《半口榴莲酥》 分卷阅读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 书名: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备注: 比叶昕有品味的女人大概常逛商场,而她更喜欢遛菜场。跟一闪即逝的晃虾告个别,顺便问候下刚上市的春笋。新蒜苔嫩生生的,掐起来饱满新鲜得像娃娃的脸。水果摊前是“菠萝的海”,削下来的皮弯弯曲曲如波浪般漫在脚下,连空气也都甜腻起来。 ☆、遛菜场的女人 比叶昕有品味的女人大概常逛商场,而她更喜欢遛菜场。跟一闪即逝的晃虾告个别,顺便问候下刚上市的春笋。新蒜苔嫩生生的,掐起来饱满新鲜得像娃娃的脸。水果摊前是“菠萝的海”,削下来的皮弯弯曲曲如波浪般漫在脚下,连空气也都甜腻起来。水果摊主还是那个常年笑呵呵的胖姐,不等叶昕开口,就挑了两个熟透的木瓜,又凑过来:“刚到的榴莲,泰国金枕头,要吗?”看叶昕不说话,狠了狠心:“给你18一斤!” 叶昕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刚好指向18点。再过半小时丈夫钱琛就会进门,而饭菜也就该上桌了。她麻利的包好榴莲先放进冰箱里,又敞开窗子,好散去味道。 裹了面粉的晃虾炸成金黄色,要垫着吸油纸放在白瓷盘子里,才不影响口感。薄到半透明的五花肉,在油锅里欢快地发出滋滋声,臂携蒜苔小姐一起优美地跳起了华尔兹。猪脚咸肉的汤一早炖好,春笋焯水切块放进去,就是一碗鲜得眉毛要掉下来的“腌笃鲜”。很多人说过看叶昕做饭是一种享受。她仿佛天生就知道哪些食物该烈火猛烹,哪些又该小火慢焙。如果食物会说话,不知要怎样把她引为知己,这样一种贴心贴肺的欣喜。哪怕简单的食材,经她妙手搭配,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唯独除了钱琛。每次叶昕满含期待地问他想吃点什么的时候,得到的总是一句“随便”,或者“都行”。但凡她不知好歹地再问下去,他就会不耐烦起来:“不就是口吃吗?吃什么不行!”那语气不止一次让叶昕感到刺痛,仿佛和煦的冬日里,忽就亮起的一道风刃,痛过是彻骨的寒。有时叶昕也想不通,钱琛连对做卫生的阿姨都客客气气,为什么对她就总是这么不耐烦呢? 也许人们对最亲近的人,总是最苛刻的。叶昕这么劝着自己,看了看墙上女儿的照片。15岁的钱宁念完初中就被送到英国去,对叶昕来说就像抽走了一边的肋骨,感觉空落落的。 这时门铃响了,叶昕以为是钱琛回来了,没想到是小姑钱慧慧。闻着饭香就往屋里钻,拈起两只炸虾塞嘴里才问:“我哥呢,没回来?刚去银行说他下班了,我这办贷款的材料今天可得给他,着急呢。” 叶昕刚要说什么,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是钱琛。“你——” “我今天加班,不回去吃了啊。”钱琛截断了她的话,以他一贯冷淡的口吻,接着不容拒绝的挂了电话。 叶昕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站在那里。钱慧慧已经毫不客气地坐桌子边吃了起来,“我哥快回来了吗?嗳,嫂子你做菜可真好吃,我这跑一下午都饿了,不好意思先偏了啊。” 叶昕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看着钱慧慧那一张小嘴在不断地张合:“我看嫂子你还买榴莲了,是要做榴莲酥吗?记着给我留几只啊……” 叶昕转过身去盛饭,在饭香的氤氲中把眼泪忍了回去。都说婚姻分为可意、可忍和不可忍。17年,她的婚姻就像曾勾人销魂,如今却冷掉的榴莲酥一样,已处于进退的边缘。 ☆、半口榴莲酥 事情发生前并不是一丝预兆都没有。叶昕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些迟归的夜、加班与应酬。衬衫上没有陌生香水气息和口红印,并不能代表着什么。两人是有多久没在一起,没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甚至他能看着她的眼睛,好好说过一句话了呢? 叶昕停下来,看着在面板上白生生的一团和好的油酥,下意识咬破了唇角。她和钱琛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嫁给他,从此洗手作羹汤。那时孩子还小,为全力支持钱琛的事业,叶昕还特地托人从吃香的电视台,转调到下属的报社当编辑。如今钱琛已是合资银行的一行之长,而她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小编辑。原本至亲的夫妻之间,竟也有了仰人鼻息的高下之分。 剥好的榴莲肉黄莹莹地,雏鸟般惹人爱怜。叶昕心里烦闷,手下却是极快,不一会儿一只只包好的榴莲酥已并排码放在烤盘上,细细刷上几遍蛋液,送进烤箱里去。厨房的射灯坏掉一只,昏暗的灯光照在擦干净的骨瓷碟子上,有种古拙的美感。这套餐具还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后来有了更贵、更好的,钱琛要换,可她一直舍不得,就像她舍不得的那些回忆一样。校园里的碧云天,黄叶地里,他也曾执花跪地,许诺要给她一生的幸福,永不背弃。呵,师太说得好,永不说永不。 烤箱叮咚一响,叶昕才回过神来,几乎在同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吊钟正指向午夜,夜游的男神也该归家了。 满室皆是扑鼻的香气,叶昕站在玄关,看着穿衣镜里那个一身珊瑚绒睡衣、蓬头垢面的自己,以及钱琛脸上一闪即过的厌弃,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她听到自己一如既往地问:“回来啦,吃了吗?” “能不吃吗?都几点了。”钱琛把黑色公文包放下,转过身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样子,“这都大半夜的,你烤什么点心呢。”叶昕忍了忍,还是用骨瓷碟子盛了几只拿过来:“我睡不着就起来了。来,刚烤好,你尝尝。” 钱琛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拿起一只来,咬了下去。榴莲这东西让人又恨又爱,他受不了那味道,又眷恋这美妙的味觉。恍惚间他想起了情人何萧萧。她媚笑着,完全不似平时冷若冰霜的模样,伏在他身上,极尽挑逗之能事。 这时冷不丁他听到叶昕说:“她是谁?”钱琛一愣,被滚烫的馅料呛得咳嗽起来,昂贵的armani羊毛衬衫上也留下点点污渍。 “你——你说什么?”钱琛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回过头,却看叶昕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里,正看向调成几乎无声的电视机。屏幕上一个新晋小花正盛装衮服,一步步走向丹墀之上的宫宇。“我是说,她是谁啊?挺好看呵。”叶昕说。 钱琛暗中吁了口气,站起来道:“谁知道!你是闲的没事干了?竟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说着走进浴室。 电视里的女人换了浓妆,凤眼生威,将奏折用力惯到殿前的金砖地上,发令斩了有负于她的男人。这叫一个痛快。 叶昕笑了笑,把钱琛剩下的半只榴莲酥,连同碟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桂花糕的滋味 这件事就像潘多拉魔盒,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 你打开的越快越糟糕。每个周二的下午,西装革履的钱琛都会开着他那辆黑色帕萨特,一路捉迷藏似的兜兜转转,到梅江一处幽静的高档小区里会情人。有时他会用掉一整个下午,也或许只折腾两个小时。连叶昕都不可思议的是,当她一次次看到自己丈夫神清气爽走出来时,竟还能忍得住不冲出去,手撕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 其实用不着蹲守,叶昕时常会接到钱琛的电话。“嗳,你在哪儿?在干嘛呢?”当然不管她是在下班路上,超市或者在医院打吊水,那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跟着必是松心的一句:“我今天有点事,不回去了。” 叶昕慢慢放下电话,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会所,阳光反射在檐角的琉璃瓦上,刺得人眼睛生疼。五大道堪称“万国建筑博览会”,除了哗众取宠的瓷房子,还有很多看着不起眼却别有洞天的院子。会所名曰“获麒”,叶昕站在门口盯着挥洒恣意的两个朱红大字,她会在这里收获什么意想不到呢? 这会所属于有钱人的玩票性质,一张年卡千金难求。叶昕并没有资本像年轻女孩般,靠楚楚可怜去博取人的同情,并携而进。她的敲门砖就放在手捧着豆绿色麻布包的黑漆食盒里。 会所的经理一脸勉为其难的,从食盒里取出块桂花糕来,只见那糕饼小巧而呈微透明的玉色,用糖糕模子做成了花形,中间嵌着几粒松子,周围洒满了金黄色的桂花,煞是可爱。一口咬下去,软软的,糯糯的,齿颊生香。 “唔,不错!”他忍不住称赞。又吃一块,才说:“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缺糕点师傅,你还是到别家再看看吧。” “哪里,给您添麻烦啦。”叶昕也不坚持,将其余的糕都留下才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望了望天花板。设计师别出心裁地,用墨绿丝绒和琉璃灯,造出几可乱真的一片荷池。灯光摇曳生姿地投洒下来,叶昕的目光有些迷蒙,她对经理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高大上的会所呢,能简单转转吗?”对方有些犹豫,眼前的女人眼神澄静,头发和鞋子都很整洁,看上去很值得信任。“好,但请您快一点。” 酒过三巡,被宴请的钱琛醉意微醺,贴着何萧萧小巧的耳垂说:“呵,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却是哪个萧萧呢?”何萧萧欲拒还迎:“你说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啊……反正是你的萧萧。” 钱琛很是受用地笑起来,开始新一轮拼酒。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坐在他右首,殷勤周到,不动声色地替领导满上空了的酒杯,替领导的女人布菜,甚至包括解救他乱拽诗词的冷场。 年轻人叫顾青峰,是钱琛的左右手,银行副行长。他借势又跟着敬了几杯酒,随即推说酒力不胜,往外间去盥洗。 幽雅的走廊,木质拉门上镂空格子,反反复复的云头,却一点也不形堆砌。顾青峰被酒气熏热的一张脸渐渐冷下来,暗骂了一句:呸!一抬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登时就惊住了。 ☆、一碗煎蛋面 钱琛追出来时,只看到一个背影。何萧萧娇嗔着要跟出来,被顾青峰及时拖住。他甚至来不及回头,脚下磕磕绊绊地往回廊追去。吊顶是一排大红宫纱灯笼,雕花黄花梨门板巧妙镶嵌着玻璃,推开来竟是洗手间,女士莫入。 钱琛停了一下,突然推开门。 背对他的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这才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轮廓犹如刀刻,眼睛威势逼人,甚至带着稍稍的隐忍和不耐:“您要,方便吗?”钱琛回神,极为尴尬地摆着手,转身离开。 门板微微翕动着。男人升起一丝兴味,走过去极为绅士地敲了两下:“要出来吗,现在?” 没有动静。半晌,叶昕才走了出来,方才的勇气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半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被“非礼勿视”了的陌生男人。“对,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她抬起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镜子里的女人苍白地像个鬼,长长地吁了口气。 钱琛赶到家,看到灯亮着的时候,也松了口气。叶昕坐在沙发上,十年如一日地在看晚间档。“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叶昕睁大眼睛:“电话?”指了指卧室,“放屋里充电呢。怎么,你有事?” 钱琛松了松领带,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我问你家里有没有宵夜。” “我去给你下碗面?”叶昕要站起来,又被他压住肩膀,“别,还是不吃了。你看你的吧,我先进去洗澡。” 钱琛进去后,叶昕松垮下唇角,低头将方才藏到沙发底下的皮鞋,拿回去放好。她还是起来去做面,清水煮细细的宫面,放到调好酱油醋的大碗里,再淋上几滴香油。煎蛋要溏心的,加两颗菜心,不要葱花。 蓝色火苗抚慰了她的颤抖。跟踪了钱琛这么多天后,跟顾青峰打那一个照面时,叶昕才突然醒悟,她还没有做足跟钱琛摊牌的准备。这层窗户纸究竟要怎么揭呢?如果真的撕开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叶昕如此茫然的时候,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获麒会所的老板王睿,正在调看会所内的监控。经理颤巍巍站在边上,碟子里是那几只没来得及吃完的桂花糕。 王睿轻蔑地捏起一只来:“就这个?”那糕小小的、颤巍巍一只在他手掌上,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惊慌失措的眼,以及她猝不及防闯进来时,他手忙脚乱地差点用拉链别到自己。 经理看着老板越来越黑的脸,冷汗都下来了。他试图辩解:“我当时真以为她是来自荐的,咱们会所前一阵子不是在公众号上搞了个推广吗……” 王睿却打断他说:“好吃吗?” “啊?” “我问你,这糕好不好吃?” 经理很想摇头,又不得不点头:“好——”他看着老板拈着糕凑近嘴边,临了又扔回碟子里。 “处理掉。”王睿站起来说,迈着大长腿往外走。经理不明所以:“您是说,处理掉这点心——” 王睿已经走到了门边,突然转过头,带着一丝凌厉:“我说所有的,处理掉。”扫了眼屏幕,加了句:“包括走廊,房间,还有洗手间,所有录像处理掉。” ☆、好吃不过饺子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叶昕烦闷地合上诗集。博尔赫斯可以治愈心灵,却解决不了她面临的难题。她用什么来留住钱琛呢?用17载的婚姻,女儿,这份家业,还是她自己呢?叶昕苦笑起来,时至今日不得不考虑一些现实问题。她过去从来没在钱上动过心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 眼,家里存款除了20万的定期,其余都交给钱琛去理财。他们住的这套160多坪的房子,是钱琛的婚前财产,后来那几年的贷款也一直由收入较高的他来还。一年前女儿钱宁出国,她还把自己名下唯一的不动产、已故父母留下的一套独单卖掉,给女儿凑齐了学费。 叶昕想起来,卖掉老房子时,有人也曾劝她说“给自己留条后路”。那时的她哪听的进去,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老公,她所有的,也就是他们的。可从没想过反过来,他的,一定就是她的吗?想到这里,一阵哀凉如冰冷的海水般袭来,让她的心痛苦得缩成小团。 周末,叶昕照例拎着大包小包,去钱母家包饺子。年近七旬的钱父正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大杀四方”,叶昕路过时还不忘叫她把水杯捎上去斟满。闲不住的钱母去了老年大学练合唱,看样子没法在饺子包好前回来。 叶昕倒不怕没人帮手,落个清净。她换了围裙就进到厨房,一通忙活。这个季节的小茴香苗正嫩,翠生生的一掐。五花肉要三肥七瘦,耐心地用刀剁成肉糜,这样才不失劲道。叶昕包饺子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多时一朵朵白胖便盛开在沸水的花里。钱家人吃饺子还要有配菜,叶昕就又炸了个秘制的花椒花生,白灼基围虾,还有皮蛋豆腐和带来的小熏鱼。 钱慧慧也爱吃饺子,可自己家从来不包,逢周末必捧场。在天津这叫姑奶奶,比皇帝的姐妹怕还要矜贵些。叶昕也早就习惯了,端来头锅出的饺子就放在“姑奶奶”面前:“你们先吃,我接着煮第二锅儿去。” 没想到钱慧慧跟到厨房来,叶昕诧异地看着她,想起什么似的把柜子里的醋壶拿出来:“拿醋?” 钱慧慧接过来,却摇摇头,叶昕又把剥好的蒜递给她:“要蒜?你不是待会要见朋友去,不吃蒜的么?” “都不是啦。嫂子,我哥今天还过来么?”钱慧慧说。 “应该就不过来了,最近总加班,忙。”叶昕头也不抬地说,锅里的水沸得要溢出来,她加了些凉水,拿笊篱推了推锅里的饺子,盖上锅盖。这才转过身面对钱慧慧:“你是想问你贷款那事吗?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这样,待会我回家,顺路拉你去行里找他一趟。” 钱慧慧却往后跳了半步,连连摆手:“别,别,我哥加班呢准没好气,我可不去触他这个霉头。还是等等看吧。嫂子我先过去吃饺子了啊。” 钱慧慧走的太急,醋壶的盖开了,几点褐色的液体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叶昕拿了张纸巾,跪下来一点点把污渍擦干净。她很想哭,但是没有泪。原来所有的人,都早已经知道了。 ☆、咖啡,加菲 钱琛放下电话,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杯中的手冲咖啡已经变凉,这时顾青峰敲门进来,将手中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您要的上个季度业务报表。” 他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接过来。等顾青峰走到门口才叫住他:“你上次,真没看错?” 顾青峰有些踌躇,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办公桌。跟所有道貌岸然、标榜爱家的好男人一样,钱琛在案头摆着一家三口的合影。上面一个容颜纯净的女子,在丈夫和女儿的簇拥下微微笑着。他想起那天在获麒见到的女人,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眼中那一丝惊惶和恳求。“也许我看错了呢,那天喝的也有点高了。”他听到自己说。 钱琛松了口气。顾青峰出去后,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向向后靠去,在舒适的真皮椅中放松了紧绷的背脊。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今天是不是该去何萧萧那里坐坐了呢。 临近下班时分却下起了雨,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只有报社里新来的小姑娘丛丛旁若无人地在煲电话粥:“嗳,今天你来接我吗……嗯,等你没事,我不怕等,好。”她一边放下电话一边抬起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对面人的侧影十分美好。女人这种生物的妒忌心往往是没来由的,丛丛蹙起眉,带着几分敌意想,不过一个老女人。 叶昕转过头,对上丛丛满是打量的眼。后者被逮个正着,却无一丝的尴尬,只甜腻腻地来了一句:“叶姐,你那位有事不来接你么?要不我顺路捎你?” “不用了。”叶昕仍是那副沉静的调子,一边取出更衣箱内备用的雨具,轻声道:“谢谢你的好意。” 其实单位到家有直达车,很方便。叶昕还是按老习惯上了公车。雨天人多,车厢内挤挤捱捱,好容易方有一处立足之地,一只手攀在吊环上,另一只手搂紧了提包和伞柄。这个世界也唯有这样挤,连双臂都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才感觉不到那种没有尽头的空旷。车厢里空气混浊,她往敞着一丝缝隙的车窗前凑了凑,夹杂着凉爽空气的雨丝扑面而来,润湿了脸颊。叶昕由不住笑了笑,然后忽然楞住。 她看见了钱琛。他坐在驾驶座上,半摇下车窗。身边的女伴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低下头点了支烟。这动作她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心房深处隐隐抽动着。如今要做一只将头埋进沙土的鸵鸟,也越发的难了。 雨势越来越大,冰冷的雨丝被风卷入伞下,打湿了半边身子。叶昕打开家门,只觉手脚已冷僵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客厅的一角放着水晶樽,大朵大朵洁白的栀子花,空气里是她所熟悉的淡淡清香,家的味道。她只觉得累,走过去任凭自己陷入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微微阂上眼睛。 四周皆是静默,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她只是乏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轻微“嗒”的一声,她才睁开眼睛,看到手机上有加菲猫的头像微微晃动,一股暖流脉脉涌来。是女儿钱宁,一串不知所云的符号后跟了句:“老妈,准备好迎接你的宁宝回家吧。” ☆、泾渭分明的早餐 钱琛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竟不知今夕何夕。他的身体还残存着昨夜极度狂欢后的淡淡倦怠,对发生过什么却有些茫然。他摸到床头的手机,迅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才彻底清醒。 饭厅里的橡木餐桌上,热腾腾的清粥小菜已经摆好。隔夜的白米饭里加两把小米,熬出的二米粥恰到好处。自制的炸油饼喧软可口,小菜是酱甘露、煎蛋,和一碟子海苔花生米。不得不承认,只有家里的饭菜才能熨帖胃肠,特别宿醉之后。钱琛这么想着的时候,叶昕端着自己的早饭走进来,全麦面包、五分熟的煮蛋和牛奶,十年如一日的简单。 “你起了?” “嗯。” 并没有多余的话,夫妇两人坐下来,在一张桌子上,安静地用各自的早餐。泾渭分明却又不分彼此,恰如这婚姻。晨光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4 照在叶昕的侧脸上,有种迥别于浓妆雕琢的简素。她低眉顺目用餐的样子,也别有一种自在娴雅。钱琛看着她,第一次感到歉意,但并不后悔。叶昕看上去无可挑剔,可也许正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所以永远少了点什么。 钱琛漫不经心地想,用筷子夹起最后半块鸡蛋的时候,听叶昕说了句:“宁宁说,她很快就要回来了。” “唔,”钱琛含着口粥的声音有些温吞:“下个月。” 叶昕挑了挑眉,拿起牛奶杯:“哦,她跟你说了啊?” “上周就告诉我了。” 叶昕惊讶地放下杯子。从小因为钱琛工作忙,女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的天平上也从小就是一头沉。分水岭大概是宁宁出国之后,金钱上更需要钱琛的支持,父亲的分量一下子重了起来。开始她还很欣慰,当女儿越来越依赖父亲而不是母亲建议的时候,比如说选修拉丁文还是法文,和homestay的寄宿家庭发生不愉快了该怎么办,或者今后究竟是要报考系大多牛人的芝加哥大学,还是系小而精的斯坦福大学。确实社会阅历更广的钱琛,比她能给到女儿更中肯、专业的建议。但今非昔比,此时她的心情却有些微妙起来。 钱琛也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她:“怎么?” “没什么。”叶昕站起来:“吃好了?我把盘子收过去,快迟到了。” 没想到钱琛也站起来:“我送你。” 天实在热,车里空调打得很凉,阳光透过前窗玻璃舔噬着人手臂上的肌肤,那点微薄的热还来不及烙印就被冷风吹散了,只在心头上落得几许烦闷。 两人单位顺路,但因为上下班时间不一样,钱琛接送她的时候不多。叶昕刚下车,就听有人叫了她一声:“叶姐!” 是每天男友车接车送的丛丛,一双杏眼充满了八卦兴味地飘过。钱琛眉眼并不出众,但注重保养和健身,没有中年常见的酒腹肥肠。这大热天的,一身西装革履简直是精英人士的标配。这简直太出乎意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叶昕,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位老公。 更让人意外的是,顾青峰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恭敬地过来叫了声:“钱行!”一时间,丛丛的脸色精彩的可以,倒掩盖了叶昕的瞬间苍白。 ☆、蜜汁炖鱿鱼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永远是顾青峰,他洒脱地揽过丛丛来:“这我女朋友,没想到跟叶姐您一个报社的。”他主动迎视着叶昕。这坦荡的姿态让她明白过来什么,脸色和缓:“是呢,真巧。” 是呢,真巧。丛丛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每天在办公室吹捧的男友,竟然是叶昕老公的手下。她感到血往上涌,昂贵的cpb蜜粉都挡不住双颊的火辣。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钱琛,后者对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点点头就上了车。 接下来的一整天,坐在叶昕对桌的丛丛都非常安静。当然她是本性难移的,快下班时,终于忍不住刺了句:“叶姐,姐夫他不来接你啊?” 叶昕抬头看了看她,难得回了句:“小顾不也没来吗?” 此时的顾青峰正在射击训练场陪客户。天色极好,碧蓝晴空一展无余,仅在远际点缀着几线微云。 碟靶从不同的靶壕里抛出,高跃入空,随着清脆响亮的“啪”、“啪”两声,分别中靶。旁边有人在喝彩,身着全黑训练服的射手却心无旁骛。碟靶仍在不断的抛出,每次的抛射角度和高度都在不断的变化。他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手中所握的双管霰弹□□上。运枪、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等到不再有碟靶飞出,顾青峰才走过去:“王总您可真是练家子,简直可以媲美专业选手了,我甘拜下风。” 王睿放下枪,微笑中并不见过多的欣喜:“你那是不常来。这东西也是熟能生巧。” 顾青峰顺势道:“说到孰能生巧,我们行参与企业融资也不是头一遭了。听说您的晟嘉要上市,有没有考虑找我们这样的国内商行呢?” 王睿不徐不慢地收起枪:“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家国外基金也正在找我。” 顾青峰小心翼翼接道:“王总,恕我直言,外来的和尚未必会念经啊。国外基金虽然实力雄厚,但操作周期长,恐怕企业性质也要变更为合资。现在的政策您也知道,未必有多实惠。” 王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接茬。 顾青峰狠了狠心:“如果您考虑下我们行,我保证开出100%的银行承兑,而且每次按最长期限一年的。怎么样?” 他撩了顾青峰一眼,后者呼吸一窒,只听对方所答非所问的来了句:“这附近有家私房菜不错,走,尝尝去。” 紫檀条案上一尊晶莹剔透的古瓷方樽,六扇人物牙雕嵌花屏风环侧。厅堂里三面皆有窗,清一色的暗红棱子窗帘,镶着暗金袅黑丝的滚边,典雅中愈显高贵。 只有一张桌子。放在青瓷扇盘上的清蒸松阪猪,薄如蝉翼的肉片宛如玉生了香,配上剥皮辣椒、嫩子姜的料汁简直叫绝。荸荠虾球有股甜香,就那样铺在几可乱真的“蒲草”上,引人垂怜。梨汁烤牛肉的鲜嫩,蟹焗鸡的混搭,竟相得益彰。 每道菜的菜量都不大,王睿向顾青峰推荐一道蜜汁炖鱿鱼。用五花肉酱炖制泡过的干鱿鱼,加南方空运来的鲜笋,味道好的让人掉眉毛。 顾青峰赞不绝口:“这里真跟获麒有的一拼了。” “哦?”王睿不动声色的一扬眉:“你去过获麒?跟你们钱行?” ☆、樱花水晶冻 顾青峰有些拿不准对方是几个意思,含糊地点头笑了笑。这位王总比钱行还小上几岁,可已身家数亿。听说他是以互联网发家,转做房地产暴富,现又跨行餐饮、传媒等多个领域。这几年金融环境不景气,银行业务也是越来越难做了,能否拿下晟嘉这个融资项目,关系到顾青峰这个刚捂热的“副行长”能否保住。 新上来道樱花水晶冻,放在浅碧的碟子里,煞是好看。王睿蹙眉,想起了那天的“桂花糕”,和那个冒失的、眼睛里写满了局促的女人。那天删掉的录像里,一晃而过的似乎也有面前这个年轻人,还有他口中的“钱行”和几位本市大佬。他笑了笑,有些怪自己记性太好。 “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对面坐着的顾青峰喜出望外。樱花冻入口即化,王睿其实极喜甜食,但他这个人善于隐藏,正如本就选定了在当地人脉极深的某商行一样。 将别人玩弄于股掌的王睿,在接到七十岁老母电话时候,再一次不得不“折腰”。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在支票上签上龙飞凤舞的名字,作为对前任女友的分手费,一边从微信回复着现任女友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5 邀约,正是蜜里调油的“一个礼拜”热恋期。“相亲?好……嗯,好,好好表现……您别多心,我哪儿说不去啦?好,知道了,放心吧。”放下电话,嘴角才耷拉下来。看来每一个孙猴子都有个紧箍咒,扛得住你就是齐天大圣,扛不住就被压五指山下无聊到长草去吧。 恒隆广场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灵动的流线造型与巨大通透的玻璃天花,在阳光下犹如镀上了一层金光的神兽。叶昕走进cos柜台,有些生疏地回应着售货小姐带着假笑并不殷勤的招呼,一边翻看着刚上市的夏装。这个牌子的衣服都是淡雅色系,简单准确的裁剪,十分契合叶昕的审美。她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站在镜前比划着,有些恍惚地想,这是女为悦己者容吗?可钱琛还爱她吗?或者说,爱不爱还重要吗,只要他肯回来。叶昕苦笑起来,爱这个东西是多么的虚无缥缈,就连她自己都明白,只是在挽回婚姻罢了。 又进来几位衣着时尚的年轻客人,售货小姐忙不迭迎过去。叶昕也不恼,径自去了试衣间。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尽管朝夕相处的丈夫压根就没察觉。重新穿回s码的小白裙,那感觉仿佛是时光倒流至少年。裙子设计很简单,穿上却极好地显出了曲线,尤其身后的露背设计增添了几丝性感。叶昕有些为难,这,怎么穿出去呢?她站在镜前,用手试着够了够后背,这时突然试衣间的门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叶昕几乎下意识要惊呼一声,直到她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是……获麒那个人?对方显然没想到这间没锁的试衣间里有人,脸上写满了尴尬懊恼。你要干什么?叶昕退了半步,直到抵着镜子的背冰凉一片。男人安抚地对她做了个歉意的手势,指了指外面。这时外面响起了小高跟急促的鼓点,男人果断抢在叶昕之前,将门关上并落锁。 ☆、又见桂花糕 王睿在bluefrog餐厅约见本月最后一位相亲对象时,未料到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新女友,会送他这样一场“偶遇”。以他换女友如换衣的速度,本不至于沦落到慌不择路“误入”试衣间的境地。巧就巧在这位相亲对象正好是他家的世交,如任由小女友当场“作”下去,等待他的必然是老太太的一场疾风骤雨。 当他和那个惊惶如小鹿的女人四目相对,不禁后悔,还不如回去受一顿家法呢。他甚至感到种没来由的委屈,哥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对方竟然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警惕姿态,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闹心。 门外响起年轻女人的声音:“嗳,看到一位男士刚进来了吗?穿灰色西服,个子很高。”售货小姐毕恭毕敬:“客人您好,我还真没注意。是您男朋友吗?要不,先坐这儿等等?”年轻女人懊恼地跺了跺脚:“我刚明明看见人过来了……” 及至外间渐渐没了声响,叶昕才松了口气,她的后背刚离开冰凉沁骨的镜子,就被对方用胳膊一拦。叶昕摒住呼吸:“你——” 温暖的大掌忽然覆在她脸上,整个人被对方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包围着。叶昕睁大眼睛,看半抱自己的王睿做了个“嘘”的手势。门外,突然又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敲门声“砰砰”。 王睿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太咄咄逼人的女人,不管是不是错在己身。这时他感到手上有人轻拍了拍,一愣。 叶昕走出来时,不仅年轻女人,连售货小姐都吃了一惊。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主妇,换了件新装宛若脱胎换骨。“刚才,是你在里面?”年轻女人问。正在揽镜自照的叶昕装作迷惑不解地回过头来:“是啊。”看了看脸色不佳的年轻女人,道:“您是急着要用试衣间吗?等等,我的衣服和包还在里面……”说着就要开门去拿。 年轻女人咳嗽一声:“嗯,不用了。我去那边看看。”说着转身就走,小高跟转的太快,险些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滑到。售货小姐好意扶一下,还被站稳后的她给甩开了。 叶昕目送两人离去,回过头才发现,试衣间的门开着,人却已不知所踪。她吁口气,心想,还有什么能比生活更戏剧的呢? 波德莱尔说,我们哺育着那令人愉快的悔恨,犹如乞丐养活他们的虱子。王睿开车一向很快,他驾驶着一辆黑色豪华的lambhini。这车制动好,2.87秒内就可以加速。车头上倔气十足的一只 “公牛”,仿佛浑身充满了力气,正准备向对手发动猛烈的攻击。 正所谓车如其人,商场和情场上都所向披靡的王睿,今天在阴沟里翻了船。一想起那“桂花糕”的小眼神,还有在自己手上那安慰的一拍,他就忍不住猛踩油门,恨不得把车飚得飞起来。 这时手机又响起来,王睿看了一眼,正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女友。他心头火起,顺手把手机从车窗就扔了出去。 “咣当”一声,路边的流浪汉睁开眼睛,发现乞讨的铁罐里砸来一亮黑的iphone 7。他犹疑地看看雾蒙蒙的天,喃喃道:“这,这真的是天上掉苹果么?” ☆、雪菜黄鱼面 阳光很好,明媚又干爽。叶昕没有目的地漫步在大街上,最后决定去做头发。剪了个时尚的短发,打碎削薄后染成栗棕,短短的刘海覆在光洁额头,侧影是美好的弧度。