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弟弟》 分卷阅读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 《港岛弟弟》红海marilyn 文案: 九十年代香港打底,五讲四美黑社会警察×人怂话多黄金时代明星。 双腹黑!互攻!互相掰!互相打!抢着做上(下)面! 是he |是掰弯深柜 |是小甜饼 |是双箭头。 钟鸣说,哥,黑帮电影怎么讲?爱兄弟还是爱黄金,当然爱黄金!兄弟爱什么爱,大男人不知羞的! 钟鸣说,哥,我知你是腿控来的嘛,来来来,我的腿你摸一下。兄弟之间摸一摸又不会怀孕摸一摸又不会变弯。 周识一边擦头发一边看镜子,心想,我到底哪里像直男?!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江湖恩怨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鸣,周识 ┃ 配角:大佬周,玫瑰姐,陈逸雯,白伟志 ┃ 其它:香港,黄金时代,警匪,黑道 第1章 四照 听人说,上一年的12月,中英两国政府在北京正式签字。这座飘荡海上22年的艳丽海岛,至此终于即将迎来一片接壤的海岸。 当然,距离最终的接壤,仍有十二三年。 当然,钟鸣才九岁,他关心的是签字地点。 北京。那是他的故乡。 脑海里是北京遥遥的飞雪,指尖上是南海潮湿的海风。 钟鸣疼出了满头濡热的冷汗,在晕眩中握住了一个人温热的指尖。 南海中心的海岛上,除夕的夜空落着阴冷的雨,庙街的小巷里开满四照花,花枝曲曲折折,从红底洒金的春联上探出头来。 花苞片丰满洁白,上面凝了一层细腻的水雾。 钟鸣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雪白衬衫的衣领角上用金线绣着小少爷的名字,中文和英文都有,sean,周识。 钟鸣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念出来那两个字。 这是钟鸣到香港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小少年趴在门槛上,托腮看蚂蚁搬家,香港要下雨了。 这一年的春节是2月20日,除夕恰逢雨水节气,庙街看果摊的黑帮丑基说,这叫“雨浇春”,云沉幕落望天昏,百年难逢,上一次在1920年,下一次在1996年。预示着什么?谁知道!问你娘个嗨!丢!丢雷老谋! 香港人骂人真的听不懂又凶,钟鸣就吓得一哆嗦。 钟植浩现在不卖糖葫芦了——香港人有的是好玩好看的食物,谁稀罕什么糖壳子裹山楂。 糖葫芦发财大计三礼拜就搁浅,钟植浩现在在卖驴打滚。 香港人和北京人不一样,除夕夜居然喜欢逛街买花。不知道有没有品位奇特的人肯光顾钟植浩的驴打滚摊,让他发一笔小财,好打包份猪肉大葱馅的饺子给钟鸣。 钟鸣对此期望不大,反正香港什么都贵,父子俩一直很穷。 钟鸣直起小小白白的手指,念了一遍隔壁气派大宅门上的春联。 上联是“瑞景迎新年事顺”,下联是“萌生万物醒乾坤”,横批三个瑞气千条的大字,“和义堂”。 那是本港最牛逼的黑帮和义堂,八大社团坐馆之首“大佬周”就住在这里。 大佬周当然凶得不行,钟鸣和钟植浩亲眼目睹过。大佬周在餐厅看人不顺眼,就抄起只玻璃酒瓶,“咣当”一敲,露出森森的裂痕,像他脸上那道疤一样,瘆得慌。 大佬周阴森森地盯着人,目光一瞬不瞬,手里把断酒瓶拿纸袋包住,同时说道:“站定,别动。” 对方吓得腿软,还要逞能,“点、点解!?” 大佬周傲慢得连目光都没动一下,“眼神不好。免得捅错地方。” 又一声“咣当”,这次是对方腿一软跪倒在地。 钟植浩预感下一幕场景会极其血腥,拖起看傻了的儿子就跑。 钟鸣抓着虾子云吞面的碗不放,一边囫囵吃一边骂他爹:“看你租的什么破地儿!迟早让大佬周砍扑街!” 钟植浩也骂他:“吃吃吃就知道吃,明天把碗给人还回去!——嫌地儿破?全香港就那一间屋最便宜!” 钟鸣挥舞着筷子骂回去:“废话!你见过哪家凶宅是贵的!玩命的买卖你也做!” 钟鸣也就是当着钟植浩能窝里横,对外一直相当怂。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尤其是把自己和黑帮邻居的独生子那么一对比。 大佬周的独生子比钟鸣高一个头,早早出落成了个衣冠禽兽,不说话的时候长相比他爹还凶。两道标致的剑眉一挑,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眼沉郁得直接可以去黑帮电影里演少年大佬,那种锦衣玉食杀人不眨眼的小少爷。 钟鸣见到小少爷从来都是绕着走,好在小少爷目下无尘,出入都是黑漆漆的汽车接送,路过隔壁“凶宅”时眼睛都不抬,冻琉璃一样的眼珠覆着细长弯卷的睫毛,看不清神色。 大佬周最近在泡一个红透香港的女明星,热闹的除夕夜,他当然是惯例不在家,小少爷估计也跟着去花花世界浪了,所有古惑仔全部放假。 所以钟鸣才敢站到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小心翼翼地试了试那个高度。 他拿手在爬满青苔的墙壁上比划了一下,小少爷有多高?这么高?等他长到这么高,是不是就能有那么威风了? “大晚上不嫌腻,在人家门前学威风?” 钟鸣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 没见过面的少年梳着油头穿着黑衬衫,带着四五个打手模样的拥簇,抱臂看着钟鸣。 钟鸣还以为是小少爷回来了,这么一看,又不是小少爷。 那这人来别人家门口主持公道干嘛? 钟鸣试探着嘴贱,操着不熟练的粤语回嘴:“这又不是你家?你管我?” 少年十分凶戾,一脚就踹了过来。 钟鸣立刻后悔,捂着屁股跑上台阶,“打、打人是不对的,你当心我给你告老师!” 少年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听着“打到你扑街”长大,没听过北京胡同串子的告老师大法,当即一愣,随即更怒:“对错要你教?给我打!” 这可是和义堂家门口,哪、哪来的外地地头蛇! 钟鸣一边挨揍一边后悔,但嘴巴死紧,没流出一声叫喊。 当不成顶天立地的本地大佬,至少要当个倍儿有面儿的外地人! 但很快,坚硬的皮鞋尖重重踢上他的肋骨。 钟鸣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少年残暴凶恶,听了这一声孱弱的声音,更是激得血都沸了,拳脚暴雨般落下。 钟鸣在湿泞的地上蜷得像只不新鲜的熟虾米,安静地等待他们厌倦。 大脑近乎麻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拳脚渐渐停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碰了碰他的额头,一触即分。 钟鸣冷得发抖,下意识地追随那股微薄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 温度,一抬手,巧合地握住了一副指尖。 那个人往出抽了抽手指,感受到了钟鸣的抗拒,就没有再动,只是问:“起得来吗?” 粤语只在他的唇舌之间如此好听,起音是北平的雪,落尾是维港的雾,清越得像一声山间的钟声。 钟鸣睁开了眼睛,四照花洁白的花瓣下,白衬衫少年戴着金丝边眼镜,神情认真地注视着他,衣领上用金线绣着名字,sean,以及周识。 他知道这是谁! 居然是小少爷打跑了那些小流氓! 钟鸣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不得不拜山头了。 小少爷犹豫了一下,凑近了一点,就着昏黄的灯光看钟鸣沾满血污的脸。少年显然比同龄人更瘦,更显得浓眉下的双眼圆碌碌,干净又灵活。 而钟鸣在那副冻琉璃一样平静坦然的目光里打了个寒颤。 送走一个煞神,又迎来另一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钟鸣来到香港后,纯洁的社会主义灵魂迅速被资本主义毒瘤侵蚀,看了不老少的黑帮电影漫画和小说。 那些故事里,在大佬手下逃命的方法只有一个—— 钟鸣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握着小少爷四指的手一松,破釜沉舟的心一沉。 “哥!我叫你一声哥,以后就是你罩我了对不对!” 小少爷疑惑地后退了半步,说:“哥?” 钟鸣福至心灵地改口:“识哥!以后你罩我?” 小少爷的白衬衫上还压着一个黑漆嘛唔的皮鞋印,松软的头发有一缕落在了眉睫上,满脸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罩人是黑社会干的,黑社会是不对的。” 钟鸣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己刚才的挑衅被小少爷听去了? 小少爷摘下眼镜,在衬衫下摆上擦了擦,近视的目光突然失去了焦距,神情变得更认真。 他说:“但是以后,我会让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 钟鸣惊恐地发现,他好像是说真的。 时代梦幻似地前行,港岛一寸一寸靠向安稳的岸。 一九九零年代终于来临,一九九零年代终于即将过半,劲歌金曲的年代粉墨正浓。 那片岸就在咫尺之外,满打满算,回归前也就三四年。 铜锣湾的茶餐厅依旧生意不好不坏,虾子云吞面是穷学生的首选,有荤有素,最紧要是够果腹。不知道有多少黑框四眼仔吃完留下钱就跑,赶往兼职的便利店。 茶餐厅隔壁的鼎福记酒楼就格外冷清许多,因为贵。 钟鸣穿最普通的白汗衫和牛仔裤,二者都被洗得晒得发出阳光气息,更阳光的是穿着这套衫的少年,比郭富城帅,比黎明坏,比刘德华清秀,比张学友漫不经心。 音响里放着婉转低回的《喜欢你》,他一边满桌找筷子一边骂了一句,“这么老的歌,鼎福记不行。” 一副宽肩将衬衫撑开诱人的肩线,袖子随意挽起,手肘撑在桌面,正在挑白灼血蛤里张口最大的吃。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突兀地支棱在桌面范围之外,引得餐厅角落里两个女学生悄悄指点,说着说着就红了脸。 钟鸣当然注意到了,把筷子一放,靠回椅背,催促道:“快点的,你怎么吃饭那么慢!再不走,那俩靓妹要找我爸提亲去了。我爸年纪也大了,可受不住一个儿子俩媳妇这种意外之喜,乐出毛病来你负责吗?” 周识从芥蓝炒牛肉的满盘镬气里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那两个姑娘。 钟鸣嘚瑟道:“好看吧?羡慕吧?” 周识拣了一筷子番茄牛腩煲,说:“没感觉。” 钟鸣嗤道:“没感觉?你压根看不清。” 周识为了上警校,十几岁后就不肯再戴眼镜,强行锻炼自己从深度近视变成近视。不过以现在这个情况,他等闲是看不清东西的。 钟鸣仗的就是他看不清,往前凑凑,目光贪婪地在自己发小的脸上转了一圈。 他发小小时候就生得好,长大了居然越发张扬,双眼皮深刻宛如割成,但平静平淡平和不带一点狂傲。高鼻梁高眉骨,深眼窝薄嘴唇,拼凑出一副薄情相。 可见,人不可以貌相。 钟鸣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孩子,长成这样,偏偏思想健康向上又明朗。 简言之,周识跟他的黑帮大佬爸长劈叉了。 周识再瞎也察觉到了钟鸣在看他,一边喝茶树菇排骨汤一边慢条斯理地问:“干嘛?” 钟鸣说:“看你能吃多慢,是不是像牛有四只胃,吃了吐吃了吐吃了吐吃了吐。” 周识叹口气:“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讹到你这个冤大头,肯给我吃霸王餐。” 钟鸣翻白眼,“谁说我给你吃霸王餐?我付钱的!” 周识说:“……我是说,比喻。” 钟鸣不耐烦,“得了得了,知道你读书好五科a。快吃,吃完回去!你也是奇了,怎么就能混成这样?你爸能连吃饭钱都不给你了,说起来也是堂堂的义和少当——” “阿鸣!” 周识不发火的时候温和如水,有点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么威,他爹上身一样。 血缘嘛,贼神奇。 钟鸣耸耸肩,“得了,吃饱了没有?” 周识恢复平静,“吃好了。” 钟鸣揉揉肚子,把一沓零钱塞进他口袋,“想喝维他奶,去楼下给我买,要冰的。我先结账。” 这间酒楼楼下常年聚集穷学生,卖维他奶的档口往往排着老长的队。 周识见怪不怪地背起书包,起身下楼。 钟鸣自己揣着几十块的纸币,吊儿郎当溜达到门口。 老板在里间抽烟,淡淡地瞟了一眼结账的柜台。 钟鸣后脑勺长了眼似的,突然停脚,往柜台上一靠,脊背似有意似无意地挡住了老板的一半视线,“万宝路。” 少女打着呵欠递给他一包烟,一手收过钱。 老板只看见少女接过纸币,在账簿上勾画几笔,就移开了目光。 钟鸣咧开嘴,冲少女露出一个可以上王家卫电影的标准微笑,“唔该。” 随即,他站直身体,继续吊儿郎当地溜达下楼。 转过一个弯,钟鸣突然把那包烟往裤袋里一塞,玩命地跑了起来。一步下四个台阶,还嫌不够快,索性往扶手栏杆上一坐,飞快地滑了下去。 酒楼里,老板出来倒水,顺口问:“吃了多少?” 少女疑惑道:“吃了多少?” 老板的眼睛落到账簿上。 一包万宝路。 老板突然反应过来,一叠声地喊:“丢,在我地盘吃霸王餐!阿猛阿虎阿豹!给我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啪啪啪啪啪啪 脑洞来的啦,所以不会太长,很快就完结了。收藏可以点一下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 不是。我想说的是,很快就完结了,所以钟鸣很快就弯!我挡在柜门前仰天长笑! 下章霸王餐后续上线~ 第2章 关公 钟鸣一溜烟跑下三层酒楼,借着下楼的惯性一路冲到了马路对面,突然想起来什么,默念一声:“我顶你个肺!”又原路返回去,在路边饮料档口排起的长队中拽了一个人的书包带,“跑!” 周识不明就里,但第一反应的确是跑,因为还以为有人提刀在砍钟鸣。 他是预备进警校的人,身上常年带着钟鸣在地摊上买的假警徽当自我激励。执念强到这种地步,自己对自己当然是训练有素。周识可以绕着太平山跑十圈,大气都不带喘。 钟鸣则是成天除了吃饭把妹贫嘴就是睡觉,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哥!慢、慢点!” 周识只好慢点。 阿猛阿虎阿豹果然猛如虎豹,就这么一耽搁,已经追了上来,在后面喊得山响,“站住!” 阿猛没轻没重,抄起一块砖丢了过去。 砖块挟着风声袭过来,周识反应极快,第一件事是把钟鸣推到身前挡住,第二件事是把险些掉出来的假警徽收回口袋,第三件事是向后回了回头。 长眉微扬,眉目中间是肖似其父的凶狠,但因五官年轻而且精致,凶狠中夹杂的似乎是十足复杂的深沉算计。 阿虎早年在九龙城寨混过,对本港几大黑帮坐馆及其家属如数家珍。 一见这张脸,阿虎猛然想起来这少年人他亲爸、和义坐馆大佬周的□□档砍人事迹,当即吓得魂飞天外,一把拽住了还要扔东西的阿猛,三兄弟呆若木鸡。 砖头越过两个少年肩膊,“当啷”砸在凉茶铺雨棚上。 阿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摁着两个兄弟的后脑勺,齐齐给和义堂堂少当家鞠躬,“少当家!” 实则周识回头只是想看看有几个人在追钟鸣,并没有想要刻意吓人。 吓到人真的不是本意,他就长这样。 钟鸣从他胸前探出个头来,冲着无比怂的三个假黑帮比了个鬼脸,“哟嘿?猛虎豹嘿?怎么变沉默的羔羊了?” ……生动演绎了一出狐假虎威。 钟鸣还嫌不够丢人,又给周识比了个大拇指,“哥,我哥,我亲哥!牛逼!”。 周识无奈,叹了口气。 酒楼老板被和义堂少当家的名头吓得不轻,当晚就拉着一车三头鲍和一车泰国血蛤去庙街和义堂赔罪。 他被客客气气请进门,还没看清堂中吞云吐雾的大佬周究竟长什么样,脱口就说:“大佬,对唔住!少当家吃顿饭而已,要什么钱!我手底下人没轻没重,我来替他们赔个礼!” ——殊不知少当家正处青春叛逆期,已经三五天没回家。 大佬周从雪茄烟雾弥漫的青烟中缓慢坐直,把“少当家吃霸王餐”这件事咂摸了一圈。 他问:“喂,你哪片的?” 老板回答:“铜、铜锣湾,鼎福记。” 大佬周“呸”地把雪茄一丢,“蹭”地站了起来,开口就骂:“丢,那不就是我罩?!去自家地盘吃霸王餐,当我保护费白收的!传出去我义和堂还要不要做!”他一叠声叫人:“猫仔!丑基!去把个衰仔给我拎回来!” 猫仔和丑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互看了一眼,都没动。 自家小少爷也就是长得凶,其实是个乖得不行气派得不行的木嘴四眼仔。 吃霸王餐的那个,明明是隔壁老钟家的骑咧小鬼阿鸣。 大佬周披着花衬衫从台阶上迈了下来,“怎么不去!要造反!?孤寒鬼——” 猫仔硬着头皮说:“大哥,是阿鸣。” 大佬周说:“顶你个肺!什么是阿鸣?!” 猫仔说:“……是卖撒子麻花的钟哥家的阿鸣。” 大佬周听了这一句,神情陡然放松下来,刀疤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柔和。 可以大胆猜测,在刀疤盖脸之前,大佬周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最强佐证就是周识居然是他的亲生仔。 丑基补了一句:“什么麻花!麻花档上礼拜不是倒闭了吗?钟哥现在卖的是那个什么,糖、糖……” 大佬周坐回椅子,说:“糖火烧。” 丑基说:“对对对,糖火烧。” 说糖火烧糖火烧就到,钟植浩带着围腰叉着根烧火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谁吃霸王餐了!是不是钟鸣那小王八犊子!” 猫仔有点牙疼,用粤语说小王八犊子,销魂。 酒楼老板:“没事没事没事!大家都当过后生仔,年轻嘛!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影响家庭和睦,一家人最紧要齐齐整整——” 钟植浩挥舞着火红的烧火棍:“不行!惹事就要赔钱!闯了祸就跑,太你.妈不局气了!十九岁就知道吃霸王餐,二十岁是不是要寻花问柳杀人放火通敌卖国!小王八犊子哪去了?我去把他给你找回来!” 钟植浩说着就要走,猫仔和丑基都头大如斗,赶紧装模作样地拦住。 钟植浩的摊在庙街口摆了十年,什么艾窝窝,驴打滚,豌豆黄,糖耳朵,姜丝排叉,□□吐蜜,都是香港人路过十遍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 然而,大佬周对这个卖什么都赔钱的外地串子有种谜一样的宠爱,放着龙肝凤胆麒麟舌不吃,居然经常跑去钟植浩乏人光顾的摊子上吃那些有的没的。 庙街街坊好奇跟风尝尝也就罢了,在大佬周的淫威之下,还有不少本港黑帮新人来尝“北京地道小吃”,好像吃了就能变身大佬周,俨然把这一关当做拜关二爷一样的开光步骤。 大佬周脾气爆,面对钟植浩的“北京地道小吃”,却往往慈爱如一尊弥勒佛。钟植浩因此荣登猫仔丑基等人心中的神人第一位,心甘情愿地千依百顺。 丑基说:“钟哥!阿鸣还不到十九,干点事死蠢难道不是好正常的!” 猫仔附和:“钟哥,算了算了。” 钟植浩挥舞烧火棍:“正常个屁!你见过这么不是玩意儿的十九?生他不如升个叉烧包!” 丑基说:“钟哥!你去找他,你去哪找他?现在的小年轻个比个衰,十个后生仔九个混兰桂坊,那些地方好乱好乱的,我看了都眼睛生鸡眼!” 猫仔附和:“钟哥,算了算了。” 钟植浩把烧火棍往墙上一怼:“不让我去,你们去啊?!” 猫仔说:“我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 钟植浩气得哼哧哼哧喘粗气。 大佬周慈爱地闻着空气中的糖火烧气味,说:“没听见?钟哥叫你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阿鸣是少当家吗?阿鸣又不是我们和义的少当家,凭什么要我们和义双龙——” 猫仔说:“基哥,算了算了。” 钟鸣前脚哼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 着夜半小夜曲踏进庙街地盘,后脚就发觉了来自糖水档阿婆和凉茶铺阿公的诡异目光。 他立即把脚撤了出来。 不对劲,不对劲,绝对有鬼。 霸王餐的事藏不住,但万万没想到周识的名头居然没能扛住。大佬周不会找他的麻烦,一定是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把他卖了,八成是死皮赖脸地要让他给酒楼老板磕头,然后再把他撸回家揍一顿什么的。 钟鸣把书包往脸上一蒙,一溜烟从油麻地跑到了弥顿道,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培正书院。 ——周识这几天“离家出走”,就跟他一起考警校的同学住在这里复习。 一张明亮的大窗,窗里一盏昏黄的绿头灯,灯下一个妖颜惑众的侧脸。周识难得戴回了眼镜,正在温书,今天学的是英文。 钟鸣从外面敲了敲窗户:“哥!我哥!” 周识一转头,只见窗外一张惨白面孔,在月夜中摇曳。 再一细看,这不是钟鸣吗? 周识顿时大惊,大跨步过来,一把拉开窗,又一把拽住了钟鸣瘦伶伶的手腕:“阿鸣!你知不知道这是三楼!” 钟鸣费力地仰着脸:“废话,我自己爬上来的我还能不知道是几楼?!” 周识:“……” 十分钟后,周识听完了这一通“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得被我爸打死”的掰扯,慢慢把书收起来,“阿鸣,走。我跟你回家。” 钟鸣蹦起来,“也就是你是我哥,你要是个姑娘我就亲你了!” 周识的同学有点忧虑,“阿识,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回去会不会……” 周识说:“不会。” 同学顿了顿,说:“也是,以你的水准,什么时候考都没有问题。你好好复习。” 周识带上门,“你也是。” 钟鸣盘算得很清楚,这件事因他而起,但有周识在,自己不会挨钟植浩打;有钟植浩在,周识也不会挨大佬周打。 大佬周固然抽周识从不手软,但有钟植浩在,就注定会被北京胡同式的“儿子不能打!越打越王八蛋!”理论打败。 但周识也不能回家住。 一来他口袋里还藏着枚警徽,二来他明天要考试。能不能上警校当警察、能不能离开黑帮老窝实现理想,成败在此一役。 所以钟鸣把周识带回自己家住。 周识有点迟疑,因为钟鸣从小不喜欢跟别人同住一张床。 但钟鸣大大咧咧的,拍拍扁平的胸脯:“兄弟来的嘛!客气什么!而且我,”他推开卧室门,“撒泼莱斯!看到了什么!我有吊床了!” 十九岁的钟鸣除了成为百万富翁之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娶到小龙女。 娶到小龙女之前,首先要学会和小龙女同床共枕。 睡钢丝难度太大,他决定从睡吊床开始,所以他现在坐拥两张单人床。 钟鸣把门反锁,犹自不放心,自己拿着张蒲扇坐在门口扇蚊子,让周识安心温书。 钟植浩在外面和面,准备第二天卖的糖火烧。面团和砧板粘连,砧板时不时被提离桌面,发出轻微的、有节律的碰击声。 周识的金丝边眼镜早就被主意大的小少爷自己换成了无框眼镜,戴在鼻梁上,更衬得一张侧脸俊美清爽。 钟鸣就想起了大佬周那一脸疤。 不知道大佬周这么威的一个大佬,怎么沦落到爱吃钟植浩的不地道老北京美食。 周识转了转笔,回答道:“听他说过,他以前跟的大佬是北京人来的,大概吃惯了,图个意头。” 他们这些人总归是很迷信的,不像周识钟鸣这些年轻人。 钟鸣打趣他:“等你老了,也是一天早晚三炷香上给关公,请老爷保佑油麻地一方平安。” 周识重新拿起笔,揉了揉眼尾,“香港和平不需要关公保佑,有警署。” 钟鸣突然开门,周识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往被子里藏。 结果钟鸣鬼鬼祟祟地出去溜达一圈,拿回来一小碟山楂糕,又把门反锁起来,自己站在门边先啃了一块,“晚上吃得太油,我这个烧心啊!鼎福记不行,换厨子了。” 于是周识又把书从被子里拿出来。 钟鸣看他那样子,一边笑一边吓唬他:“得,合着我就是大佬伯派来的卧底,专门侦察你是不是要叛出家门当差佬。” 周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鸣吃完山楂糕,慢吞吞地爬上吊床,“行了,没事,门都反锁了,你看书吧,别太晚。明天早上几点考试?考几粒钟?算了,你自己定闹钟,我起不来的。” 他躺在吊床上想小龙女,周识轻轻叫了他一声:“阿鸣。” “嗯?” “你是不是去培正找过我。” “嗯。” 周识见他承认,就有好一阵没说话。 他生怕最后考试这段关键期被大佬周发现,所以一早处心积虑地假装闹翻,“离家出走”,好安安稳稳地复习几天,确保万无一失。 没想到钟鸣都猜得到。 钟鸣在吊床上打了个呵欠,“得了得了,说是培正书院,听着厉害死了,结果住宿条件怎么那么差的?你那同学叫什么?缺心眼儿吧他!他自己连张床都没有,你就也学着水泥地铺凉席?” 周识说:“邹箬阳的钱都拿去买参考书了,他不像我。” 钟鸣说:“你也知道人家不像你。你有兄弟的,知不知道?”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有床睡不是挺好?有人给专业放哨不是挺好?而且……” 周识补全:“而且还能替你补上霸王餐的锅。” 钟鸣“噗”地笑出来:“那是顺便!顺便!顺便!大佬伯怎么说的来着?爱兄弟还是爱黄金?还用说嘛!当然是爱黄金!不爱黄金怎么发财!” 周识就笑着摇摇头,“做梦可能比较快。” 钟鸣“嗨呀”一声就坐起来了,“你这个人!知不知道人人都有理想!只有人人的理想都被尊重,这个世界才会充满爱!” 周识说:“是是是,快发财。做什么发财最快?” 钟鸣嘟哝:“发财快的工都要被周sir抓的。” 周识说:“什么?” 钟鸣连忙改口:“当电影明星发财最快!” 大佬周十年前用力追的女明星玫瑰姐现在依旧红透香港,那个冻龄有术的女人的确富有。 周识想了想:“也没错。你去当明星也可以,一定会红。只有一条不好,太辛苦。你说——” 话音戛然而止,周识看见吊床上的人影,极缓慢地笑了一下。 钟鸣摸着白肚皮,头发乱得仿佛鸡窝,早已睡着了。 下一刻,钟鸣被摇晃的吊床晃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地震?台风?股灾?” 周识轻轻说:“……你吃了山楂糕,还没刷牙。”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5 钟鸣“蹭”地坐起来爬下吊床,甩手就往外走。 周识说:“你去哪?” 钟鸣头都不回,怒气冲冲,“我去给你告诉大佬伯!” 周识连忙去追,“咣当”一下被桌角绊倒。 作者有话要说: 妖颜惑众这个梗我笑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笑点是怎么了………… 心疼my少当家,#今天少当家的竹马弯了吗 第3章 庙街 周识刚打完水,拎着水瓶和消□□水,经过校门口回寝室。 钟鸣正拽着书包带来回踱步,看见了周识穿着一身训练服身高腿长地走来,就一把抓住栏杆,低声喊:“哥!我哥!周sir!”见周识小跑过来,又瞎指挥一通,“慢点!腿不疼啊!” 周识早已想到是他,笑着走了过去,“这才第三天,你怎么来了?” 钟鸣表演了个变脸,“什么话!除了我,还会有谁来看你!” 周识耸耸肩,“我还以为我终于被我爸发现了。” 虽然周识考试前夜被摔破了腿,但终究算是顺利考入警校。 结果,第一件事就是封闭式训练,一个月不能回家,他当时就愁得不知道该怎么糊弄大佬周。 钟鸣十分嘚瑟,“这就是你不懂了吧?知不知道九十年代什么最时髦?夏威夷最时髦!” 周识说:“你把我爸骗去夏威夷了?” 钟鸣说:“嗐,那能叫骗吗!是玫瑰姐看了好莱坞明星的广告,死活要去晒小麦皮,大佬伯欣然陪同前往。周sir,安啦,你不会露馅的。” 周识忍不住笑,“去多久?” 钟鸣说:“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玫瑰姐再要漂个金发,再要点粒痣,再要……” 周识打断他,“等等,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玫瑰姐了?不然玫瑰姐怎么肯帮忙?” 钟鸣就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同玫瑰姐讲,去夏威夷就不用再天天看到我爸做的点心,更不用天天吃糖火烧,更不用同我爸飚国语……” 想到钟植浩那一口国不国粤不粤的外星语言,周识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个人隔着铁栏杆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有路过的巡查注意。 周识遥遥抬手,示意很快说完,又问道:“就来找我说这个?” 钟鸣想起正事,“不是。” 他从书包里翻出只荷叶鸡,鬼鬼祟祟塞给周识,“小心别让人看见,这个今天吃掉。” 又翻出卤鹅一盒,“这个可以明天吃,我叫阿婆加盐了,不会坏。” 又翻出压缩饼干公仔面若干,“这些放着慢慢吃。” 周识满脸难以置信,“拿这些做什么?” 钟鸣说:“我去问过,他们说警队训练内容是地狱式,课室里无冷气无暖水,睡觉只有木板,蚊同蜘蛛亲密接触。你腿上有伤,落下病根怎么办。步操又难,还有什么单独求生,夜间步行……” 周识说:“说重点。” 钟鸣说:“说你们考核内容是‘斗吃得少’。” 周识啼笑皆非,“你问的谁?什么学校的?” 钟鸣说:“糖水档阿婆的外孙啊!他以前上的是什么皇家香港警察少年训练学校,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斗吃得少要赢就只能吃豆。不过你别怕,我给你送公仔面,还有猪蹄凤爪,吃什么补什么——” 周识说:“那所学校倒闭了。” 钟鸣说:“什么?” 周识说:“粉岭那所学校四年前就倒闭了。我这里有冷气有暖水,睡觉有床,也不斗吃得少。” 钟鸣:…… 巡查终于走来,拿着计划册,“1班周识?” 周识敬礼:“yes,sir!” 皮鞋跟相碰,干脆利落“啪”的一声,小麦色手臂绷直肌肉线条,标准敬礼。 钟鸣在内心里“哗”,难怪要做警察,这么威! 巡查不假辞色,翻到一页,利索地标了个“0”,“私相授受,纪律扣一周零。” 周识:“yes,sir!” 钟鸣“哎嗨”一声:“什么啊,罚我款不就行了吗!欺负新学员有什么意思!而且你们这是什么新词,私相授受?合着学员都慈禧你们都李莲英是吧?” 巡查面无表情,又标一个“0”。 钟鸣闭嘴。 周识一走,真正是一入铁门深似海,从此识哥是周sir。 钟鸣闲得发慌,满大街闲逛,结果被星探标记,皇后大道一条街逛下来,口袋里的经纪公司名片攒了一沓厚。 逛着逛着,碰到猫仔,两个孤独的男人面对面吃甜豆花。 猫仔说:“阿鸣,你也该考虑一下未来,总这么混着也不是办法,我看当明星就不错。玫瑰姐有几次都说,阿鸣长得不输——” 钟鸣懒洋洋,“有饭吃为什么要工作。” 猫仔说:“话不是这样说。你看我们大佬,有没有饭吃?为什么还要拼?” 钟鸣说:“和义堂是一把刀,可是后面还追着第二把。港口那边胜和社也不是吃素的,大佬伯不拼不就要被人砍。” 猫仔骂了句脏话,“也是,搞事雄当年就是白眼狼,跳到胜和社当了坐馆,更狂!” 搞事雄就是胜和社现任坐馆,搞事雄的儿子李慎庭就是十年前在除夕夜上门替父亲踢馆的恶少爷。 猫仔一口吞掉桑葚果酱,“不跟你说了,我走了。这两天胜和社又在搞事,庙街那里乱得很。” 钟鸣说:“等等,我吃完跟你一起去。” 整个港岛上方漂浮着台风到来前的低气压,一夜之间就变天。 等钟鸣拨开人群穿行到“地道北京小吃”摊,摊位上已经只剩一滩即将干涸的血。 街坊四邻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 胜和社的新任“尖东小霸王”19k带人来庙街摆□□档,19k亲自睇馆,大马金刀地一坐,就要收钱。 钟植浩见他年轻,就低声说:“年纪轻轻,不要轻易沾‘白小姐’。” 19k斜着眼,“只有我玩白小姐,没有白小姐玩我!” 钟植浩就摇了摇头,“没有人躲得过的。” 胜和社做这个生意,19k正有一帮毒海沉沦的兄弟,听了这话立刻被戳了脊梁骨,一拥而上。 等到丑基带着人杀过来,钟植浩已经半张脸都找不到了。 钟鸣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只问一句话:“我爸在哪里?” 丑基带着钟鸣去医院,白大褂的医生说:“可以救,但是治疗费用预计不菲,家属早做准备。” 钟鸣只看了钟植浩几分钟,就出来接过缴款单,说,我回去拿钱。 他回到庙街,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有点发愣。 钟植浩不太和他提钱的事,但他爸确实比他想的还要穷。 钟鸣在那摊血边上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6 坐了很久,直到那滩血发乌发臭,常常在烂果摊边围绕的蚊蝇蜂拥而至。 他翻出口袋里的名片,然后去杂货铺打电话。 猫仔正在看场,见状把他拽住,“阿鸣,不就是钱!?跟我回和义堂,兄弟们凑一凑——” 钟鸣轻轻挣开他的手,“这几年大佬伯从哪些生意里抽身出来,猫叔,你心里有数的。这件事,社团不可以沾,只可以我自己来。” 猫仔说:“至少要问少当家!少当家去哪里了?我去叫他们找——” 钟鸣一声厉喝:“猫叔!” 猫仔愣住。 钟鸣说:“周识如果回来,势必要看在庙街的面子上去找胜和社。不管他输他赢,和义堂的破绽已经露出。大佬伯不在,周识一个后生仔对七个社团,谁死谁生?” 少年人的牙关咬得死紧,眼睛却亮。 猫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周识有胆识有热血,但毕竟太年轻,八大社团都不会买他的帐。黑道说到底,是靠脸面换交情。如果只凭周识去挑胜和社,到时候和义堂都会被闻风而来的喽啰铲平。 钟鸣跟经纪公司签了草率的合约,草率地拿到了第一笔薪水。然后他在公司通宵贴了一墙的马赛克瓷砖,又预支了一次。 薄脆的港纸落进病房,一个涟漪都不起。 周识从督查那里听说胜和社的19k杀了人,当时就有种不良的预感。 胜和社和和义堂一贯不对付,也许真的会趁着这个时机来庙街找事。而且从钟鸣九岁起,就从来没有相隔这么久不跟他见面过。 周识请不到假,连夜偷偷翻墙回家去看。 猫仔和丑基正蹲在和义堂门槛上,一人一支烟,都没有点燃。 隔壁门上的红联被撕掉,光秃秃的门棂。 周识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捞出来的死鱼一样毫无生机,他说:“阿鸣在哪里。” 他在长生店找到钟鸣,拥挤不堪的神龛佛堂中贴满陈旧的名牌。 一半阴暗一半光明的角落里,钟鸣正屈腿坐在地上,在一只小香炉里点线香。 少年人白瘦的手臂不知为何有些脱力的颤抖,无论如何都对不拢那点小小的火苗。 然后他的手被另一双拢住了,同样年轻但稳健得多的手指握着他的手,点燃了一注亮红的火星。 钟鸣抬起头,平静已极,一夜之间长大三五岁,可以直接和周识平视。 他说:“哥。” 周识只觉得一股邪火陡然窜进四肢,烧尽最后一缕青春,五脏六腑开始背着铅球越野。 他听了那一句“哥”,第一反应就是捏紧拳头,回头转身。 钟鸣知道他要做什么,未及起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腿,“哥!” 周识的拳头捏得死紧,额头上崩出隐藏的青筋,居高临下地俯视钟鸣,逆着光,像一个真正的邪魔。 邪魔咬着牙,“杀人偿命!我要让他们通通偿命!” 钟鸣险些拉不住他,索性张臂抱住了他的腿,声音已经开始嘶哑,“偿什么命!你不是滥仔,你是警察!” 周识吼:“我不当了!” 钟鸣嘶叫:“周识!” 周识继续大声说:“我就不该当什么警察!我就是滥仔!我爸是,我从生下来开始就是,我永远都是!” 钟鸣没有说话,掌心贴在他的裤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依然可以感知到周识小腿上起伏的一道新鲜伤疤。 周识挣开钟鸣的手,蹲下来,一只手罩住了钟鸣的脖颈。 仿佛与十年前雨夜的问话呼应,他说:“阿鸣,你跟我混。我罩你。” 钟鸣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他又说了一遍,沉稳笃定,“阿鸣,我罩你。” 钟鸣抬起眼睛,一片澄明,细碎的星子在闪。 他说:“周识,各人有各路,我做不来黑帮。” 周识手指上有层薄薄的茧,是练射击磨出来的。指腹下是钟鸣的血管搏动,平稳真实。 钟鸣继续说:“你也一样。” 周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遽然松开了手,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陌生。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问:“是因为我。” 不肯以牙还牙,打落牙齿和血吞,是不是因为我,因为那个愚不可及的理想。 有那么一分钟或者两分钟,钟鸣没有搭腔。 周识又问了一遍。 钟鸣轻轻地说:“如果,真的是因为你。” 周识屏住了呼吸。 少年人的眼睛黑白分明。 他说:“你要让我白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听我解释!发刀只是一瞬间!说甜就甜没在怕的! 【其实也没有甜,因为作者还挡在柜门前。 第4章 春光 周识一面扮港大在读的黑帮少爷,一面当品学兼优的新晋警察,两边都不敢露馅。一边怕大佬周发现亲生仔是条子,一边怕上级发现新警员是黑帮少当家。 明明两个职业都威风,却被他做得抱头鼠窜,整整两年。 邹箬阳见他看日历,就想起来,“今天周日?” 周识点头。 邹箬阳就推开窗喊:“阿e!别走,等我一起吃饭,我下午换班!猪脚饭?ok!” 周识说:“多谢。” 邹箬阳见怪不怪,拍拍他结实的肩膀,“得啦得啦,孝顺仔,我知道。周日要回家看老豆嘛。你兄弟也回?” 周识想了想,“不一定。” 邹箬阳说:“见到他记得帮我要张签名。我表妹从大屿山过来追钟鸣,谁知道钟鸣红到海港城演出都挤不进人。” 钟鸣是红,一出道就爆红,天生大明星。 周识从进油麻地警署开始,一周至少五次送离家出走的少女回家,其中有四次能在少女书包里翻到钟鸣的写真。 刚开始他看见写真上钟鸣故作忧郁的深沉样还会闷笑,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听邹箬阳打趣少女。 “追星啊?追钟鸣啊?要不要我替你要个签名?你这样追追不到的啦,全香港谁不知道?钟鸣中意小龙女,御姐款来的嘛!” 时年神雕侠侣正在热播,古天乐白白嫩嫩仿佛一块玉雕豆腐,不也是被小龙女收归裙下? 少女们这么一想,哭得更伤心。 周识走离警署,三下五除二脱掉警服,叠进书包,换上黑衬衫黑仔裤,戴上墨镜。 又走过两条街,路边音像店水果摊米粉档老板见到一身黑的周识,纷纷站直行礼,“少当家。” 周识点点头当做打过招呼,径直到了一个水果摊边,挑了几只黄菠萝。 猫仔正打着扇子看摊,打了个招呼,“少当家,今天不上课?”又说:“巧了,阿鸣也刚挑了菠萝回去。” 周识说:“那我换芒果。” 猫仔看少当家瞎猫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7 碰耗子似的一连挑了两只发青的芒果,多少有点不忍心,“少当家,怎么不戴眼镜?” 周识摸了摸裤袋,“忘带了,没事。” 其实不是忘带了,上次跟小混混打架,眼镜被踩得稀碎。 庙街和义堂门口,门槛上坐着两个人,正在吞云吐雾。周识眯着眼睛看了看,发觉其中一个是丑基。 另外一个回头来跟他打招呼:“哥!哟,有芒果?我这儿有菠萝!” 原来是钟鸣,穿着件风骚硬挺的红夹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明星。 周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脑后,“你抽烟?” 周sir手劲惊人,大明星被打得差点吐出半片肺,但转手就又点一支,“哥,你也想想我是哪一行的好不好。” 当明星的哪有不抽烟喝酒的?也就是周识忙得心力交瘁,连tvb都少看,这都不知道。 周识不再说什么,洗了手坐在门槛上切菠萝,切完菠萝用盐水泡,又切芒果。 丑基说:“你以前喜欢小龙女,别人都不喜欢,现在别人都喜欢小龙女,想想还是你有眼光。阿鸣你下次买马提前同我讲,我跟几千块——” 钟鸣说:“小龙女啊?现在不喜欢了。” 周识提起耳朵听。 钟鸣说:“太威嘛!女朋友还是柔柔的软软的才得意。” 丑基说:“穆念慈?” 钟鸣把脸皱得像苦瓜,“哗,有仇啊?!穆念慈?!新婚三天,新郎官被幽怨之气榨干,吐血而亡。” 周识切好半只芒果船递给钟鸣。 丑基说:“那到底喜欢谁?” 钟鸣移开香烟,啃芒果啃得嘴角黄黄,胡说八道起来:“喜欢玫瑰姐,你管不管?” 话音未落,又一巴掌拍在他脑后。手劲更大,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大佬周一手揽着玫瑰姐,另一手还要再打,“你抽烟?” 钟鸣茫然地点点头,“抽啊!可是打我不是因为我说喜欢玫瑰姐吗?” 大佬周吞了口气,“废话,喜欢玫瑰不应该?” 又吞了口气,大佬周开始讲故事,“当年我在九龙城看□□档,一天赚三十块!可是我最后为什么不留那个帮?” 钟鸣说:“因为三十块太少——”被大佬周又一巴掌打回去。 周识低头,把另一半芒果船递给玫瑰姐。 玫瑰姐把坤包丢给丑基,自己接过芒果吃了几口。 大佬周说:“九龙城有多大,有没有油麻地大?九龙城里死了多少人,垃圾山里多少“道友”死尸,有多少是因为白姑娘死的?你去问问油麻地警署的差佬——” 周识猛地呛了一口,钟鸣“噗”的一声。 大佬周说:“收声!不许插嘴!” 周识憋住咳嗽,钟鸣低眉耷眼。 钟鸣嘴贱:“白姑娘是白姑娘,万宝路是万宝路。开个会人人都抽,反正都要抽二手的,不抽白不抽——” 大佬周又是一巴掌拍下去:“不许顶嘴!” 玫瑰姐吃完芒果,走进屋去扔芒果皮。大佬周这才想起来锅里还在卤猪头肉,连忙抬腿进去看锅。 钟鸣坐在原地抗议,“抽烟是抽烟,吸毒是吸毒!” 丑基说:“你收声收声,大佬周对你好温柔的了。” 钟鸣指着后脑勺,“这叫温柔?!” 丑基努努嘴,“喏,那年少当家抽烟,被大佬周打断肋骨还要跪一夜——” 钟鸣默了一默,“我怎么不知道?” 丑基说:“你去台北领奖。” 钟鸣说:“不是。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抽烟?” 卖凉茶的阿公佝偻着背走过,丑基跳下台阶去接过阿公背着的一口袋清补凉草药。 周识把袋子里的芒果皮菠萝头收一收,起身走了。 钟鸣说:“哎嘿今天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嫉妒我这个大明星在外面总是有人理?” 猫仔看摊不回来,家里几个人吃掉整一张猪头肉,饭后都倒在沙发上摸肚皮。 大佬周和少当家闭目养神,玫瑰姐和钟鸣交流娱乐圈八卦,丑基负责插嘴。 玫瑰姐说:“听说白伟志新签一个女新人,叫什么陈逸雯,大眼长腿好靓妹,是真的?” 钟鸣一听白伟志三个字就头痛,“玫瑰姐,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提白伟志。” 丑基说:“什么意思,谁是白伟志?” 钟鸣回答:“我经纪人。” 玫瑰姐诧异:“不能提?难道圈里说他基佬是真的?” 丑基说:“哗,基佬喔?阿鸣,一会走的时候给你拿个防狼电棒!” 钟鸣回答:“好好好,我可太需要了。” 玫瑰姐说:“难怪白伟志签新人都一签十年,基佬做事就是厉害的哦?” 钟鸣心累:“玫瑰姐,能不能不提白伟志。” 玫瑰姐说:“ok。”这就闭嘴。 过了一会,一直沉默的周识开口说:“哪个是白伟志,我见过没有。” 丑基说:“对啊对啊我也想问,哪个是白伟志?” 钟鸣蹭地坐起来抓头皮,“能不能不提白伟志!” 说出来周识可能不信,钟鸣这个大明星当得也是很闹心。 一边要防着自己经纪人的咸猪手,一边要防着经纪人发现他有个又帅又威又是警察又有制服的发小,一边还要防着发小发现经纪人不是东西,生怕周识一个发作,提牛骨刀来砍人。 周识虽然是警察,有时候脾气还是好爆的,血缘。 所以黄昏时钟鸣要回公司,周识送他走出庙街,又往出送。 钟鸣说:“别送了,再往前到油麻地警署了,少当家。” 周识说:“不碍事。那个白伟志我见过没有?” 钟鸣说:“没见过,但是长得像曾志伟,你自己想。” 周识想了一会曾志伟是谁,好像不是什么正面形象,顿时更担心了,“不碍事,我送你。” 钟鸣哭笑不得,但板起脸来问:“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周识:“……” 钟鸣:“大佬伯最憎年轻人抽烟,你明知道大佬伯要揍你,还抽什么烟,是不是耍帅泡靓妹?” 周识:“……” 钟鸣:“哪个靓女?长什么样?胸有abcd?大脸小脸长发短发?我见过没有?今天不说清楚别走了。” 周识说:“我晚上还要回去值班,我先走了。” 周识匆匆离开,钟鸣松了口气。 偏偏,人生何处不相逢。 周识回到警署,换上警服,就去找上司汇报。 陈兆基正在对着上级文件发愁。 香港即将回归,上级要求各分警署都出各自的形象代表。 说白了,就是把最盘靓条顺的年轻警员拿出来打广告。 可是这一批警员。 陈兆基一边翻名册一边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8 叹气。 瘦的精死,肥的蠢死,多的是不瘦不胖但也不美不丑的,偶尔有个远看尚可的,凑近一看,脸上一个大痦子。 陈兆基叹着气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顿住。 正好有人敲门,陈兆基说:“进。” 走进来的正是花名册上最后一页的年轻警员。 日近黄昏,他仿佛一道光洒进来。 窄腰长腿,长颈宽肩,容貌精致疏朗,可以直接出道演警匪片,一人分饰黑道大佬和督察周si两角。 陈兆基脱口说:“制服谁设计的?加薪水。” 周识说:“……长官?” 陈兆基佯装咳嗽一声,低头看他的档案。入学时五科全a领跑全港,但之后居然三次记过。 入学封闭训练时逃学一次,不至于记大过,估计是劝导成效欠佳; 警员上任宣誓时请假一次,这种请假哪里有准的,估计是临阵脱逃; 休假时斗殴打断肋骨一次,导致出警时影响任务完成,估计是不好意思说才硬撑。 总的来说,不算出格。 陈兆基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几个警员今晚去英华公司的公益演唱会上看场□□,其中打头的就是周识。 陈兆基靠回座位,打开盒饭扒拉几口。 那他就坐着等“最打眼警员”横空出世了,到时候可以省好大一笔宣传费,省下的钱可以给警署添置两台冷气机。 周识也有点郁闷,进警署两年,总在小之又小的案子里打转,要不就是送离家少女回家,要不就是处理街头纠纷。 现在更好,直接被发去做演唱会□□。 周识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惹上司讨厌,邹箬阳拍拍他肩,“得啦,英华的演唱会来的嘛,看台票都卖好贵,就当警署发津贴了。新出道的陈逸雯你知不知?好靓的,直男看了都想追。你一定没看过,等下指给你看。” 周识没说话,这个他倒是知道。大眼长腿好靓妹,可惜他没兴趣。 只有一点还不错,也许能见到钟鸣,的确可以当警署发福利。 钟鸣一直不让家里人去现场看,说什么现场好热人好多,让大家年年在家看电视。 但大家心知肚明,钟鸣“偶尔”脸皮薄,就是这时。 说是演唱会,其实是公益演唱会。为了吸睛,当然要选最红的歌,不是自己的歌也没关系。 但是钟鸣选择唱《春光乍泄》。 什么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什么的,好劲的。 钟鸣这人风骚,又是人来疯,每次唱到这里,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自己胸口脖颈,台下的妹妹发疯一样尖叫。 但这次钟鸣正沉浸在迷幻中,眼睛瞄了一眼台下,差点跪下。 台下□□警员中,正当中的一个人两手抱臂,腰间系着只巨大警棍。人又高,身又瘦,手指又长又直,指腹轻轻滑过腰带。 钟鸣想,咦,两手轻轻满身漫游。 那个人扶了扶腰带,就抬起眼睛来,下巴微扣,又煞又威又温柔。 钟鸣想,咦,以目光感受宁静浪漫…… 钟鸣想 ,咦,好眼熟。 ……周识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播一首《春光乍泄》!黄 耀 明 版! 我们周sir是不是很帅!我咬着手绢哭,顺便关紧柜门。 第5章 走音 钟鸣想 ,咦,好眼熟。 ……周识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钟鸣硬着头皮唱下去:“意乱情迷极易流逝,难耐这夜春光浪费,难道你可遮掩着身体分享一切。” 气音如暗夜兰花吐雾,慵懒的性感,飞吻勾手回头全都好似彗星撞地球。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周识被那破音的一嗓子嚎得耳鸣,抬起一只手来摸了摸嘴唇,掩住一丝若有似无笑意。 钟鸣方寸大乱,心想:他是不是嘲笑我! 想着想着就漏掉一个音。 像十几年前第一次面对小大佬时一样,钟鸣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钟鸣硬着头皮喊完“谢谢大家”,就一溜烟偷跑下台,被白伟志一把抓住。 白伟志披挂着身埃及艳后装,好像要上台的不是钟鸣而是他。 白伟志说:“阿鸣你走音。” 钟鸣说是啊是啊,一边附和一边躲开白伟志袭胸的咸猪手。 白伟志把副丝绸手套往他脸上一拍,没意思道:“得啦,知你笔直笔直赛钢筋。摸一摸又不会怀孕又不会变弯,摸一摸会怎样,小气!” 钟鸣讪讪,“那你怎么知道摸一摸不会被狗仔拍。” 白伟志说:“那就说是兄弟嘛。黑帮电影点说?爱兄弟还是爱黄金,当然爱兄弟!” 钟鸣说:“谁说的?爱兄弟还是爱黄金,当然爱黄金!兄弟就是兄弟,爱什么爱!” 白伟志“切”了一声,转身去送陈逸雯上台。 钟鸣松了口气,换下红夹克,戴上墨镜口罩棒球帽,一路猫腰偷溜向观众席。 他这样子可以勉强糊弄粉丝,却糊弄不了周sir。 见他猫着腰就要路过面前,周识一把拎住他裤腰,“走过了。” 钟鸣从善如流,回过头来直接背靠周sir盘腿坐下,让周sir替他挡住目光。 周识说:“做什么?” 钟鸣怒气冲冲抬头,压低声音:“你笑什么笑!” 台上陈逸雯正唱“当你不是我的,想祝福,心却不依地抽痛”,音响开得极大声,周识不免压下腰,“什么?没听清。” 钟鸣一把拉住他脖颈,附在耳边大声喊:“你笑什么笑!” 周识还没回答,一旁一把尖利嗓音大喊:“笑你走音啊!” 钟鸣手还倒着环在周识脖子上,闻言抬头,正是白伟志。 白伟志就是来抓他的,有急事也顾不得打趣,一把把他拉起来往后台拖,“栾重庆急性肺炎啊!你替他唱两首,现在快来排一下!” 这么一闹,不免有眼尖粉丝认出这是钟鸣,顿时要突破护栏向这边涌来。 周识连忙挡住人潮,边挡边退,最后把钟鸣和白伟志推回后台化妆间,咣当带上门,才松了口气。 现场真是好热人好多,阿鸣好像没有说谎。 钟鸣被紧急拉来排歌,也不甚慌乱,光头音乐总监划了两首歌出来,钟鸣就打着拍子默哼。 白伟志见这样就放心,就想起刚才钟鸣勾肩搭背的年轻警官。 咦,人还进来了。 咦,这么高,这么瘦,这么白白净净。 咦,臀好翘,胸好挺,擦汗擦得好sexy。 咦,以前怎么没觉得警服这么诱惑的。 白伟志往前迈了一步,小胖手在周识胸前绕了一绕,还没摸上去,只说:“请问阿sir,贵姓贵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9 庚?” 话音未落,钟鸣“嗨呀”一声,“哥!”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你有没有用心在看?台上那个就是陈逸雯。”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翘着二郎腿,“怎么样,腿是不是好长?你是腿控来的嘛。” 周识没戴眼镜,也还没注意陈逸雯,也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腿控,但钟鸣说是那就是。 他说:“是啊,腿好长。” 钟鸣说:“等下请她吃宵夜好不好,给你创造个机会。” 周识说:“吃什么?庙街那家卤鹅?还是尖东海鲜大排档?还是去鼎福记吃炒牛河?” 都是钟鸣爱吃的。 钟鸣一拍桌子,痛得一边抖手一边恨铁不成钢,“卤鹅是不是要吐骨头!海鲜是不是要吐贝壳!鼎福记是不是好乱好脏!追女仔怎么能这样追!哥你怎么直成这个样子!” 周识:…… 白伟志点燃一支烟:“知啦知啦,你们好兄弟都是直男来的嘛。” 钟鸣松了口气,说:“废话。” 周识说:“那宵夜还吃吗?” 白伟志说:“你们去吃咯。周sir准备好钱,阿鸣是一定不买单的。” 周识说:“嗯。” 白伟志继续说:“毕竟爱兄弟还是爱黄金,阿鸣是爱黄金。” 钟鸣说:“废话。兄弟兄弟嘛,大男人家家的爱来爱去这么不知羞,还要不要做兄弟。” 周识说:“……嗯。” 陈逸雯唱完一支歌下来后台,就看见了灯下的年轻警官。 少女跟基佬的关注点不一样,第一眼注意英气眉眼,第二眼注意飞薄嘴唇。 看起来好软,吻起来一定也好软。 钟鸣看见陈逸雯的眼神,就觉得怪怪的。 白伟志说:“雯呐,阿鸣说他兄弟要请你吃宵夜来的。” 陈逸雯说:“是哦?好啊!打边炉好不好?” 精装追男仔,必备打边炉。点菜又繁,食材又多,时间又久,饭后还要饮凉茶。流程这么多,怎么可能泡不到。 钟鸣想,……周识我哥来的嘛!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泡是怎么回事! 陈逸雯说:“阿sir,这一身是真警服还是道具来的?” 她说着就用纤长手指拂过了周识的衣领,周识正要答话,钟鸣说:“我这边ok了。” 白伟志一拍脑门,拉着光头音乐总监去前面检查母带。 钟鸣说:“周识,你过来。” 周识走过去,“做什么?” 钟鸣嗔怪地看了一眼:“不做什么就不能叫你过来?” 陈逸雯挑了挑眉。 周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鳞次栉比爆开。 钟鸣又白又直又长的手指摸了一把周识腰间警棍,流连,停顿。 陈逸雯下巴要落地。 周识觉得头皮发紧发丝倒竖。 钟鸣说:“刚才我走音,是因为你来的。” 周识说:“我知——” 钟鸣说:“我给你补上。” 周识说:“什么?” 钟鸣慢慢张口,低迷诱惑音符从唇中逃出。 “愈是期待愈是美丽,来让这夜春光代替,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唱着唱着,拉住了周识的手指尖。 陈逸雯只想赶快离开。 他的掌心是温凉,指腹有拨吉他拨出来的薄茧。 周识没有逃开。 忽然间,门被拉开。 邹箬阳说:“阿识!左找右找找不到人,到时候换班——” 他突然停嘴。 门内陈逸雯两条长腿交叠,看着座中钟鸣和座旁周识。 钟鸣两条长腿拧成麻花,周识静静伫立一旁。 钟鸣正唱到“你我在等天亮,或在沉默酝酿,以嘴唇揭开,讲不了的遐想……” 周识的手指尖在钟鸣的手掌心中间,严丝合缝,天作之合。 钟鸣一边羞耻地唱下去一边想,咦,修罗场。 两小时后,油麻地警署警员宿舍。 周识吐出卤鹅骨,继续说:“阿鸣直男来的嘛,我们做戏给那个陈逸雯看——” 邹箬阳说:“做基佬戏给陈逸雯看?那可是陈逸雯,你做咩要在人家女明星面前装基佬?” 周识说:“阿鸣说——” 邹箬阳说:“你同我老实讲,你是不是……你讲吧,我不歧视的。” 周识皱眉说:“……你听我解释。阿鸣是直男来的嘛——” 邹箬阳把饭盒一推,说:“编,你接着编。” 真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钟鸣新专辑签售会,周识被发去做安保。 钟鸣在街头拍mv,周识被发去做安保。 到处都是白伟志,到处都是陈逸雯。 钟鸣拉着周识,当着白伟志做直男,当着陈逸雯做基佬。 周识说:“其实……” 钟鸣说:“其实什么其实,其实你也想泡陈逸雯是不是。” 周识说:“不是,我没有想泡陈逸雯。其实……” 钟鸣低声说:“不是不让你把妹嘛!哥,娱乐圈的妹妹不好搞的,搞一个脱三层皮,你又不是乌龟又不是壁虎干什么要脱皮。回头等我忙完这一阵,给你摆相亲会,保证个个胸大腰细腿长,从铜锣湾排到维港。” 周识说:“不用……” 钟鸣说:“也是,你又看不清。怎么还不去配眼镜?” 周识说:“最近没空。” 白伟志安排完,走过来找钟鸣,一眼看见直男兄弟两在咬耳朵。 白伟志说:“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加我一个。” 说着就凑过去,手掌在年轻警官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说:“白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钟鸣心说不好,白伟志就喜欢这么正派这么生的,欲拒还迎,他的最爱。 果然,白伟志色眯眯地说:“嗯?” 钟鸣咬牙说:“有什么不太好的!大家都是直男来的嘛!摸一摸又不会怀孕摸一摸又不会变弯!” 说着就在他哥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汗毛倒竖,一阵酥麻从尾椎散开。 钟鸣看他脸色不对,就有点心虚。 这时候陈逸雯踩着十二厘米高跟走过来,见三个基佬正在分享腰窝的秘密。 陈逸雯说:“嗨呀你们在摸什么加我一个。” 说着就凑过去,在最靓警官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扶额,耳朵红到即将爆炸起飞上火星。 五分钟后,周识和钟鸣躲在卫生间。 周识坐在洗手台边,两手捂耳朵,思考人生。【emoji猴子捂耳朵】 钟鸣十分愧疚,转过身去扶着周识的手对准自己的腰。 钟鸣说:“哥你别生气,兄弟之间摸一摸真的不会怀孕也不会变弯,你看我被白伟志摸了两年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0 还是笔直笔直的。你别生气,你摸回来就好了。虽然我没有腰窝,但是就是这里,你摸摸看。”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周识的手摸自己的腰,周识一个劲往回抽。 隔间里有人咳嗽了一声,听声音是白伟志。 钟鸣蹭地放手,跳开三尺远。 钟鸣想说这个世界怎么了,警署是没有其他警察了是不是。 周识也想说这个世界怎么了,香港是没有其他明星了是不是。 油麻地警署。 陈兆基坐在办公桌前抽烟,冷气机年久失修,嘟嘟嘟嘟响,吐出一滩热水,就是不吐冷气。 陈兆基想,怎么回事?这么盘靓条顺的警察,留在手里好烫手。做卧底又太打眼,做基层又太浪费,只好派出去当形象工程,可是怎么还是不红? 周识敲敲门,推门进来,“陈sir,这是今天的文件要签——” 陈兆基恶狠狠地说:“扣你薪水!” 周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插曲强撑两章标题党的我 第6章 画报 虽然钟鸣和周识出于不同目的都把这件事情瞒得死紧,但大佬周还是听说了周识去过钟鸣的演唱会。 大佬周十分好奇地召周识回家来,第一句话就问:“阿鸣在台上靓不靓?” 玫瑰姐说:“这还用问,你自己在电视上不是看过。” 大佬周说:“你也是大明星来的嘛,你知道现场和电视还是不一样。说,靓不靓?” 周识想了想钟鸣的摇头晃脑,想了想钟鸣的大红夹克,想了想钟鸣的“难耐这夜春光浪费”。 他有句讲句:“靓。” 大佬周说:“好,没事了,你回学校吧。玫瑰,今晚又有演唱会,你也让你经纪人搞几张友情票,我们去现场看阿鸣。” 玫瑰姐说:“为什么要找经纪人,我们直接买票不就好了。” 大佬周说:“买票多贵,现在社团就卖水果卖米粉收保护费,能省一点省一点,明年给你买只鸽子蛋。” 玫瑰姐立刻起身拿电话:“要前排还是内场还是看台?” 大佬周说:“看台是什么?内场又是什么?我都没去过你看着办。” 周识说:“……爸,阿鸣不让我们去他演唱会的。” 大佬周这才发现他还没走,“我们悄悄看嘛,不给他知道。你怎么不走?没有课?那留下来吃饭,煮了牛蛙粥。话先说定,没有你的票。” 周识心想,没有我的票我也得去,你以为我愿意。 陈兆基再次把周识发配去演唱会□□,但这次周识腹背受敌。 后面不知道哪里是大佬周和玫瑰姐,他不能给老豆发现亲生仔是差佬;前面舞台正中是钟鸣,他不能给发小发现他没拦住大佬周和玫瑰姐来看他演唱会。 周识看着钟鸣在台上劲歌热舞,活力十足地蹦跳擦汗抓头发,他的心情好复杂。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难,一家人齐齐整整欢聚一堂各怀鬼胎,什么时候开始做人最紧要不是开心了? 钟鸣唱完一首歌,气喘吁吁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又到互动环节了,是不是又要选粉丝上台同我合唱了?” 台下的粉丝喊得震耳欲聋,周识感觉自己即将又聋又瞎。 大屏幕跟随摄像机在台下逡巡,周识眼见得观众席中两个人不约而同举扇子挡脸。他自己也咳嗽一声,躬身扶膝盖躲过镜头。 邹箬阳说:“阿识你也不舒服?我是不太舒服,中午吃的叉烧好像不新鲜。” 周识改成蹲下系鞋带,“没有没有。” 钟鸣举着话筒,“次次都选靓妹,被你们讲我色中饿鬼。这次我偏偏选男仔,有没有——?哗,原来我真的有男粉丝,弟弟你是不是陪女朋友来的?上来同我合唱嘛!” 被选中的男粉丝一溜小跑上了台,难抑激动,张臂向着钟鸣抱了个满怀。 钟鸣察觉到男粉丝的手在自己臀上捏了一把,顿时有点懵,还是勉强笑笑,和粉丝一起跟着伴奏唱了起来。 看台上,大佬周同玫瑰姐咬耳朵,“现在的男仔追星也这么劲爆。” 玫瑰姐说:“是这样的啦,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要粉丝上台互动?风险好大。” 台下,邹箬阳说:“哎呀,这个粉丝有问题,好难讲一会会不会拉着阿鸣在台上演□□。” 周识:…… 邹箬阳说:“阿识你有没有看过□□?” 周识:…… 周识眼见得男粉丝捏过钟鸣的手,又握住钟鸣的手腕。周识把警棍握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但脚底仿佛生根。 邹箬阳说:“不过也好难讲,我看这个男粉丝膀大腰圆,不一定就真的喜欢阿鸣这一款。嗨呀什么时候才结束,中午吃的叉烧真的不新鲜,我要拉肚。” 钟鸣又被捏了一把腰,顿时往后一跳躲开,耳朵红得要滴血,向台下投来求救目光。 钟鸣心想:我哥!救我! 周识咳了一声,低下头,尴尬地别开了目光。 看台上,大佬周气得要爆肝,“阿鸣!阿鸣揍他!丢!” 玫瑰姐连忙拉住大佬周,“看演唱会不是看球!明星来的嘛,这种事天天见的!忍一忍过去以后不要再随便叫粉丝上台嘛!” 大佬周说:“忍什么忍!忍他老母个嗨!丑基呢?去叫人!” 玫瑰姐说:“那阿鸣发现你来看现场怎么办!” 大佬周一愣,“丢!管他的!后生仔被咸湿佬欺负,我和义坐馆的面子往哪里放!丑基!猫仔!” 钟鸣爱岗敬业,最终在男粉丝的上下其手中走着音唱完整支歌,气冲冲跑回后台。 邹箬阳早就忍不住腹泻冲动,这次也拉着周识往后台跑。 钟鸣正在更衣室一边换衣服一边发脾气,“白伟志!我早都说不要互动!互动也要安排好!” 白伟志煮水泡茶。 钟鸣扒掉自己的t恤,扔到白伟志脸上,“还有!为什么不叫保全帮忙!” 白伟志说:“在摄像机前的嘛,你忍一忍。” 钟鸣脱掉裤子往外扔,“忍什么忍!忍他老母个嗨!丢!丢雷老母!” 警棍“咣当”落地,刚刚推门进来的周识一脸茫然:“阿鸣,你什么时候学会讲粗话?” 钟鸣从更衣间探出个头,看见他哥一身威武警服,就想起刚才周识杵在台下不帮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我就要讲!丢丢丢丢丢!” 邹箬阳说:“卫生间在哪里,借个卫生间。” 门外一阵骚乱,大佬周手挽玫瑰姐,带着丑基猫仔等等一帮古惑仔大摇大摆走过来,威风八面,虎虎生风。 钟鸣一愣,周识脸色顿时惨白。 