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无双》 国色无双第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作者: 流晶瞳【完结】 第一章 穿越 殷如行抬头,再次看看天空中的太阳:灰暗无力。身边的树木黄绿斑斓,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枯黄的灌木杂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也许、大概、真的穿越了。 这个季节明显就是秋末转冬的时节,树叶凋零。而一个小时以前,她分明还在九寨沟中欣赏夏季苍翠欲滴的青山绿水。 对于她这个路痴来说,九寨沟的树林和这里的树林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唯一能够确定自己穿越证据的就是:季节。 她现在的装束,上身白色短袖t恤,下穿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耐克球鞋。白天多跑动跑动还能应付,到了晚上一降温,这身单薄的穿着就够呛了。 而她是怎么落到这个境地的?殷如行开始反思。两个小时前,还在九寨沟的树林里一个人转悠着,导游放大家解散活动,中午时间在饭点集合。殷如行特意避开了团里的队友,独自一人找清静。然后碰见了几个年轻男子,看着像是大学生的模样,见她只有一个人,便很热情的过来搭讪。 殷如行自幼生有一副好相貌,对这类搭讪的处理很熟练。和他们寒暄几句,便借口要和朋友汇合,拐上一条偏僻小路以避开。非是她侨情,既然对对方无意,就不要给予希望多做纠缠。更何况她自己烦心事一大堆,就是交普通朋友也没那个心情。 然后她就不知不觉的在小路上越走越偏,不小心踩到一个斜坡一路滑下。她当即按照求生指南中的指示抱住头,天旋地转。等滚落停止后再一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陌生。不同季节,不同景色。 更加糟糕的是,摔跤之时她正从背包里取出手机查看时间,脚下一滑,只记得双手抱头保护。等再站起来,已没有了背包的影子。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手上的手机。 陌生的地方,水没有、食物没有、连块纸巾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只半透明的果绿色手机,电池满满,信号全无。时间显示:11:25。 当然,这是东八区,北京时间。现在这鬼地方,谁知道是几点。头上的太阳明显不是正午的角度。 不知道她穿到那里了。既然夏季变成了秋季,头顶还是一个太阳,那就不外乎两个可能。一、还在地球,只是时间改变了。二、不在地球,现处未知文明。 两种情况都很糟糕。殷如行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水和食物。这地方一眼望去全是森林,现在是白天,危险小些。到了晚上就麻烦了。她是路痴,地理课、生物课就是浮云啊浮云。神啊,给我指引一条道路吧。 胡乱走动了一个小时。周围的景色依旧那么陌生,没有找到小路,没有看见水源,没有看见动物。除了植物和虫子,唯一心脏跳动的热血生物,就只有她自己。 殷如行不自觉的开始哭,哭的很伤心。十多分钟之后,空寂的森林里忠实的回响着她单调的哭声,一片黄叶从树上飘然而落,仿佛在嘲笑她的幼稚。殷如行终于认命。收住眼泪,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上面挂着一片孤零零的枯叶。她祈祷几句,用力往空中一抛…… 树枝落下,挂着枯叶的那头指着一个方向。她捡起树枝,朝着那个方向坚定的走去。 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听天由命了。 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段枯燥而迷惘的旅程,未知和陌生带来的恐惧足以将人精神压垮。殷如行时不时将手机调亮,看着彩色液晶屏上熟悉的画面才能找到一点安慰。 这只手机是王家灿送给她的。据说是国外某个知名品牌的限量版,需要特别订购。半透明的果绿色外壳,流线造型,小巧玲珑。殷如行哪怕是再看不上王家灿,对着这般漂亮别致的礼物,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欢喜。 王家灿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家中有权有势。父亲是a市高官,舅家开着跨国公司。据说王家灿从十六岁开始就和女子交往,见过的美女如过江之鲫,讨好女人是小菜一碟,轻驾就熟。今年他到了三十大关,王父下了严令,必须收心,成家生子。安排了几位门当户对的女子给他相亲。殷家就是其中之一。 在相亲的几户人家中,殷家排行中等。祖上虽然也是老红军,然后辈子孙一直只在c市发展,未能深入a市这样的中央之地。殷如行又是继女,和殷家没有血缘关系。王家也只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顺带将其列入了名单。 然而令王家人没想到的是。殷如行生的很美貌,气质清雅。纵然是见惯美女的王家灿,见着她后也呆愣了三秒。之后便一口咬定,就是她了。 王家灿想的很实际。包办婚姻可以,但必须是美女。王母对殷如行不太满意,她看中的是另一位a市首长的孙女。王父是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心理。对妻子道,低门娶媳妇,儿子才不会受气。殷如行看着就是个乖巧的,儿子又喜欢,何必逆他的意。再说,殷家的长子殷如言在政界俨然是新起之秀,能力出众。只要稍加提携日后前程就不可限量。自家儿子却是没什么大志向,只能混个富贵人生。这么一看,再过个十来年,殷家的家世未必就比王家差了。 就这样,王家上下通过认定,很快速的和殷家敲定了婚期。殷如行今年二十七,殷家也是恨不得将她赶紧嫁掉。两下一合拍,一个月后就将订婚宴给办了。送了一整套昂贵的钻石首饰当订婚礼,殷如行礼貌的微笑收下。王家灿不愧号称是花花公子,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看不上这些”的笑容,当众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盒子里就是这款漂亮的果绿色半透明手机。 所以说,当花花公子也是要有资本和天分的。殷如行只能认命,结婚么,无非是搭伙过日子。她不是殷家人,却冠了殷家的姓,享受了十五年的特权庇护,就该付出些代价。王家灿不是良配又如何?谁在乎? 首饰什么的锁在梳妆盒里,手机却带在了身上。婚礼定在金秋十月。六月时节,王家灿照例要去夏威夷度假。邀请殷如行一同前往。殷如行不想在婚前被他吃掉,拒绝了。王家灿也不在意,带着一个新入行的小明星,行李箱一整。双双飞去夏威夷。 他的这项行为,令王家人比较尴尬,王母邀请殷如行来a市玩,以示安抚。殷如行懒得和他们应酬,任凭殷家和王家私下扯皮讨好处去。她只要当提线木偶就好。殷家被安抚后,殷如行的工作调令也下来了。她干脆请了长假,连续参加了好几个旅游团,全国各地游玩散心。没想到,九寨沟竟然成了最后一站。 想到这里,殷如行不由笑出声来。她这应该算是失踪吧,殷家该怎么和王家交代?呵呵! 郁闷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脚下的步子也迈的快了许多。她失踪了,有几人会伤心呢?继父就算了,他最多是遗憾。母亲会悲伤,但好在还有小弟殷如慎。那是继父的老来子,十四岁的少年够她操心好些年的。想来她会渐渐淡出他们的记忆。这样也好。还有殷如言…… 停!停!打住!殷如行哆嗦了一下,连连呸了两声。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呢!赶路赶路,得快些找到水源和食物才行。该死的,秋天不是果实成熟的季节么?这鬼地方怎么连棵果树都没有! 摸摸扁扁的肚子,寂静的森林中传来隐约的潺潺声。殷如行眼睛瞬间一亮,是水源!撒腿朝着声响处快步跑去。 真的是水源!转过几棵大树,一条清澈的小溪映入眼帘,溪水潺潺流过圆润的青石,沁人心脾。殷如行捧起溪水贪婪的渴饮,冰凉的溪水入腹,瞬间缓解了焦躁的五脏。 饱饱的喝了一顿。因为没有装水器皿,殷如行决定沿着溪水走。不吃饭,还能坚持一两天,不喝水却是半天都坚持不了的。 一边走,一边细细的打量四周。没过多久,殷如行的好运再次降临。她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下,发现了一颗果子。这是一颗紫皮圆果,约有布林的一半大小。孤零零的长在石头缝隙处,不留神都看不见。 殷如行欣喜的摘下来,在溪水中洗净。想要吃时却发现了问题。这个果子外皮光滑无暇,一个虫眼都没有,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吃,还是不吃?殷如行挣扎了一会儿,眼睛一瞥,看见了树上爬着的蚂蚁,顿时有了主意。她撕开一块果皮,放在蚂蚁前方,果皮内侧的果肉发出一阵清香,不一会儿就来了大批的蚂蚁将其拖走。殷如行松了口气,三口两口,连皮一块儿吞掉了那枚果子。果肉不甜,却有一股天然清香,味道还不错。没有核,就是体积小了些,仅能塞牙缝。 殷如行不泄气,继续顺着溪水行走寻找。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又被她看见一颗。两口吞掉,再继续走。就这么走呀走,一直走到了天色渐暗。殷如行共找到五颗紫皮圆果,全部进了肚子。勉强缓解了饥饿。而这时,问题又来了,天黑了,她该怎么办? 没办法就只能凉拌。不敢离水源太远,她找了棵低矮,比较容易攀爬的树,扭着身体爬了上去。这个高度只是自欺欺人,她这种废柴能爬上去的,猛兽也能扑上来。但殷如行太累了,顾不得许多,只趁着最后的光亮,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虫蛇。眼皮就沉重的耷拉了下来。 第二章 被救 “眉眉,待会儿见了殷伯伯,要有礼貌。”三十来岁的少妇容貌秀美,忐忑不安的扯了扯身上的新衣,再三叮嘱身边的女儿。 十二岁的女孩长得很瘦,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怯怯懦懦的神情:“我知道了,妈妈。” 如果说四年前父母离异时,父亲骂她是“赔钱货、扫把星”时,八岁的她还懵懵懂懂不知为何。四年后上了初中的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这位未来的继父对于她们母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安定的生活,无忧的衣食。或许,还不止这些。外婆对她说过:“眉眉啊,对着殷伯伯要懂事、乖巧。你妈相貌好却命苦,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出路,可不能再出岔子了。真是糟践人那!你爸嫌弃你是女孩。现想想,好在你是女伢子,不遭人忌讳。殷家是有儿子的,比你大三岁。你可不能惹恼了他。听说老殷心疼他这儿子的不得了,老婆去了四五年,硬是没再找。就怕委屈了孩子。现在孩子大了,可巧又看上了你妈,真是太难得了。殷家是做官的,你要懂事,漂亮乖巧的小女孩才可人疼……” 外婆絮絮叨叨的话犹在耳边,女孩心如擂鼓。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殷伯伯和他的儿子应该会喜欢她的吧。忐忑不安间,前方走来了一对父子。年长者穿着一身毛料西服,相貌堂堂、面目严肃。年少者穿着深蓝色毛衣、牛仔长裤。父子两人很相像,走在人群中如天然发光体般吸引视线。 “你是眉眉吧。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是你殷伯伯。”中年男人竭力做出和蔼的笑容,看的出对她印象很好,“这是你如言哥哥,殷如言。” 女孩乖巧的喊人,声音软糯:“殷伯伯好,如言哥哥好。” 殷伯伯很高兴:“真是个好孩子。”看向女孩的母亲,目露温柔,“去饭店吃午饭吧,我订好了位子……” 女孩懵懵的仰视一脸温柔娇俏,和男人说话的母亲。忽然发觉有一股锐利的目光盯住了她。下意识的转头,一眼就对上殷如言乌黑的眼眸。似笑非笑、似喜非喜。如同看见猎物的猎手,闪着惊心动魄的光芒。唇角轻启:“眉眉吗,真是个可爱的妹妹……” 语声明明很轻柔,女孩却是一个哆嗦。本能的将身体缩了缩。 “啊——!”殷如行从梦中惊醒,冷汗直冒,腹痛如绞。 该死的,她就知道梦见那个家伙会没好事。肚子疼的要命,胳膊被冷风吹的冰凉,鸡皮疙瘩起了一串。 忍着疼痛爬下树,就着月光掘了个半浅的坑,忙活了一会儿,在寒风中瑟瑟蹲下,腹泻出臭气熏天的污秽,总算缓解了腹痛。 反正森林里没有人,草草用土埋了脏物。光着臀去溪水中将屁屁洗干净,风干后再拉上裤子。她没有换洗的衣服,能不弄湿衣裤最好。 折腾完,喘了几口气,继续爬上树,准备开睡,结果肚子又疼了…… 神啊!你就捉弄我吧。殷如行反反复复挖坑、腹泻、埋坑、洗屁屁、风干、拉裤子,忙的筋疲力尽全身大汗,总算在天亮时分肚子不再折腾了。而她本人,也快虚脱了。 悲催的跑回上游几步,喝了水灌饱肚子。又擦了擦脸和胳膊,竟然洗下一层黑黑的污垢,太可怕了。拖着沉重的腿咬着牙往前走。一定是昨天的果子吃坏了肚子。再找不到人烟和正常的食物,她非死在这里不可。 不知道走了多久,殷如行饿的两眼发花,头涨欲裂。一头栽倒在溪水中,再也人事不知…… “眉眉,从今天起你就改名了。不再叫沈眉。”沈冬霞容光焕发的拿着户口本给她看,“你以后姓殷。看,你爸爸给你取了新名字,殷如行,和如言一个排辈呢。你往后就是殷家人了。”母亲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女孩默默接过户口本,看过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她的名字共在三本户口本上登记过。第一本是姓吴的,第二本是姓沈的,这一本是姓殷的。这一回很彻底,不光姓改了,连名也给改了。希望是最后一本。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妈妈,我去做功课了。” “好,好。”沈冬霞喜滋滋的收起本子,“多用功些。如言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中考全校第一名,直升省重点高中呢。你好好用功,争取后年也考上。给你爸爸争争光。” 殷伯伯已经变成了爸爸。女孩沉默片刻,道:“妈妈。你给我生个弟弟吧,或者妹妹也行。” 沈冬霞顿时红了脸,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也学会打趣人了?” 女孩看看房间,殷家父子都不在。小声道:“妈妈。我听同学说,离异或丧偶后重组的这类家庭,再生一个是不违反计划生育的。你生一个吧,生一个殷家的孩子。男女都行。” 沈冬霞一愣,像不认识自己女儿般盯着她看了好久,叹了口气:“眉眉,你长大了。” “你长大了,你长大了……”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压得人喘不过气。殷如行忽的打了个一个冷颤,从黑暗中清醒。梦魇全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发现不对。自己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这是哪里?她回家了?被救了? 不对,身上的触感不对。十二岁以后,她的睡衣都是最柔软的全棉制品,十八岁后换成更加柔滑的丝绸。这种浑身扎人的劣质棉布,早就成了记忆最深处的碎片。 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一扫。第一眼看见的是夯土屋顶,再看四周,土炕、泥墙,几个粗糙的木头箱子,两张木凳。其中一个箱子上搭着她脏兮兮的短袖和牛仔裤。盖的是粗布老棉花被,厚实沉重。身上被换了一身泛黄的粗布衣服,交领右衽,系着带子,式样复古。 很好,看来她是被人救了。殷如行舒了口气。不管这里生活水平如何,至少她能穿暖和些,不用饿肚子。 木门被从外向内推开,一个穿着灰蓝上衣,暗褐色长裙的健壮农妇走了进来。个头不高,微黑粗糙的皮肤,手指粗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黄褐色糊糊到她面前,一脸高兴:“你醒了……” 可怜的殷如行就只听懂了前三个字。该农妇说的方言她从来没听过,语速又快。噼噼啪啪一大堆,谁知道内容是什么? 殷如行干笑了两下,用普通话回答:“您能说慢点吗,我是外乡来的。” 她的语速很慢,农妇疑惑的皱起眉。将手中的碗递给她,比划了一下:“吃的。” 殷如行汗颜,她只是语言交流有障碍,常识还是知道的。礼貌的道了声“谢谢”,一手捧碗,一手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来。说真的,这碗黄褐色糊糊的味道不怎么样,淡淡的泛苦。不过到底是热呼呼的食物,殷如行吃的一干二净。 期间,农妇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在她的脸、手几处不停的扫视。见她喝完,满意的笑了。收碗走人。 “唉,大婶……”殷如行喊了一声,没喊住人。她摸摸嘴上糊着的些许干巴,只能郁闷的扯过袖子擦了擦。 手一伸到眼前,顿时愣住。这是她的胳膊吗?她的皮肤什么时候变得这个好了?细腻、白皙、红润,原本就细小的毛孔微缩到几近消失,玉一般光滑无暇。这样的好皮肤,即便是王家灿那个十八岁的小明星新欢也没有。 殷如行一惊,立马卷起裤脚,腿上的皮肤也是。再检查全身,都是一样。这具身体,在原先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完美了。紧致光滑,绝不是她这种二十七岁的女人能有的。 她想到了那几个紫皮圆果,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她清楚的记得,刚找到溪水饮用时,她顺带着洗过胳膊,分明还是原样。这种变化应该是腹泻那晚之后的事。对了,她在溪水中还清洗下不少污垢。变化应该就是那时完成的。 脸还没看,也不想看。最多不过是回到十八九岁时的容貌而已。殷如行知道自己十八岁时是何等的相貌,殷如言那时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烧化…… 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这样的相貌,在现代社会都有很多麻烦。更别说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了。 这里好像很落后。殷如行仔细看过身上的衣服和被子,都是用手工缝制。针脚疏密不一。可见这家的主妇要么生计繁重、没有时间。要么就是习惯性的不讲究。无论哪一样,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幼年波折,少年寄人篱下。殷如行的本能就是揣摩人心。 有一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现在,她来到了人烟之地,陌生的异乡,穷苦人家。一个十八岁的美貌异乡女子。等着她的,又将是什么? 第三章 被卖 “啊嚏——!”殷如行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掏出一块粗布手帕撸撸鼻子。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忍受着头皮微微发涨。感冒好些天了,这地方太穷,连个大夫都没有。农妇一家只天天熬生姜汤给她喝,其它的,就靠自己的抵抗力。 这地方已经可以确定不在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地球之上。因为她可怜的历史知识告诉她,当地人的衣着打扮以及生产水平,明显停留在封建时期。至于会不会是传到同一个地球的古代?太阳为什么还是东升西落、月亮又为什么依旧三十天变幻一轮脸?这种高深的问题就不要问她了。殷如行的专业是办公自动化,大学毕业后直接考公务员进机关。她的人生道路都是继父和继兄一手安排。离开那个社会就是废柴一个。 哦,不。或许她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她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这张脸,在现代社会也许不算什么。电视、电影、网络、游戏、写真、ps照,各色真假美女多如牛毛。走在街上顶多被人多瞧两眼而已。可在这里造成的效果就不一样了。 殷如行叹了口气,假装没看见篱笆外大树后面那几个躲躲闪闪的人影。 她被这家的主妇救回来三天了,这个小山村里的山民就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看了她三天。 这是一个很贫穷的山村。拜村民们轮流排队参观她所赐,殷如行根据他们的衣着打扮判断,她栖身的这户人家在村中属于中等生活水准。所谓的中等生活水准就是:家中有薄田n(数值小于十)亩。每天可以吃杂粮添饱肚子,菜中有油,荤腥暂时未见到。家中每人有一身完好无补丁衣服,用以重要场合穿。劳作时穿的都是打补丁的旧衣。这就是这里的中等人家。 而本村生活条件好的人家也有那么一两户。家中如何不知。殷如行只能从他们结伴来参观自己时的衣着判断。这三四个男女,衣服料子比较新,染色好,颜色较鲜亮。个别女子头上还有银簪。 殷如行第一次看见那女子头上银簪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这里的金银加工手艺显然很粗糙,银簪不亮眼,又很细,要不是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光,根本注意不到。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村民都很不擅长与外人交流。他们本地人之间非常熟悉,见面就打招呼,一副正常山村生活的模样。对着她这个外乡人,则明显的出现了交流障碍。比如说,大部分村民都偷偷摸摸的看她,她想交谈时,却又躲得远远。两天前曾有一个首领模样的老者来问过她话,殷如行比比划划的和他交流。老者身后的村民就悉悉索索的缩在后面窃窃私语,不时朝她投射诡异的视线。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个很封闭很自我的村落。 殷如行不理会那些躲躲闪闪的偷窥视线,继续想自己的心事。手机在落水时浸泡了水,虽然她将其在太阳下晒了三天,然而还是开不了机,应该是坏掉了。牛仔裤和短袖t恤衫已经洗净晒干,被她穿在了这身赭石色长裙里面,鞋子还是她的耐克球鞋。内衣袜子什么的也在身上。从外观看,她和本地女子打扮的已是相差无二。唯有一头近腰长发没有像本地人那样梳成发髻,而是随手散开,只将鬓角的碎发用绳子绑了两绺。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这里的村民普遍面色棕黄、发无光泽,她经常看见有女子在篱笆外对着她的全身上下指指点点。 三天了,殷如行毫无出门的欲望,每天昏沉沉的坐在门口晒太阳,等待着感冒病好。这户人家的农妇也很少和她交流,甚至是有意识的避开和她。不光如此,还制止她出门,日日紧锁院外的篱笆墙。这家的两个孩子只在院中玩闹,从不出去,像是在监视她。 白白养着她,不和她交流,也不提任何要求。村民的躲躲闪闪和偷窥,以及那些听不太懂的窃窃私语。这一些都让殷如行感受到了危机。 这个山村的人没有接纳她的打算,她可以感觉出。从小到大,她这种对人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事实上,两个小时后,她的直觉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和大树那边的几个村民说了几句话。那些村民一阵欢呼,各自散开奔跑,争相传讯着什么。不久之后,一百多名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拥簇着来了,挤在篱笆墙外,对着远方,翘首而盼。 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踢踢踏踏行驶而来。这家消失了三天的男主人洋洋得意的坐在车夫隔壁,兴高采烈的和路边的村民说着话。 马车在篱笆院门外停了下来。这家的农妇神奇的出现,从外面打开院门。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中等个头,身材较瘦。穿着一身粗绸长衫,带着一顶黑色的方帽,鼻下留着两撇整齐的胡须,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精明。 殷如行心下一叹,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与悲哀。她没有动,依旧静静的坐在房门前的小凳子上。她已不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很清楚该如何在劣势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胡须男子走进院门,一抬头,刚好和她打个正对面,顿时脚步一滞,吃惊的张大了嘴。 殷如行眼睛一瞥,嘴角轻弯。似有不屑。竟然还张着嘴,真没教养。 胡须男子回过神,合上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转头对着农妇和她丈夫说了几句,农妇连连点头哈腰的答谢。 殷如行瞳孔微微收缩,这三天来,她一直用心的在听这家两个小孩的说话。对此地的方言语感已有大概的了解。这个中年男子说的,明显是另一种方言。音节变化要丰富许多。 胡须男子走到殷如行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他。殷如行安之若素,坐在那里任他打量,神情依旧是冷冷中带着不屑。 “好!”他哈哈大笑,笑完了,一字一句,用很慢的语速对她道:“他们——把你——卖给了——我。” 殷如行听懂了。轻笑着站起身。她身高一米六八。比这里的女子要高出半个头,只那么一站,就有亭亭玉立之感。胡须男子眼中更露欣赏。 “是自己用,还是再接着卖?”她也一字一句,生硬的模仿着男子的语调。 胡须男子又打量了她几眼,道:“看你的价值。” 殷如行环视一圈四周静默的村民,手在袖中握紧果绿色手机,反过来淡然打量了胡须男子几眼:“那么,互相合作?” 胡须男子又是大笑,声露赞赏:“好,姑娘爽快。请上车。” 殷如行挺直脊背,不紧不慢的缓步而行。美女也是要靠后天维护的,她为了保持身材,长年练习舞蹈、瑜伽,全身的韧带都已拉开。刻意之下,步履轻盈,如漫步云端。村民的议论声更加嘈杂。胡须男子很满意,亲自替她拉开车帘,殷如行钻进去,端端正正坐好,如座钟般稳。胡须男子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合上车帘坐在了车夫旁边。低声说了一句,车夫挥动马鞭,离开了这所山村。 马车一路不停的行驶,中午时分在半道休息了一会儿,胡须男子从车厢里翻出点心和水,歉意的表示,这是午饭,只能将就一下。晚上他们就能到山下小镇,可以好好休息。 殷如行点点头,模仿和学习他的语言:“出门在外,方便为主。” 点心味道一般般,水倒是很清甜,应该是山里的泉水。胡须男子一直注视她的表情,包括吃点心的动作。虽然很无礼,却是最快能判断一个人的出身高低。 殷如行的动作无可挑剔。用手帕垫着吃了几块点心,八分饱后便丢手。 胡须男子语速缓慢的自我介绍:“我姓陈,家中排行第五,人称陈五。” 殷如行想了想,尊称他:“五爷好。” 陈五很高兴,这姑娘不光长的绝色,教养一流。关键还很识趣,这点最为难得。他预感,他能靠着这女子好好赚上一大笔。言语间便也多了几分客气:“敢问姑娘名讳?” 殷如行心头嗤笑,看这客气来客气去的,谁能想到是人贩子和被贩卖的货物在交谈?不过这样也好,横竖都是被卖,档次高些总比下三滥的要强。当下回答:“我姓殷,殷如行。” 陈五点点头。这女子各项素质都是上层,只要能确认确是孤单无靠,他这一次的买卖就是稳赚。 马车再度行驶,黄昏时分终于驶进了一个小镇,车子变得平稳许多,依稀可以听见街面人声往来,殷如行没有揭开车厢的窗帘子向外看。二十七年的人身经历中,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微动。陈五递进来一顶遮纱斗笠:“客栈到了,戴上斗笠再出来。” 殷如行拨了拨斗笠上垂落的半透明白纱,想了想,将手帕两头系在发绺处,遮住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之后再将斗笠戴上,系绳处绑的很牢。手指缩进袖中,扶着车椽下了车。跟着陈五走进客栈。 第四章 客栈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客栈,粉白的墙壁,漆面斑驳的八仙桌,大堂里坐着三两个衣衫整齐却并不光鲜的旅人。柜台的漆面倒是很光亮,一个一脸笑容的中年掌柜对着陈五吆喝道:“五爷,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这小镇上来啦!” 陈五露出一个客套的笑脸:“王老板你这话说的。你这寻仙镇有龙潭虎|岤不成,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王老板露出一口黄牙笑的灿烂:“话不是这么说的,五爷。嘿嘿,整个东出云,谁不知道您做的都是大生意!累您亲自出马,我这不是好奇吗?” 陈五眉头皱了皱:“别提了。我是在收货的路上听说这附近有山民挖到了好药材,巴巴的赶了来。结果……”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这帮子山佬,和我陈五耍心眼,竟狮子大开口。也不打听打听,我都不愿出的价,这东出云,还有谁出的起?” “那是。”老板一脸奉承,“除非他有本事卖到祺城。” 陈五哈哈大笑:“你这老儿,就会寻人开心。你怎么不说他卖到祀地去,赚的更多呢?大公子和夫人两相对持已有五年,只要他有命走过边防线,出云山的药材卖到哪里都是天价。” “可不。”客栈生意冷清,没什么客人。老板越聊越起劲:“听说出云山的药材在外头越发涨价的厉害,占着西出云的禧地可是靠这个狠狠的发了财。唉,咱们守着宝山货却卖不出去,真是没福气。” 陈五道:“知足吧,人平安就好。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到时你这客栈就热闹了。你想,夫人是续弦,又没儿子,统共只一个闺女,还能跟大公子、二公子犟到底不成?咱们祺地,总有那太平的一天。” 王老板嘿嘿的笑:“说的也是。反正外头再怎么打也打不到出云山来,咱们这儿日子虽清苦些,可胜在太平。” “是啊。有钱难买太平年嘛。”陈五打着哈哈结束了闲谈,“老规矩,两间连着的上房。茶饭送上楼。” 王老板将眼珠转向殷如行,猥琐的笑了两声:“这,是您新进的货?” 陈五叹口气:“总不能空手吧。顺手就买了,也就一袋粮食。人不走空,图个吉利。”接着,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告:“这女人再不值钱现如今也是我的货了。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可别起了好奇心,坏了自个儿的买卖。” 王老板正上下打量着殷如行,见她浑身包的严严实实,连手指头都不露一根,十分好奇。闻言一怔,讪笑着丢出两把钥匙:“哪儿能呢,谁有那胆子坏您的规矩。小二,带五爷上楼去!老规矩办事。” 陈五带着殷如行上楼,小二开了其中一间上房的门后,他示意殷如行进去,自己也跟了进来。打赏小二几个铜板,小二谄媚的笑着关上了门。 所谓的上房在殷如行眼中和这客栈是一样的简陋,面积很宽敞,约有十几个平方,靠墙摆着一张木床,青色帐幔。木架、木盆、漆面算是完好的座椅,此外,床角处还有一个黑漆马桶。这就是上房。殷如行蹙了蹙眉,在桌子边坐下,摘了斗笠。 陈五坐到她对面,道:“本来是该找个老妈子来陪你的。可你这相貌若传了出去,只怕惹来麻烦。实话和你说,这寻仙镇并不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找伺候你的人,很不妥当。只能委屈你一下。我们住一夜就走,晚上我会让车夫在你门外值夜,你也不用怕。” 殷如行点点头:“五爷说的我都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出门在外是该小心些。” 陈五看着她,意味深长:“你真的明白?你可知,凭你的相貌,在这寻仙镇,是不难找到庇护者的。” 殷如行露出一个了然的浅笑:“五爷何必试探我?除非我足不出户。只要在外行走,终会被人瞧见容貌。到时传了出去,这寻仙镇的地头蛇又能护的我多久?我到不是贪图富贵,只不过,若有更强硬的人来索取,那庇护者还能舍了身家性命来护我不成?更何况,舍了身家性命也不定能护住我。到时几经辗转,我已是昨日黄花、败柳之姿。即便有机会也没那条件过好日子了。五爷只管放心。我不过一随波逐流的女子而已,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在殷如行的认知中,落后时代,一枝独秀的美女是很危险的。美人众多的地方,对她来说才相对安全。美人是要好吃好喝养出来的,越是穷的地方她待着越扎眼,说不定到了繁华之地,她这张脸就成了普通货色了呢? “好。”陈五击桌赞叹,“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志向的。你放心,我定替你找个好出路。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平阳公主对卫子夫说“苟富贵、勿相忘”,将之送上了刘彻的马车。殷如行没想到自己在这陌生时空竟也能听见类似的话,当即嘴角轻弯,眉梢带笑,乖巧回应:“承您吉言。” 当天晚上,殷如行在房内吃了晚饭,洗了热水澡,换上新买的干净白布中衣,将门窗锁死,床幔一拉,早早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夜过去,玉兔西沉,金乌未出。天色灰蒙蒙之时,陈五叩门唤她起床。亲自端来了热水。穿衣、洗漱、大小解、吃早饭,全在这十来平方的房间内完成。殷如行照例蒙面带上斗笠,出得客栈门。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马车车轮压着青石板,一路咯嗒作响,离开了寻仙小镇。 到得人迹稀少的官道之时,陈五将马车帘半卷,和她隔着半幅帘子说话:“殷姑娘口音有些奇怪,可还记得老家在何处?怎么来的本地?” 殷如行苦笑:“我老家在很远的地方,和你们这边的风俗大易。至于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迷糊之间就到了一处山林子里,走了一天一夜都没找着出路,又饿又累,只记得最后是晕倒在溪水中。等再睁开眼,就到了那座小山村了。” 陈五心头暗忖,寿家村村民说这女子是从溪水中飘进村子的,前后一对倒也符合。只不知她老家是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当下又问:“姑娘可还记得家乡的地名?附近城镇,如何行走?” 第五章 天元之地 殷如行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出对来历的盘问,昨日在马车上早就未雨绸缪的整理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标准答案。见陈五问了,当下便流利的道:“我家乡是一个叫华夏的国家,年年风调雨顺,稻谷满仓,牛羊成群。人们生活富足。我们族人一向不与外界通来往,外界之人也寻觅不到我处。我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华夏,这次不知怎么竟来了这里,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衣食住行和我家乡截然不同……” 陈五认真的听着,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对她的问题倒是爽快的作答:“你迷路的山林是出云山,出云山脉最高万余丈、绵延数百里,是天元最大的山脉,向有神山之称。山脉底处有村庄无数,村民靠种田、打猎、挖药材为生。救你的寿家村就是其中之一。出云山脉中段有一条名叫绵江的河流,绵江之东是东出云,属祺地。绵江之西是西出云,属禧地。我们要去的,便是东出云最繁华之城:江城。” 两人虽言语口音不同,交流不便。然一字一句,指手比划间,倒也将各自的问题解答的明明白白。只耗费的时间多了些。殷如行趁势学习当地语言,陈五也有意相教。等到一个月后到达江城之时,殷如行不光语言基本过关,对此地的了解也丰富了许多。 这里是与家乡毫无瓜葛的异世大陆。从地理地势、神话故事到历史演变,没有一点儿和华夏天朝相同的地方。人种倒是差不多,黑发黑眼黄皮肤。她目前所在的东出云属天元大陆地势较高的地段,有三条最大的河流发源于此,其中一条叫绵江的,贯穿整个天元,从东南方的祝地流入大海。被称为天元母亲河。 天元之州来历久远,从神话时代起就有记载。出云山脉以东、北蛮泽地以南、乌拉木尔戈壁以北、无垠海以西的大片土地,人称天元之地。六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曾出现过一个统一、强大的国家,定名天元国。天元国历经四百年,于两百年前国败。各地诸侯纷纷独立,建立了无数小城。陆陆续续打了五十多年的仗,优胜劣汰后。原天元国大致被划分成五大地盘:祺、禧、祉、祀、祝。五大地各有城主世袭管理,各自为政。 进 国色无双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部分阅读 入江城后,殷如行依旧蒙着面纱,带着垂纱斗笠,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路走来,她发现祺地民风较为开放,大街上随处可以看见或年轻、或年长的女子在行走。一些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也是将车帘卷起,任由女眷带着面纱坐车过街。由此可见,这里的生产条件虽和华夏封建时代接近,对女子的束缚却要宽松许多。没有华夏封建王朝后期那么变态。 由于路上随处可以看见年轻女子,殷如行就着重打量了一下她们的相貌。最终很失望,没有见到和她相同级别的。陈五听闻后哈哈大笑:“殷姑娘,似你这等相貌的女子即便是生在了穷苦人家,也很快会被富贵权势者收纳。出门自是坐车遮面,怎会满街行走? 殷如行有些泄气。陈五好奇的问:“难道在你家乡不是这样?” 殷如行立刻骄傲的挺起胸膛,道:“在我家乡,我这样的容貌大街上随处可见。” 陈五“噗——”的呛了一口水,大吃一惊:“当真?” 殷如行瞥他一眼:“我上学、出门、购物,从来无需遮面。亦无人多看我一眼。” 陈五顿时羡慕不已,跺足道:“竟有这等美人之乡,恨不能一观。”随后又感慨,“若是能找着通往你家乡的路就好了。” 殷如行嗤笑一声。想也知道陈五打的什么主意,找到她的家乡就有无穷无尽的美人可以贩卖。真是夜郎自大,可笑之极。若真有一条恒固稳定的由现代社会通向这里的道路,只怕第一批过来的就是掠夺资源的军队。珍稀药材、地下矿藏、金银玉石、廉价劳动力,别说一块小小的天元,整个星球都不够人瓜分的。 “你若有本事,尽管去找路。”她悠然的啜了一口热茶,混不在意:“找着了,我也好一解思乡之情。” 陈五眼珠转了转,干笑两声:“我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哪有那么大的财路。不说了,不说了。来,咱们说说这祺地的贵人。” 这就是陈五给她讲解天元之地国情的原因。他要给殷如行找个最合适的买主。 人贩子做到最高等级,和那些下三流的不同。对待货物,他们自有一套经验。像殷如行这样美貌、教养、心机皆有的少女,被卖给贵人后,有很大的可能会出人头地。只要有一个出了头的和当初卖她的人结了仇,那人贩子就死无丧生之地了。是以他们做生意就讲究个留有一线余地,日后好相见。 在陈五看来,殷如行除了来历神秘些,其它方面都是极有素质的。若不是他找了专门的老婆子给她检查过,知道她还是处子。都要以为是哪地青楼里跑出来的顶级花魁了。 “祺地最尊贵的自然是城主。不过苏城主早在五年前就过世了,留有两子一女,和一位续弦夫人。”陈五舌灿莲花的给她说自己最看好的人家,“大公子苏晨二十七岁,娶妻柳氏,育有一子一女,皆是嫡出。二公子苏雷今年二十二,尚未娶妻。这两位公子是城主原配夫人所生。本该在城主过世后继位。可他们的继母许夫人却说,两位公子无德,丢了祺地城主印信。不配继位。欲改立庶出的苏淡小公子……” “等等!”殷如行打断他,“你不是说这城主只有两子一女么,哪里又冒出来个苏淡小公子?” 陈五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苏淡公子是姬妾所生,身份低下。若不是许夫人无子,只得一个女儿,又怎轮到他出头。自古庶子无继承权,许夫人此举遭人非议多亦。也正因此,大公子和许夫人才两相对持五年之久。若许夫人有儿子,哪里还轮到大公子来说话。” 殷如行眼睛一眯:“这么说,天元之地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男人死后,前妻的儿子还要受继妻的摆布?不知这妻分几许、妾分几许、子女继承权又分几许?” 陈五呵呵一笑:“殷姑娘是外乡人,不知内情,原也该仔细问问。我们天元之地的婚俗是这样的……” 第六章 迷雾(一) 天元之地。实行一夫一妻制。妾,只有姬妾。无媵妾、贵妾、良妾。姬妾身份低下,没有人生自由。通买卖,亦可互相赠送。姬妾想要脱离这种身份,就只有脱离主家。或被卖给穷人为妻,或自行赎买、或主家开恩放其回乡种田。姬妾还有最后一种最光彩的脱离身份办法。就是自己生育的儿子、女儿成家后。将其接出府奉养。 姬妾生的子女,称为庶子庶女,没有任何继承权。但主家夫妇要供应他们日常用度,抚养至十八岁成年。成年后必须离府自行谋生。当然,这里面也有通融。比如,庶女通常由主母安排嫁人。早嫁几年、晚留几年都没有说法。而庶子,若是得了父亲的欢心,也会私下给些财物,安排个职位。个别宽容的,在庶子成亲前可容他继续住在家中。然而一旦成亲,就必须住出去。否则就是乱了家法。 原配和继室生育的嫡子嫡女皆有继承权。但若女子继承家业需招赘夫婿,未婚女子不可继承门户。若无嫡子嫡女,则由叔伯辈子嗣继承。总之,没有庶出孩子的份。 正因为如此。遗孀许夫人才能凭着一个亲生女儿,和过世城主前妻生的两个儿子打了五年擂台。 陈五又道:“大公子放言,是许夫人偷盗走了城主印信,诬蔑他兄弟二人。许夫人说,是两位公子自己弄丢了。各执一词。原先老城主手下的兵马也各分为二,一半支持两位公子,一半支持许夫人。” 殷如行轻笑:“原来如此。这位许夫人倒是利害的很。只是她为什么不立自己的女儿,反倒推出一位庶子?” 陈五道:“这就不知道了。贵人们做事的道理,我们哪里能懂。许夫人出生祀地贵家。前头的那位夫人则出生东出云。故而江城这里,就是两位公子的大本营。不瞒姑娘,我替你看好的买家,便是二公子苏雷。” 殷如行讶异之极:“二十二岁,尚未娶妻的二公子?多谢五爷提携了。”她敛衽半蹲,真心实意的给陈五行了个本地的大礼。说真的,陈五能给他找这样一位年轻公子做买家,可是她再也想不到的。一般来说,只有年纪大的男人,或是色中俄鬼,才会花大价钱卖漂亮女人。她虽做好了最不堪的打算,可心里到底还是恶心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谋划。买家是个年轻公子,别的不说,但就外形而言,已是好受许多。 可惜陈五解下来的话立刻将她的庆幸打回原形。 “苏雷公子是马上悍将,能征善战。可惜脑子有些不太好。一把年纪了还不愿成亲,成日里念叨要找一个‘姑娘’,非那姑娘不娶。可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地他又说不清楚。苏晨公子怜惜弟弟。便张贴了榜文。凡是年轻女子皆可入府给二公子相看。若是中意,便立时迎娶。我想着,也带你去碰碰运气。若被瞧中了,也是造化。” 殷如行被浇了盆冷水,一阵无语。片刻后问:“要怎么样才会被苏雷公子看中?” 陈五道:“没人知道。公子府已经相看了四年,无一女子被留下。我也是带你去碰碰运气。” 殷如行笑的甜蜜:“即便如此,还是要谢谢五爷的。”心头暗骂,老狐狸。能坚持找四年,这个女人对他们一定很重要。若是被他陈五送去了,赏银只怕比普通的买卖要高出不知数倍。而且,相看四年都没一位女子留下,可见一定不是看重相貌。她又不是什么公子府要找的人,去了还不是白去?到时候,公子府进不了,还不是要被他卖给老男人或是老色鬼。这种照应,连顺手人情都算不上。人贩子果然都是黑心的。 陈五说完那番话,便一直在观察殷如行的脸色。见她浑然不在意,依旧言笑嫣嫣,心里不由警惕了几分。这女子不是天真无邪,就是心机至深。弄不好将来就会出人头地。于是言行相对间,愈发小心起来。 如此各怀心事的休整了几日。陈五在街上买过一套整齐的衣服给殷如行换上。殷如行鄙视了一下他的审美,弃他选的粉衣红裙不用,自己挑了一身浅蓝绣白梅的素雅衣裙换好。头发也只用同色的蓝绸带简单束起,半点首饰没有。只垂下青丝如墨在后背。 陈五也知道有些寒酸,讪笑两声:“我已与公子府的管家递过帖子。明日便去府上相看。” “哦。”殷如行随口应下,漫不经心的对着镜子整理梳妆。苏府这一行肯定是空跑一趟。她得想想办法,怎么样在到达下一个买家之时,找到出路才好。 第二日一早,殷如行将牛仔裤、t恤什么的贴身穿好,脚踩耐克街,怀揣果绿色手机。踏上马车,进了江城最大的一座宅邸:公子府。 第一个见到的是管家。管家一见到殷如行,就露出惊艳的神色。对着陈五说话也客气了几分,领着他们进了内堂。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一座花厅。管家先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领他二人入内。 花厅之上坐着两位年轻男女。男子约有二十六七,面目沉稳。女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身妇人装束。身穿绫罗,头戴珠翠。容貌普通,气质和蔼。 陈五深深的弯了腰行礼:“小人陈五,见过大公子,大夫人。”殷如行也跟着敛衽行礼。 大公子苏晨扫了他们几眼,没出声。夫人柳氏开口直奔主题:“好个漂亮的姑娘。不知这位姑娘名姓?” 陈五道:“这位姑娘出身出云山寿家村……” “不是!”殷如行打断他的话,“我并未出生出云山,只是在那里迷路了。被寿家村的村民给捡到的。” 话一出口,陈五顿时惊怒,面皮青一阵红一阵。殷如行却毫无惧色。拐了人来买就该老老实实的交代,何必装模作样。反正苏府不会看上她,陈五又是个只看钱,目光短浅的。得不得罪都是一回事。 苏晨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闪过一丝轻视与不屑。柳氏温文而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仿佛对殷如行的控诉充耳不闻。 殷如行将两人的态度看的一清二楚。她原本也没指望什么。只是不想被人无故的套上籍贯。她生是华夏族人,死是华夏族鬼。她的民族既是她的骄傲。即便是死,也不能背弃。再者,若是陈五给她编造的籍贯漏了陷,日后的买家只会说她和陈五一起在骗人。可不管她做不做的了自己的主。便挺起脊梁道:“我不是天元人士,以前从未来过这里。公子和夫人要找的人,定然不是我。可以不必费心了。” 陈五此刻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一路上看着挺好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而出乱子了呢?见苏晨和柳氏不闻不问,立刻凶光显露:“不懂事的小贱人!”恨骂一声,提起手掌就要扇她。 “慢!”苏晨眼中突然露出精光,一扫之前的慵懒,喝止住陈五。转问殷如行:“你叫什么?家乡在哪里?” 殷如行回答:“我叫殷如行。家乡在一个叫华夏的地方。” “啊!”柳氏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吸,目露狂喜。苏晨紧紧的盯住她,又问:“你真是华夏人?若要去华夏,怎么走?” 殷如行莫名:“华夏和这里隔着一个世界,无路可走。” 这一回,连苏晨的眼中也露出了狂喜:“既无路可走,姑娘你又是怎么来的?” 殷如行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原是在家乡一处风景优美的山林里赏景,一不小心滚下山坡,然后就到了出云山。走了一天一夜,才被村民所救。” “啊!”柳氏再次惊呼,“霍”的站起身,连声的催促身边的管家:“快,快去请二公子!就说是有华夏族的姑娘来了!” 第七章 迷雾(二) 形势突变,陈五顿时莫名。殷如行稍一思忖,立时恍然:“你们知道华夏族?” 柳氏含笑不语。苏晨微微一笑,温和的道:“不错。殷姑娘,你华夏族的口音和我们不一样吧。可否说几句来听听?” 殷如行也有些激动了。这些人知道华夏族,那就是说,在她之前就有穿越者来过这里。很有可能,那位苏雷公子要找的女子,就是穿越女。既然来了不止一个人,那么,会不会有一条神秘的通道呢?这通道又是不是可以回去呢?想到这里,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张了张嘴,脑中一片空白:“我,我说什么好?” 苏晨眸光一闪,视线瞥过窗外,徐徐诱导:“就背首诗吧,背首你喜欢的,你们华夏族的诗。” 最喜欢的?殷如行恍惚了一下。是有那么一首,男子低声的嗓音曾在她耳边轻语:“眉眉,你就像那词中的女子,如画如梦……” 殷如言,分隔两个世界,再也无法相见的殷如言。你现在,是否知道了我失踪的消息? 殷如行甩甩头,泠然浅笑,吟道:“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吟词。唯有女子的怀念随着字字句句盈满空间。浅蓝衣着的少女如一朵亭亭玉立的新荷,秋水盈波,远山淡锁, 一时间,满室寂静。 “砰!”厅门被猛烈的撞开,一个玉簪束发,身姿矫健的男子冲了进来,速度快的带出一阵旋风。殷如行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紧紧的拥在了他的怀中。勒的她差点断气。滚烫的肌肤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出炙热的温度,男子吻上她的耳畔,缠绵的轻呼:“眉眉!你终于来了!” 殷如行大吃一惊,她根本就不认识这男人。怎的一口叫着她的小名。用力推开他:“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男子闻言,松了怀抱,正对着她的脸专注的凝视。殷如行也借此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非常年轻英俊的脸,细腻的皮肤几乎看不见毛孔,一双乌墨盈盈的眼睛深情的凝望着她。炙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烧化。 “这位公子。”殷如行艰难的别过脸,“你认错人了。”这辈子她就被一个人这么看过。记忆久远的都快要模糊了,哪里还再吃得消这种热情。 “没有!”男子固执的掰正她的脸,“你分明就是眉眉。眉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看,我等了你五年,一直没有娶妻。你别生气了,嫁给我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分开。”说完,又紧紧的搂住她。 殷如行尴尬之极。虽然,她很希望这位小帅哥情深不渝的对象就是自己。可不是就是不是。她真不认识他:“你真认错人了,这位公子。” 苏晨出声了:“雷儿,先放下殷姑娘。有话好好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苏雷大惊:“殷姑娘,你怎么姓殷了?” 殷如行哭笑不得:“二公子,我本来就姓殷。” “胡说!”苏雷愤愤然,“你骗我!”他气愤的在原地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我知道,你是生我气了对不对?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想让我着急?还是想考考我?我才不怕,我有记号。”说话间,他闪电般抓住殷如行的左手,将袖子一捋:“看,你这里有道珍珠红痕,你总不能抵……”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殷如行左手腕雪白如玉,半点伤痕都没有。 “怎么会?”苏雷惊愣在原处,“怎么会没有伤呢?对了,你的手。”他又抓住殷如行的右手,将两只手掌摊在眼前,失望的惊呼:“你的手,怎么这么嫩?一点茧都没有。你握刀的茧呢?” 殷如行讪笑。握刀?什么刀?她这辈子只握过水果刀。 苏晨好似比弟弟还要关心,追问:“真的不是她吗?雷儿,你确定?” 苏雷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殷如行:“长相完全一样。可是,手不同,身体也……眉眉的身体柔韧有力。她,她却这般柔弱。分明没有习过武。怎么会这样?” 殷如行松了口气,放心了。她就说嘛。老天不会下帅哥。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极品帅哥对她爱的情深意重。果然是认错了人。 苏晨却尤为热心,道:“这也说不准。时隔五年,说不定她的武艺被人废了,或是丢下不练了,又或是用了灵丹妙药。肌肤恢复常态,也是有可能的。不然,世间哪有这般相像的人?” 殷如行心里“咯噔”一下,事情好像有些不妙。她和他们有仇吗? 苏雷想了想:“大哥说的也有道理。眉眉不光手腕处有伤痕。后背、左肩、大腿、小腿、腰部也都有旧伤痕。若要证实……”他收住话,犹豫的看向殷如行。 殷如行正吃惊着。乖乖,这位眉眉姑娘身上这么多伤。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真是穿越前辈吗?这天元大陆是不是很不好混啊? 那边苏晨已经下决定了:“既如此,二弟你就看一下。不管结果如何,这位殷姑娘就留在府上了。”说话间用眼神示意柳氏。柳氏会意,命管家带陈五去账房领银两:“这人我们留下了。” 听到这里,殷如行一愣。眼见着陈五迫不及待的跟着管家走了,连话都没留给她一句。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再一次被卖掉了。这回的顾主是苏府。 卖吧,卖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殷如行只愣了一秒就丢开,转头追问自己关心的事:“苏二公子,您认识的那位姑娘,莫非也是华夏族人?” “是。”苏雷沉着声回答,恋恋不舍的眸光在她脸上流连,其中藏着的深情与爱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然而殷如行就像瞎了一样,视若无睹的追问:“她人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 苏雷刚要回答。苏晨制止住了他:“雷儿。殷姑娘现在是咱们府里的人了,有什么话可以回头慢慢说,还是先把正事给办了。” 正事?殷如行莫名。什么正事?难道现在就要她侍奉公子xxoo?太性急了吧。不过好在紫皮圆果的改造功能强大,连都给她再生出来了。倒也符合陈五介绍货物时说的那句‘良家子’。 苏雷听了苏晨的话,立刻点头,问柳氏:“大嫂,去哪里?” 柳氏回答:“就到后面的厢房好了,采桑,带二公子过去。” 一个穿着白绸衫,雪青色比甲的丫鬟从柳氏身后走出,躬身指出方向:“二公子,这边请。” 苏雷一把拉住殷如行的手:“你跟我来。”步履匆匆的跟着采桑朝后堂走去。殷如行咋舌,刚买了人就用,是这苏府太讲效率了,还是这位苏二公子等不及了? 到得后堂一间小小的厢房内,采桑点燃火盆,将室内烧暖,便关上门窗退了出去。苏雷犹豫了片刻,道:“殷姑娘,你和我的眉眉长相一模一样。身段却有些许所不同。我想要确认一下。不知你可方便褪去衣物给我瞧瞧?你放心,你若不是眉眉,我绝不动你一根手指。” 第八章 迷雾(三) 脱衣服?殷如行愣了一下,随后爽快的同意:“没问题。只是我希望二公子能告知我关于那位‘眉眉’的一些事。” 苏雷也很爽快:“但凡我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殷如行唰唰剥去外衫,利落的解开腰带,三下两下扯掉。腰一弯,褪下裙子。露出了两条被牛仔裤包裹的曲线毕露的长腿。 苏雷一愣,复又惊喜:“这是你们那里的裤子?眉眉说过,她有一种叫‘牛仔裤’的裤子,是不是就是这个?” 殷如行大喜:“对对对!就是牛仔裤。你那位眉眉是什么时候来天元的?” 苏雷想了想,回答:“五年前我见到她时,她说她来这里五年了。” 殷如行惊叹:“居然有十年了!”一边说,一边脱掉中衣,露出里面的t恤衫。 苏雷又惊呼:“这是什么衣服?怎么没有交领?也没有衣带?” “这是t恤衫。套头穿的。”殷如行脱掉它,递给苏雷,“料子有弹性,所以不用衣带。” 苏雷没有接,而是愣愣的看着她裸露出的身体。殷如行的身材非常好,肩头圆润、两臂修长、腰线流畅、胸部丰满,配上淡紫色的蕾丝胸罩,可以说非常诱惑人。苏雷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旖念,而是痴痴的看着她光洁的身体,失魂了一般喃喃自语:“没有,什么伤痕都没有。你不是眉眉。” 废话!她原本就不是。殷如行翻了个白眼:“还要脱吗?” 苏雷不死心,犹豫道:“眉眉的小腿上也有些旧伤……” 殷如行一挑眉,得,送佛送到西。干脆利落的将牛仔裤也脱了,耐克鞋放在一边,穿着三点式站在地上,前凸后翘,活像内衣模特。 苏雷呆若木鸡,围着她转了一圈,失望透顶:“你不是她,不是!”茫然的拿着那件t恤左看又看,“这料子,这阵脚,都不是天元能做出来的。就算是香川之州,也没有这样的东西。眉眉说过,她从家乡带来的衣服全都坏了、烂了。你这是新的,你当然不是她。” 殷如行呼了老长一口气。终于搞清了。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她是。这苏二一看就是个凯子。有相貌、有身份、有金钱、还深情如许。这样的男人比大熊猫还稀有。要真是属于她的,她干嘛要客气?可惜赝品就是赝品,纵然她外观和他的心上人一样,内里却有本质区别,骗不了人的。殷如行咳嗽了两声:“对不起,我能穿上衣服了吗?” 苏雷失魂落魄的递过衣服:“哦,可以。” 殷如行又将t恤穿起来,复问:“你那位眉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苏雷木然回答:“五年前。” 殷如行一算。靠!五年前遇见,五年前消失。这小子也就是遭遇了一段闪电式爱情。居然失魂落魄成这样?该说他是奇葩呢?还是那位穿越前辈运气好到爆?真是的,同样是美女,她怎么就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好事?难道说是别人太有魅力?她套上一只牛仔裤的裤腿:“你和她相处了多久?你们是情侣吗?” 苏雷想了想:“约有三个月吧。我们当然是情侣。眉眉答应过,要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 切!就你这种绝了种的好男人,她不抓牢才怪?殷如行心头腹诽,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套上另一条裤腿,拉好拉链,道:“女人有时候容易感情冲动。比如什么月亮、花花草草的都会影响到她们。一时许下的诺言,说不定以后就后悔了。” “绝不可能!”出乎意料的,苏雷怒气冲天,“眉眉不是那种人!她以前吃过很多苦。最清楚不过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是真心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他的眼中射出噬人的怒火,杀气四涌。殷如行立刻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 祖宗,惹到炮仗了。这位还真是一点就着。她憋红了脸问:“你能确定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她是真心要和你共度一生?” “当然!”苏雷傲然,“眉眉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人。国色无双。”杀气渐渐若了下来。 有些女人命就是好。殷如行替自己可惜了一声,问:“既如此,她又是怎么和你分开的?又一经五年没有消息。被人掳走了?” 苏雷目露烦躁,在室内走了几圈:“我也不知道。那日,她说去山上走走,然后就再也没了踪影。不会是被人掳走。眉眉的武艺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难逢敌手。除非是千军万马来困她,不然,纵是一两个绝顶高手围攻,她也能放出消息给我。” 靠!居然还是位武林高手。果然有好命也是要有先决基础的。殷如行咋舌。这位前辈太厉害了,估计是哪个武术世家穿过来的。又问:“会不会是中毒了?” 苏雷嗤笑:“一看你就是个在家被娇惯大的。一身细皮嫩肉不说,连常识也不知道。在外行走,谁会吃有毒的果实?可不是嫌命长了?”他看了看殷如行,恍然大悟:“你不会是连果子有没有毒都分辨不出来吧?” 殷如行老脸泛红:“我很少去野外。”见鬼!现代都市,有几个人吃饱了撑着去找野果子?就算是野外生存训练,也是带压缩饼干的好不好? 苏雷一脸鄙夷:“你还真不配长这张脸。” 殷如行几乎要吐血。天地良心,她从没整过容。这张脸是标准原装配置好不好?虽然隔夜的包子回炉重蒸,又粉嫩了一次。可好歹也是她自己十八岁时的脸。你凭什么鄙视?哦,就许你家心上人是美女,别人都不配?刚刚还一脸深情的叫她“眉眉”,一旦发现不是就立马变脸。人品真是恶劣。 苏雷意兴阑珊,那张相似的脸,刚刚给了他希望,却又无情的扑灭。实是不愿看见。遂推开房门,大步离去。连声都没吱一下。 殷如行撇撇嘴,前后变脸的男人她见得多了。耸耸肩,穿好衣服,坐在房里静等。细想想,那个苏二也算不错了。说只脱了衣服看看,人就是看看。还真一根手指都没碰。见微知著,苏二应该是个很守承诺的人。 第九章 迷雾(四) 不一会儿,采桑款款走了来,笑道:“殷姑娘等急了吧?二公子就是那个脾气。除了他的那位‘眉眉’姑娘,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来,我带你去他房里。” 殷如行诧异:“去他房里?他不是看不上我么?” 采桑以袖掩嘴轻笑:“殷姑娘说笑了。你的身子……”她脸上飞起两片嫣红,语音细弱:“都被二公子瞧遍了,自然是他的人。” 殷如行一想,就明白了。在这苏府,地位最高的男人是苏晨,其次就是苏雷。苏晨自然不会用和弟弟心上人长相相似的女子。同样,地位比苏雷低的男人也不敢接收她。她是苏府买来的,自然要物尽其用。送到苏雷房里再合适不过。说不定苏晨还有‘正品没找到,赝品先用着’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忧虑的表情,眉间轻蹙,说不出的哀愁:“采桑姐姐,二公子他,他似是不喜欢我长着这张脸。说是不配。” 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给这些人提个醒。免得以后怪她不尽心。 采桑又笑了笑:“殷姑娘,你不去二公子房里,还能去哪儿呢?说句不中听的话。二公子不喜欢你长着这张脸,难道他就喜欢你顶着这张脸伺候别的男人?” 殷如行再一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成也萧何败萧何,她靠着这张脸被苏府买下,也靠着这张脸成了鸡肋。 想了想,问道:“采桑姐姐,我去二公子房里,要做些什么事?” 采桑一时犯了难,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送到公子房里,就由公子安排了。” 叶明净内牛满面,大姐。我想问的是我到底干的是纯服务行业,还是陪床服务行业啊!眨了眨眼,面上天真的道:“我不会做女红,想来应该是粗使丫鬟了。” 采桑顿时一怔,扫过她那张梨花绽放的俏脸,心道,这样相貌的粗使丫鬟,估计满府里也就是独一份了。体贴的道:“姑娘不用担心。二公子只是一时气闷,说不定过几日就不烦你了。” 殷如言确定自己没听错。这位采桑姑娘是在安慰她,当丫鬟只是暂时的,她还是有机会升任姬妾的。不由反省,难道她的表情很像要爬床的样子? 采桑带着她来到苏二的院子。进门后边叫:“紫苏,紫苏!” 一个穿浅紫上衣、粉色长裙、藕色半臂的女子从正屋走了出来:“采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话间看见了殷如行,笑容一滞,语气带了一丝防备:“这位是……” 采桑笑道:“这是新来府上的。大公子和夫人说了,送到二公子房里。” 紫苏上下打量殷如行一番,冷笑道:“这又是哪位送来的?” 采桑掩袖而笑:“你瞧你,一副打狼的样子做什么?这是大公子今儿买下的。不是别人送的。” “买的?”紫苏眼露讶异。这种相貌,若说是被人当做姬妾赠送倒平常。买?大公子给二公子买姬妾?她迟疑了,扯了扯采桑的袖子,带离几步,压低了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公子怎么会给二公子买姬妾,不怕惹恼了他?” 采桑不好说出花厅里的机密,只能含糊道:“她是人贩子陈五带来的。大公子买她的时候,二公子也在场。没说什么。夫人送了来,你就收着。先找些活计给她干。也别故意刁难。若二公子没意见,人自然就留下了。” 紫苏大吃一惊:“难道说,公子竟想开了?” 采桑继续含糊:“谁知道呢。试试看吧,兴许她就能成呢?” 紫苏明白了新来女子的定位,心下有了数。笑容也明快了许多:“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谢谢了。” 采桑也不客气:“咱们几个谁和谁呀。人我给你送来了。你也关照着些下面的,别给欺负狠了。尤其是紫苑那个坏脾气。”能做到紫苏这样心腹大丫鬟的,都是有十分眼色的人。行事不会过于嚣张。她不担心。就怕院子里的另几个大丫鬟妒忌殷如行的美貌,做些下三滥的手段。要知道,二公子就是单单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也不会任她受欺负。 紫苏并不放在心上,只当采桑是惯例说教。采桑能做上当家主母的心腹丫鬟,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乐于与人为善。府里但凡来个阿猫阿狗,她都要关照两句的。随口说笑了两句送她出门。转身看向殷如行,收了笑容,冷声问:“叫什么?” 殷如行深知在没有后台的情形下,貌美丫鬟就是所有丫鬟的公敌。具体可参见晴雯同学。遂低了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殷如行。” 紫苏对她的态度较为满意,“嗯”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以后就叫如儿吧。到这院子里来了,就好好做活。和姐妹们和和气气相处。这院子里,一等丫头和二等丫头的名额都是满的。你就先当个三等丫头。负责院子里的洒扫吧。” 殷如行压低了脑袋,恭恭敬敬的回话:“是。紫苏姐姐。” 紫苏点点头。心道看着还算老实。转身领了她去三等丫头的房间,一路上似不经意的打听:“听采桑说,你是陈五卖了来的。老家在哪儿呀?” 殷如行估计苏晨夫妇不会乐见她逢人就说自己是异世华夏来的。不然也不会找了四年的人,‘华夏’这个词丁点儿没有泄露过。遂盗用香菱的经典答案:“我也不记得了。我是被出云山寿家村村民卖给陈五的。听他们说,我是随着溪水飘来的。当时昏迷不醒。” 紫苏非常好奇:“你真不记得了?那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殷如行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这么知道的。” 紫苏也就不再问了。在她看来,既然大公子和夫人是何等人?既然他们都同意买人,那么这人就一定是知道底细的。不存在安全问题。说话间,三等丫鬟的大通铺房间到了。 说是大通铺,环境其实还不错。房间朝南,东边是一顺便的通铺,西边是衣柜、梳妆台和桌子。个人的箱柜在通铺床底。一间通铺最多睡六个人。这间房间里已经有了四床被褥。 就当是重回大学宿舍了。殷如行这样安慰自己。房间只有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丫鬟坐在窗前绣花。见紫苏来了,机灵的放下活计:“紫苏姐姐。” 紫苏应了一声:“绢儿,这是新来的如儿,以后就和你一起打扫院子。你带着她去领些被褥衣服,告诉她这里的规矩。” 绢儿应了是,吃惊的看着殷如行。紫苏说完话就走了。殷如行讨好的一笑:“绢儿姐姐。” 绢儿一惊,结结巴巴的道:“如,如儿。刚刚我没听错吧?你以后真是要和我一起扫院子?” “对呀。”殷如行又是一笑,“绢儿姐姐。被褥和衣服在哪里领?” 第十章 买卖 三等丫头的日子并不难熬。殷如行比较了一下,比跟着陈五好,比在寿家村好。当然,比起出云山的密林里,就要更好了。所以,她现在很知足。虽然是暂时的。 如果她是直接从九寨沟穿到苏府,一定会嫌这里落后,生活不便,没有人权。可一旦有了比较,就不觉得难以忍受了。 房里的另两个三等小丫鬟和绢儿年纪相当,俱是十三四岁。长相清秀,从脸上就能看见对殷如行的排斥。殷如行也不介意,没得一个实际年龄奔三的女人去和初中生计较的。再说,被排挤的后果也无非就是早起倒夜香,扫院子时负责最脏的一处。吃饭时没人和她一桌,平时没人和她说话。这些排挤,还真是毛毛雨的不能再毛毛雨了。 殷如行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开始上工打扫院子。如同现代的环卫工一样,扫院子的工作需在主人起床之前完成。这间房里的四个丫鬟天不亮就得起身。殷如行和绢儿拿着扫帚扫地,另两个丫头绸儿和绫儿则负责用湿布擦拭门框廊柱。干完活后,可以去大厨房吃早饭。吃完早饭回来可稍事休息。之后便是打扫书房、卧室、走廊等地方。约到中午时间可以完工。吃完午饭后,下午时间自由支配。总的来说,活不算重。 殷如行估计自己在天元之州要生活不少时间。想要过的好,就需适应新环境。她在绢儿的指导下,学会了梳最简单的发型。她不用头油和刨花水,清清爽爽的将头顶的碎发编两根辫子在两侧盘成髻,如同道童。剩下的头发也不披着,编成两根麻花辫。身穿三等丫头的制服,白凌裙袄,淡绿色半臂。脸上不施脂粉,通身上下,一点饰物皆无。可惜就是这么最寒酸的打扮,走在一群丫鬟里头依旧很显眼。 原因有两点,一是她的身高。一米六七的个头在一群未成年或刚刚成年的丫鬟里面很容易鹤立鸡群。再加上她的相貌,想不出挑都不可能。苏雷房里的另一个大丫头紫苑,就非常看殷如行不顺眼。那眼光就像传说中的‘可杀死人的视线’,每次照面都是白眼球多,黑眼球少。说话也没好声好气。殷如行的被排挤一大半由来都是拜她所赐。 想到这个,殷如行就想笑。紫苑这个小姑娘只有十七岁。她的心思,直白的可笑。不就是喜欢英俊贵气的苏雷么?整天如狼似虎、警醒排外。略有个平头整脸的女性在苏二身边停留五分钟以上,她立刻就横鼻子竖眼的挑人家的不是。把一副尚算秀丽的相貌生生糟蹋了夜叉脸。 当然,夜叉脸是对着她们的。殷如行相信,紫苑对着苏雷,一定是柔声柔语、温婉秀丽。没办法,狼多肉少,偌大个府邸,只有苏雷这一个黄金单身汉。稍有些志气的姑娘,都会瞄上他的。 殷如行一边想着,一边缝着手中的荷包。阵线活是她在梳头后新学的一项技能。不是绣花,而是最普通的缝制衣服。这地方成衣行业不发达,殷如行算了一下三等丫头的月钱,只有买布做衣最合算。就厚着脸皮向紫苏提出,她不会阵线活,想学习。紫苏听后吃了一惊,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行好久,才翻出些碎料子给她:“既然你一点儿都不会,就先学着做帕子、荷包吧。这东西简单,有什么不懂的,问绢儿好了。” 殷如行高兴的谢过。回房后就请教绢儿。绢儿吃惊的道:“你不会女红?难道你是歌舞姬?” “什么歌舞姬?”殷如行不耻下问。 绢儿解释:“女子哪有不会缝衣的?只有大户人家专门蓄养的歌舞姬,或是从小在青楼长大的女子,才无需也不会做女红。” 殷如行恍然大悟,难怪紫苏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呢?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是人贩子拐了卖的我,我被撞了头,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之后便认真求教逢衣技能。一个小时后,她掌握了平针、交针、连针、锁边等基础针?br /gt; 国色无双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部分阅读 针法。又问了荷包的制作过程,便兴致勃勃的开工。给自己缝制第一个零用小包。 殷如行的手脚不快,缝制一个不绣花的素净荷包,约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手上的是第二个。正缝的起劲,绸儿蹭蹭的冲了进来,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如儿,紫苏姐姐让你去书房。” “哦。”殷如行不疑有他,收拾了布料就朝门外走。绸儿愤愤的私语从身后传来:“绢儿,你瞧见了吧,对她那么好有什么用?人家转眼就捡高枝去了。” 捡高枝?殷如行莫名其妙。等来到书房才恍然。苏雷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案后。紫苑正给他上茶。忙里抽空给殷如行一个刀眼,锐利的恨不能刮了她。 “紫苑,你出去吧。”苏雷端了茶道,“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 紫苑手一抖,脸都要扭曲了。如果说刚刚的眼神是刀,这回就是激光剑了。都能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殷如行只能苦笑。 门被关上后,苏雷抿了口水,问道:“殷姑娘,我记得你有几件从华夏带来的衣物,料子和我们这里不同。尤其是那‘牛仔裤’,布料结实。若能做成军衣,是再好不过。还有你那种鞋子,也非常护脚。不知可否拿出来给我江城的工匠研究研究?” 殷如行想了想,道:“你拿去研究,是要拆坏了的吧?我刚学了缝纫,裤子到还可以再做。鞋子可不会。而且我的耐克鞋比你们的布鞋结实多了。” 苏雷冷冷的看她一眼,放下茶盏:“别忘了,你已卖身到苏府。你整个人都是苏家的。别说区区衣物。” 殷如行嗤笑:“既然如此,你直接抢走好了?难道我还反抗的了?何必装模作样?” 苏雷的两条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半晌后道:“你想要什么?”语气竟然有了一丝和缓。 殷如行立刻道:“布料。我要结实、柔软的布匹,还有银钱。这样,裤子和鞋子,就算是我卖给你的。你们拆成碎片也与我无关。” 苏雷点头,说不出是轻松还失望:“好的,我会吩咐紫苏给你准备些衣料首饰。” “不!”殷如行强调道:“我不要首饰。也不要绸缎。就要布匹、银钱,如果可以,再给些伤药给我。”她顿了顿,“二公子,你看,我对你们这儿不太熟。东西总要实用的。布料我可不可以自己去挑选?” 苏雷神色复杂的看向她:“你真的只要这些?银钱、布匹、伤药。脂粉、头钗、首饰,都不要?” 殷如行很坚决的点头:“没错。” 眼前突然一暗。苏雷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书案。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亮光。男子身上的热度扑面而来。殷如行顿时全身紧绷。 苏雷伸出手,挑起她的麻花辫。殷如行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麻花辫在他的鼻尖轻轻拂过,微微一嗅。很快,又放下。转身离开。 冷漠的声音传来:“就依你的意思。让紫苏带你去库房挑选。” 第十一章 换岗 殷如行来回三趟,才将所有的布料抱回回到房间。一路上引来侧目无数。 棉布不如绸缎值钱,苏雷大方的给了许多。原本对她有些妒忌的丫鬟们,在看见她捧了一堆棉布,没有一匹绫罗的时候。那些眼红纷纷变成了嘲笑。笑她是个土包子。 殷如行埋头整理布匹,感慨了两句“世人皆醉我独醒”。感觉自己颇有些寂寞独行的风流架势。 绢儿走了进来,见屋里没人,犹豫了片刻,忍不住提醒她:“这么些棉布,你怎么没换一匹绸子做件新衣穿?” 殷如行对她回眸一笑:“我还没有安定下来,穿好料子反而糟蹋了。” 绢儿不解:“你不是夫人买下来的么?怎么还说没安定。难道你想起了你家在哪儿?” 殷如行一愣,缓缓立直了身体,出了一会儿神,笑道:“我现在想不起,不代表以后想不起呀。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有一天要找到回家的路。” “哟!说的还真是好听。”绸儿脚步咚咚的走进来,翻了个白眼:“绢儿你可别实了心。谁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定是觉着,只有搬到正屋去住才算是安定呢!” 殷如行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绸儿见她不搭腔,口气越发不好:“怎么,被我说中了!” 绢儿推推她:“你少说两句吧。”绸儿气闷,还要开口,却见殷如行递来一匹雪白的松软棉布过来:“绢儿,这些日子,谢谢你教我做针线活。这个送你。” 绢儿“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的推辞:“我就和你说了一个时辰,不用这么客气。” 殷如行硬塞到她手里:“这布很柔软,拿去做几件中衣吧。别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白给的。我还想学裁衣、逢衣、做鞋。都得麻烦你呢。” 绢儿这才松了口气,踏实的收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绸儿瞅瞅这两人,用力的“哼”了一声,甩门冲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殷如行生活的很规律。每天天不亮起床,劳作一个上午。下午时间学习缝制衣物。她这次卖牛仔裤和球鞋,总共换得棉布十匹、白银十两、伤药两瓶。都收在了床底的柜子中。柜子和铜锁都是托绢儿的哥哥在外头帮着新买的。一同添置的还有阵线、簸箩、搽脸的香膏等日用品。至此,殷如行总算脱离了赤贫阶级,有了可怜的一点儿家私。 一个月后,她穿上了自己新做的衣服。最里面,是自制胸罩,没有硬托,就只能加宽肩带。好再她胸型不错,暂时没有下垂的忧患。看着效果还算可以。这里没有弹力棉,内裤就只能做成松垮垮的平角式样。最痛苦的是,这里还没有松紧。牛筋的成本太高。于是她所有的裤子就只能做成系带子式样的。上个厕所麻烦的要命。中衣是白棉布,交领右衽。下裳也是裤子。并未像院子里的其它丫鬟一样穿了裙子。上衣倒是差不多,白色窄袖小袄,最外面是一件长度及膝的浅绿色半臂。浅黄|色腰带上系着新做的荷包。衣服上没有一丝一毫刺绣,只领口和袖口镶了一道牙边。头上也没有任何首饰,还是那两个简单的发髻,唯一的改变是系了两根和腰带同色系的丝络,垂在耳际之上。 苏雷从外院练武回来,汗水腾腾。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扫地的女子。眉头紧紧的皱起。 “二公子回来了!”小厮叫了一声。紫苏和紫苑忙跑出来相迎,一个端茶送水,一个吩咐婆子们将烧好的洗澡水端进来。苏雷洗澡向来不用人伺候。他沐浴完毕,穿着中衣出来。紫苏忙给换上锦袍。苏雷一低头,正好就看见了她乌黑的云鬓间带着的珠花金钗。 “殷,如儿那丫头。好像一点儿首饰都没有?”他漫不经心的问。 紫苏手下不由一顿,随后笑道:“她初来乍到的,哪里有钱买首饰。听说,公子给她的银钱,都锁在箱子里藏的好好的。” “是吗?那十两银子,她什么都没买?”苏雷再次用聊天的口气闲问。 紫苏道:“她看着倒是个会过日子的。只买了针线、簸箩、木箱、搽脸的香膏。花了一两半银子。” 苏雷吃惊:“一两半银子?什么时候针线木箱值这么些钱了?” 紫苏笑道:“针线木箱是值不了这些。搽脸的香膏就贵了。夫人用的上好香膏,要三两银子一瓶呢。如儿买的那种,两百钱一瓶,只她买的多了些,一次买了五瓶。单这一项,就用了一两银子。这才花销大了些。” 苏雷点点头:“原来如此。”遂不再问。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渐凉。丫鬟们开始讨论今年的冬衣什么时候发。殷如行打听了一下,得知冬衣是棉衣、棉裙后。便开始自己动手制作棉裤。这里的棉花很值钱。单用月钱购买比较吃力。她又不想动用老本。在得知冬衣一旦发放,上头便不会在收回后。灵机一动,先将棉裤的面料和里料裁好,粗粗缝制。打算等棉裙发下来后就拆掉,取出里面的棉花补进去。 绢儿瞧见她的举动,很不解的问:“如儿,你为什么不穿裙子,总是穿裤子?就连田间劳作的农妇,都是穿裙子的。” 殷如行边忙碌边随口回答:“在这里穿裙子?太没有安全感了。” 当天晚上,这句话通过紫苏,传到了苏雷的耳朵里。他沉默了片刻,道:“将那个如儿,提升成二等丫头。调到书房伺候。” 紫苑得知这个消息,气的砸了茶盏。 殷如行倒是很淡定。抱着行李换了房间。二等丫鬟和一等丫鬟一样,都是双人间。只用品摆设要差些。苏雷身边二等丫鬟的数目恰好是双数。房间都住满了。唯有两间一等丫鬟的房间,被紫苏和紫苑各占一间。还有空位。紫苏便安排殷如行与她合住。补领了二等丫鬟的份例。 第二日,便正式在书房上工。此项工种更为清闲。只需整理书籍,擦拭灰尘。在苏雷使用书房时鞍前马后伺候即可。而苏雷是位武将。使用书房的时间很少。殷如行的空余时间越发多了。她自认缝纫技能已经可以及格,不必求精。便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学会天元之州的文字。 第十二章 书房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农耕社会。文字,是上层人士独享的文化传承。普通人学认字,是千难万难。更何况,天元之州的文字也是复杂的笔画图形样式,不是字母。学习起来有很大的难度。 自学成才显然是不行的。殷如行试着在书架上找出几本翻看了一下。如同天书,云山雾罩。然后她就开始打听,苏雷的院子里,可有识字的丫鬟。 答案很令人沮丧。半个都没有。不但丫鬟里没有,就连前院住着的几个小厮也都不识字。殷如行郁闷了。这里的文字推广比她想象的还要落后。后来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红楼梦,又坦然了。那里面好像也没几个丫鬟是识字的。便是大家小姐王熙凤,在娘家时也是文盲呢。 好在殷如行的运气不错。当了二等丫鬟十天后,每天早出晚归的苏雷第一次踏足书房。殷如行赶紧将手中的一本书合上。起身行礼:“二公子。”心中有些忐忑。 苏雷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书房里的书不能随便翻看吗?” 殷如行诺诺回答:“奴婢没听过这项规矩。”她是故意钻的空子。紫苏并没有特别说明书不可翻看。因为不识字的人除了开头好奇外,压根就没文盲会天天翻看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书。 苏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怒气,抽出她手里的书翻了翻:“《山河志》,怎么,你看的懂?” 殷如行摇头:“奴婢不认识这里的文字。看的是这书里的图。”其实她是根据图在猜测部分文字。 苏雷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嗯,这里面是有几张图。你既然不认识字,能看的出图里画的是什么地方吗?” 殷如行道:“陈五给我讲过天元的一些地形。能猜出一些。” 苏雷走到书案后坐下,招手让她走近:“说说看,你都猜出了哪些地方?” 殷如行走过去,弯下腰翻了几页,找到一幅画。画的是两座山峰间有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这个,大约是绵江。以绵江为界,出云山脉分为东出云和西出云。” “还有吗?”耳畔传来不辨喜怒的声音。 真是小气的男人,连对错都不说。殷如行腹诽两句,埋头继续找。又翻了几页:“我记得陈五曾经说过,祀地和祝地都靠着大海。这里画的应该就是。只是不知道是祀还是祝。” 纤长的手指落在书页间,淡淡的声音随之传来:“与东寰岛能隔海相望的,自是祀地。” “哦?这三个字是东寰岛?”殷如行欣喜不已,急切的指向那三个字,忙中出乱的她并没有发现,她的指尖擦过了对方的手指:“东是什么东,寰是什么寰?” 耳畔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东,是东南西北的东。寰,是寰宇的寰。” 殷如行连忙默记。又指向一个字:“这个,就是祀地的祀了?” “对。”苏雷低哑的回答。 殷如行被他的嗓音吓了一跳,猛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靠的苏雷太近了。两人的衣袖都凑到了一处。鼻端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她慌忙后退一步,清楚的看见了苏雷眼底的火焰。 这种火焰她一点儿都不陌生。殷如行扭头就跑,腰间却突然一紧。苏雷手臂一收,就将她带至怀中。紧接着,柔软的唇就压在了她的唇上。 粗糙的舌头强硬顶开她的牙齿,疯狂的掠夺她口中的甜香。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酒味,薄薄的汗味中带着丝丝青草的气息。男人的手臂抱的如此之紧,殷如行怀疑,她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 唇上的温暖蓦然消失。苏雷用力将她推开,眼中满是厌恶,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靠!被当成替身就算了。竟然还嫌东嫌西的!幼稚的男人。殷如行深深呼吸,平缓气息。伸出右手,当着他的面用手背擦了擦嘴。转头离去。 打开门走出书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紫苑。一本正经的打招呼:“紫苑姐姐” 紫苑狐疑的打量她。见她面色平静,衣衫整齐。脸色稍好了些,生硬的问:“你怎么在里面那么长时间?” “有几本书放乱了,公子说了我几句。”殷如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假话。回房拿了针线簸箩,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开始纳鞋底。 紫苑怔怔的看着她去了又来,一板一眼的坐在石头上纳鞋底。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如儿,你每天不是上工就是做针线。从不和大家玩耍。你就那么爱针线活?” 殷如行手下动作不停:“也不是。多练练,手就熟了。” “手熟?”紫苑打量了一下她只绑了俩根丝络的光溜溜发髻,又看看她没有一丝绣花的衣服,鬼使神差的提醒了一句:“你现在的手艺可以学绣花了。” “不用。”殷如行回答,“我不讲究这些。” 紫苑还想说什么,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从里推开。苏雷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如儿进来。” “是。”殷如行放下针线,拿着簸箩进了屋。紫苑发白的脸被关在了门外。 苏雷拍拍书案上的一张纸,纸上写了十个字:“你先认会这十个。学完了再教你新的。” 殷如行顿时心花怒放。原来男人幼稚些还是有好处的。瞧?这不就是变相的补偿道歉么?她赶紧走到桌边,取过砚台上的毛笔,喜滋滋的问:“这十个字念什么?” “天、地、人、日、月、星、东、南、西、北。”苏雷纠结的看着她的一脸喜色,读出十个字的发音。 殷如行一边听,一边飞快的用汉字在旁边注释。 殷家孩子都要学习书法,这是家规。殷如行十二岁才开始起步,连握笔都不会。殷如言便拢住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 深吸一口气,殷如行放下毛笔:“我若明日便学会了,可否请公子再教?” 苏雷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不可,两日后我来检查。你若过关,就再学新的。” 书房门被打开,紫苑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内。脸上嫉恨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就混合了惊讶。 苏雷漠视的走过。殷如行再次一本正经的对她解释:“公子说,在书房伺候还是学着认几个字的好。”镇定的晃了晃手里的纸,折好收起。 紫苑算了一下刚刚的时间,脸上的嫉恨稍稍收起。严厉的瞪她一眼:“别以为公子教你识字就是看重你。老老实实当差。不许有非分之想!” 殷如行抽了抽嘴角:“是。” 第十三章 练字 夏日的夕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进房间,老旧的红木地板被擦拭的一尘不染。靠窗的写字台上,放着一盆生长茂盛的天门冬。郁郁葱葱的藤蔓将阳光折射成绿色映在桌面。 “大哥。你的房间妈妈每天都要打扫。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十六岁的殷如行推开二楼的一间房门,询问身后的少年。 十九岁的殷如言不久前高考完毕。之前他很少回家,平时在省重点高中住校,周末和假期也难得回来,要补课、要去外婆家。高考完毕后便是在他的外婆家住了好几天。少年的个头很高,已经超出了他的父亲。身形却很瘦,但并不单薄。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舒适,少年的衬衫袖子依旧挽到手肘以上,露出浅麦色的小臂。 “很好,谢谢沈姨了。”殷如言走进屋,随手放下行李。 殷如行有些紧张。殷如言回来的太突然,事先连个电话都没有。妈妈和继父带着三岁的小弟殷如慎去爷爷奶奶家了。家中原本只有她一个人,殷如言一来。整幢房子里就是他们两人。想到这里,她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怕殷如言。见到他就胆战心惊,话也很难说周全。 殷如言随身往床上一坐,两条长腿一支,将行李包架在膝盖上打开。翻了一会儿,从中取出一个袋子:“眉眉,这个给你。” 殷如行走近他,心如擂鼓的接过。袋子里是一条很漂亮的连衣裙,依稀可以看见白色和嫩黄相间的薄纱。殷如行吓了一跳:“这裙子太贵了。” 殷如言不以为意:“我的分数出来了,考的还不错。几个长辈都给了红包。送个礼物给你有什么?穿上试试,一定很好看。” 殷如行忍不住心底的诱惑,迟疑道:“真的是给我的?” 殷如言微微一笑,很君子的打开门,替她做出决定:“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叫我。” 在殷如行还没转过弯,为什么要在他房间换衣服时,殷如言已经出了房间,顺便把门带上了。她走到门锁前怔了一会儿,咬咬唇,锁上内锁,走到床边,解开身上的衣扣。 裙子很快换好了,房里没有穿衣镜。殷如行只能弯腰看看裙摆和腰身,如水的白色缎带系着纤细的腰肢,两层浅黄轻纱之下是白嫩的小腿。门外响起敲门声:“眉眉,换好了吗?” “换好了。”殷如行轻快的回答,打开房门。毫不意外的看见了殷如言眼中的惊艳。她羞红了脸:“还行吗?屋里没镜子,我看不见。” “很美!”殷如言的声音有些怪异。他走进来,将门在身后“咔”的一声锁上。视线扫过他的床,浅灰色格子床单上搭着被换下来的衣服。眸色瞬间幽深。 殷如行心中微喜,想要出门照镜子。却发现殷如言堵住了路。她侧身想绕过去,殷如言长腿一跨,依旧拦在她身前。 “大哥……”殷如行紧张的抬头,赫然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眸低似有火焰燃烧。她心脏狂跳,本能的退后。 少年步步逼近,带着热度的身体紧紧的贴近她。拇指抚上少女的脸颊,轻轻摩挲:“眉眉,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少年的嗓音带着异样的沙哑,指尖有着滚烫的热度:“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做一件事……” 殷如行全身僵硬,脸颊似乎被烫伤般。她再次后退,小腿碰上了硬邦邦的床沿。心中陡然一惊。 下一秒,她被扑倒。殷如言的两条长腿紧紧压着她的小腿,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那双漂亮的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华彩,唇角微弯:“眉眉,你猜,我想做什么?” 殷如行微微颤抖,挣扎着身体,腿间却碰到突起的硬物,她猛的僵住。 殷如言笑意不减,盯着她的眼睛:“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真是个坏孩子。” 随着他的话,异物又膨胀了几许。殷如行羞愤的闭上眼睛。然后,唇便被吻住。 火热的吻带着灼伤人的热度,殷如言的身上散发着无尽的高温。柔软的舌探到她的口中,舔舐轻吮。殷如行只觉全身无力。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裙子的拉链被拉开,带着薄茧的手指沿着细嫩的肌肤一路向上,捉住了柔软的丰盈。 “不!”殷如行恍若梦醒,用力的推他:“不可以。” 殷如言牢牢的压住她:“可以的。”黝黑的眸中火焰燃烧,“你也喜欢的,是不是?” 殷如行全身巨震。少年的声音梦魇一样在她耳边轻响:“眉眉,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胸前的衣服已经完全散开,少女发育丰盈的胸脯被含住,难以言语的酥麻从亲吻的部位传遍全身,战栗到蜷起每一根脚趾。 殷如言抬头,双唇被水渍浸染的嫣红。黑亮的瞳孔再次专注的凝视她:“告诉我,眉眉。喜欢我吗?” 一行眼泪滑落枕畔,殷如行朦胧着泪眼轻泣:“喜欢……” ‘喜欢’之后跟着的,是万劫不复。 酣梦离去,晨光微现。殷如行推开雕花木窗,深深的吸了一口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吐出一夜积存的污浊杂郁。眼角的余光瞥见苏雷穿着白色的练功服走出了院子。 这人倒是勤快,一天不落的早起练功。欣赏了一会儿男子健美的宽肩窄臀。殷如行低低的吹了声口哨。好心情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昨天教的十个字要练习。打扫完书房后,她公器私用,扯过几张裁好的熟宣,提腕磨墨。取过崭新的狼毫,吸饱墨汁,开始一笔一画的书写起来。 写了几张纸后,院子里响起“公子回来了”的清脆唤声。殷如行快手快脚的整理好桌子,装模作样的在书架上理理摸摸。片刻后,轻缓的足音在身后响起。殷如行回头,见苏雷换了一身箭袖锦袍,头戴束发紫金冠。人模人样的走了进来。 唉!养眼的练功服被换掉了。 “学的怎么样了?”苏雷瞄了一眼桌子,拿起她的字看了看。 “都记住了。”殷如行态度恭敬的汇报。 苏雷“嗯”了一声,踱了几步,走到书架前抽了本书,靠在一边的卧榻上看了起来。殷如行见状,便去茶房给他泡了杯热茶,放在卧榻旁的小几上。苏雷眼皮都没眨一下,翻了一页书:“没你的事了,去练字吧。” 殷如行乐得听从领导命令,忙忙走到书案后坐下写字。书写了几行后,她很快沉下心境,进入状态。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 ----------------------------- 第十四章 没什么不一样 苏府二公子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苏雷公子近来突然爱上了书房,每天都要坐在里面看一两个时辰的书。他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除了一个使唤丫鬟,谁都不让进来打扰。 几天下来,紫苑看殷如行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她。而府内开始渐生流言。传言的主题是“公子与丫鬟在书房不得不说的故事”。流言传到了苏晨的耳朵里,他好笑的问苏雷:“若是真的,就给人家一个身份。别这么不清不白的。” 苏雷很尴尬:“大哥,没有的事。我和她清清白白。” 苏晨就笑:“清清白白?那你什么时候爱泡书房了?分明军营才是你最喜欢的。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没去了?” 苏雷神色一变:“大哥说的是。我明日就去练兵。” 苏晨没好气的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雷儿,你也不小了,你都等了那沈姑娘五年了。何必呢?” 苏雷瞬间变了脸色:“她不会负我的。” “我知道。”苏晨苦口婆心的劝他,“可若是她回去了呢?城主印信在她手里,她要是还在天元,怎么都会有消息的。五年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说不定她就是回华夏去了。” “那我就去华夏找她!”苏雷坚定的道,“殷姑娘不是刚从华夏来的么?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过去。我要去找她。” “胡闹!”苏晨怒气满面的斥责,“你要丢下你的亲人、责任全然不顾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只认识了三个月不到的女人?” 苏雷唇角颤抖,半天后才轻声道:“大哥,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再不一样她现在也不在了!”苏晨很坚持,“我纵容了你五年,也够了。印信丢了就丢了。城主之位我们一定要夺回来。夺回我们应有的一切。我还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延续血脉。这是母亲临终时对我的嘱托。”他不容置喙的道,“我瞧那殷姑娘就挺好的。既然她长得和沈姑娘相似,又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你收了她也正好。” 苏雷大惊,赶紧辩解:“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着她。她的脸和眉眉一样。我只是想看那张脸。我没别的意思。” “有别的意思也不要紧。”苏晨的思维和他就不在一条线上,“她本来就是我们家买来的,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你收了她又有什么要紧?” 苏雷频频摇头:“不可。华夏女子和我们这儿的不同,她们坚毅果敢。不会忍受耻辱。” 苏晨面色怪异:“华夏女子坚毅果敢?我怎么觉着殷姑娘和我们这儿的女子没什么不同啊?她若是有血性,当初就不会被陈五卖了。我虽不管家,也听你嫂子说过她近来的表现。挺柔顺安静的。不出风头,本本分分做事。嗯……”他想了想,又补充:“是了,也有些不同。她找了你想学认字。这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识字的。况且她原本在华夏就识字,到了天元自然也不甘心。就这么一个女子,哪有你说的坚毅果敢?” 苏雷哑然,半晌后道:“这个,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如儿她自是不如眉眉。” 苏晨笑了一声:“雷儿,你呀!等你成了家就知道了。这女人,还是乖巧安分点的好。不然,你瞧那何雅,那般的母老虎,哪个男人受得了?钟平涛在她面前,有何尊严?” 何雅是祉地的城主,也是天元之州五大城中,唯一的女城主。何雅凭着家传的武学秘籍,练就一身不凡功夫。马上马下均所向披靡。钟平涛是她入赘的夫婿。为人懦弱,一向不怎么被人看的起。 “大哥。”苏雷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比拟。眉眉不是何城主那般蛮横之人。”钟平涛和他也没得比好不好。 苏晨冷笑:“我这是打个比方。女人太强势了,没有男人会喜欢的。咱们的小妹,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嫁如意郎君,死活看不上继母替她挑的男人么?她的那位亲娘。替她选的男人都是那老实不生事的。想着女儿女婿万事不问,日后都听她的才好。” 说到异母妹妹苏离。苏雷不吭声了。他自幼离家跟随舅舅在山间习武。后来又穿过北蛮泽地,去了香川之州游历。这位小七岁的妹妹,他连见都没见过。自然没什么感情。不过想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有那么个贪心强势的母亲。逼的婚事不顺,却也十分可怜。 苏晨继续冷笑:“所以说,女人还是安分、识大体些的好。” 苏雷顿了顿,问道:“继母真的要推苏淡出来?” “她敢!”苏晨傲然冷哼,“苏淡是个什么东西!舞姬生的庶子。她若立了苏淡,就是公然挑衅天元礼法。到时候,禧、祉、祀、祝的城主就有了借口大军压境,谁会放过她?她没那么傻,也就是放个风声,想逼着苏离招赘成亲罢了。” 苏雷叹了口气。苏离到底还是他们的妹妹,虽说不同母,却仍然是嫡出血脉。 苏晨瞧见了他眉宇间的不忍,淡淡道:“你也不用替她烦恼。谁让她摊上那么个母亲呢?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看这两母女谁争得过谁了。这事我们不好插手。许氏那个人,正等着我们出纰漏呢。” 苏雷羞愧的低下头:“大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弄丢了印信。也不会让你这般为难。” 苏晨浅浅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傻小子。你是我弟弟。不就是丢了个印信么。你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沈姑娘会突然不见呢?何况,我不是反嫁祸过去了?许氏那个人,没事也要生些事的。印信就是个借口。” 苏雷眼角发热,语声带了一丝哽咽:“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练出一支最强悍的兵。帮你夺回祺城。” “好。”苏晨欣慰而笑,“我们兄弟一心,什么事做不成?就是你的婚事。总让我操心。你嫂子说了,有家……” “大哥!”苏雷慌慌忙忙的打断他,“我,我去军营了。好久没去了不看看不行。我要住几,啊不,我要住一个月再回来。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他边说便飞快的跑出了门。留下苏晨孤零零的立在原地,摇头无奈。 苏雷风风火火的跑回院子,进了门就大声吩咐:“紫苏、紫苑,给我收拾好行李。我要去军营练兵。” 紫苏和紫苑飞快的跑了出来,问道:“公子要去多久?” “一个多月吧。随便收拾收拾就行了”苏雷看见书房,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向正房。 紫苑跟在他身后碎碎念:“这回让绿枫跟着您去吧。军营里头吃不好睡不好的,又没个服侍的人,这怎么成……” 苏雷不耐烦的回道:“你懂什么?哪有带着小厮去练兵的。少啰嗦!”一踏脚,进了房间。 紫苑被呛了一下,脸色立时涨的通红。扭头瞧见了站在书房门口看热闹的殷如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骂道:“轻狂的小蹄子,活不好好做,看什么看!” 殷如行无语。她这叫什么?是被迁怒,还是躺着也中枪? 第十五章 换工种 苏雷前脚去了军营后,紫苑后脚就开始发飙,她憋足了劲,摩拳擦掌。在院子里教训开来。什么丫头们太懒,什么地扫的不干净,什么活做的不周全。零零种种,专门指使殷如行干这干那,如陀螺一般团团转。 就在殷如行和另一个二等丫鬟挑着一大桶水,准备将院子彻底洗刷一遍的时候。一个已婚妇女打扮的女子带着一群小丫头走了进来。该女子长相精明,身后的小丫头每人手上都捧着衣料、首饰、脂粉之类的物件。 “秋妈妈!”院子里的丫鬟显然认识她,惊呼着行礼。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这位秋妈妈笑眯眯的询问:“哪位是如儿姑娘?” 殷如行一时没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被身边的同伴推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妈,妈妈叫我吗?”见鬼,这什么鬼地方!‘妈妈’竟然成了管事媳妇的尊称!沈冬霞女士,我对不起你!她暗自腹诽,面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秋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里露出一个“怪不得”的表情。笑道:“如儿姑娘,给您道喜了。这些东西是夫人赏你的。从今儿起,您就是这院里的姑娘,专门伺候二公子。” 殷如行没听明白,愣愣的寻思。什么叫院里的姑娘?她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大嫂不成?什么又叫专门伺候二公子。难道她以前伺候的是阿猫阿狗? 一转眼看见秋妈妈暧昧的眼神,这才有些女性本能的警觉:“我……您是说我不再是二等丫鬟了?”秋妈妈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殷如行又接了一句:“专门伺候二公子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工作?” 秋妈妈喉咙一哽,差点没噎住。这,这丫头说什么呢?这么开放直白!房里人要做什么?房里人能做什么?她这是装傻呢还是豪放? 周遭的丫鬟们和秋妈妈的想法差不多,震惊之后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殷如行。殷如行见没人明白她的意思,索性问的具体了些:“我的意思是,我除了从事某些‘特殊’伺候外,还有别的工作吗?比如扫地、擦洗、整理房间、给公子做衣缝袜之类的。”换了新工种,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工作任务以及职权范围。 秋妈妈傻眼了,看看左右,左右也都傻眼了。她下意识的回答:“一般来说是没有的。” 专职陪睡。殷如行明白了,又问:“那我的月钱呢,有没有涨?还有,我排行几等丫鬟,可要听人使唤?”这回问的是福利待遇。 秋妈妈云里雾里的继续动嘴皮:“月钱是一两五钱银子一个月,四季衣裳和脂粉头油另算。姑娘在院中无需听人使唤,只听二公子的便可。”顿了顿,又道:“三等丫鬟、粗使婆子,您也可以吩咐她们做事。” 殷如行琢磨了一下,觉得福利还不错。最后问了一问:“书房里的事,我还能继续做吗?”只有在书房才能继续占用笔墨纸砚的便宜,希望能保留这项福利。 秋妈妈笑了:“瞧姑娘说的。那等粗事,哪儿还能让您来做呢?您只管伺候好二公子就行。若是能有个一男半女,就更是大喜了。” 听到这里,殷如行脸色刷的一变。坏了!她忘记最重要的问题了。这鬼地方可没有杜蕾斯,搞着搞着就会搞出人命的!在这里生孩子?可以预见的,那会是怎样一场悲剧。不说有了孩子以后如何,单就生孩子的过程,她就有可能送掉命。君不见现代社会,大城市的年轻妈妈,十个里头有七个都是剖腹产吗? 脸色惨白的她甚至都没意识到秋妈妈一等人是何时离开的。院子里的紫苏、紫苑等丫鬟又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的。不过,即便意识到了,她也不会在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殷如行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回去。离开这见鬼的‘天元之州’,回到地球祖国的怀抱。 恍恍惚惚的回到房间。紫苏正在整理床铺,见她进来了,淡淡的道:“如姑娘,这院子不大,房间紧。委屈你还住在这里了。我今儿就搬去和紫苑同住。” 殷如行瞧着自己床上堆满的绫罗,叹了口气。取出里面的脂粉头油,陪着笑脸递给紫苏:“紫苏姐姐,谢谢你一直关照我。这是我的些许谢礼,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这些脂粉和头油都是上等的。紫苏微微吃惊:“这是一季的份量。全送了我,你自己用什么?” 殷如行心道,我疯了才会把这比白石灰还白的粉往脸上抹,拿这油腻腻的头油刷头发。都是用不着的东西,你们既然天天都用,做个人情不是正好。遂很诚恳的道:“公子又不在,我用了也是白用。还不如给姐姐们。” 紫苏见她如此作态,倒也不好再板着脸。缓和了脸色:“我也有份例,不贪你的东西。只受你一番好意便是。”伸手取了二三样,“这些就够了。” 殷如行见她肯收礼,如释重负,又添加了几样:“姐姐,这些你帮我转交给紫苑姐姐。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原本采桑就和紫苏交代过一二,对殷如行的侍妾身份早有准备。见她会做人,心头的不快又去了几分:“也好。我帮你交给她。她那个脾气,估计还要几天才能转过弯来。” 紫苏很快收拾完铺盖,叫了两个小丫头帮着她搬走。房间里顿时空落下来。殷如行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取了一盒胭脂,去了三等丫鬟房里,送给绢儿。之后再回来认真的整理起柳氏发送下的赏赐。 正院正房里。秋妈妈将送赏后殷如行的反应与问话一字不漏的向着柳氏复述。柳氏惊讶的听完,看向苏晨:“这位如姑娘,也太粗俗不知礼了。” 苏晨笑了笑:“倒是个有趣的人。且再看看吧。” 升任成专职陪睡姑娘的好处是,在苏雷不在的日子里,她可以整日游手好闲。坏处是,不能再进书房看书习字。 殷如行又一次算完自己的私房钱,心下忧虑。银子要每月积攒,留待以后做路费。每月的吃喝不用花钱、服装不用花钱,唯一需要支出的,就是护肤保养品以及针头线脑。目前的收入还负担的起。可是如果自己准备习字的花销,笔墨纸砚要钱、书本要钱。照这么算下来,一个月的月钱花的 国色无双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部分阅读 月钱花的精光都不够。 唉!算起来还不如不升值呢。或者说,就算要换工种,也好歹等她认全了字以后吧。至少能掌握阅读和书写大关。而且,据她看来,那位苏二是个死心眼。说不定回来后就对她大发雷霆,立时赶了她走。到时候,满府里哪还有这么个冤大头愿意教丫鬟识字的?真是倒霉。 心情郁闷之下,殷如行在院子待的越发烦躁。院子里最近的气氛也不大对劲,部分丫鬟们对她实行了冷处理,视而不见。部分丫鬟又过于热情,对着她谄媚讨好。对于殷如行来说,后一种还不如前一种呢。无所事事之下,干脆每日去花园散心,寻一僻静处,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字消磨时光。 这一日,她正一笔一划的写着。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朗读的声音:“飞、鸟、入、云。你认识字?” 殷如行回过头,看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银红的锦缎小袄,饱饱的额头,乌溜溜的眼睛。 “我刚学的。”她回答。 小男孩瞧见她的脸,眼睛瞬间一亮。随后板了脸,老气横秋的点头:“不负光阴韶华,汝可教。你认识多少字?” 殷如行“噗”的笑出声来,道:“我是偷学的,没认识几个。” “怪不得呢。”小男孩嫌弃的皱皱鼻子,“字写的毫无风骨。学了多久了?” 见他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殷如行不觉好笑。瞧他的衣服料子就知道,这孩子定是有身份的,不是下人。便好声好气的回答:“也没多久。半个月吧。” “半个月!”小男孩大吃一惊,“半个月就能写成这样?你共认识多少字?” 殷如行索性当做陪他玩,将自己所学的字一一写出。共五十来个。小男孩眼露兴奋:“太好了!你是哪个房里的。叫什么?” 殷如行笑笑,用树枝扫去了地上的字迹,没有回答。小男孩不高兴了:“我问你话呢!你是哪里当差的?我去求了母亲,让你调到我房里去。像我这样的大家公子,身边的丫鬟就该是又漂亮又文雅,还能识字。”瞅了瞅殷如行的布衣,高傲的道:“我是这府里的少爷,你去了我房里,自有好日子过。我让你当一等大丫鬟,绝不明珠暗投。” 殷如行忍笑忍的肚子都要疼了,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我是二公子院里的人。” “二叔的丫鬟?”小男孩立刻高兴起来,“那就更好了。二叔从来不在意丫头的。我定一说一个准。你且等着。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如儿。”殷如行转转眼珠,“小少爷,你能不能再教我写几个字?” “没问题。”小男孩兴致很高,朗声背诵了一段文章,卖弄道:“……这是《弟子规》,你先学了这一段。到我房里后,我要抽查的。” 殷如行立时苦了脸:“少爷,这也太长了。教人不是这么教的。你得慢慢来。还有,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文字写下来,你不写,我回头就给忘了。” 小男孩一脸怒容:“你怎么能忘了!忘了就是不用功。不用功,就要打手板。” 殷如行几乎要吐血,只能谄媚的哭诉:“少爷啊!小女子哪有少爷这般天资聪颖、英明神武、举一反三、过目不忘。小女子就是个笨的不能再笨的普通人,拍马也追不上少爷您啊!” 这一顿马屁拍的小男孩喜笑颜开:“你果然有见识。人长的也漂亮。放心,等你到了我房里,我会好好教你的。” 他这边陶醉着,那边殷如行已经快手快脚的摘了几片宽大肥厚的树叶:“少爷,你就用树枝在这上面写几个字,我不贪心,十个就行。” 小男孩心情正好,便接过她折好的树枝,在树叶上写了刚刚背诵的文章里的前一段,共十二个字。写完后,又读了一遍。殷如行忙不迭的在另几片叶子上用汉字听写下来。待事情搞定后,挥挥手丢下一句“我该回去做事了”,便急急忙忙捧着一堆叶子回房,生怕字迹模糊了。小男孩望着她的背影,背着手感慨:“这么好学的丫鬟,天生就是该伺候我这样的公子。墨维,你说是不是?” 一个穿着灰色小厮服的男子从假山后现身,板着脸道:“靖少爷,到您习武的时间了。您现在该去演武堂。” 苏靖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哀嚎一声:“又要扎马步!墨维,我不想去。” 墨维沉默了一会儿,道:“少爷表现好了。才能和夫人开口要漂亮丫鬟。” “对啊!”苏靖又精神起来,“这么漂亮的丫鬟,我一定要放在身边。到时候我教她习字,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红袖添香?” 墨维瞬间青了脸:“少爷,红袖添香不是这个意思……” 第十六章 分析困境 苏家小少爷苏靖,是苏晨和柳氏的长子。今年七岁,底下还有个五岁的亲妹苏倩。两人皆年幼,跟随柳氏一同住在正院里。虽说住在一起,可正院很大,房屋众多。苏靖自己就占了七八间屋子,有一套丫鬟妈妈班底,外带一个万能贴身护卫墨维。 苏靖不太喜欢在正院带着,他认为这里到处都是女人,有碍他的男子汉气势。故而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喜欢在外头。柳氏原本不放心,苏晨却说,只要不出家门,有墨维跟着就没事。 故而,当柳氏看见儿子在大白天跑到她房里来时,第一个反应是,他闯祸了。再一看那笑的欢扑扑的小脸,遂放下心来。 苏靖嚷嚷着扑向母亲,直接喊出自己的来意:“娘,我要添个大丫鬟。” 柳氏笑道:“怎么,采葛不好吗?丁点儿大个人,用的着两个大丫鬟吗?” “用的着,用的着!”苏靖腻在亲娘怀里,“娘,我在花园瞧见个丫鬟,可用功了,在自己学认字呢。人也长得好看,你就答应了我吧。” 柳氏到不反对儿子喜欢漂亮丫鬟,小孩子才七岁,喜欢漂亮事物是正常的,没什么邪门心思。只是,她不喜欢有心计的下人,尤其是这种花园偶遇,勾勾搭搭之类。当下就有几分不快。面上倒是没显,柔声问道:“哦,那丫头是哪出当差的,和你说了什么?” 苏靖笑嘻嘻的道:“是个叫如儿的粗使丫头,说是在二叔那儿当差。” 柳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如儿?”推开儿子问身边的采桑,“小叔院里有几个叫如儿的?” 采桑无奈的笑了笑:“夫人,二公子那儿,就一个叫如儿的。” 柳氏定了定神,对儿子道:“这个如儿不行,她不是粗使丫头,是你二叔的房里人。” 苏靖作为大家公子,虽因年纪小,还不懂房里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职位,比之一等大丫鬟也不遑多让。遂怀疑的道:“不可能吧,她穿的是粗布衣服,身上连个首饰也没有,衣服料子连三等丫鬟都不如。怎么会是房里人?” 柳氏想了想,不排除有小丫头冒名的可能。便吩咐采桑:“你去二公子那里,将如儿叫来。” 采桑领命而去,片刻后领着殷如行走了进来,苏靖一见就欢喜的叫:“就是她,就是她!” 殷如行莫名其妙,柳氏脸色不大好,问道:“如儿,你今日去了花园?” 殷如行愣了愣,反问:“对,花园我不能去吗?” 柳氏笑了笑:“按说丫头们是不能在府里随意走动的。不过你是小叔的房里人,万没有我们据着你的理。只是,小叔不在家,你又刚来,好些人不认识你。只怕冲撞了。” 殷如行也笑笑。她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柳氏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明白。就是叫她少走动、少惹麻烦。她本意也是如此的,花园什么的都是走的偏僻小路,躲在假山背阴处。她可以自豪的说,除了苏雷院子里的丫鬟和饭堂里头的几个熟面孔,苏府上下大小仆役,再没一个人认识她。她自认低调隐藏的很成功。无奈运气不好,撞见了苏靖这个煞星。 想了想,她道:“我明白了,夫人。日后定少走动。” 苏靖在一边急了,见他娘亲还没说到他的事,暗暗的扯柳氏的袖子。柳氏声色的拽过,问道:“如儿,听说你在学认字。” “是。”殷如行立刻回答,“是二公子教我的。”她算明白了,苏雷现在就是她的护身符。趁着苏雷不在,升她做房里人不要紧,算是兄嫂对弟弟的爱护。可要趁着苏雷不在家,处置他的房里人。除非是动及根本的大过失,不然柳氏和苏晨都不会动手。 柳氏听后果然没说什么。苏靖闹腾着要漂亮丫鬟陪读,那是小孩子好奇。苏雷教书房里的丫鬟学认字,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红袖添香。属个人情趣。她看向儿子:“你也听到了。这是你二叔心尖子上的人。哪里是那些胡摔烂打的粗使丫头。别再跟我闹腾了,啊?” 苏靖转了转眼珠,忽的凑到殷如行身边,问道:“如儿,你弃了二叔到我房里来如何,我也教你认字。” 殷如行心道,我是找死才会答应你。没见着你娘的眼里已经要扔刀子了吗?遂镇定的福了福身:“靖少爷,俗话说的好。一仆不事二主。若答应了你,便是背主。我怎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苏靖笑道:“你满口我呀我的,连个奴婢都不自称,哪里有忠仆的样子?” 殷如行面色一僵,立刻又行礼:“是奴婢轻狂了,靖少爷教训的是,奴婢知罪。” 苏靖瞧着她毕恭毕敬,一如所有丫鬟般的刻板举止。不由有些失望:“你就这么改口了?” 殷如行面皮一僵,心头大骂。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破孩,想害死她呀!转头就向着柳氏福身:“是奴婢的过失。奴婢刚来府中不久,还未适应,请夫人责罚。” 柳氏慢吞吞的拨了拨茶盏,直到殷如行的膝盖微微发抖,才出声道:“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着些。” “谢夫人。”殷如行缓缓的吐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低眉顺眼。 柳氏瞧了瞧她身上的粗布衣服,光溜溜的发髻。心下的不快又少了几分。道:“我这儿也没事了,你回去吧。” 殷如行如蒙大赦,再度行礼离开。一路匆匆往苏雷院子里赶。脑海中不停的休整计划。情况有变,这个时代人权太低。想要顺利找到回家的路,她不但要有自由,还必须拥有一个地位教高的身份。至少不能任人欺辱。这真是一道太难完成的答卷。 回到房间。她坐在窗前沉思。一直以来,她都在凭本能行事。没有完整的计划。现在看来,她的境况并不太好。柳氏刚刚的眼神,看她和看一只蝼蚁没什么两样。估计她就是当场丢掉了性命,在这些人看来也是一件小事。至少不会造成苏雷和他们的隔阂。因为第一,她不是苏雷的心上人。第二,她身上也没有他们需要尊重的价值。 殷如行不由叹了口气。这么糟糕的境况,如果是殷如言在,他会怎么做? 以殷如言的性格,他所作的第一个举动,应该是让自己变得有价值。那么,她殷如行该怎么样才能变得有价值? 答案非常令人丧气。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得到苏雷的宠爱。玩意儿也好、替身也好。只有这样,她可以在苏府有少许的地位。然后,再从其他方面慢慢完善自身的价值。 这张脸和这个身体是她目前最好的武器。殷如行自嘲的笑了笑,终究还是要卖身。算了,好在是卖给一个人。更何况,苏二公子还不一定看得上她这赝品。 第一步行动解决。第二步就是要尽快学会这里的文字。第三,积攒钱财。第四,想办法恢复自由身。第五,找到交通……等等! 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这里是该死的古代。是可以买卖人口奴仆的古代。路上随便来个壮小伙就能把她给拖去再度卖了。一如寿家村村民将她卖给陈五一样。 她的脸色恍若死灰。若她是个男人,还能做个小官、做个商人、或是做个农民,行走四方。偏偏她是个女人,还是人贩子最喜欢的漂亮女人。出了苏府,她寸步难行。 头,轻轻靠在墙上,她苦苦一笑。头,轻轻靠在墙上,她苦苦一笑。前路茫茫,该何去何从? 火车轰隆隆的在铁轨疾驰,十九岁的殷如行和殷如言一起离家前往l市。她刚刚考上大学,学校不算好。却是和殷如言的学校在同在l市。这便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假期相会,每个周末都可以见面了。 然而殷如言给她的惊喜远不止如此,下了火车后,他没有带她去学校。而是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她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住宅小区,熟门熟路的进了一个单元楼,打开六楼的一间住宅门,道:“进来吧。我从大二起就租了这房子。比住在宿舍里要方便。” “方便?”殷如行懵懂的提着行李进屋。这是一间二室一厅的住宅。普通装修,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两间朝南的房间,一大一小。厨房和卫生间设施齐备,客厅铺着光洁如大理石的地砖,两个房间则是木质地板。家具一应俱全。 “是啊。”殷如言帮着她将行李放进带阳台的主卧室,“宿舍里十点拉闸限电,好些人共用一个厕所。洗澡要去公共浴室,热水限时供应。食堂过了点就没饭菜。想吃宵夜只能泡方便面。这种日子,过一年新鲜新鲜也就够了。家里又不是没钱,何必委屈自己。” “啊,是吗?”殷如行瞧瞧自己的行礼,犹豫道:“我也住这儿吗?不是说必须要住宿舍的么?” “傻瓜。”殷如言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宿舍自然是要住的,也就是占个床而已。你先和室友认识认识,过两天就可以来这里了。大学里这么做的人多了。没人会说的。” 殷如行还在犹豫:“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这样。”男子的胳膊从她身后穿过,抱住她的腰,亲昵的热气在她耳边吐息:“眉眉,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不想天天见到我吗?” “我,我……”殷如行身子微微颤抖,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殷如言的身体热的能灼伤人,嘴唇一点点的在她耳畔、脖颈间轻吮:“眉眉,我等你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眼泪,滑过殷如行光洁的面颊,她停止了回忆。殷如言教会了她两个道理。第一,女人可以从男人那里得到帮助,只要这个男人对她有好感,而这帮助又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备注:这类帮助在产生好感初期最为有效。时间越久,效果越差。 第二,万事最终还得靠自己。男人只能靠一时,想靠一世的,下场忒为悲惨。 她擦干眼泪,和殷如言的同居生活并不是一无所获的。他的行事手段和处事策略从来不瞒她,她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遇见的困难太过复杂,千头万绪。那么,不妨从最本质的起点去寻找,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静下心,开始从头分析。女子为何地位低下?因为社会文明不进步?不,现代社会中,女性地位依然和男性不平等。比如她和殷如言,比如她的母亲和继父。那么,回到文明起源的最初,女子为何需听命男子?上过初中的人都知道。原始社会食物匮乏,男子打猎的食物不如女子种植来的多。能生育孩子的女性是人口繁衍的生力军。那时是母系社会。到了后来,工具改革,粮食生产扩大。男性占了优势。因为他们有力气,可以生产也可以掠夺。回到现代文明,为什么女性地位日益渐增。因为科技文明中,脑力劳动逐步取代了体力劳动。男女间差异日益缩小。 答案自此而出。在这里,女人地位低下的原因是:女人不如男人强壮,没有力气! 多么质朴无华的真理。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殷如行吐出一口浊气。难怪苏雷心仪的那位前辈可以混的风生水起,说到底,人家在武力值上达到了超越平均男子的水平。武力智力的对等甚至超越,带来了地位人格的平等与承认。单骑飞尘、仗剑天涯。原来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武功才是行走这片大陆的第一先决条件。 第十七章 军营 殷如行从来没这么期待苏雷能早点回来。无论是学认字还是学武,都只能从他身上着手。为了充分利用自己的脸蛋,她用那一堆绫罗绸缎精心缝制了几身好衣服。虽然依旧没有绣花,不过凭着她对古装连续剧的借鉴,以及现代服饰的合体裁剪,作出的衣服色彩淡雅、样式新颖、裁剪合身。穿在身上后,能让人眼前一亮。 最好的检验者就是这一院子的大小丫鬟。紫苑的眼神越愤恨,就证明她的新衣服越漂亮。 一个月后,苏雷没有回来。一个半月后,苏雷还是没有回来。殷如行很急,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好在有人也和她一样的急,虽然原由不同。 苏晨对弟弟的这种表现很担心。在他看来,刻意的去躲避还不如盲目的寻找替代品。至少你只有用过替代品后,才知道自己的那份感情是不是真的不可取代。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他万分期望自家弟弟的那份感情刻意被取代。至于被何人取代,那倒无所谓。因为但凡能被取代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 因此,在苏雷去了军营一个半月还未归来之时。他派了管家来找殷如行。 要说苏府中最大的boss是谁?苏晨老大当之无愧。不光是小小的苏府,整个江城、东出云,甚至是祺地东边一带的最大boss。 殷如行听完了苏晨老大命她去军营给弟弟带些私人物品得吩咐后,瞬间顿悟了。她简直笨透了,光明的大道原来是在这里啊!真傻,她太傻了! 领会到了苏家老大的意思后,她柔顺的抬起头,让自己娇好的面容展现在苏晨眼前,带着一丝期望的道:“大公子。如行本不是天元之人。在此地没有父母家人,我又是个弱女子。现今归家无望,承蒙贵府收留。我,我也想在此地过安生日子。怎奈,二公子他,他一心只有前头那位姐姐。我也不知二公子是否能看得上我。” 苏晨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地处高位的他,对女人家耍些无伤大雅的小心眼,并不介意。只看这心眼耍的目的是为的什么。 殷如行不是第一天同这类聪明的男人打交道,知道他们对女人,尤其是看着柔弱、漂亮女人的态度。越发小心翼翼的道:“我想着,既然是因为我和那位姐姐长得像,二公子才高看我一眼。不如,不如也将那位姐姐的其它相像之处也一并学来。或许公子会更加看重。” 苏晨听懂了她的意思。笑了:“你是要再装的像些。这也是个办法。只是,他若是不喜欢,反而恼了呢?” 殷如行道:“我想过了。我的脸本就和那位姐姐相似,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还不如就此一条道走下去。不然……”她咬咬牙,做出一副倔强的表情:“大公子这些年应该也给二公子安排过女子,他可曾收用过?” 苏晨微微一笑。这个女子很大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身为女子,她能谋划的也就是这些了。试试也无妨。雷儿能接受自是好,不能也没什么损失。遂笑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知可有计划?” 殷如行顿时来了精神,将一个有心计的貌美女子扮演的淋漓精致,半是高兴半是忐忑的道:“有的。我听说,那位姐姐是识字的,还会好些本领。我,我可不可以都学起来?” 少女越说越低声,头微微垂下,浅杏色云纹的衣领间露出一段白皙的颈脖。殷如行费力的维持着身段。头要低的柔顺,显示出温柔。背却要挺直,显示出坚强。最后,腰肢处要柔软,显示出女性的妩媚。就在她坚持的腰酸背酸脖子酸之时,头顶沉默了很久的苏晨才出声道:“可以。我会安排。” “噗——”离开正堂很远,殷如行才松懈了脊梁,出了一口长气。以色事人的日子真他妈太难过了!好在今日战果不错,谈判初步成功!视线扫过手中的包裹,她再度提起精神。至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一定能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管家便派了马车在角门处等候。殷如行天蒙蒙亮就起身,梳洗完毕,带着苏晨给的包裹踏上了马车。朝着郊外军营驶去。 在苏府闷了几个月,再度出来透气,只觉着天空也分外明朗起来。她见车速并不快,便卷了两边的窗帘,露出轻纱糊制的两扇大窗。细微的凉风瞬间吹来,吹走了几个月来的烦躁于压抑。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希望。”这是外婆教她的,“总会有好日子在前头的。眉眉啊,好日子会有的。” 殷如行伸了个懒腰。年轻真好,十八九岁的年纪,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每天一睁开眼就是精力充沛。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似乎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找不到那种神采奕奕的青春朝气了。 如果她依旧是二十七岁那一副被岁月摧残的身体,或许不会有如此的豪情。不管困难有多少,至少她重新获得了青春。对于一个即将三十岁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幸运? 误入异世的困难,就当做是随着幸运而来的附赠品吧。总不能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了不是?不着急,她有时间去替自己谋划一个很好的未来。 马车到了军营,守门的卫兵认识车夫,检查了大公子的亲笔印信后,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远远的,殷如行就听见了声势浩大的整齐吆喝声。马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演武空地附近,车夫进了一排房子里给小兵通报。殷如行下了马车,顺着号子声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立刻就看见了一幅强有力的冲击画面。约有七八十个壮年男子,每人都拿着一杆长枪,齐齐喊着号子,一板一眼的跟着前方的教官挥舞。值得一提得是,这七八十人都整齐的光着上身,下穿黑色长裤,腰间扎紧白色汗巾。枪杆挥舞间,隐约可见蒸腾的汗水透成一股热气上涌。 殷如行膛目结舌,立时被这阳刚的一面吸引。她这边看的目不转睛,觉得个个身材都媲美阿波罗。那边教官口号一喊,身体一转。七八十个汉子也跟着长枪一挥,身体一转,刚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七八十双眼睛面对面的将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安静,非常安静。这群半裸男儿齐刷刷的被定住。就像dvd播放器被按了暂停键。画面出现了静止。殷如行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离她最近的男子肌肉上的纹理。 她下意识的笑了一下,采用了每一个现代人都会有的反应:“那个,你们好。” 当当当,嗡嗡嗡。队伍瞬间出现了马蚤乱。连同教官在内,大汉们不约而同的转身奔走,去找自己的上衣,手上的长枪互相乱碰。 “殷如行!”身后传来气势败坏的叫喊。苏雷面色铁青的大踏步走来,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飞一般的拽离现场。扔进那一排房子里的一间,用力关上门,恶狠狠的问:“你来干什么?” 殷如行弱弱的举起包裹,咽了一口口水:“那个,你大哥让我来给你送包裹。” 苏雷粗鲁的拽过:“好了,包裹送到。你可以走了!” 殷如行懵懵的“哦”了一声。刚要出门,一个小兵来报:“将军,那辆马车刚刚走了。” “什么?”苏雷顿时气势败坏,冲出门去张望,怒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小兵很委屈:“他有大公子的手令,好好的,我拦他出军营干什么?” 苏雷咒骂一声,转问殷如行:“会骑马吗?” 殷如行大喜:“不会,但我可以学!”骑马可是行走大陆的必备条件之一。原本她还愁着呢。 苏雷又骂了一句:“简直是废话!”军营里只有运送辎重和粮草的板状马车。她既然不会骑马,要送回去就只能找人骑马带她。能找谁?满军营里除了他还能有谁?他要是送她回了府,就别想再出来了。大哥这是算计好的。真该死! 偏偏殷如行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这不是废话。没有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我保证,我一定很用心的学骑马。找个人来教我吧……” “闭嘴!”苏雷大喝一声。 第十八章 骑马 清晨的空气分外洁净,一辆运送蔬菜肉类的牛车在晨光微蒙中驶进了军营。晨练完毕的苏雷眯着眼睛看着那辆车,随手抓起外衫,一边套一边朝营房走。 殷如行的房间很好认,就是他原先的房间。现在被雀占鸠巢。几个亲兵见他来了,纷纷一边低头做自己的事,一边偷眼观望。 “砰”的一声,门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踹开,殷如行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一惊而起:“谁?”等定睛一看,又松了口气:“是你啊。” 她自认一身长袖长裤的中衣穿着也算整齐,便掀开被子下床打了个呵欠:“军营里要起这么早的么?” 苏雷的嘴角抽了抽,挤出一句:“穿好衣服再出来。”复狠狠的关上门,转身冷脸对着几个伸长了脖子的亲兵:“你们在看什么?” 几个亲兵纷纷低下脖子,又各自干自己的事。 很快,门再次打开,殷如行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依旧是很简单的打扮,细布短曲和长裤,头绑发带。一张小脸光滑水嫩,不施半点脂粉。 路过的士兵们纷纷偷眼打量。有几个走了很远了,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苏雷皱着眉道:“车来了,你收拾收拾就跟着回去。” “回去?”殷如行开始快速盘算起得失来。按说,苏晨答应过她,会给她进行识字、习武方面的培训。但是,这是在她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之下的。这个利用价值就是能让苏雷接受新的女人。事实上,苏晨作为一家之主、东出云之主、未来的祺地之主(这一点她毫不怀疑),某些好处既可以给予,便也可以收回。 这就好比是想让顾客掏钱买货,你总得给人家看见货物的价值。让人觉得出这些钱不亏,顾客才能心甘情愿的付款,以至于日后成为回头客不是?比如说现代的商家会时不时给你送些试用装,健身房的导购小姐会热情的让你先体验几次课程,再舌绽莲花的推销她们的会员卡。就是在水果摊买水果,老板也会先掰个桔子让你尝尝甜不甜。这几乎已经成了现代社会的销售本能。 苏晨送她来了军营,恰好就形成了这么个势。她必须展现出她这个货物的价值,给购买者尝些甜头,才能吸引他继续投资。住了一个晚上就被送回去,显然不符合物有所值这项期望。 至少得待上三四天。殷如行如此打算着。顺便一举两得的学会骑马。虽然此项技能也可在后期向苏晨提出,但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有机会就要立时把握住。 于是她立刻哀哀戚戚的道:“公子,您昨日不是答应了教我骑马么?怎么今日就要赶我走?您不可不守承诺。” 苏雷顿时脑门发涨:“胡说,我何时答应教你骑马的?” “你答应了!”殷如行振振有词,“你昨天问我‘可会骑马’?我说‘不会,但我可以学’。然后你说‘废话’。”她口齿伶俐的将昨天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苏雷回想了一下,发觉完全正确:“话学的没错,可我没答应你呀?” 殷如行顿时泫然欲泣,控诉道:“你明明答应了,你说‘废话’。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废话,你当然要学’么?” 她努力回忆《xx格格》,《xx烙》等电视剧里女主角的楚楚可怜。大大的杏眼中闪着晶莹的水光,精致的脸蛋满是委屈。周边关注的一群雄性男儿们看的大为不忍。 “你!”苏雷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立刻就要高声喝骂。然而看了周边士兵传来的谴责目光,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好言解释:“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如行回想了一下自己孤零零被扔在异世的凄苦,眼泪“啪嗒”的掉了几颗:“我以为你答应了的,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她擦擦眼睛,强颜笑道:“我,我还以为今天能学骑马了,我还特意穿了身骑马的衣服……”说到这里,她落寞的扯了扯裤子的边角:“我,我真的很想学骑马,我以为今天就能学了……”她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无声的滚滚而落。 所谓梨花带雨也就是这样了。要摆个女人来看,不一定有感觉。可放在一群成年累月见不到女人的军营汉子里头,大家只觉看着这么个大美人在无声的落泪。心里特不是滋味。 “不就是骑马么。”一个胆大的士兵小声嘀咕,“咱们这儿谁不会呀,教就教呗。” “就是。”另一个亲兵也跟着嘀咕,“将军怎么对着人家姑娘那么狠啊。” 我哪儿对她狠了!耳朵很灵的苏雷听见那些嘀咕,气的要冒火。他干什么了!骂她了?没有。打她了?也没有。虐待她?更没有。为什么人人都用一种“你很过分”的眼神偷瞄他? “行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他咬牙切齿,决定快刀斩乱麻。趁早送走这个祸害。 哭的摇摇摆摆的殷如行暗叫不好。这家伙真不好对付,什么都不跟她争论,居然一刀切断退路。她要真上了那辆牛车,黄花菜都凉了。她眼珠一转,脚下一使劲,飞快的扑到树下拴着的一匹大黑马身边,抱着马脖子就不撒手:“我想学骑马。我不多耽误,就学半天也行啊。我下午再走好不好。求您了,苏将军。” 这样的执着让苏雷迷惑了:“半天?”骑半天马再回去,那还就是只能骑马了。难道她死缠烂打的目的真是为了学骑马? “对,半天也行。”殷如行见他有口风变和缓的迹象,赶紧顺着杆子爬:“我真的很想学骑马。”苏晨的期望以后再说吧,先将眼前的要紧事办了。一切为跑路回家为目标。 一个宽肩膀的男子走了过来,殷如行认出他正是昨天带着大伙儿舞枪的那位教官。该男子低声对苏雷道:“总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就让她骑上去兜一圈。” 苏雷疑惑的看向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严宗的话意味深长:“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第一次骑马,总是要害怕些的。” 苏雷恍然大悟。不错,他们这些常年骑马的当然不觉得马有什么可怕的。可换了个弱质女子就不同了。她只要一露怯,自己就可以借口她不适合学,在军营受到了惊吓。送回去就顺理成章了。当下松了口风,板着脸道:“学骑马可不容易,非一朝一夕。这里是军营,你不便久留。这出误会,我也有几分责任,话没说清。既如此,就先牵一匹马来给你试试。骑完了就回去,不可再闹。” 殷如行听后顿时破涕而笑:“好。” 反正闹了这么一出,她回去后和苏晨也有了交代。她尽力了,没有消极怠工。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能学骑马了。能骑半天是半天,说不定这半天她就学会了呢? 很明显,这是一个很天真的想法。可惜殷家姑娘不知道。当她兴匆匆的来到跑马场,见到了士兵牵来的高头大马,顿时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这马,也太高大了吧! 殷如行对于马的认知,仅仅来自于现代社会旅游景点里的马匹出租项目。再有就是来了天元之州后,见到的那些拉车的马。虽然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在过上好日子的那些年,怎么就没随波逐流的学习一下‘骑术’这项烧钱运动。 艺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要是有些骑术基础,现在也不至于看着这匹高头大马就两腿打软。 苏雷好笑的瞥过她微微苍白的脸色,斯条慢理的牵过缰绳,开始讲解骑马的要点。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的道:“脚要踩进脚蹬里,千万要记住。缰绳要抓牢,身体需放松。剩下的,跟着马的节奏来就行了。”随后抖动缰绳,跑了一圈给她做示范,回来后仍是一个漂亮的下马动作,轻捷矫健:“记住了吗?” 殷如行点点头。记是记住了,可问题是…… 苏雷将缰绳递了过来:“那就试试吧。” 殷如行僵硬了,紧张了,心跳开始加快。走到马身侧看了一下那脚蹬高度。很好,大腿要曲膝抬高超过九十度才能够得着。两只胳膊也是要高举才能搭上马背。真是迷人的高度。 苏雷嘲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不会还要人帮着你上马吧?” 事实上,某些身高和体型不尽人意的富贵男子,确实是用专门的脚凳踩着上马的。对比殷如行和马匹的身高差距,用脚凳也不丢人。但军营里怎么会有那种可耻的东西,连着想搬个石块给垫脚的小亲兵,都被他用眼神给制止了。 上马,并不难。殷如行估摸了一会儿高度。她的大腿肌肉和手臂肌群完全可以负荷牵拉时的身体重量。再者,这是巧劲。韧带完全拉开的身体也可以很方便的做到。于是左脚踩进脚蹬,右腿在地面用力一蹬,顺着地面返回的力道,身体半腾空。同时,双臂在马背上用力一按,左腿同时发力蹬直,身体借势高起,右腿高抬,于空中略过马背,臀部稳稳的坐到了马鞍上。一气呵成。 “好。”严宗脱口而赞。虽然动作生疏,但这女孩的柔韧性和身体素质显然非常好,不是那等软绵绵娇滴滴的女子。这一道上马的动作,做的很漂亮。 苏雷讶异的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然后注意到了马上女子瞬间僵硬的背部,嘴角愉悦的勾起。 殷如行一声不响的坐在马上,看似沉着,很有范儿。实则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口,身体僵硬的成了一块木头。 这个高度……实在是太高了…… “殷姑娘,跑两步试试?”牵马的小亲兵一脸鼓励的将缰绳递进她手中,“很容易的,你喊‘驾’!它就会跑。想要停,就喊‘吁——’。” 殷如行木然接过缰绳,马儿感受到了背上骑士的僵硬,不安的踢了踢蹄子,喷出一股鼻息。 骑虎难下。殷如行脑海中闪过这个成语。心头的恐惧促使她恨不能现在就跳下马,踏上平安的大地。可另一丝理智却在告诉她,一旦放弃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迎风闭上眼,殷如言曾经的话在她耳畔响起。 “眉眉,克服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面对它,直到你麻木为止。” 深吸一口气,她猛的抖动缰绳,坚定的喊道:“驾!”声音清脆响亮。 话音未落,马儿就“忽”的窜了出去,四蹄飞奔,带出一股旋风消失在远处,速度比之前苏雷的还要快。 “不好!太快了!”小亲兵大惊失色,这控制马速也是有学问的,怎么一上来就弄了这么快!惊慌的道:“殷姑娘还不会骑马,这会出事的!” 严宗拔腿就往马厩跑,边跑边喊:“再牵一匹马来!得拦住她。她太紧张了,马被吓着了!” 苏雷一把拉住严宗,沉声道:“先别动。在马场里她跑不出去。只要她稳在马背上,跑几圈后自然就慢下来了。这是训过的军马,又不是野马。” 严宗却是大急:“你看她紧张的那样子,马也守感染了。万一撂挑子,把她摔下去怎么办?” 苏雷摇摇头,吩咐小亲兵去再牵两匹马来。对严宗道:“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事,看看再说。” 第十九章 控制 “一点点的加深,是一件最愚蠢的事。它会令你的恐惧放大千倍万倍。” 殷如言站在泳池中,教导着对面 国色无双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部分阅读 殷如行:“学了一个夏天还不会游泳,不是你笨,而是你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大一的暑假里,殷如行突发奇想,要学会游泳。于是和着一群高中同学嘻嘻哈哈的办了一张月卡,誓言一定要学会。结果一个夏天过去了,眼看着人家同一个游泳池里的小学生都学会了,她们几个女大学生依旧还是旱鸭子。 假期结束后,小别后的欢聚稍稍激烈了些。殷如行软软的躺在殷如言怀里,闲聊的说起此事:“……看来我是要当一辈子的旱鸭子了。” 殷如言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长发。情事后的男人慵懒的听着耳边女子的絮叨,很多话并没有进脑子里去。 “为什么你什么都会,我就什么都不行?”殷如行用手指在他心口浅浅描绘,埋怨的道:“我记得你很早就会游泳的,也不教教我。” 殷如言捉住她的手指,轻笑道:“怎么,想让我教你?” “对啊!”殷如行毫不客气。身为男友就该为女友服务。以前嘛,是不好意思穿着游泳衣面对他。现在就没这个问题了。 “你确定?”殷如言笑的大有深意,“我可以保证能教会你。只要你听我的话。但是过程会有一点点辛苦。眉眉,你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就要你教。”殷如行不知死活的应声。 结果就出现了上述一幕。殷如言不知怎么和学校游泳池的管理人员说的。得到了在每天的七点至八点使用室内游泳池的权利。 九月的天虽然还很热,泳池的水却还是刺的皮肤冰凉。然而比水更凉彻心扉的,是殷如言的行为。 “所以,你的第一课是,从池水中浮起来。”他毫不留情的将她带至泳池中央,甩开她拽着的胳膊退走:“屏气沉下去,然后感受在水中的浮力。” 殷如行惊恐看着他游至远处,只余自己的站在孤立无援水池中央。连连摇头:“不,不。我到池边去闷水。” 殷如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沉入水底。殷如行惊恐的心脏狂跳,随后就觉得脚踝被人一拽,尖叫一声,咕噜噜的沉入了池底。 水铺天盖地而来,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摸不着。拉着她脚踝的手早已消失。脚即便是踩到了池底,头顶处依然是水。她早就被带离了浅水区。充满着消毒液味道的池水从耳鼻倒灌而入,她本能的屏住呼吸,四肢无力的挣扎。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时候,颈部才被一只胳膊有力的一带,浮出了水面。 脸上已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她于水雾朦胧中看见了殷如言沉静的脸:“恐惧来自于你无法控制。在水中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水流。所以才不知所措。记住水流的感觉,记住你的身体在水底的感觉。” 那一天的一个小时,就像一场噩梦。殷如言从水下各处偷袭,趁她不备时将她拉入水底。整整一个小时,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种无力控制的恐惧。直到最后一次,她终于学会了在水中屏息静静的等待,什么都不做,四肢放松,茫茫然的随波起伏。等着殷如言将她拉出水面。 殷如言不会留她溺毙在池底,那只救命的胳膊,总能在她胸腔空气快要耗尽时到来,带着她呼吸上全新的空气。 一个月后,她学会了游泳。 殷如行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簸碎了,急速的风从她耳边呼啸吹过。两只脚早已在飞速晃动中从脚蹬里掉了出来,其后果就是,她觉得自己有要从马背上滑落的迹象。 显然,重心的不稳被胯下的马匹感受到了。它跑的越发的快,背部抖动,企图将背上这位不合格的骑士给抖下去。 什么抓缰绳啊,夹马肚啊,喊“吁——”啊,统统都成了天边的浮云。殷如行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定被甩下马背。本能之下,她采取了最难看也最有效的措施,身体往前一趴,抱住马鞍,抓牢缰绳,整个人软软的趴伏在了马背上。 这一个动作使得她身体的重心发生了改变,重心点与马背紧紧贴合。这匹高大的骏马的马鞍比较宽阔,体态苗条柔软的殷如行听天由命的闭上眼睛,努力感受马匹颠簸的节奏,将身体放松,随着马的颠簸而颠簸。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趴在马背上跟着节奏颠簸,比坐直在马背上有节奏的颠簸要相对容易。殷如行牢牢回忆初学游泳时飘沉在水底的孤立无助。现在的情形比那时要好许多。至少她的鼻子可以呼吸,至少她的身下有支撑物。殷如言对她说什么来着。当你控制不了时,就放松身体,跟上能够控制一方的节奏就好。感受马匹的节奏,至少没有感受水流节奏时的那种窒息。 一旦闭上了眼睛,人体的感官就敏锐起来。仿佛过了很久,身下马匹的速度终于开始放慢,然后越来越慢,悠闲地踱步直到停止。 一只手从她手中接过缰绳,苏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来吧。” 伏在马上的身体抖了两下,没有动。苏雷又道:“马已经被牵稳了,下来吧。” 殷如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的,直到两脚踩上大地,她还觉得身体在继续颠簸,胃袋一阵翻涌,她“扑通”一声跪在树下,大口的呕吐起来。 早饭吃的不多,吐了一会儿就全是酸水了。苏雷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看着。等她吐完了,才道:“时候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吧。” 殷如行闭目,将头靠在树干上,静静的调匀呼吸。等到手脚恢复力气后,站起身,看着那匹甩着尾巴悠闲自得的高头大马,目露不舍。 然而这不是她的马,这里也不是她的家。她没有任性妄为的权利。殷如行摸了摸那匹马的鬃毛,转头离去。 目送牛车载着人离开军营大门。小亲兵大着胆子对严宗道:“这位殷姑娘倒是个爱马之人,可惜是个女子。” 严宗也叹道:“可惜了。身体素质和灵敏度都是上佳,性子也能忍。要是个男人,好好训一训,一准是个好手。” 小亲兵笑道:“严教头,你疯魔了!好端端个漂亮姑娘,你怎么就想着人家是个男的好给你当兵呢?要我说,还是给将军当夫人的好。就得有胆色的女子才配得上将军。将军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就这么让人走了,连送都不送。” 严宗拍拍他的肩:“这些话以后少说。将军心里早有人了,你再这么胡乱猜,他要生气的。” 小亲兵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牛车慢悠悠的在乡野小路行走,赶车的老汉眯着眼睛吆喝起山歌,时不时还取出腰间的葫芦,拨开盖子喝上两口。惬意之极。 殷如行像瘫尸一般躺在厚厚的稻草堆上,深深的呼吸、吐出,放松全身。野花的香味伴随着微风吹来,舒爽的令人叹息。渐渐的,她沉沉的睡着了。 牛车一路行驶到苏府后门,老汉敲了敲车壁,叫醒她:“姑娘,到地方了。” 殷如行昏昏成成的睁开眼,头上顶着几根稻草,身上有些酸,精神却很好(睡足了),问:“到哪儿了?” 老汉咧开嘴一笑:“到苏府了,姑娘快进去吧。” 守门的人不认识殷如行,问她是哪房的。殷如行苦着脸,很郁闷的报出,自己是二公子院里的姑娘,大公子昨日命我去军营送物品,今日刚回。 脸上带着笑,心头滴着血。虽然她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逃走。但以后的生活却没有保障。她甚至都不会骑马,没有合法户籍,顶着这张惹祸的脸,其未来也不过是再被卖一次而已。其中就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被卖去青楼…… 只能老老实实的等那门房叫了内院的婆子来认人,将她带进去。 熟门熟路的回到内院,紫苏见她如此狼狈不由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殷如行道:“昨日马车未等我就提前离开,公子甚为不喜。今日搭乘了送菜大伯的牛车回来的。” 紫苏笑笑:“回来就好,快进屋梳洗一下吧。” 紫苑冷哼一声,冷嘲热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凑上去……” 殷如行不理她,这等风凉话就当背景音乐了。略整了整头发,取了水桶去挑水,然后进小厨房烧热。再倒进木桶中准备洗澡。 这等事原不该是她这种房里人亲手操办。无奈她这种不得宠的使唤小丫头和婆子得另付银钱。殷如行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能负担挑水这项重任,内院的水桶不大,多跑几趟就行。生火的柴又是现成的,出些力气怕什么。反正这具身体现在很健康,适当的劳动对养生有利。 她这种举动曾惊呆了一群院里的丫鬟。紫苑没说什么,紫苏是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干脆眼不见为净,随她去了。意外的收获是,几个小丫头和婆子对她倒是和气了些。 咬着正房剩下来的糕点,殷如行舒服的泡在热水中。盘算着还有什么是该学并有机会学的。 第二十章 继续 曾经有这样一种说法,人生就像一场牌局,有人拿了一手坏牌,有人拿了一手好牌。而大多数人拿到手的牌,是好坏参半。那么这时,手上有几张什么样好牌就至为重要了。 殷如行发现,她目前手中最大的一张好牌是:她有一具年轻、健康、充满活力的身体。 一觉醒来,周身的酸痛已消失了大半。拉伸一下身体,甚至可以感觉到骨骼伸展开的欢愉。曾经她也有过这般精力充沛的时刻,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彼时不觉得年轻有多珍贵。然而在她青春渐老,爱人离去,唯剩一张被浮华世事堆砌出的精致面皮时。她被落得待价而沽,只能于深夜孤寂中追悔曾经流逝的青春。 简单的穿戴完毕。浅杏色缎面短曲外衫,橙色衣缘,橙色腰带。袖口比内单衣断了一寸,露出浅黄|色的内单衣袖。下身是墨绿色长裤,裤脚镶了一道黑色阔边。这是因为裤脚处容易沾到尘土。头发用橙色发带绑好,想了想,取出两只点翠金丝蝴蝶簪在两侧发髻。 在柳氏送来的一套据说叫‘头面’的首饰里,比之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耳坠(殷姑娘没有耳洞)、叮叮当当的步摇(据说真正的淑女走路时不可听见步摇发出声音)、碍事的手镯、卡着指头的戒指,也只有这么两只蝴蝶小花钿最不碍事。 吃完早饭后,她用毛笔蘸了清水在桌子上复习新学的字。写了一会儿,绢儿过来传话:“如儿姐姐,忠管事带了人在外头找你。” 忠管事名叫苏忠,乃是苏府外院的总管事。居然亲自过来带人,殷如行估计是苏晨要找她去问话。 果然,苏忠领着她来到正屋思醒堂的一间朝东厅堂,苏晨一脸高深莫测的放下手中的书本,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殷如行茫然着眼神,维持同样的面无表情任他打量。实则是她想不出这时候该用什么表情。 苏晨打量了一会儿,开口道:“军营中可住的惯?” 殷如行实事求是:“吃的还行,有荤有素。两个馒头一份菜,稀粥米汤随意喝。晚上的被子也很暖和,没什么味道。”关于这一点,她是非常满意的。在一个没有女人的地盘里,她都做好满屋子臭脚丫子味的打算了。没想到不光房间里清清爽爽,就连小亲兵抱来的一床被子居然都很干净干燥,散发着一股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可见他们平时就很注重卫生。 “真是很想不到……”她补充说明,“二公子的亲兵很能干,将他照顾的很好。” 苏晨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缓缓的道:“听说你让雷儿教你骑马?” 殷如行连连点头:“是的。二公子问我,‘可会骑马’?我不会。可又一想,前头那位姐姐应该是会的。便说我想学。二公子……”她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起先不愿意,后来拗不过我,开恩让我骑了一会儿就送我回来了。” 大老板,我不是没有争取,实在是任务太艰巨。难以速成。 苏晨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略略点头:“他能让你骑一会儿,已是不错了。”沉吟片刻。既然投其所好这条路有效果,就不妨试试。道:“靖儿和倩儿每日上午都会在持思堂读书。倩儿刚刚开蒙,正在习字。你就跟在里头一块儿学。习武么,下晌的时候你去演武场,靖儿初学武艺,你跟着一块儿练练就是。” 殷如行一脸惊喜,欢欢喜喜的道谢:“多谢大公子。” 这等对苏晨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的安排,对她却是天大的改变。这就是阶级差距。 殷如行出了思醒堂,继续朝柳氏的院子里走。身为女眷,她还得给当家主母报告这个消息。以示不藐视二把手。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难能可贵。只有当上了文盲才知道九年制填鸭式教育也是美好的。 持思堂是坐落在苏府偏东角的一处建筑群。说到这里就要说一下苏宅的建筑结构。天元之州其它富贵人家是怎样殷如行不知道。不过以苏府来看,虽有前后院,内外宅之分。却不是以高墙相间,严格划分。而是以花园作为分界线。 确切的来说,整个苏府就是一座巨大的公园。地盘之大,古树之多,令人咋舌。(对此,殷如行深表妒忌。苏晨深表不满:只有别院才会是这种结构,城主府就不是这样……)。各种类型的建筑群坐落其间。大花园的前端中心坐落着一组建筑群,这是正屋思醒堂。苏晨的居家办事处。内有两棵千年古树,并其它花花草草。在此正堂附近散落着一些其他的小型建筑群。为一些幕僚、主事所居住。说是附近,以殷如行来看却是非常之远。步行十多分钟的距离居然还是附近!更别说走完一个正堂所虚耗的时间。 然而以整个苏府的面积来看,这个距离就是附近。地广人稀这个词,只到穿越了才深有体会。 苏府大公园的前半段,建筑群较多,建筑风格以庄严大气为主。后半段就不同了,各类精巧华美的房屋掩映在古树繁花间,绿竹猗猗、流水潺潺、小桥轻架、假山堆叠。其中最靠近前方的一座大院子就是当家主母柳氏所居住的眠云居。她的一双儿女苏靖和苏倩,目前尚为年幼,仍旧跟着她一同居住。后园除了眠云居以外,还有两处住了人。其中袅音院里头住着苏府蓄养的歌姬和舞姬。至于苏晨的几个姬妾,则统统住在落霞院。 再有就是厨房、水房、炭房、针线房等办事机构了。这些机构前后园都有,几间房屋一个小院,散落在苏氏公园中。 以殷如行的眼光来看,扣除水电不便,就是专管柴火木炭的炭房,其居住环境都比现代社会的豪华小区来的强。 持思堂的位置正好在前园东北角,靠近后园。苏晨的这一儿一女每日去上学的路程非常之近。然而对殷如行来说就远了。苏雷的默思居,她目前的临时宿舍,地处前园西北角。地方也很大,分了左右两个院。东院不算大,作用为起居,内有丫鬟数个。大半的房子都在西院,作办公用。殷如行只知道里面住着几个小厮,其他还有什么人就不清楚了。 回头的路上,她特意绕道看了一下持思堂的位置。估算了一下脚程。至于演武场,一般的丫鬟仆役是不可以随意靠近的,只能看明日苏晨怎么安排。 苏府实在是太大了。大早起来就这么走了三处地方,午饭都差点错过。 心里存了希望,行事也明快起来。回到默思居后,紫苑又是一阵习惯性的冷嘲热讽:“这是去哪儿攀高枝了,攀的高也不怕跌得重……” “扑哧——”,殷如行不由的笑出声来。笑容十分真心,惊的紫苑后半截话差点出不来。这人难不成疯魔了? 紫苏扯了扯她:“你少说两句,到底是公子的人。” “怕什么!”紫苑恢复了伶俐,高声在院里道:“左右她不是第一个,这院里前后进了多少,还不是都撵走了!公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识文断字的人多了,还不是照撵不误!没那个命,就是费劲心机学了认字也是没用!” 殷如行津津有味的坐在窗下听着她的叫骂。话说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居然高门大户里头还有这等泼妇骂街的行为。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感慨一声,要是苏雷见着自己温柔可人的丫有这么一副泼妇嘴脸,不知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 紫苑的这等行为,她十分不能理解。要是喜欢苏雷,直接朝这方面努力好了。抛媚眼啊,送香囊荷包啊,穿着暴露的色诱啊,都是办法。对着她冷嘲热讽的有什么用?难道没有她苏雷这院里就不再进女人了吗?真是理解不了,非常理解不了。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饱觉。夜里,殷如言没有入梦。第二天一早醒来,殷如行的心情非常大好。快手快脚的穿戴洗漱完毕,风风火火奔到厨房吃完早点,在一众丫鬟婆子诡异的目光中兴匆匆的冲向持思堂。没办法,苏府太大了,脚程不快可不行。 “你有没有觉着如儿很怪啊。”大清早在扫院子的绸儿悄声对着绢儿道,“昨天紫苑姐姐那么说她,她还笑咯咯的。是不是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大对劲了?” “就是。”绫儿也拿着抹布加入聊天小团体,“原本紫苏姐姐安排了我给她送饭,结果她天天到了饭点就去厨房吃。自己去茶房提热水,连洗澡水都是自己烧。我瞧着,她还真是个傻的。生的好有什么用,不过是见不得世面的傻子!” “呸!”绢儿啐了她一口,“分明是你懒。拖着不愿做事。” “那又怎么样?”绫儿很不屑的道,“她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这是二公子不在家才被大公子安排了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二公子回来后收用过谁?还不是都打发了。到时候,她也和我们一般是个丫头罢了。若不是这样,大夫人为何连个小丫头都没给她配上?只送了些布料首饰。” 绢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兴许如儿就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将姿态放的如此低。 被一众小丫头议论的殷如行此刻正拿着新到手的笔墨纸砚笑颜如花。果然,昨天去向柳氏汇报工作是明智的选择。似苏晨这类大老板,只会注重决策性命令。具体办事的还得看部门总管。昨天她将事情对柳氏一说,柳氏就很爽快的表示了‘夫唱妇随’的当家主母素质。给了她每月笔墨纸砚和书本的份额,以及课间点心的银钱补贴。临了又敲打了她一番,言语里不外乎一个意思,不可带坏了少爷和小姐。尤其是前者,要时时刻刻保持距离。 殷如行无言以对。夫人,您家儿子才七岁,您这是太看得起我呢,还是太看得起他? 第二十一章 上学(上) “那个如儿,你多注意着些。”苏晨昨日休息在了妻子的眠云居,临睡前对着她如是吩咐。 “怎么?可有不妥?”柳氏刚刚顺带着提了一句给如儿发放了笔墨补贴的事,就得到了这么一句嘱咐,心下诧异。 苏晨沉吟片刻,道:“她的眼睛里,对着二弟并无情谊。却汲汲营营的忙着讨好二弟。这是用了心机不是真情。” 柳氏哑然,半晌后道:“那夫君为何还将她留置二叔身边?” 苏晨道:“她那张脸想必和雷儿的心上人很像。五年了,雷儿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过?既然对着她稍有忍耐,便是一个机会。横竖她卖身契在我们手上,无依无靠弱女子一个。也翻不出风浪。” 柳氏忧心的道:“可她如今要学武了,若是真被学出来……” 苏晨笑道:“不必担心。你不懂武学上的事。武艺哪是那么容易练出来得。学武的人多了,若非从小草药浸泡去除秽质,年长之后杂质积存,武学是练不到巅峰的。再者,男女不同。适合女子练的功法本就稀少。高深奥妙的功法就更少了。她便是练了,受天资和性别所限,也就是体格康健,能跑能跳些。若是习武这般容易,雷儿也不会五岁时便被小舅舅带走。在家中练不是更好?” 柳氏放了心。复又感慨:“云家舅舅也是,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如若他在,我们也不会落得这般困难。” 提到母亲娘家的这位小舅舅,苏晨就要叹气。这位云氏家族的小儿子幼时有奇遇,学的高人的一身本领。他那一脉师徒传承很怪,人人喜好纵情山水游历。苏雷五岁时被他带走教导,一离家就是十二年。直到得到祺地城主苏父去世的消息,才命苏雷独自回来。自己却是不出面。认为凭着云氏家族的实力以及苏雷的武艺,足可操练出一支强悍军队,保证大侄子的城主之位。他则无事一身轻的去了香川之州游历,至今杳无音讯。 “不怪小舅舅。”苏晨沉默了一会儿,“他已将城主印信交给雷儿带了回来,哪里想到会有后面的波折。” 这就涉及到陈年往事了。柳氏知道的不多,只知这位云家小舅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将城主印信借了去。长期不归还。等到老城主逝世,才交给徒弟兼侄子苏雷带回来。还记得苏雷那年只有十七岁,面色如土的跪在兄长面前,说是印信丢了。后来才知道,他将印信借给了一个女子,女子却带着印信不见了。这位女子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和如儿非常相像的沈姑娘。 说到这些话题,气氛立时就沉闷起来。 “小舅舅原也是好意。”苏晨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母亲走时,雷儿才三岁大。五岁时又被带走去山上。能知道多少人心险恶?没有印信也不要紧。” 柳氏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你别大意,离儿过了年就十六了,这要说上一门亲事招了婿。可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咱们争了。” 苏晨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是啊,十六了。是大姑娘了。确实该挑个好夫婿。” 柳氏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天元之州的大家闺秀,从来不会将眼光只放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上。立刻心随意动,小声问丈夫:“你可是有主意了?” 苏晨笑着啜了一口茶,道:“祀地城主梁少安的妻子病逝,给各家都发了丧贴,我们隔得远,吊唁来不及。继母那头却是刚好赶得上的。想来她应该已经带着离儿出发了。” 苏家两兄弟的继母许夫人是苏离的亲生母亲,她一心要给女儿招婿继承祺地的城主位。四处交接示好不稀奇,祀地地靠海疆,土地肥沃。城主梁少安年轻有为。许氏讨好他,亲自去吊唁不足为奇……等等,梁少安年轻有为? 柳氏恍然大悟。她没见过梁少安,不过据说是难的青年才俊。今年只有二十五,比苏晨还小两岁。年轻、有才华、还是一地之城主。正是苏离这类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迷恋的类型。自家丈夫在许氏身边定有耳目,只要稍加推波助澜…… 她立刻明了了,笑道:“果然是好姻缘。梁少安年轻有为,只有这样的青年城主才配的上离儿。” 苏晨笑而不语。配得上配不上还得两说,那得看梁少安的心思。他谋求的,便是苏离违抗母命,拒不招婿。只要苏离不松口,许氏就孤掌难鸣。毕竟,梁少安是不可能被招赘的。他还有前妻留下的一个儿子呢。只要许氏那边一乱,他这边就好行动了。 “这事不急,年后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到时再见机行事。”苏晨轻笑着放下茶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相信很快,祺城的那座城主府就要换人了。 到了次日早上,苏晨出门办公。柳氏便叫来内园的管事秋妈妈:“采麻,你叫两个小丫头,看着二叔院里那个如儿一些,有什么不对的,速来报我。” “是,夫人。”秋妈妈应声。 殷如行不知道自己被关注了,在持思堂认真的听着课程。教两个孩子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昨日就听说了,今天二公子的一位姬妾要来听课学字。心情非常不好。 想他魏经纶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学士。教习苏家小公子和小小姐读书是苏大公子看重他。教个姬妾算怎么回事。然后,他大早板着脸来到持思堂,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突兀的成年少女。 一双明眸清若湖水,凝脂肌肤晶莹若玉,乌发如墨、素手纤纤。魏经纶只觉心脏“咯噔”一下,立时别过脸,暗骂一声“狐媚子!” 这一堂课,他上的很辛苦。眼皮子只盯着书瞅,半分不敢抬高。偏偏小公子苏靖还动不动就提问,他只能目不斜视的抬头作答。脖子都要僵硬了。 好容易将完了课,布置下作业让他们自行练习。魏经纶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吁出一口长气。 “先生。”一个清脆温柔的女声在安静的书斋内响起,“这个字念什么?”殷如行彬彬有礼的举起手中的书询问。 魏经纶立刻头疼起来。无论他下去讲解还是召她上来,两人都会近距离接触。这女子怎么就这么不知羞呢! -------------------------------- 第二十二章 上学(下) 殷如行可不知道这位先生的想法。课堂提问是每个学生都知道的常识。见魏经纶僵在座椅上,吃惊的看着她。还以为是古人尊师重道的习俗发作,等着她上前去问。便拿了书走至他身边:“先生,这个字念什么?” 魏经纶飞快的睃了一眼,道:“修。” “谢谢先生。”她念念有词的捧着书下去了。不多时又发问:“先生,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魏经纶眉头紧皱:“暂时无需理解其意,先背熟为要。” 殷如行顿时惊讶:“不懂意思,就这么干巴巴的背?”那目光中透露的分明是质疑,意思是‘你会教课吗?’ 魏经纶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一旁的苏靖瞧瞧的拉了拉殷如行的袖子,微微摇头。 殷如行张了张嘴,不再提问:“是,先生。我先背下来。” 这里不是现代社会的学校。这里的先生有一套传统的教学方法,等闲改变不得。再说,她若真想平安归家,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室内再度恢复安静,魏经纶冷哼一声,翻开手中的书,对下面的动静不再理睬。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苏靖微微的侧过身体,问道:“你哪里不懂?” 殷如行大喜,立刻也倾斜过身体,指着书上的不明了之处,压低了声音:“就是这里——” 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善良可爱。像苏晨那种雁过拔毛的人居然会生出这样古道热肠的儿子,估计是被基因突变了。 他们两人虽然小声在下方议论,可说的却都是功课上的问题,没有闲聊。魏经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久后,苏倩小姑娘也加入了这个行业。三人一同写字,轮流一人背书、两人检查。学习的气氛倒也良好。苏靖和苏倩第一次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居然都到中午了。 中午得吃午饭。既然是在家中上学,午饭自是各自回房解决。苏家小兄妹小腿一迈,咚咚快走几步就看见了眠云居的花砖外墙。魏经纶则是回前园,他的课程只有上午,用餐时间宽裕的很。唯有殷如行很苦命的需要横穿大半个苏府,从东至西的回默思居厨房吃饭。之后再横穿大半个苏府,到达前园东南角的演武场。一来一回加上十五分钟的用餐时间,一个多小时就这么没了。 值得庆幸的是。苏靖和苏倩都尚年幼。中午时分需要午睡。故而,不需要午睡的殷如行勉勉强强能跟上这样的作息。 好在默思居小厨房里的人还不错,给她留了温热的饭菜,殷如行狼吞虎咽的吃着,苦中作乐的想:如果来一辆自行车就好了。 厨房里的几个大娘一边忙碌,一边好奇的看着她。有人便问:“如儿姑娘,读书可难么?” 殷如行笑道:“我又不做学问,只是认几个字,以求看的懂告示、知律法、会写信便可了。倒也还行。” 因着她长期来厨房用餐,这里的媳妇大娘对她还挺熟。两三个月相处下来,觉着她虽长了一张绝色脸蛋,性子却不是那等狐媚娇气的。好多话也就都能放开来说。偌大一个苏府,要说下人之间消息最杂乱流通的地方,就属厨房了。 这不,来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厮,对着管事的王大娘叫道:“王大娘,西院的笔帖相公又开了一壶酒,让您这边给加两个小菜。” “好咧!”王大娘利落的应下,“枫哥儿慢走,一会儿我让人送去。” 小厮走了。这边便开始上炉子加柴,洗菜炒菜。 类似这样的突发状况,每天都有发生。东院的大丫鬟想吃个时鲜的菜啦,西院的笔帖相公要直酒痛饮啦,诸如此类。 厨房里的人都是做惯了的。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半点不乱。殷如行看的目不转睛。 “如姑娘,这等粗活有什么好看的?”厨房里嘴能唠叨的甘九嫂,收拾掉她桌前的碗碟,笑嘻嘻的问。 殷如行笑道:“我觉着有趣。就说这烧火吧,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怎么生火、怎么加柴、怎么控制火大火小,我可是开了眼界了。” 一席话说完,厨房里的众人都咯咯笑了:“这么平常的事也叫稀奇?” 甘九嫂趁机问:“如姑娘,你以前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殷如行笑笑:“我不记得了……”半真半假的编了一通被人贩子拐卖她的往事。 “我瞧着如姐姐就像大户人家出身。”烧火的小丫鬟小茴香插话,“一瞧她的手就知道。” 众人又道几声可惜。甘九嫂说:“咱们夫人最是心善。你若想的起来家乡何处,使个人去信一封。若是好人家的孩子,说不定夫人就能开恩放你回去。” 看来大家都不看好苏雷身边的‘通房丫头’这一职位。 “可我不记得了。”殷如行垂下头失落了一会儿,又好奇的问:“难道江城这儿还有专门给咱们这些人送信的地方?” 甘九嫂笑道:“这倒没有。不过呢,咱们府里是时常会给各处送信的。比如说给夫人的娘家、公子的舅家,还有祺城那边的一些店铺、田庄管事。若你有往那些地方要送的信,就早早的写了来,送到忠管事那里。使两个酒钱。府里派人去的时候,就顺道给一同带去了。” “原来是这样。”殷如行点点头。 甘九嫂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如姑娘,你如今也识字了。可能帮我写封信。过两日,夫人要给嫁到禧城的娘家妹妹送年礼,我有个闺女可巧就嫁到了那头。你帮我写了,我正好让他们一发儿带了去。” “好啊。”殷如行从善如流,“你回去好好想了来,我明儿中午过来帮你写。只是我认的字不多,有些生字就只能先记着,回头问了先生。书信就得后天才能给你了。” 甘九嫂大喜:“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后天就后天。”往常她们请人帮着写信都要付些钱财。如姑娘这里虽慢些,却是不要钱的。只需日后在吃食上给她做的精细些便好。这么一来,请她写信就很划算了。 而殷如行打的主意则是要刻意与厨房众人交好。大冬天的能吃上热饭热菜、有热水用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学会用这里的炉灶烹制食物。不然,她就是有一天能离开了。却是连生火做饭都不会,哪里能在野外生存下去? 有了写信一说做融合剂,厨房里的气氛很融洽。甘九嫂在给西院笔帖相公添的小菜中,多烧了一碗热汤。笑着端给她。 一碗现烧的热汤,让殷如行的胃变得暖暖洋洋。在去演武场的路上,脚下的步子也迈的更有力了些。 演武场中负责教苏靖的武功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个头不高,身体很结实。一件普通的黑棉袄,愣是穿出了精悍的精气神。这位郭师傅一听苏晨的安排就晕了。 “什么?教她!”郭师傅头大如斗,头上汗直冒:“大公子,你在开玩笑吧?那可是二公子的房里人,我,我怎么教?” 苏晨道:“谁也没让你教她成才啊。你就教些基础的,站站桩、打两套拳脚。也就差不多了。我瞧着,她也是一时好奇,并不一定能吃得了苦的。” 郭师傅这才心领神会,又道:“可这纠正动作怎么办?我总不好去掰胳膊掰腿吧。” 苏晨笑道:“她就是学着玩玩。你嘴上说说,差不离就行了。” 郭师傅想了想:“可她是二公子的人。回头二公子见了那错误百出的拳脚,可不要笑死?再一知道是我教的……”他开始打退堂鼓,“还不啐死我!” 苏晨微微一笑:“啐你又如何,你就生受些好了。他看不过眼,就让他自己教去。正好省了你的事。他若不在意,这姑娘想必也没那耐性再练下去。你也是省事。” 郭师傅心下恍然,原来学武是假,争宠是真。心下就很是不快。见着殷如行来了,一张脸板的比冰块还冷。 殷如行不觉奇怪,怎么一个两个老师都这样跟看瘟疫似的看着她?难道女人就没有学习的权利?啊,不对。她现在是卖给苏府的婢女,是下人。估计这两位是因为这个在不快。觉得教一个丫头丢份子了。 自认想通了的她,很有派头的给郭师傅抱拳行礼:“郭师傅,以后就拜托了。”又冲站在他身后的苏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郭师傅依旧一张木板脸,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发饰、鞋子。扔给他们两根带子:“今天先学打绑腿,跟着我做。” 殷如行接过布带,到了声谢。便和苏靖一左一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郭师傅手上的动作。 郭师傅尽量忽视左边的视线,一边绑,一边对着右边的苏靖道:“用力要均匀,这里需收紧,却也不可收的太紧,不然小腿会肿……”又交代为什么要学这些,“首先要会学的,是保护自己。你的手,你的脚都要训练成利器的。就像武器要保养一样,你的身体也需要保护。在野外行走时,切记要绑腿。蛇虫就不会从裤逢里钻进来……当然,这是穿了布鞋,若是穿了靴子,又是一类说法。靴子不可过长……” 殷如行认真的听着。示范完毕后便自己开始试着绑。起先绑的并不好看,她拆了几回,总算差不多了。便问:“郭师傅,我这样绑可对。” 郭师傅远远的瞥了一眼,胡乱点了点头。便一心一意去指导苏靖。 殷如行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将腿上的布条拆开,再度绑上,周而反复。 ----------------------------------- 第二十三章 基础武学 “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 “无他,但手熟尔。” 殷如行做学生时不是个好学生。死记硬背混了个中等成绩,考了个中等大学的中等专业。和殷如言一比,殷如言是凤凰,她就是那麻雀。两人在大学同居期间,她曾问过,为何他轻而易举就能取得好成绩,她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不行。 殷如言笑曰:“你基础没打好,没开窍。” 殷如行愤愤不平:“我小学时经常考一百分。” 殷如言笑弯了腰:“然后到了初中,成绩就一落千丈了是不是?” 殷如行气的掐他:“快把秘诀交出来!”拳打脚踢上演全武行,两人滚着滚着便滚到了床上,话题不了了之。 后来过了很久,殷如?br /gt; 国色无双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部分阅读 如言有一天取出一本《宋小品文赏鉴》翻给她看:“这一篇你有没有印象?” 殷如行一看:《卖油翁》,遂点头:“初中的课文。” 殷如言问:“本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殷如行顿时头大如斗:“你干嘛!我都高考过了,怎么还要弄这些!” 殷如言嗤笑:“说你基础不好还不承认。费尽功夫学的东西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考完就丢啊?” 殷如行奇道:“谁不是考完就丢?像你这样连初中课文都记得的人才是怪胎好不好?” “怪胎?”殷如言微微一笑,“眉眉,不要自己弱就用这种妒忌的口气去讽刺比你强的人。这样,会暴露你软弱苍白的内心。过来,把这一篇给我读十遍,背熟。以后每天背一篇,直到背完全本。” 殷如行顿时怪叫:“你干嘛,吃饱了撑的!” 殷如言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漫画,漫不经心的道:“是吗?我也觉得,看这种漫画的人纯属吃饱了撑的。” 殷如行一看那漫画封面,脑袋立刻就“嗡”的一声。完了!那是一本耽美漫画。更惨的是,昨晚在两人亲密交欢时,她还有意识的探索过某人的某些部位。 东窗事发!四个大字亮闪闪的挂上她的脑门。 殷如言将她所有的漫画和杂志一扫而空,扔进垃圾袋。笑的温文尔雅:“我认为,你应该增加一些高雅品位。” 殷如行无法反抗暴行,只能乖乖背那些难懂的古文。最郁闷的是,殷如言居然整本书都能背下来,她想浑水摸鱼都不行。不过说也奇怪,这些文字直到很久以后还印在她的脑海中,直到殷如言已经和她分手,它们也不曾弃她而去。 “无他,唯手熟尔。”这是欧阳修借用寓言告之的道理。 “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这是庄子告知的心得。 殷如言给她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刻骨,殷如言给予的教诲是深入骨髓的丰富。 她一遍又一遍的拆布带、绑布带。反反复复,唯练手熟。得于手而应于心,感不能言之理。 到得苏靖能漂漂亮亮的从头至尾自己绑一次时,郭师傅等人并未注意到,殷如行已经拆绑了数十次。每一次都是认认真真,毫无敷衍。 绑腿只是一个课前小预热。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站桩。郭师傅先做示范,他两腿分开站立,双手于胸前虚抱,讲解道:“这是最基础的站桩,膝盖要微微弯曲,全身的重力不可压在腿上,重心点在这里……”他让苏靖摆好动作,手在他脊椎尾端一指,“这里,要存着一丝劲,和上下脊柱连成一线……”边说边从颈后开始,一寸寸的触摸他的脊椎,边点边问:“感受到了没有?就是这样,凝住气,这桩就站出效果来了。” 殷如行照例是无人问津。她虽然照着样子站立,然而她知道,似她这般站是不对的。关键不在姿势,而在身体细微出的关节、肌肉的力道,以及那个郭师傅所说的气。 气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气是什么? 到了这时,殷如行也算明白了。苏晨并没有打算将她培养成武学好手,只是让她学着玩玩。至于读书也是一样,真的就是让她认字。仅此而已。 做学问,她不稀罕。她有着比他们先进一千倍的文化传承,只要认识这里的文字就行。而武学,她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别的不说,至少得能打退三五个大汉吧。不然,她只要一走出苏府大门,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郭师傅教的武功是否高深精妙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苏晨不会让自己儿子走错路。至少基础方面应该是正确的。而这位郭师傅显然不会告诉她内里的奥妙。看这架势,这奥妙也说不出来,得指点着感受。那么,照此下去,她学的,还真就是花拳绣腿。花拳绣腿是小,她最怕的,是将身体的肌肉骨骼练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天下,还真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站了一个下午似是而非的桩。殷如行甩甩腿,防止肌肉损伤,闷着头往住处走。身后传来苏靖的声音:“如儿姐姐,等等。” 殷如行转头,见他正小脸红扑扑的快步赶来。同样是站了一下午,她半分不累,苏靖却是一副运动充足的模样。 “如儿姐姐,你别生郭师傅的气。男女授受不清,他也有他的难处。” 殷如行笑了笑:“我知道。郭师傅人很好。”狗屁!有难处和根本无心她还是分辨的出来的。姓郭的根本就是在敷衍她。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又没花一分钱,还是只能忍耐。 苏靖仰着头道:“如儿姐姐,其实你要真心想学武的话,可以让二叔教你的呀。二叔是祺地第一高手,他若愿教你,比郭师傅强百倍。” “祺地第一高手!”殷如行震惊了,“他?真的假的?” 苏靖纳闷,边走边道:“你不知道吗?天元之州有几个很出名的武学高人,其中一位就是我的小舅公。二叔五岁就离家跟着小舅公在山上学武。学成后才归家。小舅公现在去了香川之州,二叔就是祺地的第一高手。” 殷如行惊讶的瞪大了眼:“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你二叔学武,却要……”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个‘你明白的’表情。 苏靖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二叔说,学他那一门的功夫,需身体经脉全部通畅才可以。我若真心要学,就得去山上花费七八年的时间打通经脉。爹爹说,我将来要继承他的位置,不可只练武学一项。跟着普通的武学高手学学就成。” 殷如行道:“干嘛非得去山上?苏,二公子不是就在苏府么?在这儿学不行吗?” 苏靖摇摇头:“据说打通全身经脉很复杂,要天天泡药浴、要练一种特殊的功夫、要修养心境、还得有师父按着见效一日日逐步打通。总之一定得离开尘世很久。二叔说,他的师门讲究武德,得心性过关者才能练。去山上也是为了考验心境。” 这么一说殷如行就懂了。这一定也是苏晨权衡下的结果。他就苏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想也不愿冒险。再说,苏雷已经是祺地第一高手在,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谈,至岔路分开。殷如行往着默思居走。苏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她身影消失,方道:“墨维,你说她会成功吗?” 墨维出现:“小公子,成不成您都没什么损失。” “那倒是。”苏靖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我是希望她成功的。二叔总说什么师门规矩不可违,不肯教我。要是他教了如儿,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墨维木然着脸接话:“到时候您就可以要求他也教您。” “不错。”苏靖乐呵呵的换方向,朝着眠云居迈步:“这就叫借力而为。” 墨维:借力而为是这个意思吗? 回到默思居西院,自己的房间。殷如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大块的碎棉布,裁了个简易的书包、笔袋,开始缝制。一边缝一边想着郭师傅下午说的要点。 正确的站桩姿势在没有人手把手的教她之前是别想掌握了。那么,她就只能另辟蹊径,从理论入手。 郭师傅说,站桩为的是站气。气从脊柱一气贯通。脊柱…… 她若有所思,突然想起曾在图书馆见过的一本瑜伽教学小册子。那个时候瑜伽还未大规模风行,世面上的书籍不多。她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无意中见到的。书面陈旧,出版年代是五几年。书很薄,大部分是画面。还有很多外来词汇。她也就随便翻了翻,记得最清楚的是:上面提到,以人体脊柱为一条线,从会阴至头顶有七轮。分别为海底轮、生殖轮、脐轮(也叫日轮)、心轮、喉轮(也叫风轮)、眉间轮(又名月轮)、梵天轮(即头顶百汇|岤处)。 书上说的很玄幻,什么海底轮处有一个叫‘昆达里尼’的蛇,卷曲盘旋了三圈半。练瑜伽的人要通过各种姿势和呼吸法门唤醒这条蛇,让它抬头,顺着七轮向上伸,直到头顶梵天轮,便是修成大圆满,接通天地能量,有种种神通。 殷如行当时看完了,评价就两个字:邪/教。 可很奇怪的是,没过多久瑜伽就开始风行起来,变成了减肥塑性的不二课程。哪个健身房要是没有瑜伽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开健身房的。殷如行也去健身房,学过各种瑜伽姿势。教练的讲解很科学,什么通过呼吸滋养内脏、通过动作拉伸肌肉,达到健康塑性的目的。完全没有一点‘邪/教’的影子。‘昆达里尼’更是从未提过。殷如行也就顺应潮流的什么高温瑜珈、纤体瑜伽、有氧瑜伽的跟着练。小册子被全部抛至脑后。 而今天,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小册子里的内容。 郭师傅说,武学练的是一口气,气在脊柱中。要上下一起贯通。从尾椎至百汇。 小册子说,从会阴至头顶有七轮,昆达里尼要从下往上升,到达顶部千瓣莲花处。 种族不同,人体却是相同的。文明不同,绚烂的历史年代却是差不多的。古印度是和中华一样的四大文明古国。 据说,达摩祖师就是从印度来的。 那么,用那本小册子上的方法练习,是不是真的可以感受到‘昆达里尼’,亦或者是‘气’? ------------------------- 第二十四章 习武之难 心动即行动,殷如行快速缝好书包和笔袋,收拾起针线。将床铺铺平,只穿中衣,赤脚踩到了上面。 托通房姑娘的福,她现在的份例很高,房间里可以燃炭火盆。室内很温暖,穿着中衣也不凉。盘腿坐成莲花座,据说这是最稳定的姿势,双膝落地,脊椎挺直。 小册子上说,‘昆达利尼’是埋着头沉睡的。想要唤醒它很难,首先要身体的各部分都达到一定的要求,这个要求就是可以完善的做出哈达瑜伽的各类姿势。 这个先不管它。健身房的瑜伽课她上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部分极端的(比如头顶倒立),以后再说。 殷如行接着回想。小册子里还说,呼吸是将外界的新鲜气体换至身体内的方法,不同姿势时的呼吸可以滋养不同的身体部分。 这个嘛,呼吸法门她倒是知道。无非胸式呼吸、腹式呼吸、胸腹式完全呼吸、悬息这些。麻烦的是不同的姿势配以不同的呼吸这点。谁还能记得这么仔细的事?上课时貌似大家都是跟着教练的动作,教练让吸气就吸,让呼就呼。她可以保证,除教练以外,没人记得这些琐琐碎碎的呼吸频率。更何况,健身房教练说的就一定正确吗?谁敢保证她们个个都是瑜伽大师? 她隐约记得小册子里还说过,有些姿势在做的过程中是要悬息的。悬息,即吸了一口气在胸腔或腹腔,屏住。此为悬吸。更极端的还有:有些要用鼻子吸气嘴吐气,有些要嘴吸气鼻子吐气。左右鼻孔分别出气吸气,一个鼻孔不通还不行。神啊!这些零碎的要求她哪里还记得。 这个,只能也先放一边。 再后面,是‘庞达’和冥想。见鬼!她只记得‘庞达’是‘封印’的意思,即封住身体中的能量。以其能在冥想时更好的唤醒‘昆达利尼’。哦,卖糕的!玄幻的来了是不是? ‘庞达’的动作不多。但是她一个都不会。因为健身房不教(估计教练也不知道)。 果然是关键的时刻就掉链子。殷如行干巴巴的冥想了一会儿,自觉和枯坐无异。小册子里说,冥想是要收住心神,凝视内心。 话说这真的不是‘邪/教’吗?还是这其实是佛教的分支吧。和尚打坐就是这样的。 小册子里最后提到:‘奥姆’是一切的真谛,只要时常发出‘奥姆’之音,就能沟通宇宙奥秘。 见鬼!一点儿都不能怪她当初将其看成是邪说。你换个人试试?正常人都是应该这么认为的吧。 殷如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念了几遍“奥姆”,越念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发傻。 泄气之下,只能聊胜于无的做了一套瑜伽动作,尽力回想该怎么呼吸。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第二天一早,她将昨晚准备好的书包斜背在身后,去了厨房吃早饭。 甘九嫂笑眯眯的给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点,一碗碧粳粥、三小碟小菜,分别为腌黄瓜、酸辣白菜和酱牛肉。另有各色馅心的小巧包子一盘。 殷如行喝了两碗粥,小菜吃了个干净,包子塞进去四个,分别是萝卜丝馅、三鲜馅、香菇肉糜馅和豆腐皮馅。吃完后谢过甘九嫂,暖暖和和的去了持思堂。 魏经纶的态度还是照旧。不过读书不像习武,纵然他再冷脸,殷如行还是学了不少新生字。成年人的她,练字时也不像苏倩那般需要手把手教。只要给本字帖,讲清楚要点就行了。而写字的要点,第一她有习汉字的基础,第二苏雷曾写给她看过。练起来就并不吃力。 一笔一划的落墨纸上。练字也是修心养性的事。继父曾教导过她,凡事专注力为第一。需沉浸心神。想来他也是从小这般教殷如言的。是了,殷如言可是六岁背《论语》、七岁诵《老庄》的早教儿童。起点和她不一样,成就也截然有别。 所以呢,人家最后是政坛新星。她就只剩联姻的价值。 写完一篇,翻过页面。 其实回去了也并不见得有多好。她在殷家依旧地位尴尬,依旧面临着嫁人的困境。继父为人老派,是不会允许她一直单身的。 就算没有了王家灿,她还是要嫁人。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可如果不回去,她的日子更为悲惨。为奴为婢,毫无尊严。 所以,她还是要回去的。没有了爱情,至少还有尊严和自由。 中午到了默思居厨房,赶紧着吃完了饭,擦嘴漱口完毕。取出笔墨纸张铺在桌上,问甘九嫂:“九嫂,要写什么?” 甘九嫂笑的见牙不见眼:“信是写给我小妹的,问问她这几年来过的好不好?生了几个娃?家里生计怎么样?妹夫待她可好……”说了一大串。 殷如行忙不迭的用简化汉字横排记录,都是甘九嫂的原话,正确的行文和排版,还得她回去重新整理。一些不会的字明日去问苏靖。毕竟是第一次替人写信,仔细些才好。 记完后,她又复述了一遍:“九嫂,我念念,你瞧着是不是说这些事。问你家小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生了几个孩子,家中生计如何……” 甘九嫂笑眯了眼:“就是说这些……”随后又补充了好些零零碎碎的事,直到殷如行去演武场的前一刻,还在念念不休。 下午在演武场,郭师傅继续指导苏靖站桩:“站桩,是站的一口气。这口气得留住在身体里,不能让它跑了。这就是元气。小孩子元气旺,正是练它的时候。先别想着学拳脚。那是打法招式,内劲练不出来,招式学的再好也是九流身手。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元气,这个得慢慢来,摸到门槛就好了。” 将元气留在身体里,不让它跑了。殷如行高高的竖起耳朵。莫非这和‘庞达’是同样的效果? 可惜‘庞达’的姿势她不会,只能不断调整站桩的姿势,静下心感受不同调整下脊椎上的细微差别。 下午的时间分外难熬。好容易等到宣布下课还是没有进展。郭师傅对苏靖道:“若是没什么事,每天早起都这么站一会儿。晚上也可以。” 殷如行脑海中又闪过小册子的片段:‘庞达’可在一日的三个时间段练习,日出、日中、日落。需空腹练习。 你xx的!她恨的要爆粗口。为什么就不记得‘庞达’的动作了呢!为什么这里没有‘百度’呢!要是能回到现代社会,她一定报名去学习正统瑜伽,或者武术? 想到这里,她又泄气。文明中有些东西流传的太久,被删节成了适宜大众的版本。就像公园里到处是打太极拳的,真正能用太极拳对敌的人却少之又少一样。这些经过文明洗礼留下的精粹,不是那么容易找到门路掌握的。 回程的路上,苏靖告诉她一个消息:“快过年了,二叔去了几个边防军营巡查。总能在腊月二十五之前赶回来的。每年都是这样。” 殷如行谢了他,不管这孩子出于什么心理告诉她这事,至少以目前来看,从苏雷那里套出些习武要诀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他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很微妙。既有透过她的脸去看另一个人的空茫,又有留恋的迷惑。虽然大多时候他都对她横眉冷对,甚至不愿看她。 要不要从苏雷身上下手呢?她食不知味的吃着晚饭思索。 想要下手,就得让苏雷对她产生与众不同的感情。不一定是爱情,替代品也可以。至少,在正品没有情形下,这份感情足够她从他身上获得价值不菲的收获。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替代品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当事人不情愿,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没用。 回到房里,她开始写甘九嫂的那封信。不会写的生字就空在那里,用描花样的石墨笔写了细小的简化汉字在角落备注。写完后,她检查一遍。收进书包。继续脱鞋上床练瑜伽动作,顺便拉伸韧带。 紫皮圆果改造后的身体异常柔软。以前,她只能将两条腿横劈、竖劈开。现在每天练练,她已经可以试着慢慢的一脚靠墙站立,将另一条腿掰到身侧拉直。这是舞蹈动作中的旁腿,此外还有后腿、下大腰、下中腰、平胯等等基本功动作。中国舞的舞蹈基本功其实和高等瑜伽在某一方面很相似,都是可着劲的折腾身体,恨不能扭成各种奇形怪状。 第二日课间时,她便取出信,将那些不懂的生字询问苏靖。苏靖听说她在帮人写信,很感兴趣。观望了两天的苏倩也好奇的凑了上来,俩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主意。殷如行很快将信写完,重新眷抄了一遍。 中午读给甘九嫂听:“小妹安好?姐姐在江城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挂念。父亲母亲身体都很硬朗,家中一切都好……小妹在禧城过的可好?家中生计如何?妹夫现在何处当差……” 信写的很长,连家里前些时候吃腊八粥的琐碎事都记了一笔。甘九嫂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等她念完后拿着信摸了又摸,才装进封套中:“如姑娘,可谢谢你了。” “没什么的。”殷如行客气的道,“平日里九嫂也照顾我良多,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甘九嫂喜滋滋的取过一匣子点心:“如姑娘,你日日上学辛苦,这些点心带回去当宵夜吃吧。” “呀!九嫂想的真周到。”殷如行笑眯眯的收下,“九嫂的手艺真好。我一直都馋着呢。” “这有什么,想吃什么以后就和九嫂说。”甘九嫂的口气越发热络起来。 这件事就像一个开端。很快,厨房里的其它人,包括管事王大娘都提出可否帮着她们写信。殷如行一一答应下。就在这一封封的书信中,她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记得也越发牢固。等所有的信写完,她掌握的生字量,已经可以看一些浅显的书册了。 这些蒙学读物,苏靖和苏倩都有。苏倩正在逐步学习,苏靖已是用不着了,就大方的借给了殷如行。殷如行的学习方法是:反复的背诵和抄写。这样一来,一举三得。即学会了知识,又顺带练字,还拥有了自己抄写的书册。虽然字迹难看了些。 至于练武,还是老样子。摸不到门槛。不过她身体的柔韧度已经全部打开。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身体真的变得非常难得,有些动作几乎是杂技演员才能做到的,她现在居然也能练着练着就练出来了。真是出乎意料。 时间就这么飞速而过,苏靖的话说的很准,腊月二十,他们三人放了年假,不再上课和习武。腊月二十五,苏雷回府。 ---------------------------------------- 第二十五章 职位调动 沉静了很久的默思居东院今日分外热闹,小厮们抬了热水端进浴房,紫苏忙忙碌碌的将好几身给苏雷新做的衣服取出来挑选。紫苑抱着一堆脏衣服交给小丫头们,吩咐她们快去送洗。小厮绿枫则收拾着苏雷的随身物品。绢儿绸儿几个用心的将院子扫了又扫。众人忙碌间,唯有殷如行找不到事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练字。 朝南的窗台下摆着一张小小的桌子,那是她房间里光线最好的地段。素手执墨,于砚台上顺时针磨动。腰背挺直,墨香浮动。这是练字前必不可少的步骤,为的是沉下心神。 墨汁由淡及浓,缓缓晕染。直到浓淡适宜,她在提笔饱浸,笔锋转动,书于纸上。窗外的喧嚣似乎离的很远。 写出来的字是小楷,这里的文字笔画和汉字八九不离十,构造却不一样。她抄写的是一篇蒙学诗集,内容简单,朗朗上口。 等到院中安静下来,诗集已抄写了三分之一。砚台中,墨迹已干。 正屋里,苏雷已经洗完了澡,换了衣服去了西院,多日不在府中,他有不少事要处理。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也到了晚饭时间。他出去数月方回府,柳氏一早就交代过,晚间一家人一块儿吃个饭。 苏雷带着绿枫和紫苏去了眠云居,绿枫是小厮,在外间等候。紫苏跟着他进了内堂。柳氏瞥了一眼他的身后,笑道:“二叔,怎么没带如儿一块儿来?” 一般来说,未成家的男子身边,通房丫鬟的地位总是要比其它丫鬟高些。就算是苏雷用着紫苏几个老人顺手,也该带着如儿一起过来才是。当然,如果苏雷对其不满意,也可不带。柳氏这么一问,主要是想试探一下他对新任通房的态度。 结果苏雷愣了一下:“如儿是谁?” 柳氏愕然:“二叔不记得了?就是四个月前买的那位。当时就送你院里去了。” 苏雷这才恍然:“是她啊。”不是姓殷么,怎么弄了这么个怪名字。问道:“她还在我院里吗?”今天没见着人影,还以为被调走了。 柳氏意味深长的看向紫苏:“二叔说笑话了,既升了她做你房里的姑娘,怎么会不在你院里。” “姑娘?”苏雷霍的惊起,“何时的事?”姑娘这称呼,在这里暗指什么他当然清楚。可问题是,他怎么不知道。殷如行不是在东院书房里伺候的么? 柳氏笑的越发含蓄:“二叔,你去军营后的第二日,你哥哥就升了她。我命秋妈妈去赏的衣裳首饰,满院子的下人都知道。怎么独你不知道?” 苏雷脸色蓦然大变,回头厉色盯着紫苏:“可有此事?”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大嫂自不会在这事上胡说,那么就是真的。通房什么的暂且不说,单是他院里的人事变动居然三个月了他还一无所知,这就问题大了。 紫苏吓得慌忙跪下:“公子恕罪,如儿两个月前去过一次军营,奴婢们以为她已是和公子说过了。这才没有多嘴。” “混账!”苏雷勃然大怒,视线冰冷:“你以为她是谁?她是,她那地方的女子怎会自甘堕落与人为妾?她当然不会提,她怎么会说!” 华夏女子从不与人共侍一夫,华夏女子宁可和离也不接受纳妾。殷如行虽然不是沈眉,却也一般的是华夏女儿。通房丫鬟对她来说不是高攀而是耻辱。难怪一天都没有看见她,想是羞愤难言。 “大嫂,此事不妥。”他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紫苏一眼,对着柳氏道:“我无心于此,还请大嫂,”他顿了顿,想起殷如行目前卖身府中,无有去处。道:“还是让她重新当个丫头吧。” 柳氏笑了笑:“这倒不好。二叔,咱们府里你是知道的,从来不乏踩低捧高之辈。”说到这里,视线有意无意的掠过紫苏:“这么给她一降级,她日后在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苏雷阴沉了脸。虽然他对殷如行没有它意,却也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从那日骑马来看,她也是个有风骨的,虽然身体弱了些。想了想,道:“那就让她当大丫鬟,专管书房事务。” 柳氏笑眯了眼:“好,原本也是这么一说。横竖月例都是一样的。”通房丫鬟也是丫鬟,一些不得宠的,还比不过贴身大丫鬟呢。只有侍妾的月例才和丫鬟不同。这么一调任也说得过去。再者,‘专管书房事务’这句话,明摆着就是要维护她,等级上和紫苏紫苑等同,事务却分开。也就没人再能随便指使。 “如儿定会高兴。”柳氏笑着道,“两月前她一回来,就和着你哥哥说,想学认字、学武艺。你哥哥就让她跟着靖儿和倩儿一块儿上学。魏先生那里也就罢了,难得的是郭师傅那里,她竟一日都没落下,真真是难得。”她边说边让着小叔子来到东侧间,里头摆了一桌酒席,热菜未上,几盘冷菜配着五套碗碟餐具摆放的整整齐齐。 “学武?”苏雷吃了一惊。殷如行想学认字他是知道的。想学骑马他也知道。这想学武就奇怪了:“她都多大了?” “可不是这么说。”柳氏细声慢语的和他唠叨,“我也纳闷呢……” 采桑蹲下身,推了推膝盖发麻的紫苏:“你还要跪到几时?还不去伺候着。二公子可就带了你一个丫头来。” 紫苏抬头,撞见她似笑非笑的眼,一阵羞愧:“采桑,我……” “好了。”采桑白了她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伺候二公子了。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自个儿起来就是,就是罚你也得回去了再说。快进去吧。” 紫苏潸然泪下:“采桑,我真是不知道如儿没说。” 采桑冷笑一下:“她即便没说,你提一句又是多大的事?只要将心放正了,谁还特意和你过不去不成?你以为你们院里的那些事,夫人不知道吗?每日里让她去厨房吃饭,烧水端茶连个小丫头都指使不动。二公子是大男人家不在意。等回头娶了二夫人,你和紫苑再这般试试?怕是不想活了。”说完,她起身便走。丫鬟有上进心是好事,可也得看放在了什么地方。竟想着蒙混过主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晚饭后,苏雷回到默思居,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紫苑:“叫如,如儿过来见我。”这名字还真别扭。 紫苑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转身去了。苏雷将她的目光尽收眼底,目色深沉。 殷如行原本都要睡了,听见紫苑的拍门叫唤,诧异的穿好衣服:“叫我?” “可不是叫你。”紫苑的刀子眼恨不得把她给吃了。大晚上的叫人,难道是要她伺候着过夜?想到这里,她心下就和猫爪子被挠般难受。 到了正屋,苏雷坐在卧室的外间,已简单的洗漱过。吩咐紫苏和紫苑:“你们都出去歇着吧。”他晚间从不需人值夜,正屋晚上是不留人的。 紫苏面色一惊,随后赶紧低头:“是。” 紫苑却是咬着唇,水汪汪的眼睛如泣如诉。 苏雷不耐烦:“怎么还不走?” 紫苏赶紧拉了紫苑走开,一路离了正房。等她们走远了,苏雷才淡漠着语气道:“我和嫂子说过了,你日后仍旧当丫鬟的差。一等大丫鬟,专管书房事项。” 殷如行奇道:“管书房的也可以当一等大丫鬟吗?”不是她诧异。实在是苏雷的那个书房,也就三排书架一方卧榻,面积小的很。书少、东西摆件也少。就为这么个地方添个一等大丫鬟,他是怎么和柳氏说的? “怎么不可以?”苏雷反问,过了会儿才恍然:“东院这里是小书房,西院那边才是正式的书房。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殷如行也恍然。原来人家是有钱人,书房都有两个。东边这个是消遣用的,西边那个是办事用的。是她孤陋寡闻了。 “你的住处也挪一挪。”苏雷又道,“西院那头空着不少屋子,回头你挑一间搬过去。这样也方便些。你,不介意吧?”西院白日里男子往来居多,几个小厮也是住在那头。当然还有些婆子。不能说没有女子,但年轻漂亮的女子却只有她一个。这样处理也是为着避嫌,两人晚上不在一个院里住。不然份例不变,只随口换了件差事。别人还是会拿她当通房丫鬟看。 殷如行摇摇头:“不介意。”厨房、茶房的婆子和几个粗使丫鬟都住在西院后排房子里,又不是没女人。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苏雷点头:“那明日便一发搬过去。对了,听说你跟着靖儿他们读书,还习武?” “是。”殷如行点头承认。 苏雷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突然想着要习武?” 殷如行叹了口气:“没办法,你们这里治安不好。随便来个力气大的就能抢了孤女去贩卖,官府也不管。我在此地无依无靠,除了自己还能靠谁?” 话说的很平静,听起来却别有一股心酸。陈五买了她其实是非法的。第一她是成年人,有自主权。第二,寿家村的村民既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她的族人。依照天元的律法,是没有权利卖她的。而苏晨一家作为东出云的最高执政者,不光不追究,还将错就错的合法买下了她。让她的奴仆身份坐实。 也就是说,她,殷如行。其实是被天元之州的寿家村、陈五、苏府三方联手逼迫成奴的。 苏雷的脸皮顿时红了。 ------------------------------------ 第二十六章 决定 “这件事……”苏雷沉吟了很久,“现在不行。等我大哥坐牢祺地城主之位,我会想办法放你自由。”他郑重允诺。 殷如行没当回事,求人不如求己,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施舍上是件很愚蠢的事。不过,既然苏二公子良知未泯,她借机达到目的也算好事。毕竟,只有准备充分的人,才能在机遇到来时牢牢抓住不是? “我还是想学武。”她低声道,“至少,若真能放我自由,可不再受强人逼迫。” 苏雷依旧皱着眉:“你的想法倒是没错。只是习武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你年纪太大,没有从小打下的基础,最多只能练成外家高手。外家高手从无女子。你是练不出来的。” “既然有外家高手,是否还有内家高手?”殷如行毫不气馁,“有何区别?” 苏雷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外家高手偏重招式、打法,内家高手注重练内力。其实,真正的习武之人很明确难划分内外家,因为单独的练招不练气、或者练气不练招都很少。基本上都是内外兼修,只是大多有偏重而已。不过,不管是外家还是内家,想练成高手都是很不容易的。” 殷如行趁机发问:“我这几日上课,听郭师傅说,要闭合身体的灵窍,不让元气外泄,这般才能练出最初的气。只是我站桩站来站去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知是何原因?”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苏雷愣了愣,“大概是姿势不对吧,你怎么站的?” 殷如行大喜,立刻摆出姿势:“郭师傅说力道不能在腿上,需在尾椎之处,可我站来站去都只感觉到腿沉,还有他说脊柱要练成一线,怎么练成一线?” “姿势确实不对。”苏雷眉头轻蹙,“郭璞没跟你纠正吗?你这站的什么?松松垮垮的。就是站一年也站不出名堂来。” “那你教教我。”殷如行趁机告状,“郭师傅从不给我纠正动作,他只管苏靖。” 苏雷诧异的挑眉:“是吗?”摆明了不相信她。为师者,要么不带徒弟,既然带了,怎能如此不负责任。郭璞身手虽只二流,武道却还是该遵守的。 “这种人人都能看见的事,我何必骗你。”殷如行大为委屈,乘势火上浇油:“演武场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好多人都能看见的。苏靖也可以给我证明。郭师傅他就是不愿教我。不愿教,可以和苏大公子明说嘛。何必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不是在阴我。” 苏雷脸色一沉,信了七八分。如若是真的,的确是郭璞不对:“这事我会查一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殷如行见好就收,不再多言,福了福身退下。 过年虽然很忙,不过好处之一就是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找人打听事情很为方便。苏雷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苏晨对他直言不讳:“……我以为她是新奇,想学着玩玩。就和郭璞说了一声让带着她。一没磕头二没拜师的,郭璞一个大男人家,总不好对年轻女子动手动脚。她要真想学,我这里是没有办法,府里可没有女武师。” 苏雷听后觉得在理,就对殷如行道:“不是郭璞敷衍你,你既没拜师,自然是不好亲传的。再者,除非是幼时拜师,不然男子不会收女子为徒。” 殷如行恍若晴天霹雳,呆怔怔的抱着一包铺盖站在新屋子的门口。胸中涌起难言的失望和无力。 “你,能教教我吗?”她哀求,“我不求学高深技艺,只求能会一二招得以自保。” 苏雷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在这府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日后……日后我定然会替你找一妥善人家安置。你放心好了。” 简直是鸡同鸭讲。殷如行失望的脸都灰败,失魂落魄的将铺盖抱进房间,木然的打开、铺陈。 苏雷见她这样,心有不忍。突然想到一事,道:“对了,你不是想学骑马么?最近正好清闲,我教你骑马吧。”也算是个补偿。 行动木然的殷如行眼中有了神采,抬头看向他:“真的?不骗我?” 波光盈盈的杏眼乌黑幽深,脸上的表情很熟悉,那是一种好似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能让她相信的神色。苏雷心下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留恋的凝视那张脸。几乎以为消失的沈眉又回来了。 他缓步走上前,贪婪的凝视:“眉眉……” 殷如行眉头一皱,这个称呼刺痛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改变。苏雷也得以回过神,大为尴尬,咳嗽了一声。丢下一句“明日去马场教你”,灰溜溜的走了。 身影消失后,殷如行独自在房中坐了很久。打开梳妆盒支起铜镜,凝视镜中模糊泛黄的脸。这张脸和他的心上人到底有多像? 在这孤立无援的异世,她唯一拥有的筹码就是这张脸和身体。 苏晨显然是最狡猾的商人。不,他不是商人,他的地位之高,与她有云泥之别。在天元之州这样的封建社会,他对她其实是有着生杀大权的。乐意和她做交易,不过是看在她这张脸和某位前辈相似的缘故。 而苏雷对她的特别,也是因着脸。这点微弱的优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她不认为苏雷会一直对着那位前辈坚贞不渝,在那位前辈消失五年没有音讯,还要继续消失的情形下。 一旦苏雷心中再无惦念,她就没有了任何优势。美女是很少,但处在苏家这种位置上,绝对不缺美女。那时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以她曾经为奴的身份,稍有身份的男人都不会娶她做妻子。那么,就只有三种可能。一、苏雷娶她做妾。二、开恩恢复自由身后嫁给平民(甚至是贫民)为妻。三、被其它富贵人士收为姬妾。 且不说平民(或贫民)的生活如何穷困。单是她这副容貌,没有强权在侧就会遭到觊?br /gt; 国色无双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部分阅读 觊觎。那么,做小妾似乎是可能性最大的出路。这还是结果比较好的出路。至于不好的出路…… 殷如行紧紧握住了双拳。她绝不要坐以待毙。 不是脸很相像么,那就干脆先成为真正的替代品吧。苏雷这样还残留着一丝正义感的男人,只要超过了那条界限,总会因着愧疚心理给她付出一些补偿的。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紫皮圆果愈合了她全身的瑕疵。陈五说过,这个身体还是处子。 希望你的愧疚心能因此再多一点。她忠诚的祈祷。 苏雷没有食言,翌日上午,他带她来到马场,牵出了一匹母马:“这匹马性子很好,个头也不高,很适合你这样初学的女子。”之后便讲解要点,“你上回做的挺不错,骑马的关键就是要合上马的节奏。这匹马不会跑那么快,你可以细细感受,身体跟着它起伏。骑久了,也就会了。” 殷如行翻身上马,果然高度比上回矮了不少。心里的恐惧也没那么重了。该母马的速度不快,一溜小跑得瑟下来,她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苏雷瞅着她骑的还不错,也让人牵过自己的马匹,和她并肩而行:“今天就在府里走走,明天出城去跑跑。” “这个时候?”殷如行惊讶,“府里忙着过年呢。” 苏雷一想确实没两天了,便改口:“那就年后去。” 殷如行坐在马上嫣然一笑:“好,公子可别忘了。” -------------------------------------------------------- 前天气温骤降,某瞳因为没有装备电热毯而被窝冰凉,居然睡觉睡出了感冒,很无语。今天赶稿还债。 第二十七章 准备 苏府的新年过的很热闹,对于下人们尤其如此。虽然比平时要忙些,但一来赏钱多,而来好吃的多,三来还有加班工资拿。不过像殷如行这种专管书房的大丫鬟工作就很清闲了,基本上就是嗑瓜子闲聊天的在默思居厨房转悠。 默思居小厨房也比平时清闲。大部分的笔帖清客都回家了,苏雷每天都有应酬,只有早饭是在家吃的。小厨房只要准备东西两院里各色工作人员的餐点就行。殷如行借口闲着也是闲着,在小厨房名为学艺,实为偷师,学了不少灶台上的本事。 比如说,她现在已经能很好生出一炉子火。知道怎么样用最少的柴炖出一锅好汤,知道怎么样用大灶煮饭,知道怎么用面粉做出简单的面食。 太不容易了!殷如行手上正做着一种叫‘棋子饼’的干粮。这种饼做法简单,保质期长,放个半年都不会坏。 “这饼啊,府里的大厨房一般是不做的。也就我这里会捣鼓一下。”甘九嫂边指点她和面边唠叨,“二公子出远门,都会带上它。这东西方便,只要有口热水,撕进去泡开了就能软乎。热腾腾的一碗熬饥。咱们这府儿做的,放了香油,比外头的酥软。刚出炉的最香了。” 殷如行在现代也算是个会做饭的。不过那都是有一定条件的。比如说煮饭离不了电饭锅,生火离不了燃气灶,鸡鸭鱼肉俱是超市净菜出品,饺子皮、馄饨皮以及面条除了从菜场买,就不知道还能从哪里出来。这样的她,在小厨房的一众人跟前,还真不敢说自己是会做饭的。 做“棋子饼”也是她提出来的。这东西容易学,最重要的是,做完后可以拿回去不少,用干净的白布裹了,外面在包上一层粗青布,殷如行将她第一次收集到的储备干粮藏在了一个瓦罐里,封好。 苏府的新年应酬一直忙到正月十七才算消停。苏雷实现诺言带着殷如行去郊外骑马时,已是正月二十之后的事了。 “你们这儿过年真热闹。”殷如行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头上都戴了兜帽,一张雪白的小脸被初春的寒风吹的红扑扑。这个时节出来骑马,委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苏雷穿着深色貂裘,扑面而来的寒风对他似乎没有影响,仿若在春暖花开时漫步般悠闲。轻轻抖动手中的缰绳,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怎么?你们家乡的过年不热闹么?” “你不知道?”殷如行先是看了看他。他摇头:“她没和我说过。” 殷如行便笑了笑:“也不能算不热闹,比平时自是要热闹些的。可是和你们这里一比,就差远了。比如说,我们的好些半成品食物只要从商店里买就行,很少自己动手做。” “商店?”苏雷怔了一下,复恍然:“是店铺吧。你们那儿的店铺卖的货物和我们这里不一样么?” 殷如行想了想:“衣食住行娱这几大类是不变的。主要是货物的种类,这么来说吧。比如食物,我们那儿的超市,一种非常大的店铺。一般都有三层,食品会专门安置在一层,分现做、冷冻、半加工、密封包装几类。像过年时府里准备的好些东西,腊肉、火腿、鱼圆、汤圆、饺子、包子、烧麦都可以在店里买到。”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不带半分讨好。只是回忆一些故乡往事,对比一下两地风俗的不同。他饶有兴致的听着,不带半分暧昧。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消失的心上人曾经生活的环境。 都认定了自己是心有所属的人,对对方没有半分旖念。两人之间的谈话坦坦荡荡,就像大学校园中的普通同学。 除了漫步郊外以外,殷如行还提出,能不能带她去大街逛逛。她来天元之州后,就没正正经经逛过大街。苏雷大方的同意,有时是自己有空带着她去。有时是安排了丫鬟和小厮护卫跟着。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殷如行带着面纱,几乎将江城的每一条街道都走遍。郊外每一个方向的乡间都赏玩过。两人之间的相处也由一开始的生涩尴尬转为了自在随意。苏雷觉着,扣除相貌上的别扭,殷如行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 这类融洽在其他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苏晨接到的汇报是:相处甚欢。又听说是从教学骑马时关系得到明显进展的,顿时觉得某些安排还是比较物有所值。 苏雷对哥哥的询问哭笑不得:“大哥,你弄错了,就是普通聊天而已。我没那个意思。” 苏晨半个字都不信。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好普通聊天的?不是有男女之事就是有利益相关。家里的奴婢自然没什么利益好谈,那就显而易见是男女之事了。认定了二弟死不承认只是嘴硬。 这种美丽的误会并不能怪苏雷。苏晨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殷如行的确是为了利益。只是满府上下没人会以为如此,即便是柳氏等女眷也认为,殷如行就算是为了利益,最终的目的也是发展为男女之事。其结果是一样的。 于是苏雷在不知不觉间发现,阖府上下竟人人都认为如儿姑娘和他有暧昧关系,迟早会是妾室。心头不由警惕,一连几天都冷落了殷如行。 这种反复无常的冷暖早在殷如行的预料之内。 她不急不慌,按部就班。少了苏雷安排的人手,她不再出府。每日上学去持思堂读书,下午回默思居书房。或看书或习字。下晚时分去马场骑马。得闲了去小厨房学两招手艺,日子过的宠辱不惊。 名义上,她是总管书房的大丫鬟。实际上苏雷在西院书房见客时,大多还是由身边的小厮绿枫来伺候。原因很窘迫。问题出在她的容貌上。她也试着给访客端茶送水,结果人家一见她的脸就傻眼了。随后便是受宠若惊,动作僵硬。眼珠子不敢乱动一下。都以为是苏雷安排了红袖添香的内眷给他们上茶,这在礼节上可就大发了。 一来二去,苏雷发现了问题所在。殷如行的容貌,书房伺候的特殊性两者一结合。没人信他们是清白的。就算知道他们目前清白,也不认为他们会继续清白下去。苏雷为了减少麻烦,在来访客的时候,就不让殷如行出来伺候了。 殷如行也志不在此。她发现了另一项问题。 目前为止,文字她学的差不多了,天元的风俗大致了解,厨艺基础掌握,至少出去后饿不死自己。骑马也没有了问题。那么除了最重要的自由身份,剩下的就是对地理地形的了解、对简单草药知识的了解,以及足够自保的武艺。 最后一项是老大难暂且不论。她在大书房翻出几本山川地理志,决定边读边抄录。如果能找到地图复制一份就更好了。 说到地图,她想起一事,取出几张画了简单线条的纸片。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开展的地理课,她凭着现今的强悍记忆,零零碎碎的画了一些城市街道图。 取出一片白布,半个干馒头和一支木炭笔。她大致的计算着比例,将纸张铺陈拼好,对照这那些线条在白布上绘制起最原始的地图。 地图的绘制并不容易,一来她没有正确的标尺和计量单位。对街道的走向和距离只能大致推论。二来只有刻意建造的皇城,才会条条街道横平竖直、南北对称。江城显然不是。整体整合起来就有很多误差。这些都是难点。 如果能登高俯览全城记录一次就好了。 第二十八章 来访 用半个干馒头擦掉多余的炭笔线条,收好只画了一个边角的白布。殷如行再一次盘点起自己的小家底。干粮、伤药、银子、地图。这几样有是有了,可惜数量和质量都很不尽人意。唯有衣服鞋袜尚算充足。 食物可以继续累积,银子就积攒的要慢了。而各类伤药则难有途径寻来,地图……更是遥遥无期。 苏雷的书房里有地图。却是上了锁收好的。属于她不可接触类物品。 收好家当,殷如行再次无奈的叹气。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春日暖阳高照。时间迈进三月后,随着天气转暖,城中贵妇们的出游活动频繁了起来。柳氏时常打扮的光鲜亮丽出门做客游玩,有些时候还会带上儿子和女儿。大约是冬日寒冷,长夜无聊的缘故。到得春暖花开贵妇聚会时,柳氏发现,好些个年轻妇人都怀上了身孕。 女人聚会的话题就那么几样,衣服首饰、丈夫孩子。大肚子的女人一多,柳氏便频频被人或暗示或明示的问及了两件事。 这个问:“夫人何时再给大公子添个麟儿?” 那个问:“二公子何时办喜事?” 这两件事都让柳氏的脸色很不好。 她给苏晨生下了一儿一女。在家族看来,这仅仅是基本保障。并且由于苏倩是女孩,只能算是半个保障。而最重要的是,今年六岁的苏倩是她最小的孩子。也就是说,她已有整整五年未再怀孕了。这对子嗣单薄的苏晨来说,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而更糟糕的是,作为第三顺序继承苏家的苏雷,二十三岁高龄的他还无意成婚。也就没有子嗣。苏家这一系的血脉,就变的非常单薄。这也是苏家其它旁支在这场城主之争中态度模糊的原因之一。如果这些单薄的血脉在争斗中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嫡系无人为由,重新推选出新的城主。 一家之主母的柳氏在这么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再度被这郁闷的话题弄的心烦意乱。 府里的小道消息传的很快。默思居的小厨房在最短的时间知道了夫人心情不好这一话题,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王大娘说:“小公子今年八岁了,再过几年就可娶妻生子,夫人该宽心些才是。” 殷如行听后嘴角一抽。从八岁的孩子想到娶妻生子!大娘您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不知道这‘几年’到底是多久。 谁知厨房里的其它人对此观点都点头赞同。甘九嫂绘声绘色的添加主意:“就是这几年,夫人也该好好调养身子,再添一个公子是最好。” 小茴香插话:“听说眠云居请了大夫来给夫人瞧病,这几日都在熬药呢。” 王大娘给她增加常识:“夫人是五年前生倩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足调养了一年多才好。这会子熬药,想是补身子的。” 殷如行见她们说的热闹,不由也心痒的加入:“这么说,夫人是三年前就养好身子了。怎么就一直没动静?会不会是大公子这些年有了问题?该让大夫也给他瞧瞧才是。” 话音一落,就见厨房众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小茴香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捂上嘴:“如姑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没孩子难道不是夫妻双方的责任吗?两人都检查检查又怎么了? 甘九嫂“扑哧”一声闷笑,神情古怪的道:“如姑娘,夫人没消息,落霞院里有人有消息呀。怎么能说大公子……那种话。” 落霞居?脑中压根没那根弦的殷如行这才想起来。苏晨老大可以xo的对象不止柳氏一个。落霞居的那帮姬妾在这五年间陆续有怀孕生子的。苏晨老大的生育能力没有任何问题。 不能怪她没想到。主要是她还没适应这里的继承法。其实天元之州的继承法说庶子没有继承权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只有婚生子女才有继承权。而天元之州是一夫一妻制。婚姻之中只有夫和妻。落霞院中的姬妾们,和苏晨是奴婢和主人的关系,不是婚姻关系。所以,她们生下的孩子,即非婚生子女。 非婚生子女没有财产继承权。这一项传统及法令,使得天元之州贵妇们的宅斗指数低到惊人。 殷如行对此十分感慨:“幸好夫人生育了靖公子和倩小姐。若是有夫妻二人一直没孩子那可怎生是好?”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婴儿夭折率非常高,若是生的都死了,或者一个都生不出来该怎么办? 甘九嫂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丧气话。” 王大娘却是若有所思,联想到殷如行的未来小妾身份,语重心长的劝道:“即便是这样,妾生的孩子也不能继承家业。一般是传给族中血脉最近的兄弟子侄。有些年轻夫妻则会和离各自再行嫁娶。” 天元之州没有过继一说,女子再嫁也是常有之事。殷如行将其和中国古代比较了一下,发觉根本原因在于这里的女子可拥有个人财产权。 只要不是奴籍,无论平民和贵族,女子都可拥有财产权。至少法令里是这么写的。这就意味着,只要你有能力保住你的财产,即便是单身女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当然,这个‘能力’就值得磋商了。殷如行就算是新落户于此,也知道真实的世界定不会如同律法上描写的那般美好。不然,她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成年女子,又怎么会被卖到苏府当了奴仆? 但是,对于有家族背景的贵族女子来说,这条法令就有实打实的好处了。正因如此,没有子嗣的一家之主死了,他的产业一般都会落入其妻子之手。在其妻子有生之年,家族众人是没有权力瓜分的。如果该寡妇想要带着那份产业改嫁…… 殷如行还没有接触到此项八卦,暂时不知后续如何。 正说的热闹,有小厮跑过来传话:“如姑娘,原来你在这里。采桑姑娘来了,正找你呢。” 殷如行一头雾水。回到院中,一眼就瞧见采桑站在她房门前晃悠,立刻道:“采桑姐姐可是稀客,快屋里来坐。” 采桑笑着进了屋,打量了一下房间,赞道:“比你原先那间要亮堂多了。摆件也多了些。”然后一眼瞧见了窗下的那张大书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靠墙角处放着小小的一个书架,上方放置了两排书。下方摆了个针线簸箩,里面有些零散的布料和针线荷包。“噗”的笑出声来:“你倒是图省事,这么不伦不类的放着。算是书房还是绣房?” 殷如行给她倒了茶,笑道:“什么都不是。我又不是那小姐,还得睡觉一个房间,吃饭一个房间,写字一个房间,做针线一个房间不成?自然什么都放一块儿了。” 采桑接过茶啜了一口,似有所指:“小姐会的你也会,将来未必成不了小姐。” “谁说的?”殷如行装作没听懂,眼一横:“我可不会绣花。哪有小姐若像我这么手拙的。” 采桑也笑了:“你也是的,有功夫学写字没功夫学绣花。到底还是费些心的好。哪怕做一两个荷包带着,看着也亮眼不是?” 殷如行随意笑笑:“我不讲究那个。一个丫头,谁还挑剔我?” 采桑嗔她一眼:“在这府里糊弄糊弄也就罢了,没得出去了还这么寒酸的。十日后夫人要去普济寺上香,让我过来问问你,可想一块儿去?” 殷如行惊讶了:“问我?” 她的惊讶是有理由的。去寺庙上香属大型活动。柳氏即便要问,也该是问苏雷去不去。怎么问到她一个丫鬟头上? 采桑微微一笑,凑过身压低了声音:“好妹妹,你对二公子的心我也略知一二。如今你虽是一等丫鬟,专管书房。到底还是和二公子疏远了。不瞒你说,这普济寺的香火是一等一的灵验。你去烧一炷姻缘香,说不准日后就事成了……” 殷如行惊讶的听着,内心窘然。原来柳氏为了再度有孕做了两手准备。不光请大夫调养,还有求神拜佛的保佑。而她,就是那个顺路捎带的。当然,最终目的依旧是为了苏家子嗣延续。如果在菩萨保佑下苏雷碰了她,就没有理由再以保住贞洁的名义反对婚事了。 殷如行对此毫无兴趣。虽然她也在计划加进和苏雷关系的亲密度。但是这种方法绝不可取。烧姻缘香无疑是将目的告知天下,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除了造成目标人物苏雷的警惕外,不会有任何用处。 采桑还在说着:“……普济寺的风景也是绝好。山中有杏林,这时应是杏花盛开……斋饭的手艺一绝,江城没有哪家酒楼比的上……前年寺里还新修了佛塔,足有七层高,每层都供奉了菩萨,在城外都能看见……” “宝塔!”殷如行眼睛突然一亮,打断她的话:“采桑姐姐,真的有七层高的宝塔?” 因着技术水平的局限,这个时代没有很高的建筑。三层楼就很了不起了。而宝塔,应该是能够达到最高高度的建筑种类。瞪高,就能往远,能俯览全城…… “这宝塔,可以爬上去参拜吗?”她仔细追问。 采桑犹豫了一下:“上宝塔?这倒从未听说过。好好的,上去干什么?普济寺原本就建在山上,塔有七层,顶端狭小。上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殷如行微笑道:“我家乡有句话。逢佛必拜,逢塔必扫。这才显得出心诚。既有七层浮屠,怎可不扫拜?” 采桑闻言而笑:“这是什么规矩?我们这儿可从来没有。要不,你去普济寺后问问。瞧他们给不给你扫拜。” 殷如行笑着谢她:“姐姐也去的吧,到时烦劳姐姐给我引见一下僧人好询问。” “行。”采桑爽快的答应。不过是帮着问问,小事一桩。 第二十九章 上香(上) 上香拜佛这一活动在平民和贵族妇女中深受爱戴,男人们对此则少了几分热情。苏晨大老板对自家夫人去普济寺上香一事的态度可以用‘三个不’来总结:不反对、不鼓励、不参与。温和笑脸之下表露最多的是对妻子的纵容。明摆着他不信,只不过妻子喜欢,就随她去了。 殷如行也要跟着去普济寺,自然要和自家老板请假。苏雷听说她也上香,很是吃了一惊:“你相信这个!” “不,我不信。”她坦然表达自己的想法,“信仰应该是一种哲学,一种人生理念。它是指引迷途的明灯,人们可以可以用它来照亮迷惘的内心,而不是想着虚无缥缈的运气和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苏雷很惊讶于她的看法,“你竟是这样看待上香这事的?” “或许不劳而获这个形容词不太准确。”殷如行组织了一下语言,“怎么说呢?上香、许愿、捐赠银两,你不觉得这很像在和神灵做买卖么?你保佑我如何如何,我现捐银多少多少,来日一旦灵验,再添加银钱多少多少。或许是我浅薄,但这真的很像做买卖。还是能商谈价钱的那种。” 苏雷大笑,兴味十足:“你这话很该让我大哥听听。我和大哥都不信这个,平民和女人们信的多些。曾有官员提议,和尚尼姑不事生产,专靠口舌招摇撞骗,该将寺庙统统封禁。” “不可不可,此人偏激了。”说到这个话题,殷如行倒是有几分自己的见解。 “怎么说?”苏雷追问。 殷如行也来了兴致,侃侃而谈:“你没发现吗?你刚刚说‘平民和女人们’信的多些。平民和女人是什么?是社会人群中的弱势群体。这些弱者需要信仰来解救、来寻得寄托。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无力办到。而弱势群体虽弱,人数却不少。是构成社会结构的主体部分。一旦稍有动荡,社会便不稳,这显然是很危险的。可一旦民众有了信仰,他们虽然还在过着苦日子,对未来却有了希望。尤其是佛教,讲究因果报应和修来世,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要。这么一来,即便日子困苦,人民也可安守而过。作为祺地的官员,该妥善引导这股信仰的力量才是,怎么反而自毁城墙的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反对?” “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见识。”苏雷很诧异,饱读诗书的女子他不是没见过,可学识这东西,不是背几本书就了事的。得有眼光,衡观纵观、政治农事军事不管哪个方面,若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就可称学者了。随后他又想到:“这可是你们家乡的学说?” “你对这感兴趣?”殷如行思索了一会儿,“宗教信仰和统治之关系,这东西足可写一篇毕业论文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完的。首先得从宗教的形式和内容阐述,你们这儿应该不止佛教,还有别的信仰吧。这就要比较,为什么佛教传的这么广,这么有生命力。然后还要结合当地的生产力条件,民众的平均生活水平。宗教在历史进展中的兴旺与衰败。天哪,这课题太大了。你们这儿的资料我不了解,真要当个事来办,得写好久才行。” 苏雷想了想:“是了,你那华夏之地不伦贵贱人人都要读九年书的。家境好些的要读十二、十五年。想来你也该是读书十几年的女子。眼光和才学是有的。既如此,不如就将此事操办起来。也不是立时就要,我找了资料给你,你慢慢写便是。”他暗自思忖,如果她能帮着大哥出些力,日后打算替她谋个好出身时,说话也有些底气。 殷如行一听倒是大喜。别的也就罢了,这资料一旦找开来,还不是各类都得有。当下感激道:“多谢公子替我筹谋。” “不妨事。”苏雷没有自傲,叹道:“总归你和眉眉是一个家乡来的。又沦落苏府为奴,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自当照顾你些。不用道谢。” 殷如行问道:“我还从未在这里见到过家乡人呢。不知眉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她?”苏雷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她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女人。” 殷如行还在等着下文,谁知竟没有了。苏雷眼神迷惘,已陷入了回忆之中。耳尖都开始泛红。 这一副思春的样子,他该不是回忆到了十八禁吧?殷如行腹诽,算算今日收获也很算丰盛,便不动声色的告退。 十日之后,苏府女眷出行。来到城西郊的普济寺。这十日里,殷如行粗粗了解了一番天元之州的宗教常识。天元之州的佛教和地球之上的教义大致相同,为大乘佛教派系。佛祖罗汉什么的都不变,只是关于佛祖、菩萨的传说故事改变了不少。佛教不是本地产物,而是几百年前从香川之地传来,共有典籍若干。后来这几百年内,不断有高僧大德前去取经听法,如今的佛教在天元之州是最旺盛的一门宗教。 事实上,殷如行将其当成了本地唯一的宗教。这里没有什么道教、儒教。本地的神话传说零零散散,各不相同。哲学典籍一概没有,只余纯文学故事价值。而且天元各地拜祭的神灵也各不相同。比如祺地和禧地,他们坚信,出云山上有神灵出没。山峦的云端是神灵的家园。殷如行非常能理解。这两家都背靠出云山。拜祭个山神很正常。 祀地和祝地则不一样了,他们拜祭最多的是海洋之神。他们坚信,海上的仙岛才是神灵美丽的家园。殷如行对此也表示理解,这两块地方都有海岸线嘛。 然后是祉地,这里的人民对大地之神更有好感,据说他主管丰收。殷如行这回不看介绍都知道,这悲催的孩子一定是内陆多平原地带,既不靠海,也没什么高大山脉。只要踏踏实实的信奉大地之神了。一个没有系统哲学思想的宗教,是无法延续其生命力的。这样一群薄弱的神灵在佛教因果转生、六道轮回的强大实力下,被摧残的连渣都不剩。只能当床头故事哄小孩了。 殷如行摇摇头。一边朝着马车外观察行人街景,一边飞快的用炭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与她同坐一辆车得采桑好奇的看了半天:“如妹妹,你在记什么?” 殷如行大方的将写了简化汉字的纸张递给她看:“这是我家乡一种快速记字的符号。我正在做一份关于佛教的调查报告。得随时收集资料。” 采桑看了一眼那纸,问道:“就这么看看大街也能记上这许多?” 殷如行微微一笑:“采桑姐姐,这大街上的行人,可以看出好多有趣的事呢?”也不劳采桑费心,便径自解释开来:“你瞧。这赶往普济寺上香的,多为平民。其中穿细棉布者xx人、穿粗棉布者xx人、麻布xx人、葛布xx人。再算出百分比记录留存。这些都是数据。再来一批时仍旧按此种方法。待得我们到了寺中。只需记录的各项人数的百分比相加,除以数数的次数。便是综合下来较为精确的百分比了……” 她仔仔细细的解说着,采桑早就听糊了脑子,连忙求饶:“好妹妹,知道你是个有学问的。你就直说最后能看出什么消息吧。你这一讲解,我脑子都乱了。” 殷如行不温不火的笑道:“最后自然是得出全江城大约有多少民众对普济寺奉若神灵啊?” “算这个?”采桑觉得自己被糊弄了,“这还用算?谁敢这么大胆,不相信菩萨?” 殷如行皱眉,很难对一个仅能写字算帐的婢女解释清楚,她也不愿吃力不讨好的解释,遂将天扔给高个子去顶:“这是我和二公子商议了的。二公子说,这些细节虽小,却也不该放任溜过。碰不着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就多记些呗。” 采桑这才展眉。心道想必两位公子是见她女流之辈,随手给安排了个无聊的小差事,以备让其不无聊。踢了踢脚下,轻笑道:“别的倒也罢了,你带这么一大块木板子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当木匠?” 殷如行抽出木板笑了笑:“这是预备了在寺里见着好风景作画用的。魏先生刚教了白描手法,说是要多练。姐姐不是说寺里风景好么,我去后便找出清静地方,在木板上铺了纸写生,回去后照着练习。定能有进步。” 采桑咋舌:“这么用功,你还要弄个琴棋书画全才不成?”打量了她半晌,“真是人小志气大。对了,二公子可不喜欢这些,你怎么就改了?” 殷如行应景的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当初和大公子提出要认字习武,谁知习武太难,我练了好久都没成效。成日里确是累得要死。这才知道,原来武艺不是好学的。只能换方向了呗。” 采桑笑,眸光微动:“原来是这样。你呀,原就不该提习武之时。打打杀杀的事,让男人们操心去吧。女孩子家,还是学好女红最要紧。”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普济寺的山脚下。采桑赶紧下车,边催促她:“快些。寺庙建在山上,为显心诚,这里是不许坐轿的。人人都得步行上山。我们快去夫人那边。” ------------------------------------- 第三十章 上香(中) 普济寺的山不高,约莫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就能从山脚登至山顶。要殷如行来说,这一个小时的山路安排的还真是恰恰好。普通农妇或者常年劳作的人对此是不在话下。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则勉强胜任。登至山顶时,往往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不用人说,自己就先有了一丝成就感。山间清风徐来,运动后的休憩更为舒爽畅快。普济寺纵然只有六分的灵验、也要被她们夸大成十分。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这番辛苦。 而普济寺山顶的风光又确实优美,古树宝刹、庄严肃穆。焚香袅袅、宝相端然。远处隐隐可见杏花如海,灿若朝霞。琉璃宝塔端坐其间。于阳刚严然中带着一丝秀美。 柳氏满面春风,平日白皙的脸庞染上了运动后的嫣红,眼睛显的尤为透亮。拉着苏靖和苏倩的手讲解:“普济寺的慈云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不光通熟经文奥义,还有灵奇神通。王检吏家的大儿子,从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好容易养到十来岁。大夫说是没事了,可身子骨还是不结实,三天两头的生病。王夫人急的要命,带了他来看大师。慈云大师说,想要孩子身体康健,需心诚则灵。每日上山参拜,诵读十六字真言百遍。连续九九八十一天,如此这般才可得身子健壮。” 苏倩听的入神:“真的?王家公子可是照办了?” “当然。”柳氏神情傲然,仿佛使神通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语气肃穆:“王检吏是没得办法了,就这么一个儿子。普济寺不留俗人住宿。他便在山脚下买了一处精舍庄子。王夫人带着儿子住下。日日赶早上山参拜,诵读真言。一开始很不容易,王小公子累的不轻,上山停停歇歇,要走足两个时辰才到。待得读完真言,都已过午。下山也是让健仆背着,自己无力走动。不想二十来天后,王小公子胃口大开,饭食加量。上山竟只耗时一个时辰。四十来天后,能自行下山。待到九九八十一天期满,王家做了一场大法事。王小公子已和常人一般,上下山间健步如飞。王夫人都及不上他。一年里头,再冷的天都没生过病。可不是灵验之极?” 苏倩瞪大了眼睛惊叹:“这岂不是比大夫还灵验?” “可不是。”秋妈妈接话,“王家老太太给普济寺塑了金身佛像,王小公子每年都要来寺里烧香还愿好些次。普济寺灵验的事还多着呢,要说出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别的不说,那十六字真言,家家户户都会请了回去给小儿诵读,以保身体康健。” 柳氏慈爱的看着一双儿女:“这一回,母亲便是带了你们来请下真言回去早晚诵读的。保佑我儿平平安安。” 殷如行走在她们后方,听的舌头差点掉出来。这到底是骗人的,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玄机。王小公子天天上山拜佛,可以看成是爬山锻炼身体。可若真是缺乏锻炼这么简单,大夫也应该能看出来才是。难道他们就不会对王家人说,你儿子缺乏锻炼。多加锻炼身体就能结实了。 从苏靖每日下午的习武来看,这里的富贵人家还是挺注重孩子身体锻炼的。王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事情没这么简单。 “采桑姐姐。”她低声扯了扯采桑的袖子,“那十六字真言,夫人请了来后回头可能教教我。我也想读着保佑保佑。” 采桑低声轻笑:“哪有这么容易。十六字真言知道的人不算少。可若要最大灵验还是得诚心来寺里亲请,由得道大僧传诵。你那投机取巧的法子可是亵渎菩萨,还不快快丢了。” “这么严重?”殷如行咋舌,“请个真言要好多钱吧。” “也不尽然。”采桑俨然一副宝相庄严的姿态,说着深奥的哲理:“多大能力就负担多少,无需勉强。慈云大师说过,穷苦人家哪怕捐助一文钱也是诚心之举。想要请回真言、真佛。只在大殿一侧烧香叩拜,自可取回。” “是否要捐香油钱?”殷如行最关心这个。没办法,现代人在旅游景点厮杀出来的通病。 采桑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言。”不再理她。 殷如行郁闷了一下,只得自己观察。这才发现,由于她们是贵人上香,普济寺采取了半封闭形式,正殿暂时封闭,只给她们一家使用。待得上香完毕后,再度对外开放。而烧过香的柳氏一行人,则去后殿歇息,从事其它的佛事活动。比如和住持喝喝茶,听听讲经,抽签问凶吉等等。 苏家‘’游览团在大殿里烧了高香。柳氏捐助的香油钱是满满一匣子银元宝。普通侍女端不动,找了个力气大的长随交给了寺中僧人,放在案桌上都能听见沉甸甸的一声“咚”响。 柳氏闭目合指,对着烟熏雾绕的金身佛像喃喃低语,似乎这样就能得偿心愿。拜佛完毕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殿,据说是让慈云大师面对面的传诵给两个孩子真言佛号,这是最高档的待遇。 柳氏带着秋妈妈和几个心腹走了,剩下的丫鬟仆役们她也不拘着,随她们自由行动。殷如行就在自由行动的人里面。她的木板由于体积太大,留在马车里没有背上山。此时正四处乱看,见着几个丫鬟说去杏花林拜佛塔,立刻不动声色的尾随而上。 她们这头离开了,那一边普通的上香群众也被放了进来,大殿里重新恢复了人来人往。 顺着一条幽静的青石小径,穿过杏花林,一片空地上屹立着一座七层宝塔。塔身描画着彩绘佛教故事,琉璃铺就的飞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人在塔下,需仰的脖子发酸才能看见云霄中的塔顶。这样一座建筑,足以震撼瞎掉当地人的眼睛。 虔诚的善男信女们跪在塔下磕头叩拜。据说,塔中供奉着许多祈福人的名讳,在塔中供奉一年,便可保佑一年平安。 当然,这个供奉不是白供奉的。同样要捐助钱财。不过除了殷如行,没有人会对此有什么想法,仿佛这样是天经地义。 在殷如行的眼中,这是一座能帮助她看清全城景貌的宝塔。里面供奉了什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满心盘算的是如何登塔观览,如同打量一块该从何处下口的肉一般打量着这座佛家浮屠。 参观宝塔的人不多。这座木制结构的佛塔门上挂了偌大的铜锁。在塔中供奉名讳业务同样在大殿办理,光棍而来参观的人也就是图个新鲜看看。 只有殷如行热切的看着那门上的铜锁,恨不能徒手撬开,飞身上塔。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在她身后响起,“这位施主,为何盯着宝塔发愣?”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殷如行转身一看,果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僧人,中等身材,剑目星眉,长的一脸正派。僧人身边站着两个同样年轻的男子,都是中等相貌,其中年纪最轻的那人穿着一身合体箭袖衣服,身带兵刃。另一位则面目从容,长衫玉立,散发着一股温润之气。这三人虽然都算不上是美男子,然气质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在他们身上,看不到那种为生活奔波的烟尘之气,闲适的令人妒忌。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几乎要吹声口哨庆祝一下。这是她来到天元之州后,除苏家两兄弟外,首次见到的适龄帅哥。 帅,不是容貌。而是一种气质。可以是闲适、可以是自信、可以是优雅,那是一种从内在散发而出的独特气势。这三位就是这样的人,并且风格各不相同。 她在打量那三人的同时,三人也?br /gt; 国色无双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8部分阅读 也在打量他。年轻僧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很快古井无波。带兵刃的男子和那位温润公子则都眼现惊艳,很吃惊这么一位衣饰简单的女子会有这样不俗的容貌。 与帅相对应的。美,同样也是一种气质。漂亮的女子很多,漂亮而令人感觉到‘美’的女子就非常难得了。那意味着优厚的生活背景,诗书琴棋的积年熏陶,或者还有其它什么……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么一位全身都透露着‘美’的年轻女人。 于是原本目光很随意的两位男子,神态立时间变的郑重起来。这样的女子,要么有强大的背景、要么就属于强大的人。无论那一种可能,都该慎重对待。 年轻的僧人依旧波澜不惊,又问了一遍最初的疑问:“施主,你盯着宝塔在看什么?” “我……”殷如行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在想。真的就凭这么一座木头建筑里放着的名讳纸片,就能保佑平安了吗?我很怀疑。” 年轻僧人淡然而笑:“保佑平安的,不是佛塔。是求保佑者的信念。信念诚,则灵验。” 殷如行轻飘飘的“哈”了一声,觉得很有趣:“照你这么说,若是不灵验就是心不诚。灵验了,则是你们寺庙供奉有道。还真是方便的解释啊。” 这话,说的有些挑衅了。年轻僧人没有生气或尴尬,而是用一双明澈的双目锁住了她的脸,缓缓打量:“施主,贫僧慧净。” “啊,原来是慧净法师。”殷如行打了两个哈哈,“幸会、幸会。” 慧净看了她一会儿,道:“施主不信佛。”这是一句称述句,后面还连了一串:“不信神、不信书、不信传说、不信妖魔鬼怪。施主,你,可是没有信仰?” 兵刃男子和温润公子顿时显出吃惊之色。好似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言论。殷如行收起了笑容:“慧净法师为何这么问?” 慧净一脸平静,安然道:“施主,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迷路了。” …………………………………………………… 第三十一章 上香(下) 也许所有的佛家子弟都喜欢一语双关,也许慧净正是一位高僧大德,更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但在殷如行耳中听来,‘迷路了’三个字,不异于炸雷一般响亮。她立刻就正肃了脸色:“既然小女子已然迷路,法师可否指点谜径?” 慧净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道路。施主的路只能自己寻找自己走,贫僧无法指点。” 殷如行顿时气结:“既然人人都要靠自己,那还求神拜佛干什么?你这寺庙可以关门了!” 慧净出乎意料的露出一丝微笑:“施主太过心急。安心才可眼净。请随我来。”说完,竟带头领路,朝着佛塔后方走去。兵刃男子紧随其后,温润公子看一眼犹犹豫豫的殷如行,笑道:“姑娘,慧净法师是慈云大师的师侄,难得在此挂单。他对姑娘慧眼相待,可是难得的机缘。” 殷如行客气的颔首:“多谢公子指点。”遂也跟上。反正她现在的境况也不能再坏了,跟着又何妨? 慧净领着三人七绕八绕,走了好几圈小路,来到一片稀稀落落的竹林,林间盖着四五间木屋:“这是贫僧平日修行之处,三位施主请。” 木屋前有一片空地,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四人坐下,正好一人一角,不多不少。慧净似是对此现象很满意:“四角俱全,相逢即是有缘。诸位施主请用茶。” 一个小沙弥端着木托盘上了四盏茶、一壶水。茶水碧清,温润公子抿了一口,笑道:“法师的茶,倒是返璞归真。” 殷如行闻言便喝了一大口,结果差点吐出来。茶水苦涩的要命,咽下肚好久,才略略感觉到口中有一丝回味的甘甜。不是说高僧什么的都有极雅极名贵的茶水的么,怎么这么难喝!老树根泡的也不过如此了。 兵刃男子对她的苦相嗤笑一声。不声不响的喝净杯中之水。 慧净第一个说话的对象正是他:“桓施主,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强求无用。” 兵刃男子脸色一变,冷声道:“法师,桓某退无可退。” 慧净语带禅机:“世间无不可退之路,只在你舍得不舍得之间尔。” 兵刃男子又脸色数变,道:“舍得舍得,既舍了也要有得才是,总不能叫我一无所有吧。” 慧净道:“这个就要看桓施主的造化了,贫僧说过,今日四角俱全,桓施主想要退一步有得,机缘之人俱在眼前。” 兵刃男子吃了一惊,认真的打量起温润公子和殷如行。殷如行自觉莫名其妙。温润公子似有所悟,问道:“兄台姓桓,可是来自祝地?” 兵刃男子正了脸色,自我介绍:“在下桓蹊。” 很简单的四个字,仿佛说了名字别人就该知道他是谁一般。温润公子眉间恍然:“原来是桓蹊公子,在下白陌尘。”一副‘原来你就是xxx,幸会幸会’的表情。 桓蹊一脸傲然,对着白陌尘点了点头:“白兄是……” 白陌尘微笑:“陌尘乃籍籍无名之辈尔,陌尘家主姓罗。”同样简单之极的介绍。 桓蹊却是大吃一惊,收起轻视之色:“可是鄢都罗家?” 白陌尘含笑:“正是。” 桓蹊满脸的傲气霎时不见,正色拱手:“桓某失礼了,白兄见谅。” 白陌尘客套的回礼:“不敢不敢,陌尘不过一家臣尔,蹊公子客气了。”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起来。 殷如行吃惊的看着。难道说这两人很有名?好比前世某某说“我叫本x登,我叫奥x马”一样,报了姓名就等于报上祖孙三代、从小到大的简历。 最神奇的是,那两人寒暄完毕,带着一脸对慧净法师崇拜的眼神,期望无比的看向殷如行。殷如行顿时感觉屁股上被扎了钉子,坐立不安。十分羞愧于自己的籍籍无名。不能自豪的大吼一声“我叫xxx”,然后换来众人一脸的感慨之色。原来你就是xxx啊! 然而输人不输阵。严格说来,穿越也是一种独特的资本,她殷如行在天元大陆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人物。虽然貌似很废柴。她只好严阵以待的整整衣服,一脸肃然:“我叫殷如行。籍籍无名之人。” 桓蹊和白陌尘的脸色同时茫然了一下,似是谷哥和度娘在搜索资料库,然而最终搜索失败。怎么都想不出以前曾听说过这名字。白陌尘便问:“殷姑娘是江城人?” 殷如行老实回答:“不是。” 白陌尘含蓄一笑:“殷姑娘的江城口音很正宗。” 殷如行暗骂一声,又是一个人精。道:“是吗?我刚学了六个月,觉着还行。” 桓蹊眼神微亮,大有深意:“这么说姑娘不是本地人。敢问出身何处?” “出身何处”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然而对于殷如行却是巨难回答。她不禁看向慧净。事情发展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几分。姓桓的和姓白的都是大有身份来历之人。到得慧净这里还不知有什么目的。慧净却偏偏将她拖了来,也不知为何。难道说,这和尚真有神通,看的出她是穿越来的?可穿越又算什么,她还不是什么都不会。 慧净接到她疑问的目光,哑然失笑:“施主,贫僧并不知你底细。只不过贫僧看得出你乃机缘之人,非池中之物。” 话一出口,各人理解不同。桓蹊理解为,此女目前确实籍籍无名,日后却可能闻名天下。照这容貌来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一个女子,就算是美色闻名天下,与他也无多关系。遂不放在心上。 白陌尘却是又仔细打量了殷如行好些眼。他从不小看女人。一个美丽又有心志的女人,会有很大用处。很可能今日一个简单的交好,就会带来日后的关键助力。只不过,他自诩观人还有几分能耐,怎么看都看不出此女藏有野心。莫非日后还有变故? 殷如行却对着慧净大瞪眼睛,认定了这和尚在胡言乱语:“法师满口机缘,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机缘。你既然看的出来,不妨说说?”连穿越都没看出来,算什么本事? 慧净浅浅一笑,问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施主看贫僧今年多大?” 殷如行一愣,莫名答道:“二十出头吧。” 白陌尘顿时笑道:“殷姑娘,你可看走眼了。慧净法师今年四十有二。” “噗——”殷如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四十二!你当我是瞎的吗?” 桓蹊轻蔑的瞥她一眼:“世人皆知慧净法师年过中旬、貌若少子,修行有道。你是太少见识了。” “怎么可能!”殷如行失态的盯着慧净猛看,纹路细腻的皮肤、光洁的额头、水润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是个年轻小伙。就是现代人拉皮注射的保养,也没有这样从内至外散发着的青春气息。难道他真是神仙?妖怪? “贫僧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慧净似有读心术,将她的疑问一一解答,目中大有深意:“贫僧只是有遇机缘,才保有这一副皮相。”视线扫向她的手指。 殷如行看见了他眼中的深意,疑惑的住声。顺着他的目光垂头,看见了自己握住茶盏的双手,幡然醒悟。她的手肌肤晶莹,细腻无痕。若说实际年龄,今年该二十八了。可这一具身体,却是实打实十七八岁的最佳状态。 机缘,原来说的是这个。 “你,看的出来?”她怔仲的问,“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慧净道:“施主只要勤于修佛,经年不断。也可像贫僧一样看的出机缘的。” 殷如行立时失色:“什么?你要我当和尚!” “哈哈哈!”身边爆发出一阵大笑,桓蹊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笨的。法师是在点化你,你居然……哈哈!当和尚!你也真能说!就是出家,你也是做尼姑,还和尚……哈哈哈!” 白陌尘也忍禁不俊:“殷姑娘,法师说的修佛,是修心。无需出家。随处修行都是修,心中有佛,见眼既是佛。” 殷如行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悻悻道:“是了,你们修的是大乘佛教,无需出家也能度化的。是我忘了。” 桓蹊嗤笑:“居然还知道大乘佛法,看来不是一无所知。怎么就这么木鱼疙瘩。” 殷如行十分看不顺眼桓蹊这样的男人,这种人满口讥讽,不刺人两句就不痛快。可见平日不如意事居多,自己无法改变,只能在言语上发泄心中不忿。真是没用。她目前人单体弱,只能忍气吞声。石桌上的三人,白陌尘对她只是习惯上的客气,桓蹊是彻底的轻视。唯有慧净看待他们三人的目光是一视同仁的平和。便对慧净道:“法师,是如行浅薄了。如行有心请教,还请法师不吝。” 慧净轻轻叹了口气:“施主,贫僧说了,今日四角俱全,能帮你的,是这两位施主。” 殷如行自嘲的一笑:“法师,在我的家乡有句谚语,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两位公子确实能帮到我,可我却没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如此,他们又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我?” 桓蹊轻嘲:“倒还有自知之明。” 白陌尘却道:“殷姑娘有何难处,不妨说说。白某若能相帮,定尽绵薄之力。” 殷如行沉吟片刻,问白陌尘:“你能保密吗?无论你能不能帮我,你能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保密吗?” 桓蹊变了脸色:“你以为你是谁?神神秘秘的。” 白陌尘思索了一会儿,道:“好,我可以保证,无论能不能帮上忙,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殷如行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无法保证白陌尘能真正遵守诺言,这句话里可钻的空子太多了。但若不冒一次险,她的出逃计划永远也无法实施。只能拼一拼了。遂凑近了白陌尘的耳边,低声细语:“我想要一份完整的江城地图,以及天元之州的堪舆图。你能帮我吗?” 白陌尘因着她亲昵的靠近,大为尴尬。随后却立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什么亲近不亲近,猛的转过头:“为什么要这个?” 转头间,他的耳垂擦过殷如行的嘴唇,两人都没有在意。殷如行道:“至少你得先告诉我能不能帮忙吧。” 桓蹊被那两人豪迈的举动震的瞪大了眼睛,竖高了耳朵。难道那小娘子要出卖身体换得帮忙?这样的话,他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白陌尘怔了片刻,哑然失笑:“殷姑娘,你还真是问对了人。你要的东西,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有。我这里恰好有,不过我只能给你一样。你要哪一个?” “前面一个。”殷如行毫不犹豫。天元之州的堪舆图,她可以想办法在苏雷那里偷看,复制个大概也够偷跑用了。唯独完整的江城地图,却是只有拿在手上才能对照着画完那些大街小巷。 “那得过几天。”白陌尘恢复了最初的温文,“不知在何处能找到殷姑娘。” 殷如行想了想,又凑到他耳边:“十日之后,留仙居酒楼。” 白陌尘这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了耳畔处温热的呼吸,心下一跳。分开后再看看殷如行的神色,一片平静。自嘲的摇摇头:“也好,倒时陌尘恭候大驾。” --------------------------------------------- 第三十二章 上香(末) 一壶水喝完,殷如行不知那两人如何,反正她今天的目的是圆满解决了。白陌尘和桓蹊显然是互相看对了眼,双双提出告辞。 慧净合掌行礼,叫了小沙弥送他们出去。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边缘后,他突然平淡的道:“桓施主是祝地桓家的人,白施主是鄢都罗家的世代家臣。” 殷如行苦笑一声:“法师好意,如行心领了。只可惜我与他们地位不对等,相交无趣,反是自讨其辱。” “施主不必自谦。”慧净道,“紫珈果乃圣果灵物,轻易不出世,得此机缘者,祸福相依,端看自身如何持正。” “祸福相依?”殷如行嘲笑,“祸,不必说了。我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偏偏落得举目无亲、为人奴婢之境地。福,莫非就是指容貌恢复青春?” 慧净微微而笑:“殷施主,紫珈果的效用不是简单的皮相改观。它最灵奇之处,在于洗髓经脉。施主如若修习内家真气就会发现,周身经脉畅通坚韧,聚气练化、强身健体事半功倍。殷施主难道没有发觉自己身体比之以往大有改观吗?” 当然发现了!殷如行心脏狂跳,惊喜的问:“我被易筋洗髓了?这是真的?这具身体真的可以练上乘武功?” 慧净的态度依旧平和:“人,从胎儿孕育之初始,本应五行俱全,先天一体。然,在母体之中境况各异,经脉走势初成变有高有低。出生之后,世间灵气与秽渍交错侵扰。生命生长之旺盛力占据主位,人,始而长大。然先天灵气皆有损耗。至损耗完全之时,衰老方至。紫珈果补足的便是先天纯净之灵。殷施主未曾修习聚气之法,按说紫珈果的效力发挥不了十成。然而施主却周身洗伐完全。想来施主服食紫珈果时,应处于灵气洁净之地。” 殷如行听的瞪圆了眼睛,惊叹不已:“法师这也能推断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在出云山脉之中。那儿很怪,除了一条溪水和树林,没有任何动物、鸟类、走兽。连虫子都很少。要不是还能看见几只蚂蚁,我几乎都坚持不下去。” 慧净感慨的叹了一声:“出云山乃天元神脉,山中奇异之地颇多。施主果然有大机缘,得逢入境。” 殷如行却是心有余悸:“什么大机缘。那时可凶险呢。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穿的少,身上也没有保暖之物。要不是吃了几个紫,紫珈果,我就要饿死了。而后来,我还是因为寒冷和饥饿晕倒了,要不是溪水川流不息将我送出了山,我早没命了。” “几个!”慧净的手突然一抖,茶盏发出轻微的碰响,他首次失态,再没有那种平静:“你吃了几个!” “是啊。”殷如行回忆,“总共有五个。一点儿都不当饱。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慧净扭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念了几声佛号,喃喃低语了好久。殷如行听着像是在念经。半天后,他转过脸,神色恢复常态,叹息道:“得失之心重者,强求不得。无意无心者,相逢相会。贫僧以为自己的机缘够好了,想不到……殷施主,贫僧送你一句话,凡得上天青睐者必得世间严苛之磨难。施主前途艰险,还望小心。紫珈果之事,能瞒则瞒,瞒不过去,也别说你吃了五个。一个足矣。” 殷如行心惊:“这东西很珍贵吗?” 慧净没有回答,取出一本手抄的书本,上有绘图:“这是贫僧游历四方时写的一些草木药物心得,贫僧送于施主,可闲暇时翻阅一二。施主的疑问,上面皆有。” 殷如行接过来翻了翻,不由大喜过望。这正是她所需要的草药医术:“多谢法师,多谢法师。”欢喜之下她不知该用什么表达谢意,只能一遍又一遍干巴巴的道谢。 慧净的态度依旧很平静,泼了她一盆凉水:“这本手札记载的多为奇草异花,或是一些冷门草药的特殊用途。贫僧虽不才,此书却也够得上‘珍奇’二字。施主可知,凡珍奇之物,往往令人垂涎。” 殷如行顿时冷静下来:“法师是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完后方想起慧净应该不知道这则成语来历,便将和氏璧的故事稍稍讲解一遍。 慧净点头称道:“正是此理。施主想的很通透。施主从服用紫珈果开始,就已经是‘怀璧其罪’了。前途凶险,还望多加珍重。” 离开竹林后,殷如行一路都在沉思。她怀着忐忑不安之心而来,却意外的发现难题虽然得到了解决,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和迷茫。前路漫漫,何时才能看见光明。回家这条路隐藏在迷雾重重之中。即便她获得了行走这片大陆的能力,又该怎样寻找那条路。又或者,没有路该怎么办? 藏着千丝万缕的心事,慢吞吞的来到后殿。采桑正在找她,见到后大大松了口气:“吓死人了,到处看不见你的影儿。我还以为你被丢了,正想告诉夫人,让寺里的小沙弥帮着找找。” “我原想去那边看杏花的。”殷如行掩饰道,“结果人多。好些男人乱看过来,我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这句话也不完全掺假,的确有不少男人盯着她看来着。之前是因为跟着苏府的几个丫鬟,后山处游人本就稀少。从慧净那里离开后一路倒是被好些人打量,其回头率让她十分不习惯。 采桑恨铁不成钢的颠她一眼:“大公子心善,不肯因着夫人进香而封山驱逐香客。普济寺的僧人也是有眼色的,明处暗处都安排了护卫。有事大喝一声就是,你怕什么!躲了那僻静人少的地方,才是真的危险呢!” 殷如行心头一动。明里暗里都有护卫,那么她的行踪一定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立刻若无其事的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我刚刚就遇见一位高僧,听着说了好些禅机呢。” 采桑立时大奇:“真的?是什么样的高僧?你怎么遇见的?” 殷如行便七分真三分假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其它的都坦然相告,唯独隐瞒了桓蹊和白陌尘的姓名身份。竹林间的谈话也说是慧净法师对着他们三人对答禅机。 “那法师说的话,好深奥的。我都听不明白。” 采桑也纳闷:“这倒怪了,好好的,怎么寻了你去问禅机?” 回府后,她便将此事和疑问告知了柳氏。柳氏像是早已知道般,很平静:“如儿那通身的气派,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惹人眼也不奇怪。慧净法师是世外高人,行事独特。他从不与贵人相交,论禅只看机缘。还曾单独给乞丐讲经说法过。他们四人在林间空地喝了一壶茶,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自家主母已经知道了,采桑也就不再多话。 而当天下晚,柳氏告知苏晨时却多了一些看法:“别的倒也罢了。只是那两个陌生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慧净法师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说,我们也问不出来。” 苏晨脱下外袍,换了身浅色长衫,卸下束发玉冠,只用丝带系了发髻。端着茶盏啜了一口,才问道:“那两人和着谁一块儿来的,又是何时走的?” 柳氏摇头:“之前没人注意到他们,如儿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侍卫们也是见到她和慧净法师在一块儿才留了心。只知道那两人互相并不认识,都是各自带了家丁来寺中上香。之后也是分开走的。慧净法师看着似是无意间挑了他们三个。” 苏晨沉吟了片刻:“我会让差役在城里巡逻时多注意些。你刚刚说那如儿是主动和采桑提及此事的?” “是。” “也好。”苏晨笑了笑,“雷儿的人就由得雷儿去操心。让他问话去。” --------------------------------------------- 第三十三章 怀壁(上) 苏雷最近一段时日清闲的很,没去军营,城中事务不耐插手。大嫂等女眷去普济寺上香他是知道的。对于求神拜佛这件事,他的态度和大哥差不多,不鼓励也不拦着。再者,慈云大师的某些神通内幕,他也知道来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女子们见识有限,添些寄托也是好事。 听见苏晨告诉他,殷如行被慧净看中,单请了去讲禅机一事,十分吃惊:“难道慧净法师看出了她是华夏之人?” 苏晨摊摊手:“这就要你去问了。总不好叫你嫂子查问的。” 苏雷默不出声,面上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苏晨见状知他是听进去了,遂不再多话。离开默思居而去。 殷如行自回到府后就很紧张,钻进房里藏好那本手札,便故做镇定的坐在窗台下缝针线。她最喜做千层底的高鞋面绑腿鞋,如同前世的短靴。最可惜的是她的耐克鞋据说被彻底解剖拆散,再也还原不了了。牛仔裤和短袖衫也是同样的命运。内衣和袜子则是损耗在过于频繁的穿戴和清洗之下。过来六个多月,她身边唯一完好无损的现代物品便是那像摆设一样的果绿色半透明手机。 门外传来绿枫恭送苏晨离开的声音。很快,绿枫的脚步声就朝着她门外越来越近:“如姑娘,你在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微笑着打开门:“枫哥儿,有什么事?” “公子找你。”绿枫小厮对待殷如行的态度一向是有礼而疏远。虽然苏雷明言告之默思居的每一个人:如儿,是普通的一等大丫鬟。但他们私下里谈论起来,从来就没人认为二公子这话是真的。 殷如行笑了笑:“公子是在书房吗?” “嗯,大公子刚走。二公子还在书房。” 绿枫领着她来到书房,自动自发的站在外头守门。书房里,苏雷一身家常衣衫,织锦腰带,坐在靠窗的圈椅下,合目深思。 “公子找我?”殷如行屈膝行礼,轻声打碎一室的安静。 苏雷似是从沉思中惊醒,双目一睁,久久的打量着她。片刻后:“坐下说话吧。听说你今天在普济寺遇见了净慧法师?” 殷如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的组织着语言:“是,有什么不对吗?” “另外两人是谁,你可知道?”苏雷保持了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开门见山。 殷如行咬了咬牙,坦荡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 很庆幸,苏雷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怀疑,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法师为何要找你论禅?” “我也不知道。”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表演:“法师说我有机缘。那些佛家禅语,我不是很听的懂。” 苏雷皱了皱眉,突然坐直了身体,仔细的盯住她看。他看的很专注,专注到殷如行的老脸皮厚几乎要承受不住,有渐渐发热的趋势。就在这时,苏雷的手动了,飞快的握住她的手腕,放置桌几,三根指尖按住脉门,凝神不语。 殷如行的手腕处传来一丝细微的酥麻之感,之后便有一股很微弱的异样顺着手腕至肩、至另一只手、至腿、至颈、胸、腹、下腹……一直向下,很突兀的在最下方打了个转,传至尾椎,顺路上升直达头顶。说着很复杂,真正的用时却是短短一瞬,非常之快。然而那种隐秘的异样,却令的殷如行脸色‘嗡’的一红。最下方的那个打转,经过的是会阴……这,这算是调戏吗? 应该不算。因为苏雷的脸色很严肃,带着一种恍然大悟:“你竟然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怪不得!确实是机缘。”他先是兴奋,随后又有一丝凝重:“我竟没早些察觉……” 殷如行看着他的脸色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周天经脉俱通之体是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是很严重。”苏雷沉吟了片刻,“我也不瞒你。你空有这体质却无有高深内家真力,很危险。当然,你若一辈子在府中自不会有事。可若一旦独自在外被人发现,后果就不太好了。” 他详细的解说道:“但凡习武之人,内家所练,俱不过一口气尔。气着,元气。人出生伊始便有先天元气在身,后经年岁月、春夏秋冬。内,源源不断滋生。外,时时刻刻损耗。内家真气所练,就是将这滋生与损耗控制住,以生大过损,内运行周天百|岤,储于丹田,滋养身体。御敌之时,调动真气,运走经脉,瞬发于外,克敌至伤。这气要练的好。第一要素便是周身经脉|岤、包括奇经八脉都需通畅无阻。这通畅,不光是指真气运行通畅,还得外放时通畅无阻。身体任何一部分都控制真气。这种本事大多数人为后天训练而得,通化时间不一。更多的人,练其一生,也未能直入化境。只有极少数的人,先天出生便拥有这项体质。练起内家真气来,无有坎坷,一路通行。你,便是这种非常难得的体质。” 到这里为止,说的都是好处。苏雷面色凝重依然,话锋一转:“这种体质百年难寻。最不好之处是有那一众怎么都练不通|岤脉的人,针对此项体质创出了一套借力补损之法。让天生经脉俱通之人,修炼一种特殊真气运转之法。练成之后,丹田汇集大量生之元气。再通过一种特殊对传之法打通经脉不通之人的周身|岤脉。此法太过阴损,对转借力之后,传功者体内经脉经不住大量元气冲击,不单经脉俱断。还会因着调动元气过耗,伤及根本。寿数大减,缠绵病榻,活不过十年。” “什么!”殷如行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竟有这么可怕的事。比那啥采补、炉鼎更为可恨。简直就是要了人的命。如若施展到她身上……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这种阴损之事,是否有很多人知道?”她结结巴巴的问。 苏雷的回答让她五雷轰顶:“此法并不难,知道的人很多。毕竟,即便是从小练武,也很难有人练到你这样得天独厚之境的。真气在体内|岤脉中融汇并不难,那些实在练不出的,由着高手醍醐灌顶,强行冲开经脉也可。难的是从内练到外,身体各处都可随心所欲的外放、收合真气。普通人能练出一双掌、两条腿就已是非常难得了。你这种体质,说是经脉俱通还不严谨。真正说来,应该是身体由内至外,灵窍无处不通。能练成这样的,除我师门三四人外,这世间不会再超出二十人。” 殷如行傻了。她终于明白慧净为什么对她说前途多艰险了。怀璧其罪,她现在怀的壁大了去了。这张貌美的脸蛋现在只能算是小儿科。 “那我该怎么办?”带着真心的恐惧颤抖的发问。 “修习内家真气。”苏雷道,“你现在控制力不足,灵窍全是开着的。等练到能控制闭合,就不会让人发现了。”说完后怕她不信,又补充:“慧净法师和你一样,也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他就过得很好。” 殷如行得到了一点儿安慰。还好,只要掩饰住就行。不对!她脑中灵光一闪,这种事关生死的隐私大事,他怎么就随随便便说出来了。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慧净法师是周天经脉俱通之体?还有别人知道吗?” 苏雷理所当然的回答:“虽不是天下皆知,圈内之人知晓的倒是有不少。” 殷如行崩溃了:“那就是说他的掩饰之法其实是不成功的。不是吗?” “不,你们不一样。”苏雷安慰她,“慧净法师是因为经历特殊才诸多人知晓。掩饰之法很灵的,只要你不主动外放真气,没有人会看出来。” 殷如行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他。这件事已经快要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原来美貌、弱女子什么的只不过是小菜一碟,真正的大危机在这儿等着呢。她就知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吃几个果子就回复青春,那是有代价的! 茫然,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觉。说真的,要不是身体实打实的恢复到了十八岁时的青春状态。她对苏雷说的一切就只有怀疑。 太玄幻了。放佛一部被写烂了的武侠小说。然而,当穿越都已经发生时,她自觉还是对这些匪夷所思之事相信为好。 无论是宏观宇宙还是微观自身,人类所了解的知识永远都是那么少。中医用阴阳五行来归纳人体得病的原因,不也被西方世界认为是‘不科学’么? “慧净法师既然被很多人知晓,无法掩饰。他又是怎么保证自己平安的?”不再纠缠于合不合理的殷如行,很快将脑筋用到了正确的地方。既然同为掩饰无用的怀壁者,慧净又是如何保证他超脱的地位的。 苏雷一直在观察她。对其没有自爱自怜的姿态很不意外。听她问及此事,便叹了口气:“修习了内家真气,你日后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武学圈了。有些事知道了也好。慧净法师看着很年轻吧。” “是他说他今年四十有二。” 苏雷叹息一声:“他的遭遇,也算是一出传奇了。慧净法师并非自由出家。原本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乡间大家,俗家姓李。家中良田百倾、世代耕读、妻贤子孝。本人更是才学丰富,远近闻名。” --------------------------- 第三十四章 怀壁(中) “李家公子书读百家,尤为擅长杂学。对医术很有几分独到的见解。曾有一次,李母突发重病,全身抽搐。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只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能控制延缓病情,想要除根难上加难。李公子心急之下,灵光乍现,大着胆子另辟蹊径,亲自由奇脉下针,封|岤引导。最终拔除了母亲的病根。此事之后,李公子医术踏入大家之境。当地的大夫曾说过,若是李公子开馆行医,他们就只能门前冷落了。” 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落下了云层,书房里光线暗淡。苏雷侧脸在朦胧中半暗半明,缓缓叙述着那些陈年旧事:“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青年高手,人称‘长拳小霸王’郑胜。这位郑胜师门并不显赫,只属二流。但他有奇遇,在外历练时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本高深的长拳秘籍,一身本事反倒是跻身一流武学境地。