她没试过剪这么短的,但效果出奇的好,连理发师都忍不住对自己的作品啧啧称赞。“您很适合短发。”他这么说。 叶昕只是微笑,认真甚至是苛刻地审视着自己,镜子里娴静的妇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目光似水的少女。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他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一下一下,非常细致:“老婆,你就适合留长发。” 她忽然想起来,那何萧萧就是一头波浪长发。其实钱琛没有变,变的是她,海誓山盟抵不过岁月更迭。叶昕自嘲地想,站起来对理发师说了句:“谢谢。” 钱琛正接着电话,听到门响,以为是秘书进来,他头也不抬地在文件上签了个字,将文件夹往桌角一推。 叶昕不声不响的走过去,坐在沙发里。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发线依旧乌黑,却不像过去那样浓密了。原来不止是她变了呢,他也变了。叶昕心下一片哀凉,这时钱琛猛地抬起头,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嗯。今天没有上班,逛着逛着就到这里来了。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钱琛看了看表,双手在桌边一撑,身体微微离开:“中午我约了个客户,晚上吧,”顿了顿,“今晚上我回家吃。” 叶昕没有反对,顺从地站起来:“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她的视线掠过钱琛,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照片,轻轻“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6 啊”了一声:“你还摆了张全家福啊,都好几年前的了。” 钱琛的视线随着她的落在相框上,那是宁宁十周岁生日,一家人去云南旅游的照片。他脸部的线条柔和起来:“等宁宁过两天回来,我们再去照一张。” 叶昕离开之后,钱琛拿过一份公文来看,却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索性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呢?难道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钱琛这么想着的时候,右眼突突地跳了起来。 结果他还是没能赶回去吃饭。何萧萧那儿出了点小状况,钱琛急匆匆地赶过去,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年轻女孩痴缠着不让他走,藕样的臂膀圈着他的脖颈哭诉:“也许我就是太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了……”钱琛一愣,到底没狠心将她推开。 回家时已是晚上了,叶昕习以为常地接过他的外套,问:“我去给你下碗面?”廊灯打在她栗色的发上,钱琛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你剪头发了?” 她的心钝痛,淡淡回了句:“是啊,好看么?” “嗯,还行吧。”他的目光像蜻蜓点水般掠过,正如越来越背离的心思。 锅里有炖好的小黄鱼,从腌菜坛子里取两棵雪菜。面是齐整的一团,良家妇女的发髻般纹丝不乱,就那样脉脉含情的隔着汤水遥望,仿若诱惑。汤上点缀着几丝碧绿的香菜,配一小碟有些甜口的咸菜肉丝。 叶昕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直到将雪菜黄鱼面放在托盘里,混乱的思绪才逐渐清晰起来。不就是忍吗,宁宁马上就要回来了。 ☆、茶之两味 钱慧慧的贷款终于办下来了。100万,用来投资创业并不算多,可能让她那“铁石心肠”的哥哥答应并签下担保人的名字,也绝算不上少了。钱慧慧兴奋地抱紧了胸前的档案袋,再一次咽下想规劝的话。叶昕这个嫂子对她虽不薄,毕竟不是能给她担事儿的亲哥。临走还不忘嘱咐:“嗳,这事儿可别跟咱爸咱妈说啊。省得老太太不放心每天叨叨我。” 钱琛就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问:“你还有事吗?”钱慧慧摇摇头:“没事。怎么,你要请我吃饭?”结果被亲哥一记眼刀过来:“没事就快走,我这儿还忙着呢。” 钱慧慧不情愿地站起来。这时桌子上的手机有微信过来,钱琛却将手机翻扣过来。眼尖的钱慧慧心中有数,忍不住调侃了句:“将手机扣着放的人,可都是有秘密的哦。” 钱琛被她气得笑了,连名带姓地道:“我说钱慧慧,你是真闲的没事儿干呢。要不要中午跟咱爸咱妈一起吃个饭,念叨念叨你这100万都想干嘛呢?” 这下她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腾得一下就退到门边:“别呀,哥你不还有事忙了么。我走啊,我这就走,byebye!” 送走了亲妹这座瘟神,钱琛走过去将办公室门反锁,才拨通了何萧萧的电话:“刚找我有事?” “没事儿,就问你晚上还过来吗?” 钱琛犹豫了一下:“今天不去了,晚上有个应酬,估计不会早。”何萧萧怎么能依,一径的撒娇痴缠。钱琛又好声好气儿地哄了她半天,才放下电话。 “叮咚”一声,叶昕收到条微信,是钱琛的:“今晚我回家吃饭。”短短的七个字,她看了很久,才回了个“好”字。桌角的猫薄荷散发出阵阵沁凉,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那绿茸茸的叶子,抬眸往窗外看去。 楼前的几株樱花开得正好,一树的袅袅婷婷,带着种无力的娇慵伏在枝头,如云般轻盈柔软。晴朗的日头里,突然起了风,纷纷扬扬吹落一阵花雨。美好的事物就是这么的不长久,叶昕想起来以前大学宿舍的楼下,也有这么几株樱花。那时钱琛每天都会帮她打两壶开水,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楼,就站在樱花树下等她。有一天他来晚了,她就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他来。钱琛就是那天向她表白的:“你怎么就那么傻呢?除了我还有谁能要你。”叶昕生气了要走,他又拉住她:“开玩笑呢!只能是我要,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下下辈子…… “嗳,沏杯茶来!”钱琛的声音自虚掩的门后传来,打断叶昕的思绪。他一向如此,话语中无称谓,无主语,表意却准确,公文般精练。她只得放下手里的活计,沏了茉莉花茶端进书房去。老家的亲戚自家经营着茶园,每年总捎来新茶让他们尝鲜。她爱白茶清醇,钱琛却和许多道地的北方人一样喜喝花茶,且要泡得浓酽酽,口感微苦才合他口味。也许这茶之两味,早就暗含禅机。 ☆、翡翠烧麦 叶昕回到厨房,卷起袖子来做翡翠烧麦。做烧麦其实一点也不省心,面皮要擀得细细的,有薄薄的一圈荷叶边,用三只手指在头颈处一捏,收口处像朵花才好看。用青菜泥做馅心,加蜂蜜和蒸熟的火腿末提鲜,还有赋予灵魂密钥的一勺猪油。屉上要铺一层洗干净的松针,既不粘锅又有种清香。吃起来皮薄馅绿,宛若碧玉熔浆,糖油盈口的团满。 钱宁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每次烫到了嘴,边呼疼边不管不顾地甩开腮帮子吃。而只要孩子喜欢,再费事儿叶昕都不会怕麻烦,就如同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去维持住这个家一样,只要宁宁她喜欢。叶昕熬上小米粥,想了想,又拌了个清口的糖醋萝卜丝。 这时门铃响了,叶昕支煞着满是面粉的双手去开门,却被扑面而来的一大簇玫瑰吓了一跳。娇俏的笑脸从玫瑰后探出来,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钱宁。“老妈,surprise!” 叶昕怎么也想象不到,只有不到一米六高的钱宁,是怎么自己一个人拎着两只大号行李箱,从机场回到家楼下,并交替拎上了四楼的。女儿还买了这么一大捧的红玫瑰,为了给她“惊喜”。叶昕捂住了嘴,泪水汩汩而下。宁宁,她的好宁宁。 “宁宁?”同样惊讶的还有钱琛,不过男人的表达比较含蓄,先拎进来女儿的两只箱子,又拽拽叶昕:“别杵门口啦,进来再说。” 叶昕擦干眼泪,去厨房给烧麦起锅,又把老汤里泡着的酱牛肉拿出来切了一碟子。客厅里,钱宁正叽叽咯咯讲着异国见闻,钱琛有问有答,捧的一手好哏。长久以来叶昕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她站在那里,看着父女俩,只觉一切还是值得的。 一颗心百转千回,彻夜难眠。转天上班的时候,叶昕还有些困倦。呷着咖啡提神,仍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丛丛笑得有些皮里阳秋:“哟,叶姐,没睡好?”在人们都还有些懒散的早晨,她这一声又脆又响,登时便有人附和道:“嘿,是不是也刷韩剧呐?拉晚啦?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7 ” 丛丛心里的得意还来不及展开,迎头兜来一双清冷至极的眼,那语气也是淡淡的:“是有些晚。”丛丛心头一凛,再望过去,见叶昕已经展开手头的文案在做事。她的姿态安静而祥和,让方才凑趣的人也觉讪讪,缩回自己的格子间里去。 丛丛愤恨地攥着手掌,直到艳丽的蔻丹刺疼了娇嫩的手心。只有她知道。只有她知道,叶昕她那不可言说的底细。顾青峰早就捱不住磋磨,告诉了她那个秘密。而丛丛似乎忘了,顾青峰还说:“这跟你也没关系,怎么就这么上心?” 她怎么能不上心呢?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女人”,比硕士毕业貌美如花的她到底强在了哪儿呢?凭什么她就有个行长老公,还恰巧是男友顾青峰的上司呢?甚至丛丛不愿意去想,转正前她孤注一掷去找社长的那天,叶昕是恰巧路过还是故意撞破呢? ☆、水云依依 16岁的钱宁在到美国的半年里,学会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保持“距离”。这是她在和美国寄宿家庭长达数月的磨合中才领悟到的,无论是最好的朋友,还是自己的家人,都要给对方留有一定的空间。 但那并不妨碍她在发现有人在跟自己同刷老爸的副卡时,顺藤摸瓜地黑入邮箱,窥探到秘密。有句英文名言说的很好,翻译过来是“强劲的想象产生真实”。 当钱宁跟老爸汇报自己的hlish得了a,而且是这门超级难的课程班上唯一拿a的国际生时,不会告诉他为了及时“杀”回来放弃了其他两门课考试。几乎很短的时间内,她已从只知吃喝学习的“巨婴”蜕变成自有想法的小“巨人”。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还伴随着一些加重语气的小手势。这就是留学的好处,而坏处是,可能面临着跟她很多同学一样的家庭巨变。 钱宁有很多同学的父母在他们出国后就离婚了。以亲情维系的“中国式婚姻”有着惊人的淡漠,从本质上说更像一个小型经济联合体。那些有实力送孩子出国的家庭,往往有较强的经济实力去打破壁垒,另起炉灶。 很多孩子都能接受这些,但钱宁不肯。她是在爱和童话里长大的女孩,坚信公主就要永远和王子在一起,而恶毒的女巫注定要失败。 就像现在,当她在这个高档健身俱乐部里,精准地“偶遇”何萧萧一样。 年方24的何萧萧在做普拉提。健身比整容的效果来得更好,矫正过体态的她现在肩颈线条很美,穿个小礼服陪钱琛去应酬一下也满可以了。 聚精会神的何萧萧在转身的时候被人撞了下,是个圆脸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对方拿着的半瓶依云水洒了出来,正泼在何萧萧极为有料的胸前,白色紧身衣湿濡了大片。“嗳呀,sorry!”女孩毛手毛脚的拿纸巾帮她擦拭,手却极重地弄疼了极为敏感的柔软。 “行了,行了,快住手!”她羞恼地推开了这个疑似揩油的小姑娘,用手遮着胸一溜小跑回了更衣间。 何萧萧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一身新款粉色juicy运动服,在不施粉黛的脸上扣上副“千颂伊”同款的gm墨镜,拎包走了出来。在前台刷卡处却和“小冤家”狭路相逢,何萧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包括女孩的眼神都带着种邪性的挑衅。她躲开对方的眼神,两指夹着健身卡递给店员,明星般的矜贵劲儿还没拿捏足,只觉有人一把将卡从她手上狠狠夺去。 “我说我的卡丢哪儿了呢,原来被人捡去了啊!”女孩大声说着,一边唯恐人不知的扬着手里的卡片。 何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就连店员也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熊孩子恶作剧:“这位是我们的老客人了,小妹妹,快把卡还给人家吧。”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还谁啊?她吗?谁能证明这是她的卡?” 何萧萧也急了:“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 女孩黑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了,露出两排保养极好的雪白整齐的牙齿。何萧萧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耳中却听得女孩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我的,但是我老爸的啊。这是亲情卡全家通用的,大姐,请问你是我家谁啊?” ☆、鹌鹑白果糖水 美少女钱宁在气场全开大灭何萧萧时,钱琛正接到“晟嘉”传媒答谢晚宴的请帖。他犹豫了下,还是拨了何萧萧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哇”的一声,羞愤至极的小女友痛哭失声。 何萧萧是在用光身上所有的现金,包括准备付停车费的零钱后,才从俱乐部里脱身的。面对钱宁那小狼崽子一样的幽幽目光,她可没胆子把lv红豆钱包里的副卡拿出来刷。她感到此生没有这么狼狈过,恨不能找个地缝儿能钻进去。 何萧萧坐进车里,手抖得两次没能将钥匙□□去。好不容易打着火,脚下油门一轰猛地撞到停车场的墙上。她惊魂未定,趴在方向盘上啜泣起来。 人生有两大悲剧,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在滇西小镇长大的何萧萧,打小便敬畏和羡慕像钱宁这样的女孩。她们生来优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她们骄矜,理直气壮地撕破别人仅剩的自尊。 何萧萧还记得,第一次跟妈妈来天津表姐家的情形。表姐以练琴为由,避在房间里没出来待客,等到她们临走才出来打了个招呼。她身上那条蕾丝公主裙可真美。也许注意到何萧萧艳羡的目光,表姐微微一笑,招手要她过来,塞了盒巧克力在她手里:“吃吧。” 那盒子也就铅笔盒那么大,铁制的,上面印着看不懂的外国字母。何萧萧本能的知道,那是好东西。那盒巧克力在她手里放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来一块块吃了。进口巧克力的味道非常好,甜而不腻,甘苦细滑。好东西总是不禁吃的,伴随着空铁盒一起珍藏的,还有何萧萧无尽的渴望和诉求。 她努力对着镜子练表姐的仪态,随意慵懒,轻描淡写地檀口一张:“吃吧。”打开铁盒装作拿出一块巧克力,只有她知道那空气是怎样被恶狠狠咀嚼的。吐出一口浊气,何萧萧想,我一定要成为表姐那样的人。 所以她拼命读书考到天津,毕业后做了光鲜亮丽的售车小姐,再后来又遇到了钱琛。她充电,健身,努力提高自己的品味,甚至志得意满:“一个男人对女人所期望的一切我都有,还怕什么呢?”可就在刚刚,一朝被钱宁打回原形。 钱琛放下电话,还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人到中年的无力感。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是臣服于它,不可否认,他从何萧萧身上更多索取的是一种青春的感觉,不管是否虚妄。这场粉墨登场的大戏,最终被亲生女儿一把扯去了那层幕布。也没有比钱宁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8 更适合,更笃定的存在来提醒他了。 对这一切都无所知的叶昕正在逛超市。她买了一块上好的羊后腿肉,准备做钱宁最爱吃的萝卜炖羊肉。新鲜的鹌鹑蛋也不错,可以做个润润的鹌鹑蛋白果糖水。想着还要照顾公婆的口味,买了些现成的玉米饽饽。回去煎成一面微微金黄色,就干炸的咸鱼块吃。或用野生的小鱼小虾,洗干净拿花椒大料水焯过,点几滴香油,和上细细的葱丝、姜丝凉拌,清爽可口。 叶昕一边盘算着晚饭,慢慢推车走向结账的队伍。她想,做你自己最好,因为别人都有人认真的做了。 ☆、宴无好宴 酒宴上觥筹交错,各界名流齐聚一堂,身着黑色燕尾服带白手套的侍者托着银盘,在人流间穿梭如织。华丽的宴会大厅,头顶上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水晶吊灯。钱琛特意过来敬酒:“晟嘉顺利上市,可喜可贺啊。祝我们合作成功!” 王睿微微一笑,举杯与之轻轻相碰,仰头一饮而尽。眼风扫过远处的白色身影:“钱行今天带夫人来的?”钱琛一愣,打了个哈哈。正巧顾青峰带了晟嘉的财务总监过来,借敬酒聊起了业务。 水晶吊坠映射着万点霞光,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酸胀发疼。叶昕有片刻怔忡,她想不出钱琛为何突然要出动“弃之高阁”已久的“夫人”,开始本能地推拒:“我连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呢……”熟料被刚进门的钱宁听到,一头钻进更衣间,很快拎出来那件她新买的裙子:“怎么没有?这件行吗?” 她举着衣服给两人看,年轻光洁的额头上蒙着层刚跑完步细密的汗珠,黝黑执拗的眼像足了钱琛。看叶昕迟迟不答话,钱宁鼓了鼓腮帮,晃了晃钱琛的副卡:“不行的话,我再带你出去挑呗。商场里佳丽三千,总有一款看得上眼哒。”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钱琛抿得过紧的唇,和钱宁异常认真的坚持。叶昕有些摸不到头脑,接过裙子嗔道:“就你鬼主意多,行了就这件吧。”说着征询地看向钱琛,后者笑得很勉强:“我看足可以,又不是去走秀。” 侍者打断叶昕的思绪,她抱歉地笑了笑,将空酒杯放在托盘上。站起来往露台走去,想出去透透气。刚折过长长的回廊,忽见一长身玉立的背影。 王睿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喂?嗯,我在外面。不要紧,你讲。”神情是那样的温柔,说话无比耐心,完全不似平日视女人如同草芥的模样。 叶昕放缓脚步,某个念头不及抓牢便一闪即逝。她想避开,冷不防正接着电话的人转过身来,迎头兜上一道海般深冷的目光,只能冲对方淡而有礼的一点头。擦肩而过的刹那,叶昕听到他在说:“别急,我这就过去……” 露台大而宽广,可以俯瞰整个花园的景色。几株白玉兰开得静悄悄的,蹁跹欲飞。夜风打在叶昕光裸的背上,她才发觉自己竟急出了一身的汗。叶昕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跳。这时与露台相邻一侧的花厅里,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她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何萧萧,你疯了吗?”男的气得狠了,却不得不压低声音:“别闹了,乖,你先回去——” 拉扯的声音,女声在哭诉:“我不,就不回去!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男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行吗?你找到这里来成什么样子?” “成什么样子?难道你的宝贝女儿找到我羞辱一番就行么?”女的被气到口不择言:“别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你有什么可怕的?我告诉你钱琛,你女儿都知道了,家里那位黄脸婆能不知道吗?” 叶昕站在那里,浑身的血都冷凝成块。她拔腿想逃,却发现连脚也不是自己的了。 何萧萧越说越激动:“她那么能装,那就继续装好了。我不想装,我也装不下去了!”拉了钱琛的手放在自己小腹:“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软炸玉兰 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像被抛到了虚空。叶昕模模糊糊地想,玉兰这花败的太快,就该趁新鲜摘下来,裹上面粉炸了吃。 那对男女还在说着什么,哭泣、争吵,还有安抚和亲吻,全然不知门外站着一个浑浑噩噩到知觉麻木的女人。直到忠心可靠的下属来叩门,轻轻的两下,再两下,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来收拾体面。顾青峰推门而进,并不看娇态毕显的何萧萧,只对着钱琛说:“我在里面找了一圈,没见着嫂子呢。” 这时关门的气流带到了花厅另一侧半开的门,咣当一声门板翕动,露出那个最不该出现在此的白色身影。 四目相对的一刻,叶昕从钱琛的表情里读出了惊愕、懊恼和来不及掩饰的一切。她甚至有瞬间的疑惑,眼前这个保养得宜却显得异常陌生的中年男人,还是她相伴了近二十载的丈夫吗?她看着他,以前她只要看着他,就能心安,那种踏实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怕,有他陪她在一起。 “叶昕——”钱琛走上前碰了碰她胳膊,想解释什么。熟料她甩开手臂,随即清脆的“啪”一声,就这么打在了他的脸上。 随着这记毫不拖泥带水的耳光,所有的一切像从慢放镜头终于回到现实节奏。叶昕看得出钱琛的惊愕,越过他肩后是梨花带雨的何萧萧,和倍觉尴尬的顾青峰。她只觉得脏,多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转身就走。 外面下起了雨,牛毛般的雨丝细密冰冷,落在她发上、身上,润湿了眼睫,并了滚烫的泪珠儿淌下来,未至唇角已凉,那苦一直钻入心里去,像儿时误尝了阿婆的黄连粉,又麻又涩,那般难过。 她在雨中疾行,努力挺起薄薄的肩膀。直到身着英式宫廷风外衣的门童将她拦住:“女士,您的车呢?要不要我帮您开过来?”叶昕恍惚了下,忽然想起来这里地处市郊,而她是跟钱琛一起开车过来的。她翻出手包里的备用钥匙来交给门童:“黑色帕萨特,尾号xxx,麻烦你了。” 宴会将散,一辆辆车鱼贯而至。叶昕站在那里等,雨下得又紧,又密。整颗心也像被人用力攥紧了,那疼闷闷得叫不出声,又夹杂着一丝欣慰。要怎样的粉饰太平,才会掘出这样一个地狱呢? 她恍神的功夫,熟悉的黑车已停在眼前,叶昕不及细想就上了车。她的手抖的厉害,脚也是,于是恳求服务周到的门童:“麻烦你,我有点急事,能帮我代驾回市内吗?” 门童没有拒绝,叶昕松了口气,将自己蜷在真皮后座上。她浑身被淋得半湿,只觉得打心底里冷。这时前面的人甩过件衣服过来,叶昕感激地接过:“谢谢!” 温暖的羊毛外套带着熟悉的古龙水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9 香气,叶昕这才反应过来,定睛往前看去:“是你?!” 车子突然猛地一个刹车,王睿没好气的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能把价值百万的辉腾看成帕萨特的女人,伸出一只手去。惊疑未定的叶昕却向后一缩,他咧了咧嘴:“第三次见面了吧?认识一下,我是王睿。” ☆、三千水和落汤鸡 叶昕一直认为,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会以貌取人。眼前的男人露出一口只有私人牙医才能打理出的整齐白牙,似乎不可能对她这个淋成落汤鸡的女人做些什么。她绷紧的背放松了些,虽然仍不肯跟他握手:“叶——叶昕。” 王睿叹口气,转过身继续开车:“放心,咱们连见三次,也是有缘。我刚换了辆车去办点事,正好半道儿给你放下。” 沉默,良久,叶昕才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一路无话,只有雨刷来回摇摆的轻微“嗒嗒”声。越往市区开雨势越盛,黄豆大的雨滴不停地劈溅在玻璃窗上。车子行至中环,积水像海浪般拍打着车体,左右摇曳如逆水行舟。叶昕刚想开口询问,就听王睿低咒了声:“shit!”车子在积水中熄了火。 夜色浓黑如墨,面前是深可及膝的一片“汪洋”,小小的车子如沦陷的孤岛,然而身边却是熟悉的陌生人。王睿看了看雨势,回首对她说:“看这意思是叫不到别的车了。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必须要赶到一个朋友那儿,前面一百米有处闲置的房子,要不你先去凑合一晚?” 见叶昕不说话,他自嘲地一呻:“放心,我不过去,”看了看窗外,“当然,你也可以去宾馆,大概再往前走一站地……” “好。”几乎是同时,叶昕开口道。 王睿一愣,只听她低声补了句:“谢谢。”车灯熄灭了,黑暗中,他笑了一下,用力推开车门。又绕到后面,替她拉开后门。 积水涌了进来,座椅都是真皮定制,连她都替他觉得心疼。可王睿只是毫不在乎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刚从车上找到的一把伞递给她:“拿着。” 叶昕摇了摇头,脱掉脚上七寸的细高跟拎在手中,下车跳进冰冷的雨水里。他想搀扶一把却没使上力,只能把手里的雨伞硬塞过去,转身甩了句:“跟紧我。” 叶昕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水很凉,而男人的背影肩膀宽广。眼前就仿佛好莱坞的灾难电影,而她迫切地想抛开那龌龊的一切,现在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条干燥温暖的毛毯呢? 二十分钟后,她裹在一整张温暖的开司米羊毛毯里,手捧着热腾腾的姜茶,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水滴还在不断地从自己身上淌到地上铺着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洇成一个水环。 王睿从更衣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她这仿佛被金箍棒划了个圈定身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乐。她异常尴尬,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昂贵、洁净,沾染不起的样子。 王睿却把一身干净的睡衣放在沙发上:“喏,还是新的,待会把湿衣服换了吧。”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你从里面锁上门就行,明早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面。” 她点点头,干巴巴地再次说了声:“谢谢。” 王睿带上门出来,微微停顿了一下。这处房子他还从未带外人来过,今晚却为一个“陌生”女人破例。也许只因为他敬佩简单的快乐,那是复杂的最后避难所。 ☆、面拖蟹 钱琛一宿未眠。40岁之前,他似乎什么都拥有了,贤妻、爱女,蒸蒸日上的事业和令人销魂的激情。而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里,在妻子的杳无音信和情人的步步紧逼里,他不得不承认,若诸神要惩罚我等,必先叫我等如愿以偿。 好在钱宁跟着能折腾的钱慧慧去sugar club泡吧,直接留宿在了姑姑家,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告诉女儿说她拥有了17年家的“蜜糖”,已几近融化。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叶昕,他想。然而去哪里找呢?叶昕不是本地人,毕业后义无反顾地随他来到天津。她是父母的老来独生女,几年前老人就相继去世了。宁宁出国时又把老房子卖掉凑学费,就很少再回去。老家亲戚们走动的不多,也就是逢年节远隔千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她的大学同学也都是他的同学,在这个深夜接到电话不无诧异,有心直口快地就问:“你俩吵架啦?这就是钱琛你的不对了,多好的媳妇儿啊不知道珍惜……”钱琛讪讪的笑着,放下电话,搜肠刮肚的想她还有些什么朋友。只有到此时他才发现妻子的社会关系少得可怜,她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家里。常年两点一线,哪有机会去认识什么朋友?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叶昕的同事时,善解人意的小顾来电话了:“钱行,嫂子好像跟单位请了一天的假呢,说——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这四个字字逾千斤地在钱琛心头压着。这时又有来电顶进来,是钱慧慧,用她一贯的大嗓门急不可待地嚷嚷:“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啦?” 钱琛正没好气地想推拒,只听她竹筒倒豆子般抢道:“咱妈过生日啊!我嫂子在这儿都忙活上了,宁宁也跟我车一起来了,就差你了啊!快点来,再不来我们可开席啦!” 钱琛摒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这的确是叶昕的作风,跟大多数选择息事宁人的妻子一样,准备原谅自己的丈夫,“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甚至连一哭二闹,联合老人孩子发动全家施压的环节也省去了。钱琛松了口气,不可思议之余,终于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麻烦何萧萧。 一席盛宴就要过度才尽兴。叶昕捋了捋带汗的额发,将最后一道清蒸刀鱼端上了桌子。这个季节的梭子蟹最好吃,剥壳去鳃一斩为儿,过层面粉油锅里一滚,那鲜就锁在了外脆里嫩的金黄里。再用酱油黄酒冰糖一起烧入味,加寸长的新韭或青豆,就是一盘“顶顶鲜”的面拖蟹。皮皮虾正肥美,按钱宁的口味做了个椒盐的。酱烧黄鱼不能少,还有略带些甜口儿的烹虾段。 几个冷盘是酱牛肉、酱猪蹄和皮蛋豆腐、八宝菠菜。素菜有西芹百合,海米冬瓜和香菇菜心,汤是蛤蜊黄瓜紫菜汤,外加个足有西瓜大的“百寿桃”,满满堂堂摆了一整张桌子。 钱琛进门的时候,还买了个5磅的21cake的方形玫瑰蛋糕,满面笑容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经历完一场血雨腥风的磋磨。他跟大多数会犯这种错的男人一样,笃信越是无所顾及,越能让人相信这不是骗局;越是明目张胆,越不会露出马脚。 ☆、“合家欢”吗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0 一桌诚意十足的席面,全家人都到齐给钱母贺寿,好一幅“合家欢”。为寿宴忙活了两个钟头的叶昕已经没有任何食欲,她微笑着,看婆婆的张罗公公的褒贬,小姑的聒噪和丈夫的沉默,还有宁宁的埋头苦吃。没人注意到她拿着筷子,可吃的很少。 一只剥好的皮皮虾放进她盘子里,叶昕抬起头,对钱琛这难得的示好却无感。她借口去厨房看看正煲着的海鲜粥,站了起来。 粥一直在灶上小火煲着,正如她这颗慢煎着的心。叶昕掀开盖子拿长勺搅了搅,看差不多便关了火,洒了把香葱和芫荽,点几滴香油。那粥雪白粘稠,点缀着点点鲜绿嫩红,极为悦目的品相。她懒得去尝,将粥煲整个端下来晾着。陶制的煲体长时间积蓄着不可思议的热能,等闲不肯散去。她在龙头下仔细的洗着抹布,水流鸣溅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洗去,然而再怎样用力,又怎能回复如初的雪白? 脚步声响起来,是向来“君子远庖厨”的钱琛。她低着头,并不看他:“吃完啦?还有粥呢。” “叶昕,”他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你别这样,我们回去好好谈谈。” 谈什么呢,是要谈他如何出轨的细节,还是将她这个妻看做是“带薪保姆”的心安理得呢?还是要具体谈谈,他是怎么让那个年轻女孩怀上了他的孩子,和他究竟打算要怎么办呢?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下,叶昕有轻微的洁癖,虽然她一直一直在企图说服自己,很多东西如果不是怕被别人捡去,我们一定会扔掉。 她抬起头,咽下那如鲠在喉:“你把外面事情处理好。等宁宁回美国了,我们再谈。” 钱琛愣住了,她的举重若轻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还不如歇斯底里的宣泄一顿更好掌控。“你——” 这时清脆的女声插了句:“老妈,你们俩站这儿干嘛呢?” 两人同时一惊,才发现钱宁不知何时过来,就倚在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旁,鼓鼓的小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钱琛咳嗽了声,还没开口就听叶昕截道:“我们俩在商量,开学前要不要带你去玩一趟呢,看你爸有没有假。” 钱宁欢呼一声:“那敢情好啊!要去要去!”飞快地看了钱琛一眼:“那必须有假啊,没假也得去!好久没有一家人出去玩过了,是吧老爸?” 钱宁拍手笑着,望向他的黑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钱琛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说不出的恼意,但不得不应着:“好啊,我陪着,”看了看叶昕,加重语气道:“这次咱们全家一起去。”别激怒护犊的母狮,那会使整件事情变得不可控制。 a里俊男美女如云,舞台前极富新意的玻璃水柱,超炫的五彩灯光里人影晃动。王睿已然半醉,对这熟悉的一切感到有些厌倦。他扯了扯领口,低头点一支烟。 不远处一个窈窕身影看了他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hi!” 他不徐不疾地抬起头,从manolo的水晶高跟凉鞋,沿着纤细的小腿溯上来,一袭黑色giambattista valli连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大波浪的卷发披散着,那张美丽的面孔在他看来却有些陌生。王睿忽然笑了:“别说话,让我猜猜,这次你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鲞的缠绵 他满身醉意陶陶,那双眼依旧清澈如天上的寒星。舒宛宛只觉心头一窒:“你……” 王睿低头重新点那只烟,一下,两下,终于抬起头来,声音低沉到有些暗哑:“好玩么?拿我当挡箭牌?” “我……” 他根本不看她:“让开,我要回去了。” 