钟鸣连忙一把把周识拉进更衣间,邹箬阳不明就里,“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1 阿识?” 周识低声说:“……陈sir说过什么!以和为贵!警察看到黑帮要不要抓!你我两个抓不抓得过来!抓不过来就以和为贵!” 邹箬阳“哦”了一声,也走进更衣间,“和义堂的大佬周,的确连陈sir都不敢抓……可是我拉肚啊,怎么办?” 钟鸣低声吼:“忍着!” 然后周识和邹箬阳一起蹲在墙角,看见钟鸣只穿着条松垮白四角裤,正从门缝里跟外面交涉。 从背影看,钟鸣仍旧是少年身体,四肢又白又瘦又长,小腹又扁又平又凹,背脊上脊椎清晰可见。 邹箬阳拿胳膊肘碰了碰周识,“喂,大明星怎么回事,白斩鸡来的。画报上不是八块腹肌?” 周识扶额,“他是这样的啦。画报画报,你以为为什么叫画报。” 大佬周带人晃进后台,白伟志认出是谁,顿时腿软,“阿鸣!你什么时候惹到和义堂?!大佬周,大佬周好,玫瑰姐好,这边坐……” 玫瑰姐坐到化妆镜前面,猫仔给她拧开瓶可乐,玫瑰姐拈起棉签补补妆。 大佬周一挥手:“阿鸣,是你经纪人?不要客气!那个咸湿佬有话同你说,你出来听。” 钟鸣说:“什、什么话?” 大佬周说:“你管它什么话,你先出来听嘛。是不是在换衣服?快换好出来。” 邹箬阳肚子“咕噜”一声。 大佬周说:“什么声音?”说着就要走过来。 钟鸣:“没有!大佬伯,我换个衣服这就出来!” 玫瑰姐也说:“你好土,你让阿鸣换好衫再说嘛。” 大佬周就挠挠头:“你们明星讲究好多。” 环顾四周,更衣室的衣服都是什么捆绑绑带啦,什么银铃千盏啦,再有就是陈逸雯的亮片超短衫亮片超短裙。 钟鸣扶额,刚才他为什么要用衣服丢白伟志。 周识开始脱衣服。 钟鸣吓一跳:“你干嘛?” 周识说:“你就说是演出服。” 钟鸣恍然大悟,一边说“大佬伯稍等”,一边光着身套上周识的警服外套和警服长裤。 钟鸣看一眼周识穿着大裤衩的腿,又看一眼自己的腿。 周识说:“……阿鸣,拉裤链。” 作者有话要说: “画报画报,你以为为什么叫画报。”wuli识真的是语文满分高材生~ ps.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一章发出来每次都被审好多次……我识是不是……网警……? 第7章 裙下 周识说:“……阿鸣,拉裤链。” 钟鸣看一眼周识裹着白衬衫的腰线,又看一眼自己的腰。 钟鸣心想,丢,明明差不多一样高,为什么我穿他的裤子就嫌长。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丢,你热啊?衣领上好多汗,咸湿。” 周识说:“不许说粗话。” 邹箬阳说:“你也看看阿sir不容易好不好,大夏天也要穿三件套的,内热外寒,都搞到我拉肚。” 钟鸣懒得理邹箬阳,他找双短靴套上,乱七八糟地滚出更衣间。 大佬周一见他这一身,顿时警觉地后退一步。 钟鸣看看大佬周,看看自己,想明白了,这是大佬周早年做古惑仔被差佬追的后遗症。 玫瑰姐望天。 他说:“大佬伯,演出服来的。什么咸湿佬,什么话。” 大佬周不知为何毕恭毕敬:“刚才咸猪手你的咸湿佬,丑基猫仔叫他跟你道歉。他在门外,你去看看。” 钟鸣说:“不用了大佬伯,同他不熟,没话讲。” 大佬周说:“也好,见了又要生气。那你以后不要叫粉丝上台嘛!没轻没重——” 钟鸣说:“那样的人,不是我粉丝。” 大佬周一愣,因为从没见过钟鸣对陌生人这么护短。 正在尴尬间,只听更衣间里又是“咕噜”一声,随即一身“噗”。 大佬周说:“什么声音?是不是有老鼠?改天拿老鼠药来——” 眼见他就要推门,钟鸣深吸一口气,学着周识的样子,手扶警棍,气沉丹田,“大佬伯!” 警棍,警服,警徽,□□,明晃晃发光。大佬周手指一顿。 钟鸣说:“大佬伯,你为什么来我演唱会。” 语调之平稳,之沉郁,像在说“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大佬周擦掉满头冷汗,又添一层心虚,连忙退回来,一边推着丑基猫仔往外走一边打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玫瑰姐摇摇头,起身跟着出去。 钟鸣等大佬伯走远,才推开更衣间门。 邹箬阳如释重负,捂着肚子满世界找厕所去了。 钟鸣往进走了一步,就在气味微妙的空气中皱眉,“怎么这么臭的?” 周识蹲在墙角插头发,“是啊,怎么这么臭的。” 大佬周威风多年,被警服警棍吓得蔫了一阵,很快满血复出。听说钟鸣有演出,大佬周居然带着整个和义堂的古惑仔来观礼,顺便为钟鸣保驾护航。 粉粉白白的粉丝群中,突兀地涌入一个花衬衫黑背心墨镜仔刀疤脸方阵,人人眉头紧锁,看着钟鸣在台上春光乍泄、深夜港湾。 白伟志蹲在舞台边上吐烟圈,心想,丢,这下人人都知道钟鸣有黑社会罩。丢,以后连他自己都不能咸猪手钟鸣。 钟鸣在台上有点懵,周识呢?刚刚还在台下,那群人一入场,周识就没了影。 邹箬阳在台下也是环顾四望,显然也有点懵。 钟鸣这次新专辑中一支歌是《裙下臣》,光头音乐总监玩了个反串,给他的打歌造型是半紧身黑t加巨大拖地黑纱裙,无比先锋,但他气质清爽,所以并不违和。钟鸣换好这一身行头,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上台去。 后台通往舞台的门边站着个人,他没注意,一肩膀就撞了过去。 “砰”,钟鸣被对方结结实实的肩膀弹出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到舞台中央,被那个人一把拽住腰,“阿鸣!” 钟鸣一边喊“疼疼疼疼疼痒痒痒痒痒”一边惊恐地发现,警服版少当家周识手扶他腰,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中央。 钟鸣:…… 周识:“……你听我解释。” 舞台的追光打下来,摄影机随光而动。 台下,大佬周满脸慈祥,戴上老花镜看屏幕。古惑仔们齐齐坐下,把红馆变成庙街和义堂。 钟鸣眼疾手快,咣叽踩了周识一脚。 周识脚尖一麻,也一个趔趄,被钟鸣塞进巨大的裙摆里。 台下,大佬周眯眯眼,“阿鸣穿的这是什么路数?怎么不像女仔也不像男仔,成何体统!” 玫瑰姐一边鼓掌一边说:“反串嘛,好流行的,你不懂不要乱讲。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2 ” 周识蹲在裙摆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钟鸣咬牙切齿地唱歌,但是并未走位,站在台中央,金属音质透过重重细纱弥漫进裙底。 鼓点迷离跳荡,节奏幽暗回旋,情愫起伏不定。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大佬周“嘶”的一声,捂耳朵。 钟鸣在裙底下穿着短裤,露出细长笔直双腿,细瘦脚踝,骨节分明。 周识捂脸。 周识一路捂脸捂到了后台,被钟鸣强行掰开。 周识说:“好衰……” 钟鸣抱着臂狂笑,“哥,下次陈逸雯穿裙,也叫你钻裙底!” 周识抬头,第一次看清裙外风光。窄腰一把掐,宽肩锁骨分明,衬上圆眼睛尖下巴,明明—— 周识拧起眉头,“谁的主意,谁让你穿裙?成何体统!” 钟鸣的笑容渐渐消失。 钟鸣说:“哥。” 周识重复说:“谁让你穿裙?!” 钟鸣说:“我这张专辑发出来半个月了。” 周识突然意识到什么。 钟鸣说:“封面上就是我穿裙。” 周识:“你听我解释。” 钟鸣说:“我不听。你同我讲,你到底有没有关心我,你到底有没有买我专辑?” 两小时后,铜锣湾。 满街音像制品店闪烁霓虹灯,乐声嘈杂,周识又买下一叠《裙下臣》专辑。 老板说:“前几天卖得很好,这几天就一般般。后生仔,你是做什么,炒签名版专供学生妹?钟鸣的签名好搞不好搞?” 邹箬阳搬着一箱《裙下臣》累死累活地走过来,“嗨呀”一用力,把纸箱放在地上。 邹箬阳说:“老伯,好搞不好搞唔关他事,他专供哄细佬啦。” 周识翻翻钱包,递给音像店老板一叠钞票。 老板笑死:“细佬脾气这么大?看不出,你当哥哥的脾气还是蛮好。” 邹箬阳跟着周识走了半条街,周识才放下那箱专辑歇口气。 邹箬阳说:“好不容易不加班,结果跟你满街买小生专辑。噫!被妹妹看到都以为我变态。请我吃饭啦,阿识!” 周识把钱包翻给他看,邹箬阳看了一眼,顿时惨不忍睹地“噫”了一声,“算啦算啦,放过你。我去买鸡蛋仔给你吃。” 周识感激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 邹箬阳说:“记账。” 周识说:“……好,记账。” 作者有话要说: 1、说出来少当家你可能不信,你真的是个腿控来的 2、钟鸣加油,希望下次你掰开的不是你哥的手【咦我在说什么 第8章 冷水 《裙下臣》封面上,钟鸣长纱裙曳地,低头扶话筒,骨骼匀停,包裹着薄薄一层发亮皮肉,既不娘也不基佬,只是年轻干净得闪闪发光。淡白灯柱罩下,刘海在脸颊上投下细致阴影,眉睫低垂,眼尾格外悠长。 周识的拇指在那道眼尾上碰了碰,冰冷的塑料封面下,钟鸣似乎要抬起眼睛。 邹箬阳打呵欠:“说来说去,阿鸣又不是你亲生细佬,你也不姓钟,他也不姓周,点解你这么认真的?专辑专辑,说到底是工作而已。阿鸣自己也不会问你今天在哪巡逻明天在哪值班的嘛。要我说,就不至于。” 周识摇摇头,从封面上移开了手指。 钟鸣出道后就搬离了庙街,一面是不想再回那间“凶宅”住,一面也是粉丝们追得凶,庙街太不隐蔽,他现在在何文田山道租公寓住。 当时大佬周很不开心,一拍椅子,“做什么要搬出去!这里又不是没你间屋!买间屋多贵的!何文田的地价我最清楚,三十年前你大佬伯我在那边断头路打劫,在神学院门口的交叉路口那里埋伏,看到哪边来车就开车撞——” 钟鸣说:“买什么买嘛大佬伯,何文田的一百二三十平方最便宜都要两千三百万,买一间我倾家荡产到下辈子。我用公司的名租,便宜好多,报税又省一成。况且庙街去上班都好远,我住何文田可以睡懒觉。而且大明星哪有住庙街的,又不是粤剧明星!” 周识搬着那箱专辑,一边想钟鸣算的糊涂账,一边在那条大佬周打过劫的山道上走。 大佬周打劫的英姿周识没有见过,山道上的一条小路始终还在。 这里的楼越长越高,冲上云霄。那所神学院早就被卖给了地产商,盖起豪宅,现在钟鸣住在里面。 钟鸣拉开门,就见周识抱着箱专辑站在门外,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钟鸣哈哈大笑,“哥,你真的去买专辑了?” 周识说:“是啊,买空铜锣湾。” 钟鸣说:“尖沙咀呢?” 周识说:“今天太晚了,都关门了,我就先——” 钟鸣拉着他往里走,“好啦好啦,我知,你双面间谍工作好辛苦的嘛,没空看娱乐新闻的。” 周识把那箱专辑放下,接过杯子,把冰水一饮而尽,“是啊,好忙。” 钟鸣说:“我随口一说嘛,点解你这么认真的?” 周识顿了顿,正要开口。 钟鸣又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废话,我都知啦!好兄弟嘛!” 周识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从小到大,每当钟鸣强调“好兄弟”的时候,周识就知道,一定是钟鸣有事了,或者即将有事。 周识放下杯子,“你说。” 钟鸣狗腿地蹲在沙发前,“是这样,哥,白伟志给我签了部电影。” 这个时代的大明星都是这样,又要唱歌又要演戏,红遍整个亚太圈。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警匪片。” 周识说:“嗯。” 钟鸣说:“我演匪。” 周识挑眉,“本色出演?” 钟鸣“嗨呀”一巴掌拍周识的大腿,“我这么五讲四美的大明星!你这个哥哥怎么这样的!” 周识笑着说:“你接着说。” 钟鸣说:“是匪,但是是卧底。” 周识说:“然后呢?” 钟鸣说:“然后导演嫌我身无二两肉。” 周识说:“是啊,邹箬阳都讲你是白斩鸡。” 钟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邹箬阳?他自己不也是白斩鸡?还是童子白斩鸡!” 周识笑着说:“嗯,你继续说。” 钟鸣说:“哦,导演嫌我身无二两肉,要我找教练练一练。可是你知道现在健身房教练都好凶的嘛,不凶的又一定是基佬。我这么大的明星,这种事还是要找知根知底的人来。然后我就想,我就想了想,我想了又想,我认识的人里最muscle的是谁。” 周识说:“是谁?” 钟鸣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识看着瘦削,但钟鸣知道他发小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3 警服或者黑衫包裹下的身体——八块腹肌块垒分明,肱二头肌粗过腿,胸又厚又挺,大过陈逸雯。钟鸣当时就哗的一声,好想合影留念,差点电话画报公司来拍照。 周识站起来,掂了掂地上簇新的杠铃,“今晚开始?” 钟鸣诚意十足,“现在开始。” 十分钟后。 钟鸣叉着腰高声怒吼,“不就是练个肱二头肌,肌就肌不肌就不肌,多大点事儿干什么要体罚?!太你.妈的不局气了吧?!” 周识无奈,“那个才几公斤?” 钟鸣说:“……不练了!反正不练了!今天不练了!我要睡觉!” 周识说:“……那就睡觉。” 钟鸣不依不挠,一把把他推进客房,“你也睡觉!不许偷偷练!好几百斤的东西干什么要拎来拎去的!” 周识:…… 周识没睡好,第二天在警署开会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拿拳头挡了一下。 陈兆基瞪他一眼,讲完一页,又翻过一页,“哦,这个月还有一件事。” 众位警员凝神细听。 陈兆基说:“我们警署和英华公司有合作,英华帮我们推代表形象,必要时我们替英华培训艺人。” 众位警员就“轰”的一声。培训艺人,一听就是美差!又有钱赚又有假休,而且谁知道是不是培训陈逸雯? 周识听到“英华”两个字就有不良的预感。 陈兆基说:“有没有人自愿报名?” 众位警员纷纷举手:“我!” 陈兆基说:“这次培训的艺人是钟鸣。” 众位警员纷纷放下手,“切,大男人有什么好培训的!” 周识想到那副白斩鸡身材的训练难度,想到昨晚练杠铃被说成是体罚。他默默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陈兆基的目光逡巡一圈,众位警员头大如斗。 陈兆基的目光停留在邹箬阳脸上,心想,两只白斩鸡一起练,会不会好一点。 邹箬阳连忙举手,“陈sir!钟鸣跟周识是朋友来的!朋友一起训练会不会效果好一点!” 陈兆基重新把目光放到周识脸上。年轻人脸上挂着莫名神色,一点莫测,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陈兆基想,果然,还得是周识。 周识心想,果然,最惨又是我。 周识也不用巡逻了,也不用送少女回家了,也不用参与街头斗殴了,专门拿出白天来训练钟鸣。 钟鸣坐在大榕树底下舔雪糕,感激地说:“哥,还是你对我好。” 周识心想,那我敢不对你好吗,刚才做几个引体向上,喊得全警署都以为我变态教官。 导演很认真,还要求钟鸣住警署体验生活。 周识本来训练钟鸣就已经灰头土脸,一听这句话更是眼前一黑。 陈兆基说:“钟先生,你住这间屋。” 钟鸣刚冲过凉,头发半湿半干垂在眼前,抱着被子点头,“多谢陈sir。” 周识也在擦头发,说:“你缺什么来我这里拿,我先回去。” 陈兆基说:“导演要求钟先生不享受特殊待遇。阿识,你也住这里,钟先生也好有个照应。” 周识脚底一崴,“……陈sir,阿鸣不惯同人一起——” 陈兆基板起脸,“导演要求钟先生不享受特殊待遇。” 周识心想,那就要我享受“特殊待遇”。 他五官凌厉,这么一垂眼,就带出一副凶相。 陈兆基心里一跳,钟鸣看出不对,连忙拍周识肩膀:“哥,两张床的嘛!我ok的!” 结果两人进屋关门,钟鸣抱着被子往其中一张单人床上一坐。 咔嚓。 钟鸣无辜地眨眨眼睛,“哥,床怎么塌了?是不是我增磅了?” ……增磅增磅,增他老母个…… 周识把他赶去另一张床,“警署经费紧张就是这样。睡觉。” 钟鸣“哦”了一声,也确实是累了,头沾枕头就要睡着,只迷迷糊糊问:“那你怎么办?” 周识说:“你不用管。” 钟鸣没有搭腔,已经陷入浅浅的睡眠。鼻尖上一点水光映着微淡月色,润泽得不可思议。少年人的脖颈细长,隐约浮出一点青筋,不知再过几天或者几年才会长大。 周识压下心中焦躁,移开目光,打开冷气机,然后从门后翻出凉席,蹲下来铺在地上。 身后那张床上,钟鸣翻了个身。 周识停下手中动作,听到钟鸣在半梦半醒间问:“哥,那你睡哪儿啊?” 他说的是北京话,周识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钟鸣学语言极快,九岁那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把粤语学熟了,还顺带着跟丑基猫仔学了一箩筐脏话和古惑仔伎俩,北京话反而很少提,也就是偶尔听到隔壁他和钟植浩搬杠时话赶话地说几句。 那时他坐在桌前做功课,心想北京话还是好听。虽然听不懂,但是那么多的儿化音,那么多的曲折,大年初一早上放的鞭炮一样热闹圆融,柴火气也有,硝烟气也有。 尤其是钟植浩过身之后,就没再听钟鸣提过乡音。自然,也是因为没有人跟他说。 周识感觉手臂和双唇像灌了铅,过了好半天,他才继续铺展开凉席。 一只手从他臂下穿到胸前,把他往后带了带,带着鼻音说:“上来。” 周识一愣,下意识回答:“放手。你又不惯——” 钟鸣反而拽得更紧,一路把他拽得躺下,头沾上枕头,才带着困意搭腔,“丢……睡个毛的地上,你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 周识突然屏住气,“你知道……什么?” 钟鸣闭着眼睛往后蹭了蹭,像是睡着了,半天才继续说:“好兄弟来的嘛。兄弟之间有什么惯不惯……”钟鸣打了个呵欠。 周识轻轻地说:“嗯。” 又隔了许久,钟鸣轻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识也是隔了许久才回答:“我在想什么。” 钟鸣喃喃着说:“大夏天地上凉快是不是?你还以为你是那年考警校的时候呢啊?凉席一卷就睡,你以为自己是宁采臣。” 周识:“……” 钟鸣又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低,“年轻人,就知道贪凉快,将来长大了不好生养,万一遇到恶婆婆,天天逼你去河边洗衣服,哭都来不及……” 周识哭笑不得,拍了一把他头发未干的脑门,把黏在脑门上的湿发信手拂开,“满口胡言乱语。” 钟鸣半闭着眼微笑,“得啦得啦,你大人有大量。哎,哥,我听说呵欠会传染,你说是不是真的?” 他话音未落,周识也打了个呵欠,然后周识悠长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邹箬阳哈欠连天地值班回来,还想冲个凉再睡觉,结果洗澡房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4 口贴着“今日暖水停供”。 邹箬阳心想,冷水就冷水,本警察血气方刚。 一进洗澡房,邹箬阳“哈”的一声,“阿识!你大早上发什么疯冲凉!冷水澡哎!” 周识走出来,萎靡地“嗯”了一声,披上白衬衫。 邹箬阳走过去掰着周识的脸看,傻笑起来,“周sir啊,训练钟鸣钟先生有那么累?两只黑眼圈拖到胸口。” 周识一边擦头发一边看镜子,心想,我到底哪里像直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酸酸的qaq #作者每天都在死死摁着警花哥哥的柜门 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摁住 #这怎么能是圆房呢!这才不是圆房! ps.何文田这段有参考一个南周的陈慎芝专访,其实很多梗都有用这个专访的内容。 第9章 光辉 隔了两周,导演来验收成果,当场黑脸。 钟鸣坐在大榕树下晃腿,一双腿仍旧又细又瘦,脚边一堆雪糕纸。 导演说:“这都是你吃的?” 钟鸣说:“……导演,训练间隙来的!” 导演看了看那一堆,心想,丢,训练间隙插播训练是不是。 一旁周识也背着手低着头,陈兆基恨铁不成钢,“两周!两周没增一磅还掉磅!” 周识说:“阿鸣是这样的啦,吃好多也不长——” 陈兆基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驳嘴!该怎么做,自己讲!” 周识“啪”地合拢鞋跟,肩背猛然挺直,手臂“唰”地抬起压上帽檐,敬了个标准礼,“加量训练!” 钟鸣啪啪啪鼓掌,“哥!好威!” 导演一巴掌拍在钟鸣背上,“训练这么久没一点警察样!你看看人家周sir多有差佬fu——” 钟鸣话赶话地顶嘴,“他从小——” 周识一簇冷汗陡然冒出,从帽檐下流进眼睛,刺得发酸。 陈兆基说:“从小什么?” 钟鸣意识过来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从小就梦想做警察来的。日日把我当古惑仔满街追,当然有差佬fu啦。” 周识摘下帽子擦了擦汗,额头汗津津方正平阔,鼻尖挺直人中工整,一双薄唇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帽子一摘,额前微长的碎发自己成了飞机头,被他随意一耙,细碎水珠在正午阳光中璀璨滚落。 导演一边揉下巴一边想,这个警察还真的是,真的是。 陈兆基又一巴掌拍在周识背上,“头发这么长!怎么不去剪!” 周识言简意赅地说:“忙。” 白天给钟鸣买雪糕,晚上听钟鸣唱堂会,隔两天还要替邹箬阳巡逻,觉都没空睡,还剪什么头发。 周识这几天真的太困,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对,陈兆基又不是和义堂果摊小弟,连忙补充,“下午就去剪。” 导演挥挥手,“先别剪。陈sir,这边说话。” 三分钟后,陈兆基决定让周识跟剧组走,客串一个警察角色,顺便指导专业问题。 陈兆基终于把真话说出来了,“马上就九七回归,警署也需要形象工程的嘛!” 周识蹲在冷气机下吹冷风,心想,原来我是形象工程。 马上就九七回归,英国人带球跑,日不落旗将落未落,新势力已经预备上台,全岛八大黑帮大清洗势在必行。眼下和义堂还没洗干净,胜和社又蠢蠢欲动,要把大家都拖下水卖□□然后渡去澳门。他的时间真的不多,还搞什么形象工程,结果他就是形象工程。 钟鸣也蹲下,很懂地拍拍他的肩,“我知啦,刚开始都是不会演的,慢慢就会了。我第一天拍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害得影帝同我一起卡了三十二次,现在不也是影帝预备——” 门忽然被拉开,邹箬阳过来通知周识,“阿识,今晚英华演唱会,陈sir也去观礼,还是你和我带人去做安——” 周识猛然回头,眼底精光四射,凶狠无比。 邹箬阳心底打了个突,感觉下一秒周识要扑过来砸酒瓶,忍不住退后一步。 结果周识只说:“……好,知了。” 好像刚才凶似大佬周的不是他。 后台,钟鸣给玫瑰姐打电话,“玫瑰姐,你今晚早点睡美容觉,不要来,尤其叫大佬伯不要来。” 那端玫瑰姐还没说话,已经响起了大佬周的怒吼:“不来?!怎么可以不来?!你被人咸猪手怎么办?!要来!兄弟们都来!” 钟鸣说:“……大佬伯,我知你为我好。但是全港咸猪手只只你都要斩,斩不斩得过来?何况……现在都说我傍黑帮。” 大佬伯就有点蔫:“傍黑帮有什么不好?得啦得啦,不来就不来。” 大佬伯挂断电话,十分沮丧,“怎么办,票都买好了,好可惜。” 玫瑰姐翻了翻衣柜,换上一条黄裙,随口说:“那就悄悄去嘛,反正你只是想看陈逸雯。” 钟鸣放下电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白伟志拖上台表演。 粉丝知道钟鸣最近接了警匪片,都要钟鸣说两句。 钟鸣说:“是啊,最近在练muscle。好难,我白斩鸡来的。” 少年人方才又唱又跳,现在仍在气喘,说着就一边拨耳麦一边笑了笑,一丝气音流出话筒,像一段春光灌入场馆。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周识笑着捂了一下耳朵。 钟鸣说:“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可不可以讲,让白生来同你们说两句。” 白伟志手下又是钟鸣又是陈逸雯,粉丝们对白伟志还是十分信服的,听着白伟志说到“导演组还请了警察来客串,哎呀这个警察好威又靓仔,到时候你们期待下咯”,就更激动。 陈兆基坐在台下前排,听着听着就笑了,想到即将可以给警署添置两台冷气机,即将可以打亮警署招牌,就坐直身拍了拍站在前面的周识,“阿识,努力。” 白伟志会错意,“是不是先让警察先生上台来同大家见一下面?” 周识连忙摇头,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警察和钟鸣啊! 周识:…… 陈兆基灵光一闪,心想,这样的曝光机会多难得! 陈兆基说:“去!” 周识说:“陈sir!” 陈兆基说:“我知你在想什么啦阿识,哪个男儿无伟志。做完这件事情,调你去重案组,戴大帽做大案!” 周识一捏拳,一咬牙,一点头。 大佬周和玫瑰姐带着丑基猫仔鬼鬼祟祟摸入场馆,鬼鬼祟祟落座前排。 大佬周来来回回翻场刊,“陈逸雯怎么还不上场的?怎么还是阿鸣?” 玫瑰姐摇扇子,“加环节嘛,好正常的。你别说话,我也想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5 看看同阿鸣拍戏的警察。” 大佬周低头嘟囔,“差佬有咩好看的,个个舞枪弄棒不讲理……” 舞台上,周识一跃而上,大跨步走向舞台中央,站在了钟鸣身边。 摘掉警帽,他比钟鸣略高一点,略黑一点,胸膛更挺,五官更锐。但钟鸣穿着明亮的红夹克白牛仔,一道霓虹洒下颈项,似乎天生属于舞台中央。 光头音乐总监配合地放起了《光辉岁月》,乐声飘荡,台下尖叫混合着“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响成一片。 丑基“蹭”地站起来,指着台上,手指发抖,“少、少当家?” 他们买的是前台票,靠舞台极近。钟鸣眼尖,一眼看清台下排排坐的大佬周玫瑰姐丑基和猫仔,当即腿一软,差点跪下。 周识没戴眼镜,只能看清满场都是闪烁灯光。他低声说:“阿鸣?怎么了?” 钟鸣笑得发僵,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次周识完了。 猫仔擦了把汗,“丑基,你先坐下你先坐下。” 丑基说:“大佬周!玫瑰姐!你们看,少当家哎!” 大佬周盯着台上那个瘦高人影,挑起眉,并未说话,刀疤脸上全是深沉莫测。 玫瑰姐觉出不对,也说:“丑基,你先坐下。” 丑基手抖得像筛糠,“坐什么坐!我们少当家怎么是差佬来的!我们和义少当家哎!” 猫仔扶额,玫瑰姐叹气。 大佬周心里想的是:扑街,个后生仔靓成这样,我怎么第一次发觉,是不是该去验dna。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申请本色出演台下妹妹 另外,过儿童节的儿童六一快乐~!不是儿童的就不要过了,我们筹备一下午夜场开个车啥的 第10章 香堂 钟鸣只在台上腿软了一下,但周识自从听说大佬周看见了自己身穿警服的英姿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腿软的状态。 钟鸣驾着腿软的他哥一路踉跄着回了家,一路安慰他哥:“交给我交给我,别怕别怕别怕。” 周识低声说:“丢,早知道不上台,大不了不升督察不去重案组。” 钟鸣拍他:“一派胡言!等会你别说话!” 和义堂两扇紫檀木大门打开,门缝里堆满青苔。 进门过天井,一道宽阔香堂,供奉洪门始祖,洪门五宗,洪门五先贤。牌位上写满金字,常年黑魆魆不见天光,香雾缭绕中分不清傅青主和王船山。 但正当中一尊关公像直顶屋脊,朱红面目沉默视人。 大佬周靠在八仙椅里吐烟圈,香烟和香火两种青烟靠在一起缭绕向上,大佬周像那尊关公一样沉默。 钟鸣亲手给大佬周捧烟灰缸,一边狗腿一边解释:“大佬伯,你听我解释,周识不是真警察来的嘛,演戏来的嘛!你也知道,这帮导演最中意学生仔,尤其他这样的四眼仔,又机灵又会背台词,读书都是a,还能写影评……” 大佬周手指周识,猛磕烟灰:“扑街——!那你就去演差佬!?” 周识低头不说话。 钟鸣说:“演差佬有什么不好嘛大佬伯!阿识功课又好身手又好,演警察迷死多少妹妹!反正你也成日嫌他不追女仔不拍拖,现在不是正好?他不追妹妹妹妹来追他嘛,你就只管三年抱俩五年仨,小小演个戏,人生问题一劳永逸!” 钟鸣读书时换女友换得勤,全庙街的妹妹都在等钟鸣浪子回头。而周识是庙街的老大难问题,都读到了大学,还没见他跟哪个妹妹拖过手。大佬周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打鼓,总感觉是黑帮身份影响周识处对象。 大佬周似乎被说动,叼着烟没说话。 周识额角青筋一跳,说:“阿……” 钟鸣和大佬周同时呵斥:“你闭嘴!” 周识:…… 大佬周虽然动心,但理智尚存,“阿鸣,我知你好心,但我们毕竟是黑帮。” 钟鸣说:“嗨呀大佬伯,你们这个黑帮当得还不如糖水铺自在,日日不斩人反而被人斩,黑帮里属你们行正坐直啦!就算警察看出什么来,也查不出什么。况且,”钟鸣神色诡异,“叫阿识去警署观摩一下,我们岂不是有内部消息,以后交货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周识想说什么,被钟鸣一个眼风堵了回去。 大佬伯想来想去好像没什么毛病,最后扁着嘴一拍桌:“我堂堂和义坐馆!我个亲生仔去演差佬!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 钟鸣松了口气,使出杀手锏:“大佬伯,你知不知这部片的结局是什么?” 大佬伯想这还用说,“警匪片邪不胜正嘛!” 钟鸣故作玄虚地摇头。 大佬周说:“怎么,警察赢了还是社团赢了?” 钟鸣说:“悲剧来的。” 大佬周说:“说人话!” 钟鸣无奈地说:“社团赢了嘛。” 大佬周一愣,随即手拍桌,“衰仔!这么大件好事不同我讲!当你老豆我是死的!去,请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 钟鸣还要去片场,说完话就要走。 丑基蹲在门槛上看小龙女写真,突然问:“阿鸣,我也想演戏。少当家个木嘴仔都能演,是不是人人都演得?你要不要先介绍我去tvb?” 钟鸣沉吟片刻,一扯裤子蹲下,指指正在香堂里给牌位擦灰的周识,“丑基啊。” 丑基说:“阿鸣你说。” 钟鸣说:“其实这个娱乐圈,好残忍好残酷的。你看你们少当家,那个胸,那个腰,那个臀,那个腿。你占哪几样。” 丑基默不作声,仔细观看。周识擦了几个牌位,回手摘下眼镜塞进裤兜。 钟鸣说:“你再看你们少当家那个脸,那个鼻子,那个眼睛,那个嘴唇。你占哪几样。” 周识反手擦了一下额角汗珠,年轻肌肤紧绷发亮,睫毛细长遮住瞳孔神色。 丑基看了一会,突然说:“我们少当家长得这么靓仔,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的?阿鸣?阿鸣你说话啊阿鸣?” 钟鸣移回视线,莫名其妙脸颊通红,茫然道:“是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大佬周一边抽烟一边看周识擦牌位,突然说:“哎,别擦了,过来喝茶。” 周识擦擦手,掏出眼镜戴上,在八仙桌边坐下,替大佬周添满茶水。淡金色茶水转圈入杯,没有一个气泡。 大佬周说:“明天是不是去片场?问问导演什么时候有空,请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想到和导演片刻不离的白伟志,想到白伟志干什么都要拉上陈兆基,忍不住眼角一跳,“爸——” 大佬周“啪”地一拍桌,震得茶水四溅,“我就知道你要这样!怎么了你怕什么!老豆话给你知,同上级一定要交心!你玫瑰姐讲过,导演喜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6 欢体验生活来的!你不同导演做兄弟,导演怎么同你做兄弟!” 周识想到娱乐圈的“兄弟”都是怎么做“兄弟”,忍不住扶额,只好学着钟鸣跑火车,硬着头皮说:“爸,家里太旧了,怕要吓到导演,不如不来。其实我演的是小角色,没什么戏份——” 大佬周又“啪”地一拍桌,震得茶杯跳起:“衰仔!还嫌弃家里了是不是!” 周识打量了一圈黑魆魆香堂,又打量了一圈凶神恶煞关公像。 大佬周一顿,“也有道理,家里是该嫌弃。” 这些年社团做的是规矩生意,手头很紧,周识一边窃喜一边说:“不是,爸,我不是这个——” 大佬周心情甚佳地拍板:“那就翻新!我同玫瑰去找装修公司,全部翻新!现代嘛,都要回归了,都要千禧年了,什么洪门什么关公,全部翻新!等到翻新完,叫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刚刚举起杯子凑到嘴边,闻言手一抖,洒了半杯出去。 大佬周跟玫瑰姐一起盯装修,两人一手一支烟,坐在八仙椅上吐烟圈。 大佬周说:“喂,娱乐圈的妹妹好不好讲话的?” 玫瑰姐横他一眼:“我还不好讲话?” 大佬周说:“我怕阿识碰到太凶的妹妹,将来被家暴嘛!衰仔话又少脸又煞,一般的妹妹哪敢同他拍拖?你们娱乐圈的妹妹见过世面胆子又大——” 玫瑰姐说:“所以你是想请导演给阿识找老婆?” 大佬周说:“总要试试看。来来来你教我一下,怎么跟娱乐圈的人聊天?” 玫瑰姐吐烟圈,“三条原则,第一夸靓,第二夸瘦,第三夸上镜。” 大佬周记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稍稍微微搞个事,搞事雄本人就是我 第11章 海雾 钟鸣听说了大佬伯的雄心壮志,当即哈哈大笑:“哥!我哥!我亲哥!牛逼!我说,大佬伯要是真能把那关公像歃血坛啥的扔了,你这戏拍得也值了!都多少年了,每次去你家进门先吓死一次,晚上进去还得琢磨是不是得给关二爷先磕个头——” 周识低头吃云吞面,两腮塞得鼓鼓的。 钟鸣顺手拿筷子头往他腮帮子上戳了戳,把自己的碗筷一推,“装修好了?什么时候叫导演去?今晚是吧?” 周识一边吃云吞一边囫囵说:“今晚。” 钟鸣伸懒腰,“得,我去请,不然你这两头不是人。我跟你说,大佬伯肯定是要让导演替你找对象,你可长点心吧。” 周识感激地抬头,正要说话,钟鸣突然俯身过来。 钟鸣的鼻尖离周识的鼻梁只有一公分,钟鸣的嘴唇离周识鼻尖也只有一公分。 两人四目相对,钟鸣满眼探究。周识下意识往后退,被钟鸣一把扣住后脑勺。 周识心里一跳,全身起鸡皮疙瘩,“你做——” 钟鸣突然伸手从他眉毛上摘下一小团白絮,直起身来搓成团丢掉,轻声说:“木棉花。” 导演和白伟志、陈兆基一起跟着钟鸣周识回庙街。 导演说:“其实算起来,庙街这个地方是全港黑帮最盛的地,和义堂坐馆是不是就住庙街?” 钟鸣憋笑,周识默默望天。 陈兆基说:“现在不算了,现在尖东那块最乱。胜和社靠海.洛.因生意后来居上,李国雄跟他个亲生仔李慎庭都是天天搞事,还抓不到错。比起来,庙街这边算安宁啦。” 提到胜和社,钟鸣和周识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两年前,大佬周心急火燎从夏威夷赶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钟植浩的骨灰已经入住长生店,钟鸣出道录歌。周识强行压制住一帮义愤填膺的弟兄,和义堂在七大社团的虎视眈眈中逃过一劫。 大佬周落地香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胜和社。和义堂虽然收手,但余威不减当年。 搞事雄并不出面,只是一脚踹出了砍人的19k顶缸。 19k听说过大佬周斩人的手段,在歃血坛和关公像前抖得像筛糠,只知道说:“大佬周高抬贵手,饶命——” 大佬周看都不看他一眼,“叫搞事雄自己来。” 黑道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规矩,每个够格坐馆的话事人都有自己的计较。 大佬周从来不跟后生仔谈,只跟坐馆大哥亲自谈。谈判人越有名气、年纪越大,就越是有根有家,越不会乱来。最怕的就是19k这样又毒又恶的小孩,没根没家,烂命一条。 搞事雄真的亲自给大佬周下了请帖,大佬周沉吟片刻,带人浩浩荡荡穿过铜锣湾到码头。 漆黑夜色,海雾连天,港口边只得一堆集装箱和几条船,口岸边两个人,一站一跪。跪的是19k,站的是李慎庭。 大佬周扭头就要走——搞事雄算计千万次又失策,依旧没胆来见自己的前任大佬,竟然推出自己的亲生仔来应付。但李慎庭高声说:“大佬伯,我老豆是个废物。” 大佬周顿住脚,转过身。 李慎庭一笑:“所以我不是替他来,是为我自己。” 大佬周没有说话。 李慎庭说:“杀人偿命,规矩人人懂,但人人都不听。全港人人知,坐在最上面的人欠命最多,够狠才有资格话事。19k被人带坏做出错事,但毕竟是我兄弟。” 猫仔说:“后生仔,我们同你没东西谈。” 李慎庭轻蔑一笑,“同我老豆更没东西好谈。整日只知打打杀杀,永远是滥仔。” 丑基喊:“你想点嘛!?” 李慎庭没有片刻犹豫,抽枪对准19k太阳穴,迅速扣动扳机。一声轰响,血浆溅得齐齐整整。 19k没来得及变换表情,就哗啦啦落海,水花在黑夜里看不出是白是红。 李慎庭说:“大佬伯,说到底,规矩不就是这样。” 胜和社在明面上做的是“正经”生意,做成一间公司,企业化管理,还交税,年年上金榜。 不讲义气讲智慧的新黑帮,出自谁手,一目了然。 那天是警员上任宣誓的日子,也是钟鸣第一次去台北领奖。 警署前一片光明敬礼,全科a的周识第一次临阵脱逃。和义堂全员出动去码头,周识背靠爬满青苔的旧墙,在庙街的四照花和路灯光下抽光一整盒烟。 大佬周早年戒.毒辛苦,从不让小辈抽烟。但总有古惑仔悄悄抽,那时候周识还不知道烟有什么好。 也是从那以后,大佬周把和义堂从灰色地带拉了回来。和义堂在明面上仍是全港最恶黑帮,但在暗地里,见不得光的生意被一点点抽空。 一行人走到四照花下,白伟志咳嗽一声,“阿鸣,你说以前住这里?” 钟鸣没说话,周识替他回答:“我们隔壁。” 白伟志“哦”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7 的一声,“那就是说,前面那个是周sir你家咯?” 周识正想纠正“不要叫我周sir”,钟鸣一抬头,“哗”的一声。 钟鸣:“我亲哥!我大……你爸发啦?” 周识定睛一看,顿时神飞天外。 洁白丰盈的四照花重重叠叠,黑色缠花铁门中绿坪整洁。穿过长长的白石走廊,大佬周一身笔挺西装,正在抽雪茄等人,顺手调试新买的音响。蔡琴的女中音一段段敲打窗棂撩动琴弦,简直分不清是几万块的本港货还是几十万的欧洲货。 此情此景,仿佛tvb豪门剧,又仿佛《无间道》片场。 导演等人都是惊诧,陈兆基一巴掌拍在周识后脑勺,“阿识,家里这么有钱不早说?早知道直接叫你老豆赞助,哪还用你出形象工程!” 周识狐疑地推开门。 大佬周好得意地点头:“怎么样?新不新潮?现不现代?” 原来的香堂窗明几净,八仙桌换成希腊式,一顶水晶吊灯璀璨光明不伦不类。 吊灯之下,崭新红牌位,崭新关公像,崭新歃血坛,金碧辉煌。 …… 黑帮老窝抄过了太多,这种规格的黑帮老窝还是少见。陈兆基见状第一反应就是拔枪,被周识一把按住。 周识力气大,陈兆基在他的虎口钳制里竟然奇异地冷静下来,心想,这样的黑帮老窝哪里是两个警察单枪匹马能干下来的?何况周识还没带枪,现在他应该装作不是警察。还是周识机灵,难怪人家五科a,真是香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踩成沙茶酱。 周识一头冷汗,不知道按住了长官这事该如何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闻到一丝丝搞事的味道!有! 【这个事没搞完,下章继续搞,搞大事! 第12章 黑白 钟鸣惨白着脸回头,“你们听我解释。” 白伟志目瞪口呆地打量这间屋,“你说。” 钟鸣说:“这位是阿识老爸。伯父听说阿识要演警匪片,特意置办间香堂给阿识看,是为了……为了让他了解黑帮文化!” 陈兆基松开握枪的手,原来是误会。 大佬周站在几步外一边装模作样地抽雪茄,一边点头致意:“导演好!白生好!我在阿鸣演唱会上见过你,你好靓!” 白伟志摸了摸自己的地瓜脸型,摸不着头脑。 大佬周继续招呼:“这位是剧组警司顾问?制服设计得好,瘦!” 周识默默看了一眼陈兆基突出的肚腩,默默低头。 大佬周:“这位是导演?你好上镜!” 导演一脸奇妙:我要上镜干嘛? 大佬周乐呵呵地请三位娱乐圈人士坐下,在关公像红牌位歃血坛前心平气和地喝茶。 导演看了一会洪门牌位,说:“周先生对黑帮文化很有研究?” 钟鸣一把握住大佬周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疯狂点头,“是啊,大家都是黑帮电影爱好者来的!” 丑基煲好热水送来,放下又不肯走,“导演,我也很懂黑帮文化,你也叫我拍戏好不好?我不挑的——” 大佬周接过水煲添水,“猫仔呢?” 丑基说:“猫仔今天去果摊。” 大佬周皱眉,“用人的时候就抓不到。叫人去果摊。” 周识和钟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脑中一根弦绷紧到太阳穴发痛。 结果大佬周说:“叫人去果摊,拿几只奶油菠萝回来。还有泰国红毛丹和美国晚红提,再看看有没有腌好的梅汁毛桃肉。” 丑基答应一声就走,周识和钟鸣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滚烫茶水,浇熄一点担忧。 白伟志说:“原来阿识家是做水果生意,难怪这么……有气质!” 大佬周点点头,深沉地说:“做得很大。” 做得很大是有多大?桌面上一时冷场,大佬周咳嗽一声,“导演,不知道剧组有没有适龄女青年?” 这种词汇一听就知道是跟谁学的。钟鸣噗一口险些吐出满口茶水,周识瞪了钟鸣一眼,但还是伸手替他拍拍背。 导演觉得这个问法很“回归”,沉吟着回答:“周先生要和谁适龄?” 大佬周一指周识,“周识。你别看他长得煞,木嘴仔来的,到现在都没拍拖过。” 周识说:“不是……” 导演大惊:“小周先生,看不出你这么清纯的?”他比划了比划,“这么大块胸肌,这么大块腹肌,这么大块肱二头肌,会没有女仔追?我不信。” 周识说:“不是……” 大佬周也顿生狐疑,“还是说你有拍拖?但是瞒着你老豆?不对啊,从铜锣湾到太平山,处处是和义堂的古惑仔——” 陈兆基说:“古惑仔怎么了?” 白伟志说:“你真的有拍拖?” 陈兆基说:“这么靓仔会没有拍拖?肯定有啦。所以古惑仔怎么了?” 大佬周说:“你同谁拍拖?为什么瞒着家里?你不会是读书读傻了,跑去同对家社团的女仔对嘴拖手吧?我想想看谁家坐馆生的是女儿……” 陈兆基说:“谁家坐馆?你同谁家坐馆熟?还有古惑仔怎么了?” 钟鸣一声大喊:“收声!” 一桌人顿时安静,周识感激地看向钟鸣。 钟鸣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哥,所以你到底同谁拍拖?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周识说:“我没有看过女仔……” 钟鸣说:“说谎。你要是没有看过摸过,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腿控?” 周识说:“我从没说过我是腿控!” 大佬周和白伟志异口同声:“你是腿控?你是不是喜欢陈逸雯?!” 周识连忙摆手:“不是陈逸雯!” 大佬周和白伟志和钟鸣异口同声:“不是陈逸雯那是谁!?” 周识彻底心累,索性破罐破摔,“我单恋,我没有拍拖,我也没有看女仔。” 大佬周和钟鸣还要追问,大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庙街虽然乱,但和义堂门前从来安静。大佬周怒喝一声:“什么人!” 猫仔满头是血,“咚”地撞开门摔了进来,张口就喊:“大哥,果摊出事了!搞事雄手下——” 胜和社现在是全港警署的高级观察对象,陈兆基一听“搞事雄”三个字就蹭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摸枪。 站在门口的周识顾不得大佬周诧异目光,冲上前去一把按住猫仔,俯下身去低声说:“收声!” 猫仔一愣,看住了自己的少当家。周识的瞳仁又黑又亮,透着陌生凶狠的光,年轻崭新,和大佬周当年一样,又不太一样。 陈兆基半蹲下身,正要问话。 周识突然按紧了猫仔,吼道:“别动!说!出什么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8 猫仔咽了口口水,沉吟着说:“我在庙街口果摊,被胜和社的搞事雄派人收保护费。丑基跟人口角,我们的果摊被砸了,对方也……也有伤。” 周识闭了闭眼,迅速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一定是胜和社的眼线看到陈兆基进了庙街,还以为和义堂要被查掉,特此来落井下石趁乱捡便宜收街,结果没想到陈兆基还被蒙在鼓里,和义堂全须全尾无处挑拨,自己反而被咬一口。听猫仔口风,显然是胜和社的人伤得不轻,认真查起来,谁要负主责还不一定,和义堂能不能隐在事件后全身而退还要两说。 周识抿了抿嘴,避开大佬周的目光,低声说:“陈sir。” 陈兆基黑着脸,“我叫外援。你送人回去警署录口供,然后再来帮忙!” 周识没有一秒钟耽搁,提起猫仔后领就出了门。 眼看陈兆基离开,钟鸣顾不得解释,一溜烟跑出后门,抄小路往果摊跑去。 两个青年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白,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在明亮天光中前后消失,留下敞亮香堂内一室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柜门又没有按紧,我阿识差点跑出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下集预告:好多好多血,嗨呀真是好多好多血,心疼我阿识。 第13章 血流 九小时后,旺角,夜色落幕欢声开场。 钟鸣开着跑车把半个香港溜了一圈,总算看到旺角碎兰街整街戒严,警灯红蓝摇摇晃晃,满街都是穿警服的人,可见事情真的闹得大。 他下车买两瓶冰水,拧开一瓶喝光,又提着另一瓶,走过半条碎兰街。大华娱乐中心后面是餐厅后厨,厨余垃圾来来往往,霓虹灯牌红红绿绿,再往后是漫长的人行阶梯,阶梯上坐着他要找的人。 钟鸣穿过那片嘈杂的人声霓虹,走上几级阶梯,拿手里的冰水瓶贴上了周识的后颈。 周识下意识地一缩,回头发现是他,就接过冰水。腕骨上一道新鲜血痕,显然是子弹擦肩而过,高速烧焦的皮肉边缘翻卷,中间还在渗血。周识心不在焉,抬起手臂来拧开冰水,却没有喝。 钟鸣在高他一级的阶梯上坐下,说:“喂。” 周识正盯着娱乐中心安全出口的铁门出神,半天才回答:“嗯。” 钟鸣盯着那道伤口,“放心啦。丑基他们都没事,我抄小道儿给他们对好词儿了,没说漏嘴,今天这锅全是胜和社的。” 周识的眼睛一瞬不瞬,“我知道。去挑事的是搞事雄亲信,级别高,难怪出事。前几天胜和社刚走了一笔大单,帐还没对完,刚才被我们抓现行,胜和社连根拔,搞事雄刚被拉走。” 钟鸣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大,胜和社这么大的社团被一夕之间拔除,离他们最近的和义堂难保不觉得唇亡齿寒。 钟鸣碰碰周识,“那你还忧郁什么?” 周识沉默了一会,“刚才邹箬阳亲自给猫叔录口供。” 猫仔坐在审讯桌对面,手放在桌上也不是,放在腿上也不是,说实话也不是,不说实话也不是,一直求救地看向周识。邹箬阳也想不通,不是卖水果的吗,良好市民怎么会这样怕警察? 最后周识拉他去包扎,猫仔只来来回回说一句话,“阿识,对不住。” 钟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故作轻松,“还好啦,还算是大团圆。和义堂也没事,丑基也没事,猫仔也没事,大佬伯也——” 坏了,这次大佬周肯定知道周识跑去当警察了。 周识手里握着冰水,奥热的夏夜憋着一场雨,雨还未落,冰水瓶上凝成的水珠先落。铁门对面的香烟档口里,老伯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纸页被风吹动的哗啦声混合着商场的音响,更显出雨前的静谧。 周识摇摇头,强行把混乱思绪从脑海中驱散,催促道:“你先走,这边还没搜查完,危险。” 钟鸣站起来,突然想起以前吃霸王餐的时候他还叫周识“先走”,有点想笑,“喂,你吃饭没?别跟我说你一整天都在跑。” 周识盯着那道门,“我这个任务就算休息。你先走。” 钟鸣说:“什么任务?在这蹲守李慎庭啊?” 本来他是开玩笑,没想到周识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钟鸣一愣,“那怎么蹲得到?你在外面守着谁敢出来?” 周识说:“里面在搜查,就怕他鱼死网破。所以叫你先走,这里危险。” 钟鸣撇撇嘴,一挥手,“走了,我去吃番茄牛腩海南鸡饭,饿死你。” 周识嘴角一弯,站起来活动活动,往那道铁门走了两步。 钟鸣走下两级阶梯,突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 铁门对面,香烟档口,老伯的眼镜片上映射着霓虹灯光,看不清眼镜片后是什么神色。手里拿的是租屋广告,半天没有翻动一页,就像是……死了。 钟鸣心底里升腾起一点怀疑,往回迈了一步,一阵夜风过,风中夹杂着隐约的血腥气。 钟鸣张了张口,愣是没能发出声音。 报纸终于被风吹散,徐徐落地,沾上满地泥泞。 香烟档中一个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猫着腰迈出几步,手中刀光直冲着周识后心而去。 电光火石间,钟鸣一步跨上四级台阶,猛地抱住周识后腰向下一压。 周识被冷不丁扑在墙上,听见了血肉被金属分开的声音,遽然变色,立刻回身,“阿鸣?阿鸣!” 钟鸣死死摁住周识,青年人一向瘦弱,偶尔爆发出来的力量足可断金,紧接着又是一声刀尖入肉的骇人声响。周识目眦尽裂,挣不开钟鸣的压制,便迅速从后腰抽出□□,向后方连开几枪。“砰砰”几声轰响,那人一条腿被击中,狼狈地滚下阶梯。 钟鸣一口气一松,力气陡然放开,“哥,我——”周识却突然用力挣开了他。 那道寂静的铁门终于传来轻轻一声响动,钟鸣意识到了什么,强压着后腰处的剧痛,大喊道:“哥!” 下一秒,周识猛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同时抬手对着门内悠然步出的李慎庭连开几枪。 钟鸣只觉得耳边被震得响起刺耳的鸣音,而覆在身上的身躯猛然一震,汩汩热血洒在青年人难以置信的脸上。 钟鸣记得李慎庭捂着胸口摔下几十级阶梯,手中枪支擦枪走火,惊动后厨一片尖叫。 还记得热血洒在脸上,咸腥得发甜,他眼前就是那个洞开的缺口。 他徒劳地伸出手去,试图阻止血流。但血流得更快更多,迅速穿过指缝,沿着小臂滴落在地,渐次洒在那张已经湿透泥泞的旧报纸上。报纸上是租屋信息,尖沙咀的,铜锣湾的,佐敦道,太平山,培正书院旁,维港海景,还有庙街—— 庙街。 四照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19 花,香火气,关公像,小龙女,山楂糕。还有那年除夕夜雨浇春,镜片后面安静美丽的眼睛。白衬衫上金线绣成的名字,中文英文都有,sean,周识。 钟鸣慢慢坐起身来,沉默地打量这间病房。 护士格外注意他,见他醒了就皱眉,“钟先生,你腰上有伤,现在不可以——” 青年人转过脸来,“周识呢?” 护士看看门外,为难地犹豫一会,指指病房里另一张床,“周先生住这里……” 那张床叠得整整齐齐,床头上一束洁白四照花。花瓣丰盈厚重,在日光中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腐败干枯。 钟鸣觉得一阵难过,扶着腰几乎是滚下床,沿走廊寻找洗手间,狠狠吐了一回。明明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稀薄的酸水,直到看见深绿的胆汁落入马桶,钟鸣才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好多血! 搞事的微笑.jpg 第14章 双誓 钟鸣在洗手台漱口又洗脸,洗不掉脑海中那一束四照花。花瓣边缘已经发黄,和庙街夜色里的不一样。 周识做起警察也和在庙街时不一样,在庙街威威风风,做警察却谨小慎微,难怪会死。 一旁不知道什么人在洗手间泡米,白瓷碗里浸着雪白粳米,钟鸣看得心烦,抬手就给推到一边去了。结果洗手台上有水湿滑,那只碗刺溜一声落地,砸出了个岁岁平安。 “阿鸣?!” 钟鸣冷漠地看了一会满地白米,许久才意识到那一声“阿鸣”不是幻觉。 周识吊着一只手臂,正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他。 钟鸣看看满地白米,又看看满地白米对面的周识。 周识看看满地碎瓷,无奈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 钟鸣这才注意到,周识一下巴青青胡茬,满眼睛红红血丝,活像只打了激素的兔子。他是个整洁的青年人,他从来不会这样。 钟鸣突然就有点咧嘴笑的冲动,立刻满脸水地大喝一声:“你干嘛!没死就没死干嘛还不想看到我!” 周识说:“不是……” 钟鸣说:“你就是想我死是不是!” 周识无奈:“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你死了?” 钟鸣说:“你还没说过你是腿控,结果不还是腿控!?” 周识说:“我没有……” 钟鸣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满脸是水,滴滴答答浸湿病号服领口,眼尾一片红。周识不忍再看,抽张纸给他,“阿鸣,那怎样才算会说话?” 钟鸣说:“别人如果说‘你想我死’,你就应该回‘错,应该是我想死你了’才对,知不知道?” 钟鸣一边擦脸一边逞强,眼圈却是越来越红。他垂下眼帘,眼尾就微微上挑,水珠挂在乱发尖上,折射一点浅黄的太阳光。 周识轻声说:“阿鸣,你几时变得这么肉麻?” 钟鸣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 护士妹妹心理素质超人,无视钟鸣的眼刀,继续给钟鸣换药。钟鸣趴平在床上,后腰两道伤口一起裹着绷带,绷带之下是突出的脊骨和腰窝,骨骼修长,皮肤紧绷白亮。 周识撩着钟鸣的衣服下摆,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 钟鸣仍在算账:“小姐,就算公务繁忙也要把话说完再点感叹号,哪有人这样说话的?‘周先生住这里……’,你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想说不敢说又是什么意思?活人都被你说死了!” 他转过脸来继续算,“还有你!没事叠什么被子,以为叠成豆腐块你就能去重案组了?重案组比叠被子?” 周识说:“我已经调去重案组了——” 钟鸣说:“顶嘴!收声!还有,没事煮什么粥,泡什么米!好好的年轻人怎么活得像老阿公!” 护士插嘴,“周先生已经可以出院静养了,但是留下给你熬了几天粥,因为你只能吃流食。” 钟鸣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当即闭了嘴,一直闭到护士蹬着平底鞋离开,才沉吟着问:“周识。” 周识胸口有伤,拎过椅子坐下,“嗯。” 钟鸣盯着床头那束四照花,慢慢说:“你是不是……” 周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觉得心头一紧。 钟鸣说:“你是不是……” 周识的一句“是”几乎脱口而出,但下一秒,钟鸣一拍枕头,“你是不是我兄弟了!你是你就说实话!” 周识一愣,“是吧……” 钟鸣使劲拍枕头,鸭绒枕几乎被拍成毛毛枕,“你看看我说什么了!说中了吧!我就知道没有我你不敢回家!” 周识说:“我还以为你要问……” 钟鸣说:“你以为我要问什么!亲兄弟明算账,我陪你回家见老豆,你告诉我你单恋哪个妹妹!就这么决定了!” 周识:…… 钟鸣后腰被捅,周识肩臂中枪,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回到庙街老宅。 新香堂里没开灯,看起来依稀还是以前脏乱差的模样。大佬周坐在希腊式桌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玫瑰姐在翻钟鸣带来的唱片,见状就说:“得啦,你少抽点。” 大佬周不言语。隔了这几天几夜,他头发都白了几根,脸上的刀疤看起来似乎更凶。 周识规规矩矩跪下,垂头说:“爸,我错了。” 大佬周还是不说话。 周识会意,从香堂边取来家法用的橡胶棍,重新跪下,“爸,我错了。” 大佬周五指扣住橡胶棍。 钟鸣目光一动,但玫瑰姐的手指在他肩头一敲,钟鸣抿紧嘴唇,坐回椅子。 丑基倏地站起来,“大哥!阿识还有伤!” 猫仔向前一步,试图去抢出大佬周手中的橡胶棍。周识抬眼,轻轻说:“猫叔。” 猫仔顿住步,周识继续说:“是我私自要去当警察,也是我连累社团差点败露。猫叔被请去警署,也是因为我。爸,你要怪,要责,要罚,我都认。” 大佬周说:“其实我早都该想到。”一支烟燃尽,只剩一点橙红火星,周识跪在地上,捧着烟灰缸接下烟头,又递上一支烟。 大佬周把烟点燃,又说:“算了,由你去吧。黑帮黑帮,说到底是滥仔帮,斩来斩去都是拖累。哪个男儿无伟志,难保你觉得没有意思,想要远走高飞。你要走就走,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回——” 周识猛地抬头,眼底一团火苗:“爸!” 钟鸣攥紧把手,看着重重香雾之中,大佬周和周识一高一低对视,俱是从迷茫变成笃定。大佬周爬满刀疤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莫测微笑。 钟鸣轻轻吐出一口气,但下一刻就惊呼出声:“大佬伯!” ——大佬周猛地提起橡胶棒,狠狠砸了下去。周识一开始没料到,被砸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0 得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一声不吭,黑魆魆灵堂中只剩下皮肉撞击的骇人声响,以及丑基的骂声:“大哥!阿识他——” 猫仔死死拉着丑基,钟鸣被玫瑰姐轻轻扣住肩膀。那两根手指明明细长纤弱,但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力,迫使钟鸣坐在椅中不动如山,只有手指流溢出一丝丝颤抖。 和义堂橡胶棒的家法,周识从小到大挨过总归有三四次,但从没有一次这样重。周识双手始终抵着地面一声不吭,一缕血线悄无声息地滑出袖口。 钟鸣再也坐不住,推开玫瑰姐的手扑过去挡住了周识。 大佬周双手一顿,手中的橡胶棍却难阻去势,砰地砸在钟鸣背上。 一室寂静中,钟鸣只觉得内脏几乎移位,有那么半天没说出话来。 猫仔第一个反应过来,抢过来要扶钟鸣,“阿鸣,你……” 周识轻轻动了一动,钟鸣按住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看住大佬周。后者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仿佛九龙寨城中浮出污水水面的神祇。 钟鸣一字一顿地说:“大佬伯,阿识的事,是我一气瞒下,我也有责任。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别说我不是你亲生仔,你替我爸去砸胜和社的时候,可从没当我是外人。” 大佬伯沉默了两句话的工夫,终于把手中橡胶棒一丢,坐回八仙椅,夹回半支烟,示意猫仔。 猫仔愣怔一会,慢吞吞从关公座下拿出三十六誓,朗声念道:“……第四誓,所有洪家兄弟,未相识挂牌号,说起情由,必要相认,如有不认者,死在万刀之下。第六誓,凡我洪家兄弟,不得做线捉拿洪门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倘有不知者,捉错兄弟,须要放他逃走,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少……阿识,如今情形特别,你就走吧。从此和义堂同你,再无关联。” 周识轻轻一颤,钟鸣的手按在他肩头,掌心一片温热濡湿。 大佬周向外挥挥手,简明扼要道:“滚。” 钟鸣带周识走出庙街,半扛半抱,两个人都累出一身汗。 天已经黑透,钟鸣索性扶他坐下来,打发糖水档阿婆的小孙子去call白车。 阿婆说:“阿识这是怎么了?” 钟鸣看了看周识,后者脸孔惨白,只有牙齿把下唇咬出一丝血红。 钟鸣说:“……阿婆,保重。” 阿婆伸手揉了揉两个青年人的头发,颤颤巍巍道:“都大了。” 本港夜色在窗外轻倏划过,绿白霓虹灯、红黄车河、橙亮街灯渐次亮起,被维港的水雾蒙上一层淡蓝,又被太平山的绿树添一层墨青。 周识轻声说:“阿鸣。” 钟鸣看着窗外,回答他:“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虐虐的,心情惆怅,说好的小甜饼去哪了。 不过“我想死你了”这个梗2333!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虽然远在港澳台地区,钟鸣每年都追春节联欢晚会的番,还拉着他哥一起看,他哥看不懂,mc钟鸣却成了资深冯巩粉丝,铁粉。 第15章 钥匙 周识上次来钟鸣在何文田的公寓时,是钟点阿姨刚刚来过。但这次来时,是终点阿姨刚刚辞职。 门一打开,周识整个下巴落地。半个开放式厨房堆满泡面碗,叉子还叉在碗盖上。沙发上少说有四套被子,茶几整个被薯片桶奇多袋汽水瓶覆盖,只剩一个角能看出原本玻璃材质——这个角上还放着盒发绿毛的芝士片。 周识指着芝士片,“怎么回事?” 钟鸣说:“泡面加芝士好好味,你不知道的?” 周识指着芝士片没动,钟鸣无奈,抬脚把芝士片踹下地,“好啦好啦,眼不见心不烦。请这位伤员回去卧床休息。” 周识:…… 半个月前,周识中午出院晚上又住院,这堪比黑帮前线的事迹惊动了陈兆基。陈兆基带枪出巡,紧张无比地前来盘问。钟鸣在旁打哈哈,但陈兆基关键时刻智商领跑全警署,硬是没被舌灿莲花的外地人糊弄。 周识从钟鸣打包的兄弟爱心餐里抬起头,索性和盘托出。 陈兆基听完这段奇遇,托着下巴反应了足足五分钟,仍然不信:“你真不是黑帮内鬼?” 钟鸣扒开周识病号服肩膀,指周识肩上枪孔,“内鬼会恰巧被胜和社逼到鼻子下面、险些交待在酒店后门?” 有道理。 陈兆基又问:“你真和和义堂决裂了?” 钟鸣扒开周识病号服胸前,指周识裹满绷带的腰腹,“谁家亲生仔不决裂会被打成这样?” 很有道理。 陈兆基又托着下巴深沉了十五分钟,在周识身边坐下。 陈兆基说:“阿识啊。” 周识说:“陈sir。” 陈兆基说:“这件事我可以替你翻过,等你伤好,照样去重案组。” 周识眼睛一亮。 陈兆基说:“但条件有一样,英华——阿鸣的那部片,你要去客串。角色大小不要紧,至少要出名。这件事办成,给你升督察。” 周识沉吟几秒,立刻点头。 周识打算得很清楚,在钟鸣这里过渡一阵,过几天就自己找屋租。 所以当晚他被钟鸣打发上床睡觉时,并没有多想。 但是躺下身万籁俱寂,隔壁钟鸣听歌的声音渐渐弱下,周识就觉出一点滋味。 ——满地泡面桶,和钟鸣瘦出骨的脊背;沙发上四五套被,冬被夏被分不清,还有钟鸣不分春夏秋冬的衣衫;发绿毛的芝士片,以及钟鸣每次在肠粉店云吞店高级餐厅还有庙街和义堂都狼吞虎咽的吃相。 周识越想越睡不着。 钟鸣倒是睡得很好,新订的音响,几十万块,欧洲进口,高音正低音纯,还自带休眠。不管是谁在敲打他窗,反正生物钟无可违逆——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会做梦。 梦里周识成日在厨房忙活,白灼芥蓝白切鸡,姜母鸭啤酒鸭,茶树菇汤瑶柱汤,一样一样一日三餐定时定点,仿佛喂猪。 吃到钟鸣把碗一推,怒气冲冲,“哥!吃完早餐吃午餐,吃完午餐吃晚餐,吃完晚餐还有宵夜,这辈子吃成这样,下辈子是不是想吃元宝蜡烛?” 他哥从桌后抬起头来,身穿超人围裙,围裙头系在精瘦腰后,小麦色身躯上不着寸缕。 