这本是好事。只是他为人心性好胜,大约是之前的师门受那些一流门派倾轧太多。身手练上来后,心里憋着一股气,连挫七八家一流门派的好手,闹的名声极差。” “那些名门大派自是对他恨之入骨。无奈郑胜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邀约比武,并无半点下作手段。若是群起攻之,于理说不过去。一时间,郑胜便风头无二,名声大振。” 听到这里,殷如行好奇的插话:“咦,江湖难道是很讲道理的地方吗?不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么?” 苏雷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你忘了两点。第一,郑胜本身的拳头就很大。第二,侠以武犯禁。天元之州五大城地,难道是没有律法的?怎可随随便便聚众围攻杀人。” “江湖武人会听律法的?”殷如行大吃一惊,“他们可不是善良百姓,怎么会?” “怎么不会?”苏雷目中带着轻轻的笑意,隐隐流露出一丝傲然:“江湖是什么?一群武夫纠集在一起闹腾出的名头。所谓的一流门派,也只是他们自己封着好听。真正的武学巅峰强者,只会与城主合作。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军队。武学练到极致,也不过是一个人。这人总要有父母兄长、亲朋好友、师门兄弟的。除非他是仙人,否则便不可能脱离人群。既如此,只有与站在最高处的官家合作,才是光明之途。那些叫嚣着不与官府合流的,不过是本事太低,没人看的上他们罢了。” 殷如行领会的极快,立刻道:“比如你的师门,就是站在巅峰的。”所以,才陆续收了他的舅舅、以及他本人这些顶级贵族公子,从小训练。很显然,这种做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应该是作为传承,持续了很多代。 苏雷怔了怔,叹息一声:“你倒是和她一样通透。穷文富武,并不是说读书的花费少,而是相对于习武来说,是非常之便宜。习武所耗费的药材价资,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起的。” 殷如行继续推断:“所以,江湖其实是被控制在官府手中的。只不过没必要管的那么细。也许你们给他们规定了一个框架范围,在这框架里,随他们折腾。超出范围就不行了。” 苏雷很委婉的道:“不是框架,而是律法。习武之人一样要受律法管制。” “是吗?”殷如行的反问带着一丝轻微的嘲讽。真要这么说,天元之州岂不是法制社会,处处公平?狗屁!还不是面子工程,不平等永远存在,弱肉强食的根本属性不会改变,否则她就不会是被人贩子卖身苏府的丫鬟了。 苏雷好似没有听到她的不满,接着说故事:“郑胜乍然由二流身手跻身一流,原本就毫无根基,不但不结交善缘,反而行事张扬,处处生怨。自然有人商议着要除去他。单打独斗的比试难以取胜,便想了另一个毒计。郑胜是二流门派出生,年幼生活清苦,一朝得志便抵不住那些俗世的癫狂。好胜好斗是一项,另一项便是好色。似他这类人,虽说本事有,然性子不好,大家之族看不上,见识便也有限。出计谋的人,就是在好色这一处上给他吃了大苦头。” “郑胜喜好女色,原本不受人待见的他在名气渐响后,有一位青楼美色花魁不负他的努力,终于对其另眼相待。郑胜喜不自胜,与其打的火热。刚开始还有些警觉,日子一长就松懈了些。有一日,他整夜歇在了花魁之处,于天色微明时离开。就在他下楼之时,楼下上来了一位楼中打杂之人。这人郑胜平日也是常见的,遂不大在意。与此同时,另一间房中也有客人清晨离开,三人便在楼梯间相遇。打杂之人侧身避开两位客人,后面的那位脚下不稳,向着郑胜冲了一下。郑胜扭身避开,刚好凑到了那打杂之人身前。就在这时,打杂之人出指如电,迅雷不及之势在他下腹处点了一指。这一指的位置及其阴毒。郑胜当时就暗叫不好,知道受了暗算。前后受人夹击,连使奇招,才勉强脱逃。” 天色已然完全阴暗。殷如行点上房间里的灯烛,放下窗幕。苏雷讲的平淡,她听的却一阵心惊。放佛亲眼看见那些惊险的场景。花 国色无双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9部分阅读 场景。花魁娘子的柔软身体,红绡帐中的旖旎风光,清晨青楼的寂静、楼梯上普通相遇的暗藏杀机,武学高手不动声色的挥掌间已是以命相搏,青年男子身手暗伤愤然逃离…… 原来,真实的危险从来都不像电影电视中演绎的那样华丽花哨。平淡如水、三招两式就已是另一个世界。 “郑胜受了重伤,消息传出。那些与他有愁的,吃过亏的。无人不想趁机讨其性命。他也算条汉子,能伸能忍。硬是散去内力,化妆成一个乞丐,一路逃离。中间有多次遇见仇家,因他行动邋遢猥琐,磕头跪爬,在地上抢吃食,与真正的乞丐一般无二。倒也就这么逃出了城去。” 苏雷说了到这里,微微出了口气。端起茶盏欲饮。 “别喝,水凉了。”殷如行拦住,从他手里扣下杯子:“天还冷呢,喝凉茶不好,我给你重沏去。” 苏雷手指僵了僵,眼睁睁看着女子窈窕的身影推门而去,很快又端了托盘进来。重新换上热茶,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氤氲的白色水汽袅袅升空。房中尤为静谧。 “后来呢?郑胜后来如何了?可是报了仇?”殷如行复坐原处,晶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瞳孔中闪动着好奇。 苏雷垂下眼眸,十指交叉握住杯子,盯着碧清的茶水看了一会儿,喝了一口。 “郑胜逃出很远,隐姓埋名了两年。直到江湖上没有了他这人的消息,就连他的师门被灭都没有出现,于是人人便都以为他死了。如此才小心翼翼的寻访名医,医治内伤。他的内伤很严重,那暗发的一指破了他丹田气|岤。经脉损乱、真气逆流。半分内劲都使不出来。找了多少名医也束手无策。直到有一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李家庄,找到了李大公子。” “啊——”殷如行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苏雷看她一眼,接着讲述:“李大公子生性恬淡,不爱官场应酬。生平以研究学问为兴趣。郑胜的病十分奇特,李大公子一看之下动了好奇心,思考了半宿后对他道‘你的病,我并无把握。只有一方向可试一试。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能保证可以痊愈。’郑胜原本早已绝望,闻的有一丝希望,当即表示让李大公子尽管试。生死不论。如此,李大公子便开始替其医治。因为郑胜是经脉损乱、真气逆流。医治途中便涉及了好些武学问题。李大公子虽不会武,基础原理却是懂的。郑胜的一身武艺,全靠奇遇而来的秘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大公子却是那知道所以然的,只是从不曾见过实例。两人互相一交流,倒是相见恨晚。郑胜对武学的理解之道更上一层。伤势又渐有起色,便投桃报李的将一身武学要传授给李大公子。” “啊!”殷如行又轻呼了一声。苏雷再度瞥她一眼。她遂为尴尬之,只得道:“我,我就是想起来,慧净法师不是经脉俱通之体么,是不是被这郑胜给发现了。” 苏雷轻摇了摇头:“这事说来也很奇怪。郑胜好像并没有发现李大公子是经脉俱通之体,亦或者他念着救命之恩没有说。总之慧净法师的经脉俱通之体是后来才传出来的。也有另一种可能,他的周身灵窍只被封了薄薄一层,比常人要容易打通。这也能说的过去。总之,李大公子在好奇之下,也想亲身试验,便学了那武艺。他原本就基础厚重、医识丰富、博览群书。对内劲的理解以及招式的演化与普通武者不同,修习之下,事倍功半。三年后,已有小成。而这时,郑胜的伤已经完全被他治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殷如行轻声道:“伤好了,可是要去报仇。” “不错。”苏雷沉声道,“他要报仇。郑胜这时的功力,在李大公子的帮助和他自己的领会下,已半只脚踏入了巅峰之门。只是他幼年的最佳时段错过了,真气不能周身外放。但招式打法上,却是圆润通融,无懈可击。李大公子家中的藏书,不光有医术典籍,还有兵法计谋。郑胜这三年不是白过的。他离开李家庄,潜伏暗中,一连灭掉四家与他有仇的门派,鸡犬不留。如此倒行逆施,终是惹得官府围剿,动用军队与数名高手,将其击杀。在此期间,自是有人想起了他的伤势是如何治好的。李大公子便暴露在了这些人的眼下。” ------------------------------------------------------------- 第三十五章 怀璧(下) “李家虽为诗书传家,却是只在乡间偏安一隅,已有数代不曾外出为官。消息传递便滞涩了些。再加上这是江湖中事,郑胜从未对李大公子提过自己过往的仇家,他结仇的门派离李家庄隔的又远。李家人对郑胜后来的事便一无所知。江湖事江湖了,这些人原也不该牵扯上李家。只可惜,郑胜这一次不光是原本无医的伤势被治好,武学之上还半只脚踏入了巅峰之门。他死后,周身找不到那本《长拳秘籍》。唯一跟着他学会的人便是李大公子。如此一来,便引动了江湖人的垂涎。人人都想着,找到李大公子手中的秘籍。也能学会绝顶武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殷如行喃喃自语,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福威镖局。林平之的全家,就是因为辟邪剑法的秘籍满门皆亡。他一生的悲剧命运,也是因着这本秘籍而来。 苏雷的声音,沉重凝滞:“他们伪装成了过路的强盗匪徒,黑巾蒙面,于夜间翻墙而入,前后围堵。李家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找到。气极之下开始逼问,李家老夫人当场气急而亡。李大公子的妻儿家小也无一人幸免。唯独李大公子临时外出会友晚归,未近家门便被忠仆敲晕,藏于过冬储物的地窖。家仆换了他的衣衫,冒充李大公子,与李家人一同被屠。” 依旧是平淡的叙述,殷如行却觉得喉间被堵住了似的难受。几乎要喘不过气:“你,你不是说江湖人要守律法的么?怎么还有这样的惨案?”她虚弱的质问。 苏雷叹息一声,略有艰难的道:“这事不是发生在我祺地,是在禧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李家,没有背景。” 殷如行沉默片刻,道:“也就是说,凶手没有伏诛,官府最后不了了之了。” 苏雷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李大公子后来便失去了踪迹。五年之后,禧地不断发生连环惨案,好些江湖人无缘无故的身亡。凶手神出鬼没,似是有目的性的一一狙杀,无人可幸免。官府数次围剿都未成功。只知此人武入巅峰,真气无处不可外放。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禧地城主便派遣人来我师门烦请相助。我的一位师叔去了禧地,不久后两手空空而回。对着掌门讲述了李家庄的惨案过往。那位现今四处报仇的人就是当年逃出来的李大公子,李大公子答应,只要当日的凶手和谋划之人全都伏诛,他便收手。掌门师伯决定不再过问此事。后来,李公子将仇家全部狙杀后果然收手。离开禧地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慧净。” “这便是慧净法师的过往。”苏雷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灵窍通融的最显著特点是,可内视体内循环,修复身体内耗损伤。容颜衰老缓慢。慧净法师报仇时已是三十多岁,看着却比五年前还要年轻。直至今日依旧是二十许人的相貌。便是因着这个原因。” 殷如行的心差点没跳出胸腔,她第一次庆幸起自己谎报了年龄。很显然,慧净是在那失踪的五年里吃了紫珈果,打通了周身灵窍。最要命的是,苏雷这些人好像并不知道这类灵果的存在。 太可怕了。原来她的境地已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可笑她还懵懵懂懂,以为不急。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吧。”她幽幽的出声,“慧净法师能全身而退、平安生活。不是他会掩饰。而是他武艺高强到了无人可欺的地步,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是不是?” 烛火下,女子身体微微轻颤,眼中是惶惶不安的恐惧。苏雷一时哑然。 殷如行慢慢走到他身前,跪下祈求。泪光闪动:“我该怎么办?公子,我该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 这是一个跪在他脚下的女子。仰颈而视,晶莹的肌肤在烛火下莹莹生辉。苏雷怔住,相似的面容令他一阵恍惚,抚上她碎发初生的鬓角:“……别怕。” “你会帮我吗?”女子急切的渴求着保证,“帮帮我。” “好……”指尖不由自主的滑到她的面颊,触感细腻柔滑。一如记忆中。跪而仰视的祈求姿势有一种别样的意韵,这是一种予给予求的身体语言暗示。当年,她也是这样笑着跪下,眼含戏谐。随后埋首在他的两腿间,用舌尖牙齿啃噬舔吮……苏雷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场景。他猛的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殷如行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柔顺的承接,唇齿纠缠。苏雷吻了很久,从最初的试探到渐深的火热,他将殷如行压倒在桌几边,密密相贴,身体透过衣料传递着灼热的温度。 一直吻到殷如行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口。双眸似火般燃烧。 殷如行轻轻的喘着气,满面嫣红,水润的红唇被浸渍的格外娇艳。苏雷的热情太过直接和炙热,烧的她头晕眼花,神智迷离。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坚硬的变化和苦苦的压抑。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流在他身上交错宣战。是遵从欲望还是坚守诺言,你拉我夺间,男子压抑的闭上双眼,急促的平复着呼吸。 殷如行静默片刻,双手不听使唤的拢上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轻抚摩挲。其实,从纯粹的男人与女人角度来说,苏雷是一个很完美的欢好对象。 可这个男人却在坚守着爱情。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惊呼倒霉。但无论如何,有心坚守的男人,都是难能可贵的珍稀物种。 男人当然也会产生爱情,可惜他们往往会因为更重要的东西而背弃爱情。比如殷如言。殷如言爱她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殷如言不爱她,就再也不会爱上谁。至少现在还是这样。她已经学会了不要去相信永远。那么,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又能在爱人杳无音讯的情形下坚持多久? 殷如行从书房里走出的时候,看见了守在门外的绿枫。绿枫一脸暧昧,露出一个‘早就知道你们有今天’的表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觉得有必要对着绿枫讲清楚。至少刚刚苏雷战胜了欲望,守住了诺言。在这种状态下传递绯闻,有些对不起他的坚持。 绿枫笑的越发暧昧:“如姑娘,我不是多嘴的人。” 殷如行无语,只能再露骨一点的暗示:“公子累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绿枫眼睛在她红肿的嘴唇上打了个转,满脸‘我懂的’安慰她:“不要紧,都是迟早的事。” 殷如行大脑彻底死机。又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如果她的计划成功,还真是迟早的事。 绿枫推开书房的门,试探叫道:“公子,天不早了。可是在这边歇息?”西院大书房的后面有一个隔间,里面摆设着一张床,一应铺盖被褥都是齐全的。很多时候苏雷通宵忙碌,都是就手睡在了这里。 背光的背影传出声音:“嗯,今晚就在这边。”今日被撩拨过火的他,实在不宜去东院那群丫鬟堆里过夜。还是小厮伺候来的保险些。 绿枫利落的伺候自家公子洗漱完毕,吹熄了灯火关门离去。 苏雷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想了很多他和沈眉相识的经过。气血上涌,混混沌沌的睡去。 梦中,女子熟悉的容颜翩然而来,他惊喜的叫道:“眉眉,你终于回来了。”翻身而起。 女子施施然走近,嫣然一笑。按住他的肩头让他坐在床沿,盈盈下跪,仰面凝望了他一会儿,柔柔的俯身低头。颈脖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埋首在他双腿间,含住。 苏雷全身一震,大口的喘着气,从她松开的领口处伸进手,抚上光滑的后背,顺着紧致细腻的肌肤来到前胸,一手握住。女子吞吐的越发用力,带来潮水般的快感,他一个颤身,喷薄而出。 黑暗中,一双黑白明目猛然睁开,苏雷目色冷凝。双腿间微热的湿意快速转为冰冷粘稠。心跳从高山跌至谷底。刚刚的梦中,他最后激动时扯开了女子的衣襟,露出一身冰肌雪肤,白璧无瑕,没有一丝伤痕旧迹。 那位梦中人,究竟是谁? 换了一身中衣,将污秽的裤子揉成一团,在惯常毁迹书信的火盆中点火烧掉。苏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清爽的推门而出,于天色未明间开始晨练。 响亮的兵器击打声透过木门传递而入。殷如行愤愤的翻了个身,郁闷的抓过一个软枕捂住耳朵。 搬到西院来住有千般好,唯一的不好便是一大清早就要被院中的练武声给马蚤扰。哦不,说清早是抬举了。除了夏日时节,院中的习武声响起时,天从来都是黑的。见鬼!到底是五点还是四点。恼人的噪音比周扒皮的半夜鸡叫还要狠。 再翻一个身,目光朦胧中瞥过窗外一眼,果然,黑漆漆的不能再黑漆漆。人家说闻鸡起舞,这位连鸡叫都等不及了。 今天的动静还特别大,兵器破空声、脚踏大地的震动声、清脆的碰撞打击声,声声入耳…… 啊——!殷如行愤恨的咬牙坐起。吵死了!这叫神经轻度衰弱的她还要怎么睡? 这男人是精力太亢奋了还是怎么的! ----------------------------------------------------------- 圣诞节快乐,上一盆肉末炒蛋给大家。 第三十六章 鄢都(上) 亢奋有亢奋的好处,苏雷当天便表示,要教殷如行聚气敛气之法。 殷如行大喜过望,扯了扯自己盖过脚背的裙裾,问要不要换身利落的衣服。 苏雷答曰:不用。带着她来到书房,翻出几本书给她:“我从未教过徒弟,只能学着师门长辈们依葫芦画瓢。我师门规矩严,内功心法和招式绝学是不能教你的,好在这最初步的敛气聚气都是大同小异,练法虽有不同,要达成的目的却是一致的。教了你也不妨事。” 殷如行听后心下一凉。怪不得他说只要学会掩饰就行了。内功心法和招式都不教,她便是练一辈子,也只得个身体健康,哪有自保的能力。 兴奋的心情凉了一大半,脑袋也渐渐清醒下来。是了,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掏心掏肺的对你。能亲自教掩饰之法就不错了,至少没想着让她练歪功,日后传功便宜苏靖。已是很厚道了。 心中念头百转,时间却只得一瞬,面上不显半分。平静的将视线投向手中的书:“咦?怎么都是医书?”货真价实的吃惊。 苏雷解释道:“凡我师门中人,未学习武,先学医术。这是门规,几百年传下来了。这里面有一个好处,医术学熟了,后面教授武学时会很省力。我师门中人从不在外指点人,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我们习惯了这样教人,没有医术底子者,不大能领会我们的意思。我没徒弟,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对医术一无所知者教授。你横竖时间多,就先学个医术大概也好。两相方便。也不要你真学了去治病救人,只要你弄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行。” 殷如行听的震惊无比:“未学武、先学医。这是你师门几百年传下来的门规?”太厉害了。这项举措看着不算什么,其深远意义影响可是非同一般。知其然才能知其所以然,教出来的徒弟才不是生硬的接受,而是会自己思考,举一反三。不过这样一来,收徒的条件也相对苛刻起来。看来,顶尖的高门隐派确有其傲视天下的道理。 “事实上还不止。”苏雷轻笑了笑,想起了小时候学艺的趣事,“经史子集一样的要学,不求学贯古今,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再之后是易学、玄学、八卦、九宫,这些和医术一样,必须要挑拣其中一项学会贯通。小时候不懂事,见拜了师不学武,先弄一摞子书来背讲,心里气的很。闹了好一阵子别扭。” 殷如行对这师门崇拜了,是真的崇拜。瞧瞧人家,培养的都是尖端顶级人才啊!两眼闪亮:“公子,你气恼了后又是学了哪一样?” 苏雷道:“九宫。舅舅告诉我,这个在行军布阵中大有用处。我便挑了。”他在那几本医书中挑了一本旧旧的黄册子,封面上写着《内经论》三个大字,笑道:“我初学医术,第一本背的就是它。你也从它开始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然后便背手转身,去翻看自己的书了。 殷如行怔怔的看着那本黄旧手册,哑然失声。不是吧,这就完了,就这样?这就是教她?这是放羊吃草吧! 苏雷见她呆愣愣的立在那里不动,便想岔了,以为她怕难:“你也不用怕,这东西不难的。你将它背会了,逐句逐句的入脑。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殷如行回过神,愁眉苦脸的捧起书:“真不难么?我不大聪明的。公子别嫌我烦才好。”她怕什么?她有什么要担心的。先前还找不到人教她医术呢。现在可不是瞌睡就送枕头来了?放羊吃草算什么?大学生不都是这般自主学习么,有什么要怕的! 做完心里建设的殷如行垂头丧气的捧着一叠医书回房了。她记得康熙皇帝有一个学习大法。一百二十遍的读、一百二十遍的背、一百二十遍的写。她也死磕上了,正好抄书备份。她就不信了,还攻克不下这难关! 《内经论》是一本类似于《黄帝内经》的中医系统知识概论。对于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殷如行来说,不亚于是天书一本。首先,她有很多字不认识。毕竟常规字和专业字不是一回事。只读了半个时辰,就不得不灰溜溜的回到书房,和苏雷借了一本《说文解字》。 这般一来,她也不贪多,每天只背个七八句。除了一遍遍的书写外,还没事就放在嘴里唠叨。连走路时都叽叽咕咕的背诵。几天下来,人人都笑她学认字学痴傻了,苏府的三位成年主人却对此喜忧参半。 “想要精通一项物事,最难得的就是‘入迷’二字。雷儿身边的这位,显然也知道这道理。”苏晨略有忧心,“这样的女子一旦心大了,会很麻烦。” 而殷如行之所以这么勤奋。为的是掩饰慧净给她的那本草药手札。这手札也算得上是小小玉璧了。她每日晚间都会小心的用简体汉字眷抄几页,草药图形一笔笔勾勒描绘。打算抄好后将手札依旧还给慧净。 抄了几天,又想起一个头疼的问题。算算时间,四天之后就是和白陌尘的会面。原本以为不算什么大事,以往也不是没出门过,直接求求苏雷就完了。可谁知事态变化如此快捷,不光慧净来历奇特,她自身又有凶险。这种情形下说要出门,苏雷一定会觉得奇怪。有奇怪就会去查探。天知道白陌尘经不经得起查。 地图这东西,在现代不算什么。这里却是属于军用物资。苏家兄弟如今处境微妙,一旦被知晓她收集地图,猜测她想逃跑还算轻的,就怕会想到间谍密探什么的,那时她是不死也得死了。 而白陌尘和桓蹊的身份又是什么?她一无所知。 当天下午,殷如行抽了时间去院后厨房找甘九嫂、小茴香她们说话。 “九嫂,这是上回你托我画的花样子。” “哟,这么快就好啦,不愧是知文识字的。”甘九嫂笑眯眯的接过。这是一幅鞋面的花样。她有个女儿今年十三,正在备嫁。想在嫁衣上绣些新鲜漂亮的花样。就拜托了殷如行。殷如行占了现代传媒快捷发达的光,见过的图样花色比这里的人丰富许多。书画不分家,小时也学过工笔线描,画几个新奇的绣花图样还是很能胜任的。 “我也是瞎折腾。倒是你家大妞,小小年纪就做得一手好女红,难怪一家有女百家求。听说新女婿家底厚的很,很是能干?”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岔开。 甘九嫂脸上笑开了花,满面春风的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走南串北的行商贩货,家里还有些底子罢了。”嘴上这么说着,到底心里还是骄傲,又夸起来:“跟着大老板跑腿,一年来回走俩趟,虽是小打小闹的贩些东西。一年下来也有几十两银子的嚼用。先熬两年,等攒够钱,将来开个铺面就更好了。” 厨房里的众人少不得又是一阵羡慕的唠叨。她们是大家奴仆,银子见得多了,眼皮子也没那么浅。心心念念记挂的不过是自己是个奴仆身,生下的孩子也是奴仆,低人一等。甘九嫂家男人在前园也有几分脸面,求了主家将闺女放了出去,嫁了良民。这才是最难得的。 “九嫂,这贩货都要去哪些地方?一年两个来回走的及吗?”殷如行看似好奇的提问。 甘九嫂不疑有他,道:“他们只走一条线,专去祀地。自是来的及的。说起来也是作孽。好好的祺地被分了两块,往年直接从丘原走,一水儿大道,不知有多方便。可现在呢,丘原西边一带被继夫人守的死死的,只能从祉地绕道。要两过绵江,生生浪费了路程。” “两过绵江?为什么?”殷如行立时来了神,津津有味的问。 厨房众人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妇人,这里交通不便,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甘九嫂得意的给她解释:“绵江不是咱们天元的分隔线么?绵江以北是祺、祀、祝,绵江以南是禧、祉二地。咱们祺地和祀地相邻,以丘原为界分隔。原本从祺到祀只要翻过丘原坡就好。这丘原是盛产茶叶之地,横跨绵江,在祉地也有。现在要去祀地,就得在未到与继夫人对持之处先行过江,到达祉地。翻过丘原后再过绵江。这才到了祀地。” 殷如行认真的听着,脑中不停的画出方向图。和曾经看了一知半解的《山川河流志》相互印证。 厨房里的其它人却对地理知识不感兴趣。小茴香兴致勃勃的道:“九嫂。我听人说,从祉地过绵江入祀地,是要经过鄢都的,可是真的。你家好女婿去没去过鄢都?” 鄢都二字一出,厨房众人立时炸开了锅:“真的吗,真的吗?真是要过鄢都?” 甘九嫂笑道:“你这丫头倒还知晓不少。不错,是要经过鄢都。也就是因为这个,绕道祉地一趟才勉强不亏。” 小茴香双目晶亮,灼灼发光:“九嫂,鄢都漂亮吗?气不气派?你家女婿可有见到罗家的人?” 甘九嫂失笑:“你以为罗家的人是大街上卖的白菜啊!站在那里等着人去见。人家可是天元旧主。哪有那么容易见到。不过街上倒是有不少罗家的商铺。里头能见到罗家的管事。府衙里也有罗家的家臣。” 小茴香惊叹的捂着胸口:“呀——”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面上的表情既幸福又崇拜。厨房里的其他人也差不多,虽不如小茴香这样严重,却也是一副喜悦过度的样子。 殷如行有些糊涂了。她从听见‘鄢都’两个字开始就高高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到现在。结果越听越糊涂:“鄢都是什么地方?罗家又怎么了?” ----------------------------------------------- 实在是没脸见大家了。今天等会儿再补一章。 第三十七章 鄢都(下) 甘九嫂、王大娘、小茴香等厨房里的人皆是惊诧:“你不知道鄢都?不知道鄢都罗家?” 王大娘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难道你不是天元人?” 殷如行表情无辜的道:“我记不得了呀!鄢都、罗家,我真的没一点儿印象。” 小茴香恍然:“对了,如姐姐说过你是在出云山脚下被村民捡到的。翻过东出云山就是香川之州,莫非你是香川人?” 这个猜测让大家都很兴奋。香川之州,那是多遥远的地方!传说那里的人长相和他们差不多,生活习惯和风俗却大有不同。市面上只有最高档的商铺才会有香川之州的一些奇异特产,珠宝、香料、纱罗,和天元之州风格迥异。更别说,香川之州是佛法发源地。大乘佛法就是在六百年前由那边传来的。 “出云山高入云霄,岂是寻常人翻得的?”王大娘觉得很有道理,却只同意一半,“依我看,你若真是香川人,定是被人拐子从北蛮泽地绕道拐来的。听说这条道是行商的必经之路。” “那我也有可能是北蛮泽地的人。”殷如行跟着混淆视听,北蛮泽地也有大批部落人口居住,风俗习惯和天元也是不同。 小茴香惊恐的捂住胸口:“天哪!北蛮泽地!那里全是土匪和蛮人!听说还吃人肉喝人血!如姐姐怎么会是那里的蛮人。” 甘九嫂也道:“是了,北蛮泽地的人野蛮不讲理的很。行走香川之州的商队,都要请最凶悍的镖师护卫。不过我听我家新姑爷说,这里头的利润也是大的不得了。一个商人若是能走这么一趟,可以十年躺着吃喝了。” 殷如行很巧妙的又将话题拉回来:“说那么远的事干什么?香川再好北蛮再凶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说鄢都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思绪便又被拉回来。小茴香兴奋的道:“鄢都是咱们天元的都城。皇宫就建在那里,以前是天元最繁华的地方。” 甘九嫂笑道:“现在也差不多。鄢都是行商聚集之地,天元各地的货物,都可以在鄢都买到。大多商人不愿走远,就将货物在鄢都贩卖转手。” 商品集散中转地。这种商业城市带来的繁华殷如行可以理解。可皇宫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天元是五大城主各自为政的,哪里有什么皇帝? 王大娘解释:“现在没皇帝,以前有啊。两百多年前,天元就是罗家的天下。” 殷如行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她零零散散看到的那本史书集。六百多年前,天下一统,建天元帝国。以国号为纪年,延续至今。天元国祚四百三十五年,亡。分裂为禧、祺、祉、祀、祝五大地,五城主各自为政。互通往来。 原来,鄢都的意思就是一座叫‘鄢’的都城。这里是曾经的皇朝之都。罗家,是曾经的皇族。怪不得!怪不得白陌尘一报名号,桓蹊就气蔫了。 她又不解的问:“那这鄢都,现属何地?” 甘九嫂曰:“不属任何一地。罗家最后一任皇帝自缢而死,五大城主商议,保留鄢都及其周边之地作为罗家的封地。世代享用。鄢都,有自己的官衙体系,不属于任何一地。” 殷如行若有所思。看来,是当初没有一家城主独大,能吃的进这块肥肉。才造成了这么一种夹缝中生存的畸形状态。这种情形,在现代社会也有。比如梵蒂冈就是一个独立之地,不属于任何国家。但梵蒂冈的超脱是因为宗教,延续下去自是不成问题。鄢都的超脱却是因为五大城主的交错牵制,这种平衡非常微妙。稍有不慎就会倾塌。罗家能保证鄢都屹立两百多年不倒,看来本事非同一般。 这也说明了白陌尘为什么说幸好是问他要地图。罗家当了天元之州四百多年的主人,完整的天下山川堪舆图一定是齐全的。而且照现今的了解来看,罗家人显然很有能力。这两百多年来也一定做了不少私下里的动作。完善一份地图应该也在其中。 还真是危险复杂的身份。殷如行又开始头疼。罗家这样的,比苏家还要难缠。付出一分必会收取十二分的回报。天知道她要为这份地图付出什么代价。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好的假话是九句真话中参杂一句假话。亏得现代通俗文学的普及,这份撒谎秘诀知道的人不少。 过了两天,殷如行找苏雷询问她看不懂的医书内容:“‘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岛、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这是什么意思?” 苏雷看了看,解释道:“这是说,天地间生有气,和人体内之气是互通的。体内之气不衡,就要生病。” 殷如行无奈的道:“公子,大人。你就行行好,给我具体解释一下吧。六合是什么?九州岛是什么?九窍是什么?五藏、十二节又是什么?什么叫其生五、其气三。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明白。” 苏雷“噗”的笑了,笑了一会儿,道:“六合:是指东南西北上下。九州岛:古人将地域广疆分为九个州岛。九窍:人体有九处与外部接口。分别为:双眼、双耳、双鼻孔、口、下阴、肛门,此为九窍。五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精,此为五脏分藏。十二节:为四肢十二关节。双腕、双肘、双肩、双髀、双膝、双踝,共十二节。” 殷如行埋头,运笔如飞的苦记。《内经论》小册子看着薄薄一本,结果专业词语引申注解开还不知有多少,至少她现在记录的,就已经和原书一样厚了。 “其生五,是指生其五行,金木水火土。其生三,是指生三阴三阳,太阴、少阴、厥阴,太阳、阳明、少阳。”苏雷继续解释。 “噗——”殷如行要吐血了。注解,单单是注解,那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再注解、补充注解等等。 只能皱着眉再度发问:“太阴、少阴、厥阴,太阳、阳明、少阳,又是怎么回事?” 好在苏雷为人师表的脾气实在不错,耐心的道:“太阴、少阴、厥阴,乃是阴的三种变化。一阴为厥阴、二阴为少阴……”巴拉巴拉,滔滔江水、绵绵不断。 好容易,今天的讲解课上完。殷如行眼花耳虚,手腕发酸。看着记录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叹了长长一口气。整理好纸笔,给苏雷和自己分别倒了两杯新茶:“隔行如隔山,我要学的太多了。”感叹完后又对苏雷表示敬佩,“公子知道的真多。” 这声敬佩真心实意。不学不知道,了解后才吓一跳。世家贵族的公子傲气,那是有其资本的。不管殷如行问到什么,苏雷都是张口就来,条例清晰、解说分明。肚中的才学是货真价实的多。 腹有诗书气自华。难怪他看着气质出众,与郭师傅那等武夫截然不同。 苏雷似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端了茶盏嗅着清绕的茶香,微眯了眼啜上一口,道:“知道的不多不要紧,只要学了能记住就行。慢慢来,总有学完的一天。” 其实这般教授学生,对他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尤其殷如行是个很好的学生。脑子清楚、自身用功、日日坚持。亲眼看着自己将一张白纸描绘成一幅水墨山水,此种感觉非常之好。 殷如行也瞧出了他心情好,师生之间在学习之后放松一下也属正常,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两句闲话:“……好些日子没出门了,怪闷的。” 苏雷会心的一笑:“怎么,想出去逛逛?” 她不好意思的讪笑,小声道:“前儿刚想起来的,那日在慧净法师处,好像其中一人说,十日后和朋友约了在留仙居相聚。” “十日后……”苏雷沉吟着算了算,“就是后天。怎么?你也想去?” 殷如行直言不讳:“那位公子很儒雅,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对我也很有礼貌,不像另一个,一幅看不起人的样子。” 苏雷微微一怔:“你对他……很有好感?”心里突然泛起奇怪的滋味。 殷如行咬咬唇,十指交错握紧了杯子,轻声道:“我来天元这么久了,除了慧净法师,他是仅有其二对我尊重有加的人。” 苏雷的心情突然就有些阴霾,语气略略升高:“那是他看你身处大家,不想得罪你背后的人。” 殷如行不服气的分辨:“我背后有什么人呀,我穿的那么寒酸,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苏雷更加不高兴:“那就是虚伪作假。这一类人,惯会做人讨巧。表面看着对人客气,实则心里也是看不上的。”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殷如行的衣裙和头发,心下一动。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起对面女子的打扮,突然发现很特别。发分双股,两侧挽髻。不同于高飞的双鬟望仙髻,而是编了辫子紧紧的贴在头皮处挽就。乌黑的发丝间交错穿插着浅绿色的丝络,丝络尾端的流苏散落在耳侧。剩下的乌发散于后背,长度近腰。白色细棉曲裾,浅绿衣缘、浅绿腰封和浅绿百褶群。银色的织锦腰带系着不盈一握的纤腰,腰间配饰全无,只有一个穿着普通玉石珠的黄绿粉三色丝绳缨络。 看着看着,眉头就微微皱起。这样的装扮配着她的容貌,如水中新荷一般清新,夺人注目。然而却略显寒酸,全然没有富贵气象。不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等婢女。别说紫苏和紫苑,就是默思居东院的二等丫鬟,穿戴的也比她鲜亮华丽。 “月钱够用吗?”他想到了刚来时紫苏给他汇报的一些事,殷如行一无所有,什么都要自己准备。还喜欢买高档的香膏涂抹,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余钱购置。 殷如行不知他心中所想:“够用了。”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后天放我上街去逛逛好不好?三月了,新笋上市。留仙居的笋尖野味汤一定很香。” 苏雷点点头:“也好,我也很久没吃笋尖野味汤了。就后天罢。” --------------------------------------- 扭一扭,我更了…… 第三十八章 留仙居(上) 留仙居是江城有名的酒楼,三层高的木质酒楼,雕梁画栋,车来人往。苏家两兄弟在江城的地位属于首屈一指,门前迎客的小二一见苏家的马车,就恨不得把脸上笑出一朵花出来。 “二公子!这可真是稀客!”小二不敢独自招呼,分出一个人去请掌柜。很快,一个笑的和弥勒佛一般的中年掌柜,迈着胖呼呼的身躯疾走了过来:“快快里面请,三楼雅间可好?” 苏雷没有回答,而是扭头问身边的殷如行:“你想在几楼吃?” 殷如行顿时头皮一麻。果然,还没等她回答,唰唰唰,掌柜和小二们的目光全都朝她照射过来。 恨啊,殷如行恨的要吐血。这人是存心把她竖起来当靶子还是怎么的。这不,掌柜和随从们眼里的暧昧是个人就能感受到。 最要命的是现在是在酒楼大门口,再怎么也不能堵着不走吧。她必须快速做出决定。只能轻声道:“找间景致好的吧。” 胖胖掌柜立刻推荐:“三楼有几间,一排窗户对着临街,既能看见街景,又独享清静。是再好不过的。” 苏雷颔首:“那就去三楼吧。”抬脚便走。 一路上,殷如行眼珠子骨碌碌的四面瞧。唯恐漏掉了白陌尘。见她这样东看西看,苏雷心头略有不快,心道莫非真被那什么公子哥儿迷住了不成,这般恋恋不舍。 一众人声势浩大的上了三楼。小二上了茶水,掌柜的问苏雷:“二公子想吃些什么?” 苏雷照例转问殷如行:“想吃些什么?” 殷如行恨不得把头埋到桌肚底下,无奈今天苏二公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事事询问,她注定被人瞩目。 算了,反正已经这样?br /gt; 国色无双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0部分阅读 样了。苏雷目前不光是她的衣食父母,还是授以学识的老师。无论从哪一面看都得罪不起。做一个乖巧的被授予者,是殷如行从小就擅长的本能。她抬头冲着苏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来些春天里的时新菜好了,其它的我也不大知道。” 苏雷笑了笑,回头对着掌柜吩咐:“上些你们这儿的时新菜和招牌菜,你们不是擅长做野味么,挑两个好的送上来。对了,那什么笋尖野味汤来一份。” 掌柜的连声应诺,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几个招牌冷碟菜并这一壶陈酿先送了上来。 苏雷夹了一筷子酱耳膏放进殷如行的盘子里:“这家的卤菜味道不错,尝尝。” 殷如行咬了一口,香脆有嚼劲,果然不错。一错眼,瞧见苏雷身后的绿枫正拼命朝着她和酒壶之间使眼色,幡然醒悟。三口两口咽下食物,提着酒壶给苏雷杯中满上:“你还喝酒啊,别喝醉了。” 苏雷嗤笑:“就这淡酒,再来一坛也醉不倒人。” “真的吗?”殷如行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酒香轻溢。 苏雷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动作:“要不要尝尝?” “尝就尝。”殷如行在现代只有喝啤酒和红酒的经历,不敢倒多,只斟了半杯,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啧啧唇。 苏雷见状大笑,问:“味道如何?” “怪怪的。”殷如行如实回答。她一向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大,只有在推不掉的场合才小酌一些。 苏雷笑问:“以前没喝过酒?” 殷如行皱着眉道:“喝过一点。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味道怪不说,还会醉人。” 苏雷又是一阵笑:“女子家,不会喝也不要紧。” 不一会儿,热菜也都陆续端了上来。绿枫带着几个随从摆置完毕,苏雷挥挥手,让他们去外间置一桌酒自行吃用。嘱咐完后,一回头就见殷如行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外看。 “在看什么?”他走近了问。 “随便看看。”殷如行心不在焉的回答。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了白陌尘带着一个随从走进酒楼。遂兴奋的睁大了眼,转过身,瞅见苏雷清凉如水的眼眸,又蔫蔫垂头。 “你等的人来了?”苏雷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我不是要等他。”殷如行讪讪低语。 “不是等他?”苏雷冷哼一声,“不是等他你特地挑了今天来留仙居?不是等他你还魂不守舍的朝着外面直瞧?”说罢,他敲了一下一只做成荷叶状的碧瓷汤碗:“不是等他,这碗笋尖野味汤你怎么动都不动!” 殷如行咬着唇,心头一酸,大大的黑眼珠中聚起盈盈泪光:“是,我就是想瞧瞧他。”声音中带着倔强,“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儿,一个善意的人都没遇见。净慧法师和他,是我见着的第一个尊重待我的人。我就想认识认识。”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流了下来,用力擦掉,想到自己这悲惨的穿越,眼泪越擦越多。 苏雷被她哭的心烦意乱,高声道:“什么叫第一个尊重待你的人。难道说,我还侮辱你了!” 殷如行抬头古怪的看他一眼,闷声道:“第一次见着就要我脱光了衣服,难道是尊重?” 苏雷立时语塞,咳嗽两声:“那是有原因的。你和她长得太像了。我……”他突然语声一变,“你很介意?” 殷如行心里直想骂他二百五。废话!你娘的哪个女人会不介意!你怎么没脱光了给我看呢?可惜还得忍耐,不能浪费了辛苦营造的大好局面。遂垂下头,语声落寞:“我……我是卖身给你府上的丫头。总不能一辈子当丫头吧。你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苏雷又一次语塞。半晌后干巴巴的道:“那也得看准了人,万一是个伪君子呢。” 殷如行抿紧了唇,扭头道:“我又没看上他。就是关注一下而已。再说了,我现在是个丫鬟,人家是公子。你别乱说话。” 苏雷顿了顿,突然咚咚咚的走出了雅间,片刻后返回,道:“我让小二去请他们上来了。你说的没错,总不能一辈子在府里当丫鬟。不过也不能胡乱认跟了人,先见见吧,瞧瞧他什么来历。” 殷如行吃惊的张着嘴,动了动唇,又抿上,垂下头。心底则是一阵狂喜。 成功了!靠!苏二这个变态!果然奇怪的很。又要坚守誓言,又对她黏黏糊糊。既堂而皇之的从人贩子手里买人,又心有愧疚的答应日后放她自由。这种男人简直莫名其妙。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莫名其妙,不然今天还不知怎么和白陌尘碰头呢。 留仙居楼下,白陌尘刚找了位置坐定,就有小二笑着过来说有贵人相请。 和身边的护卫罗中交换了个眼神,问小二:“不知是哪位贵人?” 小二脸上笑成一朵花,自豪的道:“这位公子,请您的是江城苏府的二公子。还请随我来。” “苏家二公子?”白陌尘大吃一惊,“是故去苏老城主的二公子?” “可不正是。”小二恭敬的领着他们边上三楼边介绍,“……二公子是咱们祺地的军中神将。” 白陌尘自是知道苏雷的大名和身份。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和苏家人完全没有交集,相信苏家人也不认识他,怎么会突然相请?这个疑问在他进入雅间的瞬间得到了解答。 精致奢华的雅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人。男子英武清俊、身形修长。女子眼如秋水、面若朝霞。这一对璧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奢华雅致的摆设竟全然成了他们的背景。 白陌尘的目光在殷如行的脸上打了个转,接收到了她使出的眼色,不动声色的收回,和苏雷客气的招呼:“白陌尘何德何能,竟劳苏二公子相请。” 苏雷也同样在打量他:“原来公子姓白。是苏雷唐突了,请坐。” 白陌尘顿时心下雪亮。殷如行是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的,苏雷竟然这么问。很明显,殷如行对着他没有说实话。那么,殷如行到底说了多少,又有没有说假话。这就要靠猜的了。 这倒是有趣。他兴趣十足的瞥过她一眼。敢于火中取粟的女子可不多,这种游戏一个玩不好就要引火烧身的。 待得白陌尘坐下,殷如行立时给他端茶斟酒,笑问:“白公子可还记得我?” 白陌尘笑道:“姑娘风采出众,白某除非是瞎了才会不记得姑娘。” 见他不说名姓。殷如行眼睛一亮,心头暗赞他上道。笑道:“那日你们走的早,我也没好意思问。只耳闻听说公子要于今日在留仙居会友,这才唐突而来。小女子姓殷,这是我家公子。江城苏府苏雷公子。” 白陌尘对着苏雷拱手:“原来殷姑娘是二公子的佳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殷如行站到苏雷身后,轻声笑道:“白公子,你说错了。我可不是公子的佳人。如行只是公子的丫鬟。” 丫鬟!白陌尘下巴差点惊掉下来。震惊的看向苏雷。孰料苏雷竟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白陌尘吃惊的再度打量殷如行。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织锦曲裾,白色百褶长裙。外罩一件淡紫色透纱罩衫,深紫色绣花衣缘,鹅黄|色腰带。纱衣的袖口比普通广袖窄,又比箭袖宽。肩部秀美、腰际纤细。整个人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白娇花,夺人眼目。这岂是丫鬟的装束? 可再仔细一看,就看出问题了。这身衣服的裁剪虽然极其合身新奇。料子却是中等。平民小户用不起,却也不是一等大家闺秀穿戴的。身上没有佩戴玉饰,压裙裾的缨络只穿了几颗普通珠子。发型简单清爽,紫色丝络穿插发间。虽然很漂亮,却除了两只小小的金丝蝴蝶发钿外,再无其它贵重首饰。 不错,的确不是大家小姐的装束。白陌尘心头暗忖,但就凭着这份能超脱华服美饰而带来的夺目风采,殷如行也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 咳咳,这算是补昨天的。 第三十九章 留仙居(下) 就在白陌尘上下打量殷如行的时候,苏雷也是满心不快。男人看女人,一般只注重整体感觉,很少注意衣服首饰方面的细节。直到白陌尘打量起来,他也才发现殷如行今天居然还是一副寒酸装束。衣服料子倒是换成绸缎了,头上也带了两个发钿。可还是很寒酸。 她这一点倒是和沈眉异曲同工。沈眉是不喜欢戴首饰,她是穷的戴不起首饰。 但殷如行不是沈眉。苏雷觉得自己被丢脸了。纵然只是他的丫鬟还是他的女人,白陌尘的那份打量,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既然殷如行对他有意思,还是得问清楚来历才行。苏雷便寒暄了两句:“白兄既蒙慧净法师看重,定有不凡之处。不知仙乡何处?” 白陌尘道:“陌尘出身绘里。” “绘里?”苏雷脑中搜索了一下,绘里是鄢都城外北去百里的一个小城镇。看来这姓白的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又问:“不知白兄年方几何,作何营生?” 白陌尘愣了一下,还是答道:“陌尘今年二十有四,离家游历。” 二十四岁了还游手好闲。苏雷略有不快:“原来白兄痴长苏某一岁。白兄家中可有妻室?” 白陌尘这回是真愣了,莫名其妙的看那两人一眼:“陌尘尚未娶妻。” 苏雷加紧追问:“白兄早已过弱冠之年,为何还独身一人。”别是有什么毛病。 殷如行这回都不忍心去看白陌尘的表情了。赶紧脸上堆笑给两人布菜:“公子,白公子。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白陌尘也赶紧转移话题,端起酒杯道:“二公子,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敬你一杯。” 苏雷看他一眼,喝干杯中酒。道:“白兄言谈风雅,想来也是读书之人。可有想过投身仕途?”绘里属鄢都地界,发展有限。不若给此人在东出云做个小官,若人品可靠,在此安家立业也好。 白陌尘又愣了。这是要招募他么?可他没表现出什么惊世才华呀。祺地的官也太好做了吧?难道说苏家缺少人才?不对。苏家大公子苏晨可不是善茬。心计、耐心、本事一样不缺。他和公子爷分析过,苏晨早已准备完善、蓄劲待发,不出三年定能挽回局面,统一祺地。不该是这一副缺贤若渴的样子。 既然不是看中他的才华,那就是有别的目的了。照刚刚的碰面看,苏雷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难道说,是看了殷如行的面子? 他诧异的抬目询问。殷如行很无奈的用眼神示意“我很无能为力”。 看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做眼色,苏雷不快的咳了一声:“白兄,意下如何?” 白陌尘可以发誓,对面的这一男一女一定有j情。这声咳嗽咳的太是时候。 “二公子,白某家中还有老父老母,故土难离。现今只是在外游历,日后还是要回乡的。” 苏雷沉吟:“回乡侍奉双亲是人伦至理。这么说,白兄是要回乡做个田舍翁?” 白陌尘汗颜,不知道这位年少将军为什么对他的前途这么上心,道:“正是。” 苏雷看他一会儿,慢吞吞的道:“想来白兄家中也有田地数顷,应是无需亲自耕种吧。” “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苏雷继续声音慢吞吞,“你每日做什么呢?无所事事?” 这话问的就咄咄逼人了。白陌尘笑笑,不以为意,好脾气的道:“在下略通医术,闲暇时读书制药,替乡人看病。倒也不至无所事事。” “你是大夫?”苏雷双眉一挑,“诊法如何?切脉如何?”竟考校起来。 白陌尘答曰:“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巴拉巴拉掉书袋说了一大通。 苏雷又问:“太阳脉何观,少阳脉何观,阳明脉何观?” 白陌尘继续对答如流,说的全是殷如行听不懂的话。两人一问一答了好一会儿,苏雷又伸出手,让白陌尘给他切脉:“白兄替我看看。” 白陌尘三指往他手腕上一放,片刻后道:“公子精气神备足之至,五行完好。唯心火一脉略旺,动春而阳气勃发……”他越诊越疑惑,这是阳火燥旺,缺乏阴气调和的脉相。难道说苏雷很缺女人? 没等他说完,苏雷就猛的抽回手,打断他的话:“有劳白兄了。”瞥了殷如行一眼,遂转移话题:“说了这么久,菜都凉了。小二!再上几个热菜上来。” 白陌尘微笑不语,也看了殷如行一眼。殷如行被看的莫名。这是干嘛?他们刚刚说的天书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好不好。 “公子的脉相不好吗?”怎么两人神情都有点儿怪。 白陌尘在苏雷灼灼的目光中含笑道:“没有,二公子脉相很好。身健体康。”之后便和苏雷谈论起别的话题。 苏雷也是松了口气。确认了此人肚里有真才实学,他对白陌尘的感观大为好转。之后说起天下各地的风俗人情时。发现对方的所谓外出游历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行走了不少地方,对天元五地的评价有条有据。苏雷本人从小离开城主府上山学艺,同样也不是闭门造车之辈。小有成就后也曾游历天元各地,直到十八岁才回到苏晨身边。亲身的经历也是丰富多彩。这么一来,两人倒是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从白陌尘个人来说,与祺地苏家的二公子交好,显然是一桩意外之喜。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这位苏雷公子貌似还不知道他身边的美貌丫鬟起了别样心思。 苏雷这般年纪的男子,大多爱交朋友,他也一样。只不过能方方面面都谈的很投机的人就少了。今日相聚甚欢,便对白陌尘发出了邀请。 白陌尘很有礼貌的拒绝了过府居住的邀请,却答应了拜访之事:“陌尘租赁了一间小院,虽简陋却也逍遥自在。雷兄的相邀在下记下了,明日定当登门拜访。” 苏雷也不强求,便定下了明日之约。两人痛快的吃完酒菜,告辞分手。 直到在留仙居大门处分开,白陌尘也没再对殷如行多看一眼。殷如行也不着急,行动如常的跟在苏雷身后,并没有想尽方法和他暗中接头。 两行人分手后,白陌尘目送着苏府马车向商铺热闹的街道驶去很远,笑问身边的罗中:“你看苏雷如何?” 罗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认真的道:“白少,苏雷是高手。” “哦?”白陌尘神色微动,“竟能让你承认是高手。比之你如何?” 罗中正色道:“比我高出许多。只怕和宁中将不相上下。” “什么!”白陌尘大吃一惊,神情变得肃然:“竟是这么厉害。看来,这祺地之争苏晨是稳操胜券了。”边走边默默的思索。转过几条街,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他租赁的院子便是这巷底最后一家。地方宽敞、环境清幽。院中清清静静的没有人声,只大树下的石凳上做着一个男子闭目打坐,身边放了一柄宝剑。该男子正是桓蹊。他见两人回来了,微微点头。 白陌尘坐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今天瞧见殷如行了。你猜她的身份是什么?” 桓蹊道:“你既让我猜,定然是出人意料的。我猜不到。” 白陌尘笑了笑,也不藏机锋:“她是祺地苏家老二苏雷身边的丫鬟。” “丫鬟!”桓蹊惊异的睁眼,快速想到另一个可能:“她是j细?” “有一部分可能。”白陌尘抿了口水,“却也不一定。照说真要是j细,从苏雷手中弄到地图是轻而易举的事。据我所知,苏雷不光没有成家,还没有姬妾。今天一瞧,他对殷如行明显很不一般。既如此,她没必要冒险找我这个陌生人求助。” 桓蹊不屑道:“你可不是一般的陌生人。你是鄢都罗家的人。她定是想搭上你这条线,再图其它。” 白陌尘不以为意:“有图谋我倒不怕。只不知她身后的那人是谁。其实真要是j细,还不如去苏晨身边。” 桓蹊摇头:“苏晨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一个小丫头,十有八九会露出马脚。苏雷一向在军中,少近女色。美人计当然是对着他用来得有效些。” 白陌尘也赞同:“那就再看吧。至少今日我已和苏雷交上了朋友,时日一久,她自然会吐露实情。只是她倒也胆大,居然就这么任凭我和苏雷结交。就不怕我到时掀翻她的老底么?” 桓蹊撇撇嘴:“j细么,身后的主子应是有能耐的。既然知道你从鄢都罗家而来,这么十日的时间想来也已经探明了你的底。定是自命能开出更好的条件了。到时不妨货比三家,反正我们无需得罪光所有的人。真要有利,上欺下瞒就好。” 白陌尘点头笑道:“其实我更想将苏雷拉过来。罗中说,他的身手极高。” 桓蹊冷哼一声:“那可是难于上青天了。全天元之州的人都知道,苏家两兄弟被他们的继母逼的相依为命,感情好的很。” 白陌尘含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相依为命不代表永远相依为命,祺地的城主只会是苏晨和他的儿子。苏雷还没有成婚,等他有了家室,总要为自己打算的。两兄弟未必还能融洽无间。” 桓蹊不置可否:“那你就拭目以待吧。我认为,至少在苏晨没有登上城主之位时,苏雷绝不会背弃他。” ------------------------------------------------------------------- 第四十章各有思量 第四十章各有思量 殷如行不知道白陌尘和桓蹊将她疾病乱投医的举动全然复杂化了,并替她脑补了一个莫须有的主人。此时的她,正和苏雷一家一家的逛着商铺。第一家是绸缎铺子。各色云霞般的丝缎堆陈,令人眼花缭乱。 “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苏雷很大方的道。 殷如行翻了个白眼:“公子,我可买不起这些。”这种工艺繁琐的织锦妆花缎,因着纯手工制作,费事费工,产量极低。价钱贵的吓死人。 苏雷用一种‘你很笨’的眼光斜视她一眼:“不要你付钱。” “公子要送我?”殷如行吃惊的瞪大了眼。 苏雷咳嗽一声,嫌弃的道:“看你整天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挑。” 殷如行立刻欢欢喜喜的道谢:“多谢公子了。”跑去一堆料子前翻检起来。小伙计眼色极好的上前给她介绍。一边的掌柜则招呼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的苏雷坐下,奉上茶水。 苏雷自是看不上他家的茶,闲闲的坐下看着殷如行挑选。 殷如行挑的很快。首先,她对色彩艳丽的料子不感兴趣。其次,她对传统的那种满是蝙蝠、如意、牡丹、团花图案也不感兴趣。最后,虽然是苏雷付钱,但是也不能没有眼色,一些极品的绸缎料她也不会挑选。再加上这时代染色体系不丰富,可选择的也就几样而已。 三下两下的挑了两匹浅色暗纹织锦,两匹素雅薄绫。回告苏雷:“公子,我挑好了。” “这么快?”苏雷吃惊,他才坐下一炷香的功夫。记得有一次陪大嫂过来选料子,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看了看小伙计手里捧着的,道:“就这点儿么?再选几匹鲜亮的。” “不要。这些就好。”殷如行诚实的回答,“我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苏雷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这身份只是暂时的,又不是一辈子。”他走到柜台前翻了翻,翻出一匹嵌金丝的大红妆花五福如意织锦缎,放到小伙计手上:“这个就挺好。” 殷如行惊的下巴差点下坠,她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种料子不是做嫁衣,就是给新婚小媳妇穿的。她穿上成什么了 苏雷满意的吩咐绿枫付钱。他想的是,那个白陌尘看着还不错,既年龄合适又未婚。有真才实学,家境又不是大富大贵。等大哥那头瞧过没问题后就可以将这丫头嫁出去了。这料子做衣裳正好。嗯,待会儿再买些首饰给她做嫁妆。 “这,这不合适。”殷如行结结巴巴的拒绝。她疯了才会用这料子把自己打扮成个红灯笼。 苏雷笑的大有深意:“很合适。” 身后的绿枫赶紧付钱,随后暗地给殷如行使眼色。怎么有这么笨的人呢公子这不是明摆着暗示她,丫鬟身份只是暂时的,不会一辈子。早晚要收了她。料子都给备下了,可不是让她裁嫁衣的?收姬妾用不着凤冠霞帔,一身红衣就可以了。 殷如行糊涂了。为什么人人都用一副‘你怎么就不明白’的意味深长之眼神看她,就连小伙计和掌柜也一脸暧昧的说“很合适”。难道说,在这里,穿成个红灯笼是传统习俗? “东西都放车上。”苏雷指挥绿枫,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前头有家卖胭脂的老字号,去那里给你挑些脂粉。”不管怎么说,也是从他身边出去的人,该有的都得有,不能让白陌尘给看轻了。 殷如行迷迷糊糊的跟着去了胭脂店,尚留有一丝清醒的坚决拒绝了红扑扑的胭脂、黑绿色的螺子黛和雪白雪白的扑粉。只取了象牙色密粉、深粉色胭脂、棕黑色眉粉块各一盒。剩下的就再也不肯要了。反倒对苏雷道:“我瞧着公子给我的几本医书上有调配护肤膏脂的做法,不如再找找,回头自己做脂粉好了。一来干净,二来也可巩固学识。” 苏雷恍然而笑:“这倒是,的确是一举两得的事。”遂放过这家胭脂店。 最后一站是首饰店。这回殷如行是坚决不开口了,什么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道:“公子不必破费送我这些。” 孰料苏雷在这一站却是早有打算,命掌柜取出上好玉佩数枚,挑了一个。又买了一套珍珠头面并一对玉镯。 这年头没有人工养殖,珍珠的价钱绝不比宝石便宜。殷如行看着大把的银票付出去都肉疼。 苏雷命她带上,满意的打量:“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金银俗器。还是珍珠和玉石最衬你。” 殷如行都要哭了,难过的只想大声宣布,她最欢俗气的金银了,请尽情的用金银来俗气她吧。比如那分量十足,镶嵌了五色宝石的的金项圈。拆开来就可以当货币用。这对羊脂玉镯和羊脂白玉佩不光容易打碎,逃跑途中还难以出手,真是太不实惠了。 临近傍晚,一群人才浩浩荡荡的回府。路上殷如行提醒苏雷,既然出来一趟,还是带些零食小玩意送给他两个侄儿侄女的好。于是又买了几色蜜饯、老字号的烧鹅酱肘子等吃食。殷如行自己也买了一份,打算带回去给甘九嫂她们尝尝。 回府后,苏雷看看天色,自是直奔眠云居。将礼物交给苏靖和苏倩,便寻了苏晨去单独说话。柳氏笑着对秋妈道:“到底是有了女人的人,心思比以前细腻多了。” 秋妈妈回道:“二公子一直都是疼靖哥儿和倩姐儿的。只是男人心粗,一时想不到怎么表露罢了。” 外头打听消息的小丫头回了来,对着采桑耳语几句。采桑进屋笑着对柳氏说了今日的趣闻:“……二公子买了大红的妆花缎子,还去了吟香斋买胭脂……单是那一对玉镯,就是五百两纹银……” 柳氏笑道:“看来老2这回是真动心了,我就说嘛,这么个大美人,若不是有心何必见天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瞧他急匆匆去找夫君的样子,说不得就是为了这事。” 很可惜柳氏猜错了。苏雷对着苏晨说的和她想象的南辕北辙。 “……那白陌尘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大哥明日一见便知……我想着,她到底是眉眉的同乡,原就是被拐卖的,总不能一辈子为奴。郎才女貌的,也算是个好归宿。” 苏晨闻言吃惊看着他,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弟弟。半晌后道:“一码归一码。先说这白陌尘,若是真如你所言有真才实学,安置个官职倒也合适。只是,那如儿你不是已经收用了么?怎么好再给人?” 苏雷奇道:“我何时收用了。” 苏晨也大奇:“难道你没碰她?除却欢好,肌肤相亲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别忘了,她来府里的第一天,你就看遍她的身子了。” 苏雷脸色一红,轻声道:“不妨的,我瞧她也不甚在意。” 苏晨一口茶差点呛出来:“你确定她不介意?你亲口问过?” 苏雷道:“大哥,我对她没那心思,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苏晨开始头疼。喝完一杯茶,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雷儿,我不否认你对沈姑娘一往情深。可是沈姑娘至今杳无音讯,难道说你就一辈子独身一人?” 苏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答应过,要等她十年。” 苏晨一阵气结,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严厉:“雷儿,你十七岁遇见她,十年之后便是二十七。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再等四年,还有哪家的好女儿肯嫁于你?沈眉和你的这份约定本就不合理之极。你也说过,沈眉大你四岁,四年之后便是三十一。她若在天元,我们怎么会查不到消息?若是回了家乡,怎么可能年过三旬还不嫁人?你这是白等。” “可我答应过。”苏雷坚持,“君子一诺千金。她说过,她从未遇见过至诚守诺的君子,无论在家乡还是在天元。她刚来天元之初,便是被一群伪君子给出卖了。大哥,我不信,我们天元难道就这么无礼,一个守诺的君子都找不出来了。” “是吗?”苏晨一针见血,“这么说,你只是为了守住诺言而不近女色,并非因为对她一往情深。” “不”苏雷惊跳起来,“不是这样的。” 苏晨再接再厉:“她这是苛求你。十七岁到二十七,一个男人最宝贵的黄金十年。她要你不近女色,这不是寻找守诺君子,这是断人子嗣的恶毒心肠。” “不是这样的”苏雷高声叫道,“大哥你误会了。” “那是怎么样?”苏晨咄咄逼人。 那是他们无数次欢好中的一次,炽热的汗水交融,喘气声声,极致的快乐令人神驰目眩。他抱着极致后虚软女子,留恋的吻着她的身体。女子却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休息片刻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他,披了衣服去厨房舀热水擦洗。苏雷只觉万般不快,每次都是这样,这女人好似一丁点都不能忍受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非得洗的干干净净。 “你想太多了。”沈眉淡淡的道,“我只是喜欢身上清爽些。” 苏雷不满意。沈眉对他总是有一种无形的疏离,即便是时再亲密相拥,各种羞涩的姿势都任他所为,他也能感受到她那份从心底散发的疏离。 “出去后我们就成亲。”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永远留住她的办法,只要成了一家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亲密无间。 每到这时,沈眉就会笑的很奇怪:“好啊,如果能一起出去,我们就成亲。”虽然答应了,但那漫不经心的口吻总不能让人心安。于是苏雷便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你不用担心。”大约是他重复多了,一天沈眉突然正色道:“我不会毁约的。只要能和你一起出去回到天元,你若是还要娶我,我自然嫁你。” 他喜不自胜,只是随后沈眉又道:“只怕出去后,是你不要我了。” “不会。”他急忙发誓,“我只会娶你。” 沈眉笑弯了腰:“你才多大,见过几个女人。男人家不要轻易许诺。我见过太多违背诺言的人,既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承诺。” “我不会的。”那时的苏雷郑重发誓,“我只娶你。” 沈眉笑道:“若我不在了呢,难道你还一辈子不娶?” “我当然要找到你。” 沈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和随意:“是吗?你能找多久。” 苏雷很想说永远。但他想了一下,他不可能永远不成亲,大哥不会同意的,便道:“十年吧,我可以找你十年。再拖下去,我的家人不会答应的。” 而沈眉这时才真正动容,深深的凝视他:“好,那我就相信你。相信你能找我十年。” “妖女”苏晨气势败坏的喝骂,“当初就不该放你上山学艺。小舅舅是怎么搞的?竟然让你十七岁了还未知人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苏雷红着脸道:“不怪舅舅。师门的功夫,本就是不练成不可近女色的。” 是啊,然后刚刚可以近女色就碰见一个妖女。苏晨更想骂人了。 想了想,他冷笑道:“无媒苟合,这般放荡的女子怎么会是良家淑女。她不是处子吧。” 苏雷脸色一变,涩然道:“她刚来天元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后来所遇非人。” “是吗?”苏晨嗤笑一声,“怎么个所遇非人法?你不是说她武艺超群么?谁还能强迫她。” 苏雷喃喃道:“她说她刚来时也没有这般厉害的,武艺是后学的。” 苏晨更是嗤笑:“她来天元多久,学的可真快啊?雷儿,你是武学大家,你倒是说说,她那一身功夫,常人要练多久才能达到。” 苏雷无语的垂下眼睑,轻声道:“或许,她有奇遇。” “都所遇非人了还能有奇遇?”苏晨挑高了眉,“那么她有没有详细和你说过她的过往?她的奇遇?” 苏雷无法回答。 “她是骗子。”苏晨痛心的拍上弟弟的肩膀,“雷儿,相信我。她就是一个浪荡成性的骗子。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这样的。” “她不是。”苏雷哀戚的反驳。 “那么,她为何从不与你说她的过往。”苏晨冷笑,“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不告诉你。” 上架了…… 第四十一章爆发 第四十一章爆发 她是骗子。 这四个字在回到苏家的五年中,苏晨间隙不断的在他耳边重复。并找出各种疑点质问的他哑口无言。 凭心而论,他对沈眉过去的了解的确很少。可相信一个人并不代表定要将她的过往了解的一清二楚。 得知沈眉和着印信一同消失,他差点就相信大哥了,认为她是骗子。可后来城主印信没有在天元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沈眉是j细的说法便不成立了。 大哥的结论也随之演变:“她骗了你,带着印信回家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如果沈眉一直在骗他,那他的等待和坚守又是为了什么? 她还会回来吗?难道他真要成为一个笑话,且遥遥看不到头。 默思居西院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了自家公子沉郁的气息。不愿他就此阴郁一夜,也不想自己触霉头。于是,姬妾候选人如儿姑娘就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被推向了紧闭的书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殷如行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答话。她回过头对着众人打眼色。 公子不开门,我也没有办法。 众人目光殷切:您再试试? 殷如行只得又敲。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门无声的自动打开,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小茴香飞快的将保温的食篮塞到她手里,跟着众人后退十步。 殷如行瞧瞧身后,又瞧瞧前方。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刚一走进,就像是有自动化感应一般,那两扇门立刻在她身后合上了。 原来武功还有这等妙用。殷如行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渐渐在月光下看清了坐在窗边的苏雷,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干巴巴的舔了舔唇,她缓步走上前,打开食篮。将饭菜一样样端出来放置好,又去屋角的小炉上倒了热水烫碗筷。借着忙碌来打破室内沉闷的空气。 “公子,吃一点吧。饭菜都要凉了。”想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得搜藏刮肚的找了两句。 苏雷即没有啃声,也没有看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不吃吗?”饭菜的香味一个劲的往殷如行鼻子里钻。老板发闷脾气,满院的下人居然个个自动自发的陪着同甘苦。厨房到现在还没有开晚饭呢。这肚子一饿,嗅觉反倒灵敏起来。 实在被那味道诱惑的不行,殷如行咽了口口水:“那个,你要不饿,我就先帮你吃点儿?”正常的三餐饮食才是养生之道。她可不愿为着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饿坏了她的胃。 那人不出声,她就当他是默许了。取出一个空碗,装了一碗香米饭。又拿一个空盘子和一双干净的筷子,在每一样菜里都取了些。装满一盘子后,方坐到另一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到底是主人,伙食就是比她们丫鬟好。殷如行吃的油光蹭亮,喝了足足一碗热汤。心满意足的擦干净小嘴,收拾了碗筷,歪着头靠着椅背眯上眼。吃饱了,人就特别困。 脑袋一点一点的下沉,思维越来越迷糊。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空寂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她会是骗子吗?” “啊?”殷如行猛然被惊醒,想睡没得睡,脑袋发涨的很难受。 “她会是骗子吗?”苏雷幽幽的又问了一遍。 切骗子不骗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殷如行随口道:“你说谁呢?” 苏雷道:“自然是眉眉。” 对着这个名字抽了抽嘴角,殷如行又道:“那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你都不知道她是不是骗子,谁还知道。” 苏雷轻声道:“我,其实对她了解的很少。我只知道她从一个很神奇的异世‘华夏’而来。在天元过的很不好,被人骗过,被人出卖过。一心想回家。” “咦,你们不是情侣么?”殷如行大奇,“怎么还弄的这么神秘?” 苏雷嘴唇微微动了动,月光下,他的神情有一丝悲凉:“她很少说自己的过去。她总是不相信我对她是真心。” 悲凉的语气让殷如行有了一丝震动。不管怎么说,苏雷到底坚持了五年,也算是至为难得了。换了201x的像他这样条件的男人,早不知又新交了多少女朋友。对话间也就有了一丝正经:“也许不是她不相信你的真心,只是你不能给她可靠的感觉而已。” “我说了要和她成亲的。”苏雷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悲愤到现在的嘲讽,“她还要怎么样的真心?要我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吗?” 殷如行闻言不自觉嗤笑一声:“誓言……”很是轻蔑的口吻。沉吟了一下又道:“我想大约是风俗不同的缘故。你那时是十七还是十八来着,年纪太轻,信服力不足。“ 苏雷突然转过脸,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声轻蔑不屑的‘誓言……’二字,语气太像了。 同样的不屑一顾,同样的漫不经心。代表着这女子从来就不相信誓言。 “你们那儿,是不是很乱?”他问道,“礼乐崩坏?” “礼乐崩坏?”殷如行想了一下,叹道:“形容的还挺像。我的国家,没有战争,民众生活比你们这里丰富许多。一般不会有饿死冻死的人。不过说到礼仪和信仰,就复杂了。高速的发展带来了信仰的崩溃,急功近利、利益至上,很多古老珍贵的品质都失去了。不过。”她冷冷的道,“我同样也不认为天元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品质。只不过是善于用大道理掩饰人性丑恶的一面罢了。” 苏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被强行拐卖,心有不甘。相信我,你不会永远 国色无双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1部分阅读 奴婢的。” 殷如行哑然失声。虽然她沦落至此有苏雷的一部分原因,但凭良心说,苏雷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医术传授的尽心尽力。也没有要求她回报什么。只可惜,她深知靠山山倒、靠水水干的道理。得人帮助只是幸运,真正的脱困还得靠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雷又道:“明日我会将白陌尘引见给大哥。等他有了一官半职安定下来,你的聚气掩饰之法学成。就可以出嫁了。” “出嫁”殷如行吃了一惊,“嫁给谁?” 苏雷勉强笑道:“你不是对陌尘有好感么。” 这是什么状况? 殷如行静静呼吸了几口气,突然起身走上前,于月光中跪在苏雷的脚下:“我虽对他有好感,却远远不到终身托付的地步。别着急着安排我的人生,好么?” “为什么?”银色的月光打在眼前女子皎洁的面颊上,苏雷仿若受到蛊惑般轻轻触碰:“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嫁给他的。”殷如行道,“我也喜欢公子你,可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你,喜欢我……”苏雷的声音低沉、缓慢。没有欣喜也没有厌烦,只是一遍又一遍轻抚她的脸。 “是。”殷如行将这个字吐的缠绵悱恻,以一种纯然接受的姿势仰望他。比之白陌尘,苏雷的心思是最简单直白的。她才不要中途换人。 “再说一遍。”苏雷迷蒙的看着她,轻声呢喃。 殷如行毫不犹豫,声音越发婉约绵长:“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她的唇就被堵上了。苏雷的吻带有强烈的攻击性,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吻的缠绵火热。 这次的深吻没有像以往一样渐渐止住,而是愈烧愈旺。苏雷的唇滑过着她的下巴、脖颈、锁骨,用牙齿咬开衣襟,一遍又一遍的吻上她的肌肤。 殷如行自然不会制止,热切的回应。一双小手灵巧的解开他的衣带,探手而入,抚摸上他滚热的身体。肌肤紧致柔韧,手感好到要爆。她流连的摸来摸去,满足的喟叹。 苏雷被摸的心头火起,拦腰将她一抱,大步走进后端隔间,将她放置床上,三下两下脱掉碍事的衣服,又略有生疏的扯掉她的衣服。殷如行自制的小内衣就跃入了眼帘。苏雷呼吸猛然一沉,俯身将唇印上,细细吮吸啃噬。 殷如行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身上男子的热情很快影响到了她。苏雷的身材又实在太好,几番前戏后,她也有了心火燃烧的感觉。自不会压抑,热切的用两只长腿绞上他的腰。身上的男子感受到了她的邀请,不客气的身体一沉,锐利的疼痛突的袭来。 “啊。”殷如行闷哼一声,一口咬上苏雷的肩膀。苏雷全身肌肉紧绷,紧张的停住,看向身下的女子。 居然真的是第一次。这么熟练、热情。他还以为…… 殷如行恨的想骂人。紫珈果也太尽善尽美了,连这层膜都给她恢复了。疼的真是要命。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处子身份,也不要再疼一次。 疼痛难忍间,她只能想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随后发现口中的肌肉口感绝佳,紧致凝实,弹性良好。遂轻轻的开始磨牙,咬来咬去。疼痛减轻后动作更加放肆,又咬又吸,并不停的转移阵地。从肩至胸口。唔,胸膛的弹性和口感也好极了…… 身上的男子突然倒吸一口气,猛然大力动作起来。激烈的毫不怜香惜玉。 “轻……轻点……”殷如行立时去掉半条命,哭着求饶。她心理虽是shu女,目前的这具身体可不是。哪里经得起这等蛮干。 苏雷略略放缓了动作,却再度俯身,紧紧堵上她的唇,热烈的亲吻…… 殷如行欲哭无泪的想到:这种体力,幸亏没有吃晚饭。 第四十二章事后 第四十二章事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晚殷如行酣眠无梦,一夜好睡。第二天睁眼之时,已是天光大亮。优质的睡眠使得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神思清明。枕畔已是人去被空,褥垫凉透。反正没人吆喝着让她起床,便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凝视着床顶的帐幔,静静想着心事。 女爱这种事,就好比打了一口水井。井在哪里,既然已经打了第一次水,就会很自然的接二连三继续去打水。换句话说,从此刻之后,苏雷和她之间的欢爱会延续下去。当然,苏雷本人的心理定然不会那么平静。不过这就不管殷如行的事了。她要做的,就是趁着苏雷还未娶妻,两人关系亲密的这几年时间,竭力挖掘他手里的真家伙,学到真功夫。 在久远到要模糊的记忆中,恍惚看过一部武侠剧,里面有一段情节就是这样。某位男师父不愿将自己的绝学交给女弟子,然后女弟子便想办法和师父上了床。最后学到了师父的绝学。 殷如行不太热衷电视剧,却依然记得,里面的女弟子并非和师父上一次床就学到绝学的,好像还相爱了。至少她表现出了她很爱师父,对着一个爱慕自己的枕边少女,师父教授起武功绝学便很自然的尽心尽力。 那么,她下面要做到的便是,让苏雷相信,她很爱他。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她表现出来的爱,还必须不能给苏雷增添烦恼。得让他觉得舒适、温馨。昨日的欢爱有利有弊,最大的坏处便是破坏了苏雷对那位前辈心上人的承诺。苏雷对她很可能已经有了一分尴尬的迁怒。有利之处则是一举打破了屏障,愧疚什么的,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淡去。五年多的禁欲一旦开闸,她才不相信能就此止住。那么,从肉体入手至心,总要容易些。 说起来也是怪苏雷。要不是他突发奇想要将她嫁给白陌尘,她也不会这么兵行险招。不过……居然才刚一展隐晦的诱惑便让他破了戒,这倒是殷如行没想到的。看来苏雷的忍耐和压抑已是积压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也是对她有利的一个方面…… 反反复复思索了很多,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隔间外传来房门推开的声音。 殷如行赶紧坐起穿戴。脚步的速度不快,人进来后,她已经穿戴好了中衣,半靠坐在枕头上。拉高被子盖严实了腰部以下以及床面。 走进隔间的是小茴香,她端着一盆热水,笑吟吟的道:“如姐姐,恭喜你。” 殷如行准备好的满肚子表演被‘恭喜’两个字瞬间打落。嘴角抽搐,表情微微扭曲。只能半低下头装羞涩:“茴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茴香放下水盆,拧了半湿得热手巾递给她,笑着掩口:“快午时了,二公子去了前院大公子处,说是有客拜访要招待。吩咐了我服侍你起身。” 殷如行羞红了脸,对她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 小茴香瞪大了眼:“那哪儿行,公子吩咐了我的。” 殷如行恨不能泪流满面,祖宗,她下半身光溜溜的,还狼藉不堪。虽说大家都是女人,也不至于就这么给你看吧。 “茴香,真不用。”她继续害羞着细声轻语,“你,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去伙房烧些热水好了,我想洗个澡。” 小茴香恍然大悟:“是了,是该洗个澡。”边说,边暧昧的用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半天,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动静。殷如行这才飞快的下床,用湿手巾蘸了热水简单擦洗一下,穿好衣服,收拾床铺。好在她的本职工作就是打理书房,换床单什么的是小菜一碟。手脚麻利的搞定,对拆换下来的脏床单就有些头疼了。 洗,避不过众人耳目,她自是不愿意。扔,则没有地方可扔。烧,动静太大…… 想来想去,她翻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的将床单剪开,剪碎。碎布么,总是容易处理些。报废一床床单,想来苏雷也不会跟她计较。 做完了这些,抱着碎布包去了伙房。小茴香正在烧热水,直接往灶台底下一送,烧的干干净净。 拜托小茴香去隔壁厨房取了些饭菜,就这么在伙房的矮桌子边吃喝完毕。这时水也烧好了,和小茴香合力分作两趟抬到她的房间,清场、关门、泡澡。 直到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纷乱的状态终于又给顺正过来了。 其实,她是最讨厌意外的。尤其是那种会改变现有生活的意外。比如母亲和父亲的离婚、比如入住继父家、比如退掉宿舍和殷如言同居。每一次的环境改变都需要重新设定生活习惯来迁就配合。而每一次当她习惯了那种生活时,又总会发生意外,远离住所,让一切重头再来。 所以有一段时间,殷如行很热衷于买房子。她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房子,无需太大。永远不需要担心会被人赶走。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可以把小窝营造成一个家。 她缺少一个家,一个让她心安的家。 可惜废柴的能力和居高不下的房价让她的这个梦想成了泡影。她终究还是只能在别人的地盘里借住,由着别人来安排她的人生。 殷如行缓缓沉入水底,吐出胸腔残气。 绝不可以,再不可以将自己的人生放置他人之手。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苏府前园思醒堂,苏晨和白陌尘相谈甚欢,他道:“白贤弟通晓古今,见识不凡。怎么在鄢都没有遇见伯乐吗?” 白陌尘谦虚的道:“惭愧,惭愧。在下在家乡确有薄名。然大丈夫者,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陌尘纵有几分才名,也不敢妄自尊大。还是应四处游历见识,方有底气。” 苏晨笑道:“话是在理。只我听说,如今的鄢都之主罗氏公子映韬,礼贤下士、用人不拘一格。怎会漏掉白贤弟此等芝兰玉树。” 白陌尘同样笑道:“陌尘不才,映韬公子确有相请过。我亦是这般回他的,立业者,需有备而发。陌尘游历归来,底蕴充足,定不会拒绝映韬公子的美意。” 这便是含蓄的拒绝了招揽。苏晨也不介意。他早在知道白陌尘是绘里人时就有此估计。天元之州的几位最高执政者,除他苏晨之外,还有两个人有着‘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心胸。一位是祀城城主梁少安,另一位就是鄢都罗家目前的当家人罗映韬。以白陌尘的家境和学识,在绘里不应该籍籍无名。那么,罗映韬就一定听说过他,招揽任用也该有才是。 不为他所用也没有关系。如今天元局势平稳,哪一位城主都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能与他地的贤士交好,也是一桩美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举手之劳又何必吝啬。 苏家两兄弟便依旧客客气气的招待白陌尘,一同吃了午饭。并邀请他参加半月后苏府举办的晚宴。这是社交晚宴,一年总有个十来次。这时节光明媚,弄了个赏花的名头,正是办宴会的好时节。 白陌尘自是接受了邀请。回到小院后和桓蹊谈起此事,赞叹道:“苏晨果真是个人物。对着我这么无权无势的白丁,也能礼仪周全,毫无勉强做作。他日祺地定会在他手上一日千里。” 桓蹊看了看他手中的请帖:“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他道,“你我最好一明一暗,你不在人前出现,便不会有人注意。我在晚宴上瞧些人物,你在私下打听。两处一汇合,真实情形怎样,也就出来了。” “好。”桓蹊应声,没有异议。 苏府里,苏雷在思醒堂磨磨蹭蹭,问苏晨:“大哥,过完年军队也该好好操练操练了,我去瞧瞧吧。” 苏晨瞥他一眼,道:“等赏花宴过了你再去。你去前头作战,后方的人也要熟识些。这次请的人多,正好一块熟悉熟悉。” 苏雷哑口无言。来回走了几步,又问:“大哥,我帮你看公文吧。” 苏晨不动声色的回绝:“政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熟的,我便是花上数天教你,你又能定下心处理多久?纸都没捂热人就要走了,我一腔心血都是白花,这又何必?” 苏雷又没声儿了。再度踱步,半晌后:“大哥,我近日没什么事,闷的慌。你好歹给个差事让我打发时间吧。” 苏晨奇道:“这倒也怪了,之前你不也没事,怎么没觉着闲的慌。就这么半个月,哪儿不能打发时间?” 苏雷闭上了嘴,闷气坐下。再不提帮忙的事,只是人也不走。就这么干巴巴的呆着。 苏晨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处理事务。直到华灯初上,准备去柳氏那边吃饭。苏雷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哥,我和你一起,看看靖儿和倩儿。” 苏晨定定的看他两眼:“也好。”领着他去了眠云居。 吃完晚饭,苏雷逗着侄子侄女玩了一会儿。等他们去睡觉了,又拉着苏晨说些练兵的事。磨蹭到不能再拖了,才讪讪告辞。 回到默思居,他径直走到东院敲开门。守门的婆子一惊:“公子回来了” 苏雷瞪她一眼:“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紫苏和紫苑闻声跑了出来:“二公子,怎么这么晚?”心头俱是五味陈杂。都这个时候了,还以为他在西院书房歇下了,没想到竟然是刚回来。昨天如儿服侍了他一晚,院子里都传遍了…… 苏雷没得注意她们的小心思,只同样对她的嗓门表示不满:“你们就不能小声点。”说完,不自觉的往西边的墙壁处看了一眼。 第四十三章打算 第四十三章打算 其实苏雷是多心了。殷如行虽然当天睡到了临近中午才起床。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前一天晚间入睡太迟的缘故。整体睡眠时间还是和平时差不多的。起床后忙着之后销毁床单、整理房间、洗头洗澡洗衣服,然后还要补完当天的功课。医书要背、要抄写。慧净给的草药书要偷偷的背、偷偷抄写。还有做瑜伽体位术、呼吸法,保证身体内在健康、外部关节韧带运动拉伸……总之她很忙,一直到了平常入睡时间才勉强补完。苏雷没来找她,反而让她松了口气,筋疲力尽的倒头睡了。睡的很沉。 苏雷一个人躺在富贵华丽的卧房里,翻了几个身,调息几次也入睡了。 次日早起,他没法在东院施展拳脚,只能回到西院宽大的场地演练。期间瞄了一眼东墙角边的一扇房门,房门紧闭,看似没有人出入。 绿枫赶上来伺候,接过他脱下的外衫,会心的察言观色:“如姑娘昨儿戌时末房里熄的灯,今日还未起身。” 苏雷“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却也没有不悦的喝止,挥手让他退开。架势摆开,照例演练起拳脚来。 拳脚之后是兵器,苏雷在师门学的是剑,剑乃君子之器,论修境界以它为最佳,论杀伤力则不如了。自从回家任职军中,他便改了用枪。寒光照铁,舞动森森。演练起来,周身百步难易近人,声势极为强悍。 殷如行趴在窗台上,窗户开了一条缝,正在悄悄的偷窥。 虽然只是日常演练,枪刃舞动间依旧杀气凛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随着不同角度的伸展拉开。对人体肌肉骨骼已有初步了解的殷如行越看越入神。暗自计算着每一个动作需要动用的肌肉走势和力道发动,以及力道是如何转向迂回,变换角度的。只可惜她肚里的经验太少,知识了解也不熟。眼跟不上脑、脑跟不上心。看了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泛恶心,这是心力接续不上产生的警告。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便不敢这么耗神了。只改为纯粹的观赏。看了一会儿,她又琢磨开了。 苏雷的习武走势,走的是大开大合、阳刚威武的的路子。这样的武功路数,身体素质一流的年轻男子来练,可谓是两强结合,互为增长。《内经论》看了一半的她也知道,男人与女人在先天构造上便是不一样,后天生活中表现出来的优势也就不一样。 西医对此有什么解释她不了解,但中医体系中很明显的指出了: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阳为刚猛、阴为柔韧。以单纯的杀伤力来论,只有阳刚才是主势、阴柔之术只为辅助。武力,天生就是男子修习为最佳。 同样的招数,男子使出来的威力要远超女子。即便是有些女子能胜过男子,也是她本身的内力或招式运用领会上远超那个男子的缘故。换句话说,如果不另辟蹊径,即便是学了苏雷的绝学,她也练不出苏雷那般的杀伤力。除非是和低她一等级的人比试,若是碰上差不多的男人,她就是一个‘死’字。 而且,习了武的女子还和一般女子不一样。你只要习了武在外行走,别人便会自动将你归为江湖人,他们便可将江湖规矩强加于你头上。再者,就算一时被擒,知道你会武,对你的防范也就更深。一个搞不好,敲碎琵琶骨、废掉经脉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推论。结合慧净家破人亡的经历来看,她一个女子,背后没有门派势力,又长的有几分姿色。那么,她至少要练出江湖一流的身手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在天元独立生存。 真是,任重道远。 知道了自身的危险,便只有在尚为和平的时期加倍努力。苏雷今年二十三,只要他一松口,苏晨就会给他娶亲。而照现在的情形看,苏雷松口也不会拖多久了。(某瞳画外音:可怜的闺女不知道还有个十年之约) 一旦苏雷娶亲,她就不能在默思居继续住着了。按照规矩,得搬去姬妾的院子。这么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地处偏僻,可以清清静静的习武准备。坏处是没了和苏雷近距离接触,指导老师也就没了。 那么,她显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多的从苏雷手中榨出本事。囫囵吞枣的先记着,留待以后再慢慢整理。再过个几年,等她身手练好了,也就可以要求苏雷履行之前的诺言,放她个平民身份出府。 这还是情况最好的打算。糟糕的情形是,苏雷娶了个悍妇,要发卖掉她,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苏晨和柳氏绝不会保下她,那时候,她真就只有铤而走险的逃跑了。 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里面都有最重要的一条,她不能有孩子。 在她还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时候,一定不能有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和她童年、少年时一样,以战战兢兢的讨好和乖巧博得安定富足的生活。外婆说错了,女儿家生的好没用、嫁得好也没用,最有用的是自己有本事。当自己有本事时,生的好就是锦上添花。嫁的,也不可能不好,因为不好就不会去嫁。若是自己没本事,嫁的好只是虚浮水面的浮萍,心生忧患,日日防备。生的好更是双刃利剑,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她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她要有给孩子优厚生活、安定环境的个人力量。她殷如行的孩子,必得以自己的母亲为崇拜、为骄傲。 既然有了紫珈果这样大的机缘,她怎能辜负再一次的青春。她要打造一个家,她要在自己的家中富足的养大她的孩子。所以,在条件尚未成熟之时,她绝不可以和苏雷有孩子。 既然现在在学医,就着紧的先找到避孕良方吧。 苏雷的晨练早已结束,去东院换了一身衣服,早饭也是在那边吃的。见他走了,殷如行这才出门,履行书房大丫鬟的一天工作。在西院书房扫扫抹抹,整理书架、书案。 苏雷则是直接去了思醒堂,什么话也不说,板板直直的坐在正堂下首,端了杯茶慢慢喝。大有喝到天荒地老之势。 苏晨哭笑不得。事情他也有几分了解。不就是和丫鬟春风一度么,至于这么落荒而逃吗?自家奴婢,买回来的下人。喜欢,就提了名分。不喜欢,就继续这么放着。多简单的事。偏偏他这弟弟弄出这么一番架势,好像强抢了良家民女似的。 想了想,总这么让他杵着也不是个事。便道:“雷儿,你若没什么事,就帮着为兄准备一下赏花宴吧。” 苏雷一愣。他的确是在逼大哥,不过他想的是逼着大哥让他去军营。怎么弄出个赏花宴了?这些事他哪里懂。刚要推辞,苏晨又道:“我知你不喜欢这些琐事。不过,这一次赏花,却也不是单单玩乐。”他正肃着脸色,“你也知道,离儿今年十六了。继夫人有意替她招夫。不过最近那边传来消息,离儿自己看中了一位心上人。” 苏雷脸色也是一肃:“竟有这事。” “是啊。”苏晨的心情很好,“离儿看上的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是近新丧妻的祀城主:梁少安。” “梁少安?”苏雷吃惊的算了一下:“梁少安今年二十有六,大了离儿整十岁。膝下还有前头夫人留下的一儿两女。这条件也太……过了。”十六岁的少女嫁个有儿有女的鳏夫,便是一般人家也说不过去。何况苏离还是祺地的郡小姐。 苏晨笑道:“年纪大些会疼人,前头有儿女也不算什么。又不是不让离儿再生了。就是离儿的孩子日后当不上祀城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离儿过的幸福便好。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虽非同母,却也是祺地唯一的郡小姐。若论男方人品才貌,谁人敌得过梁少安?” 苏雷沉吟:“单论个人品行才貌,梁少安的确是人中龙凤。离儿倾心于他也不奇怪。” “这就是了。”苏晨微笑道,“我们两家门当户对。离儿又倾心于她,的确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只可惜继夫人不同意,离儿托人求助于我。我想着就趁赏花宴时将风声放出去。祀地在我们这里既有不少行商,也有官方驻点。到时都会请了来。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父亲不在了,我这个长兄也是说的上话的。这般一来,不管成不成,继夫人那一头,却是不好再给离儿议亲了。” 苏雷皱起了眉,神色凝重:“继夫人不会甘心的,只怕……” 苏晨胸有成竹:“你想的很对,她不会甘心。所以,我们需准备妥当,只要她在边境生事,立时大军发动,往东吃下宛、豫、同、岭四城,呈夹角包围之势。到时,就看她孤零零守着一座祺城该怎么办吧。” 苏雷立时会意:“大哥是要她主动开门迎你?” “当然。”苏晨面色冷凝,“逼迫继母这个名声,我可担当不起。我要她亲自开门将我们迎进城主府。”当年要不是许氏谗言,父亲怎么会赶他来江城,他要许氏亲手迎他进城,一雪前耻。 苏雷想了一会儿:“只怕没那么容易,她若是打定主意鱼死网破呢?”其实以他们的兵力,攻破祺城并非难事。只是一来不想伤亡过大。毕竟战事一起,耗费的是祺地本身的资源。二来,也是担心日后传出个逼迫继母的名声太过难听。这才僵持了这么久。 苏晨淡淡一笑,轻声道:“鱼死网破哪有皆大欢喜来的好。离儿想要嫁如意郎君,总不能白白坐在家中等的。” 新书粉红榜单要掉下来了,大家支援一点粉红票吧。 第四十四章宠爱(上) 第四十四章宠爱(上) 苏晨这位兄长,从小性子稳妥,行事有章法。苏雷记得他教他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轻易不出手,出手则置敌于死地。若不能一次置死,还不如隐忍等待。近六年来,东出云一带和祺城一带各自为政,貌似苏家兄弟拿这位继母无可奈何。苏雷却知道,大哥不会坐以待毙。而是磨砺以须,等待时机。现在看来,这个时机就要到了。苏离的婚事便是引发点。 “既然这样,我得回去营里安排安排。”他道。 “现在不行。”苏晨沉声道,“你必须在场,不能让外人发现我们已有了准备。得让那边的人以为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提议婚事。继夫人才不会堤防。赏花宴后你再走。”他沉吟了一下,“不行,这样还是显眼……对了,你不是刚纳了个丫头么。就这样,赏花宴时把她带上,既然说婚事,那头的人定然也会来掺和。她是我们的继母,插手你的婚事也是名正言顺的事。这样好了,你就咬死了不娶,再做些对如儿亲密的举动。我自是怒,之后你再负气去军营就说的通了。把如儿也一同带去,可掩饰一段时间。” 苏雷立刻泛难:“带她去军营?这怎么可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苏晨毫不含糊,“她已是你的人,看见些东西也不要紧。你管好就是。还有,今天早些回去,别躲来躲去的了。现在就对她宠一些,到时候说起来也容易招人相信。” “宠,宠一些?”苏雷吓一跳,结巴了。 “当然。”苏晨瞥他一眼,“她既是黄花闺女跟了你,自然也是洁身自好的。你宠上几分又怎么了。” 苏雷哑然失声,无法反驳。心中悄然一丝松动。大哥说的也是,如儿是处子,他夺了姑娘家的贞洁,总也该有交代的。娶不了她当妻子,也只有尽力对她好些了。 苏雷见他没异议,便将宴席准备之事交了出去。略微说了些要点。之后兄弟两又商量了些军事路线,粮草调用。好在这些年一直秣马厉兵,贮备都是现成的,只等一战了。 五年磨一剑,试剑对决的时刻即将来临,想到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苏雷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火热。宴会的事具体有管事筹办,他也就是监督一下。心结打开,下午时分做完事,便早早回了默思居。这一次,他进的是西院。 殷如行正在自己房间抄书。苏雷在西院的这个书房,内有许多机密要务,她不宜单独滞留。听着院门有了响动,并没有动。反倒是片刻后绿枫来敲门:“如姑娘,公子回来了,让你去书房伺候。” 殷如行大奇。昨天一天不见人影,苏雷分明是在躲她。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变了吗? 端了茶盏走进书房,苏雷正站在书案前。桌上铺开了一张很大的纸,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用简单的墨色线条画着山川河流走势。 是地图。瞳孔猛然一缩,殷如行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稳稳的将茶放在另外的桌几上。 苏雷见她进来了,抬头问道:“最近书读的怎么样,到哪里了,有什么不懂的?” 这是问的医书学习。殷如行赶紧汇报,顺势再问了些不懂的问题。苏雷一一解答:“……大致就是这样,你把书拿来,就在这儿抄背吧。东窗下面那块案几挺亮堂的,写字看的清楚。”他想过了,只要将殷如行放置进书房读医书。门一关,外头人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会说他红袖添香。这样也可以算是宠一些了。 殷如行自然照办。男人心和女人心一样多变,苏雷变来变去也不奇怪。在书房读书对她更为有利,至少,她有机会能见到地图。 两人便在书房各做各的事。一个抄书背熟,默默记诵。一个对着堪舆图比比划划,时不时在白纸上写几行字,又涂抹一番。门,自然是关的严严实实。如苏雷所预料,外面的传言已是漫天飞舞。 小丫头绫儿去厨房取晚饭,她们都是走后院倒巷的小门直通厨房,并不知道苏雷已经回来了。到了厨房,少不得要打听打听。若说默思居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是哪里,自是厨房无意。 小茴香很看不惯东院的人。一样都是丫头,在殷如行来之前,向来是东院当差的比她们这些厨上、灶上的要金贵些。言谈间也是多有看不起。这时见绫儿来打听,便冷笑了几分:“你们是那金贵干净的人,这院里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我不过一个厨房粗使丫头,正经连等还没算上呢,哪里就知道公子的事。姐姐问我可是白问。” 绫儿立时气结,恼道:“你哄谁呢你怎么就不知道了。分明是不肯告诉我。别以为服侍了人家洗漱用水的就是攀了高枝,正经连个名分还没有呢。狂个什么” 小茴香在厨房当差,自然也有几分泼辣,当即回骂:“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攀高枝去了。我不过是听从公子的吩咐。二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本事,姐姐你也让二公子吩咐了我来伺候你呀。” “我呸”绫儿啐了她一口,“什么东西,还真把自个儿当得意人了早晚让紫苑姐姐收拾了你。” 小茴香气的要再骂,王大娘猛咳了一声:“吵什么吵有差办差,你们很闲那” 甘九嫂冷眼瞥那两人一眼,看看天色,轻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二公子今天在哪里用饭,也该使个人来传话了。” 绫儿眼睛一亮,顿时不再和小茴香争吵,不声不响的搬了小凳子坐下,和烧火的媳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多久,绿枫来了,道:“王大娘,公子今晚在书房用饭,如姑娘也是一起。让你把两人的饭都准备好,我一起带过去。饭可有了。” “有,有,有略等等,都是现成的,炒几个热菜就好。”王大娘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忙活起来。没多时,将食盒备好,交给绿枫:“枫哥儿慢走啊。” 小茴香得意的瞪一眼绫儿。 绫儿膛目结舌,呆滞的目送绿枫离开,猛然转头,风风火火的跑回东院。 不提东院的俏丫鬟们知道这一消息后的各种气愤。西院书房里,殷如行对着丰盛的菜色眼冒绿光。 真是丰盛的晚餐。用丰盛二字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炖的酥烂的整鸡汤、烤羊排、薇菜饼、豆香鱼、素菜什锦,还有满满一大盆米饭。足有四五个人的分量。这是苏雷的晚饭。再看看自己的,米饭一碗、两碟菜一碗汤。汤是蘑菇豆腐汤、菜是一碟酱鸭爪、一碟炒青菜。 太可怜了。两个食盒,鲜明对比。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啊。殷如行几乎要泪流满面。这种一块儿吃饭,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显摆。 怨念的咬着青菜叶,机械的往口中塞着米饭。看着苏雷在那边香喷喷的喝汤吃肉。越吃越觉得自己像只老山羊。苏雷还火上浇油,皱着眉:“你吃的太少了。” 殷如行恨不得掀桌子。默思居大丫鬟养的堪比小姐娇。在她之前就有这样的规矩,晚饭不宜吃的过饱,饮食以清淡为主。什么清淡,其实是为了省钱吧。就是这样的吧。 或许是她怨念的眼神太过直接,苏雷迟疑的问:“菜不合口味?”推了推他面前的,“有你喜欢的就吃好了。” “真的吗?”殷如行眼神晶亮。 “真的。”苏雷不自觉的笑。几盘菜而已,她那个样子,倒像是一直没饱饭吃似的。 殷如行当下毫不客气,筷子夹了最嫩的羊排送入口中。啊——果然很美味。以前看见王大娘做这道菜时她就馋过,总算可以吃到了。 苏雷瞧着直笑:“怎么馋成这样。下回你想吃什么,直接和厨房说就是。习武是耗费体力的事,等真正练起来,吃食跟不上可不行。” 殷如行并未高兴,而是叹了口气:“算了吧,一等丫鬟吃什么是全府统一规定的,晚饭一荤一素一汤,并未苛刻我。还是照常规来的好。” 苏雷怔了怔。一等丫鬟的份例是这样。通房丫鬟却是可以涨一些的,有了名分的姬妾还可以再高一些。不光是吃食衣物,身边也该添上服侍的丫鬟。只是,他不想将事情弄大,至少,没必要现在就弄大。 “那你就每顿和我一起吃。我这里总是够你的。” “好啊。”殷如行喜不自胜。完全不懂得内宅大院隐晦斗争的她,真心觉得苏雷这人不错。 晚饭被两人吃的一干二净。苏雷的饭量出乎意料的大。不光饭菜吃净,就连鸡骨头、羊骨头都嚼嚼碎咽下了肚。盘子里除了几根鱼卡,什么都没剩下。殷如行看的目瞪口呆。 苏雷不以为意:“你以后就知道了,消耗的多,吃的也就多。常人嚼不碎的骨头,在我们这里轻而易举。骨头也有不少营养,混着肉类、蔬菜和米面一块儿,最是养人。” 殷如行默默流泪,原来,山羊进化后是狗…… 收拾好食盒,她亲自还到厨房。小茴香激动的将刚刚和绫儿的战况讲解一番:“……如姐姐,你争些气,等当上了二少爷的妾室,再来羞她。” 殷如行骇笑。争取当小妾以求扬眉吐气,这可真是个有志气的目标。 胡乱敷衍了几句,匆匆回到书房。苏雷依旧站在地图前,这回招呼了她:“你过来,一块儿看看。” 依旧求粉红。 第四十五章宠爱(下) 第四十五章宠爱(下) 这是殷如行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天元之州地图。北面,是一片无尽的沼泽,自西北向西南,是纵横绵延的出云山脉。在出云山脉北断和沼泽环绕之中的,就是这片叫祺的土地。祺地分别与三处地界接壤。过绵江往南,是禧和祉。其中,同样占了出云山脉西南半边的禧地,与祺地边界广阔。而往东南去的祉地,边境线的相交就很少了。 第三处交接地,就是东边的祀地。边境线是一片叫丘原的丘陵地带。丘原盛产茶叶,祺地和祀地的茶叶闻名天元,也是由于占了此处的缘故。祀地边境由北至东,是一片广阔的海疆。人称:无垠海。祀地再往南,是天元第二,也是唯二拥有海岸线的地域:祝。除了与祺地、祝地相接壤外,祀地还有一部分土地与祉地相接。 见她看的仔细,苏雷问:“这么认真,你看的懂?” 殷如行秋波一横:“小看我堪舆图有什么难懂的?只要找着方向,就能看明白。”纤纤素手往标注方位的角落一指,“这里用箭头标着呢,是北。那这儿就是南,这边是西,这边是东。” 苏雷讶然:“谁教你的?” “切”她不屑的撇撇嘴,“这有什么稀奇,我们那儿的小学课程就有地理课,大概十多岁的时候吧,老师都要教我们怎么使用地图的。” 见这么一副骄傲的模样,苏雷不觉好笑:“那你说说,可看出什么了。” “想考我?”殷如行自然不怯,顺势在图上指点开:“你瞧这个禧地,只和祺、祉两地接壤,地理位置就很不好。发展受抑制。祀和祝就很好,有海岸线。其中祀又比祝好,因为它的海岸线很平坦。祝呢?有一大片海岸横着山岭,这就等于没有。而且是东面的山,海洋暖湿气流过不来,祝地南边的气候一定很干燥。土地容易沙化。” 苏雷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这里,不由吃了一惊。祝地往东南,确实地质沙化。若不是有绵江从这儿入海,粮食种植都成问题。比如过了绵江往南,便是大片沙漠戈壁,那里生活着犬戎一族。 殷如行继续指点江山:“除了祀以外,就要属祉地地理最好了。它是唯一一个与祺、禧、祀、祝都有接壤的地段。往来便利,应是最为繁华。” 听到这里,苏雷又大为摇头。心道她以前的学校看来是只教民生,不考虑战略。见解还是片面了。笑道:“先前说的还在理,这回就不对了。祉地应是天元最不好的地段。它无山无海为屏,南边就是乌拉木尔荒漠,那里生活的犬戎性情暴虐,抢杀成性。时常马蚤扰侵犯。往西,禧地与它也没有天险划分,两地边境多有龌龊。要不是还有一条绵江隔开祺、祀、祝,何家哪里还能守住此地两百余年。” “啊?”殷如行听的目瞪口呆。苏雷笑道:“至于你看不上的禧地,却是最易守难攻的上佳之所。它两面环山,一面临江。境内有两条水域宽广的河流。一条是绵江,一条是西南处的千水河。它虽然南面 国色无双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2部分阅读 虽然南面也与外族接壤,却多为山地,拉克族人世代居住山林,部落分散。他们多数用山珍猎物和禧地换取粮食与日常用品,两族间的冲突很少。若不是它也有一段地域与荒漠相接,同样受犬戎人侵扰。只怕第一个就要攻占祉地。” 殷如行愣愣的听着他讲解,目光扫视地图,突然惊呼道:“啊这么说来,禧地若是要出兵,祉地是最容易走的道路。” “不错。”苏雷赞许点头,“就是这样,与其渡江攻打祺,直接走平地入侵祉,是最为方便的。” 殷如行有些了然了。天元还处在农耕封建社会,商品物资不丰富,相对于商业贸易来说,显然大面积的耕田才是判定一个地区富裕与否的条件。那么,土地肥沃、水流丰富、易守难攻,就成了优势。发达的交通固然重要,可太过四通八达,如祉地那样,反而很危险。 “这么说来,祉地的城主能守住两百多年,岂非很厉害。”她问道。 苏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祉地人骁勇善战,民间习武成风。几乎家家都会一两手。” “那不是很好么?”殷如行左瞧右瞧,纳闷的盯着他。 苏雷欲言又止:“大约是总和异族交战的缘故,祉地人也受了影响。民风比较,比较散漫。” “散漫?”殷如行不能理解。这算什么形容词:“怎么个散漫法?” 苏雷却是左右看了看,生硬的转换话题:“不早了,明天再看吧。”竟动手收起了那幅堪舆图。 殷如行嘴角一抽,她的好奇心早已被吊起,居然就这么没了。苏雷像是怕她再度追问,手上速度飞快。不光将地图收好,连同桌上的笔墨纸砚、一些散乱翻开的书籍也一一收好,规整。没一会儿,书案上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这时他才松了口气,一抬头,看见殷如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愣愣的看着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的道:“不早了,该休息了。” 殷如行的眼睛瞪的更大,眨巴眨巴。“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走近,仰起脸。 苏雷这才发现他干了一件蠢事。急吼吼的收拾东西、对着一个女子说“该休息了”,这女子还是前天刚换好过的。这不明摆着是某种暗示么。 他原本不是那个意思的,他没想这么快,他打算再过几天…… 一双小手摸索着攀上了他的胸膛,顺着衣襟探进领口。领口很紧,她探了探,觉得有些费劲。便改为解开腰带。 思绪全然中断,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传至入耳,苏雷感觉身体渐渐发热。什么打算都已飞至九霄云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滑落。 殷如行暗自雀跃,终于到了这一天,她也扒光了他。报了往昔之仇。这一具身体实在是漂亮,充满了阳刚之美。烛火下,肌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炫目的令人窒息。 带着赞叹亲吻上。一点一点、一丝一丝,这是她见过的最动人的男性身体。 苏雷抿紧了唇,胸口起伏,目中似有火焰燃烧。 “你穿的太多了。”他轻声道。 什么?殷如行迷茫的抬起头,目光迷离。 “穿的太多……”一双灼热的手扣上她的腰肢,掌心的热度穿透衣料。手掌猛然发力,以惊人的速度扯掉腰带,解开衣绳,三下两下脱净了她的衣服。 殷如行吓了一跳,这还在书房呢。赶紧捞回被苏雷随手往下抛的布料:“我们进去。” 回答她的是动作,一阵天旋地转,连人带衣服一同被抱起,下一刻就被放到了隔间的床上。然后很快,身上所有的衣料都不见了,一个灼热的男子身体覆盖上来,漫长的一夜随之开始…… 这一夜,殷如行感觉自己就没有睡。刚合眼就被马蚤扰醒,刚合一会儿眼就被马蚤扰醒。总的来说次数不算多,睡前一次、半夜一次、凌晨一次。可架不住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长啊,长到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做到地老天荒。 天知道这人还属不属正常。就在苏雷穿好衣服下床,殷如行庆幸可以安稳睡觉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去晨练,你睡一会儿。别起太晚。等会儿一起吃早饭。” “我不要吃早饭,我要睡觉”愤愤用被子捂住头。 苏雷低低的笑:“最近不行,不能起太晚。我要忙赏花宴的事,你得一块儿过来帮忙。” 殷如行欲哭无泪,哀嚎一声:“我都没睡到多少觉,你使唤人做事也得让人养足精神吧。” 苏雷想了想:“好吧,今晚不会了。今晚给你好好睡。” 废话晚上本来就是给人睡觉的。殷如行一口气哽住,想想争论这种事不但没有意义还花费时间,遂翻翻眼扭过身,抓紧时间补眠。 苏雷见她睡了,方出门晨练。心头暗自思索,该早些将练气之法教给她了,体力也能提高些。 打着呵欠吃完早饭后,殷如行跟着苏雷来到眠云居。宴请名单在柳氏手里,苏雷要负责的,一是整体大环境,二是男客部分。女客由柳氏具体操办。宴请时,男女客人都是共坐一堂,很多事,需两人一同商议着办。 柳氏早已将女客部分安排好。男客那头,总管苏忠也拟了大致的意见。苏雷便先看客人名单。 他们在那里看,殷如行就坐在一边,脑袋一点一点,渴睡的不行。 采桑捂着嘴笑,送上一杯浓茶,悄悄挤挤眼:“昨晚没睡好?” 殷如行苦笑着一口喝干:“采桑姐,你别逗我了。” “我可不是逗你。”采桑压低了声音,“我这是恭喜你。府里都传遍了,二公子现今可宠你了。瞧,一刻都离不得,处处带着你。” “噗——”殷如行一口水差点呛到。吓死她了,居然说这么惊悚的话题。 “我是来帮忙的。”她赶紧解释。 采桑回以一个“我懂的”眼神,笑着抽身而去。 随后,一只纤长有力的手出现,递过一叠纸张。苏雷皱着眉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发什么呆呢。这是客人名单,把他们分座次抄写出来。” 殷如行认命的接过到一边,磨墨开始抄写。 这叫宠吗?这分明是无休止的压榨和奴役吧。可恶,这一下,抄书学医的进度不知要落下多少。 第四十六章女将 第四十六章女将 宴客名单上的人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然而就是这一个个陌生的人名,俨然概括了天元之州的一部分高层权贵。名字下方都有一些小注,注明该人来自哪里,生活习性上爱好什么、忌讳什么。 这里面有些常识殷如行现今也知晓了。比如禧地城主一家姓冯,祉地城主一家姓何、祀地姓梁、祝地姓桓。再一对比名单,姓这几个姓,来处又对的上号的,基本就八九不离十,是这几家的人了。现在一想,难怪桓蹊当日只傲慢的说了姓名,又挑明他来自祝地,就认定大家都该知道他是谁。的确,除了殷如行这个外来户,慧净和白陌尘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男客中有一个姓冯的,叫冯淡裕,注明是禧地人。还有官职在身。是什么经略使。殷如行不知道经略使是什么官,倒是从他被安排在最重要的上座位置猜测到,此人定是出身禧城冯家。另外,女客中也有一个很惹人注目的人名,来自祉地的何雁。此女也被安排在上座,最惊奇的是她居然也是经略使。怎么女人也能当官的吗? 祀地和祝地的客人是两位普通官员,官拜主客郎中,长驻祺地江城。这种长驻它地的主客郎中,五大城主府都各自有任命。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外交官之类。他们也是官方认可的情报输送渠道。 再有一些就是各地的名流。禧、祉两地的比较多。祀、祝的相对少一些,毕竟路途遥远,又有许氏把守边境,往来不便。此外还有一些豪富商家,大约是分裂成五块地域的原因,天元虽然重农,却也不抑商。商人的和农民地位差不多。做到顶点的跨城大商人,完全具备和一部分官员平级对话的资格。 客人大致就是这些。女客多为男客附属。什么某某夫人,某某人的女儿小姐等等。唯一的例外就是何雁。她是仅有的以官职之身位列上座的女子。此外倒还有几个商家名单中有独立的女客,虽然也是有一定的个人地位,但和何雁一比,就完全不能看了。 殷如行对此越发好奇起来,当天工作完成,跟着苏雷回头的时候便问及此事:“这何雁是什么人,女人也能当官的吗?” 苏雷的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有点眼熟,似乎不久前也曾有过。 “何雁是祉城城主何雅的亲妹。祉城何家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家族。他们家世代相传一套上层功法,女子修习效果最佳。何家便有了这样一个家训,凡是修习此功法的何家女子,一律不得外嫁,只能招赘夫婿。或者就干脆不嫁。故,何家有不少女子和男子一般出任仕途。历任祉城城主也多有女子。现任城主何雅就是一个,招赘夫婿钟平涛。” 殷如行听的两眼炯炯有神:“这么说,祉地可以女人为官?” 苏雷失笑:“怎么可能?祉地也只有何家的女人可以。而且,并不是每一个修习功法的何家女子都会出来领兵的。女子就算招赘夫婿,总也还要怀孕生子。十月怀胎、数月调养。青春少时能有多少。纵然出任仕途也是不得长久。不过,历代何家女儿总有一人要修习为将之道。祉地何家的胭脂女将全天元都赫赫有名。这一代的胭脂女将就是何雁。” 殷如行大为佩服:“可名单上怎么没写她是将军,是什么经略使。” 苏雷大笑:“你以为经略使是什么?经略使掌边境兵马,总领一方军政。比将军要风光有权的多。若不是一家人,何城主如何能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她?” 殷如行这才明白:“对了,我瞧见那什么冯淡裕也是经略使,难道说他和禧地冯城主也是一家人?” “当然。”苏雷道,“冯淡裕是禧城城主的长子。” “长子”殷如行惊呼,“那不就是下一任城主?怎么,怎么当了经略使?”纵然她历史再不好也知道,太子什么的继承人,都该是在皇都,也就是城主府呆着才对。藩王才被发配边境呢。甭管边境有多重要,军政权利有多大。边境就是边境。游离于政治中心之外。 苏雷厌恶的冷笑一声:“还能为什么?冯老头子年纪大了,花天酒地的日子过的快活。看着年轻的儿子心里不舒服,干脆有多远发配多远。” 殷如行不理解:“他花天酒地他的,难道冯淡裕还管父亲的私生活不成?”这里的庶子没有继承权,老子一天一个女人轮换着睡,都对嫡子们造成不了威胁。除非是木鱼脑袋的纯孝书呆,谁会傻呼呼的上杆子惹怒老爹? 苏雷冷笑道:“你不懂。儿子小时候自是可亲的,长大了就不同了。那么个年少风华的人站在面前,可不就是告诉他,你老了,不行了,该让位了。天天瞧着就没好脸色了呗。” 他的脸色冷怒中带着愤慨。殷如行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苏晨。他可不就是长子?可不就是一直在外?可不就是总领东出云的军政大权? 咳咳怪不得呢。六年多前的苏晨么,的确当得起年少风华这四个字。就是现在,也是如玉公子,美人一名啊。虽然这美人可怕了些、毒了些、高高在上了些、不好惹了些……话说回来,苏家人的基因不错,相貌都挺漂亮。桓蹊就不行了,他虽然气质不输,到底长相少了一份惊艳。不知道冯、何两家人生的如何? 回到书房时天色已晚。苏雷还记得昨天的话,吩咐绿枫将殷如行的晚饭和他的一同送过来。于是殷如行又饱了一顿口福。 吃完饭后,苏雷道:“今天早些睡,明天早些起。我教你基本的聚气之法。” “真的?”殷如行精神一振。 “当然是真的。”说完,他笑看着她,大有深意:“时候也不早了。” “太好了”殷如行欢呼一声,“那我现在就去睡,我都累死了。” 苏雷看看窗外的天色,差不多也黑了。正是点灯的时候。心中一动:“也好,就现在。时间也……”话说了一半,他愣住了,膛目结舌的看着殷如行。 只见她随便福了福身,急急忙忙推门告退。苏雷含蓄了一半的表情霎时僵在脸上。 殷如行满脑子打算着:现在正好有些时间,还能抄两张纸的书,做几节瑜伽。 苏雷孤零零的站在书房中央,这个时间有些早,他想的是抓紧时间,做一次后直接睡,夜间保证不打扰她……怎么,怎么理解不一样吗? 满腔的火热被一桶冷水浇灭。某位男人郁闷之极,左右踱了半天步子。耳朵灵敏的扑捉到院中的声音:那个女人咚咚的脚步渐远,那个女人和小厮问好,那个女人进了房间…… 她,她居然真的回去睡了 苏雷胸口燃起莫名的不快,猛的拉开门,阴沉着脸冲出来。 守在门口的绿枫吓了一跳:“公,公子。” 苏雷阴着脸瞥他一眼,不声不响的开始在偌大的院中散步。绿风忐忑不安的跟随身后,心下戚戚: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如姑娘是满面春风走的啊? 转悠了一会儿,瞧瞧殷如房间窗户透出的灯光,他低哼一声:“磨蹭”居然现在还没睡。 又过了一会儿,灯光依旧。暖暖的黄|色掩映间,依稀可以看见有人影在伏案书写。 苏雷又是低哼一声。有什么好写的,不是渴睡么,怎么还不睡? 再过了好一会儿,窗内的人影不书写了,站起身收拾。之后便看不见了人影,听动静应是上床睡了。可灯却依旧亮着。 难道说她睡觉要点着灯?苏雷回想了一下,跟着他的两晚没这毛病。难道说是因为一个人会害怕…… 好像是有些女子有这种习惯的。唔……大嫂好像说过,倩儿夜间睡觉就一定要留盏灯,说是一个人睡怕黑。 绿枫只觉自家散步的公子表情十分怪异。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不满,这会儿又表情柔和了。公子一定是在思考大事情。 突然,苏雷耳朵一动,脸色又变了。变的很不好。他此时正好踱步至殷如房间附近,灵敏的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动静。好似有人在里面翻来覆去的做着激烈的动作。 这是什么?做梦的动静不会这么大吧。 瑜伽体位术,听着很是优雅。真正做起来,动静却是不小的。殷如行韧带能全部展开,动作也就喜欢挑战那些高难度的。此时她正在试着做头倒立式。教练说过,这个动作是为了让全身血液倒流,脱离地球引力。使得平时往下坠的皮肤、内脏、以及一切器官反方向而行。经常做不光可以大脑清醒,还能避免皮肤松弛、胸部下垂……总之好处是多的不得了。 教练还说,重要的是倒立起来,而不是一步到位的用头支撑整个身体的平衡。初学的学员们可以贴着墙倒立。同样能达到效果。 殷如行已经练了一些时间了,自觉可以贴着墙试试。她半跪在床上,弯腰头顶墙,两手抱住头,手肘撑住床面,臀部用力往上提,努力贴着墙想要倒立起来。 “咕咚”某人栽倒在床,失败了。 “咕咚”某人再次栽倒在床,又失败了。 “咕咚”又失败了…… “砰”门被大力的撞开。殷如行大吃一惊,立刻翻身爬起:“谁”是谁居然破门而入不知道这是闺房啊 破门而入的人毫无愧色。“砰”的一声将门在身后关上,阴沉着脸扫视过屋内的情形。 厚厚的被子平铺在床上。女子穿着中衣中裤,头发凌乱、面色潮红。胸脯剧烈的起伏(累的),领口完全松开,露出锁骨和大片的肌肤。 “你就是这样早些睡的?”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莫名的令人心惊。 “我,我运动一下。”殷如行很莫名的气弱,结结巴巴。 苏雷一步一步的朝床边走,高大的身形带来某种压抑:“运动?你确实很有精神。看来是我估计错了。” 殷如行这才发觉大事不好,忙叫道:“我就要睡了” 可惜她叫晚了。苏雷已经一把攥住她的腰,眼中的火不再压制,干脆利落的跳上了床…… “灯,把灯灭掉”忙乱中,殷如行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 帐幔一层层垂落,苏雷根本不听她的。这个亮度很好,可以看得清楚。他决定,以后都不熄灯了。 屋内春意盎然。屋外,绿枫悲戚的站着。话说公子一开门,紧接着就是关门。要不是他站的靠后,鼻子就要被撞扁了。可是现在,他是可以回去睡了呢,还是要在外面等啊? 老天,谁来告诉他 之前发错了…… 第四十七章疑云 第四十七章疑云 今天的锻炼又泡汤了。 殷如行很不满的盯着苏雷的侧脸。她现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从手指到脚趾,酥软的如同一团烂泥。唯有用眼神表示出控诉。 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 苏雷好心情的微眯着眼,嘴角轻翘。笑着转过头:“在看什么?” 殷如行默默翻了个身。这明明是我的床,你爬我的床就算了。还赖着不走,雀占鸠巢…… 苏雷理解为她害羞了。替她拉了拉被子盖好:“睡吧,明天要早起。” 某女继续默默内伤:我讨厌身上黏糊糊的睡觉。房间已经木有热水了,伙房里也不会留人了。洗澡没指望、擦身没指望,对了,某人还没洗脚……天啊不能在想了。自觉再想下去就要脏的全身爬蚂蚁的殷如行只好自我催眠:睡吧、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起床再洗。明天我就换床单、换被子。 胡乱埋怨了一会儿,疲倦袭来,沉沉入睡。在她身后,苏雷安静的仰卧平躺,听见耳畔传来的平稳呼吸,微微叹了口气。 晨曦微蒙,殷如行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枕畔空无一人,屋外传来小茴香的声音:“如姑娘,你起身了么?” 她手上端着盆热水:“公子让我来唤你,说你从今日开始要晨练。” 殷如行自是一百个愿意,洗漱出门。苏雷今天的日常功课早已做完,正背着手站在兵器架前等着她。 看了一下她的穿着,点头到:“聚气,效力最佳时刻有三,晨起、正午、子夜。衣服不宜穿的过于拘束。初学之时,大多以动作辅助,力求达到最好的聚气效果。最普及的动作就是站桩。站桩姿势各家都有不同,长短就不一一分说了。真正说来,人各自有细微差别,对不同站姿的领悟也不同。所以,一个最适合你的姿势,就是最好的姿势。” “最最基础的,是一字桩。”他两腿前后分开,膝盖微弯,五指张开,一只手臂微微抬起,另一只则横放于腰腹前侧:“就是这个姿势,你做来试试。” 看着很简单,殷如行很快摆好。苏雷便开始纠正了:“脚不要踩的太死,小腿太用力了。大腿这里发力,脊椎绷住,从上之下练成一线……”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摆弄着殷如行的四肢。七弄八弄的,殷如行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身体看似站在地上,实则很不轻松。没一会儿,大腿就开始微微发抖。 “你下盘不稳啊。”苏雷皱皱眉,情况比想象的要糟糕。照这个样子,她最多站个十来分钟就会支撑不住。一旦力乏,姿势就会塌了。 “你要加强腰、腹、大腿的肌肉承受力才行。” 殷如行不敢说话,正憋着一股劲呢,万一松懈,可就没力气再站住了。 忍了一会儿,身体超出了承受范围,大腿不住的抖动,平举的手臂也是,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大臂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在跳动。 苏雷叹了口气,让她停下:“体质太差,没有丝毫锻炼的基础。我教你一套拳脚吧,先想办法锻炼一下。” 苏雷教的,不是对敌的拳脚,而是真真正正锻炼身体的。动作缓慢,中间还常有停顿。 “你别小看这套拳。”他道,“动作越慢越好。它练习的是你的控制力,只有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每一块骨骼、肌肉。想哪里动就哪里动,其它地方一点儿不动。时间一久,控制力也就练出来了。” 殷如行跟着他一块儿学。一套学完后,有了些领悟。瑜伽体位术锻炼的,是身体的柔韧度,似乎更注重关节的灵活拉伸。而这套拳脚,注重的则是锻炼肌肉组织的承受力。不是那种能举重式的练力气,是对于身体本身的控制和承受。 苏雷是位严厉之至的老师,稍有动作不到位就上来纠正,反复让她重复,定得过关了才能进行下一步。于是好容易一套动作练下来,殷如行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透湿。 这时,太阳也高高的升上了天空。苏雷看看天色,叹道:“今天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明天你还得再早起些。” 殷如行已经累的说不话来,半死不活的问:“我能洗个澡么?这浑身汗臭的,也不适合去前头。” 苏雷想了想:“也好。今就不用去了。没事多练练,争取记熟,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还记得几分?” 于是小茴香再度派上用,去伙房给殷如行催热水。并告知伙房,以后如姑娘便和二公子一样,每天晨练完后要沐浴更衣,得多备一份热水。 伙房接了她的传话,之后几个婆子闲聊时便断章取义的提及此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偏偏将‘晨练’二字给漏掉,改为了日后二公子和如姑娘每天早上都要沐浴。 这句少了点前缀的话顿时渲染了出去。一时间人人浮想联翩,各种香艳故事都有。偏在之后的半个月间,苏雷一次都没有回东院卧室睡,更是坐实了这等流言。 对此最满意的人是苏晨,他突然发现,自家弟弟还是很有传流言的天赋的。 到得赏花宴那天,苏府中关于二公子近新宠爱一个丫鬟的事迹,就已在一定范围内流传开来。 身为主角之一的殷如行对此毫不知情。她很诧异的得知苏雷要带着她一同参加赏花宴。 “为什么我也要去?” “你不想去瞧瞧热闹吗?”苏雷轻言诱惑。 “不想。”殷如行一口回绝,“我对热闹不感兴趣。我就待在这儿。”没有相应的地位,出席这类场合低人一等不说,还容易引来祸事。毕竟在那里,是个人都比她有地位,也许只是上位者的一个小小玩笑,却能要了她的命。总之既然没有嚣张的资本,做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赏花宴很热闹的。”苏雷不知道她的想法,继续鼓动:“前院有一片很大的花海,你都没去过。春日一到,百花盛放,景色美不胜收。宴席上还有很多好吃的、各地的独有美食。平时厨子嫌麻烦很少做,到时候都可以见到。还有珍藏的陈年好酒,歌舞姬、杂耍艺人、名流才子。对了,你还没有见过其它四地的人物呢,倒时也可一见。” 说了一大堆,殷如行没有丝毫兴奋之色,反而定定的看着他:“你很希望我去?” 苏雷张了张嘴:“难道你不想去?” 殷如行表情停滞了片刻,突然一笑:“想呀,可是我身份低微,本没有资格的。” “不妨事。”苏雷松了口气,“我和大哥大嫂说一声,他们不会反对的。” 苏晨果然不反对。柳氏还派人过来替她量体裁衣,赶着打造出参加宴会的一套新衣服。 “如姐姐,公子对你真好。”小茴香羡慕的对她道。 殷如行坐在厨房外的角落里,若有所思:“茴香,以前府中可有姬妾像这般参加宴会?” 小茴香兴奋的道:“当然没有。妾室怎能在这类场合出现。就是生的庶子出息了,也要避免。真要有去的,就是歌舞姬吧,虽然也被主人家收弄过,却依旧是乐籍,这才可以姬的身份去个大人们表演。” 殷如行不动声色:“这么说,我这回能去,是特例啰” 小茴香笑道:“当然,瞧二公子多疼你。不过你一直还是奴籍。一个丫鬟去宴上伺候也说得过去。嘻嘻,定是公子一刻也离不得你,这才求了大公子的恩典。” 殷如行的脸沉了下来。 事出反常即有妖。苏雷最近的一系列动作很不正常。 一个男人,即然可以为着一句誓言禁欲多年,就不会是注重欲望之人。苏雷几乎每晚都要和她欢好,这就有些不合常理。最重要的是,她从不认为苏雷会对自己一往情深,多有疼爱。毕竟他之前还说着自己有个心上人,这些日子却是提都没提。是他忘了?不可能。 赏花宴上会有什么?她不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忐忑小心。 第四十八章赏花宴(一) 第四十八章赏花宴(一) 无论事情多么蹊跷,赏花宴还是如时召开了。地点就在苏府内的一处花园中。由于这地点离着大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柳氏还特意安排了好些清秀的丫鬟、小厮给客人带路。特别重要的客人则由她亲自接待。 殷如行被安排的工作是给上位席的客人奉茶奉酒。穿了一身新做的绸衫衣裙,浅玫红半臂外衫,鹅黄|色腰带。头挽双鬟,腰系丝络。这是奉茶奉酒丫鬟的统一打扮。 客人来的有先有后,最先到达的都是末座席位的客人。大多数是本地官吏、外地客商、游学士子。次座席位的客人身份要高些,有名动天元的文人名流、生意横跨五城的豪富商人、以及东出云的世家贵族。上位席的客人人数很少,只有五人,里面有四人恰好是殷如行注意过的,两位禧、祉的经略使、两位祀、祝的主客郎中。最后那一个,是位姓韩的商家。据说这韩家富可敌国。韩家的商队往西,穿越北蛮泽地,去过香川之州。往东,从祀地入海航行,走过东寰岛和周边诸岛。只要是天元人听说过的地方,就没有韩家的商队到不了的。属于顶级富豪。 上座的五位客人是最后到来的。第一个进门的是两位主客郎中,他们是一对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像是约好了一样相伴而来。第三位到的是一位留了胡子的壮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身强力壮。据说这是韩家二房的六公子。见到这位身如铁塔、眼如铜铃的大汉被人称为“六公子”。殷如行差点被晃瞎了眼。 你能想象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手臂结实的和小树桩一样的壮实男人,被人称为‘公子’么?公子什么的,只看字面的意思就该是高贵英俊、气质不凡的翩翩美青年才对。比如苏家兄弟,比如白陌尘。再不济,桓蹊也算是个武公子。韩六这怪人,哪里当得起此称谓? 随后在她下去添茶时,于茶房里得知了最新八卦。原来这位韩六公子有外族人血统,才生的这般高大。他的母亲是北蛮泽地人,和韩二老爷春风一度,生下他后便直接给了韩二老爷,再也不过问。韩六虽生的吓人,性格却很像父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舌绽莲花。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自从他接手一支商队,便如鱼得水,越做越顺,银子赚的如流水。这样一来,久而久之,那粗犷的相貌便也没人在意了。 这不,茶房里的一群小丫鬟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的穿戴。 “你看见没?韩六公子腰上的玉佩是上好烟紫玉哦” “韩六公子身上穿的衣服是销金织锦绫呢寸绫寸金。” “这有什么”一个小丫鬟骄傲的说,“你们这都是小见识。你们还没见着韩六公子送给夫人的礼单呢,里面有……当做一年的年礼都绰绰有余了。” 殷如行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外表粗犷的韩六竟这么有钱。果然男人长的怎么样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地位和钱权。没看见这些姑娘们越议论越怀春么?好像那烟紫玉明天就能带着她腰上,销金织锦绫成箱子的送给她们衣服。送的礼物房子都堆不下……而着一些想要得到则再容易不过,只要征服一个男人就行。 叹口气。不再理睬那帮怀揣不劳而获美梦的怀春少女。殷如行端了茶出去。这些上座的宾客,自有从家中带来使唤惯了的仆人。她只要将托盘里的茶酒放下就行,添茶倒酒什么的,自有那些人接手。 韩六看着豪迈,实则能言善道。坐了上座后,当即开动嘴皮,几句话一说,顿时就热络了气氛。 苏晨在主位坐着,侧过身子和他低声说话:“听闻六公子初秋时节又要组织商队去香川之州,不知……”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殷如行时间到了,只能走开,再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到那韩六呵呵一笑,低声也回了些什么。 韩六未和那两位主客郎中均未带妻室,柳氏清闲的很,坐在一旁笑吟吟的吩咐先来几个琴师将曲子弹奏起来,别让场面冷清了。“ 动听的曲声悠悠响起,远处便好似传来一阵吵杂。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边走边清脆的笑:“冯淡裕,你怎么还窝在边境?家老头子还没让你回去吗?你也太不会哄人了。” 她身边站着一位穿锦袍的男子,和苏晨差不多大的年纪,肃着脸回了一句:“何经略,你言之差异。” 女子又是一阵脆笑:“行了我就说你不会做人,好好的和他闹什么脾气。好不如……” 话未说完,苏晨已是迎了上去:“原来是冯兄和何经略到了,快快有请上座。” 冯淡裕忙加快脚步走过来:“苏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苏晨打着哈哈:“尚可、尚可。”又迎那女子,“何经略可是稀客,难得来我江城,蓬荜生辉。” 殷如行听的眼睛一亮。难道这女子就是胭脂女将,祉地经略使何雁?忙不迭上下打量起来。 何雁似是很爱笑,二十几许的年纪,未着裙,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衫,多处有绣花,长相明朗艳丽。不过奇怪的是,任何人瞧见她的第一眼,都不会生出“漂亮”二字赞语。此女有一股独特之气,在一众人中特别显眼。 “苏城主可是真会说话。”何雁又是一笑,慵懒的走到上座往席榻上一靠:“早听说你这里风光好。刚好闲了,过来瞧瞧。” 殷如行和另一个丫鬟端着茶上前,她主动挑选何雁一方,恭敬的送上:“经略请用茶。” 何雁身后的手下接过。她随身带着的伺候之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美少年。一口雪白的牙齿,声音温润:“多谢姑娘,我来就好。” 殷如行吃惊的瞧着他。乖乖这可是她第一次见着用成年男子贴身伺候的女人。她终于知道何雁的特殊之处在哪里了。何雁有一种特别的自信与洒脱。比如她很喜欢笑,不是含羞也不是故作妍姿。就是觉得好笑便笑了,无关他人看法。用着这样的美少年也是这个道理。觉得喜欢便用了。其它人无关痛痒。 苏晨、冯淡裕、韩六三人眼中看不出深浅,似是对此很觉平常。那两个主客郎中和柳氏却是面色僵硬,极度震撼。然何雁却毫不关心,半分眼神都没投射过来,接过少年手中的茶啜了一口,很自然的对他笑了笑,放下杯子转头和韩六寒暄起来。 什么叫大气浑然,这才是女将风采殷如行暗自激动的不行。摆在二十一世纪地球,这可不就是超级女强人。 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回柳氏身边。 柳氏面色有些不好。见客人来齐了,便吩咐开宴。园中春色宜人,繁华盛开。一队丽衫舞姬和着乐曲婷婷袅袅出场,摆动柔软的腰肢,随着清越的歌声舞动起来。 殷如行瞪大着眼睛使劲看何雁那边。美少年用纤纤长指剥开果皮,用勺子舀了果肉放置水晶碗中,插上用小竹签,陈置她面前。这一类的服务其它几人也有,不过都是美女。两位主客郎中身边的是苏府歌姬,冯淡裕身边的是自带的一位温婉女子。韩六身边的那个女子颜色最为漂亮,几乎可称得上殷如行在天元见过的最美绝色。苏晨身边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秀气小厮。殷如行倒也见过几面,知道他名唤丹意。柳氏身边的,是一个叫采葛的丫鬟,和采桑一样,都是一等心腹。 她看的正出神,冷不妨被身旁的丫鬟轻推了推:“如儿,你瞧谁来了?” 一袭锦色衣袍由远至近,穿过连绵花树而来。苏雷大踏步的走至主位前,对着兄长和几位客人抱拳行礼:“兄长赎罪,雷,来晚了。” 苏晨淡笑了笑:“不妨事。” 何雁眼睛一亮,抢先道:“这位是二公子吧,可是那位在太初门学艺归来的二公子?” 冯淡裕和韩六也是好奇的相询。祀地的主客郎中道:“何经略猜的不错,正是苏二公子。”似他这类常驻江城的异地官员,对这些自是打听的很清楚。 何雁的眼睛更亮了:“什么时候打一场,怎么样?”很直接的下了挑战书。 冯淡裕微惊,随后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韩六也是摇头叹气:“久闻何经略好战,果然不假。刚一初见,竟立时想着一决高下。”他这话说的很微妙。何雁的战书下的太快,场合也不对。属于削面子的挑衅。他这一番说辞看似在打圆场,却偏偏最后用了个一决高下。好似何雁和苏雷一定要分出个强弱不可。 苏雷一贯的不理会无关人士,对着何雁从容一笑:“何经略,今日是大哥和嫂嫂请大家赏花饮酒的好日子。你若想战,改日可好?” 何雁顿时大笑:“好苏二公子脾气爽快,合我们祉地人的胃口。咱们有机会再约。”说罢,意味深长的瞥过韩六一眼。 这时,一直面色如初、不动如山的苏晨恰到好处的开口:“雷儿还不入席?既然迟到,就自罚酒三杯吧。” “是。”苏雷行了礼。蹭蹭走到上位最后一个空位处坐下。殷如行手里被粗暴的塞了一壶酒,采桑嗔怪的推她一把:“赶紧去啊,发什么愣呢?” 苏雷已然坐好。殷如行傻了眼,只能于众目睽睽之下端着酒壶过去,半跪着给他斟满杯中酒。 今晚九点再上一章。 第四十九章赏花宴(二) 第四十九章赏花宴(二) 还好,这主座上倒酒奉菜的都是俊男美女,她这长相倒是一点儿不显眼了。 果然,没人注意她。人人都盯着苏雷,等他干完了三杯酒,方重新热闹的说起话来。 殷如行看看左右,没有第二个帮手。只得认命学着那几人的动作,斟酒、剥果肉、用小银刀分切肉片,一样样分类摆放在盘中,放置于苏雷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她的希望是能像溶入大海的一滴水一样不起眼。可惜愿望很美好,现实有些差距。不知柳氏是忘了还是怎么的,竟没有人给她来过上岗培训。倒酒布菜的丫鬟技能严重不熟练,好多常识她都不知道。便只能现场偷师。也许是异性相吸,殷如行很自然的就锁定了何雁身边的美少年。瞧着他怎么做的,自己也跟着学。结果动作粗糙难看不说,切分出来的食物性状不均匀,放置的位置不对,还处处慢了别人一拍。 这些倒也罢了。在座的客人们心思原也不在吃喝看歌舞上面。上座的几个人一直在交错谈论着某些话题,言语微妙,话含玄机。你来我去的正斗机锋斗到酣处。 殷如行的手忙脚乱被几个同行都看出来了。何雁身边的美少年更是早就发现她喜欢盯着他瞧,和善的一笑,如春花开放。殷如行也?br /gt; 国色无双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3部分阅读 也下意识的回了个笑容。笑容中带着三分招呼和三分感激。礼尚往来么。 “扑哧——”何雁突然笑出了声,弯下腰在少年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少年立时面色绯红,低头忙碌。何雁抬头,正好对上看着这边的殷如行。眼波流转,微微一笑。 殷如行下意识的反笑回去,很有礼貌。 “哈哈哈”和雁突然开心的笑出声来,惊的座上人一跳。 “没事,没事。”她笑着摆手,“你们继续聊,我只是看见一个孩子怪有趣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一扫,几道眼神齐齐落在殷如行身上。殷如行一惊,赶紧低下头,朝苏雷身边靠了靠。 这是一种肢体语言,在座众人立刻就明白了,此女是苏雷的女人。看一眼倒也就转了开来。何雁觉得她有趣,对着苏雷也不算失礼。虽然她长的不错,可身处他们这个地位,谁身边没一两个貌美女子。冯淡裕是感叹了一下苏雷的品味,居然喜欢这等笨手笨脚的女人。 韩六却是会意的对苏雷笑了笑,大有‘你我都是同道人’的意思。女子性情相貌有百种千秋,温婉雅致有温婉雅致的可人,娇憨笨拙有娇憨笨拙的情趣。各是各的风味。各类都尝试过,这才是会玩。 苏晨面上看不出喜怒,把玩着酒杯淡淡而笑。柳氏担起了当家主母的职责,指挥着献了几曲舞的舞姬们下去,只留乐师奏清曲。换了一队身着素色衣衫的侍女出场,捧着笔墨纸砚,摆下书案。开始今日宴会‘品文’的部分。下方两处坐席上的客人顿时松散起来,不像先前那般危襟正坐。而是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有些起身赏玩繁华,有些吟诗,有些作画,有些聚在一起谈论时事。宴会气氛变得轻松惬意了许多。 殷如行抬起头,朝下方往去。想看看白陌尘在不在,有没有打算吟诗作赋。 “看什么?”苏雷冷冷的出声。 殷如行大大方方的回答:“看白公子。不是说他今日也来赴宴的么?我瞧瞧。” 她的神情太过坦荡,苏雷一时怔住。片刻后道:“你刚刚为何总盯着何经略的侍子看?” 殷如行的回答更加坦荡:“我好些事情不会,便看他怎么做的,跟着学学。” 苏雷冷哼一声:“那么多侍女可以跟着学,你为何偏偏选他?”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殷如行认真的说道,“我看来看去,几个人里面就属他最好看了。韩六公子身边的姐姐虽是绝色,可我还是觉得何经略身边的侍子更好看些。” “噗——哈哈哈”前方传来一阵爆笑。何雁兴味十足的朝他们看过来,很明显,她将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苏雷的脸顿时黑了。 “,你果然有趣。”何雁竟起身走了过来。苏雷无奈,只能也跟着站起:“丫鬟顽劣,让经略见笑了。” 何雁摆摆手,拉过身后的美少年,推至殷如行身前,笑问:“你说他长的好看,说说看,哪里好看?” 殷如行认真的看了看,道:“长的好看。个头也很高。” 何雁高兴极了,一脸兴奋的眨眨眼:“你说的没错。不过这还只是表面。他还有一个大大的妙……” “够了”苏雷怒气突然上扬,一把拉过殷如行:“客人面前,岂有你放肆的道理,还不给我……”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今天另有任务,现在不能放她走,顿时卡在了那里。 何雁盈盈的脆笑:“,你的二公子不高兴了呢。定是见你夸了别的男人。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的这个比一比?你觉得谁更好?” 殷如行一脸平静,正色道:“何经略,二公子是祺地故去城主次子,太初门不世高手,江城将军。何等尊贵身份,怎可与你的侍子相提并论。这岂非在侮辱他?公子发怒乃是理所应当。” 苏雷脸色微雯,何雁笑颜顿敛。 殷如行又一脸坦然的道:“经略侍子之美,便如同这满园鲜花,春日开放,绚烂多姿。凡世间之美,人人皆爱。我觉着令侍子美,便多看两眼。好比遇着繁花青草、古树林荫、山峦岭岳、茫茫白雪。心中宽意欢喜,也都要多看几眼的。世间万物之美,有不同之欣赏。多看几眼,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何雁收住笑容,定定的看着她。看了很久。殷如行毫不胆怯的回望,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清亮透明,如一汪湖水。没有半分波澜旖旎。何雁突然一笑:“好,很好。” “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她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你是祺地人。还跟了这么一位主儿。”说罢,暧昧的扫一眼苏雷:“,你若是我祉地女儿,定有不凡成就。若是我何家女儿,从小教导……嘿嘿,十年之后,女将之位就是你的。只可惜,你生在祺地,一切都没了指望。只能跟着这么个男人了。” 苏雷刚刚变好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殷如行双手在胸前合十,做了个佛家的礼:“世间之运,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心安之处是故乡,小女子只要心安便好。” 何雁哈哈大笑:“好个心安之处是故乡。小姑娘。我等着看你将来如何。” 何雁带着美少年慢慢悠悠的踱步走了。殷如行心头颇为失望,苏雷竟然这样被挑衅都不生气。 其实她想错了。苏雷很生气。任何一个男人遭到这样的藐视和挑衅都会很生气。但是他们还得站在这里。因为今天最重要的节目还没有开场。 虽然不开口,但冷冽的气息苏雷可不吝啬,一阵阵尽情的施压。殷如行只觉心头难受,差点要跪下来求饶。 居然,被气成这样还忍着。心中一片冰凉。 另一头,赏花的才子们终于做出了不少诗,画了几幅画。吵吵嚷嚷的聚在一起评判着。还有一些人则聚在一处谈论起时事。一旦谈论时事,有些话题就避免不掉。比如说,苏晨兄弟和继母亲妹的城主之争。 继夫人许氏,一心要替女儿招赘夫婿,继承祺地城主位。长子苏晨,认为城主位该是他的。许氏所凭仗的借口,是城主印信的丢失。苏晨失德。 此时,这些文人居然也不怕,竟公开讨论起谁占的说法最有道理。 苏晨不笨,心胸也有??知道此时生气反而让贤士们觉得他不讲理,没有才德。便心平气和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听那些人说。 各位的观点在殷如行看来都已陈旧了。反反复复也就那么两句。吵架都不会吵。 苏晨不动声色的听着,在争吵告一段落,暂时休息时突然忧心忡忡的道:“妹妹今年十六。也是说亲的年纪了。我总担心,母亲为着私语,不顾天元各地还有多少青年才俊,一律不问。只在她手下或祺城一带找。赌了一口气,却害了妹妹一生。长兄如父。我与雷儿就这么一个妹妹。连她成婚大事都插不上手,晨愧对先父。” 苏晨说完后,现场静谧五秒。这段话代表着一个新论据。五秒钟后,这些文人学子们的脑袋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事情的各项牵扯。脸上的表情变的生动起来。干巴巴讨论了五年,终于有新鲜血液注入啊 于是乎,争论又被分成了两方对扯。新论据的立足点是妹妹的婚事。 长兄如父,当哥哥的想过问一下妹妹的婚事。这完全符合天理、人伦、律法。 继夫人许氏是苏离的生母,在丈夫早逝的原因下,接管女儿的婚事也正常。 换成普通人家,很好办。长兄和继母商量一下就行。 可惜在这里行不通。因为这桩婚事的内在,影响了祺城城主继任格局的改变。 一点点温馨的家庭之事,竟掺杂进几方势力的角逐。可以这么说,长大后的苏离,终于可以用她的砝码来最终确定谁是城主。 昨天的补上了…… 第五十章赏花宴(三) 第五十章赏花宴(三) 一位贤士开始论述:“某以为,长兄如父。三小姐的婚事大公子理当过问,昔日先贤……”巴拉巴拉一通引经据典的言论,此君显然是站在苏晨一方。 又有一位雅士发言:“某以为不妥。虽说大公子爱妹心切,但就现今江城与祺城僵持之势来看,大公子如何千里奔波探访佳婿?”这位的立场说不清,貌似中立。 接着,殷如行的熟人白陌尘出来阐述:“大公子爱妹拳拳之心令人感慨。在下以为寻访佳婿一事,原也无需大公子亲临。但凡人品谦贵之士,谁人籍籍无名?但凡家世契合之者,谁家默默无闻?大公子只需将诚意传达,有意娶妇人家自会派遣家仆接洽,与两城僵持之势有何关乎?” 苏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对白陌尘的发言很满意。接着,江城治下的一群文人贤士就此中心论点展开论述,不多时便引的好些人过足观战。结果么,自然是支持苏晨的一方赢了。关于长兄过问苏离婚事的风声也由此被放了出去。 人越围越多,苏晨眼睛一瞥,瞧见了祀地的那位主客郎中,朗声道:“赵郎中,晨听闻贵城主年前丧妻,有意续娶,不知可有此事?” 赵姓郎中原本看热闹看的过瘾,不妨一个闪神,自家竟被拖下了水,大为紧张:“这,这,确有此事。”头上冷汗直冒,坏了,这苏家兄弟不会看上他家城主了吧。 他的担忧成了事实。苏晨不紧不慢的道:“若论家世相当,离儿贵为祺地郡小姐,自然是应婚配一地之郡公子。天元五城,年纪相当又无有妻室的郡公子,只你家城主一人。晨以为,以梁城主的人品风采,与我家小妹乃是天作之合。有劳赵郎中将苏某诚意转达,苏家有意与梁家结两姓之好,百年姻缘。” 赵郎中嘴巴张的差点合不上。呆滞片刻,结结巴巴的回道:“在下一,一定转达。” 四下哗然,周围顿时嗡嗡声一片,各自议论起来。这个说:梁城主一介鳏夫,还有前妻留下的一子一女,祺地十六岁的郡小姐初嫁给他,实是委屈了。 那个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梁城主是一地城主,年纪轻,相貌好。哪家姑娘配不上。便是有那无有婚配的年轻公子,谁人的家世人品拼得过梁城主。 有人说:好好的郡小姐,一过门就要当人后母,生的孩子还不能继承日后的城主之位,这门婚事不好。 又有人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苏家和梁家能联姻,这在政治上便是一步的好棋,有此做底气,什么都是好的。 再有人说:梁城主之母陶老夫人青年守寡,一向性格刚毅。梁城主的胞妹也是个骄横的姑娘。听说故去的城主夫人就是因为婆媳、姑嫂关系不和,郁郁寡欢过世的。娇生惯养的郡小姐如何应付的了那么个复杂的家庭。 各类议论纷纷。 殷如行听的津津有味。苏离嫁给祀地城主是政治需要,像苏家这种世家,子女的婚姻向来需为家族服务。苏晨看中的这门婚事无可厚非。毕竟这位梁城主据说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六,大了苏离十岁。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无论这位梁城主地位有多高,人有多年轻。毕竟是鳏夫,还是有一儿一女的。后娘难为。与其嫁人,当然是招赘夫婿,自己当城主来的痛快。 不过问题又来了。城主不是人人能当的。这位苏离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嫡亲兄长,从继承权来说,怎么也轮不到她。就是一时当上了,后面也难以善了。苏晨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城主之位被妹妹抢走?这样一来,原先继母与长子的矛盾,就演化成了苏家兄妹的矛盾。闹到最后,不管输赢,苏离都将成为孤家寡人。而最大的可能是,她失败了。被两个哥哥厌弃、关押。 所以说,凡事要因人而异。殷如行暗自想,如果事情换到她身上,她是只能暗自讨好苏晨,以求日后得以善果。可若是换成何雁这样的女人,那就难说了。这件事如何发展,取决于苏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雷只在外围听了个大概,见事情发展一如他和大哥所预料,便离开了人群。他一走,殷如行也只能跟着走。 围观的人不止苏雷,这里发生了一个大消息,很快便通过众人之口传遍了宴席。就有女眷问起了柳氏,柳氏自是和丈夫统一口径的,赞同和祀地梁家的婚事。继夫人许氏不是她的婆母,反而是丈夫的敌人。言语之间自然而然的就暗含了讽刺。不少苏晨不便说的话,便从她的口中带了出来。 “咱们说良心话。”柳氏拉着一位豪强富商夫人的手,该夫人的娘家在祀地:“他们年轻一班儿是不知道,你我一般年纪的,谁还不记得六年前梁城主的加冠礼?当年的梁城主可是有如玉公子之称的。多少女儿家为之失了魂。后来他娶亲之时,又有多少人羡慕他那新婚夫人?” 该夫人也感叹:“可不是,说到梁少安,当日可是号称祀地第一美男子。”从纯粹的人品才貌角度来说,梁少安即便是丧妻再娶,也是极为抢手的。“只是你家三姑娘才刚得十六,这一嫁过去就要做人后母。还有那难缠的婆母和小姑子,到底还是艰难了些。” 柳氏笑道:“谁家小姑子还一辈子在家不成?梁少菲也有十七了。前头的孙夫人刚嫁之时她只有十一,还是个孩子。两项闹起来,自然只有嫂子吃亏的份,谁让小姑子年纪小呢。现今可不一样,少菲是大姑娘了,还和嫂子置气,梁城主难道不说她?再者,前头孙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梁少安难道心里没数?若不是婆母、小姑子的相继刁难,何至于早早而去,留下稚子弱女。既然如此,梁少安再娶,就一定会护着妻子,以免重蹈覆辙。有些时候,男子非得经过了挫折,才知道要对妻子好。” 富商夫人顿时醒悟:“说的也是。你家离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前头的孙家,一家子都在祀地,什么都指望着梁家呢,还敢和城主闹不成?换了你家三姑娘,自然又是一番光景。” 柳氏含笑曰:“他们男人知道什么?我们女人自家晓得,任凭再好的男人,哪有眼睛盯着后宅的。喜欢你一时,还能喜欢一辈子不成?过日子靠的还是自己。我家这位妹妹,断不是孙家女儿那样的人。” 几位夫人心有戚戚,也笑着附和。可不是。能靠上男人固然好,更多的时候,家庭里的争斗靠的还是女人自己。柳氏浅浅而笑。苏离在那样复杂的家庭中长大,要么就长成唯唯诺诺,凡事听许氏的性子。要么就隐忍待发,一冲惊天。显然,她长成了后者。这门婚事是她亲自挑选的。看中的就是梁少安不是祺地人,地位还和长兄分庭抗礼。只要她经营好了家庭,娘家的两个哥哥,日后反而和她可以达成互相合作的局面。有了她在祀地做城主夫人,许夫人在祺地的养老生活也不会差。 有了这一层关系,苏离是怎么样也会将自己家庭经营妥善的。孙家女儿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才是无法掌控城主夫人这一职。外头传言陶老夫人为难她,其实也有她自身的缺陷在里面。好多事情做不周全,陶老夫人见了生气,自家儿子什么都好,竟然媳妇这么不优秀,这怎么行?自然要教训。一来二去,再加上小姑子梁少菲煽风点火,矛盾就积年累月的纠缠下了。 而苏离则不同。她从小生活环境复杂,本身性格隐忍。她是为着生存、为着经营家庭而去的。着眼点不同、心态不同,处事的方式也就不同。柳氏相信,有着这样的眼光和心性,苏离的生活不会过的差。 这一场婚事风波,苏雷关注的是事态发展,柳氏等女人关心的是婚后生活。冯淡裕、韩六关心的就是自身相关利益了。韩六敏感的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祺地,要开始内战了。 战事,对于他们这类跨国商人来说,从来就不是坏事。只有固定在一国之内的普通商人,才会受其影响。糟糕些的,还会倾家荡产。对于韩家来说,则是机遇。战争,首先需要物资。祺地虽然一定也囤积了不少粮食,但谁嫌弃粮多呢?再说,苏晨这边储备丰富,不见得许夫人那里也是一样。唔……这事得好好计较计较。 冯淡裕听说婚事风波后,自然也看出了后事的走向。他微微一笑,坐等苏晨来找他。果然,不久后苏晨就来了。 “淡裕,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苏晨分花拂柳而来。见着在一株海棠花树下坐着的冯淡裕,酒菜果品用白绢铺陈,身边女子笑执酒壶,品酒赏花,自得其乐。 冯淡裕笑了笑:“赏花宴,赏花宴,我坐在这里自然是赏花的。人少图个清净。谁知道你竟来了这么一出精彩大戏呢?” 苏晨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吧。你清净的也够久了,一块儿走走如何?” 冯淡裕心领神会,接受邀请。命伺候的人在二十步开外跟着,与苏晨并肩而走。边行边交谈。 “你这是想要开战了啊。是不是那边有情况了?” “嗯,姑娘家长大了,有了主意。到底是父亲的孩子,比她母亲有眼光的多。” 强推期间双更,十点还有一章。 第五十一章赏花宴(四) 第五十一章赏花宴(四) 冯淡裕吃了一惊:“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当然。”苏晨淡淡道,“我没那么无聊,都是同胞兄妹,何至于要毁去她的人生。就是许氏给她招了女婿,我也能拿回我应得的。”言语中是傲然的自信。 冯淡裕这才吸一口凉气赞叹:“了不得。竟是她自己想的。这可是一步一举数得的绝妙好棋。” 苏晨也有微微的感叹:“这个妹妹,从小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离家时她才八岁。一路送我一路哭,让我别走。一转眼,也要嫁人了。” 对于这个妹妹的感情,他是很复杂的。苏离出生的时候,老实说苏晨是松了口气的。一个妹妹能掀起的风浪比弟弟要少得多。再者对许氏也是一个打击。看着继母因为失望对这个女儿不是很上心,他反倒因为如了意而对苏离多有照顾。那时苏晨已有十二岁,弟弟苏雷在一年前跟着舅舅离家入了太初门学艺。嫡亲的同辈唯有这一个妹妹。 就这样,兄妹俩的感情还算不错。直到他二十岁加冠后。父亲竟然听了继母的谗言将他放逐至东出云,那时他是恨许氏的。不过后来他也想通了,许氏只是担任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真正的原因是他长大了,父亲怕他夺权,不放心他。但对许氏的厌恶却没有丝毫减弱。两年后,父亲亡故,苏雷丢失城主印信。许氏竟然趁势想要夺取城主之位。这时他才意识到,虽然条件苛刻了些,妹妹苏离,却也是有着继承权的。 双方僵持了五年,苏离在此期间不置一言,虽有其年幼的缘故,苏晨心中也还是失望的。失望于这个妹妹与他分道扬镳。 直到去年,苏离十五岁及笄。表示着成年。事情发生了转机,她捎来了合作意向。是的,不是求助,也不是听之任之,而是合作。七年的独自面对风雨,苏离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必须与长兄地位对等,才能提出条件。当然,她从没有想过要当城主,她释放着善意,表示无意与他相争。但她要保住母亲,过安稳的生活。这才是她的目的。 感慨中有着淡淡的骄傲,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苏晨的妹妹。对这一项本就有利的合作,自也是欣然促进。 “梁少安倒是有福气,令妹眼光也不错。”冯淡裕唏嘘两声。梁家那点鸡飞狗跳的事,其余四地也都有耳闻。从他的角度看,关键在于梁少安妻子没娶好。娶妻娶贤,城主夫人却不是仅仅贤惠就可以的,还得有大局观和手段。陶老夫人强势惯了,给儿子找了个性格温顺的妻子,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的两败俱伤。不过危机向来也伴随着机遇,苏家姑娘这时嫁进去,一时之间梁家人绝不会对她太过苛责。开头好了,后面也会顺利许多。 苏晨笑笑:“这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我只问一声。若是真成了,我这儿少不得要乱一阵子的。你可不会浑水摸鱼吧。” 祺地与禧、祉、祀三地接壤。国策有云,远交近攻。一旦祺地内战,最怕的就是边境上有人趁火打劫。祀地一来要议亲,二来边境处目前归许氏掌控。苏晨要安顿好后顾之忧的,便只有禧、祉两地。这也是他请了冯淡裕和何雁过来的目的。 冯淡裕嗤笑一声:“你这话问我可是可笑了。我虽是西出云经略使,却不是城主。边上还有一圈老头子派来的人盯着,上头不发话,我敢动兵吗?我要是有一丁点儿把柄落在老头子手上,还不立刻废掉我的继承权。老五才十二,禧城那头巴结的人多着呢,他们巴不得改立他呢。” 冯淡裕是长子,下头有三个妹妹,一个夭折,两个嫁了人。唯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排行第五,是冯城主的老来嫡子。父母双双疼爱,比对他要好的多。身边因着利益也围绕出了一个小集团,对这位长子很有威胁。苏晨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开诚布公的提出要求。冯淡裕最紧张的,不是扩张领土,而是他的第一继承人位置。 “你家老头子那边,我自会想办法。你不要给我打哈哈,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就是上头没有命令。你想捞好处还怕捞不到?你老实给我个回话,你到底怎么打算?”苏晨的表情很严肃,丝毫不为他的敷衍所动。笑话,表面恭敬私下动作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冯淡裕若存心趁火打劫,城主府的命令就是一纸空话。 冯淡裕想了想。趁火打劫他是能做到的,但苏晨统一祺地是一定的事。一旦他稳定了内部,随之而来的恐怕就是他疯狂的报复。若论军队数目,祺、禧两地倒也不相上下,但苏家有苏雷。苏雷虽然现在名声不显,本事却不可小窥。他可是出身太初门。一个好的将领,胜过数万普通士兵。这道理谁人不晓。最重要的是,苏晨在这一战后,铁定铁的是祺地城主了。而他却还是一个长公子。万一苏晨愤恨之下转而支持老五,麻烦不小。相反的,如果这时买个人情给他,将来或可有一助力。 思索一番,他笑道:“苏兄,小弟确是可以保证边境无事。只是苏兄,小弟的心思你也知道。这日后……” 苏晨微微一笑:“冯兄放心,我祺地定然是支持嫡长继承制的。” 话刚出口,两人便是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条件谈妥。 殷如行跟着苏雷在花园里转悠,她发现一件事。苏雷在世家贵女中非常吃香。当然,这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通的道理。年轻、英俊、有为、未婚、深情,几项条件一出,不风靡闺中少女心扉才怪呢。 而她殷如行,很不幸的成了在场大部分女性的公敌。没人看得起她。其一是因为她奴仆的身份,其二,就是苏雷表现出的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苏雷今日的表现堪称奇葩。一会儿温柔体贴的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花美不美?还亲自取了糕点给她吃,说是忙了大半天,怕她饿着了。殷如行惶恐之至,几欲泪奔。 要知道,少女们将苏雷当成梦中情人,夫人们则将他看做佳婿候选。没有人认为苏雷会终身不娶,就连殷如行也是这么看的。她更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苏雷会娶她。不管是从苏雷所处的环境,还是本身的责任感来说,他都不会娶一位下人婢女为妻。 闲来无事她也曾分析过,苏雷看着虽有几分冲动不成熟,却不是一个置家族责任于不顾的人。那么,他当初凭什么认为,苏家会同意他娶那位前辈呢?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位前辈的身份足以达到苏家次子娶妻的条件。 前辈和她一样,在天元都是举目无亲的人,家族力量为零。但是又不一样。前辈有一身好本事,可以独自行走大陆不被人欺负。说不准她还能欺负别人。也就是说,前辈本身的价值已经超越了由娘家提供的砝码。世家想要世代高人一等的延续下去,除了保证家族财富不被败落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多多的凝聚人才。为此,他们可以将女儿嫁给家境贫寒的有学之士,大多数庶女就是派这等用偿的。而如果遇见一位才华堪比国士的男子,嫁出一位嫡女也是可以的。毕竟国士无双,可遇不可求,得到的远比付出的要多。 苏雷不是长子,苏晨有妻有子,地位稳固。那么,苏雷的婚姻要求就不是那么高了。相反,如果他的岳家太给力,反而会造成家族内部不稳。所以,如果前辈本身能力极强,苏雷娶她为妻是完全可行的。而这样的女子现代不是没有,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女子执掌风云的例子太多了。这还是旧时代培养出的,新生代的女子们更加彪悍。那位前辈很显然就是这么一个杰出的女人。 由此可见,苏雷固然理想化些,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他不太可能做很出格的事。那么,现在他的举动就很诡异了。 是的,诡异。这是自从两人上/床之后,殷如行一直就有的感觉。苏雷第一天的反应还很正常,对她不闻不问。这是即懊恼又唾弃的表现。可后面的日子里,他就不正常了。先是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再是夜夜宵。就像要发泄出五年积攒的能量似的。而最引起她警惕的,是苏晨和柳氏的态度。 府中有传言,二公子宠爱如姑娘非常,疼的和眼珠子一般。作为当家主母,柳氏应该对这种流言给予封杀才对。可是柳氏居然诡异的保持了沉默。殷如行才不相信这是她一贯的处事方针。柳氏要是这么无能,偌大的苏府早就混乱如粥了。 如果强行找个理由,柳氏的不闻不问是因为事关小叔子,不方便出手。那么苏晨呢?苏晨应该很了解,他的弟弟已经因为一个女子遭受到了婚事波折,再传出宠爱婢女的传言,苏雷的形象更会一落千丈。 婢女是下人,是卖身为奴的奴役。喜欢一个婢女和钟情一个行踪飘渺的陌生女子完全是两回事。后者可以美化成一段佳话,前者就只能是丑闻。 苏晨任由这种丑闻发生的目的又是什么? 越看越像要拿她当牺牲品。 “公子,我有些累了。”她不抱希望的哀求,“可不可以先回去休息?” 苏雷犹豫了一会儿:“累了么?那就去席上坐着歇会儿吧。” 殷如行一颗心瓦凉瓦凉:“席位是大人们坐的,我一个小小丫鬟,哪里能落座。” 苏雷道:“不要紧,你坐我身后就是。我替你挡着。” “啊,那不用了。”心,沉至湖底。 小声说一句,偶双更了,给点粉红票吧…… 第五十二章赏花宴(五) 第五十二章赏花宴(五) 韩六看似悠闲自得的满场转悠,实则一直紧盯着苏晨的身影。苏晨消失在花树中,外面有一个小厮守着,一看就是有情况。等到苏晨和冯淡裕相继从海棠花树后走出来时,韩六一眼就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这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协议内容如何不知。不过猜也猜的出来。冯淡裕最挂心的,无非是冯老头废长立幼。苏晨挂心的,是他的城主之位。两人合作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以苏晨不做无用功的性子,既请了何雁来,就一定也会在她身上下功夫。他饶有兴致的搜索起何雁的身影。 何雁自然不在夫人小姐那群女人堆里。同样,她也不在文人雅士那边。韩六思忖着,估摸是找哪个僻静角落和她的小美男耳鬓厮磨去了。何家女子这点儿爱好,全天元人都知道。 可惜韩六猜的还不够大胆。何雁这一回堵上了一个小伙子。 如果殷如行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小伙子她是见过的。罗中觉得很莫名其妙,江城苏府赏花宴,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丢下白陌尘自己随便走走,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拦截了。 身处最末席随从位置的他,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 何雁笑嘻嘻的看着他:“练过的吧,身手挺不错。” 罗中气的脸色铁青。他本好端端的走着,脑后就是一阵罡风袭来,自然转身回击。谁料竟是个外强中干的小白脸,被他一拳就打趴下了。 “这是我的贴身侍子。”何雁斯条慢理的道,“就算走路急了些也不至于惹得你大打出手吧,他被你打伤了,谁来伺候我?” 罗中几乎将鼻子气歪。这女人分明就是一派胡言,贴身小侍?那是好男风的男人收在身边干龌龊事的。哪有女子用小侍的。这女人就是没事找事。 果然,女子又懒懒的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代替他就是。我也不是不讲理,这孩子大约要休整一天,我就用你一天如何?”她的动作并不轻佻,闲闲的靠着树,唯独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罗中的身体,肆无忌惮。 罗中恼羞成怒,骂道:“不知羞耻。”扭头就走。刚转身跨了半步,颈脖后方汗毛就是一竖,心下一凛,飞快的往左边一闪身。只见眼前一花,紫衣女子笑吟吟的站到他身前挡住了去路:“急着走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罗中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没听见女子的脚步声,二没看清女子的动作。竟凭着经验和直觉躲过身后的一袭。而且这一袭击貌似还以警告为主,不然就凭他听不见看不清的动作,这女子想要击中他轻而易举。 “你是什么人?”罗中自问不是一流高手也是在二流顶点的,一个女子身手这般好,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何雁笑了笑:“我姓何。” 罗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是了,也只有祉地何家,才会出这种怪物女人。 “这位……”打量了一下她的发型,“何姑娘,在下愿赔偿这位小哥的治伤费用。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在下。”话说的很客气,人却是不敢懈怠的凝起真气,如同一张绷紧弦的弓 何雁没有说话。罗中身后的美少年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何雁身边。他虽然被击倒,却是吃了没有内力的亏,本人倒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体型。 “这位小哥说要赔偿你?阿清怎么说?”她目不斜视的开口。 美少年阿清躬身道:“经略说笑了,阿清虽为侍子,却也不缺钱财。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抵住这位公子一击,连累经略无人使唤。” 何雁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用眼神示意罗中“听见没”?咱不缺钱。 罗中却是被震惊了。经略?姓何的女子经略使,全天元只有一位,那就是祉地的胭脂女将何雁。也是他家公子曾深度研究过的人物。一时间,关于何雁的种种传闻涌上心头。 何雁系祉地城主何雁亲妹,现年二十七岁,一直未婚。武艺超群,带兵勇猛。生平喜好俊美少年郎,尤以体型匀称,柔韧善武者为最佳。罗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雁是看上他了。人家说的很明白,只要一天。 罗中几欲吐血。强自咬着牙:“何经略,在下不善侍奉人。实是无能为力。经略可否容其它赔偿?” 何雁的回答让他更为吐血:“也好,只要你找个让我看的顺眼的代替你就行。” 罗中咬紧牙关想了一会儿,试探道:“经略没有见到苏家二公子吗?”在他看来,苏雷无论是长相还是武艺,都远胜于他。 何雁笑道:“你倒会讨巧。明告诉你吧,苏雷不行。我没把握打赢他。” 原来你只找打得赢的男人下手……罗中愤慨,也就是说,我看着好欺负么。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考虑要不要叫过白陌尘给他解围,又怕白陌尘来了后也被何雁觊觎,到时两人一块儿落网。他此时深恨没有鼓动桓蹊一同前来,连个替死鬼都找不到。 正在纠结时,一个天籁之声救了他。 “何经略,原来你在这里。”苏晨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人。 罗中几乎热泪盈眶,赶紧道:“苏公子,何经略,你们既然有事相谈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匆匆跑路,掀起滚滚烟尘。 苏晨刚说了一句话,就见着这男子如同屁股着了火般一溜烟窜走,很是纳闷。之后才看见何雁似笑非笑的脸色,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原来是何家女人在犯老毛病。 “何经略,苏某有事相商。”何雁的性格他也有几分了解,遂开门见山的实话直说:“……他日,我祺地若有了些小麻烦,还望何经略袖手旁观为好。” 何雁直言不讳:“我有什么好处?”祉地不比禧地,和四地都有接壤。她若发兵趁火打劫,也要顾及到祀、祝两地会不会也同样趁势攻打她。故而也只是稍开价码。 苏晨笑道:“珠宝五箱、药材十车、丝缎布匹四百匹。”这是给何雁个人的价码。 何雁懒懒一笑:“瞧着是不少了。不过我最近不缺钱。给些粮食、生铁如何?” 苏晨哑然失笑:“何经略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呢?若是可能,苏某还想向经略买粮,哪里能送出粮食。”战争之中,补给尤为重要。这类物资是万万不可答应的。若是何雁一意孤行,他也不怕。还有祀、祝盯着呢。她抢也抢不了多少。日后再攻占回来便是。 何雁只是漫天开价而已,见苏晨油盐不进,改口道:“那就算了。只是这好处里面,药材还算有用,丝缎布匹能做些衣物。珠宝这东西对我却是全然无用的。我也没处送人去。换成金银怎么样?” 金银是硬通货,苏晨有些舍不得。轻笑了两声,道:“经略言之差异,经略身边美人无数,难道不需要玉冠珠佩的吗?” 何雁也笑:“我身边的人向来如流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打扮那么好干什么?大公子只要答应我一件事。雁愿意分文不取。” 听见这样的提议,苏晨不喜反惊,心下一凛,缓缓道:“不知是何事?” 何雁不动声色扫视过他的脸,慢悠悠的道:“只要大公子答应陪我一天,何雁愿意分文不取,遵守诺言。” 苏晨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扭头,看看身后的小厮隔着多远,话有没有被他们听去。然而他忍住了。听见了又怎么说,他还能杀人灭口不成。面色渐渐冷凝:“何经略,玩笑不是能随便开的。” 何雁也是一脸正色:“我没有开玩笑。苏大公子,我其实觊觎你很久了。” 苏晨城府了得,面上仍然一片平静:“何经略,苏某已年近三十。” 何雁同样的回以一片平静:“大公子,我小你一岁。” 苏晨垂下眼,沉默了很久,才缓声吐了两个字:“不行。” “哈”何雁笑的颇有玩味,“不行?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十年前冰清玉洁的少年郎。难道说苏大公子一直为着夫人守身如玉不成?不过是一天,有什么不行的。莫非……”她眼珠转了转,“大公子是嫌我长的丑?委屈了你?” 何雁长的一点儿都不丑,不光如此,还有一种带着英气的妩媚。不过苏晨此时看她的目光却是如秋水无痕、老僧入定:“何经略,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 何雁撇撇嘴,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次的价码还是不够。苏晨,你说我若是以你祺地的城主印信为交换,换你一天呢?你又行不行?”有了城主印信,许氏的借口将不复存在。运作的好的话,祺地的内战将会减少在最小范围。 苏晨叹了口气:“何经略说 国色无双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4部分阅读 了,其地的城主印信早已消失于天外。” 何雁眨眨眼:“苏大公子,你就老实告诉我一声,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如果我真有印信,你是行,还是不行。” 苏晨的忍耐终于快要到了极限。何雁反反复复的调戏他,简直就像和他有仇。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偏偏又含有双重隐晦。他尴尬都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略略放低了姿态:“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经略何苦纠缠。” “哎呦,我可不是说玩笑的。”何雁笑的花枝乱颤,能调戏到苏晨可是太过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不再接再厉:“我就是想知道,苏大公子能为着理想付出几许?” 他都放低姿态了,竟然还在逼迫。苏晨一怒之下沉了脸:“何雁,这个问题不妨等你拿到印信再来问我。”言下之意,你现在还没有资格。 何雁纵声大笑,笑声清脆穿云。笑完后,她又恢复了一身慵懒:“珠宝十箱、药材二十车、丝缎布匹八百匹。” 苏晨快速跟上她的思维,毫不迟疑的还价:“珠宝五箱,药材十五车,丝缎布匹六百匹。” 何雁道:“药材十五车需由我指定种类,六百匹布全部要韧棉。”韧棉是一种由出云山特产木棉混合着麻、普通棉花,以特殊工艺织就的棉布。是做军衣的最佳材料。 苏晨也道:“药材单子需我过目,韧棉只有四百匹。” “成交。”何雁一锤定音。 今天只有一更…… 第五十三章赏花宴(完) 第五十三章赏花宴(完) 苏晨阴着脸走了。回到宴席主座连喝了四五几杯酒,才觉心头怒火稍平。复去找韩六商议买卖物资事宜。韩六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不快,暗自思忖难道说他和何雁谈崩了?可瞧着又不像。刚刚他也瞧见何雁了。那是满面春风,媚眼四顾,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心情大好。不像是谈崩的样子啊?看来应该是何雁狠宰了苏晨一笔才对。 何雁的心情当然很愉快,愉快到恨不得高歌一曲。身后的侍子阿清微微叹气。其实苏晨是上当了。他家经略使大人即便是对春风一度的男人也是很挑剔的。经略大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喜欢逗弄而已,越是看着一本正经的人她越喜欢逗弄。而真正与她有肌肤亲密关系的男子,不过两三个而已,都是伟岸男儿。大人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 “阿清,你瞧见苏晨刚刚的脸色了吗?”何雁意犹未尽的回味,“我说要他陪我一天,他吓得那个样子。哈哈哈后面还努力装镇定,以为我没看见他握成拳手上的青筋吗?嘿嘿到底还是年轻人逗起来有意思,换成三十来岁的就没这么好骗了。最可憎的是那五十左右的,还不等你开口,就舔着脸凑了上来。你说,同样是男人,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阿清跟在身后默默无语。他知道,何雁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何雁对男子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她喜欢收留十五至二十岁的少年郎在身边,教导他们一些本事。一旦过了二十就会将人送走,从无例外。他今年十八,最多也只能在她身边留两年。 “所以说,还是年轻的男孩子可爱。”何雁犹自絮絮叨叨,“一旦长大,尤其是做了人丈夫,就立刻面目可憎起来。” 不管面目是否可憎,至少苏晨这次举办赏花宴的目的全都达到了。哦不,还有最后一项。柳氏那边,一些贵妇试探的提起了有关苏雷的婚事:“你家二公子也不小了,难不成就一直这么任性下去?” 任性。关于苏雷的坚持,这就是上层世家们给出评价。 柳氏带着几分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叔子的事我总不好强势插手。” 夫人们七嘴八舌的跟着讨论起来:“那倒是。不过继母也是母,你这边再没动静,只怕那头就要来了。”有聪明人士示意,“刚刚不是说到三姑娘的婚事么。二公子的婚事,许氏也是可以插手的。你得早做准备才好。” 柳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不是,幸亏你们提醒。”招了采桑过来,“去将夫君请来。” 很快,苏晨过来了。柳氏将夫人们的建议重复了一遍:“……二弟确实不小了。” 苏晨沉吟片刻,当着众夫人的面道:“这件事,还是我们不好背着他拿主意,还是叫他过来一块儿听听。” 天元虽然民风开放,当重谈论自身婚事的人还是凤毛麟角。众人对苏晨的话很是讶异。然而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传话的人就飞快的带着苏雷过来了,快得好似他刚刚就在一边一般。 这回轮到苏晨来复述了,当然他说的很婉转。中心内容也就一个:你该娶妻了。 苏雷剑眉一挑:“大哥、大嫂,我目前无意娶亲。” “胡闹”苏晨立时板了脸,音量提高:“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苏雷不说话,倔强的沉默着。气氛顿时变的凝滞起来。一时间众客人都有些尴尬。 柳氏突然清咳两声,出来打圆场:“二弟,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这么犟着,莫非要孤独终老?” 苏雷低下了头。 柳氏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既然不是要孤身终老,就该趁着年轻时节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才是。年轻时候不娶妻,难道还等年纪一大把了再娶?” 她的话句句在理。苏雷诺诺的叫了一声:“大嫂。”倔强的表情已是融化了一半。 “这就是了。”柳氏又加了把柴火,“哪怕是条件苛刻些,哥哥和嫂子也能替你给办到。” 苏雷犹豫了一下,迟疑的将目光落至身后穿着丫鬟服侍的女子身上,眉峰一凝,道:“大嫂,我无意于大家闺秀。” 几口响亮的抽吸声顿时响起。在场的夫人们被他话中隐晦的含义惊的目瞪口呆。 苏晨厉声高喝:“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苏雷好似有了勇气一般,也同样高声的反驳:“我看中的女子,没有世家小姐的身份,没有人口丰茂的家族。她,孤身一人,举目无情。大哥,我要娶的女子便是这样的。”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粘在殷如行身上,隐忍含蓄。 殷如行被震的如晴天霹雳。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苏雷会反常的要她日日相伴,为什么苏晨任凭府中流言漫天,为什么在众人眼前故作深情,为什么在不恰当的场合谈论家事。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解释却让她更加迷惘。苏雷的话说的很模糊,又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客人们自然会以为苏雷口中想要娶的人就是她。而事实上,附和那些条件的,还有消失的前辈,苏雷真正的心上人。 他,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 极度的震惊和真相大白让她莫名的有了一丝轻松。原来,不是她疑神疑鬼。原来,对她的好确有阴谋。果然,做人就该清醒些。 她这一番迟钝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被挑开内情的沉默。众宾客吃惊之余,不无鄙视的目光向之投来。 冯淡裕远远的看着,不快的蹙眉。韩六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唯独何雁,同样站的很远,不断的用视线打量苏雷和殷如行。眉间疑惑。 或许是因为身为女子的缘故,对于男女钟情之事,她的感觉比男人要细致的多。苏雷和那小丫头之间确有情意,却还未有那种非君不可的钟情。仅仅因着这样浅的情意就非卿不娶,事情有些蹊跷。 “胡闹”苏晨又开始发话了。他今天的话特别多:“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苏家的人。家族养你这么大,就是为着养你败坏名声的吗?” “大哥放心。”苏雷似是和他杠上了,直着脖子吼道:“我绝不会让苏家蒙羞。我,我走就是了”猛力一摇头,抓过殷如行的肩膀就往外走:“我们走,别给这祺地第一的家族丢脸。” 殷如行被打包拎走了。苏雷大踏步的冲向门外。柳氏这才回过神,大惊着指挥仆役们:“快快拦住二公子” “不许拦”苏晨厉喝一声,气的浑身发抖:“让他走,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来” 众仆役噤若寒蝉,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而苏雷已是快步走到大门口。总管苏忠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二公子,二公子。你不能就这么走啊” 苏雷挣脱开,愤然而叹:“忠叔,你放手。” 苏忠哪里比得过他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公子甩下他,跨上高头大马,殷如行被他安置身前。最后望了一眼苏府,绝尘离去。 “公子——”忠叔凄厉的声音响彻天际。不少人聚在苏府大门口议论纷纷。 府内,苏晨颓废的低语出一句:“今天,就这么先散了吧……” 柳氏强笑着打起精神招呼众人:“天色不早了,大家好走。” 宾客们自不会这么没眼色,自动自发的告辞。不多时,花园里就走了大半的人。何雁轻笑着喝干杯中酒:“原来如此。”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好戏落幕。阿清,咱们也回去吧。”这一场戏是落幕了,而真正的大戏却是才刚刚开始。 殷如行一路被颠的七晕八素。黑马的超快时速引来气流的强烈摩擦,吹的她脸颊冰凉。眼看着路越走越远,她扯了扯苏雷的衣摆:“你这是做什么?离家出走?” 苏雷胸膛怔了怔,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是。” 殷如行立刻道:“能回府拿几件换洗衣服吗?”事实上她是心疼那本慧净给的手札。再有,自己做的换洗衣服总比买的强。还有洗脸的皂球、护肤品膏脂,都得弄些。 苏雷又是怔了怔:“大哥很生气,我们暂时不回去。” “不要紧的。”殷如行替他想了办法,“只要找人帮忙去拿一下就好了。我的东西都是常年收拾好一个小包裹的,就放在柜子里。” 苏雷哭笑不得,怎么这么迟钝呢?只能详细解释:“我和家里闹翻了,哪有找人回去拿行李的说法?再说,也找不到人帮忙啊。” 殷如行沉默片刻,道:“原来,你早早的就将坐骑栓在正门外,只等和家人闹翻就骑着奔走。”这匹马她很不陌生,是苏雷的专用坐骑。平时都是在最好的马厩里养着。有专门的马夫看守。此马除了苏雷谁也不认,所以府中只有苏雷一人会下命令将它牵出来。 苏雷语涩了,殷如行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半晌后头顶道:“可能是马夫刚好牵出来拴着,准备遛马的。” “原来如此。”殷如行恍然大悟,“所以那马夫才特意不走侧门、角门、后门。唯独将马栓在正大门入口处,好叫所有路过的人都能见着这马的英姿。” 脑袋顶上又没声了。 发晚了。 第五十四章赶路 第五十四章赶路 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一早精心梳就的双鬟。漂亮华丽的发型往往经不起摔打,在强风的作用下,发钗摇摇欲坠,鬓角蓬松散乱。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真的不能拿行李吗?”风中传来殷如行不泄的追问。 “不能。”苏雷索性和她说开来,“你我房里的东西但凡少了一样都会有人知晓,什么都不能拿。” 殷如行大呕,居然倒霉成这样辛辛苦苦藏的包裹连带走的机会都没有。 “我还没有学完那些医书,我还没学会敛气聚气,那套拳脚我也没练熟。”马速渐渐慢了下来,苏雷听见她幽怨的自语。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些。”他松了口气,对她保证:“放心,你的功课不会落下的。有我就行。” 殷如行瞬间一怔。“有我就行”,四个字太过掷地有声。勾起回忆无限,还真是……最美丽的谎言。轻呼一口气,算了,不能再乱想。身后的这个人不是殷如言,而即便是殷如言其实对她也是没有义务的。彼时,她早已成年,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苏雷一路马不停蹄,早已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从半下午一直奔驰到黄昏,天色渐暗时来到了一个小小山村。 “今晚就投宿在这里。”苏雷说罢,牵着马走进村子。这两人是从宴会上直接出来的,衣着华贵。刚进村,就有不少村民围了上来。 有鉴于曾经被卖的经历,殷如行对村民有着天然的警惕。苏雷也没为难她,径自对村民道,他们主仆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希望能借住一宿。 村民不懂大户人家衣着打扮的品级分类,苏雷一身贵气不谈。见殷如行也是一身绸缎,穿金带银的,便有些摸不准。这两人共乘一骑,说是主仆。也不知是怎么个主仆法。按下一肚子疑问不提,恭恭敬敬的请了两人去村长家,腾出最好的一间房子。 殷如行履行仆人职责,端茶倒水。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饭菜是村长媳妇送来的,热水和铺盖也是。村民节约灯油,天一黑就四下回房睡了。给他们的这间屋子倒是留了一盏灯。 殷如行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副紧张的样子。苏雷失笑道:“你别听了。这里靠近江城,民风没那么糟。只有在离大城镇远的地方才会民匪勾结。便是那样,也是看得出来的。这户村子里没坏心眼,早些休息吧。” 殷如行泱泱的作罢,走回床边问他:“怎么才能看出来?” 苏雷想了想:“主要靠经验,还有自己也要注意些。就比如说我们吧。我们的口音是江城口音,也就是说是本地人。穿着打扮又不是一般平民,身份定然非富即贵。若在这里出了事,全村都别想安宁了。就算身份不显,你别忘了,我随身还带了一柄剑。” 这也是殷如行唾弃的原因之一。这匹黑马坐骑吧,不光恰巧的拴在正大门口,偏偏马鞍后方还拴着一柄剑。苏雷身上也带了不少银子。 “天元五地都有规定,兵刃为杀伤利器,普通人不得携带。若想带着兵刃进城,需有官府发放的文书。我们是从江城出来的。这柄剑就亮晃晃的挂在马上,连个遮掩的布裹都没有。也就是说,我们是光明正大带着兵刃的。若是闹了起来,杀个把人也不碍事。” 殷如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些村民眼中畏惧至深。这么一说,她在寿家村被发现的时候,还真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外乡人、来历不明、山村边远、言语不通、手无缚鸡之力、年轻貌美……不卖她卖谁? 苏雷见她一副郁郁的神情,知她是想起了过往。也不多劝,脱了外衣准备入睡:“早些睡吧,明天得早起赶路。去最近的城镇给你买匹马。” 殷如行稍怔了怔,也爽快的脱掉外衫,钻进被子和他同睡。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无论是做戏与否都无需再侨情。 苏雷果然没再像之前一般,虽然合盖一床被子,两人却是中衣中裤穿的严严实实,睡相规规矩矩。一夜至天明。 第二天早起吃了早饭,给村长家留下住宿费。两人依旧合骑一骑,赶往最近的城镇。东出云一带的平民,种地、放牧、狩猎都有涉及,善养马匹。即便是小城镇,也能买到不错的坐骑。买到一匹不错的公马后,殷如行换了坐骑,首次单独控马长途跋涉起来。 苏雷不告诉她目的地在哪儿,赶路很随性。今天住宿城镇、明天借宿乡村,更多的时候,他们露宿野外。苏雷对这种独行侠似的野外赶路很是熟悉,陆续换掉了他们身上华丽的衣服、配饰。购买齐备野外住宿的毛毯、火折子、药品、调料。分成两个包裹,一匹马上一个。身背长剑,快马轻骑,由一位翩翩富家公子迅速的蜕变成江湖侠客。 这一路上,殷如行的功课确实没有停掉。白天赶路时,她只管放马跟着苏雷跑。便在马背上背诵医书典籍。没书不要紧,苏雷脑子里都记着呢,默写一段在纸上,等她背熟了再换下一段。每天早起和临睡前都会督促她演练拳脚、扎马步站桩。饭后闲聊时节会抽查她对人体构造及经脉的熟练度。野外露宿时还会指点一些土生的草药给她认识。 “很多草药并不是摘下来就能用的。”他手里拿着一支刚挖出的田七,“田七又叫三七,根、花均可入药,药效各有区别。野生的药材和药店中贩卖的不同,药店中的药材经过若干程序炮制,药效发挥最为有效。可人若在野外一时受伤不急,便只能用鲜草救治。田七的根用于止血最佳……” 殷如行听的仔细。这样的苏雷,和江城府中的贵公子完全不同,一草一木均有熟识,信守采摘,信口讲解。于他来说只是顺路闲聊,于殷如行却是如获至宝。 就这样一路走着,期间也碰见过一些商队,或是结伴而行的旅人。苏雷和他们从不多话,各走各的。即便有人过来搭讪也是冷眼看退,不置一言。途中也有些别有用心之辈企图打劫他二人。这时的苏雷让殷如行第一次见到了他强悍的实力。剑光涌动,光华灿烂。她压根就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只在眼花缭乱间就结束了。苏雷站着,打劫的人躺着。哀嚎遍地。 每到这时,殷如行就开始发挥丫鬟职责。主动打扫战场,将打劫者洗劫一空。几次下来,除了银子外,她居然搜刮到了一两份简易地图,还有不少的伤药、蒙汗|药、毒药、春/药等等。大为满意。苏雷也饶有兴致的和她一一分析药中的成分,临了嗤之以鼻:“我对药物不是很有研究,别说是我师门,便是江城府老大夫做出来的药也比这好的多。” 殷如行立时来了兴致:“原来府里面也会做蒙汗|药、春/药的吗?” 苏雷面色一僵,别过脸咳嗽两声:“问那么多干嘛。我又不管这事,我怎么知道。” 肯定有。殷如行撇撇嘴腹诽。越是大户人家隐私龌龊越多,不光家传几代研究完善,用料还讲究。难怪看不上人家江湖混混的药。 这一趟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月。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山间营寨。营寨的规模应该很大,守备森严。苏雷却如入无人之境,径自往里走。巡逻士兵便喝住了问口号。 “把这个交给你们将军。”他取出一卷贴身收藏的眷质手令递给巡逻兵。 巡逻兵们面面相觑。手令是封死的,上面的印鉴清清楚楚,是江城苏府的官印。 “大人请稍后。”一个巡逻兵对着苏雷行了礼,命人带着手令去给将军看。苏雷和殷如行便下马等候。很快,营寨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面目偏黑的中年将军领着十几个人飞奔而来,到了门口飞快的从马上一跃而下,抱拳行礼,声调急促的道:“公子,下官蒋世绍见过二公子。” 苏雷上前一步,也略有激动的道:“蒋叔快别多礼。一别经年,蒋叔还是风采依旧。” 蒋世绍哈哈大笑,快意的道:“世绍日盼夜盼,就等着公子前来。快三年了,公子终于来了。” 苏雷也哈哈一笑:“蒋叔还是别叫我公子,军营之中以官职相称就好。蒋叔,我这次来,定不叫兄弟们失望的。” “好”蒋世绍飞快的改口,“那就叫将军了。咱们走。絮飞带队操练去了。今晚就能回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对了,这位是……”他迟疑的看向殷如行。殷如行早已换下了那身招摇的衣服。穿着她习惯的白衫曲裾,浅青色长裤,青色束发丝络。衣饰简单,却难掩美貌。 苏雷尴尬的顿了顿,小声道:“这事回头再说,先进去吧。” 蒋世绍很快回过神,哈哈一笑:“对,对。都杵在门口干什么。走,进去再说”领着两人走进营寨。 越往里走,殷如行越是心惊。营寨规模庞大,纪律井然。一排排营房帐篷森森排开,宽阔的广场上来回穿梭过巡逻的士兵队。人人目不斜视,步伐有序。苏雷似是觉得殷如行很丢人,忙不迭的找了个小亲兵带着她去一间营房安置。关照她不许出这间房门,有事情就找小亲兵。其它的等他回来再说。 第五十五章留下(上) 第五十五章留下(上) 殷如行在小亲兵好奇又克制的目光下进了房间。这是一间木质的营房。结构简单,木料之上还带着绿茵茵的青苔。房间里很干燥,地面的土踏的很平实。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木柜、一个洗脸架。这倒也罢了,反正军营中都是吃大灶饭,用不着太讲究。唯有厕所一项让她很头疼。这间房子没有单独的厕所间。马桶这种装备似乎这里也没有。见鬼,不会这里连女厕所也没有吧。殷如行悲催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常的古代军营的确是不会有女厕所的。 好在她一直身处赶路状态,水喝的不多,暂时无此忧患。麻烦小亲兵搬了一套桌椅进来,伏案窗下,取出包裹里的笔墨纸砚,默写起背诵过的医书来。任何人都有可能离开你,唯有所学所知可伴随终身。只要你下了功夫,它必会不离不弃。 一直到了晚饭时分,苏雷都没有回来。小亲兵送了饭菜过来。白米饭、一荤一素两样菜。殷如行这些日子又是赶路又是练拳,食量颇大,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小亲兵过来收碗的时候,她提出了如厕的要求。在对方脸红的要滴血的情形下,跟着去了最近的茅房。小亲兵先去瞧有没有人,她进去后再在门外守着。好容易才结束了这一段尴尬的插曲。 再次回到房间,小亲兵离去片刻,不多时送来一只新马桶。殷如行散了会儿步。练了一套瑜伽,站桩、扎马。完成今天的练习量后,才稍事洗漱,上床睡了过去。 睡到不多时,感觉身边有了人。睁眼一看,却是苏雷回来了。室内暗影幢幢,唯有昏黄的油灯照出一片明亮。白色的床单被映成暖暖的黄|色。苏雷就坐在灯火下的床边,怔怔的看着她的睡颜。 “回来了?”她费力的眨眨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坐起身:“怎么干坐着?” 苏雷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转过视线,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抄稿和笔墨:“很喜欢学医?” “谈不上有多喜欢。”她笑了笑,带了一丝自嘲,“总得学些安生立命的本事。” “安生立命。”苏雷轻声咀嚼了一会儿,“你勤练拳脚也是为此?” “当然。”殷如行微微警惕,面上依旧一片柔和,放缓了语速,在安静的黑夜中清晰而娓娓动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质纤纤,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立足世间?更别提乡间有恶者称霸、江湖有豪强眈眈,便是富贵人家中也多有倾轧。我只求能以一己之力安稳生活。现下自然要多学一些。” 苏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下午的交谈中,蒋世绍问起殷如行的身份。他据实以告。蒋世绍是他刚入军营时带着入门的世叔,云絮飞是母亲娘家的表哥。都是自己人,殷如行被利用的这一层身份,没有必要瞒着他们。当然,对于其它人还是要隐瞒的。故而,殷如行的安排就有些棘手。既不能送至城镇走漏消息,也不能留在营队扰乱人心。 云絮飞给他出主意,几十里山路外有个村落,人口简单,位置隐蔽。不如将人安排到那里住下,给当地村民一些钱。即管住了人,又离得不远。苏雷若是有心,隔三岔五的去探望也不麻烦。 他这是按照一般姑娘家的心理来定位的。偌大个营寨里全是阳刚的汉子,一般的小姑娘单是待一会儿就不自在了,更别说还住下。这营寨是他们的大本营,和祺城许氏一方不日就要开战。到时候苏雷身为主帅少不得要东奔西跑,谁都说不准他在哪里。独自留个姑娘家在大本营里待着也不方便。 蒋世绍也觉得这主意不错,毕竟这姑娘已经是苏雷的人了。苏雷的过往的故事和坚持不婚的原因他们也知道。和苏晨的想法一样,好容易有了个能让他开戒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照看好了为佳。 苏雷却拿不定殷如行的想法,殷如行不同于普通女子,她不像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的人。再者她身上还有灵窍全通的秘密,苏雷总觉得自己对她有一份责任。就算不能娶之为妻,也得安排好了日后生活才能心安。 “你的意思呢?”他将云絮飞的主意说了,另外强调:“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关照那些村民,他们不敢对你有非意。等事情完了,就接你回来。” 殷如行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被他的话瞬间被惊的一干二净,失声惊呼:“这怎么可以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主意?这一点都不安全真的。那村子是什么地方,你们熟吗?不对,熟顶什么用?应该说,你们和那村子有利益往来吗?”她语速飞快,迅速的看了一眼苏雷的眼色,又噼噼啪啪的接着说下去:“没有对不对?那么对那村子来说,你们就是外人。不过是有钱付而已。是,你是可以在送我去时武力威慑一下。当然,这也很有用。可问题是,这种威慑的效用只有几个月。如果你一直隔三岔五的来村里看我倒也罢了,而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对不对?” 苏雷被她突然间如炒豆子一般的语速吓了一跳,听见反问就下意识的解释:“我可以派士兵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强烈的不安全感激的殷如行声音尖锐,“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士兵来说,那只是一个任务。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要打仗了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用离家出走做掩护,千里迢迢的来这种隐蔽的地方?一旦你们开战,谁还会记得后方有个小小的村落里有人需要照看?再者大军一旦开拨,四处调动。今天这人还在营寨,明天就有可能去了别处。一来二去,我在小山村的事,很有可能就被忘记了。就算不忘记,也会因为其它重要的事被搁置一旁。军营中任何一件事都比这件事要重要,不是么?” 绝不可以将自己再次置于任人宰割的被动境地。她医术学了半吊子,武学连入门都没有。还身怀异像经脉,长相貌美。离开这里就是找死。任何一点小小的差错都有可能给她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她不想拼人品,她宁可在危险来临之前就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 于是更加舌绽莲花:“时间一久,那些村民就会想,是不是我的靠山倒了?或者完了,再也护不住我了。那么这时,他们会对我如何?最好的,就是继续收留我。然而人心异变,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或是逼我嫁人,或是卖了我,或是糟蹋我,或是将我集体享用。总之,只要有十倍、百倍的利益,他们一定会对我下手。” 苏雷被她丰富的想象力震的膛目结舌:“你想的太多了。不是所有的山民都像寿家村的。” “可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是不是?”殷如行高亢的辩驳,几欲失去理智:“全村一百个人,就算九十九个有好心,剩下的一个也可以凭一己之力或骗、或抢的害了我。事后只需编个理由,说我被山上的野兽吃了。他们一村乡里乡亲的,还有人会为我出头不成?你们呢?也不过哭两句说我运气不好谁会真正在意我的死活就是在意了,我人都死了,剩下千百倍的歉意又有什么用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那种任人鱼肉、无法反抗的滋味。那种随时活在未知恐惧里的日子我没有力量,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点点的差错,对我来说就是万劫不复。行就算军营不能留女人,也别将我送进村落。我去山里,我宁可防着野兽也不要防着人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声嘶力竭的厉吼之后是无力的哭泣,一张泪水斑驳的脸嘤嘤低泣。苏雷被震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提个建议,怎么弄成了这样。 弱者的悲哀和恐惧,强者永远不会懂。殷如行从来天元的那天起就紧绷着的神经,阴差阳错的在此时断掉。再多的冷静、再多的坚强都掩盖不了她内心世界的害怕。害怕,才是她真正的本心。 “别哭了……”苏雷长长的叹息一声。一句‘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让他准备好的辩解顿显苍白。他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慰:“都过去了,没事了,没有人再会欺负你、卖掉你。” 殷如行在他怀中汹涌的流泪,肩头微颤,浸湿了两人的衣襟。 “什么留在军营”年轻的将军云絮飞一大早听见表弟兼上司的决定,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么?怎么,怎么又变了?”这里可是军营。身为主帅,弄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在身边,这要如何服众? 苏雷的脸色很平静:“絮飞,她过往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对陌生人很是抵触。而且放置在山民那边也确有不妥。我们驻扎在这里时还好说,一旦大军开走。她的安全的确很难有保障。” 云絮飞的下巴快要在地上找不着了,惊疑的对着苏雷看了又看,若有所思:“昨天还没这话呢,这是她说的吧。” 苏雷道:“我们事不关己,想的难免不周到。她关乎切身安全,想的当然就仔细些。” “行了。”云絮飞坚定的打断他,“什么都别说了。让我见识见识这位姑娘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给你灌了一肚子迷魂水。” 第五十六章留下(中) 第五十六章留下(中)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云絮飞是苏雷的表哥。他的姑母正是苏晨、苏雷两兄弟故去的生母。不过苏雷六岁跟着小舅舅离家,两人真正的交情是五年多前才结下的。 东出云云家,在祺地算是世家大族。却由于地域太偏不算得显赫。苏雷的父亲能娶云家小姐为妻,主要就是因为云家的小儿子拜师进了太初门。婚姻为两姓之好,作为长房长孙的云絮飞,成年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了苏晨的心腹。他喜武不喜文,不愿在衙门里耗事,便入了军营。五年多前苏雷刚回来,一脸颓废的进军营学习带兵。老实说云絮飞那时挺看不起他的,再者,幼年时叔叔选了苏雷当徒弟没有选他这种陈年旧恨也还没放下。行动言语间对苏雷便很不待见。 不过男人之间的友情,向来是打出来的。那几年是刚和许氏翻脸的时节,时常有冲突和战役。几次仗打下来,两人之间有了过命的往来,那交情就立马天翻地覆的不一样了。男儿热血洒疆场,苏雷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将领,云絮飞也洗掉了大家公子的派头。两人年纪相近,又是舅表嫡亲。闲暇间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云絮飞听了苏雷的悲情过往。他的观点和苏晨完全一样,认为是自家表弟涉世不深,让人给骗了。从此他脑子里便有了这样一种印象。苏雷,那就是个很容易上女人当的家伙。 带着这样的心态,他先行给殷如行画上了有心计、不安分、会骗人……等等定语。等见着跟在苏雷身后姗姗而来的身影时,心下一凛,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不同于苏雷从小在师门长大,云絮飞见过太多美丽的女人,这些女人眼中都有不同的欲/望,外观表象上大多温婉柔顺。而这位名叫殷如行的女子眼中闪烁的却是一种决绝的坚定,相貌虽然美丽,却毫无温婉之风。 表弟的口味啊真是专捡难啃的骨头。云絮飞板着脸,严厉的道:“殷姑娘,军营之中确实不方便留女子。身为主帅,更需以身作则。雷将军若是留下你,就是违反了军纪。”他是亲手杀过人的将领,气场一开自有一股压迫气势。别说女儿家,就是一般的壮年男人也会被压制住。 殷如行感受到了气势上的压制,然而她才不在乎。危险这东西,只有迎头而上才可有一线生机。据理力争道:“我不是自己跑了来这里的。我是人,不是个东西物件。说扔哪里就扔哪里。我也没想扰乱军纪。我可以打扮成小厮去军中大夫身边做个药童,打下手帮忙。不会让人察觉我是女子。”这是她昨晚想了很久的办法。必须给自己在这里找份差事,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安全。天可怜见,她最近正好在学医术。去军医那边打工,一来离士兵营房相对偏僻独立。二来身处军医处掩饰身份也方便。 云絮飞顿时失笑,语带讽刺:“打扮成小厮?殷姑娘,你太想当然了。不是穿上男人衣服就是男人的?” 殷如行反驳道:“云将军此言差矣,十五六岁的小厮尚算不得男人。你若不信,我与你打个赌如何?只要我装扮成的药童小厮未被将士们发觉,我就可以一直留在军医处打杂。” 云絮飞沉吟,就冲着副娇滴滴的身板相貌,他才不认为殷如行能瞒天过海骗过众人。如果能让其自行退去倒也省心。这样一来,也算给苏雷一个面子。自家表弟太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此解决掉纷争两项得宜。便道:“好,那就给你个机会。只要有人察觉你就需离开营寨。不可再生事端。”说罢他肃目看向苏雷。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雷会意的点头:“好,就这么办。” 殷如行这才稍事定心。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总算有惊无险的走了出来。 然而后面的路似乎更加艰难。云絮飞说的很对,女扮男装绝不是换件衣服换个发型这么简单。好在殷如行出身的时代不同,在那个信息爆炸的20xx年,有许多男人成功的装扮成女人,比女人还美。也有许多女人成功的做男士打扮,人称‘纯爷们’。这一点,是云絮飞做梦也想不到的。 女扮男装第一要诀:身材。男性体型和女性体型截然不同,一般来说,身材发育姣好的女性打扮成男人要困难许多。干瘦一点的相对容易。其关键点主要在于两处,胸、臀。 胸,用白布缠好。然而这样远远不够。女性肩部线条较为纤窄,男性则刚硬、宽阔。好在殷如行装扮的是十五六岁弱质少年,从腋下至肩膀稍事也缠了几道白布,细微的改变了肩型。倒也可蒙混过去。再接下来是腰。男子中也有细腰者。女性腰部和男性腰部的显著区别其实是在腹肌、腰线这一块。殷如行的办法是用布包裹上棉花,缝制出形状大小不一的布块,再将布块放置于腰肌部位裹上白布,确定好位置后将塞了棉花的布块在白布上缝死。 小腹由于长期锻炼,平坦紧致。感谢老天,十八岁年纪的身体臀部相对较窄,加上这半个多月的赶路,使得原本就瘦的身材更加纤瘦。在改变了腰部宽度后,臀部也就不是那么明显了。这个时代的衣服又不会勾勒腰部以下身体线条。套上中衣、男子外衫后,身材一项算是过关。 女扮男装第二要诀:脸蛋。 这一条对殷如行来说也是最难的一条。她的脸是典型的女人脸。线条柔和、白皙细腻、新月弯眉、秋水明眸、小瑶鼻、花瓣唇。在没有面部塑胶改变脸型的条件下,再怎么化妆也很难掩耳盗铃的说这是男人。只有剑走偏锋。关于这一项则需要苏雷的帮忙。 苏雷听见小亲兵过来传话,以为是殷如行改装好了。一推门,就瞧见一个背对着他,完全陌生的少年背影。猛的恍惚了一下。等转过脸一看,竟然真是殷如行。 脸没有变,体型却已完全不一样了。殷如行的身材再没有人能比苏雷更了解。这一瞧,不由惊叹。没想到她竟有些本事 在苏雷的内心深处,也不曾认为她会成功的装扮成男子。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多有残酷。殷如行的身段相貌太有女性韵味,穿一件男装显然无济于事。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单看体型现在 国色无双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5部分阅读 体型现在已是能过关了。 “我这张脸不行。”殷如行道,“有没有能改变皮肤颜色的药物?还有,可不可以想办法给我脸上弄个胎记什么的。越大越好。” 这就是她想的办法。这年代的平民大多长相不佳,有胎记的、有疤的、满脸坑坑洼洼的,这类人很多。一旦她脸上有了大面积的丑陋胎记,相信也不会有多少人专盯着她的脸看。视觉效果上便能有很大的改变。 苏雷怔了怔。无论何时何地,认真的人总能得到人们的尊敬。殷如行得认真态度感染他对此事也有了几分认真,想了想道:“你把脸蒙上,我带你去军医那里看看。” 专业问题就要由专业人士来解决。营寨中共有军医四人,年纪大小不等。苏雷找的是一位名叫沈功善的五十左右岁老者,须发花白,很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苏雷说了来意,一个能成功扮成男子混迹军营的女人,身边总要有一个同谋帮着才能掩饰完美。沈功善在军中多年,及擅刀伤外科。做些许掩饰那是小意思。问题是沈功善吹胡子瞪眼睛的道:“我好好的,干什么要收一个女人当药童?” 没等苏雷说话,殷如行就抢先抱拳行礼:“沈老先生,如行生平喜好学医,无奈身为女子多有不便。这次机缘巧合落脚此地,如行不想被送去附近山村。我也曾熟读几本医书,对人体骨骼肌理多有了解。草药一类略通一二。先生如若收我为药童,包扎、煎药、收拾器皿、照顾伤患,如行皆能胜任。先生何以因为我是女子就摒弃一个能干的助手呢?” 沈功善冷笑一声:“大话谁都能说。” 殷如行道:“先生可以考我一考。” 沈功善冷哼一声,随意一指身后的一排架子:“上面的药,你认识几个,都给我指出来瞧瞧。” 殷如行走过去分辨。她只在书本上和苏雷的指导下见过一些原生态草药,对炮制过的药材多有不识,认了半天,只说了有把握的三四个。剩下的便不再认得了。 沈功善嗤笑:“就这两下还敢夸口说认识药材?” 殷如行坦然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如行没有在药铺学过,只在书本见过草药图画。之后行走山间时见过几样。先生这里都是炮制好的药材,如行确实有很多不认识。” 沈功善睨眼瞧了瞧一直在一边沉默的苏雷。心道也不能不给主帅面子。便取过一撮药材:“这是甘草,你可知是干什么用的?” 殷如行眼睛一亮,背书是她近来主攻的强项,立刻道:“甘草,又名蜜甘、蜜草、美草,根味甘,性平,无毒。主治伤寒咽痛,少阴之症,方为甘草二两、蜜水炙过、加水二升、煮成一升半……”将《本草要述》中甘草一项通篇背下。 沈功善眉毛一挑,等她背完了,又取过一物:“这是莽草。” “莽草,又名芒草、鼠莽。叶可用,味辛,性温,有毒……”殷如行继续背。 “这是菟丝子。” “菟丝子,名菟缕、菟芦丘、金线草……子可用,味辛、性甘平、无毒……” 两人一问一答,桌上的药材越摆越多。沈功善大约说了十来样。方停了下来,转口道:“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 殷如行接着背:“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其主肺也。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其主肝也。肾之合骨也,其荣发也,其主脾也。此为五藏生成。”五藏也就是五脏所藏,这是《内经论》里的内容,涉及内科。 沈功善又抽问了几句,殷如行都能流利的接着背下去。等她背完了,沈功善才哼了一声:“不过死背了几本书而已,差的还远呢” 殷如行双目一亮,立刻单膝跪下行礼:“还请先生教我。” 昨天没更,这篇补上。 第五十七章留下(下) 第五十七章留下(下) 沈功善摸了摸胡子,缓缓道:“你是个女子。” 殷如行道:“女子为何不可学医?俗话说,有教无类。为人学子者,但问好学与否?用功与否?心正与否?敬师与否?若以性别论之,何其可笑也?” 沈功善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大有深意:“不错,以性别而论否定学子确有不公。然而世俗皆是如此。试问军营中谁人敢让一个女子给他们包扎上药?” 殷如行睁大了眼:“所以我才要扮成男子。就等先生施展妙手,给如行涂黑面色上胎记。” “哦?”沈功善打量她的脸几眼,“这般花容月貌你也舍得?药物改变肤色总归对肤质有害。胎记也是一样。时间一久,药色入侵肌理深处,只怕是洗也洗不掉了。” 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她想的是隐藏容貌,也不是毁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需多久时间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沈功善道:“日夜涂抹,天天如此的话。大约一年时间吧。” 殷如行心下冰凉,只觉万念俱灰。这样的代价太过庞大,她根本就没有想到。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想生存下去就这样艰难。为什么这世道对女子是这般的不公平。 室内安静了许久。苏雷轻咳一声,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胎记可用动物薄皮制了后另贴。皮肤也不需太过变黑。只要稍稍改变就可。我记得有一种涂面的膏药,长期负于脸上有助于皮肤嫩滑。唯一的缺点就是眼色难看了些。你不妨白天涂抹膏药,贴上胎记。夜间清理,松缓皮肤。再配合以敛气调理,料不至于那般糟糕。” 他话音刚落,沈功善就大吃一惊:“敛气调理?她会内气调息?” 苏雷笑了笑:“和我学过一段时日,力道不如男子,根骨经脉倒还通透。” 沈功善更吃惊了,惊讶的上下打量殷如行:“看不出来,你居然还学内家武艺。” “只是入门敛气而已。”殷如行实话实说,“我尚不会一招一式。” 沈功善这回改成打量苏雷。作为行医二十多年的医者,他当然能看出女孩和女人的分别。很显然,眼前的女孩是苏雷的女人,这点毋庸置疑。而苏雷能教她这么多,这里头的情分显然不普通。沈功善又打量了殷如行一会儿,缓缓道:“你既有心,我就暂时收下你。不过话说回来,一旦你做事不勤快,或是被人发现你是女子。就需立刻离了我这里。还有,这收留女子的罪名我是不背的。” 苏雷立刻道:“沈老尽可放心。蒋叔和絮飞都知道这事,不会连累您。” “都知道?”沈功善睨眼。军中一主帅、一老将、一谋将,三大巨头既然都知晓。看来此事应是另有内幕。按下心事不表,动手调配起药膏、胎记皮等物,着手改变殷如行的相貌。 沈功善二十多年主从外科,手上真功夫了得。两个时辰之后,殷如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若不是苏雷对她太过熟悉,乍一眼望去都认不出来。 女扮男装第三要诀:肢体语言。 关于这一项殷如行做的也还不错。她身上原本就没什么忸怩之气,行动间再注意一些即可。喉咙部位沈功善替她贴了一个和皮肤颜色相近的薄皮,有微微的突起,看上去就像一个发育不明显的喉结。 至此,改装基本完毕。 殷如行这名字暂时不能再用,沈功善给起了个药童名,叫行知。有鉴于情况特殊,住宿地点就安置在药房仓库。这般便可独自居住,不用和其它药童挤一起。第二天一早,殷如行便抱着包裹入住新居,她的包裹是清理过的,里面绝对没有肚兜之类的衣物。虽然她也从不用肚兜。住在药材仓库还有一个好处,仓库之外便是废弃药渣的排放沟渠。殷如行最担心的月事污秽物可以在这里撕碎销毁。 就这样,殷如行开始了她的药童生涯。苏雷做戏做全套,在她搬去药房仓库的那天早晨,带着一批人马离开营寨外出狩猎。回来后便有流言散出,说是前两日来的那个女子被送去了山村。本不是什么大事,时日一久,营寨来过女子之事便风过无痕的偃息了。 营寨中共有四位军医,沈功善年纪最大,是常驻留守营寨之人。其它三位则需做好随时跟着军队调用的准备。殷如行和他们交集不多,更多打交道的,是他们身边的药童。沈功善原本就有个药童,叫守知。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头比殷如行高出一截,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没有战事的时候,军医营帐这边也没多少事。四个军医轮值给士兵看病、收拢药材、熬制成药、以及负责营寨疾病防治。 殷如行是新手,她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辨识药材。守知从药架上一样一样的拿给她辨识:“咱们这里不比药铺,现在在营中,药架上自是有各类药材的名称。到了跟随大军出去就不一样了。一旦忙乱起来,药材包裹全部散开,你得用最快的速度分辨什么是什么。再有就是熬制好的伤药。军中大多是外伤,最常用的就是金疮药,金疮药也分好几种……” 守知是个很不错的同伴,讲解细致认真。他的最高理想就是能出师做一名合格的军医。在这里殷如行又学到了一项常识。纯粹的外科医生在这个时代属于二流大夫,军营是待遇最好的地方。守知天赋有限,诊脉什么的手感不好,总也辨别不出细微的差别。于内科无望。《内经论》这种带有神学气息的著作他背是背会了,却怎么也吃不透。学的最好的是刀伤科和骨科。他时常叹气:“若是能做个真正的大夫就好了,我就可以回乡。或是在药铺坐诊,或是自己开个医馆。也不用远离父母高堂。” 殷如行不理解他这种感慨。在她的社会时代,外科医生比内科医生吃香多了。当然,她也不需要安慰守知。守知当她面说这些话,也就是找个听众。 生活重新变得有规律起来。殷如行每天清晨起床,站桩、练拳。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半大少年,倒也没人觉得奇怪。还曾有几个过路的士兵拍着他的肩叫着“小子加油”。诚然,这些人也看出了她练的是花拳绣腿。至于站桩练内家之气也有很好的解释。学医的么,俗话说医道不分家,会这种基础练习也是有的。扎马步和跑步她留在了天黑之后。仓库周围偏僻安静,空地也多。绕着圈子跑步即不影响别人也少了围观群众。白天的时间她就全心全意的跟着沈功善学医。 沈功善也是放羊吃草教学的执行者。辨识、处理药材的基本功,他扔给了守知。隔三岔五检查一次。医书方面也和苏雷一样,扔给殷如行通篇背诵。等着能倒背如流了,再解答不懂之处。 殷如行每隔三天,于夜间去苏雷的房间一次。摘下胎记,洗澡、处理个人卫生。之后由苏雷帮着运气清理皮肤。再检查一下她的敛气功课。 苏雷运气于掌,贴在她的后背。感觉有细微冰凉气息在她脸上行走数圈,随后,脸上便浮出一层浅浅的杂色物质。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清水洗去后,留下细白柔腻的皮肤。手臂、脖子等处也是一样。殷如行叹为观止,这简直比美容吸污脂的专业仪器还要厉害。 “内功是可以这么用的吗?”她非常好奇。是不是她练到最后也能这样。若是真的,岂不是天然美容。 “普通武者当然不能做到。”苏雷解释,“这是我的内劲由|岤道进入你的经脉,游走一圈逼出杂质。如果不是经脉内外俱通,发力者耗费的内劲就多。会很吃力。若是替别人疗伤则更为费力。” 殷如行联想到了其他问题:“这么说来内劲岂不是可以治病?比如若是内脏那个部位出问题了,只需用内劲逼出有害杂质就行?” “怎么可能?”苏雷失笑,“内劲是一种元气,个人自身的元气才可焕发个人生机。想要身体好,只有自己练气养身。替人疗伤也只是用自身的元气引发病人体内元气,使之增多。自行恢复的更快而已。不过,你的话倒也说对了一半。内劲可以将外敷药物的药力打进体内,这样可以治疗的更快。” 他边说便用手臂从背后搂住她,身体体温渐渐升高。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耳畔。这是无声的邀请。 “我今天是危险期。”她轻声道,“你小心些,我不能怀孕。” 苏雷的动作蓦然顿住,良久后他道:“不会的。每次事后,我都会运气在你腹部几|岤游走。” 运气游走?殷如行恍然大悟。一直不明白的疑惑终于被解开。她是一直怕自己怀孕的。除了以计算安全期的方法避孕外,就只能靠事后清洗。然而苏雷不是心思鲁莽之辈,却好似全然没有担心过这类问题。 原来答案在这里。|岤道被刺激,留在体内的液体被排泄而出。当然就不会怀孕。是了,每次流出体外的液体都很多,她本还以为是某人天赋异禀。没想到……殷如行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书房隔间的床上,零乱的被褥,失控的缠绵。天明之时苏雷离去前的确在她腹部揉了一会儿,有微微的热气涌入。那时她还以为是他体贴,怕她腹痛…… 真相,永远是那么的令人不愉快。 新章出来了,有人恨苏二吗? 第五十八章行军(上) 第五十八章行军(上) 虽然心底有一丝奇怪的失落,殷如行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多方便的避孕手段,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在这个没有套套的时代,富贵人家不希望女人怀孕就是喝避孕药汁。这类药汁有寒凉伤身的,有大补过热的。药材珍贵度天差地别。想也知道,她殷如行没资格享用补身的那一种。与其用大寒药材坏了身体,还是苏雷的方法更为节约、健康、环保。 那一丝失落来的快去的也快,既然靠山金主今晚有兴致,她也不会破坏气氛。伸出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将头埋置于对方胸膛细密的亲吻。这是殷如行习惯性的动作。欢好过程中,她总不太愿意和苏雷对视。要么就半闭了眼睛,要么就埋首在他怀中。 两人做完一场,女方照旧蜷缩在男方怀中,以一种温顺的姿态吸取对方的温暖。这也是殷如行的习惯性动作,苏雷是她目前唯一还算靠得住的人。本身强大有能力,可以给予她保护,以及稳定的生活。然而这一次的来军营事件则说明了,这种保护是有前提条件的。一旦与苏雷的责任所需有冲突,殷如行安全、稳定的生活就会被打破。甚至不知何时再能恢复。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她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不过,在此之前。且容她贪恋片刻温暖。夜半而来,天明离去。纵然只有片刻,也是她唯一能汲取到的温暖。 转眼之间,时间过去了半个月。营寨中大军整装,准备拔营开路,前往战场。 苏雷站在点将高台上方,静静注视着下方忙而不乱的人群。云絮飞在一旁笑道:“瞧瞧。这就是我们的精锐大军,这样的军队定能打得那帮小子屁滚尿流,让他们好好看看,谁才是祺地真正的主人。” 苏雷静默了一会儿,道:“我在想。营寨里的这些人,等到战争结束时还能回来多少,四肢囫囵完整的,又有多少。” 云絮飞一怔,面上表情好似牙疼:“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还没开战就先说丧气话。” “因为有人告诉我,每一位名将的诞生,脚下都铺陈着累累白骨。只有知道战争带来的伤害,才能从心底去正视它。”苏雷目眺远方,露出怀念之色:“战争从来不可避免,一时的征战是为了长久的和平。无需畏惧、也无需狂妄。” “草”云絮飞面容扭曲,“又是那个沈眉说的?我说真有这么个人吗?天元一地能上战场的女将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人?” “也许是身份被隐瞒了。”苏雷摇摇头,“她身上的谜团很多,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那时我也瞒了她,没说自己的真名。自家心虚,好些事当时也就没注意。现在细想想,奇怪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她有很多话说的都很对。絮飞,我们这一次面对的,是同处祺地的子民。兵刃相向的敌人有可能就是你的远亲。昨日兄弟手足,今朝短兵相接。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做点什么吗?” 云絮飞眼睛一亮:“你是说,乱他们的军心?” 苏雷微微点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也不想有太多伤亡。毕竟消耗掉的是祺地的实力。虽说何雁和冯淡裕答应了按兵不动。时间一久谁又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想要攻心,就需先打掉对方的士气。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以雷霆之势先声夺人,打得他们心生惧意。那时再用一地之情攻克军心。便能事半功倍。” “说得好”蒋世绍欣慰的走过来,神采奕奕,抱拳行礼:“禀报主帅,众将领已在帅帐集整完毕。只等将军。” “好”苏雷转身,领先一步前往:“一齐去商量一下这仗该怎么打吧。” 将领们在商议军情。下层的士兵们则是一片有条不紊的忙着拆房子整装。军医营帐属于后勤辎重,在大军的后方。出发时间没那么赶,收拾的东西却很多。药材什么的前几天已经打包完毕,现在收拾的多是个人用品。殷如行最近在学缝猪皮。沈功善觉得她力气小,心细手巧。正骨接骨的暂时不忙,先学会缝制伤口比较有效率。用他私下里的话来说:“毕竟你会女红嘛,缝人皮和缝衣服也差不多。针脚整齐就好。” 再有就是外伤口的包扎训练。偏偏这半个月没有士兵受伤,目前还处于纸上谈兵阶段。 殷如行因为改装的关系,行李比其它人要麻烦许多。她缝制了一个双肩背包,肩带加宽加厚,里层垫了棉花。胸前可用布条系住。类似简易登山包,行走时可解放双手。忙碌两天也算搞定了。营房已经全部拆掉,整根的木料堆上辎重车另作他用。 最后一晚,大家睡的都是帐篷。这是她最后一次享受单人宿舍。出发后,她将和守知共同使用一个帐篷。趁此机会,殷如行打了一盆热水,在沈功善的掩护下,一个人在漆黑的帐篷里偷偷擦身。 提心吊胆的擦完,动作迅速的将白布再度裹好。刚穿了一半中衣,门帘便微微一动。眼睛一眨之下帐篷里已是多了一个人。 殷如行一惊,死命捂住自己的嘴。若是叫起来,她比不速之客更倒霉。好在她很快认出了来人,竟然是苏雷。 “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苏雷看见她身上裹了一半的白布,嗅嗅空中的水汽,皱起眉头:“你在洗澡?” “不不不,当然不是。”殷如行连忙解释,“我擦了一下身。明天大军就要开拔了,谁还在这时候洗澡啊。” 苏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还知道明天要拔营啊?你去外头看看有多少人就这么在里头擦身,这要进来一个人你怎么办” 殷如行一边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一边气弱的反驳:“我让沈大夫帮我在外面看着的。” 苏雷更加没好气:“沈功善只能看住一般人。这营寨里有多少好手?避过他轻而易举” 殷如行哑然。系上腰带,不服气的小声嘀咕:“谁这么无聊,避过沈大夫,就为跑这漆黑的小帐篷里来。” 这种小声嘀咕自然避不过苏雷的耳朵。他压住心头的烦躁,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我是来问你话的。大军要拔营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以明天派一小队人马顺路送你去附近的村落避祸。怎么样?我瞧你还是答应了。你这样子也不像个军中人。行军之后,再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我照顾不到你,你也来不了我的营帐。洗澡、卸去药膏都不会再有机会。一旦两兵相接,情景更是你想不到的可怕和艰难。你不是想过安稳日子么?那就只有去村子里才行。要是怕容貌惹麻烦,可以继续带着胎记。去了村子后,哪怕天天洗澡都可以,怎么样?” “我不去。”殷如行一口否决。 苏雷看她一眼,不再多劝:“随你。我只说一句。跟着我来营寨的姑娘早已被送走。你若是在军中暴露了女儿身份。我会以j细的名义军法处置你。” 言外之意是她被发现了就只有死。殷如行身体轻微颤了颤,仍旧坚定的道:“我跟着沈大夫。” “好。”苏雷吐出最后一个字,抽身离去。帐篷里恢复了安静,一如他未曾来过。 第二日五更时分,大军准时拔营。黑压压的队伍一路朝前,蜿蜒数里,离开了这座营寨。不,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营寨了。收尾小队将痕迹清扫干净,连大门都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突兀的空旷之地。 后勤辎重队排在队伍的中间靠后位置,整个军医小队有四辆马车,拉着药品、绷带等物。四位军医均骑着马匹,年纪最大的沈功善也老当益壮,一天马骑下来丝毫不显疲色。殷如行等药童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背着自己的包裹跟着马车行走。队伍的行军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她这几个月坚持不懈的保持着锻炼,一定坚持不下来。饶是这样,傍晚扎营的时候还是发现自己的脚底起了好些水泡。 搭好帐篷后,殷如行拿了绷带和药膏于僻静处脱掉鞋袜。针是随身携带的,挑破水泡挤出脓水,用清水洗净再涂上药膏,最后用绷带缠好,穿上鞋。守知就端着三人的饭菜从伙头军那边过来了。 “先生请用。”殷如行迎上去搭手。两个学徒将最好的位置——一块大石头,让给沈功善坐着。他们两则随便往地上一蹲,三人吃起饭来。周边的人也是一样。另一个军医手下的药童天麻就和守知边吃边聊:“累死我了,一天下来都赶上急行军的速度了。这才第一天,天知道这么火烧火燎的赶什么。” 守知笑他:“怎么,才第一天就受不了了?你是这两年歇的骨头痒了吧。就我这新来的小兄弟,人家才多大?还不是一声不响的走下来了。就你唠叨多。” 天麻嘿嘿一笑,转过来问殷如行:“行知,我可是看见你拿药膏过去了。怎么样?是不是脚底生泡了?” 殷如行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挪,远离那口沫横飞的两人,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是生了几个水泡。” “我说吧”天麻连咬几口了馒头,嘴里塞的满满的:“一看就知道你是没吃过苦的人。等这泡长成茧子就好了。也难为你了,第一天行军就走这么急。哎,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啊?” 殷如行默默咬着手里的馒头。如果一直是这样急行军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苏雷想要出其不意,所以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赶到相应地点。 这一篇大家要注意两个问题。一,他俩xxoo时殷如行习惯性的小动作要记住哦。因为以后会有不同。 二,苏二童鞋说。他对沈眉也没说自己的真名 第五十九章行军(下) 第五十九章行军(下) 夜色深沉,星星在夜空点点闪烁。林间寂静,只闻风吹过树枝间的簌簌声。苏雷站在高处,口中发出一阵长啸。啸声过后,一道灰色的影子于空中飞来,落在他的肩上。这是一只灰色的猫头鹰,又称夜枭。脚上绑着一只细细的竹筒。苏雷取下竹筒,抽出里面的一卷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排排数字。 回到主帅营帐,云絮飞正坐立不安的等着,见他回来了,急忙问:“收到了?” “收到了。”苏雷晃晃手里的纸条。云絮飞赶紧坐好,翻开桌上放着的一本流行话本:“念吧。” 苏雷坐到他身边,对着纸条念出第一个数字:“三十二。” 云絮飞将书翻到三十二页。 苏雷又念:“七。” 云絮飞数到第七行。 苏雷再念:“四。” 云絮飞找到第七行的第四个字,在一张白纸上写下。 就这样以此类推,苏雷手上写满数字的纸条最后变成了白纸上的一句话。 “玉生领帅,五月初七发,道宛平。” 苏雷冷笑一声:“挂帅的是苏玉生,五月初七整军出发,取道宛平。” 云絮飞算了一下,五月初七,就是四天前走的。祺城集整大军,向来是在近郊的县郭,从那里出发到宛平有十天左右的路程。从宛平再到现今的对持封锁线,又是十几天的路程。也就是说,苏玉生的大军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到达。 “太好了”他兴奋的一拍桌子,兵贵神速,他们已经占据了有利上风:“趁大军还在路上,我们抢先一步,先吃掉他的守军再说。” 苏雷微微一笑,取出地图:“我们现在在这里,离最近的夹峦沟守军有五天路程。大军全速急行,四天可到。” 云絮飞一怔:“攻打夹峦沟?夹峦沟通路发达,一旦被占领的消息传出,从内陆调军救援非常方便。” 苏雷笑道:“所以我们只需给予它迎头痛击就好,谁要占领它来着?重要的是抢走里面的粮草军械,重创它的战斗力。打完就走。” 云絮飞愣了一下:“打完就走?”随后才恍然,“啊是了。他们必是要调援军的。我们只需半路埋伏,小股小股的吃掉就好。”越说越觉得妙,围城打援,那是再好不过的。 苏雷卷起地图,胸有丘壑:“他们守城,我们进攻。无需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我们需把握的是‘势’。只要消耗对方的实力,开出一条路直通祺城就好。到时大哥登上城主之位,大势一定。再有反抗者就是叛军。看看还有会多少人再跟着他们厮混。” 云絮飞会心一笑:“就算苏玉生带着手下反抗。我们到时也可一从祺城、一从江城,两面出军夹击。他是无路可逃。” “就是这样。”苏雷踌躇满志,“磨剑五年,一朝待发。兄长数年经营,现大势已是尽归我方。这要是再打输了,我们可以自刎谢天下了。” 接着,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云絮飞不由感叹:“谁能想到苏离在暗中给咱们传递消息?许氏这一回可谓是众叛亲离,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背叛她。” “这不是背叛。”苏雷道,“离儿是在保护她。你也知道,别说那些苏家的族叔和许氏各有算盘,就是他们内部铁桶一块,也不是大哥的对手。只是那样一来,伤亡惨重,内耗殆尽。祺地就要在五城之中衰败了。离儿是苏家女儿,她这样做才是真正为大局着想。” 云絮飞撇撇嘴。心道这种说这种大道理话的再没别人,一定是苏晨。论玩政治和掌控人心,没人比他更娴熟。苏晨是天生的政治家。苏雷就差许多了,他的所有才智似乎只用在了军事和武艺上。对于政治天生少一根筋。 再怎么一根筋也是亲兄弟,云絮飞不欲再深谈,遂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夜枭送信:“真没想到,这么些年竟给你训练成了。这是第一次用于战事吧。开头我还以为你在做梦呢。自古只听说鸽子送信,夜枭不吉利,再没有用它的。” 苏雷的情绪却陡然低落下去,安静了一会儿方轻声道:“这是她提到过的。说她的家乡有人这么做。我也是试试,幸亏找到了训鸟的奇人,侥幸弄出一两只。” 云絮飞呆了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怎么就记性这么不好呢。数字密件,夜枭送信,都是沈眉留下的主意。这回好,本就睹物思人,他居然还在火上添了一把柴。郁闷之下只能再换话题岔过去,这一想就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便笑道:“哎呀,我险些忘了。军医营里头还有一个人呢。我这回可是走了眼,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是个狠角色,眨眼变成了毛头丑小子。还真是换了个人一样。她做的是药童吧,没骑马的资历,一天这么些路走下来可不容易。” 苏雷听着听着,脸色就是一沉:“不容易也是自找的。我昨晚就和她说了,可以送她去山村里等着。她现在知道怎么掩饰相貌,就那丑样子,也不会遭人觊觎。可她自己不愿,怪得了谁?” 云絮飞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昨晚?大军出发在即,事务繁杂。苏雷居然还能想到这茬儿?还亲自跑去劝说?这不是一直放在心上是什么?比如他自己,就早将殷如行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要不是刻意去想,根本就想不起来。 “她,她拒绝了?”云絮飞开始浮想联翩。一个女子跟着大军行军打仗,这是多辛苦的事。她为什么这么自虐?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不愿和心上人分开。这大军里有她牵挂的人。自认摸到脉门的云絮飞对殷如行好感大增,叹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有这样的女人跟着你,表弟真是好福气。”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苏雷惊诧的反问,“她?对我?” “不对你还能对谁?”云絮飞也惊讶,“你不会以为她是喜欢自讨苦吃,硬要找罪受吧。”这不一目了然的事么。 “不,不是的。”苏雷连忙道,“你不知道,她是……总之她和我们这儿的女子不一样。她那种女子,生来就喜欢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比如她在江城时,就不喜佩戴首饰,成日记挂着要看书认字。还想学骑马,喜欢外出。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的。” 云絮飞奇怪的看他一眼:“学认字,学骑马。原来她为了能跟在你身边做了这么多。” 苏雷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为了我做的?” 云絮飞反问:“不为你。她一个女孩子好端端的自找苦吃干什么?” 苏雷立刻道:“她说了,是要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云絮飞恨铁不成钢,这表弟的脑子怎么在有些事上就这么木呢:“安身立命。这你也信?你是相信她能女扮男装学徒十年,日后一辈子女扮男装当一个军医呢。还是相信她打算从军,从一个药童小厮做起?”真要想安身立命,就该是买田耕地、或者开店铺行商。最简单的也是嫁入殷实之家。若不是为了讨苏雷喜欢,何苦学这些。要么女红针黹,要么厨艺持家,这些才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女子不能行医,女子不能从军。殷如行又不是男人,她在军队里能学个屁的安身立命 苏雷顿时哑然。又有一丝迷惑。难道殷如行真的很喜欢他? “女孩子总是害羞的。心思藏的深一些。难道你还要人家明说不成?都做了这么多了你还不领情。”云絮飞苦口婆心的分析。在他看来,这个殷如行显然比沈眉要可爱的多。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于男人来说,有本事的女人往往傲气,难以驾驭。比如祉地何家的女人。没本事的殷如行比强势的沈眉更适合苏雷。再者,殷如行跟了苏雷,只是个姬妾而已,不占用妻子之位。苏雷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数。怎么看怎么都好。他得帮她一把,让表弟开窍,彻底忘掉那个沈眉。 于是在云絮飞不停的摆事实、讲道理之下。苏雷也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殷如行是明说过的,她很直接的说过喜欢他。然后就……那是她的第一次。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一个女子,说出喜欢、付出童贞、不畏艰苦的跟着军队辗转。好像、似乎、应该是一片真情…… “我……”他语涩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不安:“我没想到她会这样。”一直以来殷如行都表现的很独立。他几乎忘了她是举目无亲、柔弱无依的女子。 云絮飞心头窃喜,故作深沉的咳嗽两声:“咳咳,总之别辜负了人家对你的一片真情。好好待她吧。” 苏雷的面色复杂之极。他还没有考虑到那么远,也不曾想过将来。事实上在沈眉消失之后,他就没有考虑过个人情感生活。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十年的寻找等待。亦或等待结束后的听凭兄长安排。 云絮飞看见了他的脸色,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沈眉难道就那么好?你们只相处了两个多月而已。你甚至不知道她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苏雷叹息一声:“絮飞,你说的不错。两个多月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我并不了解她。可她那样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太过强烈。我这些年见到的其余女子,就如同画技平凡的工笔画。美则美亦,在心头却是留不住痕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无甚差别。” 两个多月的爱情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所以,恋恋不忘也许不是因为非卿不可,而是再没有遇见能入心田的人。 “那么殷如行呢?她也是留不住痕迹的吗?”云絮飞有了一点点明白。说白了就是苏雷喜欢爱折腾的姑娘,不喜欢温柔贤淑的。品味有够怪。 苏雷没有回答。 其实吧,打仗的时候将军应该是谈论军情几个小时,个人感情一句话带过。但本文是言情。所以我只好将感情问题放大,军事做背景。咳咳,喜欢看战争场面的亲们要失望了。 另,年底将至,事务繁杂。更新会不稳定。但我会补上。今晚就补第二更。 第六十章吃食 第六十章吃食 和守知共睡一个帐篷的第一个晚上,殷如行以为自己会睡不好。而事实上她睡的很香。感谢急行军带来的疲劳,守知的鼾声,帐篷里的臭脚丫子味。统统没能影响她良好的睡眠。几乎是沾了被褥就合眼。一觉醒来就听见外面有了乱糟糟的动静。 “该死的,差点睡过”守知一跃而起,抓起外衫就往身上套,嘴里含糊不清:“行知,快起来。这是要五更出发。动作慢了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早饭殷如行如同听到了军训时的起床号,腾的从床上跳起来。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中衣中裤。这就是身处古代的好处,这样的打扮就算是衣衫不整了。她同样飞快的穿上衣服,三下两下将凌乱的发髻拢了拢。轰轰烈烈的跟着一队士兵奔向伙头军,守知人高,一马当先的挤进人群。又推推搡搡的将她也拖进来,于数十双乱七八糟的手臂中奋力伸长了各自的手,摊开手掌。很快,两只热气腾腾的馒头就被塞进了手中。 怀揣着热馒头,又舀了一碗当汤水喝的稀粥。殷如行如护食的母鸡一般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除了地点野外些,条件简陋些,男人身材壮硕些,身上的味道汗臭了些。倒也和军训时的食堂差不多。馒头是新鲜做的,结实有劲。她吃一个半就能饱了。剩下的半个收着,留在赶路时饿了吃。 而苏雷眼里见到的又是另一番模样。 他只是随便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军医营这边来了。然后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一身土灰色粗布衣,头发凌乱,脸上好大一块胎记的少年模样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两个粗面馒头一碗稀粥,灰扑扑的身影融入潮水般的士兵身影之中,毫不起眼。苏雷立时就觉得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卿本佳人、何至于斯。 “将军是苏将军。”几个士兵认出了他,确切的说是认出了他穿戴的甲胄。兴奋而又带着敬畏的和他行礼。这样的马蚤动也惊动了远处的那人。那人抬起头。苏雷心中一动,于人头攒动之间凝目望去。却见那人茫然看了这边一眼,就又低头捧着馒头走了。 殷如行是看见前面乱轰轰的围了个圈,听着叫什么“将军”。人身叠人身,看不清里面的是谁。中高层将领巡营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清晨出发之前,晚间临睡之前两个时段。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是蒋世绍,再就是云絮 国色无双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6部分阅读 。这两人前者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后者虽是知情却也看她不顺眼。还是少过去碍眼的好。 什么?还有可能是苏雷?就算是苏雷又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难不成还上去显摆一圈给他看看今天的胎记贴的是否平整光滑不成。 回到自己的帐篷外,狼吞虎咽的吃掉一个半馒头,喝干稀粥。剩下的半个用干净的布包好,刚揣进怀里就感觉头顶多了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年轻的将军穿着寒铁甲胄,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反射着寒光。一张英俊的脸熟悉而又陌生。殷如行一头乱发,正一只手端着个空空的大海碗,一只手揣在怀里,手心里还捏着半个馒头。自觉形象十分猥琐。 苏雷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儿,扔下一个软软的纸包在海碗里。转身离去。干净利落的让殷如行几乎以为他就是特意过来扔一个纸包。 心头有鬼的殷如行赶紧左顾右盼,幸好她有着避开人群的好习惯。这地方在帐篷的拐角,外头的视线不容易看见。三下两下的拆开纸包,里面是四块豆沙馅的细米糕。蜂蜜混合了豆沙香香甜甜的气味,勾的人心痒痒。这四块糕点代表着糖分、热量。 由于制糖工艺的不发达,甜食在这里属于比较贵的食物,但也没贵的太离谱就是了。这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糖分对运动后能量大消耗的补充作用,也不知道补充血糖的重要性。只是单纯的觉得,吃糖令人愉快。香甜的糕点好吃。像苏雷这样每天消耗大量热量的人,就很喜欢吃甜食。这糕点应该是专门给他做的。 四块香甜糕点下肚,血糖的回升令殷如行有从地狱回到天堂的幸福感。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林间的微风送来露水的清香。 “开工开工拆帐篷啦”她朝着也一样吃完跑过来的守知用力挥手,笑的碧空如洗。守知几乎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只闷声嘀咕,行知这小子的牙怎么就那么白呢。 从这天早上起,殷如行开始了顿顿加餐的小秘密。大多时候是苏雷身边的亲兵带着纸包过来。甜点、鸡腿、鸡蛋、烤肉,应有尽有,有一次她还喝到了羊奶。这个小秘密既甜蜜又烦恼,殷如行每顿饭吃的越发偷偷摸摸了。不过加餐的效果也是显著的。两天以后,每天数百里的急行军对她再也不是问题,一天走下来依旧神采奕奕。晚间甚至还能练一会儿拳脚再入睡。 第四天傍晚,大军来到了一个叫夹峦沟的地方,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绵延数百里。这里的山峰不怎么高,间隔中多有平缓的盆地以便耕种。听说,在离他们藏身山林的六十里外就有这么一块面积巨大的谷地。依着山脚建有一座城池。 这天晚上,大家吃的都是冷食。没有生火做饭。但是扎营很早。有传令小队过来,一一给各营队传话,今晚务必早睡。明天四更起。 殷如行一算,四更天。大约是夜里两点。神啊这种鬼时候起。很显然苏雷打的主意是凌晨四点去偷袭人家的城。凌晨四点,最瞌睡的时间。真是太毒了。而他们这边,通过四天的五更天,也就是凌晨四至五点左右出发行军。士兵们的生物钟早已得到了一定的调整。 打了个呵欠钻进毯子。睡吧,睡吧。明天就要打仗了呢。这可不是看电视,是来真的。幸好她属于后勤医疗队。在冷兵器时代,只要不被攻破大营。她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感觉只合了一会儿眼,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今次不同以往。帐篷外一片漆黑,脚步声和低低的人语声穿插而过。殷如行心中一凛,穿好衣服,摇了摇鼾声如雷的守知:“快醒醒,时间到了。” 守知很快睁开眼睛,迷蒙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就瞬间转为清醒。他的动作也不同于平时的闲散。飞快的穿好衣服:“外头人多,我去取早饭,你收拾帐篷。等我回来再去先生那边帮他收拾。” “嗯。”殷如行莫名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天黑,外面人又多,这个时候确实是守知去取饭比较方便。 守知走后,她动作熟练的卷起两人的被褥,用绳子捆扎好。将零碎物品打包,放进行囊。再后面就是拆帐篷。她如今的力气要是被殷如言看见,估计能吓掉下巴。双人行军帐篷,虽说是毛竹油布的古代版,殷如行也照样一个人搞定。又力大无穷的抱着捆扎好的被褥帐篷放上牛车。背好自己的行囊,前后用时半个多小时。守知也带着三人份的早饭跑了过来。 依旧是冰冷的熟食,两人一路走一路草草吃完。沈功善那边已将自己的被褥包裹都整理好了,衣服也穿戴的很整齐。只等他们帮着拆帐篷。 “不要急。”他安慰两个学徒。尤其是第一次遇上战事的殷如行:“先锋队已经出发了。我们在最后垫尾。没那么快。包裹打结实些,伤药和绷带放在外口顺手处。再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遗漏。袖子有没有用布条捆紧。腿上的绑腿别松了。” 殷如行一边听一边检查,手下飞快动作。很快,三人的东西都整理好了。赶着牛车和马匹去了军医营的集合处。四位军医到了两位,他们是第三。 没过一会儿,最后一位也到了。黑压压的夜色中,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四位大夫靠着牛车安然而坐,各自闭目养神,不发一言。八个药童围坐一堆,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忍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是要偷袭吧。” “那还用说。”天麻是八人中有名的话痨,绘声绘色的压着嗓子开讲:“我听伙头军里面的人说的。前天、昨天,都有小队人马分批超前离队呢。换了当地百姓的衣服。这会儿,一定是在城里接应我们的人。” 一个药童咋舌惊叹:“真混进去了么?我听说那边查的可严了。尤其提防我们这边的人。” 天麻就笑他:“这你就不懂了。当然得找会说当地话的。再说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我们离他们这么近。总之,苏将军用兵如神,他说能里应外合,就一定能里应外合。” 另一个药童好奇的问:“苏将军真这么厉害吗?我见旗令兵带的是云将军的旗号。是云将军带军主战呢。” “你知道什么?”守知用胳膊拐了那药童一下,“你是两年前来的,这才没听过苏将军的大名。苏将军上了战场,那是从来没人敌得过的。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三五个人围攻他都不怕。那边的主将要是听说是苏将军带的兵,都不敢应战的。所以这次才打了云将军的旗号。回头可别说漏了嘴。” 药童嬉笑两声:“守知大哥,我和谁去说漏嘴呀。咱们这一堆队人,不是都被围在大军中间的么。四面都是自己人。” 天麻也是一脸严肃:“你瞧你什么态度。你若说出去就是泄露军情,要被斩首。” 那药童吓的顿时噤声。殷如行听了不觉想笑。要是真想保密,苏雷就该深居简出,在大军中也保密才是。很显然,他没这么干。估计也就是前期需要保密。再过两三个小时,城池那边短兵相接,所谓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这时代没有电话,通讯缓慢。等到祺城那边接到消息。这边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终于发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初战 第六十一章初战 天麻的这一顿吓带来的好处就是,后面不再有人敢和他闲聊了。他们这一处小圈子安静下来,只闻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没过多久,一个传令兵过来,对完口令后大声嚷嚷:“快,快。后勤辎重队出发。军医营的准备。” 沈功善双目爆睁,声若绽雷:“走” 守知跟着从原地跃起,对着药童们吆喝:“兄弟们,开路啰” 马车在前,牛车在后。殷如行等小药童背着急救药包,轻装上阵,跟着车队混合进大军往着一个方向走去。黑压压的夜色中只能看见身边几个队友的脸。前方是无尽的火把、后方依旧是无尽的火把。 一个小小的药童,在庞大的大军中,就是一滴被湮灭的水滴。殷如行甚至不知道这支大军有多少人。四天来的行军生涯,给她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走路。不停的走。目的地是哪里她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她只是跟着前面的士兵走。而她的后面,是同样跟着走的士兵。 一路埋头苦走。这似乎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听说前方有座城池,已经开始交战。如果胜了,可以整顿休息,住房子、喝热汤。如果败了……呸呸乌鸦嘴殷如行赶紧打消念头。就算苏雷有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苏晨还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优秀谋略家,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一方吃败仗的。 脚下不停的迈步,一路上,天色从黑漆漆变成灰蒙蒙,然后灰色渐渐淡去,天色越来越亮。火把终于熄灭,明亮的晨光照射在步履匆匆的士兵身上。前方隐约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大声叫道:“胜利了,我们胜了夹峦沟城已经被攻克。军医队呢,速速前进入城医治伤兵” 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周边匀出了马匹给八位药童,马上挂着急救药物。十二骑马跟着那人飞速向前方奔去。 城门口的守将已经换上了自己人,一路畅通无阻。街道上只有疾行的士兵,看不见一个居民。十二人纵马疾驰,很快来到一大片建筑群前。看着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住宅。这里被临时征用,改成了伤兵治疗所。 一进大门就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院子里,房间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的人。每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肉质模糊,大多数人的伤口都被草草包扎过,一队士兵穿梭着走来走去的帮忙,兼维持秩序。 四组军医人手分作两班,各自带着手下飞速投入救治。殷如行跟着沈功善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里面被稍事整理过。沈功善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对着殷如行吩咐:“守知在这里帮我,你去外面处理轻伤患者。” 殷如行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出去和负责的士兵一说。士兵殷勤的带着她来到外间院子,指着满院子或坐或躺的人:“这里都是了。” 所谓轻伤,就是指暂时要不了命的。殷如行飞快的看了一眼,对身后的士兵道:“我需要干净台子。清水、盐水,用来洗他们的伤口。” “没问题。”士兵一口答应。他们动作飞快,也不知是指使了这户人家的谁,很快,干净的盐水和清水都送了过来。帮忙的士兵也开始自动自发的担当临时护士,驾着一个个战友来到殷如行身边。 处理第一个伤患时,殷如行手脚有些不利落。该伤兵的一条腿被刀砍伤了,老大一条口子。上面洒了些伤药,血却还在细细的流着。殷如行剪开他的一条裤腿,用清水洗净伤口,再用盐水洗过。针具早就事先用烈酒消过毒,穿上羊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缝合伤口。 人肉到底不同于猪皮。第一针下去时,殷如行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伤兵随即闷哼一声,吓的她又是一抖,一旁的士兵赶紧道:“小兄弟,你稳着点。” 殷如行咬咬牙,不敢再多想。时间拖得越长伤者越痛苦。猪皮是皮。人皮就不是皮了吗?遂硬着心下针。好在没有伤到动脉大血管,事实上,大血管破裂没止住的早就流血死光了。能坚持到这个院子的,基本问题不是太大。 半天后,满头大汗的完成第一道成品,针脚歪歪扭扭。抹上伤药,还没等她再研究一下。帮忙的士兵已经快手快脚的架着人走了。殷如行只来得及交代一句:“他失血过多,多喝些糖水。伤口注意保持干净。如果有低热发烧就去领药熬了喝。” 下一个伤员是个大汉模样的人,笑道:“小兄弟,你是新手吧。” 殷如行脸一红,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瞪大了眼。原因无它,这位老兄声音听着没什么,左臂上却是插着一支箭,深入肌肉。箭柄已经被折断,留了短短的一截在外。 ““箭头有倒勾。麻烦小兄弟了。”大汉笑的很随意,好像手臂上插的不是箭,只是一根针。 殷如行剪开他的衣袖,对着裸露的胳膊看了半天。苦着脸拿着小刀不敢下手:“我的确是新手。你这箭,得切开肉才能取出。我手不稳,伤了你的筋就糟了。要不,你排队等等,让沈大夫给你取吧。” 大汉豪爽一笑:“小兄弟学过怎么取箭枝吗?” “学过。”殷如行老实道,“但没给人取过。” 大汉毫不在意:“谁没有个第一次呢。沈大夫那边,好多兄弟等着救命呢。我相信小兄弟。动手吧。” 殷如行怔了怔,对着大汉豪迈的笑脸,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豪情。医书上的经脉图,她也是熟记于心的。只要手稳住,不一定就做不好。遂不再推脱:“好,大哥信任我,小弟就斗胆了。” 锋利的小刀割开皮肉,汩汩的鲜血立刻涌出。大汉眼皮都不眨一下。只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殷如行全神贯注,冷静的挑开鲜红的肉,一点一点的挖出箭头,上药。用牛毛细针穿上羊筋缝合内里,用普通细针缝合外皮。最后再裹上一层层绷带。 “好了。”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她长吁一口气,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伤口要保持干净,不能进水,每天过来换药……” 大汉哈哈大笑:“小兄弟,你真喜欢唠叨。手艺还不错。谢了”拍拍她的肩,没事人一样走了。 我还没说完呢。殷如行牙一龇,照旧没来得及表示什么,第三位伤兵又接了上来。就这样,她昏天黑地的忙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身边的士兵给送来的。伙食倒是挺不错。堪称有史以来最好。红烧肉拌白米饭,虽然肉只有三块,但酱汁粘稠,配着饭吃很香。 到了晚上,伤兵基本上处理完毕。这所大宅子整理成了临时医所,凡是不能动的都躺在这儿养伤。军医营的住处,也就在这所房子里。 这天晚上,殷如行如愿以偿的在沈功善的守门下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又有苏雷的亲兵偷渡来一只烤鸡。睡的是这户人家挪出来的松软床铺。一夜无梦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又有中层将领过来传令。所有重伤士兵全部当天转移走,军医营队分出一个大夫跟着。一同转移的,还有刚刚洗劫完的大批粮草物资。轻伤士兵则依旧跟随主力大军。 沈功善不在转移的行列。他虽然年纪最大,但是外科技术过硬。救下的人多。这次依然跟着大部队行动。 在城中休整了一天,第三天清晨。大军悄然撤离。 殷如行又回到了马不停蹄赶路的日子。这一次,她依旧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但身边却多了不少刚认识的熟面孔,都是这次被救治的轻伤士兵。这些汉子个性不一,却不约而同的最喜欢逗弄看着年纪最小的殷如行。 “行知,你瞧瞧。”有人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笑她,“你缝的针脚,比蜈蚣爬还难看。” 殷如行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能缝上就不错了,你当我是会绣花的大姑娘么?还针脚整齐?”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笑的善意。唯有沈功善满脑门黑线,这叫什么事 让他满脑门黑线的事还不止于此。经过这一次实战上阵洗礼,殷如行仿若脱胎换骨般洗去了旧日的一点点小心,一点点忸怩。就好像她真的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肆无忌惮的跟着一群汉子嘻嘻哈哈。 时值五月,天气越来越热。一天走下来满身臭汗。便有好些人在扎营后去水边脱了衣服洗漱。有那么几个不羁的,直接就全身脱光了下水。上岸后身上水迹未干,就那么边晃悠便风干,有几个勤快的还顺手把衣服也给洗了,一块儿在风里吹。两处都干了才穿上身。殷如行端了水盆去溪边打水,一眼便满目皆是鸟儿晃荡,简直叹为观止。 第一次看见大吃一惊。第二次:有些膈应。第三次:我就知道是这样。第四次:殷如行面不改色的穿越鸟林,镇定自若,该干嘛干嘛。 沈功善只能祈祷,苏将军为战事焦虑,没功夫出来巡视。 苏雷确实很忙。他在算着最快赶来支援的会是那一支守军?攻城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出动多少人,恰恰好比城内守军多一些些。没过多久,山顶上的求救浓烟便冒了起来。料想其它地方的人应该收到了信号。他这边是确定半个人都没放出去,想出城的,格杀勿论。主力大军在此的消息传不出,只要摸清几支救援队的路线,就可以逸待劳,半路伏击,一举歼灭。 而判断这些,需要丰富的经验、熟知当地地形、以及了解各处守军将领的性格。故此,他一直在和云絮飞、蒋世绍分析计算。带着大军神出鬼没的在林子里钻来钻去。 第六十二章语音之术 第六十二章语音之术 殷如行认为,苏雷此人于军事上有天生的敏锐。这些日子大军的行军路线可谓神出鬼没,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南。还不时走走回头路。转的她头晕脑胀。然而就是这样,前方大军时不时和小股敌人伏击交战。从她医治伤者的频率和俘虏人数来看,苏雷应该是一直压着对方打的。对方的援军业已出动,就别想囫囵再回去。 在此期间,殷如行的外科缝合技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再狰狞可怕的伤口,她的一双手也是稳得出奇的缝合。人手不够的时候,沈功善也会拉着她帮忙正骨、接骨。人体骨骼图她也是背熟了的,故而上手极快。除了手劲稍逊外,其它方面配合的极为妥帖。沈功善不止一次的感叹,这要真是个男孩子多好。足可继承他的衣钵。 守知趁机退居二线,将助手的位置让给殷如行。他并非偷懒,只是不耐烦沈功善的唠叨。时不时的总是问他“你可知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你还有没有其它方案?”“这般处理会影响到什么?” 天知道,他手上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还能绞尽脑汁的想那些天马行空的事?骨头歪了,接正就是。骨头碎了,绑上夹板慢慢养就是。接骨的地方涂膏药,身体有病喝草药。多一目了然的事。 沈功善对此只能叹气:“守知也就只能做个接骨大夫,只能算手艺人,尚无法入医道之门。”学医者,需会自己思考,举一反三。他看中殷如行的,也正是这点。 殷如行安慰他:“我就算是男儿也不能继承你的衣钵的,我把脉不行,手上没手感。” 沈功善诧异:“要说别人手感不好我倒也不奇怪。你怎么也不行?你不是天天练拳脚的么?我瞧你那站桩的架势是受过名家指点的,不是花架子。就算是手感差,内息一探脉搏不就知道了。难道你内气未成?” 殷如行也很诧异:“先生也懂内气?先生不是不会武么?” 沈功善鄙视她:“我不会武是不会拳脚相搏。内家调息之术还是懂一些的。真正入了医道的大夫,谁不知内息运转。只是非逞凶好斗之徒,无需去练,或只学了皮毛用以强身健体而已。古时医者名家,内观之术大成,内息一探便知病在何处,再有疑难杂症都逃不过目下,就是这个原由。是了,我还奇怪呢,你日日站桩、扎马,怎的不练内息震荡之术?音不震内,劲不入膏肓。你日日辛苦敛收的元气,不用调理就这么随意在体内流散吗?” 殷如行心下一惊:“你说什么?内息震荡之术?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不知?”沈功善更是大奇。 “我当然不知道。”殷如行都快急死了,“我说我练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起色没有呢。原来还有漏掉的。先生快给我说说吧。” 沈功善越发奇怪:“你也是幸亏遇见我了。这个东西,不是名门子弟是再不知的。俗话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要想将内息调顺,震荡之术不可少。便如同外练拳脚一般,日日打磨。内息者,气流震荡带动,从古便有音震一说。不同的发音,震荡不同之处。以达不同之效果。这个东西,各家都有一些看门秘术,轻易不外传。但原理想通。比如说外头传闻佛家十六字真言,可免去邪祟,令小儿身体康健。其实就是一种最简单的音气震荡治病之术。开口诵读,气从腹生,运至胸喉,随着爆破语音而发,腹中浊气一泄而出。如此反复,便自然而然的将体内浊气换成天地清灵之气。再配合以上下山礼佛这些锻炼手段。时间一久,体质自然大为改善。” 殷如行越听越觉得耳熟,想了一会儿,突的灵光一闪:“咦那什么普济寺的慈云方丈就是这么做的。” “是了。”沈功善听后不由叹息一声,“这类手法,我等医者也会教于病者。然病者多不能坚持。或者篡改发音之法,终是效果不大。便是有一二体质有所改善的,也认为是吃了珍贵药物所致。需知世间至理本就至简,哪有那么神秘复杂。反倒是借助神灵之口,人心惶恐,不敢懈怠。有了成效后再反过来感谢神灵,一传十、十传百。越发信奉虚无只说,但凡病不好的,有不解的,只管去求了神佛。可悲、可叹。” 殷如行若有所思:“难怪那些捐了钱的贵人都得到方正亲授真言。想来便是教他们如何正确发音运用。人便是这样,是亲身上山费力、捐钱添油费钱、百求方得见费心。如此一番耗费下来,怎能不认真对待。而一旦认真对待了,又怎能没有效果。”借用神佛之力于人心中威慑,这普济寺的方丈,倒像是心理医生。 沈功善又叹:“好在慈云方丈心正有德。旨在助人身体康健。并未靠其敛财。” 殷如行又想到了那些价格不等的请真言方式。是了,真正贫穷的,便是一文钱不花,也是可以在大殿上求回真言的。看来慈云方丈既是心理学者、营销大师,也是慈悲为怀的僧人。对了,他好像还是慧净的师叔来着。慧净为人不错,照此推论,他的师父和慈云应该也都不错。 沈功善又道:“我医家语音之术和佛家真言相似,都是以调理内息为主。不同的发音有不同的效用。我会的,与你习武无用。你的武艺既是苏将军教的,还是去问问他该如何吧。” 殷如行想了想,道:“只怕难。现在是交战时期,哪里能理会我这点小事。再者,先生刚刚也说了,这里头的奥秘只有大门派才知,属各家不传之秘。我又未曾入将军的师门,如何能习的?”苏雷教她的第一天就说了,只教基本敛气聚气之术,用以掩盖她的特殊体质。搏击之术不教,内功心法自然也是别想。这个语音震荡,明显就是练习内功的一种方式。属门派秘密,苏雷如何会教她。不过,她似乎也是知道一些的…… 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旧事。殷如行心脏“噗”的一跳,屏住呼吸,缓缓道:“先生,我早年倒是于一本旧书中见过一类法子。说是发出‘奥姆’之音,便可调至体内沉郁元气上升。” 就是那本瑜伽小册子,泛黄泛旧,扔在校图书馆的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册子。一度被她认为是‘邪/教’学说的册子。里面说要练出昆达利尼蛇,从海底轮至头顶梵天轮。那个梵天轮,分明就是百汇|岤。 沈功善听她读了几遍,微微一笑:“你的方法用错了。这确实是一种语音之术。只是功效如何我不知。不过观其发音之术,应是深吸一口气,由腹腔底部震动,将气流由丹田震荡处向上延伸。最后一个音是闭合音,不是由喉部发出,而应是从喉部过,升至脑颅,贯穿而出。不要刻意追求‘奥姆’二字,这只是模拟发音而已。你应该关注的,是气流震荡时自然而然带动出的音频。” 殷如行大喜过望,立刻盘腿而坐,重新开始练习。一遍又一遍的找着感觉,气流从底至上贯穿。果然,没过多久她便能微微感觉到腹腔、胸腔跟随的震动。再之后,甚至会阴处也有隐隐震动。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昆达利尼蛇是翻译而来,其实它就是苏雷所说的人体本身含有的元气,一种潜能。而这种诵读震荡,便是唤醒身体内的潜能。让它和沉睡之地结合的不是再那么紧密,一步步松动,一步步提升。元气上升途中经过的七轮,又何尝不是包涵了任、督的走势。据说,达摩是印度人。据说,他会易筋洗髓…… 干了殷如行心一横。不管怎么说,小册子貌似天朝xx出版社于五十年代正规出版。至少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细想之下,她又遗憾起来。可惜那几个‘庞达(即封印)’的动作没记住,不然效果还要好。 就这样,在大军日复一日的山区游击战中,殷如行的练气之术悄然发生着改变。 主帅帐中,苏雷对着沙盘在沉思。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玉生的大军就快到了。取道宛平,第一站到达的地点应是四瓮城。 “絮飞,下一处,我们去四瓮城。” 云絮飞领令,派了传令兵传达下去。很快,队伍便向着四瓮城出发。 四瓮城城如瓮状,易守难攻。苏雷这一次难得的用了正面袭击,领着大军兵临城下。旗号高高竖起,上书一个‘苏’字。 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出来叫阵:“城中的人听着,祺地之主向来是苏家嫡系。苏老城主故去,理应有长子继位。尔等倒行逆施,拒城主一脉于城门外。乃不忠不义,背信弃德之举。现长公子之弟,老城主之次子苏将军在此。尔等还不快快开门,迎将军入内。休得在听信小人谗言,做那背主之人。” 四瓮城中异常安静。城墙上的士兵默默看着城下,如木泥雕塑一般。 殷如行难得的骑了匹马(缴获来的),和一旁的马上大汉闲磕牙:“我说,这么叫嚷几声,里头人就会开门迎接了吗?这事也太玄了吧。” 该大汉正是胳膊受了箭伤的那位,现今已养的差不离了。笑道:“你知道什么?这是将军的战术。要的,是乱他们的军心。需知,谋逆的罪名一旦定下,那可是一家子世世代代都要为奴的。” 龙年到了。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祝大家:遨游天地自逍遥,风云人生心悠远。 第六十三章四瓮城 第六十三章四瓮城 四瓮城中,守将杨继业心乱如麻的来回踱步。房间里再没其他人,只有一个文士模样的男子。该男子姓纪名善,是杨继业父亲介绍的。平时任职文书处理,杨继业对他很是信任。 纪善数着杨继业转圈的次数,见差不多了,方道:“将军,此番不必往年。照善看来,祺地城主之争已是到了最后之时,胜负在此一举。将军,这可是到了你该站队的时候了,一时选错了,不光将军日后身败名裂,便是杨氏家族,也难逃劫数啊。” 杨继业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所以说老子最恨的就是他的内斗这要换了和祉、禧、祀、祝,随便哪一家打。老子便是打输了战死,也是条保家为国的好汉。最恨的就是这种,老子辛辛苦苦忙活,最后倒被安上个乱臣贼子的名头。憋屈,太憋屈了” “所以说队一定好站好。”纪善面色严肃,“这不比内政结党争斗。无论哪一方坐上城主之位,另一方是一定要被扣上反叛谋逆之罪名的。将军,依下官之见,这一回,继夫人八成是要输了。” “输了?何以见得?”杨继业问,“苏玉生的大军就快抵达,人数不比苏雷的少。胜负还是未知。何以先生这样认定?” 纪善眉头紧锁,道:“将军,你没觉得这次对方的大军来的很蹊跷吗?他们潜行藏踪,神出鬼没。到今天为止,都没人说的清来攻打的敌军究竟人数几何?有说五千的,有说一万的。还有说五万、十万的。善以为,十万只说太过飘渺。苏晨公子在东出云经营近十年,他手上的兵自然有这人数。但不会如此快捷的赶至。大军行动,必有动静。那是瞒不过的,主城那边不是也传来消息了么,苏晨的大军还在路上。进度比苏玉生慢。” 杨继业也皱紧了眉头:“难道说是云絮飞调动了边境守军?不对,我们也有探子盯紧了他们的,守城的军队一点没挪动。” “所以。”纪善继续分析,“传言是真的。这次抢杀攻城的,是苏雷的私下训练的队伍。而且一定就秘密隐藏在边境附近。只有这样,才会来的这么快,对地形这么熟。” 杨继业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军队的人数就不会太多。能隐藏耳目这么久,军队补给一定是云絮飞从正常守军补给渠道夹带来的。这样一来,那支大军的人数最多不会超出一万。” 纪善道:“便是只有一万,在苏雷手上也尽够使了。此次他们攻城而不占,仅夺其粮草物资,就说明了他们的补给不是很足。需以战养战。” 杨继业道:“便是这样,也只能说苏雷骁勇善战罢了。他到底只有一万人数的队伍。苏玉生的大军一到,战事立时就会胶着。一城一池的胜败或许很快。一方想要全数压倒性胜利就很难在短时间内见效了。” 纪善摇头:“不,将军所说的,只是一般情形下。将军别忘了,东出云一方的真正首领不是苏雷,而是大公子苏晨。大公子幼年即聪慧之极,善权谋。行事出人意料。我想,他的作风不会这么简单。将军请想,两方交战,损耗的是谁的实力,得利的,又是谁?” 