舒宛宛浑身发抖,然而并不是害怕,跟以往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对还是错。a里有着世界顶级的音效,慢摇的动感音乐电子感十足,天花板上悬着造型独特的水晶吊灯,随着音乐不断变幻,炫彩缤纷的整个世界。 这一刻她迷惑了,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我后悔了,王睿,我根本不该跟他结婚。上次,下雨那天,我也不是故意让你过来做挡箭牌,你听我说——” 他抬起头,将身子向后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冷淡的甩开手。眼光寒可淬铁,语声却似漠上风烟的粗砺:“好啊,你说。” 她愣住,王睿的微笑有着从不对她展现的冷厉:“说吧,我听着呢。”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心情复杂难辨。王睿冷哼一声起身欲走,她再也顾不得,冲口而出道:“如果我离婚了,你会娶我么?” 他顿了下,复又举步。她看着王睿高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泪水潸潸而下。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五年前她曾问过王睿同样的话,而一个女人要是连自尊都不要了还剩下什么呢? 夜风打在他的脸上,王睿呷了口酒。以酒洗酒肠,真是异样酸爽,就如同被五年前拒绝的女朋友再次告白一样。他没有回家,直接在瑞吉st.regis就近歇脚。俯瞰着流光溢彩的海河夜景,玉带灯桥,恰如仙人浮槎。 没有比冷静更让人恼火的了。他自嘲的想,他爱过舒宛宛,非常爱,但还没到肯给她一个婚姻承诺的地步。确切的说他没想给任何一个女人这种承诺,随着年纪越大,经历越多,越发觉得什么都可有可无,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征服欲。 婚姻这个东西在王睿看来不过一张纸而已,而这张纸带来的也许只有责任和麻烦,并不能真正地维系那些该维系的。他就像门萨俱乐部的会员一样,怜悯地低头俯视着前赴后继准备挤进窄门接受考察的人们。 王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压下心头的一丝遗憾。他曾希望舒宛宛能接受这样一段开放式感情,但她不干,找了个比当时白手起家的他条件更好的富二代嫁了。现在婚姻出现问题,又想着拉前男友的他来“救火”。还没离婚就找好了“下家”,王睿咂了砸舌,不由想起同样在那个雨夜里,另一个女人做出的选择。 飞机降落在天津机场,另一个女人掀开假寐的眼罩,正迫不及待想回到阔别两周的家里。对一个主妇来说,满脑子想的都是地板、脏衣服和无处不在的灰尘。而一旁跟她“同机异梦”的钱琛,脑中满屛皆是何萧萧的微信和电话。 烫疼的孩子仍爱火。更何况他要“处理”的不只一个难缠的何萧萧,更多的是那一旦越线便不可遏止的欲望。 远游数日的人最想念家里的饭。叶昕煲了饭,翻出老家寄来的鱼鲞鳗鲞,做了毛豆蒸黄鱼鲞、鳗鲞烧肉。肉的油脂沁润了鲞,鲞的鲜味温浸入肉,这时候要加点糖,收火。忍不住趁热尝一口,只觉鲜香缠绵到一处了,恰如这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1 家的眷恋。 ☆、妈妈的蛋羹 这家温泉度假村档次不低,那些品相还行的粤式小点心吃起来却差强人意。何萧萧很满足,“早上皮包水,晚上水□□”,这正是她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当然她没忘记,要想套牢一张稳妥的长期饭票,还需不择手段的最后一搏。 当钱琛兜兜转转找到信息轰炸许久却始终不肯现身的何萧萧时,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了。他上前拖她的手腕:“跟我走!” 何萧萧本能地一甩,看上去纤细的人彪劲十足:“去哪儿?我不走!” 当然是去医院,解决麻烦。他瞪视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问得好,她冷哼一声站起来。theory露肩蓝色条纹衬衫很好地掩盖了三月的孕肚,却愈发凸显了胸部的饱满,极短的白色热裤秀出一双修长美腿。看钱琛心烦意乱地别过视线去,她满意地笑了,转身就走。 “你又去哪儿?”他攫住她的手。反被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回房间,你来吗?” 半小时后,钱琛翻身而起去冲凉,胸中的懊悔如排山倒海。也许所谓的真实生活,通常就是我们无法掌控的生活。 钱宁短短的两周春假即将结束,不节制的胡吃海塞却导致智齿发炎。叶昕带她去看医生,当机立断决定拔牙。钱宁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拔,我这后天就要上飞机了! 叶昕好气又好笑,一根根掰开钱宁死命攥着她的手指:“就是因为要出国了,才必须得拔。”扭头对医生说:“别听她的,拔!” 钱宁急道:“那我还怎么吃你做的饭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还是个孩子,叶昕和医生都笑了。她抚了抚女儿光滑的发,满心怜爱地说:“就知道吃,妈妈给你蒸鸡蛋羹,还有喷喷香的猪肉粥,好不好?” 钱宁点点头,认命的躺在椅子上。比吃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承欢膝下的孩子,得到父母全部、唯一的爱。特别是在知晓父亲的秘密后,这种患得患失格外强烈。 同一间医院里,何萧萧拿着检查结果从诊室里出来,步伐异常轻快,精心描抹的唇角噙着朵微笑。一个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分量的砝码呢?尤其对钱琛这样的男人来说。她心花怒放地想,不经意间差点与人撞上。她后退半步,一只手护卫性的挡在小腹,抬头却看到张熟悉的脸。 什么叫冤家路窄,钱宁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扫了眼门诊的电子信息牌:“何萧萧,你来这儿干嘛来了?” 何萧萧攥紧了手中的单据:“关你什么事儿,让开!” 钱宁忽然一指远处:“老爸,你怎么来了?” 何萧萧忙不迭回头,熟料噌的一声手中顿空:“你!”这哪里是钱琛口中还不懂事的孩子,简直是个混不吝的女土匪! 薄薄的打印单据,加盖着红色的生育险图章,钱宁扫了一眼心已凉透。另一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交费取药后回转的叶昕。钱宁几乎是绝望地想,来不及,来不及了。原来就在这一天,在她临上飞机的前一天,迟而未决的真相终于揭开。 ☆、旋木的滋味 美国学生有这样一句话:;happens in spriays in spring break.在春假里发生了什么,就留在春假里。 钱宁靠在飞机的舷窗旁,止不住地将眼泪抛洒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她只是单纯的想替母亲赶走可恶的闯入者,没想到正是自己的知而不宣,成了压倒叶昕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昕所有的委屈和隐忍,包括不想让回国探亲的女儿知晓而筑起的心理壁垒,在发现女儿原来早就知道老爸出轨,而竟然没有告诉她的这一刻,轰然倒塌。 医院宽敞明亮的的走廊,淡淡的来苏水味道,她站在那里,脸上失掉了最后一点血色。恍惚穿过时间隧道,从护士手中接过小小粉色襁褓里的婴孩,倏忽她就长到这么大了,大到有自己的主意,甚至这样的事都觉得可以瞒过她了。 “妈,妈妈!”隐隐约约,是钱宁在唤她,叶昕只觉被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壳子里,无知无觉无痛感。是谁在摇晃她,视线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 何萧萧意外看到这样的情形,惊讶之余趁机开溜。当她气喘吁吁走到车边,钱琛还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怎么了?” 何萧萧张了张口,难得觉得难以启齿。这时钱琛的电话响了,她本能地想阻止,可他已接起:“喂——”跟着脸色就变了,眼睛看向何萧萧,那样的陌生。 何萧萧的心狂跳:“你——”她伸出手去,可钱琛已经跳下车,向门诊楼狂奔而去。 叶昕一直在做梦。仿佛很小的时候,爸妈带她到公园去玩。每次都要奢侈地买两颗冰激凌球,草莓和巧克力各一,放在香脆的蛋皮筒里,舔舐得心满意足。一角钱一次的旋转木马,她坐上去就不肯下来,连坐了十次。那时候爸爸一月的工资才二十九元,可是、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她,那样开心。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她真得很没用,去世的爸妈对她从来没有过多要求,只希望她开心。可她把自己搞得这样糟。 梦像黑水一样把她淹没了。浓雾隔绝着视野,闷窒的呼吸,是什么在痛彻心肺。她整个人仿佛游离在虚空,悲悯地俯视着那个沦落在世俗里的叶昕。看她怎样从朝气勃发的青春梦想,堕入一日三餐的庸庸凡尘。看她如何的温良恭俭让,收敛起所有情绪和自我,做足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看她如何被忽视,付出的所有被看做理所应,没有尊重和理解。看她强颜欢笑,咽下眼泪去维系着这个家——她的全部所有。 叶昕伸手出去,仿佛能碰到那个苍白疲累的,似乎一击即倒的自己。那人转过身来,目光一片深凉悲悯。她陡然一惊,身子往无限的黑暗深渊坠去,张开了四肢,听凭风声穿过千疮百孔的身躯。如果能这样死去,未尝不可。 睁眼是苍茫的白。“叶昕!”她有些恍惚的转过头去,看到钱琛殷切的脸。涣散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她刚刚……耳中听他问道:“你醒了?” 他等了很久,她才极轻微的点了下头。嘴唇翕动,他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只听她极轻但坚定地说:“钱琛,我们离婚吧。” ☆、不二家棒棒糖 医院旁边有个不大的街心公园。这个时段公园里人不多,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刚走没多久,又没到小孩子集体出来晒太阳的时间。草坪上自动控制的水龙在洒水,那么鲜亮的绿仿佛夏的衣裳。阳光如碎金般洒下来,那般的灿烂明媚却无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2 法射入心房。 叶昕坐在长椅上,想起钱宁哭着对自己说:“妈妈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她还是个孩子,哭得那样用力,用力地扎进她怀里。叶昕本能地抱住女儿。“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要离婚呢?离开了爸爸,你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尤其我也不在你身边。” 叶昕沉默。钱宁抬起被泪水浸润的小脸:“而且这件事,我觉得也不全赖我爸。妈你整天在家不知道,我爸这样的怎么也算社会成功人士,外面的那些小女孩儿啊……”钱宁停下来,嗤之以鼻的语气,仿佛她自己并不是一个只得十八岁的女孩子,“还不可劲儿的往上扑啊,挡都挡不住呢。” 她握着叶昕的手:“总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妈妈你该端出‘正宫范儿’来击退那什么何萧萧,”钱宁再度停顿,斟酌着语气:“甚至,我觉得您可以从自身找找原因,看是哪儿做的不好,去感化爸爸。” 年轻女孩的侧脸上有一层浅浅绒毛,黑葡萄般的眼看着她,懵然不觉自己的话像把尖刀刺入母亲的胸膛。出轨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如果没有的话,自欺欺人地找出一个来并原谅他? 叶昕抬起头,为了不让眼泪就这样流出来。碧空上一道长长的白线划过,是百思不解并抱憾而去的钱宁。她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妈妈你非得要离婚,那我选择爸爸。” 钱宁的最后通牒带着赌气意味,她的选择却是最现实不过的。抛开经济原因不谈,离婚后的母亲依然是她母亲,可如若钱琛再娶,这个“家”的阵地便彻底失守了。 即便如此,叶昕仍感到彻骨深凉。几乎是前半生,她用尽全部力气去守护的一切,在这瞬间土崩瓦解。心有些疼,隐隐发自早以为全部麻木的胸腔,一抽一抽的钝痛,仿佛有人用锋利的刀去割冻僵的猎物,那样深的伤口,血只是缓缓渗出来,痛犹不觉,片刻后才深入骨髓。 忽有个皮球滚落脚边,叶昕伸手捡起。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跑过来:“阿姨?”晒得黝黑的小脸上两颗灵活多智的眼珠:“阿姨,这是我的球。” 叶昕怔了下:“喏,给你。”孩子笑着接过去,转身跑向远处:“妈咪,等等我!” 树下一道曼妙身影,低头对孩子说了些什么。男孩复又跑过来,将一支棒棒糖塞到叶昕手里:“阿姨,送你吃!” 叶昕一愣,还来不及说谢谢,男孩已经一溜烟跑开了。待她定睛细瞧,那对母子已然携手离去。 是不二家的牛奶棒棒糖,带着陌生人的善意和余温,躺在她手心里。叶昕慢慢剥开糖纸,含在嘴里。这一点淡淡的甜,却提醒着她还存在。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生活是世上最罕见的事情,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石头与水 “离婚”这块石头一投出去,回音寂寂。钱琛压根以为她在说气话,像往常一样,认为女人在买房、择业和决定何去何从等大事上,缺乏自主思考和行为的能力。她们喋喋不休,哭哭闹闹,到头来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他原以为叶昕会略过这步,和极少数“识大体”的太太一样,没想到只是迟来而已。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不是那种抛家弃子的“新自由派”,而是个尝些甜头还肯看顾家庭的“老派”男人。在叶昕再次摊牌时,他疲累地摘下眼镜,揉揉鼻梁:“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叶昕,”他叫她的名字,“你先养好身体,过过再说。” 叶昕慢条斯理地叠着衣物,齐整整放到一旁。“好,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办手续。”。 钱琛却像完全没听到:“别闹了。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已经结束了。”顿了顿:“再说了,离婚这事轻易别提,伤感情的。你自己真的想清楚了?” 叶昕感到匪夷所思,男人和女人用同一种语言说话,难道表达的永远是两层意思?她深吸口气:“我想得很清楚。钱琛,是你没有听清楚——我要离婚,跟你离婚。” 钱琛睁开眼,惊讶地看着她,仿佛从未见过一样。叶昕平静地迎视着他,毫不退缩。“那就随你!”他终于抿紧了唇,甩门而去。 钱家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反应。先是装作不知,三不五时地今天让叶昕回来帮忙包顿饺子,明天钱慧慧驾照扣分找她借证的,借这些琐事“中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叶昕挑破天窗说亮话后,又义愤填膺地站在她这一边,历数钱琛的种种不是。爱上老年大学到有瘾的钱母,还拿出演话剧的腔调来,喊出“他要敢跟你离婚,以后就别进我钱家的门”这样足够给力的台词。 要说没有动容那是假的,何况叶昕这多年来确实真心孝敬。她眼圈一红,叫了声“妈”:“不管我和钱琛以后怎么样,您永远是宁宁的奶奶。” 等叶昕一出门,因觉尴尬避在屋内的钱父走进客厅:“怎么着,他俩真要离?” 钱母还没说话,钱慧慧就插嘴:“我看是真的。我嫂子这回也太过分了,闹的我哥都半月没回家了。外面的那个,肚子也大了吧——” 钱父一拍桌子,吓得钱慧慧一激灵。就听老爷子说了句:“闹的这是什么事儿,回头出去邻里邻居的,让我怎么见人!” 钱母白了女儿一眼,对老伴道:“这事儿啊,还得把钱琛叫回来,听听他什么意思。” 钱慧慧忍不住:“妈,你是说,赞成我哥离?” 钱母瞪了眼毛毛躁躁的女儿:“我赞不赞成的,管什么用?现在是你哥想怎么着,儿大不由娘啊。” 钱慧慧眼珠一转:“也是,这万一再生个小子呢。你们俩这可就抱孙子了!再说了,我嫂子这岁数了,真离了她能怎么的?还是咱老钱家人。” 这通直白辛辣,说得钱父连连咳嗽起来。钱母搡着她起来:“就你话多,一会儿你爸血压都上来了。快,给你哥打电话去,让他回来商量商量这事。” ☆、冰糖梨水 “”钱琛猛然间回神,发现外商客户在问他,那双蓝眼睛里充满善意的微笑:“a bsp;of coffe” 钱琛点点头,学着老客户的口头禅:“perfebsp;not”但他永远学不会那洋派的耸肩。果然,对方大笑着耸耸肩,冒出句生硬的中文:“你看起来不大好,。” 老美间关系再好,也只是点到即止。他最近急火攻心起了满口溃疡,只觉手中黑咖苦而无香,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他从来没想过和叶昕离婚,从来没有。就算何萧萧能为他生下儿子,可只有叶昕才是他的妻子。这就好比左手离不开右手,你可以暂时不用它,但不能罔替。 苦涩液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3 体刺激到了口内溃疡,他放下杯子。这要是以前,叶昕早就给他隔水炖好冰糖雪梨,连喝几天,什么火都消了。 内线电话的灯还在不住闪着。钱琛接起:“什么事?”他听了几句,微皱起眉:“我正开会,让她等一下。” 去见何萧萧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是怎样艰难的一场谈判。钱琛握着方向盘的手只觉滑浸浸的,车子开得越来越慢,仿佛这样就可以拖得一拖。可拖的是什么呢?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在身体里涌动着的却是一种憋闷压抑的急切,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作用力煎熬着他,渐渐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做个了断。 何萧萧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腹中胎儿已然五个月的时候,他会做这个决定。“你疯了?”她硬拉过他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摸摸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似乎感知到母亲的激烈情绪,胎儿适时的动了下,钱琛的心也跟着悸动了下,他像被火烧似的迅速收回手来。 何萧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钱琛,这是你的孩子,是个儿子!”她哭着缠上来:“让我生下他,好不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钱琛有瞬间的冲动,旋即就清醒。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何萧萧,她怎么会不要,该有的她一样样不会少要。但是有些东西他能给,有些则给不了。 钱琛狠心推开她,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把孩子打了,这钱就是你的了。” 何萧萧惊呆了:“为什么?” 他已经走到门边,半转过身:“我已经联系好大夫。明天,”顿了下,“明天事情办妥了,支票才会兑现。” 何萧萧尖叫一声,将一个花瓶砸过去。正落在刚刚关闭的门板上,四分五裂。同样崩了的还有她的“花瓶”自信,难道她不美吗,还是不够年轻?到底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年已奔四的老女人呢? 钱琛开车回去的时候,竟然异常冷静。车里放着蓝调音乐,后视镜里那个带着墨镜心硬如铁的自己。王尔德曾说过,“我给你们讲述的是所有你们没勇气去犯的罪孽。” 叶昕今天倒休。晒台上阳光明媚,她仰着头,专心致志地晾着大小衣物,干净、清爽,水和阳光的味道,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倒影。太阳白花花的照下来,眩人眼目。她微微有些发怔,这样的安静,远处车水马龙的一点细微声响,远得仿若隔世。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许久未曾归家的钱琛。 ☆、白粥不甜 当她转身回眸,钱琛有刹那恍惚。校园的樱花树下,那双盈盈秋水里曾盛载着全部青春的美好。他爱过她,又忘了她。是什么流逝在了碌碌岁月里? “你回来了。”叶昕说。 她垂眸时安静祥和的姿态,眼睫洒下半圈光影的藩篱。这份温良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愧疚,“我回来了。” 叶昕站起来,一阵突然的眩晕让她两脚发软,差点跌倒。钱琛上前一步扶住:“怎么,头晕?”他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了递到嘴边:“吃了会好点。”她一直有点贫血,以前每次上完体育课,就会习惯性的到他口袋里翻糖果吃。打那时起,他有了这个怀揣糖果的习惯,持续至今。 是黑巧克力,隔了这么多年,即便已然物是人非。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糖纸其实并不难剥,可他剥了那样久。正宗的瑞士巧克力,味道甘醇。叶昕微微苦笑,道了声“谢谢”。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推拒和疏远,跟着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来。“叶昕,我们谈谈好么?” 她点点头,安静地看着他。钱琛有些艰涩地开口:“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明白。是我错了,我没有做好。现在事情都处理好,都已经结束了。叶昕,”他恳切地,“原谅我好么?” 良久,她几乎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他,眼中神情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直到渐渐泛起了泪光。钱琛感到嘴里发苦:“叶昕……” “我原谅你。”她终于说。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跟着一句:“但钱琛,我们还是分开吧。” 何萧萧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催生针剂打了两针,很疼很疼,疼到她恨不得从未出生过到这个世界。子宫在强烈收缩,羊水已然流尽,似乎有了意识的胚胎却执着地攀附着,不肯被轻易抛却……何萧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何况,哭出来要给谁看呢? 被推回病房后的何萧萧颓萎得仿佛换了个人,然而第一件事便是将iphone开机,看到银行发来的到账提示,才放心地松口气躺回枕上。 这时却突然有短信进来,竟然是钱琛。“我改主意了,留下孩子吧。” 何萧萧盯着手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惊到了顾青峰给她找来的河南籍护工,看这个做个手术都要画着眼线的姑娘哭成鬼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钱琛饮尽杯中酒,胸中无限郁恨。叶昕她到底是为什么,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呢?甚至连他提出,房产和钱宁以后一切费用都归自己,仅仅给她50万的分手费,这样苛刻的条件,都不能使那双和顺的眉眼皱上一下。他愤愤地想,难道她就不明白,一个奔四的女人和同样年纪男人的区别吗?粪土与黄金,那就是两者间的差距。 到底是为什么呢?叶昕没什么胃口,只煮了锅白粥。小火煨熬,把米胶都“熬”了出来,那粥稠糯润厚,至臻化境。一碗白粥的人生,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这样的平淡,就像曾尝得了“甜味”的钱琛一样。而这人世间山长水阔,她又有多少时光能够被辜负呢。 ☆、煎酿鲮鱼 如果世界上少一些同情,世界上也就会少一些麻烦。当王睿听说钱琛这段家事纠葛时,不禁对合作伙伴的“情商”感到“捉急”,并由衷希望他在理财上的智商不会沦落到相同段位。 他刚在文件上签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敲定晟嘉与电视台合作厨艺真人秀的事。这是位于鼓楼的一片“红瓦寒舍”,真正的青砖墙,红色瓦片沿着尖顶斜面蔓延开来,在夕阳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凝重。里间皆是怀旧的布置,王睿的发小、薄有才名的某台总监陈一川,正小心地将一张黑沉的唱片放入留声机内:“这可是好的……” 卡萨布兰卡的乐声轻扬中,王睿静下来听了半晌,突然冒了句:“唉,那种目光水一样会说话的女人,现在哪里去找?” 陈一川微闭着眼正陶醉,听了这话没好气瞪他一眼:“我说王睿,说别的我还能信,难道你还缺女人么?” 他乌黑的浓眉一挑,衬得那双深邃的眼更加勾人心魂:“缺啊,缺个动心的。” 陈一川嗤之以鼻:“骗谁呢!难不成碰到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4 心的,你就肯结婚了么?” 王睿一哂:“‘逢场作戏和终身不渝的区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稍长一些。’怎么,你个离过婚的男人,要来给我讲结婚的好处么?” 熟料棋逢对手,陈一川马上接了句莎士比亚:“‘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伤痕。’我说王睿,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我等着你 ‘在骄傲里怎么毁灭自己’。” 王睿笑了笑,向空中吐着烟圈:“好啊,那你就等着吧。” 然而等待的多数不如预期。家里老太太的“连环夺命call”让王睿不得不乖乖就范,及时“滚”回家伺候着。王老太太其人,年少失怙,青年丧偶,可谓是命运不济。好在儿子争气,打上学起一路奖状奖学金拿到手软,还兜售百试百中、供不应求的“考前猜题”。到后来更是赶上学生创业的“弄潮儿”,积攒原始资本后又眼光犀利的及时转型。不得不说,今日的商业巨子绝非单凭运气的一蹴而就。 王睿像个小学生般坐在乌木八仙桌前,边听王老太太唠叨,边等着厨房里的那道煎酿鲮鱼出勺。王老太□□籍顺德,做得一手好菜。这道广东名菜是比较麻烦的,将幼细的鱼肉与骨刺剔离,加入切的极细碎马蹄、冬菇和一点陈皮,用淀粉和蛋清搅成鱼饼,再重新装入完整的鱼皮内。放入油锅煎至微微金黄,再倒入鱼汤勾芡浇汁而成。 腌菜冬笋汤,白灼菜心和一钵腊味饭。王老太太的家规是“食不言,寝不语”,王睿安静闲适的用着饭,因为他知道该来的总跑不了。鲮鱼的味道很好,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不可否认其用餐仪态很好,背脊挺直,手肘绝不会碰到桌缘。汤舀起来一口喝完,匙勺放在汤盘上时不会发出声音。 可就是这无懈可击的“有礼”,气得王老太太“啪”一声放下筷子:“说,你到底想糊弄我到什么时候?根本就没想结婚是么?” 王睿抬起头,叫了声:“妈!”跟着是干脆的一句:“是。” ☆、婚姻如水 王老太太不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女人。9岁的她能抱着亡父牌位,护着母亲将老家前来索要钱物的姑姑等人打将出去。18岁丧母,作为一个老姑娘抻到26岁才结婚。刚过没几年好日子,在孩子2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又夺去在工厂做技术员、下夜班急着回家的丈夫。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命硬,求神拜佛了这么些年,总算熬到独生子能立住个儿了。没想到的是,原来他比她还硬,就这么个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冥顽不灵的泼猴! 王睿不慌不忙,将老娘扶到沙发上安顿好,殷勤地拿过杯水和降压药:“在我跟您汇报前,要不要先吃一片?” 王老太太恨的一捶他肩,指指沙发:“过去坐好!” 王睿却拉着她的手,在地毯上半跪下来:“妈,对婚姻这事我的确没有发言权,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她绷紧的唇角松动了些,但他装作不知:“您看,我也没说以后就不结婚了,只是现在还不想结婚。”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可别诓我,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这是偶像剧的台词儿,我老太太都看腻了。” 王睿摊手:“我是暂时不想结婚,跟遇没遇到合适的人没关系。妈,你怎么看婚姻?” 王老太太一愣:“就,两个人结婚过日子呗,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再说咱家这么大份家业,也得有人继承啊。还有,等你老了怎么办呢,总不能还什么事都靠助理吧?” “怎么就不能呢?”他反问,“有句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妈您还别说,这真到事儿上未必儿子做的就比助理好了。您忘了前阵子住院,我一去了就轰我,说还不如吴助理在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 他跟着道:“生个孩子,这容易啊。你儿子这么多女朋友呢,回头我看看谁比较合适,给您生一个。再不济还有试管婴儿呢,双胞胎几率大,一次就让您孙子孙女都抱上!再不用出门看着别人眼气了。” “你——” 王睿看母亲已被他带得跑偏,话锋一转:“所以您再想想,婚姻这个东西有什么必要呢?它保护的又不是感情,而是财产。我倒觉得呀,财产我可以捐给慈善基金,但不想跟别人共享。” 在王睿毫不为耻地以商业谈判技巧忽悠王老太太时,叶昕也在被动地跟人“分享”自己最隐秘的痛苦。 要让丛丛守住一个秘密是很难的,特别这么天大一个好消息,叶昕离婚了。她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看叶昕被社长和负责工会的大姐叫到办公室去。 两鬓斑白的社长看着叶昕从刚进报社的小姑娘一路走来,苦口婆心道:“怎么就离了呢?小叶,按说这是你个人的事,”看了眼大姐,“现在连盖章也不用单位了。但你情况我们都知道,父母都没了,家里也没别人……不能这么冲动啊!” 工会大姐及时跟上,用跟这种半死不活的事业单位相契合的,永远跟不上形势但又经典的“老三篇”开始做叶昕的思想工作。叶昕苦笑,她一语不发,低头看着手中那杯开始变凉的热水。婚姻这件事,何尝不是冷暖自知呢? ☆、龙井虾仁片儿川面 叶昕拎着一只皮箱,轻装简从地离开了操持多年的家。50万的一张支票,用来买钱琛的心安理得太少,和她近二十年的付出相比更微薄的可笑。但叶昕想,有多少钱才算够呢?没有人能富有到可赎回自己的过去。 找到合适的租住屋之前,她在离单位不远的一处快捷酒店先安顿下来。一张单人床,一张小小的字台和24小时供应的热水,已令她满足的松了口气。 她找出用惯的那只派克笔,摊开便笺准备给钱宁写信。这世上有许多种联系方式,更加直接、方便甚至是fabsp;to face,但叶昕选择了最古老的一种。见字如面,这样含蓄的、深沉的,甚至是过时的表达。这么多年,她执拗地坚持着很多东西,包括对女儿钱宁的爱。但到落笔时,却不知该怎样向唯一的独生女儿去直陈,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自私,要求别人按自己意愿生活才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窗外雨意沉沉,花坛里的蔷薇却不管不顾的开着。有一只流浪猫慢慢穿过停车场,消失在花丛里。叶昕叹了口气,收起一字未落的白纸,准备去街对面觅口吃食。 不大的店面,寥寥三五张桌子。老板是对聋哑夫妻,然而放在干干净净木托盘上端出来的食物却仿佛会说话。叶昕点了碗龙井虾仁片儿川面。锅底用猪油爆香,加入刚上浆的瘦肉片、细碎的雪里蕻、薄切的春笋片,略煸炒后舀入小火熬制了整个上午的腌笃鲜高汤。另将沸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5 里煮好的面条沥干加入,铺几尾新鲜汆熟剥壳的河虾仁在面上,再洒几抹龙井嫩叶,格外诱人。 结账时老板娘还主动抹了零头,白净的脸上有几粒雀斑,笑起来却格外满足。她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丈夫,就站在与店堂相连的小窗口看着她,也无声地笑了。叶昕看着,心底无限唏嘘。 她从餐馆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这片商肆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鳞次栉比,目之所及皆是熙攘。这样的热闹,却不能消除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孤独感。hagendazs几个字终于羁绊住她的脚步,叶昕忍不住走进去,要了两个冰激凌球。 叶昕很慢,很慢地吃着。这不仅她喜欢,也是钱宁的最爱。纯焦糖邂逅牛奶,那是怎样的一种缱绻浓眷。馥郁的黑巧克力加上香橙皮肉,演绎着一出别样疯狂。这项奢侈的爱好,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起,到做了母亲后结束。更多时候,像她一样的大多数母亲,都是将最好的给予孩子,宁可自己在一旁看着。 邻桌有一对母子,各自坐拥两只冰激凌球,很闲适又享受的样子。和那些带孩子出来时往往不大注意形象的母亲不同,女人穿着考究的咖色套装,得体又大方。有点自来鬈的栗色秀发刚刚及肩,随意地拢在脑后。浑身上下并无一点饰物,举手投足间却自有种吸引人的味道。 叶昕打量的目光被被对方逮个正着,她自觉有些失礼,歉然一笑正要移开视线,女人却不以为意的冲她点了下头。 这时男孩顺着妈妈的视线看过来,指着叶昕说:“是棒棒糖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条评论都没有,有点自娱自乐的感觉,泪~ ☆、心的煲仔饭 据说在同一间城市里,打到同一辆出租车的概率为零。