钟鸣手中汤碗当啷落地,周识起身收拾残局。 钟鸣乍着手目瞪口呆,心想,唉呀妈呀,这大胳膊。哎呀妈呀,这小细腿。唉呀妈呀,这人鱼线。唉呀妈呀,这…… 钟鸣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卫生间洗脸,鼻血淅淅沥沥半天才止住。 他心想,不行,得叫白伟志给周识找房。 钟鸣推开卫生间门,再次有逃脱冲动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1 。 厨房间大把泡面桶、茶几上薯片桶奇多袋和沙发上四套被子统统消失不见,公寓里算不上星级水准,但也算得上窗明几净。周识从厨房里探出个头,“阿鸣,去片场?吃完早餐再走。” 钟鸣狐疑地落座,一边吃煎蛋一边偷看厨房里的周识。 周识端出烤吐司和热牛奶,钟鸣抬眼一看,“噗”一口喷了一地蛋黄。 ——周识身穿超人围裙,虽然不至于不着寸缕,但是身穿白色背心和黑色短裤,被围裙一挡,其实和不穿也没有什么区别。 周识以为他是看早间新闻看的,“好好吃饭。”说着抽了纸巾蹲下身整理,钟鸣鬼使神差地一打眼,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唉呀妈呀,这腰线。哎呀妈呀,这背肌。唉呀妈呀,这……穿了比不穿还要命。 周识觉察到诡异目光,茫然抬头,“怎么了?” 钟鸣咬牙切齿地啃吐司片,“没事,有兄弟就是好。” 周识“哦”了一声继续整理,一边吩咐:“我今天要上班,你有多余钥匙?算了,我住两天就搬。你上次不是说白伟志的姐姐是租屋中介?有没有——” 后面说了什么,钟鸣全没听进去,叼着面包找出备用钥匙塞给周识:“你先住,租屋不急。” 他小旋风一样卷出大门,在门外擦了把涔涔冷汗,心想这世道好乱,他哥好清纯,这么大只靓仔这么大人都没有同妹妹拍过拖,还在单恋,好惨。 ……不行,不能让白伟志给周识找房! 周识到了新部门,这几天做交接,下班格外准时。等到钟鸣收工回来,周识就拿着支红笔圈报纸给他看:“旺角、九龙塘都有不错的屋,我明天下班就去看——” 钟鸣打断他:“周识。” 周识抬头,钟鸣身穿宽大牛仔外套牛仔裤,瘦伶伶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住他,圆圆嘴唇轻启,“哥,我钥匙丢了。” 周识想了想,“明天我去配钥匙。” 钟鸣摇头,“违约的,哥,租房合同里有写。” 周识说:“那怎么办?” 钟鸣耸肩,把外套扒下来丢在沙发上,整个人瘫成一个大字,呵欠连天,“反正你下班早我收工晚,你回来给我开门咯。” 周识说:“好,反正也没几天……” 钟鸣抬手伸懒腰,从“大”字变成“人”字,“哥,你就住这里好不好?” 周识半天才说:“为什么?” 钟鸣说:“嚯,这还有为什么?你租了又没空住,成日睡警署。香港地价多贵,省一笔是一笔咯。顺便,你告诉我你单恋哪个妹妹?” 周识起身就走,被钟鸣窜起来抱住腰,死命追究:“是哪个妹妹啊?我见过没有?娱乐圈的?警署的?还是哪间女校的学生妹?哥你有话要讲嘛,你不讲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追?” 钟鸣脚在沙发上,手在周识腰上。中间一段身体整个凌空驾着,眼巴巴鬼祟祟望住周识。他一双手瘦长有力,十指紧扣在周识腰间,不时轻搓,又麻又痒,逼得周识长出一口气,“……松开。” 钟鸣大大咧咧,“松不开啦,一松就狗啃泥。你就说嘛,你说我就帮你追,全香港还没有我把不到的——哎?” 周识突然回身,两手架住他,把人一翻扛在肩上,大跨步走进钟鸣房间,然后把肩膀上的大男孩往床上一甩。钟鸣被床垫一撞又弹起来又撞回去,愣呆呆看着周识,“哥?” 周识冷冰冰抱臂,一身便服穿出了防爆服的风采,冷冰冰开口,“没有。” “啊?没有妹妹?” “没有。” “那那天你说你单恋——” “我骗人的。” 钟鸣又愣了一会,更加心酸,“哥你工作不要那么忙好不好?连个单恋的妹妹都没有,哪天说不好就弯成盘蚊香,下半生只好单恋弟弟……哥!哥你去哪!” 周识把门一关,“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们mc钟鸣,笔直笔直。都不是钢筋,是光线。只能折射,不能拐弯。 周识:哦。 第16章 金光 钟鸣这么一拖一拖,配钥匙的事就足足拖了一个多月。周识一身横七竖八的伤好得差不多,钟鸣越来越闹心。 虽然警署时常加班,但不加班时,他哥的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生活习惯更是老实到令人发指。日日两点一线,夜夜沉沉安眠,钟鸣简直怀疑是不是颠沛流离的黑帮童年给周识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不然怎么这么大的人也不去夜店也不去蒲?明明是兰桂坊紫微星的一张脸,硬生生过成了妙法寺扫地僧。 钟鸣就挤挤陈逸雯,“喂,你明天是不是开生日趴?” 陈逸雯一边涂口红一边说:“是啊,怎样?记得叫你阿哥来。” 钟鸣继续挤陈逸雯,挤得口红擦到鼻尖,陈逸雯转头怒目而视,钟鸣才笑嘻嘻地说:“我叫我阿哥,你多叫几个妹妹好不好?” 陈逸雯被周识的美貌浇熄怒火,竟然想了想,“你阿哥中意什么type?” 钟鸣拿拇指在她鼻尖上一蹭,蹭得彻底成了红鼻子小丑,“什么我阿哥中意什么type?反正不是你这个type,我哥这么……贤惠,当然要找软软甜甜的妹妹来配。” 陈逸雯照镜子冷笑,“原来你阿嫂人选还要你来定?” 钟鸣得意洋洋下车,“是不是很想巴结我?晚了!” 年轻女明星的生日趴,又号称变装舞会,当然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陈逸雯头顶金黄假发,脚踩水晶鞋,亮闪闪纱裙短得不能再短,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美腿,声称自己是香港唯一不怕十二点的伊莎贝拉。 白伟志扮成仙女教母,在吧台前哈哈大笑,“不怕十二点,怕不怕十三点?” 白伟志带来的男新人杨飞白扮成尊圆鼓鼓南瓜车,被白伟志捏了一把脖子,笑着起哄:“十三点?劲!” 陈逸雯说:“那要看是跟谁十三点,是吧周sir?” 周识刚刚下班,只穿着寻常黑衫黑裤,闻言笑着摇摇头,把钟鸣杯里的透明酒液倒出来一半。钟鸣说:“喂喂喂,干嘛?” 周识说:“洋酒来的,你等会又要撒酒疯。” 钟鸣撇撇嘴,但想起自己喝了酒是什么德性也有点心虚,绕过这话题,“喂!陈逸雯,说好的妹妹呢?” 陈逸雯说:“学生妹放了学还要去化妆换衫啦,哪有那么快?——你还有脸说,说好的变装舞会,你哥应付我也就算了,你也应付我?这算什么变装?你们两个扮的谁?” 钟鸣方才去劫周识下班,并没换什么猎奇衣衫,但一身雪白西装已经算得上骚包,闻言打量打量自己和他哥,无辜道:“神雕侠侣。” 白伟志和白伟志带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2 来的杨飞白“噫”的一声,陈逸雯也“哎”的一声,只有周识已经对他满口跑火车习以为常,默默喝酒。 在场都是年轻人,没几分钟就玩成一团。白伟志又在人群中物色到新的漂亮少年,上前去一边摇晃酒杯一边甜言蜜语;钟鸣和陈逸雯吵来吵去,吵到最后反而开始飙歌。 陈逸雯挑到一首《狂野之城》,钟鸣“呔”的一声冲上去抢过话筒抢先开口:“二十六夜,热力在四射,浪漫如瀑布飞泻!穿梭身边,几多颗心在野,几多双眼燃亮了夜!依依不舍,热烈地不舍,路上人潮在拉扯,仿佛只想将这颗心暂借!” 陈逸雯抢到另一只话筒,荒腔走板地唱:“虽喜欢千双眼向我扫射,如你爱我最心爱是哪些?如果心底的我是狂又野,还爱我吗继续爱多一些!我的心只等你再去探射,越是入夜越是未觉野!” 钟鸣不甘落后,撑杆一跳像只猴一样蹿上钢琴盖,高举话筒,“哥!别看她,看我!” 周识在吧台边坐着,遥遥一笑,全副眉目闪闪发亮。 钟鸣更加人来疯起来,唱得撕心裂肺,“坐在红红夜跑车,窗边反映心底不羁视野,火花烧过还没有谢!依依不舍,热烈地不舍,路上人潮未了夜!多么想找一颗心可野,多想找一双眼与我共斜!你们的手在哪里给我看到!” 年轻人又唱又跳,额头薄薄一层汗水似乎覆盖阳光,嗨趴众人配合地举手,心甘情愿把他捧上简陋红馆。 暗夜之中,夜场彼端火花四溅,这一端宁静沉郁。 周识给自己加了半杯酒,有一只大南瓜在他身边艰难落座。 周识一看,原来是白伟志的新宝贝杨飞白。杨飞白看起来比钟鸣大两岁的样子,被大南瓜闷出了一头汗,正费劲巴拉地往下脱,无奈半个南瓜秧总是卡在肩头。 周识看了半天,终于伸手拽了一把,杨飞白如愿卸下了南瓜的伪装,露出一身黑t恤黑皮裤来,细长脖子里一根亮晶晶项链,手腕上也是一根亮晶晶手链,左耳上两颗耳洞,都填塞着亮晶晶大钻,比钟鸣流光溢彩,又比钟鸣纯熟低调。 周识只多看了一眼,杨飞白已经趁这功夫彻底坐到了钟鸣刚才的位子上,伸手去端钟鸣那半杯酒,“我的?” 周识从他手中把那只玻璃杯拿下来,“有人喝过的。” 杨飞白也不在意,信手端起周识自己那一杯,“这杯满的,没人喝过吧?” 这次周识没来得及阻拦,眼看着杨飞白咕咚咕咚,半杯顷刻落肚。 杨飞白喝完之后顿了好一会,“周sir,对不住。” 周识说:“怎么了?” 杨飞白说:“这杯也有人喝过。好大烟味,好sexy。” 周识挑眉,“那你还喝光半杯?” 那道眉长而且利,一挑就牵动眼睫,火花烧过还没有谢,千万金光千万微尘汇聚成一点毒.药,凝在长眉下的眼瞳里。如果目光是手指,杨飞白已经将眼前五官描摹万遍。如果目光是口唇,他已经…… 杨飞白愣了好半天,“都说啦,好sexy的嘛,忍不住。是不是周sir你的?烟瘾这么重?” 周识还没来得及回答,杨飞白已经探身过来,鼻尖唇角在他领口上一触而过,贪婪地闭眼回味许久,轻声说:“真是你的。” 夜场另一端钟鸣坐在钢琴顶上,唯恐天下不乱地换了歌,拉了一个穿白裙扮小龙女的女艺人联弹,一边倒着弹琴一边低唱,“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原来多麽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周识弯了弯唇角,并没有推开杨飞白,只是拿回了那只杯子,“不好意思,烟瘾重是这样。” 杨飞白说:“我就中意烟瘾重,好有男人味。不过周sir这么man,怎么会没有……” 周识说:“没有什么?” 杨飞白摇摇头,“没事。”他轻轻按一按周识放在吧台上的手指,靠近一点,低声说:“没有人也好,这个圈好乱,人人都想在下面,你这样的,难得。” 周识垂眸,对“这个圈”是哪个圈、“在下面”又是在什么下面,心中一片雪亮。 杨飞白继续说:“不如就你同我,我们……”他的手摸到吧台下,从周识膝盖顶端向上滑去。薄薄布料之下,肌肉骨骼一寸寸分明诱惑,不用看都知是如何一副爱神的躯体,艳冶又神圣。 再往上,杨飞白停了一停,附在周识耳边,吐息轻抚耳廓,“不知道周sir有没有带枪出巡?枪我也好中意,都好se——” 舒缓钢琴声不知何时又换回舞曲,铿锵鼓点凌乱光线兜满一室。周识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杨飞白只手即将沉浸爱神光芒,猛不丁地感觉肩头被人一拍,他回过头去。 钟鸣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黑如锅底,“你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坐钢琴上这个画面来自电影《金枝玉叶》~ 咬着手帕担心,下一集真的要搞事情了,我识哥哥的柜门真的挡不住了qaq 第17章 午夜 钟鸣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黑如锅底,“你转过来。” 杨飞白不明就里,下意识转动吧台椅面向钟鸣。 钟鸣猛地抬脚,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杨飞白整个人“叮咣”一声后脑勺朝下砸在地上,痛叫一声,偌大夜场鸦雀无声。 周识猛地站起身拉住钟鸣,“阿鸣!” 钟鸣气得呼哧呼哧,还要冲上前去揍杨飞白,“你他妈!我丢!我哥,我哥他……我哥也是你能随便摸的?!周识你撒手,别逼我连你也揍!” 周识当然不撒手,“你别——” 钟鸣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脑袋里全是他刚才在钢琴上看到的一幕幕。周识垂着眼睛,霓虹光洒在浓长眉睫之上散成微尘,而杨飞白的咸猪手从周识直直的手指和小臂上一路游弋向下,直到未知地带。 ……周识的腰线,周识的腹肌,周识的……别人凭什么看!凭什么摸!何况还是著名的金丝雀杨飞白!想掰弯谁呢!他哥不但不是蚊香盘,还是没跟妹妹拖过手的他哥! 钟鸣的脸憋得通红,实在挣不开周识,但嘴上绝不饶人,“你他妈也配!” 杨飞白已经站起来了,一边擦鼻血一边说:“我不配?你算什么?!” 钟鸣继续扑腾,“关你屁事!你也配问我!你也配跟周识说话!” 杨飞白也动了气,“你凭什么动手?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钟鸣一边凿周识的手一边伸出一根小指头,“就凭你是这个!” 杨飞白一愣,周识也一愣,手上不由得松了松,但下一秒钟鸣就要冲出去打人,周识连忙又把他圈紧了,“阿鸣,别乱来!” 钟鸣反倒不乱窜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3 了,一根手指指着杨飞白,“我跟你说,你他妈离周识远一点!你以为我哥跟你一样?!” 周识慢慢松开了手,视线里是钟鸣的侧脸。透亮光线下,钟鸣气得眼眶发红,神色也是真的嫌恶。 杨飞白慢慢坐回吧椅,就着周识那只杯子凑到嘴边,“你怎么知道周识和我不一样?你越界——”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嘴唇碰到杯沿之前,钟鸣猛然抬手打翻他手中杯。 玻璃落地,“砰”地化成粉末飞溅,伴随着钟鸣的怒吼,“越界?!越你老母的新界!你吃人吃骨吃元宝蜡烛轮不到我管,但你离周识远一点!那是我哥,跟你不一样,他不是死基佬!” 周识眼里最后一束光也暗下去,垂目看一地狼藉,密匝匝睫毛掩住神色。 钟鸣平时也不歧视,只是在气头上,但这话就说重了。白伟志说:“阿鸣,差不多了。都是同公司的,最紧要和和气气……” 钟鸣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通红地盯着杨飞白。 杨飞白不以为意,重新倒杯酒,还抬手轻轻致意,“周sir,回见。” 钟鸣回头,只见周识不知何时拿起外套,轻轻挽在手里,轻轻地迈出门去。 钟鸣不知为何有些茫然,下意识地追出去两步。 门外夜幕四合,霓虹灯光流转在周识颈后,随即是耳后,然后是瘦削的脸颊和鼻尖,是周识转回了身。眉骨高眼窝深,光打不进风吹不透,眼底神情永远隐在黑暗深处。 一句“哥”堵在嗓子眼里,钟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胸口闷得发慌,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周识看着他的眼光仍然是那样一道,钟鸣从来没发觉那眼光里包藏千万盏炽热千万束担忧,又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一道目光在四照花下相送。 钟鸣心想,如果刚才他和陈逸雯没有唱热力四射二十六夜,如果他没有和小龙女一起按下黑白琴键唱疯恋多错误更多,杨飞白就不会坐到周识身旁,周识不会帮杨飞白拉下南瓜车装。他就不会逼到周识眼前,他不会说那样一句话。 如果时间倒回一分钟,他不会说出那三个字。 青年人的脑海中盘桓着无数个如果,但世间从来没有任何如果。 周识转回头,夜场外一节节阶梯,他一步步走下去。 秒针一分一秒追赶过十二,时针“碰”地撞响午夜钟声,响彻港岛上空。 水晶笼里的隐秘在天光夜色中无所遁形,哗啦啦流入水雾雨滴香江水,奔流向东蒸发向上冲出臭氧层进入太空,这颗蓝色星球上所有的如果永不回头。 第18章 鸳鸯 凌晨两点,陈逸雯刚刚收工,算算时间过几个钟又要开工,索性在公司休息一会。她敷着面膜下楼丢外卖盒,走廊里一片黑魆魆的,突然有人说:“等等。” 那把声音又困倦又低沉,陈逸雯脚步一顿,“钟鸣?” 钟鸣“嗯”了一声,从走廊里收回两腿,“行了,走吧。刚才怕绊倒你。” 钟鸣难得说人话,陈逸雯一路下楼丢垃圾又一路上楼,越想越奇,回来的时候索性“啪”地拍亮灯光,往沙发上一坐,拍拍钟鸣两腿,“哎哎,让个地方。” 钟鸣收起两腿,闭眼睡觉,“小姐,劳驾看看表,知不知现在几点钟。” 陈逸雯好奇得毫无困意,“哎,别睡了,起来同我讲,你是不是还没同周sir和好?” 钟鸣顿了半天,陈逸雯还以为他又睡着了,结果他突然开口:“你同他没可能的,不要问啦。” 陈逸雯说:“我同他没可能是小事,你同他的八卦是大事嘛。你不是说你把公寓钥匙给了周sir?所以你这半个月都在公司住?” 钟鸣彻底没了睡意,把薄被一掀,坐起来数,“本人狡兔三窟,片场,公司,酒店……” 陈逸雯打断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片场公司酒店?有家不回。” 钟鸣躺回去,“滚滚滚要你管。” 陈逸雯揉他头发,“好姊妹来的嘛!” 钟鸣说:“滚滚滚谁跟你姊妹,你就是兄弟。” 陈逸雯也不生气,想了想,“你那个高级公寓物业费都好贵,肯定还有备用钥匙的嘛,就算没有备用钥匙还可以换锁。你去管理处一问不就好了,即日就好回家。” 钟鸣这才想起这一茬,“原来还可以这样!” 陈逸雯就笑起来,“土包子。你们北京没有高级公寓的?” 钟鸣横她一眼:“瞧不起谁呢!我们祖国大陆要什么有什么,满城尽带黄金甲,洒向人间都是钱。只不过我来香港之前一穷二白,没有充分享受到制度的优越性!你刚才说管理处,怎么找管理处?去管理处怎么问?” 陈逸雯打了个呵欠,“求我,明天我收工陪你去。” 钟鸣一个磕巴都没打,“求你,姊妹。” 结果第二天下雨,从清晨淅淅沥沥下到午后,雨势渐大,天文台发出红色暴雨警告。这场大雨从珠江口登陆,从新界移向东南,到下午七点,又发出了新界北部水浸特别报告。《四海风云》剧组被水泡得寸步难行,导演索性挥挥手宣布收工。 钟鸣和陈逸雯一人一把伞一人一套口罩墨镜,偷偷摸摸溜出片场开车离开。 何文田山道上雨水变成河水,钟鸣把车开成船,一路逆流而上,总算开进停车场,停妥车,和陈逸雯边走边研究管理处在哪里。 大雨滂沱,陈逸雯的伞早就被吹走,两人合撑一把伞,二分之一身体都被雨淋湿。 钟鸣手里拿着当时的租屋合同低头辨认那行小字,陈逸雯打量一圈,“那栋楼是你家?” 钟鸣头也不抬,“是。” 陈逸雯继续说:“楼下一个人,好像周sir。” 钟鸣猛地抬起头,透过层层灰蓝雨幕,楼下果然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那个人穿黑衬衫黑长裤,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什么神情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灰蓝迷离之中,他抬起手腕,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烟。那点橙红光芒凑近嘴唇,随即被丝丝缕缕烟雾缓慢萦绕遮挡,连带着也遮挡那副脸庞。 楼下虽然有屋顶雨遮,但雨势毕竟极大,周识连发丝也被打湿,水珠从发尖缓缓凝聚滴下,落在镜片上,他抬手摘下眼镜,塞回口袋,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伞下的陈逸雯和钟鸣。 周识知道钟鸣在观望,从裤袋里拿出一枚薄薄的钥匙,放在一旁的信箱顶上,然后掐熄了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大步迈进雨中,从山道上离开。 雨幕厚重,周识不过片刻就没了影。 陈逸雯和钟鸣走到楼下,才看见信箱上的原来是钥匙。她说:“钟鸣?” 钟鸣喉咙一哽,没说出话。 周识知道他回不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4 了家,钟鸣身份特殊,他又不放心把钥匙交给别人,就拿着钥匙在这里等他。他可能每天下班都来,也可能有时候加班不能来,他不知道已经等了多少天。 钟鸣轻轻拿起那片钥匙,雨幕隔绝里全是挥散不绝的香烟味。 不管周识如何避嫌,上级给的任务该做还是要做,就当做养伤假期。周识进组拍摄的那天,陈兆基刚办完一件案,顺路来旺角片场看拍摄。 周识的戏份不多,钟鸣饰演的黑帮新贵有次险些被警察拉走,周识饰演那一伙警察中的一个。 周识刚到场半天,剧组人人就都知道,警署的周sir长相最凶话最少,抽烟一支接一支从不停,也只有陈逸雯敢跟他说话,“周sir!我们点奶茶,你要不要?珍珠仙草还是红豆椰果?” 钟鸣低头划菜单,周识手里夹着烟摇摇头,“不用,多谢。” 陈兆基“咦”的一声,“你怎么不要?要吧,我知道你要冻鸳鸯不加糖。陈小姐,我要芋圆豆花。” 陈逸雯“咦”的一声,“周sir你也要冻鸳鸯?” 陈兆基说:“还有谁要?” 陈逸雯说:“没事没事。”转回头训钟鸣,“你看人家周sir喝冻鸳鸯都不加糖,多有男人味。再看看你,加双份糖,奶里奶气,难怪没有男仔追。” 钟鸣:……我干嘛要男仔追。 陈兆基转头回去,对周识说:“得啦,我知你想回警署,但肩伤不是还未好嘛,文书过不去不能复职。你在重案组不是办完交接了吗?各位阿sir都好看好你,反黑组的郑生听说你枪法准,还特意同我借人,我一想那怎么了得,到时候万一火并对上和义堂,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周识脸上浮起一丝笑,“不会。” 陈兆基说:“其实要你来拍戏还是因为上次同英华签了合约嘛,最后一次,以后你就安心做事。其实我们警署都好缺人手,邹箬阳都忙到增磅,大家巴不得你快回来,你一个能当十个用。下个月八大社团又要喝茶聚头,大家都在说到时候开五十辆警车去拉人,拉满五十辆,香港太平整十年。” 周识说:“讲笑?” 陈兆基说:“讲什么笑,认真的啦。” 周识面上笑意尽褪,点点烟灰,“陈sir,你记不记得十六年——还是十七年前,新联英的坐馆大哥做六十大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眼 的地雷……!二话不说就砸雷这个风格很识哥qaq 下集预告:真的要认真地开始搞(虐)事(识)情(哥)了!标签都改成正剧了! 第19章 天台 陈兆基当然记得,那是新联英前任坐馆下台的关键点。当时警车在外严阵以待,警灯闪成一片,酒楼里面一有动静,警员们即刻进去拉人,一连二二连三,把臭不可闻的新联英彻底拉出水,最大黑帮彻底崩盘,只有一个师爷杨宙手头干净逃过一劫,如今在老人院。 也是那之后,和义堂的大佬周从看白.粉档的小弟摇身一变成坐馆,走出九龙寨城住进庙街,开始领头全港黑帮。 周识跟着大佬周搬出挤满□□牙医古惑仔和白.粉死尸垃圾的楼,在阳光下风风光光走了不过半粒钟,就又被塞进庙街和义堂大宅,被丑基猫仔摁着跪关公拜神牌。 大佬周人生中从未如此得意,一腔鲁莽变成了八面玲珑,青蓝线香和橙红光点中,一间香堂不知今夕何夕。 七八岁的周识透过镜片冷眼看满室缤纷,只觉得眼前的和义堂是另一个新联英。 周识对眼前的陈兆基说:“你知道那些大哥们怎么说?拉走全港黑帮大哥,香港三十年都不会太平,因为全港古惑仔人人争着做大哥。” 陈兆基屏住呼吸,把这十四五年间的事情回想一遍:和义堂的凶牙利爪昙花一现,胜和社转型做隐形黑帮,新联英逐渐暗潮涌动高唱反清复明,大大小小所有社团都对前三甲虎视眈眈。那一场浩荡围捕,只是给黑社会堵死了一条路,但条条大路通向半岛酒店顶端,底层人从不缺少新奇主意。 他叹了口气,点头认可。周识撮起双颊深吸一口烟,细白烟雾背后透出清亮双瞳,没有太多情绪。 周识吸完一支烟,把烟头摁熄,然后“嗯”的一声,“导演?” 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和陈兆基脚边听讲,听得一脸崇拜,“喂喂周sir陈sir,胜和社和新联英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陈兆基一提这事就没好气,“真的啦,你问这位阿sir,油麻地警署枪王,亲眼看着李慎庭逃跑,胸前被崩一个大洞。李慎庭好恶好狠,警察都杀。” 那天周识有三枪都击中李慎庭胸口,但李慎庭预先穿了防弹衣,虽然小腿被打断,但仍是毫无意外地从碎兰街整街戒严中脱逃,并且悄无声息地联手了本该在养老院吃粥度日的新联英师爷杨宙,俨然要卷土重来再造最恶黑帮。 导演说:“哗,真假?杨宙这么脑残的,半截身入土了,还跟年轻滥仔搅?” 陈兆基说:“废话,杨宙当年是搞事雄的契爷来的嘛,搞事雄被搞死,杨宙会不管李慎庭?” 导演摇摇头,“李慎庭太恶,我不觉得杨宙会帮,除非是他老年痴呆。” 一旁的钟鸣终于插嘴:“他可不就是老年痴呆。” 周识也说:“杨宙确实有老年痴呆。”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是一愣,立刻移开目光。 陈兆基一头雾水地附和,“是啊是啊,杨宙真的有老年痴呆,所以说李慎庭恶,老年人都骗。现在他全港通缉,也不知道躲去哪里污鼠堆。所以你们干嘛要在旺角搭片场,这里以前是胜和社的场,好乱,一过凌晨到处都在斩人。” 这时,剧务走过来,“开工吗?” 导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戏拍,“开工开工!大家听我说,今天这场戏是重头武打戏,警匪天台追逐。这间酒店我们没有包下,大家小心行事,砸坏什么剧组都要赔的,知不知道?” 片场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知道”,钟鸣碾了一会脚尖,拖拖拉拉进去换装。 陈兆基跟导演相谈甚欢,决定上楼围观。 周识慢吞吞跟一帮饰演警察的演员一起上天台,在楼下时周识落在最后,上到二楼时周识已经走到中间,等走到楼顶,周识回头看看,“你们为什么都在我后面?” 一帮演员茫然地互相看,发觉一群人簇拥着周识仿佛古惑仔簇拥着黑帮大佬,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这样,其中一个说:“是周sir气势足嘛,毕竟油麻地警署枪王。” 另一个说,“依我看周sir你干脆出道,这部片的匪就给你演,开枪特效都省了。” 又一个说,“这部片的匪不够恶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5 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钟鸣够格上。要我说,识哥要演就去演跛豪和慈云山十三太保,然后再演悍匪和上海皇帝。是吧识哥?” 周识听得直想摸枪,但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子。 陈兆基拍拍他的肩,“没事啦,人不可以貌相,我们大家知道你良好市民就可以。”说完就“噗”地一声。 周识想问怎么了,一扭头也是“噗”的一声。 钟鸣站在天台安全通道门边,外套浅蓝牛仔外套,手提巨大白纱裙摆,整个人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质。 陈逸雯一身利落男西装,得意洋洋地叼烟插袋走上来,“反串嘛!你们忘了这场戏是我扮他顶缸他扮我逃跑?怎么样?我们阿鸣靓女不靓女?” 周识默默蹲下身整裤脚,陈兆基带头鼓掌拍手:“靓!” 导演喊:“a!” 陈逸雯两手拢作喇叭,跳脚大喊,“快跑啊!” 钟鸣提起裙摆向天台另一端跑去,警察们呼啦啦一片往过追。钟鸣跑得太急,提裙摆又不熟练,两脚一绊,“啪叽”脸朝下摔倒,看着都疼,警员们一阵倒抽冷气的“嘶”。 导演喊:“cut!阿鸣有没有事?” 钟鸣爬起来拍裙摆,“没事没事,再来。” 导演喊:“a!” 陈逸雯两手拢作喇叭,跳脚大喊,“快跑啊!” 钟鸣把裙摆提得高高,抬脚就跑,但显然跑得没那么快,警员们也怕他再次摔倒,也追得很含蓄。 导演喊:“cut!效果太假!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到时候放快进给观众看?!” 钟鸣返回另一边重拍。 如此三番,陈兆基和导演咂舌,“我要是住这间酒店,头顶咚咚咚咚咚,非得报警不可。” 陈兆基是个乌鸦嘴,四楼立刻就有人拉开窗骂街:“边个冚家富贵在楼顶吱吱喳喳?有病睇兽医啦!甘多狗死唔见你去死!” 剧务走到天台边缘,“唔好意思啦大佬,剧组拍戏,好快就好,多担待。” 对方说:“多担待?你同你老母个嗨讲担待,还同老虎辉讲担待?叼你啊死捞头,信唔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 老虎辉?搞事雄身边那个老虎辉? 李慎庭潜逃,然而老虎辉手中仍握有胜和社一半兵马,李慎庭一定舍不得放开这块肉,所以最近老虎辉一直是警署重点观察对象。 周识和陈兆基对视一眼,周识伸手没摸到枪,下意识上前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上一章预告错了,好像虐我识哥是下一集才开始 ps.不管你们怎么砸雷!识哥都是我的! 第20章 老虎 陈兆基摇摇头,示意他后退,自己摸枪上前。 剧务好人家出身,没听过这么脏的骂人话,当时眼前一黑,“我丢!人蠢没药医,医好都变白痴!” 窗中静了一静,随即高喊:“男人佬狗吱吱喳喳,是人见到想升你两巴!站住别动!”随即就听一声响亮的摔门声,几个人当当朗朗上楼来。 剧务一头雾水,心想怎么这就惹到古惑仔了? 周识凝神一听那阵脚步,估计大概有四五人,但这里只有陈兆基一条枪。周识当即低喊:“陈sir!” 陈兆基把枪塞回后腰,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导演身边装娱乐圈人士,“知啦知啦,一条枪抓不过五个人,以和为贵!” 导演也感觉好像惹到了地头蛇,立刻使眼色叫剧务和演员都靠到自己这边来。陈逸雯起初没反应过来,被钟鸣拎着后领放到凉椅上。 陈逸雯说:“什么老虎辉?” 钟鸣说:“喝你的奶茶。” 天台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五个古惑仔大摇大摆走上来,指着剧组众人,“拍戏?在你辉哥头上拍戏?” 导演应付这种场面早有经验,“唔好意思啦各位大佬,片场细佬不懂事。各位大人有大量——” 老虎辉一抬眼,看到了他旁边的陈逸雯。陈逸雯一身松垮垮西装,掩不住细细腰肢和丰挺胸脯,嘴唇红红,神情多少有些懵懂。 老虎辉说:“咦,这是不是陈逸雯?” 陈逸雯咬爆一粒珍珠,慢慢放下奶茶杯。 老虎辉说:“早都听说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给辉哥看一看摸一摸。”说着就要走过来。 周识正想拉陈逸雯到自己身后,钟鸣已经蹭地站起来……然后一掀裙摆,挡在了陈逸雯身前。 老虎辉上下打量钟鸣,忍不住嘴角抽动,“你到底男的女的?死基佬来的?” 死基佬? 钟鸣眉头一跳,立即跳脚:“死基佬你妈个嗨!基佬就基佬碍你什么事要加个死!老子拍戏知不知?滚!” 周识:…… 老虎辉一皱眉头,骂得更难听,“洗衫板死基佬同我驳嘴?就你这卖相,卖剩蔗箩底橙还做基佬?给我打!” 古惑仔一拥而上,导演大惊失色,连忙劝架,周识正要上前,钟鸣已经一提裙摆一脚踹了出去,“扑你个街!” 老虎辉被当胸一脚踹翻在塑料椅上,动静极大,古惑仔们没料到自己大佬会被人打,登时一愣。老虎辉自己也是一愣,钟鸣看起来身无二两肉,哪来这么大力? 陈逸雯唯恐天下不乱,“我丢!钟鸣你够威!”也要上前,被周识一把拽回来。 趁这个空当,钟鸣把裙摆一翻,一跃而出,“顶你个肺!”重重又踹老虎辉一脚,“骂基佬不先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把你扒光丢去如情,看看有没有人叼!” 如情是旺角最隐秘红灯房,专供爱好“特殊”的大佬享用新鲜美少年。钟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这种事,还肯光明正大说出来,周识攥着陈逸雯衣领的手指一松。 钟鸣又一脚踩下,老虎辉已经暴起,一手拖住钟鸣脚腕向后一拖。钟鸣再次摔出狗爬姿势,艰难爬起,被蜂拥而上的古惑仔一脚踹下天台。 钟鸣被摔得头晕,混乱中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就要直接落下,忍不住大喊:“周——” 下一秒,他猛然吞回一个“识”字。他凭什么再叫那个名字? 酒店四楼天台外暖风柔软,钟鸣笔直向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再次失算= = 第21章 床底 钟鸣徒劳地试图攀住天台屋顶边缘,但手指和白泥屋顶堪堪擦过。 钟鸣到香港接近十五年,其中十四年半都是被大佬周和周识罩,所以一向横天霸地无法无天——反正骂了谁打了谁,自然有周识或者猫仔替他收拾。但这次不一样。 无可挽回的话已经出口,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阿鸣!” 钟鸣手腕一痛,周识飞扑到天台边缘,两手紧紧攥住了他半条手臂。 大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6 概有半个多月没听过这句“阿鸣”,钟鸣一愣,明明周识刚刚还和陈兆基窝在墙角装路人,“说好的以和为贵呢?!” 周识气得破口大骂,“痴线!说好以和为贵你去踢馆?” 钟鸣说:“他骂——” 周识大吼:“不许驳嘴!” 钟鸣只好闭嘴,在风中挂了半晌,忍不住又说:“拉我上去。” 他一个大男人哪是轻易能拉动的,何况最近钟鸣好像还增了磅。周识两臂拉了半天,居然觉得纹丝不动。 周识怒骂:“你看到我没有在拉?!” 钟鸣也吼:“你看到我上去了吗?!” 天台上,陈兆基向前一步,手慢慢伸向后腰。 老虎辉后退一步,隐约认出这是警署负责胜和社大案的阿sir——至少,就是这个人下令旺角整街戒严,以至于搞事雄被拉走,李慎庭拼命逃出来还瘸了半条腿。 老虎辉一点下颌,示意古惑仔掩护,自己转身就要离开天台——刚才那警察演员也是真警察,这一天台的警察演员,谁知道还有几个真差佬?他在酒店房间窝着自然是有事要做,原来一早就被这么多差佬盯上,这次要完。 陈兆基硬着头皮,故作自信,说:“老虎辉。” 不管他手里有几把枪,都不能不拦,不然立刻就被老虎辉意识到天台顶上的差佬心虚,计划立即就要变更。虽然这番是误打误撞,但为今之计,只有让老虎辉的行动继续,才好把李慎庭连根拔出,但老虎辉已经察觉有警察在盯,真是难搞。 陈兆基和老虎辉头顶各自渗出几颗黄豆大的汗珠,僵持不下。 导演把手背在身后,陈逸雯看到他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一眼就会意,默不作声地摸索着拨通一个号码。 周识又拉了一下,但除了胸前枪伤几乎再次崩开之外毫无成果。周识闭了闭眼,强行控制自己恢复正常语气,无形之中将距离拉开,手却纹丝不动,“脚能不能够到窗沿。” 钟鸣动了动脚,“靠左一点。” 周识拉着他靠右。 钟鸣低声大骂:“我说左就是你的左!痴线!” 周识拉着他靠左。 钟鸣说:“好,够到了。” 周识说:“站定。我放手,敢不敢?” 钟鸣会意,强忍心中打鼓,大大咧咧,“这有什么不敢。放手。” 周识颤颤巍巍松手,钟鸣扶墙转身站定,抬头看天台顶的周识。 周识回望一眼天台上僵持情形,庆幸陈兆基智商上线拖住老虎辉,没人注意这边。他把手往天台边一撑,往下跳去,双脚摸索到窗沿站定,又贴墙转身,和钟鸣肩并肩。 两人后背紧贴着白墙,视野中蓝天之上滑过白云,周识轻声说:“再等一下。”说着就蹲下抓住窗沿,利落落脚窗台,推推窗发现窗户紧锁,心里更觉得不妙。他从后腰中摸出一截钢丝,轻手轻脚捅开锁眼,推开窗户跳进房间,然后轻声叫:“手。” 钟鸣伸下一只手臂,周识伸手紧紧握住,感到钟鸣的脉搏在自己掌心中跳动。周识眉眼一片平静,“跳。” 钟鸣深吸口气,纵身向下跳去,被周识一把捞住腰拽进窗户里,钟鸣这才长出口气,“你……” 话一出口就觉出尴尬,好在周识情绪紧绷并没有在意,反而拉着他到门口,“你先走。” 钟鸣一愣,随即意识到天台上在发生什么,周识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间屋。他脱口而出:“我不走。” 周识回过头,“不走?为什么不走?” 钟鸣硬着头皮,“谁知道一开门外面是不是个枪王!” 周识说:“外面没有枪王,况且我在,没什么好怕。” 钟鸣想起方才一群人捧周识做枪王,自己压根对此一无所知,更是气死,“谁怕?!有你在顶个屁用!你有枪还是有手榴弹?!” 周识皱眉,“这是闹市区,怎么可能用手榴弹。” 钟鸣抱臂往床上一坐,“反正我就是不走。” 周识咬咬后槽牙,来不及跟他计较,先把房间检查一遍,没发现摄像头之类,更没发现枪弹埋伏。 老虎辉是从前胜和社的堂口负责人,这间酒店也是从前胜和社的场,老虎辉在这里百分之百是在等李慎庭,大概不是要送东西就是在等东西。李慎庭会不会来还未可知,但一旦要来,必定是全副武装,毕竟这块地现在由警方控制。他必须在陈兆基露馅之前,首先把李慎庭控制住——至少骗过李慎庭。不然警方腹背受敌,到时候这桩案子就完蛋。 周识打量四周,开始俯身拆衣柜里的挂衣杆,一边拆一边说:“趁还来得及,你快走。” 钟鸣继续紧绷绷地坐在床上,直觉眼前的阿sir周识陌生得吓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就不走!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推我入火坑报仇!” 周识停手回头,“报仇?我报什么仇?” 衣柜门掩住太阳光线,周识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眼珠透亮神情凶狠,钟鸣“哼”的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周识瞪了他一会,继续拆挂衣杆。“咔擦”一声,挂衣杆被周识握在掌心。 周识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他后领,径直推出门,“不走你就帮帮忙,劳驾跑腿到警署,知会一声叫后援。” 钟鸣说:“房间里有电话,后援你自己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周识从里面“砰”地关上了门。 钟鸣边走边想,也许周识怀疑房间电话有监听才叫他去警署,也许周识就是单纯想让他走。他晃晃荡荡走下几级台阶,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的是纱裙,简直惹眼如地下铁的玛丽莲梦露,当即气得一跺脚,“丢!衰佬造型师!” 钟鸣弯腰试图解下长裙,但一弯腰凑近楼梯,就听到楼下传来隐约人声。 “……大哥,老虎辉你还敢信?那时不就是他叫板你老豆,害得一帮人留在大华做账才被拉?” “老虎辉没用。”是李慎庭的声音,钟鸣几年前去探班周识,在审讯室听过;十四年前在庙街和义堂门口被他踩在脚下,那时也听过,从小又冷又恶。 “那这次来是要……?大哥,我们都没带枪。” 李慎庭不耐烦,“现在旺角归差佬,带枪?找死。进门灭口,少废话。” 钟鸣站直身,脸上划过一丝阴狠,但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杀父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躺在大床上吐烟圈,听床下小可爱的悄悄话 第22章 借枪 李慎庭腿上有伤,上楼梯一级一级走,比常人更慢。钟鸣轻手轻脚脱下鞋子提在手里,轻手轻脚踩着绵软地毯回到房间门口,用膝盖敲门,敲得越来越紧迫。 这种用膝盖敲门的办法只有钟鸣才用,因为他手里往往提着奶茶炒粉烤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7 蛋挞。周识沉默地盯了一会门锁,起身过去开门,“你怎么又——” 钟鸣压根不听他说话,飞扑进门立即反锁,随即在屋里团团转,“李慎庭到门口了,他要灭口老虎辉!” 周识一愣,“老虎辉是他老豆亲信,他为什么要灭口老虎辉?” 钟鸣一边转一边开衣柜开床头柜找藏人的地方,“我怎么知道老虎辉哪里惹到他!那时是不是老虎辉害搞事雄留在大华才被抓?”他开窗看楼下,“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不对,楼下肯定都是他们的人——” 周识说:“是老虎辉害搞事雄留在——” 敲门声适时响起,李慎庭的声音透进来,“辉叔?开门,是我。” 钟鸣脊背一僵,用口型问,“怎么办?” 周识抿紧嘴唇,迅速扯着钟鸣领子往床下塞。钟鸣莫名其妙,这不是送命吗?但见周识并没有进来,钟鸣立即明白他的险恶用心,猛然伸手拉住周识脚腕往里拖。 周识被扯得无奈,听着门外敲门声越来越疾,急出一头汗,低声说:“放手!” 钟鸣当然不放:“你找死!” 门外古惑仔叽咕一阵,门锁里传来细微声响。 钟鸣绝望地拽住周识脚腕,脸色惨白,还挂着刚才摔跤的一片灰,“还不如刚才跳下去,半身不遂好过被爆头!” 门锁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声,门把手慢慢转动,周识立即矮身缩进床底,钟鸣总算不闹腾了,静静躺在床底挺尸,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周识,严防死守生怕他跑出去送死。 周识移开目光,握紧了手中木棍。 李慎庭一瘸一拐走进来,进门就见一地狼藉窗户大开,脸色顿时阴沉。 身后一群古惑仔都是人精,一见就齐齐低头——都看得出老虎辉临阵脱逃,今天不知道是谁卖了李慎庭要灭口他的信,这里多半出了内鬼。 李慎庭轻声说:“靓坤。” 靓坤应声:“大佬你讲。” 李慎庭说:“去找,找到老虎辉带来给我。胜和社折在他手上,我老豆折在他手上,我一条腿折在他手上,他居然敢跟我谈条件,仲耍我?丢!全旺角翻过来也要找到老虎辉!” 靓坤说:“大佬!还不知道老虎辉会不会在这里埋伏。他心虚怕死,难保不会鱼死网破——” 李慎庭低吼:“去找!” 靓坤带几个人离开,李慎庭身边只剩两人,其中一人说:“大佬,先坐。” 李慎庭阴沉沉地瞥一眼那人,反而走到窗口。 窗外一片寂静,天蓝云白远山青。 床下,周识想清了来龙去脉。老虎辉就是知道李慎庭会灭口,专程来鱼死网破;李慎庭知道老虎辉要鱼死网破,但老虎辉手中毕竟有胜和社一半人马,他要东山再起,怎么都不能放弃这块大饼,就是来悄悄摆平老虎辉。 钟鸣盯了一会周识,见他似乎并没有要冲出去的意思,猛然凑过去,鼻尖都凑到周识耳际。 周识被他的气息熏得一惊,立即要后退,被钟鸣一把扶住后腰。钟鸣一只手在他胸前腰后逡巡一遍,甚至拉开他警服下摆探了探。 鼻息从耳廓烧到脖颈,周识忍无可忍,推着钟鸣的胸口分开他,用口型问:“做什么!” 钟鸣没理他,转而低头去够自己的裙摆。周识更惊,一把按住他的手,被钟鸣甩开,终究是一把掀起了巨大裙摆,白纱纷纷扬扬。 周识第一反应就是移开目光望向床头,没想到钟鸣窸窸窣窣摆弄一通,解开了大裙摆,从裤裆里掏出一支□□来递到眼前,示意他接住。 周识想到这枪是从哪掏出来的,不由得心情复杂,但情况紧急,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来捏住了枪柄。 入手却比普通□□轻得多,周识仔细一看,原来是把玩具枪。周识哭笑不得:哪来的? 钟鸣神情严肃:抢的。 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孩童哭声,可以想见包间内是如何的哭声震天。 周识:…… 钟鸣连比划带口型:你就凑合着用,装装样子吓唬人没问题,你看你不就被糊弄住了吗? 周识从没敢想过用玩具枪糊弄李慎庭,顿时心累,用口型说:这比我的差太多了…… 钟鸣一奇:你有枪不早说?刚才我怎么没摸到? 他说着就又伸手来摸,把周识精瘦后腰重新摸过一次,才想起自己刚才没有摸到裤袋,便向周识□□伸手一拍,周识被他拍得猛然一惊,硬生生咬牙忍住。 钟鸣果然摸到一件硬挺挺东西,轻轻一握,口型说:早知道我不抢了,你这个是什么枪?好大喔。 周识面色绝望,望着头顶床板,自暴自弃:是啦。还会变更大。 变大? 钟鸣脸色一变,触电一样收回手,也望着头顶床板。 良久,钟鸣用气声说:“我还以为……” 周识面无表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的。” 钟鸣说:“废话,当然是我最恶,你忘了当初谁带你吃霸王餐。” 周识想起那年鼎福记楼下阿猛阿虎阿豹的夺命追击,忍不住翻个白眼。又想到那晚钟鸣爬上培正书院寝室拉他回庙街,打着扇子坐在吊床上吃山楂糕,又神色一软,别开脸去。 钟鸣又一次觉得自己口不择言笨嘴拙舌,想说什么,但看着周识后颈,又说不出口。 窗前,李慎庭转回身,说:“关窗。” 上次那件事后,李慎庭对所有门外窗外都有阴影,所到之处一片关门关窗拉帘,到处黑洞洞。小弟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拉过两扇窗。 周识突然轻轻一动,蜷起腰身,仿佛捕猎中的黑豹。 钟鸣一惊,“你不会把锁——” 小弟说:“咦,锁怎么是坏的?” 李慎庭顿时意识到这房间里有人,而且不是老虎辉,当机立断:“搜!” 作者有话要说: 钟鸣真的熊得不行 第23章 城寨 他话音未落,周识已经贴着地面掠了出去,手中木棍向着李慎庭头顶劈下,李慎庭身形灵敏,立刻后退一步闪开,但半条腿不听使唤,咣当摔倒在地。周识抬脚向李慎庭腰间狠狠踹一脚,李慎庭怒叫一声,整个人蜷成虾米痛成一团。 小弟自己烂命一条没所谓怕,信手拉过台灯向着周识后脑勺砸下,刚刚砸到一半,就被钟鸣拿裙摆把脸一蒙,摁住头咣咣往墙上砸,小弟连连求饶,“我错我错!” 李慎庭在地上一边痛叫一边喊:“周识!” 周识把门锁紧,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慎庭。 李慎庭说:“我丢你老母!我同你一起长大,九龙寨城那些事你别以为你转头就可抽身!” 钟鸣回过头,因为听到了周识一直讳莫如深的九龙寨城。 周识低头看住李慎庭,脸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8 上铺满午后阳光,眼珠因此通透明亮,更像没有在看任何人。他语气平淡,“我没有同你一起长大。” 李慎庭呼吸一窒,心想自己早就该知道周识一点旧情都不会念,为什么还要开这么一句口? 大佬周做和义坐馆之前,带着周识住在九龙寨城。那时大佬周恶得远近闻名,连带着七八岁的周识也没人敢惹,加上长得凶,早早就是最有名的寨城小大佬,一群拖鼻涕的古惑仔都跟在周识身后狗仗人势。周识虽然不言不语,那群小古惑仔却早早恶事做尽,李慎庭的早餐和零花钱不知被抢过多少次,更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推在墙上抽耳光。 但李慎庭知道周识不是狐假虎威,周识够狠。 搞事雄喝多的时候跟他说过,大佬周个亲生仔同他老豆一样狠,前两年大佬周还不行的时候,周识被扑街鼠喝多了堵住打。两个月后扑街鼠结婚,接新娘回到九龙城装修一新的破屋,只见火光冲天,周识站在门口,看见扑街鼠回来,只遥遥点点头就离开。扑街鼠当然不肯罢休,告到大佬周面前。周识被大佬周明面上狠狠打一顿,又被扑街鼠暗地里狠狠打一顿,站起身拍拍裤管就离开。 又一个月后,扑街鼠同新女友拍拖,走出电影院四处找车,他那辆破车停在陋巷里,远远一看,又是火光冲天。周识抱臂等在巷口,小脸上嘴唇尚且裂痕未愈,但神情冰冷犹如陋巷帝王。 如此两次三番,周识又冷又恶又难缠的名头传到大人圈,一头鼻青脸肿渐渐难得一见,再恶的古惑仔也不敢去惹这阴冷的鬼头仔。从某种程度上讲,周识比大佬周更早地崛起于九龙城寨。 李慎庭每天躲在门缝后看周识背着书包准时上学,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朗声说:“大哥,我是李慎庭。” 周识只抬抬眼睛,目光短暂地从他脸上掠过,像是看了一团出声的空气。 小古惑仔从窗台上跳下来,推他一把,“搞事雄个亲生仔就是你?” 李慎庭连忙点头,“我老豆是你……是同你老豆一起看白.粉档的。” 一群小孩已经走到校门口,周识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眼镜架上鼻梁,顺口嘱咐小古惑仔:“不要惹事。”就走进校门。 那就是叫小古惑仔不要再欺负李慎庭的意思,但李慎庭想要的不止如此。 他想要站在周识身后,然后身边,然后身前。 像大佬周站在搞事雄面前一样,可以随时劈头盖脸斩刀吐口水的威风八面不近人情,地底浮出的神,不用再顾虑人世间任何法则。 他日日跟在周识身后跑腿,狗仗人势,恶得渐成一派。 但周识真的同任何人都没有话说,包括李慎庭,最多就是在靠近学校时同一帮人说一声:“不要跟了。” 李慎庭是在目送周识第无数次低头走进校门时才意识到,周识对九龙寨城、对古惑仔和黑帮代际更替的敏锐知觉是烙在天生血肉里的,烙在骨头里更深刻的是对这三者的轻蔑和排斥。 周识年纪不到九岁,早早就对身边一切都灰心。 这个所谓大佬周接班人,压根就不想做什么黑帮。 李慎庭渐渐不再跟,他自己就够恶,身后渐渐聚齐一帮无法无天的黑烟。 但再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去惹周识。 大佬周渐成气候,平步青云,连带着周识也更加沉默寡言煞气四溢。 一帮小古惑仔早早参透争斗真谛,日日蛊惑李慎庭去踢馆。 但就在李慎庭终于带人走上那层响彻□□尖叫和鼠类吱吱的楼板时,发现周识一家就在这天人去楼空,浩浩荡荡搬入庙街。 他猛地扑向窗口,正看到外面一片钟鼓齐鸣,洪亮热闹,周识换上白衬衫,被丑基按着头要他坐上汽车后座。但周识挣开那时年轻力足的丑基的手臂,回头遥望永远灰黑腐臭散发白.粉气味的九龙寨城。 李慎庭不知道周识有没有看到他,也没有暗自揣测周识那一眼是宣战或是得意。 他只知道,那个用沉默宣称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最终什么都得到。 和周识之间永远没有拼出的一场胜负,也是李慎庭二十多岁大好人生里的一块心病。 而到如今,周识是官,他依旧是匪。 不过,周识单打独斗,他拥簇无数。 “太透彻”可以是超脱物外,但也可以是一种裹足不前。 李慎庭痛得满头是汗,突然掀唇一笑。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咚咚脚步声,靓坤隔门大叫:“大佬!” 小弟大喊:“靓坤救命!”被钟鸣又挂住脖子往墙上一撞,白纱之中透出殷红血迹。 周识俯下身捏住李慎庭脖颈,一步步退到窗下,低声说:“靠后。” 钟鸣会意,立即拽着小弟挡在自己身前,背后靠住坚实墙壁。 靓坤开始撞门,砰的一声,门锁松动,即将打开。 李慎庭陈住呼吸,出手如电抽出袖中匕首,直挥向周识手腕。周识动作比他更快,握住他手腕下压,李慎庭却意不在此,猛然松手,匕首咣当落地。 清脆声响伴随着大门轰然洞开响起,靓坤带几人缓步走进。 与此同时,小弟突然回手一肘撞在钟鸣胸前,钟鸣吃痛一松,被小弟挣开,回身抬腿猛踹小腹,钟鸣没来得及闪躲,被小弟迅速矮身捡起匕首横在喉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慎庭说:我丢你老母!我同你一起长大,九龙寨城那些事你别以为你转头就可抽身! 周识:跟我一起长大的是钟鸣,你不要当他面造谣好不好,他好熊。 第24章 刺骨 周识捏着李慎庭的虎口一紧,一声“阿鸣”几乎脱口而出,又强行咽回去,红着眼看着小弟挟持钟鸣一步步走向另一角。 李慎庭艰难呛咳一声,吐字清晰,“你放我,我放他,大家公平交易。” 带血的沉默回荡在这间斗室内,小弟的匕首尖抵在钟鸣喉头,一颗血珠倏地滚下。 靓坤胆色过人,大喇喇拉椅子一坐,“反正你周sir双拳敌我们双刀啦,都知道你手腕一动,我大佬即刻送命,岂敢造次?我大佬都讲过,公平交易,以命换命。” 钟鸣嘶声大叫:“你敢!” 小弟匕首一紧,又一颗血珠凝成细流,顺着血槽滑下,红血白刃,触目惊心。 周识并不看钟鸣一眼,半晌才说:“李慎庭,我不同你讲公平。你放掉他,我归你处置。” 李慎庭咳得笑起来,“那劳驾小大佬你松松手,不然好险人质还没换完我先送命,钟先生也难有好下场,我这帮兄弟恶得很。” 周识松开一点,挟持李慎庭一步步走向前。他始终垂着眼,漠不关心一般,“阿鸣,你听我说。” 钟鸣目眦尽裂,用力挣扎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29 ,“说个屁!” 周识说:“李慎庭不能跑掉。去警署找邹箬阳,你先不要离开。让邹箬阳去通知——” 钟鸣说:“去他老母的邹箬阳!白斩鸡!”被小弟顶着膝窝撞上墙壁,钟鸣咳嗽一声,“你闭嘴!” 周识叹口气,“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听我说。你要去警署,不然,”他一手环在李慎庭后颈,近乎茫然地说:“不然你和我白忙一场,这些年都白费了。” 靓坤和小弟齐齐笑起来,“看不出周sir这么有义气,说到底还是洪门的兄弟。大佬周知不知道你这么争气的?” 钟鸣却陡然沉默下去,深棕瞳孔里缓慢地冒出什么东西,更透明,更脆亮。 周识挟持李慎庭走到一群人中间,平淡开口,“放人。” 小弟还在摁着钟鸣,被靓坤抬脚一踹,“阿sir讲话你敢不听?” 小弟闻声放开钟鸣,笑嘻嘻道:“走啊,大明星。” 钟鸣眼睛盯着周识,面无表情地抬手摸摸自己一脖子血,突然说:“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靓坤一脸暧昧,“没这种如果的啦,你是一定不能放过我们了。要下地狱一起下地狱,我都好欣赏你,入戏这么深。不过钟先生,劳驾要走快走,我大佬等我公平交易。” 钟鸣没动,站在门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放过你们。” 门外的青年人短发凌乱,血滴从喉结挂到胸口。走廊的灯灭了,这幅形容看起来可怖如同鬼魅。 他继续说,声音渐渐嘶哑:“新联英,胜和社,搞事雄,老虎辉,李慎庭,你靓坤,还有你,你,你,都不放过。够胆你们就继续做古惑仔,翻遍旺角……翻遍港澳大陆台湾北美洲,我都会——” 他的话音再次戛然而止,因为这次是靓坤一脚踹关了门。 靓坤回过头来,点燃一支烟,贪婪地吸一口,“听说周sir也好中意香烟,想来想去,警察同古惑仔都没分别。一样烟不离手,一样公平交易,一样以命换命。” 周识没有说话,闭上双眼,似在倾听。 靓坤小半支烟迅速抽完,彻底丧失耐心,“人走远了,周sir。” 周识慢慢放开手。 钟鸣慢慢走下楼,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周识淡红的薄薄嘴唇一开一合,来来回回说两个字,“白费”。 他一身猩红,走出一层散客桌,惊起一片尖叫闪避。 阿妈抱起妹妹,哥哥抱起弟弟,父亲抱起老母亲,纷纷后退。妹妹头顶一只粉红米妮发卡,一看就知是奶奶买的。弟弟手中一只崭新变形金刚,也许是抢哥哥的。 变形金刚和米奇米妮,周识要的就是这样一片安定烟火。 钟鸣漠然看了一会,大踏步向外走去,直到整个肩背都沐浴滚烫阳光。 李慎庭站直身,松松脖颈,抬手看表,“要有救兵,速战速决。周识,难为你硬抗半日,说,老虎辉在哪?” 周识当然不应声,小弟在周识膝窝里狠狠一脚踩下,周识膝盖“咚”地落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小弟狠狠按着周识后脑向墙上撞去,墙上挂的廉价壁画吱吱扭扭响成一片,李慎庭听得牙酸,“嘶”了一声。 靓坤会意,指挥几个人把周识拉进浴缸,自己找出一张湿毛巾,盖在周识脸上,拧开水阀淋冰水。周识肺叶中空气被迅速抽空,四肢不由得颤抖痉挛,被李慎庭用力按住,在耳边说:“周识,周识,我知你难受。你说出来就得,老虎辉在哪?” 毛巾被揭开,周识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漠然看着李慎庭,半晌才嘶哑着开口,“找到老虎辉,你又要怎样?” 李慎庭摘下眼镜,另找一张毛巾擦镜片,“大家都是九龙寨出来的,何必装清纯,谁也骗不过谁。我要怎样,你不知道?他手握一半胜和社,敢找我谈判,还能送信到我身边,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灭口,他那大肚婆也不能留。都是规矩,你比我懂的啦。” 浴缸里的周识被三四个人按住,但周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逃脱冲动,静静任由毛巾重新盖上来,水刑重新开始,循环往复。浴缸里渐渐浮满冰水,靓坤出了一头汗,索性掐着周识的脖子往水中按去。 周识冻得嘴唇发紫,沉入水底也不闭眼,透过刺骨水波静静凝视。 靓坤破口大骂:“我丢你老母!这么难搞?大佬,带走再说!” 李慎庭黑着脸示意靓坤把周识提出水面,低声说:“带走?带去哪里?你想新联英也完蛋?” 靓坤一个耳光劈头砸下,又说:“这张嘴死紧,没两□□不出什么。” 李慎庭默不作声,眼神阴沉沉望住靓坤。 靓坤皮肉一紧,灵光忽闪,“这地方不是有药?”转而吩咐小弟,“去找!” 周识猛然挣扎起来,三个人险些按不住他,李慎庭笑起来,“你放心,白.粉好贵,见效又慢,难道要我困你一年半载等你发瘾?我没你老豆那么变态,没把握再帮你戒.毒。” 小弟从床头暗柜里找出小瓶药膏,李慎庭亲自接过,拨开周识衬衫,挖一点涂上,从锁骨下到胸口再到下腹。药膏油腻味重,李慎庭这么一碰已经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反应,立即起身擦手,索性把药膏整瓶丢进浴缸水中。 周识心知肚明这是什么,虽然仍一言不发,但是身体的反应盖过神志,耳垂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 李慎庭觉得擦不干净,又打开水龙洗手,肥皂泡沫打了满手,一边搓洗一边说:“你知道这种地方乱,这东西药效快又烈,发作起来不比白姑娘好受,你从前见过太多。你告诉我老虎辉在哪,我即刻叫阿妹来陪你,颠龙倒凤,你也不亏。公不公平?” 周识别开脸,在水底攥紧拳头,强行撇开一丝意识,感受冰冷水流。 李慎庭蹲下身,伸手按一按周识小腹。周识咬紧牙,没想到他只手继续向下,继而笑起来,“周sir把枪这么好精神。” 第25章 复返 周识下腹犹如刀切,低声说:“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李慎庭说:“我走了你怎么办?谁给你叫阿妹照顾你细佬?” 这情形暧昧,见周识早已无力动弹,沉在浴缸水中脸色惨白地急促喘息,任由摆布,靓坤等人索性走出逼仄卫生间,聚在窗前抽烟。 卫生间里水汽丰富,李慎庭突然隔着布料握住了周识,贴耳过去,“还是说你细佬不要阿妹,要阿弟?” 周识身躯一僵,李慎庭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早就听说周sir对细佬——不是这个细佬,我说钟先生——对钟先生有些不同,我一直不信,周识嘛,走到哪里都是黑沉沉一尊煞关公,就算不同也不是那些人看得出说得出。今天一看才知道,确实是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0 同。” 周识咬着牙关,李慎庭却继续用五指撩拨,感受到变化就苦笑起来,“周识,你真是中意玩□□花?那我叫人去如情,找个打钟鸣的牌接客的红星来给你玩。我都见过,哗,长得真是好像钟鸣,不怕九龙寨小大佬不缴枪——” 话音未落,本来静静泡在冰水中的周识突然猛一抬头,撞得李慎庭一个趔趄,咣当向后倒下。周识手指用力抓住浴缸边缘,用尽力气翻出浴缸,还未站稳就再次扑倒,索性一把抓起活动的淋浴喷头,跪坐在李慎庭身上,就着喷洒的冰水砰地砸上李慎庭额头。一簇血水蓦地滑下额角,李慎庭一眨眼睛,周识已经又一把砸了下来。 事发突然,靓坤等人一阵风冲过来,被周识一脚踹上门。靓坤首当其冲被撞破鼻子,更是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开浴室门,里面的李慎庭已经被打得有出气无进气,几个小弟一拥而上从周识□□抢出李慎庭,李慎庭扶着门框站稳,还没吩咐什么,周识打得红了眼,当即又要冲上来。 靓坤早有预备,当胸一脚将周识踹回浴室,周识后腰“咣”地撞上洗手台边缘,还没来得及摔倒,就被靓坤揪着领子提起来,猛地砸上镜子。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周识这才终于脱力跪地。 靓坤犹不停手,抓了一把周识的头发,只觉得太短又湿,转而抓了周识后领拖出卫生间,周识后背被玻璃渣割破,在地上划出一条悠长血迹。 靓坤掂掂方才周识拆下来的那根晾衣杆,轻轻比了比周识的下巴,“冚家铲!我大佬有话问你你就好好说,好话说成这样,我凿你老母个嗨!” 周识轻轻喘了口气,这一点预备已经用光了全身力气,只好疲倦地闭上眼睛。紧接着,木棍遽然砸了下来。小弟们一拥而上,坚硬皮鞋尖全砸在周识肋骨上、小腹上和脖颈上,各式粗话雨点一般伴随口水沫落下。 李慎庭全身透湿,靠在门框上,点支烟冷眼看昔日心敌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怯怯敲门,捏着把轻柔嗓音,是个女声,“辉哥?辉哥?老虎辉?快开门!趁走廊没别人,就我一个……” 老虎辉果然还跟别人约在这里见面! 李慎庭一凛,示意一群人噤声,又示意靓坤去开门。 靓坤直起身,把晾衣杆丢在一边,擦一擦满额汗,走去看门缝底,确定门外只有一人,慢慢拉开门。 下一秒,靓坤缓慢举起双手,缓慢后退。 门外,钟鸣双手持枪,抵在靓坤眉心,一步步走入房间。等到看清房间内情形,钟鸣喉头轻轻一哽——周识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目光涣散,身后拖出一滩血渍,喘气都费力。 靓坤见他神色松动,试着开口,“钟——” 钟鸣收回目光,出奇凶狠,一顶枪口,“收声!你,蹲去墙角。”靓坤无奈,走到墙角抱头蹲下。 小弟按着周识,手却轻轻摸到匕首。钟鸣果然处置完靓坤,转而将黑洞洞枪筒抵上李慎庭太阳穴。与此同时,小弟凭空掷过匕首,李慎庭稳稳接住,稳稳回手,刀尖比在钟鸣小腹。 李慎庭轻轻扭头,感受了一下枪口位置,突然笑着说:“周识,难得有情人。你要是不死,你两个细佬以后有得演肉.蒲.团。” 钟鸣面上毫无慌乱,低头看看匕首,突然问:“周识,你行不行?不是说是油麻地警署枪王吗?” 几个小弟不敢妄动,周识强撑直起身,“来。” 李慎庭神色一动,钟鸣已经手一松,将□□抛向周识。黑亮枪柄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准落入周识手中。周识面孔苍白,神情间却自有一股不可违逆,轻轻将食指扣在扳机上。 李慎庭用匕首尖戳着钟鸣前进一步,周识就在这一刻开口:“李慎庭。” 李慎庭顿住脚,听到周识平稳地说下去,“如果我开枪,不管你是躲是挡还是斩人,我开枪的那一刻你就是死尸一条。” 李慎庭漠然看着周识,小弟警觉看着李慎庭。 他毕竟气短,说完一句话,就轻轻喘一口气。小弟看准空当,猛然抬脚,狠狠踩在周识手腕上。周识吃痛,□□落地,小弟又狠狠碾过他手腕,“叼你啊,屎忽佬!” 周识终于痛哼一声,伴随着钟鸣的怒骂:“我.操!”他骂人一会用国语一会用粤语,仿佛精神病。李慎庭笑着摇摇头,把匕首放在门廊上,腾出手驻拐走到周识身边,即将捡起那支枪。 周识猛然出手砸在小弟脸上,小弟后退一步,周识突然跌跌撞撞起身,挡在钟鸣身前。 李慎庭并不意外,弯身去捡枪,“周识,别人都没说错,你果然是只对钟先生情深义——”他的手碰到枪筒,突然一愣。 李慎庭僵硬着手捏起那柄明显质量过轻的枪,难以置信,五官都有些扭曲。 钟鸣回身拉开大门,外面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轻而整齐。 靓坤下一秒就拉起李慎庭走向窗口,“走!” 