杨继业眼一瞪:“这还用说损耗的是祺地的实力,祺的兵力锐减,高兴的自然是禧、祉、祀。” 纪善呵呵一笑:“所以,六年前,大公子才隐忍不发,退而守住东出云。只余小股人马在此作战,拉开了以夹峦沟为主的这一道境中之边境线。大公子非是不能胜,而是想着要全胜,要最大程度的保存祺地实力。否则即便是一方胜了,剩下一个兵残力乏的祺地,又如何与其他四城相抗?将军,便是冲着这大局之观,将军也该站在大公子一方才是啊。” 杨继业狠狠的瞪圆了眼睛:“我当日有选择吗?老城主死的时候,大公子人在东出云,都没回来。我接到的,是城主府的公文书函,有祺地的官印。我是祺地的将军,自然要听官方调遣。大公子若是那时拿出城主印信,以新城主的名义发公函于我,我当然可以听命城主,不理官方。可他偏偏没了印信,你叫我怎么办?我那时要违抗军令,杨家当日就要被定罪。” 纪善叹了口气:“大公子功亏一篑的,就是丢失了城主印信。他没有印信,带着大军回来就是私自调动军队,继夫人便可用大军相抗。一旦交战,祺地生灵涂炭,损耗不堪。若是不带大军,只带几百家将回祺城。那是羊入虎口。继夫人早已和苏玉生勾结,随便定个罪名,他便是有来无回。所以,大公子当日只能坚守东出云,经营等待。” 杨继业鼻子哼了两声:“这也叫怪了,好好的印信偏就不见了。真不知是谁捣的鬼。” 纪善也道:“是啊,这团谜题怕是解不开了。印信定然不在老城主手上,不然继夫人早拿出来了。也不会在大公子手上,否则老城主不会放他去东出云。我曾听说,有传言,印信是故去的云夫人保管的。不过这也说不通,在云夫人手上还不就等同于是在大公子手上。” “哎呀,乱七八糟的事就别说了。”杨继业又急躁起来,“外头还在叫骂着呢,我这到底该怎么办?”是战还是守?战,他不怕,守,他也自当尽力。最怕的是无论战还是守,到最后都只能落个乱臣谋逆的罪名下场,那才是最冤枉的。 “将军。”纪善面色一整,“继夫人一介女流,靠的是老城主老夫少妻的宠爱才有了权势。本身谋略不足,手段不足。这六年来,处理政事只任人唯亲,性好奢华。其余一概不问。苏玉生性格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听不进人言。他和继夫人两派之间还互有矛盾,祺地若是落入这两人之手,将永无宁日。而大公子则不同。六年来,东出云在大公子的治理下,政通人和,兴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清明景象。祺地需要这样的城主。大公子才是能带光大祺地之人。” 杨继业面色阴晴不定。不同于纪善平民出身的理想化。杨氏一族族人众多,该在哪一方战队直接影响着全族的将来,他不能做杨氏一族的罪人。再者他还有妻子、儿子、女儿,这一旦站错了队,他们的将来就算罪不至死也难保会生不如死。这些,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赌了”杨继业眼眶发红,高亢的嘶吼一声。下了决心。 四瓮城外,大嗓门的士兵仍旧在那里叫阵。云絮飞无聊的算着时间:“杨继业到底考虑好没有?真不是条汉子,磨磨蹭蹭。” 蒋世绍呵呵一笑:“絮飞,别着急。杨继业年至中旬,考虑的方面自然要多些。大公子说找他做策转第一人,必有其原因。不会有事的。” 苏雷沉声道:“他不开城门也不要紧,打的他开也是一样。” “咳咳”蒋世绍嘴角一抽,连咳数声。二公子,苏将军,你也给别人留点余地好不好。能拉过来一人是一人,能省些劲就省些劲嘛。 就在这时,四瓮城里突然响起一些奇怪的嘈杂声。守城的士兵明显很不安,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匆匆下城去了。不多久,城门竟然开了,里头出来一队人马,越有五十来人,正中一位中年将领,正是杨继业。 杨继业隔了百来步的距离,运足气息,高声叫道:“前面可是二公子。” 殷如行在队伍后方听见了,噗噗的笑。苏雷这排行真要命,好好的公子变成了‘二’公子。 这种诡异的心思显然只有她一人有,苏雷在阵前点头:“正是苏雷。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继业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祺地人,一笔更是写不出两个苏字。这战事打来打去,伤的都是我祺地儿郎的性命。我不欲再有内战纷争,只愿祺地兴旺强大,不知公子可否教杨某办法。” 苏雷微微一笑,道:“祺地城主之位虚悬已久。我兄长乃是父亲的嫡长子。有道是子承父业,只要杨将军拥立我兄长为城主,大家自然是一家人。” 杨继业又道:“二公子,城主继位一事,内幕太多。杨某一介武夫,理应只认印信说话。可现如今印信失踪。杨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子说我等是谋逆叛臣,实是言过其实。” 听见“印信“二字,苏雷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痛楚,又飞快的消失。沉吟道:“杨将军意欲如何?想不偏不倚站立中间吗?” 杨继业突然哈哈大笑,高声道:“娘的老子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那摇摆不定,左右逢源之人。二公子,杨某实话问你一句。这些年我奉祺地官方军函,守城交战,可是谋逆之举不是?我这一城的将士,是叛军不是?” 苏雷心下雪亮,遂也高声回道:“祺城受许氏等谋逆控制,尔等在外有所不知,往昔之举自然不能为罪。只是今日我已告知尔等,尔等不可在倒行逆施,助贼人为虐。若是如此,便真正是叛臣了。” 杨继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苏雷是苏晨的亲弟弟,又是带兵的将军,一言九鼎,令出必行。只有他在众军前表了态,才算是板上钉钉的正了他们的名声。立刻回头对着四瓮城高声喝道:“儿郎们听见没有,二公子说了,我们以往是受了贼人蒙蔽。今日便重新擦亮 国色无双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7部分阅读 重新擦亮眼,迎回祺地真正的主人。” 四瓮城头不知何时已是聚集了好多人,纪善带头高呼:“恭迎大公子、二公子回祺城恭迎大公子、二公子回祺城” 很快,如雷鸣般的喝声四起,四瓮城中呼喝一片。杨继业手臂一挥:“开城门” 沉重的四瓮城门缓缓打开,几百士兵齐齐出列,站成两排。杨继业手一伸:“二公子请。” 云絮飞心中一动,生怕有诈。苏雷却是淡淡一笑,轻声道:“怕什么?城里不过数千人。他若敢意动,咱们就踏平了它。” 第六十四章进城 第六十四章进城 所谓艺高人胆大,不是空|岤来风。苏雷并不怕杨继业耍诈。首先四瓮城中的守军不会太多,五六千人就了不得了。而他身边的人足有八千多。此外,纯粹以战斗力来论,杨继业的军队也不是他手上军士的对手。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杨继业一直在他身边十步左右。这个距离,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他都有把握在第一时间内擒住他。擒贼先擒王,捉住杨继业,这些士兵还能怎么动? 杨继业从来不是认不清现实的理想主义者,牺牲自己做诱饵歼灭敌人,换成和外族交战或许还有可能。为了苏玉生和许氏,他还没圣人到这个地步。 苏雷的判断是对的,大军安然进了四瓮城。原守军安分的很,城中的重要据点都一一安全交割。脸上还带着隐隐庆幸的表情。要害制点全部握在了手中,云絮飞也松了口气。不再疑神疑鬼,两方的会晤气氛也轻松起来。 杨继业所担心的,士兵们同样有忧虑。苏雷之前的几次战役打的太狠。无一败绩,无人能胜。他本身就武功高的出奇,比之其它将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便给这些士兵们造成了一种错觉,只要有苏雷在,己方必输无疑。人人都惜命,这是内乱。在这里战死了,不但个人名声不好听。一不留神换成己方最终失败,还会被扣上叛乱的帽子。士兵们不太懂政治。他们只会按最直接的逻辑来想问题。苏雷战斗值高,苏雷一方最终胜利的可能性就大。苏晨是嫡长子,继位名正言顺。这样一来,谁还愿意白白送死? 和平演变带来的是两支军队的零伤亡率。士兵们皆大欢喜。都是祺地人,巴拉巴拉,说不准还能扯出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大多数的士兵内心渴望的,不过是能平安从战场返回家乡,过安稳日子。谁当城主和他们关系不大,真的。 零伤亡率也意味着军医小队暂时得到了轻松 ,殷如行第一次进城后没有急忙忙的上杆子治疗伤员,而是轻轻松松的卸下行李,走进分配给她的房间。当然,她依然没有单身住处,还是和守知合用一间。不过能住上房子,这待遇已是比前段时间要好上太多。殷如行身负秘密,大热天的不敢洗澡,只能于躲在沈功善的帐篷里用湿布巾擦擦身子。还不能时间长。自我感觉身上都发臭了。今晚要是能想办法洗个澡就好了。 不过虽然没有新的伤亡,但旧伤在身的士兵还是要换药复诊的。药童们整理出一个光线亮堂的宽敞房间,放好药材器械,三个军医轮流值班,作为问诊处。 正忙着,一个眼熟的亲兵走了过来。对着沈功善道:“沈大夫,苏将军这几日有些暑热,让我来这里寻些祛暑的药材” 沈功善会意,叫过殷如行,递给她一包药材:“你去苏将军那里,煎了给他服用。将军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留在那边照顾。” 殷如行闻弦歌知雅意。接过那包中正平和的药材,跟着亲兵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外围一圈一圈的站岗士兵,院中人来人往。亲兵带着她来到一角小小厢房,里面放着炭炉药罐等物:“你就在这儿煎药吧,药好了就给将军送去。将军在正房。” 亲兵交代完就走了,殷如行拆了药包,去院中取了水,将药材按比例放入药罐,架在炭炉上慢慢炖。端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拿了柄蒲扇,一边慢悠悠的煽火,一边背着沈功善最近教给她的几个药方。 药煎好时,天色也快黑了。殷如行将药汁倒在碗中,寻了托盘端着,走向正房。 正房外也有亲兵守着,那位亲兵还是个熟人。每顿给殷如行送加餐的就是他,他见是行知小药童送了药过来,眼睛瞬间睁大,露出一丝了然又诡异的表情。 殷如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走进房间后才明白是为什么。正房里不止苏雷一人,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长相斯文。该男人身后站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女人。 女人这可是新鲜物种。殷如行立刻瞪大了眼。苏雷的大军中不会有女人(除她之外),这两个女人显然是四瓮城里的。同为女人,殷如行几乎是本能的就去观察她们的脸。随后莫名的松了口气。两个女人身段很窈窕,行动间带着一种楚楚的韵味。可惜长相一般。 只听苏雷道:“纪文书,替我谢过你家将军。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身有不适。人,你还是带回去吧。” 纪善脸上未有尴尬:“四瓮城地方简陋,也还有医官几名,药材几许。将军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下官先行告辞。”面不改色的行礼、带着人退出门。路过殷如行时还顺道打量了她两眼,又瞥了眼她手中的药。 原来是送女人来的。殷如行了然。听着脚步声走远了,这才递过药碗给苏雷,要笑不笑的眨着眼:“将军,您的药。” 苏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道为什么的解释:“这是人情世故,便是知道我不收,他们也总要送一送。用来表明态度。” 殷如行头一扭,闷声道:“我知道,军中待三年,是个女人都看着像天仙。杨将军是好意,怕您憋坏了。” 苏雷更加尴尬,接过药就往桌上的一盆杜鹃花下一倒,重重的将碗放回托盘:“行了,我瞧你手脚怪伶俐的。这两天就跟在这儿伺候着吧。” 殷如行大声应答:“是,将军。”话刚出口就被自己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门外不会都听见了吧。 略显高亢的声音也令苏雷吃了一惊。随后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两个人面面相对,谁都没有开口,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莫名的沉默了一会儿,苏雷清咳一声:“不早了,先用晚饭吧。” 殷如行愣了三秒钟,才后知后觉领悟。目前她是暂时伺候此君的,晚饭什么的,大老板只要开句口就行,后面的得她去张罗。 撇撇嘴,转身去了厨房。禀明苏大将军的要求。厨子早就准备好了食材只等吩咐。当即抄起家伙劈里啪啦一阵翻炒,几个荤素搭配得宜的菜肴顷刻便好。有鱼有肉,并一小桶香喷喷的米饭,殷如行来回几趟才全部端完。 多好的伙食啊。她垂涎欲滴的看着满满一桌菜。苏雷轻声道:“一起吃?”声音里有微微的笑意和轻松。 听到这一句,殷如行眼睛立时一亮:“既然将军有令,那我就不客气了。”熟门熟路的翻出两双碗筷,先替苏雷装好一份,双手端至他身前。再欢欢喜喜的给自己装饭,夹了一只早就看中的香酥鸡腿。喜滋滋的吃起来。 两人吃饭的情形延续了在江城苏府的一贯特点,不言不语,闷声开吃。殷如行的食量涨了不少,一边吃一边瞅着喜欢的菜往碗里夹,还要时刻注意给苏雷添饭,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 好在她看中的菜苏雷貌似都不喜欢吃,很少动筷子。饭菜很快一扫而空,殷如行心满意足的收拾碗筷。到底是将领的伙食,质量和士兵就是不一样,好久没吃的这么痛快了。 跟着领导混的好处显然不止是一顿饭。从厨房回来后,就看见几个亲兵在往正房一侧的厢房里送热水,四瓮城友情提供的浴桶体型巨大,放进两个人都没问题。倒了好久的热水才倒满它。蒸蒸白气熏的厢房热气腾腾,一走进就令人不自觉的身上发痒。尤其是对某些很久没有洗澡的人来说。 苏雷不负期望的说出天籁之音:“这么热的天,你也是好久没洗澡了。就用这水洗洗吧。” 殷如行幸福的几欲晕倒,原来苏二公子竟是这么一个好人,真是体贴周到。 等了一会儿,见苏雷还坐在一边不动,她诧异:“不是说这水是给我洗的么?” “对啊?”苏雷的表情更诧异,“你怎么还不洗?虽说天气热,水凉了也不太好。” 殷如行顿时一阵膈应,再一次环顾四周确认:厢房门窗紧闭,内有装满热水的巨大浴桶一只,以及他们两个。 “你,你不出去吗?”她郁闷了,难道说某人憋了太久,想来个鸳鸯浴?可就冲她这么些天没洗澡的邋遢程度,苏雷该有多重的口味,才会对着满身馊味的人有遐思啊? 苏雷看见了她的表情,脸色微红,是气的:“我现在出去?你以为你为什么在这里?是因为来伺候我洗澡。我出去,你留下。岂不是在昭告全军,我要了一桶水给你洗澡用?你认为外面的人会怎么想?”说完后四处瞅了瞅,将半合在墙角的一扇屏风拉开,隔开浴桶。自己则坐到了屏风外:“现在行了吧” 殷如行这才恍然大悟,十分不好意思。觉着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看见那送上门的干干净净两只都被苏大将军赶走了吗?人家就没那么饥渴。 自觉羞愧的她不好意思再提要求。免得惹恼了大老板,洗澡水就没了。遂不再忸怩,飞快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刚跨了半只脚,又想到了什么,缩了回去。 她目前的身上吧,可以说是非常之脏。汗臭层层,头发脏的能打结。就这么一下去,立时要浑浊这一巨桶水。太浪费、太可惜了。等她洗完一身污垢,哪里再有清水给她冲净身子?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下水,而是在房里又翻出一个大木盆,用木勺舀了热水在木盆里先行浇水洗头。 苏雷背对着屏风,听见里面水声哗哗,并未多想。随手拿了本书慢慢翻着,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占下四瓮城后的后续行动。昨晚收到的夜枭传信,兄长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他这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以四瓮城为据点,扩大战局,黏住苏玉生的四万大军。满打满算,加上投靠的扬继业,他目前能用的兵力也只有一万六千左右。必须减小伤亡才行。同样的,他也不想苏玉生的兵力损耗过大。都是祺地男儿,只是因为权力之争就白白牺牲掉,太过可惜。后面的仗越发要依靠诡道了,就一个目的:拖。 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那哗哗的水声还在响着?殷如行不会把一桶水都洒了吧。下意识的扭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呼吸一滞。 一个全身赤/裸的窈窕身影透过灯火,就那样映在了半透明的屏风上。如同活动的剪影画般,纤细的手臂舀起一瓢水,从肩头浇下,水珠四溅,落在胸、腰、臀、大腿、小腿。短短的距离使得那影子纤毫毕现,苏雷可以清楚的看见高耸的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颤动,顶端的小珠珠,随着那一颤滴下一滴水珠……他突然就觉得那滴水珠似乎滴到了他的心底,掀起潮水汹涌。 殷如行对屏风外的变化毫不知情。同样的,她也可以透过屏风看见苏雷的举动。所以她是看着他背朝屏风坐下才开始舀水洗头的。虽然知道苏雷背对着她,但她还是无法豪放到面对着屏风洗澡。背对吧,又总觉得什么都看不见有些不放心。于是她采取了侧面屏风的角度洗头。当然,洗头的时候她是罩了一件中衣的。所以动作很坦然。 一直到洗头完毕,眼角的余光都看见苏雷一动不动的背坐着,好似老僧入定。她就更放心了。然后便是洗澡。她想的很美好,反正天热,继续在木盆里将一身老垢搓干净。大约需用去巨型浴桶一半的水量。剩下的,还够她再泡个澡,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刚开始洗时,有些提心吊胆。洗了一会儿,见屏风外的苏雷还是纹丝不动,脊背稳的连晃都没晃一下。她就彻底放心了。不再关注屏风,痛痛快快的浇湿了全身,拧干布巾,搓起老垢来。肩膀要用力搓,我搓。 屏风外的苏雷眼睛眨都不眨。 前胸也要用力搓,我再搓。左边的搓搓,右边的也要搓搓。搓下好多小蚂蚁。 苏雷的呼吸变得沉重。 背部要搓,挺胸后仰,伸长了手臂在身后搓。挺胸后仰的角度使得某些突出部位更为突出。可惜手臂还是使力不方便,只好扭来扭去。 苏雷在椅子上移了又移,两腿交叠、又放下。 上身搓完了,浇一遍水。继续搓大腿、小腿、脚丫。一定要洗的干干净净才不枉今天的好机会。 屏风外,苏雷深忍无可忍,吸了一口气,起身。比猫还要轻盈的脚步穿过屏风。 “你好像够不到背,要帮忙吗?”他问。 第六十五章守城(上) 第六十五章守城(上) “你好像够不到背,要帮忙吗?” 只有哗哗水声的房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又是在洗澡的时候。殷如行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堵住嗓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双手交叉捂住胸。随后发觉这个动作很傻。她身上暴露的地方不止胸部一处。这个动作不但欲盖弥彰,还充满了楚楚可怜的诱惑性。苏雷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不,不用了。”两只手不知所措,她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 苏雷一步一步靠近,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莫名的让人战栗:“既然将军有令,你就不要客气了。” “我,我已经洗好了。”殷如行慌乱的又冒出一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乱什么,这具身体分明不是第一次裸露在苏雷眼前,为什么现在会这般心惊肉跳。脸上的胎记早已取下,一个多月的军中生活,给那张明丽如春的容颜染上了几许勃勃英气。 “是吗?”苏雷靠得如此之近,屏息看着那张丽颜。白绸袍的衣襟已经堪堪碰上了顶端的珍珠,却又恰恰收住脚步。 殷如行刚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见对面的人眉峰一挑,抽出她手里的布巾,轻飘飘飘的抛掉:“我来检查检查。” 检查的结果不言而喻。至少那半桶热水最后没有浪费掉,而是超常发挥。虽然变温了,还可以用,清洗了两个汗水淋漓的身体。 静静平缓着呼吸,苏雷细细抚摸过掌下的娇躯。这一具身体不复之前的白璧无瑕,多了几处淤青和撞伤的痕迹。改变最大的是一双手,形状依旧,只不再纤纤柔荑,柔若无骨。而变的指节有力,掌心微糙。便又想起她和一群军中男儿同吃同住,同行同战。一个多月下来,竟没人发现端倪。 “这些日子苦不苦?”他此时的声音带着情/欲释放后特有的低沉和悦耳。悦耳到让人几乎可以忘记话里的内容,只听声音。 殷如行笑了一下,似真似假的抱怨:“脚都要走断了,手都要抽筋了,身上臭的都要馊了。” 苏雷却把她的话当了真,认真的想了想:“接下来的战役会以四瓮城为据点,你就留在这里。给你单独安排个房间。白天去军医处那边,晚上回来睡。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可以在房间里洗澡。” 殷如行张了张嘴,又闭上。不跟着行军,路就无需多走。只白天去军医处,避免夜间轮值,手可以得到休息。躲在在这里洗澡,个人卫生有保障。苏雷一安排,三个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可这不是她的目的。她的抱怨只是单纯的抱怨而已。需要的是几句安慰的话,中间再来些夸奖就更好了。脚不是真的走断了,手也不是真的抽筋。洗澡问题在进驻城池后也会得到改善。她想要的,是对她辛劳付出的肯定、赞扬。 算了,地球人和火星人交流当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在天色将明时被生物钟唤醒。穿上伪装,带好胎记。殷如行和苏雷出了房门就各奔东西,一个在宽敞的前院舞枪晨练。另一个,于后院的柴火堆旁边找了块小空地站桩吐纳。 以那套养生拳脚作为收尾,殷如行结束了早上的晨练。忽略了好几道投视而来的诡异目光。去厨房领了自己的早饭,三口两口吃完便直奔军医驻扎处。 沈功善见他来了,毫不客气的抓过来当差。一个上午就在换药、熬药中度过。下午时分,他先是抽问问题,检查了一番殷如行的基础进度。之后又结合现有的伤兵讲解了些新内容。再后面便打发她和守知一块儿熬中成药去了。 熬药时守知有些心不在焉,犹豫了好半天,瞅着没人的时候吞吞吐吐的问她:“行知,将军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呀。”殷如行切碎药材,细细碾磨。随后答了一句。 守知的脸色变的古怪几分。顿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真的吗?你若受了委屈,别怕。只管和先生说。以先生的本事,在军中还是说的上些话的。” 殷如行嘻嘻一笑,笑他杞人忧天:“我在将军身边能受什么委屈?将军治军严的很,身边的人都是守规矩的。谁会平白给我气受。” 守知见他依旧懵懵懂懂,不淡定了。急道:“我说的就是将军啊你别瞒我了。”他凑近了过来,对着殷如行的耳朵轻声道:“外头都传开了,你昨儿独自服侍将军洗澡,洗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是湿的。晚上还留宿在将军房里了是不是?你……是将军逼你的么?” “逼我,逼我什么?”殷如行吃了一惊,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的表情被守知理解为内情败露,带了几分怜悯的安慰她:“你别急,咱们找先生去说说。将军也是的,放着杨守将送来的姑娘不要,非拖着你干什么?” 殷如行风中凌乱了。没想到古人的八卦流言传的这么快。一天时间还不到呢。连忙道:“你别乱想。不是那样的。那洗澡水……是将军用完后赏我用的。晚间我也是值夜而已。将军不是那样的人,真的。” 守知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自愿的。是了,听说你连饭都是私下里和将军一块儿吃的。”之后便是释然。 “……”殷如行无语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要她还在苏雷身边,只要苏雷继续对她特殊照顾。就必然会被士兵们发现端倪。算了,反正名不是她的名,脸不是她的脸。名人嘛,谁还没点绯闻呢。遂不再辩解,沉默的捣鼓药材。 她的不作为和苏雷的不解释,使得四瓮城中的高级将领几乎人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这件事。没人对此有多置喙,居然很见怪不怪,只感叹几声苏雷口味奇怪便轻飘飘的不再提及。令她十分纳闷。 在这些人看来,好像男男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守知等身边的几人知道她不是被强迫的后也不再多管。天麻甚至有一次还很猥琐的对她道,苏将军英气俊俏,行知你其实赚到了云云。 殷如行自认,她一性向正常的女人,如果给苏雷换个性别,就是长成嫦娥的模样她也不觉得自己赚到了。非恶心死不可。这些看上去很直男的小伙子们,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的前卫呢? 由此看来,不光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率上。古人和今人的思维,也同样不在一条频率。 苏雷的不解释也有几分刻意引导的意思在里头。有些高级将领在军中待久了,妻妾又不在身边,确有和清秀小兵厮磨泻火的。不过是在没有女人时的权宜之计,不是多大的事。他虽然没干过,被这样误会了也不妨。反可以光明正大的对殷如行照顾。省的再想说辞。兵者,死生之地。大家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没功夫在些许小问题上耗费精力。比如,斥候的消息传来,苏玉生的大军就快到达宛城了。 “带兵突袭是不能的了。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他缓缓注视过议事厅里的一张张面孔。有他带来的人,也有四瓮城原先的守将。事到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子的蚂蚱,唯有胜利才是出路。杨继业为此下了一番狠手,有几个摇摆不定的,全都让他给秘密解决了。 “当然,打也有打法。”他将视线转到大厅正中一座巨大的沙盘中:“我们只有一座城,不到两万人。所以,我们要珍稀每一个士兵的生命。被俘了投降也不要紧,保存住自己。总有机会再回来。” 杨继业面色微微泛白。道:“苏将军,可是要守城?” “是。”苏雷沉声道,“就是守城。两天之后会有一批物资运进城中。所有完好士兵都需加入城防建设,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我们要过一段难熬的日子了。” 两天之后。一队两千人左右的队伍押送着大批的粮草物资进了四瓮城。杨继业一眼就认出是从之前几个被攻陷的城池中掠夺而来。押送粮草的士兵有大部分受了伤,不过看上去已经没了大碍。有些特别严重的,被手脚完好的士兵们用担架抬着。粮食、军械、马匹、牛车……一队队的满载归来。卸载之后将四瓮城小小的粮库塞的满满。 离队的那名军医带着药童,也跟着队伍回来了。军医驻扎处入住了几位重病号和归队大夫后,地方重新变的拥挤起来。 带回来的药材要分类安放。一些常用中成药要尽快熬制。每个人的急救包都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随时待命。 城门外的开挖壕沟被加深了。城墙重新加固了。弓箭还在大批量的制造。周边数目日以夜继的砍伐。人手分配,暗号重新设定,两只队伍打散了。各处都是这样。 在这一天天的动工中,临战的紧张气氛一日日增加。伤势复原的伤兵已经归队。轻伤者组织成了一只后勤队,负责城内治安。重伤未愈者还在治疗处“住院”。殷如行是衷心祈祷城池不破。要知道,一旦城破,这些伤员和城中居民,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不用怕。”苏雷于两人相处时安慰她,“你要相信我,有我在。这城就破不了。”说话的语气那样的自信,傲然。带着殷如行未曾见过的陌生。 第六十六章守城(中) 第六十六章守城(中) 苏玉生到达宛城时,知道了四瓮城被苏雷领兵占领的事。杨继业的背叛自然也知道了。当时就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立时就抄杀杨家满门,男子为奴,女子为婢。可惜他人在宛城,命令不能立刻被执行。不过他还是执意派出送信使,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将消息去祺城。 “我倒要看看,他杨家被抄了。还有谁敢再投敌”苏玉生红着眼恶狠狠的咆哮,怒火滋生。 堂下的谋士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苏玉生又怒吼:“苏晨小儿j诈苏雷离家出走的这套把戏一定是他弄出来的。要不然,苏雷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就突然带着大军出现在夹峦沟?守军的那帮探子是干什么吃的这支军队分明是早就扎营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竟然丁点儿察觉没有等我剿了苏雷那小子,回头统统治罪” 一个谋士道:“将军,这不妥。仗还未打,就先行定下处决守军将士,恐军心不稳啊。” 苏玉生骂道:“他们玩忽职守还有理了要不是他们太无能没有察觉。苏雷焉能抢劫这么些城池的军资?四瓮城粮草备满,他守个一两年都不在乎。这仗这么难打,都是这帮家伙害的还有杨继业那小子气死我了居然敢放人进去。敢背叛城主府简直胆大包天” 该谋士还要再言,另一个谋士用胳膊肘拐了拐同伴。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遂不再出声。苏玉生痛痛快快的骂了好一阵子,才心头舒坦了些。问道:“褚汜呢?怎么还没回来?” 先前在这里的还有一人,军需官褚汜。此位是苏玉生的小舅子。去外头吩咐快马加急给祺城报讯的事。四瓮城的杨继业反了,投靠了敌军。望城主府严惩杨家,以示惩戒。 话音刚落,褚汜就匆匆走了进来:“姐夫,我都办妥了。五日之后,信件便可送达。杨家都等着完蛋吧。” 一个谋士撇撇嘴。心头暗哼:点儿掐的这么准,怕是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知道在骂人,躲着不进来。 “好”苏玉生心中闷气顿消,“传令下去,大军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四瓮城。” 褚汜微微一笑:“姐夫亲自领兵,四瓮城定然手到擒来。小汜在此先恭贺姐夫旗开得胜了。” 苏玉生哈哈大笑,踌躇满志:“等攻下四瓮城,我定要手刃杨继业,让苏雷小儿跪在脚下求饶,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苏玉生说干就干,一日后,四万大军便来到四瓮城外,大声叫阵:“苏雷你敢出来一战吗” 苏雷站在城楼,看着下方嗤笑一声:“这苏玉生,自己傻就当人人都和他一样傻。”对方四万大军,己方最多只能出动一万五千人出城应战。他便是再英勇,也没必要以卵击石。仗着城高池深不守,非要扬长弃短,出去做傻胆英雄。 苏玉生见他不出来,便安排人开口骂阵起来。 殷如行瞪大了眼睛站在苏雷身后,比之之前的战后治疗,她这是第一次直面冷兵器时代战争的第一现场。好些事都新奇的不得了。比如现在的骂阵就是。 百来名身健体壮的士兵排成方阵,站在弓箭射程之外。最前方是七八个领头人物。只见他们之中的一人吆喝了一句什么,后面的百名方阵士兵便一同运气,跟着齐声大喝:“苏雷小儿,软蛋一个” 随后,又有一人说了句什么。百名骂阵士兵又是齐声大喝:“杨继业老匹夫没种没胆” “噗——”殷如行差点呛到口水。这,这是什么?骂脏话? 没错,就是骂脏话。城外的方阵层出不穷的喊出滚滚脏话,其中涉及到男性某器官无能的占三分之一,涉及到父母祖宗的占三分之一,涉及到人格辱骂的占三分之一。横向覆盖面则从苏雷开始,到云絮飞、杨继业,包括省略了姓名的所有将士,人人有份。 对方越骂越难听,女性长辈、男性长辈都被问候了个遍。城头上的士兵人人面色难看。 殷如行听的津津有味。兴许是时代不同的原因。她没多少感同身受。还惊奇的发现,由于苏雷和苏玉生是同宗族的关系,被骂的词汇仅涉及他本人和兄长嫂子。父母祖辈皆幸免于难。比杨继业和云絮飞等人要好上许多。不过也正是如此,骂道他时,更多的便是涉及男性能力方面。苏晨人不在也中枪,被骂的次数不低于其他人。 可惜这些男人们,这些古代男人们的思维和她截然相反。人人面色铁青,恨不能立时冲出去打一场,让那些人闭嘴。 便是看起来面色无波的苏雷,殷如行凭着对他的了解,也看出了此人现在已经是怒火冲天。比如说他太阳|岤上方的青筋正微微的突起跳跃,比如说他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拳,几乎能听见关节“咔咔”作响。 苏雷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平静的说了两个字:“弓箭。” 身旁的亲兵递过一柄复合长角弓。殷如行在军中待了一段时间,也略有了几分眼力。知道在同样的射程下,长弓体积大但省力。复合角弓短小,然用的劲道大。若是将复合角弓做成长弓一样的体积,拉开时需要的力道就是非常大了。但同样的,这样的弓射程也是非常之远。苏雷手上的这柄复合角弓,一看就是特制。比普通的长弓还要长,这弓,常人根本拉不开。可一旦拉开了,它的射程…… 殷如行目测了一下城外叫骂的方阵。很好,她可以用大姨妈来担保,一定在这柄弓的射程范围内。 苏雷双目阴冷,黑羽翎箭搭于弓上,满弦拉开,整张弓绷的紧紧。随后,一声非常轻的“嗖”飘过耳畔,弓上的箭已经不见了。 殷如行立刻视线一转,城外方阵,前端叫嚷的最活跃的一人已经倒下,喉间插着一柄箭,尾羽轻颤。 骂阵队伍静默一秒,随后大乱,喧哗四起。 这是什么速度?殷如行大惊,还没等她计算。耳畔又是一声轻忽的“嗖”。 这回她看清了黑羽箭,在她的视线中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射向了骂阵人群。那道尾巴,是物体运动的速度超过了在视网膜停留时间带来的视觉误差。 百人骂阵更加大乱,这回是队伍中间部位的一人中了箭。殷如行被改善过的视力判断出,这回的伤势仍然在喉部。 她立时调转视线,看向苏雷。第三支箭堪堪离弦,苏雷抿紧双唇,抽出第四支箭拉满弓。 第五支、第六支、第七支……黑羽箭一支接一支的射。百人骂阵的密集度使得每一支箭都会带走对方的一个生命。殷如行屏住呼吸,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苏雷的手、眼、唇、挺直的脊背、银色铠甲、黑色战袍、坚实的双腿,甚至踏在青砖石上的战靴。这时的苏雷,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动人心魄、令她目眩神迷。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完完整整拥有这个男人。 苏雷射了十支箭。第十一支箭搭在弦上,满弓拉开。静静的站在城头,目视那乱成一片的百人方阵。 方阵中的士兵人人两腿发软,恐惧的看着远处城楼上的人影。仿若看着死神。 “我们撤吧……”一个士兵咽了咽口水,抖抖索索的道。 “屁”另一个同样抖抖索索的声音,“没有军令,谁敢撤。回去军法处置,还不是一个死。” “可是,我们在那箭的射程内啊……”又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死……” 就在这时,城头一道寒光闪过。“啊——”前方惊恐的叫声刚发出一半,“噗”的一声,非常轻、又非常响的出现了。那是精铁箭头穿透皮肉骨头的声音。刚刚说着不想死的士兵恐惧的睁大了眼,捂着胸口的黑羽箭倒下。 “又来了——”方阵士兵狂呼乱喊,捂着头往地上趴。黑羽箭又开始射了过来,一支接一支的夺去他们的生命。 “趴下快趴下”有人乱糟糟的喊。听见的人立时醒悟。对啊,这么些人呢,趴下总比站着目标要小吧。 又是几箭后,令人震惊的场面出现了。百人的叫骂方阵士兵,全体趴在了地上。恨不能把整个人埋在土里。有几个机灵的,还悄悄将死去的尸体盖到背上。 城楼上。苏雷拉满了弓弦,精铁箭头闪着寒光。安静的注视着那一群横七竖八趴在地上的人群。 “当当当”的锣声终于传来,鸣金收兵。撤退的命令到了。 “快撤啊”听到了锣声的士兵一窝蜂的爬起来往回跑,恨不得生出四条腿。没一会儿就跑的干干净净。 城楼上爆发出剧烈的欢呼,震耳欲聋。将士们齐声高喝:“将军神力将军神技”杨继业喜笑颜开,云絮飞长长出了口气,恶狠狠的骂:“他娘的下回还敢再过来骂人,来多少就杀多少” “就是,就是”杨继业赞不绝口,“这骂阵本就是兵痞子的无赖招数。和他们对骂终是落了下乘。还是二公子神勇,一力破十巧。老夫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苏雷松了弦,平静的将箭插回箭袋。弓递还给亲兵。冷声道:“今天是不会再来了。夜里要特别警惕,谨防他们偷袭。” 云絮飞立刻道:“行,城门这里就交给我。瞭望台上我会盯着他们的。” 杨继业也道:“我去城中巡视,安排今晚守夜的人手。” 苏雷点点头:“就交给你们了。”转身走下城楼。殷如行立刻紧紧跟上。 苏雷的脚步很快,脸色有些发白。一路走到那座临时宅邸,径直走进房间,对着亲兵道:“在外面守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合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殷如行立刻问:“你感觉怎么样?”拉开那柄弓太过耗费体力。她算了一下,苏雷总共拉弓射出十六支箭。最要命的是,中间还持续保持拉满弓状态两次。这是最消耗体力和精神的。 苏雷身上气势一松,整个脸色“唰”的变成灰白,声音也变的沙哑:“你帮我守着,我要调息一下,别让人来打扰。”说完,他盘腿做到榻上,合上双目。 第六十七章守城(下) 第六十七章守城(下) 苏雷调息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黑白分明,晶莹清澈,带着点点华彩,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他怔了一下才恍然,原来是殷如行洗去了脸上的伪装。 “什么时候了?”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昏黄。 “快到晚饭时间了。”殷如行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靠的极近:“你感觉怎么样?” 苏雷道:“只要将散于经脉的散乱真气重新归于丹田,再运行一周天就基本无事了。”说话间他觉得两人靠的太近,往后挪了挪,脊背却顶住了墙。这才想起,这张榻是靠着墙摆放的。 “真的没事了?”殷如行凑过来上看下看。 “当然没……”苏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如行吻住了唇。他意外的一怔,反抱住她,含住丁香小舌,回吻过去。 亲吻之间,和往昔截然不同。两人都很用力,说不出原因的激动。苏雷从不知道殷如行能热情成这个样子,他几乎被顶在了墙角,怀中的女子如同莽撞的小兽,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渴求。 “不行……”他艰难的推开她,“今晚苏玉生可能会来袭营。吃完晚饭就得去巡城……” “那我们就快点儿。”殷如行很坚决的再度黏上,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吮噬:“我想你,很想很想。”哀求着呢喃,“快一点儿就好,求你了……” “了”字刚吐了一半,她就眼前一花,猛的被推倒在榻。苏雷反身压住她,狠狠的再度吻上。用力吮吸,吸得她舌头几乎没了知觉。身下被坚硬的一物顶住。殷如行欲探手过去摸摸,却立刻被紧紧扣住手腕。 “别动”苏雷深吸一口气,快速将她的两只手腕反扣在一起,另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现在不行,最近形势真的很紧。等我把城外的人赶走再……乖一点,好不好?” 殷如行眨眨眼睛:“那要等多久?” 苏雷认真的想了想:“不会很久的。” “哦——”殷如行点点头,视线扫过他仍然撑着帐篷的部位,慢吞吞的道:“那我出去取晚饭?” “好。”苏雷松开手。殷如行背对他整好衣服,下榻。在脸上涂抹一会儿,恢复原状,出门。 走出正房,穿过院子。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她蹲下身,开始“吃吃吃”的低笑,越笑越厉害,笑的肚子都疼了。明明一开始气氛还很热烈的,怎么后来的对话就变的那么搞笑了呢? 好容易才笑完,她揉揉脸皮,干咳两声,纠正了脸色,信步朝厨房走去。 这一天晚上,苏雷睡了上半夜,…钟起床,拎着一杆寒铁枪去城门巡视。四瓮城建造的四四方方,东南西北各有四个城门,分别由四位中层副将把守。杨继业和蒋世绍巡视上半夜,苏雷和云絮飞两个年轻人巡视下半夜。 苏雷走的时候殷如行还在睡,没有跟着出去。形势紧张,军医处那边还是很忙的。昨天是敌军第一波攻城,众人紧张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溜上了城楼。现在换成苏玉生在城外扎营,两军对持。城内各人守各岗,纪律分明,她再乱跑就不像话了。 国色无双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8部分阅读 天要去军医处,不养足精神怎么行? 睡到凌晨五点左右。殷如行起床,照例站桩扎马练拳半个时辰。之后便是吃早饭准备出门。临走时被厨子叫住:“行知,将军现在还没回来,你出去顺道帮着把早饭送一送。”递过来一个好大的篮子。 殷如行接过篮子出门,逢人就打听,见到苏将军了吗?问了两三回,得知苏雷正在城西一带,便拔脚往那边赶。 赶到那边一看,人没在。城门守将道:“苏将军和云将军一块儿回去了,刚走。你没碰见吗?” 当然没碰见。看来是走岔了。殷如行谢过守将,提着篮子继续走。苏雷同志的早饭很丰盛,满满一罐肉粥、七八个白面馒头、酱肉、小菜,篮子分量十足。再一次庆幸自己现在力气大。 七赶八赶,好容易追上了。可惜这两人的脚程太快,都快到云絮飞的临时宅邸了。云絮飞住的地方也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就在苏雷的小院隔壁。也就是说,殷如行几乎绕了四瓮城一圈。 “将军,苏将军”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赶上了就将篮子往亲兵手中一交,手臂酸死了:“您的早饭。” 云絮飞朝苏雷眨眨眼,呵呵一笑:“还是行知心细,会体贴人。你家将军要和我说事,一起过儿来吃吧。” 殷如行摇摇手,喘了两口大气:“我吃过了。多谢云将军。小的还得去军医处当值,先告辞了。”立马闪人。细心体贴的那个人是厨子,白跑一趟的冤大头才是她。 云絮飞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对苏雷笑:“走吧,这份早餐可是香的很那。看这样子,是刚好和我们错过了,围着城里跑了一圈。” 苏雷面色有些僵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他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调侃,只能继续保持着僵硬的脸往院子里走。不声不响的吃完篮子里所有的食物,一点儿都没有分给云絮飞。 殷如行马不停蹄的赶到军医处,接受今天的工作。沈功善近来给她分配的任务很多。己方军队总要和苏玉生的军队正面交战的,伤亡也一定很重。现在多学些,到时就能多救些人命。 好在现在殷如行的胆子比从前大了许多,在人皮上缝针和在猪皮上缝那是一样的手稳。包扎伤口的动作也快了许多,一些急救手段大致掌握。是这里是古代,外科医术不发达,她这么个战地护士算是勉强合格。 这一天的白天平静渡过。夜间时分,苏雷依旧睡上半夜,下半夜巡城。殷如行问他:“难道要天天如此?” 苏雷的口气很严肃:“苏玉生虽然脾气暴躁,领兵还是有些水平的。昨晚没急着来偷袭,他是在等着我们懈怠。所以,万不可掉以轻心。” “可总这么绷着也不是个事啊。”殷如行道,“三四天不来,五六天不来。将士们的神经总会松懈些的。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这个理。这么夜夜防着,也不是个事。” 苏雷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说的不错,夜夜绷紧了防着,确实不是个事。” 殷如行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是不是要反过来去偷袭他们?”想了想,又皱起眉头:“偷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定也是夜夜防备。不能一击得中,白跑一趟不说,还损兵折将。” 苏雷笑了,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很柔和:“好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快睡吧。” 有鉴于最近紧张的形势,两人这些天虽没有分床睡,却是分了被子隔开的。殷如行便不依不饶的去掀他的被子:“快说,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我也不问具体的,你就告诉我一声是不是,让我安个心。” 苏雷拉过她的手腕扣住(近来这个动作他做的很顺手),将她塞进被子:“别闹了。快睡吧,相信我就好。嗯?” 殷如行只好裹着被子,晶亮亮的看着他:“我们会赢?” “当然。”苏雷沉声道,“我们,必须赢。” 之后的几天看似过的很平常。白天、夜黑的轮换着士兵巡城。城外的苏玉生派出一个先锋猛将,每天出来叫阵。四瓮城这边是照例不理。双方骂骂咧咧扯皮。那边说:有种的别躲在城里放冷箭,出来一战 这边说:是男人的就别指望着以多欺少。我们各出三千人城外交战,看谁没有种。 那边又说:好,那就你我各带三千人。 这边又道:我不过一个守城门的小校,自然不敢和你先锋大将比。你等着,我去叫我们将军来。 那边喝道:你四瓮城除了苏雷就没旁人了吗?全是窝囊废不成? 这边大笑:你是怕了我们苏将军,只敢找软柿子捏吧。 两边吵来吵去,不知怎么的就达成了一致,城外,先锋大将某某带三千人。城内,杨继业带三千人,双方城外迎战,一决高下。 苏雷得到消息,忙忙赶去东城门。杨继业正让人牵了他的战马,点了三千精兵。对着苏雷道:“二公子不用劝我。城外的是苏玉生手下一员猛将,言里言外的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要再不出去,这半生戎马的脸可就丢尽了。” 苏雷一路上也略有耳闻,知道外头是在骂杨继业只会躲在他身后,狐假虎威。杨继业戎马半生,自是忍不下这口气。不过他也并非莽夫,苏玉生的大军还在战线之后,三千对三千,还是有把握的。 “也罢。”苏雷松口,命开城门。杨继业半路投靠过来,本就惹人非议。打一仗也好,男儿荣誉被污自然要用鲜血来洗。这一战下来,四瓮城的原先守军和他的大军也能更融和。杨继业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三千精兵都是他昔日的手下。 城门开启,黑压压的三千骑兵森然而出。最后一匹马蹄踏出,城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城外空地上,三千对三千,中间相隔五十米的距离。 军医处的人倾巢出动,急急赶到东城门。准备着交战结束后的救治。殷如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指望能着见一场原汁原味的古代对战。 嘿嘿,殷同学还木有进入战争状态…… 第六十八章三千对三千 第六十八章三千对三千 愿望和现实往往有差距,到了城门殷如行才发现,他们这些救治人员只能在城门侧的卫所等候,整理出一间宽敞的房间做临时救治室,伤药、绷带、夹板、医架台统统准备好。之后便是等待。 又是等。殷如行郁卒,闷闷的在房外转悠,恨不能把城墙看出个洞来。 一向话多的药童天麻也很兴奋,怂恿着守知:“咱们想办法上城楼看看去?” 守知摇头:“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断手脚就是破肠子。你还没看够啊。” 天麻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去看看杨将军的本事如何,能不能揍的外头那帮人屁滚尿流。” 守知依旧摇头:“我们来的晚,这会儿主将对战早就打完了,应该是两军混战的时候,最是难看。我不去。” 天麻很扫兴。又问其他人,谁和他一块儿去瞧瞧。殷如行早就心痒难耐,立刻道:“天麻大哥,我和你一块儿去。” 天麻嘿嘿一笑:“好小子,这才够但。侧楼瞭望台的守卫是我老乡,走大哥带你见识见识去。” 殷如行兴匆匆的跟着天麻走了。两人出门后,房里的一个军医冲着沈功善道:“沈大夫,你这小童儿是新来的吧。” 沈功善捋捋胡子,斯条慢理:“总要过这么一遭儿的,年轻人好奇心重。” 一个药童对守知笑道:“你猜行知会不会吐?” 剩下的几个药童会意的跟着笑:“当然会吐,除了天麻那个疯子,谁会觉得肠穿肚烂有意思。” 另一个军医道:“兴许行知也是胆子大呢。照我看,待会儿就把分辨轻重伤的第一道工序给他负责怎么样?” 这个提议受到了大家的赞同。这也是军中传统。新来的要下猛药才能过关。沈功善想到那时的情形,欲言又止,只能祈祷殷如行的神经足够坚强。 殷如行这会儿刚刚爬上瞭望楼,刀枪的砍杀声隐隐传来。天麻在一边不停的唠叨:“我就说他们没见识,先锋大将带人交战是最有看头的,尤其咱们又是在城楼,安全有保障。这等精彩的对战不看多可惜。” 天麻的那位老乡也赞道:“你们来晚了,没见着刚刚的对战。嘿那才叫厉害,杨将军长矛一挑,那狗屁先锋差点被挑下马,后来好容易稳住了,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副将挺厉害。挺住杨将军四五十个回合。这会儿杀的正猛。” 伴随着他们的对话,殷如行走到瞭望台墙边,杀声震耳。探头一看,“嗡”的一下,全身血液几乎凝住。 尸体,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有人的,有马的。倒在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战马踢踏,血肉横飞。一个士兵手中大刀一挥,如切菜一般切下对方士兵的半边肩膀。而对方士兵手中的兵器也是往下一横,刺伤了另一个人的马匹。那匹马顿时发了狂,四蹄狂奔,一脚踩破了地上一个伤兵的肚子,鲜血像泉水一样的流。一阵风吹过,鼻端隐隐的腥味越发浓郁。殷如行这才发现,这是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脸色刷白,天麻和他的老乡以及几个士兵还在那里边看边吆喝:“好汉子看,一战二,那家伙” “那副将不行了,快看,杨将军刺死他了” “好主将副将都死了,他们完了” 殷如行听的牙关打颤:“不是完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天麻道:“当然要把他们杀干净了才行啊?” “不一定。”瞭望台的一个士兵道,“他们要是现在收兵,我们这边也不会追的。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撤了。” 对方鸣了锣,残余部队立刻回头逃窜。这边的城楼上也响起了锣声,穷寇莫追,召回了三千精兵。眺望台的士兵很老练的判断:“我们这边死伤几百人,那边怕是有一千过半了。” 天麻回过神,拖了殷如行就往下跑:“快队伍马上要回城了。咱们得快回去,别挡着路” 殷如行跌跌撞撞的一路被拖下楼,两只脚飞奔着跑回卫所,天麻隔着门大叫:“回来了,杨将军他们回来了” 沈功善立刻起身,吩咐众人:“各人注意自己负责的事项。不要乱。” 如雷的蹄声轰鸣而来,马嘶长鸣。浓郁的血腥味随风而至,满身血迹的士兵将趴在战马后方的同伴架下来,不住的嚷着:“大夫大夫” “别慌别慌”几个药童帮着他们扶人,快速的判断伤势,顺带包扎。 “止血止血架住他。”殷如行扑在人群里,忘记了恶心和紧张。眼前只有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患,不停的抽绷带发放指挥:“压住伤口上头,要止血,止住血就能保住半条命了。就这儿一个口子吗?还有哪儿没?自己说” 每一个士兵都浑身浴血,不是他们自己说,乍一看根本找不着伤口在哪儿。做完基本的处理,就由后勤士兵接受,按伤势轻重往卫所的房间里送。 “小大夫,这儿,这儿”两个士兵驾着一个血糊糊的伤者扑了过来,“您给看看一定要救活他” 殷如行抬眼一看,妈呀差点呕出来。这个伤兵肚子上被割开了长长一道口子,场子都流了大半截出来。那两个抬他的战友,一边走一边将晃荡出来的肠子再塞回去。 “不能乱塞,不能乱塞”殷如行大叫,“肠子的位置不在那儿” “大夫你来”士兵吼着,挤到她面前。殷如行叫道:“不行,我手不干净,要消毒” “不干净个屁”抬人的士兵怒骂,“再磨蹭人就没命了你他快点”凶神恶煞的就要拔刀。 殷如行只能草草的将那人的内脏放置腹腔,拿了针线缝合:“你凶什么凶没有消毒,他极易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还有血啊——”就在她缝了一半的时候,这个伤兵由于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根本就没有等到伤口感染的机会。 “他……”殷如行怔怔的呆在那里。 刚刚凶神恶煞的士兵却没有再冲他嚷,而是一扭头,抬着尸体走了。 “喂……”殷如行涩然的喊了半声,喉咙被哽住。不知道喊了人做什么。旁边有人劝她:“不关你的事。本就是治不好的重伤。军医大夫都不收的,才抬了你这边来试试。” “是啊小大夫,别愣着,咱们这边还有受伤的呢”又有人架着伤员涌了过来,殷如行快速回神,问:“伤口在哪儿?” 浑身是血的伤兵吃力的道:“右胸口……” 殷如行扒拉开他右胸的衣服,顺手拿过水桶中湿了清水的纱布擦了擦,这才看清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该伤员的胸口插着一把薄薄的短刀,深入一半,卡在了肋骨里。 “不能动,不能动”她慌忙嘱咐后勤兵,“找担架抬了他去里头房间,去找沈大夫。不能乱动,刀戳穿了肺就遭了” 急急送走这一个,又来了一位,这位的伤口在大腿根部。架着他的同伴担心的吼:“大夫,你快看看没伤着他的命根子吧。” 殷如行回吼过去:“喊什么喊命最重要”撕开那人的裤子,用纱布擦了擦,仔细一分辨:“还好,还好。没伤着大血管,也没伤着命根子。我帮你扎住,去卫所那儿等着缝合。” 好一通忙乱,总算将伤员都大致清了一遍。她和另几个药童马不停蹄的洗手,去给伤势较轻的伤员缝合伤口。 一直忙到天色将黑,才将所有的伤员处理完。指挥着后勤兵将他们抬去军医处,今天晚上的护理很重要,一旦感染发烧救治不及时,很可能就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又丢掉。 囫囵吃了晚饭。八个药童开始熬药,几十个药罐数行排开,院子里白烟滚滚。没有抗生素,只有靠草药抵抗。这回拼的就是个人身体底子了。 杨继业没有受伤,他换了身衣服,便来军医处看望受伤的手下。苏雷安排好阵亡士兵的后事,也过来这边看伤员。两人在门口碰见,略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的走进。 一圈看下来,感染发烧的人果然很多。药童们穿梭往来,递过一碗碗的药汁。一些重伤的,还得负责喂下去。 殷如行就在喂一个伤兵。她熟练的将那人扶起,半靠在墙后。一手端了药碗,一手拿着手巾托着他的下颌,细细的给喂下去。 喂完后扶他躺下,将空碗放回托盘,再端了一碗去喂下一个。 苏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发觉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还是一个清醒的伤员认出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杨继业刚好也过了来,两位领导巡视一圈,问过每一人的伤势。负责的军医一一回答。 苏雷道:“你这里人手太少,我调几个人过来。换洗、喂药这些事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你们轮值休息好,要保证体力。” 该军医连连点头。帮忙的人一过来,就排了值班人手。身体看着最孱弱的殷如行被安排在第一晚休息。 殷如行看看满身血迹的衣服,出门朝苏雷的院子方向走。还是洗个澡再睡吧。 第六十九章夜探 第六十九章夜探 在苏雷的临时宅邸里,殷如行是被分配过一个小房间的。前段时间她基本用不着。今天过来倒是正好用上。因为有交战的缘故,人人都很忙,院子里看不见几个人。她去厨房烧了热水,左一趟、右一趟的拎到房间,装满浴桶,准备洗澡。 反插上房门,依旧是舀了水先洗头,再洗澡。洗完之后浴桶中的水都泛着微微的红色。 拎了残水出来,坐到院中,一边吹干头发,一边顺手将染上血渍的衣服也给洗了。洗到一半,瞧见苏雷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他皱着眉发问。 殷如行解释道:“把衣服晾起来就去睡。”天气热,衣服干的快。晚上吹一吹,早上再晒半个上午的太阳也就干了。药童和普通士兵一样,换洗的衣服只有两身。不立时洗掉,很快就没得换了。再说她还有些私密的衣服要晾在屋里。比如缠胸的布,缝了棉垫的裹腰等等。 苏雷左右看了看,找了个石墩坐下。 殷如行看看他,埋头搓了一会儿衣服,见那人还坐着,忍不住抬头:“你坐这儿干什么?” 苏雷道:“等你洗完衣服。” 殷如行心里“咯噔”一下。看看天色,黑漆漆的,院中点着火把,怎么说也有八九点了。不是吧,难道苏雷是特意过来等她回去一起睡的?这个……她不是自作多情了吧。 有了这个念想,又加上某人的的确确不声不响的坐在旁边。心下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滋味。洗完了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晾好的。锁了房门,低头跟着苏雷回到正房。巡逻的士兵见到他俩都不约而同的眼底闪过暧昧笑意,她只觉脸上有些烧的慌。 进了房间苏雷反锁房门,开始脱衣服。殷如行吓了一跳。要不要这么快啊难道他很饥渴? 苏雷脱掉外衫,从箱子里翻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上,对她道:“门我反锁好了,你待会儿再把窗子都销上。东墙的那一扇给我就行。我出去打探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如果有迫不得已被撞开门的事,就去隔壁找云将军。” 殷如行怔怔的立在那里,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雷换好衣服,又戴上蒙面的头套,黑巾,只露一双眼睛:“我去苏玉生那里看看。他今天吃了败仗,还死了个得力手下。不知道又会打什么主意。” 殷如行张了张嘴,这才回过神。想起苏雷的另一个身份。貌似,他在成为将军之前,是从绝顶门派毕业的武林高手。 接下来,苏雷就为她展现了身为武林高手的实力。打开窗户,殷如行只觉眼前一花,就没了他的身影。再探出头一看,一道几不可查的黑影闪电般掠墙而去。要不是她心中有数、刻意搜寻。一定会以为是风吹的大了些,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特意找了她来不是为的旖旎心思。只是一个掩护而已。 殷如行苦笑一声,木然坐上床沿。 其实,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吧。苏雷即便对她有些特殊,也没有特殊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怎么就会傻子一样的认为人家会缺了她不可呢?带了她来军营本就是因为需要用私奔的名义,瞒住在江城的一些耳目,是利用。真可笑,她怎么会因为两人上了几次床,他和她之间的本质关系就有了改变呢。苏雷是什么人,他是男人,还是个古代男人。他的家族、他的前程、他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只有在无伤大雅的时候才会分些心思而已。 一门心思投在男人身上的苦她还没吃够吗?想想殷如言。爱情之中,失落一颗心的人注定要低到尘埃里。更何况男人的世界里,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女人,只是排在最末的吧。 呵呵殷如行嘴角浮出一个讽刺的笑。不对,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很重要。但却不是某一个。这里的女人泛指所有妙龄美女。女人,是可以替换的消耗品。 “啪”殷如行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不长记性。叫你脑子贱叫你脑子抽t的傻了吧刚过上两天安稳日子就又想去爱男人,吃多了撑的呢 换过手,再狠甩一个耳光。左右脸蛋对称,火辣辣的疼。这才觉得清醒了些。定了定神,呼出一口长气。脱了鞋子上/床、盘腿练功,练完功睡觉该干嘛干嘛 由于备战的原因,四翁城的夜晚不是全然漆黑的。街道上不时有点着火把巡逻的士兵,好些房屋、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通宵有人执勤。苏雷一身夜行衣,于夜色中寻找着阴影处、穿梭过街道,来到城门脚下。 十米多高的城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也不需要借助工具。墙下巡逻两队士兵的错开时间他也了如指掌。寻了一个没人空隙,苏雷纵身一跃,离地六七米,力竭之时左脚伸出,稍稍在墙上一借力,身体一扭,将向外的反作用力转化为向上,又是跃出六米左右的高度,轻轻松松的翻过了城墙。如一片树叶般,无声的飘然落地。 城外就是一片漆黑了。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星光照明。这些光亮对苏雷来说足够了。运气于腿,足下生风,飞快的向苏玉生的大营方向掠去。 苏玉生的大营扎在十里之外,闪亮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大部分的士兵都已入睡,中层和高层的将领皆未眠。 主帅帐很好找。扎营也是有学问的,不出几种阵势。苏雷在师门学的辅助才艺就是九宫布阵,一眼看出了帅帐的位置。 悄无声息的潜入帅帐后方,贴附一角,还没竖起耳朵,就听见了里面的大声嚷嚷。苏玉生实在是个可爱的人,愤怒的吼声嚷的隔着一层帐篷布都能听的很清楚。 “杨继业老匹夫不杀此人老夫誓不为人”苏玉生在帅帐里直跳脚,“明天就传令下去,谁能杀掉杨继业,老夫立刻给他官升三极” 褚汜谄媚的道:“姐夫。您急什么。别看那杨继业现在威风。咱们的八百里加急估摸着现在已经到祺城,等杨家被抄,家人被斩。在将这消息用箭射入四瓮城内。保准让那老匹夫心下大乱。” 苏玉生的声音这才和缓些,哼了一声:“不错,先让他们快活几天好了。探子怎么说,四瓮城里还是夜夜警守巡逻,毫不懈怠?” “是呢”褚汜赔笑,“姐夫神机妙算,苏雷为人狡诈,以己度人,他们可不就担心着咱们去偷袭。” “让他们担心去。”苏玉生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得意,“从明日开始,每天白日都派人去城下叫阵。他们应战就战,不战继续叫。让将士们晚间好好休息。耗他们个十余日再说。” 褚汜立时又接口夸赞:“这样一来,我们这边晚上睡的好,他们却是白日夜间都不得放松,十日之后,哪里还有精神。” 苏玉生哈哈一笑:“那时候他们定是以为我们再不会偷袭了。就是要趁其不备,打他个意料之外。对了,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姐夫放心。”褚汜道,“铁爪、铁钉、绳索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正在试验,爬个数十丈不成问题。只要弄清了城门处的巡逻卫队时间,翻墙进去不成问题。” “好”苏玉生很高兴,“明天我去看看。多训练一些士兵攀爬。倒时择最优秀的出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军中事务,随后褚汜提出,天色已晚,不打扰姐夫休息了。喊过一个清秀的小亲兵过来,命他好好伺候将军。 这么个清秀的小士兵显然除了铺床叠被外还有其他用途。苏雷听了一会儿,觉得不会再有收获。便离开帅帐,改为追在褚汜身后。 孰料褚汜水竟然也给自己找了了清秀少年,哼哼呀呀的进了帐篷搞和谐运动去了。他只能再换地方,又找了几个中层将领的帐篷偷听。 入夜已深,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听到的有价值情报不多,和苏玉生透露的差不离。苏雷转悠了一会儿,又找到了摆放褚汜所说的那些铁爪、铁钉、绳索处,研究了一会儿。这才如来时般,鬼魅一样的离去。 翻过城墙,回到城中宅邸。院里安安静静,正是凌晨人最困倦的时刻。东墙边的窗户看似关好,实则没有销上。轻轻推开,跃进房内,反手插好插销。扫视一圈,房间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只床上多了个人。 殷如行盖了一条薄被,身体蜷缩,从呼吸判断应是睡的很沉,眉头却是微微蹙着,像是遇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苏雷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躺到外侧,在她眉宇间抹了抹,替她展开眉头。突然目光一凝。 微弱的月光下,殷如行的两腮泛红,还有些微微的肿。 走之前还是好好的。他的记忆力绝不会出错。房间里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蚊虫咬的?房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香炉燃着香,床角挂着的香囊里也装了驱虫香料。 这是怎么回事? 苏雷眼中泛起一丝迷惑。 友情推荐:《欢田喜地》——无名指的束缚——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 第七十章女儿当自强 第七十章女儿当自强 苏雷睡了没多一会儿就起身了,神采熠熠的好似一夜酣眠。殷如行问过他昨晚回来的时间,郁闷的计算了一下,总共合眼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怎么就半分疲惫没有呢? 苏雷的回答是,打坐调息可进入之中特殊的玄妙境界。在这种境界里休息一个时辰,抵的过普通睡眠三个时辰。 殷如行理解为,这种玄妙境界中的睡眠应该是指深度睡眠。现代科学也有过研究,深度睡眠占睡眠时间的25,然而大脑大部分的的疲劳得到缓解,都是在这一时间内完成的。练功居然能强行直接进入深度睡眠,难怪苏雷就像开了外挂般精神十足。 深深的妒忌下,她不由期望起自己的未来:“我能学会这种休息方法吗?” 苏雷想了想:“依照你现在的进度,平时或许会偶尔进入。三年后内力有小成,就可以试着控制了。” 殷如行干笑了几下,看来习武一事还真没捷径可走。默不出声的跟着穿好衣服出门晨练。 今天城外的戏码和昨天一样,换了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小将过来叫阵。城楼士兵的回应态度傲的很,毕竟昨天砍了对方一主一副两个将,外带杀人千余名。自家大胜。 浓眉小将大喝:“阵前对战,各凭本事。你们可敢出来和我一战?” 凭什么呀你说打就要陪打你以为你是谁?四瓮城的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回骂:“老子又不是楼子里的姑娘,你叫出来就出来的。” 城外就骂:“是你们不敢了吧。我也不欺负你,和昨天差不离,我们各带一千人对战,你可敢” 城楼士兵刚要回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旁边道:“告诉他们,五百人,我带队。对他们一千,问他敢不敢?” 士兵扭头一看,竟然是苏雷。后面还站着一圈高级将领,云絮飞、杨继业、蒋世绍。他家的小队长被可怜兮兮的挤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立时激动的结巴起来:“将,将军。”也不知道喊的哪一个。 苏雷浑不在意他的失态,一脸肃然:“去喊话。”既然知道了苏玉生的计划,就不能按着他的节奏来。城中的士兵的确需要好好休息。现在,他需要威慑。 士兵放声喊了下去。 浓眉小将正是热血气盛的年纪。他今日带了一千人,就是来马蚤扰的。上头有令,打不过就跑,不嫌他丢人。底气足的很。心道就算是苏雷带兵又怎么样?一千对五百,他打不过也能逃的了。可万一打赢了,谁管你是不是比对方多一倍的人呢。苏雷是祺地当之无愧的第一将,战胜了他的人岂不也可闻名天下。眨眼之间考虑完得失,便立时应战。 城楼上,云絮飞摸摸下巴,问道:“五百对一千。敢问苏将军,你要挑哪一支营队?” 苏雷道:“云骁骑。” 我就知道云絮飞阴阴的看一眼城下,冷哼一声:“也是时候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了。” 云骁骑是一支特殊的营队。据说每一位士兵都是精挑细选,据说里面每一个人都有以一敌十的本事,据说云骁骑最初来自云氏家族训练的一支私兵……总之,关于云骁骑的传闻很多。殷如行和大部分普通士兵一样,对他们的了解仅在于一水儿结实的体格、杀气四溢的气势、目中无人的态度、以及好的过分的饮食。云骁骑就是军中精锐的代名词,每一个有志气的士兵都渴望进入的圣殿。 云骁骑集合的同时,殷如行这帮军医后勤也接到了传令,除了留守一个军医两个药童外,其余人赶至城门卫所待命。沈功善凭着出色的外科技术,没有被安排留守。 殷如行赶到城门处。一眼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五百人,整齐划一的骑着马。这五百人是在七百多云骁骑中精选而出,单是站在那里,就天然形成一股森森的气场。 然而再多的气场都掩盖不住最前端一人的光彩。苏雷身着白色战袍、银色铠甲,骑着他的黑马。黑白两色的极端对比,奇异的在他身上得到了融合。殷如行今天才知道,银甲黑马,原来是苏雷的招牌性标志。 “怎么今天是主帅出战……”她喃喃自语。 天麻兴奋的眉飞色舞。低声道:“快,行知。咱们赶紧抢位置去。迟了就没有了。” “没有?”殷如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拖着往瞭望台上跑。出乎意料的是,守知等几个小药童居然也忙不迭的跟了过来。脸上也带着同样的兴奋之色。 这就是云骁骑的魅力么?看着瞭望台上密密麻麻挤在墙边的士兵,她彻底无语。好像没有空位置了耶。 天麻拉着一众兄弟用力往里挤,边挤边喊:“让个缝儿,让个缝儿小弟们是军医队的,各位大哥承让,给小弟们也开个眼。” 但凡当了兵的,几乎没有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会受伤的。士兵们听说是军医队的小药童,倒也和气的挪了块地方。天麻用力感谢:“谢谢大哥了。” 一个士兵突然指着殷如行惊呼:“咦?你不是行知嘛?你是来看苏将军的吧”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刷刷刷,一道道视线全都盯着她猛瞧。殷如行冷汗直冒,恨不得缝了那叫嚷士兵的嘴。 幸运的是这时又有人大喝一声:“城门开了”众人又齐刷刷的转过眼,纷纷看向下方战场。 殷如行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轻呼了口气。也将视线投向下方。 苏雷银甲黑马,领着五百骑兵缓缓出城。二千零四只马蹄踏地之声,声声入耳。除了这个,这五百零一人的队伍竟再也没有第二种声音。 浓眉小将心头一懔。他也是带兵的人,只看这五百人出城的阵势就知道,这一队士兵的素质,远在他的队伍之上。 再怎么胜过,也不过只有五百人罢了。暗暗给自己鼓起。浓眉小将等着队伍走到距离他五十米处,喝道:“来者可是苏将军。在下秦落。” 苏雷举起左手,身后的五百骑兵齐齐勒住缰绳。五百匹骏马整齐的止住步伐。他拍马上前,银枪横于胸前一挥:“在下正是苏雷。秦将军,请” 秦落咬牙,也一抖手中的九曲枪,拍马迎了上去。提枪就刺。 苏雷枪头一抖,咔的一声就架住了对方的枪杆。两枪相交,苏雷稳稳架住,秦落则用力往下压。他费了好大的劲,无奈那杆银枪就像铁铸的般纹丝不动。苏雷赞了一声:“有几分力气,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什么?秦落心头一疑,还没转念,就觉一股大力猛然掀起,他的手臂下意识的再用力压住。“咔嚓”一声,九曲枪被生生折断。 秦落大吃一惊,火光电石间才想起。似乎有传闻,苏雷手上的这杆银枪,枪杆用的是千年铁木,沉若石、声若磬、坚若铁。普通兵器万不是对手。 还没等他再转过第二个念头,这柄铁木银枪的雪亮枪刃就顺势挑到了他的胸前。秦落慌忙抽出腰刀相隔,枪刃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一扭,滑到了他的迎面。 马上交战,长兵刃对上短兵刃,短兵刃注定吃亏。秦落脑中闪过授业恩师的这句话,银枪的枪刃停在他的眼前,上面带着一串血珠。 怎么会有血?难道是他的?秦落瞪大了眼睛,冰凉的枪刃反射出他的瞳孔,越来越大,直至失去光泽。 瞭望台上的殷如行,眼睁睁的看着苏雷只用了一个回合,先是折断了对方的武器,再顺势挑破了他的喉咙。血流如注,浓眉小将秦落一头栽倒下马。 和城楼上的我方将士一样,敌方的一千人全都傻了。他们傻了,五百云骁骑可没傻。领头的队长高喝一声:“杀”带着队伍就冲了过来。而苏雷,已经在他们之前冲到了敌方一千人之中。银枪如入无人之境,左一刺、右一挑,凡是挡在他前方的,全都被收割走了性命。 一枪毙命,少有二式。苏雷的枪用着最简单的刺、挑、劈等动作,精准的出招。分明是血淋淋的杀人,在他的手下却仿若变成了一种艺术。不浪费一份力气,每一招都伤害到敌人的要害。 殷如行看呆了眼。脑海闪过两个字“清怪”。或许荒诞了些,但没有什么词比这两个字能更好的形容出她现在的感受。 五百云骁骑杀入阵中,带着和他们首领同样的强悍气势,恍若修罗,大杀四方。 “好”身边的士兵人人激动振奋,感同身受。呼喊着给下方的勇士鼓劲:“杀杀的好” 天麻虔诚的呢喃:“这才是勇士。这才是真男人我什么时候能进云骁骑就好了。” “哈哈”旁边的士兵笑他,“就你那小身板,还想进云骁骑?回去把个子长好了再说吧。” 另有几个士兵羡慕的道:“云骁骑每年冬天都招人的,只要考验合格就能先进替补队。我今年想试试。” 其余士兵也纷纷应和:“云骁骑可是苏将军亲自训练的呢我也要去试试。” 殷如行怔怔的听着他们的谈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明朗。同样是看见苏雷强势的英姿,同样是羡慕激动。她习惯性的按照女子思维,考虑的是去征服这个男人。这些士兵,他们想的是成为和苏雷一样,或者无限接近的的一类人。 胸中豁然开朗的畅快。原来,是她下乘了。 “男儿当如是。”行知在一旁低声吟诵。 女儿当自强。殷如行在心底默默鞭策。 第七十一章苏离(一) 第七十一章苏离(一) 五百对一千的结果是什么?苏雷带领着云骁骑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一千人全体歼灭。五百人有伤无亡。留下一地敌人是尸体,带着战利品全体回城。 四瓮城轰动了知道云骁骑的骁勇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震撼,全歼敌人,己方只有受伤没有死亡。这样的战果比攻城略地更鼓舞人心。 殷如行在救治的时候发现,云骁骑的士兵似乎更加会保护自己。伤口看着狰狞可怕,实际上全都避开了要害部位。应该是在平时训练时就特别注意这一点。 这次救治的速度很快。下午的时候,临时急救处就取消了。殷如行忙今天值夜班,吃晚饭的时候堵住了苏雷,向他提出,她想去武器库申领一件武器用来防身。 “武器?”苏雷瞪大了眼睛打量她,“你要武器干什么?你是药童,手上拿的该是药材和针灸。后勤队辎重营队,是全大军最安全的地方。” “那,那也不能保证就能一直安全下去吧。”殷如行强调理由,“难道说我们永远待在四瓮城了?肯定不是对不对?这样说来,我们就还有出城行军的可能。万一遇上了城外的四万敌军,到时混战起来,再安全的地方也不安全。我总觉得心下不宁。趁现在在城中有机会,你教我些简单的兵器招式吧。遇见意外之情,我还能防个身。” 苏雷苦笑不得:“你这脑袋怎么总爱胡思乱想呢。就这么对我没信心?后勤辎重队都被打散了,我军该有多少伤亡?仗岂不是要输了。” 殷如行又找借口:“万一大军被冲散了呢?” 苏雷一挑眉:“ 国色无双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1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19部分阅读 挑眉:“大军被冲散?嗯——那么我可以引颈受戮了。” 殷如行达拉出一张苦瓜脸。自信自傲的男人伤不起。干脆心一横,也不讲什么道理了。直接祭出女性杀招,拉着他的袖子摆来摆去:“你就答应了我吧。今天不是收缴回来好些兵器么,就给我一个吧……” 水汪汪的眼睛配上撒娇的嗓音,原本是该很动人了。可惜某女忘了她目前顶着一张泛黄胎记脸,厚肩直筒腰,扭动起来十分具有惊悚效果。苏雷吓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拉住她:“别摇,别摇。” “那你答应了?”殷如行喜滋滋的问。 苏雷揉揉眉头。算了,今天缴获的这批兵器本就是意外之财,还未纳入正常军需。反正不会有机会上阵杀敌,只要不教招式,拿一柄给她也就是看着玩玩。等离开军队的时候,一样还得上缴回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通了道理,他便道:“好,好。我替你领一柄就是。只是我军务繁忙,一时没有空闲教你招式。你的自己琢磨。” 殷如行大喜:“没问题。”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将武器弄到手再说。 于是,苏雷去外头转了转,拎了一柄柳叶刀回来给她:“这刀轻巧,就拿这个吧。” 殷如行连声道谢,欢欢喜喜的捧着刀回去值夜班了。 苏雷纳闷的目送她兴匆匆的背影远去。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殷如行的笑,太过殷勤,流于表面。他记得明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这虚假的笑容了。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晚间值夜班的时候,殷如行便趁机向几个精神较好,未有睡意的伤兵讨教怎么练刀法。 伤兵们笑她:“你当入门派拜师呢?还刀法。刀不就是砍人么。砍的准、砍的稳、砍的狠就成了。在砍敌人的时候不要让敌人砍到自己。这就是好刀法。” 殷如行恨不得默默流泪。这叫什么指点。难道说他们上阵就是乱砍一气的吗? 有个左胳膊受伤的士兵笑道:“你只要将臂力练大,手劲练稳就行。上阵的时候多砍几次人就自然学会了。”说罢,双脚微屈分开站稳手握柳叶刀,做出最基础的挥、砍、劈、挑动作:“就这样对着空处练。每个动作几百次。臂力、手劲、准头都能练出来。” “就这么简单?”殷如行站在房间一角的空地上,握着刀挥舞。 士兵们哈哈笑着纠正她的动作:“行知,这里是军营。军中可不讲究那些花架子。这是最方便的杀人刀法。” “杀人”二字听的殷如行一阵膈应。默念‘时代不同、规则不同’八个字,咬牙提起柳叶刀,跑到院中开始第一天的刀法练习,并计数:“一、二、三、四……” 黑夜中,一只猫头鹰飞上了高空,朝着祺城方向飞去。 祺城主城府,修建的庄严华丽、俨然一座小型皇宫。穿过一层层楼阁,城主府的后花园占地广阔,环抱着山林湖泊、亭台楼阁。 一只黑色的夜枭飞到一座三层高的绣楼处,盘旋绕飞。三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伸出一个侍女的小脑袋,拿着根竹哨轻轻一吹。夜枭盘旋一圈,顺着窗户飞进了楼内,大翅膀一扇,赶走了横木上黄黄绿绿的鹦鹉,毫不客气的自己栖在了上面。 侍女笑着摸了摸垂头丧气的鹦鹉,从夜枭的脚下解下竹管,抽出内里的字条报数。 身穿寝衣的苏离,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对着数字挑出一个个文字,撰写纸上。很快,构成了一句话。她一扫而过,脸色忽的大变:“不好苏玉生要公报私仇,抄灭杨继业将军的家族。” “什么”侍女大急,“这可怎么办” 另一个年长的侍女道:“三小姐,抄杀杨家不是但凭着一封急件就可以办到的。需知苏玉生领着大军在四瓮城打仗,安能多管闲事到插手政令。这令批不批,还得看夫人的意思。” 苏离脸上的焦急之色渐缓:“素琴姑姑说的不错。近日城主府的确未发抄家之令,看来是母亲将这事压了下去。不过苏玉生虽不在,手下几个文臣还是留守在这儿的。母亲也压不了多久,到时候……”她轻蹙了眉头,“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于苏离来说,政权交接之际,虽说要争个你死我活,但祺城的实力还是能保存就保存的好。苏玉生和他的手下,还有几个挑唆着母亲出坏主意的人,死光光了最好。其它不愿蹚这浑水的官员,无论文臣还是武将。白白牺牲了都太可惜。苏晨的大军一路保密措施做得好,没几天就要进入祺城外围了。这边却是一派歌舞升平,争权夺利。还做着梦呢到时兵临城下,看他们还笑的出来 所以苏离从来就不赞同母亲的举措,瞧瞧手下这一帮庸庸碌碌的牛鬼蛇神。跟苏晨那边的精英一比明显就不在一个层次。苏家儿女可以文不成、武不就,却不可没有眼光。只有拥有一双察见渊鱼的眼睛,才可保证在一次次选择中站住正确的位置。比如似她这般从小被封闭在城主府长大的孩子,早就在日久年深的孤寂岁月中一遍遍计算着各种可能,一遍遍编出相应计划。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计划也越雕琢越完美。 “来人,更衣。”少女闪动着沉着的冷芒,语声清凉:“我要去见母亲。” 继夫人许氏,此刻正歪在美人榻上。蹙眉对着一叠写满了字信纸,头疼不已。 四十不到的许氏年轻时是个美人。现在也保有着八分风韵。她性好华美,屋子里四处布置着轻纱华幔、伺候的侍女穿得锦绣堆叠,如仙境一般。 “夫人,小姐求见。”一个侍女身着浅绿色拽地长裙,施施然移步入内,盈盈下拜。 “离儿?”许氏怔了怔,飞快的将信纸往怀里一塞,道:“让她进来?” 十六岁的苏离继承了母亲年轻时的好相貌,一条浅粉色的百花纷飞绣花裙,将她的脸蛋衬得越发晶莹水嫩:“母亲。女儿来看您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许氏睨她一眼,眸光射向素琴,声音转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母亲,不怪素琴姑姑。”苏离兴奋的走到许氏身边,“我原本是睡下的。可突然做了个梦,梦里得了个好主意,便赶紧起身换了衣裳来告诉母亲。” 许氏笑了笑,随口问道:“做了什么梦,得了什么好主意?” 苏离又靠近了些,凑到许氏耳畔,神秘的道:“母亲,女儿梦见女儿当上了城主。” 许氏“扑哧——”一笑:“我当什么好梦呢,原来是它。怎么,心急了?”又睨过女儿一眼,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滋味。即便她是祺城实际的掌权者,坐在王座上的女城主,却只能是十六岁的苏离,而不能是她。真是心有不甘。 苏离羞愧的垂下了头,低声道:“母亲,女儿虽然在梦中当上了城主。却梦见玉生堂叔带着手下文武臣处处欺负咱们。每日替我们母女批阅政令、丝毫不将我们当回事。但凡政令,只要是他同意的,怎么样也得通过。他不同意的,就死活也过不了。” 许氏霍的脸色一变。 苏离小声的抽泣:“母亲。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我好害怕。” 许氏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娘俩到底是弱女子,苏玉生手上有兵,如何抗的过?只能和他慢慢周旋。” 苏离垂下头,埋藏起嘴角几乎要遮掩不住的讽刺。周旋,周旋到叔嫂通/j么?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知道。 “可是母亲。”苏离柔柔的睁大眼睛,在许氏心底布下一片荆棘毒草:“这般周旋,终是我们受制于人。若有一天,玉生堂叔不再愿意和我们周旋了呢?我们该怎么办?母亲,玉生堂叔现在又不在。为什么我们不趁此机会寻找得力武将与女儿成亲?将来女儿的夫族也可以压制堂叔一家。总好过女儿嫁给堂婶婶的娘家侄子。到时,还有谁能听我们的。城主印信本就丢额,堂叔若是再联合另四大主城城主共判,祺城的主人,就成了他们一家了。” 许氏倒吸一口凉气。 苏离出场,这妹纸也是强人一个。 另:更新不稳定我也很痛苦。只希望能赶上。 第七十二章苏离(二) 第七十二章苏离(二) 许氏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这点毋庸置疑。同样的,许氏虽然在某些方面很聪明,比如对待男性、宅斗指数等等。但在大局谋略方面就欠缺了。事实上,这也是前代祺城城主对她的满意之处,好多事情也就乐意放权给她。知道她翻不出大风浪。只不过去了阴间的苏老头没想到,他刚一死,自家堂弟便和年轻的后妻勾搭上了。这样一来,许氏在某些方面的欠缺就很被补足了。 比起苏老头来,苏玉生固然身强力壮,榻上勇猛。然而他也有着男人通有的缺点:喜好美女。许氏虽然貌美,欢爱时放的开。然而终究年纪大,不鲜嫩了。况且男人总是不嫌女人多的。shu女是shu女的风韵,青涩有青涩的味道。苏玉生起先还克制些,背着许氏找女人。近两年随着手中权力的扩大,则越发无所顾忌起来。公然收了一批少女入府享乐。许氏气的要命,却也管不了。毕竟她不是苏玉生的妻子。 苏离又道:“母亲你想。玉生堂叔能和您联手扶植女儿当上城主。他日焉不能拉女儿下台,另立他人呢?玉生堂叔可是有亲儿子的,他是苏家人。只要女儿无子失德,堂兄上位是名正言顺的事。堂兄他……可是婶婶的儿子。” 许氏脸色又是一变。若论祺城最恨她的人是谁,非苏玉生的妻子刘氏莫属。而刘氏是名正言顺的发妻,即便苏玉生再嫌她人老珠黄,他们也是正经夫妻,天然同盟。 苏离添最后一把柴:“上个月玉生堂叔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母亲身边的侍从。母亲,他这分明就是容不得我们母女有自己的意思。好多事,他做得,我们做不得,这是何道理?” 许氏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那位被杀的侍从年轻俊俏,只有十七岁。她承认,第一眼看见时心中确有一动。便多说了几句话,调了他来身边伺候。可她也没想怎么样,不过是看着养眼心喜些。苏玉生就二话不说直接杀了那人。是了,女儿说的不错。单只许他一个一个的睡女人,她多看美貌少年两眼都不行。这,这凭什么 “母亲。”苏离委屈的道,“女城主,比如何城主那般,当的才不枉此生。哪有处处受人摆布的城主。” 祉地城主何雅,娶夫钟平涛。生有一子。何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钟平涛屁都不敢放一个。在祉地,钟平涛说话还不如何雅的妹妹何雁管用。 苏离年幼,许氏自动将自己带入了何雅的位置,不觉有几分心动。苏玉生虽然身强力壮,皮相却不如少年儿郎好看,对待女人还粗鲁。若是像何雅一般,身边收几个貌美少年…… “离儿,依你之见,何人会与我们合作?”许氏松了口,犹豫道,“苏玉生在祺城六年,手下心腹无数。好些世家大臣都被他拉拢着。” “母亲可以试一试。”苏离趁热打铁的出主意,“挑个玉生堂叔一人提议的政令,看看有几人附和,有几人反对,又有几人含糊。到时再在含糊和反对的人当中试探挑选。” 许氏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办法,正好,我手上接到一封信。”她将信取出,“关于四瓮城守将杨继业投敌一事。” 苏离眉峰一颤,不动声色的取过信看了一遍:“这是个机会,母亲。杨家传承百年,门风严谨。文武之学都有子弟擅长。在世家中名声颇好。杨继业固然违令,然祸不及满门。若然这般处置,岂不是寒了所有世家大族之心?” 许氏迟疑道:“我也觉得不妥。杨继业投敌,处置他的妻儿老小也就罢了。杨氏一族之人都杀掉,太过了。” 苏离心头叹了口气,她这么劝说是有她的立场。从道理上来说,苏玉生的命令其实没有错。杀一儆百,威慑之下前方才不敢再有人背叛。母亲她,还真没有一地城主的天分。早早离了这场浑水也好。便道:“这般一来,母亲明日试着提一提便是。瞧有哪些竭力赞同,那些人便是玉生堂叔的死忠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许氏的死忠。不过对苏离来说,这些都是障碍。 许氏觉得这法子不错,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苏离趁机提出,明天她也去后堂听一听。许氏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许氏在议政时便欲提此事。谁知她还没开口,便有下属文臣呈上文书,赫然是处置杨氏家族一案的提议。里面说的清清楚楚,杨继业何时投敌,干了些什么,怎么处置。和她收到的信中所说一般无二。 许氏当即就心头不快。苏玉生果然欲一手遮天,这边给她写信,那边却同样写信给手下,明摆着只是通知她一下。当她是个盖章工具。此情此景立时就合上了女儿昨晚说的话。 “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事是玉生堂叔的意思。可斩杀令上却是由您盖的印章。天下人也只当是母亲抄杀了杨氏一族。他日苏玉生翻脸,完全可以说自己将在外、不知情。都是您的主意。天下世家的愤恨,都只在母亲一人身上。” 许氏对于阴谋诡计有天然的敏感度。此时更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便询问众人:“诸位之见呢?” 不出意外,有三种声音。第一种是完全同意议案的。第二种是认为处置杨继业一家便可,祸延一族太过了。第三种则是随你们怎么处置,咱们都没意见。 然后在如何处置杨继业一家上,意见又有分歧。有人提议立时斩杀,以正军威。苏离在后堂摇头,这种人当当御史就好了。出的主意两边不讨好,纯粹就事论事,肠子都是直的。 另一派人则提议,暂时将杨家家眷收监,看情况再说。苏离颔首,这是会做人一派。换个有为的主公,指不定就青云直上了。可惜苏玉生是个莽夫,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为政平衡、仁者风范都没有。不如他意的,统统杀掉。而自家母亲脑子不够用。这帮英雄无用武之地,明珠暗投。当然,这里面很可能有一部分人心系苏晨,为将来改换门面做准备。不过这和她没冲突,她现在也算是苏晨的人。 至于那些怎么处置都没意见的。墙头草一派,心思多狡。平时用用也就罢了,紧急时分他们是靠不住的。然这种人,她牺牲起来也理直气壮。反正是养不熟的狼。 心思转念间,苏离默默记下几个人名。 许氏听了许多意见,一时间不好、也不能驳掉苏玉生一派。便道:“杨继业的家眷就先收监吧。其它的,后面再议。” 散议后,回到后堂。见了苏离就问:“你可都听见了,何人可与我们结盟?” 苏离问了另一个问题:“母亲,杨家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许氏道:“拖两天,不行就杀了。也算给玉生一个交代。” 苏离立时无语。自家娘亲居然傻到这种地步苏玉生才不会领你的情,他只知道你违逆了他的意思。同样的,杨继业也会恨你,因为你杀了他的妻儿。最后,苏晨若得胜,平反昭雪的杨氏一族更会恨你,你杀了他们家的功臣。这种三面不讨好的馊主意居然被您给想出来了 母亲,您真的不适合城主这位置,还是找个山明水秀的庄子收几个美少年过日子吧。是了,美少年还得找那种不聪明的。 嘴角抽了抽,道:“依女儿看,这事不急。还是先拖着,就说抄斩一事是堂叔的意思,您是有意放他们一马的。杨家其余族人心急之下定会来打点您。您趁机收点儿私房钱不好么?” 许氏一想,顿时笑道:“还是我儿想的好。就这么办。”先榨一榨杨家的油水再说。 苏离甩掉一把冷汗,这样的亲娘她唯有汗颜。 “母亲,女儿今日瞧了瞧。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同意了一半处置杨家的意思,唯有兵马司缮营韩直羽大人未发一言,想来定是在心底不赞同堂叔的。” 许氏眼睛一亮:“韩直羽倒是军中人。是了,他家长子还未娶亲。只是韩直羽此人一向有些滑手,他不定愿意的。” 苏离心道,我又不是真嫁人,管他愿意不愿意。口中笑道:“滑不留手那是因为没有足够好处。我们招赘他的长子,就是最大的一份好处,他怎么会不同意?” “这倒是。”许氏信心顿时十足起来,“我这就叫了他来。”命人传唤韩直羽。 韩直羽接到传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进了城主府。许氏直言不讳:“韩大人,听说你家长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至今未娶。不知可愿做我的女婿。”说完后就笑盈盈的看着他。 韩直羽只觉晴空一个霹雳。第一个反应:许夫人疯了。第二个反应:你知道城主府里有多少苏玉生的眼线吗第三个反应:他完了。韩家躺着也中枪。这时候提婚事,将来不管是苏玉生还是苏晨赢,都不会放过他。 许氏被他惊恐的眼神吓一跳,这是什么表情 “夫,夫人……”韩直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犬子无才,不敢匹配三小姐。” 许氏掩嘴而笑:“不要紧,我们不看重这个。”韩大公子若是个才子她还不放心呢。没才的就更好了。 韩直羽坚决推辞:“臣下不敢。太过委屈小姐了。” “韩大人说笑了。”苏离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含羞道:“韩家哥哥人很好的。我,我见过一面。是个很体贴的人呢。” 许氏盈盈一笑:“是啊韩大人,小儿女间的事还得他们自己称心才好。你就别棒打鸳鸯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韩大人回去尽快准备,三日后就是好日子,我会派人去府上提亲。” 韩直羽五雷轰顶,僵着身子回到府邸。见了夫人后一个激灵,吼道:“那个逆子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躺着也中枪的不光是韩大人,还有韩公子。 第七十二章苏离(三) 第七十二章苏离(三) “为什么是韩直羽?”素琴问道。 这种提问显然不符合一个丫鬟的身份,不过素琴是苏晨的人,从她十六,苏离六岁时开始服侍,一直过了十年。亦师亦友,问这么一句倒也不出格。 苏离微微一笑:“因为韩直羽的长子,这位韩公子据说非常宠爱一个妾室。宠爱到了生怕她受委屈,不愿娶妻的地步。” 韩公子的风韵雅事素琴也听说过,不为这妾室,韩公子也不会二十好几了还不娶妻。不过她不明白,这和苏离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苏离笑道,“流言这种东西,在有效的背景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啊” 韩家公子此时正在莫名其妙的被老爹训骂。 “你说你何时招惹了三小姐”韩直羽吹胡子瞪眼。 韩公子更加莫名:“哪个三小姐?” 韩直羽怒道:“还有哪个最要命的那个祺城郡小姐,苏家三小姐人家说了,见过你一面,说你人好,体贴。你招惹谁不好,偏去招惹她,你是要我们全家的命呢” 韩公子大惊失色:“我不认识她,我也没见过。真的,爹你相信我” 韩直羽喝道:“还敢狡辩”立时就要请家法揍人。 韩夫人忙拦住,哭诉道:“老爷,你也说了,三小姐只是见了我儿一面而已。保不准她没有透露名姓,只是暗中瞧见呢?自家孩儿难道还会和老爷说假话吗?” 韩公子赶紧喊冤:“是啊爹爹孩儿可以保证。真的没有见过三小姐。” 韩直羽不再喊打喊杀,觉得很有可能。可即便这样,也是一件祸事。恨恨的看着儿子:“你小子出去就不能注意些,收拾的那么光鲜干什么” 韩公子:“……”难道我该穿得破破烂烂么? “这婚事,不能答应。”安静了好一会儿,韩直羽对自家儿子道:“许夫人那头一意孤行,咱们就来个拖。你今晚就走,走的隐秘些,不要穿得太好,也别带多少人。悄悄的出城,去庄子上躲一躲。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韩公子和韩夫人想了半天,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遂点头答应,回去收拾准备不提。 城主府中,苏离坐在书案前静静的写字。她一向习惯用练字来放松神经,脑中空明无一物,唯专注凝神。 素琴过来禀报:“小姐,议婚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苏离搁下笔:“韩府那边呢,有什么动静么?” “还没有传来消息。”素琴道,“韩公子真的会离府?” 苏离笑道:“大概吧,总之要么装病,要么出走。其实弄出一场重病是最好的,病的快不行了,谁都不会强求这门婚事。事情办的也漂亮。不过韩家人肯定舍不得,他本人也吃不了那个苦。所以,是出走占多数可能。”她皱了皱眉,“不说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急报什么时候来。二哥带着人在四瓮城拖住了堂叔,大哥带兵绕道来祺城。沿途保密的就算再好总也有漏网之鱼,算算没几天了。图穷匕见,快到时候了。” 素琴也不禁紧张起来,她们手上可用的人并不多,快到结局的时刻恰恰是最危险的。万一有差错就会功败垂成,这才是最冤的。 “怕什么”苏离没有丝毫担忧,一双眼睛冷静如冰,冷静到在清明中透出隐隐的狂热:“比起一生废在这里任人摆布,就算输了,也输的不枉此生。” 夜深人静,韩府后门悄悄拉开一条缝。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沉着夜色赶到城门边的巷子里。韩公子搓搓手,忐忑不安的等着天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城门初开。该马车第一时间从巷中驶出,踢踢踏踏的在晨雾中出了城门。 韩公子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然而城门守卫一切正常,没人对这辆灰扑扑的马车投注过多的关注。出城走了十来里路后,韩公子松了口气,掀开帘子对着清晨的空气狠狠吐息几口。他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这次是坐在家里祸从天降,男人生的好点儿也危险啊 又走了几十里路,眼看着快到庄子了。路边景色越来越荒凉。韩直羽老谋深算,给儿子找了个土地贫瘠的偏僻庄子,一眼望去,道上萧条的都看不见人。 就在这时,突变陡生。前方的路边出现了一片林子,就在他们路过的时候,林中飞出一截套马索,拉车的马儿长嘶一声,被勒停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林冲飞跃出一个灰衣人影,落在车驾前座的同时挥掌就是一劈。车夫是韩直羽挑选出来的,兼任保镖工作,眼明手快的架住来人,一招一式对打起来。 韩公子被车厢剧烈的震荡给撞到了头,小厮掀起帘子就喝:“怎么回事——啊公子,有刺客”一句话没喝完就吓的大叫起来。 灰衣人和车夫早已远离了马车打斗,林中又窜出一个人影,跃上驾座,冲车厢里的人嘻嘻一笑:“二位,坐稳了”呼啦一下驾着马车就跑。车子跑的飞快,走的路面也不平稳,韩公子被震的七晕八倒,肠子都快颠出来了。等马车停下后就只剩喘气的劲儿了。 只见那位新任车夫扯掉车帘,冲他们和善一笑,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击小厮的后颈。小厮眼皮一翻倒下了。这位新车夫方笑眯眯的从身后拽出一捆绳子:“对不了这位公子,我要把您绑起来。您能配合一下吗?” 韩公子不能不配合。他虽然有个在兵马司任职的老爹,据说老爹骑马打猎的还挺有英姿。事实上韩直羽没上过几回战场,年轻时跟过的几次军事行动,他担任的是参谋之类的文职差事,大军中最安全不过的位置。然而就是这样,他对战场的映像也不好,太容易死人了。哪怕你是胜利一方,哪怕你在大军后部最安全之处。死神依然如影相随。 所以韩直羽混出头后,第一个心愿就是自家儿子不能再干武职了。他是个儿女心重的好父亲,心心念念要给自家孩子打造一片牢固的天空,不能让孩子吃他吃过的苦。所以韩公子也就是门面工程的学了骑马射箭,以表示君子习六艺,不负诗书传家的根本。要真将他放到狩猎场去,还不知道是谁逮谁呢。没见着韩公子出远门都是坐马车吗? 在武力强权下,韩公子屈服了。捆人的那个,成了他的新小厮。打架的那个,成了他的新马夫。至于原先的两位,天知道去哪里了。总之“忽闪”一下,人就不见了。 新小厮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看着成天笑嘻嘻的挺和善,里子一肚子坏水。时不时的在隐蔽处戳他一下,他立刻就全身疼的说不出话来。新小厮假模假样的队庄子里的人说:公子读书读的魔障了,头疼腰疼全身疼,特意来这么个安静的庄子上修养。 庄子的管事接过新车夫递来的信,又瞧了瞧韩公子惨白的脸色。连连点头:公子是该好好歇歇。 韩公子气的想骂人这么人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不知道你家公子我被挟持了吗? 管事还真没想到。韩直羽的信写的及其模糊,内容隐射机密。大户人家的管事知道不该问的别多问,做好本职工作就行。收下三人后,找个车把式回城给韩府回禀了一声,声明人已收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其它的也就不多管了。至于伶俐?废话伶俐的能被发配到这贫瘠庄子上来吗?再说了,公子身边的小厮和保镖才叫伶俐,护着主人护的滴水不漏。咱们也就别上杆子争宠去了。 至此,韩直羽、韩夫人、苏离都是皆大欢喜。不欢喜的人有韩公子、许氏。 许氏听说韩公子突发雅兴,外出游学了。归期不定,目的地不定。立时就知道韩直羽这是在拒绝她。气的脸都青了。派了几个心腹去差,没差到韩公子的去向。正想加派人手搜寻时,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终于传到了。 苏晨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在江城。他率着另一只两万余众的大军,两渡绵江,绕路而行,不声不响的直插腹地祺城而来,就要兵临城下了。 许氏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将什么杨继业家眷、韩公子出走之类的抛到了脑外,紧急召人商议,这可怎么办 议政大堂中乱成一团,人人脸色大变。苏玉生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精锐部队。目前留守祺城的守军,只有八千余人。按照探子所报的行程。苏晨大军最多还有三天就要到了。即便是现在下令抽调各州县守军也来不及了。 “带队的将军是谁?”有人问。 “是严宗将军。”探子回报。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严宗此人原先一直是苏雷的副将,擅长稳打稳扎,稳中又不失锐气进取。两万对八千,这样的将军带队,胜负几乎是确定的事。 “夫人,得赶紧给苏将军送信,让他带人回防。”苏玉生一派的人立刻发言,“还要马上下令关闭祺城城门,不许进不许出。控制住集市上的粮食铺子,实行全面戒严。” 其它人也纷纷赞同,补充出一条条建议。至少目前为止,堂上一片抗敌之声。 今晚还有一章…… 第七十四章苏离(四) 第七十四章苏离(四) “公子,祺城派出信使若干,快马往宛城报急。”严宗接过手下的军报,交给马上的苏晨。 苏晨穿戴着盔甲,由于连日骑马跟着大军赶路,俊逸的脸上染上了风霜肃杀。他看了看军报,嗤笑一声:“苏玉生就是生四条腿也来不及了。”问及另一件关心的事,“离儿那边怎么说。”这个才是现阶段的重点。 严宗是在清晨收到的夜枭传信,将翻译好的字条递给他:“三小姐说,目前安排妥当。” 苏晨看完字条:“传单准备的怎么样了?” 身边的参将又是递过一张纸:“印了千余份,已经送来了。”手上的是样品。 苏晨看过,道:“传令下去,加快脚程,尽快赶到祺城。” 两天后,苏晨的两万大军兵临城下。 许氏命护卫守将死守城门。城中,百姓不安,朝臣,人心浮动。 苏晨围住祺城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攻城,而是用去了箭头的箭,往城进一份份传单。传单上说,他是故去城主的嫡长子,城主之位理应由他继承。将他拒之城外的,是违逆天命的行为,是背叛老城主。展开第一波心理战术。 许氏见了传单,气的破口大骂。然而她又不能去城楼和苏晨吵架,只得命令手下没收传单。没想到的事,一夜过去,原本只在城门一带有踪迹的传单,突然变得满城大街小巷都是。传单上的歌谣式易学易懂。小童们很快传唱起来。 苏离在闺房笑道:“明摆着的里通外合。看来接到消息的那天,当即就有人去暗中讨好了。这些传单是大哥提前给他们的。小童传唱的这么快,也是事先教好的。这些人到聪明。” 素琴也笑道:“是啊,现在谁不人心浮动。传单上说给一日之期,不开城门的话,就要攻城了,攻城就要死人,谁想死啊。” 苏离叹了口气:“一天的时间啊。还真是紧。要办的事不少呢。更衣吧。” 在素琴的帮助下,两人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许氏如今有些顾不上管,城主府里便混乱了些。两人动了几个暗线,少许废了些周折,坐了马车出门。 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士兵,有人过来问她们是干什么的。素琴掀开帘子道:“我家姑娘受了兵马司韩大人府上女眷邀请,前去避难的。”说完,塞给士兵一个荷包。 士兵捏了捏荷包,严肃的道:“快快离了这里。街上不许随意走动。” “是了。这就走。”素琴陪着笑脸,车夫一挥马鞭,滴溜溜的跑开了。 到了韩府后墙的一侧小门处,素琴下车敲门。很快有人开了门,素琴傲然道:“我们是来找莺姑娘的。” 开门的老妈子嘿嘿一笑,闪过身。两人跟着那老妈子穿过花园,来到一处院子。老妈子前去敲门,小丫头过来,上下打量了苏离和素琴几眼,柔声道:“进来吧。” 院子不大,布置的却很雅致。园中种着名贵的花草,房间里摆设着古董字画。一个貌美动人的女子婷婷袅袅的站在房中,见了苏离盈盈下拜:“妾身莺儿见过郡小姐。”这位女子,便是那位韩公子放在心头,为了她而不愿娶妻的妾室。 苏离立刻上前两步扶住:“快起来早就听说过姐姐。可恨不能见上一面。没想到竟是在此时得偿所愿。” 莺儿羞涩的道:“妹妹过奖了。” 苏离叹道:“今日一见,才知姐姐是神仙中人。怪不得公子他,他一心对你。”眼中带上了几分凄苦,“宁可离家出走也不愿答应婚事。若早知如此,我定不会向母亲提及,也免得,免得你们为难。”说着说着,她眼中带上了晶莹的泪花:“我真是羡慕姐姐,得此有情有义的良人。” 素琴立马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姑娘快别哭了。” “是啊。”莺儿也掏出一块香喷喷,绣了精致兰花的手绢,往她脸上印了印:“妹妹这般说话,姐姐要无地自容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苏离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的掉,“咱们女人求的什么?不就是一个知情冷暖的人,不离不弃贴心人么?我虽锦衣玉食,却好生命苦。堂叔非要我嫁给刘家公子。刘家那位公子祺城里谁不知晓,逞凶好斗,无才无德。无奈我挣不过堂叔。好容易他出征了,我才趁此机会劝了母亲。母亲问我可有人选。我就想起了那日坐在马车里,瞧见韩公子陪姐姐去买首饰,对姐姐小意温柔。我就想,若是也有人这样对我,我就是死了甘愿……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害韩公子的……呜呜……” 苏离越哭越伤心,泪水浸湿了兰花手绢。 莺儿只能再劝她:“好妹妹,我知道你的心。快别哭了。你不是让人带信给我说,公子他现在很危险的吗?” “啊对了。”苏离立时停止哭泣,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我在母亲那边偷听见的。说是严宗的军队包围了外城。军中粮食不多,便就地取材,那些城外的庄子,不管大小都被搜刮一空。胆敢反抗的,就杀了。还有,这个时候赶路的行人是最不安全的,因为怕有j细。听说那严宗抓了好一批人呢。不管是什么借口,统统先关起来。说是怕他们给玉生堂叔送信。姐姐,你可知公子他是走那条路游学去的。可别撞上了。公子人善,不会骗人。万一被严宗知道了他是韩大人的儿子,只怕,只怕……呜呜……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真的是好危险的……”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莺儿脸色突的变了。作为唯一的爱妾,她是知道韩公子行踪的。赶路被抓不可能。可他正在郊区的庄子上啊公子是个直脾气,从来没受过委屈的,万一气不过反抗……再万一说漏了嘴,说出他的身份…… 莺儿不敢想下去了。立刻道:“不能这样。得想办法给公子送个信。让他避开那些人。别跟人争。” 苏离眨巴着眼睛:“姐姐有办法吗?” 莺儿在房里转了几圈,毅然道:“总要试试。妹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给公子送信的。” 苏离垂下头,闷闷的道:“姐姐,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等消息啊。我想知道公子是不是平安。” 莺儿大惊:“这怎么行。若是发现你不在城主府那还了得。” 苏离道:“现在母亲忙的很,不会发现我不见的。你就让我留下等会儿吧。晚饭前我一定走。” 莺儿垂眸思索片刻:“也好。那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出去安排。” “嗯。”苏离乖乖应诺。 莺儿匆匆出了屋子,找贴身丫鬟吩咐:“去前头门房看看,谁有空,能出城送个信。” 丫鬟道:“姑娘,现在满城戒严,哪里还有人能出去。”又劝道,“那一个,您还是赶紧让她回去吧。万一被发现就糟了。” 莺儿叹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没了公子,我算什么?连夫人身边的猫狗都不如的。这些年为了公子娶妻的事,老爷和夫人都恨死我了。我只有靠着公子。他若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 丫鬟撇撇嘴:“公子不还是要娶妻吗?您这一将他找回来,他可就要娶那位主儿了。” 莺儿苦笑:“你当公子还能真一辈子不娶妻不成?他总要娶的。那一位,十六岁的年纪。天之骄女、金枝玉叶。苏将军管的严,从小就没出过几趟门。若是个精明能干的,还不早就把祺城闹翻了。可见是个好哄的。刚刚你也瞧见了,还是个小丫头呢。没经过风雨。所以啊,既然早晚要娶妻,还不如娶个这样的。” “可是外头都说,大公子这次……”丫鬟压低了声音,“会赢。” 莺儿啐她一下:“乱说什么呢老爷是守将,是上了城楼和大公子对战的人。大公子赢了,我们全家都得问罪。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管它是赢是输,只要人在我身边就好。他活,我陪他活。他死,我陪他死。还不快去门房寻人?” 丫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莺儿见她走远了,这才回身。打算再劝一下苏离,早点回去。脸上堆起笑,推开房门。一瞧之下,顿时一惊。房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妹妹妹妹”莺儿惊恐的叫唤,“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只有?br /gt; 国色无双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0部分阅读 有桌上放着一盏犹有余温的热茶。 莺儿大惊失色,飞快的跑到屋外唤人:“来人那” 她是妾室,真正属于她的下人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其它的丫鬟婆子都是府中的公用人员。这间院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属于所有姬妾。只不过目前为止韩公子只有她一个,所以才住的很宽敞。但下人配置无法超标。韩夫人盯的紧着呢。这几天城中形势紧张。韩直羽整日不着家。韩夫人忙的事又多。丫鬟婆子们又各有心思。偷j耍滑的比比皆是。也正是这样,她才能偷渡了苏离进府问个究竟。 然而事情有好就有坏。丫鬟婆子偷懒,院里人手少。谁都没看见苏离主仆二人是怎么不见的。 莺儿几乎发疯。她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事情坏了。苏离主仆进府,进她的院子,那可是有好多双眼睛看见的。 第七十五章洗干净 第七十五章洗干净 许氏很快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虽然苏离走的隐蔽,然而论起对于城主府的掌控,许氏还是有一手的。她问询后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韩直羽府上大公子的妾室莺儿托人传话,想要找三小姐见面一叙。三小姐便带着素琴去了韩府。不久,巡逻队也传来消息,有人见到过声明要去韩府的马车。经相貌和穿着对质描述,那位侍女正是素琴。还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明,车夫和马车此时未走,仍旧停在韩府后墙的拐角处。车夫的口供也是一样,韩府莺儿姑娘邀三小姐悄悄过府一叙。 许氏立时去找韩直羽,韩直羽又是坐挨一个晴空霹雳,七窍生烟之下,二话不说,调头就往家中赶。许氏怒气冲冲的跟在后面。 一脚踹开府门,韩直羽直奔儿子的住处。闻讯赶来的韩夫人半路听说了缘由,惊的差点晕厥过去。到了那所小院,韩直羽也顾不得什么公公和儿子侍妾之间的男女大妨了,伸手就扭住莺儿的脖子,声音阴冷狠厉:“三小姐呢?人在哪里?”在他眼中,这个小妾已经是个死人了。 莺儿看见了他眼中的杀意,惊的魂飞魄散:“不,不知道。就这么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韩夫人大急。许氏一把推开她,同样阴冷的看着莺儿:“废话少说,把我女儿交出来不然我剥了你的皮” “真不见了”莺儿大声哭泣着,如果可能,她也不想的,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韩夫人急的跳脚,莺儿这般含含糊糊,什么时候能把事情说明白了一转眼,看见躲躲闪闪的几个下人,福至心灵,食指一伸:“你们几个,谁知道的,立刻给我说出来。不然,当场打死” “打死”两个字可不是威胁。韩直羽已经满眼嗜血亮光的扭过头了,几个仆役吓的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是后来进房间时发现人不见的?”韩夫人耐着性子推理。 莺儿满脸是泪的点头。韩直羽一把甩开她,冲进室内。许氏和他几乎并排,韩夫人吩咐完管家捆住这犯事的几人再跟着进去。韩直羽和许氏已经各分两头将房间都搜寻过一遍了。 没有人,什么也没有。找不到任何线索,有可能走失了,有可能被掳走了,也有可能……遭遇不幸了。 许氏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莺儿,但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女儿还没有下落,莺儿的命只能暂时留着。 韩夫人心里那个恨啊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会在莺儿刚迷惑了她儿子时就除掉她。那么儿子也会成亲了。今日也没有这祸害。 韩直羽还比较镇定,压住怒气,劝说道:“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三小姐,家中我会派人搜寻。还请夫人也派人去街上找找看,万一是被人掳走了,说不定还会有线索。” 许氏立刻安排人手。她本人却是坐在韩家不肯走了,扬言她信不过韩府,要亲自在府中搜查。 韩直羽只能苦笑着。许氏带着人搜寻开来,将好好一个韩府整的鸡飞狗跳,一直忙到大半夜。韩直羽心虚,不愿事情闹大。暂时关闭了府门遮掩。祈祷天亮之前能找到人或消息,估计这也是许氏能接受的极限时间了。 这一晚,许氏不在城主府。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她的行踪。而这一晚,各有心思的人又太多了。 主城留守的士兵,一般来说应该是精锐部队。然而即便是精锐也不愿白白送死。苏晨占了天时,找了个幕后大老板不在家的时候兵临城下。苏玉生就是现赶也赶不过来,更别说还有一个苏雷在缠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普通士兵也明白了苏晨的一连串计策。先是提出插手苏离婚事,扰乱祺城这边的视听。然后弄出和苏雷闹翻、出走的假象。两件事一凑上发生。苏玉生第一个坐不住了。他认为这是一个扩大声势的好机会。不说彻底打垮苏晨,至少也能将他们这边的地盘扩大个几百里。 苏晨的情报工作很到位。苏玉生都赶了一半的路了,愣是不知道苏雷早已带兵到了夹峦沟,正一座座洗劫城市来的快活呢。等他接到消息时,已经快到宛城了。后面就是他被苏雷牵着鼻子走,硬耗上了。不光如此,他还自大了一回。不认为苏晨有胆量孤军深入祺城腹地。于是这两人耗上了,苏晨偏偏还就神不知过不觉的两渡绵江,绕到了主城脚下。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棋:打开祺城大门入城,苏晨登上城主之位。只要他继位了,就是正统。苏玉生反过来成反叛。到时城主府号令一下,看还有几人跟着他胡来。这一招可谓是伤亡最小的釜底抽薪之计。 这样的计划,军队伤亡被避免到了最小。不少机灵的文臣们看懂了苏晨不愿伤筋动骨的心思,便起了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之意。论实力,咱们也是祺地的实力之一啊,算是有价值的。心动即行动。很快,这些各有门路的留守文臣武将和苏晨搭上了消息。暗中倒戈,决意打开城门放他进来。算是他们改换门庭的一份见面礼。 于是呼,深夜时分。一些鬼鬼祟祟,啊不,正正经经的人和平演变了守将的兵权。正要开门之际,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诸位大人,怎么深夜到此啊?” 几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街边缓缓走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虽然穿戴简陋,却无一人敢小看。正是从韩府消失不见的苏离。 苏离见众人发愣,微微一笑,飞快的变换了脸色,露出一脸激动的表情:“诸位叔叔伯伯,还请救救我们母女。母亲她,被韩直羽大人挟持了,意图让我嫁给他的儿子谋取城主之位。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思来想去,唯有让哥哥进来替我们母女做主才是诸位大人也是听了这消息赶来的吧?” 啊?众人皆惊掉了下巴。韩直羽挟持许氏?要挟入赘苏府?这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韩直羽要有那个魄力,他早杀了那小妾让儿子成家了 然而政治这东西,无论有多荒诞,只要有需要且道理上说得通就行。有一两个机灵的很快跟着附和:“岂有此理韩直羽竟如此大胆。三小姐理当请大公子为您做主。” 苏离欢喜道:“离儿就知道诸位叔叔伯伯是帮着我们一家人的。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兄长”说罢,亲自上前看着士兵们开门。 城门轰然打开,众士兵两边散去。城外,一位年轻公子骑着高头大马,独自站在开阔道路的中央。好似等了百年。他身后二十来步的距离,站着黑压压的两万军队。城内,一位妙龄少女也独自站在街道中央,同样等待了漫长岁月。身后的数十步,是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将。 “大哥”苏离闪动着眼睛,呼唤着一别六年的兄长。 苏晨微笑着下马,走上前:“离儿,你长大了。” 兄妹俩相会在城门中央,苏晨摸了摸妹妹柔软的乌发,叹道:“好离儿,女大十八变,大哥都快认不出了。” “大哥怎么会认不出呢?”苏离盈盈一笑,略有用意的强调:“我是苏家女儿,大哥一定会认出的。” 苏晨爽朗的一笑,笑声扫开了一街的沉寂:“是离儿是苏家女儿。再怎么变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句隐晦的承诺仿若一个讯号。一众倒戈的臣子终于松了吊着半天的气,纷纷上前见礼。各报家门,请苏晨入城主府。 苏离制止了他们:“大哥。”她道,“大哥既已入城,还请救救我母亲。她被韩直羽一家给挟持了……” 众人脸皮同时一抽。这……这不是借口么?怎么还真有其事了? 苏离倾情演绎,滔滔不绝的诉说起她和许氏这六年来的辛苦来。什么苏玉生强行关押她,用来逼迫她的母亲听命啦。(众人一想,貌似苏离的确很少出现在人前,说是软禁,还真有那么点味道。)什么苏玉生趁机把持政务啦。总之这六年里面,所有的坏事都是苏玉生和他的爪牙干的。许氏和她都是受害者。 几个月前苏玉生带兵走了。他的爪牙继续钳制她们母女。她们不甘心,与其斗智斗勇。最有代表的一件事就是压住了杨继业将军家眷的判决。人虽然都在牢里,然而都打点的不错,有吃有喝。性命和健康都有保障。 祺城一众人的嘴角又开始抽。太阳的,还真有这么回事啊各自开始回忆,自己那时有没有随大流的附和杀人抄家提议。 苏离接着说。好容易她们母女接管了些权力,打算迎回哥哥的时候。又有私欲胆大的小人出现了,这人是谁呢?就是韩直羽。他野心勃勃,‘一直不让自家二十来岁的儿子娶亲’?原来是在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直言不讳要求苏离三日后娶他家长子,继承城主之位。已达到他在背后独揽大权的目的…… 苏晨身后的中层将士们听的津津有味。三小姐的话比说书的还精彩 苏离道:“我自是不愿。正欲与母亲想办法推掉婚事。却意外得知韩公子名为外出游学,实则当夜就离家出走的消息。后来,韩公子的妾室莺儿姑娘悄悄让人带话,要求见我。我去了才知,原来韩公子良知未泯,得知父亲有此邪念,断然不从。然不从是不孝,从了是不忠。忠孝难以两全之下只得悄然出走,以求父亲能醒悟,不再有此大逆不道之念。” 苏晨感慨道:“这位韩公子倒是个人物。” 知道韩大公子性情的祺城众人齐齐嘴角抽筋,风中凌乱。 “是的。”苏离毫无困难的继续表演,“我听说事情原由后,很是感谢莺儿姑娘。刚想离开韩府,却得知母亲因为惦念,得了消息知道我在韩家,找上了门来。这,这却是刚刚好羊入虎口啊那韩直羽花言巧语骗了母亲来后院寻人,实则想就地挟持。莺儿姑娘急切之下,冒死将我偷送出府。而母亲,就被他们这么挟持了……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救出母亲” 苏晨坚定的道:“妹妹放心,大哥一定保你们母女平安。” 呼——苏离出了一口长气。大哥上道,不枉她一番费力,总算将亲娘给洗干净了。 因为思路问题,这章来晚了,苏离妹纸是不是很强? 第七十六章个人价值 第七十六章个人价值 苏离费尽心机洗干净亲娘。她的亲娘许氏却是毫不知情。因此,当得知苏晨带着军队一脚踹开韩府大门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完蛋了’ 可怜的韩府大门这几天数次被踹,吱吱呀呀的显出了破败之势。苏晨没让那帮刚投靠过来的文臣武将碍事,直接交给严宗,让他分兵去控制城主府,和全城戒严工作。他本人亲自带了五百精兵,领着苏离上门要人。 韩直羽听得苏晨来了,也是一个晴天霹雳。你令堂五十八代祖宗的他最近就是霉运缠身他知道苏晨迟早要进城。他也偷偷的派人和其接洽联络过。可怎么就这个时候进来了呢亲娘啊许氏现在在他府上啊这是和苏晨对着干的最大头目。他还把苏离咋府上弄丢了。怎么看怎么难洗脱干净啊 急急忙忙的迎到前门,脸上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尽量弯着腰:“大公子……” 苏晨没等他说完,手一挥:“绑了堵上他的嘴”干净利落的下令。 身后的精兵也是干净利落的执行,韩直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立马就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手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离怒气冲冲的喝道:“韩直羽你没想到吧你作恶不成反被擒还不快交出我娘来” 韩直羽说不了话,动不了动作,只能拼命翻白眼。那意思是:三小姐,你弄错了我没作恶你亲娘好好的在内院呢 苏离好不理睬她翻白眼的表情,又喝道:“好,你不交待是不是大哥,我们进去搜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他能把我娘藏到哪里去” 老娘刚来搜过女儿,女儿又要来搜老娘。韩府再一次鸡飞狗跳。五百精兵训练有素的占领各个要道,顺手搜刮些小财物。途中顺带同样五花大绑塞手帕韩夫人一名。 却说刚刚前头传来苏晨进城的消息时,许氏吓得魂飞魄散,直觉认为自己完了。韩直羽也恨死她刚好在韩府。偏有打不得杀不得,心急之下忙不到她,交给几个仆役,自己先去忙前头的事。后来韩夫人也跑走了。前头传来消息,老爷被绑了,士兵搜刮抄家了。人心就乱了。看管许氏的仆役也是一样。恨不能立刻会自己房间拿回自家财物。 这时,一个衣着狼狈的女子突然跑过,见着他们诧异的道:“哎呀,几位大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还不趁乱赶快走?精兵们绑了老爷要抄家,韩家下人也不会放过的。” 几个仆役原先就心下不安,听了她的话更是蠢蠢欲动。一个眼尖的仆役指着她腰间鼓鼓的锦带包裹大声道:“这不是夫人房里的包裹么?那里头金闪闪的是什么?你偷夫人的首饰” 女子慌慌忙忙的将包裹遮盖好:“大哥说什么呢?你们忙,我先走了。”撒腿就跑。 “等等”又一个仆役拦住她,扯下她的包裹,里面果然是韩夫人房中的值钱器皿。他厉声问道:“府里没人管了吗?” “谁还管啊”女子哭丧着脸嚎,“这么多兵,老爷夫人都被绑了。这是要抄家的啊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抄家?凡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和媳妇都要被一块儿杀头的。因为知道主人家的秘密太多。小丫头和其他下人也跑不掉,拖到街上去发卖。你们难道没瞧见过吗?这样卖的罪臣下人,什么好人家肯买?不是苦役就是脏地方。还不如趁乱拿些值钱的玩意跑出去呢。韩府完了,换个名姓,谁知道谁啊过些日子城门查的送了,再去外乡,一样过好日子。 不错,有钱在手换个地方,去掉奴仆之身一样过好日子。没得给韩家人陪葬。几个仆役越发意动起来。已经有人偷偷的拿了锦带包裹里的器皿往怀里塞了。 “说的轻巧。”领头的仆役道,“没有户籍路引,我们怎么换地方安居?” “哎呦大哥你傻啊”女子吃惊的道,“现在在打仗啊外头都乱套了。你只说自己是祺城近郊的,或是路上遇见军队冲散了的。花钱补个良家户籍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一下,几个仆役都心动了。互相看了一眼,三两下扯完锦带里的赃物,飞快的向几间院落跑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见他们走远了。女子给许氏松绑:“夫人,您受惊了。” 许氏紧张了半天的一口大气这才喘过来:“素琴,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离儿呢?” “夫人快别多说了。”素琴拉着她就跑,“三小姐没事。快点跟我走。保住性命要紧。” 许氏跌跌撞撞的跟着她七跑八跑,鞋子掉了、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了,跑的狼狈不堪的来到一间柴房。素琴停住脚步,面对面的正视她,认真的道:“夫人,你相信我。我们会安全的。” 许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颈后传来一下巨痛,立时眼一黑的昏倒。 一个车夫模样的男子跳出来,拿着一捆绳子,快速将许氏和素琴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帕子。将两人提溜到柴房一扔,眨眼间又飞身不见了。 素琴靠着柴火堆,静静的听着外吵杂的声音。过了很久,一队沉重的脚步声靠近,柴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几个高大的士兵冲进来,视线一扫,高兴的叫道:“头儿找到了” 韩直羽被推推搡搡的挪到队伍前方,一看眼前的情景,几欲昏倒苍天啊有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许氏会一身狼狈的关在他家的内院柴房里?还被绑的这么结实。对了,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明明他当时只看押了许氏一个人的? “娘啊”苏离一把扑上去大哭,“你到底怎么啦” 素琴被扯掉口中的帕子后道:“小姐,夫人被他们打晕过去了。你要替她做主啊” “你放心。素姑姑。”苏离恨恨的看着韩直羽,“我绝不会放过这些恶人的。” 韩直羽再不明白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翻一个白眼,真的晕倒了。 事情的后续发展一直控制在苏家兄妹俩的手中。首先,第一重要的事情是扫清苏晨担任城主的障碍。苏晨的眼线、投靠的朝臣、没来得及的朝臣、以及苏醒后知道女儿为她做了什么的许氏,都各提供了一份名单。里面写的,自然是谁人是苏玉生爪牙,谁人对谁派有投靠倾向。苏离也随大流的提供了一份。但她没有简单的说谁是谁一派,而是给了苏晨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记录了六年来她点点滴滴观察到的进出城主府朝臣的言行。以及结合当时的事件。通篇都是客观描述,没有任何主管描写。更别说自己的判断了。 拿到这本册子,苏晨长叹一口气。很遗憾的感慨:“为什么离儿是个女孩子呢?”是男孩多好。可以和苏雷一样留在他身边帮他。一文一武。苏离的这种天赋,是最好的谍报头子人选嫁出去真是可惜了。不过换过来想一想,也幸好苏离是女子。要是男儿,只怕许氏闹的更乱。 真可惜,许氏这么一闹六年。他就是想留下苏离在祺地招赘夫婿都不成了。只能嫁掉。不过嫁给梁少安他倒是拭目以待。可以预期,未来二十年后,祺祀两地,将会结成天元大陆最强大的联盟。 确定了要除掉的人员。苏晨毫不手软的杀一儆百。之后就需以怀柔为主,安抚剩余人士忐忑的内心。怎么安抚他们呢?未登位城主,就无法签发政令。苏晨采取了一个通常的做法,就是树立典型。让人们看见他的宽大仁德。 正当他考虑的时候,苏离给他提供了一家人选。就是韩直羽家。这家人的罪名很有意思。父母两个,挟持前城主夫人和三小姐。儿子能,却能勇于抗争。对了,要补充说一下。苏晨进城的那天夜里,韩公子突然发现一直紧跟在他身边两个煞神不见了。欣喜之下立刻找了庄子上的管事说明实情,赶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连夜来祺城探明情况。那时苏晨已经进城主府了,韩家的老老小小也都收押了。替换了杨家人,住进了人动房不动的干净大牢。 韩公子不知道自家祸从天降,守城士兵问他是谁他就说了。好家伙,韩家人现在的热门程度仅次于苏家人,士兵立刻就兴奋的把他逮去了。苏离听说抓住了韩公子。微微一笑:“带他去一个安静些的房间。那个莺儿也送过去。好吃好喝的摆一桌。让他们先叙叙旧。” 下人安排去了。苏离找到苏晨,说了自己的计划。苏晨沉吟片刻:“你这想法是好的。他们家现在名气确实大。宣扬出去也有轰动效应。只是,那两个年轻人会如你的意吗?” 苏离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两个年轻人’这样突兀的用词,道:“试试看吧。不如意就再换人好了。不过费一桌酒菜,一顿口舌。难道连这点儿花销,我们都出不起了吗?” 苏晨含笑点头:“也好,我就先等离儿的消息再说。” 苏离浅浅一笑:“小妹当尽力而为。”盈盈转身离去。 她和苏晨是亲兄妹不假,然而却是异母。虽然没有第二个妹妹来争宠,然而想要有自主权,就得让自己变得有用,对上位者、掌权者有用。不然也就是个温房娇花的命运。就像苏玉生之前宠她那般,锦衣玉食、珠宝美玉的伺候着。对于自己的人生却没有任何发言权。诚然,因着苏晨和她的血缘更近,她现在的筹码比之前要重些。但也就是这样了。一旦有更重要的利益摆在面前,难保苏晨不会牺牲她。凡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和梁少安的婚事还得靠苏晨去周旋。她得让他知道,把她嫁给梁少安,祺城苏家有更多的好处。 今天没有晚。各色强人粉墨登场。下章回归苏雷和殷如行。 第七十七章事定 第七十七章事定 祺城城主府,偏僻处的一所房间里。韩公子和莺儿面对面的坐着垂泪,莺儿含泪将他走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外面的传言相告:“……都是我不好,引狼入室,害的老爷和夫人被问罪。公子,你和三小姐说说,都是莺儿一人的错,让他们杀了我,换回家人平安吧。“ 韩公子仲怔了良久,苦笑道:“你以为你一人能惹多大的祸?这是有人在故意算计我们家,你就是再小心也是逃不过的。” 他到底不是傻瓜,韩家长子,再怎么不济事,眼光和分析能力还是有的。这件事,从许氏和他父亲提及婚事起,就做好了一个圈套。等着他们家落网呢。他的父亲、母亲、他、莺儿,甚至连同许氏,都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棋手就是那十六岁的三小姐苏离。她要给自己的母亲洗出一身清白,他们这些人,就是污渍的承担者。 “那,我们该怎么办?”莺儿怔怔的听韩公子分析完,“我们一家人,是不是要一块儿死了?” “只怕是的。”韩公子看向她,“你怕吗?” “我不怕。”莺儿含泪而笑,“能和公子一块儿死,莺儿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莺儿只愧疚,连累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几位小公子。”韩直羽和其夫人只生有一个儿子,另有姬妾生下庶子庶女若干。 韩公子叹息一声,望望四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不然怎么不直接将他扔进大牢,反倒送来这里。 就在他思忖间,苏离来了。笑吟吟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素琴。苏离不再穿着那身朴素的伪装。而是一身十二幅湘水绣纹的及地长裙,鹅黄|色纱衣,浅粉双面绣茶花披帛。绿鬓如云,环佩叮当。 韩公子不认识她。莺儿先行下蹲行礼:“见过三小姐。” 苏离微微一笑:“两位免礼。”坐到主位上,直言不讳道:“韩公子,家逢大难,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韩公子冷笑一声:“三小姐,韩某能有什么打算?是三小姐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苏离笑道:“惭愧。苏离此番能成功,实属侥幸。令尊败在轻敌之上。韩公子,你不可否认,令尊其实是看不起我们母女的,是不是?”同时,她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莺儿。莺儿窘红了脸,她初见苏离,也是一样小看了她的。 韩公子涨红了脸,气道:“就算家父一时失眼,也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难道就因为没看出谁人实力高,就要全家陪葬吗?” “那倒不是。”苏离好整以暇,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韩公子。令尊若是普通平民,或是在乡间耕读传承。自然无此顾虑。然令尊出仕为官,为官就有风险。为官者,不同平民,有各种特权。韩公子,难道你从小到大,没有享用过特权?” 苏离的话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当官的,享用了各项特权,相应的,就要付出代价。这承受权力交接风险就是其中之一的代价。谁都躲不过、避不开。韩家想要谁都不得罪,永远中立,谁当权都能稳坐官位。这怎么可能?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官员,人家不掺和内斗,只听命城主府。苏玉生当权用的着。苏晨当权一样用的着。但这样的人,都需有真正的本事,办事能力强才行。而且,这种人也永远升任不成心腹,属办实事的中层官员。 但韩直羽不是。他给自己的定位就错了。没有独一无二的本事,不想得罪人,又一心要身处高位。既不选择一位主公,又不大公无私。若祺城政权稳定,有一位城主也就罢了。偏偏在没有城主的时候,韩直羽来个‘和稀泥’的当官策略。两边不得罪的后果就是两边不讨好。无所作为就是错。所以,苏离选择他当替死鬼选择的理所当然。 “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一个替你父亲说情的人都没有?”苏离轻缀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问道。 韩公子直愣愣的听着。他第一次发现,自已以往的认知是那么苍白、单薄。眼前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比他要见识强百倍。 “可,也不是我父亲一人这样……”他虚弱的辩驳。 “确实如此。”苏离坦然承认,“祸事从天降,虽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我选择你们家,一来是因为你父亲的为人处境,而来也有随意性。我要谋划的事,你家的条件配起来刚刚好。毕竟你没娶妻。” 莺儿的脸色“刷”的变白,颤抖的问:“三小姐,若公子已有夫人,你是不是就,就不会选择韩家?” “不一定。”苏离道,“娶了亲也可以和离。前朝有公主赐死男子原配发妻,再招为驸马。没有妻子更好,有了也没什么大碍。主要是看你家公子的性格。若换个性格刚硬的,比如亲到城主府拒婚,又或者不是连夜离城,两处消息不通。我处理起来便有许多变数。你家公子现在这样优柔寡断、没有担当、成不了气候的性格是最好。” 一番话说下来,莺儿的脸色没有好。韩公子则越发难看。优柔寡断、没有担当、成不了气候,这些用词像利刃一样一刀刀剐着他的五脏六腑。 “三小姐,你拨冗前来,不会只是来评价我们家做人失败的吧?”他苍白着脸说道。 苏离笑了笑,道:“抱歉了。往常没什么人和我说话,一时忘怀,话多了些。”呷了口茶,转言道:“我来是想问一问。韩公子,令尊和令堂是没的救了。但公子你却可以活下去。不是忍辱偷生,而是光明正大以韩家长子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父母一起共赴黄泉,不知你所欲如何?” “你什么意思?”韩公子青着脸问。 “意思是这样的。”苏离道,“只要你承认我对外宣扬的是事实。你父母的确图谋不轨,而你看不惯他们所为,逃离祺城。之后又闻询父母有难,回头自首尽孝。我大哥便会以你忠于祺地、孝于双亲的名义特赦你。还会给你个清闲小官做做。你的几个弟弟妹妹,也会一同无罪释放。” 韩公子冷笑道:“是不是还需我父母也一同认罪?” 苏离优雅的笑道:“这般便是更好了。我不强求,或许韩公子需要考虑一下?这样吧,我等你到明天早上。对了,你若是想探视双亲也可以,我吩咐过了,你倒时和门外的守卫说一声就行。”说完,她施施然起身,离开了这所房间。 “小姐,韩公子会同意吗?”素琴半忧半喜的顾虑。 苏离笑道:“韩公子么,为人优柔寡断。不过韩直羽大人经此一事相比性格会有所改变。为了家族传承,他定会认罪,来换取儿子的光明前程。” 素琴恍然大悟:“原来小姐刚刚那些话,从头到尾算计的都是韩大人?” “当然。”苏离厌恶的道,“韩公子这种二十来岁还顶不起家业的无能纨绔,有什么值的费心的。刚刚那些话,就算他说不全,莺儿也会补充全的。这种男人,什么事都靠老爹,就让他亲爹用命再为他铺就一回吧。” 事情没有出苏离的意外。韩直羽答应了认罪,用以换取儿子的活路。苏晨从善如流的处决了他们夫妻俩,以及一众姬妾管家下人等等,理由是这些恶奴为虎作伥,事实上是他们祥知内情。韩公子作为忠孝两全的典型被无罪释放,还封了个清闲的末品小官,在祺城混沌度日。莺儿作为勇于放走苏离的英勇女性,也一同被无罪释放。苏离还以示报恩,特意取消了她的奴籍。 韩公子领着一群庶弟庶妹,靠着微薄的薪金和家族祭祀田产度日。生活不复往日的奢华。好在莺儿精打细算节俭度日,倒也维持的下去。琐碎的生磨平了昔日的心高气傲。韩公子家境不宽裕,大户人家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小户人家又嫌弃他有一群年幼庶出弟妹要养。一来二去,韩公子索性正式娶了莺儿,两人到底做了正头夫妻。这些都是后话了。 苏晨对韩家人的处置,既让人看见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又看见了宽和待人的另一面。连挟持亲妹的仇家都可以善待后人,他们这些昔日效忠苏玉生的又算什么呢?不过当时是听命行事罢了。纷纷放下了心妨。苏晨的工作局面很快打开了。 全面控制住局势后,他立刻以城主府的名义,给宛城、夹峦沟、江城等祺地下辖各大小城池发布政令,宣布自己为正统。撤销了苏玉生的大将军一职,命由苏雷接管。苏玉生等谋逆束手就擒变罢,如若不然,苏雷可就地剿灭。凡有相助苏玉生军队的,一同视为反叛。决不轻饶。 这份政令传到了苏玉生的手中里。比他的私人渠道只慢一步。送公函的原本就是苏玉生一派的手下。苏晨特意漏下来办特定事件的。苏玉生若是想杀人泄愤,杀的也是他自己的爪牙。 这种举动,完全就是为了来恶心人的。 苏玉生气的七窍生烟。一腔邪火又发不出来。怒的将帐篷劈的稀烂,厉声喝着明日就出兵,势必攻下四瓮城,杀掉苏雷。 有幕僚劝他:“将军,四瓮城中猛将如云,一时只怕攻克不下。不如转头攻克宛城。宛城地处交通要道,守军稀少。咱们以宛城为根基,再谋其它不迟。” 苏玉生大怒:“屁话宛城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攻克老子去了,它还敢不开门?” 幕僚惊的目瞪口呆。老大,宛城是祺地的,不是你的。宛城驻军听令的,是祺城官方。之前你代表官方,他们自然听你的。现在就难说了。或许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又或是有犹豫。正该乘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才是。都换上自己人。有了地盘才能做长期斗争啊 苏玉生信誓旦旦:“等我杀了苏雷小儿,看还有谁敢投靠苏晨” 欲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幕僚叹息着退了下去,这一回只怕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了。 苏雷也接到了政令,惊喜交加,兴奋对云絮飞道:“我们赢了大哥赢了” 云絮飞、蒋世绍、杨继业纷纷恭喜他:“恭喜大公子,啊不,恭喜城主大人得登主位。” 苏雷笑道:“这回好,我们再不用束手束脚的了。想必苏玉生也等不及了,决战的时候就要到了。絮飞,你去整顿军队,尤其是云骁骑,让大家打起精神做好准备。蒋叔,城中后勤防御就交给你了,有什么缺的少的尽快报上来……”吩咐完了一圈后,转头笑看杨继业:“杨将军,你的家眷无事,已经全都归家了,没有少一人。我大哥派了精兵护围住杨府,不怕那些报复的小人,你只管放心。” 杨继业还没接到家书,然而他知道苏雷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心下激动:“大将军,杨某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杨家儿郎也是从小强身健体,个吧小毛贼不在话下。大战在即,杨某原为先锋,杀光叛逆。” 苏雷双手和拳一揖:“杨将军,苏雷谢过。有杨将军领先锋,定能旗开得胜。” 很快,苏晨即位城主,大战在即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了。人人喜气洋洋。和平的生活就要到来了,恨不得立时就杀光叛逆,回乡听封赏。军中士气高昂。 殷如行听到消息后也同样高兴,还很忙碌。因为当下就有好些伤员要求归队,这是最后的时刻了,只要在战役中有功,回去后笃定能封赏,谁还能白白浪费了这机会不成? 几个药童忙的脚不沾地,风风火火的一个个检查。大部分伤员都可以伤好归队,一小部分还需继续修养。 其中有个伤员是云骁骑的,怒的在门诊处大喝:“我的伤都好了,你凭什么不给我归队?” 殷如行苦言相劝:“你的伤没好透,一旦用力,伤口就会裂开,当然不能归队。” 该伤员轻蔑的一瞪眼:“你个娘娘腔知道什么?看见点皮肉破就大惊小怪。老子说好了就是好了。”手一挥,呼啦啦推开她,大步踏出门。 殷如行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疼掉了下来。要命这该死的家伙个子太高,刚好推在她的胸口处,疼死了。 抽吸着等疼痛过去,她回过头对守知道:“你帮我看着,我去一下云骁骑驻处,不能让那家伙上战场,他的伤只是外表皮好了,里面的伤口还没愈合,经不起撕拉的。” “去云骁骑?”守知抖了一下,“行知,我看算了吧。那些云骁骑太凶了。反正你都说过他伤没好了,他不听是他自己的事。” “不行。”殷如行摇摇头,毅然出门。她忘不了那些云骁骑对敌时的勇猛坚毅,正是有了这样的男儿冲在前面,他们这些后方人员才有生命保障。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因大意伤势而阵亡。 写到三千字,如行同学没来得及出场,只好再写一千字。 第七十八章突破 第七十八章突破 云骁骑的驻扎处看着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门外来往的行人稀少了些,安静了些。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是路过这里,人们会下意识的屏息静气,快步而过。 殷如行走到门口时便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屏息静气的压力。门口守卫的那两位门神气势太骇人了好不好。当然,他们并没有多少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是,手上有十几条人命和手上有数百条人命那个概念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云骁骑一向是执行最艰苦、最苛刻的任务。能顺利活到现在的,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很吓人了。 殷如行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尽力沉稳着表情:“我是军医处沈大夫手下的药童行知,我有事想找贵队长。” 门口的男子瞥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的眼神,吐出几个字:“没有军令,不得入内。” 放屁殷如行气的想骂人。糊弄她是第一天来的不成?军营里虽说管的严,禁止士兵四处串岗。但后勤医疗队却不在此列。再者,云骁骑的队长事务繁忙不见外人,好歹也问一下她有什么事吧?像云骁骑这样的千余人特种小队,一般都有专门管庶务的副队。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冷。看不起她的人她又何必上杆子去贴热脸。遂不卑不亢的道:“那好,我就说给你们听也是一样。今日有位云骁骑的王姓士兵并未得到大夫的康复允许,就从我医疗处归你队了。他身上的伤势看着是结痂了,其实只是外皮愈合而已。内里愈合还不结实,一旦遇着强力拉伤,伤口会再次破裂。他的伤口位置靠近要害,若再次破裂,如不能得到及时救治,会引起大量出血。大量出血不止的后果你们想来也知道,血流完了,人也就没命了。我职责在此,?br /gt; 国色无双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1部分阅读 ,言尽于此,两位看着办吧。告辞了。”说完之后,扭头就走。脚步蹭蹭,自觉走出了一股气势。 回到军医处,好几个药童都感兴趣的过来问她:“怎么样?去了吗?怎么说?” “去了。”殷如行洗了洗手,继续和他们分工合作分包药材:“没让我进门,说是得有军令。我就将那姓王的伤势愈合情况说了一遍。反正我按军规办事,凭良心说话。提醒到了。他们爱听不听拉到。” 天麻嘿嘿一笑:“行知,看不出来你胆子还真不小。敢去云骁骑叫门。” 殷如行诧异道:“我按军规办事,有话说话。这叫什么胆子大了。难道平白无故的,他们还会打我不成?” 天麻顿时闷声。好一会儿才道:“说的也是。不管要是换了我,我就不去。云骁骑又凶又看不起人,不会打你,给你些苦头吃也是说不准的。反正咱们也和那姓王的说过了。他自家不听嘛。即便日后有事,也怪不到你我头上。何苦再去云骁骑受一份奚落。” 奚落?殷如行略想了一会儿,想通了里面的关节。这里是农耕封建社会,民众多蒙昧。力量即强权的观点深入人心,存在即是合理。在这样一个时代,天麻等人的心态才是真正的聪明,是一种小人物活下去的智慧。 可她不同。她到底是二十一世纪来的。虽然也不是人人平等。但某些理终是无法改变。 君子者,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但求无愧于心。那么多古籍背诵下来,在不经意间竟已深入骨髓。殷如言一定想不到,他当初玩笑性质的惩罚,会有这样的后续效果。 所以,她才不甘心的吧。不甘心答应和王家灿的婚事。物欲横流、金钱权力。她就不明白了,那些典籍也是殷如言从小诵读、倒背如流的。为什么会和她走上南辕北辙的两条路。也许,男人,总是要有野心的。比如现在的这一场内战,不就是野心之下的产物么? 做完一天的工作。吃了晚饭,殷如行再度拎起她的柳叶刀,认真的在院中一招一式的练着最基本的动作。先是劈,十下、二十下、五十下、七十下、一百下。擦把汗,调整呼吸休息片刻。换一个砍,十下、二十下、五十下……一直练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她方放下刀,又是调息片刻。再打一遍那套拳脚活动开筋骨。之后是一些结合瑜伽体位法的拉伸活动。最后才是一遍遍的读着“奥姆”发音,带动腹式呼吸。想象着有气流从底端海底轮一步步上升。 守知和天麻吃完饭就外出找伙伴磕牙。闲兜了一圈儿回来,就隔着窗户看见殷如行盘腿坐在房间的床上,黑灯瞎火的一遍遍读着古怪的音节。不由捅捅天麻的胳膊:“那谁不是今儿值夜么?晚上我上你们那屋睡去吧。行知越发古怪了。” 天麻叹了口气:“行。我说他成天这么神经兮兮的沈大夫也不管管吗?” 守知眼露一丝迷惑,神秘的贴着他的耳朵:“先生说了,行知这么做是以后要派大用的。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天麻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先生懂的多。怪不得最近大将军都不叫行知过去了。说不定,行知就是在作法,让将军没了对他的那个意思。”说到‘那个’两字的时候,他对着守知流露出‘你我都明白’ 的猥琐一笑。 守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了。换了我也愿意啊。哪怕夜夜施法呢,好歹也堂堂正正做个男人不是。” 阴差阳错下,对于殷如行的诡异行为,军医处的药童和大夫们个个保持了沉默。而知道内情的沈功善,他更是没那嚼舌头的闲心思。 苏雷现在很忙,也顾不上殷如行。后面他又有几次夜探苏玉生营地的举动,摸清了一些军情。苏玉生还是打着偷袭的念头。训练了一批精炼士兵,善于攀爬。配着特质的铁爪绳索可以翻越城墙。 要说苏玉生的军队,到底是祺地原属的官方队伍。里面人才济济。有几个力气大的神箭手更是了得。这些人用一种特制的粗头倒钩铁箭矢,动用机关弩射进城墙,再用铁爪抛上去系牢。动用几个练家子精英攀爬上去,再将特制的另一种铁钩钩住城墙顶端。放下绳索。后面能顺着绳索攀越的人就更多了。 这一番操作,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避开城头和城脚下的巡逻士兵。在他花了大力气的打探之下,总算弄到了四瓮城的卫队巡逻时间。这一夜,苏玉生怀着复仇之心,亲自带队来夜袭四瓮城。 一众黑衣士兵翻过墙头,顺着绳索荡到地面。带头的队长数着人数,见人齐了,手一挥,压低了声音:“跟我来。”他们的目的地是粮草储备处。烧掉粮草顺带放火,就算攻不下城也要困死你们。 轻捷如猫的窜过阴暗小巷,来到了粮草摆放处。这也是事先做了调查工作的。几人分头行事,烧粮草的烧粮草。去别地儿放火去别地儿。其中有一个就是军医药材处。 殷如行还挺纳闷的,怎么今晚临睡前伤员们都转移了,连同几个大夫也一样。但他们八个药童却留了下来。然后就来了一队士兵,团团分散藏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里。她和守知的房间里就有这么两个。抱着锋利的兵器笑嘻嘻的道:“没事儿,兄弟。你们睡你们的。就当我们不在。” 这得有多强大的淡定才能‘他们睡他们’的?守知的脸皱成了一团:“大哥,你让我们怎么睡啊?” 殷如行明白了一点儿,估计是要他们装个安定的假象。遂去外头捧了一把稻草,塞进被子做了个人形,又将帐子放下。自己则抱了那柄柳叶刀,一骨碌钻到了床底下,用几个木盆瓦罐的挡住外口。 两个士兵赞口:“小兄弟挺机灵的。那位兄弟,你倒是快点儿。” 守知恍然醒悟,只要不拿他当诱饵就行。急急忙忙去搬稻草,不一会儿,留守的八个药童连带伪装的四个军医房间里,各自的床上都睡上了假人。在照明条件不佳的古代,乍一看上去还真像有真人在入睡。 准备工作做好,那两个士兵也隐藏了身形。殷如行趴在床肚地下,暗自可惜她不会暗器,不然就可以模仿韦爵爷的妙招,躲在床底下射人脚底板。 夜色渐深,整个城池今晚特别的安静。耳边远远的传来一样的脚步声。殷如行在听见脚步声的一刹那,只觉全身“轰”的涌到了头部。脑袋变的异常空明,腹腔中似有隐隐的气流在动荡。房间里异常安静。她甚至在这安静中听见了几处不同的呼吸。一处短促急速的呼吸在右手下方,应该是另一个床肚下的守知。一处呼吸平稳些,在门后。还有一处在窗口,同样平稳。这三处呼吸都是长短不一,杂乱无规律。 殷如行心头一紧,这是什么境地。她竟然能听到这些难道说,她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功夫,真的起效果了? 说时迟、那时快。念头只在转瞬间。一众轻敏的脚步已经踏进了院子,朝着各个房间而来。 到门口了窗口也有两个殷如行的心几乎跳出来 第七十九章战定(上) 第七十九章战定(上)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殷如行却可以感受到开门时带出的凉风,以及门后那个突然屏住的呼吸。她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听到的一切。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门外进来了三个人,窗户外守着一个。进来的三人一人警备,两人分至两张行军床边,掀开帐子,挥刀便砍。 “扑、扑”两声闷闷的奇怪声响,有人低声叫道:“不好是假的” 紧接着,就是一阵罡风。门后的士兵在那两人刀落床铺的瞬间,猛的一刀砍向最外围警戒的一人。手起刀落,“咔”的一声,一个圆圆的人头滚到了地上。 “有——”另两人刚想喊叫,两柄刀就缠斗了过来。占了天时地利抢先砍掉一人后,两个士兵的压力轻了许多。然而窗外留守的一人终是发现了不对,惊呼的叫起来:“有埋伏——” 这时,院子其它地方也有呼声此起彼伏的叫喊出。敌人在明,我方在暗。第一回合交手下,像之前那位警戒兄一般送掉性命的人有不少。即便是现在的交手,你也永远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火终于还是燃烧起来了。却不是这些夜袭者预计的防火。而是火把被点燃,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小院,双方的厮杀越发凶猛。窗外的那位仁兄原本还想进屋支援,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士兵拦住,打斗起来。 殷如行睁开眼睛,从床肚下伸出柳叶刀,看准了一个黑呼呼的裤脚和鞋子,猛的一平砍,又快速的收回。 只听房中一人怪叫一声,一个踉跄跌倒,交手的士兵顺势挥刀砍下,劈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殷如行呲呲牙,她还是力气太小了。她的那一刀砍到了脚骨头,愣是再也砍不下去,只能收回。人家正宗士兵呢,一刀下去不是脑袋就是胳膊,切菜切瓜一样容易。要命,这个差距实在是太要命了。 胳膊没了的那位仁兄很快胸口被捅了一刀,玩完了。剩下的那个在两人合力攻击下也坚持了没多久。杀完了屋里的人,两士兵敲敲殷如行的床沿:“小兄弟,谢谢了啊” 殷如行急忙道:“你们不是要出去吧?千万别啊。万一外头再有人进来呢。我看你们还是躲起来,说不定有漏网之鱼会看着这里被厮杀过了,想再多进来。你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好。” 两士兵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原本也不负责院子,只不过自己任务完成了,想出去帮忙而已。听了殷如行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重要的是云将军说了,药童虽是留守诱饵,却也是战后需要用的人手。尽量减少伤亡为好。 两士兵各自点了点头,一闪身又重新躲了起来。殷如行这才松了口气。 城中厮杀一片,放火烧粮草的那队人点着了火才发现,他们烧的不是粮食是稻草。而那一罐罐瓦罐里装的,也不是食用油,是一种亮闪闪的不知名液体,看着倒是挺像油的。倒在草堆上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云絮飞看着满城混乱,哈哈大笑。得意的笑了一会儿,眨眨眼,嘀咕道:“我怎么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想起来啊?” 又细想了一回,今晚虽然乱,然而乱中有序。真正要紧的,早就转移地方看管起来了。苏雷集合了云骁骑,从侧城门悄然出发,绕道去剿杀苏玉生。杨继业守住四个城门,蒋世绍负责隐藏转移好的物资人手。没什么遗漏的啊?笑摇了摇头,果然是他想多了。 苏雷带着云骁骑从北门而出。据他前夜探查,苏玉生今夜应该也带兵出来了,就在西城门外不远处等着,等着他的那些精兵从内力打开城门。城中的火光和纷乱苏玉生已经听见了,他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静静等着城门打开。 云骁骑的马蹄上都裹了布,踏在地上没有声响。苏玉生的军队也没有点火。黑压压的夜色里,两队人各自隐藏着自己。 队伍中有两人正忐忑不安。他们还没来得及将王玖的伤势情形告知队长,心里有些不安。今晚是场硬仗,王玖的伤口不会真的再度撕裂吧。如果真的,这兄弟的命可就成了他们害死的了。 苏雷心无旁骛,运足目力看了一会儿,对身边云骁骑队长李奉道:“苏玉生就在前面。传话下去,让大家记好了口令,别伤了自己人。” “是。”李奉传话下去。一千余众的铁骑,想着目标接近…… 当城外传来厮杀的时候,城内的动荡总算平息了下去。云絮飞和两位将军会和,安顿全城,各处报来伤亡。总的来说损失不大,死伤一些人却是在所难免。 报到军医处阵亡药童两人时,云絮飞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他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了。苏雷临走前拜托他将殷如行也跟着四个大夫一块儿转移地方。他竟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坏了云絮飞的脸色和吃了败仗有的一拼,厉声喝问:“死的是谁?” 报告的小兵吓了一跳,他哪儿知道是谁啊。吓道:“没记着,小的再去问问?” “我和你一起去。”云絮飞拔腿就走,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他可承受不起。还是早一点知道答案的好。身后的一众将士不知怎么回事,只好莫名的跟在后面。 风风火火的赶到军医驻扎小院,进了门就大喝:“负责的人呢?都有谁阵亡了?” 打扫战场的士兵大吃一惊,领头的队长飞奔而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报出伤亡名单。云絮飞阴着脸听完,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殷如行没事。对着这里的守军小队道:“一会儿就将大夫们送过来,你们守严实了。城里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这地方是重中之重要护住的。” 小队长点头。医疗处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已经加派了人手过来,等大夫和药材一到,这里就要运作开来了。 云絮飞扫了一眼灰扑扑站在人群里的殷如行,看着很不起眼的样子。他已经知道了,那丧命的两个药童是因为房中突然跑进一个流窜的敌人被杀掉的。看来殷如行还真命大。也幸好她命大,不然他该怎么和苏雷交待。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云絮飞看看天色,去了西城门。杨继业正在那里点兵,近两万的人马森森然站在街道上。 城楼的士兵来报:“城外的火把已经燃起来了。大将军现占上风。歼敌无数。” 云絮飞朝着杨继业点了一下头:“准备。”转身上了城楼。 杨继业跨上马,拎起武器。城外,一道绚丽的烟花升上空中绽放。云絮飞在城楼高喝一声:“开城门——” 城门大开,杨继业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万人轰鸣,厮杀喊声一片。夏日昼长,天已蒙蒙亮。苏玉生一方见着来了追兵,斗志越发颓败。就在这时,苏雷只身连挑数人,以雷霆之势冲向苏玉生身边:“老贼修走” 苏玉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到底忍住了。在周围死士的护卫下,拍马回转而逃。 苏雷取下身后弓箭,拉开弦,“嗖”的就是三箭并排射出,一支箭穿透拦路死士的胸口,另一只被身边的死士截下,第三支箭被苏玉生自行躲过。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三支箭飞来,直取他上、中、下三路。这第三路尤其可恨,刚好对着他的马匹。 有副将欲围魏救赵,纷纷攻向苏雷。云骁骑们拼死拦住。杨继业刚好赶到,厉喝一声,挥舞铁枪,眨眼间便挑死几个冲过来的人。有的来不及甩掉,枪尖上就连戳两人,好似串糖葫芦一样。 苏雷在发第三波三连珠箭矢时,终于用左、中二路相逼,逼的苏玉生右移。第三株右路箭矢穿透了他的胸口,飞射而出,带出一连串血珠子。苏玉生大叫一声,栽下马来。 立刻就有机灵的人高声大喝:“苏玉生死啦苏玉生死啦” 苏玉生倒在地上,胸口汩汩鲜血止不住的流,混乱间马蹄乱踏,只几秒钟就没了气。四瓮城城楼也传出数十人的齐声高喝:“苏玉生死了苏玉生死了” 苏雷两腿一夹马肚子,黑马呼的跃出。连刺死几个拦路人,他手中银枪往下方一扎,再顺势一挑。竟将苏玉生的尸体挑了起来。杨继业紧紧护在他身边。李奉厉声大喝:“苏玉生已死,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云骁骑发出震天吼声。 另一方剩余的人马互相看看,好些人扔掉武器举起双手:“我等愿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苏玉生一死,军心彻底瓦解。只有几个死士还在攻击,云骁骑很快解决了他们。 杨继业请示后,分出一队士兵,看管好俘虏送进城内。顺便将战场打扫。 苏雷则将苏玉生的尸体一抛,寒光闪过,银枪割下头颅,顺手丢给李奉:“拿着。跟我去他的大营。”大军重新整顿,伤员留下,其余人继续前进。 殷如行的医疗站点又忙碌了起来,新的伤兵来了。 有两人抬着一个鲜血不断飞涌而出的男子跑来:“大夫,快救救王玖兄弟。他的伤口裂开了。” 第八十章站定(下) 第八十章站定(下) 此刻医疗处的伤者不多,沈功善刚好赶了来接手,一看伤口就骂:“谁让他上阵的找死那”骂归骂,手下动嘴却是飞快,洗净伤口重新缝合。完工后劈头盖脸的继续训:“你找死啊伤口还没长好就上阵。你能耐是不是?怎么不再添几个血窟窿啊?好让这身上的血流干算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不是” 王玖面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听同伴说,那个小药童特意来嘱咐过。就因为这个他们才特别警惕,才能及时发现他的伤口再度流血。不然他还真的玩完了。 “下去喝药养着吧。”沈功善对于不听医嘱、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刺头一向没有好感。哼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壮乱来。等你们都成老头子看还嚣张的起来?伤药都用最烈性的,疼死你 报完药方给助手的药童,手一挥:“下一个。” 忙碌了好一会儿,总算将伤兵都救治完。药童们开始其它的工作。守知天麻几个年纪大的负责安顿伤员的后续调养。殷如行这种入行晚的,被分配了整理院子、药房卫生状况的差事。她将乱七八糟的零碎扫干净,装入箩筐放去院门外。又舀了缸里的水冲洗血迹斑斑的地面。正忙乎着,眼一错开,看见几个士兵抬着尸首从门前走过。夏季天热,为了防止瘟疫,这些是要去统一焚烧处理的。 殷如行认得其中两具尸首的衣服。和她一样的镶黑边灰衣,药童专用装束。这两个人是在屋里遇见了躲避而来的敌人送了命。实事上剩下的几个药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听天麻说,他也恳求过房里的士兵别走,那两人没答应。好在他运气好,敌人进来后不久追兵也赶来了。 所以说,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她这次逃过一劫只是幸运。稍有不慎,躺在那担架上去焚化的尸首就是她。 殷如行眉宇间笼上一层阴郁,久久不散。 外出的大军是在傍晚时分回城的。带着好些陌生的将士和文职人员,这些是要处置的。杨继业没有回来,据说是留在原先苏玉生驻扎的营地负责整顿投降的士兵。怎么说大家都是祺地人,内乱已经平息,这个时候保存和增强祺地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那几万大军都是祺地好儿郎,尤其是最底层的士兵,叛乱什么的和他们真的是一点儿关系没有。 底层蝼蚁的悲哀就在于此。丧命于前一段时间的士兵和保有性命的这些并无不同。苏玉生带出来的这些士兵,活下来的,很快就会恢复清白身份,很大一部分还能回去过安稳日子。那些之前死了的,就只能背负个反叛的罪名一辈子了。两相一对比,令人唏嘘。 随着苏雷的回城,云絮飞又带着几百精兵离开。整顿大军的事,杨继业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者,也必须有个苏晨这边的亲信去,才能更好的安定人心。云絮飞本就擅长军中庶务,又是苏家兄弟的母家表哥,他去办这事再合适不过。 这次跟着苏雷回来的,没有伤兵。苏玉生已死,群龙无首。也没多少人愿意跟着他陪葬。一些死忠的亲信,苏雷取他们性命如切菜瓜般容易。云骁骑三两下就将一小撮反对的给杀了。那边的大营中自然也是有军医大夫的,他们的伤员他们自己治。四瓮城这边,没有任何伤亡。 没多久,苏雷身边的传令亲兵就来了医疗处,召殷如行过去。这回是有正式命令的,药童行知被调岗了,担任苏雷大将军的贴身亲兵。 虽然突兀,却也是意料之中。殷如行在同伴们诡异的目光下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守知吞吞吐吐的劝慰:“行知。好男儿不问出身。你好好学了本事,日后一样的出人头地。” “知道了。”殷如行淡淡的微笑,“守知,这些日子谢谢你。” 背上包裹,拎着柳叶刀,来到久违的将军院子。殷如行突然有种恍惚之感,她明明离开这里没几天的,心境却仿佛已过了很久。 苏雷正忙着和蒋世绍商量后续军务,身边原有的亲兵将她带到正屋东厢的卧室:“将军说了,你以后就住他隔壁的后厢房。” 殷如行谢过那人,放下包裹去院中打水,收拾自己的新房间。房间整好后见没自己什么事,便提了柳叶刀在院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一板一眼的操练起来。昨晚的玄妙之境后来再没出现过。不过她明显感觉到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挥舞刀刃时,身体微微发热。胳膊变的更有力了些,招式间的转化也更为流畅。砍劈之间对刀的控制力也加强了许多。 练了好一会儿,前胸、后背、额头全是一层层的汗水涌出,身上的也就罢了,衣服被浸湿,晚上洗个澡再换。额头上的汗珠子却是很不方便,一颗一颗的往下落,腌着了眼睛会疼。只能不停的用手擦拭。她边擦边心道:原来电视上某些武将头上扎个抹横带子不是装酷,是为了吸汗。今晚就赶制一个出来。 练到胳膊沉重发麻收了刀。这时才发现身旁不远处竟有一个人在看着她。好像看了还有一会儿的样子。 那人穿了一身云骁骑的衣服,身材颀长,眼神锐利。见她停手,方慢慢走近:“你是军医处沈大夫手下原先的药童行知?” 殷如行一脸莫名:“是我。”这人她不认识啊。还是云骁骑的。和她一小小药童就是两个世界。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殷如行从他的面部肌肉移动判断出这应该是笑。但无论如何,这一个表情都不能让人感受到亲切的笑意。反而有些阴森。 “王玖的事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你救了他一命。”那人简短的说了一句。又补充:“我是云骁骑的队长,李奉。” “啊”殷如行张大了嘴。她实在是不记得王玖是谁。她有认识这么个人吗?不过李奉的大名她是如雷贯耳。要说士兵们崇拜的人物,苏雷排行第一,云骁骑队长李奉就是排行第二。 “久仰、久仰”她干巴巴的回应。不是她不想热情点,实在是李奉的面部表情太过吓人了。 李奉没说话,也没走。就站在那里看她,跟打量什么货物似的。 殷如行头上开始冒汗,这气场也太压抑了。同样是被将士崇拜的高手。苏雷的功夫甚至高过李奉无数。然而不似苏雷的含而不露。李奉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血腥戾气,如同山中的狼。令人一见就心生寒意。 顶着这样的气场,殷如行压力大增。大哥,你这样很渗人的 “身体瘦弱,发育不良。”李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出声:“这样的先天条件想要练出好刀法,需另辟蹊径才行。避开你的短处、发挥长处。” “啊?”殷如行吃惊的瞪大了眼,这算是指点她吗? 李奉继续道:“习武者需有毅力恒心。你能在此不堪境地坚持练习,可见也是个有志向的。身轻体小,速度见长。一份快、一份利。你要记住,不可和人缠斗时间过久,打斗时需快,保存体力。对刀的掌控,必要达到十分,不出则已,出则毙命。你学过医,人体何处致命应是都知道。要擅用它。来,你用刀攻我试试。”说罢,他摆出了一个架势。 殷如行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没砍过人。这刀是开了刃的。” 李奉嘴角一翘,貌似“笑”了一下:“你能砍伤我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放心,只管砍来。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 男子汉大丈夫殷如行风中凌乱了。心一横,眼一闭,挥刀就劈了过去。 凉风一过,手腕一酸,她大吃一惊,睁眼。就看见自己手中的刀已经到了李奉的手上。李奉一脸怒色,可怕极了:“你居然闭眼睛像什么样子胆小到这种地步了吗闭着眼睛砍人,你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哐当”一声,将刀扔在她脚下。 殷如行羞红了脸。李奉的话直刺心底。医疗处院门外抬走的两具药童尸体不由自主的在眼前浮现。她牙一咬,抓起柳叶刀瞪着眼就冲了过去,用力劈下。 李奉脚都没动,只身体一晃,手臂一转、一拧。又夺了她的刀去,喝骂:“毫无章法可言。控制力还没有练习时的一分。劈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往要害劈。这个方向,你简直就是把刀柄送到我手上再来”又是将刀一扔。 殷如行拾起。这回不再轻易动作,而是改为双手握刀,凝神观察对面的李奉。 李奉垂下眼,还是那个防御的姿势,一动不动。 殷如行平缓着自己的呼吸,比较了一下她和李奉的身高。喉部、胸口够着太勉强。腹部就在双手的防御范围内,除非她比李奉的动作快,才能砍到。不过,还有一个地方也是要害,男人的要害…… 脚下猛的发力一跃,双臂用最快的速度挥过,柳叶刀利刃一闪,直接朝着李奉的两腿间要害砍来。这个高度更加有力于殷如行的发力。刀刃划过空气,眼看着就要砍上…… “哐当”这回李奉没有将刀夺过来,而是击打她的手臂,酸疼袭来。柳叶刀落到了地上。而李奉也不像之前那般原地不动,脚下挪了半步。 “好”他大喝一声,“就是这样找准敌人的要害,发挥你的优势。” 殷如行扭曲了脸。这,这难道是在夸奖她? 李奉用脚将柳叶刀踢过来:“看清我刚才的躲避动作了吗?这回再来。” 殷如行终于可以肯定了,李奉刚刚的确是在夸奖她。在李奉这里,攻击下三路神马的,不是下三滥的招数。是值得夸奖滴。能杀人的招数就是好招数,猥琐算什么?有用就行。精神一振,捡起刀再度观察对方,找准地方又砍了过去。这回是大腿,大腿上有根主动脉大血管,砍破了立马血流不止,不死也得死。 李奉显然是知道这处要害的,赞了一声,又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再来” 就这样,殷如行砍了他十几次都没有得手。李奉对她还挺满意:“脑子不错,有些天赋。” 殷如行:“……”猥琐无耻的天赋么? 李奉回身找了根木棍在手中,道:“这回我来进攻你,好好看着。”说罢大喝一声,棍带厉风,呼的一下就劈了过来。殷如行大惊,闪身躲过。然而意快身不快。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大叫一声。 李奉教导她:“以你现在的身手。眼睛看见再躲就晚了。要学会感受杀意。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来感知,事先判断出攻击从何而来。这得从实战中才能养成。” 等她疼完后直起腰,又道:“还是这一招,看好了”高喝一声,木棍再度袭来。 殷如行在他高喝的时候就浑身一激灵,“蹭”的闪过身。自我感觉比兔子还快,总算避开了这一击。 李奉点点头:“这一回没有声音提醒了。要小心。” 殷如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结果这一次被打到,第二次躲了过去。然后第三次,李奉换了攻击方向,又被打到…… 直到殷如行累趴在了地上,李奉才收手。扔掉木棍:“我就指点你这么多了。这些东西自个儿慢慢领会去。只要练熟了,普通战役下保命不成问题。算是谢谢你照顾了我兄弟一命。”酷酷的转身离开院子。 殷如行趴在地上,抽吸着凉气。想着是不是等会儿去沈功善那里拿些跌打药油来擦一擦。话说回来,对战和练习真的是两回事啊。原来还觉得自己练的有模有样了,结果是不堪一击。不过李奉那几下攻击确实有门道,明天好好琢磨琢磨再练练。 最疼痛的感觉在缓缓过去,她扭了扭脖子,一转头发现身边多出来一双穿靴子的脚。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有人过来的? 顺着那双脚抬头向上一看,苏雷阴云密布的脸赫然引入眼帘。 第八十一章异样 第八十一章异样 “将,将军。”殷如行咽了咽口水,忍着疼爬起来。院子是公共场合,苏雷不会把她怎么样吧。咦?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又没做错什么? 苏雷冷着脸,视线扫过她衣服上道道脏兮兮的棍痕。每扫视一道,脸色就阴沉一分:“跟我来。” 殷如行乖乖的跟着他步入正屋东厢,关上房门。 “说吧,为什么?”苏雷站定,居高临下的打量她。 “什么为什么呀?”殷如行讪笑,企图蒙混过关。 苏雷不被蒙蔽,冷声道:“为什么这么苛刻自己。我不记得你有应招入伍。战事也结束了,你这是干什么?想永远男扮女装下去,在军中混一份前程?”他越说越厉声,怒气上涌。 殷如行眨眨眼,示弱的软下声音:“我就是觉得该学些本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到底在军中,大家都在练……” “殷如行”苏雷厉声打断她,第一次完整的叫出她的名字:“你当我是傻子吗?军中数万人,各司其职。之前你是药童,现在是我的亲兵。哪一项需要你这么拼命?你只要说停,李奉绝不会继续下去。说,为什么不叫停?” 殷如行大汗,这最后几句怎么问的这么奇怪呢?喏声道:“人家好心好意来指点我,总不能辜负一片心意。” 苏雷头疼的闭了闭眼睛,按捺下怒气,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殷如行,不要敷衍我。这不是原因。告诉我,为什么?”他是顶级武者。很多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多过于眼睛和耳朵。殷如行的行为很奇怪。刚来四瓮城时还好好的,后来不知何时起突然就变的怪异起来。说话做事飘忽不定,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面对苏雷的咄咄逼问,殷如行垂下头。还能是为什么。女人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等到别人对她狠的时候,不要说还手了,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她现在对自己狠,是为了将来没人能对她狠。 这个理由却是不能对苏雷说的。他们之间那层温情的面纱一旦撕开,后果不堪设想。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她还没有力量保护自己。 “我,害怕。”身体微微颤动,说出了一部分事实:“昨晚我和守知躲在床底下,敌军夜袭。房间里的人被杀了后,我们这边的两个士兵就要出去。我当时多了句嘴,让他们留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两个药童死了。被闯进房间的人砍死了。天麻说,他也求人留下来的,士兵大哥没听他的。他运气好,闯进去的敌人还没发现他,我们的人就追进来了。我的运气更好,他们听了我的劝。可我害怕,若是他们没留下来。或者闯进来的人多些。我……躺在地上的尸首就是我了。” 她顿了顿,看了看苏雷的脸色,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我看见那担架上的尸体了。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浑身是血,内脏都流出来了。他们抬着往那边走。是去焚烧的。烧成灰,就什么也没有了。” 房间里好一阵安静。苏雷身上暴怒的气息渐渐消散。 “别怕。”他和缓了声音,“都过去了。不会再有战事,你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了。我保证。本来……”声音一滞,突然觉得这时候说出他其实嘱咐过云絮飞要安顿好她这件事,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她遇到了危险,险些送命的危险。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摇摇头,出门吩咐了几句。回来道:“我要了热水。你洗个澡。洗完后我替你按摩一下。你这个样子,肌肉和关节不及时揉散开来,明天就该动不了了。” 殷如行诺诺:“我身上可能有淤青,我去沈先生那儿要些药油。” “回来。”苏雷叫住她,“药油我有。比沈功善那里的好。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 两人吃完了饭。殷如行回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因为就在隔壁,洗完后便没再作伪装,披了件外衫回到苏雷房间。 苏雷估计也是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半湿。屋里还有残余的氤氲水汽。随便穿了件长衫。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瓶子。 “这是膏油。”他打开瓶盖,里面溢出淡淡馨香:“我师门的方子,专门给初学者松韧筋骨用的。今晚擦一下,明天就没事了。脱了衣服去床上吧。” 殷如行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干净利落的脱掉衣服,往床上一趴。苏雷用手指拈了膏油,从后脑颈部开始,掌心运力,顺着筋脉一个个|岤位的给揉化开。 殷如行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按说这般光裸着摸来摸去,应是风光旖旎才是。然触目望去,却是惨不忍睹之像。从颈部开始,皮肤呈两截分明的不同颜色。下颈部以上,被晒的黝黑,还有脱皮的迹象。同样有此情形的还有两只小臂、以及最要紧的脸部。捂在衣服里的皮肤倒是依旧白嫩,然上面却遍布了道道青青紫紫的淤痕,最惊醒触目的是胸前那一处。白皙的胸脯上两道煞风景的青紫,对比之下显得尤为狰狞。 话说这个部位真的很尴尬啊。脱去了束胸白布,殷如行自认她的罩杯还是有些看头的。这个,苏大将军您能不能别这么盯看了。 苏雷眼中一点点的凝结着怒气。手下不停的对着该部位揉散药膏,仿佛不揉化了淤青誓不罢休。 咳咳揉这种地方该有些生理上感觉的。殷如行深刻的领会了此中真意,疼死了,疼的她直朝牙缝中抽吸冷气。 “竟然伤到了这里”苏雷眼中火焰燃烧,“李奉太没有分寸了” 殷如行小声辩解:“他有分寸的,没伤着筋骨,都是皮下淤青。”她到底学了这么些时日的医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李奉下手及有分寸。只不过她的皮肤太过敏感,稍有重力便泛红泛青。这一看便很是吓人了,如同被狠狠虐待过一样。 苏雷也知道这个道理,想要学武有成谁都要经这么一遭。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不然师门里怎么会有专用的调理膏油。但他看着殷如行这个样子就是心里烦,说不出的抑郁。好容易给她将酸涨的肌肉都揉散开来,|岤道也用内力化入膏油调养。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说到睡觉。他心中又郁闷起来。他们之前还曾有过约定的。殷如行那晚热情似火,他差点就把持不住,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下。说好等这一段战时结束就再续鱼水。本来今夜就可得偿心愿,结果她弄的这一身伤,还怎么行事? 想到这里,他心头可谓是不快之又不快。沉声道:“都这个样子了,回去也不像样。今晚就睡这儿吧。” 殷如行不觉得推个门回隔壁厢房有什么好不像样的。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也懒得回应。含糊应了一声就昏沉沉的睡了。苏雷要是真的重口味到对着睡着的人也能干些啥,那也随便吧。 实事证明,苏雷还没有重口味到这个地步。虽然整晚都被一个滚烫的热源抵着,到底也没越雷池一步。只不过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她就被马蚤扰醒了。 昨晚苏雷就说过,睡一觉身上的酸疼就没事了。他说的不假,殷如行被马蚤扰醒时发现身上的酸疼感的确没有了。于是某人就开始享用迟来的大餐,先是一阵猛吞,再来细嚼慢咽,吃了很久,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大餐,苏雷满面春风的出门。殷如行是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通房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尤其想要做一个有追求的通房,日子更是过的苦逼。 她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期间大约苏雷特意吩咐过,房门紧锁,倒是没人进来?br /gt; 国色无双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2部分阅读 来。起身后回到自己房间,水壶中还有一壶昨天备下的冷开水,倒入盆中简单清洗了身体。裹上束胸布、肩头布、腰布等等,套上外衫、长裤。头发束髻,脸和手臂涂上药水,贴好胎记。小亲兵行知再度出现。 推开房门,殷如行就感受到好些异样的目光。她僵了一下,挺直了脊背朝厨房走去。眼帘下垂、步履微沉。 “你不必在意那些目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一开,是李奉。依旧一张冷然的脸。说的话却很温暖:“大丈夫不问出身。等回了祺城,城主府中有女眷。将军便不会召你了。你只忍过这几日便好。” 殷如行张了张嘴,又闭上。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李奉沉默了一会儿,又干巴巴的加了一句:“将军不是恶人。” 殷如行又抬头,看了他片刻,认真的道:“我知道。” 苏雷真不是恶人。只不过她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观念差的太过。 李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殷如行去厨房取了午饭回头。苏雷人在正厅,刚和一众中层将领议完事,众人前前后后各自散去。殷如行便将饭菜摆在了正厅。 “你是怎么认识李奉的?”苏雷看着她摆碗筷,顺口问道。 殷如行低声回答:“云骁骑有个负伤的士兵不听劝……”将事情说了一遍。她是后来想起的,王玖应该就是那个不顾伤势跑回去的大汉。 苏雷点点头:“李奉最看重的就是云骁骑兄弟间的义气,怪道这样帮你。”说话间见她只拿出了一副碗筷,皱眉道:“你的呢?” “我待会儿去厨房取我的午饭,回房吃。”她低声道,“虽然战事结束了,可还是在军中。不能太特殊化。” 苏雷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很快吃完了饭,丢下碗筷:“剩下的菜别浪费了,你拿回房吃了。”见殷如行又想说话,陡然加厉声音:“你是想加强训练的吧,那便不能吃的差了。不然身体怎么吃得住。你去打听打听,云骁骑的伙食是什?普通士兵的伙食又是什么?” 殷如行顿住,涩涩的低语:“我知道了。” “那就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苏雷恼怒的拂袖一挥,只觉胸口堵着口闷气,草草道:“再沏壶茶过来就没你的事了” “是。”殷如行低声应诺,收拾了东西低头出门。 走了好几步,对着夏末的骄阳扬起脸,凝望碧蓝如洗的天空,深深呼吸一口沾满风尘的空气。 真心是可以感受到的。苏雷,在江城时不一样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 第八十二章好苗子 第八十二章好苗子 很多时候,计划好的事往往无法顺利进行下去。是因为我们身处在人类群体。人,是会变的。这是最好也是最郁闷的一点。人心异变,还不是一次性变完。它会变来变去,变了又变,堪称七十二变。 所以殷如行最佩服的就是那些算无遗漏、运筹帷幄的神人。这得脑袋多聪明啊。苏雷只变了一下她就为难了,人家那千变万化尽在掌中的高手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以前吧,苏雷和她是赤/裸裸的交易,大家货银两讫。殷如行过的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偏偏苏雷有了那么一点儿不同,殷如行就纠结了。君以诚待我,我当以诚相报。苏雷弄出的这种不尴不尬的好又算什么? 还是观念上的差异。如果换成个土生土长的女子,估计就会一心感动了。 殷如行自嘲的甩甩头,拎起柳叶刀摆好架势挥舞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奉教给她的不算多,却是浴血而来的至理。真正要吃透还得下一番功夫。她给自己的目标是要练到融会贯通、得心应手。 我们上学时会有这种一样经历。老师评价一些人:xxx会学习又用功,成绩最好。xxx人聪明但不用功,只靠临时抱佛脚取得的成绩是不踏实的。xxx虽然不怎么开窍,但是很用功。努力之下靠题海战术也能取得考试高分。老师喜欢的,当然是会学习又用功的第一种。 殷如行曾经是第三种。用老师的话说就是不开窍。和殷如言在一起后最大的收获有两点:一是完整成熟了人生观,二就是耳闻目濡,通晓了学习的方法。所谓的开了窍。 方法说起来并不神奇。只简单几点。第一要有兴趣、二要有专注力、三要牢固的掌握基础。所有的基础都是枯燥无味的,就像那些华美的建筑,最最基础的永远是难看的砖、石、沙、土、木。而正是这些朴实的基础一再的重复叠加,最终构成了亭、台、楼、阁、轩、榭、宅、院。 殷如行人不笨。因为见识的原因思维也开阔。此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昨天新学的招式。边练边思考。李奉的身高体型和她有不少差距。完全的模仿达不到他那种雷霆之势的效果。那么,想要将招式使出最大的杀伤力就要稍稍改进。招式的框架不变,只在挥手投足间改成最适合自身体格的角度。然后注意力量的移动。速度快会有惯性,换句话说就是力本身有了作用力。这点要控制好。控制的方法应该是发力点的问题。同样的一个动作,肌肉的发力点不同,挥舞出来的‘势’就有不同。 她仔细的回忆昨天感受到的那股“势”,一遍遍的调整身体各个部位的着点和发力。然后记住力道出去后最顺手、最流畅的那一种。这应该是这一招式最正确、最适合她的使用方法。然后再一遍遍的按照这种状态挥舞,让身体来记忆。然后挥舞的越多越流畅,似乎每一下都有新的体会。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但是她知道,能感受。她知道她作对了,‘轮扁斫轮’这个故事她是学过的。 她这样反反复复,一遍遍单调的练着。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招式练了很久。从晦涩练到了流畅。而渐渐的,有了一丝‘意’在里面。 这个院子是大将军临时宅邸。高层和中层将士们往来不绝。行家里手多得是,殷如行刀法的改变就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这小子不错。”杨继业脱口称赞。昨天他就看见了,还是外行人在瞎砍。唯一可取的就是毅力可嘉。然而毅力可嘉的人多了,也没什么稀奇。今天一看就不一样了,居然被他初窥了一点儿门道。最难得的是这门道还是她自己领会的。李奉也就是砍了几棍子,说了个大概而已。她就能这么快的领悟。不由起了爱才之心:“这孩子多大了?”要是没超过十五,现在开始练内家功夫。好好调/教,保持这个灵性和毅力,十年之后一员猛将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对同样在一旁观看的李奉笑道:“运气不错啊。有没有打算收成徒弟?”要是李奉不收他就收了。好苗子难遇,他还没有衣钵传人呢。 李奉眼里也露出了赞赏。这孩子还是真出他意外了。原本只是还个人情,没想到竟是个好苗子。心里喜欢却又挑剔:“身体太单薄了。” 杨继业哈哈大笑,能挑剔就是看上了。笑道:“还是个孩子呢?难道不长了?看这装束是个小兵吧,穷人家的孩子,吃食跟不上。长的慢些也是有的。” 李奉又道:“用功个两三天也不稀奇,只怕明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看着是批评的话,意思其实很明显。这位小兵得坚持下去他李奉才能看的入眼。杨继业啧啧两声,对着一旁的蒋世绍嗤笑:“你看看,就他难缠。收个徒弟还要几番考验。” 蒋世绍哈哈一笑:“李队长身为云骁骑队长,职责所在。云骁骑是出了名得难进。他突然要弄个徒弟去,可不得多考验考验?不然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杨继业笑道:“好,我就等着看李队长麾下再出猛士了。”心中暗自可惜,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好苗子。想到这里,不由问:“这小兵是哪个营的?”说不定那地方还有好苗子呢? 蒋世绍愣了愣,一转眼看见不远处的云絮飞,忙招手呼唤 “絮飞,你过来一下。” 云絮飞闻声走过来:“怎么都聚在一块儿了。说什么呢?” 蒋世绍指指角落里练刀的殷如行:“那孩子你知道吗?是哪个营的?” 云絮飞心里“咯噔”一下,警惕的道:“怎么,她犯错了?” 杨继业笑:“瞎想什么呢?你看看他的刀法。” 云絮飞莫名的看过去,下意识道:“刀法,还行吧……”突然瞪大了眼,“赫这……不容易啊”竟练出了一点儿内行门道。这么快 “快吧。”杨继业笑道,“昨天还一窍不通的瞎折腾呢。是个好苗子。可惜被李队长捷足先登了。知道他哪个营的吗?” 云絮飞瞪大了眼:“她,她?”面孔一阵扭曲。 李奉突然出口,语气平静:“没什么不好说的。他叫行知,原是跟着沈大夫的药童。昨天被大将军调了来当贴身亲兵。” “贴身亲兵?”杨继业也愣了。贴身亲兵是个很正常的字眼,但是云絮飞的表情让他无法往正常方面想。而李奉也说了,这是药童,突然被调成亲兵的。药童到亲兵的跨度,没个特殊原因是不可能的。如此种种,由不得他不多想。 李奉对上他的疑问眼神,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杨继业震惊了。李奉这是虎口夺食啊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苏雷又不是拿这孩子当徒弟的。可当了李奉的徒弟总不能还干这种事吧。苏雷也太暴殄天物了。啊,也不能这么说……见鬼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杨继业将军风中凌乱了。 云絮飞也风中凌乱了。李奉什么人?云骁骑队长。军中第二猛士。他看中了一个女徒弟。还是大将军的侍妾。李奉这个性子,是一定会朝将军开口的。 神啊?他刚才怎么就脚贱的走到了这一带呢? 一时间,四个人都沉默了。 杨继业咳嗽了一声:“几位,我还有事。先走了。” 蒋世绍也像突然想起一样:“对啊,老夫也有要事。杨公,你我一道。来来,这边走。”赶忙着也溜了。 只留下两个人。 云絮飞皱着脸,憋了半天,隐晦的道:“将军很喜欢她。” 李奉肃穆着一张脸:“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一生雌伏于人身下?他现在是孩子,身弱柔软。过两年长大了,体格健壮,还能操此事不成?你这是要耽误他一辈子。他有天分,只消勤力加勉,日后定有所成。云骁骑的猛将难道不比一娈/童重要?况且这孩子毅力坚韧,只看他在此不堪境地还坚持练习不懈,就知道他心中是有志向的。” 李奉对殷如行的映像挺好。有品德、有灵性、有毅力。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体单薄些。也不是不能改善的。 云絮飞快要晕倒了。这叫什么事啊雌伏怎么了?她原本就是雌的过两年,过两年她还是身弱柔软。心中有志向?见鬼了她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志向对,对啊 云絮飞悟过来了。事情的根由就出在这里。你说你一好端端的姑娘家,你这么拼命练刀干什么?脑子差根筋吧 李奉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以为他是为难,遂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和将军说。不用麻烦你。你也别现在提。我还得再看两天。万一他是个性子散漫,坚持不住的。我也不屑收这样的人。” 云絮飞听后脸色顿时一喜。这么说,只要这姑娘表现出一点儿惰性,问题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他立刻用热切的目光注视那角落,心里不停的念叨:偷懒吧,偷懒吧,你倒是快偷懒呀 李奉自然而然的领会错了云絮飞的意思,以为他是热切的期望殷如行坚持下去。心道云絮飞到底还是云家人,更注重军务。盼着那孩子坚持下去呢。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多看,先行离去,打算明天再来看进度。 云絮飞一个人站着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殷如行还是有些习武天赋的。想到这里,他内心又纠结抑郁起来。你个女孩子家,什么天赋不好。非弄个习武天赋。你要是个男的多好 身后传来声音:“絮飞,你在看什么?” 云絮飞惊的猛一转头,入眼就看见苏雷一张阴沉的脸。 轮扁斫轮(n biǎn zhuo n),出自《庄子天道》。故事太长,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很玄幻、很道家的说法。 第八十三章宜室宜家 第八十三章宜室宜家 云絮飞一惊,脸上带过一丝不自然。 苏雷只是随便问问,见了他这副表情反倒狐疑了:“你看什么呢?”朝角落处望了望。殷如行正在练刀,挺平常的啊。 云絮飞讪笑一下。李奉都叮嘱过了,他总不好转手就出卖同僚。只得含蓄的牵引话题:“刚刚杨公、蒋公还有李队长都在这儿,看见殷姑娘练刀,都说她很有天分。”这个提醒够明显了吧。 苏雷又朝角落处瞥了一眼,嗯了一声:“她也不是第一天接触武学。前头我教了不少时候。有底子的人学起来容易领悟些。”这也是太初门为什么有‘未学武先学医’这种规矩的缘故。只有了解人体,了解‘力、势’这些用语言无法描述的东西,日后学起内力招式,才一通百通,事倍功半。殷如行人聪明,最重要的是她有着经脉贯通、百窍全开的难得体质。再加上他按照正统方法引领入门,能有此悟性也不奇怪。 “你教的?”云絮飞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雷看他:“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大惊小怪?”云絮飞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吐出,哭笑不得:“表弟啊闺房之乐,有趣者甚多。你怎么就捡了教徒弟这一项?” 苏雷顿了顿,道:“不是我挑的。是她自己的要求。” “她要求这个”云絮飞叹为观止,“你还就教了?表弟,女人不能这么宠的。来来,我和你细说。” 云絮飞觉得有必要给自家表弟说些家宅常识,拉了他去厅堂,泡了壶茶,一人倒了一杯,开始唠叨:“表弟,你自小离家,只怕不知道大家族宅院里头的弯弯绕绕。本来这事也轮不到我告诉你,不过我既然遇上了,也只有厚脸皮说几句。家和才能万事兴。家族兴旺不光靠的是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在内安家也很重要。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女子得安于家室。当然,常言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妾室倒也不需要求那么多。但有一点,妾者不可强过妻。否则家宅永无安宁。” 这些话,每一个世家男子都知道。世家女子也知道。这是他们从小耳闻目濡,熏陶长大的治家根本。苏雷的情况特殊些。他幼时丧母,又早早的拜了母舅为师,入太初门学艺。一直住在山上。宅门里的事没人教他。那位舅舅师父,虽然是云絮飞的亲叔叔,云氏家族嫡出小公子。然而也是自幼拜师,在山上长大的。比他还要不通世家人情。云絮飞的这位小叔叔,在师门选择自修爱好时,一眼就选中了修道。修到走火入魔、如痴如幻。最后连家都不要了,成日里云游在外,自语逍遥人生。不成亲、不入俗世。云家家主,也就是云絮飞的父亲拿这个弟弟毫无办法,鞭长莫及的管不了。只能当他出家了,不以世俗来要求。 所以苏雷长到十七岁下山,本事学了一身,人情世故也通晓。唯独对世家旺族的生活一无头绪。不过问题也不大,虽然十七岁的苏雷当时丧母又丧父。却还有个哥哥苏晨。苏晨多能干的人啊,作为长兄教导嫡亲胞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最气人的事就在这里了。苏雷下山时不知遇到了什么事,被耽搁了大半个月。来到江城那会儿,不光丢失了城主印信。最最让苏晨恨得咬牙切齿的是,苏雷的某些观点和信念,发生了巨大的偏移。甚至和世家延续数百年的观念背道相驰。 比如苏雷认为,君子一诺千金。他答应了某女子要等十年,就该十年不娶。苏晨呵斥他糊涂,他回答:为人处世当顺应本心。他深爱沈眉,所以才要娶她为妻。这是顺心之举。苏晨又道,你是苏家之子。当为家族着想。苏雷就回答,没本事的人才要靠联姻来振兴家业呢。他愿执银枪、领兵作战。打下疆土基业给家族振兴。只求婚事自主。 总之那时苏晨被气得几乎吐血。十七岁刚下山的苏雷,心灵如同一张描绘不多的画纸。本该是由他引导定笔的重彩基调,被不知哪里冒出个叫沈眉的女子给捷足先登了。生生画上了截然不同的底色。 好在这女子神秘失踪了,虽然带走了重要的城主印信。然而苏晨生气之下却也庆幸。至少她对苏雷的影响生出了一些裂缝。苏晨憋着劲,不动声色的潜移默化了五年。好容易将苏雷掰回了正常轨道。后宅之事放在了最后,目前还没有说到。 “殷姑娘,以后只是你的妾室。”云絮飞语重心长,“教她这些本事。你自己是无妨,她再怎么也强不过你。却如何与你将来的妻室相处。妾室有这般本事,你的妻子要怎么压制住她?” 这一番话说下来,苏雷面色数变。对着云絮飞直言不讳的质问。他仲怔道:“我,没有打算纳她为妾。她也不会答应做妾室的。” “噗——”云絮飞刚喝了一口茶解渴,全喷了出来,“不当妾?难道你想要娶她当妻” 苏雷又怔住了。半晌后缓缓道:“这些事我还没想到。但如行是一定不会做妾的。就算我愿意,她也不肯。” 云絮飞立刻按照自己的思维转动脑子:“她说要做妻室?哼野心倒不小”语气中顿时多了一丝不屑。李奉看的一点儿不错,果然是个有志向的。早知道是这般的不安于室,他当初就不该在苏雷面前说那些好话。 苏雷继续怔着。又想了一会儿,断断续续道:“她没说过要做我的妻子。我……”他想到了和沈眉的十年之约,内心纠结烦乱:“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乱成了这样。我答应过要等眉眉。可是我又碰了如行。我,我对不起她们。是我将事情搞乱了。” “乱什么乱”云絮飞看见自家表弟满脸的纠结,恨铁不成钢的吼:“沈眉就是个……唉反正她是不会出现了。六年了,整个天元都被我们查遍了消息。压根就没有过这么人。我说你是遇见了鬼狐精怪吧。总之你就当她不存在,不会再回来好了。” “不会再回来。”苏雷重复了一句,叹道:“就算她不会再回来。我也要等满十年。和如行在一起,已经是破了誓言。十年之期,我不想再毁诺。” “你——”云絮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表弟什么都好,于战事上更是天纵奇才。偏就男女之事又糊涂又执拗。 苏雷却是已经理清了思路:“还有四年。四年之后,如果眉眉不回来,如行愿意嫁给我,我就娶她。如果眉眉回来了,再看情况吧。我会明明白白将事情都告诉她。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两相面对,我也能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谁。” 云絮飞只觉脑子嗡嗡一片。感情他说了半天都白说了。气道:“殷如行只是个婢女。你娶不了她的。” “为何娶不了?”苏雷眼睛亮的惊人,“你骗我。只要自身的能力重要到无可替代、无人比肩。我就可以娶。” “你……”云絮飞怔了半天,发现他找不到话来回。该死的,这话想不不用想,定是那沈眉教的。悻悻嘟囔了一句:“就为个婢女,你还真是情圣。” 苏雷的气势却又弱了下来:“她不是婢女。我也不是情圣。我其实是愧对她们两个的……”他沮丧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如行和眉眉很像,又不一样。现在,她又越来越像了。” 云絮飞彻底受不了了。他发觉他和苏雷谈论这种事就是个错误:“行了,行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表弟而已,又不是他亲弟弟。这种高难度的改造任务还是交给苏晨吧。他是不行了。 殷如行练完了当天的功课。一身臭汗、疲惫不堪。心情却非常愉快。去柴房抱了柴火烧水,打算好好洗个澡。 烧水的时候她想了想,顺带替苏雷也烧了一份。天气热,苏雷每天都要沐浴。身为亲兵,她好歹也要关心一下上司。 第一炉的水烧好,她一桶一桶的拎进苏雷房间,兑上冷水,调到合适的温度:“将军,水弄好了。” 苏雷沉默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殷如行见他没别的吩咐。乐得自行其是。关了门退出来,去烧自己的那份热水。 一边看着灶台的火候,一边用之前的热水将头发就地洗一遍,拧的半干。热水也好了。重复之前的劳动,一桶桶的拎进自己房间。隔壁,苏雷已经洗完了。残水交由另外的亲兵弄出去。 殷如行锁好门,又检查了一遍。方痛痛快快的泡进浴桶洗起来。 回想一下,好像她的力气又大了点。两浴桶洗澡水折腾下来,也没觉得多累。泡一泡,精神又好了些。未来真是令人期待 洗完澡后将房间收拾干净。她照旧清洗去了脸上的胎记伪装,敲敲苏雷房门。毕竟是通房,得有自觉性。主人说不需要,才能自行睡觉不是? 很可惜,苏雷说的是:“进来。” 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那人。一双黝黑的眸子讳莫如深。 “你今天练的不错。有几分入门了。”苏雷开口道。 “真的吗?”殷如行喜不自胜,“我自己也有点儿感觉呢。” 苏雷看了看她容光焕发的小脸,又道:“你很喜欢习武?” 殷如行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不喜欢自己这么弱。”弱到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主宰她的人生。 苏雷点点头:“所以,你的目标就是让自己变强。想要多强?到什么地步?” “当然是越强越好”殷如行脱口而出。强到可以一人一马走江湖,无人敢惹。 “然后呢?”苏雷继续追问,“当你很强了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今天发晚了…… 第八十四章后路 第八十四章后路 当然是回家。殷如行又几乎脱口而出,好在仅仅是几乎。她咽下了那五个字。找到回家的路,然后回家。一直是支撑着她的信念。 苏雷见她欲言又止,道:“怎么。不方便说?” “也不是不方便。”殷如行吞吞吐吐。男人多疑,身为有地位的主人家,她要真不说,苏雷铁定怀疑她的目的见不得人。 “变强了之后吧,我想恢复自由身,不当奴仆。”说假话是很愚蠢的行为,殷如行遮遮掩掩的模糊着她的真实想法。瞧着苏雷的脸色,也应该是相信了。 “还有呢?恢复自由身之后想做什么?”苏雷紧追不放。 殷如行眨眼:“当然是养活自己啊我本来都存了一点钱了。藏在我房间床下面的陶罐子里。偏偏走的时候那么急,你又不许我回去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苏雷不由失笑:“你到现在还惦记着啊?好了,要是钱没了,我赔给你。” “真的?”殷如行大喜。越说越顺溜:“存的钱呢,就用来买房子,置家当。我想过了,要是长期住在这里,得落个户籍。村子不行,我不会种田。也没那么多钱置办田庄雇人耕种。所以,我最好的谋生法子就是当个女大夫。专给妇人小儿治病。一开始我可以当个游医。等有了些名气就挂靠在大医馆当坐堂大夫。如果能再做大名气或是有了足够银两,再自己开个小药铺,做几味中成药卖。到时我就能过得很好了”她是真想过这些。回家的路万一一时半会找不到,总要有个谋生的手段。行走江湖的大侠也是要银子的。她到时就可当个沿街走巷的游医。又挣钱又不耽误找路。 苏雷听她说完。确实安排的很周到,周到到全天元都找不出第二个女人会这样安排自己:“你没想过嫁人吗?” “嫁人?”殷如行愣了愣。身为通房,被主家问这样的问题很尴尬的。 “嫁人这种事,要看缘分的吧。”她讪讪然笑了笑,说出二十一世纪剩女的通用台词:“缘分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苏雷也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是了,我差点忘记。你也是华夏人,和她一样有傲气,不肯将嫁人和生存连到一起。” 殷如行怔了怔。苏雷说的‘她’,显然是指那位前辈了。她和前辈可不能比。为什么她会被逼着和王家灿订婚?就是因为她的生存是依附于殷家的。所以殷家需要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这和殷如言的婚姻不同。殷如言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为着他的抱负、或者说野心。而殷如行,却是无法选择的。 心中暗自庆幸。感谢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开始的青春。她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傻傻的情情爱爱之上了。 苏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交叠:“所以,你才拼命习武。想要日后有安生立命的倚仗?” “对啊”殷如行用力的点头。扣除找回家的路这一点,就是这个意思了,一点没错。 “你就没想过找人帮忙?”苏雷顿了顿,又问道。 殷如行这回才有几分了然苏雷的意思。她到底不是初入情场的小姑娘。遂甜甜的朝他一笑:“当然想过。不但想过,而且我还一直在做啊。” 苏雷闻言一愣。殷如行已是凑了上来,顺势依偎到他的怀里,声音骤然转柔:“我不是一直在找你相帮吗?如果没有你帮我,我可学不会这么些东西。骑马、医术、武学,都是因为有了你我才会的。”这些话倒也有几分真心,没有苏雷,她会走的更加艰难。 心里这样想,动作间也就带了几丝缠绵的韵味。轻柔如羽的一一吻过他的额头、眼睛、脸颊、鼻子、嘴唇:“……谢谢你。” 拂过他的双唇时,苏雷猛然反客为主的,含住辗转吮吸。两只手臂骤然发力拥紧她,一遍又一遍的吻,分开后待她稍稍喘气,又急切的再度吻上。 衣服一件件的滑落,这一晚的缠绵比之今早多了几分契合旖旎,苏雷做了很久,忍住了不释放。一遍又一遍看着身下的女子,因为身体的极度欢愉,大大的眼睛失了明亮的色泽,弥漫上一层氤氲雾气。 “不……”殷如行断续着声音祈求。 “不什么?”苏雷吻上她潮红的脸,身体却像之前一样突然抽离,使得殷如行即将到来的高/潮再一次被残忍的压住。 “不什么?要什么?”苏雷忍的肌肉紧绷,满头是汗,一颗颗滴在她身上。却又很有耐心的吻上她的唇安抚,低沉的嗓音如最优美的旋律在诱惑:“想要什么?就说出来。说出来……” “你……”殷如行眼中雾气更甚。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高峰,却每每在快要到顶时戛然而止。她会被他折磨死的,一定会的。 “不说么?”苏雷缓缓的再度入侵,劲瘦结实的腰身撞击出最原始的节奏。身下的被褥已经被汗水浸湿,鬓发湿漉漉的粘在鬓角。殷如行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又一次快攀上峰顶时哭泣着抱住他:“别走……别这样……” “别怎么样?”苏雷沙哑着声音问。 “别停”殷如行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别停下来……求你了……” “只是别停吗?”苏雷艰难的停住,眸中泛起同样的氤氲雾气,扣住她迎合来的身体,沙哑而又坚定的道:“还想要什么?说出来,说出来我就给你。” “我……”殷如行睁开眼回视他,瞬间望进了那双氤氲弥漫的眼睛里。情/欲弥漫出的迷蒙令人沉醉,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沉沦苍茫欲海。鬼使神差的说出身体忠实的渴望:“别停,我想要……高/潮,求你给我。” 她开始说第一个字时,苏雷就是全身一紧。体内的某物突突颤动,目中情潮浓郁的化不开。等到最后一个“我”字吐落,苏雷呼吸一窒,然后猛然爆发,狂风暴雨侵袭她的身体。炙热如火,淹没了她的神智。极度的欢愉最终到来,从内里一波又一波的散布全身。身体被高高的抛起,飘荡在虚空。 很久、很久才回到人间。重新感受到四肢百骸的存在。殷如行不是第一天和男人做。却直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形容高/潮,说它像小死一回。 苏雷眼中迷蒙的雾气一点点散去,露出一双如雨后晴空的明眸。亮泽剔透。 “喜欢吗?”他问。眼睛亮的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殷如行闭上眼,滚落一串泪珠,吻上那双眼睛:“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自那一晚之后,生活一如既往。却又有了几丝微妙的不同。 殷如行白天依旧做着不多的亲兵活计。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练武。晚上睡在苏雷房间。苏雷会替她用膏油按摩身体|岤道,然后两人做一次。苏雷仿佛学会了控制,每夜只一次。只是这一次的功夫却下的十足,务必要两人都酣畅淋漓。而早起后哪怕身体再有变化也决不马蚤扰她。 这样一来殷如行得到了良好的睡眠。每天也能早早起来晨练。刀法进步很快。 李奉对她的进度很满意。出乎云絮飞预料的是,他没有提出收徒。而是在殷如行将上次的收获都吃透后,又教了她几招。当然,教法一如既往,殷如行又弄了一身淤青。 苏雷对此没说什么,只在揉开淤青后老老实实的抱着她睡了一夜。没有做任何事。第二天一早也是一样没有马蚤扰。 云絮飞瞅了个时间问李奉:“李队长,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李奉简短的说了两个字:“没有。”见云絮飞还看他,才又解释:“将军很喜欢行知。”眼角眉梢的春意每日都有,他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见。 “将军虽说喜欢,却也没有耽误他。”他又道,“每日能早早晨起练习,下盘稳健。” 云絮飞听懂了。男人和男人做,要想受的一方第二天下盘依然稳健。另一方克制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其中的欢愉也必定打折。可殷如行是女子,阴阳调合本就是天地之道。只要控制的好、有节制,不会造成伤害。反而对两个人的身体都有好处。李奉显然是误会了。不过以殷如行和苏雷的差距来说,能保持每日下盘稳健,苏雷在夜间定然也是做了功夫的。李奉这么说倒也不算太过误会。 “所以呢。既然将军很喜欢,又没有耽误她。你打算就这样教下去了?”云絮飞放了心。 李奉道:“在这里就这样吧。等回到祺城后我再将他调来。”那时苏雷身边自然会有女人。 云絮飞撇撇嘴。什么都不说了。转言道:“祺城的公函送来了。除在战中战死的外,原苏玉生手下一众都被免职,着我们送入主城。这一带不再是内战交接线,这些城池的守军就需裁撤。公函上说,有愿意就地转民定居的,给予银两在当地安家。自行开荒的,税收免三年。开出的田地归个人。城主指示,这事着将军具体办理。” 李奉道:“你跟我说这么干什么?” 云絮飞就笑:“我这不还没说完么?夹峦沟这边的好些城,原先驻扎的兵肯定不能留下。就是留也只能留少部分。驻城将领就更别说了,都得换我们的人。正好咱们也有一批战功卓著的人要升职。城主全权放手给了将军。令他开个升任调职的单子。城主府批下来后就可正式上任了。我和你说,你手底下有几个估计这次要分出去。你回去问问,看他们有想去哪个地方的?” 李奉这才沉吟。云骁骑既然是军中利刃,就得保持利刃的锋利。置换人手是不可避免的。营中普通士兵,一旦过了二十五,体能就滑坡,二十七就得考虑后续事宜了。能升成将领的毕竟是少数。 “谢了。”李奉想明白,拱手道谢。 “不客气。”云絮飞道,“这也是将军让我来问你的。回头我也是一样要问杨将军。战事结束了,总要给大家个好后路。” 咳咳,声明一下,我不是爱写肉。实在是情节需要。本人坚信,肉也是有语言的。不同的感情、不同的阶段,烧出来的肉也不一样。所以,真的不是我爱写肉。泪奔走…… 第八十五章比武(上) 第八十五章比武(上) 战后安置的工作千头万绪。苏雷并不擅长琐事。但他对士兵的归宿问题很重视。成日里和云絮飞算来算去。 苏晨的处事方针是,能力越强,负责的事就越多。他将整个祺地兵马布防的任务都交给了苏雷,命他写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来。这样一来,在四瓮城这种旮旯小城办公就显得铺陈不开了。两天之后,除留下少部分兵马外,大军转移到了宛城。 宛城是一座中型城市,地处交通要道。城市周围围绕着肥沃良田,城中繁华热闹。 苏雷并没有进城,而是将大军驻扎在城郊。宛城城守的仕途前程有一大半都系在了这位年轻的大将军身上,得知大军来临,当下兢兢战战的带着下属来觐见,毕恭毕敬的说已将自家宅院腾空了出来,还请将军大人移驾。 苏雷考虑了一会儿,道不必麻烦了。他只在军营办公便好。宛城城守便又送了六个丫鬟过来,说军中都是男人,出门在外不方便。这几个人就送来照看将军们的生活。 苏雷没说什么,爽快的收下了。宛城城守当下心中大定,乐的笑眯了眼回去了。丫鬟来了后,苏雷便让云絮飞给她们安排具体事务。 云絮飞吃惊的张大了嘴:“安排事务?安排什么事务?” 苏雷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是女人家的事务啊。洗衣服、缝补、做饭。她们人数不多,分开来做事也不方便。就编合成一个小队好了。送去后勤处。将领们的衣服交给她们去洗,剩下的时间去伙房帮忙。” 云絮飞一脸古怪:“将军,你还没见过这几个人吧。要不要见见?”见了你就知道了,小腰细的跟柳枝一样,小手豆腐一样嫩白,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 苏雷似笑非笑:“絮飞。那城守说什么了?说是送人来照看将军们的生活。照看生活难道不是洗衣做饭吗?军中将士多,丫鬟人数少。一人分一个显然不够,做事效率也上不来。合在一起编个小队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么?怎么,难道这几个人不是送过来干活的?” 云絮飞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苏雷冷笑一声:“他是什么心思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个先例不能开。战事结束,大家脑中紧绷的弦正待松动。放的势头猛了容易出乱子,松动得慢慢来。传我话下去,这几个丫鬟是宛城城守借给咱们的。不许有无礼行为” 云絮飞也想通了,点头赞同:“不错。这几日轮休的士兵大多进了宛城闲逛。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楼。大家都憋狠了。这个时候的确容易出乱子。” 苏雷道:“去青楼倒没什么。她们做的就是这行生意,只要付清费用就行。这两天你要盯紧军纪,不许有强抢、扰民、打架斗殴行为。” 云絮飞想了想,道:“我们在城外,营中还好。城里就难顾上了。只怕那帮小子闹出事来也不知道。还是派个人去城里守着的好。” 苏雷沉吟片刻:“让蒋叔去吧。他人稳重,不会跟着那帮小子胡闹。再者他年纪最大,去了城中也能过的舒坦些。” 云絮飞没意见。他原本中意的人选也是蒋世?br /gt; 国色无双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3部分阅读 世绍。事情商量告一段落,他取笑道:“表弟,听说宛城繁华热闹。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去城里逛逛?” 苏雷心下微微一动。道:“也好。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去。” 云絮飞哈哈一笑:“你有佳人相伴自是不急。我一孤家寡人可等不了。你慢慢处理去,我先行一步可行?” 苏雷也笑:“要去你去就是。说这些干什么。” 来到宛城驻扎后,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了不少。城守送来的几个丫鬟虽姿色一般,身段却很窈窕,风韵如柳。一群大男人们看着很是意动。不过苏雷带兵一向军纪严明。他自己也没有带头破坏(咳咳,表面上是这样),这群热血男儿对这六个新鲜娇嫩的姑娘家倒也安分守理。 云絮飞趁势紧锣密鼓的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良家女子和青楼姑娘是不一样的。看看可以,动手不行。想动手就要先负起责任。比如说娶人家回家。 虽然天元之地不禁男子纳妾。普通平民之家却少有这样的行为。养妾很花钱。自家妻子也不是吃素的。男人好色也要考虑到经济能力。娶个长相清秀,干活能干的妻子才是立家根本。这几个丫鬟在后勤处洗了几天衣服,全都原形毕露。有的能适应,有的不能适应。不过不管能不能,既然到了这里就只能做下去。一些年长有家室的老兵趁机教育年轻小伙子们。女人,长得漂亮是没有用的。关键得能干。娶妻娶贤,小辈们要慎重啊。 苏雷的衣服自然是殷如行负责清洗。她端了木盆来河边,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六个女子聚在一起洗衣服。周围是三三两两洗自己衣服的士兵。一边洗,一边眼睛骨溜溜的打量,仿若看着这几个女子干活就能更有劲。 女子们已不像前几天那般羞涩,对这些打量倒也能镇定。自顾自的洗衣。殷如行走到河边欲找地方,猛的就听见有人叫她:“行知,行知。这边” 一看是守知、天麻和几个旧相识药童,笑着走了过去:“你们也在这里。” 天麻嘿嘿一笑:“这地方现在可金贵了。不赶紧都抢不到好位置。来来来,你这是洗的将军的衣服?” “是啊。”殷如行放下木盆,里面不光有苏雷的,还有她自己的几件。好在是夏末,天气还很热。衣服不厚,洗起来不吃力。 天麻的声音大了些,位置离那些女子也近。“将军”两个字一入耳,六个女子齐齐转过头朝这边看。 天麻低声笑道:“人家想着攀高枝呢。行知,你可是拦了别人的路啊。” 守知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殷如行笑道:“我可没拦谁的路。我巴不得只洗自己的衣服呢。”这是掏心窝的真话。从小到大,殷如行何时洗过衣服?小时候是妈妈洗,去了殷家有全自动洗衣机。小弟殷如慎出生后家里请了家政,洗衣打扫这些活都由她做。哪怕是和殷如言同住的那段日子,殷如言也是买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衣服只要放进去、拿出来就是干净的。高档衣服则全部送洗。到了这边进苏府。她从三等丫鬟做起,负责扫院子。后面做了二等、一等。怎么也轮不到洗衣服。苏雷的衣服,那是由粗使丫鬟婆子洗的。 老娘要奋斗。她咬牙切齿的捶打衣衫,暗自发誓。至少要混的不再给男人洗衣服。最好能请的起人帮我洗衣服。瞥一眼那边目光愤愤的女子,摇摇头。实在想不通。居然有女人会因为没给男人洗上衣服而愤恨。你还能更有出息些吗?怎么就不想着让男人给你洗衣服呢 六个丫鬟要是知道殷如行的想法,就会笑她目光短浅了。人家才不是爱给男人洗衣,洗衣只是跳板而已。没见识。 代沟之下,殷如行和那群女人互看不顺眼。 守知悄声问:“行知。我听说云骁骑的李队长在教你武艺。” 殷如行嘻嘻一笑:“你消息挺灵通啊。是教过我两次。” “喝你小子行啊”天麻等人立时围了上来,羡慕纷纷:“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都传开了,说李队长看中了你,要把本事都交给你呢。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让李队长看上眼的?” 殷如行就说了:“还不是上次那伤势没好的家伙非要归队的事……李队长说他不欠人情,就教我两招。” 天麻听后感慨:“你小子真好运。早知道我也拦他去了。” 守知呸他一口:“你这是马后炮人的运气是注定的。你就没那福。” 几人正说着,一个士兵朝这边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殷如行:“你就是行知?” 殷如行愣了愣,也站了起来:“我是。你有什么事?” 士兵冷哼一声,道:“一个兔儿爷也嚣张。小子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殷如行莫名其妙:“我干嘛要和你比试?” “怎么,你怕了”士兵周围很快围上了一群人,怪模怪样的吆喝:“也是,兔儿爷就该去兔儿爷的地方。哈哈哈” 天麻等大叫:“行知,怕什么跟他比就跟他比” 殷如行还是很莫名,吃惊的道:“你们要和我比武打斗?”她弄不明白怎么突然来了这一出。她没和人结仇啊? “怎么,你不敢?”士兵傲慢的道,“不敢就回家去。别浪费李队长的功夫。”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那六个女子也围了过来,一边看一边掩口微微娇笑。那群男人更是起劲,不停说着嘲笑的话。守知等人气的都要炸了,吵道:“谁不敢了,谁不敢了” “不敢就应战”士兵一众人道,“打赢了我们就承认你是条汉子” 殷如行哭笑不得。她本来就不是条汉子。兔儿爷之类的侮辱性词汇对她来说也无关疼痒。沉静如水的道:“原来,你们是不服气李队长教我本事。不服气说出来好了,何必骂人。” 士兵嗤笑道:“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就拿出来瞧瞧啊” 殷如行想了想,道:“怎么比?军中可以私自比斗吗?” “少拿军规说事”士兵那边又喊,“怕了就直说。” 殷如行道:“我不是怕。军中不许私斗。禀明了上司公开比武却是可以的。你要是真想切磋,何不公开了?私下犯军规很有意思吗?” 士兵和那群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喝道:“公开就公开。谁怕谁” 殷如行微微一笑:“好,那你我就去军司处报备吧。拳脚、兵刃,我都奉陪。请”手一伸,做出礼貌的姿势。 士兵怔了怔,大笑起来:“好你也有些胆识。走” 第八十六章比武(下) 第八十六章比武(下) 男儿好斗,军中男儿犹为甚。 殷如行自己不知道。李奉第一次教她时,就有一些不知情的来往兵众将事情传了出去。 李奉是何等人?军中猛将第二。有鉴于排位第一的苏雷和大家差距太大,无论是本事还是地位。出生寒门的李奉更为贴近群众。成为苏雷那样的将军是做梦。云絮飞、蒋世绍、杨继业,哪一个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年纪轻轻就能做到高位的,没有家族底蕴很难办到。 武艺,是为将者的根本。高深的武艺得从小练,还得是富家子弟才练的起。故而军中大部分高手家世都不错,升迁起来也快。底层士兵基本没有太大升职的可能。当个伍长、小队长就是极限了。除非你武艺或者兵法超群,而这些是要有厚积底蕴的,普通平民的孩子,哪有这个条件从小积累。 能在军中学到本事,是一件很合算的事。读书基本不靠谱,最多认几个字。功夫招式则不一样,一来学会了可以保命。而来武艺高强了升职有望。故而,军中士兵哪个不盯着这块肥肉。李奉有意收下殷如行的传闻,就好似从群狼口中活生生夺了肉一般。令一众士兵十分不服气。今天在河边一见,就正好爆发了出来。 向殷如行挑战的士兵叫高寿。此人父亲是乡间猎户,自小身体结实,拉得开弓、射得了箭。会些粗浅拳脚。进了军中如鱼得水,不但向前辈讨教本事,还结合了数次在战场上拼血厮杀的经验。自行琢磨出一套野路子。他年纪不大,只得十八岁。正是云骁骑接收新苗子最喜欢的年纪。本打算在秋后大显身手,能一举进入云骁骑就再好不过了。对殷如行这个‘内定’的娇弱男孩,是百般看不上。 军务司近来经常接到这样的挑战请求。这也是被允许的。自从有了云骁骑,就渐渐产生了个不成文的习惯。在和平时期,每年秋天会在军中选出一批好苗子训练,作为云骁骑的后背力量。一年后考核,合格者成为正式队员。于是每年一到秋天,便衍生出大大小小的军中挑战,以求给负责挑选的人留下好映像。 军务司接收了两人的请求。照惯例询问他们是哪个小队的,顶头上司是谁。 高寿先报:xx营xx队队长高寿。这位还是个小队长。 然后轮到殷如行。她道:“在下行知。苏大将军座下亲兵。” 负责记录的人‘腾’的抬起头,仔细看了她两眼。揉揉眼睛,又问了一遍:“是原先跟着军医沈大夫,后来调去大将军处的那个行知?” “是。”殷如行回答。她不知道的是。在诸多传来传去的传闻中,小亲兵行知被塑造成了嫩白娇柔、倾国倾城、比女人还美的少年一枚。这种想象也符合常情。不这么美,将军大人怎么会舍弃娇滴滴的姑娘家,锲而不舍的夜夜搂着个男孩子睡呢。所以军务司的人一见这么个又矮(168的身高)又黑(被夏日骄阳晒黑了),脸上还长着个难看的胎记的瘦小子。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亲兵行知本人。 大将军的口味太古怪了。这是所有看见殷如行伪装的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 天下怪人多。军务官办好记录。领着两人来到校场。对面而站,殷如行问:“拳脚还是兵刃?” 高寿此人虽冲动却不鲁莽。见对方体质单薄,怕不小心误伤着惹出祸来。便道:“兵刃无眼,都是同袍,不必拼个你死我活。就较量一下拳脚如何?” 殷如行没意见。军务官站在一旁当裁判。见双方都准备好了,遂道:“开——始” 高寿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扑到殷如行身前,使出一个饿虎掏心。 居然朝胸口来殷如行暗骂一声“无耻”,腰身一拧,躲过了这一击。高寿招式扑空,毫不惊慌,左脚于地面向后划个半圆,身体顺势一转,又是虎虎生风的一掌击来。 殷如行脚趾一勾,抓力于地面,腰一弯,身体忽的矮了半截,刺溜一下从高寿手臂下的空隙处闪了过去。这一动作纯粹靠腰部发力带动上半身扑闪,绝对考验身体柔韧度。殷如行做的非常漂亮,闪开后左脚立稳,右脚呼的就朝高寿左腿后方的膝关节处一踢。 然后快速收回。此时高寿第二招刚刚扑空,回防不及。左膝盖后方生生受了这一击。 “啪”的一声。第一回合,殷如行先行得利,击中对方 高寿面色一变,突然又定住,转过身,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左腿关节要害是被踢到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劲道小的出奇,跟猫爪子扑腾了一下没多大区别。这样的踢打,就是再来一百下也无关痛痒。 殷如行面色涨的通红。刚刚那一下,就和踢到了铁板上一样,脚趾头都踢疼了。这人身上长的还是肉吗? 高寿不由哈哈大笑:“真没劲。小子,你没吃饭吗?” 殷如行心下一沉。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睛已然捕捉到了对方的攻势,她的身体已经可以自发感受危急来躲避。她的判断也可以击中对方要害。然而,最为关键然而,她的力道和对方差距太远。纵然她再能击中一百次,也无法给对方造成伤害。而对方只要小小的一下打中她,她的骨头非断不可。 这样的力量悬殊,太过令人悲哀。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殷如行为女子的先天身体条件感到过如此的悲哀。 垂下眼,她脚下发力,率先打出攻势,击向对方。 慢慢慢 高寿的动作在她眼里,多到无数的漏洞可以破。她也顺势破了。可惜不管她在高寿的要害处敲击多少下。都好似在给对方挠痒痒。 这不是性命相搏,她不能用兵刃捅人。可若用了兵器,她怀疑,只要一个兵刃相交,她手中的刀就会被抗拒不住的力道击落。 力量,她缺少了最本质的力量。高寿哪怕拳脚再粗浅。一力破十巧,对上她也是轻轻松松。 围观的众人只看见两人打的花团锦簇。殷如行心下悲哀。高寿心下却是郁闷。他也发现了,对方拳脚比他高明数倍。只是力气欠缺。打到现在,他根本就是被压着节奏在打。一拳都没发出去,闷气的很。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天麻眼尖的发现,云骁骑也来了不少人。 “李,李队长!”他惊呼的推一旁的守知,“你快看,是李队长” 好些人发现了李奉。纷纷观察他的脸色。李奉的脸色很难看。紧紧盯着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影。 “我认输”殷如行突然停手,飞快的跃出数步,对着高寿道:“不用打了,我认输。” 四下没有看清的人发出欢呼:“赢了赢了” 看清了的人也微笑着轻拍手。他们自然看的出来,殷如行此时认输正正好。等再过片刻,她一旦力竭,保持不了这样的速度和敏捷。高寿就会反击,那时她也是要输的。现在认输反而脸上好看。 可惜了。这孩子到底还是体弱了些。 这是大部分看清楚他们交手过程者的想法。 殷如行默默退下,端起放在树下的木盆。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她虽然输了,却也打的很精彩。那些原本嘲笑他的人倒是不再笑她了,只改为惋惜。 人们纷纷让开路。殷如行摇头避开了天麻的询问,径直走向校场外。 没走几步,看见了前方的李奉。她还不知道李奉有意收她为徒的事。轻声打招呼:“李队长。” 李奉皱着眉,看了她良久。道:“你打的很好。”先天力道不足,不是她的错。能及时认输,更是战术上的优秀。 “可我输了。”殷如行几乎要哭出来。她练了许久的武艺,到头来却是不堪一击:“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借口。” 李奉沉默了一会儿,视线瞥过她关节红肿到脱皮两只手:“你很在意输赢?” 殷如行用力咽下眼眶泛起的潮意,扯了扯嘴角,企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 “我,不在意输赢。”她放弃了微笑,端起木盆越过李奉错身前行:“我是恨,我恨这种无能为力。” 《女诫》上说。女子当卑弱。也许不是班昭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在发神经。而是她知道,女子生而柔弱,男子生而强健。若女子强行要强,除非真的在本源之力上和男子相当。否则只会伤到自己。也许,这只是她教导女人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毕竟,在鸡蛋和石头这样力量悬殊的对比中。女人只有示弱,才能活的更好。 可是,可是她不想柔弱。她想堂堂正正,傲然而立的活着。 泪水一颗颗的滴落,打湿了伪装的胎记。殷如行愤然扯掉,用力的擦拭自己的脸。她的皮肤已经被晒成了浅麦色,她的身上已经瘦的隐约见骨。她的手已经红肿破皮。她的地位,也已经低微到尘埃之中。为什么,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依旧还是不堪一击的柔弱 殷如行伤心的埋头在枕间哭泣。泪水像是有自己的意愿一样,固执的从心底流到眼睛,从眼眶流到枕畔。 苏雷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这是怎么了?”他惊讶的坐到床边翻过她,吓了一跳。殷如行哭的眼皮泡肿,红的发亮。就是这样,眼泪还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流。 “枕头都哭湿了?”苏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如行了呢?这是个好问题…… 第八十七章心法 第八十七章心法 “没,没人欺,欺负我。”殷如行哭的喘不过气,说话一顿一顿。 苏雷大急:“没人欺负你哭成这样?” “真没人欺负我。”殷如行越想越难过,扑到他怀里大哭:“我心里难过……” “难过?”苏雷不理解。什么事能难过成这样。昨天,不,应该说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殷如行在苏雷怀里哭了一会儿,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难受了。果然伤心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人来安慰。只不过真要说伤心的理由她又说不出口。至少对苏雷说不出口。 苏雷从怀里掏出手绢替她擦眼泪,道:“上午都干什么了?”她不说,他就来问。总能问出来。 殷如行接过手绢,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哭红的鼻子,瓮声瓮气的回答:“没什么,就是去河边洗了衣服。” 苏雷想起进门前是看见外头太阳下晾着湿衣服了。问:“洗衣服时遇见什么了?” “没什么。”见他追问的紧。殷如行只得说了:“有人不服气李队长指导我刀法。要和我比试……” 苏雷眼神闪了闪:“你输了。”用的是肯定句式。 殷如行气恼的别过脸:“是。” 苏雷了然,不禁笑道:“输的很冤枉?”看这表情,一定是不服气。 殷如行不说话了,气恼的一头撞进枕头:“冤有怎么了?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见不得人。今天我不出这个门了。” 苏雷忍住笑,努力严肃的道:“很是。你这样子是见不了人。看来李奉教导不力,要不明天我来教你试试?” “不用。”殷如行闷声一口回绝,还是埋在枕头里。换个人教也是治标不治本,不学内功,结果都一样。 苏雷没等到预料中的欢迎,有些纳闷。想了想,补充解释:“也不是我不愿教你。我原想着,若我教你,下手定没有李奉狠。你反倒吃不透那股子拼命的势头。现在么,你有了实战的底子。我再教你些技巧更容易领会,保管有用。” 有用个屁殷如行腹诽。自己明明都有上好的体质了,就是因为这人不肯教她内功。她到现在还是个废柴。越想越呕。 苏雷见她还在生闷气,也不在意。心道女人家心气大,总得给些时间让她转弯。吃完午饭后便照旧出门处理军务。殷如行则干脆关在屋里睡大觉。上午打了一场,中午哭了一场。体力流失不少。 苏雷来到议事处,云絮飞已经在等了。这些天他们俩草拟出了原内战交界处一应城池的驻军人数和将领人选。此时再核实一遍,没有遗漏就快马送往祺城。另外还有军队安置的事。这剩下的数万大军,一部分要带回祺城,一部分去江城。还有一部分会派往边境。苏晨延续了在东出云一带制定的兵政。除了一小部分精锐外,大部分士兵保有军籍转为屯田兵。农事和操练交错着来,时局稳定时开荒种田,丰收粮食。一旦有战事,拿上武器就是士兵,上阵杀敌。总之不能白白用税收养着人,要发挥他们的最大效用。 事情处理完,将公文送出。接下来就是等消息。忙了好些天的两人总算可以歇口气。云絮飞召过亲兵沏了壶新茶,端着喝了一口。笑道:“今天上午倒是有件趣事。你那位心头好跟人打架了。你知不知道?” 苏雷瞪他一眼:“你消息挺灵啊” 云絮飞嘿嘿一笑,又呷了口茶。摆出八卦闲聊的姿态:“其实吧,输了也真不能怨她。女人么,本来就不能和男人比。弱质纤纤的,哪是舞刀弄枪的料子。就是有些天分,力道跟不上也无济于事。所以啊,你还是管管她。等回函的公文和调令一到。眼看着就要回祺城。到时进了城主府,她再这么折腾就要惹人笑话了。” 苏雷惊讶的道:“输了不怨她?这是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云絮飞也惊讶,“她没和你说?” 苏雷摇头:“就是哭。只说心里难受。” “哭?”云絮飞愣了愣,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居然哭”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差点都忘了她是个女人了,居然还哭” 苏雷见他如此幸灾乐祸,语气不善:“你到底知道什么?快说出来” 云絮飞笑了一会儿,道:“也没什么。那位殷姑娘天分还真不错。速度快,招式利落下手狠。那对手是一直被压着打的。不过她运气不好。挑战她的那人家里是个猎户。从小练得一身外家功夫。生有一把好力气。普通的壮年大汉都撂不倒的。你家那位虽是在关节要害处数次击中,然而对那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挠痒痒罢了。结果她力气用尽,只好认输。” 苏雷静静的听完,道:“是如行主动认输的?” “是啊”云絮飞转口又称赞,“说起来她还是很识时务的,不逞强。见形势不对就认输了。对方也不好追着打。听说那人一双手臂练的能击碎大石。若殷姑娘真挨上一下子,只怕立时胳膊就断了。这家伙其实也够惨的。原想展示一下本事。好引起李奉的注意。秋后指望进云骁骑预备候选。结果风头没出成,虽胜无光。” 苏雷一愣:“李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吃惊道:“难道说,李奉看上了如行的天分?” 云絮飞哈哈一笑:“你总算想明白了。这事也传开不少时候了。李奉没否认。我看他就是想收殷姑娘做徒弟的。这也难怪。若她是个男子,也真是个好苗子。” 苏雷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心里也明白为什么殷如行一直跟他闹脾气了。要是他肯教她内功,今天的比试是不会输的。 摇头苦笑一下。不是他小气,只是他的内功都是师门所授,不好私传。她便是生气也没有办法,再者师门的内功也不适合女子。他手上倒也有一两样别家路子的二流心法。只不过仍是适合男子。女子即便是修习了,效果也不佳。 适合女子修习的内功,倒是有一门绝顶的。就是祉地何家的家传心法。女子修习来威力增倍。那是连自己的师门都赞不绝口的绝世内功。可惜从不外传,何家当国宝一样收着。这个是不用想了。罢了,还是日后留意些,看看江湖上哪个门派有适合女子练习的内功。弄一本过来给她。 殷如行睡了一个下午带一个晚上。眼睛基本消肿。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哭过了。乱糟糟的情绪倒是大部分退去。抱怨和伤感丝毫不能改变现状。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第二天一早,她仍旧早早起床,准备去晨练。 见她要出门,苏雷叮嘱:“若是李奉欲教你内功。千万别学。” 殷如行霍的止住迈出的脚步,又惊又奇:“为什么?” 苏雷笑了笑:“我不是拦着你。而是你在他眼中是男子。教你的内功心法以刚猛炽烈为主。女子修习起来,进度不快不说。效果也不好。威力至多发挥六成。” 殷如行微微恍然,不抱希望的问:“有适合女子修习的内功吗?” “我没有。”苏雷答的很干脆,“而且你最好不要抱着没有适合的,先学这个也不错的想法。你的体质和别人不同。是经脉百窍俱通之体,一旦修习了内功,身体会自然而然的记住内力运转轨迹。日后想要再改,需付出极大的代价。不但先前练出的内力要化去,身体也会受到损伤。要花大力气调养恢复好才能练新内功。况且,一旦你修习了他教的,李奉定会时不时运气入体查询你的进度。到时你的特殊体质就会暴露在他眼前。这个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殷如行越听越丧气,垂头回答:“知道了。” 苏雷顿了顿,道:“你也别灰心。等回到祺城将军务处理完。我给你留心打听一下,看哪里有适合女子练的内功。想办法弄了来就是。” 殷如行眼睛一亮:“真的?”又黯淡下去,“会很难吧。”想也知道,上好的内功心法,谁不宝贝一样收着。哪有那么容易弄到。 苏雷淡淡笑了笑:“总是要费些周折的。所以你要有耐心。要耐心的等。” 殷如行眼睛再度亮起,连连点头:“我等,我有耐心等。”又忸怩着道谢,“太麻烦你了。多谢了啊” 苏雷大有深意的一笑:“麻烦是一定的。你不妨现在就开始好好想。到时要怎么谢我。” 看见那笑容,殷如行心中一动,一丝异样之情涌上心头。她逃避的转过身,丢下一句:“我去晨练了。”落荒而逃。 疾步走到平常晨练的空地处,心还在“砰砰”跳个不停。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些。站定姿势,先行站桩。片刻后,气流慢慢汇集小腹。心神这才平稳沉浸下。 做完平常的敛气调息。活动了一会儿手脚,开始练拳。殷如行已经体会到了这套拳脚的妙处。苏雷师门出品果然是精品。每一个动作只要慢慢做到位,身体各部分的肌肉都会锻炼到。而身体各处的柔韧与力道,是灵活施展各种招式的基础。 练完拳脚。她眼尖的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低低的叹了口气。苏雷竟预料准了?李奉真的来了。 殷如行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道李奉为什么对她这般另眼相待。在军中待这么久她也知道了。内功心法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很宝贵的。即便是最粗浅的内功,不是家人、师徒,也不会传授。 思忖间,李奉已经走到了跟前。打量她一会儿,点点头:“还能起来晨练,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第八十八章去花楼 第八十八章去花楼 想通了?什么想通了?殷如行莫名其妙。 李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声音带出几分严厉:“这点儿挫折也值得哭?你这性子得改改。” 殷如行羞愧的低下头。她这双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昨天究竟哭的怎么个惊天动地,才一夜过去还红肿未全消。 李奉见他那样子。不禁摇头。这么孩子气,想要成才还有得磨。开口道:“我这里有一段口诀。你是学过医的,经脉|岤道应是都知道。你对照着口诀练。以你的资质,十日后就可感受到内力真气聚集了。” 啊?殷如行吃惊的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李队长。您,您这是要教我内功心法?” 李奉脸上露出罕见的一丝笑意,飞快的闪过,又板了脸:“怎么,你不想学?” 殷如行郁闷了。她真郁闷了。 内功呀谁不想学?她做梦都想。可问题是她是女人。李奉这套内功是针对男人的。苏雷不会信口开河,这功法定是不适合她的。学吧,显然不成。不学吧。浪费别人的一腔好意,还是这么珍贵的好意。要遭天打雷劈的。 殷如行这一时恨不得自己就是个男人。她真不愿看见她拒绝后李奉眼中的失望。这是她来到天元大陆后,第二个没有交换条件就对她的人。第一个是慧净。而且,李奉的付出还要多得多。 “对不起,李队长。”她艰难的说道,“我,我不能学这个。” 李奉眼中笑意顿失:“不能?为什么是不能?” 殷如行都不敢正眼看李奉,声若蚊呐:“对不起,我不能说,”说完就觉得自己忒可恶,简直是十恶不赦,要遭天打雷劈。 “不能学,不能说?”李奉深深的看了他几眼,“我知道了。”话锋一转,“你的刀法练的怎么样了,使出来我瞧瞧。” 咦?就这样吗? 殷如行吃惊的抬头。愣愣的重复:“刀法?” “对,就是刀法。”李奉踢起地上的柳叶刀,单手接过,反转递给她:“使出来试试。” 殷如行懵懂的接过,云里雾里的挥舞起来。刀法使的有些心不在焉,奇怪的是李奉竟然也没挑剔。指点了几句错误就走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很奇怪呢?莫名其妙跳出来要比武的高寿,突然说要帮她弄内功心法的苏雷,还有对她异常关心的李奉。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殷如行一路想一路拖着刀回来。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苏雷也是刚刚晨练过,见她回来了,道:“快吃早饭吧。今天没什么事情。一会儿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带你进宛城逛逛。” 逛街?苏雷居然主动提出带她逛街殷如行看看太阳升起的方向。决定不去想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坐下来吃早饭。 不管怎么说,逛街总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女孩子嘛,有几个不喜欢逛街的? 洗完澡换了干净便服。去马厩牵了马。殷如行看看身边,惊讶的道:“就我们两个?” 同样一身便装的苏雷反问:“你还想有谁?” 殷如行摇摇头。她就是觉得奇怪。想当初在江城,她想上个街。得百般奉承、千般祈求,苏二公子才会答应那么一次。现在这情形,搞得像苏雷特意腾出时间陪她一样。前后差距太过巨大。 “宛城很繁华。虽然比不上江城,却也有些独到之处。”苏雷兴致不错,进了城门后一一给她讲解:“我少时跟着师父来过一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里变了不少。” 殷如行好奇的问:“你不是在山上学艺吗?可以下山的吗?” 苏雷笑道:“没出师之前不可独自下山,跟着师父却是行的。不然十几年不接触世事,岂不成了不通人情世故的呆子?” 殷如行点头,那倒也是。 越往城里走人越多。店铺也是逐渐增加。两人下了马牵着走,慢慢看着周围的人声鼎沸。 “这里商铺多,要不把马寄存了慢慢看?”走入繁华街道,苏雷体贴的问:“我记得你喜欢一间间的逛铺子。” 殷如行不自然的笑了笑。苏雷大概不会想到,她在江城逛街其实是为了记住街道方位。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悠闲自乐。 找到一家装修不错的酒楼,两人将马寄存。一身轻松的在街上逛起来。走过几家店铺,苏雷问了好几次:“可有喜欢的?” 殷如行浅浅一笑,皆摇头拒绝。她没那闲钱购物。也不愿花苏雷的钱。男人喜欢你时,可以将你捧到天上。各种要求都慷慨。厌倦你时,就恨不能再也不见。各种要求都吝啬。经历过这种过程的她,已经不会再沉迷于这样的感动。男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的要求越少,他就越想为你做点什么。仅有的心愿就会受到重视。比如现在,殷如行想要的就是学内功。 走了一圈下来,两人仍旧两手空空。 苏雷看了看天色,已到午时。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寄存马匹的酒楼很远,便问:“是回那家酒楼,还是再找个地方吃午饭?” 殷如行道:“这儿你比我熟,我随便,听你的。”花钱的人是老大。 苏雷笑道:“我也是很久之前来过一次,比你熟不了多少。”看看四周,都是些卖胭脂绸缎首饰的商铺:“附近也不知哪里有酒家,还是回先头那家去吧。” “好。”殷如行从善如流。 两人辨别方向,刚要走,身后传来叫唤声:“头儿——苏头儿——” 回身一看,是七八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年轻小伙子,站在人群中彪悍之气顿生。周边都没人敢靠近,空出宽敞的路面。 宛城居民很有眼色,这些成群结伙的年轻人一看就是趁休假出来闲逛的士兵,不好惹,遂离得远远。反倒是苏雷一身儒雅长衫,气质高贵。殷如行一身伶俐小厮装束,清清爽爽。不那么像军中人士。 不过这七八个人一喊,任凭是谁也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了。殷如行看着他们眼熟,里头有一个不就是那伤势没好就硬要归队参战的混球么? 七八个云骁骑的小伙围了过来,云骁骑与普通士兵不同,他们和苏雷的关系更为亲近,此刻见了也没有拘束,笑呵呵的道:“苏头儿,你也来开荤?” 王玖瞅见殷如行,抱拳拱了拱手:“行知小哥儿,我王玖是粗人,不会说话。上回的事多谢了。没啥说的,以后有麻烦就来找我。” 几个小伙跟着笑:“是了,是了。小哥儿快些练。等来了云骁骑,就是一家人了。” 殷如行很莫名。什么时候云骁骑的人这么友善了,这些人不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么?不过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当下也笑着说了几句“不敢当”之类的寒暄话。 苏雷却知道内情。李奉看来是真想收徒了。这几个都是和他较亲近的,估计也听说了一二。问道:“就你们几个出来的?” 几人哈哈一笑:“苏头儿,今天可巧。咱们将李头儿也拖出来了,就在后边呢。瞧,来了” 顺眼看过去,李奉和另一个男子慢悠悠的踱着步走近。对着苏雷招呼:“将——” 苏雷伸手打断:“这是在外面,叫公子就好。”不欲显露身份。 李奉便改口:“见过苏公子。” 苏雷摆摆手:“李奉,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又不是执行公务。大家出来松快的,随意些就好。” “是啊,是啊随意些。”云骁骑的小伙子们似乎不怎么怕他们的上司,举止间很随意。对着苏雷眨眼:“苏头儿,都是同路,既然遇上了,就一块儿去乐呵乐呵?” 苏雷欣然一笑:“好啊,就一起。” 小伙子们当下齐声欢呼,嚷着往前冲。 李奉惊讶的一挑眉,看了苏雷二人一眼。 殷如行被他那一眼看的毛骨悚然。李奉不爱多说话,被他操练多了,对其眼神也略有几分了解。立时警惕的问王玖:“王大哥,这都中午了,咱们去哪儿?” 王玖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男人特有的萎缩表情:“当然是去有酒有肉有姑娘的地方了。” 苏雷猛然收住脚步,锐利的看向李奉:“你们去花楼?” 李奉看他一眼,又四顾看了一下街面。没说话。 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小伙子笑道:“苏头儿,这话说的新鲜。前面就是宛城最出名的花楼大街。不逛花楼,谁走这条道啊。”这条街道是去花楼的必经之路,没有岔路口。来这条街的男人,不去前头花楼难道还是来买胭脂水粉的? 苏雷怔住了。他哪儿知道这是给花楼姑娘服务的外围商街?他只是见这里胭脂水粉、衣料首饰店铺多,想给殷如行买些女子用品。总不好让她一身男装的进城主府,先买下备着,进城后再换上。哪里知道这条街是这么回事 大眼睛小伙笑弯了眼:“行了苏头儿。男人嘛,有什么好计较的。都走到这儿了,一块儿去啦”把他的顿足当成故作脸面,不好意思了。 苏雷身上冒出寒气,顿了顿,对李奉道:“你们去吧,我改去别处走走。”拽着殷如行就要走。 “公子。”李奉上前一步拦住,对他道:“公子可有爱才之心?” 苏雷眯了眼:“你想说什么?” 李奉瞥了一眼殷如行,道:“公子,男儿立于世间,当顶天立地,尊严坦荡。行知有天分、有毅力。若悉心教导,他日可得一员猛将。阴阳交融才是敦伦大道。公子何不放手,令雄鹰展翅,翱翔天地。想来行知也会一生戎马效忠于公子,以报大恩。” 苏雷哭笑不得。李奉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将一个有潜力的好苗子领上正路。道理是没错,可殷如行是女子。哪里能够雄鹰展翅、戎马效忠。一旦回到祺城,她就得离开军队了。 弄明白了误会,想澄清却也不能。苏雷踟蹰起来。他这一踟蹰,被李奉看成了犹豫。转而问殷如行:“?br /gt; 国色无双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4部分阅读 “行知,你是愿意继续像现在这样,还是堂堂正正做个男人?” 堂堂正正做个男人? 殷如行也窘了。看见李奉那一双认真的眼睛,却又涩然凝噎。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却是真心对她好的。甚至不惜为她和自己的上司当众冲突。李奉这人,也太直了。换个小心眼的上司,定然会暗恨在心,日后报复。 “我……”她看看苏雷的黑脸,云骁骑一众小伙子们看好戏的笑脸。无奈道:“我们非得在大街上说这些吗?就不能换个地方。” 王玖哈哈一笑:“对对换个地方。往前走就有地方兄弟们,走去最大的楼子里好好喝一杯” “好咧走”小伙子们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拽着殷如行就走。苏雷一张脸黑的比雷公还黑,咬牙切齿的对着李奉:“你故意的。”故意在街上说这些话,逼的他不往前走都不行。 李奉眼中闪过笑意,道:“他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跟着你,该给那孩子一个选择。”这么些年战场厮杀拼下的交情,他相信苏雷不是蛮横的人。 苏雷嗤笑:“你我打个赌如何?她要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就别再管这事。” 李奉一愣。不是吧,世间也确有只对男子喜好的人。难道行知是…… 想了想,他道:“即便如此,也不该埋没天分。他还是个孩子,他知道什么?”言下之意,殷如行是被苏雷引上歧路。 “她不是孩子了。”苏雷这般说,心头不意间有种隐秘的微甜。不但不小,还很……咳咳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既然你不死心,就去瞧瞧吧。”抬脚跟上众人。去就去,他就不信了,殷如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女儿身。不想暴露,就不会亲近花楼里的女子。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一众人咋咋呼呼的来到街上最大的一座“倚红楼”。 看门的龟奴经过这些天的训练,第一眼就判断出他们的来历,笑成一朵花:“几位大爷,里边请” 老鸨得知来了一群军爷,又是欢喜又是愁。城外的大军治军严谨,逛花楼没有赖账的。这些天的生意异常的好,就是因为这些军爷。况且他们不过夜,一般是中午来,晚间走。和晚上的营业高峰冲突不大,不影响人流量。愁的是,这些军爷个个都似猛虎下山,还没什么高雅爱好。听曲看歌舞的统统不喜欢。上来就是真刀真枪。折腾够了姑娘就吃吃喝喝,吃吃喝喝足了再折腾姑娘。总之人家就奔两个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色、食”。楼里的姑娘被这一番折腾下来,晚上都没力气接客。真是愁死她了。 愁归愁,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理。还是得罪不起的客人。一阵小碎步跑了出来:“哎呦几位爷来啦这可是贵客” 楼里的姑娘们听见老鸨甜腻发颤的招呼声,皆是一阵嬉笑。不同于老鸨,她们对这些军爷可是很喜欢。人人年轻、身材结实,力大体健、榻上勇猛。同样是接客,谁不喜欢这样的客人。偷眼一看,呵这回来的可是上等,里面还有个俊俏的贵公子。当下个个摩拳擦掌,欢欢喜喜。 写死我了,这章4000+。投了好多章更新票的熏小草同学,6000字的加更要到下周。编遍说,下周有推荐,必须加更。 第八十九章想法不同 第八十九章想法不同 一群人没有坐大厅,而是挑了个房间。老鸨带着一群姑娘进来了。这些姑娘两眼放光的各自找了目标靠坐在小伙子们身上。殷如行很想问一声:包厢费谁付?酒水费谁付? 特种行业的招数也就那么几样, 千年的距离也只是万变不离其宗,本质都一样。夜总会里的k歌、喝酒、划拳几类项目,到这里改成了唱小曲、现场演奏、喝酒、划拳。而最终的目的不外乎恒古不变、最古老的皮肉交易。客人要的是‘爽’,姑娘们要的是‘钱’。 殷如行转换了一下时空也就适应了。专门的鸭店她没去过,夜店还是见识过几回的。现代社会和古时不同。男人女人都可以进夜店消费,玩清水的玩清水,玩荤腥的玩荤腥。各寻其乐,互不干扰,谁见了谁也不会大惊小怪。 “这位小哥儿,可是第一次来?”一个露着大半,穿着暴露的姑娘坐到殷如行身边,靠着她娇滴滴的说话。 这里的姑娘都是这般打扮,在殷如行眼中却是小儿科。不就露了点锁骨下的肉嘛。没有超短裙、没有吊带衫,胳膊大腿裹得严严实实算什么暴露。半个球形胸脯露在外面的晚礼服还是正装呢。 “姐姐好眼力,我是第一次来。”她笑嘻嘻的目测该女子的罩杯尺寸,不愧是做专门生意的,很大。 她这般直接的目光被一众人看成了是色迷迷的表现,王玖笑道:“行知,只看看有什么意思。这里的姑娘趣处多着呢。”说罢,他示范性的在身边女子裸露的肌肤上摸了一把,还凑上去亲了一下。 殷如行立刻瞪大了眼,原来男人出来喝花酒是这样放浪形骸的。她身边的女子也凑了上来,抓着殷如行的手就要往自己胸脯上放。 一阵冷风闪过。“啪”的一声,女子的手被打掉。苏雷一脸冷色的扣住殷如行的手腕,将她带至自己身边,冷声道:“坐好,别动手动脚的。” 众云骁骑的小伙子齐齐惊掉了下巴。别动手动脚?不动手动脚来花楼干什么?吃吃喝喝听小曲吗?那还不如去酒楼 很遗憾,苏雷的意思就是这个。赶走了千方百计往他身上贴的女人,牢牢扣住殷如行,浑身散发着“我不爽”的气息。 看着房里的气氛要僵住。一个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娇声道:“客官不喜动手脚,奴家唱些曲儿给客官听如何?” 其他的姑娘们也回过了神,原来这位俊美的公子喜好的不是她们这一口。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横竖来了就要消费。唱小曲陪酒一样拿赏钱。再者其余的人又不是这样,手都伸到姐妹们衣服里头去了。不做这两个的生意就做别人的呗。 便有空下来的女子娇声呖呖的拿着琵琶、月琴弹唱起来,小曲靡靡,听得人熏熏欲醉。 苏雷满意了。云骁骑的小伙子们郁闷了,这软绵绵腻歪歪唱的都是啥呀大伙儿刀枪都硬了,等着上真家伙干呢。听曲儿,听曲儿中解什么饥? 李奉见状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和公子在这里坐会儿。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王玖等人如蒙大赦,搂着看中的姑娘纷纷告辞。临走丢给殷如行一个同情的眼神,好可怜,小雏儿今天开不成荤了。 人都走后。房里只剩下三个姑娘,远远的坐在角落里。一个弹琵琶、一个拨月琴、还有一个在软绵绵的唱曲。 李奉端起酒杯:“公子,我敬你一杯。” 苏雷面色现也缓和了下来,举杯道:“我也敬你,大事总算告一段落。后面可以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两人干杯完。殷如行充当倒酒小妹,给他们满上。李奉看她忙来忙去,对苏雷道:“公子,奉有一事相询。” “说。”苏雷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殷如行的盘子里。 李奉盯着他的动作,道:“我欲教行知内功,他说他不能学。不知公子可知此事。” 苏雷手顿了顿,放下筷子:“是有这回事。她的体质和常人不同。需特殊功法才可。” 李奉恍然,转头对上殷如行:“原来是这样。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今早你怎么不说?” 殷如行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奉凝视他一会儿:“你胆子太小了。既然不是见不得人的阴鸷,坦坦荡荡说出来又能如何?” 殷如行垂下头。女扮男装混军营,当然是见不得人的事。 李奉又转问苏雷:“他的体质有何问题?” 苏雷沉吟道:“先天经脉纤细,经不起内劲冲刷。你的内功太过霸道,她练不了。需找一温补修融的心法才好。等回了祺城,我再想办法。” 李奉沉默片刻:“也好。” 苏雷继续道:“她这样不上不下,再待在军中也不合适。回到祺城后我会带她入府。” 李奉又是沉默,半晌后道:“你要如何安排他?” 苏雷挑挑眉,看向殷如行:“行知,你想我怎么安排你?” 殷如行觉得室内气氛有些莫名微妙,道:“当然是学内功、学本事啊?”心里则呸了一口。老娘又不是货物,任凭你们安排来安排去的。 李奉紧绷着的脸突然融化,温和道:“你能这么想,很好。” 苏雷的面色有些臭,不过也没说什么。径自端了酒杯喝酒。 室内的气氛又沉闷下来。好在有丝竹之声,倒也不算冷场。殷如行替李奉暗暗可惜。王玖他们都去纾解了,可怜的李队长要陪上司。不能找姑娘尽兴。不过话说回来,就冲李奉那浑身锋利的气势,殷如行也想象不出他抱着姑娘,那是怎样一种情形。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就有些诡异。苏雷瞥见了,问道:“想什么呢?” 殷如行猛然惊醒,见房里的两个男人都看着她,打死也不敢说她刚刚在yy李奉。来不及拖延,遂结巴道:“我,我在想李队长不知成亲没有。” 李奉一怔。苏雷“腾”的阴了脸:“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奉挑了挑眉,道:“在下并未成家。” “哦。”殷如行更加结巴,“我就是觉着,成了亲的男人不该来这种地方。” 李奉眼中闪过笑意:“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殷如行口齿立刻流利起来:“这是当然的啊。男子未成亲,没有女人,来这里放松一下情有可原。成了亲,家里有妻子。再来这里就没有理由了。是对妻子的不忠。” 李奉讶异:“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殷如行振振有词,“婚姻的基础就是忠诚。无论男女都应该做到这一点。” 李奉越发惊讶:“你的意思是,来花楼是对婚姻不忠诚?” “当然”殷如行斩钉截铁,“不但来花楼是,纳妾也是,睡通房也是。成了亲就该只有妻子一人。” “好了。”苏雷扯住她,喝道:“你喝多了,胡言乱语什么?” 殷如行被他一惊,张口顿住。悻悻的垂下头。 李奉突然问道:“行知,若是去了花楼、纳了妾、睡了通房,那又当如何?” 殷如行抬头,缓缓看过李奉,凝视住苏雷,一字一句的道:“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君有它意,我便独行。” 苏雷浑身一震,手中的酒几乎洒出来。 李奉眼中笑意层层渐染,对着苏雷举杯:“说的好。” 男子相恋不是正途。他原本担心行知就此被毁。现在倒可放心了。苏雷当然会娶妻、会有女人。按行知这个性子,两人迟早要分道扬镳。 苏雷深深的看殷如行一眼,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菜吃毕,李奉留在倚红楼等众兄弟。殷如行和苏雷先行告辞,骑马顺着街道慢慢走出城门。 黄昏时分,微风阵阵吹过,吹散了白日的闷热,带来舒爽的凉意。远处依稀可见炊烟袅袅,晚霞余辉。 “秋天要到了。”殷如行骑在马背上凝视远方的炊烟,辽阔的视野令人心旷神怡。 苏雷也看向远方,叹道:“秋天到时。大军就要出发,前往祺城。”停顿片刻,“你,要和我进城主府。” “我知道。”殷如行低声作答。 苏雷牢牢看住她:“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要去。” 殷如行叹气:“你多心了。我没有不喜欢。除了跟着你,我也没有别的去处。” 苏雷顿了顿,缓缓道:“也不一定。你可以去找李奉。” “李奉?”殷如行怔了怔,失笑:“他看重的是后辈,等他知道我是女子,就会失望了。” “他欲收徒,自然是失望的。”苏雷意味深长,“换个角度,他会欣喜也说不准。” 殷如行全身一震,惊愕的抬头。 苏雷目光诡异,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她尖锐的问。为了生存出卖身体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她不爱李奉,为了过上安稳日子跟着他,是对李奉现下关心的一种亵渎。 苏雷继续诡异着,“他出身寒门,家中人口简单。本人前途无量。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殷如行突然愤怒,劈口打断他:“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要是想把我送人就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反正我是你们家买来的奴婢,小玩意儿一件爱送谁就送谁” 苏雷一愣,立刻反驳:“我何时说要把你送人?”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殷如行愤然,“不然你什么意思” “我……”苏雷滞了滞,气势一弱:“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李奉对她太好,他怕她万一动心……遂悻悻:“我也就是问问。你想太多了。” 殷如行气的浑身发抖:“问问这种事你也能问问”很好昨晚两人还缠绵悱恻,今天就问她要不要嫁给下属。她果然是个通房丫头,一件随时可送人的玩意。 “姓苏的,你当我是什么?”问罢泪如雨下,挥鞭就是一抽:“驾”飞速奔离。 苏雷愣了愣,赶紧也一夹马肚子追上去。心头懊悔不已,他没有看轻她的意思。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见鬼事情这么变成这样了 昨天断掉了,今天要补。会有第二更。但我也不知道要多晚…… 第九十章回祺城 第九十章回祺城 两匹马你追我赶,一路奔驰。殷如行跑不过苏雷。苏雷不但骑术比她厉害,身下的马也是良驹,一直跟着他多年征战的大黑马,灵性相通。不多时就追上了。 缰绳一拉,黑马贴近,苏雷将缰绳一抛,飞身一跃,轻如风。眨眼间就坐到了殷如行的身后,双手环抱,抓住她拉着缰绳的手:“吁——”让马停下。 “你干什么”殷如行分愤然扭头,“不回去了啊” 马背上能有多大地方?两人身体贴的紧紧。待她嚷完,苏雷手臂一收,抱住她就吻了下去。 “你……”殷如行嘴被堵上,话全被堵回肚里。想挣扎着扭开,苏雷一只手箍紧她的手臂和腰,另一只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贴紧深吻。 吻到她喘不过气,才唇齿稍稍分离。仍然扣住腰和后脑。 “我没有想把你送人。”他认真道。 “你……”殷如行深吸一口气,刚要回嘴。苏雷又吻上。撬开她的牙关唇舌纠缠,吻到她气喘吁吁,再度分开。 “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件玩意。”他认真的说。说完再度堵上她的唇。 就这样吻到殷如行气接不上来,分开说一句。殷如行刚喘完气又吻上。吻一遍说一句。 “我不想你跟着李奉。”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不要再生气了。” 殷如行的嘴除了亲吻和喘气就找不到说话的空隙。苏雷仗着自己气息绵长,亲了个够,话也说了个明白。 “别气了,好吗?” 殷如行呼哧哧的喘气,喘了好半天。警惕的盯着他,见他不再动作,方咬牙切齿:“你卑鄙……” 苏雷扣住她扭来扭去的腰,闷声道:“别动了。不然我会更卑鄙。” 殷如行这才发现在她的扭动之下,某处部位有了变化。翻了个白眼:“别动?你以为保持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吗?如果不是我练过,腰早就折了。” 拜托,她和苏雷同一方向前后而坐。必须扭过腰,才能保持面对面亲吻。这种大腿不动,上身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动作,还长时间定格不许动?你以为很容易做到吗? 苏雷这才发现问题,手臂一松。放任殷如行回转身体。从后方抱住,下巴靠着她的头发低低的笑:“对不住了。我没注意到。”想了想,手臂移到她的腰间:“我帮你揉揉?” 殷如行愤愤的用手肘撞开:“揉什么揉?我腰上缠的都是布条。”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吃豆腐吗?豆腐没有,只有白布。 “哦”苏雷遗憾的蹭了蹭,果然都是布:“那算了。晚上再帮你揉。嗯?”这一个‘嗯’字声线尤为低,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她耳畔轻拂。说不出的暧昧色/情。 居然用色相y。卑鄙,太卑鄙了。殷如行恨不能破口大骂。 “回你的马上去。”她气势败坏的低吼,“再不走,天都黑了” “好,我们就这样走。”苏雷故意歪曲她的意思。轻抖缰绳,两人同骑。大黑马乖乖的跟在一边,慢悠悠的往军营方向走。 殷如行只觉身后人的体温炽热,某处的异物坚定的顶在那里。毫无变弱的趋势。 “你过去啦”她恼羞成怒。要是被军中的人看见他们这样回来,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苏雷沉默片刻:“不。”声音坚决。 “你”殷如行气极反笑,冷静下来。想了想,轻轻的扭动腰肢,有意识的用身体去摩挲身后的异物。苏雷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紧绷。片刻后,双手一松,飞身而跃。回到了黑马马背。 殷如行得意的一笑,故作惊讶:“咦?你不是说不的吗?怎么又去了?” 苏雷咬牙,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烧掉:“今晚你等着……” 天晚上,殷如行被折腾了好久。苏雷没有像前些天一样只做一次。而是反反复复,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夜。等他消停下来,殷如行全身已经和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了。 “你疯了……”她有气无力的呻吟。 苏雷心满意足。见她嚷嚷难受,便下床用热水湿了布巾替她擦拭,道:“谁让你要去花楼喝酒的。” 殷如行沉重的脑袋转动,恍然大悟:“酒里有东西?”复又疑惑,“我也喝了呀?”她怎么就没那么激|情。 苏雷笑道:“又不是春/药,只是一些壮/阳药材泡的酒。你喝了当然没反应。” 所以说,她是自作自受?殷如行一阵泄气。想了想,又精神起来:“大家都喝了。难道李队长也……” 苏雷脸一沉:“你很关心他?” 殷如行鬼祟一笑:“我好奇嘛。李队长那么严肃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苏雷平静的道,“那里又不是没有姑娘。” “啊?”殷如行大吃一惊,翻身坐起:“你是说,李队长也,也找姑娘?” 苏雷大奇:“今天遇见的时候,他们不正是要去那里么?去了那里不找姑娘难道还是吃饭的?” 殷如行顿时五雷轰顶:“可是,可是李队长……” “他是个男人。”苏雷理所当然的接口。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微有一丝窃喜。 殷如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什么神圣的东西碎了一般。 苏雷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自傲的补充:“世间男子大多如此。只有很少的例外。” 殷如行沉默的躺下,面朝里侧身而卧。反正她没遇见过例外。苏家男人的确不逛花楼,人家是在家里收通房小妾。档次高。 一句话,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秋风一天比一天凉。秋雨开始绵绵而下。不同于夏日下完就天晴的暴雨。秋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有时还连绵几日。空气潮湿、道路泥泞。室外活动减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室内,人也变得懒散起来。 “秋雨过后,庄稼就要饱满成熟了。”云絮飞看着丝丝雨幕,计算着时间:“雨一停,我们也该上路了。按照正常行速,回到祺城刚好是枫红之季。” 苏雷放下手中的公文,道:“看枫叶得去丘原,你就是回到祺城还是看不见几片枫红。” “那不同。”云絮飞道,“至少我明年可以去看。六年了,两地分隔。我六年没有见到过半月湖的莲花、春晓堤的垂柳、金针坊的锦绣霞衣、丘原的漫山茶树。” 苏雷也感慨道:“越往东边越繁华。物件精致,雅士云集。温柔乡化百炼钢。回到祺城后不能放松,得好好操练一下他们。” 云絮飞失笑:“你也太扫兴了。不说点风花雪月,尽想着舞刀弄枪。依我看,祺地最起码要修生养息五六年,方可缓过气。” 苏雷摊开地图,指点着:“禧、祉两地原本就与我们关系不错,这次内战他们也没有异动。想来可以保持下去。祀地之前虽是和苏玉生一派交涉的多,倒也无妨。大哥准备让离儿和梁少安联姻。除了各地驻军外,唯一有需要警惕战事的地方就是东出云以北的北蛮泽地人。那里是从天元之州去香川之州的唯一商道。我想,将云骁骑带到那边去。” “你要回东出云?”云絮飞一惊,“你不打算留在祺城?” 苏雷笑道:“不是立刻就走。等明年开春吧。我一个武将,留在繁华的东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北蛮边境。一来可保商道安全,而来也避免利剑生锈。” 云絮飞没好气的道:“你怎么不说三来还可以躲避婚事。你真想娶殷如行啊?” 苏雷反问:“要过一辈子的人呢,怎么能找个自己不喜欢的?” 云絮飞也学他反问:“你能喜欢多久?不喜欢了怎么办?” 苏雷慢吞吞道:“所以,我也没说现在就成婚。” 云絮飞恨的牙痒。憋了半天,愤愤吐出一句:“我是不管了。只要你能说通城主。” “大哥——”苏雷叹了口气,凝望门外的雨幕潺潺:“我其实也没有把握说服他。” 绵绵的秋雨终于止住,大军开拔上路。昼行夜息,遇见雨天就原地等候。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临近了祺城。 祺城中张灯结彩。做出一片欢庆景象。一众官员亲自出城迎接大军。军队没有全部进城,而是在城郊扎营。只有主要将领和一千士兵,代表大众进城听候封赏。 殷如行作为亲兵也进城了。祺城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不同于江城粗犷豪迈的风格,祺城更多的是精致婉约。街道两旁的建筑也奢华许多。祺城非常大,分内外城门。进了内城门,就是城主府和一系列府衙办公之处。 殷如行是亲兵,没有资格进城主府听封。她跟着五百个士兵从侧门进了城主府外围的一处建筑,那里是分派给苏雷的办公之处。也可以说是军部府衙。 府衙的后方有一排住所,是给值班将士所住。他们这群亲兵卫就被安置在这里。从军籍上来说,他们已经从大军中被调离了,直接归苏大将军本人使用。 除了殷如行,每个人都领到了新军服、新被褥,安置了新营房。殷如行被安排进将军本人的房舍。分派的官员温和道,将军特意吩咐过,着她在这里等候。 殷如行只能坐着等。 一直等到了晚上,苏雷方回来。手中拿着个包裹递给她:“换上。” 殷如行打开一看。是一套女子衣衫。去了屏风后梳洗换好,只见轻纱素裹上衣、绫罗拽地长裙,乌发玉簪半挽、纤腰不堪盈握。华美轻盈的像一个梦境。 苏雷呼吸凝滞,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即便是半年前,他也没有见她这样盛装打扮过。 莲步轻移,环佩叮当。殷如行步子都不敢迈大,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我怎么样?”别说穿衣镜了,房间里连小铜镜都没有。世间最可恨的事莫过于此。给一个女人穿上仙子的霞衣,把她关进一个没有镜子的房间。 苏雷眼中惊艳的视线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应该谢谢离儿。”他叹息道,“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真是太委屈你了。” 补上了……流泪…… 第九十一章内宅生活(上) 第九十一章内宅生活(上) 祺城城主府,比起江城苏府,面积要大出一倍有余。现下这所华贵的住宅却很空。苏晨的妻妾儿女一众人,还在从江城往这边赶的路上。府中原有的主人和下人又处置了一部分。苏离早早将许氏送去了城郊一个封闭的庄落。许氏是她的生母,却是苏晨的仇人。侥幸碍于情面不好不处置,却也不能大意。还是乖觉些,远远避开不在眼皮下惹人生厌的好。 这样一来,偌大个城主府便人口简单,只苏家兄妹三人而已。 苏晨忙于前头的政事。照管宅院就交给了苏离负责。是以,苏离早早备下了各色用品和四季衣衫,只等二人前来。 殷如行来天元一年有余,见到了男人女人也有不少了。还未见这位苏家三小姐的面,只从这准备的衣裳首饰来看,此女就是个会做人的玲珑做派。苏雷带她来到内宅一处叫做“风雷阁”的地方。据说就是这位三妹妹替他准备的住处。风雷阁地方很大,用品齐全。家具摆设是有了年代的古物,被褥帐幔等一应绸缎铺陈却都新的。仆役下人不少,一等大丫鬟和贴身小厮却是没有给他们准备。只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粗使小厮。 这种做派安排,换了柳氏一样能做到。苏离一个十六岁的未嫁姑娘能处理的这般周到就不简单了。小姑娘办事极为老练,一边口口声声问苏雷“二哥喜欢小妹的布置与否”?另一边等苏雷出门了,便神秘的拉了殷如行说悄悄话。 “如姐姐,这两个丫头是我临时挑出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你用着试试,若觉着不顺手,换了人也使得。想要提拔谁就提拔谁。依照惯例,二哥未成亲,可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的名额。如姐姐也可添置一二使唤的小丫头。我前儿听说,大嫂带了江城一众家眷已走了一半的路程,年前是必到的。二哥原先身边的两个姐姐也不知跟不跟了来?不过不管她们来不来,这院子总不能一团乱的干巴巴等着,这段时日也得有人做事不是?” 殷如行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这是来提示她做好宅斗准备了。抢在紫苏、紫苑之前安排下一等大丫鬟的名额。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等紫苏、紫苑来了,这两人本就是一等丫鬟的身份,加上她提拔的两个一等。就超出了份例指标。其解决办法有二,两边各下去一个,降为二等。或者开特例,四个都保留一等。无论哪一种办法,殷如行都已事先占领了半壁江山。日后再细细收复。一个没有主母的风雷阁,她这唯一的枕边人还不好慢慢蚕食把持么? 殷如行暗叹一声,福身道谢:“多谢三小姐。” 苏离笑道:“如姐姐怎么这么客气,你是二哥心头上的人,叫我一声三妹妹好了。” 殷如行正色道:“如行是奴婢下人,不敢狂妄。还是守规矩的好。” 苏离含笑点头,不再坚持。又和她说了阁中一应人等的月钱份例。略微愧疚的道:“府中除我之外,只有姐姐一位家眷。祺城乃一地之主城,东边的物价又向来比西边贵。月钱稍涨些也是应该的。只是不日后大嫂就要带人过来。大哥的几个姬妾想也是要来的。总不好平白越过了她们去。故而这事还得等大嫂来了后才好商量。我不好越俎代庖。还望如姐姐见谅。” 殷如行赶紧又表态:“三小姐太客气了。如行自然是按照府中规矩行事。该是多少月钱就是多少。” 苏离微微一笑,便具体说起来。原来通房等同一等大丫鬟,月钱相同。姬妾却和通房不一样,月钱要多出一些。人员配置上也是,可有大丫鬟一名、小丫鬟两名伺候。殷如行的位置是通房丫鬟,苏离却将她的配给提升成了妾室份额。月钱一样、四季衣裳、首饰、饭菜份额都一应提升。但是殷如行毕竟不是正式任命的妾室,故而名分、住所、丫鬟配置等等都没有。苏离暗示她,这也是好事。一旦定下妾室的名分,就需有固定的小院住所,轻易不得外离。而通房丫鬟却可日日待在男主人身边,端茶递水、红袖添香。若论相处时间而言,贴身丫鬟显然要比小妾多。苏离笑道:“等如姐姐有了身子,再定这名分不迟。”又笑眯眯的道,“方才二哥还嘱咐过我,说他事务杂乱,没得一个大男人还操心内宅事务的。他的月钱就劳烦姐姐代领,下人们怎么安排也都交给你。” 殷如行见她笑的既有深意,又打趣。不由心头喟叹。不过是个高级保姆,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就算苏雷把工资都交给她管,她敢花一钱银子在自己身上吗?她可以保证。只要她花了,苏晨立马就能灭了她。 心里这样腹诽,面上还得羞怯的低头:“三小姐不要打趣奴婢了。” 苏离立时便不趣笑了。又说了些各处禁忌、院门开关、回禀事务的琐碎问题,方才告辞回去。 