再次邂逅苏曼母子,让叶昕觉得全世界缩小到一条街的布景。不二家的甜犹存,五岁的昇昇回应着叶昕迟来的感谢:“因为那是我最爱吃的棒棒糖啊。” “昇昇最喜欢的糖啊,那你为什么要送给阿姨呢?” “因为阿姨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啊。” 苏曼开设的茶室在两个街区外的一楼底商,大概八十几个平方。母子俩的栖身之所也在这片有些年头的楼群内,好在是和平重点学区,交通便利。 她用几句话概括完自己生平。苏曼,三十岁,育有一子。大学毕业后便专心供职于“家庭主妇”,略得主妇心经一二,育儿经验若干,而于职场却一无所知。七年不事生产的米虫生涯过去,人未老珠尚青,‘长期饭票’却改换了胃口,转而供奉新人吃喝。 不是没有自嘲,但绝没有自怨自艾。她点茶的姿势优雅异常,悬腕用力,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茶叶在热水中翻滚着,香气袅袅上升。薄薄几只青胎瓷茶杯,紧靠在一起。皓腕轻转打圈,最后轻轻一点,呈上至诚的敬意。 叶昕双手接过这“倾盖如故”的杯茶,静静品来。是六安瓜片,茶汤清亮,醇净回甜,伴有一脉熟栗清香。 不知不觉间她打开了话匣子,直到嗓音微哑才停下:“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而苏曼也没有表现出那种令她难堪的同情神色,面色平静地问:“这样啊,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叶昕看了看在旁边乖乖玩乐高的昇昇,孩子那双澄澈的、毫不沾染世俗的黑眼睛,让她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钱宁。眼神黯了黯,摇头道:“没什么打算呢。” 苏曼伸手握住了她的:“没有什么打算,才是最好的打算呢。”她看着叶昕的眼睛,一字一顿:“当所有的事情都糟得不能再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以后只能越来越好,明白吗?”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富有节奏感和魅惑力,叶昕听到自己很小声在问:“是这样吗?” 苏曼笑了,又满上杯茶:“当然啊。”她笃定道:“因为我也是这样,一步步从谷底走到今天。” 两个礼拜后,钱宁在洛杉矶收到了来自中国的航空邮件。她用颤抖的手打开,看到母亲熟悉的字迹:宁宁,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妈妈的新家已安顿好,等着做饭给你吃。爱你的,妈妈。 泪水汹涌而出。钱宁的黑人室友开门进来,就见早就接到过父亲报讯电话而面不改色的钱宁,拿着薄薄的一页纸泣不成声。 隔洋跨海的中国,叶昕刚把租屋的厨房收拾出来,用一只新买的砂锅,做喷香的煲仔饭。锅底要抹层猪油,这是酥脆锅巴的关键。米沸时放入腊肠,将熟再磕入鸡蛋,铺上层焯好的菜心。用热油激活生抽的香,并香葱末一起泼洒,成就这一钵好饭。回甘的香里,又带一丝丝甜,需要唇齿细细雕琢的微几。叶昕用心品尝着,而她一心思念着的女儿也在灯下手写着回信。孩子最初爱他们父母,等大一些他们评判父母;然后有些时候,他们原谅父母。 ☆、大圣与圣代 王睿坐在他位于市中心地段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正接受电视台记者孙晓芸的采访。工作人员忙着架设灯光和调试麦克风,时间已经比原定的耽搁了很久,孙晓芸向前探了探身子:“可以开始了吗?” 王睿点了点头。晟嘉传媒与大小各种媒体打交道不少,可他自身行事低调,像这样主动曝光还是第一次。这次与电视台合作的真人秀,是晟嘉上市后第一个大动作,少不得要“牺牲”一下。 访问进行得还算顺利。孙晓芸倾身向前:“这次真人秀的主题是‘如果食物会说话’。现在美食类的节目是越来越多了,但与美食结合的真人秀还是头一次。能谈谈您的看法吗?” “我个人认为,很多美食节目东拉西引地借助了不少元素,却忽略了与食物的本质最相关的,也是国人最重视的部分,那就是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这也是我们这次不光有明星,还要从民间普选参加者的初衷。” “好,让我们拭目以待。”她接着提问:“我是否能问一下,晟嘉上市后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呢?” 这是一个重要问题,但并不意外。他避重就轻地答:“对晟嘉来说,最要紧的脚踏实地,走好当前的每一步。” 孙晓芸示意摄像转特写,随即投给他一个记者的职业性微笑:“王总,我们可不可以谈一点您的私生活?” 王睿展开一个无懈可击但并不到达眼睛的微笑,摊摊手:“我可以阻止你么?” “作为记者,我本人也时常关注娱乐新闻。王总您作为本市杰出的青年企业家代表,在短短十年内白手起家建立了自己的商业王国,可算是咱们津城的‘国民老公’了。大家对您也非常关注,您怎么看跟您有关的一些花边新闻?” “不错。”他说了等于没说。 孙晓芸并不气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6 馁:“我知道您还没有太太。那么您能谈谈对未来另一半的择偶标准吗?我相信这也是很多人,特别是您的迷妹想了解的。” “我的标准是,”王睿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有标准。” 人可以忍耐但并非没有限度,孙晓芸也见好就收地结束了访谈。回到台里剪辑时,她的顶头上司、负责审片的陈一川还咋舌:“行啊你,敢这么着问王睿。” 孙晓芸一吐舌头:“我这不还是奉您老人家懿旨么?再说了,这也是宣传需要,他不也想这次真人秀能大火么。” 陈一川就笑,嘎坏嘎坏的:“行,剪片吧。” 孙晓芸就见不得他大尾巴狼那样儿,“嗤”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问:“嗳,陈总监,您不跟王睿是发小吗?他是还没结过婚吧?会不会学明星隐婚呐?” 陈一川咳嗽一声,正色道:“据我所知,是没结过。” “那他是不是不婚主义者啊?条件太好还没玩够呢?”孙晓芸问,冷不防头上挨了一记。“剪你的片子,问那么多干嘛。”陈一川边说边抢过她的草莓圣代,舀了很大一口塞进了嘴里,眯起眼睛道:“齐天大圣要娶了妻,那还不秒变弼马温呐?” ☆、玫瑰泡泡 六月天像孩子的脸,雷雨猝不及防,淋了个透湿的何萧萧回到家,脱鞋就直奔浴室。在浴缸里注满水后,以做实验般的精准依次洒入蜜糖、鲜奶,几滴香薰油和一把浴盐,最后抛上芬芳的玫瑰花瓣,才满意的点点头。她一向爱惜容颜,不介意空着肚子先来场香喷喷的spa,好打消掉那恼人雨水对身体发肤不可豁免的侵蚀。 何萧萧几下脱掉湿衣服,先不急着进浴缸,在镜中审视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从挺秀的酥胸、紧致的小腹到微翘而富有弹性的臀部,无一不完美。她想到了什么,抚着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 一只玉足迈进浴缸。整个世界被玫瑰泡泡充盈着,何萧萧舒服地□□了声。忽而外间门铃大作,她恨得骂了声,不情不愿拿了条白色大浴巾裹住起身,临去还不忘对镜理了理湿漉漉的长发。 从猫眼里看到了来人是谁,何萧萧大吃一惊,然而不得不开门:“是你!” 顾青峰一身西装笔挺,唇边不变的微笑:“哟,我来的不巧吧?”他说着往前踏了半步,何萧萧不由自主后退,单手攥紧了浴袍领口。 顾青峰挑了挑眉,一侧身,就这么登堂入室。他立在那里扫视一圈,不大的公寓,地板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拖过,桃红色沙发上衣物横陈,桌子上还摆着前一天吃剩的外卖餐盒。 “他很长时间没来过了吧?” 羞恼万分的何萧萧被他这么一问,脸色煞的雪白:“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顾青峰拖长语调,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她的困窘和挣扎:“他还准备娶你么?” 可他低估了何萧萧,这样一步步走来抱有强大愿望的小镇姑娘,往往有着极其不屈的意志。她一扬头:“那你呢?顾青峰,你这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挪用了公款的200多万,什么时候能还上呢?” 顾青峰没有动怒,唇角的笑意却消失了。眸中黑云压阵:“何萧萧,说话小心点。别忘了你那些照片还在我的手里。” 何萧萧只觉光裸的脚冷的厉害,她几乎是绝望地想,爱怎样就怎样吧。走过去拎起沙发上的黑色bra,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明目张胆的不屑,就是她对顾青峰无耻勒索的回应:“不就是几张□□吗?你就是给了钱琛又怎样,他知道我做过车模,还是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儿。倒是你顾青峰,一旦事情败露了,别说你那个拜金的女朋友了,房子、车子和事业,什么都会离你而去的。” 一片安静,只有顾青峰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沙发上的何萧萧忍不住稍动了下,下一秒已被他整个人扑到,狠狠扼住喉咙。“你……你干什么咳咳……”她惊慌失措地抓挠着,胸中却越来越憋气。 客厅里拉着窗帘,仿佛有蛰伏的猛兽冲出这一片昏暗。顾青峰一向自制,可长久的压抑在此刻喷涌而出,全部指向这个可恶的、戳穿了他最隐秘心底的女人。手在一分分收紧,他已经红了眼睛,明知不该却无法停止。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阵欢快的小苹果铃声,上面简单的一个大字:钱! ☆、豌豆饭 钱琛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空虚感里,拨打了何萧萧电话的。他放下电话,并不感觉有任何的改变。尽管已约定了见面,可想见的一场沉沦狂欢。 今天是夏至,转瞬间年已匝半。从窗子望出去,大片被雨水洗刷的葱茏绿色,无限葳蕤繁盛。院子的东头有几株木槿树,钱宁上次回来,叶昕还摘了木槿花加水煮了荷包蛋吃,那样的香甜嫩滑,满口余香。爱情如木槿花一样朝开暮落,留下的却是颜如舜华的美好。 钱慧慧还是那样吵闹,胡乱敲了几下就推开门:“哥,今天夏至,吃炸酱面?” 夏至要吃面,钱家的讲究多。配菜自不必提了,打卤就好几样。钱父要吃炸酱但不吃肉,打几个笨鸡蛋炒得碎碎的做鸡蛋酱。钱母要吃天津卫传统三鲜打卤的,热油煸香了大料瓣,放肉片后加酱油爆香,依次加入香干、面筋,泡发的黑木耳、黄花菜和香菇,还有一把虾仁和切得细细的海参丝。泡香菇的水是汤汁鲜味的关键,最后拢芡,飞一个鸡蛋进去。钱慧慧每样都吃,但配菜指定要那道糖醋面筋丝。还有他自己,单令是青椒丝炒里脊肉的。至于叶昕是吃什么卤的呢?钱琛茫然的想,竟然从未注意过。 “哥?哥!”站了许久的钱慧慧有点不耐烦了:“咱就光吃炸酱的吧?门口不有家面馆嘛,可以送餐上门的。” 钱琛回过神来,往她摊着的手里放了百元大钞,看她还不动,又补了一张。他感到莫名烦躁,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在老年大学里“废寝忘食”,踏着饭点进门的钱母正跟他走了个对脸:“嗳,出去啊?”坐在电脑前杀了一上午五子棋的钱父也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看着钱琛:“不吃饭啦?” “你们吃,我出去有点事。”钱琛大步走着,将钱慧慧的几声“嗳嗳”甩在身后,重重的带上了门。 半片城区之外,小雨淅淅沥沥,叶昕正在给昇昇做豌豆饭。昇昇是个很乖的孩子,除了不爱吃面。苏曼只轻描淡写的说,有一段时间委屈孩子吃了很久的方便面和挂面,吃伤了。叶昕恻然,她俯身问昇昇:“不吃就不吃,阿姨给你做豌豆饭好不好?” 红白相间的咸肉切成小丁,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气。接着茭白盈绿的笋丁和豌豆就施施然出场了,这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7 是怎样的臂携双美的惊喜。大米和糯米各半,水要比平时少些,才不致绵软。于是只需静候,无限浓情蜜意,也都平息在了饭锅里。 一锅鲜香无比的豌豆饭,被红黄白绿映衬得颗粒饱满的米,美貌无匹。昇昇大口的吃着,满足的眉眼弯弯。 苏曼不善于说谢谢,她只是又盛了第二碗饭。叶昕笑着将灶上的青蛤豆腐汤端过来,就听苏曼指着电视说了句:“这个节目不错,制片人靠谱儿。” 她往电视瞥了眼,热闹的三分钟广告,打着醒目的几个大字“如果食物会说话”。 “怎么,这制片人你认识呀?”叶昕边盛汤,随口开着玩笑。 “认识呀,”苏曼说,“我前夫啊。” ☆、马克西姆和美食 “前夫”这种东西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却又挥之不去。后来苏曼便告诉自己说,适应就好。 她和陈一川是在结婚纪念日那天分的手,从此再无“纪念”。前一刻,她还是他相偕七载的妻,他们所共同孕育爱子的母亲。后一刻,他却爱上了电视台新来的女实习生。开始还遮遮掩掩,后来便肆无忌惮的夜不归宿。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惑人,能说会道的一张嘴,颇能吸引年轻的异性。而她对那张脸上每一条细微的纹路都了如指掌,已经熟悉到免疫。 七年来,他对她体贴入微,从未忘记过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出差时总不忘带回小礼物,一起外出时他会绅士地先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这还不算,他的双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扶在她的肩际腰侧,极尽呵护。 她便这样安安心心地度过了七年的幸福时光,并曾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很明显,她错得有些离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突然攫住了装满她幸福空气的口袋,狠狠地用力一扼……一切烟消云散。 分手那天,苏曼定了当初他向她求婚的那家马克西姆餐厅,并毫不客气地点了马赛鱼汤、黄油香草焗勃艮底蜗牛、波斯顿龙虾和经典鹅肝酱。再点生蚝时他明显有些肉疼,苏曼笑了笑,索性点了半打。 “苏曼……”他欲言又止。 认真看着餐牌的苏曼抬起头: “一川,今天还是你付账对吧?” “嗯,”陈一川看着眼前有几分陌生的女人,莫名的感觉涌上来,不由自主答道:“当然,我付。” 苏曼使尽全身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在分手那天当众失态,保有一份珍贵的自尊。当然,那个后来点的巧克力明珠慕斯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据说肚子填饱后大脑会分泌一种物质,从精神上使人缓解忧郁哀伤的情绪。 “苏曼……”叶昕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 苏曼笑了笑,安慰地看向那双担忧的眼睛:“没事,我就是吃的太饱了。叶姐,你做饭可真好吃啊,为什么不去试试?”她指了指电视。 “我?”叶昕指了指自己,“不行,那真人秀都是年轻人去的。” 这时昇昇插了句:“阿姨,去嘛!他们做饭肯定都没你做的好吃!” 孩子的目光真诚而信赖,让叶昕不忍拒绝。电视里还在反复播报着:如果食物会说话……国内第一档美食真人秀节目,期待您的到来!她扫到屏幕上的“晟嘉”两个字,犹豫起来。 王睿看着杯中的酒,也有些犹豫。他自知今天这顿酒是少不了的,可胃在隐隐作痛。 超过30年的人头马l’aged’or(金色年代),琥珀色的晶莹酒液盛在baccarat造型优美的玻璃杯中,啜一口回味悠长,果香和花木香气掺杂在浓郁的酒香里,萦绕在舌尖久久不去。陈一川啧声道:“差了20年就是不一样,余味就是不如50年的路易十三。” 王睿笑了笑。今日是真人秀的启动庆功宴,他并不赞成豪奢,宾主尽欢就好。只要花的是自己的钱,且来路正当。只听这刺儿头陈一川在问:“嗳,我可听说,你那位舒宛宛也报名了啊?” ☆、玲珑鳕鱼煲 “你说什么?” 陈一川慢悠悠点了支烟:“就参选真人秀了呗,票数还不低呢。”调出手机app,给王睿看参赛展示页面。 高大英俊的王睿代表了成功、财富、信心与力量,然而又具有一种逼人酷意。也许正是后者,才让舒宛宛锲而不舍,碰得头破血流还不想放弃吧。陈一川不无同情地想。 王睿凝神细思:“能给她刷下去么?” 陈一川咋舌:“哟,你小子真这么狠心呀?我可听说人家为参加节目特意请了俩月长假呢。再说了,咱们这次为了博噱头,公众监督方面做得可是铁板一块。你要真搞点什么被发现了,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么?” 王睿沉默半晌:“好,那就由她去吧。” “嗳,听老弟的没错。再说了,有时候这女人呐,说的和想的不是一回事,想的和最后做的又不是一回事……” “反正她就算选上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陈一川目瞪口呆。一个女人要执意把王睿想成完美正常的男人,那还有什么胜算可言呢? 舒宛宛在录制前精心打扮着自己,力求达到“未曾打扮”又貌美如花的效果。黑色连身针织裙,质地极好又垂感十足。vara银色绸缎高跟鞋与环绕着纤腰的细银链遥相呼应,典雅而不张扬。为大家所熟识的那张脸肤若凝脂,淡淡化个裸妆后愈加清雅娇美。然而那双秀眉微蹙。 对她而言王睿就像一个难以攻克的碉堡,哪怕你换了不同的角度用尽了各种方法,他就是岿然不动的屹立在那里,无法动摇也无法接近。 舒宛宛从小就不服输。到得今天,执念竟大于这场爱情战争输赢的本身。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米白色的欧雷蒙整体橱柜,各种分类精细到完全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德国厨具。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昂贵、洁净,可仙女就在这里沾染上一丝烟火气,放在吸油纸上的脆皮香芒鹌鹑卷,还有别出心裁的柠香杂拌虾。镜头来了个特写,粉嫩的虾,草绿的芦笋、镶着红边的萝卜,仿佛暖薰春风迎面扑来。玲珑鳕鱼煲彰显着仙女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切成小块的鳕鱼炒制后,放入煲中慢慢收汁,鱼肉鲜嫩,裹满了晶莹剔透的酱汁,令人食指大动。 舒宛宛用一块雪白毛巾,擦拭着手上莫须有的水痕。她对着镜头笑了:“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美食和旅行……”屏幕上出现叠画,漫步在罗马街头对着镜子微微侧头的她,帝国大厦前和奥莉薇的巨型人偶摆出同款pose的她,全副武装高空跳伞的她,身着礼服出席时尚party的她。 “……年少时候我曾许愿说,这一辈子,要认识很多朋友,走过很多地方,邂逅很多美食,”微顿,“很深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8 深的爱过。”她深吸口气:“而现在,我只希望找一个能聊的来、也吃得到一起的伴儿,舒适的相处,温暖的相守。” 视频结束,舒宛宛的手机上一片炸屏,满是恭喜的声浪。她噙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关掉不知第多少次重温的参赛视频。这时主页面上的一只“黑马”引起了她的注意,名字竟老土的很,就叫“妈妈的厨房”。 ☆、小白菜土豆汤 家里常备一锅老汤,灶上便总是香的。一只半新的砂锅在火上咕嘟嘟轻沸着,那香气仿佛能穿透到镜头里。 一双灵巧的女人的手,在案板上麻利地切着菜。薄得透明的螺片,寸长的新韭。白萝卜去皮,切成极均匀的细丝。摄影师似乎很矮,选取的角度也非常特别,你几乎看不见女人的脸,但那异常熟练的、不慌不忙的准备工作,竟让人产生期待的美感。 虽是“业余”摄影师,也晓得要特写。深红色垂直纹理入刀的牛肉丝,放在青瓷小碗里。女人穿着件格子家居服,豆绿色亚麻围裙,依旧没有脸。只看她加入生粉、生抽,沙茶酱和蚝油,将牛肉抓匀腌制。 开始炒菜时,终于有了背影。女人架起炒锅,下白萝卜丝翻炒,点少许白胡椒粉,炒软后盛起。另起大火,翻炒牛肉丝后浇于白萝卜丝上,再点缀上几片水芹菜子。摄影师好像馋坏了,特写了这道菜许久。 重新开始时桌上菜都全了,有刚才的牛肉炒萝卜丝,看起来异常清鲜爽口的春韭炒螺片、小白菜土豆汤,还有从一只罐子里盛出来的卤豆腐。 女人的手在盛饭,看客们忍不住在吞津。这时摄影师终于出镜,依旧是迷之自信的半张脸,原是个小男孩,带着童音一本正经地道:“这个萝卜丝是脆甜的哦,韭菜有点辣香,和螺片一起嚼就好了。小白菜土豆汤,浓浓的香香的,每次我都能吃掉一碗,”歪了歪头,“不,两碗!” 女人的声音入画:“昇昇,来,吃饭了。” 镜头终于转向女人的脸,这是一张并不年轻的,但依然耐看的脸。镜头继续打开,大家能看到不大但异常整洁的厨房,和那张小小的、铺着蔷薇碎花桌布的餐桌。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没有鸡汤没有励志没有矫情和卖萌,就此结束。 镜头外,多少人抓心挠肝地起身,奔向厨房找口吃的,或者拨起了妈妈的电话。舒宛宛的脸彻底黑了,她的高高在上人如其名的“宛宛”,没借上甄嬛的东风却输给 “大妈”。最糟的是,还不得不服。 王睿也在看这段视频。他想起上次相遇时,这个落汤鸡样的女人和她反复小声的“谢谢”。食指移动,给“妈妈的厨房”点了个赞。 外面响起敲门声,获麒的经理进来,递给王睿当月新品的餐牌,谦恭地背手站在一侧。王睿看了看,有姜橘椒鱼羹、徽州一品锅、野鸡锅子等,都是些繁复菜式。他皱皱眉:“有小白菜土豆汤吗?” “还有小白菜土豆汤吗?”刚进门的苏曼也在问。叶昕莞尔。“吃货妈妈……”大气的摄影师昇昇似乎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新鲜的小白菜正当时令。将土豆洗净切块,起油锅放葱花,放入土豆块煸炒片刻,加水炖煮成浓汤,加入洗净切段的小白菜,出锅时点几滴香油和盐提味。这道简单的菜似乎俘获者众,叶昕边热着汤,边一一回复着网上的留言。她的唇角上弯,感到快乐无比。王尔德曾说: “世界因你而改变,因为你是象牙和黄金所造,你嘴唇的曲线将重写历史。” ☆、狄俄尼索斯的狂欢 人们习惯离婚男人迅速找到第二春,却无法宽容离婚女人自得其乐。叶昕走进办公室时,陡然一静。人们望着她的目光有些陌生,丛丛第一个笑出来:“哟,看是谁来了,网络红人儿呢!” 爱热闹的工会大姐凑过来:“啧啧,这一上镜我差点没认出来!嗳小叶,你这保密功夫做得挺好啊。下期啥时候啊,告诉大伙儿一声,也好给你加油打气呀!” 叶昕还没说话,里间的门开了,社长招了招手:“小叶,进来一下!”她走过去时,只觉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社长就直白多了:“小叶,咱们这种单位,你跑去参加什么真人秀,影响不大好吧?” 见叶昕不吭气地抿紧了唇,他咳嗽一声:“要不这样,你今年的干部假不还没歇吗?算上加班什么的,干脆就歇一段吧。不过有一样,奖金津贴什么的就没有了。” 叶昕沉默许久说了声“好”。社长叹口气:“小叶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太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这世道,可不就是气人有笑人无的。” “你这不是气人有笑人无吗?”顾青峰皱着眉,对丛丛道。 丛丛一愣:“我这不就跟你学学单位的事儿吗?干嘛啊?再说了,那老女人不跟你们行长离婚了吗?就上个破节目,她有什么可拽的啊?”她嘟着嘴,低下头去,像跟谁较劲似的切着牛排。这家位于民园附近的browns号称有天津最佳的brunch。那肉只有五分熟,切开来血红的一片,让顾青峰看了心里发堵。 丛丛嘴不肯闲着,吧嗒吧嗒地嚼着说:“嗳,话说回来,钱行跟外面那个怎么样了啊?要我看那何萧萧也不是省油的灯,想甩掉可没那么容易……” “我怎么知道?这都是领导家的私事。”顾青峰不耐烦地说。他放下餐巾,将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彻底没了胃口。 何萧萧做了个噩梦。她穿着最新款的比基尼,站在海边搔首弄姿,被一条突如其来的青龙扑倒在地。她不停地挣扎、尖叫,可那绞着身体的龙尾却越收越紧,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救……救救我,钱……钱琛!” 何萧萧突然睁开眼睛,发现浑身湿浸浸的像被水涝过。身边的钱琛打着有节奏的呼噜,半梦半醒间伸过一只胳膊来:“唔,怎么?” 何萧萧花了几乎有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她勉强笑着想支吾过去,却发现他没等到回答,就再度睡去。 她又沉了会儿,才把那条胳膊轻轻挪开,悄悄下了床。 倒酒时,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抖,直到辛辣的威士忌滑入喉咙。何萧萧几乎不愿想起,她和顾青峰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她帮他拖延时间堵上挪用公款的窟窿,以换取他能祝她达成所愿。梦里那巨龙粗糙的鳞片挤压着身体,整个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来了,何萧萧神经质地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仰头而尽。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如狄俄尼索斯的狂欢。顾青峰在空荡荡的新家里,同样给自己斟了杯威士忌。他拿出手机,一字一句的敲着:“下一笔钱,你什么时候搞定?”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19 ☆、芥末鸡丝凉面 和许多选择这项运动只为彰显地位的人不同,王睿一直非常喜欢打高尔夫。 清晨球场上人不多,天空中一轮初升的旭日射出万道金芒,草坪上刚刚洒过水,晶莹的露珠在草尖上颤抖着,衬得那绿色越发鲜活讨喜。 天气有些干热,但风是凉爽的。他身着白色的球服,两手自然握竿,屏息凝神瞄准球洞。眼角里瞥到了什么,然心随意动,已来不及转寰。球远远的打偏,他不由嘴角一沉。 “这是最新的数据。”来人目不斜视,恭敬地双手递上。王睿接过,打开来翻看着,头也不抬的说:“这是卫视和网络的数据,豆瓣评分怎么样?” 跟了他多年的吴助理早有准备:“今早还是7.4,但突然涌来大波水军,”他低头看看pad:“现在已经降到6.1了。您看?” 王睿点点头,将资料随意放在旁边桌子上,重新握住了球杆。白色的小球在空形成一道线,打了个漂亮的吊高切球。 这才是他喜欢高尔夫的真正原因,它总能改变人的精神状态。王睿微笑着收杆,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一杯冰水,浅啜了口,才不慌不忙拨通陈一川手机:“喂,是我……对,我已经听说了。很正常,都在抢收视率,就这么块蛋糕,不够大家分的。嗯,我有个主意,你一定感兴趣。” 他挂断了电话。太阳渐渐升高,刺目的阳光里,那双细长的眼略略眯起,豹般的噬杀气息一闪而过。 陈一川按着地址找到叶昕家的时候,正赶上饭点。碧绿的青芥膏,和入酱油、水果醋、白糖,点半勺芝麻酱,调好了这一碗五味俱全的酱汁。白煮鸡胸晾凉后手撕成丝,铺在过水后筋道的面上。将极细的卷心菜丝、紫甘蓝丝、黄瓜丝、甜椒丝和几枚切半的黑橄榄丢上去,以酱汁浇灌。 一大碗芥末鸡丝凉面下去,跟没吃饱似的,竟还想再来一碗。饭后甜点是几只猪油豆沙的眉毛酥,真正好吃到要掉眉毛,甜中带咸,咸里蕴鲜。 手捧着清香的一盏新余杭白,他终于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叶女士,多谢您的款待。我今天来是这样的,节目组想邀请第一轮入围的几位选手,录制个大概十集的短片。请问您有兴趣吗?” 叶昕一愣:“可是,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陈一川却拍了下大腿:“没事儿啊,没经验怕什么,你不是会做菜吗?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新鲜的、原始未凿的状态。哦,对了,”他审慎地看了看她:“能问一下,您和一起出镜的小男孩是什么关系吗?” “你说昇昇吗?一个朋友的儿子,很可爱的。” “哦,这样啊。如果,我是说如果,”陈一川咽了下唾沫:“如果短片邀请这位小朋友参加,你看你朋友会答应吗?” 叶昕看着他,白净的脸上一副困惑的神情,随即恍然大悟似的:“你是想见昇昇,怕苏曼不同意吗?” “呃?”他大吃一惊,未料到自己的底牌被如此轻易地揭穿。 这时门铃响了,叶昕微笑着站起来:“能不能去不由我决定,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们。” ☆、汉堡,心堡 昇昇见到父亲应该是高兴的,他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停下来:“陈一川,你来啦。” 满面笑容的陈一川僵住,他张开的怀抱仿佛是个笑话,拥抱着自己的尴尬和懊悔。他恳求地看着苏曼,而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早转过头去,问叶昕:“哟,谈正事儿呐。要不我俩呆会儿再来?” “谈——” “谈完了。”极生硬的男声,陈一川说完才发现是自己截断叶昕的话。两大一小三张面孔转过来看着他,让他觉得每个毛孔都跟放到火上炙烤般煎熬。“叶女士,您考虑下我的提议。这样,我就不多打扰了。” 陈一川急于落荒而逃,没注意道昇昇眼中一闪即逝的光。孩子刚打了俩小时篮球,低头大口地吃着没放芥末的台式甜酱鸡丝面。叶昕柔声问:“慢点吃,要不要来碗紫菜黄瓜汤?”看孩子点头,她对苏曼使个眼色出来。 小黄瓜顶花带刺,毛茸茸带着孩子样的懵懂。紫菜泡在清水里,渐渐舒展开曾经干涸的一颗心。苏曼站在抽油烟机前,点了支capri。极细的一只,在清滢动人的纤指间燃烧。 “苏曼……” “嗯?”她眯起眼睛,冲着窗台上的杜鹃吐了口烟气,带一点慵懒和颓败。随即伸手扇了扇:“不好意思哈。”也不知在对花还是对谁。 苏曼从小是个乖乖女,在大学毕业前甚至没谈过恋爱。遇见陈一川她就栽进去了,爱情是这么的炽烈、美好,就像他令人喘不过气的热吻和送到单位令人艳羡的99朵红玫瑰一样。他们很快结婚,玫瑰花有了自己的小王子。然而婚姻就如童话,很快被他的四处留情和背叛打破。 离婚时两人还算守住了体面。两套位于市中心的旧房子他给了苏曼,贷款买的新房和车子则随自己“放飞自我”。协议里规定赡养费是他收入的20%,每周末要陪昇昇至少两个小时。她甚至大度到提醒他,不提前过户的话,等到办妥了离婚手续他要多交数万的手续费。 昇昇开始并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从他有记忆起,早出晚归的爸爸就经常不在家,休息日和节假日各种加班。男孩子对父亲天然的崇拜依恋,让他每周期待着两个小时的亲子时光。而沉浸在新恋情里的陈一川并不耐烦带孩子去那些他向往的公园、滑冰场,或者甚至是出去吃个饭。 他只是每次带了车模或乐高过来,豢养宠物般往客厅地板上一摆,径自就刷起了手机。直至两个小时后,长腿一收起身就走。 苏曼没有计较过。毕竟已经离了婚,毕竟孩子看见他是那么高兴。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带着高烧不退的昇昇去儿童医院输吊瓶。天非常冷,昇昇的小手也冷,更冷的是她的一颗心。乌压压的人头,逼仄的病房,簇拥着病儿的家长们,而她只有一个人。好容易输完了出来,又打不上车。苏曼努力把眼角的一点泪意逼回去,这时昇昇拽拽衣角,细声细气地说:“妈妈,我想吃汉堡。” 明黄色的m矗立在寒冬的夜里,让人感到一丝火柴的暖意。她蹲下来,把围巾摘下来给孩子系上,在他小脸上亲了下:“好,妈妈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4145将于明早八点准时更新,祝大家周末愉快~ ☆、薄荷绿豆糖水 麦当劳里排队的人很多。苏曼把昇昇安置在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座位上,还是有点不放心:“昇昇听话,一定不要乱跑哦。” 正值阳历新年,麦当劳推出了内容十足的“新年心意堡”,香喷喷的口蘑片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0 铺在牛肉饼上,奶香酱汁和芝士片渲染出这一出“心年心意”,清脆的生菜又很好地调和了口感。苏曼正犹豫着刚输完液的昇昇能不能吃牛肉,就听一个女声说:“我就要吃这个,新年心意!” 另一个男声好脾气地道:“好好好,我不是怕你怀着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好么?你找地儿坐着去吧,我买了过去。”他说着,侧过半边脸来,每一条细微纹路都那样的熟悉,是陈一川。 像是谁按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了。那个转身走过来的,青春娇美、做了韩式美瞳线和雾眉的“素颜”女主播,还有微笑目送的,穿着她给买的黑色羊毛的大衣,系着她挑选的素色领带的男人。苏曼仓皇地回头,看向昇昇的方向。 几乎在同时,静止的魔法消弭,一切细碎的声响重回耳畔。她绝望地看到昇昇眼睛一亮,冲着陈一川跑过来:“爸爸! 烟灼痛了苏曼的手指。她回神,熄灭烟蒂:“对不起。” 叶昕隔窗看了看专心喝汤的昇昇,一阵痛惜:“孩子是从那时起改口的?” 苏曼点点头:“是啊。那个女人就是他一心捧红的女主播,当时还怀了他的孩子。陈一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昇昇认错了,他不是他爸爸。” “后来呢?” “后来啊。”苏曼笑得有点凉薄:“后来,那个女人把他的孩子打掉了,跳槽去了北京台。” 这感觉怎么样呢,陈一川?你用黄金托盘奉上自以为的天堂的一切,熟料对方却并不稀罕。 叶昕拥了拥她薄薄的肩膀。曾经那样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这段已经结束的婚姻还是在她身上烙印了痕迹。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一切就仿佛在做梦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突然醒了。 雨水一扫初夏的干热。这样清妙的天气,像小时候常吃的绿豆沙。煮好的绿豆、糯米和薏米,上面放几块切好的山楂糕,再浇上薄荷糖水,真是清泠泠的沁爽。王睿想。 从获麒的主厅望出去,露天荷池中袅袅婷婷,荷叶上晶莹的水珠,如盏外冷凝的露。然而得到的消息却不这么妙:“什么?她要退出?” 陈一川无比懊恼:“是啊。我后来说昇昇不参加也没关系,可她还是坚决要退出。嗳,你以前认识这个叫叶昕的还是怎么着?是不是你故意找来跟舒宛宛打对台的啊?我可告诉你啊王睿,公是公私是私的,节目的事儿你可别当儿戏!” 王睿深吸口气,忍住自己想痛击猪队友的欲望:“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算怎么回事啊?