李慎庭怒吼:“这是四楼,你能爬墙,我怎么走!” 靓坤拎过小弟塞进他怀里,李慎庭立即会意,抱紧小弟翻出窗口。小弟反应不及,发出一声尖叫,而窗外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靓坤转身翻出窗台。他最后看了一眼房中,只看到钟鸣接住了靠墙滑落的周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识哥哥真的是铁打的哦 第26章 饲虎 周识靠着墙角坐稳,忍得手指都在发抖,哑声说:“让他们别进来。” 钟鸣到处找药品,奇道:“什么他们?” 周识一愣,“楼下……” 钟鸣说:“嗐,楼下在看伟大祖国的阅兵仪式。脚步齐吧?我就说祖国牛逼。”他翻不到药,索性找块干净毛巾来打湿,扒开周识后背衣衫,试图先把衣服和伤口隔开。周识痛得一阵晕眩,总算意识到钟鸣是又狐假虎威了一回,咬牙切齿地问:“你不去警署跑回来干什么?!” 钟鸣看到他后背伤口,“噫”了一声,决定还是先把玻璃碎片清一清,随口说:“我去警署干什么?” 周识说:“谋划这么多年的事要是白费——” 钟鸣漫不经心,“你死了我还管那破事干什么,谁爱管谁管。至于你,你要死我和你一起死。” 周识被他混得长出了一口气,冰水的冷意褪去,欲望的烧灼重新蒸腾起来。 钟鸣一回头,只见周识闭着眼睛,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冲过去拍周识的脸,“喂!周识!喂喂喂!先别死啊!你不是挺抗造的吗!” 周识咬咬下唇,“出去。” 钟鸣一愣,把耳朵凑过去,“啥玩意儿?” 青年软软的发丝在周识嘴唇上一拂而过,留下一阵太阳光的清香。周识推开那颗毛茸茸脑袋,扶着床边起身,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1 跌撞撞走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想了想还是先把浴缸水放空。 他刚把手浸入冰水,卫生间门就“咔”一声打开了,钟鸣丢下铁丝走进来,“我牛逼吧?举一反三,一琢磨就会。你放水干嘛?”说着把手浸入浴缸摆了摆,立刻缩手,“哎妈呀这冰的,多伤身。你泡了?等会得去喝姜——” 他突然顿住,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莫名香软的气味。手指正在一寸寸发烫发痒,钟鸣目瞪口呆地抬起头,“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什么药?” 周识扶额,“所以让你出去。” 钟鸣:“我.操!现在黑社会怎么这样啊?!这他妈也太下三滥了吧?!你,你等等,我想想怎么办……” 周识加重语气,“你出去。” 周识那种不容违逆的威严不是谁都能挡住的,钟鸣立刻起身,片刻之后又返回来,“我出去个屁啊?你得让我洗手吧?而且这,这玩意,”他踢了一脚药瓶,“有点厉害,你泡那么多……” 周识没收钟鸣的铁丝,把他推出门外。 周识顾不得钟鸣就在一墙之隔外,重新在浴缸放满热水坐进去,同时握住了自己,深喘一口气。这一口气喘得近乎窒息,周识神思几乎陷入昏暗,却被砰砰的拍门声拍醒,“周识!周识!” 周识怒吼:“别出声!” 钟鸣咕哝一声,“你快点!” 里面的周识重新不出声了,钟鸣低着头在门外来来回回几圈,把大门锁上,又翻了翻房间,正无聊至极时,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颤抖的喘息。 房间空旷,伴随着里间规律水声,显得那声喘息格外□□。钟鸣呆呆站着,听得出周识强自压抑,可是逐渐失去自制,碎不成句的嘶哑声音透过细微门缝传出。钟鸣僵立许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脑海里突然掠过了方才躲在床下时周识灼热的目光,以及自己握住“周识”时手心的触感。 钟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烧红逐渐从耳际蔓延到颊边,又看着分针转过几格,才昏然觉出日光正在西落,而里面的周识已经许久没有发声。 钟鸣突然抬脚走向卫生间,重新拍门,“周识?周识,出声。” 里面毫无声息。 钟鸣又拍:“丢!你至少出个声给我知道里面是活人还是死人!” 里面连水声都停滞了,钟鸣沉默了几秒,低头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抬脚踹门。这扇门一天之内遭受暴击无数,在钟鸣两脚之下终于寿终正寝。周识安然躺在浴缸之中,双眼紧闭,一声不发。 钟鸣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周识的额头,然后是胸口,然后是小腹,通通一片滚烫。最后,他伸手去碰周识的脸,病态的潮红早已泛起。周识无意识地偏了偏头,细长睫毛簇簇划过手指,滚烫嘴唇碰到了他的指尖,轻轻一动,似乎是抿了一下。 钟鸣头脑中“轰”的一声。 周识神志昏昏,骨头里阵阵发痒几欲将人逼疯。他伏在一个人的颈窝里重重喘息,对方扶住他的脸,反反复复问:“我帮你,行不行?”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哑,周识听到最后才想起点头。对方把他推远一点,也重喘一声,“不行。” 周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现在这般自尊犹如水银泻地,倾身向前,几乎听到了年轻人如鼓声砰然的心跳,他张口轻轻咬上对方的喉结,全凭本能。 周识的眼睫深深,低垂着痒痒擦过他下颌,而淡红嘴唇轻启,里面是小小的舌尖,在自己喉结上一触而分。钟鸣全身血都沸了,但死死咬住下唇,再次问:“我是谁?” 周识茫然地看着,意识游离在边缘。 钟鸣强忍疼痛,再问:“周识,我是谁?” 大概叫周识大名的人实在不多,这次周识给出一点反应,呢喃吐出两个梦呓一般的字:“……阿鸣……” 那两个字犹如透明丝线上两粒微小珍珠,轻轻滚压碾过钟鸣最后一寸理智,推着他的后颈推着他的双手逼他强行分开周识的嘴唇和双腿。疼痛骤然劈下,周识弹动一下,拱起身轻哼一句,钟鸣无法理会,只知道咬着舌尖贪婪吮吸,摆动窄腰反复碾磨。不知受药物控制的到底是谁,周识的指尖在钟鸣身上到处点火,钟鸣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颤抖着把周识按向自己的胸膛,一穴暖湿将他牢牢包裹,而钟鸣总嫌不够深入不够近,要靠得更近,靠得再近,容不下一丝温水汗水和空气间隙,也容不下肌肤摩擦紧贴,几乎要两个人合为一体血肉厮磨。 周识唇边流出一声声细碎呜咽,毫无意识地昏沉迎合。一柄利刃劈开身体再反复冲撞,电光般的疼痛也是电光般的餍足,沙漠中的行者吞咽下最后一滴水,潜水家在珊瑚海中最后呼吸一口氧气,灭顶的快感一阵阵打消理智。 濒临死亡的快感同时到来,蚀骨的□□绵长地炸开。钟鸣在痉挛中埋头抱紧周识,也抱紧细细的抽搐和淡淡的烟草味,把周识每一寸涣散眼光印在脑中,听到周识轻轻的一声呓语,“……阿鸣……” 第27章 兄弟 邹箬阳接到电话时一头雾水,因为毕竟是陌生号码,拨通了又一言不发。不过邹箬阳和周识在值班时一起观摩过成打警匪片,立刻兴奋:这不就是警匪片常用报警桥段?! 邹箬阳兴兴头头听,越听神色越凝重。五分钟后,他敲响反黑组办公室门,推门说:“郑sir,请求援助。” 这日香港路况格外糟糕,一行人开车到旺角外更是眼前一黑,索性下车步行。 郑sir走出一身汗,一边叮嘱邹箬阳,“等下我带人上天台,陈生带人楼下包围,你点五人查房。查房会不会?” 邹箬阳连忙点头,“会。” 邹箬阳第一次跟反黑组做任务,发觉这些人简直个个脱下皮就是古惑仔。邹箬阳也学着钟鸣的样子叼烟敲前台,流氓一样旁敲侧击,一边心想咦我为什么要学钟鸣,一边总算问出老虎辉等人开的房是哪间。 他带人轻手轻脚上去,明知老虎辉已经在天台被控制,但还是放轻脚步,拿着钥匙轻手轻脚开门。 门一开邹箬阳就提枪,但门里一片安静,反而萦绕片片诡异血腥气。 跟他的警员说:“咦?阿sir,这味道——” 邹箬阳连忙说:“嘘,收声!” 浴室里已经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头发半干不湿,眼睛半圆半长,人来疯地打招呼,“哎?white bsp;zou?你们警察动作够慢,久仰久仰。” 邹箬阳一见钟鸣就气短,解释:“不是啦,今天旺角大塞车。咦,钟鸣你脖子没事?是不是……” 钟鸣一边听一边着急穿裤子,缩回头去低声指挥周识,“快穿!” 周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2 满脸红潮未退,将就着拧干衣裤,慢吞吞穿好,慢吞吞踱步出来,一点头,“来了?” 邹箬阳也一点头,“来了,反黑组郑sir在天台,放心。你们在浴室干嘛?嗨呀阿识我同你讲,这间酒楼真的不行,都现金结账没有记录,老半天查不出老虎辉开的是哪间房。我说不是吧,这还是酒店房吗?炮房来的吧!对了,你们到底在浴室干嘛?” 周识轻咳一声,低头扣扣子。 钟鸣研究周识神色,大概是不想暴露蚊香身份,于是气冲冲指一地血迹,“你这警察怎么当的?观察力行不行?他都这样了我还能干嘛?当然是疗伤!有没有看过神雕侠侣?受伤了就要治嘛,不然你想周sir血流不止?对了你们有没有call白车,我看我同周sir需要一起住院——” 邹箬阳一头雾水,周识拍拍钟鸣后背,轻声说:“可以了。越描越黑。” 陈逸雯终于从老虎辉的咸湿眼光中摆脱,浑身鸡皮疙瘩地下楼来探望钟鸣,走到门口就一拍邹箬阳,“阿sir,你好机灵!我都没想到这样报警都能听懂。” 邹箬阳说:“是啦,成打警匪片没有白看。”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只见陈逸雯身上松松垮垮挂着精干西装,头顶一只宽沿黑帽,帽下黑发雪肤烈焰红唇哗啦啦带出火花一片,立刻伸手捂鼻孔。 陈逸雯强行掰开他的手观赏流鼻血,无奈地摇摇头,“你中意这款?直男不行。” 邹箬阳转头拉周识,“来来来阿识我扶你下楼。” 实则周识全身都在淌血水,下楼没走两步就腿一软差点扑街旺角。 邹箬阳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指挥白车开进碎兰街,亲自盯着周识被抬上车。 周识半昏迷中勾勾手指,邹箬阳凑过去,“你讲。” 周识轻声说:“阿鸣有伤。” 邹箬阳回头高声喊:“钟鸣呢?!钟鸣!你有什么伤!你哥叫你治伤!” 钟鸣一脖子血,带着陈逸雯从求签名的人群中挤出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满头大汗地上车,摸摸周识额头,“你怎么又晕了?算了,我也跟你去包脖子。” 邹箬阳看两个人都是血人,顿感不忍,“我陪你们一起去!” 陈逸雯心想三个直男这么不中用,也说:“我也去!” 钟鸣和周识异口同声,“站住!” 邹箬阳和陈逸雯都是一条腿在车上一条腿在地上,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钟鸣这次没说话,周识说:“阿阳,你带人去找老虎辉,重点是老虎辉家人。如果没错,他老婆怀孕,李慎庭会灭口全家断绝后患。” 邹箬阳说:“不是吧,这么狠,大肚婆都下手?” 周识说:“就是大肚婆才要下手——黑帮规矩。” 邹箬阳把一条腿撤回来,一溜烟去找陈sir和郑sir报告。 陈逸雯说:“哗,这么酷?我也去!”一溜烟去围观警察办案。 周识到底神思不济,淋多了冰水,温度重新攀升上来。 钟鸣想起周识本来就有伤,自己方才又索求无度,有点愧疚;又想起上次陈逸雯的生日上自己说过的话,有点愧疚就变成十分愧疚,低声说:“……对不起。” 周识微微睁开眼,目光看了一会钟鸣,重新合上眼,“没事。我知道。” 钟鸣看他那淡淡表情,怎么也不像“知道”,忍不住追问:“知道什么?” 周识沉默了好半晌,闭着眼睛说:“你帮我,因为我们是兄弟。” 钟鸣一愣,慢慢松开手。 沉默重新在狭小车厢中蔓延,钟鸣抬手揉了揉眼睛。 周识半天听不到人说话,诧异地睁开眼,只见钟鸣眼圈通红,低声怒吼:“咸湿佬,古惑仔,臭流氓!用完就说是兄弟!” 周识一脸惊奇,眼看钟鸣搓得眼尾那块皮肤红得滴血,忍不住抬手拉住钟鸣手腕,又连忙松开,小小声地问:“你搞什么?又不是兄弟了?” 钟鸣说:“谁要做你细佬!兄弟兄弟就知道兄弟!老子是你男朋友!” 周识想了半天,嘴角浮上一抹笑容,转开目光盯车顶。 钟鸣说完之后也感觉脸红,也跟着盯车顶。 周识突然说:“你刚才说什么?‘用完就说是兄弟’?” 钟鸣顺口接话:“是啊怎么了。” 周识摇摇头,“没什么。下次换我在上面。” 钟鸣半天没吭声,半天之后一脚踹周识大腿,“叼!下次你老母的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剧组两条花絮 1、邹箬阳:这还是酒店房吗?炮房来的吧! 周识和钟鸣os:轩轩点头.gif 2、钟鸣捏着鼻子装台下妹妹为自己应援:我们阿鸣真的很好人内!舍身饲虎内! 作者冷笑,迟早你知道后悔 第28章 买定 周识又是发热又是扭伤,一连在医院躺了三天。其间钟鸣几乎把整间公寓搬来病房,游戏机漫画书散落一床,薯片奶茶堆砌一桌,周识每次一睁眼就想赶紧出院离开。 好在他不用时时面对如此惨烈景象。 周识长到这么大,还没生过如此缠绵的病,成天除了睡觉只想睡觉。他私下里跟钟鸣探讨过,最终钟鸣坚持认为一定是那个药膏后劲太足。 ——然后钟鸣立即提议“再来一次”,周识立即趴下装睡。 直到有人将一只手按在他后脑勺上,周识带着满脑门的气发声,“我都说——” 一睁眼一转头他就闭嘴,因为病床前坐的是大佬周——而且是慈祥的大佬周。 周识自出生以来没见过慈眉善目的大佬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佬周轻咳一声,随即板起脸,“衰仔。” 周识硬着头皮,“爸。” 大佬周说:“哪里伤到?阿鸣不肯说,你给我看。” 周识瞪了钟鸣一眼,钟鸣手拿薯片默默望天。 周识说:“不用,没什——” 他话音未落,大佬周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扑街!早都同你讲睡觉不要趴着睡!杀精啊!” 周识脸埋在枕头里,拳头攥得死紧,忍了好久才忍住一声痛喊。 钟鸣笑得乱抖,薯片稀稀拉拉掉一床,“大佬伯,他就伤在背上啦,养伤同杀精二选一,他选杀精。” 大佬周转回头来,“还有你!一点小伤住什么院!把猫仔吓得成日煲汤!” 钟鸣捧起猫仔一日一次送来的老火靓汤慢慢喝,“我?我监督他不要过量杀精。” 大佬周头痛,揉揉太阳穴,“扑街,扑街,一条庙街两个扑街。” 钟鸣大喇喇暖场,“得啦大佬伯,都雨过天晴。来,喝汤。” 大佬周说:“日日喝汤喝到吐。” 钟鸣转而递上虾条,“来,吃虾条。”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3 大佬周接过虾条撕开包装袋。 周识心虚,钟鸣其实也心虚,两个人默默地听大佬周吃了一会虾条,大佬周把虾条放下,叹了口气。 周识说:“爸。” 大佬周想去摸烟,想想又缩回手,“其实那天,丑基在旺角看到老虎辉。” 周识眼里,大佬周白发又添几根,坐在病床前眉尾下垂,显然一副沮丧形容。 大佬周继续说:“丑基猜到有事,回来叫我派人。我说不要管,旺角那边小弟个个人高马大全是饭桶,结果转头你们两个就出事。” 周识说:“爸,那天是意——” 大佬周摇摇头,“有什么意外,没有意外,都是老天算好。我前半生斩人无数,到后半生你们两个被人斩,都是命数。” 周识不再说话,明知说什么都是多余。 钟鸣开口:“大佬伯,都是封建迷信啦,你想太多。” 大佬周转回身去指他,“还有你!不许没大没小。”沉默一会,又说:“你们后生仔不知轻重,以后做任何事,动手之前,替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想三秒,想想值不值得。一,二,三,值得就去做。好,三秒数完,我走了。” 周识说:“爸——” 大佬周说:“少废话啦,我心脏病,你不要吓我。你玫瑰姐还在等我做检查。” 周识和钟鸣乖乖招呼,“拜拜。” 大佬周走到门口,似乎意犹未尽,又转回头来。他近来跟玫瑰姐在家读剧本,连带着学了不少新词,看着钟鸣贴纱布的脖子“啧”一声,“鸡脖。” 又看着周识裹绷带的手臂“啧”一声,“狗腿。” 又看着两个人摇摇手指,“鸡犬不宁。” 周识:…… 钟鸣:…… 大佬周见两人不说话,就又想起这两个扑街都没拍拖,长叹一声,“不知道谁家妹妹肯看上你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钟鸣低头嘀咕,“拍拖拍拖,同女仔拍拖有乜好?一夜惊喜一时爽,九月生出个叉烧包。看来看去,还是周sir最合意。” 周识立刻“啧”的一声,好在大佬周没听到,拿着包虾条离开病房,还没到门口先点支烟。 护士小姐恰巧走进来询问,进门就问:“刚才那个是谁,好凶。” 钟鸣一指周识,“他老豆。” 护士小姐看看周识,“啧”的一声,“血缘。” 钟鸣说:“小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不可以貌相嘛,我哥这么温柔的男人找遍全香港都没有第二个……” 护士小姐回想了一下这位警官的英勇事迹,再想想钟鸣说的“温柔”,感觉钟鸣脑子坏掉,“钟先生,劳驾你少喝可乐,杀脑细胞啊。” 钟鸣又开一瓶,“脑细胞留那么多做什么,爱因斯坦脑细胞也才用掉百分之几,我地凡人杀脑细胞总好过杀精。是吧哥?” 周识扶额,接过药片吞下,“小姐,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护士小姐走去问医生,钟鸣跳起来把门一关,“哥,我们再来一次。” 周识头痛,立刻就要趴下睡觉,被钟鸣一把掐住脸,“不来就不来,干嘛一言不合就要杀精。来,我们猜拳。” “猜拳?” 钟鸣点头,“猜拳。” 年轻人眼睛晶晶亮,又纯情,又无辜,又善良。 周识伸出手去,钟鸣“哈”的一声出剪刀:“你输!” 周识面不改色,“三局两胜。” 钟鸣不生气,“来!” 钟鸣继续出剪刀,结果周识出石头,一拳砸在钟鸣肋下,拽着衣服把人拉过来,“说,什么坏心?” 钟鸣感觉自己再次被砸出半片肺,把腰挂在周识肩上喘口气,“废话!当然是再来一次!” 周识差点破口大骂:“我就知道!精虫上脑!” 钟鸣说:“精虫上脑,人之常情!赢了在上面输了在下面!红磡之星,九龙之鹰,背水一战,买定离手!来,出招!” 周识不出手,眼睛又黑又深,“你确定?” 钟鸣撩了一把周识的下巴,说:“周sir国色天香,我上我下都不亏。” 周识挑眉,“不是说人人都想做下面?” 钟鸣想起周识的信息来源,顿时骂街,“放屁!你让他们上过一次周识试试!准保人人都想做上面!” 周识盯着他,手攥成拳,“三,二,一。” 话音刚落,钟鸣唰地甩出拳头,周识摊平右手,“三局两胜。” 钟鸣蹭地跳起来,“不玩了不玩了!” 结果被周识拉着病号服后腰轻轻巧巧拽上床,周识叼根温度计活像大佬叼烟,拍拍他后腰,“趴好。” 钟鸣撅着屁.股,满脸悲愤地转回头,“我瞎了心蒙了眼才跟你玩猜拳!” 周识平平淡淡地解裤腰,“愿赌服输,买定离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啊,脑补了一下我识哥叼温度计……我□□焚身right now 第29章 冷感 钟鸣被周识一只手压得死死的,急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死死咬住牙,生怕周识半路刹车。 周识隔着病号服贴上他后臀,轻轻拍了拍他,“喂,阿鸣。” 钟鸣头也不回,“废话少说,要上快上!” “周识”热热地贴住钟鸣,钟鸣心口一紧,索性把头往枕头里一埋,咬紧牙关。 然而等待许久,周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甚至没有动钟鸣的衣服。 钟鸣诧异地回过头,“哥?数一二三秒呐?” 周识放开他,退后一点,“嗯。” 钟鸣急得大吼:“还真数上了?干嘛啊?!玩儿呐?!逗我呐?!” 周识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钟鸣跟他对视一会,慢慢沉默下去,因为周识眼里写着明明白白的字:钟鸣害怕。 钟鸣一夜之间从直变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更害怕的应该是周识。 就像钟鸣可以一会“喂”一会“哥”一会“阿识”一会“周识”,对周识呼来喝去予取予求,而周识永远只叫“阿鸣”一样。周识不是没有着急上火过,但阿鸣永远是阿鸣,拖着鼻涕跑在自己身后狐假虎威的弟弟,捧着骨灰盒在长生店点不着线香的弟弟。周识对外人有多少强势,在钟鸣面前就有多少弱势。 周识早慧至极,一早就清楚自己对钟鸣的感情——但阿鸣永远是阿鸣。 又犹疑又退缩又近乡情怯,那就是钟鸣面前的周识。 钟鸣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但他不会允许自己一样。 钟鸣还在嘴硬,“我那是害怕吗?我那是、我那是旧伤未愈!本红磡之星年轻力壮胸靓腰稳,也不知道因为谁伤腰伤肾,男人伤肾那是闹着玩的吗?下半身啊不是下半生交代了怎么办?可不得好好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4 养着吗?哪有你这么猴急……” 周识眼睛就往他后腰伤疤上扫了一眼,随即垂下目光。 钟鸣看到那一脸愧疚,再次心里打鼓,“不是,我逗你玩的,我早好了,你别有心理压力,我就是、我就是没准备好。” 周识听得出钟鸣的潜台词,钟鸣虽然害怕,但是在用这种方式对他说,我接受你,我明白你,我允许你。 周识瞳色越来越深,钟鸣静默着看了一会,突然倾身过去。 嘴唇碰到一起,都是又软又柔。周识体温高,熏得钟鸣脸颊一片又暖又痒,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周识的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一边心想钟鸣不知道在哪里学来这些奇技淫巧,一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钟鸣含糊不清地笑,“学着点儿。”说着就揽住周识的后腰。周识被他恶意碰到伤口,疼得“嘶”一声,反而让钟鸣更加长驱直入,灵巧地勾出一点□□。 周识吃过药,渐渐发困,钟鸣手撑在床头,把他推上枕头,“睡觉。”周识闭上眼睛,钟鸣也没停下,鼻尖彼此蹭蹭,钟鸣的嘴唇轻轻吮了一下周识发亮的眼皮,游离向下,脸颊,耳垂,人中,上唇,下唇,样样工整如画卷工笔,样样飞扬胜过吉光。 周识口齿粘滞,不甚清醒,“阿鸣……”钟鸣毫不理会,心想反正周识也睡着了,索性撑开被子自己也躺进去。 他的被子似乎格外软格外暖,钟鸣也被带出一点睡意。再加上周识身上淡淡的药水味、血腥味和烟草味,就更安心更困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额头在周识下巴上点了点,从善如流地蹭进颈窝。 护士小姐推开门,“周——” 她还没说完两个字,只见周识床上被窝里一个人咣当摔下地,头痛地揉揉后脑勺,立刻跟她比了个“嘘”。 护士小姐比口型:你去人家被窝里做什么? 钟鸣涨红了脸,你们是不是给他的被子特别好给我的特别差?!为什么他的那么好睡!我跟你讲我要投诉! 护士小姐从业十年,没见过如此有病的病人,当即拍门就走。 周识出院,和钟鸣两个人各有所思地回到剧组。剧组现在在九龙搭片场,拍一场豪华酒店谈判戏。 两个人走到星级酒店不远处,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 钟鸣说:“你叹什么气?” 周识说:“没事。你叹什么气?” 钟鸣说:“唉,失去了病房这个温暖的港湾,下次下次,遥遥无期。明日复明日,万事成蹉跎。” 周识说:“也不一定——” 钟鸣说:“啊,对,也不一定!细佬这么二十四孝,老天都成全,酒店里那么多房,那不是随便我们——” 话音未落,只见酒店门口一个丑丑的人遥遥抬手,“少……阿识!阿鸣!” 丑基?! 丑基蹭蹭鼻子,“当然是大佬周叫我来啦,叫我盯紧你两个扑街鬼。顺便导演关于黑帮有什么问题,都问我,外聘专家来的!” 钟鸣跳脚,“导演有问题不会问我?不会问我哥?” 丑基无辜,“你是黑帮?还是你是黑帮?说到底只有我一个是黑帮嘛。” 丑基时时蹭在导演身边自荐,“导演你缺演员的嘛?我都ok的!演死尸ok,演滥仔ok,不出镜也ok……” 钟鸣跟周识在桌下偷偷猜拳,钟鸣说:“赢的在上面。”一边说一边放水。 周识心中好笑,一边出拳一边反放水。 钟鸣一把握住了“周识”,“你放水。” 周识说:“你先放水。” 钟鸣哀叹一声,“哥你怎么这么爱在下面。” 周识摸摸鼻尖,正要说话。 丑基一溜烟跑过来,难掩激动,“导演答应我给我演戏!” 钟鸣吓得手一紧,周识整个人往前一扑,差点推开桌子。 丑基说:“你怎么了?” 周识抬起头来笑笑,“恭喜你啊基叔。” 笑得脸红红,耳朵红红,眼圈红红。 丑基担忧地揉了揉和义少当家的头发,“少……阿识,上火啊?天这么热,回去叫你猫叔煲苦瓜汤。” 剧组正在放饭,钟鸣拉着周识偷偷溜上房间,回头锁门,长出口气。 周识皱眉,“饭还没吃。” 钟鸣说:“吃什么饭!吃吃吃就知道吃!饭好吃还是我好吃!” 周识说:“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吃,我只知道我肚饿啊。” 钟鸣心想为什么一夜之间周识变成了比较直的那个?他越想越气,“哎呀”一声,“哥你看房顶上有字。” 周识立刻抬头,房顶上一盏水晶吊灯,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明白钟鸣又在打岔,没好气地低回头来:“有字?我看是有鬼——” 钟鸣趁他还没说完,一嘴唇堵了上去,咬着周识的人中轻轻地磨。周识避开他,“外面在放饭!” 钟鸣号称英华第一除衫圣手,三下五除二把周识上衣脱掉,然后……钟鸣一只手撑上膝盖,另一只手戳了戳周识的腹肌。 哗,巧克力板一样,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一块,然后一块一块,六块大的,两块小的。 钟鸣看得眼睛都直了,脱口而出:“点解住院还住得腹肌更大更硬了?” 周识面无表情,神情刚毅如同即将献身革命烈士。 钟鸣吞口口水,“哥,你这么冷感,怎么都有人投怀送抱?” 周识眼看着他手指尖下滑,冷声说:“你欠揍。” 钟鸣扭过身,“来,哥哥揍我。” 周识抱臂,神情冰冷如同寺庙中观音佛陀煞星地藏,“穿成这样怎么揍。” 钟鸣趴在床上回头,“老祖宗说过一句经典名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周识不说话,钟鸣只好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裤子解开,一脸大义灭亲,“来,揍!使劲儿!” 钟鸣的白内裤,白大腿,白细腰,通通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讲,直男弯起来很可怕,弯男直起来也很可怕…… 来,开赌场!押下一集谁上谁下! 第30章 软糖 周识把手覆上去,缓慢摩挲。 钟鸣咬住牙关,稳住自己,原地不动。 周识的手向前,钟鸣的臀向后,突然猛地一顿。 钟鸣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碰到的东西,脸“腾”地烧红了起来。 周识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把他的脸掰回来,“你自己看。” 钟鸣羞愤欲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周识强迫他看镜子,“看你自己。碰一碰都怕成这样,逞什么强?” 镜中周识掰着钟鸣下巴,钟鸣穿着白内裤,仿佛当年钟植浩对钟鸣施加打屁股酷刑的场面。 成人片拍摄现场瞬间变成家庭会议,钟鸣默默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5 从趴改跪,乖乖坐在床上听训。 周识夹着烟轻轻地骂,“你到底有什么心理阴影?做了二十多年威威风风假古惑仔,点解今次非要做下面?” 钟鸣实话实说,“我怕你有阴影嘛。讲真,哥,你一直好威,那次做了下面会不会难过?我必须对你负责。你看现在,你又好中意我,你看着我一定□□焚身,可是我叫你上你又不上,你是不是……那个……不行?我验货来的嘛!一炮定终身,终身大事不能儿戏啊!” 周识轻轻吐烟圈,透过烟雾凝视钟鸣。 钟鸣一口气说完,已经感觉要被周识打死,破罐破摔地望回去。 周识说:“扑街。我不是怕弄伤你。” 钟鸣松口气,“都是大男人,一点小伤小痛算什么!擦干泪就不问为什么!来,既然你想做下面,那就给你做下面,来!等等,你是不是觉得操之过急?那先走中间!” 中间? 钟鸣的鬼花样怎么这么多? 周识一边想钟鸣这些年在娱乐圈学习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一边抬头深吸一口烟。 而钟鸣手指一动,道具警服裤哗啦落地。钟鸣盯着那一包,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趁周识不说话,迅速扒下内裤,然后再次傻眼。 周识一放松就发觉自己被钟鸣彻底剥光,正要开口,钟鸣趴在床上呆呆抬头,“哥,难怪怕弄伤。点解可以这么大的?” 钟鸣手指一动,内裤彻底扒开,“周识”摇摇晃晃弹到钟鸣脸颊上,然后顶端拂过那张软糖一样的嘴唇。 西瓜软糖,甜,多汁。 周识喘息蓦地粗重,转身要走,被钟鸣一把揽住腰,“我真的不嫌弃你的!我吃!” 周识声音越来越哑,“你敢!” 钟鸣不说话,伸手握住,从顶端到底端扶稳,然后张开口唇,露出一线齿列。西瓜软糖变成甜甜圈,一点点烧红果酱瓶。周识手中的烟燃到尽头,一点红星烧到手指,他都没有发觉,近乎狂热,紧紧盯着钟鸣的发顶。钟鸣头发乌黑柔软,被灯光一照,俨然泛起透明的杏仁色,干净纯明,看得人眼生出恍惚。 九龙寨城脏污难闻的尖叫声一瞬之间随维港青蓝海波簌簌远去,偌大红港只剩眼前一间明净斗室。 舌尖湿软,钟鸣吞咽费力,求助似的抬起头来,说:“哥。” “哥。” 除夕雨浇春,他坐在房中做功课,偏头看看窗外,隔壁新搬来的小少年偷偷站上台阶,在爬满青苔的墙上比划身高。他知道小少年常偷看他,但习惯如此,不多说什么,可是看到此等幼稚举动,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把英文书翻过一页,再看楼下,已经没有人影。 周识站起身,又爬上窗台,才看见小少年蜷在庙街青苔巷中,被一群小古惑仔按着打,窗外一片静谧,只听到拳脚声,这人没有求饶,更没有哭。 当然是他一下楼露面,李慎庭等人就作鸟兽散。他随手把小少年拉起来,才看到他满脸划伤,只有一双眼睛在昏黄街灯下被照成两颗杏仁糖,开口竟然是快快活活的,带着好听的北方腔,“哥!” 钟植浩过身那天,他在长生店找到钟鸣。钟鸣瘦得脸上没肉,坐在墙角拢着火机点香,手抖得怎么都点不着。 他当时想,才几天,才几天,怎么会这样。 世间千万神佛千万磨难,千万普罗米修斯千万妈祖献祭山川巨石沧海……但无论如何,不该是钟鸣。 钟鸣在一线青烟中抬起头,眼瞳黑白,照片黑白,淡然已极,他说:“哥。” 周识从那开始不想听到那声“哥”。 钟植浩的照片小小一张留在长生店,他不配。 钟鸣按住周识,又叫一声:“哥。” 周识轻轻捏住他后颈,缓缓蹲下,比钟鸣稍稍低一点。 钟鸣嘴唇发亮,眼睛更亮,血刃一柄,劈开十余年沉重痴念恋慕。 周识向前凑一点,吻住钟鸣。年轻人唔的一声,被周识一点一点推向后,一点一点陷入纯白羽绒被,一点一点分开隐秘。周识握住他双脚腕,骨骼细长,一寸寸线条都在尖叫年轻嚣张,一寸寸皮肉都在高喊青春放肆,然后停住。 钟鸣眼睛被刘海挡住一点,被周识伸手拂开,如待珍宝。他闭上眼,他就俯下身,飞薄嘴唇亲吻那块包裹苦杏仁糖一样透亮眼珠的皮肤。那副眼皮微微颤动,周识放开他,缓缓挺身挤入,温暖的包裹,窒息的沉入,简直是桎梏和命运。周识动一动,钟鸣就觉得四肢百骸要散架,喉间情不自禁流出一丝细微□□,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被周识握着手腕拉开,被迫看到自己被弯折叠放,反复缭乱。 钟鸣说:“丢,迟早有日死在你裤下。” 周识重新亲吻他的眉心,“阿鸣。” 钟鸣轻轻咕哝:“现在你好得意啊?回家苦瓜汤等你。” 周识噗嗤一声失笑。 周识本来觉得不该回庙街,但被钟鸣死命劝,“你怕个毛啊?怕人看见你和大佬周没真的闹翻?咱们光明正大怕谁看见?而且和义堂不是有后门吗?” 周识铁青着脸走后门回自己家,大佬周坐在藤椅上看报,连忙摘下老花镜回头,“你怎么回来了?” 周识黑着脸,“阿鸣叫我走后门。” 钟鸣正在喝水,噗地喷了丑基一脸。 丑基擦掉脸上茶水,莫名其妙地一拍桌,“怎么回事!当我和义堂是幼稚园吗?!” 猫仔端着砂煲走出来,“苦瓜排骨,喝汤。” 钟鸣先盛一碗全是排骨的给大佬周,又盛一碗全是苦瓜的给周识,殷殷切切,“哥,喝汤!下火的!” 大佬周见他不动,抬头呵斥,“阿鸣都说了下火!不许挑食!” 周识愁眉苦脸坐下喝汤,又说:“猫叔,吃苦瓜怎么吃得饱。” 丑基附和:“猫仔,你下面给他们吃嘛。” 这次周识钟鸣两个人齐齐一声“噗”。 丑基一脸苦瓜汤,嚷嚷起来,“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在片场听肉.蒲.团听多了是不是!怎么听什么都想歪的!年纪小小甘咸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剧场,剧场背景是作者说“我识哥永久续航充电宝,说一句阿鸣充一格电”。 医院, 钟鸣坐在病床前翻漫画,突然想起什么:阿鸣,阿鸣,阿鸣阿鸣阿鸣。 周识被吵得睁开眼,说:叫你自己干嘛? 钟鸣干巴巴地回答:漫画里说识哥是永久续航充电宝,说一句阿鸣充一格电,我就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充满电…… 周识心中一软,笑着撑起身。 钟鸣说:……看看充满再充会不会爆。 周识:…… …… 台下妹妹扔灯牌脱粉:他咋这么熊?!爱不起了 第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6 31章 目光 香港缓缓停泊近岸,回归前数月,人们陡然意识到这艘船犹如冰山,看不见的复杂远远多过看得见的盘算。 八大黑帮变七大又变六大,黑帮们趁着回归前管制真空状态,火拼争夺利益,谋求回归后获得最佳优势。 人人传新联英反回归,李慎庭拉到杨宙势力,大张旗鼓把手中牌从澳门翻到香港再返回澳门,好似红旗一升就是末日。 老虎辉终于被翻出来拉进警署审讯室,再好精神也磨不过周识日复一日的熬。 被周识虎视眈眈地审到第四天,老虎辉彻底崩溃,把自己知道的李慎庭所为和盘托出。 新联英杨宙早已不中用,李慎庭要的就是这份不中用——杨宙的新人旧人关系人马,全部为他所用,意图把全港黑帮一统天下。 邹箬阳说:“陈sir,李慎庭这是什么意思?” 陈兆基“啪”地将手中材料丢上桌面,一手叉腰,对着落地玻璃窗深吸口气。 周识说:“他知回归不可违逆大势所趋,来回翻牌只是做个样子,借这件事清债立威而已。看账就知,几月后钟声一响,他那间公司就干净上市。” 邹箬阳最近越来越像古惑仔,穿皮衣画纹身,听得皱眉,“他清什么债?怎么清?” 周识不语,陈兆基返回来画白板——往昔同新联英或胜和社有关联的社团多多少少牵涉恩怨,一边站自己,一边站李慎庭,一边站和义堂,阵列分明。 陈兆基说:“社团帐归他管,一荣俱荣,也是把三寸放在他手里,李慎庭看谁不顺眼,随时可以把账交警署。谁要不交,就缺层保障——况且,谁敢不交。” 三个警察抽着烟凝视了一会错综复杂的黑帮关系线,都是一阵沉默。 邹箬阳首先说:“阿识,昨天李慎庭还带人去庙街和义堂同你老豆谈事。” 周识捻断烟头,“他不会同李慎庭谈,没好结果的。” 陈兆基说:“那就更麻烦。李慎庭拉不到和义堂,就一定要毁掉。你回去同大佬周讲,今晚李慎庭又组织各家坐馆开会,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可以插手。和义堂抽身不易,他也知道不能功亏一篑。” 周识在庙街口下车,一边往家走一边摸烟。 昨天李慎庭到庙街就是谈这件事,一开门就见山:“大佬伯,要回归,我们黑社会也要做点事。” 大佬周吸完半支烟,才慢腾腾开口,“后生仔,你来教我做黑社会?” 李慎庭说:“不敢。人人说‘大佬周大哥,小弟不奔波’,我来请阿伯帮忙。” 大佬周清楚他来意,正眼都不看一眼,东拉西扯,“我估你都不记得,从前你老豆同我在九龙贾炳达道那里看场,一间帐篷乌烟瘴气,一进去几百人在吸白姑娘。天落雨地积水,老鼠都浮水面,老人家来买白.粉不小心跌倒,脸都浸水里,手还举着白.粉袋。” 李慎庭喝茶,“是,我记得的。那块地现在是公园空地,在搭台唱戏。” 大佬周说:“你知不知唱戏是给谁听?” 李慎庭放下茶杯,洗耳恭听。 大佬周说:“七月鬼门关开,唱戏就是神宫戏,超度亡灵,给鬼看的——可是那些人也跑来看。” 大佬周摇摇头,“人。” 李慎庭微微一笑,“阿伯,从前做黑社会要够狠,够恶,够会打。现在不一样了,做黑社会要学会不会打。” 大佬周缓缓从裤袋中摸出一小包粉末,放在桌上。李慎庭正要接过,大佬周拍住粉包,说:“十九年。” 李慎庭说:“什么?” 大佬周说:“这包白.粉,我放在身上十七年,没有动。后生仔,要做黑社会,先做人。做人做黑社会都一样,第一件事先学会不去做。” 李慎庭放下茶杯,带人离开。 周识在警署审了老虎辉四天四夜,已经困得找块砖都可以睡觉,但想到这件事,只是更加头痛。 他转过一个弯走进小巷,刚刚低头抽出烟,突然有人“哈”一声拦路,“劫色!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亲嘴来!” 周识头也不抬,把烟衔在嘴里,“火。” 钟鸣失望地叹息一声,掏出打火机来给他点烟,“周sir这么没情调,少男心事白费。” 周识好笑地抬起头,“在这等我做什么,不进去?” 钟鸣说:“我在我家独守空房,特地来找你嘴一个,所以不进去。” 周识慢悠悠说:“我怎么听说是猫叔今天煮叉烧。” 钟鸣说:“是啊我吃过了,蜜汁叉烧好好味,尤其那个边边有一点点焦——哎你这个警察怎么回事,钓鱼执法不可取的!” 周识微笑,知道钟鸣就是来哄人开心的。 两个人在街口说话,周识靠在墙上抽烟,钟鸣站在他面前动手动脚,两个人都瘦高修长,不像警匪片更像琼瑶剧的前三集。 钟鸣继续说道:“我刚才问猫仔,点解猫叔你话那么少的?猫叔说年轻时他话多,后来不敢说了。 周识倒是不知道这个,问道:“为什么不敢说?” 钟鸣憋着笑,“他跟大佬伯一起下慈云山球场,那时候警察还不知道大佬周长什么样,但猫仔个高嘛,一看就知是古惑仔大佬,被警察堵住问:‘滥仔站住!你带你手下去哪里?’猫仔站定,认认真真回答,‘这个不是我手下,是我大哥大佬周来的’。大佬伯被打得跟猪头饼一样,气得直骂,‘猫仔我叼你老母个臭嗨!你不出声会死啊!’后来猫仔就不说话了。” 周识笑得低头咳嗽,钟鸣拍拍他背,把他手里的烟夺过来,自己用力抽了一口,重重叹口气。 周识问:“叹什么气?” 钟鸣夹烟望天,一脸沉痛,“红磡之星特地来投怀送炮,周sir连嘴都不给嘴一个,可以说是英华之耻了。” 周识在他头顶揉一把,突然说:“你看!天上有ufo。” 钟鸣眼睛“叮”地亮起,立刻抬头,“哪有——” 周识低下头来吻住他,钟鸣把夹烟的手往他肩上一搭,微微踮起脚尖凑得更近。唇齿相接的地方一片柔软下颌和青青胡茬相接磨蹭,是砂糖碰水堆积透明,奶黄包流泪,流沙包溢沙,西瓜软糖在散布尼古丁香味的黑方里融化。 维港的雨漂离港口,雨雾落在年轻恋人的肩膀上。 周识的手指碰到一点雨珠,退后一点,说:“阿鸣,下雨了。” 钟鸣仰头看暮色四合的庙街天空,四照花被雨点打得点头,也“嗯”了一声,“下雨了。” 周识迈开步,“我去拿伞给你。” 他只走了两步就停住,越过周识的肩头,钟鸣看见了大佬周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唉。 同学们,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7 没啥意外的话后天完结…… 第32章 至理 大佬周肩上披着件旧夹克,手里两把伞,脸上表情毫无疑问是意外与愤怒夹杂。 周识攥紧拳头,有那么几秒没说话。 大佬周的声音像从关公像里飘出来的,他说:“你过来。” 钟鸣见周识要往前走,连忙说:“大——”被大佬周喝止,“你收声!周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同阿鸣……?” 周识立刻抬头,“爸!” 大佬周站在阶上,居高临下注视周识,冷漠地,倨傲地。 周识眼瞳深处一团年轻气盛的火,逼得他手中两把伞越抓越紧,陡然抬起陡然砸下。 布料包裹金属撞击皮肉颧骨的声响闷而且骇人,钟鸣惊得收住脚步,周识的脸被砸得偏到一边,半天没动。 大佬周把手中伞一扔,手指里间香堂,“进去。” 周识抬脚走进大门,钟鸣也跟着要去,被大佬周“咣当”一甩门关在大门外。 门咚咚作响,钟鸣在外面使劲拍门,“大佬伯!你听我说!是——” 是什么?周识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一时听不太清,稍稍偏头,大佬周站进香堂,“跪下。” 周识头皮下一抽一抽,顺从地跪下,抬手擦了一把额角血迹。 大佬周当咚咚的剧烈拍门声不存在,但也并没有再动手,站在原地看着水煲中水沸腾,散出白气。 桌面上一张黑红请柬,周识知道那是什么。 没等他开口,大佬周先说话:“我现在管不了你,不代表以后也放任。” 周识稳稳跪着,“爸,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这件事。但是今晚六大社团的局,你不要去,不要管。” 大佬周拿起请柬,打开,里面是一串串人名。 多年摸爬滚打直到平步青云,这些人亦敌亦友,亦师亦鼠蚁,大家共有的概念是“同道中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佬周看那张请柬上的人名,表情近乎温柔。 看着大佬周把请柬放进衣袋里,周识猛然起身去夺,“爸——” 大佬周一把拂开他,看也不看一眼,高声叫:“丑基!” 丑基按住周识,周识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现在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丑基又叫过两个小弟,把周识死死困在香堂地上。 猫仔与大佬周同行,撑开漆黑的伞,替大佬周推开大门。门开风入,漆黑衣角卷开雨幕,羊绒沾上一线水迹。 门外,钟鸣愣了一愣,立刻去拦,“不行!太危险!” 大佬周只用某种包含轻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钟鸣被狠狠钉在当场。 周识破口大骂,“基叔!你眼看他去送死!” 丑基死死按住周识后颈,“少当家,你拦不住他。” 周识渐渐高声,“你放我我去拦啊!” 丑基只说三个字:“少当家。” 周识的脸擦在水泥地板上,蹭出一道血痕。不知过了多久,周识不再挣扎,力竭似的轻声说:“基叔,叫阿鸣进来。外面下雨。” 周识安排钟鸣冲凉,又把自己清理干净,走出来才看到钟鸣站在窗前,头发仍在滴水。 他往钟鸣头上盖了块干毛巾,乱揉一通,擦干冷水。 钟鸣半天才转回头来,说:“你放心,我跟猫叔商量过,去打个哈哈就拉大佬伯下桌。” 周识心想猫仔哪里犟得过大佬周,一边盘算一边问:“雨下这么大,你怎么不走?” 钟鸣漫不经心,低头抠周识那张旧书桌上即将掉落的油漆,“我走了他不得使劲儿打你吗?老祖宗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出门在外不能让周识受欺负。” 周识沉默了一会,钟鸣的瘦长手指在浮起的油漆上刮来刮去,总算被他刮下一块皮。 钟鸣小时候就常常跟在周识屁股后头跑,跟得周识烦不胜烦,但大佬周亲近钟植浩,于是把钟鸣塞给他带。 他在桌上看书,钟鸣就在一旁抠抠这个摸摸那个,最爱抠的就是这张书桌。 周识把他的手按住,说:“等这件事过去,我跟他谈。” 钟鸣说:“我们跟他谈。” 外面雨势渐大,打得玻璃窗笃笃作响。窗内昏暗,而年轻人的眼睛诚挚炙热,周识捏了捏他的脸颊,总感觉还有一点婴儿肥。 陈兆基在清点人数,接到周识的电话。 周识说:“陈sir,劳驾你一件事。阿鸣在庙街,帮我看好他。” 陈兆基随口问:“他去庙街做什么?为什么看好他?” 周识顿了顿,“李慎庭要对我动手,第一个就先动阿鸣。” 陈兆基一头雾水,“好,我送人去庙街。但是为什么?不该先动你老豆?动兄弟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没有老婆?黑帮规矩怎么甘多——” 周识挂断电话。 楼上钟鸣已经熟睡,周识站在香堂里继续等。 雨越下越大,时针又划过半个钟,电话铃终于尖锐地响起来。 周识等到第三声才接起来,没有说话。 李慎庭说:“尖东香格里拉顶楼开会啦,大佬。这么沉得住气。” 那边一片嘈杂,有人说了句什么,电话彼端响起一阵刺耳笑声,周识放下电话,撑伞出门。 尖东,夜色宁静开场,酒店辉煌会议室里坐满新老古惑仔,吵吵闹闹掀翻屋顶。 年老的如杨宙,困得坐在椅中一点一点。 中年的如吕又礼,自己摆了套功夫茶具喝乌龙单枞。 年轻的如李慎庭,口沫横飞扯东扯西,“还是我小时候听大佬周说的,20年前做大哥不来尖东蒲一蒲,就好没面子。喝咖啡去茶餐厅又是低级古惑仔,只有来这里的,才是真大哥。” 一群人都把话头扯开,毕竟大家已经商量得尘埃落定,除了大佬周的和义堂之外,这些社团都归李慎庭的公司做账,一回归必要洗牌,到时候他们还可东山再起。 而大佬周不识时务,可毕竟是“同道中人”,落井下石虽然简单,但到了他们这个单位,实在没必要。 李慎庭扫视诸人,把话挑开,“诸位叔爷是不放心我,没关系。等下周识来,你们自己看他口风——和义堂肯归帐,皆大欢喜。不肯,大家心里也有数。” 杨宙一点一点地问:“阿仔啊,你说边个?” 李慎庭毕恭毕敬,“阿公,我说周识。” 杨宙想不起来是谁,吕又礼递杯茶上去,“大哥,大佬周个亲生仔嘛,阿识,九龙寨城里最小最恶的那个!” 杨宙颤巍巍“啊”一声,环视众人,颤巍巍饮茶,“听说你们在座谁也恶不过他,好在人家金盆洗手做差佬。” 李慎庭漫不经心,“差佬?做差佬好劲啊,不还是要脱下差佬皮来黑帮老窝。” 包间门不紧不慢响过三声,没人动弹。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8 靓坤踹一脚小弟华仔,“长手只知抠啊!?白斩鸡!” 华仔穿皮衣,戴着顶报童帽,揉揉屁.股,懒散走去开门。 包间门洞开,周识站在门外,正抽一口烟。神情隐在烟雾后,人被迫只能关注他的黑风衣黑外套白衬衫。他鲜少穿三件套,而裤线笔直如同弹墨勾出,才看见门开似的,抬脚漫不经心地走进来,把在场叔伯都视作空气,径直在杨宙下首李慎庭对面一张红木椅上一坐。 吕又礼和大佬周最熟,忍不住敲敲桌面,“阿识,长幼尊卑。” 周识掸掉烟头,伸长手摸到桌上另一包烟,熟练地抖出一支衔在嘴里,“社团长幼尊卑,还是年纪长幼尊卑?” 要是论社团,坐在杨宙位置上的应该是他。要是论年纪,李慎庭可以直接滚去桌尾。 吕又礼停口喝茶,周识悠悠闲闲点燃一支烟。 作者有话要说: 老祖宗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出门在外不能让周识受欺负。 ps明天完结啦,所以今天继续四更~ 第33章 冬风 周识左边额头上一道创口贴,颧骨上一道青紫擦伤,幽暗光线中都不甚明显,李慎庭眼神不好似的凑近看了半天,“识哥,头上这是怎么了。” 周识头也不抬,嘬起两颊吸烟。 在座诸人都记得当初李慎庭跟在周识屁股后头的样子,那时周识就一言不发一眼不看,现在还是一样沉默傲慢,脸上写着“关你吊事,你也配问”。 李慎庭悻悻坐回去,指指面前一叠账簿,“识哥,带来了吗。” 周识摇摇头。 李慎庭冷笑一声,“那你还来做什么?” 周识慢悠悠开口,“我老豆在你手中啊,扑街。你同我装傻?回家问问你老豆灵位,问他敢不敢。” 他在李慎庭面前提被他亲手搞垮的搞事雄? 李慎庭拍桌而起,“你——” 细d先一步骂街,“阿识!新联英这步棋下得稳妥,到时候一回归谁知道如何光景,大家一起做账一起入股,有什么不好?!” 周识说话,带着不紧不慢的压迫感:“d叔,是这样。不等回归,你们家人个个移民离开,这里只剩一群老滥仔互相叮血,你觉得值得,我没意见,大多数人这么做好正确。可是你不一样,你同老婆留在香港,可三个儿女是不是也早就移民温哥华?你以为他们大好前程?” 细d愣一愣,随即暴脾气重现,一把拎起面前酒樽砸掉尾,碎茬指定周识,“你对他们做什么!” 酒水瓶渣四溅,周识抬手挡开,以免沾湿衣襟,另一手食指轻轻一指李慎庭,“我都退出多少年。d叔,你问他。” 细d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原来李慎庭早就留后招,这张牌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放,立即把酒瓶指向李慎庭,“叼!我信你一次,你同我、同我讲你在温哥华绑我屋企人?” 李慎庭在椅子上后退一点,不动声色,周识旁边的吕又礼已经掏枪,静静碰上周识的太阳穴。 周识仍低头,笔直手指把玩水晶烟灰缸,光点落在衬衫领口上又落在眼底,照得一片冰冷。 “吕叔,你几房太太都被你遣散到温哥华洛杉矶夏威夷和巴黎,就剩你一个在香港。你这么孤寒鬼,难道日日叫鸡?” 青年抬起头来,迎着枪口直视吕又礼。光点滑过犀利面容,五官精致以至于剔透,宿命质地如此,存不下一点光明。 吕又礼默默收回枪——他当然不叫鸡,他同细d老婆每周三次密会,固定房间,就在香格里拉。 细d彻底崩溃,一把抢回账簿就要撕碎,被靓坤控住。 天真兆在桌尾坐,把手中酒杯一摔,“周识!你别把我们不当人!” 周识默认,仍靠在椅背中玩烟灰缸的光,四平八稳,仍然是那副眼睛都懒得动一动的神情,“你地到底知不知我是差佬,在警校report都拿a?这里任意死掉一个人两个人,我想怎么写都可以。” 李慎庭慢慢躬身,手肘放在桌上,金丝边眼镜后双眼眯成一线,如眼镜蛇进攻前的探身,“周识,你到底知不知道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不语,摆明了知道李慎庭不敢动大佬周。 李慎庭嗜血一般紧盯着周识,又问了一遍:“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把烟灰缸随手往桌上一丢,自己重新靠回椅背,指指额头,“长眼不会看?你都知道我中意我细佬,我老豆活着都想死,你成全他啦。” 李慎庭继续与周识对视半晌,像在辨识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庙街和义堂,窗外风雨不停。 钟鸣穿好西装,对镜凝视半晌,又把两鬓头发向后抿一抿,轻快下楼进香堂,拨通猫仔的电话。 电话彼端始终是不停的忙音,钟鸣面色沉静如水,嘴角甚至抿起一丝冰冷笑意。 尖东,酒店会议室里一时僵持。 片刻,李慎庭突然微笑着开口,“靓坤。” 靓坤会意,走到会议室隔间,拧开门把手。 里面跪着一个人,是猫仔。地上又躺着一个人,正如活鱼失水般揪着心脏位置轻轻扭动,身材高大,鬓角花白,那是大佬周。 周识默不作声盯着,大佬周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发青发紫,显然心脏病发。 大佬周一直有这个毛病,尤其戒过毒身体脆弱,年纪又渐长。好在一直有药物控制,玫瑰姐看得又紧,从没真的发作。 周识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起身,走向大佬周,蹲身翻找,低声问:“有没有带药。” 大佬周紧促呼吸,说不出话。 周识转向猫仔,“有没有带药。” 这一问也是徒劳,猫仔低下头,周识无奈,伸手放在大佬周颈侧,试图求索心率。 李慎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劝道:“别找了,你想问为什么会发作?在这里。” 周识转过头,他手中一个小塑料包,红白塑封口,平时是滥仔们用来装□□,现在里面躺着十几颗浅蓝色小药丸。 周识瞳孔骤缩,伸手就抓,李慎庭笑得出声,“你们父子俩一个恶过一个,怎么都这么怕毒?放心,不是海.洛.因,也不是可.卡.因,就是药——促发病的药。” 这一瞬,周识心中划过无数抓不住的念头,李慎庭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你想说除了你们自家人没人知道他心脏病?我确实不知道。” 李慎庭紧紧盯着周识面孔,要把每一丝血色流逝都记在脑海里。 “庙街租贵人又恶,你知不知钟植浩为什么非要在你家街口摆摊?” 周识觉得应该阻止他说下去,但李慎庭笑得十分恶劣。 “因为老钟他老婆是你老豆当年大佬的女儿。他老婆全家被你爸斩死啊,周sir。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39 ” 指腹下大佬周的心跳骤然加速,周识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窖,胸腔中器官几乎停止跳动。 他年幼时,大佬周把自己关在空房间里戒.毒,一间土胚房被撞得满是血迹。 然后大佬周拉开门,把他扛在肩上,神神气气下楼吃米粉,加肉加蛋加鱼丸不要青菜葱花,大佬周抽着烟得意地笑:“阿识,知不知道老豆为什么戒.毒戒得这么开心?因为谁害我我就斩回去啊,他们斩你阿妈,我斩光他们全家!够不够狠?够不够恶?记住,想让别人看得起,就要像这样!” 周识埋头吃粉,心说天道好轮回,你这样的恶人也会被人欺,不过你迟早有一日后悔。 ——大佬周就在听到庙街巷口钟植浩叫卖北京糖葫芦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不知道钟植浩是谁,只知道那口音气味都来自北京,是九龙城寨上空戾气的冤孽。 所以,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前,常常拉着书包带抬头凝望和义堂的门牌,除夕夜还站在台阶上比比高;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后,明明是普通人家孩子,却有不喜欢跟人同床的毛病,又是为什么拼命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不走;为什么长生店里,钟鸣对着他抬起头时,眼底殊无仇恨。 仇恨太多,多到压身,再多一点也没关系。像一片雪花撞入冰水,一点涟漪都不会有。 钟鸣的聪明,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钟鸣为什么恰恰今天堵在庙街巷口,他说的“我同猫仔商量过”又是如何商量,“拉大佬伯下桌”又是什么意思。 李慎庭看着周识把手从大佬周颈上移开,脸上没有一丝茫然,尽是冬风入林的萧瑟平静。 李慎庭说:“周sir,看表。再有一刻钟,你细佬不来,和义堂的帐不来,大家就此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34章 揸数 周识不去看钟表,也不看大佬周,也不看猫仔,只把掌心覆上大佬周心口,试图渡去一点热气,但也是徒劳,他手比眼更冷。 李慎庭站直身,拍拍僵直的伤腿,静静看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吕又礼时不时换茶水的淅沥声。 雨水糊在窗上,一点一点透入维港夜色,青蓝交换桃红的霓虹光,被华仔拉窗帘盖上。 分针划过十五个数,准时并入十一点整,砰砰钟声撬动安宁,比掌根下大佬周的心率快得多。 钟声响到一半,靓坤抽出枪对住周识太阳穴,狠狠一摁。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来人一身漆黑,黑发黑眼黑西装,全身上下只有唇齿殷红雪白和皮鞋锃亮发光唯三色彩,门外走廊灯海璀璨,都被刀尖锋芒吞噬。 靓坤挪开枪口,笑说:“炮.友有情,周sir。” 钟鸣踩着钟声注脚,手插裤袋走入会议室,开口就问李慎庭:“他们知道了?” 下巴轻轻抬起一点,下颌被拉扯出清晰弧线,十万分桀骜,气定神闲,红港在握,仿佛下一秒要走进股交所指点红绿浮动。 李慎庭默认,钟鸣慢吞吞吊儿郎当半弯下腰,看大佬周青紫面孔,他伸出一根小指晃晃,眼里尽是戏谑,“大佬伯?看自己亲生仔同人玩这个,得不得意?” 大佬周说不出话,周识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 钟鸣只看到周识一点发顶和薄薄鼻梁,毫不遮掩一脸的烦躁嫌恶,轻声说:“现在明白了?我妈死,我爸死,都是因为你们。” 他回身大喇喇坐进方才大佬周和周识都坐过的那张椅,也不打招呼,顺势往后一蹬,把两腿交叠,当当搁上桌沿。 如果事成,钟鸣就是和义堂坐馆,李慎庭亲自为他点烟。 钟鸣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才说:“没有帐。” 李慎庭也不生气,“为什么没有?” 钟鸣把一支烟吸得不可一世,“那是和义堂,他们的帐能随意给我找到,你还用得着这么多周折?不是大佬周就是周识,让他们亲自要。我只要话事权。” 李慎庭点点头,坐回座位。 靓坤华仔等人手中枪筒哗啦啦顶上周识,伴随着李慎庭话语,“周识,带和义堂的帐来。” 周识面无表情伸出手,“电话。” 有人递上电话,周识按下一个号码,却不拨通。 周识说:“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李慎庭一边吐烟圈一边笑,“谁是他们?” 周识顿了一会,“我老豆,猫仔。” 钟鸣正对着隔间门,看着里间情形轻蔑地笑了一声,在静寂厅室内十足刺耳。 李慎庭的眼光十足讽刺地从钟鸣和周识脸上转过,摇摇头,“似曾相识啊,周sir。” 周识重复:“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靓坤一脚踩下,脚尖在周识脖颈上碾一圈,“你现在有资格讲谈?拨电话!” 周识艰难出声,声音嘶哑破裂,“……条件。” 李慎庭隔着老远高声说:“不好意思,小大佬,你的条件都在我这里。” 周识立刻要把拨下的号码删除,被靓坤又一脚踩上手腕。这次踩得狠,李慎庭都听到了骨骼筋肉搓动的声音,但周识决不脱手,指骨几乎破出皮肉,仍是把那行数字删光了,又说:“条件。” 人都在这里,李慎庭不怕耽误时间,心里很清楚周识这次一张牌都没有,示意靓坤继续。 靓坤一脚踩上周识后背,小弟们一拥而上,拳脚皮肉的闷响在室内相传。 桌边大佬们见惯此种情形,风水轮流转,也不多话。只有杨宙看了李慎庭一眼,颤巍巍说:“阿仔,你够恶。” 李慎庭说:“大佬周教得好,前辈来的。” 钟鸣把烟灰掸进水晶烟灰缸,静静凝视。 靓坤一顿辛苦没打出个屁,示意华仔关门,他自己拖起周识,把他头往圆润金属门把手上撞去。 从外面看,“咚”的一声,门把手颤动。又一声响动,门把手摇摇欲坠。等到第四声,门把手直接撞脱木门,咣当落地。里面传来一声猫仔的哭喊,门无声滑开,只见周识满脸是血,白衬衫几乎被鲜血浸透,胸襟微微起伏,靠坐在门后。猫仔死死拽住了靓坤裤腿,“不能再打了!” 靓坤提拳,猫仔连忙高声:“电话我来打!” 靓坤说:“你?” 猫仔苦笑一声,“我是揸数,我说话,也许他们会信。” 李慎庭问:“他是揸数?怎么不早说?” 钟鸣耸耸肩,说声“唔该”从吕又礼手中接过深黄的单枞茶抿一口,嫌苦地拿开,神情却十分狠厉,“我怎么知道他是揸数,和义堂一年到头不做几次帐,样样事瞒人。” 李慎庭说:“给他打。” 猫仔抹一把满脸汗和泪,一手扶住直往地上滑的周识,一手急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0 匆匆拨号。 躺在地上的大佬周已经没什么活气,轻轻挣扎着说:“不行……” 李慎庭懊丧地拍桌:“大佬,你做大哥也要让别人活嘛,何况是你亲生仔。” 猫仔不理,等电话接通,就说:“送账来,尖东香格里拉顶层。” 对面的丑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被猫仔高声打断:“叫你送你就送!等大哥和阿识都死在这你就知道后悔!” 对面不说话了,猫仔挂断电话,被靓坤一把夺回。 李慎庭心情甚好,抬手叫华仔,“去叫餐。再叫人给识哥整理下,给人看到以为我欺负九龙小大佬。” 周识被猫仔架起来擦干净脸上血迹,缓几分钟,回来又按大佬周心率,结果没按出长短。 周识耙一下自己头发,长出口气,说:“你的帐也有了,call白车,或者送他走。” 李慎庭夹一筷子荷兰豆,“识哥,你逼我二选一啊?我选三,你同你老豆多留一刻,不然谁知你会不会一出门就报警。一定会的嘛,你自己都是差佬。钟生,你说是不是?” 钟鸣又在挑血蛤吃,头也不抬,“等下万一差佬来拉人,全港第一黑帮大佬还可以撑下场,不然我们这里都是后生仔,好丢脸。” 李慎庭哈哈大笑,华仔匆匆从楼下跑上来,把薄薄一本账簿递给李慎庭,“大佬,和义堂送来的。” 李慎庭推开碗盘,过目一遍,然后摊开总账一一修改。 杨宙颤巍巍地又开始犯糊涂,轻声叫:“阿识?阿识在哪?” 周识走上前去,“阿公。” 杨宙说:“我记得你功课最好,你怎么不做账?” 周识说:“阿公,这种帐学校里不教。” 钟鸣埋头吃菜,手边一杯白兰地被喝得见底,头也不抬。 李慎庭是做假账的高手,不过半刻钟功夫就祸水东引。他把账簿合起来,交给下面的人去录入,伸了个懒腰,拍拍杨宙青筋纵横的手背,“得啦,我知现在外面好多警察。我们黑社会都要回归祖国,阿公,我地清清白白回祖国!” 杨宙一瞬间难以置信,讲粤语犹带家乡口音,“回家了?” 李慎庭笑眯眯,“回家了。” 杨宙拉起周识的手,“阿识,回家了!你老豆那年跟着李哥从北平来回来回——” 周识鼻子一酸,轻声说:“阿公,他在骗你。这件事一过,他就踢开新联英。” 杨宙听不清,“啊?” 但是周识不再说话。 华仔拿着账簿推开门,轻轻“啊”了一声。 一行人应声回头,只见门外站满警察,荷枪实弹,静默一片。 但帐已做完,警察想抓都抓不住错,李慎庭笑吟吟开口:“陈sir,好久不见。吃晚饭没?一起来吃?还是说是来拉人的?” 陈兆基踱进来,打量一圈,“黑社会又拉不完,你当我第一天上班。” 李慎庭就知道又是一个混的,转回身去,“那陈sir是来干什么?” 陈兆基说:“擒贼擒王,太平五年。” 李慎庭立即送上账簿,陈兆基接过翻阅,脸色越来越黑,低声说:“和义堂果然洗不白,周识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揸数,就是账房。 【nili钟鸣真霸道总裁哦……为他点播一首《战无不胜》qaq 第35章 破釜 李慎庭就等这句话,一手往隔间一指,“请。” 陈兆基一动手指,警员秩序井然一拥而上,控制住大佬周周识和猫仔。陈兆基继续看账,模式化地说:“在你的律师到达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 李慎庭接过话头,“但你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陈兆基皱眉,“李生,差佬的工还是给差佬来做。” 李慎庭撇撇嘴,“警匪片看太多忍不住。” 陈兆基摇头,“在座诸位都要随我们回警署做笔录,请。” 说着,警员继续环绕,先是拉走杨宙、吕又礼和细d,接着是李慎庭。 李慎庭突然有点紧张,但故作轻松,“阿sir,我地都是良好市民,协办可以,抓人就过分了。” 陈兆基不理,而李慎庭余光突然看到大佬周甩开警员搀扶,脸黑如锅底地白了他身后一眼。 那一眼,又凶恶,又怪责,又……亲密。 他身后是钟鸣。 李慎庭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识骗他一次,现在钟鸣又骗他一次。 致大佬周发病的药只是短时性作用,做账也是做给他自己看。警方手中早就有一本真账,他从一开始就被钟鸣耍,没有意外,他买通猫仔,钟鸣再买回猫仔,一丝一缕捋清场中所有人,除了他对周识的恨意。 