看着苏离渐行渐远的背影,殷如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么个小姑娘,真是太会做人、八面玲珑。既在职权范围内讨好了她,又没有过分越权,以免柳氏到来后心有罅隙。这倒也罢了,最难得的是她的态度。说话间处处站在对方角度着想,言词朴实。姿态也放的极为平和,没有丝毫架子。坦言相待、行事大方。能帮你办的就办,不好办的就实说难处。她殷如行不过一个小小通房,苏离都能亲自折节做到这般。这样的人,非是池中之物啊 叹了口气,回身进门。苏离是个人物,她却没有高管天分。否则凭殷家的背景,在现代也能打拼出些成绩了。无奈没有天分就是没有。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管理风雷阁的人事,不免一阵头大。 晚上,苏雷回来换衣服,顺便带她一块儿去苏晨处吃晚饭。今天是他回到祺城的第一天,兄妹三人又是分离了十来年的,好容易又聚在了一起,吃个洗尘宴以示欢庆。 殷如行得知是家宴,没有外人参加。吓得连连摆手拒绝。开玩笑,人家三兄妹是血亲,她算老几?再者不知为何,她只要一和苏晨对面,就不由自主的如临大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小心到不能再小心。恨不能躲他越远越好,哪里还送上门去赶着虐心虐肺。家宴性质的聚餐,本来就没有小妾的位置。她这么大刺刺的往那儿一杵。岂非欠扁的告诉苏晨:我在你弟弟心里很重要,我勾搭的他没规没矩了,他很快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我破例又破例……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我不去了。赶了一天的路,好累的。”她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话倒也不假。连着赶路一个多月,哪有不累的。 苏雷果然不疑,见她气色的确不好,道:“那我去了。你累了就早些睡。” 殷如行连连点头,送他出门。回头便带着两个丫鬟整理他的卧房。收拾好后让两丫鬟守着,她再去整理自己的房间。这回还是单人间配置,离苏雷的卧房距离很近。 两个丫鬟眼神闪了闪,各怀心思的应诺。殷如行见了忍不住又想叹气。她不傻,但也不擅斗。这才刚进府,一个晚上还没过。只接触了苏离主仆以及风雷阁的个把下人,就开始觉得心累。长此以往可怎么过? 她宁可天天被李奉操练到全身酸疼,也不想过这种说一句话心里要绕好几个弯、一个眼神一个碰撞都是官司的内宅生活。 苏雷当天晚上果然回来的很晚。殷如行才不干那种等人的傻事。早早吃了饭溜达一会儿,拿出纸笔给今天收到的物品登记上册。风雷阁的房子修建的实在好,房间地面铺了水磨大砖,光滑洁净。便在地上铺了薄毯,穿着中衣赤着脚,练起那套训练周身关节、肌肉、韧带的拳脚来。练了两遍,出了一身汗,方盘腿而坐静静调息。此时她尚无内功心法。只能一遍一遍的练那呼吸法和语音震荡。半个时辰后收工,去小厨房取了热水擦身。收拾好房间睡觉。 闭眼时迷迷糊糊想到,苏离送的这个人情倒是恰在好处。至少晚间用热水不需自己烧,换下来的一身中衣明天也有小丫鬟负责洗。至于那半夜三更伺候公子的苦差事,就让那俩心大的二等丫鬟去吧。 她这边睡下了。那头苏雷带着两个小厮半夜回来。兄妹三人的家宴气氛不错,一个是敬重的大哥,一个是乖巧的妹妹。祺地现下又局势太平。苏雷心宽之下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却也微醺。想到房中娇躯,心下旖旎微动。 两个丫鬟听见敲门声,开门将人迎进来,又是递热水又是催醒酒汤,忙的热热闹闹。 苏雷制止了两人替他解腰带的动作,环顾一圈房间,侧耳听了听,疑惑道:“如行呢?” 一个丫鬟回答:“如姑娘早早回屋睡了。奴婢们今儿守夜,一直等着公子爷回来。” 苏雷闻言皱了皱眉,挥手让她们下去:“你们回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好。” 另一个丫鬟道:“那哪儿成哪有公子没睡奴婢们先去睡的道理。公子,你这一身酒气,还是让奴婢们伺候喝了醒酒汤,洗漱一下再睡吧。” 苏雷想了想:“也好。去叫厨房烧水,我要沐浴。”又叫住两个准备退下的小厮,“你们留下帮忙。” 两个小厮互相对看了一眼,道声:“是。” 醒酒汤应是一直备在炉子上的,很快端了来。洗澡水没多久也准备好了,两个小厮力气大,一桶桶抬至浴房。两丫鬟取出皂巾、香油、衣服等物,苏雷让她们出去。只留两个小厮在外间伺候。 洗完澡收拾干净,套了件简单的长衫。两个丫鬟过来给他擦头发,苏雷没有制止。坐着问道:“如行几时睡的?” 两个丫鬟互相对看了一眼,道:“如姑娘吃过晚饭就回房了。一个多时辰后去厨房要了些热水。之后便睡了。” 苏雷没有出声,后面也不再说话,沉默着等头发擦了半干,让她们出去:“你们回去睡吧。让那两个小子在外面值夜。” 两个丫鬟又是对视一眼,道:“公子,可是嫌奴婢们做的不好?” 苏雷微微一笑:“那倒不是。你们是姑娘家,睡在外头上夜太过辛苦。这些事,让小厮们做就好。” 两人无话可说,只得齐齐行礼退下。出了外间房门看看天色,已经过去半夜了。遂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清晨,殷如行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一骨碌起身,推开窗户连连呼吸好几口新鲜之气,将腹中一夜污浊吐尽。 头发简单一束,翻出身粗布短打,系好布鞋。出门到院中站桩练武。 正屋的门刚好同时打开,苏雷也是一身短打,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早啊,公子”殷如行心情很好的和他打招呼。 苏雷慢吞吞的扫视她全身:“昨晚睡的很好?” “对啊”殷如行欢快的道,“床铺很软,被子也被晒过,有太阳的味道呢。公子睡的好吗?” 苏雷看她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晨练起来。殷如行撇撇嘴,也找了角落站桩扎马,摆好姿势用心敛气。 两个跟出来的小厮呵欠连天。两个丫鬟还没睡醒。唯有一群粗使仆役从没见过这等奇事。城主府几十年没有出过习武的主人了,偏这回连通房丫头都跟着练。好不觉着稀奇。纷纷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热闹,细声细气的议论。 苏雷闭目敛气片刻,突然瞪眼,大喝一声:“吵什么吵出来” 两小厮吓一跳,面面相觑。殷如行也吓一跳。她也听见那些小声议论了,虽然觉得烦,却也没计较。见苏雷大发雷霆,不由愣住。 “这院子,是你管的吧”苏雷甩手走到她身前,高声道:“昨天离儿说,风雷阁是由你负责的是不是?” 殷如行惊讶的张着嘴:“是,是这么说过。” 苏雷脸上寒气直冒:“我练功时,不可有嘈?br /gt; 国色无双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5部分阅读 嘈杂,不可有声响。凡过院子者,需足下放轻、无声无息。这规矩,是在江城就有的。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又对着几处墙角大喝,“不许走”随即一道鬼魅样的影子掠过,“扑扑扑”院子中间被扔进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动静这么大,两个丫鬟早已被吵醒,匆匆穿戴了出门,看着院中一堆东倒西歪的人,惊的不知所措。 殷如行头疼的看着那堆人,苏雷力道掌握的很好。虽然是扔了过来,却都没有受伤。不过这男女老少的花色品种也实在太齐全了些,果然热闹人人爱看。 “你处置吧。”苏雷气定神闲的闪身一圈,一个不落的将刚刚出声说话的都提溜了出来:“这院子得上上规矩了,以后我不想再有此事发生。” 望着神清气爽,坐在一张小厮刚搬来的椅子上的某人。殷如行郁闷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过了片刻,她略有了几分明白。招手问两丫鬟中的一个:“你叫什么?” 该丫鬟一脸纠结,感情这位都没记住她们叫什么。僵着身体福了福:“奴婢夏荷。” 殷如行“哦”了一声:“夏荷啊。你去,去一趟三小姐那里。就说风雷阁这边出了点事。几个下人犯了规矩,让掌刑罚的管事来一趟。” 夏荷一脸复杂的起身,看了她两眼,脚步慢慢的挪。 苏雷冷不防厉声一喝:“叫你去就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夏荷一个激灵,立时道:“是奴婢这就去。” “慢”殷如行出声喝止,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夏荷姑娘动作太慢,想来行动不便。也罢,这趟差事就换个人好了。”眼神一转,转至另一个丫鬟身上:“你叫什么?” 另一丫鬟立刻脆生生的行礼:“奴婢春兰。” 殷如行道:“春兰,你去三小姐那儿一趟,跟她说说这里的事,请掌刑管事来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春兰利落的应答。转身对苏雷福了福,用最快捷又最不失仪态的姿势飞快的走出院门。 苏雷这才稍稍收起凌厉之气,对小厮道:“搬张桌子,沏茶来。顺便把这风雷阁大大小小的仆从全都叫过来。好好听听我这儿的规矩。” “是”小厮干脆的应诺。 不多时,茶送了上来,一群下人也都聚到。分类站好。两个小厮站在苏雷身后,夏荷孤零零的站在台阶处,神情凄然。殷如行则站在苏雷身侧,凝神静气。整个院子除了瓷器轻碰的声响,竟听不见一点儿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脚步声。春兰跑了进来:“公子,三小姐来了。” 苏雷将茶盏一放,道:“去沏茶搬凳子。还要我教你们吗” 夏荷突然回神,跳起来:“是公子。奴婢这就去”飞快的跑了下去。 春兰轻瞥她背影一眼,眼中闪过不屑。站至殷如行身后。 门外传来脚步声响,苏离带着一众奴仆家丁而来。她一进门,殷如行就带头蹲身行礼:“奴婢见过三小姐。” 春兰有样学样,跟在她身后下蹲。其余人等也纷纷见礼。一时间声势倒也惊人。 苏离心中讶异,面上含笑,让她们起身后对着苏雷见礼:“二哥。小妹有礼了。” 昨天应该双更,加上今天的3000,就是9000泪流……先补五千,剩还有四千。今天一定送上。 第九十二章内宅生活(下) 第九十二章内宅生活(下) 苏雷赶紧扶她起来,给她让座:“些许小事,还要劳烦妹妹。是二哥麻烦你了。” “二哥这是什么话。”苏离正色道,“下人刁钻,古代皆有。是小妹年轻,治家不严,让二哥住的不舒心了。该小妹给二哥赔罪才是。二哥说这样的话,岂不是羞杀小妹了。” 夏荷刚好送茶上来。殷如行接过,亲自送至苏离身前,温声道:“我不会说话。却也知道,就连神仙都管不住世人行善行恶。这才要教化感悟。下仆惹事,自是他们刁钻,怎能让三小姐给我们公子赔罪?” 苏离有了台阶下,笑眯眯的接过茶:“辛苦如姐姐了。掌刑管事我已带了来,谁犯了事,如姐姐只管发落就是。”反正大家都是新接手城主府,目前还没有派系斗争,怎么罚都没问题。 殷如行当下微微一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公子习武,讲究颇多。最重要的便是这修习时不能被打扰。武者修习,讲究沉浸心神,心神浸透方有所得。再者这练气调息又是重中之重。气息游走经脉,行至关键处,微豪触动,即差池千里。若有意外,轻则岔气伤筋,重则走火入魔。实乃要紧之极。” 这一段玄乎神乎的话下来,人人听的都变了脸色。风雷阁的下人是吓的,没想到自家主子练功会如此凶险。苏离等少部分人却是郁闷的。拜托,大家都是有脑子的好不好。习武有凶险,谁都知道。可真要练什么关键功夫,那该去静室、密室修炼才对吧。你一大白天的在院子里练,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凶险关键。明白着是要拿这件事来立威的嘛。 不过苏雷有心立威,苏离自然不会拆台,相反还要助力。当下也肃穆了容颜:“竟有这等事。怪道人称二哥武艺已至天下高手巅峰,原来是这般不容易练出来的。” “天下高手巅峰”六个字一出,还有些怀疑的人也释然了。苏雷是什么人?是凌驾于江湖一流高手之上的绝顶门派高手。说不定人家的修习方式就是这么疙瘩呢?高手嘛,和不是高手的人总要有区别的。 一声淡淡的冷哼发出,苏雷很配合的释放出些许杀气:“这是在家里,换了在军中、江湖,只要练功时有异动,必杀之以还清净。” 苏雷的杀气,是货真价实战场上喋血凝炼来的。坐的离他最近的苏离不由自主的脸色发白,寒风浸浸。 殷如行又道:“这院中的人就是在公子练功时出声马蚤扰的。还请三小姐按照府中规矩责罚。以示惩戒。” 苏雷身上的杀气顿收,苏离脸色恢复红润,再看看院中众人,个个脸色有变。心知苏雷威慑震住了他们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靠掌刑管事了。便道:“进了风雷阁,就是二哥的人。既然坏了二哥的规矩。就每人十板子,隔半月月钱。二哥意下如何?” 苏雷道:“内宅如何量刑我不懂。妹妹处置便是。这规矩是第一天立,念你们无知初犯,便交给三小姐责罚。日后若有再犯……”他冷笑一声,“诸位都是我家的下奴。我在自己家还不得安全,时间除了师门便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为了找个安全地,少不得也要开杀戒了。一人扰我杀一人,二人扰我杀二人。你们放心,就凭你们的本事,我再不会听错听漏,冤枉好人。不信,你们扪心自问,被我扔过来的,有哪个是刚刚没出声说话的?” 众人脸色齐齐大变。尤其是横七竖八趴在院中的那一堆。苏离讪笑一下:“二哥,不知这打罚,是在这院子,还是我带了人去刑罚处领刑?” 苏雷冷然道:“就在院子里打。所有人都来看,长长记性。” 苏离听着声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果然,两个哥哥都不是善茬。二哥虽心机略逊,却化繁为简。用治军的法子来治内院。只要他自己持身正,风雷阁的人必不敢动什么心思。 思忖间,五条专业长凳抬了出来,行刑的人分男女两队,熟练的脱掉受罚人的外衫,举了板子就要打。苏雷又在此时冷声道:“打板子的蹊跷我在军中也是听闻过的。你们只管打。无需过重,也休想敷衍。这声音我都是听的出来的。”说罢,手掌一挥,生生将桌角切下来一块:“有敢阳奉阴违的,不妨试试你的胳膊和这桌面谁硬。” 苏离默默扭过头。好好的一张雕云纹嵌青玉黄花梨木桌,就这么报废了。 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这群人显然体质不错,行刑的人持身正稳。十板子下来,无人有大伤势,都是小处淤肿。上药后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不过经此一役,风雷阁中敷衍浪荡之气一扫而空,人人持紧。有那实在好动爱赌的,索性拿出好处打点管事,离了此处另寻他地。殷如行得了苏雷全权吩咐,也不拦着他们。只要本人和总管都同意,爱换就换,爱走就走。她自己反正是处处按府规行事,不持娇破例。她既这般做了,要求下面的人自然也是一样。有几分不论人情只按法制说话的精髓,时日长下来,风雷阁倒也井然有序。 内宅之事琐碎万千。风雷阁有一处好的就是没有女主人,除殷如行之外没小妾通房。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多。至于那些申领物品、衣服首饰、茶具餐具等管理上会出的小问题。殷如行采取责任到人,进出货物件件记录的策略。银钱也是一样。除非是苏雷私下给她的,其余钱一概不用。只用自己的份例月钱。故而账目也是一派清明了然。 至于想爬床的丫头,尽管爬。只要不干违反规定的事,随便使什么花招。哪是苏雷要操心的事,与她殷如行无关。 苏雷为此恨的牙痒痒,不止一次的抱怨:“你就对我一点儿都不上心?” 殷如行见他语气中颇有幽怨,恐他想左了。思索片刻,道:“常言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若无意,便是脱光了投怀送抱也不会碰她们。你若有心,我便是日防夜防也能找着机会。忒没意思。” 苏雷接受了她的说法,还有不满:“说来说去,还是你太不上心。你若严词厉语敲打,总能镇压一些心思摇摆不定之人。你这般不闻不问的放纵,弄的各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我这风雷阁还像什么样子?” 殷如行笑道:“严词厉语敲打?这我可不忍心。俗话说坏人衣食等同杀父仇人。我可不能杀这么多小姑娘的父亲。” 苏雷先是一怔,随后气极:“你说什么?我在她们眼里难道就是衣食?” “差不多吧。”殷如行算了算,“睡了你就代表有锦衣玉食,这么划算的事,谁不想赌一下啊” “你,你……”苏雷气的差点结巴,“睡一下……赌一下……?殷如行,你当我是什么?” 殷如行实事求是道:“不是我当你是什么。我当然当你作城主府的二公子,祺地大将军啊。问题是你在大多数姑娘眼睛里就是一块大肥肉。其实这也是对你的赞扬啊。你家世好、人品好、有本事、有担当。普通人想当这么吃香的肥肉还当不成……”殷如行看看苏雷阴沉的一张脸,越说越小声。 想了想,她又安慰他:“好啦。天下肥肉不独你一人。至少苏城主就是比你更香的一块。听说,想爬她床的姑娘,能从城主府的前门一直排到后门。” “你……”苏雷气不住,哭笑不得:“你小心点,要是被大哥知道你这么说他,你还有命啊” 殷如行扁扁嘴。苏晨这种拽的二五八万的人,就要狠狠的打击才行。对上男人他还有几分爱才之心,对待女人则完全是对待工具的态度。这也是她天然愤恨此人的原因。看见他就仿若看见了现代的殷如言,天资聪慧,心机过人。有恒心、有毅力。便觉着世事如棋,独他是棋手,纵横黑白,运筹帷幄。 这种人真是太讨厌了 苏晨这人干的坏事不多,却件件不共戴天。比如殷如行现在奴仆身份。就是苏晨强行加诸的。人贩子陈五从寿家村村民手中买了她,本就是不合法的。因为她不是寿家村人。村民没有权利卖她。可苏晨明知她的来历,也知晓她不是拿了印信的人。仍是将她的奴仆身份坐实,买了她进苏府。寿家村村民给她上了一叫做‘贪得无厌’的课,陈五教会她什么叫等级分明、弱肉强食。苏晨教给她的就是正义不再、强权为上。 这种信念,已经渗透到苏晨的骨子里了。再后来,她好容易经营了几分生活资历,攒下些许家底。苏晨又是顷刻间将其摧毁湮灭。其实,在她跟着苏雷跑出江城的那一刻,通房如儿得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她敢打赌,在苏晨的计划里,绝对不包括将她带到军营安顿。只怕在哪个小村子就该随手丢下,施舍些银两。运气好,就挨到战事结束,或许会想起来派人解她。运气不好,死了、被强了、被卖了。都得自认倒霉。 每当想到这些,她在睡梦中都会吓醒。幸好苏雷不是这样的人。可不幸的是苏晨偏又是苏雷最敬爱的大哥。古时的宗族啊古时的男人。 谁敢去相信?谁敢去挑战? 殷如行不敢。苏雷每日归家的时辰越来越晚。好多时候干脆着了小厮带信,说他睡在了府衙里。白天也大多时候不在,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殷如行睡在他的卧房,只怕十几天见不到面都是正常的。睡在他的卧房也只是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天的时间一下子多了出来。军营、马嘶、鲜血、杀戮,恍如成了上辈子的事。虽然每天保持练习。然而柳叶刀早已被没收,一双粗糙的手还是渐渐回变细腻了。脸上被晒黑的皮肤也在休养十来天后恢复了白皙。苏离为此直夸她皮肤好。说她现在比刚见到时还要美三分。 殷如行只能冷笑一声,笼中的金丝雀不美能行吗?进了城主府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时候。 “如姐姐。你为什么总想着出去呢?外面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苏离对此很不理解,“外面的街道没有我们府中干净。外面粗鄙的百姓没有府中的侍女清秀干净。外面商铺里的货物也没有城主府的珍奇。若真有什么要买的,直接叫商家带了进府,给我们挑就好了。” 殷如行对她的想法更是不能理解:“可外面有自由的味道。这里是关着人的。” 苏离哈哈一笑:“什么自由啊,我看是艰难的味道才对。民生艰难,只有想我们这样的世家,过的日子才舒坦。再说了,这里哪里是关着人的,姐姐若真心想上街,我安排就是了。省的你误会。” 说罢,便拟定了日子。两日后出门,去商铺看看有没有新鲜货物。 殷如行叹息一声。出门要定日子,马车、丫鬟、衣服、首饰、茶具、零食、铜炉、香盂……零零碎碎一大堆,还要安排跟随的侍卫保证安全。这样的出门,这样的自由……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些自由只有她经历过,有些道理只有她明白。难怪那位前辈怎么都要回去。在这里生活,即使衣食丰厚、位居人上,日子也太过寂寞。特别是对女子而言,连个闺蜜知己都寻不到。 出门的那一天,苏离给她准备了一顶轻纱垂到胸下的帷帽:“如姐姐,虽说我们带了侍卫,你这般的相貌还是小心些好。在车上和进了铺子后再摘下。” 殷如行自是答应。苏离行事谨慎,对她解释是客气,她当真了不客气那才叫拎不清。 马车从侧门驶出城主府,出内城来带外城。车窗外渐渐人声鼎沸起来。苏离带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看着稳重主事,叫做素琴。殷如行则带了春兰,也是看她人机灵、比夏荷经得住大场面。 四人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另有粗使丫鬟两人坐在后面的第二辆马车上。小厮数人跟着车子走。侍卫们则在最外围。 “我们先去首饰铺。”苏离交待今日的行程,“进府中的商人拿出的都是贵重物,街面上却有好些精巧新奇,材料中等的首饰。平日里换着带最是轻巧不俗。之后去绸缎铺、金针绣坊。首饰得赔衣裳。快过年了,咱们做几身鲜亮些的衣服。只这三处,只怕今天就好耗上一天。若是时间够,咱们再去仙容坊,那里的胭脂、香粉、香露都是从香川之州运来的。咱们府中虽说也有,可保不齐年前他家的商队不多走几趟新货……” 苏离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谈起姑娘家的打扮就收不住。说到口干方察觉,吐吐舌头啜了茶,问道:“如姐姐,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第九十三章少女不简单(上) 第九十三章少女不简单(上) 殷如行最想去的地方是兵器行,买件小巧趁手的兵器。可惜这里没有。古代城市不可以公开武器买卖。话说回来,现代城市好像也不可以。商铺里最多只能买到柴刀、猎弓。普通的铁匠铺也只能打制锄头、菜刀、铁锹之类的生活用具。一旦发现私自打造兵器,那是要坐牢的。 其它的地方她也不稀罕。珠宝华衫再耀眼,也比不上天然的美丽。她不但拥有美丽的容颜还拥有千金买不到的重返青春。青春才是无敌的装扮。再者,打扮那么扎眼干什么?低调才安全。然后比青春更珍贵的自由,她无能为力,目前没有拥有的实力,正在努力中。既然如此,剩下就全是旁枝末节。然她又不好扫苏离的兴,便道:“若是不麻烦,我想去书铺瞧瞧。”在现代她就喜欢去旧书摊淘书。这里的旧书想来也不会太贵。 “行啊!”苏离对书籍也很有兴趣,尤其爱看史书和话本,便和殷如行攀谈起来:“你喜欢看什么?话本?还是杂记?” 殷如行不好说自己想淘书,解释起来太麻烦,便道:“我喜欢看游记和医书。” 苏离闻言惊讶的打量了她两眼。一个人的教养可从平时的行为举止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也可从他喜欢看的书籍中略窥一二。比如苏离自己,话本是掩饰。她最喜欢看的是史书。无论正史、野史,还是民间杂谈,她都有兴趣。殷如行喜欢看游记,倒也符合她素日性好外出的举止。喜欢医书就有意思了。医者,可救人、可杀人。也不知大哥知道不知道二哥的枕边人有这么个爱好。 她盈盈一笑,略带几分天真:“如姐姐怎么会喜欢看医书?姐姐学过医吗?”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至少苏晨那里便瞒不过去。再者也不是见不得人,殷如行便说了她在军营中女扮男装做药童的事:“……知道些粗浅的药理,就想多了解了解。” 粗浅药理?苏离闻言微微而笑。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殷如行此人处事低调,不好张扬。有的放矢,从不做无用之功。只怕不仅仅是懂得粗浅药理这么简单。 但凡富贵人家,几代经营,大多都知道些养生却病的常识。然而,真正出神入化的医术却深如浩瀚海。思忖之下,苏离有了几分想法。决心试探一下,今天怎么样也要抽出时间去一趟书铺。 第一站是首饰铺。苏离的婚事正在洽谈中,据说腊月时节就会有祀地的使臣前来。苏离本人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使臣面前,衣服首饰之类自是要花大气力置办的。 买首饰花的是城主府的钱。这桩婚事属外交事宜,苏晨自不会在包装上吝惜。殷如行就没那么多钱了。虽然苏雷的月钱都在她手上,每月还给一部分俸禄。但殷如行时时提醒自己恪守本分,一两银子都没有私用过。首饰衣服俱是公中份例发放。胭脂水粉从不使用,近来更是连护肤的香膏都自己制作了。以前的存款都没了,重新开始的人经济困难啊! 故而看了许久,殷如行什么都没买。苏离明白了她的意思后,颇有几分不解,再度上车便赶了素琴与春兰去后一辆,悄声询问:“如姐姐,二哥不是小气的人,你何苦苛责自己呢?打扮出来还不是给他看的。”她无法想象以殷如行的半通房身份,竟会在装扮上不认真。 殷如行淡淡笑道:“三小姐,这些首饰我带了也无用。府中发放的份例就尽够了。” “这样啊——”苏离不是笨蛋,瞬间就猜测有内情。不过是哪种内情还不知道。遂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再谈论此话题。 下一站是绸缎铺,殷如行还是什么都没买。漂亮衣服她当然喜欢,但也要量力而行,钱得花在刀刃上。她现在没有讲究的资本。 苏离照例劝了几句,又说要送她两匹布料。殷如行推辞了半天推不掉,便简单挑了两匹素雅的暗纹织锦绫缎。之后便是去绣坊裁衣。用苏离的话来说,府中虽有针线房,手艺也不错。眼界和花色创意却不如这些绣坊的专业绣娘。想要好的,还得找她们来做。 再后面逛完胭脂铺,时间也到了中午。苏离吩咐管事的长随去酒楼安置包间,带着殷如行吃了一顿祺城特色佳肴。这些菜在城主府也有,不过酒楼所做的风味略有不同,另外也有一些百年老字号的食铺各有家传手艺,小厮们买来后一一品尝。殷如行赞不绝口。 “好吃吧?王记的酱肘子用的是百年老卤,味道就是好。还有黄记的炒货,配料方子是祖传的,比别家的都香。置办年货的时候,他们家排的队能长到街顶头去。翻炒的伙计日夜赶工,歇人不歇锅,一直要忙到腊月二十九才关门。还有做蜜饯的梅记,府里每月都要从他家进货……”苏离似小鸟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马车踢踢踏踏,摇晃着来到一家店面宽敞的书铺。铺中只有少许客人。苏离喝干杯中茶润了嗓子,带好帷帽,和同样带了垂胸轻纱帷帽的殷如行一同进店,只带两个贴身侍女,随从都留在店外。 素琴开口询问伙计,可有什么游记、杂记、话本之类的新鲜书籍。小伙计满脸堆笑:“有,有!小店刚进一批新鲜话本,您这边请。”从柜中般出一叠书册,“您慢慢挑。” 素琴便代替苏离挑选起来。殷如行四处看了看,翻了几本摆在货架上的医书,皆是大众之物,苏雷的书房里都见过。便问伙计:“贵店可有欲处理的旧书册?” “旧书册?”伙计愣了愣。 殷如行笑道:“贵店想来也是收购旧书籍的吧。便是那些。” 小伙计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客人想要淘书。这样的人也有,大多是买不起的书的穷书生。只有少部分出得起钱,自负慧眼识珠者,喜好从旧册中淘取珍宝。素不知他们开店的东家难道是傻子不成?收购了旧书当然要第一个辨识的,真正的有价值的早在那时便取出了。 这位姑娘气派不俗,仆从如云,想来是玩个乐子。遂笑道:“是有些旧书,姑娘若是不嫌腌臜,请随我来。”带着她来到一个角落,拖出一个沉重的大箱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堆了一箱子书:“您随意看。” 殷如行不嫌脏,蹲下身慢慢翻看起来。 箱中大多是市面上固有的书籍,版面陈旧,页数多有脱落。不过淘货都是这样,淘不到属正常,淘到了属惊喜。 殷如行不厌其烦的将箱中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找出一本破破烂烂缺边破角的手抄写本,该手抄本估计是哪个纨绔子弟的手札心得,书写随意,写了怎样做胭脂、如何调制混合香料、如何酿酒养鱼等等,里面还夹杂了不少香艳趣事。比如将可以食用的各色胭脂抹在妙龄女子的身体各处。倒是个风流之人。 看来看去,就这一本有些意思。便问伙计价钱。掌柜的正在招呼苏离,见是一起的,苏离又买了不少书,便道:“这本不值什么,姑娘喜欢就做添头送您了。”又道,“姑娘喜欢做胭脂香粉吗?小店有本《齐元要术》,里头倒也有些调制香粉的方子。” “是吗?那你拿来瞧瞧。”殷如行不置可否。伙计取书来后一翻看,这本《齐元要术》是天元朝时编撰,现今再版的。里头说了不少农事、天时、工具制作等等。堪称基本的百科全书。一共五册,堆叠起来有十几厘米高。 “这书,咱们府里应该有的吧。”她问苏离。 “这个自然。”苏离在帷纱后微微而笑,“别说这一版,府里连天元朝初版印制的都有。就是二哥自个儿的书房里,也是有一套的。” 书铺掌柜闻言毫无尴尬之色,反露出一个惊叹的表情:“贵府想必是世家大族,小人丢丑了。” “不妨事。”苏离拉着殷如行的手,亲切的道:“姐姐若是喜欢,自个儿留一套在手也是使得的。就当是小妹的一点儿心意。” 殷如行赶紧推辞:“不用。我不过是看着稀奇问问。哪里就真研究起杂艺来了。三小姐不用如此。” 苏离仍旧拉着她的手,笑道:“要送的,我还有事想拜托姐姐帮忙呢。姐姐若看不中这书,不如挑些别的?” 殷如行立时头皮发麻。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苏离需要拜托的帮忙,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越发推脱的厉害:“三小姐说哪里话了,三小姐出身尊贵,才貌双全。小姐有吩咐说一声,便有无数能人效力,哪用得着我这等粗鄙之人来献丑。” 苏离盯着她看了两眼,嘴唇一动,轻快的笑出了声:“好姐姐,真是会说话。也罢,你既然不喜欢就算了。我们走吧。”说罢命素琴结账。 殷如行长长的出了口气,将那本破旧手札往怀中一抄,跟着出了店门。 回去的路上,苏离向她索要手札观看:“如姐姐,今儿一天你只挑了这么本旧书,是什么奇书,我能瞧瞧么?” 殷如行很大方的取出来给她:“你瞧便是。不是什么稀奇的,只觉得这人想法很有趣,看着取乐一笑罢了。” 这本手札上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种传说中淘书淘出一本武功秘籍,旧书堆里翻到稀世毒方的故事,都是异想天开。这本手札大多记录的是生活琐事,如何养鸟、如何养鱼、如何用花瓣调制脂粉、如何混用香料炮制书笺等等。殷如行买它主要是因为手札主人也是个懂医理药理的,各色药材、香料配制的思路很有几分新意。她是内行,看着有启发。故而买下。虽有价值,却也不是太过。换个外行来看根本就看不懂。 苏离翻过一遍,果然当成看故事。微微红了脸还给她:“真真是好书,原来如姐姐是要买了去是要和二哥……姐姐好生有眼光。” 什么好书?什么和苏雷干什么?殷如行十分不解。只见苏离红着脸继续道:“姐姐若需要什么香料药材,只管和我说。小妹在府中这点儿调派权还是有的。” 殷如行更糊涂了:“香料药材?” “是啊。”苏离声若蚊呐,却坚持说下去:“如姐姐不试试上头说的踏雪寻梅吗?小妹可以供给姐姐材料,只求姐姐做出来后分小妹一份。” 踏雪寻梅?殷如行终于听懂了。一时间大为窘迫。这踏雪寻梅是手札主人弄出来的闺房之乐。用花瓣和可食用膏脂调制各色胭脂,在赤/裸的少女身体各处涂抹,少女肌肤洁白,胭脂粉色层层,便如同雪中红梅开放。然后么,自然是男人一边闻香、一边吃掉。从脖子吃到胸脯,吃到小腹,吃到……总之是各种香艳。 难不成苏离以为她买了书是为的这个?话说回来,这手札主人的确写了很多香艳之乐,踏雪寻梅只是其中一种。比如里面还描述了如何酿制……咳咳,有某种功效的酒。据说女子喝了这酒,面如朝霞,身化春水。其中妙趣不足语言描述。 苏离小声道:“大哥最近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操心,想我嫁人后过的顺和美满。我也想日后夫婿对我,能和二哥对姐姐一般疼爱。如姐姐可不要对我藏私。”小姑娘虽然羞红了脸,却仍坚持着将话说完。 殷如行有些无语。苏离的思路也没错。男人嘛,哪有不吃这一套的。床/上运动美满了,基本生活也就美满了一半。算了,就这么让苏离误会也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事,你别和外人说。” “这是自然。”苏离心下欢喜,傻子才教给别人和她一块儿争宠爱呢。最多以后教给自家女儿。心喜之下趁热打铁:“二哥不在府中的时候,如姐姐就来我的倚澜居吧。咱们一块儿动手。我这儿人手多,做的也可保密。还有胭脂香粉酿酒什么的,咱们都给做出来。要多做些,出嫁时带过去。” “好……吧。”殷如行无力的应诺。开始同情那位祀地城主梁少安来。祈祷他最好天赋异禀、体力充沛,禁得住。别一不小心被这位美少女给吸食榨干了。 昨天家中莫名停电,今天又睡过了。呜……我讨厌欠债补更…… 第九十四章少女不简单(下) 第九十四章少女不简单(下) 谈妥了事项,苏离显得很高兴。在马车中滔滔不绝的说起今天的收获。她好奇的问:“如姐姐,你跟着军医都学了些什么?” 殷如行笑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包扎绷带、缝合伤口、熬药煮汤之类的琐碎事。” 苏离惊叹:“那岂非是血淋淋的!姐姐倒是不怕。对了,如姐姐,军中大夫可教过你们怎么做伤药?” 殷如行便回忆:“教过的,大军扎营无战事之时,药童们便要准备各色药丸、伤药,外头送来的药材也要检验归类放置。” 苏离欢喜道:“难怪如姐姐有信心自个儿做胭脂,想必手艺熟练,一通百通吧。” 殷如行立时警惕,谨慎的道:“哪有那么容易。不同的成药有不同的制法。我学的,不过是一两样最基本的金疮、止血药粉而已。若制药真的这般容易,人人都能看书照着做,那些大药房还有什么赚头?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没个几年功夫炼制不来。我也是跟着军中大夫后才知道这些名堂的。” 苏离的笑容轻淡了几分,端起茶盏啜了口热茶:“是吗。”后面便换了话题,改为谈论柳氏何时回来。 殷如行稍稍松了口气,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搭腔。不多时,马车驶回了城主府,殷如行下车和苏离道别:“今天真是谢谢三小姐了。” 苏离抿唇笑道:“这有什么,不用这么谢我。等我将药材香料准备好,一样要麻烦如姐姐的。你我之前有来有往,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殷如行含笑不语,福身施了一礼,带着春兰往风雷阁方向离去。 苏离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眼往前方,轻声问身后的素琴:“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一点儿都不会制药?” 素琴道:“是不是真的奴婢不敢说。不过这位如姑娘行事低调收敛倒是真的。” “低调,收敛?”苏离咀嚼了这四个字几遍,笑道:“那是她没有遇上值得亮出底牌的价值。一个买来的女子,一年多的时间学会了认字、骑马、习武,还去军营当了一趟药童。低调?江城苏府里,是个丫鬟都比她低调。” 素琴道:“城主大人不是告诉过小姐了,如姑娘练的是花拳绣腿,伤不了人。”也即是不危险,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苏离不同意她的观点:“虽说伤不了人。却可以跑得快、跳得高。身体健康灵活。你没发觉她的身段很窈窕柔软吗,走路如春柳拂风,轻盈雅捷。我和她同样带着帷帽,穿着也比她华贵。路上却还是盯着她看的人多。若不是有侍卫拦着,只怕就有搭讪的过来了。你说,她是不是练了那些花拳绣腿才有的这样好身段?” 素琴笑道:“姑娘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直接问二公子都行。她会的那些,可不都是二公子教的?” 苏离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还是暂时不问二哥的好。女人家的事男人懂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女护卫,她们也是习武的。又哪个有那样的身段韵味了?除非是舞姬。然则又没有舞姬的妖媚之气。我料她是有些独家门道的。也罢,横竖她答应了来倚澜居。慢慢处着就是。人的情分,都是相处出来的。” 说话间,另一个丫鬟已经将车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唤了几个婆子帮她们拿回去。苏离一眼瞥见了院廊外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今天有客来吗?”她问管事的。都快到晚饭时节了还不走,应是苏晨特别招待的才是。 管事垂下眼道:“是淡公子和若景小姐来了。大公子许是要留饭。” 苏离一怔,瞳孔瞬间收缩:“苏淡和苏若景?”心下立刻多了防备。 苏淡是她父亲的庶子,比她年长一岁。那一年许氏和苏玉生闹过一场隔阂,其中苏淡被牵扯出来做幌子。说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他。这只是一场闹剧而已,谁都没有当真。然而在苏晨心中,苏淡这人到底是有几分膈应的。苏淡本人也算有些见识,去年见事情闹结束,便提出欲带着他的同母姐姐苏若景提前搬出城主府。许氏并不在意,那时正和苏玉生扯皮着,不知怎么被苏淡三磨两磨竟答应了。从此,这座城主府最后留守的两位庶子庶女离开。偌大的府邸成了嫡系的天下。 这般知趣、规避风险的人,怎么会好好的来苏晨眼皮子底下活动。到底有什么是会留了他们这么晚? 这边殷如行也在逼问几天不见,难得回来的苏雷:“你整天在外头忙什么呢?怎么这停战了反倒比打仗时还忙?” 两人的晚饭呈了上来,菜肴挺多,摆了满满一桌。苏雷挥手让春兰夏荷两个下去,斟了两杯酒,递过一杯给殷如行:“天气寒凉了,过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好好的喝什么酒?”殷如行嘀咕着,不明白他的高兴从哪儿来。陪着干了一杯,斜眼睨他:“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了?” 灯下看美人,酒醇人美,一杯下肚,腮边添上几丝轻红,眼波流转间,更加妩媚天成。苏雷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颗心飘飘荡荡起来,黝黑的瞳孔水光流动:“是有喜事。你知道的,大哥虽登上城主之位,却是少了印信一事吧。” “知道。”殷如行回答。这印信的丢失还和失踪的穿越前辈有关。难道是找回来了? 苏雷目中闪过几丝惆怅,继续道:“印信没了,总有人觉着大哥这城主坐的有些名不正。大哥笑问他们,城主印信何来?不过是天元朝分封诸侯时,用一块上古之玉雕琢而成,为一五瓣梅花之形。五个花瓣分封了五位诸侯,中间的一块则留给当时的太子。意为这些诸侯会世世代代拥护罗家的继承人。所以,若是现今仍认这印信说话,岂不是还要认鄢都罗家的小子为主?” 殷如行从不知五城印信的由来,今日是第一次听说,实事求是道:“城主这番话说的也有道理。” “就是。”苏雷又喝了一杯,压低了声音:“这些日子,大哥给四处的城主都去了信,问他们,明明身为一地之主,名分却仍为一城之限。可愿进一步尔?” “进一步?”殷如行压低了声音惊呼,“可是要称王?” “咦?”苏雷放下杯子,稀奇的看着她:“你竟也能想到!” 切!殷如行不屑的撇撇嘴。这有什么好难猜的。男人嘛,最终梦想不就是建功立业。本事越大的心越大。苏晨想当王算什么,他还没想当皇帝呢! 不过话说回来,苏晨想要称王,苏雷这么高兴干什么? 苏雷又自饮了两杯,感慨道:“我一直对大哥心有愧疚。若不是我弄丢了印信,大哥继位不会这么艰难。平乱后也不会面对那么多流言蜚语。大哥虽说不要紧,可我知道,印信是要紧的。我想把它找回来,哪怕是永远……见不到她也没关系。至少把印信给我。我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大哥他,是真的吃了很多苦。”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收不住,一杯酒接一杯的往肚里灌。烛光下,眼角似有晶莹闪过,再看去,眸光一片水润剔透。 殷如行在一瞬间明白了,苏雷为什么对苏晨尊敬到几乎盲目。他的这份愧疚一直深埋心底,这份愧疚和苏晨的包容,密密麻麻浸透进他全身的血 国色无双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6部分阅读 ,构成了同胞兄弟间最无间的信任。 “到了今天,大哥再一次告诉我,城主印信不要紧。这回不一样了。如行!”苏雷激动的握住她的双手,“不一样了。这回是真的不要紧。那东西就是块古玉、一块石头。真的不再要紧了!” 殷如行柔声相和:“是,一点儿也不要紧了。”他到底背负了多大的罪孽感,直到今天才尽情释放。 苏雷欢欢喜喜的笑出来,满上两杯酒:“这么好的消息,我们来喝一杯!” 殷如行笑着一口饮尽。屋里流动着温暖的气流,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吃菜,喝的都有些微醺。 “这么说,你这些天都是忙的这个?” “可不是。”苏雷吃了很多,桌上的菜扫去一大半:“首先得造舆论,还需探明那四个城主的心思。立国称王,谁都想。可这里面的难处也多。有人不欲冒风险,想躲在后面捡便宜。大哥的意思是,五家城主联合起来,统一立国称王。世家那里,谁也没话好说。是了,里面还说了离儿得婚事。” “哦?”殷如行认真询问,“婚事怎么说了?”对于苏离这么个伶俐小姑娘,她防备归防备。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小姑娘既聪明又独立,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是在她的老家,绝对能成为一等一的强人。至少当个大型企业的ceo没问题。 苏雷笑道:“你今天和离儿出去了吧。这也不错,她在家待不了多少时候了,没事你多陪陪她。我和大哥都是男子,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让她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不好意思和大哥说的,就和我说。我帮她去弄。” 殷如行会心一笑:“这么说婚事是成了?” 苏雷呵呵一笑:“大哥派了使臣去信给梁少安,问他立国称王的事。这事不小心被梁老夫人知道了。倘若梁少安当了祀王,梁老夫人就是祀王太后。这可是记载史书的开国之太后。” 殷如行不由哈哈的笑:“所以,梁老夫人便力主赞成立国。梁少安这里答应了。禧、祉、祝里头肯定有观望的。说不定还一同持手观望。这位梁城主要遂了母亲心愿,只有和祺地结盟了。结盟嘛,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联姻。” 苏雷笑着抱住她,在红晕双生的脸上亲了一下,吐着热气低语:“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聪明。” “我才不聪明。”殷如行推了推他的手臂,铁铸一样推不动。只能这么窝在他滚烫的怀里,被那耳畔一阵热似一阵的吐气弄的声音都绵软起来:“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这些。那个泄露消息的使臣才是厉害。想必事先打听好了梁老夫人的性子才下的套……哎呀!”她突然叫了一声,懊恼的狠跺一下脚:“我竟糊涂了!什么厉害的使臣?这分明就是你大哥,苏城主的计策。他早算好了。” 苏雷笑的胸膛震动:“嗯——,连背后主使人是大哥都能想到。这可是越来越聪明了。”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在她耳边呢喃细语:“来,你再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酒后沙哑的低音,带着浓厚的欲/望,苏雷毫不掩饰,含住她的耳垂轻吮:“想我吗……” 烛光摇曳,房中一片旖旎。 第二日早晨,殷如行没能起来晨练,睡到午时初才起身。不能怪她偷懒,昨天晚上她都没怎么睡到觉。存货很久再加上放下包袱的男人惹不起。就是苏雷自己,也很罕见的没有清晨起来习武晨练。 “我肯定要被外头的人笑死。”殷如行睁开眼,懊恼的发现天色已快到午时。而苏雷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拿了本书随意翻看。那架势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对于她的抱怨,苏雷不以为意:“谁会笑你?谁敢笑你!” 殷如行扭头闭上嘴。和地位不对等的人说这些,等于对牛弹琴。拿过床架边的衣服穿戴好,顺势换了话题:“这都该吃午饭了。身上粘糊糊的,我想先洗个澡。” 苏雷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也正想洗个澡。咱们一起?” “做梦!”殷如行没好气的呵斥,“我回房间去洗。这儿给你。” 苏雷很可惜的放下书,出门去吩咐丫鬟烧水。他下午要去军衙,这一忙又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还想着中午能鸳鸯戏水一次。没奈殷如行不配合,只能作罢。 吃完午饭送走了苏雷,殷如行休息了一会儿。想起苏雷所说,苏离的婚事就快定下了。心中思量,也不知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趁早将东西做了给她。了却一件心事也好。这个时辰迟了些,不妨先将先期的准备工作做一做,也是一样。 打定主意,她便携带了那本破烂手札,一个人来到倚澜居。通房名分有通房名分的好处,在府中走动时,她没有随身带丫鬟的权利。很多时候也就少了一双眼睛窥视。 守门的小丫鬟见是她来了,忙笑着领她进屋。素琴闻声前来相迎,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的欣喜。 “我们姑娘一直等着如姑娘您呢。药材香料什么的一早上就备好了。只是知道昨日二公子回来了,不好相请。本还以为您今天来不了了,可没想竟等到了。” 殷如行有些纳闷。素琴的热情货真架实。怪就怪在这里,苏离怎么会这么急?之后便发现倚澜居有些古怪。这里的建筑临水而居,秋日风凉,虽然屋里早早燃了火盆,空气温暖干燥。整个院中气氛却异常安静。安静到除了素琴的声音外就没一点儿人声。 穿过一道水上回廊,来到正前方的一处二层小楼。苏离正独自站在楼上临水眺望。殷如行上楼后大吃一惊。 昨天之前的苏离,虽然有些心机,为人八面玲珑。却还保有着待嫁少女的欢欣朝气。然而只隔了一天,苏离昨日的那种光彩就再也找不到了。满脸苍茫肃杀,阴沉的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女。 “三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她疑惑的相问。昨晚苏雷不是说,婚事前景大好么? 苏离清冷冷的笑了,笑声刺骨寒冷,声音却于甜美中带着一丝引诱:“如姐姐,你想不想成为我二哥的妻子?” 殷如行的脑子几乎在瞬间就冒出一个俗语:欲取之,必先予之。靠!这是在谈条件啊!好大一块饼。可惜不是她稀罕的干粮。 “不想。”她斩钉截铁的回答。 苏离顿时惊愕,神情怔了几秒。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殷如行神色一片坦然的反问她:“我又为什么要想?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做这种白日梦?” 苏离缓过了惊异,面色融化几许。温声解释道:“如姐姐,我既然这么问。当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你人品出众、才貌兼备。与二哥所相差的,无非是出身而已。这出身是可以改的。只要有一大户世家收你为义女,入他家的宗谱,你便有了个和二哥相当的身份。到时自可谈论婚事。” 殷如行突然笑了起来:“三姑娘,你说的这般条理分明,想必是考虑过的。只怕连什么人家有可能收养我,做些什么举动令他们主动提出。你都有计划了吧。” 苏离也笑了:“如姐姐。我一见你知道,你和我是一样不愿认命的人。二哥待你情深意重,难道你就不想拼一拼,和他夫妻成双,白头偕老?” 殷如行还在笑,语重心长的含笑摇头:“我不想。三姑娘。因为无论什么美好的未来都要有命才能去享用。我不想丢掉自己的命。” 苦逼的补更中……5000+ 第九十五章女人间的谈话(上) 第九十五章女人间的谈话(上) “丢掉命?”苏离惊愕之极,“嫁给二哥做妻子会让你丢命?”这是什么逻辑? 殷如行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没有说笑话。三姑娘,你想想,这府中、这祺地,最大的人是谁?” 苏离面色蓦然一变,不似醒悟,含了几分别有寓意:“大哥是一家之主,一城之主,一地之主。所费心之事何止千万,如姐姐,他怎会多事的为了区区婚事来要你的命?” 殷如行连连摇头:“三姑娘,我不如你聪明,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城主大人不会喜欢我嫁给二公子,城主大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二公子。一旦他知晓我有这念头,只怕我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向有自知自明。自己不聪明,面对那些心思玲珑之辈,唯一保全自己的方法便是无欲则刚。无有贪念,不求什么。苏晨都想当一国之君了。开国之王岂是好相与的,方方面面哪里不算到。对于唯一同胞弟弟苏雷的婚事,苏晨没有打算才叫怪事。而殷如行,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苏晨另眼相待的。 苏离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消散。很突然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几乎喘不过气:“哈哈!如姐姐,你还是真实个妙人!你的直觉很灵。也很对。不过……”她意味深长的收住笑声,“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对我二哥又有几分真心?” 殷如行心如坚石,斩钉截铁的道:“至少我对他没有二心,也没有欺骗之举。” “可你不相信他。”苏离尖锐的一针见血,“你不信任他,没有全心待他,甚至都不愿为他努力半分。枉费我二哥那般真心待你,将你捧在手心!” 苏离尖锐的指责激的殷如行也言词锋利起来:“信任?三姑娘,你真的认为男人是可以信任的吗?你难道会全心全意的信任苏城主?”说到这里顿了顿,她也带了一丝意味深长:“或是……梁城主。” 笑话!苏晨是怎么兵不血刃夺得城主之位的,她也听说了不少。苏离要是能信任苏晨,怎么会早早安排自己的亲娘去了偏僻庄子。又何必紧张着婚后和梁少安的生活和睦?她做的这些,不也同样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信任男人,还不如信任自己。”殷如行上前一步,眯着眼压低声音:“三姑娘,你难道不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 苏离一双明眸紧紧的看住她,半晌,唇边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点没错,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如姐姐,我们合作吧。” “合作?”殷如行郁闷,怎么话说了一大圈,最后又绕回原处了。苏离这丫头也太难缠了吧。 苏离却很高兴。殷如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对自身的价值看的明白,不贪心、不妄求,还很努力。和这样的人合作比和那贪心有私欲的更有价值。再者,她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心心相惜之意。难道遇上这么个说得来的人。还是同性,这就更难得了。 “如姐姐,实不相瞒。我现在的境地看似风光,内里却沟坎重重。”有了交好的心思,她开始坦诚自己的想法:“昨晚你走后,我见到一辆外面的马车,才知我的一位庶兄苏淡带着他的同母姐姐苏若景来了府里。是大哥找他们来的。我还没打听到来意,大哥就让人请我去他的浩然居。我去了后,他告诉我一个决定。”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素琴,素琴点点头,走下楼为她们把风。苏离才继续道:“他决定让苏若景作为妾室陪我一同嫁过去。” “啊——!”殷如行大吃一惊,“当真?” “这还有假?”苏离急了,“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昨晚苏淡和苏若景在浩然居吃了晚饭才走的。今天早上议政,大哥还给苏淡安排了个掌管来往商行登记纳税的官职。职位虽小,却是肥缺。等到祀地使臣一来,便会在接洽时正式提及。” 殷如行相信了。苏离脸上的愤怒和阴冷是从她心底透出来的。而且她说的没错,这种迟早会爆料的消息,她没必要骗她。 “为什么?”相信之后便是糊涂。殷如行怎么也想不通苏晨的用意。苏离是他的亲妹妹吧。还是有政治用途的妹妹。他这是拆自家人的台呢!再者,这里又不像先秦时期的华夏。流行同族庶女作为陪嫁媵妾。嫡妻无子的情形下,媵妾的孩子一样作为两姓血脉延续。天元这里,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更何况,梁少安前妻虽然亡故妻,却是生育有一子一女的。那位嫡长子梁允鸿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苏晨此举,她看不出一点儿用处,几乎是纯粹为了膈应苏离。 苏离沉声解答她的疑问:“我这位大哥。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有人或事偏离他的预料,不在掌控中。你的直觉其实没错,大哥有很远大的志向。远大到我都不好和你说。总之,和祀地交好,并掌握祀地的情报,他非常重视。大哥不放心我,他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将心放在祺地的人。这个人最好的身份当然就是梁少安的枕边人了。不引人瞩目,悄然融入。我和她一明一暗,岂不是绝佳搭配?” 殷如行倒吸一口冷气:“他疯了!他当梁少安是傻子不成?”能坐稳城主之位的梁少安,或许有投胎时所占的幸运。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能将祀地经营的兴旺繁荣,梁少安此人绝不是任人摆布的蠢才。 “他没疯。”苏离冷静的分析,“他不过是布下两颗相互牵制的棋子。能奏效最好,不能奏效对他也没有损失。你是没有见过我那位庶姐,美貌不亚于你。大哥的意思是,贤妻美妾,我年少天真,她娇媚艳丽。我们两个刚好是不同的类型。梁少安总是要有妾室的,宠妾的名分,不如自家人占了的好。” 分析听着很有条理,完全是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梁少安也是男人,很难说这两美互补的打算是不是恰好搔到痒处。殷如行还是不能理解:“苏……城主他就没考虑过你们的心情吗?你和苏若景。你们难道不会妒忌?谁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女人公用?” 苏离听得最后一句,斜了她一眼:“你倒是志向远大。不给人公用,怪不得你连嫡妻之位都看不上。哪个世家大族容的下?”调侃完,又冷笑道:“大哥昨晚给我和苏若景分析了。祀地的继承人是梁允鸿,苏若景生的孩子自然没份,我生的孩子难道就有了?我们想要过的好,靠的还得是祺地。苏若景不谈。她想要孩子长大后有前途,自己后半生无忧。一大半要靠苏淡。苏淡的前程在谁手上?还不是大哥。所以,苏若景想要过的好,真正靠的上的,只有祺地。至于我?” 她嗤笑一下:“情况就复杂了。不过无论是想在梁允鸿继承大位后过上好日子,还是干掉梁允鸿让我的儿子继位,我都得有帮手不是?我能找谁做帮手?还不是大哥,祺地。” 殷如行听的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道:“这么一说,怎么觉着你好像不是去成亲过日子,倒像是去厮杀拼斗的?” “安稳过日子?”苏离冷笑,着讥讽“梁少安死了的前妻孙氏倒是个安稳过日子的人,她的安稳日子都过到棺材里去了。” 殷如行静默片刻,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日子就不是人过的。真不是人过的。” 苏离无谓的一笑:“生在这样的人家里,过的就得是这样的日子。锦衣玉食难道是白给的?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初时候苦一些,到后面就好了。你看我大哥,不就日益权重了么?很快就要说一不二了,这日子过的可是内外皆风光。换成女人要麻烦些,不光得自己好,孩子还要争气才行。所以大嫂宁可放任大哥一个人在这边收用妾室,也要带着侄儿和侄女慢慢往这边走。不肯教他们有一点儿颠簸。年轻时苦一些,大嫂后半生的日子,也是很惬意的。” 殷如行仍旧骇然,敬谢不敏:“那是你们厉害。反正这种日子我是过不来,也过不了的。太可怕了。” 苏离微微一笑:“那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殷如行想了想:“自食其力吧,无需太过奢华,但也不能那么苦。至少得有人洗衣做饭,打水砍柴。不是我懒,实在是这里……总之有一两个下人,小富之家的日子吧。” 苏离“噗”的笑出声。斜眼打量了一番对面之人的云鬓花容、秋水明眸:“就你这长相还想在小富之家过日子。哪个小户人家娶了你,哪家倒了八辈子霉。就等着妻离子散吧。” 殷如行翻了个白眼,这人没听见她的第一句“自食其力”啊,强调道:“我没说要嫁人。” 苏离几乎笑出眼泪:“那就更好笑了。我听说你是被人贩子卖进府的。你一个父母亲族都不在天元的外乡人,人贩子怎么就能买了你呢?” 殷如行瞬间沉下了脸。 苏离盈盈而笑,再度轻声诱惑:“所以说,我们合作吧。别说日子苦。没了权势,日子过得才真叫苦。” 今天的…… 第九十六章女人间的谈话(下) 第九十六章女人间的谈话(下) 倚澜居的小楼,临水而建。夏季居住最为好,秋凉时节就显得湿寒了些。秋风吹拂水面,寒凉中带着萧瑟之意。远处的天边,不知名的飞鸟划过天际,在湛蓝的天际划过一道飞影。飞进白云深处。 殷如行仰头凝望天空,交领右衽的汉服衣领间,纤细的脖颈向后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天空很美,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四时变幻,炎凉寒暑。天空永远是那么明澈、透亮,无边无际的宽广。每当我觉得心灰意冷、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喜欢抬头看看这片天空。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宏阔。” 苏离安静的倾听。殷如行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姿态,任何一个普通的动作由她做来总是流动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大自然是最美的。无论人类都什么样的纷争。生离也罢、死别也罢。就是在尸体遍布的血腥战场,天空永远是湛蓝的。”她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苏离:“这样渺小的我们,这样短暂的生命,为什么不活的轻松一点呢。为了生存而争斗无可厚非,为了权势而努力也是人各有志。可是,这样的你快乐吗?你算计的每一个人,收取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必须的吗?都会问心无愧吗?” “我,不想这样活着。”殷如行认真对她道,“我知道像你说的那样做可以活的更好。但是,我做不到。如果过程令我迷失了自己,那么即便有再风光的结局又能如何?生命只有一次,我想看美丽的风景,我想品尝好吃的食物,这一切的享受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我有一颗无愧的心。美丽是要用心灵来感受的。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做了,即是站在人上之位,这里……”右手抚上左胸心脏的位置,“不会快乐,会觉得永远少了什么。” 苏离挑挑眉,尖刻的反问:“难道作为苏家的通房丫鬟,你现在很快乐?” “当然不。”殷如行眉宇温和的舒展,“我现在不算快乐,但我拥有希望,并为之努力。我选择的路也许很艰难,但我问心无愧。大不了一死而已,但在死前我会竭尽全力的努力。我不主动害人,人若害我,我必返还之。这,就是我的坚持。所以,你所说的合作,我想我是做不到了。” 苏离静默片刻,眉头紧蹙:“你想离开。”很肯定的口吻。 殷如行不否认。 苏离紧接着道:“二哥不会同意的。” 殷如行微微一笑:“你还有个大哥。” 苏离哽住。对方说到了问题的关键。苏晨才是真正掌控的那一个。闷声道:“你也不是没有心机的嘛。是,二哥若是娶妻,大哥才不会放任你这样的通房留在他身边。你算计的不错。可是,出府后你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呢?你这个样子,你自己也知道的,没有权贵相护会落得什么下场。还是说你想一辈子改换相貌,见不得天日?” 这回轮到殷如行沉默了,没有内功心法,她的确前路茫茫。 小楼的阳台上安静之极。今日的对话虽然一波三折,苏离对殷如行这个人却是越来越欣赏。 脚步声响,素琴带着两个小丫鬟缓步上楼,架起红泥炭炉,烧水,沏茶。用两盏热腾腾的新茶换掉冰冷的残水。又送上几盘新鲜茶点,方笑着退下。 她虽是城主送给三姑娘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却也和三姑娘生出了患难之情。她的未来是和三姑娘连在一起的。城主和姑娘意见相悖,她选择了苏离。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真正想要什么。对于苏晨,她只是一个小卒子,对于苏离,她却是重要助力。女人家,谁都不容易。谁说女子无侠义,三姑娘和如姑娘各持己见,却依旧坚守在小楼谈话下去,这不是惺惺相惜是什么? 碧绿的茶水清香入鼻,一口饮进,温热的茶香从口到心。 苏离一连喝了两杯热茶,吃了几块点心。被凉风吹冷的手心才热乎起来。她叹气道:“如姐姐,你看不如这样好不好?我将我想要的说出来,你将你需要的帮助提出来。咱们看看到底能不能合作,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 殷如行喝了暖暖和和的清茶一口,不解的道:“三姑娘何以认定了非要与我合作?” 苏离脆生生的笑:“姐姐要听实话吗?原先我也是随意试试。可听了姐姐刚刚的一番话,现在却是很想和姐姐交个朋友呢。” 殷如行沉吟片刻,摇头道:“朋友这两个字太过贵重,轻易提及、轻易背弃,未免亵渎了它。三姑娘还是不要牵扯其它的好。” “是这样吗?”苏离不以为意,“说的也是,轻易得来的就不会珍惜了。也好,我们就不谈情谊,只论合作。直话直说,你看可好?” 殷如行闻言不语,思忖良久。多条路子多份助力。如果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倒也可以试试。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和在军营中不同。富贵森严的城主府好似一顶华丽的鸟笼,关住了她。与外界的接触几乎为零,苏雷又忙得很,几天不回来都是常事。这样下来,她的内功什么时候能拿到。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府中的生活看似安逸,她的头顶却始终悬挂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想到这里,她放下茶盏,启唇相问:“三姑娘想要什么?而我又是可以给的?” 苏离唇角舒展,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如姐姐,你是会配药的吧?” 殷如行也微微一笑,反唇相问:“三姑娘,你身边有女侍卫吗?” 苏离发出一串轻笑,舒畅开怀:“女侍卫当然是有的。历代城主夫人或是郡小姐都有自己的女侍卫,用以保证安全。我身边原先的两个是叛臣苏玉生的人,大哥给带走了。重新给了我两个人。如姐姐,你都会配哪些药?是良药还是毒药?” 殷如行想了想,缓慢清晰的答道:“药物,分很多种。同样的一种药物由不同的人来用,有的是利病的良药,有的是夺命的毒药。药不分良毒,只分合用不合用。再者,奇异之药难寻,也容易暴露。往往那些家常普通药物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苏离蹙眉,缓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懂药理?” “不错。”殷如行大概了解她想做什么,道:“不要以为旁人都是傻子。看轻对手的人必将被自己的大意所反噬。如你所说,城主府后宅不亚于战场,那么,能最终取得胜利的人又是多少腥风血雨过来的?你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然,事有百密,难逃一疏。男子者,大多自大。若是不自大,怎会妄想妻妾和睦,其乐融融?这便是疏漏。用成型配药,终是落了下乘。只有懂药理,手边千万之物,无一不可入药。顺手拈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才是上乘。” 苏离惊喜连连:“幸好遇见姐姐。否则,我还沾沾自喜,不知艰险。说不定哪日就作茧自缚了。只是姐姐,若我提出学习医术药理,岂非惹人疑心?” “当然会疑心。尤其是你的大哥。”殷如行露出一个嘲讽的轻笑,“你我现在计划的,又有哪一件不骇人听闻?” 苏离轻声相问:“姐姐能这样说,定然是懂的不少。军营中半年,就能学这么多吗?” 殷如行顿了顿,默然轻声:“医术,是你二哥教我的。在江城苏府就开始学了。” 苏离腾的吸气,惊讶的瞪圆了眼:“二哥他这般对你,你,还是要走吗?” 殷如行也叹气:“他对我好,不代表他会为了我和你大哥翻脸。” 苏离语塞,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情。只能再叹道:“你呢,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的。” 殷如行便道:“女侍卫的内功心法。可以悄悄寻了来给我看看吗?若还有其它相关的功法也一同寻了来我看。还有外界之事我也要知道。尤其是祺地现在的政务举措。” 苏离吃吃的笑:“我就猜到是这个。你果然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说罢,她皱了皱眉:“别说我没提醒你。侍卫们的内功心法霸道的很。女侍卫年轻时还可,年纪一大,身上会有各种毛病。而且习武之后体型日渐刚硬。你舍得变成那样?” 殷如行摇头:“我又不是拿了来练。我是想瞧瞧,看看内息运转的行走路线是什么。从其然推知其所以然。我想知道的是原理。”获得自由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她早有准备。却不是莽撞。她只是想多见识些,自行分析一下内息运转的规律。这就好比看文章。你只有读了许多的文章,有了比较。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缺陷在哪里。若是随随便便的将就,她还不如之前就和李奉学了呢。 苏离这才点头:“就是,学也得学个好的,没得和下人一样。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和二哥学了拳脚招式,怎么身段还是这般窈窕?我小时也有幸见过一两个江湖女子。她们纵然脸面好看些,身段却不如闺中女子柔美。” 殷如行一愣,随后大笑:“你问这个?还真是问对人了。”笑罢打量她几眼,“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如果你相信我。我明天来教你些东西,你日日练习不辍,一两个月后就可见效。嗯,你今年虚岁十六,个子也能长的更高些。” 苏离不禁大喜:“真的?” “当然真的。”殷如行自信满满,“你放心,在我指导下雕琢出来的身材,保管新婚之夜你家夫婿一见惊艳。晃瞎他的眼。” 先放3000+,今天打算加更,大家明天早上看吧。 第九十七章教程 第九十七章教程 苏离和殷如行这两个女人,从出身到性格以及选择的人生道路都是截然不同。偏偏这两人在合作敲定,放开来相处后发现,彼此的言行想法竟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殷如行认为,求人不如求己。涉及本身的机密之事应由自己去办,谁的手都不经过,谁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才是最保密的。所以她要求苏离自己学习医术,手下的侍女包括素琴都不得旁听。 苏离对此观点完全赞同。她提出,真正的目的应该隐藏在一个范围较大,可以见人的阳谋之中。这才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比如她想学医,这事连素琴都不知道。她找寻的借口是要调制新型胭脂香粉。殷如行买回来得那本破旧手札就是范本。从府库调用了许多药材、香料,还有鲜花酒曲什么的,打算亲自手工制作。 深秋时节最多的是菊花,野菊花有清热去毒的功效。在殷如行的建议下,两人开了一系列方子目录,出脂粉外还添加了洗发、净身、洗衣、熏香等物,配合不同时节的鲜花调制。 素琴大大方方的将事情汇报给苏晨,又将手札之事说了,并交出抄写的方子目录。她确实只知道这么多,不算欺骗背主。 苏晨近来正为联合其它四地废城建国的事忙着。对苏离折腾的小花样只核对了一下库房等地,发现情况属实,用的都是家常之物,各色温补药材、粗粮杂粮、水果坚果。便不再多问。素琴又说了苏离近来日日缠着如姑娘,要学身段娇美,容颜魅惑之术。苏晨也是一笑置之。苏若景为妾之事已成定局,苏离忙这些也是心慌了。小姑娘家,为着未来努力也不能说是错。她若是讨了梁少安喜欢,对祺地也只有好处。 只不过,那位殷如行竟是会这些的吗?苏晨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当初竟忘了询问殷如行在华夏是以什么为生的。现在想来,竟不是靠着父兄,而是抛头露面自行讨生活吗?这么个漂亮女人在外头,该有多少腌臜事…… 他收住思绪,又想应该不至于太糟糕。毕竟买她来府中时由稳婆检查过,还是处子。之后和二弟在一起也证实了这点。不过,到底不是个老实的,二弟对她又太过上心。 苏晨暗自记下这一茬。命素琴在倚澜居时也要注意殷如行的一举一动,向他汇总。 素琴应诺退下。 回到倚澜居,悄悄提醒苏离:“城主命我盯着如姑娘。” 苏离对殷如行就有一份歉意:“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引得大哥注意。“ 殷如行嗤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敢做就不怕他。总有这么一天的。不过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分别了。我就是什么也不错,也会碍了他的眼。”语气中含着说不出的讥讽。 苏离大吃一惊:“你不怕我大哥?” 殷如行反问:“他有什么好怕的?可以警惕,可以小心应对,可以输,可以失手被擒。最多不过被他杀了而已。他比我强是他厉害,这和害怕有什么关系?” 苏离惊疑的道:“哪个弱者不惧怕强者?” 殷如行失笑:“这是谁交给你的观念?世间强过你我的人多了,个个都惧怕,我们也别活了。只要心中无愧,就可以挺起脊梁做人。害怕,源自于内心的恐惧。害怕,只是你给自己上的枷锁而已。生、老、病、死,四季更替,我以自身劳动换取生存物资。无愧天地,为什么要怕?” 苏离惊讶的喃喃自语:“无愧所以无惧么?可是,强权是能要了你的性命的。你这般刚硬,要吃亏的。” 殷如行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我何时刚硬了。我说的是一种信念,人生态度!是内在,不是表象。表象,懂不懂?大小姐!就是装。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会装,时时刻刻用表情和言行告诉别人你真实的想法吧。” 苏离这才醒悟,啐她一口:“呸!我竟被你魔障了!说的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傲骨铮铮的君子!原来也是个滑头!” “切!”殷如行不屑的表示,“我又不是天下无敌。傲骨当然要先藏起来。傻蛋才在没底蕴的时候瞎嚷嚷着要平等、要自由呢!” 苏离大笑,只觉这样的谈话和相处说不出的对她胃口。比和其它闺秀谈诗作画、赏雪观梅要欢喜的多。叹道:“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哎,你说你这副面孔,我二哥知不知道?” 殷如行拿过药材,扔给苏离一包,让她用小刀切成片。自己则拿了另一包,上小石磨子磨药粉:“我教你个乖。男人,喜欢的都是他们想象中的女人。讨男人欢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将你自己扮成他心目中的那种类型就行。美丽、出尘、温柔、大方、体贴。在外人面前端庄,在房内时妩媚。他得意时你要表现出小儿女的娇嗔,提些他能帮你办到的小要求,他完成后你要兴奋崇拜的仰视他。在他失落时,你要温柔大度,显示出母性的关怀。让他在你身边挥洒软弱。要永远愉快,容易满足。别瞪眼!我说的是至少你要装做很容易满足!” 用一柄羊毫毛笔将石磨上的药粉扫进白瓷小碗,殷如行头也不抬的继续:“每一个男人在心目中都有一个完美女性的形象。你照着去扮演就行了。至于真实的那个你。相信我,他宁可爱上你虚假的装扮,也不会喜欢你真实的表露。脾气要看情况发,生气也要见好就收。要让他感觉到在你身边永远如沐春风。能做到这些,基本上他就会对你很满意了。” 苏离已然呆滞,手下机械的切着药材,喃喃道:“二哥真可怜……” “你说什么?”殷如行放好小碗,又拿起一包药材翻捻。 “没什么。”苏离精神一振,再度殷切的问:“还有吗?” 殷如行拿起她切的田七片看了看:“这片太厚了,不容易熬化,再切薄一点。” 苏离劈手夺过那片田七:“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还有没有对上男人要注意的?” 殷如行拍拍手,取过一包大麦上石磨子磨:“刚刚我说的,是最基本的底纲。其它的都是相处细节。千头万绪的,一时半会哪儿说的明白。百草方子你背熟了吗?” 苏离嘟囔着嘴:“我正背着呢。要背着人,速度快不了。” 殷如行看看药材处理的差不多了,便燃了炭炉,将各类药放进瓦罐熬制。教给苏离看火候。什么时候小火,什么时候大火。先放哪些,后放哪些。又有哪些是熬好后凉透再搅拌混合。一一阐述:“我说了你听着就行。也不必记。正常能见人的,我都会写个方子下来。你再跟着我做几次,也就会了。不能见人的,就全凭你的记忆力了。你要觉着保险,自己记下方子也可以。反正我是不会动笔写的。” “知道你小心。”苏离娇嗔一声,跌坐于地,靠在她身上:“你说做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殷如行转头看她:“做人都难。你想要过的好,自然要比旁人付出的多。”眼睛瞥了瞥火候,“要煮一段时间呢。我教你几个瑜伽动作。你将韧带拉开了,骨骼关节舒展开。体型就会匀称优美。” 苏离立时大为激动:“你就是这么练的?” “当然。”殷如行做出一个压腿部韧带的动作,指导要点:“力道要在脚尖绷住,不能大腿用力,否则大腿会变粗。这个动作有一套,是专门练腿部形状的。你不但要经常练,尤其是骑马之后更要练习。以便纠正腿型。” 苏离一套动作下来,满头大汗。有几个还不能一步到位。亏得她只有虚岁十六,殷如行帮着压拉,估算一下,一个月后腿部韧带便可以彻底打开。 “要做到能横劈、竖劈。”她道,“你可以先练竖劈,这个容易些。再对着墙边横劈,用力将身体往里靠。” 苏离气喘吁吁:“这不是舞姬练的基本功么?真的有用吗?” 殷如行浅浅一笑,笑容有些毛骨悚然:“反正我觉得有用。你不喜欢可以不练啊?” 苏离立时打了一个激灵:“我练,我练。”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倚澜居的小楼上,每天药香阵阵。药材的切割、熬制、分装,都由两人亲自动手。侍女们一律待在楼下不许上来。只有素琴会在固定的时间上来送饭。 苏离不光要自己动手做药,还得在殷如行锋利的目光下做着一个又一个痛苦的瑜伽动作。虽是深秋时节,她却每天都弄的一身汗。晚晚要洗澡。殷如行还教她一些简易的舞蹈动作。比如拉丁舞、肚皮舞里面摆动腰肢的那一部分。 “这不是舞姬学的是什么?”苏离气呼呼的质问。 殷如行勾唇一笑:“怎么?觉得和不入流的舞姬学一样的东西有失/身份了。呆子,谁让你跳给人看了。这个,是用在闺房里的……”凑近苏离的耳朵低语一番。 苏离立时涨红了脸,连脖子都红了,声若蚊呐:“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殷如行捏捏她的腰,嘻嘻一笑:“腰柔韧,才能坐上去摆动的起来啊!完美的体型加视觉冲击,你会迷死他的。” 苏离再胆大也经不起殷如行这种二十一世纪剩女的调侃,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忽又想到一事,羞笑着问:“那你,可也是这么迷住我二哥的?” 殷如行瞬时一呆,手里的药杵掉到地?br /gt; 国色无双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7部分阅读 地上。 苏雷?他的那个腰力。见鬼!她要是敢这么点火,她的腰会断掉的。 第九十八章柳氏归来 第九十八章柳氏归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苏离和殷如行手上终于调制出几分成品。有补身子的药膏,有擦脸的面脂,有洗头的香露,还有自制的香粉。胭脂因为要用到红色花瓣,这个时节不好做。这是明面上的。此外,还有一批香粉面脂是加过料的。加的却不是违禁药,也是普通的药材。只不过,这批香粉面脂若和其它的东西混用,就会造成使用者有小小的毛病。 真的是小小的毛病,就算是日积月累也只是破坏身体健康,要不了命。本来拿来的就是普通药材。那些传说中闻一闻就流产,吃一口就绝育的配方。殷如行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些细水长流,给人带来微恙之物。苏离觉得这样也没关系。真要用雷霆手段处决,不会用药物一样有方法。效果还能更好。只要人心有贪念,哪里没有可趁之机。再说真要有那等厉害的药物,谁不人人自危?便是没证据迟早也要怀疑到她头上的。她才不立于危墙之下。 当然,一些要人性命的毒药配方,殷如行虽做不出来,特征和药材种类她还是告诉了苏离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人用它来害苏离也好防备。苏离知晓后,背医书越发背的勤快起来。五行相克,治病良药也能成毒药。知晓的越多她越发现自己了解的少。勤奋的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这一个月中苏雷回来过几次。知道殷如行和苏离在做脂粉面霜,也是一笑置之。殷如行拿回来的东西他也看过,闻了闻,笑道:“倒是放了不少好东西在里头。难怪我听说药库都被你们翻了个遍。” 殷如行微笑不语。苏雷能听谁说?只有苏晨。他果然不放心。幸好,她早有准备,用的都是安全配方。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打死苏晨也想不到,她们这番动作的真正目的是教会苏离基础医理和配药。 十一月时节,冬日来临。城主夫人柳氏一行人的车驾,终于抵达了祺城。 苏晨早已望穿秋水。没个女主人在府里,什么事都不方便。祀地的使臣快要抵达,总不能让苏离这个议亲候选人来接待吧。还有一众祺城权贵的夫人,也早就等着城主夫人召开宴会,大家好联络感情。柳氏不在,苏晨连大型的设宴都不能办。没有女主人,谁来招呼那一众夫人团队。 所以说成家立业。一个男人不成家,是别想立好业的。 柳氏不光带来了一双儿女,还带来了一众仆役下人。新官上任嘛,没有得力的手下怎么开展工作。这一大票人浩浩荡荡进了府。苏离带着全府后宅的仆役门外相迎,给嫂子见礼。 柳氏见到这般动静,不露痕迹的嘴角翘了翘。看来这个妹妹,大体上还是知礼的。内里如何,要相处了才知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横竖没一年就要嫁走了。面上能和和睦睦的就好。 当下也是一副慈爱表情,捉住苏离的双手:“妹妹快起来。这么冷的天还站在风口里,妹妹辛苦了。” 苏离就势起身,微微一笑:“大嫂才是一路辛苦。外头冷。快进屋说话吧。” 柳氏含笑点头。跟着苏离来到一处叫和宁堂的建筑群。苏离介绍:“这里是历代城主夫人的居处。我着人打扫了一番。东西也是胡乱摆置的。大嫂有什么喜欢的,可自行改换。” “不急。”柳氏笑着招过两个孩子,“这是你侄儿和侄女,还没见过吧。靖儿,倩儿,过来见过你们姑姑。” 苏靖和苏倩上前行礼,口称:“姑姑。” 苏离笑拉着他们的手,左看右看:“好一对金童玉女,大嫂真有福气。”顺手送上精心准备的见面礼。一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金项圈、玉佩、上好的砚台、水晶镇纸等物。 两个孩子又行礼谢过。让各自跟着在身边的保姆妈妈接了。 侍女们上过茶,苏离对身边的素琴使了个眼色,素琴会意,又端过来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掀开红布,下面整整齐齐垒着一叠账本。 “大嫂。这是府里的账本和人员花名册。我偷个懒,今天就给了大嫂,日后我就躲清闲了。” 柳氏一愣,这位小姑子行事也太利落了。她这刚进家门,账本就交割上了。这岂非太急,搞的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便推辞:“妹妹,我这刚回来。行李还没整顿好,哪有时间看这个。还是你再偏劳几天。” 苏离却不肯。她又不能在苏家待一辈子,死拽着娘家的管家权算什么。再说她近来和殷如行学习,忙的只恨时间少。哪有闲工夫烦这些。 她也知道柳氏的顾虑,不就是怕事情传到苏晨耳朵里,惹人非议,说她夺权急迫嘛。遂笑道:“大嫂,这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样的。我昔日管家,是因为嫂子不在。嫂子来了,当然要交给您。这后头的事多着呢。大哥不日就要宴请使臣,除了嫂子,谁还能把这些琐事办的妥帖?” 柳氏听见‘宴请使臣’四字,心下这才安定。原来是祀地的使臣要到了。小姑子这是给她示好。也对,谈论婚事,商议嫁妆。这些都得由她这个城主夫人出面。小姑子过来讨好也是人之常情。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既然是个懂事的,相处起来也松快。脸上的笑容就带了几分真挚:“既这样,我就收下了。妹妹好生修养着。这姑娘一旦出了门,日子就没在娘家松快了。趁着还有时间,好好休息调养调养。” 苏离微微而笑,起身道:“那嫂子就忙着吧,我不打扰你了。家里的管事我让他们下午过来见您,可好?” 柳氏含笑点头,送苏离出门。 苏离婷婷袅袅的背影越走越远。柳氏身边的秋妈妈道:“三小姐倒是生的一副好身段,个头高挑、骨肉均匀、腰若杨柳。又有这么一副玲珑心肝,日后的造化只怕大着呢。” 柳氏道:“你说的不错。她可是个机灵人。不然怎么就保全了自个儿的生母?横竖她是嫁去祀地,造化越大对祺地越好。就这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好好处着就是。让采桑去打听打听,这府里半年来是个怎么样。” 秋妈妈称“是”,转身去吩咐采桑。采桑找了几个话多的伶俐小丫头,让她们去各处回话找东西。中午的时候,就将事情打听了清楚。 “夫人,这府里自从城主大人接管后,好些旧人都处置了。管事处换上的都是新人。有不少处还空着,说是等夫人来再填补。大人这半年收用了一个姑娘,是舞姬出身,听说还没登过场。是下头的官员送的。大人没给正式的名分,只在府里收拾了个小院的偏间给住着。三小姐住在倚澜居。二公子住在风雷阁。身边只有如儿一个人通房。没提成妾室。不过三小姐倒是将月钱和四季份例给涨成妾室用度了。” 柳氏闻言笑道:“这如儿倒也有本事。能囫囵整个儿的跟到这里来。二叔对她怎么样?” 采桑道:“独占宠爱,风雷居里她说一不二。” 柳氏笑着接过秋妈妈递上来的茶,啜了一口:“怪道三姑娘要给提份例呢。还有吗?” 采桑又道:“三小姐和如儿的关系很好。她们时常在一起做胭脂香粉,膏脂香露。听说还要酿酒。三小姐新做的衣裙都是由如儿参谋的。” 柳氏笑着放下茶盏:“离儿的心思,我也能猜到几分。抓住男人的心,的确很重要。她爱学就学吧。我们管好我们身边的那几个就行。”她沉吟了会儿,道:“紫苏和紫苑,还有二叔房里的几个丫头小厮都跟来了吧?” “是。”采桑应声。 柳氏微微一笑:“那就把人给风雷阁送过去。都是伺候二叔的旧人,告诉管事的,不可怠慢了。” 采桑再次低声应诺,退下。 紫苏和紫苑一行人,包袱都没有打开,一直坐在仆役汇聚的外堂等着。见采桑来了,忙上前询问:“采桑姐姐,可是来安置我们的?” 采桑点头:“是,二公子住在风雷阁,你们随我来。” 紫苏几个欢欢喜喜的拎了包袱,跟着她往府院深处走,紫苑边走边套问情报:“采桑姐姐,风雷阁有多大,现在是谁在管事?” 采桑看了她们几人一眼,丫鬟在前,小厮在后。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是刚来呢,你问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紫苑一想也对。道:“凭她是谁,还能奚落了我们这些伺候公子的旧人不成?公子来这府邸也不过一两个月,她们哪里知道公子的喜好。紫苏,你说是不是?” 紫苏没有说话,她总觉得采桑的脸色看着有些奇怪。心里七上八下的擂鼓。 风雷阁很快到了。采桑轻扣大门:“有人在吗?” 一个小厮出来,疑惑的看着这一群人:“你们是……” 采桑笑吟吟的道:“小哥儿,你不认识我。我是今早跟着夫人进府的。夫人命我将江城几个伺候二公子的旧人送过来。你们这儿谁管事呢?” 小厮恍然大悟:“是夫人送来的啊!姐姐请进来稍后。我这就去告诉如姑娘。” “如姑娘?”紫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问如姑娘是谁,那小厮已经跑远了。不多时,一个女子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从屋里走了过来。紫苑霍的站起,惊怒的伸手:“你!” 殷如行淡淡的瞥过这些,转头对采桑微微一笑:“原来是采桑姐姐。” 采桑感慨了一下。殷如行在江城苏府的时候,是她给带着送至苏雷居处,由紫苏接手。现在祺城城主府。变成她带着紫苏紫苑,交给殷如行接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儿。”她笑道,“大家都是旧识,我就不多说了。喏,紫苏、紫苑,还有后头的绿枫,你都是认识的。夫人带了他们来,仍旧是伺候二公子。” 小厮绿枫在人群后面冲她眨了个眼睛。殷如行含笑示意,问采桑:“怎么不见绢儿几个,还有小茴香怎么样了?” 采桑道:“她们都留在江城了。这么多人,哪里带的过来。只能捡要紧的先带。” “要紧的。”殷如行玩味的将这三个字在口中滚了几遍。抬头一笑,对着身后道:“春兰、夏荷,来见过这位采桑姐姐。这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姐姐。日后你们少不了请她多照应的。” 春兰、夏荷深知今天来的城主夫人柳氏才是这座府邸,乃至整个祺地的女主人。当即毕恭毕敬的给采桑见礼:“见过采桑姐姐。” 采桑笑道:“两位快起来。我出来乍到。这座城主府还是你们更熟些。这是紫苏、紫苑。原先伺候二公子的一等人。你们见见吧。” 春兰与夏荷互相对视一眼。一等人的意思就是一等大丫鬟。风雷阁只有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殷如行是通房不算。也就是说,这两个是赤/裸裸来抢饭碗的。 殷如行看在眼里,笑嘻嘻的对采桑道:“公子今日不在。依我看,就让紫苏紫苑和春兰夏荷都在房内伺候,绿枫去小厮那边。其余粗使仆役怎么分派,就由紫苏紫苑春兰夏荷四个一块儿商议。其它的,等公子回来了再定夺,如何?” 采桑深深的看她一眼:“怎么?你就不能分派一下,什么都要等到公子来吗?” 殷如行淡淡一笑:“名不正,言不顺。公子居处的人员安排,自然由公子做主。我又是谁?能替他决定。你别奚落我了。” 采桑莞尔一笑。是了,如儿要是个轻狂的,也走不到今天。也罢,风雷阁的事由着风雷阁自己解决。当即笑着道别:“这么说我的任务可就完成了。夫人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殷如行笑着送她出门:“不敢耽误姐姐。今日事多,我也不便打搅夫人。姐姐替我向夫人说一声,明日我再去给她请安。” 采桑笑着应下。转身离去。 第九十九章计谋(上) 第九十九章计谋(上) 柳氏来府中不多时,一应事务都仅仅有条,气象万千起来。比之之前多了一股兴荣之景。倒不是说苏离能力不佳,而是柳氏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有带回了两个血脉延续的孩子。比不得要出门的闺女暂管。下人们做起事来,也更有动力些。 苏晨虽说很忙,对两个孩子的教育却没有放松。给八岁的苏靖和六岁的苏倩重新请了老师,和在江城时略有改动,上午时间两人一同上课,下午则分开。苏倩跟在母亲身边,苏靖去父亲的办公处旁听学习,清晨和傍晚是他的习武时间。 府中的一系列变化对倚澜居里的人没有什么影响。快出阁的姑娘是娇客,柳氏对苏离的供给一应俱全。殷如行还是每天来倚澜居,柳氏回来的那天,苏雷不在府中,之后又是几天未归。风雷阁四个大丫鬟明争暗斗,她懒得介入。干脆早出晚归,若是可能,恨不得就住在倚澜居了。 忙了好些天,终于将云骁骑这一年的新进人员招收完毕。苏雷和李奉按照往年惯例,领着他们训练。骑马、武艺、射箭,好些东西都得从头纠正。最难的一点,是不光要带出彪悍之气,还得有整体归属感,以及令行禁止的高效行动率。 十来个新兵在做着基础训练,十一月的天气,寒风阵阵。这些人却浑身汗水蒸腾,头顶隐约可见淡淡的白雾。油亮的皮肤,肌肉勃发。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奉巡视了一圈,较为满意。见里头有一个新进人员正是和行知比武的那个高寿,便问苏雷:“将军,行知近来可好。武艺可曾落下吗?” 苏雷面色一僵,含糊应道:“她倒是每天练的。” 李奉微微点头:“他是在将军府衙那边当差吧。做那些琐事可惜了。我见她身手灵活,不如调到斥候这边训练看看。” 斥候?苏雷嘴角抽了抽,道:“还是算了。我瞧她挺喜欢现在的差事的。”每天不是做胭脂香粉,就是和苏离商量怎么裁制新衣。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李奉皱了皱眉,不太相信行知会这般不上进。但苏雷也不会说假话,便问道:“行知现在办的是什么差事?” 苏雷见他紧紧逼问,有些不高兴。李奉怎么对殷如行这么关心。 李奉见他不答。眉宇间有不愉之色,想了一下,解释道:“将军别误会。属下只是觉得行知是个人才,白白浪费了很可惜。” 苏雷深深看他一眼,沉吟片刻:“李奉,新进人员的基础训练已告一段落。该是抽个时间比试一番的时候了。”云骁骑的备用人员训练,每一个月末会进行一次比试。记下排名先后。再一个月后再比试。如此循环,直到四个月后才择出最优秀的人补充入队。 “这个月末的比试,我会带行知来见识一下。你有什么话,到时再说吧。”苏雷左想右想,殷如行的事总藏着掖着也不好。干脆就穿了女装给他们看一次,将事情挑明。也好令李奉死心。 李奉不疑有他,点头道:“也好。”一进城就失去了联络,他也想见见这半个弟子。 城主府风雷阁里,此时正吵吵嚷嚷。起因是柳氏命人送来了这一季节的衣服料子。丫鬟们的各自领走。殷如行虽然人不在,她的东西倒也搁在那里没人动。问题的关键在于苏雷的份例。 春兰抱了料子就要收入库房。夏荷帮着一块儿。紫苑本就对库房钥匙在这两人身上很不满,无奈苏雷一直没回来。殷如行避其锋芒。她有火也发不出。这回见春兰开了箱柜收料子,便道:“那两匹素色的细绫留下。我给二公子做几身中衣。” 春兰一怔,随后笑道:“紫苑,公子的衣服一向是针线房统一做的。中衣、外衫、锦袍、斗篷。每季六套。针线房的管事到时自会来收料子定式样。” 紫苑冷笑一声:“可见是你们懒的生疮了。什么都扔给针线房,要你们做什么的?公子的贴身衣服,也是那等粗手婆子做得的?在江城时,向来都是房里的姐妹们自己动手。你们懒就窝一边去。我可没这么没脸没臊。还不拿了料子来。” 夏荷立时大怒:“你说谁没脸没臊呢!凭你也来教训我们!成日里妖里妖气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紫苑见她说的难听,气的大骂:“你说谁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夏荷嘴皮子利落的回应:“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一样伺候人的丫头罢了,抖落着想在公子面前献殷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 紫苑在江城默思居时,一向是只有她说别人,没有人说她的。满院子谁敢指着脸骂她。当即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回骂起来。夏荷也不甘人后,针锋相对。 两人这边吵。春兰那边仍旧斯条慢理的将东西收好。紫苏拦住,笑道:“紫苑虽是淘气,话却没说错。公子的贴身衣物一向是身边人做的。春兰你们不知,公子也不好和你们计较。这才都给了针线房。你若不信,去问问江城的老人。不单我们公子是这样。就是大,城主大人,还有靖小公子,都是这样的。紫苑性子急,这衣服也不是她一人能做完的。不如你我一人一半料子,各替公子做两身中衣,轮换着也够穿了。” 春兰手下迟疑。身边的大丫鬟做贴身衣物,也是应当。紫苏能分给她一半即是和好的意思。不过……她想起了第一天在院中挨打的一众仆役,身子一颤,强笑道:“这我可不敢做主。要么等如姑娘回来了问问。要么就等公子回来再说。现下,还是将料子收起来的好。” “我呸!”紫苑耳朵尖,听见了这边的对话,高声叫道:“她也算是管事的。成日里人都跑没影儿了!问她?热菜都成冷汤了!” 紫苏要捂她的嘴:“你小声点。别乱说。她现在可和我们不一样!” “我说了又怕什么?还不知道是怎么没脸没皮赖上公子的呢!”紫苑最恨的就是殷如行勾搭上了苏雷,更恨她和苏雷一块儿跑出了江城。也不知怎么哄的人,一转眼都快成正经的妾室了。她怎能不气。 就这样,她吵着。紫苏劝着。也不知为什么,劝了半天倒是越劝越火上浇油。夏荷虽也有小心思,却也看不惯紫苑。春兰则是盯着紫苏,这一个才是真正不好对付的。 正方里吵的热闹。小厮绿枫悄悄的窜出门外。远远的见殷如行回来了,赶紧上前通风报信:“如姑娘,正房里吵起来了……” “靠!”殷如行一听吵架经过,立时调头就走:“我今天就睡在倚澜居了,要是有人问,就说一声。” “哎——”绿枫拦住她,“如姑娘。你上回不是问小茴香么?可还记得?” 殷如行停下步子:“记得。怎么了?” 绿枫嘿嘿一笑:“小茴香让我捎了个包袱给您。这几天事忙,东西又给压在了包裹底下。我才刚翻出来。” 殷如行看他两眼:“什么东西?弄的鬼鬼祟祟的。” 绿枫道:“不小心不行啊。现在风雷阁乱着呢。那新收的两个小厮处处盯着我。我这不是怕出错嘛。东西我收在房里呢,您略等等,我取来给您?” 殷如行嗤笑:“怕什么。我去你房外等着就是。我在这里等,你去取。倒成了私相授受的了。没得公盐卖成私盐。快走!” 绿枫应了一声。绕路来到风雷阁后面小厮们的住处。 殷如行在门外等。绿枫进去拿了一个包裹出来。殷如行道:“打开。” 绿枫一愣:“什么?” “就在这里打开。”殷如行退后一步,“别说我不信你。此一时彼一时,我若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就接下,对你我都不好是不是?” 绿枫低声嘟囔了几句,悻悻拆开包裹,里面是几本手抄书和一个瓦罐和几件衣服鞋袜。殷如行一眼就认出,是她留在默思居西院房间的。手抄本是医书。瓦罐里是干粮。另一个小包裹里应该是银子。最重要的是,如果瓦罐没被人动过。慧净给的那本药物手札就在里面。 她立刻伸手拿过瓦罐,一看,封口尚好。刚要拔开罐子。身后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喊声:“哎呀!如姑娘,你怎么在绿枫的房里呢!”随着话的第一个字,身后传来猛力一推,立刻就要将她推到绿枫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身后那只手快碰到殷如行时,殷如行头也不回,膝盖猛一屈,落地撑住身体。身后人双手扑了个空,力道没有着落。殷如行飞快的抓住她两只手臂,抬背一顶。腰背发力,呼的一翻。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到地上。之后快速扑上去,翻过那人的肩,让她背朝下,脸对地。脚一蹬骑到她的背上。手肘用力,支抵着肩关节,拉起身下人的一只胳膊就是一掰。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 “啊——!”身下人发出一声惨叫,左肩关节被掰落。殷如行阴着脸,两腿和腰部发力,死死按住身下人扭动的身体。坚定的抓过她的另一只手臂,手肘抵住肩关节,以杠杆原理又是用力一掰。 “啊——!”这一次,身下人的发出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殷如行抬头,缓缓盯住绿枫。绿枫吓的结结巴巴,连连摇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殷如行站起来,慢慢回头。不出意外,身后果然聚集了很多人。有早已到达的,有刚匆匆赶来的。只不过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幸灾乐祸混合着惊恐。 拍拍手上的灰尘。殷如行收拾好散落在地的包裹。用脚踢了踢地上昏死过去的婆子。对绿枫道:“你若真是清白的,就看好了这个人。别让她死了,也别让人接近她。不然,十张嘴你也说不清。” 绿枫拼命点头。 “拖着她到前头去。”殷如行吩咐。 绿枫刚要照办,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散开,紫苏身后跟着紫苑、春兰、夏荷三人走了出来。一脸苦恼的皱眉:“如儿,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绿枫这儿?” 第一百章计谋(中) 第一百章计谋(中) 风雷阁的后罩房熙熙攘攘。紫苏一句话问出,殷如行不屑的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一言不发。绿枫也乖觉的闭口不言。 苏紫等人没等到回答,顺势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地上的婆子已然昏死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消声,后院霎时变的安静。 “这是怎么了?”紫苏勉强笑道,“好好的,这位妈妈怎么受了重伤?” 殷如行傲然看她一眼,声音清冽:“你又不是管事,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紫苏被她回的说不出话,气的脸都红了。面上还在忍气‘息事宁人’:“如儿,你怎的如此大意。伤了这位妈妈。还不快认个错儿。” 殷如行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任凭紫苏舌绽莲花,她只自屹立不动。嘴里一个字也没有。 外围传来小丫头的呼声:“快闪开,管事的妈妈过来了……” 众人分散开,柳氏身边的秋妈妈吃惊的走进:“这是怎么回事?” 紫苑快嘴快舌的将事情说了。秋妈妈看众人一眼,叹道:“带上人证物证,随我去夫人处回话吧。” 几个大丫鬟木了一下,随后赶紧吩咐抬着那婆子,带了殷如行和绿枫去和宁堂。殷如行一言不发的跟着走,路过紫苏等人身边,低声丢下一句:“时机掐的真准。” 紫苏僵了僵。又快速恢复愁脸,低头装作没听见。 三个主要肇事人来到和宁堂。柳氏一听事情原委就皱眉:“这是她们内斗闹出来的事。我虽说掌管内宅,也没得去管小叔子房里事得道理。罢了,将如儿、绿枫,还有那婆子分三处关好。等二叔回来再说。” 秋妈妈领命而去。受伤的婆子单独置一间,传了大夫来看。殷如行和绿枫被分别关押。 早在路上时,殷如行就伸手进包袱里打开瓦罐,取出慧净赠与的手札卷入袖子。被单独关至一间空房后,等人都走了门锁上,方取了手札塞进靴子里。心中不由侥幸,好在自己穿不惯那半露脚背的绣花鞋,成日里穿的都是软靴。不然东西还不方便藏着。 柳氏不审不问的关着她们,倒也没虐待,一日三餐照送。只是房门关闭,不许出来。殷如行藏好书,吃了晚饭。盘腿而坐调息了很久。 夜深人静,苏离站在门外命守夜的小丫头开门,身后的素琴抱着一卷被褥:“我们姑娘来给如姑娘送些褥子。” 小丫头权衡一二,被素琴塞了一两碎银。眼睛一亮,轻声道:“姑姑还请快些。” 门开了。苏离大步走进,用帕子捂着嘴。嫌弃的看了看屋里破旧的摆设,翠眉微蹙:“你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 殷如行睁开眼,也不起身。照旧盘腿莲花座,讥笑道:“只要还在这府里待着。早晚会落得这般地步。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什么分别了。” 苏离用帕子掸去一张旧凳子的灰尘,好整以暇的坐下:“那是你没上半点儿心,由着那群小蹄子闹出来的。不过四个丫头,竟把你整治了。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殷如行反问:“我为什么要上心?我为什么要耗费本身就很珍贵的心力在这种无聊的物事上?” 苏离气极反笑:“你倒是有理。现在是谁不争气的被关了!” 殷如行淡淡回应:“你放心。你大嫂是个不沾腥气的主儿。她不会越过你二哥独自发落。我暂时没事。” 苏离怔怔的看她一会儿,突然大笑。白害她担心一场。原来正主儿自己就不急。对二哥可是信任的很。也对,这么明显的假计谋,二哥再看不出来,也别带兵打仗了。后宅之事,男人从来不是不懂。只存在于他愿意护着谁而已。二哥嘛,自是要护着某人的。 “既然你不急。我就等着看好戏了。”苏离拍拍裙上的灰尘,招呼素琴:“我们走。” 两人走出了门,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幽咽,丝丝黯然:“阿离,这样的斗来斗去,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苏离脚步一怔。恨恨的一甩袖子,大步的离开。 殷如行竟然在可怜她们。所以采取了最激烈的对抗方式。一心一意只拼男人的信任。她这是胆大有把握呢,还是疯了,干脆的想让自己死心? 离的和宁堂远了,素琴才低声劝道:“姑娘,如姑娘这性子太烈了,处事还是应周到圆滑,避其锋芒。她这般的烈性子,一个不好就两败俱伤。” “我知道!”苏离低声喝止,“我才不像她,平日嘴上说的聪明,真遇上事了就傻乎乎的横冲直撞。笨死了!” 素琴松了口气。遂不再多说。 苏离又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黑色天鹅绒覆盖的夜幕上,点缀着繁星无数。一轮轻盈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抬头看天么?天空永远是宽广无限的。白日的天空晴朗、湛蓝。夜晚的天空璀璨、神秘。横古至今,从未改变。 苏离突然心情就好了许多。其实还是很羡慕那样个人的。拒绝了她的援手,一往直前。什么都不辩解,什么都不做。只问男人一句:你可信我?信我,自然无惧小人。不信,辩解又有何用? 她做不到。却是真的很羡慕。二哥,你会怎么做呢? 苏雷是第二日下午回府的。本来早间的时候,柳氏就将事情告诉了苏晨。苏晨认为无需为此等小事妨碍公务。便照常按一天的流程办事。下晚归府才和苏雷略提了提:“你那风雷阁,有几个奴婢生事。你不在,你大嫂不好处置。只将人单独关了送茶送饭。怎么个处置,你回去看一看。” 苏雷立时有些羞愧:“劳烦大嫂了。” 苏晨拍拍他的肩:“一家子人说这些做什么。这也不怪你,内宅之事本就是女人家来管的。你也该娶门妻室好好打理一下了。” 苏雷立时头皮发麻,打着哈哈岔话题:“都是刁奴生事。我这就回去处置了他们。” 苏晨也不多话,笑了笑:“快去吧,回去后好睡一宿。” 苏雷步履匆匆的来到和宁堂,秋妈妈赶忙给他通传:“夫人,二公子来了。” “快请二叔进来。”柳氏做手势,让大丫鬟采葛带着苏倩回避。不会儿,门帘掀动,苏雷大踏步走了进来。斗篷上的裘皮细毛犹带湿气。 “大嫂。” “二叔快坐。采桑,给二公子上茶。”柳氏招呼他,“想你也听说了。昨晚采麻刚好路过,听的风雷阁里吵吵闹闹,就瞧了一眼。这一瞧可不得了。” 本名采麻的秋妈妈机灵的接上:“奴婢看见风雷阁后罩房处围着好些人。走进一看,只见一个婆子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如姑娘和绿枫各战一边,中间还摆着个打开的包裹。之后便是紫苏姑娘和我说……”她将紫苏的话重复一遍。整个叙述过程不带一点添加揣测,实事求是。 苏雷听到这里,脸色依然阴沉。柳氏又叫了紫苏过来,命她将事情说一遍。 紫苏稳稳当当的行了个礼:“公子。我听见后罩房传来吵闹。过去一看,已经有了很多人。绿枫呆站着。身前有个打开的包裹。如儿压着一位妈妈,拉折了她的一只肩膀。” 柳氏道:“你亲眼见她拉断的?” “是。”紫苏斩钉截铁,“好多人都看见了。奴婢就看见这么多。” 接着便是其它人的传话。紫苑、春兰、夏荷和紫苏是一道去的。看见的情形都一样。赶在她们前面的仆役,看见的则是殷如行将那婆子打到在地,一连折断两只肩膀。再往前的,就没有人看见了。 柳氏叹了口气,道:“二叔,不是我劝你。这等打斗凶事,就不该教了她。姑娘家,还是讲究贞静大方的好。打打杀杀,逞凶好斗,闹的家宅不宁。像什么样子!” 苏雷垂目,放下手中茶盏:“绿枫三人的说辞呢?” 柳氏道:“你不来,我不好问。这就一个个叫了他们过来。依二叔看,先叫谁?” 苏雷冷声道:“就叫那个两只肩膀都折了的婆子吧。她的伤请大夫看了吗?” “看了。”采桑出来回话,“回禀二公子。大夫说只是脱臼。昨晚就给接上了。身上则有些冲撞,伤痕不重。已经开了药。” 说话间婆子被带了上来。柳氏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给苏雷磕头:“夫人、二公子,你们要给老奴做主啊。昨晚,老奴瞧见如姑娘跟着绿枫往小厮们住的后罩房走,心里就起了嘀咕。我跟在他们后面,见绿枫拿了个包裹给如姑娘,两人拉拉扯扯。就喊了一句,结果如姑娘上来就打,直将我打到在地。还折了我的两只肩。老奴好苦啊!” “砰!”苏雷狠狠的将茶盏砸在了地上。 “二叔——”柳氏柔和的嗓音制止住他,“话还没问完,且慢动怒。” 苏雷闭了闭眼,又睁开,冷声道:“叫绿枫过来问话。” 绿枫一见苏雷就扑上来喊冤:“二公子,我冤枉啊!” “乱喊什么!”苏雷踢了他一脚,“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清楚!” “是,是!”绿枫身为原先的一等贴心小厮,口齿伶俐,从傍晚衣服料子送来开始讲起:“好多料子送来。几位姐姐们都取走了。最后只剩下公子和如姑娘的没人领。” 柳氏道:“这是为何?” 绿枫立刻道:“因为如姑娘昨天一天都不在风雷阁。于晚间酉时二刻才回来。” 采桑替柳氏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绿枫清晰的回答:“因为江城苏府默思居西院的小茴香,在小的出发时给了小的一个包裹,嘱咐小的亲手交给如姑娘。小的回来后事多,包袱又放的杂。一时没发现。昨儿理清了杂物才发现。问了春兰姐姐才知道,如姑娘一早就去了倚澜居。故而小的便在风雷阁外头的小路上等着。” 采桑面向苏雷道:“如儿几时从倚澜居离开的,得问三姑娘。” 百章了啊…… 第一百零一章计谋(下) 第一百零一章计谋(下) 柳氏看了看苏雷的脸色,开口:“采麻,你去倚澜居问一下。昨日如儿是何时离开的。” “是。”秋妈妈领命退下。 这边绿枫继续说:“小的等到了如姑娘,和她说了小茴香送包袱的事。如姑娘便跟着小的一同去取。” “大胆!”采桑立时呵斥,“好你个刁奴。竟让如儿跟着你去房里取包袱。你安的什么心!” 绿枫立时大叫:“小的冤枉啊!小的不是那等轻狂人。小的也说要将包裹送到姐姐们处就好。可是风雷阁正屋那时在吵架,吵的很凶。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如姑娘说不想凑这热闹回去。又说躲在路边等反倒鬼鬼祟祟。这才跟了小子去了后罩房。如姑娘一直在院中、门外等着。小的可以用性命发誓!” 采桑并不表态,转身请示苏雷:“二公子,您看……” 苏雷拈起新换茶盏的盖子,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缓缓的道:“正屋里在吵什么?” 绿枫感激的五体投地,不愧是他家公子。立马就抓住了他暗示的重点。当即绘声绘色的讲述:“这就要说到之前分衣料的事了。如姑娘的衣料堆在外堂没人管。四个姐姐都忙着将公子的衣料收柜。紫苑姐姐说……”他一扭腰身,做出紫苑当日的动作,学着紫苑的声音,尖声急促的道:“那两匹素色的细绫留下。我给二公子做几身中衣。” 绿枫能在江城苏府力压群厮,排名第一贴身。是有他的真本事的。这便是他记性好,模仿神态惟妙惟肖。这么一学,确有几分紫苑平日的口吻。 柳氏低下头压住笑。旁边也有好些个丫鬟忍不住涨红了脸,低头轻笑。 绿枫一见越发卖力,又学春兰,捏着鼻子:“紫苑,公子的衣服一向是针线房统一做的。中衣、外衫、锦袍、斗篷。每季六套。针线房的管事到时自会来收料子定式样。” “噗——”几个小丫头撑不住,笑的东倒西歪。柳氏手上的茶盏直晃悠,磕啦啦做响。 结果绿枫学着学着,就学到了难听的话。先是夏荷的声音在骂:“你说谁没脸没臊呢!凭你也来教训我们!成日里妖里妖气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小丫头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绿枫继续学。这回是紫苑在骂“你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夏荷回骂“想在公子面前献殷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 后面是紫苏和春兰两人的劝和。一个说先做着,另一个说不敢决定。吵架的内容很快又转到了殷如行身上。终于,绿枫学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 “还不知道是怎么没脸没皮赖上公子的呢!”这是紫苑的声音。 满室寂静。 采桑轻叹。不论事情怎么收尾,紫苑和夏荷,都完了。 寂静中,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好,很好。”苏雷的脸异常平静。平静到诡异、战栗:“绿枫,继续。” 绿枫咽了咽口水。恢复自己的嗓音:“因着屋里吵的凶。如姑娘便打算回倚澜居。我说了有小茴香交待的包裹。她便跟着……如姑娘一直站在房门外。便是我包裹拿出来了,她也让我放在地上打开。她看过了没事才准备接的。就在这时。”绿枫声音转为愤怒,“后头来了个老婆子,口中叫嚷着‘哎呀!如姑娘,你怎么在绿枫的房里呢!’手里就推如 国色无双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8部分阅读 里就推如姑娘。如姑娘没有回头,就地低身,单漆跪地……”绿枫描述的很仔细,一边说还一边做动作示意:“掰了她一只肩膀……又掰了她一只肩膀……那婆子就昏过去了……” 堂上小丫鬟们听的噤若寒蝉。柳氏听见殷如行在掰折第一只肩膀时就皱眉,听见掰掉第二只,面色更加难看。断定殷如行生性残忍。 苏雷的眼中却飞速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一瞬即消。又恢复了平静:“大嫂。现在看来,婆子和绿枫之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对不上的有两处。第一,那婆子的喊话。第二,如行是否和绿枫拉扯过。” 柳氏面色不好的让采桑带绿枫下去:“将如儿领上来。” 殷如行从暖和的被褥中被叫出来,穿过寒风刺骨的过道,一进炭火烧的旺热的内室,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柳氏问道:“如儿,昨晚发生的事,你可能在此说一遍?” 殷如行喉咙有些痒,咳嗽了几声。头未抬,眼睛没有看过室内任何一人。略带沙哑的轻声道:“奴婢遵命。” 采桑不自觉的将目光瞥向苏雷。殷如行的声音不高,却因着语速很慢,听着很清楚。也显得条理分明。也正是如此,那温声中带着的沙哑就显得特别刺耳。 “奴婢昨日一早去了三姑娘的倚澜居。傍晚酉时一刻过后离开……”她缓缓而述。离开倚澜居的时间已经被证实。也就是说她和绿枫在门外碰上后直接去的后罩房。中途没有停留。之后的叙述和绿枫差不多。也说那婆子叫的是“哎呀!如姑娘,你怎么在绿枫的房里呢”。 话说完,她轻轻的深呼吸两口。微微闭了闭眼。似很疲倦的样子。 苏雷呼吸略加沉重。沉声道:“带那婆子和绿枫上来对质。” 婆子和绿枫被带了上来。婆子一口咬定,绿枫和殷如行就是在拉拉扯扯,半只脚都进房门了。绿枫急的满头大汗,这可不是说着玩的。立马就和她对骂起来。双方各持己见,争得难分真假。 柳氏为难的看向苏雷:“二叔,你看……” 苏雷站起身,火光中身影尤显高大。他缓步走至对骂的两人身边:“住口。” 声音不大,奇怪的是人人听了都是心里一发麻。婆子和绿枫立时收口。 苏雷转身看向殷如行。殷如行仍旧低垂着头。默默无声的站在一旁。 “为什么不辩解。”他问。 殷如行抬头。目光中满是疲惫:“真累!” 苏雷有些急促,压低了声音:“你在冷屋子待了一晚,当然不舒服。所以更得快些将事情解决了,才好回去养着。你明不明白!”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他知道她受了委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和绿枫不可能有首尾。殷如行这等心高气傲的女人,连李奉都不假辞色,绿枫算个屁!所以他更想快些解决这事。还得漂漂亮亮的解决,这样她日后才能在府中抬起头来。 殷如行目光陡然一暗,轻声低语:“快些将事情解决?哈!也对。”语气说不出的怪异。 竟然一个歉意的眼神的都没有。他是不是觉着这些麻烦就是她该受着的啊! 算了!她就知道指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哪怕麻烦的初始源头就在眼前,她也责怪不了一句。 深吸了一口气,她傲然抬头,声音冷然:“既然说法不统一,那么答案就很简单。有一方在说谎。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走过路过必有痕迹。公子,你可有真相大白的决心?” “当然有。”苏雷冷眼扫视内堂,“我最恨含糊不清,胡乱敷衍。习武者敷衍,艺难精进。带军者含糊,兵败如山。既然知道有一方说谎,就一定要找出来!” 殷如行接口道:“那就复原现场吧。照刚刚的办法,一个个进风雷阁后罩房院子。” 风雷阁后罩房院子。柳氏、苏雷,包括闻信而来的苏离,饶有兴致的苏晨连同凑热闹的苏靖和苏倩。苏家家眷齐备。全都在院中坐着。采桑、秋妈妈打下手,殷如行指挥。她要替自己洗刷污蔑。 先是四个大丫鬟轮流过来,殷如行找了个身材差不多的婆子做示范。分别询问四个丫鬟,来院子时,那位折了肩关节晕过去的婆子躺在何处?绿枫站在何处?她殷如行又在何处?包袱在何处? 四个大丫鬟以及一众当时的观众问询下来。八九不离十的确定了这几个方位。殷如行让那婆子躺着,绿枫站着,她自己也站着,包袱放好。道:“这就是最后大家看见的位置。也是受伤婆子被我打到后,折脱关节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苏家诸位陪审员均无疑问。 围观观众的职责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那位受伤的婆子。她被带了上来。 两人离一众陪审者较远,压低了声音说话那边听不见。殷如行打量她几眼,压低了声音轻轻一笑:“你,活不了多久了。” 婆子冷笑一声,不理她。 殷如行幽幽道:“谁说了假话自己心里有数。可你若是死了,我就是再想办法证明清白也没有用。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所以只有你死了,我这身污水才会做实。你身后的指示人也不怕暴露。你,怎么能不死呢?” 婆子身子颤了颤,扭了头不看她。也不接腔。 殷如行继续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怕什么?你回头看看。二公子多年轻,生的多好看。还是名满天元的大将军。这才是人中龙凤。绿枫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厮如何与年轻将军想比。但凡是长眼睛的都不会选绿枫。所以,公子是不会疑我的。他也容不得别人污蔑我。定会想办法让你吐露实情。也不知你禁不禁得住军中刑罚?” “胡说!”那婆子颤着声反驳,“有罪的是你。我清白无罪,何须刑罚?” “咯咯咯!”殷如行捂着嘴娇笑,好似看见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你真有趣。”她道,“难道不知可用黑布套头将掳了人去。神不知鬼不觉吗?”说完又笑起来。 婆子色厉内荏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什么都不会说。” 殷如行无所谓的放下手:“是吗,这个只有你自己相信。你身后的人未必相信。我说过,死人才是最保密的。不过你放心,你今天是死不了的。公子在这里,谁能在他面前下手。不过一旦证实了你说谎,你身后那人定然会怕供出她。你还是死了的好。若是证实你没说谎嘛。为了一劳永逸,你也还是永远闭嘴的好。所以,不管今天我能不能洗刷清白。你,总是活不了多久的了。”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倒数人生时光吧。我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二章结果 第一百零二章结果 院里坐着的几个苏家人,就见殷如行和那婆子嘀嘀咕咕一会儿。转而行至院正中,开始高声询问:“你说我和绿枫拉拉扯扯。是在何位置?怎么拉扯的?你又是站在哪里看见的?” 苏雷耳朵好,听见了殷如行的那些问话。低声对苏晨重复了一遍。苏晨微微一笑:“这是攻心之计,心慌才容易出错。” 院中,婆子不知问话的用意,随手指了一下:“就在房门口。”又另指一个位置,“老奴是在这里看见的。” 殷如行冷笑一下,问道:“我和绿枫是背对你,还是正面对你。你且说个明白出来。” 婆子顿了顿,道:“你是背对着。没见着我。” 殷如行笑了一下,声音轻柔:“我背对你。想来绿枫就是正面对你了。” 婆子头上立刻冒出冷汗。绿枫纵然是个小厮,个头也比殷如行高。正面对着,哪有看不见她的道理。既看见了,又怎么会无视。当下又改口:“不是,绿枫也是背对着老奴的。” 苏离“扑哧”笑出声来。苏晨也是暗自摇头。哪里来的蠢婆子,编谎话都编不周全。 小一辈也没有白看戏,苏靖在一旁小声的教导妹妹:“看见了吗?那婆子前后言语不一,眼睛四下乱看。这都是心虚的表现。” 苏倩懵懂的点头:“她在说谎。” 柳氏则眉头紧锁。没有真正主事的人,这才是风雷阁乱糟糟的根本原因。苏雷,该娶妻了。 那一头,殷如行已经问到婆子,她是怎么扑上去打她的了。婆子精神一振,说了好些动作。绘声绘色。 殷如行便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跟她分解,再度还原。没几下,破绽就出来了。照那婆子所说,打人的动作前后根本衔接不上。即便她又改了几处衔接了上,最后落地的地点也不是围观丫鬟下人们所看见的位置。 殷如行气定神闲的收口,不再问话。苏雷立刻站起身,对着柳氏道:“大嫂,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是有人陷害如行。” 柳氏叹了口气,挥手吩咐:“将那婆子看押起来。” 秋妈妈带人上前绑她。婆子惊慌失措,猛一回头看见殷如行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一个激灵,哭喊着扑向柳氏:“夫人饶命啊!是紫苑姑娘吩咐我这么做的,我不想死,夫人饶了我吧!”紫苑的亲娘是柳氏身边的管事,在关押期间指示人弄个意外太容易了。 柳氏霍然一惊,随即大怒:“你说什么!” “真的,真是紫苑吩咐的。”婆子哭着一一交待。又说出紫苑许诺了她哪些好处。府中有很多空缺的管事职位,紫苑许诺,事情办成后会和她娘说,给婆子一个副管事的位置。 柳氏惊怒,狠狠的转头。身后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女子惨白着脸出来跪下:“夫人,奴婢没有应诺过……”她便是紫苑的母亲。这件事她全然不知。 但这话,又有谁会相信,谁会不信? 这就是内宅。苏离端起茶轻啜一口。真是热闹。 “好了,都住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苏晨挥袖起身,英俊的脸上满是怒容:“事情问完了。还不把人拖下去。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夫君说的是。”柳氏立刻吩咐人堵了那婆子的嘴拖下去。对苏雷歉意的道:“都是些许刁奴惹祸,连累的二叔休息不宁。” 苏晨道:“这也怨不得人。内宅之中,原也只有娶了贞静娴淑的主母才能和睦宁顺。雷儿,你该娶妻了。” 苏雷面色大变:“大哥,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哪里是好好的?”苏晨看一眼殷如行,颇为不满:“性子不定的女子,最容易惹事。放到哪里都一样。没个主母震着,哪能不乱套。” 柳氏深表赞同:“二叔,你这风雷阁,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了。” “大哥。”苏雷着了急,“无需这么急谈论婚事。可让如行先管着。” 苏晨还没说话,柳氏就抢白道:“二叔糊涂了,哪有妾室理家的。” 殷如行低着头,听凭他们在那里一言一句的争论。苏雷本不善言词,被柳氏和苏晨一通大道理砸下来,无话可回。又不能说现在就娶殷如行,只好沉默抗议。 苏晨眼中掠过不赞同,静默了一会儿,缓和了声调:“算了。今晚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先休息吧。” 柳氏附和了丈夫的提议,招呼两个小的跟她回去。苏离福了福身,对着两位兄长告辞。 很快,人散的干干净净。 苏雷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心绪一团繁乱。 殷如行心中冷笑。这就是豪门大宅。内里再有多少肮脏勾当,他们也要保持表面的和睦。家宅不宁?笑话!只要是多个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就永远会家宅不宁。源头不除,哪来的真正安宁?当家主母,不过名字好听。实际上就是个高级泥水匠,镇压纷争,粉饰太平才是她的工作。苏晨这种男人,娶的不是妻子,是高级ceo。 苏雷最终叹了口气,握住殷如行的手安慰她:“别气了。若真是紫苑做的,大嫂不会包庇。” 殷如行不屑的扭过头。她敢打赌,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息事宁人。 苏雷见她这样,不觉头疼:“我不常住家中。一应家事全赖大嫂操持。你别任性。” “你要娶谁?”殷如行很突兀的发问。 苏雷被这前后不搭的发问弄的一愣,随后笑而安慰:“你放心,我谁也不娶。” “谁也不娶?”一听就是假话,“你一辈子不娶妻吗?告诉我,你想娶谁?那位带着印信失踪的……”想不起来那位前辈叫什么了,“前女友?还是你兄长给找的大家闺秀?” 苏雷深深的看她一眼:“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殷如行紧追不放。 “我不知道。”苏雷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还要等五年。十年之期后我才能去想。” 殷如行恨恨的咬牙。袖中拳头紧握。脑中冒出六个字,“始乱之、终弃之”。 罢了,本就是由交易开始,又何必期待别样结局?她会忍的,不是为这个男人,而是为了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 脸上绽开笑颜,如春日鲜花,认真的回应:“我知道了。”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就是单纯交易。 苏雷松了口气,眉宇舒展:“你明白了就好。”现在还不能给你承诺,十年之期到来,必给你个交待。 心绪迥然的两人,手牵着手,看似相偎相依的走出小院。 执子之手,未必与子偕老。 回到正房缠绵一番,事毕后漱洗。殷如行躺在苏雷身边,问道:“不是说替我找内功心法的吗?可有消息了?” 苏雷道:“最近太忙。云骁骑进了新人要训练。大哥又发了邀请,于年节时分请四城使臣来祺地商讨议事。还有各处的驻军配置要议定。开春后就得军队调动。至少要到明年夏季,我才有时间。不过我已经拜托几个朋友帮着打听了,先找到消息,到时再去。” “哦。”殷如行垂下头。 “急了?”苏雷轻笑,“迟些也好。不然府里出来个侠女,三天两头的有人折胳膊折腿,我会被埋怨死的。” 他原是开玩笑。殷如行心里有事,听在耳朵里就变成了别有所指。头越发低垂,索性埋入他怀中,让其看不见脸色。 苏雷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笑着拍了拍,不再打趣。 “睡吧。”殷如行含糊的翻了个身,“折腾了一晚上,累死了。” 苏雷笑道:“好。明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从背后搂住她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日,殷如行睡到辰时醒来,紫苏听见动静,一脸复杂的站到床边来伺候。殷如行神色自若的穿戴好衣服,礼貌道谢:“麻烦紫苏姐姐了。” “不用客气……”紫苏似乎想要说什么。晨练完毕的苏雷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你起来了?快些上早饭,吃完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紫苏只好咽下肚里的话,行礼退下。春兰和夏荷端了早饭,摆满一桌。 苏雷让殷如行先吃,他去擦身换个衣服。绿枫对着房里众人行了个礼,跟着去了净房伺候。从今天起,他又恢复了排位第一的小厮身份。 殷如行瞅着一脸为难的春兰,笑了笑:“我要先梳个头。”她不过是个通房,苏雷不吃,怎能托大的先吃。 春兰松了口气,笑道:“我帮姑娘吧。” “不用。”殷如行笑着拒绝。她梳的是未婚发式,比已婚女子的简单。不过将鬓角碎发拢上盘起,很快就妥当了。 苏雷也换好了衣服出来,一块儿吃完早饭。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穿的靴子?骑马倒是正好。外头风大,再加件斗篷。” 添加完斗篷,两人出门,紫苏站一旁相送。快到门口时,心一横,赶着说了一句:“公子,刚刚夫人遣了人来,把紫苑带走了。” 苏雷脸色一沉:“知道了。”看也不看她,径自拉着殷如行就走。 紫苏一脸的惊愕失望。殷如行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懒得丢。这也不是个干净的人。昨天婆子告发的时候,风雷居四个大丫鬟都不在场。还不知道东窗事发了呢。 苏雷暗恨紫苏破坏了好心情。一阵风的拉着殷如行来到门房处,绿枫和另一个小厮牵了三两匹马过来。他笑问:“怎么样?” 殷如行回以一笑:“怎么?要带我骑马?”从斗篷中取出一团绢纱,将头脸口鼻围了个严实:“这是去哪儿?”有马没车,定是要出城的。 苏雷神秘一笑,率先上马:“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吧。” 见他存心卖关子,殷如行也莞尔。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绿枫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声“好”,上了最后一匹。跟着那两人出府而去。 今天有双更…… 第一百零三章迟早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迟早的事 出了城门,苏雷一夹马肚,喝声“驾”!开始提速。殷如行紧跟其后。斗篷领上的狐狸毛被寒风吹的直往后倒,绢纱全贴在了脸上。寒风刺骨,她的心却火热飞扬起来。 很快看见了前方的目的地。军营的木制大门从地平线升起。殷如行瞳孔微缩,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苏雷和守门卫兵交接过,继续骑马带着他们入内。一路上,殷如行的衣裙召来了不少围观的目光。视线处出现了一处宽敞的空地,中心是一个大擂台,周边围着好些人。最里圈的一群士兵,人人穿着统一的黑色铠甲,身材高大,煞气四溢。殷如行心脏骤然一缩,这是云骁骑。 苏雷下了马,带着他们走进里圈。四周传来小声的私语。殷如行看见了前方的云絮飞、李奉。 李奉的眉头都快打成了结。第一眼就看向绿枫,眼中很快掠过失望。看都没看殷如行一眼,径直对着苏雷谴责:“将军,你来晚了。” 苏雷一笑:“没迟到就行。你这儿不是还没开始么?” 李奉木着脸,转头看向场内。十几个新进云骁骑的士兵刚刚入内。排着队开始抽签。两两相对的上擂台。得胜者再进入下一轮。 云絮飞笑着过来打哈哈:“有美同行,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将军,这位是……” 殷如行动手摘下绢纱,周围的私语声猛然一静。云絮飞忽的瞪大眼。只见她交手右叠,福身微屈:“云将军,殷如行有礼了。” “你?啊……有礼,有礼。”云絮飞忙忙的拱了拱手。偷眼看李奉。 非礼勿视,李奉一直避开着视线。却见那女子衣裙轻移,走至他身前深深的屈膝:“李队长,如行前番多有隐瞒。在此给您赔礼了。” 李奉莫名其妙,快速扫过对方一眼。嗯,是个大美人。但他不认识。何来赔礼之说? 殷如行嫣然一笑,肤若凝脂、齿如瓠犀:“李队长可是不认识我了?我是行知啊。” 李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在开玩笑。随即看向苏雷。苏雷脸上有着隐隐的得意,笑道:“李奉,当初事出有因,才给如行改装留在军中。此事只有沈大夫和絮飞知道。” 殷如行接声:“此情非得已之举,还望李队长见谅。”说罢,又是深深一福。 李奉已经完全怔住。惊愕的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 殷如行展颜一笑,转头问云絮飞:“云将军,可否借柳叶刀一柄?” “当然可以。”云絮飞乐的看好戏,立刻命亲兵拿柳叶刀来。殷如行接过,在手中挥了两下,找回感觉,摆好架势璀璨一笑:“李队长,当心了!” 李奉几乎被那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心头一紧。刀锋袭来,本能的一闪身,右手习惯性的去敲击对方的手腕。 殷如行手腕一转,刀锋转向另一处劈去,以进攻代替防守。李奉从容拆解。五招后夺过对方的兵刃,一脸的纠结。 殷如行盈盈而笑,好似在问:现在相信了吗? 李奉避开她的目光,沉默良久,道:“你退步了。” “哈哈哈!”云絮飞大笑,“李奉,你还真当殷姑娘是你手下了?” 苏雷轻声道:“好了,快看擂台吧。有几个人还不错。”转开他们的注意力。 李奉倒转锋刃,将刀递还给亲兵。朝反方向大步跨出,离了殷如行好远远,不再看她一眼。好似对待一个陌生人。 殷如行默默站立。心,一点一点的冷透。擂台上,已经比的热火朝天。这是拳脚打斗,之后还有马上兵刃、射击等等。 这里的一切曾经与她血火交融,她也曾是这里面的一份子。在生死交战中挥洒着自己的热情、勇气、毅力。 现在,却已异常遥远,隔了千年万年。 人们偷偷的看她,远远的离着她,小声的议论她。前方,苏雷和一众将士们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时不时对着场上点评一二。便是绿枫,也有热情的小亲兵给他讲解。 只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只不过洗去了遮掩,只不过换了身女装。她和这里,已是格格不入了。 再次用绢纱包裹住脸,翻身上马。寒风和来时一样刺骨,身上的热度渐渐消退,冰冷的体温一点点蔓延开。 回到府中,绿枫将马送去马厩。苏雷情绪很高,不时的说着今日发现的几个好苗子,又说起后面打算怎么再训练,还要带上战场云云。说了一会儿,才发现殷如行一直没出声,不由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殷如行略有疲倦的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累了。身上没什么力气。” “那就回去歇着。”苏雷关切的道。 殷如行大约是真累着了。回房后话很少,要了热水洗了个澡。在水中泡了很久。 正屋里,紫苏帮着苏雷取来家常衣服。春兰送上洗脸的热水。苏雷换了衣服,拿过布巾浸了热水擦脸。一转眼看见端了热茶过来的夏荷,脸色顿时一变。“啪”的抛下布巾,冷声道:“紫苏,将夏荷送到夫人那边去。就说是我说的,这儿不用她了。” “哐当!”夏荷惊恐的摔了漆画托盘,呆若木鸡。 苏雷厌恶的看她一眼,摔手去了书房。门外的两个小厮忙不迭跟上。 春兰和紫苏面面相觑,春兰先出声:“要不,紫苏姐姐再去劝劝。好歹知道夏荷是哪儿做错了。” 紫苏为难道:“今早我说了紫苑的事,公子理都不理。想是不愿过问。” 春兰叹了口气,只能劝夏荷:“你且想开些吧。去了哪里不是伺候人。都一样的。” 夏荷已然冷静了下来,冷笑几声:“你们也不用得意。当我不知道你们俩背地里的勾当么?是谁偷听了紫苑和那婆子说话的?又是谁通风报信说绿枫拦住了如儿的?我和紫苑性子白,自是斗不过你们。我这再一走,风雷阁就是你们说一不二的地方了。劝你们也别得意。正主儿心不在你们身上,算盘打的再精也没用!”说罢,昂着头就走。 紫苏和春兰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双双避开。春兰清咳了一声:“紫苏姐姐,公子的吩咐,还得偏劳你了。” 紫苏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就带夏荷过去了。”心里琢磨,紫苑八成是事发,只不知夏荷又犯了什么事。去了和宁居一定要想办法问问。 紫苏带着夏荷走后,春兰转身去了后头小丫鬟们的住处,招过一个人让她去倚澜居想办法打听详情。 这边二人各有算盘不表。苏雷休息了一晚,殷如行如往常一样陪了他。除却兴致不高外其余均无不同。早起后,他去了府衙。殷如行收拾妥当,和之前一样前往倚澜居。 她来的较早。苏离去了柳氏处说话还没回来。便直接上楼,就着前天处理了一半的药材继续研磨。 瓦罐上了炉子炖的时候,苏离回来了。见她在,笑道:“你竟到我这儿来了。你们风雷阁,今天可有大事宣布。” 殷如行一如既往搅动手中的木筷,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苏离撇撇嘴,甩掉鞋子坐到厚厚的毛毡垫子上,拿过脚炉捂脚:“紫苑的一等丫鬟名额丢了。被她亲娘领回了家。说是要相看人家说亲。那婆子被证实是污蔑,打了板子要在年前送去庄子。夏荷因她多嘴多舌,被贬去了针线房做活。风雷阁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正式给了紫苏和春兰。夫人又升了四个二等。派了一个管事妈妈过去。” 殷如行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对着火炉上的药罐,仿佛是天地间唯一重要的事。 苏离闲闲的继续:“这位管事妈妈姓尤,是故去云夫人,就是大哥和二哥亲娘身边的老人。之前一直管着空院子。大嫂可是特意找出来的呢。” 殷如行的手一顿,丢下木筷:“你很闲啊?来来,门窗关好,炭盆子烧起来。我教你套新动作练练。” 苏离咯咯的笑。让丫鬟上来烧炭炉,将房间熏的暖暖和和。这才脱了皮袄皮裙。穿着中衣在毛毡上练起来。殷如行也脱掉了小袄,跟着她一块儿做。一个时辰后,两人全身是汗的瘫在毛毡上。 “哎,你真不管?”苏离四仰八叉的躺着喘气。 “我管的了吗?”殷如行也喘着气自嘲。 “你别不当回事。”苏离翻身坐起,正色道:“那个尤妈妈,大嫂如何知道她?应该是大哥的主意。你当心些。” “呵呵!”殷如行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颇带感慨:“这个——迟早的事。” 腊月到来的时候,祀地的使臣终于在苏家人望穿秋水的期盼中到达了。使臣是一个脸圆、身体圆,看着一团和气的中年男子。他是梁家的世代家臣,名唤施宝川。 施宝川手下带着八十多号人,其中五十几人是士兵。二十几人是手下。住进了祺城驿馆。 住进驿馆的当天,施宝川就有几个手下迫不及待的外出购物。逛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施宝川在和苏晨进行了初次面谈后,也带着手下外出闲逛。就这样,他一连逛了四五天,将收集到关于苏离的传闻和之前送回祀地的情报一对照。心中大致有了些数。 五天之后,他接到了城主府的宴会邀请。苏晨夫妇将举办一个宴会,参加者有祺城周边的世家大族、祺城府衙的高级官员、逗留在祺城的本地及外地有名望的学者,以及他这一众祀地来的使臣。 当然,最重要的是。城主一家都会出席。其中就包括了天元之州最年轻的大将军苏雷,豆蔻年华的待嫁少女苏离。 这一次的宴会,施宝川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用他的眼睛亲眼去瞧瞧,这位传说中的苏家三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的二更,耶! 第一百零四章夜宴 第一百零四章夜宴 夜幕阑珊,灯火辉煌。酒香衣鬓,轻歌曼舞。 祺城城主府,在迎来了新一任年轻的城主后,第一次举办夜宴。各方被邀请的人士,竞相登场。 苏晨坐在主位正中,礼官不停的高声唱诺出来客的身份。柳氏穿着的雍容华贵,坐于女主人之位,第一次以城主夫人的身份在公众场合亮相。 苏离安静的坐于她身侧稍后之处,未嫁的姑娘,在这种场合以贞静为主。方附和当下的社会主流。 苏离坐的端庄,心底却对此传统呲之以鼻。做姑娘时要贞静文雅,谦和柔顺。一朝变身主妇,又立时改为需能干贤惠,内宅外交,样样精通。这前后截然不同的要求,真是太可笑了。真要都达标,不是那女子人格分裂,就是直接在装。有鉴于‘能干’这种特质装也装不来,那就只剩下装贞静一种选择了。也就是说,想娶一个完美的女人,只有两种后果。要么娶个变态,要么娶个骗子。 人啊,就是这样的贪心不足。什么都想占全了。也不想想,天下间哪有这等的好事?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纤纤素手端起酒盏,轻啜一口。味道甘醇,还算不错。苏离舒服的眯了眯眼。不就是装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谁不会啊。 “祀地使臣施大人到——!”礼官唱出人名。 柳氏几不可查的挺了挺脊背。 苏离不动声色的放下酒盏,垂眸,手掌交叠。 对手来了,正戏开始。 施宝川带着两个手下,满脸堆笑,由衷欢愉的来主座之上行礼:“祀城施宝川见过苏城主,柳夫人。” 苏晨含笑抬手:“施大人无需客气。施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宴会虽小,简陋粗糙。却也略备美酒,歌舞助兴。施大人随意,玩的尽兴才好。” 施宝川哈哈一笑:“苏城主客气了。今日的宴会,华风硕硕。宝川正好见识一下祺地风情……”说着,抬眼不着痕迹的看向柳氏身后的女子,眼睛随即一亮。 该女子眉目如画,姿仪端庄。穿着鹅黄广袖长衫,腰系桔黄织锦腰带。衣服上的刺绣,不是繁花丽草,而是簇簇青黄相间的麦穗。乌发如云,头簪美玉,耳带明珠。一副大气端雅之态。 施宝川心中一喜。祺地郡小姐的教养,本就该端庄雍容。然意料之外的是,这位三小姐竟然还生的一副好相貌。这就锦上添花了。 柳氏微微一笑,轻启芳唇:“离儿,这位是祀地的施使臣。施大人远道而来,离儿该敬酒一杯才是。” 苏离低首应诺。起身。层层叠叠的衣裙铺散脚下,素腰纤纤。走动时裙摆簌簌,肩头沉稳,发钗不摇。偏又有一种隐隐的韵律之感。 “施大人。请!”侍女端上两个琉璃酒盏。苏离面色温婉,眼带笑意,大大方方。就好似对方是一位普通的使臣。 施宝川又是一惊。容貌生辉,身姿柔美,韵质天成,大气温婉。这位三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佳人!若是嫁了过来……心中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感慨万千的谢过,饮下盏中酒。 苏晨扑捉到他眼中的闪过复杂,淡淡一笑。 礼宾侍者引着施宝川坐至客位之首。门外礼官继续传来唱诺。 施宝川坐至席上,四周一环顾。发现他这座位极好。上首是苏晨,平首却是祺地新任大将军苏雷。天元三大名将之一。 “苏将军!”施宝川惊喜的唤道,“宝川一至祺城就想拜见将军。无奈将军公务繁忙,竟不得一见。今日总算得偿心愿。将军英姿勃勃,真不愧是人中龙凤。宝川敬将军一杯。” 苏雷笑道:“施大人谬赞了。苏某一介武夫,当不得这般夸奖。”也举杯回应。 两人喝干杯中酒,侍女再度斟满,施宝川又举杯,介绍他身后的两人:“梁恭、梁俭。此二人是我城主身边侍卫,此次特意相借,护我一路周全。他们自幼习武,对苏将军一向敬仰,只恨不得相见。今日得逢,当浮一白庆祝!” 梁恭和梁俭一同举杯:“苏将军,请!” 苏雷笑而举杯:“两位一路辛苦了。请!” 三人仰头干杯。施宝川也陪着饮尽。笑道:“这二人一直期望能得苏将军指点。不知可有此荣幸?” 苏雷爽快一笑:“今日夜宴。施大人若是明日有闲,直接来府中找我便是。” 施宝川大喜,举杯:“那就此说定了。明日定当拜访将军。” 如此酒过三巡,这两席之间气氛暖融,喝酒吃菜,话也稍多了起来。 跪坐在苏雷右侧身后的一个女子,手持酒壶,倾身至前,给空空的酒杯斟满美酒。 施宝川正谈论到祺城的几处繁华景点,不意眼一抬,恰好看见此女的脸。顿时一呆。 眉若远山、眼如秋水、凝霜皓腕、皎月生辉。施宝川也算是见惯美女的。此时却大为惊异。这位倒酒侍女,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竟比那一众华服美饰的贵女还要吸引人。 美人,难得的美人!施宝川在苏雷不悦的目光下收回失态。笑道:“苏将军真是好福气,有如此佳人相伴。”言语落落大方,表露出纯粹欣赏的意态。 苏雷面色稍缓。攀谈的气氛再度融洽。 殷如行坐正,重新回到被苏雷高大身体遮挡住的阴影中。 梁恭和梁俭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了然。传说苏雷有一爱妾,在江城时就因她而拒绝婚事,险些与兄长反目。看来就是此女了。 “叮——叮——铛——!”大殿中传来编钟清脆的鸣响。一管埙音悠悠荡起,绕梁徘徊。说不出的沧远肃穆。随后,各类丝竹齐鸣,穿插起伏,奏出美妙的音乐。 这是每逢宴请必有的正音。又称雅音。 一个穿着织锦彩衣的男人。没错,就是男人。开始和着音乐唱歌:“明月皎皎、星辉熠熠,嘉宾聚堂、我心欢畅。鹿鸣呦呦、食野青萍,嘉宾聚集、我心欢喜……” 男子的声音醇厚悠扬,中气充足。每一句的开头,编钟都敲出亮音相伴。每一句的结尾,又敲出浑厚的沉音相和。歌声和音乐当中,一群绿衣女子翩然而来,轻盈起舞。满殿灯火照着她们细嫩的娇颜,柔软的舞姿。 音乐和歌舞给满场带来了松快的气氛,一些宾客开始离席,各处串联感情。苏雷这边就来了好些人,敬敬酒,说说话。殷如行再也没有抬头,低垂了脖颈,静静斟酒。喧闹的气氛在她这里好似不存在,隔开了一方静谧天地。 苏雷微微皱了皱眉。又飞快的平复。 不过一会儿,苏离款款而来。身后侍女端着托盘酒盏。 她笑道:“二哥,可是有许多人来敬酒?小妹不才,也要来凑个热闹。二哥可赏脸?” 苏雷挑眉一笑,饮尽:“离儿敬酒,自是要喝的。” 苏离鼓掌而笑,又端了杯子,对着施宝川三人:“施大人一路风尘。两位军士护送也是旅程辛劳。苏离敬三位一杯,聊表心意。”说罢,先和施宝川喝。再和梁恭、梁俭分别对饮。 饮完后要告辞。苏雷叫住她:“等等。”扭头吩咐殷如行:“这里人多。你去陪着三小姐。照应一些。” “是。”殷如行低声应诺。站在苏离身后,依旧垂头。 苏离大有深意的一笑:“二哥果然会关心人。”遂做了顺水人情,带人来至女眷处。给几个领头的贵妇敬了酒。坐入一群未嫁少女的人群中,说些女孩子们的闲聊。 苏晨坐在主位上,应付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眼看着酒敬的差不多了,施宝川独自走了过来,笑道:“宝川居然还未曾和城主大人喝一杯,实是罪过。苏城主,来来,施某敬你一杯。” 苏晨含笑和他喝了一杯。邀请他坐下。施宝川顺势就坐。几个侍者不动声色的在外圈一站,将两人半围在中间。 “施使臣,不知贵城主对我信中的提议有何见解?”苏晨见无人打扰,开口进入正题。 施宝川放下酒盏,脸上笑容不变:“苏城主,你这回可是给我梁城主出了个大难题啊!” “哦?”苏晨端起酒盏,在手心慢慢转了一圈:“这么说,梁城主是要拒绝的了?” 施宝川嘿嘿一笑:“苏城主说笑了。你我两地很快就是一家之亲,凡事当有商有量。改城立国一说,关乎基业传承。事过重大。梁城主的意思是,若能再联合一位城主就好了。到时三对二,我们这一方便是大势所趋,顺应民心之举。” 苏晨轻笑一声:“三对二,二对三。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施宝川压低了声音,“只我二城立国。万一那三城联合起来,以此为借口发兵侵入。两地之军对三地之兵,胜算险矣。” “出兵?”苏晨眼中闪过利芒,“只要是想出兵,哪里都能找着借口。” “这是自然。”施宝川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苏城主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的分明。什么由头都是借口。在下怕的,不是他们出兵,而是他们三方联合。我们只有两地,优势不显。纵然?br /gt; 国色无双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2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29部分阅读 然胜了,也损耗良多啊!” 苏晨沉吟片刻:“你担心的也有道理。多些保障总是好的。依你之见,再联合一地,选谁为好呢?” 施宝川连连拱手,赔笑道:“城主大人,在下只是一礼仪小官。哪里懂的这连横合纵之事。下官说的,都是临行前梁城主的吩咐。苏城主问下官,实是为难小人了。” 苏晨手指轻敲桌面,讳莫如深的看着他。半晌后:“你当真不知?” “确实不知。”施宝川擦了擦头上的汗。 又是沉默许久。 “罢了,既然不知就算。”苏晨周身气势忽的一松,举杯一笑:“施大人,喝酒。” 施宝川松了口气,赶紧赔笑:“谢城主体谅,喝酒,喝酒。” 酒至深夜,歌舞酣醉。这一场夜宴开至凌晨方结束。苏离早早的退场去睡了。殷如行也趁势离开,回了风雷阁。苏晨也没有留至结束,深夜过半的时候,他便留一众亲信臣子陪客,独自先退场。柳氏见了,也立刻跟上。指挥丫头仆妇们打热水,端醒酒汤。又亲自给苏晨解开配饰,脱掉大礼服。 苏晨洗漱完。柳氏退下众人,关闭房门。拿了梳子替他解开玉冠发髻,一下一下的梳理。苏晨微阖了眼,闭目凝思。 “事情不顺利吗?”柳氏梳着他根根乌亮的青丝,柔声相问。 “滑头罢了。”苏晨闭目答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光想有好处,不愿担风险。只怕我找不到第三个城主联合,这门婚事就谈不成了。” 柳氏深知婚事只是表面,真正的内里是和祀地结盟。便道:“怪不得来了这许多日。连个讨要草贴的信儿都没有。我说他怎么这般托大,原是另有心思。” “也不能说是另有心思。”苏晨睁眼道,“他祀地只是不想出力,坐等其成而已。这事谁急谁来办。他梁少安位置做的稳,后继有儿子,内宅有老母。娶离儿和立国之事,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筹码多,当然不急。” 柳氏叹了口气:“他不急,只能难为你了。” 苏晨不说话,再度闭上眼。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事也不算难。结盟无非是为了利益。梁少安不想花力气拉拢第三方。这个亏就只有他来吃。大势如此,也只能这样。梁少安只要娶了苏离,祺地的后势就算布下了。来日方长,一时的得失算什么。现在要考虑的,是拉拢谁最合适。 祝、祉、禧三地。祝地和祺没有地域接壤。远交近攻,是最好的同盟。而且祝地和祀地一向多有恩怨,一旦三方结盟,祺就是中和之势,地位反而超然。 祉地,何雁为天元三大名将之一。武力雄厚。和祉地结盟,苏雷、何雁,三名将得其二,军事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一旦三方合力入侵禧、祝二地,必可夺得城池,将边境线扩延。开疆扩土,是千秋功业。 禧地。和祺地同样占有出云山脉。隔着绵江这一道天然屏障,两地纷争不多,一向交好。武力不如祉地,繁华不如祝地。但却是最容易被说服,花费需要最少的。与祝、祉两地结盟虽好,可这两地也是最难说服。祉城城主何雅与祝城城主桓璐向来交好,同仇敌忾。只怕未必能说得动。 只有选择禧了。不是最好的,却是可能性最大、最稳妥的。 苏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握住柳氏的手:“不早了,睡吧。” 今天还要补更,嘤嘤嘤…… 第一百零五章不合拍 第一百零五章不合拍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庄子云:投其所好,而可得之。 苏晨不知道孙子和庄子是谁。但这两句话的精髓,他却是早早明了的,使用起来游刃有余。 禧地。有一位年方二十六的青年才俊。他便是城主的嫡长子冯淡裕。此位大公子与苏晨同病相怜,都是不招父亲待见。由心心相惜逐渐发展成莫逆之交。现在,苏晨成功的登上了城主之位。他特意发来了私人信函,表示恭贺。同时也在字里行间提出暗示:你成功了,千万别忘了我还在熬着。有机会拉我一把。 冯淡裕不讨自家父亲的喜欢。是最近几年的事。禧城冯城主,想当年也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一个,风度翩翩,有钱有地位。吸引的众多女性如见了花蜜的蝴蝶,纷纷扑来“采蜜”。 冯城主最是怜惜美人。大度好施。自诩有很多“蜜”,来者不拒。你来也给采,她来也给采。更多的时候主动要求,可着劲的“洒蜜”。看着一个漂亮的,就抢回府洒一洒。城主府里的花蝴蝶换了一批又一批,姹紫嫣红,几十年不断。 然而“蜜”这个东西。据说储存数量是有限度的。冯城主连着洒了二十几年,夜夜勤劳不息。四十岁一过,猛然发觉自己不如早年坚挺持久了。 这还了得!娇美的蝴蝶们年年有新颜。他这朵不败之花怎能力不从心,质量减退?于是冯城主看大夫、吃补药,好一番折腾。终于,有了明显的改善。 正当他为此喜滋滋的时候,猛然又有一天发现。居然有几个漂亮的小蝴蝶竟不是朝着他抛媚眼,而是对着长子冯淡裕大献殷勤了。 这还了得!冯城主嫉恨的察觉,小时候粉团一样的儿子长大了,变的不可爱了。个头,和他差不多。身材,比他好。相貌,比他年轻。力气,比他大。风度才学,当然不如他。地位,自然也不如他。某些方面……咳咳,那是一定不如他的!!! 还好,还好。冯城主心定之余,对长子有了几分不顺眼。 又过了五年,冯城主发现自家长子貌似越长越变的玉树临风,有了那么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照照镜子反观自己呢?胖了好几圈,肚子圆了。脸上的肉松了。最可恨的是,“洒蜜”的耗时变短了。那个,那个,呜呜……吃再多补药也没有年轻时坚挺了…… 冯胖子城主开始看长子十分不顺眼。看见他,就看见了无情离开自己的青春年华。 眼不见、心不烦。冯胖子城主将嫡长子打发去了西出云的封地。少了这么个碍事的家伙,再看看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儿子冯淡勋。冯胖子了悟了。儿子,还是小时候可爱啊!长大了就面目可憎起来。抢夺走我的青春不算,抢夺走臣子的忠心不算,还想抢夺走更多……不给,不给!在他闭眼前,一丁点儿都不能给! 冯淡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召了父亲的厌恶。苏晨却是知道的。不过这属于不可调和的矛盾,知道病因也没药可治。冯胖子显然属于不理智一型,接受不了‘他老了’这一事实。除非让他返老还童,或者冯淡裕再度缩回变小。不然怎么都讨不了好。还不如积蓄力量在西出云,暗中等待时机。 不过等待归等待。也不能让老爹忘了自己。冯淡裕隔三岔五的就送些土特产回禧城,美其名曰“孝敬父母”。然而收效不大。亲爹和亲娘还是喜欢小儿子。不过在一众清流臣子中,冯淡裕的名声倒是不错。虽然,这让冯胖子更加不待见他。 苏晨搁下松烟墨条,浓淡相宜的墨汁在鱼脑冻的砚台中聚成一汪墨泉。取过一支细毛狼毫,饱吸了墨汁,提笔在素白的信纸上写下一行行漂亮的行楷。 送礼,要送的投其所好。冯胖子最喜欢什么?美女。冯胖子对待美女也是最大方的。只要在他喜欢的兴头上,要什么给什么。当然一旦他腻味了,处理起来也很快。 美女,容貌好看的不稀奇。纵横花间三十多年,冯胖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只有送一个与众不同的,才能引起他最大的兴趣。 美人计,虽然很古老。却一直很好用。 夜宴之后的第二天,梁恭和梁俭果然单独递帖求见。苏雷在书房招呼了他们,聊了一整天。似乎很投机。午饭时喝了酒,直到下完时分才告辞。 晚间,苏雷告之殷如行。后天,不但梁恭和梁俭会再次带人前来,=李奉也会带几个好手一块儿到。大家切磋比试比试。见识一下祀地好汉的本领。 “风雷阁地方小了。”他道,“我和大嫂说了,要在澄心湖边的那片桃林里摆宴。吃食和酒菜都由大厨房负责。茶水和休憩的地方就用桃林里的三间赏花小筑。尤妈妈带着紫苏、春兰和几个下人在里头打理。只缺一个总领的人。不能麻烦大嫂,让离儿来也不合适。你试试看可好?” “我?”殷如行顿了顿,道:“我做不好的。” 苏雷笑道:“你又没做过,怎么知道做不好。我明天去军营挑人手。你好好跟离儿商量一下。这些家事,都是做的越多手越熟。多承办几次就好了。” 殷如行张了张嘴,又合上:“那我试试。” 当晚应承下来。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她要是个管理型人才,在现代还会混成那惨状吗?苏离噼里啪啦的交待了一大堆,条理分明。她听着就晕头转向:“这么多事。我怎么来得及一个个照应?” 苏离纳闷:“明明没几件啊?重要的也就那几样。第一是菜。定好菜谱后吩咐厨房准备。采买的菜果要新鲜。这个你得亲自去查,还有菜式的半成品,前一天晚上必须准备好。你也得去看一眼。然后是地方。桃林里的三间赏花小筑要打扫干净。里头缺了什么摆设开出单子,去库房申领。一样样要记清了,还的时候不能有损坏。还有帐幔、椅垫、软席这些,风雷阁的若是不够就得去别处借。好在没有女眷也简单些。三间房子得隔出一间做卧房休息,一间给客人更衣……” “停!”殷如行惊恐的叫住,“为什么我要记这么多!这么多我怎么记得住?” “哪有多!”苏离干脆提笔替她写下来,“按说这些交给管事的去办就行,少什么找负责人说话。但你不同。你不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下头人会互相推诿,还糊弄你。到时出个丑,哭死都来不及。所以你得事事都查检到了才行。” 殷如行终于听懂了,郁闷的团团转:“难怪了!这不是越权逞强吗?我有好果子吃吗?辛辛苦苦累的半死办下来。好是应该的,没人稀罕。不好就是十恶不赦,丢脸不说还毁了你二哥的名声。见鬼!这是哪个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害死我啊!” 苏离顿了顿,道:“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由你负责这个提议,是我二哥提的。” “……”殷如行咬牙齿且,半晌挤出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这是为你好。”苏离叹了口气,“这是给你展现能力的机会。也是想让大哥和大嫂觉得你能干,进而认可你。” 殷如行阴森森的露出白牙:“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 很显然,她没有这个能力。如果是普通安排一次宴请,或许她辛苦归辛苦,在苏离的指点和前有的惯例上,能准备出来。但是她现在的身份很微妙,欲拉她下马的人很多。别说精心策划的暗算。就是单纯的看不惯,随手下个绊子都很容易。防不胜防。 殷如行所擅长的,本就不是与人斗心机。 “你做好准备,尽力吧。”苏离摇头叹气,“能坚持到最后就行。” 第三天到来。殷如行终于理解了苏离所说的‘坚持到最后’是什么意思。 李奉带着四五个好手先到。领路的小厮将他们带至桃林。殷如行跟在苏雷身后上前迎接。巧的是,这四五人居然都是见过的,曾经在宛城一同逛花楼的交情。 除了李奉,谁都没有认出她来。李奉很有礼貌的称呼她为殷姑娘(她梳着少女发式),于是黄玖等人也就齐齐跟着称呼‘殷姑娘’。 殷如行嘴角浅浅的勾了勾,福身行礼,说了几句场面话:“奴婢笨拙,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将爷海涵。” 李奉眉头微皱,带着几个兄弟在席位上坐了下来。丫鬟刚送上茶水,那头来报:祀地的使臣护卫也到了。 梁恭和梁俭带着四个人前来。他们的席位也是早安排好的,殷如行照例见礼,送上香茶。 梁俭笑看了她两眼,很调侃的问:“苏将军,这位就是你在江城冲冠一怒为的红颜吧? 苏雷脸色忽的一变。 梁恭用手肘捅了一下梁俭的胳膊。示意他少说两句。虽说梳未婚发式等同于没有承认名分。有些人家甚至还唤出来陪客。可很明显,苏雷不是这种人。 梁俭脸僵了。调笑的话都不能说吗?那干嘛还让出来待客。还梳姑娘的发式。 气氛有些凝滞。殷如行对男人的目光还是很敏感的。察觉不对,赶紧吩咐歌舞姬上来表演。音乐声起,舞姬翩然舞蹈。尴尬的气氛这才过去。 苏雷看了一下殷如行的发式,顿了顿,道:“你去后面看看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殷如行深深福了福。嘱咐紫苏和春兰留下听候吩咐。匆匆离开酒席,去了林中的赏花小筑。 尤妈妈正在看着茶水。见她来了,唤道:“如姑娘。” 殷如行见里面仅仅有条。点点头:“妈妈辛苦了。外头要茶要水还劳烦盯着些。我去厨房看看。” 尤妈妈点头不语。 厨房里,昨天准备的菜肴都单独摆放在一处。四蜜饯、四点心、四坚果、四水果、四卤菜已经先行上了桌。接下来的是开宴后的四热炒、四大煮、四炖菜、两烧烤以及羹汤和甜品。 炖菜中的几样讲究火候,基本上都是从昨天就开始上锅炖煮了。煮至半熟,今天再继续。殷如行牢记着苏离的话,存了心思。一罐罐的揭开来检查。突然发现有一罐卤料炖肉颜色不对。 拿干净勺子舀了一勺。微微一尝。心顿时凉了半截。肉味略有发酸,吃着就像是时间放久导致肉坏了。可昨天分明不是这个味。 放下勺子和碗。殷如行冷目看向四周。几个厨娘都在做自己的事,看似没人可疑。 垂下眼帘。殷如行开始一道道的尝菜,仔细检查每一样半成品。 查完后,她不敢离开。出门招过一个小丫头,命她去倚澜居叫人。 小丫头走后,前头传话过来。开始上菜。 殷如行对着厨房领头的厨娘道:“除了我扣下的两样,其余的都可以烧了送上去。” 厨娘讪讪然:“菜单子都是订好的。这……” “怕什么!”门外传来清叱。苏离带着四五个丫鬟走了进来:“出了事我担着。就这么上。” 坏掉的两样菜被苏离带走了,最终换了两样其它的。大厨房的事,苏离比她更在意。毕竟一旦祀地的侍卫在吃食上出了事,被祸害最深的还是苏离。 就地询问出的答案简直就不用听。永远是没人发现,也没人知道。守夜的永远有打瞌睡的时候,又或者会请人代班。总之,一时半会别想弄清真相。就是后面彻查,也未必能查清。 回到赏花小筑,尤妈妈已经出去伺候了。两个小丫头看着炉子。 有小厮过来传话,前头要醒酒汤。 材料是早就备下的。小丫头麻利的开始烧煮。另一个开了柜子取碗碟。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殷如行头疼的问。 小丫头脸色刷白。连连惊呼:“不是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成套的粉彩戏蝶十二只汤碗里,有一只碎成了两瓣。 殷如行麻木的动了动嘴角:“先用十一只装了送上去。我去厨房取碗,其它的,后头再说。” 湖边桃林外,场间清出了一块空地。黄玖和梁俭正你来我往的交手。殷如行示意身后端着托盘的小丫鬟停下。从远处绕过去。 她自己半隐在树身后,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比试。 黄玖力气大。动作大开大合,迅猛势强。梁俭灵活机变,擅于把握时机。两人只是单纯切磋,没有用上内劲。饶是如此,一拳挨上,也是要废掉半条筋的。 二十招后,梁俭使出分筋错骨手,被黄玖躲过。半片袖子险险撕扯下来。这要是没躲过,一条手臂都能废掉。 “好!”黄玖兴奋的大喝一声。运气于胸,骨骼“咔咔”作响:“再来!” “行了!”李奉喝止,道:“双方切磋,点到为止。” 坐席上的梁恭哈哈大笑:“李队长,既是比试就该放开手脚,扭扭缩缩的又何必?” 李奉冷哼一声,道:“习武之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拳头,而不是让拳头给控制了。刀枪无眼。只要收发自如,刀枪在手,也可不伤人一毛一发。” 梁恭瞳孔笑容顿敛,语声一冷,吐出三个字:“愿请教。” 小丫鬟送完了醒酒汤回来,细声道:“如姑娘,你还在这里啊。快走吧。瞧他们打架打的,怪吓人的。哎呀!这回动刀子了!” 梁恭的武器是一柄利剑。李奉的,是一柄前端有弧度的弯刀,有点儿像钩子。 殷如行心脏砰砰乱跳。李奉的武器竟然这么怪。 兵刃出鞘,寒光厉现。小丫头惊恐的拍着胸:“真吓人!” “嘘!”殷如行食指扣唇,“别说话,他们听得见的。”习武的人耳朵好。 小丫头立时瞪圆了眼,一把捂住嘴。惊慌的转了转眼珠,一骨碌转身跑了。 李奉似有似无的朝林中瞥了一眼,举起弯刀:“请!” 梁恭长剑横胸:“请!” 瞬间,两道人影窜了出去。只听“苍”的一声,长剑和弯刀架在了一处。 两人没有纠缠,同时选择了后退跃开。走了两步,又抢攻在了一起。 长剑化出漫天剑影,弯刀折出诡异之势。开始几招殷如行还能勉强看清,到后面,就一片眼花缭乱了。 不知是谁赢谁输。剑光和刀光分开后。梁恭一改之前的狂傲,满脸落寞。李奉依旧平静无波。 “我输了。”梁恭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手,很不情愿的道:“我现在不如你。未必以后也不如你。” “好。我等着。”李奉利落的收起兵刃。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黯。又向桃林方向瞥了瞥。 桃树下,只余枯草断枝。人影早已不在。 客人离开后。湖边席宴撤走。殷如行清点归还库房的用品。叹了口气。别的倒还好。炖菜那件事,苏离包了下来。损失不用她给。这一套粉彩戏蝶的汤碗她却是躲不过去的。租借单是她签的字。碎了一只,一整套都没用了。 管事倒也没狮子大开口,公事公办的告诉她价钱几何。一共纹银十二两。并说明,她若是能寻来一模一样的,不赔钱也没关系。 殷如行要求宽限几天。管事的答应了。 回到风雷阁,苏雷已经送了人回来。脸色不大好:“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我去库房归还借用的摆设。” 殷如行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苏雷没看出来,在房里转了两圈,忍不住数落:“你看看你,今天办的什么事。卤料炖肉是府里的拿手菜,早先不是写在单子上了嘛。怎么就没有了?我之前都和李奉他们说了,今天尝尝鲜。结果……唉!丫头们上茶慢慢吞吞。黄玖的袖子撕了,想找件换的都没有。还是紫苏给临时缝补上的。餐具不是一套,椅垫有破损还拿来用。还有你……”他长叹一声,头疼的揉着眉心:“是我的疏忽,不该叫你一下子全上手的。” 殷如行靠门站着,沉默良久:“我说了我不行的。” “你说了?”苏雷胸口一阵郁气,声音不由高了几分:“你这意思是我是自找的?” 殷如行垂下眼,轻声道:“我打碎了一只汤碗。管事的说要赔一套。” “汤碗?”话题转的太快,苏雷一时间莫名。 殷如行继续:“赔偿的话要纹银十二两。” 苏雷更加莫名:“钱匣子不都给你了么。花完了?” 殷如行慢吞吞道:“钥匙给尤妈妈了。她是管事妈妈。” 苏雷对此越发不理解:“我给了你,你再给?这不多此一举吗?” “那我就和尤妈妈说。你同意我取银子十二两赔给库房。”殷如行不理他的问题,认真维护自己的思路。 苏雷怔怔:“你取就是了。” 紧绷的神经“哗”的一声松懈下来。大石落地。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谢谢。” 看着她一脸的憔悴,说话有气无力。苏雷感觉满腔烦闷被淤积在胸。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内劲憋着发不出来。 “还有事吗?”殷如行心中大事了解,疲倦越发汹涌而至。 “没事了。”苏雷闷声道。 殷如行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用热水草草洗了洗,倒头就睡。 苏雷怔怔的站在窗前,看着她房间里的灯火熄灭。又等了一会儿,突然举掌,在桌上猛拍了一下。抽出枕头底下的剑,一阵风的冲了出去。 门外的春兰吓了一跳。又不敢跟着。只得通知尤妈妈。尤妈妈叫来绿枫,让他悄悄出去找,别惊动了人。又问春兰到底出了什么事, 春兰将事情说了。这时,在屋里整理的紫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两人冲进去。只见紫苏惊恐的看着地上的一块木料。而屋里摆着的那张雕花紫檀螺钿桌子,赫然少了齐齐的一角。 第二日一早,有婆子发现。澄心湖畔的桃林里,一株老桃树被生生用利器砍断。无叶的枝干落满一地。 补完…… 第一百零六章心思 第一百零六章心思 腊月一过,新年到来。这里的年历也是按照月亮变化来算的。每月三十天。和古中华的农历算法一样。新年时节,家家欢庆。城主府也是一样热闹。虽然祀地使臣迟迟没有交换草帖的意图。但城主府的四位主人对此都表现出了一种从容不迫。下人们也就跟着从容了起来。 苏离继续在倚澜居楼上熬制着她的药材。成日里烟熏火燎。柳氏和苏晨对她放任行事。认为这是心情不好的一种发泄。 苏家三小姐的真实想法只有殷如行知道。 “切!我急什么!这是政治婚姻。政治谈判哪有哪么容易的。施宝川那家伙不是还没走么?他要真没意思,怎么不回去过年?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成不成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哥总会将我嫁去有用的地方。说起来,梁少安的条件也不算很好。”苏离自从学习熬药后。对这一项手艺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有了某项专注的爱好,对情情爱爱的渴求心就被分去了不少。天性中的政客因子再一出现,客观分析一下。顿时对嫁去祀地也没那么急迫了。 用她的话说。亲娘都已经平安了。她还怕什么?嫁谁不是嫁?管哪家内宅不是管?梁少安还有嫡长子。条件真不算很好。 “可我听说,梁少安长的不错。”殷如行脸上蒙着厚厚的白布,只露一双眼睛在外。两只手也包着厚厚的布制手套。苏离和她是一样的打扮。 这么全副武装的原因在于。她们现在正在配置迷|药。该迷|药据说无色无味,效果奇佳。只要洒一洒就可以令一个成年人昏迷。 这种神奇的迷|药,是慧净那本小册子上记载的。小册子上记载的成品药不多,只有三种。却个个阴险,不容易识别。配置方法更是匪夷所思。 “长得好有什么用?前头的原配夫人不是死了么?美色没有命重要。”苏离不屑的回了一句。又津津有味的盯着殷如行手上的动作:“快打开看看,药粉烘出来了吗?” 殷如行本不打算制作迷|药。但近来情况越发不好。只能先做着有备无患。苏离一直想问她从哪里看出的情况不好。殷如行只说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实际上,她是从苏靖身上看出的蹊跷。 在府中偶遇过苏靖几回。苏靖一反在江城苏府的样子,和她的对话简单冷漠。很多时候只是头点一点就擦身而过。和江城府中那个好强、话多的小男孩判若两人。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她自问不曾得罪苏靖,值得这般视若无睹。苏靖不会平白无故奉改变。他必定是听说了什么,又自己得出了判断。 正是这种不好的感觉。促使她将迷|药做了出来。并缝制了几个暗兜,将几件重要物品日日随身携带。 新年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她几乎要嘲笑自己的这种紧张行为。然而正月过完之后,苏雷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他必须长时间的出门一趟。 “是各地驻军的事。”苏雷道,“我担任了祺地大将军一职,就要熟悉各地军防。单看下面送上来的汇报,很难了解真实详情。偏东部这一代我们都不熟。得好好整顿一次才行。” 殷如行理解为,苏雷要为工作出公差。这次出差的时间还比较长。 “大概要两个多月吧。”苏雷算着时间,笑道:“正好。事情办完也到了夏天。顺道去江湖走一趟。替你找心法。” “啊!你还记得!”殷如行轻呼,有些不好意思。 “我当然记得。”苏雷认真的道,“只要是你说出来想要的,我都记得。” 殷如行怔了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苏雷在出发前,很是享受的过了一段时时刻刻被人关怀的日子。 天元历675年二月十二日,苏雷带着小厮绿枫、以及四百人的亲兵卫队,离开了祺城向东而行。 苏雷离开之后,殷如行在风雷阁更加像个隐形人。天天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了倚澜居。 一日,苏雷接到信使送来的公函。禧城的冯城主外出视察绵江流域的良田灌溉情况。一路走来发觉离祺城已是很近。绵江对岸风景优美,动了游玩的心思。便发了份公函,表示自己要来祺地游览几天。到时会顺路拜访一下新任城主大人。 苏晨对此事非常重视。派了一队人马前去河岸相迎。请了冯城主来城中做客。 冯城主是个胖子,身边还带着两位美人。据说是禧地的沿途官员孝敬他的。这两位美人一位肌肤雪白无暇,气质高洁。另一位则身材性感、热情泼辣。 因着冯胖子的到来,苏晨还特意将驿馆整修了一下,添了好多奢华物品进去。冯胖子对这种被重视的态度很满意。又发觉隔壁院子竟然住着祀地的使臣。很快就联想到了两家的婚事。心下了然。 冯胖子这次出来,是因为在新年时无意中听见他家大儿子说起各地有哪些好玩之处。其中提到了祺地东部。自从苏老城主过世,祺地一分为二。禧地和东部祺地的联系就断掉了。而东部一向比西部繁华。冯淡裕还说到了东部的美人,比之西部的爽朗性感,多了几分柔媚之姿。堪称一绝。 这一路行来,他发觉东部女人的确比西部的娇媚些。可惜颜色上有所欠缺,未有国色之品。 施宝川听见冯胖子感慨的说到这个遗憾,顿时笑起来:“城主大人。从来女子一旦生有国色之容,从来不能安稳度日,大多藏于高墙内院。再不然就是高山崖底,隐士之所。如此才不负美人之实。岂有居住在民间小巷一说?” 冯胖子恍然大悟,道:“我竟糊涂了,忘了这茬儿。宝川你可知这祺东部有哪些出名的美人?” 施宝川沉吟片刻,道:“祺东兴阳城折枝楼,有一花魁名唤蔻娘。据说生的天香国色。韩家四公子用明珠一斛做缠头,求得相见。惊为天人,赋诗云:有佳人兮,倾国倾城。” 冯胖子一听来了劲:“真有这么美?” 施宝川嘿嘿一笑:“韩家老四嘛,就喜欢那种飘逸出尘,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蔻娘确有飘渺之韵。是个难得的美人。” 冯胖子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打量了施宝川几眼:“这蔻娘真有韩老四说的那么美?我瞧你说起她挺镇定的啊?” 施宝川神色一僵。苦笑道:“冯城主,我有几个胆子,敢骗您那!蔻娘确实美丽。我回忆起她毫无激动之色是因为……”他迟疑了。 冯胖子是何等人,当即眼睛一亮,接道:“因为你看见过比她还美的!” “哪有!”施宝川矢口否认,“气质迥异,不是一个类型。不好比。” “哈!”冯胖子当下一喜,呼道:“这么说就是有啰!至少不分上下?” 施宝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冯城主,你真实……”哭笑不得的解释,“这个姑娘是苏雷的人。”言下之意,人家是有主的。 冯胖子听的心痒痒,回忆道:“可是那个勾搭了他离家出走的小娘子?” “正是。”施宝川想了想,“不过她梳的是姑娘家的发式。” 冯胖子一听,精神又是一振:“这么说还没定下名分?是了,她都勾搭的苏雷离家出走了,苏晨怎么会答应让她进门。唔……宝川,你来说说。这美人长什么样?” 施宝川见他总咬住美人相貌如何不放,心下不由有些后悔。道:“我又不是韩四那样的文人,做的一手好诗。我说不出来。总之好多女人站一块儿,我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她。她穿着布衣,不带一件首饰。比那些满身绫罗,珠玉满头的贵妇还要漂亮。” 冯胖子听的眼睛闪闪发亮。 第一百零七章衣服 第一百零七章衣服 冯胖子在驿馆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祺城的文官郑重迎入城主府前殿,和苏晨进行亲切友好的会谈。关于会谈的内容是什么,无人知晓。这两个城主遣退了所有的陪同者,秘密商谈了两个时辰。只知道商谈结束后,两位城主的面部气色都不错。 城主府后宅,殷如行还是在苏离的倚澜居忙活。苏离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话。 “又到春天了,春晓堤一定是垂柳迎风,满树花开。这回的上祀节,我要去半月湖。说不准就是最后一次在祺城过上祀节了。” “上祀节?那是什么节日?”殷如行对这里的节庆很不了解。 “你不知道?”苏离瞪大了眼睛,居然还有女孩子不知道上祀节的,简直不能想象:“三月初三是上祀节,相传古时为了除灾祛病,每年的这个时候人们都要聚集在河边。在大巫的带领下,用洁净的河水洗濯身体。便可祛灾禳福,确保一年平安。传承至今日倒也真正洗濯。只需用杨柳枝蘸了河水或者湖水,在前额点洒。念些吉祥话,便是完成了‘祓禊’这一古仪式。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女孩子的节日。女孩子们穿着自己最美丽的衣服,寻找着人群中最帅气的男儿,给他用柳枝‘祓禊’。若两人看对眼了,就可禀告长辈,遣人说亲。成就一段姻缘。你说这节日重要不重要!” 殷如行点点头:“原来是春游外加集体相亲大会。确实很重要。不过这对你我好像都没有意义吧?”苏离是要和祀地结亲的,她是苏雷的人。男女相看这事怎么都和她们不相干。 “哎呀!你怎么这么煞风景!”苏离恨不能敲她的脑袋,“这是去玩,去玩!不光女孩子穿的漂亮。就是少年郎们也要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在湖边清唱慢吟。这样的风景,一年可只有一次。” 殷如行笑弯了腰:“哦!理解理解。不光是男人看女人,女人也要看男人嘛。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哼!”苏离不快的收回手,“我告诉你,每年的上祀节,总会传出几个才貌双全的美名。男子和女子都有。往年我年幼,去的不多。这一回可是不能轻忽的。” 殷如行停了笑,若有所思:“你是说,你要在上祀节传出美名。最好让祀地的人知道?” 苏离又“哼”了一声,略有不快:“世情就是这样。人总得有点儿名气。世家闺秀也一样,名气也是待嫁的一种资本。今年的上祀节可比往年热闹。不光我这个郡小姐要去。连兴阳城有名的花魁娘子也要来凑热闹呢!” “花魁娘子?”殷如行愣了一下,突然惊呼:“你是说,青楼的花魁!”不得了,青楼名妓耶!李师师、柳如是。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 “不是她还有谁?”苏离咬牙切齿的吐出人名,“原蔻娘!我母亲最恨青楼女,一直下禁令不许有名气的青楼入祺城经营。折枝楼便只在兴阳城做大。这回好了,大哥任城主,这条禁令不了了之。折枝楼就筹备着来祺城开业。打头的花魁娘子自是要弄出一番名声的。她们就选中了上祀节。一群追捧原蔻娘的文人居然从四面八方赶来助兴。城中客栈生意兴旺……哼!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殷如行叹为观止,思索了一下:“她这是借你来造势。城主之妹,世家闺秀和青楼花魁。这种声势放出去,是个男子都会动好奇心。这位原蔻娘很有商业头脑啊。” 苏离恨恨道:“有头脑的不是她。是折枝楼的掌柜娘子金艳枝,人称金妈妈。这事,就是她闹腾起的!” 殷如行听着听着,一丝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这种拆墙脚的行为你家城主大哥居然会允许?”苏晨只要延续许氏的禁令,折枝楼不可在祺城营业。这种事就闹不起来。 苏离听到这话,神情突然变得沮丧起来:“你知道一间生意繁盛的青楼能带来多少税收吗?”她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啊?”殷如行张大了嘴。 苏离闷闷道:“祺地经过六年的分裂,元气大伤。想要重整旗鼓,一是要发展人口,农人开荒耕田,生育儿女。二便是要兴旺商业,有了足够的商业税收,才可贴补农户,建设军营。一地之兴,人口和财政是基础的基础。和这个相比,待嫁小儿女的名气有什么重要?只要我还是祺地城主唯一的嫡妹,我就有足够的婚事资本。” 原来,这就是苏晨不予制止的真相。殷如行沉默片刻:“照这么说,城主他,做的也不算错。” 苏离突然就笑了,一扫前面的沮丧:“所以啊。知道的越多就越恨不起来!不过我心里总还是不舒坦。就更要好好准备,彻底打倒原蔻娘!扬眉吐气!” 殷如行这回完全明白她对上祀节的重视了:“你是要靠自己本身的条件压制住原蔻娘?” “当然!”苏离傲然道,“她会借势,我难道不会转危机为机遇?只要我压倒了她的声势,我的名气反而更盛。” “好,有志气!”殷如行鼓掌,“我支持你。” “你当然要支持我。”苏离对殷如行在女性装扮上的本领很信服,“衣服、首饰,这些都要出奇制胜。我们来好好合计合计。” 殷如行笑道:“这好办。不是夸口,我见过的漂亮衣服式样,她们一辈子都想不到。” 这个确实不是夸口。现代的古装电视剧,已经将古代服装的色彩式样,搭配到了眼花缭乱的极致。殷如行和许多的现代姑娘一样,电脑里存了好多明星的古装图片。能被储存下来的,自是大浪淘沙后的经典。其中就有专门的服饰、头饰一项。比如之前苏离在晚宴上的那身绣麦穗的礼服,就是出自她的设计。 “首先是颜色。”殷如行颇有服装大师的架势,将库房里的布料每样都取了一匹来,一一靠在墙角。倚澜居特意辟出来一间空旷的房间,四面墙堆满了布料。 “颜色不是越华丽越好,料子也不是织工越繁琐越好。”剔除了一堆五福捧寿、富贵花开、喜上眉梢等吉祥纹路的织锦:“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喧宾夺主。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人是仙女!不是富家太太!你见过穿富贵花开的仙女吗?” 仙女是什么?仙女就是小龙女。当然穿一身白纱是不行的。不过,这种基调却没错。听说原蔻娘走的就是轻逸出尘路线。 “红色太媚,蓝色忧郁,粉色太轻,绿色太浮,紫色……暧昧。”殷如行挑了半天,选中了一匹浅黄|色绫罗为主衣料,又挑?br /gt; 国色无双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0部分阅读 挑了几匹最细致轻盈的白纱,再有几匹粉、浅绿、浅紫的暗纹缎子做配料。 接下来就是式样。汉服的式样为广袖束腰。这一点给予保留。胸线平复和裙摆较小的缺点则予改良。殷如行用做陶器的泥,捏了一个三尺高的人像。没有头。只有一具女性的身体。曲线分明。然后裁剪了形状各异的纸张,一张张贴在人像身上。做成一件简单的纸裙子。叫了金针坊的专业绣娘过来瞧。 那绣娘简直要将眼睛贴在人像身上。惊讶的揭下一片片纸。 殷如行在一旁道:“姑娘可明白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件衣服。不是整块料子裁好了缝制。而是这样一片片缝制,有贴身立体的效果。” 绣娘看了半天,道:“如果是这样,袖子就需单独缝合上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袖容的开挖,一个不好就形状极为难看。而且肩部剖开的话,就会显得肩膀很宽。 汉服的韵味之一,就在于肩、袖的整体下垂,有温婉之感。 殷如行想了想。记起一种服装的样式。手指划过颈部到腋下一道:“如果从这里剖缝呢?在这里剪开。袖子还是和肩部一体,没有缝线。”又取了纸张裁剪做样子。 绣娘看了一下:“这样好。这样还可以节省衣料。”裁剪出胸线和腰线的关键就在于,袖子必须和衣服分开裁剪,从颈部至腋下开缝,刚好可以保留优势、避开劣势。 解决完了上衣,再来裙子。裙子的漂亮在于下摆的弧度。这个对殷如行来说是小意思。只要不是欧式的那种鲸骨内撑大摆,其它都好说。汉服裙摆不大的原因不在于布料不多。实事上,八幅、十二幅的裙子,料子多的吓人。 裙摆不开的原因在于她们使用了整片的布匹,只将腰部打杆折叠,做成了百褶裙。百褶的式样没错,裙摆底部的布料多也没错。错就错在原布料是一个没裁剪的长方形,不但下摆不能有弧度的自然铺开,更重要的是腰部至臀部的曲线勾勒不出来。 殷如行大刀阔斧的用八片上窄下宽的碎布料缝出一条大摆裙,系胯部蹲下身。裙摆在地上铺开一个大大的圆形,布料间还有褶皱相间:“看见了吗?裙子的铺陈要从臀部开始。腰线,衣服要将腰线勾出来。这才是一件礼服长裙的灵魂。” 绣娘已经无法再惊叹了,只提了一个问题:“这样的分八片缝制,绣花怎么办?” 殷如行道:“做出八张一样形状的纸,排开呈圆形后在上面画花样子。然后照着这八张纸在八片衣料上绣花。” 绣娘叹为观止:“这样的一件衣服做来,足可风华绝代。只是时间要耗费许多。” 苏离财大气粗的开口:“多叫几个绣娘到我府上来,加工加点。” 殷如行表示赞同:“不要急着做最后的成品。先挑相近的料子做一件试手,有不足的地方再改进。” 金针坊的绣娘晕乎乎的回去了。第二日,带了四个人进驻城主府。倚澜居几乎成了布料的天下。殷如行每天查看进度,一点点的修改配饰。 苏离本人也没闲着。除了每天越发努力练习瑜伽和简单舞蹈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试发型。 什么灵蛇髻、飞天髻、百花髻。梳头丫头巧手拈来,花样繁琐。殷如行统统给决:“难看死了!大巧不工。梳三鬟髻。” 三鬟髻有正、斜之分。比如86版《西游记》中,嫦娥仙子梳的就是三鬟斜髻。正髻的话,佩戴正中垂下宝石坠的十二翎羽展翅凤凰最为漂亮。殷如行以为,展翅凤凰太过夸张,哪怕是六尾的。还是等出嫁的时候再戴为好。上祀节郊游嘛,就梳三鬟斜髻好了。三鬟的弯曲弧度又加过修改,呈交错缠绕之势。朵朵宝石制成的碎花,散落在乌发间。一条水晶细链围过额头,正中一颗粉色宝石花扣在眉心之上。 上祀节这天,苏离便是以这样一种绝色之姿,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未出府门,就已看呆了一众丫鬟婆子。 柳氏笑道:“离丫头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带你出门了。这要是被人抢了去可怎生是好?” 苏离难得娇羞:“大嫂怎么打趣我?” 柳氏就对着秋妈妈笑:“看看,果然是大姑娘了。说话都文静起来。” 苏离暗暗咬牙。谁文静了。今天表演的就是淑女。她能大声吗? 柳氏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裙子,惊叹道:“我说你叫了四个金针坊的绣娘折腾什么呢?竟做了这么一件神仙穿的裙子!这样式可是从未见过!” 苏离微带了一丝得意:“这是如行帮我想出来的。” 柳氏恍然:“原来是她。我说呢。她既帮了你这么个大忙。可得好好谢谢。今儿出门就让她跟着我们吧。别在一群丫头里混。”吩咐采桑,“去叫了殷姑娘来。” 苏离对此是求之不得。不多时殷如行来了。柳氏一见就嗔怪:“你看这丫头,帮离儿打扮的光光彩彩。怎么自个儿倒穿的灰扑扑。不知道的,还当我们苛待你呢。” 殷如行也没穿灰衣服。只不过是一件普通衣衫,和一群丫鬟比起来确实没什么区别。苏离也吓了一跳:“亏得叫了你来。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图省事。”立刻叫丫头,“去倚澜居,把前儿试做的那件青花衣裙取来。”又叫过素琴,“咱们就借用嫂嫂的地方,给她重梳个头。” 殷如行连连拒绝:“这可使不得!我回去换一件就是了。” 柳氏道:“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好歹是二叔的人。我不带你去也罢。既带你去了,哪有这样出门的。这是苏家的脸面。你有什么好衣服我们还不知道?老实等着吧。” 话说的如此之重,殷如行也没了办法。只好换上新取来的衣服,发型稍稍修改了一下。又添了柳氏给的白玉莲花发簪。衣服是给殷如行在倚澜居设计的一件试验品。她当时突发奇想,使唤了几个家中的绣娘,在一匹雨过天晴的布料上用乱针绣,企图绣出雾霭青花、层层晕染的效果。苏离见了大为赞赏,命绣娘做成了一件衣服。上身为单色,自腰部以下层层加深,青花缠绕。雨过天晴的衣袖外罩着一层半透白纱,远看就像烟雾一样朦胧。 殷如行不愿盘高髻,依旧脑后双鬟盘旋。素琴编了几个辫子盘出花色在一旁。身后仍旧留了垂腰的长发。 柳氏满意的看过:“这才像样。”推了她和苏离站在一处,赞道:“一朵绚丽,一朵雅致。这就是咱们城主府的两朵倾国名花。你们说是不是?” 肩部剖缝的裁剪方法,是偶在戏剧服装厂看见的。这样做出的汉服既省料,又贴身。各色绣花层叠,真的是漂亮之极。 第一百零八章祓禊 第一百零八章祓禊 三月三日上祀节,半月湖边多丽人。 殷如行第一次参加这种原汁原味、古风盎然的春游节日。苏府的几顶轿子都采用了亭制式样。四面镂空,只垂叠了轻纱遮盖。骄阳明媚、春风和煦。暖热的气温配着春日盛放的鲜花,将出游人的心情点缀的舒坦、欢愉。 苏府一行人来的不算早。城郊半月湖边已是人流如织。不过贵族游玩自不可和民间混杂。风景最美的一段早已被军士封锁。不是世家名士不放行。 苏家这次的出行队伍可谓阵容豪华。唯一的遗憾就是阴盛阳衰。城主苏晨大人没有来。他若是来了,警备就得繁重好几倍,那阵势就吓人了。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窝在城主府继续辛劳办公。没有出来赏花观景。 殷如行暗自腹诽。苏晨这种人就是一工作狂。柳氏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家二号男性人物苏雷,目前还在东部丘原一带巡军。自然也不在场。于是,唯一的苏家男丁,就是年方九岁的苏靖小朋友。豆丁一个,穿的倒是人模人样。锦衣玉带,一本正经的做小大人姿态,学着他老爹绷着脸和几个世家青年寒暄。柳氏看的欣慰。殷如行却是看的趣味,几乎要笑出声来。 七岁的苏倩小姑娘就更没看点了。在亲爹和亲娘都看重淑女的教育下,小小年纪就讲究笑不露齿、动不移佩。虽然赢得了端庄的赞誉。事实上却是没几个男人愿意亲近这样的女人。娶回去也是供着,当高级ceo使唤。 殷如行看着叹气。苏离的淑女端庄是装的。私下为人很有情趣。这样才抓得住男人的心。苏倩却是被误导了。然而她的父母,一个心思在公务大业上。一个在长子,以及如何再生一个儿子的念头上。根本无暇顾及。 可惜了。有些时候,看到这些小姑娘就像看见年幼的自己。无人管辖教导,跌跌撞撞的一步步长大。于是,殷如言趁虚而入。不过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幸运的获得了重来一次青春的机会。而苏倩,只能从教养妈妈那里获得浅显的生活智慧。当她尝到苦头,彻底颠覆往昔时。却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殷如行只能远远的看着感叹。即便是她好心想和苏倩说说话。柳氏也当防贼一样防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倩一点点走入误区。也许正是如此,现代的文学中才有众多的作品渴望重生。 “想什么呢?”苏离瞧瞧在她耳边轻语,“看见了吗,那边。围着素纱隔断,插了杏花花枝的,原蔻娘就是在那一间游棚里。” 郊游的人们需要安置一处场所摆放物品。有洗漱、换衣、休憩、饮茶、品酒等功能。故而,几乎每一家都会用竹子搭建彩棚,悬挂彩带布帛,内里摆放家具。想游玩,就出了游棚赏景玩乐。累了,就回来休息。 殷如行表示讶异:“青楼也能来世家这边摆棚子?” 苏离恨恨道:“折枝楼当然不能来摆棚子。这是韩家的彩棚。韩家你知道吧。祝地韩家。天元最大的商人世家。传说全天元没有一座城池没有他们家的商铺。从北蛮泽地到香川之州的通商之路,有七成的商队都是韩家的。” 殷如行挖掘记忆:“啊!是了。我在江城时见过一个韩家人。人们称呼他‘六公子’。体型很是……壮硕。”她想了想,找了一个中性词委婉的形容了一下那位身高一米八五,手臂像树桩子一样结实的‘公子’。 “韩六?”苏离眼睛一亮,语气热络起来:“你见过他?他可不是常人。韩六的母亲是北蛮泽地人。当年韩家二老爷行商路过北蛮,和一位泽地女子春风数度。然后第二年再路过时。那女子丢给他一个孩子。眉眼口鼻和韩家二老爷像的很。这就是韩六。” 殷如行顿时大有兴趣,也热络的谈论起来:“那韩六的母亲呢?有没有跟着去韩家?” “当然没有!”苏离的语气带着隐隐的兴奋,“那姑娘就把孩子给韩家了。北蛮人不嫁天元人。人家就是看上韩家二老爷年轻俊俏,一亲芳泽。完了该嫁本族人还嫁本族人。啥事没有!” “真的!”殷如行也兴奋了,小声道:“他们部族不介意吗?” 苏离窃窃嬉笑:“听说是不介意。不过,他们也有防护措施的。一般来说,和北蛮人有亲密接触的天元人,不论男女,很少留下子嗣。韩六是特别情况。韩六长的什么样?” 殷如行回忆:“个子很高。体型和铁塔一样壮实。皮肤黑黑的。不过说话到是文邹邹的。行事也和我们这边没两样。他身边还带着个美女,挥金如土。” 苏离感叹两声:“挥金如土啊!听说从北蛮泽地往香川之州的行商路线,韩六带的队伍,安全性有八成。韩家好几房都将商队委托给他。韩六身为庶子,名下的财产却比一些旁支的韩家人还多。是小一辈中最富的。不过他有外族血统,又不是嫡子。继承不了族长一职。可惜了。” 殷如行纳闷:“这有什么可惜的。你和韩六很熟吗?” “我和韩六不熟。”苏离坦言,“但我讨厌韩四。韩四就是今天请了原蔻娘来的人。他母亲是祝地贵族。他本人又文采出众。是年轻一辈中风头最旺的人。要是他当了韩家族长,我非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不可。” 殷如行更纳闷了:“听上去是个青年才俊啊。你怎么这么反感。” “才俊?”苏离不屑的、很优雅的“呸”的一声:“暖房里长大的金娃娃。你见了就知道了。” 去湖边‘祓禊’的时候,殷如行见到了韩四。 一群公子哥儿围在一起,人人手拿一枝柳条,对着湖水吟诵着什么。据说是在玩一种叫联句的游戏。 殷如行和苏离身后的丫头们也是拿着柳枝的。那群公子一见有女子来了,纷纷礼貌的观望。 这一观望就不得了了。两个大美女,看呆了一众少年郎的眼。有几个迂呆的,当即就长吁短叹起来:“真乃倾城之色。” 又有好事的问韩四:“韩兄,依你之见,比之蔻娘如何?” 韩四看的一脸沉醉,叹道:“春兰秋菊,各有风姿。没想到祺城竟有这等丽人。” 就有好事者询问打听:“这两位姑娘不知是谁家的?” 有人笑道:“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以韩四公子的风貌,谁家女儿会不理睬?” “不可莽撞。”韩四制止。他家是跨城商人,对衣服首饰的鉴赏力很高。这两个女子的衣服式样竟是闻所未闻。观其料子和绣工,又是一流水准。身后的丫鬟比之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有气质。显然不是普通人家。 “听说苏城主的妹妹苏家三小姐今日也会来半月湖。不知前方的两个有没有一个是。”有人这样猜测。 一个面目温和的男子接话道:“程兄猜的很有可能。” 程姓男子立时回问:“怎么白兄认识吗?” 面目温和的男子白陌尘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那个穿雨过天晴的女子,我曾在江城见过。” “哦?”韩四来了兴致,“陌尘,你真的认识。那就该上前打个招呼才是。” 白陌尘犹豫了片刻,道:“只是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他犹豫的是殷如行身份可疑。万一另有图谋,他贸贸然上前去却不太好。 韩四不以为意,既然有过一面之交,打个招呼又何妨。他自问霁月光风,没什么龌龊的心思。只是单纯的结交一下而已。鼓动道:“陌尘这样的人物怎会不记得?说不准人家姑娘也看见你了,只不好意思上前来招呼。” 湖边另一方,苏离面对湖水,用杨柳枝蘸了水和殷如行互相轻洒,装作不经意的轻声道:“那边,那个穿竹纹白锦袍,手拿折扇的。就是韩四。” 殷如行挥动柳枝,一点水朝苏离的肩头洒去,借着转头的势往那群公子中一眼看过。 “咦?”她惊讶的凑到苏离耳边,“我看见一个认识的人。” “是吗?”苏离也吃惊,朝那边看过去:“是谁?你们熟吗?” 殷如行停下手上动作,恰好和白陌尘的视线对上。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久违的意蕴,不由了然一笑:“他们要过来了。” 白陌尘看见殷如行的眼神,知道她是愿意相认的。遂道:“四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前去打个招呼也好。” 一群年轻公子们就怀着激动的心情上前和美女打招呼了。 白陌尘首当其冲,对着殷如行拱手施礼:“殷姑娘,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殷如行笑语嫣然:“白公子,能在祺城见到你真实太好了。”接着便对苏离介绍,“这位是来自鄢都的白公子。” 白陌尘也介绍韩四:“这位是祝地韩家四公子。” 韩四名气大,苏离以往年幼,也只是在非正式场合见过。两人并没有正式结交。故而她知道韩四是谁,韩四却不认识她。殷如行自是要先介绍比自己身份高出许多的祺地郡小姐。 “白公子。这位是苏城主的三妹妹苏姑娘。我今天可是她的陪客。” 韩四等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纷纷对着苏离行礼外加自我介绍。这般出众贵气的美貌,理当是一地郡小姐所有。 苏离矜持又略带亲切的颔首:“韩公子,苏离久仰大名。” 韩四欣然而笑,恭维道:“韩某第一次得见苏姑娘。果如九天仙子下凡。韩某实是三生有幸。” 苏离手中团扇轻扣唇角,微微一笑:“韩公子真会说话。如果我是九天仙子。不知韩公子彩棚中的那位佳人又是什么?” 看来大家都猜到苏晨会动手了。嘿嘿……苏晨的方法不会那么粗暴。他会布一个很巧妙的局,一举数得。提示一下,上祀节出场的韩四、蔻娘都是相关人物。 第一百零九章跨越 第一百零九章跨越 作为城主唯一嫡妹的苏离,和青楼花魁蔻娘本是风牛马不相及,井水不犯河水。 亏得此地风俗开放。若是换在礼教严苛的古时华夏,大家闺秀都不会和青楼女在同一场合出现。认为有失身份。 苏离原本也是不认为原蔻娘和她会有什么交集的。但是韩四公子自诩风雅,不知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非要在这么个特殊的时间、地点,弄这么个人过来。用同父庶弟韩六的话来说:你脑子坏掉了! 是个人都知道,这次上祀节半月湖出游声势浩大的原因,是为了捧出苏离的名气。识趣的就该让路而行。带女孩子去没什么。带一声名远播的花魁去,明摆着喧宾夺主了。 不过韩四当然没有脑子坏掉,他有他的打算。对着苏离挑衅一般的问话,胸有成竹的笑道:“蔻娘好比春日海棠,虽容色娇艳。却比不得牡丹国色,倾城之姿。” 这一句赞美的话很有拍马屁的嫌疑。不但苏离怔住。就是身后的那群公子们也都愣了。韩四迷恋原蔻娘迷的天下闻名。曾连写七篇赋来赞美她。这一转眼,居然说她不如苏家三小姐。这,这……这人还是韩四吗?难道说他移情别恋,看上苏离了? 惊讶的还在后面。接着,韩四又热情的邀请苏离一同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也是上祀节的传统项目之一。在祓禊之后,人们于河渠两旁分坐。上游放置酒杯,随波逐流。流到哪个位置,位置上的人便饮酒。或吟诗、或作赋、或操琴。总之要表演一点才艺助兴。半月湖湖畔人工开挖了数条沟渠,引湖水入内,如溪流蜿蜒,从高势往低,回复入湖。这数条蜿蜒的溪流便是给文人雅士做曲水流觞之用。 韩家自是早早就包下了一条,设置好坐席酒菜,一应准备齐全。 苏离和韩四不熟,弄不清这人突然怪异为那般,正要拒绝。不想今日陪同她们来的苏淡走近了来,给苏离悄悄使眼色,示意她答应。苏离不明所以。苏淡干脆就接话道:“三妹。大嫂说过,妹妹难得外出游玩,正应和同龄人多熟悉熟悉。妹妹,韩公子既然诚心相邀,不如去坐坐?” 苏离一怔,随后笑道:“也好。如此就却之不恭了,韩公子。” 韩四立刻喜道:“不敢,不敢。这是韩某的荣幸。”拱手作揖,在前面引路。 苏离走在中间,见左右人离的有些距离,悄声询问苏淡:“这是怎么回事?” 苏淡也悄声回答:“这是城主安排好的。原蔻娘会在曲水流觞中败给三妹妹。” 苏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蔻娘不是来打擂台,是甘为绿叶,来衬托她的。原蔻娘号称色艺双绝,闻名祺、祀两地。在今天败给她,她苏离的名气自然也就上去了。可笑她还以为是原蔻娘借她的势。不想大哥早就运筹帷幄,真正借势的人是她自己才对。大哥终究是大哥,技高一筹。 曲水流觞处,顺着弯弯曲曲的溪流,两岸摆置着许多素色绢罗坐席,坐席旁是一张矮几,上有酒水果品若干。一位女子等在那里。明眸皓齿,乌发如云。见众人走近,婷婷袅袅的站出来,福身行礼:“小女子蔻娘见过诸位公子。”声音如出谷黄鹂,说不出的好听。 韩四笑道:“蔻娘,这里有一位贵人。你该先给她见礼才是。” 原蔻娘抬眸,好似很惊讶,赶紧对着苏离深深屈膝:“原来是三小姐驾到。是蔻娘眼拙了。还望三小姐恕罪。”声音婉转动听,听得人不由心生怜惜,哪里还肯再为难。 这种“狐狸精”的声音,本该是良家女子最愤恨的。不过原蔻娘既然不是敌人而是配角戏友,苏离就宽容了许多:“你认识我?” 蔻娘道:“小女子何等身份,怎敢与三小姐结交。小女子只是见着三小姐与淡公子有几分相像。这般的年纪就是这般天人之姿,想来除了苏家三小姐外,祺地再无人有此风采。” 苏离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苏淡:“这么说,你认识淡哥哥?” 苏淡急的几乎要跳脚。青楼女子认识男人还能从哪里认识?客人罢了。果然众人听见这么一问,都露出会意的笑容。他大为尴尬。天理良心,长到现在他连祺城都没离开过。哪里去兴阳城认识原蔻娘? 蔻娘却盈盈而道:“小女子不曾结识淡公子。只是远远见过一次。今日斗胆提来,实是冒昧了。”又婷婷袅袅的屈膝,施礼请罪。 见面后的这几句对话,原蔻娘姿态都放的极低。处处显示出不敢侵犯苏离的尊严。然而苏离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干脆一摆手扯开不快的心情:“别站着说话了,入席吧。” 韩四自是坐了主人位。苏离做了主客位。殷如行被她拉着紧靠身边。其余人各自按身份入座。殷如行见苏离黑着一张脸,轻笑一声,凑到她耳畔:“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苏离从袖中取出团扇用力扇了扇,瞥了一眼和着各位公子细声说话的原蔻娘:“我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呢?” 殷如行学着她用扇子捂住嘴,“噗噗”的笑:“那是当然的。人家一出尘的大美女,却对着你这世俗权贵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腰请罪。是个男人都会不忍。” “我说呢!”苏离低呼一声,又捂住:“原来是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好招数。人嘛,都是同情弱者的。不过……”她又疑惑,“不是说这位今儿来是给我陪衬的么?这又是唱的哪出?” 殷如行想了想,迟疑道:“莫非是想双赢?虽然输给了你,她的名气也无损。各占势头?” 苏离嗤笑一声:“算了,随她去吧。听凭名气判定女人优劣的男人,也不过是肤浅货。用不着和她争。” “本来就是。”殷如行轻笑,“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没名气、不红。哪儿来的客似云来,哪儿来的足金缠头?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女子青春就这么几年,不赚回养老本怎么行?” 苏离点头赞同:“说的倒也是。韩老四虽然有几分真心,却不能纳了她进韩家门。她也是该为将来打算打算。” “哦?”殷如行对此八卦大为感兴趣,“为什么不能纳她进门?因为她是青楼女子?” “当然了!”苏离小声道,“青楼女子迎送往来,贞洁一事固然惹人看轻。但也有那等清倌人,或是不轻易接客的头牌花魁。比如原蔻娘这样。可无论她们名气再大,传世的诗词再好。世家大族还是拒绝她们进门。原因就在于这些青楼女子从小被老鸨打骂苛刻带大。但凡能平安长大的,第一条就是能忍。那等红的,第二条是要能骗。无论心里有多苦,脸上都带着笑。一颦一哭皆有用意。这样的女子进了门,不是给家里招祸是什么?哪个大家闺秀也斗不过?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为之。只有她们这等从最脏最底爬出来的,才有这样的心性。” “原来是这样。”殷如行若有所思,“那青楼女子岂非要孤独终老?” “那也不必。”苏离道:“小门小户就可以。一男一女过日子,哪有那么多事。只是但凡红过的姑娘眼光都高。有的是过不了苦日子,有的是看不上粗鲁莽汉。总之若不是换了名姓嫁人。大多年华老去的姑娘都是收养几个女孩,改做老鸨。不然就只能一个人终老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没其它路可走。” “你知道的就够多了。”殷如行想了想,“扑哧”一笑:“原蔻娘去当老鸨?这个可能性太惊悚了。她能甘心?” “对啊!”苏离经她一提醒也笑了,“看她这个样子,心气挺高的。不像是能嫁给平民农夫的那种。难道真的打算以后当老鸨?” 殷如行撇撇嘴:“说不定她运气好、有本事。就能嫁进豪门呢?” “不可能。”苏离毫不犹豫的否决,“你当世家大族是什么?除非个人的力量可以雄厚到左右局势,否则绝无可能。最多也就是安置成外室。生个孩子置办些产业。就是这样,也引人诟病。孩子都不能跟父亲姓的。” 说完,她发觉身边突然变的很安静。一转身,看见殷如行晦深如幽泉的眼睛,立时就后悔:“我不是说你……” 殷如行摇摇头,温声制止:“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很涩,“‘跨越’总是给我们带来感动,但‘跨越’其实是不存在的。就像我们每晚都能看见月亮。但却永远碰触不到。它离我们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四千公里。一个令人心碎的距离。” 曾经的她和殷如言之间,就横着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可以到达吗?或许可以。但是她,无能为力。 曲水流觞开始了。韩四取过一只金樽酒盏,内里盛满美酒。放置溪流中。溪水左弯右弯的打转,水流潺潺。金樽顺流而下,转到一处后打着旋儿再出不来。众人齐声喝彩:“到了,到了!” 白陌尘从面前的溪水中捞出酒盏,含笑道:“白某不才,先来个抛砖引玉。还望各位不要见笑。” 有人起哄:“陌尘兄。你若是抛的砖头不能令我们满意,可要罚酒三大杯。” 白陌尘苦笑着拱手:“韩四公子这等大才在座,只怕我的砖头要令诸位满意就难了!” 众人善意的发出笑声,嚷道:“你只管做来。好不好我们看了再说。” 白陌尘于是喝干酒,赋诗一首。 “雨过天青色,烟波一脉沉。石桥立竹伞,痴等画中人。” 众人听后大声叫好,不约而同齐齐看向殷如行。韩四大笑着命人取来笔墨,交由白陌尘将诗写下来。 苏离眼睛都瞪圆了,半天合不上嘴,拼命的摇同样呆了的殷如行:“如,如行。这诗是写给你的。有人倾慕你了!” 本章有一个暗线。原蔻娘说她远远见过苏淡一次。她是在哪里见到的呢? 第一百一十章表演 第一百一十章表演 作为一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殷如行从小到大也收到过几封情书。无一例外的惨不忍睹。 有用草稿纸写的,抬头印着‘xx厂出品三百格作文稿纸’。有用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写的,反面还画着零乱的数学习题。也有用白纸写的,折了几折放在她课桌上。连个信封都没有。打开一看,错别字历历在目。最搞笑的是,有一封情书把她的名字都写错了。写成了殷如星。 至于情书的内容,就更加让人恨的咬牙。 什么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啊。这是幼稚派。什么我们共同学习进步啊。这是装十三派。还有冲动派: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以及最可恶的粗俗派:老大我看上你了,当我马子吧! 对于这一位‘老大’的告白,殷如行气的浑身发抖。神马叫马子?特么的马桶才叫马子。你是想上还是想骑?流氓! 这一位不学无术,毫无汉语言文化修养的不知名同学最后的结局很糟糕。殷如行直接告知殷如言:有人用下流话调戏我,还想付之于行动。是xx班的xxx流氓…… 殷如言的手段向来不动声色。该同学很快就从学校消失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关心。其实从本质上来说,爱看港片的这位同学脑子里幻想的画面,说不定还不如殷如言的色彩多。但是怎么说呢?浅薄和粗俗是追求女性的大忌。他死的不冤。 如果将时光倒回先秦时代。上祀节中的少男少女们即便彪悍如直接在野外结合的。人家少年们在求结合前,至少也会唱两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兴一下。姑娘是那么容易追求的吗? 在殷如行少女时代的幻想中。追求她的少年应该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纸散发着淡淡熏香的花笺上,几行墨色行书,或诗或赋。墨色留香,人如其字。然后他们花前月下,单纯的走路说话,空气中都渗透着甜蜜。 可惜没有人满足她的这种幻想。或许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亦或许是目的不同。殷如言可以做到,他却从未做过。他只是送礼物,然后直接动手得到他想要的。亲吻、抚摸、结合、同居……飞速的节奏将殷如行所有的梦幻情怀撕成碎片,散落于故去的尘埃中。 可是今天。在不知名的大陆,不知名的年代。相似的民族、相似的古风。上祀节、曲水流觞。殷如行收到了一首诗。一首不是最好,却是特意为她而写的诗。这首诗,由一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公子写来。他宽袍广袖,笔走游龙。素白的宣纸上墨迹未干,被小厮捧送到她身前。 诗的名字叫做“青画”。 殷如行眼睛有股酸涨的涩感。很多时候,当我们不再需要,曾经的梦想却以一种突兀之姿,毫无预兆的跳出在眼前。甚至比幻想中的还要完美。 苏离在她耳边解释着风俗:“在这种场合写给你,就是坦坦荡荡欣赏的意思。接受下来也不等于答应什么。还有人写好几首送给不同的女子的呢。” 殷如行云里雾里的收下诗作。后面果然有不少轮到酒盏的人也写了诗作赠与佳人。其中赠给苏离的最多,然后是原蔻娘。给她的,很不巧。就白陌尘一个。原因在于大家后来弄清了她的身份。有主的女人,一般来说大家不会去招惹。 更多的佳作是歌颂春天景色,或者抒发情怀等等。令人称奇的是,韩四的一首乐府长诗。居然是纯粹写景抒情的,没有一句赞美原蔻娘的话。 酒盏再度漂流。有人几度被点到。有人次次轮空。这一次,酒盏停在了原蔻娘前方的溪水中打转。 原蔻娘表演的才艺是抚琴一曲。殷如行终于明白了富家子弟出游为什么要跟好几辆马车。人家原蔻娘只一句要抚琴。立马有丫鬟小童抱琴的抱琴,焚香的焚香,送洗手水的送洗手水。四五个人上来折腾布置了好一番。原蔻娘还整衣整容,做了一套复杂的仪表整理程序,这才跪坐琴前,双手一伸。淙冽的琴声悠悠而起。 殷如行得承认,原蔻娘弹的确实不错。古琴不适合激昂的旋律、也不适合繁复的技巧。古琴讲究的是声入韵味,融合心灵的一种禅意。古琴,讲究的是‘大音声稀’这种道家意蕴。 可是,就算你原蔻娘技艺超群。有必要在之前搞那么一番花样么?纯粹是有钱显摆的吧。殷如行腹诽。悄声问苏离:“你准备了什么?我瞧那酒盏放置好像也有些学问。只怕后面就到你了。” 苏离神秘的一笑:“作赋一篇。” 作赋?殷如行吃了一惊,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往到不曾见识过。” 苏离白了她一眼,带出几分风情:“好几篇中选出来的,已经背熟了。” “……”殷如行默默扭头。敢情这位是找了枪手。她就说呢,政治家和文学家兼容的听说过。比如曹操。宅斗高手和文学家兼容那才让人抓狂。 原蔻娘琴音收尾,赞扬声一片。 酒盏再度漂流,这一回果然停在了苏离身前。 苏离很有气势的一干杯中酒,口呼:“取笔墨来!”当场挥毫,作下一篇百余字的《春神赋》。 “帝有长女,名之谓春。裂冰雪而诞、迎寒霜展颜……”该赋将春天描述成了一位女神。赞美她从隆冬中诞生,给天地带来勃勃生机。“忽而之一笑,漫山花开。忽而之一愁,细雨绵绵……”赋中好些句子堪称神来之笔,诵之锦绣满口,令人不禁反复咀嚼。 苏离的一手龙飞凤舞的行草更是给该赋锦上添花。她写一句,身边的小童读一句。听得满堂喝彩。连韩四都露出目眩神迷之色。 “好文章!真真是好文章!”白陌尘持银箸击打矮几喝彩。跟他一样的还有好些人。 “……忽而之怒,倒寒春生。忽而之喜,百花盛放,姹紫嫣然……” “好!”赋写完,韩四一锤定音:“此乃传世佳作。苏姑娘大才。” 苏离脸色微红。殷如行搞不清她是激动还是内疚。不管怎么说,这篇《春神赋》一出。苏离才女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别说传到祀地,就是传遍天元大陆,也是可能的。 殷如行对那位写赋的高手佩服不已。对挖出他的人更加敬佩。据苏离小声透露,该人已经被她引荐给了苏晨。敲门砖就是这篇《春神赋》。 然而很快,她就乐极生悲了。酒盏在飘过几人后,终于选中了她,在她座位前方的水流前打转,死活转不走了。 苏离兴奋的笑。眼睛贼亮贼亮,推着她起身:“来,表演一个给我们瞧瞧。” 众公子也兴致盎然,纷纷响应。美女表演,谁不爱看?更是有小童殷勤的过来询问:“姑娘可需要什么物件?” 需要什么?她能需要什么?乐器她不会。剽窃诗词吧,动静太大。她又不需要出风头。罚酒?看看那大海碗的体积……算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豁出去了!干脆的道:“我不会作诗、不会器乐。唯儿时童谣还记得些。若不嫌弃,我就唱来。” 众人自然不会说嫌弃。唱歌,看你唱什么了。唱的好,那也是一门高雅的艺术。在大众的潜意识中,美人都是擅长艺术的。殷姑娘说要唱,或许真有绕梁三日的天籁之声可听呢。当下人人危襟正坐,洗耳恭听。 殷如行看看左右。张了张嘴,唱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我们盖起了新农庄,修建了新学堂。欢迎你,明年还来我们这里!” 短短一曲唱完,用时不到两分钟。四下一片寂静。 苏离惊的合不拢嘴,用团扇死死扣住。韩四一杯酒全洒在了桌上。原蔻娘神情呆滞。其余公子有低头闷笑的,有摇头叹气的。还有几个直接露出了鄙夷之色。仿佛在说:原来是个草包美人。 唯有白陌尘,眼中含笑。不慌不忙的摇着折扇,听的很入神。 “啊!殷姑娘唱完了。大家继续喝酒,继续……”韩四缓过神,忙招呼众人吃喝。又叫过几个乐娘过来奏乐弹唱,将气氛重新搞热。 “白兄。”一位公子压低了声音调笑,“白兄可有后悔?明珠暗投。唱个曲都只会那些粗鄙村曲,这样的美人,也就外头光鲜些。呵呵,倒也难怪,苏雷的心头好。原也不用多有才学。” 白陌尘微微一笑,敷衍道:“殷姑娘的嗓音很好。” “也是。”几个微有醉意的猥琐对笑,“这是调/教的人不对。换个人就不一样了。” 白陌尘摇摇折扇,不予言语。心中想起了离开江城,最后一次拜访慧净时,慧净给殷如行做的批语。 浴火重生、倾国倾城。 短短八个字,却让他看不明白。浴火重生倒也罢了,经过大苦难再焕发光彩的人历来有之。这倾国倾城就夸张了。先不说天元之州如今连国都没有。五位城主就算有几个好色的,比如禧?br /gt; 国色无双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1部分阅读 禧地的冯胖子。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主。哪能为了女人丢掉江山?若是如此,早有女谍探办成这事了。还轮得到她殷如行? 可是慧净轻易不批人。一旦批语,十批十中。 公子爷接到他的传信,给出指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殷如行,要与之交好。 补更第一更…… 穿越女唱歌,我们女儿也唱来…… 第111章罗袜生尘 第111章罗袜生尘 曲水流觞仍在继续,苏离却觉得有些烦了。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便携了殷如行游湖看春景。韩四得知,立刻提供自家的一艘绝好画舫。他是主人无法脱身陪同,便让原蔻娘上船替他招呼。 原蔻娘对韩家的下人显然很熟。命管事的传话,船娘撑了画舫来。雕梁画栋,精巧雅致。画舫里间锦绣堆陈,摆了一桌精致酒席。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在船头扇着炉子煮茶。 画舫之内温度偏高。又是正午之时。原蔻娘领头脱了外头大衣裳,只穿短襦长裙,臂挽披帛。簪环也摘了不少。笑道:“二位姑娘别笑话我。天热,头上沉甸甸的,我实是吃不住了。横竖这船上也就我们三人,妾身就松懈些了。” 画舫上的确都是女人。殷如行虽然对她不将丫鬟船娘当人算的言语有些腹诽,却也禁不住轻装上阵的诱惑。 繁复的装扮很漂亮,付出的辛苦也是一样。扶了扶沉重的三鬟斜髻,殷如行怀疑自己的脖子都被它拉歪了。 苏离也是一样的心思,爽快唤来素琴帮她宽衣:“这样也好,大家都松快些。” 三人换成常服上桌,身体松快的同时言语间也放松了不少。殷如行这时才醒悟其用意,深觉原蔻娘不愧是交际高手。 原蔻娘端起酒盏,笑道:“三小姐,二位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妾身蒲柳之姿,幸得不弃,与二位贵人同船游湖。蔻娘先干一杯,以示敬意。” 喝完之后她又分别给二人敬酒,说的都是赞美之词:“三小姐天人相貌,才学尤为惊世。当为天元第一才女才是。”又恭维殷如行,“苏将军对姑娘一片情深,真是羡煞奴家们了……” 在她巧舌如簧的高级交际技巧下,三个女子的画舫游湖之旅过的逍遥惬意。吃吃喝喝,谈谈女孩儿家感兴趣的衣服首饰。间或说些诗文佳句。原蔻娘就恭维苏离的这身衣服:“早先我就想说了,三小姐这身华赏便是九天仙女也难有。不是蔻娘自夸,我出台这些年,也见过华服美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三小姐这件的。不说衣料难得、不说绣纹奇巧,但这裁剪一项便是独一无二的佳作。只怕从今日之后,整个天元都要流行起这种衣裳式样了。” 脱了外面的罩衫,苏离二人的衣服更显曲线玲珑。尤其是腰肢一处,不堪一握,纤纤如柳。苏离得意的一笑:“画皮画虎难画骨。这衣服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金针坊的那五个绣娘,回去后就被当成了宝。她自己也从中学到了不少新窍想法。心中已有计较。等去了祀城,少不得也要用嫁妆开个绣坊,赚些脂粉钱。 原蔻娘得知是她们自己设计,由金针坊绣娘动手做的,羡慕不已:“到底是三小姐心思纤巧。我怎么就想不来这些呢?” 接着,又评说殷如行这件青花雾霭的雨过天晴衣裳。对乱针绣做出的层层晕染效果叹为观止:“这是化腐朽为神奇了,本是一件染坏的料子,谁想竟能做出烟雨水乡的韵味。今日白公子的那首诗,可是贴切之极。殷姑娘这般往石桥上一站,可不是和画里的人一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原蔻娘识趣,说了这些好话。苏离也就投桃报李的称赞了她的衣服几句。原蔻娘穿的衣服是由一种叫冰绡的丝织品做成,如水般轻盈,穿在身上就好似没有重量一般。 她笑道:“我这身也不过是料子稀罕些。比不得你们衣服的设计精巧。要说真出彩的,不怕你们笑话。我这里也只有亵衣罗袜有些新意。” 苏离和殷如行双双一怔。亵衣罗袜,原蔻娘的意思,莫非是内衣? 船舱中早已没了下人。原蔻娘笑吟吟的看着二人,脱了鞋,露出一双精巧玲珑的脚,形状漂亮。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的袜子不像普通袜子那样松松垮垮,用袜带系劲,而是贴肤勾勒,勾画出整个脚的形状。 殷如行“霍”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那一双袜子。这分明是一双现代的棉袜。 不对?她现在视力极好。仔细一看发觉了问题,这不是棉袜,而是用冰绡细丝以现代弹力棉织法织就而成。这是一双丝袜。不是现代的那种肉色丝袜,而是真正的鲛绡丝绫袜。 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殷如行声音都有些抖了:“原姑娘,这袜子,能借我瞧瞧吗?” 苏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理解她怎么提这么个唐突的要求。 原蔻娘微微一笑:“我这里还有几双丫头们新织的,三小姐和殷姑娘若不嫌弃,就拿回去穿着玩儿。也是妾身的一点儿心意。” 苏离好奇的笑纳。殷如行迫不及待的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气息有些急促:“原姑娘,不知这罗袜的织法是从哪里得来?” 原蔻娘温柔一笑:“这是从我昔年认识的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 “那朋友现在何处?”殷如行急切的追问 原蔻娘讶然:“已经许久不见了。”随后又笑道,“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那位朋友和殷姑娘长的颇为相像。初初一瞧,还以为是我那朋友又回来了。” 还没等苏离表现出讶异,殷如行已是迅速的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回来了?她之前去哪儿了?你知道!” 原蔻娘被她飞快的语速吓一跳,怔了怔,道:“她说要回家乡去。” 殷如行只觉心脏几乎要被拎起,屏了屏息,轻声道:“回家乡,这么说她认识路?” 原蔻娘笑起来:“殷姑娘,我那朋友若不认识路又要如何回乡?” 殷如行嘴唇都哆嗦了:“她可与你说过,要如何回去?” 原蔻娘一脸莫名,好脾气的道:“自然不是骑马就是坐车。” “好了好了!说那么些事干什么。”苏离对殷如行失态的追问很不理解,“坐下来听会儿琴吧。”湖心传来隐隐的琴声,想是有雅士在泛舟抚琴。 殷如行哪里坐得住,屁股下像扎了钉子一样。偏偏原蔻娘是个好音律的,和苏离携着手,于船首听琴音去了。殷如行只能蹭蹭的追上,想尽了办法要和原蔻娘再搭上腔。 原蔻娘见她这般模样,不觉好笑:“她与我是萍水相逢,结识不到一天就分开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殷如行急道:“原姑娘,那位女子可有说她从哪条路回家?” “这……”原蔻娘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是说过……时间太久,我记不大清了。” 殷如行急的恨不能上蹿下跳。苏离实在看不过眼,气道:“你急什么?难道你认识那人!” 殷如行沮丧了脸,喃喃道:“这罗袜和我家乡的物产很像……” 苏离一听也好奇起来:“哦?你家乡也有此物吗?对了,你家乡在何处?我也算知道不少稀罕物的。这样的罗袜以前还真未见过?” 原蔻娘道:“这罗袜的织法原也不是她教的。我只是拿了她一片碎布料,觉着那织法有趣。能将布匹织的有弹性。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的。 殷如行心跳更加快了。这就对了,现代女孩子有几个还会织袜子? 苏离好奇道:“是什么样的料子?” 原蔻娘笑着从荷包中取出一片长条形碎布:“这是她贴身的衣服破了,在我那里换洗时洗掉下的。我听她说,用这样的料子做亵衣,对身形的锻塑,很有帮助。” 那是一片弹力棉的碎布料。不大,也就两指宽,手掌那么长。被洗的破旧泛白。 殷如行拿着它,情不自禁的手抖。声音带了几分祈求:“原姑娘,你再好好想想。那位姑娘到底要怎么回乡?” 原蔻娘面有难色,皱着眉苦苦思索。半晌后苦笑:“时间太久了,得好好回想才行。只怕一时半会儿的……” “啊!不急,不急。您慢慢想!”殷如行一着急,敬语都带出来了。 原蔻娘温婉的笑了笑,道:“殷姑娘,船头景色方好。你若觉得这里气闷,不防去看看湖光山色。” 殷如行此刻心里的确静不下来。又瞧见小丫头端了一堆茶具上来,原蔻娘打算施展茶艺给苏离泡茶。方才恍然。原来人家是在委婉的提醒她,你太闹腾了。能安静些么? 她知趣的讪笑:“那你们坐。我去船头看看风景。” 站在船头,看着一波浩然无涯的春水,吹着不寒面的杨柳风。殷如行慢慢收拢着杂乱的心绪。暗自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天青雾霭的衣裙迎风飘逸,勾勒出柔美曲线。她原本就生的好,此刻娇颜上带了几分柔软的轻愁,又有几分果敢的坚定。矛盾的气息配上美丽的容颜、轻纱广袖的汉服。竟有几分乘风而去的出尘之姿。在她不经意间,看呆了四周有好些画舫上的人。 一艘不起眼的画舫船头,一个面目普通的男子胸有成竹的问身旁一个中年胖子:“冯城主以为如何?” 冯胖子看的眼珠子都突了,连连点头:“好!苏城主果然上道。只要这个美人送了我,三城结盟之事好说。” 湖面之上,琴声渐远 第112章惊变(上) 第112章惊变(上) 回程的马车上,苏离迫不及待的问殷如行,今天为何失常? 殷如行考虑片刻,隐晦的说起她被人拐卖而来一事:“……我不是天元人,所以听见有家乡的消息就忍不住了。” 苏离是第一次听说她的身世,惊讶的问道:“莫非你是香川之州的人?” 殷如行做出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呢。迷迷糊糊就来了这里。想是被人绑了,又半途抛下。我一睁眼就已经在深山中了。出来后才知道是出云山脉。” “一个人吗?”苏离惊叹,“你真是太胆大了。出云山脉里头,传说有妖怪会吃人的。凡是在深山里面失踪的,最后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那里失踪过人吗?”殷如行不由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怪异。那片林子中没有飞鸟走兽,没有寻常植物。仿若植物园标准范版一样的乔木植物,静静的屹立。被溪水洗去棱角的石头压缝处,最不起眼的地方,却生长着紫珈果这样的极品药果。慧净给的册子里,几乎所有的珍宝药材都出自出云山脉。同样的,这些顶级药材,只说明了产地。生长的具体地点却是全无。 “……出云山脉大着呢。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还有人说,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苏离热烈的八卦着,最后作出总结:“你能从迷路的山里平安走出来,真得感谢神灵保佑不可。” 殷如行若有所思。或许正是因为里头有古怪,才造成了她的穿越。回去的路很可能也在那里。 回到城主府,她立刻将准备好的行囊再次整理了一遍。这一回她吸取上次的教训,一切要有备无患。银两缝在布包里,分几处贴身收藏。慧净的小册子早已背熟,抄写版和原版都用油布裹好,密封装在瓦罐中,埋在人迹罕至处。面脂香膏等洗化日用品装进瓷瓶,和衣物行李一同收好。至于做好后分得一半的…… 她考虑再三。一部分装进瓷瓶,贴身收着。剩下一小撮则小心的装进一支空心的桃木簪中。这支簪子是苏离送她的。大户人家常会打制这样一些空心首饰给姑娘做陪嫁。里面可以放些银票、药丸之类保命的物件。桃木簪是工匠试手之作,不值钱。苏离带了反倒扎眼。便送给了殷如行。 这一年多她从来都是时刻预备着,东西收拾的到也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全好了。没了事,心里却安定不下来。即希望又怕有失望。忐忑了半宿才迷糊睡去。夜里又做了许多的梦。一会儿是成功的回去了,见了母亲和小弟大哭一场。哭的时候殷如言来了,正相顾无言着,殷如言的妻子,她的大嫂又突然出现,一脸幸福的说她怀孕了。一会儿又是原蔻娘告诉她找到了那位前辈,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嗤笑着道:回去的通道没有了。苏雷是我的,快把他交出来一会儿又是苏雷出现,先是晴空万里的对着她微笑,说我会永远爱你。突然间又变了脸色,叫着说他认错了人朝另一个窈窕的身影追去,丢下她一人在原地…… 噩梦连连第二日起床,殷如行的脸色坏的要命。心不在焉的洗漱打理好,去了倚澜居。苏离见状吓了一跳,忙安慰她不要多想,她已经和角门的一个贪财门房打好了招呼,只要有殷如行的信,一定会第一时间送进来。然而两人等了一天,没有任何动静。殷如行失望的回了风雷阁。 当晚又做了一夜离奇古怪的梦,白日里依旧顶着一脸灰败之色。自从苏雷走后,尤妈妈总管事务,风雷阁条理分明了不少。人人各司其职,在没有偷j耍滑的。紫苏和春兰堪称大丫鬟楷模,一言一行无不让小丫头们佩服。风雷阁气象一新。 相对的,殷如行就边缘化了许多。有意无意的被当成了隐形人。基本上她若不主动出门,待在房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来过问。反倒是倚澜居,一天不去换了次日再往,小丫鬟还会唠叨两句:如姑娘怎么昨儿没来?脸色这般不好,今天素姑姑炖了补汤,姑娘也喝一碗吧。 世家宅院便是如此。人情冷暖,人各自知。 原蔻娘一连好几日都没有消息。苏离看不过眼殷如行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悄悄的遣了人去询问。不多时小厮回来,说是见了原蔻娘身边一个叫佳期的丫头传话。原蔻娘歉然的表示,这几日身子不好,犯了懒。还未曾想,让殷姑娘久候了。 苏离咬牙切齿:“她这是推脱根本就没去想” 殷如行反过来安慰她:“不是说连韩四上门都没见着么?说不定真是病了。人家和我非亲非故,犯不着赶着上心。没去想也是正常。” 苏离仍旧不快:“人说青楼女子逢场作戏算不得真。谁知道她真病假病。等祺城的折枝楼开业了,我寻人一天三次的找她晦气,看她上不上心?” 一连晾了几日,当她们是那寻欢客呢 也许是她这位郡小姐的提醒奏了效。又也许是原蔻娘病好了。总之隔了两日,原蔻娘便使了丫鬟佳期走角门进来传话,说是想到了一点儿线索。只是话不传两耳,不知能不能就这么走传话丫鬟的嘴里说。 苏离含糊的先打发了那丫头,说是要考虑考虑。殷如行思索片刻,毫不犹豫的决定:“我去见她,亲耳听她说。” “你疯了”苏离高声道,“原蔻娘是谁?她是风尘名/ji。咱们连传话都要偷偷摸摸的。怎么能公然上门去?她住的地方,男人去了是风流韵事。你一个姑娘家去算怎么的?你还是二哥的人。万一被人瞧见,生出口舌联想,连累的二哥都没了名声” 殷如行道:“那我化了装,悄悄的去。” “亏你想得出来”苏离霎时变了脸色,“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二哥” “阿离——”殷如行语声恳求,“我不是着急着走。而是我不能没有这一个线索。走不走是一回事,知不知道回乡的消息又是另一回事。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苏离冷脸拂袖,“你看看你,从船上见了那袜子开始就魂不守舍你会不想走?你当我呆子呢” 殷如行闻声沉寂下来,一字一句的道:“阿离。你觉得你二哥会娶我吗?” 苏离顿时哽住,哑然失声。 “阿离。”殷如行又问,“你觉得,我应该做妾吗?” 苏离无言以对。 “还是,我该温顺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娶妻生子。我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子,对着夫人生的孩子低声下气。”殷如行继续吐出问句,连续失眠的肤色透着不正常的青黑。 “可你,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苏离沉默了半晌,安静的陈述。 “傻瓜”殷如行笑了,“不过是问个消息。几年前的旧事,原蔻娘也不知还记得几分。哪里说走就走了。有这么容易的事吗?” 苏离撇了撇嘴:“那你也不用自个儿去。找个信得过的人传话就是。” 殷如行沉默片刻:“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唯一的……只有你。阿离,这件事你不方便介入。再说,我还有问题要当面问她。”苏离一旦介入,如果她真的走成了。苏离便是伙同她背叛了自己哥哥。 苏离嗤笑一声:“我要是真不介入,就不该遣人去问话这会子撇也撇不清。” “总是好一点的。”殷如行温和的道,“这几回你都说的含糊,谁也不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只说是打听旧人消息就行。这一回可不一样。你还是少掺和了。倘若来日被知道了,你二哥或许念着亲情怪你不了多少。可你大哥,苏城主……怕是会疑心你吃里扒外。他若对你有了这等印象,你自己想想后果有多严重?” 苏离脸色突变,随后露出几分寂寥。 殷如行叹了口气:“你的路也不容易走。我们都各自小心些吧。在外人眼前,你我还是互为利用的关系好。” “好”苏离沉默良久,重新扬起脸,语重心长的嘱咐:“你也要小心。”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了。殷如行隔了几日找到门房管事,说要派个丫鬟上街买办些东西,还望行个方便。 她找的这个门房,在苏离手下是有案底的。为人喜好喝酒。因着他管的角门后头就是下人住处,便经常放些小厮、小丫头出入门禁,收些好处费贴补酒钱。此刻收了殷如行二两银子,笑道:“姑娘只管遣了人来就是,我给她留着门。只是得尽快回来。” “劳烦您了。”殷如行细声道,“女儿家的一些物事,我也不好托府里的买办。只能自个儿费些事。” 门房是见惯了这些小妾通房斗法的,买些贴己用品讨好男主人。常有的事。不甚在意:“买办们哪有伺候姑娘的身边人贴心。自然买不来合心的物件。” 殷如行微微一笑:“我那丫头是做粗活的,日常不得见。恐这位大哥不认识。相貌却是极好认的。姓沈,脸黑,生有大片的胎记。你一见便知。” 门房笑着应承:“这般好记的相貌,小人定然能认出。”心下却道,生的这样丑,难怪只能干粗使活计了。可叹府里传言这位如姑娘混的不好,果然不假。使唤人也只能找这种万人嫌的。 第二天过午,果见有一个身材臃肿的黑脸小丫头过来,生的好大一片胎记。一路遮遮掩掩。他也不奇怪。生成这样,不遮着脸才叫怪。结结巴巴的说自己叫沈丫。声音粗哑的要命。 门房皱了眉。城主府大得很,没见过的丫鬟不计其数。这么丑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也不知使了什么门路进来的。估计是在哪个旮旯里混日子的人。不知怎么被无人可用的如姑娘挑上了。遂嫌弃的挥挥手,说了门禁时间:“最多两个时辰,再不回来你就别想再进来了” 沈丫头唯唯诺诺的应声。出了角门。穿过仆役居住的两条街巷。转角就是宽敞的街道。黑脸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疾步快走,时不时打量街上的商铺标牌。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雅致的小院前。她不走正门,顺着院墙转了一圈。找到后街的小门,敲了几下。 门吱呀的开了。一个胖胖的婆子诧异的看着她:“你找谁?” 黑脸姑娘忙道:“我找佳期姐姐。我们小姐派我来的。有事相告。”佳期就是之前为原蔻娘给苏府传话的丫鬟,也是悄然行事,走的偏角门。 青楼女子这类私相授受的事更多。那婆子也知道佳期的身份,对黑脸姑娘的话到没有什么怀疑。只道:“你等着,我进去问问。” 小院内,越过重重亭台假山,原蔻娘在园中铺陈开画纸正在作画。丫鬟佳期走了来,小声对着她耳语几句。原蔻娘一喜:“真的来了?快请进来。” 佳期去请人。原蔻娘脸色一变,对着身旁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吩咐:“人来了。快去准备。听我的示意行动。” 婆子和众下人退下。过了片刻,佳期领着一个黑脸姑娘走了来。原蔻娘疑惑的瞧着她越走越近。 黑脸姑娘走至她身前,微微一笑,用了本音说话:“原姑娘。我想来想去,还是自个儿来的好。只好换了身打扮。你可还认得我?” 原蔻娘惊讶的瞪大了眼,渐渐的唇角轻勾,露出笑意:“殷姑娘。” 殷如行坦然承认:“原姑娘好眼力。” “哈哈哈”原蔻娘发出一串高亢的笑声,“殷姑娘,你真是太令人惊奇了。原本他说,我无需任何动作,只要乖乖闭门谢客,留在家中等候即可。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果然很了解你。你竟真的自投罗网来了。” 殷如行蓦然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身形一动,转身就跑。却见一阵罡风袭来,四个蒙脸大汉从假山后跃出,堵住了她的退路。 原蔻娘声音如银铃的娇笑着:“这可不是我的人手。殷姑娘,知道你会两手拳脚,这是他特意为你准备的。” 四个蒙面人都有内力在身。殷如行只招架了几招就被抓住。心下冰冷,眼眸如刀的看向原蔻娘:“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为什么?” “想知道原因?”原蔻娘摇着团扇袅袅的走来,挑眉一笑:“我不告诉你。” 话音一落,颈后传来剧痛。殷如行陷入一片黑暗中。 第113章惊变(下) 第113章惊变(下) 殷如行在摇摇晃晃的颠簸中醒来。睁开眼,只见四周装饰的华丽非常。狭窄的空间、几样常规的用品让她判断出这是一个车厢。身下的摇晃告诉她,这还是一辆在行驶中的马车。 这么大、这么华丽的马车?殷如行心头警惕,视线缓缓扫过四周环境,判断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车帘一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弯腰进来。见她睁着眼,微微一笑:“姑娘,你醒了。” 这丫鬟竟还是个熟人。殷如行目光一寒,冷冽的道:“佳期?这是哪里。” 声音一出,她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异常沙哑。身上也虚弱无力。 佳期又是一笑:“自然是在路上。”顿了顿,又补充:“在离开祺城的路上。”说完后特意看了看她的脸色。 殷如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着脸继续问:“你主子是谁?”她不相信原蔻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她。再者原蔻娘也口口声声说了,是听了“他”的命令在行事。 佳期咯咯的笑了起来:“姑娘,看你说的什么胡话。我的主子不就是你嘛?佳期可是从小就伺候姑娘的。” 殷如行皱了皱眉:“从小伺候我?你说什么胡话呢?” 佳期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可没有说胡话。佳期十岁被卖入折枝楼,幸得姑娘青眼看中,之后就一直在姑娘身边。怎么不是从小伺候?” 折枝楼殷如行霍的一惊:“你乱说什么谁又看中你了” “自然是姑娘你啊。”佳期说出一个惊愕又残忍的答案,“名满天元的青楼花魁,原蔻娘。” …… 车厢内一片安静。殷如行沉默良久,道:“拿个镜子过来。” 佳期顺从的取过铜镜一柄,交给她。殷如行费力的坐起身,举镜子一照。没换人,镜中印出的,还是那张从小到大见惯了的脸。肤色如雪,晶莹剔透。 她放下镜子,掀开锦被。身上已经不是原先的粗布衣服。换了一身冰绡中衣。里头的内衣也换了。乌发披散,全身上下除了这个身体,没一样属于她原来的物件。 “我的东西呢?”她问。 佳期笑道:“那些粗布衣服?早扔了。” 殷如行面沉如水:“我是说我其它的东西。首饰、银两、香膏面脂。” 佳期笑了笑:“银两我给姑娘收着呢,断不会少了。首饰也是一样。香膏面脂不是上等货,跟了城主大人,姑娘自然要换好的使。” “城主大人?”殷如行眼眸一凛,“哪个城主?” 佳期“扑哧”一笑,眼眸微转:“姑娘希望是哪个城主?” 殷如行冷笑一声:“我希望是何城主。你可满意?”祉地城主何雅,是天元之州唯一的女城主。 佳期俏皮一笑:“姑娘就会寻人开心。这回您可是亲口在众人前答应了下嫁冯城主的,天下人皆知。再后悔也来不及啦” “冯?”殷如行立刻翻索记忆,“禧地城主?冯淡裕的……” “呵呵。”佳期笑道,“原来姑娘也不是一无所知。冯城主今年五十四。嫡长子冯淡裕被封经略,镇守西出云。长年不见。唯有年方十三岁的幼子冯淡勋得其欢喜。禧城城主府中美人无数,冯城主曾豪言要收集天下绝色。姑娘这回可是跃了龙门呢。” 殷如行认真的听她说完,问道:“你家姑娘在很多人面前说要嫁给冯城主?” “我家姑娘就是你。”佳期强调。 “你知道我的意思。”殷如行抬高了声音,“到底是还是不是?” 佳期眼珠转了转,委屈的道:“姑娘,你怎么对我这么凶?一点儿都不像从前了。” 殷如行冷笑:“我没功夫和你演戏。你爱讲不讲。这些都是公开的,你不说我以后也能知道。”说完后闭目休憩。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她这是被人算计了。顶替了原蔻娘跟了禧地姓冯的。情形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冯胖子不知情。一种是他知情默许。原蔻娘青楼挂牌七八年,认识她的人很多。冯胖子就算没见过,身边人也不一定没见过。不知情一说很难成立。所以,知情默许的可能性最大。亦或者,不是默许,而是同谋……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做这个惊天阴谋想都不用想。在祺城,有什么大事是能瞒过城主苏晨的?细想想,知晓她来历的,除了苏雷可不就只有苏晨和柳氏了。那片布料的来历更好解释。她来时的一身衣服鞋子全都被苏晨拿走了。撕一块布料下来还不是小事?若是原蔻娘能有那位前辈的消息。能耐大许多,又找了这么些年的苏家兄弟如何不会得知? 是她莽撞了。关心则乱。城主府的生活太过压抑,压的她绷不住了那根临界线。一听有模糊的消息就失了谨慎之心。 苏晨她咬牙切齿,紧紧扣住掌心。只有他,一定是他。布下这天罗地网。方方面面都算到了。便是苏雷回来打听,也只能从苏离口中得到她一心归乡的线索。说不准,不是一定会认为她的失踪是不告而别的回家乡了,就像那位前辈一样。 受到打击的苏雷绝对不会再如之前一样坚定信念。她都能想象苏晨会用什么说辞来蛊惑人心,舌绽莲花、丝丝入扣、步步瓦解……或许,从她第一天入江城苏府起,这个局就在策划中了。苏晨怎么可能容忍苏雷那些不合常理的想法?他早就想着要改变自己的弟弟。计指人心。她,不过是个恰逢其时的棋子。 车厢中只闻轻微的呼吸声。佳期收起了笑容,行了个礼,退出车厢。临了抛下一句话:“冯城主是知晓的,你可以省些心思。” 殷如行无声的嗤笑。向一个老色鬼城主求救?她还没白痴到这份上。 身处逆境,最要紧的是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有清醒的大脑。才能想出有效的解决办法。回过头来再想,冯胖子是知情者,也就是说冯胖子要的人原本就不是原蔻娘,而是她殷如行。 这一局,目前已知三个布局者:苏晨、原蔻娘、冯胖子。冯胖子应该是坐享其成。或者说,他付出的东西与殷如行无关。应是在政治上。之前苏离说过,祀地要求苏晨再结盟一位城主。想来冯胖子付出的就是这个。与祺、祀两地的结盟。 一个女人就换得了结盟。该说冯胖子风流不羁还是色欲熏心呢? 不对不可以小看任何一个敌人。冯胖子若是无能,岂能坐稳城主之位几十年?苏晨更非眼高手低之辈,手下的军事实力从来就保持领先之势。应该说,冯胖子是选择了一个对禧地有利的盟友。她殷如行,只是商议中的彩头而已。 这就对了。不然冯胖子为什么以城主之尊冒险来了祺城?结盟,交换商议的条款多了去了。派使臣相谈,来回数次修改都是正常的。只有城主亲临,才能快速敲定。同样,苏离的婚事商议时,苏晨也会和梁少安见面。面谈详细。 苏晨的心态就不用分析了。殷如行闭着眼都能想到。从她被卖进江城苏府的那天开始。她的对手从来没变过,就是苏晨。苏晨买她为奴就是为了利用,榨干价值才不负他的为人。柳氏,应该是帮凶。那件青花衣裙,是在她的提醒下才穿的。城主府里的阴私帷幕,也全在她眼皮底下。 苏离不知情。这是一定的。这不光是相信自己的眼力。还有苏晨的计量在里面。只有不知情,将来面对苏雷时,才更有说服力。 最后一个,原蔻娘和佳期。原蔻娘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佳期为什么跟着她去禧地? 车帘晃动。佳期再次进来。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 殷如行接过碗筷,慢慢的吃着。感受着谓中灼火一般的不适,问道:“离我在花园昏迷那天,过去几日了?” 佳期道:“两日。” 殷如行冷笑一声:“两天两夜不给吃的。你们是想饿死我啊。” 佳期认真的道:“随队的大夫给姑娘开了养生的燕窝汤。这两天我每日都给姑娘喂食的。姑娘不会送命。” 殷如行垂下眼眸,一口一口的吃着粥。白粥味清。里面倒没什么添加物。小菜味重,每一样里都放了药。佳期说的没错。吃了不会送命,只会让她手脚无力。是药三分毒。手脚无力只是表象。神经元被麻痹,这种药物长久潜伏在身体内,最终会造成肌肉失调。如果到禧地的这一路都吃这种药物。她至少要花费一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排清。这一年,势必会身娇体弱,不堪盈重。这还是在她有意识吃排毒食物前提下的最好现象。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健康。如今,却是连这最后一点都要破坏……不可饶恕 斯条慢理的用过小菜。不多不少,每一种都尝些。只吃白粥是不行的。这一顿若是没碰小菜。下一顿送上的,绝对是添了料的粥。 粥吃的干干净净。取过茶水漱口。佳期收回空碗:“姑娘,不是不给你多吃。实在是你饿了两天,不宜一次吃的太饱。” 殷如行拿帕子擦拭嘴角,不经意的道:“你家姑娘,这会儿该嫁进韩家了吧。” 佳期手一抖。托盘中碗碟颤动,发出瓷器轻微的碰撞声。 殷如行无声的微笑。果然如此。大名鼎鼎的青楼名/ji原蔻娘嫁给了冯胖子。韩四新纳的小妾,自然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只要日后紧守门户,谁会知道她的过往? 韩四。又一个知情同谋人。 殷如行默默记着名单。不急。她会活着,会好好的活着。一个一个的算账。 补更…… 第114章演戏 第114章演戏 马车辚辚,朝着未知的方向行驶。殷如行撑了身体欲揭开车窗帘。却发现窗帘被钉死在了车壁上,两边都是一样。她冷笑一声,不再费力气。安静的躺下,舒展手脚。闭合眼睛,安静倾听身体内的呼吸。一点点的调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佳期再度进来,依旧是一个托盘,粥和小菜。这次不同的是多了些点心。 殷如行看着那点心,冷笑一声:“我生平最讨厌吃点心。甜呼呼、油腻腻的,谁要吃它饭呢?我要吃饭你们要虐待人么?”点心味重,容易下药。白饭或者白面馒头这类简陋吃食,因其味道单一反而最不容易添加药物。 佳期笑道:“这点心是大师傅精心做的,味道挺好。姑娘尝尝就知道了。” “啪——”殷如行操起那叠点心就朝她砸了过去,骂道:“混账我就算再被囚禁也是将来进府做如夫人的人你就这么恣意妄为连点儿吃食都要苛刻我?我又不是要人参燕窝一点儿白米饭都不给你主子穷疯了吧没钱就别学人家收人也不打听打听,你当我是那等粗茶淡饭混大的呢” 佳期偏头躲开了碟子,一脸阴郁。殷如行继续高声冷笑:“也不怪你。迎送往来那地方出来的原也没见过世面。你当城主府是你们楼子里呢一点子粗陋点心也当个宝?我今儿就教你个乖。米饭养人。碧粳、珍珠粳、白玉籼。这些上等稻米或是用两年生的翠竹,或是用当季的新鲜荷叶为容器,添加最洁净的泉水蒸煮。做出的饭晶莹剔透,色泽光亮。入口即化,余香满唇。这才是吃食告诉厨子,做点能见人的送过来。少糊弄我” 佳期被骂的狗血淋头,一时呆滞住。这时,车厢外传来两声咳嗽。她方恍然醒悟,忙忙的收拾了碎瓷片,包好走了出去。 她走后,殷如行快速的将几样小菜各倒了一半在手绢中。包好后藏在角落。然后三口两口喝完白粥。这才不紧不慢的用勺子在碗底刮来刮去。 车厢的门帘动了一下,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男子弯腰走了进来。 他对着殷如行拱了拱手:“原姑娘,在下霍起儒,禧地缮仪郎官。” 很好,禧地一方的人总算出现了。殷如行盯着他,没有出声。她对官员系统尤其是文官系统很不熟。不过看这人的样子也知道是个心腹谋士之类。 霍起儒手一挥,身后冒出端着托盘的佳期,托盘上重新放置了一份新鲜饭菜,有荤有素,还有一碗晶莹的白米饭。 殷如行哼了一声:“谢过霍大人。” “不敢不敢。是下官没有注意到姑娘的喜好。这是下官的失职。”霍起儒不慌不忙的说着,眼睛不经意的掠过干干净净的粥碗,和几个下去了一半小菜的碟子。 殷如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抬起头,下巴对着二人,高傲尖锐的道:“你知道就好。” 霍起儒微微一笑,示意佳期将饭菜送过去:“姑娘若是有何要求,只管和我说来。若能办到的,下官定然尽力。” 殷如行接过碗,筷子在饭碗里挑了几颗米,又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我想问些事。不知霍大人方不方便……” “姑娘请说。”霍起儒没有依照礼仪在她用饭时避开,而是坐在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做出倾听的姿态。 “我……”殷如行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合礼仪,而是无意识的拿着筷子在碗里捣弄着,踟蹰片刻:“我想问问,我可是真的被送给你家城主了?” 霍起儒看了一眼被她戳成一团糟饭碗,温和的道:“是。” “啊”殷如行茫然的停顿了片刻。又问:“祺地的人,都是知道,同意的么?” 霍起儒依旧温和的回答:“是的。至少苏城主是同意的。” “当”,筷子在碗边敲出一声轻响,一团饭米粒被洒了出来。殷如行垂下头,安静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们冯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起儒脸上的笑容变的愉快了些,侃侃而谈:“冯城主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要是他的女人,绝不对亏待。不过,若是碰上不识好歹、无理取闹的。自然也不会放纵。” 殷如行脸上血 国色无双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2部分阅读 退去了几分。咬了咬唇,吞吞吐吐的开口:“我听说冯城主有很多,很多侍妾。可是真的?” 霍起儒笑道:“是真的。不过姑娘无需担心。城主对新人一向疼爱。” “新人?”殷如行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更加断续:“那,新人多久会变成……旧人?” 霍起儒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个就要看姑娘的了。若是城主喜欢,一直是新人岂不好?” “一直是新人……”殷如行喃喃低语。眼中泛起水雾,哽咽不成声:“终究还是……要……弃如敝履……” 霍起儒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告辞:“下官就不打扰姑娘用饭了。” “等等霍大人”殷如行蓦然惊醒,叫住他。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霍大人,我原先身上还有些银两和首饰,两瓶面霜膏脂。大人,可否交还于我……” 霍起儒诧异之极:“这些东西我均未瞧见……” 殷如行立刻利眼如刀的剜向佳期:“是你你拿走了”她大叫着扔掉碗筷,扑向佳期就厮打:“你这个混蛋这么些体己都不放过,你还嫌害的我不够” 佳期痛呼着躲闪。不敢还手。然而殷如行身体似乎很没有力气,只打了一下就颤抖着倒在了一旁,不停的喘气。一双眼睛犹自恶狠狠的瞪着。 “我没拿你的”佳期见霍起儒也看向她,不由惊恐的尖叫,“是姑娘身边的那些婆子搜了你的身。不干我的事” 霍起儒见两人倒在一处,衣衫皱的不成样子。眉头微皱。轻喝道:“原姑娘这些事我会和城主说的。缺了什么自会给你补上。” 殷如行脸色一喜。随后略带得意又鄙视的啐了佳期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楼子里出来的就是楼子里出来的。铁公鸡也要被你们拔了毛。金子银子看着眼热也就算了。连个木梳木簪都要抢了去。我就不信,难道我就这么一头散发来的不成。穷疯了呢” 佳期被她在霍起儒面前这一番抢白,气的脸发青:“谁抢你东西了你自个儿才是奴才出生眼皮子浅呢我好心替你拆了发鬟,反倒被污蔑是贼”说罢,从车厢一角翻出一柄桃木梳和一根桃木簪,扔了过去:“什么宝贝还你” “这可是桃木,辟邪的。”殷如行接过木梳木簪,犹自不依:“我头上还有根银簪子呢?怎么不还过来?” 佳期又羞又恼,浑身发抖:“谁拿你银簪了你头上就这两样,我什么都没动” 殷如行怔了怔,又哭起来:“杀千刀的贱/人我统共就存了这么些体积,全没了你们这帮贪心不足的,十辈子都不得好死” 霍起儒再看不下去了。猛的起身甩了袖子出车厢。对着外头的新鲜空气猛吸几大口。 “霍大人。”一个年轻的铠甲骑兵骑着马靠近,冲他笑的一脸暧昧:“名满天元的原蔻娘颜色如何?” 霍起儒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栩彬啊,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了。女人,人前再光鲜,拨了那层皮都一个样。” 栩彬侧耳听了听,疑惑道:“里头怎么哭着呢?这是为何?” “为何?”霍起儒嗤笑,“为了黄白俗物。城主这一回可是亏了。什么仙女,根本就是俗女那小子哪里是送美人,他是甩包袱来着。算了,反正长得还不错。也能新鲜几天。”说罢,骑了马赶去前面的车厢。 栩彬瞧着他走远的背影。又侧耳听了听。好么,这回里头不光是哭,还吵上了。 “你给我滚”殷如行大声的骂,“看着你就讨厌除了送饭。不许进来” 佳期红着眼眶出了车厢。缩着身子坐在驾车人身旁的角落处。 栩彬瞧了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家姑娘脾气好像很不好啊?”这么差的脾气还能当上头牌?客人不都给吓跑了? 佳期强笑了下:“我习惯了。她在人前不这样的。”别过脸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栩彬身后一众护卫马车的士兵皆面面相觑。名满天下的原蔻娘竟然是这么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城主大人居然还当成宝一样命他们日夜守卫。贵人们的心思实在是太奇怪了 车厢内,殷如行喘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俯下身嗅闻洒在地上的菜肴和米饭。 米饭没有添料。菜肴只有一样凉拌豆腐没有。她快速的用勺子挖过这两样往嘴里塞。吃饱了后,将剩余的米饭捏成团子,裹在一块干净的手绢里。其它的菜混成一团,伙同乱七八糟的碗碟都散在地上。自己往软垫上一躺。闭目养神。外人看着,却像是睡着了一样。 佳期在车厢外和几个士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隐晦的表示出在姑娘手下,非打即骂是常有的事。心下有微微的得意。 先败坏掉你的名声。看你进了龙潭虎|岤还怎么翻身 车厢内的殷如行脑子高速运转,否定掉一个又一个逃脱方案。 情报太少。连外面是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可若是想逃,路上是唯一的机会。一旦进了城主府……不是一旦进了城。她就再没有了丝毫机会。 必须得出一次这间车厢,看一看车队是个什么警备状态才行。 可若是那老色鬼忍不住,半路上就要xxoo,她又该怎么办? 愁绪涌上心头。 殷姑娘的报复是连锁反应。苏晨、蔻娘、佳期都逃不掉。不过苏晨实力雄厚,对他的报复是要持续性的。 第115章驿站(上) 第115章驿站(上) 霍起儒骑马赶上前方一辆豪华的彩辇,两匹高大的骏马稳稳的拉着走在队伍中心。车辇中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嬉笑声。 “城主大人”他运了口气,高声禀报:“原姑娘已经醒了。” “哦?”冯胖子懒洋洋的靠在一个衣衫暴露的美艳女子怀中,从另一个面目清纯的女子手中含过红艳艳的樱桃,顺势还舔了那纤纤手指一口:“那可是个难得的美人。既然醒了,就瞧瞧去。” 美艳女子身材性感,闻言娇声呖呖的嗔怪:“城主大人有了新人忘旧人这可是要将奴家抛到脑后去了” 冯胖子哈哈一笑,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美人儿吃醋了?” 清纯美人则不慌不忙的拨弄着盘中红莹莹的樱桃,叹道:“听闻原蔻娘色艺双全,名享绵江两岸。城主,可能带我姐妹去见识见识?” 冯胖子得意的道:“女子才学向来易受吹捧,这个本城主不敢保证。不过容色嘛——”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犹有回味:“说是湛然若仙也不为过。” “真的”两个女子面上惊叹不已,眼中却闪过嫉妒、不平等等情绪。 霍起儒欲言又止。 “也罢”冯胖子挺着肚子整整衣衫,“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霍起儒忙道:“城主原姑娘刚刚初醒,还未洗漱。不如稍待片刻,下官去传她过来觐见。” “唉哎~~~~”美艳女子媚眼如丝的发出一声娇嗔,“霍大人。这湛然若仙的美人儿还用得着金银锦绣来污糟吗?换了华服反倒不美吧原妹妹一病两日多,车马劳顿。城主大人最是怜香惜玉,去看望看望又怎么了?” “就是。”清纯美人跟着附和,“原妹妹刚来就生病,早就该去探望了。” “哈哈”冯胖子心中暗笑。女人家争风吃醋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不过是想着病容难见人,不给她时间装扮罢了。可惜她们这回失算了。上祀节湖心画舫船头的女子,迎风独立,脂粉未施,衣着素淡……本就不是庸脂俗粉。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未出祺地,宜小心为上。还是别放她出车厢的好。 于是又是一阵大笑,捏了捏清纯美人的小瑶鼻:“小宝贝儿说的是。咱们现在就去。” 觐见的程序改便成了别有用心的登门探望。霍起儒带头,走到马车前就见佳期正在一旁拭泪,心下立时就一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厉声道:“佳期还不见过城主大人” 佳期一愣,慌忙起身行礼。冯胖子骑在马上大咧咧的挥挥手。胖墩墩的身体“咚”的一声跳上车,身后跟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目光尖锐的上下打量着她。 佳期忽的惊醒。糟了车厢还没整理而就在这时。霍起儒已经掀开门帘侧过身,冯胖子大摇大摆的猫腰走进了。 门帘掀开,从内里就传出一股浓重的异味。冯胖子定睛一看,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满是油腻腻的菜汤汁水、米饭点心。碎瓷破碗滚落一角,丝帛锦被揪成一团乱,身着长袍的女子四仰八叉的横躺在软垫上,头发乱糟糟的蒙着半张脸,上面还有几颗饭米粒。 霍起儒暗叫不好。他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刚刚吵完架,这里还乱着没收拾 冯胖子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临风飘然的仙女形象轰然倒塌,旖旎心思被一盆凉水浇灭。眼前这个邋遢的女人是谁?老天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女人能脏乱成这样。还有,这里面是什么味儿? 美艳美人和清纯美人紧随其后进来。见状也是惊呆了眼。软垫上貌似睡着的女人终于听见响动,从睡眠状态惊醒,掀开头发揉揉眼睛,一脸迷糊的看向几人:“……霍大人?” 霍起儒抽了抽嘴角,惨不忍睹的避开眼:“原姑娘,这是城主大人。” 殷如行眼睛顿时一亮,速度转换之快令冯胖子小心肝一颤。只见她起身婷婷袅袅的下拜,媚眼如水的抛过:“见过城主大人。”声音拖得长长,柔腻发粘。 这类邀宠的媚态冯胖子很熟悉,也很喜欢。可架不住这位目前形象太过糟糕。一身皱巴巴的粉色长袍,拖拉拽带,腰部松垮垮的衣带围了两圈。乱糟糟的长发粘着饭米粒,一半遮着额头,一半遮着两腮。乍一看去就只能看见一双突兀的大眼睛。衣领下一片亮闪闪的油渍,散发着韭菜味。脸上乌七八糟的眼泪痕、饭菜痕、牙齿里还夹着一片菜叶,一笑就露了出来。 “城主大人——”殷如行嫣然微笑,唇角弯弯。牙缝里的菜叶清晰可见。就带着这么个菜叶,她扭着腰使劲的往冯胖子身上靠近。颈部还传来阵阵的汗味。这可是她特意出了一身汗后从胳肢窝下面摸了擦到耳后、颈脖几处的。 果然,冯胖子惊慌的连连后退。两个美人早已跑出车厢,唯恐身上沾染了怪味。这么些怪味混杂在一起,靠近闻着的人几欲作呕。冯胖子白着脸疾步跑出车厢。殷如行忙忙的叫唤:“城主大人,您怎么走了大人——” 冯胖子钻出车厢,连连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觉得重新回到人间。随后,愤怒的视线立刻扫到霍起儒。 霍起儒忙喊冤:“城主。下官没有带错人。只是近来天气热,车厢内密不透风。这……味道就重了些……”他也很委屈。三天不洗澡,车厢内温度高,身上当然会出汗。饭菜汤水洒了一地又没有收拾,混合起的味道当然不好闻。之前偏还大闹了一场,这美人也就成了邋遢鬼。 美艳女子白嫩嫩的小手在鼻尖扇了几下,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也太邋遢了。” 清纯美人看似好心的解释:“想是丫头偷懒,也不收拾收拾。” 冯胖子看向佳期。佳期一个哆嗦,立刻跪下请罪。 霍起儒叹了口气,对着冯胖子耳语几句,说了之前吵架的事。冯胖子眼中闪过了然,又有几分失望。兴致缺缺的道:“算了。等到了驿站,送些衣服首饰,给她好好洗洗。” “是。”霍起儒应诺。 两个美人一左一右的伴着冯胖子骑马离去。 霍起儒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佳期:“还不赶紧去收拾” 车厢内很快被收拾干净。然而因为门帘和窗帘都遮的严实,饭菜的味道很难散去。佳期只好点了浓重的熏香,四个铜铸兽首香炉喷出青烟袅袅。车厢内浓香密布。虽然遮盖了异味,却浓郁的能让人鼻子失灵。就连佳期也不愿意在车厢内多待片刻。 一路走的急,当晚,车队只能在一座小客栈留宿。因为房舍稀少简陋,贵人们还是睡在几辆豪华车辇内。随行的文官住进客栈房间。侍卫们轮流守卫。 第二日又赶了一整天的路,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绵江边的一座大型驿站。这是在祺地的最后一站。过了江,踏上的就是禧地领土。 这也是禧地使臣团在祺地的最后一夜休整。绵江驿站的驿丞忙碌着腾出最好的院落,安排贵人入住。佳期得到了指示,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水给殷如行洗头洗澡。 殷如行被送进房间,霍起儒过来看了看保卫警戒,对她道:“这里虽是祺地驿站,院子内外却都是我们的人。你最好不要有惹事的念头。不然,就只好绑了你。” 殷如行完全明白他的暗示,嗤笑两声:“霍大人,我又不是傻子。苏城主容不下我,祺地还有谁能护的住?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霍起儒意味深长的道:“听闻苏雷将军曾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兄长争执而离家。他若知道姑娘在此,想必会赶来护持。” “冲冠一怒为红颜?”殷如行愣了愣,爆发出一串长笑。几乎笑出眼泪,“霍大人,你传奇话本看多了吧。这也相信?苏雷将军当日离家是为的避人耳目,前往军营,出其不备攻打夹峦沟数城。我,不过是个借口。” 霍起儒微微一笑:“姑娘太过妄自菲薄了。苏雷将军一向不近女色。出世六年来唯一有过的女人便是姑娘。当日之行,避人耳目有之。对姑娘却也是呵护到底吧。下官听闻姑娘可是与苏雷将军一同抵达祺城的。” “哈——”殷如行挑高双眉,扑哧扑哧的笑弯了腰,“唯一的女人?笑死我了这哪家的传言?”她哈哈笑了一阵,停下道:“霍大人,我虽不是原蔻娘那样迎送往来。却也非天真少女。这房内之事,男人是不是初次,稍有经验的女人就能分辨出。你真的相信苏雷以前没有女人。哈哈哈笑死我了……” 霍起儒微微羞恼红了脸,有些不信,“下官自然还有些渠道,除姑娘一年多前进府外,苏雷将军身边确无她人。” “哈哈哈”殷如行爆笑着揉肚子,“哎呦霍大人,你真逗乐。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串长笑,“身边没有固定的女人就是不近女色?居然有这种推断?哎呦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 秋水盈波的眼中满是戏谐之色。霍起儒被她笑的尴尬不已。暗骂自己粗心。他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身边没有固定侍妾和没有某些娱乐生活,那个……的确是两回事……见鬼是苏雷不近女色这话到底是谁传出的? 殷如行毫无愧疚的继续给苏雷抹黑:“他要是真有心呵护,为何我跟了他一年多都毫无名分?霍大人,你别告诉我说,他不给名分其实是想日后明媒正娶我为妻来着。”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微微的冷讽:“霍大人。你是男人,当比我更加了解男人的心态。在能力范围内护持一个有几分喜欢的女子,和舍弃家族、抛却信仰、与世间n理相违逆的去呵护一个女人。这其中的差别,你难道不懂?” “苏雷将军是有几分喜欢我,不然也不会留在身边。”她坦然承认,“可这份喜欢,又能经得住多少考验?在对上他兄长,祺城城主的命令之时。” 霍起儒无言以对。苏雷当然不会娶殷如行。一直不给名分唯一的解释就是重视度不够。 殷如行懒懒的往榻上一靠,再添一把柴:“不瞒您说。自古嫦娥爱少年,论颜色自然是苏雷将军好。这我不否认。可再怎么好也要有命享用不是?苏城主显然不愿意我留在他身边。这回送人算是轻的。我若不知趣的逃了回去,只怕下回等着的就是送命了。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唯一好处的就是牢记着,绝不和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作对。我知趣,贵人们满意,才能过得好是不是?” 的确如此。霍起儒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可这样的知趣女人到处都是。殷如行又能在冯城主心里保持多久的新鲜呢?他无意想象,语气平和。多了几分和缓,也少了几分重视:“姑娘既然冰雪聪明,心思通透。霍某也就不多言了。今晚城主会来姑娘房间休息。还望姑娘做好准备。”他顿了顿,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上祀节游湖那日,姑娘的装扮就很好。城主很喜欢。” “上祀节?”殷如行瞳孔微微收缩,嫣然一笑:“我知道了。多谢霍大人提醒。” “不客气。”霍起儒补充道,“虽然姑娘想的通透,不过节外生枝一事还是越少越好。在离开祺地之前,请姑娘不要外出。待在房间和车厢就好。” 殷如行点头:“我知道了。” 佳期领人抬了热水进来。霍起儒欲告辞,临了又添了一句:“姑娘,前日蒙头垢面之像给城主惊吓不少。今晚还请多费些心。城主对你有所改观,姑娘往后的日子才更好过。” 殷如行微微一笑,真诚的道谢:“多谢。对了,霍大人,城主大人不知是晚饭前过来,还是晚饭后过来?” 霍起儒想了想,道:“若论讨城主欢心,自然是一同饮酒作乐为佳。只是不瞒姑娘,城主一旦兴致上来,会粗暴些许。姑娘……” “这样啊……”殷如行沉吟片刻,“这般一来,城主想必会很喜欢吧。” “是的。”霍起儒承认。城主是爽了,侍寝的女人却大多容易受伤。 “那就饮酒吧。”殷如行笑的一脸决绝,“总要有些与众不同的节目才能别具一格。” 这段情节比较晦涩难写,大家见谅。 第116章驿站(下) 第116章驿站(下) 洗澡水放好。佳期待与她宽衣。殷如行拒绝:“你出去吧。我自己脱。先泡一会儿,等洗头的时候再叫你进来。” 佳期应诺,领着两个粗壮妇人退到门外。 殷如行脱掉一层层衣服,从怀中掏出三四个包好的手绢,打开一看。果然,在闷热高温的环境里,两天前的食物长霉毛了。 小心翼翼的将霉毛刮下,包在一张白纸中。将纸包藏在花瓶底。变质的食物则剁碎了扔进马桶,盖好盖子。 至于那三四条手绢,很好解决。舀了几勺水和着皂角搓洗。因是丝绸的,很容易就洗净了。油渍的水泼在地上。洗澡么,哪有不溅出水来的? 待到忙完这些,殷如行方脱的干干净净跨进澡桶。泼水将脸色浇湿浸红,冲门外唤道:“佳期,进来帮我洗头。” 佳期进了来,履行丫鬟的职责替她洗头洗澡。另又有两个壮年妇人过来,收走了她换下的一应衣物。并将内外两间房简单清理了一遍。殷如行洗好后,这两人又抬走浴桶,收拾了房里的残水。 新换的衣服是刚送来的,一套白纱飘飘,点缀着浅粉绣花的衣裙。头发擦干后,佳期挑出一半,松松挽了个懒妆髻。首饰也是刚送来的,皆是花钿、珠花之类没有棱角之物。发簪、步摇、金钗这些柄端尖锐之物一概没有。殷如行的桃木簪因为又圆又突,倒是没有被收走。不过配上今晚的衣饰不应景,佳期便没有给她带。 这位冯城主,应该是个戒心很重的人。殷如行瞧着这一系列准备,暗自评估。喜好美色却从未在美色上坏过事,应该就来自于他的这种谨慎。 无妨,她本来也没打算今晚逃跑。院子内外都是人,跑的了才叫怪。冷静,一定要冷静。 外间送来了一桌精致酒菜。托冯胖子亲临的福,今晚的菜肴里总算没有了添料。 冯胖子没多时便来了。殷如行今天的打扮风格完全仿照上祀节,走的飘逸路线。冯胖子恢复了最初的惊艳,立时将前天的那个邋遢的女人形象抛去了天外。 “城主大人,请”既然走的是仙女路线,殷如行就满足他的爱好,淡然的请人入座。 冯胖子笑眯眯的坐下,一双眼睛在她身上不断打量。胸部、腰部、臀部,被恶狠狠的看了又看。 你妹儿的就这色狼样还肖想仙女?殷如行内心鄙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镇定样,视若无睹的敬酒。 “美人儿,你也喝”冯胖子松弛的下巴凑过来,一只手环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中的酒杯就往她口里送。这是要亲自喂了。 三杯黄汤下肚,丑态毕露,冯胖子动作放荡起来。殷如行红着脸看了看佳期,轻声道:“你且出去吧。” 佳期行了个礼退下。门外都是守卫的人,里面的女人被喂了两天的乏力药物。危险物品应该全无,任谁都不以为会出什么事。 “美人儿,这回可是没人了。来咱们好好亲近亲近……”冯胖子再度将嘴凑了上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猴急”殷如行娇嗔一声偏过脸,“菜还没吃多少呢。这么着,我们喝酒玩划拳吧。” “好”冯胖子睡了几十年女人,早已不如年轻时迫不及待,也讲究些情趣。当下同意:“赢的人就用亲亲当彩头。” 呸这不是横竖都是她吃亏。殷如行秋波横扫,连连摇头:“不要。我看还是输的人脱一件衣服的好。” 这个提议很令冯胖子满意。尺度大的女人他喜欢。色眼一眯,立时同意。两人便划起拳来。 殷如行的划拳水平并不高。不过她占着年轻的便宜,精力旺盛、眼明心亮。十次下来到有七次是赢的。冯胖子没一会儿就脱光了。脱无可脱,殷如行便提议罚酒三杯代替。 两人喝的是小酒杯,酒是酿造黄酒,度数不高。罚酒三杯也吓不死人。冯胖子欣然同意。因为殷如行已经脱到只穿着一身中衣。再加一把劲就是肚兜了。 不过在这加一把劲儿之前,他还得喝不少。 殷如行殷勤的给他倒酒,冯胖子少不得在她身上摸摸碰碰。咬牙忍了。手在桌下撕开纸包,趁着扭过身时将霉菌碎末加进酒杯。 “讨厌这回输了”殷如行气哼哼的拿过冯胖子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珠转了转,媚态横生:“我可要脱了哦?” 冯胖子瞪大了眼睛:“好好快脱” 殷如行素手纤纤划过,轻缓的解开衣带。柔滑的丝绸如水般从肩头轻盈滑落,上身便只剩一件粉色肚兜。胀鼓鼓的胸脯撑的它有点儿小。 冯胖子看的目不转睛,两腿间立刻有了变化。殷如行娇嗔一声:“哎呀你坏再来,我就不信我还输。” 这一次的划拳,自然是心不在焉的冯胖子输了。殷如行欢呼着将自己的酒杯凑送过去:“太好了快喝罚酒三杯,不许耍赖” 冯胖子一口喝干酒,摔掉杯子,一只手就朝着她的胸脯摸了上来。 “哎呀不行”殷如行快速躲过。在冯胖子发火前又赶紧道:“游戏还没玩完呢等我们两人都脱光后,改成输的人亲赢的人。不过嘛,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亲哪处。” 指定亲哪处冯胖子立刻联想到了某些画面。膨胀的地方又大了一圈。喜的眉看言笑。遂摩拳擦掌,再接再厉。等着先将小美人扒干净,再来后面的享受。 游戏又玩了下去。冯胖子没喝醉,一旦认真起来。殷如行的长裤很快也没了。 酒又下去了不少。冯胖子时不时皱眉。手拂过腹部。 再一次划拳。殷如行输。身上只有一件肚兜和亵裤。 假惺惺的飞过一个媚眼,她伸过手绕向后背解带子。 冯胖子不像原先那样期待。而是皱眉好似在忍着什么。腿间的玩意儿也小了下去。 殷如行羞羞答答的解绳儿。一根,两根……绳结拉开…… “咕噜”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冯胖子面色一变,腹内放出一股巨大的臭气。 “呀”殷如行动嘴飞快的将身后衣带系好。关切的扑上去:“城主您怎么了?” 冯胖子苦着脸伏到桌上,呻吟道:“快……扶我去净房。” “是”殷如行响亮的应着,扶他来到净房。刚坐上马桶就是“噼噼啪啪”一阵响,难闻的异味迅速充斥了整个空间。 “城主,您这是……”她一脸焦急的询问。 冯胖子腹泻了一阵。缓了会儿气。刚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巨痛如绞…… 如此三四次。他的脸色已经变的刷白。勉强从马桶上起来,颤声道:“把衣服给我穿上,叫外面的人进来。” “是。”殷如行快手快脚的给他穿衣服。期间冯胖子忍不住又腹泻一次。待到殷如行自己也胡乱套上裙子开门叫人的时候。冯胖子已经两腿发软,无力再站着了。 “这是怎么了”霍起儒闻讯忙忙的赶了过来,身后跟着大夫。刚把完脉,冯胖子又急急的去了净房。 大夫翻拨着桌上的菜肴,又闻了闻酒。奇怪的道:“这是吃了变质的食物引起的肠道腹泻。” 霍起儒面色一凛:“可是酒菜不干净?厨房的人呢?今晚谁负责” 大夫摇摇头:“酒菜没有问题。怪就怪在这里。” 一只苍蝇飞了进来,绕着房间飞来飞去。 殷如行立刻道:“怎么有苍蝇?这才几月天哪佳期,快拿蝇拍子来打死它。” 大夫眼睛一亮,摸着胡子道:“霍大人,也有另一种可能。驿站卫生条件差,蚊蝇滋生。食物被污染了。” 说话间,那只苍蝇栖在了一盘菜上。殷如行又叫:“呀它在搓脚丫子呢。真恶心。” 相信大家都见过苍蝇停在某处,搓搓前肢搓后肢的画面。此刻被殷如行刻意说来。人人都是一阵恶心。刚从净房出来的冯胖子直接就想吐了。有气无力的骂道:“定是厨房不……不干净……” 好了,这回貌似找到了原因。冯胖子被抬回了自己房间。殷如行忙忙的叫了下人进来清扫。换过干净的马桶,房间里外都清扫一遍,地面用水洗了又洗。其它人听得了这里出的事,也纷纷开始打扫房间,对食物疑神疑鬼。驿站的厨房更是重中之重,连连去了好几拨人检查卫生。 急性肠炎这种病用中药来治,注定要拉上一段时间才能止住。中间也不可吃油腻食物。吃了就拉,不吃也拉的感觉着实很糟糕。混乱的一夜过去,冯胖子总算止住了腹泻。面色已是难看之极。 到了早上,关于要不要按时出发的问题,引起了几方人员的争执。 一派建议原地休整。等城主大人病好了再走。 一派主张今天就过江。左右渡江工具是船。城主大人完全可以躺在长榻上,由人抬着,动都不用动。过了江就是禧地,在自己的地盘上养病岂不心安? 双方争执良久,最终去求取冯胖子的意见。冯胖子一锤定音:今天过江。他再也不相信祺地驿站的卫生安全了。 第117章渡江(上) 第117章渡江(上) 奔腾不息的绵江,有着母亲河之称。从出云山脉而来,一路向东流进大海。横穿天元大地,不仅仅灌溉了两岸良田无数,更是联通了五地城池的交通运输。称之为黄金水道也不为过。 这一条江河,有水流湍急之段,也有平缓宁静之流。水势平缓的地段,大多有驻军守候,两岸船只互为往来,各不相扰。上岸之时需经检查。若是要进异地的港口城市,则还需交纳一定税收。 这一日,祺地码头这边早早的被封锁住,平民船只不许下水入江。冯胖子此行原本还算机密,可惜昨晚腹泻事件一通闹,露了踪迹。未免夜长梦多,驿站官员连夜从最近的城市调请了一队驻军前来援助。 殷如行一大早被佳期拖起。刚洗漱整理完,门就被推开了。 霍起儒领着栩彬走进来,看了她们两眼,眼神一示意。栩彬立刻起身上前,运指如飞,快速的点了殷如行的几处|岤道。 真气灌入,血管凝涩。殷如行顿时僵直的变成了个木头人。唯有一双眼睛喷火出怒火,愤然看着栩彬。 栩彬大大咧咧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笑一笑,转身退开。 霍起儒解释:“原姑娘。附近的城池刚好到来一位巡逻水师的将领。听闻冯城主这边出了事。特意带队前来相助,维系安全。故而外面有些人多。姑娘还请安心待着房内。出发的时候,自会来通知你们。”又嘱咐佳期,“照顾好你家姑娘。别出岔子。” 殷如行心下明了。这是要藏住她。太可笑了,她殷如行又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值得这么防备吗?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霍起儒的警惕歪打正着,还是有效果的。 窗外传来几个声音的对话。一个男人道:“我的士兵已经将附近十里地面都检查过了,没有危险人士。我们的船会一路护航到江心,直到由你们的驻军船队接手。安全问题请不用担心。” 殷如行蓦然一震。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属于李奉的,绝不会听错 霍起儒的客套声传来:“多谢李队长了。李队长的本事,下官虽远在禧城,也是略有耳闻的。有了李队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殷如行垂着头安静的坐着,从刚刚听来的对话中她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禧地有驻军军队来迎接。也就是说,一旦过了江面,军队接手护卫工作。她是真正的插翅也难飞了。 这么一比较,渡江的途中逃走就成了最佳方案。可是,这方案同样也是千难万难。她所倚仗的工具,不过是簪子里那点儿。那是最后的底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佳期无所事事的朝窗外张望了几次。门窗皆闭,身边的人又沉闷的不出声,她也很无聊。 “哎……”殷如行继续垂着头,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佳期看了看她,忍不住道:“好好的叹什么气?” 殷如行又叹了一声,道:“千山暮雪、前路茫茫。” 佳期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昨晚你不是哄的人很开心么?只怕他一缓过来就要召你去服侍的。” 殷如行苦笑了一下:“以色事人的悲哀你比我跟懂。我现在也不过是占了新鲜的便宜。一旦腻味了,就该弃如敝履了。据说禧城城主府每年都要换好些女人。也不知那些换下来的女人去了哪儿?” 佳期立刻道:“这我知道。有些赐给下属,有些当做礼物送人。还年轻的,大部分改做了歌姬、舞姬。养在专门的乐府里。” “应该还有更惨的吧。”殷如行盯着她的眼睛,“比如丢了性命?” 佳期笑了笑,隐晦的道:“那都是不聪明的女人。楼子里活不到韶华凋零的多了去了。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能安享晚年。” “就像你家姑娘?”殷如行突然刺了一句。 佳期没恼,倒是反问了一句:“为着自己的将来努力,难道不应该?” 殷如行沉默了片刻,道:“为将来打算确实应该。只是,我又何其无辜?” 佳期很无所谓:“这就是个人的命了。没本事的,只好混个歹命。” 殷如行不出声。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既然你看的这么通透,又为什么没和你家姑娘去过好日子,反倒跟在我这里?难道说,在禧城城主府你反倒能安心养老?” 佳期面色突的一变,抿了抿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殷如行冷笑一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也不再理她。 如果她没有估计错。佳期应该是为苏晨办事的。这才跟了她来。只不知是原本就是一条暗线,还是被苏晨收买过来的。若是收买,又许了她什么好处? 院外吵杂的搬运声渐渐稀少后,栩彬敲了门进来。手上拿着一顶围着青纱的帷帽。他将帽子递给佳期,又给殷如行解开|岤道:“时间到了,出发吧。” 佳期将帷帽给她带好,严严实实遮住那张脸,又牢牢搀扶着,方出了门。栩彬带着几个卫兵将二人团团围住。外人看来,不免要道一声“好排场” 青纱厚实,殷如行只能看个模糊的大概。走到江边,她停住脚步,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对佳期道:“那边一片芦苇生的不错。你去摘几支来。上船后编着打发时间。省的我和你又要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佳期顿了顿,道:“姑娘,还是少些事吧。我得伺候你呢。我去了,谁照看你呢?”她想的是:万一她前脚离开,殷如行后脚就大叫着她不是原蔻娘,跑去向祺兵求救,那可就糟了。 殷如行冷笑一声:“不过摘几根芦苇。你怕什么?这么些侍卫还看不住我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栩彬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怨气,便道:“这等小事,何劳姑娘们费神。小六子还不快去摘了来。” 被吩咐的小伙子很机灵,大声道:“是。大人”一溜烟的跑出队伍,去芦苇滩边摘芦苇了。 他的这一举动,好多人都瞧见了。李奉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一个手下笑嘻嘻的跑过来:“队长,我问过了。说是那边的姑娘要摘了,回船舱编东西玩打发时间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神秘兮兮道:“队长,你猜那女眷是谁?” 李奉瞥他一眼,不予理睬。手下没有得到响应,只好悻悻揭开谜底:“就是那亲口应允下嫁冯城主,从了良的原蔻娘。” “呀咱们祺地的花魁呀”另几个亲近的手下大为感兴趣。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那头探。无奈那些禧地护卫围的太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带帷帽的女人。长相是半分也瞧不见。 殷如行得到了一大把芦苇杆,很是满意。上了船后便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暗自记下行走路线。 进了房间。她摆弄了一会儿芦苇。又烦躁起来。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对着佳期吞吞吐吐道:“城主生了病。我是不是该去探望照顾一下?” 佳期不冷不热的道:“奴婢听姑娘的吩咐。” 殷如行又走了几圈,一咬牙:“万一那两个去了呢?走还是过去看看。” 船已经开动了一会儿,此时四面都是茫茫江水。侍卫们对她放松了许多。暂时没有人守在门外了。 两人的行动便不曾遭到阻拦,顺风顺水的问明了冯胖子的船舱位置,找到后和门外的守卫说明了来意。 守卫进房间请示过,出来说传她两人进去。进去后一看,房间里并没有多少人。除了床上的冯胖子,就只有一个小厮在伺候。 这种看似冷清的情形是有原因的。因着冯胖子喜好美色。身边的伺候的丫鬟们便十有八九有些小心思。想着有了关系一步登天。一来二去的,伺候上就不太尽心。剩下一两个长相普通的,他又嫌人家难看。说是放在身边丢人,看着也不舒心。一来二去,身边伺候的人就都换成了清秀小厮。 小厮伺候上不如丫鬟心细。可惜似他这样地位的人,身体状况大多对人保密的。只有亲人和心腹才知道。不心细便不心细吧。生病的冯胖子脾气不大好。正暗自忍受着。就见说殷如行来了。一不小心下,某人便成了唯一一个来探病的人。 只听殷如行娇滴滴的道:“城主,按说探病,奴家是该带了礼品来的。只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请城主谅解了。” 冯胖子一大早被折腾的起来。上船后心下总算稍安。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也停了。人正有些疲倦。见殷如行来探望他,心里还挺高兴,虚弱的表示:“你放心,回去后。我定叫人替你将首饰体己都补上。” “真的”殷如行欣喜不已,“那多不好意思。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城主……”她眼珠转了转,添了一分说不出的慧黠:“不如就让奴家伺候您茶饭汤药。也是为您尽点儿心。?br /gt; 国色无双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3部分阅读 。” 冯胖子听了不由失笑。这是争宠的手段。不过嘛,女人为了争宠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他心里总是受用的。点头道:“也好。”他倒也没指望殷如行有多能干,不过佳期好歹是个专职丫鬟。伺候起病人来,总比小厮手脚轻些。 殷如行一听他答应了,欢喜非常,忙对小厮道:“听见了吗?你且下去歇着。这里由我来伺候。” “不敢,不敢”小厮低眉顺眼的退下。房间里便只留下殷冯胖子、殷如行、佳期三人。 殷如行打定了注意服侍他。工作做的倒也有模有样。用过午饭后,冯胖子困顿不已,打着呵欠睡了过去。殷如行却不肯走。仍旧要留在这里守着。 冯胖子很快睡熟,房内响起轻微的鼾声。 殷如行凑到他耳畔柔声道:“大人,打鼾是睡眠姿势不好引起的。您翻个身,就不打鼾了。”手下微微推动。冯胖子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果然没了鼾声。 房间内很安静。殷如行便拿了一本书独自翻看。看了一会儿,对佳期道:“你去,替我泡壶热茶来。” 第118章渡江(下) 第118章渡江(下) 佳期打开房门,出去泡茶。房门关上。门外守卫的士兵站的笔直,目送她端着空茶壶朝厨房方向走。 门内,房门刚一关,殷如行就飞快开始行动。先是抽出头上的桃木簪,拨动机关,屏住呼吸,将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在两张手帕上。取了几滴清水淋湿。 然后她走到床边,用有的手帕捂住冯胖子的口鼻。片刻,冯胖子一声不响的昏了过去。 殷如行继续捂着,在手帕外又加了一个枕头。整个身体趴上去,箍紧他的身体,压住冯胖子隐隐的挣扎。 冯胖子渐渐不动了。殷如行伸出手探向他颈部的动脉。仔细摸了片刻。确定没有一丝跳动方松开枕头,又掀开冯胖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轻轻舒了口浊气。 