那边可是金牌编剧团队,剧本都量身打造的,现在跟我说换人哪儿来的及呢?” 怪就怪陈一川挟着上位者的认知,以征求意见为名,却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拒绝。的确,这么个天降馅饼的好机会。“嗳,王睿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睿根本懒得再说,直接撂了电话。 ☆、火腿三明治 叶昕接到晟嘉律师函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只是他们玩的一种游戏而已,”事务所的律师安慰她:“他们先威胁说如果你不答应跟他们一起玩,就把一切都收回,现在又告诉你他们愿意给你什么。” “我如果不答应呢?” 律师翻了翻合同,皱眉道:“那你就要按照真人秀视频收入的60%赔付,现在‘妈妈的厨房’仅网络点击就达到900万次,还不包括广告收入部分……”他停下来,看着委托人道:“保守估计,得300万以上。” “我明白了,谢谢。”叶昕站起来。尽管还有很多想问,但以小时计的律师咨询费却不是她干瘪的钱包所能负担。“” 叶昕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从赛百味买了个火腿三明治,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她抬头望望满树淡粉色的花朵。这真是奇妙,似乎不久前还是一个个深红色花苞,你还在期待它开放的时候,却发现转眼已缤纷绚烂。 叶昕深吸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渣屑,细心地将包装纸折好,扔进垃圾桶里。 晟嘉每月的例会可绝不是“例行公事”,没人敢不严阵以待。最近新项目遭到竞争对手恶意抹黑,公关部负责人主动做检讨:“豆瓣上的评分标准简单到粗暴,是用分数加总之后除以人数,也就是说,大部分五星评论都被竞争方雇来的‘黑子’用一星评论抵消了。必须承认,我们做的准备不够充分。” 市场部负责人更直接:“我们还是来说说怎么解决问题吧,目前阶段我认为宣传上资金投入的还不够到位……” 大家激烈讨论着,王睿却一直没说话。这是一个用数据来说话的时代,抛开水军的作用,必须看到这个蕴含无限市场前景的新项目还存在不足。是什么呢?他想,也许话题性还不够,又或许目前的模式过于松散,缺少一种灵魂的东西。 对讲机的灯亮着,有电话一直顶进来。他按了下键:“我说过不要把电话接进来。” “我知道,”秘书说:“可是叶女士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留话就是了,”王睿正要切断,又停下来。“你说是谁打来的?” “叶昕,叶女士。” “我正在开会,”他说:“要她十五分钟后再打来。” 十分钟后,他把众人赶出办公室,然后把门关上,在位子上坐下。二十分钟以后,叶昕还没有打来。 王睿愠怒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他想起迄今为止两人的三次见面,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算不算明智。 叶昕的手机突然黑屏了。反复重启的过程中,她回忆着为数不多的跟王睿打交道的经验:那个“方便”时被打断仍不动声色的男人,闯入女更衣间也一副“天经地义”的男人,还有那个滂沱雨夜里伸手相助的他。似乎不是个坏人,可也绝算不上什么好人。 半小时后,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喂?”他似乎很不耐烦。 “您好,我是叶昕。” “我知道。找我什么事?”他的耐心似乎要告罄,那种威摄隔空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是这样,”她说:“我想,可以跟您见面谈谈吗?” ☆、拿铁和美式咖啡 叶昕换下原先那身湖水绿绉纱长裙,选了件白色真丝上衣和有垂度的深蓝色阔腿裤。她在镜中审视着自己,以期外表和内心都达到谈判者的专业水准,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前往晟嘉公司。 她乘电梯抵达29楼,发现自己面对着一间极其宽敞的接待室。从西侧通透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正俯瞰着“天津之眼”的海河美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过来:“叶女士吗?我是王总的助理,免贵姓吴。” 叶昕点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1 点头:“吴助理,您好。” 他引着她,沿着透明走廊往前:“王总还在开会,不过很快就会结束。您先坐一下。” 叶昕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脚下是灰色的厚厚地毯,另一侧的墙上挂着价值不菲,但她感到无法欣赏的现代画。 叶昕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本杂志,刚翻开一页,里间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人以手挡着脸,压低声音讲着电话出来。门没有关上,留了大概半尺长的空隙,她看到王睿就坐在里面。 他正皱着眉听人讲话。叶昕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他的模样,那张脸仿佛雕塑家最得意的作品,而且下刀前有意把力与傲气杂糅在了一起。有人说了句什么,王睿笑了笑,像极了某种懒洋洋的大型猫科动物。 叶昕突然有种想转身逃走的念头,似乎听到她的心声似的,王睿朝这边转过头来,突然停住。众人也都随着王睿的目光看过来。叶昕一愣,她维持着打开杂志的僵硬姿势,仿佛街头涂满了金粉、辛苦而笨拙的行为艺术家。 王睿收回目光,对大家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下午三点继续。” 过了会儿,众人鱼贯而出。见到王睿朝她走来,叶昕感到喉咙干涩。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技巧些,要纯公事化。 “什么?”王睿问。 “呃?”叶昕回神,以为自己不小心默念出声。 “我是说,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谢谢。” 在小接待室再次就座后,王睿再次问:“要不要来杯咖啡?” “嗯,好。”她改变主意,也许喝点什么更能稳定情绪。 王睿装作没看到她攥得发白的关节,一本正经地问:“拿铁还是玛奇朵?” “拿铁吧。” “加糖吗?” “好的,谢谢。”他不断地发问让她越来越紧张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王睿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按了下桌上电话的免提,吩咐吴助理:“一杯加糖拿铁,我还是美式咖啡。”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竭力在保持镇静的女人:“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是的……嗯?”叶昕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惊惶的眼里有一种迥然于年龄的童真,就仿佛一只温柔美丽的母鹿,无意间闯入了弱肉强食的社会丛林。怯生生的,又有种勇往直前的倔强。 王睿突然有些心软,他在心底自嘲着这不应属于商人的的慈悲:“我是说,你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说,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去:“其实大可不必,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的嘛。” ☆、黑心咖啡 叶昕惊讶地微张开唇。这角本似乎拿错了,难道不是晟嘉发来那封冰冷苛刻的律师函吗?强势如王睿,又怎能允许自己的商业王国里有任何一小片阳光疏漏到的阴霾。 她看着他,慌乱的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欲擒故纵也好,势在必得也好,只要他有图谋的东西,就好“谈”了。 “我不太懂法律,”叶昕这样的开场白让他微微一愣。“但是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睿啜了口没有加糖的黑咖,不动声色:“比如?” “前段时间我遇到点事情,”她直视着他:“您也知道的,我离婚了。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个意外……” 王睿要开口说什么,她抢在前面:“抱歉请让我说完,但是个美丽的意外。我,”她哽了哽:“过去的十几年,我每天都在做饭。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有这么多人喜欢的感觉是这么好。”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有种小女孩般的困惑:“我非常感谢您,感谢晟嘉办了这个节目。但是,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成为聚焦在闪光灯下的选秀人物。这真的不是我不想做,是真的做不来。所以,”她把一份协议书从皮包里拿出来,从桌子上推过去:“您看看这个,可以么?” 王睿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叶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放弃参加节目以来的全部收入,但是后面的真人秀也就退出了。拜托您了。” 王睿发现这种以柔克刚的招数令人几乎无法抗拒,但他是王睿。“我都听明白了。这样说吧,关于违约金的部分,您怎么看?” 该来的还是来了。叶昕深吸口气:“违约金,我自然是赔不起的。” “所以?” “如果我们双方没法达成谅解,那就只能打官司了。”她说:“但是晟嘉树大招风,这件普通的违约官司如果被媒体爆料,恐怕对真人秀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呢。” 王睿笑了,这个看起来胆小像兔子般的女人,还真是有备而来。“如果我说不怕呢?还真没有比这更好的广告了。” “你——”叶昕看着他无法解读的面色,忍不住问了句傻话:“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王睿拿起那份没有打开的协议,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我想要你说实话。不参加节目,是为了昇昇吗?” “是又怎样?你愿意答应吗?” “不愿意。”他回答得那么客气而坚决,让叶昕一时间脑子里一片茫然。 “不愿意?”她气得难以相信,这个曾经释放出善意的男人,还真是人口相传的那个黑心资本家。“可是不谈妥的话,下周真人秀就进组了——” “所以请你想好,进组还是打官司。”他站起来,施施然送客的姿态。一米八几的身高俯瞰着她,像绿巨人睥睨着螳臂当车的小人物。“对了,打官司的话,我奉劝你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不然还不够晟嘉的律师团塞牙缝的。” 叶昕愤怒而绝望地站起来:“我今天就不该来。真是领教了,王先生。” 他带着惫赖的笑容忠告她:“哪里哪里,还早得很呢,叶女士。” ☆、烟,似玉生了香 气温骤升到40度,白晃晃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晒在实木架子上,轻微“叭”的一声。叶昕走过去轻轻拉上窗纱,回过头,电视上如火如荼正在插播着“如果食物会说话”的节目预告。预定参加这次节目的有两男两女,除了叶昕,“宛宛”,还有被称为“多教授”的一位小鲜肉,以及迷妹满天下的一位体育明星。 屋内空调定在26度,恰到好处的宜人。窝在沙发上的苏曼舔了舔上唇:“我可以抽支烟么?”她低头点一只烟,那双狭长的杏眼愉悦地眯起来,意味深长地吐出口烟气:“其实,昇昇挺愿意去的。” “苏曼……” “当然我觉得你自己去更好。”她指指屏幕:“你看,多明显的安排啊。男女搭配,组cp养眼啊!” “苏曼——” “你听我说完啊,”她轻巧地夹着烟,带着点慵懒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2 妩媚像极了一只猫咪:“我知道你的顾虑,不想出风头是吧,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是吧?”将ipad递给她看:“不过你自己看看。” “看什么?” “百度搜索指数啊。看看你是多少,其他那几位又是多少。一点儿不差啊,对不对?而且我看他坚持要你参加,那只能是看重你的潜质。” “什么潜质?” 苏曼把ipad又往她怀里推了推:“自己看,热搜潜质啊。如果食物会说话,这节目必火!而你特别适合上这个节目。王睿那人是不是好东西,甚至比他发小儿陈一川还黑呢。可他的眼光有一套,不然能白手起家做到今天?” “可是,”叶昕有些犹豫:“我不喜欢他做事的方式。” “什么方式?”苏曼问。叶昕还没说话。她眼睛一转,笑了起来:“那还真不是他过分,是陈一川傻的做了传声筒。” 王睿做事有两条原则。第一:他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他错了,请参见第一条。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陈一川一拳捶在光滑似水的桌面上:“什么都让你算计着了,还问我?”他恨恨地道。 王睿好整以暇地靠向身后的真皮座椅:“哦,那倒真是个好消息。我以为她不会答应了呢。” “你以为?”刚明白过来的陈一川气得直哼哼。 “对啊。”他重新拿起笔来,在文件上签了个字,递给陈一川。 “这是什么?” “一点小小敬意。”王睿说。他站起来,下巴的坚硬线条彰显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陈一川用眼睛扫到上面改动的那个数字,登觉金光闪闪,马上改口道:“5%?兄弟,你可真够意思!”双手捋过头顶的头发,以控制住那种兴奋得想要喊出来的冲动。好歹也是个总监呢,即便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这么露骨的表达出来。 王睿站在落地窗旁,看着陈一川匆匆而去的身影,微微笑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正是华灯初上,璀璨的灯河如星子般降临尘世,而他就是那只无所不能的“上帝之手”。现在的他很快乐,所以他敢肯定,也许人格早已荡然无存。 ☆、香槟和jimmy choo 舒宛宛身穿宝蓝缎质连衣裙,外面还披了件“巴塞尔”式短外套。长发刚刚打理过,自然顺垂地披散开来,像极了上好的万年墨玉。站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美。 她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纸杯里的廉价咖啡,一边微笑着在促销员的本上签名:“叫什么?米米是么?”龙飞凤舞的签名是精心设计过的,宛宛,如众星拱月的夺目。 空中飘洒着蓝调音乐,you\'re all i&o& by……舒宛宛有一丝的恍惚,“爱情售卖可怜的幸福,你得拿绝望交换。” 上一次绝望是在她赌气去嫁人之前,当时她还是王睿正牌但永不会转正的女友。她执拗地看着那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肯结婚?” “以后再说吧。” “我已经问过你无数次,可你每次都在回避这个话题。” 王睿很不喜欢在众人环伺的酒宴上,被逼问这种事。他托着她的手肘,引到三角钢琴边。借着流淌的乐声遮掩,他说:“我想你应该适可而止了。” 这种彬彬有礼的淡漠,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她脸上。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很遗憾。”他啜了口酒:“宛宛,你这漂亮的小脑袋瓜,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结婚。” 他没有说话,目光却一下子冷了下来:“跟谁?” 舒宛宛现在想,王睿是不是故意激她当众把香槟泼了他一身呢?这冷酷的男人让她又爱又恨,可又不得不承认,恨的那部分,也是缘自于爱。 广告牌就矗立在商场入口处,“如果食物会说话”,晟嘉传媒年度巨献。舒宛宛收回目光,踏着8.5厘米银色亮片jimmy choo,施施然走出商场。 巨大的演播室里,开到足的冷气冻得人直想打哆嗦。新晋主播孙晓芸不得不挺直腰板,对着镜头展开一个端庄而明媚的微笑:“这里是影视观察家,我是主播孙晓芸。今天让我们认识来一下‘如果食物会说话’的几位男女嘉宾——” 身高近一米九的多哲被粉丝们昵称为“多教授”。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华尔街干过一段金融,事业大好时却突然辞职,独自背起行囊环游地球。其间还客串过旅游节目主持人,凭借俊朗外形和风趣谈吐在荧屏上火了一阵。然后去了某跨国公司任职,一路升至销售总监兼中国区代表。这一年,他才刚刚三十岁,浑身散发着钻石王老五的熠熠光辉,就这样如神祗般空降到我们面前。 多教授的经历让他对于美食有着不同感受。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兴味盎然地逛逛当地集市,尝尝特色美食,也经常结合创新烹饪出新的美食。 镜头闪过一身白色西服打着领结的“多教授”,迷妹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印度的莎丽和咖喱,斯里兰卡加椰子粉的roti和放在粗陶罐里的新鲜酸奶,新加坡“吃过就再也回不去的”黑胡椒螃蟹…… 俊朗的大男孩面对镜头侃侃而谈:“食物和生活息息相关,一成不变的食物,代表的也许就是僵化的生活,而不断寻求突破新的菜肴,正始于不甘平庸、抗拒枯燥的心。我叫多哲,请大家多多支持!” ☆、大魔王和黑暗料理 演播室的长亮射灯打在孙晓芸脸上,她的笑容愈加明媚,根据提示将脸转向侧方机位:“下面让我们欢迎另一位男嘉宾,乒乓球奥运冠军陆丛嘉。” 年届24岁的陆丛嘉已经夺得乒乓球个人世锦赛、奥运会和世界杯的大满贯,连续两年保持世界排名第一,成为新一任横空出世的“大魔王”。而大魔王的魔性除了体现在用没有灌胶的备用板都能将强有力的对手击溃外,还体现在炮制黑暗料理的功力上。 有胆子来品尝的绝对是忠实粉丝,乌云棉花糖拌炸酱面,黑爽爽地嗨翻了壮汉的脸。鱼茸酿荔枝有点像面筋塞肉的做法,将白生生的鱼茸酿进晶莹剔透的去核荔枝里,“点绛唇”般放上枚红枸杞,送入蒸屉。美少女吃的脸颊鼓鼓:“嗯,鱼肉完美中和了荔枝的甘甜,回味绵长……”广告打得很卖力,绝对是亲粉丝,只是不知真假。 陆丛嘉俊酷的冰块脸突然放大在镜头前,他的手心里放了个比乒乓球略大的榴莲饭团,板着脸念了句前辈的座右铭:“我没有偶像,我要让别人拿我当偶像!”左右都懵圈的时候,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可媲美猎豹的小白牙:“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3 当然我指的是,黑暗料理界的偶像,舍我其谁!” 观众席响起了一阵会心的笑声和掌声。“文体不分家”,越来越多的体育明星主动或被动跨界,而陆丛嘉无疑是个中翘楚,似乎验证了莎士比亚的那句“网中有魔力”。 接下来该介绍女嘉宾出场了,孙晓芸换了个姿势对准三号机位:“让我们欢迎从事金融业的美女舒宛宛,她也是达特茅斯商学院的高材生!”伴随着音乐声,云雾散尽的升降台上宛若女神般的女子款款走来。 孙晓芸鼓着掌,隔着厚厚的玻璃,她敏锐地捕捉到场外总监陈一川的金属眼镜边反射出的邪光,得体的微笑不变,心里暗骂了一句。 舒宛宛面对摄影机是无比娴熟的,似乎比孙晓芸更像个“美女主播”。她的高学历,美艳外貌和犀利口舌,再加上无往而不利的胸口deepv,使得“宛宛”这两个字从一开始便极吸人眼球。她对食材的要求也是几个人中最苛刻的,务求最新鲜、完美,甚至是最昂贵。她的口号很能蛊惑一批姑娘:“不管食物还是人生,你都值得拥有最好的!”可以说直戳很多小资青年的胸臆。 只有到最后叶昕出场的时候,粉丝团的位置才安静了下来,可以说全场的气氛都稍微静了一下。即便是隆重的首秀,她也只上了点淡妆,略长的头发散在肩头。叶昕从来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五官轮廓并不深刻,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柔软、熨帖。你看着她,似乎就感到时光沉了下来。 摄影师心里打了个呼哨,给叶昕单人来了个特写。这张随性到跟周围相比有些“寡淡”的脸,却是一张极有质感的“电影脸”,俗称就是有眼缘。 孙晓芸的画外音:“接下来闪亮登场的是‘妈妈的厨房’,欢迎叶昕!”再一次长达三秒的脸部特写,而后镜头从现场切入了参赛短片。 ☆、油豆腐烧青鱼 和她的人一样,片子的色调很真实,并没有跟风去强加滤镜。有些陈旧的小砖楼,蓝底白字的铁牌被时光镀上了浅浅锈痕。年代久远到可以当文物的石墩,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正巧摔了个屁股蹲儿,逗乐了院门口“拽拽”的修车大爷。女人穿着件豆青色的麻质长裙,挽着个买菜的布兜,一路施施然遛向菜场。 小番茄新鲜的很,摊主养的橘猫团起身子来睡得正香,像克鲁克山般轻微地打着呼噜。卖豆腐的小姑娘是四川人,皮肤水汪汪,是整个菜场的颜值担当。她家的豆腐好吃,真正有豆香。熟肉铺家的小不点估计是没考好被数落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转眼被大人塞到嘴里的肉枣儿香了嘴,眉眼弯弯地看书去了。 一切有种扑拙的美感,包括那个小到转不开身的厨房。炒勺里是油豆腐烧青鱼,被分成三段的大青鱼在冒泡的油豆腐中发出诱人的香味。半新不旧的砂锅里炖着鲜菱鸡汤,整只小母鸡加火腿熬出白汤,再放入剥壳菱肉,极其美味。还有已经盛盘的虾米拌白菜丝,青绿鲜脆的奶白菜,叶子在水里焯过,淋上麻油,配上红红的虾米,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 食物这样的光泽,绝对能一下子吸引起任何人的口腹之欲。多少人在电视机前吞咽着口水,但也有人感到苦涩难当,那就是钱琛。 很多人都羡慕他,以最少的代价迅速解决掉糟糠妻。前阵子银监会一个老领导东窗事发,被发现在外养了十余年的情人且育有一子。老妻接受不了又哭又闹,抑郁消瘦查出了乳腺癌,一边放化疗一边死扛着婚姻。 人们常说美貌可以任性,有钱同理。更多的“老房子着火”是对欲望的纵容。中国人的夫妻生活往往是节制甚至忽略的,这对婚姻是不幸的,适量就像顿普通饭菜那么糟糕,过度才像一席盛宴那么尽兴。 可“尽兴”过后,却是长久深寂的冷寥。钱琛盯着屏幕,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偌大的客厅里,只开着盏晕黄的台灯,然而每天在灯光下等着他归家的人却不在了。钱琛喝的有点高,不顾形象地翘着脚放在了茶几上。袜子上破了个洞,他随手就扯下来扔到地板上。家政阿姨周末会来收,一双或几双又有什么区别? 手机被调成静音,不屈不挠地在黑暗中一亮再亮。钱琛没有理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这一汪可以解忧的琼浆玉液。杯上却映出一张浮肿可憎的中年面孔,他瞪视着自己的倒影,桀桀笑了起来,直到眼角有泪。 电视的音量开到最大,节目已近尾声,鼓点强劲的主旋律响起,孙晓芸的艳粉色西服极为上镜:“好,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请大家关注‘如果食物会说话’——国内第一档美食真人秀,每天20:30分,我们不见不散!这里是影视观察家,我是主播孙晓芸,感谢您的收看!” 时钟上分针缓慢的转过一轮,可钱琛依旧没来。餐桌上精心准备的牛排早已冷掉,空空的红酒杯映照着她空落落的一颗心。何萧萧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和皮包出了门。 ☆、油醋洋蓟心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何萧萧正待举步,孰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臂拦住她去路。那声音里有熟悉的戏谑:“这么着急,是赶着去找他吗?”她整个人如被雷击,几乎不敢回过头去。被他阻得一阻,电梯又开始继续向下。 何萧萧转过身来:“顾青峰,你别逼人太甚。”眼睛却看向另一部电梯逐层接近的指示灯。 顾青峰觉察到她的目光,收回胳膊,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你要是肯接我的电话,何至于我还跑这一趟呢?” 这时旁边电梯的门开了,何萧萧趁他不备一步就迈进去。回头却发现顾青峰也如影随形:“慢点啊,仔细你那细高跟可别摔着。”他似笑非笑,一只手还扶在她腰际,让电梯里的人还以为是小两口打情骂俏。何萧萧一只手死死按着向下的按钮,想勉强笑笑,竟然笑不出来。 庆功宴设在了获麒会所,精心准备的冷餐会。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四边垂下形成无可挑剔的天然褶皱。鲜花、烛台,月光似水般流淌在弦乐小夜曲里。 凡事考究的获麒绝不会用华丽浮夸的餐具,去夺取食物原有的光泽。质地讲究的白瓷盘,极好地衬托出黑加仑的深紫、秋姬李的艳红、青提的翠生和各式沙拉的五彩缤纷。冷餐有三文鱼、北极贝和法式松露鹅肝,地道的慕尼黑白香肠,还有一种切得十分薄细的生羊肉泥。旁边的盘子里是油醋洋蓟心和薄荷芫荽渍卷心菜。 架子上现烤的肉喷香流油,蘸料有多达十几种。托在新鲜紫苏叶里的烤生蚝,还有各种各样的咖喱菜,清蒸波士顿大龙虾、烧鳗鲡和红酒牛排。 叶昕慢悠悠转过来,只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4 盘子里盛了勺焖鹰嘴豆。随便拿了块颜色有些发白的奶酪,尝了口发现味道居然不错,是新鲜的山羊软奶酪。 “怎么?这些都不合胃口?”王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她差点将盘子脱手。还好他健臂一伸,手疾眼快地扶住。 叶昕站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十分清脆“啪”的一声,不远处的舒宛宛将手中的盘子摔在了地上。 舒宛宛从来没想到,原来叶昕也认得王睿。凭她女人的直觉,从两人熟不避忌的肢体语言里已读出太多信息。王睿是谁?他的绅士风度可从不用在无关的人身上,更多时候这也是迎挡狂蜂浪蝶的一种自我保护。 方才那女人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并不领情,而他只是含笑站在那里。舒宛宛感到心里就像有无数只野猫爪子在挠,火烧火燎的,更多的却是愤愤,她21岁就认识王睿,投入了一个女人能对男人所付出的全部——5年最好的青春时光。只是恨当年错了一步,步步皆错。 舒宛宛复杂难解的目光中,王睿已经转过头来:“宛宛,是你啊。”漫不经心的口吻,恨的她浮上泪光。一旁的经理早迎上来,叫过服务生收拾地上的狼藉。 叶昕也觉尴尬,她转身要走,却被王睿拉住:“这些菜,真的都不喜欢吗?”她一愣,眼风扫到瞬间僵硬的经理,和更加泫然欲滴的舒宛宛,只觉王睿那张认真的脸格外可恨。 ☆、西瓜盅 冷餐会照例少不了食物精雕,深谙此道的获麒又将食物的可观性和口感结合到极致。带着白手套的侍者呈上精雕细琢的西瓜盅,里面是玲珑的各色果球,冰气袅袅沁人心脾。坐在对面的舒宛宛脸色也像冰镇过一般,刺人的冰棱凌空扑来。 叶昕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叉子。冷不防一勺果球盛到她盘子里,是“无事献殷勤”的王睿:“来,尝尝。这西瓜盅讲究的是,落肚为安。” 餐桌上陡然无声,包括长袖善舞地撑足前半场的陈一川。别说餐会用不着布菜,即便需要,也无须大boss王睿亲自动手,何况他用的还是自己的勺子。 舒宛宛忍无可忍地将餐巾掼在桌上:“对不起,失陪一下。”深深地看了王睿一眼后离去。 两位初来乍到的男嘉宾搞不清状况,都将目光投向了陈一川。后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王睿做了个“你死定了”的动作。王睿只是满不在乎的呷了口酒,问叶昕:“你说男女之间可能存在友谊吗?” “不能。”叶昕直觉地反应,而后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王睿笑了:“我也觉得不能,男女间如果真有点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晃着杯中红酒,“那也只能是爱恨情仇。”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站起来:“我去解决一下。” “什么?”叶昕发现自己永远跟不上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解决一下麻烦。怎么,你也感兴趣么?” 明月一昔如环,将将挂在云所堆砌成的乌海边缘。舒宛宛站在廊下,抬头仰望,任月光清辉笼罩着自己。这样的夜,如此美丽,而她心底蛰伏的兽却叫嚣着想冲出黑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贪恋的目光从他棱角分明的脸滑过。刮过胡子的下巴和两颊泛着微微青色,让她不禁想伸手去摸上一把。“你还是来了。”她说。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王睿说,突然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厌烦。女人是一种矫情和别扭的生物,以他的高情商,都难解那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 果然,舒宛宛没有否认:“可我并不确定,你会不会来。”见他没说话,又急着解释般的:“你知道的,我这次参加真人秀,多少是因为你。” “哦。” 他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她有些发慌,舒宛宛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儿:“你惧怕过去吗,王睿?” 他站在阴影里,脸上的神情莫辨。她深吸口气,接着道:“如果人们告诉你说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别相信他们。我——”顿了顿,“我爱你,王睿。是的,我爱你,过去是,现在是,一直都是!” 良久,“久”到她生出了希望,而后听王睿说了句:“所以呢?” 舒宛宛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她扬起头:“所以你连爱的勇气都没有了么,王睿?甚至当着我的面,故意去奉承另一个女人,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女人,”她刻意强调着,“来刺激我的么?” “要照你这么说,”王睿皱眉,“我这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还真配不上你这位年轻太太呢!” ☆、两记耳光和玫瑰花 “啪”的一记耳光,清脆地打在他脸上,也打醒了那个软弱的、尊严扫地的自己。舒宛宛呜咽着,拎着裙摆飞快地跑开。 王睿回过头,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看向树丛的荫藩里,突然定住。叶昕从阴影处走出来:“你是故意的么?” 他抚了抚犹烧的半边脸:“你说刚才,还是关于你的那部分?” 这种坦然比什么都更激怒她,叶昕未假思索地抬起手,给了他一记更加闪亮的耳光。掌缘传来的热辣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叶昕微微颤抖着,然而并无悔意。 光影的藩篱里,那个男人倨傲地看着她:“叶女士,能解释一下么?” 她的目光因愤怒而明亮:“什么?” “她打我是因为爱,那么你呢?” 叶昕惊愕于他的厚颜无耻,抿了抿唇:“不为什么。” 不是爱,自然也不是恨,怎能落入了“爱恨情仇”的窠臼里,“打就打了,怎么?” 他逼近一步,宽阔的肩膀挡住所有光亮,从高处俯视着她,自牙缝里挤出一句:“很好,原来你是这么的不讲原则。” 她不屑:“对付没原则的人,自然不能讲原则。” 他不怒反笑,黝黝目光看得她心里发虚:“告诉你个秘密,叶女士,”顿了顿,在她心可擂鼓的节奏里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人甚于原则,此外我还喜欢没原则的人甚于这世界上的一切。” 陈一川来的时候,已然曲终人散。天上的乌云散尽,露出皎洁如盘的一轮圆月。他啧啧两声:“被猫挠了吧你?王睿,可别告诉我你那空手道黑带是花钱买的啊。不然怎么连花拳绣腿都躲不过?” 王睿笑了笑:“就没想躲。” 陈一川想了想:“我不明白。”不躲舒宛宛情有可原,可挨叶昕一记是为的什么,挨打有瘾么? 他站起来,即便挨了两巴掌,仍长身玉立如修竹:“你不需要明白。”不再理会陈一川,迈开长腿往外走去。奥燥的夏风吹在脸上,无数画面在乐声中纷迭而至。 “在芸芸众生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5 人海里,你敢否与世隔绝,独善其身?” 舒宛宛笑着扑进他怀里,她的乌发如云遮住了他的眼。怀里的女人突然变了面孔,不变的是送上的红唇。海风吹过耳边,缠绵过后是入骨的孤独。 “任周围的人们闹腾,你却漠不关心。” 衣香鬓影的晚宴,热闹非凡的上市“敲钟”,谈判桌上不见硝烟的“战场”。他转过身,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所有的索然无味,都在于唾手可得。 “冷漠,孤寂,” kingsize的双人床,夜半惊醒后推开缠绕的臂膀。无边的室外温泉泳池,矫健的身姿破水而出。年三十的晚上,陪老太太守完夜独自驾车开往空无一人的别墅,窗外烟花璀璨,那星光照亮冷漠的侧脸,照不到孤寂的一颗心。 “像一朵花在荒凉的沙漠里,不愿向着微风吐馨。” 她转过头看见他,及肩的发被风吹得有些零乱,大大的眼睛里有种孩童般的纯真,惊讶地微张开唇的样子。旋即就笑了,那笑只是微微的,可就直漾到他心里去,似花绽放。那小王子的玫瑰花呵。 ☆、栗子蒙布朗 最不能令人容忍的迟到,是周一清晨。 叶昕迟到了十一分钟。丛丛自格子间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叶姐,早呀!”她妆容精致,身段窈窕,如果不是怀揣黄鼠狼般的恶意,或许是个尚可一顾的美人。 叶昕只是一哂。黑咖虽苦却提神,滚烫的一团像个火球般滑下喉咙。她快速浏览一遍休假期间积攒下的工作,埋首文案中。事业单位就是这样,领导们对每个人的背景和用途心如明镜,能者多劳,待遇却不见得与之匹配。 