但是李慎庭一早就预备好这种情景,香格里拉外,警方包围圈之外还围着一圈新联英人马。 陈兆基眼神一凛,随即见李慎庭突然抽枪向着窗外轰然一声。 玻璃纷纷碎裂,晶莹剔透滚下高空。 李慎庭唇角有那么一丝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突然大喊:“夹心饼干啦阿sir!” 下一刻,应该陈兆基的电话会响,应该楼下传来火并声音。这一夜破釜沉舟,他一定会赢! 但是什么都没有。 李慎庭倾听半晌,突然开口:“阿公,你做了什么?” 杨宙的声音又颤又低,“阿仔,香港……终究是要回家的呀。” 李慎庭猛然抬头,只见杨宙浑浊眼球中滚出一滴泪水——钟鸣去找过他! 钟鸣什么都算计好了,布局千里,草蛇灰线,锱铢精准。猫仔、杨宙、大佬周,这间会议室,大概只在他掌心之中。 李慎庭遍体发寒,而钟鸣终于喝光一杯酒,杯中冰块未融,被他孩子气地瞎晃一通,当啷作响。他丢下酒杯笔直站立,眼见李慎庭回过头来,目光如血,而他毫不惊慌,居然挑起明朗一笑。 钟鸣的声音伴随午夜钟声响起,李慎庭却听得分分明明。 他说:“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们。” 天真兆在桌下藏一把枪,迅速反应过来场面情况,闪电一样拔出枪来直逼钟鸣。而原本站在警员当中的周识动作比他更快,看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砰”一声轰响,天真兆持枪的手整个被打穿。而周识端枪的手腕平稳如海平面,枪口尚且在冒一股刺鼻的硝烟。 午夜的钟声又敲过一声,钟鸣扬起一个如假包换的笑容,颊边甚至有一个浅浅酒窝,他大步走向周识,“哥,你枪法真的——” 李慎庭突然向着钟鸣扑了过去,对面的周识陡然变色,迅速扣动扳机,又是“砰”一声枪响,被李慎庭抓来挡在身前的天真兆一声呼喊尚未出口就胸口洞开。 周识遍体生寒,又一声钟声响起,手无寸铁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1 李慎庭突然把钟鸣按趴在长桌上,提起刚才细d砸碎的玻璃酒樽瓶颈猛地向下一扎! 一声难以自抑的痛叫之后,会议室,走廊,一片安静,只听得到钟鸣剧烈的喘息声和什么东西轻轻滚落绵柔地毯的声音。 最后一声钟敲响,午夜彻底过去,新一天到来。 周识手中尚且端着枪,眼睛盯着地上那截小指,细白的,瘦长的,沾着血,曾经是钟鸣的。 断指尚在吐出最后一点血容量,细细的血管弹动一下,终于失去生机。 李慎庭手肘压着钟鸣的后颈,锋利玻璃尖对准无名指,桌上一滩新鲜血渍。 陈兆基说:“你要什么?” 李慎庭不语,酒瓶下压一点,无名指根渗出血花。 红与白极度分明,钟鸣背过脸,咬住一丝颤抖。 周识开口,“我送你走。” 声音又哑又涩,像维港上空不停落雨的青云。 周识看着靓坤控住钟鸣、华仔扶住李慎庭,两前两后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关,钟鸣苍白泛红的眼睛被黑布蒙上,渐渐消失于门里。显示屏上的数字下滑,直到停车场。从会议室到电梯口,淅淅沥沥的红色血花,都是钟鸣的。 十分钟后,电话彼端传来李慎庭的声音,“可以动了,周sir,好好养伤。” 陈兆基叹口气,周识下一秒就猛拍电梯键。 陈兆基说:“阿识,你冷静……” 周识红着眼睛嘶吼,“电梯呢?!” 电梯当然被弄坏了,周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大佬周也按了一把电梯键,骂道:“操。” 周识推开猫仔,大力推开众人,转走安全通道。 听着周识疾风骤雨的脚步声一阵喧腾消失,陈兆基才也骂了一句:“叼!” 下香格里拉,是梳士巴利道,海滨广场霓虹星星点点,午夜浪潮起起伏伏。 行人依旧如织,无数酒吧无数夜总会无数卡拉ok释放纵情声响,喧嚣盖过海浪。周识顾不得一身血迹引来惊叫无数,拨开人群奋力向前,穿过霓虹灯牌档口叫卖,落寞路灯,曲折长梯,穿过星光大道,九龙码头,弥顿道,天星码头熙熙攘攘,行人在轮渡上被热风吹出一头粘腻的汗,发丝粘在脸颊,被年轻的恋人轻轻拂去,恋人笑起来时,颊边有一个酒窝。 天快亮的时候,周识第一次觉得力不能支。 他可以踏遍全城,可是他不知道钟鸣在哪里。 他可以翻遍每一间藏污纳垢的房屋,但他不知道钟鸣能撑多久。 霓虹漫天淡去,周识终于抬起手捂住了脸。 陈兆基乱扑了一夜,终于在港口边找到周识。 周识一身血迹干枯,衬衫贴背,早已没有人样。 陈兆基隐隐明白周识和钟鸣之间的情况,体谅地拍拍他的背,“阿识,心要放宽——” 周识回过头来,眼底满是血丝但是清醒无比,“陈sir,有没有开车?我们回警署。” 警员们搬出所有资料,把李慎庭所有据点一一列出,遍布全城。 周识一间屋一间屋踏过,毫无踪迹。 陈逸雯跟到一半就崩溃,但周识把她送回警署,继续一间屋一间屋找。 到了第三天,外界流言日嚣尘上,满城低气压,周识把自己关在审讯室整整一下午。 陈兆基端着三明治推开门,周识突然抬起头,眼神明亮如春雨洗过:“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舍不得我识葛阁,世界上最好的哥哥tt 第36章 沉舟 钟鸣昏沉醒来,眼睛被紧紧蒙着,口中又被塞入一团东西,但从余光可以判断,四周原本就是一片黑暗。 他两手被绑在背后,右手指端痛得钻心,钟鸣不愿意去想那是因为什么。 耳边是李慎庭和靓坤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靓坤说:“叼!一间破屋什么都没有。” 李慎庭说:“再找。” 靓坤踹华仔一脚,“再找!” 华仔走开,叮叮咣咣去翻腾。锅碗瓢盆灰土尘埃,这声响虽然陌生,但钟鸣听得出自己在哪里。 他等。 华仔走回来,手捧一堆十几年前过期饼干糖果,哗啦啦放下。 塑料纸被剥动的声音,李慎庭和靓坤开始用餐。 靓坤说:“大佬,还要等多久?” 李慎庭沉默一阵,“等到警署发死亡声明,我们就可以出海去澳门。” 等到钟鸣断无生还希望,警局自然会放松下来,港口不再严查,他们可以浑水摸鱼。 钟鸣猛地抬脚踹上墙,华仔未料他醒来,连忙一把将他拖离墙根,靓坤适时在他下颌处补上一脚。钟鸣发出一声闷哼,但转而用头狠狠撞向地面,又是一声闷响。 靓坤真的吓怕了,举枪对住钟鸣。 但他不敢开枪,这里与隔壁一墙之隔,何况枪口没有□□。 李慎庭说:“他有话说。” 靓坤取下钟鸣口中布团,钟鸣“呸”的一声清清喉咙,弯起唇角感受了一下一室的紧张氛围。 然后他说:“嘘——我知,你们怕吵到隔壁报警。” 李慎庭说:“这里只两把枪两颗子弹,当然舍不得给你用。你老老实实,等过澳门自然放你。” 钟鸣“切”的一声,“子弹留给你们自己,反正还未过港我就落海喂鱼。” 他声音嘶哑干冽,但仍然桀骜自得。 李慎庭不言,钟鸣也不高声,只说:“多活一日就多算你一日,但反正你也不敢杀我——我要吃东西。” 靓坤不敢再动他,撕开包饼干塞进钟鸣口中。钟鸣一边嚼一边说:“这么干,要噎死我?死人多臭知不知道?我知道,方圆十里街坊邻居都知谁家死人。你尽管杀我,香港气温不比北京,不出两日,大家都露馅。” 李慎庭一瘸一拐走过来,攥住钟鸣领口,“钟生,我话卑你知。不错,我现在不能杀你,但迟早有日斩到你后悔算计我。至于眼下,你老实待着,老实收皮,饿不死你,也没有水喝。再有一次像这样挑衅,我就只好拿你试药性。你自己拿的药,自己知不知发一次要多久?三个钟,五个钟?就是这样。” 他捏住钟鸣下颌,强行塞入一颗什么东西,那两根手指咸而且干,钟鸣被刺激得干呕,但一颗药丸仍是顺利滚入喉咙。 李慎庭看不见钟鸣渐渐麻痹的样子,但手放在钟鸣颈上,知道心跳渐渐减速,而钟鸣在痉挛中发不出声,肘弯扭曲至诡异角度。 李慎庭摸索着他的脖颈,好整以暇,“痒?是不是这里?” 钟鸣说不出话,但努力缩回身体,被李慎庭一把拽到身前,数日未曾修剪的指甲依依不舍地流连过主动脉,避开之后狠狠刺入! 钟鸣轻轻一颤,但血腥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2 味重新四溢,李慎庭满意地俯下身去,在他脖颈上吮吸一口,把血珠尽数卷入舌尖。 华仔骇然地轻咳一声,撤步走去外间。 那道血口渐渐干涸,尖利的指甲划开另一道,靓坤也俯身下去。 沙漠中有甘泉,大海中有晨露。而静寂斗室中,尚且有鲜血供人维持体温。 李慎庭把钟鸣推倒在地,满意地摸摸嘴唇。 “就是这样。” 九龙城寨,九反之地,1993年被政府强行推平,现在是遗址公园。 公园里稀稀拉拉的都是散心的老人小孩,周识转过一圈确认排除,直奔侯王庙。 小时候自己每天放学,都碰到一群小古惑仔在庙门口蹲他,李慎庭一度也在其中。 如果李慎庭要躲,一定是像这样的龙蛇混杂之地,何况还是他不为人知的心魔。 日近黄昏,大门半开,周识推门迈进去,绕过“侯王座前”铁香炉,把所有殿堂一一搜寻过。 罗汉堂,龙华堂,妈祖堂乃至膳堂,神明全部低眉垂视,无喜无悲。 周识顶着神明的目光把所有角落全部找过一遍,直到遍体生寒,暮色倾落。 没有,连九龙寨都没有。 钟鸣不在这里,或许已经被李慎庭带上私船出海,离开香港到了台湾或者澳门。或许在某个出租屋握着手掌疼得出不了声,夏天天热,伤口一定发炎。又或许他偷偷逃出,正在某间711试图联系自己。 又或许。 周识不敢想下去。 周识从不信神明,香港人人都信,连警署都供关公。但庙街的关公是绿鞋底,警署的关公则是红鞋底,他第一次知道时,心里想的是连神明都有两副面孔,叫人如何信服。 但此刻,暮色四合,周识在铁香炉前虔诚跪下,点燃三支烟,供到侯王座前。 如果,如果有神。 周识祈求神明放过一个人,他愿意用整个人整座城长夜霓虹长日灯火海港倾覆海水倒灌生灵涂炭来交换。 洒扫的老太拍拍他的肩,说:“后生仔,阿婆要收工啦。” 黑衣青年茫然地抬起头。 他没有,他愿意用来交换的东西他全都没有,他甚至找不到他的恋人。 到了第五天,周识彻底瘦脱相,陈兆基大手一挥,没收周识手头所有资料,叫他回家睡觉。 周识还是在何文田公寓楼下又看了一会,才回到庙街。 丑基坐在门槛上抽烟,远远看到他就站起来,轻轻搓手,喊道:“大哥!” 门里传来大佬周的怒吼:“个个人高马大,全都是饭桶!找一个人找不到,那是四个人!四个大活人就是死进海里都闻得到味——” 丑基猛然喝断:“大哥!” 大佬周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下楼来,看到门外周识。 父子两人面对面,大佬周目光扫过周识,额头、颧骨、鼻梁、发线,星星点点都是未愈合伤痕,眼中也是血丝通红,而周识像是谁也没在看。 玫瑰姐系着围裙走出来,“先吃饭。” 大佬周来拉周识,“进来吃饭。” 周识侧身躲开他的手,轻声说:“我睡一会。” 大佬周往里让,但周识转身,拨开浓密掩映的四照花,略一思索,从墙上抽出一块破砖,在窟窿中翻出长满青苔铁锈蛛网的钥匙,用衣服下摆仔细擦干净,打开隔壁的门。 ——钟鸣搬走时,一把钥匙自己拿着,另一把就塞在砖缝里,好像在幻想钟植浩还会回来一样。 那天大佬周站在窗口看他搬家,看着钟鸣四顾无人,脸上浮起一点孩子气,把钥匙鬼鬼祟祟塞进大佬周自己都不知道的墙洞里。 那丛花越长越盛,大佬周知道钟鸣一定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他也从未提过,但周识居然知道。 周识和钟鸣,从这束花下开始,这两个人的灵犀默契是从发尖到鞋底、从肺腑到呼吸,话语不用出口都明知彼此心意,仿佛生来应当合抱为一颗巨树,参天而上,冲上云霄。 但现在只剩一个人,穹顶只剩一半孤独支撑,另一半消失无踪,半个太空灰白坍塌。 大佬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玫瑰姐推他回家,“让他去。” 周识反手合上门,这间“凶宅”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周识觉得安心,长出了一口气。 一口气落地,给经年的寂静带出一点活气。 周识眼睛不好,在那个瞬间五感却通透到令人怀疑。 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味道——烟草味,饼干碎屑,糖果,金属,血腥气,钟鸣的古龙水,钟鸣发顶的阳□□味。 刹那间,周识想通了一件事。 庙街这间屋门口,李慎庭第一次撞到钟鸣,第一次在周识面前败北。 对李慎庭来说,这个地方才是起点。 周识把手中钥匙塞进裤袋,然后缓缓摸向门后。钟植浩惯常把烧火棍放在那里,他果然摸到一件冰凉金属。 地上散满尘土,人走在上面,毫无声响。 通往卧室的门开着,里面黑魆魆看不到东西,但周识知道里面一张单人床一张吊床,钟鸣一定就在里面。 周识眼窝一酸,又往里走两步,里面的人大概是出于恐惧,发出一声低微如蚊呐的呻.吟。 他迅速蹲下身,手在黑暗中稍微摸索,就准确地够到了钟鸣的肩头。钟鸣起初警醒推拒,但很快被他拉入怀中。周识一言不发,打着颤去摸钟鸣的颈窝,触手滚烫,跳动微弱,但聊胜于无。 周识松了口气,但下一刻,钟鸣突然挣开他,头顶“咚”地撞地。周识骇得伸手去拉他,手指碰到滚烫躯体,周识居然找回一丝久违的清醒。 手中烧火棍抬起,一把挑开窗帘。 庙街的街灯透过窗照进来,周识首先看到一个人被反绑双手蜷在地上,微微气喘,满身满脸是血,青肿眼眶淤紫鼓得老高,尤其满脖子崎岖交错创口尤其骇人。 如果不是那张干裂嘴唇轻轻张阖,他甚至认不出那是钟鸣。 钟鸣灰白的嘴唇一动,没发出声音,但周识知道他在说:“哥。” 周识抬起头,两杆黑洞洞枪口,一左一右,来自靓坤和华仔。 李慎庭靠在身后门框上,轻轻笑笑,“周sir,前世冤孽不死不休,到现在只好是要死一起死。” 周识转回来,起身去扶钟鸣。 靓坤向前一步,枪口抵住周识额头,“别动!” 周识平平静静,“靓坤,你自己数过没有,这是第几次。”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靓坤被抵得步步后退,精神高度紧绷中扣紧了扳机,“你——” “砰”的一声轰响,窗户被击破。 靓坤静静倒地,落出一地殷红。 钟鸣终于脱力,靠着墙滑坐下来。 华仔抬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3 起帽檐,第一件事就是脱皮衣,破口大骂,“丢!周识,你们黑帮到底有没有人性的,大夏天穿皮衣?我算是知道你们为什么甘变态,憋出来的!” 周识把钟鸣扶起来靠在怀里,钟鸣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周识只好提醒“华仔”:“阿阳,犯人要跑。” 邹箬阳吐口痰,行为举止已经完全是古惑仔,“叼!跑他老母,瘸腿一条,冚家铲!” 他一溜烟跑出去,李慎庭果然没有跑远,被枪声惊扰的大佬周等人鱼贯而出,围观一场小规模警匪争霸,最后丑基一脚踩在李慎庭脸上,还弯下身去拎出眼镜,“你这是学谁?” 一个月前,邹箬阳被指派到新联英做卧底。有对周识和钟鸣的观察打底,他扮起古惑仔来驾轻就熟,出手又阔绰,靓坤看他格外顺眼,连这种场都带他去。 如果不是李慎庭败露,他现在也许真的已经被带到澳门。 他在漆黑斗室中划过无数念头,但手中无枪无弹,不能用钟鸣冒险。 他只有日日在李慎庭跟前晃来晃去,李慎庭等人一“用餐”就躲,躲到李慎庭发觉面前的小弟格外有勇无谋,放心把枪交给他。 两周前,李慎庭为铲除和义堂顺藤摸瓜查到这间空了三年的凶宅,也顺便查到了钟鸣的身世——当然钟鸣有卖破绽给他,但李慎庭找上他时,钟鸣推说不在。 第二天,李慎庭查到钟鸣在暗中查和义堂的人头。 钟鸣一副要独吞和义堂的恶相,但李慎庭给的条件优厚,钟鸣渐渐松了口。 八天前,李慎庭用猫仔全家性命“买通”猫仔,要猫仔到时务必带大佬周到场——大佬周一条命是钟鸣的心病,这条命必定会带出周识,而周识是他的心病。 一箭双雕,他自认周全。 猫仔里外不是人,对内,他拿着钟鸣要他喂给大佬周的“短时性药丸”;对外,他得眼睁睁看着大佬周送死。 而李慎庭眼里,短时性药丸在那时还是专业医生提供给他的诱发性药物,谁也不知道钟鸣是怎样找到他的医生又把药换掉。 七天前,陈逸雯暗中前往老人院,如愿找到杨宙,转达钟鸣意愿。 钟鸣外公曾是杨宙大佬,钟鸣的话在情在理,他再糊涂,也没有理由不照办。 五天前,香格里拉楼下,新联英打手们扣动扳机,发现自己手中的全部都是空包弹。 三年前,钟植浩躺在医院,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用口型问钟鸣:“你会继续吗?” 钟鸣在病床前坐直,沉默良久,眼底遍布通红血丝,但坚定摇头:“不。” 他外公逼大佬周吸.毒又丧妻,作为报复,那一家人在北京的深宅大院里永远发臭腐烂; 又作为报复,钟植浩带着钟鸣跨越大半个中国抵达庙街,一墙之隔,大佬周高处不胜寒地揣着一包白.粉过了十多年,而周识沉默寡言地扭曲生长到如今,自以为有一线脱困希望,身边却是心怀叵测的所谓兄弟。 好在命运尚且给周识和钟鸣的人生一缕天光,钟鸣凭心做出如此选择,但他永远不知道那是不是钟植浩想要的答案。 大佬周快步走到隔壁推开门,里间有一点昏暗灯光。 他再走两步,就看到周识的背影。 钟鸣大概情况不好,周识轻轻用手背碰他的脸颊,又说:“阿鸣,醒醒……看我一眼,别睡。” 钟鸣没有答言,周识哆哆嗦嗦解开他的钳制,捧起手臂查看他小指伤口,一看之下就一拳捶地,随即重新叫:“阿鸣?痛得厉害就说话,别睡……我是谁?” 大佬周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咳嗽一声,“阿识。阿鸣他——” 周识侧回头来,“爸。” 大佬周连忙撤身出门,一抬脚踹上一个小弟:“call白车!饭桶!” 钟鸣终于睁开眼,脸上污血脏灰遍布,但周识低下头一寸寸亲吻。眉头,鼻尖,人中,嘴唇。整座城市霓虹日光海水生灵,都在这里。 钟鸣有气无力,“这样都下嘴,哥,你男朋友是不是天仙下凡。” 周识声线中一丝断续颤抖,用三根手指背轻轻拍他脸颊,“还天仙下凡,肿成猪头饼。” 钟鸣立即抬手捏他脸,“只有你是天仙,瘦成孙悟空。” 第37章 十年 十年后,九龙湾,百乐门。 和义堂大佬周六十大寿,五大黑帮元老齐聚之余,现场三教九流全齐。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服务生进门放下酒水就想逃——名流绅仕身穿万把块笔挺西装,举着红酒杯低声交谈;戒毒义工在和医生交流工作感想,牧师在向小混混布道。一桌之隔,古惑仔手握白兰地酒樽豪迈地吹喇叭,伴随着高声划拳:“叼!这么好运气怎么不去买马?!” 大佬周靠在主位上抽烟,玫瑰姐仍然担心,“怎么这么乱的?” 大佬周说:“分桌排名单就花了我三天,你怕什么!” 玫瑰姐说:“古惑仔一喝多,谁知道出什么事?” 大佬周看电视,漫不经心,“怕什么啦,警察知道我叫大家来都是来开心的。” 玫瑰姐“哦”了一声,也靠回去看电视。 电视上是钟鸣昨晚的演出,马场开赛,钟鸣骑黑马出场,一身马裤马靴笔挺,宽肩撑开白衫肩线,窄腰笔直,手脚修长,再洒落不过,何况面孔鲜明亮眼,如刀锋劈开夜色追光,而黑色手套下手指握住马缰,又是另一种神秘。 玫瑰姐说:“好靓仔。” 陈逸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吃虾条,“是啊,好靓仔。” 大佬周伸手抓虾条,“你们女人就知道看脸。” 邹箬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捏陈逸雯的脸:“他靓仔还是我靓仔?” 陈逸雯吃吃地笑,“当然我最靓仔啦,怪癖佬。” 一人推开门,四顾一眼,径直走来。 邹箬阳说:“呀,猫叔。” 猫仔站定,“大哥。” 大佬周说:“你不是去考牧师?” 猫仔微笑:“我做成牧师了,刚主持一场大礼,拿封利是来给你作纪念。” 大佬周“嚯”的一声坐直身,“恭喜,拿来。” 猫仔递上,大佬周陡然变色,“怎么是白的!” 猫仔说:“丧礼来的嘛。” 大佬周嘴皮子一个不灵,差点在自己寿宴上骂娘,拎着猫仔后领踢他屁.股,“滚滚滚给我滚回去吃斋!” 席中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敲桌声,白伟志陈兆基杨飞白整齐划一,边敲边喊:“开饭!开饭!不然当场开房!” 白伟志扯着铜锣嗓,“大佬啊,你也看看几点了,还不开饭是不是要饿死宾客!” 丑基早已荣登tvb年度新星,和导演坐一桌,带着整桌tvb小艺人敲桌,“开饭!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分卷阅读44 开饭!不然当场开武行!” 大佬周气得又点一根烟,一边吼玫瑰姐:“扑街仔怎么还不来!” 玫瑰姐打不通周识电话,气得吼回来:“我怎么知道!” 何文田公寓区绿茵遍布,夏日阴凉,正午时隐约传来蝉鸣。 从玄关往里一路走,地上散落无框眼镜、马术头盔、警服外套、马裤,还有一只解了一半的长靴。 再往里走,浴缸里凌乱泡着一件白衬衫,以及一只手机。泡了一夜,当然打不通。 周识突然打了个喷嚏,被钟鸣穿着马靴一脚蹬上肩膀:“劳驾周sir,专心啊!” 但是周识加班加得日夜不分,一熬就是三四天,现在哪还能专心得起来。 凌晨时接钟鸣回到家,钟鸣进门就说什么骑马,过一会又要周sir替我除衫、周sir替我解靴,靴解一半又要周sir铐我,更是几乎彻夜没睡。 周识已经没火了,他眯着眼看不清,手里一串钥匙,一把一把试。 ——钟鸣右手一只黑手套,左腿一只黑马靴,长靴及膝,紧紧箍住白亮膝盖下的小腿。而一双手腕被一只银亮手铐铐在床头,气得破口大骂,“怎么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早都叫你留好钥匙啊!” 周识终于也上火,“钥匙不是都在这里?!” 钟鸣气得又是一脚,“都在跟不在有什么分别?!”他一下踢中周识手中钥匙串,一串银白哗啦啦落地,四散分开。 钟鸣:…… 周识:…… 周识扶额摆手,“不管了,就这样,困了吧?先睡觉。你不舒服?给你垫两只枕——” 钟鸣望天一眼,长出口气,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周识!你到底知不知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周识眯着眼看床头闹钟显示屏,钟鸣用脚踩着他的背逼他靠近过去,“你老豆六十大寿啊!哥!我哥!我亲哥!” 话音未落,周识终于看清日期,一个不稳咣当摔下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开始重新试钥匙,“这把,不行……这把?也不是啊!……这把!靠,塞不进去!……” 钟鸣眼圈都红了,把头往枕头里一埋,闷声闷气,“丢!憋死算了!” —完—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娱乐圈八卦,丑基负责插嘴。 玫瑰姐说:“听说白伟志新签一个女新人,叫什么陈逸雯,大眼长腿好靓妹,是真的?” 钟鸣一听白伟志三个字就头痛,“玫瑰姐,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提白伟志。” 丑基说:“什么意思,谁是白伟志?” 钟鸣回答:“我经纪人。” 玫瑰姐诧异:“不能提?难道圈里说他基佬是真的?” 丑基说:“哗,基佬喔?阿鸣,一会走的时候给你拿个防狼电棒!” 钟鸣回答:“好好好,我可太需要了。” 玫瑰姐说:“难怪白伟志签新人都一签十年,基佬做事就是厉害的哦?” 钟鸣心累:“玫瑰姐,能不能不提白伟志。” 玫瑰姐说:“ok。”这就闭嘴。 过了一会,一直沉默的周识开口说:“哪个是白伟志,我见过没有。” 丑基说:“对啊对啊我也想问,哪个是白伟志?” 钟鸣蹭地坐起来抓头皮,“能不能不提白伟志!” 说出来周识可能不信,钟鸣这个大明星当得也是很闹心。 一边要防着自己经纪人的咸猪手,一边要防着经纪人发现他有个又帅又威又是警察又有制服的发小,一边还要防着发小发现经纪人不是东西,生怕周识一个发作,提牛骨刀来砍人。 周识虽然是警察,有时候脾气还是好爆的,血缘。 所以黄昏时钟鸣要回公司,周识送他走出庙街,又往出送。 钟鸣说:“别送了,再往前到油麻地警署了,少当家。” 周识说:“不碍事。那个白伟志我见过没有?” 钟鸣说:“没见过,但是长得像曾志伟,你自己想。” 周识想了一会曾志伟是谁,好像不是什么正面形象,顿时更担心了,“不碍事,我送你。” 钟鸣哭笑不得,但板起脸来问:“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周识:“……” 钟鸣:“大佬伯最憎年轻人抽烟,你明知道大佬伯要揍你,还抽什么烟,是不是耍帅泡靓妹?” 周识:“……” 钟鸣:“哪个靓女?长什么样?胸有abcd?大脸小脸长发短发?我见过没有?今天不说清楚别走了。” 周识说:“我晚上还要回去值班,我先走了。” 周识匆匆离开,钟鸣松了口气。 偏偏,人生何处不相逢。 周识回到警署,换上警服,就去找上司汇报。 陈兆基正在对着上级文件发愁。 香港即将回归,上级要求各分警署都出各自的形象代表。 说白了,就是把最盘靓条顺的年轻警员拿出来打广告。 可是这一批警员。 陈兆基一边翻名册一边叹气。 瘦的精死,肥的蠢死,多的是不瘦不胖但也不美不丑的,偶尔有个远看尚可的,凑近一看,脸上一个大痦子。 陈兆基叹着气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顿住。 正好有人敲门,陈兆基说:“进。” 走进来的正是花名册上最后一页的年轻警员。 日近黄昏,他仿佛一道光洒进来。 窄腰长腿,长颈宽肩,容貌精致疏朗,可以直接出道演警匪片,一人分饰黑道大佬和督察周si两角。 陈兆基脱口说:“制服谁设计的?加薪水。” 周识说:“……长官?” 陈兆基佯装咳嗽一声,低头看他的档案。入学时五科全a领跑全港,但之后居然三次记过。 入学封闭训练时逃学一次,不至于记大过,估计是劝导成效欠佳; 警员上任宣誓时请假一次,这种请假哪里有准的,估计是临阵脱逃; 休假时斗殴打断肋骨一次,导致出警时影响任务完成,估计是不好意思说才硬撑。 总的来说,不算出格。 陈兆基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几个警员今晚去英华公司的公益演唱会上看场□□,其中打头的就是周识。 陈兆基靠回座位,打开盒饭扒拉几口。 那他就坐着等“最打眼警员”横空出世了,到时候可以省好大一笔宣传费,省下的钱可以给警署添置两台冷气机。 周识也有点郁闷,进警署两年,总在小之又小的案子里打转,要不就是送离家少女回家,要不就是处理街头纠纷。 现在更好,直接被发去做演唱会□□。 周识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惹上司讨厌,邹箬阳拍拍他肩,“得啦,英华的演唱会来的嘛,看台票都卖好贵,就当警署发津贴了。新出道的陈逸雯你知不知?好靓的,直男看了都想追。你一定没看过,等下指给你看。” 周识没说话,这个他倒是知道。大眼长腿好靓妹,可惜他没兴趣。 只有一点还不错,也许能见到钟鸣,的确可以当警署发福利。 钟鸣一直不让家里人去现场看,说什么现场好热人好多,让大家年年在家看电视。 但大家心知肚明,钟鸣“偶尔”脸皮薄,就是这时。 说是演唱会,其实是公益演唱会。为了吸睛,当然要选最红的歌,不是自己的歌也没关系。 但是钟鸣选择唱《春光乍泄》。 什么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什么的,好劲的。 钟鸣这人风骚,又是人来疯,每次唱到这里,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自己胸口脖颈,台下的妹妹发疯一样尖叫。 但这次钟鸣正沉浸在迷幻中,眼睛瞄了一眼台下,差点跪下。 台下□□警员中,正当中的一个人两手抱臂,腰间系着只巨大警棍。人又高,身又瘦,手指又长又直,指腹轻轻滑过腰带。 钟鸣想,咦,两手轻轻满身漫游。 那个人扶了扶腰带,就抬起眼睛来,下巴微扣,又煞又威又温柔。 钟鸣想,咦,以目光感受宁静浪漫…… 钟鸣想 ,咦,好眼熟。 ……周识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播一首《春光乍泄》!黄 耀 明 版! 我们周sir是不是很帅!我咬着手绢哭,顺便关紧柜门。 第5章 走音 钟鸣想 ,咦,好眼熟。 ……周识怎么会来这种场合! 钟鸣硬着头皮唱下去:“意乱情迷极易流逝,难耐这夜春光浪费,难道你可遮掩着身体分享一切。” 气音如暗夜兰花吐雾,慵懒的性感,飞吻勾手回头全都好似彗星撞地球。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周识被那破音的一嗓子嚎得耳鸣,抬起一只手来摸了摸嘴唇,掩住一丝若有似无笑意。 钟鸣方寸大乱,心想:他是不是嘲笑我! 想着想着就漏掉一个音。 像十几年前第一次面对小大佬时一样,钟鸣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钟鸣硬着头皮喊完“谢谢大家”,就一溜烟偷跑下台,被白伟志一把抓住。 白伟志披挂着身埃及艳后装,好像要上台的不是钟鸣而是他。 白伟志说:“阿鸣你走音。” 钟鸣说是啊是啊,一边附和一边躲开白伟志袭胸的咸猪手。 白伟志把副丝绸手套往他脸上一拍,没意思道:“得啦,知你笔直笔直赛钢筋。摸一摸又不会怀孕又不会变弯,摸一摸会怎样,小气!” 钟鸣讪讪,“那你怎么知道摸一摸不会被狗仔拍。” 白伟志说:“那就说是兄弟嘛。黑帮电影点说?爱兄弟还是爱黄金,当然爱兄弟!” 钟鸣说:“谁说的?爱兄弟还是爱黄金,当然爱黄金!兄弟就是兄弟,爱什么爱!” 白伟志“切”了一声,转身去送陈逸雯上台。 钟鸣松了口气,换下红夹克,戴上墨镜口罩棒球帽,一路猫腰偷溜向观众席。 他这样子可以勉强糊弄粉丝,却糊弄不了周sir。 见他猫着腰就要路过面前,周识一把拎住他裤腰,“走过了。” 钟鸣从善如流,回过头来直接背靠周sir盘腿坐下,让周sir替他挡住目光。 周识说:“做什么?” 钟鸣怒气冲冲抬头,压低声音:“你笑什么笑!” 台上陈逸雯正唱“当你不是我的,想祝福,心却不依地抽痛”,音响开得极大声,周识不免压下腰,“什么?没听清。” 钟鸣一把拉住他脖颈,附在耳边大声喊:“你笑什么笑!” 周识还没回答,一旁一把尖利嗓音大喊:“笑你走音啊!” 钟鸣手还倒着环在周识脖子上,闻言抬头,正是白伟志。 白伟志就是来抓他的,有急事也顾不得打趣,一把把他拉起来往后台拖,“栾重庆急性肺炎啊!你替他唱两首,现在快来排一下!” 这么一闹,不免有眼尖粉丝认出这是钟鸣,顿时要突破护栏向这边涌来。 周识连忙挡住人潮,边挡边退,最后把钟鸣和白伟志推回后台化妆间,咣当带上门,才松了口气。 现场真是好热人好多,阿鸣好像没有说谎。 钟鸣被紧急拉来排歌,也不甚慌乱,光头音乐总监划了两首歌出来,钟鸣就打着拍子默哼。 白伟志见这样就放心,就想起刚才钟鸣勾肩搭背的年轻警官。 咦,人还进来了。 咦,这么高,这么瘦,这么白白净净。 咦,臀好翘,胸好挺,擦汗擦得好sexy。 咦,以前怎么没觉得警服这么诱惑的。 白伟志往前迈了一步,小胖手在周识胸前绕了一绕,还没摸上去,只说:“请问阿sir,贵姓贵庚?” 话音未落,钟鸣“嗨呀”一声,“哥!”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你有没有用心在看?台上那个就是陈逸雯。”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翘着二郎腿,“怎么样,腿是不是好长?你是腿控来的嘛。” 周识没戴眼镜,也还没注意陈逸雯,也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腿控,但钟鸣说是那就是。 他说:“是啊,腿好长。” 钟鸣说:“等下请她吃宵夜好不好,给你创造个机会。” 周识说:“吃什么?庙街那家卤鹅?还是尖东海鲜大排档?还是去鼎福记吃炒牛河?” 都是钟鸣爱吃的。 钟鸣一拍桌子,痛得一边抖手一边恨铁不成钢,“卤鹅是不是要吐骨头!海鲜是不是要吐贝壳!鼎福记是不是好乱好脏!追女仔怎么能这样追!哥你怎么直成这个样子!” 周识:…… 白伟志点燃一支烟:“知啦知啦,你们好兄弟都是直男来的嘛。” 钟鸣松了口气,说:“废话。” 周识说:“那宵夜还吃吗?” 白伟志说:“你们去吃咯。周sir准备好钱,阿鸣是一定不买单的。” 周识说:“嗯。” 白伟志继续说:“毕竟爱兄弟还是爱黄金,阿鸣是爱黄金。” 钟鸣说:“废话。兄弟兄弟嘛,大男人家家的爱来爱去这么不知羞,还要不要做兄弟。” 周识说:“……嗯。” 陈逸雯唱完一支歌下来后台,就看见了灯下的年轻警官。 少女跟基佬的关注点不一样,第一眼注意英气眉眼,第二眼注意飞薄嘴唇。 看起来好软,吻起来一定也好软。 钟鸣看见陈逸雯的眼神,就觉得怪怪的。 白伟志说:“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阿鸣说他兄弟要请你吃宵夜来的。” 陈逸雯说:“是哦?好啊!打边炉好不好?” 精装追男仔,必备打边炉。点菜又繁,食材又多,时间又久,饭后还要饮凉茶。流程这么多,怎么可能泡不到。 钟鸣想,……周识我哥来的嘛!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泡是怎么回事! 陈逸雯说:“阿sir,这一身是真警服还是道具来的?” 她说着就用纤长手指拂过了周识的衣领,周识正要答话,钟鸣说:“我这边ok了。” 白伟志一拍脑门,拉着光头音乐总监去前面检查母带。 钟鸣说:“周识,你过来。” 周识走过去,“做什么?” 钟鸣嗔怪地看了一眼:“不做什么就不能叫你过来?” 陈逸雯挑了挑眉。 周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鳞次栉比爆开。 钟鸣又白又直又长的手指摸了一把周识腰间警棍,流连,停顿。 陈逸雯下巴要落地。 周识觉得头皮发紧发丝倒竖。 钟鸣说:“刚才我走音,是因为你来的。” 周识说:“我知――” 钟鸣说:“我给你补上。” 周识说:“什么?” 钟鸣慢慢张口,低迷诱惑音符从唇中逃出。 “愈是期待愈是美丽,来让这夜春光代替,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 唱着唱着,拉住了周识的手指尖。 陈逸雯只想赶快离开。 他的掌心是温凉,指腹有拨吉他拨出来的薄茧。 周识没有逃开。 忽然间,门被拉开。 邹箬阳说:“阿识!左找右找找不到人,到时候换班――” 他突然停嘴。 门内陈逸雯两条长腿交叠,看着座中钟鸣和座旁周识。 钟鸣两条长腿拧成麻花,周识静静伫立一旁。 钟鸣正唱到“你我在等天亮,或在沉默酝酿,以嘴唇揭开,讲不了的遐想……” 周识的手指尖在钟鸣的手掌心中间,严丝合缝,天作之合。 钟鸣一边羞耻地唱下去一边想,咦,修罗场。 两小时后,油麻地警署警员宿舍。 周识吐出卤鹅骨,继续说:“阿鸣直男来的嘛,我们做戏给那个陈逸雯看――” 邹箬阳说:“做基佬戏给陈逸雯看?那可是陈逸雯,你做咩要在人家女明星面前装基佬?” 周识说:“阿鸣说――” 邹箬阳说:“你同我老实讲,你是不是……你讲吧,我不歧视的。” 周识皱眉说:“……你听我解释。阿鸣是直男来的嘛――” 邹箬阳把饭盒一推,说:“编,你接着编。” 真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钟鸣新专辑签售会,周识被发去做安保。 钟鸣在街头拍mv,周识被发去做安保。 到处都是白伟志,到处都是陈逸雯。 钟鸣拉着周识,当着白伟志做直男,当着陈逸雯做基佬。 周识说:“其实……” 钟鸣说:“其实什么其实,其实你也想泡陈逸雯是不是。” 周识说:“不是,我没有想泡陈逸雯。其实……” 钟鸣低声说:“不是不让你把妹嘛!哥,娱乐圈的妹妹不好搞的,搞一个脱三层皮,你又不是乌龟又不是壁虎干什么要脱皮。回头等我忙完这一阵,给你摆相亲会,保证个个胸大腰细腿长,从铜锣湾排到维港。” 周识说:“不用……” 钟鸣说:“也是,你又看不清。怎么还不去配眼镜?” 周识说:“最近没空。” 白伟志安排完,走过来找钟鸣,一眼看见直男兄弟两在咬耳朵。 白伟志说:“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加我一个。” 说着就凑过去,手掌在年轻警官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说:“白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钟鸣心说不好,白伟志就喜欢这么正派这么生的,欲拒还迎,他的最爱。 果然,白伟志色眯眯地说:“嗯?” 钟鸣咬牙说:“有什么不太好的!大家都是直男来的嘛!摸一摸又不会怀孕摸一摸又不会变弯!” 说着就在他哥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汗毛倒竖,一阵酥麻从尾椎散开。 钟鸣看他脸色不对,就有点心虚。 这时候陈逸雯踩着十二厘米高跟走过来,见三个基佬正在分享腰窝的秘密。 陈逸雯说:“嗨呀你们在摸什么加我一个。” 说着就凑过去,在最靓警官的腰窝上一摸一扶一揉。 周识扶额,耳朵红到即将爆炸起飞上火星。 五分钟后,周识和钟鸣躲在卫生间。 周识坐在洗手台边,两手捂耳朵,思考人生。【eoji猴子捂耳朵】 钟鸣十分愧疚,转过身去扶着周识的手对准自己的腰。 钟鸣说:“哥你别生气,兄弟之间摸一摸真的不会怀孕也不会变弯,你看我被白伟志摸了两年不还是笔直笔直的。你别生气,你摸回来就好了。虽然我没有腰窝,但是就是这里,你摸摸看。”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周识的手摸自己的腰,周识一个劲往回抽。 隔间里有人咳嗽了一声,听声音是白伟志。 钟鸣蹭地放手,跳开三尺远。 钟鸣想说这个世界怎么了,警署是没有其他警察了是不是。 周识也想说这个世界怎么了,香港是没有其他明星了是不是。 油麻地警署。 陈兆基坐在办公桌前抽烟,冷气机年久失修,嘟嘟嘟嘟响,吐出一滩热水,就是不吐冷气。 陈兆基想,怎么回事?这么盘靓条顺的警察,留在手里好烫手。做卧底又太打眼,做基层又太浪费,只好派出去当形象工程,可是怎么还是不红? 周识敲敲门,推门进来,“陈sir,这是今天的文件要签――” 陈兆基恶狠狠地说:“扣你薪水!” 周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插曲强撑两章标题党的我 第6章 画报 虽然钟鸣和周识出于不同目的都把这件事情瞒得死紧,但大佬周还是听说了周识去过钟鸣的演唱会。 大佬周十分好奇地召周识回家来,第一句话就问:“阿鸣在台上靓不靓?” 玫瑰姐说:“这还用问,你自己在电视上不是看过。” 大佬周说:“你也是大明星来的嘛,你知道现场和电视还是不一样。说,靓不靓?” 周识想了想钟鸣的摇头晃脑,想了想钟鸣的大红夹克,想了想钟鸣的“难耐这夜春光浪费”。 他有句讲句:“靓。” 大佬周说:“好,没事了,你回学校吧。玫瑰,今晚又有演唱会,你也让你经纪人搞几张友情票,我们去现场看阿鸣。” 玫瑰姐说:“为什么要找经纪人,我们直接买票不就好了。” 大佬周说:“买票多贵,现在社团就卖水果卖米粉收保护费,能省一点省一点,明年给你买只鸽子蛋。” 玫瑰姐立刻起身拿电话:“要前排还是内场还是看台?” 大佬周说:“看台是什么?内场又是什么?我都没去过你看着办。” 周识说:“……爸,阿鸣不让我们去他演唱会的。” 大佬周这才发现他还没走,“我们悄悄看嘛,不给他知道。你怎么不走?没有课?那留下来吃饭,煮了牛蛙粥。话先说定,没有你的票。” 周识心想,没有我的票我也得去,你以为我愿意。 陈兆基再次把周识发配去演唱会□□,但这次周识腹背受敌。 后面不知道哪里是大佬周和玫瑰姐,他不能给老豆发现亲生仔是差佬;前面舞台正中是钟鸣,他不能给发小发现他没拦住大佬周和玫瑰姐来看他演唱会。 周识看着钟鸣在台上劲歌热舞,活力十足地蹦跳擦汗抓头发,他的心情好复杂。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难,一家人齐齐整整欢聚一堂各怀鬼胎,什么时候开始做人最紧要不是开心了? 钟鸣唱完一首歌,气喘吁吁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又到互动环节了,是不是又要选粉丝上台同我合唱了?” 台下的粉丝喊得震耳欲聋,周识感觉自己即将又聋又瞎。 大屏幕跟随摄像机在台下逡巡,周识眼见得观众席中两个人不约而同举扇子挡脸。他自己也咳嗽一声,躬身扶膝盖躲过镜头。 邹箬阳说:“阿识你也不舒服?我是不太舒服,中午吃的叉烧好像不新鲜。” 周识改成蹲下系鞋带,“没有没有。” 钟鸣举着话筒,“次次都选靓妹,被你们讲我色中饿鬼。这次我偏偏选男仔,有没有――?哗,原来我真的有男粉丝,弟弟你是不是陪女朋友来的?上来同我合唱嘛!” 被选中的男粉丝一溜小跑上了台,难抑激动,张臂向着钟鸣抱了个满怀。 钟鸣察觉到男粉丝的手在自己臀上捏了一把,顿时有点懵,还是勉强笑笑,和粉丝一起跟着伴奏唱了起来。 看台上,大佬周同玫瑰姐咬耳朵,“现在的男仔追星也这么劲爆。” 玫瑰姐说:“是这样的啦,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要粉丝上台互动?风险好大。” 台下,邹箬阳说:“哎呀,这个粉丝有问题,好难讲一会会不会拉着阿鸣在台上演□□。” 周识:…… 邹箬阳说:“阿识你有没有看过□□?” 周识:…… 周识眼见得男粉丝捏过钟鸣的手,又握住钟鸣的手腕。周识把警棍握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但脚底仿佛生根。 邹箬阳说:“不过也好难讲,我看这个男粉丝膀大腰圆,不一定就真的喜欢阿鸣这一款。嗨呀什么时候才结束,中午吃的叉烧真的不新鲜,我要拉肚。” 钟鸣又被捏了一把腰,顿时往后一跳躲开,耳朵红得要滴血,向台下投来求救目光。 钟鸣心想:我哥!救我! 周识咳了一声,低下头,尴尬地别开了目光。 看台上,大佬周气得要爆肝,“阿鸣!阿鸣揍他!丢!” 玫瑰姐连忙拉住大佬周,“看演唱会不是看球!明星来的嘛,这种事天天见的!忍一忍过去以后不要再随便叫粉丝上台嘛!” 大佬周说:“忍什么忍!忍他老母个嗨!丑基呢?去叫人!” 玫瑰姐说:“那阿鸣发现你来看现场怎么办!” 大佬周一愣,“丢!管他的!后生仔被咸湿佬欺负,我和义坐馆的面子往哪里放!丑基!猫仔!” 钟鸣爱岗敬业,最终在男粉丝的上下其手中走着音唱完整支歌,气冲冲跑回后台。 邹箬阳早就忍不住腹泻冲动,这次也拉着周识往后台跑。 钟鸣正在更衣室一边换衣服一边发脾气,“白伟志!我早都说不要互动!互动也要安排好!” 白伟志煮水泡茶。 钟鸣扒掉自己的t恤,扔到白伟志脸上,“还有!为什么不叫保全帮忙!” 白伟志说:“在摄像机前的嘛,你忍一忍。” 钟鸣脱掉裤子往外扔,“忍什么忍!忍他老母个嗨!丢!丢雷老母!” 警棍“咣当”落地,刚刚推门进来的周识一脸茫然:“阿鸣,你什么时候学会讲粗话?” 钟鸣从更衣间探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个头,看见他哥一身威武警服,就想起刚才周识杵在台下不帮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我就要讲!丢丢丢丢丢!” 邹箬阳说:“卫生间在哪里,借个卫生间。” 门外一阵骚乱,大佬周手挽玫瑰姐,带着丑基猫仔等等一帮古惑仔大摇大摆走过来,威风八面,虎虎生风。 钟鸣一愣,周识脸色顿时惨白。 钟鸣连忙一把把周识拉进更衣间,邹箬阳不明就里,“阿识?” 周识低声说:“……陈sir说过什么!以和为贵!警察看到黑帮要不要抓!你我两个抓不抓得过来!抓不过来就以和为贵!” 邹箬阳“哦”了一声,也走进更衣间,“和义堂的大佬周,的确连陈sir都不敢抓……可是我拉肚啊,怎么办?” 钟鸣低声吼:“忍着!” 然后周识和邹箬阳一起蹲在墙角,看见钟鸣只穿着条松垮白四角裤,正从门缝里跟外面交涉。 从背影看,钟鸣仍旧是少年身体,四肢又白又瘦又长,小腹又扁又平又凹,背脊上脊椎清晰可见。 邹箬阳拿胳膊肘碰了碰周识,“喂,大明星怎么回事,白斩鸡来的。画报上不是八块腹肌?” 周识扶额,“他是这样的啦。画报画报,你以为为什么叫画报。” 大佬周带人晃进后台,白伟志认出是谁,顿时腿软,“阿鸣!你什么时候惹到和义堂?!大佬周,大佬周好,玫瑰姐好,这边坐……” 玫瑰姐坐到化妆镜前面,猫仔给她拧开瓶可乐,玫瑰姐拈起棉签补补妆。 大佬周一挥手:“阿鸣,是你经纪人?不要客气!那个咸湿佬有话同你说,你出来听。” 钟鸣说:“什、什么话?” 大佬周说:“你管它什么话,你先出来听嘛。是不是在换衣服?快换好出来。” 邹箬阳肚子“咕噜”一声。 大佬周说:“什么声音?”说着就要走过来。 钟鸣:“没有!大佬伯,我换个衣服这就出来!” 玫瑰姐也说:“你好土,你让阿鸣换好衫再说嘛。” 大佬周就挠挠头:“你们明星讲究好多。” 环顾四周,更衣室的衣服都是什么捆绑绑带啦,什么银铃千盏啦,再有就是陈逸雯的亮片超短衫亮片超短裙。 钟鸣扶额,刚才他为什么要用衣服丢白伟志。 周识开始脱衣服。 钟鸣吓一跳:“你干嘛?” 周识说:“你就说是演出服。” 钟鸣恍然大悟,一边说“大佬伯稍等”,一边光着身套上周识的警服外套和警服长裤。 钟鸣看一眼周识穿着大裤衩的腿,又看一眼自己的腿。 周识说:“……阿鸣,拉裤链。” 作者有话要说: “画报画报,你以为为什么叫画报。”wuli识真的是语文满分高材生~ ps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一章发出来每次都被审好多次……我识是不是……网警……? 第7章 裙下 周识说:“……阿鸣,拉裤链。” 钟鸣看一眼周识裹着白衬衫的腰线,又看一眼自己的腰。 钟鸣心想,丢,明明差不多一样高,为什么我穿他的裤子就嫌长。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丢,你热啊?衣领上好多汗,咸湿。” 周识说:“不许说粗话。” 邹箬阳说:“你也看看阿sir不容易好不好,大夏天也要穿三件套的,内热外寒,都搞到我拉肚。” 钟鸣懒得理邹箬阳,他找双短靴套上,乱七八糟地滚出更衣间。 大佬周一见他这一身,顿时警觉地后退一步。 钟鸣看看大佬周,看看自己,想明白了,这是大佬周早年做古惑仔被差佬追的后遗症。 玫瑰姐望天。 他说:“大佬伯,演出服来的。什么咸湿佬,什么话。” 大佬周不知为何毕恭毕敬:“刚才咸猪手你的咸湿佬,丑基猫仔叫他跟你道歉。他在门外,你去看看。” 钟鸣说:“不用了大佬伯,同他不熟,没话讲。” 大佬周说:“也好,见了又要生气。那你以后不要叫粉丝上台嘛!没轻没重――” 钟鸣说:“那样的人,不是我粉丝。” 大佬周一愣,因为从没见过钟鸣对陌生人这么护短。 正在尴尬间,只听更衣间里又是“咕噜”一声,随即一身“噗”。 大佬周说:“什么声音?是不是有老鼠?改天拿老鼠药来――” 眼见他就要推门,钟鸣深吸一口气,学着周识的样子,手扶警棍,气沉丹田,“大佬伯!” 警棍,警服,警徽,□□,明晃晃发光。大佬周手指一顿。 钟鸣说:“大佬伯,你为什么来我演唱会。” 语调之平稳,之沉郁,像在说“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大佬周擦掉满头冷汗,又添一层心虚,连忙退回来,一边推着丑基猫仔往外走一边打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玫瑰姐摇摇头,起身跟着出去。 钟鸣等大佬伯走远,才推开更衣间门。 邹箬阳如释重负,捂着肚子满世界找厕所去了。 钟鸣往进走了一步,就在气味微妙的空气中皱眉,“怎么这么臭的?” 周识蹲在墙角插头发,“是啊,怎么这么臭的。” 大佬周威风多年,被警服警棍吓得蔫了一阵,很快满血复出。听说钟鸣有演出,大佬周居然带着整个和义堂的古惑仔来观礼,顺便为钟鸣保驾护航。 粉粉白白的粉丝群中,突兀地涌入一个花衬衫黑背心墨镜仔刀疤脸方阵,人人眉头紧锁,看着钟鸣在台上春光乍泄、深夜港湾。 白伟志蹲在舞台边上吐烟圈,心想,丢,这下人人都知道钟鸣有黑社会罩。丢,以后连他自己都不能咸猪手钟鸣。 钟鸣在台上有点懵,周识呢?刚刚还在台下,那群人一入场,周识就没了影。 邹箬阳在台下也是环顾四望,显然也有点懵。 钟鸣这次新专辑中一支歌是《裙下臣》,光头音乐总监玩了个反串,给他的打歌造型是半紧身黑t加巨大拖地黑纱裙,无比先锋,但他气质清爽,所以并不违和。钟鸣换好这一身行头,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上台去。 后台通往舞台的门边站着个人,他没注意,一肩膀就撞了过去。 “砰”,钟鸣被对方结结实实的肩膀弹出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到舞台中央,被那个人一把拽住腰,“阿鸣!” 钟鸣一边喊“疼疼疼疼疼痒痒痒痒痒”一边惊恐地发现,警服版少当家周识手扶他腰,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中央。 钟鸣:…… 周识:“……你听我解释。” 舞台的追光打下来,摄影机随光而动。 台下,大佬周满脸慈祥,戴上老花镜看屏幕。古惑仔们齐齐坐下,把红馆变成庙街和义堂。 钟鸣眼疾手快,咣叽踩了周识一脚。 周识脚尖一麻,也一个趔趄,被钟鸣塞进巨大的裙摆里。 台下,大佬周眯眯眼,“阿鸣穿的这是什么路数?怎么不像女仔也不像男仔,成何体统!” 玫瑰姐一边鼓掌一边说:“反串嘛,好流行的,你不懂不要乱讲。” 周识蹲在裙摆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钟鸣咬牙切齿地唱歌,但是并未走位,站在台中央,金属音质透过重重细纱弥漫进裙底。 鼓点迷离跳荡,节奏幽暗回旋,情愫起伏不定。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大佬周“嘶”的一声,捂耳朵。 钟鸣在裙底下穿着短裤,露出细长笔直双腿,细瘦脚踝,骨节分明。 周识捂脸。 周识一路捂脸捂到了后台,被钟鸣强行掰开。 周识说:“好衰……” 钟鸣抱着臂狂笑,“哥,下次陈逸雯穿裙,也叫你钻裙底!” 周识抬头,第一次看清裙外风光。窄腰一把掐,宽肩锁骨分明,衬上圆眼睛尖下巴,明明―― 周识拧起眉头,“谁的主意,谁让你穿裙?成何体统!” 钟鸣的笑容渐渐消失。 钟鸣说:“哥。” 周识重复说:“谁让你穿裙?!” 钟鸣说:“我这张专辑发出来半个月了。” 周识突然意识到什么。 钟鸣说:“封面上就是我穿裙。” 周识:“你听我解释。” 钟鸣说:“我不听。你同我讲,你到底有没有关心我,你到底有没有买我专辑?” 两小时后,铜锣湾。 满街音像制品店闪烁霓虹灯,乐声嘈杂,周识又买下一叠《裙下臣》专辑。 老板说:“前几天卖得很好,这几天就一般般。后生仔,你是做什么,炒签名版专供学生妹?钟鸣的签名好搞不好搞?” 邹箬阳搬着一箱《裙下臣》累死累活地走过来,“嗨呀”一用力,把纸箱放在地上。 邹箬阳说:“老伯,好搞不好搞唔关他事,他专供哄细佬啦。” 周识翻翻钱包,递给音像店老板一叠钞票。 老板笑死:“细佬脾气这么大?看不出,你当哥哥的脾气还是蛮好。” 邹箬阳跟着周识走了半条街,周识才放下那箱专辑歇口气。 邹箬阳说:“好不容易不加班,结果跟你满街买小生专辑。噫!被妹妹看到都以为我变态。请我吃饭啦,阿识!” 周识把钱包翻给他看,邹箬阳看了一眼,顿时惨不忍睹地“噫”了一声,“算啦算啦,放过你。我去买鸡蛋仔给你吃。” 周识感激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 邹箬阳说:“记账。” 周识说:“……好,记账。” 作者有话要说: 1、说出来少当家你可能不信,你真的是个腿控来的 2、钟鸣加油,希望下次你掰开的不是你哥的手【咦我在说什么 第8章 冷水 《裙下臣》封面上,钟鸣长纱裙曳地,低头扶话筒,骨骼匀停,包裹着薄薄一层发亮皮肉,既不娘也不基佬,只是年轻干净得闪闪发光。淡白灯柱罩下,刘海在脸颊上投下细致阴影,眉睫低垂,眼尾格外悠长。 周识的拇指在那道眼尾上碰了碰,冰冷的塑料封面下,钟鸣似乎要抬起眼睛。 邹箬阳打呵欠:“说来说去,阿鸣又不是你亲生细佬,你也不姓钟,他也不姓周,点解你这么认真的?专辑专辑,说到底是工作而已。阿鸣自己也不会问你今天在哪巡逻明天在哪值班的嘛。要我说,就不至于。” 周识摇摇头,从封面上移开了手指。 钟鸣出道后就搬离了庙街,一面是不想再回那间“凶宅”住,一面也是粉丝们追得凶,庙街太不隐蔽,他现在在何文田山道租公寓住。 当时大佬周很不开心,一拍椅子,“做什么要搬出去!这里又不是没你间屋!买间屋多贵的!何文田的地价我最清楚,三十年前你大佬伯我在那边断头路打劫,在神学院门口的交叉路口那里埋伏,看到哪边来车就开车撞――” 钟鸣说:“买什么买嘛大佬伯,何文田的一百二三十平方最便宜都要两千三百万,买一间我倾家荡产到下辈子。我用公司的名租,便宜好多,报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省一成。况且庙街去上班都好远,我住何文田可以睡懒觉。而且大明星哪有住庙街的,又不是粤剧明星!” 周识搬着那箱专辑,一边想钟鸣算的糊涂账,一边在那条大佬周打过劫的山道上走。 大佬周打劫的英姿周识没有见过,山道上的一条小路始终还在。 这里的楼越长越高,冲上云霄。那所神学院早就被卖给了地产商,盖起豪宅,现在钟鸣住在里面。 钟鸣拉开门,就见周识抱着箱专辑站在门外,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钟鸣哈哈大笑,“哥,你真的去买专辑了?” 周识说:“是啊,买空铜锣湾。” 钟鸣说:“尖沙咀呢?” 周识说:“今天太晚了,都关门了,我就先――” 钟鸣拉着他往里走,“好啦好啦,我知,你双面间谍工作好辛苦的嘛,没空看娱乐新闻的。” 周识把那箱专辑放下,接过杯子,把冰水一饮而尽,“是啊,好忙。” 钟鸣说:“我随口一说嘛,点解你这么认真的?” 周识顿了顿,正要开口。 钟鸣又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废话,我都知啦!好兄弟嘛!” 周识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从小到大,每当钟鸣强调“好兄弟”的时候,周识就知道,一定是钟鸣有事了,或者即将有事。 周识放下杯子,“你说。” 钟鸣狗腿地蹲在沙发前,“是这样,哥,白伟志给我签了部电影。” 这个时代的大明星都是这样,又要唱歌又要演戏,红遍整个亚太圈。 周识说:“怎么了?” 钟鸣说:“警匪片。” 周识说:“嗯。” 钟鸣说:“我演匪。” 周识挑眉,“本色出演?” 钟鸣“嗨呀”一巴掌拍周识的大腿,“我这么五讲四美的大明星!你这个哥哥怎么这样的!” 周识笑着说:“你接着说。” 钟鸣说:“是匪,但是是卧底。” 周识说:“然后呢?” 钟鸣说:“然后导演嫌我身无二两肉。” 周识说:“是啊,邹箬阳都讲你是白斩鸡。” 钟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邹箬阳?他自己不也是白斩鸡?还是童子白斩鸡!” 周识笑着说:“嗯,你继续说。” 钟鸣说:“哦,导演嫌我身无二两肉,要我找教练练一练。可是你知道现在健身房教练都好凶的嘛,不凶的又一定是基佬。我这么大的明星,这种事还是要找知根知底的人来。然后我就想,我就想了想,我想了又想,我认识的人里最cle的是谁。” 周识说:“是谁?” 钟鸣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识看着瘦削,但钟鸣知道他发小在警服或者黑衫包裹下的身体――八块腹肌块垒分明,肱二头肌粗过腿,胸又厚又挺,大过陈逸雯。钟鸣当时就哗的一声,好想合影留念,差点电话画报公司来拍照。 周识站起来,掂了掂地上簇新的杠铃,“今晚开始?” 钟鸣诚意十足,“现在开始。” 十分钟后。 钟鸣叉着腰高声怒吼,“不就是练个肱二头肌,肌就肌不肌就不肌,多大点事儿干什么要体罚?!太你妈的不局气了吧?!” 周识无奈,“那个才几公斤?” 钟鸣说:“……不练了!反正不练了!今天不练了!我要睡觉!” 周识说:“……那就睡觉。” 钟鸣不依不挠,一把把他推进客房,“你也睡觉!不许偷偷练!好几百斤的东西干什么要拎来拎去的!” 周识:…… 周识没睡好,第二天在警署开会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拿拳头挡了一下。 陈兆基瞪他一眼,讲完一页,又翻过一页,“哦,这个月还有一件事。” 众位警员凝神细听。 陈兆基说:“我们警署和英华公司有合作,英华帮我们推代表形象,必要时我们替英华培训艺人。” 众位警员就“轰”的一声。培训艺人,一听就是美差!又有钱赚又有假休,而且谁知道是不是培训陈逸雯? 周识听到“英华”两个字就有不良的预感。 陈兆基说:“有没有人自愿报名?” 众位警员纷纷举手:“我!” 陈兆基说:“这次培训的艺人是钟鸣。” 众位警员纷纷放下手,“切,大男人有什么好培训的!” 周识想到那副白斩鸡身材的训练难度,想到昨晚练杠铃被说成是体罚。他默默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陈兆基的目光逡巡一圈,众位警员头大如斗。 陈兆基的目光停留在邹箬阳脸上,心想,两只白斩鸡一起练,会不会好一点。 邹箬阳连忙举手,“陈sir!钟鸣跟周识是朋友来的!朋友一起训练会不会效果好一点!” 陈兆基重新把目光放到周识脸上。年轻人脸上挂着莫名神色,一点莫测,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陈兆基想,果然,还得是周识。 周识心想,果然,最惨又是我。 周识也不用巡逻了,也不用送少女回家了,也不用参与街头斗殴了,专门拿出白天来训练钟鸣。 钟鸣坐在大榕树底下舔雪糕,感激地说:“哥,还是你对我好。” 周识心想,那我敢不对你好吗,刚才做几个引体向上,喊得全警署都以为我变态教官。 导演很认真,还要求钟鸣住警署体验生活。 周识本来训练钟鸣就已经灰头土脸,一听这句话更是眼前一黑。 陈兆基说:“钟先生,你住这间屋。” 钟鸣刚冲过凉,头发半湿半干垂在眼前,抱着被子点头,“多谢陈sir。” 周识也在擦头发,说:“你缺什么来我这里拿,我先回去。” 陈兆基说:“导演要求钟先生不享受特殊待遇。阿识,你也住这里,钟先生也好有个照应。” 周识脚底一崴,“……陈sir,阿鸣不惯同人一起――” 陈兆基板起脸,“导演要求钟先生不享受特殊待遇。” 周识心想,那就要我享受“特殊待遇”。 他五官凌厉,这么一垂眼,就带出一副凶相。 陈兆基心里一跳,钟鸣看出不对,连忙拍周识肩膀:“哥,两张床的嘛!我ok的!” 结果两人进屋关门,钟鸣抱着被子往其中一张单人床上一坐。 咔嚓。 钟鸣无辜地眨眨眼睛,“哥,床怎么塌了?是不是我增磅了?” ……增磅增磅,增他老母个…… 周识把他赶去另一张床,“警署经费紧张就是这样。睡觉。” 钟鸣“哦”了一声,也确实是累了,头沾枕头就要睡着,只迷迷糊糊问:“那你怎么办?” 周识说:“你不用管。” 钟鸣没有搭腔,已经陷入浅浅的睡眠。鼻尖上一点水光映着微淡月色,润泽得不可思议。少年人的脖颈细长,隐约浮出一点青筋,不知再过几天或者几年才会长大。 周识压下心中焦躁,移开目光,打开冷气机,然后从门后翻出凉席,蹲下来铺在地上。 身后那张床上,钟鸣翻了个身。 周识停下手中动作,听到钟鸣在半梦半醒间问:“哥,那你睡哪儿啊?” 他说的是北京话,周识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钟鸣学语言极快,九岁那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把粤语学熟了,还顺带着跟丑基猫仔学了一箩筐脏话和古惑仔伎俩,北京话反而很少提,也就是偶尔听到隔壁他和钟植浩搬杠时话赶话地说几句。 那时他坐在桌前做功课,心想北京话还是好听。虽然听不懂,但是那么多的儿化音,那么多的曲折,大年初一早上放的鞭炮一样热闹圆融,柴火气也有,硝烟气也有。 尤其是钟植浩过身之后,就没再听钟鸣提过乡音。自然,也是因为没有人跟他说。 周识感觉手臂和双唇像灌了铅,过了好半天,他才继续铺展开凉席。 一只手从他臂下穿到胸前,把他往后带了带,带着鼻音说:“上来。” 周识一愣,下意识回答:“放手。你又不惯――” 钟鸣反而拽得更紧,一路把他拽得躺下,头沾上枕头,才带着困意搭腔,“丢……睡个毛的地上,你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 周识突然屏住气,“你知道……什么?” 钟鸣闭着眼睛往后蹭了蹭,像是睡着了,半天才继续说:“好兄弟来的嘛。兄弟之间有什么惯不惯……”钟鸣打了个呵欠。 周识轻轻地说:“嗯。” 又隔了许久,钟鸣轻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识也是隔了许久才回答:“我在想什么。” 钟鸣喃喃着说:“大夏天地上凉快是不是?你还以为你是那年考警校的时候呢啊?凉席一卷就睡,你以为自己是宁采臣。” 周识:“……” 钟鸣又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低,“年轻人,就知道贪凉快,将来长大了不好生养,万一遇到恶婆婆,天天逼你去河边洗衣服,哭都来不及……” 周识哭笑不得,拍了一把他头发未干的脑门,把黏在脑门上的湿发信手拂开,“满口胡言乱语。” 钟鸣半闭着眼微笑,“得啦得啦,你大人有大量。哎,哥,我听说呵欠会传染,你说是不是真的?” 他话音未落,周识也打了个呵欠,然后周识悠长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邹箬阳哈欠连天地值班回来,还想冲个凉再睡觉,结果洗澡房门口贴着“今日暖水停供”。 邹箬阳心想,冷水就冷水,本警察血气方刚。 一进洗澡房,邹箬阳“哈”的一声,“阿识!你大早上发什么疯冲凉!冷水澡哎!” 周识走出来,萎靡地“嗯”了一声,披上白衬衫。 邹箬阳走过去掰着周识的脸看,傻笑起来,“周sir啊,训练钟鸣钟先生有那么累?两只黑眼圈拖到胸口。” 周识一边擦头发一边看镜子,心想,我到底哪里像直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酸酸的qaq 作者每天都在死死摁着警花哥哥的柜门 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摁住 这怎么能是圆房呢!这才不是圆房! ps何文田这段有参考一个南周的陈慎芝专访,其实很多梗都有用这个专访的内容。 第9章 光辉 隔了两周,导演来验收成果,当场黑脸。 钟鸣坐在大榕树下晃腿,一双腿仍旧又细又瘦,脚边一堆雪糕纸。 导演说:“这都是你吃的?” 钟鸣说:“……导演,训练间隙来的!” 导演看了看那一堆,心想,丢,训练间隙插播训练是不是。 一旁周识也背着手低着头,陈兆基恨铁不成钢,“两周!两周没增一磅还掉磅!” 周识说:“阿鸣是这样的啦,吃好多也不长――” 陈兆基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驳嘴!该怎么做,自己讲!” 周识“啪”地合拢鞋跟,肩背猛然挺直,手臂“唰”地抬起压上帽檐,敬了个标准礼,“加量训练!” 钟鸣啪啪啪鼓掌,“哥!好威!” 导演一巴掌拍在钟鸣背上,“训练这么久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没一点警察样!你看看人家周sir多有差佬fu――” 钟鸣话赶话地顶嘴,“他从小――” 周识一簇冷汗陡然冒出,从帽檐下流进眼睛,刺得发酸。 陈兆基说:“从小什么?” 钟鸣意识过来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从小就梦想做警察来的。日日把我当古惑仔满街追,当然有差佬fu啦。” 周识摘下帽子擦了擦汗,额头汗津津方正平阔,鼻尖挺直人中工整,一双薄唇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帽子一摘,额前微长的碎发自己成了飞机头,被他随意一耙,细碎水珠在正午阳光中璀璨滚落。 导演一边揉下巴一边想,这个警察还真的是,真的是。 陈兆基又一巴掌拍在周识背上,“头发这么长!