时间不等人,她飞快的整理好床铺,恢复成冯胖子还在午睡的假象。坐回原先的座位,拿起书。 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佳期端着托盘走进来:“姑娘,你要的茶。” 殷如行翻过一页书,轻轻“嗯”了一声。 佳期回头去关门。殷如行站起身朝房间一角的梳妆台处走去。边走边随口吩咐她:“倒茶。” 佳期关好门,回头朝桌边走。和朝着梳妆台走去的殷如行交错而过。就在这时,殷如行猛然一回身。动如闪电,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佳期还没觉出什么事,就晕了过去。 殷如行收好两块手帕,动手剥下佳期的衣服鞋子,和自己对换。之后又将发型互相改过。好在她的发型一向简单,三下两下也弄了个八九不离十。 接着,她将佳期拖到床边,拔下她头上的尖头发簪,放在佳期手上握好,牵住她的手,找到佳期的颈部大动脉,狠狠扎了下去。 佳期很快迷糊的挣扎起来,殷如行紧紧的捂着她的嘴,压住她。口中骂道:“死蹄子这儿不用你伺候给我出去”骂完又换了口气柔声道:“城主,妾身来伺候您就行了” 佳期停止了挣扎。殷如行照例检查过颈部脉搏、瞳孔等部位。才丢开手。 茶壶里兑上几杯凉水,试了试温度,用力朝自己头上一泼,口中喝骂:“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滚” 茶叶顺着茶水满头满脸的往下流,殷如行穿着佳期的丫鬟衣服,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她飞快的将门开了一条缝,低头闪身而出。反手关上门,呜咽了两声,飞奔离去。 守门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又是争宠的把戏。 殷如行飞快的跑向船尾人少的地方。她一身丫鬟打扮,又满头满脸的茶叶污水,沿途倒也没人对她多问。顶多给两个同情的眼神。 终于跑到船尾人少处。见左右刚好没人。一闪身,躲进杂物堆中。 脱下丫鬟衣裙塞进杂物中。用腰带扎紧中衣。又撕下一片衣角包裹住头发。 外头走过几拨人,空了下来。殷如行急速而出,顺着船舷缓缓而下,用最小的动静滑入江水之中。辨别方向,朝着李奉所在的船只潜泳游去。 上船时她特意看过。李奉的船就跟在主船后侧方向。距离不近,却也也不算远。她努力的游着,没气了就用芦苇杆伸出水面吸几口。终于,她看见了那条船的船底。顺着水流游到船侧。努力倾听船上的声音。心中急切的祈祷:快出来,只要一个人出来就好。 也不知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老天不忍心她就此横死。就在她等的快要绝望之时。头上传来李奉的声音:“主船那边好像出了乱子?” 有士兵询问:“要不要过去问问?” “不用。”停顿了一会儿李奉才出声,貌似在考虑:“船上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我们不必多事。若他们过来请求帮忙,我们再去。” 士兵得令:“是,卑职这就传话下去。” 殷如行心砰砰乱跳。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大着胆子冒出水面,朝上看去。 老天还是眷顾她的,船舷边只有李奉一人,凭栏远眺。她惊喜之下,小声叫唤:“李队长,李队长。” 李奉正在船侧甲板处眺望前方的主船。算着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和禧地的水军交接。忽然听见船下方有人叫他。心头一突,弯下腰查探。一看之下,内心顿时掀起滔天巨。行知不对,应该称呼为如姑娘。她怎么会在这里? 水面上露出一张小脸。大约是距离的关系,看着只有巴掌大小。头上满满的包裹着头巾,青丝一根不露,眼里满是惊喜的目光。事实上,这张没有添加任何掩饰的脸,他只见过一次。却牢牢记得。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奉顾不得惊叹,转身去找绳子:“等等,我拉你上来。” “别让人看见我。”殷如行忙忙叮嘱了一句。又埋头入水。 李奉再一次过来时,不光带来了绳子,还有一件男式披风。拉了殷如行上来后,即刻给她裹住,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言难尽。”殷如行慌慌忙忙的望了望四周,低声道:“不能让人发现我。不然就完了。” 李奉一怔,道:“在这儿稍等。”离开了片刻,稍后返回:“前面没人了。你跟我来。” 殷如行跟着他三转两转,来到船舱内,遇见有人就躲起来,李奉前去支开,她再跟上。就这样,一路来到李奉的房间,进去后关上门,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奉扔给她一条干布巾,倒了热茶给她。又翻箱倒柜的去给找干净衣服。 “不用忙了。”殷如行急促的喝下一壶热茶,驱走身上的凉意:“长话短说。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会连累你的。” “连累?”李奉停下手上动作,牢牢看住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殷如行放下茶杯,惨淡的笑了笑:“有人看不惯我,千方百计的要赶走我。就这么简单。” 李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主船上的乱子是你惹出的?” 殷如行没做正面回答,给出的答案却差不多:“快了,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搜查。我得赶紧走。你若念着旧日情分,就行个方便。水上船只太多,我游不到岸就会被发现。” 李奉沉吟片刻,道:“你先待在这里。外面来了人我自会应付。回头和我上岸。我送你去将军身边。” “不行”殷如行断然回绝,“你藏不住我的。禧人一定会每艘船都清查个遍。若不给他们查,反而暴露了你。” 李奉挑高了眉峰,带了几分傲气:“我们是祺人。行……”知字被哑在了喉咙口。 殷如行微微一笑,认真的自我介绍:“殷如行。李队长,我叫殷如行。” 李奉唇角微勾,唤道:“如行,我们是祺人。在我们的船上,禧人不敢嚣张。” 可现在的问题没这么简单啊殷如行大急。禧人要找到杀害他们城主的凶手,或者帮凶。他们才不会管什么祺人禧人。这条江面上要是找不到失踪的她,所有的禧人都会发疯。只不知道霍起儒有没有将丧息传出来。应该不会,这时候传出来只会出乱子。但同样的,霍起儒绝不会放过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踪迹,他怎么可能罢休? 打定了主意,她道:“李队长,我不能连累你。我在主船做了什么现在不能和你说。这件事不久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反而好。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现在就安排送我离开。我必须、也只能一个人走。” 李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时间不等人,殷如行急了:“李队长,好歹我也当过兵。我现在不是以苏雷侍妾的身份和你请求。而是以你一个曾经的战友身份发誓:为了你的安全,为了苏将军的名誉,为了这一船士兵的性命。我真的只能一个人离开。你护不住我的请相信我战友之间本就该互相信任的,不是吗?” 会连累一整船的士兵?这个说辞终于打动了李奉。他面色变了几变。咬牙道:“好。我将船只调开。你自己游回岸去。将军现在祺祀交界处的韶音关。上岸后你就去找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将军总能护住你的。” 殷如行勉强的笑了笑:“谢谢你。李队长。”没有答应他会去找苏雷。 李奉出去了一会儿,带回来一个包裹。里面用油布包了几层,有食物、伤药、银两和几件男式衣服。殷如行取过一件穿上。又用布巾擦拭干净地上的水渍,“外头的那些水渍脚印,一会儿你也得去弄干净。不然禧人一上了船,就会发觉的。他们里面有个叫霍起儒的,贼精。你小心些,千万别被问出来什么。” 李奉默默的看着她熟练的打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想到在还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时,曾经说笑过她适合当斥候。现在看来,她的潜力远远不止如此。 清理完好。殷如行一身男子打扮,脸上涂了些煤灰。跟在李奉身后出了门。依旧是避开人,来到船尾。将包裹背在身上,扣好系牢。李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去前面调动船只,你自己看情况下水。” 殷如行再一次真诚的感谢:“谢谢你,李队长。”谢谢他的信任,谢谢他的帮忙。 李奉喉结微动,转身,丢下一句话离去。 袍泽,不用道谢。 杀了两个人,没有想到吧。苏晨的麻烦大了…… 第119章逃匿 第119章逃匿 水,前后左右上下都是冰凉的水,包围着眼耳口鼻。在这茫茫一片的水中,最容易的犯的失误就是游错了方向。 殷如行一路潜泳,直到忍不住换气才略微浮出水面。好在她头上包了白布巾,远远看去在水面也不扎眼。虽然偏离了直线距离,好歹还是游到了岸边。 此时的她,已是筋疲力尽。藏在芦苇丛中休息了半晌。腹内空空,取出干粮就是一阵猛啃。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这里,并不安全。 干粮下肚后体力恢复了一些。殷如行辨别了一下方向,这里比原先的驿站码头要偏东,具体距离不知道。不过肉眼已经看不见那些建筑了。 有了食物在腹中打底,脑子也灵活了些。她开始考虑后面的逃亡路线。 说老实话,殷如行没有预料到自己运气能这么好,一次性逃跑成功的。但是她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安全只是暂时的。禧人会全力搜索她。按照常理,祺地将是他们搜索工作的重中之重。 她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走过路过必有痕迹。无论是苏晨还是禧地目前的领导者,都可以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追捕她。她相信,只要她与人交流过。哪怕只照个面。都会被翻地三尺的挖掘出来。古代官府对平民的权威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 比较了几个方案后,她决定冒一次险。祺地不能逗留。万一李奉那里出了意外,或许不是他的本意,或许无意中被人看见,或许从船只的异常调动中推断,这些蛛丝马迹里都能暴露出她游回了祺地这一可能。 想了想,她收起地上的包裹,打包背好。将被压倒的芦苇尽量恢复成原状。然后倒退着步子,走一步,消除一步的痕迹,重新退回到了水面。 暖和的阳光开始西下。空气中的热度渐渐褪却。殷如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全身叫嚣着的不适,再一次浸入冰冷的江水中。 必须在太阳下山前游到目的地。如果她没记错地图,从今早离开的驿站位置,往对岸的东南方再去二十里,就是祉的地界了。她的目的地,就是祉地。 这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搜捕她的工作不可能在明面展开。因为拜苏晨所赐,全天元的人都知道冯胖子从祺地带走的女人是原蔻娘。搜捕凶手?影像画上画出的只能是原蔻娘的相貌。想要按照她殷如行的容貌身形搜捕人,就必须秘密执行。苏晨啊苏晨,你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你和禧地高层的爪子伸的再长,也不可能对祉地人说出这种掉包密谋吧。所以,目前为止,祉地是最安全的。 而且祉地是何家女子当家,女人的地位比其它两地都高。她就是暴露了女子身份在外赶路,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非议。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游上岸。因为,不管是体力还是体温,都已快到极限了。 水面茫茫,晚霞余辉。殷如行朝着东南方用力游去。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霍起儒从一艘船舱中走出,一脸阴沉的望着黑茫茫江面。夜晚来临,漆黑一片。不管是封锁江面还是封锁船只,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栩彬在一旁愤然道:“她一定是从水路逃走了。”这回可真是阴沟里翻船,竟然让凶手从他两个手下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出了舱房门逃走。打鹰的反被鹰啄瞎了眼,奇耻大辱。 霍起儒脸上的表情几近狰狞,恶狠狠的道:“先是功利俗颜以示弱,令我们放松警惕。后有精心策划下泻药,虚弱城主的身体。真正的佳期泡了热茶进舱房时,城主就已经死了。杀两人而不动声色,沉着冷静。设计逃跑巧妙攻心,胆大心细。哈哈这就是苏晨送给我们禧地的女人。他居心何在” 栩彬面色一变:“大人,你的意思是……”苏晨是故意送了这么个女人,来谋害城主? 霍起儒冷笑一声:“栩将军。城主是死在你我眼皮底下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你说,大公子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吗?” 栩彬的面色更难看了。他是武将,不惧打仗。最怕的就是这类政治内斗。 “就算抓到了凶手。新任职的城主也需要一个替罪羊,好给天下交待。”他面色冰冷的道,“除了我们,还有谁更合适?若我们是大公子的人说不定还能得保逃过罪名。可我们是吗?大公子每年的示好,你应承过,还是我应承过?” 栩彬脸色惨白。他们是城主的心腹,为人心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紧跟主子的脚步。城主喜欢的是小公子冯淡勋。他们对大公子和小公子的态度也就跟着对比分明……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慌忙辩解:“不,不会的。这事与我们毫无关系。明明就是祺城苏晨送来了个女杀手,这才害的城主送了命。” “杀手?哈哈哈”霍起儒讥讽的大笑三声,“栩将军。哪里来的杀手?当日在祺城的各地名士雅人都可以作证,名满天下的花魁娘子原蔻娘,和城主两情相悦,甘心下嫁。娇滴滴的原蔻娘是杀手,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城主和侍女逃走。茫茫江面上我们这么多水军怎么都追捕不到这么个弱女子。谁会相信?谁会相信”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近咆哮。愤怒充斥满眼球。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他们带走的是原蔻娘原蔻娘是个ji/女入幕之宾数不胜数。说她会武,他/的傻子都不会信啊 栩彬事发后才知道殷如行的真实身份,脑子还没转的过来,不解道:“那我们就将实情说出来呀。苏雷是三大名将之一。她的侍妾会武,有阴谋,完全有可能” “你以为苏晨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阴阴的声音从霍起儒嘴里飘出,他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绝世名将,天元有三。祉地何雁、祺地苏雷、鄢都宁湛。若是没有他们,天元的格局远不是现在模样。鄢都没了宁湛,早就被梁少安出兵踏平了。祉地没有何雁,挡不住乌拉木尔戈壁上戎族人一次又一次的铁蹄。祺地没有苏雷,呵呵六年内乱,强邻虎视眈眈。谁人敢出兵趁火打劫的?没有。为什么?因为他们有苏雷没有哪个城主愿意承受绝世名将的滔天怒火与报复。苏晨,他可以背地里动作。明面上,却绝不会说出他送了弟弟的女人给权贵。” 栩彬心绪着复杂的翻涌,又是嫉妒又是崇拜。辩驳道:“可是,殷如行这么有本事。跑回苏雷身边倾诉应该很有可能的吧?到时就能真相大白了啊” 霍起儒叹了口气:“你太小看苏晨了。苏晨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只要知道了城主被害的消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杀掉原蔻娘,追杀殷如行。死无对证。这才是消除危机的最好办法。” 栩彬顿时面色惨白。说来说去,他们这替罪羊岂不是当定了? “也不尽然。”霍起儒摸了摸胡须,道:“端看殷如行能从必死的棋局走出一条生路,就知她为人不简单。先头是苏晨阴了她一次,赢了。这一回,却是她无意中阴了苏晨一次。若是她真的机灵,就定能逃过苏晨的追杀。”想到这里,他眼睛霍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栩将军,你立时去队伍里暗中指挥。搜索之时务必雷声大雨点小。要放那殷如行跑掉才好。”霍起儒兴奋的道。 栩彬惊呆了:“这是为何?” “因为苏雷啊”霍起儒愈发兴奋,在原地踱起方步来回走动:“你想。抓到殷如行又能如何?苏晨到时只要一口咬定他全然不知。是原蔻娘私下伙同了我们绑架了殷如行。你说苏雷是相信他的亲哥哥,还是相信风流成性的城主?” “自,自然是相,相信苏城主。”栩彬不觉口吃,苏晨在他心里已经成了妖孽般的人物。正说反说怎么都是他有理。 当然,霍起儒大人也不逞多让。他道:“所以。殷如行在我们手上反而是个祸害苏家的烂账不去管。我们这里只一口咬定,原蔻娘是祺地派来的j细。她里应外合,勾结了杀手来杀了城主大人。这杀手说不定还是她的拼头。对就是拼头。佳期为主而死,延误时间。使得他们跳水逃走。至于我们没抓住,那是因为有祺地的人接应了他们。对就是这个理由” 栩彬为难道:“这个理由也很牵强。” 霍起儒哈哈一笑:“牵强?那我们就给加点儿料。苏晨这么做是因为他向来与大公子交好。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有什么龌龊交易。城主突然亡故,小公子还未成年。禧地,可不就是大公子的天下了?” 阴谋,哪里都存在。危机,端看你怎么应用。政治不需要证据,只需要道理说得通。有利的一方就会去相信,并且坚信不疑。霍起儒打定了主意。想要活命,甚至继续风光的为人重臣。唯一的出路就是拥立小公子冯淡勋,坚决反对冯淡裕继位。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目光冷硬,语气决绝:“不然回去就是等死。” 栩彬深吸了几口气。想到家中娇妻幼子。目中也闪过决断:“好,就这么办” 霍起儒眼露喜色,开始有条不紊的分配任务:“你赶紧派心腹手下一名,乔装改扮。连夜快马去禧城给夫人送信。说明情形。这里照旧封锁江面搜查凶手,虽然暗地放手,明面上却不能露出来。明早再将城主亡故的消息传出。案子方面,你和下头的人对好口供。要一口咬定有外来帮凶。告诉他们,城主死在江面上。不照我们说的做大伙儿全都是个死。说了,还能得保家人平安。” “放心。”栩彬咬牙,“这回一船的命都是栓一块儿的了。就这么干” 是夜,黑云翻涌,江起急风。 咳咳,先说一下禧的反应。下章是苏晨的反应。 第120章后续 第120章后续 第二天一早,李奉还在忐忑着殷如行有没有成功上岸,就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不对。确切的说是一连几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什么?禧地冯城主昨天被杀?”李奉惊闻的同时心下一沉。原来殷如行昨天惹出的竟是这种乱子 就在他脑中已经开始想着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等等措施时,又一个炸弹被抛了下来。 “什么?杀人的是原蔻娘和拼头杀手?”李奉毫无心理准备,被手下绘声绘色的描述打击的只能无意识的重复。 “是啊”一个口齿伶俐的士兵担任主要演说者,“外头已经挂起丧旗了。禧人说要原蔻娘是j细。要我们城主给个说法?” “这和我们祺人有什么关系?”一个士兵质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口齿伶俐的士兵眉飞色舞的爆着猛料,“咱们刚从边关来不知道。外头的驻城水军都传遍了。说是在上祀节时,折枝楼花魁娘子原蔻娘应了韩四公子的邀请。离开从兴阳城来到祺城。不久后在一次偶遇中与冯城主看对了眼。冯城主惊为天人,愿意替她赎身。原蔻娘就当众允诺,答应下嫁冯城主。听说那天,韩四公子气的当场拂袖而去。” “说重点”李奉冷硬的插进一句。扑灭了众人的一腔兴奋热情。 士兵舔舔唇,讪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啊。原蔻娘就这么跟着冯城主走了呗。听说啥人都没带,就带了一个小丫鬟。可谁知,就这么两个人,竟勾结了凶手,昨天中午闷死了冯城主。小丫鬟自刎拖延时间,原蔻娘跟着凶手一块儿逃啦” 众人听的咋舌不已,纷纷惊叹:“茫茫江面,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是怎么逃走的。” 问题问的好。昨天江面上的船可不少。出了祺地的水军船只还有禧地水军,商船被封锁在码头上不准下水。哪条船只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士兵热烈的说着八卦来的消息:“气人的救在这里。那帮禧人非说我我们藏匿了凶手,帮着他们逃走的。” “胡说”几个爆炭性子的士兵立时跳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藏人了眼皮子底下都能让女人溜走一帮没本事的怂蛋这是要嫁祸给我们” “对对他们”士兵们被惹了众怒,叫骂起来:“别想嫁祸我们” “好了”李奉大喝一声,止住吵乱:“我们没错亏心事,怕什么昨天他们不就上船来搜过了么?可有搜到人?没有,就是他们理亏” “对对”士兵们又热烈起来。纷纷骂着禧人没用。个别联想丰富的,还脑补起了香艳场景:“……你说,冯胖子那么个大男人,是怎么让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给闷死的?莫不是在床上……嘿嘿”众人皆发出会心的笑声,猥琐的补充:“说不定就是干那事的时候,快活的魂儿飞了天,被捂了头……” 李奉听的一阵烦躁。用力掐掉随着他们的y词浪语,脑中不自觉出现的某些画面。努力回想昨天的细节:的确只有殷如行一个人来求救。没有第二个人。那种情形下,想要逃走。也唯有游泳一条出路。搭船是绝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逃出来。至少逃到他这里来的,只有殷如行一个。 殷如行当时说了什么? 李奉双拳在袖中紧握。闭上眼睛。 “一眼难尽。”被拉上来的人满身是水,手掌冰凉。眼中有着获救的如释重负和对周遭环境的警惕。 “不能让人发现我。不然就完了。”“长话短说。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会连累你的。” 她坚决不肯说出狼狈出现在此的原因。“我不能连累你。我在主船做了什么现在不能和你说。这件事不久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反而好。” 李奉猛的睁开眼,耳畔传来士兵们兴高采烈的议论。是啊,禧城城主被女人杀了,多香艳的故事。和他们这些军营士兵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忆中,那张精致的小脸毫无瑕疵,却没有了第一次见她穿女装时双颊的红润。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有人看不惯我,千方百计的要赶走我。就这么简单。”她惨淡一笑,如是说。 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她送城主府赶走到茫茫绵江的水面? 李奉呼吸凝窒,一个可怕的念头怎么也止不住的冒出。有。不止一个人有这样的能耐。 “你藏不住我的。你护不住我。我必须、也只能一个人走。”萦绕在耳畔的声音如同梦魇。是谁害她落得如此境地,她始终没有说。是不相信他,还是……为了保护他? 最后留给他的,是一张笑颜。对他给予信任的感激:“谢谢你,李队长。” 还有一句认真的介绍:“殷如行,我叫殷如行。” …… 现在想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答应过会去找将军。从头至尾,她斗没说她遭遇了什么。 她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在以将军侍妾的身份向他求助。她求助的,是战友、袍泽。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风带着水腥味扑鼻而入。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是袍泽,她的隐瞒就自有道理。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只能看,不露痕迹的去查。他必须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祺城里,在他们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找出答案。 冯胖子被害的消息一旦从官方渠道放出。传播的速度就异常迅猛。苏晨只比李奉晚了两天知道了消息。 “杀了”苏晨的反应比李奉镇定许多。然而那一双震惊的眸子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竟然是杀了。”他喃喃自语,命报信人将事情详细说来。又追问许多细节。那报信人也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回答的面面俱全。 听完后,苏晨沉默了许多。接着,他爆发出了一长串的笑声。惊的左右心腹齐齐瞪大了眼。谦谦君子的苏城主,何时有过这等外放的情绪表露。 苏晨笑了一会儿,停住。很轻柔的道:“很好、很好。” 他竟是小看她了。这一局逆势扭转真是绝妙。殷如行或许只是本能行事。他这熟知禧地内幕的却知道,天元五城的格局要变了。 屏退左右,他唤道:“墨维。” 年轻的隐卫出现在眼前。弯腰行礼:“城主。” 苏晨敲了敲桌子,道:“事情的经过你也知道了。你即刻出发,韩四向来风雅,又是带着佳人春风得意。行程没那么快。你去,将原蔻娘处置了。记得,别让人认出她的身份。” “是。”墨维应诺。 苏晨继续吩咐:“办完这件事后,你就去韶音关必经处等着。若是遇见了殷如行。不要伤她性命。将她带回来见我。” “是。”墨维眼皮都不眨一下,再度应诺。 “好了。你去吧。”挥手让人退下。独自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往苏离的倚澜居方向走去。 第121章车队 第121章车队 “什么?原蔻娘杀了禧地冯城主?”苏离惊的从椅子上霍然站起,立刻追问:“她人呢?现在何处?” “失踪了。”苏晨叹了口气,眉宇笼上郁色:“禧人一口咬定原蔻娘是我们派出的j细。迫我们交出人。” “胡说”苏离惊怒非常,皱着眉思索片刻,道:“大哥,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的确没那么简单。”苏晨赞同她的判断,“先是殷如行的失踪,再是下嫁冯胖子,现在干脆就是杀了人逃匿。这个原蔻娘,很不简单。” 短短的几句话,将本就满怀心事的苏离内心的阴谋论掀动到最高点。她越想越惊悚:“什么如行同乡的消息,全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谁能证明?她连城主都敢杀。那么戒备森严的驻军包围下还能逃走。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如行……如行就不是自己走的。大哥如行很可能是被她弄失踪了”苏离慌乱到极点,不敢做出最坏的想象。 “别怕,别怕”苏晨安慰她,“殷如行和她无冤无仇,原蔻娘不会要她的命的。” “可她杀了冯城主一地城主啊她都敢杀……”苏离六神无主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该怎么和二哥说?” “照实说吧”苏晨长叹一声,“正好我也要调他回来,祺禧边境如今要重点防御。你给他写封信。让他事先有个心理准备。殷姑娘不一定会有事。” “嗯……”苏离哽咽着点头,“大哥,那个原蔻娘,我们一定要在禧人之前找到她。” 想要找到原蔻娘的人很多。然而原蔻娘的命运却是在殷如行闷死冯胖子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没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传到了祺祀祝三地。祝地韩家的韩四公子在外游山时,身边一个新纳的小妾不幸失足摔下山崖。救援山民攀爬到崖底时发现,该女子脸部和身上到处是荆棘划破的血痕,大约是在下坠过程中造成的伤害。一张脸已是面目全非,唯有从衣着服饰和手脚还能勉强辨认。 韩四公子悲痛欲绝。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唯有在当地收敛了棺木,打算运回家乡安葬。不料当晚守灵时,小妾的一众丫鬟下人疏忽大意,不小心打翻了火烛,灵堂当即燃起熊熊大火。不但棺木和尸首被烧得一干二净。就是守灵的一众下人也没人侥幸逃出,个个烧成了黑炭。据说韩四公子得到消息后,一言不发,喷出一口血就晕死了过去。 这种小道消息也就是听之一笑,茶楼酒楼说来当消遣罢了。目前最热门的话题,还是禧地冯城主被原折枝楼花魁原蔻娘杀害一案。 此案闹的风风雨雨。禧人一口咬定是祺人的阴谋。祺人当然否认。中间又有禧地臣子指控冯氏大公子冯淡裕勾结祺人,谋害亲父一说。将冯淡裕堵在禧城门外,不让他进城。冯淡裕破口大骂,欲强行而入。不料城主府发出政令,竟是冯夫人出面,支持小儿子冯淡勋继任城主之位。说是丈夫生前的遗言。冯大公子涉嫌谋害生父,德行有亏,不宜继承城主之位。 这还了得。冯淡裕忍辱负重十来年,等的就是自己当上城主,就职一把手的那一天。结果只差临门一脚,亲娘伙同大臣和亲弟弟一道,要夺了他的胜利果实。是可忍孰不可忍冯淡裕立马回头,从西出云调了大军过来围城。一时间,禧地局势紧张。重演了当年祺地的夺位之争。 一些中庸派的老臣纷纷出来劝阻,试图找到最佳解决方案。而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找出凶手原蔻娘,说出她是受何人指示杀害的城主。 “狗屁”冯淡裕对着过来劝话的老臣愤然高喝,“霍起儒和栩彬说她逃了你们就信?也不想想茫茫江面,四处都是水军船只,她一个弱女子倒是怎么逃出去的?找?找个屁他么的早就横尸江底见了龙王爷了才是真的” 冯妻劝他:“说不定还真是被祺人救了。” 冯淡裕满身烦躁:“救了也是个死落到苏晨手上,不死他都说不清不但是死,还得是死的悄无声息,干干净净就是我说的,她原蔻娘除非是逃到了冯淡勋的手里,出来指控我是背后主谋。不然换在谁手上都是一个死禧地越乱,那帮子人才越开心”他越说越气闷,事到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领兵对着干。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他和苏晨当年的情况不同。一来没有个名将弟弟,二来冯淡勋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还有母亲站在那一边。一旦战线蔓延拉开,他的胜算就很难说了。 “来人,上笔墨”他咬牙切齿的吼出一句。两害相权取其轻,事到如今,只有同何雁那个女人借兵了。 信使快马加鞭,带着冯淡裕的迷信赶往禧祉边境。差不多的时间,另一个信使也是快马加鞭,带着两封不算太秘密的信,赶往祺祀边境的韶音关。 过了几天,韶音关内出发了一队人马。领头人玄衣黑马,正是天元三大名将之一的苏雷。这队人马晓行夜宿,错过城镇就露宿荒野。用着最快的速度向着祺城而去。 外间局势的起伏跌宕,惊心动魄,殷如行毫不知晓。她现在遇到了另一个难题。食物吃光了,身体好像也出了些问题。八成是疲劳加感冒,体力不断的流逝。 那日她游到岸边,已是筋疲力尽。却不敢入睡。硬是咬着牙找到一处避风草坳,拢了一堆火,先烘干了外套,再换下内衣烘干。忙活了半宿才弄干了全身。裹着衣服在被火堆烧的滚烫的地面铺了杂草,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就遇见了来江边的打鱼人。她穿着男子衣衫,脸上涂了黑。却也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子。听见远远来了脚步声,立刻卷了包裹避开逃走。被村民卖给人贩子的记忆犹新,她是怕了再和人打交道了。 就这样一直避着人,往祉地深处潜行。不敢离村庄官道太远,也不敢深入荒山。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两日,晚间不敢睡实。其它的还好说。体力却是消耗的厉害。警觉性也是不如前两天了。唯一庆幸的是古时环境好。荒野处处可见原生态草药。殷如行采了几种大致磨碎调和,弄出一团糊糊抹在身上和脸上。半个时辰后擦掉干沫,皮肤就由原先的白皙变成了黑黄。这样一来,总算有了几分安全感。 然而好景不常,没多久她就遇见了一个更大的难题:食物吃完了。她必须融入人群,才能交换到米饭面食和蔬菜。 咬了咬牙,在看见官道上来了一队商队模样的车队时,她移步踏了出去。站在路边。 这是一个规模中等的车队。押送马车的有男有女。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车队速度不快。外围的行人也是好奇对着殷如行看。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穿着男子衣衫的黑黄小姑娘。唯一的亮点是五官长的还不错。摆在平民中也算是个中等姿色了。 殷如行见着车队的人看她,也羞涩的笑了笑。大着胆子,跟着车队的速度一块儿向前走。走了两个时辰,约莫到了午时。车队停下来休息。伙计和护卫们都三三两两的围坐成圈,拿出干粮和水囊来啃。 确切的说,天元之州原先的民俗是一天两顿饭。不过体力劳动者总是容易饿。于是中午就会吃些点心干粮。家境殷实的一些人家,会一天三顿。军队之中也是三顿。但中午一顿不生火,吃的是干粮。富贵之家则各有传统。有些两顿有些三顿。反正一天下来有无数的点心小食和补品,随时可吃,高兴起来,一天吃四顿也无妨。饿是饿不着的,两顿三顿的不过是个传统。 殷如行很饿,但她没有吃的。看着别人大嚼大咽,只有吞口水的份。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饥渴。一个三十来岁的粗布衣衫女子,对着她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水囊:“妹子,要不要来喝一口?” 殷如行忙不迭的跑过去,谄笑着脸:“谢谢姐姐。”接过水囊,也不讲究,对着那女子喝过的部位就是一大口。 “唔——”喝下去才知道,水囊里居然是酒 殷如行捂着嘴,皱着眉头咽下去,脸苦成了苦瓜。这么 国色无双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4部分阅读 瓜。这么糙劣的酒,差点烧掉她的喉咙。 女子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又递过一个水囊:“喝吧,这回是水。” 殷如行忙忙谢过,连吞了几口。胃中越发难受起来。 女子看着她嘻嘻一笑,道:“我姓舒,人称三娘。妹子跟了我们半晌午,可是有事?” 她问的温和,眼底的目光却很犀利,带着警惕的审视。身体虽然坐着,却是蓄劲待发。周围的人看似毫不在意的各吃各的,注意力却也全在她这边。殷如行毫不怀疑,只要稍有不对,舒三娘的右手立刻就能掐上自己的脖子。其余人则会在一个呼吸间封住她的退路。 “我,我没干粮了。”她选择了示弱,垂下头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饿。” 舒三娘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饿?莫非妹子遇见了打劫的,丢失了财物?”说罢,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如行身上那套粗糙却没有破损的男装。 “不是。”殷如行立刻解释,“我没遇见打劫的。我走的是小路,没进城。干粮刚好吃完了。”话说完,肚子立刻很争气的发出一声鸣响。 舒三娘展眉一笑:“走江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遂从身边取出两块大饼,“干粮粗糙,妹子别嫌弃。” “不嫌弃,谢谢姐姐。”殷如行感激的道谢。取过大饼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的胃部饿的太久,食物一定要细嚼慢咽才有利健康。 舒三娘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文雅的吃相。问道:“听妹子的口音,不是我们祉地人吧?” “啊?”殷如行惊讶的抬头,“这也能听出来?”明明她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啊? 第122章户籍 第122章户籍 舒三娘哈哈大笑:“妹子,你不但不是我们祉地人,还是第一次出来跑江湖吧。” 殷如行越发惊讶。她自从露面初始便小心翼翼,唯恐别人将她当做菜鸟宰割。怎的舒三娘还是一眼识破了她的底细?只不知破绽在哪里。 舒三娘见她疑问写在脸上,也不吝啬,当下解说起来:“妹子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只有在都城的居民或是传承世家贵族才会这般讲究口音。普通百姓说起官话,多多少少都会带些乡音,是以一听就能听出。” 舒三娘笑的大有深意。殷如行这会儿也明白了,舒三娘听不出她的口音,第一问话便是靠了老江湖的眼光在诈她。殷如行不打自招。不但暴露出来历疑问,还泄露了自己是个江湖菜鸟的秘密。 舒三娘这话也不是替她一个人问的。车队旁的众人个个都用等待的目光等着她的解释。平白无故凑过来的陌生人,谁也不会等闲忽视。 好在殷如行之前早有准备,说了一番编造的身世:“舒姐姐,我乃出云山人士。家中忙时耕田,闲时打猎为生。不料前年父兄进山后遭遇不测,母亲又伤心过度,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了我一个孤女。族中长老说我家成了绝户,田地重新划归族中分配。我一个弱女子,没有田地,不能打猎,只靠着三间茅屋为生。族中亲戚欲将我许配给邻村的一个浪荡子为妻。我不肯依。便想到了投靠早年嫁到山外去的姑姑。我自幼生在村中,不晓得人心险恶。出了山后,被一个人贩子得知了我无父无母的内情。他强逼了我签下卖身契。卖给了江城的一个大户人家为奴。” “呀”舒三娘直叹可惜:“好好的一个良籍,竟成了奴籍你怎么不去告那人贩子?” 殷如行面露哀戚:“我也想喊冤来着。后来才知,那人贩子都是有背景的。和官府极为交好,官府根本不管。买我的那些大户人家明知我是被逼的,也装聋作哑、顺水推舟,走了官府的合法渠道,买了我做奴婢。” 舒三娘大为感叹,对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道:“妹子。你虽生的黑,模样儿却是俊俏。怨不得那人贩子不肯丢手。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就出来闯荡,难免吃亏。” 殷如行听了同情之语,更加心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后来,我便认了命。在府中安心做活。今年开春后,那户人家要来祉地走亲戚。我被点名随行伺候。原先倒也一路无事。不料有一日,老爷他,他居然趁我一人不备时,欲轻薄于我。我拼死不从。幸好后来夫人出现,老爷才悻悻罢手。只是这祸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老爷若是正式向夫人讨要,我一个丫鬟,又怎能幸免?夫人身边的妈妈便给我出了个主意。与其听天由命,不如趁着旅途零乱一走了之。到时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再也不用受着奴役之苦。”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舒三娘没好气的问。 “嗯。”殷如行懵懂的点头,“幸而府中是好些好心人帮忙……” “什么好心人你这是上了那夫人的当”舒三娘恨铁不成钢,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若真想帮你,怎的不将卖身契还了?你这么一走,就成了逃奴被官府捉拿后是要卖入贱籍的真真大户人家内院最是阴险。杀人不见血。” “啊?”殷如行惊慌失措,一张小脸吓的面无人色:“可,可这里是祉地。没人认识我。谁会知道我是逃,逃……” “你傻呀”舒三娘简直不敢相信她菜鸟到了这种程度,“户籍路引没这两样,哪个城池都不会认你是良民。进不了城、住不了店。你就一辈子在荒郊野岭荡悠吧” 殷如行还真不知道户籍、路引这些玩意儿。她来了天元就被山民卖给了人贩子,再然后被卖给了江城苏府。她哪里知道户籍是什么东东?见都没见过。再后来跟着苏雷离开江城。一路也没见他用过这玩意儿。哦不,或许用了。可殷如行真的回想不起来。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弦。回头进了军营就更别提了。再后来就是入祺城城主府,被原蔻娘袭击,冯胖子接手。户籍路引神马的,依然用不着。再者,冯胖子哪里就算有,也是原蔻娘的户籍吧。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幸好幸好殷如行暗自庆幸的拍拍胸口。幸好她没进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舒三娘身为祉地女人,最看不得那些唯唯诺诺的四地女子。殷如行的遭遇不算稀奇,努力自强的性子却是对极了她的胃口。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户籍可以补办。就说你是祺地人,渡江时船翻了。路引浸水化掉了。现今个地府衙都鼓励有良民迁徙,在本地定居。你只要有正当职业,或一技之长,有保人。就可先行取得临时户籍。待得在本地定居三年,就可正式落户。这是一般平民的法子。不瞒妹子说,有好些逃奴都是这样,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越过边境,换了城地。谁管你过往如何?有些钱财丰厚的,捐纳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还可直接落籍买田呢” 殷如行听的大喜不已:“多谢姐姐相告。舒姐姐。我便是想在此地落籍,还望姐姐教我。” 舒三娘笑道:“这也不难。我们要去祉城。一路上花费的时日不少。你且说你会什么,在车队打个短工。进城后我做个保人,花费些许银两,就可办个临时户籍了。有了临时户籍,你或是继续在车队,或是另寻他处都可。只是有一件要是先说个明白。你没有户籍,我们便不可雇佣。你在车队帮忙只能换取三餐饭食。工钱却是没有的。便是他日办了临时户籍,所得工钱也比正式落户的雇工要少。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殷如行哪里在意这个,连连说求之不得。又再三多谢舒三娘的相助。 舒三娘笑笑,去了车队主家处说和。那主家姓桑,应是经常走商的人家。做主的是一个大管事。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相还挺和善。对舒三娘尤为客气。二话不说同意了请求。就这样,殷如行成了桑家商队中一名短期打杂雇工。 殷如行顶着一张黑黑的脸皮,行事风格与在苏家截然不同。做事勤快,嘴甜有礼。什么脏累活都干,遇着故意刁难和恶声恶语的也不生气。哪怕有时舒三娘看不过去,提点她一二。她也道:“舒姐姐,我不苦。大家都是好人。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才不像原先的宅门里那些人,看着你笑的亲切,背后却捅你一刀。那才是最坏的。” 这话一说,不但舒三娘唏嘘不已。就是个别刁难她的,也不好意思了几分。时日一久,她倒也溶入了这个小集体。 桑家车队一连过了几座城池。有卸下货物贩卖给商铺的,也有就地购买再行装车的。然而即便如此,长长的队伍中,马车上的货物也是一天天少了下去。 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祉地治安虽然不错。然偏僻之地终究还是有匪徒出没。桑家车队不是第一天行商,管事的和镖师们将事情打点的妥妥帖帖。小股匪徒给予消灭。大股匪徒则是拜山头。送上财物若干,车队安然放行。至于路过的各个城池打点就更不必说了。什么样的官送什么样的礼。桑管事那里一本帐明明白白。就不曾出过漏子。看的殷如行叹为观止,没想到一个贩卖货物的车队,也有这么多的讲究。要送出这么多的钱财。 舒三娘一语道破内情:“这年头,只要是有本事的。甭管他是什么本事,黑白不论,都能得到孝敬。没本事的,就只有去孝敬别人了。而大多数人则是收别人的孝敬,自己同时也需去孝敬人。那站到至高之位的,就无此烦恼,只管受人孝敬就好。” 殷如行就想到了苏晨、苏离、苏雷、李奉,甚至柳氏、韩四等人。暗暗叹息。说实话,那等站到至高位者。付出的艰辛也不是她可以比肩的。 这日来到一座规模较小的渭城。按照惯例,这等小城镇只需住宿打尖即可。连货物都不必装卸的。众人无事便各自外出闲逛。舒三娘却带着殷如行去了当地府衙。这里有位文书主簿和她有几分交情。在此地落户可节省不少花费银两。 殷如行自是千谢万谢。又将那不幸的过往诉说了一遍。文书主簿填好几份单据归档,收了手续费,由着舒三娘做保,发给了她一纸临时户籍。总算有了合法的身份。然后又因着她与桑家商队的雇佣,开了一份路引。这一来,出门必备的手续就齐全了。 填到户籍时需问清姓名和出生年月。殷如行哪里能说真实年龄。胡乱说了一通,定下个十九岁的年纪。原始籍贯就定了祺地东出云寻仙镇。 主簿问及姓名时。她犹豫了一下。延用了母亲改嫁前户口簿上的姓名:“小女子姓沈。沈眉。” 昨天断更,今晚补上…… 第123章雇工 第123章雇工 有了户籍,行事便不必再躲躲藏藏。殷如行跟着桑家车队一直走到此行的最终点站:祉城。 原本她是不大情愿来的。因为祉城城主的妹妹何雁,在江城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后来在路上听闻一个消息。禧地两位公子争夺城主之位,大公子冯淡裕向祉地求助援兵。祉城城主何雅不愿牵连他地事务。便由何雁以私人名义带精兵两千人前去“说和”。所以说,何雁和她的手下,此刻别说祉城,连祉地都是不在的。 殷如行这才放了心,大大方方的跟着桑家车队进了这座南方都城。 桑家携带的货物将最终在此地倾售。随行镖师、护卫、短工的工钱一笔结算干净。这一趟雇佣算是完成。 舒三娘就问殷如行有何打算。殷如行算了算手里的银子,大部分在渭城补户籍时缴纳费用用掉了。剩余的连同新领的工钱加起来不过三两银。若是在这座繁华的祉城逗留,就是住最便宜的客栈也支撑不了多久。 “再多的钱也经不起坐吃山空。”舒三娘给她指了条道,“你得找个正经事长期做着,才算安顿下来。” 舒三娘本人并不推荐祉城。都城繁华,安居不易。建议她不如和桑家签订长期雇工。这样一来,在祉城的食宿开销就可以省下了。殷如行原本很动心,可惜世事难料。详细一打听才知道,桑家竟然是专门跑祉城——禧城路线的商队。吓得她魂飞魄散,连连谢绝舒三娘的好意。声称不喜跑来跑去,想过些安定的日子。 人各有志。舒三娘也不强求。又指点了她一条路。但凡大型城池的北区一带,都会有人力买卖市场。不但贩卖人口,还招聘长短雇工、各色工匠等等。她若急等钱用,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殷如行深恨自己脑子笨,当初怎么就没在冯胖子房里搜刮些金银器皿带走呢。 北区人力市场划分的很正规。买人卖人的归一处,手艺人雇佣归一处,单纯的壮劳力归一处。殷如行这样的年轻姑娘又是一处。 虽说不偷不抢。在北市这么一天站下来,任人挑选,品头论足。心里打击还是挺大的。殷如行站了两天没找到雇主,精神状态越来越萎靡。一天三遍的算着她手上的钱还能支持多久。 其实,她若肯卖身为奴。立时就能有买主。大户人家不愿用雇佣下人。劳力作坊又看不上她一身干瘦,没什么力气。更别说她的女红、厨艺,都是来此地后速成教学的结果。和本地姑娘从小练出的手艺没得比。一技之长这么个优点便也没了。 而识字和医术这两项,殷如行又不太想暴露。毕竟苏晨若想找她,一定不会漏过这两项线索。 如此一来,工作就难找了。货比三家,殷如行始终想找个管吃管住的差事。 一直混到桑家车队快离开祉城了。北市方来了个比较合心的雇主。该雇主乃是田庄管事,庄子位于祉城外两百里处。据说是想雇佣几个做粗活的丫鬟。 殷如行眼睛一亮。觉得该田庄条件分外合心。远在城外,避开人群。庄中管吃管住,月钱三百文。四季有衣服鞋袜份例。最重要的是,该田庄是给家主打猎休憩而用。一年之中主人难得光临。简直是太合心了 殷如行经过几日的岗位竞争,也有了一些小技巧。在管事询问各人有何特长时。高高举手应道:“我会劈柴” 众雇工哈哈大笑。谁人不会劈柴?管事的却没笑,道:“你且劈来看看。”另人取过斧子和木柴,交至她手中。 殷如行也不慌张。两腿分开屈膝站立,气沉丹田。人群中不乏有眼力的,当即就“咦”了一声。 曾经握刀得改换成握斧,力道沉稳,眼明手利的道理确没有变。殷如行凝神静气,一斧劈下,寒光一闪。“咔”的一声,木柴分成了整齐的两瓣,切口平整,两瓣木柴粗细均等。接着,她连劈数柴都是如此。 管事呵呵一笑,和蔼的问道:“姑娘练过?” 殷如行交换斧头。略带羞涩:“我家世代打猎为生。兄长教我这么劈柴的。” 祉地民风彪悍,乡间常有拳师教习。那管事听了也不以为意,又考察过数人,挑挑拣拣了四个签好雇佣契约。其中就有殷如行。 管事的给他们一晚准备,说好第二天集合出发。殷如行当晚便买了一坛酒,包了几包熟菜。来客栈找舒三娘喝送别酒。 舒三娘见了她很高兴。命伙计再炒两个热菜。两人在大堂一角对饮,天南海北的谈论。 “妹子。”舒三娘喝多了,凑上殷如行的耳朵关照:“三娘我就觉着这一路和特别你投缘。日后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来渭城泰安镖局找我。” 殷如行喝的不多,神智还算清醒,笑应:“好啊。若是我过不下去了。一定来找舒姐姐。” 舒三娘笑了笑,又苦口婆心的劝她:“落户固然要紧,也别忘了终身大事。你也不小了。看着有好小伙儿要赶紧抓住。生了孩子记得带给我瞧瞧。” 殷如行笑着答应。两人便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喝干了一坛酒。 次日一早,殷如行拎着个小小包裹。来到北城门与其余三人集合。跟着管事离城出发,向田庄而行。 田庄地方不大。总共两个小巧的三进院落。与殷如行想象的有些出入。里头的人手也不多。除开护院和壮丁。丫鬟仆妇少的可怜。难关说人手不足。 房屋里的布置却是出乎意料的奢华。殷如行仔细看过,和城主府比也不逞多让。心下便悄悄泛疑。 她是来了这里才知道的。古代社会对于建筑、摆设、服装、首饰,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什么阶层的人用什么样的规格、纹饰。那是不能乱的。这田庄房子的建造,用的是世族贵家规格。可一些小摆件的不起眼处,却雕刻着只有国君才能使用的纹饰。偏这些摆件还不是新的,都是古旧之物。用料不贵重,应是随手把玩之物。 观察到了这一点。殷如行立时心头警惕。在分派工作时,主动要求去柴房劈柴。 这种脏、苦、累的工作没人和她抢。殷如行成功上任。领了寒光闪闪的大斧子和几柄磨刀石,高高兴兴的走马上任。 第124章田庄主人 第124章田庄主人 田庄的生活很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柴房的工作更是安静,无人打扰。这个时代,只有衣食不愁,不必日晒雨淋辛苦劳作的富贵人士才能养出一身洁白细腻的皮肤。故而无论男女,皆以肤白为美。小麦色皮肤非但不是健康的标志,反倒成了低等平民的招牌。所以,任凭殷如行五官再好看,只皮肤黑一项,就沦落为丑女行当了。尤其是众人在她好吃好喝养了半个月,皮肤还是没有一点儿变白的迹象后,认定了她是天生的黑肤丑女。这样一来,她与田庄中各阶层女性到没有了矛盾冲突。除了生活清苦些,日子过的也算惬意。 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况且田庄伙食不错。一日三餐,中午一餐大多会有荤食。米面也是精粮。蔬菜水果就更别提了,本就是田庄,自产自销不间断。殷如行负责的是柴房,和厨房关系不错。吃食上便没受过委屈。 田庄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众仆役下人守着一个庄子,纷争也就少。炎炎夏日,热浪翻涌。殷如行的柴房地界小,更是闷热。人迹罕至。不到用柴时候,不会有人踏进。亏得她现在身体年轻,体能上佳。熬在这蒸笼里也还过得去。 夜晚时分,她干脆就点了熏蚊子的艾草,裹着席子爬上房顶睡觉。白天在院中劈柴。既然没人来,练几趟拳脚也就不会有人看见。她将劈柴当成了锻炼眼力、臂力的训练,时间一久,对身体的控制到有了一些进步。 夏季过后,到了秋收时节。万物肃杀。这是狩猎的好时段。管事的一直准备着主人家会过来。众下人也就跟着日日期盼。不料,一直到冬日来临。那所谓的主人还是没个影儿。 田庄虽然地处偏僻,然到底是祉城近郊。小道消息的流传毫不比大都城逊色。殷如行在护院们的闲谈中得知。禧地城主的争夺之战进入了僵持阶段。冯淡裕想要的速战速决没能成功。反倒是何雁趁机提出,不如加派兵力,以增压力。冯淡裕不是傻蛋,坚决不予松口。两千人还好说,一旦祉地大军压境,他这卖国贼的名声可就坐实了。便想了个招数。西出云是他多年经营地盘。冯淡裕趁着何雁吸引冯淡勋目光之迹,从西出云调兵遣将,一路东行。 冯夫人、霍起儒、栩彬等人也不是傻的。当下也以冯淡勋的名义调动兵马。两相对持。然而不久后,意外发生。祺地名将苏雷带着一万人的大军,渡江而至。以蛮横之态强行盘踞在祉地边境。他也不说帮谁。放出消息,无论是冯淡裕还是冯淡勋。谁能交出原蔻娘,他便助谁。 这个消息一出。四下哗然。何雁当即下帖子邀苏雷会谈。天下皆知原蔻娘是祺地j细。今来这么一出,莫非另有隐情? 会谈之日不光是何雁与苏雷出席,连同冯淡裕和冯淡勋也来了。四人分坐四方。苏雷先开口,说原蔻娘与祺地官方无关。相反,祺地也在通缉她。原因是她拐带了苏雷的一个小妾。现今不知所踪。苏雷还提出,冯城主遇害当日,两地水军封锁江面。居然让一个姑娘家给逃走了。内中必有隐情。不是祺地军队相助,就是禧地军队相助。总之,事情没这么简单。 霍起儒冷笑着回他,自然是祺人相助。禧人才不会姑息杀害城主的凶手。 苏雷便提出要重新审理此案。然当日驻守江面水军人数何其之多。现今找来,也只能找到军队番号。人数上却有调动相错。禧地如此,祺地也是如此。更何况。对于禧地两位公子来说。冯胖子死就死了。严惩凶手是一定的。然更重要的事是确立谁来继承主位。大肆查案显然本末倒置,对此并不热络。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敷衍。毕竟原蔻娘不出现就罢了。一旦出现落入对方手中,事态就糟了。 总之,局势因为祺地苏雷的出现,更加变化莫测、扑朔迷离。 殷如行听到的消息是过时的。护院们绘声绘色谈论的三地四方会谈,发生在秋季时节。离现在早过去两个多月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线索可供她参考。 首先,殷如行没有想到。霍起儒会来这么一出。居然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殷如行这个名字至少不会被两地通缉。她目前在祉地的安全也就有了些保障。其次,霍起儒捏着这么一个大把柄,应该会善加利用。只不知他会怎么利用了。 至于苏雷……殷如行叹了口气。苏雷唯一的缺点是生活环境过于单纯。虽说兵者、诡道也。其中不乏谋略欺诈。然而和政治阴谋比起来,依旧有很大的不同。苏雷的光芒是在战场。对待政治,他太不成熟。尤其是对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了解。亦或许他了解的只是他愿意了解的那一部分。 不是吗?当日在城主府,他所以为的好,只是他认为适合她的。便全数朝那方去努力。他又何尝认真听过她的心声?他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是什么吗?他不知道。苏雷不坏。比起苏晨、陈五、韩四、原蔻娘、霍起儒、冯胖子等要好太多。但若论起人生伴侣,显然与她不适合。 算了,逝者如斯夫。她自己还朝不保夕呢。哪有功夫替别人操心。苏雷再不济,日子也过得比她好一万倍。往昔的柔情、往昔的蜜意,还是随风散去,都罢了吧。 冬日的第一场初雪,在一个与往日没有分别的早晨到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大地染上一层白色。树梢枝头,点缀着细碎的晶莹。雪不大,下午时分就停了。田庄的王管事还是风风火火的召集仆役扫雪清理地面。说要时刻保持庄子里的整洁。 事实证明,王管事的未雨绸缪是对的。要不人家怎么能做到管事一职呢?傍晚时分,一队不起眼的车队风尘仆仆的来到了田庄。殷如行在柴房得到消息,田庄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小梅,还有柴火吗?”厨房的马婶子过来询问。殷如行户籍上的姓名是沈眉。管事便称呼她小眉。田庄里的下人多数不识字,三传两传的都当成了梅花的梅。时间一久,连王管事都管她叫小梅了。 “有,有。”殷如行抱出一大捆,随口问道:“怎么今天要添这么多柴?” “嗨还不是因为主家来了么?”马婶子捆扎着柴禾,抱了满满一怀,还觉得不够:“主家讲究,不但主人,连同来的丫鬟小厮,个个都要洗澡驱寒。水烧的多,这柴禾就不够了呗” “原来是这样,那我帮婶子一块送吧。”殷如行也抱起一大捆柴禾,“这么说,我明天还得多准备些。” “就是这样。”马婶子是田庄的老人了,知晓的比较多,对着她耳语道:“我和你说。只要是主家来了,别的不说。一天洗一次澡是免不了的。这柴禾你得跟上。” “啊?”殷如行有些迷惑不解。来的第一天人人要洗澡驱寒可以理解。这每天一把澡,放在现代社会不稀奇,放在这里就奇怪了。便是苏离那样尊贵出身又爱干净的小姑娘,也没有大冬天里天天洗澡的习惯。 “嗨你这是不知道”马婶子脸上露出了几分隐秘之色。看了看左右,悄声贴着她耳语:“主家每次来,都要带两个小丫头。晚晚行那房事,还玩鸳鸯戏水。可不得天天洗澡?” “啊?晚晚两个”殷如行瞪大了眼。这人猛啊 马婶子显然和她想的一样,笑容更显猥琐:“可不是。一个哪里吃的消。主家榻上勇猛,听守夜的说,里头浪声叫的可大着呢,听的人面红耳赤的。每晚都要闹到半夜。兴致来了,白天也一样。” “……”殷如行无语了。这,这个是不是就叫纵欲? “主家的主母不说吗?”她对此有几分好奇。 马婶子露出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小梅,我瞧你是个老实的姑娘。这就提醒你一声。你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讲。咱们这位主家最恨人提起主母。主母是一次也没来过这庄子。” “一次没来过?会不会是主母不知道这里?”殷如行立刻展开联想。 “哟脑子挺灵啊”马婶子脸露惊讶,夸了她两句。继续压低声音:“管事的不许大伙儿乱说。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为着犯这忌讳的,年年都会撵人出去。你眼见着就要涨工钱了。可要小心些。别说漏了嘴。” “婶子放心。我记着了。”殷如行立刻一脸惶恐的保证。心里却对这位主家鄙夷不已。敢情这田庄是他背着老婆鬼混的地方。难怪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来了就这么如饥似渴。 “婶子。”她想了想,又问道:“主家长什么样子。你说给我听听。我知道了以后也好避开。” 马婶子一听就笑了:“呵呵小丫头心思还挺多的。你放心,主家喜欢肤白丰腴的美人儿,对你这种不会敢兴趣的。” “不是。我嘴笨。怕的是冲撞了主家。”殷如行赶紧解释。 “这样啊。说的也对。”马婶子沉吟片刻,对她解说起来:“主家年近四十,相貌堂堂。肤白体健,凤眼高鼻,一把美髯最是好认。” 殷如行在脑海中拼凑了一下,怎么想不出形象如何?只知道是位中年大叔,还留了‘好看的’胡子。 “哎呀,总之你见了就知道。很好认的。”马婶子一语定乾坤,“主家是个美男子。整个田庄里,最好看的男人就是主家。” “哦。”殷如行呆呆的应声。脑中又下了一条定语。一个好看、好色,喜好背着妻子胡搞,房事勇猛的大叔。 编编说,下周有推荐,要加更……咳咳,某瞳一定尽量…… 另外,殷如行是不知道苏雷前任女友叫沈眉的。所有提及沈眉名字的时刻,要么是苏雷的心理活动,要么殷如行就不在场。苏家兄弟找沈眉其人,也是暗地行事。毕竟不能大张旗鼓的说:我家印信被谁谁骗走了…… 嘿嘿大家没发现吗?苏雷到后来,越来越少在如行面前提及前任了。 第125章盘问 第125章盘问 家主大叔是否如传说一样勇猛,殷如行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每天柴禾用量极具猛增。累的她从早劈到晚。胳膊都劈麻了,吃饭时拿着筷子直抖,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差不多。 马婶子见状不由叹气:“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往年家主过来,王管事都会派遣护院过来帮着劈柴。你不说,他自然以为家主用柴不多。哪里会派帮手给你?”当即带她去找管事评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内院柴禾用量急增,也不派个人来帮忙。看着小梅老实,就使劲欺负是不?你看看小梅的手?好好的姑娘家,被你们害成这样” 殷如行的手上起了好多水泡。夜里挑破白天又增加。层层叠叠,十分难看。 王管事这才知道自己疏忽了。不过他一个管事,总不能给帮工认错。便道:“庄里一时事忙。人手调动不过来。谁人不是一个顶两个用?辛苦也就这几天,一年到头,你们清闲的也够多了。小梅的手既然伤了,就这样吧,我派个人过来帮忙。小梅休息两天,打打下手。等手好了再干活。” 殷如行自是连连道谢。王管事见她识趣不埋怨,倒也有几分喜欢。给了她一盒伤药膏,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回去后不久,就来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言是王管事派来的,每日上午过来帮着劈柴。 成年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对比,殷如行算是明白了个彻底。大冷的天,小伙子脱去上衣棉袄,只着一件单衣。挥舞着斧头噼噼啪啪。两个多时辰后,院中的柴便满满堆的老高。殷如行高兴之下,连拖了好些木料过来。帮忙是按时间算的,中午不到不休息。她得抓紧了时间。 其实,真正论起对斧头、力道、身体的控制。殷如行能劈出完美的柴,甚至比那小伙子劈的还要漂亮。但她后劲不足,这种完美状态只能坚持一刻钟。然后要休息一刻钟。如此这般几次后,最佳状态也就消失,越是到后面,休息的时间越需要的久。 而这个小伙子呢,人家连续工作一个时辰。休息一刻钟。再工作一个时辰。看不出来状态有什么不好。汗水打湿了单衣,半透明的衣料下,结实的肌肉充满着阳刚的力量,仿若浑身的劲使不完。 唉——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殷如行没有前所未有的焦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得到内功心法。 如果她有力量……如果她有力量…… 我呸‘如果’这两个字,就说明是在白日做梦 院中的柴劈好了。小伙子一甩胳膊,对着殷如行笑了两下:“小梅,你看可够么?” “够够”殷如行根据这两天的用量计算。今天的分量绰绰有余。 小伙子点点头,精神抖擞的走了。 殷如行坐在院子里,看着堆成小山的柴禾叹了口气。昨天王管事借着由头开恩,给她将工钱涨到了每月六百文。比之前多了一辈。按照她的劳动付出来说,已经是雇工中难得的高薪水了。毕竟这里包吃包住包四季衣服鞋袜。不出门的话,六百文钱一文都花不出去,实打实的存款积蓄。这里的大部分仆役也都是这样做的。可对于一个要积攒路费的人来说,每月这点钱,她要存到什么时候才能安然启程?再者,一路上安全性也不高。苏雷说过,习武之人一般不会伤害普通人。可一旦对方懂点拳脚,人家就将你看成了道上人,怎么打斗伤残都是合规矩的。所以说,三猫脚的功夫还不如没有。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殷如行从来不敢说自己懂拳脚。只以家中世代为猎户来遮掩身形上的一二破绽。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甩甩头,她不再自寻烦恼。 有人帮忙分担繁重的工作是件好事,殷如行空暇时间宽裕了许多。不过她也不敢乱跑,除非是必要,剩余时间都在小院里做针线。 可惜事情往往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殷如行来的第一天就发觉这所田庄面积比较小。一众下人和主人住在里头,难免会碰到。这一日,殷如行从厨房吃完早饭回头,见着前方有一群衣着华丽的慢步踱来赏景,意识到可能是传说中的好色主家。便急急走至路旁,垂头避让开来。 只见几尾华丽的貂裘斗篷下摆从她身前走过。头顶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子声音:“老王,什么时候庄里有了个这么黑的小媳妇?你倒是从哪里找出来的。”那声音语速舒缓,还带着几分笑意,很有从容不迫又闲适的意韵。让人一听就心生向往,恨不能抬头看看有这样好听声音的男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殷如行心下却是一沉。男子声音勾魂,问出的话更加惊心动魄。 只听王管事笑道:“大人。这是在内院柴房帮工的劈柴丫头小梅。不是什么小媳妇。” “丫头?”男子声音略略一顿,忽而大笑起来。接着很有兴味的命令:“小梅是吧。抬起头来。” 殷如行只有忐忑不安的抬头。眼前映入一张中年男子的脸。脑海中立时不自觉的涌出一个念头:原来中年男人也有这么好看的。 是的,眼前的中年男子很‘好看’。首先他的个子很高,约有一米八零出头的样子。其次身材匀称,宽肩窄臀。挺直的鼻梁给他的脸添上几分立体之感。一双凤目轻佻,端的是满目含情。他的下巴上留着半长的胡须。 殷如行一直觉得胡须这东西除非是道骨仙风的白胡子老头,不然生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不会好看。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颠覆了她的认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留了长须也可以很有魅力。 这个从相貌到声音都散发着浓厚雄性气息的男人,戏谑的打量了殷如行几眼,似笑非笑道:“我自认看女人从未走眼过。老王,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这个小梅,早就不是姑娘家了。” 王管事根本不用打赌。因为殷如行已经脸色大变,身体轻微颤抖起来。他一愣之下,脸色也变的难看,压低了声音喝问:“怎么回事?户籍上不是说你未婚么?” 殷如行咬了牙,低声应道:“奴婢的确没有嫁过人。” 王管事又是一愣,脸色尴尬起来。不知该说什么。 那男人哈哈大笑,目光灼灼,兴味更浓:“唔,说的有理。没嫁人自然是姑娘家。一点儿没错。”说罢,他又扭头问身后的护院和小厮:“你们谁是这位黑美人的相好?” 几个护院和小厮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男人更加兴奋:“哦?不是这几个。知道是谁吗?” “大人。”王管事出声汇报,“小梅是老奴从北市雇佣来的。自从来了庄子后,她深居简出,干活老实。从不和谁交好。对外院男子更是不假辞色,处处避让。” “哦?”男人摸摸下巴,对着殷如行淡淡笑道:“我这里不能留来历不明的人。你的情况和户籍上所说显然有出入。你是自己说清楚呢?还是我请你说清楚?” 殷如行心下愤恨,强压了怒火。低眉顺眼的道:“大人,可否容奴婢私下回禀。” 男人看看左右,挥手让他们后退二十步。 “说罢。”他道。 火光电石间,殷如行想到了一个说辞。一脸面无表情,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道:“我不是祉地人。我出生在东出云的山村,家中以耕田打猎为生……”将对着舒三娘说的身世说了前半段。说到被人贩子贩卖一节时,开始不同:“他将我卖给了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那鳏夫喜好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众邻里都知道他这毛病。妻子死后怎么也续不上弦,就干脆买了我回来,又当丫头又当暖床的使唤……我准备了一年多,趁他喝的烂醉时逃了出来。不敢在祺地逗留,便坐船渡江,来了祉地。” 听完她的诉说,男人神情莫测,问道:“为什么不去禧,反倒来祉?” 殷如行回答:“祉地女子容易讨生活。单身女人独自在外不打眼。” 男人嗤笑一声,貌似很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又问:“老家是东出云哪个村子,位置何处?” 殷如行答道:“寿家村。位置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出村后往东走,最近的城镇就是寻仙镇。” “你在江城时住哪里?周围有几户人家,买你的男人平时以何为营生?”男人飞快的一个接一个提问,不给人考虑的时间。 好在殷如行说的这个酒鬼鳏夫是有原型的。江城苏府默知居小厨房甘九嫂的街坊,便有这么一个人。好酒、家暴、死了老婆、买女人都是真的。甚至那个女人后来也跑了。至 国色无双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5部分阅读 跑到何处就没人知道了。殷如行信手借用,回答的头头是道。 男人又问了几句江城街道、商铺、府衙等当地特色。见她也一一对答如流。这才收了那一脸的似笑非笑。神情转为淡然:“原来是这样。行了,你下去吧。” 殷如行揣着一颗砰砰狂跳的心,镇定的行了个礼。退回柴房小院。 第126章事发 第126章事发 身居高位的人,无论男女,哪一个都不是简单人物。田庄主人的难缠在殷如行的预料之中,故而一直低调行事隐藏自身。但万万她没想到,这一位的敏锐偏偏应在了男女之事上,终是百密一疏露了破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看来也不是白说的。 她的那番说辞,也不知那男人信了没有。 信不信的不知道。经过那么一遭,殷如行本人引起了田庄众多人的关注倒是真的。大姑娘和小媳妇的待遇不一样。殷如行发现,庄中不少仆妇如马婶子之流,和她说话是越发荤素不忌起来。某些媳妇婆子在谈论有色话题时见她经过也不再避讳了。祉地女子向来行事不羁,居然还有好事者大大咧咧的问她前头男人坚挺度持久度等问题。殷如行甘拜下风,只能灰溜溜的逃走。更加深居简出。 田庄男主人从那天后倒是没再见过。据下人们传言,主家近日极爱玩那‘一起飞’做戏。已有两日不出房门。 说来也挺有意思。别看那男人这么好色,田庄里的女性下人却都个个生的平凡普通。要么身材粗实,要么肤黑貌丑。竟是连算上清秀的都没有。好色男人带来的那两个女子则是娇媚异常,那媚眼儿飞的,俏臀扭的,看的一帮护院长随脸红心跳。 这一日午饭后,殷如行在小院里磨斧子。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就听见那极好听也极好认的磁性男声说道:“夫人想看就看吧,真没有人……我哪有在这里藏娇?不过是个打猎时歇脚的地方……前头是柴房……”说话间,一群人蜂拥着进了来。 殷如行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只见平日说一不二的王管事此刻几乎要将头垂到地上,躬着身子一声不响的站在一旁。好色的中年男人也在,一脸的无奈,配上他那张极佳的皮相,看的人到让人生出几分不忍之心。此君容貌生的还真是有欺骗性。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紫色貂裘,头上挽了个极简单的髻,带着金色的丹凤朝阳冠,一圈毛绒绒的貂绒耳暖围在额头和鬓发间。容貌端丽,一双眼睛尤为凌厉。正阴晴不定的上下打量着殷如行。 男人出声道:“这个是叫……小梅,对。小梅是吧,还不快来见过夫人” 殷如行低眉顺眼的上前,屈膝行礼:“小梅见过夫人。” “她是这里的帮工。刚来了半年。”男人温声细语的解释,“一直在柴房。” 女人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道:“长的还有几分姿色。” “噗——”男人忍俊不禁,戏笑道:“夫人这回的飞醋可是吃的莫名。也不瞧瞧她那身黑皮。你就算信不过我,也得信过我的品位。” “哦?”女人眼都不眨一下,冷冷的道:“这么说要有于品位合适的,你也就受用了?” “这是从何说起?”男人苦笑着一摊手,“合着我左右也不是了。算了,随你怎么说。你若认定了我的罪,我也无话。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了”说罢,竟是负气的双手一背,扭过身再不看那女人。 女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半年前来的?” 殷如行愣了愣,才意识到问的是自己。 “是。”她回答。 “我问你,这位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庄子。之前可有来过?”女人继续问。 殷如行结合前后一想,立刻明白了缘由。敢情这一位就是男人传说中的夫人了。貌似发现了这么个处,赶来捉j。 “大爷是七天前来的。”她实话实说。 “都有哪些人跟着?”女子声音陡然添了几丝锐利。 殷如行回答:“回禀夫人。奴婢是柴房的下人。平时不敢乱跑。主家来了,都是正屋里当差的姐姐嫂子们去伺候。奴婢从未到过正房,不知有几个人跟着大爷。” 女子沉吟片刻,又问:“你在这里,可有见到年轻秀美的女子?” “奴婢很少出门,不曾见到这样的女子。”殷如行不卑不亢的回答。 “是吗。”女子面色依旧阴晴不定。沉默片刻,道:“这庄子里的人,都带回府里去。” 殷如行一惊带回府,带回府做什么?审问他们吗?她可是雇工,不是奴籍 然而该女子似有无上权力,说一不二。王管事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众人和赶鸭子似的被压出了庄子。出来一看,殷如行更是心惊。门外竟然有一队军队在把手。寒铁铠甲、兵刃齐列。她一眼就看出,这是正规军。不是草台杂牌队伍。 军队中的军官称呼女子为“城主”,对上那男人则没那么恭敬,称其为“郡卿”。 殷如行脸色一变。这一对夫妇的身份显而易见。女子是祉城城主何雅。男人是她的入赘夫婿钟平涛。 这简直就是……狗屎运人力市场找个工,居然也能找到城主丈夫的鬼混私宅来。来也就来了。偏还赶上东窗事发,宅子被抄了。 真是背运到极点 他们这些人都被分开了审问。殷如行毫不怀疑何雅已经知道了真相,不然还当个屁城主早被赶下台了。但她只能坚持着自己说的没错:“……城主只问我可有见过年轻秀美女子,我确实没见过。” 审问她的人怒喝:“还敢狡辩分明是在隐瞒实情。” 殷如行暗骂了一声钟平涛没用,偷吃都擦不干净嘴,被人逮了个正着。梗着脖子坚持到底:“我们做下人的,本就不该对主家的事说三道四,流短蜚长。主人如何与我们无关,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郡卿做下的事,哪里瞒的过城主。城主自有办法知道。我一个柴房的雇工,管好劈柴就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多嘴多舌的揭发,那是媚上如若我不在柴房当差,而是城主雇佣了我看住郡卿。我一定一举一动都向城主汇报。半分不遗漏。” 审问者不由好笑:“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行,你等着,我倒是看你这本分人会有什么下场” 一圈子人都被审问完毕后,几份口供交到了何雅前面。此时钟平涛藏在庄子里的两个女人已经被军队搜出。铁证如山前,钟郡卿早就没了前几日的湛然风采。垂头丧气的对着妻子求饶:“雅儿都是我一时糊涂。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何雅气的摔门而去,命手下将房门和院门锁牢,不得她的命令,不许放钟平涛出门半步。回到理事的正堂,刚好看见送上的口供。 随手翻看了几页,她的视线停在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上。问身边的一个中年妇人:“阿阮,这个小梅,是不是那柴房里的黑肤女子?” “是,就是她。”中年妇女阮盼那天也跟着去抄庄子了,记得很清楚。 “原来是她。那日我就觉得她胆子挺大,说话不卑不亢。倒不像是普通妇人。”何雅也回忆了起来,“你瞧瞧她说的供词。倒有几分歪理。” 阮盼看了那页纸,笑道:“果然是个机灵的。一番狡辩也被她说的义正言辞。知道是来了城主府还敢这般说,胆子倒不小。” “去查查。”何雅吩咐她,“看她是什么来历?如今五地局势多变,尤其要注意。那冯胖子可不就是被个j细给害的?” 阮盼笑道:“冯城主是好色过了头,才被人有可趁之机。城主你却一直洁身自律,谨慎持身。他连您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何雅叹了口气:“若人人都能谨慎持身,这世间要少多少麻烦。你以为我不想吗?阿雁一直劝我别太过较真。可我总记得,父亲生前为了那些侍子,和母亲貌合神离的日子。我想着,不能让暮儿也有这样的父母。便一直纵容着他,身边干干净净。谁知……”何雅的神色突然变的阴郁起来,眸中溢满了愤怒:“他竟然敢背着我搞这些还是几年前就有了。钟平涛他该死” “砰”的一声巨响。何雅一掌击下,纹理坚密的紫檀木桌被震碎成一堆碎料。 “城主。”外头传来侍女战战兢兢的声音,“大公子求见。” 阮盼紧张的神色顿时松动几分,低声劝道:“城主。大公子来了。郡卿再有不是,也是大公子的父亲。城主总要给大公子几分脸面。” 何雅沮丧的摆摆手:“我知道。你先去吧。将庄子里那些人的来历调查清楚。我们这样的人家,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来历清清白白?他倒好。为了一时之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庄子里塞。保不准里头就有祸害。” “是。”阮盼领了命令退下。走至门外。 院中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正是何雅和钟平涛唯一的孩子,公子何暮。 “大公子安。”阮盼给他见礼,“城主传您进去。” 何家的女人审美观都差不多,喜好面貌俊逸,身材高大的男儿。几代遗传下来,何家女儿的容貌就偏向英气飞扬,和世间主流的娇美柔媚不同。美丽的有些争议。何家男人却个个生成了世人公认的美男子。今年十二岁的何暮就是这样一个美少年。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凤目中满是焦虑:“阮待诏,母亲她心情如何?” 阮盼叹了口气:“城主心情很不好。公子快进去吧。” 何暮忐忑不安的推门而入。室内门窗皆闭,光线有些黯淡。适应了一会儿,他才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祉地城主何雅,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阴影笼罩了整张脸。 第127章何雅 第127章何雅 “母亲。”何暮轻轻的唤着,依偎在何雅身边席地而坐。他不敢为父求情,也不能放任父母之间的冲突无限扩大下去。千头百绪压在心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么静静的陪母亲坐着。 何雅转头俯看自己的儿子。十二岁,正是半大少年时候。原本孩童稚嫩的面孔仿若一夕之间混合了少年的俊朗。身条抽的尤其凶猛,都快赶上她了。 “暮儿,你长大了。”何雅摸着他的头感慨,心中不无遗憾。这么个朝气勃勃的孩子,怎么就偏偏是个男孩呢?要是女孩,她可以省下多少心事。 “母亲,您别生气了好吗?”何暮目露忧虑,“您的眩晕之症,大夫说了,要少焦虑、少动气。心境平和才是养生之道。父亲他糊涂,做错了事。可您不能再气坏了身子啊” 听他提及钟平涛,何雅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这半辈子,不敢说事事如意,倒也平平顺顺。唯独家庭和子嗣一事,从幼年起就少有顺遂。童年时父母感情不合。母亲在生育了幼妹何雁后,自认有了两个女儿,对继承人延续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再也不和父亲同房。收集了许多美少年,私生活肆意妄为。 她身为长女,对上,要承担父亲不甘的怒火。对下,要照顾一双弟弟妹妹。几乎从来就没有可以任性的时候。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弟弟何鸿与妹妹何雁极尊敬这个长姐。母亲病重之际曾问他们“尔等谁可继任吾位”?结果弟弟和妹妹齐齐跪倒在床前,异口同声:“长姐如母。吾等以大姐为尊。” 何雅一直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被病痛折磨的失去了光彩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她长叹一声,留下何雅单独说话。 “说实话,我认为阿雁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她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大女儿,“你一点儿都不像我。也不像你那个野心勃勃的爹。” 何雅无语的跪在床前。母亲对父亲有偏见,喜欢像她的小女儿,不喜她这个与父亲亲近的大女儿。这些从来就不是秘密。 “依我的性子,立了阿雁,你和阿鸿辅佐她是最好。可惜,祉地不是我一个人的祉地。”母亲叹了口气,“老臣们都喜欢你。说你稳重,为人宽厚有君子之风。我呸我偏偏就看不上你这窝囊样子。习武不勤,专爱学那些酸文人。我何家的女儿,自当肆意飞扬、洒脱人间。你成天里左给自己一个框,右给自己一道栏,顾忌来顾忌去的,活的就不憋屈?”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是了,她回道:“母亲。人生一世,当以责任为重。一地城主,更应以身作则,怎好肆意放纵。” 母亲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就说你读书读傻了那是没本事的酸儒自欺欺人的说法。你以为你以身作则了,下头的人就老实本分?狗屁谁人不喜好权势?谁人不喜好财富?又有谁人不好酒色美人?那些说的一本正经的家伙,私下里男娼女盗,做出脏事你都想不到” 那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母女两个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反倒是最后母亲笑了:“也好,还算继承了几分我的硬脾气。不会被人欺在头上。若是就只有‘被骗’这一个祸害……也不要紧。罢了,我辛苦些,替你清干净就是。只你得记着两样。第一,日后有了女儿,丢给你妹子去教养。别又给我弄出个和你一般酸唧唧的孙女儿来。第二,我何家的家传内功,除了你的女儿,一概不许传授给他人。尤其你的儿子或者丈夫。你那个夫婿,他便是再求着你,也不许透露半分。我对你就这两个要求,可能做到?” 何雅当然不会做不到。接着,母亲又逼她在床前发誓:“知道你是君子,一诺千金。你起个誓我就安心了。” 离开母亲的房间后,她还感到奇怪。母亲千叮呤万嘱咐,怎么就漏了父亲。难道说已经无视到这等程度了?还是根本疏忽到忘记了。 结果不久后。她的母亲就用事实告诉了她,她没有疏忽和遗忘。虽然肆意任性的她不是个优秀的城主,但能坐稳这位置一生,记性和手段绝对是合格的。 那一天,看着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母亲的身体比前几日还有了几分起色。甚至可以下床走动了。她传唤过父亲去她房中谈话。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人最后是互相击中对方的心脉而死。她永远记得闯进房间时看见的景象。母亲满脸含笑,满足的合上双眼。父亲悲愤交加,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死不瞑目。两具身体缠绕着抱在一起,掌心都扣在对方的心脏处。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母亲之前说的“替她清干净”是什么意思。她不允许有一个被城主女儿孝敬儒慕着的父亲活在世上。母亲用生命、杀戮和鲜血给她上了身为城主的第一课。 也许,让阿雁继位父亲就不用死了。阿雁对父亲的感情要淡泊的多。没她那么孝顺。阿雁比她聪明。阿雁的武艺比她好…… 多少个夜深人静时,她无法控制的涌出这样的念头。 人人以为她的持身克己是因为对钟平涛一往情深。包括暮儿也是这样以为的。又有谁知道,她的自律,只是想维系一个正常温暖的家庭而已。她甚至是有几分自豪的。母亲做不到的,她能做到。 可结果呢?她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钟平涛竟然背叛了她 如果阿雁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嘲笑她的吧。阿雁似笑非笑的神情,最是像母亲。她也可以想象,如果是母亲知道了,死了都会被笑活过来。 被骗了啊 何雅闭了闭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暮儿。这里太乱了,叫人过来收拾一下吧。” “是。”何暮犹犹豫豫的打量母亲的脸色,判断着她现在的心情。 下人们很快将正堂清扫干净。从库房里又搬来一张和之前差不多的紫檀桌。窗户全部被打开。冬日的寒气夹带着腊梅花香扑鼻而入。 侍女们撤了残水,重新端上清茶。何暮陪着何雅说了一些课业上的闲话。他平时很用功,于课业方面何雅很是满意。 “就是这样。不用急。读书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将问题嚼透了。你二叔的学问是个好的。我平时忙,你若是有不解的,问他也是一样。” 何暮心里“咯噔”一下,沉了半截。往日里,不管是课业还是习武,但凡母亲没有时间,都是交给父亲过问的。 何雅似是没有察觉儿子的失神,继续道:“阿鸿的武艺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家传心法。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倒是弄了不少江湖门派的绝技回来。你若跟着学精了,日后也不会比你姨母差多少。” “是。”何暮低眉顺眼的应诺,“孩儿会去多多请教二叔的。” “嗯。”何雅满意的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不再多说。拿起公文看起来。 “母亲……”磨蹭了半晌,何暮期期艾艾的道:“天冷。也不知道父亲那屋里火龙烧了没有。被褥够不够……”钟平涛被关的地方不是他们夫妻的住处,乃是一处空置已久的偏僻院子。一应用品自然都是缺的。 “也好,你去看看。”何雅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取下一份帖子写了几行字:“缺了什么就给添上。天冷,万一冻出病就不好了。这手令你拿给卫兵,就可以进去了。” 何暮看着那手令,双手不自觉的颤抖。咬牙强自忍住。母亲给他这份手令,就意味着包括他在内,都不可以随意的探望父亲。父亲……真的被软禁了。 接过手令,他的唇颤动几下,没有发出声音。转身而去。 何雅听着儿子比平时用力许多的脚步声,又叹了口气。坐回椅子,翻开一本公文阅读起来。 “父亲。”何暮靠着那份手令,总算进了禁闭森严的小院,见到了钟平涛。 钟平涛气色还算不错。衣着发式和平时一样整洁,只脸色有些颓丧。 “暮儿”见着了儿子,他惊喜的呼唤:“是你母亲让你来看我的?” “父亲”何暮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母亲她派了精锐营兵围住这里,就是我,没有她的手令也进不来看你。她这是气极了” 钟平涛闻言沮丧的垂下头:“我……知道。她应该恨我的。” “你知道?”何暮气的词不达意,“你知道什么?你要是知道,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钟平涛欲言又止,咬了咬牙,猛的背过脸:“她恨我也好。这样也好……对了,你在外面要好好照看你母亲。她素来有眩晕之症,你要特别小心,别让她气坏了身子。” “爹——”何暮气归气,理智还在。见状不由更加不解:“你既然这般关心母亲,又何苦做出那种事?” “我……”钟平涛似要说话,又止住。咬牙道:“你别问了。总之好好照顾你母亲就是。也别替我求情。是我对不起她。她要收用人也好,与我和离也罢。你都不要拦着。随她心意就好。” “为什么”何暮大声质问,“你这是为什么?你分明心里有她。又为什么……”突然,他似有醒悟,质问道:“你有原因的。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胡说”钟平涛眼中闪过几丝慌乱,“我能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背叛了雅儿。我是混蛋,我不值得饶恕。就是这样。你别问了。快走吧走走”边说边推搡着何暮,竟是要赶他出去。 第128章钟平涛 第128章钟平涛 “爹爹你别推我”何暮武艺招式虽不如父母,身体却很灵活。左右一躲闪,钟平涛也耐他不得。对上两招就跑。真下狠手吧,那是亲儿子。不是敌人。就这么着,两人在房里过招了好一阵子,也没把人赶出去。 “爹你是有原因的。对不对”何暮少年认定了自己父亲有苦衷。父亲怎么会背叛母亲?当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你别问了。”钟平涛的态度很坚决。什么都不说。 何暮没有办法,只能悻悻而返。不过心里却存了主意,水滴穿石,他日日来问,就不信问不出真正的原因。 父亲不会背叛母亲的,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另一头,阮盼将田庄众仆役的来历资料也都查清了。关于柴房雇工小梅的,是两份说辞。 何雅看着这两份前后不一的说辞,轻敲了敲桌子。 知晓她城主身份和事件前后的这批人,是不能随便放出去的。来历清白的很好办。落了奴籍在城主府偏僻处寻个差事就行。来历不对的,该审的审,该关的关。这个小梅却有些难办了。她的临时户籍是真的,来历说辞却真假难辨。外来流民最是难查底细。谁也说不准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然而要繁茂人口,又不可拒绝这些人来迁户定居。虽然只是一个小小雇工,她也不愿草菅人命。 又看了一遍资料,何雅注意到是钟平涛认出了她并非少女身份。略微沉吟,有了主意。 心智这里,她不擅长,有人擅长。 殷如行被关押了几日,对他们的处决终于下来了。她们这一屋子的女子,被各自带去不同的地方。马婶子塞了押送人员一只金戒指才知道,她原先的卖身契被转到了城主府。这是要被送去马场的厨房处当差。 马婶子连呼庆幸。给城主府当下人可比给不入流的小地主当下人要体面的多。收入也比之前提高。再者城主府里下人众多。她这样的寡妇只要和人看对了眼,再嫁也很不是很难。当下念了几声佛,喜滋滋的去了。 几个女人一一被分配带走,到最后只剩下了殷如行。分配处决的大汉将她交给两个士兵模样的侍卫,直接挥了挥手:“你,跟他们走” 殷如行一声不响的跟着。事到如今,她只有随波逐流。虽说在田庄没积攒下什么家当。可最值钱的那张临时户籍却落在了那里。想来,他们也不会交还给她了。 两个侍卫将她带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处,对她道:“进去吧。” 小院戒备森严,一圈圈的侍卫刀枪林立的守着,她吓的脸都白了:“进,进去干什么?”这里不会是刑房吧,要对她严刑拷打? 侍卫们可不怜香惜玉,一脚将她踹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咔嚓”落锁。 殷如行心一凛,立刻拍门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为什么要关我我犯了什么罪” “他们关的不是你。”身后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殷如行霍的回头,一眼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钟平涛。青衫木簪,素净的没有一点儿装饰品。 “这里面就你一个人?”殷如行立时变脸。居然是她和这个色胚关在一起。何雅脑子抽了吗? “呵呵”钟平涛轻笑出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答非所问:“知道你的破绽在哪儿吗?” 殷如行一怔。站立不动。 “你的破绽在你的眼睛。”钟平涛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你的眼睛里没有对上位者的畏惧、讨好,太过平静。所以,你以前的生活一定很富足、地位也很高。” 殷如行神色变幻,心中恨不能大声叫嚣我勒个去的这些高位者居然个个火眼金睛,让她这种小老百姓还怎么混啊她又不是表演系毕业的。明明态度很恭敬了的 钟平涛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很大声的笑了两下:“就你这水平。雅儿都能看出不妥来。” 殷如行很郁闷,道:“就算我有不对。也不用和你孤男寡女的关在一个院子里吧” 钟平涛又笑了笑:“那就是你遇上的时机不巧了。” 什么意思?殷如行警惕的看着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衣领。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钟平涛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变冷:“雅儿关你来这里,估计是一时查不出你的底细,这院里戒备森严,鸟都飞不出去。关了你来,可以隔绝与外面传递消息。二来,我这儿刚好缺个伺候的人,你来正好。顺便还可以看看你我之前是不是就认识。早有勾结。” “胡说”殷如行眼睛一瞪,“谁说是让我来伺候你的。没人和我说这个。”就算是当丫鬟,她也不要当个色鬼大叔的丫鬟。 钟平涛嗤笑一声:“这还用说?你不是下人么?下人不伺候主人,还能干什么?” “谁说我是下人?我是雇工雇工”殷如行像是被踩了痛脚,大声反驳。落了奴籍是她最大的痛楚。 钟平涛看着她一脸炸毛的模样,点点头:“居然有这么拽的雇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雇工怎么了?雇工……”殷如行下意识的反驳,突然语塞。这里的雇工可不比现代的打工者。地位低下,甚至都比不上一些豪门世族的有头脸奴仆。 见她哑然了。钟平涛勾了勾嘴角:“进来收拾房间吧。至少我有些相信你不是j细了。”他恶毒的讽刺,“没有哪个瞎了眼的会用你这样的傻蛋当j细。” 居然说她是傻蛋殷如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冲着钟平涛看似道骨仙风的背影连骂了几声唇语“老色鬼”。心里才好受了些。 骂完了。她立在寒风瑟瑟的院中。突然一个激灵不对啊 她怎么会这么激动?这么情绪外露。以至于破绽一个接一个。真性情都被激了出来。明明之前想好了要假扮老实丫鬟的。 乌黑的瞳孔微微收缩。殷如行背后冒出一串冷汗。钟平涛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有预谋的激怒她。盛怒之下的她当然再不能冷静的掩饰。 原来。她其实没有当间谍的天分。杀掉冯胖子,是天时地利人和碰巧了。才有这样的幸运。而钟平涛,显然比冯胖子更狡猾,也更可怕。 想通了前后。殷如行走进屋里就有些垂头丧气。杀了冯胖子后的一丝隐秘成就感被击打的粉碎。大隐隐于朝,世家之中卧虎藏龙。她再这么大意下去,迟早要丢了小命。 “呼——”她刚进房门,脑后就传来一阵罡风。火光电石间,她灵光一闪。生生的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砰”肩头被一掌击中,殷如行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院中的泥地上。 “你——”她抽吸着咬牙,肩头巨痛。愤怒的目光刀一样戳向出现在门檐前的钟平涛。 可惜目光杀不了人。钟平涛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袖子上的灰,道:“忘了告诉你了。我每天要练功。进房间前先敲门。” 敲你妹的门殷如行眼中的怒火恨不能喷出来。冷冷的道:“是你刚刚叫我进去的。” “是吗?”钟平涛皱着眉想了想,“我不记得了。”又似很惊讶的看着她被污染了的裙子,“脏死了还不快去换了衣服。以后不把自己打理干净,也不许进我的房间。” 殷如行一口气哽住。咬了半天牙,挤出一句:“我住哪一间?” 钟平涛修长的手指朝着角落的杂物间一指:“就那里吧。下人就该住在这种地方。” 殷如行手心握拳再握拳,压住怒气。一声不响的爬起。拎着裙子道:“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我所有的行李都在田庄里。” 钟平涛不快的皱了皱眉:“是么?这就没办法了。你就当没了好了。” “我的户籍也在那里。”殷如行强调。 钟平涛失笑:“户籍只是一张纸而已。你以为一张纸能保住你什么?愚蠢” 笑完了,他冷声道:“这里没有布匹。你自己把衣服洗干净了再换上吧。明天过来收拾房间。”转身进了屋。 殷如行在院中站了很久,直到心跳平缓,才一步一步的挪到杂物间。身后的冷汗已经将内衫打湿了。 她可以用生命担保。钟平涛的那一掌是故意的。他在试探她会不会武功。 试探的结果显而易见。也不知他满意不满意。会不会再行试探。这是一个太过可怕的敌手。看似嬉笑无理,实则步步藏j。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 太可怕了。此刻殷如行深深的敬佩起了何雅。要有怎样的勇气和强大的内心,才能和这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十多年。还生了一个孩子。换了她,只怕要整夜不能入睡。睡着了也要被吓醒。 第129章布局(一) 第129章布局(一) 在殷如行看来,钟平涛的软禁生活过得是非常舒适的。首先生活环境很舒适,独门独户的单进四合小院,朝南正房三间,朝东大屋三间,朝西厨房、柴房、杂物三间。院子偏角有辘轳摇井一口。沿着墙角挖有一道很深的排水沟,顺着墙角小洞流出院外。水沟内铺青石,石面长有青苔几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化粪池系统。需要手动刷洗马桶,殷如行深以为恨。 房间内的陈设与豪华无关,古董珍玩一律没有。然一应生活用品却是全的。家具什么的也都有。依照殷如行在外流荡观察到的民情,可以达到一县之城中富翁家的水准。特别是在她来的第二天。公子何暮就送了一大批生活物资进来。木炭、木柴、棉被、衣服、布匹、茶叶、笔墨纸砚等等。每日里饭食有专人来送,厨房也就是烧点热水泡茶洗澡什么的。殷如行自认,除开没有自由,钟平涛这被圈养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钟平涛不这么认为。例如,殷如行从院外侍卫手中接过第一顿饭食送进房间后,他当即就阴沉了脸。 “哼又是这些粗物。”从鼻子里喷出一团冷气。钟平涛一脸不快的在桌前坐好。 …… 他扭头看殷如行,殷如行也看他。又看桌子。菜没凉啊?三菜一汤,荤素搭配。比她的两菜一饭有料多了。 钟平涛眉头抽动两下:“你干站在那里做什么?” 殷如行也糊涂了:“一起吃?”这么好心?不是吧。苏雷和她同桌共食那是特殊情况。正常情形下,主人是不会和奴仆一桌吃饭的。 “想什么呢”钟平涛眉宇猛跳一下,声音像是挤出来的:“布菜,伺候茶水。这些还用我教吗?” 原来如此。殷如行恍然大悟,刚要动作。突然福至心灵,犹豫的道:“我来布菜?您不介意吗?” 介意?钟平涛挑眉看她。什么意思? 殷如行咳嗽了一声,略微不好意思的道:“您看吧。这院里也没个收夜香的。恭桶都要自己洗刷。这个……奴婢以为,洗刷恭桶和伺候吃饭这两份工作,不应该由同一个人承担。毕竟,我只有一双手。”说完,她还特意伸出手掌来看了看。 洗刷恭桶的手用来布菜?钟平涛当即一阵反胃。明知道对方肯定洗手了。还是觉得恶心异常。一桌子原本就食难下咽的粗糙饭菜此刻看着更是几欲作呕。 “你……”钟平涛噎了噎,挤出声:“你怎么这么恶心” “恶心?”殷如行眨了眨眼,故意不明白的道:“那里头的东西不都是从您身体里出来的么?”说罢,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桌上的饭菜,又特意看了看某人的坐在椅子上的部位。 钟平涛胃里一阵翻涌。脸色铁青。 殷如行别提有多畅快。她已经明白了,钟平涛就是个变态,存了心的要折磨她。反正这夫妻俩都怀疑她的平民身份,她也演不好。那又何必自己受委屈,忍气吞声。这小院里一应杂活都是她在做。偏这钟平涛还挑剔无比,附加了许多无谓的工作。一定要减负能减则减。 “您看吧。我也觉得这样不妥。”她细声细语的劝慰,“不如和外头的人商量一下。每大早来个收夜香的给换一换?这样一来,奴婢也好干干净净的伺候您用饭。” 虎落平阳被犬欺。钟平涛面色数变,没了怒色,偃旗息鼓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殷如行颇为失望的退下。 走到院中,她轻呼了一口气。这一位的忍功看来也是了得啊 果然,等她去收碗的时候,盘中的食物已经吃的十之八九。 这次事件的后续好处是。素来挑剔的钟平涛连茶也不用殷如行泡了。只要她烧了热水送上就行。当然,洗衣服打扫什么的,自是无妨,不能免去。穿衣洗漱之类的近身伺候,他也不再使唤殷如行。 殷如行暗地里狠狠的笑了一场。 第一天交锋,双方各有胜负。 第二天,何暮到访。带来了一堆生活物资。他也听说院中来了个侍女,心里还纳闷着,直到见了殷如行的一张黑脸才恍然:“这是小梅吧。管事的昨儿才告诉我,说你来的急,衣物被褥一应没来得及领。这回我刚好一发带了来。你将东西拿回屋看看。缺什么就再和我说。”他说话很和气,犹带稚嫩的脸上有着一丝隐忍的焦急。却仍旧和和气气的将几件仆役包裹指给殷如行看。 “谢过公子。”殷如行老老实实的行礼。心中腹诽,这才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典范呢。钟平涛这种歪瓜裂枣居然能生出这么个纯良的儿子,简直是基因突变。 拿了包裹,她顺势退下。留那父子两人在房中说话。心里暗暗疑惑,怎么钟平涛在儿子面前话突然少了。脾气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正屋里。何暮从窗户里见人走远了,方道:“父亲。这小梅虽说肤色黑黄,五官却生的端正。母亲送了侍女来,是对您的信任,您可得顾忌着些,少和她说话。就算你行得正,可若被外头的人听见了,传到母亲耳朵里,总归不好。” 钟平涛瞥他一眼,冷笑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之人。” “父亲”何暮急道,“这是从何说起?孩儿只是担心……” “你若不是看不起我的人品,又何须有此担心。”钟平涛继续冷笑。 “爹”何暮大急,哀求道:“是孩儿错了,孩儿没有看不起您。可是爹,你既有苦衷,又为何要瞒着?难道对我,也不能说吗?” 钟平涛扭过头,轻叹一声:“说了,又有什么用。我终是背叛了你母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一样的”何暮连忙道,“这是不一样的。母亲她不会是这样小气的人。” 钟平涛又叹了口气:“暮儿。这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所庆幸的是没有连累到你。你就再别管了,免得你母亲生气。” “不管?这怎么可以”何暮声音顿时拔高,“不管。就任您住在这种地方,被看押禁闭一辈子吗?您可知道,母亲将我的课业都托付给了二叔。爹您怎么忍心就这样对我?您不再管我了?” “暮儿……”钟平涛闻声悲恸,“我……” 何暮趁机加紧劝说:“告诉我原因。父亲,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钟平涛沉默了一会儿,道:“暮儿。我和你母亲成婚十五年,只得你一个孩子。你可有想过这里面的不妥。” 何暮愣了愣。祉地城主之位只有在没有女性继承人的情形下,才会暂时传给男子。何暮知道,自己父母一直都希望能再生一个妹妹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大夫检查下来,也说两人都没有问题。只不知为什么,在生育了他之后,母亲就一直未再有身孕。 “世间大夫所知晓的医术并不能通天彻地。”钟平涛低声道,“有些隐疾,是大夫也查不出来的。之前有了你,说明我和你母亲身体都没有问题。之后未再有孕,我只怕是我们当中谁人出了些大夫都查不出来的变故。暮儿,你若是没有妹妹,他日城主之位就要传到你姨母手中。那时,你就不再是何家嫡系,要和旁系子孙一般,靠着几亩田地过日子。子子孙孙,再也没有机会住在这城主府中。若说我有什么私心,就是如此。我不愿我的孩儿日后仰人鼻息,看人眼色。” 何暮屏住呼吸,听着他继续道来。 “我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如若是你母亲。我也就死心了。可我怕,?br /gt; 国色无双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6部分阅读 ,万一是我身上的问题。你母亲她,其实是能再生育的。暮儿,你母亲不像历代的城主般收纳小侍,只有我一个。这份深情,我本就无以为报。若是因我之故,反叫你母亲的骨肉子孙日后要跪拜他人。我……这叫我怎么对得起她” “所以,你才找了那两个女人?想试试你有没有……”何暮失声惊呼,“爹你好糊涂啊” “唉……”钟平涛一脸沮丧的垂头,闭上眼睛,幽幽的道:“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似鬼迷心窍般,一股念头纵着非要弄个明白。”他苦笑着睁开眼,“现在你知道了。纵然有原因,这原因也不见得有多光彩。这原因也不能改变我背叛了你母亲信任的事实。” 何暮满脸不忍:“可是,这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错……” “这就是我一个人的错。”钟平涛厉声强调,“我刚刚的话,不许告诉你母亲。听见了没有” 何暮欲言又止。钟平涛见状,愈发严厉:“怎么?你连这点儿尊严都不肯留给你老父吗?非得让我丢人现眼到天下皆知?” “不孩儿不敢”何暮连声辩驳。 “那就一个字也不要说”钟平涛厉声道,“你来起个誓,绝对不向你母亲透露我刚刚说的话半个字。” “我……”何暮说不出话来。 钟平涛叹了口气,缓和了语声:“暮儿。就让你母亲恨我吧。过些日子等她气消了。收纳两个小侍,给你生个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几欲哽咽。然而终究还是逼着亲子发誓。眼中有着令人心酸的哀求。 “父亲——” 房中,低低的传来十二岁少年不甘心的压抑,和沉声的誓言。 友情推荐桂仁新书《重华》(书号:2273205) 简介:今生恩仇今生了,重活一遍,华丽回归。粉嫩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第130章布局(二) 第130章布局(二) 何雅最近总觉的有些心神不定。禧地那头还在僵持着,边境乌拉木尔戈壁又传来戎族人入侵的消息。何雁只好弃了禧地而去。好在依着她从不做赔本生意的性子,已经捞了不少好处,此时走开损失倒也不大。 有一个爱惹事的妹妹,总是要跟在后面操很多心。何雁拿了好处拍拍屁股走人。祉地却不能对禧地言而无信。何雅无奈的摇摇头,签了任命让二弟何鸿去接管禧地援助事项。 何鸿走之前来个姐姐碰头,两人说完了政事。何雅问及何暮最近的课业情况。何鸿答曰:“暮儿很是勤勉。” 何雅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我这里事务多,有些顾及不上。他偏又是男孩子,好多话也不太愿意和我说。只好劳你你多费些心了。” 何鸿犹豫了一会儿,道:“大姐,暮儿于课业上很勤勉。师傅们也都是有学问的。只是他一天到晚埋首书斋,只怕流于表面,有纸上谈兵之忧。” 听弟弟说到这件事,何雅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何暮的问题她也知道,生长环境过于简单,使得他长成了一副干净清透的性子。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总觉得孩子还没有长大,过两年再教导也来得及。便这么拖了下来。 此外还有一件烦心的事。过完年她就三十五了,这么多年没再怀上一个。到了这把年纪,她也不指望再生女儿了。那么关于城主继承人的事,就必须考虑。本来吧,妹妹何雁是不二人选。可何雁又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还不愿成亲生女。至今独身一人。这个问题就大了。 一城之主,能力固然要紧。然而责任心却更为重要。何雁一个将军,不成亲,和一群小侍随心所欲的过日子没什么。作为城主显然就不合格了。 这样一来,弟弟何鸿家的两个女儿到还更被臣下们看好些。但问题又来了。何雁服气自家长姐是一回事。要她奉处处皆不如自己的小辈侄女为主,这显然不可能。 何雅最不愿看见的,便是家族内乱。何雁的婚事是关键。她内力练至纯精,身体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般好。便是到三十几岁也能生的。如若加一把劲,赶在明年成亲有孕,事情也就没那么棘手了。 要操心的事太多。母亲生前性好奢华,成日里游玩狩猎,不问政事。给她留下个烂摊子,好容易兢兢业业辛苦十多年,才将祉地经营的有了起色。自己的家事就难免忽略了些。结果丈夫出了问题,儿子又眼看着要有问题。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何鸿见她沉默不语,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委婉的道:“暮儿最近似是有什么心事。时常会心不在焉。” 何雅一怔,又是一阵头疼。 何暮的心事不用猜都知道,除了钟平涛被软禁再无第二。这件事是家丑,她不好和弟弟妹妹说,对外宣称钟平涛练功时出了岔子,要闭关修养。故而此时也不好和何鸿解释。 果然,何鸿接着道:“我见他神色郁郁,应是担心他父亲。大姐,姐夫他内伤到底如何?” 何雅轻描淡写的道:“贪功冒进,受了反噬罢了。慢慢调养着就好。小孩子家,没见过大世面,一点儿小事就吓的跟什么似的。不用理会。” 见她这样说,何鸿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好再多问。长姐没有女儿,他和阿雁的位置就很微妙。对于这些家事,不宜太过深入探究。 被何鸿这般一提醒,何雅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儿子。晚间时,她来到何暮住处,院中灯火明亮,何暮拿着本书正在挑灯夜读。见母亲来了,吃了一惊:“母亲?” 何雅心中欣慰,温声责备:“怎么又在看书,烛火跳动,对眼睛不好。莫非你都忘了?” 何暮讪讪放下书本认错:“孩儿睡不着,只是略翻翻。” “睡不着?”何雅看了看他的气色,的确不怎么好。叹道:“若是睡不着就去院中打几趟拳脚,人累了,就容易入睡些。” 何暮垂下眼眸乖乖听训,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气氛很是宁和。他犹豫着道:“母亲,父亲他……” “他怎么?” 何雅眉眼都不抬,不容他说完就反问。 何暮顿时泄气,闷声不语。 何雅看了看儿子不快的表情,想起白天何鸿的话。思索片刻,道:“暮儿。南边边境那头出了了乱子,你姨母要带兵过去。禧地的事务就由你二叔接手。你过了年就十三,也不小了。不如这次就跟着你二叔一块去见见世面,如何?”给他点事做,也好省的成天里胡思乱想。 “去禧地?”到底是少年人,何暮有几分意动。脸上顿时现出跃跃欲试之势。 “是啊。”何雅微微一笑,“你大了,也该出去走走,熟悉些事务。记着,在外头多听、多看,少说。仔细瞧着你二叔是怎么做的。跟着细心学。” “是。”何暮兴奋的应诺,之前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去禧地?”钟平涛听完儿子的汇报,脸色有些奇怪。 “是啊。”何暮的兴奋比昨晚更甚。对着母亲他还有几分放不开,在父亲这里就是想什么说什么了:“听说禧地和咱们这儿很不一样,冬日寒冷,男女都带貂裘暖帽。出云山的药材在大街上就能买到,价钱比咱们铺子里便宜三成……” 钟平涛一声不响的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道:“你和谁一块儿去?” “是二叔。”何暮道,“南边的戎族人带兵入侵,姨母要去退敌。禧地的事就由二叔接手。” 钟平涛欣慰的笑了笑:“这是好事,看来你母亲是要栽培你了。只是你这一走,要年后才能回来,今年过年,府中便只有你母亲一人,难免孤寂。你要多多写信回来才好。” 何暮一愣,这才想到临近腊月,快过年了。姨母不在,二叔不在,他也不在。二婶婶和几个堂弟妹到底隔了一层,府中很是冷清。 “可是爹你在府里呀。”他强笑道,“母亲不会气那么久的。” 钟平涛落寞的笑笑,不置可否:“也许吧。”眉宇间的寂寥遮都遮不住。 何暮笑容黯淡了下来,抿了抿唇,带着说服自己的坚定:“一定不会的。” 几日后,他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临行前何雅又嘱咐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其中重点阐述了冯淡裕和冯淡勋的不同优势:“……这里头,两人各有拥护者。你仔细去瞧,是哪些人拥护大的,哪些人拥护小的。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再有,祺地苏雷为什么来掺和一脚。苏家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冯老城主的死,又和苏家有没有关系?这些,你都细细看了、想了。回来说给我听。” “是。”何暮认真的听着。道:“母亲,孩儿这回想是赶不及回来过年了,母亲在家定要注意身体,别太过辛苦了。” 何雅温和的笑了笑:“好。” 何暮顿了顿,又道:“姨母不在,二叔和我也不在,母亲一人在府中过年太过冷清。父亲在小院里也是一样。母亲……您,您……”他涨红了脸,在何雅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几不可闻:“……好歹也一起吃个年夜饭。” 何雅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你就别操这些心了。快去吧。” 何暮心有牵挂的上了马,赶上大队伍。离开了祉城。 小院中,钟平涛算着日子,对殷如行道:“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殷如行莫名:“过年怎么了?”被软禁的人难道还要准备年货吗? 钟平涛看着她,问道:“你不喜欢过年?” “过年不就那回事么?”殷如行一脸无所谓。现代人对过年的概念已经很淡了。在苏府时过年倒是很热闹,可那也是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见钟平涛一脸诧异,她才又忙忙补充解释:“没亲人在身边,过年没意思。” “亲人?”钟平涛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亲人不是都死了么?” 殷如行顿时一噎。硬着头皮道:“知道就好。别总揭人伤疤。” 钟平涛慢吞吞的坐下,打量了她几眼,斯条慢理的换过话题:“过年么,吃好的,穿好的。一身新衣服总是要有的。” 殷如行鄙视他。都被关了还想着享受新衣美食,做梦呢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钟平涛突然道。 废话殷如行低头腹诽。藏住了脸上的不屑。换了她有何雅的地位和本事,钟平涛连软禁的日子就别想有。直接就阉了,一了百了。 见她总不回话,钟平涛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话:“你倒是傲气的很。不过也不要紧,左右这儿没别人。只是倘若出去了,你也这么着?就不怕送了小命?” 殷如行抬头,狐疑的看着他:“还能出去?” “怎么?你想在这儿关一辈子?”钟平涛挑眉。 “谁想被关一辈子”殷如行脱口反驳,又看了他两眼,踟蹰道:“可你的事,犯的也大了些……” “不相信我能出去?”钟平涛目光灼灼,专注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殷如行被看的有些吃不消,扭过头避开。他方道:“我当然能出去。只是我出去之日,也就是你的安稳日子完结之日。让我来想想,一个身世有问题,藏了很多秘密又不肯说的祺人。在祉城城主府中会有什么下场。” 殷如行忽的面色一变,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钟平涛笑了:“我在想,要不要将功折罪啊?你说,我若是逮到一个祺地的j细,是不是就可以和城主见面?我们是夫妻,只要见了面,我就有一百种方法挽回旧情,你信不信?”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j细?”殷如行很镇定。 钟平涛嗤笑一声:“真是傻丫头。疑点就是证据。至于你的来历目的,那是刑房管事的任务。” 卡文,卡的我yu仙yu死…… 初到贵地 第131章布局(三) 第131章布局(三) 房间内很安静。钟平涛稳稳的坐着,神色悠闲。看她的目光仿若看一只走投无路的猎物,只能落入他编织的罗网中。 殷如行站着,神色也很平静。带着审时度势的冷静,安之若素思考。他要是想灭掉她,才不用说这么多废话。 “考虑的怎么样?”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钟平涛特有的磁性嗓音。这个男人也不知是拥有造物主的厚爱还是玩笑,全身上下都恰到好处的充满着异性最喜欢的特质。 这样的男人,在女人之中应该是无往不利的吧。他若想要女人,根本不需要金钱和权势的加分,单凭个人外貌就能让女人趋之若鹜了。不得不说,何家女人的眼光还真是一等一的好。钟平涛的性情如若是至诚君子,那就可堪称是完美的男性了。 可惜他不是。他有野心。殷如行再熟悉不过这样的野心。因为她在殷如言的身边见过这般外貌气质优异,眼中有着野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是单单房子、车子、珠宝能打发了的。 可惜她学不来殷如言的做法。殷如言天生七窍玲珑心,可以游刃有余的和那些伴随着糖衣的毒药打交道,举重若轻的剥离毒药,赢得利益果实。她就不行,她一向笨。 殷如行不聪明,但殷如行有一股犟劲。不主动害人。然而谁若让她痛苦,拼着两败俱伤,也不能让那人好过了。这是她在生父抛弃母亲后学会的。如果没有这股豁出去的气势,她们孤儿寡母的又怎么能平平安安的等来继父的迎娶。这是生活教给她的智慧。 “你想要什么?”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拂山岗。殷如行不变应万变,不理睬钟平涛的危言耸听,直指事件本质。 钟平涛微微一笑。这样的小梅对他来说正好。谨慎、聪明,又不会聪明的太过。抓住弱点就可牢牢把握住。 “当然是不再过这种被囚禁的日子。”他眼中闪烁着诱惑的光芒,巧舌如簧:“难道你喜欢做下人?你看你,寒冬腊月的在井边天天洗衣,手都裂口子了吧。” 何止是裂口子。殷如行生平第一次,手上、脚上、耳朵上,生满了冻疮。红肿糜烂,又痒又疼。可就是这样,还得下冷水。不是她不想用热水。而是送来的柴禾就那么一点儿,根本不容她奢侈。 “你是第一次生冻疮,连个保养都不会。”钟平涛慧眼如炬,笑的刺眼:“啧啧看来,你以前的日子过的还真不错。是有下人伺候的吧。” 殷如行冷着脸,不予辩驳。她在苏家也是下人,却在奴仆的上层。还真没怎么做过粗活。军营那段日子偏又轮着气候温暖的季节,自然不曾吃过这等苦。不过也正因为她有过当奴婢的历史,才能看出她日常的繁重工作中有一部分是钟平涛没事找事,故意叠加的。 哼真当她无知吗?先用辛劳无比的苦力活压垮她,后面的拯救才尤为有价值。可惜,她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造成她困境的罪魁祸首,不就是眼前这位么?她记得很清楚。 钟平涛不知她内里想法,仍旧照着自己的剧本走。又笑了一下:“可惜你这小模样不对。要不然,这出现的时机倒是挺对上一个人的。” “谁?”她顺从的发问。 “原蔻娘。”钟平涛无所谓的道,“知道她么?现在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神秘度直升天元女子第一位。禧地和祺地都快掘地三尺了,祉、祀、祝也一样在找她,就这样都没将人找出来。依我看,她八成是被灭口,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殷如行心脏狂跳,假装好奇的道:“我在路上也听说过几分她的事迹,传的神乎其神的。说她是什么隐世门派的高手。” “传言嘛,就是这样。传到最后哪有几分真,都是天花乱坠的臆想。”钟平涛谈兴挺浓,“说原蔻娘是j细我信。说她是高手那就是胡说了。折枝楼是什么地方?是青楼。往来迎客无数,内里不乏高手。除非原蔻娘练武练到返璞归真,否则定会被人看出。可她若能练到返璞归真,那岂非可横走天元?就算投靠势力也是被待如上宾。还混在折枝楼干什么?” “那就是她有帮手?”殷如行说出大众猜测答案之一。 “差不多。”钟平涛也倾向于这一点,“一定有帮手,不然她就是杀了人也逃不出去。可惜当日船上的具体情形禧人讳莫如深,不知道细节,也无从分析起。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冯胖子死就死了,谁登上禧地城主之位才是最重要的。奇怪的事也在这里,原蔻娘杀了冯胖子,看上去对哪一方势力都没有明显的好处。不然也可反推出她背后的主子是谁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放慢了语气:“你说,你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很容易惹人怀疑?不是原蔻娘,说你是她的帮手之一会不会有人信?” 又是威胁殷如行按住砰砰的心跳,撇撇嘴:“身正不怕影斜。反正我不怕人查底细。有本事你就去查好了。”说完,她顿了一下,微微软化的小小出声:“若是配合你,你能不能让我不当下人,有安身之所?” “要求还挺高啊?”钟平涛嗤笑,“不被当成j细就该偷笑了。还想要什么身份?” 殷如行很坚持:“良民身份总该有吧。为人奴仆,岂非任人宰割?” “这样啊——”钟平涛拖长了声音,慢吞吞的打量她:“良民就不任人宰割吗?你想的太天真了。” “总比奴婢好一些。”殷如行悻悻。这种鬼地方,她何尝不知道良民也在不安全的最底层。可她 又有什么办法。除非能回去。 钟平涛笑了笑:“我倒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帮你恢复你以往的身份。你的出身应该还不错,有什么难处不妨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殷如行根本不去考虑这人是不是在套她的底细,简单而粗暴的拒绝:“不用。你还是给我个新身份。” “怎么?不相信我能办到?”钟平涛微微低下头,一双凤目眼波流转,带出旖旎魅惑。 “不是不相信你。 我的家人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活在这儿。”殷如行勉强说了两句,赶紧后退。要命!这人浑身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说说看。就算家里人都没了,出身也是一种资源。有了它你就可以有高贵的身份。”钟平涛继续凑近,声音还压低了很多。磁性的感觉更甚。 殷如行退到墙边,躲无可躲。结结巴巴道:“你看我生成这样,能有什么高贵的出身。也就衣食不愁而已。”世家大族的姑娘都嫩白得很。 “是吗?”钟平涛不置可否地逼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伸出一根手指,细细描绘她的眉眼轮廓:“我看你生得很好。就是肤色深了些。找些白肤的秘方调养调养,就能变成个绝世美人。” “你开玩笑的吧。”殷如行干笑两声。强自忍住打掉他手指的念头。 “我看女人从没有看错过。”钟平涛很自信,“你很美,只是被这一层黄黑的肤色给遮盖了。” “那个。我们不是在讨论我以后的合法身份问题么?”殷如行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你的第一个男人 谁?”钟平涛置若罔闻。 “……”殷如行沉默。 “不说?”钟平涛轻笑一声,“嘴不说话就 等着亲吻了。”说罢,头凑了过来…… “是我继兄!”殷如行迅速扭过头,赶紧吐出四个字。 “继兄——?”钟平涛若有所思地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出手如电,扣住殷如行的下巴面对着他:“原来如此。” 殷如行不知道他脑补出了什么。只觉下巴被扣得生疼。肯定会瘀青。这个男人根本对她没有喜爱,这般姿态既是调戏也是威慑。 “我还以为,只有大家族才有这等肮脏龌龊。”钟平涛笑得放肆,“你继兄床上功夫如何?能满足你吗?” “……”殷如行哑然。 “不说?”钟平涛笑得越发魅惑,凑到她耳边低语:“傻丫头。男欢女爱是天地伦常,有什么好害羞的。来,放松你的身体,你会得到无上的快乐。我保证。” 殷如行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全身颤抖:“不要。” “为什么?你已经有过欢爱,知道那种快乐,不是吗?”钟平涛的嗓音如大提琴一样动听,说的话却不堪入耳,强烈的反差令人几欲作呕:“还 说,你前面的男人都不行,给你的经验都不愉快?放心,我不会那样的。试试你就知道了。” “不!”殷如行用力推他的胸,却推不动。只得做低姿态,苦苦哀求:“无媒苟合,你和他又有什么分别?你们都不过是玩弄我而已!” 钟平涛顿住,停下了动作。 他不缺女人。这般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殷如行对他死心塌地。一般来说,有过欢爱的女人都不会太在意身体的贞洁。通过肉体征服心灵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不过世事皆有意外,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吃这一套的。有些死脑筋的,就将名分看得很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他要的是收服这个女人,不是压服。 于是他放开她,恢复到安全距离。苦笑一下:“名分,你还真是会挑到要害。” 殷如行心头大怒,恨不能给他两巴掌!演得真恶心有没有!这是笃定她爱上他了?去他的!她就没见过这么自大的男人! 其实殷如行是冤枉钟平涛了。他是根据天元女子的思维来分析她的。看中贞洁的女人性情必然保守,循规蹈矩。这样的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嫁个好夫婿,过安稳富足的日子。有鉴于他要收服她,嫁人的唯一选择自然也只有他自己。不过钟平涛自信,一旦他成功。给出的名分和地位一定会令这女子满意。 所以说,代沟决定了误会。钟平涛自认对收服殷如行有了更多的把握。 初到贵地 第132章布局(四) 第132章布局(四) 钟平涛貌似有自信能给出名分。殷如行心头却是警铃大作。 钟平涛是谁?祉地城主何雅的夫婿。他能给别的女人名分?除非何雅死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殷如行顿时一阵冰凉彻骨。何雅你那是什么狗屎眼光找这么一条毒蛇当枕边人,你活腻了啊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钟平涛在骗她,画出个名分的大饼,骗的她为此卖命。然而后果也很好推测,不成功她没有好下场,成功了也没有好下场。 就算有一万分的侥幸,钟平涛成功了,也履行诺言了。后面呢……祖宗让她嫁给一个杀妻犯,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还是嫌命长? 在钟平涛看来分量十足的诱饵,对于殷如行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毒药 可是,她有拒绝的余地吗?钟平涛一只手就能把她捏死。这不是形容修辞。钟平涛有武功有内力,是真的可以捏死她的啊而且也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在何雅的名单里,小梅本就是有j细嫌疑的可疑人士。除非说出自己的真实过往,否则她的死活在何雅看来不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说出真实身份的后果是什么?也是死。她怎么解释她来了祉地?一旦冯胖子是她杀的消息泄露,她是必死无疑 殷如行思来想去,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虚与委蛇,和钟平涛周旋,找机会逃出城主府。 想通了这些,气势上就有些萎靡,闷闷的道:“前景倒是描绘的不错,可惜太过飘渺,难以实现。” 钟平涛将她的丧气看成是没有信心,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祉地看似风平浪静,上下和睦,然而内里却藏着危机。便是城主之位的继承人。” “这有什么好危机的。”殷如行懒得去想,也正好装作不懂:“我虽非出身大家,却也知道。在上任城主无有嫡女的情形下,城主之位只要是何家学过家传内功的女子皆可争取。择优而任。”这条传统全天元的人都知道。 钟平涛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却不是没有例外的。你可知道,祉城的第二任城主就是一位男子。” “哦?”殷如行还真不知道。她来天元不过两年,有限的学习时间里看医书都来不及。又一心想回去,哪里还会在意当地历史。 钟平涛给她扫盲:“祉城的第一位城主是女子何思孚,她只有一个儿子,之后未再生育,所以,祉城的第二任城主就是这位长公子。第三任城主才是何思孚的孙女。” 殷如行还是很不解:“第二任城主是男子继位,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代,本身没有再会家传心法的女人。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啊。”再者,就算是何暮当上城主,难道臣下们会听凭钟平涛的?别的不说,只一个何雁就不会答应。 钟平涛道:“你想岔了。此事需缓缓图之。城主当然还是雅儿,只不过她身子不适由我接管大部分事项而已。政事这东西,一旦上了手,就会引发一连串势力格局改变。城主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很多时候,世家的力量足以操控政局……” 他说了一大堆日后的演变展望,殷如行表示政治问题她听不懂,一根筋的找准命脉疑点:“如果世家团体可以操控城主之位的继任,那为什么除了二代,城主永远是何家的女人,没有男人?”难道何家的男人都没有野心? 钟平涛精神一振:“这就要说到何家的家传心法了。何家心法传女不传男,女子修习后不得嫁人只可招赘。这才控制住了何家的男人。” 控制住男人?太夸张了吧殷如行的面部表情如是说。 钟平涛冷笑一声:“何家的心法,最初也不是何家的。这就要说到之前的天元朝了。常言道,侠以武犯禁。当时的皇族罗家为了控制住江湖豪侠势力,举办了一个官方认可的武林比武,整体势力高出的门派可被御封,享受朝廷供奉。武林中便掀起了一场热潮。在死伤无数后,第一届也是唯一的一届武林大会召开,决出了四大顶尖门派。得到皇室御封。之后,皇族派遣了一批优秀子弟进入这四个门派学武。大约过了一百多年,四大门派逐渐凋零,直至瓦解。江湖上当初称强的门派也湮灭了许多。然后,一个新的超强门派,太初门崛起,实力惊人。” “太初门”殷如行惊的失声一呼。 钟平涛很惊讶:“你知道太初门?” 殷如行不改惊诧的表情,点头道:“是,我听说过。据说这是一个出神仙的门派。里头出来的人都厉害的不得了。” 钟平涛嗤笑一声:“神仙?你若知道太初门是怎么发家的,又是怎么延续至今的就不会这么说了。太初门的第一代成员,都是当初去那四个门派习武的后人。你说,他们的武学秘籍是哪里来的?他们的一身本事传承又是哪里来的?” 殷如行静默片刻,道:“君权至上,本就容不得豪强。世家大族也就罢了,好歹一人之力有限。武学门派则不同。武学学到顶尖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君王也会害怕暗杀,哪里能放心。这样的杀器,自然只有掌握在自家手中才安心。” “不错。”钟平涛点点头,“罗氏皇族便是这般想的。点子出的实在妙。以天下之力供奉一派,英才汇集。最好根骨的孩童都拜在其门下,至高至深的武学典籍有专人研究,太初门很快就超越了其它门派,成为了武林顶端的领袖。这个门派和皇族紧密相连,又成为其最坚实的后盾。” 殷如行想到了苏雷,想到了他那位祺地云家的舅舅师父。便是现在,太初门也和高级权贵紧紧联系在一起。 “门派和皇族相辅相成,本是好事。”钟平涛继续阐述,“然而门派收徒,是择取的天下良才。皇族继位,却只在一家范围。几代之后,太初门依旧兴盛,罗氏皇族的天下却渐渐不太稳了。两百多年前,天灾频频降临,平民四处造反。当时的皇帝昏庸无能,依旧纸醉金迷的过着奢华生活。天元历434年,北有蛮族入侵,南有戎族人烧杀,东边沿海又多有海盗杀掠,他们的深厚隐隐透着东寰岛贵族操控的影子。天元大地一片狼藉。就在这时,曾被天元帝分封的五位诸侯振臂高呼,呼吁世家们联合起来抗拒天灾,护卫家园。在这五家诸侯的领头下,很快组织了五支武装力量,安抚了当地动乱。不久后,官方的军队也被并入。罗氏王朝,名存实亡。” “天元435年,罗家的最后一任皇帝病亡,身后没有子嗣。罗家其它成员在战乱中又纷纷遗失亡故,难寻后人。五位诸侯便封疆拓土,各自为政。战争又打了将近二十年,才天下重归太平。最终确立了今天祀、祉、祺、禧、祝五大地并驾齐驱的格局。” “那太初门呢?”殷如行发问,“这段历史和太初门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钟平涛冷笑,“最后一任皇帝怎么会没有子嗣?罗家的其他皇族成员又怎么会在战乱中走失亡故?难道天下第一的太初门影卫都是吃白饭的?” “啊!”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太初门背叛了罗家?” “是。”钟平涛斩钉截铁的砸下答案,“良禽择木而栖。罗家的皇帝当太初门是条狗,太初门的精英弟子还看不起罗家一代不如一代的废物们呢。罗家养的不是狗,是狼。主人一旦势弱,它就反噬了。太初门想自己当家作主,不愿再受罗家控制。具体怎么做的没有人知道。总之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罗家的代价更为惨烈,不但黄伟江山没了。家族男丁也大多难逃一死。唯有一人得以幸免。在战争结束后又回到了鄢都。这个人就是现在鄢都罗家的初代家主:沧汐公子罗沧汐。” “他找太初门复仇了吗?”殷如行问。 “没有。”钟平涛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沧汐公子没有找太初门的麻烦,反而积极的游走五地,以罗氏皇族的身份,承认五位诸侯的城主之位。默认天元王朝的湮灭。交换条件就是将鄢都及周边田地给他作为罗家的封邑,世代相传。五地的初代城主都同意了。这位沧汐公子有一句很有名的名言:活下去比复仇更有意义。” 活下去比复仇更有意义。殷如行轻轻重复着这句话,感慨的叹了口气:“这位沧汐公子定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惊才绝艳?”钟平涛翘起嘴角讽刺的一笑,“沧汐公子,他可是出身太初门的。” “啊?”殷如行大吃一惊。 钟平涛见她吃惊,很是得意:“罗沧汐是庶出,生母在做妾室前是个舞姬。罗沧汐自出生起在家中便没什么地位。他偏又生的好,唇红齿白,如玉雪一般。生母唯恐这相貌带来祸事,便求了他的父亲城阳王,将罗沧汐送去了太初门训练,成年后给嫡出的长公子当影卫。这才免去了那腌儧命。不然就他那个容貌,还不知会被养成什么样的玩物。” “玩物?”殷如行艰难的哽塞。难道是她想的那样?世道乱成那般污秽了? “就是那么乱。”钟平涛讥讽的嘲笑。“现在的五大家族吸取前辈教训,后代儿孙个个严格教育不敢放松。便是雅儿母亲那般疏于政务日日狩猎宴饮,放在当时也不过是小孩子玩耍的程度。” 所以说,罗沧汐也不是什么好人?殷如行泄气。果然还是她天真了。能在战乱后争取一席之地,开家立宗的能是省油的灯么? 钟平涛则想的还要阴暗:“野史里说,罗沧汐少年时,武学未成,容貌姣好。时常遭到同族嫡系子弟戏狎。说不准罗家死那么多人也有他推波助澜的份。一来泄愤,二来顺水推舟。不然,稍稍出来一个身份比他高贵的,都轮不着他来代言罗家。” 沧汐公子出场,有爱的配角一个。(未完待续。) 初到贵地 第133章布局(五) 第133章布局(五) “咳咳”殷如行用力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钟平涛沉浸在波澜壮阔历史中的思绪:“我们好像偏题了。” 钟平涛恍然缓过神,叹了口气:“可叹我晚生了两百多年。不然在乱世中也能挣一份家业。”感慨完,他整了整精神,转回开始的话题:“罗家有庶子在太初门学艺。五诸侯之一的何家也有。只不过,何家的这位不是庶子,而是嫡女。” 天元435年,虽然是一个混乱不堪的乱世,却也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五家诸侯在最初的起兵时,由各自的家族领队。然而在近二十年的战乱中,五家各有惊采绝艳的小辈胜出,掌握兵权,扫清障碍。在天元历455年的五地城主继位时,五位城主都不是当初的诸侯家主。 其中祉地何家最为引人瞩目,何家的家主兼城主便是那位从太初门学艺归来的嫡女:何思孚 或许是吸取了之前跑题的教训,何思孚的生平钟平涛没有细说。只重点提了一件事:“……男子阳刚,体健力勃,辅佐以心法,如虎添翼,威力倍增。女子则不同,走阴柔委婉之势,要想在武艺上与男子并驾齐驱,非得有独特辅佐的心法不可。太初门虽有一定的女子心法,然因其天然阴阳之分,威力总不如男子。是以,太初门中女弟子皆弱于男弟子一线,原因就在于内功心法。然而何思孚却打破了这个惯例,她武功奇高,与罗沧汐当时并称双绝。战场上银枪横扫,如入无人之境。敌手俱闻风丧胆。起先人们以为她是天纵奇才。直到她晚年时才知晓,何思孚纵然天分过人,能将武学练至那等巅峰的,还是因为有了一份绝好的心法。” “这份心法,尤为适合女子。女子习来,威力惊人。有人说它出自太初门,有人说是何思孚自创的,也有人说是她从出云山中某个仙家洞府得来的。总之众说纷纭。不过何家保有的何思孚几份文书手札中曾寥寥几笔提及,说那份心法是友人所赠。所以说,这心法,原本也不是何家的。” 殷如行不明白钟平涛说这么多的目的。朋友送的,那还不就等于是何思孚的。 显然某些人不这么认为。钟平涛洋洋洒洒的继续:“二代城主是唯一修习该心法的男子。威力之上不如何思孚。事实上,何家后面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能练出何思孚那般的高深境界。不过武力威慑众臣下,却也够了。” “所以呢?”殷如行依旧一头雾水。 “所以么,只要我学了这门心法,便是练不到何思孚那样,超过何雅与何雁,还是可以的。”钟平涛胸有成竹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是吗?”殷如行懵懂。她没练过内功,对此完全不了解:“我瞧何雁将军很厉害的,天元三大名将之一呢。你真能比她厉害?” “当然。”钟平涛很不满意她的怀疑,“何雁有什么本事?成日里和一群美貌小侍厮混,她哪有心思在习武上?” 钟平涛对何家的女人那是各种羡慕嫉妒恨。靠着老祖宗的一本秘籍心法,轻轻松松就战胜了他这种寒暑苦练的勤奋人士。凭什么若是他有这样好的条件,定能比她们做的更好。 殷如行还是很怀疑。何雁身边好多美少年不假,但感觉上不像纨绔子弟。这个,秘籍心法是很重要。可要成为三大名将之一,勤奋苦练也是很重要的。武功一事,可是来不得半分投机取巧。你不负功夫,功夫才不负你。 况且,这份心法也很怪。为什么后代子孙练来练去都没人能达到何思孚的水准呢?若说何思孚惊才绝艳,两百多年了,何家繁衍出女人无数,也不至于一个天才都没有出。那又为何无人能达到她的境界?殷如行思来想去,还是保留自己的意见。一本顶级的心法或许可以增强武力值。然而要达到开外挂的水准,那显然不可能。再者,心法拿到手里也是要练的。难不成今天到手,明天就能练至巅峰?开玩笑呢 钟平涛和她想的则完全不一样。他推崇这部心法之极。滔滔?br /gt; 国色无双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7部分阅读 滔不绝的道:“武学一道,着重天赋、着重勤奋、着重功法优异。然而越至高深处,个人的领悟力就越重要。甚至是成败的关键。何家女子狎戏之心太重,争斗心不强。违背了武道之本初,故而难有进益……” 滔滔不绝了一大段,总洁起来就一句话:女人没有男人好斗,达不到至高巅峰。即便有了好功法也是枉然。 殷如行不知道他这个观点是对是错,但钟平涛口中对女人的轻视是显而易见的。他自认,一旦功法到了他手里,他便能将里头不利于男子修习的部分加以改进,以供他攀登上武学巅峰。 殷如行彻底无语了。改进功法很简单么?真要那么容易,东方不败也不至于被葵花宝典折腾的不男不女了。不过话也难说,她知道的例子只是来自小说,真实的内功是什么样的谁又知道呢?或许钟平涛真有那个天赋也未可知。毕竟吸星大法有缺陷,北冥神功就很完美不是? 钟平涛信心十足,谈笑间似乎美好的前景唾手可得。半天后,他才意犹未尽的止住。此等改天换地的大事在他心中压抑已久,只恨无人可倾诉共享。今日好容易遇着个一不懂武功、二不懂政治的队友,便不自觉多说了些。 “……除夕之夜,雅儿必然会接我出去共度佳节。何鸿、何雁,还有暮儿都不在府中,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成败就在此一举。”他总算说到了计划重点。 “除夕之夜?”殷如行表示疑惑,“就算何城主念着夫妻旧情放了你出去,也不一定就会放我啊?” “她不放我放。”钟平涛胸有成竹,“我在府中十多年,这点儿人脉还是有的。大过年的,谁也不会注意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只要你出去了,就可暗中行事。”说着,他诡秘一笑:“你的任务,是帮我偷出心法秘籍。” “什么!”殷如行被震惊得五雷轰顶,冰雪盖头:“那是何家的命根子!我去偷?我能偷得到吗!” “你放心,我自然早有准备。”钟平涛微微一笑,“大过年的,府中少了哪一个人都很可疑。唯有你来历不明,无亲无故关在小院里,谁也不会注意到,你便如此行事……” 殷如行听完他的计划,良久没有出声。 钟平涛冷然一笑,声音转厉:“你别想着打别的主意!实话告诉你,我那日打的一掌已在你身上留下了暗伤。若是没有我亲手医治,不出三个月,你定然会吐血而亡。”见殷如行面有疑色,冷笑道:“你当我骗你么?从肚脐往上数三指,再往右移半寸。你往下按一按,是不是肌肤毫无知觉了?” 殷如行大吃一惊,伸手在位置上按了按,果然皮肤没有了任何触感,就好像按的不是自己的肉一般。 “这是凝气掌。”钟平涛道,“随着你的经脉游走,每天行两寸,直到覆盖住所有经脉为止。不过大多数人等不到那一天。经脉被凝滞一半时节,就会吐血身亡。除了我的独家化解手法,就只有绝顶高手强行打散脉络中的真气可医治。而有这等功力的又在世间游走的,不出五人。”言下之意:你死心吧。 殷如行面色数变。 钟平涛见威胁够了,又转为怀柔。一扫刚刚的狰狞,柔声道:“自然,这只是一些小手段。你若尽力助我,我岂有不救你之理?你放心,只要事情办成,我控制了局势。定会给你个名分。我记得古时有媵妾,地位极高。就给你做个媵妾如何?” 殷如行扯扯嘴角,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只能展示出最真实的一面:忧虑重重,无心言笑。 钟平涛见状,又安抚了她好一阵儿。见她犹自不快,差点要牺牲身体来安慰她。殷如行这才慌忙换了脸色,表示自己只是害怕。毕竟第一次做这种‘大事’,真的是很害怕。 钟平涛悻悻罢手。没鱼虾也好。禁欲了两个多月,他其实不介意牺牲自己,深度安慰一下对方的。 殷如行逃难一般用光速飞奔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狠狠地出了口长气。 事情不对。钟平涛阴谋策划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将最重要的筹码放在她一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人士身上?殷如行自认不聪明,便习惯高估对手。照这种道理推测,钟平涛应该另有计划才对。她或许只是计划中的一个炮灰?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殷如行不镇定了。说真的,这个计划里最诱人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媵妾,而是何家的心法秘籍。 她牢牢记得苏雷当初的话,何家的内功心法,是当世间最好的女子修行功法。结合上钟平涛阐述的两百多年前的历史。这份心法的确当之无愧为天元第一。殷如行怎么会不动心?有了这份心法,她至少可以堂堂正正地游走于世间,寻找回家的路。 然而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从来没有。钟平涛的计划很危险。其危险不在于计划内容,而在于钟平涛这个人。 一个连相伴十多年的结发妻子都能害的男人,怎么会照顾到她的性命安危?毫不留情的牺牲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想到这里,殷如行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钟平涛另有计划,她的位置是牺牲品,是垫脚石! 初到贵地 第134章变数 第134章变数 过年的脚步到底还是一天天临近了。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钟平涛画了和计划相关的一部分祉城城主府地形图,叫殷如行死记住。此外,还教了一些机变法门。比如说,在不用内力的情形下,怎么样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出乎意料的,还都挺实用。如何压制呼吸到若有若无的境地。如何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关于后一点,殷如行觉得很玄幻。钟平涛告诉她,凡武者都六识敏锐,有对危险气息的本能反应。所以即便是恨极了一个人,在面对他时,心里也不能有半分恨意,反而要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至最平和状态,才能瞒天过海。殷如行不会武功,这恰恰是最有利的一面。 殷如行叹为观止。只能说当坏人也是要天分的,人坏到钟平涛这种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真的很不容易。钟平涛遵行‘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先骗过自己’这一准则来行事。殷如行深深怀疑,钟平涛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一丝不正常。比如他谈及与何雅的往事时,声声甜蜜的唤着‘雅儿’,神情陶醉。接着,他能瞬间变脸,一脸阴冷的说一定要拿到心法秘籍,然后怎么地怎么地。再然后,他又柔情百媚的对着殷如行甜言诱哄,诉说着成功后能给她的幸福生活。典型的人格分裂症状。 在这种生不如死的超强精神折磨下,除夕之夜终于到来了。 大约在近中午的时候,钟平涛果然被人请了出去。院门关闭后,这所宁静偏僻的小院里就只剩了她一个人。今天的午餐特别丰盛,数量也很多。送饭的小厮顺带告知她,这顿午饭丰盛的原因是因为它包含了今天的年夜饭以及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饭。府中要过年,郡君又被接出去了,没人赶在这茬顾及她。 殷如行喏喏的称是,接过食篮。院门再一次沉重关闭,外头传来“哐当哐当”的锁门声。 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了动静,殷如行毫不客气的进了主屋,取出食篮里的食物,将不宜携带的部分先吃了个干净。 饭食中有一盘蒸米糕,茶盏大小的米糕上端印着红红绿绿的吉祥文字,殷如行将每一个米糕都掰开,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找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有着淡淡的黄|色字迹,写着:酉时末。 看完内容,殷如行将字条扔进炭盆里烧,仔细的看着它烧成灰烬。再翻找出干净的白布做成包袱皮,先将剩余的食物包好。接着,她在正屋和东厢开始翻箱倒柜。穷家富路,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一回她要多多的带足钱财。 翻找了一会儿,殷如行沮丧的发现,这所囚禁人的小院里值钱的物件不是没有,却都是些器皿珍玩,不方便携带。出去了更不方便换钱。钟平涛是个要是个女人还能有些金银首饰,抠掉宝石砸变形了当钱用。偏他是个男人,还爱好高雅。可就算他用的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拿出去暴露也就是个死。 搜刮了半天,大失所望。殷如行只勉强弄了些零碎,整好行李背在背上。又将身上收拾了一番,洗澡换衣,裤脚打上绑腿塞进偷做的千层底布靴,手腕膝盖等处绑上防护,袖子扎紧,头发束好。一看时间,天色已黑,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吃掉剩余的饭菜充做晚饭,殷如行消化了半个时辰,刚好酉时末,身体达到了最佳状态。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跳。缓缓来到院门前,轻轻推了推。 果然,院门被推开了。锁如同鬼神降临般早已被打开。门外安静的诡异,半个人影都没有。 殷如行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按照钟平涛教导的路线,一溜烟的消失在路径深处。 就在她身影消失不久,一个身穿老仆服侍的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不紧不慢的将院门重新锁上,又不紧不慢的离开。 又过了片刻,路径尽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几个侍卫喷着酒气走过来,醉眼朦胧的巡视了一圈。视线扫过锁的好好的院门,又嘻嘻哈哈的离开。嘴里抱怨着:“有什么好看巡视的,一个小丫头,又不是钦犯。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旁边的人就催:“哪儿那么多话快走快走,难得过年放松一下,我手气正好呢。别走这一圈把财运给走散了。” 几个侍卫离开,院门前又恢复了安静。 小院不远处,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假山石,边上种满了花木,原是一处造景。可惜此地偏僻,缺人打理。昔日的花木倒多数变成了荆棘。冬日时节,花木凋零,这里一丛丛的灌木却还茂盛。一个熟悉的人影再度而来,迅速的趴进灌木丛中伪装好,任凭荆棘枯枝盖遍了全身。正是去而往返的殷如行。 她没有按照钟平涛所说的去何雅的书房密室偷取秘籍。而是绕了一圈路,又回到了此处。看着重新被锁好的院门,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剩下的,就是等待。 殷如行在赌,她赌钟平涛会失败。如果说是她对何雅有信心,不如说她的信心来自何雁。 不管钟平涛能不能成功放倒何雅,何雁是绝不会束手听命的。 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远处传来了声势浩大的脚步声。 火把熊熊,一队精神处于警备状态的带刀侍卫步履匆匆的走来,为首的队长手一挥,身边的人从一个醉醺醺的被捆男子身上拽出钥匙,打开院门,飞快的进去溜了一圈。又飞快的跑出来:“队长,里面没人碳盆都冷透了,应是离去了很长时间。” 队长面色一变,狠狠的揪起那醉醺醺的男子,厉声道:“说!人呢!” “下官真的不知啊!”男人的酒醉早就被吓醒了,哭丧着求饶:“下官一直在和兄弟们喝酒,从没出过屋子。屋里的人都可以证明的!” “蠢货!”队长愤愤的甩开他,“你没出去有个屁用!醉的路都走不利落了,钥匙被人取走一会儿你又能不知道?”又恨铁不成钢的问,“途中有谁出去过!” 男人的脸更哭丧了:“好多人,记不清了……” 队长这回连看都懒得再看他,直接扔掉。带了几个侍卫冲进院中。 再度出来时,他的脸色很不好。副手看向跟进去的几个手下,其中一人叹着气摇头:“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什么痕迹都没有。” “岂止是没有!”队长突然冷哼一声,“要不是你们一口咬定,我都看不出来院子里曾经住过一个女人。”越说他越气势败坏,又恨恨的骂那醉醺醺的男人:“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你们都瞎了眼不成!” 男人哭诉着辩解:“她生的丑,看着又胆小,下官也没成想是这样!” “够了!”队长大喝一声,“给我拖下去!” 男子被人拖走。远处传来火把的亮光,又来了一队侍卫,领头的是阮盼,她一脸肃然,急匆匆的问道:“施队长,人可在?” “不在。”施队长也一脸焦急的问她,“你那头呢?人可找到了?” “没有。”阮盼面若死灰,“城主和郡君皆没有踪影。” 施队长一咬牙,道:“那就全夫戒严的搜,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阮盼面色冷凝:“我也是这么想的。事出突然,时间又短。郡君必然来不及带城主离开,定然还在这府中。只要封锁了离府的出路,再在府中搜寻,定能找出城主。只是城主和郡君失踪的消息还需隐瞒下,不可造成动乱。” 施队长一脸狰狞:“谁敢乱!” 阮盼又补充:“二夫人一家此刻要重兵守住。千万不可出事。若有妨碍搜查的,不论什么身份,一律就地处置。” “阮大人放心!”施队长对她的提议很赞同,“妨碍搜查的,等同犯上作乱。你我分头行动,也好快些!” 阮盼点头:“此时不能乱,你且搜府,我去守住出路,有什么消息就报到正堂。” 两人商议过,留下四个侍卫在这里警戒,带着大部队呼啦啦的离开。 四个侍卫看着火光渐渐远去,双双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外头冷,我们进去守着吧。” 其余三人同意,进了小院。不多时,正屋里便亮起了灯光。 殷如行伏在地上都快冻僵了。见状不由暗暗咒骂。心里思索开来。城主府此时依然混乱,出去很难,不如找个暖和的地方躲着。不然就这么趴一夜,她非冻死不可。 好在此时天黑,黑夜天然的掩藏了行迹。 她从灌木里钻出来,轻手轻脚的走进小院。别的地方她也不认识,倒是西厢杂物间,她曾经的卧室倒还熟悉些。 熟门熟路的回到西厢房间,给自己裹上几层棉被,缩到床落处静静等着体温回暖。黑灯瞎火的,只要缩了头,乍一看,很容易将她看成堆在床上的一卷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殷如行调整呼吸,努力的放空思绪,用上钟平涛教她的法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院中,隐隐传来那四个侍卫说话的声音,可惜隔的太远,说了什么听不清。只知这四人也不是总待在屋里,时不时要出去探探风,巡视一番。 大概是这所院子太偏僻了。除了这点儿动静,可谓安静之极。 殷如行身体里的紧张渐渐放松。随着体温的回升,瞌睡袭来。她打了个呵欠,思绪慢慢模糊。 就在这时,原本关好的房门轻轻的被推开。 初到贵地 第135章劝说 第135章劝说 殷如行蓦然一惊心脏几欲蹦出心口,头一缩,埋入被中,一动也不敢动。将呼吸拉至最长最轻微,缓缓降低着自己的心跳。 房门轻开,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形闪身而入,身上背着一个僵直的女人。这两人,正是如今全府上下被找翻了天的钟平涛和何雅。 殷如行没看见来人,她埋头被间,默默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老实说,以她没有内力的身体来施展这项法门,只能瞒过普通人和外家武者。内家高手是瞒不了的。好在钟平涛如今神智有些疯狂,又自信的很,一时间倒也没顾得上探查屋里。让她躲过一劫。所以说,运气和实力一样重要。 在钟平涛的认知里,正屋里有四个留守侍卫。这所院子一定是被搜查过了。小梅也一定早已离开。至于她为什么没按计划行事,很简单,背叛了呗临时收来的人,原也不抱多大希望。目光短浅的蠢货她以为就凭她一个人能跑出去?真是不怕同伴精明,就怕人蠢这个愚蠢的女人对今晚的失败多多少少也要负上责任 不过这不是他最恨的,他现在最恨的是何雅居然今夜有备而来,书房的密室里什么都没有。害他功亏一篑,几乎失手被擒。幸好他很久之前偶然得到过一种无色无味的,掌风撒去迷晕了她,带了人跑出来。这才保住了唯一、也是最大的筹码。 纵然心里恨的要死,他还是将人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床上,不敢发出动静。在房里找到一壶凉水浇到何雅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慢慢转醒。 何雅很快苏醒,看见钟平涛那张阴冷的脸并没有很惊讶。身体也在如同预料的那样被点了|岤道,动不能动,说不能说。只不过……何雅心中微微一动,垂下眼帘挡住视线中的惊讶。很快,她又抬起头,一脸讥讽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轻蔑与鄙视显露无疑。 钟平涛被她看的心头火起,低声冷笑:“高贵的城主大人,你看看你现在在哪里,身边还有谁?” 何雅嗤笑,眼中的冰冷带着上位者独有的高傲。这种三分轻蔑、三分漠然、三分看蝼蚁一样的视线,钟平涛在故去城主的眼中见过,在何雁的眼中也见过。何家的女人,一向都是这么看不起男人。而何雅对他表露的这种视线,更加令他不堪忍受。 “看什么看”他压低了嗓音怒喝,“现在你是落在我的手里我才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主宰” 何雅嘴角一弯,轻讽的笑了笑。似乎在问:你敢杀吗? “我为什么不敢”钟平涛大怒,“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一只手掐上她的脖颈,只要稍稍吐力就可折断。 何雅继续冰冷的笑。根本不将自己的危险境地放在心上。 钟平涛手掌顿住,停了很久,然后奋力收回:“你想激怒我?”他冷笑着,“激怒我杀了你?好计较。我偏不上你的当。” 何雅轻叹一声。她是在激怒他,因为只有盛怒中的他才会对周围环境有所失察。 “说秘籍在哪儿”钟平涛冷冷发问,“说了,你还是城主,我们依旧是夫妻。我只有暮儿一个孩子,日后的位置总要留给他的。你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难道你真的不顾骨肉亲情,要眼看着你的儿子匍匐在你弟弟妹妹的脚下讨生活?” 何雅微微目凝,目露思索。 钟平涛大喜,不由加紧了劝说。又回忆起两人许多甜蜜过往,见她面色愈发松动,试探道:“你意下如何?” 何雅眼珠转了转,看向被点的哑|岤。钟平涛犹豫了片刻,道:“我可以给你解开,不过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纵然你出声呼救,外头那四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何雅讽刺一笑,笑他的多疑。钟平涛毫不介意,小心驶得万年船,出手解开哑|岤,全身戒备。 哑|岤解开,何雅清了清嗓子,问道:“平涛,我有些不明白。你就这么看重那本秘籍?不过是本女子修习心法罢了,难道你以为有了它就可天下无敌?” 钟平涛冷笑道:“你觉得不稀奇那是你自己练功不到家。你当我不知道吗?何家秘闻记载,当年何思孚的弟弟不服气她担任家主,联合了冯家、桓家两支大军相逼。何思孚于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连斩三家主将。当天晚上,又夜奔走六百里,掳走藏身冯家的亲弟一家。今天的祉地,又有谁能做到?这本秘籍在你们手上,自然是浪费了。” 说到此处,他越发冷笑连连:“若是真不稀奇,你何家又为何死守着祖先教诲,传女不传男?男子娶妻,生的都是何姓子孙,难道也是外人?只不过是你们练不到经脉俱通,唯恐男子修习后压了一头,这才死死紧守着。” 何雅闻言叹了口气:“你魔障了。我虽不知为何后代无人练至思孚先祖的境界,却也知道,这么多代传下来,何家女子中不是没有人练至经脉俱通的。” 钟平涛闻言愈加愤慨:“就你们家那两个先祖?四五十岁了才勉强打通经脉,天分差太多了” 何雅叹了口气,对于家传心法这种奇异的状态,何家的历代女人们也都很好奇。无奈不管怎么勤奋或者怎么天才,总是达不到何思孚那般临顶俯览众山的地步。只曾经有一位天才的何家女子从中推演过一二,她推断出,心法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在练至最后一步时需要一股外力来中和,共同打通奇经八脉。而这种外力,显然也不能是随随便便什么样都可以的。那位天才也曾试图自己领悟,却因为寿数不够只好作罢。她的这种理念虽然传了下来,后代子孙却也没当回事。何家女人的主职是当城主,不是研习武功。再者,有了军队这个杀器,就可以补足武艺上的欠缺。毕竟,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将军。只要没有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的对手出世,武学就够用了。 可这道理和钟平涛说不清。当了十几年城主的何雅自然看的出来,自己的这个丈夫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今天便是拼了一条命,也不能将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再祸害儿子。 念头虽多,转瞬思绪间也就片刻。何雅沉吟道:“告诉你也可以,只你需发个毒誓:一,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何姓子弟;二,在你有生之年,绝不登上城主之位。不然,便教你生生世世受烈火煎熬,不生不死。” 钟平涛大喜之下,立刻发了誓言。 何雅听他说完,方道:“东西我收在了祭祖的祠堂,就在第一任城主何思孚的牌位下方,有个空心的机关。你过去拿就是。” 和普通眼珠转了转。一个人去吧,留何雅在这里他不放心,况且,他怎么知道祠堂里有没有陷阱?不去吧,又心有不甘。 带着何雅一块儿行动更是不便,暴露的几率反而大。 思来想去踌躇半响,他道:“何必舍近求远?你也是习了这门功夫的,难道不会背?你给我默写了出来就行!” 何雅讽刺一笑:“你真多疑。我怕是记不全。” “小心驶得万年船。”钟平涛毫不在意她的奚落,“你会记全的。我知道你记得。尤其是只有当上城主后才能修习的最后一章,你记得相当牢。”他得意的说着,眼睛在屋里扫视一圈,有几分失望的咒骂,“难道是个蠢货!大字不识一个,屋里连个笔墨都没有。”眼下之计,唯有去东厢书房取来了。正屋里还有四个侍卫虎视眈眈着呢,虽说不难对付,却因为不能惹出动静,还得费一番手脚。想了想,他又将何雅的哑|岤点上,闪身出了门。 钟平涛离开后不久,何雅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强行冲开了|岤道。喘了两口气,轻声道:“小梅姑娘,看在我激怒钟平涛,令他无暇查探到你的份上,可否帮我一个忙?” 蜷在被中的殷如行心头一凛,没有动。 何雅按捺住内伤,又劝说道:“刚刚他盛怒之下没有发觉。一旦拿到心法,心头放松,必然会察觉出你在这里。你说,你到时可还有命?” 被子动了动,里面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你有什么计划?” 何雅微微笑了笑,柔声道:“姑娘没有武功吧,倒是有几分胆子,敢背叛平涛。依他的性子,就没给你施些禁制?” 殷如行不快的道:“有,打了我一掌,说是叫什么凝气掌。”不把话说开,何雅也不敢完全相信她。 “凝气掌?”何雅皱了皱眉,“这倒难办些。不想他竟用这等邪门手段。只是若不会这掌法的人来解,必得武学练至精绝。当今出世的高手,不足五人。不过你不用担心,天元三大名将之一,正是我妹何雁。只要我手书一封信,你带了去找她,她必定会救你。” 殷如行闷声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将手书给我?”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没有! 何雁轻声道:“自然是助我制住钟平涛。” “我要如何助你?”殷如行沉默了一会儿。 何雅计划道:“等他来了,拿到秘籍后必然会心下放松。就在那一刻,你跳出来,吸引他的视线,我便趁机在一旁擒住他。他来后,必不敢解开我的|岤道。定是要我背诵,他来记录。故而也不会知道我冲破了|岤道。趁其不备,我定能擒住,那是我们就都安全了。” 殷如行的心上下砰砰乱跳。计划真简单,简单的完全不能给人以安全感。而且里面最危险的就是作为诱饵的她。谁知道钟平涛会不会一掌就击毙了她?白白做了何雅的垫脚石。 然而她若说不愿意,何雅现在就能让她死。再者,之后被钟平涛发现也是死。左死右死,还不如拼一把,险中求生。 “好,我答应你。”她咬牙道。 —————————————————————— 前段时间生病,我会尽量赶进度。 初到贵地 第136章废掉 第136章废掉 西厢房这边两个女人商议妥当,东厢房的钟平涛一无所知。他先是在院子里弄出点动静,引的四个侍卫调虎离山,方趁着机会进了书房。不敢用书案上现成的文房四宝,只能另寻了未开封的纸笔,塞了一团在怀里,又鬼魅无声的回到西厢杂物间。 房间里一切如常,和他离开前没有二样。何雅一动不动的坐着,见他进来,眼中闪过黯然。 事情很顺利,想着多年期盼的东西就要到手,钟平涛很兴奋。他铺开纸张,磨了墨汁。解开何雅的哑|岤:“说罢,你念我写。别想骗我。做了二十年夫妻,你的内功路数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何雅苦笑一声,口述背诵出心法来。内容确是真的。都计划要钟平涛的命了,她没必要在这上面玩花样。编出一套即合理又似是而非的假心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无法完成。还不如说真的,反正死人拿了它也没用。 既然是真货,何雅口述的就很流利。钟平涛听写的如痴如醉。他有真正的武学底蕴,又是大家出身,见识和见解皆广博深远。单单是听写了三分之一,就蓦然茅塞顿开,叹为观止。这份心法走的是一条观念全新的内气运行路线,从内劲的凝炼开始就和普通内家法门截然不同。往昔的一些疑惑处,此时也有了解答。若不是时机不对,他恨不能现在就运功,照着这本心法练习起来。 何雅一直背诵到最后一章。这是只有城主才可以修习的最高一层。偏偏历代城主没有一人能练成功。在她看来,也就是个鸡肋。 “不对?”钟平涛写完最后一笔,凝目深思:“这样的运行路线不对。照前面的内力凝集来看,走的是至阴路线,若无至阳之气调合,很难冲破奇经八脉。” 何雅苦笑:“所以历代城主才会收取很多小侍,就是期望能中和阳气。不然,只有那先天经脉俱通之人,或是服食了什么天材地宝才能练成。这最后一章也就是个鸡肋。历代城主各有奇招倍出,都不曾想出解决之道。纵然勉强打通,至阴之气也会伤了经脉,直至破碎也练不到巅峰。” “那就反过来试试啊”钟平涛的心绪沉浸在思索中,自然而然的接口:“寻一男子走至阳路线练。再在最后双修汇总。对就是这样”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兴奋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按照这份至阴内力行走的路线,完全可以反推出一份走至阳路线的内力运行” “哪有那么容易。”何雅给他泼冷水,“先祖也曾有人试过,第一层凝气差别不大,倒还容易办到。第二层气走|岤位呢?第一条路线走哪一条经脉?太阳?还是少阳?你自己估算一下就知道了,出来的效果差了照心法练出来的一大截。” “是吗?”钟平涛皱眉,“难道走阳明?也不对啊……”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何雅轻咳了一声。随着这一声轻咳,异变突起床上的一团被子突然飞了起来,朝着钟平涛就兜头兜脑的扑了过去。 钟平涛大怒,双掌一翻,对着被子就是一掌。顷刻间震碎了被面,内里的棉絮齐齐飞舞。他暗叫一声“不好”。本是纯属条件反射的击打袭来物,却不料棉被这种东西,不光不结实,里面还塞满了棉花。这一掌之下,雪白细碎的棉絮到处飞散,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秒钟的视线阻碍。 就在这关键的一秒里,一道强劲之极的掌风汹汹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的击中了钟平涛。 何雅这一掌,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调动了全身剩余内劲,势如破竹,以命相搏。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够到钟平涛的心脉,只击打到了他的腹部。饶是这样,钟平涛也是数口精血狂喷而出,内脏震碎。如一只破布口袋般坠倒在地。 何雅欲再打他一掌,趁他病,要他命。无奈受损的经脉如烙伤一般的疼,竟是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了。 “你过来”她掉转头,冲着扔出棉被后就缩在角落里的殷如行喊:“给我杀了他。” 钟平涛冷笑一声:“原来你勾结了她?想杀我?你倒是问问她敢不敢?” “为什么不敢?”刚刚的那一掌,耗尽了何雅全部的力气,连说话都很费劲。然则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上位者不容辩驳的威严:“只要你杀了他,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狗屁一听就是骗人的假话。殷如行来自现代社会,对这种封建领主的威慑有种天然的抵制和很不屑。再则这种没什么诚意的许诺等于是在糊弄人。我倒是想要你家的心法秘籍,你肯给么? 殷如行鄙夷不已。怪道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钟平涛不是好人,何雅也没高尚到哪里去。 其实她是错怪何雅了。情急之下哪里能想的那么仔细。况且在何雅看来,一般人想要的东西无非富贵、权势,小梅是女子,或者再加上能嫁给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总之这些她都给得起。 可惜何雅心虽诚,却是看轻了殷如行。看轻人要不得。如此下来,殷如行也就毫无愧疚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给自己打算起来。 “何城主,你太高看我了。”她委委屈屈的道,“你觉着,我有那本事徒手杀这么个大活人么?” 是的,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这两人是从年夜饭酒席上跑出来的,谁身上都没武器。对他们来说,只要有武功在,杀人可以不用刀剑。可殷如行哪里有那本事? 何雅想了想:“你房里有剪刀吗?剪刀也可以。” 殷如行撇撇嘴,翻出一把裁衣服的秃头大剪。另有一把小巧的绣花剪,掌心大小,剪头翘起,玲珑可爱。 何雅也无语了。无奈道:“也罢,外头不是有四个侍卫么?你且去叫了他们进来。” “这个啊……”殷如行踟蹰了。何雅在她心里已打上不被信任的标签。若是得救了,难保她不会翻脸不认人。今天这事应该属于宫廷阴鸷吧,万一她想杀人封口呢? 何雅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犹豫,不由大急:“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出去叫人!想要什么只管提出来。”若不是她实在没了力气早就自己大声呼救了。 “呵呵!”钟平涛低声笑了出来,“等什么?自然是她不相信你啰!小梅儿,既然你不信任她,信我如何?秘籍我已到手,只要她死了,我就可以娶你为妻。你看可好?” 殷如行嗤之以鼻:“我也不相信你!”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信我?”出乎意料的,这夫妻齐齐出声,说的话一字不差。话说完后,钟平涛和何雅的脸色都很难看。 殷如行“扑哧”一声笑了:“在这个世界里,我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她认真的说道,“所以你们的提议我都不接受。” 她弯腰,从角落的箱子里取出几匹结实的白布,用剪刀剪成布条,打上死结,做成两个长长的绳索。 “你要绑我?”两人又是心有灵犀。接着,各自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暗自调息,争取在对方之前恢复过来。只要缓过一口内力,就可以震碎布匹。 殷如行快手快脚的将两人分别绑在床腿柱上。不理会钟平涛唇边的冷笑,何雅谴责的眼神。取过剩余的白布,将两人的嘴堵上。接着,拿起桌上的心法秘籍,折好,细心的塞进衣服最里面。 你想要心法!钟平涛恍然大悟,无奈口不能言,只好用眼神示意:你拿那个没用。 殷如行不予理睬,自顾自的忙碌着。拿起小巧的绣花剪,将其掰开。试了试刀口,对它的锋利度很满意。 钟平涛突然心生不详。何雅眉头紧蹙。 殷如行微微一笑,轻启红唇:“钟郡君知道么?我一直对你很不满意。因为要不是你的出轨,我还好好过着日子呢?哪里会落得这个地步!” 说完,她转到床柱后方,卷起了钟平涛的一只袖子,露出了他的手腕。尖锐的绣花剪刀对着某一点,果断、准确的刺了下去,随后顺势一割—— 钟平涛一声闷哼。眼中燃烧起的愤怒几乎能杀了人。随后,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疼。他的愤怒变成了绝望。 从何雅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殷如行手起刀落,粗糙准确的割断了钟平涛的右手手筋。接着,她如法炮制,又割断了另一只手筋。 何雅倒吸一口凉气。普通人怎么会知道手筋在哪里?这么准确的废掉两条手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这个小梅到底是什么人? 殷如行转到了钟平涛的正面,笑容不减:“钟郡君,听说你想纳我为妾?”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卷起了钟平涛的一只裤脚,解开他的袜子。 恐惧生平第一次如潮水般淹没了钟平涛,他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发出呜呜之声,拼命摇头。殷如行看都不看,举起染血的半片绣花剪:“钟郡君,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当人侍妾!”剪刀狠狠刺下、割开、挑起。挑断了他的一只脚筋。 疼痛和绝望几欲令钟平涛晕厥。殷如行面色如水,解开他另一只脚的袜子,动作敏捷的挑断最后一只脚筋:“我大概没有告诉过你吧。钟平涛!我很胆小,你这种连妻子都敢杀的人,又记恨上了我。不废掉你,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呢。” 工作完成,殷如行微笑着起身。数月来的紧张总算稍稍有了缓解。 何雅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说话声细细柔柔,动作敏捷准确。可以比较出,最后一只脚筋的挑断手法,明显比第一只手筋要进步许多。 血流的也少,堪称干净利落。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怎么样对付自己呢? 初到贵地 第137章逃脱 第137章逃脱 殷如行皱着眉头看向何雅。怎么处置她,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唉你要是与我有仇多好。”殷如行破天荒的嫌自己被的不够狠。何雅未有对她做过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种种恶意也是她的揣摩,并不能作数。仇恨值不够的情形下,你叫她怎么理直气壮的去害人? “真倒霉。”殷如行嘀咕着,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临出门前想了想,对何雅道:“我帮你惩治了恶夫,手下留情的不害你。这些恩情就当是抵消心法的费用吧。你我两不相欠。我不杀你,你待会儿也放我一马可好?” 何雅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对着她。 “不同意啊。”殷如行叹了口气,“那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直到房门被重新关好,何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她居然走了?就这么走了 没有杀她,也没有伤害她,就这么捆了她后一走了之了? 再看看身旁满脸绝望,如一团软泥般抽搐的钟平涛。何雅内心充满着荒谬之感。 如果她没记错,这姑娘身上还中着凝气掌呢?找不到人化解连一个月都活不到。任何一个聪明人在这种境地下都该选择和她合作,而不是偷拿了心法秘籍逃走。或者逃跑可以,也该杀了他们两人以绝后患才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嫁祸于钟平涛。 何雅在脑中模拟出一百种殷如行可能对付她的手段,偏偏遇上的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幼稚行径。 这种哭笑不得的郁闷心情,抵消了一部分经脉受损的蚀骨之痛。何雅叹了口气,至少,她现在的安全不成问题。钟平涛带来的隐患,也已经解决了。 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的味道。丝丝缕缕顺着门缝、窗缝飘拂进来。 何雅鼻头一抽,猛然心惊 是烟味,附近有地方着火了 此时的小院中, 国色无双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小院中,东厢书房燃起了汹汹火焰。书房中本就多为木制、纸制品,更兼殷如行在上面浇了一层小院厨房剩下的油和酒,风助火势,很快就蔓延成一大片。 四个被调虎离山的侍卫刚从院外赶了回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这漫天火光 “不好我们中计了”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快叫人来救火” 另一人目露异色:“这院里有什么值得人放火的?我们之前都搜过了呀?” “别管那么多了”另有人叫道:“救火要紧,一旦蔓延开可不得了。小四,你去禀告施队长或者阮总管,让他们速速调派人手前来灭火” “是”小四撒开腿就跑,其余三人则跑到井边,飞快的流水作业,一人打水,两人传递着水桶扑火。 何雅在西厢杂物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气的直想骂娘这哪儿来的蠢木头疙瘩又是调虎离山、又是纵火烧房子的。傻子都知道这小院里头有问题。怎么就不知道来各个房间里检查一下就这么傻乎乎的三个人救火,万一火烧到西厢来了怎么办? 好在侍卫脑子不灵,作为队长的施定方脑子还是很灵的。他带了大批队伍赶来救火,焦急之下另带了一丝激动。有异动就代表着有线索,听完了小四的转述,他几乎可以确定,小院里一定发生了异常。 “一队、二队,排队传递运水救火,三队给我把这小院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搜个底朝天一片瓦都不能漏了”他气势汹涌、有条不紊的安排行动。 片刻后,搜查西厢的侍卫刚一推开门,就尖锐的发出一声惊叫,声音都变调了:“城主城,城、城主大人” “什么?”施定方心脏猛然一跳,推开众人,闪电般蹿到杂物间,刚到门口,他也呆住了。 城主何雅被绑在床柱上,苍白虚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定方。你来了。” “……大人”施定方鼻尖酸涩,几乎用扑的奔过去,手下掌劲一吐,三下两下扯断了布索,愤怒的质问:“是谁?是谁绑的您?” “先不忙说这些。”何雅全靠一口执念撑着,感觉到自己就要晕倒,急急忙忙交待:“全力追捕黑脸丫鬟沈眉,不能放她离开祉地。还有,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是。”施定方连连给她输送真气,发现何雅伤势非常重,内息四处乱窜,经脉损伤到几乎崩坏:“大人,是谁伤的您?是那个沈眉?钟郡君呢?” 何雅摇摇头,艰难的吐出一句:“不是她。”昏迷了过去。 施定方抱着她霍的站起身。刚要离开,脚下一绊,这才看见一旁早已晕厥过去的钟平涛。眼尖的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现了他四肢的伤势。施定方即刻判断出此人已经不具备危害性,遂吩咐身旁的侍卫:“带上他一块儿来。” 天元历675年的除夕夜,祉城城主府忽起无名大火。 殷如行飞快的在府中跑着,带着火折子,一路走一路点火。府中很快混乱起来。 如果是平时,她还没有这么幸运。偏偏今夜钟平涛劫走了何雅,弄出了一场大乱子。阮盼唯恐事情传开后出变故,不敢调动大队人马进来。再者除夕之夜本就只有值班的人员留守,这样一来,兵力就很有限。偏还要派人堵住府中各个出口,又要分出一部分侍卫去搜人。这样,才给殷如行钻了空子。 大户人家的安全设施很好,殷如行弄出的几处火势并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只是平添了府中的混乱而已。在一片混乱中,她趁势取出一直藏着的药膏,混着湖水调合,在脸上、脖子和手臂几处厚厚的涂抹上。大约过一个时辰后洗净,就可恢复到原先的白皙肌肤。 然后,她从后方偷袭了一个三等小丫鬟,脱了她的衣服罩在身上。将头发弄乱,折了些枯草洒上。大喊大叫着:“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逃啊!”将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场面喊得更加人心惶惶。 人对危险都有种恐惧的本能。城主府很大,谁也没有注意连续起火的几处房屋是顺着一条路线行走的。厨房、下人聚集处,这几处的火势尤其大。殷如行将偷来的油尽数倒在了城主府后罩院的下人房处。城主府到底不是皇宫,出了下人后罩院的围墙,外面就是本家奴仆居住的后巷。见着火势汹汹,这些下人们都害怕了。而有限的救援侍卫们,自然是先紧着主子的地方抢救,一时顾不上这里。 “快逃命啊!别被烧死在这里!”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恐惧被无限放大。惶恐的人们撞开了木制的后角门,蜂拥着往外冲,被撞倒的,被挤踏的,嘶喊着叫人的,乱成一锅粥。 “你说什么!”施定方听着手下的汇报,惊怒的站起:“后罩院的下人们全跑出去了?” “是的,队长。”手下不知问题的严重性,只知道城主找到了,郡君残了。府门紧闭也就没那么严重了:“火势太大,若是不放他们出去,只怕要被烧死了。” “混蛋!”施定方咒骂一声,“传令下去,全城搜查要犯沈眉!” “施队长,只怕她不会用真名。”阮盼在一旁补充。 施定方皱了皱眉,加了一句:“是个黑脸蛋丫头。有谁见过她的,带去给画师,画出影形图,张贴于各个城门。” 殷如行是第二天一大早出的城门。她恢复了白皙的肌肤,换了一身昨晚趁乱摸出的衣服,打扮成个小家碧玉模样。在理城门两条街的路边黯然垂泪。 乌黑的鬓发在阳光下饭射出莹莹光华,雪白细腻的脖子微微垂着,即便是穿了厚重的棉衣,也遮不住那袅娜的身段。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人在路边垂泪,引得大街上来往的众人纷纷侧目。 这不,一队看着就是有身份的人马在距离他不远处停住了脚步。为首的公子翻身下马,走上前。嗓音温和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 殷如行怯怯的抬头,一双剪水乌瞳盈盈泛波,看的那位公子呼吸一窒。 他咬了咬唇,又飞快的垂下头,耳后泛起浅浅红晕,声若蚊呐:“我和家人走散了。” 公子微微一笑:“姑娘家在何处?如蒙不弃,在下愿送姑娘回去。” 殷如行微微抬头,视线和这位公子对上,脸“轰”的一下全红了,赶紧又垂下:“我家住在双井村村东头,门口有株杏花的那家就是。”双井村是在田庄时听仆役们说过的几个地点名其中之一。至于什么杏花的,这年头的农户哪家不种点果子树。杏子、杏仁都可以吃或者卖钱,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果树。村人们多数都种。这么一说,也就是强调个真实性。 “双井村?”公子微微皱眉。这地名一听就不是在城内,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姑娘居然是村姑?真是陋室出婵娟。 “别急。”他柔声问道,“姑娘可知路如何走?” 殷如行急的快哭出来了:“我是和爹娘、姐姐、弟弟一块儿出来的。爹赶车,弟弟陪着。我和娘、姐姐坐在车里,我也不知路如何走。娘亲平日不让我离开家,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说着说着眼泪便如珍珠般顺着光洁的面颊滚落,一颗颗滴在地上,浸出一小块浅浅的湿痕。 那公子被她哭得心都要揪了。心道若是他有这么个美人,也一定牢牢锁在家中不让出来。珍珠燕窝、绫罗绸缎的养着,半点红尘都不让她沾染。方是掌上明珠。对殷如行的这种说法也就相信了。 “你们,有谁知道双井村怎么走吗?”公子回头问身后的一群长随。 ———————————————————————————————————————— 嘿嘿,相貌恢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来起点(shubao2)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初到贵地 第138章狐狸精 第138章狐狸精 “小人知道。”一个长随出来回话,“从东城门出去,往北走四十里就是。” 公子闻言欣然一笑,对殷如行道:“好了,现在知道路怎么走了。姑娘,在下这就送你回去。” “公子”一个年长的长随上前出声,“您还要去宋大人府上拜年,这可不能耽误。” 公子立刻面露懊恼,歉然道:“姑娘,在下有些事要办,不可耽误。你看这样可好。你且随我一同前去。等办完了事,再送姑娘回家。” 殷如行轻轻“啊”了一声,晶莹的眼睛中露出失望之色。缓缓摇头:“多谢公子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候就好。” 公子十分不愿就这样离开。他这一走,谁知道还能不能再遇上这姑娘。再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么个美丽的女子站着,万一有歹人前来相欺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不若这样吧,让我的小厮陪着姑娘去茶楼坐会儿。等我办完事再回来送姑娘。” 殷如行依旧摇头:“娘亲说,不能和不认识的人去不认识的地方。” 公子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更加认定了对方足不出户的乖乖女身份。去宋大人府上、进茶楼都不符合母亲教导。难道他这个陌生人说送她回家就一定安全吗?真是这幸亏遇见的是他。若换个歹人来,哄她说送回家,就这么上了车走,被拐卖了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有责任送这女子回去。思前想后,遂道:“若不然,我先派人送姑娘回家。姑娘可信我?” “啊”殷如行轻呼一声,“公子不去么……”声音细细柔柔,带着些许的惶恐和依赖。 “别怕。”公子安慰她,“这些长随都是我家的世仆,他们的父祖几辈就是跟着我家父祖的,最是妥当不过。姑娘尽管放心。” 殷如行羞涩了面孔,盈盈福身:“原来公子是世家子弟,小女子失礼了。” “姑娘无需多礼。”该公子对殷如行很满意,看穿着打扮是小家碧玉,行动气质却有几分大家之风。若是再大气些,说是大家闺秀都行。不过这份委婉羞涩也是她独有的动人风韵,比之那些大气傲然的世家贵女,更惹人怜爱。 唤过身边的一个老成长随,这位公子又分出一辆马车,载了殷如行入内,这就要送她回去了。临出发前,殷如行殷殷切切,对着他欲言又止,一双秋水明眸含着满满的不舍。 “别担心。”公子被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像是全身浸在暖暖的温泉水中,一丝柔软的怜爱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再慢慢融化。 “你先归家,我随后便来看你。”他柔声许诺,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情,久久凝视着那张娇颜。 “嗯。”殷如行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羞怯的放下车帘。老成长随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咕噜噜的朝着东城门驶去。 公子骑在马上,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了好一会儿,依旧伫立在原地不动。身边的老仆叹了口气:“公子,该走了。”公子便恍恍惚惚的调转马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老仆只得道:“早些去给宋大人拜了年,公子也好早些去双井村呀。” “对,对”公子这才恍然,打起精神,眉宇重新飞扬,带着说不出的欢喜:“快,快去宋大人府上。” 这辆印着家徽的马车在东城门被拦了下来,士兵要求检查车厢。老成长随眉眼一瞪:“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规矩?世家的车辆进出城也要搜检?你们奉的是谁的令” 士兵就有些气短。他接到的命令来自城主府,却没有城主大人的印章,也没有亲笔手令。对上世家就有些底气不足。 一个领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好声好气的对着那长随道:“老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家行个方便。你可知昨晚城主府大火一事?咱们找的,就是那个纵火犯。老哥的车里自然不会有罪犯,咱们也就是例行公事看一看,大家省个心。”他的口气很委婉,又点明了事情的重要性。在这个领头模样的士兵看来,世家小姐出行,哪里会只有一辆马车,两个仆人这么孤零零的。必是个有头脸的大丫鬟之流。他这般要求也不算唐突。 长随沉吟片刻,虽说车上的女子入了公子的眼,然而到底是个村姑。进了府也就是个妾室。若是公子在他自然可以请示,现下他一个下人,总不能公然违抗城主府的命令。便道:“车里就一个姑娘。你们看看且罢,别惊了人。” “老哥,您放心。”领队眉开眼笑,亲自带了人揭开车帘。殷如行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几个士兵倒吸一口凉气。乖乖竟是这么个大美人 “咳咳”长随不悦的咳嗽。领队如梦初醒,赶紧放下车帘。 “可以走了么?”长随不快的道。 “当然,当然。”领队侧身示意,“老哥请。” 车夫甩了一鞭子,马车出了城门。 就在车里走后不久,一队士兵急匆匆的赶来,带来了何雅亲手签发的封锁令,关闭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带队来增援的校尉取出几张画像,问守门的士兵:“刚刚都有什么人出城?可有像画像上的人吗?” 几个士兵凑过去一看,哎呦妈呀这真是一张丑的要命的画像。黑黄脸、扁鼻子、双眼无神,唇角下拉。 “上官,这就是那纵火犯?”领队刚见过美女,对这等反差恶心不已:“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女人长成这样,谁敢要?” “废话!又不是嫌命长,这等凶残的女人自然是要抓起啦伏法的。”校局官指挥着手下围住城门,随口问道:“先前有什么异常没?” 领队笑道:“哪有什么异常。我都盯着呢,一个苍蝇都没放过。没有画像上的人。” “黑黄肤色的女子呢?有没有?”校局官接着问,想想又补充:“男子也作数。”万一人男扮女装呢。 “没有。”领队答曰,“今儿大年初一,出城的人不多。”先前的那辆马车,他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 既然那是大美人不是罪犯,就没必要去得罪世家。他只是个小愣罗而已。 其余的士兵和他一般心思,也齐声道:“没见着这样的人。” 马车里,殷如行将小布包打散,分成两个薄薄的小包捆在腿上扎牢,用长长的裙子盖住。算着大约行驶了三十余里的样子,揭开车帘,柔声道:“大叔,可否停一停?” 长随转头道:“姑娘有什么事?” 殷如行羞怯的道:“我想出去走走。” 走走?长随一愣。随后瞧见她脸上害羞的红晕,恍然大悟。这姑娘是要去方便一下。 “好说,好说。”他连忙吩咐车夫停车。殷如行袅袅娜娜的下了车,摇摇摆摆的走进路边草丛。转头瞧瞧,见还能看见马车,又害羞的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弯,消失在树丛后。  长随估摸着时间,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还不见人回来。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车夫嘿嘿一笑:“女人家,就是麻烦。怕是腹塞了。” 长随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车夫很不在意,“荒郊野地的,又没人来。靠看大路,也没有野兽。就是有事,她不会喊么?” 长随一听言之有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我去看看。” “你离远些!”车夫嘱咐他,“姑娘家脸皮薄,别臊的她恼了你!” “我有数。”长随挥挥手,边走边唤:“姑娘,姑娘。你可在么?” 草丛里静悄悄。没有回答声。长随眉头紧锁,加快脚步,直奔小树丛而去。转过弯一看,前方空空荡荡,丁点儿人影都没有。 长随心顿时凉了半截,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没有打斗拖拉的痕迹,只有几处被脚印压弯的草痕。 他面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回马车。 “人呢?”车夫见他两手空空的一个人回来,脸色也不好起来:“出事了?” 长随猛的揭开车帘,钻进车厢一阵翻找。 “找什么?“车夫跟着探头进来。 “包袱。”长随头也不回的道,“她来时带着的包袱,你见她洲州走时带着了吗?” “没有。”车夫记得很清楚,“小娘子空着两只手去的,我看的很清楚。” “是啊,我也看的很清楚。”长随喃喃出声,苦笑道:“你来看看,车厢里哪儿还有包袱?” 车大大吃一惊:“你是说,她跑了!”随后又迷惑不解,“她为什么要跑?包袄又去哪儿了?” “这还用问么?“长随苦笑连连,“哄着我们带她出城门呗!你瞧她那长相,像是个村姑吗?我就知道有问题!” 马后炮!车夫不快的腹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和公子交待?” “交待?”长随恨恨道,“咱们还是先保佑她不是哪家的逃奴吧!走!去双井村。” “还去?”车夫不解。 “当然要去。”长随长叹一声,“看看村东头有没有和杏花的人家。便是被骗,也要弄个明白。回去才好和公子回话。” 马车继续朝着双井村前进:到了那里一看,两人心凉了半截。村东头家家和着梨树,半颗杏花苗都没有。 “依我看,八成是狐狸精。”车夫赶着车往回走,一路絮絮叨叨:“乡间里常有传说,那小娘子妖里妖气的,可不就是妖精。不然那包袱怎么没个影儿就不见了,我看就是狐狸毛变的。说书里都有。” 长随一脸愁容,哪里理睬他的唠叨。他担心这女子就是利用他们来出城的。而提前知晓城门搜查的又会是什么人呢?只能向天祈祷,祈祷这女子和城主府的纵火案没有关系。 …………………………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初到贵地 第139章马车 第139章马车 头顶的星光再一次黯淡,深蓝色的天幕渐渐变成湖蓝、天蓝、浅蓝……天边泛起一道金色的霞光,一轮朝阳蓬勃跃出。天亮了。 殷如行拨了拨头上的枯草,翻身坐起。昨晚燃起的火堆只余袅袅白烟。 拿过一根树枝在灰烬中拨弄几下,几点红色的火星从火堆底处蹦出来。她小心的添上一把干柴,将火吹旺,烤了烤几乎要冻僵的脸。从怀中翻出一块干饼,用枯枝插着在火上热了热,送入口中。干饼很硬,从嗓子眼滑过时有粗糙的刺刺感,喝一口水囊中的水,凉澈心扉。 古农耕时代真的很荒凉。只要你不想走进城市,处处有荒山可躲。就算变成野人也不会被发现。同样的,这里的生存条件也是真的很差。殷如行已经不止一万次的庆幸自己被改造过的体质,若换成二十一世纪那具娇生惯养的身体。只怕大冬天的喝几口冰凉河水就会拉肚子了。更别提能这么避开人群的行走两天两夜。 食物快吃完了,这还是在前一个村子里和一位大娘买来的。殷如行觉得自己似乎患上了恐惧人群症,她害怕和人群打交道。在来到天元之州后,几乎每一次的融入人群都给她带来极度的危机。渭城舒三娘是她唯一一次得到的善意帮助,可惜为了对方的安全,她不能再去找她。 摸摸怀中的心法。殷如行叹了口气。前途似乎很光明,然而在那美好的未来之前,还有着层层黑暗。 目前压抑着她最沉重的黑暗,就是身上中的凝气掌了。在她对着心法第一层凝气入内的时候,身体的隐患终于爆发开,|岤道中尖锐的疼痛几乎令她昏厥。直到这时,她对自己命悬一线的处境才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能解她危机的出世高手据说不出五位。很幸运的是殷如行认知其中两位。很不幸的是,去这两位的身边都会有生命危险。 找何雁,不光是有生命危险的问题,怀里的心法秘籍还不能保得住。而去找苏雷,其中可操作的契机就多了。不管怎么说,只要避开苏晨的耳目,暂时留有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去找苏雷。这该死的没有安全保障的时代啊 去苏雷身边也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事。据她所知,苏雷目前和何鸿一道在禧地,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祉城附近。想要去禧,必须穿越大半个祉地。她一个没有路引、没有身份、正在被通缉的人想要完成这一壮举,还真的需要些运气。 其中最糟糕的,莫过于她还没找到苏雷,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如果是这个结局,还不如当初答应了何雅呢。 但是她不甘心。殷如行不甘心永远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下去。要么依附权贵,要么藏起容貌。她不想这样她要堂堂正正的在这片土地上行走,找到回家的路。 为了这个信念,再多的险她也愿意冒 熄灭了火堆。殷如行朝着官道方向走去。她虽是避开人群,却不敢离大路太远。毕竟这个时代的荒山野岭里,还是有猛兽出入的。 脸上涂了一层黑乎乎的河泥,即是遮盖容貌,也是保护皮肤不被寒风吹裂。殷如行不远不近的靠着官道行走。正月里的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安静的只有鸟雀幽鸣。故而,当远处隐隐传来马车轱辘声时,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赶路?年初五都还没过去呢?走亲戚吗? 官道上行来一辆朴素结实的马车,车夫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厚厚的皮袄,一张普通的脸上嵌着一双精光内藏的眼睛。扫过路边的殷如行时,带着审视与探究。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殷如行条件反射的垂了头,缩了缩脖子。马车与人的交汇只有片刻,车夫的视线一扫而过,车辆便朝着前方去了。 呼——殷如行长长的吐了口气。拍拍胸口。继续赶路。 不多时,前方也隐隐传来车轱辘声。奇了怪了,这条路今天还真热闹 马车从出现在眼帘时,殷如行脸色变了。一样朴素结实的车身、一样高大不凡的骏马、一样穿皮袄的车夫,一样精光内藏的眼睛。这正是刚刚去而往返的那辆马车。 殷如行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全身戒备。马车没有意外的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夫一个眼神,就将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厚厚的车帘揭开,一阵暖融融的热气从车厢涌出,带着淡淡的檀香。一个清隽的身影探出半个身体,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殷姑娘,好巧。” 殷如行愣住,迟疑道:“……白公子?” 来人正是白陌尘,他笑道:“刚刚一闪过去我还不太敢认,后来越想越觉得像你。你怎么在这里?又弄成了这幅样子?” “说来话长。”殷如行皱皱鼻子。车厢里的热气一阵阵的往外冒,和外界的冷空气交叠,凝成丝丝氤氲的白雾。马车里好像很暖和。这对殷如行来说有这无上的诱惑。 白陌尘体贴的笑了笑:“外头冷,殷姑娘,既然碰上了不妨上车来,我带你一程。” 殷如行闻言喜不自胜,连声道:“多谢。”迫不及待的爬上了马车。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车夫她见过。不就是那年在江城,跟在白陌尘身边的侍卫么? 马车里很温暖。炭火烧的旺旺的。车厢一角还支了个小炉子,上面炖着一壶开水。白陌尘取过一只精巧的小铜盆,先倒了些冷水,再兑上热水,拿过一块干净的手帕,一同递给她:“擦把脸吧。怎的弄成了这个样子。乍一见,还以为你是从泥堆里钻出来的。” 殷如行接过手帕,温热的水意驱走了脸上的寒凉。她边擦边解释:“外头风大,我身上没带膏脂,若不弄些东西,只一天下来,皮肤就要开裂了。再说,这样也安全些。” 随着她的擦拭,一张出尘的容颜再度出现在白陌尘眼中。容色依旧,眉角添了风霜之色,肌肤也没有以前的那般细腻柔嫩。然而这样的殷如行却比在祺城时更加吸引人,似乎多了几许光彩摄人的神韵。 见她清洁完了,白陌尘翻出防冻裂的膏脂,视线扫过她一双生了冻疮的手,不由皱起眉头:“怎么手成了这样?”赶忙开箱子找冻伤药膏。 殷如行叹了口气。能保住命逃出来就不错了,冻疮只是小意思。 白陌尘取出一根银簪,在火上烤了烤,挑出冻伤药膏给她抹在手伤处,涂了厚厚一层。又取出白布裁成细条,将她的手分开十指层层包裹:“一会儿会有些痒,千万忍住了。就这样用药,过个十来天就能好些了。” “十来天?”殷如行瞅瞅自己裹成了两个粽子的手,苦恼道:“那我不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你要干什么事?”白陌尘立刻反问。 “太多啦!”殷如行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捡柴、生火、打水、做饭……一个人赶路有很多事要靠两只手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啊?”殷如行心下微动,“这……太麻烦了,你有自己的事要办的吧。” “不妨事。”白陌尘正色道,“我外出游历,本就随心随意。这次是想回鄢都的。顺路送你一程也无妨。出门在外,本就靠朋友相助,便是个陌生人求助,也该尽绵薄之力。殷姑娘你无需介怀。” 殷如行沉默下来。白陌尘的提议太有诱惑。照之前的几次交往来看,这人还是很有君子古风的。害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现在身上背的案子太多。祉地、禧地,都危险之处。白陌尘一向在上流社会行走,这万一碰见上两个案子里的熟人,她不就死定了? 可如果靠她一个人,能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走到苏雷身边都成问题。 两难之下,她沉默了很久。白陌尘很有耐心,也不催她。小炉上的水开了,他取出茶叶,泡了两杯热茶,递过一杯:“喝点儿茶暖暖身子。” 殷如行捧着杯子,慢慢啜饮。喝干了一杯茶,温暖完腹内五脏,才缓缓地道:“我,惹了一些麻烦……” 白陌尘不动声色地给她续上水,没有接话,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聆听。 “我不能和祉地官府接触,也不能让禧地官府中人见到。甚至只是见些上层人士都很危险。”她娓娓道来。随着她的叙说,单薄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竟带出了一丝惊心动魄:“不能让人知道我是殷如行,不然我就会送命。即便是伪装,也很危险。因为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就有曾见过我那张脸的人。然后,带来的后果是万劫不复。如果被发现了,我一定是活不成的。” 她的叙说其实很混乱,并没有说出危险的来源和原因。但声音里的恐惧和害怕却真实的透人心底。白陌尘没有追问,认认真真地答道:“既然禧和祉都很危险,那就去别的地方好了。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两处。” 殷如行怔了一下,叹气道:“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但是……我中了凝气掌,若不能找高手化解,活不过一个月。” “凝气掌!”白陌尘脸色一变,正色道:“殷姑娘,在下略通医术,可否让在下给你搭个脉?” 殷如行伸出手腕,满怀希望:“你会治?” 初到贵地 第140章熟人 第140章熟人 白陌尘的手很温暖,淡淡的檀香混合了茶香,有种宁静悠远的祥和。这样的他令殷如行很迷惑。如果是在一群人之中,白陌尘就是那一杯凉白水,虽然干净清澈,却也略显寡淡无味。然而单独和他面对的现在,却发现此人的存在感强烈之极,偏又不会令人有一丝侵略感。好似水润万物,细密无声。 比如他说把脉。自己就欢欢喜喜的将手腕伸出去了。伸出去后才后知后觉,她身上除了凝气掌,还有体质的秘密的。 白陌尘收回手:“确然是凝气掌。并且已经蔓延开来。约是三个月之前中的。”他皱了皱眉,道:“恕我直言,殷姑娘,你原本的打算如何?可有化解掌法的人选?” 殷如行微微顿了顿,有些难以回答。 “可是想去找苏将军?”白陌尘问道。 “嗯。”殷如行低低回应,“我也没有其它人可以找……” 白陌尘目色微凝,垂了垂眼。又抬起,实事求是的分析道:“苏将军目前人在禧地。若要去找他,先得横穿大半个祉地。你要掩人耳目,就无法求得官方相助。如此一来,行程加长不说,路上的危险也平添许多。这般一来,能否在病发前赶到苏将军身边就很难保证。殷姑娘,这条救治之路太危险了。” “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殷如行何尝不知道此行艰难。更何况白陌尘还不知道苏晨的问题。苏晨若是知道她中了这种催命掌,只怕睡着了都要笑醒。什么也不必做,只拖延了时间,让她自然死亡就够了。 白陌尘微微一笑:“殷姑娘,不比泄气。我虽不会化解此掌法,却也没说不认识会的人啊?” “啊”殷如行恍惚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知道有人会治”立刻喜不自胜,“是谁?离这儿远吗?” 白陌尘笑道:“不远,就在鄢都。过了绵江丘原以东就是。鄢都虽处祀地,却独立成体,不归五大地管。只要离了祉地,就只管放心安全。” “鄢都?”殷如行立刻想起了这所城市独特的地位。她对去哪处并不太计较。只要有人给她治病,有地方给她落脚练功就好。不去找苏雷反而更安全。 “好呀。只不知鄢都有何人可以替我化解。又愿不愿相助?” 白陌尘笑了笑,道:“此人的名号殷姑娘应该也听说过。天元三大名将,姑娘可知是哪三人?” “三大名将?”殷如行霍然醒悟,“祉地何雁、祺地苏雷、鄢都宁湛,是了,是宁湛”她惊喜的出声,“看我多傻,竟然将这个忘了公子是鄢都人,自然是认识宁将军的” 白陌尘失笑:“殷姑娘,是所有的鄢都人都知道宁将军,可不是所有的鄢都人都认识宁将军。我和宁将军同为罗家家臣,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殷如行立马拍自己的脑袋,她果然是政治白痴。这么明晃晃的关系都想不到,讪笑道:“是我笨了。” “不然。”白陌尘道,“性命攸关,姑娘情急之下自不会想那么多。”他啜了口茶,停了停,关心的道:“既然殷姑娘同意和我回鄢都,是不是要去信和苏将军说一声。陌尘不才,驿站处倒也说得上话,可帮姑娘将信送到。” 殷如行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不用。不用和他说。他本也不知道我受伤。就这样挺好。” “这样……”白陌尘沉吟片刻,略带关心的道:“殷姑娘,你和苏将军之间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他在四处找你,你又如此狼狈……”说着,他见殷如行脸色不对,又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姑娘若不方便也无妨。”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殷如行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于一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释放善意的人,她实不愿用谎言相欺。想了想,道:“白公子,不知外面对殷如行,是怎样传言的?” “殷如行么?”白陌尘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知道殷如行的人并不多,至少在苏将军发布宣言前,没多少知道她。禧地冯老城主被原蔻娘所杀后,苏雷将军带兵入禧,言称自己失踪了一位小妾,该小妾便是殷如行。她失踪前最后见的一人正是原蔻娘,便是这样,殷如行这名字才被人所周知。祺地和禧地都发布了悬赏,无论是带人前来,还是有消息传报。只要属实,都可获得悬赏。” “画像呢?有画像吗?”殷如行最担心这个。 “画像是有。不过你不用担心。”白陌尘安慰她,“你现在的样子和画像有些区别,不是熟人单凭着画像是认不出你的。” “为什么?画的不像吗?”殷如行不认为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变化。只能归于国画流派的不写实技法上。 白陌尘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画师们自是没有见过你。全靠口述描绘,画出来的俱不像。后来,有个上祀节那日见了你的士子,擅丹青。他凭记忆画了一幅,这才赢得了大部分见过你的人的认可。”说到这里,他重点强调:“是上祀节那天的你,穿着那身雨过天青的衣服。” 殷如行回想了一下上祀节那天的装扮和刻意的表演,明白了他的意思:“丹青攻意境,他画的是个仙女?” “不错。”白陌尘为她的聪明点头称叹,“正是个仙女。青纱氤氲、水袖流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仙女只是男人臆想出来的产物。哪家的仙女会吃喝拉撒、会任人亵玩?坠落红尘的,即便她原先是个仙女,这会子也是个凡人了这些吃饱了撑着的男人… 殷如行不屑的嗤笑。嗯了想,又“噗”的笑出声:“走了,这里头只怕还有你那首诗的功劳吧。” 白陌尘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他虽然也读书,却不是那自诩不食人间烟火的酸丁。知道殷如行听懂了他的打趣。笑完了又道歉:“那日是陌尘唐突了。” 殷如行道:“有什么唐突的。那天的情形,你不好去恭维苏离,也不愿奉承原蔻娘。不盯着我又能盯着谁?你不是说,出门在外靠朋友么?既然我俩有几分会面之交,也算熟人了。借你挡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白陌尘这回是真正讶异了,收住笑容正色道:“是白某看轻姑娘了,如此,你我也无需这么客气。不必公子来公子去的,只叫我陌尘就好。” 殷如行爽快的道:“好啊。我叫你陌尘,你也别殷姑娘来殷姑娘去,叫我如行就是。” “如此甚好!”两人相视一笑,扫去了几分客气、几分不自在、几分生涩,也散去了原本隐隐流动的几分暧昧。 白陌尘笑的叹。这女子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给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心地坦荡,谈笑挥洒。轻而易举的拂走了男女间的暧昧,将彼此的关系拉到最近也是最安全的地步。这样聪明通透的豁达人,真不知有这怎样的前尘,才落得给苏雷做姬妾的境地。看这样子,她是不想回去他身边了。 殷如行也很高兴。终于摆正心态了。白陌尘这和温柔如水的君子之风,简直就是所向披靡的大杀器。他这和性格,对谁都是谦谦君子,本是教养使然,然而女人却是最受不住这种温柔的。女人爱上这样的男人,简直太过容易了。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防不胜防。所以一定要抢先摆正心态,定好位置。不然就等着悲剧吧。 气氛被扭正归位,车厢里的两人便品茗闲谈,说些闲话。白陌尘说了些就都的人物风情,罗家的一些简单境况。 殷如行洋洋得意的表示:“我也知道些罗家的家史。鄢都罗家的初代家主,是沧汐公子罗沧汐对不对?” “对。””白陌尘温和的笑道。这虽不是人尽皆知,却也不算秘密。但凡学过《天元史录》的人都知道。 “小看我?”殷如行对着他的一张笑脸皱了皱鼻子,“你是不是在笑,我知道的也不过是人人皆知的?我问你,沧汐公子走出身太初门对不对?” 这回白陌尘笑不出来了,惊异的看着她。这个就不是史书上会记载的了。只有从天元朝传承至今的大世家才会知道这些秘闻。不过想到苏雷的师门就是太初门,他又起然了。 殷如行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何家初代家主何思乎出身太初门,她的子羽都修习了武艺传承。罗家呢?你的那位公子爷家主,可有学会先祖的一身好本事?” 白陌 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3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9部分阅读 怔了怔,道:“殷姑娘,陌尘的公子爷,并非罗家家主。” “什么?”这回轮到殷如行吃惊了,“难道是旁支?” “不是旁支。”白陌尘道,“现任罗家家主映韬公子,是我家公子的侄儿。” “侄子?”殷如行吃惊的开始算年纪。好像记得谁说过,罗映韬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白陌尘的那位叔叔公子爷该多大?一把年纪的大叔也好意思称公子?不要太恶心了! 白陌尘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哑然失笑,解经道:“枫寒公子是陶老夫人的老来子,只比映韬公子年长两岁。 今年二十有九。” 二十九。殷如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自恋狂,二十九的男人正当年嘛。完全可以称的上公子。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真正算起年龄来,她比这位罗枫寒还大一岁呢。穿越前她都二十七了,来这里又过了几年…哎呀!照这么说来,她对上苏雷岂非是老牛吃嫩草?我呸!不能想了!还是按身体状态来算,她今年才二十,二十! 白陌尘只见她的脸扭曲来扭曲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便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枫寒公子、我、宁湛”三人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公子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阿湛性子则有些怪。不过只要公子开口,阿湛便是不情愿,也要替你治伤的。” 殷如行弓申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去了环都,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先去和宁湛将军攀交情,而是得先讨得这位枫寒公子的欢心?” 白陌尘啜了一口茶,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只要他愿意,你在鄢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要去鄢都了…… 初到贵地 第141章交待 第141章交待 自从上了马车跟着白陌尘主仆二人赶路,饥寒交迫、仓惶逃窜的贫困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白陌尘似是很有能耐,一路行走通关,几乎没有人给予纠缠置喙。在他的建议下,殷如行依旧做侍女打扮,容貌却是本来面目。和祉地通缉的犯人黑脸丑女沈眉没有半点相像之处。路引的问题更是不存在,她和侍卫罗中一样,白陌尘的随从,就是他们的身份证明。 一路走来,也听到了不少最新传闻。比如城主府失火案的罪犯至今没有抓到,城主大人和郡君双双被气病了。其中郡君的病情更严重些。严重到已经不能下床行走了。何鸿和何暮二人从禧地撤离回了祉城。帮助重病的城主分担政务。另外,据说祺地的苏雷将军对祉城发生的动乱很是同情,也热情的相送何鸿叔侄,带了少量亲信,跟着来到了祉城。 殷如行对何鸿叔侄俩的反应感觉很正常。对苏雷的举动就莫名意外了。她死活想不通,这人跟着凑热闹来祉城干什么?难道她的身份暴露了?何雅怀疑小梅就是殷如行? 左想右想,她觉得还是不太可能。白陌尘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知道的消息要具体全面些。有些事他也不瞒殷如行,对她道苏雷来祉城的目的经过分析,应该是和‘沈眉’有关。 做出这番分析的时候,三人正在一艘过江的客船上。包了上等船舱。罗中在外间打坐兼守卫,白陌尘和殷如行两人临窗而坐,品茗闲谈。结果他话一出口,殷如行就吓了呛了水,咳的脸都青了。 白陌尘笑吟吟的看着她。 殷如行咳完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早猜到了?”她深深的忧虑了,如果苏雷知道沈眉就是她,再找了来,岂非连带着她杀了冯胖子的事都要败露。这可怎生是好。 “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白陌尘坦然承认,“直到我知道苏将军去了祉城才有了八分把握。现在么……”他笑笑不语。 现在当然是有十二分把握了殷如行泄气的又咳了两声,掏出手绢擦擦嘴。她就不明白了,那么好的伪装,连何雅和钟平涛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为什么千里之外的苏雷仅凭只字片语就认定纵火犯和她殷如行有关呢? 很可惜,打死她也想不到苏雷压根没想过在祉城城主府惹事的人会是殷如行,人家纯粹是为了‘沈眉’这个名字追去的。 “如行,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详情么?”白陌尘也不知内里,自认也是苏雷察觉了线索。故而神色较为严肃:“若要一直瞒着你的身份,我总该知晓发生了何事?需要隐瞒什么。才好周全准备。” 他的态度落落大方。这个要求殷如行无法拒绝。他保她安全,救助她于艰难,还给她介绍救命的高手。这些都是要担风险和责任的。而白陌尘至今未提出要任何回报。这样的君子作风让殷如行很难对着他撒谎。 她沉寂下来,安静了许久。白陌尘也不催促。只慢慢的品着茶等待,耐心十足。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殷如行开口了。 “我是被人从祺城城主府骗出来的。不瞒陌尘,当初那骗我的人就是如今五地缉拿的在逃犯原蔻娘。” 白陌尘惊讶:“真是原蔻娘?”原来苏雷并不是借题做文章。 殷如行回忆:“虽然原蔻娘用有我家人的消息骗了我出府,我却至今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做。当日,我在她院中被击晕,再度醒来时就已经被她卖给了一个权贵。” 听到这里,白陌尘有个疑问:“是哪家权贵?敢如此大胆的得罪苏雷?你没和他说明身份吗?” 殷如行一脸阴郁:“我醒来后便被绑着,关在马车中。除了一个送饭的老妇,再见不到别人。也不知在何地。” 白陌尘皱眉:“那如行又是如何知道是权贵人家买了你?” 殷如行道:“是那老妇说的。她让我乖乖听话,别想别的心思。我见他们凶残,并不知我是何身份。害怕暴露后弄巧成拙,反惹来杀身之祸,便不敢说自己是苏雷的人。” 白陌尘点头赞同:“你这般小心是对的。倘若那家人真的穷凶极恶。一旦你暴露身份,他们顾虑惹祸上身,害怕苏将军的报复。杀了你灭口也是有的。” “如此,我便只能等待时机。”见说辞圆过去了,殷如行心下稍定。更加半真半假的继续:“后来,那户人家的夫人不知怎么得知了我。不愿家主带我归家。暗中助我脱困,我这才逃了出来。” 她说的含糊,白陌尘也未多加追问。她又道:“逃出来后,我便来了祉地。想办法遮掩了相貌,在一个商队打杂,一路来到祉城。” 这时,白陌尘神情微动,欲言又止。 殷如行见状停下,略有紧张的道:“陌尘有什么问题吗?” 白陌尘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如行,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既已脱困,为何不回祺城,或者去找苏将军,反而来了祉地?” 殷如行暗暗松了口气,紧张的表情也有些松缓。她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陌尘可知我是怎么进的江城苏府?” 白陌尘自然不知。殷如行告诉他:“我和家人失散,流落至出云山脚下一个村庄。救了我的村民得知我在天元举目无情后,谎称是我族人,将我卖给了一个人贩子。人贩子再将我卖入苏府。当时,我和苏城主、柳夫人还有苏将军都说过是那人贩子拐卖的我。苏城主却说人贩子的卖身契有官府凭证,是合法的。到底还是买我入了奴籍。” 竟是这样!白陌尘恍然大悟,立庶道歉:“是陌尘莽撞了。” 殷如行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偏偏阴差阳错的成了奴仆。是回到祺城继续当奴婢,还是换个地方当平民。这两和选择见仁见智,端看女子心态。殷如行显然是个有傲气的女子。宁愿过苦日子也不愿为奴为婢。再者,她也还对当日苏家三人维护人贩子权力,逼迫她为奴的事耿耿于怀。心存芥蒂,自然再不愿回去。 想了想,他又道:“苏将军听闻你失踪的消息一直很心急。直追禧地逼问。又悬下高额赏金,以求得到你的消息。你二人郎才女貌,若金童玉女,实乃天作良缘。就这么白白错过也太可惜了。如行何不将心里的想法和苏将军说说,也好想个两全其美之策。” 殷如行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绝:“不可能。我今生今世,哪怕终老一身也绝不为人妾。” 她回答的速度飞快,语气中带着决绝的气势。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间的念头。而是深入骨髓的人生观,是道德根本。 这是母亲沈冬霞在自己的家庭被颠覆后,几乎贯穿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教诲:“眉眉,答应我。永远不要介入别人的家庭。永远不要介入一对夫妻之间。。” 而母亲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她美貌、她柔弱、她无力承担生活的重担。但她依旧坚守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巳所不欲、勿施于人。正是这份坚贞的品格和门风,才为她赢得了继父的尊重。最终等来了后半生常福安逸的生活。 白陌尘被她决绝的口吻惊的几乎跌落手中的茶盏。怔忪了片煎,经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工我知道了。日后定不会再出言莽撞。”心里对那位远在祉城的苏雷多有同情起来。这一位只怕还不知道曾经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性子。 显然,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排除了苏雷明媒正娶殷如行做原配发妻的可能。 接着,殷如行就将自己在祉城的事大致说了。从进了钟平涛的田庄帮工,到软禁在小院,直至最后放火出逃。其中只隐瞒了两件事:第一是她废了钟平涛的手脚筋,第二便是她拿了何家的心法秘籍。 那份秘籍,殷如行在这段日子里早已用简笔汉字抄录了一份,原件烧毁。现在,就算这份秘籍放在何雅面前,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谓安全之极。 白陌尘听了她这半年多的惊险经历,深为感慨。叹息她一个弱女子太过不容易。 “原来,你当日在江城和我寻求地图,便是想着离开乡家了。” “是。只可惜我当日想的太过简单。”殷如行也叹气,“世事多艰难。我也没想到离开那里会付出这么多的代价。”而既然好不容易再次拥有了自由身,哪里再回到那牢笼里去。 “可是如行。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白陌尘关切的道,“你既然执意一个人,也该有个落脚之处。况且女子独自居住大为不易,总要是民风淳厚之地才好。” 他说的颇为含蓄,却直指问题的中心。休说在这和古代。便是现代社会,一个女人独自谋生也很艰难。治安问题是最先要被考虑的,其次便是生计。她得有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 殷如行不觉头疼起来。问题真是一个接一个。性命攸关的劫难州得到缓解,生存问题又冒了出来。她这么孑然一身,该如何才能安家落户?对了,还有治病的事情。这可不是找上苏雷。宁湛和她没半分交情,她又凭什么去打动人家,又上哪儿去找来财物付诊费? 问题层出不穷的多。 看着殷如行一脸的愁苦,白陌尘微微的笑了。端起茶盏缓缓啜了一口。 公子,人我领来了。路,我也铺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 初到贵地 第142章鄢都 第142章鄢都 当车轮辚辚的驶入一片宽阔平坦、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两旁种浓密树荫的大道时,白陌尘欣喜而又骄傲的告诉殷如行:鄢都到了。 在殷如行眼中,鄢都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 这所城市占地非常之广。这所城市前所未有的漂亮。街道干净,房舍整齐。木屋檐下的椽子上斑驳陈旧的雕花痕迹又诉说这这所城市悠久的历史。这所城市内的居民神态祥和,街道热闹非凡,商业街多到令人咋舌。有一种超脱时代的繁华。 “鄢都周围田产不丰。所需的粮食大部分来此购买。故而,鄢都的商业最是繁华。”白陌尘见着她一脸的好奇惊讶,笑着为她解说。 粮食?殷如行皱了皱眉。依稀记起历史老师好像曾说过,农耕社会,唯有大量的劳动力用来耕种田地,出产足够多的粮食,社会才能稳定。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如果鄢都的大部分粮食都靠进口。这个城市的繁华岂非建立在浮板之上? 白陌尘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皱眉与沉思看进眼中。又道:“两百多年前,五地割据,五城城主登位之时。曾给鄢都定下过一条命令,不得建立军队。故而,城中的治安都由兵马卫所的护卫来执掌保障。” 完了,这地方不但没有粮食,还没有军队。殷如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纳闷的道:“既然不可有军队。宁湛将军的名号又是从哪里来的?” 白陌尘笑道:“鄢都没有兵,却有将。宁湛将军是将,自然是鄢都养出来的。” 殷如行越发听不懂了。白陌尘却不再多说,避开了这个话题,只含糊道:“如行既要治伤,就需在这里住些日子。时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殷如行原本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对自己欲在鄢都定居的打算产生了动摇。想了想,又自我嘲笑起来。她自己还朝不保夕呢,哪里就挑三拣四起来了。先保住命再说吧。 不论基底如何,鄢都都是一座漂亮繁华的城市。白陌尘的马车还特意绕了一圈路,在原先的皇宫位置处经过。给殷如行介绍了目前为止天元之州最宏伟的建筑群。 如果用拟人化来形容,出现在殷如行眼前的这所皇宫,就好比是一个被蹂躏糟蹋过的美人。从残破的身躯和不屈的风骨中可以看出原本的风华绝代。是的,这是一座被抢劫烧毁过的皇宫。罗家的人无力也无意去修缮它,就这么任由它孤零零的屹立在繁华的城市中心。 “鄢都罗家第一代家主沧汐公子有令,后代子孙不得修缮,不得入住。但可用于招待游人观赏,收取一定费用用以维持外围治安。”马车绕着皇城行走,白陌尘边大致指点些建筑景点边给她解释着。 殷如行很讶异。这样家训传下来,这所皇宫代表的耻辱岂非世世代代压在罗家人心头?稍有些羞耻心的人都承受不了。这是何意? 联想到家乡那所残破的圆明园,她微微凝眉。有些明白了罗沧汐的用意。 不忘国耻,才能奋发激励。誓雪屈辱,必定凝聚民心。 看来,罗家、鄢都,并非是表面上见到这样祥和欢宁。 马车没有在城中多做停留,而是绕了半个城区,从另一扇城门而出,朝着城郊而去。白陌尘又解释道:“城外的燕凉山曾有方士说其是风水宝地,有龙脉显像。鄢都便是背山而建,身靠蛟龙。从北城门出去,至燕凉山半山腰,便是昔日的皇庄和避暑别院。罗家现今的家主映韬公子居住城内。老夫人和枫寒公子一起居于燕凉别院。” 殷如行问道:“那宁湛将军呢?他也在别院?” “正是。”白陌尘笑道,“宁湛就喜欢往山里钻,若让他待在城内的大宅子里,还憋屈了他呢。” 回到了鄢都,白陌尘的情绪明显放松不少,说的话都比平时多。殷如行安静的听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昔日的言论。 在鄢都,只要罗枫寒愿意。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明明一个不是家主的人,却有着这样的权利和地位。殷如行对于将要见到的这一位,不由产生了几许紧张心理。 如果没判断错,这又是一位聪明绝顶的精彩人物。只希望,不会像苏晨一样,将她的小命差点给玩完掉。 马车驶上山路后就有沿途农夫认出了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白先生回来了” 白陌尘彬彬有礼的一一点头回应,间或还叫出几个人名,说一两句寒暄的话。 “这些人你都认识?”殷如行很惊讶。她一路走来,也曾见过些教养良好,对着农夫执礼的世家公子。却也只是守礼而已,还没有谁是真正和农人熟悉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住久了你就知道了。鄢都,尤其是燕凉的这所别院庄园,和别处不一样。我略通些医术,闲暇时会替农人们看看诊,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些。” “你是大夫?”殷如行更惊讶了。这,外界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白陌尘谦逊的笑了笑:“别庄中有固定的大夫。我不算,只是救急帮人看看而已。” 殷如行怔了怔,讪讪然笑了下。看来,有些身份只有到了老家才能被暴露啊 不多时,马车使过几处大气坚实的建筑,在一座青砖黑瓦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水磨石的台阶上是一扇四开的大门,门内绿树掩映,幽径延伸。内里依稀传来清脆的鸟鸣,婉转清亮。 “白先生回来啦”管事的家仆殷勤的伺候他们下车:“公子早已得知,正在曦园等候先生。” 白陌尘点点头,回身对殷如行道:“正好,你和我一起去见公子。” 穿过幽深的小径,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一亮,长长的回廊连着所有的建筑,下雨天可以不用拿就走遍任何一个房间。斜飞的纜|乳|芟鹿易胖裰频姆缟冢绱倒3鑫匚氐拿臁?br /gt; 几个相貌端庄的中年仆役守在正房前,见白陌尘二人来了,目不斜视的请入内。待入的屋内明堂,殷如行只一眼便被里面的人吸引住了视线。 罗枫寒的相貌自是极好。但第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长相如何,因为他的脸上生着一双寒潭秋水般的星眸,一望便陷入其间,再也不得顾忌其它。 待得好容易抵制住了那双眼睛,偏又被其周身的气韵吸引。如果说白陌尘是温润白玉,罗枫寒就是一方晶莹璀璨的光华美玉。只需一眼,便舍不得挪开视线。 殷如行连连深吸了数口凉气,才止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罗枫寒完美的向她诠释了什么叫做气质胜过容貌一说。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生的不好,而是他的气韵风来已经超过皮相留下的视觉感受太多。殷如行注意到,她在走入距离此人十米范围内时,就不自觉的放轻手脚,压制了呼吸。深恐惊碎了他。 接下来的见面,殷如行自我感觉简直遭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模模糊糊的知道白陌尘向罗枫寒介绍了自己。罗枫寒很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安心在别庄住下。并承诺定会安排宁湛帮她治疗内伤。 然后,她就懵懵懂懂的跟着小厮出来了。她被安排了一个住处,就在曦园不远处的一所客院中。 直到小厮向客院的丫鬟传达完毕吩咐离开。殷如行方呆滞的关上房门。确定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后,猛的捂住嘴低叫一声。飞扑到床上,恨恨的敲打枕头。 丢人!丢人!丢人!简直丢透人了!她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有没有! 殷如行深深的觉得,她需要一副墨镜。以便在和罗枫寒见面时遮住自己的眼睛。 …… 曦园中,白陌尘正在和罗枫寒说着殷如行告知他的那些事情。罗枫寒安静的听着,待他说完,道:“这里面疑点太多。” “是很多。”白陌尘坦然承认,“她的心防很重,我不是她信任的人。” “心防重么?”罗枫寒沉吟.“若她说的经历是真的。就几乎是步步艰险,心防重也是应该的。祉城城主府里的事且不论,破绽最大的,是她被原蔻娘劫走一事。这里头疑点重重。” “莫非,她知道什么内幕?”白陌尘探问。 “不是莫非,是一定知道。”罗枫寒胸有成竹的判断,“你没发现吗?她死活不愿去找苏雷。这其中固然有被逼迫为奴的怨恨,只怕更多的,还是她在苏家生活的并不尽人意。要么是苏雷对她不好。要么是其他人对她不好。又或者,苏家所有的人对她都不好。但苏雷又迫切的要找到她。苏晨对此不置一词。我想,她一定是知道某些秘密。至少,关于原寇娘的秘密,她定有未吐露之详情。” 白陌尘笑道:“既然你分析的这么全,那就你去问吧。我是不去了。” “哦?为何?” “因为你比较容易问出实情啊。”白陌尘打趣,“趁着她还没看熟你这张脸,有些晕乎,该善加利用才是。” “胡闹!”罗枫寒没好气的斥他,“再怎么说她也是苏雷的人。我可不想闹出乱子。” “闹不出乱子。”白陌尘道,“我可以保证,她对苏雷一点儿心思都没了。不会再回去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吃了不少苦,你帮帮她就是。” 罗枫寒闻言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白陌尘一通:“陌尘,我怎么觉得你对她很关心啊?” 初到贵地 第143章宁湛 第143章宁湛 白陌尘面色一怔,顿了顿,道:“你说些什么啊我就是觉着她一个小姑娘家,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挺不容易的。能帮就帮些。安置她和咱们的计划又不冲突。” “如果我说有冲突呢?”罗枫寒正色道,“你别忘了,慧净法师给她的批语可是‘倾国倾城’。安置在这里,她怎么去‘倾国倾城’?” 白陌尘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欲言又止。 “怎么?”罗枫寒见他这样有些不快,“有话就直说。什么时候你我之间也藏着掖着了。” 白陌尘轻叹了一声,道:“她说,她宁可孤老终身,也绝不为妾。” 罗枫寒神色一凝:“她当真的?” “绝对当真。”白陌尘叹息着看向窗外的一丛翠竹,“她的性子,单从经历里也可看出几分了。” 罗枫寒伸出纤长的食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忽尔笑道:“按说她这等美貌、孤零的身世,是绝难有正经好归宿的。所谓红颜薄命,并非在红颜之过,而是身后无有强悍后盾之因。殷如行一路走来,步步艰险,无论哪一出单拎出来都是个凄冷薄命的后续。偏她每次都化险为夷,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陌尘沉默,没有回答。罗枫寒也不逼他,微微一笑,继续道:“看来这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人。很有必要弄清楚她的丘壑是什么。” 殷如行自觉近来的日子过的十分惬意。燕凉山别院这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已经达到路不拾遗的地步。可以说这里就是一座世外桃源。在这里只住了两天,她就感到心旷神怡,通体安泰。身上的凝气掌这种催命阴影,也渐渐消散了。 白陌尘办事的速度很快。第二天黄昏时分,就来找殷如行,带她去见宁湛。 宁湛同样是一个存在感极其强烈的男人,他有着黑豹一样轻盈矫健的身体,锐利如剑的眼神。此刻,他正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殷如行。 殷如行有些惶惶不知所措。宁湛看她的目光就跟女人在商场中买衣服时一样,充满着挑剔和嫌弃,却又偏偏不放下去换另一件。 “你就是苏雷看上的女人?”他跟验货似的从头到脚将殷如行看了个遍。殷如行十分庆幸现在还是冬天,衣服穿的厚,裹得严实。 “苏雷眼光也不怎么样。”宁湛嘀咕了一声,又大刺刺的问:“他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愿回去?” 殷如行想了想,道:“他对我所做的,在他的地位和这个世俗间来说,已经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所以我不再回去。” 宁湛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看来你至少有个说实话的优点。也算不错了。苏雷那家伙其实也未必不能娶你的。他是在山上呆傻了,脑袋一根筋没扭的过来。加上苏晨又会笼络人,才这么言听计从。纵马扬鞭、浴血厮杀这么多年,连娶个媳妇还不能随心所欲,那才叫笑话呢他只要铁了心去娶,你看苏家有谁敢多加置喙?关键是你得和他明着说。” 殷如行听的直发愣。宁湛这是在干什么?婚姻感情咨询顾问?苏雷娶不娶她,他这么关心干什么? 宁湛理直气壮的道:“我不能白费功夫啊那小子认了你,我x后才好跟他讨费用去。你若是他夫人,我讨的费用不是能更多些?” 殷如行顿时哭笑不得:“宁将军,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和苏雷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您要什么费用,我自己来付。” “自己付?”宁湛围着她不紧不慢的转了个圈,嗤笑道:“你有什么能付出的?” “……”殷如行一口气哽住。这人说话也太噎人了。她不服气的道:“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你知道这天地间最值钱的是什么么?是人人,就是最珍贵的财富。” “我不否认有些人确实很珍贵,珍贵到十座城池也抵不上。”宁湛继续笑,笑的很欠抽:“不过你么……我实在看不出来珍贵在哪里?” “你……”殷如行肺都要气炸了。干脆扯下脸皮,直接的道:“那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来听听,看看能不能付得起” 宁湛啧了啧嘴,摸摸下巴:“钱,我不缺,也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殷如行飞快的接口。 “我还真没有想要的。”宁湛冲一直未出声的白陌尘眨巴眨巴眼睛,“陌尘,你说我缺什么吗?我好像什么都不缺。” 白陌尘笑道:“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宁湛一拍大腿,大声的道:“对啊我就是什么都不缺。殷姑娘,不好意思了。” “什么都不缺?”这回换殷如行嗤笑了,她讽刺的对着宁湛一笑:“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传说有一面会法术的镜子,叫做厄里斯魔镜。他能照出人心底最深沉、最渴求的愿望。比如说,有人在里面看见自己成了富翁,有人在里面看见自己当上了国王,也有人在里面看见自己寻回了失去的亲人……传说只有最幸福的人才能将那面魔镜当做普通的镜子使用,照出来的人影只有自己。宁将军,我自问如果我站在厄里斯魔镜前,照出的一定不是我的本相。你呢?假使这面镜子在你的面前,你能照出只有你现在的模样吗?” 殷如行的叙说缓慢而有节奏,带着一种诡异的魅惑人心。她笑的如同一个魔女,眼中闪烁着晶芒,缓缓的又问了一次:“你会看见什么呢?宁将军——” 宁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起满脸戏谐,正色道:“我所看见的,难道你能帮我实现?” “不能。”殷如行直言不讳,“愿望要靠自己去努力的。求助他人只能白费功夫。但,在为着愿望努力奋斗的道路上,我们或许会需要各种各样的外来援助。同时,我们也会给各式各样的人予帮助。这相辅相成的。在我家乡的历史上有一位出色的豪杰,叫做孟尝君。他手下养了很多食客。有些有大才,有些却只会小偷小摸、学学狗叫鸡叫的本事。然而就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在孟尝君被敌国君王扣留的时候,帮助了他逃出敌营,回到了故土。所以,我不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什么都不能做。” “啪啪啪!”门外传来清脆的鼓掌声。罗枫寒颀长的身影从门外的黑暗中走进房内,顿时,满室的烛火都好似明亮了许多。 “很精彩。”他赞许的目光如同流水拂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殷如行身上:“殷姑娘,单凭这一番演说。你就已经付足够治疗的费用了。” 殷如行经过一天一夜的心理建设,对上罗枫寒总算镇定了许多。不被外物干扰的直指问题中心:“罗公子的意思,宁将军现在就可以给我医治了?” “当然!”罗枫寒对着她歉然的笑了笑,“阿湛的性子就这样。他只和姑娘开个玩笑而已。能力所为间,可救人一命。何以不为?姑娘不要怪他,只管安心。他一定会将姑娘治好的。” 殷如行沉默了片刻,道:“我并没有怪宁将军。救助者不求回报,为品格高尚。被助者不忘还恩,为风骨不失。若人人如此一饮一啄,循环往复,世间方祥和乐土。”她也知道宁湛在故意刁难。但宁湛本就没有救治她的本分。将军的职责攻城掠地,大夫的职责才救死扶伤。宁湛说的没错,平白无故的,她凭什么要求他来救她。 罗枫寒面色动容,伸手施了一礼:“姑娘心胸宽仁,枫寒小看姑娘了。” 殷如行心肝颤颤的还了礼,不敢再看他,转头对着宁湛,舒了一大口气。道:“宁将军,不知何时可给我医治,需要准备注意些什么吗?” 宁湛没好气地道:“准备什么?你能准备什么!从明天开始,你一大早过来,只带上自己就行了!” 殷如行得了准信,十分欢喜。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地道了谢。又对着白陌尘和罗枫寒施礼告退,喜滋滋地回去了。 等她走远了。罗枫寒方“噗”的笑出声来:“阿湛,你今天可被将了一军。” 白陌尘幽幽地道:“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姑娘……” “我哪有!”宁湛立刻反驳,“我不过吓吓她,哪里就真稀罕她什么!” “可人家小姑娘当真了呀。”罗枫寒闲闲地坐到一张椅子上,“我看她打定主意了,定然会拼命想办法筹钱付给你。” 宁湛一时大急:“谁要钱了!我都说了不要钱的!”这要传出去,他成什么人了! “不要钱?哎呀!那就要人了!“罗枫寒恍然大悟,”原来你和苏雷的眼光这么相像……” “放屁!”这个传言比上一个更可怕!宁湛气得暴吼:“老子才不要他的女人——” “唉——”白陌尘在那头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既不要钱,也不要人。偏还为难她。看来,这你的习惯了。堂堂宁大将军,喜好为难小……” “胡扯!”宁湛跳了起来,一把捂住白陌尘的嘴:“你少胡说!你诬蔑我!” “阿湛。”罗枫寒温文尔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凉寒意,“既然你没看上她什么,又不性好使然。你倒告诉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失态。” “我哪有!”宁湛刚喊了半句,就看见了罗枫寒凉凉的笑意。 顿时一滞,低声道:“她不识好歹。” 白陌尘诧异:“这话从何说起?”今天不这两人第一次碰面么?这怎么结的梁子? 宁湛顿了顿,道:“苏雷那般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半点都不惦念。不个有情有义的。枫寒,便我们相助了她,她也不会记情的。” 初到贵地 第144章错过 第144章错过 罗枫寒“扑哧”一笑:“阿湛,我到不知,你什么时候和苏雷有交情了。你在替他打抱不平么?” 宁湛沉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此女太过狡诈,尖嘴利舌。不是敦厚之人。” 白陌尘低下头。殷如行要是敦厚之人,早死的连灰都找不到了。 罗枫寒一本正经的道:“尖嘴利舌么?我倒觉得她很有口才。你该不是说不过她,恼羞成怒了吧。” 宁湛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可恼的。一个小丫头而已。是你们太过看重了。” “话不能这么说。”罗枫寒摆了摆手,“慧净大师的批语,从没有不准的。不能以寻常女子的思维去猜度她。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你细想想,可是普通女子能说出来的?可有没有道理?” 宁湛闷声道:“知道了,她是上宾,我不和她计较。” 罗枫寒见他语气犹有愤愤,知道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也不再多言,只道:“也罢。她的伤要治,你横竖也要和她相处上一些时间。若真是忘恩负义之辈,随你怎么待她就是。我不过问。” “当真?”宁湛的脸色这才和缓。原本的闷闷不乐变成了跃跃欲试。白陌尘几乎是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这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凡是他和公子有意见相悖之时,他可曾有过一次是正确的? 果然,罗枫寒接着道:“倘若你看走了眼,殷如行确为品德高尚之人。那么……” 宁湛脱口而出:“你要怎么厚待她,我绝无二话。” 罗枫寒不动。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注视着他。 “好吧。”宁湛便又加了一句:“你要我对她多好,我就对她多好。这总行了吧。” 罗枫寒微微一笑:“阿湛,她若是国士,自是该以国士相待的。” “国士哈”宁湛发出一声爆笑,“就她?你且看着,看我给你撕开她的真面目。” 白陌尘侧过脸,不忍再看他。这种场景他简直太熟了。凡是他和公子都觉得棘手的事,公子总有办法让宁湛自己跳出来去请命完成。有时候他也奇怪。都是一同长大的人。一般的老师教诲,怎么宁湛就长成这样了呢? 殷如行不知道在她走后屋里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自己有救了。而一旦身体恢复健康,她就可以修习何家的心法。练出一身不俗的武功。大好的人生美景就在前方。想着想着就让人振奋 当晚,她激动的觉都差点没睡好。天一蒙蒙亮,就赶紧起了床,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完毕,飞快的往宁湛的住处而去。深怕去的迟了惹了那生性难缠的家伙生气。 在殷如行心里,宁湛已经划分成为脾气怪异人士。不过高人嘛,有些个性也是难免的。君不见高人如同东邪黄药师、顽童周伯通、疯了的欧阳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怪。甭管脾气有多乖,人家有本事能救自己的命是真。就当他到了更年期,得了综合症好了。不计较,咱不计较 宁湛将军依旧延续了昨天的风格,恨不能化两只眼睛为照妖镜,现出眼前这个妖精的原形。 “来的真够早啊你懂不懂礼貌?”某人站在院中满眼不屑的讥讽她。 呃……貌似来的是早了些。宁湛刚刚晨练完毕,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绸衫,背后的汗水打湿了衣服,勾勒出肌肉的曲线。走入半米的距离内,犹可感受到汗水蒸腾散发的汩汩热量。对此,殷如行很淡定的保持了新时代女性的粗神经。不就是个浑身臭汗的男人么?不就是讽刺她迫不及待么?咱等着治病救命呢。能不急么?至于半勾勒出的身材,那啥?在军营里什么样的没见过呀强壮的、劲瘦的、魁梧的,殷如行可以自豪的说,她见过的男人裸/体(仅限上半身),绝对比宁湛见过的女人裸/体要多的多 于是乎,她厚脸皮的一笑:“您忙您的,我去门外再等等。”说完,就打算调头。 “回来”宁湛叫住她,“既然来了就干点活吧。去厨房烧水,一会儿我要沐浴。”打算刁难刁难她。人在盛怒下往往会显出真性情。 “是。”殷如行好脾气的应下,问清了厨房在何处,水又在哪里。便去忙活了。给救命恩人烧洗澡水,那不是应该的嘛。人家救你一命呢 她脚步蹭蹭的一会儿抱了一大捆柴经过院子,一会儿哼哧哼哧的拎了水桶经过,一会儿又从房间滚出大浴桶出来在院中清洗,忙的不亦乐乎。宁湛站在一边看着她忙乎,心里数数,看她还有多久才出声求助。刁难是一回事,不能让白陌尘说他欺负一个小姑娘又是一回事。只要她发了脾气或者叫苦连天,他就毫不留情的揭开她的虚伪面具。然后再勉为其难的叫小厮过来帮忙…… 一个时辰后,浴桶被清洗干净。热水也连续烧了几锅。殷如行不辞辛劳的一趟趟搬运,总算加满了热水,调好水温。跑来报告宁湛:“宁将军,水弄好了。”一抬眼,顿时吓了一跳。宁湛的脸色好黑啊 宁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虎虎生风的甩上房门,臭着脸扔出一句:“再烧一桶热水。”顿了顿,又补充申明:“待会儿你要浸泡药浴。” 殷如行应了一声。擦了擦汗,又忙忙的跑出厨房再次运作。对了,她先得去管事那里申领个新浴桶…… 宁湛洗的很快,出来时候殷如行刚烧开了一锅水,若要注满新浴桶,还得再烧两锅。见他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爽水汽而来,心里不由腹诽。 国色无双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0部分阅读 。 好浪费啊那么一大桶热水怎么样也该泡一个多小时才舒服够本。似宁湛这般的战斗澡,只需三分之一的水量冲一下不就够了。真是有够奢侈、有够浪费! “怎么烧得这么慢!”宁湛对她的速度很不满,“再磨蹭下去,都要到中午了。” “是,我动作不快。”殷如行实事求是的侧着脑袋想了想,“要不,我明天再早点儿来?” “……”宁湛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噎着。愤愤然转身而去,不多时带了个小厮回来。语气很冲地道:“让他在这里烧水,你跟我来。” 殷如行丢下烧火棒,随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跟上。她不喜用头油,发型也是最简单的抓一把束起。故而头发毛毛刺刺的,完全不像此地的姑娘家一样水滑油亮。 宁湛走进一间放满了草药的房间,扭头等她进来。一转身,就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中的那头蓬松乌发。好似什么毛绒绒的小动物。 “听说,祺地有你的一幅画像,上面配着陌尘写给你的诗。据说观者无不惊艳,疑似天仙下凡。”他纳闷地出声。就这么个毛刺刺的黄毛丫头,怎么看也和天仙搭不上边。 殷如行愣了愣,一时不解他怎么问这么个问题。半晌后她道:“你也知道画师的,画出来的人哪里有过相像的。” 宁湛对琴棋书画没什么涉猎,完全不懂国画的意境美感,想了想,倒也表示赞同:“那是,那起子画师也就画画鸡鸭鱼虾还像些。” 于是,他很快丢下了这个疑惑。从药架上取出一包包药材,分别称出不同的分量:“这些你要记住。从明天开始,自己称了药来放。” 殷如行提出意见:“我怕记不得,能写下来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宁湛刚打算讲解,闻言停下动作:“你认识这些药?” “学过一些。”她坦言。 “谁教的?” 殷如行犹豫片刻:“苏将军助我启蒙,后来跟着一位军中医师学过。” 宁湛脸色一变:“苏雷教你的?他干什么教你这个?” 殷如行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他说,凡太初门弟子。未先习武先学医术,这是入门的基础。” “他教你武功?”宁湛的脸色很不好:“这么说,他在外头找适合女子的内功心法,果然是给你用的。” “他真找了?”殷如行大吃一惊。她以为…… 宁湛冷哼一声:“他若答应过你,自然会竭力办到。太初门的东西他不好动,就来问我这里有没有。” 殷如行怔住,喃喃低语:“我以为,他忘记了……”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既答应了你,又怎会忘记。”宁湛反唇质问。 殷如行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下来,无声的用毛笔记录着药材的种类和分量。 宁湛也不再说话,手下动作井然有序,将数种药材称好,混合在一起。药房里安静得只闻细微的“沙沙”声。 直到药材弄好了,他才轻描淡写地又说了一句:“你可知,似他这般和人讨是要功法要欠人情的。你又可知,这欠下的人情他要付出什么去偿还?” 殷如行默默无语。一路跟着来到一所空旷的房间,里面放着新浴桶,已经注满了热水。浴桶外架着一个屏风,屏风上挂着一件长长的单衣。 房间里烧着数个火盆,温度很高。宁湛将药材一一放入水中,对她道:“进去浸泡半个时辰。出来后穿上单衣。我帮你运功,化解经脉中的内劲。” 宁湛出去了,房门关上。静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人。殷如行脱去衣物,将身体深深浸入热腾腾的水中。药材被热水蒸出奇怪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端。她闭上眼睛,眼角模糊的一滴水渍跟着面颊一同沉到了水底。 她和苏雷,终究已经错过了…… 初到贵地 第145章至阳 第145章至阳 宁湛此人脾气虽然不好,然一旦办起事来却是尤为认真。殷如行在泡到皮肤起皱后被其一番运功推拿,立时感觉身体内的凝滞感隐隐松动了不少。身体比往常更为精神,各部位在行动间也更加流畅随心。 宁湛收功,对她惊喜的表情视若无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道:“你是先天经脉俱通之体?” “……”殷如行差点儿已经忘了这件事。这一被提醒,才支吾道:“是……” 宁湛低声咒骂一句,眉毛皱的几乎要打结。他算是知道苏雷的不容易了。这女人整个一事儿精。就没有不惹麻烦的时候 “你该庆幸你命好。没被打你凝气掌的人发现。”他没好气的站起身,“跟我来” 殷如行忙忙跟着起身,避到屏风后端换上原先的衣服。出门后看见宁湛长身而立,背对着房门站在院中。应是一直在等她,心下不由一暖。这人也就是嘴坏些,脾气怪点。心地还是很好的。 宁湛不用回头就知道她出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大踏步的向院外就走。不管殷如行跟的上跟不上。然而他的脚步并不快,殷如行虽走的急,却一直没落下。 还是那座庭院深深的曦园,尚未走近房屋,就听见风中传来隐约的竹哨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宁湛看上去对这里熟的很。也不用通报,径直往里走,一路上的仆役下人对此见怪不怪,遇上了就避在一侧垂首而立。 好在到了书房门口,他还是守在一边等通禀的。当然,书房里的反馈来的也很快。小厮几乎是刚进去就出来:“宁将请。” 宁湛虎虎生风的冲进书房,对着罗枫寒就嫌弃的嚷:“你来看看,你来看看都招来的是什么祸害” 罗枫寒愣了愣,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殷如行,又转向好似气的不轻的宁湛:“出什么事了?” 宁湛一把抓过殷如行的手腕,往罗枫寒面前一送:“你输少许内力试试。” 罗枫寒诧异的看了看两人的手腕交接处。殷如行可怜兮兮的伸着胳膊,袖子被某人粗鲁的捋了老高,雪白的肌肤被宁湛不知轻重的手劲捏出四道指痕。 “阿湛。”他无奈的轻叹一声,“殷姑娘是个姑娘家。”你倒是守礼一点好不好,还是你真的打算和苏雷抢女人? 宁湛的神经压根就没和他在一条线上,只愤愤的催他:“你快些。”试了你就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祸害 罗枫寒无法,知道宁湛不是大惊小怪、无的放矢的人。此处必有原因。只能给殷如行道了个歉:“殷姑娘,罗某得罪了。”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输入少许内力。 只一瞬间,他便大吃一惊。失态的又抓起她另一只手腕输入。片刻,他放下,一脸复杂的道:“真是想不到。” “是吧,是吧”宁湛嚷嚷着,“我说苏雷吃饱了撑的呢宠人也不是这么个宠法,找什么女子心法。原来这就是个祸害。不练也得练这回好了,祸害到咱们这儿来了……” “阿湛”罗枫寒喝止住他,“乱说什么”人家姑娘还在这儿呢 “切——我不信她不知道”宁湛嗤笑的问殷如行,“你知道你的体质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吧” 殷如行小声道:“知道一些。说是有些练邪功的法门,可以让我练了内力再夺去。” “知道就好”宁湛嗤之以鼻的不屑,“那是绝了功力进益的人想出的旁门左道,夺了你的内力,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一丝精进。可惜这世上流传的上层心法本就不多,大多世人终其一生也不能突破,这旁门的法子在他们看来就是神仙灵丹一样珍贵了。若是被人知道了有你这样的人在我们这儿,什么鸡鸣狗盗的鼠辈都要来碰个运气,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殷如行低声辩驳:“苏将军说过,只要我修习了内力到一定程度,这邪门法子就无用了。” 宁湛嫌弃的道:“废话谁不知道呢他苏雷倒是教了没?他倒好,居然说什么未学武先学医,他当是太初门正式收徒弟呢” 宁湛生气的就在这里。殷如行若是什么都不懂,随便扔一本心法修习个初级也就可以了。偏偏苏雷讲究,居然按照培养嫡系亲传弟子的方式来教人。她理论知识学了一大堆,这会子再练粗浅内功,一眼就能看出功法上的诸多不妥来。到时一心想着修改,练来练去练不出效果不说,还容易走火入魔。若是练上层内力吧,那也该是苏雷出力找功法。凭什么他们鄢都的上层心法要白白便宜了她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好了”罗枫寒到没有宁湛这么悲观。他想的是,反正殷如行和苏雷已经分道扬镳了。这回正好,当了他鄢都的弟子,就是鄢都的人。学好了也是给鄢都出力。 “殷姑娘。”他沉吟片刻,“我鄢都有祖上传下来的几套武学典籍。其中偏向女子的柔巧功夫也有些。你若不嫌弃……” “公子”宁湛急吼一声,却发现声音里掺杂了清脆的女音。殷如行居然也和他一道叫了出来。 罗枫寒惊讶的止住,看看面面相觑的两人,忍俊不禁,莞尔道:“何事?” 宁湛本是着急自家公子太过大方,二话不说就要拿出上层心法来,觉得肉疼。偏殷如行也出声制止,他心里就不痛快了,觉得她不识好歹,沉着脸质问:“你有什么意见?你还要不要过安稳日子了” 殷如行此刻是骑虎难下。学别的内功是万万不行的。她有辛苦得来的最好的,为什么要去屈就次一等的。 “我有一套得来的功法,挺好的。”她支吾着道,“就不麻烦公子了。” 罗枫寒很惊讶,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湛先不乐意了:“你有好的,你知道什么是好的?你那野路子来的劳什子心法能和罗家祖上传下来的比么!你知道罗家的武学典籍是谁传下来的么?” “应该还行。”殷如行对此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那时何思孚和罗沧汐不是并列齐名,傲称双绝的么。 “你!”宁湛恨不能骂她不识好歹。 “殷姑娘。”罗枫寒也是眉头轻蹙,“枫寒虽不才,祖上却也有些厚积。知晓一二武学之事。似姑娘这般绝佳的体质,若是习些稍次的心法实在太过可惜。当然,罗某不是说姑娘的心法不好。只是姑娘涉世未深,恐不知武学内里的一些微妙之处。若姑娘信得过,不妨将心法给我和阿湛瞧上一瞧。倘若果真妙绝,姑娘修习自是上佳。若是我罗家的更好些,姑娘又何必抱残守缺?” 他的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还体贴入微。照顾了对方的脸面。殷如行绝对相信,罗枫寒没有想过要贪她的心法。谁会想到何家比性命还贵重的心法被漏传了一份到她这里呢?她相信,如果不提何家的秘籍。这世间适合女子的上层心法,也就太初门和罗枫寒这里会有了。毕竟当初苏雷也是第一选择来找的宁湛。想来两百多年前,罗沧汐从太初门还是带走了不少好东西的。 如此,更可看出罗枫寒对她没有掺假的好。人家是真的想给出一部好功法给她。虽然不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但就目前而言,真的是没有提出任何条件的好。这样的人在她来天元之州后,是少之又少的。 殷如行的性格中有些许走极端的倾向。别人对她坏,她会毫不犹豫的报复过去。同样,别人对她好,她再遮遮掩掩的算计就心有愧疚。于是,她沉默了片刻,道:“我的这份心法是很好的。我背一段给公子听一听。”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像学过画的人不一定能画出世界名画,但你若让他品味画作优劣,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殷如行只背了数句,宁湛和罗枫寒就大惊失色! 殷如行预料到了他们的吃惊,却没料到他们吃惊的范畴。 “这是祉城何家的心法。”等她背完了一段,罗枫寒斩钉截铁的做出判断。 殷如行吓的脸都白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罗枫寒看出了她的惊疑,安慰的对她一笑:“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宁湛一脸古怪的盯着她看了半天:“难怪何雅要死要活的追查纵火犯呢。你竟然拿了她们家的命根子!算你运气好,跑到我们这儿来了。不然,这秘籍你能不能练成还是两说。” 穷文富武。练成一门上层功夫除了要有良师指导外,一些珍稀药材的辅助也是不可缺少的。再者她那时既中了催命掌,又有追捕在后。殷如行知道其中的艰难,对此也承认。 宁湛说的却是另一回事。他的脸色在古怪之后变成止不住的笑意,极其兴奋的对着罗枫寒道:“公子,恭喜公子了!这才真是天助良机,百年难遇!” 罗枫寒一向沉稳如幽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激动。夜空星辰般的双眸专注的盯住殷如行:“殷姑娘,你果然是有福之人。” 殷如行被看的有些吃不消,转过去满目疑问的对着宁湛。 “殷姑娘。”罗枫寒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将她的视线拉回,笑意盈盈的道:“也难怪你迷惑不解。姑娘既然有何家的心法,可知这心法的最后一层除了初代家主何思孚外,无一人能练成。” “听说过一些。”殷如行回想起何雅的话。 罗枫寒笑道:“那姑娘可知原因。” 殷如行想了想:“此心法走至阴一脉,女子修习来,素有奇效。只是世间之气为阴阳平衡之道。阴尽阳生。修习到最后一层,需有至阳之力引导,柔和经脉中的全部内力,此后,方为阴阳相溶,生生不息。” “不错。姑娘基础理念甚是扎实。何家数代女子修习此法,竟无一人找到至阳内力相助,姑娘可觉得奇怪吗?”罗枫寒的笑容似明媚三月,这么个有灵性、有知识、有毅力、有经脉俱通之体,还身怀何家心法的女子,简直百年难求。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又偏偏知晓那个秘密……看来,罗家数代谋划的大事真的有可能在他的手上得到完成。 殷如行继续回想:“何雅城主说,是功法内力行走的路线不同所至。先代也曾有人意图倒推算出相配合的至阳功法,但终是太难,只能不了了之。” 罗枫寒微微一笑:“那么姑娘以为,世上有没有这样一门与之相配的至阳功法呢?” “这……”殷如行福至心灵,霍然醒悟,猛的抬头看向罗枫寒。这个人周身的气韵和刚刚想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刹那间变的信心倍曾、气势十足。好似一柄收藏在鞘中的绝世名剑,欲发出惊绝天下的龙吟。 “难道说……” “是。”罗枫寒静静的点了点头,回答她的疑问:“家祖罗沧汐,修习至阳功法,后天经脉俱通之体。” 殷如行顿时呆住。第一个反应就是罗沧汐和何思孚有没有j情?到底有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发什么呆呢!”宁湛大喝一声。看她实在不像是兴奋的表情,以为她惊傻了。 殷如行表情诡异的看了罗枫寒几眼,强压下脑中的桃色八卦。咽了口口水:“公子修习的是至阳功法?” 罗枫寒笑的璀璨若星:“此功法和至阴心法不同,前期威力不大。只有练成了方可势贯如虹。故而甚为鸡肋,偏又是家祖指定要学的。大多罗家子弟只练了一层基础就转练它法。或者就如映韬一般干脆无心武学。我从小身体不好,修此功法可温养经脉,增强体质。也就懒得再换,一路练了下来。” 这个……是不是说,她可以练成一身像何思孚一样的绝世本领?殷如行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的头晕目眩,话都没法接了。只能傻傻的在那里笑。上帝可以作证,她想绷住严肃些的。可不知怎么的,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 “傻笑什么!”宁湛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醒她,“你身上的凝气掌还没化解完呢!就算你现在开始练,要多久才能练到最后一层?何家的女人可是五岁就开始打坐敛气的!” 他的话如一盆凉水浇下来。殷如行一惊,心情大起之后又大大的落下。表情也跟着沮丧起来。 “无妨。”罗枫寒温和的劝慰,柔和中带着不容改变的坚定:“我也有几处经脉未曾打通。也不知需要多久。你我共同勉力。” 对啊!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不就是努力嘛!退一步想,哪怕一辈子练不到何思孚的程度,她也能游刃有余的在天元之州行走了不是?和之前的境遇相比是天壤之别啊! 从此有自保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初到贵地 第146章百年往事 第146章百年往事 天上掉下来的这张馅饼实在太大,大到令一贯走霉运的殷如行有些惴惴不安。最初的兴奋过后,她冷静下来,疑惑的问罗枫寒:“何家心法需与你罗家的至阳功法配合,方可练至最顶层。为什么何家无有一人知晓?” 罗枫寒微微一笑:“岂止是何家无人知晓。便是罗家,除我和阿湛、陌尘之外也再无人知晓。” 殷如行满眼都是问号。罗枫寒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且等等。” 不多时,他取出一幅画来,在宽大的书案上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横开的工笔画卷,外表很破旧,明显的保养不足。内里的画面色彩还算完好,色调柔和轻缓,层层铺叠晕染,笔触细腻之极。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间,有一男一女两人在舞剑,姿态优美。剑锋相交,两人的眉眼互为注视着对方,千丝万缕、缠绵悱恻。 殷如行一看之下顿时双目放光,看来这就是秘闻了。瞧瞧这一对男女,j情啊j情。明明白白的j情 画卷展到最后空白处,题有小诗一首。殷如行不懂书法,看不出讲究。但那首诗的意思可是直接的很,一看就明白: 我有丝(思)长长,织就罗帛裳。我有丝(思)绵绵,织就鲛绡绢。罗帛沾晨露,透湿冰雪肤。鲛绡映寒光,素颜迎朝阳。我有思千缕,郁郁不得解。我有思万重,何日复相逢? 她边看边轻声诵读。读完后意犹未尽,两眼晶晶亮的望向罗枫寒,将罗枫寒吓了一跳。 “我幼时最喜在家中的旧书房中翻找杂物。这幅画便是在那时翻出来的。”罗枫寒很快恢复了镇定,讲解起画的来历:“这画没有落款,笔迹却有几分熟悉。虽然不同于书信手札中的凌厉罡峰,偏向柔媚婉转。我却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初代沧汐先祖的字迹。” 殷如行不由感慨,扒拉先祖八卦也是要有文化功底的。换了她就看不出笔迹这种东东来。 “从画面和题诗来看,先祖应是与何家先祖思孚城主有过一些过往。” 殷如行对这种隐晦的表述不能理解,很直接的问:“你是说,他们相爱过?”不能说一对,因为这两人后来明显的各自男婚女娶了。 罗枫寒立时一噎,连着在一旁的宁湛都罕见的露出尴尬之色,嘟囔道:“真没羞” “他们怎么没在一起?”殷如行压根没注意那两人的神色,直盯着画中细腻铺就的层层套色惋惜:“当世双绝呢怎么就分道扬镳了呢?”单看画中的功夫,就可看出作画人的感情。细细描绘,描绘的可不是画,而是千缕万重的相思意。 罗枫寒见她如此沉醉,微微凝目。殷如行既然是个对情爱有憧憬的人。怎么就决绝的弃了苏雷?看来,祺城苏府里内幕不少。 想归想,话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当日也是一时好奇,就开始搜罗先祖的一些隐晦秘闻。其中就包括罗家子孙,需人人修习至阳功法这一条很奇怪的家规。”说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这条家规虽然怪了些,却也未曾引人注意。毕竟,先祖就是修习这一门功法达至武学巅峰的。命令后人修习,也有功法虽难,却不可令至蒙尘荒废之意。直到我看见这幅画。想到祉地何家也有一条很奇怪的家规……” “凡何家女子,一旦修习家传功法,便不可外嫁,只能招赘夫婿。”殷如行脱口而出。 “不错。”罗枫寒眼眸凝光,“不像我罗家只在家族内部流传,何家这条家规,全天元的人都知道。殷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不过一个家族规定,何必弄的全天下皆知?” 殷如行老实的回答:“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招赘呢,不是小事。当然要公开声明了。”这就和招聘市场里的双向选择一样,各自摆出各自的条件。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拉到。 罗枫寒又是一噎。嘴角抽了抽:“公开不奇怪,那招赘本身呢?何思孚明确定下了规矩,修习家传功法的女子必须招赘。” 殷如行还是不开窍:“这有什么?传家宝贝呢,当然不能给外姓人。武学世家中传子不传女的规矩多了去了。”何家不过反过来而已。 “……”罗枫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的道:“罗某当日未曾如姑娘这般想,只觉得这条家规很怪。” “是……吗?”殷如行结结巴巴。被他那双幽深静寒的眼睛看的三魂飞了两魂,总算开了窍。知趣的将“是你们太封建了”这句话咽下了喉咙。 罗枫寒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又是一笑,接着道:“姑娘可知。先祖和思孚城主是同门师兄妹。” “知……知道一点。”气场太吓人。殷如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干笑着回应。 罗枫寒满意的点点头:“我查了一些旧时典籍。得知先祖与思孚城主名扬天下的时间很接近,相距不过一两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大致在同一时间将各自的功法修习到最高层。” 殷如行拼命点头。充分贯彻“枫寒公子说是就是”这一真理。 “故而,我对何家的心法有了几分好奇心。” 殷如行依旧狠命点头。 罗枫寒停住,问她:“你点头干什么?”刚刚那句话有什么好点头的? 殷如行呆住。 “哈”宁湛响亮的嗤笑:“傻了呗” 殷如行张了张嘴,急中生智道:“我是觉得公子您好奇的好,对有好奇心好啊有了好奇心人类才有进步。您看,您有好奇心,翻到画觉得奇怪,知晓何家的家规觉得奇怪。看见祖先名扬天下也很奇怪。这么多奇怪一下来,再一查。这个……就什么秘密都知道了。” “噗——”宁湛一口茶水喷出。响亮的大声而笑。罗枫寒哭笑不得,莞尔道:“多谢姑娘谬赞了。” 殷如行涨红了脸,也知道自己心急之下说错了话。然而她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若无其事的转过话题:“公子,后来呢?” 罗枫寒脸色忽的一变,顿了顿,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后来,我便对何家的心法内容起了好奇心。” “哈哈哈哈——!”宁湛这回直接摔掉了茶盅,捧着肚子拼命的笑。笑死他了。这段过往他和白陌尘都是参与的,怎么当时就没觉得公子的心态这么可乐呢!真是太有趣了! 罗枫寒安静的等着宁湛笑完。轻柔的一展颜:“阿湛,笑够了吗?” 宁湛浑身一凉,不自觉的汗毛一竖。讪讪的拾起茶盅,闭上嘴。 罗枫寒这才不看他,转回对向殷如行:“心法不同于招式,只需与人交手便可看出一二。我少时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从何家的女子口中套出几许内幕。她们的心法果然走的是至阴路线。而何家除了初代城主,再没有人能将武学练至巅峰。这也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这时,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两套功法,想要全部练成,最后一步需男女二人合力修炼。” “噗——咳咳咳!”这回轮到殷如行喷茶水了。原谅她的不纯洁。实在是罗枫寒的话太有歧义。合力修炼?神马叫合力修炼! 罗枫寒后面的话更惊悚:“具体该如何我也不知。这只是一个设想。尚未有人证实。但我有八分把握实情就是如此。先祖和思孚城主不知为何未能成为眷属。故而,这门功法也就一直未再有人练成。何家修习此法的女子不外嫁。罗家嫡系男子偏人人要练,却又不可能入赘。这两条家规,倒像是两人在互为置气。你不从我,我不从你……” 他后面的话,殷如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微颤颤的发问:“公子,你是说你的这些结论只是推断?”合力修炼什么的,也是推断是。不一定是真的是? 罗枫寒看她一眼,道:“我有八分把握。” 殷如行尤不死心:“就是说也有可能不是?” 罗枫寒又看她一眼:“世间只有已经完成的事,才可说是十分确定。” 言下之意,他的八分把握基本就是事实如此。殷如行颤抖着:“这个,最后一层要如何……一同修炼?” 罗枫寒看了她一会儿,突的璀璨一笑。笑容炫目如星辰闪烁:“既然没有记载,自然是各种方法都要试试。” 头顶闪过轰隆隆的响雷。殷如行直接被罗枫寒的笑和话震晕。 笑和话加起来就是笑话。殷如行深切的期望自己那日听见的是一个笑话。可惜宁湛的态度表明了那是白日做梦! 自从那场谈话之后。宁湛对她的态度微妙起来。不再恶声恶气,换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催促之态。每天的药浴时间加长了。化解掌力的承受度也加大了。殷如行一个上午被折腾下来,往往生不如死。 下午的时间,宁湛给她安排了满满的课程。内容只有一个。教习拳脚招式。 “先天经脉俱通之体的优势在哪里?在于对身体的控制力得天独厚。”他道,“习武之人,根骨上佳者比之普通者更易修习。道理便在于根骨上佳者对身体的控制力更为优异。这是先天赐予的条件。然而,根骨这东西在一开初很为重要,到了后面其效果分歧就越来越小。原因在于内力游走经脉,打通|岤窍。日日勤练拳脚,改善身体。修习时日越久,身体的改造便越深。直至最后无有一丝分别。这是普通人的习武之路。” “先天经脉俱通之体,则完全不同。” 初到贵地 第147章发现 第147章发现 先天经脉俱通,意味着身体条件达到了最佳状态。普通人需要苦练数十年,付出无数汗水毅力和恒心,最终还不一定能有的绝佳体质。先天经脉俱通者,却一出生就平白拥有。这怎么不让人妒忌。 殷如行这种后天作弊来的,也可差不多媲美了。宁湛自己虽然已经打通了周身经脉,然而对上殷如行,还是不自觉的语气冒酸。 “你这运气才真是百年难遇。如若你不是这种体质,这把年纪再来习武。哪里能练至高深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完全的挖掘出这具身体的潜在优势,彻底掌握它。让它动一厘,不会移半分。” 殷如行对自己的好运气深感庆幸。但也没有飘飘然。这种幸运,她也是付了代价得来的。在现代社会的安逸生活,出云山怪异丛林中的前路无途。若不是她努力寻找出路,死在那古怪的林子里都有可能。 再者,就算体质改善了,也不是前途一片光明。反而更加坎坷崎岖。若无在苏府时勤学基础,在军营中实践医术,被送给冯胖子时她哪里能镇定自救。更别说在祉城何府中那惊心动魄的漫长一夜。 这份体质、这份心法。是她九死一生换来的。幸运有,然没有自强努力,这一份幸运也不过是惹人觊觎的果实。她既然走到了这里,就更要努力坚强的走下去。归途或许茫茫,但为了做人的尊严,她也要坚毅的顺着信念走下去。 宁湛布置的功课,无论有多苛刻辛苦。殷如行从没有叫过一声累。往往完成当日的功课后,身体内的最后一丝体能也被消耗殆尽。她静静的躺在冰冻的厚土上,仰望天空。头顶的这片蓝天格外明澈清亮,微风吹过,白云悠悠。身体疲惫不堪,心却已经飞扬起来。 “起来你想生病啊”宁湛一脸嫌弃的拽她起来,拖至房间。唤过一个懂|岤位的壮妇给她上药推拿。关于殷如行练功的辅助设施,罗枫寒有令,一切都用最好的。 纵有最好的推拿药浴辅助。宁湛却知道,用最短的时间打造一个武学高手,哪怕是先天经脉俱通之人。要吃的苦头也是非常人能忍的。他是过来人,殷如行有多疼没人比他清楚。所以他就更加不明白。她这么拼命为的是什么? 这个疑问,他一如常例的对着白陌尘说了:“莫非她醉心武学?” 白陌尘叹了口气,他发觉他最近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我倒情愿她是醉心武学。”如果不是醉心武学,这么拼命的理由就只剩一个了:心有执念。 “公子近来练功也勤的很。”他补充暗示。 宁湛很理解罗枫寒的努力,道:“公子练的勤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陌尘道:“你不觉的怪是因为知道公子的愿望。同样的,如行这般努力也是有着自己的执念。” 宁湛吃惊的张大了嘴。罗枫寒的愿望是罗家乃至整个鄢都延续两百年的的心愿。殷如行是什么愿望,竟能与之相比? 白陌尘笑了笑:“心愿不分贵贱,只分为执念深厚与否。你若真好奇,不妨去问问她本人。” “问她?”宁湛犹豫,“这是她的隐私吧。” “隐私?”白陌尘意味深长的道,“你可以换一种说法,也许是她的理想。” 宁湛沉默了一会儿:“陌尘,这两天我突然发觉一件事。为什么与殷如行相关的事都让我去办。比如你刚刚说的这个。你去问的话要比我合适的多吧。为什么你不去?” 白陌尘顿时一怔。宁湛继续道:“原先我是担心她的人品,不值得公子如此相待。现在则不同。她是最有希望助公子修习内力至大成的人。甚至她本人也很有可能突破至巅峰。这样的人才无论男女,无论过往。公子招揽她都是应该的。既然如此,我也会放下陈念,不再有偏见。你却又为何如之前一般的刻意避开?她是你带回来的,你显然比我了解她。按照常情,殷如行不是应该交与你负责更好么?”他虽不如罗枫寒足智多谋,却也不是傻子。时间一长,就看出里面的问题了。 白陌尘沉默良久,方缓缓道:“我不能去。” “为什么?”宁湛变了脸色。白陌尘的神色居然意外的复杂。 “天元近来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五城之地至少已经有两城乱了起来。再则如行带来了何家的心法。公子的把握更大了。这是百年难遇的机遇,如若错过,还不知哪一代才再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况且,历经两百多年,鄢都的繁华实则是建立在水面浮板之上,无有根基。再拖延两百年,谁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城池就被四周的滔天洪水给淹没了。故而,公子决定让事情就在他这一代开拓完成。你也知道,一旦行动开始,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祀地的态度。要知道,鄢都,毕竟是在祀地境内。” “这和我们刚刚谈的有什么关系?”宁湛不为所动。 白陌尘轻轻叹息:“阿湛。