十点钟的时候她将改过的方案报给社长,逻辑顺序重新调整了一编,拎出来每部分重点拟了小标题,简化空洞的套话填充以真实数据,新的版本看起来一目了然。社长推了推金丝细边的老花镜:“不错。来,小叶,坐下聊两句。” 叶昕看他将文稿往桌上一放,做出长谈的架势,心下一沉。 她站起来的时候,社长并没有挽留。他微笑中有一种了然的姿态,甚至站起来送她到门口。 报社是栋老旧的小二楼。长而直的走廊,因并不是中央空调,每间办公室都紧闭了门房,倒省得那些客套寒暄。地面刚刚打扫过,犹存湿意,脚步踏上去略迟疑,有人在背后喊她:“叶姐,这就下班啦?” 她回过头,是丛丛。此刻她再也不是初来时胸无点墨的花瓶表象,也不是笑得皮里阳秋的狐狸女,异样有些严肃。这严肃不知为何让叶昕想笑,她继续转身向前走,步伐坚定。 “嗳!你等等!”丛丛追过来,高跟鞋在湿滑的地上哧溜了一下,惊得扶住墙壁。她不甘地咬紧了唇,看着叶昕就这样离去,始终不曾回头。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直下得人心意阑珊。路旁栽的重瓣石榴原本极好,直到在风中纷纷扬扬被打落,湿漉漉的黏在地上,满目狼藉。 叶昕只觉格外的清静,她专心地做着栗子蒙布朗。将消化饼擀碎,加入融化的黄油拌均,再用勺子压在模具底部。栗蓉是她用新鲜栗子自己做的,夹带着一些极细小的栗子碎块,蛋糕才有层层叠叠的口感。配上细腻的栗子奶油,那真是无限缱绻。叶昕将指尖放入口中吮了一下,微微笑了。 电视台大楼里照例是中央空调轻微的嗡嗡声和不变的日光灯,不管春夏秋冬,白天还是黑夜。就像胸前的琥珀链子,这样的美,却隔绝了千年的时光。 孙晓芸抬起头,不无惊讶:“叶昕辞职了?” “嗯。”陈一川大喇喇坐下来,示意她继续过片子。叶昕的单位跟电视台有点关系,要不他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这女人太一板一眼,不就是别人眼红提了点意见么,犯不着把“退可守”的饭碗给扔了。他一边想,一边从专业角度点评着片子:“这期还不错嘛,c□□全国收视是多少?” 孙晓芸转过头去,熟练操作着,心神却早已游移。哪怕背对着他,那张脸也早刻入她心里。狭长而明媚的眼,眉锋向上斜飞着直入发鬓,骨子里却是十足功利,她再知道不过。仍然执迷不悟。 ☆、荠菜小馄饨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躺床上煎熬了半宿后,孙晓芸毅然决然地披衣而起,下楼去寻吃食。其实她晚上可真没少吃,用陈一川的话讲,简直横扫“将太无二”。可她就是觉得饿,抓心挠肝的,仿佛要再大吃一顿才能填满这空虚。 刮了一天的风,雾霭退散,露出满天灿烂的星子。然而并不奢求什么月下相逢的戏码,孙晓芸想起刚到台里那会儿没日没夜的加班,第一次被顶头上司请吃饭,也是在这样疏冷却不寡淡的夜里。那时她还不晓得陈一川是个“铁公鸡”,以为他只是在吃上不大讲究,她也就客随主便。两人在便道牙子上一起撸串,边吃边谈。 陈一川很健谈,基本有他在,就可以不用说话。他谈工作,聊闲白儿,戏谑年逾五旬刚结了第三次婚的台长是“老骥伏枥”,还不忘给自己满世界皆知的花心形象洗洗白。她握着竹签的手心满是黏腻汗水,接过冻的透透的冰啤酒来。几口下去,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陈一川说:“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能喝的。”顺手将剥好的小龙虾递给她,“女孩子还是少喝酒,不然容易被人占便宜。特别咱台里,哪儿有好人呐,包括你陈大哥我在内。” 其实是他喝高了,才难得蹦这么句大实话。她到今天都记得,记得那晚的情景。他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嘈嘈切切的所有皆虚化褪去,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七彩祥云,并且不害怕结局。 “姑娘,馄饨得了!”老板招呼道。她道声谢接过来,埋首于热气腾腾的碗里。每只小馄饨都嵌了河虾仁,溢满汁水,饱和而透明。热滚滚的棒骨汤,激发了紫菜的鲜味和虾皮的清香,洒上榨菜末和白胡椒,带来极鲜的醇厚。就一口清汤,咬开滴溜溜的馄饨皮,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馄饨店不大,这1碗16个馄饨却卖了几十年。老板忙活完,抄着手在柜台前看着电视。放在老榆木架子上的小电视也有些年头了,国产的英雄9寸,居然还能看。 夜间节目是循环播放的,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时,她并不意外。甚至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那小小四方屏上,也没想着闪躲。妆前妆后判若两人的,说的就是孙晓芸这种。眉形和眼线的修饰补救了略宽眼距,赞助商的brunello elli套装提升了气质,一顶时髦的假发则瞬间带来主播气场。 “这什么节目啊?”她故意问。 果然,老板连头都没回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6 。“美食新节目,我也是刚看。还怪不错的呢。”她微抿了抿嘴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如果食物会说话,我是主播孙晓芸,欢迎您的收看!新一期节目是,请陌生人吃饭。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很少跟陌生人交谈,更别提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孙晓芸有些恍惚,电视上明艳大方的自己,玻璃杯倒影上疲累苍白的自己。主播的近景特写,那线条描摹精致的菱形唇瓣一张一合着:“如果食物会说话,它会代替我们的嘉宾,对陌生人发出怎样的邀请呢?” ☆、青豆萝卜干 镜头沿长着青苔的石阶向上,空气里潮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美女湿漉漉的眼睛也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这是一对年轻的学生情侣,男孩想答应,却被女孩及时挽住手臂:“别——万一骗人的呢。”说着还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的摄影,那小样儿,让舒宛宛深恨节目宣传的还不够到位。 这时男孩看到了她身后走来的陆丛嘉,兴奋地一拍女友:“嗳,你看那是谁!”女孩不敢相信地捂嘴尖叫,然后蹦蹦跳跳地扑了过去。 舒宛宛郁闷地撩了撩长发,对着摄影机自嘲:“这就是名人效应,不过,”白嫩的脸上笑起来左侧有个梨涡,“好在是两个人哦,怎么着也得算我一个。” 古街的另一头,多哲的运气显然不错,遇到了背着行囊的意大利观光客。他只会一点点的意大利语,对方只会一点点的英语,就这么“鸡同鸭讲”,引着“呆梨”大叔一路走往节目组驻地。 镜头再转,只有一个人另辟蹊径,没有往游人如织的古街,反去绝无可能被邀请做“陌生人”的居民区溜达。 路边的水果摊有粉绒绒的桃子,切开来红瓤绿皮的大西瓜,还有饱满新鲜的小黄皮和龙眼。 叶昕停下来,买了些桃子和黄皮,又在旁边的菜摊买了掐水灵灵的豌豆尖。她的菜篮子鼓囊囊的,让人不禁好奇里面还装了什么。摄影师替大家问了句:“叶姐,您不去请客人吗?” 篮子确实很沉,叶昕换了只手拎着:“既然要请人吃饭,自然饭最重要嘛。”这话听得人一愣,想反驳又不知从何驳起。她已经转过身,慢悠悠折回来时的小道。 水龙头就在院子里,叶昕低着头,仔细清洗着半片猪肝,旁边还有洗妥的鸭子和一条大白刁。不多时功夫,用新鲜仔姜和青椒炒的仔姜鸭子就上桌了,还有滑嫩嫩的小炒猪肝,和煎的酥酥咸咸的大白刁。嫩芽笋切成一指宽的薄片,配木耳和火腿清炒。毛豆煮熟后,加干辣椒丝和萝卜干煸炒,沿锅边炝入蚕豆酱油,点糖调味收汁。汤里下了豆腐和豌豆尖,绿绿白白的清爽。 镜头这时切回其他几组带客回来的场景,大大的问号划在每个人心里,这饭都得了,吃饭的人呢? 只见叶昕不慌不忙地,搬出一张小桌子来放在院门口。客气地招呼一声早被香气招惹来的四邻:“一起吃个饭,好伐?” 带着圆形镜片的老爷爷伸筷去夹青豆萝卜干,颤巍巍地送进嘴里,半眯起眼睛细品。叶昕微笑着给老奶奶盛了碗豆腐汤,边听她絮叨着外出打工的儿女。 镜头再转,其他几组进门时的惊愕,却被老人脸上满足的笑迅速溶解。随意拼起来的几张桌子,嘉宾们各显神通精心烹制的美味,客人们被食物“感动”的生动表情。特别上镜的是不会用筷子的呆梨大叔,叶昕从晾晒酱豆的筛子里抓了一把,比划着告诉他说:“毛豆,就是黄豆年轻的时候……” 屏幕上打出一行字,食物联系起情感与记忆,也使陌生人迅速 “倾盖如故”。如果食物会说话,这该是怎样一种,掏心掏肺的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不在晋江写文了,不知你们还在吗。最近几年写了很多美食文字,所以编辑约稿时写了美食题材。其中很多是清的私房菜哦,希望大家能喜欢。 ☆、青瓜三明治 爱情会让人微微眩晕,吃饱了也是这样。孙晓芸将零钱放在桌子上,没有打扰专心看节目的老板,悄然离去。归路晚风欲薰,夏天真是个最适合谈谈情、喝喝酒的季节。她像个喝醉的人儿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轧着马路,边打着饱嗝儿边想,叫人中意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车子猛然一刹,坐在副驾上的何萧萧差点撞到挡风玻璃。安全带勒得她胸口发闷,头也微微的晕。半天才缓过神来,皱眉冷对顾青峰:“怎么,还没过河就想拆桥?” 顾青峰波澜不惊:“哪能呢,我们现在可是合作的关系。” 何萧萧凝视他半晌,拨了拨大波浪的长发,风情万种地向后靠去:“那你突然停下来干嘛,难道是想做点什么?”往他身上瞄了瞄,涂着艳丽蔻丹的纤纤玉手刚伸出去,就被他铁腕扼住:“省省吧,我可不是钱琛。” 何萧萧挣了几下,愤愤道:“放开!顾青峰,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嫌恶地看了眼车前的情侣头像摆件:“我就要找你那位未婚妻去,说点什么不该说的了。” 顾青峰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敢。” 何萧萧想撑到底,在那冷厉眼风下还是打了个寒颤。他突然俯身过来,她吓得一缩。对方轻蔑地笑笑,推开一侧车门:“下车!”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萧萧赶忙挽起那只朱红印花的gucci酒神包跨出车门。还没站稳,车子即呼啸而去,卷起黄尘呛得她后悔不迭,真不该去招惹那个黑面神。 顾青峰加大油门,飞驰中情侣摆件的弹簧微微颤动着,娇俏的、走起来也总是款摆生姿的丛丛。她并不是个百分百女友,可贵在坦诚,哪怕有一点灰暗的小心思都不会瞒着他。她拜金,爱攀比,可从没挑剔他外省身份和拿不出首付的家境。他爱她,爱她的好与不好,想给她想要的体面,小富即安的幸福生活。本想着小捞一笔就收手,谁料到会陷进去,越陷越深,直到无可弥补。 车子飚的要飞起来,顾青峰眸色暗沉几近疯狂。他的说辞其实漏洞很多,何萧萧也是被贪念所惑,才不自知地步入后尘。这又能怪的了谁呢?天堂未必在前方,但地狱一定在身后。 对休息日照例又加班的人来说,地狱和天堂却无甚区别。外卖的青瓜三明治干巴巴的,看上去乏善可陈,王睿嫌弃地将纸盒推到一边。呷口咖啡,重新又对着电脑。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叶昕走了进来。 他吃惊地扬起眉,忽然觉得喧嚣已久的胃似乎不那么疼了。“你是来找我的吗?”态度和声音,都做到不带一丝感情。 她点点头,显然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杀”到这里。小立领的白色衬衣,麻质灰色长裤,纽扣一直扣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7 到喉咙那里,可谓包裹严实。 王睿打量了半天:“你要能再瘦三公斤,穿这身上镜比穿比基尼还性感。” 叶昕深吸口气刚要开口,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打乱了临阵步伐。“你——”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王睿一笑,极认真地看着她道:“我的审美,靠谱儿。”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久剧本,我发现写小说还是有瘾。这本书在日报连载很受欢迎,但不知道适不适合网文的阅读。请大家拨冗时间多多留言哦,这么冷清,我都快没信心回来继续写了~ ☆、三虾面 叶昕不得不承认,像王睿这样的人大概都有着强烈自信和意志力,这是他们迷人的、吸引力的来源。 他迅速而公式化地跟她握了下手:“先坐一会儿,我得打个电话才能离开。” “离开,去哪儿?” 他刚拿起电话,浓眉一扬:“你不是想找我谈事吗?出去边吃边谈吧。” “可是,”她攥紧了包带,下意识看了看挂钟:“这才下午三点……” “我没吃午饭,准确地说,早饭也没吃。”他一面说,一面按着电话号码。“我记得你在节目里说,再忙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 走出晟嘉大楼,黑色的商务车就等在门口。吴助理不无惊讶地迎上来,要拉开车门,王睿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开。” 叶昕不安地坐到车上,一路无话。王睿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局促的样子,唇角不着痕迹地一弯。方向盘一转,就下了桥,直往老城开去。 “你想吃什么?” 她执着地盯着车窗外,不肯回头看他:“随便。能说话就好。” 王睿笑了:“随便好啊。那我就随便定了啊。” 车子驶入一静谧的居民小区。半新的楼群,灰色砖墙,看在眼中却异常熟悉,叶昕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这是——我家?” 王睿停了车,绕到这边来打开车门:“对啊,你不是说随便吗?那就你家好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不肯下车:“不行,我家不行。你要嫌外面太吵,就去获麒。” 他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打量着她,右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异常英俊的一张面孔,眼睛奕奕有神:“获麒的菜我都吃腻了。再说,你今天应该是有求于我吧,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来?”理直气壮的样子,竟让人一时无词。 锅里的汤沸了,用虾壳熬煮出来的白汤汁,不加一颗味精,自有湖鲜的甘甜鲜香。叶昕站在灶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是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这样一步步登堂入室的呢? “面是不是快好了”王睿走过来,高大的身材让狭小的厨房顿显局促。叶昕皱了皱眉道:“就好了。你过来干嘛?” “帮你打下手啊。”他说着拿起挂钩上的围裙,套入脖子。在她呆愣的目光中转过身去:“受累,帮一下忙。” 叶昕只得放下长勺,过去帮他系带子。汤就在这一刻要沸出来,她赶着过去关,却被长手长脚的他绊住,就这样“投怀送抱”。 饥肠辘辘的时候,想的大概总是这一款。最原始最纯粹的香,在唇齿间绽放。这抵挡不住的诱惑,王睿俯下头去时,恍惚地想,原来是这么的美,这么的好。 温香软玉在怀,呼吸间兰馨般的气息……她明亮而愤怒的眼睛,和“糊”过来落在在脸上的一个巴掌。 三虾面鲜得人要掉眉毛。用“三虾”做浇头,红艳艳的虾黄,白嫩弹脆的虾仁上均匀沾满了虾子,离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也可以直接伴着葱油面吃,虾的香气混着葱白葱叶熬成的葱油,极为香口。他低头大口的吃着,脸上犹红胀,心里也是,满是火热的欣喜。 ☆、一食成谶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严,风鼓起白色窗纱,仿佛出航的竖帆。叶昕一不小心请来这尊瘟神,只觉无处安放。她打开电视,想抵挡这安静里无声蔓延的蠢动。 不巧电视上正播着“我是歌手”,音乐让人感觉非常浪漫,至少让人感觉不安,如今两者却是一回事。叶昕心烦意乱,拿起遥控器来,切换到新闻频道。 王睿放慢了动作,她回过头:“吃完了?” “嗯,”他说,将碗底亮给她:“再来一碗。” 叶昕怔了怔,只得接过来。 他抚了抚已然有些发疼的胃口,为自己明显而拙劣的借口没被看出来,深感庆幸。“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她把面盛过来,心里只想着快点赶他走:“没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他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拿起筷子来挑一箸面:“是出书的事吗?”满意地看到叶昕睁大眼睛,惊讶地“呃”一声在胸腔深处。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眯起眼睛,像只肚子里嘀咕着坏主意的大猫:“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找你之前,先来找的我。”国内最大的出版商,跟晟嘉自然是有业务联系的。“如果食物会说话”捧红了叶昕,也早有先见之明地将所有周边版权收入囊中。 电视里正播报着某国流亡人士被毒杀的新闻。叶昕很小心地将汤钵放在桌子上,生气地压低声音道:“如果食物会说话,怎么不毒死你呢?” 他不以为忤:“那你大概要请我吃一顿河豚才行。” 叶昕气到极处时总会在心里默念食谱,清炖河豚,用几片姜、黄豆酱和咸青梅,没有青梅的话也可用食醋代替。到底意难平,忍不住道:“一顿怎么够?怎么也得三顿,外加‘美味’河豚肝一份。” 他笑了起来,配合地以手捂住胃部,做痛楚状:“哎哟,那可没法消受了……” 叶昕哼了声,有些后悔自己的出言不逊。她也不知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仿佛格外无法控制住情绪。而拒绝一个人的时候,彬彬有礼比用力过猛更加有效。 他伏在桌上,宽阔的肩微颤,仿若马戏团被迫作戏的大猫。叶昕终于忍不住,推了一下:“嗳,别装了。” 他努力想用胳膊撑起自己,却发现软得像无法着力的黄油块。额上渗出豆大汗珠,胃部持续传来的疼痛,疼得整个人说不出话来。是谁在摇晃着他,吃力地抬起头,望进她惊慌失措的眼里。“王睿,王睿,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想告诉她别着急,突来的腹痛如绞,让手指都蜷缩了起来,眼前突然一黑。 睁眼是苍茫的白。稍稍适应了会儿,他移动视线,看到床前一脸担忧的叶昕。她如释重负的样子:“你醒了?我去叫大夫。” 刚要走开,却被他拉住手臂。叶昕怔了怔:“是胃出血。放心,大夫说还不算太严重,待会可能得做个胃镜。”安慰地拍了拍他,却被他反握住手。只听王睿说:“你要负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8 责的。” “什么?”叶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很虚弱,躺在病床上的一只病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低且坚定地说:“你要负责的,对我。” ☆、公主病与艇仔粥 “咳咳。”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医生站在身后,打断这一幕。“不好意思,病人现在得跟我去做个胃镜检查。”拿出个夹板来,在单子上抄写着床头的数据,头也不抬地问叶昕:“您是病人家属?” “不是。”叶昕摇头。 “是!”王睿同时道。 医生抬起头,一时间不知是否该把需要签字的单据递给叶昕:“到底是不是?” “不是,但我可以代为签字。”叶昕接过来,同时警告地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王睿。“我已经告诉吴助理了,你母亲那里,还是暂时别惊动老人家了吧?” 王睿只得见好就收,他收回手,悻悻的样子像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孩子。“那你先别走,至少要等到吴助理来了。” 叶昕气得笑了,对他一扬手里的缴费单据:“放心,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呢。” 今天是休息日,医院里依旧人满为患。挤挤挨挨的排队长龙,空气里连来苏水都遮不去的人肉味道。 电话响的时候,叶昕的手里正占满了药和单据,她勉强接起来:“喂?是宁宁?” 钱宁是在每周固定这个时间,给老妈打越洋电话的。叶昕从来没有忘记过,今天还是头一遭。果然钱宁嘟起嘴的怏怏,隔着整个太平洋都能听出来了:“老妈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是不是连你宝贝女儿我都快忘了呀……” 在母亲面前,钱宁总是能秒变“小公主”,变得尽可能的矫揉造作,甚至是蛮不讲理。叶昕喁喁细语了半个多小时,才哄好女儿,放下有些发热的电话。她唇边浮上抹清浅的笑意,小公主暑假就快回国了。然而一瞬就想起来,病房里可还有位“大公主”等着呢。 吴助理赶到医院的时候,王睿已经做完检查,输上了吊瓶。他浓眉一蹙:“你来干嘛?”看到手里拎着汤水更是来气:“拿走拿走,不用你张罗吃的。” 吴助理心里大惑不解,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话。刚到走廊里把汤水扔掉回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叶昕走了出来。他恍然大悟,老板隐匿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再不动声色的脸上,也忍不住眉毛抖了两抖。 “大公主”生病了,越发地傲娇。当着叶昕的面,就把吴助理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最后还是她看不过去,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你这不是刚做完胃镜,只能吃流食吗?我回去给你做点粥送来,行吗?” 病房里静了一瞬。王睿虽还臭着张脸,可他舍不得不点头。“什么粥?” 叶昕耐着性子:“你想喝什么粥?艇仔粥?” “你做的就行,就算是将功补过吧。别忘了,我是怎么进医院的。” 叶昕嘴唇翕动了半天,碍于吴助理在场,没再驳他。 吴助理忍笑到腹部抽痛,还得维持着端肃的表情,对叶昕道:“要这样只能麻烦您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呢,”仰头借看吊瓶的功夫舒缓了下面部肌肉:“调养肠胃,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呢。” 王睿没说话,心里就想,还得给吴助理加薪,双倍。 ☆、暖心的粥 锅里的水烧滚,加入冷水浸泡过半小时的粳米,以及干贝、猪肚,小火慢慢熬煮,直到米里的胶质都被熬出来,绵绵糯糯的至臻化境。这时将腌制好的新鲜鱼片、虾仁放入粥中焖煮少顷,再开锅时放入蛋丝、花生仁和油条段。关火,点几滴香喷喷的麻油,撒上把姜丝和葱花,再焖上一分钟即得。 “哇!”昇昇守着这一钵软绵鲜香,口水都要留出来。“这就是艇仔粥吗?” 叶昕笑着给他先盛了一碗:“是呀,一款广式粥,养胃的。来,昇昇,别拍了,趁热先吃!” 敬业的摄影师还是给艇仔粥做了个特写,这一碗拥拥簇簇,集众料之精华的丰盛。花生、油条香脆,鱼片、蛋丝软滑,复合却不复杂的口感,说不出的鲜甜香美。他小心地将摄影机放在柜子上,以免被泛滥的口水沾到。拿起勺子,笑眼弯弯地道:“我先开动喽!” 苏曼趁机对叶昕使个眼色,两人到旁边叙话。 “你跟他谈了吗?我是说辞职和准备出书的事儿?” 叶昕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虽说这事跟参加节目不无关系,但离开那个古井无波的单位后,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乏,很多新想法也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就拿出书来讲,换成以前的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苏曼松口气:“没谈最好,我看不用谈了。” “呃?”叶昕不解地看着她。 苏曼就笑,眉眼弯弯的样子跟客厅里的小人儿如出一辙:“你傻啊,难道真没看出来,王睿的心思?” 陈一川站在病床前,幸灾乐祸道:“终于叫我等着了,王睿啊王睿,你丫也有今天!” 王睿头也不抬,用没输液的那只手处理电脑上的邮件:“怎么,羡慕?” “我?羡慕你?”陈一川要抓毛似的声音,忽然又降下来:“是羡慕。不过,你这口味也太……” “我喜欢有未来的男人和有过去的女人。” 王睿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表:“陈总监你这么闲,我看是没有什么未来了。” 他那点小心思却瞒不过损友,陈一川前倾身子凑近他,笑着挤了挤眼:“我晓得,探视时间嘛,别在这里碍你的眼。”站直身子,端着“朗读者”的范儿念起了莎翁对白:“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王睿满含欣喜地抬起头,却突然僵住。这让面对着他正耍宝的陈一川直觉有些不对,转过身,却看到舒宛宛站在那里。 “你——”王睿冷下脸,却看舒宛宛侧过身,搀进来一位老太太。正是他的亲娘,施展“紧箍咒”的克星。 “妈,您怎么来了?”在王老太太的眼刀下,他的头瞬间就疼了起来。 出租车开得横冲直撞,叶昕被晃的七荤八素。她握紧了车后的把手,小心护着怀中的保温桶。“师傅,师傅,咱们慢一点行吗?” “哦,行啊。刚我不是听您说赶时间吗?” “呃,也没那么赶。”她在心里加了句,如果不是怕粥失了口感的话。 几分钟后,站在医院住院部的大楼前,叶昕犹豫着举步不前。王睿的心思她知道了,那么她自己的呢? ☆、此粥非彼粥 王老太太的段位绝不至于“心肝肉儿”的呼天抢地,她只消紧紧抿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29 发紫的唇,摆出一副血压骤升的态势来,就足以将王睿骇得自病床上跳起来。 “妈,我的亲妈,您可别吓我啊。” 老太太被搀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他,哆嗦着手往兜里掏药:“你这恶人先告状,谁先吓我的啊?” 王睿刚想站起来,就看舒宛宛及时给老太太递过杯温水来。他就道:“宛宛,谢谢了啊。” 这一声暌违了很久的“宛宛”,让她鼻头一酸,险些儿掉下了泪珠子。满含期待的一双杏眼抬起,却发现他道着谢,眼睛却根本没看她。心仿佛堕入冰窖,一个人总是可以善待他毫不在意的人,就像他有礼的疏离。 王睿安抚老太太素来有一套,奈何心有旁骛。陈一川看他眼神发飘,少不得站起来:“内什么,老太太您先跟这儿坐会儿啊,我下去买点吃的。” 舒宛宛暗咬了咬牙,笑道:“买什么呀,我这正好煲了养胃粥。”那粥色雪白,掀开盖子来香气打鼻儿。牛肚素有“以胃养胃”的功效,这款养生粥由粳米、糯米、红枣、熟牛肚等文火慢煮熬制而成,不但费心更费工夫。 王睿看了看她,眼神平静而锐利:“这多不好意思。”转头却对陈一川:“嗳,你还杵这儿干嘛,快去啊。” 他不是怕叶昕见老太太,而是今时今日缺乏铺垫的情况下,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陈一川应声而去,推开门,却看到叶昕正站在那里。“陈——” 陈一川及时截住:“嗳呀,你可来了。多谢啊,这省我跑一趟了。”说着顺理成章地接过保温桶来,往桌上一放。 两个女人,两份粥。宽敞的单人病房里,气氛陡然诡异起来。王老太太此时血压也不高了,戴上了老花镜,仔仔细细打量着。“你——”她刚开口想拷问,就听王睿对叶昕说:“你走吧。” 叶昕愣住了。 他咳嗽了一声:“不都送来了嘛,你先走吧。” 她望过去,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恳求的意味。叶昕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去。 正是探视时间,电梯里人满为患。15层的病房,一层层停靠,终于挨到出了电梯。叶昕长出口气,对着玻璃门的倒影,用纸巾一点点擦去新买的豆沙色唇膏。 陈一川追到一楼的时候,只见到她上车的背影。他向后捋了捋头发,懊恼地不知怎么向王睿交差才好。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还得捎带上他这个吃瓜落儿的。 再上得楼去,发现该走的人已被王睿打发走了,而他该带回的人儿却没能带回来。 王睿的脸黑的像锅底灰一样,他只能自己喝粥。一不小心先喝了碗艇仔粥,等再给王睿盛的时候,他就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陈一川忍着气:“我用的公勺,又没碰这桶里的。要不,”他指了指舒宛宛带来的:“你喝养胃粥?” 王睿只是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心中苦闷难言,犹得昂起头颅装样儿。高冷傲娇的公主病就是这样,你牵了他的手,就别想再来牵我的了。粥也一样。 ☆、“手拉手”和甜蜜蜜 叶昕早就学会一项生活技巧,那就是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如果凡事做不到释然,人生该有多么艰辛。在接到节目组通知,录制新一期“如果食物会说话”时,也是高高兴兴慨然应允。 打包行李的时候,王睿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手中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她便挥之脑后。真人秀暂且无法退出,当然就不能避免和王睿的接触。但心却由自己做主,叶昕想。我会陪着你玩游戏,但不见得按照你的规则来玩。 这期节目的主题是“和孩子们一起吃饭”。位于本市东郊的福利院,成立于上个世纪80年代。海外华侨捐赠的三层小砖楼,历经几十年风雨仍保护的很好。院子里有棵老槐树,蝉鸣阵阵。砖墙上爬满了绿茵茵的爬山虎,打开的几扇窗是老式的铝合金边框,玻璃却擦拭得很干净。时光悠悠仿佛回到了童年暑假,一切充满了八十年代的阴翳之美,包括镜头前扑闪着眼睛,红扑扑的几张小脸。 他们到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二楼大厅里做游戏。因为并不是义工们常来的休息日,看到有人来看望,很惊喜的样子。一个大约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用胖乎乎的小手拉住叶昕,要带她到房间里去玩。 奥运冠军陆丛嘉的“乒乓球戏法”迷住了大一些的男孩子们。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在往高大的多哲背上爬,院长笑着说:“他叫四毛,”摸了摸孩子稀疏的黄发,“特别喜欢让人背。” 舒宛宛站在小床前,被一个四个月大、患有先天疾病的早产儿迷住了。他的笑像阳光般瞬间融化了冰美人的心,她轻轻握着小手,眼角含着泪对镜头低声道:“看着这小家伙,像不像堕入凡间、折翼的小天使?” 这是节目开播以来,各位嘉宾最迅速进入状态的一次。孩子们特别的懂事,听话,他们甚至没有小孩子的娇气,因为没有看到过他们撒娇。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感受到他们并没与外面的孩子有什么不同,那样简单、真挚的快乐。 蛋黄打散后加糖炒熟,就成了一大盘又软又糯,金黄金黄的“甜蜜蜜”。面疙瘩汤里放虾皮和白菜丝儿,煮的面面的,再飞个鸡蛋,出锅时点上香油和胡椒面儿。营养又简单,院长当下就找叶昕讨了方子。 多哲带着紧黏他的小家伙做了“手拉手”,带着酒香的一道秘制猪手。清水焯猪手,白生生的“蹄花”们散凉时,另起油锅,加入姜片和几块王致和腐乳炒香。葱白提味,老抽着色,秘诀是加白酒没过猪手,撒几颗黑胡椒,转小火煨两个钟头,收汁后洒蒜瓣,出锅大吉。这“手拉手”好不好吃,看看小嘴泛着油光的“四毛”就知道了。他崇拜地看着多哲,将自己小手信赖地交到他的大手上。镜头定格在四毛仰着的小脸上,满足的笑容,眼神中的无限孺慕,让人看了心中一酸。 电视前的小人儿托着下巴,盯着屏幕出了神。晟晟站起来,跑到书房里,蹲着从木格最底下,找出他的小猪储钱罐来。掂一掂还挺肥,可杀之。 ☆、番茄炒菠萝 晌午起了风,刮得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湛蓝湛蓝。站在窗前出神的叶昕,感到有小手在拉衣角。她微笑着弯下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孩子的眼睛格外纯净,丝毫看不出来他们身有残疾,有些智商上存在缺陷。 活动室的桌子被拼在一起,上面蒙了层透明的一次性桌布。每位嘉宾都倾尽全力,舒宛宛这次也极尽巧思,做了大澳xo酱蒸五花肉,用薄薄的米纸裹着大虾、芒果和蔬菜做了味道很赞的越南米纸卷。福利院的老式烤箱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0 是很好用,烤出的小土豆略微有些过火。她挽起长发,在一个小碗里混合蒜末、黑胡椒碎、香醋、白砂糖、盐和橄榄油,搅拌至盐和白砂糖融化。将芦笋、甜豆荚、香芹叶和烤小土豆,淋上调料汁后撒入现炸的猪油渣碎,做了一大盆又美又香的西式杂拌菜。 最受欢迎的乒乓国手陆丛嘉,也呈现了非比寻常的黑暗料理。咸鲜味的西瓜炒蛋,西瓜瓤炒制后淋入蛋液,撒入黑芝麻、葱花和少许味精。番茄炒菠萝酸酸甜甜的,加入猪肉粒后有点像咕老肉。最后一道炸香蕉端上来时,孩子们都新奇地张大眼睛。院长为表示捧场,带头尝了一个,意外地发现味道居然不错,外焦里嫩,香甜可口。 不速之客的到来,将这场盛宴推向极致。 随行人员开道,霸道总裁从天而降,迈着大长腿就这样走进来。在镜头下的光环里,王者归来般的衣袂翩翩。 大家都在鼓掌,包括场外的工作人员。毕竟比王睿更有钱的boss不是没有,比他更帅的却是绝无仅有。院长在陈一川的陪同下迎了上去,这位年逾花甲持重内敛的老人家,握手时竟微微颤抖着。 他带来了孩子们需要的书籍、衣物,也有护理用的药品、尿片。最先进的影音设备,包括酷酷的vr头盔。多感知性对某些行动不便的孩子是多么重要,他们中的大多数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甚至从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一方净土。但是有期待、有向往,才会有长大实现它的那一天。 一架星空望远镜,一座货真价实的“糖果屋”,一批从英国订制的、纯手工diy的哈迷魔杖……是去年圣诞节孩子们的愿望。而最令人激动的礼物还在后面,一个基金,由晟嘉牵头发起的,“和孩子们一起吃饭”的众筹基金。 