怎么不去剪!” 周识言简意赅地说:“忙。” 白天给钟鸣买雪糕,晚上听钟鸣唱堂会,隔两天还要替邹箬阳巡逻,觉都没空睡,还剪什么头发。 周识这几天真的太困,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对,陈兆基又不是和义堂果摊小弟,连忙补充,“下午就去剪。” 导演挥挥手,“先别剪。陈sir,这边说话。” 三分钟后,陈兆基决定让周识跟剧组走,客串一个警察角色,顺便指导专业问题。 陈兆基终于把真话说出来了,“马上就九七回归,警署也需要形象工程的嘛!” 周识蹲在冷气机下吹冷风,心想,原来我是形象工程。 马上就九七回归,英国人带球跑,日不落旗将落未落,新势力已经预备上台,全岛八大黑帮大清洗势在必行。眼下和义堂还没洗干净,胜和社又蠢蠢欲动,要把大家都拖下水卖□□然后渡去澳门。他的时间真的不多,还搞什么形象工程,结果他就是形象工程。 钟鸣也蹲下,很懂地拍拍他的肩,“我知啦,刚开始都是不会演的,慢慢就会了。我第一天拍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害得影帝同我一起卡了三十二次,现在不也是影帝预备――” 门忽然被拉开,邹箬阳过来通知周识,“阿识,今晚英华演唱会,陈sir也去观礼,还是你和我带人去做安――” 周识猛然回头,眼底精光四射,凶狠无比。 邹箬阳心底打了个突,感觉下一秒周识要扑过来砸酒瓶,忍不住退后一步。 结果周识只说:“……好,知了。” 好像刚才凶似大佬周的不是他。 后台,钟鸣给玫瑰姐打电话,“玫瑰姐,你今晚早点睡美容觉,不要来,尤其叫大佬伯不要来。” 那端玫瑰姐还没说话,已经响起了大佬周的怒吼:“不来?!怎么可以不来?!你被人咸猪手怎么办?!要来!兄弟们都来!” 钟鸣说:“……大佬伯,我知你为我好。但是全港咸猪手只只你都要斩,斩不斩得过来?何况……现在都说我傍黑帮。” 大佬伯就有点蔫:“傍黑帮有什么不好?得啦得啦,不来就不来。” 大佬伯挂断电话,十分沮丧,“怎么办,票都买好了,好可惜。” 玫瑰姐翻了翻衣柜,换上一条黄裙,随口说:“那就悄悄去嘛,反正你只是想看陈逸雯。” 钟鸣放下电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白伟志拖上台表演。 粉丝知道钟鸣最近接了警匪片,都要钟鸣说两句。 钟鸣说:“是啊,最近在练cle。好难,我白斩鸡来的。” 少年人方才又唱又跳,现在仍在气喘,说着就一边拨耳麦一边笑了笑,一丝气音流出话筒,像一段春光灌入场馆。 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钟鸣啊! 周识笑着捂了一下耳朵。 钟鸣说:“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可不可以讲,让白生来同你们说两句。” 白伟志手下又是钟鸣又是陈逸雯,粉丝们对白伟志还是十分信服的,听着白伟志说到“导演组还请了警察来客串,哎呀这个警察好威又靓仔,到时候你们期待下咯”,就更激动。 陈兆基坐在台下前排,听着听着就笑了,想到即将可以给警署添置两台冷气机,即将可以打亮警署招牌,就坐直身拍了拍站在前面的周识,“阿识,努力。” 白伟志会错意,“是不是先让警察先生上台来同大家见一下面?” 周识连忙摇头,台下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警察和钟鸣啊! 周识:…… 陈兆基灵光一闪,心想,这样的曝光机会多难得! 陈兆基说:“去!” 周识说:“陈sir!” 陈兆基说:“我知你在想什么啦阿识,哪个男儿无伟志。做完这件事情,调你去重案组,戴大帽做大案!” 周识一捏拳,一咬牙,一点头。 大佬周和玫瑰姐带着丑基猫仔鬼鬼祟祟摸入场馆,鬼鬼祟祟落座前排。 大佬周来来回回翻场刊,“陈逸雯怎么还不上场的?怎么还是阿鸣?” 玫瑰姐摇扇子,“加环节嘛,好正常的。你别说话,我也想看看同阿鸣拍戏的警察。” 大佬周低头嘟囔,“差佬有咩好看的,个个舞枪弄棒不讲理……” 舞台上,周识一跃而上,大跨步走向舞台中央,站在了钟鸣身边。 摘掉警帽,他比钟鸣略高一点,略黑一点,胸膛更挺,五官更锐。但钟鸣穿着明亮的红夹克白牛仔,一道霓虹洒下颈项,似乎天生属于舞台中央。 光头音乐总监配合地放起了《光辉岁月》,乐声飘荡,台下尖叫混合着“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响成一片。 丑基“蹭”地站起来,指着台上,手指发抖,“少、少当家?” 他们买的是前台票,靠舞台极近。钟鸣眼尖,一眼看清台下排排坐的大佬周玫瑰姐丑基和猫仔,当即腿一软,差点跪下。 周识没戴眼镜,只能看清满场都是闪烁灯光。他低声说:“阿鸣?怎么了?” 钟鸣笑得发僵,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次周识完了。 猫仔擦了把汗,“丑基,你先坐下你先坐下。” 丑基说:“大佬周!玫瑰姐!你们看,少当家哎!” 大佬周盯着台上那个瘦高人影,挑起眉,并未说话,刀疤脸上全是深沉莫测。 玫瑰姐觉出不对,也说:“丑基,你先坐下。” 丑基手抖得像筛糠,“坐什么坐!我们少当家怎么是差佬来的!我们和义少当家哎!” 猫仔扶额,玫瑰姐叹气。 大佬周心里想的是:扑街,个后生仔靓成这样,我怎么第一次发觉,是不是该去验dna。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申请本色出演台下妹妹 另外,过儿童节的儿童六一快乐~!不是儿童的就不要过了,我们筹备一下午夜场开个车啥的 第10章 香堂 钟鸣只在台上腿软了一下,但周识自从听说大佬周看见了自己身穿警服的英姿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腿软的状态。 钟鸣驾着腿软的他哥一路踉跄着回了家,一路安慰他哥:“交给我交给我,别怕别怕别怕。” 周识低声说:“丢,早知道不上台,大不了不升督察不去重案组。” 钟鸣拍他:“一派胡言!等会你别说话!” 和义堂两扇紫檀木大门打开,门缝里堆满青苔。 进门过天井,一道宽阔香堂,供奉洪门始祖,洪门五宗,洪门五先贤。牌位上写满金字,常年黑qq不见天光,香雾缭绕中分不清傅青主和王船山。 但正当中一尊关公像直顶屋脊,朱红面目沉默视人。 大佬周靠在八仙椅里吐烟圈,香烟和香火两种青烟靠在一起缭绕向上,大佬周像那尊关公一样沉默。 钟鸣亲手给大佬周捧烟灰缸,一边狗腿一边解释:“大佬伯,你听我解释,周识不是真警察来的嘛,演戏来的嘛!你也知道,这帮导演最中意学生仔,尤其他这样的四眼仔,又机灵又会背台词,读书都是a,还能写影评……” 大佬周手指周识,猛磕烟灰:“扑街――!那你就去演差佬!?” 周识低头不说话。 钟鸣说:“演差佬有什么不好嘛大佬伯!阿识功课又好身手又好,演警察迷死多少妹妹!反正你也成日嫌他不追女仔不拍拖,现在不是正好?他不追妹妹妹妹来追他嘛,你就只管三年抱俩五年仨,小小演个戏,人生问题一劳永逸!” 钟鸣读书时换女友换得勤,全庙街的妹妹都在等钟鸣浪子回头。而周识是庙街的老大难问题,都读到了大学,还没见他跟哪个妹妹拖过手。大佬周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打鼓,总感觉是黑帮身份影响周识处对象。 大佬周似乎被说动,叼着烟没说话。 周识额角青筋一跳,说:“阿……” 钟鸣和大佬周同时呵斥:“你闭嘴!” 周识:…… 大佬周虽然动心,但理智尚存,“阿鸣,我知你好心,但我们毕竟是黑帮。” 钟鸣说:“嗨呀大佬伯,你们这个黑帮当得还不如糖水铺自在,日日不斩人反而被人斩,黑帮里属你们行正坐直啦!就算警察看出什么来,也查不出什么。况且,”钟鸣神色诡异,“叫阿识去警署观摩一下,我们岂不是有内部消息,以后交货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周识想说什么,被钟鸣一个眼风堵了回去。 大佬伯想来想去好像没什么毛病,最后扁着嘴一拍桌:“我堂堂和义坐馆!我个亲生仔去演差佬!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 钟鸣松了口气,使出杀手锏:“大佬伯,你知不知这部片的结局是什么?” 大佬伯想这还用说,“警匪片邪不胜正嘛!” 钟鸣故作玄虚地摇头。 大佬周说:“怎么,警察赢了还是社团赢了?” 钟鸣说:“悲剧来的。” 大佬周说:“说人话!” 钟鸣无奈地说:“社团赢了嘛。” 大佬周一愣,随即手拍桌,“衰仔!这么大件好事不同我讲!当你老豆我是死的!去,请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 钟鸣还要去片场,说完话就要走。 丑基蹲在门槛上看小龙女写真,突然问:“阿鸣,我也想演戏。少当家个木嘴仔都能演,是不是人人都演得?你要不要先介绍我去tvb?” 钟鸣沉吟片刻,一扯裤子蹲下,指指正在香堂里给牌位擦灰的周识,“丑基啊。” 丑基说:“阿鸣你说。” 钟鸣说:“其实这个娱乐圈,好残忍好残酷的。你看你们少当家,那个胸,那个腰,那个臀,那个腿。你占哪几样。” 丑基默不作声,仔细观看。周识擦了几个牌位,回手摘下眼镜塞进裤兜。 钟鸣说:“你再看你们少当家那个脸,那个鼻子,那个眼睛,那个嘴唇。你占哪几样。” 周识反手擦了一下额角汗珠,年轻肌肤紧绷发亮,睫毛细长遮住瞳孔神色。 丑基看了一会,突然说:“我们少当家长得这么靓仔,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的?阿鸣?阿鸣你说话啊阿鸣?” 钟鸣移回视线,莫名其妙脸颊通红,茫然道:“是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大佬周一边抽烟一边看周识擦牌位,突然说:“哎,别擦了,过来喝茶。” 周识擦擦手,掏出眼镜戴上,在八仙桌边坐下,替大佬周添满茶水。淡金色茶水转圈入杯,没有一个气泡。 大佬周说:“明天是不是去片场?问问导演什么时候有空,请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想到和导演片刻不离的白伟志,想到白伟志干什么都要拉上陈兆基,忍不住眼角一跳,“爸――” 大佬周“啪”地一拍桌,震得茶水四溅,“我就知道你要这样!怎么了你怕什么!老豆话给你知,同上级一定要交心!你玫瑰姐讲过,导演喜欢体验生活来的!你不同导演做兄弟,导演怎么同你做兄弟!” 周识想到娱乐圈的“兄弟”都是怎么做“兄弟”,忍不住扶额,只好学着钟鸣跑火车,硬着头皮说:“爸,家里太旧了,怕要吓到导演,不如不来。其实我演的是小角色,没什么戏份――” 大佬周又“啪”地一拍桌,震得茶杯跳起:“衰仔!还嫌弃家里了是不是!” 周识打量了一圈黑qq香堂,又打量了一圈凶神恶煞关公像。 大佬周一顿,“也有道理,家里是该嫌弃。” 这些年社团做的是规矩生意,手头很紧,周识一边窃喜一边说:“不是,爸,我不是这个――” 大佬周心情甚佳地拍板:“那就翻新!我同玫瑰去找装修公司,全部翻新!现代嘛,都要回归了,都要千禧年了,什么洪门什么关公,全部翻新!等到翻新完,叫导演来家里喝茶!” 周识刚刚举起杯子凑到嘴边,闻言手一抖,洒了半杯出去。 大佬周跟玫瑰姐一起盯装修,两人一手一支烟,坐在八仙椅上吐烟圈。 大佬周说:“喂,娱乐圈的妹妹好不好讲话的?” 玫瑰姐横他一眼:“我还不好讲话?” 大佬周说:“我怕阿识碰到太凶的妹妹,将来被家暴嘛!衰仔话又少脸又煞,一般的妹妹哪敢同他拍拖?你们娱乐圈的妹妹见过世面胆子又大――” 玫瑰姐说:“所以你是想请导演给阿识找老婆?” 大佬周说:“总要试试看。来来来你教我一下,怎么跟娱乐圈的人聊天?” 玫瑰姐吐烟圈,“三条原则,第一夸靓,第二夸瘦,第三夸上镜。” 大佬周记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稍稍微微搞个事,搞事雄本人就是我 第11章 海雾 钟鸣听说了大佬伯的雄心壮志,当即哈哈大笑:“哥!我哥!我亲哥!牛逼!我说,大佬伯要是真能把那关公像歃血坛啥的扔了,你这戏拍得也值了!都多少年了,每次去你家进门先吓死一次,晚上进去还得琢磨是不是得给关二爷先磕个头――” 周识低头吃云吞面,两腮塞得鼓鼓的。 钟鸣顺手拿筷子头往他腮帮子上戳了戳,把自己的碗筷一推,“装修好了?什么时候叫导演去?今晚是吧?” 周识一边吃云吞一边囫囵说:“今晚。” 钟鸣伸懒腰,“得,我去请,不然你这两头不是人。我跟你说,大佬伯肯定是要让导演替你找对象,你可长点心吧。” 周识感激地抬头,正要说话,钟鸣突然俯身过来。 钟鸣的鼻尖离周识的鼻梁只有一公分,钟鸣的嘴唇离周识鼻尖也只有一公分。 两人四目相对,钟鸣满眼探究。周识下意识往后退,被钟鸣一把扣住后脑勺。 周识心里一跳,全身起鸡皮疙瘩,“你做――” 钟鸣突然伸手从他眉毛上摘下一小团白絮,直起身来搓成团丢掉,轻声说:“木棉花。” 导演和白伟志、陈兆基一起跟着钟鸣周识回庙街。 导演说:“其实算起来,庙街这个地方是全港黑帮最盛的地,和义堂坐馆是不是就住庙街?” 钟鸣憋笑,周识默默望天。 陈兆基说:“现在不算了,现在尖东那块最乱。胜和社靠海洛因生意后来居上,李国雄跟他个亲生仔李慎庭都是天天搞事,还抓不到错。比起来,庙街这边算安宁啦。” 提到胜和社,钟鸣和周识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两年前,大佬周心急火燎从夏威夷赶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钟植浩的骨灰已经入住长生店,钟鸣出道录歌。周识强行压制住一帮义愤填膺的弟兄,和义堂在七大社团的虎视眈眈中逃过一劫。 大佬周落地香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胜和社。和义堂虽然收手,但余威不减当年。 搞事雄并不出面,只是一脚踹出了砍人的19k顶缸。 19k听说过大佬周斩人的手段,在歃血坛和关公像前抖得像筛糠,只知道说:“大佬周高抬贵手,饶命――” 大佬周看都不看他一眼,“叫搞事雄自己来。” 黑道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规矩,每个够格坐馆的话事人都有自己的计较。 大佬周从来不跟后生仔谈,只跟坐馆大哥亲自谈。谈判人越有名气、年纪越大,就越是有根有家,越不会乱来。最怕的就是19k这样又毒又恶的小孩,没根没家,烂命一条。 搞事雄真的亲自给大佬周下了请帖,大佬周沉吟片刻,带人浩浩荡荡穿过铜锣湾到码头。 漆黑夜色,海雾连天,港口边只得一堆集装箱和几条船,口岸边两个人,一站一跪。跪的是19k,站的是李慎庭。 大佬周扭头就要走――搞事雄算计千万次又失策,依旧没胆来见自己的前任大佬,竟然推出自己的亲生仔来应付。但李慎庭高声说:“大佬伯,我老豆是个废物。” 大佬周顿住脚,转过身。 李慎庭一笑:“所以我不是替他来,是为我自己。” 大佬周没有说话。 李慎庭说:“杀人偿命,规矩人人懂,但人人都不听。全港人人知,坐在最上面的人欠命最多,够狠才有资格话事。19k被人带坏做出错事,但毕竟是我兄弟。” 猫仔说:“后生仔,我们同你没东西谈。” 李慎庭轻蔑一笑,“同我老豆更没东西好谈。整日只知打打杀杀,永远是滥仔。” 丑基喊:“你想点嘛!?” 李慎庭没有片刻犹豫,抽枪对准19k太阳穴,迅速扣动扳机。一声轰响,血浆溅得齐齐整整。 19k没来得及变换表情,就哗啦啦落海,水花在黑夜里看不出是白是红。 李慎庭说:“大佬伯,说到底,规矩不就是这样。” 胜和社在明面上做的是“正经”生意,做成一间公司,企业化管理,还交税,年年上金榜。 不讲义气讲智慧的新黑帮,出自谁手,一目了然。 那天是警员上任宣誓的日子,也是钟鸣第一次去台北领奖。 警署前一片光明敬礼,全科a的周识第一次临阵脱逃。和义堂全员出动去码头,周识背靠爬满青苔的旧墙,在庙街的四照花和路灯光下抽光一整盒烟。 大佬周早年戒毒辛苦,从不让小辈抽烟。但总有古惑仔悄悄抽,那时候周识还不知道烟有什么好。 也是从那以后,大佬周把和义堂从灰色地带拉了回来。和义堂在明面上仍是全港最恶黑帮,但在暗地里,见不得光的生意被一点点抽空。 一行人走到四照花下,白伟志咳嗽一声,“阿鸣,你说以前住这里?” 钟鸣没说话,周识替他回答:“我们隔壁。” 白伟志“哦”的一声,“那就是说,前面那个是周sir你家咯?” 周识正想纠正“不要叫我周sir”,钟鸣一抬头,“哗”的一声。 钟鸣:“我亲哥!我大……你爸发啦?” 周识定睛一看,顿时神飞天外。 洁白丰盈的四照花重重叠叠,黑色缠花铁门中绿坪整洁。穿过长长的白石走廊,大佬周一身笔挺西装,正在抽雪茄等人,顺手调试新买的音响。蔡琴的女中音一段段敲打窗棂撩动琴弦,简直分不清是几万块的本港货还是几十万的欧洲货。 此情此景,仿佛tvb豪门剧,又仿佛《无间道》片场。 导演等人都是惊诧,陈兆基一巴掌拍在周识后脑勺,“阿识,家里这么有钱不早说?早知道直接叫你老豆赞助,哪还用你出形象工程!” 周识狐疑地推开门。 大佬周好得意地点头:“怎么样?新不新潮?现不现代?” 原来的香堂窗明几净,八仙桌换成希腊式,一顶水晶吊灯璀璨光明不伦不类。 吊灯之下,崭新红牌位,崭新关公像,崭新歃血坛,金碧辉煌。 …… 黑帮老窝抄过了太多,这种规格的黑帮老窝还是少见。陈兆基见状第一反应就是拔枪,被周识一把按住。 周识力气大,陈兆基在他的虎口钳制里竟然奇异地冷静下来,心想,这样的黑帮老窝哪里是两个警察单枪匹马能干下来的?何况周识还没带枪,现在他应该装作不是警察。还是周识机灵,难怪人家五科a,真是香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踩成沙茶酱。 周识一头冷汗,不知道按住了长官这事该如何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闻到一丝丝搞事的味道!有! 【这个事没搞完,下章继续搞,搞大事! 第12章 黑白 钟鸣惨白着脸回头,“你们听我解释。” 白伟志目瞪口呆地打量这间屋,“你说。” 钟鸣说:“这位是阿识老爸。伯父听说阿识要演警匪片,特意置办间香堂给阿识看,是为了……为了让他了解黑帮文化!” 陈兆基松开握枪的手,原来是误会。 大佬周站在几步外一边装模作样地抽雪茄,一边点头致意:“导演好!白生好!我在阿鸣演唱会上见过你,你好靓!” 白伟志摸了摸自己的地瓜脸型,摸不着头脑。 大佬周继续招呼:“这位是剧组警司顾问?制服设计得好,瘦!” 周识默默看了一眼陈兆基突出的肚腩,默默低头。 大佬周:“这位是导演?你好上镜!” 导演一脸奇妙:我要上镜干嘛? 大佬周乐呵呵地请三位娱乐圈人士坐下,在关公像红牌位歃血坛前心平气和地喝茶。 导演看了一会洪门牌位,说:“周先生对黑帮文化很有研究?” 钟鸣一把握住大佬周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疯狂点头,“是啊,大家都是黑帮电影爱好者来的!” 丑基煲好热水送来,放下又不肯走,“导演,我也很懂黑帮文化,你也叫我拍戏好不好?我不挑的――” 大佬周接过水煲添水,“猫仔呢?” 丑基说:“猫仔今天去果摊。” 大佬周皱眉,“用人的时候就抓不到。叫人去果摊。” 周识和钟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脑中一根弦绷紧到太阳穴发痛。 结果大佬周说:“叫人去果摊,拿几只奶油菠萝回来。还有泰国红毛丹和美国晚红提,再看看有没有腌好的梅汁毛桃肉。” 丑基答应一声就走,周识和钟鸣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滚烫茶水,浇熄一点担忧。 白伟志说:“原来阿识家是做水果生意,难怪这么……有气质!” 大佬周点点头,深沉地说:“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很大。” 做得很大是有多大?桌面上一时冷场,大佬周咳嗽一声,“导演,不知道剧组有没有适龄女青年?” 这种词汇一听就知道是跟谁学的。钟鸣噗一口险些吐出满口茶水,周识瞪了钟鸣一眼,但还是伸手替他拍拍背。 导演觉得这个问法很“回归”,沉吟着回答:“周先生要和谁适龄?” 大佬周一指周识,“周识。你别看他长得煞,木嘴仔来的,到现在都没拍拖过。” 周识说:“不是……” 导演大惊:“小周先生,看不出你这么清纯的?”他比划了比划,“这么大块胸肌,这么大块腹肌,这么大块肱二头肌,会没有女仔追?我不信。” 周识说:“不是……” 大佬周也顿生狐疑,“还是说你有拍拖?但是瞒着你老豆?不对啊,从铜锣湾到太平山,处处是和义堂的古惑仔――” 陈兆基说:“古惑仔怎么了?” 白伟志说:“你真的有拍拖?” 陈兆基说:“这么靓仔会没有拍拖?肯定有啦。所以古惑仔怎么了?” 大佬周说:“你同谁拍拖?为什么瞒着家里?你不会是读书读傻了,跑去同对家社团的女仔对嘴拖手吧?我想想看谁家坐馆生的是女儿……” 陈兆基说:“谁家坐馆?你同谁家坐馆熟?还有古惑仔怎么了?” 钟鸣一声大喊:“收声!” 一桌人顿时安静,周识感激地看向钟鸣。 钟鸣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哥,所以你到底同谁拍拖?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周识说:“我没有看过女仔……” 钟鸣说:“说谎。你要是没有看过摸过,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腿控?” 周识说:“我从没说过我是腿控!” 大佬周和白伟志异口同声:“你是腿控?你是不是喜欢陈逸雯?!” 周识连忙摆手:“不是陈逸雯!” 大佬周和白伟志和钟鸣异口同声:“不是陈逸雯那是谁!?” 周识彻底心累,索性破罐破摔,“我单恋,我没有拍拖,我也没有看女仔。” 大佬周和钟鸣还要追问,大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庙街虽然乱,但和义堂门前从来安静。大佬周怒喝一声:“什么人!” 猫仔满头是血,“咚”地撞开门摔了进来,张口就喊:“大哥,果摊出事了!搞事雄手下――” 胜和社现在是全港警署的高级观察对象,陈兆基一听“搞事雄”三个字就蹭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摸枪。 站在门口的周识顾不得大佬周诧异目光,冲上前去一把按住猫仔,俯下身去低声说:“收声!” 猫仔一愣,看住了自己的少当家。周识的瞳仁又黑又亮,透着陌生凶狠的光,年轻崭新,和大佬周当年一样,又不太一样。 陈兆基半蹲下身,正要问话。 周识突然按紧了猫仔,吼道:“别动!说!出什么事!” 猫仔咽了口口水,沉吟着说:“我在庙街口果摊,被胜和社的搞事雄派人收保护费。丑基跟人口角,我们的果摊被砸了,对方也……也有伤。” 周识闭了闭眼,迅速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一定是胜和社的眼线看到陈兆基进了庙街,还以为和义堂要被查掉,特此来落井下石趁乱捡便宜收街,结果没想到陈兆基还被蒙在鼓里,和义堂全须全尾无处挑拨,自己反而被咬一口。听猫仔口风,显然是胜和社的人伤得不轻,认真查起来,谁要负主责还不一定,和义堂能不能隐在事件后全身而退还要两说。 周识抿了抿嘴,避开大佬周的目光,低声说:“陈sir。” 陈兆基黑着脸,“我叫外援。你送人回去警署录口供,然后再来帮忙!” 周识没有一秒钟耽搁,提起猫仔后领就出了门。 眼看陈兆基离开,钟鸣顾不得解释,一溜烟跑出后门,抄小路往果摊跑去。 两个青年人一个穿黑一个穿白,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在明亮天光中前后消失,留下敞亮香堂内一室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柜门又没有按紧,我阿识差点跑出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下集预告:好多好多血,嗨呀真是好多好多血,心疼我阿识。 第13章 血流 九小时后,旺角,夜色落幕欢声开场。 钟鸣开着跑车把半个香港溜了一圈,总算看到旺角碎兰街整街戒严,警灯红蓝摇摇晃晃,满街都是穿警服的人,可见事情真的闹得大。 他下车买两瓶冰水,拧开一瓶喝光,又提着另一瓶,走过半条碎兰街。大华娱乐中心后面是餐厅后厨,厨余垃圾来来往往,霓虹灯牌红红绿绿,再往后是漫长的人行阶梯,阶梯上坐着他要找的人。 钟鸣穿过那片嘈杂的人声霓虹,走上几级阶梯,拿手里的冰水瓶贴上了周识的后颈。 周识下意识地一缩,回头发现是他,就接过冰水。腕骨上一道新鲜血痕,显然是子弹擦肩而过,高速烧焦的皮肉边缘翻卷,中间还在渗血。周识心不在焉,抬起手臂来拧开冰水,却没有喝。 钟鸣在高他一级的阶梯上坐下,说:“喂。” 周识正盯着娱乐中心安全出口的铁门出神,半天才回答:“嗯。” 钟鸣盯着那道伤口,“放心啦。丑基他们都没事,我抄小道儿给他们对好词儿了,没说漏嘴,今天这锅全是胜和社的。” 周识的眼睛一瞬不瞬,“我知道。去挑事的是搞事雄亲信,级别高,难怪出事。前几天胜和社刚走了一笔大单,帐还没对完,刚才被我们抓现行,胜和社连根拔,搞事雄刚被拉走。” 钟鸣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大,胜和社这么大的社团被一夕之间拔除,离他们最近的和义堂难保不觉得唇亡齿寒。 钟鸣碰碰周识,“那你还忧郁什么?” 周识沉默了一会,“刚才邹箬阳亲自给猫叔录口供。” 猫仔坐在审讯桌对面,手放在桌上也不是,放在腿上也不是,说实话也不是,不说实话也不是,一直求救地看向周识。邹箬阳也想不通,不是卖水果的吗,良好市民怎么会这样怕警察? 最后周识拉他去包扎,猫仔只来来回回说一句话,“阿识,对不住。” 钟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故作轻松,“还好啦,还算是大团圆。和义堂也没事,丑基也没事,猫仔也没事,大佬伯也――” 坏了,这次大佬周肯定知道周识跑去当警察了。 周识手里握着冰水,奥热的夏夜憋着一场雨,雨还未落,冰水瓶上凝成的水珠先落。铁门对面的香烟档口里,老伯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纸页被风吹动的哗啦声混合着商场的音响,更显出雨前的静谧。 周识摇摇头,强行把混乱思绪从脑海中驱散,催促道:“你先走,这边还没搜查完,危险。” 钟鸣站起来,突然想起以前吃霸王餐的时候他还叫周识“先走”,有点想笑,“喂,你吃饭没?别跟我说你一整天都在跑。” 周识盯着那道门,“我这个任务就算休息。你先走。” 钟鸣说:“什么任务?在这蹲守李慎庭啊?” 本来他是开玩笑,没想到周识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钟鸣一愣,“那怎么蹲得到?你在外面守着谁敢出来?” 周识说:“里面在搜查,就怕他鱼死网破。所以叫你先走,这里危险。” 钟鸣撇撇嘴,一挥手,“走了,我去吃番茄牛腩海南鸡饭,饿死你。” 周识嘴角一弯,站起来活动活动,往那道铁门走了两步。 钟鸣走下两级阶梯,突然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 铁门对面,香烟档口,老伯的眼镜片上映射着霓虹灯光,看不清眼镜片后是什么神色。手里拿的是租屋广告,半天没有翻动一页,就像是……死了。 钟鸣心底里升腾起一点怀疑,往回迈了一步,一阵夜风过,风中夹杂着隐约的血腥气。 钟鸣张了张口,愣是没能发出声音。 报纸终于被风吹散,徐徐落地,沾上满地泥泞。 香烟档中一个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猫着腰迈出几步,手中刀光直冲着周识后心而去。 电光火石间,钟鸣一步跨上四级台阶,猛地抱住周识后腰向下一压。 周识被冷不丁扑在墙上,听见了血肉被金属分开的声音,遽然变色,立刻回身,“阿鸣?阿鸣!” 钟鸣死死摁住周识,青年人一向瘦弱,偶尔爆发出来的力量足可断金,紧接着又是一声刀尖入肉的骇人声响。周识目眦尽裂,挣不开钟鸣的压制,便迅速从后腰抽出□□,向后方连开几枪。“砰砰”几声轰响,那人一条腿被击中,狼狈地滚下阶梯。 钟鸣一口气一松,力气陡然放开,“哥,我――”周识却突然用力挣开了他。 那道寂静的铁门终于传来轻轻一声响动,钟鸣意识到了什么,强压着后腰处的剧痛,大喊道:“哥!” 下一秒,周识猛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同时抬手对着门内悠然步出的李慎庭连开几枪。 钟鸣只觉得耳边被震得响起刺耳的鸣音,而覆在身上的身躯猛然一震,汩汩热血洒在青年人难以置信的脸上。 钟鸣记得李慎庭捂着胸口摔下几十级阶梯,手中枪支擦枪走火,惊动后厨一片尖叫。 还记得热血洒在脸上,咸腥得发甜,他眼前就是那个洞开的缺口。 他徒劳地伸出手去,试图阻止血流。但血流得更快更多,迅速穿过指缝,沿着小臂滴落在地,渐次洒在那张已经湿透泥泞的旧报纸上。报纸上是租屋信息,尖沙咀的,铜锣湾的,佐敦道,太平山,培正书院旁,维港海景,还有庙街―― 庙街。 四照花,香火气,关公像,小龙女,山楂糕。还有那年除夕夜雨浇春,镜片后面安静美丽的眼睛。白衬衫上金线绣成的名字,中文英文都有,sean,周识。 钟鸣慢慢坐起身来,沉默地打量这间病房。 护士格外注意他,见他醒了就皱眉,“钟先生,你腰上有伤,现在不可以――” 青年人转过脸来,“周识呢?” 护士看看门外,为难地犹豫一会,指指病房里另一张床,“周先生住这里……” 那张床叠得整整齐齐,床头上一束洁白四照花。花瓣丰盈厚重,在日光中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腐败干枯。 钟鸣觉得一阵难过,扶着腰几乎是滚下床,沿走廊寻找洗手间,狠狠吐了一回。明明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稀薄的酸水,直到看见深绿的胆汁落入马桶,钟鸣才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好多血! 搞事的微笑jpg 第14章 双誓 钟鸣在洗手台漱口又洗脸,洗不掉脑海中那一束四照花。花瓣边缘已经发黄,和庙街夜色里的不一样。 周识做起警察也和在庙街时不一样,在庙街威威风风,做警察却谨小慎微,难怪会死。 一旁不知道什么人在洗手间泡米,白瓷碗里浸着雪白粳米,钟鸣看得心烦,抬手就给推到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去了。结果洗手台上有水湿滑,那只碗刺溜一声落地,砸出了个岁岁平安。 “阿鸣?!” 钟鸣冷漠地看了一会满地白米,许久才意识到那一声“阿鸣”不是幻觉。 周识吊着一只手臂,正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他。 钟鸣看看满地白米,又看看满地白米对面的周识。 周识看看满地碎瓷,无奈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 钟鸣这才注意到,周识一下巴青青胡茬,满眼睛红红血丝,活像只打了激素的兔子。他是个整洁的青年人,他从来不会这样。 钟鸣突然就有点咧嘴笑的冲动,立刻满脸水地大喝一声:“你干嘛!没死就没死干嘛还不想看到我!” 周识说:“不是……” 钟鸣说:“你就是想我死是不是!” 周识无奈:“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你死了?” 钟鸣说:“你还没说过你是腿控,结果不还是腿控!?” 周识说:“我没有……” 钟鸣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满脸是水,滴滴答答浸湿病号服领口,眼尾一片红。周识不忍再看,抽张纸给他,“阿鸣,那怎样才算会说话?” 钟鸣说:“别人如果说‘你想我死’,你就应该回‘错,应该是我想死你了’才对,知不知道?” 钟鸣一边擦脸一边逞强,眼圈却是越来越红。他垂下眼帘,眼尾就微微上挑,水珠挂在乱发尖上,折射一点浅黄的太阳光。 周识轻声说:“阿鸣,你几时变得这么肉麻?” 钟鸣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 护士妹妹心理素质超人,无视钟鸣的眼刀,继续给钟鸣换药。钟鸣趴平在床上,后腰两道伤口一起裹着绷带,绷带之下是突出的脊骨和腰窝,骨骼修长,皮肤紧绷白亮。 周识撩着钟鸣的衣服下摆,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 钟鸣仍在算账:“小姐,就算公务繁忙也要把话说完再点感叹号,哪有人这样说话的?‘周先生住这里……’,你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想说不敢说又是什么意思?活人都被你说死了!” 他转过脸来继续算,“还有你!没事叠什么被子,以为叠成豆腐块你就能去重案组了?重案组比叠被子?” 周识说:“我已经调去重案组了――” 钟鸣说:“顶嘴!收声!还有,没事煮什么粥,泡什么米!好好的年轻人怎么活得像老阿公!” 护士插嘴,“周先生已经可以出院静养了,但是留下给你熬了几天粥,因为你只能吃流食。” 钟鸣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当即闭了嘴,一直闭到护士蹬着平底鞋离开,才沉吟着问:“周识。” 周识胸口有伤,拎过椅子坐下,“嗯。” 钟鸣盯着床头那束四照花,慢慢说:“你是不是……” 周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觉得心头一紧。 钟鸣说:“你是不是……” 周识的一句“是”几乎脱口而出,但下一秒,钟鸣一拍枕头,“你是不是我兄弟了!你是你就说实话!” 周识一愣,“是吧……” 钟鸣使劲拍枕头,鸭绒枕几乎被拍成毛毛枕,“你看看我说什么了!说中了吧!我就知道没有我你不敢回家!” 周识说:“我还以为你要问……” 钟鸣说:“你以为我要问什么!亲兄弟明算账,我陪你回家见老豆,你告诉我你单恋哪个妹妹!就这么决定了!” 周识:…… 钟鸣后腰被捅,周识肩臂中枪,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回到庙街老宅。 新香堂里没开灯,看起来依稀还是以前脏乱差的模样。大佬周坐在希腊式桌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玫瑰姐在翻钟鸣带来的唱片,见状就说:“得啦,你少抽点。” 大佬周不言语。隔了这几天几夜,他头发都白了几根,脸上的刀疤看起来似乎更凶。 周识规规矩矩跪下,垂头说:“爸,我错了。” 大佬周还是不说话。 周识会意,从香堂边取来家法用的橡胶棍,重新跪下,“爸,我错了。” 大佬周五指扣住橡胶棍。 钟鸣目光一动,但玫瑰姐的手指在他肩头一敲,钟鸣抿紧嘴唇,坐回椅子。 丑基倏地站起来,“大哥!阿识还有伤!” 猫仔向前一步,试图去抢出大佬周手中的橡胶棍。周识抬眼,轻轻说:“猫叔。” 猫仔顿住步,周识继续说:“是我私自要去当警察,也是我连累社团差点败露。猫叔被请去警署,也是因为我。爸,你要怪,要责,要罚,我都认。” 大佬周说:“其实我早都该想到。”一支烟燃尽,只剩一点橙红火星,周识跪在地上,捧着烟灰缸接下烟头,又递上一支烟。 大佬周把烟点燃,又说:“算了,由你去吧。黑帮黑帮,说到底是滥仔帮,斩来斩去都是拖累。哪个男儿无伟志,难保你觉得没有意思,想要远走高飞。你要走就走,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回――” 周识猛地抬头,眼底一团火苗:“爸!” 钟鸣攥紧把手,看着重重香雾之中,大佬周和周识一高一低对视,俱是从迷茫变成笃定。大佬周爬满刀疤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莫测微笑。 钟鸣轻轻吐出一口气,但下一刻就惊呼出声:“大佬伯!” ――大佬周猛地提起橡胶棒,狠狠砸了下去。周识一开始没料到,被砸得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一声不吭,黑qq灵堂中只剩下皮肉撞击的骇人声响,以及丑基的骂声:“大哥!阿识他――” 猫仔死死拉着丑基,钟鸣被玫瑰姐轻轻扣住肩膀。那两根手指明明细长纤弱,但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力,迫使钟鸣坐在椅中不动如山,只有手指流溢出一丝丝颤抖。 和义堂橡胶棒的家法,周识从小到大挨过总归有三四次,但从没有一次这样重。周识双手始终抵着地面一声不吭,一缕血线悄无声息地滑出袖口。 钟鸣再也坐不住,推开玫瑰姐的手扑过去挡住了周识。 大佬周双手一顿,手中的橡胶棍却难阻去势,砰地砸在钟鸣背上。 一室寂静中,钟鸣只觉得内脏几乎移位,有那么半天没说出话来。 猫仔第一个反应过来,抢过来要扶钟鸣,“阿鸣,你……” 周识轻轻动了一动,钟鸣按住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看住大佬周。后者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仿佛九龙寨城中浮出污水水面的神o。 钟鸣一字一顿地说:“大佬伯,阿识的事,是我一气瞒下,我也有责任。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别说我不是你亲生仔,你替我爸去砸胜和社的时候,可从没当我是外人。” 大佬伯沉默了两句话的工夫,终于把手中橡胶棒一丢,坐回八仙椅,夹回半支烟,示意猫仔。 猫仔愣怔一会,慢吞吞从关公座下拿出三十六誓,朗声念道:“……第四誓,所有洪家兄弟,未相识挂牌号,说起情由,必要相认,如有不认者,死在万刀之下。第六誓,凡我洪家兄弟,不得做线捉拿洪门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倘有不知者,捉错兄弟,须要放他逃走,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少……阿识,如今情形特别,你就走吧。从此和义堂同你,再无关联。” 周识轻轻一颤,钟鸣的手按在他肩头,掌心一片温热濡湿。 大佬周向外挥挥手,简明扼要道:“滚。” 钟鸣带周识走出庙街,半扛半抱,两个人都累出一身汗。 天已经黑透,钟鸣索性扶他坐下来,打发糖水档阿婆的小孙子去call白车。 阿婆说:“阿识这是怎么了?” 钟鸣看了看周识,后者脸孔惨白,只有牙齿把下唇咬出一丝血红。 钟鸣说:“……阿婆,保重。” 阿婆伸手揉了揉两个青年人的头发,颤颤巍巍道:“都大了。” 本港夜色在窗外轻倏划过,绿白霓虹灯、红黄车河、橙亮街灯渐次亮起,被维港的水雾蒙上一层淡蓝,又被太平山的绿树添一层墨青。 周识轻声说:“阿鸣。” 钟鸣看着窗外,回答他:“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虐虐的,心情惆怅,说好的小甜饼去哪了。 不过“我想死你了”这个梗2333!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虽然远在港澳台地区,钟鸣每年都追春节联欢晚会的番,还拉着他哥一起看,他哥看不懂,mc钟鸣却成了资深冯巩粉丝,铁粉。 第15章 钥匙 周识上次来钟鸣在何文田的公寓时,是钟点阿姨刚刚来过。但这次来时,是终点阿姨刚刚辞职。 门一打开,周识整个下巴落地。半个开放式厨房堆满泡面碗,叉子还叉在碗盖上。沙发上少说有四套被子,茶几整个被薯片桶奇多袋汽水瓶覆盖,只剩一个角能看出原本玻璃材质――这个角上还放着盒发绿毛的芝士片。 周识指着芝士片,“怎么回事?” 钟鸣说:“泡面加芝士好好味,你不知道的?” 周识指着芝士片没动,钟鸣无奈,抬脚把芝士片踹下地,“好啦好啦,眼不见心不烦。请这位伤员回去卧床休息。” 周识:…… 半个月前,周识中午出院晚上又住院,这堪比黑帮前线的事迹惊动了陈兆基。陈兆基带枪出巡,紧张无比地前来盘问。钟鸣在旁打哈哈,但陈兆基关键时刻智商领跑全警署,硬是没被舌灿莲花的外地人糊弄。 周识从钟鸣打包的兄弟爱心餐里抬起头,索性和盘托出。 陈兆基听完这段奇遇,托着下巴反应了足足五分钟,仍然不信:“你真不是黑帮内鬼?” 钟鸣扒开周识病号服肩膀,指周识肩上枪孔,“内鬼会恰巧被胜和社逼到鼻子下面、险些交待在酒店后门?” 有道理。 陈兆基又问:“你真和和义堂决裂了?” 钟鸣扒开周识病号服胸前,指周识裹满绷带的腰腹,“谁家亲生仔不决裂会被打成这样?” 很有道理。 陈兆基又托着下巴深沉了十五分钟,在周识身边坐下。 陈兆基说:“阿识啊。” 周识说:“陈sir。” 陈兆基说:“这件事我可以替你翻过,等你伤好,照样去重案组。” 周识眼睛一亮。 陈兆基说:“但条件有一样,英华――阿鸣的那部片,你要去客串。角色大小不要紧,至少要出名。这件事办成,给你升督察。” 周识沉吟几秒,立刻点头。 周识打算得很清楚,在钟鸣这里过渡一阵,过几天就自己找屋租。 所以当晚他被钟鸣打发上床睡觉时,并没有多想。 但是躺下身万籁俱寂,隔壁钟鸣听歌的声音渐渐弱下,周识就觉出一点滋味。 ――满地泡面桶,和钟鸣瘦出骨的脊背;沙发上四五套被,冬被夏被分不清,还有钟鸣不分春夏秋冬的衣衫;发绿毛的芝士片,以及钟鸣每次在肠粉店云吞店高级餐厅还有庙街和义堂都狼吞虎咽的吃相。 周识越想越睡不着。 钟鸣倒是睡得很好,新订的音响,几十万块,欧洲进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音正低音纯,还自带休眠。不管是谁在敲打他窗,反正生物钟无可违逆――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会做梦。 梦里周识成日在厨房忙活,白灼芥蓝白切鸡,姜母鸭啤酒鸭,茶树菇汤瑶柱汤,一样一样一日三餐定时定点,仿佛喂猪。 吃到钟鸣把碗一推,怒气冲冲,“哥!吃完早餐吃午餐,吃完午餐吃晚餐,吃完晚餐还有宵夜,这辈子吃成这样,下辈子是不是想吃元宝蜡烛?” 他哥从桌后抬起头来,身穿超人围裙,围裙头系在精瘦腰后,小麦色身躯上不着寸缕。 钟鸣手中汤碗当啷落地,周识起身收拾残局。 钟鸣乍着手目瞪口呆,心想,唉呀妈呀,这大胳膊。哎呀妈呀,这小细腿。唉呀妈呀,这人鱼线。唉呀妈呀,这…… 钟鸣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卫生间洗脸,鼻血淅淅沥沥半天才止住。 他心想,不行,得叫白伟志给周识找房。 钟鸣推开卫生间门,再次有逃脱冲动。 厨房间大把泡面桶、茶几上薯片桶奇多袋和沙发上四套被子统统消失不见,公寓里算不上星级水准,但也算得上窗明几净。周识从厨房里探出个头,“阿鸣,去片场?吃完早餐再走。” 钟鸣狐疑地落座,一边吃煎蛋一边偷看厨房里的周识。 周识端出烤吐司和热牛奶,钟鸣抬眼一看,“噗”一口喷了一地蛋黄。 ――周识身穿超人围裙,虽然不至于不着寸缕,但是身穿白色背心和黑色短裤,被围裙一挡,其实和不穿也没有什么区别。 周识以为他是看早间新闻看的,“好好吃饭。”说着抽了纸巾蹲下身整理,钟鸣鬼使神差地一打眼,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唉呀妈呀,这腰线。哎呀妈呀,这背肌。唉呀妈呀,这……穿了比不穿还要命。 周识觉察到诡异目光,茫然抬头,“怎么了?” 钟鸣咬牙切齿地啃吐司片,“没事,有兄弟就是好。” 周识“哦”了一声继续整理,一边吩咐:“我今天要上班,你有多余钥匙?算了,我住两天就搬。你上次不是说白伟志的姐姐是租屋中介?有没有――” 后面说了什么,钟鸣全没听进去,叼着面包找出备用钥匙塞给周识:“你先住,租屋不急。” 他小旋风一样卷出大门,在门外擦了把涔涔冷汗,心想这世道好乱,他哥好清纯,这么大只靓仔这么大人都没有同妹妹拍过拖,还在单恋,好惨。 ……不行,不能让白伟志给周识找房! 周识到了新部门,这几天做交接,下班格外准时。等到钟鸣收工回来,周识就拿着支红笔圈报纸给他看:“旺角、九龙塘都有不错的屋,我明天下班就去看――” 钟鸣打断他:“周识。” 周识抬头,钟鸣身穿宽大牛仔外套牛仔裤,瘦伶伶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住他,圆圆嘴唇轻启,“哥,我钥匙丢了。” 周识想了想,“明天我去配钥匙。” 钟鸣摇头,“违约的,哥,租房合同里有写。” 周识说:“那怎么办?” 钟鸣耸肩,把外套扒下来丢在沙发上,整个人瘫成一个大字,呵欠连天,“反正你下班早我收工晚,你回来给我开门咯。” 周识说:“好,反正也没几天……” 钟鸣抬手伸懒腰,从“大”字变成“人”字,“哥,你就住这里好不好?” 周识半天才说:“为什么?” 钟鸣说:“嚯,这还有为什么?你租了又没空住,成日睡警署。香港地价多贵,省一笔是一笔咯。顺便,你告诉我你单恋哪个妹妹?” 周识起身就走,被钟鸣窜起来抱住腰,死命追究:“是哪个妹妹啊?我见过没有?娱乐圈的?警署的?还是哪间女校的学生妹?哥你有话要讲嘛,你不讲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追?” 钟鸣脚在沙发上,手在周识腰上。中间一段身体整个凌空驾着,眼巴巴鬼祟祟望住周识。他一双手瘦长有力,十指紧扣在周识腰间,不时轻搓,又麻又痒,逼得周识长出一口气,“……松开。” 钟鸣大大咧咧,“松不开啦,一松就狗啃泥。你就说嘛,你说我就帮你追,全香港还没有我把不到的――哎?” 周识突然回身,两手架住他,把人一翻扛在肩上,大跨步走进钟鸣房间,然后把肩膀上的大男孩往床上一甩。钟鸣被床垫一撞又弹起来又撞回去,愣呆呆看着周识,“哥?” 周识冷冰冰抱臂,一身便服穿出了防爆服的风采,冷冰冰开口,“没有。” “啊?没有妹妹?” “没有。” “那那天你说你单恋――” “我骗人的。” 钟鸣又愣了一会,更加心酸,“哥你工作不要那么忙好不好?连个单恋的妹妹都没有,哪天说不好就弯成盘蚊香,下半生只好单恋弟弟……哥!哥你去哪!” 周识把门一关,“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们mc钟鸣,笔直笔直。都不是钢筋,是光线。只能折射,不能拐弯。 周识:哦。 第16章 金光 钟鸣这么一拖一拖,配钥匙的事就足足拖了一个多月。周识一身横七竖八的伤好得差不多,钟鸣越来越闹心。 虽然警署时常加班,但不加班时,他哥的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生活习惯更是老实到令人发指。日日两点一线,夜夜沉沉安眠,钟鸣简直怀疑是不是颠沛流离的黑帮童年给周识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不然怎么这么大的人也不去夜店也不去蒲?明明是兰桂坊紫微星的一张脸,硬生生过成了妙法寺扫地僧。 钟鸣就挤挤陈逸雯,“喂,你明天是不是开生日趴?” 陈逸雯一边涂口红一边说:“是啊,怎样?记得叫你阿哥来。” 钟鸣继续挤陈逸雯,挤得口红擦到鼻尖,陈逸雯转头怒目而视,钟鸣才笑嘻嘻地说:“我叫我阿哥,你多叫几个妹妹好不好?” 陈逸雯被周识的美貌浇熄怒火,竟然想了想,“你阿哥中意什么type?” 钟鸣拿拇指在她鼻尖上一蹭,蹭得彻底成了红鼻子小丑,“什么我阿哥中意什么type?反正不是你这个type,我哥这么……贤惠,当然要找软软甜甜的妹妹来配。” 陈逸雯照镜子冷笑,“原来你阿嫂人选还要你来定?” 钟鸣得意洋洋下车,“是不是很想巴结我?晚了!” 年轻女明星的生日趴,又号称变装舞会,当然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陈逸雯头顶金黄假发,脚踩水晶鞋,亮闪闪纱裙短得不能再短,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美腿,声称自己是香港唯一不怕十二点的伊莎贝拉。 白伟志扮成仙女教母,在吧台前哈哈大笑,“不怕十二点,怕不怕十三点?” 白伟志带来的男新人杨飞白扮成尊圆鼓鼓南瓜车,被白伟志捏了一把脖子,笑着起哄:“十三点?劲!” 陈逸雯说:“那要看是跟谁十三点,是吧周sir?” 周识刚刚下班,只穿着寻常黑衫黑裤,闻言笑着摇摇头,把钟鸣杯里的透明酒液倒出来一半。钟鸣说:“喂喂喂,干嘛?” 周识说:“洋酒来的,你等会又要撒酒疯。” 钟鸣撇撇嘴,但想起自己喝了酒是什么德性也有点心虚,绕过这话题,“喂!陈逸雯,说好的妹妹呢?” 陈逸雯说:“学生妹放了学还要去化妆换衫啦,哪有那么快?――你还有脸说,说好的变装舞会,你哥应付我也就算了,你也应付我?这算什么变装?你们两个扮的谁?” 钟鸣方才去劫周识下班,并没换什么猎奇衣衫,但一身雪白西装已经算得上骚包,闻言打量打量自己和他哥,无辜道:“神雕侠侣。” 白伟志和白伟志带来的杨飞白“噫”的一声,陈逸雯也“哎”的一声,只有周识已经对他满口跑火车习以为常,默默喝酒。 在场都是年轻人,没几分钟就玩成一团。白伟志又在人群中物色到新的漂亮少年,上前去一边摇晃酒杯一边甜言蜜语;钟鸣和陈逸雯吵来吵去,吵到最后反而开始飙歌。 陈逸雯挑到一首《狂野之城》,钟鸣“呔”的一声冲上去抢过话筒抢先开口:“二十六夜,热力在四射,浪漫如瀑布飞泻!穿梭身边,几多颗心在野,几多双眼燃亮了夜!依依不舍,热烈地不舍,路上人潮在拉扯,仿佛只想将这颗心暂借!” 陈逸雯抢到另一只话筒,荒腔走板地唱:“虽喜欢千双眼向我扫射,如你爱我最心爱是哪些?如果心底的我是狂又野,还爱我吗继续爱多一些!我的心只等你再去探射,越是入夜越是未觉野!” 钟鸣不甘落后,撑杆一跳像只猴一样蹿上钢琴盖,高举话筒,“哥!别看她,看我!” 周识在吧台边坐着,遥遥一笑,全副眉目闪闪发亮。 钟鸣更加人来疯起来,唱得撕心裂肺,“坐在红红夜跑车,窗边反映心底不羁视野,火花烧过还没有谢!依依不舍,热烈地不舍,路上人潮未了夜!多么想找一颗心可野,多想找一双眼与我共斜!你们的手在哪里给我看到!” 年轻人又唱又跳,额头薄薄一层汗水似乎覆盖阳光,嗨趴众人配合地举手,心甘情愿把他捧上简陋红馆。 暗夜之中,夜场彼端火花四溅,这一端宁静沉郁。 周识给自己加了半杯酒,有一只大南瓜在他身边艰难落座。 周识一看,原来是白伟志的新宝贝杨飞白。杨飞白看起来比钟鸣大两岁的样子,被大南瓜闷出了一头汗,正费劲巴拉地往下脱,无奈半个南瓜秧总是卡在肩头。 周识看了半天,终于伸手拽了一把,杨飞白如愿卸下了南瓜的伪装,露出一身黑t恤黑皮裤来,细长脖子里一根亮晶晶项链,手腕上也是一根亮晶晶手链,左耳上两颗耳洞,都填塞着亮晶晶大钻,比钟鸣流光溢彩,又比钟鸣纯熟低调。 周识只多看了一眼,杨飞白已经趁这功夫彻底坐到了钟鸣刚才的位子上,伸手去端钟鸣那半杯酒,“我的?” 周识从他手中把那只玻璃杯拿下来,“有人喝过的。” 杨飞白也不在意,信手端起周识自己那一杯,“这杯满的,没人喝过吧?” 这次周识没来得及阻拦,眼看着杨飞白咕咚咕咚,半杯顷刻落肚。 杨飞白喝完之后顿了好一会,“周sir,对不住。” 周识说:“怎么了?” 杨飞白说:“这杯也有人喝过。好大烟味,好sexy。” 周识挑眉,“那你还喝光半杯?” 那道眉长而且利,一挑就牵动眼睫,火花烧过还没有谢,千万金光千万微尘汇聚成一点毒药,凝在长眉下的眼瞳里。如果目光是手指,杨飞白已经将眼前五官描摹万遍。如果目光是口唇,他已经…… 杨飞白愣了好半天,“都说啦,好sexy的嘛,忍不住。是不是周sir你的?烟瘾这么重?” 周识还没来得及回答,杨飞白已经探身过来,鼻尖唇角在他领口上一触而过,贪婪地闭眼回味许久,轻声说:“真是你的。” 夜场另一端钟鸣坐在钢琴顶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恐天下不乱地换了歌,拉了一个穿白裙扮小龙女的女艺人联弹,一边倒着弹琴一边低唱,“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原来多麽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周识弯了弯唇角,并没有推开杨飞白,只是拿回了那只杯子,“不好意思,烟瘾重是这样。” 杨飞白说:“我就中意烟瘾重,好有男人味。不过周sir这么an,怎么会没有……” 周识说:“没有什么?” 杨飞白摇摇头,“没事。”他轻轻按一按周识放在吧台上的手指,靠近一点,低声说:“没有人也好,这个圈好乱,人人都想在下面,你这样的,难得。” 周识垂眸,对“这个圈”是哪个圈、“在下面”又是在什么下面,心中一片雪亮。 杨飞白继续说:“不如就你同我,我们……”他的手摸到吧台下,从周识膝盖顶端向上滑去。薄薄布料之下,肌肉骨骼一寸寸分明诱惑,不用看都知是如何一副爱神的躯体,艳冶又神圣。 再往上,杨飞白停了一停,附在周识耳边,吐息轻抚耳廓,“不知道周sir有没有带枪出巡?枪我也好中意,都好se――” 舒缓钢琴声不知何时又换回舞曲,铿锵鼓点凌乱光线兜满一室。周识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杨飞白只手即将沉浸爱神光芒,猛不丁地感觉肩头被人一拍,他回过头去。 钟鸣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黑如锅底,“你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坐钢琴上这个画面来自电影《金枝玉叶》~ 咬着手帕担心,下一集真的要搞事情了,我识哥哥的柜门真的挡不住了qaq 第17章 午夜 钟鸣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黑如锅底,“你转过来。” 杨飞白不明就里,下意识转动吧台椅面向钟鸣。 钟鸣猛地抬脚,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杨飞白整个人“叮咣”一声后脑勺朝下砸在地上,痛叫一声,偌大夜场鸦雀无声。 周识猛地站起身拉住钟鸣,“阿鸣!” 钟鸣气得呼哧呼哧,还要冲上前去揍杨飞白,“你他妈!我丢!我哥,我哥他……我哥也是你能随便摸的?!周识你撒手,别逼我连你也揍!” 周识当然不撒手,“你别――” 钟鸣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脑袋里全是他刚才在钢琴上看到的一幕幕。周识垂着眼睛,霓虹光洒在浓长眉睫之上散成微尘,而杨飞白的咸猪手从周识直直的手指和小臂上一路游弋向下,直到未知地带。 ……周识的腰线,周识的腹肌,周识的……别人凭什么看!凭什么摸!何况还是著名的金丝雀杨飞白!想掰弯谁呢!他哥不但不是蚊香盘,还是没跟妹妹拖过手的他哥! 钟鸣的脸憋得通红,实在挣不开周识,但嘴上绝不饶人,“你他妈也配!” 杨飞白已经站起来了,一边擦鼻血一边说:“我不配?你算什么?!” 钟鸣继续扑腾,“关你屁事!你也配问我!你也配跟周识说话!” 杨飞白也动了气,“你凭什么动手?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钟鸣一边凿周识的手一边伸出一根小指头,“就凭你是这个!” 杨飞白一愣,周识也一愣,手上不由得松了松,但下一秒钟鸣就要冲出去打人,周识连忙又把他圈紧了,“阿鸣,别乱来!” 钟鸣反倒不乱窜了,一根手指指着杨飞白,“我跟你说,你他妈离周识远一点!你以为我哥跟你一样?!” 周识慢慢松开了手,视线里是钟鸣的侧脸。透亮光线下,钟鸣气得眼眶发红,神色也是真的嫌恶。 杨飞白慢慢坐回吧椅,就着周识那只杯子凑到嘴边,“你怎么知道周识和我不一样?你越界――”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嘴唇碰到杯沿之前,钟鸣猛然抬手打翻他手中杯。 玻璃落地,“砰”地化成粉末飞溅,伴随着钟鸣的怒吼,“越界?!越你老母的新界!你吃人吃骨吃元宝蜡烛轮不到我管,但你离周识远一点!那是我哥,跟你不一样,他不是死基佬!” 周识眼里最后一束光也暗下去,垂目看一地狼藉,密匝匝睫毛掩住神色。 钟鸣平时也不歧视,只是在气头上,但这话就说重了。白伟志说:“阿鸣,差不多了。都是同公司的,最紧要和和气气……” 钟鸣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通红地盯着杨飞白。 杨飞白不以为意,重新倒杯酒,还抬手轻轻致意,“周sir,回见。” 钟鸣回头,只见周识不知何时拿起外套,轻轻挽在手里,轻轻地迈出门去。 钟鸣不知为何有些茫然,下意识地追出去两步。 门外夜幕四合,霓虹灯光流转在周识颈后,随即是耳后,然后是瘦削的脸颊和鼻尖,是周识转回了身。眉骨高眼窝深,光打不进风吹不透,眼底神情永远隐在黑暗深处。 一句“哥”堵在嗓子眼里,钟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胸口闷得发慌,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周识看着他的眼光仍然是那样一道,钟鸣从来没发觉那眼光里包藏千万盏炽热千万束担忧,又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一道目光在四照花下相送。 钟鸣心想,如果刚才他和陈逸雯没有唱热力四射二十六夜,如果他没有和小龙女一起按下黑白琴键唱疯恋多错误更多,杨飞白就不会坐到周识身旁,周识不会帮杨飞白拉下南瓜车装。他就不会逼到周识眼前,他不会说那样一句话。 如果时间倒回一分钟,他不会说出那三个字。 青年人的脑海中盘桓着无数个如果,但世间从来没有任何如果。 周识转回头,夜场外一节节阶梯,他一步步走下去。 秒针一分一秒追赶过十二,时针“碰”地撞响午夜钟声,响彻港岛上空。 水晶笼里的隐秘在天光夜色中无所遁形,哗啦啦流入水雾雨滴香江水,奔流向东蒸发向上冲出臭氧层进入太空,这颗蓝色星球上所有的如果永不回头。 第18章 鸳鸯 凌晨两点,陈逸雯刚刚收工,算算时间过几个钟又要开工,索性在公司休息一会。她敷着面膜下楼丢外卖盒,走廊里一片黑qq的,突然有人说:“等等。” 那把声音又困倦又低沉,陈逸雯脚步一顿,“钟鸣?” 钟鸣“嗯”了一声,从走廊里收回两腿,“行了,走吧。刚才怕绊倒你。” 钟鸣难得说人话,陈逸雯一路下楼丢垃圾又一路上楼,越想越奇,回来的时候索性“啪”地拍亮灯光,往沙发上一坐,拍拍钟鸣两腿,“哎哎,让个地方。” 钟鸣收起两腿,闭眼睡觉,“小姐,劳驾看看表,知不知现在几点钟。” 陈逸雯好奇得毫无困意,“哎,别睡了,起来同我讲,你是不是还没同周sir和好?” 钟鸣顿了半天,陈逸雯还以为他又睡着了,结果他突然开口:“你同他没可能的,不要问啦。” 陈逸雯说:“我同他没可能是小事,你同他的八卦是大事嘛。你不是说你把公寓钥匙给了周sir?所以你这半个月都在公司住?” 钟鸣彻底没了睡意,把薄被一掀,坐起来数,“本人狡兔三窟,片场,公司,酒店……” 陈逸雯打断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片场公司酒店?有家不回。” 钟鸣躺回去,“滚滚滚要你管。” 陈逸雯揉他头发,“好姊妹来的嘛!” 钟鸣说:“滚滚滚谁跟你姊妹,你就是兄弟。” 陈逸雯也不生气,想了想,“你那个高级公寓物业费都好贵,肯定还有备用钥匙的嘛,就算没有备用钥匙还可以换锁。你去管理处一问不就好了,即日就好回家。” 钟鸣这才想起这一茬,“原来还可以这样!” 陈逸雯就笑起来,“土包子。你们北京没有高级公寓的?” 钟鸣横她一眼:“瞧不起谁呢!我们祖国大陆要什么有什么,满城尽带黄金甲,洒向人间都是钱。只不过我来香港之前一穷二白,没有充分享受到制度的优越性!你刚才说管理处,怎么找管理处?去管理处怎么问?” 陈逸雯打了个呵欠,“求我,明天我收工陪你去。” 钟鸣一个磕巴都没打,“求你,姊妹。” 结果第二天下雨,从清晨淅淅沥沥下到午后,雨势渐大,天文台发出红色暴雨警告。这场大雨从珠江口登陆,从新界移向东南,到下午七点,又发出了新界北部水浸特别报告。《四海风云》剧组被水泡得寸步难行,导演索性挥挥手宣布收工。 钟鸣和陈逸雯一人一把伞一人一套口罩墨镜,偷偷摸摸溜出片场开车离开。 何文田山道上雨水变成河水,钟鸣把车开成船,一路逆流而上,总算开进停车场,停妥车,和陈逸雯边走边研究管理处在哪里。 大雨滂沱,陈逸雯的伞早就被吹走,两人合撑一把伞,二分之一身体都被雨淋湿。 钟鸣手里拿着当时的租屋合同低头辨认那行小字,陈逸雯打量一圈,“那栋楼是你家?” 钟鸣头也不抬,“是。” 陈逸雯继续说:“楼下一个人,好像周sir。” 钟鸣猛地抬起头,透过层层灰蓝雨幕,楼下果然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那个人穿黑衬衫黑长裤,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什么神情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灰蓝迷离之中,他抬起手腕,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烟。那点橙红光芒凑近嘴唇,随即被丝丝缕缕烟雾缓慢萦绕遮挡,连带着也遮挡那副脸庞。 楼下虽然有屋顶雨遮,但雨势毕竟极大,周识连发丝也被打湿,水珠从发尖缓缓凝聚滴下,落在镜片上,他抬手摘下眼镜,塞回口袋,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伞下的陈逸雯和钟鸣。 周识知道钟鸣在观望,从裤袋里拿出一枚薄薄的钥匙,放在一旁的信箱顶上,然后掐熄了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大步迈进雨中,从山道上离开。 雨幕厚重,周识不过片刻就没了影。 陈逸雯和钟鸣走到楼下,才看见信箱上的原来是钥匙。她说:“钟鸣?” 钟鸣喉咙一哽,没说出话。 周识知道他回不了家,钟鸣身份特殊,他又不放心把钥匙交给别人,就拿着钥匙在这里等他。他可能每天下班都来,也可能有时候加班不能来,他不知道已经等了多少天。 钟鸣轻轻拿起那片钥匙,雨幕隔绝里全是挥散不绝的香烟味。 不管周识如何避嫌,上级给的任务该做还是要做,就当做养伤假期。周识进组拍摄的那天,陈兆基刚办完一件案,顺路来旺角片场看拍摄。 周识的戏份不多,钟鸣饰演的黑帮新贵有次险些被警察拉走,周识饰演那一伙警察中的一个。 周识刚到场半天,剧组人人就都知道,警署的周sir长相最凶话最少,抽烟一支接一支从不停,也只有陈逸雯敢跟他说话,“周sir!我们点奶茶,你要不要?珍珠仙草还是红豆椰果?” 钟鸣低头划菜单,周识手里夹着烟摇摇头,“不用,多谢。” 陈兆基“咦”的一声,“你怎么不要?要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知道你要冻鸳鸯不加糖。陈小姐,我要芋圆豆花。” 陈逸雯“咦”的一声,“周sir你也要冻鸳鸯?” 陈兆基说:“还有谁要?” 陈逸雯说:“没事没事。”转回头训钟鸣,“你看人家周sir喝冻鸳鸯都不加糖,多有男人味。再看看你,加双份糖,奶里奶气,难怪没有男仔追。” 钟鸣:……我干嘛要男仔追。 陈兆基转头回去,对周识说:“得啦,我知你想回警署,但肩伤不是还未好嘛,文书过不去不能复职。你在重案组不是办完交接了吗?各位阿sir都好看好你,反黑组的郑生听说你枪法准,还特意同我借人,我一想那怎么了得,到时候万一火并对上和义堂,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周识脸上浮起一丝笑,“不会。” 陈兆基说:“其实要你来拍戏还是因为上次同英华签了合约嘛,最后一次,以后你就安心做事。其实我们警署都好缺人手,邹箬阳都忙到增磅,大家巴不得你快回来,你一个能当十个用。下个月八大社团又要喝茶聚头,大家都在说到时候开五十辆警车去拉人,拉满五十辆,香港太平整十年。” 周识说:“讲笑?” 陈兆基说:“讲什么笑,认真的啦。” 