祀城城主梁少安有一亲妹,名唤梁少菲。从小与兄长亲厚。陶老夫人将她看做掌上明珠。据说梁少安之前的亡妻孙氏,便是和她关系不好,失了夫婿的欢心。最终郁郁而终。这样一个女子,想来梁少安和陶老夫人都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宁湛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的铁青:“你……” “这是公子和我共同的决定。”白陌尘深深的吸了口气,“殷姑娘那边,我不方便多出面。就偏劳你了。” “可是……”宁湛愣愣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对着背影大声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那种骄傲的贵族丫头——!” 白陌尘已经走的很远,将他的话抛在身后。 殷如行被狠狠推拿了一通。又泡了个澡。自觉从濒死状态复活了过来。心情舒爽的擦着滴水的头发顺路走到院中晃悠。好奇的看看院门,又看看一脸阴沉的宁湛:“刚刚是不是有人来了?我听见你好像在喊什么?” 宁湛心情十分不好,看着她悠闲的姿态越发不顺眼。猛的转身,恶狠狠的道:“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殷如行莫名其妙,“不都是你布置的功课嘛?” 宁湛冷笑一声:“好!我换个问法。你玩命的偷取何家的心法,玩命的想成为高手,是为什么?” “这还用问?”殷如行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为了安全有保障,有生存的资本啊?” 宁湛又是一声冷笑:“不会武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活的好好的。”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来天元就被村民和人贩子给强卖成奴籍了。”殷如行流利的反驳,“还不是欺我柔弱无力。我若是有你这身本事,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卖我?早揍扁了!” “……”宁湛卡了壳。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起初遇人不淑,后来总归不同了。苏雷对你不好么?你好好待在他身边不就行了。若不是你存心乱跑,也不会上了原蔻娘的当。” “切——,你还真以为是原蔻娘卖了我啊!”殷如行嗤之以鼻。自从知晓她和罗枫寒互为对方助力这种奇妙的关系后,对自己在鄢都的定位有了保障。很多想法也就大胆的逐渐表露了出来。加上宁湛此人性格不拘小节,外在表现虽粗,内在却意外的善良细腻。殷如行和他处的时间相对又多,便将其定位在‘异性朋友’这一范畴。说话也就放开了许多:“你想想,原蔻娘一个外来的妓子,如何知道我的来历内情?再者,她又有什么能耐绑架了我后安然运送出祺城?当真城主府里的都是些死人那!” 宁湛惊愕:“难道你知道是谁?” “当然了。”殷如行一脸无所谓的道,“就是苏晨呗。想想也知道道是他。” 宁湛被她的表情和语气惊的有些思维混乱:“你知道?你不生气?” “怎么可能不气!”殷如行拿下擦头的布巾,“我又不是傻子,被人出卖了还开心。不过呢,从苏晨的立场来说,他做的也没错。他不可能容忍苏雷娶我。偏偏苏雷又对我太过上心。正好,有人看上了我,把我送人反而一举数得。站在苏晨的位置,他这么做完全没错。” 宁湛风中凌乱了:“你这是在帮苏晨说话么?你不恨他?” “当然不是。”殷如行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我只转换位置想问题而已。恨是要恨的,但是没必要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有能力有机会就报复回来,没能力就拉倒。他都害了我一次了,难道还要为这个害我后半生成日里想着报复,过不了安稳日子不成?” 宁湛一脸古怪:“你倒想的开。既然这样想的开,想必也是不会迁怒的,又为什么不回去苏雷身边?” 殷如行反问他:“回去他身边?他都被自家老哥骗的死死的,我再过去是嫌命长呢?你说,我告诉他是他家亲哥卖了我,他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他是去找苏晨证实呢?还是笑笑说‘你想太多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真相就是有他哥没我,有我没他哥。你说他是要我呢,还是要他亲哥?” 宁湛被问的哑口无言。 殷如行笑道:“所以你就放心。我是不会惦念着回去的。鄢都这地方很好。这儿的人也好。我不会想着走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宁湛来不及辩解,就见某女吹发放风完毕,哼着小调回房间了。 她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这没心没肺的调调看着就膈应人。 突然,宁湛暴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出院子。向着曦园跑去。 他终于知道殷如行怪异在哪里了!他终于知道他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原?br /gt; 国色无双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1部分阅读 原因是什么了! 是冷漠。不是不知感恩,而是冷漠。殷如行的所作所为,一直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对苏雷如此。对他们,或许也是如此…… 初到贵地 第148章暴露 第148章暴露 风声掠过,竹哨呜咽。曦园之中,罗枫寒面色肃然的听着宁湛急急的叙述。 “……有他哥没我,有我没他哥。你说他是要我呢,还是要他亲哥?” 宁湛素来直觉力胜过口头表述能力,他形容不出自己具体的感受,便惟妙惟肖的模仿起殷如行的每一句话。连表情都再现的十分到位。末了还学着她哼了两句小调,悠闲走回房间的动作。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某女的没心没肺状态。 罗枫寒看了表演,忍禁不俊。笑道:“这也没什么。似她这般心气高傲的人,在苏家强行征她做了奴婢的时候就已是化解不开的结了。苏雷太天真而已,妄想着人人都好,事事周全。到底是山上长大的,还没有领会到取舍的无奈。”他不觉得殷如行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千里马也要遇见伯乐才能被赏识,将良才美质当做粗柴木炭糟蹋,只能说苏家兄弟一个太过自大,另一个不够成熟。他关注的是另一方面。 “她说是苏晨暗中操作,示意原蔻娘绑架了她,送与权贵?”长长的表述中,罗枫寒的耳朵对这一句的扑捉最为敏感。 “是的。”宁湛又回忆了一遍,确认。 “呵呵看来事情很有趣啊”罗枫寒低低的笑出声,意味深长:“一举数得么?值得苏晨送美人拉拢的权贵可是寥寥无几。那段和原蔻娘深居简出,和她接触的男人除了韩四就只有一个。” 鄢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更别说去年上巳节前后,白陌尘本人就在祺城。城中往来的人际关系再清楚不过。宁湛稍稍一想便惊愕的叫出声来:“是冯胖子原蔻娘跟着他从了……良?”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违心。原蔻娘哪里是从良,她是催命阎罗来着。冯胖子带了阎罗上路,当然只有一命呜呼一个结局。 “不错就是他。”罗枫寒的声音充满了兴味和一丝兴奋,“殷如行自己说过,她被卖给了权贵?那权贵姓甚名谁,她可曾明白说出过?她又是为什么不说?她那么肯定苏晨是幕后黑手。而冯胖子给原蔻娘赎身后携美归禧,韩四离开祺城回到祝地后新纳一无名小妾,宠爱有加。两个女人从头到尾离开的和出现的就只有这两个女人阿湛,这简直是太不可思意了我居然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样?”宁湛听的云里雾里。 “叫陌尘过来”罗枫寒兴奋的在一丛翠竹之畔走来走去,“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出现在祉地。她去不了禧、回不了祺。最近的地方只有祉”随后又微微蹙眉,“不对,单凭她一个人很难从江上逃脱。应该还有帮手才对。” 就在他这么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时候,白陌尘到了。罗枫寒立刻问道:“去年上巳节后,韩四新纳的那名小妾是不是已经死了?” 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白陌尘被他这么突兀的一问,怔了几秒,才在脑海中搜索起资料:“……是。是死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消息,饶是他记性好,也想了半天才想起。 “这就对了”罗枫寒飞扬的挑眉而笑,笑完了又问:“是怎么死的?” 白陌尘哪里还想得起来。这种芝麻绿豆大的陈年旧事,谁会去特意记得? “我得去查查。” “走我们一起去。”罗枫寒兴致勃勃。 别院有一座专门储存情报的小楼,里面保存着两百多年来鄢都罗家人的心血。三人按照年份在厚厚的档案记录中搜寻,因为属于琐碎杂事,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祝地韩家那密密麻麻的记录中搜寻到。 “在这里。”白陌尘念道,“韩四新妾,坠崖身亡,面目全非。” 一个小妾而已,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厚厚的记录中只占了短短的十二个字。 “面目全非?”罗枫寒大笑出声,“再找找,看看韩家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白陌尘继续搜看。不一会儿,还真找到了:“……灵堂失火,守灵人皆亡。棺木亦……烧毁?”读到这里,他也看出了里面的不对劲:“这是在灭口?” “的确是在灭口。”罗枫寒眉角眼梢俱是飞扬之色,“陌尘,你一定猜不到他们灭的是什么口?我猜,只要是见过那小妾脸的下人,基本都在那灵堂里被烧了。” “脸?”白陌尘立刻会意,“是此女的身份有问题?” 罗枫寒避而不答。微微一笑,将之前宁湛表述的话又说了一遍。 专职情报工作的白陌尘自是和宁湛不同,他立刻从中发现了关键的疑点:“上巳节后,祺城失踪一女:殷如行。离开一女:原蔻娘。冯胖子从祺城带走一女:原蔻娘?韩四归家带回一妾:面目不知?”越说,他的口气越惊悚。 对上他惊愕的双眼,罗枫寒轻轻点了个头:“应该就是如此。她们被调换了。冯胖子带走的是殷如行。韩四带回家的新妾才是原蔻娘。殷如行能如此肯定是苏晨出卖了她。必定是从冯胖子口中得知了原委。而原蔻娘被灭了口,应该是苏晨和韩家人共同所为。她不死,冯胖子被杀一案牵扯出来的内幕就太大了” “什么”听到现在终于听明白了宁湛惊的跳了起来,“你们说,是苏晨掉包,将殷如行送给了冯胖子居然是冯胖子那岂不是……是……”他不敢相信那个再苦都不叫半声累,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的女人——殷如行。她居然杀过人,还杀的是一地城主。是禧城内乱的始作俑者。 罗枫寒胸有成竹的道:“知晓此内幕的绝不止苏晨一人。至少,当日的行动里苏晨、原蔻娘、韩四、冯胖子都是知情密谋之人。只殷如行一人被蒙在鼓里。至于冯胖子是不是她杀的,也很容易弄清。当时跟随冯胖子,现今支持冯淡勋的霍起儒和栩彬一定知道。是了,说原蔻娘是苏晨派来的j细的,也是这两人。这倒是好理解,不这么说他们要担多大干系?带走青花魁是风流佳话,骗走祺地战神的小妾那可就是结深仇了!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耻辱?冯胖子死也死的不名誉。苏晨被盖了这么一坨冤枉屎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哪里能分辨?哈哈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只好杀人泄愤了!” 他笑的十分畅快。整件事情的脉络被梳理的清清爽爽。而起因,不过是殷如行的一句话:出卖她的人是苏晨。 “人真是她杀的?”宁湛关注的焦点和罗枫寒永远不同,“她真的是被苏晨送给了冯胖子?”他有些理解殷如行不愿回到苏雷身边的行为了。 “这是我的推断,不过相信和真相也不会有太大出入。”罗枫寒一如既往的自信,“细节方面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比如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杀了冯胖子的?还有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那艘船的。再有她又是如何从被封锁的江面安然逃脱的。”说罢,他感慨万千:“殷如行是我活至今日见过的最神奇的女子。” 白陌尘也跟着感叹:“何止如此。别忘了,她紧接着就烧了祉城城主府,拿了何家命根子的心法秘籍。同样安然无恙的逃脱了追捕。并且,现在正在修炼心法。进度,应该是很顺利?” 最后一句问的是宁湛。宁湛茫然的点头。脑中无法抑制的冒出一个念头:这女人已经不是惹事精的境界了,她是灾星投胎! 此刻,他还不知道钟平涛四肢经脉全给废了,万念俱灰下只剩一口气。何雅内息重伤难治,缠绵病榻不起。 宁湛至此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要好好看着殷如行,决不能让她将鄢都也给祸害了。于是,他对于由自己主导和殷如行的接触也再没有了芥蒂。比起公子和陌尘来,他皮厚扎实。当然要由他来防范这灾星。 “阿湛。殷姑娘经历这么多事,防备之心必然很重。情绪冷漠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分析完了殷如行的过往,罗枫寒开始劝他:“你若实在看不惯,便少和她说话就是。” “啊?没事没事!”宁湛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我对她没什么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怕罗枫寒再说什么,又赶忙道:“天都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的身影匆匆溜走。白陌尘有些担忧的道:“你没嘱咐他,依阿湛的性子会将你的猜测说漏嘴的。” “无妨。这样很好。”罗枫寒合上宗卷,揉了揉眉心:“陌尘。殷如行的防备心很重。故而在她放下心防前,你我都不适合与她多接触。唯有阿湛,一颗赤子之心,心无尘垢。才能让她真心信任。” 白陌尘垂下眼睑:“是。” 罗枫寒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陌尘,她不适合你。她的心太冷。需要用百倍的热情和纯善才能融化开。她是不会对心思百转千折的人上心的。” 白陌尘蓦然抬头:“既然她这么心冷。慧净法师的批语又怎么说?” 罗枫寒默默的看了他良久,轻声道:“陌尘,慧净法师的批语已经开始印证了。‘倾国倾城’。这个‘倾’字是倾翻、倾覆。是倒塌、摧毁。我们之前的理解都错了,这四个字不是比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倾国倾城’。城毁国覆。” 第149章四夫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149章四夫人 最后一场雪花飘零殆尽,春天的脚步缓缓来临。干草枯黄的野地间冒出浅浅绿意的时候,殷如行体内凝气掌的危害终于被拔除的一干二净。 “从明日起,你便不必来了。”宁湛收回贴在她背后的掌心,飞快的离开她身后:“那本心法可以开始练了。” “那我的拳脚功夫呢?”殷如行急忙问道。敛气于内,气运周身,身随意动,无有凝滞。高层武学,心法招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宁湛想了想,道:“我又不是你师父。怎么传你武学?也罢,你每隔五日过来,我与你切磋切磋便是。” 殷如行闻言怔住。记忆中李奉也曾是这样的,没有师徒之名,却借着切磋,实行教导之事。 宁湛斜飞着眼睛着瞥她:“怎么?不愿意?” “不,只是有些吃惊。”殷如行赶忙否认。又正色道谢:“我不是不是好歹的人,多谢你了。” 宁湛面色一变,粗声粗气的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快走快走烦了我一个月了,还想赖在这里吗?”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殷如行对他的脾气也有了几分了解,知道这人看着恶言恶语,其实是害羞了。也不点破。收拾了东西,很有礼貌的告辞离开。 宁湛嫌弃的挥手赶她:“快走快走装模作样” 此后,殷如行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每天卯初起床,在院中打一趟拳脚活动开,然后沐浴在晨光中打坐敛气。白天时节则是将宁湛教授的一套招式一点点掰开来,揉碎了练习。务求每个动作时身体的各部位达到标准。无有误差。用大脑去分析招式,用身体去记忆招式。 这本秘籍强调,每天太阳升起、正午、黄昏日落、夜晚子时,都是修习心法的最佳时间。天地能量最易顺着调息。运转流动,滋养改善。故而,殷如行每天的这四个时段都是修习内功心法的时间。 此外,她住宿的地方也有了调整。原先是住在客院,除了由公用仆役打扫房间外,其余不少琐事还需自己动手。这一回,她被调到了一所门客居住的小院中。因她是女子,院中暂时只有她一人独大。下人方面也专门拨了一个婆子过来做粗活。 殷如行对新居很满意。不同于客院的大而化之。这所小院虽地方不大,建筑陈设却很精致实用。她的行李不多,搬家很容易,只拎了个小包裹就搞定了。可谓拎包入住。 婆子给她介绍着院中的设施。门客每日的饭食由大厨房整体供应。院中小厨房一般用来烧水洗浴,有配给的柴禾。也可私下开火自行烹制饭食,但木柴和食材就需由本人花钱购买了。每月有月银二两,衣服和平常日用品按季节发放。想要再多,也得自己另掏钱购买。 殷如行对此毫无异义。能住这种独门独院的房子就够意外之喜的了。当丫鬟时还得干活才有吃喝呢。现在白吃白喝白拿钱,还有高手专人教学武功,日子和以前相比,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人声:“有人在吗?” 殷如行和婆子一同奔出门外,就见院门口拥簇站着一群女子。正中是一位穿戴打扮皆为不凡的美人:柳眉弯弯,杏眼潋滟,身材窈窕,锦衣绣襦。身边一个同样穿戴不俗的大丫鬟在叫门:“殷姑娘在吗?四夫人来探你了。” 殷如行忙忙上前,对着这位气质不凡的夫人见礼:“殷如行见过四夫人。” 身边的婆子早已弯腰行了大礼,殷勤的高呼:“老奴见过夫人。” 四夫人看着就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子,她在殷如行刚行完礼后一把挽住她的手,笑道:“好妹妹,快起来。早就听说你来了,只一直忙着不得见。今日才有了空闲,妹妹见谅。” 一番话说的殷如行七晕八绕。首先,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一声,这是个神马四夫人?她来别院一个多月,从来就不知道有什么四老爷、四公子之类的人物,这四夫人到底是谁的夫人?还有,她称呼她什么?妹妹?见鬼殷如行郁闷之极,别说她疑神疑鬼除非是自家亲戚,一已婚女人称呼她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门客叫‘妹妹’,怎么看怎么诡异还什么一直忙着不得见。你要见我干什么?殷如行恨不能大吼一声:这位夫人,你走错门了吧 四夫人见她呆若木鸡的怔在原地,微微一笑,招呼身边的人:“还不快将东西放进屋去。傻杵在门口干什么?” 殷如行一个激灵回过神,忙弯腰请罪:“如行失礼了,夫人快快请进。” 四夫人带着人进来。殷如行这才看见身后众人捧着的东西。乖乖绫罗绸缎、首饰、点心、茶叶、鲜果、各色药材补品,零零种种一大堆。满满的摆放在堂屋。 “这院子偏远粗陋,少不得要委屈妹妹些。”四夫人满面春风,热情又不失庄重的对她道,“若是缺什么,只管遣了人来和我说。” 殷如行下意识的回答:“不缺什么?这里什么都有。” 四夫人掩口而笑:“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傻妹子,你既来了这里就该有应有的体面。”说着,不着痕迹的在她一身棉布衣衫和光溜溜的的乌发上瞥过一眼:“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故意克扣了你。” 殷如行自知自己的打扮是寒酸了些。这也是她原本就一穷二白的原因。难道这位四夫人是个内务总管类的人物?比如王熙凤之流。若是如此,送些东西来也说的过去。只是,这送来的东西是不是太好了些。瞧瞧这些锦绣绮罗、碧玉佩、金步摇,她若穿戴上,只一趟拳脚下来,在地上打两个滚就全毁了。她敢穿吗? 一个小丫头从门外进来,送上两盏新沏的茶水。 殷如行顿时满脸羞愧。这是人家的丫鬟。她忘给客人上茶了。竟让人干坐着这么久 四夫人打开茶盖轻嗅了嗅,叹了口气:“这是旧年的陈茶,时日有些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妹妹来的不巧,今年的明前新茶前几日刚得,总不过几十斤,我还不知道妹妹在,一早儿就发送完了。妹妹且忍耐几日,等二发的新茶来了,我再给妹妹送来。” 殷如行无法回答。其实她不但喝不出新茶和陈茶的区别,就连茶都很少喝。习武消耗大,口渴的时候灌下一大壶温白水最舒服。至于口不渴的时候……不口渴喝什么茶?小楼临水,清风徐来,喝茶谈天,好像已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四夫人又道:“你这里人手也少。一个婆子做些粗活也罢了,伺候上就短缺了。我拨给你一个,先将就着使唤。等他日名分定了,按着规矩配置就好了。木槿,过来见过姑娘。” 殷如行霍的一惊神马叫名分定了? 还没等她惊过来,一个十五六岁,长相伶俐的小丫鬟便跪在了她面前,飞快的磕了个头:“奴婢木槿,见过姑娘。” “不不不快起来”殷如行惊的往后退了半步,忙弯腰拉人。穿越至今,还是第一遭有人跪在她面前给她磕头。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四夫人笑道:“妹妹太心善了。她原就是伺候咱们的,受一个头又怎么了。” 殷如行再也忍不住了。这位四夫人自从一照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局面,一连串流程自说自话到现在,她连个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夫人。”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您,会不会是走错门了?我一个粗人,当不起这些精贵物。” 她的话一说出,满室寂静。人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神色。 “妹妹这般天姿国色还叫粗人”四夫人惊讶的道,“那我们岂不都成了烧黑的焦炭了”说罢,轻轻的笑了起来。室内众人也跟着掩口微笑。 殷如行面色如水,没有半分笑容,一眨也不眨看着她。 四夫人笑了一会儿,被她看的有些膈应,咳嗽了两声,小声道:“妹妹贵姓?” “我姓殷。” “这就是了。”四夫人略略舒了口气:“名讳可是‘如行’二字,正月时分由白公子引见而来?” “是我。”殷如行一头雾水。 四夫人大大松了口气,掩袖而笑:“妹妹真是会逗乐好好的吓人一跳” 室内众人的神色也齐齐松懈,恢复了和乐之气。 “好了,来了这半日。我也不叨扰妹妹了。”四夫人又自说自话的起身,依旧不给殷如行分辨的余地:“你好好歇着,不用多想,不用担心。且委屈些日子,是你的总跑不了。” “我……”殷如行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夫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屋子,就跟有人拿鞭子在后面赶她一样。殷如行忙追上去,院里的婆子已经打开了院门,木槿又快手快脚福身:“送四夫人。夫人慢走。” 四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伺候你家姑娘。她是个招人疼的,也怪不得他……”含蓄的一笑,“我走了。日后住在一处再细聊。”留下一阵香风,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殷如行懵懵懂懂的站在门口,若不是身边站着丫鬟木槿,和四周袅袅余韵的香味,她几乎要以为刚刚是做了个梦。 “姑娘,外头风大,咱们进去吧。”木槿轻声道。 殷如行霍的惊醒,立刻转身,目光直直的看住她:“木槿,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四夫人到底是谁?” 木槿惊讶的道:“我家夫人就是四夫人呀别院里人人都知道。谁敢假冒?” “你……”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殷如行翻了个白眼,换了个问法:“你家夫人的相公、夫君,是谁?” 木槿更惊讶了:“姑娘不知道?” 殷如行要疯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有机会问么?一直郁闷到现在好不好? 木槿的回答更加令她崩溃。“就是四公子啊”一副理所当然。 尼玛我要知道四公子是何方神圣,我还跟你在这儿扯皮?殷如行感觉自己和木槿的思维就在两个世界。只好耐着性子又问:“四公子是谁?” 四公子是谁呢?四夫人又是谁呢…… 第150章木槿 收费章节(12点) 第150章木槿 木槿的眼睛不算大,可这会儿瞪的非常之圆。整个瞳孔圆滚滚的露在眼眶中,好似两个乒乓球:“姑娘不知道我家公子?这座别院就是公子的啊?” 殷如行皱了皱眉:“四公子是罗枫寒?” 木槿惊恐的捂着嘴巴:“天姑娘可别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太无礼了” 殷如行顿觉无力:“好吧,我……我从不知枫寒公子他排行第四。我也没见过这里有什么大公子、二公子。” 木槿轻笑出声:“不怪姑娘糊涂。想是没人和姑娘说这些。公子在族中排行第四。大公子是现任家主映韬公子的生父,早已故去。二公子和三公子是别房的,都住在鄢都城中。这别院由故去的老家主早年钦定在四公子名下,为公子一人独有。不光公子和夫人住在这里,便是老夫人,也住在此处呢。” 殷如行被这混乱的关系搅和的头疼。只记得几句重点:别院属罗枫寒所有,罗枫寒的爹没了,目前夫妻二人和老母住在这里。当然,还有其他人和门客无数。又问道:“夫人为何送我这些贵重之物?别人应该都没有吧。” 木槿笑道:“别人如何能有?这是夫人特意关照姑娘的。” 殷如行被她笑的毛骨悚然,顿了顿,道:“夫人为何这般关照我?” 木槿立刻道:“夫人最是贤良大度,公子看重姑娘,夫人自然要多加关照。” 罗枫寒看重她?从某一方面来说,这句话无可厚非,是事实。可是殷如行敢打赌,这位四夫人的想法想岔了。便道:“即便如此,这些东西也太过贵重了。” 木槿笑了笑,上前从那堆满满的物品中挑出几样补品:“这些是公子关照一定要送来的,还说姑娘这里条件简陋,送些日常来才好。夫人便忙忙开了库房,取了最好的。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是挑拣的上佳之物。” 殷如行看看那些补品,颇为无力的辩解:“……你家夫人误会了。”真的是误会了呀罗枫寒指定的这几样补品和药材,虽说很贵重。但却是她后面练功时要用的必须品。穷文富武嘛只有配合了这些药材补品,身体体质才可在内功修习中得到质的飞跃和改善。至于日常用品,她相信罗枫寒送日常用品的意思也是为了笼络她,单纯的关照门客而已。绝没有‘那种意思’在里面。 木槿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暧昧笑道:“姑娘,您就安心受用吧。夫人最是大度,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 不是拈酸吃醋的人。这句话在这个时代,男人们几乎都相信女人能做到,也认为大家主母本该如此。可在殷如行看来,只有白痴才会相信。没心才没妒。对着自己的丈夫找别的女人不吃醋,要么就是这妻子压根对丈夫无爱,要么就是傻二到一种境界了。那位四夫人,明显不是个二货,也不像对着罗枫寒没有丝毫爱意。那么,所谓不吃醋,就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或者骗人,或者骗己。 不过这些和她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四夫人明摆着是误会了。并且还错误的一意孤行,不听她的解释。算了,清者自清,这属于罗枫寒的烦恼。得让他去解释。再者,时间长了才能看出人心,现在即便较真也没用。人家又没明说‘你给我家夫君当小妾吧’。人家就是送了些东西来。难道她还上杆子申明‘我没兴趣当你家夫君的小妾’?就算她申明了,四夫人也要相信啊左右她放了木槿这个耳朵在这边,干脆就坦坦荡荡的来好了。自己见到的事实和分析出的结论,比之她的辩驳要可信的多。 理清了思路,殷如行对着木槿诡异的殷勤也就报以无所谓的态度了。该干嘛干嘛,我办我的事,你监你的视。 纵然如此,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愤慨的。下午的这趟拳脚,她练的就特别有生气。虎虎生威。看的在一旁的木槿一张小脸雪白。 收功后殷如行了然的笑了笑,对着婆子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厨房领了饭来吧。 木槿忙道:“婆婆年纪大了,让奴婢去吧。” “不用。”殷如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别急,这一次还是让婆婆去,下次再换你。” 没了出去的机会,木槿也不失落,紧接着道:“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给姑娘量个身,做几件春天的衣服穿吧。” 殷如行对此没有异议,她自己的时间本就很紧,有人帮忙打理琐事自是再好不过。两人便去房内挑料子。 “姑娘,这是寒绢,禧地寒城的寒绢天下闻名,做成罗裙随风飘逸,最是漂亮了。这匹浅粉的寒绢奴婢给您做条裙子吧。再配上这匹桃红撒金花的织锦做件上襦,鹅黄纱的腰带。穿起来定然赛过天仙。” 桃红洒金花殷如行看着那料子吓了一跳:“不不不不用这么鲜艳的颜色。”凭良心讲,木槿的搭配没有任何问题,可她早已不是少女心态,这又是红又是粉的娇艳搭配实在穿不出去。况且这种名贵的衣料平时没机会穿,做了也是浪费。 她翻找了一圈,找出几匹素色细棉布:“用这个就好。也不必做裙子。上身做曲裾短衣,下裳就做裤子。我习武方便些。” 木槿怔了怔,道:“姑娘。这拳脚这事还是少动些吧。哪有姑娘家整日里舞刀弄枪的。” 殷如行大有深意的道:“可我若是不修习武功,你家公子又何必让我在这儿住下?他看中的,可就是我这身武艺。” 木槿顿时张大了嘴,惊的说不出话来。殷如行也不理她,又挑了几匹深色的布料:“素色容易弄脏,这些做外罩衣好了。襦裙做个两身预备着就行。短曲和裤子多做些。天天染尘,自是日日要换的。”又翻出一匹光洁的白色素绫,“这个用来做中衣和亵衣。亵衣我自己来,中衣就偏劳你了。鞋袜也是。我不穿绣鞋,只穿千层底的软布靴。也不用绣花,做的结实最要紧。” 直到任务布置完,木槿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这时门外传来响动,婆子将晚饭领了来。 大约是别院中有一大批习武人的原因,这里的饭食也是按照一日三顿来准备的。文人门客若是习惯一日两顿的,也有各色点心补充。殷如行自是要吃三顿的,她不光一天吃三顿,每顿的食量还很多。 木槿就见着婆子从食篮里取出一样又一样:米饭、馒头、烧鸡、炖肉、素什锦、莼菜汤。两个她都吃不完。 “这,是不是取多了?” 殷如行道:“没有多。明去就知道了。我的份例是按照最高标准走的。主食量必得这么多才够。” 习武者消耗大,吃的自然也就多。不光吃的多,还得吃的好才行。罗枫寒恨不能殷如行一天之内就神功大成呢可惜不可能。在吃食和营养方面自然用了最高标准。他知道习武人的饭量。这种份例,罗枫寒看着不奇怪,宁湛不奇怪,白陌尘也不会奇怪。对上木槿,则就怪的不能再怪了。 再看着殷如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有条不紊的将其吃的一干二净。她愈发惊悚了。 婆子收拾了碗筷,见怪不怪的添了一句:“姑娘每日都吃这么多的。” 木槿死死盯着殷如行纤细的腰围,就不明白她吃的到哪儿去了。 婆子又道:“木槿姑娘,我去送还碗筷,你烧些热水。姑娘每晚都要沐浴的。” 是的,似殷如行这样的大运动量,自是要天天洗澡。虽然她也不一定要用泡澡,不洗头的话,冲几下洗了身上的汗渍就行。然而在此地人看来,洗澡就是要全身浸在浴桶里洗的。得这又是一项大工程。 木槿忙的脚不沾地。好在殷如行不用她伺候洗澡。收拾水、洗衣服什么的也由婆子来做。亵衣和中衣则是殷如行自己洗。她目前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将白天敲定的一大堆衣服鞋袜赶出来。 照这种天天洗澡换衣服的频率来看,殷如行目前仅有的衣服还真不够用。 木槿当天睡的很晚。初来乍到,她得表现一番才能被主人看做心腹。对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就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忙忙的裁了一件中衣出来,缝的半好才入睡。第二天一早,险些起迟了。 快速的穿戴好了去院中洗漱。结果一推门,发现院里已经有了个人在满院翻腾,经过昨日的阵仗,她一眼就看出是殷如行在锻炼拳脚。 怎么昨晚练的不够,一大早还要练吗? 婆子也是刚起身,打着呵欠对她道:“不要紧。姑娘向来起的早,不要人服侍。咱们自行洗漱了做事就行。一会儿看着快结束了,去厨房取来早饭。” “这,这怎么使得”木槿目瞪口呆。 婆子笑了笑:“木槿姑娘,听我老婆子一句话。主人家喜好怎么来,我们就怎么来。姑娘好伺候,你我岂不轻便些?” “可是,可是这不对……”木槿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又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事情怎么会这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婆子睿智的笑道:“傻孩子这人哪,千种万样,哪有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自去洗漱不谈。 殷如行练完拳脚,出了一身汗。静静的站在院中,闭目回忆刚刚的动作。稍有凝滞的地方是哪里,练的顺畅的又是哪里。接着,她开始缓慢的分解动作,一点一点的调整自己的肌肉组织。 直到天色大亮,她才收回招式。站桩敛气。将沸腾的身体各部位都安静下来。收功完毕。 睁开眼,走进房间。婆子已烧好了热水,端了一大盆进来。她脱掉衣服擦洗一番。出得堂屋,木槿取来了早饭,摆上满满一桌。 殷如行照旧吃的干干净净。对着她点点头:“收拾了吧。我上午要打坐。有急事就敲门。不过最好不要来找我。午饭我自己会出来吃的。”说完,便走进房间。她也不怕木槿胡来,院里的婆子是罗枫寒送过来的,知道习武时的一些禁忌。有她看着,木槿出不了乱子。 第151章切磋 收费章节(12点) 第151章切磋 时间一晃到了五天之后。殷如行起了个大早,往着宁湛的住处而去。 木槿这几天已经调整过了自己的作息时间,如同往日一样早早起来。结果一出房门,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平日那个上跃下腾的身影。以为是殷如行起晚了,又跑去正屋。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被褥早已冷透。 “不好了不好了”她慌慌忙忙的跑去叫婆子,急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姑娘不见了” 婆子算了算日子,笑道:“没事,姑娘是去宁将军处了。” “去宁将军处?”木槿更加惊愕,“这么早去那里?” 婆子往灶台里添了几根柴禾,道:“每隔五日,姑娘会去一次宁将军处。大约中午归来。姑娘的饭食就不用去领了,只拿你我的就行。” 木槿瞪大了眼睛,发出疑问:“姑娘为什么要隔五日就去宁将军那里?” 锅中冒出滚滚热气,水开了。婆子把锅端下灶台,将热水倒进木桶拎到院中,兑了冷水开始洗衣服,边洗边道:“姑娘的事,我哪儿清楚?你要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好了。” 木槿迟疑了半晌,跺了跺脚:“那您忙着,我去厨房取饭来。”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婆子对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继续低头揉搓手中的衣物。 木槿一路跑的飞快,快到大厨房时听见路边有人轻声唤她:“木槿,木槿” 扭头一看,树后闪出个人来,是四夫人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葛巾。 “怎么是你来?”木槿飞快的看了看左右,一闪身也躲到了树后,旁边有座大石,蹲下身倒也不易被看见。 “好多天没见你了,怪想的。就领了今天来大厨房传话的差事。我琢磨着这时间定能遇着你。果然给我遇上了。”葛巾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前儿夫人赏的蜜饯,我记得你爱吃,特意给你留的。” 木槿眼睛一亮,打开纸包,拈出一颗大大的蜜杏果放进嘴里,腮边立刻鼓出一个圆球。口齿含糊的道:“还好你来了。我过来取饭食几天了,总见不着来人。还以为夫人不想问话了呢。” “哪有还不是你天天行踪难觅。”葛巾嗔怪的道,“几个小丫头天天在外头晃悠呢。哪一回见着你来着?我说,那殷姑娘就管你管的这么紧?” “嗨别提了”木槿吐出杏核,又捡了一块桃脯放嘴里含着:“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主儿。成天里上蹿下跳,比猴儿蹦得还欢呢一天一身泥。天天换衣服。这用料还都反过来使。绸缎做中衣,棉布做外衫。半点绣花不要。练鞋子都只穿千层底的布靴。吃的饭比你我两个加起来还多。你说怪不怪?” 葛巾惊讶的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骗你是小狗”木槿包好纸包,觉得有些渴,吐了吐舌头:“你当我不想出来么?我得有闲那姑娘天天从早忙到晚,我一个丫头总不好往外头晃荡玩儿吧?每天也就领饭食的时候能出来。她呢,不是练拳脚就是关在房间里打坐。好容易得了点闲,要么埋头做亵衣,要么就摆弄药材。忙的脚不沾地的。穿戴上是一点儿不讲究,首饰钗子全收在盒子里,头发束的跟个男人一样。要不是那张脸和身段,说她是男人我都信。我说,她真是公子看上的人?别是搞错了吧” 葛巾听的咋舌不已:“搞没搞错的,可轮不着你我做主。你的话我说与夫人听就是。夫人自有定断。” 木槿将纸包揣进怀中,道:“好了,我不能逗留的太久,先走了。你跟夫人说,我今儿才知道。殷姑娘每隔五日都要去宁将军住处。你们再打听打听,会不会是弄错了,该不是公子给宁将军物色的人吧。” 葛巾深觉有理:“也是。照你这么说,殷姑娘倒是和宁将军更合得来些。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去吧。” 两人各自分开,木槿自去大厨房领了早饭不提。 另一边,宁湛检查了殷如行内力的初步进益,给她在修习时遇见的疑难做了讲解。对于殷如行目前的进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经脉俱通之体不愧是先天宠儿,气走诸|岤,无有凝滞。也就是说,她不存在瓶颈,只要照着顺序练,水到渠成,总有功力大成的一天。 而苏雷给她打下的扎实基本功,在此时就显出了强大的效果。不少关键处,宁湛只要稍稍提点,殷如行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如此,他对她的信心又增添了不少。而增添信心的结果就是:过招切磋时更加不留余地。 吃完早饭休息过片刻,宁湛就将她叫入院中,道:“兵刃稍缓。我们从拳脚开始。只有先熟悉了自己的身体,将身体塑造成无往不利的杀器,才能领会到‘武’的真意。” 切磋其实只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以殷如行现在的水平,用‘挨摔’这个词来形容还更为恰当些。无论她从哪个角度,用什么方法去进攻。宁湛脚都不带挪半步的,只身体微微一晃,手臂一挥,她就被远远的摔了出去。 宁湛并没有用上内力,也就是说,他只是用纯粹的招式对抗,摔倒了殷如行。手法比之李奉更为快捷、干净、利落。如果说李奉的动作她还能在被摔后领会一二。宁湛的动作则是被摔出去五六回后,只模模糊糊摸了点边角。 偏偏宁湛极守信用。说是切磋就切磋。半点要义也不讲解。只一次又一次,轻描淡写的将她摔出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摔了都白摔。殷如行想了想,不再换用多种方式攻击。而是改为只用一个招式,失败后再来。完全重复之前的动作。只是速度和角度上有细微的调整。 宁湛眼中闪过隐晦不明的光彩,随着她的调整也只用一个反击招式,单调的重复着将她摔出去的动作。 如此被摔了七八次后,仅限于这一招,殷如行渐渐摸到了一点诀窍。她反复的验证。后来体力跟不上了,速度明显变慢。宁湛让她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体力再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在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训 国色无双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2部分阅读 上午的训练后。殷如行感觉全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无处不叫嚣着疼痛。幸好给她的福利不错,宁湛叫来了一个名唤绯娘的医女,跟着她一同回去上药。 殷如行带着绯娘回到小院,来到自己的卧房。早春天气寒凉,木槿帮着在房内燃了几个火盆,烧的暖烘烘的。殷如行方脱了身上的衣服。 中衣刚从身上滑落,木槿就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在安静的室内尤为响亮。 殷如行身上处处淤青,手肘、身侧、背后有几处甚至都青的发了紫。看上去很是吓人。 “姑娘。这,这是怎么了?”木槿惊恐的询问。 绯娘看她一眼,没有出声。自顾自的取了药膏涂抹在伤处,之后便下死力气揉散膏药和淤血。 这样的疼痛不比被摔时轻。殷如行咬着牙忍住。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回答木槿的问话。木槿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闷声不响的上前,给绯娘递东西打下手。 揉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将所有的淤青揉化开。药膏的药效也被吃透了进去。门外婆子来报:“热水烧好了。” 殷如行点点头:“婆婆替我送送绯娘。”转身又吩咐木槿,“你来帮我洗浴。” 平时洗浴殷如行都是自己动手。可今天被折腾狠了,半点力气没有,就顺势让木槿来帮忙。 由于洗浴频率过高,卧室的后方辟出了一个小隔间专门充做浴室,此刻,里面热气腾腾。殷如行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舒服的叹了口气。 木槿在浴桶后方的镂空矮木凳上放上一个空盆,舀了几瓢热水淋湿殷如行垂落的长发。另坐了一侧,取了皂豆在掌中,揉搓化开,清洗起她的头发。边洗边轻声道:“姑娘,今儿可是摔着了?” 殷如行闭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不紧不慢的道:“是。从早到午不停的摔。” 木槿眼中满是吃惊。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宁将军没有扶住姑娘吗?” 殷如行嘴角的弧度越发弯起:“干什么要扶?他肯摔我,我还求之不得呢” 木槿身体晃了晃,声音有些发干:“这……宁将军也太不……体贴了。” 殷如行也不管她的思维到底发散往了何处,又道:“日后每隔五天,我都要这么来一遭的。你也别太大惊小怪。” 木槿面色发白,手抖了抖。不再说话,舀了清水将头发上的皂液冲洗干净。 殷如行发现自从修习内功后,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以前要好了不少。三天后,身上的淤青已经全部退去。 五天后,她又带着一身青紫,连同绯娘,从宁湛的住处归来。 木槿这次镇定了不少,没再问东问西,察言观色的在一旁帮忙。 此时离殷如行正式学武已有十日,罗枫寒关心进展,叫了宁湛来曦园问话。 宁湛劈口就道:“我正要找你说这事。殷如行的天分极好。若是可以,我想收她为徒。” “你说什么?”罗枫寒手中的茶盏轻微一颤。 “我想收她为徒。”宁湛又重复了一遍,“殷如行很有悟性。原本以她和我的差距,说是切磋,其实上手就是挨揍。根本学不到什么。可你猜她怎么着?只用一招,连摔十多次,愣是从我反击的手法里看出了点名堂。这还不算,回去后她大约是演算了这一招的几种变化,一一练熟。第二次来时,只这一招,就和前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悟性,几人能有?” 他说的激动。罗枫寒揭开茶盏的碗盖,轻轻的拂了拂。没有出声相答。 第152章三人 收费章节(12点) 第152章三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许久之后,罗枫寒缓缓出声,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她练的是何家的心法。拜你为师,日后何家人找上门来,这罪过就得你担着。你拿什么去担?” 宁湛不以为意:“怕什么?到时就说是罗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好了。沧汐家主不是和何思孚故交很好么?手上有副本也说得通。” 罗枫寒道:“这两本心法是他们二人少年时在太初门的杂物间无意中得到。当时便是各自一本,只知晓对方功法大概,并没有副本在手。我能从先祖的散记中得知。焉知何家就没有人知道?” 宁湛某些时候也很心细,分析反驳:“她们若是知道这秘密,怎么两百多年都没个人来罗家要求同修,共同冲击最后一层?定然是不知的。” 罗枫寒摇头:“这恰好说明了她们不知道这件秘闻,也就意味着她们不会承认沧汐家主和何思孚有旧情。你说的那个有副本的理由,一样说不通。” 宁湛无语。半晌后很可惜的感叹:“她真的很有天分。若就这么靠她自己磨,耗的时间就久了。“ 罗枫寒沉吟片刻:“如果放开手来教。你就几分把握她能练到最后一层,又要用时多久?” 宁湛脱口就道:“她本就不缺毅力,有恒心、有决心。再加上这么好的悟性,练至内功最后一层只是早晚的事。用时多久这就难说了。你也知道,单修内力是成不了一流高手的。内外兼修、相辅相成才是王道。这外家招式的修习,得看环境,还有机遇。具体如何,谁也说不准。不过这有人教和没人教里头的区别,你应该很清楚。” 罗枫寒叹了口气:“她的麻烦还不止何家。师徒如同父子。你收了她做徒弟,等同于将她置于羽翼之下。现在是风平浪静。一旦禧地事发、祺地事发。以你的身份,岂非连同鄢都要一块儿卷进去?“ 宁湛思索了一会儿,正色道:“公子,难道我们现在就没有卷进去吗?从收留了殷如行的那一天起,鄢都就已经和她牵扯上了。说我们和她没关系,会有人相信吗?” 罗枫寒似笑非笑的看他:“每到这种时候,你脑子倒是特别好使。” “什么好不好使?”门外,男子的笑声传来。白陌尘青衫玉簪长身站立,手中拿着一卷书册,笑盈盈的扣了扣半开的门板:“阿湛怎么有空来?今天不是你指导殷姑娘的日子么?” “你倒记得清楚”罗枫寒没好气的睨他一眼,“还杵在门口做什么?东西找来了?” “找来了。”白陌尘晃了晃手中的书册,轻缓的抬步进屋,“见你们说的投入,我怕惊扰了啊” 罗枫寒看了看对面的两人,道:“正好,陌尘来了。不妨也听听你的意见。” 白陌尘在宁湛对面坐下,三人成三角对视:“是什么事?” 宁湛便将事情说了一遍。白陌尘听后轻蹙眉峰:“公子,殷如行已经是鄢都的人了。她先前的麻烦,我们没法撇清。这一点阿湛并没有说错。不过,这麻烦却不一定是都要扒拉出来的。有些事,就让它永远沉在水底不见天日好了。如此,殷姑娘那里需要担心的,也就是一个功法暴露的问题。武学我不懂,不过想来总也有掩饰的办法。比如不和何家人动手,量她们也看不出端倪。” “是了”宁湛大喜,“陌尘说的很是,就是这样。内功练的愈深,愈不容易被发现。等到功力大成之时,便是被发现了何家又能如何?”那时,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叮”的一声脆响,罗枫寒重重的将茶盏盖上。冰凉的视线扫过二人:“说的真热闹啊我就不明白了,我几时说过不管殷如行么?你们一个两个操心操的这么急陌尘。”他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这就是你想的。你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些?” 白陌尘面色微变,眉头越发紧蹙:“陌尘想到的,公子自然也能想到。莫非公子担心的是……苏雷将军?” “就是他”罗枫寒面色如水,“殷如行身带的所有麻烦中,最危险、最麻烦的就是这一个苏雷此人将儿女私情看的极重。不然苏晨也不会暗下狠手。只要殷如行在天元露面,苏雷怎么可能不来要人?”苏雷一旦光明正大的要人,他们也很难办。 宁湛叫道:“这不是正好么?我做了殷如行的师父,苏雷想带走人,也得问过我的意见。我不同意,他就不能带走” 罗枫寒冷哼一声,冷着脸冲白陌尘道:“你给他解释。” 白陌尘叹了口气:“阿湛,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便是师父也没有留徒弟一辈子的道理。苏雷只要诚心求娶,我们也不好拦着。” “怎么不好拦?”宁湛奇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答应,他就娶不着。” 白陌尘一脸凌乱的喝道:“阿湛,你拦得了一个苏雷。拦不了天下男儿吗?难道你要留徒弟一辈子不嫁人?” 宁湛总算知晓白陌尘的意思了,“哦”了一声:“是了,她是姑娘家。要嫁人的。这也没关系,鄢都好男儿多的是,不愁嫁不掉。” 白陌尘实事求是的道:“鄢都好男儿是多。可比得过苏雷的却没有几个。能抗住苏雷求娶殷如行的,更没有几个。” 宁湛一听就笑了:“陌尘,这回你可是傻了。眼前不就有现成的人选?”说罢,他视线扫向罗枫寒。功法的最后一层要两人合练。虽说上回公子开玩笑吓倒了殷如行。不过肢体接触却是真免不了的。公子收了她则再好没有。 白陌尘一脸纠结,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宁湛的脑子怎么某些时候就堵塞的厉害呢 “阿湛。”罗枫寒清冷的声音响起,“此事以后再议,你先回去吧。” 宁湛一愣,随后恍然。是了,如果他收了殷如行做徒弟,公子再收了她。他宁湛岂不是平白成了公子的长辈?不对,好像妾室的家人不能算正经亲戚……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让殷如行做妾不免委屈了她。可若是做妻室,一个孤女,高门大户也不相配。一时间,他脑袋里乱哄哄,延伸出无数想法。怎么也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子。 书房里,白陌尘和罗枫寒两两相对的坐着。良久后,白陌尘低低的出声:“她说过,她绝不为妾。” 罗枫寒揉了揉眉心,疲倦的道:“陌尘,你该知道。如果心法练至最后一层需要肌肤相亲,我不会放弃。也不会任她放弃。” 也就是说,现在来讨论殷如行嫁给鄢都里的谁这个问题,为时尚早。白陌尘垂下眼睑:“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她想要的是力量。”罗枫寒收回手,面沉如霜:“得到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与儿女私情无关。” 屋内安静了许久,他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如此。陌尘,这只是一种可能。或许不必走到这一步。” 白陌尘抬起眼,沉静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如惊雷炸耳:“也有另一种可能。她同意和肌肤相亲。却不愿下嫁。如同对待苏雷。” 罗枫寒周身的气温霎时降至冰冷。 ………… “公子,夫人求见。”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 白陌尘牵动嘴角,轻笑了笑:“夫人来了。公子,陌尘先行告退。” 四夫人林咏恩纤纤如柳的身姿迈过竹哨呜咽的飞檐,和白陌尘打了个照面。笑意微微一凝,很快又恢复:“陌尘。” 白陌尘嘴角噙着的凉薄笑意还未退去,温文的施了一礼:“四夫人。” 林咏恩抿了抿唇,笑容黯淡了些。别人也就罢了,白陌尘和宁湛这两个,对着罗枫寒永远是称呼公子。对着她就变成了四夫人。哪怕同时面对他们夫妻时都这样。就好像她林咏恩不是罗枫寒的妻子一般。或许,在他们眼里,她真的就是无足轻重。 白陌尘施完礼,转身离去。青衫飘逸,乌发玉簪,身形挺立如竹。林咏恩掉转头,看向书房内。一身白衣的罗枫寒清逸隽秀,头上的青玉冠即便宝光莹莹,也夺不去他的光彩。一双乌黑的眼眸如幽深静谧的寒泉,正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册。 这就是她的丈夫。有着这样一个夫君,可以说鄢都城中四十岁以下的成年女子都在羡慕她。可谁又知道她的苦楚。罗枫寒之于她,永远那么高深莫测、高不可攀。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听见脚步声,罗枫寒放下书册,沉静的看向她:“有事?” 林咏恩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刚刚白陌尘嘴角的浅笑,再看看罗枫寒此刻的沉静,心中泛起一股苦涩。强自按捺下,笑道:“是这样的。你吩咐的东西我前些时日给殷姑娘送去了。顺道也去瞧了一下。她那个院子,又偏又小,伺候的人手也少。只一个婆子。我将身边的木槿给了她。就是这样,人手还是紧。殷姑娘的衣物少,连着换洗也就两三身。还是梭布的。木槿单是赶制衣服就忙了整整十天。就这样,也没全做完。有心想多给她两个人吧,又怕坏了规矩。我就想着,我那院子旁边不是还有个小院么?不如将殷姑娘搬到那里去。一来可以就近照顾。免得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那么远。二来便是有什么琐事我这里的丫头也可过去帮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贤惠大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罗枫寒安静的听她说完。乌澄澄的黑眸轻轻一动,声若蚊奈的含糊轻语:“十天前去的……”谁都没有听清。 他嘴角弯了弯,一股似笑非笑的凉意飞快闪过。快的令林咏恩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不必搬。先这样吧。”轻描淡写的吩咐。 第153章访客 收费章节(12点) 第153章访客 十天之前去探望过,十天之后再来和他说要挪地方。想来是在这十天里将殷如行的人品性格都查探清楚了,确定了对方威胁不到自己。至此方正式提起。顺带讨他的欢心。 罗枫寒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轻啜一口。掩住心头的乏意。林咏恩总是喜欢钻这些小心思,就为了这么点儿大的事,急遭遭的来一趟。她哪里是不会管事,需要来特意问一声。分明是想确定一下他的心意。他倒也不是为这个生她的气,大家主母都是这么做的,他对此也能理解。不这么做到显得没手段了,也压制不住下面的人。只是有些事情被一眼看穿了后感觉很乏味。再者,她这么来来去去试探也令人生烦。总之是说出不的感觉,不是不喜欢,也绝对不是喜欢。 林咏恩已经算是玲珑心肝了,可哪里知道自家丈夫这种拥有通灵百窍的人物感受。不知对方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恐他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只是还有顾忌,想更确定一下,便又道:“可这么一来,殷姑娘过的就太艰苦了。”脸上也配合着话做出忧愁的表情。 她的表演其实还是很到位的。表情和语言都无懈可击。可罗枫寒是什么人?罗枫寒经营事业的最大资本就是揣摩人心,并且在这一方面没有重男轻女、重贵轻贫的障碍。他的观念是: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介小民,只要找准了心思、放对了位置,也能在至关重要处发挥出惊人的作用。故此,在他不带心理轻视的关注下,又是十年夫妻的相处,林咏恩有什么小算盘哪里能瞒过他? 不得不说,林咏恩是倒霉的,她的为人处事放在任意一个世家大族中都可打上满分。唯一不幸的是,她遇上的人是罗枫寒。而她又是幸运的,因为作为被看穿的一方,她对此豪无察觉。 “不用了。殷如行的事日后自有安排。”罗枫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平和,任谁都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况且她自己也不觉得苦。” 林咏恩既放心又有些失落,想起葛巾的回报,又试探的道:“日常用度上简单些倒也罢了,我担心的是另一桩。听木槿说,殷姑娘每隔五日就被宁湛摔的浑身青紫。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要受这种罪?” 罗枫寒目色微微一凝,顿了顿,缓缓的道:“是吗?倒也巧了,刚刚阿湛还来说关于她的事呢。说是想收她为徒。”说的很有些意味深长。 林咏恩精神一振,笑道:“原来是想收徒弟啊我还说呢,毕竟是姑娘家,他怎么也每个轻重。只是想不到,阿湛居然肯收女徒弟。他不是一向嫌弃女儿家娇气的吗?” “殷如行可不娇气。”罗枫寒微微一笑,如同早春时节的湖面被第一缕春风吹剖开寒冰,看的林咏恩心折加上心酸。这笑容可不是为着她。 “你的顾虑也对。她一个女孩子,没名没分的待在这儿到底容易受置喙。门客一说虽然正统,然世人眼光狭隘者甚多,与她的名声还是有些妨碍。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和她说这些女孩儿家的事。你若有空,不妨去瞧瞧,和她聊聊天。看她自己有个什么打算。” 林咏恩刚刚被放下的心立时就又被吊的七上八下。摸不准丈夫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看上了殷如行,不想强迫,要听对方的意思?可又有哪个女子能敌得过‘嫁给罗枫寒’这种诱惑?问了还不是白问。又或者他想给宁湛做媒?可若如此,为什么不明说?反倒让宁湛起了收徒的念头。要知道这师徒名分一旦定下,可就做不成夫妻了。 心绪百转千折,面上依旧笑的春风和煦:“是,妾身一定去和殷姑娘好好聊聊。” 罗枫寒点点头,目送妻子离开。殷如行是个聪明人,想来也知道。他在她身上投下了这么大的资本,单单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门客关系是不够的。他们之间需要一根更为强劲的纽带。而这根纽的性质是什么?端看她自己的意思。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他不介意将最后一步人情做足。男女之私,在这其中其实是最微不足道的。 不过,殷如行的选择是什么呢?他也很好奇。女子有能力者,无非两样。一是如同他的侄媳,罗映韬的妻子。嫁得一个地位高贵的如意郎君,外务内务皆能管理,分享丈夫的权力。二是如同祉地何雁,自起一脉,视男子为玩物。不知道殷如行是哪一样? 殷如行发现,她的访客突然多了起来。 在这所别院中,她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一开始吧,她是白陌尘好心带回来的孤女一名。没有任何技能本领。虽然也识文断字、略懂医术。可凭良心说,这点儿资本在市井小民中或许很值价。在这里却属于基本技能。君不见连四夫人身边的丫鬟都认识几个字吗? 所以,她在这所燕凉别院中,地位是比较含糊的。目前还不够门客的标准。但是从长远潜力来看,她的作用,特别是之于罗枫寒,又是重要到无法取代的。可这些,外人不会知晓。故而,她虽然有了一应门客的标准配置,却没有真正融入这个群体。平时的人际往来几近于无。 白陌尘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路途上对她关怀备至,到了鄢都后反变的有距离起来。一副将她交给罗枫寒后就不再过问的架势。罗枫寒身为别院的头号boss,自然也不会多加过问下属门客的琐碎小事。唯一一个交集频繁的宁湛,脾气情绪化,对她好似还有些意见。除了之前的疗伤和现在的切磋武学,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 院中的婆子和木槿二人,一个是罗枫寒的眼睛,一个是他夫人的耳朵。想也知道在她们面前最好少说少做。 第一个来的访客是宁湛。殷如行听到木槿过来的报信,惊的下巴差点合不拢。 宁湛居然上门来这可是老天下红雨的奇观 殷如行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宁湛亲来。拿出十二分的礼貌请他进书房。木槿上了茶,轻手轻脚的退出,关上门。心里则如猫爪子被绕了一般痒痒,恨不能赖在墙壁处偷听个够。 “宁将军请用茶。”殷如行端起茶盏微笑,“这是四夫人送来的新茶,味道不错。” 宁湛端起杯子随意喝了一口,放下问道:“之前可有人指点过你搏击之术?” 殷如行的手顿了顿,合上茶盖,轻声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苏将军领兵与祺地叛逆交战,我化妆成男子在军医处做学徒。无意中对云骁骑的一位将士有些惠泽。云骁骑那时的队长李奉不知我是女子,便指点了我几日,以做致谢。” “原来如此。”宁湛点头道,“李奉我知道。是他给你做的搏击启蒙。怪不得你底子不错呢,没有花架子,一招一式都是最简单有效的那种。你很幸运。” 殷如行自己也这样觉得,叹道:“遇见李队长,或许是我来天元之后最为幸运的一件事。” 宁湛不以为意:“你才多大,就大言不惭的说是最幸运。难道你拿了至阴心法秘籍不幸运?你遇上了同样练至阳内功的公子就不幸运?你又怎么知道往后没有更为幸运的事发生?” 殷如行笑了笑,不与他辩驳。如果没有李奉,她早已落入禧地霍起儒之流的手中,或者是死,或者生不如死。哪里还轮得到今天的好日子。只是这些往日密讳就不必说与他人道了。 宁湛见她笑而不语,以为是赞同自己的话。心下满意,又问道:“你总说自己不是天元人,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殷如行笑容一滞,眼中染上几许怀念。家乡何处啊真的是很久没有想起现代的家了呢。想在回想,现代的种种恍然如同一个美丽的梦。 “我的家乡在一个叫做华夏的地方。具体是何处我也不知道。”她一如既往的沿用那套半真半假的含糊说辞,“我是一日游玩时在郊外突然晕倒的,醒来后就已经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渺无人烟。当时我不知晓是什么地方。直到饥寒交迫,昏迷后顺着溪流被人救起,才知道那所森林是出云山脉的深处……” 她的往昔,最查询不出来的也就是在寿家村之前的过往。之后的都容易打探。相信鄢都的情报系统不会有误差。 果然,宁湛关心的还是她的家乡和来历:“我听说你是香川之州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殷如行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很少出门。也没听说什么香川之州的。” 天元之州地域辽阔,然而除了由东面至北一带环绕着大海外,西北一带的边境外是北蛮泽地,越过北蛮泽地听说是一大片草原,那里也建有国家。从北蛮泽地往北再往西,绕过出云山脉则是另一片辽阔富饶的土地,便是有着商贸往来的香川之州。穿过香川之州的边境,定然也有其他的国家。更别说南边乌拉木尔戈壁之南,西出云山脉边缘过千水河的拉克族。就是东面的无垠海,和祀地隔海相望的东寰岛上,都有东寰国这样的国家。当然,这个东寰国有些特殊,罗家的大业……想远了,想远了 宁湛收回思绪。凭着殷如行含糊不清的回忆,想要弄明白她是哪里人,还真有些困难。索性这也不是重点。左右不是遇着仇家暗算就是人贩子集团起了争执。亦或者黑吃黑,或者走错了路,误入出云山脉……可发生的情况多了。不过从她一直昏迷不知的情形来看,走的路必然不会太远,香川之州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宁湛丝毫没有想过殷如行会在这件问题上有所隐瞒。这也是人之常情,天元和香川不接壤、没有战事。隐瞒来历完全没有必要。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他逐渐问出重点,“既然不知家乡何处?还打算归乡吗?” 倾城倾国,这个国,会有的…… 第154章我想独身 收费章节(12点) 第154章我想独身 归乡。这个词瞬间击中了殷如行。那是心底最深的渴望。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回家’这两个字犹如不可触摸又深切渴望的美梦,徘徊萦绕,久不褪色。 想回家吗?想,做梦都想。 “我想回家。很想很想。”她用很轻柔的声音说着。仿佛音量一大,梦,就碎了。 宁湛一板一眼的道:“是了,你离家日久。自是想回去的。只是你既然当初一无所知的到了天元,现在可知道回去的路?” 殷如行哑然,悲剧的关键处就在于此。穿越回现代的路,渺茫到几近于无。 宁湛见她哑口无言,了然的笑笑:“既如此,你一时半刻也回不去。还不如想办法在天元安定下来。” 殷如行想了想:“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刚说完,心头就冒出一丝恍然。宁湛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鄢都之于她,她之于鄢都现为相互有用的关系。而这相互关系又有一个前提条件:便是她要在天元生存下去。如果她现在就可以回家,这一切的努力就不再那么急迫。简单弄点自保的本事就可以上路了,难道到了现代社会她还拳打脚踢去混江湖不成? 这是一种潜在的隐患,罗枫寒不会置之不理。借贷者,总要有抵押之物,以防发生变故血本无归。罗枫寒在她身上的这笔投资,也理所当然的需要一些牢靠的保障。 想通了道理,她也就笑道:“不知这里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定然尽力。” 宁湛惊讶于她的应对,反问道:“你能做什么?现在的你能做什么?” 殷如行闻言无语。她哪里知道她能做什么?条件什么的不是该你们来提么? 宁湛有些烦躁。殷如行表示出了诚意。他反倒有口难言起来。鄢都和她之间需要的是一份休戚相关的固定关系。师徒关系自是其中的一种。但从来都是徒弟哀求、跪求着请师父收留,万没有师父主动求徒弟的道理。他当然不能开这个口。再则,白陌尘私下里和他说了,对于女子,夫妻关系只怕比师徒关系更为牢固。你几时见过有师父留着徒弟一辈子不嫁人的?若是殷如行嫁到了他处,又岂非白白便宜了那人?只有嫁给鄢都的人,才最是放心。 这个想法他也赞成。可白陌尘下面的话就令人惊悚了。白陌尘说,早年丧妻的他其实也是个很好的候选人。 这还了得宁湛当时就暴了起来谁要娶殷如行这样的女人想想就惊悚殷如行这样的也算女人吗?她除了身段和长相很女人,其它还有哪方面像女人 所以说,确立下师徒关系很重要,非常重要他有预感,如果没有师徒这一层保护,白陌尘和罗枫寒在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真的会因为某种需要,把他打包送给殷如行 “你现在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了。”踟蹰了半天,宁湛干巴巴的开口:“单枪匹马在外行走是很危险的,最好加入一方势力,或者认个师父。” 殷如行听的糊涂:“我不出外行走。我就待在这儿啊”鄢都不算一方势力吗? 宁湛脸皮有些发烫,懊恼的一甩袖子起身:“总之你自己多想想吧我说这些是为你好” 殷如行莫名其妙的送他出门,宁湛离开的脚步奇重无比,路面被他踏的尘土飞扬,一路飞出院门。 木槿神出鬼没的出现:“姑娘,宁将军怎么这么快走了?奴婢还打算去厨房说一声,准备了他在这里用晚饭呢。” “天知道。”殷如行摇摇头。宁湛的脾气堪称她见过的最龟毛种族。也不知道什么女人能受得了他。想到这里,她突然很好奇,问木槿道:“木槿,宁将军可有妻室?” 木槿笑眯了眼睛,直言不讳:“宁将军先头有一位夫人,五年前难产故去了,留下一位小姐,现今跟在四夫人身边。” “宁湛有个五岁的女儿?”殷如行大吃一惊,“他多大了”总觉的那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女儿,难道十五六岁就结婚了? 木槿掩袖而笑:“姑娘说笑了。宁将军比四公子小两岁,今年都二十有七了。宁将军十七岁起便被借用在外征战,闯下天元名将之名。直到七八年前才回来燕凉。公子生怕将军在外征战有意外,后继无人。便在宁将军弱冠时节替他娶了一门妻室。可惜这位夫人命薄,头胎生育就难产,宁将军又不在身边。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宁宓小姐,终是大出血难止,一命故去了。四夫人怜惜宁宓小姐可怜,便养在身边。” 宁湛居然二十七了,真看不出来。果然是内力精湛的人显得年轻么?话说苏雷也有一副很鲜嫩的外表,不过他老人家经常心事重重,看上去就显得沉稳。 想到这里殷如行这才发现,她对燕凉别院几位主事人的了解太过稀少。有些薄凉。赶紧道:“原来是这样。四夫人真是心善。心善之人必有善报。想来也该是儿女双全吧。” 木槿叹道:“夫人是大善人,可惜子嗣单薄了些。膝下只有一位小公子。” 靠罗枫寒这家伙居然都快三十了才一个儿子。殷如行腹诽,在不实行计划生育的这里,简直可以算是丢人了真是中看不中用。想夸奖两句都显得瘆人。只得干干的道:“孩子聪明的话,一个便胜过那些资质普通的许多个呢” 木槿笑答:“姑娘真会说话不过咱们家的这位小公子确实聪慧异常,两岁识字,三岁就会背诵诗书了。” 殷如行点头,不说这里的世家,现代的殷家都很讲究孩童早教。小弟殷如慎从小的启蒙读物就不是幼儿儿歌,而是《三字经》、《声律启蒙》。四五岁的时候,殷如言给他讲故事,讲的是《山海经》、《西游记》、《三国演义》。兄弟两人不管是有血缘还是没血缘,年纪大年纪小,统统衬的殷如行无颜相对。 被打击多了的人要么变的自卑堕落,要么发愤图强。或者还有一种,就是破罐子破摔,没心没肺脸皮厚。殷如行属于最后一种,眼角弯弯的一笑:“虎父无犬子,真是聪明呢”语气一转,变换了话题:“白公子呢?他有妻小几人?” 木槿摇摇头:“白公子比宁将军小一岁,尚未娶妻。” “哦?”殷如行来了八卦精神,“二十六了还没娶妻,这是为何?” 木槿道:“以前白公子倒是说过一门亲事。可对方嫌弃白公子没家业,悔婚了。四公子那时特别生气,说将来一定要给白公子娶一门胜过对方十倍的贵女不可,白公子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殷如行听了咋舌:“胜过十倍的贵女”这口气也太大了,难怪白陌尘单身至今。在这里二十六岁没成过亲的男子,可以算是珍稀动物了。 木槿看了看她的脸色,又道:“姑娘,恕奴婢多嘴。您往日漂泊在外,终身之事难免被耽搁。现下在鄢都安定了下来,也该有些打算才是。” “打算?”殷如行愣了愣,“什么打算?” “您的终身大事啊”木槿急切的道,“您有十九了吧,别说是高门世家,便是穷苦人家,这个岁数再耽搁下去,也要被说闲话的。” “这个啊……”殷如行有些心虚。如果算上真实年龄,她早就三十出头了。在天元都能被算成中年妇女。可若放在现代社会,十九岁还算不上成年人呢。这种反差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不过若是论到本心,不管是在天元还是在现代,她都不想结婚。 “木槿。如果我一直不成亲,可不可以呢?”她认真的问道。 “一直不成亲”木槿惊的快晕倒了,尖声叫道:“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殷如行反问,“不成亲有错吗?” 木槿要急疯了。这里的女子纵然早熟,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萝莉,没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对于殷如行的观点只知道是错的,具体让她反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反复的惊呼:“话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不成亲呢?这怎么可以” “当然可以。”殷如行开始混淆小萝莉的思维,“成亲不成亲的,不都是一样吃饭穿衣过日子嘛。” “可是若没个男人,怎么当家立户?”木槿总算搜到了反驳点。 殷如行狡猾的辩解:“我能自己养活自己。鄢都这里民风淳朴,路不拾遗。自立门户不就行了。” 木槿急的团团转,突然想到一点,惊喜的道:“还有孩子呢您不成家,就没有孩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殷如行道:“难道生了孩子的,就个个老有所养?孩子不孝顺,或者各奔前程,或者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还不是一个人孤老。” “那怎么一样”木槿惊叫:“那是很少的意外姑娘看看燕凉别院就知道了,上至罗家家主,下至田庄佃农,多少人子孙满堂、代代和睦哪有姑娘说的那么可怕” 殷如行强辩道:“万一我就是那少数的例外呢?木槿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命特别不好。通常是好事轮不上,坏事赶着来。我觉得,与其成亲生子,还不如十年二十年后好好收个徒弟给我养老比较保险。” 木槿无语,半天后挤出一句:“姑娘,您太悲观了。” 前卫的观念出来鸟…… 第155章交流(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155章交流(上) 当天晚上,木槿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红着眼睛起了床。自告奋勇的出去取饭食。 殷如行练完早课,擦洗完毕换了衣衫,坐在桌前准备用餐。一抬眼,就见着木槿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不由笑道:“木槿,我在你这个年纪,一觉睡下去打雷都惊不醒。你怎么还会睡眠不好?” 木槿干巴巴的笑了笑:“还不是姑娘昨天的话吓着了我。胡思乱想了半宿呢。” 殷如行哈哈一笑:“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思虑过重了也不好。你才多大,还不到想这些的时候呢别想那么多。” 收拾了换洗衣服的婆子过来插话:“姑娘这话说岔了,木槿十五,不小了。放在平民之家,正是说亲的年纪。就算是大家奴婢,婚嫁之事也不过耽搁个三四年,至多留到二十,总要出嫁的。” 殷如行听的头皮发麻:“出嫁出嫁,你们不要总盯着这种小事嘛。白陌尘还不是二十六了都没有成亲。” “这怎么是小事”木槿又想尖叫。被婆子瞪了一眼:“姑娘有姑娘的想法,老婆子也不懂。不过陌尘公子是男儿。就是这样,外头的名声也还是有碍的。” 殷如行笑了笑,拿过白白的馒头咬了一大口:“左右我也不靠名声吃饭。” 结婚这种事,你可以说它是大事,因为剩女越来越多。但凡剩下来的剩女,都是将婚姻看的很郑重很郑重,不愿将就。一来二去才剩下的。 说它是小事,还真是件小事。结了婚要过日子,不结婚也要过日子。一个人睡一张床两个人睡一张床的区别而已。就是结了婚也有换床换人睡的打野食情况发生。尤其是在物质生活提高之后,婚姻关系成了一种最为脆弱的关系。相比之下,利益纠葛反倒能持久一些。房子、车子、存款、还贷、背景、靠山……很多时候维系婚姻的纽带恰恰是这些利益相关用以保障。 殷如言爱她吗?爱。殷如言会和她结婚吗?不会。 殷如行在和殷如言分手时被上了一堂深刻的生活教育课。此后,日子过的就有些没心没肺起来。答应王家的婚事,也无非是给殷家、给母亲、或许还有她自己一个交代而已。左右结不结婚都那样,何不报答一下殷家的养育之恩。毕竟她也没想着和王家那小子天长地久,离婚在现代社会已经很为普遍了。既然大家都想她结婚,她就结一次好了。省的大嫂时时刻刻防贼一样防着她。 说起来,王家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殷如行想来想去,始终想不起来。就记得那家伙是个花花大少,送了她一只果绿色半透明手机了。 那只手机,还埋在祺城城主府的墙根下呢。 殷如行叹了口气。咽下最后一口粥。她心心念念说着要回去,其实真的回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国色无双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3部分阅读 干什么。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现代社会至少比这里有人权,安全许多。又兼整容业发达,她这副长相也不至于一单身上街就被人贩子瞄上。 刚吃完饭不宜激烈运动,殷如行通常是散会儿步然后做针线。她的上下内衣都得自己缝制。一个是改良式文胸,一个是性感式内裤。对,你没听错,就是性感式。因为松紧皮筋难寻,殷如行只能做成两边系带子的三角式样。话说苏雷对这个式样就很是喜欢,从他的眼神、脱掉的手法、以及速度等等可以看出。虽然他第一次看见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殷如行裁好布料,穿针引线。改良文胸比较难做,她在里面加了由几层棉布缝制的内衬,以求托住那两块肉在运动时不乱晃悠。 说起来苏雷这人也算不错了,心底尚算善良。当然,你不能指望他纯善,又不是耶稣。他好歹身在统治阶层,又有时代局限性。做出符合统治阶层的一些举动很是正常。凭良心说,只要不将他看成是男友,而是看成半个老板,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可以接受的。 话说回来,只要不带‘将适龄男性看做未来伴侣储备’的有色眼镜。殷如行觉得,目前有过交集的好多男性都是很不错的人。比如宁湛的心软嘴硬,比如白陌尘救她出祉地,比如罗枫寒慧眼识珠。更别说李奉的袍泽之义。和鄢都有利益牵扯她不怕,利益羁绊多了,才能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她这种无根的浮萍才能在天元稍稍扎下根系,过的更好一些。 院子里传来人声的动静。木槿急急忙忙的进来回禀:“姑娘,四夫人来了” “啊?”殷如行忙放下了针线,和着木槿一块儿出门相迎。 林咏恩刚好走进院子,见两人出来,笑道:“快别多礼了,我就是一时没事,随便来看看。” 殷如行仍然很有礼的将她迎进屋里,请了上座,木槿动作很快的端上两盏茶。 林咏恩轻啜了一口,微微笑道:“这回来看,妹妹这里顺堂多了。”又轻抿了抿茶盏,“这茶可还够吃?我使人再送来些。” “够,够的很。”殷如行忙道,“我也没什么空品茶,还剩好多呢。夫人不用费心。” 林咏恩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不过痴长你几岁。托大一声,叫我姐姐就好。夫人夫人的,太见外了。” 殷如行脸皮抖了一下。这种地方姐姐可不是能乱叫的。讪笑道:“这怎么行,太没有规矩了。” 林咏恩“扑哧”一下笑出声:“我们家那位可是最不在意这些虚礼的。没见着他和陌尘、阿湛都称兄道弟了么。我一介女流不好掺和,才被他们叫一声夫人。好容易来了你这么个可人,还这么见外。这是寒碜我呢” 殷如行被说的没办法,恍惚记起木槿曾说过这位四夫人娘家姓林,便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叫您一声林姐姐。” 林咏恩笑了笑,也不再纠正。转问道:“妹妹一个人住在这儿,平日里做什么消遣呢?” 至阴功法以及最后的双人合练都属于高端机密,殷如行不好全盘托出,便只道:“我跟着宁将军学些搏击之技。” 林咏恩自是知道她平时的日程安排,奇怪的地方也就在这里。罗枫寒口口声声说殷如行有擅长之处,所以位列门客。偏偏她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擅长什么。既漂亮又能吃苦吗?可有这样特质的女子又不止殷如行一人,怎么就她这么特别了?又或者她特别有天分?所以宁湛想要收徒。 可这么一个十九岁的女儿家,跟着宁湛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当师徒,这关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再加上木槿今早传回来的话,这殷如行竟是性子有些糊涂的。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少不得她赶紧着过来过问。 “妹妹,你也不能整天学这些吧。女儿家,还是得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林咏恩含蓄的点出一二。 殷如行装糊涂:“我闲暇时也做些针线的。林姐姐刚来前,我就在房里做针线活呢。” “是吗?”林咏恩笑道,“我也喜欢做些贴身的小针线,妹妹做的什么?可容看一看?” 殷如行便要起身去取。林咏恩忙道:“不用麻烦,一块儿去绣房看瞧瞧好了。说起来,我还没参观过妹妹这里呢。” 殷如行只好带着她走进绣房。绣房就在书房隔壁,都是面朝东南光线最好的房间。平时木槿做绣活也在这里。家具简单,绣架都没有摆展开来。只沿墙一溜边并排放着几张宽条桌,当做裁制布料的操作台。靠窗的地方则放了几把铺了厚毛软垫的椅子,一旁的小几上摆放着针线簸箩,五彩的丝线整齐的搭在一侧。 林咏恩拿起缝了一半的文胸,左看右看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亵衣。”殷如行道,“和肚兜差不多,贴身穿的。” “这怎么穿?”林咏恩惊异的反复细看,“这么小的肚兜?” 殷如行笑道:“左右这儿也没旁人,我给您看看。”说罢,就开始解衣带。 林咏恩吓了一跳:“快别会着凉的” “没事门窗关牢了就好,不过一小会儿。”殷如行自觉习武后身体倍结实,感冒都没得过。 林咏恩也很好奇,见她不在意便赶了闲杂人等出去,只留一个贴身丫鬟。门窗关严,拉了帘子。殷如行快手快脚的将中衣脱掉,露出了里面的改良文胸。 林咏恩一看,脸立刻就红了。身边的丫鬟也跟着羞涩的低下头。殷如行翻了个白眼。拜托大家都是女人你红什么脸啊姐姐,你摆这种姿态会让我以为你有百合倾向的好不好? “妹妹,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样子。太羞人了”林咏恩脸红归脸红,看的还挺仔细。 殷如行满不在乎的重新穿上衣服:“我这还算是简陋的,我们家乡的女人都这么穿。可以防止胸部下垂。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穿上这种内衣,外面再套上衣服,和年轻的姑娘家也没有区别。” 林咏恩被说的意动不已。再看看殷如行的身材,目光闪动:“妹妹身段真好。怕不是要迷死男人。”胸部高耸,臀部浑圆挺翘,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殷如行一脸的无所谓:“每天的锻炼量在那里呢,多运动身材就会好。身材好也不是为了取乐男人,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和美丽。” 林咏恩掩嘴而笑:“女为悦已者容,妹妹难道就不想迷倒自己的心上人?”美丽,还不是因为男人爱色么? 殷如行系好腰带,闻言正色道:“这话我得驳一驳。女为悦己者容不错。可如果没有悦己者,女子难道就不‘容’了?女子的美丽绽放,首先应该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身心愉悦。男子的赏悦,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没必要看的太重。” 殷姑娘开始出击了…… 第156章交流(下) 收费章节(16点) 第156章交流(下) 林咏恩脸上挂着笑,笑容有些牵强。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殷如行穿戴整齐,理了理衣角,眼角一抬,瞥见林咏恩的脸,一阵好笑涌上心头。 真心而发的笑容、心事重重的强笑、仅仅靠面目肌肉牵动的敷衍假笑……人类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他们的脸部、身体、眼睛、肢体能够表达出的情感复杂到令你无法计量。这些表象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虚假的。普通人或许会被表象迷惑,分辨不出。心思敏锐者则不然,他们往往能透过表象直视内心。个别钟神灵秀的,根本都不用仔细分辨,只一触气场,就能分清真假。 罗枫寒就是这类钟神灵秀的人物。殷如行自认自己这种半调子货都能看出林咏恩笑容的不真实,罗枫寒会看不出来?她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做了罗枫寒的妻子。你说你要是对着罗枫寒也是这种习惯性表演,你这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呢还是太有自信? 殷如行的继父是搞政治的,她对此也有一些基本的认知。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一双察见渊鱼的眼睛属于必备配置。除非你一辈子在不入流的低品级混,不然,别人表现出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换做古代的世家贵族,高品级官员也是一样。红口白牙,心口不一属于基本技能。这一类人不太会相信耳朵听见的,甚至于眼睛看见的。他们更注重通过无数细节和观察分辨出的事实。所以宅斗一说,殷如行始终相信,那是男人不屑为之费心思的缘故。可若真正触犯到他的利益,身处高位的男子有几个会将家事弄的一团糟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齐不了,还施展个屁抱负 林咏恩的心思,她略微也猜出几分。无非是生怕罗枫寒对她有别的意思,事先来打好关系,摸摸底细。但殷如行认为,罗枫寒绝不是这等目光短浅之辈,在她已经明确表示出自己的意愿下,他就不会再打此类男女关系的主意。这位四夫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你说连她都能看清的问题,身为罗枫寒的妻子,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她对罗枫寒的家事起了几分好奇心。 “林姐姐,你和四公子很早就成亲了吗?” 林咏恩略微羞涩的笑了笑:“还真是好早以前的事了,这不,一转眼都快十年了。” 殷如行拍手笑道:“公子丰神如玉,林姐姐颜貌若花,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璧人,真真是神仙眷属。公子眼中除了你定是再没旁人的。” 林咏恩眼中露出几分怀念之色,很快又散去,自嘲的道:“我已人老珠黄,比不得你们年轻姑娘水灵啦。” 殷如行一扭头:“林姐姐这话说差了,不说姐姐没有半分姿容减退,便是单看四公子,也不是那爱慕颜色的目光浅薄之辈。姐姐与他少年夫妻,定是情深意重的。” 林咏恩笑了笑,对她的话语不做评论。 殷如行假意生气道:“姐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公子他看着不像好色之人啊?” 林咏恩“噗”的一声笑了:“你想哪儿去了。夫君他……确实不太看重女子容色……” “我就说嘛”殷如行眉飞色舞的飞快接过话,“四公子这样的男儿,心气浩然,胸有万丈长虹。岂是耽搁于儿女私情之辈?”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有所指了,林咏恩若有所思的半开玩笑:“你倒是挺了解他的,不若和我做了一家人,也不枉一番知心意。” 殷如行吓的脸色巨变,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心有余悸的直拍心口:“夫人您就别吓我了”这个话题太惊悚了好不好 林咏恩被她的激烈反应也是吓了一跳,惊道:“这是怎么说的?看把你吓的,难道夫君还是老虎不成?” 差也差不多了啊姐姐你家那口子不是老虎难道还是绵羊吗?给罗枫寒当小妾?那个需要神一样的手指、黄金玛丽苏的自信。单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放下茶盏,殷如行开始岔话题:“林姐姐,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四公子胸有丘壑,不好女色。姐姐与他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何苦要加塞了旁人进你们夫妻之间?” 这话问的虽然唐突,却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了。林咏恩笑容渐渐消退。整个人沉静起来。 殷如行知道自己问的突兀。但她就是忍不住。因为这是她十分不理解的事情之一。明明就不喜欢自家男人纳妾,为什么又装作一副笑脸,强颜欢笑的主动帮他迎人进门呢?换做是在咱老祖宗的时代吧,特别是明清两朝。她还能理解些。明清时期女子地位低下,家中男人说一不二,妻妾制度混乱,宠妾灭妻,无嫡立庶,比比皆是。女人们在后宅血淋淋的厮杀,是为了争夺生存权,为了活的更好。 可天元之州不同。这里的婚姻制度介于东西方之间。庶出属于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唯有嫡子嫡女才能继承父母双方的财产。女子也能当家立门户,只是照旧要纳税、服兵役、徭役等等。虽然没有了优惠政策,却也放开了女子拥有私产的权力。只要你有本事保得住,女人照样可以顶立门户,做一家之主。 这样的条件下,女人并不是只有关在后宅一条路可走的。尤其像是林咏恩这种嫁了人的世家贵女,照殷如行看来,日子不要过得太逍遥哦 财产有、社会地位有、儿子女儿继承权的保障有、家族的后台也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没有休妻一说,想离婚只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夫妻双方都同意,和平分手,称为和离。第二种则是上官府告对方有罪,强制义绝。 有些女人若是个人能力强势些,搞的定自家男人。就算偷偷弄个小情人都不为过。顶多社会舆论不怎么好,说要拿这个治罪判义绝却还得费一番周折。为什么呢?因为首先男方要提供明确充足证据,证明女人和别人有私情。只这一关就有好些男人拉不下脸。再则女人家若聪明些,做的手脚干净。证据就相当难拿。其次就算有了充分的证据,想要义绝也大多不行。为什么呢?因为红杏出墙属于道德败坏范畴,不能算犯罪。没犯罪,就达不到判义绝的标准。比如女方家族强悍些,过来闹一闹,举例一二三,说你家小妾刁蛮,本人冷落妻子,家中无规无矩,财产分配不公什么的。这些也都是道德败坏。这回好了,男人道德败坏,女人道德败坏,大家一起败坏。大家大哥莫嫌二哥,天生一对。也别闹了,该咋咋滴,洗洗回家睡去吧。 当然,这种女人扬眉吐气的情形也是要有先决条件的。就是女方本人势力,或者女方家族势力压倒男方。说白了,还是赤o裸的强权原则。势力大的压倒势力小的。如若男女双方势均力敌,也有互不干扰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这一类型。 官府判义绝的依据五地也各有不同?殷如行曾花大力气研究过五地法典。发现其中有一条却是不变的。便是男方若能明确证明自家老婆给生的嫡子嫡女不是他的种,血脉被混淆,婚生子变成了生父不详的私生子。家业要被外来血脉侵占。这一种情况就是非判义绝不可的。 婚姻者结两姓之好。这些各不相同的判决,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着这一宗旨来服务的。继承人必须结合两姓之血脉。庶出子女无继承权为的是这种保障。义绝掉生了野种的妻室,让其孩子不再是嫡子嫡女,也是为此在保障。 所以说,殷如行十分纳闷与林咏恩的这种憋屈态度。你说你林家也是当地大族,后台强劲。就算不能出墙,过舒服自己的小日子总是可以的吧?钱财不愁、地位不愁,孩子不愁,将来养老不愁。就是容貌一项,林咏恩得天独厚,几代贵族滋养出的美貌娇颜,那也是不愁的。更加最最要紧的是:她还有一位大帅哥可以天经地义的睡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说这日子过的不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一点点小瑕疵的。比如,大帅哥还有两个候补小妾要轮赔。不过这在殷如行看来完全不是神马问题我是正室我怕谁?正室找自家男人交公粮,天经地义。有需要就上。神马?今晚要陪小妾?不要紧,夫君交完公粮后只管去陪。能不能再炸出剩余的来,就看夫君您的体质和小妾的本事了。反正妾身是正室,必须先满足妾身。什么?不理会妾身?哎呦看这笑话说的,连老婆都喂不饱的男人是要被千夫万指唾弃的,谁人丢的起这个脸啊至于妾身吃饱了,汤汤水水随便妹妹们喝。夫君爱睡谁睡谁,和我没关系。 看看瑕疵算什么?瑕不掩瑜是不是?殷如行认为,就冲罗枫寒是这么个难得的大帅哥,这点小小瑕疵完全不必在意。说句不好听得,要是换了她魂穿到林咏恩身上。做梦都会笑醒啊什么?罗枫寒是老虎?这就不懂了吧,那是对着 你说这么好的日子,四夫人啊四夫人,你肿么就过的这么别扭呢? 殷如行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夫人林咏恩天真了、纯情了、梦幻了……想要在婚姻中追求爱情来着。这才把个好好的神仙日子过成了憋屈的苦逼日子。 对于这种‘老寿星吃毒药——嫌命长’的举动,殷如行表示了十二分的唾弃。又表示了十二分的理解。女人天生有一颗柔情万种的心,千百回眸中寻求知心一人,愿白首不离。却不知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就和她们不在一个生物波段上,想法更是南辕北辙。女人心中的完美男子,从来都是自己幻想出的,褪去风华耀眼的表象,内里的世界真实残酷。同样,男人心中的完美仙子,也是他们幻想出的,扯开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纱,该是啥俗样还是啥俗样。 只有岁月的磨砺才能让年轻的男女们明了这种虚妄。然而林咏恩从小到大的生活惯来富足安康,恰恰少了这一种磨砺。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年华老去,她终会想通。现在的她,却已是低进尘埃中,卑微的祈求着心上人的垂顾。为此,她不惜忍痛去找另一个女人送给自己的丈夫。 此时,殷如行不由得感激起殷如言来。虽然他无情的伤害了她。却是替她狠狠的割破了那层梦幻的华丽帷幕,将真实的现实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逼迫着她成长。如果没有殷如言,今天的她在面对苏雷、白陌尘、罗枫寒、宁湛这些人时,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洒脱冷静。或许早在见到苏雷时,她就一如林咏恩一样,失落了一颗心。 看着林咏恩,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可叹、可悲,独独无法可怒、可气。 “夫人。”交浅言深,千言万语她说不出,只能含蓄的点道,“左右都是过日子。不快活是过,快活也是过。何不恣意些,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呢?” 林咏恩苦笑了两下,叹道:“妹妹,你不懂。这男人的心,太多变。天下又有几人像苏将军那般重情义?”话语间听着竟是想左了,以为殷如行是心里放不下苏雷。才对她的提议无动于衷。才说出要独身过一辈子的话。 殷如行无语。不爱一个男人就一定要爱上另一个才符合当下潮流吗?苏雷对她很重情义吗? 好吧,苏雷对她还是有情义的。只是远远没有到达林咏恩臆想的那个地步。 感觉沟通上有些困难,她换了个方式,委婉的道:“苏将军便是再对我有情,也不会娶我为妻。” 这一回,林咏恩也没声了。 殷如行又道:“妻者,齐也。嫡妻正室才是对一个女人的尊重。一个男人,如若对那个女子连尊重都没有,所谓的爱慕,也不过如喜欢一只小狗、小猫一般。”说着,她将右掌伸出,捂住左胸心口:“这样的男人,焉能托付‘一心’?” 苏雷对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感动。但有些原则是不能退让的。不是她心狠,而是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157章内息 收费章节(12点) 第157章内息 一场南辕北辙的谈话下来,双方各有所得。 殷如行的独身主义被认为是异想天开,林咏恩直接归化成对苏雷旧情未了,只是不愿为妾,故而退求其次,宁愿独身终老。 归纳出答案,她自己也松了口气。不愿为妾,自然也不会和罗枫寒有纠葛。至于和宁湛是师徒还是别的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任其发展就好。 殷如行这边,虽然本意虽然被领会错了,可好歹也算解决了一个麻烦。她还不知道宁湛也是候选人之一,自认危机已经解除。 就这样,两人都很满意这次谈话。林咏恩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妹妹孤身一人在此,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可别把‘姐姐’两个字当成白叫的。” 没有利益冲突就是大家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殷如行的笑容也气壮了些:“好。若真有麻烦,我定去找林姐姐。” 林咏恩走了。 生活再度转为正常。大约又过了十天左右,殷如行在某一天打坐时,感觉自己的经脉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凉意。这种凉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清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初始很细微,难以捕捉。之后渐渐清晰,最后感觉越来越明显,心神完全沉入其中。甚至能捕捉到凉意丝丝缕缕的来回游走。 殷如行猛的睁开眼,一跃而起,抬脚就往外跑。惊的门外的木槿和婆子面面相觑。 “宁将军宁将军”还没到宁湛的院门口,殷如行就大声的叫喊。脸颊跑的红扑扑,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宁湛不悦的从房里出来,嫌弃的一眼看见张着嘴大口喘气的殷如行。 看看这种粗野的行为举止,哪里有一点儿淑女的风韵? “我,我感到有内息了”殷如行喘了两口气,兴奋的说道。 “哦?这么快”宁湛迅速转为惊讶。成年人心思繁杂,很难沉下心神。在感应内息方面往往不如孩童来的快。殷如行居然只二十多天就感应到了内息,倒是没想到。 “跟我来。”宁湛肃然了脸色,领着她来到一间静室,指点她在一个团垫上坐下:“再感应一遍内息。然后按照心法第一层的运功路线,将散乱的内息引领,在经脉中游走一圈,至丹田汇总。” 殷如行乖乖的坐下照做。这也是她来找宁湛的原因。作为新手,初初开始内功修习时,一定要有前辈在一旁看护。万一发生意外可以及时引导救治。 “放空心神。”宁湛在她身后坐下护法。声音沉稳干净,带着一种有力的安全感:“行功途中最忌胡思乱想。调动内息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顺着感应走,开始有些难,到最后会越走越顺畅。” 殷如行跟着他的话语沉淀下心神。放空思绪,再度去感受体内那玄妙的星星凉意。很快,那种感觉出现了,她小心翼翼的先整体数了数。产生内息的经脉很多,却也不是全部都有,数量也参差不齐。比如左臂和右臂之间的内息多寡就有显而易见的区别。观察完毕后,她按照心法第一层的指示,一根根的开始理顺经脉,将点点内息融合,顺势游走,通灌汇总,承前启后。 这个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紫珈果带来的第二项金手指。经脉|岤道无一不通畅,行走无误。浅浅一缕的内息顺利的走遍全身,汇总至丹田,再行流出,形成了一个周天循环。小周天,大周天。在她这里皆无瓶颈。 行至圆满。殷如行睁开眼睛,欣喜的回头告诉宁湛:“突破第一层了。” 宁湛将手搭至她的后颈,闭目感受片刻。再睁开,眼中有些许的感慨:“不愧是先天经脉俱通,内息游走毫无瑕疵。你先着重小周天循环,将体内的潜能精气充盈,内脏为先。之后再行大周天,滋养四肢百骸。” 殷如行喜滋滋的点头应承。突然突发奇想:“宁将军,这内息练来练去的,都是由体内而出。而人体内的能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需从外部摄取。摄取的途径无非是食物和空气两种。倘若能直接通过皮肤|岤道从外界汲取能量,岂不是更加可观?” 宁湛诧异的瞪大了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殷如行嘻嘻一笑:“就是随便想想的。有这种可能吗?”如果可以做到这一点,岂不是就成了修真。穿越都有了,万一可以修真呢? 宁湛看了她两眼,道:“你的想法倒挺多。幸亏是在这里。换了小门小派早该一顿臭骂了。罗家初代家主沧汐公子曾说过,真正的开拓者都该是善于想象之人。故而鄢都和太初门一样,对此比较宽容。你这个想法以前也有人提过,不过略有差别。先人提出的是将外放的真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动,或者再快速吸收回来。这种本事千难万难,却又实用不大,几百年来练成者屈指可数。你的想法倒是更特别,吸取不属于自己的外界之能?外界有何能?无非是气尔。口鼻呼吸进不也是一样。难道就不是气了?” “不一样的。”殷如行道,“就像我们剖开人体,看不见经脉。而经脉却真实存在一样。更有练观息术至大成就可内视,病痛伤患无一不可见。外界的气体中一定也有形形色色的能量,其中定有对人体大有好处,却无法用口鼻吸进的。” 宁湛白了她一眼:“你的设想很有趣,有空不妨和公子说说。他就很喜欢这类新奇的东西。不过我以为,你在走还没学会时就想着跑,甚至是飞,是一件很不恰当的事。” 殷如行一滞,讪讪然闭口。 宁湛继续不留情的批评:“就是将外放真气控制回收这一本事。你说不定一辈子都达不成。想这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很有意思么?” 罗枫寒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武学一项才进度远远落后于从小一同开蒙的宁湛。故而,宁湛对于这种好高骛远的习性深恶痛绝。此刻教训起来便是毫不留情。 果然修真是不行的。殷如行被打击的灰头土脸。突破第一层心法的喜悦荡然无存,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在静室里不觉时间流逝,出来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练内功很耗时间。 木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往外张望一次,见着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午饭都没回来吃。可急死我了。看这天色,还以为您晚饭也不回来用了呢?或早或晚的,总该派人回来说一声啊。现在可要去取晚饭么?” 被木槿这么一说,殷如行突然觉得肚子非常之饿,立刻道:“快去取来。对了,我午饭也没吃,两顿的量一起取过来。” 饭菜取来后,木槿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只见满满的菜肴飞快的消失,小木桶中的米饭一点点见底。偏偏桌上还干干净净,连细小的鸡骨头都被殷如行嚼碎咽到肚里去了。 对着一桌子光光亮亮的碗碟,木槿收拾餐具的手都抖了。姑娘越来越能吃了,这样子下去,将来谁敢娶哦 殷如行对自身的变化安之若素。食量大不过是能量的一种转化形式的增强罢了。不然她改善体质的能量哪里来?常人无法调动身体潜能修改体质,肠胃部分也无法彻底的转换食物中的能量,同时自身消耗又少。这才造成了和她现在的食量巨大的差距。想通了道理,实在不必惊慌。 所以说,木槿小萝莉,知识就是力量啊 殷如行第一层内功突破的好消息很快传到了罗枫寒的耳中。宁湛同时对他谈及了后面的训练计划。 “先让她巩固一个月。顺带改善一下面质。一个月后就要开始搏击训练了。你给我个底儿,到底能不能收徒弟?” 居然这么快罗枫寒叹了口气。几次试探下来,殷如行暂时确然没有考虑终身的打算。也罢,她行事也算有自己的准则。倒时再说到时的话,随机应变吧。 “既然你没那打算,又是好苗子,就择日收徒吧。”罗枫寒缓缓道,“只是之前得给她讲明了,做了鄢都的弟子,可不是能随便混日子的。只要有一分天赋都不可能只出半分的成绩,其中吃的苦比她想到的要多。” “这个自然。我看她也不是那娇滴滴的人。”宁湛一口应下,随后又支支吾吾:“这个,这个事,总不能我去说吧。” 罗枫寒想了想,就笑了:“也是。哪有师父求着徒弟的。好了,你放心,我让陌尘去和她说。” 白陌尘接到任务,诧异的问道:“公子,计划改了吗?” 罗枫寒对他解释道:“计划因人而异。殷如行很有主见,说是要独身。虽说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冲动之言,不过观其言行,倒不是心性不定之辈。左右几年之内是不会变的。再则,她几经变故,对男女之情失望也是有的。既如此,不若让她对鄢都有‘家’的归属感更好。女子为门客,要么有独一无二的本事,要么有独特的地位。她现在武艺未成,处境难免尴尬。拜个师门,也是她融入这里的最佳途径。” 白陌尘闻言叹了口气:“她的性子实在太过倔强。”顿了顿,道:“拜师的事,我会去同她说的。” 第158章演砸了 收费章节(12点) 第158章演砸了 小院地处偏僻,环境清幽。不远处便是一片桑林,隐约可听见采桑娘的嬉笑声。自从殷如行搬进来,白陌尘还是第一次来访。 春日雨水多,雨后的空气尤为湿润,飘散着淡淡的桑叶清香。青石板的小路被雨水打湿,边边角角生出泛绿的青苔。青瓦白墙内,一株杏树探出枝头,开满鲜花。 院门并未关闭,透过半开的门户,可以看见院中整齐的青砖地,滴水的屋檐。一个十四五岁,头扎双鬟的小丫头坐在屋檐下做针线,脚边摆着竹篾的簸箩。 木槿听见叩门声,放下手上的活计跑来。吃惊的道:“白公子?” 白陌尘毫不意外对方认识自己,看着她的打扮略略思索片刻:“你原先是在四夫人身边的吧。” 木槿惊喜的点头:“奴婢木槿,奉夫人之命前来伺候姑娘。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姑娘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正是,殷姑娘在吗?” “在在”木槿连连点头,将两扇院门开到最大,束手站在一侧:“白公子请进,我这就去通传。” 白陌尘很幸运。殷如行此刻正处于中场休息时间。自从她突破心法第一层后,就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一样爆发出狂热的练功热情。恨不能整日整夜钻在静室打坐。好在狂热之余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要内外兼修,两者的转换间便多出了一点休息时间。白陌尘今天就刚好卡上了。 “姑娘,白公子前来拜访您了。”木槿欢欢喜喜的抢过来禀报,拦住殷如行要往静室钻的脚步。 “陌尘?”殷如行愣了愣。有些恍惚的发觉,来鄢都也不过三个月,怎么和白陌尘之间竟好似疏远了很多。 “快请进来。”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去想这种复杂的问题,吩咐道:“去将四夫人送的好茶上上来。” 和冬日相比,白陌尘脱下厚厚的冬衣,换上了轻便的素袍,青衫长发,风流气度更显。看着极为养眼。 殷如行捧着热呼呼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陌尘,你还真是行踪飘渺,我来这儿快三个月了,算起来和你见面的次数居然都数不满十个指头。” 白陌尘笑道:“事物繁杂,怠慢如行了。” 殷如行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忙还不是因为位置重要么?这些我都知道。” 白陌尘顿了顿,又道:“如行初初安顿,人生地不熟,我原该多加关照的。只是外出许久,挤压的事情多了些。需要的时间就久了些,来不及看顾你一二,实是我不该的。” “没事,没事。”殷如行不在意的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吃穿住都安排好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吗?陌尘你也太小心了。” 殷如行是真不在意。这就好比你去大学报到迷了路,遇见一气质帅学长带你认门认路,送了你进宿舍。很好,很感激。和学长也算有了交情。可那又怎么样?这之后的大学生活难道还要一直巴着学长,处处依赖?没有特殊的原因再度遇上也就这样了吧。当然,别有男女目的者另论。总的来说,成年人,自己照顾好自己是本分。纵然是女孩子,也没有依仗着自己性别依赖别人不放的理由。 这是殷如行从小养成的观点。孤女寡母门前是非多,不独立些不行。 可惜这个时代不流行这种女性独立思想。白陌尘听了她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涩然。一点气都不生是因为从内心里根本就没有认同感吧。 紧接着,殷如行又喜滋滋的道:“陌尘你知不知道,我内功心法已经突破第一层了。就在前两天。感觉很神奇,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呢我还有一个设想……结果宁湛训了我一顿,说我还没会走就想飞,一点都不脚踏实地……” 白陌尘认真的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诉说,嘴角绽放着微微的笑意。 殷如行唠叨完毕,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居然刚刚一直是她一个人在滔滔不绝。白陌尘安静的几乎有些过分。怎么他不是来聊天的吗? 很显然,白公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她说完了,又等了一会儿,方道:“阿湛这样说你,你不生气?” “干嘛生气?”殷如行瞪大了眼睛,“他这是为我好啊。我现在的确不应该分心的。” 白陌尘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如行你又没有想过正式拜一个师父呢?似这般野路子一样的指点,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殷如行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陌尘,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唉唉戚戚的叹了口气,“一来我不认识名师。二来不知道师门是否合适我。三来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收。不过。”说道这里,她目光闪了闪,带了几分狡黠:“陌尘这样说,可是有什么好的要介绍给我么?” 白陌尘笑道:“那是自然。你的启蒙功底好,又有顶级功法相助。一般的武者我看不行。不若就拜阿湛为师如何?” 殷如行吃惊的张着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的道:“你开玩笑吧?我丢脸不要紧,问题是宁将军一口回绝了我,我再找别人就难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拒绝你?”白陌尘笑着反问,“他若真烦你,又何必连续指点你一个多月?” “难道不是四公子命令的么?”殷如行顺嘴道。话刚出口,就撞上了白陌尘不赞同的目光,恍然大悟。原来成日里板着一张苦大仇深脸的宁湛其实是愿意教她的呀。这也太,太傲娇了吧 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白陌尘继续道:“拜师要有诚意。阿湛或许会考验你、训斥你、奚落你……不过不要紧,你放心,他会收你为徒的。” 考验、训斥、奚落白大公子。其实你用了很修辞的形容手法吧。殷如行苦了脸:“我就想问问,拜师这事,宁将军是真的心甘情愿么?别是另有隐情。”比如被罗枫寒逼的。 白陌尘笑道:“当然得他愿意才行。鄢都习武者众多,如若他不愿,再找一人也不麻烦。你的心法只是内功需练至顶层,外家招式上并没有太多限制。” 殷如行听懂了,换句话说,对于罗枫寒和鄢都,她的内功更重要。那么,拜宁湛为师真的就是他自己同意的了。 殷如行瞬间苦了脸。都同意了还要考验她、训斥她、奚落她……有这种傲娇系的师父伤不起啊 交代完毕,白陌尘的任务完成。事情一旦定下,很多的准备工作飞速展开。 殷如行从来不知道拜个师会这么麻烦。首先,她孤身一人在外。必须找一个认同的亲友作为‘家族中人’,挑选黄道吉日,向师门见礼,提出拜师请求。 四夫人林咏恩当仁不让的充当了这一角色。以好友身份准备了四色礼物,拉着她的手登门拜访宁湛。 殷如行:其实这个院子吧,我之前都是直闯的。 宁湛当天出乎意料的穿的正式。一反平时的简单装束。锦衣鹿靴,束发金冠,整的人模狗样。阿不是玉树临风。总之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白陌尘和罗枫寒以及一群殷如行不认识的人作为客人。将原本很宽敞的正厅围了满满当当。其中?br /gt; 国色无双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4部分阅读 中罗枫寒和宁湛分坐上座两侧。林咏恩给她解释:“他们两是一个辈分的师兄弟,鄢都师门的长辈大多在静修。首座就他们坐了。” 殷如行:这么说,我以后要低罗枫寒一个辈分了……师叔什么的,压力好大。 好在一圈客人的身份介绍下来,殷如行才发现,由于罗枫寒是故去罗老家主的老来子,辈分很高(现任罗家家主是他侄子)。故而算下来殷如行的辈分也不算很低。 林咏恩很正式的领着她给上座和中座的几人见礼,说了一番文绉绉的话:“吉日吉时,滋请垂乞。吾家有女,资如良玉。需切需磋,需琢需磨。拜尊师下,敢不泣涕,夙兴夜寐,勤侍有加。师者如父,徒者如子。传承不息,生生而续……” 大段大段的文言雅句,殷如行听的头晕眼花。只知道大意是说:我这儿有一位妹妹,资质还算不错。希望能拜入师门学艺,还望你们不嫌弃她,使劲的调/教她。我就谢谢了。这里有些小小礼物,还请收下,以表心意。 话说完后,几个下人将捧来的四色礼品整整齐齐的摆在正中的紫檀高案上。每一份礼物都装在藤盒中,上面铺着写了福字的大红洒金笺纸。 殷如行:其实这个礼物是从罗枫寒家的前门抬出来,在这儿放一会,再从后门抬进去吧。 下人放好礼物。林咏恩见殷如行还在傻傻的发呆,用膝盖杠了她一下。嘴唇做出暗语:跪下。 啊?殷如行一个激灵,收回被这种现场版古代礼节震撼的发散性思维。她是来拜师的,不是来看热闹想起林咏恩给她恶补的拜师礼节,这时候轮到她表现了。赶忙双膝一屈,跪在宁湛脚前的圆形大红软毡上,真诚的倾情一呼:“师父请您收下我吧” 霎时,全场寂静。 “噗——”角落里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很快又没了。 宁湛的脸已经黑的比锅底还黑。浑身散发出阴冷之气。 殷如行莫名的抬头。她喊的不对吗?电视剧里拜师都这样的啊?扑通跪下,苦苦哀求。比如孙悟空拜唐僧。《西游记》就这么演的,她没学错呀? 难道是嫌我诚意不够? 殷如行深吸一口气,准备再高呼一遍。这次的感情一定要比刚刚更迫切、更诚恳。 “师——”刚喊了一个字,殷如行立马发现她的嗓子眼被堵住了。宁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前,并且握住了她的手腕脉门。剩下的话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黑者脸,锦袍金冠的准师父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汝之诚心,尚需一试。入我师门,非勤勇者不能。试——徒——开——始” 第159章试炼 收费章节(12点) 第159章试炼 很久以后,当殷如行有幸目睹一个中型门派收徒的过程时,才知道她拜师时的笑话出在哪里。 因为有着顶级门派太初门附属朝廷的过往在,天元之州的武学门派在收徒一事上都遵循了一套古礼。就和男子加礼、女子及笄差不多,有一套固定的流程。说的话也是写好的文言范本。 关于这个,林咏恩之前提过。那个大段的文言范本也给她说过。可林咏恩以为,殷如行既然已经是半成品武学人士,总是知晓这些礼仪的。就没怎么重点提及。 无奈殷如行是个水货古人。台词不知道,也不知道那种倾情恳求不是不会发生,而是该在师门还没答应收她之前的发生。就算如此,那也是师徒两人私下之事。大庭广众的这种五体投地恳求,未免有胁迫之嫌。结果,她在正式的拜师礼上来这么一出,这是纯搞笑呢还是纯搞笑? 宁湛脸黑了个彻底。怒气冲天。原本安排的试炼对手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扛着一柄流星锤。结果,宁湛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流星锤,亲自出场,要好好‘考校’一下未来徒弟的能力。 少年对着殷如行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殷如行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她不知道她哪儿又得罪宁湛了。 流星锤闪着寒光,看上去杀伤力很大。宁湛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威严公正。 殷如行虚弱的走到校场中心。师父,以您一表人才的外貌,其实很不适合流星锤这样粗鲁的武器。 见她磨磨蹭蹭的过来了,宁湛冷笑一声,伸手在校场范围一指:“一个时辰内,拾起五枚梅花镖,极为合格。过时失败。永不再收入师门。” “啊师父”殷如行大惊失色。校场范围虽然大,地上的梅花镖虽然多。但是有虎视眈眈的流星锤在伺候啊打手还是宁湛本人有木有除非宁湛防水,不然她怎么都不可能在两小时内捡足五枚梅花镖的。 “师父我是真心诚意拜师的”某女惨呼。你不要这么手下不留情啊 “殷如行”宁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现在还不是你师父” “不不不你就是我的师父”殷如行赶紧跪下抱某男的大腿,咳咳,不对,是小腿。慌乱的口不择言:“师父我今生今世就只认定您是我的师父了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请您千万不要嫌弃我啊”千万记得放水啊流星锤擦一下要害,我的小命就没有了 “胡说八道”宁湛气的七窍生烟,‘啪’的甩出流星锤,地面发出一声巨响。粉尘飞舞。什么叫今生今世就认定你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简直不要脸之极 殷如行尖叫一声蹦出老远。宁湛对着主位台发出一声巨吼:“还不开始” 场外目瞪口呆的清秀少回过神,急忙猛敲锣鼓。“匡”的一声,沙漏计时开始。 流星锤虎虎生风,追着殷如行猛打。殷如行尖叫着满场狂跑,速度飞快。 “叫什么叫浪费力气”宁湛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是十足。听的殷如行浑身冰寒。 罗枫寒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白陌尘满脸的无奈。唯有林咏恩担忧不已:“阿湛这么生气,不会伤着她吧。” “你放心。”罗枫寒罕见的对妻子解释,“阿湛手下有分寸。他若是不愿,只一招就能打伤殷如行。试炼也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白陌尘苦笑着接话:“他也就是出出气。如行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 “想是欢喜的傻了。”林咏恩想了半天没找到理由,“这几天她一直很激动。” 校场上的殷如行自认非洲羚羊都没她现在跑的快。喜马拉雅藏獒都没宁湛追的狠。流星锤几次擦身而过,击起尘土飞扬。 “你眼睛是瞎的吗”咆哮声如影随形,“地上有镖都不知道拿” 尼玛我要有时间去捡那飞毛腿殷如行泪流满面,弯腰要停顿吧,一停顿我就要被流星锤扫到了吧。宁湛宁大将军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闪避的动作怎么那么慢没吃饭那”吼声又至。 殷如行飞快的一拧腰,脚下快跑不变。锤子贴着衣衫扫过。这种速度还嫌慢她终于知道苏雷那有力的腰肌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居然还走神”声音冷如九幽炼狱,“想死就早说” “砰”流星锤击中了殷如行的背部,巨痛轰鸣整个人飞起跌落,一口鲜血喷出 “啊”林咏恩霍的站起身,“不好了” “没有伤到要害。”罗枫寒沉声道。 还没等人爬起来,流星锤紧接而至。殷如行忍痛抱着头就在地上一滚,顺势躲过。眼角闪过一道亮光。咦?梅花镖? 攻击又至,殷如行在地上连滚几滚,终于抄到了梅花镖,一个打滚,朝着宁湛的位置扑去。 流星锤是远距离武器,她是傻透了才和宁湛离那么远。应该近距离作战才对啊 宁湛又从鼻子里喷出冷哼一声。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出这一声冷哼比前面的几声要和缓一些。当然,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 近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宁湛腿一踢,就将殷如行的进攻路线全部封死。 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殷如行内心狂骂不已,一甩手就将身上唯一的一枚梅花镖朝着宁湛的腿扔了过去。 “来的好”宁湛一脚踢飞,“还算有几分样子” 五分之一的成功就这么没了殷如行欲哭无泪,只得再度重复躲避、打滚、捡镖、扔人一系列动作。 我恨流星锤我再也不想看见这种武器 奔跑反击间,体能大量的被消耗。口干舌燥、四肢虚软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宁湛还在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丝毫没有手软的意图。殷如行的背上又被挨了两下。 以宁湛的身手,别说五枚,她其实是连一枚都抢不到的。成败只在那人的手掌间而已。 单单想到这一点就很容易让人泄气。 然而殷如行不这样认为。虽然渺小,虽然柔弱。但弱者也有属于自己的舞台。这一场试炼,宁湛几乎是压着她打,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她的抗争就毫无意义了吗? 不,不是的我在抗争,为了自己而抗争。纵然失败,只要我已尽全力,就是成功。一个人可以身体弱小,心灵应有独自的风采。超越了自己,就是胜利 “匡——”铜锣发出一声巨响。时间到。 宁湛收回流星锤,抿着唇角,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瘫倒在地的女子。 殷如行仰倒躺在地上,呼哧哧的大口呼吸,湛蓝的天空在视线中变得模糊。 幸好坚持下来了,幸好没有丢人。她如是想。至于拜师是否成功,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林咏恩视力不如有内力的人好,只看见校场中央一站一躺,寂然不动的两人。急切的问道:“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罗枫寒轻叹了一声:“如此心性,自然是……成了。” “富不骄纵,贫无卑微。遇强不气馁,遇弱不恃凌。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也。”白陌尘轻声吟道,“勇者,可以被战胜,却不可被打败。” 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妒忌的看了一眼校场中央:“这家伙的运气总是那么好。”说罢,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铜锣旁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被那眼神瞪的毛骨悚然,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的自家师父不满。 “你还要躺多久”模糊间,殷如行听见耳边响起不善的声音。扭了扭脖子,只见身旁多了一双鹿皮靴,顺着靴子往上看,宁湛依旧是那副被人欠了五千万不还的阴森脸。 “哦,我就起,就起。”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随即一阵哆嗦,后背的伤口好似撕裂般的巨疼。 殷如行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了好一阵,巨疼才有所消退。一动身体,又是一阵袭来。 宁湛冷哼了一声。手掌贴住她的后背。随着温热的掌心温度,源源不断的真气传来,舒缓了身体的疼痛。 肺部大约是受了些伤,殷如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宁湛沉默了片刻,道:“内功可以调养内伤。回去后不要松懈。” “是……咳咳……”殷如行无力的点头。 “哼刚刚师父叫的勤,这会儿倒不懂礼了”宁湛不快的瞪了她一眼,“东厢空着,你就住东厢房,回头让人把东西搬进来。” “东,东厢房?”殷如行脑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不是说会好好侍奉我的吗?不住进来你怎么侍奉?”对于同住这一项,宁湛原本还有一丝膈应。结果被她这种忘光自己前言的态度一刺激,怒火顿起,立时将膈应抛到了九霄云外。 “侍,侍奉你”殷如行吓的呆若木鸡,这,这是她说过的话吗?怎么听着这么有歧义呢?突然又醒悟:“你,你愿意收下我了?” “废话” 宁湛从鼻子里哼出声音,瓮声瓮气的道:“拿到了五枚梅花镖,当然是合格了。既然合格,我也只好勉强收下你。你的这个年纪,不是最好的。好在你先天条件好,以后只要刻苦……” “可是我什么都没拿到啊?”殷如行惊讶的打断了他的长篇训话。 “不许打断我的说话以后要牢牢记住”宁湛暴怒的吼,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眼睛长的有什么用” 眼睛?对某人的吼叫已经免疫的殷如行迷迷糊糊四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裤子、以及胳膊上刚好挂满了五枚梅花镖。 第160章忽略 收费章节(12点) 第160章忽略 拜师这一天的经历,殷如行想,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遗忘。 就在她好死不死,欣慰的感慨宁湛还算有一丝人性,赏了她五枚镖的时候。被感激的准师父宁湛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一把拖了起来。拽着就走。 为什么还说是准师父呢?因为尚有一道最重要的程序还未完成。就是正式拜师。这才是今天的主戏。 殷如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云里雾里的被带到一处陌生的建筑内。正堂上挂着一幅男子的画像,白衣无暇,眉目如画,一双秋水寒波的眼睛和罗枫寒有七分想象。这位画像上的美男子有点眼熟。 “这是沧汐师祖。”宁湛负手而立,面色严肃的对她道:“先拜师祖,师祖应允了方能入师门。” 殷如行顺从的在画像前的大红垫子上跪下,边磕头边腹诽:直接说拜祖师就好了嘛,何必说的这么玄乎。还师祖应允?画像又不会说话,就是反对也无从反对起好吧。 罗枫寒似是知道她的腹诽,轻笑着道:“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如行你嘛……师祖一定很高兴你能入我鄢都师门。” 这也间接的算是何思孚的传人改换门庭了。沧汐先祖可不得高兴? 给师祖磕完头,接下来就是给师父磕头,敬茶,改口。这一套程序殷如行听的时候就觉得窘,感觉跟新媳妇进门似的。 林咏恩怕她再出状况,亲自端了托盘过来,低声嘱咐:“记得茶盏一定要举过头顶啊” 话是擦着殷如行耳朵边说的。声音很轻。可惜正厅里大多数人有武功在身,八成以上的都听见了她在说什么。 眉清目秀的少年捂着嘴,扭过头不停的抖动双肩。宁湛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就连罗枫寒也忍不住莞尔,居然自家的夫人都被殷如行带的不稳重了。 “师父,请用茶。”殷如行这会儿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恭敬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师者如父。师徒关系在这个时代可是很算的上数的。甚至比一些旁支的亲族都要有权威。 宁湛飞快的接过,草草喝一口放下。从桌上取过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递给她:“你新入师门,为师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节乌银鞭是我早年捕杀了一条巨蟒后剥皮所制,拿去玩儿吧。” 还有武器做见面礼?殷如行立刻精神一振,声音响亮了几分:“多谢师父” 宁湛“嗯”了一声。用少见的和缓声调道:“你身份特殊,今日来观礼拜师的只有门内几个长辈。短期内我也不打算向外昭告。只有别院的这些自己人知晓。你且记牢,遇着外人嘴紧些。” 殷如行深知内里厉害,连连点头称是。 宁湛又道:“师门长老多在静修,改日再见。今日就先认认在座的几位长辈师叔伯、平辈师兄。”说着,他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指着罗枫寒:“这是你枫师叔。” 殷如行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咏恩快手快脚的又塞了一杯茶在她手里。 殷如行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手中的茶盏,对上罗枫寒似笑非笑的脸,忽的一个激灵,忙躬身弯腰,将茶盏举至齐额:“枫师叔请用茶。” 罗枫寒笑吟吟的接过茶盏,轻轻一抿,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原先倒是备了一份见面礼,不过我现在觉得,这瓶治疗内伤的好药更为适合。” 殷如行表情愤愤的接过瓷瓶。哼帅哥都是坏人越帅人越坏 身份最贵重的罗枫寒做了表率,接下来的几位师伯师叔也就都给了见面礼。几位同辈的师兄也互相见了礼。有鉴于本门诡异的奇缺女弟子状态,殷如行受到了师兄们的热烈欢迎。 事后,殷如行才了解到。鄢都虽不禁内属子民拜师学艺,但都要经过严格的考核,非资质优良者不收入门。就是罗家,除了嫡系,旁系子孙想要入门也一样需经考核。故而真正拜在门内学高深武功的人很少。 拜师入门后的第一堂课便是治伤、养伤。 宁湛道:“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如何在各种的环境、各异的药材下将身体调养至最好,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首先,要学会判断自己的伤势……” 殷如行自己就是现成的教材。宁湛教她先给自己诊断,再下治疗方案。又假设了在环境恶劣、药材有限、或者时间有限的条件下该如何变通。 就这样,一边养伤一边纯理论推演的开出各种诊断方案。饶是这般纸上谈兵,殷如行的医术功底也还是巩固扎实了不少。 住在宁湛的院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和尴尬。这要感谢古代建筑的宽敞格局。殷如行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养伤,修习内功。剩下的就是宁湛的教导课程。 在她的伤势有八成痊愈的时候,白陌尘离开了别院。这一次跟着他的随行人员很多、很正式。因为这是要作为鄢都的代表,去祀城参加城主梁少安的婚礼。 这个消息是林咏恩过来探望她时说的。殷如行听后感觉很惆怅。苏离终于还是要嫁了。算起来她才十九,放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大孩子。在这里却已经成老姑娘了。 林咏恩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又道:“听说,送嫁的人是苏雷将军。” “是他?”殷如行恍惚了一下,笑道:“也是。总不能是苏城主亲自送亲吧。没人比他再合适了。对了。”她想起一事,好奇的问道:“苏晨可有给苏离配上陪嫁的妾室?” 林咏恩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苏离可是他亲妹妹。” “苏晨那个人,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殷如行淡淡的笑了笑,“我记得那时他就准备过一个,是阿离的异母姐姐,叫什么来着?”思索了半天,摇摇头:“名字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她和苏淡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现在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可能被换了也说不定。” “还有这等事”林咏恩立刻正了脸色,“我得告诉夫君他们去。你再想想,可还有什么?” 殷如行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怎么会知晓那么多。就这个也是阿离一时气愤不过才透露的一二。林姐姐,你怎么这么着紧?这事和咱们鄢都有什么关系吗?” 林咏恩对“咱们鄢都”这四个字很满意,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咱们鄢都地处祀地境内,和祀城城主打好交道是必须的。可这交道又得有度,远了不好,太近了也不好。我婆婆和梁城主的母亲是同族。往上三代算起来还是一个曾祖。” 殷如行对这种古典式回答一头雾水,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四公子的母亲和梁少安的母亲是同族姐妹。” 按照师门的辈分,她现在不但低了宁湛一头,连罗枫寒、白陌尘都成长辈了。林咏恩成了师婶。这关系就太乱了。师门里的众多师兄也有此类麻烦。故而,如果不是在师门内部场合,除非是授业恩师,大家都还是按照外界的称呼来走。 “正是呢。”林咏恩笑道,“婆婆年纪大了,不爱外出走动。可这回到底是族妹娶儿媳这种大喜事,她老人家不去,我和夫君是必去的。让陌尘先行,一来是有些礼物要先走,住处要打点。二来,也是探探口风。” 说到这里,她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低声道:“我悄悄说给你听。你可别声张。少安有一妹妹,命唤少菲。今年也有十九了。眼界高,一直没许人家。这回呀,夫君有意撮合陌尘和她呢。所以才让陌尘先行。” “是吗。”殷如行忽然想起木槿说的八卦,“听说公子发愿要给陌尘娶一贵女的,这还真是贵女。” “说的可不是呢”提起这个,林咏恩表情有些愤然:“说来陌尘的亲事也是太坎坷。早年他倒是定过一门亲。可他父亲去世的早。没几年母亲也跟着去了。他们家本就是旁系,这一来便家业凋零。按说陌尘跟着夫君,也是有前途的。可后来映韬继承了鄢都城。夫君在别院避世。陌尘又不像阿湛在外头有名声有地位。眼看着就是一辈子做个小卒了。那姑娘家就不甘愿了,嚷嚷着要退亲。” 殷如行听到此处起了疑惑:“怎么会?陌尘不是公子的心腹么?怎么会是小卒?” 林咏恩抿嘴一笑:“好妹妹,你还没发觉吗?这别院里的事,外人是不知道的。鄢都城里也不是人人都能来这所别院的。” 殷如行若有所思。好似抓住了一丝重点,却又飘忽不见。 “嗨男人们的事咱们不去管它。”林咏恩继续道,“总之是这姑娘家目光短浅,当时事情闹的还挺大。那会儿我嫁到罗家还没多少日子,一些内情也不知道。总归闹到后来婚是退了。夫君发了誓,一定要给陌尘讨个比她家好十倍的贵女。你是没看见他发誓时的神情,我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着。瞧着也不凶恶,轻声轻语的。可不知怎么的,我听了就一阵阵发寒。打心底里发寒。” 听了她的话,一阵怪异感涌上殷如行的心头。既然白陌尘表面平凡,连个普通的世家女子都看不上。那他又怎么能确定,可以获得祀城城主唯一的妹妹梁少菲的青睐呢?不错,白陌尘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他的不凡之处又不能明说。不能告诉定过亲未婚妻家的,难道就可以告诉梁少安? 殷如行眉宇轻蹙。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了。 第161章 转弯 收费章节(12点) 第161章 转弯 当思维走进死胡同时,不妨转个弯。你会发现新的亮光。 殷如行发现想不通这个问题,就暂且丢下。转而和林咏恩继续闲聊。 林咏恩的兴致很高,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喜欢和殷如行说话。隔三差五的就想来找她。也许是因为她性子直爽? “这男人啊,心里头装的都是外头的事。哪会在乎家里女人是怎么过日子的。所以女子想要过的好,不能光看门第,还得看男人心细不细,会不会疼人。要我说,陌尘一看就是个谦谦君子,又有才华。比那高门大户的庸碌之辈不知好到哪里去了。那姑娘是眼瞎了没福。” 殷如行顺着她的话接口:“那也不一定呢。有些男人,看着是谦谦君子。可他的风度是对着任何一个女人都有效。这就不好了。上好的男人,应该是对着自己的家人如同春风般温暖,对着外人犹如寒冬般冷淡。这才是真好。” 林咏恩啐了她一口:“呸什么叫上好的男人。说这话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脸红就输了,殷如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就许男人评判女人,还不许咱们女人挑挑男人了?说两句又怎么了人之常情。男人聚集到一起,私底下说起女人来更疯癫呢” 林咏恩被她的话说的羞红了脸,又忍不住好奇:“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男人聚在一起私底下说的话” “当然是真的”殷如行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胸脯。网络上什么‘xx寝室夜话’有一段时间不要太流行哦再去纯男性论坛走一圈,那简直就是狼嚎阵阵。现代社会,两性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被公开的。 网络消息的来源不能拿出来说。殷如行另有招数:“我不是扮做男子在军营待过么,听这些都听腻了。” 这也是李奉等人当时死活认不出她是女人的原因之一。你见过和男人一块儿说荤段子面不改色,看见河里一群光身子洗澡的雄性还镇定自若看上几眼的女人么? 林咏恩越发羞红了脸,好奇心也是越发的忍不住。忍了又忍,还是小声的问道:“妹妹,他们都是怎么议论女子的?” 殷如行想了想,估算了一下她的接受程度,道:“其实男人看女人很简单。分为两种,自家的,外面的。自家的是家人,不可亵渎。外面的自然就是尊崇最原始的感官感受啰。看脸、看身段、看风韵。”观察了一下林咏恩的脸色,她又道:“这里面有一个特殊的例外,就是妻子。妻子自然是家人,可若这位妻子的位置只是家人也很不妙。因为纯粹的家人是不带情/欲色彩的。牵着妻子的手如同自己的左手牵右手,这一来还有什么激|情。没有激|情就会去别的地方找。这一找……事情也就来了。” 林咏恩听了大为感慨:“这话说的是理可不是这样。新婚燕尔,夫妻之间如胶似漆。两三年后情一冷,就……”她含糊的顿了下来,自嘲的一笑:“让妹妹笑话了。”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谁家夫妻不是这样呢。”殷如行见怪不怪,表情严肃的如同在课堂上讨论学术问题:“我家乡有句谚语,叫‘七年之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夫妻间的感情到了一定年限就淡了。” 殷如行的表情太过正经和严肃,林咏恩立时就呆住了。 她的失落也曾对几个闺友或者家人说过。听者或者劝她想开些,或者教诲她想办法抓住男人心,又或者鼓动她对付家中小妾。态度各异。唯一不变的,是所有人都会露出感慨和或多或少的同情之态。可这个殷如行,竟然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夫妻关系不冷淡才是不正常。神情之严肃到让她还以为是夫子在上课。 这种反应叫林咏恩满腔的伤感被很突兀的卡主。一时间有些茫然起来,鹦鹉学舌的反问:“都是这样?” “当然。”殷如行头点的那叫一个天经地义,“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心理反应。这说明夫妻两人都是正常人。” 林咏恩茫然不知所措,突然发现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正常?” “对啊我们那儿有人专门研究这个。叫人文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什么的。”殷如行一脸义正言辞,说出的话听着很有信服感:“他们研究出,感情是有时间效应的。有人的长,有人的短。这里面又受到男女双方的接触时间、亲密程度等等一系列的影响。比如说你很喜欢吃糖醋鱼。天天吃也百吃不厌。可真的是百吃不厌吗?这只是一个形容词。试想如果真的每天都吃,吃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第三百六十六天你还想吃吗?估计是看着糖醋鱼就够了吧?这个时候,让你三个月不吃,之后再来,就又有一些兴趣了,是不是?” 林咏恩只觉自己的思维被弄的凌乱不堪,吃惊的反复:“糖醋鱼”难道婚姻就是一盘糖醋鱼 “咳咳我只是打个比方。”殷如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具体说来,就是夫妻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她挠了挠脑袋,“我们那儿还有一句谚语,叫‘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总之就是这样。” “坟墓”林咏恩彻底惊悚了 殷如行煞有其事的点头,一副哲学家的派头:“就是这样。婚姻就这么回事。你能从里面得到的无非是几年的激|情。一个或者几个孩子。其它的就不要指望了。哦,还有很多很多的烦恼。” “这怎么一样”林咏恩终于回过了神,大声反驳:“简直一派胡言” 殷如行轻轻一笑,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是吗?那么林姐姐。你在你的婚姻生活中又得到了什么?有多少是你渴望的,有多少是你无所谓的,又有多少是你厌恶却不得不接受的?它们的比重,谁更多一些?” 林咏恩怔住。 殷如行微笑不语。这一段时日的接触,林咏恩待她很诚心。她可以感觉的到。君既以诚心待我,我当以真诚报之。对于感情,林咏恩是走进了死胡同,钻了牛角尖。只期望她能早一点意识到。 她早就该学着拐弯了。 林咏恩失魂落魄的走了。殷如行惬意的斜卧在软榻上,脑中混乱的思绪已经完全沉静了下来。 她开始抽丝剥茧,从最初的感觉来分析。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呢? “男人们的事咱们不去管它。” “这男人啊,心里头装的都是外头的事。哪会在乎家里女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林咏恩的声音在脑海间不经意的闪现。 是了就是这里 殷如行猛的直起身,这两句话很普通,却点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罗枫寒在外是有‘事业’的。 心脏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罗枫寒能有什么‘事业’?他一不是鄢都城主,二不是罗家家主。也没听说过他担任任何职务。似乎他的生活就是在别院中悠闲度日。 对问题就在这里。殷如行恨不得狠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忘记了第一次见到罗枫寒时的感觉,以及平时对他不自觉的胆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别院中的门客不算多。看着不起眼。可养门客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有问题。门客是干什么的?是帮着主公处理事务的。一个不是家主的闲散亲族,他有什么事务要处理? 燕凉别院这里,看似偏僻,远离鄢都的政治中心。然而罗枫寒本人的威信俨然不可轻犯。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的身份贵重。在鄢都、在罗家都很贵重。这绝不仅仅因为他是罗家现任家主亲叔叔的缘故。 别院这里有秘密,罗家有秘密,或许整个鄢都都有秘密。 殷如行不自觉地回想起很久之前白陌尘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他愿意,你在鄢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轻轻的笑出声。是了,她刚来时还奇怪过,一个没有军队的城池怎么会出一个天下闻名的将领。那时白陌尘说什么来着?时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看来时日已经有些久了。 殷如行是哪里来的?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各种历史、各种戏说、各种yy,到处流传。一个才能绝艳的人,一个流传两百多年曾经的皇族。一个独立于五大诸侯封地中的小小城池。这么明显的线索结合到一起,她再不明白就真叫笨了。 男人的野心是什么?千古不变。 建功立业尔。 罗沧汐完成了最初的奠基。两百年后的罗家要的又是什么?恢复昔日王朝? 殷如行皱起眉头。如果是这个目的。她不认为能在罗枫寒这一代成功。天下大势未乱,如何有他的机会?况且现今的五地统治者之中不乏有能者。你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 不过说起来,好像苏晨也起过类似的心思。他的条件比罗枫寒要好的多。他至少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而罗枫寒,除了一座建筑在浮华上的城池外,似乎一无所有。 越想殷如行越觉得前途堪忧。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定的渡过找路回家前的日子。可不是来玩危险游戏的。这鄢都看着什么都好,怎么还有这么个大隐患呢?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呆呆的发什么愣呢?”思索间,宁湛走了进来。不满的看着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你是骨头闲的要废了。” 殷如行怔怔的抬头。拜师之后宁湛对她的态度一日比一日随意,倒真有了几分家人的味道。 “师父。”她咬咬牙问出了声,“鄢都又没有军队,为什么你要成为将军?” 第162章刀法 收费章节(12点) 第162章刀法 宁湛很意外。意外于殷如行竟然这么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原以为,总得过个一两年她才会看出端倪。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想了很久才开口,“鄢都独立于五地之间,没有兵马,粮食产量少。除了商业之外总得再有些支柱。这种支柱既要有用,又不能引起五地城主的忌讳。我们能拥有的很少。因此,从初代沧汐家主起,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五大封地有艰难,都得给予一定的帮助。鄢都虽繁华,却只是作为一座单独城池来看,财富之说和一地诸侯比起来,就好比九牛一毛。故而,我们仅有的优势便是‘人’。政官、谋士、将领……这是鄢都能赢得其它封地好感,却又忌讳最少的一项。” 殷如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宁湛。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五千年文明上下,春秋战国的历史她还是了解一些的。殷如言作为一个将来要从政的人,更是将苏秦、张仪的合纵连横学说翻来覆去的研究,耳熟能详。这出自鬼谷子门下的师兄弟两个,靠着合纵、连横之术。将战国七雄玩弄于鼓掌之间。生生在他们有生之年做到了七国相互牵制,本人受人尊敬,名利双收,历史留名的地步。可谓玩弄平衡之术的政治高手。 这还是两个身无长物,唯有一身本事的光棍政客。可现在的鄢都,却是有一座城池、地位高贵的历史来源、以及世代不懈的努力。说它没有什么长远计划,鬼都不信 对了。殷如行想起了钟平涛说过的历史。两百多年前,是在罗沧汐的奔走和支持下,才形成了这么一个五地封侯的平衡局面。 神啊这样一来,什么都能说通了殷如行脸色惨白。她现在只能祈祷,罗枫寒这一代仍然属于蛰伏期,还没到爆发的时候。阿弥陀佛 “这五个封地都有与外族接壤之处,守卫天元大陆,乃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宁湛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鄢都历代将领的名声,都是用异族人的兵马磨砺而出。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们武将有家规,不可参与同胞厮杀。五个城主即使是借用,也是用在对外抗敌上。” 熟料他越安慰,殷如行的脸色越不好。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宁湛皱着眉,“又没要你去带兵。就你这种实力,十年之内有成都是算快的。” 十年殷如行差点晕倒。她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拜入师门,鄢都成了保护她的屏障。但相应的,她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层门户的枷锁。不是轻易说走就能走的了。 “我,我就是吓到了。”她干巴巴的说道,“这个原由好复杂啊我都想不明白。” 宁湛声音和缓的道:“想不明白就少想些。时间久了,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呜——,她就是太懂了殷如行悲催的继续养伤。原本激动的心绪瞬间沉淀了下来。知道头顶悬了这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说话做事不再神采飞扬。而是小心翼翼,成日里反复咀嚼宁湛教给她的课程内容。单是学会了还不满足,反复演练,恨不能用最短的时间融会贯通。整个人透出一股好学、沉稳的气势。 秘密使人成长。宁湛对她的这种表现深为满意。她几乎成了师门中新进弟子的楷模。几个师伯纷纷用殷如行的勤奋来鞭策自己的徒弟:你看人家小师妹如何如何云云。 不久后,罗枫寒夫妇离开了鄢都,前往祀地参加梁少安的婚礼。临行前,林咏恩来看殷如行,歉意的告诉她,碍于一些安全因素,这次出行不能带她一起去,也不能告诉苏雷她在这里。希望她能谅解。 殷如行则是拼命点头,如同小鸡吃米。她何止谅解,简直是求之不得。还带上拾遗补缺:“姐姐。还有下人那里,千万让他们也守住了口风。” “你就放心吧。”林咏恩给她吃定心丸,“跟着我们的人都是从鄢都抽调出的。别院这里只有心腹几人。夫君早有一套规矩立了下来。别院中人不得轻易离开。你若在鄢都我不敢说。可在这所别院里,我还是敢保证的。消息一百个传不出去。” 林咏恩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大夫检查了殷如行的伤势。宣布已经 国色无双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5部分阅读 宣布已经完全好了。殷如行每日的课程加强到了正常强度。如此训练了大约一两个月,秋日时至,树叶飘落。宁湛教给了殷如行一套刀法。 之前的训练,大多是基本功练习。每日的课程是内功、拳法、轻功基础。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兵器。 “师父。”殷如行发出疑问,“你不是送了我一条乌银鞭么?怎么那不是我要学的武器吗?” 宁湛看了她一眼,道:“那是不是将来你一旦手上没了鞭子,连杀人都不会了。” “杀,杀人”殷如行目瞪口呆,这个话题太劲爆了吧 宁湛嗤笑一声,眼角飞斜:“怎么?你学武是为了摆架子好看的?”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殷如行连连摇手,咽了口口水:“我是说,这个,总还有强身健体、自保……”在宁湛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什么什么的……” “自保?”宁湛讥讽的一笑,“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当知道,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杀掉对手。怎么,别告诉我你没杀过人。”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他一看就知道。 殷如行喉咙一哽,结结巴巴:“师,师父。你说笑了。” 宁湛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挥了挥手中的刀:“不到生死关头,有些东西是看不出来的。你虽然底子不如那几个小子。可有一点比他们强。你经历过生死挣扎。知道什么时候该狠。” 殷如行的脸色变来变去,全然说不出话。 “不用担心。”宁湛轻轻一笑,周身杀气隐隐倾出:“杀人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有人向你出手,就是敌人。既然敢于对敌,就得做好丢命的准备。无论是你还是对方都一样。什么切磋、过招,这些念头给我统统抛开先要会放,才能学着收。连对手都杀不死就想留有余地那是找死。刀,是最实用,也最容易控制的。作为开门红,选它再好不过。” 殷如行安神情平静下来,沉声道:“弟子谢过师父教诲。” 宁湛微微一笑。殷如行最得他看中的不是天赋,而是这份坚韧的性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师徒二人,必须道法相同才合拍。简单来说,就是在诸多问题上,殷如行处事的原则和他有多的相同之处。对武学的理解是,对敌手的态度也是。 刀锋挥舞,寒光乍现。这套刀法的招数并不多,记起来比较容易。练好它则就难说了,威力也更难说。至少宁湛此时挥舞起来,看着一点都不华丽。刀刀沉重。 一遍下来。宁湛收刀,问道:“记住了多少。” 殷如行面色凝重的回答:“记住的不多,我想我需要练习很长的时间。” 宁湛微微一笑:“你陈师伯的徒弟方印然,也是你最末的一位师兄,学这套刀法时只用了一个时辰。” 殷如行很认真想了想,再度回答:“一个时辰之内我学不完。也学不好。” 宁湛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倒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需要多少时间?” “说不上来。”殷如行很严肃的道,“只有学完了我才知道用时多久。而好练好它,又需要很久。” 宁湛挑了挑眉,似是而非的道:“这套刀法没有几招,方印然只用了一天就练熟了。” 殷如行吃惊的看着他:“一天”随后又一想,认真的道:“师父,我说的是练好。不是练熟。” 宁湛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有自己的理解。很好。等你觉得自己练好了,再来告诉我。” “是。”殷如行恭敬的回答。 宁湛不再说什么,翻转刀柄递给她:“记住了几分,先练给我瞧瞧。” 殷如行苦着脸:“师父,和您说话这会儿,我已经全忘光了。” “全忘了”宁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 殷如行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我人笨,从小学东西就慢。给师父添麻烦了。” 宁湛沉吟片刻:“那我再舞一遍,你仔细看着。” “别——”殷如行急忙喊住,“师父,您这样一套舞下来,我还是记不住。”她从兵器架上又抽了一柄同样的刀,谄媚的笑道:“拜托您这回慢一点,舞一招,我跟着学一招。” 宁湛震惊的看着她,半天后才冷森森的挤出一句:“这是教授十岁以下稚儿的方法。” 殷如行毫无羞愧之色,依旧很坚持:“我笨,师父您就多担待些吧。” 宁湛郁闷的举刀,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某人的天分。 殷如行认真的跟着他的动作比划,这套刀法她一眼就看出和之前学习的基础拳法不同。和李奉交给她的几个招式也不同。里面大有讲究。宁湛觉得容易,那是因为他的起点高。很多变化以及精要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根本就不会特意意识到。所以,她才厚着脸皮要求他掰碎了教学。师父嘛,又是一对一的特等待遇,不使劲利用全了都对不起自己。 “师父”宁湛刚出完一招就被殷如行叫住了,“这里。”她模仿着挥舞了一下,“脚是这个位置?发力点是这里吗?手腕使力还是手臂使力?大臂还是小臂?或者是用肩膀来控制?腰身是不是要在这里扭过来一点,左腿控制着力点还是右腿控制?膝盖要不要弯曲……” 宁湛呆滞的听着她问出一大堆问题。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浮上。照这么一来,她不会一个时辰只学会一招吧? 第163章进山 收费章节(12点) 第163章进山 不幸的预感往往准确度会更高。宁湛的直觉得到了证实,殷如没有夸张的一个时辰学会一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个时辰内学了三招。 请注意,是学了,而不是学会。殷如行自认,她只是知道了招式的框架,还没有真正学会掌握。关于这一点宁湛也很赞同。可是真正学会什么的,不该是练习了千百遍之后才达到的成果么?他的师父当年就是这么教他的。那么现在这徒弟死拽着他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一样?”殷如行撒娇耍赖外带拍马屁:“我没有您聪明呀反正你就我一个徒弟,你就辛苦辛苦吧。师父” 宁湛此人吃软不吃硬。被殷如行这么一黏糊,稀里糊涂的也就依了。 于是乎,一整天下来,这套刀法才算能勉强学完。 收了刀,宁湛清清嗓子,很正式的道:“这套刀法你要加紧练习。五日之后便是每年的秋狩时节。师门会出几个长辈带你们一众小辈进山狩猎。这套刀法是你目前唯一学过的武器攻击,所以不能放松。” “什么”殷如行大惊失色,“您没开玩笑吧?才学了五天就要去应用狩猎?师父——您怎么能这样啊”她惊的脸色雪白,“这,这好歹也该提前一个月教的呀” “我哪里知道你学的这么慢”宁湛脸色尴尬,他也有点着急。殷如行要是在狩猎时出丑,丢人的可是他。遂气势败坏的质问:“你之前学拳脚不是挺快的?” “那是我以前学过了呀”殷如行振振有词的争辩:“手、臂、腿、腰、肩、跨、臀都已经锻炼了很长时间,还在军队中受过实战对练。所谓一法通,万法融。拳脚我已经有基础了,你教的又都是最基本的。学起来当然要快一些。这套刀法是全新的,我以前很很少接触武器。再则,有内力和没内力又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这套刀法的招式路数全然上了一个层次,学起来当然要耗费很长时间。” 宁湛恨铁不成钢的道:“这是你的问题。要知道,我当初就是只学了这刀法五天就进山了。你其他的师兄们也差不多,最慢也没有超过十天的。” “师父”殷如行简直要哀呼了,“您怎么可以用您的水准来要求我有句话叫‘因材施教’的呀” 宁湛想了想,道:“不要紧,你的天分不比他们差。这几天加紧练习练习,到时就好了。” “你对我太有信心了。”殷如行幽幽的回应,“这个和天分无关,是学习方法的问题。我就是前期见效慢的那种。五天后就进山师父,你还不如去给我收尸。” 宁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要说这种丧气话。生死危难之下,说不定你就激发出潜能了。没那么可怕。” 生死危难?说不定激发?殷如行惊恐的听着,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刀:“我再去练一会儿。” 没办法,命苦若斯。师父什么的,看起来也是不大靠得住的。 这五天里,殷如行是没日没夜的练习。累了就打坐用内功调息。眼睛都敖红了。直到最后一天的下午,她收刀不练。按照宁湛的指点收拾行囊。早早吃了晚饭,倒头就在床上大睡特睡。一觉酣梦,睡到第二天的清晨。 宁湛早已准备好了装束。一身褐色短打,头发牢牢束起。身后背着弓箭,腰跨箭壶腰刀。脚蹬鹿皮猎靴,袖上缠着鹿皮护腕。越发显出蜂腰猿背,宽肩窄臀的优质体格。 殷如行的打扮和他差不多,服装款式统一,发型也是全部上梳束起。只是衣服的颜色有些特别。草绿色的上衣和长裤上特意给打了许多深浅不一的褐色、灰色补丁。身上只带了刀,靴子里塞了匕首。腰带上缝了一圈药粉。背囊里是裁成条状的白布、伤药以及食物和清水。 “走吧。”宁湛检查了一下她的装备,确认合格后带着她来到山脚下的集合点。殷如行一眼望去,顿时两眼放光。 乖乖这简直就是古代的野营自助游。森冷的各色武器又昭示着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游猎。不过这些都不是殷如行两眼放光的理由,她狼眼四顾的原因在于,师门里这趟出来的不管是少年、青年还是壮年,统统是清一色的身材匀称,长腿纤腰。整体分数都在八十分以上的男人啊 神马是眼福?这就是眼福殷如行两眼晶晶亮,东走西顾。素不知她的一张脸蛋和纤细柔韧的小腰在这一群男人中间也是显眼之极。 好多师兄们都上前来和她打招呼,尤其是年纪小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便是方印然,他兴匆匆的道:“殷师妹,你这是第一次进山吧?” 殷如行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方印然的装束。发觉他也只带了刀,式样和她的略有不同,没有弓箭。便问:“我见有人带箭,有人没有。这是为何?” 方印然笑道:“师妹有所不知。这一年一次的进山武器,是根据咱们本事的火候来划分的。我去年也是和你一样用薄刃快刀,主要用来对付动作迅捷的狼、豺。今年就换厚刀了,要独自战熊。使弓箭的师兄们是射杀羚羊、狐狸。到得最后,则是什么都要会的。” 殷如行看了看绵延的山脉,问道:“每年都有,这山上的猎物岂不是要被杀光了?” “怎么会?”另一个年长些的师兄走了过来接话,方印然称呼她为童师兄。 童师兄笑着对殷如行道:“燕凉山大着呢。你看见的只是一小部分。山外围的猎物确实不多,也不太危险。进了深山里面就不一样了。我们要走很久直到整个秋季过去才会往回赶。” “整个秋天?”殷如行大吃一惊,看看自己单薄的衣衫,又瞄了众人身上不大的行囊:“我们只带了这么点儿补给,够坚持下来吗?” 一个姓黄的师兄走过来插话道:“山里什么没有?师妹不用担心。每年都是这样过来了。补给绝对够。” 童师兄笑道:“比如山里有虎,虎皮做的背心就很暖和,到时定给师妹留下最漂亮的一块。” 黄师兄笑嘻嘻的指了指背后的弓箭:“还有狐皮,火红火红的漂亮极了。若看见了,一定也给师妹射回来。狐狸尾巴做的围脖,最是暖和好看。” 方印然不甘示弱的道:“还有熊皮,熊皮做褥子暖和。师妹你内力弱,晚上垫着熊皮睡觉定不会着凉。” 几人说的热闹。远处的长辈们看着也觉得有趣。陈师伯笑眯眯的对宁湛道:“你今年可不得清闲了。” 宁湛哼了一声:“一群小崽子,跟没见过姑娘似的。” 陈师伯忍俊不禁:“别院里当然有姑娘,山里一走几个月,往年可不是一个姑娘都见不着?今年有了师妹,自是要献些殷勤的。” “多事”宁湛不满的冷哼,“被他们这么一护,还能锻炼到什么?” 陈师伯顿时失笑:“阿湛,你这徒弟才收了几个月?不会就真指望她独自去猎猛兽吧?你也太心急了。这第一回,也就是见识见识。有师兄们护着也好,深山里猛兽多,真要伤着了可是得不偿失。” 宁湛冷声道:“我带的徒弟,不分男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用不着他们护。难道我护不住,会让她伤着命?” 陈师伯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那是,那是。”收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也有很多烦恼啊师兄们太多,太殷勤。 前方吹起了猎哨,响着很有节奏的长短声。 宁湛看着那几人还在说个不停。遂沉下脸。悄没声息的走到殷如行身边,就听那方印然还在吹嘘:“那次,我去水边取水,忽的就觉着身后有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盯着我看……” 他背对着宁湛,没有发觉某人正盯着他在看。殷如行和童、黄二位师兄却是看见了。吓的脸都变了颜色。方印然见她脸色不对,还笑道:“师妹,你别怕。咱们习武的人六触灵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都是有感觉的。不会傻乎乎的受险。” 殷如行觉得自己的脸皮一定被扭曲了。童师兄吓的不敢看宁湛的脸。黄师兄到底年长些,不忍心看方印然死的太惨,遂硬着头皮出声道:“宁师叔。” 方印然吃惊的转过头,嘴大大的张开合不上。浑身僵硬。 宁湛冷冷的看他一眼,转头面对殷如行:“这是集合出发的哨声,会吹三遍。长短频率记住了吗?” 殷如行哑然。 宁湛周身的空气异常森冷,目光锐利:“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自然知晓哨音的规律。你又有什么资本嘻嘻哈哈,连听都不听。进了山里,还等事事都让人提醒吗” 殷如行羞愧的低下头:“师父,我错了。” 宁湛森冷的站着不动她。哨声停顿。他道:“第二遍。” “是。”殷如行忙用心去记。 他缓缓的转过目光,对上那几人:“要出发了,你们还打算呆站多久?” 方印然一个哆嗦,慌慌忙忙的行了一礼:“师叔,我去了。” 童师兄和黄师兄也屏声静气的行礼告辞,各自去找各自的长辈。步子迈的贼快。 三遍哨声过,各就各位,准备出发。 宁湛和殷如行排在队伍的后方。边走边对她道:“第一天一般不会遇上什么猎物。最多是兔子野鸡之类。也就是些吃食。不必过度捕猎。越往后面大型猎物越多。不过要记住我们进山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无止尽的射杀。而是为了锻炼猎杀、在深山中生存的能力。只要储存够了食物。一般来说没有必要去无度的厮杀。便是遇着狼群也是一样,弟子们练习的差不多了,长辈们会带你们施展轻功离开。绞杀灭绝了兽类不难,只是这样一来,几年一去,这山里也就不再有猛兽了。” 殷如行听着暗暗心惊。这可真是艺高人胆大了。这么一座危机四伏的庞大深山,她的师门驾轻就熟,年年进出,还有着一整套的放养猎杀规则。他们这是把燕凉山当做一个大型训练场了吧?是这样的吧。 第164章进山第一天 收费章节(12点) 第164章进山第一天 进了山以后,殷如行细数了一下人数,倒也不算多。总共二十二人。其中弟子十六人,年纪最大者是一位姓齐的师兄,二十一岁。最小的则是排行末尾的方印然,今年十七岁。 师门中排行只按入门先后来算,故而方印然纵是比殷如行年幼,也还是她的师兄。当然,有鉴于殷如行的脸嫩,也没人刻意去询问她多大了。总规是师妹就是了。 六位长辈中,宁湛年纪最小,排行也一样。与之不成比例的是他的身手,在六人中反是最高的。年纪最大的一位师伯姓杨,也是这支队伍的领队。据说他带队进山的次数最多,堪称熟手中的熟手。 第一天的行程主要是赶路。六个长辈三人在前三人在后,十六名弟子走在中间。今天的天气对于旅人来说不算好,虽然温度适宜,凉风吹拂。然而天空中始终积压着厚厚的云层,太阳根本没露脸。 “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方印然神情有些泱泱的不快,“真倒霉,第一天就下雨。” “下雨?”殷如行有些紧张起来。她虽然几年前也跟着苏雷在野外赶过路,却始终没有偏离过有人烟的地方。便是自己逃难的那些日子,也不敢离村落太远。下雨时避一避,雨停了找个村落休憩一宿,天明离去。故而,她全然不知在这深山老林里遇上了大雨该怎么办? 纵然她再过担心,中午时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好在他们每人都带了一件蓑衣斗篷,披在身上护住了身后的包裹。也仅仅是如此。头发、裤脚等没有遮蔽物得地方全然被雨水打湿了。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到脖颈,前襟的衣服也湿了一片。 黄师兄回过头关切的询问:“师妹,可有什么不适么?” “谢谢师兄。我还好。”殷如行尽量用平缓的口吻回答道。她现在的身体有些许的内功护持,淋了雨倒也不会觉得冷,或者生病。就是单纯的难受而已。 幸运的是,傍晚时候雨停了。杨师伯看了看天色,带着两个最年长的师兄前去探路,不一会儿,就回来告诉大家,今晚的住宿地找好了。 那是一处离水源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出以前也有人在此露营过。一片地面很是平坦,只是被雨打的分外潮湿。齐师兄几个用腰刀砍来一大堆细软的树枝铺在地上,又空出一大块空地留作生火用。 有事弟子服其劳,杨师伯几个长辈们脱下蓑衣,甩了一把水珠挂在不远处的树上。跺了跺脚上的湿泥,盘腿坐在树枝处休息。殷如行妒忌的看着这六人干干的衣服。尤其是宁湛,若不是头上的鬓发潮湿,这人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丝被雨淋过的迹象。 方印然了然的对她道:“妒忌吧?我第一年来时也这样。没办法,内力越醇厚,衣服头发就干的越快。有了你,今年我总算不用垫底了。” 这是安慰人的话吗殷如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听陈师伯叫道:“印然还不快去干活闲聊什么呢?” 方印然一惊,吐了吐舌头,赶紧一溜烟领着殷如行冲进师兄弟那群人堆里。几个年轻些的师兄不停的朝他挤眉弄眼。齐师兄咳了两声:“好了,现在分一下工。今晚可能还会下雨。所以必须要搭帐篷。黄师弟和童师弟各带两队人去捕猎。其余人跟着我搭帐篷生火。印然,你和殷师妹一组,她第一次来,有不懂的地方你都和她说说。” 方印然笑嘻嘻的应诺:“是,师兄放心。” 几人便分头行动。殷如行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走进一片被雨水清洗过的树林。就见队伍左转右转,也不知师兄们在找什么。 “这个不错。”前方有一颗枯死的松树,没什么枝杈,光秃秃的立在那里。齐师兄叫着方印然:“你来看看。” 方印然带着殷如行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柄斧头,用敲了敲外表潮湿的树干,树干发出“咚、咚”的声音。他点点头:“可以。” 齐师兄笑了笑:“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去找搭帐篷的。”说罢,带着剩余的几个师兄又往树林深处走去。 方印然捏了捏斧柄,道:“师妹,你让开些。” 殷如行便走远几步。方印然挥起斧头,“蓬蓬”两声,锋利的斧韧砍在树根上,枯树应声而到。猛的一下砸到地面,激起泥水飞溅。从断裂的地方可以看见内里灰白色的干硬木芯。方印然满意的瞧了瞧,将枯树干一举,稳稳的扛在肩上:“师妹,我们回去吧。” 殷如行点点头,拎着斧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在方印然的指点下,她也砍了一截碗口粗细的枯木,两个手臂长短的样子,也学着方印然的样子扛在肩上。两人一路走回了营地。 杨师伯一见他们俩这样回来就笑了:“这倒好,成泥猴了。”顺带着教育殷如行,“在林子里行走,最重要的是要护住自己的眼睛,切记切记” “师伯,我哪有您那本事”方印然气呼呼的道,“泥猴子怎么了?泥猴子也是你师侄” 几个师伯都哈哈笑起来。陈师伯没好气的斥他:“还不快干活就知道耍嘴皮子。你看你师妹多乖巧。” 方印然化愤愤为力量,挥起斧头对着那根枯松树用力,劈去潮湿的外皮,将内里的干芯劈成大小等同的细长木柴。 “师兄,我来帮你吧。”殷如行见状也不好干站着,也欲找斧头帮忙。 陈师伯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她那回的拿截枯树干:“去你师父哪儿,让他教你。” 宁湛没有个几个师伯坐在一处,而是远远的一个人待着,安静的凝视着远处被雨水清洗过的碧绿青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殷如行轻轻的叫了一声。宁湛回过头,看她一身的惨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起身接过那截枯木,抽出一柄雪亮的猎刀,三下两下削去了枯木外面的湿皮。内面干爽的木芯被他随手砍成四段。拿着那几块干木芯,走到预先留出的火堆空地上。 接下来,殷如行就跟看一场艺术表演一样,冷硬的猎刀在宁湛的手中上下纷飞,如同绣花女挥着绣花针一样灵巧。不一会儿,那四段干木芯就被削成了花瓣状的木屑。每一块都同样大小,轻盈薄透,真个如花瓣一样纷纷撒落,在空地上堆成一堆。 殷如行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呆若木鸡的看着宁湛用火折子点燃了那堆木屑,微弱的火花跳跃,一缕青烟过后,木屑眨眼间变成了火团,呼呼的燃烧着。方印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过几块干木柴在火团上横竖交叉的压上,一堆篝火被点着了。在着满是水汽的森林里,这堆琥珀色的火焰尤为温暖、耀眼。 齐师兄几个很快也扛着各式各样的树枝、树干回了来。远远望去,只见绿压压的一片在向前移动。 被砍成同样大小的树干顺着铺着树枝的地面架了一圈,围成了木桩。带着厚厚枝叶的枝杈缠满木桩一层又一层,最外围则是有着大片阔叶的树枝。帐篷成圆锥形,尖顶,很大。帐篷内篝火烧的很旺,热气逼人。 内力浅弱的弟子们都将身上的湿衣脱了下来,在帐篷里搭上架子烤干。大家都很有绅士风度,让殷如行单独一人先行在帐篷里换过。至于其它的,就没那么讲究了。殷如行洗干净了手脸。内衣外衣和着师兄们的中衣搭在一处烤干。她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师兄们个个脸皮泛红。自觉的将各自的衣服挪开些位置。 捕猎食物的黄师兄和童师兄也回来了,带回了兔子、野鸡、狍子等等猎物。这些猎物不光要吃。还得做成烤肉、肉饼等干粮。皮毛留下。据说在前方的行程中会需要和一些山民换物资补给。 晚饭是师兄们做的。殷如行只是打下手,她就像一只吸水的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看着学着。虽然第一天并没有遇着危险,只是单纯的赶路、住宿。她依然觉得,自己收获到的知识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比起现在,曾经开着汽车、背着登山包的野营简直就和办娃娃家一样。如果她刚穿来时有这样的本领,又怎么会那么惶恐和无助。 夜幕降临,黄师兄从包裹里翻出几张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铺在树枝上,那皮柔韧光滑,上面布满了短短的细毛。杨师伯则拿出了几张厚毛的獐子皮给几个年幼的弟子,殷如行分得了最大、毛皮最厚的一块。 守夜是轮班排制,今晚由黄师兄和一位师伯轮流上下夜。男女大防在危险的森林黑夜中显得尤为可笑。殷如行的睡处被分配在帐篷最安全的一角处,左右都有人。咳咳,当然不是师兄们。而是年纪最大的杨师伯。另一边则是她的师父宁湛。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也很尴尬呀殷如行再豪放,看见了这样的睡铺安排也是脸红的滴血。年纪最大的杨师伯连四十都没有好不好宁湛更是才二十七。 尴尬的不止她一人。师兄们全都磨磨蹭蹭的在帐篷边徘徊。没人好意思先躺下睡。这就造成了一个局面。殷如行得在二十一位成年、壮年男子的众目睽睽下躺下睡觉。 这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殷如行不断的给自己打着气。可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红潮上涌。 这个,这个局面怎么就越来越诡异了呢? 我坦白,我羞愧。写到这里时,我一度有过不纯洁的想法。至于什么不纯洁,你们都懂的。 第165章捕猎 收费章节(12点) 第165章捕猎 “这是怎么了?”巡视过周边安全的杨师伯诧异的钻进帐篷,“怎么都不睡?明早还要赶路呢?” 师兄们齐齐垂下头。没人出声。 杨师伯很快明白了原由,对着殷如行哈哈一笑:“小丫头害什么羞啊师伯的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到底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心态沉稳,干净利落的摆好铺盖,冲着殷如行道:“来来,放心有师伯在,保管臭小子们谁都过不来” 方印然不满的低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们都要半夜过去似的。”杨师伯,你这是污蔑俺们的人品 他这句小声嘀咕被一众内力深厚的人听的一清二楚。杨师伯第一个嘴角抽了。 齐师兄恨不得堵上方印然的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这叫什么事黄师兄哀怨的看了杨师伯一眼,分明是您先说错话的。您这是一棍子贬低了我们所有师兄弟的人品啊、啊、啊 陈师伯脸皮抖了抖,呵斥自己的徒弟:“印然,还不过来睡觉你精神很好么”自家徒弟年纪最小,只好让他做个榜样了。 “是。师父。”方印然低了头,被一众人看的,差点同手同脚的走路。 气氛诡异间,宁湛淡淡的开口:“都睡吧。”眼睛没有看殷如行,径直跨过篝火,朝着铺盖摆好的地方躺下,合衣闭目。 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殷如行突然觉得很羞愧。宁湛的语气虽然很淡,她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责备之意。 是啊,她一个女扮男装,军营里都混过的人还在这里忸怩什么?有什么可忸怩的。真要讲究,干脆回去好了。何必跟着他们进山。 “师兄们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她抬起头,大大方方的笑道:“大家晚安。”说罢,毫无忸怩之姿的走到宁湛身旁,裹上厚厚的獐子皮,闭目合眼。 她坦然的姿态令得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方印然大声嚷嚷:“就是就是都睡了啊童师兄,师弟我先占地方了,你们不来待会儿可别嫌挤啊。” 童师兄笑嘻嘻的踢了他一脚:“敢挤我,我踹死你” 熙熙攘攘间,众人很快各就各位,围着篝火躺成一圈,盖毛皮的盖毛皮、盖毯子的盖毯子。各自沉沉入睡。 帐篷里很快变的寂静。宁湛静静的倾听着各色的呼吸声。用了比往常很多的时间,杂乱的呼吸声才渐渐变的平稳、均匀。看来这群小子们修身养性的功夫都还不错。再过几天习惯了,怕是倒头就睡,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样就对了。真正的军人,应该处变不惊。不过睡觉的地方多了个女人就这样大惊小怪的。日后岂不是只要敌手稍稍使出美人计,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他又侧耳细细的倾听了一下身旁女子的呼吸。黑暗中哑然失笑。居然第一个睡着,还睡的比谁都沉。天下间也就这么一个奇葩了吧。 其实换个环境,殷如行也不是那么没有警觉性的。可是现在不同啊?有宁湛睡在身边。在她的潜意识中,这就是再安全不过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潜意识?她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去多想。 进山第一天的这一夜,觉睡的意外的香甜。清晨睁开眼,就发现帐篷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人。整好衣服走出去,炊烟袅袅,黄师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打着招呼:“师妹,早。” “师兄早。”殷如行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起晚了?” “没有没有”黄师兄连连摇手,拿着木头大勺子放进架在火堆上的热锅里搅了搅:“师妹起的不早也不晚,快去河边洗漱去吧。早饭就快好了。” 殷如行赶紧拿了布巾、牙盐、木碗什么的跑去河边,水边已经没了人,只有方印然还面对水面蹲着,拿着一截剥了皮的柳枝在嘴里左嚼右嚼。 “方师兄早。”殷如行礼貌的打了招呼,学着他蹲在水边开始洗漱。末了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膏体,均匀的抹在脸上。一股草药的清香顿时幽幽的散发开来。 “这是什么?”方印然好奇的凑过脑袋。 “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膏脂,用以防止皮肤干裂。”殷如行打开瓶盖给他看,“师兄要来点儿么?擦在脸上很舒服的。” 她这是纯粹的好心。现代男人用护肤品很寻常。就是再不讲究的,秋冬季节也会抹点大宝百雀羚之类。也不是为了多美,而是皮肤干裂着不好受。孰料方印然见她递过瓶子,惊的跟兔子一样一蹦三尺远:“不,不用”他要是抹了这个,一身香喷喷的回去,师父不揍死他才怪。 殷如行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也没多问,收起瓷瓶:“那我们回去吧。” 方印然连连点头,两人回到营地。早饭果然已经好了,炖肉配面饼。童师兄几人摘了不少野果,用宽大的树叶托着,果子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看着分外诱人。 殷如行拼命的吃野果。秋天干燥,山里的主食又是肉类,她生怕自己维生素不够。几个师兄见状以为她是女孩子心气,喜欢水果。在后面的旅程中不约而同的都将最大最甜的果子给她留着。 第二天的行程和第一天差不多。殷如行却比昨天多了几分沉稳,不再上下忐忑。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人类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动物的踪迹渐渐多了起来。方印然便一路不停的给殷如行讲解他以前进山的经验。不多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几个师伯站在一旁,齐师兄几个指着一堆粪便和脚印,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刚走没多久,脚印还新鲜着呢。” “就一头,成年了。” “要不要过去杀掉?” 方印然带着殷如行挤了过去,一见那脚印就吹了声口哨:“野猪,大家伙啊” 齐师兄笑道:“是啊。要不,你去练练手?” “干嘛不去。”方印然兴奋的道,“就是这种大家伙烤着吃才过瘾。昨晚啃了一堆骨头,我牙都啃酸了。” 宁湛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道:“印然不用去。这只给你师妹来收拾。” 啊?殷如行霍的一惊,她没听错吧 几个师兄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嘻嘻哈哈的笑道:“好,这开门红就给师妹。”竟是都不当成一回事。 “咳咳”殷如行用力的咳嗽两声,硬着头皮看向宁湛:“前面有野猪,成年的,我一个人去对付?” 宁湛点点头,补充道:“只有一头。”言下之意:没什么危险。很安全。 殷如行内流满面,又环顾了一下几位师兄,果然人人带着轻松的笑容,搞得就像她其实是去杀一头家猪一样。 咬了咬牙,她悲愤的拔出腰刀,环顾四周:“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人人都是一脸微笑。方印然甚至笑眯眯的对她道:“师妹,一会儿我去弄点蜂蜜,今天晚上烤蜂蜜野猪腿。包你香的把舌头都吃掉。” “可是……”殷如行弱弱的出声,“我对山里不熟,万一走岔了找不到呢?” 宁湛出声:“不要紧,野猪会找到你的。” “什,什么意思?”殷如行大惊失色。 宁湛看了她一眼:“野猪鼻子灵,你身上有人肉味儿,又没有足够的气势外放。” 方印然体贴给解释详细:“师妹,师叔的意思是,野猪会受到迷惑,把你当成猎物。” 殷如行脸皮抽搐。师兄,你对我真有信心。 宁湛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是它的猎物,或者它是你的猎物。没有第三条路。” 看来这个开门红势在必行。宁湛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空手回来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必须成为捕猎者,而不是猎物。这是一个师父的要求。 将包裹交给方印然,殷如行整了整衣衫,拿着腰刀,毅然顺着脚印踏入了丛林。 没走几步路,后方的人就再也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了。仔细倾听,只有风吹过树梢的细微声响。仿佛整个深山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类。殷如行知道,这是她内力不高的缘故。如果内力深厚,她能听见的动静会更多。 清脆的鸟鸣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在此刻显得尤为响亮。殷如行走了一会儿,前方草丛里传来簌簌的响动。青草分开,一只浑身棕黑色毛皮,长着獠牙的成年四蹄动物出现在眼前。野猪果然找到了她。 这是殷如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野猪。和家猪截然不同,体积大的出奇。一双圆圆的小眼睛闪着寒光,脊背的毛炸起,前肢不耐的刨着地面。危险的气势溢满空气之中。 殷如行缓缓举起手中的刀,握紧。同样屏息静气的盯住对手。谁是猎物,可还说不准呢。 野猪低咆一声,后腿一蹬,前腿飞跃,猛的朝她扑了过来。殷如行两腿飞快的一移,闪身躲过,手中的刀同时用力一划……划了个空。 该死的练习和实战果然是两回事。殷如行懊恼于刚刚的动作。全然只顾着躲避了,出招慢了,手腕方向偏离了,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她现在的体力比起野猪自然是落了下乘。所以,一招一式,一点机会都不能浪费。 野猪犹豫了一会儿,仿佛在判断这个对手的实力。片刻后,它不认为这个瘦弱的生物会有什么危险,再度出击。 这一次,殷如行克服了自己的胆怯,不再被动防御,而是迎头冲上,刀光闪过,“咔嚓”一声轻微的细响以及不同的手感告诉她,这次伤到对手了。 然而野猪的獠牙也挑破了她的肩头,一缕鲜血渗透出衣服,伤痛和血腥味激起了野猪更大的愤恨。 真倒霉,居然砍伤的是侧腹部。殷如行懊恼的不行。她怎么就这么傻,刀锋再偏移一点儿,不就能刺穿野猪的肚子了么?果然想象是一回事,真实又是另一回事。 想法没错,战术也没错。只是要实战中纯熟的使用还需要千百次的磨练。几个回合之后,殷如行总算杀死了这头野猪,除了左肩头的一处伤势外,左臂也被獠牙割破了。庆幸的是,血腥味暂时还没有引来其它的猛兽。 第166章月夜 收费章节(12点) 第166章月夜 “师妹”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方印然神奇的出现,兴奋的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野猪:“刚刚的身手不错啊” 童师兄和黄师兄也纷纷从奇奇怪怪的地方钻了出来,一个拖猎物,一个挖土掩盖血迹。边干活边笑骂方印然:“就知道瞎 国色无双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6部分阅读 嚷没看见师妹受伤了吗?还不把药拿出来” 方印然恍然大悟,忙取出清水和伤药,帮着殷如行包扎伤口。手上动作麻利,嘴上也没停:“师妹的伤都在左边。刚刚我见你几次躲闪都是习惯性的往右,遇着畜生也就罢了,若是对上人,这习惯可就是个破绽。” 殷如行点头称是:“这家伙扑上来的时候,哪儿还能想到那么多。就凭本能躲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童师兄笑嘻嘻的道:“没事,没事。多来几次就好了。我第一次进山时,也是一身狼狈呢。” 几人说笑着往回走。有了内力到底不一样,没走多久殷如行就感觉恢复了七八成的体力。神经也轻松了起来,好奇的问道:“方师兄,你第一次进山是什么时候?” 方印然自豪的挺了挺胸脯:“去年。” 殷如行满脸的惊叹:“那岂非只有十六岁?师兄你好能干” 方印然笑的嘴都合不上,没什么诚意的谦虚:“这没什么,大家都差不多。” 黄师兄“噗”的笑出声:“印然你好不要脸,这也值得炫耀。你怎么不说说宁师叔是几岁进山的?” 方印然顿时垮了脸色,扯着脖子辩驳:“干嘛说我?我怎么能跟宁师叔比要不你来比比” 殷如行便好奇的询问:“我师父进山时的岁数更早吗?” “当然。”黄师兄和童师兄齐齐露出佩服之色,“师门惯例,基础功夫熟练后进山狩猎。待到在山林中穿梭自如,百兽不侵时,则前往边关沙场。宁师叔十三岁进山,十七岁入沙场。堪称三十年来师门第一人。” 殷如行叹为观止:“师父真是太厉害了。”突然,她脸色一变:“师兄,你刚才说‘基础功夫熟练后进山狩猎’。这是怎么说?” “就是将入门的拳脚、轻功、兵刃这些功夫都练熟了呀。”黄师兄诧异的回话:“师妹不知道么?” 她知道个屁 方印然笑呵呵的回过头:“师妹也很厉害呀我们原先以为你最早明年才能进山呢。可宁师叔说,你以前有过底子,今年跟着来没问题。” “……”殷如行面色变的奇差立马憋了一肚子气。宁湛你,你这是野蛮教学 可等到回到大部队,见到宁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湛先看了看野猪的伤口,再看看自家徒弟的伤口,没说什么批评的话,当然也没有夸奖。只淡淡的道了一句:“还得多练。” 当天晚上,方印然和几个师兄果然弄来了蜂蜜,架起篝火堆,香喷喷的烤起了蜜汁野猪肉。 殷如行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方印然和她说话都没来得及回。 晚饭后收拾完毕,她想了又想,起身跑去找到杨师伯:“师伯,今晚排我来守夜好么?” 杨师伯很吃惊,倒不是他没打算过安排殷如行守夜,而是没这么快。总觉得让她适应几天。 “如行啊,这事不急。这么多师兄呢。你今天又受了伤,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师伯。您听我说,我是有私心的。”殷如行不好意思的道,“这还没进深山,不是外围比里头要安全些么,我就想讨个巧……” 杨师伯恍然大悟:“哦你是这样想的啊。倒也有几分道理。”他爽快的同意,“行,这一片子确实还算安全。就依你。你就值上半夜。”说着,顺势将下半夜的人选安排成宁湛。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宁湛对此安排不置一词。倒是有几个细心的师兄觉得奇怪,当得知殷如行的理由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夜幕深沉,帐篷中的众人都已悍然如睡,殷如行便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篝火边。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开始回想白天和野猪的战斗。双方的动作反复出现在脑海。渐渐的,她举起一根枯树枝,在空中比划起来。 野猪扑过来的角度是这样的,新学的刀法中倒是有好几招可以对付。不过这里面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殷如行比比划划,又在地上画下草图,反反复复的演算。 算了一会儿,她起身举刀,在空中缓缓的开始演练。动作很慢。第一招,清风徐来。招式使到一半,手臂半伸在空中,按理应该划过去。她突然手肘一用力,手臂顺势向外翻转,直接越过了第二招‘清辉映月’,而是使出了第五招‘清泉如涌’。 招式使完,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片刻后又来了一次。这一次的招式变幻,比之前要流畅了一些。之后,她不停的使着从‘清风徐来’到‘清泉如涌’。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灵活。到最后,两招之间的衔接圆润无暇。 喜悦,非常非常多的喜悦从心底不断的涌出。兴奋与喜悦前所未有的涨满殷如行的胸怀。感谢武侠小说,感谢网络文学。感谢信息社会。感谢今天牺牲的野猪。一法通,百法通。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感受到身为现代人的骄傲和自豪。 宁湛静静的站在帐篷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月光中的身影。眸光如水。 平静了心绪,殷如行又举起了手中的刀,还是第一式。这一次则是衔接上第八招。 这一回衔接的有些生硬。她举刀在半空中比比划划,演算着什么时刻衔接作为流利。这套入门的刀法名叫天清十二式,总共十二招。殷如行思索起来只觉变化无穷之多。两两相接,或者两三招对接。用数学的方法演算下来可有数百种变化。不过也没必要死磕。因为练到最后,所有的变化都是融入血骨的。信手拈来,无一不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才是真正的武学之道。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殷如行犹在深思。 “换班的时间到了。”宁湛轻声唤她。 “啊,时间到了么?”殷如行惊醒。 宁湛视线撇过她肩头泛红的白布,眉头轻蹙:“伤口裂了。” 被他这么一说,殷如行这才感觉到一阵刺疼,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药呢?”宁湛对着她伸出手。 殷如行乖乖的去行李中翻出伤药。她伤在了肩膀,没人帮忙的话很难单臂操作。 两人坐在篝火边,宁湛解开渗血的白布,重新给伤口清洗、上药。边动作边淡淡的问道:“怎么想到这样练天清十二式的。” 殷如行反问:“这样练不对吗?” “不是不对。”宁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路大部分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自己走?”殷如行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对武学有自己的理解。”宁湛思索了一会儿,仿若在组织语言,用很慢的语速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理解,按说你初初接触武学,不该这么早就有。可显然你的观念已然成型,甚难更改。但凡这样的徒弟,师父能教导的内容很少。因为师父有的,是师父的路。你学了,也只是重复。未必适合。有些人练了一辈子武,都是在重复别人的路。有些人则是重复到烂熟才有所顿悟。你却不同,如果我没猜错,你不光对招式演练有自己的想法。便是武学境界也不是一无所知吧。” 殷如行喃喃的道:“我是在家乡的时候,听人说起过。” “你相信。不,应该说是坚信着,对吗?”宁湛看向她的眼睛。 “是。”殷如行沉默了片刻,轻声而坚定的道:“我有自己的信念。不会改变。” “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宁湛指了指帐篷的方向,“你的师兄们不会想那么多。当获得超越普通人的力量时,大多数人是快乐兴奋。有些甚至会狂妄。很少有人会去深思力量的来处本源。只有在最初的兴奋和狂热过去后,他们才会慢慢的沉淀下来,去深思、去领悟。有人有所得,有人无所得。你却不同,在他们还单纯的凝炼‘力’时,你已经有了‘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有自己的道,我便无法再传你我的‘道’。” 殷如行怔怔的听着。宁湛很少对她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湛忽地笑了笑:“自己走一条路虽然难,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便是和他人有相似之处,也有微妙不同。这条路开头很难。你的进度会大大落后于同期的师兄弟。中间还有走错路的可能,需再回头。好处却是只要你能走下去,走通了,一个宗师是稳稳跑不掉的。说起来,这于我倒是惊喜了。有你这么个徒弟,我迟早要扬名天下。” “师父,您也有自己的‘道’,不是师父传的那种,对吗?”殷如行轻缓的问道。 “当然。”宁湛轻轻一笑,“岂止是我,苏雷、何雁,都有自己的‘道’。不然你以为苏雷为什么那么执拗,何雁又为什么那么不羁。” “所以,我很好奇。”他慢吞吞的问出一句,“你到底多大了?” 第167章送亲 收费章节(12点) 第167章送亲 你多大了? 这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问话。宁湛也只是觉得自家徒弟心有丘壑、行事通透,不似同龄人的样子,便随口一问。倒是打趣的意味还多些。孰料他这一问,问的对方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殷如行身体一僵,脸色变的很不自然。 她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宁湛,宁湛一愣,诧异的打量她。 殷如行绷了绷僵直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师父,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 宁湛闻言哑然失笑:“你担心的是这个啊放心,就算你比印然大几岁面相上也看不出来。”他自认了解了徒弟的心事,笑道:“习武者有内功护体,本就衰老的比常人慢。我们不提,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些。没人会笑你比师兄年长。”末了,又好奇的问:“你有二十了吗?”反应这么大。估计年纪是不小了。 殷如行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差点跳起来。脖子涨的通红,恼羞成怒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何止二十,我其实都有三十了,师父”‘师父’两个字喊的咬牙切齿。 宁湛一怔,随后大笑,又怕惊醒帐篷里的人,只能闷头耸动肩膀,半天后才道:“好好好我不问了。以后再不问你多大了。我的徒儿永远十八岁。”说完,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殷如行气的脸都变形了,一甩手:“我去睡了”提溜着刀脚步‘咚咚’的走了。 气劲还挺大宁湛笑着摇头,往黯淡了许多的篝火中添上几根木柴。三十?亏她说的出来。那岂非比他还要大。不过这么一闹腾,倒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小儿女态。看来有了师门这个归属,殷如行在心态上的确放开了许多。 与此同时,祀城的一座宅邸中,罗枫寒正在接见客人。 来客是何雁,戎族人的入侵已经被她打退了回去。这番是领着祉地使者团来参加梁少安婚礼的。听说鄢都的使团已经早到了,便急急忙忙的过来,想找宁湛打一架松快松快筋骨。 “何将军,阿湛真的没来。”罗枫寒很无奈的拒绝了何雁要在府里找一找的意图,“我没藏他,全祀城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来的队伍里根本就没有他。” 何雁很不高兴:“没来?他窝在鄢都那旮旯干什么孵蛋那” “这个自然不是。”罗枫寒没有因为她称鄢都为‘旮旯’而生气,反倒好脾气的解释:“阿湛收了个徒弟。正忙着教导。这才没有时间。” “收徒弟?”何雁惊讶的停下脚步,“他现在就收徒弟了?莫非是什么良才美质?” “这个嘛,我们也不清楚。”罗枫寒笑眯眯的道,“何将军也知道,罗某对于武学只是略懂皮毛,阿湛的徒弟资质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不过,阿湛对她倒是宝贝的很。这不,刚收了没多久就带进山里闭关训练去了。” 她他的发音都一样,何雁压根就没往性别上多想,满心好奇的问道:“宁湛的徒弟是哪里人士,多大年岁了?” 罗枫寒微微一笑:“这就不能说了。倒不是我们轻狂,只是不想影响了那孩子。何将军不是外人,我也就大胆些。请将军好歹等几年,等那孩子出师了,再带来面见将军” 何雁想了想,笑道:“你这是怕宁湛那徒弟没出息,丢你们的脸吧放心,我不会嘲笑他的。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良才美质。” 罗枫寒沉吟片刻,道:“何将军。实不相瞒,我们是不欲让那孩子过早出现在人前的。你也知道,阿湛素有薄名,一旦‘宁湛大弟子’的名号被传出去,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何将军你扪心自问,若那孩子不是阿湛的徒弟,你会这么关注,频频要求相看么?所以,出现在人前,对她的修行之路来说是坏事。我们藏着她也是为她好。何将军,你若真心爱才,还请过几年再来相看。”说罢,他长身做了个揖:“拜托了。” 何雁不怕人和她耍心眼,玩手段。偏是对这种诚心诚意的请求最没辙。罗枫寒说的句句在理,用心良苦。坦诚的施礼请求。她便如同一个被针戳了气球,一股气全泄了。 “咳咳罗公子不必多礼。”何雁讪讪的侧开身,避过他的施礼:“我也是一时好奇。你放心,阿湛收徒的事我不会传扬出去的。” “这倒无妨。”罗枫寒展颜一笑,“我既告诉将军,也就没当这事是什么秘密。只是那孩子刚拜师,我们怕虚名加身会影响她的修行之路。何将军只要在此点上帮衬些就好。也不必太在意。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大事。” 何雁清脆的应道:“爱护小辈本就是我辈中人的行事准则,罗公子放心好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何雁告辞而去。出门后她望着大门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调戏罗枫寒就这么难呢?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机会呢? “还是我太有原则了。”她骑上马,想想,夸奖了自己一句:“风流不下流。这才是真女人的风范” 几天后,祺地的送亲团到了。高大的黑色骏马上,苏雷一身银色铠甲,面如冠玉,眼若晨星。带着身后庞大的队伍踏进了祀城城门。 满街的百姓都夹道围观,欢呼着迎接他们未来的城主夫人。百姓们看不见坐在朱璎华盖垂络车里的苏离,但不妨碍他们从可以看见的人身上兴奋的猜想未来城主夫人雄厚的娘家实力,以及本人的风貌。 尤其是领队的苏雷。以矫健的身姿,英俊的相貌,高贵的出身,名将的实力,还有那深情如许的传说,赢得了祀城百姓对空前高涨的热情。 “苏将军苏将军”人们尖叫着赞美那如战神下凡的男子。女儿家们疯狂的将手中的鲜花、手绢、荷包朝队伍中扔。要不是有城卫军拦着,只怕早已一拥而上。 街道两边的酒楼、茶楼,只要是可以看见送亲团队伍的窗口,都有各色人头闪动。这是有身份的人家租了房间来看热闹。 有那么一扇视野非常好的窗户后面,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和喧嚣的人群相反,这间房间里的四人很安静。坐在桌边各自品茶,没有丝毫前去窗户边看热闹的意思。 林咏恩侧着耳朵听了听,忍不住道:“声音越来越大。我看队伍马上就要经过了。” 梁少菲“扑哧”一笑:“表嫂,难道你也想看那苏雷不成?表哥可还在这里呢。”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要看那苏雷了。”林咏恩啐了她一口,“订了房间又不看,可不是浪费。” 梁少菲嗤笑一声:“我想看的是坐在车里的那一位。谁知她连个脸都不露。” “那是自然的。”林咏恩道,“这种场合,苏离当然要更为注重身份,怎会做出轻狂的举动。” 梁少菲轻笑一声,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声音拖的长长:“又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真没意思。” 林咏恩没好气的道:“这是你哥哥娶的妻子,又不是给你找的玩伴。要有意思干什么?做子和做人女儿不同,哪能随心所欲?” “哼装模作样。”梁少菲不屑的轻撇了一下嘴角。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欢呼:“来了来了” “呀真来了。”林咏恩顾不得再说话,忙跑去窗户边去探望。她十二分的想看看苏雷长什么样子。殷如行可是为了他不愿再嫁人呢 梁少菲眨眨眼,扭头看向罗枫寒:“表哥,表嫂去看别的男人了呢。” 罗枫寒笑了笑,道:“那我们也去看看好了,看看和阿湛齐名的苏雷是何等样的人物。” “好啊”梁少菲高兴的拍着手,立刻拉着他来到另一扇窗户前:“表哥,你可认识哪个是苏雷么?” 林咏恩背对着房间,就听见身侧传来梁少菲清脆的声音和罗枫寒轻声慢语的回答。 “我不认识苏雷。不过陌尘倒是见过。” “是吗?”梁少菲脆生生的笑着,“陌尘快来,指给我看看。” 白陌尘为难的看了看房间内唯二的两扇窗户。林咏恩背对他站在左边的窗前,脊背挺的笔直,微微轻颤。右边的窗前,梁少菲娇艳的笑着,朝他招手。身边的罗枫寒一如既往的温文如玉,眼底没有任何表情。 叹了口气,他没有选择的走到右边的窗户前。两男两女,怎么样他都不能和罗枫寒的妻子单独站在一处的。 梁少菲的笑声更加清脆,如同铃铛倾洒:“陌尘,哪一个是?” 白陌尘看了一眼,道:“骑黑马穿银色铠甲的就是。” “哎呀果然是难得的俊俏儿郎。” 林咏恩紧紧的握着拳头,死死抵住窗台。这样才能止住身体的颤抖。耳畔的声音仿若很遥远,却又近的刺痛心扉。罗枫寒的话不多,几乎是梁少菲问一句才回答一句。可那又如何?他到底没有走过来。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视线穿过街边的人群,落在黑马银甲的年轻将军身上。林咏恩的目力看不清苏雷的面容。但她突然就想起了殷如行。然后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殷如行的话。 “婚姻就是这么回事,期望的少,失望的也就少。转个弯想一想,日子过的也很愉快啊。” 期望的少,失望的也就少。林咏恩喃喃自语。她太难受了,迫切的需要有什么来转移这种难受。于是她就想。如果是殷如行在,会怎么说? 是了,她一定会说:哇这么大的窗户你一个人占着,好宽敞。罗枫寒那边三个人一扇窗户,好拥挤。 林咏恩的嘴角轻轻弯起。 第168章韩家家主 收费章节(12点) 第168章韩家家主 梁少菲的话很多,高高在上的点评了送亲队里的每一个人。时不时的道:“招摇过市,浅薄无知。表哥,你说是不是?” 又或者:“嫁妆还真不少,看来我们家是娶了个财主来了。陌尘,你说对不对?” 白陌尘有问必答,罗枫寒的话较少,大部分用点头来表示,目光随着送亲队的行走不断的移动。 队伍看上去人数众多,不过有很大一部分是苏雷带领的护卫队,这些人在婚礼结束后是要返回祺地的。后方的送嫁队绵延不绝,嫁妆很丰厚,完全符合苏离作为祺城城主唯一亲妹的身份。但是,如果只是财物的话,苏晨对这个妹妹的疼爱还真有限。亦或者,另有陪嫁的人员不在这个队伍中? 如果他是苏晨,绝对会派遣这样一批人马。既然如此,苏晨也一定会这样做。事情就有趣了。 罗枫寒眼底泛起一道涟漪。只不知嫁来的新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她控制了陪嫁还是陪嫁控制了她。 林咏恩的视线盯着朱璎华盖垂络车后方紧紧跟着的一辆粉色纱幔车。这样的车子,这样的距离。看来祺地真的陪嫁了一位媵妾。如行说的不错,苏城主不是什么好哥哥。苏家小姐的处境远没有表面看着这么风光。 四人目送着送亲团队远去,各怀想法的重新坐回道桌前。端起半冷的茶水,轻轻啜着。 “今晚,哥哥会设宴款待祺城使团。表哥,你说那个苏离会不会出席。”梁少菲第一个忍不住出声。 罗枫寒微微一笑:“这我可不知道。” “那表哥猜猜呀?”梁少菲不依不饶,“你猜事情一猜一个准。猜一猜嘛。” 罗枫寒不急不慌的道:“我没见过这位苏小姐,不好判断。陌尘见过,陌尘你说说看。” 梁少菲立刻转移了目标:“是吗?那陌尘猜猜,她会不会出席?” 白陌尘想了想,道:“可能会。苏小姐是个举止大方的人。” 梁少菲嘻嘻的笑道:“我猜她也会去。你们想想,今晚是我哥设宴,她难道就不想看看我哥长的什么样子?所以她一定会去。” 白陌尘笑道:“梁城主风采湛然,早已传遍天元。只怕这位苏小姐一见,就芳心遗失了。” 梁少菲得意的笑了笑:“那当然,哥哥是最好的。”说罢,眼珠一转,又刻意亲昵的靠向罗枫寒:“还有表哥,表哥也是最好的。”视线不经意的撇过林咏恩,隐隐含着挑衅。 林咏恩慢慢的喝着茶,不看他们一眼。端坐不动。 白陌尘清了清嗓子,打趣道:“今晚的晚宴有少菲,有苏小姐,还有诸多的名门贵女,想来一定是百花争艳。我等有眼福了。” 梁少菲闻言一顿,恍然想起今晚要打扮的大放异彩,压倒一众女子的事。忙道:“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在这儿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吧。准备准备,晚宴上再聊。” 罗枫寒点头赞同:“少菲说的是,这就回去。” 四人结了账,梁少菲的车子匆匆忙忙的向城主府驶去。罗枫寒三人也回到了城内的府邸。他对林咏恩道:“你先回房准备。我和陌尘去书房坐一会儿。” 林咏恩“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白陌尘疑惑的看了看她的背影:“嫂子好像有些心事?” 罗枫寒淡淡一笑:“她又不是第一天这样。” 白陌尘叹了口气:“少菲的性子也太霸道了些。” 梁少菲的脾气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消受的。举止张扬,喜好人人都围着她转,尤其是英俊杰出的男子。这样的女孩子,初见觉得明媚耀眼,时间一长则难免疲惫。最重要的一点,梁少菲有一个俊秀隽雅的亲哥哥,一个神韵清泠的表哥。故而世间男子能入她眼的就少。恋兄情结十分严重。要不是罗枫寒大她太多,早早成了亲。估计她能哭着嚷着非卿不嫁。这也照成了林咏恩被她各种不待见。 罗枫寒皱了皱眉,沉吟道:“少菲的确被宠坏了。不知人间疾苦。也罢,婚事先搁一搁。如果我预料的不错,祀地的格局会有改变。” 白陌尘立刻会意:“你是说苏离的加入?” “不错。”罗枫寒道,“苏离是什么性格我们不知道。不过苏晨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是不会任由陶老夫人和梁少菲把持城主府的。”而后,他眼眸微动,目光流转出一丝轻讽:“最重要的是,梁少安本人也不会愿意。他已经赔进去一个妻子了。” 陶老夫人身后站着的是以陶家为代表的一众世家。单看梁少安力排众议,不在这群世家中选择第二任妻子。而是另辟蹊径,求取祺地城主之妹苏离。就可以观出一二分晓。 “要知道。祀地,没有名将战神。”罗枫寒语声轻微,带着说不出的泠然冷意:“梁少安的位置就没有那么稳。世家可以助他,也可以倾覆他。” 天元五地,禧、祉、祺三地都与异族接壤,边关常年小战不断,大战不缺。造成了这三地百姓的彪悍之勇。祀、祝两地则拥有大片的海岸线。水师比重远胜陆师。再加上海外贸易带来的丰厚利润,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祀、祝两地的百姓生活富足优越,血性也就缺了些。各方势力复杂渗透。梁少安这个城主位置,并不好坐。 白陌尘松了口气。拖吧,拖吧,拖的越久越好。最好拖到格局大变。他就不用娶梁少菲了。 大约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罗枫寒忍不住笑道:“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你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白陌尘认真的道:“不然。娶妻者,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他可不想娶个爱招惹是非,搅得家宅不宁的回来。 罗枫寒诧异道:“谁说娶妻不是大事呢。少菲除了性子不好,家世和容貌都是一流的。再则,她虽霸道,人却糊涂。你还怕管不住她不成?”梁少菲再能闹,在他们眼里也是幼儿级别的。白陌尘会制不住她?那才叫笑话。 白陌尘犹豫片刻,道:“总还是情投意合更好些。”他看重的和罗枫寒看重的不一样。 罗枫寒不禁笑出声:“情投意合?难道娴淑文雅的女子就能情投意合?陌尘,你想岔了吧。”情投意合?这要求也太飘渺了。 白陌尘沉默不语。 罗枫寒一愣,突然想到一人。心中微动。静默了片刻,轻叹一声,终是无语。 殷如行不行。殷如行的位置太过微妙。而且,她貌似对谁都没有爱慕之心。 两人显然都明了这一点,双双无语沉默。 当晚的宴会,盛大而隆重。一辆又一辆的豪华马车,装饰的华彩缤纷。驶过通向城主府的主街道,带来街道两旁百姓羡慕的目光。 鄢都来使出动了两辆马车,罗枫寒、林咏恩夫妇一辆。白陌尘单独一辆。在城主府前端的广场停住,下车。 穿着统一的仆役恭敬的行礼,接过他们的请帖交给一旁的礼官,礼官高声唱喏:“鄢都罗枫寒公子、林夫人亲临鄢都白陌尘公子亲临” 立时便有侍女上前给他们带路入席。刚走了两步,就听后方的礼官又唱道:“祝地韩家韩真源家主、魏夫人亲临” 罗枫寒停下了脚步。 只见后方走来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边的夫人同样年纪,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贵妇特有的矜持微笑。 “韩家主,真是好久不见。令郎的身体好些了么?”白陌尘笑吟吟的上前打招呼。韩真源是韩四韩六的父亲。他这里问的令郎,自然是嫡子韩四:韩彤。 韩真源爽朗的笑道:“原来是白公子,确是好久不见。多谢关心。小儿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白陌尘的眼睛就往韩真源身后看了看。一旁的魏夫人不紧不慢的道:“彤儿今日不曾来。” 白陌尘顿了顿,微笑着行礼:“这位想必是家主夫人了。在下白陌尘,初见夫人。” 魏夫人笑容和蔼了几分:“白公子多礼了。我也常听小儿说起过他这位朋友。说白公子才华横溢,风采不……凡”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惊艳的表情。 韩真源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看见了前方站着的一对男女,也是一怔。 女子貌美,倒也罢了。最令他吃惊的是那位男子,周身气韵泠然,宛若光华美玉。偏偏面目还很陌生。祀地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白陌尘体贴的给双方介绍:“韩家主,这位是鄢都的罗枫寒公子,这位是林夫人。” 罗枫寒韩真源恍然大悟。是罗家那位常年避世的公子。罗映韬的小叔叔。立时笑着招呼:“原来是枫寒公子,在下祝地韩真源。” “韩家主客气。”罗枫寒的声音如山涧泉水,清透心扉:“在下早已耳闻韩家主的风采,只无有机会目睹。今日一见,果不凡尔。” 韩真源哈哈大笑,几人遂结伴而行,一同入席。魏夫人带着得体的笑容和林咏恩寒暄着,间或时不时目光撇向一侧:“枫寒公子的品貌,可谓冠绝天元。” 林咏恩心里冷笑,面上带着同样的贵妇典范表情:“魏夫人过奖了。” 很快,到了坐席。两方的席位并不靠着,魏夫人只能遗憾的和他们分手,韩真源笑着道:“一会儿开席了,定要和枫寒公子好好喝两杯。” 就在这时,礼官又传来一声唱喏:“祝地韩青韩公子亲临” 韩真源、魏夫人齐齐变了脸色。 罗枫寒眉峰微挑,韩六居然来了。今晚的好戏还真多。 我赶…… 第169章美男子 收费章节(12点) 第169章美男子 祝地韩家是天元最大的商贾之家。韩真源是在不久前刚当上家主的。他有一个优秀的嫡子,便是韩四韩彤。也就是深爱原蔻娘的那位。令人又爱又恨的是,韩真源还有一个优秀的庶子,韩六韩青。 这位韩六公子,母亲是北蛮族人。和行商路过北蛮泽地的韩真源数度春风。两年后,韩真源再次路过她的部落时,丢给韩真源一个一岁大的混血孩子。这孩子就是韩六。 韩六有一半北蛮族人的血统,生的身材高大,面目粗犷。手臂结实的如同树桩。颇不符合天元女子的审美标准。偏他生意做的极好,因着血统的天然优势,凡是韩六带领的队伍,经过北蛮泽地达到香川之州的,统统一路平安。少有折损。故而,不管是韩真源还是韩家别的什么人,都很倚重他。但是,由于他是庶子,又是混血。这些就注定了韩六不可能继承韩家。他在韩家的地位纵然有,也很有限。 从白陌尘和韩六的几次接触来看,韩六不是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但是韩家百年传承,其资源势力不是一个人,或者掌握一条商道能控制的。比如韩家依仗发家的海上贸易,韩六就分毫插不得手。 韩六今晚的出席给韩家本就风云扑朔的局面带来了新的迷云。嫡子韩四早在一年前就称病,鲜少出门。今年年初则好了些,也在一些公众场合露面了。除了身形消瘦些,其它倒还都好。一些说韩四废掉的流言也渐渐散了去。谁知,祀城城主大婚这样的盛典,居然韩四没有出席,来的却是韩六。 不过韩六是单独唱喏的,并未和韩真源一道。这便不能算是韩真源携他出席,不属于韩家一方。然而,他这番自己前来,也是给韩真源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庶子都接到邀请来出席了。你家的嫡子又有多高贵?是见不得人呢,还是不给祺、祀两地面子? 韩真源对上众人大有深意的目光,心有有苦说不出。苏雷在这里,韩四哪里能出现啊 了解内情的罗枫寒和白陌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这叫偷鸡不着反蚀米。”罗枫寒轻冷视的线扫过韩真源尴尬的脸,“算计不是过错,手段低劣就只能自认活该了。” “岂止手段低劣。”白陌尘跟着讥讽,“还白长了一双眼睛,错将鱼目当珍珠。” 林咏恩在一旁听的莫名:“你们说什么呢?” 罗枫寒低声对她道:“回去后再给你细说。一会儿祺地的人来了你可要小心,不能让他们知道如行在我们这儿。” “这还用你说。”林咏恩理所当然的低声回应,“我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不久后,礼官果然唱喏道:“祺地城主夫人柳夫人亲临祺地苏雷将军亲临祺地苏离小姐亲临” 苏家来了三位重量级人物:柳氏、苏雷、苏离。 主座上的梁少安亲自下座迎接。按照地位来排,柳氏与他是一个级别的。不可懈怠。再加上还有未婚妻苏离,就更不能敷衍了。 自从婚事被确定下来,苏离在与众人的谈话中,凡是提到梁少安的,都少不了两个字的评价:貌美。 梁少安少年时即登上祀城城主之位,又是安稳的一坐这么些年。其可赞扬的优点数不胜数。偏偏只要是见过他的人提起此人来,都要添加这一句评语:貌美。 尤其是女子提到时,不仅会带上隐隐的羡慕。个别大胆的,还流露出对苏离的妒忌。 所以苏离一直很好奇,究竟梁少安美到了什么程度,才这么反反复复的被念叨。被女人这么心心念念的觊觎。今天晚上,她知道了。 大殿里有很多人,穿着华贵、相貌俊美、举止优雅,在金银珠玉装饰的大殿中轻盈穿梭。令整个宴会看上去就像一幅华丽的画卷,展现出的画面恍若天宫。可是,当主座上的男子走下来时,周围的一切繁华都黯然失色。梁少安美的不光是他的外表,而是他整个人都流动着一种炫目的生命力。 “活色生香”。一时间,这四个字突突的跳出苏离的脑海。虽然用来形容男子有些不雅,但苏离却觉得再没有更合适的词能表达她此刻的感受了。 她在第一时间内强迫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手缩进宽大的袖中,狠狠的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直到尖锐的疼痛感传来,苏离这才优雅的绽放出一个笑容:“梁城主,初次见过,苏离有礼了。” 梁少安微微有些惊讶。很少有年轻女子在第一次看见他时眸光如此清明,不带半分惊艳与迷惑。 于是他也笑了,笑容如春花绽放。惊艳了周围的一众人:“苏小姐,初次见面,不胜荣幸。” 这个微笑就连柳氏都看的心跳加快了好些。苏雷轻微的皱了皱眉。苏离则咬紧牙,加大了掐掌心的力度,脸上的笑容变的有几分咬牙切齿起来:“您过奖了。梁——城——主” 白陌尘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发出一声嗤笑:“真没出息。他也就这点儿本事了。胆子还真大,居然在苏雷面前玩这种花样。就不怕被发现?” 罗枫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轻笑:“他应该是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不过苏离这个小姑娘倒是很有趣。居然能抵住‘天魔魅’的一笑。虽然梁少安没什么功力。不过她一个初初见面又没有武功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着实很不容易了。看来,这一对夫妻以后的生活很令人期待。” “‘天魔魅’这种不入流的小技。只要是意志坚强,都可抵挡的住。”白陌尘冷声道,“沦落沉迷的,从来都是人心本身。欲/望和诱惑,只不过是借口。” “所以说,这位苏离小姑娘很有警惕性。”罗枫寒轻抿了口酒,“难怪苏晨要把她嫁过来。” 就在他们这几句话的功夫,苏雷一行人已经被安排坐上了上宾之位。梁少安将身侧席位上的明艳少女介绍给他们:“这是舍妹,少菲。” “梁小姐安好。”苏离笑吟吟的主动示好。 梁少菲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动作完美的给柳氏行了礼,随后目不转睛的盯住苏雷:“这位就是祺的战神,苏雷将军吧。” 梁少菲今晚打扮的非常亮丽华贵,紫罗兰的衣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金红相间,耀眼绚丽。这件亮眼的衣服却没有夺去主人本身的光彩,反而衬托的她肌肤雪白,眉目如画。梁少安是出名的美男子。她的容貌自也是不俗的。 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梁少菲今晚遇到了铁板。苏雷虽然在看她,却不被她的容貌和装扮所吸引。而是目色警惕的在打量,仿佛她是什么危险人物一般。 她哪里知道。出身太初门,又见多识广的苏雷从刚刚梁少安的一笑中发现了不对劲,这时正在估量着她是不是也学了邪门的魅惑之法。哪里还会在意她漂不漂亮? 柳氏从小叔的紧绷的气息中感觉出不对,用目光询问。苏雷回以了一个‘一切小心’的眼神。 这样一来,祺城的三位贵客便客气而拘谨起来。礼仪上不差分毫,思想上脑弦紧绷。柳氏接过话题:“梁小姐说的不错,这位正是我家小叔。对了,梁城主。今晚怎么没见老夫人?” 梁少安道:“家母年事已高,夜间休息的早。今晚未曾出席。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br /gt; 国色无双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7部分阅读 ”柳氏笑颜如花,“我们是小辈,哪有为了小辈叨扰长辈的道理。老夫人安心休息便好。他日拜见也是一样。” 梁少菲很不高兴的看着苏雷。这一位居然不看她反而时不时的去看哥哥。心下不由愤然,难道说苏雷的深情传说其实是幌子,他喜欢的是男人? 苏雷对梁少菲的愤怒目光恍若不觉。他初步判断出梁少菲没有邪功。主要危险人物还是梁少安,故而时时防范着。 梁少安自是感觉出了苏雷的探视,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懊恼自己还是大意了。 “果然好戏。”罗枫寒在远处看的有趣。苏晨嫁过来一个能人,梁少安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端看最后谁技高一筹了。 “何雁来了。”一直关注着门口的白陌尘出声道。 何雁的到来将大殿内的气氛推向一个小高/潮。天元三大名将,今日有两个汇聚一堂。这可是难得的场面。 何雁穿着一身深蓝色绣银凤的锦袍,银色的腰带紧紧的束着劲瘦的腰身,滚银的衣襟内是娇黄|色的绫罗高领。乌黑的秀发上束着五彩宝石串成的发饰。她英姿煞爽的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四个锦衣美少年。大大方方的朝梁少安兄妹拱了拱手,算是见礼。随后便两眼晶亮的冲苏雷道:“苏将军,什么时候咱们切磋一下?” 苏雷笑道:“固所愿也。但凭何将军吩咐。” 何雁哈哈一笑,指着苏离道:“这是你妹子吧。好有精神的小姑娘。我很喜欢。嫁到梁家倒是亏了。” 一席话说的梁少安和梁少菲齐齐变了脸色。 在祀城城主府公然奚落城主。何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苏雷刚要打两句哈哈。耳边传来细密如一线的声音。是传音入密。 “不用这么紧张。梁家这小子也就是学了点皮毛的‘天魔魅’。连内力动没有,屁出息让你妹子少看他的脸就行。” 苏雷神色微动。坚硬的面部和缓下来。感激的对何雁笑了笑。 何雁对着他眨了眨眼,朗声道:“来,我给你引见个人。是宁湛家的。宁湛这回没来,咱们就见见他。对了,,你也一块儿来。”她朝着苏离招了招手。 苏离十分纳闷,下意识的去看柳氏。不料转头之际不小心对上了梁少安的眼睛。她面容一僵,掐了掐手心:“大嫂,我去去就来。”一提裙摆,忙跟上了苏雷。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何雁笑了笑。头也不回,用传音入密将声音送到苏离的耳畔:“小姑娘,跟上来就对了。姐姐带你去见个真正的美男子。见了他你再看那梁少安,就不会被迷惑了。” 第170章疑云 收费章节(12点) 第170章疑云 苏离记得有这么一句俗语: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身为祺城城主亲妹妹的她。第一次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往的眼界,或许、可能、真的狭窄了一点。 要不,怎么会被那个梁少安给恍住神了呢? 梁少安固然美的令人目眩神迷。却带着侵略性,心悸的同时也有隐隐的后怕。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具体原因。只是直觉告诉她,不能沉浸于梁少安的美色中,这点很重要。所以,她尊从了本能,掐青了掌心。让疼痛时刻提醒自己。 而现在,她知道原因了。 梁少安的美带着魅惑,危险重重。仿若魔。而眼前这一位的美,则仿若神。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明月清辉,莹莹生魄。 眼前这人,用‘貌美’一词来形容都是种罪过。虽然他的容貌比之梁少安也毫不逊色,然而这不重要。单单是他的神韵就已然令人自惭形秽。 只不过,无论是魔,还是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冷心冷情。 想透了这一点,苏离的心态变得从容起来。 何雁得意的朝她眨眨眼:“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罗枫寒有些哭笑不得。何雁有强大的实力,性格不羁。行事也就喜好不按牌理出牌。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他的长相调侃。但在祀城城主举办的晚宴中,公然带着梁少安的未婚妻过来“看男人”。还是太惊悚了。 “何将军,这位是……”他只好装聋作哑的看向苏雷,面露疑惑之色。 何雁爽快的一笑:“这是苏雷。怎么?枫寒公子没有听说过?” “啊原来是苏将军。久仰大名”罗枫寒大有深意的拱手,“可惜阿湛没有来。不然,天元三大将汇聚一堂,倒是一段佳话。” 苏雷得知了罗枫寒的身份,也很客气的行礼:“宁湛没有来,确是憾事。”之后又和白陌尘打招呼,“陌尘,原来你和枫寒公子是旧交。好久不见了。” 白陌尘笑的也很有深意:“陌尘得知苏将军要来,一直期盼的很。” 接下来才是女眷见面。苏离自是得到一通赞美。林咏恩也和几人对行了礼。轮到苏雷时,连呼“久仰”。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 苏雷感觉鄢都的这几位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儿怪,等到去细究,又好似一切正常。 苏离对白陌尘还有几分印象。看见他就想起了去年上巳节的事。对于罗枫寒则是杀伤力太大,不敢盯着看。目光转啊转的,突然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人。 “二哥”她急忙拽了拽苏雷的衣袖,“你看那边,那是韩真源韩四的父亲。” 苏雷神色一凛,抿了抿唇角,对着几人告罪:“苏某有些私事要处理一下,失陪了。还请几位见谅。”说完,立刻转身欲走。 何雁拉住他:“可是为了你那走失的小妾一事?我和你一起去。韩真源这老家伙滑头的很,想从他嘴里掏点东西不容易。”苏雷的事,在禧地时她就了解了个大概。到现在为止,还真只能当成私事来办。既然不好动用官方势力,对韩真源的压制也就有限。她跟着一块儿去,摆明立场。好歹是两大顶尖高手相压,威慑也更重些。 苏雷一转念就想通了关键。谢过她的帮忙。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席位走去。苏离看看左右,干咳了两声:“罗夫人,我得过去看着二哥。也失陪了。” 这三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罗枫寒戏谑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白陌尘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朋友有难处,怎可袖手旁观。自然要去看看有什么可相助的。” 林咏恩更直接:“苏离姑娘一个未嫁女孩,身边没有人陪着可不行。我且去照看着些。” 于是,这边的三人也施施然的踱步走了过去。刚一走近,就听见苏雷生硬的声音:“哦?令郎生病了吗?正巧。祝城离祀城也不远,我手下有良医,可替令郎诊断。” 何雁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插话:“苏将军要操办妹妹的婚事。何某可是闲的很。我也可替苏兄走一趟的。” “不敢,不敢。”韩真源客气从容的道,“小儿只是寻常的伤风。只是不能走动而已。家中已有良医。况且小儿不在祝城,而是在我韩家本家老宅修养。就不劳烦两位将军了。” 似韩家这等传承百年的世家,老宅都建在易守难攻之处。家中还囤养着不少私兵护卫。除非是带着军队,不然还真不好说闯就闯。 苏、何二人面色齐变。韩真源这是在拒绝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苏雷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袖子就被人一拉。扭头一看,是苏离。 苏离盈盈的一笑,伸手指了指一处:“二哥,你看那不是韩六公子么?” 何雁赞许的朝她一笑,冲着不远处叫道:“韩老六怎么坐那么远那快过来” 何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韩六的耳朵。他视线一转,看见这边。眼睛一亮,立时就快步走了过来。 “原来是何将军。恕韩青眼拙,没有看见您。”身材高大的韩六往何雁和苏雷身边一站,气势顿压韩真源夫妇一截。 苏离笑盈盈的道:“韩六哥,韩家主刚刚提及到韩家老宅。何将军和我二哥都十分有兴趣。恨不能一见。只可惜非亲非故,不好冒昧。” 韩真源夫妇立时脸色一变。 韩六看了看几人,爽朗的一笑:“这有何难。等婚礼过后,父亲和我请二位将军去作客就是。” “真的?”苏离开心的拍了拍手,“韩六哥真是个爽快人。” 韩六笑眯了眼,对着苏离一施礼:“韩某还没恭贺苏小姐呢,再过几日可就不能这么随意的和苏小姐说话了。” 苏离举袖掩住嘴角,羞涩的避过身去。 苏雷沉郁的笑了笑,拍拍韩六的肩:“如此就说定了。韩家主,你不会不欢迎吧?” “岂敢,岂敢”韩真源已经飞快的调整好脸色,态度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两位将军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韩家当扫榻相迎。” 目的达到,接下去也没什么可说的。面子功夫的寒暄了两句,几人便各自散开。 “苏离这个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罗枫寒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前方。苏离将头凑近苏雷正轻声说着什么。他轻声喟叹:“可惜了。阿湛不在这里。不然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白陌尘轻笑道:“幸好阿湛不在。不然,说不准他就露馅了。” 林咏恩也是浅浅一笑。苏雷一众犹在寻寻觅觅,佳人却已经归了自家。想到这里,三人都有些小小的快意。 “咳咳”罗枫寒清咳一声,止住大家得意的情绪:“何将军和苏将军都是高手。和阿湛是一样的。”小声说话什么的,距离近些会被偷听到。 白陌尘会意,不再提及有关殷如行的事,转说其它。 那一边,苏离对苏雷说道:“二哥,你就是派人去韩家老宅打探也打探不出什么。不若将这事交给韩六去办。他是地头蛇,若说有谁能从内部查到详情,也只有他了。” 苏雷沉吟片刻:“也好。明面上我还是照计划去一次。暗里让韩六去查。”取道北蛮泽地进香川之州的商路必须要通过东出云境内。这事不怕韩六不答应。 苏离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道:“二哥。韩四的反应如此古怪。你说会不会……如行她会不会……” “不会”苏雷猛然喝止住她的话,脸色青的吓人:“如行不会有事” 苏离一顿,难过的扭过头去:“我也不想她出事。”找到现在,线索是有,可想查明却是千难万难。这种感觉糟透了。 “对了二哥。前次你不是说发现了沈眉的踪迹么?可有下文?” 苏雷摇了摇头:“我问过何城主一些内情细节。不是她。她没那么弱。想来是重名。” 苏离的感觉不太好。看来沈眉是真消失了。那么,和沈眉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殷如行会不会也一样消失了呢? 苏雷显然是不愿设想这种可能性,他道:“如行的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查了这许久虽一无所获,但总感觉好似有人在暗中阻扰。比如韩家就是。韩四明显有问题,韩家又不肯说出来。最烦的就是他们态度强硬,油盐不进。”原蔻娘杀冯胖子的内幕他不关心。他就是想问问韩四有没有听原蔻娘提及过殷如行的下落而已。偏韩家防他如同防虎。这种态度,也是他最终认定韩家有问题的原因所在。 苏离踟蹰片刻,吞吞吐吐的道:“二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韩家人态度这么强硬,一点都不惧怕你吗?” “他们是祝地人。”苏雷头疼的就在这里。这要是是祺地的世家,他早杀上门去了。哪容得这么推诿 “便是祝地的世家,也没有随便得罪三大名将之一的道理。”苏离犹豫了很久,想到自己将要出嫁,不用在某人手下讨生活,终是出言提醒:“除非他们有很硬的后台支持。” 第171章水渐落 收费章节(12点) 第171章水渐落 “这是什么话?”苏雷奇道:“他们的后台不就是祝地?城主桓璐。” 苏离急的跺了跺脚,只得将话再说明白些:“二哥。原蔻娘出身祺地。冯胖子是禧城城主。而祉地,是因为和禧地接壤,对边境有所图谋才插手。便是坐山观虎斗的祀地,也好歹和祺地有领土相接。你想想?整件事里,最无关痛痒的就是祝地了。离得远,没牵扯。桓璐为何要帮着韩家,不卖这个人情给你?除非韩家给桓璐好处。可这一两年中,韩家在祝地的作为一如既往,没有改变。显然,他们并没有给桓璐好处。你再想想。你调查此事时,桓城主可有为难你?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你是说,我可以从桓城主那边下手?”苏雷有些恍然。 苏离点头:“我的意思是双管齐下。你可以以私人的名义帮桓城主做些事。处在桓璐这样的位置,一定有些需要高手去处理的私密事。这样,外有祝地城主施压,内有韩六调查。不愁弄不出个水落石出。” 苏雷细想果然如此。心下大慰:“还是阿离聪明。好,就这么办。” “还有,二哥”苏离忙忙喊回他的心神,“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一定要牢记。” “什么事?” 苏离静默了片刻,方道:“你也说了,感觉有人在私下阻扰你。那么这件事还是做的机密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今日的主意,不必再和其他人说了。” 苏雷猛一抬眼,定定的看住她,目光锐利。 苏离把心一横,坦言道:“也不能告诉大哥。” 苏雷眯起眼睛,眸光冰寒,如同雄鹰锁住猎物,周身渗出寒意:“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苏离丝毫不为惧怕。她不想当苏晨的傀儡,就必须在祺地找一个有力的联盟。没有人比苏雷更合适。况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的内幕指向越来越明显,凡事做过就一定有痕迹。她能看出来,就不信苏雷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时时刻刻紧跟你的调查阻扰你?二哥,你真没有察觉?”苏离的声音清泠透澈,对比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筹光交错的人群,一点一点的寒彻心扉:“排除掉所有嫌疑,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么荒谬,多么难以接受。那就是最终的真实。二哥,你不是糊涂人。你扪心自问,你的身边,真的一点儿疑点都没有吗?原蔻娘最后住过的那所宅子,以你在祺城的地位居然什么都查不到。所有的线索竟然在你搜寻之前就被销毁的一干二净。能做到这一点的,有几人?”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如行为什么总想着要回去。为什么她能毫不犹豫离开你。我还气她不识好歹。”苏离安静而轻轻的说道,“我现在明白了。连一个简单的真相都查不到的你。又怎么能保护住她?” 话说完,她干净利落的转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朝着上座走去。柳氏和梁少菲正在一群贵女中说着话。梁少安如玉的面容掩映在烛火之下,见她走来,唇角轻勾,泛起一个微微的笑容。 苏离对着他缓缓一笑。步履轻盈的踏上高台。属于她的舞台,从这里展开。 苏雷眼神阴郁的扫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以他的目力和耳力,只要是有心,可以看见听见很多。只不过杂乱的废话也很多,除非是有目标。不然这么乱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看见罗枫寒对着妻子说了几句话。那位罗夫人便走向一众贵妇之中。他看见梁少菲笑的张扬耀眼。妹妹苏离的笑却是含蓄怡然。在梁少安歉然的表情下,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没把这位未来的小姑子放在对手的位置。 然后,他看见白陌尘带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来到罗枫寒身边。三人寒暄着。 他恍然想了起来。那个眼熟的人是祝地城主桓璐的一个庶弟,叫做桓蹊。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女子清越的声音。 能不动声色走到他身后的女人,这座大殿里只有一个。 “在看那位风华绝代的罗公子。”苏雷头也不回的应道,“我很好奇,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屈居于他的侄子,让罗映韬当了家主。” “不稀奇。”何雁和他并排而坐,给自己斟了杯酒:“鄢都罗家神神秘秘的事多了去了。他们家出什么怪事都不稀奇。” 苏雷扭头看她:“你心情不好?” 何雁一仰头,一口灌下满满的杯中酒:“我的那位姐夫,去了。” “去了?”苏雷愣了愣,又恍然大悟。是钟平涛离世了:“节哀顺变。” 何雁嗤笑一声,又给酒杯满上:“我有什么好哀的。那种人,早死早干净。我恨的是我姐,不过是一个男人背叛了她,竟然就这么心灰意冷了。” 苏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给自己也倒了杯酒,陪她一起喝。 “你也知道。武功练到我们这个地步的,阴谋诡计是玩转不来的。”何雁一连喝了许多杯,叹了口气:“勇往直前,追求‘武’之巅峰才是真意。带兵打仗也就罢了。搞政事、平衡世家、谋划邻国,我是那块料吗?” 苏雷吃了一惊:“怎么,何城主有意……” “我拒绝了”何雁重重的放下酒杯,“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这身子是不行了。坐不了那个位置。换别人吧,没人能挟制的住我,不行。所以必须是我。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想过点清净的日子么?” 苏雷想了想,慢吞吞的道:“你想过清净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哦?你有办法?”何雁不抱希望的随口一问。 苏雷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谁说城主就得劳心劳力了。让下面的人去做事好了。你只要将适合的人安排在适合的位置就行。这么着说罢,就好比是一个家。管钱的、管粮的、管防卫的,各有各的管事。你只要总领就好。事情做不好就换一个管事。上位者,不需要什么都会。只要会用人就行了。别告诉我你连用人都不会。” “去你才不会我眼光好的很”何雁立时来了精神。看人和用人的本事她当然有,不然还带个屁的兵,打个屁的仗 “你行啊”琢磨了一会儿,何雁越来越高兴:“这办法不错。我说你怎么有这主意的?”她调笑道,“莫非你也有心……” “胡说”苏雷忙呵斥住,“这是别人告诉我的。” “谁告诉你的?”何雁很有兴趣,“这人行啊。是不是想撺掇着你干什么啊?” “没有,说这些时,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苏雷落寞的道,“她就是沈眉。” 何雁摸了摸下巴,啧了啧:“原来如此。我说,你看中一个,失踪了。又看中一个,又失踪了。运气也太差了点。” “运气吗?”苏雷静静的看着杯中盈满的美酒,晶莹的琥珀色倒映出他模糊的脸:“有人刚刚告诉我。失去她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住。换句话说,是我的错。” 何雁想了一会儿,认真的道:“前一个我就不说了。后一个嘛。你做的的确有些不妥。如果真的很重要,就应该贴身收藏,不让她离你半步的。” 苏雷沉默了很久,轻声的道:“在她丢失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对我如此重要。” 一头母豺哀嚎着倒下,腹部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从伤处汩汩流出。 殷如行甩落刀上的鲜血。数了数地上的五只豺,确认没有一只还活着。吹响了颈间挂着的一只骨哨。 特定的节奏吹完。很快,左方的草丛传来动静。方印然笑嘻嘻的分开树丛钻出来,看见地上的尸体,哀嚎一声:“师妹你越来越暴力了居然连带着小豺的母豺都不放过” 殷如行脆声道:“方师兄,我以为已经拥有成熟生殖系统的豺不能被称为‘小豺’。虽然他们的确是这只母豺的孩子。这种一家子围攻我一个,妄图将我当晚餐的行为,我给予还击并不是暴力,而是合理防卫。” “生殖系统”方印然被膈应住了,脸囧成一团:“师妹,你可不可以用词不要这么……豪放?” 殷如行蹲下身开始处理尸体和血迹,细声慢语的道:“我说话豪放吗?前天猎到那只雄虎时,是谁说要分得虎……” “停”方印然大叫一声,“师妹,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他边叫边惊慌的张望四周。唯恐宁湛突如其来的出现。 前天猎杀一只老虎时就是这样。老虎死了,师兄吹了哨子,在附近的他们几个听到哨声就赶了过去。等了一会儿,再没人出现。以为不会再有同伴了。收拾尸体时大家说话就放肆了些。嚷嚷着虎鞭该分给谁?谁最需要?互相打趣了一会儿。又说还是像以前一样泡酒好了,大伙儿分着喝,人人有份。师伯们带了好几葫芦的酒呢。然后他也不知怎么的就鬼迷心窍的问了一句: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喝虎鞭酒,晚上有反应了怎么解决呢? 师兄们狂笑。后面的话就更荤了。就在他们说的兴高采烈之际,旁边传来“噗——”的笑声。 众人齐齐目瞪口呆,宁湛师叔一脸阴沉的带着师妹出现了。 之后的日子,他们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啊 对了,他还发现。从那天起,几位师兄和宁湛师叔都不再喝酒了。当师伯们递酒时,小师妹都会用诡异的眼神盯着那葫芦看上一眼。然后师叔的脸就黑的不能再黑。 其实吧,那葫芦里只是普通的酒而已。真的 第172章石渐出 收费章节(12点) 第172章石渐出 深秋时至,黄叶凋零。当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飘然落地时,山中的狩猎小队满载着猎物开始了归程。 在这一季里,殷如行将天清十二式刀法演练的纯熟圆转,每一次实战后都有新的体会。 她对这套刀法仿若入了迷,专研不止。进步是显而易见的,与几个师兄切磋时,若是不用内力,百招之内可勉强抗住。惊掉了方印然的下巴。 “师妹,原来你这么有天分”方印然半是羡慕半是欢欣的道,“只一套入门的天清十三式就使得这么好。该让师叔教你更高深的才是了。” 殷如行摇摇头:“我还没有掌握全。基础不牢不宜再学的深。” “这还叫掌握不全?”方印然怪叫,“师妹,不用这么苛刻吧。”最小的师妹如此严苛待己,让他们这些师兄很难混的。 殷如行没有理会他夸张的举止,径自沉思良久,道:“方师兄,天下刀法何止百种,你说,为什么师门要将天清十二式列为入门刀法呢?” 方印然呆滞了:“师,师妹。这个……好像是祖师爷该操的心。” 殷如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入门,何为入门?即是基础之初。何为基础?就似起房子的地基。地基不稳,上面的建筑再精致也是华而不实。师兄,这套入门刀法实是用来锻炼我们的。并不是学会了就可以。而是要将每一个动作、变化练的圆转无暇。天清十二式里有好多地方我使的还不太熟,反应也不够快。还得再练上一段时间才行。” 方印然听的目瞪口呆。 “师妹说的是。”齐师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敲了一下方印然的后脑勺:“这个道理,我还是在很久之后才领悟到的。之后就捡回了入门刀法、入门剑法、入门枪法。整整重练了一年才补足了之前的基础。” “可是,师父也没说我基础不牢?”方印然有些不愿面对现实。 齐师兄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师弟啊——,要知道,只有自己醒悟出来走了弯路,印象才会深刻。” 方印然吃惊的张大了嘴。 殷如行添了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难不成还要师父手把手的教你走路?我就不信,陈师伯在教你天清十二式时没有说一句‘要练纯熟’。” “说了。”方印然急急的辩解,“我也练熟了。” “是吗?”齐师兄森森然一笑,“印然,你不妨就单用天清十二式,和师妹对练一番如何?” 方印然想了想,同意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不用内力的条件下,方印然完败。在用了内力的情形下,殷如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依然是败。 “知道问题在哪儿了?”看了一场好戏的陈师伯老神在在的踱步前来,“你小子运气倒是好。”若是其它师兄用入门招式打赢了,方印然或许还会不服。换成被入门没多久的师妹打败,再怎么样也要反省自身。 “师父,我明白了。”方印然的神色中带了一丝坚毅,和以往的跳跃有了鲜明的区分。 “只要能明白,什么时候都不晚。”陈师伯适时的给他鼓励,“不过还是越早明白越好。” 眼前的一幕并不陌生。山中的这三个月,时不时的就会上演一出师徒教诲的戏码。待到出山之时,十六位弟子每一个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与之朝夕相处的殷如行不大有感觉。燕凉别院的师门中人却是只一眼就看了出来。 罗枫寒一行早已回来,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殷如行的变化。 殷如行的气势中多了一股锐利之气。仿若宝剑新铸,锋芒初出。 “她的进步很快。”宁湛给两位友人汇报好消息,顺便说出自己的观点:“她已经触到了自己的‘道’,假以时日,定能攀上武学巅峰。” 白陌尘闻言一脸喜色,罗枫寒则独自沉吟:“依你来看,殷如行的武学初有成效需要多长时间?” “初有成效?”宁湛思索了一会儿,“若是按我的标准,十年之内。” 宁湛的‘初有成效’标准便是成为世俗间的高手。换句话说,就是在江湖成为一流高手。至于‘功力精进’,说的是他自己这样。他这一类的高手出世的不多,在世俗中行走的不出十个。带兵的将军也就他、何雁、苏雷。再往上就是‘武学大成’。那样的人有,不过大多心不在尘世。世俗间也很少有人能牵制他们。比如苏雷的师父,鄢都的一二位隐世长老等等。 “十年。”罗枫寒轻轻敲打着桌面,“何家的内功,她可能练至最后一层?” “说不好。”宁湛实事求是,“我不太了解何家的心法。不过,何雁是学武十二年,方打通了周身|岤道灵窍。成为经脉俱通之体。想来当时她应该也练完倒数二层了。” “十二年。”罗枫寒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殷如行是先天经脉俱通之体。她用不了十二年。” “所以我给了她十年。”宁湛一脸的理所当然。 “十年,太长了。”罗枫寒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五年,她必须练至内力心法最后一层。” 宁湛惊的差点跳起来:“五年这不可能” “必须可能。”罗枫寒声音冰冷,“桓蹊回来了。先头埋下的钉子已经发挥了作用。最多五年,东寰岛就会大乱。错过了这一时机。等到岛上有人控制了局面,或者,有别的势力也盯上了这一块。鄢都数百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这么快”宁湛面色一变,又道:“可那也不至于就缺一个殷如行。若只给五年的时间,那就只有在生死之间不停的磨砺。万一有个好歹,人就没了。” “我知道。”罗枫寒神色平静,“你说的不错。不缺一个殷如行。该做的我们一样有能力去做。那么,阿湛。你说说看,我又是为什么要这么急,冒着毁了她的风险呢?” 宁湛怔住。 “阿湛,你该换个角度来想。”罗枫寒的眸色沉静如海,“既然有机会可以以雷霆之势压制住各方势力。省去诸多无休止的麻烦。这种可能,我,为什么要放弃?” 白陌尘袖中的手紧紧握拳。 罗枫寒静静的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放弃?” 如果成功,鄢都就是立于不败之势。如果失败,也不过……和殷如行没有到来之前一样而已。 殷如行只是一个人。鄢都,却牵扯进太多。省去无休止的麻烦,即意味着无数人力、物力、金钱、生命的损耗降低。罗枫寒说的不错,他有什么理由放弃这样的一种可能。 毕竟,在收留殷如行之初他就明确的表示过,鄢都,不是白白付出的。 “看来,大家都有些忘了初衷。”罗枫寒玩味的看了一眼两人,“舍不得了?” 宁湛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她毁了。便再没有人能与你一同合练,将至阳功法修至顶层。” 罗枫寒轻笑一声:“如果不能在关键时刻,你、我、殷如行,三人联手夺得联盟军队中的最大武力控制。便是我在将来修成绝世武功,又有什么意义?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成为武学第一人。” 室内一片安静。 “问问她自己吧。”罗枫寒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这段谈话,“我也不做那种伪君子。你可以将前因后果都告之殷如行。看看她自己的决定是什么。” “我的决定?”很出宁湛意外的,殷如行没有愤怒,而是很平静的反问:“我有自己决定的权力吗?” 好像……没有。 宁湛第一次羞愧于面对自家徒弟。 殷如行突然笑了起来:“还记得我和木槿说过,我的运气特别不好。好事通常轮不上我。瞧,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幸亏当初没听她的话。” “听她什么话?”宁湛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然而接下来他就后悔问这么一句了。 “没听她的话找个人嫁了啊”殷如行笑的很明澈晴朗,映在眼中却尤为刺目。 “你说,我要是嫁人了。今儿来了这么一出。我的夫君是哀哀凄凄好呢?还是对我充满信心好呢?”她清脆的笑道,“总之不能奋起反抗,不然就是背主了吧。” 心脏猛然一收缩,一股尖锐的刺疼从心房位置蔓延至全身。宁湛第一次发觉,原来没有受伤,心,也是会疼的。 “好啦师父请不要用这么一副死了儿子的表情对着我。”殷如行轻盈的跃下椅子,蹲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柔声说道:“这个表情不适合你。真的,不用这样。这些……我已经习惯了。” 真的已经习惯了。 宁湛又有什么错。他本就是鄢都的人。和罗枫寒从小一同长大。甚至罗枫寒这样做,也不是对不起她的。 本来,人家也不欠她。凭什么什么都替她打点好啊至少罗枫寒不是伪君子,人家明码标价了。 再者,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想当小妾,不想当礼物被送来送去。那么,就要拿出实力。她一个来历不明,麻烦缠身的外人,凭什么让鄢都付出最好的资源相待? 殷如行有时会想,或许她的命运就是如此。无法依靠他人。旁人可以帮她一时,却不能一直任她依靠。最终的危机,还是要靠她自己去闯过。 紫珈果不是白吃的,心法不是白拿的,师门不是白拜的。 该出力的时候,是不能推诿的。 幸好,幸好她当时坚持住了。殷如行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如果像木槿说的那样,在鄢都找个丈夫。在今天之后,想来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还是少造些孽吧。不要去考验人性。一个人走下去也很好。 第173章心魔 收费章节(12点) 第173章心魔 生死磨砺,令人脱胎换骨的地方,最佳之处莫过于战场。 对此,罗枫寒早有计划。 “鄢都不属五地诸侯管辖,然却是天元子民。故而,凡有外敌入侵着,保家为民责无旁贷。”他的面前,铺展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比之殷如行曾在苏雷书房中见到的,要全面详细的多。地域的扩展也更为宽广。 “鄢都没有军队,但是,鄢都子民却可以参军。一般来说,我们只参与与外敌对抗的战场。” 说到这里时,就见殷如行不自觉的撇了撇嘴。罗枫寒暂时停下:“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她飞快的作答,“一点意见都没有。” 罗枫寒看了她一眼:“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废话鬼才相信你殷如行腹诽,不在五地的内部军队中安插人手呢,情报从哪儿来?想也知道,不过是暗线罢了。真要像说的那么光明磊落,十个鄢都都被瓜分干净了。 罗枫寒笑了笑,意味深长:“不在非边境军中派遣人手,是个不成文的惯例。一来,五地的将领不会放心任用我们的人。二来,参与进天元内战,从鄢都的立场来说也不妥。我们需要的是四处交好,天下平稳。而不是帮着哪一方侵略另一方。所以,籍贯鄢都的士兵或者将领,都只在对外族作战时任用。” 殷如行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鲜明的表达了一个意思:“她不信”。 罗枫寒又笑了:“当然,私下里,我们也有一些手段。不能对内部军情一无所知。鄢都子弟不是给他们当打手白白牺牲去的。” 这意思就是承认了还有暗中的间谍。殷如行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正常。罗枫寒总算不糊弄她,说了句老实话。 “你这个样子不好。”罗枫寒突然出声,说的话和之前毫不相干:“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只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所以啊,别给我太高难度的任务。”殷如行摊了摊两只手,“冲锋上阵没问题,卧底之类的事最好别找我。” 她想过了,鄢都所图巨大,下线的危险任务定然也是数不胜数。她的长相和性别在那里,一般人不会想到一个弱女子会身怀武技。偏偏她还有几分姿色。种种条件一摆,简直就是间谍的上好人选啊所以,一定要避免开来。上战场厮杀没问题。当间谍绝不行。吃亏太大,心力上也受不了。 “是吗?”罗枫寒笑了。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明明应该很温暖。却让人心底泛起凉意:“以原蔻娘之名杀死冯老城主,于水军封锁森严的绵江之上安然逃脱。原来这些事都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脸色藏不住心事的你可以完美做到。这倒是稀奇。” 殷如行“霍”的抬头,只觉寒冰彻骨,血液倒流。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 他怎么会知道 罗枫寒温文尔雅的站在那里,身后的花架上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金边吊兰,条条分枝垂地。两两交相辉映,宛若工笔画卷。而看在殷如行眼里,却是面目可憎,恨不能一巴掌扇掉他脸上那欠揍的笑。 “猜到实情并不难。”罗枫寒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端起桌上的茶盏递给她:“不必这么紧张。若是我想向外公布,早就做了。” 殷如行接过茶盏,“咕咚”喝下一大口,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罗枫寒微微一笑,启唇而道:“我以为,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毕竟,我自认对你还算坦诚。并没有欺瞒什么。便是知道了这么个大秘密,也没有四处乱说,不是么?而师侄你,似是对我有成见,成日心心念念防备着师叔我,可是不对。” “师叔?”殷如行“哈”的笑了一声,转过头环顾左右。 罗枫寒不以为意,继续温言和语的道:“我知师侄是个聪明人。看得出也是富贵之家出生。可是如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来天元后便落得飘零无落,颠沛流离的境地?因为你根基无着,毫无力量。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目标不是‘生活富足’这么简单。不然,你大可安心的跟着苏雷。‘地位尊贵’也不是你所好。否则,你该跟着冯胖子去禧地 国色无双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8部分阅读 子去禧地伺机而动。”他侃侃而谈,一针见血:“宁湛说你有自己的‘道’。我想,尊严,才是你最重视的吧。” 殷如行挑挑眉,嗤笑一声,反问:“难道枫师叔你能够忍受没有尊严的人生?” “当然不能。”罗枫寒淡淡一笑,语声坚定:“忍一时,可。忍一世,不可。” “我也一样。”殷如行回以同样坚定的声音。 罗枫寒笑了,笑的如春风吹拂湖面:“所以,我才认为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你瞧,我们的观点一致,不是吗?何必防我如同防虎?你细想想,我可曾逼你做过有辱尊严的事?” “……”殷如行语塞。仔细一想,还真没有。罗枫寒最出格的举动,便是托了林咏恩来试探她愿不愿意给他做妾。这种提议,放在现代社会叫侮辱人。可放在纳妾合法的这里,她又是个异乡孤女的身份,该提议还真算不上是侮辱。况且,罗枫寒在知晓她不愿后也没再纠缠。换成让宁湛收她做徒弟了。这一点就比钟平涛要品性高洁。换个角度来想,罗枫寒有一种傲气,认为对待她殷如行,还用不着卑劣手段。 “没有,是不是?”罗枫寒轻舒了一口气。他自认对殷如行还算光明磊落,没行什么卑鄙举措。可不知为什么,殷如行对他总有很重的防备之心。同样的一句话,白陌尘说的,她会实事求是的思考。宁湛说的,她不疑有恶。可要是他说出来,还没开口,殷如行就先起了十分的警惕。这种心态之下,根本没法好好交流。御人之道,他更喜欢双方你情我愿的心态。 殷如行面色有些不好。她刚刚反省了一下,自己对罗枫寒是有些反应过度。罗枫寒和殷如言、苏晨有着太多的相同特质。他们是一类人。罗枫寒在相貌气质上还强过那两位几分。所以,她在面对他时,天然的警惕性更为十足。 想通了这一点,心情无法好的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罗枫寒防备的越重,就越是证明她心底有阴影未消。 换句话说,这类出身良好、相貌上佳、胸怀大业、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肝的成熟男子,已经成了她的梦魇,心魔。 罗枫寒慢慢的喝着茶。不慌不忙的注视着对面女子几经变幻的表情。直到他添了两次茶水,殷如行才深深的吁出一口气。 “是我魔障了。罗公子。”她落落大方的对他深施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枫寒正色道:“这就是了。如行,你应该更有自信些。我相信,只要冷静下来,你自己就可以判断出,你成长成什么样子对我更为有利。你的那些担心,也就不是问题。” 殷如行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脑中分析起罗枫寒的话。鄢都不缺高手。她对于罗枫寒的价值,最有用的莫过于正在修炼的内功心法。罗枫寒这么拔苗助长的磨砺她,为的是让她尽快将功法练至最后一层,共同合练。他的至阳内功好达到大成。成为和宁湛差不多的高手。是了,这才是罗枫寒的目的。那么,磨练武功的地方,除了江湖,也就是战场了。间谍什么的,专业不对口。 所以说,她之前的防备和担心都是不必要的。心态不对,判断力也失准了。 “想明白了?”罗枫寒勾了勾唇角,再次走到地图前:“过来看看。有些地方你是不能去的。比如:祺地和北蛮人接壤的边境。又比如禧地和拉克族人的对抗。祉地就不用说了,内力有成之前,你都不宜出现在何家人面前。剩下的,就只有祀,祝两地。” “本来,这两处是没什么区别的。随便去哪儿都可以。”罗枫寒停顿了一下,道:“前不久,祀城城主梁少安娶了苏离为妻。苏雷是送嫁将军。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祀地。” 殷如行一怔,神情有些恍惚。苏雷在祀地?这个人,真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那就去祝地。”清掉脑中的杂念,她正色看着罗枫寒:“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那些,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样甚好。”罗枫寒表示赞同,“祀地,内部格局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调整。这个时候去并不明智。祝地,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南边,可从那里进入乌拉木尔戈壁。戈壁里有部落、强盗、爆匪。那个地方资源有限,条件艰苦,完全是为了生存而战斗。另一处,则是东部向北的临近海域。祝地海运发达,货船往来不断。海匪猖獗,他们打来杀去,为的是利。这两地,各有各的优势。依我之见,你先去海岛。海匪图的是利,势力纷争下,生命保障要多一些。戈壁,就等你瓶颈之时再去好了。” “行。”殷如行没意见。事实上她也发表不出意见。她对祝地很陌生,一无所知。左右罗枫寒也不是想要她的命,不会给个必死局就行。 “那就这样吧。”罗枫寒补充道,“阿湛带你过去后就会离开。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暗中潜来教你新的武技。其它的帮助就没有了。你得完全靠自己。” “我知道。”殷如行无力的笑笑。 罗枫寒沉默片刻:“想要带些什么去,尽管提。” “药材,很多药材。”殷如行立刻开口,“我要配药。” 第174章客栈 收费章节(12点) 第174章客栈 未来有多严峻?活到今天,殷如行深信,只有她想象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 多做准备工作就显得犹未必要。试想上一回落到冯胖子手里,要不是有木簪里那份救命的。她岂能全身而退? 这一次,她将制药放到了明面上,各色药材只管开单子,如流水一样送了过来。在院里专门辟出一件屋子做制药室。 宁湛看过几次后,对她手上的药方很感兴趣。说实在的,殷如行的制药手法不算一流,甚至还有些生疏。对药材的处理也较为笨拙。然而令人惊叹的是,她手上的药方极不寻常,好多配出来的药,他都没有见过。 “这是你家乡的方子?”宁湛好奇的询问。殷如行的方子都记在脑子里,配药时又左防右防,即便有木槿和小厮帮着打下手,得到的信息也还是不全。天知道一屋子的药里面,她会何时添加些何物。神奇的药效就这么出来了。 “不是我家乡的配方。”殷如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这些方子,是慧净大师教给我的。” “慧净?”宁湛若有所思。想起了慧净法师对殷如行的批语,又忆起白陌尘所说,第一次和殷如行相遇,就是在慧净挂单的江城普济寺。 “慧净法师确是一位高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精通制药。”他感慨道。 能被宁湛称为高手的,那可是凤毛麟角。殷如行忍不住问道:“师父,法师的身手有多高?比你如何?” “他比我强。”宁湛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大师虽是半道出家,武学却自成一脉。我与之不能相比。” 殷如行吃惊的长大了嘴:“竟有这么厉害”这可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吓死人。 转念一想,也是。慧净早年遭遇坎坷,能凭一己之力报灭门之仇,本就不是等闲之辈。从大儒名士转变为江湖侠客,又从江湖侠客转变为佛家大师,此等传奇人生。若没些本事,哪里能驾驭下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慨。说起来,慧净是第一个不带半分目的对她有恩的人,想来也是因为强大若斯,对世间争夺已处在超然的境界中了。 “大师,似乎很看重你。”宁湛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的问道。 “是吗?”殷如行歪着头想了想,笑道:“说来也有趣。我见到大师时也是第一次和陌尘相遇,那会儿还有一个叫桓蹊的。我们四人坐在庭院中品茶。慧净大师说,今日四角俱全,是难得的美事。话说的挺玄,难道大师还会算命不成?” 宁湛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然,大师确会批命。” “批命?”殷如行感觉有些玄幻。不过她都能穿越了,玄学一道也不足为奇。遂笑道:“四角俱全,这算什么批命。难道我、陌尘、大师,还有桓蹊该聚在一起?这也说不通呀?” 宁湛对此也不清楚。不过他牢牢记得慧净对殷如行的批命:浴火重生,倾国倾城。 看看眼前在忙忙碌碌熬药的女子,他怎么看怎么不能和那八个字联系起来。又想到罗枫寒的另类视角分析。说她能毁掉人家的一城、一国,也很不可思议。 “冯胖子,是你杀的吗?”正在切片药材的殷如行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男子的问话。 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道:“这事,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前两天罗枫寒还用这个寒碜她来着。 宁湛微微吃惊:“真是你?枫寒也只是猜测。” “猜的?”殷如行也是大吃一惊,良久,苦笑一声:“枫寒公子可真是好本事。”她还以为他掌握了证据呢?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事情还没有泄露。至少到现在为止,知道真相的人数有限。 宁湛更加忍不住:“这么说,真是苏晨暗里害的你?” “当然。”殷如行扯了扯嘴角,“除了他还有谁?” “你为什么不向苏雷求救?”宁湛紧接着又问。 “因为没有用。”操起切好的药材下锅,殷如行掸了掸桌上的碎末子:“事情没有发生前,他不会相信。事后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和他哥决裂吗?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我忍气吞声的跟在他身边,多几重保护而已。师父,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知道那里有人会害我,我还巴巴的凑过去。我是脑子进水了呢?还是犯贱呢?” 宁湛无语。半天后又问:“你是怎么杀死冯胖子的?”关于这一点,他们三人都很好奇。冯胖子身边不乏好手,护卫重重。殷如行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不但杀了他,还完好无损的逃了出来,不可谓不神奇。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殷如行沉默片刻,还是语气平淡的将事情叙说了一遍:“……幸好船上有个在军中认识的袍泽,给了我衣服银两还有食物和水,这才游到了祉地。” 故事说完,宁湛也沉默了。被下、日夜昏睡、色诱冯胖子、密室杀人、两渡绵江。这一路走来,稍有不慎,或是一个环节出意外,殷如行坟头的草都能生的比人高了。至此,他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能原谅苏雷。 “你……怨恨吗?”思忖良久,他轻声的问道。 “为什么要恨?”殷如行头也不回的蹲在药罐前搅拌,白色的蒸汽迷蒙住她的脸:“原蔻娘有句话说的好,弱肉强食。自己笨,怪得了谁?” “不恨……也好。”宁湛在房中来回踱了好几步,闷闷的抛下一句:“药好了就出来练功。”出去了。 殷如行掏出手帕,擦了擦被蒸汽熏到的眼睛。 准备的时间很紧,配药熬好后,便是过年。师门的一众师兄妹们一块儿笑闹了几天。大伙儿只知她年后便有特训。具体为何不知道。方印然对她能早早离开别院去外面‘见世面’,表示了深深的妒忌。暗恨自家师父太过保守,按部就班的不愿变通。 林咏恩也不知道她要去何处,除夕守岁的时候还唠唠叨叨,说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别光顾着习武,人生大事也该考虑才是。 对比热闹的过年气氛,年后的分别就尤显清冷。她走的很隐秘,来送行的只有两人:罗枫寒和宁湛。罗中驾着青油布马车,和一年前一样,由着白陌尘带她远行。 去年便是这个时节,她来到鄢都。今年还是这个时节,她离开鄢都。一样的车,一样的人。心情,已然不同。 车厢中,殷如行闭目调息。一来,抓紧时间运转内功。二来,她也不知道和白陌尘有什么可说的。 白陌尘拿着一本书,翻了几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叹了口气,放下书本开始煮茶。 茶香很快盈满车厢内的每一寸空间,白陌尘的心绪也宁静下来,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推至对面。 殷如行闭目不动,宛若老僧入定。 中午时分,马车停下,三人吃了些许干粮,饮过热茶。罗中继续出去赶车。殷如行不闭目了,她拿起一根筷子,比比划划的凌空演练起刀法来。 在离开前的十五天里,宁湛教了她一套新的刀法。名为破浪刀法。比之天清十二式更为精妙。她只是初步学会,消化成自己的还需要一段时间。故而便演练不歇。 白陌尘看了一个下午的书。黄昏时分来到鄢都城外的一个小客栈,三人进店休整。 如此晓行夜宿,大约五天之后,马车来到了祀地边境。过了边境便是祝地。 过边境需要通关公文和一系列检验手续。在此,他们要多逗留一天。 选定了客栈,找了个清净的院子住下。白陌尘带着罗中去了府衙。殷如行留守。这次出来,她没有易容,而是进出时头戴斗笠,用青纱遮住眼睛以下的半张脸。因着白陌尘是名士,他人便将殷如行当成是随行女眷,倒也没有人对她无礼。此时,白陌尘和罗中都不在。小跨院也没旁人,殷如行便院门一关,抓紧点滴时间,在院中演练起刀法来。 边练边演算,两遍之后,院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殷如行听了听,像是往这院里来的。便赶紧收了刀,一溜烟跑进房中,门窗紧闭。 院门被打开,小二殷勤的声音传了来:“几位客官,小店实在是没有空余的院子了。就剩这一处。正屋已经有人住了。东西两边的厢房还空着。您几位看呢?” “正屋住的是什么人?”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女声传来。 殷如行皱了皱眉,莫名的有些心惊肉跳。 “是三位鄢都人士。”这是小二的声音。 “是什么样的鄢都人士?正屋三间房,难不成他们都住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小二的声音:“是什么人小的也说不准。三年间都住了倒是的。领头的是个年轻公子,看着是个文士。另一个应是他的仆从。还有一位年轻女眷。他们三人正好一人一间。” “咦?这分配倒是怪。”女声笑的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若说是丫鬟吧,没有单独住一间正屋的道理。若说是同伴吧,年轻男女独自出行,这可是有些意思。” 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接话:“不奇怪,他们应该是江湖人。你看地上的脚印。” 殷如行猛的一下捂住嘴,心脏几乎要惊跳出来。 是苏雷居然是苏雷 无数个夜晚中,他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在她耳畔亲昵低语。她绝不会听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75章就不出来 收费章节(12点) 第175章就不出来 殷如行死死的捂住嘴巴,连呼吸声都不敢大意。这个距离,以外面的那位主儿的功力,听出房里有人在急促的呼吸绝不是问题。 可心跳偏偏“砰砰”急响,止也止不住。 无奈之下,她只好连鼻子一起捂住。瞪大了眼睛侧耳倾听。 外面,苏雷得声音带着几分疑惑:“看着脚印,倒像是女人的脚。” “咦?果然啊”女声带着惊喜,“走,见见去。” “砰砰砰”门被敲响。殷如行听在耳里不亚于阎王爷的催命符。 不开,不开,我不开。我就不开 “有人在吗?”随从高声叫道,“我家主人前来拜访,敢问可有人在家?” 没有人,没有人在殷如行头摇的似拨浪鼓。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门外,何雁的脸色开始不好。房间里分明有一个人在。可这人却装聋作哑的不应声,这是何道理? 苏雷劝她:“算了,或许人家有不方便之处。我们自住我们的就是。” “不行”何雁犯了犟脾气上来,他们依礼叩门,居然被这般奚落,那还了得不依不饶的大声道:“不过一扇破门罢了。你我手下哪一个踹不开?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今儿倒要看看里头是什么金贵人?藏头躲脸的算什么难道是逃犯不成”说罢就要作势踹门。 殷如行吓的魂飞魄散,捂着嘴在屋里团团转,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一个角落就往里头钻。钻进去了才发现是床,又忙将帐幔严严实实的放下。 屋里的响动瞒不过外面几人,不由惊讶的面面相觑。 他们并非仗势欺人之辈,不可能真的破门而入。然而这里头的人也确实无礼。说这些话也只是想让他自个儿知趣。主动开门迎出来也就是了。谁料…… 苏雷与何雁对看一眼,各自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房间里的人恐怕真有不妥。 何雁丢给手下一个眼神。手下会意,抬脚就要踹门。 小二吓的大叫:“客官客官手下留情这门可踹不得” 何雁不耐烦的回他道:“你怕什么门坏了我照价赔给你。” 小二一脸愁苦。有钱也不能随意闹事啊当下赔笑道:“客官息怒,许是屋里没人呢。” “胡说”何雁呵斥,“有没有人我比你清楚。给我踹” 殷如行吓的一头钻进被子。瑟瑟发抖。脑中只有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千钧一发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道清和的男声:“这是怎么了?几位为何拥簇在此?” 何雁和苏雷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是熟人:“是你?” 来人正是白陌尘,身后跟着罗中。他缓步上前,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含笑道:“见过二位将军。二位聚在白某的房门前,不知是何故?” 何雁惊讶的道:“居然是白老弟?这院里的住客难道是你?” “正是白某。”白陌尘谦和一笑,“何将军,房间里的是位女眷。临出门时公子曾告诫她不得在外生事。故而不敢应声。还望二位将军见谅。” “女眷?不敢见人?”何雁露出几分玩味的笑,“白老弟,该不会是你私带了小情人跑了出来吧。” 白陌尘哭笑不得:“何将军这是取笑我呢。这位姑娘是林夫人的远房亲戚。”对何雁的调笑倒也没有完全否认。 何雁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来历清白,有什么好怕的。好端端的叩门拜访,出来应一声就是了。她倒好,躲在里头装哑巴什么意思” 白陌尘略略思索,恍然一笑:“何将军且息怒。木槿定是不知道两位将军能听声辨人,知道她在房里。这才装着屋里没人,不敢出声。陌尘替她给二位赔罪了。还请恕她年幼无知,没见过什么世面。”说完,长长的躬身一揖。 他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何雁倒也不好紧逼。遂没趣的道:“罢了,我还能和个小丫头计较么?”啧了啧嘴,“陌尘啊你眼光也太差了点。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白陌尘只是微笑。 苏雷看了看院外的脚印,突然道:“这位姑娘懂武?” 白陌尘一愣,道:“她年少好奇练了些时日,不过是花架子而已。” 苏雷点了点头。 白陌尘立刻岔开话题:“二位将军可是来住店的?” 何雁道:“是啊这家店生意好。就剩你这儿半个院子了。” 白陌尘立刻知趣的道:“既如此,正房就让于两位将军。白某住东厢就好。” “倒也不必如此。”何雁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我和苏雷一人一间正房就行。你只需让出两间来。剩下的一间照旧住。” 白陌尘也不客气,笑道:“如此就谢过了。罗中,开门取行李。将东西放到东厢去。”又吩咐小二,“小二,做一桌上好的酒菜送来。”笑对何雁道,“还请何将军、苏将军赏脸。我与二位将军治酒赔罪。” 何雁和苏雷齐齐笑纳赞同。很快,小二就将连着的两间正房收拾干净,何、苏二人带着行李入住。因人数较多,不少人都是合住一间。几个小二又忙里忙外添加被褥,小跨院里很是热闹。 何雁和苏雷自是不用去忙的。不久后,手下来报,所有人都安置妥当。另上报消息一条。白陌尘一行见他们房源紧张,便又让了一间给他们。也就是说,白陌尘三人现下只住了两个房间。正房一间,东厢一间。 苏雷摇了摇头,对何雁道:“他这是给你赔罪呢。” 何雁撇了撇嘴:“我不也没追着不放么?”想想,又多问了一句:“他们谁住正房,谁住东厢?” 手下回禀:“白公子和那位姑娘住正房,罗侍卫住东厢。” “噗——”何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是真的?”她擦擦嘴角,眼睛瞪的滚圆。 手下道:“千真万确。” 