院长真心诚意地表达着感激之情的时候,跟他握着手的王睿眼神却飘忽到后方,那个刻意躲在最远处的女人身上。 叶昕故意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簇拥他的人太多,王睿好不容易,在门口逮到要溜走的叶昕,问道:“你干嘛躲着我?” “我没有。” “没有最好,我有事想找你谈谈。上次——” “可是我不想跟你谈。放开我!” “不放!嗳,你轻点,我这可是刚出院。”他无赖至极,众目睽睽下,硬扯着她不放。 叶昕气极:“我知道你有病,可是我没药。” 她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出大门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王睿追了出来,只听她诧异地道:“昇昇?”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两章存稿箱的可能比这几章出现还晚了,稍等一下下啊 ☆、蜜汁尴尬 “昇昇?” 苏曼推开门,老旧的门轴吱呀一声。房间里铺着柳木地板,米色的窗纱,屋角里摆着几盆绿色植物。靠近窗子是张学习桌,靠背椅上却没有人的踪影。 她用手堵住了喉咙里的一声惊呼,感觉每一根头发都立了起来。 叶昕惊得发根都立了起来:“昇昇!”小人儿明显是自己跑过来的,白色笑脸t恤有个明显的黑印子,大热天的捂了条牛仔裤。她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上上下下看全一遭才松口气:“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妈妈呢?” 昇昇对她举起手里的“小猪”储钱罐:“我想把这个送给四毛弟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妈妈正在店里忙呢,我没告诉她,打车来的……” “你——” 王睿却制止她:“你先给苏曼打个电话。”他把大手伸向昇昇,小人儿戒备地抱紧了储钱罐,仰头从逆光里看着这个高大如神祇的男人。只见他偏了偏头:“想进去吗?现在。” 一只迟疑的小手,终于放在伸出的大手里。 四毛是个白皙清秀的孩子,六岁的他,至今仍停留在两岁的智商。但那丝毫不妨碍他感知到来自陌生人的善良和友好。“小猪仔”被他抱在怀里,粗瓷绘制的红晕正如四毛脸上的甜笑一样,那样的酣畅。 他依旧紧紧地黏着多哲,所以昇昇只能对多哲说:“弟弟很喜欢你。” 多哲笑了笑,摸了摸昇昇的头:“弟弟也很喜欢你啊。”把四毛抱起来一些:“对不对,四毛?” 昇昇却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四毛弟弟对你是爸爸的喜欢。” 多哲和身后的王睿都是一愣。这时陈一川诧异地走过来:“昇昇!你怎么在这里?” 昇昇的眼睛亮了一下,回过头来,语气又变得很平静:“陈一川,你也在啊。” 气氛变得蜜汁尴尬,大家的目光在极为相似的两张面孔上逡巡着,陈一川便有点下不来台:“你妈妈呢?她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能让你自己乱跑呢?” 正给苏曼打完电话的叶昕及时走进来:“昇昇是——” “昇昇是我派人给接来的,这期多个小嘉宾。”王睿道。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陈一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开玩笑呢吧?我是制片人还你是制片人?” boss要开撕,为免池鱼之殃,大家又纷纷调转开目光。跟拍摄影师也及时cut,调开镜头。可他遗忘了架好的隐藏式摄影机。 王睿咳嗽了一声,眼角余光里瞥见叶昕把昇昇拉进怀里。他只得继续板着脸道:“你是制片人,但是我说了算。” 陈一川不禁激:“你说了算,那也得分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不就是多个嘉宾录节目吗?” 直到他气得大喊:“可昇昇他是我儿子,我就说了算!听见了吗,陈观昇他是我陈一川的儿子,亲生的!” 电视前的苏曼双手捂着脸,忍住了那声呜咽。昇昇的小身子僵住了,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等了太久。 陈一川也愣住了,他转头看向昇昇。父子的对视,短短一瞬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镜头特写在昇昇的脸上,慢慢绽开的一个大大的笑脸,响亮而清脆的一声:“爸爸!” ☆、无肉不欢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浆果样的红唇微启,珠贝般的牙齿吐露着心声,这无肉不欢的品格,和食荤者的宿命。 “停!”孙晓芸坐在转椅上半偏臻首,问:“你觉得怎么样?” 策划看了看屏幕上舒宛宛放大后仍毫无瑕疵的脸,肉感里带着无限野心和欲望。“不错啊,挺合这期的主题。” “那就好。”孙晓芸捏了捏僵硬的脖颈,继续投入制作。屏幕右下角打出“如果食物会说话”的英文花体缩写,一袭银色钉珠礼服的主播出场:“吃到美味的食物,就像遇见对的人,会让人惊喜、爱慕、沉迷和回味……” 孙晓芸将手放在调音台的按钮上,微微出神。没人比她更能发现,屏幕上自己眼神中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1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1 的那丝迷惘。爱是进退不能,不爱则是自欺欺人。她想起来陈一川在电话里的咆哮:“谁允许你播的?孙晓芸,翅膀长硬了是吗?我怎么捧的你就能怎么给拽下来!这是最后一次,你可记住了!” “孙姐?” 她回过神,勉强扯出丝微笑:“没事,继续。”这世上总有些人,让你用尽了全部力气去爱,却只能越走越远。 路面不大平坦,车子轻轻震了一下。陈一川回过头去,昇昇在车后座上睡得正酣,梦中犹甜笑着。 汽车穿过条阴暗的隧道,奔驰在阳光灿烂的田野上。路基旁的电线杆在窗外一闪而过。他的心也这般畅快明亮,缓缓踩下油门。前面再转一个弯,就是笔直畅通的国道了。 国道上,一辆载重货车正疾驰而来。五十米,二十米,越来越近。有些少白头的年轻人是个有着五年驾龄“老司机”,刚在前面路段的流动执法那里交了罚款。夏天没法睡在车里,加上住小旅馆的钱和油费、过路费,这一趟车跑下来所剩无几。他擦擦额角的汗,忍不住踩了脚油门。 几公里外,武警转业的小司机机灵得很,不必老板开口,就将节目组的几辆车远远甩在了后面,已经下了高速进入市区。 车里一片静默,王睿见叶昕只看着窗外,不得不从讨论最无趣的天气入手:“天真不错,是吧?” 似乎为响应他的话,晴空里炸了几个旱雷,噼啪几点太阳雨打在了车玻璃上。王睿愣住了,与转过头来的叶昕四目相对,看到她忍不住的笑意,不禁着恼:“你故意的吧?” “我?”叶昕看了看窗外:“我就是想故意,怕也没有那个本事。”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拉,直到两人的脸相距不过数寸:“我是说你,叶昕,你是故意的吧?” “你干什么?”这样的王睿让她非常陌生,黧黑的眼最深处燃烧着两簇火苗,仿佛有什么情绪如脱缰的野马般即将要失去控制。瞥了眼前方,车厢间的自动挡板不知何时已升起。 “吻你。”他说。不容她多想,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按住双膝将整个人牢牢固定住,再无处可逃。炽热的吻落下来,强而有力。她狠狠去推他,指甲隔着薄薄的衬衣深深入肉里,只感觉被钢铁般的手臂紧箍着,难以撼动分毫。 ☆、软脚虾和黄油块 “停车!”她砸着隔板,“我说停车!” 车子一停下,她就挣脱开他的手,从牙缝里挤了句:“太过分了,你这个混蛋!” 王睿有些后悔,然而不够真心实意:“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叶昕抓起皮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下次不会,然后再有下下次吗?” 他知道不应该,但忍不住笑出来。她看了只有更生气,就知道他是个无赖,一个无赖的保证一钱不值。 叶昕推开车门,干燥的热风一下子涌进来,吹在她脸上。 王睿拽住她胳膊:“等等!” 叶昕愤怒地回过头来:“怎么,连下下次再反悔都等不及了吗?”她生气的样子是那么生动,看得他心头一阵奥燥:“别,你看这大热天的,我的意思是,你坐车,我下去还不行吗?” 叶昕迟疑了片刻。柏油路上热得几乎能煎培根,而她的行李和孩子们的手工礼物还在车上。 司机在驾驶座上正襟而坐,竖起耳朵听着,又假装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叶昕把心一横:“好,这可是你说的。”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将一身西服笔挺的王睿关在了满是热尘的外面。 “开车!”她按下隔门,从后视镜里对看着她的司机说。 司机刚要开车,突然车门又被人给拉开了。 “你又干什么?”叶昕不耐烦地回头,却看到王睿拿着电话,一副异常严肃的表情。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颗心忽然沉了下去。 孙晓芸被堵在了中环线上。车子突然猛力扭动了一下,前后都响起喇叭声。旁边银色速腾上的男人摇下了车窗,愤怒地冲她喊着什么。 孙晓芸歉意地向对方做着手势,让他的车子先行。这么一来又赶上个红灯,她抿了抿额发,打开交通广播。车钥匙上的红色心形水晶扣微微摇晃着,男女主播穿插着调侃和播报,提醒车友路段拥堵提前绕行的路况后,是一则交通事故的短消息。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节目,伤者是该节目的制片,现已被送往医院,”女主播唏嘘着。她的搭档接道:“让我们为伤者祈祷!另外在高速转弯等事故多发地段,车友们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 像被人当头砸了一棒似的,孙晓芸感到整个人发懵。每个字都钻进她耳朵里,可仿佛哪个字也没听懂。她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按1号快捷键便是陈一川的电话,一遍打不通,两遍,三遍……直至手机滑落到车座底下。 银色速腾好容易抢过了两个红灯,违章占道停在艺术小学门口。男人看看手表,还好没晚。他刚下车抽了支烟,就见一辆眼熟的红色小车开过,“嗖”得刮起一阵红旋风。这,好像刚才跟他“抢道”那辆?几乎下意识地回头,再一看速腾的后视镜都被撞偏了,半边车门更惨不忍睹。 后视镜里,男人跳着脚,在街边暴跳如雷。开着飞车的孙晓芸却毫不知情,或者说,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踩着油门的脚像软脚虾,握着方向盘的手像黄油块。她只想赶快赶到医院去,至于到了之后能做些什么,竟然完全没有考虑。 第六十六章 乌龙茶 ☆、乌龙茶 孙晓芸小时候不喜欢医院,现在仍然不喜欢。她浑浑噩噩地走进去,耳朵里仿佛堵上了什么,嘈杂的一切突然安静,面前孤零零一架床,蒙着白布单的凹凸。她伸出手,沿着他面部的曲线描摹,淡淡浅浅的动作,刻入深痛的心扉。 车祸现场的轮胎轨迹呈现出一个大大的“s”形。隔着急诊室的一层罩帘,一满脸青春痘的年轻警察拿着纸笔,在对家属解释:“从轮胎轨迹来看,死者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对方车向你们撞去的刹那先是左打轮,但旋即就右打轮去保护后面的人……” 死——者?孙晓芸想。这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两个字,好像根本不能和那个热情张扬,狡狯又抠门,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外加一肚子鬼主意的陈一川联系起来。她的泪簌簌而落。 “哗”的一声,护士拉开隔帘,惊诧地看着孙晓芸:“你谁啊?”她没有理会,泪眼模糊中,身着白衣的一个人走了过来,是急诊室的医生。他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劝她离开这里。 孙晓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胳膊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2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2 一把推开医护的阻挡,冲过去紧紧抓住了病床上的白床单一角。她不由微微闭上了眼睛,用力一揭。睁眼的刹那,忍不住惊呼着后退两步。 某种尖锐的痛锥刺入脑,她捧着头,听到有个女人大叫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反应出那正是自己。她后退着,一直一直的后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直到后背贴上了墙。 这时身后的“墙”动了,一个声音叫着:“晓芸!”她没有动,滚热的泪烧灼着眼角。 声音恼怒起来,“孙晓芸!”她转过身去,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陈——陈一川?” 整个人朝他扑过去,不管不顾的搂住他脖颈,压得他后退半步抵住了真正的墙面才站稳。他□□了声:“晓芸……”手伸出去,迟疑片刻,到底落在了她薄薄的背上。 “每个过尽千帆的老男人,都有个好姑娘在等着他。”十步开外,苏曼看着这一幕对叶昕说。叶昕握了握她的手:“昇昇醒了么?我们现在走?” 这是个乌龙的夏日午后,发生在不同地段的两起车祸被串联嫁接,不得不说,还有比人生更富喜感的戏剧吗? 陈一川的幡然悔悟像某出蹩脚电影里的败笔,如果真正播出的话,或许会有观众说“太假”。他特意去找了苏曼:“昇昇他妈,我知道对不起你。可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如果复婚的话,”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晓得能否管得住自己。可我要同你讲,我是真特么的知道错了。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 苏曼就笑,宽慰了他也就宽慰了自己:“你别那么大压力,该欠就欠着吧,债多了不愁。再说谁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还在还账呢?” 午后的阳光有种定格感,照在她用崇明土布做的素兰格子桌旗上,玻璃茶壶里的乌龙茶仿佛上好的波罗的海琥珀,酽酽甘醇。叶昕说:“这样也好。” “是啊。”苏曼啜口茶,眯起眼睛:“能错过是福气,能遇见也是。” ☆、羊肉丸子汤 叶昕承认苏曼说的没错。但遇见通情达理的人,自然趣味无穷;而遇到像王睿那样蛮不讲理的,则麻烦不尽。 门铃响时,叶昕正端着汤往屋里走,不小心溅烫到手臂的肌肤,她强忍着疼痛才没有脱手。这时从门垫下取了钥匙、熟门熟路进来的王睿,一个箭步过来:“烫着了吧?我看看。” 他“皮糙肉厚”,接过汤来端过去。再回来见她开了水龙,用冷水冲洗着发红的皮肤。他递过一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牙膏说:“涂点这个管用!”看她不动,索性拽过她的手臂来,拿毛巾蘸干水珠后,轻轻涂上一层牙膏。是清凉薄荷型,涂上的确舒服很多,如果不追究“始作俑者”的话。 叶昕就没好气:“你来干嘛?没事按什么门铃?” 他迭声道:“是是是,是我的错,”还没等她那口气平复:“那我下次可就直接开门了啊。这不是怕大夏天的,你穿衣服不大方便嘛。” 如此理直气壮,令叶昕张口结舌。他微微俯低身子看着她,一袭白色棉质长裙,整个小臂外侧绿油油的一条,站在晚风微醺的阳台上,像被雄黄熏得要返原形的青蛇。 “你怎么能这样……”她无力的反驳。 “是啊,你怎么能这样?”他抽抽鼻子:“这都几点了还不让人进去吃饭,我都饿死了!” 鲜香无比的羊肉丸子汤,洒一把芫荽,染漫□□碧。冬瓜切大块,才不致糊塌架,海带结炖至软滑,更增汤汁明丽。再没有旁的菜,一钵白米饭,并一碟花椒花生。王睿其实不爱吃羊肉,不过他乐意让她征服自己的胃。硬着头皮吃下去后,居然得了其中妙处,再一碗,又一碗。 叶昕看着他狼吞虎咽,终于服气:“算我怕了你好不好?这样,昇昇的事还没有谢谢你,就当是还人情——” 那双狭长的眼陡然深厉,仿佛只是一晃。他笑着打断:“还什么呀?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沾着梅粉吃完盏里的番石榴,王睿不得不起身告辞。欲言又止,欲言再止,直到她关上了防盗门。狭窄逼仄的楼梯,他就站在那里,迟迟不肯转身。希望就要破灭的时候,门终于开了,她惊诧的脸:“你还没走?” 他忽上前几步,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过她来环在腰际。离得那样近,近到能看到她眼中的意乱情迷。她本能的要躲,却被一只大掌插入后脑固定住,铺天盖地的吻就印了下来。 这时楼下传来声响,感光灯亮起,随着脚步声一层层向上。那光波漾及黑暗, “有人来了!”她小声说,可他固执的不肯放开,她情急下用力推去:“别这样!” “别这样吓我啊嗳,嗳,王睿!”叶昕摇晃着他,这个在她家吃过一顿饭就进了医院的男人,可别是脑子也给“痴”坏了。 王睿从臆想中回过神来。这时楼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灯光重又熄灭。一切沉浸在黑暗里,他老脸一红:“我没事。” 叶昕着急地跺了下脚,声控灯亮了,她打量着:“真没事?” “咳,没事。”他不容分说地将她拎着的袋子接过来:“刚回来是想把垃圾捎下去。” ☆、垃圾和碰瓷 吴助理望眼欲穿,等来拎着一只袋子施施然走出的boss。他想接过来却被拒绝。王睿“亲自”去扔了垃圾,上车后臭着脸:“去公司。” 车子停在晟嘉大楼门口。还没完全停好,王睿就打开门跳出来。一进办公室,他就让人联系陈一川。热茶滚烫,像火球般滑下喉咙,他揉揉酸疼的颈背,同时感到头疼的厉害。 陈一川老大不情愿的来了:“我这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听他细说计划,皱起眉来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你这不是公私混为一谈吗?”王睿清了清嗓子:“说到公事,陈总监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我——” “如果我没记错,孙晓芸可是陈总监力荐的吧?” “你——” “公事且撇到一边儿,论私交,你我认识已超过二十年了吧?” “这根本两回事儿——” “甭管是不是一码事儿。陈一川,不就是兔子吃了窝边草,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我的啊?” 一着不慎,陈总监便在“论战”的鼓点里节节败退。“好,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目前你就听我的安排。” “然后呢?”王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电话问吴助理:“你查到了么?钱宁什么时候回国?”得到回答后,他说:“好,她不是申请了晟嘉的暑期实习生吗?现在就可以把offer发给她了。”挂上电话,他对陈一川道:“我要你在节目里也给她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3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3 安排点事情做,还要不露痕迹。” 陈一川默了一瞬:“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不择手段去追一个女人,”顿了顿,“还没追着。”敢这么补刀的绝对是真兄弟,王睿感到头更疼了,也许真的是热感冒。 叶昕抬头看了看巨大的航班显示屏,唇边一抹澹然笑意。机场里人流熙熙攘攘,但她一眼就看到了女儿钱宁。半年不见,瘦了高了漂亮了,但依旧是她的宁宁。 从机场出来正赶上高峰时段。车流挤挤挨挨,如首尾相连的浩荡蚁军,缓慢而有节奏地行进着。 “妈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还挺不错。” 叶昕精神高度紧张,正在看反光镜里那辆一个劲往前拱的黑色商务:“刚买不久。你驾照不是下来了吗,回国有个车也方便。”钱宁高兴地欢呼:“哦也!谢谢老妈!” 这时前面的车突然缓下来,等叶昕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哐啷”一声,狠狠的吻在前面那位的“屁股”上。当然,是车。撞到的是辆路虎,车主也不管前后拥挤的车流,和叶昕拼命摇手示意他靠边的倡议,推开车门走过来。 “老妈咱是不是惹麻烦了?”叶昕故作镇定:“怕什么有全险呢,再说你没看那边还有一人民警察。” 可人民警察的动作好像没有被冒犯到的人民快。清晨的太阳金灿灿地照在那人头顶上,他穿着件黑色t恤,鼻梁上架个酷帅的太阳镜,长手长脚的走起来微微甩起,有种异常眼熟的潇洒。当他终于摘下太阳镜时,叶昕不得不慨叹,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首。 ☆、豆角焖面 前后车笛长鸣,此起彼伏。王睿拉开车门:“下来!” 叶昕紧张地抬头:“你要干嘛?” 他俯下身,拉开她紧攥着方向盘的手,打量着上面的几个湿手印,咧开嘴笑了,露出一线健康的白牙,足矣让人惊艳。日头渐起,金芒万丈,逆着渐渐强烈起来的阳光,钱宁一双美丽的杏核大眼半眯起来。 “我让吴助理在这儿等着走保险,先搭你的车回市区。”王睿看了看车后座的钱宁:“这是?” “我女儿,钱宁。”叶昕不得不离开驾驶座,眼睁睁看他鸠占鹊巢。 王睿坐进车子里,转过身对钱宁伸出手来:“宁宁是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王睿。” 叶昕的嘴唇嗫嚅了下,忍了忍,终究没有说话。 几米开外,逼赶着叶昕往前去“追尾”的黑色商务车里,临时雇来的司机拨通吴助理的电话:“这就算完事儿了吧,吴经理?还用我继续跟吗?”得到回答后,又迭声道:“嗳嗳,好嘞!那我就收车了,有什么事儿您再找我啊。” 车流动了,他也跟着发动车子,一边用车内通话器跟车友们唠着:“这有钱人可真是能玩花样啊,追个女人,都搞出追尾来了。那要是结个婚,还不得去结扎啊?” 另一厢,完全不知自己已被“结扎”的王睿将车停在晟嘉大楼门口。他刚解开安全带,就听钱宁诧异道:“这是,晟嘉传媒?” 他唇角轻牵,有意识地调整了下,才转过身去。 叶昕没有想到,钱宁除了不声不响申请了晟嘉暑期实习的offer外,还坚持要和钱琛住在一起。她心情复杂地择着豆角,这个季节的嫩豆角怎么都好吃,弯弯的豆荚,头顶尖尖的角惹人喜爱地顶着手掌。掰开有股沁绿的香,随即有圆胖的豆子滑落掌心里。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浓油酱赤地陪着豆角舞这一台好戏,曲正高昂时将面条这么一撒,盖上锅盖。蒸汽将锅盖顶得滋滋作响,焖得这内里精彩。 “咔擦”一声,钱宁拍了张“晒食”的图片,发到朋友圈里。她写道:想家的时候就来上一份豆角焖面吧。妈妈的味道,好吃得想哭! 手机轻微地振了一下,钱琛打开朋友圈,看到了钱宁刚发的这条消息。他微微怔住了。其实叶昕刚嫁给他的时候,哪儿会做什么面食。这么多年,她生生把自己过成了个北方媳妇儿,包饺子,蒸包子,烙葱花饼和韭菜盒子,甚至学会了手擀面。可是他呢?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忽略她,忘记她,直到最后弄丢了她呢? 王睿放下手机,把他点的豚骨拉面往前推了推,一副无甚胃口的样子。获麒的经理心里如打了吊桶,七上八下。他一步步考量着,精心熬制了四个小时之上的猪骨底汤奶白喷香,碗底放入拌好蒜油的拉面,摆上嫩滑的日式叉烧和半颗卤蛋,放入爽脆的豆芽和木耳丝,最后撒把香葱末和捣碎的熟芝麻……没问题啊,难道是叉烧的甜口儿没掌握好? 他那冥思苦想的样子落入王睿的眼里,黑心的老板掉转过头去。怎么能承认,他是看见豆角焖面,就想“醋”了呢? ☆、糖醋小泡椒 午后下了场大雨,空气里潮的似乎能拧出水来。又到了开着空调嫌冷,不开又热的尴尬季节。叶昕索性把前后窗户打开来通风。青色的天际还蕴藏着雨意,一只小喜鹊停在窗外的空调架子上,好奇地探头往里看着。 叶昕浸好了梅子酒,将玻璃瓶口封住,踮起脚尖放到橱柜顶层的架子上。焖面还剩下不少,她煮了锅绿豆稀饭。想了想,从泡菜坛子里,盛了碟糖醋小泡椒出来。 这时门铃响了,是被她低估了脸皮厚度与韧性的王睿。他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整个人被浇的透湿,就这么奔上门来。叶昕惊呆了,站在那里忘了要让开。 王睿向前挤了挤,叶昕不由往后退了退。他伸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眉毛不住的淌下来,面目却愈发清俊。“你怎么,还换钥匙了呢?”说着又往前蹭了蹭。 叶昕感到胸口逼来的湿意,再退一步,就这么“大意失荆州”。 王睿用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捧起热腾腾的姜汤来,直皱眉头:“这个味道……”她看了一眼,他立刻收起挑剔,仰脖喝的涓滴不剩。喝完果然浑身暖洋洋的,他站在镜子前扯扯身上的女式浴袍:“这个也太——” 她手里还拿着他刚换下的湿衣服,板着张脸。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勉强给他找出件浴袍救急。长及脚踝的袍子,到他身上袖子嫌短不说,露出的多半截小腿和那快成了胸带的腰带,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似乎听到了她心底所想,抬头看她。目光在空中相遇,僵住,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崩开,笑意从那一丝裂缝里缓缓流淌,那个不可控制的黑洞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弯下腰笑出声来,一只手还支煞着,拎着他湿透的衣物。那笑声清脆而恣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想笑。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这么脾气不好的人,本来该着恼的。可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心里柔软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4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4 成一团。现代派们爱都没爱就睡够了,古典主义的恋爱却碰都没碰就爱疯了。他想他已然疯了。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这魔怔又梦幻的时刻。她笑够了,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这又是蹭饭来了?” 王睿摊摊手:“没办法,你看雨这么大,本来不想来的。” 她忍不住唇角又弯了弯,有句话说,男人更持久的□□在于幽默感,而非权力与金钱。再适合王睿不过。 寸长的鲜绿小辣椒支愣愣的,洗净切段,用姜丝、花椒,白醋、冰糖浸了,热油这么一烹,立刻便“塌下身段”。封入密封的玻璃坛子里,放进冰箱冷藏。一天之后便入味,连带着汁水像上好的蜜珀,令人迷醉。 白炽的暑热里,小辣椒和面条相见恨晚着,让他吃出一头缠绵的汗。绿豆稀饭里加了手剥的莲子,莲白淡薄的甜,如云间清浅的碧。衣物都烘干了,他接过来时,顺手就把她拉进怀里。 有一瞬间,叶昕没有挣扎。过堂风带来一丝清凉,居民楼的喧嚣声声入耳。她的心就仿佛楼下院子里疯长的竹子,又成蓬蓬一丛乱绿。 ☆、虾子酱油和宁夏 钱家迎接的家宴简单而粗犷。海蟹鲜肥,河蟹甘腻,烹大虾,蒸海螺,白灼基围虾,椒盐皮皮虾和鲍鱼烧肉。手剥松花淋上姜末酱油,黄瓜鸡丝拉皮浇上麻酱。还有腊肠荷兰豆和青椒土豆片、醋溜木须。 天津人讲究“出门饺子进门面”,所以还准备了海鲜打卤面。用海鲜制卤,油热后放瘦肉、芸豆、木耳炒几分钟,倒入煮花蛤的清汤。烹至芸豆将熟之际,飞个鸡蛋,迅速搅拌以形成蛋花。最后洒入虾仁、蛤蜊肉,静待汤汁再沸腾。 “面来啦!”钱慧慧端着汤盆走进饭厅:“来,宁宁,趁热吃!” 钱宁哦了一声:“中午在我妈那儿,已经吃过面了。”说着跟没看见饭桌静了一默似的,从背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个瓶子来:“对啦,虾籽酱油。奶奶,你不是好这口吗?” 夏天的味道,是凉面里几滴虾籽酱油的鲜。正是河虾下来的季节,一尾尾虾活蹦乱跳地直往手心里撞,忍不住就要缩回来,像最初牵手的宁夏。酱油烧开,放入虾籽,加几颗冰糖,关火慢慢晾凉。虾籽酱油是面条的绝配,那微几的鲜被烘衬得宏大起来,口角生香。 “爸,吃面!”钱琛回过神来,看钱宁将调好了酱料的面放在跟前。他心不在焉地嗳了一声,拿起筷子。是熟悉的味道,但总有什么不一样了。钱琛低头吃着面,心底五味杂陈。 钱宁眯了眯眼睛,对自己的“无心之举”毫没在意的样子。桌上无数只盆碗,一只略小的海蟹趴在那两只大的旁边,她伸手拣起那只小的吃。膏似凝脂,紧实细腻,可真是不错。 雨缠缠绵绵地又下了起来。丛丛赶到约好的咖啡厅时,心中说不出的腻歪。这种天气要是自己没车,就算打车也免不了足底湿滑。她先到卫生间隐蔽处换好干净鞋袜,对镜仔细补好妆,这才袅袅婷婷走进大厅。远远看到那个艳丽的身影,高跟鞋那有节奏的鼓点中带上不易察觉的紊乱。 香淳咖啡装在精致的杯子里,何萧萧微翘着小指拿起来送到嘴边,浅啜一口,微笑看着对方,然后借着放咖啡杯的动作垂下视线,一派优雅而暗中撩人。“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丛丛扬了扬下巴:“按说我应该去找钱行,但怎么说呢,毕竟何小姐你可还不是行长夫人呐。”点出对方的“妾身未明”,却没发现该有的惊慌失措。丛丛心里虚了一下,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放着现成的行长你不要,小顾他能给你什么呢?再说了,他已经订婚了,跟我,”抬起手来给她看戒指:“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可有一样,顾青峰他是我男人,何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再纠缠下去,只能给自己找没脸! 何萧萧白嫩的脸颊上,始终噙着抹笑。听她终于说完,朱唇轻启,美齿如编贝:“丛丛小姐,你也说了,顾青峰他可是你男人。自己的男人,可得自己看住了啊。”拿着手包站起来:“归根到底,这是你们俩个人自己的事儿。我还有约,恕不奉陪了。” ☆、咖啡和镇定剂 顾青峰将油门踩到最大,抑制不住打心底涌上的冰冷恚怒。他在耳麦里对何萧萧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方不愠不火:“你急什么?是你的未婚妻先找上门来的。”话锋一转:“还是个小姑娘,稚嫩了点。”随后笑起来:“当然,也许‘小顾’你就喜欢这样的……” 后面的话不堪入耳。顾青峰一把将耳麦扯落,他深吸口气,力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何萧萧对着呈现忙音的电话,露出无声的笑容。她知道,已将他逼向绝地,还真得感谢丛丛这个“神助攻”。她不无欣喜的瞧着指甲上的蔻丹,感觉自己正运筹帷幄地经营着一张细密的网,谋算着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而那些傻头傻脑的猎物,并不止一个。 杯中咖啡渐渐变凉,丛丛把侍者叫过来结账时吓了一跳,丫的何萧萧也忒过分,选这么个贵得离谱的地方。最后一口咖啡齁在了嗓子里,强装出笑容来:“你们这里,可以刷卡吗?” 结完账刚走没几步,看到前方一个修长冷凝的身影,顾青峰。 他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丛丛本能的有些退缩,心里复杂莫名。千言万语哽在唇间,她停下脚步僵立在那里。 顾青峰踏前半步:“丛丛,我说过外面的事你不用管。你今天,找她干嘛?” 丛丛几乎是立刻嘟起了嘴:“她谁啊?顾青峰你给我说清楚,何萧萧,她是你的谁啊?” 顾青峰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连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耳中听到自己的声线倒十分沉静:“我跟她一点事都没有,就是业务上的关系。”眼睛看着丛丛:“跟我回去再说。”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他走过去扶在她肘间:“慢点,地上滑。”熟料丛丛一甩胳膊:“放开我!”不给他再解释的机会,转身向外走去。 大厅里璀璨的枝型吊灯,映得地面如镜般光滑,看上去无遮无挡。她一着急就有些大意,脚底打滑狠狠摔在地上。 那一瞬人有些发懵,没想到摔得那样狠,竟然连撑着身体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某种温热的液体仿佛正缓缓从身体最深处流出。丛丛心神恍惚,谁把她抱在了怀里,急切地喊:“丛丛,丛丛,你怎么样了?”“我——”她下意识伸手探去,入目竟是鲜红一片。 烟灰烧得太久落在地上,指尖一点清晰的灼痛。顾青峰将烟掐熄在医院走廊的不锈钢立筒里。值班医生出来叫着:“24床?24床家属在哪里?”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5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5 看他点头才道:“病人情绪有点不稳定,我加了点镇定剂,你过来签个字。” 丛丛中间醒了一次。顾青峰就在身边,她的手被牢牢握在他手心里,肌肤相接处,微微生出了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用尽力气想抽出手来,也只是小指轻颤了颤。他即刻惊醒,抬起头来。 她飞快地闭上眼睛,隐约听他问了句什么,泪水无声淌下。黑暗包袭过来,只觉湿冷和疲惫,非常渴睡。再醒来时没看到他,病房里阳光明媚,可她依旧觉得冷。她从来任性,他一直忍了又忍,终于舍她而去。 ☆、带血的牛排 作为一名“银行家”,钱琛的时间表总是精确到令人发指。五点四十分,他走到地库的车子旁,才发现有个纤丽的身影早已恭候多时。 何萧萧璨然一笑:“surprise!”伸开胳膊搂住他来了个香吻。钱琛皱了皱眉,推开她令人透不过气的缠绕:“怎么来这里了?” “今天七夕呢,我这个‘织女’来会‘钱郎’啊!” “这都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钱琛说,“我答应了宁宁,今晚陪她吃饭。” 他绕过她,打开车门。何萧萧跟过去,一只脚阻住:“最近你天天陪她,就匀我一晚上不可以么?再说,哪有老爸陪女儿过七夕的?我看她就是故意!”愤愤难平,究竟还是在钱琛一记眼风下乖乖让开。 眼见着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要走,她不甘心地扒在车窗上,涂着蔻丹的指尖轻抚他□□的小臂:“那你晚点再过来?” 