周识面上笑意尽褪,点点烟灰,“陈sir,你记不记得十六年――还是十七年前,新联英的坐馆大哥做六十大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眼 的地雷……!二话不说就砸雷这个风格很识哥qaq 下集预告:真的要认真地开始搞(虐)事(识)情(哥)了!标签都改成正剧了! 第19章 天台 陈兆基当然记得,那是新联英前任坐馆下台的关键点。当时警车在外严阵以待,警灯闪成一片,酒楼里面一有动静,警员们即刻进去拉人,一连二二连三,把臭不可闻的新联英彻底拉出水,最大黑帮彻底崩盘,只有一个师爷杨宙手头干净逃过一劫,如今在老人院。 也是那之后,和义堂的大佬周从看白粉档的小弟摇身一变成坐馆,走出九龙寨城住进庙街,开始领头全港黑帮。 周识跟着大佬周搬出挤满□□牙医古惑仔和白粉死尸垃圾的楼,在阳光下风风光光走了不过半粒钟,就又被塞进庙街和义堂大宅,被丑基猫仔摁着跪关公拜神牌。 大佬周人生中从未如此得意,一腔鲁莽变成了八面玲珑,青蓝线香和橙红光点中,一间香堂不知今夕何夕。 七八岁的周识透过镜片冷眼看满室缤纷,只觉得眼前的和义堂是另一个新联英。 周识对眼前的陈兆基说:“你知道那些大哥们怎么说?拉走全港黑帮大哥,香港三十年都不会太平,因为全港古惑仔人人争着做大哥。” 陈兆基屏住呼吸,把这十四五年间的事情回想一遍:和义堂的凶牙利爪昙花一现,胜和社转型做隐形黑帮,新联英逐渐暗潮涌动高唱反清复明,大大小小所有社团都对前三甲虎视眈眈。那一场浩荡围捕,只是给黑社会堵死了一条路,但条条大路通向半岛酒店顶端,底层人从不缺少新奇主意。 他叹了口气,点头认可。周识撮起双颊深吸一口烟,细白烟雾背后透出清亮双瞳,没有太多情绪。 周识吸完一支烟,把烟头摁熄,然后“嗯”的一声,“导演?” 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和陈兆基脚边听讲,听得一脸崇拜,“喂喂周sir陈sir,胜和社和新联英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陈兆基一提这事就没好气,“真的啦,你问这位阿sir,油麻地警署枪王,亲眼看着李慎庭逃跑,胸前被崩一个大洞。李慎庭好恶好狠,警察都杀。” 那天周识有三枪都击中李慎庭胸口,但李慎庭预先穿了防弹衣,虽然小腿被打断,但仍是毫无意外地从碎兰街整街戒严中脱逃,并且悄无声息地联手了本该在养老院吃粥度日的新联英师爷杨宙,俨然要卷土重来再造最恶黑帮。 导演说:“哗,真假?杨宙这么脑残的,半截身入土了,还跟年轻滥仔搅?” 陈兆基说:“废话,杨宙当年是搞事雄的契爷来的嘛,搞事雄被搞死,杨宙会不管李慎庭?” 导演摇摇头,“李慎庭太恶,我不觉得杨宙会帮,除非是他老年痴呆。” 一旁的钟鸣终于插嘴:“他可不就是老年痴呆。” 周识也说:“杨宙确实有老年痴呆。”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是一愣,立刻移开目光。 陈兆基一头雾水地附和,“是啊是啊,杨宙真的有老年痴呆,所以说李慎庭恶,老年人都骗。现在他全港通缉,也不知道躲去哪里污鼠堆。所以你们干嘛要在旺角搭片场,这里以前是胜和社的场,好乱,一过凌晨到处都在斩人。” 这时,剧务走过来,“开工吗?” 导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戏拍,“开工开工!大家听我说,今天这场戏是重头武打戏,警匪天台追逐。这间酒店我们没有包下,大家小心行事,砸坏什么剧组都要赔的,知不知道?” 片场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知道”,钟鸣碾了一会脚尖,拖拖拉拉进去换装。 陈兆基跟导演相谈甚欢,决定上楼围观。 周识慢吞吞跟一帮饰演警察的演员一起上天台,在楼下时周识落在最后,上到二楼时周识已经走到中间,等走到楼顶,周识回头看看,“你们为什么都在我后面?” 一帮演员茫然地互相看,发觉一群人簇拥着周识仿佛古惑仔簇拥着黑帮大佬,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这样,其中一个说:“是周sir气势足嘛,毕竟油麻地警署枪王。” 另一个说,“依我看周sir你干脆出道,这部片的匪就给你演,开枪特效都省了。” 又一个说,“这部片的匪不够恶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钟鸣够格上。要我说,识哥要演就去演跛豪和慈云山十三太保,然后再演悍匪和上海皇帝。是吧识哥?” 周识听得直想摸枪,但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子。 陈兆基拍拍他的肩,“没事啦,人不可以貌相,我们大家知道你良好市民就可以。”说完就“噗”地一声。 周识想问怎么了,一扭头也是“噗”的一声。 钟鸣站在天台安全通道门边,外套浅蓝牛仔外套,手提巨大白纱裙摆,整个人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质。 陈逸雯一身利落男西装,得意洋洋地叼烟插袋走上来,“反串嘛!你们忘了这场戏是我扮他顶缸他扮我逃跑?怎么样?我们阿鸣靓女不靓女?” 周识默默蹲下身整裤脚,陈兆基带头鼓掌拍手:“靓!” 导演喊:“a!” 陈逸雯两手拢作喇叭,跳脚大喊,“快跑啊!” 钟鸣提起裙摆向天台另一端跑去,警察们呼啦啦一片往过追。钟鸣跑得太急,提裙摆又不熟练,两脚一绊,“啪叽”脸朝下摔倒,看着都疼,警员们一阵倒抽冷气的“嘶”。 导演喊:“cut!阿鸣有没有事?” 钟鸣爬起来拍裙摆,“没事没事,再来。” 导演喊:“a!” 陈逸雯两手拢作喇叭,跳脚大喊,“快跑啊!” 钟鸣把裙摆提得高高,抬脚就跑,但显然跑得没那么快,警员们也怕他再次摔倒,也追得很含蓄。 导演喊:“cut!效果太假!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到时候放快进给观众看?!” 钟鸣返回另一边重拍。 如此三番,陈兆基和导演咂舌,“我要是住这间酒店,头顶咚咚咚咚咚,非得报警不可。” 陈兆基是个乌鸦嘴,四楼立刻就有人拉开窗骂街:“边个菁腋还笤诼ザブㄖㄔ喳?有病睇兽医啦!甘多狗死唔见你去死!” 剧务走到天台边缘,“唔好意思啦大佬,剧组拍戏,好快就好,多担待。” 对方说:“多担待?你同你老母个嗨讲担待,还同老虎辉讲担待?叼你啊死捞头,信唔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 老虎辉?搞事雄身边那个老虎辉? 李慎庭潜逃,然而老虎辉手中仍握有胜和社一半兵马,李慎庭一定舍不得放开这块肉,所以最近老虎辉一直是警署重点观察对象。 周识和陈兆基对视一眼,周识伸手没摸到枪,下意识上前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上一章预告错了,好像虐我识哥是下一集才开始 ps不管你们怎么砸雷!识哥都是我的! 第20章 老虎 陈兆基摇摇头,示意他后退,自己摸枪上前。 剧务好人家出身,没听过这么脏的骂人话,当时眼前一黑,“我丢!人蠢没药医,医好都变白痴!” 窗中静了一静,随即高喊:“男人佬狗吱吱喳喳,是人见到想升你两巴!站住别动!”随即就听一声响亮的摔门声,几个人当当朗朗上楼来。 剧务一头雾水,心想怎么这就惹到古惑仔了? 周识凝神一听那阵脚步,估计大概有四五人,但这里只有陈兆基一条枪。周识当即低喊:“陈sir!” 陈兆基把枪塞回后腰,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导演身边装娱乐圈人士,“知啦知啦,一条枪抓不过五个人,以和为贵!” 导演也感觉好像惹到了地头蛇,立刻使眼色叫剧务和演员都靠到自己这边来。陈逸雯起初没反应过来,被钟鸣拎着后领放到凉椅上。 陈逸雯说:“什么老虎辉?” 钟鸣说:“喝你的奶茶。” 天台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五个古惑仔大摇大摆走上来,指着剧组众人,“拍戏?在你辉哥头上拍戏?” 导演应付这种场面早有经验,“唔好意思啦各位大佬,片场细佬不懂事。各位大人有大量――” 老虎辉一抬眼,看到了他旁边的陈逸雯。陈逸雯一身松垮垮西装,掩不住细细腰肢和丰挺胸脯,嘴唇红红,神情多少有些懵懂。 老虎辉说:“咦,这是不是陈逸雯?” 陈逸雯咬爆一粒珍珠,慢慢放下奶茶杯。 老虎辉说:“早都听说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给辉哥看一看摸一摸。”说着就要走过来。 周识正想拉陈逸雯到自己身后,钟鸣已经蹭地站起来……然后一掀裙摆,挡在了陈逸雯身前。 老虎辉上下打量钟鸣,忍不住嘴角抽动,“你到底男的女的?死基佬来的?” 死基佬? 钟鸣眉头一跳,立即跳脚:“死基佬你妈个嗨!基佬就基佬碍你什么事要加个死!老子拍戏知不知?滚!” 周识:…… 老虎辉一皱眉头,骂得更难听,“洗衫板死基佬同我驳嘴?就你这卖相,卖剩蔗箩底橙还做基佬?给我打!” 古惑仔一拥而上,导演大惊失色,连忙劝架,周识正要上前,钟鸣已经一提裙摆一脚踹了出去,“扑你个街!” 老虎辉被当胸一脚踹翻在塑料椅上,动静极大,古惑仔们没料到自己大佬会被人打,登时一愣。老虎辉自己也是一愣,钟鸣看起来身无二两肉,哪来这么大力? 陈逸雯唯恐天下不乱,“我丢!钟鸣你够威!”也要上前,被周识一把拽回来。 趁这个空当,钟鸣把裙摆一翻,一跃而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顶你个肺!”重重又踹老虎辉一脚,“骂基佬不先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把你扒光丢去如情,看看有没有人叼!” 如情是旺角最隐秘红灯房,专供爱好“特殊”的大佬享用新鲜美少年。钟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这种事,还肯光明正大说出来,周识攥着陈逸雯衣领的手指一松。 钟鸣又一脚踩下,老虎辉已经暴起,一手拖住钟鸣脚腕向后一拖。钟鸣再次摔出狗爬姿势,艰难爬起,被蜂拥而上的古惑仔一脚踹下天台。 钟鸣被摔得头晕,混乱中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就要直接落下,忍不住大喊:“周――” 下一秒,他猛然吞回一个“识”字。他凭什么再叫那个名字? 酒店四楼天台外暖风柔软,钟鸣笔直向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再次失算= = 第21章 床底 钟鸣徒劳地试图攀住天台屋顶边缘,但手指和白泥屋顶堪堪擦过。 钟鸣到香港接近十五年,其中十四年半都是被大佬周和周识罩,所以一向横天霸地无法无天――反正骂了谁打了谁,自然有周识或者猫仔替他收拾。但这次不一样。 无可挽回的话已经出口,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阿鸣!” 钟鸣手腕一痛,周识飞扑到天台边缘,两手紧紧攥住了他半条手臂。 大概有半个多月没听过这句“阿鸣”,钟鸣一愣,明明周识刚刚还和陈兆基窝在墙角装路人,“说好的以和为贵呢?!” 周识气得破口大骂,“痴线!说好以和为贵你去踢馆?” 钟鸣说:“他骂――” 周识大吼:“不许驳嘴!” 钟鸣只好闭嘴,在风中挂了半晌,忍不住又说:“拉我上去。” 他一个大男人哪是轻易能拉动的,何况最近钟鸣好像还增了磅。周识两臂拉了半天,居然觉得纹丝不动。 周识怒骂:“你看到我没有在拉?!” 钟鸣也吼:“你看到我上去了吗?!” 天台上,陈兆基向前一步,手慢慢伸向后腰。 老虎辉后退一步,隐约认出这是警署负责胜和社大案的阿sir――至少,就是这个人下令旺角整街戒严,以至于搞事雄被拉走,李慎庭拼命逃出来还瘸了半条腿。 老虎辉一点下颌,示意古惑仔掩护,自己转身就要离开天台――刚才那警察演员也是真警察,这一天台的警察演员,谁知道还有几个真差佬?他在酒店房间窝着自然是有事要做,原来一早就被这么多差佬盯上,这次要完。 陈兆基硬着头皮,故作自信,说:“老虎辉。” 不管他手里有几把枪,都不能不拦,不然立刻就被老虎辉意识到天台顶上的差佬心虚,计划立即就要变更。虽然这番是误打误撞,但为今之计,只有让老虎辉的行动继续,才好把李慎庭连根拔出,但老虎辉已经察觉有警察在盯,真是难搞。 陈兆基和老虎辉头顶各自渗出几颗黄豆大的汗珠,僵持不下。 导演把手背在身后,陈逸雯看到他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一眼就会意,默不作声地摸索着拨通一个号码。 周识又拉了一下,但除了胸前枪伤几乎再次崩开之外毫无成果。周识闭了闭眼,强行控制自己恢复正常语气,无形之中将距离拉开,手却纹丝不动,“脚能不能够到窗沿。” 钟鸣动了动脚,“靠左一点。” 周识拉着他靠右。 钟鸣低声大骂:“我说左就是你的左!痴线!” 周识拉着他靠左。 钟鸣说:“好,够到了。” 周识说:“站定。我放手,敢不敢?” 钟鸣会意,强忍心中打鼓,大大咧咧,“这有什么不敢。放手。” 周识颤颤巍巍松手,钟鸣扶墙转身站定,抬头看天台顶的周识。 周识回望一眼天台上僵持情形,庆幸陈兆基智商上线拖住老虎辉,没人注意这边。他把手往天台边一撑,往下跳去,双脚摸索到窗沿站定,又贴墙转身,和钟鸣肩并肩。 两人后背紧贴着白墙,视野中蓝天之上滑过白云,周识轻声说:“再等一下。”说着就蹲下抓住窗沿,利落落脚窗台,推推窗发现窗户紧锁,心里更觉得不妙。他从后腰中摸出一截钢丝,轻手轻脚捅开锁眼,推开窗户跳进房间,然后轻声叫:“手。” 钟鸣伸下一只手臂,周识伸手紧紧握住,感到钟鸣的脉搏在自己掌心中跳动。周识眉眼一片平静,“跳。” 钟鸣深吸口气,纵身向下跳去,被周识一把捞住腰拽进窗户里,钟鸣这才长出口气,“你……” 话一出口就觉出尴尬,好在周识情绪紧绷并没有在意,反而拉着他到门口,“你先走。” 钟鸣一愣,随即意识到天台上在发生什么,周识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间屋。他脱口而出:“我不走。” 周识回过头,“不走?为什么不走?” 钟鸣硬着头皮,“谁知道一开门外面是不是个枪王!” 周识说:“外面没有枪王,况且我在,没什么好怕。” 钟鸣想起方才一群人捧周识做枪王,自己压根对此一无所知,更是气死,“谁怕?!有你在顶个屁用!你有枪还是有手榴弹?!” 周识皱眉,“这是闹市区,怎么可能用手榴弹。” 钟鸣抱臂往床上一坐,“反正我就是不走。” 周识咬咬后槽牙,来不及跟他计较,先把房间检查一遍,没发现摄像头之类,更没发现枪弹埋伏。 老虎辉是从前胜和社的堂口负责人,这间酒店也是从前胜和社的场,老虎辉在这里百分之百是在等李慎庭,大概不是要送东西就是在等东西。李慎庭会不会来还未可知,但一旦要来,必定是全副武装,毕竟这块地现在由警方控制。他必须在陈兆基露馅之前,首先把李慎庭控制住――至少骗过李慎庭。不然警方腹背受敌,到时候这桩案子就完蛋。 周识打量四周,开始俯身拆衣柜里的挂衣杆,一边拆一边说:“趁还来得及,你快走。” 钟鸣继续紧绷绷地坐在床上,直觉眼前的阿sir周识陌生得吓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就不走!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推我入火坑报仇!” 周识停手回头,“报仇?我报什么仇?” 衣柜门掩住太阳光线,周识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眼珠透亮神情凶狠,钟鸣“哼”的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周识瞪了他一会,继续拆挂衣杆。“咔擦”一声,挂衣杆被周识握在掌心。 周识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他后领,径直推出门,“不走你就帮帮忙,劳驾跑腿到警署,知会一声叫后援。” 钟鸣说:“房间里有电话,后援你自己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周识从里面“砰”地关上了门。 钟鸣边走边想,也许周识怀疑房间电话有监听才叫他去警署,也许周识就是单纯想让他走。他晃晃荡荡走下几级台阶,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的是纱裙,简直惹眼如地下铁的玛丽莲梦露,当即气得一跺脚,“丢!衰佬造型师!” 钟鸣弯腰试图解下长裙,但一弯腰凑近楼梯,就听到楼下传来隐约人声。 “……大哥,老虎辉你还敢信?那时不就是他叫板你老豆,害得一帮人留在大华做账才被拉?” “老虎辉没用。”是李慎庭的声音,钟鸣几年前去探班周识,在审讯室听过;十四年前在庙街和义堂门口被他踩在脚下,那时也听过,从小又冷又恶。 “那这次来是要……?大哥,我们都没带枪。” 李慎庭不耐烦,“现在旺角归差佬,带枪?找死。进门灭口,少废话。” 钟鸣站直身,脸上划过一丝阴狠,但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杀父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躺在大床上吐烟圈,听床下小可爱的悄悄话 第22章 借枪 李慎庭腿上有伤,上楼梯一级一级走,比常人更慢。钟鸣轻手轻脚脱下鞋子提在手里,轻手轻脚踩着绵软地毯回到房间门口,用膝盖敲门,敲得越来越紧迫。 这种用膝盖敲门的办法只有钟鸣才用,因为他手里往往提着奶茶炒粉烤蛋挞。周识沉默地盯了一会门锁,起身过去开门,“你怎么又――” 钟鸣压根不听他说话,飞扑进门立即反锁,随即在屋里团团转,“李慎庭到门口了,他要灭口老虎辉!” 周识一愣,“老虎辉是他老豆亲信,他为什么要灭口老虎辉?” 钟鸣一边转一边开衣柜开床头柜找藏人的地方,“我怎么知道老虎辉哪里惹到他!那时是不是老虎辉害搞事雄留在大华才被抓?”他开窗看楼下,“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不对,楼下肯定都是他们的人――” 周识说:“是老虎辉害搞事雄留在――” 敲门声适时响起,李慎庭的声音透进来,“辉叔?开门,是我。” 钟鸣脊背一僵,用口型问,“怎么办?” 周识抿紧嘴唇,迅速扯着钟鸣领子往床下塞。钟鸣莫名其妙,这不是送命吗?但见周识并没有进来,钟鸣立即明白他的险恶用心,猛然伸手拉住周识脚腕往里拖。 周识被扯得无奈,听着门外敲门声越来越疾,急出一头汗,低声说:“放手!” 钟鸣当然不放:“你找死!” 门外古惑仔叽咕一阵,门锁里传来细微声响。 钟鸣绝望地拽住周识脚腕,脸色惨白,还挂着刚才摔跤的一片灰,“还不如刚才跳下去,半身不遂好过被爆头!” 门锁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声,门把手慢慢转动,周识立即矮身缩进床底,钟鸣总算不闹腾了,静静躺在床底挺尸,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周识,严防死守生怕他跑出去送死。 周识移开目光,握紧了手中木棍。 李慎庭一瘸一拐走进来,进门就见一地狼藉窗户大开,脸色顿时阴沉。 身后一群古惑仔都是人精,一见就齐齐低头――都看得出老虎辉临阵脱逃,今天不知道是谁卖了李慎庭要灭口他的信,这里多半出了内鬼。 李慎庭轻声说:“靓坤。” 靓坤应声:“大佬你讲。” 李慎庭说:“去找,找到老虎辉带来给我。胜和社折在他手上,我老豆折在他手上,我一条腿折在他手上,他居然敢跟我谈条件,仲耍我?丢!全旺角翻过来也要找到老虎辉!” 靓坤说:“大佬!还不知道老虎辉会不会在这里埋伏。他心虚怕死,难保不会鱼死网破――” 李慎庭低吼:“去找!” 靓坤带几个人离开,李慎庭身边只剩两人,其中一人说:“大佬,先坐。” 李慎庭阴沉沉地瞥一眼那人,反而走到窗口。 窗外一片寂静,天蓝云白远山青。 床下,周识想清了来龙去脉。老虎辉就是知道李慎庭会灭口,专程来鱼死网破;李慎庭知道老虎辉要鱼死网破,但老虎辉手中毕竟有胜和社一半人马,他要东山再起,怎么都不能放弃这块大饼,就是来悄悄摆平老虎辉。 钟鸣盯了一会周识,见他似乎并没有要冲出去的意思,猛然凑过去,鼻尖都凑到周识耳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周识被他的气息熏得一惊,立即要后退,被钟鸣一把扶住后腰。钟鸣一只手在他胸前腰后逡巡一遍,甚至拉开他警服下摆探了探。 鼻息从耳廓烧到脖颈,周识忍无可忍,推着钟鸣的胸口分开他,用口型问:“做什么!” 钟鸣没理他,转而低头去够自己的裙摆。周识更惊,一把按住他的手,被钟鸣甩开,终究是一把掀起了巨大裙摆,白纱纷纷扬扬。 周识第一反应就是移开目光望向床头,没想到钟鸣oo摆弄一通,解开了大裙摆,从裤裆里掏出一支□□来递到眼前,示意他接住。 周识想到这枪是从哪掏出来的,不由得心情复杂,但情况紧急,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来捏住了枪柄。 入手却比普通□□轻得多,周识仔细一看,原来是把玩具枪。周识哭笑不得:哪来的? 钟鸣神情严肃:抢的。 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孩童哭声,可以想见包间内是如何的哭声震天。 周识:…… 钟鸣连比划带口型:你就凑合着用,装装样子吓唬人没问题,你看你不就被糊弄住了吗? 周识从没敢想过用玩具枪糊弄李慎庭,顿时心累,用口型说:这比我的差太多了…… 钟鸣一奇:你有枪不早说?刚才我怎么没摸到? 他说着就又伸手来摸,把周识精瘦后腰重新摸过一次,才想起自己刚才没有摸到裤袋,便向周识□□伸手一拍,周识被他拍得猛然一惊,硬生生咬牙忍住。 钟鸣果然摸到一件硬挺挺东西,轻轻一握,口型说:早知道我不抢了,你这个是什么枪?好大喔。 周识面色绝望,望着头顶床板,自暴自弃:是啦。还会变更大。 变大? 钟鸣脸色一变,触电一样收回手,也望着头顶床板。 良久,钟鸣用气声说:“我还以为……” 周识面无表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的。” 钟鸣说:“废话,当然是我最恶,你忘了当初谁带你吃霸王餐。” 周识想起那年鼎福记楼下阿猛阿虎阿豹的夺命追击,忍不住翻个白眼。又想到那晚钟鸣爬上培正书院寝室拉他回庙街,打着扇子坐在吊床上吃山楂糕,又神色一软,别开脸去。 钟鸣又一次觉得自己口不择言笨嘴拙舌,想说什么,但看着周识后颈,又说不出口。 窗前,李慎庭转回身,说:“关窗。” 上次那件事后,李慎庭对所有门外窗外都有阴影,所到之处一片关门关窗拉帘,到处黑洞洞。小弟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拉过两扇窗。 周识突然轻轻一动,蜷起腰身,仿佛捕猎中的黑豹。 钟鸣一惊,“你不会把锁――” 小弟说:“咦,锁怎么是坏的?” 李慎庭顿时意识到这房间里有人,而且不是老虎辉,当机立断:“搜!” 作者有话要说: 钟鸣真的熊得不行 第23章 城寨 他话音未落,周识已经贴着地面掠了出去,手中木棍向着李慎庭头顶劈下,李慎庭身形灵敏,立刻后退一步闪开,但半条腿不听使唤,咣当摔倒在地。周识抬脚向李慎庭腰间狠狠踹一脚,李慎庭怒叫一声,整个人蜷成虾米痛成一团。 小弟自己烂命一条没所谓怕,信手拉过台灯向着周识后脑勺砸下,刚刚砸到一半,就被钟鸣拿裙摆把脸一蒙,摁住头咣咣往墙上砸,小弟连连求饶,“我错我错!” 李慎庭在地上一边痛叫一边喊:“周识!” 周识把门锁紧,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慎庭。 李慎庭说:“我丢你老母!我同你一起长大,九龙寨城那些事你别以为你转头就可抽身!” 钟鸣回过头,因为听到了周识一直讳莫如深的九龙寨城。 周识低头看住李慎庭,脸上铺满午后阳光,眼珠因此通透明亮,更像没有在看任何人。他语气平淡,“我没有同你一起长大。” 李慎庭呼吸一窒,心想自己早就该知道周识一点旧情都不会念,为什么还要开这么一句口? 大佬周做和义坐馆之前,带着周识住在九龙寨城。那时大佬周恶得远近闻名,连带着七八岁的周识也没人敢惹,加上长得凶,早早就是最有名的寨城小大佬,一群拖鼻涕的古惑仔都跟在周识身后狗仗人势。周识虽然不言不语,那群小古惑仔却早早恶事做尽,李慎庭的早餐和零花钱不知被抢过多少次,更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推在墙上抽耳光。 但李慎庭知道周识不是狐假虎威,周识够狠。 搞事雄喝多的时候跟他说过,大佬周个亲生仔同他老豆一样狠,前两年大佬周还不行的时候,周识被扑街鼠喝多了堵住打。两个月后扑街鼠结婚,接新娘回到九龙城装修一新的破屋,只见火光冲天,周识站在门口,看见扑街鼠回来,只遥遥点点头就离开。扑街鼠当然不肯罢休,告到大佬周面前。周识被大佬周明面上狠狠打一顿,又被扑街鼠暗地里狠狠打一顿,站起身拍拍裤管就离开。 又一个月后,扑街鼠同新女友拍拖,走出电影院四处找车,他那辆破车停在陋巷里,远远一看,又是火光冲天。周识抱臂等在巷口,小脸上嘴唇尚且裂痕未愈,但神情冰冷犹如陋巷帝王。 如此两次三番,周识又冷又恶又难缠的名头传到大人圈,一头鼻青脸肿渐渐难得一见,再恶的古惑仔也不敢去惹这阴冷的鬼头仔。从某种程度上讲,周识比大佬周更早地崛起于九龙城寨。 李慎庭每天躲在门缝后看周识背着书包准时上学,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朗声说:“大哥,我是李慎庭。” 周识只抬抬眼睛,目光短暂地从他脸上掠过,像是看了一团出声的空气。 小古惑仔从窗台上跳下来,推他一把,“搞事雄个亲生仔就是你?” 李慎庭连忙点头,“我老豆是你……是同你老豆一起看白粉档的。” 一群小孩已经走到校门口,周识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眼镜架上鼻梁,顺口嘱咐小古惑仔:“不要惹事。”就走进校门。 那就是叫小古惑仔不要再欺负李慎庭的意思,但李慎庭想要的不止如此。 他想要站在周识身后,然后身边,然后身前。 像大佬周站在搞事雄面前一样,可以随时劈头盖脸斩刀吐口水的威风八面不近人情,地底浮出的神,不用再顾虑人世间任何法则。 他日日跟在周识身后跑腿,狗仗人势,恶得渐成一派。 但周识真的同任何人都没有话说,包括李慎庭,最多就是在靠近学校时同一帮人说一声:“不要跟了。” 李慎庭是在目送周识第无数次低头走进校门时才意识到,周识对九龙寨城、对古惑仔和黑帮代际更替的敏锐知觉是烙在天生血肉里的,烙在骨头里更深刻的是对这三者的轻蔑和排斥。 周识年纪不到九岁,早早就对身边一切都灰心。 这个所谓大佬周接班人,压根就不想做什么黑帮。 李慎庭渐渐不再跟,他自己就够恶,身后渐渐聚齐一帮无法无天的黑烟。 但再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去惹周识。 大佬周渐成气候,平步青云,连带着周识也更加沉默寡言煞气四溢。 一帮小古惑仔早早参透争斗真谛,日日蛊惑李慎庭去踢馆。 但就在李慎庭终于带人走上那层响彻□□尖叫和鼠类吱吱的楼板时,发现周识一家就在这天人去楼空,浩浩荡荡搬入庙街。 他猛地扑向窗口,正看到外面一片钟鼓齐鸣,洪亮热闹,周识换上白衬衫,被丑基按着头要他坐上汽车后座。但周识挣开那时年轻力足的丑基的手臂,回头遥望永远灰黑腐臭散发白粉气味的九龙寨城。 李慎庭不知道周识有没有看到他,也没有暗自揣测周识那一眼是宣战或是得意。 他只知道,那个用沉默宣称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最终什么都得到。 和周识之间永远没有拼出的一场胜负,也是李慎庭二十多岁大好人生里的一块心病。 而到如今,周识是官,他依旧是匪。 不过,周识单打独斗,他拥簇无数。 “太透彻”可以是超脱物外,但也可以是一种裹足不前。 李慎庭痛得满头是汗,突然掀唇一笑。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咚咚脚步声,靓坤隔门大叫:“大佬!” 小弟大喊:“靓坤救命!”被钟鸣又挂住脖子往墙上一撞,白纱之中透出殷红血迹。 周识俯下身捏住李慎庭脖颈,一步步退到窗下,低声说:“靠后。” 钟鸣会意,立即拽着小弟挡在自己身前,背后靠住坚实墙壁。 靓坤开始撞门,砰的一声,门锁松动,即将打开。 李慎庭陈住呼吸,出手如电抽出袖中匕首,直挥向周识手腕。周识动作比他更快,握住他手腕下压,李慎庭却意不在此,猛然松手,匕首咣当落地。 清脆声响伴随着大门轰然洞开响起,靓坤带几人缓步走进。 与此同时,小弟突然回手一肘撞在钟鸣胸前,钟鸣吃痛一松,被小弟挣开,回身抬腿猛踹小腹,钟鸣没来得及闪躲,被小弟迅速矮身捡起匕首横在喉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慎庭说:我丢你老母!我同你一起长大,九龙寨城那些事你别以为你转头就可抽身! 周识:跟我一起长大的是钟鸣,你不要当他面造谣好不好,他好熊。 第24章 刺骨 周识捏着李慎庭的虎口一紧,一声“阿鸣”几乎脱口而出,又强行咽回去,红着眼看着小弟挟持钟鸣一步步走向另一角。 李慎庭艰难呛咳一声,吐字清晰,“你放我,我放他,大家公平交易。” 带血的沉默回荡在这间斗室内,小弟的匕首尖抵在钟鸣喉头,一颗血珠倏地滚下。 靓坤胆色过人,大喇喇拉椅子一坐,“反正你周sir双拳敌我们双刀啦,都知道你手腕一动,我大佬即刻送命,岂敢造次?我大佬都讲过,公平交易,以命换命。” 钟鸣嘶声大叫:“你敢!” 小弟匕首一紧,又一颗血珠凝成细流,顺着血槽滑下,红血白刃,触目惊心。 周识并不看钟鸣一眼,半晌才说:“李慎庭,我不同你讲公平。你放掉他,我归你处置。” 李慎庭咳得笑起来,“那劳驾小大佬你松松手,不然好险人质还没换完我先送命,钟先生也难有好下场,我这帮兄弟恶得很。” 周识松开一点,挟持李慎庭一步步走向前。他始终垂着眼,漠不关心一般,“阿鸣,你听我说。” 钟鸣目眦尽裂,用力挣扎,“说个屁!” 周识说:“李慎庭不能跑掉。去警署找邹箬阳,你先不要离开。让邹箬阳去通知――” 钟鸣说:“去他老母的邹箬阳!白斩鸡!”被小弟顶着膝窝撞上墙壁,钟鸣咳嗽一声,“你闭嘴!” 周识叹口气,“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听我说。你要去警署,不然,”他一手环在李慎庭后颈,近乎茫然地说:“不然你和我白忙一场,这些年都白费了。” 靓坤和小弟齐齐笑起来,“看不出周sir这么有义气,说到底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还是洪门的兄弟。大佬周知不知道你这么争气的?” 钟鸣却陡然沉默下去,深棕瞳孔里缓慢地冒出什么东西,更透明,更脆亮。 周识挟持李慎庭走到一群人中间,平淡开口,“放人。” 小弟还在摁着钟鸣,被靓坤抬脚一踹,“阿sir讲话你敢不听?” 小弟闻声放开钟鸣,笑嘻嘻道:“走啊,大明星。” 钟鸣眼睛盯着周识,面无表情地抬手摸摸自己一脖子血,突然说:“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靓坤一脸暧昧,“没这种如果的啦,你是一定不能放过我们了。要下地狱一起下地狱,我都好欣赏你,入戏这么深。不过钟先生,劳驾要走快走,我大佬等我公平交易。” 钟鸣没动,站在门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放过你们。” 门外的青年人短发凌乱,血滴从喉结挂到胸口。走廊的灯灭了,这幅形容看起来可怖如同鬼魅。 他继续说,声音渐渐嘶哑:“新联英,胜和社,搞事雄,老虎辉,李慎庭,你靓坤,还有你,你,你,都不放过。够胆你们就继续做古惑仔,翻遍旺角……翻遍港澳大陆台湾北美洲,我都会――” 他的话音再次戛然而止,因为这次是靓坤一脚踹关了门。 靓坤回过头来,点燃一支烟,贪婪地吸一口,“听说周sir也好中意香烟,想来想去,警察同古惑仔都没分别。一样烟不离手,一样公平交易,一样以命换命。” 周识没有说话,闭上双眼,似在倾听。 靓坤小半支烟迅速抽完,彻底丧失耐心,“人走远了,周sir。” 周识慢慢放开手。 钟鸣慢慢走下楼,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周识淡红的薄薄嘴唇一开一合,来来回回说两个字,“白费”。 他一身猩红,走出一层散客桌,惊起一片尖叫闪避。 阿妈抱起妹妹,哥哥抱起弟弟,父亲抱起老母亲,纷纷后退。妹妹头顶一只粉红米妮发卡,一看就知是奶奶买的。弟弟手中一只崭新变形金刚,也许是抢哥哥的。 变形金刚和米奇米妮,周识要的就是这样一片安定烟火。 钟鸣漠然看了一会,大踏步向外走去,直到整个肩背都沐浴滚烫阳光。 李慎庭站直身,松松脖颈,抬手看表,“要有救兵,速战速决。周识,难为你硬抗半日,说,老虎辉在哪?” 周识当然不应声,小弟在周识膝窝里狠狠一脚踩下,周识膝盖“咚”地落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小弟狠狠按着周识后脑向墙上撞去,墙上挂的廉价壁画吱吱扭扭响成一片,李慎庭听得牙酸,“嘶”了一声。 靓坤会意,指挥几个人把周识拉进浴缸,自己找出一张湿毛巾,盖在周识脸上,拧开水阀淋冰水。周识肺叶中空气被迅速抽空,四肢不由得颤抖痉挛,被李慎庭用力按住,在耳边说:“周识,周识,我知你难受。你说出来就得,老虎辉在哪?” 毛巾被揭开,周识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漠然看着李慎庭,半晌才嘶哑着开口,“找到老虎辉,你又要怎样?” 李慎庭摘下眼镜,另找一张毛巾擦镜片,“大家都是九龙寨出来的,何必装清纯,谁也骗不过谁。我要怎样,你不知道?他手握一半胜和社,敢找我谈判,还能送信到我身边,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灭口,他那大肚婆也不能留。都是规矩,你比我懂的啦。” 浴缸里的周识被三四个人按住,但周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逃脱冲动,静静任由毛巾重新盖上来,水刑重新开始,循环往复。浴缸里渐渐浮满冰水,靓坤出了一头汗,索性掐着周识的脖子往水中按去。 周识冻得嘴唇发紫,沉入水底也不闭眼,透过刺骨水波静静凝视。 靓坤破口大骂:“我丢你老母!这么难搞?大佬,带走再说!” 李慎庭黑着脸示意靓坤把周识提出水面,低声说:“带走?带去哪里?你想新联英也完蛋?” 靓坤一个耳光劈头砸下,又说:“这张嘴死紧,没两□□不出什么。” 李慎庭默不作声,眼神阴沉沉望住靓坤。 靓坤皮肉一紧,灵光忽闪,“这地方不是有药?”转而吩咐小弟,“去找!” 周识猛然挣扎起来,三个人险些按不住他,李慎庭笑起来,“你放心,白粉好贵,见效又慢,难道要我困你一年半载等你发瘾?我没你老豆那么变态,没把握再帮你戒毒。” 小弟从床头暗柜里找出小瓶药膏,李慎庭亲自接过,拨开周识衬衫,挖一点涂上,从锁骨下到胸口再到下腹。药膏油腻味重,李慎庭这么一碰已经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反应,立即起身擦手,索性把药膏整瓶丢进浴缸水中。 周识心知肚明这是什么,虽然仍一言不发,但是身体的反应盖过神志,耳垂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 李慎庭觉得擦不干净,又打开水龙洗手,肥皂泡沫打了满手,一边搓洗一边说:“你知道这种地方乱,这东西药效快又烈,发作起来不比白姑娘好受,你从前见过太多。你告诉我老虎辉在哪,我即刻叫阿妹来陪你,颠龙倒凤,你也不亏。公不公平?” 周识别开脸,在水底攥紧拳头,强行撇开一丝意识,感受冰冷水流。 李慎庭蹲下身,伸手按一按周识小腹。周识咬紧牙,没想到他只手继续向下,继而笑起来,“周sir把枪这么好精神。” 第25章 复返 周识下腹犹如刀切,低声说:“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李慎庭说:“我走了你怎么办?谁给你叫阿妹照顾你细佬?” 这情形暧昧,见周识早已无力动弹,沉在浴缸水中脸色惨白地急促喘息,任由摆布,靓坤等人索性走出逼仄卫生间,聚在窗前抽烟。 卫生间里水汽丰富,李慎庭突然隔着布料握住了周识,贴耳过去,“还是说你细佬不要阿妹,要阿弟?” 周识身躯一僵,李慎庭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早就听说周sir对细佬――不是这个细佬,我说钟先生――对钟先生有些不同,我一直不信,周识嘛,走到哪里都是黑沉沉一尊煞关公,就算不同也不是那些人看得出说得出。今天一看才知道,确实是不同。” 周识咬着牙关,李慎庭却继续用五指撩拨,感受到变化就苦笑起来,“周识,你真是中意玩□□花?那我叫人去如情,找个打钟鸣的牌接客的红星来给你玩。我都见过,哗,长得真是好像钟鸣,不怕九龙寨小大佬不缴枪――” 话音未落,本来静静泡在冰水中的周识突然猛一抬头,撞得李慎庭一个趔趄,咣当向后倒下。周识手指用力抓住浴缸边缘,用尽力气翻出浴缸,还未站稳就再次扑倒,索性一把抓起活动的淋浴喷头,跪坐在李慎庭身上,就着喷洒的冰水砰地砸上李慎庭额头。一簇血水蓦地滑下额角,李慎庭一眨眼睛,周识已经又一把砸了下来。 事发突然,靓坤等人一阵风冲过来,被周识一脚踹上门。靓坤首当其冲被撞破鼻子,更是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开浴室门,里面的李慎庭已经被打得有出气无进气,几个小弟一拥而上从周识□□抢出李慎庭,李慎庭扶着门框站稳,还没吩咐什么,周识打得红了眼,当即又要冲上来。 靓坤早有预备,当胸一脚将周识踹回浴室,周识后腰“咣”地撞上洗手台边缘,还没来得及摔倒,就被靓坤揪着领子提起来,猛地砸上镜子。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周识这才终于脱力跪地。 靓坤犹不停手,抓了一把周识的头发,只觉得太短又湿,转而抓了周识后领拖出卫生间,周识后背被玻璃渣割破,在地上划出一条悠长血迹。 靓坤掂掂方才周识拆下来的那根晾衣杆,轻轻比了比周识的下巴,“菁也!我大佬有话问你你就好好说,好话说成这样,我凿你老母个嗨!” 周识轻轻喘了口气,这一点预备已经用光了全身力气,只好疲倦地闭上眼睛。紧接着,木棍遽然砸了下来。小弟们一拥而上,坚硬皮鞋尖全砸在周识肋骨上、小腹上和脖颈上,各式粗话雨点一般伴随口水沫落下。 李慎庭全身透湿,靠在门框上,点支烟冷眼看昔日心敌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怯怯敲门,捏着把轻柔嗓音,是个女声,“辉哥?辉哥?老虎辉?快开门!趁走廊没别人,就我一个……” 老虎辉果然还跟别人约在这里见面! 李慎庭一凛,示意一群人噤声,又示意靓坤去开门。 靓坤直起身,把晾衣杆丢在一边,擦一擦满额汗,走去看门缝底,确定门外只有一人,慢慢拉开门。 下一秒,靓坤缓慢举起双手,缓慢后退。 门外,钟鸣双手持枪,抵在靓坤眉心,一步步走入房间。等到看清房间内情形,钟鸣喉头轻轻一哽――周识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目光涣散,身后拖出一滩血渍,喘气都费力。 靓坤见他神色松动,试着开口,“钟――” 钟鸣收回目光,出奇凶狠,一顶枪口,“收声!你,蹲去墙角。”靓坤无奈,走到墙角抱头蹲下。 小弟按着周识,手却轻轻摸到匕首。钟鸣果然处置完靓坤,转而将黑洞洞枪筒抵上李慎庭太阳穴。与此同时,小弟凭空掷过匕首,李慎庭稳稳接住,稳稳回手,刀尖比在钟鸣小腹。 李慎庭轻轻扭头,感受了一下枪口位置,突然笑着说:“周识,难得有情人。你要是不死,你两个细佬以后有得演肉蒲团。” 钟鸣面上毫无慌乱,低头看看匕首,突然问:“周识,你行不行?不是说是油麻地警署枪王吗?” 几个小弟不敢妄动,周识强撑直起身,“来。” 李慎庭神色一动,钟鸣已经手一松,将□□抛向周识。黑亮枪柄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准落入周识手中。周识面孔苍白,神情间却自有一股不可违逆,轻轻将食指扣在扳机上。 李慎庭用匕首尖戳着钟鸣前进一步,周识就在这一刻开口:“李慎庭。” 李慎庭顿住脚,听到周识平稳地说下去,“如果我开枪,不管你是躲是挡还是斩人,我开枪的那一刻你就是死尸一条。” 李慎庭漠然看着周识,小弟警觉看着李慎庭。 他毕竟气短,说完一句话,就轻轻喘一口气。小弟看准空当,猛然抬脚,狠狠踩在周识手腕上。周识吃痛,□□落地,小弟又狠狠碾过他手腕,“叼你啊,屎忽佬!” 周识终于痛哼一声,伴随着钟鸣的怒骂:“我操!”他骂人一会用国语一会用粤语,仿佛精神病。李慎庭笑着摇摇头,把匕首放在门廊上,腾出手驻拐走到周识身边,即将捡起那支枪。 周识猛然出手砸在小弟脸上,小弟后退一步,周识突然跌跌撞撞起身,挡在钟鸣身前。 李慎庭并不意外,弯身去捡枪,“周识,别人都没说错,你果然是只对钟先生情深义――”他的手碰到枪筒,突然一愣。 李慎庭僵硬着手捏起那柄明显质量过轻的枪,难以置信,五官都有些扭曲。 钟鸣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身拉开大门,外面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轻而整齐。 靓坤下一秒就拉起李慎庭走向窗口,“走!” 李慎庭怒吼:“这是四楼,你能爬墙,我怎么走!” 靓坤拎过小弟塞进他怀里,李慎庭立即会意,抱紧小弟翻出窗口。小弟反应不及,发出一声尖叫,而窗外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靓坤转身翻出窗台。他最后看了一眼房中,只看到钟鸣接住了靠墙滑落的周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识哥哥真的是铁打的哦 第26章 饲虎 周识靠着墙角坐稳,忍得手指都在发抖,哑声说:“让他们别进来。” 钟鸣到处找药品,奇道:“什么他们?” 周识一愣,“楼下……” 钟鸣说:“悖楼下在看伟大祖国的阅兵仪式。脚步齐吧?我就说祖国牛逼。”他翻不到药,索性找块干净毛巾来打湿,扒开周识后背衣衫,试图先把衣服和伤口隔开。周识痛得一阵晕眩,总算意识到钟鸣是又狐假虎威了一回,咬牙切齿地问:“你不去警署跑回来干什么?!” 钟鸣看到他后背伤口,“噫”了一声,决定还是先把玻璃碎片清一清,随口说:“我去警署干什么?” 周识说:“谋划这么多年的事要是白费――” 钟鸣漫不经心,“你死了我还管那破事干什么,谁爱管谁管。至于你,你要死我和你一起死。” 周识被他混得长出了一口气,冰水的冷意褪去,欲望的烧灼重新蒸腾起来。 钟鸣一回头,只见周识闭着眼睛,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冲过去拍周识的脸,“喂!周识!喂喂喂!先别死啊!你不是挺抗造的吗!” 周识咬咬下唇,“出去。” 钟鸣一愣,把耳朵凑过去,“啥玩意儿?” 青年软软的发丝在周识嘴唇上一拂而过,留下一阵太阳光的清香。周识推开那颗毛茸茸脑袋,扶着床边起身,跌跌撞撞走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想了想还是先把浴缸水放空。 他刚把手浸入冰水,卫生间门就“咔”一声打开了,钟鸣丢下铁丝走进来,“我牛逼吧?举一反三,一琢磨就会。你放水干嘛?”说着把手浸入浴缸摆了摆,立刻缩手,“哎妈呀这冰的,多伤身。你泡了?等会得去喝姜――” 他突然顿住,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莫名香软的气味。手指正在一寸寸发烫发痒,钟鸣目瞪口呆地抬起头,“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什么药?” 周识扶额,“所以让你出去。” 钟鸣:“我操!现在黑社会怎么这样啊?!这他妈也太下三滥了吧?!你,你等等,我想想怎么办……” 周识加重语气,“你出去。” 周识那种不容违逆的威严不是谁都能挡住的,钟鸣立刻起身,片刻之后又返回来,“我出去个屁啊?你得让我洗手吧?而且这,这玩意,”他踢了一脚药瓶,“有点厉害,你泡那么多……” 周识没收钟鸣的铁丝,把他推出门外。 周识顾不得钟鸣就在一墙之隔外,重新在浴缸放满热水坐进去,同时握住了自己,深喘一口气。这一口气喘得近乎窒息,周识神思几乎陷入昏暗,却被砰砰的拍门声拍醒,“周识!周识!” 周识怒吼:“别出声!” 钟鸣咕哝一声,“你快点!” 里面的周识重新不出声了,钟鸣低着头在门外来来回回几圈,把大门锁上,又翻了翻房间,正无聊至极时,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颤抖的喘息。 房间空旷,伴随着里间规律水声,显得那声喘息格外□□。钟鸣呆呆站着,听得出周识强自压抑,可是逐渐失去自制,碎不成句的嘶哑声音透过细微门缝传出。钟鸣僵立许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脑海里突然掠过了方才躲在床下时周识灼热的目光,以及自己握住“周识”时手心的触感。 钟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烧红逐渐从耳际蔓延到颊边,又看着分针转过几格,才昏然觉出日光正在西落,而里面的周识已经许久没有发声。 钟鸣突然抬脚走向卫生间,重新拍门,“周识?周识,出声。” 里面毫无声息。 钟鸣又拍:“丢!你至少出个声给我知道里面是活人还是死人!” 里面连水声都停滞了,钟鸣沉默了几秒,低头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抬脚踹门。这扇门一天之内遭受暴击无数,在钟鸣两脚之下终于寿终正寝。周识安然躺在浴缸之中,双眼紧闭,一声不发。 钟鸣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周识的额头,然后是胸口,然后是小腹,通通一片滚烫。最后,他伸手去碰周识的脸,病态的潮红早已泛起。周识无意识地偏了偏头,细长睫毛簇簇划过手指,滚烫嘴唇碰到了他的指尖,轻轻一动,似乎是抿了一下。 钟鸣头脑中“轰”的一声。 周识神志昏昏,骨头里阵阵发痒几欲将人逼疯。他伏在一个人的颈窝里重重喘息,对方扶住他的脸,反反复复问:“我帮你,行不行?”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哑,周识听到最后才想起点头。对方把他推远一点,也重喘一声,“不行。” 周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现在这般自尊犹如水银泻地,倾身向前,几乎听到了年轻人如鼓声砰然的心跳,他张口轻轻咬上对方的喉结,全凭本能。 周识的眼睫深深,低垂着痒痒擦过他下颌,而淡红嘴唇轻启,里面是小小的舌尖,在自己喉结上一触而分。钟鸣全身血都沸了,但死死咬住下唇,再次问:“我是谁?” 周识茫然地看着,意识游离在边缘。 钟鸣强忍疼痛,再问:“周识,我是谁?” 大概叫周识大名的人实在不多,这次周识给出一点反应,呢喃吐出两个梦呓一般的字:“……阿鸣……” 那两个字犹如透明丝线上两粒微小珍珠,轻轻滚压碾过钟鸣最后一寸理智,推着他的后颈推着他的双手逼他强行分开周识的嘴唇和双腿。疼痛骤然劈下,周识弹动一下,拱起身轻哼一句,钟鸣无法理会,只知道咬着舌尖贪婪吮吸,摆动窄腰反复碾磨。不知受药物控制的到底是谁,周识的指尖在钟鸣身上到处点火,钟鸣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颤抖着把周识按向自己的胸膛,一穴暖湿将他牢牢包裹,而钟鸣总嫌不够深入不够近,要靠得更近,靠得再近,容不下一丝温水汗水和空气间隙,也容不下肌肤摩擦紧贴,几乎要两个人合为一体血肉厮磨。 周识唇边流出一声声细碎呜咽,毫无意识地昏沉迎合。一柄利刃劈开身体再反复冲撞,电光般的疼痛也是电光般的餍足,沙漠中的行者吞咽下最后一滴水,潜水家在珊瑚海中最后呼吸一口氧气,灭顶的快感一阵阵打消理智。 濒临死亡的快感同时到来,蚀骨的□□绵长地炸开。钟鸣在痉挛中埋头抱紧周识,也抱紧细细的抽搐和淡淡的烟草味,把周识每一寸涣散眼光印在脑中,听到周识轻轻的一声呓语,“……阿鸣……” 第27章 兄弟 邹箬阳接到电话时一头雾水,因为毕竟是陌生号码,拨通了又一言不发。不过邹箬阳和周识在值班时一起观摩过成打警匪片,立刻兴奋:这不就是警匪片常用报警桥段?! 邹箬阳兴兴头头听,越听神色越凝重。五分钟后,他敲响反黑组办公室门,推门说:“郑sir,请求援助。” 这日香港路况格外糟糕,一行人开车到旺角外更是眼前一黑,索性下车步行。 郑sir走出一身汗,一边叮嘱邹箬阳,“等下我带人上天台,陈生带人楼下包围,你点五人查房。查房会不会?” 邹箬阳连忙点头,“会。” 邹箬阳第一次跟反黑组做任务,发觉这些人简直个个脱下皮就是古惑仔。邹箬阳也学着钟鸣的样子叼烟敲前台,流氓一样旁敲侧击,一边心想咦我为什么要学钟鸣,一边总算问出老虎辉等人开的房是哪间。 他带人轻手轻脚上去,明知老虎辉已经在天台被控制,但还是放轻脚步,拿着钥匙轻手轻脚开门。 门一开邹箬阳就提枪,但门里一片安静,反而萦绕片片诡异血腥气。 跟他的警员说:“咦?阿sir,这味道――” 邹箬阳连忙说:“嘘,收声!” 浴室里已经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头发半干不湿,眼睛半圆半长,人来疯地打招呼,“哎?white zou?你们警察动作够慢,久仰久仰。” 邹箬阳一见钟鸣就气短,解释:“不是啦,今天旺角大塞车。咦,钟鸣你脖子没事?是不是……” 钟鸣一边听一边着急穿裤子,缩回头去低声指挥周识,“快穿!” 周识满脸红潮未退,将就着拧干衣裤,慢吞吞穿好,慢吞吞踱步出来,一点头,“来了?” 邹箬阳也一点头,“来了,反黑组郑sir在天台,放心。你们在浴室干嘛?嗨呀阿识我同你讲,这间酒楼真的不行,都现金结账没有记录,老半天查不出老虎辉开的是哪间房。我说不是吧,这还是酒店房吗?炮房来的吧!对了,你们到底在浴室干嘛?” 周识轻咳一声,低头扣扣子。 钟鸣研究周识神色,大概是不想暴露蚊香身份,于是气冲冲指一地血迹,“你这警察怎么当的?观察力行不行?他都这样了我还能干嘛?当然是疗伤!有没有看过神雕侠侣?受伤了就要治嘛,不然你想周sir血流不止?对了你们有没有call白车,我看我同周sir需要一起住院――” 邹箬阳一头雾水,周识拍拍钟鸣后背,轻声说:“可以了。越描越黑。” 陈逸雯终于从老虎辉的咸湿眼光中摆脱,浑身鸡皮疙瘩地下楼来探望钟鸣,走到门口就一拍邹箬阳,“阿sir,你好机灵!我都没想到这样报警都能听懂。” 邹箬阳说:“是啦,成打警匪片没有白看。”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只见陈逸雯身上松松垮垮挂着精干西装,头顶一只宽沿黑帽,帽下黑发雪肤烈焰红唇哗啦啦带出火花一片,立刻伸手捂鼻孔。 陈逸雯强行掰开他的手观赏流鼻血,无奈地摇摇头,“你中意这款?直男不行。” 邹箬阳转头拉周识,“来来来阿识我扶你下楼。” 实则周识全身都在淌血水,下楼没走两步就腿一软差点扑街旺角。 邹箬阳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指挥白车开进碎兰街,亲自盯着周识被抬上车。 周识半昏迷中勾勾手指,邹箬阳凑过去,“你讲。” 周识轻声说:“阿鸣有伤。” 邹箬阳回头高声喊:“钟鸣呢?!钟鸣!你有什么伤!你哥叫你治伤!” 钟鸣一脖子血,带着陈逸雯从求签名的人群中挤出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满头大汗地上车,摸摸周识额头,“你怎么又晕了?算了,我也跟你去包脖子。” 邹箬阳看两个人都是血人,顿感不忍,“我陪你们一起去!” 陈逸雯心想三个直男这么不中用,也说:“我也去!” 钟鸣和周识异口同声,“站住!” 邹箬阳和陈逸雯都是一条腿在车上一条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地上,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钟鸣这次没说话,周识说:“阿阳,你带人去找老虎辉,重点是老虎辉家人。如果没错,他老婆怀孕,李慎庭会灭口全家断绝后患。” 邹箬阳说:“不是吧,这么狠,大肚婆都下手?” 周识说:“就是大肚婆才要下手――黑帮规矩。” 邹箬阳把一条腿撤回来,一溜烟去找陈sir和郑sir报告。 陈逸雯说:“哗,这么酷?我也去!”一溜烟去围观警察办案。 周识到底神思不济,淋多了冰水,温度重新攀升上来。 钟鸣想起周识本来就有伤,自己方才又索求无度,有点愧疚;又想起上次陈逸雯的生日上自己说过的话,有点愧疚就变成十分愧疚,低声说:“……对不起。” 周识微微睁开眼,目光看了一会钟鸣,重新合上眼,“没事。我知道。” 钟鸣看他那淡淡表情,怎么也不像“知道”,忍不住追问:“知道什么?” 周识沉默了好半晌,闭着眼睛说:“你帮我,因为我们是兄弟。” 钟鸣一愣,慢慢松开手。 沉默重新在狭小车厢中蔓延,钟鸣抬手揉了揉眼睛。 周识半天听不到人说话,诧异地睁开眼,只见钟鸣眼圈通红,低声怒吼:“咸湿佬,古惑仔,臭流氓!用完就说是兄弟!” 周识一脸惊奇,眼看钟鸣搓得眼尾那块皮肤红得滴血,忍不住抬手拉住钟鸣手腕,又连忙松开,小小声地问:“你搞什么?又不是兄弟了?” 钟鸣说:“谁要做你细佬!兄弟兄弟就知道兄弟!老子是你男朋友!” 周识想了半天,嘴角浮上一抹笑容,转开目光盯车顶。 钟鸣说完之后也感觉脸红,也跟着盯车顶。 周识突然说:“你刚才说什么?‘用完就说是兄弟’?” 钟鸣顺口接话:“是啊怎么了。” 周识摇摇头,“没什么。下次换我在上面。” 钟鸣半天没吭声,半天之后一脚踹周识大腿,“叼!下次你老母的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剧组两条花絮 1、邹箬阳:这还是酒店房吗?炮房来的吧! 周识和钟鸣os:轩轩点头gif 2、钟鸣捏着鼻子装台下妹妹为自己应援:我们阿鸣真的很好人内!舍身饲虎内! 作者冷笑,迟早你知道后悔 第28章 买定 周识又是发热又是扭伤,一连在医院躺了三天。其间钟鸣几乎把整间公寓搬来病房,游戏机漫画书散落一床,薯片奶茶堆砌一桌,周识每次一睁眼就想赶紧出院离开。 好在他不用时时面对如此惨烈景象。 周识长到这么大,还没生过如此缠绵的病,成天除了睡觉只想睡觉。他私下里跟钟鸣探讨过,最终钟鸣坚持认为一定是那个药膏后劲太足。 ――然后钟鸣立即提议“再来一次”,周识立即趴下装睡。 直到有人将一只手按在他后脑勺上,周识带着满脑门的气发声,“我都说――” 一睁眼一转头他就闭嘴,因为病床前坐的是大佬周――而且是慈祥的大佬周。 周识自出生以来没见过慈眉善目的大佬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佬周轻咳一声,随即板起脸,“衰仔。” 周识硬着头皮,“爸。” 大佬周说:“哪里伤到?阿鸣不肯说,你给我看。” 周识瞪了钟鸣一眼,钟鸣手拿薯片默默望天。 周识说:“不用,没什――” 他话音未落,大佬周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扑街!早都同你讲睡觉不要趴着睡!杀精啊!” 周识脸埋在枕头里,拳头攥得死紧,忍了好久才忍住一声痛喊。 钟鸣笑得乱抖,薯片稀稀拉拉掉一床,“大佬伯,他就伤在背上啦,养伤同杀精二选一,他选杀精。” 大佬周转回头来,“还有你!一点小伤住什么院!把猫仔吓得成日煲汤!” 钟鸣捧起猫仔一日一次送来的老火靓汤慢慢喝,“我?我监督他不要过量杀精。” 大佬周头痛,揉揉太阳穴,“扑街,扑街,一条庙街两个扑街。” 钟鸣大喇喇暖场,“得啦大佬伯,都雨过天晴。来,喝汤。” 大佬周说:“日日喝汤喝到吐。” 钟鸣转而递上虾条,“来,吃虾条。” 大佬周接过虾条撕开包装袋。 周识心虚,钟鸣其实也心虚,两个人默默地听大佬周吃了一会虾条,大佬周把虾条放下,叹了口气。 周识说:“爸。” 大佬周想去摸烟,想想又缩回手,“其实那天,丑基在旺角看到老虎辉。” 周识眼里,大佬周白发又添几根,坐在病床前眉尾下垂,显然一副沮丧形容。 大佬周继续说:“丑基猜到有事,回来叫我派人。我说不要管,旺角那边小弟个个人高马大全是饭桶,结果转头你们两个就出事。” 周识说:“爸,那天是意――” 大佬周摇摇头,“有什么意外,没有意外,都是老天算好。我前半生斩人无数,到后半生你们两个被人斩,都是命数。” 周识不再说话,明知说什么都是多余。 钟鸣开口:“大佬伯,都是封建迷信啦,你想太多。” 大佬周转回身去指他,“还有你!不许没大没小。”沉默一会,又说:“你们后生仔不知轻重,以后做任何事,动手之前,替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想三秒,想想值不值得。一,二,三,值得就去做。好,三秒数完,我走了。” 周识说:“爸――” 大佬周说:“少废话啦,我心脏病,你不要吓我。你玫瑰姐还在等我做检查。” 周识和钟鸣乖乖招呼,“拜拜。” 大佬周走到门口,似乎意犹未尽,又转回头来。他近来跟玫瑰姐在家读剧本,连带着学了不少新词,看着钟鸣贴纱布的脖子“啧”一声,“鸡脖。” 又看着周识裹绷带的手臂“啧”一声,“狗腿。” 又看着两个人摇摇手指,“鸡犬不宁。” 周识:…… 钟鸣:…… 大佬周见两人不说话,就又想起这两个扑街都没拍拖,长叹一声,“不知道谁家妹妹肯看上你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钟鸣低头嘀咕,“拍拖拍拖,同女仔拍拖有乜好?一夜惊喜一时爽,九月生出个叉烧包。看来看去,还是周sir最合意。” 周识立刻“啧”的一声,好在大佬周没听到,拿着包虾条离开病房,还没到门口先点支烟。 护士小姐恰巧走进来询问,进门就问:“刚才那个是谁,好凶。” 钟鸣一指周识,“他老豆。” 护士小姐看看周识,“啧”的一声,“血缘。” 钟鸣说:“小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不可以貌相嘛,我哥这么温柔的男人找遍全香港都没有第二个……” 护士小姐回想了一下这位警官的英勇事迹,再想想钟鸣说的“温柔”,感觉钟鸣脑子坏掉,“钟先生,劳驾你少喝可乐,杀脑细胞啊。” 钟鸣又开一瓶,“脑细胞留那么多做什么,爱因斯坦脑细胞也才用掉百分之几,我地凡人杀脑细胞总好过杀精。是吧哥?” 周识扶额,接过药片吞下,“小姐,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护士小姐走去问医生,钟鸣跳起来把门一关,“哥,我们再来一次。” 周识头痛,立刻就要趴下睡觉,被钟鸣一把掐住脸,“不来就不来,干嘛一言不合就要杀精。来,我们猜拳。” “猜拳?” 钟鸣点头,“猜拳。” 年轻人眼睛晶晶亮,又纯情,又无辜,又善良。 周识伸出手去,钟鸣“哈”的一声出剪刀:“你输!” 周识面不改色,“三局两胜。” 钟鸣不生气,“来!” 钟鸣继续出剪刀,结果周识出石头,一拳砸在钟鸣肋下,拽着衣服把人拉过来,“说,什么坏心?” 钟鸣感觉自己再次被砸出半片肺,把腰挂在周识肩上喘口气,“废话!当然是再来一次!” 周识差点破口大骂:“我就知道!精虫上脑!” 钟鸣说:“精虫上脑,人之常情!赢了在上面输了在下面!红|之星,九龙之鹰,背水一战,买定离手!来,出招!” 周识不出手,眼睛又黑又深,“你确定?” 钟鸣撩了一把周识的下巴,说:“周sir国色天香,我上我下都不亏。” 周识挑眉,“不是说人人都想做下面?” 钟鸣想起周识的信息来源,顿时骂街,“放屁!你让他们上过一次周识试试!准保人人都想做上面!” 周识盯着他,手攥成拳,“三,二,一。” 话音刚落,钟鸣唰地甩出拳头,周识摊平右手,“三局两胜。” 钟鸣蹭地跳起来,“不玩了不玩了!” 结果被周识拉着病号服后腰轻轻巧巧拽上床,周识叼根温度计活像大佬叼烟,拍拍他后腰,“趴好。” 钟鸣撅着屁股,满脸悲愤地转回头,“我瞎了心蒙了眼才跟你玩猜拳!” 周识平平淡淡地解裤腰,“愿赌服输,买定离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啊,脑补了一下我识哥叼温度计……我□□焚身right now 第29章 冷感 钟鸣被周识一只手压得死死的,急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死死咬住牙,生怕周识半路刹车。 周识隔着病号服贴上他后臀,轻轻拍了拍他,“喂,阿鸣。” 钟鸣头也不回,“废话少说,要上快上!” “周识”热热地贴住钟鸣,钟鸣心口一紧,索性把头往枕头里一埋,咬紧牙关。 然而等待许久,周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甚至没有动钟鸣的衣服。 钟鸣诧异地回过头,“哥?数一二三秒呐?” 周识放开他,退后一点,“嗯。” 钟鸣急得大吼:“还真数上了?干嘛啊?!玩儿呐?!逗我呐?!” 周识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钟鸣跟他对视一会,慢慢沉默下去,因为周识眼里写着明明白白的字:钟鸣害怕。 钟鸣一夜之间从直变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更害怕的应该是周识。 就像钟鸣可以一会“喂”一会“哥”一会“阿识”一会“周识”,对周识呼来喝去予取予求,而周识永远只叫“阿鸣”一样。周识不是没有着急上火过,但阿鸣永远是阿鸣,拖着鼻涕跑在自己身后狐假虎威的弟弟,捧着骨灰盒在长生店点不着线香的弟弟。周识对外人有多少强势,在钟鸣面前就有多少弱势。 周识早慧至极,一早就清楚自己对钟鸣的感情――但阿鸣永远是阿鸣。 又犹疑又退缩又近乡情怯,那就是钟鸣面前的周识。 钟鸣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但他不会允许自己一样。 钟鸣还在嘴硬,“我那是害怕吗?我那是、我那是旧伤未愈!本红|之星年轻力壮胸靓腰稳,也不知道因为谁伤腰伤肾,男人伤肾那是闹着玩的吗?下半身啊不是下半生交代了怎么办?可不得好好养着吗?哪有你这么猴急……” 周识眼睛就往他后腰伤疤上扫了一眼,随即垂下目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钟鸣看到那一脸愧疚,再次心里打鼓,“不是,我逗你玩的,我早好了,你别有心理压力,我就是、我就是没准备好。” 周识听得出钟鸣的潜台词,钟鸣虽然害怕,但是在用这种方式对他说,我接受你,我明白你,我允许你。 周识瞳色越来越深,钟鸣静默着看了一会,突然倾身过去。 嘴唇碰到一起,都是又软又柔。周识体温高,熏得钟鸣脸颊一片又暖又痒,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周识的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一边心想钟鸣不知道在哪里学来这些奇技淫巧,一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钟鸣含糊不清地笑,“学着点儿。”说着就揽住周识的后腰。周识被他恶意碰到伤口,疼得“嘶”一声,反而让钟鸣更加长驱直入,灵巧地勾出一点□□。 周识吃过药,渐渐发困,钟鸣手撑在床头,把他推上枕头,“睡觉。”周识闭上眼睛,钟鸣也没停下,鼻尖彼此蹭蹭,钟鸣的嘴唇轻轻吮了一下周识发亮的眼皮,游离向下,脸颊,耳垂,人中,上唇,下唇,样样工整如画卷工笔,样样飞扬胜过吉光。 周识口齿粘滞,不甚清醒,“阿鸣……”钟鸣毫不理会,心想反正周识也睡着了,索性撑开被子自己也躺进去。 