何雁爆出一阵狂笑:“哈哈白陌尘这小子我说他是带着小情人私奔吧果不其然” 于是乎,晚上在苏雷房中吃酒的时候,她就对白陌尘道:“来来来,把你家那小姑娘带出来,也认认人。” 白陌尘歉意的道:“她面子薄,怕见生人。” 何雁回以调笑:“面子薄还和敢你住一间房?” 白陌尘的脸红了,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原本是她一个人住正房的,可她说不敢。非要……我让小二在软榻上多加了一床被褥。白陌不是欺人暗室之人。” 何雁可惜的啧了两声:“你傻了吧,说不定人家小姑娘就等着你欺人暗室呢。若不然,她原先敢一个人住一间正房,怎么现在倒不敢了。” 白陌尘顿了一下,讪讪然道:“今天下午的事,她被吓着了。知道二位住在隔壁,有些……胆怯。” 何雁一怔,随后大笑,笑的眼泪几乎掉出来:“我说陌尘,你这次的艳福可得谢谢我们。来来来先喝三杯。” 白陌尘无奈的灌下三杯酒。不敢再在这话题上打转,遂问道:“二位将军怎会一同在此?” “办点私事。”何雁含糊带过,慵懒的一笑:“陌尘又怎会携美在此呢?你这是要去祝地?” 白陌尘大方的回以一笑:“办点私事。” 何雁眯起眼,直视他的眼睛。白陌尘淡然的回视,不让分毫。 半晌后,何雁“噗”的笑出声:“好好大家都有私事要办,再好不过。” 双方各自心中雪亮,不再试探,喝酒闲话风月起来。 酒过三巡,白陌尘出声道:“苏将军,你那丢失的爱妾可曾找到了?” 越是藏掖,越是令人起疑。白陌尘问出这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必须将苏雷的视线引到其它方向,找些事来烦烦他们。不然,这两人的话题若是落在他身上,可是大大的危险。 苏雷听到这番问话,脸色果然沉闷了许多:“还不曾找到。” “没找到?”白陌尘吃了一惊,“以苏将军的地位也不曾找到?这,可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却是尽在不言中。以苏雷的地位尚不能找到线索,实在是匪夷所思。 苏雷面色沉郁:“她失踪的事牵扯上了原蔻娘。我不好大肆动用祺地势力去查,只能私下行事,便掣肘许多。” 白陌尘表示不解:“为何不能动用祺地势力?恕我直言,苏将军,这人那,走失的时间越久,就越找到了。” 何雁插话:“还不是禧地的那档子破事都闹一年多了,到现在也没个分晓。苏雷他要找人,第一个就得先找原蔻娘。动用祺地官方之力,岂不是坐实了禧地的话。证明原蔻娘是祺地派出的j细么?” “这样啊——”白陌尘随意的笑道:“话说回来,这原蔻娘若是j细,不管她是谁家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早被灭口了。” “你说什么”苏雷猛然一怔,霍的盯住他:“你再说一遍” 白陌尘愣了愣,表情很无辜:“我说,原蔻娘若真是j细。背后的主人只要稍有头脑,她早就被灭口了。” 苏雷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住,心若寒冰。 是了,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谁都找不到原蔻娘,不是她躲的好,而是她早已不在了人世。 耳畔又响起韩六的话。 “四哥的新妾摔下山崖,面目全非……灵堂一场大火,凡是服侍那小妾的人,全都丧身火海……家里人似乎都被封过口……死了好几个……没人见过她……” 没人见过那小妾。便无法根据画像辨认。他只能祈祷那女子不是殷如行。不是失踪后被韩四捡到收留的殷如行。 对了,韩六还查到,那小妾和韩四感情极好。日夜耳病厮磨,情真意切。不会是殷如行的,一定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和韩四情真意切 可若原蔻娘已经死了,他又到哪里去找殷如行的下落? 家里空调坏了,笔电本本开机一刻钟就烫的可以煎鸡蛋。然后,它就自动关机了。 好在今天空调已经修好。先发一章上来,正在赶第二章。 第176章夜晚 收费章节(12点) 第176章夜晚 烛光交错,把酒言欢。 不同于苏雷的喝闷酒。白陌尘和何雁详谈甚欢,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 白陌尘喝多了,大着舌头与何雁说话:“……说真的,冯胖子死讯传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苏城主干的……你别笑,真的我当时真是这么想……这不能怪我,原蔻娘好端端的干嘛要杀冯胖子,背后肯定有人啊……不信你出去问问,谁不这样想……后来为什么不信了……这不是苏将军的小妾被原蔻娘拐走了么若是苏城主,哪会拐走自家弟弟的爱妾……” 何雁没醉,不过双眸也已迷离,处在半醉不醉的微酣状态:“苏晨那家伙就是个狐狸……他在想什么,谁知道……我估计连他夫人都不知道……嘿嘿他这小样儿还就是招人喜欢……看见他变脸我心里就舒坦……” 苏雷也喝了不少,然而他的脑袋很清醒。他知道,何雁也是清醒的。有些话,是故意装醉说给他听的。这一次去祝地,他们查到的消息并不乐观。 想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白陌尘的肩:“白兄。前年上祀节,小妹苏离和韩四公子在半月湖曲水流觞,据说白兄也在场。” 白陌尘醉眼朦胧的看过来:“是,我在。我还给殷姑娘写了一首诗:雨过天青色——烟波一脉沉——” 他抑扬顿挫的吟诵起来,随着节奏手臂挥舞,广袖甩的‘啪啪’作响。 苏雷安抚住他,耐心的又问:“听说那一日,原蔻娘认出我家小妹是因为她长的和苏淡有几分相像?” 白陌尘眨眨眼,突然哈哈大笑,声音非常之大:“你听她瞎说苏离那天穿的富丽堂皇……十来个人拥簇着,傻子也知道她是主角……原蔻娘不过是随口讨好两句。风月中人惯会做的把戏而已” 苏雷耐心的循循善诱:“陌尘,你再好好想想,原蔻娘到底说没说苏离和苏淡长的像。” “说了,说了”白陌尘不耐烦的挥挥袖子,“你家小妹也是个不饶人的,当场就问苏淡是怎么和原蔻娘认识的……可怜你家庶弟脸都白了,拼命说自己从不涉及青楼风月地,不认识……然后原蔻娘就给他解围,说是以前远远见过……我说,你们家管的也太严了,男人去去青楼怎么了……” 苏雷眸中的阴郁越积越深。他不再询问,只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有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苏淡从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祺城,原蔻娘挂牌的折枝楼,却是在兴阳城。那么,原蔻娘只可能在来祺城后,见过苏淡。 可是苏淡明明白白说了,他不认识原蔻娘。那么,原蔻娘是在哪里见到苏淡的? 苏离给他看过一双袜子。用细棉线和细针以特殊方法织成,布料呈弹性。可紧紧包裹在脚上。 这双袜子是原蔻娘送给她和如行的,说是一位姑娘所赠。如行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决心离开。 袜子被苏离拆开了。针线女红上,女孩子家更擅长些。她告诉他,织袜子的棉线,是新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也就是说,这是一双新织好的袜子。殷如行刚来时穿的袜子他也见过。每一道织缝都完美的等距相同,非人力所能及。如行也承认,这是‘机器’织的,和手工织就的不同。 这新织的袜子是哪里来的? 就这一两年,外面也出现类似的手工织棉袜了。只不知最先是从哪里开始的。 殷如行初到江城苏府后,身上的几件衣服,都被大哥拿去研究了。 月色如水,何雁还在和白陌尘絮絮叨叨。 “陌尘,你脑子灵。你倒是说说看,这原蔻娘杀了冯胖子后到底是怎么从茫茫江面消失的?” 白陌尘发出一阵诡异的嘿嘿低笑:“……消失?是不是沉到江里去了……可不就是……彻底的消失……” 何雁和苏雷齐齐脸色一变。 苏雷立刻道:“这个可能我们也想过。可若是这样,必定还有个灭口的凶手才对。原蔻娘当时冲出船舱后就消失不见,若杀人凶手是那条船上的人,又是何时何地沉的尸呢?若要尸首不浮起,必定得捆绑重物,船上的重物又没有少。这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白陌尘依旧嘿嘿的笑:“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凡是做过就有痕迹……你们才查不到,自然是有人不敢说……为什么不敢说……这里头的名堂就多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二位……告辞” 苏雷一脑子纷乱,见状也不留人,派了手下送他回去。 人走后,何雁眼底迷离顿消,眸色转为清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你怎么看?” “他说的有道理。”苏雷沉声道,“明着查,的确什么都查不到。便是有士兵发现了线索也不会敢说。” 何雁眯了眯眼,懒懒一笑:“他今儿可是说了不少。你说他真醉还是假醉?”话刚说出,她自己就笑了:“算了管他真的假的。只要说的话有用就行鄢都那地方,就是个狐狸窝,大狐狸小狐狸数不胜数。宁湛比你我可轻松多了,什么庶务都不用管。” 说到这里,她又笑的猥琐起来:“你说,今晚白陌尘会不会借醉成了好事?哎呀这等好戏我可不能错过。幸好我房间就在他隔壁,不跟你多说,我回去看戏了”说罢,兴匆匆的摩拳擦掌而去。 苏雷被她雷厉风行的速度一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唤人来收拾了残羹冷炙,自行洗漱歇下。 回到正中的房间,何雁整整脸色,危襟正坐,接过身边少年递过来的热茶,轻啜一口压下酒意。姿态摆的一本正经,眸光却是闪烁不停,耳朵竖的老高。 最西边的一间正房,白陌尘进了房门后,醉醺醺的眼眸转为清澈。 殷如行已经打散头发,洗漱完毕。软榻上也铺好了厚厚的被褥。几个炭盆将房间烧的温暖融融。 见他回来,殷如行忙端了在屋角一直温着的热水,取了布巾,示意他洗脸。 白陌尘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殷如行中指在唇边一靠,做了个“静声”的示意。 ‘隔壁高手能听见我们的对话。’她蘸水在桌上写道。 白陌尘脸色一变。警醒的点了点头,也写了一行字。 ‘今晚唐突了。’ 殷如行见状一笑。今晚两人同居一屋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给自己安排个敏感点的身份,就算有什么令人起疑的地方。‘私情小儿女’这一点足以应付一二。二来,她警惕惯了。谁也不能保证那两高手会不会一时脑抽,半夜闯到她房间里来看看人。和白陌尘一间房,到底安全些。想来那两位就是再有好奇心,也不至于人品低下到这个地步。 最重要的,对于白陌尘的人品她很相信。当然,她更相信,没习过武的白书生就是想干些什么也打不过她。 于是,这一夜,院中各人各怀着心事入睡。 苏雷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白陌尘颇有尴尬,耳根微红的上了软榻。 殷如行将床帐严严实实放下、掖好。心有余悸的准备入眠。 何雁竖着耳朵听了久久,就听见洗漱水声。心下无趣。身边的少年殷勤的用温布巾替她擦手擦脸,又打来热水给她泡脚。纤长的手指在脚背脚底的|岤道上轻轻重重的按摩着,按摩完一圈,顺着小腿渐渐往上。 何雁正听的无趣,脚底忽传来异样之感。垂目一看,身边少年泛着一双水润明眸幽幽的仰视着她。说不出的似倾似诉。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少年的手便继续向上…… 少年褪掉了身上的衣服,柔软锦袍下的身体虽瘦却不单薄,紧致的肌肤带着少年特有的温润光泽。他跪在何雁脚下,解开她的衣带。 “唔……”当第一声呻吟溢出少年唇畔的时候。东边房间,还在辗转反侧的苏雷脸色一窘,森森觉得自己住在何雁隔壁就是个错误…… 她就不能消停点么 呻吟声越来越急促,少年的嗓子很好,压抑难耐的低吟传至耳中,勾起人心底一缕又一缕的渴望。 西边正房,软榻上的白陌尘侧身而卧,看似睡的安沉。实则脸上已经红的要烧起来。 本来,他的定力也不至如此,可现在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越想就越静不下心。 床帐里的殷如行则听的津津有味。她还没听过男人叫的这么的呢。爱情动作片里大多是女人在叫,叫的还特假。和这现场版一比简直逊透了。到底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话说何雁干什么了,怎么就让人发出那样的声音。 少年两只手被反绑在床头,绑在两边的床柱上。皮肤泛成粉红色,身体紧绷。何雁坐在床边,拿着一簇羽毛,在少年腿间高耸的翘起处轻柔的扫动:“乖,再叫响一些,叫出来就给你……” 她一边手下熟练的动作着,一边耳朵竖起听。 陌尘老弟,不要辜负了姐姐我给你创造的大好机会啊 隔壁的白陌尘突然一阵心惊。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和殷如行真是一对倾心相待的男女,听见这种现场版春宫,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何雁是在试探他们? 第177章离开 收费章节(12点) 第177章离开 殷如行听见软榻处传来了响动。 白陌尘下了榻,脚步声朝着床前而来。 这,这是干什么她心头一惊难道白陌尘听着听着,兽性大发了? 白陌尘在床前站定,轻轻揭开床帐。 一双明亮的黑眸映入眼帘。眸中透着满满的防备。 “槿儿……”他轻声唤道。声音柔软而沙哑,带着明显的情动。 不是吧殷如行如临大敌。 不对他叫她什么?槿儿? 白天时,他告诉过何雁和苏雷,房里的女子名叫木槿。 殷如行霎时了然,眼中防备全消。嘴唇微动,无声的询问:怎么回事? 白陌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回以两个唇语:试探。 殷如行略一思忖,立时明白了深意。再次无声的询问:怎么做? 演戏。白陌尘吐出两个字。隔壁是何雁。没听过她的声音,只动动声音还是可以的。示意过后,他又用哪种沙哑低沉的声音唤了一遍:“槿儿。” 殷如行囧了一下,这声音真是太……了。她可以发誓,白陌尘一定不是雏。 真是人生处处有挑战。就当给‘a’片配音了。囧归囧,该演的戏还是要认真演。何雁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遂娇羞的回以一声:“嗯?” 这一声“嗯”,婉转柔媚。既有害?br /gt; 国色无双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4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49部分阅读 害羞又有一丝隐约的期盼,十分符合此情窦初开少女此刻的心态。殷如行“嗯”完毕,自觉入戏三分。如若有幸回到现代,挑战一下奥斯卡不是问题。 白陌尘一怔,目光变的柔软。“槿儿……” 他又唤了一声。这一回,里面添上了三分柔情,三分惊喜、三分隐忍和一分跃跃欲试。 什么叫巨星?这就叫巨星殷如行明知是假,还是被带动了节奏,似嗔似喜的飞了一个秋波:“总这么叫我,做……什么?”最后一句质问娇柔而无力,拖着长长的尾音,似要被融化了一般。说是质问,听在男人耳中更像是邀请。 白陌尘的心跳不自觉的就加快起来。“槿儿,我……” 有时候,话只说半句就行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给看不见的某些人想象空间也更足些。 室内很安静。帐外男子的呼吸急促而压抑起来。布料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啊不可以,不……可以……的。”殷如行突然发出一句令人遐想万分的娇斥。最后一句“不可以的”被断续开,听着和“可以的”没什么区别。断续到最后,那一个“的”字尤为无力,带着小心翼翼的柔媚。反而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恨不能压倒狠狠的蹂躏,蹂躏到她的柔软换成一汪春水。 白陌尘闭了闭眼睛。万分庆幸此刻是深夜,半幅床帐挡在他身前。床里的人看不见他的异常反应。 殷如行太懂得怎么去一个男人。很危险,却更为刺激。 有些女人的某些擅长是天生的,她们通常被称为“媚骨天成”。 他想,他有些理解苏雷的执着了。 殷如行的难得之处,她从不在生活中展现这种‘媚骨天成’的天性,而是带着一柄禁欲的锁,深深收敛。等到有幸绽放之时,热烈的火焰将能燃烧一切。 殷如行诧异的听着帐外的呼吸声。白陌尘的演技也太高杆了吧。连呼吸都能表达出压抑难耐的心情,气势的张力控制的这样的危险。这,这该是天皇巨星级别了 “对,不起。”白陌尘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低哑的声音几乎要转化为呻吟:“我出去一会儿。”落荒而逃。 “砰”房门在晚风中被关上。殷如行呆呆的看着门框,脑中只有两个字:“佩服” 这演技,真是不佩服不行。多好的后续处理啊合情合理。等他再进来时,气氛自然是回到最初的彬彬守礼。 隔壁少年的叫声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没了。夜,静谧的如同每一个寻常的夜晚。 少年被解开手脚,面上一片潮红。腿间的泥泞处散出似麝非麝的味道。何雁将一块温湿的布巾丢在他身上:“好了,擦擦就回房里去吧。” 少年接过布巾擦拭着腿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幽怨的看着何雁身上整整齐齐的中衣。何雁见状失笑:“行了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你又不是没快活到。” 少年更加幽怨:“你骗我。” 何雁气短的咳了两声:“这个,再等等。等和苏雷分开了……啊。”要做些什么吧,总会出声音。男孩子的声音被苏雷听到了不要紧。万一,万一她一时大意,声音被听去了。这可是大大的尴尬。所以说,还是等等,再等等。 “哼”少年气愤的瞪她一眼,门甩出“砰”的一声响。 苏雷叹了口气。这是今晚第二声甩门了。一个两个的至于吗?春天还有一个月才到呢 第二天早晨,两方人马在差不多的时候退房上路。何雁神清气爽的推门而出。苏雷的脸色不怎么好,一看就是晚上没休息好的。何雁看见就笑。等到白陌尘出来,她笑的更厉害了。 白陌尘眼眶发黑,容色憔悴。便是笑容再温润也掩不住那周身的疲惫之气。 “我说,你这是得手了累的呢,还是没得手熬的?”何雁几乎笑翻过去,放肆的开着玩笑。 白陌尘苦笑着对她拱手:“何将军就放过白某一马如何?” 何雁又是笑。 随从们已将行囊马车整装好,在院外等候。罗中也驾着那辆青油布的马车,等在另一边。 白陌尘的房间里姗姗走出一位女子。 何雁立刻瞪大了眼睛。 该女子穿着一身臃肿的冬装。毛皮斗篷从头裹到脚,看上去好似一个椭圆形的大毛球。脖子里裹着双层狐皮围脖,脸上带着厚厚的兔毛防寒面罩,额上的貂绒暖帽一直盖到眼睛处。最外面罩着一层斗篷的风帽。 “这……”何雁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一个大毛球? 该毛球的动作很灵活,飞快的登上自家的马车,刚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放下厚实的车帘,将呼啸的北风严严的挡在外面。 “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何雁惊愕的自语。昨晚听着声音倒是有几分味道。这一见面还真是反差巨大。 白陌尘很不好意思的与他们拱手道别:“她怕冷,脸皮也薄。二位将军见谅。” 苏雷对别人的女人不感兴趣。别说像个毛球,就是真是个毛球,又关他何事。遂不在意的拱手道别:“就此别过,白兄一路走好。” 何雁感慨了两声白陌尘的品味,也道了声别。双方各自开路,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个时辰后,青油布马车出了祀地,进入祝地领土。殷如行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摘掉满头满脸的毛绒绒:“总算分开了。”大毛斗篷一脱,满额头细密的汗珠子。 白陌尘递过一杯茶:“早就可以脱掉了,是你自己太紧张。” 殷如行擦掉头上的汗珠,抿了一口茶水:“话不能这么说,还是小心一点好。万一他有什么事又跑回来呢?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没错。” 白陌尘看着她那劫后余生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记得阿湛说过,你有一股子冲劲。真该让他来看……”突然,他福至心灵:“你很害怕被找回去?” 因为非常非常害怕,所以才会非常非常小心。 殷如行脸色白了一下,握紧手中温热的杯盏:“我做过很多噩梦。梦见没有从冯胖子那里逃出来,梦见被困在祉城城主府,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梦见过还在苏家的情形。每当我从这些梦中醒来,都会有很庆幸的感觉。幸好,那只是梦。” 白陌尘想到了昨晚阴郁沉闷的苏雷:“和他在一起,是噩梦?”心里有些同情起某人来。 “也……不算是。”殷如行犹豫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以求描述的更贴切:“不是和他在一起是噩梦。而是在苏府时是噩梦。无论是江城还是祺城。无论他在不在身边。只要走进那座府邸,就仿若身陷噩梦。”她又补充解释,“离开江城的路上,还有在军中的那些日子。我纵然梦到了,也没有恐惧的感觉。” “恐惧?”白陌尘玩味着,“你用了一个很惊悚的字眼。那是苏雷的家,你居然会感到恐惧。” “这就是我和他根本是两路人的原因。”殷如行淡淡的说道。 “那么,我能问问吗?”白陌尘想了想,严肃的道:“对于你新要去的地方,你有没有恐惧,或者噩梦的感觉?” 殷如行笑了,笑中带着轻微的自嘲:“从来到天元之州起,我就一直伴随着恐惧。” 白陌尘立时想到了她的来历,歉意的抱歉:“对不起。” “没什么。”殷如行依旧神情淡淡,“有人曾经告诉我,恐惧是因为自身不够强大。无法掌控周遭事物而引起的。消除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面对它,了解它,控制或者征服它。” 白陌尘静默片刻:“这个观点我也赞同。假设你是按照这个理论去做的,未尝没有不再恐惧苏家的一天。” “那个啊,不一样。”殷如行笑了笑,“我其实并不怕苏晨、也不怕柳氏、更不惧怕苏家的哪一位。我怕的,是那一种环境。那种能渐渐吞噬掉人性的环境。不说这个”她甩了甩脑袋,“话题太沉闷,换一个。说说我们的目的地吧,要把我送去哪儿,我的任务又是什么?” 第178章定风湾 收费章节(12点) 第178章定风湾 鄢都的地位是特殊的,鄢都是富有的,鄢都的当权者是有野心的。 以上…相加,说鄢都没点地下猫腻简直就不正常。 熟读史书的都知道,但凡一地上位者想要实现他的野心,钱、粮、兵,三者缺一不可。鄢都有钱吗?有。多吗?这就很难说了。要知道,鄢都没有足够面积的耕地,没有组织军队的权力。那么,若是它有很多钱,等同于昭告天下:钱库没有上锁,大家快来抢啊 所以,鄢都可以富有,却不能太过富有。细比较起来,鄢都城每年的税收,并不比五地主城多。甚至还不如一些哨逊主城的大型城市。 鄢都的富庶,在于它的人均拥有财富。凡是拥有鄢都城户籍的百姓,家庭年均收入最低的,也相当于五地主城中一个中等家庭。再加上鄢都城吏治清明,官员堪称天元典范。百姓们就好似生活在天堂了。故而,鄢都的民心凝聚力,是全天元之最。罗家历代家主的声望也是非常之高。 虽然鄢都被打造成了人间乐土,五地城主们对此也没有多少在意。 因为第一,鄢都地方小,人少。凑不成军队。二、土地少,产粮少。只要控制住粮食进口,就能掣肘住。第三,鄢都百姓虽然有些小钱,鄢都的几个世家却穷的很。没有土地,没有庄园。鄢都所谓的世家,也就比普通百姓多几间商铺、多点文化传承和家族人口罢了。这样的家族出了鄢都城,都不够看的。 鄢都的世家真的很少。殷如行从林咏恩口中也听说过一二。世家少的关键在于,鄢都周边的土地都不属于鄢都城。购买其它地方的土地吧,除非放弃鄢都的户籍。五地城主在这一方面卡的很严。商铺可以卖给外籍人,土地不可以。必须有本地户籍才可以购买。如此,没有大面积的良田做底气,一个家族想要延续传承,实在是太难。然而也是因为如此,能在鄢都延续至今的少数几个世家,家教都严苛之极,几乎很少有不成器的后代。林咏恩的家族,便是如此。 这样的生存环境,对百姓来说自是很好。对罗家以及其它的世家来说,无疑严峻苛刻。 罗家会甘心吗?凝聚在他周身的世家会甘心吗? 答案是:不会。 “鄢都地位特殊,有很多生意不能公诸于天下。”白陌尘娓娓道来,“我们需要钱,我们需要物资。但这些钱和物资都不能被世人知晓。这就需要一些隐秘的渠道,隐秘的储藏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如行一脸微笑的倾听。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白陌尘只怕还少说了一样:秘密基地。 钱、粮、物资都隐秘了,人手方面怎么能不隐秘?想来,她将要去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了。 “明白就好。”白陌尘松了一口气。殷如行显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当然,既然是聪明人,面对他刚刚透露的情报,就应该能想的更深。 “去了那边以后,最好少问,少说。”白陌尘犹豫了一会儿,出言提醒。 “我知道你的意思。”殷如行松松懒懒的将身体向后一靠,“我这人一向缺乏好奇心。和我无关的事我不会多问。再说了……”她勾勾嘴角,略显凉薄:“只要我能活到内功大成的那一天,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我若活不到,秘密什么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陌尘沉默片刻,道:“祝地海事有一位总负责人,姓金。人称金头领,金当家。此去,我便是将你交给他,具体做什么,由他来负责。” 殷如行面色一整,认真问道:“这位金当家,性格如何?平日行事如何?” 白陌尘想了想,道:“这些,是要你自己去体会的。我的话,会给你带来先入为主的印象,妨碍你的判断。我只说一句,他是个能让公子放心,统领一方海域总领事的人。” 这句话看似没透露什么信息,却又微妙的透露了很多。殷如行沉思片刻,抬眼询问:“你说的公子,是哪一位?” “枫寒公子。”白陌尘道。 “像金当家这样的一方总领事,还应有其他人的吧。都是对枫寒公子直接负责的吗?”殷如行紧紧的盯着他。 “是,也不是。”白陌尘的答案很微妙,“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作为唯二拥有海岸线的国度。和祀地比起来,祝地的海岸线要差上许多。东方海域由南开始,是一溜边的悬崖峭壁,中间少有浅滩。过了三分之二海岸线后,地势渐渐平缓,建有海港数座。每一个海港,对应一座城市。船来车往,风景独好。 白陌尘带着他们二人,在一个叫做定风湾的港口小城下榻。定好房间后,便带着罗中出去了。大约两个时辰后,两人回来。白陌尘敲响殷如行的房门,对她道:“今晚有客来。” 殷如行将他请进来,倒了杯水递过去:“是谁?” “金老板。”白陌尘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一会儿我和你出去走走,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这么急?”殷如行微微蹙眉。晚上有客来,现在还出门。时间卡的太紧。 白陌尘叹了口气:“我们路上耽搁了。金当家已经等了一天,明早就要走。” 殷如行一愣:“明早就走?” “确切的说,是半夜。”白陌尘眉头紧锁,“海岛上东西缺乏。趁着还在岸上,把该买的都买了,省的日后不方便。” 殷如行不认为就么短短的时间内,能买到多合用的东西。她连需要买些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从未去过海岛。 白陌尘却是坚持要带她去。在街上走了一圈,脚底累的要命。手上捧了一堆也不知是合用还是不合用的零碎。 殷如行观察仔细,学着当地人买了一块头巾包住头发,腰间扣上水囊。又在药店走了一遭,给了伙计一块碎银,问他店中最好卖的药是哪几样。 回到客栈后,天色已黑。罗中过来告之:“金老板已经到了。” 金当家是一个肤色很深的男子,个头不高。身材结实。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睛不大,眸光却很锐利。盯着殷如行上下打量了半天。 “金大当家,陌尘来迟了。”白陌尘脸色很疲惫,礼貌方面却依旧让人无可挑剔。 金当家拱了拱手,问道:“就是她?” “是。”白陌尘点头。 “叫什么,多大了,身上有没有官司?名字能用吗?”金当家说话非常直接。直奔主题。 殷如行忙施礼回答:“在下殷如行,二十出头。身上,有些是非。” “那就是名字不能用。”金当家毫不含糊,“自己想一个能叫的。年纪大了点,长的娇了点。黄花闺女是非多。就说是我新收的小妾。” 殷如行听的目瞪口呆:“小,小妾” 见鬼她难道长着一张小妾脸吗去他的 金当家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道:“掩人耳目的。你要想当真也行。我不介意。” 白陌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金大当家,这话可不能乱说” 金当家嗤笑一声,不言语,也不解释。 殷如行对人的态度是很敏感的。她察觉出自己这是讨人嫌了。也不多说什么,正正经经的道:“如此,就叫我小梅好了。大当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金当家不置可否,视线在白陌尘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上扫了一眼:“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缺了什么也是自己补。银子小心些,别长翅膀飞了。” “是。我记住了。”殷如行毕恭毕敬的应声。白陌尘还想说什么,被她一拉衣袖,给制止了。 原本是三人住了三个房间。既然要半夜走,金当家自是要住下的。白陌尘将房间腾出来,与罗中住一间。金当家便住在殷如行的隔壁。他知道了房间分配,又是一声嗤笑,径直进了房间,随手甩上门。 白陌尘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如行,你别介意。过会儿,我再和他说说。” “不用了。”殷如行露出一笑,“就这样,很好。”转身吩咐小二送些洗澡水上来。她打算今晚将全身清洁一遍。 金当家的态度,其实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恶摆在表面上怕什么,笑里藏刀才是最恶心的。再说,最后他还是提醒了自己的:银子小心些,别长翅膀飞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路行程不会安全,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的人,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殷如行洗完澡,最后收拾了一遍包袱。上床放帐子睡觉。 感觉睡了没多久,房门被叩响。她起身询问:“谁?” “出发的时候到了,我在楼下等着。”金当家的声音淡淡的从门外传来。 “啊请稍等。”殷如行本就是穿了衣服睡的,只套了外套,系好鞋子。梳了个利落的发式,跨好腰刀,乌银鞭缠在腰间。包袱背上。开门下楼。 外面的天还是一片漆黑。楼下的大堂里却亮着几盏灯。老板和伙计都在,几张桌子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三三两两的客人默默的吃着。小二忙着上茶上水,外头传来马屁的响鼻。 看来,天没亮就赶路的,不止他们。 金当家坐在角落的一张桌上,看样子已经吃完了早餐。见她下来,点了点头:“我去牵马,吃完后就出来。”一句废话都没有。 殷如行也就乖乖走过去。她没带面纱,素面朝天,眉目如画。穿过大堂,不多的几桌客人不约而同的盯着她看。 金当家跟没看见似的,径直去了柜台结账。然后出门。 殷如行一个人坐着,低头吃起早饭。 第179章初次出手 收费章节(12点) 第179章初次出手 金当家准备的代步工具是两匹马,他甚至都没问过殷如行会不会骑。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将缰绳抛给她。 这两匹马的卖相倒是极好。牙口不大,很有精神。马背上分别都驼了两只厚实的蓝布包裹,裹的很紧,看不出是什么。 金当家带着她出城,并未向码头处。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儿,人声渐消,前方出现一座果园。金当家突然道:“会使刀么?” 殷如行愣了愣,看看自己腰畔的刀:“会一点。” “会一点儿?”金当家皱了皱眉,又问:“杀人过吗?” “呃……”殷如行郁闷了,“杀过……” 金当家的眉宇立刻舒展开来:“这就好。” 殷如行很想补上一句,她没用刀杀过人。不过看了看金当家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色字头上一把刀。”金当家又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待会儿你就给他们看看这把刀。” “看看?”殷如行糊涂了。刚要再问,突然脸色一变。耳畔隐约传来异样。 “听见了。”金当家淡淡道,“耳朵还算没白长。你看着办吧。”说罢,脚下一使劲,马匹呼的一下钻进了前方的林子。 殷如行顿了顿,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人影。她赶忙也一夹马腹,冲进了前方果林。该死耳朵的听觉距离还是太短了。 不出所料,进了果林后,她再也找不到金当家的身影。地上虽有马蹄印。但她敢大姨妈来打赌,顺着脚印肯定找不到人。 身后的马声和人声如同催命符,她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勾住一根结实的树干。脚下用力一踢马屁股,赶它进了密林。自己挂在树上七荡八荡,,找了一颗最粗壮的果树爬了上去,掩身在繁枝茂叶中。这本事,是跟燕凉山里的猴子学的。 约十来个左右的汉子骑马进了果林。他们身材壮硕,面有凶煞。其中有两人较特别,一个瘦如竹竿,另一个个头矮小,一双小圆眼睛骨碌碌的四下张望。让人一见就想起‘贼眉鼠眼’这个词。 贼眉鼠眼的男子用早饭时在客栈大堂见过。其它人则陌生的很。 瘦竹竿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指明方向,领着队伍前去。 殷如行屏息静气,不动声色的看着一队人从树下走过。直到最后一人的背影离有五步远的距离。 一条乌黑的长鞭像是有生命力一样,从枝叶中穿出,前端一排暗黑的乌芒倒钩,嗖的一声刺破了队伍中最后一人的后颈。灌足了内劲的乌鞭一触即退,飞快的缩回了茂密的枝叶中。 “啊”被刺中的大汉在身后劲风袭来时本能的身形一拧,鞭子闭开了颈部要|岤,乌芒倒钩划开一道斜深的伤口。 “有敌袭在那里”大汉高声狂呼。回身直指树梢方向。只见枝叶沙沙响动,看不清有人还是没人。 瘦竹竿神色莫辨的停下,手一挥:“上去看看” 几个大汉冲了过去。飞身上树,搜索了一会儿:“没人。” 受伤的大汉一手捂着伤口,骂骂咧咧的翻找伤药。瘦竹竿皱起眉问贼眉鼠眼:“不是说只有两个人?” “是。”贼眉鼠眼很肯定,“一个是从沙岛的金蛮子,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娘子。那金蛮子身边没带人手,定是私下来的。” 瘦竹竿沉吟:“这么说,偷袭的是金蛮子,前头跑掉的是女人。你们两个去追那女人。其它人跟我来,解决掉金蛮子。” 话刚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刚刚受伤的大汉摔倒马下。 身边的同伴立刻下马查探,只见大汉面呈诡异的青色,已然没有了呼吸。 “毒是毒”同伴大惊失色,“好厉害的毒”只那么一点点的伤口,只这么一小会儿,就要了一个七尺男儿的命。怕不是比七步倒还要厉害。 “金蛮子居然会用毒?”瘦竹竿倒吸一口凉气,下马仔细观察了伤口,眉头紧锁。这么霸道的毒,怪不得一击得手就毫不留恋的离开。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去找那个女人。”他想了想,又加派了两个人手,“一定要抓住她。其它人跟着我,要小心,不要有皮肤裸露在外。” 贼眉鼠眼的矮子主动请缨:“我带人去抓那小娘子,他金蛮子要是怜香惜玉,不怕不束手就擒。” 瘦竹竿同意了。这一队人兵分两路,瘦竹竿带队去找用毒的‘金蛮子’,贼眉鼠眼带队去找娇滴滴的‘小娘子’。 殷如行将一根铁木簪埋入地下,上端露出的尖锐部分用落叶和碎草遮掩好。侧耳听了听,叹了口气。来的还真快。 瘦竹竿几人小心翼翼的在林中搜寻着。金蛮子是高手,隐藏呼吸是小事一桩,唯有等他先动手才能确定位置。 空气中划过急速的气流,一枚暗器飞速袭来,瘦竹竿一剑挥去,“当”的一声击飞了暗器,原来是一枚削尖的木刺飞镖。 “在那里”暗器一发,人自是再也藏不住,几个大汉飞快的扑了上去。 殷如行暗暗叫苦。果然身手还是不够,暗器被击飞了。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她还没狂妄到忘了自己的实力。 瘦竹竿看清了被追赶的身形,‘咦’了一声:“居然是个女的?”随即想到贼眉鼠眼去追的一方,“不好,那边才是金蛮子。” 顾不得多想己方的判断失误,他立刻飞身上前助战。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女子,才能去救援另一队。 殷如行挥舞着刀招架,一对四,非常吃力。只能趁着罅隙,飞快的甩出几枚木刺。 木刺一出,四人的攻势齐齐暂缓。有鉴于对毒的恐惧,没人敢用手去接,只用兵器挑开。殷如行便趁势刷刷几刀,进攻最弱的一人。 瘦竹竿赶来之时,刚好看见己方一人一剑刺向女子的右胸,女子侧身一避,剑尖擦破外层的皮肉。那人再度向前一击。突然,身体晃了晃。 “地,地上……”大汉几乎跌倒在地,脚底鲜血淋漓,一根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坚硬木簪深深的扎进他的脚底。 殷如行趁势又甩出两枚木刺。瘦竹竿冷哼一声,剑光闪动,一一将其削落。 “有,有毒”脚底流血的汉子说出最后一句话,倒地身亡。其余三人及其瘦竹竿面色齐变:“你这女子,好生歹毒” 殷如行懒得听他们说话。追杀方不许被追杀方还手?什么双重标准 刀柄挥舞,挑准一人又砍了过去。 “小心,地下有诈”瘦竹竿没有参与围攻,而是脚下运气,横扫落叶。方圆百步内地面被扫的一干二净,地上再无倒埋着的尖锐物。 三个大汉顿时精神大振,三方封杀攻击,殷如行招架的非常吃力。身上添上了许多伤口。 瘦竹竿见三个大汉游刃有余,也就不再上前,守在一边等候。 殷如行牙一咬,又是一枚暗器飞出。 大汉轻易的用剑一拨,“噗”的一声,剑端传来异样感。 一片绿色的飞灰蓬蓬洒出。辛辣刺目的味道随即传来。 “快闭气”瘦竹竿大声喝道。长剑一挥,立时加入战斗。 殷如行扭头就跑。三个大汉眼睛一阵马蚤痒,不由惊恐的大叫:“有毒我的眼睛” 瘦竹竿暗恨一声,丢下水囊:“自己洗洗。”遂亲身上前追捕那女子。 殷如行的轻功下过一番狠功夫,勉强跑在了前面,随着体力的下降,后方的人渐渐追了上来。 瘦竹竿恨的牙痒痒。不过一个二流水准的小丫头,仗着毒药和诡计,居然折损了他这边五个人。这要是再拿不下,他的脸往哪儿搁?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靠近,殷如行眼前发黑,绝望涌上了心头。霍的回身,一刀砍去。 瘦竹竿不再轻敌,一招迎上,力道大的惊人。力竭的殷如行手腕一沉,手中的刀被击落。瘦竹竿阴冷的长剑闪着寒光刺下来。她死死的睁大了眼睛…… “嗤——”就在瘦竹竿的剑碰触到殷如行的皮肤时,一声轻微的响声在耳边响起。一阵怪异的清凉透过心房。瘦竹竿低头,一柄锋利的剑从左胸口刺出。 金当家面无表情的收回剑。鲜血顺着瘦竹竿胸口的小洞汩汩流出。 殷如行连滚带爬的闪开,看都没看目瞪口呆的瘦竹竿一眼,忙忙取出伤药和白布给自己处理伤口。 瘦竹竿终于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金当家看向殷如行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温度:“你,不错。” “承蒙夸奖。”殷如行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请问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金当家扯了扯嘴角:“安全了。” “很好。”殷如行二话不说,一把收拢过瘦竹竿的长剑,割开他的衣襟。 东西还不少。银两、火石、伤药……殷如行齐齐搜刮干净。连裤子和鞋底都不放过。 “你这是干什么?”金当家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开始坍塌。一个大姑娘家,割死人的裤子。饶是向来淡定的他也不能再淡定了。 殷如行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回答:“有时候,银票会被缝在衣服的夹缝里,或者鞋底。” 金当家嘴角抽了抽。站过一旁。 殷如行的搜刮战果很辉煌。收获马匹十一匹,制式长剑九柄(大汉们用),精钢长剑一柄(瘦竹竿用),银两若干、干粮若干、伤药若干、书信两封。其中,某位大汉的靴帮子夹层中有银子一块。贼眉鼠眼的衣襟夹缝里有银票一张,数额为二十两。 殷如行收回了那柄坚硬的木簪,顺手割下贼眉鼠眼的绸衣一角包裹好,打算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清洗。尸体们挖个浅坑就地掩埋。收获物一统儿包好,放在马匹背上。 十三匹马匹的缰绳一块儿扣好,她询问金当家:“接下来去哪儿?” 金当家看了她好一会儿,方道:“很好,很有前途。” 第180章应总管 收费章节(12点) 第180章应总管 海风阵阵拂过鼻尖,传来海水特有的咸涩味。一望无际的汪洋,前后皆是碧蓝海水一片。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在这茫茫海域中辨别方向。 殷如行坐在甲板上,算着自己初次反打劫得来的收获。下巴上子都生了一圈子细密胡茬的金当家走了过来,吐出令人愤恨不已的话。 “岛上规定,凡是借助岛上资源,个别行动得来的财物有一半要充公。” 殷如行愣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所谓的‘岛上资源’估计是指他本人:“你是说,东西要收走一半?” 金当家点点头:“马匹和长剑会折成银两给你。” 殷如行低下头开始计算,她和金当家拿一半,最后到手的就是四分之一。四分之一是多少呢? 算出来好像也没多少。心情有点沮丧。 金当家又道:“岛上有岛上的规矩。一应收入都与出力多少挂钩。既然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妾室,住处我会提供给。日常的生活费用就需你自己赚取了。 “应该的,应该的。”自食其力这点没错,只是什么叫‘收入与出力挂钩’?难道还按劳取酬?这‘劳’又该怎么算? 金当家不解释,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怀揣着一颗忐忑之心,船在行驶了两天三夜后,于一个清晨到达了一座位置隐秘的海岛。 海岛面积很大,岛上的人口出乎意料的很多。几乎可以比拟一个大型城镇。居民的生活也和外界没有什么分别。男女老少都有,种田的、织布的、打铁的,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没有税收的困扰,几乎可算的上是世外桃源。 用‘几乎’二字做前缀是因为这座岛上还是很有一些不光彩生意的。比如抢劫。当然,这种行为本岛上是不被允许的。想抢劫的,由集体组织,统一对外行动。 最令殷如行意外的是,从沙岛的这种偏门生意居然还收到当地官府的支持?用金当家的话来说,只要不抢祝地的商船就行。相反的,祝地商户还会出资雇佣他们保护航运安全。这简直惊掉了殷如行的眼珠 “那你们抢谁的去?” “应该说我们抢谁的去?”金当家一本正经的纠正她的用词,“当然是抢祀地和东寰诸岛的海船。” “是,是吗?”殷如行发音有些结巴。她总觉得这事像天方夜谭。难道祀地和东寰诸岛就任他们抢? 金当家嗤笑一声:“当然不,和我们这儿一样,祀地的海域之处也盘旋着这样几股势力。他们大多时候专抢祝地的商船,当然,有时也会发生内部矛盾各自火拼。或者联合东寰诸岛的海盗。这里头很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殷如行听得懵懂。突然福至心灵:“祀地那边的几股势力,也有属于……咱们的吧?” 金当家再次纠正她的用词:“不是属于咱们的,是属于——那里。”他用手指了指鄢都方向,“而且也不止一股势力,到底有多少,只有那里的人知道。” 殷如行目瞪口呆:“这么说,东寰诸岛那边也有?”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金当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如果真想知道,不妨努力一些。能力出众者皆有可能被上调。等你成了我的上峰就会一清二楚了。对了,送你过来的那位白公子,他就应该知道。” 殷如行一听,吓的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您别当真,就当我打了个喷嚏,打完就完了。” 金当家看了她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在这时岛上的人手上船来帮忙。金当家显然是顺道去接她的,船员和岛上的同伴们一边大声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一边将满载的货物搬下船。 这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殷如行在船上就得知,这船货物居然是正儿八经用钱买来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神奇到令人咋舌。 金当家回答她疑问时的眼神尤其可憎,他用一种看神奇生物的目光看着她:“当然要货银两讫。在祝地,我是正经商人。丛沙岛上的也都是正经百姓。” 殷如行一口心头血差点憋成内伤,不再自讨苦吃的问他任何问题,只自己默默观看就好。 一个留着一把漂亮胡子的中年男子在甲板上清点货物,一边点一边记录。只有他记过的,卸货的才可以搬走。 金当家带着她来到该美髯男子的面前:“应生,我这回带来个人。你给记录一下。” 叫‘应生’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殷如行,慢吞吞的道:“嗯,岛上缺女人缺的厉害,不错的货色。” 殷如行面色发绿。金当家扯了扯嘴角,颇为生硬的道:“不是给岛上带的。这是我新收的女人。” “新收的?”应生吃惊的道,“你还能再养的起?” 殷如行发绿的脸又变了颜色。金当家不是这里的老大么?什么叫养不起?这话怎么那么怪呢? 金当家露出一个很欠揍的表情:“应总管,没想到你对我的私产有这么深的了解。不过这一个不要紧,她会自己养自己的。” “自己养自己?”应总管露出一个更加吃惊的表情,疑惑的又打量了殷如行几眼:“不是吧,你这么想的开?虽说红坊那里一直缺人,可我看这姑娘不像是……还是你想让她种地?天,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岛上的男人会疯了的。我说,你别是骗了人家来的。”说罢,他关切的问殷如行:“姑娘,你知道自己来这儿要做什么吗?” 殷如行彻底风中凌乱了,这两人对话里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为什么合起来的意思就这么难明白呢? 金当家“哈”了一声,表情居然有些洋洋得意:“以你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也罢,我就明白的告诉你,她不去红坊,也不种地织布。她是要跟我们一起出海的。” “出海?”应总管惊诧之极,“姑娘是练家子?” 这句话她听得懂,殷如行老老实实的回答:“学过一点粗浅功夫。” 金当家看了她一眼。 “粗浅功夫?”应总管眼睛都瞪圆了,“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出海,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行当。不是学过几招三猫脚就可以的。你可想清楚了。” 殷如行一阵无语。她总不好说在天元这里,她的脑袋其实一直就不怎么稳当。都死里逃生好几回了。 说不出话就只有沉默,应总管看在眼里又是一番计较。 “姑娘,女子但凡嫁了人,她的丈夫就该负起养家的责任。你只要管好家宅之事就可以了。” 面对应总管的谆谆善言,殷如行憋出两句:“小妾不算嫁人。我没有丈夫。” “噗——咳咳”应总管身边负责记录册子的小少年呛到了口水。 “你和她说的?”应总管这回的目光不是惊诧了,简直有点儿……惊悚。金当家的脸色十分难看。 “大当家,您这回的眼光,真的……很好。”应总管说话时,胡子都在抖。他捋了捋,道:“既然大当家不是你的丈夫,你没有嫁人,也不要他养活,那就是自由之身。我们从沙岛有很多能干的小伙,姑娘可以多考虑考虑。” 殷如行立刻摇头:“不用了,大当家就很好。” “……”应总管一脸诡异的看向金当家,那眼神分明在问‘你是怎么骗人家姑娘的?男人该有点担当。’ 金当家嘴角抽搐,也用眼神示意殷如行‘虽说是假的小妾,你好歹也敬业一点,说点儿真实可信的理由。’ 殷如行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大当家是最好的。他虽不是我的丈夫,我却是他的……女人。这样一来,如果有男人想要欺负我,大当家就可以给我做主。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我不要他养,我只要这一份庇护就行 国色无双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0部分阅读 岛上其它的男人,给不了。因为大当家是最强的。” 从沙岛再怎么像普通岛屿也改变不了它是土匪窝的事实,它的头领,必须是实力最强的人。 应总管有点儿理解她的意思了,可还是很不解:“在这里大当家最强是没错。可以你的姿色,无论在大陆哪一地都能获得强者的庇护吧?” 殷如行表示很无奈:“很遗憾,有能力的,或者心不正,又或者不愿庇护。愿意保护的,又不一定有能力。总之,我没有遇见那样的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事?不然,红颜薄命这个词又是从哪里来的?” 应总管又要张口,金当家打断了他:“行了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是看我新收了美人不顺眼还是怎么的?登记好了就让开,我还得带她家去认人呢” 应总管看了一眼金当家,笑了笑,侧身让开:“不敢,不敢。大当家您请。春娘子早几天就念叨着了,想必家中已备下热汤茶饭,就等您了。大当家,您如今身拥二美,真是令人羡慕啊哈哈” 金当家面色骤然变冷,拽了殷如行就走。步子迈的奇大。 殷如行跌跌撞撞的跟上,忙忙的小声道:“等一下,我们必须对一下口供。不然还得露出破绽。还是,你打算和您的夫人坦言?” 金当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的夫人不在这里。春娘是妾室。用你的话来说,我不是她的丈夫,所以,她没有资格怀疑任何事。” “……”殷如行明显可以感觉到金当家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可这心情不好的原因,她死活想不出来。 她刚刚说的话,里面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吧。 第181章住所 收费章节(12点) 第181章住所 岛上最好的建筑是议事堂,宽敞的占地,高高的钟楼,钟楼里悬挂着一只撞钟,据说敲起来声音很响,整个居民区都能听见。大当家、应总管以及和一众高层骨干的住处就坐落在议事堂周围。 金当家的房子样式普通,面积挺大,很好认。好认的原因不在于建筑有特色,而是岛上的居民都知道那是头领的家。 远远的还没走近,就看见里面有几个人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看的出她精心打扮过,不过那略显粗糙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半大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面部轮廓和她极为相像,身上的衣着同样精致漂亮。少年身后站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穿着粗布衣服,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任何长了两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少年和小姑娘的气质与这座岛屿格格不入,反倒像是陆地上的大户人家教养出的公子和丫鬟。殷如行不自觉的看看了金当家。 金当家的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对着为首的女子道:“春娘,这是梅娘,西边的那所房子收拾出来给她住。” 春娘一愣:“西边那所?那也太……简陋了。”眼角瞥了瞥殷如行,“恐怕委屈了妹妹。” 金当家不耐烦的道:“不破不漏的。有什么好委屈?”他顿了顿,又道:“梅娘的一应用度都不与你相关,你只将住处收拾出来就行。” 春娘脸色立时一变,少年的脸上也露出愤慨之色。 殷如行暗暗叫苦。姓金的意思其实是一应生活用度都由她自己负责,金家不管。可这话说的不清楚,听起来就成了别样的意味。这不,除了金当家本人,没人领会到他话里的真实精髓。仇恨拉大了。 “这是春娘,家里的事都由她负责。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问她。”关于殷如行的安置问题,金当家总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说完,他自认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自顾自的朝房间走去:“有热水么?我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去议事堂。晚饭再回来吃。” 春娘见状也有些搞不清殷如行在金当家心里的位置,便匆匆吩咐一个大婶:“于婶,你带梅娘去她的住处。将地方收拾出来,有什么缺的……”她沉吟片刻,“就先拿些旧物使使,其它的,等我问过老爷再做定论。” 帮佣的于婶便带着殷如行退下,来带西边的一所小屋。 这所小屋孤零零的坐落在西边角落,离主建筑很远,很是偏僻。房子还算结实,不多的几件家具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灰。于婶拎了水桶和拖把过来,边收拾边道:“这房子好多年没住人了,虽说不破不漏,潮气还是有的。真要长住,得拿炭盆子烧一烧才好。” 殷如行拿着一柄大扫帚卷去房梁上的蜘蛛网,咋舌的感叹:“没想到大当家家里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就跟荒废了似的。”房子多也不是这么个败家法。 于婶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殷如行继续卷完了蜘蛛网,弯下腰掏着扫床下的灰尘。扫帚一卷,扫出一只做了一半的鞋底出来。不经意的瞥过一眼,发觉鞋底很大,明显不是女人的尺码。 “于婶,这房子里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啊?”她好奇的发问。 于婶捡起那只鞋底,掸了掸灰尘,轻叹一声:“看这手艺,也只有她了。” “她?”殷如行直觉于婶说的是女人。 果不其然,于婶只停顿了一会儿,便道:“罢了,横竖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岛上走一圈都能打听出来。这房子以前是辛三娘子住的。” “辛三娘子,那是谁?” 于婶道:“辛三娘子是五年前大当家带回岛上来的。水灵灵的姑娘家,长的和桃花一样好看。据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便跟了大当家。大当家暂时将她安置在这里,打算挑个好日子正式摆酒纳她入门。后来,三娘子便入了金家的门。” 殷如行恍然大悟,这辛三娘想必是金当家的另一位小妾。来岛上的方式和她很相似,难怪春娘子的脸色那样难看。 “那今日怎么不见三娘子?” 于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死了。” “啊”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 “辛三娘子只和大当家过了一年就亡故了。算起来,这所房子空着也有三年多。”眼见着大致打扫干净,于婶直起腰身,对她道:“我去取些旧铺盖过来。姑娘自己整理吧。缺什么就来厨房找我。只是得抓紧些,晚饭后我就回家了。姑娘再想领什么就只能等明天了。” 殷如行忙道了谢:“多谢婶子帮忙。怎么婶子家不在这里吗?” 于婶笑了笑:“岛上和大陆不同,不兴家奴那一套。想找人干活都是雇佣。我那口子年纪大了,出不动海。只家里两个小子出去跟船,我们老两口就在大当家这儿帮忙做些家务杂活。” 殷如行了解的点了点头,这就和现代社会的雇佣保姆一样。 取来旧铺盖,殷如行又打了一桶水,将房间再度仔细清洁。门窗都打开,等着屋内的湿气被吹散。房子前的空地也泼水清扫了一遍。 大致弄好后,时间也到了中午。于婶送来了饭菜,吞吞吐吐的告诉她:“春娘子说,你刚来,想必有不少东西要整理,就不用过去一块吃了。” 殷如行正中下怀。她的造假身份目前只有金当家一人知晓,那么,春娘子对她有芥蒂是一定的。她来这里又不是敦亲睦邻的,没必要费那心力。距离远一点更好。 于婶见她神色自若一身坦然,说话的口吻也轻松了许多:“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慢慢收拾吧。” “等等,于婶。”殷如行叫住她,“如果我想添置些新用品,不知在何处可以买到?” 金当家说过,他只负责提供住的地方,生活费用由她自己负责。那么这座岛上就必然有购置物品的地方。 于婶叹了口气:“这些,等大当家回来再说就是,你也不必急在一时。” 言下之意就是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和金当家去说。没必要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着。 问题是殷如行是个西贝货,她只能再坚持,理由还用的很无私,很圣母:“些许小事,就不麻烦大当家了。婶子告诉我吧。我不想给大家添乱。” 于婶子见她坚持,也就说了:“议事堂往东走,不远处就是岛上唯一的一间货行。可以买货也可以卖货。你若是不急,也可以等每月十五的集会,那时摆出来的摊子都是大伙儿家里多出来的物件,不管是买还是换都要便宜许多。” 殷如行怔了怔,立刻联想到金当家和她说过的,个人抢劫的物品有有一半归自己。这种购买方式大概是土匪岛上的特色了。 于婶走后,她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产。除了银票和碎银外,她还分到了三匹和三柄制式长剑。留下一匹马和一柄剑自用,剩下的也换了不少钱。估算着添置些家当不成问题。 说干就干。趁着房间在吹风晾干,殷如行和于婶的丈夫——负责门禁的于叔说了一声,带上银两出门而去。 货行很好认,殷如行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货行里还挺热闹,不少人跑过来看今天新到的货物。 在路上的时候,殷如行就发现有不少人在看她。走进货行,看她的人就更多了。里头的人齐齐暂停手头的事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不自在是有的,但是殷如行忍住了。她尽量镇定自若的走到柜台前询问:“我想买些布料、棉花、炭炉和木炭,这里有吗?” 柜台后的小伙计看了她好几眼,才道:“有的,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布匹?” “你们有几种?” 小伙计笑了笑:“不但绫罗绸缎都有,还有不少成衣,姑娘若是想做衣服穿,不妨买半旧的成衣,虽是半旧,其实也和新的一样。比较起来还是成衣合算。” 殷如行怔了五秒钟才恍觉,所谓的‘半旧成衣’就是打劫来的战利品。 “那……我可以先看看吗?” “当然,当然。没有问题。”小伙计笑眯眯的连声应诺,“来来来,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取来。” 小伙计对着一个半大少女耳语了几句,少女点点头离去。伙计又笑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张长长纸册:“这上面是今天新到的货物,姑娘可有兴趣?” 殷如行很感兴趣,走到墙前观看。纸册上记录的东西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楷将所有货物分几大种类。每一样物品后面都缀有几个数字。是对货物数量和价格的说明。 小伙计见她看的出神,不由问道:“姑娘识字?” “当然。”殷如行的回答带有几分莫名。这不废话么?谁人不认识字?不识字那不成了文盲? 此话一出,货行里正窃窃私语的数人又齐齐盯住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里不是现代社会。在这里,文盲似乎是一种普遍现象。 殷如行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的转过头继续看墙面。 “姑娘,你能不能帮忙看看,这上头有没有兵器护甲?都有哪些?要多少钱?”片刻后,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出声询问。 有评论提出上一章里金当家话变多了。很高兴有读者注意到这个细微的改变。当然,这不是他精分。至于原因…… 第182章试探 收费章节(12点) 第182章试探 甲胄一栏的物品很少,兵器则要多一些。大多是近身攻击的短刀、利剑之类,弓箭类也有一些。物品的描述很详细,诸如鲨鱼皮鞘之类的细节都被注明。殷如行从头读到尾,身后围了一群人。 “姑娘,帮我看看,弓箭有哪些?” “姑娘,麻烦再念念家具一类。” “姑娘,这回的粮食是什么价?” 货行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着,殷如行忙的满头大汗,一一答复他们。 可是,这一位,同一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三遍了。那一位,精米没有货,我已经说了两遍了。 殷如行答复了半天了,围过来的人还是只见多不见少。更有甚者,这些人挤来挤去,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殷如行眉头一皱,对着挤过来的一个男子道:“麻烦你让让,我要出去。” “别啊姑娘,你还没念完呢。”男子嘻嘻哈哈的笑。 殷如行脸板了下来:“我又不是这里的伙计,有什么问题你去问他好了。” “哎呀,伙计哪有姑娘说的清楚。”又有几个男子凑了过来,“我们就爱听姑娘你念的。” 殷如行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脸色雪白。惊怒道:“快闪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哎呦怎么可不客气法呀?”最先挤过来的男子笑的一脸猥琐,“我就喜欢姑娘对我不客气。” “你……”殷如行大怒,“啪”的一声抖开袖中的长鞭:“你给我让开” “刺啦——”男子的衣服被鞭上的倒刺甩开一个大口子。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让开”殷如行愤怒的用鞭梢指着前方堵住她的男子,“我好心读纸册上的内容给你们听,你们却堵住我的去路。好生无礼” 男子挑了挑眉:“我还就无礼了,怎么着?你是哪家的?嘿嘿,改明儿我上你家提亲去,以后天天对你无礼。你可喜欢?” “让开。”殷如行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呦小娘子恼了。”男子嘻嘻一笑,“我就不让。” 殷如行冷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伙计:“行有行规。从沙岛想必也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我遭此挑衅侮辱,该怎么算?” 伙计张了张嘴,笑道:“姑娘,你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不过是大家伙儿开个玩笑,哪有侮辱一说。” “开玩笑?堵住我的去路也是开玩笑?”殷如行冷眼以对。 “哪有,这不是让姑娘你给咱们念册子么?”围住她的几个男子七嘴八舌。 殷如行冷声道:“那我若是伤了你们,算不算开玩笑?” 众男子脸色一僵。随即又笑道:“被小娘子伤了,伤也是甜的。” 殷如行闭了闭眼,复睁开:“那就来吧。你们这是要围攻?” 小伙计见状不好,立刻大声叫道:“要打出去打,打坏了我这里是要赔的”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小娘子,若是打赢了你,你可是就跟我们回去?” “你做梦”殷如行冷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丢一条命,想侮辱我,做梦” “不是吧,小娘子这么烈。”男子们继续嬉笑着不当一回事,“我们可舍不得要你的命。还是谁赢了你你就嫁给谁吧。” 殷如行默默的握紧拳头。她无比讨厌这种屈辱的感觉。不过是女人,不过是脸漂亮一点,为什么就得不到尊重?凭什么她不能被尊重 心底似有一头猛兽在叫嚣:把他们都打趴下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她眼神一冷,手指缩入袖中,触到袖子暗袋中的药包。 “你们这是干什么?”千钧一发之际,应总管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刚去取衣服的小姑娘,捧着一堆华丽的绫罗。 众男子齐齐散开,七零八落的叫着“应总管好”,比刚刚乖觉不少。 应总管环视了一下周围,指着殷如行道:“这是大当家刚带回来的梅四娘子。你们都认识了?” 屋里的人齐齐露出惊异的表情。踟蹰片刻,靠着最近的男子对着殷如行拱了拱手,不复先前的无礼:“四娘子恕罪。” 仿若开了一个先河,后面的男子也都跟上来说了一句“恕罪。”道完歉后立刻离开,不多时,货行里的人便走的一干二净。 应总管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伙计:“今天这事,我不与你算账,自有大当家来找你。” 伙计都快哭了,沮丧着一张脸对着殷如行连连作揖:“四娘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小的计较吧。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你怎么就不说自己的身份呢?” “说身份你们就不会堵着我了吗?”殷如行反问。 “哎呦您这是哪儿的话”小伙计大声喊冤,“咱们若是知道您是大当家的四娘子,哪里还敢惹您” 殷如行轻轻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四娘子,你们还是要惹的。”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伙计的脸更苦了:“您这是从何说起……” 殷如行一本正经的回应:“你也不必自责。你的意思我明白。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哈”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应总管发出一声大笑,兴味十足:“四娘子,你不是要买衣服么?看看这些可还满意?” 殷如行卷好鞭子,看了一眼小姑娘摆放下的各式绫罗衣衫和精致的绣花鞋,摇摇头:“这些不适合我。还是给我来几匹布料吧。普通棉布,最好既柔软又结实。对了,你们这儿有做衣服的地方么?” 应总管笑眯眯的道:“四娘子不会做衣服?” “我没时间。”殷如行再问,“到底有没有?” 应总管捋捋胡须:“正经的裁缝店自是没有的。单身的汉子想要裁制新衣会请岛上的婶子们帮忙,像姑娘这般自备了布料的,给工钱就行。姑娘为何没有时间缝制衣服?” 殷如行回答:“我要练武。”没说的是,另外还有采药和制药。 伙计取来了布匹、炭炉、木炭等物。殷如行挑了几样满意的,掏出银子付钱。 应总管饶有兴致:“四娘子自己付账?” “当然。”殷如行问小伙计,“这些东西我得搬两趟。在你这儿先放一放。” 小伙计还没说话,应总管就道:“四娘子,在下刚好有空,不若在下帮你一块儿搬回去。” 殷如行没有和他客气:“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搬了东西往金家走。应总管边走边道:“四娘子日后可是真的要跟着出海?” “这是自然。”殷如行回答。 “既如此,有空时不妨来我这里登记一份账号。”应总管解释,“岛上物流不便,大伙儿拿着银子也没处买东西。每次出海分得的收入就可以在库房内存一个账号,将所得多少记录在案。等到有想买的货物运来时,直接化掉账号上的钱就行。若是想用银子,也可以提取出来。很方便的。比如大当家就有一个账号。春娘子来货行买货,从来都是划大当家的账。不用当面付银子。” 殷如行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应总管一眼:“很多人都这么做吗?” “当然。”应总管笑眯了眼睛,“大家都是这样的。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在手来的实在。时间长了就知道方便了。想要银子在手直接来取,又不是不给你了。这就和钱庄差不多,却比钱庄还要方便。想买什么都不用取银子出来。” 殷如行眨了眨眼:“那会不会被别人冒领了啊。比方说冒充谁的家人。” 应总管笑道:“岛上的人谁不认识谁啊?再者,凡是出海的兄弟没人都有一个信物,若是家人没拿着信物,我们也好不给化账的。不瞒四娘子说,一般的兄弟都会有将钱留一些在家,一些存着。毕竟,存起来的钱,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对不对?” 殷如行瞬间明了。这就是半公开形式的小金库了。 “真是新鲜的办法,这是谁想出来的?”她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呵呵”应总管笑了两声,“这说起来可就长远了。很久之前就有了。” “是吗?”殷如行惊讶的道,“我还以为是应总管你想出的主意呢?” “哪里,哪里。”应总管谦虚的道,“这法子在我来岛上之前就有了。” 殷如行又好奇的问:“别家势力的岛屿也是这么做的吗?” 应总管面色一顿:“这……我怎么会知道?” 殷如行垂下眼眸。如果她没有猜错,凡是鄢都势力下的海盗岛屿应该都是实行的这一套。这样一来,大量的闲散资金就被集中到了一起。这么多钱用来大宗购物是在合算不过的。或者,鄢都旗下还有其它生意?只不过被披了一层别家的伪装? “四娘子(应总管)你是怎么会来这里的?” 不约而同的,两人齐声问到对方同样的问题。 应总管的眼睛眯了起来。 殷如行也停下了脚步,同样看向他。 试探么。怎么就兴你套话,不兴我打探你的底细吗? 第183章对持 收费章节(12点) 第183章对持 应总管狭长的凤眼轻眯:“四娘子,我在岛上已经有十来年了。” 言下之意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来历。 殷如行回以一笑:“应总管,我是大当家带回来的人。” 言下之意也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来历。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应总管突然一笑,语气有了一丝松动:“我当然不是怀疑大当家。只不过,我们干的是丢命的买卖,所以,凡是来岛上的人都得上交一份底细。四娘子若是来历清白,又有何惧?” 殷如行对他明面上和缓,暗里激将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坚决不退让一寸:“行啊,你去问大当家好了。他最知道我的底细。” 应总管笑了笑:“听大当家说,你原是大家小姐,父母双亡后被族人夺了家产。” “那我就是。”殷如行面无表情的承认。 应总管立时脸色一变,道:“刚刚那话是我编的。事实上大当家不是这么说的。” 殷如行否认的速度比翻书页还快:“那我就不是。” “你……”应总管一阵头疼。最难缠的就是这种就地耍无赖的态度。任你八方来风,我自不摇不动。梅四娘挑明了什么都不说的态度,他反而无处使力。 “你可知,大当家用他的头领地位,做了你的担保人。若你是来历不妥,他的头领位置就被会质疑会影响到内部的凝聚力。”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愤然。这女子好生不懂事。 “是吗?”殷如行微微一笑,抛出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应总管一怔,没了声音。 “难道不是吗?”殷如行轻松的道,“在船上,你们可是针锋相对的厉害。任谁都能看出你们关系不好。我以为,关系不好的人是不会在意对方倒不倒霉的,毕竟不幸灾乐祸、雪上加霜就已经是厚道了。亦或者,你们的关系不好只是做给人看的?事实并非如此?那我就更好奇了,这座岛上,你们一个是主外的大当家,一个是主内的大总管。如此做戏倒是给谁看?你们在忌讳谁?” 应总管倒吸一口凉气,惊怒的后退一步:“你究竟是谁?” “我么?大当家带回来的四娘子啊?”殷如行轻笑出声。应总管是聪明人,她身上的疑点瞒不过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动出击。我有秘密,你也有秘密。大家五十步笑一百步,想要各自安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应总管怕什么,我可是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呢。”她微笑着继续道,“岛上几百号汉子,我这一个小小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应总管的多疑令她十分不爽。聪明人就是喜欢自寻烦恼。你看人家金当家,从来就不在乎她是什么人,以前有过什么过往。人家相信绝对的实力可以摆平一切。 应总管深深的凝视着对面的女子。他开始怀疑金大当家到底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真实面目? 应该是不知道吧? 小屋很快布置的妥妥当当。殷如行找了于婶询问做衣服的事。得知有几位大婶专门从事替人缝补衣衫鞋袜的工作。便将事情托付给于婶代为跑腿。说明了自己需要的样式和尺寸。 练功的地方她也找好了。就在屋后的一块空地处。金当家的地盘大,施展开身手绰绰有余。 晚饭的时候,早上见过的那个十四五岁得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跑了来,说是大当家回来了。叫她去正屋一块儿吃晚饭。 殷如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了门,路上就问那小姑娘:“你叫什么?也和于婶一样是来这里帮佣的吗?” “不是。”小姑娘挺骄傲,“我是少爷的丫鬟,我叫墨纹。” “丫鬟?”殷如行大吃一惊,“不是说岛上没有与人为奴的么?” 墨纹眼露鄙夷:“那群粗人知道什么?不过是一群……”她突然收住话尾,转而言道:“四娘子当知道。似金家这样的人家,少爷日后自是有大前途的,怎能和这些粗人混为一谈。” 对于墨纹话里透露出的隐讳信息,殷如行眨了眨睫毛。羞愧的接话道:“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老爷要一辈子在海岛上呢。” 果然,墨纹对“老爷”两个字没有任何抵触,眉眼俱是傲气的道:“这怎么可能?等老爷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家的。少爷当然也要一同回去。”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殷如行笑的欢畅无比。原来是老爷和少爷啊。 天元之州对人物的尊称有着较为严格的要求,尤其是在男子方面。有爵位的世家出身的成年男子,年纪大的称为郎主、郎君。年纪轻的称为公子。 ‘公子’这个称呼往前数几百年,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公子者,是谓公侯之子。世家男子大多有官身,家族之中位列公卿的也不少。现今的世家子弟细数起来也算是诸位公卿的后代。故而,‘公子’这一称谓从公侯之子被演变成了世家男儿的统称。 而普通的富户,哪怕你再有钱,也只能被称呼一声“老爷,或者少爷”。 殷如行虽然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很不巧的是,她接触过的人要么是公子、郎君,要么干脆是普通平民。老爷、少爷,还真是头一遭。 原来金当家也是个有来历的啊。想到这里,她冲墨纹笑的更灿烂了。 金当家好像和家里还有联系?也对,人家不是早就说了,夫人不在海岛。夫人能在哪儿?自然是在金家。 墨纹的领着她到了正房。正房的里的摆件并不奢华,以庄重古朴为主。一张圆桌上摆满了菜肴,金当家、春娘子、金少爷三人已分别落座,剩下的一个空位应该是留给她的。 “妹妹来了,快进来”春娘子笑吟吟的起身招呼,亲热的欲拉她的手带她入座。 殷如行身体一侧,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多谢姐姐。” 春娘子笑容一滞,讪讪笑道:“妹妹可是看不起姐姐?” 金少爷更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斥责:“不知礼” 殷如行摇头:“姐姐多虑了,我没有看不起姐姐的意思。”随后对着金当家解释,“只是本能而已。” 避开陌生人的碰触,是习武者的本能。 金当家对此深表理解,他自己也是这样。况且殷如行又不是他真的小妾,就是礼仪有欠缺,他没必要负责纠正。 他的沉默不语看在桌上的另外两人眼里就成了袒护。春娘子的脸色黯然了些,又打起精神重新堆上笑容:“来来来,不说了。菜都凉了。吃饭吃饭” 金少爷到底年轻不经事,眼中的愤恨盖都盖不住。愤愤的瞪了殷如行一眼。 殷如行表示毫无压力,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的肚子饱饱。 一顿饭下来,春娘子对她的食量非常惊讶:“妹妹的胃口……真好。” 殷如行用帕子擦了擦嘴,很认真的说道:“能吃,还可以吃饱。是一种福分。” 春娘子的笑容僵了。 偏偏金当家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有感触的表示了赞同:“不错。” 一如既往的简洁表达。意思是殷如行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很对。可惜听在某些心思多的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因为人不错,所以话也很不错。 殷如行无声的笑了笑,端起茶盏漱完了口。对着那三人告辞:“大当家,我先回房了。” 孰料金当家也起身:“我去你那里看看。”跟着她一块儿出了正房。 到了西边的小屋,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布置,眼中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这里空了许多年,总算又有点人气了。” 这个时候说几句关怀的话比较容易拉近感情。但是殷如行不愿操这份心,遂公事公办的问道:“大当家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金当家的怀念被生硬的打断了,他收起泄露的情绪,问道:“你今天买了不少东西?” “是啊?屋子空了好多年,总得添上家什才能住人。”她道。 金当家面色有些歉然:“我说了提供住处的,这是我的失误。” “别”殷如行赶紧制止他下面的话,“我觉得挺好。有房子住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了。更别说我今儿还用你的名头吓退了一群惹是生非的人。我们非亲非故,你能如此照顾我已经是非常好了。” 金当家神色一松,语气自在了不少:“没事,名头你尽管用。那帮小子其实也没坏心,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大姑娘。对于良家女子,他们没有亵玩之心,是真心想迎娶的。” 殷如行无意对那群男子的操守做出评价,只淡淡的道:“真心,是要让人感受到才算是的。” 她又不是上帝,可以直视人类内心。在没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一个人的品德如何?可不就是看言行举止。她一点儿都看不出那群男人有什么真心。她眼睛里看见的,只有赤/裸裸的调戏 金当家没了声音。静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回来前,应生来找过我,问我你的来历。” 殷如行微微一笑:“是吗?巧了,他之前也来试探我来着……”将两人间的对峙简单的说了说。 金当家又沉默了片刻,道:“应生说,你的来历很不寻常。从行为举止看,你没有世家女子的礼仪。从谈吐看,又远非民间女子可以拥有。” “所以,我更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女j细。”殷如行淡淡的道。 第184章测试 收费章节(12点) 第184章测试 殷如行曾经分析过,对于掌权者来说,最忌讳的就是下属机构被负责人经营成了一言堂。上位者插不上手。 解决这种问题有很多办法,比如经常换换负责人。然而对于军队来说,频频换将领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上位者大多会采纳另一种办法,派遣一位与该将领不是一个派别,没什么关系的副将。搞平衡之术。 殷如行相信,应总管就是这种平衡之术下的产物。如果不想换一个总管或是换一个头领。应总管和金当家之间必须经常有小小的摩擦。不会影响大局,却又绝对称不上交好。 这种局面,才是他们的上峰希望看见的。 从沙岛应该还有可以直接向上一级汇报的人隐藏着。这也是通用的御下手法。 殷如行本人不善谋略。不过她的起点高,遇见的都是权谋领域中的高手。比如殷如言、苏晨、罗枫寒,便是一直隐藏自身光芒的白陌尘,也绝非普通谋士。相反,白陌尘的能耐很不小。如果说宁湛是‘武’的领军人物。白陌尘就是‘文’的领军人物。 所以,从沙岛的这点儿小秘密,她还是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她是白陌尘亲手交给金当家的,不论金当家知不知道白陌尘的身份,至少金当家该知道,她是由上一级指派来此的。 然而这一点应总管却是不知道的。 如果应总管知道了,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殷如行自己说的,要么是金当家说的。 殷如行说没说,只要宁湛来教她武艺时一问便知。所以,如果应总管知道了她的来历,就一定是从金当家口中得知。那么,所谓的首领和总管不和睦,就成了一句笑话。 对于这样的隐患,白陌尘不会放过,罗枫寒更不会放过。 同样,这也是金当家问出这些话的原因。他可以不在乎殷如行来这里的目的,因为他的地位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殷如行知晓了他和应总管的不和只是表面现象,这使得他不能不正视。 所以说,聪明人想的多,反而容易误事。 不过这话也不算对。真正的聪明人可不会像应总管这么莽撞。 殷如行试想了一下换成苏晨、罗枫寒、白陌尘遇见这种情形会怎么做,答案是会做的滴水不漏。 话说回来,应总管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早就升迁了。还能在岛上一待十多年? 只是这座岛到底还是金、应二人的地盘。她也没必要为此和他们翻脸,她又不是罗枫寒的家臣,操那份心做什么。 “大当家,我的身份或许不能对你坦言。 但我来此的目的可以告知。”殷如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作欺骗,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直言相告:“我是为了历练而来。我对从沙岛的势力没有任何兴趣,我所在乎的,只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已。” 不关注权势争斗,只在乎提升自身实力。这句话金当家深以为然。内心的踟蹰去了大半,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上面送过来的人翻脸。如此两不相干是最好。 “你所学的功夫是很好的,只是对战经验太少。招式使起来不流畅,浪费了许多力气和机会。”大家既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金当家心下大定,主动指点起殷如行武艺上的不足来。 殷如行接受了他的示好,顺势交谈起来:“我也觉得是这样。女子先天力道差过男子,拼体力乃是下策,故而师父教我以快、险、准为要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我功力尚浅,不能收放自如。若是和同辈切磋,难免会有误伤。和高手过招倒是没有此忧,但师父说如此一来,我的进步反不如和相差无几的人过手来的大。” 金当家点头赞同:“你师父说的没错。学会不代表真正的会,只有在实战中领悟,运用自如方能化成自己的本事。你既有此心,我就按岛上规矩安排你上船。”言罢,他详细的解说起细则来:“岛上凡年满十六,无论男女都可参加出海船员的选拔。在应总管处报名登记。之后会有一些测试,只要过了测试,就有了上船的资格。一般来说,刚入行的兄弟都是被安排成最低级的船员。在测试中表现优异,或者有特殊本领者则可另行安排职位。依你身上的功夫来看,上船是没有问题的。只需弥补些出海的常识就行。我见你身上有不少奇特的药粉,若你会制就可以更好了,可以兼任辅助制药。这样就可成为二级船员,不但无须做苦力,危险性较少,在船上享用的待遇也高些。” 殷如行忙不迭的表示感谢,又细细询问了测试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一直说到夜深,金当家才离去。 殷如行左思右想,决心暂时不以制药本领申请特殊职位。毕竟她的目标是提升内力和武功,不是来海盗窝里混地位的。 金当家说到做到,果然应生就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怀疑试探。见她来报名,公事公办的做了登记:“你运气不错,刚好赶上收人的时候。十天后上午卯时正来此集合,参加测试。”说罢,递给她一个号码牌,上书“十一”。 这便是她的测试排号了。回住处后,殷如行每日早起习武,夜间打坐,内外勤练,似苦行僧一般渡过了这十日。 大约是金当家嘱咐过了什么,春娘母子从未来马蚤扰过她,于婶每日送三餐饭食,又在她测试的前一天将做好的衣服鞋袜都送了过来。 十日后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海风送来咸涩的气味,浪花扑打着裸露的礁石。在一片浅滩之上,应总管宣布本次测试正式开始。 除了报名的十余人外,还来了几个头目模样的男人,站在一旁,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几个。 “是船首?br /gt; 国色无双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1部分阅读 首”一个小伙子惊喜的叫道,“几位船首定是来挑人的。” 其余几人也眼露兴奋之色,来测试场挑手下不稀奇,稀奇的是几位船首竟然不约而同的亲自来挑人。 “我听说,船首们是来看热闹的。”一个长相机灵的小伙对着同伴轻声道,“大当家新带回来的四娘子,也要报名上船出海。”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殷如行。这事在岛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位四娘子深居简出,一向不得见过,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目睹真人。 只见她穿了一身纯黑色的短曲上衣,三指宽的正红色衣缘,同样正红色的腰带系在不盈一握的腰间。下着黑色长裤,石青色绑腿,石青色千层底布鞋。头发高高在顶端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根金红色的织锦发带绑住半截辫子,剩下的发丝垂开,随着行动间左右轻摇。面若皎月,眼如秋水。 和传闻的一样,四娘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这么个漂亮的娘子,大当家也舍得让她上船?”不少人不约而同的表示了不解。 有消息灵通的就道:“听说是四娘子自己要求的。四娘子使得一手好鞭法。” 机灵小伙疑惑的看了看殷如行腰间挎着的刀:“鞭子?” 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证实,在货行发生争执的那天,四娘子的确用的是鞭子。 “那就是说她两样都会。”机灵小伙眼露深思,“莫非是高手?” 同伴就笑他:“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就四娘子那身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经过摔打的。” 机灵小伙反驳:“那也不一定,我听说,功夫练到绝顶,身上的旧伤会自行消退。” “真的假的?”众人咋舌,末了又笑:“就算有那么神。那样的高手要什么没有,也犯不着来咱们岛上混生活。” 气氛重新松快下来。 应总管跟在金当家身后到了场,宣布:“今日测试开始。第一项:裂石。” 所谓‘裂石’,就是选择一块石头将其碎裂,随便你用什么方法。石头大小有最低标准限制,最高标准则没有。 第一个上场的小伙子选择了一块竖起来有他半个人高的石头。紧了紧腰带,蹲下身,大喝一声,将石头举过头顶,站起,一步一步的爬上高处。对准沙滩弯的一片礁石狠砸了下去。一声巨响,碎石水花四溅,石头被撞击的地方碎裂下约三分之一的体积。 “合格。”应总管在小伙子的号码牌上划了一道绿色的横线,唤道:“下一个,二号。” 二号使用的方法和一号差不多,石头大小也大约等同,应总管也判定了合格。几个船首看的波澜不惊,面色闲适。 接下来的几人也一样。到得六号时,上场的小伙选择的石头倒也差不多,只是他并没有打算举起。而是运了运气,脚下走起一种奇特的步伐。金当家和几个船首眼中立刻露出了几分兴味。 殷如行看到这里有些明白了。前头几个都是拼蛮力的。这一位则是练过内功,有了内力。只是内力还不深厚,不能做到一拳击碎石块,必须要以步法辅助,将内劲运于小臂直至拳端。 只见他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拳击出,势如迅雷,“咔”的一声,石块被碎成两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少人看的乏味,唠叨着“似他这般慢,就是能拳击大石又有什么用?有那走路的功夫,我两拳就把他打趴下了。” 殷如行却是从他前期的准备步子里看出了几分门道。这人学的内功不怎么精妙,修为程度倒是和她差不多。而金当家几人则就很满意了,各自有数的将其作为了一个备用人才。应总管给他的号码牌上画了一条红色的横线。 学了内功并有所成的的人还是太少。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简单的相撞方式达到目的。很快,轮到了殷如行。 殷如行直接选择了弃权。得到一条白色的横线。 众人眼中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面的几位也是平平无奇,唯有最后一位也有内功在身。不过他没有用拳头,而是用了一柄很重的铁锤,内力相加,击碎了快石头。 应总管也给了他一条红色的横线。 回来了…… 第185章 抢劫 收费章节(12点) 第185章 抢劫 第二项测试是:“捕鱼”。 内容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从海底捕一条鱼上来。不同的鱼给不同的分数。合不合格就看分数多少。 运气不好,或者不会捉鱼的也不用担心。因为本次招聘的职位不是渔夫,所以本测试不禁止使用一些手段,比如打劫…… 如果你不会游泳,够自信。甚至不用下水,站在岸边打劫都是可以的。同样,选手们不光要谨防在水下被马蚤扰,出水后也要严防被打劫。 第一项考验的是力气,这第二项比较综合。水性、眼力、能力皆有涉及。 小伙子们纷纷脱了衣服,只穿一条短单裤下了水。其实他们挺委屈,要不是有女子在这儿,连短裤都不必湿的。 殷如行发现有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朝她看过来。考虑了一下要不要下水的问题。她虽然会游泳,但水性绝对不能和这群在岛上土生土长的人比。再则她没有准备水靠,下水十分不便。穿了中衣下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似乎没那到那份上? 君不见号码排在最后的那一位已经抱着大铁锤坐在岸边等了么? 殷如行不动如山的在不远处也坐了下来。两个守在岸边的人分外惹眼。 铁锤男诧异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她的细胳膊细腰细腿,不在意的扭过头去。 走可怜路线也是能求到鱼的。 ………… 海面传来动静,有人出水了。 铁锤男立时来了精神,飞快跑过去的拦住,锤子一举,连句话都没说。 出水的那位认命的将网兜里的鱼交出。殷如行远远一看,好家伙兜里居然有三条鱼。 敢情人家也防着这一手,给自己留了后路呢 铁锤男看了看那网兜里的鱼,很嫌弃的挑了一条。放入腰间的兜里。放那男子过去,自己继续在岸边等。 出水男一边往应总管所在的评判台处走,一边不时的看过同样站在岸边的殷如行,一直到交了鱼,他脸上的神色还满是疑惑不解。 这姑娘站在岸边干嘛? 殷如行不动声色的盯着海面。 铁锤子男也盯着海面。 水面再次有了动静。这一次,是一左一右两个人同时出水。 铁锤男怔了怔,对殷如行道:“拦住那人片刻,我分你一条鱼。”说罢,选定了离他最近的右边。 右边男出水后看见眼前的人,暗骂了一声晦气,识相的主动打开网兜。 左边男则庆幸不已,飞一般的往岸上跑。恨不得眨眼就到评判台。 殷如行没有动。任由左边男跑去了。 铁锤男拿到鱼,发现左边男已经跑出了太远,无法在他到达评判台之前追上。遂狠狠瞪了殷如行一眼:“居然拦都不敢拦。以为谁会好心送你一条?别妄想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被评判看在眼里,没人敢在这时怜悯她。 殷如行平静的看他一眼。 海面又有了动静。这回上来的是六号小伙,拳头碎石块的内功男。 铁锤男犹豫了一秒,没有去拦人。 接下去陆续上岸的几人,铁锤男都一一拦过,挑走了他们兜里最好的鱼。 时间差不多了。铁锤男搜刮完最后一个上岸的人。 最后一人的收获不怎么样,悻悻的任他挑完,没精打采的往评判台跑。 殷如行动了。 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拦住了铁锤男往岸上走的去路。 “干什么?想要鱼?”铁锤男高傲的喷了口鼻息,“没有。” 殷如行面无表情的握住刀柄,雪亮的弯刀瞬间出鞘:“打劫。” “劫”字还在舌尖滚动,冰冷的刀锋就对着铁锤男砍了下去。刀势迅猛,寒芒闪动,左中右三路皆备封住。 我呸力气大了不起啊会内功了不起啊姑娘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让你知道抢别人的劳动成果是不对的。抢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被再次抢走的 铁锤男赫然大惊急步后退。他退一步,刀就进一步,步步相逼。 “你找死”铁锤男怒起执锤,猛力挥去,眼见着一锤若是砸实,只怕一条命就没了。 “不好”应总管惊怒的大叫,“这小子来真的” “谁不是来真的呢?”金当家闲适的双手抱胸,好似不是在看一场性命相搏,而是看的戏台子唱大戏。 两句话间,海岸边的局势有了鲜明的变化,铁锤男的铁锤莫名其妙的砸空了,殷如行若羚羊一般轻盈的跳到了他身侧。 铁锤男见状一喜,连连猛挥几锤,逼退了殷如行。你来我往的交手间,两人已走到海水中,小腿被冰凉的海水淹没。水的阻力滞住了他们的脚步。动作不再如先前流畅,变得涩滞起来。 “闪开”铁锤男恼怒的叫道,“时间快到了,我给你一条鱼就是。” 说实话,他此刻的心里是非常呕的。眼看着就要胜利了,这女人发神经的跑过来搅局。要是过了时间,他们可都是不合格。你不在乎我可在乎你说你要有这本事,先前请你帮忙的时候怎么不去绊住那人。不是都说了帮完忙分你一条鱼的么?至于现在来折腾吗?你不会是刚刚跑神了,现在才想明白吧?还是你专门和我过不去啊 不管怎么说,时间是越来越紧。铁锤男急躁起来,攻势越发迅猛。一柄铁锤舞的眼花缭乱。 然而在殷如行的眼里,现在的破绽却是比之前更多,没有一次击打到她。对方的招式已经乱了。 就在这时,一条灵活的乌影凭空出现,嗖的一声将铁锤男系在腰间的网兜抽飞上了天。 “左右行书”一个船首不由自主的惊呼。 一众交完了鱼,聚在一起在看热闹的小伙兴奋的嚷嚷:“看鞭子果然是鞭子” 铁锤男惊惧的发现在打斗中自己腰间骤然一轻,再仔细一看,看见了殷如行左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长鞭。 这根长鞭是在她右手弯刀攻势不断的时候出现的。也就是说,长鞭出现时,她在一心二用。 这是传说中才有的功夫。一心二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你的对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铁锤男脸色巨变。 还没等他脸色变完,半空中的网兜被乌鞭顺势又一抽,网兜破裂,七八条鱼破空而出。 铁锤男飞速的朝鱼落处扑去。 长鞭在半空中灵巧的一卷,准准卷住了分数最高的一条鱼。殷如行一招得鱼在手,飞快的运气轻功就往岸边跑。 铁锤男大怒,他接住的那条鱼分数并不高。其余的鱼则齐齐落入海中,哪里还有时间再拾取。 “混蛋”铁锤男怒吼震天。脚下运功,疯了一般的去追殷如行。 殷如行身轻快捷,本就擅长速度。虽说在宁湛的眼里轻功只练了个皮毛,放在甩开铁锤男身上却是足够了。 更何况鞭子是远距离武器,铁锤却是近身武器。 最终,殷如行卡着时间点到了评判台,手中的鱼交给应生总管,十一号木牌添上了一道红线。 铁锤男因为超时,被评为不合格。木牌上多了一道白线。一红一白,除了位置相反以外,颜色和殷如行的一模一样。也是本次测试唯二的白线。 “噗——”几个船首见状忍俊不禁的喷笑。 铁锤男的脸都气扭曲了。愤怒的指责殷如行:“你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殷如行瞧了瞧聚在一边看热闹的小伙子们,坦言道:“我下水不便,水性也不如你们。本在发愁。忽见你站在岸边。我不好意思平白抢劫他人的劳动成果。反正你的也是打劫来的,我再打劫一次也没什么。” 铁锤男差点背过气去:“就因为我打劫他们,你就打劫我” 殷如行挺不好意思:“至少打劫你比打劫别人要理直气壮些。” 看热闹的小伙子们齐声大笑。先前被打劫的怨气一扫而光。几个怨气特重的,还不怀好意的起哄:“锤子,打不过人家姑娘就老实承认嘛。水边走的多,难保不湿鞋。自己看走了眼怪谁?” 铁锤男气的浑身哆嗦,怒喊回去:“我看走了眼,你们就没看走眼” 众人齐齐一怔。面色不一,很快又恢复如初。自我解嘲。就算我们看走了眼,至少我们没丢人啊。没不合格,被画白线不是? 铁锤男气的说不出话来。忽的想起一事,转而质问殷如行:“你既能一心二用,左右行书。为何不注明了有特殊本领?” 左右行书是指左右手能同时书写不同的字。左右手都能写字不难,练练都能做到。可能一心二用,左右同时进行的人就很稀少。同样的,在武学中,左右行书不是指左右手都能使用兵器,而是指左右手能同时挥舞不同的兵器出击不同的招式。这一类功夫如若配合的好,威力惊人。 会这门神奇本领却不注明,这不明摆着想坑人 殷如行道:“我不会左右行书。”她又不是小龙女,哪有什么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的神奇本事。 铁锤男声音尖锐:“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你还狡辩大当家和船首们定然也是看见的。”说完这话他才想起眼前这女人是大当家新纳的四娘子。顿时底气不足,声音没那么大了。 金当家也非常惊讶,皱着眉道:“梅娘,你刚刚确然在右手出刀时,左手同时出鞭击飞了对手腰间的网兜。” 殷如行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可我就会这一招。同时左手挥鞭,右手舞刀可是做不到。” “只会这一招?”应总管满脸惊讶,“这怎么说?” 殷如行想想,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我不会一心二用、左右手同时写不同的文字。但是我能做到在右手写文的同时,左手单写一个‘大’字。只是一个‘大’字而已,换成‘小’字都写不出来。” “这也算不得了的本事吗?”她状若天真的问。 第186章第三场(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186章第三场(上) 说起殷如行当初选择用左手练长鞭的原因,宁湛的脸就要发黑。 起因是这样的。她在苦练了两个月的刀法后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右胳膊比左胳膊结实了不少,忽而想起在现代看过的某些网球运动员,顿时大惊失色,照此发展下去,莫非有一天她的右胳膊会变的比左胳膊粗? 这个认知令她如神色大变,忙忙去询问自家师父。 宁湛对此很莫名其妙:“这个……不至于吧……”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一没带过别的女徒弟,二没见过习武女子的光膀子。这种问题问他干什么?不对,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就算右胳膊比左胳膊凝实些又如何?”他关注的中心在这里,表示很不理解。 “不好看。”殷如行回答的很干脆。 “不好看?”宁湛更糊涂了,“谁会看见……”你的光胳膊?未来夫君么?这种挑三拣四的男人不要也罢。 “到底会不会?”殷如行很执着。这份执着不是女人的人很难理解。 宁湛郁闷了,这算什么问题?这要是男徒弟他早骂过去了。可徒弟是女的,为这个骂就…… “我也不知道”他干脆很光棍的做出表态,“你是我第一个徒弟。” 话刚说完,就看见殷如行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左右打量他。那目光令他毛骨悚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殷如行在想:要不要让宁湛把上衣脱了让她看一看呢?如果宁湛没有问题,那么她日后也不会有太大出入才对。 宁湛被看的全身发冷。就听耳边传来自家徒弟幽幽的声音:“师父,你的左右胳膊是一样粗细吗?” 他立时打了个冷战,将已经冲到喉咙口的“没注意过”四个字咽了下去,干笑两声:“这个……啊对了你不是见过苏雷……”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解救的办法:“你见苏雷的胳膊有什么不同就知道了。我和他差不多。” “这样啊……”殷如行回忆了片刻,皱着眉道:“他的两支胳膊倒是差不多,可苏雷的武器是长枪,本就要用两只手。平时也多练拳脚。哪像我现在,左右手锻炼量明显不等。” 宁湛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好办。我这里有一套左手剑法,待教了你,你觉得左手需要锻炼时练它就是。”你直接说要锻炼左臂力量就是了,什么胳膊粗胳膊细的,说那么些废话,差点绕晕他。 殷如行却有不同的想法:“我想用左手练鞭子,这样以后对敌之时可以出其不意的用鞭子偷袭。” 宁湛愣了愣,随后惊喜:“你会一心二用?” “我不会。”殷如行随即敲碎了他的惊喜,却又道:“但我深信,只要有心,左手可以练的和右手一样灵活。” “这个我也知道。”宁湛正色道,“左手使鞭和能在左右手使同时使用鞭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可明白?” “我明白。”殷如行说出自己的设想,“我的意思是先将左手鞭练熟,然后抽出一招最常用的将其搭配进右手刀法中,不拘那一招刀式,全都试一遍,挑出最合适的几招。这应该不难。” 宁湛沉吟良久:“只一招的话可以试试。” 别看只是一招,带来的改进却是划时代的惊天动地。这是殷如行从乐器上得到的灵感。她曾有一个会钢琴弹奏的朋友。该朋友基本功非常扎实,厚厚一本陌生的曲谱第一次拿到手,往钢琴上一摊,眼睛盯着密密麻麻的曲谱,瞄都不忘钢琴上瞄一眼,左右手各自在黑白键上弹出优美的旋律,没有丝毫凝滞和断续。令人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拿到的曲谱。 该朋友道,她六岁学琴,十二年不间断。纵是高考前后也每天弹奏半小时,一来转换心情,二来保持手感。隔三差五就新学陌生的曲谱。专业的路太难走,她这辈子也就当钢琴成是兴趣爱好了。她说这些话时的样子殷如行一直记忆犹新,面目普通的女子只要一坐在钢琴前,就有一种难言的魅力。仿若她是黑白琴键上的王者。每一个琴键的位置她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弹出。 殷如行曾感叹她有此绝佳的天赋却不走专业路,该朋友笑道:“说你是外行吧。识谱弹奏,左右手配合只是基本功而已。你如果和我一样六岁学琴,每天雷打不动两个小时有效学习,连续十二年。你也可以很轻易的做到。” 回来后对殷如言提起,殷如言也道钢琴弹奏可以开发右脑,训练左右手协调配合,眼、手、心三者稍有一处不到就会出错,对专注力有极高的要求。乃是孩童开发智力和训练大脑与手之间协调性的上佳途径,以后有了孩子也要学起来,不求走专业路,只为智力开发云云。 殷如言的孩子有没有学钢琴殷如行不知道。只是在她正式摆宁湛为师后,日日拳不离手,终于摸到了什么‘眼到手到’的门径。也理解了那位朋友双手在黑白琴键上就像有生命力一样的原因。的确,开始学习的时候是眼到心再到手,练到最后,只有直接从眼到手才能有此速度。而武学一道最后的境界则是全身都是眼睛,对外界每一处的变化都灵敏不已。 也正是这些想通之处,她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先从一招开始。一招熟练后再循序渐进。哪怕只成功一招都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便是她令从沙岛一众人吃惊的由来。 这些人到底没有宁湛那样高瞻远瞩的眼光,知道她只会一招后,原先的惊讶变成了不在意。这么简单的一招也只能做偷袭而用,一旦对方知道她会这个,有了防备,效果并不是很大。这一招有价值吗?有。但价值很少。刚刚的获胜,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而已。各位船首在脑中演练了一下自己有了防备时对上这一招的情形,齐齐放下心。 “既如此,今日的成绩就这样了。”应总管宣布,“天色已晚,诸位选手回去休息一晚,明早开始第三场的测试。” 众人各自散开。殷如行被金当家领走。他看了她重新缠上左手臂的长鞭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不对劲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第三场的测试是比武搏击。”他丢下那一丝违和,说起其它的事来:“这也是安排在第二天的原因。选手各自休息一夜,精力恢复充沛。比武的顺序会从前两场的测试成绩来看,由成绩最好的人先开始,自由指定对手。之后便是胜出的选手再一轮挑选,直到选出最终的优胜者。” 殷如行认真的听着,算了一下人数:“咦?这样说来第一轮有轮空的呀?” 金当家一愣,果然是,道:“那也无妨,第二轮第三轮总会轮上。这轮测试看的不是最终的成绩,而是各人在比武时的反应和资质。就说今天来的几位船首吧,他们当初参加测试时,并非都是第一名。”说罢,他想起一事,问道:“你那些见血封喉的药还有多少?” 殷如行道:“这是我离开师门时带上的,剩的不多了。” 金当家自然而然的理解为药是由师门配置的,也没多想,只是有些可惜:“既然剩的不多就小心些用。” 殷如行似笑非笑:“那是自然,若非保命,我可舍不得用它。” 金当家随即想起了果林里的那次击杀,那次的试探其实是他过分了,他原本只想试试殷如行的底子,没成想殷如行丝毫不向他求助,直接用毒药。过程惊险,虽然最后安然无恙,却到底有了个不好的开头。 金当家事后回想,只能说殷如行的长相太有欺骗性,性格又太倔强。这个性子放在男儿身上没什么,一个女子如此,难免给人以距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日后上了船,也是件头疼的事。 殷如行回到住处,好好的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准时来到比武场。 比武场不在海边,而是在村子的中央位置,一片开阔的空地。男女老少跟过节看大戏似的在外圈或站或坐的看热闹。 选手们都早早的到了场,应总管按分数排人,第一个便是那内功击石的男子。 内功男随意挑了个男子,殷如行注意到,他选择的人功夫不怎么样,很快就决出了胜负。 第二个人也是一样,选的对手和自己差距不小。看来这些人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先将身手较低的选手刷下。一连几对选手比试完,都没有出现势均力敌的场面。 身手低的先被淘汰,导致的结果就是越往后比武越为激烈,选手们实力差不多,斗的相当有看头。 殷如行因为第一场测试弃权,纵然第二场分数优异,也难以拉动第一场的零分,排在了最后。不过她倒也不孤单,铁锤男因为第二场的失利,同样拿了个零分,和她并列站在队伍最末端。当然,他的脸色要比殷如行难看多了。 最后,场中只剩下了三人。分数高的那位将在他们二人之中挑选一个对手,剩下的一人轮空。 挑人的那位脸几乎成了苦瓜。他怎么就那么倒霉,轮上这两个了呢? 这两个人,他对上哪一个都没把握赢啊为什么不是这两个人互斗,让他轮空呢?男子郁闷的神色直接写在了脑门上。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他还是要选出一个对手的。男子左看右看,虽说他自己明白这两人的身手都比他高,可是围观的人不知道。如果选梅四娘,未免有欺负女子的嫌疑。左右都是败,还不如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想到这里,他坚定的走向应总管,选择了铁锤男做为对手。 此举一出,几个船首微微颔首,就连金当家也露出满意的神色。小伙子身手略欠,脑子倒还机灵。 本来应该一气呵成写个长章的,不过看看时间,怕又过了零点。还是先断一章发上来。 第187章第三场(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187章第三场(下) 第一轮,殷如行被轮空。虽有意外,却也算在情理之中。 铁锤男毫无悬念的赢了,他的对手虽败犹荣。就凭几个船首刚刚的表情,他输了这场就不亏。 第二轮,殷如行便没有这般好运了。前面的内功男几人照旧选择了不同的对手,避开了铁锤男和她。因这回人数是偶数,最后正好剩下她和铁锤男二人。 就像是第一轮轮空一样,第二轮再度对上铁锤男,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铁锤男很明显的想要一雪前耻,周身都是兴奋之色。这回没有了时间紧迫的限制,他比昨天沉着了不少。 殷如行也稳稳的站立于对面,没有一丝慌张。习武者但凡有了畏惧之心,就已是先输了。对手强悍,她心中只有战意。 随着应总管的一声令下,两人同时离开原地,。铁锤同时向着对方冲去。男举起手中铁锤,气势惊人。殷如行的速度比他快,就在铁锤还没有走进攻击范围内时,左手长鞭灵活的从袖中飞了出去。对着对方的脑门就是一抽。 正规比武,自然要扬长避短。她力道不如对方,只在动作敏捷上有优势。那么,选择可远距离攻击的长鞭能更大的提升优势。 铁锤男一招还未砸实,对方攻势以致,他立刻用铁锤遮住脸面,拦击扑面而来的鞭影。长鞭却是在将及未及之时灵动的一转,对着持锤的手腕就是一击。 铁锤男手忙脚乱的躲过。节奏顿时被打乱,开了一个坏头。 见鬼他在心里怒骂,不是说只会一招鞭子的么这算什么?骗子 殷如行占了先机,攻势越发迅猛,长鞭游走,专盯着对方的手腕、手臂几处打,认|岤奇准。 铁锤男几次想要突破密封防线,拉近两人的交战距离均为得逞。殷如行体力有限,一招紧似一招,半点不肯浪费,如果不能在力竭之前拿下对方,一旦体力下降,她必输无疑。 殷如行的长鞭攻击还是有些生疏,几次险象环生,几乎要被铁锤男突破防线。然而最终她还是及时补救住了。短短几个来回,她对鞭子的使用心得已有了许多新的领悟。 就是输,这场比武也足够本了。念及此处,她越发没有了估计,抛下输赢之争,一心一意专注于如何将鞭法使得更圆润无暇。 铁锤男那头刚刚有了突破对方封锁的苗头,又被堵上了。信心也是大增。他相信,再加把劲,一定能破开这该死的鞭子。冲到那女人面前后,他要好好出一口气。 一时间两人游动的便分外精彩。 内功男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呼过瘾。另几个眼力不到的,看的就比较憋屈,一个劲的在外围吆喝着:“锤子你倒是冲过去啊上啊怎么还跟那鞭子纠缠,一锤子砸下去就完了啊”激动的恨不能亲身替上去。 “啪”长鞭终于击中的铁锤男的右手腕,鲜血飞快的染红了铁锤男的衣袖。他右手臂一颤,随即咬牙又稳住。 趁你病,要你命。殷如行的打法一点儿都不君子,反倒趁对方右臂不稳之势,再度狠狠抽过去,乌鞭灵活游走,没过多久就又是一下,铁锤男的右肘曲池|岤被击中,手臂一麻,献血飞出,铁锤险些掉下来。 他赶紧换过左手,继续迎战。可惜左手不如右手灵活,几招之下,左手腕又被抽中,袖口再度染红。 “停——”应总管敲响了一旁的铜锣,“胜负已分,本次比武结束。” 殷如行停下了攻势。铁锤男怒喝一声冲了过来,举起锤子…… “锤子”围观的众人惊呼的叫起。这可是违抗了命令 铁锤高高的悬在半空,铁锤男恶狠狠的瞪着殷如行,保持这个姿势五秒,愤愤的质问:“你不是说只会一招的么?” “什么一招?”殷如行莫名其妙。 “你昨天说的,不会一心二用,鞭子只会一招。”就是因为认定了她只会这一招,才在一开始时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右手,结果吃了大亏。铁锤男边问边恼怒的瞪了一眼殷如行的左侧腰。弯刀好好的系着,连鞘都没出。 “……”殷如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方怒气冲天,声音很大,动作很吓人。她却偏偏听出了一丝委屈。 “如果我左手不灵活,怎么可能使出那一招。平日练习,自然是一套鞭法从头练到尾的。”她委婉的解释。兄弟,不是我阴险,实在是你脑子太简单了。左右手配合只会一招,不代表我左手不会用武器啊啊啊 铁锤男顿时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咳咳,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殷如行清了清嗓子打圆场:“再流血下去,你这胳膊就要废了。” 铁锤男瞪她一眼,悻悻的甩下铁锤。走到一旁去了。 殷如行关注了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看大夫的意向,不由跑了过去,急急的道:“你怎么坐这儿了?大夫呢?为什么不找大夫上药?” 铁锤男心情正不好,没好气的回道:“你过来干什么?赢的人该到另一边去的。我这点小伤不劳你费心。” 殷如行见他满脸不在乎,一副英雄不怕流血多的模样,急的不得了:“哎呀我不骗你,你别不当一回事。真的不是小伤,荒下去不治胳膊真的会废掉的” 铁锤男疑惑的看了看她,撕开衣袖。胳膊上几道不大的伤口还在轻微的渗出细细血丝。他撇了撇嘴,对上殷如行的焦急的眼睛,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大惊小怪 殷如行急的差点要吐血。她学的是杀人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是冲着致命处去的。这几处伤都在关键|岤位上,若是一直这么大意胳膊真的会废掉。到时金当家非生吃了她不可。 “咳咳,四娘子。”幸好,两人的争执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应总管走了过来:“你该站到那边队伍去。” 殷如行急忙道:“应总管,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他,上药要紧。怎么能不找大夫看呢?” 应生看殷如行的眼神就有点儿不大对劲。你说你一个大当家的妾室,那么关心别的男人干什么,你是有男人的女人了,招蜂引蝶是不对的…… 殷如行见没人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气的一跺脚,不再和这群满脑子二百五的家伙扯,干脆的跑去金当家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当真?”金当家随即脸色一变,深深看了她一眼,吩咐身边一个手下:“去请苗大夫过来。” “苗大夫”手下也是一惊,看了殷如行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铁锤男,拔腿跑了出去。 “放心吧。苗大夫是从沙岛最好的大夫,医术深厚。”金当家安慰不安的殷如行,“他的胳膊不会有事。” 殷如行这才定下心。又觉得自己忙来忙去为的是谁啊?怨气十足。对方偏还不领情。遂对着金当家大吐槽:“你说我这明明是为他好吧。他弄出那副嫌弃的姿态做什么?耍英雄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耍的。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傻大胆,一点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还有应总管也是,那叫什么眼神?看我就跟看出墙的红杏似的。他凭什么啊” 金当家脸皮抽了抽,干干的吐出一句:“应生他不知道我们是假……所以呢,你别和他计较。” “我跟他计较什么”殷如行不屑的撇嘴,“我还计较不过来呢?我觉得吧,应总管八成是更年期到了,这才成天疑神疑鬼,管的也太宽了。还有那个铁锤子,没文化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空有一身蛮力,使的招式好多都是在浪费力气。暴殄天物。就说第一场比武吧,那种对手也好意思过手二十来招才赢?我要有他那力气,七招之内就能结束战斗。有道是穷文富武。这个铁锤子身怀内功,又有重型兵器。家里应该还是有几分家底的。怎么弄的跟个没文化的蛮夫一样……” “他不识字,不是蛮夫是什么?”金当家安静的听着她吐槽,突然冒出一句。 殷如行惊愕的停住:“不识字?”随即便不相信,“骗谁呢你不识字学什么武?怎么认拳谱?怎么看内功心法?” 看来,她的拳谱和内功心法是自行看过的。金当家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自然是师父手把手的教。心法一句一句的教着背。” 殷如行大吃一惊:“为什么?他师父为什么不教他认字?”一句句的教着背,又不是小孩子。这简直不可思议。 金当家道:“自然是因为他的师父也不识字。” “这怎么可能”殷如行惊呆了,“那他的师祖……”顿了顿,小声道:“不会也不识字吧?” 金当家点了点头。 “靠”殷如行风中凌乱了,“这叫什么师门字都不认识怎么传承?这谁要是忘记了一句内功口诀,或者少记了一招招式变化怎么办?后代徒子徒孙不就全学错了” 看来她有师门。金当家不动声色的道:“这么说,你的师父教你认字?” “我又不是文盲,干嘛要他教?”殷如行顺口回答。 金当家意味深长:“原来你在拜师前就识字。” 殷如行一愣,醒悟过来,恨不能用手捂住嘴。无奈话已出口,只得故作理所当然:“当,当然文盲是没有前途的。” 金当家看着她。 拜师学武的年龄不能太大,尤其是有师门传承的。照殷如行的表现,学艺年龄最大也不会超过十五。及有可能在八九岁之间,或者更早。那么,她应该是从小就学着识字。幼童启蒙,普通百姓家可是做不到的。 殷如行只觉脸皮僵硬,左看看右看看,忽作惊讶状:“啊那个我该去比武了。快轮到我了呢”飞速跑走。 这个时间…… 第188章第一名 收费章节(12点) 第188章第一名 第三轮的比武和之前差不多,第一名的内功男没选殷如行作对手。接下来的几个看过了她和铁锤男的对决,知道了她的实力,也不会自讨苦吃的去选她。于是她又轮空了,顺利晋级第四轮。 这时选手数只有了四人。依旧是内功男第一个选。他毫无意外的选了两个男子中实力较差的一个。也同样毫无悬念的赢了。 剩下的男子别无选择的和殷如行的对战,他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殷如行的心情也不轻松。虽然她休息了一轮的时间。然而前次比武终究体力大耗。第三场测试这么一轮接一轮的连着来,极大的考验了选手的体力和耐力。这些,恰恰是殷如行现在的短处。 对方的兵器也是刀,区别是那是一柄厚背大刀。 殷如行考虑了几秒,缓缓抽出左侧腰的弯刀,她决定了,这一局用刀来对战。 一个长着小胡子的船首挑了挑眉:“贪多不烂,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另一个方下巴的船首道:“那也不一定,十八般兵器都擅长的高手也不是没有,兴许她就有这本事呢。” 小胡子船首瞪圆了眼睛:“姓姜的,你也说了,那是高手。你看她像高手?” 姜船首不冷不热的道:“姓陶的,你怎么知道她日后不能成为高手?就冲她左右手都能使兵器,那也是不凡的天赋。” 陶船首冷哼一声:“我不和你争,左右就算她梅四娘有天大本事也到不了你我的船上。” 姜船首淡淡道:“怎么,陶船首已经有看中的人了?” 陶船首随即警惕:“怎么,你也有看中的人?” 姜船首笑了笑?br /gt; 国色无双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2部分阅读 笑:“陶船首何必如此?你我看中谁各自都有数,只不过还要看有没有那个运气能轮到。” 依照惯例,前三名不可在同一条船上,这也是为了实力平均而定。从沙岛三条出海船,分别是大当家的飞鲨号,他的飞螺号和姓陶的飞鱼号。第一名可自主挑选。通常的第一名都会选择实力最强的飞鲨号。剩下的两个,由他们两个船首各自争取。只不过这一回出了点意外。如若梅四娘成了前三之一,却又不是第一。然后第一名选了飞鲨号,结果梅四娘阴差阳错上了他们的船…… 姜船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情形真是想都不敢想。 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海神保佑。 号令一下,比试开始。殷如行如臂使指,行云流水。每一次的攻击看似平淡无奇,却都打在致命的攻击点上。 “天清十二式”陶船首惊呼一声,随后又疑惑:“不对,不太像。” “是不太像,应该是借鉴了天清十二式的招式。”姜船首观察了一会儿,较为肯定的道:“没有相应的内力行走路线,招式使的很不标准那。” 陶船首松了口气:“我就说呢,若是那个来头,何必……”说话间不自觉的看了金当家一眼。 江湖之上有个神秘门派,据说是从昔年的天元皇朝传承下来的。这本没什么稀奇,江湖上但凡有点儿名气的门派哪个不说自己是在天元朝就有了名号来头。这也是给自家门派加持身份的一种惯例,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去计较真假。 神秘门派稀奇就稀奇在它的避世作风上。手下门人闯荡江湖从不报师门的名号,师兄弟们也从不成群结伙,甚至于对面不相识。直到使出相同的招式才知道是同门。不过一个武学门派可以低调、可以避世。它的武学招式却是藏不了的。一来二去,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见了使用这些招式的人,大家便可猜出他出身于那个门派。不过也就这么点儿了。神秘门派的名号、所处位置、武学擅长、门下规模等等,一概无人知晓。 梅四娘应该是从哪里见过天清十二式,改了改,给自己用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这么做后再教的她。不然她若出身神秘门派,又何必混到海匪窝里。身手也绝不会如现在这么差。 他的想法显然代表了大多数人。其余几个船首也有惊异的,都如他一般很快散去了疑惑。 唯有金当家面色虽如常,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惊愕的不仅仅是看出殷如行的出身神秘门派,更重要的是对她的资质。 有别于姜船首的判断,他几乎一眼就断定出,殷如行使出的是包含了内力行走路线的正宗天清十二式。她的招式看似松散不连贯,然而正是这份不连贯,证明了她完全吃透刀法,达到活学活用的地步。 这还不算。姜船首认为殷如行的很多招式使的不标准。他的结论恰恰相反。殷如行的招式使的非常标准。 每个人的身高、双腿、手臂长短都有差别,同样的招式,若想在对敌时达到最佳效果,使出来的必然会和师父不一样。所谓标准招式,是在练习是用的。真正对敌,还需根据自身条件加以改进。这才是将一套刀法真正化为自己所有。 殷如行就做到了这一点。她那些似是而非的出刀,每一招都杀机无限。对手必败。 看到这里,他不禁燃起一分惆怅之感。有这样一个传人,殷如行的师父足可笑慰平生。可惜他一身本事却落得后继无人。 思绪间,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男子手中厚刀被击落,殷如行跳出战圈之外。应总管宣布第四轮比武结束,梅四娘胜出。与内功男争夺头名名次。剩下的两名失败者将再比试一场,决出第三名的归属。 稍事休息片刻后,第三名的归属站先行开始。殷如行上一场的对手比较吃亏,休息的时间少。不过他实力却稍胜对手一筹,两项一平,这场打斗十分好看。 观众们比看上一场时热情高涨许多。这个才叫过瘾。先前那一场,只见刀影纷飞,看不清动作,然后刷刷几下就结束了,咱都没弄明白。 内功男没有看场上的比试。他危襟正坐,努力恢复着体力。眼睛时不时的朝殷如行方向瞥一瞥。 殷如行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比武,神态闲适的很。 不多时,场中两人胜负决出,殷如行上一场的对手终于一雪前耻,夺得了第三名。场内外皆是欢呼。 等欢呼声小了一点,应总管高举双手,做了个向下一压的手势。欢呼声顿时停止,人人带着憧憬的目光看着他。 “诸位老小兄弟们”应总管不负重望的宣布,“本次比武一二名的角逐即将开始。方潮生对梅四娘” 潮水般的欢呼骤然响起。围观的人群兴奋高声大叫:“潮生潮生” 内功男方潮生面色微红的站到了比武的位置。看的出他有些激动,这很正常。 殷如行也走到了对面的位置。她面色平静,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也很正常。 应总管直到欢呼声停下来,才宣布开始。 铜锣声响。人们兴奋的睁大了眼睛。 铁锤男不自觉的将身体前倾。 方潮生全身劲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对手。 殷如行同样脚下发力,也是飞一般的跑了起来。 不过,她跑的方向有些特别,她调转身体,朝场外跑去了。 所有人:…… 应总管就见一个黑衣红边的女子唰的跑到自己面前,微微一笑,口齿清晰的喊出三个字:“我认输。” 全场寂静。 “你,你说什么?”应总管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愕的反问。 “我说,我认输。”殷如行清脆的声音用上了内力,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这个……”应总管呆了呆,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金当家。却发现金当家嘴角微弯的弧度,眼皮顿时抽了抽。这个,是他听错了,还是看错了? 殷如行不耐烦的提醒他:“应总管,我说我认输了。你听见了没有?比武结束了。” “结束?”应总管看了看跟着追上来的方潮生,对方眼里的怒火止都止不住。 殷如行像是没感觉到有人在她身后大放死光视线,轻松的道:“对啊,按照规定就是这样的吧。” “没错。”应总管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一点都没错。如她所说,一方认输,胜负已分。不但这轮比武结束了,整个第三场测试都结束了。 他不得不向众人宣布:“第三场测试结束。优胜者:方潮生。” 外围响起了欢呼,然而听着总有些不如刚刚热烈。杂乱议论声纷纷四起。真心欢呼的只有方潮生的亲朋好友,更多的人选择了质疑。 方潮生几乎气晕过去。什么认输他根本不需要那女人认输也能战胜她胜利本就是属于他的。偏那女人来这么一出,他的胜利就成了一个笑话,成了平白捡来的 “为什么”他顾不得应总管后面还有话说,直接冲上去打断:“为什么不和我比武,你看不起我” 殷如行跟看怪物一看看着他:“谁看不起你了。我是因为打不过你才认输的。” “你……”方潮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对方承认不是他的对手,这本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憋屈呢? “梅四娘你凭什么认输”正僵持着,铁锤男跑了过来,边跑边愤怒的大叫:“你处处针对我轮到这小子就认输,你这是作弊” 铁锤男的声音很大,于是,靠着他们近的人都听见了。 方潮生气的浑身发抖。这叫什么话被这么一吼,他的第一岂不是成了作弊来的那话怎么说的,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他也大吼了回去:“魏铁锤你说谁呢谁作弊你这是污蔑” “我污蔑个屁”魏铁锤愤而叫嚣,“不然你说,她好端端的,干嘛认输分明是背后有鬼” 方潮生突然就露出一种奚落的眼神:“为什么?你去问她好了。” 殷如行见魏铁锤铜铃样的眼睛瞪过来,平静的道:“我打不过他,就认输了。” “你”魏铁锤一口气被噎住,半晌喘不过来。悲愤的伸出手指着她,指尖颤抖:“你胡说” 呵呵第一名不是如行…… 第189章 挑选 收费章节(12点) 第189章 挑选 “你凭什么打不过他你凭什么”魏铁锤有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偏偏表达不出来,只是反复的重复着一句:“你凭什么”血色将脸庞和脖子充的通红,眼睛射出噬人的凶光。仿若只要殷如行再说一句不合心的话,他就要化身暴龙,将一切不公平砸个粉碎。 殷如行叹了口气。所以说人要多读点书呢?你看看?架不会吵,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不会表述。只在那儿乱叫。叫的还就一句话。这就能解决问题了?估计他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武力开打吧。嗯,他要有绝对的武力倒也能行。偏偏在场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他也不想想,梅四娘从参赛至今做的所有事都是符合规则的。他这么一通闹事却是目无岛规。若真的出手打架,绝对会被暴力镇压,末了还会被惩罚。这惩罚吧他定是不服的,满肚子气没处撒,指不定这仇就结在她身上了。 在场中有这样想法的绝不止未铁锤一个,一个处理不好,她结的仇就多了。 殷如行满心的郁闷。你说这什么事?她做错什么了?难怪罗枫寒这些世家公子看不起平民,不单是贫富的原因,而是思想上的差距太大了。 民智未开。此刻,她真真切切的了解了史书上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背后有着多少的沉重和残忍。 “你凭什么”魏铁锤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他不顾身旁同伴的拉扯,固执的对着殷如行质问,非要她给个说法。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殷如行口气没有丝毫烟火味,声音如清冽的泉水,舒缓安抚他焦躁的情绪:“选手二十七人,学习内功者仅你、我、方潮生三人。若论单打独斗,其余二十四人皆不是我们的对手。且不论第一,前三名怎么也该在我们三人之中才对,是不是?” 魏铁锤梗了梗脖子,看了一眼方潮生:“是。”说的斩钉截铁。 殷如行又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只凭武功高低排名次,测试又为什么要分成三场,内容各有不同?” 魏铁锤道:“我没觉得三场测试有什么不同。都是打架,换着法子打而已。” 殷如行顿时被哽住,嘴角抽了抽:“那我换个说法吧,我个头不如你、力气不如你、兵器杀伤力不如你,为什么两场测试里,你都输给我了呢?” “那是你使诈”魏铁锤愤怒的指责。 殷如行嗤笑一声:“我有诈是我的本事。就如同你有力气是你的本事一样。你以你的本事拦截旁人辛辛苦苦捕来的海鱼,我凭什么不能以我的本事让你超时失败?” “耍诈算什么本事”魏铁锤大叫。 “耍诈当然算本事”殷如行冷静的反驳,“有道是兵不厌诈,上兵伐谋。兵者,本就是诡道。若无计谋,什么都直来直去。我们干脆开了船去祝地港口上岸明抢好了还在海上转来转去的混什么” 几位船首面面相觑。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了吧。 应总管开始回忆,这魏铁锤是哪个教出来的夯货。 魏铁锤没声了 “就算如此,你为什么不和他打?”憨人有憨人的思维,他又翻出了前账。 “我说过了,因为我打不过。”殷如行平静的解释,“我的体力有限,连续相斗两场后,剩下的的体力不足以支持我打赢对手。既然知道会失败,认输又有什么不可以?” 魏铁锤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是因为没力气打了才认输的,并非因为不是方潮生的对手?” 殷如行淡淡一笑:“现在的我的确打不过他,这话也没说错。” 她这句话若是让罗枫寒来听,立时可以听出里面引申的多重含义。然而在这里却是明珠暗投了。魏铁锤才不懂,他已是气势汹汹得了理,对着方潮生大吼:“听见没有,她是没力气了才不和你打的,你这个第一名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便宜” 方潮生气的脸色发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生冷的对殷如行道:“我不占你便宜,你现在就休息,等体力恢复了我们再打。” 啊呸姑娘我才没时间陪你玩殷如行当即拒绝:“三场测试已经全部结束,胜负已出。不用再比。”看了看方、魏两人的脸色,又好心的补充:“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的第一名名至实归。” 然而这番解释并没有安抚到两人,反而令方潮生的脸色更加难看,魏铁锤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不行” “够了”一个低沉的呵斥声骤然而响,金当家严厉的怒喝:“全都不许再闹” 应总管跟着道:“梅四娘说的不错,三场测试均已结束。不可再行纠缠。方潮生、魏铁锤,退下再若捣乱,就按违反岛纪处理” 方魏二人满腔的不甘只得自己咽下,悻悻的退了下去。 秩序恢复正常,应总管宣布计算三场测试的总分数。方潮生总分第一,为本次选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惜这个第一名脸色不怎么好,没有多少欣喜的表情。反而端着一张好似谁欠了他一大笔钱不还的臭脸。 总分第二的,是本次比武中名列第三的选手。 殷如行虽然打到了比武二名,可架不住她木牌上有一道白线,拉低了分数。不但总分第二拿不到,总分第三也失之交臂。 围观众人看得很是可惜。等打听出她那道白线是怎么来的后,就更可惜了。 姜船首轻笑一声,对金当家道:“看来,四娘子的声誉不错。” 金当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们是被今日的比武闪花了眼。有识之人当能看出,若是梅娘第一场不弃权,第二场根本就没有力气出奇取胜。” 陶船首笑道:“女儿家力气小些也是常理。四娘子乃是智取而胜。智,可不也是实力的一种?” 他刚说完,姜船首就笑了:“不错,力、敏、智、运,都是实力。魏铁锤可不就是运气差了点。”说到这里,姜船首若有所思:“他这个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几个船首也都沉思起来。吃海上这碗饭的人,对气运一说尤为看重。大海风云变幻,神秘莫测。一个运气不好遇到大风暴那就是生死相搏。与自然相比,人所拥有的那点儿本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故而,一艘船的气运如何,是非常重要的。 魏铁锤今次测试的运气坏到极点,很难说他是不是天生气运差。这虽然只是一个可能,对海船来说,却已足够危险。 “平白无故的,不好寒了岛上兄弟的心。”金当家看出他们所想,沉声提醒。 就在他们说话间,所有选手的分数都出来了。一二三名被带到金当家和姜、陶两位船首的面前,应总管笑眯眯的道:“三位,岛上的规矩你们都知道,我就不重复了。你们想去哪艘船就将木牌交给哪位船首吧。” 方潮生第一个出来,他毫无悬念的将木牌双手交奉给金当家,选了飞鲨号。 第二名心中暗自腹诽,剩下的人还有可能被大当家选上,唯有他绝了这个机会,第二还不如不当。罢了,宁当鸡头不做凤尾,飞鱼号也不错。 陶船首接过了第二名递来的木牌。 第三名悲催无比,还有什么是比第三名更倒霉的呢?看似有选择,实则屁选择没有,他就是个陪衬。他敢不选飞螺号么他能不选飞螺号么 姜船首接过了他手中的木牌,笑的意味深长。 一二三名自行选择结束,后面便是三船船首各自择人了。陶船首和姜船首客气的请金当家先来。 金当家沉吟片刻,道:“第一名在我船上,我已是占了大便宜。其余的就由两位老弟先选好了。” 陶、姜二人见状也不推辞,说了两句客气话,各自挑选人员起来。 不多时,中间的人员被他们挑选一空,剩下的几人都是分数靠后不怎么出彩的。唯有两人例外。一个是殷如行,一个是魏铁锤。 殷如行,大家心照不宣。大当家的妾室自然要和他在一条船。这也是陶、姜二人选起人手毫不客气的原因。飞鲨号都有两个好手了,搭配些身手略差的也是应该。 至于魏铁锤,这孩子就悲催了。他本事是不错。可惜三场测试下来,所有的船首都看出了他运气不好,霉到极点。运气不好,这对出没于海上的他们来说可是大事。这等人还是给实力强悍的船去消化吧。 于是,魏铁锤也飞鲨号接收了。小伙子脑子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喜从天而降,脸上的表情从沮丧转为惊喜,笑的嘴都合不拢。 至此,本次招募船员到此结束。随着应总管的一声宣布,围观众人看热闹的各自散开,有亲友参选的,纷纷上来恭贺。 殷如行刚打算离开,就见有人挤了过来,笑意盈盈对她道:“四娘子,恭喜你。” “于婶”她惊喜的发现来人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于婶呵呵一笑,拉过身后的几个中年女子:“我们几个老姐妹,可是一早就过来看你比武了。瞧瞧,这身衣服衬的你可真俊” 殷如行这才知道,这几个大婶都是接了她衣服鞋袜生意的,今天顺便来看热闹。忙感激的道谢:“多谢几位,衣服做的很合身,非常妥帖。几位费心了。” 大婶们笑道:“不费心,不费心。好久没有妹子参选上船了,你这回可是给我们女人家争了光” 在大婶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殷如行方知道。虽然招募船员不限男女,只是岛上的姑娘大多不愿和一群汉子在船上挤。偏偏船员招募又很严格。故而,已经很多年没有女子上船了。除了她这次被飞鲨号接收。也就是飞螺号上有一位叫“珍姑”的女子。 “哼你给我等着”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怒吼的声音。 殷如行扭头一看。魏铁锤正张牙舞爪的冲着方潮生厉声大喝:“我一定会打败你” 方潮生脸上挂着讥笑,扭头朝着殷如行微微一点:“正合我意,船上一绝高下如何?” “谁怕谁”魏铁锤蹭蹭的拉着他冲到殷如行身边:“就这么说定了,船上决出谁是第一” “……”殷如行目瞪口呆,“这关我什么事?” 第190章 船上 收费章节(16点) 第190章 船上 男儿好斗,或许是天性使然。这一批刚被收入的船员兴奋的三五成群说着话,各自展望未来的抱负。唯有殷如行不声不响的先行离去。 金家的大门前,春娘子正倚门而盼,见她一个人回来了,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四娘,恭喜你了。” 殷如行一听就知道她知晓了自己被飞鲨号选中的事,礼貌的颔首回礼:“侥幸而已。” 春娘子细声细气的道:“这是好事。有你在船上照顾夫君,我也放心些。只是船上条件艰苦,听说一个月都轮不上一次洗澡,吃的食物也很粗糙。又是和一群大男人挤在一处,要委屈你了。” 殷如行不自觉蹙起秀气的眉。她神经紧绷了两天,经过两场激战,还客串了一次不太成功的心理调解师,身体和精力都已经疲乏到了极点。哪还有心思和这女人斗心机。干脆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表达完自己的认同,她加快脚步。从春娘子身边穿行而过,去了自己的小屋。 春娘子呆若木鸡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居然说‘你说的不错’梅四娘竟然这么大言不惭?简直脸皮厚到极致。 殷如行甩开那女人,自觉这个方法很好,若再有这类暗藏刀光剑影的话,她就一律装傻了事。 金当家直到晚膳时间才回来。照例是主屋正堂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四人四个方向落座吃饭。动了几筷子,春娘子又提及这个话题:“……妹妹上了船,夫君可要多照应些才是。” 金当家冷然道:“船上有船上的规矩,谁能特殊?你少操些闲心思。” 春娘子顿时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我这也是为妹妹着想。妹妹生的花一般的容貌,挤在一船汉子中间,可是委屈了她……” “什么?挤在一群汉子中间?”金少爷尖锐的冒出一声,尤为刺耳。 “啪”一双乌木筷摔在了桌上,金当家面色森冷,空气顿时凝滞。 殷如行两耳自动消音,埋头吃的香的很。她今天大体力消耗,可是饿死了。于是乎,在三个人几乎停下筷子的衬托下,她大嚼大咽的动作扎眼无比。 春娘子干笑一声:“四娘子,四娘子。”用眼神示意她说两句话打圆场。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 “什么?”殷如行茫然的抬头。见春娘子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眉眼还一挤一挤的。似乎刚刚他们在说什么……恍然大悟:“哦说的对,说的很对一点没错”甭管说了什么,反正她一律赞同。 春娘子脸皮一抽,笑容险些崩坏:“四娘子,你这赞同的是谁的话啊?” 殷如行呵呵的一笑:“大家说的都对都对”边说边夹了一个早就看好的风鸡大腿,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真香 金少爷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女人到底弄没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啊她这是缺心眼吧 金当家的脸色神奇的缓和了下来。拿起筷子:“少说废话,吃饭” 另外两人互相看看,默不出声的也重新拿起筷子,开始认真的吃饭。至于殷如行,她原本吃的就很认真。 吃完饭,墨纹送上漱口的茶水。金当家道:“明日开始,船员早间集合训练,不要迟了。” 殷如行愣了一会儿,才醒悟这是和自己说话,忙道:“是”又问,“集训是什么内容?要准备什么吗?” 金当家想了想:“一般来说,后进船员会有老船员带着教些招数。大部分还是自己练习。你平时怎么练的还是怎么练,就当换了个地方。”顿了顿,又补充:“不要和他们扎堆。” 殷如行点点头,表示明了。 随后,春娘子说起金少爷的课业。殷如行这才知道,这位金少爷半点武功不会,之乎者也的书倒是读了一大堆。 金少爷在那里侃侃而谈。春娘子一脸慈爱的看着,金当家面色如常的听着。听完了,又提了几个问题。金少爷流利的对答阐述,说的头头是道。 殷如行对此是听不懂的。天元之州的文化,她只学了文字和医术。其余的一概不知。听的头昏眼花之余,很是惊异于金当家居然还懂这些。 见她一脸听天书的神情,金少爷脸色越发傲然,春娘子笑的越发和煦,金当家神色莫辨。 好容易他们说话告一段落,端起茶盏中场休息。殷如行赶忙申请告退,说自己累了,要早些回房休息。 迫不及待的逃离主屋,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摸摸心口。总算逃出来了。幸好罗枫寒白陌尘从来不这么掉书袋子说话,否则她非疯了不可。 这一家人,还真是怪的可以。 第二天,殷如行起了个大早,先自行在院中做了些基本训练,活动开拳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赶往集训地点。 正如金当家说的那样,普通船员在那里一招一式的练着最基础的动作,身手好些的要么独自练习,要么双人对战。场面很是火热。殷如行眼尖,只一瞥就看见魏铁锤正和方潮生互相对打,两人都没有用兵刃,拳脚来去,斗的很是凶猛。周围不少人在围观。 她赶紧低下头,趁着没人注意找了条小路,拐到远远的偏僻处,看看左右无人,才解下佩刀练习起来。昨天比武,她有很多感悟。此刻正好一一验证练习。 殷如行的这个地点选的不错,几乎就在训练场的边缘,外圈是一转儿树林,通向训练场的地方又有几块岩石拦着,不拐过岩石根本看不见这片空地。她练习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人过来打扰。 中午时分,训练结束,各自回家吃饭。魏铁锤大大的脑袋在人群里左转右转,挤来挤去。 “你在找梅四娘。”方潮生出声问道。 “当然。她今天怎么没来?”魏铁锤不死心的四下张望。 方潮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真傻还是假傻?她可是大当家的人” 魏铁锤一怔,随即爆了起来:“你不要乱讲我是找她比试比试身手。” 方潮生嗤笑道:“都在一条船上共事,以后机会有的是。你急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她的身份可和咱们不一样。你行事最好顾忌些。” “我才没那么龌龊”魏铁锤愤怒的低吼,“你乱讲” 方潮生没好气的道:“谁说你龌龊了我是让你注意点你行事坦荡,别人看在眼里可未必如此。总之,你要不想给你家里人惹麻烦,就不要总想着找梅四娘。比试么,以后会有机会的。” 魏铁锤愤愤的在喉咙口嘀咕了几声,低声抱怨:“你们这些脑子七弯八绕的人,真可怕。” “可怕?”方潮生冷笑一声,“看在大家是同一批的份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声。别以为上了船就万事大吉。上了船才是危险的真正开始。茫茫大海上丢条命实在是太简单了。” 说罢,他冷冷的转向而行。挺直的脊背在路面拉出一条孤单的背影。 魏铁锤怔怔的看着。 “锤子哥锤子哥”同一批被选入的另几个人围了上来,“你今儿露的几手可真威风极了。我看见有好多老船员都说你厉害呢” 魏铁锤回过神,惊喜的道:“真的?船上的前辈真的说我厉害?” “可不是,你今儿不是把方潮生都打败了么?”一个人说道。 “就是,就是。要我说,方潮生哪有我们锤子哥厉害,他就是侥幸才得了第一。结果呢,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样子,最是瞧不起人。”又有一人接话。 “是啊。锤子哥,以后我们可就跟着你了,咱们一块儿上船的,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拜托。 魏铁锤被团团围住,满口答应:“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一众人说笑着走远。 殷如行拨开头顶的杂草,从路边钻出来。吐掉口中含着的一根青草,呼出一口浊气。好像人际关系很复杂啊? 幸好不关她的事。耸耸肩,回去吃午饭。 她们这批新人操练了二十来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飞鲨号出海的时间。 岛上的三艘船,一般来说不会全部出海,总有一只留在岛上保养,以防万一。每艘船有三个船首。一个大船首,左右两个副船首。大船首是做主的头,左船首负责海船航行事务以及后勤。右船首负责战斗事宜。手下有若干战斗小队,每队二十人,设队长一名。按照数字来排,第一小队是最厉害的,其次是第二小队,第三、第四、第五。这五支小队一百人,是船上最精锐的战斗力。再往下六七八九十小队共一百人,是第二阶梯队。再后面的,就是普通战斗力的啰啰了。 殷如行这一批新进人员或三人或两人,被打散开来分在了数字超过十的几个小队中。 右船首姓窦,满脸络腮胡,人称窦大胡子。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单裤,将一群手下纠集到甲板上训话。赤o的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黝黑的肌肉紧密结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上了船,就给我老实点”训话是分批的,他们这一茬战斗力普通,窦大胡子依旧冷苛严厉,威风凛凛的在百余人面前来回走动:“我不管你们是好汉还是蛟龙,分到哪里就是哪里想进前十小队的,可以。只要在干活的时候拿出真本事来就行到时别说前十小队,就是前五小队,甚至第一小队都没问题。可我若发现有人私下里搞七捻三的做小动作,别怪我窦胡子不给自家兄弟面子。照船上的规矩,一律扔到海里喂鲨鱼” 这一番训话是有来由的。上了船才知道,由于战斗人员多,纵然飞鲨号体积庞大,能够提供的条件也非常有限。船员基本是十个人一间房,大通铺。每天的食物和水都有定量。只能说吃饱,美味那是没有的。而水,仅仅是够喝,再多一点点洗漱而已。身上会脏?忍着。 这是最普通的船员待遇。而十至六小队则不同,他们是四至五人一间房,食物更为丰富,水更多,可以洗漱。这还没什么,最让人眼红的是,前十小队队员有酒的份例。虽然只一点点,在这群飘在海上的汉子眼里,还是金贵的不行的待遇。比用水量的增加更为人眼红。 前五小队的队员待遇就更好了,两人一间房,依旧是食物、水、酒分量加倍,质量据说也有很大改善。十个队长的房间是两人一间不变,使用物品更为精致。酒也是更好的酒。隔一段时间还可以洗一次澡。这里要提一下的是,第一小队二十名队员的待遇和十位队长相同。 所以说,为了更好的待遇。这群海匪们是不择手段的想进前十小队,成为那享受优待的一员。 而到了此刻,殷如行才深深感受到了金当家给她安排的小妾身份的好处。 首先,按照她的队员位置,纵然无须和一群男人挤通铺,分到的也是一间小而憋气的杂物间。几乎除了摆下一张窄窄的小床以外就什么空间都没有了。但是,她现在是金当家的妾。所以么……她大摇大摆的住进了金当家的豪华房间。 嗷嗷这真是太好了男女大妨什么的,有多远滚多远吧殷如行迫不及待的在通风的角落处铺了张席子,今晚就睡地铺了。 饭食还是自己的定例,不过水是一定要打劫某人的。女人是水做的,那么一点点水只够喝而已。不洗澡还能忍忍,不洗脸漱口她可受不了。 金当家眼睁睁的看着她登堂入室,忙忙碌碌的给自己搭建小巢|岤。堂而皇之的拿起他水壶里的水洗脸漱口。 “你真要住这儿?” “当然。”殷如行用清凉湿透的布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在甲板上晒了一上午,她身上都快发馊了:“你放心,等干完活分了红,我的份例提高了,我把水还给你。” 金当家决定不去提醒她此时水比彼时水珍贵的道理,又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碰你?” “你要碰我?”殷如行吃惊的转过脸,想了想,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不过我要求做完以后洗个澡。” “噗——”金当家被呛到了一大口水。 第191章坍塌 收费章节(16点) 第191章坍塌 “你莫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金当家淡淡的抽出手帕拭了拭嘴。随着这句话说完,他的目光就变了。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一种男人独有的炙热眼神,饱含侵略和欲/望。 殷如行对着该目光微微一笑:“无论你是否开玩笑,我都是这个回答。我不肯能离开你的房间。”她语气一转,略带讽刺:“这艘船上,除我之外有几百号男人。我的武功不足以站在顶点,那么,就一定会被男人享用。如果我从你的房间走出去,就昭示着你没有对我实行占有权。这也意味着船上的男人都可以来争夺我。胜出者拥有享有权。” “总有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法反抗的人。”她淡淡的道,“既然走出这个房间的后果是委身于一个甚至数个男人。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想做就做吧。不嫌我身上味道难闻,现在开始也可以。” 她从来不抱有侥幸心理。金当家在岛上时没碰她,不代表永远不碰她。唯一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你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金当家慢吞吞的说道,“看来,你并不太在意贞洁。” “贞洁?”殷如行觉得可笑之极,“你觉得我有在意的资格吗?” 既然没有资格,既然自己做不了主。那又何必怨天尤人,不如放开些。只要不怀孕,做一下又不会死人。 金当家稳稳的坐在桌边,身体没有半分移动:“我以为,你至少会找出个后台人物来威慑一下。比如说,送你来我这里的那位公子。” 殷如行想了想,道:“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罗枫寒的目的是让她快速提升实力,哪怕她死了都只能算是小小的投资失败。这种问题简直小到不能称之为问题。 或许宁湛不会想到这个关节。但是罗枫寒和白陌尘这类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物,这种可能性是一定想到了。既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前置安排,那就是默认。 她有可能运气好,遇上君子。也有可能运气不好,遇见禽兽。谁说的准呢? 金当家发现事情莫名其妙被进展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步。他不是毛头小伙子,见了女人就挪不动步子,只想着干嘛干嘛。在他看来,世间有太多事比拥着漂亮姑娘睡觉要重要的多。可被殷如行这么一说,到好似他专门设了套等着侵犯她似的。他有这么饥渴吗?这真是一种混乱的逻辑。 “你做吗?”殷如行不再多想,很直截了当的道:“不做我就先睡了。” “……”绕是正值壮年身经百战的金当家,也被她的这种态度给震的僵住了身体。 “那么,晚安。”殷如行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愉快的道了声安。扯过一床薄毯子,侧身背对躺到席子上合目而睡。毯子下的身体形成一个柔美的曲线弧度。 金当家深深的叹了口气,打开房门。他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去甲板上透透气。 本想探出她和上头是什么关系的。结果…… 这真是一次失败透顶的试探。 等到再回房,殷如行已经睡熟了。鬓角的发丝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轻起轻落,散在柔滑的脸庞上。和平常一样的房间突然就多了一份静谧安宁的韵味。 金当家轻叹了口气,打开床铺和衣而睡。 船上的生活虽然多有不便,然而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生物。时间一久,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 殷如行每晚睡在金当家的房间里。白天外出执勤时没有任何人回来马蚤扰她。顶多是承受各式各样目光的洗礼。对此她安之若素,一律当这些目光不存在。这般过了十来天的时间,奇奇怪怪的目光少了许多。不过看她的人依旧很多。枯燥的海上生活中有这么个大美女整天走来走去,虽说不能碰,可就是看看也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又过了几日,船上的气氛稍稍有了些变化。金当家会时不时的召集左右两位船首开个小会。姓章的左船首和窦大胡子有样学样,分别也时不时的将主要手下聚集起来嘱咐些什么。有经验的队员告知新来的几人:“看这苗头,快有生意上门了。” 生意说来就来。这一日,飞鲨号航行不久,海面上就出现了飞鱼号的身影。接着,两船的船首聚在一起商议了些什么。不多时,就在一片海域上开始放下无数小船。十人一艘,密密麻麻的小船在海面散开,等待着前方的号令。 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风帆。风帆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清晰,那是一艘大船。 旗语令下,所有的小船齐齐划动,速度飞快的向着前方包抄过去。 随着距离的贴近,对方的货船身形毕露,是一支小型的船队,共有六艘货船。 如何利用有限的人包抄这六艘船是战略制定,殷如行身为一员小兵,只看见了她能看见的。六艘货船的航行路线被他们堵的死死。直到这时,她才直到为什?br /gt; 国色无双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3部分阅读 什么飞鲨号明明很大,船上的空间却那么紧张,物资又是那么苛刻。 原因就在于飞鲨号装了太多的战斗物资和人员。密密麻麻的小船潮水一般围住了大船。船首的老队员熟门熟路的甩出长长的钩锁,一时间漫天绳索飞舞。货船上的人忙不迭的去砍,却往往顾得了这头顾不住那头。 先头小队的人动作灵活的像一只猴子,只要一个支撑点就能飞快的攀越过绳索。期间不断的有绳索被砍断,扑通扑通落水声不断。 海匪吃的就是海上的饭。落水根本造不成危险。真正有威胁的是货船上一支又一支射出的利箭。 稍后一排的小船也不甘示弱,放出一道道箭矢回击。 海水,渐渐染上了殷红的色泽。 先锋小队终于有人攀上了船只。有第一就有第二,很快,攀爬上货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第一个攻击的就是负责砍绳索的护卫。 绳索被保护住,更多的人到了货船之上。密密的箭雨也再没有之前的威力,对方折损的弓箭手显然也不少。 殷如行小队的队长一挥手臂:“到我们了,上” 第三拨小船哄哄围上。殷如行取出一块黑色的三角巾,蒙住眼睛以下部位。深吸了一口气,跟随队友们沿着搭好的绳索向货船上攀爬而去。间或躲开一两只飞来的利箭。 “小心”一只流散的箭矢飞来,殷如行长鞭一甩,击飞了那只射向前方队友的箭。 “谢了。”前方男子低低回应了一声,手脚越发加快速度,飞一般的冲向前方货船甲板。 殷如行紧跟其后,神经绷的紧紧。难怪前十小队待遇那么好。人家干的工作危险性比他们厉害多了。 双脚接触到货船甲板,飞来飞去的流刃就更加多了。殷如行抽出弯刀,劈头砍过一个朝着她冲过来的愣头青,一刀下去,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青年从肩到腰的半片身子被她齐齐削掉。殷如行感受到了刀刃的切割手感,头也不回,直接朝着另一个货船护卫又砍了过去。 魏铁锤在她不远处落地,看的张大了嘴巴。 “傻愣着干什么”方潮生冲过来刺死一个想要偷袭他的护卫,厉声喝道:“快干活不想进前十小队了” 魏铁锤这才回过神,拔下腰间的铁锤朝着人群挥舞了过去。 殷如行的眼睛里满满只有一种颜色,鲜血的红色。每一个被她弯刀砍中的人都是。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手指、耳朵、皮肉,每一刀下去,这些血肉模糊的器官都会飞溅到她身上。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明了,她学的是杀人的刀法。 鄢都武学宗旨,只有死了的对手才没有威胁。点到为止那是笑话,不出手则以,出手必致对方于死地。 比武之时束手束脚的感觉没有了。她不需要去刻意控住弯刀的攻势,每一击都是夺命之手。用最快的时间杀死对手,保存最大的体力。这恰恰也是宁湛综合了她的特点,总结出的最适合她的作战方式。 货船上的人很快注意到了这位杀气腾腾的蒙面修罗。 “哪里来的匹夫出手如此狠辣”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剑,正气凌然的堵住了她的去路:“我来领教尔等高招。”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殷如行未穿越前在电视中经常可以见到。少年侠客,白衣长剑,长眉入鬓,面容清俊。正是她以前最喜欢看的那一类型,翩翩公子,仗剑红尘。 翩翩公子的白衣此刻沾染了斑斑血迹,清俊的面容悲愤满溢,雪亮的长剑正对着自己。 “贼子看剑”他挥剑相向,怒气冷然,冰冷的锋芒带着罡风激利而来。他为着守护而战。 殷如行,黑衣蒙面,身浴鲜血。为着抢劫掠夺而来。 挥刀相迎,两只兵刃正面撞击,发出巨大又刺耳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响,心中的某个角落轰然坍塌,纷纷碎碎,尘埃飞扬。 杀冯胖子和佳期时,她理直气壮。火烧祉地城主府,亦无多少愧疚。一直以来,她在憎恨这个世界的同时也超然的高傲着。因为哪怕她再落魄狼藉,受尽欺辱,她也知道自己是正义的,是超脱的。我知道你们所不知道的。我有着你们没有的先进细想,高尚的道德。看看这个世界吧如此落后,如此野蛮。她只是跑错了时代,跑错了地方。纵然狼狈不堪,对上这个时代的人,她的心也是高傲而轻视的。 只要变强就好了。只要变强,就可以不再受人摆布,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道德观行走大陆,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谁来告诉她,变强需要的过程,竟然是成为自己曾经唾弃的那种人。那种弱肉强食,仗着有本事就强抢掠夺的人。 这一场杀戮,她无法告诉自己我是正义的。 她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可她能停止吗?不能。 她不想死,更不想再过那些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 弯刀送进了白衣青年的胸膛,鲜血在他纯白的衣襟处绽开一朵美丽的血花。青年黝黑的眼睛惊讶注意到黑衣蒙面敌手微微起伏的胸部:“竟然是女人……”嘴唇微动,后面的话没有发出出声。那双年轻的瞳孔失去了光泽。 “对不起。”殷如行轻柔的低语。抽出了染血的弯刀。 她看懂了白衣青年没有说出声的话:卿本佳人。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对不起。哪怕背弃信仰,舍弃道德。我也得继续走下去。 这一次生意,做的干净漂亮,大获全胜。 总共六艘货船。坚持抵挡的护卫全部杀死。投降者收缴关押,集中到一艘船上。货物被洗劫一空,连通剩余的五条船,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收尾工作由专人负责。章船首带着几个手下押送那条船回去。具体怎么操作就是殷如行所不了解的了。从沙岛的规矩,海上生意只求财。凡是投降的,都不伤性命,留给一条回乡的路。这也是给大伙儿积点后德。 收获了满满五大船的物资。飞鲨和飞鱼号上的兄弟们跟过节一样热闹。具体分红要回到岛上才能算出。不过现下的待遇却是立时可以改观不少。 殷如行每天的食物档次上去了不止一个台阶。清水的供应大也大大增加。除此之外,因她杀敌勇猛,还被分得了一小坛子美酒。这才是最馋人的。 殷如行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坛酒换成了五大桶清水。她要洗澡,非常需要。 魏铁锤为此直叫可惜:“就算你不能和大伙儿一块下海里洗,也不至于要五大桶水吧换个半坛也就够了嘛”剩下的半坛你不喝也可以给大伙儿解解馋不是? 殷如行淡淡看他一眼:“我喜欢。” 魏铁锤被她黑幽幽的眼珠子那么一看,不知怎么的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趟生意,梅四娘可是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柄弯刀使得神出鬼没,一刀下去就是一条人命。这倒也没什么,谁不杀几个人呢。问题是人家杀人吧,要么激动,要么狂暴。就说他魏铁锤吧,看见第一个死于他铁锤下的对手也咋呼了一阵呢。梅四娘呢?她却是从头杀到尾,气息平静之极,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好似弯刀下切割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片菜瓜。 据说,窦船首对她的这种表现赞赏不已,说她心态老成。 “行了,女人家爱干净,你知道什么呀”方潮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分得了一点儿酒。去我哪儿一块儿?” “好,好”魏铁锤顿时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云外,馋钩钩的跟上方潮生。 第192章矛盾 收费章节(12点) 第192章矛盾 金当家回到房间就闻到了空气中的氤氲水汽,带着淡淡的女子体香。 “又洗澡了?你还有水吗?”他随口询问坐在窗边吹头发的女人。女人的长发在上船前剪过,长度只及肩下几寸。被风一吹,散乱的遮住了半张脸。 殷如行淡淡道:“今天分给我一坛酒,换了点水。” “拿酒换水洗澡?”金当家顿时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嘀咕一句:“也就你们女人能这么干。” “换了多少?这可还有十来天才到岛上呢。照你这么天天洗的架势可够不够?”金当家取出一只酒葫芦,到了满满一盏推过去:“尝尝?” “我不喝酒。”殷如行推还给他,“换了五大桶清水,隔一天洗一次应该够了。” “隔一天洗一次?”金当眯起眼睛,“我是该说你会变通呢,还是该骂你浪费。”他重新将酒盏推过去,认真的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洗澡,而是大醉一场。” “我不喝。”殷如行皱着眉又将酒推给他,“醉酒只是麻痹自己的神经,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金当家“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盏中酒溅出几滴酒水,飘出浓郁酒香:“你还知道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啊喝酒不行,洗澡就行?” 殷如行顿了顿,道:“这不一样。喝酒是麻痹,自欺欺人。一醉方休后醒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洗澡,是因为……我很累,非常非常累。而泡在热水里,可以解除疲乏。”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像一回事。然而金当家是何许人,立刻尖锐的指出关键点:“这一趟生意已经结束,如今天天在船上修养,你有什么可累的?” “心累。”殷如行吐出两个字。 金当家深深的皱起眉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用力摔下:“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作此惺惺态作甚” “不一样的。”殷如行转过头,轮廓美丽的眼睛下方是一片森森青色。她用一种悲恸的目光看着金当家,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不一样。你明白的。” 金当家眼中射出寒光,冷冷的盯着她那根手指。讥讽的道:“莫非,你是因为良心的谴责而心累?” 殷如行怔了怔,缓缓的吐出一句:“……应该是。” “哈”金当家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冷冷的道:“这是我听过最有趣的笑话。” 上了贼船,满身杀孽的浴血修罗居然在事后良心不安起来。殷如行这是在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 “你别告诉我你后悔了。”他的声音骤然森冷,“更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赎罪的其它想法。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没有后悔。”殷如行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后悔,我会继续走下去,我会日日夜夜受到良心的谴责。这,就是现在的我。也是将来的我。” “你疯了”金当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后爆怒:“你真是疯了。你这是要把自己逼疯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听我的话,大碗的喝酒,喝它个一醉方休。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说罢,他急急忙忙倒了满满一盏酒,用力塞到殷如行手上,用命令的口吻催促她:“喝掉” “没用的。”殷如行轻轻推开他的手,冷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醒。我宁可清醒着痛苦,总好过麻木的迷失。这是我该承受的罪。而且,还只是一个开始。” 殷如行的脸色有些憔悴,一看就是缺少睡眠。但她的眼睛却特别特别的明亮,亮若夜空中最先出现的明星。 “你不必如此。”金当家面色肃然的道:“这是世道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难道我们岛上的兄弟个个都是天生的贼子不成?谁又是生下来就做海匪的。还不是世道逼迫的。你回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何时拦过他们上岸?他们每家每户都有不小的积蓄,买个良民户籍,置几亩田地做个农家富翁谁家做不到?可你见有人离开吗?苛政杂税,刁吏恶霸。这个世道,除非你是世族勋贵。平民,只有把脊梁骨弯趴下才能做一个顺民,让他们满意。他们叫我们什么?暴民,说我们身有反骨。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不过要的是公平二字而已。可惜,这世道就没有公平。既然世道如此,怎好有人例外。那些船上的老爷公子们,我们也不过是让他们感受一下世道的不公罢了。” 金当家很难得说这么多话。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很飘忽的浮现出殷如行的脑海。她不得不猜测,他的过去应是坎坷而艰难的,遭受了种种不公。 “你的这个想法不能说错。”她蹙着眉组织语言,“但我不赞同。要知道,绝对的公平从来不存在。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她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哲学家。无法用严谨的理论来反驳金当家的观点。再则,她自己现在都违背了原本的道德观,反驳起来也就尤为苍白:“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你的这种心态不对。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们现在所做的,是错误的。” 金当家紧接着接道:“但你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对”殷如行斩钉截铁的回答。 金当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种观点也太彪悍了,非正常人所能理解:“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谁也没疯。”殷如行自嘲的笑了笑,“只不过是我在努力适应这里的同时,又不想失去从前的自己。贪心而已。” 金当家沉默。他虽也熟读经史典籍,非单纯蛮力之辈。然而对上殷如行,还是不能理解她的行事准则。这姑娘的想法也太怪了。低头瞥见手里的酒盏,递过去:“真的不用?” “不用。”她轻声拒绝,“只有清醒着,才能牢牢记住这疼痛。” 飞鲨号和飞鱼号回岛的那一日,从沙岛如同节日庆典一般的人潮蜂拥。 五艘满载着货物的货船,但这一票生意,就可让岛上人安稳过个半年了。 归来的船员们受到了热情的相迎,人人争相询问他们战斗的盛况。与之相对的,也有不少居民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最终,失望和悲痛涌上他们的脸庞。 殷如行躲避开来热情的人群,遮遮掩掩的溜回住处。快到家门口时不出意外的见到了倚门翘首的春娘子。 “妹妹回来了……”春娘子照例将一个简单的问候说的婉转三折,眼神复杂。 殷如行突然间就很想笑。她终于知道金当家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女人了。 首先家里会很热闹,很有人气。其次,她斗志昂扬,生气勃勃。刚好可以慰藉杀戮归来的冰冷。最后,若有一天金当家不幸遇难,春娘子一定会带着儿子上岸生活。也就远离了岛上下一波的权力纷争。 是了,春娘子是妾呢。只怕,她和金少爷都是被金当家捧出来吸引目光的棋子。 金当家会没有正妻,没有嫡子吗? 显然不可能。 春娘子被殷如行诡异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颤颤的道:“妹妹……” 殷如行对着她点了点头:“我回来了。”算是打过招呼,无视她饱含千言万语的肢体语言,径直走回自己的小屋。 和这样一个人计较,就好比高中生去勒索小学生。她丢不起这个脸。 没过几日,这次出海人员的分红发放了下来。殷如行添置了一两样必要生活用品。上交一部分生活费,其它的存在了岛上的货行里。该项业务造福了立志存储私房钱的人们。从春娘子对她的几次旁敲试探就可以看出,金当家挣了多少她也不知道,大当家也存有私房钱。 除却分红以外,收获来的大部分物资要变卖换成钱财和粮食。五艘轮船需要送去专门的地下船场或修改或贩卖。这一系列的后续事宜处理起来很需要时间。 应总管带着两个右船首和一批押送人员离岛处理物资。金当家另带几人处理货船的问题。 照例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在饭桌上宣布:“四娘这次和我一同去船场。” 春娘子的眼神立刻就幽怨起来,说了几句酸话。 这一次她的攻击力不怎么大,说话间带着一股慵懒之意。殷如行邪恶的猜想。金当家回来后定是狠狠的‘疼爱’过了她。被滋润了,生理和心理俱得到了满足。虽然醋还是照吃,话语却没之前那么尖刻了。 她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出发前的几日,春娘子每天都要春意盎然的在她面前路过好几回。挑衅的媚眼儿飞的都要化成水了。 这种昭告天下‘我昨晚xxoo了’的做派非常有喜感,殷如行辛苦的忍了好几天。 唯一遗憾的是金当家不知道自家女人的示威表演。该乐趣就有一种锦衣夜行的感觉,十分不过瘾。 出发的那一天,春娘子摇摇摆摆的出门送行。腰身袅袅,发髻松松。时不时的还打两个呵欠。 殷如行的包袱是自己收拾好的。去地下船场不用许多人,淡水充足。她多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行李比上回厚了些。 去时自是做收缴来的大货船。为首的货船有几个豪华舱房,装饰的十分华丽。金当家和几个高层各自挑了一间入住。 殷如行这才察觉了一个很郁闷的问题。 貌似,她还得和他一个房间。 下章宁湛就来了…… 第193章武器 收费章节(12点) 第193章武器 利刃刺进胸膛,腥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鲜活的脸孔顷刻间变成僵硬的尸体。堆积成山的尸体突然变成了李奉、天麻……无数曾经相熟的人,他们愤怒的吼叫着:“你这该死的贼子该死的海盗下地狱去吧” 殷如行猛的睁开眼睛,冷汗津津。 大海的波涛将身下的床铺带出有节奏的颠簸。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繁星点点。依旧是半夜时分。 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翻身下榻,就着窗外的星光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清水从喉咙流到内腹。激烈的心跳渐渐平缓。 货船的豪华舱房无愧于‘豪华’二字。这是一间套房。内间是主人的卧室,外间有一张专门给值夜小厮睡的暖榻。殷如行的床铺就是这里。 喝完水,她侧耳听了听。里间没什么动静。金当家应该没有被她吵到。 躺回暖榻,深深呼出一口长气。若是在岛上,她此时可以出门练功。身体极度的疲惫下,思维会变得迟缓。那时再休息会好上许多。换成在船上,就只有睁着眼睛等天亮了。 曾几何时,一觉到天亮的睡眠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这一段前往船场的路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更像是一段假期旅行。船上不再只有殷如行一个女人。好几个高层都带了家室同游。有的是原配,有的是小妾。还有的,干脆就是岛上红坊里的姑娘。船上的物资也很丰富,每日的吃用充足而富裕。 只可惜她没那个享受的命。重新回到海上,做噩梦的频率反倒更多起来。 波浪轻摇。昏昏沉沉中,东方泛出一丝鱼肚白。天亮了。 从厨房取了早餐回来,金当家已经在房中穿戴整齐,对她道:“今日中午时分可到达船场。” 殷如行摆好碗筷,给他盛上一碗小米粥:“到了那儿我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金当家喝了一口粥,夹起一块香葱酥饼:“虽说那地方做我们这种地下生意,却是正规船场。我们的身份是海运船商。为免的露陷,你最好少走动,只待在房间里就好。” 殷如行也坐下喝了一口粥,奇道:“既然没我什么事,干嘛要带我来?” 金当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你来。不过我想,你很快会比我更清楚。” 临近中午时分,船停靠了岸。这确实是一家正规船场,隶属于祝地的一个港口小镇。离镇中心约有骑马一个时辰的路程。船场规模挺大,建有专门的待客院。客商们可以住在镇上,也可以住在这里。 船上人分作两批,一批在此洽谈改造贩卖货船事宜。另一批不怎么出海,面孔较生的则去镇上。他们还有一些采买任务要办。 殷如行自然是被安置在船场的客院居住。她那张脸若是在小镇走上一圈,就算再脸生也很容易成名人。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对于金当家带她来这儿的理由就更为不解。偏偏金当家对于一脸讳莫如深。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不大的院子。里面只住了他们两个。金当家只在房里坐了坐就来了几个人找他。这几个是船场的人,说是设宴请他们一行人吃午饭。金当家和他们寒暄几句,一块儿出去了。殷如行则被留在院中。午饭会有专人送来。 几个人一走,院子变得很安静。殷如行打开包袱收拾起行李。院里的几间房屋都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院外响起敲门声,她跑出去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大婶,手里拎着沉甸甸的食篮:“夫人,小的给你送午饭来。” 殷如行接过食篮。大婶笑道:“夫人慢用,食篮我送晚饭时再过来取。” 看来船场的人对他们的底细心里有数,也不欲他们多走动。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婶。” 送走大婶,关上院门。殷如行拎了拎食篮,意外的沉重。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转身朝着房间步行,到了门口正欲推开房门,脚步突然一滞。 房间的窗户虽然还没来得及打开,但依旧可以模糊的看见内里。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多出了一个人的背影。 殷如行全身血液瞬间凝住。左手握住缠在手臂上的长鞭,低声喝问:“谁在里面?” 一声轻笑响起,房门自动打开,里面的男子转过身,熟悉的眉峰轻微挑起:“现在才发现。你这警觉性也太差了。” “师……父”殷如行涩然开口轻唤。里面的人居然是宁湛。 宁湛微微一笑:“可是没想到?” 还真是没想到。殷如行顿了顿,跨进房间,将食篮放上桌。微微恍然:“这船场也是你们开的?” “什么叫你们。”宁湛不满的道,“应该说我们。别忘了,你也是鄢都的人了。” ‘你们我们’对殷如行来说也就是字面符号的不同,她从善如流的改口:“原来是我们的地方。” 宁湛打开食篮,取出饭菜一一摆放:“虽说都是我们的下属产业。他们却是互相不知道的对方的。分属不同的上司,知道的人很少。你仔细些,别说漏了嘴。” 殷如行点头,帮着他一同摆碗筷:“知道了,左右这些和我也没关系。” 食篮里除了满满的饭菜外还有一壶美酒,宁湛倒了两杯,递给她一杯:“听说你初次出战成绩不错。我这就算迟到的恭祝。” 殷如行手停了停,接过酒杯,浅浅一笑,一饮而尽。 一桌的佳肴放在两个人吃则正正好,宁湛不停的给她夹菜:“多吃点。你看你,瘦多了。” 殷如行笑了笑,一筷子接一筷子,低头吃着他夹过来的菜。 宁湛给自己再斟满一杯酒,慢慢啜着。边喝边细细看着对面的人。 瘦。这是殷如行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原先红润的脸庞飞速的消失,小巧秀气的下巴变尖了,一双乌黑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绿鬓如云的秀发变成短短的男子发髻。手腕纤细如竹,手臂伸缩间隐隐可见衣袖下淡粉色的疤痕。 这只是外表。相比起来,殷如行的内在变化更大。话少了很多,笑容淡了很多。周身的气韵沉静内敛,眼睛如同冬日湖水,波澜不起。 “岛上的生活还习惯吗?”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宁湛出声询问。 “还好。”殷如行道。 “船上呢?” 殷如行愣了愣:“也,还好。” 宁湛放下酒杯:“你名义上是金蛮子的小妾?” “哦,那个呀。”殷如行也放下筷子,“是这么回事,掩人耳目的说法。” 宁湛迟疑了一会儿:“他……可有对你无礼?” 殷如行淡淡一笑:“没有。船上的时候住在一起,我睡地铺。他很是守礼。” “那便好。”宁湛只觉喉咙微微干涩。原本有很多话要问,对上殷如行那张淡淡的笑脸,却又觉得问什么都是多余。 原先,他们师徒间不是这样的。 殷如行也察觉气氛太过冷凝。可要她将其活跃她又没这份心力。想了想,起身沏了一壶清茶,给宁湛倒了一杯:“师父,喝点茶,解解酒。” 宁湛端起茶盏,慢慢啜着。温热的茶水流进腹中。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徒弟:“一别四个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殷如行怔了片刻,道:“哦。我是有些领悟。一会儿练来,师父给我指点指点。” “……”宁湛失望的垂下眼。喝干杯中茶水,站起身:“好,去院子里吧。” 院中,铺着青石板的空地。 殷如行横刀于胸,面容肃穆,向着对面的宁湛微微颔首:“我开始了。”刀光飞闪,攻势连绵。 宁湛身形晃动,一一避开。几招之后,伸手相搏。打的较为轻松。眉宇却是紧紧蹙起。 你来我往,他手腕发力。殷如行的弯刀“铛”的掉落地上。她左手一动,长鞭突兀飞起。 宁湛一脚踢起地上弯刀,抄在手中,挡住对方长鞭。 数招之后,殷如行长鞭脱手。退开身形。 宁湛手中拿着她的两件兵器。面沉如水。 他知道殷如行的问题在哪里了。杀气太盛,锋芒难收。她的武学之道本不是杀戮之道,却偏偏有此气势。应是对战中环境太过艰险而致。 她到底遇见了什么? 想到这里,宁湛不由叹气。殷如行这四个月的过往,基本上的大事他都知道。可外人看见的和当事人所经历的不可相提并论。纸上描述的短短几行字远远不能和眼前的女子相对应。她应该是有过很大的触动,才会变化的如此鲜明。 “你,不要用刀了。”沉吟良久,宁湛道:“从今天起,你的近身武器改为剑。” 刀乃杀戮之器,大开大合,攻势凌厉而直接。剑则不然。剑虽同为杀戮利器,却更讲究控制,有君子之风。原本他以为殷如行是女子,心肠软,对战中难以放开,容易束手束脚。这才选用了刀作为她的初始武器。孰料她的心性竟异常坚定凌厉,配合上海盗的艰险环境,杀气放的太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杀性迷失理智。还是换成剑更为妥当。 “这事,是我的失误。”他道,“刀易上手,威力凶猛。我原想着,你接触武学太晚。环境又不好。用刀更有保障些。可现在看来,你的杀意太过了。换成剑后,威力恐不如弯刀。但你不可再换过。刀者,兵道。剑者,王道。剑若是用好,威力不比刀差。它虽难练,却更为接近武道。也更适合你。” 第194路 收费章节(12点) 第194路 殷如行的武器就这样换成了剑。从内心来说,比之刀她也更喜欢剑一些。就像少年时看多了电视剧后做的武侠梦一样,化身江湖女子,手持长剑,衣袂纷飞,纵马疾驰,落花满身。身边是翩翩少年,乌发白衣,温柔的笑意融化了一春的烟雨。 多美的梦换到今天来看,讽刺的令人发笑。 刀也罢,剑也罢。都是收割生命的利器而已。 宁湛对殷如行的进展很满意。她显然是喜欢用剑的,这种喜欢仅透过招式的练习就能看出来。对于手中的剑,她不再像之前的弯刀那样满是厌恶,挥舞间只见戾气不见爱惜。用这样的心态对待自己的兵器,显然不是一个合格武者应有的素质。 该给她找一柄好剑了。宁湛如是想。如若没有意外,这就应该是她最常用的兵器。 海上的生活带来的不仅仅是殷如行气质的改变。内功进展也颇为喜人。心法第一层以至巅峰,只要突破了瓶颈就可到达第二层。何家的内功秘籍总共五层。最后一层除何思孚外至今没有人突破不谈,一至四层,越往上越难突破。短短时间有此效果,甚为可喜。 能有这么快的进益。殷如行归功于两点。一是紫珈果改善过的体质。二是她本身的年龄、阅历和跨越两个世界的广博知识体系。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进度。她只知道有了这两项优势,她在武学一道上走的甚为顺畅。尤其是自己修习之后,结合自身,每个阶段不同的细微改变都可以体会到,就更加完善了她对武学的理解。 比如宁湛问她对突破有什么打算。殷如行便侃侃而谈:“世人对内力的蓄积有一个误区。总认为时间越久,内力越为浑厚。我以为不然。首先,这要看内力从何而来?师父,你觉得内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原先就存储在我们体内的,还是从外界吸收进来的?” 内力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宁湛没想过。不但他没想过,他甚至可以肯定,历代祖师乃至开创鄢都的罗沧汐都不一定想过。这问题他还真答不上来。不过答不搭的上来有意义吗?照着内功心法练不就有内力了么。 “……你想的也太多了。”他很无奈的叹道。从前就是这样,问什么内力放出去了还能不能再收回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殷如行一扫之前的沉郁,眼中恢复了几分从前的光彩,毫不客气的批评:“不是我想的多,是你们想的太少。想象力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哦,师父。我们需要丰富的想象,严谨的认证,精密的实施。这样才会有进步。我从知道有内力的那一天起就在好奇,内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宁湛本想说她没事找事,却及时发现了她眼中闪现的神采,遂咽下到喉咙口的话。 “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回答我,内力,不就是练了内功后有的么?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内功又是什么?它更多的是讲述内力如何在经脉之中游走。不同的路线,不同的次序。各种内功的优劣程度也不一样。可以说,除了最最之初的感应内息一说,整个内功心法说的都是内力行走路线而已。其它的内功心法也是差不多的,对不对?” 宁湛惊异的看着她,蓦然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殷如行更加来了精神:“那么内力呢,我接触到的人不多。内力除了深厚以外,有什么其它的不同吗?比如说,有的打人特别疼,有的特别有穿透力,或者有的很冷,有的很热?” 被她这么一分析,宁湛也来了几分兴趣,回忆道:“似乎没有。杀伤力强的,自然就是内力深厚所致。冷或者热,就是寒冰掌、烈焰掌了。我不曾练过,却也知道一二,练此种掌力有特殊的内功法门。使出来虽有冻伤和灼伤之力,但却是内力的一种使用方法。比如平常的内力,只需经过几个特殊行走路线,也可快速蒸腾热量,造成温度下降。或者激发自身热量传递,升腾外界温度。这些,普通的内力都可以做到。只不过寒冰掌和烈焰长来的更快一些。但这两种掌法的内力有缺陷,虽然前期杀伤力大,却难以成就巅峰武学。一旦对手的武功高深到一定程度,这两种掌法也造成不了什么问题。故而凡是传承久远的门派,从来不屑于此。再有就是偏僻之地有化毒入内的武者。此也是小道。” 殷如行听他说完,非常兴奋:“这就对了。毒掌,毒是用在身体上的。器官带毒,甚至血液带毒。这样,内力才有了毒。那么,内功,是原本就在我们体内的吗?那它又是怎么越来越多的呢?游走经脉,运行周天,内力会强劲。难道说,内力来自于经脉?” 宁湛被她绕的头晕,自问不是做学问研究的人。很干脆的摆了摆手:“不用再分析了,你若是有结论就直接说吧。” 殷如行抿了抿唇,沉静的道:“我的结论就是,内力,来自人体的潜能。这份潜能,也许纯在于内脏,也许纯在于经脉。也许纯在于我们还不知道的地方。这份潜能,将空气、水分、食物中的各种能量,化为一种能储备在体内,可以被我们使用的神奇能量——内力。内力储存于经脉之中。它不是死寂的,它需要循环,就像江河湖泊需要回归大海一样,经脉汇总的大海就是丹田。如何使内力深厚,现有说法公认合理的有两点:一,是拓宽经脉。也就是让江河湖泊的河道更为宽广。二,靠时间和次数积累,储蓄更多的内力。可是,如果我的理论正确,就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激发潜能。从摄取和转化的源头加大数量和质量。” 宁湛心头巨震,脸色大变。殷如行的话太过惊悚。如果是真的,那会给武学一道带来怎样的震荡 可他又经不住的兴奋。作为巅峰高手,他有预感。殷如行的设想给他停滞已久的武道带来了全新的境界。沿着这份理论通道走,他说不定还能突破。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天地 习武之人,苦累危险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前方无路可走。这也是一旦遇见瓶颈就要四处游历,寻人交手的原因所在。只有领会多了,才能找到突破口。难怪殷如行进益如此之快,她根本就不担心前面没路,她看见的,已经超过她走到的距离太远。 此番得到的好处令宁湛不由喜形于色,笑道:“看来你说的要会胡思乱想也有些道理。想要怎么突破第二层心法了吗?” 殷如行对‘胡思乱想’四个字大为不满。却也不好和宁湛死磕。闷声道:“只要对身体的控制到了一定程度,内力就可以突破至二层心法。我只要在控制方面注重加强就好了。” 宁湛无语,他怎么觉得自己这师父当的也太轻松了点呢。果然,殷如行又道:“怎么加强控制我也想好了。水中有四面八方的阻力,我可以每日在水下训练。然后,海水越深压力越大,不但可以锻炼体力还能锻炼内脏承受度。海浪袭时正好可以锻炼如何在巨大的力道下寻找缝隙生存。再有骨骼力道的锻炼可以用手腕脚腕束缚铁砂袋的方法……” 殷如行说着说着,忽见宁湛脸色不好,不禁停下:“怎么,我说的不对?” “……不,你说的很对。”宁湛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颇有些落寞:“你成长的很快,这很好。” 她若不快,会有人逼着加快脚步的吧。殷如行淡淡笑了笑:“师父过奖了。” 这段闲暇的时光转瞬即过。十天之后,一行人乘船返航。告别了小镇和船场。 船航行至外海。殷如行站在甲板上看风景,静静回味这十天得到的一些启发。金当家走到她身边,目视海面上时高时低飞翔的海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他的徒弟。”语气颇有几分感慨。若一开始知道她是谁的徒弟,也不会因为那张脸有偏见了。 在船场的十天,宁湛说话行走等等没刻意避开他,故而他虽说早出晚归,独自居住。却也知道一些情形。 “你认识他?”殷如行有些好奇。金当家到底知道多少上面的底细? 很快,金当家的话就回答了她这个疑问:“家里出来的顶尖高手,又是这个年纪,除了他还有谁。” 这个‘家里’显然不是指的金家。殷如行大奇:“你知道家里是哪儿?” 金当家比她还要奇怪:“莫非你以为我不知道?”随后啼笑皆非,“那你以为我该知道些什么?” 殷如行讪讪然:“我以为你不一定晓得上头的名号。”比如说只知道上面是一帮神秘势力,具体是什么人则不知晓。联系人都易容蒙面……停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殷如行脸色尴尬:“啊,是我想岔了。” 金当家好脾气的道:“哪里,你一个年轻姑娘家,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br /gt; 国色无双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4部分阅读 。若是下属连是在给谁办事都不知道,上面还怎么管事?” 毒药,三尸脑神丹,生死符。殷如行越想越一头黑线,果然她被武侠小说误导了。 可是……一旦说明白,她的好奇又来了:“你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愿意给他们办事?自己当家作主不好么?” 金当家挑了挑眉:“这是试探我的忠诚?” “啊不”殷如行顿时大窘,这才发现自己问的话大为不妥:“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随便问问的。真的,我就是好奇……”慌慌忙忙的解释。 金当家不慌不忙的欣赏着她窘迫的补救,似笑非笑。 “唉——”殷如行垂头丧气,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金当家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看着汪洋一片的海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年少时性好习武,崇拜英雄,给家里惹了不少事。后来家道中落,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徒有一身武艺,于生计却是半点不通。家有娇妻和嗷嗷待哺的稚儿,米粮皆无……便有朋友介绍给我这个营生。那时我才知道,鄢都,居然暗藏了这么一股势力。” “你不用怀疑我的忠诚。”海风吹散了他低沉的声音,稍稍疏忽就飘然而去:“我的妻儿家人都在岸上,在他们的眼里。我在海上漂泊半生,还想留着命回去养老的。” 殷如行尴尬到了极点:“……大当家,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金当家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管,鄢都想干什么我更不管。我只求安安稳稳做到有人接手这位置就行。” “我……”不是来接替你的位置的。殷如行很想这么说。可她说不出来。金当家说完话就走了。高大的背影第一次看上去有些孤寂。 这都什么事啊殷如行愤愤的捶了一下栏杆。 小小说一声。我在内容简介下面添了群的号。有人看见了么…… 第195章你爱谁 收费章节(12点) 第195章你爱谁 天元历679年,新春,正月初一。祺城城主府。 身形开始猛抽长条的苏靖牵着妹妹苏倩的手给坐在主位上的父亲和母亲拜年。 柳氏腹部微微隆起,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看着堂下有了少年雏形的儿子,秀丽可爱的女儿,再摸摸小腹,心中涌起一阵满足。笑盈盈的拉过女儿入怀:“真真是岁月如梭。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再过四年就要及笄,到时可真的是大姑娘了。” “哪有四年。”苏倩脆生生的道,“娘,女儿才十岁,该是五年才对。” 柳氏笑了起来:“傻丫头。昨儿你十岁没错。今儿大年初一,你可就是十一岁了。” “啊”苏倩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入母亲的怀中,“我忘记了。” “就数你日子过的最糊涂。”柳氏嗔怪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不快改了。可是要当姐姐的人了,没得弟弟妹妹出来笑话你。” “是了我要当姐姐了呢”苏倩笑眯眯的将耳朵贴在母亲腹部,“弟弟还是妹妹,快来和姐姐打个招呼。” “顽皮”柳氏笑着在她肩头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母女俩笑成一团。 另一边的父子之间,气氛要稍稍严肃些。苏晨温声慢语的和苏靖说着话:“从今天起你就十三了,不再是孩子。往日孝敬父母,爱护幼妹你做的不错。书读的也还可以。但作为城主府的大公子,仅仅会这些是不够的。今后我会给你多添些其它方面的课业,不要嫌累。可能做到?” “孩儿能做到。”刚刚踏入少年人行列,却还不曾变声的苏靖的回答中带着童音特有的清脆。 “能做到什么?”随着一句清朗的询问,苏雷穿着深色的裘衣走进正厅:“一大早就听见训话。大哥,你对靖儿也太严了。” “他是长子。”苏晨淡淡的道,“长子有长子的责任。不可推卸。” 苏雷面色一僵。走向上座的脚步顿了顿,复又前行坐下,结果丫鬟递上来的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 “靖儿,倩儿,还不去给你们二叔拜年,讨要红包”柳氏见气氛有些僵持,忙笑着岔开话题。 两个小的立时机灵的跑到苏雷身边,齐齐叫道:“二叔,新年大吉,万事如意。给红包给红包” 苏雷脸上显出一丝笑意,取出两个沉甸甸的锦绣荷包给二人:“拿去吧。” “快谢过二叔。”柳氏笑吟吟的道,“小叔,离儿来信了呢。今年路上不好走。耽搁了日子。昨晚才和年礼一块儿到的。” 苏雷从善如流的接过谈话:“是吗?信里说了什么?” “自是一切安好。咱们的小侄儿已经满了周岁,抓周时抓了一方暖玉纹瑗。长大后定是个尊贵的如玉君子。”柳氏说着,颇有几分感叹。有了这个孩子,苏离才算是真正融合进了祀地。 苏雷闻言也替苏离感到高兴。家人幸福和乐是他最大的欣慰。 “离儿一向懂事明理,自是不用人担心的。”苏晨突然出声,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雷:“雷儿,若我没记错,已经过了十年了吧。” 苏雷呼吸一顿,面上泛起尴尬之色。 柳氏忙招呼小的:“靖儿倩儿,陪母亲去花园走走。” 兄妹两人遂乖巧的跟上母亲,一大群丫鬟仆役呼啦啦拥簇着三位主人离开正厅。 其余的仆役也有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房间里之剩苏晨苏雷兄弟二人。 “十年之期已经过了。是不是?”一旦人走干净,苏晨便紧追不放,咄咄逼人。又一次提及重点:“你说要等她十年。现在十年已过。我们这儿,云家,都没有她的消息。你该死心了吧。” 苏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是啊,十年已过。沈眉再没有出现。他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轻松。总归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到了终点。结局是怎么样,已经不太重要。 苏晨并不在意他的沉默,雷厉风行的继续道:“你嫂子已经整理出了适龄闺秀的名单,你一会儿去挑一个。赶紧着将事情给办了。快的话今年就能给我添个小侄子。过完年你都二十八了,连个子嗣都没有。祭祖时你让我有什么脸去见母亲” 苏雷沉默不语的听着。等他说完,道:“大哥。我答应成亲。但是人选要由我来定。” “你想定谁?”苏晨飞快的反问,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雷紧紧的看住他,坚定的说道:“殷如行。” “胡闹”苏晨霍的站起身,“哐当”一声摔碎了手边的茶盏,碎瓷飞溅:“你疯了”他厉声呵斥,一向温和淡定的表情愤怒到几近扭曲。 “我没有胡闹,我很认真。”苏雷静静的回道,“我要娶殷如行。” “你休想”苏晨怒喝,“我不同意” 苏雷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后轻声道:“大哥,我想娶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妻子,是相伴一生的伴侣。我想娶个合心的人做后半辈子的伴侣。又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吵,没有闹。很安静,幽幽的说来,声音也不大。甚至话的内容也激烈,只是淡淡的疑问。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却有千钧之重。 苏晨心底一沉。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苏雷。那时的他,年轻而锋利,如同一柄刚出铁炉的兵刃,锋芒毕露。对着他们的反对,一身的倔强,傲骨铮铮。年轻的脸上满是自信和坚定:“她不会骗我。我相信她。人无信不立,我答应了她就要做到。我定能等到她。” 他从来就不相信沈眉那女人有什么真心。明摆着是骗了他的弟弟。然而便是如此。苏雷也倔强的等满了十年。同时用着自己的全身力量,帮他挽回了印信丢失后的劣势。可以说,没有苏雷,他便是有印信,坐不坐的稳城主之位还很难说。可是有了苏雷,天元三大名将之一。绝顶高手。他便是没有印信,被人赶出祺城,也能卷土重来,稳坐高位。印信是死物。他的弟弟,才是无价之宝。 今天。这块无价之宝被岁月磨砺去了年轻和焦躁。惊觉犀利的锋芒已经全部内敛,如同平常兵刃。大音声稀、大象无形、大巧若拙。此时的苏雷已经返璞归真,沉静的态度比十年前的激昂更令人惊心。 十年前,他不知道被骗。已能坚持若此。十年后,他明知所有厉害,依旧坚持若斯。这,已经不是他能撼动的了。 他不想和他闹翻,为着一个女人闹翻。 “想娶一个合心的人,这没有错。”想了想,他决定从侧面迂回:“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殷如行是那个合适你的人呢?你嫂子挑选的那些闺秀,你见都不见,也不和她们相处。怎么就认定了她们不合你的心?” 苏雷的回答则令他差点吐血:“感觉。别的女人感觉不对。” 苏晨只觉眉心一阵抽搐,咬了咬牙,切齿的道:“感觉?那是什么东西?你少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大哥。”苏雷一脸认真,“有些东西用语言是说不出来的。只可意会。就好比武学一道。单靠教导,师父永远也不能将自己的精髓教会给弟子。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只有弟子自行领悟,才可真正掌握。这是武感。习武的感觉。武感很重要,几乎是习武者最重要的天赋。身体可以锻炼,内力可以加深。唯独武感,是纯粹的天赋。天资差的人,只能靠不断的战斗去累积锻炼。” “够了别和我说武学。我不懂什么武道、武感。”苏晨一脸懊恼的挥手,“也就是说,你铁了心,认定了她?”如果是十年前,十七岁的苏雷说这种玄幻的话,他会当成是开玩笑。但现在是二十八岁的天元名将。军中三大高手之一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因为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和成就,苏雷显然不是靠的玄幻和想当然。 出乎意料的,苏雷没有承认。而是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认定了她。但你要我现在成亲,我现在想娶的人就只有她。” 苏晨立刻发现了他话里的蹊跷:“现在?” “就是现在。”苏雷长叹了一声,“因为我已不敢保证永远。曾经的我,信誓旦旦的认为既然倾心相爱,就必然直到永远。可……时间流逝,岁月无情。我其实已经记不得和沈眉相处的一些细节了。只有最鲜明的画面还留在脑海。我知道,我曾经很爱很爱她。如果她现在出现,或许我还会很爱,也或许不爱。可因为她没有出现,我便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我已不知道我是否还爱她。” 苏晨紧紧蹙起眉头:“那你到底爱谁?沈眉?还是殷如行?” “我不知道。”苏雷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只有一颗心,现在才发现这颗心已经奇怪到我自己都不太懂。但她们都不在了。沈眉是自己走的。殷如行却是因为我保护不利而失踪的。所以,我必须找到她。我不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结局,大哥。” 他深深的看向苏晨,“我必须找到殷如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96章消息 收费章节(16点) 第196章消息 新年第一天的谈话不欢而散。苏雷看都没有看柳氏拿出的那一叠所谓的闺秀资料,正月十五一过,就带着手下离开了祺城。出发赶往东出云的驻军边城。 在和祀地联姻之后不久,祺地的政局已全部平稳,苏晨真正坐稳了他祺地之主的位置。大约半年之前,禧地内乱也落下了帷幕。冯淡裕登上了城主之位,他的同胞小弟冯淡勋并没有受到太多苛难,对外宣称其身体不好,长期留在了一处皆备森严的别院修养。当初跟着他作乱的几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冯淡裕展现了一地之主应有的铁血手腕,毫不留情的下令抄家灭族。霍起儒全家被杀,栩彬则侥幸带着几个心腹家将逃出了禧地。 寒冬的大雪纷纷扬扬,将出云山脉上染成一片无暇的茫茫白色。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一行衣衫朴素的队伍正在前行。 栩彬挥一挥胳膊,捋去发梢上细碎的积雪,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正月都快过完了,雪还下个不停。据说在最南边的海域,最早的桃花都已经盛开。 大雪覆盖的地面洁白无暇,唯有他们一行人的脚印显得清晰而明显。栩彬问身边的一人:“消息准确么?他真的会从这边过?” “有八成把握。”身边的中年谋士一脸憔悴。将近一年的流亡生涯将昔日的养尊处优折磨的面目全非:“苏雷正月十五离开祺城,走的是正北城门,并未避人。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该经过了。” 栩彬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头部几不可差的点了一下。半分颜色皆无。中年谋士好似也很习惯这种冷冰冰的待遇,说完后就紧闭双唇不再开口,安静的伫立在风雪中。 逃亡近一年,很多以前想都无法想象的习惯就这么被养成直到麻木。比如少说话保存体力,比如少动情绪保存冷静。因为哪怕多一点点的体力和冷静都是能活下来的保证。 队伍中一个小小身影尤为引人注目。那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身边跟着一个壮年汉子。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外侧,距离队里其它成员稍稍有些远。壮年汉子用半边身体挡住侧面吹向男童的风雪,焦虑的视线时不时扫过男孩难觅血色的小脸。 远远的,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色的小点。 “来了”随着中年谋士的一声呼唤,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希翼之色。 “报——将军。前面有一队过路人求见。”传令兵天麻翻身跳下小黄马,对着高坐黑马之上的苏雷汇报路况。 苏雷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可知道是什么人?” 天麻弯下腰,声音有些颤抖的道:“禧地流亡在逃的将军栩彬。只有二十来个人。他说……” “说什么?”苏雷见他吞吞吐吐,声音不由冷冽:“他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复述。便是有无礼之处也不与你相干。” 天麻遂定了定神,回道:“栩彬说,不知将军两年前发的誓愿还算数与否?” 苏雷面色忽的一变。 两年前,他从祝地韩家失望而归。便发下了一个誓愿传了出去。凡是有知道殷如行消息的人,均可凭消息换取他一份人情。人情的大小由消息的价值而定。这份誓愿知道的人并不多,只在有部分高层人士中传播。一来,这些人有能力,容易打探到消息。二来,小范围的传播也是为了保证殷如行的安全。 近两年来,各色各样的情报他也收了不少,结果验证下来竟只有一个可能是真的。其余皆是胡言乱语骗人的假话。而那唯一一个可能真实的消息,内容却太过惊悚。惊悚到明知真实的可能性很大,他却依旧保佑侥幸,宁愿它是假的。 “栩彬。”苏雷轻声重复。这个名字他很不陌生,栩彬是冯淡勋的死忠一派,也是前禧地城主冯胖子身亡时负责船上安全的护卫首领:“带他过来吧。只要消息是真的。我必不食言。”他淡淡道。 栩彬很快被带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对着苏雷施了一礼,道:“苏将军,我有殷如行的消息,确保真实。想换取将军护送我等离开天元之州,前往北蛮泽地。” 苏雷骑在黑色骏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片刻,听不出喜怒的道:“背井离乡啊?也是,天元你是待不下去了。这个决策很正确。不过要完成它却不容易。想要我帮忙倒也不难。只是你也知道,冯大公子现今继承了城主之位。我帮了你就是公然和禧地作对。你能保证你的消息值这一份人情?” “我能保证。”栩彬信心十足的答道。 苏雷扯了扯嘴角:“这两年,我收到的消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上的当多了,不得不小心些。栩将军不妨说说,是一份什么样的消息。” 栩彬似笑非笑,一脸神秘:“一份保你物有所值的消息。” 苏雷很淡很淡的笑了笑:“大话谁都会说。”并不为他的神秘而打动。 栩彬顿了顿,指指身边的男孩:“苏将军,你可知他是谁?” 苏雷看过去,男孩气色很差,瘦瘦小小的身躯和脸蛋和栩彬没什么相似之处。犹豫道:“你儿子?” “他可不是我儿子。”栩彬扯了扯嘴角,说出答案:“他是霍起儒侍妾所生,最小的一个儿子。” 苏雷恍然大悟,感慨道:“是了,霍起儒全杀被抄斩。没想到还留了一条血脉在。纵然是私生子也可告慰霍家祖先在天之灵了。栩将军大仁大义哪” “大仁大义?”栩彬的声音尖锐刺耳,“莫非苏将军以为,我眼睁睁看着妻儿老母枉送了性命,却无力相救,反倒要拼死护着这小子逃出来就是为了一个‘大仁大义’的称赞?” 苏雷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栩彬干笑了两下,声音凄厉,比哭还难听:“霍起儒送他出逃前将消息告诉了这小鬼,令他背熟。有关殷如行的消息,就在这小鬼的肚子里。我护着他逃出来,这份消息,是买我们两个人逃出生路的报酬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他吧。” 苏雷震惊的看着那男孩。竟然是付出这般惨烈的代价。也是,唯有这样,栩彬才会完好无损的将男孩带出险境。霍起儒的心计端的是凌厉毒辣。 这样一来,他想提前验证消息的准确性却没有可能了。霍家小男孩一根筋走到底,坚决执行父亲的话:“保护我们去北蛮泽地,找到达尔木叔叔的部落,我就告诉你。” 栩彬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道:“瞧见了没?这小子就这么犟。不送他到目的地,死都不会说。” 苏雷冷笑了一声。栩彬说的真么肯定,看来没少逼迫过这孩子。沉吟片刻,问男孩道:“你能保证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消息内容?” “能。”小男孩毫不犹豫,“我的记性可好了,爹爹教过我,每天睡觉前背诵一遍就不会忘记。” “好,我就相信你。”苏雷冷冷的道,“送你们去北蛮。不过你们也要记住,如果骗了我,给了你们的生路我也能收回来。不管是在哪里。” 栩彬嗤笑一声:“将军放心吧。霍起儒那老家伙就指着这小子延续香火呢。他舍不得骗你。” 这一行流亡了许久的小队,终于得以恢复生息。二十许人左右的队伍都是栩彬的人。小男孩霍凤鸣只有一个随从,或者说是保护者。便是那壮年汉子,北蛮人达尔木。 不过用苏雷的眼光来看,就野外生存来说,一个达尔木抵得上十个栩彬的亲兵。东出云境内没什么麻烦,苏雷好歹也是地头蛇,无惊无险的将他们送到了天水江上游。渡过这条上游狭窄,更像是溪流的河道,便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北蛮人的部落,就在沼泽的深处。 苏雷将手下都留在了河对岸。只身一人陪着他们进入沼泽。栩彬对此惊恐不已:“将军,您不多带些人手吗?” 苏雷看他一眼:“他们是祺地的兵,自然要留在祺地。你放心,我一个人也能将你们俩平安送到目的地。” “我,我们俩?”栩彬立时听出了隐含的深意。 “当然。”苏雷平静的道,“消息是护送你和那孩子去安全地的报酬。”言外之意很明显,其它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又没付报酬。 “可,可是……”栩彬急了半天,总算想出一条理由:“没有达尔木,我们也找不到愿意收留我们的部落。” 苏雷讥讽的一笑,反问:“沼泽是达尔木的家。对于他来说,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将军说的是”达尔木裂开嘴自豪的大笑,肩上扛着几只串起的野兔,手里捧着一捧新鲜摘下的果实。他将果实分成两份,最好的那份恭恭敬敬的递给苏雷:“新鲜的。” 苏雷微微一笑,接过果实道了谢。达尔木不善言辞,却有着最朴素的世界观。在他眼中,苏雷是很强的强者,为了护送他的小主人远行到此。理应受到最好的待遇。至于栩彬一众人,和他有一片树叶的关系么?先前流亡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分食物给小主人吃。 栩彬敢怒不敢言的坐在角落里。等着外出寻找食物的手下回来。苏雷以消息换取的是保护而不是食物为理由,并不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在祺地境内时还好,为了不让他们走散惹事,每天会统一的供给食物份额。过了天水江就撒手再也不管了。消息的内容不在他手里,他没法谈判争取更多利益。想要说服霍凤鸣吧,不说那达尔木不让他接近,就是霍凤鸣自己,也对着他一脸警惕。 越想眼越红。小崽子这是记恨他之前亏待他了。他也不想想,逃命呢,他可是保住了他一条命他连亲生儿子的命都没保住,独独保住了他的 找食物的人回来了。比去时少了一个。带回的猎物只有一点点。 “怎么回事?”栩彬沉下了脸。 回来的人一脸悲痛:“踩进沼泽陷下去了,没拉住……” 这是进入北蛮泽地后最大的危机和阴影。无处不在的沼泽随时会吞噬掉生命。还有沼泽中各种危险的生物,比如鳄鱼。这些,只有当地人能灵活避开……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更红了。恶狠狠的接过手下递来的烤肉,用力的撕咬。仿若在咬仇敌的肉。 达木尔恭恭敬敬的递过一份香喷喷的烤肉,苏雷接过。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再漫长的旅程也有到终点的时候。几天之后,达木尔终于和他的部落联系上了。一群壮实的北蛮汉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人说着生硬的天元语:“你们,要加入我们部落?” 达木尔直接带了霍凤鸣站到领头人身后。苏雷摆了摆手:“我送他们来的。一会儿就回去。” 领头人看了看他并不强壮的身体,没说什么,将目光转向栩彬一行人,只有十五个了。很是嫌弃的道:“太弱了。” 栩彬脸涨的通红,是气的。他和苏雷比是差了一大截。可好歹也是正统武林出身,会的武功和技巧哪里是这些个只知道使蛮力的野蛮人能比的。不过就是逃难的路上变瘦了,变憔悴了。实力可是没有下降的。 达木尔对着领头人说了几句北蛮话。领头人眼睛一亮,点出一个汉子:“你,去和他比一比。” 汉子出列,满脸怀疑的目光。栩彬气的非同小可。当下使出十分本领,很是漂亮的赢了那汉子。领头人非常满意。又叫其他人也一一比过。 这些能生存到流亡终点的人自是身上都有不容小窥的本事。前头一直被苏雷压着,那是对手太过非人。现在换了正常人类,虽然个头大了点,力气大了点。打赢还是没问题的。领头人非常满意,全都收下了。唯有对那个中年谋士比较不满。不过在栩彬和其交涉了一番后,也同意收留了。 苏雷安静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交待完毕。领头人带着栩彬几个先走了。达尔木牵着霍凤鸣的手,留在了原地。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苏雷缓缓的开口。 霍凤鸣咬了咬唇:“可以,在这里说吗?” “不在这里。”苏雷对着达尔木颔首,“你且在此等一等。”伸手抱住霍凤鸣,脚下一点,轻飘飘的飞纵了出去,眨眼不见了人影。 霍凤鸣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已是变了个样子。脸色顿时露出惊异的神色。一路上苏雷显身手的时候几乎没有。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到这人有多么厉害。 “你能收我为徒吗?”他想给家人报仇。 “不能。”苏雷一口回绝。从他收到的那份可能很真实的消息来看,霍家人人品不好。霍起儒和殷如行的失踪有很大的关系。单这一点霍凤鸣就不符合要求。 霍凤鸣很失望。沮丧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背诵起父亲交给他的那段话。 “天元历675年春,冯老城主从祺城带走女子两人:原蔻娘的丫鬟佳期,和殷如行。” 上个星期五晚上,我们家地震了。楼房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晃来晃去。我当即就惊悚了,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拿吃的跑出去呢还是拿钱跑出去? 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就剩我和阿娘。阿娘一脸镇定的道,小区里到处是楼房,跑到哪里都是死。别跑了。就待家里吧。轮到你死躲也躲不了。 然后我们就待在家里看楼房摇、家具摇、人也摇…… 事后想想,我居然没躲进厕所,没钻桌肚。就这么和阿娘大眼瞪小眼的的呆坐着。真是愧对学过的地震救灾常识。 然后,星期六女儿突发无名高烧。我身上也出现了点奇怪的症状。 也许,2012真的要来了。嘤嘤嘤……真心不敢再看末世文了…… 第197章冬雨 收费章节(12点) 第197章冬雨 阴霾的天空卷过层层乌云,阵阵寒风吹来湿润的水汽。窗外,冬雨沙沙而落,叮铃的打着屋檐。窗内,灯火如豆,桔色的火焰照着桌上泛旧的纸张。纸张毛边刺啦,那是经常摩挲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份平常又不平常的信件。说它平常,信纸是最差普通的毛边纸,墨是街边可买到的劣质墨,笔画间满是疙疙瘩瘩的渣滓。字迹更是歪歪扭扭呈蚯蚓状,如顽童初学所书写。 说它不平常是因为这封信是祺城内一个街边小童给他的。就在他放出凭消息换取报酬的话不久之后。据小童说,信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叔叔让其转交,报酬是一份酥糖。苏雷追查过,小童来历清白,真如他所说就是在街边随手遇上的送信人。满脸大胡子看不清脸,自然是做了一番伪装。他查了好久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查不到线索也没什么要紧了。因为,单是信中的内容就足够令他心绪翻涌。 写信人估计是用左手书写的,字迹歪曲零乱。他在信中告知苏雷。天元历675年春,冯胖子死的那天。殷如行出现在绵江江面之上。随后,便是禧地人封锁江面,搜查过往船只。殷如行消失于江面之上,不见踪迹。 短短几句话,书信匿名,来路诡异。送信人不求他的报酬。答案只有两个,一,信里的话是假的,目的是扰乱他的视线。二,信里的话是真的。无论真假,送信人都没有显露身份。令他无从追查起。 这一份信给他打开了另一个思路。冯胖子的死竟和殷如行有关。 顺着这份思路,他开始追查原蔻娘可能逃窜的地点。结果一无所获。 细细想来,如果信中所说是真的。写信人一定认识殷如行。而认识殷如行又能在当天出现在江面上的人并不多。他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最大的可能就是如行在军中认识的人。 李奉当天就在江上。他几乎是一得知就去问了。但李奉对此表示莫名,说他什么也不曾看见。 事情就又陷入了僵局。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栩彬一行人从天上掉了下来。霍起儒临逢大难,给小儿子留下了活命的筹码。他才得知了最真实的内情。 真实的内情却是惊涛骇浪。如果说那封信曾令他心绪翻涌,那么,霍凤鸣背出的一段话就是使之整个世界为之颠覆。 原蔻娘迷倒了殷如行,将其送给冯胖子。自己换了个身份,变成韩四新纳的小妾随其回到韩家。殷如行于船中连杀冯胖子、佳期二人,逃无踪迹。这发生的一切,幕后有一个推手。此人就是他的亲大哥——苏晨。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如果不是苏晨,原蔻娘一介烟花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将殷如行从城主府中骗出?苏离曾和他细说过她和如行见原蔻娘的过程。很显然,原蔻娘用了几样不属于天元的布料和织袜技艺使如行相信了她和消失的沈眉有关。这才被骗。原蔻娘的底细,他查的一清二楚,并未与沈眉有过任何交集。她手里的布料和袜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一个地方。大哥曾将如行初入府时穿的衣物拿去研究。就在冯胖子死后不久,新式的袜子成了江城的特色产业。随后风靡天元。 苏雷痛苦的闭上眼睛。 苏晨、冯胖子、原蔻娘、韩四。这四人做了一个偷天换日的交易。殷如行,是这份交易下唯一的牺牲品。 这就是事实。一个让他愤怒又悲哀的事实。 一个他查找了三年零九个月又二十二天的事实。 “将军。”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小亲兵低声在门外道:“厨房送了些宵夜来。” 苏雷睁开眼:“进来。” 亲兵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中托着托盘,盘上放着盖得严严实实的汤碗。揭开盖子,白色的蒸汽袅袅上升。一股米粥的清香弥漫在寒冷的冬夜。 这家驿站便是当年冯胖子渡江前一晚居住的地方。这间房间便是传说中原蔻娘,实则为殷如行当时住过的房间。 原来,你曾在此孤独无靠的挣扎过,我却一无所知。 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苏雷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冯老城主渡江的前一晚就住在你们这儿?” “是。”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这话不止一个人问过,应答的内容驿站上上下下的人员早已滚瓜烂熟:“那是快四年前的事儿了。将军放心,您住的这间房可不是冯老城主住过的,那间屋子不吉利,早给改成杂物间了。” 苏雷用汤匙拨了拨碗里的粳米粥,不紧不慢的道:“这间听说是原蔻娘当日住过的?”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将军,说是却也不是。这房子后来改建过,你住的这间是由两间打通重建的,确有一半的地方是原先那间。” 苏雷顿了顿,放下碗,饶有兴致的道:“你可知道当日的事情,说来听听。” 小厮伶俐的笑道:“小人当日并不在这里当差。也是听人说的。听说那原蔻娘长的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冯老城主半刻都离不得。可惜那一晚喝酒喝到一半身子不爽,闹了肚子。原蔻娘便独自睡了。要说这兆头可不是不吉利?谁想第二天冯老城主就遇害了呢。” “闹肚子?”苏雷的面色有些僵硬,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可不得了了”亲兵立刻叫道,“莫非你这儿的东西不干净。将军这宵夜可吃不得” 小厮忙喊冤枉:“小人们可是弄的妥妥帖帖,干干净净的。那起子四年前的人早不在这驿站了。小人们都是后头补上来的。并不敢懈怠半分。往日里也不曾有人在此吃坏过肚子请将军明察” “你可能保证?”亲兵犹有狐疑。 苏雷制止住他,问那小厮:“你说当日的人都被调走了?这驿站里一个都没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厮赌咒发誓,“这是一查就知道的事,小人如何能说假话?” “都走了。”苏雷喃喃低语,半晌,发出一声冷笑。挥了挥手,让那小厮和亲兵退下。 驿站的人都调走了,其结局他也不想去查。只怕不查那些人还能有命在。大哥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韩四的小妾不就死的尸骨无存么?连见过她脸的下人都一并灭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纵然不喜殷如行在他身边,又何必将她一个弱女子逼上这般的绝路 杀了冯胖子和佳期,逃离消失。听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谁知道其中的艰险又是怎样的。她的身手,也只比闺中小姐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杀两个大活人,在重兵把守下逃走。想也知道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更别提在茫茫江面躲过船只,单靠体力游水逃脱。 难怪如行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难怪他怎么放出话去都没有她的消息。她便是安好的活着,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从这一点来说,大哥其实已经成功了。如行死,一了百了。如行活着,永远不会再回来。 难怪他对婚事这么有把握。沈眉回去了,如行活不活着都一样。他的成亲对象,只有那一众世家闺秀。 苏雷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布局,这样的手段。其实不该陌生的。在夺回城主之位的道路上,大哥不是一直在用么? 离儿说的没错。他根本不配拥有如行。 窗外,雨势忽然增大,磅礴而下。 惆怅旧欢如梦。 大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分恢复了晴朗。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分外清亮。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冬天里下雨,寒气带着湿气都往骨头里钻。”打理马匹的亲兵搅拌着草料抱怨,“我夜里起了三回,就怕马棚漏雨。惊了将军的爱马。可是困死了。” “有驿站给你住还抱怨”天麻走过来笑骂他,“行军时的苦都忘脑后去了我告诉你个消息,让你再怨些。将军今儿要去江边。说不准还要渡船。江上那冷风可是比这里还厉害。” 亲兵顿时大声哀叹:“我的个娘,将军唱的这是哪一出啊?过了江可就不是咱们的地界了。” 天麻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不过江。就在江面上走走船。大约是看些风景吧。” “这个天跑去江面看风景”亲兵怪叫,“除了水就是冷风,有什么可看的?” “我哪儿知道。”天麻摊了摊手,“将军就是这么吩咐的。咱们照办就是了。” 小亲兵遂唉声叹气。片刻,他看看左右,凑到天麻耳边神秘的道:“天麻老哥,我说你有没有发觉。自从将军送走了那逃难的一行人,行事就越发诡异了起来。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少多嘴”天麻面容一肃,立时呵斥他:“这里头的水深呢。你别咋咋呼呼的。小心将军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就为这点事?”亲兵咋舌,“老哥你吓我呢。” “我可没吓你。”天麻正色道,“我跟了将军也有些年头了。这一两年,将军变化尤其大。最容不得别人三心二意,或是多嘴多舌。特别是不能容忍有人将他身边的事说出去。对谁都不能说。”他顿了顿,眼神意有所指:“你可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亲兵也会过意来:“我知道。就是忠心嘛。这还用你说,我对将军再忠心不过。”见天麻犹盯着他看,又补充:“别那么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听将军的。别的人一概不用理会,对不对?” “就是这个理儿。”天麻点点头,“快把马牵去吧,别让将军等。” 亲兵牵了马走。 这一天,苏雷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慢,细细抚摸过枯败的芦苇残叶。看过脚下每一寸泥土。之后,他坐上一艘小船。在江面之上缓缓漂流。漂流到江中心时停了很长时间,看着滔滔江水,沉默不语。一个时辰后,船再划动。调转方向,缓缓归来。 我已不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只祈望上苍仁慈,你还活在这世间。 第198章普济寺 收费章节(20点) 第198章普济寺 光明媚,百花盛开。又到了一年最美的时节。三月初三,上巳节。女子们穿上最美丽的华裳,来到郊外、湖边。杨柳枝头,清水洗濯。欢快的笑声溢满春风。 日暮时分,苏靖和苏倩回到府中,游玩了一天的他们,粉嫩的小脸上犹带着兴奋的嫣红。 柳氏的脸色却不大好。今日上巳节,外出游玩的闺秀众多,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好趁着这时机领着苏雷过来相看。谁料他竟然人都没回祺城。更别说相看闺秀了。 “幸好当初没把这事明着说。”她对着苏晨抱怨,“若不然今日不见?br /gt; 国色无双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5部分阅读 见二叔的人影,咱们倒成了戏耍人家姑娘的。” 苏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用了一个公干的理由让苏雷回来,结果苏雷说自己忙。派了得力的手下来。他这个弟弟,已不再如当年一般和他亲密了。 “他这是跟我倔着呢。”说着说着,苏晨语气中就带上了恼怒:“我哪点儿对不起他了?我是害他了还是坑他了我让他功成名就,我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贤妻,子孙满堂延续血脉。你说,我这是害他吗?啊?我可是他亲大哥这话放在全天元我都问心无愧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他好他呢?把我当仇人一样的防着,他这是拿刀子剜我的心” 柳氏叹息着,给丈夫端上一杯茶:“喝点水,消消气。他这不是还……”忽的一想,苏雷现在的年纪可不算年轻了,遂改口道:“不知道你的苦心么?” “他?他知道。”苏晨冷笑着,“他是不屑来着。真真可恨。当初就不应该由着舅舅把他走。丁点儿大的小人,在太初门那种深山沟里过日子,过的脑子都生僵了。偏又碰上沈眉那个妖女,害人不浅。”说到此处,他越发咬牙切齿:“后头又来个殷如行。我要再不管,他这辈子就毁了。非得任人耻笑不可。” 柳氏也觉得这位小叔的命格实在有些问题。年幼时拜入太初门,师父又是自家亲娘舅。端的是大好前途在手。偏这位娘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孩子是教的文武双全,俊秀清逸。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妥。忘了教他人心叵测,世家传承。把个孩子教的太纯白了。云家娘舅大约也发现了不妥,自认不善此道。干脆赶着孩子下山,让苏家人操心去。撒手不管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顺利倒好了。十七岁的年纪还是有很大的改善空间的。结果呢?半路冒出来个妖女沈眉。把人给截胡了。苏雷下三后耽搁的时间并不久。大约一个月左右。可就这一个月的耽搁。等他来到苏晨面前时,是城主印信没了。人也走上诡异的歪路了。死活不相信沈眉是骗子,还非要等十年。十年那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还是在最灿烂最美好年华的十年。别说苏晨气的差点一口气不上来。就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当日听了也是恨铁不成钢。 那个年纪的孩子,倔强的要命。压根听不进人言。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劝解。好容易几年过去了,看着有了些松动。结果又来了个殷如行。一般的勾的他忘了身份忘了纲常。沈眉前车之鉴犹在,苏家如何能容得下她? 说起来殷如行那丫头也是运气不好。她若晚出现个几年,苏雷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责任已尽。就是再心肝宝贝的疼着她,也没人会有多大意见……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小叔这命格也忒多坎坷了些,依我说,不如找个高人给看看。是缺了什么,还是冲撞了什么,也好想个法子给改改运气。” 苏晨闻言一怔,思起前事,沉吟良久:“你说的不错,是该找人给看看。只是这事得慎重。这行当里头,沽名钓誉之辈甚多。真正有本事的,反倒深藏不露,从不张扬。得仔细了找,别弄个半调子算的不对,反害了二弟。” 柳氏道:“我平日里也不大接触这些。只在江城时,觉着普济寺的香火特别灵验。尤其是方丈慈云大师,通晓奥义,慈悲为怀,广行善举。好些人家家人安康,祛病去灾,就是靠的请回了普济寺的佛家十六字真言。” 她这么一说,苏晨也有了印象:“是了,我记得江城有个王检吏,儿子病的快死了,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后来说是去普济寺请了佛家真言回来,还做了法事清除家中污秽,很是折腾了一番。不过据说儿子的病还就真好了。那孩子我也见过一次。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确实没有半分病态。这么说,普济寺真的灵验?” 柳氏笑道:“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虽每年都去上香,请真言。可咱们家也没有王检吏家那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灵验还真不好说。不过靖儿和倩儿到时一直没什么大病大灾。你在外行事虽有波折,大事上却是顺风顺水。有些话,我倒不敢说的太肯定了。” 苏晨思索片刻,突然回想起一事。慧净法师似乎就曾在普济寺挂过单,他还和殷如行见过。便道:“普济寺的名气如此之响,总不会空|岤来风。我们来了祺城这些年也没回去看过。说来那里还是我们得发迹之地。近来政事稳妥,倒也有些闲暇。干脆你我一块儿去祺地各处走走。也看看治下的大好河山。” 柳氏笑着摇头:“你带着孩子们去吧。我如今这个身子可是不行呢。” 苏晨这才恍然想起妻子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不由懊恼:“你看我,人都糊涂了。那就等你生了再去。” “夫君何必为我耽搁行程。”柳氏温柔的笑道,“便是孩子生下来,也要修养。再则孩子太小离不得人,我这当娘的岂能丢下他?一来二去的,你一年都走不成呢。还是你带着靖儿、倩儿去吧。我留这儿给你看家。” 苏晨大为感动,挽了她的手:“辛苦你了。”贤妻良母就该是柳氏这样的。平民女子如何有这等见识,处事周全,撑起世家大族主母之位?一时又联想到苏雷的不识好歹,心头更愤。愈发坚定了要好好走一遭普济寺的念头。 东出云江城,苏雷接到了公函,知道自家城主大哥要带着侄儿侄女来此巡视。少不得按制打点安排,备下一应接待事宜。 苏晨有心而来,路程就走的很快。然而城主出行总有一定的仪仗,饶是他紧赶慢赶,也只在五月时分到得江城。 端午将至。这天元虽不用纪念什么人。香包、艾叶、粽子、彩线、五毒饼、雄黄酒、赛龙舟,端午节热闹的节目一样不少。普济寺人流如织,忙的不可开交。绣了佛字的避虫香包,添加了滋补药材的雄黄酒,素粽子,素五毒饼,寺内出售的应节之物供不应求。 苏晨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几个同样微服的侍卫,站在寺庙大门外。看着里头热闹的人潮穿梭,眉宇不禁紧蹙。 香火是很旺。可这还是寺庙么?比集市还热闹吧。慈云方丈真的是得道高僧?他怎么觉着他更像个成功的商人。 苏雷站在他身后,身边是穿着一身普通富贵人家衣服的侄儿和侄女。心底纳闷的很,多新鲜,大哥居然也会来烧香拜佛? 临近山门,苏晨反倒踟蹰了。犹豫着要不要进。苏靖和苏倩却已是被热闹的人潮带起了兴致。眼里的憧憬止都止不住。好容易,自家亲爹总算挪动了脚步,跨进了山门。 苏倩虽然从前和母亲来过,无奈那时年幼,早已记不得什么了。倒是苏靖还记得不少事。一路上低声和妹妹解说:“普济寺最灵神的,就是看相。不是大殿里抽签的那种。是方丈大师亲自给看。慈云大师看相有几样规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孩童不看。能得他看相的人少之又少。据被看过的人说,很是灵验。” “真的吗?”苏倩十分好奇,“孩童不看。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看了。为什么孩童不能看相呢?” 苏晨一听也很奇怪:“有这样的说法?可知是何故?” 苏靖摇头,他也不知道。 苏晨来了兴致,招来知客僧,问他方丈可在。 “几位施主可是想看相?”知客僧估计是见多了客人,将他们的来意一猜一个准。 “是。”苏晨很直接的道,“贵寺主持可有空闲?” 知客僧合掌施礼:“几位请随我来。是否为有缘人,还得方丈定夺。” 几人跟着知客僧前行,穿过几道院门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精致的小院,入了正堂。厅堂十分宽敞,内设桌椅几处。其中已有几人散落而坐。知客僧道:“几位施主还请在此略做等候。” 苏晨等便入乡随俗,找了一处空座坐了下来。小沙弥送上茶水。苏靖揭开尝了尝,不是什么好茶,味道十分苦涩。 苏雷仔细看了看厅堂中原有的几人。这些人分座几处,粗看着约是三伙人。 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对着其中一桌人道:“几位请随我来。” 那一伙人呼呼啦啦的起身,跟着他从侧门走了。 苏倩压低了声音询问兄长:“这些都是有缘人吗?” “应该不可能。”苏靖也压低了嗓子回答她,“知客僧问都没问就把我们领这儿来了。若真这么简单就能请慈云大师看相。大师还不累死?估计后面应该有筛选。”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沙弥又走了进来。对着另一伙人:“几位请随我来。” 另一伙人跟着他走了。 这一回等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小沙弥才再次进来。 期间,知客僧又领了几批人过来喝茶。 苏靖客套的和他攀谈:“方丈大师每天都这么给人看相吗?” 知客僧道:“自然不是。主持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给有缘人看相。再则,一年之中各色佳节前后也会酌情安排。几位原不知道么?那可是巧了。” 苏靖立刻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哪里知道这些。可不是赶巧。想来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吧。” 知客僧笑了笑,念了一声佛号。 苏靖再接再厉:“既然这么有缘,方丈定会给我们看相的,你说是不是?” 知客僧笑了:“小施主。你年纪不够。主持是不会给你看的。” “这是为何?”说话的是苏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还有些说法。孩童不看是何缘故?” 知客僧合掌而道:“小施主有所不知。孩童者,未沾尘世俗埃,所有前程命理皆在变化之中。早早定论,反倒束缚幼童一生。故不宜相看。” “那成年人呢?成年人也只过了一半人生而已,他们日后的命理就不会有变化了吗?”苏靖立时追问,颇有几分锋芒。 知客僧温和的一笑,道:“相由心生。又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说。成年人之命理虽未定死,却也大半因果种下。” “既然大半因果已经种下,那找你们看相又有什么用?”苏靖咄咄逼人。 知客僧微微一笑:“施主说的极是。小僧也觉得没什么用呢。”再不多说,合掌施礼退下。 苏靖目瞪口呆。自己这是说赢了还是没说赢? 苏雷不觉笑拍了拍他:“好啦。依我看人家本来就嫌你们烦来着。不看正好。还能清闲些。” “这位小哥。”旁边有人插话,“看相一说,本就是愿意看的人来看。不愿意看的不看。你情我愿,哪有什么有用无用之说。” 苏晨瞪了苏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对着旁边的人拱手作揖:“小儿年幼莽撞,给几位见笑了。”又厉声教训苏靖,“医不叩门,道不轻传。你读了几年的书只学会口舌之争吗?” 苏靖脸都涨红了。羞愤难当。 好在小沙弥及时进来了,对着他们道:“几位请随我来。” 苏晨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跟在小沙弥后面离开了厅堂。 从侧门而出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转弯,再前行几步。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的景色令几人同时一怔。 这是一个简单到几近简陋的院子。院中的空地生着青色的杂草,墙面上处处留有青苔,没有丝毫雕花的木制横廊宽阔敞亮。横廊之后,一扇半旧的木门紧紧关闭着。 小沙弥恭敬的站在院中,垂目合掌。 过了片刻,门内传出一个平缓而清晰的声音:“前方第一人,后方左侧第二人。” 小沙弥走到苏晨、苏雷身边:“两位施主是一块儿进,还是分先后?” “我?”苏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不是来看相的。”他就是个陪客而已。 小沙弥纹丝不动,又问了一遍:“哪位施主先进?” “他和我一起进去。”苏晨制止住苏雷还想说的话,“大师既然同意便是有缘。走吧。”如果说他之前只抱有一分相信的心理,此刻已经增成三分了。 苏雷便莫名其妙的被带了进去。 慈云大师的长相很出意外。非常清瘦,由于跌坐着,看不出身高。粗略估计应是常人水准。大师的年纪倒不大,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年轻。虽然慈云大师不是白发白眉的那种仙气十足面相,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年纪属于中年靠后。这些都没什么。最令人惊讶的是,慈云大师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他的年龄意外的不相等。 苏晨十分惊讶。一个将寺庙打理的如此商业化的主持,居然有这么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太令人意外了。 苏雷的想法更直接。他仔仔细细看了看慈云大师的脸。确认他没有易容才放下心。 慈云大师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任由这兄弟二人将他打量个够。 苏雷第一个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大师,我只是陪客。您先给我兄长看吧。”他算是看出来了,苏晨今天还就是专程来看相的。虽然很不能理解,不过他尊重他的宗教信仰。 苏晨的目的却是要给苏雷看相,他刚想说话。慈云大师开口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施主若是将目标放的太大,则会反伤其身。施主行事需量力而为才是。” 苏晨一怔。这是说他吗?话太过飘渺。放在谁身上都适用吧。而且,貌似都没有看出他的身份,这方丈水平也有限的很。 慈云大师又将目光转向苏雷,看了良久。轻叹一身:“施主与我佛有缘。” 什么苏晨一口气哽住,差点拍案而起。放屁 苏雷整个人愣住:“我?与佛……有缘?”难道他想度化他当和尚?还是说,他未来多歧路,最终会和慧净一样看破红尘。慧净是怎么看破红尘的?家破人亡,历经人世苦楚…… “大师可否说清楚些。”苏晨整个脸都冷了下来。 慈云大师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清澈的目光缓缓拂过:“施主。佛法一脉,会因施主而广为传播。是为大功德。老衲在此先行谢过。” “够了”苏晨霍的站起,怒不可遏:“我看你这普济寺也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地界什么得道高僧,无非是借着佛法买卖骗钱我们走”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苏雷惊愕的看着苏晨离去的背影,匆匆忙忙的扭过头:“大师,我心中有一人,生死不知。大师可能算出她是否还活在世间?” 慈云大师淡淡一笑,闭上眼睛。不置一词。 “到底活没活着啊?”苏雷急切的问,“您知道还是不知道,倒是给句话呀” 由于门被苏晨撞开,他这句问话院里人听的一清二楚。小沙弥嘴角抽搐的过来请他离去:“施主,主持已经替您看过相,还请速速离去。” “雷儿,走了。”苏晨冷声喝着,“他又不是神仙,他哪里知道。” 苏雷转过脸。 苏靖一愣,他从没在二叔脸上的看过那样的表情。 悲伤,绝望。 嘤嘤嘤……这章从昨晚写到现在…… 第199章 酒楼 收费章节(12点) 第199章 酒楼 定风湾是祝地数一数二的优质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的各国商人,海外岛屿的商家船只,将这所海港城市的商业带动的繁荣热闹。 同样,这里的信息传播也是快捷又多元化的。酒楼中,杯盏盘碟,你来我往。客商们听着莺歌燕舞,品着美酒珍馐,说着天南海北的新鲜话题。 呦这不尤老哥么?瞧您这一身光鲜亮丽的,最近显是生意大好啊”一个胖墩墩的富态男子一进酒楼就见着了熟人,忙热情的打起招呼。 那位被称做尤老哥的男子则唉声叹气:“朱老哥说哪里话,最近的生意不大好做那。海上要乱了。” “这是怎么说?”朱姓男子吃了一惊。 尤姓男子压低了声音:“外头有消息在传,东寰岛内乱,好几个封地的封侯起兵反叛。东寰王室镇压不及,那岛上都闹翻天了” “呦这可是不得了。”朱姓男子立时正了脸色,“东寰岛可不是什么小岛国,和咱们天元又靠的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当然有影响了。”尤姓男子一脸担忧,“东寰岛虽四面环海,和大陆不接壤。然地域面积极大,据说,但是那一个岛就有咱们祉、祀、祝三地合起来那么大。更别说加上周边群岛。地势复杂,当地的势力也是错综杂乱。王室威慑力有限,几代传下来,能管的,也就靠近都城的地方还听令些。其余的地儿,都是诸侯各自为政。也就给东寰王室一个面子情罢了。可这人心,哪是满足的了的。据说,东寰王的一个儿子,在都城强抢了一个女人,玩的疯了些,最后把人玩死了。谁料这女子是当地一个大诸侯保兴公世子的未婚妻。事儿出来后,东寰王当即就捆了儿子去那诸侯在都城的府邸请罪,又说要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世子,作为赔礼。” 朱姓男子听的入神,眯着眼睛呷了一口酒,道:“东寰王这一手赔罪,也算是漂亮了。诚意和赔礼都挺到位,那保庆公怎么说?” 尤姓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面露佩服的神色:“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公侯呢。保庆公当日客客气气的给王子松了绑。说人死不能复生,殿下无须太过自责。又夸公主美丽贤良,说能得此佳媳,乃是生平快事。一副唯唯诺诺,当不得大事的样子。那东寰王也是个蠢的,满以为保庆公是怕了王室的威严。得意洋洋的说了几乎好话,赐了一堆赏赐,便回宫了。岂料到,当天晚上,保庆公带着儿子和心腹家将连夜潜出了都城,该换装束,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领地。等到东寰王发现公府人去楼空,带人去追时,哪里还追的上。没多久,保庆公就领兵起反了。他这一反,另有几个群岛上的诸侯也跟着相应。唉——也不知这东寰岛到底命运如何啊” “又能如何?”朱姓男子不在意的道,“要么就是东寰王室镇压了反叛。要么就是最后和咱们这儿一样,没了王室,分封地界。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你说的轻巧。”尤姓男子夹了一筷子酱鸭肉,“两百年前天元大乱的那会儿,死了多少人战乱又打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安稳日子。再说,你以为咱们现今的日子就真的安稳?没听说五地的城主都商议着要自立为王呢。” 朱姓男子立时来了兴致,一抹油光光的嘴:“我也听说了,这事从三年前就有消息,嚷嚷了这么久还越传越凶,可见得是有五六分准了。其实要我说,叫祝王还是祝城主,也就是个称呼上的事。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还不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这么一来,鄢都罗家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可不是。”尤姓男子喝了一大口熬的雪白香浓的海贝汤,道:“自称是城主,还有敬着罗家,认他们为旧主的意思。可这一旦开国立王,那就是另起炉灶,和天元旧朝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鄢都罗家,自然也不能享有现在这般特殊的待遇。唉罗家挣扎了这么久,终是要烟消云散了啊。” 朱姓男子也跟着感慨了一番。见气氛有些低落,便换了一个话题:“老哥,你先前说海上要乱又是怎么一回事?” 尤姓男子道:“还是东寰岛内乱闹的。他们打仗,自是要粮草物资,又有许多流民。一来二去,在海上倒是纠成了一股新势力。这帮子东寰海寇,行事毫无章法,见船就抢,见人就杀,见女就y。人称海上‘鬼见愁’。有他们在,还有哪个船队敢出海?,大家都收手观望了。宁可少赚些钱也要留着命不是?这不,港口的停船一天比一天多,都快停不下了。”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就是吃海上饭的海盗,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呢。” 海盗虽说抢劫财物,但他们也有行事规则。知道不能杀鸡取卵。真要被禁了海,没了行商货船,他们的生意也开张不起来。故而,大多时候很少赶尽杀绝。若是船队规模大,实力厚,又懂规矩送上足够丰厚的孝敬。让他们放行也是可以的。所以,海盗也分好几种,船商最恨的,就是行事无掌法,不讲规则的亡命之徒。 朱姓男子听的心有余悸:“既然海盗也恨他们,何不联合起来剿灭呢。我记得有好几个当家手下都很厉害呢。金蛮子那一伙里头不是出了蒙面女子,人称‘黑罗刹’的?说是行事干净利落,鲜有失手。好多男子都不及她,都快坐上二当家的位置了。有这么些好手,还怕治不了东寰海寇‘鬼见愁’?” “说起这个,事情就复杂了。”尤姓男子道。海盗势力一向分东南两大地域。东边祀地外海一带,以陶子丰为最大势力。南边祝地外海一带以金蛮子为最大势力。倒是有传闻说陶子丰联合了东边几股海盗有意一同剿灭‘鬼见愁’。毕竟东寰岛就在祀地对面。天气好的时候,站在海边就能看见东寰岛上的群山山脉。可以金蛮子为首的南方海盗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理由是‘鬼见愁’不在他们的地界打杀,没捞过界。他们不好平白无故插手。 “依我看,金蛮子是等着陶子丰和‘鬼见愁’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呢。”尤姓男子叹道,“海上势力重新大整合,必有一番嗜血凶斗。这海路只能是暂时停了。得等他们斗出结果来才行。” 朱姓男子也跟着哀声叹气。海路一停,白花花的银子就没得赚。不单单是海运商人,周边发展起来的一系列外围商贸也跟着遭受影响。难怪说日子要不好过了。 这两人的不远处,一桌客人招呼小二结账。 朱姓男子和尤姓男子闻声下意识的扭头一看,顿时眼前齐齐一亮。 这桌客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做文人打扮,相貌儒雅。身边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腰配长剑,从座位和行动上来看,应该是他的随从或者护卫。最后一个男子是个中年人,个头不高,身板看着很结实。然周身有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直视。然而最令人叫绝的还是桌上唯一的女子。女子长的非常漂亮,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美丽。定风湾这样的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经手的美人也不缺。朱尤二人就算家里没有,见却也是见过。单说容貌,和这位女子不相上下,或者更为娇艳的也有。可说不出来为什么,这女子就是让人能看的舍不得丢眼。看了还想再看。而且这女子身上没有半点风尘味,显然是良家女子。 这四个人显然不是普通之辈。尤姓男子刚刚有此念头,就见那黑衣侍卫冷冷的朝他们看过来。他心头一凛,赶紧拉过朱老弟看呆了的眼睛:“老弟,别看了。少惹事。” 罗中见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转过头不再看他们,这才收回了目光。 金当家对此一笑置之。殷如行这两年来随着历练的加深,周身的韵味也日渐醇厚悠远。再配上她亮眼的容貌,招惹男人的目光那是家常便饭。若是这点儿眼神便要计较,那干脆就别过日子了。 殷如行自己更是不在乎。一个女人走上街,若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你一眼那才叫糟糕。她现在有了保护自己的本钱,有了安全保障。那么,被异性多看两眼就是对她女性魅力的肯定。这是一个女人的荣耀。 白陌尘显然是不知道她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的。他的感觉和罗中差不多,示意二人,大家还是早些回住处吧。外面太乱了。 殷如行没意见,她这次上岸本就是为了听上司的吩咐而来。结果来的上司居然是白陌尘,可见鄢都这一回吩咐的事情很不一般。 金当家微微而笑。不动声色的落后一步,和罗中并排同行。前方的一男一女郎才女貌,看着如同一对璧人。可惜啊郎有心、妾无意。 真是好笑。白陌尘看着对殷如行关心备至。舍不得她被猥琐男人看,舍不得她在鱼龙混杂的港口行走。真真是真情关怀。他可没忘记,正是眼前这人亲手将殷如行送到他手上的。送上了从沙岛。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海盗窝里是什么样子,海盗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文人士子,果然假仁假义。 过渡章节…… 第200章离开 收费章节(12点) 第200章离开 这是一所普通的民宅,厢房里放着家常摆设。木制的格窗糊着白纸,四处敞开。明亮的阳光照射入内。 屋里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很难想象,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聚齐了无垠海中几乎所有的大海盗势力。商量的话题足以震瞎五大城主的眼睛。 院中,由各家海盗大头目的心腹手下负责警戒事宜,殷如行就是其中一员。她闲闲的坐在一棵柳树之下,闭目养神。 屋子里那群人商议的事情,她没什么兴趣。想也知道罗枫寒大约是准备下一盘大棋了。海外诸岛的海盗团伙应该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组成。 能跟着自家老大到这所小院的,无一例外都是心腹。应是都知晓团伙之上还有幕后翻云手,至于知不知道翻云手的具体身份就难说了。各家海盗团伙之间的关系微妙。他们这些心腹手下聚在一起便是寒暄两句也只说些海风海浪天气什么的,情报交流是绝对不会有的。更有那一等不爱说话的,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殷如行虽走的不是此等傲娇路线,却也不喜和他人聚在一处聊天。远远的一个人坐在树下,看着就有些孤傲。 好在她容貌出色,大家对美女的容忍度比较高。便也没什么人凑过来打扰,自顾自的聚在一起说些闲话。 有人说到禧地城主之位终于花落有家。冯淡裕不但成功pk掉胞弟冯淡勋,还在登上城主位之后将自家弟弟软禁了起来。好吃好喝待遇优等,自由却是没有了。 又有人谈起祉地城主何雅因病传位一事。原大将军何雁现在成了祉地的城主,重用兄长何鸿,以及两个侄女儿。何雅原先的心腹官员也留任了大半。政事交接并没出什么乱子。不过终究一朝天子一朝臣。何雅唯一的儿子何暮今已经十六岁,就快成年了。不知这位亲姨妈到时会怎么安排他? 说到这里就有人说起祀地。梁少安的新夫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已是过了周岁。据说梁城主对这孩子疼爱异常,和后娶的这位妻子感情也非常好。说不准还有多少儿子要生出来。这位新夫人出身显赫,乃是祺城城主之妹。等到她势大了,前头原配生的儿子能不能继承家业可就难说啰 这个话题引起了一个小小的争论。有人说原配之子年长许多,底下的弟弟对他造不成威胁。又有人说年长有个屁用,架不住亲妈不在。枕头风才是最厉害的。梁少安今年才三十出头,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日子能活。二十年枕头风吹下来,纵是念头吹不倒也能被吹歪了。能没有好戏看? 然后又有人说,这也是人家苏夫人有本事。谁让前头那位原配没抗住早早挂了呢?所以说,拼的不光是爹,还有娘。娘不硬气的儿子可怜啊 话题顺势就转到了祺地苏家。闲聊的几人兴致越发高。为什么呢?因为祺地苏家有个太有争议的人物。大将军苏雷。 你说他好好一世家公子,武学高手,军中名将。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要后台有后台。端的是前途无量。就这么个近乎完美的世家公子,居然非主流的要当单身一族。你说人家穷人娶不起媳妇那是没办法。你一资源忒丰富的跟着凑什么热闹?别是有什么毛病吧 不知哪家海盗的心腹手下就兴致勃勃的推论:“要我说,苏雷他干脆就是不行。有那个……毛病,治不好了。”他挤出一个‘你们都懂的’猥琐表情,“这才编造出什么‘心上人不见了’的借口。要不,怎么找人找了十来年还在找?大姑娘都熬成黄脸婆了。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个屁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有知情较多的人就解释:“不是,听说找的不是一个人。前头那会儿找的是一个,这会儿找的是另一个。” “你信吗?”之前的人反问道,眉毛挑的高高的。 说话的一众人就全笑了起来。也是,这话说出去谁信啊于是话题就转成了苏雷到底有没有隐疾。大伙儿一扒拉。这一位还真是干干净净,不近女色。说的就更热闹了起来。个个化身推理大师,说的煞有其事。似乎就跟亲眼看见苏雷不举一样。 又有一方提出另一种观点。不近女色不一定是有隐疾。说不定人家近的是男色呢? 提出该观点是是一个女性手下。海盗里头女人少,能上船杀人的就更少。更别提杀出水平杀出名气,当上老大的心腹。那绝对不是普通人。故而她的观点也没人轻视。顺着思路也说了两句。苏雷有‘龙阳之好’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待着的地方是军营,纯爷儿们的聚集地。没有女人找男人来泻火并不稀奇。就是他们海盗窝里也有这样的事。 偏偏这些还是有迹可循的。有人爆出内幕消息:苏雷在军中确有过一个贴身小厮,两人晚上睡在一个床上。 又有好事者道:“可我听说苏雷私下里找的那个女人,之前就是他的侍妾。” 那位女手下比较激动:“这是障眼法。一个侍妾罢了,哪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真要有那么重要,以苏雷的本事又怎么会把人弄丢?所以,这分明就是扰乱视线的障眼法。苏雷喜欢的是男人。他不想成亲,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才闹出这么一出做掩护。实际上,他是想和心爱的男人相伴相守一辈子。” 殷如行差点没喷出一口血。 院子里所有听见这句话的男人表情都很精彩。找男人泻火尝鲜什么的大家还能接受。和男人相亲相爱这个就……太惊悚了点。 女手下很坚持自己的观点:“苏雷功夫那么人,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行。所以,喜欢男人才是真正的真相。” 院子里一阵安静。大伙儿面面相觑。 “哈哈,呵呵。”有人干笑了两声,生硬的道:“是不是障眼法暂且不说。你们可有人知道他那个什么用消息换承诺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立刻就有人接上话:“这到不知了。听说好些送去的消息都是假的。说也怪了,他要找的那什么殷如行,到底有没有这人啊?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呢?” 殷如行霍的睁开眼睛,恨不能大骂苏雷一顿。 搞什么啊这么一弄,她的名字不说家喻户晓,至少在一定的阶层内是广为流传了吧。他这是要把她逼出来呢不说别的,金当家就是知道她本名的。谁知道人有没有私心?她和金当家的关系,可是比和鄢都之间还要薄弱。 这事不能没有对策。 有此想法的不止她一人。小院里的会议散去后。白陌尘留下金当家单独说了一会儿子话。之后,金当家便带着其它手下离开了。她被留了下来。 “你不能再留在岛上了。”白陌尘看着她,眉宇轻锁,又带有一份释然:“外头出了点情况。公子的意思,你速速回鄢都为好。” “现在?”殷如行有不好的预感。她积攒的家当都在岛上啊 “就是现在。”白陌尘道,“海上局势紧张,马上会有一场大乱。本来,这是锻炼你的机会。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你还是留在鄢都的好。” 殷如行了然:“可是苏雷在找我弄出的事?” “你知道了?”白陌尘只惊讶了一秒,“就是这么回事。他现在手握祺地重兵,祺地军中第一人。一个承诺,可谓是千金难求。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察觉,进而泄露你的消息。总之,你还是留在家里的好。这次回去要小心为上。我要留在这里主持事宜。你得自己上路。好在外头的几幅画像是画师凭空而画,你现在的气质又和从前差距甚大,遮掩一二也能过去。” 能够上岸殷如行自是高兴,可积攒的身家没了,总归心疼:“怎么不早点儿说要走,我好些钱财都放在岛上了。” 白陌尘哭笑不得:“怎么尽想着这些。若是早说了,你大包小包的带着。岂不是闹的人尽皆知?放心,回去后,那些钱财公子会补偿给你的。” 有了这项保证,殷如行的心情越发好起来。钱财保住,又离开了厮杀抢掠的海盗生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幸好贵重物品她一直都戴在身上,即时便走也没什么。苏雷远在祺地。只要她一路小心,安全不成问题。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匹马、一个人、一柄剑、一个包袱、一顶斗笠。殷如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于晨光乍现中离开了定风湾。 近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单独出行。和过往的逃命生涯相比,境况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不用故意把脸抹黑,不用穿的破破烂烂。不用露宿荒野,不用避开人群。最重要的,身后没有追兵。她可以舒舒服服的骑马赶路。在下午时分赶到下一个城镇。去最大的客栈住宿,在最好的酒楼用餐。她可以在客栈的房间洗澡,可以换洗干净的衣服。可以一路品尝各个城镇不同的美食、小吃。赶路累了,就在繁华的城中多住几天。沿途欣赏天然的美景。这样的旅途,虽然风尘仆仆,却令人愉快之极。 当然,沿途还是有一些不愉快的插曲的。比如现在就是。 赶路赶了一个上午,路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茶寮。里面坐着两三个客人。殷如行下马,打算在此处休息一会儿,给马喂些草料。这一路,她将行程放的很慢,时间算的宽裕,黄昏前赶到下一个住宿点绰绰有余。 进了茶寮,斗笠一摘,遮挡风尘的面纱一揭。事儿来了。 先是茶寮老板兼小二呆呆的盯着,眼都直了。再是那坐着的两三个客人,齐齐看的目不转睛。 殷如行叹了口气。海上混了两年,她早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勉强也能算老江湖。自是看的懂那茶寮老板笑的格外殷勤的眼神是为何。 “姑娘,你要用些什么?”老板乐呵呵的上前牵过马。 “滚白水一碗。”她道。 老板一愣,遂笑道:“姑娘,小店虽在粗野乡下,却也有一两样能入口的茶水。待我端来,姑娘尝尝。若不合口味便不收姑娘的钱。” 殷如行冷冷的看他一眼:“我只喝纯白水,烧滚即可。” 第201章反击 收费章节(12点) 第201章反击 老板仍是笑眯眯的道:“好咧,就依姑娘。姑娘可要用些茶点?小店有盐水煮花生、豆干、馒头、盐水鸭、酱肉。姑娘可要来两样?” “不用。”殷如行淡淡的回绝。她一般都在城镇中的大酒楼打包食物,从不吃这些路边小店的东西。不是讲究,为的是安全。其实便是水,包袱里的水囊里也是满的。只不过她想喝点热的暖暖胃。才要了滚白水。 老板见状倒也没再推销。背着手转身下去了。 片刻后,一碗热腾腾的白开水送了上来。殷如行倾身略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涩味。她皱了皱眉,坐直身体,半口不动。 她不想吐槽,可有些时候有些人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 虽说鉴于各地水源不同,又没有净化设备。偏僻的乡村之地水的味道不那么纯净,有些怪味也在所难免。可架不住殷如行本身对药物就有研究。一眼看出水里被下了药。要说这下药也是江湖上常见的手段,不稀奇。可人家那是下在酒里、茶里,菜里、汤里。?br /gt; 国色无双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6部分阅读 。好歹盖一盖药物的怪味。无色无味的高级药物不是小鱼小虾用的起的。这店家倒好,白开水里也敢下,想发财想疯了吧。当她是傻子呢还是店家自己就智商不高啊? 她带着长剑啊,长剑亲,你该不会以为那剑是摆设吧? 落单的女人、老人、小孩不可欺。这是江湖常识啊,江湖常识你该不会以为这三不欺是基于道义吧?那是因为但凡敢单身上路的这三种人都有依仗不好惹啊,亲没见着她前几年没武艺傍身,赶路只在山沟沟里转,见着人比见着鬼还害怕么。 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她敢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在外行走,那是寻常女子吗你以为客栈的老板,酒楼的掌柜,满大街的人贩拐子眼睛都是瞎的?不知道漂亮女人值钱?就你聪明?走了这么多的地方,人家为什么没动她?那是人家长眼睛了,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难道她现在看上去还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殷如行恨不能拿个镜子出来照一照。白陌尘不是说她今非昔比,身上已然带了三分煞气,和以前不同了么?莫非是说的客气话? 无论心里吐了多少槽,殷如行脸上的表情还是分毫不显的。她就这么端端正正的坐着,桌上的水动都不动。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架势。 于是有些人就坐不住了,邻桌的三个男子互相使了几个眼神,一个男子嚷嚷了句“我到后头方便方便”,起身去了店铺后头。 殷如行默默无语。 不要以为目不斜视就看不见你们的表情。有个词叫‘余光’听没听过?不要以为大喊“方便”我就不知道你去后面其实是找店家去的。有个词叫‘智商’听没听过?就你们那三,全身上下都写着‘鬼祟’二字。瞎子才看不出来你们有问题 算了,小地方的人没见识。当贼自然也当的没水准,不能计较那么多。 店老板很快又过来了:“姑娘,可是嫌弃小店茶水简陋?” 殷如行耳朵忽的一动,眉头轻皱,火光电石间飞快的拍出一掌,击中店老板。店老板被一掌拍飞,倒飞出去三四丈,落地后惊恐的大叫:“杀——” 后面的字没叫出来,殷如行已是一鞭子甩出去,点了他的哑|岤。纵身一跃,到了店铺后面。果不其然,先前离开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想解开屋后栓着马匹的缰绳。 殷如行也不和他废话,一鞭子甩过去。这些人不过九流角色而已,身上连内功都没有。男子当即被击倒,殷如行依样画葫芦点了哑|岤。 再回到前面。时间离老板问话不过过了几秒而已。殷如行的动作干净利落,茶寮里仅仅剩的两个男子没来得及跑走,战战兢兢,双股打颤。知道今番惹上了硬点子。 殷如行在海上混久了,凡事讲究个效率。讲废话是最要不得的。那两人讨饶的话才吐了半个字,就齐齐被打倒在地,点了|岤道。 殷如行在茶寮里翻找了一阵,找出好几捆结实的绳索,嗤笑一声。拿出去将那四人分开捆好。又翻出几包劣质蒙汗|药,免得他们再靠其害人,也顺手收缴了。 受惊费是需要的。虽然她不当海盗了,白陌尘给的路费也足够多。但所谓人不能忘本,就是告到现代法院,法官也要判点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所以她理直气壮的上翻下找了一通。无奈这四人和茅草茶寮一样的穷,身上都搜遍了,也只搜到二十来个铜板。 混黑道都混的这么差劲,可见智商的确有问题。殷如行唾弃的收缴了。从厨房里挑出些豆子麦子,混着草料将马儿喂了个饱。又从灶下拿了块烧焦的木炭,在茶寮大门侧写上大大的“黑店”两个字。方骑上马,向着城镇方向一路远去。 她走了。那四人还被捆着。绳子绑的紧,话说不出来,人隔的远。面面相觑之下,只能哀叹今朝实在是倒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五匹马从路口疾驰而来。 “公子,前面有个茶寮。好像有些问题。”最前方的男子发现了此地异状,忙向桓蹊汇报。 桓蹊也看见了。那“黑店”二字写的十分之大。配合上茶寮门口被捆着的四人,场景很有喜感。不由笑道:“这是哪路英雄干的好事?刘长,去问问。” “是。”刘长便是刚刚汇报异状的那人。他翻身下马,去那四人身边看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有些凝重:“公子,这四人被点了哑|岤。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自行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捆绑方式,是海船上水手惯用的捆绑结,很是牢固。” 桓蹊脸色一变:“你没看错?” 刘长认真的道:“属下可以确定。几种结轮换交错,捆扎的非常牢固。这手法,不是那等依葫芦画瓢,应是非常熟悉,惯常使熟了的人捆的。” 桓蹊立刻下马,走到茶寮门口。细细端详那四人身上的绳索,半晌,喃喃道:“看来还真是有人上岸来了。” “公子?”刘长满脸凝重。捆人的若是海防水军还好。怕就怕是上岸的海盗。从这里往西走,不到半天路程就是景城。景城的繁华在祝地可排在第二层次之列,是仅次于祝城这种都城性质的大城。真要有海盗深入内腹到了这里,那可是大问题。 桓蹊想的还要深些。东寰岛内乱,外海局面混乱,正处在你杀我我杀你,抢地盘抢的热闹的时候。虽说东寰岛在祀地海疆对面,和祝地相距甚远。不过,这海上局势的事谁也说不准。难保祝地外海一带的海盗不眼红。再者,白陌尘去了定风湾后,直接消失了踪迹。结合他以前透露的一二消息。外海这摊水深的很。 不管怎么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能这么放过去。桓蹊命手下给那四人松了绑,解开|岤道。刘长开始审问:“是谁绑的你们?前因后果是什么?” 他们这几人的装扮一看就富贵之家,刘长是那公子的手下,还通身趾高气昂的气派。这位公子的身份想来更是尊贵。茶寮老板不敢怠慢,低头回话:“公子明鉴。小人是这茶寮的店家。素来老老实实的在此做生意。不料今日遇见恶匪,强行向小人勒索。小人家贫店小。给不起银两。那歹人就捆绑了小人,搜罗了小店值钱之物。骑马西去了。” “哦?”刘长又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恶匪又长的什么模样?有几个同伙?”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店家哀哀凄凄的擦了擦眼睛,“恶匪没有同伙,就一个人,长的……”他迟疑了一下。 刘长冷哼一声,骂道:“我劝你少耍滑头,老实回话。这条道往前只通景城一个地方。我们只需问问城门口的守卫就知道往来的是什么人。这附近的四乡八里住户也就那么些。外乡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人进了景城就丢不了。若是照你说的找不着人,休怪我拿你一家子老小顶罪算数” 一旁的三个男子忙叫道:“大人息怒。店家不说我们说。那是个姑娘家。长的貌美如花,心狠手辣。” “姑娘家?”刘长料不到是这么个答案,满脸惊愕:“漂亮的姑娘家?” 店家此刻也想通透了,跟着道:“小人不敢撒谎,真是个漂亮姑娘。” 刘长忍俊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凌乱寒酸的衣着:“一个漂亮姑娘捆了你们四个大男人?还抢了你们?她抢多少钱?” 店家立刻道:“十两银子。” 刘长啧啧作声:“你竟有十两银子的身家,真是看不出来啊” 店家道:“这十两是小店留着翻修进货的钱。” 刘长不太相信。这话怎么听怎么玄乎。遂看向桓蹊。 桓蹊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那姑娘长的什么模样?穿戴如何?又是怎么放倒你们四人的。给我一一细说来。”说完,他又吩咐身边另两人:“乔薪,楚怀,把那三个拎远处去。别让他们听见这边说的话。” 乔薪和楚怀遵命,提溜了那三个走出老远。 桓蹊回看店家,微微一笑:“想来你也知道,一会儿那三人也是要这般问话的。现在,你可以说了。” 店家傻了眼。原先打算好的那些添油加醋不敢再说,只得讪讪的道:“一个时辰前,小店来了位女客。带着斗笠,骑着马。行李只一个包袱和一柄剑……她嫌弃小人这儿茶水简陋……”说到此处,店家支支吾吾起来。 桓蹊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邻桌摆着一碗上冷透了的茶水。 刘长将水端过来。低声道:“公子,水里放了蒙汗|药。” 桓蹊一愣,随后恍然,莞尔笑道:“我说呢,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原来是这样。打雁不着反被雁啄瞎了眼啊这就对了么店家,你可是见人家姑娘漂亮又单身,想蒙拐人家来着?” 店家的面皮顷刻间变的青一色、紫一色。 第202章住宿 收费章节(12点) 第202章住宿 身段苗条,身带长剑,左手用鞭。出招干净利落,熟练使用水手结的女子。这些特点加起来,尤其是左手用长鞭这一项,十有八九就是金蛮子手下的‘黑罗刹’。只不知她怎么到内陆来了? “啧啧,你们还真胆大。”桓蹊笑的前仰后合,“你们知道她是谁,居然敢蒙拐她?真真是人傻胆过天。” 店家和三个同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刘长笑着道:“他们不过是仗着有两把力气胡作非为的村汉。连江湖人都算不上。见着好欺负的欺负两下子,真有本事的,他们哪里敢惹?”也就这种傻货没江湖常识了。白水里下劣质蒙汗|药,亏他们想得出来。 乔薪看都懒得看地上的那四人。欺软怕硬,人品低下。一双招子不亮还想混江湖?幸亏是在内陆,‘黑罗刹’不欲惹事,换了海上,这四个早已是死人了。 楚怀则是皱着眉,担忧的道:“这一回他们是遇见了‘黑罗刹’。倘若是良家女子,可真就被这四人害了一辈子了。” 店家一惊,忙叫道:“良家女子怎会独自出现在荒郊野外?小人们也是看她不是好人才下手的。” 说话最少的潘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夫婿外出征战。家翁年高多病,孩童幼小。良家女子只有独行外出。” “说的不错。”桓蹊敲了敲桌子,“这几个闲汉实在可恶。事虽小,恶行影响却大。祝地的名声不能被你们这种人给败坏。绑了,送到盐场去。不是有力气没处使么?我给你找个使力气的地方。” 殷如行进了景城。 景城地处祝地东部,水道资源丰富。城内河道桥梁随处可以,河面上乌篷小船悠悠驶过。 殷如行给了在桥上玩耍的小童一个铜板,问她本城最好的客栈是哪家。小童乐呵呵告诉她:“如归客栈。从这条街走,向西转个弯,下一条街往南转,一直走过三个岔道口就是。” 殷如行谢了她,按照路线行走。路上又如法炮制的问了三个小童。得出一样的结论。 如归客栈不愧它城内第一的美名。服务周到,各色房间齐全。殷如行一个人,用不着包院子。便要了最好的上房,是个套间。将行李物件放好,给了小二丰厚的赏钱让他去准备热水澡桶等物。又再三言明澡桶一定要用她给的药粉清洗干净。 小二收了赏钱,一连声的应诺没问题。殷如行问了大约所需的时间,打算趁间隙去钱庄一趟。 小二伶俐的道:“本地最大的钱庄就在这条街上。韩家的四方钱庄,出了店门走个十来步就能看见了。最是方便不过。” 殷如行莞尔。看来这条街也是本地的商业集中地。干脆又问那小二:“可有好的成衣铺子。我换洗衣服带的不多,想添两身。” “这您可问对地方了”小二满脸春风,“最好的成衣铺子,可不就是霓衣坊,世家的小姐夫人们都去它家定做衣服呢。最好料子,最新的款式都有。” 殷如行笑笑。世家女子去外面铺子做衣服的。有是有,但很少。去了也是为着新鲜花样或新奇裁制方法。需知世家中都养着绣娘。这些绣娘的祖母、母亲就是负责制衣的。代代手口相传,不少绝技只在家族内部流传。世家的仆役,尤其是掌握一门技术的,大多如此。父辈专精什么,小辈也学什么。几百年积累传承,底蕴就越来越厚。 不过话说回来,布料花样的翻新,还是外面的商家来的品种繁多,花样新颖。小二说世家女子爱光顾霓衣坊,倒也不算错。 打听清楚了一些行情。殷如行带着剑出了门。 第一站是四方钱庄。 说来也好笑。她是来了天元才知道,这里世面上的金银,成色好坏很大。 由于金属提炼技术不发达。什么千足金足金那是做梦。这里上好的金子含金量约为80。偶尔有一些含金量达到百分之95,被称为‘赤金’。银子要好一些,银锭都能达到含银量95,据说某些精炼的银首饰能达到99。问题就这么来了。各家技术有差异,白银的成色区别就很大。比如说银锭吧,重量是有定数的。一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称就能称出来。同样的重量下,若是成色稍差,弄个94,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可数目一多,差距就大了。最简单的来说吧,鄢都铸一批94的银锭,到祝地来流通,最后换成一批95的银锭回家。这种事干多点,你干我也学,银锭的成色越来越低。很快货币市场就要出问题。 殷如行虽然不是学经济的,道理却也懂。这里的人就更懂了。于是,便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各地银钱、铜板兑换不一。好在古代出门不易,人口流动少。商品经济不发达,造成的问题倒也不大。 但是对于商人来说,尤其是跨国大商人。这里面的影响就大发了。于是,诸如韩家之类的大商家,会自家进行白银的二次提炼铸造。做出成色上好的银锭。底端打上自家的家族标记。这样的银子流通到市面,极受老百姓欢迎,信任度也更好。兑换铜板或者购买货物时,购买力强。小二向殷如行介绍韩家的四方钱庄,也就是这个意思。 殷如行来到四方钱庄,从腰带的暗扣中取出一片金叶子。要求给兑换成银两。