钱琛不为所动,惜字如金的甩了俩字:“再说。”按下车窗按钮,不顾何萧萧的跳脚抗议,车子如离弦的箭开了出去。 何萧萧怏怏地站在那里,忽听身后有人啪啪的拍起了巴掌。她转过头,看到顾青峰站在那儿,一双锐目如九天冰川淬炼过的寒芒。 何萧萧略低了低目光,再抬头已是无可挑剔的笑容:“怎么,你是来找我‘过节’的么?” “好啊。”顾青峰轻飘飘地回了句。忽然蹲下身来,用手去握她那只穿着高跟鞋的纤细脚踝。何萧萧吃了一惊,只要他单手一扳,她就会狠狠跌个后栽葱。重心刚刚移到另一只脚,他即将她的脚推开,捡起刚被何萧萧踩在脚下的两张天津大剧院的音乐票来。拿起来捧在手里,细心拭去上面的灰尘痕迹:“哟,还一等座,约吗?” 何萧萧忽然笑起来,和这种男人,既然没有全然取胜的把握,何必相争?有个项目她好不容易跟钱琛磨下来,苦于资金不足短时间内难以“吃下”。这块 “肥肉”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时间久了就会没有滋味。“约啊。”她说,“可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不过,你的小未婚妻答应么?” 顾青峰没有任何反应,一双鹰隼样的眼黑沉无波。他的脑海里闪过丛丛的哭泣,摇晃的救护车,被血渗透的衣物,手术室的亮灯和无尽的等待。世界还原成一片混沌,孩子没有了,未婚妻没有了,家也没有了。顾青峰痛到极处,只觉解脱。他有多珍视她,便有多决绝地放手。至少她安全了。丛丛,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匆匆过客。 何萧萧看着他,忽然不甘。钱琛倒也罢了,难道连这个男人也觉得需要考虑?“你不愿意就算了——” 顾青峰突然将她压在车库的墙上,慢慢地一寸寸贴近。他的呼吸间有种甘冽的气息、淡淡尼古丁的味道,让何萧萧情不自禁地绷紧脚尖。 他只当自己在吮着一块带血的牛排,而闭起眼来的何萧萧错过了其眸中的冷峻肃杀。为达到目的,他绝对会不择手段。永远不要低估罪恶的力量,它会将人逼至意想不到的境地。 ☆、点个头牌 叶昕一下楼,就看到小区门口停着辆极其拉风的捷豹ftype敞篷跑车,宝石蓝的色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斜倚在车头的男子也是一派倜傥风流,引得来往路人瞩目,他只是浑然不觉地吐着烟圈。 叶昕脑海里突然蹦出句“骑马倚斜桥”,方才跳了半天的眼皮终得正解。王睿笑着迎过来:“出门呀?” “嗯。”她绕过他往前走。王睿倒退着身子小碎步跟随:“嗳,你去哪儿啊?今天好像限号吧,我送你。” 这人太狡猾,稍有不慎便中招。叶昕目不斜视:“不用,我打车。” “真不用啊?这会儿可不好打车。”他忽然摘掉墨镜,笑容皮赖:“真不让我送?信不信,你待会打不到车啊?” 叶昕当然不信。出租不成就打快车,再不济还有专车。什么也不能阻挡她赴宝贝女儿的七夕约会,即便是泼猴儿王睿也不成。 强大的自信容易产生自负。半小时后,浑身解数使尽的她急出一头的汗。王睿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表:“你要现在肯坐我的车去的话,还来得及。”叶昕看了眼时间,绝望逼得她产生了希望:“还有十分钟,来得及么?” 王睿笑起来,嚣张的一双电眼热力十足:“那得看跟谁走。”向她伸出手来:“来么?” 十分钟后,某西餐厅门口。骚包至极的一辆跑车狂奔而来,骤停,然后走下来一淡定酷拽的霸道总裁。他特别绅士地绕过来打开车门:“请——” 叶昕“瘫”在副驾上,犹挪不开脚。喃喃自语:“很好,不错,没有迟到。”等她终于下车,腿还在轻微发颤:“你以前开赛车的吧?” “啊?”王睿摸不准她意思,小心翼翼地回了句:“就玩过几天,算不上专业。”边说边贴心地将手包递给她。叶昕接过来,并不准备跟他说谢谢:“那我进去了。”走几步觉得不对,回头看他还亦步亦趋,她怒道:“我和宁宁吃饭,你跟着干嘛?” 王睿指指餐厅门口的牌子:“今天的头菜不错啊,我也想尝尝。”叶昕深吸口气,试图跟他讲理:“这家不行,你换别家吧。” “怎么不行?你包场了?” “没——” “你要想包场也行,我今天包了,请你和宁宁吃饭!” “王睿!”她终于气急败坏地叫他的名字,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一个人讶异地喊她:“叶——昕!” 叶昕转过身来,不由怔立当场。这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是——钱琛吗?离婚后他们再也未曾谋面,如今几步之隔,只觉遥不可及。 钱琛站在那儿,终于明白钱宁绕着弯儿安排的这一场“惊喜”。他几乎认不出面前这个身姿绰约、妆容精致的女人,竟然是曾经只晓得围着锅碗瓢盆转的前妻。他的目光扫过其身后站着的男人,以手托着她的肘尖,护卫性的身体姿态已充分说明一切。他心凉如铁,以至于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王睿。 直到王睿踏前半步,将叶昕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6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6 挡在身后:“真巧,钱行,你也来这里过七夕啊?”他的脸有些过分的俊美,那双眼睛向上斜飞掉入眉梢,明明浅笑盈盈,又有种说不出的肃杀。“怎么,要一起么?” ☆、法式烤翅 这气氛实在诡异。叶昕摇了摇手,拒绝王睿将盐瓶递给她的“好意”。钱琛沉默地切着盘中的红鲻鱼,配菜是昂贵的白松露,仍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对食物的诚意十足。龙虾汤里加入燃烧过的白兰地,酒香很好地中和了淡淡苦涩,更增鲜味。她坦然直视钱琛:“宁宁这鬼心思,事先我也不知道。没耽误你的事情吧?” 钱琛的刀叉停下:“哪里,吃顿饭而已。” 这样的客气,还不及让人唏嘘回忆,就听一把凉凉的声音道:“吃饭,也得看跟谁吃啊。” 叶昕心里一紧,还来不及转头,就感觉王睿的胳膊绕过来搭在肩上,既重又沉。“特别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说对吧?” 钱琛用餐巾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而“弼马温”大人还在放飞自我,完全不理会她在桌下狠狠的脚踢。 叶昕几乎要绝望,还好有主菜及时解围。被王睿一眼相中的这道法式烤翅,简约不简单。盘子里鼓囊囊的大包,是去骨后塞入日本米和鹅肝后烤制的鸡翅,淋上层厚厚的酱汁,配菜是鲜嫩的芦笋。 咬下去时,始知它的不同凡响。鹅肝的细腻绵密,被米饭的黏糯紧紧裹挟在鸡翅里,带来繁复奇妙的口感。每嚼一下,似乎都多出一种变化。那看似普通的酱汁更加玄妙,初入口鱼味唱主调,旋即升起橙香的后味,还有种与众不同的甜,繁复中不掩其本味。叶昕惊喜地品着,又有些拿不准。忽然想起身边有个最挑剔的食客:“几种?” 王睿一扬眉毛,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三种,嗯,或许四种。” 叶昕偏偏头:“我觉得是三种。”视线扫过完全插不上话的钱琛,歉意地解释了句:“我们在说调味的酱汁。” 米其林的秘方是不外传的。但谁能拦得住泼猴?跟侍者“喁喁私语”片刻后,不一会儿,法籍主厨就亲自过来介绍这种用鳗鱼汁、橙汁和焦糖洋葱酱调出的特色酱汁了。 “果然是三种。”王睿对叶昕说。而给他错觉的第四种口味,是鸡翅烤制前撒上的柑曼怡甜酒,一款极受欢迎的法国干邑白兰地。柑橘的芬芳让人坠入甜蜜的梦境,正如他宠溺的目光。 上窄下宽的玻璃醒酒器镇在冰桶里,是王睿特意叫的一支红酒。钱琛狠狠地灌下一大口,不等他收拾起眼中的狼狈,王睿回头问了句:“这酒不错吧?” “唔,还行。” 王睿笑着又斟上酒,报出一串六位数字。钱琛只觉耳熟,就见叶昕脸一红,低下头去。她的眉淡而细致,弯弯地入到鬓里,像画上去的一样。其实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是那么的生动、鲜活。 钱琛不由看呆了。耳中听王睿道:“你生辰年份的酒,就是好喝。” 回去时找的代驾。这个都市的繁华,在夜晚的华灯下表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多余的话,叶昕是不想说,他是怕说了打破这难得的温馨气氛。无言的静谧悄悄延展,恍惚间车子已经开出了那样远,到了叶昕家楼下。 “王睿?” “嗯?”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甜蜜的可露丽 她的发丝稍有些凌乱,因为喝了点酒,眼神恰到好处的带着慵懒。这一刻王睿的心彻底迷乱,俯下身想亲吻她。她的气息如兰般馨馥,红唇那样柔软,一如无数次梦中所见。隐约听她发出一声细碎呜咽,他下意识要堵住,灵巧的舌钻入她口中,热烈地辗转反复,挑弄吸吮。她急向后退,背狠狠撞在墙上。他力道一缓,被她用力推开:“王睿!” 仿佛一声魔咒打破他沉迷的梦境,王睿慢慢松开手:“嗯,我故意的。” 叶昕拢拢发丝,惊疑稍复。嘴唇还热辣辣的酥麻着,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今天结账的时候,钱琛抢着说:“我来吧。” 王睿却道:“我来。” 两个男人的角力让叶昕手足无措,而一脸司空见惯的侍者非常老道地解围: “女士,非常感谢今晚的光临,我先去给您拿赠品。”包装精美印着lady only的袋子,里面装着小巧的可露丽。叶昕低头在留言册上写赠言的时候,王睿忽然放弃角逐:“好,你来吧。” “呃?”钱琛的反应带着用力过猛的迟钝。 “要不还是我来?” “不不,我来。”钱琛坚持道,接过单子时却疼得直嘬大牙。是那支红酒,1979年份的波尔多graves,刚好到达最适饮的r级。正如被时光酿造得如酒的女人,晶莹,醇厚而香甜,迷之欲醉。 饭店门口,趁王睿打电话的功夫,叶昕小声地对钱琛说:“他这人就这样,千万别见怪。”澹澹月华映在她的眸子里,似水流淌。钱琛从未像此刻深刻意识到,她已经不属于自己。就这样客气地,把他当陌生人一样道着歉。 月光照在王睿脸上,海般深沉的眼里,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有句话你听过吗?” 她怔怔地:“什么?” “女人啊,最不该就是固执坚持了那些不该坚持的,轻易放弃了那些不该放弃的。” 她还是维持一个姿势,抬头看着他,傻傻愣愣的。他就有些心软,但对某些人就得狠下心逼上她一逼:“你究竟怎么想的,对我?”她沉默许久,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他衬衫的前襟,缓缓拉向自己。 夜空中无数只烟花在绽放,心花簇簇繁锦。像饮了最烈的酒,肋下似生了风。今夏的第一支碗莲开了,丰满,圆润,轻盈,带一点粉嘟嘟的娇羞,被敛在了她阖起来的眼里。 他等了这么久,这么久。瞬间迸发出的喜悦,却抵得过所有辗转的辛苦。然而他要得更多,双臂微提,将她整个人嵌入怀里,低声咬着耳朵:“不请我上去?” 叶昕立刻清醒过来:“不……行,这不可以。” 但他竟然说:“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 这人太过无耻。叶昕只得硬着头皮,以毒攻毒:“我也是。” 暗淡的星光下,他的眼睛里有微微的笑意。她恨不得咬断舌头,力持镇定:“太快发展的关系,大多不够稳定。” 王睿细细咀嚼着,叶昕突然升腾起不妙的预感,果然他抬起头说:“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以结婚为前提开展的交往吗?” ☆、紫薯拿铁 钱宁分别给父母打完电话,自以为大事已定,就等着“金风”“玉露”喜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7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7 相逢了。她哪知半路杀出个孙大圣,愣是打断一条精心铺就的“鹊桥归路”。 这样美好的夜晚,她却饿着肚子独自在家。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两听罐装黑啤,还有几只已经干瘪的苹果。钱宁皱皱眉,拿出手机给钱琛发了条简讯:“老爸,为了你的后半生幸福,加油吧!”附上几个鼎力支持的小臂膀图标。 她下楼去家门口买紫薯拿铁,没想到路遇一对“断背山”在热吻。真是在过七夕啊,作为被虐的单身狗,钱宁只有再买个抹茶甜甜圈,好压压惊。 嗡的一声,放在石墩上的手机轻微震了下。钱琛仰头,饮尽了罐中的最后一口啤酒。用力一捏,将干瘪的啤酒罐扔在地上,咕噜噜滚到长椅底下。 河面上有微风吹来,吹在他被酒精烧灼地有些发烫的脸上。粼粼波光,在月光下仿佛迢迢银汉,然而河的对岸,她已然掉头而去。 有人在桀桀笑着,半晌钱琛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一对年轻的情侣路过,女孩儿嫌恶地嗔着:“看,那儿有个醉鬼!” 男孩趁势搂住她:“别看他不就得了,走,咱们去前边儿。” 钱琛嗤笑出声,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也曾这样甜蜜过,如胶似漆。连体婴般地牵着手,手心里黏腻地出了汗,便换一只手牵。两人口袋里加一起不超过一百块钱,舍不得下馆子,轧马路也轧得欢喜,只要在一起。他也曾以为,会一生这样走下去,谁料得到今天形同陌路。 不远处,男孩给女孩唱起了许嵩的《七夕》。 “夜幕垂鹊桥会七夕的念想……小城老街上 有情人执手同徜徉……夜幕垂鹊桥会七夕的念想……你没归我独醉情话无人讲……” 钱琛听着听着,不由痴了。 月光下的另一对痴人儿。叶昕仰着头,目光中有种小女孩般的困惑。王睿一招得胜,也并未乘胜追击。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放心吧,我不会逼你。”双臂环着她的腰紧紧贴向自己:“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 “你既然已经允许我走入了你的世界,就别再让我进进出出了好不好?很折腾人的。” 她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好,我考虑一下,给你发个十年免签……”尾音消匿于他埋首在颈窝处的舔舐蚕食,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喂,你再这样,我可就拒签了啊。” 他委屈的很,忍耐到了极点的痛苦神色,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叶昕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一把推开他夺路而逃。 想夺路而逃的还有何萧萧。她一定是昏了头了,这样引狼入室。顾青峰湿热的吻落在白嫩修长的颈上,她浑身一僵,竟忘了挣扎。大脑昏昏沉沉的,就这样任他予取予夺。她无力的攀住他肩膀,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未知的恐惧中隐有片刻欣喜。为什么不呢?她幽怨地想起了钱琛,升起一阵报复性的快感。这无边无尽的空虚,总要有人来填满。 ☆、糖醋小排 钱宁从没想过做实习生能忙成这样。整整一上午,她的办公oa,□□,座机和手机此消彼长,充斥了各种需要传达和梳理归总的消息。下午两点前,必须将消息整理成数据报表提交给经理。没有白糖油条粢饭团和两杯清咖撑着,她简直要溃不成军了。旁边姑娘则显得游刃有余,在邮件和电话的潮水大军中,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补补口红和眼线,不止一次。 钱宁撇撇嘴,忍不住摸鱼发了条朋友圈:不开心,想吃老妈做的糖醋小排和土豆丝了。 土豆丝百家百味,最好吃的是妈妈的味儿。糖醋小排是改良的黑糖版,将带着脆骨的软肋斩小块,用葱姜、花椒和海盐煨了,放入蒸屉。糖醋比例是这道菜的关键,一比一的基础上全凭手感。不同的糖和醋,演绎出不同口感。热锅凉油,将蒸好的排骨,中火炸至金黄。洒一把姜蒜末,浇上熬至粘稠的糖醋汁,令人吮指大动的小排就可以去祭五脏庙了。 叶昕做饭的时候,顺便做了期直播。开车去送饭的当儿,“家常美味,也是人间至味”这个话题在微博迅速发酵。陈一川就给王睿打电话:“光顾着谈恋爱啦,节目还做吗?” 王睿酸口儿正盛,隔着屏幕看了眼那糖醋小排,淡淡回了句:“当然。我王睿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刚撂电话,微信就顶进来了,是叶昕:“别乱醋啊,有你的份儿。” 十分钟后,他对着面前的盒饭拍了一张,又一张。美图都来不及p一下,就发了朋友圈:糖醋小排,真甜。 陈一川正饿着肚子审片,一口可乐呛出来,“真甜”,简直都齁死了。他过去在孙晓芸肩上拍了下:“走,吃饭去。” 她不明所以地摘下耳机,冲桌上努了努嘴:“不刚定了盒饭吗?” 乏善可加的台式炸排骨,泛着油光的烤鸡腿,还有那可怜巴巴的几条腌酸菜。他看了就窝火,把盒饭拿起来往正扒拉饭的剪辑师那儿一塞:“喏,都给你。” 啊,那我呢?她没敢说出来,耳机半耷拉在脑后,活像一只赛跑完垂头丧气的兔子。他好气又好笑:“我带你出去吃,吃好的。” “真的?”她的眼瞬间亮了,像两挂明火火的小灯笼。看的他心里一动:“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她拿起包跟他出来,“咱去吃大盘鸡还是麻辣香锅?” 陈一川停下脚步,脸都黑了。她回过头,怯生生地:“要不,去吃黄汤拉面?加份肉,再来盘炸豆腐。” 他深吸口气:“晓芸,你早晨就没怎么吃饭吧?” “是啊,就垫补了口饼干。”她委屈,尤其剪了半天美食片子,简直是煎熬。 “那就好。”他叹口气,过来拖住她的手,报出五大道的一家店名:“我带你吃日料去。你不爱吃鱼生吗,今天管够。” “真的?”她忧心忡忡地探他的额:“你没病吧,陈一川?” “你有病吧,陈一川?”两小时后,王睿这么回复他道。鱼脍之鲜,为吃到“够本”而打着点滴的陈一川,也配图发了条朋友圈:王睿这厮,连他的“狗粮”都是带毒的。 ☆、外卖不如白送 八卦的最高境界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舒宛宛放下手机,连连冷笑。只有像陈一川这样每次都是“真爱”,然而次次如新的人,才不会觉得这狗粮有问题。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但不肯结婚的男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呢?她曾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期待作为“旁观者”能找到当日的谜团。舒宛宛满含着冰冷的笑意,打开了直播。 煮咖啡时加一点点粉红色的海盐,一匙尖肉桂粉,煮出来的咖啡味道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8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8 会更富有层次。咖啡豆的香气呼之欲出,豆子的苦味也得到很好的平衡。如果想让味道变得爽脆,也可用豆蔻粉取代肉桂粉。 舒宛宛的手白皙修长,指甲边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那双手灵巧地将咖啡倒入秀气的英式骨瓷咖啡杯中,碟子里放上玛德琳小甜点。她向后撩了撩大波浪的黑亮长发,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咖啡的香气,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王睿“当局者迷”了。她这个凑巧在边上看戏的,不煮点货真价实的咖啡怎么对得起自己? 实习生的一大任务是替人跑腿买咖啡。“等等!”钱宁拎着外卖咖啡和披萨的袋子挤进了电梯里,因为冲得太猛,褐色的液体泼溅出来,洒在了男人淡蓝色的衬衫上。 顶级埃及棉,异常吸水,不等拿纸巾补救已扩散成小小棕色的变形虫。钱宁懊恼地想抓头,却发现两手都被占着。男人很高,她站着只能直视其胸口第二颗纽扣,抬起头想说抱歉,却惊诧地叫出来:“是你!” 王睿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挺能闯祸的姑娘,心道:“可不就是我么。等你很久了,钱宁。” 钱宁还是第一次来王睿位于29层的办公室。带着迷人微笑的秘书小姐起身相迎,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子来:“这些先放这里吧,待会我给送过去。” 钱宁却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她道了声谢谢,就大喇喇走过去坐在真皮沙发上,好奇的一双杏眼打量着四周。 吴助理便替老板断定,这小姑娘可不好对付。“钱宁是吧?你是策划部的实习生?” “对啊。您认识我?” “哦,是这样。王总说你是他朋友的女儿,让我多关照一下。” “王总?”钱宁小脑袋一转,似乎在寻找王睿的身影:“嗳,他人呢?刚才——真的不好意思啊。” 吴助理笑了笑:“这有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对了,你在策划部干的还满意吗?现在晟嘉在跟电视台合作节目,如果食物会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帮你安排点出外勤的活儿啊?” “不用。” “那就——”吴助理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钱宁拒绝了白送过去的橄榄枝。 小姑娘狡黠地一笑:“吴助理,您刚才说多关照我一下是吧?那我调个部门行么?” “呃?”吴助理完全没跟上钱宁的剧本。 她胳膊这么一挥:“我看秘书室不错啊,宽敞,还清净。一定也没人再拿我当小跑腿。我就过来给王总当秘书吧,怎么样?他不和我妈是朋友么?” ☆、牛肉米粉 策划部新来的实习生,摇身一变总裁秘书。这偶像剧般的传言不出一天就在晟嘉大楼里传了个遍。帖子顶到最热,钱宁面带笑容从内部论坛上退下来。如果说当初申请晟嘉的offer是目的不纯的话,那么王睿这个大野狼能比她好多少呢? 王睿打了个盹,梦到暗□□里的小红帽逆袭,把自己从房子里赶了出去。门重重关上,温暖的橘色灯光不再,只余无尽黑暗。他冷汗涔涔地惊醒,马上去摸手机打给叶昕,竟然不通。 厨房的灯坏了,一片漆黑。叶昕下楼去买灯泡救急。回来时刚□□钥匙,门就开了。叶昕吓了一跳,就看王睿臭着张脸:“你怎么不带电话?” 她抚着胸口:“我就下趟楼,再说,大晚上的谁会找我。”咧他一眼:“除了某人。” 某人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来,跟听到表扬似的:“你知道就好。下次去哪儿记得告诉我一声啊,省得让我惦记。” 叶昕不理他往厨房去,王睿也跟过来:“嗳嗳我来,换灯泡,这哪里是女人干的活儿。” 口气这么霸道,却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一看就知道从没做过家务,挥斥方遒的架势却十足:“去,拿块抹布来,我把灯罩擦擦!” 她站在底下帮他扶着凳子,仰起的脸莹白如玉:“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为证明自己是个真男人,各方面 “都行”,王睿终于不再磨蹭:“打开看亮不亮?” 土产店里没有节能灯,就是最普通的钨丝灯泡,透过罩子来是温暖的橘色。窗外暮色正拢,突如其来的光亮里,她眸中有温暖的笑意:“行啦,你快给我下来吧。” 王睿心里一动:“你扶我一下。”她不疑有它,伸出手去,旋即一声惊呼。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映在一侧空旷的墙上。甜蜜纠缠着,直至合为一体。 她赶不走他,只好给做了牛肉米粉。清水里泡着的米粉舒展好看,用漏勺将米粉迅速烫熟,盛入青花厚底大海碗中。码上切得薄薄的白切牛腱子肉,洒上葱花、香菜,再舀上原汁原味的牛肉汤,点几滴红红的辣油。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在滚烫的原汤里将薄薄的肉片那么一涮,然后迅速地放进嘴里,那滋味让人没了言语。 王睿的吃相好,很快但并不贪婪。叶昕等着收拾碗筷,索性就坐在他对面切橙子。晕黄灯光下,她低头专注的神情,白皙纤长的指间托着小而圆的橙子,刀光划过,他的眼睛像被刺痛般眯了起来。“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可“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呢?这软玉温香的旖旎向往。 叶昕见他停下筷子,讶异地抬头:“怎么?”我今天,可以留宿吗?他想,话到嘴边却变成:“宁宁今天,从策划部调过来做我的秘书了。” “你做王睿的秘书了?”钱琛也大吃一惊。 “对呀。”刚跑完步的钱宁香汗淋漓,圆脸消减了些,乍一看有叶昕年轻时的□□。“放心吧,老爸。我非把他俩给搅合黄了不可。” 钱琛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一拍他肩:“加油啊老爸!你有我呢,怕啥?” ☆、挖墙脚的女孩 钱宁抱着挖墙脚的心态而来,并很快发现“挖”到的是她自己。王睿这个传闻中的风流人物,做起事情来完全是个拼命三郎。新项目上线的时候,每天早9点到晚9点高强度工作,连续一个礼拜,目光仍锐利的像只鹰隼。 秘书室就像小行星群,围绕着王睿高度运转。每个人都身兼多能,包括那个娇滴滴的秘书小姐,原来她会英、法、日三种语言的同声传译。“那如果是德语呢?”钱宁故意抬杠。 “那就必须老板自己上了。”秘书小姐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你不是慕名来晟嘉的吗?没百度过我们老板吗?” 钱宁咬紧牙不吭声,不想再重复一遍王睿那金光闪闪的履历。他是清华学霸,大学生创业的代表人物,全国十大青年企业家。精通五六种运动,还会用吉他和热舞撩妹。他的情史丰富,但绝对是个绅士。看历任女友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9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39 恋恋不舍,跟传说中的八块腹肌多少有点关系。 如果她是叶昕,她会答应吗?可她不是叶昕。在这一瞬间,钱宁产生了种说不出是羡慕、嫉妒还是怜悯、嘲讽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王睿不知何时来到面前。 “呃,没什么。”钱宁飞快否认。 很好,不诚实的小姐。他用两根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叩:“我让你八点前给我的报表呢?上个月的数据汇总。” 钱宁大喇喇指了指电脑:“这不正做着了吗?”她看看他,表情逐渐迟疑、木讷至崩溃:“你说的是,今晚八点以前?” 王睿难得一笑,露出一线令人惊艳的白牙:“当然。难道你以为,是明早八点么?” 钱宁惨叫一声,扑向电脑。王睿唇边一抹被她忽略的笑意,小丫头,想跟我捣乱,还嫩着呢。他可是答应过叶昕,要对宁宁“好”的。 当然也有被“将军”的时候。甜腻的烛光晚餐,被多出来的钱宁吃出“夹生”的味道。好容易去看场电影,“三人行”如何还能暗中腻歪和偷香?最可气是她假秘书之名,如影随形,让他缚手缚脚。 陈一川就笑:“一看你就不懂小女生。” 王睿慢条斯理地来了句:“是没你懂。” 陈一川浑身不自在起来:“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陈总监你有意思么?” “我——得了王睿,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陈一川气得告饶。 钱宁还是第一次来传媒盛典这样的盛大party。她从汽车的反光玻璃上打量自己,一字领的小礼服端庄而不失俏丽,手袋和鞋子都出自同一设计师的手工定制。内心雀跃不已,她强忍着不让嘴角翘起来:“老板,带我来这里干嘛?” 王睿嘘了一声。一般没有女伴的时候,才会拿秘书充数。至于为什么带钱宁,那是陈一川的馊主意:“小女孩嘛。她要自己谈恋爱了,还顾得到你们么?” “走吧。”他说。钱宁忙不迭把纸巾扔掉跟上,却听“咚”的一声,扔进垃圾桶的却是手机。 她愣在那儿。桶差不多有半人多高,不锈钢擦得锃亮,可仍然是垃圾桶。这时王睿回过头来:“宁宁,还不走?” ☆、地狱和天堂 她不肯挪动脚步,满脸羞愧,难以启齿。王睿看了半晌,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把外套脱下来交给她:“拿着。”钱宁下意识地接过来,一股好闻的、类似松木清香的古龙水味道。只见王睿撸起袖管,伸手往下一捞。 二十分钟后,那个带着梦幻般表情的小姑娘在晚宴上现身了。她的手包里装着失而复得并擦拭干净的手机,可她的一颗心呢?是否还如今晚之前的初雪皎洁? 觥筹交错的舞池,她应付着青年才俊的搭讪,用目光追寻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他可真是高啊,就这么弯腰轻轻一捞,把手机送到她面前:“拿好了啊。再掉我可不管。”嘴上这么说,伸过来的手却稳稳的。她的心不可控制地跳了起来,怦怦,怦怦。 王睿点支香烟,扫了钱宁一眼。心想她的眼睛还是像爸爸多些,美则美矣,闪着咄咄逼人的寒光。 “怎么样,王总,还满意么?”陈一川道。 他笑着接过香槟,喝了口:“你介绍的人都靠谱吗?歪瓜裂枣的可别往我们宁宁身边带啊。” 陈一川哑然失笑:“怎么,真把钱宁当自己闺女啦?” “那是。”他认真道,“我答应过叶昕,会对她好,也对宁宁好。”当然,在有把握的情况下,鼓励钱宁谈个不痛不痒的恋爱也在“好”的范围内。 好与不好的界限很难区分。钱琛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何萧萧时,并不知道会面对那样一个不好的结局。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却被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所掩盖。何萧萧喘着气,紧紧攀着顾青峰的肩膀,下一秒又拼命地往外推:“天呐,是钱琛!快,快放开我!”惊恐到极处,她喉间发出一阵低音的尖叫,活像动物世界里受到惊吓的大眼猕猴。 “萧萧,萧萧,你在里面吗?”钱琛的声音夹杂在铃音里。 她当然在里面,他也在里面,接近爆发的边缘。 “你疯了?!”何萧萧又咬又打,“停,快停下!” 太迟了,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顾青峰不为所动地向前冲去,如果前方是地狱,那么就跟着一起来吧。 钱琛进来的时候,一脸狐疑:“你在干什么?” 何萧萧理了理蓬乱的长发,声音低哑而慵懒:“睡觉呢,没听见。”手臂自然而然地缠绕过来:“你这都多久没上我这儿来了……” 钱琛推开她:“我过来,是有事情想跟你说——” “嗯?”她抬起满含期待的眼。 “我们,分开吧。” 她几乎不敢相信:“我做错了什么吗?”他将脸埋在两掌间,发自心底的倦怠将整个人席卷。疲惫让他的法令纹加深,看上去更像他的真实年纪。“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所以,结束吧。” 钱琛离开后许久,她仍呆立在那里,直到犹如蛇信般湿冷的手搭上肩头:“他走了?” 她愤恨地甩开:“是啊,你满意了?”那种不屑激怒了他,大掌转而扼住线条优美的下颌:“怎么,还舍不得?”她有恃无恐地威胁他:“快放开!你小心点,万一他要是知道了——”未关严的门突然开了,僵持的两人同时转头,对上钱琛惊愕而冷凝的眼。 ☆、花和海洋 虚荣心是年轻人佩戴的一朵优雅的花。当那个男人越过半个舞池来到她面前,钱宁几乎忘了,自己翻洋跨海“杀”回来的目的所在。 “玩的还开心吗?”他说,哄小姑娘一样的口吻,仿佛是带她去公园逛了一圈,而不是出席这精英如云的商务晚宴。 “嗯,还行。”她努力做出的淡然,带着用力过猛的刻意。 王睿就笑:“还行啊?那就好。”看看手表:“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现在?”她忘了要绷着矜持,吃惊地张大眼睛。 “对呀,我答应过你妈,不超过晚上十点。”提起叶昕的时候,他的眼略微眯了眯,看着钱宁的眼神仿佛睹物思人般,软了一瞬。 她的心猛地缩成一团,像被谁紧紧攥住了一样。没有比此刻更清醒地意识到,他不属于她。 钱琛望着何萧萧和她身后的男人,愤怒地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于鼓掌已久。他想起七夕那天,兜兜转转地也是来这里砸门。 铃声振得他头疼欲裂,只是不住地捶着:“有人吗?开门,快给我开门!” 门最后还是开了。她裹着白色浴袍,披散着海藻般黑腻的长发。他真是喝高了,什么都不记得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40 半口榴莲酥 作者:沁清 分卷阅读40 ,只有那种异常顺畅的、死海样的沉沦。 原来如此。钱琛看着那对男女,心道原来如此。冰冷的愤怒如海水般将他席卷,声音低沉到几乎不可闻:“小顾,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叶昕的书出版在即,刚签完厚厚的一摞明信片,困意如潮水般席卷。快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声,她几乎是立刻接起:“喂?” “是我,”王睿站在楼下,仰头望着窗口的灯光,声音温柔地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在干嘛?” “我在想你。”大脑还没恢复运转的她,脱口而出。瞬间睡意全无,叶昕懊恼地攥着电话,一时间不知是开个玩笑解围还是索性挂掉才好。 王睿显然比叶昕自己更了解她:“别别,别放……你拿着电话,到阳台上来。” 叶昕愈发着恼:“你还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边说边穿过客厅,到阳台上往下看去。 繁华的都市夜景,有着不逊于白日的精彩。他长身玉立,站在灰蓝的夜幕下,像骑马翩翩而来的锦衣少年。叶昕拿着电话的手,渐渐从耳畔滑落,心头一阵窃喜,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所终。 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她转过头去,只吻到了耳上。 “如果你回吻我,”他细密的吻落在她耳侧:“我就装作刚才没听到你讲了实话。”他边说边沿着脸颊,一路吻到嘴角:“如果今晚肯让我留下来,我会给你整个世界。”他用自己的脸轻轻摩擦着她的,沉浸在柔软的肌肤香气中:“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更多。” 她无法再把脸转开,甚至没法挪动脚步。他钢铁般的臂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温柔而坚定地迫使她直视着他:“答应我,嗯?” 她几乎无力招架,故作不屑地道:“比整个世界更多,是什么?” “我。”王睿说,他跟着再度吻下来,在令人透不过气的炽热里呓语:“比全世界更多的……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么?”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