他的被子似乎格外软格外暖,钟鸣也被带出一点睡意。再加上周识身上淡淡的药水味、血腥味和烟草味,就更安心更困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额头在周识下巴上点了点,从善如流地蹭进颈窝。 护士小姐推开门,“周――” 她还没说完两个字,只见周识床上被窝里一个人咣当摔下地,头痛地揉揉后脑勺,立刻跟她比了个“嘘”。 护士小姐比口型:你去人家被窝里做什么? 钟鸣涨红了脸,你们是不是给他的被子特别好给我的特别差?!为什么他的那么好睡!我跟你讲我要投诉! 护士小姐从业十年,没见过如此有病的病人,当即拍门就走。 周识出院,和钟鸣两个人各有所思地回到剧组。剧组现在在九龙搭片场,拍一场豪华酒店谈判戏。 两个人走到星级酒店不远处,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 钟鸣说:“你叹什么气?” 周识说:“没事。你叹什么气?” 钟鸣说:“唉,失去了病房这个温暖的港湾,下次下次,遥遥无期。明日复明日,万事成蹉跎。” 周识说:“也不一定――” 钟鸣说:“啊,对,也不一定!细佬这么二十四孝,老天都成全,酒店里那么多房,那不是随便我们――” 话音未落,只见酒店门口一个丑丑的人遥遥抬手,“少……阿识!阿鸣!” 丑基?! 丑基蹭蹭鼻子,“当然是大佬周叫我来啦,叫我盯紧你两个扑街鬼。顺便导演关于黑帮有什么问题,都问我,外聘专家来的!” 钟鸣跳脚,“导演有问题不会问我?不会问我哥?” 丑基无辜,“你是黑帮?还是你是黑帮?说到底只有我一个是黑帮嘛。” 丑基时时蹭在导演身边自荐,“导演你缺演员的嘛?我都ok的!演死尸ok,演滥仔ok,不出镜也ok……” 钟鸣跟周识在桌下偷偷猜拳,钟鸣说:“赢的在上面。”一边说一边放水。 周识心中好笑,一边出拳一边反放水。 钟鸣一把握住了“周识”,“你放水。” 周识说:“你先放水。” 钟鸣哀叹一声,“哥你怎么这么爱在下面。” 周识摸摸鼻尖,正要说话。 丑基一溜烟跑过来,难掩激动,“导演答应我给我演戏!” 钟鸣吓得手一紧,周识整个人往前一扑,差点推开桌子。 丑基说:“你怎么了?” 周识抬起头来笑笑,“恭喜你啊基叔。” 笑得脸红红,耳朵红红,眼圈红红。 丑基担忧地揉了揉和义少当家的头发,“少……阿识,上火啊?天这么热,回去叫你猫叔煲苦瓜汤。” 剧组正在放饭,钟鸣拉着周识偷偷溜上房间,回头锁门,长出口气。 周识皱眉,“饭还没吃。” 钟鸣说:“吃什么饭!吃吃吃就知道吃!饭好吃还是我好吃!” 周识说:“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吃,我只知道我肚饿啊。” 钟鸣心想为什么一夜之间周识变成了比较直的那个?他越想越气,“哎呀”一声,“哥你看房顶上有字。” 周识立刻抬头,房顶上一盏水晶吊灯,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明白钟鸣又在打岔,没好气地低回头来:“有字?我看是有鬼――” 钟鸣趁他还没说完,一嘴唇堵了上去,咬着周识的人中轻轻地磨。周识避开他,“外面在放饭!” 钟鸣号称英华第一除衫圣手,三下五除二把周识上衣脱掉,然后……钟鸣一只手撑上膝盖,另一只手戳了戳周识的腹肌。 哗,巧克力板一样,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一块一块,然后一块一块,六块大的,两块小的。 钟鸣看得眼睛都直了,脱口而出:“点解住院还住得腹肌更大更硬了?” 周识面无表情,神情刚毅如同即将献身革命烈士。 钟鸣吞口口水,“哥,你这么冷感,怎么都有人投怀送抱?” 周识眼看着他手指尖下滑,冷声说:“你欠揍。” 钟鸣扭过身,“来,哥哥揍我。” 周识抱臂,神情冰冷如同寺庙中观音佛陀煞星地藏,“穿成这样怎么揍。” 钟鸣趴在床上回头,“老祖宗说过一句经典名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周识不说话,钟鸣只好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裤子解开,一脸大义灭亲,“来,揍!使劲儿!” 钟鸣的白内裤,白大腿,白细腰,通通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讲,直男弯起来很可怕,弯男直起来也很可怕…… 来,开赌场!押下一集谁上谁下! 第30章 软糖 周识把手覆上去,缓慢摩挲。 钟鸣咬住牙关,稳住自己,原地不动。 周识的手向前,钟鸣的臀向后,突然猛地一顿。 钟鸣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碰到的东西,脸“腾”地烧红了起来。 周识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把他的脸掰回来,“你自己看。” 钟鸣羞愤欲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周识强迫他看镜子,“看你自己。碰一碰都怕成这样,逞什么强?” 镜中周识掰着钟鸣下巴,钟鸣穿着白内裤,仿佛当年钟植浩对钟鸣施加打屁股酷刑的场面。 成人片拍摄现场瞬间变成家庭会议,钟鸣默默从趴改跪,乖乖坐在床上听训。 周识夹着烟轻轻地骂,“你到底有什么心理阴影?做了二十多年威威风风假古惑仔,点解今次非要做下面?” 钟鸣实话实说,“我怕你有阴影嘛。讲真,哥,你一直好威,那次做了下面会不会难过?我必须对你负责。你看现在,你又好中意我,你看着我一定□□焚身,可是我叫你上你又不上,你是不是……那个……不行?我验货来的嘛!一炮定终身,终身大事不能儿戏啊!” 周识轻轻吐烟圈,透过烟雾凝视钟鸣。 钟鸣一口气说完,已经感觉要被周识打死,破罐破摔地望回去。 周识说:“扑街。我不是怕弄伤你。” 钟鸣松口气,“都是大男人,一点小伤小痛算什么!擦干泪就不问为什么!来,既然你想做下面,那就给你做下面,来!等等,你是不是觉得操之过急?那先走中间!” 中间? 钟鸣的鬼花样怎么这么多? 周识一边想钟鸣这些年在娱乐圈学习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一边抬头深吸一口烟。 而钟鸣手指一动,道具警服裤哗啦落地。钟鸣盯着那一包,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趁周识不说话,迅速扒下内裤,然后再次傻眼。 周识一放松就发觉自己被钟鸣彻底剥光,正要开口,钟鸣趴在床上呆呆抬头,“哥,难怪怕弄伤。点解可以这么大的?” 钟鸣手指一动,内裤彻底扒开,“周识”摇摇晃晃弹到钟鸣脸颊上,然后顶端拂过那张软糖一样的嘴唇。 西瓜软糖,甜,多汁。 周识喘息蓦地粗重,转身要走,被钟鸣一把揽住腰,“我真的不嫌弃你的!我吃!” 周识声音越来越哑,“你敢!” 钟鸣不说话,伸手握住,从顶端到底端扶稳,然后张开口唇,露出一线齿列。西瓜软糖变成甜甜圈,一点点烧红果酱瓶。周识手中的烟燃到尽头,一点红星烧到手指,他都没有发觉,近乎狂热,紧紧盯着钟鸣的发顶。钟鸣头发乌黑柔软,被灯光一照,俨然泛起透明的杏仁色,干净纯明,看得人眼生出恍惚。 九龙寨城脏污难闻的尖叫声一瞬之间随维港青蓝海波簌簌远去,偌大红港只剩眼前一间明净斗室。 舌尖湿软,钟鸣吞咽费力,求助似的抬起头来,说:“哥。” “哥。” 除夕雨浇春,他坐在房中做功课,偏头看看窗外,隔壁新搬来的小少年偷偷站上台阶,在爬满青苔的墙上比划身高。他知道小少年常偷看他,但习惯如此,不多说什么,可是看到此等幼稚举动,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把英文书翻过一页,再看楼下,已经没有人影。 周识站起身,又爬上窗台,才看见小少年蜷在庙街青苔巷中,被一群小古惑仔按着打,窗外一片静谧,只听到拳脚声,这人没有求饶,更没有哭。 当然是他一下楼露面,李慎庭等人就作鸟兽散。他随手把小少年拉起来,才看到他满脸划伤,只有一双眼睛在昏黄街灯下被照成两颗杏仁糖,开口竟然是快快活活的,带着好听的北方腔,“哥!” 钟植浩过身那天,他在长生店找到钟鸣。钟鸣瘦得脸上没肉,坐在墙角拢着火机点香,手抖得怎么都点不着。 他当时想,才几天,才几天,怎么会这样。 世间千万神佛千万磨难,千万普罗米修斯千万妈祖献祭山川巨石沧海……但无论如何,不该是钟鸣。 钟鸣在一线青烟中抬起头,眼瞳黑白,照片黑白,淡然已极,他说:“哥。” 周识从那开始不想听到那声“哥”。 钟植浩的照片小小一张留在长生店,他不配。 钟鸣按住周识,又叫一声:“哥。” 周识轻轻捏住他后颈,缓缓蹲下,比钟鸣稍稍低一点。 钟鸣嘴唇发亮,眼睛更亮,血刃一柄,劈开十余年沉重痴念恋慕。 周识向前凑一点,吻住钟鸣。年轻人唔的一声,被周识一点一点推向后,一点一点陷入纯白羽绒被,一点一点分开隐秘。周识握住他双脚腕,骨骼细长,一寸寸线条都在尖叫年轻嚣张,一寸寸皮肉都在高喊青春放肆,然后停住。 钟鸣眼睛被刘海挡住一点,被周识伸手拂开,如待珍宝。他闭上眼,他就俯下身,飞薄嘴唇亲吻那块包裹苦杏仁糖一样透亮眼珠的皮肤。那副眼皮微微颤动,周识放开他,缓缓挺身挤入,温暖的包裹,窒息的沉入,简直是桎梏和命运。周识动一动,钟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觉得四肢百骸要散架,喉间情不自禁流出一丝细微□□,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被周识握着手腕拉开,被迫看到自己被弯折叠放,反复缭乱。 钟鸣说:“丢,迟早有日死在你裤下。” 周识重新亲吻他的眉心,“阿鸣。” 钟鸣轻轻咕哝:“现在你好得意啊?回家苦瓜汤等你。” 周识噗嗤一声失笑。 周识本来觉得不该回庙街,但被钟鸣死命劝,“你怕个毛啊?怕人看见你和大佬周没真的闹翻?咱们光明正大怕谁看见?而且和义堂不是有后门吗?” 周识铁青着脸走后门回自己家,大佬周坐在藤椅上看报,连忙摘下老花镜回头,“你怎么回来了?” 周识黑着脸,“阿鸣叫我走后门。” 钟鸣正在喝水,噗地喷了丑基一脸。 丑基擦掉脸上茶水,莫名其妙地一拍桌,“怎么回事!当我和义堂是幼稚园吗?!” 猫仔端着砂煲走出来,“苦瓜排骨,喝汤。” 钟鸣先盛一碗全是排骨的给大佬周,又盛一碗全是苦瓜的给周识,殷殷切切,“哥,喝汤!下火的!” 大佬周见他不动,抬头呵斥,“阿鸣都说了下火!不许挑食!” 周识愁眉苦脸坐下喝汤,又说:“猫叔,吃苦瓜怎么吃得饱。” 丑基附和:“猫仔,你下面给他们吃嘛。” 这次周识钟鸣两个人齐齐一声“噗”。 丑基一脸苦瓜汤,嚷嚷起来,“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在片场听肉蒲团听多了是不是!怎么听什么都想歪的!年纪小小甘咸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剧场,剧场背景是作者说“我识哥永久续航充电宝,说一句阿鸣充一格电”。 医院, 钟鸣坐在病床前翻漫画,突然想起什么:阿鸣,阿鸣,阿鸣阿鸣阿鸣。 周识被吵得睁开眼,说:叫你自己干嘛? 钟鸣干巴巴地回答:漫画里说识哥是永久续航充电宝,说一句阿鸣充一格电,我就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能充满电…… 周识心中一软,笑着撑起身。 钟鸣说:……看看充满再充会不会爆。 周识:…… …… 台下妹妹扔灯牌脱粉:他咋这么熊?!爱不起了 第31章 目光 香港缓缓停泊近岸,回归前数月,人们陡然意识到这艘船犹如冰山,看不见的复杂远远多过看得见的盘算。 八大黑帮变七大又变六大,黑帮们趁着回归前管制真空状态,火拼争夺利益,谋求回归后获得最佳优势。 人人传新联英反回归,李慎庭拉到杨宙势力,大张旗鼓把手中牌从澳门翻到香港再返回澳门,好似红旗一升就是末日。 老虎辉终于被翻出来拉进警署审讯室,再好精神也磨不过周识日复一日的熬。 被周识虎视眈眈地审到第四天,老虎辉彻底崩溃,把自己知道的李慎庭所为和盘托出。 新联英杨宙早已不中用,李慎庭要的就是这份不中用――杨宙的新人旧人关系人马,全部为他所用,意图把全港黑帮一统天下。 邹箬阳说:“陈sir,李慎庭这是什么意思?” 陈兆基“啪”地将手中材料丢上桌面,一手叉腰,对着落地玻璃窗深吸口气。 周识说:“他知回归不可违逆大势所趋,来回翻牌只是做个样子,借这件事清债立威而已。看账就知,几月后钟声一响,他那间公司就干净上市。” 邹箬阳最近越来越像古惑仔,穿皮衣画纹身,听得皱眉,“他清什么债?怎么清?” 周识不语,陈兆基返回来画白板――往昔同新联英或胜和社有关联的社团多多少少牵涉恩怨,一边站自己,一边站李慎庭,一边站和义堂,阵列分明。 陈兆基说:“社团帐归他管,一荣俱荣,也是把三寸放在他手里,李慎庭看谁不顺眼,随时可以把账交警署。谁要不交,就缺层保障――况且,谁敢不交。” 三个警察抽着烟凝视了一会错综复杂的黑帮关系线,都是一阵沉默。 邹箬阳首先说:“阿识,昨天李慎庭还带人去庙街和义堂同你老豆谈事。” 周识捻断烟头,“他不会同李慎庭谈,没好结果的。” 陈兆基说:“那就更麻烦。李慎庭拉不到和义堂,就一定要毁掉。你回去同大佬周讲,今晚李慎庭又组织各家坐馆开会,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可以插手。和义堂抽身不易,他也知道不能功亏一篑。” 周识在庙街口下车,一边往家走一边摸烟。 昨天李慎庭到庙街就是谈这件事,一开门就见山:“大佬伯,要回归,我们黑社会也要做点事。” 大佬周吸完半支烟,才慢腾腾开口,“后生仔,你来教我做黑社会?” 李慎庭说:“不敢。人人说‘大佬周大哥,小弟不奔波’,我来请阿伯帮忙。” 大佬周清楚他来意,正眼都不看一眼,东拉西扯,“我估你都不记得,从前你老豆同我在九龙贾炳达道那里看场,一间帐篷乌烟瘴气,一进去几百人在吸白姑娘。天落雨地积水,老鼠都浮水面,老人家来买白粉不小心跌倒,脸都浸水里,手还举着白粉袋。” 李慎庭喝茶,“是,我记得的。那块地现在是公园空地,在搭台唱戏。” 大佬周说:“你知不知唱戏是给谁听?” 李慎庭放下茶杯,洗耳恭听。 大佬周说:“七月鬼门关开,唱戏就是神宫戏,超度亡灵,给鬼看的――可是那些人也跑来看。” 大佬周摇摇头,“人。” 李慎庭微微一笑,“阿伯,从前做黑社会要够狠,够恶,够会打。现在不一样了,做黑社会要学会不会打。” 大佬周缓缓从裤袋中摸出一小包粉末,放在桌上。李慎庭正要接过,大佬周拍住粉包,说:“十九年。” 李慎庭说:“什么?” 大佬周说:“这包白粉,我放在身上十七年,没有动。后生仔,要做黑社会,先做人。做人做黑社会都一样,第一件事先学会不去做。” 李慎庭放下茶杯,带人离开。 周识在警署审了老虎辉四天四夜,已经困得找块砖都可以睡觉,但想到这件事,只是更加头痛。 他转过一个弯走进小巷,刚刚低头抽出烟,突然有人“哈”一声拦路,“劫色!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亲嘴来!” 周识头也不抬,把烟衔在嘴里,“火。” 钟鸣失望地叹息一声,掏出打火机来给他点烟,“周sir这么没情调,少男心事白费。” 周识好笑地抬起头,“在这等我做什么,不进去?” 钟鸣说:“我在我家独守空房,特地来找你嘴一个,所以不进去。” 周识慢悠悠说:“我怎么听说是猫叔今天煮叉烧。” 钟鸣说:“是啊我吃过了,蜜汁叉烧好好味,尤其那个边边有一点点焦――哎你这个警察怎么回事,钓鱼执法不可取的!” 周识微笑,知道钟鸣就是来哄人开心的。 两个人在街口说话,周识靠在墙上抽烟,钟鸣站在他面前动手动脚,两个人都瘦高修长,不像警匪片更像琼瑶剧的前三集。 钟鸣继续说道:“我刚才问猫仔,点解猫叔你话那么少的?猫叔说年轻时他话多,后来不敢说了。 周识倒是不知道这个,问道:“为什么不敢说?” 钟鸣憋着笑,“他跟大佬伯一起下慈云山球场,那时候警察还不知道大佬周长什么样,但猫仔个高嘛,一看就知是古惑仔大佬,被警察堵住问:‘滥仔站住!你带你手下去哪里?’猫仔站定,认认真真回答,‘这个不是我手下,是我大哥大佬周来的’。大佬伯被打得跟猪头饼一样,气得直骂,‘猫仔我叼你老母个臭嗨!你不出声会死啊!’后来猫仔就不说话了。” 周识笑得低头咳嗽,钟鸣拍拍他背,把他手里的烟夺过来,自己用力抽了一口,重重叹口气。 周识问:“叹什么气?” 钟鸣夹烟望天,一脸沉痛,“红|之星特地来投怀送炮,周sir连嘴都不给嘴一个,可以说是英华之耻了。” 周识在他头顶揉一把,突然说:“你看!天上有ufo。” 钟鸣眼睛“叮”地亮起,立刻抬头,“哪有――” 周识低下头来吻住他,钟鸣把夹烟的手往他肩上一搭,微微踮起脚尖凑得更近。唇齿相接的地方一片柔软下颌和青青胡茬相接磨蹭,是砂糖碰水堆积透明,奶黄包流泪,流沙包溢沙,西瓜软糖在散布尼古丁香味的黑方里融化。 维港的雨漂离港口,雨雾落在年轻恋人的肩膀上。 周识的手指碰到一点雨珠,退后一点,说:“阿鸣,下雨了。” 钟鸣仰头看暮色四合的庙街天空,四照花被雨点打得点头,也“嗯”了一声,“下雨了。” 周识迈开步,“我去拿伞给你。” 他只走了两步就停住,越过周识的肩头,钟鸣看见了大佬周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唉。 同学们,没啥意外的话后天完结…… 第32章 至理 大佬周肩上披着件旧夹克,手里两把伞,脸上表情毫无疑问是意外与愤怒夹杂。 周识攥紧拳头,有那么几秒没说话。 大佬周的声音像从关公像里飘出来的,他说:“你过来。” 钟鸣见周识要往前走,连忙说:“大――”被大佬周喝止,“你收声!周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同阿鸣……?” 周识立刻抬头,“爸!” 大佬周站在阶上,居高临下注视周识,冷漠地,倨傲地。 周识眼瞳深处一团年轻气盛的火,逼得他手中两把伞越抓越紧,陡然抬起陡然砸下。 布料包裹金属撞击皮肉颧骨的声响闷而且骇人,钟鸣惊得收住脚步,周识的脸被砸得偏到一边,半天没动。 大佬周把手中伞一扔,手指里间香堂,“进去。” 周识抬脚走进大门,钟鸣也跟着要去,被大佬周“咣当”一甩门关在大门外。 门咚咚作响,钟鸣在外面使劲拍门,“大佬伯!你听我说!是――” 是什么?周识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一时听不太清,稍稍偏头,大佬周站进香堂,“跪下。” 周识头皮下一抽一抽,顺从地跪下,抬手擦了一把额角血迹。 大佬周当咚咚的剧烈拍门声不存在,但也并没有再动手,站在原地看着水煲中水沸腾,散出白气。 桌面上一张黑红请柬,周识知道那是什么。 没等他开口,大佬周先说话:“我现在管不了你,不代表以后也放任。” 周识稳稳跪着,“爸,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这件事。但是今晚六大社团的局,你不要去,不要管。” 大佬周拿起请柬,打开,里面是一串串人名。 多年摸爬滚打直到平步青云,这些人亦敌亦友,亦师亦鼠蚁,大家共有的概念是“同道中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佬周看那张请柬上的人名,表情近乎温柔。 看着大佬周把请柬放进衣袋里,周识猛然起身去夺,“爸――” 大佬周一把拂开他,看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看一眼,高声叫:“丑基!” 丑基按住周识,周识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现在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丑基又叫过两个小弟,把周识死死困在香堂地上。 猫仔与大佬周同行,撑开漆黑的伞,替大佬周推开大门。门开风入,漆黑衣角卷开雨幕,羊绒沾上一线水迹。 门外,钟鸣愣了一愣,立刻去拦,“不行!太危险!” 大佬周只用某种包含轻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钟鸣被狠狠钉在当场。 周识破口大骂,“基叔!你眼看他去送死!” 丑基死死按住周识后颈,“少当家,你拦不住他。” 周识渐渐高声,“你放我我去拦啊!” 丑基只说三个字:“少当家。” 周识的脸擦在水泥地板上,蹭出一道血痕。不知过了多久,周识不再挣扎,力竭似的轻声说:“基叔,叫阿鸣进来。外面下雨。” 周识安排钟鸣冲凉,又把自己清理干净,走出来才看到钟鸣站在窗前,头发仍在滴水。 他往钟鸣头上盖了块干毛巾,乱揉一通,擦干冷水。 钟鸣半天才转回头来,说:“你放心,我跟猫叔商量过,去打个哈哈就拉大佬伯下桌。” 周识心想猫仔哪里犟得过大佬周,一边盘算一边问:“雨下这么大,你怎么不走?” 钟鸣漫不经心,低头抠周识那张旧书桌上即将掉落的油漆,“我走了他不得使劲儿打你吗?老祖宗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出门在外不能让周识受欺负。” 周识沉默了一会,钟鸣的瘦长手指在浮起的油漆上刮来刮去,总算被他刮下一块皮。 钟鸣小时候就常常跟在周识屁股后头跑,跟得周识烦不胜烦,但大佬周亲近钟植浩,于是把钟鸣塞给他带。 他在桌上看书,钟鸣就在一旁抠抠这个摸摸那个,最爱抠的就是这张书桌。 周识把他的手按住,说:“等这件事过去,我跟他谈。” 钟鸣说:“我们跟他谈。” 外面雨势渐大,打得玻璃窗笃笃作响。窗内昏暗,而年轻人的眼睛诚挚炙热,周识捏了捏他的脸颊,总感觉还有一点婴儿肥。 陈兆基在清点人数,接到周识的电话。 周识说:“陈sir,劳驾你一件事。阿鸣在庙街,帮我看好他。” 陈兆基随口问:“他去庙街做什么?为什么看好他?” 周识顿了顿,“李慎庭要对我动手,第一个就先动阿鸣。” 陈兆基一头雾水,“好,我送人去庙街。但是为什么?不该先动你老豆?动兄弟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没有老婆?黑帮规矩怎么甘多――” 周识挂断电话。 楼上钟鸣已经熟睡,周识站在香堂里继续等。 雨越下越大,时针又划过半个钟,电话铃终于尖锐地响起来。 周识等到第三声才接起来,没有说话。 李慎庭说:“尖东香格里拉顶楼开会啦,大佬。这么沉得住气。” 那边一片嘈杂,有人说了句什么,电话彼端响起一阵刺耳笑声,周识放下电话,撑伞出门。 尖东,夜色宁静开场,酒店辉煌会议室里坐满新老古惑仔,吵吵闹闹掀翻屋顶。 年老的如杨宙,困得坐在椅中一点一点。 中年的如吕又礼,自己摆了套功夫茶具喝乌龙单枞。 年轻的如李慎庭,口沫横飞扯东扯西,“还是我小时候听大佬周说的,20年前做大哥不来尖东蒲一蒲,就好没面子。喝咖啡去茶餐厅又是低级古惑仔,只有来这里的,才是真大哥。” 一群人都把话头扯开,毕竟大家已经商量得尘埃落定,除了大佬周的和义堂之外,这些社团都归李慎庭的公司做账,一回归必要洗牌,到时候他们还可东山再起。 而大佬周不识时务,可毕竟是“同道中人”,落井下石虽然简单,但到了他们这个单位,实在没必要。 李慎庭扫视诸人,把话挑开,“诸位叔爷是不放心我,没关系。等下周识来,你们自己看他口风――和义堂肯归帐,皆大欢喜。不肯,大家心里也有数。” 杨宙一点一点地问:“阿仔啊,你说边个?” 李慎庭毕恭毕敬,“阿公,我说周识。” 杨宙想不起来是谁,吕又礼递杯茶上去,“大哥,大佬周个亲生仔嘛,阿识,九龙寨城里最小最恶的那个!” 杨宙颤巍巍“啊”一声,环视众人,颤巍巍饮茶,“听说你们在座谁也恶不过他,好在人家金盆洗手做差佬。” 李慎庭漫不经心,“差佬?做差佬好劲啊,不还是要脱下差佬皮来黑帮老窝。” 包间门不紧不慢响过三声,没人动弹。 靓坤踹一脚小弟华仔,“长手只知抠啊!?白斩鸡!” 华仔穿皮衣,戴着顶报童帽,揉揉屁股,懒散走去开门。 包间门洞开,周识站在门外,正抽一口烟。神情隐在烟雾后,人被迫只能关注他的黑风衣黑外套白衬衫。他鲜少穿三件套,而裤线笔直如同弹墨勾出,才看见门开似的,抬脚漫不经心地走进来,把在场叔伯都视作空气,径直在杨宙下首李慎庭对面一张红木椅上一坐。 吕又礼和大佬周最熟,忍不住敲敲桌面,“阿识,长幼尊卑。” 周识掸掉烟头,伸长手摸到桌上另一包烟,熟练地抖出一支衔在嘴里,“社团长幼尊卑,还是年纪长幼尊卑?” 要是论社团,坐在杨宙位置上的应该是他。要是论年纪,李慎庭可以直接滚去桌尾。 吕又礼停口喝茶,周识悠悠闲闲点燃一支烟。 作者有话要说: 老祖宗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出门在外不能让周识受欺负。 ps明天完结啦,所以今天继续四更~ 第33章 冬风 周识左边额头上一道创口贴,颧骨上一道青紫擦伤,幽暗光线中都不甚明显,李慎庭眼神不好似的凑近看了半天,“识哥,头上这是怎么了。” 周识头也不抬,嘬起两颊吸烟。 在座诸人都记得当初李慎庭跟在周识屁股后头的样子,那时周识就一言不发一眼不看,现在还是一样沉默傲慢,脸上写着“关你吊事,你也配问”。 李慎庭悻悻坐回去,指指面前一叠账簿,“识哥,带来了吗。” 周识摇摇头。 李慎庭冷笑一声,“那你还来做什么?” 周识慢悠悠开口,“我老豆在你手中啊,扑街。你同我装傻?回家问问你老豆灵位,问他敢不敢。” 他在李慎庭面前提被他亲手搞垮的搞事雄? 李慎庭拍桌而起,“你――” 细d先一步骂街,“阿识!新联英这步棋下得稳妥,到时候一回归谁知道如何光景,大家一起做账一起入股,有什么不好?!” 周识说话,带着不紧不慢的压迫感:“d叔,是这样。不等回归,你们家人个个移民离开,这里只剩一群老滥仔互相叮血,你觉得值得,我没意见,大多数人这么做好正确。可是你不一样,你同老婆留在香港,可三个儿女是不是也早就移民温哥华?你以为他们大好前程?” 细d愣一愣,随即暴脾气重现,一把拎起面前酒樽砸掉尾,碎茬指定周识,“你对他们做什么!” 酒水瓶渣四溅,周识抬手挡开,以免沾湿衣襟,另一手食指轻轻一指李慎庭,“我都退出多少年。d叔,你问他。” 细d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原来李慎庭早就留后招,这张牌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放,立即把酒瓶指向李慎庭,“叼!我信你一次,你同我、同我讲你在温哥华绑我屋企人?” 李慎庭在椅子上后退一点,不动声色,周识旁边的吕又礼已经掏枪,静静碰上周识的太阳穴。 周识仍低头,笔直手指把玩水晶烟灰缸,光点落在衬衫领口上又落在眼底,照得一片冰冷。 “吕叔,你几房太太都被你遣散到温哥华洛杉矶夏威夷和巴黎,就剩你一个在香港。你这么孤寒鬼,难道日日叫鸡?” 青年抬起头来,迎着枪口直视吕又礼。光点滑过犀利面容,五官精致以至于剔透,宿命质地如此,存不下一点光明。 吕又礼默默收回枪――他当然不叫鸡,他同细d老婆每周三次密会,固定房间,就在香格里拉。 细d彻底崩溃,一把抢回账簿就要撕碎,被靓坤控住。 天真兆在桌尾坐,把手中酒杯一摔,“周识!你别把我们不当人!” 周识默认,仍靠在椅背中玩烟灰缸的光,四平八稳,仍然是那副眼睛都懒得动一动的神情,“你地到底知不知我是差佬,在警校report都拿a?这里任意死掉一个人两个人,我想怎么写都可以。” 李慎庭慢慢躬身,手肘放在桌上,金丝边眼镜后双眼眯成一线,如眼镜蛇进攻前的探身,“周识,你到底知不知道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不语,摆明了知道李慎庭不敢动大佬周。 李慎庭嗜血一般紧盯着周识,又问了一遍:“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把烟灰缸随手往桌上一丢,自己重新靠回椅背,指指额头,“长眼不会看?你都知道我中意我细佬,我老豆活着都想死,你成全他啦。” 李慎庭继续与周识对视半晌,像在辨识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庙街和义堂,窗外风雨不停。 钟鸣穿好西装,对镜凝视半晌,又把两鬓头发向后抿一抿,轻快下楼进香堂,拨通猫仔的电话。 电话彼端始终是不停的忙音,钟鸣面色沉静如水,嘴角甚至抿起一丝冰冷笑意。 尖东,酒店会议室里一时僵持。 片刻,李慎庭突然微笑着开口,“靓坤。” 靓坤会意,走到会议室隔间,拧开门把手。 里面跪着一个人,是猫仔。地上又躺着一个人,正如活鱼失水般揪着心脏位置轻轻扭动,身材高大,鬓角花白,那是大佬周。 周识默不作声盯着,大佬周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发青发紫,显然心脏病发。 大佬周一直有这个毛病,尤其戒过毒身体脆弱,年纪又渐长。好在一直有药物控制,玫瑰姐看得又紧,从没真的发作。 周识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起身,走向大佬周,蹲身翻找,低声问:“有没有带药。” 大佬周紧促呼吸,说不出话。 周识转向猫仔,“有没有带药。” 这一问也是徒劳,猫仔低下头,周识无奈,伸手放在大佬周颈侧,试图求索心率。 李慎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劝道:“别找了,你想问为什么会发作?在这里。” 周识转过头,他手中一个小塑料包,红白塑封口,平时是滥仔们用来装□□,现在里面躺着十几颗浅蓝色小药丸。 周识瞳孔骤缩,伸手就抓,李慎庭笑得出声,“你们父子俩一个恶过一个,怎么都这么怕毒?放心,不是海洛因,也不是可卡因,就是药――促发病的药。” 这一瞬,周识心中划过无数抓不住的念头,李慎庭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你想说除了你们自家人没人知道他心脏病?我确实不知道。” 李慎庭紧紧盯着周识面孔,要把每一丝血色流逝都记在脑海里。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庙街租贵人又恶,你知不知钟植浩为什么非要在你家街口摆摊?” 周识觉得应该阻止他说下去,但李慎庭笑得十分恶劣。 “因为老钟他老婆是你老豆当年大佬的女儿。他老婆全家被你爸斩死啊,周sir。” 指腹下大佬周的心跳骤然加速,周识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窖,胸腔中器官几乎停止跳动。 他年幼时,大佬周把自己关在空房间里戒毒,一间土胚房被撞得满是血迹。 然后大佬周拉开门,把他扛在肩上,神神气气下楼吃米粉,加肉加蛋加鱼丸不要青菜葱花,大佬周抽着烟得意地笑:“阿识,知不知道老豆为什么戒毒戒得这么开心?因为谁害我我就斩回去啊,他们斩你阿妈,我斩光他们全家!够不够狠?够不够恶?记住,想让别人看得起,就要像这样!” 周识埋头吃粉,心说天道好轮回,你这样的恶人也会被人欺,不过你迟早有一日后悔。 ――大佬周就在听到庙街巷口钟植浩叫卖北京糖葫芦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不知道钟植浩是谁,只知道那口音气味都来自北京,是九龙城寨上空戾气的冤孽。 所以,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前,常常拉着书包带抬头凝望和义堂的门牌,除夕夜还站在台阶上比比高;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后,明明是普通人家孩子,却有不喜欢跟人同床的毛病,又是为什么拼命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不走;为什么长生店里,钟鸣对着他抬起头时,眼底殊无仇恨。 仇恨太多,多到压身,再多一点也没关系。像一片雪花撞入冰水,一点涟漪都不会有。 钟鸣的聪明,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钟鸣为什么恰恰今天堵在庙街巷口,他说的“我同猫仔商量过”又是如何商量,“拉大佬伯下桌”又是什么意思。 李慎庭看着周识把手从大佬周颈上移开,脸上没有一丝茫然,尽是冬风入林的萧瑟平静。 李慎庭说:“周sir,看表。再有一刻钟,你细佬不来,和义堂的帐不来,大家就此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34章 揸数 周识不去看钟表,也不看大佬周,也不看猫仔,只把掌心覆上大佬周心口,试图渡去一点热气,但也是徒劳,他手比眼更冷。 李慎庭站直身,拍拍僵直的伤腿,静静看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吕又礼时不时换茶水的淅沥声。 雨水糊在窗上,一点一点透入维港夜色,青蓝交换桃红的霓虹光,被华仔拉窗帘盖上。 分针划过十五个数,准时并入十一点整,砰砰钟声撬动安宁,比掌根下大佬周的心率快得多。 钟声响到一半,靓坤抽出枪对住周识太阳穴,狠狠一摁。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来人一身漆黑,黑发黑眼黑西装,全身上下只有唇齿殷红雪白和皮鞋锃亮发光唯三色彩,门外走廊灯海璀璨,都被刀尖锋芒吞噬。 靓坤挪开枪口,笑说:“炮友有情,周sir。” 钟鸣踩着钟声注脚,手插裤袋走入会议室,开口就问李慎庭:“他们知道了?” 下巴轻轻抬起一点,下颌被拉扯出清晰弧线,十万分桀骜,气定神闲,红港在握,仿佛下一秒要走进股交所指点红绿浮动。 李慎庭默认,钟鸣慢吞吞吊儿郎当半弯下腰,看大佬周青紫面孔,他伸出一根小指晃晃,眼里尽是戏谑,“大佬伯?看自己亲生仔同人玩这个,得不得意?” 大佬周说不出话,周识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 钟鸣只看到周识一点发顶和薄薄鼻梁,毫不遮掩一脸的烦躁嫌恶,轻声说:“现在明白了?我妈死,我爸死,都是因为你们。” 他回身大喇喇坐进方才大佬周和周识都坐过的那张椅,也不打招呼,顺势往后一蹬,把两腿交叠,当当搁上桌沿。 如果事成,钟鸣就是和义堂坐馆,李慎庭亲自为他点烟。 钟鸣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才说:“没有帐。” 李慎庭也不生气,“为什么没有?” 钟鸣把一支烟吸得不可一世,“那是和义堂,他们的帐能随意给我找到,你还用得着这么多周折?不是大佬周就是周识,让他们亲自要。我只要话事权。” 李慎庭点点头,坐回座位。 靓坤华仔等人手中枪筒哗啦啦顶上周识,伴随着李慎庭话语,“周识,带和义堂的帐来。” 周识面无表情伸出手,“电话。” 有人递上电话,周识按下一个号码,却不拨通。 周识说:“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李慎庭一边吐烟圈一边笑,“谁是他们?” 周识顿了一会,“我老豆,猫仔。” 钟鸣正对着隔间门,看着里间情形轻蔑地笑了一声,在静寂厅室内十足刺耳。 李慎庭的眼光十足讽刺地从钟鸣和周识脸上转过,摇摇头,“似曾相识啊,周sir。” 周识重复:“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靓坤一脚踩下,脚尖在周识脖颈上碾一圈,“你现在有资格讲谈?拨电话!” 周识艰难出声,声音嘶哑破裂,“……条件。” 李慎庭隔着老远高声说:“不好意思,小大佬,你的条件都在我这里。” 周识立刻要把拨下的号码删除,被靓坤又一脚踩上手腕。这次踩得狠,李慎庭都听到了骨骼筋肉搓动的声音,但周识决不脱手,指骨几乎破出皮肉,仍是把那行数字删光了,又说:“条件。” 人都在这里,李慎庭不怕耽误时间,心里很清楚周识这次一张牌都没有,示意靓坤继续。 靓坤一脚踩上周识后背,小弟们一拥而上,拳脚皮肉的闷响在室内相传。 桌边大佬们见惯此种情形,风水轮流转,也不多话。只有杨宙看了李慎庭一眼,颤巍巍说:“阿仔,你够恶。” 李慎庭说:“大佬周教得好,前辈来的。” 钟鸣把烟灰掸进水晶烟灰缸,静静凝视。 靓坤一顿辛苦没打出个屁,示意华仔关门,他自己拖起周识,把他头往圆润金属门把手上撞去。 从外面看,“咚”的一声,门把手颤动。又一声响动,门把手摇摇欲坠。等到第四声,门把手直接撞脱木门,咣当落地。里面传来一声猫仔的哭喊,门无声滑开,只见周识满脸是血,白衬衫几乎被鲜血浸透,胸襟微微起伏,靠坐在门后。猫仔死死拽住了靓坤裤腿,“不能再打了!” 靓坤提拳,猫仔连忙高声:“电话我来打!” 靓坤说:“你?” 猫仔苦笑一声,“我是揸数,我说话,也许他们会信。” 李慎庭问:“他是揸数?怎么不早说?” 钟鸣耸耸肩,说声“唔该”从吕又礼手中接过深黄的单枞茶抿一口,嫌苦地拿开,神情却十分狠厉,“我怎么知道他是揸数,和义堂一年到头不做几次帐,样样事瞒人。” 李慎庭说:“给他打。” 猫仔抹一把满脸汗和泪,一手扶住直往地上滑的周识,一手急匆匆拨号。 躺在地上的大佬周已经没什么活气,轻轻挣扎着说:“不行……” 李慎庭懊丧地拍桌:“大佬,你做大哥也要让别人活嘛,何况是你亲生仔。” 猫仔不理,等电话接通,就说:“送账来,尖东香格里拉顶层。” 对面的丑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被猫仔高声打断:“叫你送你就送!等大哥和阿识都死在这你就知道后悔!” 对面不说话了,猫仔挂断电话,被靓坤一把夺回。 李慎庭心情甚好,抬手叫华仔,“去叫餐。再叫人给识哥整理下,给人看到以为我欺负九龙小大佬。” 周识被猫仔架起来擦干净脸上血迹,缓几分钟,回来又按大佬周心率,结果没按出长短。 周识耙一下自己头发,长出口气,说:“你的帐也有了,call白车,或者送他走。” 李慎庭夹一筷子荷兰豆,“识哥,你逼我二选一啊?我选三,你同你老豆多留一刻,不然谁知你会不会一出门就报警。一定会的嘛,你自己都是差佬。钟生,你说是不是?” 钟鸣又在挑血蛤吃,头也不抬,“等下万一差佬来拉人,全港第一黑帮大佬还可以撑下场,不然我们这里都是后生仔,好丢脸。” 李慎庭哈哈大笑,华仔匆匆从楼下跑上来,把薄薄一本账簿递给李慎庭,“大佬,和义堂送来的。” 李慎庭推开碗盘,过目一遍,然后摊开总账一一修改。 杨宙颤巍巍地又开始犯糊涂,轻声叫:“阿识?阿识在哪?” 周识走上前去,“阿公。” 杨宙说:“我记得你功课最好,你怎么不做账?” 周识说:“阿公,这种帐学校里不教。” 钟鸣埋头吃菜,手边一杯白兰地被喝得见底,头也不抬。 李慎庭是做假账的高手,不过半刻钟功夫就祸水东引。他把账簿合起来,交给下面的人去录入,伸了个懒腰,拍拍杨宙青筋纵横的手背,“得啦,我知现在外面好多警察。我们黑社会都要回归祖国,阿公,我地清清白白回祖国!” 杨宙一瞬间难以置信,讲粤语犹带家乡口音,“回家了?” 李慎庭笑眯眯,“回家了。” 杨宙拉起周识的手,“阿识,回家了!你老豆那年跟着李哥从北平来回来回――” 周识鼻子一酸,轻声说:“阿公,他在骗你。这件事一过,他就踢开新联英。” 杨宙听不清,“啊?” 但是周识不再说话。 华仔拿着账簿推开门,轻轻“啊”了一声。 一行人应声回头,只见门外站满警察,荷枪实弹,静默一片。 但帐已做完,警察想抓都抓不住错,李慎庭笑吟吟开口:“陈sir,好久不见。吃晚饭没?一起来吃?还是说是来拉人的?” 陈兆基踱进来,打量一圈,“黑社会又拉不完,你当我第一天上班。” 李慎庭就知道又是一个混的,转回身去,“那陈sir是来干什么?” 陈兆基说:“擒贼擒王,太平五年。” 李慎庭立即送上账簿,陈兆基接过翻阅,脸色越来越黑,低声说:“和义堂果然洗不白,周识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揸数,就是账房。 【nili钟鸣真霸道总裁哦……为他点播一首《战无不胜》qaq 第35章 破釜 李慎庭就等这句话,一手往隔间一指,“请。” 陈兆基一动手指,警员秩序井然一拥而上,控制住大佬周周识和猫仔。陈兆基继续看账,模式化地说:“在你的律师到达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 李慎庭接过话头,“但你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陈兆基皱眉,“李生,差佬的工还是给差佬来做。” 李慎庭撇撇嘴,“警匪片看太多忍不住。” 陈兆基摇头,“在座诸位都要随我们回警署做笔录,请。” 说着,警员继续环绕,先是拉走杨宙、吕又礼和细d,接着是李慎庭。 李慎庭突然有点紧张,但故作轻松,“阿sir,我地都是良好市民,协办可以,抓人就过分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兆基不理,而李慎庭余光突然看到大佬周甩开警员搀扶,脸黑如锅底地白了他身后一眼。 那一眼,又凶恶,又怪责,又……亲密。 他身后是钟鸣。 李慎庭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识骗他一次,现在钟鸣又骗他一次。 致大佬周发病的药只是短时性作用,做账也是做给他自己看。警方手中早就有一本真账,他从一开始就被钟鸣耍,没有意外,他买通猫仔,钟鸣再买回猫仔,一丝一缕捋清场中所有人,除了他对周识的恨意。 但是李慎庭一早就预备好这种情景,香格里拉外,警方包围圈之外还围着一圈新联英人马。 陈兆基眼神一凛,随即见李慎庭突然抽枪向着窗外轰然一声。 玻璃纷纷碎裂,晶莹剔透滚下高空。 李慎庭唇角有那么一丝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突然大喊:“夹心饼干啦阿sir!” 下一刻,应该陈兆基的电话会响,应该楼下传来火并声音。这一夜破釜沉舟,他一定会赢! 但是什么都没有。 李慎庭倾听半晌,突然开口:“阿公,你做了什么?” 杨宙的声音又颤又低,“阿仔,香港……终究是要回家的呀。” 李慎庭猛然抬头,只见杨宙浑浊眼球中滚出一滴泪水――钟鸣去找过他! 钟鸣什么都算计好了,布局千里,草蛇灰线,锱铢精准。猫仔、杨宙、大佬周,这间会议室,大概只在他掌心之中。 李慎庭遍体发寒,而钟鸣终于喝光一杯酒,杯中冰块未融,被他孩子气地瞎晃一通,当啷作响。他丢下酒杯笔直站立,眼见李慎庭回过头来,目光如血,而他毫不惊慌,居然挑起明朗一笑。 钟鸣的声音伴随午夜钟声响起,李慎庭却听得分分明明。 他说:“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们。” 天真兆在桌下藏一把枪,迅速反应过来场面情况,闪电一样拔出枪来直逼钟鸣。而原本站在警员当中的周识动作比他更快,看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砰”一声轰响,天真兆持枪的手整个被打穿。而周识端枪的手腕平稳如海平面,枪口尚且在冒一股刺鼻的硝烟。 午夜的钟声又敲过一声,钟鸣扬起一个如假包换的笑容,颊边甚至有一个浅浅酒窝,他大步走向周识,“哥,你枪法真的――” 李慎庭突然向着钟鸣扑了过去,对面的周识陡然变色,迅速扣动扳机,又是“砰”一声枪响,被李慎庭抓来挡在身前的天真兆一声呼喊尚未出口就胸口洞开。 周识遍体生寒,又一声钟声响起,手无寸铁的李慎庭突然把钟鸣按趴在长桌上,提起刚才细d砸碎的玻璃酒樽瓶颈猛地向下一扎! 一声难以自抑的痛叫之后,会议室,走廊,一片安静,只听得到钟鸣剧烈的喘息声和什么东西轻轻滚落绵柔地毯的声音。 最后一声钟敲响,午夜彻底过去,新一天到来。 周识手中尚且端着枪,眼睛盯着地上那截小指,细白的,瘦长的,沾着血,曾经是钟鸣的。 断指尚在吐出最后一点血容量,细细的血管弹动一下,终于失去生机。 李慎庭手肘压着钟鸣的后颈,锋利玻璃尖对准无名指,桌上一滩新鲜血渍。 陈兆基说:“你要什么?” 李慎庭不语,酒瓶下压一点,无名指根渗出血花。 红与白极度分明,钟鸣背过脸,咬住一丝颤抖。 周识开口,“我送你走。” 声音又哑又涩,像维港上空不停落雨的青云。 周识看着靓坤控住钟鸣、华仔扶住李慎庭,两前两后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关,钟鸣苍白泛红的眼睛被黑布蒙上,渐渐消失于门里。显示屏上的数字下滑,直到停车场。从会议室到电梯口,淅淅沥沥的红色血花,都是钟鸣的。 十分钟后,电话彼端传来李慎庭的声音,“可以动了,周sir,好好养伤。” 陈兆基叹口气,周识下一秒就猛拍电梯键。 陈兆基说:“阿识,你冷静……” 周识红着眼睛嘶吼,“电梯呢?!” 电梯当然被弄坏了,周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大佬周也按了一把电梯键,骂道:“操。” 周识推开猫仔,大力推开众人,转走安全通道。 听着周识疾风骤雨的脚步声一阵喧腾消失,陈兆基才也骂了一句:“叼!” 下香格里拉,是梳士巴利道,海滨广场霓虹星星点点,午夜浪潮起起伏伏。 行人依旧如织,无数酒吧无数夜总会无数卡拉ok释放纵情声响,喧嚣盖过海浪。周识顾不得一身血迹引来惊叫无数,拨开人群奋力向前,穿过霓虹灯牌档口叫卖,落寞路灯,曲折长梯,穿过星光大道,九龙码头,弥顿道,天星码头熙熙攘攘,行人在轮渡上被热风吹出一头粘腻的汗,发丝粘在脸颊,被年轻的恋人轻轻拂去,恋人笑起来时,颊边有一个酒窝。 天快亮的时候,周识第一次觉得力不能支。 他可以踏遍全城,可是他不知道钟鸣在哪里。 他可以翻遍每一间藏污纳垢的房屋,但他不知道钟鸣能撑多久。 霓虹漫天淡去,周识终于抬起手捂住了脸。 陈兆基乱扑了一夜,终于在港口边找到周识。 周识一身血迹干枯,衬衫贴背,早已没有人样。 陈兆基隐隐明白周识和钟鸣之间的情况,体谅地拍拍他的背,“阿识,心要放宽――” 周识回过头来,眼底满是血丝但是清醒无比,“陈sir,有没有开车?我们回警署。” 警员们搬出所有资料,把李慎庭所有据点一一列出,遍布全城。 周识一间屋一间屋踏过,毫无踪迹。 陈逸雯跟到一半就崩溃,但周识把她送回警署,继续一间屋一间屋找。 到了第三天,外界流言日嚣尘上,满城低气压,周识把自己关在审讯室整整一下午。 陈兆基端着三明治推开门,周识突然抬起头,眼神明亮如春雨洗过:“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舍不得我识葛阁,世界上最好的哥哥tt 第36章 沉舟 钟鸣昏沉醒来,眼睛被紧紧蒙着,口中又被塞入一团东西,但从余光可以判断,四周原本就是一片黑暗。 他两手被绑在背后,右手指端痛得钻心,钟鸣不愿意去想那是因为什么。 耳边是李慎庭和靓坤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靓坤说:“叼!一间破屋什么都没有。” 李慎庭说:“再找。” 靓坤踹华仔一脚,“再找!” 华仔走开,叮叮咣咣去翻腾。锅碗瓢盆灰土尘埃,这声响虽然陌生,但钟鸣听得出自己在哪里。 他等。 华仔走回来,手捧一堆十几年前过期饼干糖果,哗啦啦放下。 塑料纸被剥动的声音,李慎庭和靓坤开始用餐。 靓坤说:“大佬,还要等多久?” 李慎庭沉默一阵,“等到警署发死亡声明,我们就可以出海去澳门。” 等到钟鸣断无生还希望,警局自然会放松下来,港口不再严查,他们可以浑水摸鱼。 钟鸣猛地抬脚踹上墙,华仔未料他醒来,连忙一把将他拖离墙根,靓坤适时在他下颌处补上一脚。钟鸣发出一声闷哼,但转而用头狠狠撞向地面,又是一声闷响。 靓坤真的吓怕了,举枪对住钟鸣。 但他不敢开枪,这里与隔壁一墙之隔,何况枪口没有□□。 李慎庭说:“他有话说。” 靓坤取下钟鸣口中布团,钟鸣“呸”的一声清清喉咙,弯起唇角感受了一下一室的紧张氛围。 然后他说:“嘘――我知,你们怕吵到隔壁报警。” 李慎庭说:“这里只两把枪两颗子弹,当然舍不得给你用。你老老实实,等过澳门自然放你。” 钟鸣“切”的一声,“子弹留给你们自己,反正还未过港我就落海喂鱼。” 他声音嘶哑干冽,但仍然桀骜自得。 李慎庭不言,钟鸣也不高声,只说:“多活一日就多算你一日,但反正你也不敢杀我――我要吃东西。” 靓坤不敢再动他,撕开包饼干塞进钟鸣口中。钟鸣一边嚼一边说:“这么干,要噎死我?死人多臭知不知道?我知道,方圆十里街坊邻居都知谁家死人。你尽管杀我,香港气温不比北京,不出两日,大家都露馅。” 李慎庭一瘸一拐走过来,攥住钟鸣领口,“钟生,我话卑你知。不错,我现在不能杀你,但迟早有日斩到你后悔算计我。至于眼下,你老实待着,老实收皮,饿不死你,也没有水喝。再有一次像这样挑衅,我就只好拿你试药性。你自己拿的药,自己知不知发一次要多久?三个钟,五个钟?就是这样。” 他捏住钟鸣下颌,强行塞入一颗什么东西,那两根手指咸而且干,钟鸣被刺激得干呕,但一颗药丸仍是顺利滚入喉咙。 李慎庭看不见钟鸣渐渐麻痹的样子,但手放在钟鸣颈上,知道心跳渐渐减速,而钟鸣在痉挛中发不出声,肘弯扭曲至诡异角度。 李慎庭摸索着他的脖颈,好整以暇,“痒?是不是这里?” 钟鸣说不出话,但努力缩回身体,被李慎庭一把拽到身前,数日未曾修剪的指甲依依不舍地流连过主动脉,避开之后狠狠刺入! 钟鸣轻轻一颤,但血腥味重新四溢,李慎庭满意地俯下身去,在他脖颈上吮吸一口,把血珠尽数卷入舌尖。 华仔骇然地轻咳一声,撤步走去外间。 那道血口渐渐干涸,尖利的指甲划开另一道,靓坤也俯身下去。 沙漠中有甘泉,大海中有晨露。而静寂斗室中,尚且有鲜血供人维持体温。 李慎庭把钟鸣推倒在地,满意地摸摸嘴唇。 “就是这样。” 九龙城寨,九反之地,1993年被政府强行推平,现在是遗址公园。 公园里稀稀拉拉的都是散心的老人小孩,周识转过一圈确认排除,直奔侯王庙。 小时候自己每天放学,都碰到一群小古惑仔在庙门口蹲他,李慎庭一度也在其中。 如果李慎庭要躲,一定是像这样的龙蛇混杂之地,何况还是他不为人知的心魔。 日近黄昏,大门半开,周识推门迈进去,绕过“侯王座前”铁香炉,把所有殿堂一一搜寻过。 罗汉堂,龙华堂,妈祖堂乃至膳堂,神明全部低眉垂视,无喜无悲。 周识顶着神明的目光把所有角落全部找过一遍,直到遍体生寒,暮色倾落。 没有,连九龙寨都没有。 钟鸣不在这里,或许已经被李慎庭带上私船出海,离开香港到了台湾或者澳门。或许在某个出租屋握着手掌疼得出不了声,夏天天热,伤口一定发炎。又或许他偷偷逃出,正在某间711试图联系自己。 又或许。 周识不敢想下去。 周识从不信神明,香港人人都信,连警署都供关公。但庙街的关公是绿鞋底,警署的关公则是红鞋底,他第一次知道时,心里想的是连神明都有两副面孔,叫人如何信服。 但此刻,暮色四合,周识在铁香炉前虔诚跪下,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三支烟,供到侯王座前。 如果,如果有神。 周识祈求神明放过一个人,他愿意用整个人整座城长夜霓虹长日灯火海港倾覆海水倒灌生灵涂炭来交换。 洒扫的老太拍拍他的肩,说:“后生仔,阿婆要收工啦。” 黑衣青年茫然地抬起头。 他没有,他愿意用来交换的东西他全都没有,他甚至找不到他的恋人。 到了第五天,周识彻底瘦脱相,陈兆基大手一挥,没收周识手头所有资料,叫他回家睡觉。 周识还是在何文田公寓楼下又看了一会,才回到庙街。 丑基坐在门槛上抽烟,远远看到他就站起来,轻轻搓手,喊道:“大哥!” 门里传来大佬周的怒吼:“个个人高马大,全都是饭桶!找一个人找不到,那是四个人!四个大活人就是死进海里都闻得到味――” 丑基猛然喝断:“大哥!” 大佬周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下楼来,看到门外周识。 父子两人面对面,大佬周目光扫过周识,额头、颧骨、鼻梁、发线,星星点点都是未愈合伤痕,眼中也是血丝通红,而周识像是谁也没在看。 玫瑰姐系着围裙走出来,“先吃饭。” 大佬周来拉周识,“进来吃饭。” 周识侧身躲开他的手,轻声说:“我睡一会。” 大佬周往里让,但周识转身,拨开浓密掩映的四照花,略一思索,从墙上抽出一块破砖,在窟窿中翻出长满青苔铁锈蛛网的钥匙,用衣服下摆仔细擦干净,打开隔壁的门。 ――钟鸣搬走时,一把钥匙自己拿着,另一把就塞在砖缝里,好像在幻想钟植浩还会回来一样。 那天大佬周站在窗口看他搬家,看着钟鸣四顾无人,脸上浮起一点孩子气,把钥匙鬼鬼祟祟塞进大佬周自己都不知道的墙洞里。 那丛花越长越盛,大佬周知道钟鸣一定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他也从未提过,但周识居然知道。 周识和钟鸣,从这束花下开始,这两个人的灵犀默契是从发尖到鞋底、从肺腑到呼吸,话语不用出口都明知彼此心意,仿佛生来应当合抱为一颗巨树,参天而上,冲上云霄。 但现在只剩一个人,穹顶只剩一半孤独支撑,另一半消失无踪,半个太空灰白坍塌。 大佬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玫瑰姐推他回家,“让他去。” 周识反手合上门,这间“凶宅”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周识觉得安心,长出了一口气。 一口气落地,给经年的寂静带出一点活气。 周识眼睛不好,在那个瞬间五感却通透到令人怀疑。 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味道――烟草味,饼干碎屑,糖果,金属,血腥气,钟鸣的古龙水,钟鸣发顶的阳□□味。 刹那间,周识想通了一件事。 庙街这间屋门口,李慎庭第一次撞到钟鸣,第一次在周识面前败北。 对李慎庭来说,这个地方才是起点。 周识把手中钥匙塞进裤袋,然后缓缓摸向门后。钟植浩惯常把烧火棍放在那里,他果然摸到一件冰凉金属。 地上散满尘土,人走在上面,毫无声响。 通往卧室的门开着,里面黑qq看不到东西,但周识知道里面一张单人床一张吊床,钟鸣一定就在里面。 周识眼窝一酸,又往里走两步,里面的人大概是出于恐惧,发出一声低微如蚊呐的呻吟。 他迅速蹲下身,手在黑暗中稍微摸索,就准确地够到了钟鸣的肩头。钟鸣起初警醒推拒,但很快被他拉入怀中。周识一言不发,打着颤去摸钟鸣的颈窝,触手滚烫,跳动微弱,但聊胜于无。 周识松了口气,但下一刻,钟鸣突然挣开他,头顶“咚”地撞地。周识骇得伸手去拉他,手指碰到滚烫躯体,周识居然找回一丝久违的清醒。 手中烧火棍抬起,一把挑开窗帘。 庙街的街灯透过窗照进来,周识首先看到一个人被反绑双手蜷在地上,微微气喘,满身满脸是血,青肿眼眶淤紫鼓得老高,尤其满脖子崎岖交错创口尤其骇人。 如果不是那张干裂嘴唇轻轻张阖,他甚至认不出那是钟鸣。 钟鸣灰白的嘴唇一动,没发出声音,但周识知道他在说:“哥。” 周识抬起头,两杆黑洞洞枪口,一左一右,来自靓坤和华仔。 李慎庭靠在身后门框上,轻轻笑笑,“周sir,前世冤孽不死不休,到现在只好是要死一起死。” 周识转回来,起身去扶钟鸣。 靓坤向前一步,枪口抵住周识额头,“别动!” 周识平平静静,“靓坤,你自己数过没有,这是第几次。”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靓坤被抵得步步后退,精神高度紧绷中扣紧了扳机,“你――” “砰”的一声轰响,窗户被击破。 靓坤静静倒地,落出一地殷红。 钟鸣终于脱力,靠着墙滑坐下来。 华仔抬起帽檐,第一件事就是脱皮衣,破口大骂,“丢!周识,你们黑帮到底有没有人性的,大夏天穿皮衣?我算是知道你们为什么甘变态,憋出来的!” 周识把钟鸣扶起来靠在怀里,钟鸣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周识只好提醒“华仔”:“阿阳,犯人要跑。” 邹箬阳吐口痰,行为举止已经完全是古惑仔,“叼!跑他老母,瘸腿一条,菁也!” 他一溜烟跑出去,李慎庭果然没有跑远,被枪声惊扰的大佬周等人鱼贯而出,围观一场小规模警匪争霸,最后丑基一脚踩在李慎庭脸上,还弯下身去拎出眼镜,“你这是学谁?” 一个月前,邹箬阳被指派到新联英做卧底。有对周识和钟鸣的观察打底,他扮起古惑仔来驾轻就熟,出手又阔绰,靓坤看他格外顺眼,连这种场都带他去。 如果不是李慎庭败露,他现在也许真的已经被带到澳门。 他在漆黑斗室中划过无数念头,但手中无枪无弹,不能用钟鸣冒险。 他只有日日在李慎庭跟前晃来晃去,李慎庭等人一“用餐”就躲,躲到李慎庭发觉面前的小弟格外有勇无谋,放心把枪交给他。 两周前,李慎庭为铲除和义堂顺藤摸瓜查到这间空了三年的凶宅,也顺便查到了钟鸣的身世――当然钟鸣有卖破绽给他,但李慎庭找上他时,钟鸣推说不在。 第二天,李慎庭查到钟鸣在暗中查和义堂的人头。 钟鸣一副要独吞和义堂的恶相,但李慎庭给的条件优厚,钟鸣渐渐松了口。 八天前,李慎庭用猫仔全家性命“买通”猫仔,要猫仔到时务必带大佬周到场――大佬周一条命是钟鸣的心病,这条命必定会带出周识,而周识是他的心病。 一箭双雕,他自认周全。 猫仔里外不是人,对内,他拿着钟鸣要他喂给大佬周的“短时性药丸”;对外,他得眼睁睁看着大佬周送死。 而李慎庭眼里,短时性药丸在那时还是专业医生提供给他的诱发性药物,谁也不知道钟鸣是怎样找到他的医生又把药换掉。 七天前,陈逸雯暗中前往老人院,如愿找到杨宙,转达钟鸣意愿。 钟鸣外公曾是杨宙大佬,钟鸣的话在情在理,他再糊涂,也没有理由不照办。 五天前,香格里拉楼下,新联英打手们扣动扳机,发现自己手中的全部都是空包弹。 三年前,钟植浩躺在医院,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用口型问钟鸣:“你会继续吗?” 钟鸣在病床前坐直,沉默良久,眼底遍布通红血丝,但坚定摇头:“不。” 他外公逼大佬周吸毒又丧妻,作为报复,那一家人在北京的深宅大院里永远发臭腐烂; 又作为报复,钟植浩带着钟鸣跨越大半个中国抵达庙街,一墙之隔,大佬周高处不胜寒地揣着一包白粉过了十多年,而周识沉默寡言地扭曲生长到如今,自以为有一线脱困希望,身边却是心怀叵测的所谓兄弟。 好在命运尚且给周识和钟鸣的人生一缕天光,钟鸣凭心做出如此选择,但他永远不知道那是不是钟植浩想要的答案。 大佬周快步走到隔壁推开门,里间有一点昏暗灯光。 他再走两步,就看到周识的背影。 钟鸣大概情况不好,周识轻轻用手背碰他的脸颊,又说:“阿鸣,醒醒……看我一眼,别睡。” 钟鸣没有答言,周识哆哆嗦嗦解开他的钳制,捧起手臂查看他小指伤口,一看之下就一拳捶地,随即重新叫:“阿鸣?痛得厉害就说话,别睡……我是谁?” 大佬周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咳嗽一声,“阿识。阿鸣他――” 周识侧回头来,“爸。” 大佬周连忙撤身出门,一抬脚踹上一个小弟:“call白车!饭桶!” 钟鸣终于睁开眼,脸上污血脏灰遍布,但周识低下头一寸寸亲吻。眉头,鼻尖,人中,嘴唇。整座城市霓虹日光海水生灵,都在这里。 钟鸣有气无力,“这样都下嘴,哥,你男朋友是不是天仙下凡。” 周识声线中一丝断续颤抖,用三根手指背轻轻拍他脸颊,“还天仙下凡,肿成猪头饼。” 钟鸣立即抬手捏他脸,“只有你是天仙,瘦成孙悟空。” 第37章 十年 十年后,九龙湾,百乐门。 和义堂大佬周六十大寿,五大黑帮元老齐聚之余,现场三教九流全齐。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服务生进门放下酒水就想逃――名流绅仕身穿万把块笔挺西装,举着红酒杯低声交谈;戒毒义工在和医生交流工作感想,牧师在向小混混布道。一桌之隔,古惑仔手握白兰地酒樽豪迈地吹喇叭,伴随着高声划拳:“叼!这么好运气怎么不去买马?!” 大佬周靠在主位上抽烟,玫瑰姐仍然担心,“怎么这么乱的?” 大佬周说:“分桌排名单就花了我三天,你怕什么!” 玫瑰姐说:“古惑仔一喝多,谁知道出什么事?” 大佬周看电视,漫不经心,“怕什么啦,警察知道我叫大家来都是来开心的。” 玫瑰姐“哦”了一声,也靠回去看电视。 电视上是钟鸣昨晚的演出,马场开赛,钟鸣骑黑马出场,一身马裤马靴笔挺,宽肩撑开白衫肩线,窄腰笔直,手脚修长,再洒落不过,何况面孔鲜明亮眼,如刀锋劈开夜色追光,而黑色手套下手指握住马缰,又是另一种神秘。 玫瑰姐说:“好靓仔。” 陈逸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吃虾条,“是啊,好靓仔。” 大佬周伸手抓虾条,“你们女人就知道看脸。” 邹箬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捏陈逸雯的脸:“他靓仔还是我靓仔?” 陈逸雯吃吃地笑,“当然我最靓仔啦,怪癖佬。” 一人推开门,四顾一眼,径直走来。 邹箬阳说:“呀,猫叔。” 猫仔站定,“大哥。” 大佬周说:“你不是去考牧师?” 猫仔微笑:“我做成牧师了,刚主持一场大礼,拿封利是来给你作纪念。” 大佬周“嚯”的一声坐直身,“恭喜,拿来。” 猫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港岛弟弟 作者:红海Marilyn 递上,大佬周陡然变色,“怎么是白的!” 猫仔说:“丧礼来的嘛。” 大佬周嘴皮子一个不灵,差点在自己寿宴上骂娘,拎着猫仔后领踢他屁股,“滚滚滚给我滚回去吃斋!” 席中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敲桌声,白伟志陈兆基杨飞白整齐划一,边敲边喊:“开饭!开饭!不然当场开房!” 白伟志扯着铜锣嗓,“大佬啊,你也看看几点了,还不开饭是不是要饿死宾客!” 丑基早已荣登tvb年度新星,和导演坐一桌,带着整桌tvb小艺人敲桌,“开饭!开饭!不然当场开武行!” 大佬周气得又点一根烟,一边吼玫瑰姐:“扑街仔怎么还不来!” 玫瑰姐打不通周识电话,气得吼回来:“我怎么知道!” 何文田公寓区绿茵遍布,夏日阴凉,正午时隐约传来蝉鸣。 从玄关往里一路走,地上散落无框眼镜、马术头盔、警服外套、马裤,还有一只解了一半的长靴。 再往里走,浴缸里凌乱泡着一件白衬衫,以及一只手机。泡了一夜,当然打不通。 周识突然打了个喷嚏,被钟鸣穿着马靴一脚蹬上肩膀:“劳驾周sir,专心啊!” 但是周识加班加得日夜不分,一熬就是三四天,现在哪还能专心得起来。 凌晨时接钟鸣回到家,钟鸣进门就说什么骑马,过一会又要周sir替我除衫、周sir替我解靴,靴解一半又要周sir铐我,更是几乎彻夜没睡。 周识已经没火了,他眯着眼看不清,手里一串钥匙,一把一把试。 ――钟鸣右手一只黑手套,左腿一只黑马靴,长靴及膝,紧紧箍住白亮膝盖下的小腿。而一双手腕被一只银亮手铐铐在床头,气得破口大骂,“怎么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早都叫你留好钥匙啊!” 周识终于也上火,“钥匙不是都在这里?!” 钟鸣气得又是一脚,“都在跟不在有什么分别?!”他一下踢中周识手中钥匙串,一串银白哗啦啦落地,四散分开。 钟鸣:…… 周识:…… 周识扶额摆手,“不管了,就这样,困了吧?先睡觉。你不舒服?给你垫两只枕――” 钟鸣望天一眼,长出口气,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周识!你到底知不知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周识眯着眼看床头闹钟显示屏,钟鸣用脚踩着他的背逼他靠近过去,“你老豆六十大寿啊!哥!我哥!我亲哥!” 话音未落,周识终于看清日期,一个不稳咣当摔下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开始重新试钥匙,“这把,不行……这把?也不是啊!……这把!靠,塞不进去!……” 钟鸣眼圈都红了,把头往枕头里一埋,闷声闷气,“丢!憋死算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 打完这一行字我傻笑了一整天~! 写港岛弟弟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莫名其妙地很多线条就彼此勾连起来了,比如开头叫四照,结尾叫十年,不是故意的,但就自己呼应上了,也有点甜甜的。 最后给阿识哥哥一个么么哒,好嫉妒你男盆友(嫉妒他可以跟你嘿嘿嘿)。 不定期更番外呗?如果我想到什么好玩的梗的话~或者来微博红海marilyn 来找我玩~[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jpg]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