白陌尘给她的路费就是十片厚厚的金叶子。鄢都果然有钱,罗枫寒很会做人。 说是金叶子,也就是个象形比喻。真实的形状只是扁扁的一片长条金片而已。每片二两。柜台里的二掌柜称了重量,又仔仔细细的检查金子成色。末了还拿到里间去研究了半晌。最后总算给出合适的兑换价。纹银二十两。 殷如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出了钱庄大门。包裹里装着十八个一两的银锭以及折合二两银子的碎银和铜钱无数。 好在霓衣坊属于高消费商铺,不然兑换出的铜钱能重死。 霓衣坊果然衣料种类丰富,各色绫罗绸缎耀眼闪亮。就像在现代社会有惯穿的衣服牌子一样,殷如行在天元的着装要求也比较单一。挑了两匹光洁的素绫定做了两身中衣和亵衣,一为白色、一为淡青。天气越来越热,外衫就用了一种叫麻纱的新衣料。采用丝麻混合线纺织而成。比之丝绸结实,比之棉布较挺,透气性也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全丝织品看着华贵,价格却不低。因为混合防线的工艺在里面,人工费用上去了。 殷如行却很喜欢。几乎都选的这种料子。一口气定了浅紫、藕色、淡绿三身,又配了几色零散织锦做镶边和腰带,定了羽缎的里衬。同色丝线编制的发带、缨络零零种种。衣服式样都做短曲,裙子一概不用,全是裤子。自从拜了师,她的鞋子大多是及小腿的短靴。便又交待了店家给她缝制几条缠裤脚用的丝带。 袜子什么的都是成品。现今有弹性的织袜已经风靡天元。棉织、丝织、织花、绣花、挑花、满花,各色不一。霓衣坊有一种特别热销的丝织袜,柔滑如水,绡薄轻盈。结合了原有的缂丝技术,整个袜面用各色丝线织成繁花朵朵,密无间隙,华丽之至。一双袜子要价纹银一两。殷如行看后恶寒阵阵。这么花哨的品味,这么的价格,她可消受不起。坚决拒绝了店员的热情推荐,选购了几双普通的白色绵织袜,只在袜口绣两朵或梅花或海棠或兰草装点。手帕什么的也顺手买了几条,用料叫做冰绡,夏日里透顶凉爽。大户人家最喜用它做中衣穿。 衣服定好了两天后取,殷如行出了霓衣坊。沿途看见有家果品铺子装潢的不错,走进去尝了尝,挑了几色蜜饯零食包好,大包小包的回了客栈。 小二见她回来了,忙笑着道热水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就送来。殷如行点头,让小二接着再去准备。她不光要洗澡还要洗头,一桶水肯定不够。 洗头洗澡换衣服,花去了很长的时间。等到殷如行将换洗下的脏衣服交给客栈的大婶,天色已近黄昏。 她推开窗户,晚风吹来,半湿的头发随风轻扬。吹着小风,嚼着蜜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殷如行心里盘算过刚刚得知的城中几家知名酒楼,一会儿去哪家解决晚饭好。 从窗户往下看,便是客栈的后院,伙房、厨房什么的都在里头。在往后面去就是一间间独门独户的包院了。隐隐可见院中种着石榴树,还没打花苞,满树郁郁葱葱的绿色。 “咚咚咚”,有人敲门。 “什么事?”殷如行打开门,门外站着小二。 “林姑娘,有位公子前来拜会。”小二说着,递过一张拜帖。 殷如行被‘林姑娘’这个称谓膈应了一下。无奈她的路引上写的就是鄢都林五娘。林咏恩认了她做义妹,正经户籍就这么挂在了她娘家。 抽出拜帖打开,一行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写着:祝地桓蹊沐香请见左鞭右剑梅四娘子。 殷如行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被人认出了行踪。不对,桓蹊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片刻后,她脸色大变。终于想起了桓蹊是谁。 是在普济寺里见过面的那位知晓她是殷如行的那一位 这可真是糟糕之极 “林姑娘,那位公子还在下面等着回信呢。”小二见她发愣,提醒了一句。 殷如行脸色变幻莫测:“那位公子随行几人?” “随行四人。”小二答道。 殷如行沉吟片刻,道:“你去告诉他,随行人员都留在楼下,只有他一人可来房中见我。他愿是不愿?” “是。”小二颇有职业道德,二话不说,下楼回话去了。 话说某瞳在博物馆参观过一次古代首饰展览。看见那些金首饰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铜的吧,是铜的吧?后来,经过博物馆工作人员的讲解,我知道了那就是黄金。当然,它刚被打造出来时肯定要光鲜不少。但成色真的和现代的千足金区别甚大。 第203章见面 收费章节(12点) 第203章见面 桓蹊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官衙,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对景城太守只有一个要求,协助他查访一名女子,秘密行事。故而,殷如行进城后的一系列举动他不说知道十分,八分总是没差的。 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位姑娘入住客栈后的行事,桓蹊心头涌上止不住的怪异感。 随性、挑剔、讲究。这是他最鲜明的感触。尤其是在霓衣坊订衣服那一出。除非是习惯了富贵生活的,不然行事没那么熟稔、理所当然。而且还很有主见,并不受店员的吹捧蛊惑,倒有些大家之风。 这时,店小二带回的传话到了。那位‘林姑娘’要求他单独会见。 挥挥手让小二退下,桓蹊问身边四人:“你们怎么看?” “公子,这可不行”刘长第一个反对,“那可是‘黑罗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公子单独去见,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话说的有道理,可惜言语组织的太差。桓蹊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你的意思是,我一个大男人家还怕她一个姑娘?” 乔薪暗自唾弃了一声‘刘长你个傻蛋’,接过话道:“倒不是说公子怕了她,只不过公子身份尊贵,这位‘林姑娘’若真是那人,行事自是毫无顾忌的。就怕她诡计百出,防不胜防啊” 桓蹊冷笑一声:“身份尊贵?你这是奚落我呢。我哪里当得上身份尊贵?不过……” 不过一个庶子而已。楚怀默默的替他家公子接全未尽之语。桓蹊若是个无能的庶子只怕日子还好过些。可惜他太能干,能干到桓家人人不放心。这样的局面也不知是倒霉呢,还是光荣。 刘长瞪了乔薪一眼,你也不见得比我会说话。 三人将目光投向了潘瑜。潘瑜想了想,中肯的说了一句:“倘若她真是梅四娘,公子,你打不过她。” 噗——,桓蹊一口茶水喷出去。 刘、乔、楚三人齐齐哀叹。潘瑜,你说话还不如不说。 桓蹊放下茶盏,拿出帕子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可人家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前去。” 刘长立刻道:“她说公子就得照办那凭什么。左右她身份已经暴露,景城太守也借了护卫给咱们。咱们不用怕她”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乔薪反驳,“公子没有透露‘黑罗刹’的身份给景城太守,反而悄悄行事。自有其深意。照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一来,‘黑罗刹’在景城大开杀戒,就算最后被拿住了,死伤无数又很光荣吗?” 刘长总算弄明白了一点。原来公子找‘黑罗刹’不是要捉拿她。而是另有目的。 桓蹊道:“我送帖子过去也就是这个意思。她应该是懂了,才提出要我一个人去见面。一来试探我的诚意,二来,也是怕有意外可拿我做个人质的意思。” 楚怀沉吟道:“公子,不若让潘瑜和你一块儿去。只带一个人也算有诚意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防备。” 桓蹊轻笑道:“如此一来是周全了。只是却落了下乘。到让她看轻我。” “可是……”乔薪急着劝说。那可是‘黑罗刹’啊是海盗,海盗有什么道义可讲的。 “不妨事。”桓蹊笑而置之,“你们看她一下午做的这些事。显然出身良好。还有些小儿女心态,不是那等粗鄙之人。不用担心。” 刘、乔、楚三人没了话说。乔薪左右看了看,问潘瑜:“你觉得呢?”公子分析的靠谱吗? 潘瑜静默了好半天,开口道:“小儿女心态很好。公子年轻俊逸,梅四娘应该会怜惜一二。” “……”三人齐齐甩了一把冷汗。 潘瑜,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最终,这四位还是目送着他们的公子上楼了,敲响了豪华套间的房门。 四个人占据了最佳角度,视野清晰,出动便利。就怕有个意外抢救不及。 房门轻轻开了半扇。从那四人的角度看,就见桓蹊“啊”了一声,然后,房内伸出一只女人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进了房间。“砰”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四人飞速上楼,立时就要破门而入。只听房内传来一声清叱:“全部退开,楼上不准留人” 桓蹊的声音也随后响起:“全都到楼下等着,不许靠近。” 四人刹住脚步,面面相觑。 “还不快走”桓蹊的声音透出一丝急促。 四人一脸诡异的下了楼。刘长抖了抖脸皮,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怎么说的?” 楚怀一脸纠结:“看这架势,好像是梅四娘强行拉了公子入内,公子顺水推舟,两人成其好……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最后一句疑问十足。 “这绝不可能”乔薪风中凌乱到一塌糊涂,“公子不是随便的人。” “可公子也是个男人。”刘长习惯性的反驳他,“送上门的美人,不吃白不吃。” “你看呢?”楚怀问潘瑜。 潘瑜面无表情的道:“是公子命我们退下的。”言下之意,你们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这绝不可能是真的。”乔薪悲愤的捂住脸,“给金蛮子带绿帽子,后果很严重” 不知道自己的四个手下的离奇猜测。桓蹊此刻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竟然是你”给桓蹊一万个猜想他也没想到,房间里的女人居然是消失多年的殷如行。 “你知道苏雷在找你吗?”他下意识的就问出第二句。随后恍然:“是了,你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一个人上来。”随后他就不明白了,“你不想跟着苏雷?那为何不与他说个明白。他这些年找你可是费了大功夫。你又是怎么变成海盗的,还跟了金蛮子?何时学的武?” 殷如行笑道:“你这一连串的问话都不带打顿,叫我先回答哪一个?” 桓蹊这才定下神了,歉然道:“在下失礼了。实在是太惊讶了。” 桓蹊相信,换了任何一个认识殷如行的人在这里,都会震惊如他一般语无伦次的。殷如行,‘黑罗刹’,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一个是春日牡丹,鲜艳娇颜。一个是寒霜利剑,鲜血浸染。这两者又怎么会是等同的呢? 殷如行笑了笑,抢先问道:“桓公子是如何知道住宿的是‘黑罗刹’梅四娘?” 桓蹊此时已是全然放松。苏雷的妾室殷如行是什么性情他不知道。‘黑罗刹’梅四娘的行事准则他还是能把握一两分的。既然能坐下来和他细谈,就说明有话都好商量。 他笑道:“姑娘在景城郊外可是经过一个茶寮?” 殷如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里” “正是。江湖上擅使长鞭的女子本就不多,更别说左手用鞭,还身配长剑的。”桓蹊侃侃道,“还有姑娘捆人的手法也别具一致,倒是好认。” 殷如行闻言不由懊恼。在海盗船上待了两年,明刀正剑杀来杀去,又兼之有了一点儿本事,警惕性反倒不如当年了。可叹她还笑茶寮老板和同伙破绽百出,焉知她自己在别人眼中又岂不是破绽百出? 桓蹊又道:“姑娘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殷如行明白他问话的意思,道:“当日跟着金当家只是权宜之计。我这回是上岸不再回去的了。因着我过往的身份,不好在祝地定居。便想着寻个清净的地方安稳过完下半辈子。恰巧有朋友相帮,介绍我去鄢都定居。这不,正往那儿走呢。” 桓蹊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鄢都么……” 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不说别的。但是海盗从良这一项,谈何容易。金蛮子待手下是出了名的执法严谨,一个海盗团伙被他整的跟治军似的。殷如行可是‘黑罗刹’,他最得力的手下、小妾、心腹。这么多身份加在一起,轻描淡写的一句‘权宜之计’就能分道扬镳,两不相干吗?更可况她说她要去‘鄢都’定居。 静默良久,桓蹊忽然笑道:“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做心灰意冷之言。苏雷将军可是一直等着姑娘的消息呢?你不去见见他吗?” 殷如行暗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在改变。犹记得在普济寺第一次见到桓蹊,他还是个傲娇到不行的世家公子。一句‘在下桓蹊’。说话那眼神,那傲气。仿佛是个人就该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地位、才华、骄傲。 如果是那时的桓蹊多好,一准儿能敷衍过去。 现在这位呢?脸上的表情人模狗样、行事老谋深算。 真讨厌太讨厌了果然,男人还是少年时期最可爱,如同初初绽放的花苞,鲜嫩、热情、执着。可惜男人凋零起来比女人快多了,一眨眼就花苞就成了烂果实,熟的太透。面目可憎起来。 “我不去见苏雷。见他做什么?怪没意思的。”殷如行懒懒的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我和他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怎么?桓公子莫非想告知他我的行踪?” 桓蹊对她故意而为的挑衅不以为意,反顺势似真似假的道:“在下确有几分意动。毕竟,苏雷将军的承诺可是得之不易。有这么一份人情在,能办成许多大事呢。” 殷如行一口气噎住。对面这人笑的真是太……欠抽。 这明摆着是和她讨价还价来了。看她出的价码值不值。值,就保密。不值,就……难说了。 过了少年期的男人,真是太不可爱了 第204章同行 收费章节(12点) 第204章同行 这一场谈判,论起天时地利人和,殷如行不占多少优势。她想了想,开口道:“如行身无长物,只一点儿身手还能见人,想来桓公子手下能人众多,并不稀罕。”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桓蹊的脸色,果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接着道:“朋友介绍如行入鄢都定居,有幸结识了罗家枫寒公子。蒙公子不弃,愿庇护如行一二。桓公子可识得枫寒公子?” 记得初识桓蹊之时,他就和白陌尘在一起,两人交情很好的样子。罗枫寒从不做无用功,白陌尘就是他在外的眼耳手脚。果然桓蹊一听这话,明显踟蹰起来。 “枫寒公子么?”他皱起眉,仔细的打量殷如行:“桓某与他倒也有几分交情。这样吧,左右我闲来无事,干脆送姑娘一程,也不枉你我旧日相识一场。” 殷如行心下雪亮。桓蹊自是不会轻易放跑她的,遂笑道:“那可是我占便宜了。一路便有劳公子。” 她答应的痛快,桓蹊也很高兴,立刻出门找了小二,要了客栈最好的小院包下。打算陪同殷如行一块儿住这里。 豪华套间升级成别墅小院,殷如行暗自窃喜。收拾了几件不多的行李,拎包入住。 四个随行侍卫吃惊的嘴都合不拢。眼神直在两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公子。景城太守不是说已经在自家宅邸中给公子备下院子了么?”刘长过来提醒。 桓蹊毫不在意的道:“你去和太守说一声,推了便是。住在他家还不知要多出多少应酬,我和这些封疆之吏不宜太过亲近,容易招惹事端。”还有一点却是不方便说出来的。便是殷如行的身份实在经不起推敲。倘若走漏风声就不好了。他虽是暂时帮了殷如行一把,却也不愿得罪苏雷。 “这样一来,太守那边得好生解释一番,免得他误会。”桓蹊沉吟片刻,叫了楚怀和刘长一块儿去。言语间不可懈怠无礼。 一时二人去了。晚饭之后才再度归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礼物。 “公子,这是太守送您的。”楚怀面色古怪的道,“太守听闻公子携带了女眷,特赠送马车一辆、绸缎布料若干、几样首饰、几色点心吃食。” 桓蹊顿时面色一滞,知道他大张旗鼓找殷如行的举动被景城太守误会成追女人了。问题是他当时哪里知道梅四娘就是殷如行呢?此刻少不得遮掩一二,顺水推舟是最好的做法。淡淡点了点头,对着驾车而来的太守家管事道:“辛苦你跑一趟了。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送走了管事和车夫。刘长一关院门,立时和乔薪打听:“公子真的看上这‘黑罗刹’了?” “你小声点。”乔薪张望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别再提‘黑罗刹’或是梅四娘这两个名字。公子说了,一律按照路引上写的称呼,叫她‘林姑娘’。” “这怎么又姓上林了。”刘长嘟囔了一句,又问:“公子真看上她了?” “这我哪儿知道。”乔薪也跟着嘟囔,“公子说她一个女人家独自赶路不方便。横竖我们没什么事,要送她归家。” “归家?归哪里”刘长大吃一惊,“难道要去金蛮子的老窝” “怎么可能”乔薪白了他一眼,“想想也不可能这一位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海盗。告诉你吧,是要去鄢都。” “鄢都”一直听着两人说话没出声的楚怀惊讶的插话。 “可不就是鄢都。”乔薪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现在你们该明白些了吧。”他们四人跟随桓蹊的时间虽各有先后,然桓蹊却是将他们视为心腹,诸事不避。桓蹊、祝地、鄢都,三者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楚怀明白了。 “是哪样?”刘长依旧懵懂,直着脖子追问。 “来来来,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乔薪和楚怀对了个眼色,拽着刘长的脖子往他房间走。 对于行程,殷如行不着急。桓蹊似乎也不急。两人在景城住了三天。期间殷如行不但拿到了她定做好的衣服。还将新送来的布料裁开两匹,配了零碎镶边和各色丝线,又做了一套衣服及两身中衣。 桓蹊借花献佛,车子里的礼物都送给了她。殷如行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吃食什么的就算了,绸缎布料厚颜收下,左右她缺衣服。珠宝首饰却是不肯接受:“这也太贵重了。公子还是留着给家中女眷吧。” 桓蹊微微一笑,道:“姑娘收着吧。一来我自己都不知几时回家。二来她们也不缺这些。” 他这是实话实说。不管殷如行是罗枫寒的人,还是将来回到苏雷身边。身上的装束都不能寒酸了,不然会让人看轻了去。如今衣服新添了几套还有些看头,首饰上却是太不像样。五地城主家中,就是得脸的大丫鬟,只怕身上的首饰还比她多些。更别说大大小小的女君、小姐、夫人、侍妾,哪个不是金玉琳琅,珠光宝气。 殷如行听懂了话里的引申涵义,默默咽下一口血。捧着首饰盒回房了。 既然有了马车,又不赶时间。桓蹊决定将旅程打点的更舒适些。锦垫囊枕,冰绡凉席,马车里铺的厚厚实实,舒舒服服。茶水点心零食,书棋双陆九连环,一应俱全。 三天时间除了打点,空余的时间便是在景城随意闲逛。桓蹊介绍了不少当地特色吃食,带着她游玩了几处风景尚佳之地。三日后,他们准时启程。旅程自是轻松惬意。殷如行一会儿在车厢中玩双陆,解九连环。一会儿出来骑马散心。渴了有热腾腾的茶水,饿了有香喷喷的点心,没味了有酸甜甜的零食。就算是这些都腻味了,还有五个帅哥轮流陪她说话解闷,日子过的十分逍遥。 男人也有八卦之心,殷如行的经历本就有许多可说之处。刘长乔薪对她在海上的海盗生涯比较感兴趣。殷如行便挑能说的说了。没想到不光这两人听的津津有味,在一旁下棋的桓蹊和楚怀丢下棋子听她说话,就连外头驾车的潘瑜也两只耳朵竖的老高。 说了一阵,乔薪便转弯抹角的打探她是怎么入的伙。楚怀则旁敲侧击问她武功出自哪个门派。桓蹊最想知道她是怎么和苏雷闹翻的。可惜这事暂时见不得光。他便是再心痒难耐也只得忍住。 这几样问题殷如行却是一件也不能说。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几次一来,乔薪和刘长都败下阵来,熄了套话的心思。唯有楚怀春风化雨,循序渐进。看似东拉西扯的闲谈,到底还是套了一些有用情报过去。 比如说,他知道了殷如行有一位师父。又比如说,他套出了殷如行学武的时间不长。再多,却也没有了。 这时,一直默默无语,险些被殷如行认为是自闭症患者的潘瑜在一次休息时开了口:“我和你比试一场。” 楚怀眼睛一亮,刘长已经大声叫好起来。乔薪跟着附和,吆喝着今儿能见识见识‘黑罗刹’的本事了。 殷如颇为为难:“潘侍卫,我功夫练的还不到家。出手即是性命相 国色无双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7部分阅读 是性命相搏,还是不要比了。” 潘瑜道:“我不怕。” 殷如行叹了口气:“你不怕我怕。平白无故的干嘛以命相搏?便是比了我终也是不敢尽力,水准只有平日的六成。” “我会让你尽力。”潘瑜简短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造成了奇怪的效果。桓蹊和三个手下听了全都擦了一把汗。 什么叫‘我会让你尽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殷如行还是不愿意:“我不和你打。又不是仇人。” 楚怀眼尖,瞅着潘瑜眼神有变,深恐他说出‘那就把我变成你的仇人’这种明显欠揍的二货话,赶紧插嘴:“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用二位成仇就能尽情比试。这一路来咱们走的是官道,还算太平。既然两位有这样的打算,不如再往后就挑一条不太平的道。等有那不长眼的过来惹事、打劫什么的。二位可尽情杀敌,谁杀的多谁的身手就高。这个法子可好不好?” 殷如行‘扑哧’就笑了:“这个办法倒像是我们海上兄弟拼排位高低。” “这么说姑娘是应了。”楚怀问潘瑜,“你呢?” 潘瑜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点头表示没意见。 接下来,马车便离了官道。他们这一行人,五匹马,一辆车。马车还犹可。五匹精神奕奕的高头骏马对于山寨土匪来说是一笔扎眼的财富。不过这一行五人看着也不大好惹。离了官道后,很快有小股土匪看上了这只肥羊。踟蹰了一下自身实力,还是没过来惹。 桓蹊这四个手下各有本领。刘长最善于打探消息。他有时一人骑了马走到前方探路,有时又跑到左右林中观察什么。求住附近村庄时,则异常热情的和当地村民搭讪闲聊。 不过三五日后,他便笑着道:“潘瑜,你的生意要来了。前头二十里处,有一段常用的商道,据说时时不太平。需得有重镖师押队才能过去。昨儿入住的那村子,我瞧着有几个混子神色不大对,晚上跟着去瞧了瞧。呵果然去通风报信了。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们这区区五匹马、一辆车的小财。估计来的人不会多。大约二十来个吧。” 潘瑜面无表情的看向殷如行:“杀完了计数。” 殷如行眨眨眼。冷汗冒冒这位貌似比土匪还土匪那。 前几天大中午时分,在没空调的半室外干了点活。十分钟后汗如雨下,一个小时后全身上下内衣外衣都湿透了。然后就中暑了。蔫了好几天。居然这种年代我也会中暑…… 第205章山贼 收费章节(12点) 第205章山贼 青山寨在黑道上大小也有些名气,寨中兄弟都是这么觉得的。青山寨老大有一个很伟大的目标,便是成为祝地西北一带的黑道龙头老大。从大山走进城市,将收取过路保护费这一单项业务拓宽成酒楼、茶馆、赌场、ji院、控制行路运输等多种业务经营。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青山寨老大深知脚踏实地的重要性。目标再远大,还得从小事一点点做起。蚊子再小也是肉,看不上一个铜板的人以后终究会一个铜板而哭泣。平头百姓就算了。只要是有家业的富人从他山寨子下路过,就一定不能走空。收过路费那是必须的。 故而,手下的执勤小队得知有五匹马、一辆车的旅人消息后,连上报都不用,直接就做主,抢了啊不,是收过路费了 刘长笑眯眯的骑在马上,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欢快表情。一旁的楚怀和潘瑜则面色严肃,凝神静气。 “吁——”一声吆喝,乔薪拉住两匹马的缰绳。用难掩一丝兴奋的口吻道:“公子,前面的路被几根木头拦住了。” “是吗?”马车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就把木头搬开。” “公子,木头太粗,就我们几个恐怕搬不动。”乔薪煞有其事的回禀。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复道:“那就往回走吧。去村子里叫几个人来清理。我们多住一夜,明天再走就是。” “哪里走——”马车里的话音还未落,埋伏在路两侧的土匪小队长就忍不住了。“砰”的跳了出来:“休想逃走” 小队长生的挺魁梧,只见他这一蹦出来,前后左右呼呼啦啦跟着出来二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将马车四面封锁,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小队长洋洋得意的道:“这是我们青山寨的地界,想要过去,留下诚意再说” 乔薪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颤抖着问:“要什么样的诚意……” “自然是把你们的钱财都交出来”身后有手下大喝。 “马匹也要留下” “还有女人”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尖声叫道,“别以为躲在车里我们就不知道。你们带着个漂亮娘子,刚好可以给我们老大当第九房压寨夫人” “第九房?”刘长惊讶的插话,“你们老大居然娶了这么多?都是美人吗?” “那是当然。”小队长傲然道:“个个都是十乡八里出名的美人,便是红香楼最漂亮的花娘,也比不上咱们家的夫人” 乔薪兴致勃勃的追问:“这么多美人,你们老大吃得消吗?是一天睡一个,还是一夜睡好几个?” 小队长顺口道:“我们老大厉害着呢,一夜要睡……”突然,他住了口,啐了一口吐沫:“我呸我干嘛和你废话这些”手上柴刀一挥,“少啰嗦,银子,马匹,女人,统统留下” “我要是说不呢?”刘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小队长面色忽变狰狞,“那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了连命一块儿留下”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眼前飞过一道寒光。一柄长剑在他眼前划过。随后,他感觉心口一凉,巨疼难忍,鲜血汩汩涌出。 “啰嗦。”潘瑜看着小队长直挺挺的倒下,收回刺进对方胸膛的剑,干涩无味的又吐了一个字:“一。” 拦路的土匪们安静了两秒,忽的爆发出惊天怒吼:“好胆杀呀——”挥起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就朝着几人扑了过来。潘瑜顷刻间就被七八个人围了个严实。 “二、三、四。”他平淡无味的吐着数字,身边的敌手一个个到下。 “他这是作弊吧。”刘长边打边和乔薪说闲话,“那一位还在车里呢,这都倒下多少了,哪里还赶得及。” 乔薪翻了个白眼,一刀砍死缠住他的大汉:“人家本来就没想和他比。” 楚怀趁势冲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不约而同的牵制着对手一路打杀,离马车越来越远。 “捉住他们的头儿”贼眉鼠眼的男子尖叫着,“捉他们的头儿就在马车里” 土匪们顿时眼前一亮,剩余的人手也不围着群殴了,纷纷涌向马车。 一个大汉率先冲到马车跟前,挥舞着手中大斧头,劈开车帘。 车帘一刚落下,一道如同灵蛇般的乌黑影子从车厢内飞快的窜出,紧紧的缠住了大汉的右手臂,随后,一个人影飞跃而出,长鞭翻抽,大汉惨叫一声,斧头掉落。手臂血肉模糊。紧接着,一道雪亮剑光掠过,大汉的脖子擦出一道血线,献血喷涌。殷如行一脚将断气的大汉踢下马车。前后动作一气呵成,不出十秒。 殷如行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本不想出动长鞭。可那大汉眼看着就要用斧头把马车劈坏,无奈之下只能出鞭子制止。这回好,左鞭右剑齐齐暴露。保不准有心人不会推测出她就是梅四娘。 想到这里,殷如行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说不得只能灭口了。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打定了主意,她手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长剑如同死神镰刀,乌鞭仿若鬼魅之影。只要是擦上挨上的,无不送了性命。 一炷香后,路上恢复了平静。地上躺着一具具没了呼吸的尸体。刘长甩了甩兵器上的血渍,对着乔薪悄然道:“果然是‘黑罗刹’,下手真狠。” “嘘——”乔薪示意他闭嘴。没看见公子脸色不大好吗? 桓蹊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他知道殷如行当了海盗。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她血淋淋的杀人,还是被惊着了。也不是他没见识,潘瑜杀的人不必殷如行少。主要还是殷如行的性别和长相问题,给人的惊悚感更甚。 潘瑜过来报数:“十四个。” 殷如行行回了他一句:“我没数。”径自走到一个尸体身边,伸手摸上他的颈部动脉。 “这是干什么?”楚怀好奇的问。 “看看人死透了没有。”殷如行平静的回答。 “要是没死透呢?”刘长问道。 殷如行没说话,直接用行动给出答案。恰好有个没断气的,她顺手给扭断了脖子。 “呵呵,呵呵。”刘长干笑两声。觉得身上冷飕飕的。他杀过人,也见过杀人杀的凶的。可不知怎么的,见殷如行一脸平静的检查地上的尸体,遇见没断气的就用手给扭断脖子。面色平静而专注。如同平时缝衣、下棋、解九连环一般。刘长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冷飕飕的。 唯有潘瑜面不改色,顺开了拦路的木头,清出一条道来。 马车辚辚走远。刘长主动要求驾车,好让潘瑜歇歇。乔薪在外头骑马陪他。楚怀和潘瑜坐在车厢内,两人都不怎么爱说话,一路上就很安静。只闻车轮辚辚的滚动声,桓蹊忽然间就理解了殷如行不去见苏雷的原因。正如同她所说的:见他干什么呢?怪没意思的。 确实没什么意思。桓蹊轻呼一口气,端下小泥炉上的热水,沏了一壶热茶分送三人。 潘瑜啜了一口茶,直板板的道:“你用的,似乎是观澜剑法。” 但凡就几分见识的人都知道,观澜剑法是宁湛常用的武学。 桓蹊眼中精光一闪。 “是观澜剑法。”殷如行直言承认。 “可又有不同。”潘瑜皱起眉头,“我以前曾见宁将军使过。” “哦,那个啊。”殷如行很无所谓的道,“我改动了一点。” 潘瑜眼睛晶亮:“为什么要改?” “不顺手啊。”殷如行道,“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这世上没有两个人的脚是完全相同的。同样,一套剑法不是人人都使的顺手的。只要守住剑意,万变不离其宗。改成自己顺手的不是更好。” 潘瑜的眼睛更亮了:“怎么改动?” 殷如行回答:“别的剑法我不知道。观澜剑法于海潮中诞生。便在海潮中练就是了,水上、水下、水中,风中、浪中、涛中。觉得不顺了就改。招式可以改,内力运行路线也可以改。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具体的就得看各人。总之什么时候舞的气顺了,于浪涛之中剑势游走自如,浑然一体,就是成功了。” 潘瑜若有所思,随后眼神渐渐呆滞,显然思绪已经不知飘向何方了。 “多谢你了。”桓蹊带他致谢,“他若有所悟,你当为半师。” “没什么的,不用客气。”殷如行谦虚道,“道理其实人人会说,只是能感悟到并做到的人很少。潘侍卫心无尘埃,专注如一。他这样的人迟早自己也会想通的。”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潘瑜看似自闭,其实反是专注力凝聚,最容易将某一项爱好发挥到极致,做出令世人惊叹的成绩。只可惜他的内功心法不够好,限制了身体改造所能到达的极限。不然,成为如同宁湛、何雁、苏雷一样的高手也是可能的。 之后的行程中,潘瑜果然成日里神神叨叨,拿着剑左挥右挥。时不时折了树枝要和殷如行切磋。殷如行倒也奉陪。 路上又遇见过几次如青山寨一般的劫匪,殷如行学了乖。早早远离了马车开打,单用右手剑。便再也没像前次一样全数灭口。 当得知住宿的小城有个叫红香楼的ji院时,刘长和乔薪表示定要去见识见识里面的花娘。当天晚上,两人一脸菜色回来了,直言红香楼花娘的姿色连桓府最末等的丫鬟都不如,青山寨老大口味太重。 殷如行的容貌也惹了几次麻烦。虽然不管是官了还是私了他们都不怕,但总归耽误行程。解决了几次纷扰后,殷如行自己都嫌烦了,干脆拿了面纱遮住脸。然而这一路走来,桓蹊身边跟着个绝色佳人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开了。 第206章女人的计较 收费章节(16点) 第206章女人的计较 鄢都地处祀地南部,离着绵江不远。而过了绵江,对岸就是祝地领土。桓蹊一行人的路程绕开了祝地首府祝城,直奔绵江两地交界处而去。 总的来说,这一路遇见的麻烦并不算多。尤其是越往繁华地界走,城市重要性加强,世家权贵曾多,治安力度也跟着上去了。再没有见过土匪乱窜的道路,以及眼睛长在了后脑勺不认识桓家公子的土霸王。 在繁华地界行走虽有方便之处,却也有其它的烦恼。最明显的,桓蹊的应酬多了起来。往往还没进城门就已有官员或是世家人物在城门外相迎。少不得要下车应酬一番。接着就是入住、拜访、宴请,楚怀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投帖。 大多数是能推掉的,有些则是不能推的。靠近祝城的这些地方不比景城,位置偏远,重要人物少。一个太守就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这些地方权贵世族颇多,不少是桓蹊也不能怠慢的。人家投了帖子来,少不得要见见。送了宴请函来,纵然是晚去早回,总也要走一遭,方不负人情世故之理。 住的地方也不能再是客栈。好在这些大户人家都有个别院什么的。不然若是住进人家宅邸去,应酬起来还要吓人。殷如行无比庆幸自己是那上不了名牌的人。不用跟着桓蹊一块儿应酬。携美出行是一段佳话。可若这个‘美’既不是妻,也不是妾,只是半路遇见,护送归乡的良家女子。就该以礼相待了。未婚的年轻姑娘家,不愿跟着同样年轻的男子一块儿出席应酬也是显示自家清白,两人没什么关系的意思。算不上失礼。宴请的主人家也能理解。 几次一来,原本流传的风言风语倒消散了些。桓蹊趁势在人前表露心迹: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故交家中女子,不慎流落外乡。他是真的好心送人家姑娘回家,没有其它见不得人的意思。你们别瞎猜了。 也有人问及姑娘出身。桓蹊便道是鄢都林氏家族的一个旁支女子。几年前不小心走失,被人贩子拐卖了。路上偶尔遇见他,向他求助,这才救下了。 这个时代的通讯业不发达。他们在路上遇见的少数几波土匪又都是乌合之众。在官家眼里连正经黑道都算不上,只能称作是暴徒。规模又小,够不上引起重视的级别。故而众权贵只知晓这女子确实是半道上加入桓蹊一行的。其它的具体消息,虽派人去打听了,也走的是常规行事。估计要一两个月后才有具体回头。 按照一般的思维定路,这些人不会想到一个姑娘家能如此彪悍。何雁那样的女人毕竟是少数。没见着就是上任城主何雅,人家也是斯斯文文的么。 殷如行就这样避开了男人们的视线,对她的兴趣少了很多。女人们却犹自好奇,纷纷想见上她一面。无它,女人在某一方面的嗅觉天生灵敏。在她们看来,孤男寡女,千里相送,事件本身就闪着大大的‘j情’二字。要让她们相信桓蹊大公无私、古道热肠?骗鬼去吧 桓蹊不得不对女性的独特思维方式甘拜下风。虽然他对殷如行确实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见过她杀人的一幕,是个男人都对抱着这样的女人入睡有膈应。没膈应的,那是神经粗大到一定境界了,反正他是不行。 可也正如那些女子猜测的,他送殷如行归家的举动的确有别的私心。这私心还不能公开。 一来二往试探之下,众权贵世家女子越发肯定了两人有‘j情’。贵族女子之间的关系如同一张网,各有相交。很快,就有人将事情写信告之了桓蹊的妻子。 且不说写信人的心理是好心还是纯粹想看热闹,桓蹊妻子梅氏接到信后,面色不愉,沉吟良久。 自己丈夫她是知道的。有才华、有能力。偏偏卡在了出身一项。是个庶子。早早的分了家出来自行闯荡。若是别家庶子,有能力是一件好事,用心经营数十年,混出的社会地位不一定比嫡子差。历史上有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这些能干的庶子日后成了家族重要的旁系,仅次于嫡长一脉。比嫡次子分出去的还要兴旺。甚至还有嫡长一脉犯事没落,宗祠转到了兴旺的旁系也是有的。 可桓蹊糟糕就糟糕在他姓‘桓’。别家庶子努力上进,合家欢喜。上进的比嫡子还出色也不影响大局。祝地桓家的庶子努力上进,上进的超过了嫡子,是个人都得问一声“你想干什么?” 桓蹊的憋屈就在于此。他的能力如若满满一桶水,却被局限着只能用一小截。偏生还得痛苦的看着别人半桶水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在他眼前晃悠。晃悠的他脑袋生疼。 年纪轻、才华好、能力强。这样的人怎么能没有傲气。桓蹊受不了这种不公平待遇。他与梅氏说话也时常透出一二情绪来。用他的话说,那帮子傻缺丁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真真是脑子只长了一半,另一半里头全塞的酒色。 梅氏在娘家也是庶女,能帮他的有限。事实上,若是桓蹊真解决了这种苦恼,祝地的乱子也就大发了。偏偏不少棘手的事还就桓蹊能漂漂亮亮的办妥。桓城主对这个庶子是且用且防。桓蹊自己也明白,一旦被冷落了,也就四处游学散心,不予计较。 丈夫成日不着家,梅氏想的就要多些。桓蹊纵然不好女色,姬妾还是有一两个。其中就不乏外出游学时带回来的。 她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忽的瞥见字里行间说到林氏女子的出身来历,心下一转,有了计较。 前面就说过,贵族女子的交际网四通八达,若有心要联系上谁,总能拐弯抹角找到关系。梅氏有个族中姐妹嫁到了祀地,在梁家的陶老夫人跟前颇为说的上话。梅氏想到此处,心中有了主意,当下,便书信一封。 祀地梁家最近几年在世人眼中母慈子孝,妻贤夫尊,日子过得美满和乐,很是为世家楷模。 这是表象。真实境况如何,大家都是在世家团体里混大的,内里乾坤谁不明白。别的不说,太夫人陶氏在梁地的话语权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陶老夫人对第二个儿媳妇是一肚子的不满,偏这位祺地苏家来的儿媳最是会做面上功夫,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又极是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迷惑了梁少安,她这个母亲的话越发不放在心上了。 “母亲我早就说过这个嫂嫂不是省油的灯,您就是不信。”梁少菲嗔怪着走来,嘴翘的都能挂个油瓶。 “又怎么了?”陶老夫人拉着女儿坐下,叹了口气:“你和她置气做什么。你也不小了,正经挑个人家是正事。过来和娘说说,这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要嫁人。”梁少菲一听到婚事就头大。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姑娘家一辈子留在家中的。”陶老夫人厉声反驳,“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趁早给我放下。” “我有什么心思是见不得人的?”梁少菲气的哭了起来,“我和表哥是表亲,情分本就不同于旁人。表哥待我比谁都亲近。若不是林咏恩不要脸横插一脚,嫁给表哥的人该是我才是。” “胡说”陶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罗枫寒多大,你多大他比你年长了十岁,待你好那是把你当成小孩子。我竟不知何时撮合过你们让你有这样的混账想法” “十岁怎么了”梁少菲越说越委屈,泪珠子滚滚:“我十六,表哥二十六,年纪刚刚好。左右多等我几年而已,分明是娘你当初不肯依我” 陶老夫人被她哭的一阵头疼。鄢都这种没势力的小地方怎配和祀城城主唯一的妹妹联姻。罗枫寒若是家主还好说些,偏又不是。世家婚姻讲究强强联合,平白送出个女儿,对娘家一点儿助力没有,哪有这样的事。 “好了好了人家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总归是你们无缘无份。天下好男儿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听说祝城主的小儿子桓琛生的俊俏不凡,贵气潇洒。日后有大把的家业可承。”陶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女儿,“你年纪一天大似一天了。再留在家里要被人说闲话的。倘若这门亲事再跑了,你哥哥一时气急将你胡乱嫁了人,那可怎生是好?” 梁少菲惊愕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哥哥怎会这般心狠?” “怎么不会这么心狠?”陶老夫人反问,“这两年你见他何时体贴过我们娘儿俩?还不是那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那女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什么‘你把妹子留在家中,知道的说你心疼妹妹挑花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妹妹漠不关心,任她虚度青春年华呢我倒是知道一人,人品不错……’” 陶老夫人绘声绘色的学着苏离平时说话的腔调,真个恍若苏离就在面前说这些话一般。梁少菲听的心惊肉跳,“哇”的一声又哭起来:“呜呜……我不要那女人安排我的婚事……呜呜……娘,你是知道她的黑心的。你说哥哥怎么就迷了心窍一样只听她的呢?呜呜……” “还不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惯是嘴甜。又给你哥生了儿子。你哥这才被她迷昏了头。”说到这里,陶老夫人又想起前一个儿媳来:“唉还是你前头嫂子好,笨虽笨点,却没坏心。” 梁少菲擦擦眼泪,道:“娘,总不能一直让那女人占上风吧。我们也得想些对策来才好。” 陶老夫人沉吟半晌,道:“你哥哥宠着她,无非是见她颜色好,人机灵,举止有大家风范。别说一众姬妾比不过,就是你前头去了的嫂子也比不过。若要你哥收回三分心,非得找个颜色比她更好,也是出身大家的姑娘来才行。只是好人家的姑娘哪有肯做妾的。这却是难了。” “找庶女啊”梁少菲道。 “哪有那么容易,世家庶女可是比庶子有用的多。”陶老夫人教导女儿,“庶女可以低嫁,宠络寒门有才之士。嫁给世家做妾才是浪费了。便是能弄到一两个愿意做妾的世家庶女,也不是什么好的。苏离不是就有个陪嫁的庶姐么?你见她可曾得你哥的欢心?” 梁少菲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前两天的聚会上有个夫人说起一件趣事:“娘,你可还记得梅夫人说的那件趣闻?祝地桓蹊于半路搭救了鄢都林家的一个姑娘,正送她归乡呢,就快到咱们祀地来了。” 陶老夫人目中似有亮光闪过,缓缓道:“记得,据说这位姑娘是个难得的美人。” “正是呢”梁少菲立刻道,“我可从没听说过桓家和鄢都林家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她若是不美,桓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亲自千里护送?她被人拐走再归家,到底失了名节,做正室夫人是难了,做个妾室倒也相宜。” 陶老夫人犹有难色:“既是难得的美人,那桓蹊想来是对她动心的。护送她回家,保不准就是为的向长辈提亲去。” “桓蹊哪里比得上哥哥”梁少菲打断她的话,“一样是做妾,做城主的妾岂不比做城主庶子的妾要好上百倍?我们也是替她着想。再者,桓蹊的夫人就是姓梅的。和梅夫人沾着亲。这趣闻能飘进咱们耳朵里,未尝不是梅家的意思。人家不欢迎这位林姑娘做他们家姑爷的妾室呢。” 陶老夫人神色松动了几分:“只怕那位姑娘已经和桓蹊两情相悦。” 梁少菲置之一笑:“哥哥是什么样的身份容貌。凭它什么两情相悦,只要那位林姑娘见着了哥哥,保准动心。” 陶老夫人沉思良久,终于道:“也好,就试一试。我娘家和林家有些姻亲关系,她要回鄢都总是要先进祀地的。我就下个帖子请她一请。到时让你哥哥也来。看他们两人见面后情形如何再说。倘若你哥哥有心,我们就正经派人去鄢都给你哥哥说合。倘若两人都没这意思,这事也就作罢不提。大家不伤情面。” 从梁少菲的眼睛来看,这事就没有不成的。她笑着夸赞道:“娘亲这办法好。只记得要避开嫂子,别让她坏了事。”心里越想越畅快。 哼哼,林咏恩等你的族妹做了我哥的妾室,我非宣扬的天下皆知不可。林家的姑娘是这种德性和名声,看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脸充傲气 第207章赏花(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207章赏花(上) 进入祀地地界后,桓蹊接到一张奇怪的请帖。 “是给你的。”他满脸不解的递给殷如行一张大红洒金面的帖子,“你认识祀地的陶老夫人?” “那是谁?”殷如行一脸迷惑。 “梁少安的亲娘。”刘长兴致勃勃的凑过脑袋,“那可是个厉害的女人,梁老城主殁了的时候梁少安还未成年,祀地有大半的事都是她做主。近几年到没什么声音了。” “可我不认识她啊?”殷如行疑惑的抽出帖子,同色的大红洒金暗纹笺纸,沉沉的檀香味散溢而出。这位老夫人的品味有够贵气。 看完请帖,她更迷惑了:“她请我去赏花赴宴,还说她娘家和我家有亲,可怜我这个小辈流落在外,想好好照顾我?”她都快到鄢都了,有什么好照顾的?照顾就是赏花吃酒?恕她无法理解这位老夫人的思维。 桓蹊接过洒金笺纸又看了一遍,若有所思:“陶家不止和林家有姻亲关系,罗枫寒的母亲就姓陶。她请你倒也说得过去。从这里到祀城比到鄢都要远的多。陶老夫人居然就在这附近,这倒是奇怪的很。” 乔薪道:“这有什么怪的,还不兴人家老太太出来散散心了。你怕人家是专门来堵咱们的啊?” 楚怀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专程来堵我们的?” “想也知道啊”乔薪分辨,“我们有什么值得她一个城主太夫人兴师动众过来堵人?” 楚怀也想不出,然而他始终有戒备:“这事有点儿怪。” “是有些怪。”桓蹊将请帖还给殷如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打的什么算盘,去会会就知道了。只要她没带大军过来,大名鼎鼎的‘黑罗刹’还怕被几个女眷家将吗?” 殷如行叹了口气:“怕是不怕,闹起来总归不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男人的心思我还能推测几分。女人的心思我简直摸不着头脑。天知道她们的大脑都是怎么转的。” 刘长“噗”的笑出声来:“姑奶奶,瞧这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 潘瑜突然接话:“我赔你去,要打架一起打。” “罢,罢,你就别凑热闹了。”楚怀赶紧拦住,“还是让刘长和乔薪陪姑娘去,他俩能说会道。倘若有变故也好见机行事。姑娘是去做客,不是去打架的。” “不打架?那我就不去了。”潘瑜很好说话,退后一步,表示自己服从安排。 接到请帖的一方谨慎相对,送出请帖的一方也是多方筹备,虚席以待。 梁少菲一遍又一遍的视察宴请的别院,园子扫的干不干净,枝头上败落的残花有没有剪掉,准备的酒水够不够醇厚,小憩更衣的厢房布置的是否雅致旖旎,样样要盯紧,忙的她团团转。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下人送来了回帖。帖上说:林二娘叩谢陶太夫人厚爱,会准时赴宴。 梁少菲喜不自胜,赶紧拿了帖子去见母亲。陶老夫人见了也很高兴,可见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哥哥会在那天到吗?”梁少菲还有些不放心。 陶老夫人微微一笑:“说是不想你哥哥劳烦,我们娘儿俩单独出来散散心。你哥哥就真能放下心了?我们刚走的两日他自是想不到的,时日一长就未必如此了。前儿我让你去信一封,你可照我说的写了?” 梁少菲点头:“都照您的意思说的。并没有和哥哥说其它的。只说你在襄城别院住的很好,日日赏花观景,怡然自乐,连贵妇们的邀请都不去了。只在家中静养。” “这就是了。你哥哥保管会来。”陶老夫人胸有成竹。外人不知也就罢了,自家儿子哪里不知道她是个爱热闹的,生平最怕的就是过老无所依,冷冷清清的日子。这回她以退为进,什么苦楚都不说,安安静静的避退一射之地,自家儿子心有愧疚,定会亲来请她回去。算算时间,到达襄城的日子正是宴请林家姑娘那一天。 梁少菲对母亲的智慧一向是信服的,但同样,她对苏离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心有余悸:“娘,你说,嫂子她不会也跟了来吧?” 陶老夫人笑道:“她儿子还小,如何离得开亲娘?若是真跟着来了,我到恰好能训她不守母责的错处。即便是她来了,这别院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还能听了她的,安排不了少安和林家姑娘私下里的会面?只要少安看中了,她就是有翻天的本事又能奈何?” 梁少菲舒心一笑,畅快的道:“正是呢,凭她心眼再多也挡不住男人家的风流心。” 赏花宴的日子转眼既到。陶老夫人早已得了信,梁少安果然带着一队人马往襄城别院来了,约是中午的时候能到。美中不足的是,苏离也跟着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梁少菲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放在心上。 殷如行今天起了个大早,去赴宴自然不能向平时一样穿戴,得装扮讲究了,才是给主人家的尊重。衣服首饰她倒是有,一路上总有几个像景城太守一样的送礼过来。桓蹊既然对此不在意,她也就不收白不收的笑纳了。 难办的是发型。殷如行自己搞不定,桓蹊几个大男人也是干瞪眼,后来总算还是楚怀想出了办法,去街上请了一个专门梳头的妇人来,给殷如行梳妆了事。 桓蹊此时方发觉殷如行再怎么不计小节,好歹也是扮演的千金小姐。身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着实不像话。便问要不要替她张罗一个。殷如行一听就头大:“眼看着就快到鄢都了,这会子张罗这个做什么。白费功夫。” 桓蹊道:“话虽如此,可你去赴宴总不能一个人,或是丫鬟,或是妇人,总要有个在身边好照应。” 殷如行诧异道:“不是说让刘长和乔薪一块儿去么?他们不是人?” 桓蹊奇道:“他们是男子,最多在宴席上陪同罢了,有些地方确是不能去的。你也在……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些名堂怎么不记得了?” 提到大户人家,殷如行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她本就不认识那什么陶老夫人,这场赏花宴也压根就不想去。无奈有得到就有付出,她借了林氏家族女子的身份做掩护,就得替林家周全贵族间的交际。这场宴请实在是推脱不掉。 “左右就这一天,我晚去早回,混过这一回就好。”她想来想去,还是不同意:“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弄个丫鬟来,万一咱们说话说漏了嘴,后头还杀她灭口不成?丫鬟也是一条命。” 桓蹊也想起殷如行的身份太过复杂,只得作罢:“算了,好在陶老夫人只请了你一个,混过今天,明天就起程去鄢都。”再不在外头搅合了。 就这么拖拖拉拉,到了别院时已快到巳时正。陶老夫人和梁少菲等的望眼欲穿。别院门房径直让马车驾进了大门,停稳当后,刘长和乔薪一左一右的从车驾位置跳下。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上前揭开车帘:“林姑娘来了,太夫人可是等急了。” 殷如行装模作样的扶着妇人的手臂下了马车。浅浅一笑:“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妇人笑道:“我是太夫人跟前伺候的,夫家姓唐。” 殷如行微微颔首:“原来是唐家嫂子。” 唐嫂子笑吟吟的引着她往里院走:“姑娘请随我来。” 这所别院是一个花园式样的建筑,内里并没有正堂。陶老夫人捡了春景最好的一处花阁待客,殷如行便被引至此处。刘长和乔薪紧紧跟在她身后。心中暗暗称奇:‘黑罗刹’梅四娘是海盗,不想竟对大户人家的礼仪很是熟悉。害他们白担心了一场。 登上一座花团锦簇的绣楼,穿过回廊,拨开水晶珠帘,殷如行见到房间主位上坐着一个面目严慈的老夫人。头上戴着镶金点翠的簪,珍珠宝石的华胜。衣服上绣着富贵团花,袖口点缀祥云飞鸟,端的是富丽华贵。老夫人身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挽着三鬟往仙髻,五尾展翅金凤,凤嘴衔着一串莹莹生辉的珍珠,颗颗圆润,最下方是一颗鲜红剔透的红宝石。摇曳发间。女子穿着广袖衣裙,纱罗披帛,眉目间和老夫人有六分相似。 “这是我们太夫人。”唐嫂子缓步给她引见,“老夫人,这便是林姑娘了。” 殷如行屈膝行礼:“见过老夫人。” 陶老夫人立刻道:“好孩子,快别多礼。过来我瞧瞧。” 一时殷如行近身上前,陶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欢喜的道:“好个标致的孩子。我久不走动,竟不知鄢都林家何时出了这么个整齐的孩子。好孩子,你这一路离家,受苦了。” 殷如行少不得陪着叹了几声。陶老夫人便问她,是林家哪一房的姑娘,又是何时离家的。 这些首尾在路上早已编排齐全,殷如行便说了。陶老夫人听了直骂拐子可恨。等到听说她是林家的义女,并非名正言顺的小姐时,脸上竟带出了一丝喜色。 殷如行立时心生警惕。按说知道她是林家认的义女,亲热劲该少几分才是正常。这位老夫人竟然生出一分喜色,果然宴无好宴,内有乾坤。 陶老夫人又笑道:“过来认认你家妹妹,这是我闺女。你只叫妹妹就完了。” 梁少菲笑吟吟的娇嗔:“母亲总算想到我了,我还当有了漂亮姐姐,母亲就忘了女儿呢。”说完便拉着殷如行的手,赞不绝口:“这么好看的姐姐,我可是爱的很。要是能留在咱们家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第208章赏花(中) 收费章节(12点) 第208章赏花(中) 梁少菲的话说完,殷如行心里就“咯噔”一下。 小时候经常听见某些阿姨(叔叔)会这么说:呀某某某,你家孩子真乖。跟阿姨(叔叔)回家去好不好? 这句玩笑话其实是变相夸赞人家孩子的一种方式,谁也不会当真。殷如行小时候听的不少,幼儿园时期或许还会被骗,上学后就再也没当回事过。 然而有一天,这句话突然成真了。 外婆对她说:“眉眉,你是个乖孩子。以后就到外婆家,和外婆一起过好不好?” 然后她真的就失去了自己的家,换成在外婆家生活了。 外婆对她很好,舅舅也不错。然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在外婆家四年的生活中,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母亲再婚的话题。 四年后,她和母亲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她说:“眉眉,和伯伯哥哥一起住好不好?” 这个男人成了她的继父。男人的儿子殷如言用黝黑的眼睛看着她,缓慢又清晰的问道:“眉眉,喜欢我们的家吗?” 殷如言,那是她前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个人,耗尽了她的纯真、她的热情、她的爱。从此以后,她面容娇艳依旧,心已冷寂成灰。原以为生命就这样惨淡枯燥的过下去了,谁知,上天又给了她另一段人生。 惊险、阴谋、杀戮、交易。虽然天元之地带 国色无双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8部分阅读 她种种屈辱、危险、跌宕起伏,处处危机。然而它终究是一段全新的人生,截然不同于过往的新开始。不可否认,正是这种需全力以赴的危机人生,让她终于从殷如言的梦魇之中走了出来。 她其实并不怨恨苏雷。因为她对他本就没有付出多少真情。得出是苏晨出手出卖她的结论后,她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她和苏雷就该桥归桥,路归路。 “林姐姐,你说好不好?”梁少菲见她兀自出神,又加追问。 殷如行笑了笑,道:“我离家已久,家人知道我尚且平安的消息,就盼着我早日回去呢。” 梁少菲吃吃一笑:“这个是自然。只是……” “咳咳”陶老夫人突然咳嗽了两声,插话道:“好了少菲,没得看见一个漂亮姐姐就拉着人家不撒手。什么事都混忘了。你林家姐姐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听你在嗑唠了。有什么话不能等人家歇口气再说的?” 梁少菲脸色一顿,知道母亲是暗示她心急了。眼珠子一转:“瞧我,就是毛毛糙糙的。林姐姐,你可别笑话我。” “哪儿能呢。”殷如行就势端起热茶啜了一口。暗自叹了口气。自从学武有成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虚伪的交际应对了。真是不习惯,脸皮笑的都发酸。 这种交际应酬在她看来十分无聊。况且若是单纯的世家之间联络感情也就罢了。可眼前的这位陶老夫人和梁少菲显然别有所图。在她们的意图没有表现出来之前,她是别想一走了之的。 陶老夫人将视线转到刘长和乔薪二人身上,问了几句客套话:“你家公子可好?约有一年不曾归家了吧。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也不能不顾家中妻小。需知女人在家操持不宜。少年夫妻不好好一处伴着,别等将来老了后悔。” 刘乔二人喏喏应“是,老夫人的话定会转告我家公子”。态度尊敬有礼。 寒暄了几句,陶老夫人唤来两个英武的男子:“这是梁温和梁让,负责我带来的一队侍卫。我这别院还算牢固,也没有旁的闲人。今儿用不着你们护卫。你们四个自个儿去外间吃酒,好好亲近亲近。” 梁温和梁让便请刘长和乔薪。刘乔二人见屋子里都是丫鬟仆妇,他们也不好硬留下。再说‘黑罗刹’梅四娘是何人?她不欺负人就好的了,岂有人欺负她的。遂放心的和二梁出去了。 “好啦,他们去松快他们的。咱们乐呵咱们的。”陶老夫人慈爱的拍拍殷如行的手,“我这园子里没别的好景致,就数花儿开的最热闹。走,咱们逛逛去。” 殷如行从善如流的被她牵着手,跟着下了绣楼。一路闲逛至别院深处。这所别院的景致果然好,亭台水榭、繁华似锦、莺飞草长、风暖水清。一路走来,梁少菲不停的给她介绍园中的景色,或是林中观花,或是在水榭赏鱼。单从游玩的角度来说,已经行有所值了。 这母女二人既然粉饰太平,殷如行也就当成是一次游园赏春,尽兴游玩。时间近了中午,陶老夫人发话,午饭就摆在湖畔一处水榭之上,那水榭处遍植藤萝,长长的紫藤花繁密的盛开着,串串垂缀而下。湖水碧清,暖风不寒。端的是一处好地方。 梁少菲兴致很好,一边指挥着丫鬟给殷如行布菜,一边亲亲热热的和她说些闺阁私话:“林姐姐,你可定亲了吗?” “没有。”殷如行笑着反问,“梁妹妹可定亲了?” 梁少菲一怔,面色僵了僵,又很快笑道:“还没呢。咱们女孩家不必男子,终身大事可是马虎不得。这万一要遇上个歪瓜裂枣的,岂不要哭死?” 天元之地民风开放。未嫁女孩说起男子毫不羞涩,还会将出名的美男子排出名次以示对比。这一点和现代人差不多,殷如行也就顺着说了两句:“正是。梁妹妹这样的好人才,夫婿正该精挑细捡才是。” 这话说到了梁少菲的心坎里。她越发打开了话匣子,诉起苦来:“……可不是。终身大事呢,不好好挑选怎么行?世间好男儿本就不多,又要家世匹配,又要年纪相合,又要人品好。哪有那么容易……也不是我挑剔,实在是他们说合的人连我哥哥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叫我如何肯依?” 殷如行恍惚记起一事,罗枫寒曾有意要给白陌尘说一门顶级闺秀做妻室。人选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便有心替他打听一二:“梁妹妹中意的是什么样的男儿,何不说出一个范畴来,再照着范畴去找?” 梁少菲立刻脱口而出:“当然是像罗家表哥那样的。” “罗家表哥?”殷如行表示不认识。 梁少菲的脸红了红,低声道:“就是你们林家的那位女婿。鄢都罗家家主映韬公子的小叔。” “罗……枫寒?”殷如行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 梁少菲忧伤的叹了口气:“表哥那样的人物,世间难有第二。但凡有人有他一半的人品风貌,我也就应了。可惜,我连这样的人都不曾见过一个。” 殷如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真心觉得这位梁姑娘口味太重。竟然看上罗枫寒那样的人。那种人,稍不留神就会被扒皮拆骨,压榨的渣都不剩。林咏恩的家族是鄢都世族,双方利益一致还好。若换成梁少菲这位祀城城主唯一的亲妹做他的妻子。祀地就等着内乱吧 由此可见,无论是梁少安还是陶老夫人都是有见识的。没把妹妹(女儿)送到罗枫寒手上。 梁姑娘的恋情注定是一场空。而且殷如行可以肯定,罗枫寒喜欢的女人绝不会是梁少菲这种。当然,她更倾向于罗枫寒压根就不会爱上哪个女人…… 好在梁少菲的失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很快转换了心情,笑道:“其实,要说和表哥一样的俊朗男儿也有,可惜我却不能嫁他。” 殷如行只能捧场的好奇发问:“是谁?为何不能嫁?” 梁少菲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因为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啊祀城城主。” 殷如行也跟着笑道:“原来是梁城主啊。” 梁少菲开始夸起自家兄长:“论起我哥的人品才华,全天元也是数一数二的。更别说我哥的地位和家世。便是相貌,也是世人难及。除了我哥和表哥,我就再没见过比他们相貌更出色的男子了。” 殷如行不好跟着附和,只能笑道:“照这么说,梁城主的夫人最是有福。” 梁少菲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吧。我这位嫂嫂,可是不得我哥哥喜欢。一点儿都配不上我哥。” “……”殷如行立时尴尬了。这些话好像交浅言深了点,梁少菲莫不是喝醉了? 梁少菲又笑道:“依我看,竟是林姐姐的人品更适合我哥哥呢”她娇笑着问陶老夫人,“母亲,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陶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又浑说没得臊了你家林姐姐。”说完,眼睛似有深意的看向殷如行。 殷如行顿时呆滞了。 不是吧。这母女两个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和梁少安?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好吧。她可以肯定,她见都没见过这位梁城主。今天以前也见都没见过这对母女。怎么就神奇的有这种念头了呢?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通了。 其实,这母女俩是要给苏离挖墙脚的吧。 第209章 赏花(下) 想通了道理。殷如行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悲哀。 一个女人想保有美满的婚姻,到底要经历多少风雨侵袭,多少明刀暗箭。 怎么会有这样的婆婆和小姑。挖自家儿媳(嫂子)的墙脚,盼着儿子(哥哥)婚姻不合。梁少安和妻子不合,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苏离在这里,一定会回答她:好处?好处大了去了。 马车驶进襄城。苏离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至于身边那位美貌出众的城主丈夫,她根本都懒得看。 因为她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这一趟,她是被逼迫着来的。能逼迫她丢下两岁不到的儿子,风尘仆仆外出的人,自然是城主、夫君、顶头上司:梁少安。 可以预见,陶老夫人和梁少菲见到她跟着来后,会增加多少对她的不满。 真真是可笑。每当想到这里,苏离就止不住要冷笑。 梁少菲蠢也就罢了。那位号称女中豪杰的陶老夫人居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才叫临老阴沟里翻船呢! 她怎么就不明白,令她处处掣肘的人,从来不是她苏离,而是她的儿子梁少安。 梁老城主初去之时,他们孤儿寡母,梁少安还是少年一枚,梁少菲更是懵懂幼童。主幼臣壮,自是需要身为遗孀的陶老夫人拿出强硬的气势、说一不二的气魄,方能震住那群人。那个时候,梁少安需要这样的母亲,他和母亲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的对手也是一致的。 然而时光如梭,昔日的青葱少年已经成长为而立之年得男人。经历了两段婚姻,拥有嫡系两儿一女,十余年的经营。他在祀地早已树立了不二的权威。政局收拢在手。这个时候的梁少安,需要的是一位退居荣养、闲度晚年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强势依旧,放不下手中权力,拼命要保证自己在祀地影响力的母亲。 人生如戏,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戏份。到了该谢幕的时候就不要死赖着不放。破坏整台剧目的后果就是被强行清场。梁少安才是现今舞台的主角。一地不容二主。他怎能容忍陶老夫人继续对祀地各项事务指手画脚? 所以说,人呐,缺什么都别缺了自知之明。苏离撇撇嘴。幸好她从来就不认为以少年之龄坐稳城主之位的梁少安会在女色上犯糊涂。更别说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女人和他在一块儿,谁嫖谁还说不准呢。 “可是累了?”耳畔响起男子温柔的询问声。 苏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车厢里又没别人。装什么装呢!不过这人一项如此,装惯了,只怕独处之时也是如此。要不怎么连亲娘都被蒙了呢? “还好。就是想起默儿。他那么小,我这当娘的是第一次离了他出远门,心里惦念的紧。也不知他吃的好不好,睡的稳不稳。衣服穿戴的暖不暖,夜里有没有着凉?”苏离细细柔柔的说着。话语直刺梁少安不顾稚儿。自私自利的行为。 梁少安安慰她道:“你不是把素琴留下了么?奶娘丫鬟也都是你精挑细选的。必不会有事。再说还有黠儿和黛儿,他们当哥哥姐姐的也会照顾弟弟。” 梁黠和梁黛正是梁少安上一任妻子孙氏留下的一双儿女。苏离知道自己的身份微妙,照顾他们一切按礼法来。衣食住行打点皆有定规。教育问题一律不插手,由梁少安自行安排。便是两人身边的仆役下人,也有梁少安或者陶老夫人安排。她是一概撇清。 没办法,谁让她有那么个亲娘呢?谁让她亲娘撺掇着母亲将大哥苏晨赶去了封地呢? 先人造孽,也只有后人偿还了。 苏离不再说话。梁少安是政客,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和他置气纯属自讨没趣。 一时间到了别院大门。早有前去报信的人大开正门,两排下人如雁翅站在门外等候。为首的正是陶老夫人身边负责安全的侍卫首领梁温和梁让。 梁少安先下了马车。又扶了苏离出来。宽和的问道:“老夫人可在?” “在的。”梁温低头回禀,“老夫人和秀都在。今日请了鄢都林家的一位姑娘,正在藤萝水榭宴客。” “鄢都林家的姑娘?”梁少安惊讶异常,“就她一人?” “是。”梁温回答的很简洁。 梁少安眉头短短的蹙了一下,复又展开,依旧温声道:“去回禀了老夫人。说我和夫人过来探望她老人家。” 梁温头低的越发厉害,只能看见黑黑的一圈后脑勺:“城主,老夫人有话,您来后直接去水榭见她便是,不用再去他处折腾了。” 苏离嘴角抽了抽,秋波横过,似笑非笑的扫了梁少安一眼。 看来这什么‘林姑娘’就是这回子闹的重头戏了。拉皮条拉成这样的亲娘,还真是梁家一景。 梁少安再一次表现出了出色的政客水准。笑盈盈的道:“中午天热,既然母亲懒得挪动,我们就一块儿去水榭吧。”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位鄢都走失的‘林姑娘’,最近他也听到些传闻。不是由着祝地桓蹊送其归乡的么?怎么到了母亲的别院来了。 进门之后。得讯的刘长和乔薪二人过来给祀城城主见礼。梁少安顺便问了几句,方知道是母亲下了帖子请来的。心里有了谱,此女既然和桓蹊有牵扯,便是天香国色那也是不能动的。幸好这回带了苏离过来,不会传出闲话。母亲果然是老了,办事越发没了分寸。 他这边打定了主意。藤萝水榭处陶老夫人是摩拳擦掌,只待正戏上台。当然,正戏上台前还得做些小准备。比如,梁少菲就晕晕的起身,抱歉的说自己喝多了,要去更衣醒醒酒。失陪了云云。 殷如行不觉有它,道:“梁妹妹请便。” 一时梁少菲离席。 过了片刻,有妇人过来报,城主大人和夫人前来别院探望老夫人,正朝这边走着,就快到了。 陶老夫人便笑道:“他来的倒是快。我不过出来散散心罢了,哪里就跟的这么紧。丢下一摊子政事,也不怕臣下们闹陈!” 城主夫人不就是苏离?殷如行一惊。立时就要说话。谁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顷刻间传入耳畔:“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出来看望母亲,这是孝道,哪个臣下敢有意见?”竟是梁少安已经到了。 这也是陶老夫人安排好的。怕她避开,故意等人快到了才回禀。就见藤萝假山处转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浅色锦衣,头戴束发珍珠冠的男子。眼若墨、发如云、唇若蔷薇肤如玉。殷如行第一眼就是在人群中搜索,没见着苏离。心里暂时松下一口气。 梁少安给陶老夫人请了安。陶老夫人笑眯眯的道:“不是说你媳妇和你一块儿过来了么。怎么不见她人那?” 梁少安笑着回道:“半路上遇见妹妹,醉的东倒西歪,路都走不稳了,身边一个丫头又舞不住。我见实在不成体统,就让离儿扶了她去房里休息了,也好照应一二。说起来我还要问母亲呢。今儿倒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妹妹喝成那个样子?” 陶老夫人笑道:“日子是平常日子。只不过你妹妹今天遇着一好友。说了几句知心话。心里开怀,就多喝了几杯。我正要给你介绍呢。林丫头,过来。这是梁家兄长。”又对梁少安道。“就是你表弟媳娘家的姑娘,好不可怜的。小小年纪流落在外,幸而得遇贵人相救。正在返乡途中,被我遇上了。请了来吃酒,给她压压惊。“ 殷如行抽动脸皮,堆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施礼轻唤:“见过梁城主。” 梁少安满脸笑容,虚扶她一把:“姑娘快请起。我母亲娘家与你家是姻亲,咱们也算半个亲戚。姑娘随意就好。” 陶老夫人见状呵呵一笑,极满意的道:“我原说让少菲陪她逛逛着园子的。偏那丫头贪杯,竟醉了。我年纪大,这会子有些困乏,想睡一会儿。只是不好让客人干坐着。正好你来了。便替我陪一陪,容我回房里打个盹。” 梁少安立刻道:“母亲只管去。离儿一会儿也该来了,保管冷落不了林家妹妹。” 殷如行跟着道:“老夫人,我出来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陶老夫人哪里肯放,拉着她的手:“这可不成,你才来了多久?饭都没吃完呢。可不能走!若这么着,我便不去睡了。”一定要殷如行保证不走。 殷如行不好和偌大年纪的老妇人硬撑,只能应了。陶老夫人这才心定的带着下人回了房。 一时间,水榭里就剩下梁少安和殷如行两人。当然,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是有的,不过,从社交上来看,这也算是两人单独会面了。 梁少安人很温和,也很守礼。坐的远远的,和声细语的和殷如行说些家常话。比如姑娘一路受苦了。我们祀地风景不错,姑娘有空可以多走走多看看。接着就此话题展开,说起祀地几处名胜古迹来。 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话题。梁少安的神情举止无一不客气大方,一副正常交际应酬的态度,没有丝毫狎昵。殷如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位是个靠谱的。这就好。 梁少安对眼前这位‘林姑娘’的举止也很满意。这位姑娘眼神清亮,言行庄重,心怀坦荡。搞不好人家就以为母亲是单纯叫了她来赴宴的。其它的啥都不知道。这也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是轻松了许多。很好,约莫再说半个时辰的时间,或者苏离就来了,或者这位林姑娘再度请辞。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心下石落。他也就有闲情关注细枝末节起来。这一看才发现,这位林姑娘生的着实不错。气质也很特别,有着与世家豪门的闺秀截然不同的味道。难怪母亲挑中了她。可惜花虽好,刺太多。摘了,得不偿失。 殷如行说了一刻钟,便再度请辞:“……时候不早了,想早些回去。” 梁少安很爽快的应了:“今日照顾不周了。姑娘他日有空请来祀城。母亲和妹妹定然很高兴。” 只是母亲和妹妹。殷如行听了。笑容格外灿烂:“……那就多谢老夫人的厚爱了。” “请,我送姑娘一程吧。”梁少安干脆送佛到西天,打算趁势送了这位出门,一了百了。 殷如行正合心意,笑着起身:“桓公子派了两个人跟着我一块儿来的,还有劳城主请人去说一声。” “这个好说。”梁少安回头就要叫人,一扭头,就见水榭外站着一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这边,不是苏离是谁。 “你过来了。”他笑着迎过去,“妹妹可好些了。” 苏离根本就不看梁少安。直愣愣的看着水榭中的殷如行,抿着嘴,后槽牙差点被咬碎了。 殷如行也看见了苏离。她直直的站着,心潮翻涌。在那妇人回话后,她就做好了今天见到苏离的准备。可偏偏苏离没出现。这一会儿。她又来了。 “这位……便是‘林姑娘’么?”苏离施施然走进水榭。林姑娘三个字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梁少安听得她这语气不禁一愣,又见她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人家姑娘看。心下拂过一丝了然:莫不是吃醋了。遂有些隐隐的喜意。 苏离继续阴阳怪气的道:“怎么我听着林姑娘要走啊!急什么呢!”‘急什么’三个字被她说的一转三折,阴风阵阵。 梁少安心头喜意更甚,打圆场道:“还不是你们个个都不在。人家姑娘枯坐无趣。自然要回去了。”他重点突出了‘枯坐无趣’一词。表明他和她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话题。 瞎打什么岔呢!苏离立马横了一眼。这人赶上来凑什么热闹? 被她这么秋波一横,似嗔似媚。梁少安笑的越发欢快了:“我正说要送林姑娘出门呢,你来了刚好。索性替我送一送。” “也好啊,我就送送‘林——姑——娘’。”苏离恶狠狠的咬着最后三个字。一把拉住殷如行的手,柳眉高挑:“走吧。” 殷如行苦笑一下,老老实实跟着苏离而去。梁少安站在原地不自觉的翘着嘴角。片刻后。他突然拍拍脑袋,想起还要桓蹊的两人随从没通知。又赶紧吩咐了人追上去快办。 苏离怒气冲冲,快步往前走。身后的下人被落下老远。见着苏离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快步跟上。殷如行瞧了瞧,开口道:“你倒是慢点,别被人看出端倪来。” “你还怕人看出来?”苏离霍的回头。冷声道:“这都成了鄢都林家的姑娘了,你还怕什么!” “阿离——”殷如行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些年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不信你看——”她拉了拉袖子,露出一截手腕。细腻光洁的皮肤上好几处大大小小或深或浅,或粗糙或皱起的痕迹,一看就是旧伤留下的。 “你……”苏离大吃一惊,飞快的掩了她的袖子。眼眶顿时红了:“那也好歹捎个信来呀。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害的我以为你死了,纸钱都烧了两年了。” 烧纸钱?殷如行哭笑不得:“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哪里还有本事捎信?并不是信不过你。我若信不过你,还不早早告辞,非等着这会子啊?” “算你有理。”苏离转怒为喜,“我问你,你怎么和鄢都扯上关系了?” 殷如行道:“我总得有个身份,找个地方落脚啊。这里头的话一时说不清。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 “等什么以后啊!现在不就是机会。”苏离道,“我家婆婆和小姑子看上你了,想让你给梁少安妾室。少不得要留你一留的。我就干脆做个好人,担了这来说合的任务,咱们不就能好好聊聊了?” “这可不行。”殷如行连连摇头,“你身边认识我的人多。再说,我这回在外头露了脸,保不准就有长相说法什么的落到你二哥耳朵里。我还是回了鄢都安全。” “这样啊……”苏离沉吟片刻,“我也想问你这事呢。你到底有个什么打算,难不成要避我二哥一辈子?” 殷如行踟蹰了。是啊,难不成要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躲着?这一次返回鄢都的旅程,她尝到了光明正大出游的甜头。再叫她过回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一次两次隐忍倒也罢了,一直藏着也不是个事啊! “你二哥干嘛这么找我?”殷如行也有些不理解,“他不是有个心上人么。” “这话怎么说的?”苏离不高兴了,“我二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不明不白的丢了,他若是不闻不问,才是没良心呢!” “那就告诉他我还活……”殷如行话说半截又咽了下去。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里头还牵扯到苏晨。苏雷知道没什么,苏晨知道她还活着就有麻烦。 苏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据我看,二哥这几年已经远着大哥不少了。” 殷如行静默不语。 谁也不知道苏雷知道了多少。然而告诉他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苏雷就一定会追根问底。往事被翻出来牵扯的就太多了。韩家、冯家、甚至何家都有可能过来找她麻烦,她一个人如何抵挡? 苏离虽不知具体,见她的态度也隐约知道里面的艰难。顿了顿,笑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那时以为你不在了。出嫁前就把你埋在墙根下的罐子挖了出来。想着咱们好了一场,这些东西没得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我收着,也是个念想。你既没事,东西自然要还给你。是你跟我去祀城拿呢,还是我派人送去鄢都?” 殷如行立刻想起了她埋在祺城城主府的罐子。别的东西倒也罢了。慧净给的小册子不好落入他人之手。还有那只果绿色半透明手机,兜兜转转,从现代带来的物品只剩这一件了。总要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我去找你拿吧。”假他人之手她不放心,“我先回鄢都,有些事情还要和他们商量一下。等能出来了,就去找你。” 苏离迟疑了一下,道:“鄢都……林家的人对你很好?”听着好像鄢都人的意见很重要。 殷如行怔了怔,笑道:“不是,不是林家人。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在鄢都拜了一个师父,就是宁湛。” “宁湛!”苏离惊呼的捂住嘴,“天哪!你……” “嘘——,小点声。”殷如行笑的眉宇飞扬,“这事得帮我保密。林家,只是面子上的说法。师者如父,重要的大师自是要和师门商量的。”罗枫寒算是师叔,这么说也没错。 苏离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支支吾吾的吐出问句:“如行,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师门操心吗?” 第210章身份 收费章节(12点) 第210章身份 楚怀见刘长等人回来了,很是吃惊:“这么早?” 刘长跳下马,缰绳递给牵马小厮,道:“别提了。梁城主突然到了,我们可不得早早回来。” “梁少安来了襄城?”桓蹊恰好出来,闻言惊讶的看向刚下马车的殷如行:“你见到他了?他一个人来的?” “和夫人一起来的。没事,你放心。”殷如行知道他担心什么,使了个眼色。进房间后先灌了一大杯水,方嗤之以鼻道:“我就说我理解不了这些贵妇人是怎么想的。巴巴的过去,吃了几筷子菜,喝了两杯淡酒,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见了一个漂亮城主。然后再巴巴的回来。这叫什么事儿?纯粹穷折腾” 桓蹊心定下一半,笑道:“这话说的妙可见你不是此门中人。快意人生才是你的本色。” “那是。”殷如行表示非常赞同,“幸亏我没生在朱门世家,不然这日子真别过了。非憋屈死我。快意人生多好”说罢甩甩胳膊,又揉揉脸皮:“可怜我这脸,只半天下来就僵了。” 乔薪补充道:“我们今日有眼福,不光见着了梁城主的妹妹,还见着了梁城主的夫人。真真是两个美人。算上梁城主自己,一家子美人。赏心悦目的很。” “就是梁城主好有福气来着。”刘长也开始吹嘘,“……就是陶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也无一不俏。” 殷如行翻了个大白眼。男人,始终是男人。看问题的角度永远和女人南辕北辙。敢情这两位以为今天还真就是吃酒看美女去的? 好在脑袋清醒的人还是有的,楚怀问道:“陶老夫人说什么了吗?” 殷如行抛给桓蹊一个‘总算还有人肯动脑子’的眼神,回道:“没说什么。我估计是她的城主儿子来的太突然,便是有话也尚且来不及说。左右我也不想和她们扯皮。你们是知道的,我这林家姑娘的身份纯粹面子工程,又不是真的大家闺秀。索性还是趁这机会早些走,免得露陷。” 桓蹊立刻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晚早些睡,明天一早就出城。早早到了鄢都早安生。” 楚怀见状也就不再多问,下去安排明天出发的事宜。 桓蹊毫不客气的跟着殷如行进了她的房间,派了潘瑜在外头守着,门一关。立时变了脸色:“你见到苏离了?不对,是苏离见到你了?” 殷如行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苏离和我关系好的很。不会有事的。” “你糊涂了”桓蹊脸色更加不好,“你和她关系再好,好得过苏雷?那是她亲哥”事情若是爆发出来,他可不就成了帮凶?苏雷能饶了他才怪 殷如行神色平静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也没让她作什么‘保证不泄露我行踪’的承诺。” “什么意思?”桓蹊原本有些发涨的脑子瞬间清醒下来,“你想做什么?” 殷如行打开窗户,对着外面一颗郁郁葱葱的一颗桃树看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只是这一路我想了又想,想通一个道理。我总不能一辈子这么躲躲藏藏的活着吧。” 人是会变的。同样一个人,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位、不同的能力,想法也就会变的不同。刚到天元之初,那片杳无人迹的树林,她想的是能找到食物活下去。后来她到了村子里,转手被卖给了人贩子陈五。活是能活下去了,可惜没有了自由身。她又没有能力改变。便想着至少能找个好些的买家。然后老天保佑,陈五找的买家不错。买主是苏家。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想活的更好些,不想成为伺候许多男人的歌舞姬之流。于是她想方设法引起了苏雷的兴趣。成了专属他一人的女人。 她满意了吗?没有。在生活、地位和环境都稳定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想活的有尊严些。于是她设定了一个长久的计划。先充实自己,然后找机会离开苏家,寻找回到现代的道路。为此,她孜孜不倦的学习、努力。这个过程是曲折而又漫长的。中间更是几经生死。到了现在,她有了几乎自由的身份,有了一份自保的能力。这时的她,想要的也就更多。 她想光明正大的走在天元大地之上。回家的路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首先,她得先完成罗枫寒那边的任务。将内功修至最高层。双人合练。再者,寿家村所在的出云山一带,属于祺地地界,她若要回去,必要穿越祺地、东出云。这就意味着会有许许多多见过殷如行的人认出她。最后,便是到了出云山也不是一下便能找到回家的路的。万一要找很久,或者等很久。她也得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行。 这一切的问题都指向着一个本源:殷如行的身份是否能见得光? 彼时的她不敢多想。现在的她却忍不住要想,为什么‘殷如行’就见不得光?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殷如行是奴籍?先不说人口买卖是否合法。单说卖了她的人是谁?人贩子陈五?寿家村的村民?他们又有什么权力卖掉她 她本就不是奴仆 再说冯胖子的命案。苏晨有没有权力将她送人暂且不说,至少他没有正面行事。明面上,是原蔻娘拐骗劫持了她,冯胖子接收了她。这个,也是不合法度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勾当根本就见不得光。冯胖子被她杀了,可全天元的人都知道,杀害禧地前城主的凶手,是原蔻娘。 据白陌尘告诉她的消息,冯淡裕上任城主之位后,霍起儒全家被抄,杀的一个不剩。栩彬家也一样,只有他自己逃了出来。现不知所终。能指证她是凶手的人,几乎没有。原蔻娘也被韩家灭了口,尸骨无存。冯淡裕是政客,不论他知不知晓内情。这件事只要操作的好,从明面上来说,禧地和‘殷如行’,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祉地的麻烦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一来,她的脸当初是涂黑了的。二来她用的是化名。钟平涛早已过世,何雅也因为缠绵病榻久不见人。何雁为新任城主。只要她不去祉地,不在何家的女人面前动手。就不会暴露。这里虽然有麻烦,麻烦却是在日后,不在当下。再说,罗枫寒对此应该也有些计划,总能平了过去。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苏雷的紧追不放了。可她殷如行又不是他的妻子。只要把奴籍问题说清。非亲非故的,他也不好逮了她回去。 说到底,其根本的底气就在于她现在有实力、有后台。‘殷如行’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站于人前? 桓蹊听了她吐露的部分内情(冯胖子和祉地的一段没说,只说被白陌尘带到了鄢都)和真实的想法,良久不语。 照这样说来,殷如行的想法没错,一点没错。她是被拐子(寿家村全体村民)卖给人贩子的。这一行径无论在哪一地都不合律法,告了官府,查明实情后是定要发还良民户籍的。既然是良民,苏雷想捉了人家回去就没有道理。他想要殷如行?行,不管是娶还是纳,是妻还是妾,照着规矩来就是。征得长辈同意,长辈没有就征得本人同意。总归不能强抢吧?这么一来,闹的大家紧紧张张的事它就不能算个事 “所以,你并不惧怕苏雷找了来?”桓蹊想通了里面的道理。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苏雷的一个承诺啊他就这么白白的丢了 殷如行看了一眼他不大好的脸色,笑道:“应该说,是到了鄢都我就不怕了。所以,你还是可以找他要这个人情的。苏离的人手未必那么快。只要你的信在她前一脚到。苏雷也得认你这个人情。” 桓蹊的脸色稍有松动。就算苏雷认他这个人情,心里也定有疙瘩。不过照这么看,殷如行对于鄢都来说比苏雷的承诺更重要。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棘手的事要求着苏雷去办,人情没了也就没了。权衡利弊,他这里也是和鄢都更重要些。 “罢了,送佛送到西。”他道,“一百步我都做到九十九了,还差这最后一脚不成。既帮了你,我就帮到底。他是三名将之一,你是扬名外海的‘黑罗刹’。又差了什么?我若日后有难,就只认你讨人情救命就是。” 殷如行笑了,笑的真心而开怀:“桓公子。我殷如行记下你这份人情。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她终于不再是五年多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她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换得他人相助的。 桓蹊想通了道理,更加催促着行程加快起来。用他的话说,这就是在打时间差。赶在苏雷知道消息前,大家先把事情给商量好了。该办的办起来。 到达鄢都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半天。原该第二天清早到。桓蹊深恐夜长梦多,快马加鞭,抢在前一天关闭城门前进了鄢都城。 按照殷如行的意思,随便找个客栈先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城去燕凉别院。 桓蹊大笑:“瞧瞧,这就露陷了吧?如今谁不知道我桓蹊送鄢都林家的姑娘归乡呢。进了鄢都城你还要住客栈,这是打我的脸呢还是打林家的脸?” 殷如行这才醒悟,犹豫道:“可我都不认识林家的人,呼啦啦的这么上门去,别吓着人家。” 桓蹊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世家的底蕴在那里呢。就是没见过你也是他们家认下的姑娘,只管放心上门去。”想了想,又问道:“现在都到鄢都了,你总该给我两句实话吧。既然林家是面子上的,那里子里你是跟了谁家?明天去燕凉别院,你投奔的人在那里?” 第211章罗映韬 收费章节(12点) 第211章罗映韬 殷如行干笑两声,道:“桓兄,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在普济寺慧净法师的院中喝茶么?” 桓蹊笑了笑,道:“记得。那时我还诧异来着,一个名不经转的小姑娘,怎么大师会这般看重。现在想来,果然我是凡人,比不得大师慧眼如炬。早在当日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 殷如行又干笑了一下:“哪里。当时认识了桓兄和白兄是乃幸事。我走投无路之时,便是遇着了白兄才来到鄢都。” “原来是陌尘啊——”桓蹊若有所思的对着她深深一笑,吆喝住马匹,指了指前方一扇钉满了红铜色巨大铜钉的朱红色大门:“我们到了。” 投过拜帖,中门很快大开。一群陌生的男男女女从里面纷涌而出,最前方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他对着桓蹊拱手施礼:“桓公子。” “林公。”桓蹊拱手还礼,态度很是亲热:“桓某有幸,送令族女回归,终能卸担尔。” 男子笑着将视线转向殷如行:“这便是二娘吧。我听咏恩提起过。到家了就好。” 殷如行少不得给这位林家的长辈行了晚辈礼。随后一行人被迎进大门。 在走向正堂的路上,桓蹊悄声在她耳边轻语:“这是林家现任家主,林致远。” 殷如行顿时想起这个名字听林咏恩说过,是她的堂叔。她只需跟着叫‘叔’就行。 到得正堂,林致远给二人介绍林家的一众子侄小辈,桓蹊和殷如行均是第一次见到,七七八八只记了个大概人名。 林致远笑道:“今日天色不早,我就不唠叨你们了。先住下歇息,明日再细聊吧。” 桓蹊也跟着笑:“林公还是那么体谅人。如此我就托大了。” 林致远便亲自送桓蹊去休息。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上前来和殷如行招呼:“姐姐好,我三房的咏怀。姐姐请跟我来吧。” 林咏怀带着她来到后园一座精细的雅舍,指挥着丫鬟铺床熏香,将房间整理妥当:“姐姐暂且将就一晚,明早咱们再叙话。” 殷如行求之不得,连声道谢,送了她出门。径自洗漱了倒头入睡,这几天急着赶路,身体虽还好,精神上却很是疲倦。 翌日天明,梳洗整装,吃了早饭后被丫鬟带至?br /gt; 国色无双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5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59部分阅读 至正堂。桓蹊和林致远都在。却是坐在客座以及下首。正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面容俊逸、温文尔雅,一双晶莹温润的黑眸似曾相识。 “二娘,快过来。”林致远起身给她引见,“这是映韬公子。公子今日恰好要去别院,顺道过来送你一程。” 映韬公子,罗映韬?殷如行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是和罗枫寒长的很像。只是罗映韬的气质更加温润平和些,令人很容易滋生好感。 “……见过公子。”她含糊着见礼。不知道这位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姑娘快请起。从师门来论,你我是平辈尔。”罗映韬显然是知道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一笑:“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桓公子,可还有要收拾的?” “没有。桓某随时可出发。”桓蹊跟着起身和林致远道别。林致远也不多话,客气的送了他们出门。 这一回路上,三个人都是骑马。一路先行,马车带着行李跟在后面。 “其实,你昨晚可以来罗府住的。”罗映韬抖了抖缰绳,看了桓蹊一眼:“可以省下那些琐碎交际。” 桓蹊嗤笑:“去罗府?那我千里送人岂不成了笑话” “无妨,这里是鄢都。”罗映韬轻声慢语,“再说,殷姑娘也该正名于天下了。这个时机刚刚好。”将目光投向殷如行。 这个目光,压力很大啊。殷如行避开,讪讪道:“我得问问……师门……” “是去问小叔吧。”罗映韬了然,似笑非笑:“我记得小叔可不是姑娘的师父。” 殷如行巨汗。罗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难缠。干咳了两声,坚定的道:“我听师父的。” 罗映韬玩味的一笑:“这话说的好。是得听师父的。只是这师父要听谁的,就难说了。姑娘就不担心?” 宁湛听谁的?当然是听罗枫寒的。殷如行换了左手持缰绳,正色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担心。”虽然没有把握罗枫寒是否支持她的计划,可也没必要在罗映韬面前表现出来。他们更不熟好不好。 罗映韬笑了笑:“不担心就好。姑娘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也可以和我说说的。我虽不才,出一二绵薄之力还能做到。” 殷如行干笑了两下:“多谢。”心里如吊了水桶一样七上八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现在要陷入派别斗争之中了? 桓蹊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去的说话,含笑不语。似乎对此不放在心上,又好似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很快到了别院。早有人得到消息,出门相迎。殷如行一看,居然是熟人。来的不是方印然是谁? “师妹小师妹”方印然用力的挥着手,欢快的叫着。等人走近了,才发现罗映韬,脸色稍正,叫了声“映韬公子”,又立马将一张大大的笑脸对上殷如行:“小师妹,听说你名扬天下了?” 被完全忽视的桓蹊很不满的喷了一口鼻息。罗映韬不禁失笑,对着被方印然挤到身后别院管事道:“这位是桓公子,我与他一块去见小叔,小叔是在曦园?” “是。”管事松了口气,躬身回答:“四公子早就在曦园相候。桓公子、韬公子,请随我来。” 桓蹊犹豫了一下,看向一边。殷如行和方印然正说的欢。罗映韬不经意的道:“随他们去吧。她是要先去见宁湛师叔的。” “宁湛将军?”桓蹊一愣。 “怎么,你不知道?”罗映韬诧异的看向他,随后微微一笑:“殷姑娘的师父就是宁湛。” “宁湛她的师父是宁湛”这一回,不止是是桓蹊惊讶。身后的刘、乔、楚、潘四人也齐齐惊愕。潘瑜几乎是一瞬间的,眼睛就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罗映韬不动声色的道:“看来,你们不知道。”他话锋一转,问向桓蹊:“一路同行,千里相送。你知道的有多少?” 桓蹊面色一整,瞥了他一眼,滴水不漏的回答:“至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罗映韬浅浅一笑,不再说话。很快,曦园出现在眼前。风过屋檐,竹哨呜咽。桓蹊是第一次见到,不禁盯着打量了一会儿。 罗枫寒正站在屋檐下等候。竹叶沙沙,衬托的他一张脸若白玉般无暇。桓蹊不由感叹,一别经年,这人身上竟然看不见一点岁月风霜。老天真是厚爱罗家人。 真相不是老天厚爱某人。而是某人的功力进益,内息大增,造成了现在的样子。罗映韬一眼就看了出来。奇怪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这四五年来,罗枫寒突然变身武学狂人,每一次见面都能感觉到他的功力有明显的进益。真是怪的很。 三人走进屋里,寒暄过几句。侍女上了茶,退下。屋子四周五十步内再无旁人。方说起正事。 “沿海一带怎么样了?”桓蹊一上来就直奔他最关心的话题。路上不方便,他从情报网知道的消息有限。 “一切顺利。”罗枫寒道,“已经从海上杀到了内陆,东寰岛沿海一带已全部占领,正在向内陆挺进。现在就看他们的王室能坚持多久了。” “确定他们会向天元求救?”桓蹊再一次询问,这点至关重要。 “当然。”这次说话的是罗映韬,“这点可以保证。” 桓蹊顿时明了。东寰岛王室的亲信里面一定是有鄢都的人,他才这么肯定。 队友的能力是我方胜利的保障,桓蹊对此很满意,不再多问:“那我回去后就开始准备。” 罗枫寒转而问向另一个问题:“自立为王的事,他们商议的如何了?” 桓蹊道:“情况不太好。你们也知道,这是多少代人的心愿了。我探查的消息是,我父亲已经答应了。这件事的牵头人是苏晨,他已经说动了梁少安还有冯淡裕,我父亲再一答应。剩下的就只有祉地何雁。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放着王不当,一个诸侯地城主谁能满足?” 罗映韬接着道:“压制鄢都的政略一直在有。最近也更紧了。虽然表面上一时看不出来。不过么?米粮都涨价了。这是最重要的。” 罗枫寒冷冷一笑:“他们想称王,就绕不过鄢都去。要么把我们高高捧起,要么把我们全数尽灭。捧着不划算。看来就只有歼灭这一条路了。” “怕就怕他们等不及。”罗映韬道,“只要东寰岛的人来求助,我们的计划就能快速展开。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太着急,在东寰岛求助前先行发动‘自立’。” 罗枫寒沉吟片刻,道:“这件事的发起人是祺地苏晨?” 罗映韬微微一笑:“可不就是他。” “他这是太闲了。”罗枫寒冷笑一声,“该找点事给他做做。殷如行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 罗映韬笑意更深:“是。” 罗枫寒嘴角微弯:“一路上够张扬的。她是想正名了吧。” “这是当然的。”罗映韬眉宇高挑,替殷姑娘叫屈:“人家本来就是良民,好好的被他们苏家强买了去做奴婢。咱们师门不给她出气,天下人还当我鄢都好欺负不成。” “不错,就是这个理。殷如行本就不该见不得人。”罗枫寒淡笑着看向桓蹊,“桓兄,你说呢?” 桓蹊愣了片刻,恍然有所悟。不错,这还真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第212章另一个方案 收费章节(12点) 第212章另一个方案 苏晨其人,在五位城主当中,罗枫寒给他的评价是最高的。论心计论能力,都是上上之流。最要紧的是,他的运气也十分的好,有一个战神弟弟。 苏晨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和苏雷的战绩密不可分。如果没有苏雷,他登上城主之位起码要推迟五年。就算是印信没丢早早继位,也会在实权掌握上绕不少弯路。如此说来,印信丢了对他来说反是幸事。破而后立,与其在一个烂摊子里面内耗,不如从外而至彻底打碎僵局,重新构造新局面。换成罗枫寒处在他当日的位置,也不会对苏雷的小过失心存芥蒂。毕竟印信只是一个死物,活生生的高手苏雷才是最有价值的。而后果然,苏雷不负期望的成长为一地战神。 苏晨做人圆滑,谋划深远。想要对付这样一个人,得计划长远,步步为营,临时弄个方案显然把握不大。 然而世事无绝对。上天有时会突发奇想的丢下一两个神来之笔。苏雷就是苏晨最大的破绽。可助他上天,也可拽他下地。 要罗枫寒来说,苏晨生平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看轻了殷如行。 要知道,这世间或许有受到上天爱戴的宠儿,事事顺遂。然欲成大事者从不在此列。他们往往更容易遇上一个接一个的坎坷。由着劫难磨砺人生,将所有的粗糙磨去,方得到浑然天成的美玉。不过劫难这种东西往往不太好过,还往往悄悄的来,无影无形,一个不小心就载在了上面,当时不觉得,等发现时,已经错误铸成。于是,终身的成就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殷如行就是苏晨的劫难之一,他没处理好。于是苏雷成了双刃剑,割破他的手是早晚的事,现在就看伤口能有多深了。 鄢都要做的,就是加大力度,让其伤口越深越好。 “既然要正名,就公开的来。声势越大越好。”罗枫寒拿出自己的计划,“林家义女的力度不够,毕竟她不姓林。师徒关系却是名正言顺的。殷如行在天元父母亲族全无,宁湛作为师父给她出头天经地义。也不要和苏家人扯那些琐碎杂话。就直接说阿湛收了个徒弟,叫殷如行。他苏家若是厚着脸来要人,我倒要问问,凭什么说如行是逃奴。那张卖身契是谁签的?谁按的手印” 桓蹊早已回了客院休息。此时在商量的,唯有自己人。宁湛对此计划是一万个赞同。武者有武者的骄傲。成天改名换姓藏头露脸的,气度上就先输了。心境一旦落下,就会成为攀登武学高峰的障碍。殷如行天资和根骨就不错,聪明刻苦一样不缺。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弟折损在这些绊子上。 罗映韬却是有别样的担心:“将事情闹大固然得利最多。只是如此一来殷如行的名声难免受损。” ‘殷如行’这个名字在天元之地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与这个名字捆绑而来的是‘苏雷失踪的小妾’这样的身份定语。这种名气可谓不怎么好,人们提及起来多数会带着几分香艳、几分猥琐和几分奚落。这也是苏晨不曾制止苏雷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的原因之一。殷如行有了这样的名声,就是最后找到了人,也没脸再当苏雷的正妻。 罗枫寒策划的高调行事,无疑在苏家兄弟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别看你们一个大义,一个深情。揭开了面上的遮羞布,说穿了也不过是强逼良家女子为奴为婢,仗势欺人而已。有什么脸假惺惺的来故作善良姿态? 这记耳光甩的狠。有多少人得利、多少人失利不谈。作为一个姑娘家,殷如行的名声却是尽毁了。其实若是真正为她着想,就应该坐实她林家女儿的身份,上族谱、改姓氏。彻底脱离‘殷如行’。摇身变作正经的世家贵女,这才是对女子最好的前途。到时就算她真倾心于苏雷,嫁作正妻也是可以的。若对苏雷无意,嫁给其它男儿也不妨碍。 可现在这个计划却是将她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名声尽毁,再不会有好人家的男子愿意娶她。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是一生的不幸。殷如行即便一时想不到,日后也未必想不到。 罗枫寒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明人不说暗话。对自己人我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这个计划,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相信……”他停顿了一下,“她会答应的。” 白陌尘不在,宁湛哪里知道罗家这叔侄俩肚子里的七万八绕。闻言连连点头:“我听如行的意思,也是不想在偷偷摸摸躲着了。” “总要问一问。”罗映韬更倾向于和苏雷交好,“如果能把苏雷拐过来就好了。”他十分可惜的道,“禧地有冯淡勋,祉地有何暮,祝地有桓蹊。祀地前后两个夫人都生有嫡子,更是不用担心。就他祺地针插不进水泼不了。我就不信,苏晨对这个弟弟能一直这么大肚信任下去。他还有儿子呢。” 罗枫寒闻言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冯淡勋、何暮、桓蹊,都是有能力有血统,偏又地位尴尬,令城主们头疼的人物。正因为有这样的一批人,东寰岛大乱之时,鄢都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毕竟,这些人到底和城主们有着极亲密的血缘。他们有了后路,能在他乡有所作为,也是这些城主所乐见的。 正如罗映韬所说,苏晨的儿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事实上现在也不小了。十三岁,再过五年就是成年人。苏雷今年二十八,五年后三十二。可以想象,内力深厚的他无论是体力还是相貌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和侄子站在一起,只怕说是哥哥还像些。然后苏靖一年年再长大,苏雷一年年再没有变化。参照太初门的几个高手就知道,内息达到了那种境界,人衰老的尤其慢。那个时候,苏晨会一点儿不介意? 苏晨此人他从不小窥。这种境况想来他早有预料,也一定会做些不起眼的准备。只要将这些准备展现给苏雷看,再加上殷如行,都是拉了他到鄢都这边的有利砝码。 如果苏雷真的加入了他们。三大名将得其二。东寰岛还愁拿不下么? 想到这里,罗枫寒不禁心有所动。踟蹰道:“小韬的想法不错。只是如行未必愿意跟苏雷。”强扭的瓜不甜。殷如行不愿嫁给苏雷,一切都是空谈。 罗映韬笑道:“那是当然的。谁叫苏家兄弟先前欺人太甚呢。殷姑娘一口答应了才叫怪。只是但凡女孩子,总想有个好归宿的。无论从哪方面看,苏雷都是上上之选。就是以前做错了事,现在不是后悔了么?他能几年寻找不断,守身如玉。就足以证明是真心相待。这样的男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找个人好好和她说说,只要想通了她就明白了。” “这里面没那么简单。有些事你不知道。”罗枫寒皱着眉,将原蔻娘、冯胖子一事说了:“……她是九死一生挣出的命。到了我们这儿,咏恩也和她谈过此事。她是半点找归宿嫁人的念头都没有。反而寒暑不息的习武,那个刻苦的劲头,师门里有些男人都比不上。这明摆着就是要万事靠自己了。她有这份坚韧和毅力,怎么会再看上苏雷?” 宁湛跟着插话:“更何况她现在也闯出了自己的名头,‘黑罗刹’不是白叫的。在祝地外海一带谁人不知。” “闯名头和嫁人是两回事”罗映韬坚持自己的看法,“除非孤独终老,不然她总要嫁人的。不嫁人生子,留下后代。一辈子活下来岂不是个空?再说,又不一定要立刻成事的,先试试总没有坏处。对付苏晨不代表就要和苏雷也闹翻。这两兄弟,本就是两个人。” 罗枫寒蹙眉不语。他明白罗映韬的意思。不管最后能不能成,总可以利用这点先将苏雷拉过来。的确,牵头开国自立计划的是苏晨。左右苏雷和那王位没什么关系,利益牵扯有限。完全可以打击一个,拉拢一个。实行分化策略。这比用殷如行的现状打击苏雷效果更好。 “找谁去说呢……”他喃喃自语。能说出这样一个问句,显然已是赞同了罗映韬的提议。 “当然要找好友去说。”罗映韬道,“她和谁关系最好?” 罗枫寒脑中过了几人,脸色一僵:“没有特别要好的。咏恩倒是和她聊过几次,不过却是咏恩受她影响的多,她听咏恩的,几乎没有。” “那她听谁的话比较多?”罗映韬继续问。 罗枫寒将视线投向宁湛,一言不发。 罗映韬顺势看过去。刚想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实在是宁湛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不同意。”他沉着脸道。 第213章心不我予 收费章节(12点) 第213章心不我予 “我不同意。”宁湛斩钉截铁的反对。 罗映韬惊讶的看向他:“为什么?”语气不是质问,而是迷惑。好似根本想不到竟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宁湛顿了一下,道:“你以为苏雷是什么样的人?靠一个殷如行就能拉拢过来?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带了殷如行去他那边?一旦他们成亲,他作为丈夫,带走自己的妻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罗映韬释然一笑:“原来你担心这个。也是我没说清楚。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人嫁给他。总得确认他加入我们才行。我也知道这事不容易,毕竟那边是他的家族。不过即便是亲兄弟,也有个分家的说法。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没得成了亲还依附着哥哥生活的。再说,苏晨也不见得就对他推心置腹。他为什么那么关心苏雷的婚事?这里头就没有想着牵制他的念头?咱们一步步来,让他先认清事实。苏靖越是长大,苏晨对他就越是防备。他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一点。” 宁湛冷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苏雷一日不答应,我徒弟就一日不嫁人。苏雷一年不答应,她就一年不嫁人。若是苏雷三年、五年都不答应,你等得起?别忘了,现在的局势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人等” 罗映韬微微一笑,笑容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若是别的男人自是难说。可苏雷……他活了快三十年,看上的女人不过两个。还在这世间的,唯有一个殷如行。我不觉得他会让我们等很久。” “殷如行看不上苏雷。”宁湛又道。 “那是他们之间有误会。”罗映韬毫不犹豫的反驳,“只要没了苏晨。他们之间就不存在阻隔。论年纪、论相貌、论地位、论能力,这一项项综合起来,天元大地上还有哪个男子比得过苏雷?难不成殷如行看不上杰出的男子,却对平庸之辈独有青睐?” 一席话堵得宁湛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神色依旧不快。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殷如行就是看不上苏雷。 罗枫寒叹了口气,出声道:“说来说去,这也只是个设想。阿湛,这么着吧。先让咏恩去探探殷如行的口风。看她对苏雷还有没有留恋再说。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奇怪。你以为她对他没意思,她偏偏又有那么点意思。以为她有些意思吧,她却又一点意思没有。殷如行的心思你我都不知道。还是先弄清这一点再说。” 三人各持己见。罗映韬不知道内功心法的事。有些不明白罗枫寒异常慎重的态度。对于宁湛的反应更是想不通。 罗枫寒的眉头则是皱的很紧。一直到罗映韬和宁湛离开很久,他依旧眉宇深锁,良久不语。 一个小厮前来回话:“公子,夫人来了。” 罗枫寒回过神,就见林咏恩孤身一人走了进来。 “我见映韬去瞧母亲了,想着你们应该是谈完了。”她浅浅笑着道,“没扰着你吧。” 罗枫寒失笑:“这是什么话,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 林咏恩嘴角弯了弯,道:“总是问清楚一点好。不然你纵是不满意了,也不和我说。只心里头暗暗的不满,面上一点儿不显。我又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你不快了呢。多一句嘴怕什么。” 罗枫寒讶异的道:“我何时不快了?” 林咏恩嗤笑一声:“这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不快,只有你自己知道。别说我了,就是整个燕凉别院,整个鄢都,也没人看得出来。” 罗枫寒含笑道:“这话是在怪我。” “没有。我何德何能,责怪你做什么。”林咏恩正了脸色,很快换过话题:“我是过来问你,桓蹊将如行送了回来,今晚要不要设个宴款待一下?宴席弄多大,请多少人,你给个章程,我好安排。” 罗枫寒沉吟道:“也不要摆设多大。就映韬、我、阿湛、再几个幕僚先生作陪,七八个人的样子。吃什么你看着安排。对了,桓蹊还有四个随行,你也看着安排一下。” 林咏恩点点头:“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上那些虚华贵物了,捡那口味好的,做的精致一点。四个随行就让方印然找几个师兄弟陪着,可行?” 罗枫寒点点头。 林咏恩又问:“要安排如行的席位吗?桓蹊送了她来,总要当面谢一谢的。” 罗枫寒思索片刻,道:“不用了。阿湛是她师父。师徒共坐一席吃着也拘束。再则还有几位幕僚,她的身份没有公开,难免尴尬。到时只让她出来谢一谢就好。只有件事要拜托你。你私下里问她一问,对于终身大事,她自己有什么看法。” 林咏恩讶然:“怎么,要给她做媒?这是看上谁了?有一句话我可得先声明,早几年她就说过,她是不为妾的。”桓蹊千里送美一事被传的太过,由不得她不多想。 罗枫寒笑道:“自然不是做妾。别人且不说,单是阿湛那里就通不过。你不信我,总该信他。” 林咏恩这才放了心,好奇的问道:“那是谁?” 罗枫寒微笑着道:“没谁。不过是看她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个人这么混下去。先问问,有个底。也好帮着相看人。” “这样啊。”林咏恩怀疑的打量自家夫君几眼,本能的不太相信他的话。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便道:“那好,我去问问。” 当天晚上,曦园中便设了一宴,宴请桓蹊以及随行四人。开席后,宁湛对桓蹊表示了感谢,谢他送了自家徒弟回来。虽然其真实的想法是认为桓蹊纯属多事,没了他还能早点到鄢都。一路上不那么招摇,‘殷如行’的消息也不会那么快传出去。 殷如行出来行了礼,敬酒三杯以示感谢。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出了宴席正厅,方印然跑了来,要拉了她去偏厅一块吃酒。便又去喝了几杯。给刘、乔、楚、潘四人也表示了感谢。四人不久前刚刚得知她就是殷如行,大呼上当,见她来了,拉着就要罚酒。灌了几大杯下去,实在吃不消了,只得讨饶。好在丫鬟木槿恰时过来叫她,说是四夫人找她有事。众人这才放了她走。 殷如行菜没吃多少,酒灌了一肚子。出来被风一吹,晕呼呼的跟着木槿来到林咏恩的院子,进了门就倒在榻上,直呼“难受”。 林咏恩又好气又好笑,忙让丫鬟去端醒酒汤,帕子浸了冷水给她擦脸:“怎么喝成这样这群大男人,也不说让着你些。等我明天去问他们。” 殷如行用冷水连擦了下,才道:“别酒桌之上无大小。我骗了他们一路,这几大杯酒罚下来,气也就消了。两下无事。你去问反倒不好。我也没醉,就是肚子涨的难受。过了这阵就好了。有吃的吗,我饿的慌。” “有,有。厨房里都是现成的。”林咏恩唤了丫鬟去取。殷如行又道:“不用整治一桌那么麻烦,有汤汤水水的面条并小菜弄些来就好。” 林咏恩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肚子涨么,还汤水面条,撑死你。”埋怨归埋怨,到底还是依她所言弄了过来。殷如行热呼呼的吃了,出了一身汗,总算舒服了许多。 林咏恩见状少不得又唠叨:“亏得我叫了你来。不然你一个人回去了,那院子冷清清的,又没个厨房,这一晚岂不是要空着肚子睡。又是遭罪。” 殷如行笑道:“饿肚子算什么遭罪。我在海上的时候,受得罪比这厉害多了。” 林咏恩闻言一怔,遂脸露不忍:“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啊”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找个人过日子不行么?非得受这个罪。忙活这么多,你一个女人家是能当官啊还是能当将军?” 殷如行叹了口气,仰头靠在大枕上,叹道:“我就是想好好过日子。人活一世,谁不受累遭罪?就说你吧,锦衣玉食,仆役成群。你敢说你的日子就快活无比,一点儿罪没有?” “那不一样。”林咏恩气道,“这是两回事。我再受罪也没打打杀杀的。” 殷如行轻笑了一下:“怎么不一样?打打杀杀,丢的是命。你们这些不打打杀杀的,难道就没有丢命的危险?” 林咏恩直言分辨:“只要好好过日子,不去涉及危险之事,怎么会有丢命的危险。” 殷如行不禁一愣,翻身坐起:“你不知道?” 林咏恩莫名:“知道什么?” 殷如行迟疑了,半晌后隐讳的道:“鄢都招贤纳士,为的不是太平岁月吧。” “你说这个啊。”林咏恩明白过来,不以为意:“就算外头男人家有什么谋划,也没得叫女人去打打杀杀的。再则,若是找个负责后方的文士,一家子更安全。” 殷如行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更倾向于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上。就是死,好歹也知道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而不是一直懵懂,突然间送了性命。” “你也太悲观了。”林咏恩道,“你且听我的,好好找个文士嫁了,我保管你活到白头,子孙满堂再死。” “活到白头,子孙满堂?”殷如行不由失笑,越笑越忍不住。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她在现代时欢欢喜喜的嫁给那个花花公子就好。就不会一个人跑了去旅游,也不会穿越来这里。平平安安活到老,真是太简单了。 “我做不到的。”她笑着回答,笑容平静而深远:“咏恩,我做不到的。心不我予,心不我予。” 心不我予。这四个字一出来,林咏恩纵有千言万语也没法说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沉默半晌,她问道:“就算你一辈子打杀下去,也要成亲生子的吧。总不能活到老都是孑然一身。” 殷如行默默摇头:“我不想害人。咏恩,我已疲倦,再也爱不动谁了。” 第214章出发 收费章节(12点) 第214章出发 “爱不动人了?”罗映韬得到林咏恩的转言,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荒谬感觉:“这是什么理由?她一个武者,居然这么的……文艺?” 罗枫寒也是相当的无语。这个理由确实有点那……什么。好吧,女人的心男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你们看我干嘛”宁湛一阵暴怒,“又不是我教的。” “那是谁教的?”罗映韬眼神一阵儿飘忽。难道是苏雷,也不像啊。 宁湛膈应的挥挥手:“总之她是不情愿。你的那什么馊主意不成。” “怎么能说是馊主意”罗映韬非常不满,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她能说出这么文艺的借口,就说明她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喜欢男人。” 宁湛怒道:“她都说了她不要” “你相信?”罗映韬斜了眼睨他,“你见过真正不稀罕男人的女人是什么样吗?就是何家的女人,那也没有一辈子不沾男人的。”转瞬间,他又变了口气,怪异的道:“你该不是打算让你徒弟一个人过一辈子吧。你这是什么师父?” 宁湛跳了起来:“我何时这么打算了你胡扯” “那你拦着我干什么?”罗映韬飞快的回话。 “因为苏雷不是良人,配不上她”宁湛瞪着眼。 罗映韬眉毛一挑:“那都有谁配得上她,你倒是说说。” “有……”宁湛理直气壮的张口,却发现没人好说。顿时气蔫了。顿了顿,直着脖子分辨:“总要仔细的找。” “仔细的找?”罗映韬“哈”了一声,“好吧,我们换一个说法。你来说说,有几个男人比苏雷强的?要年青、没有妻室、洁身自好,不说本事比他厉害,总要差不多。这样的男人,你倒是给我找出一个来” 宁湛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脸突然变得涨红了起来。 罗映韬直觉认为他是羞恼的,见状也不好再逼。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她。可我也不是什么也不顾,纯粹的在算计。真要成事了,这也是一段佳话。对殷如行又何尝不是一段良缘。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宁湛沉默良久,低声道:“可她不愿意。” “现在不愿意不代表永远不愿意。”罗映韬苦口婆心,“她没原谅他,又是在气头上,自然说这样的话。他们俩还没见过面吧,苏雷还没当面道歉过吧。她一个姑娘家,现在就说愿意我还反倒奇怪了呢。” 宁湛没了声音。却也不说同意,沉着个脸在哪儿杵树桩子。 罗映韬突觉室内安静异常,恍然察觉原来罗枫寒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 罗枫寒的脸色还算平和。不过熟悉他的人都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一点儿名堂。他正盯着宁湛在看,眼中有隐隐的忧郁。 怎么谁都那么怪呢?罗映韬甩去心中的怪异感,刚要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什么声音。 “师叔——”打开窗户,就见远远的,方印然运着轻功,一边跑一边叫着冲了过来。 外面的下人赶紧打开门,眨眼间,方印然一阵风的冲了进来,递给罗枫寒一个绿色的密封竹管:“一级紧急密件。” 罗枫寒立时接过,指尖用力,竹管前端处断裂。他从里面抽出一卷薄薄的白绢,展开,一目十行的读上面的字迹。 很快,他放下竹管,看向屋里的人,神情严肃:“东寰王带着家室和几个心腹臣子逃亡离岛,在祀地港口登岸。现已朝着祀城出发,要求觐见城主梁少安。闲话少说,大家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明天一早出发,去祀城。” 急件的到来,使得某项计划暂且搁置。 殷如行也接到了出发的号令,急急忙忙的收拾行李。好在她刚刚回来,没什么零碎之物,收拾起来特别快。不过林咏恩还是带了几个丫鬟过来帮忙,直接否定了她的打包,重新整理了几个大箱子:“只是走的急了点,又不是去行军,该带的还是得带。吃穿住用,哪一样都不能少。” “你不用收拾吗?”殷如行奇怪的道,“罗师叔也去的,你不跟着去?” 林咏恩道:“我去。不过不像你们这么急。我过几天再走,跟着第二拨人。” 殷如行这才罢了。一会儿忽又想起:“咦?那也不对啊你不用给你家夫君收拾啊?” “早收拾好了。”林咏恩飞快的道,“祀城的宅邸常年有人看着,每年都要去人住。一应物品都是齐全的。家里几个人的随身用品在那里都有。不过带几件换洗衣服而已。不像你,第一次过去,好些东西都得带齐了。” 殷如行“哦”了一声,又问:“知道是什么事吗?印然师兄赶杀似的,匆匆忙忙过来说了一句就没影儿了。我到现在还糊着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林咏恩指挥丫鬟们将箱子装妥帖了,回过头道:“好像是什么东寰王要来了。再有什么我就不懂了。唉?你可以去问你师父啊。宁湛一定知道。” “别提了”殷如行见屋里太乱,干脆拽了林咏恩到院子里说话:“我还奇着呢。早上我接到消息。先整理好了自个儿的包裹。就想着,有事弟子服其劳,也得给师父整理整理啊。我就去了。结果他只说了‘不用’两个字,就把我给赶了出来那脸臭的,你都想象不出来。我前脚出,后脚大门就给关上。他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啊?” “没听说他有这忌讳啊?”林咏恩也奇怪,“是不是生你气了。” “可昨天还好好的呢。”殷如行叫屈,“就隔了一晚上。我又没和他遇见,想得罪也得得罪的了啊” “那就猜不出了。或许是你去的不是时候,他正忙着。也未可知。”林咏恩不怎么在意,抛之脑后,又检查起箱子的数目和上面贴的封条来,叹道:“衣服还是少了。好在木槿随后也要跟去,让她赶赶工,也勉强能行了。” 殷如行急忙叮嘱:“那些大红大绿,大团大花的料子我可不要。” 知道她眼光素来有些古怪,林咏恩也不意外,白了一眼:“知道了。” 行李整理好,乱糟糟的混过一个晚上。殷如行一大早跟着队伍出发了。 因着是第一批要赶时间,罗枫寒下令,行李物品可稍后一步慢慢走,全部人员却是要轻装骑马前行,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祀城。 没过几天,祀城的城墙出现在大伙儿眼前。殷如行心中百感交集。来来回回一大圈,又兜到这儿了。早知道还不如当日跟着苏离走呢。省下赶路的力气。 进了城,罗枫寒就没那么急了。罗家的宅邸占地面积非常大,里面也有一些基本的留守下人。他们这批来人并不算多,比如罗映韬就留在了鄢都。只罗枫寒带着几个幕僚文士以及宁湛带队的几位师伯和师兄。 殷如行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女子。她悲催的发现,她在男人堆里混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女人群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不,这回的住处安排问题,又是令人烦恼。 按说她该和齐师兄、方印然他们一个待遇。可这群人都住在宅邸前半部的一所院子里,隔壁是宁湛和几个师伯。再往边上,是幕僚文士。另一边隔壁是一所侧角门以及通廊走道。这里下人不足,若是让殷如行单住一个院子,那就真是一个人。偌大的院子十几间空房,单住一个姑娘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殷如行自己不以为意,再怎么样条件也比船上好。罗枫寒却不能不顾虑周到。思来想去很久,终是将她安排在正院隔壁的侧跨院中。先派遣一个正院的老妈妈过去照应。过几天林咏恩带着女眷一到,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安顿下来后,罗枫寒并没有轻松些,而是更忙了。齐师兄和方印然几个,每天早中晚分三人三趟出门,有时空手而归,有时带了加急信件。罗枫寒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不停的见人。两天之后,他又穿戴整齐,带着宁湛和一个幕僚进了城主府。回来后又是召集几拨人马轮流进书房商议。 殷如行成日宅在侧跨院十分无聊。大家伙儿都有事忙碌,她也不好去讨人嫌。便想起苏离说要交给她物件一事。挑了个相对空闲的档儿,去了正院书房和罗枫寒请假。 不过三两天的功夫,罗枫寒忙的眼睛四周都青黑凹陷了不少,看上去明显憔悴了。不过饶是这样,他依旧有着良好的风度,对殷如行的要求听的很仔细。 “去见苏离。”他沉吟,“你们的关系很好么?” 殷如行知道他意有所指的指向,回道:“我的事,苏离或许会告诉苏雷,但一定不会告诉苏晨,也不会告诉梁少安。” 罗枫寒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看来,她也是和你私下里见面。有把握吗?可别被人发现了。近来不是多事之秋却远胜多事之秋。你小心些,别撞上谁。”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既然交好,我且问一事。依你看,苏离对于祀地,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心态?”殷如行不太明白。 罗枫寒又说的具体了些:“就是她将祀地看做什么。家,还是别的什么?临时的还是长远的,现在的还是将来的?” 殷如行垂下眼眸,片刻后抬起:“如果我问出了答案,又待如何?” 第215章对话 收费章节(12点) 第215章对话 罗枫寒微微一笑。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即使疲倦憔悴,这个笑容也依旧炫目动人。 “你不用这么戒备。”他温声而道,“这几年下来也该知晓我的行事,我虽时有谋划,却不是单纯的损人利之辈。” 确实,罗枫寒和苏晨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利?br /gt; 国色无双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0部分阅读 利用人,会同时给被利用者一份好处。且这份好处并不是那等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为你好’。而是被利用者实实在在需要,想得到的好处。也许正是这一点的难能可贵,使得他周围附庸着许多杰出的人物。 如此来说,她所遇见过的所有身处高位的男子,用人之道没一个比罗枫寒境界更高。苏晨和他一比,立时落了下乘。梁少安就更别提了,一个连家事都搞不定的男人,守成或许没有问题。开拓这一项就不用指望了。 不过纵然如此,她对罗枫寒这样生得七窍玲珑心的男人还是有本能上的排斥。这几年虽说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罗枫寒比较尊重她,没踩着她的人格尊严。可日子过的也绝对是危险重重、命悬一线。于是,听见他将注意打到了苏离身上,殷如行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罗枫寒见她的神色松动了些,又继续道:“鄢都看似繁华祥和,然而根基却是建筑在水中浮木之上。稍有风雨袭来,就是灰飞烟灭,无一幸免。”说到这里,他特意注意了一下殷如行的脸色,见有赞同之意,不由意外。原本还以为要具体解说一番,不想她却能明白,倒是意外之喜。 “祀、祝、禧、祺、祉这五地,延用‘城主’旧称,就意味着他们仍旧为一方诸侯,而不是独立的国主。你可知为什么两百多年了,他们之中无人自立为王,反而一直保留着旧称吗?” 殷如行摇摇头,她不知道。 罗枫寒道:“因为他们的封地是天元王朝赐下的。称谓不变,他们仍然是天元旧臣。可若一旦自立为王,就是叛国,其它的城主就可名正言顺的讨伐。吞并他的封地。所以,除非他们五人商议好了同时自立,否则,就是给别人攻打的借口。” 殷如行闻言十分不解:“这也说不通啊。借口而已,真要想打,什么借口找不到。就为这个拖着不自封?也太……匪夷所思了。” 罗枫寒又道:“这只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这五地势均力敌,谁也强不出他人许多。行成了平衡夹角之势。谁第一个开口,就是出头之鸟,其余四地便会趁势联合瓜分他的地盘。这是一个奇妙的平衡。”他道,“从鄢都罗家第一代沧汐家主开始,费尽心力的谋划了这种势力平衡。罗家后几代家主,每一任都同样费尽心力的保持和维护着这种局面。私下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功夫。为的就是保证鄢都相对独立的地位。” 殷如行还是很不解:“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你刚刚也说了,鄢都的繁华是建立在水中浮木之上,经不起一点儿风浪。大海就是一时没有风浪,也不会永远没有。它总有一天要被风浪打翻的。沧汐家主还不如当初抢一大片好地盘,有粮有兵的发展开来。这才有对抗的资本嘛。” “有粮有兵?”罗枫寒笑了,“你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可惜事情没那么容易,两百多年前的天元朝本是罗家的。他们怎么可能让罗家唯一的后代抢了地盘发展开来。那个时候,他们首先联手对付的,就是沧汐家主。要不是沧汐家主武艺绝顶,世所难及。连命都保不住。可惜他一个人,便是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和数万之众的军队对抗。鄢都这一片地方,是最后角逐平衡下保住的结果。” 殷如行似懂非懂,她怎么觉得好像是这位初代家主能力有限,做不到逐鹿天下啊?不过话说回来,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罗沧汐都成当世第一武学高手了。不善带兵打仗或者搞政治也是正常的。别的不说,他连何思孚都没追到手不是么?但凡他有本事些,两人厉兵秣马、逐鹿天下。之后双称帝后,不纳嫔妃,让何思孚当个有实权的参政皇后,江山共同治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就不信这样还拿不下何思孚。所以说,还是罗沧汐自己的问题。 换一个人,比如罗枫寒生在那个时代,搞不好就和西汉东汉一样,打下江山,天元王朝还能继续个几百年。 或许是她脸上不屑的表情太过明显。罗枫寒尴尬的咳了两声。其实祖上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也觉得很是匪夷所思啊不过身为罗家人,给祖宗收拾烂摊子是没办法推脱的责任。更何况这个烂摊子不收拾了,他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谁知道哪一天就有大军压境,将鄢都付之一炬了呢。 “所以呢?”殷如行开口问道。讲这半天的血泪难处,目的是什么? 罗枫寒想了想,借用她的话,说了一个通俗的答案:“鄢都人,或者说依附在我罗家周边的人,想要长久安稳的过日子。就得重新抢一个大地盘,有田有粮有人有军队的发展起来。” “方向上没错。”殷如行歪着脑袋反问,“可如今哪一块地都是有主的,去抢谁的呢?你抢了,其他人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么?”罗沧汐武功太高杀不掉,现在的罗家人可不是,稍微费些功夫还是能杀掉的。 罗枫寒轻轻一笑:“所以,我的目标不在天元大陆,而在另一块地方:和祀地隔海相望的东寰岛。” “啊”殷如行轻呼一声,所有的事情串成一条线,脑中灵光闪现。她终于明白了罗枫寒忙忙碌碌为的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一旦罗家人彻底退出天元大陆,他们和五地城主之间的尴尬局面就再也不存在了。相比之下,灭了鄢都的名声远没有赶了人走来的好听。当然,也不排除五个城主里面有脑子突然抽了的一两个,非要和人家死磕。对此,罗枫寒还有第二招后手。就是他暗中联系的桓蹊这一类人。 桓蹊是桓城主的儿子,没有继承权。人偏偏又能干到了给嫡子带来威胁的地步。杀了吧,那是万不得已的手段。对桓城主来说,庶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在不侵害嫡子的前提下,能给这个儿子一个更好的出路,又为什么不呢? 可想而知,桓蹊提出要和罗家人一同去东寰岛打天下,别说桓城主支持,就是几个嫡子兄弟,那也是只有支持的份。这不,祝地就搞定了。其他四地,相信也会有这类处境微妙的人。罗枫寒也一定都悄悄联系了。她就说呢,白陌尘常年五地轮着转,就跟绕圈跑似的。不是他天生爱旅游,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她随即又想到了最初的话题:“这么说,你是想让苏离帮忙说话?可苏离又不是桓蹊,她哪里会被扫地出门?你原先在祀地没找着人吗?” 罗枫寒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帮忙说话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再则这是顺手的人情,不费什么事,不妨碍她,又能给自己留条后路。梁夫人是聪明人,她会知道怎么做最有利。” “你怎么知道阿离是聪明人?”殷如行再度发问,态度颇有些咄咄逼人。 罗枫寒好脾气的道:“见微知著。梁夫人在祀地的名声很好。梁少安家里人口不多,矛盾却不少。只有聪明的女人才能在不声不响、悄无声息间摆平。” 很好,梁少安,是个人都知道你家问题一大堆。你实在是太逊了殷如行悻悻道:“那好吧,我去问问。不过我不保证她一定答应。” “这是自然。”罗枫寒胸有成竹的微笑。 殷如行眨巴眨巴了眼睛,想了想,犹犹豫豫的道:“这个……还有几地你都找了谁帮忙,能说说吗?” 罗枫寒也跟着眨了眨眼睛,貌似思索的道:“人挺多,不过照身份的分量来说,占大头的禧地是冯淡勋,祉地是何暮,祺地嘛……” 殷如行眼睛立刻瞪的大大的,面色紧张。 罗枫寒笑容扩大几分,慢吞吞的道:“目前还没有。” “什么啊”殷如行随即叫起来,“怎么就祺地没有。你逗我呢不说就不说呗。” 罗枫寒忍住笑:“没有逗你。真的是没有。倒是有几个小角色,可分量太低,不值得费那个心,我们就没去联系。本来苏雷是一个好目标。可惜苏晨将他宠络的死死的。说到这个我还不得不佩服他,此人行事向来果决手狠。冯淡裕下不了手杀亲弟弟,只能关着了事。苏晨对着亲叔叔苏玉声可是毫不手软。悄没声的人就这么没了。对上苏雷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好是了不起。” 殷如行只听了前半段就惊的脑子一团乱,后面的话压根没听清,只道:“苏,苏雷?你怎么会想到拉拢他?他们兄弟俩感情可是好着呢。” “好?”罗枫寒意味深长的看向她,“如果真的好,他又为什么一直在找你?” 殷如行哑然。半晌才道:“这和他们兄弟感情好有什么关系。” “关系是这样的。”罗枫寒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如果关系真的好,苏晨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当日失踪的真相,半点不指点他寻人的方向?苏雷找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就说明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线索。至少他知道你还活着,才会锲而不舍。以他的本事,又是这么些年下来,能找到一部分真相我毫不怀疑。既然他知道一些线索,又为什么不动用祺地的力量,顺着线索来大规模找你?如果他们兄弟关系真的好。” 殷如行听的膛目结舌,罗枫寒居然分析了这么多。他还真是有心。 “其实你可以见见他。”他道,“至少你该当面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在他锲而不舍的找了你这么些年后。” 殷如行垂下头,不言不语。 罗枫寒循循善诱:“你现在不比当初,没人敢拿奴籍的事置喙。本就是要正名天下的,和他见一面说开来不更好么?也是给他一个交代。当然地方和时机都要安排好,避开苏晨和祺地的其他人。” 殷如行沉默片刻,抬头道:“那么,要我给你当说客,也顺便劝说他吗?” 第216章苏离的分析 收费章节(12点) 第216章苏离的分析 罗枫寒笑了,笑的很坦然:“说客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不是我小看你,你没有当说客的天分。” “真的?不需要我说什么,就只是见一见?”殷如行犹有怀疑。 “是。”罗枫寒淡然而笑,点头:“随你说什么。这是你和他的事。” 殷如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面色精神了不少,笑着告辞:“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 罗枫寒含笑送她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她远远而去的背影。 得到上级的批准,殷如行很快出了府,按照苏离说的方法,和她暗中联系起来。 她来到繁华街面上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这是苏离的嫁妆产业之一,里面有几样高级香脂香膏的配方,还是她们俩在祺城时捣鼓出来的。此时看见,别有一份亲切的意味在里面。 殷如行在店里逛了一圈,瞅着没什么客人了,便问掌柜:“有一种养颜灵药叫做九花玉露丸,不知贵店可能定制否?” 掌柜闻言脸色稍稍一变,片刻后恢复,笑道:“小店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药丸,客官想是记错了。” “真没有吗?太可惜了。”殷如行又在店中逛起来。 稍后,掌柜的打发了伙计去外面买些茶点,店中只剩下她二人。掌柜轻声道:“客官从哪里来?” 殷如行笑道:“故人岛而来。告诉你们老板,当初和她一起制胭脂的人来了。想见她一面。明天我还是这个时候过来,要不要见,给个准信儿。”说罢,顺手结账两瓶护肤香膏而去。 回到宅邸,一夜无话。 第二天还是那个时候,又到了店中,对着掌柜就道:“昨天买的回去用了一下,果然不错。今天再来买几样其它种类的。” “都有,都有。”掌柜笑吟吟的将她迎进店,亲自介绍了几样滋润水、嫩白膏之类的一系列护肤养颜用品。殷如行很阔气的买了两套。拎着大包小包出了门。 出门后,她看似闲逛的走至一条偏僻巷子,展开刚刚在店中掌柜塞过来的纸条,看完,于掌心中扯成粉尘。举步迈出小巷,朝着繁华街道走去。 不多时,她来到一座气派的酒楼前,递给伙计碎钱打赏:“我姓殷,有位琴夫人在此订了包间,是哪一间?” 伙计接过赏钱,笑的脸上开了一朵花:“殷姑娘,琴夫人已经到了,正关照我们等着您呢。姑娘请随小的来。” 定下的包间并不大,位置却极好,偏的很,只左边有邻室。殷如行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苏离。 “你居然自己来了?”她惊讶的反手合上门,“胆子够大呀。还有素琴姐姐,就你们俩个出来的?” 素琴笑着福了福,道:“哪儿能呢,身边带着人呢,都在隔壁的包间里。这里,是特地留出来和殷姑娘你说话的。”说完,她体贴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殷如行找了张距离最近的椅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这样张扬行吗?不用避开人了?” 苏离没好气的冲她瞪了一眼:“还用得着避谁呀鄢都这回可没藏你,稍微用心点的人现在都知道了,林家认的这个义女,就是你殷如行。你来了祀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脚程倒是快,一晃神又回来了。还以为没人知道?” “这样啊。”殷如行不在意的耸耸肩,“早知道我就不用迂回着去胭脂铺了,直接上城主府找你得了。” “可别。还是这样吧。”苏离撇撇嘴,“会子还是半遮半露,一旦到府里可就成正式公开了。你还想应酬交际那些贵妇不成。那铺子我是在梁少安面前说开了的,算个给自己办事方便的联络点。你也不同替我心疼被暴露。” “原来如此。”殷如行点点头,看苏离胸这副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她现在日子过的很稳,自己这个后宅门外汉就不瞎操心了。又注意起一事:“咦,你怎么连名带姓的称呼你家夫君啊。也太见外了吧。” 苏离扯了扯嘴角,道:“这不是在你面前么,那么讲究干什么。我每天装来装去已经够恶心的了,好容易都是自己人,还不能放松一下?” “装来装去?”殷如行皱着眉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人欺负你?” 苏离不屑一顾的喷了口鼻息:“算不上被欺负,就那么回事。立场不同、利益不同,纷争就有了。不过是连横合纵,打压对手,共谋所求而已。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细了你听着也烦。不说它了。” 殷如行听来听去觉得不对劲,怎么苏离身上看不见一点儿新婚的喜悦,反和在祺城时差不多呢。这婚结的算怎么回事? 苏离一听她的疑问就笑了:“婚姻能有怎么回事?不就是夫妻两个合作过日子么。谁说我和在祺城时一样了?我是祀城名正言顺的城主夫人,生育了嫡系孩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有合法合情的保障。比在祺城时稳妥多了。你和我二哥还真是一对呢,也就你们会憧憬什么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当是传奇话本里的故事啊” 殷如行风中凌乱了,苏离才多大,想法居然这么的……暮气。还有,什么叫她和苏雷是一对。乱讲 苏离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如行。我从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有些事你是无法想象的。小时候,我见过无数美貌的女子,有些还是我母亲亲自找来给我父亲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男人放纵起来是什么样,见过他们最丑陋的一面。当然,也有能克制收敛,雄心壮志不在女色上面的。比如我大哥。可那又有什么分别?无论他们追求的是什么,永远都不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很重要,不可缺少。但某一个女人,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不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婚姻想要稳定长久,做妻子的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梁少安前头一个妻室就是在这上面糊涂了。结果呢,连命都没了。”她冷冷一笑,“我又不是脑袋里塞满了糠,怎么会看不清楚?” 这一番长长的言论触动了殷如行的心事。她久久不语,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才多大,这样过一辈子,终究……” 她想到了殷如言,虽然殷如言带给她的伤害是难以磨灭的,但不可否认,殷如言曾经让她领略过的风景也是无可取代的。说不上来值得不值得。只是女人,如果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爱情,纵然平安富贵活到老,终究还是遗憾的。痛苦,也是生命的一种经历和财富。人生百味,酸甜苦辣总要都尝一尝才不枉此生。 只是这些话,因为不想提起殷如言,她是没有办法劝她的。看着气氛太过沉闷,话锋一转,提起罗枫寒说的事来。 苏离很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回头约个时间,我和他会面详细谈谈。” 殷如行有些担心:“会不会妨碍到你啊?这事我就是随口传个话,并不是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任务,你别硬撑着,不行也没关系的。” 苏离立刻就笑了,笑的很开怀:“没事,你不用担心。政事这东西,只有参与进去了,才有机会显露自身的才能和价值。一旦你有能力和价值了,围在身边的人就会渐渐增多,最终形成利益团体。这是立足之本呢,比扯着男人睡觉强多了。我还得谢谢你搭这条线,罗枫寒要办的事,从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这事是必能成的,不过天元五城能给他的支援可多可少,就两说了。他要我办的,应该是这个。” 说起政事来,苏离头头是道,刚刚的颓郁之气瞬间扫空,眼睛晶亮,神采飞扬。殷如行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思忖:苏离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事业稳步渐进,生活富贵荣华。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少个爱情什么的,似乎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是吧? 苏离就此事将五地一一点评了一番,最后说到祺地:“……大哥可是个不好对付的。照我看,他定会将支援压倒最低限度。说不定一毛都不拔。祺地被他治理的密不间风,想要说服他,我看很难。不过,要是你出马嘛,事情就难说了。”她掐着手指算了算,“我之前给二哥透过风声,他应该是出发朝鄢都赶了。可惜你呼啦啦的又来了这儿,他这回要多转个弯,必得晚些时日才能到。我说,放着你这么个中心人物在,罗枫寒对这就没个什么计较?” 殷如行道:“他说了,让我见苏雷一面,大家把话说清楚。” “哦?那你打算怎么说清楚?”苏离精神抖擞的问。 殷如行沉默了一会儿。罗枫寒的意思是,苏晨的所作所为没有明确的证据,不用去提。干脆就讲原蔻娘和冯胖子那些事,剩下的让他自己去判断。然后最重要的,就是将那张奴籍作废,恢复她良民的身份。这个相信是没有问题的。苏雷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就这些?”苏离蹙眉而思,“不对啊,这也太简单了。”从讲述来看,全然是解决殷如行和祺地的恩怨,鄢都一方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这可不是一个优秀政客的作风。 “如果这么简单,他们干嘛救你后还一藏你这么多年?”苏离提出疑问。 殷如行不好说何家内功的事。就含糊的说自己拜师宁湛,如今武艺以有小成,也能为鄢都大业出一把力气。 “那也不对。”苏离道,“没有人会嫌好处少的。但凡能干的人,一件事能挖掘十分的利益,他就不会只挖掘九分。我若是罗枫寒,清了你和二哥的恩怨只是第一步,后面该从你下手,拉拢二哥才对。要知道,鄢都只有宁湛一个光头名将,它没有兵力。罗家这一去,肯定要借兵的。如果能得到二哥相助,不但有军队,还有了将领。天元两大战神联手,东寰岛攻占几个城池还费事么?这样一来,用最快的速度在岛上建立据点。后面的仗才好打。这么有利的事,罗枫寒怎么会放着不理?” 殷如行听的心惊肉跳,紧张的道:“这么说,依你判断,罗枫寒是要对苏雷出手的?” “当然。”苏离扬了杨眉毛,“不然他也不是罗枫寒了。而他能说动二哥的筹码,舍你其谁?” 殷如行瞬间瞪大了眼睛:“可,可是。他说不用我当说客,不用和苏雷说这些的。” 苏离也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你当然什么都不用说。人家买主和卖主讨价还价,关你一个……什么事?你不是他鄢都的人么,你不是拜师了么?师者如父,这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第217章想去的地方 收费章节(12点) 第217章想去的地方 作为殷如行的好友能和苏雷的亲妹妹,这两人如果能喜结良缘,无疑是苏离最为喜闻乐见的。 但是请注意,是‘喜’结良缘。做到这一个‘喜’字,至少要双方都心甘情愿吧。 苏离就是这样认为的。作为朋友,她不愿看着殷如行在被蒙蔽的情形下和自己的二哥相逢。正如苏雷有权利知道苏晨做了什么的真相一样。殷如行同样有权利知道,鄢都人在背着她商议什么。 殷如行独自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这条街道上民居较多,高大的槐树从青瓦墙头伸展出枝桠,绿色的叶片间藏着几朵零星的细小花苞。青石井台边,三三两两的女子围在一处洗衣,风儿不时送来她们的嬉笑声。很显然,山雨欲来的局势并没有打扰到平民们宁静的生活 她料到罗枫寒会背地里有谋划,只是懒得去计较。她下意识认为罗枫寒不会做出‘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情来。对于鄢都来说,一个殷如行当然比不得苏雷重要。但对罗枫寒本人来说,殷如行的价值和争取到苏雷军队的援助,似乎难分高下。 东寰岛面积庞大,城池众多。谁也不知道要经历多久的战争才能掌握全岛。在此长久的战乱之中,罗枫寒个人可能遭受的危险无疑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连她都知道强化自身的武力值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罗枫寒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只要她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不会触及她的。 内功心法的秘密,苏离不知道。才会将后果想的很严重,认为鄢都会出卖她换取苏雷的军队。没有罗枫寒一定会,但是罗枫寒在,他就会将手段压制到最温和程度。出卖她,显然不划算。殷如行估计了一下,他应该更乐于看见自己先和苏雷冰释前嫌,然后再一步步逐渐增加感情。循序渐进,在充满变数的无限可能中y对方,才是罗枫寒最拿手的好戏。 昨天在书房说的那些话,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殷如行在街上转了很久,才回到府中。 将买来的东西放好,换了身轻便衣服,提着长剑去了练武场。 先来一套拳法活动筋骨。接着便是长剑出鞘,海风呼啸,潮水翻涌,剑锋游走,浪涛绵绵不绝,卷出千堆雪。 “好”武场边缘,方印然激动的睁大了眼睛,在殷如行最后一个剑势收手后发出大声的喝彩。 “这是观澜剑法?”他惊讶的询问,随后又感叹:“当然是观澜剑法,师妹能把这套剑法使成这样,怪不得师父说你灵性过人。”说到此,他抽出自己的剑,眼中带出几分狂热:“师妹,我们切磋切磋?” 殷如行犹豫道:“好是好。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和差距过大的对手比试没什么,自然能控制住不伤了他们。可和师兄这样的高手相搏,就怕会收不住手了。到时不是伤了师兄,就是伤了我自己。” “这个好办。”听她这样一说,方印然更加跃跃欲试:“我去叫了宁师叔来,有危险了,让宁师叔拉开我们不就行了。” 殷如行没有意见,方印然调头就跑,不多时,不光拉了宁湛来。后面还跟着来了另几位师兄。 “小师妹,我们可是来见识‘黑罗刹’的本事的。”为首的齐师兄春风满面的打趣,“别客气,把本事都拿出来,尽管狠揍印然这小子一顿。” 宁湛微微点了点头,硬邦邦的也说了一句:“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检查你的进度,正好使出来看看。” 殷如行见安全措施到位,也就不再多少,对着方印然挽了个剑花:“方师兄,那就承让了。” “师妹承让。”方印然也抽出自己的剑,抱拳行礼,站定到她对面,神情凝肃起来。 殷如行见状不再客气,刚刚练习的感觉还在,长剑一抬,如同延伸出来的手臂,灵活的刺向对手。方印然毫不示弱,举剑接住。两人的身形都是飞快,顷刻间身影快速移动交换,短短五秒,已是凶险的过手好几招。 方印然虽然不像殷如行那样长期派遣在外,然而这三年也不是闭门造车,一柄剑施展的婉若游龙,角度刁钻。 殷如行则是杀气盈然,在对敌经验上,她比对手要丰富的多,一招一式没有任何花招,走最简单的路线,达到最直接的目的。 两个人都从对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缺点,方印然的感触最多,他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斗厮杀,招式上还有些僵死。殷如行则是老毛病,放得出去收不回来,一开始她还能控制剑,到后面就是剑和杀意控制她了。 方印然冷汗涔涔,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显然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观战的几人都是识货的,不约而同的认为此次机会难得,应该趁机压榨出方印然的潜力。于是,宁湛老神在在的袖手旁观。直到看见殷如行的剑刺进了他的心口…… “当”的一声,剑尖遭受到巨大的袭击,一颗小石子被弹出去的同时,剑仞也偏离了心脏部位,划破了方印然的衣服。殷如行满身冷汗,她已经用最大的力量控制了,剑势刺中的力道本就不强,于是,一击之下撞偏,连伤口都没有刺破对方,只割破了几层布料。 然而方印然眼里可不是这样,剑尖刺向心口的一刹那,他全身的血都是凝住的。 “师妹,你太狠了”回过神来,他捂着破碎的衣服怪叫,“要是宁师叔慢一步,我就被你宰了” 殷如行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我收不住。” 方印然脸色白的可怕,嘴唇抖了两下。 齐师兄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师妹做的没错,战场之上,不杀人就要被人杀,谁还和你讲客气呢。师妹使出这样的剑法,那是她在生死历练中磨练出来的。你没被锻炼过,难道很光彩吗?生死一线是最激发潜力的,今儿这一回你有感触了吧,还不回去好好领会领会。”说罢,对着宁湛抱歉了一声,几个师兄齐心合力,架着方印然离开了。 “抬起头来。”人都走了,宁湛开口道。 殷如行顿了顿,缓缓抬起头。 宁湛眉头顷刻间紧皱。果然不出他所料,殷如行的一双眼睛里,不是杀意凛然的战意,而是茫然,极度恐惧后的茫然。 她不是因为想要胜利而战斗,她是因为不想死而杀人。这两个目标,区别大了,问题也大了。 当对手实力在她之下时,这种恐惧被很好的遮盖住。她可以游刃有余的使出最完美的剑招。当对手势均力敌,或者强于她时,这种恐惧就侵占了她的神智。 怪不得。他就说呢,以她的灵性,怎么会一直控制不住剑?原来,根源在这里。 不能怪她。这是拔苗助长带来的危害。如果不是一味强求的生死历练,磨练技艺,而是循序渐进的同时磨砺内心,这种问题并不难解决。但是现在…… 宁湛第一次对着罗枫寒有了隐隐的怨怼。他知道他毁掉的是什么吗?这样的殷如行,即便是内功精进到了最后一层,也很容易心灵崩溃。 作为师父,他应该义不容辞的替徒弟化解掉这种危机。但是…… 宁湛有些束手无策起来。他本不善言辞,更勿论开导人。男子天性好战,心思大而化之,呼朋唤友的开导些时日就有显著之效。可殷如行是女子,偏又心思重。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导她。 “你在怕什么?”想了半天,宁湛问出一句忒没有营养的话。 “什么都怕。”好在殷如行对自己的结症也有几分了解,她听懂了宁湛的意思,茫然的道:“我一无所有,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这身武艺。只是这身武艺也不是万能的。总有比我更厉害的对手。”所以,想要不恐惧,就得将武功练的更好。要武功更好,就得学会控制剑势。而她的控制不住是因为恐惧。于是,这成了一个循环的矛盾,恐惧,永远存在。 这是一种潜意识,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在夜晚,不受控制的梦境一遍又一遍的展现各种危险,她一次次的落入敌手、被害被杀。用心理学的话来说,梦境中那个不停害怕着的她,才是真正的本我。 这个问题如果在现代。她可以去做心理治疗。但是在天元,别说心理医生,对这种潜意识的了解,恐怕都没有人有她多。 宁湛叹了一口气。如今之计,只能先让她心神放松,心情愉快,便道:“在五地城主共同商议出结论之前,这段时间里没什么大事。你可以见见朋友,去附近风景秀美的地方散散心,买些自己喜欢的物品。尽量让自己心情愉快些。钱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殷如行眼睛瞬间亮了:“我可以去别的地方?” “是。如果不远的话……”宁湛话说到一半,就见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心中不忍,改口问道:“你想去哪里?” 殷如行用那双大而黑的眼睛望着他,提出另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去东寰岛后,战争会持续多久?” 宁湛迟疑道:“很难说,那里局势混乱,虽然有些情报,具体情形却一定有误差。总要个三五年吧,基本控制大局。” “三五年基本控制大局啊。”她低低的重复了一声,认真的道:“也就是说,三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我们都不能再回到这里了。那么,如果可以,我想请个假,去一趟出云山。” “出云山?” “就是我最初来到这里的地方。”殷如行解释,“东出云山脉脚下,寿家村。” 宁湛的眉毛紧紧锁住:“为什么想去那里?那是祺地的地界。” 殷如行轻声道:“因为那里是我在天元最开始的出发之地。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我家乡的人再次来过,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想回去?”宁湛飞快的问道。 殷如行立刻道:“不是现在就回去。你放心,我答应鄢都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遵守承若,在完成之前不会离开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因为如果现在不去,会有很久不能去了。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不会偷溜走的。” 宁湛沉默不语。 殷如行等了很久,失望溢满了眼眸:“不行吗,那就……算了。”她落寞的垂下头,转身离去。 “等等。”宁湛闭了闭眼睛,复睁开唤住她:“不要急,我会想办法。” 第218章偷偷 收费章节(12点) 第218章偷偷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偶尔可见往来的车马行人。据说在两百多年前还是天元王朝的时候,官道是不许平民百姓走的。只有达官贵人可以享用,平民只能走没有经过休整、坑坑洼洼的小路。 现下却有了不少改变。五大诸侯地呈竞争之势,巴不得来投奔本地安家落户的人越多越好,文人可兴文化,富商可繁荣经济,民众的用处就更大了,种田、做工、征兵,哪一项不靠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如此,内行德政之举就显得尤为重要,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想出来的,提出修官道时不妨修宽阔些,在旁侧划出民道来给平民使用。在左右修路也是征用民夫的徭役,如此费事不多,却是既方便了民众,也便利了民间交通。交通便利对城市发展有利,口碑和实惠都有,何乐而不为。 那个时期,五地城主都争先恐后的发展自家实力,以便有钱有粮有军队的踩死别家。既然是良政,不久后就各地都有仿效。虽然后来谁也没有踩死谁,这项施政却是一直延续至今了。 民道上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远远看见官道路面飘过来一阵的尘土,纷纷好奇的张望。近了一看,呵好气派的马队几十匹骏马膘肥体壮,马上清一色身材高大的骑士,穿着统一。为首男子的衣服在阳光下闪着华贵的纹路。路上的百姓便知这是贵人出行。纷纷避开路侧,深恐冲撞了。 苏雷埋头赶路,面无表情到几近于面瘫。身后的随行亲兵不时对着同伴挤眉弄眼一番。各自认为他们很能理解自家将军现在纠结的心情。 话说前不久三小姐送来了一封信,将军看完就神情有些不对。然后就是收拾整装,说要出发去鄢都。那时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在走了一段路,听见各种版本的传言之后,也就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 失踪多年的妾室殷如行居然有了消息。还摇身一变成了鄢都林家的义女。这谁能想到呢?也就是这些传言,使得将军原本兴奋迫切的心情转变为了沉闷。 人家鄢都放话出来,说殷如行本是良民,是被拐子拐卖了的。苏家小妾什么的身份不予承认。要改了良民户籍落户鄢都。据说已经办妥了,对着祺地也就是打个招呼。 这就好比你遗失了心爱一物,多年寻找。这时有人告诉你找到了。还没笑开嘴呢,那人就接着说这东西本不是你的,是我们家的,找到了也不归你。就是白告诉你一声听听,顺便嘱咐一句以后别再惦记了。 谁能忍下这口气?别说将军了,就是他们也受不了啊 所以说,将军沉着脸赶路一点儿都不奇怪。尤其是前两天他们在鄢都的经历,那更是让人郁闷。 去了林家,林家说人不在我们这儿。顺着指点去了燕凉别院,这回好,里头就没个当家主事的男人在。有管事的人吗?有,罗枫寒的妻子倒是在。可人家一句话就堵死了:外子不在,恕不见客。面都没见着,只让管事的传话。将军那脸,瞬间就青了。 好在亲卫天麻机灵,向管事的打听,不知殷如行姑娘可在?结果管事的油盐不进,只说女眷之事不知,便立到一旁,任你怎么问就是不再开口。 没辙,眼见着天黑了,总不能露宿野外。只好又折腾回城,胡乱找了个客栈休息一宿,明天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却好是来了点好事。鄢都城主罗映韬派人递帖子过来,说刚刚得知苏将军大驾光临,请过府一叙。 甭管是不是‘刚刚’得知,好歹有了能做主的人。他们一行就去了。映韬公子的态度倒是很好,就是话多了点。寒暄来寒暄去一大堆,末了又把将军请到书房单独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后,将军的脸倒是不青了,这回改没表情了。 没表情的回了客栈,没表情的收拾出发。没表情的告诉他们,目的地是祀城。 没得说,猜也猜的到,那位殷姑娘在那儿呢。 苏雷不知道自己手下一众的精彩揣测。他的面无表情是因为心里的念头太乱,喜、怒、悲、愤皆不是,一团乱麻、五味杂陈。脸上就变成没有表情了。 他寻找人寻的太久,久到忘记了人被找到后要面对的种种。而一旦结果突然呈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问题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罗映韬告诉他,如行被宁湛收做徒弟了。这些年习武不辍,过的很辛苦。罗映韬又说,作为宁湛唯一的徒弟,又是林家义女,那是无论如何不能为妾的。罗映韬还说,殷姑娘逃亡的那段时日,颠沛流离,几经生死,稍有差池坟头的草就有人高了。能平安流落到鄢都,实属命大。罗映 国色无双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1部分阅读 大。罗映韬还问他,你知道她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吗?之后,大约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却委婉的表示,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再在怎么外面建功立业,也没有置自己女人于险境而不管的道理。这是不负责任。 他能说什么?说什么都很苍白。 末了,罗映韬百感交集的说了一句“苏将军也不容易……”,欲言又止。 瞧瞧,谁都知道内幕。不,应该说,还有谁是不知道内幕的? 阿离知道,韩家人知道,罗映韬知道,冯淡裕……说不定也知道。更重要的,殷如行知道。 她知道。 苏雷突然很想笑。罗映韬问的好,她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让她为奴的是谁?让她做妾的是谁?让她千里逃亡的又是谁? 苏雷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见是要见一面的,得确认她平安完好。只是见过了,也就再没有以后了吧。 大哥,你赢了。 祀城的罗家别院中,宁湛在练武场找到殷如行,看了看四周,悄没声的传话给她:“回去收拾一下出行的包裹,不要太丰厚,简单利落些。” 殷如行瞬间一喜,瞧了瞧远处练着拳脚玩的几个家丁,不动声色的道:“公子准了?” “没有。”宁湛面不改色,嘴唇微动:“我们私下走。” “什么”殷如行惊的几乎叫出来。我们?这个回答让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本来么,罗枫寒不答应属于正常现象,宁湛愿意帮她私下走就有些不正常了。宁湛还要和她一起走,那就是极度不正常。 她结结巴巴的道:“师父,你要和我一起走?” 宁湛云淡风轻的反问:“没我你走的了?” 是哦,没有宁湛帮忙她是走不了。可是,也不至于要一起吧。宁湛只要帮她出城就好了嘛。 这个想法立刻遭到了师尊大人的鄙视:“然后呢?知道你出了城,公子命我去追你回来?” 殷如行:“……” 宁湛继续鄙视:“你以为我不跟着就没人知道不是我帮的你?我跟着,能一路看着,也不怕你走失,对公子有个交待。将功补过。” 然后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宁湛私自外出,徒弟是顺带的。她就没有责任了。是吧?殷如行感觉眼睛酸酸的,似有水雾浮现。 宁湛扭过脸不看她,正视前方严肃的道:“你今晚将行李收拾好。只带两件换洗衣服即可,其它的路上再买。明天早上,我说带你去城外演练演练。直接就走。” “早上走?”殷如行忧虑的担心,“公子不会怀疑吗?” “晚上难走。”宁湛解释,“城门关了,我们出的去,马匹出不去。至于公子,他近来忙的很,等注他意到,我们已经走远了。到时再想办法送信回来说明原因就是。” 不对啊。罗枫寒这么好忽悠?殷如行一听就怀疑了,再一想,恍然惊愕:“师父你没和他说要请假” 宁湛仍旧扭着头,声音严肃:“他不会同意的。用不着说。”鄢都有信鸽传消息来,苏雷正往这边赶呢,罗枫寒肯放人才叫怪。 殷如行凌乱了一下,感慨自家师父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还有这等腹黑的一面。其它的倒也没多想。论起对罗枫寒的判断,自然是他这个从小一起陪着长大的人更为正确。 “那好,就明天……”居然这么雷厉风行,她还真不太习惯 宁湛点点头。一想到苏雷忙忙赶来却扑了个空,心情不禁大好。想见人?那就拿出诚意跟着后面追吧。 当天晚上,殷如行偷偷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将重要物品都贴身带上。金叶子封在了腰带里,干粮和水都放好,身边不多的几样药物都带上。一本医药手札的原稿用油布裹好贴身收藏,打算路过江城时去一趟普济寺,将原件还给慧净大师。顺便谢谢他给她的帮助。再有就是果绿色手机要收好。当初来时身上的衣服鞋子,这些年早就坏的坏、没的没了,只剩这么一个从现代带来的还完好留着。带上是个念想也有想试试穿越契机的意思。万一瞎猫碰着死老鼠了呢? 收拾妥当,心情忐忑。最后还是调息打坐了很久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依照往常一般穿戴了轻便易动的衣服。玄色短曲上衣,窄袖,深红色阔边衣缘,深红绣石青色云纹腰带。头发用红色织锦缎带束在头顶,其余的碎发散在后背。有些麻烦。本想回来后剪掉的。怎奈正好被林咏恩看见,好家伙,她那表情,就跟看见她要用剪刀剜了心一样,尖叫着死活拉住。也只好先放任了。 到得练武场上,和方印然并几位师兄练了一个时辰。宁湛也和往常一样过来指导了几下。然后散伙,有任务的忙任务,没任务的自己找乐子。宁湛就说,如行啊,你近来心境不好。为师的带你出城去特训一下。 殷如行自然说好,又说这一去只怕要下晚才能回来,她去准备些干粮和水。告辞了众师兄,明晃晃的去了房间和厨房一圈,拿了个不大的小包裹。 众师兄很是眼馋。这哪里是去指点武功,分明是赤果果的去郊游玩乐。但是人家师父明摆着偏心给徒弟开小灶,没他们的份。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目送两人牵了马,挎着剑出了大门。 第219章事有凑巧 收费章节(12点) 第219章事有凑巧 宁湛这么急着走是有原因的。从祀城到祺地,虽说有路线不止一条。但若不是贩货的商贩,一般大家都走最近,最方便的一条。同样,从鄢都到祀城的路线最方便的也只有一条。有鉴于鄢都的地理位置,这两条路线在距祀城外两天路程的小镇处汇合。他这么急着走,就是为了抢在苏雷之前过了那个小镇。当然,这些话没有必要和殷如行说。 于是,殷如行根本不知道前方还有这么个危机。只是很纳闷,师父怎么赶路跟赶着投胎一样,一路狂奔疾驰。这个,是要测试她的马术吗? 只是再怎么赶还是要在宿点落脚。可怜这出逃的两人没有路引,暂时为黑户。连城镇都不好入住,只能买了一大堆必要的物品后,骑马疾驰去了城外的村子求住宿。用的理由是错过了时辰,进不了城了。 好在这里的乡民朴实。见他们二人一副好相貌,又生的面善。虽见他们带着剑,倒也没当作是歹人。安排去了村中房舍多的人家。可再是房舍多,到底是村居,只空出一间房来。宁湛和殷如行不管从相貌还是从年龄上看都差距不大,怕人不信是师徒,就说了是兄妹。兄妹也不好住一间房,于是房间就让宁湛住了,行李也归他看管。殷如行和房主的几个女儿挤一晚将就。 “沈姐姐,那个真是你的兄长么?”房主家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五小的十三,长的眉目端正。见有这么个美女姐姐来家里,又是羡慕又是欢喜。村民晚上舍不得点灯,早早上了床休息,没什么娱乐就靠着聊天解闷了。于是拉着殷如行问东问西。这个年龄的少女显然对宁湛这样的俊逸男子更感兴趣,遮遮掩掩的向她打听。 悲催的殷如行再次落入隐姓埋名的偷跑生涯。她懒得再想化名,就用了沈眉这个名字。反正她一来不去祉地,二来时间隔的久,三来相貌也和那时不一样。古代通讯不便,画技又走意识流,除非人品太差,不然被发现的几率几近于零。 “对啊,你们长的一点儿都不像。”房主家的小女儿心直口快。 殷如行只能干笑两声:“我们是表兄妹。”是了,沈眉这个名字是两个女孩子刚刚问她才说的。鬼知道宁湛和人家说他姓什么了。她不禁内流满面,表哥表妹,真是万能的存在啊。 “表兄妹啊——”房主大女儿意味深长的拖着腔,鬼祟的一笑(黑漆漆的没人看见):“那你表哥成亲了吗?” 殷如行大汗。好在还记得宁湛的婚姻状况,道:“先前有过表嫂,过世了。” “哦?”女孩子们声音里的兴奋明显到想当做没听见都不行:“这么说他是鳏夫。没有续娶吗?” 小女儿更是快嘴快舌:“续弦娘子出身不用太高的。他家人没给说亲?” 殷如行满头大汗:“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和表哥也有几年没见了。最近刚刚碰上。” “这样啊。”两个小女孩又叽叽喳喳的问她,你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啦,前头的妻室好不好看啦,甚至彪悍的问她你喜不喜欢你表哥,想不想嫁给他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殷如行深深懊悔。怎么就脑抽的说是兄妹了呢?怎么就没说宁湛是她表叔呢表叔和表侄女,多么安全的亲戚关系啊这一夜,她头都要被问大了。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热情的村民一家。殷如行蔫蔫的上了路。 “昨晚没睡好吗?”宁湛皱着眉看她青了一圈的眼眶。 “别提了。”殷如行哀嚎一声,“师父,昨天人家问你姓名了吗?” 宁湛一怔,脸色瞬时变僵:“我说姓水,他们也问你了?” 靠殷如行简直想骂人虽然不管说姓什么大家都不会心有灵犀,但是这么生僻的姓,活刮了她也想不到呀师父你太有才了。 宁湛僵着脸解释:“当时正好在喝茶。” 很好。她该感谢百家姓里没有‘茶’这个姓吗?殷如行有气无力的道:“没关系,我说了,我们是表兄妹。” 宁湛脸色顿时松缓,语气轻松起来:“哦。” 殷如行又道:“我们还是要统一一下说法,免得再有差池。” 宁湛连连点头。 殷如行道:“我就叫沈眉。随你叫水什么。身份上还是换一下,表兄妹什么的太不安全了,就说你是我表叔,这样差了一个辈分,我也少受些盘问。” ‘沈眉’这个名字,宁湛觉得有些耳熟。却是想不起来为什么耳熟了。然后听见了殷如行后面的话,心神就全被吸引了过去:“不安全?为什么不安全?你受他们什么盘问了?” 殷如行眨巴眨巴眼睛,扭头对着宁湛看了一会儿:“师父,我突然发现你还是很年轻很帅气,很招惹小姑娘喜欢的。” 宁湛脸腾的全红了,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呢” “哪有胡说。还不就是因为师父太帅了么。我才遭受了大半夜的盘问啊。”殷如行布拉布拉的开始诉说委屈,“人家小姑娘一个劲的打听你,说你生的好看,英气……师父,我强烈要求,如果再去民居借宿,不能让我再和怀春少女住一块儿了。” 倾诉完毕,她心里舒坦了不少。却忽然发现身侧很安静。宁湛半个字都没回答她。扭头一看,顿时窘了。好嘛,师尊大人奇怪的扭着身体,只留一个后背对着她。从衣领处望去,可以隐隐看见一截通红的脖子。 殷如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代人适用的无性别打趣古人是没法接受的。师尊大人这是害羞了呢还是害羞了? 可是,心里很痒痒啊。心里有个小恶魔冒出角角,劝她:再说几句吧,再说几句吧,师尊还可以再害羞一点的。很难得的景致哦 殷如行费了好大的劲。默念了十来遍‘要尊师重道。师父背负了责任带我偷跑出来,不能没有良心’。才将小恶魔的角角压了下去。 稍时,宁湛云淡风轻的转过身。脸色已经恢复了原样。 一路无话。眼前着前面就是投宿的村庄,宁湛突然道:“就按你说的办。” 呃?殷如行愣了愣,醒悟过来他的意思是同意两人为表叔侄女关系,她是沈眉,他是水…… 唉?不对啊表叔也要有个名字的。还有他们是姨表亲还是姑表亲、舅表亲,籍贯何处,为什么孤身两人外出这些都要串好供的呀 师父你等等我 宁湛和殷如行一夜未归。罗枫寒脸色冷的可怕,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能将方印然、齐师兄身上隔出一条条血痕来。 方印然咽了咽口水:“……就是这样,说是要出城特训……然后就走了。” “我们出城找过了……”齐师兄颤着音补充,“好像,好像一路朝鄢都去了……” “鄢都?”罗枫寒冷哼一声,“他去哪里都不会去鄢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去他的房间里找,一定有留下的只字片语。角角落落,哪里都不要放过” “是”师侄们得了令,撒腿就跑,作鸟兽散。 没多时,齐师兄拿着一个封好的信回来了。正如宁湛对他的判断正确一样,罗枫寒对宁湛判断也是正确的,他留了一封书信。 很遗憾,罗枫寒看完信后脸色并没有缓和,反而更坏了几分。 宁湛在信上说,殷如行的心境不好,太过焦虑恐惧。这样不利于内功的进益。他带她出去散散心,以期望能突破瓶颈。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两个月就回来。又说如果苏雷怪罪起来,由他一力承担。 “公子……”齐师兄轻唤。 “你们先出去吧。此事不要声张。”罗枫寒很快恢复了平静,“外人如果问起来就说他们回鄢都接夫人和女眷去了。” 齐师兄几个噤若寒蝉的去了。 罗枫寒又看了一遍书信,疲倦之色涌上,忧虑盈心,眉宇深锁。 阿湛,你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赶紧赶慢,总算平安无险的过了两天的重合路线。从小镇出发走了半天路程后。宁湛回头看了看长长的官道。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抢先错开了,赶路就不在那么着急。宁湛放慢了速度。半夜去府衙弄了两张作假的路引,大摇大摆的带着殷如行往祺地而去。 一天后,苏雷从另一条岔路方向来到这个小镇,看着天边的霞光,脚步踟蹰起来。近乡情却。过了前面的镇子,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了。 这时,他接到了一封密信。这两年,他发展了自己的一点消息网,不怎么大,紧盯着祺地范围却还能用。 看完信,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就在他离开祺地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几件人事调动。其中,李奉被调进祺城,任护城巡查使副统领一职。表面看着是升了职位,实际上却是将他从军队系统中开走。没了实权。 苦笑一声。他终于知道小舅舅为什么一直不回天元了。哪怕知道亲侄子被赶走失了继承权也不曾回来。当年,他也是被姐夫伤透了心吧。 “调头。”苏雷命令众人,“我们回祺城。” 不能放任李奉在那群人手里。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他不想再有遗憾了。如行她,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全速前进”号令穿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不会按照宿头控制马速。有一大半的时间要露宿野外了。 马匹踩着轰鸣的蹄声换了方向,沿着一天以前宁湛和殷如行的路线前进。 第220章借宿 收费章节(12点) 第220章借宿 苏雷一行人夙兴夜寐的赶路,宁湛和殷如行不慌不忙的前行。两队人马走的是同一条路线,路程相距为一天。这个误差在之后的时日里,每天一点每天一点的不断被缩短着。 宁湛师徒在后期的旅程中并没有全部选择住宿于城镇客栈之中。而是玩起了虚虚实实的花样。一会儿出现在繁华之地,一会儿借宿乡村民居。目的是为了扰乱罗枫寒追查的视线。 这一日,两人就刻意的避开了可供歇脚的小镇,而是去了离镇子很远的一处村落借宿。 同样找了村中房舍最宽敞的村长家,当然,这家也是村中最富裕的。住着青砖瓦房的大院子,田地租给别人耕种,家里雇着长工使唤。 见宁湛和殷如行打扮与气度皆为不凡,对他们很是尊敬。一家人挤挤,空出两间房舍给他们这对表叔侄住宿。 宁湛二人的伪造身份已是天衣无缝。路引齐全,作假纯熟。表叔姓水,侄女姓沈,七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也编的八/九不离十,对着主人家说的头头是道。 晚间吃过饭,两人隔壁隔的进了各自房间。村长家虽富裕,也是相对于这个小村而言,房间里给点的是油灯,不是蜡烛。师徒二人不约而同的吹熄了灯,选择了打坐调息、凝炼内功作为睡前娱乐。 时间一点点过去。村中大部分人家也都节省的熄灭了灯火,该干嘛干嘛。夜幕之中,显得很是宁静。 突然,一声狗吠凶悍的叫起。 宁湛于黑暗中霍的睁开眼。 许多声狗叫此起彼伏的接上,村中房舍纷纷亮起油灯,狗叫声传遍了整个村落,听的人心慌。这不是一个两个毛贼的动静。 “怎么回事?”殷如行走出房门,扯着一个人就问。 被拦住的是村长的大儿子,他神色不安的扔下一句“不知道,家父和我正要去看看。”就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一转眼,看见宁湛也出了房间,和她一样衣衫整齐。 “我们也去前面看看。”他道。 然而走到院门口,大门却是从内锁上,关的死死的。村长妻子带着两个儿媳和几个孙子孙女焦急的守在一侧。见他们来了,忙道:“不能出去,外头还不知是什么样呢。当家的爷儿俩已经去看了,且等等。” 宁湛道:“外面可是歹人?” “不知。”村长的大儿媳急的脸色煞白,她的丈夫可是在外面。 “我们去看看。”宁湛示意殷如行跟上。 一众女眷稚子又是期盼又是犹豫,村长妻子很坚决的坚持:“当家的临走时说过,除非他们来敲门,不然决不可开门。” 可万一是歹徒,这么个院子也不一定守得住啊。人家不会翻墙么?殷如行对此不敢苟同。不过也不好有什么置喙。毕竟有墙挡一挡总比没有好。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乡民,遇上数目众多的土匪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们今晚既然在此,绝没有看着不管的道理。师徒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俱已明白对方所想。 刚要有所行动。大门外响起敲门声:“娘,是我,快开门” 一听是大儿的声音,村长妻子心都要跳出来了。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钥匙,边开锁边问:“外头是怎么回事?” 大儿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轻松:“没事。虚惊一场。是一队贵人使臣错过了宿头,到咱们村借宿来了。” 门打开了,大儿身后跟着几个村民,俱是一脸兴奋:“伯娘,是贵人呢。好多人,个个骑着马,单是打赏就给了好大的元宝。可惜咱们村房舍太少,哪家都住不下,阿伯和着几个叔公正在和贵人在祠堂那边商议着,看要怎么住。命我们先回来说一声。”说罢,眼神就飘忽到了殷如行二人的身上。 殷如行心下雪亮。既然是贵人,自然要住最好的房子。 村长妻子也看见了他的眼神,脸顿时一僵,道:“真是贵人?可别是那匪徒装来骗了你。” 大儿子笑呵呵的道:“娘,贵人和匪徒再分不出来,儿子这一双眼睛就白长了。穿着打扮暂且不说,单看言谈举止就是一身的贵气。领头那位公子,啧啧,通身的气派就和天上神仙下凡差不多。您见了就知道了。”话里的意思,已是笃定贵客中最尊贵的那一位要住到他家。 村长妻子神色越发尴尬。大儿却已对上宁湛道:“这位公子,现下村中又来了客人。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总不能叫人家露宿街头。不知可否商量一下,大家将就一晚。” 宁湛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何方的贵人?你们打算怎么将就?” 大儿道:“我先赶着回来报信,何处的贵人还不知。是了,一会儿公子要见见,大家商议的。许你们也认识也未可知。”在他看来,两方都是贵人。他一个乡村小民,字都不认识几个。横竖谁都得罪不起。干脆就让他们自行见面商量好了。 宁湛和殷如行闻言脸色都是一怔,面面相觑。随后宁湛道:“不用了,既然他们人多,就将房间给他们好了。我们去别家将就一晚。”说完,两人干脆利落的转身,没一会儿就带了随身的包裹回来了。抬脚就要出门。 村长妻子要拦住,身子刚一动,就被大儿一个眼神制止。大儿笑道:“如此也好。二胖,带两位贵客去你家吧。” 一群半大小伙里就走出一人,对着二人道:“贵客跟我来吧。” 宁湛沉着脸,和殷如行不声不响的牵了马匹,跟着那二胖去了村子他处。 二胖家条件也不错。许是心虚还是什么,除了两个老人,其余家人睡柴房的也有,睡厨房的也有,去别人家挤的也有。愣是腾出了两个房间来。 两人胡乱入住。和衣在床上打坐。凝神静气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苏雷得知村长家原先的客人去了他处,将房间让给了他们。十分过意不去。有心当面致谢一下。听村长大儿说对方无意见面也就算了。一来大晚上的不是诉衷肠的时候,二来地方占都占了,人家不想见还凑上去显得太猖狂。便决定干脆明早离开之前再面谢也是一样。 夜晚很快过去了。 东方刚刚泛白,宁湛就起身了。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殷如行也起了。 两人都是合衣睡的。没费什么事就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到院中打水洗漱。 二胖娘听见动静,忙忙穿了衣服出来,赔笑道:“两位起的好早。且略等等,小妇人这就做早饭去。” 厨房冒出炊烟。不远处,村长家的青瓦烟囱也冒了烟。周边再有几家也是一样。 院中,宁湛看了一眼,冷声道:“他们也起了。” “真是早。”殷如行叹了口气。起的一样早就意味着有很大的可能离开时碰上。她和宁湛的看法一样,他们的行踪被越少的人注意越要。 “我去牵马。你去厨房催一催。东西带着路上吃就行。”宁湛皱着眉道。要不是想着吃热食比较好,早饭都不必等的。 两人分头行动。二胖娘虽然很诧异,还是遵照客人的意思将早饭给打包了。 宁湛牵了马来,两人翻身上马,朝着村口而去。 苏雷早起后就托村长大儿去看看昨晚的另一拨客人起来没有?他要上门拜访致谢。 村长大儿打着呵欠来到二胖家,刚好见他们要走,吓了一跳:“二位且等等” 宁湛勒住马,居高临下的问他有何事。村长大儿将事说了。宁湛冷声道:“不必了。小事一桩而已。我们还要赶路,先走了。” “可是……”大儿刚喊了两个字,就吃了一屁股灰,愣愣的看着扬长而去的马尾飘飘。 愣了片刻,他甩了甩脑袋,一溜烟的跑回家,随着贵客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 苏雷也愣了愣。这架势,怎么想在刻意躲着他们。 “那二人,是什么样的?”他问道。 大儿伶俐的回答:“是一对年轻男女。骑着马,气度看着像是贵人。说是表叔和表侄女,年纪相差却不大。男的约有二十来岁,女的大概二十出头。生的都很俊。那女子……”他顿了顿,补充道:“小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呢。比画上的还好看。”又颇为可惜的道,“就是衣服颜色太沉闷了,不鲜亮。” 站在一旁的亲兵都不禁笑了。天麻更是叫道:“大郎儿,你看人家姑娘看的倒是仔细。人家衣服颜色鲜亮不鲜亮,关你什么事?” 大儿脸上一红,辩解道:“我是看着奇怪。年轻姑娘家,生的又那么漂亮。打扮的却是暮气沉沉。头发不挽髻,首饰半个没有,衣服是黑的,腰里还挎着剑。莫不是外头戏文上说的女侠?” “女侠还有生的那么漂亮的?”天麻扯着嗓子笑话他,“我也没听说有女侠爱穿一身黑衣的,通身儿黑,又不是寡妇。” 大儿忙道:“并不是通身黑,衣服镶了宽宽的红边,腰带和发带都是红的。” 苏雷霍的起身:“你说什么”声音尖锐,眼睛死死的盯住他:“你再说一遍” 大儿被看的浑身发抖,颤着声道:“小的没有胡说。” 亲兵们齐齐愣住。他们从未见过苏雷有如此表情,好像能把那村长家的大儿给吃了。 “她的穿戴和长相,你给我仔细的说一遍。半点儿不准漏。”他一字一句咬着牙吐出。身体都似有轻微的颤抖。 村长大儿吓的魂不附体,哆嗦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沈姑娘……” “你说什么”苏雷再次厉声打断,“她姓沈?叫什么?” 大儿咽了咽口水:“小,小的不知道。” 天麻等人就见眼前一闪。再一看,将军大人不见了 后院,苏雷用最快的速度跳上马,内劲一吐,栅栏被震开。大黑马像是知道主人的心意,仰天长啸,飞速的奔了出去。 这种独特的装扮。他只见过一个女人这样穿戴。 沈眉 第221章冰山一角 收费章节(12点) 第221章冰山一角 不知为什么,宁湛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骑在马上,他反复回想,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露出马脚的事?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实在不好。想了一会儿,他对殷如行道:“昨晚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听村民说和我们是一个方向来的。只怕过会儿也要走这条路。我们加快速度,别和他们撞上。” 殷如行点头称是。两人加速前行。 过了片刻,宁湛神色一变,忽的勒住了马匹,打手势示意殷如行也停下。凝神听了一会儿,脸色更加肃穆:“后面有人在追。” 殷如行大吃一惊:“是谁?” 宁湛看看身后唯一的一条小路,路上,两道新鲜的马蹄清晰可见。 “应该是昨晚投宿的那群人,这条路只通向那村子。听声音只有一匹马,速度很快。你我的马不是对手,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天元产良马的地方有三处,祺地东出云,禧地西出云,以及祉地南漠一带。祀、祝两地气候温和,耕田丰富,粮食产量足,百姓生活富裕。马匹的质量就相对逊色很多。殷如行和宁湛这回骑出来的马更是普普通通,外貌看着不错,和真正的良马一比就不行了。 只有一匹马。殷如行几乎在一瞬间就明了了宁湛的意思。追上来的人只有一个,她和宁湛完全可以设埋伏搞掉那家伙,再抢了他的马,看他还追个屁 于是,两人将地面做了一番伪装,快速藏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苏雷追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放慢了马速,盯着地上的蹄印看了又看。 接着,他彻底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两眼警惕的看向四周。 少顷,他勒紧缰绳,停住脚步。一动不动的凝神细听。 树林里,殷如行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去这叫什么个事啊随随便便来个偶遇也能遇见苏雷?不用说,昨晚带队借宿的就是他了,这叫什么人品 宁湛的脸色非常难看。这小子这会子不是该在祀城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紧接着,他想到一事,暗叫不好。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苏雷和他的身手谁高些,不太好说。但他有信心,自己有心藏匿,苏雷是发现不了的。可殷如行就不行了,她功力尚浅,苏雷一定会发现。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雷耳朵一动,身形暴起,朝着林中飞扑而来,银枪一晃,林间几个不大的小树噼噼啪啪的被挑开。 就听“当”的一声,一柄雪亮长剑抵住了枪尖,宁湛一脸冷色,头也不回的厉喝:“走” 殷如行心跳已是到了嗓子眼,宁湛话音一落,立刻飞身跳上马匹,头也不回的冲出树林。苏雷撤了枪尖就要去追,宁湛剑峰一转,又是一招刺去,他只得回身防御,两人又缠到一处。 “你放开”苏雷急切的怒吼。 “放开?”宁湛冷笑,“我放开,你好再去强抢?”说到这个他就生气,手下狠辣,又是几招疾风骤雨的攻了过去。 苏雷急的不行。宁湛存心缠斗,没个百来招他根本脱不开身。百来招后,岔路一现,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焦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挡住了一剑就问:“那是殷如行?” “废话”宁湛骂道,“明知故问,少来这套” “当”,苏雷的枪尖卡住宁湛剑刃,眼睛红的似要滴血,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真的是,殷如行?” 宁湛一听苏雷这声音,差点没吐出来。娘的,怎么这么恶心听的人心里毛毛的。脸上的表情吧,就更恶心了,好像死了亲妈一样。 啊呸苏雷的亲妈可不早就死了。应该说是像死了亲儿子一样,还要命的是几代单传的独子那种。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苏雷露出这副死了亲儿子的表情,宁湛只能郁闷了,大声道:“不是她还能是谁。我告诉你,殷如行现在是我的徒弟,容不得你欺负” 苏雷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收回银枪,落寞的垂在身侧:“我听村民说,她说她姓沈。” 宁湛也收回了长剑,一脸鄙视他的表情:“谁像你?出个门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苏大将军我们说的是化名,怎么了” “化名。”苏雷又笑了,如果说刚刚的笑是难看,现在的简直就是不能看。嗓子眼里毛骨悚然的“呵呵”了两声,问道:“她化名什么?” “干什么告诉你?”宁湛冷声讽刺,“还想去追?” 苏雷垂下眼眸,幽幽的道:“是不是沈眉。” 宁湛一怔,这才想起‘沈眉’这名字耳熟在哪里。苏雷十年前的老情人不就叫这名么。立即正色道:“叫沈眉怎么了。这名字好稀奇么,还不许人叫了。我明白告诉你,她可不知道你那旧情人叫什么,这名字不过是随便起的。” 苏雷静静的看着他,沉默良久。之后,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宁湛反问。 苏雷不理会他的奚落,收起银枪,转身就走。竟是不再理他了。 宁湛见他没有朝殷如行跑走的方向追去,而是调转马匹又往村子而行,不禁一愣,想了想,也没有追殷如行,反倒跟在苏雷身侧,并马前行。 苏雷看他一眼,倒也什么都没问。自顾自的走。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并行回了村子。 天麻等人见自家将军追出去,没追着漂亮姑娘,反带了个大男人回来,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村长大儿也惊讶的道:“水公子,沈姑娘呢?” 宁湛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说,苏雷就抢先一步,强硬的道:“不该你问的事少问。”声音冷冽如冰。 大儿身子一抖,什么话都憋了。恭恭敬敬的伺候这一帮大爷吃饱喝足,骑马上路。 离了村子十来里路。宁湛依旧一声不响的跟着他们。天麻等亲兵一个个别扭之至,看将军那一脸煞气的样子,又不敢问。好在苏雷没多时就给他们解了惑:“这位是鄢都的宁湛将军。” 什么鄢都宁湛 二十来个亲卫齐齐惊掉了下巴。 宁湛耶天元三大名将之一的宁湛和咱们家将军齐名的当世顶尖高手宁湛 亲卫们心有戚戚,一时间人人争着朝他看,却也小心翼翼。 宁湛被看的脸皮直抽。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当时他灵机一动跟着苏雷,打的算盘是防止他杀个回马枪,分兵追击。与其跟着躲,不如盯着正主预防为上。左右苏雷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等两方走的岔路远了,他再想办法脱离。到时在东出云山下的寿家村汇合。殷如行一向聪慧,必会明白他的意思。 只可恨苏雷此时将他的名头亮了出去,给日后的脱离带了一定难度。不过这点儿难度他还不放在眼里。想必苏雷也知道,此举纯粹就是膈应他。 宁湛沉默的跟着苏雷一行人走了好几天。他们在哪儿住宿他就在哪儿,一应琐事自行打点,半点不劳烦他人,就和一个影子一样这么跟着。 苏雷对他这种举动的反应是泰然自若。该干嘛干嘛,该去哪儿去哪儿,什么话也没有。就跟没看见有这么个人跟着似的。 两大高手我行我素。苦了跟着的一众亲兵。话说这两人掩耳盗铃的自认为自己一切举动正常。素不知他们之间古怪到极致的那种氛围,已是怨气冲天,是个人都能察觉。天麻等人夹在两大高手之间,日夜小心应对,可谓苦不堪言。一时只怨路长,恨不得一眨眼就能到祺城。 却说那日殷如行飞身上马逃走。一路跑一路心惊肉跳。 她原本胆子没这么小的。有宁湛拦着,苏雷是不可能追上来的。她只要换个路线,迂回去东出云就行。相信宁湛会知道该怎么做,他们可以在最终目的地会面。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的总是这么厉害。 她其实很怕和苏雷视线相对。苏雷眼睛里,总是包含着一些她吃不消的东西。 刚刚那一个照面,她和他刚好面对面,眼对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是苏雷的神情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一种带着伤痛的震惊。伤痛到极致。看着就像……就像是一个妻子,杀了深爱着她的丈夫全家,骗丈夫是仇家做的,最终丈夫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没错,就是那种表情。 殷如行理顺了思绪,简直莫名其妙。 搞没搞错啊是他对不起她唉是他的亲大哥迫害她颠沛流离唉遇上了,不也是该他对着她道歉么?搞出这一副怨夫嘴脸干嘛啊 殷如行五味杂陈的跑了一天,傍晚找了家客栈休息。第二天继续跑。几天之后,始终没有人追上来。她放了心,应该是宁湛缠住了对方。 心定之下,她按着原计划进入了祺地。 按计划,下一站就是江城普济寺。可在客栈中跟小二一打听,才知道慧净大师已经不在祺地了。云游去了祉地。 祉地是殷如行不敢去的地方,闻言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不去普济寺,江城也没必要去了。她琢磨了几个时辰,决定还是低调行事,小心行踪比较好。选择了一条避开繁华城市,顺着北边天水江迂回进入东出云的路线。 第222章翻山越岭 收费章节(12点) 第222章翻山越岭 宁湛跟着苏雷走了几天,越走心情越不好。 他看出来了,苏雷的目的地是祺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去,然而行走路线和他与殷如行之前计划的重叠却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预想中的撞头没有发生。直到祺城的城门出现在眼前,这一路的行程都顺利异常,没遇见什么该遇见的,也没遇见不该遇见的。 苏雷要进城主府,宁湛不好也不愿再跟着,一声不响的调转马头离开了。 苏雷眯着眼睛目送他远去,招手让天麻靠近,附耳密语了几句。天麻先是一怔,随后恭敬的应承下来。 宁湛光明正大的出了城。颇为悠哉的在周边几个小镇逛了逛,两天之后,他发现身后没有跟踪者,地方官方也没特别状况。心里不禁奇怪起来。 难道苏雷真的就这么放任他而去了?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结果。到底这也是件好事,便将其抛在脑后,迂回了几条路线,朝着东出云山下的寻仙镇而去。 寻仙镇虽然地处偏僻,外来的人流却还有些。这是因为小镇靠着出云山脉,附近呈放射状的有不少个村落,山村的村民就将这里当?br /gt; 国色无双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2部分阅读 当成了集散地,但凡有了山货,都会拿到到此地贩卖。久而久之,往来的商贩也就有了。 到这里收货的商贩,属于第一道基层贩子。虽然钱有一些,然社会地位不是很高。个人素质也就一般。宁湛一进入小镇,立时就惹眼无比,整个一鹤立鸡群,好似飞来凤凰一般。 到得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宁湛向老板打听,形容了一下殷如行的长相和装束,问有没有见过。 老板笑的和气:“客官,不瞒您说,咱们这小地方也就托出云山的福气,还有那么几个外乡人过来。像您这么贵气的是十年难遇。倘若有您说的那样的姑娘,我敢保证,只要她一进着镇子,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立马就能全镇知晓……” “到底有没有。”宁湛受不了老板的唠叨,打断他。 老板意犹未尽的收住口:“没有。真没有。您要不信,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我老王虽然嘴碎了些,却是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 “一间上房”宁湛冷冷的再次打断。 “好咧”老板丝毫不以为意,一面登记一面继续唠叨:“客官哪里人那?到我们这小地方是收货还是做什么?如果您要找人,我可以介绍您几个闲汉……” 宁湛脸皮抽了抽,忍无可忍的听他废话了一大堆,最后总算冒出一句重点:甲字第三号房。 老板磨磨蹭蹭的办好了手续,唤过小二来送客人上楼。小二倒是很利落干脆,收了赏钱,一句废话都没有。只问明了热水饭食怎么送就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下了楼,见王老板的柜台前多出了一个人。小二认出这是前几天入住的乙字第一号房的客人。也没多在意,习惯性的露了个笑脸,去后面厨房忙活了。 王老板神神秘秘的对着眼前人道:“陈大人,那一位是不是您要等的人?我瞧着打扮和气度和您说的一样。要不,等小二送热水的时候您去一边躲着看一眼?” “可别”这位客人立时脸色一白,细看看,正是苏雷的亲卫天麻:“偷看?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就是个祖宗还偷看,我告诉你,任你怎么躲,都躲不过他的眼睛耳朵去。少给我惹事就把他当普通的客人,该怎么还怎么,你的任务算是完成。别画蛇添足的给我惹事”末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腰上那剑,不是看着好看的。你一镇子的男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老板吓了一跳,连连称“是”。 天麻这才满意,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不要露出马脚。自己偷偷摸摸的回了乙字第一号房间。 关上房门,他心有余悸的同时也诧异之极。将军怎么就神机妙算的知道宁将军的目的地是这儿,让他先过来等着呢? 殷如行没有去寻仙镇,因为她选择的路线走到临近出云山后,正好在寿家村的东北面,而寻仙镇则在西南面。要去寻仙镇,还得先路过寿家村。 宁湛不是死脑筋的人,寻仙镇等不到她自然会自己去寿家村。这一点她不担心。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很郁闷很不幸的事。 话说当年寿家村的村民为什么去了寻仙镇找买家呢?她今天知道答案了,因为寿家村所在的那旮旯地,三面环山啊 很好,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绕路绕到了没有路,这就是她现在状况的写照。看着眼前绵延不断的大山,殷如行想死的心都有。 怎么办?凉拌 翻山吧,还能怎么地?殷如行耷拉着脑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此刻,她万分感激师门在燕凉山给她们做的大山生存特训。要没有那一份底气打底,她还真没有勇气走这条捷径。只能打道回府,绕路前行。 进山走了没多久,她又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现在的季节是初夏。虽然山里还算凉快,不过虫子什么的还是很多。要命,在燕凉山训练的季节,是秋冬啊 殷如行苦着脸,走的浑身是汗也不敢卷袖子捋裤腿。 路很不好走,不,应该说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出云山绵延不绝,并非每一段山脉都有猎户进来狩猎。相反的,当地人敢进的山只有很少的几处。尤其是深入了内里,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 猎户不敢进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山里有神灵。殷如行不知道是该坚定自己的唯物主义思想还是该随波逐流的相信他们。 毕竟她都穿越了么,毕竟那紫珈果的神效她也亲身体验了么。 这山里或许真有几分古怪。可是这也不代表有神仙。穿越和果子的神效用科学的理论也是可以解释通的。 殷如行就这么一个人边走边胡思乱想。时不时看看树木,苔藓,草丛,辨别着林中的方向。有时不太敢肯定了,就掏出一个精巧的指南针看看。经历多一些还是有好处的。这指南针就是她在海船上缴获的战利品。 不知道走了多远,她计算着脚程,看样子,今晚要露宿一夜了。住宿的地方要选好。 这是一座陌生的山,选住宿的地点就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殷如行虽然现在不惧怕野兽了,可也受不了半夜里有野兽来探望她。思来想去,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高大粗壮的树,简单收拾了,洒上驱虫的药粉。这样过一夜最是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殷如行开始转悠着找树。她不想偏离方向太远,一边走一边看着指南针。 一个方向找了一会儿没有,她又换了另一个。这时突然发现,随着她转换方向,指南针竟然没动。 坏了?殷如行郁闷的在手心里磕了磕,转了几圈。指南针依旧一动不动。 搞什么啊古代也有伪劣产品她悲催的仰天长啸,你说你什么时候坏不好,怎么非在这关键的时候坏呢她的人品就这么差吗 心里再恨也没用。坏了就是坏了。殷如行只能再一次依靠肉眼辨别森林里的植物来判断方向。 眼看着天越来越暗。她顾不得许多,找了一棵还算合适的大树,跃上树梢,清理了一番枝叶,撒上药粉。胡乱吃了些干粮,眯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在鸟鸣声中醒来。吃了干粮喝了水。看看水囊,虽然还有不少。但谁知道还要走多久,今天得找到水源才行。 指南针依旧没有起色。殷如行认定了它是伪劣产品,对之不再报希望。专心看地上动物的脚印,寻找最近的水源。 一个多时辰后,耳畔总算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激动的不得了。放开速度奔了过去。 一泓幽深的溪水淙淙流过,水底的青石上还爬着几只小拇指大的螃蟹,背上的壳白的有些透明。殷如行见状知道这水是能喝的。走到溪边,弯腰捧着喝了几口。灌满了水囊。取出绵巾浸在那水里,洗了把脸。冰爽的感觉让她舒服的想叹气。 在原始森林里混了一天一夜,身上早就臭汗难闻了。见了这清澈的溪水,是个人都想洗一洗。 殷如行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开始脱衣服。深山老林的,最多被猴子看两眼,有什么要紧了。顺便也把衣服洗洗。现在是夏天,石头上吹一吹很快就能干了。 于是,她统筹安排,先脱了衣服洗干净,放在石头上晾干。再清洗自己的身体。 水有些凉,不过不碍事。她现在的体质很好。溪水很浅,又清澈见底,也不怕有水蛇什么的。殷如行洗的很痛快。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一只兔子“噗”的从林子里跳了出来。 殷如行吓了一跳。虽然她刚刚就听见了有小动物在附近悉悉索索的动静。这么冷不丁的跑出来还是惊了一下。 不对林中还有动静。这声音像是……是很轻微的脚步声 殷如行脸色大变,飞快的冲到石头边,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衣襟刚掩好,就又蹦出来一只受伤的獾子,蹦跶了两下,倒地而亡。紧接着,一个少年从林中跑出来。一看见溪水里的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第223章云晓风 收费章节(12点) 第223章云晓风 殷如行也僵住了,原因不是害羞。交领右衽短曲裾的长度在大腿位置,从后面看,臀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虽然里面是真空,但好在衣服料子不透明,殷如行认为这样的穿着算不上暴露,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相当于穿了一件长袖连身短裙。实在没有大呼小叫的必要。 她僵住的原因是少年的长相。 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竟像极了苏雷。简直……简直就像年轻了十几岁的苏雷。 难道是他的私生子?不对,年纪对不上。或者……他爹他大哥的私生子? 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一闪过,时间上却只过了一瞬。少年早已惊慌失措的转过了身,背对着她,耳朵羞的通红。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有人……”他结结巴巴的出声。音量很轻,音色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意外的好听。 “你是什么人”殷如行警惕的发问,“为什么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有谁和你一块儿的” “我叫云晓风。”少年道,“孤身一人路过此地,不小心惊扰了姑娘,很是对不起。” “路过?”殷如行嗤笑一声,“我竟从来不知,这深山老林也成了官道民道,随便来个人就可以路过一下。说谎”最后一声喝的非常响亮,呼啦啦惊起树上一只飞鸟。 “我没有说谎”少年大声的反驳,回头就要分辨,刚转过身,脸一红,又飞快的重新背过,声音也小了几分:“我原先是在山那边的,要去东出云,不想绕远路,就只有穿过这山了。”停了停,他又小声而坚定的补充:“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殷如行怀疑的打量他几眼,不过看来看去就是一个后背。少年的个头没有苏雷高,大约180不到的样子,身形略显单薄,瘦瘦长长,没有那种成年男子那种宽肩窄臀的体型。而是如新生的柳条、小树一般柔韧挺拔。 “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她狐疑的道,“你说你住在山那边,是哪个村落,你家又是干什么的?” “我……”少年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殷如行越发警惕,喝问的声音也更加凌厉起来。 少年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结结巴巴的说了另一句话:“你,你能先穿好衣服么……水里很凉的……” 一阵山风吹过,半湿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殷如行回过神才察觉到飕飕冰凉。皮肤上已经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便对那少年道:“我还没洗完,你快走的远远的,等我洗完了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少年又停顿了顿,声音更小的道:“姑娘,这附近有野兽出没的,我若走的太远,只怕你这里不太安全。” “管那么多干什么叫你走就走”殷如行没好气的喝了两声,突然促狭心起,换了个腔调,用话激他:“你不肯走,莫非是想留下来看?” 少年后背忽的一僵,拔腿就跑,飞快的窜进了林子不见了踪迹,就听一路上草丛沙沙作响,脚步动静大的要命。 殷如行呆滞的立在溪水里,甩甩手上的水珠拍拍脸。有些不敢相信,搞什么啊这位云晓风居然这么纯情?他到底多大了?古人不是都早熟、早婚的么? 算了,后面再慢慢盘问吧。少年好像还比较单纯,到时套套话,一定要问出他的身份是什么。 纯情少年嘛,不逗弄白不逗弄。殷如行心里想了千百条计策,婉转思忖之下,不知不觉的洗完了澡。头发拧的半干散在脑后。一转眼,看见了草丛里死透的獾子,恍然大悟。难怪云晓风扭扭捏捏的说不安全,死了动物有血腥味。容易引来其它野兽。她竟然将这事给忘了。 至于云晓风为什么不拿走处理,原因很简单。獾子尸体靠近溪水,要拿走必须转身,转身就会看见…… 而这么半天没其它野兽过来,有鉴于少年的老实态度,估计是在外围给清理了。 殷如行摇了摇头,手下利落的处理开獾子尸体,该埋的埋,该割的隔。溪边架起的火堆开始烤肉饼做干粮。说来说去还是怪这个云晓风的长相,没事长的像苏雷干什么害她惊慌失了常态。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少年清澈的嗓音小心翼翼的传来:“姑娘,我可以过来吗?” 殷如行抽了抽嘴角,这种声音这种话语这种鲜嫩度,真的很让人手痒啊。她清了清嗓子,尽量平和的道:“过来吧。” 云晓风拎着几只动物尸体走出林子,看了她一眼,脸微微一红,道:“姑娘,深山危险。既然遇见了,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殷如行垂眸考虑了片刻,道:“好。只是不知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同路。” 云晓风欢快的笑了一下,露出白闪闪的牙齿:“我要去东出云啊,刚刚不是说了么。”说完,他坐在火堆旁,开始处理动物尸体,动作一样的干净利落。看得出是熟手。 殷如行微微一笑,道:“东出云大的很,你没个具体要去的地方吗?” “没有。”云晓风手起刀落的割下肉块,架上火堆,心情很好的道:“只要先回家看一看,其它的地方,哪里都能去。” “咦?你不是说你家在山那边的么?”殷如行惊奇的道,大大的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又改口了?难道你在说谎” 少年的脸腾的红了:“我……不算说谎。山那边也是我的家,我住在那儿十多年了。东出云……也有家,我……”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越说越混乱,最后涨红着脸道:“我……我不是坏人。” 殷如行紧紧咬住牙根,将抽上来的笑意死死压下去。板着脸生硬的道:“坏人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我……”云晓风急的不行,抛下猎刀就开始翻找:“我真不是坏人,我是太初门的弟子,不相信我给你看……” ‘太初门’三个字一出,殷如行心里一个咯噔。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动作。 “那,你看,这是我的剑。”云晓风找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兴匆匆的拿起自己的宝剑:“你看,这是太初门弟子专用的长剑,上面有太初门的标记。” 殷如行接过长剑,在他的指点下果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标志,撇了撇嘴道:“我又不认识太初门的标记,怎么知道你这是真是假。” 云晓风傻了眼:“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你也是武者,怎么就不认识?” “武者怎么了?”殷如行反唇相讥,“我又没抢过太初门弟子的宝剑来看过,怎么就会认知这标记?” 云晓风愣在了那里:“……你这么说也对。”他深思良久,又露出了笑脸:“对了,还有一个办法。你认识太初门的武功吗?我可以练给你看,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说干就干,他立刻跳起来,在空地上虎虎生风的打了一趟拳脚。之后,又拔出宝剑舞了一套剑法,眼睛亮晶晶的问殷如行:“你看是不是太初门的武学?” 少年人运动后带着一股蒸腾腾的热气,鬓发被汗水浸湿,漉漉的贴在脸颊。黑亮亮的眼珠闪动着湿润的光泽,满心的期待,满心的求认可。纯粹到令人目眩神迷。殷如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了,心中微动,下意识的掏出手帕给他,柔声道:“我相信你。擦擦汗吧。” 云晓风接过她的手帕,擦了擦脸,大约是擦的用力了些,原本就因为运动而透红的脸更红了一些。 “我,我洗干净了再还你。”他不好意思的低语。手帕是绢丝的,被这么一擦一揉,立刻就染上了汗味。全是他的汗味。 殷如行嘴朝溪边努了努:“那你去洗啊。” “……哦。”云晓风恍惚了一下,慢吞吞的起身,去溪边将手绢洗干净,再走回来。 丝绢的手帕在火旁很快就干了,殷如行折好收进怀里。见云晓风一直在盯着她的动作看,奇道:“你看什么?” 云晓风怔了怔,道:“我见这手帕的料子很特别。” 殷如行笑道:“你一个男人家还懂衣料?你倒是说说,我的手帕是什么料子的?” 云晓风讪讪而笑:“我不懂衣料,只知道是好料子,摸在手上很舒服。” 殷如行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最普通的棉麻织品,腰带荷包之类的配饰也很大众,手工不是那么精细。看着的确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便体贴的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呢。是在铺子里买的。” “买的?”云晓风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烤着肉块。 殷如行没有在意,她在心里琢磨一个问题,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问:“你姓云。可听说过东出云云家吗?” 云晓风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目光纠结:“你认识云家的人?” 殷如行笑道:“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会认识世家权贵?不过是知道而已。云家名声这么大,还出过好几任祺城城主夫人,谁人不知晓?不瞒你说,我跟着人群也见过几次云家的公子,和你长的还挺像的。” 云晓风的眼神愈发纠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和云家有很亲很亲的关系。” “你不是姓云吗?”殷如行微笑,“很亲很亲的关系,你是云家的公子?” “不算是……”云晓风咬着牙,脸涨的通红,头都快垂到了胸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是云家的庶子,从小在师门长大,很多人都不知道我。” 云家的庶子。殷如行缓缓的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苏雷的母亲是云家姑娘,云家人每一代、嫡系也几乎是隔一代,都有和苏家结亲的男女。云晓风的长相也就有了解释。比如云絮飞就和苏晨长的有些像。 第224章婚姻理论 收费章节(12点) 第224章婚姻理论 有了人陪伴,枯燥的路程就不再乏味。同样,独处深山老林的那种孤寂也随之烟消云散。殷如行再次拿出指南针摆弄,发现它还是不转后,没了之前的沮丧和郁闷。只叹了一声‘果然还是如此’了事。 “咦?好精巧的指南针。”云晓风脱口称赞,“真漂亮。” 殷如行笑道:“漂亮是漂亮了,可惜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伪劣货。” 云晓风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一笑:“不用担心,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走山路我最熟了。没有指南针也不会迷路。” 殷如行微微而笑:“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云晓风非常高兴,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看……我们也认识了,又要同路,我,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儿人,叫……什么。”声音越说越低。 殷如行怔了怔,淡淡的道:“我不是天元人,是从外乡来的。我……姓沈。”考虑到云晓风的身世,和祺地苏家的关系,她报了化名。 云晓风依旧眼睛晶亮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叫沈眉。” 云晓风又是白齿一闪,欢快的笑容攀上眼角:“外乡?你是香川人?” “不是。”殷如行垂下眼,嘴角轻抿,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我是华夏子民。” “华夏?”云晓风皱着眉想了想,“没听说过这地方。是不是离天元很远?” “是,非常的远。”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遥远到我至今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那你是怎么来的呢?”云晓风好奇。 “我也不知道。”殷如行摇了摇头,问他:“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相信啊”云晓风展颜一笑,“就像你之前相信我是好人一样。我也相信你。这世间本来就有很多奇妙的事。像这出云山,就是天元大陆上最奇妙的所在了。流传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呢我给你讲讲吧。”说完,不等殷如行表态,就绘声绘色的讲起传说故事来。 “……原来那姑娘是这山峰之颠雪晶莲修炼成的仙女。小伙子听了仙女的话,挖到了珍贵的草药,卖了一大笔钱,盖了新房,娶了邻村的姑娘,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 云晓风一连讲了好几个当地传说,有仙有妖有人有鬼,边讲边注意看殷如行。见她渐渐丢了那愁闷之色,不再思念故乡,不由眼角弯弯。笑容亮眼。 民间传说都有个大致的套路,几个最精彩的说完,后面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殷如行听的便有些乏味。这时云晓风又道:“沈姑娘,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可以说说吗?” “我的家乡……”她认真的想了想,道:“和你们这里完全不一样,我说了,只怕你不信。” “才不会。”云晓风正了脸色,声音重重的申明,“我说过,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说这话,才是不信我。” 少年话说的郑重,认真。黑亮湿润的眸子里闪动着委屈的光芒。殷如行见了,小心肝不由自主的蹦了两蹦,干巴巴的道:“是我错了。我信你。我这就说给你听。” 她便挑着讲了些不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我家乡的粮食产量非常高,水稻结的穗子多的压弯了腰。就是最穷的平民,也能吃上饱饭……官府规定,每一个孩子都要上学,不论男女……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做官、做学问、经商、打仗。三百六十行,不分男女,人人都可入行……我们那儿的女孩子独立性很强,婚前挣钱自己用,婚后也要挣钱……男人不大靠得住,工作和财产比较有保障。” 说到这里,云晓风突然插话:“男人靠不住,为什么?你们那儿的男人,品德都不好么?” “不。”殷如行笑了笑,“除了少数极品,我们那儿的男人大多数品德都不错。和你们这边差不多,养家糊口,该担负的责任都会担负。只是,男人该有的毛病也一样都有……我们那里的婚姻规定和你们这里不一样。合法婚姻中,只有一夫一妻。不可以有小妾。男人要是想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得先和妻子离婚,不然,妻子可以抓住证据,官府做主让那男人赔钱……” 云晓风听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乱来么?” “为什么是乱来?”殷如行饶有兴致的反问,“对婚姻伴侣忠诚以待,这是不论男女都该遵守的品德。” “可是,这样一来……”云晓风支支吾吾。 殷如行替他将话接下去:“这样一来,离婚的人就多了,是不是?” 云晓风松了口气,尴尬之色渐去:“对啊,这也太儿戏了。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殷如行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家乡对婚姻的看法和你们这里不同。你们这儿,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在我家乡,家族对个人的影响很小,大部分适龄男女都有自己的婚姻自主权。他们更注重婚姻本身的意义。选择一个伴侣,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忠贞以待,风雨同舟,相互扶持,共同走完人生的道路。” 云晓风思索了片刻,似是有些丧气,少顷又打起精神笑道:“我们这儿也是这样的啊。谁不是挑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就是世家权贵,只要不是嫡长子,自己的婚事也是能提一些要求的。” “怎么可能”殷如行毫不留情的给予打击,“你不了解情况就别乱说。就我知道的几个权贵,没有谁家公子是想娶谁就娶谁的。他们娶的乐意,不过是想通了里面的厉害得失。又或者,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妻子是管家生孩子的,小妾是貌美玩着开心的。真情,他们不需要。你别不服气,我就问一句,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他的妻子,又怎么会去一个接一个的睡小妾,庶子庶女成串的生?” 云晓风眨巴眨巴眼睛,小声的道:“只是逢场作戏,权贵间往来应酬,送的。” 殷如行冷笑一声,道:“凭她怎么来的,对于妻子来说,只要丈夫睡了别的女人,就是对她的背叛。既然男方撕毁了誓约,那么女方也不必遵守。我告诉你,这是天下间永恒的真理。没心才没妒。你反过来想想,如果你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睡了,你能一笑置之,不当回事吗?” “怎么可能”云晓风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音量缩小,脸色泛红:“我还没成亲,没有妻室。” “假设呀。道理都是相通的嘛。”殷如行继续说她的观点,“将心比心,凭什么你不愿意的事,女人家就要愿意。你别看着这些人家表面上过得体体面面,其实那妻子的心里早就没有丈夫了。不,应该说是对丈夫没什么感情了。不过把他当个合伙过日子的对象。孩子、财产、社会地位,这些才是妻子一方倾注了感情和心血的。不信你看,若是有朝一日双方利益相侵,财产不大好说,不过和孩子、社会地位比起来,那妻子是宁可舍弃了丈夫也不会舍弃这些的。因为没了丈夫有这些,她还能活的很好。没了这些,单单有一个将背叛她当做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丈夫,她能活的好才有鬼呢” 云晓风听的都傻了:“竟是这样。” “当然。你自己分析分析就知道我说的有理了。你们这儿轻易离不了婚,大家就这么将就着过了。我们那里女子独立的多,宗族力量几乎没有。离婚率一年比一年增高的厉害。老大年纪不结婚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说到这里,她想到了自己,轻叹了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当然。你自己分析分析就知道我说的有理了。你们这儿轻易离不了婚,大家就这么将就着过了。我们那里女子独立的多,宗族力量几乎没有。离婚率一年比一年增高的厉害。老大年纪不结婚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说到这里,她想到了自己,轻叹了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她不如她们,直到穿越找回了青春和时间,她才开始学习她们的坚韧。 云晓风没了声音,沉默的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抬头,看着殷如行认真的道:“如果做丈夫的能一心一意对妻子,不……沾染别的女人。是不是就可以恩爱和美,风雨同舟,相互扶持,共同走完人生的道路?” 少年的眼中有着异样的认真。殷如行避开他的目光:“是的。只要那妻子心里本就喜欢着丈夫,就可以。” 云晓风顿时眉宇飞扬,笑意染上整张脸:“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殷如行咬牙不看他。少年的笑容太灿烂,烧的太火辣。 她不是懵懂没开窍的小姑娘。一个男人这样目光灼灼的看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晓得这他的心思。可是……云晓风的爱恋不该放在她身上,他应该遇见一位同龄或者小一些的少女,一样的纯粹坚定,一样的热情燃烧。这才相配。她的情况太复杂,沾染上这样的少年,会毁了他的。 见对方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云晓风有些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体贴的问她要不要喝水。 殷如行谢道:“我不渴。对了,云公子,怎么走了这半天还不见出路,会不会是方向错了。” “云公子你叫我云公子”云晓风突然勃然大怒,脸色一沉,生硬的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们都这样熟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声吗?” 殷如行嘴角抽了抽,他们哪里有多熟。 云晓风生气的别过脸,一言不发的朝前走。丝毫没有回答她刚刚问题的意思。 殷如行跟着闷声走了一段,看看天色,道:“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歇脚吧。” 云晓风不理她,步子迈的老大,呼哧哧的朝前走。 殷如行无奈,只好唤道:“晓风,找个地方歇脚吃午饭吧。” 云晓风眼睛一亮,立刻转头,笑眯眯的应声:“好” 殷如行再度抽了抽嘴角,心里默念: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云晓风欢快的找了块干净的地面,折了枯叶铺好,将行李放下,取出干粮和清水,道:“眉眉,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有没有野果子,摘一点回来。” 殷如行惊的傻了眼:“你叫我什么?” 第225章神仙过路 收费章节(12点) 第225章神仙过路 “怎么?你不喜欢?”云晓风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掌心里全是汗。脸上笑眯眯的道:“那……小眉?眉儿?” 殷如行的脸僵的不能再僵,由此可见再嫩的男人他也是男人,在某些事情上总是能拉下脸皮。 “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沈姐姐。” “哦,你比我大么?看不出来呀。”云晓风眼珠子转了转,“你有多大?” 殷如行卡住了。算了一下自己的真实年龄,惊悚的发现这个数字实在太打击人。悲催之下以当初卖身契上所写的十八岁年龄改算,过去了六年不到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二十四。 “我二十四。” “二十四”云晓风吃了一惊,盯着她看了半晌,喃喃道:“怎么可能?”少顷,他眼睛一亮,释然大笑:“骗人你梳的分明是未嫁女儿家的发式,哪有女子二十四了还不成亲的。况且你刚刚说年龄之前想了好半天,有人想自己年纪还要想这么久的么?可不是在哄人”说完,他松了口气,嘻嘻一笑:“好啦,说这么半天午时都快过了。我摘野果去,你在这里等着。” 殷如行眼睁睁的看着他瘦长矫健的身体消失在林中。 不久后,他回来了,手上果然捧了一把野果,有红有紫有黄,比黄豆大那么点儿,衬在碧绿的大树叶上煞是好看:“尝尝,不怎么甜,不过味道很清爽。可惜现在是初夏,能吃的果子不多。等到了夏末,满山都是,有好几种味道都特别甜。” 殷如行用手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好不好吃?”云晓风凑过脸来,满眼期待,额头间,一颗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很好吃。”殷如行嫣然而笑,取出手帕递给他:“是不是跑了很远才摘到的?” “不远,不远。”云晓风连声否认,拿手帕满头满脑的擦了一把,顺手揣进怀里:“洗干净了再给你。” 殷如行:“……” 埋头吃干粮。 “眉眉。”云晓风的一张俊脸又凑了过来,“你没成过亲,对不对?” 殷如行扭过头:“嗯。” 云晓风眼眸一亮:“也没定过亲?” 殷如行往外挪了挪位置:“嗯。” 后面没声音了。 殷如行有些奇怪,转过身,恰好和云晓风凑的很近的一张脸对上。近距离下,可以看见少年脸上细嫩的肌肤,以及上面生着的一层细小透明的绒毛,长睫毛下的眼睛里绽放着喜悦的微笑。 “你多大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云晓风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二十。” “胡说”殷如行没好气,“说谎也说个像点的,我看你连十八都没有” “啊?”云晓风惊诧的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有眼睛。”殷如行心里翻了个白眼。云晓风生着一张俊脸,两条长腿,又是常年习武,按说身材应该很标准。偏他非常削瘦,从后背看,小腰细的都快赶上女孩子了,可见他正在长个子,身体的营养还顾不及其它,才导致了这样的体格。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能有多大?可不就是高中生的年纪。 云晓风怏怏的道:“我十七。”又赶紧补充,“再过几个月就十八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了。” 殷如行淡淡一笑:“那也比我小很多。” “大一点,小一点有什么关系。”他振振有词的道,“有些人家说亲的时候,还特意要找年纪大点的女子呢。”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怎么接话都不妥当。殷如行垂下眼眸,没吱声。 云晓风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出声,有些失望。张了张嘴,又闭上。闷头啃起干粮。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而沉闷起来。 下午,继续原始森林探寻。走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丝毫要走出森林的迹象。殷如行不禁急了,入山前她估量过这段路程,又不是往深山里走,只在外围翻越过路而已,再怎么样两天的时间也该走出山体了。 “晓风,怎么还没看见路。”她忍不住出声询问,“会不会是走错了方向?” 云晓风脚步一顿,霍的转头看向她:“你不相信我?”震惊和受伤的表情一览无遗。 “不是。我当然相信你。”殷如行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心,比如你万一有什么遗漏过去没看到……什么的。”声音越说越轻。 云晓风紧抿了唇,生硬的道:“你以为我在兜圈子。” “没有,没有。”殷如行急的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她自认看人还算准,云晓风的单纯不是装出来的。她从不怀疑他会故意绕弯。只是进山之前的观察明明摆在那里。两下一对照,唯一的解释就是云晓风无意中走错了路。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出了误差。可谁知云晓风对自己那么自信,见她有疑问,就认定了她是在怀疑他。 “我没有不相信你。”她只能用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传达自己的意思。 黝黑的瞳孔分别倒映出男女双方的身影。云晓风睫毛轻颤了颤,声音轻轻:“望山跑死马。在山中,你看着对面像是很近,真正走过去却需要很久。” 殷如行微红了脸:“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没什么。”云晓风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两人继续前进。 发生了这么一出,气氛就更加怪异了。殷如行有心想调节一下,走了一会儿,便笑问道:“晓风,我见这山中有好些难得的药材。地段也不算深入,怎么就没有山民进山来打猎采药呢。” 云晓风顿了顿,道:“因为出云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山民只能走先辈们确认安全的几座大山。其它的地方不能去。会触怒神灵。” 殷如行大奇:“还有这样的说法。” “是,老一辈有传说,出云山是神灵居住的地方,他们就住在山峰高处积雪终年不化的冰雪宫殿中。神灵偶尔也会觉得寂寞,那时他们就会下山来到人间四处闲走。”云晓风说了一会儿,音量渐渐恢复了正常:“传说,但凡神灵路过的地方,六合封闭。山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只能耐心的等候,等神灵走过后,路就通了。” “真的假的?有人证实过吗?”殷如行十分好奇,现代社会也有‘鬼打墙’之类的灵异现象。她是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次来可不就是找穿越契机的,奇人怪事也是线索。 “没人见过神仙。”云晓风道,“但是出云山常有异像倒是真的。传说曾有山民进山砍柴,迷路误入深山。二十年后才回到家,妻子已老,儿子成亲生了孙子。他和儿子站在一起,倒像是兄弟一样。可据他说,他在山中只过了一天。所以,一旦不幸的遇见神仙过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停留在原地,等待异象过去。” “真的”殷如行眼睛瞬间绽放出光华万丈,突然想起自己坏掉的指南针,激动的取出:“那依据什么来判断?六合封闭?会不会我这针不是坏了,而是我们遇见了神仙过路?” 云晓风不禁笑道:“神仙过路哪有那么容易遇见。传说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进山二十年出来还不老的人。至于你的指南针……”他笑着从怀中取出一物,“你看。” 那是一个精巧的罗盘,殷如行不认识外?br /gt; 国色无双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3部分阅读 外围那些文字图案代表的意思,最里面的东南西北还是认识的。中间的指针乖乖的随着罗盘的转动而转。 大约是她脸上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云晓风忍不住道:“你很想遇见神仙过路?” 殷如行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是。我怀疑,我就是因为遇上了神仙过路,才从家乡来到了这里。我想回家。” 云晓风想了想,道:“能说说你是怎么来的么?当时遇见了什么?” 殷如行静静回忆:“那时,我也是在家乡的一座山里,不小心滚落了山坡,然后便发现周围的景色不一样了。深山密林,杳无人烟。那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在山里寻路,误打误撞之下出了山。才发现到了天元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云晓风思索片刻,道:“你以前在家乡从没有听说过天元大地吗?” “没有。”殷如行坚定的确认,“从来没有。” 云晓风皱起眉:“天元大地东边是茫茫的无垠海,据说海外还有很多国家,不过从来没听说有个叫华夏的。南面过了乌拉木尔戈壁,也没有叫华夏的国家。北边穿过北蛮泽地一样是大海。而西北面出云山的另一边就是香川之州。香川之外的国家有哪些我却不大清楚。依我看,想要找到你的家乡,无外乎朝这几个方向去打听。” 分析的思路很合情合理。但是事实却是殷如行的家根本就不在这一时空。她叹气道:“那样远的距离,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到。还不如找神仙过路更有希望。” “可是神仙过路只是传说,不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云晓风正色道,“既然天意让你来到天元,就在天元生活下去……不好么?” “在这里生活下去?”殷如行失声而笑,笑的眼泪差点出来,笑完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正色道:“晓风,我的家乡再不好,至少还能让我平安活着。而在这里,我却是日夜悬心、几经生死、生不如死。” 第226章水下的发现 收费章节(12点) 第226章水下的发现 这一天的傍晚运气很好,在寻找适合的宿营地时发现了一条水源。 事实上,这条渐行渐宽的溪涧正是早间那条溪水流淌而来。水往低处流,这条溪涧的出现说明他们走的方向还是正确的。 有了水源各项事宜都方便许多。殷如行不免又提起个人清洁的问题,她强烈建议,云晓风需要洗个澡。这一整天下来,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再风干已经好几轮了。 云晓风有些忸怩,坚持要等天黑下来再去。殷如行便随他去,在溪涧旁燃起火堆,准备晚饭。 吃饱喝足后,天色全暗。云晓风收拾了换洗衣物,看着殷如行欲言又止。 殷如行了然的笑了笑,伸手一指溪涧上游处的一块巨石:“看见那儿了吗?我身上也要洗一洗,就去那大石后面。只是委屈你在这下游将就了。” 那块巨石非常大,几乎将溪涧横腰拦断。几股溪水淙淙的从缝隙和边缘流淌而下,确是一个隔绝视线的好去处。 云晓风也就爽快表示不介意用下游的水。两人将火堆移了位置,殷如行抱着洗漱用品,顺水而上,绕到巨石后方,脱下衣服,下水清洗起来。 微弱的火光掩映下,溪涧还是和白天一样清澈见底,几条细如指头的小鱼在她的小腿间穿来游去。 记得早晨在上游小溪里倒没见过这样的小鱼,只有几只小螃蟹。殷如行见状不由稀奇,蹲下身仔细打量。看了一会儿,发现鱼是从巨石下方游出来的。 殷如行探出手,将巨石下方的石块一一拨开,果然有更多的小鱼游了出来。个头也大了一些。石块拨的越来越多,水流渐渐变大,鱼儿争先恐后的往外游。 突然间,她脚下踩着的石头晃了晃,向前一滚,飞快的陷了下去。随后,好几石块掉落,殷如行只觉脚底一空。一只脚扑通陷了进去。巨石底端露出一个直径大约十厘米宽的洞口,她的左脚正好卡在洞里,浸着冰凉的溪水流过脚趾尖。谁能想到,这巨石下面,居然有一个小潭 殷如行手扶巨石,欲将脚拔起。忽觉脚尖一阵钻心的刺痛,忍不住低呼一声,用力一拽,左脚脱水而出,上面叮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就在那黑乎乎的东西离水则松口,看着就要掉进潭中,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鞭子闪电般的卷了上去,内力倾吐,长鞭倒刺张开,紧紧束住那黑乎乎之物。 殷如行忍着脚上的痛收回鞭子,这才看出卷着的是一条奇形怪状的鱼,扁扁的身体像小扇子,身体两侧的深青色鳞片上,各有零星几个白色的鳞片夹在中间,十分显眼。 这是…… 殷如行脑子嗡的一下,心脏咚咚狂跳。脑中迅速翻出慧净小册子上奇药一栏的注释:星辰鱼,为九转白龙丹主药。身如扇形,青鳞附身,中有白鳞。白鳞愈多药效愈强。出云山出产,地点不明。 这个,难道就是星辰鱼 九转白龙丹是什么?那是传说中的药材。传说服用一丸就能增加十年功力。这个东西,和紫珈果一样,都属于奇药。除了慧净小册子上写的,她还没在别的地方听说过。要不是她自己吃过紫珈果,都不会相信奇药那一栏里面写的药材这世上真的有。 狂喜,瞬间溢满全身。殷如行刚想动作,突然脚上传来阵阵麻痹,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行备注:齿间有毒囊,处理时需清洁干净。 毒囊殷如行顿觉两眼发花,赶紧又回忆。这些奇药都是平时用不着的,记忆起来要慢一些。好容易才想到,说是星辰鱼的鱼卵必须产在一种专门的水草之间。那水草恰恰就是克制它毒性的药材。 殷如行咬牙点过小腿上的几个|岤道。整好衣服,对着下游叫道:“晓风——” “眉眉,出什么事了?”云晓风很快跑了过来,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脑后:“先前就听你呼了一声,怎么回事?” 殷如行提起长鞭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被这条鱼给咬了。” “鱼?”云晓风愣了愣,视线转过,蓦然一惊:“这是……星辰鱼” “你也知道?”殷如行松了口气,是了,太初门历史深厚,门中弟子又是入门必先学医术,认识这些奇药也正常。这样一来,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至少她不需再解说。 云晓风脸上喜忧交加:“你被咬了,那得找到它的来处才能解毒。这是从哪儿来的?” 殷如行很理解他的心情,虽然她中毒了,但是发现了星辰鱼更是难得的机缘。九转白龙丹里面的几味辅助药材都很平常,只有这一味主药神迹难寻。哪个习武之人看见了不眼馋。而幸运的是,鱼是在这里发现的,解药也不会在很远的地方。 “就在这里。”她指着巨石下面露出的洞口,“刚刚发现的,这下面是个深潭。” 云晓风脸上露出深思之色:“星辰鱼产卵必在岸边水草间,这条鱼是从其它地方游过来的。这巨石下面的深潭必不是死水,应该还有别的出路。”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森林,忧虑的道:“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我的伤没事。”殷如行缩回脚,“这么黑的天,根本看不清水下。明早再潜下去查看。就这么一晚,我还等的了。” 云晓风不听,坚持要看:“我学过医术,知道分寸。你别强撑着,给我看看。若不然,我现在就下水去找解药。” 殷如行无奈,只好给他看。 云晓风先是在她伤口周围按了几按,伤口周围的肉已经泛成青色。他眉宇紧锁,探过殷如行的脉搏后才松开几许:“今晚你好好休息。我来守夜。” “不。”殷如行拒绝,“还是轮流守夜,你来守上半夜。别和我争,你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怎么有精神下水去找药?谁知道这水潭里还有多少星辰鱼,万一你躲避不必被咬上几口,那才是更糟。” 云晓风笑道:“眉眉,你也太小看人了。只一夜不睡而已,我还没这么不中用。” 殷如行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万事小心为上,就这么说定了。” 云晓风还想分辨,突然一顿,不再言语。乖乖的听从安排去守夜。 殷如行裹着衣服躺在火堆旁睡了。 月上中天,时间到了后半夜。云晓风扭头看看熟睡的殷如行,微微一笑,转身靠着树干继续闭目养神。 耳畔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蓦然惊觉,眼睛猛的一睁。 只见刚刚还熟睡着的殷如行此刻正站在他身侧,眼中溢满无奈:“该换班了。” 云晓风讪讪而笑:“是,是吗?我都没注意到。时间过得真快啊” “去睡吧。”殷如行轻叹一声,“等天亮了,我的解药还要靠你呢。” 少年脸上的讪色顿时一扫而空,眼神闪亮:“你放心,肯定帮你找到。” 夏天的夜本来就短,不过一个多时辰,天际就开始泛白。云晓风如同定了时的闹钟般,随着天边的亮色睁开眼,一跃而起。 简单洗漱过,吃了干粮。殷如行早在夜里就将两人的包裹收拾完好。用防水的油布包上,外面又罩了一层新打的动物毛皮。牢牢系在身上。 “这是做什么?”云晓风满眼狐疑。 “我和你一起去。”殷如行平静的道,“两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帮手。” “不行”云晓风顿时跳了起来,“你受着伤呢不能下水” 殷如行依旧一脸平静:“只是一个咬伤。不是大面积创口,不碍事。谁知道那水下有什么,万一你出了危险,怎么办?” “我不会有危险”云晓风气的面红耳赤,大声道:“你又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殷如行揉了揉眉心,她只是习惯了万事靠自己而已。将生命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远没有自己解救自己来的可靠。这些话却不好和云晓风说,只能道:“你一个人下水,我会很担心……” 云晓风脸上的怒色瞬间和缓,眼角一弯:“不用担心,我的水性很好。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 殷如行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两人合力将巨石挪移了一点位置,空出勉强可供一个人下水的潭口。云晓风冲她展颜一笑,深吸一口气,没入潭中。 殷如行凝视着潭水上的漩涡恢复平静,嘴角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系上包裹,深吸一口气,同样没入水中。 云晓风游了没多久就发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气的七窍生烟。 居然跟着来了 他怒气冲冲的对着殷如行猛打手势,不停的挥着手臂,意思是你赶快上去。 殷如行视而不见,脚下一蹬,手臂划水,很快赶上了他。云晓风犹在张牙舞爪的比划,见她不理会,拽了她的手臂就要拖她往回游。 现在可不是闹矛盾的时候。殷如行眼睑微垂,两人身体贴近之时,俯身吻上他的唇。 云晓风手脚齐齐停止动作,就如一个突然间被拔掉了电源的机器人,全身僵硬。片刻后,他反客为主,搂住殷如行的腰,密密的回吻。 唇舌纠缠。殷如行手臂、脚下不断的划水,带着他往前方游。 光线渐渐变暗。水流转弯,视线微弱之下,前方的道路也变得莫名诡异起来。 云晓风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唇,塞过来一只装满了空气的皮水囊。殷如行接着,送到他嘴边,他摇摇头,指了指她。 殷如行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两人不再浪费时间,齐心朝着前方游去。 第227章山谷 收费章节(12点) 第227章山谷 在带来的四只空气皮囊用完了两只后,云晓风对着殷如行打手势,问她是否现在回头。 殷如行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镇定。要知道,如果剩下的两只空气囊用完,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出口,那个时候,前进不得前进,后退无法后退,两条人命就要葬送在这里。而本来,如果她不跟着下水,四只皮囊的空气,或许就正好够云晓风坚持到终点。也或许,就是不够,云晓风也能在适当的时候选择安全返回。 现在回去,一切白费。为了拿到解药,云晓风一定还会再次下水,那么,她跟过来这一趟出了添麻烦外,根本毫无意义。 可是,万一,万一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看见终点了呢…… 如果换成云晓风来选择,她相信,他一定会选择现在回头。然后,再自己独自下水…… 前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她该怎么选? 种种思绪划过心田,真实的时间只有两秒,她于刹那间做出抉择,再走一段路。坚持到还剩一只空气囊时往回走。因为初下水之时他们浪费了不少时间,而回头路又是一路游来的地段,危险被排除,回游的速度会加快不少,再发挥一下潜力,应该能支撑到潭口。 这一次,云晓风对她的决定毫无意见。顺从的跟着向前。只是,他汲取空气的间隔时间变的更长了。 就在第三个空气囊用完之时。前方水道终于透出了一丝亮光。两人俱是心下一喜,同时加快速度。 光线越来越明亮,终于,头顶压抑的石壁消失。清澈的水面之上,蓝天乍现。 “呼——”他们钻出水面,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 这是一片优美的山谷,绿草茵茵,鲜花盛开,彩蝶飞舞。远处,陡峭的山崖傲然耸入云霄,嶙峋的崖面攀爬着棕色的老藤。小河缓缓流过谷中,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清澈的河水下,青色的星辰鱼舒展着它们扇形的身体,悠然自得。白色的鳞片在身侧星星点点。 “看那就是它们产卵的水草”云晓风惊喜的指向一丛穿梭着幼鱼的水草,“就是它,我在师门的图册上见过。” 殷如行同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视线触目的地面上,一丛又一丛不起眼的植物浮现出它们在药书上的名字:半目莲、猫耳草、九节藤。发了,发了九转白龙丹的辅助药材这里全有,她可以制多少药啊一颗十年功力,十颗就是一百年……呃?有这么好的事吗? 胡思乱想间,云晓风早已游到前方采了一大把水草。欢欢喜喜的从岸上跑过来:“还待在水里干什么?快上来。” 殷如行这才回过神,暗暗唾骂自己一声‘没出息’,拉着云晓风的手爬上岸。 脚刚落到地面,便是天旋地转,云晓风一个顺手搂住她的腰转过,紧紧抱住,铺天盖地吻上她的唇。 少年的唇瓣还带着潮湿的水气,灵活的舌头举一反三,撬开她的唇关,勾住纠缠。 很好,由此看来,他的学习能力很不错。 殷如行窘迫的自我解嘲。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如同水库的水闸被打开口子,早已蓄劲待发的河水滔滔而下,再也拦不回去了。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两人分开。云晓风胸脯深深的起伏着,目光灼灼的几乎要烤化她,唇角弯弯勾起:“……是你先亲我的,你要负责。” 负责?怎么负责?殷如行骇笑,环顾左右而言它:“你看,这里半目莲、猫耳草、九节藤,什么都有。我们可以就在这里炼制九转白龙丹。不是说,主药星辰鱼越新鲜药效越好么,我们捡白点最多的鱼制了来,你我一人吃它十几二十颗好不好?” “十几二十颗?”云晓风闻言大笑,“你还真阔气,就是这里鱼多,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 “什么意思?”殷如行瞪大了眼,表示疑问。 “咦,你不知道吗?”他惊讶的道,“九转白龙丹只有在内力快突破时服用才效果最好。而且,一旦服用过,下次再用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一个人最多服用三次,后面再用也没有药效了。” “还有这种事”殷如行满心失望。不过细想,这样也对。不然什么也别干,吞吞药丸就有几十上百年的内力滚滚而来,那还不逆天了。仙丹也不带这么吃的。 “服用后增加十年的功力是真的吗?”她又问。慧净的小册子上,重点在于怎么炮制药材,药效什么的只是一笔带过。比如九转白龙丹的药效就一句话:可增内力约十年。 显然太初门的记载要全些,云晓风不懂制药,用途却是记得很清楚:“在内力冲破瓶颈时服用,效用因个人而异。少则约五年功夫,多则约十年功夫。再往上者或可,但未曾听说也。你也知道,内力不像外行人认为的那样,好似积蓄存钱一般,存一点多一点。内力的积存多少,其根本在于丹田、经脉容量的多寡。不然若是某人练内力二十年,一朝争斗消耗一空。还要花费二十年再去重新练来不成?再有,同样层次的人同样修习同种内力五年,两人的内力多寡定然也有区别。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九转白龙丹的药效,是在瓶颈突破的同时,用其药力增大突破的力度,使丹田的容纳量更加扩大。容纳的内力更多,更凝实。如此而已。而用过一次的人,身体对此种药力会产生一种习惯。第二次再用,效果就不如第一次好。三次之后,身体对它完全习惯。这种丹药,就等同于无用了。” “原来如此。”殷如行连连点头,夸赞道:“你记得真清楚。” 云晓风却是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小时候练功练的辛苦,就想着能有办法走捷径才好。在师门的藏书楼翻了好久,专捡这种奇药看。被师父知道了,狠狠罚了我一顿……” 殷如行忍俊不禁,笑道:“走捷径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现在捷径就摆在你眼前了。云大侠,咱们多做一些,吃一颗,扔一颗,出去了以后告诉你师父,馋死他。” “不可。”云晓风赶紧正色辩解,“我师父人很好,这是对我负责。再说,他云游去了,可能……啊,水草快晒干了,我去给翻个身”他突然一蹦老高,忽的窜了出去。 殷如行笑笑,并不在意。谁没有点秘密呢。她就藏着很多秘密没说。萍水相逢,云晓风不愿谈论师门,她也没那个好奇心非去逼问人家的隐私。 夏天的太阳很厉害。晒了一天下来,撕碎的水草已经干透,殷如行把它们碾成粉末,用银簪割开伤口,洒覆其上。另一些,则配上谷中找到的几样药材混合,加水煎了服用。毒性开始缓缓衰减。 比较麻烦的是,她的脚伤因为泡水太久,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毒性彻底清除也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她还想炼制九转白龙丹。这一系列的问题加起来,全都指向一个结果,她势必要在这座山谷中停留上一段时间。 前前后后考虑了几个方面,殷如行决定还是留下来。宁湛那边虽然得不到她的消息会着急,但同样,只要没有在其它地方得到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师父大人,麻烦您等一等了,九转白龙丹炼好后,我一定孝敬您一整瓶,随您是吃还是送,哪怕扔着玩,徒弟我也决不心疼。 至于罗枫寒那边,就更好办了。相信三颗丹药交上去,什么问题都不再会是问题。偷跑的旧账都能一笔勾销。 打定了主意,她便和云晓风商量:“我想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等药炼制好了再出去。你怎么打算?” 云晓风立刻道:“我带你进来的,当然也要带你出去。我等你一起。” “可是。”殷如行踟蹰道,“我第一次炼制这种药,不知道要几次才能成功,万一时间太久……” 云晓风想了想:“没事。家里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的山,到时我把时间改一改就行了。你就放心炮制吧,只要记得分我一些就成。” 殷如行立刻笑道:“没问题,不管做成了多少颗,我们都是一人一半,平分。” “随便你。”云晓风不太在意她的回话,而是兴致高昂的说起自己的安排:“既然要住一段时间,就要好好计划一下。之前我去山谷四周转了转,这里通向外面的路除了那条溪水暗道,还有一处在石缝隙,只是有些小,小型动物进出没问题,人要走得花些时间拓宽。不过那路出去后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回去的话还是走水路暗道。” 殷如行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又指着一处山崖继续道:“我找来找去,只那边山崖中间有一处山洞,里面还算干净,只要稍微整一下就能住人。我们先住那里。然后我再想办法在谷中搭个简易的屋子,你在这边洗弄草药的也方便。对了,那边还有个小瀑布,从半山腰哗哗的流水下来,原来这条小河的水源头就是那里。景色可好看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看。吃的也不用担心,我看过了,瀑布那边的水潭里有鱼,山上有野鸟,草里还有兔子,这东西最多了。还有好多结果子的藤,有些已经熟了,我摘了来……” 黄昏的余晖下,少年认真的规划着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亮晶晶的汗水从额角滑落,眼里闪着动人的光芒。充满了喜悦、美满、希望。 第228章过去 收费章节(12点) 第228章过去 “你来干什么。”殷如言俊逸的脸上满是冷漠的气息,他站在门内,高大的身材将不甚宽敞的公寓门堵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让开的迹象。 殷如行站在门外,柔软的羊绒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本就清瘦的身体在桔色的楼道灯下更显单薄。她看着门内的男人,抱肘而立,袖口的扣子折射出刺眼的冷光,冷漠的神情在告诉她一个早已明了的事实:他已经厌倦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再怎么样的喜欢也终会有厌倦的一天。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十年时间。大约就是这种喜欢的有效期了。 眼前的男人和十年前相比,变化很大。少年劲拔的身体换成了成年男子结实的倒三角体型,昔日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也换成了今天的深沉内敛、含而不露。饶是此刻对她的来访很不耐烦,也只冷淡的用眼神表现出自己的意愿,没有恶言相向,更没有动用手腕。 然而只是这眼中丝毫不隐藏的冷漠和厌烦,就令得殷如行一阵阵的齿寒心冷。 十年前,这一双眼睛,视线永远会落于她身,眸中隐含的热烈几乎将人烧灼融化。 十年后,这双眼中,尽是不耐和厌烦,看她一眼都是不耐忍受之事。 十年前,这一双手臂,在每一个夜晚纠葛缠绕于她的身体,如同藤蔓密密缚绕,眷恋不去。 十年后,这双手臂冷冷的环抱于胸,吝啬的连伸展出都不愿。 十年前,这双唇瓣曾炙热的吻遍她的全身。 十年后,同样的双唇吐出刀锋一样的字句,割的她鲜血淋漓。 十年前,这一个人对着她的失误无奈摇头,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她怎样去规避和改正。 十年后,同样是这个人,对着她不甚机敏的行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冷眼旁观。 爱你时,做什么都是千般好。不爱时,看什么都是千般错。 爱情,突如其然的来,突如其然的走。来时没有道理可言,走时亦无道理可讲。 殷如行安静的站在公寓门外,视线渐渐茫然。是从什么时候起,殷如言不再爱她了。 是从他一遍遍的以忙碌为理由,和她见面越来越少开始。 她不聪明,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但她很敏锐。一个男人在说着他很忙不能与你见面时,不用去管理由如何。只要从语气中感受是无奈、不舍,还是天经地义的平静就可以。甜言蜜语可以伪装,轻柔蜜意可以掩饰。但忠实于内心的内在气息却假装不来。殷如言只知道她不聪明,却不知,她从不需要从言语逻辑上去分辨真伪。她只需感受便好。真情是可以感受到的,这种感觉说不清,但却真实存在。她就是有这种天赋,可以一眼分明。 她亲身感受着爱情一点一点的消失于他们之间。 男人最为可笑的一点便是,即便和女友之间感情淡了,但在下一个女人没有出现之前,他们还是会可有可无、无所谓的维持着这段关系。相聚不多,不咸不淡的拖着。有空了见一面,有需要了上个床。 然而一旦有了更好的目标,或者他心仪的另一个女人出现时。男人便神奇的一改之前拖拖拉拉、得过且过。变的雷厉风行,杀伐果决起来。说断就断,一句‘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将过往前尘斩的一干二净。 也许,很多女人不去找男人麻烦,拼命恨着另一个女人不放的原因就在于此。没有她,男人还愿意拖着。有了她,男人不肯拖了。 相爱,要两人都意愿。分手,只要一个人下定决心就可以。 殷如行猛的翻身坐起,冷汗澄澄。 急促的呼吸声在黑夜中轻响。视线触及处,一丛燃烧着的火堆映出温暖的光,山洞寂静。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眉眉,你怎么了?”山洞另一侧的云晓风困惑的睁开眼,披上衣服。先是到洞口处查探一番,见没什么动静方走到她身侧,蹲身摸摸她的额头,大吃一惊:“这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殷如行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及处,少年清俊的面容在火光下一览无暇。黝黑的眸中是急切的担心,紧致修长的手臂紧紧搂住她,身畔传来少年人特有的勃勃热度。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涩着嗓子道。 云晓风松了口气,笑着安慰她:“梦都是反的,当不得真。” 殷如行淡淡苦笑:“不,这个梦很真实。很真很真。” 云晓风微微一笑,坐到她身畔,吻了吻她的唇角,亲昵的道:“那你说给我听听,什么梦这么可怕?我帮你分析分析。” 殷如行顿了顿,道:“……我梦见,炼的药失败了,功力不进反退。我变的手无缚鸡之鸡,任人宰割。” 云晓风“噗”的笑出声:“你呀,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炼药太过患得患失,这才紧张的做了这么个荒唐的梦。不怕,到时候药炼成了,我先吃,试好了药性你再服用,这不就行了。” 他们在山谷中已经住了五天。这五天来,云晓风日忙夜忙,打猎做饭、搜谷捉鱼,搓麻为绳、砍树建屋,样样不落。殷如行每天只要打理一下个人卫生,剩下的时间就只负责炼药。什么琐事都不用烦心。云晓风忙忙碌碌,只要她给一个笑脸就满足的不得了。除去时不时会吻她,其它方面守礼的很。晚上乖乖的睡在山洞另一角,洗澡时也避的远远。现在,他又说,药炼好了他愿意先吃。谁都没有试验过药性的药…… 殷如行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晓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云晓风脸色微微一红,忸怩别过脸:“你都对我负责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殷如行一滞,静默片刻,开口道:“晓风,水下之举,只是一时情急。你其实……不用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云晓风刷的变了脸色,两只手猛的抓住她的胳膊,勒的她生疼:“你再说一遍” “晓风,你还年轻。你不知道时间是一样多么残忍的东西。”她牢牢的看着他,吐字清晰:“有时候,你喜欢上了一个人,觉得她很好很好。可这种感情会随着时间而消退,慢慢的,你就会发觉,原来她没有那么好。再到后来,你看的更清楚,她原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和平常人没有两样。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云晓风同样牢牢的回看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变。我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变。” 一听就是孩子气的话。殷如行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是少年,还没有经受过男女间多变的情感风雨,才会这样纯粹。这种纯粹,就像爱情本身一样,纯净、脆弱、至为奢侈。 这个时候和他说道理是说不清的。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勇敢而无畏。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样来的。 “晓风,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决定从另一个方面来打击他。 云晓风敏感的觉察到这个话题不怎么好,立时道:“我不用了解你的过去。我只要和你一起面对将来就好。” 殷如行笑了,淡然而讽刺:“晓风,一个人的将来是和过去紧密联着的。没有过去的我,也不会有将来的我。无论过去有多不堪,那都是我。你在害怕什么?听听又何妨。” 火光掩映,木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云晓风没有办法制止,只能令那清冷的声音在黑夜的山洞中回响。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曾经有过男人。”她平静的吐出第一句话。 云晓风全身一震。 “我刚来到天元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未曾学武,手无缚鸡之力。连这里的文字都不认识。结果因为生的好,被一家权贵看重,他家不顾我良民的身份,硬说成是待卖的奴仆,强行买了去。送给家中一位贵公子做通房婢女。最最下等的通房,主人家有生杀大权,或杀或剐,或买或送人都可以的一个奴才。” 云晓风身体颤了颤,轻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殷如行轻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的身子,便是给了那家的公子。” 云晓风身体一僵,双手无力的垂落,掌心紧紧握拳。呼吸停滞了许久,才咬牙道:“后来呢。” “后来,我在他家学会了认字、看书。知晓了天元的一些民风。就筹谋着能不能和那公子求个情,左右他也是要娶妻的,看能不能在腻了我时放我个良籍出府。” “他放了你?”云晓风急切的问。 “没有。”殷如行平静的道,“在权贵人家眼中,我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不过玩物一样存在罢了。谁会在意。后来,有一个地位很高的好色老头子看重了我,那家的大家长就把我送人了。” 云晓风怔住:“那位公子,没有帮你。” 殷如行嗤笑一声:“晓风,你不是出生云家么。你难道不知道,一个通房丫头的去留,也值得费好大的心思么?别家权贵来讨,为什么不给?”她顿了顿,接着道:“后来,几经周折,我从那好色老头的手里逃了出来。四处躲藏、颠沛流离。幸好遇见了人收留,机缘巧合学些本事。这才有了今天。晓风,你扪心自问,就算你是云家的庶子,这样的我,和你之间又能有将来么?” 云晓风久久的沉默。 “有九转白龙丹在,就可以。”他坚定的出声。 第229章永远有多远 收费章节(12点) 第229章永远有多远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殷如行算是领会到了。 自那晚夜半谈话之后,云晓风对炼制丹药一事,前所未有的热情起来。每天傍晚之时,都会问她今天的进展如何。时刻关注进展,有时殷如行想到添加什么,还只是一个设想思路,他就忙前忙后的做好了准备工作,等着她开工证实。殷勤的令殷如行十分不安。 “晓风,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回想起今日的一切,会不会觉得后悔?”她问道。 夏日的骄阳下,云晓风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露出亮眼的笑容:“眉眉,你又在胡思乱想。你放心。”他捧起她的脸,轻轻一吻落在眉间:“我会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永不改变。” 这大约是世上最动听的誓言。许诺的少年真挚、虔诚。正因为不知道永远有多远,这一番誓言恰恰才是用了真心。 这样的誓言,殷如行无言相对:“永远吗?如果有一天,我消失而去,无影无踪。你的喜欢又该怎么办呢?” “那我就去找你。”他坚定的回答。 “会找多久?” “当然是直到找到你为止。”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呢?”她想起了电影《苏州河》里的一段对话。 “那我就一直找下去。”不出所然,就像许诺永远一样,云晓风毫不犹豫的许诺了假想中自己未来的余生。 电影中的女主角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你撒谎。 但是,殷如行说不出这三个字。少年眼中的坚定有别于浮华尘世中,喧嚣糜乱的随口调笑。他掌中握剑的薄茧,胳膊上刮破的伤口,身上被骄阳晒黑的肌肤,肌肉骨骼间蕴藏的惊人力量,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的少年。他的许诺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愿意用自己的人生去完成它。 “不要一直去找。”面对这样的少年,这样的诺言。她柔软了目光,凝望住年轻的脸:“永远太过遥远,永远不要轻易说出口。” “你又不相信我”云晓风蓦然委屈。 “不,我相信你。我相信此刻的你。”她柔声道,“但未来是深不可测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话不要说的太满。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一条退路。嘘——,不要不信我。”她竖起食指,抵住云晓风欲开口辩解的双唇:“不要反驳。如果真要许诺,就许我十年。如果十年后你依然爱我,我就相信你永远爱我。” 云晓风张开唇,轻咬了咬她的指尖:“那么,如果你不见了,我也只要找你十年?万一要在十年以后才能找到你怎么办?” “傻瓜。”殷如行轻笑起来,“如果十年的时间都找不到,你也不用再找了。”因为,那时我或者是死了,或者就是回去了。 云晓风的理解:找了十年都还找不到。这么没用,简直逊透了。可以不用丢脸了,花再久的时间也是一样找不到。 当然,他是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的。最多三五年就能将人找到。实在不行还可以求助师父……于是自信的笑道:“好,那我也就只找你十年。”说完,他又是大笑:“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傻?”两人好好的在这里,还找到了神奇的丹药,未来前景一片大好。却傻傻的谈论着种种不会发生的晦气可能。 殷如行看着他笑弯了的眼角,做出一个决定。既然他这样纯粹,这样喜爱着她,那她就陪着。直到岁月和现实改变了今天的少年,他不再需要她,她再离开。 爱情,本是世间至为奢侈之物。在今朝而开放。 “不傻。一点儿也不傻。”她展颜而笑,双眸中第一次流露出鲜明的感情,缓缓,一字一句:“你这样,我很喜欢。” 云晓风笑着的脸腾的红了,眼中慢慢燃烧起火焰,靠近:“眉眉……”后面的话消失在纠缠的唇齿间。 他第一次感受到殷如行全心全意的回应。有了比较才知道,相较于前几次的被动顺从,这种回应的缠绵悱恻更令人心醉神迷。 炙热的高温很快在两个年轻的身体间升起。云晓风以往吻她都不敢抱的太紧,这一回目眩神迷下密密的贴在一起,身体的变化很快就瞒不住了。他一边想退后,一边又想再抱的紧些。纠结之下,身体终究顺应本能紧紧的抵住,摩擦间带来的快感又令得他更加难以放开。怕殷如行恼了自己,紧张之下,牙齿不由自主咬住了下唇,呼吸沉重。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殷如行甚至可以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在汩汩的散发热量,不一会儿,衣服就汗湿了。 “眉眉……”他咬着唇抬眼看她。湿漉漉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勃发的身体黏的她紧紧,如同一只祈求的小兽。 “难受?”殷如行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就……我帮你……” 云晓风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就捉住了她的手,覆上自己灼热的坚 国色无双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4部分阅读 。 殷如行“噗”的一笑,眨了眨眼:“隔着裤子吗?” 云晓风一怔,随即,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飞快的扒掉衣服,飞快的甩开鞋子,飞快的扯飞裤子,一晃眼,干净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全身上下一块布料都没有。勃发的部位气势汹汹的挺立着。 殷如行还没回过神,小手一热,就被带握上了那处。云晓风身体紧绷,一只手抱她抱的更紧,另一只手带着上下动作。 好吧,该说这孩子是老实呢,还是不老实呢?她囧囧有神的恍惚。 好在这种囧然的时刻不算太久。气势汹汹的小兄弟很快在她的小手下投了降。殷如行松了口气,低着头:“我去洗一洗……”不行,要忍住,不能笑。 走到溪水处,她刚将手上的粘稠液体洗干净。身后就被贴上了一个热呼呼的身体,还有一块抵住她的坚硬。 “你……”她掉过头,对着那恢复过气势汹汹的小兄弟十分无语。好吧,他才十七岁,这种情况可以理解。 云晓风一脸无辜的拽过她的手再次覆盖上,声音委屈:“你说过要帮我的。” “……”殷如行。这是在抱怨她帮人没帮到底么? 算了,手工操作什么的太悲催。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好忸怩的。 想通了,她收回手。微微一笑:“不要,我累了。” “啊?”云晓风惊呼一声,垮了脸。闷闷的垂下头,视线正好对上那神气活现,高昂着头的一处。 “噗——”殷如行终于笑出声来,从身后搂住劲瘦的腰,在他不甚宽阔,却韧劲十足的肩头轻咬了一口:“呆子。我累了,可以你来啊。” “眉眉”云晓风惊喜的转过头,“真的……可以?” 殷如行睨了他一眼,秋波流转,媚意横生。 云晓风顿时激动之极。呼的站起来,抱住她就没头没脑的亲。身下处越发膨胀坚硬。 他急急忙忙的去解殷如行的腰带,又急急忙忙拽掉她的上衣。对着文胸式的内衣惊叹了两秒,飞快的又去扯。 “轻点,别撕坏了。”殷如行嗔怪他。 “好,我轻点。”云晓风满头大汗的解了半天,没解开。一抬眼,看见殷如行在那里笑个不停,顿时大叫一声扑上去:“眉眉,你太坏了你简直太坏了” 殷如行任由他抱着自己怪叫。等到那脑袋磨蹭着将耳朵送到她嘴边时,轻轻一咬,含住他的耳垂柔柔的吮吸。 云晓风全身一震,声音柔软了下来:“眉眉,你坏透了……” 殷如行轻笑一声,吮吸着他糯湿的耳垂,含含糊糊:“那你喜欢吗……” “……喜欢。”云晓风的声音突然变的暗哑。胸前一凉,胸衣已经被解开,美景风光一览无遗。而更触目惊心的,是胸下方一道几乎划过整个左右肋骨,长长的旧伤痕。 云晓风看了一会儿,俯身吻上那道伤痕,舌尖柔柔扫过,从头至尾:“眉眉,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 殷如行叹息着闭上眼睛。 这一天,云晓风将她全身的每一道伤痕吻遍。 明天会发生什么,果然谁都无法预料。 云晓风眼角眉梢喜气洋洋。谁能想到呢?昨天他和眉眉还是相敬如宾(喂,你确定没有用错成语?),今天,他们就已经如胶似漆、密不可分了。 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殷如行再一次发觉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谁能想到呢?昨天云晓风还在勤勤恳恳操劳,又是搭建房子,又是帮着采摘药材。 今天,他依然勤勤恳恳。 只不过,操劳的忒不是地方 “不要了”殷如行一把推开再次凑到她身上的云晓风,义正言辞:“不要在做了我告诉你云晓风,纵欲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可是你很喜欢”他委屈的控诉,“你明明喜欢的不行。” “胡说”殷如行气急败坏。 “我可没胡说。”云晓风趁机一把抱住她,得意的道:“我就是知道。每次你都缠我缠的那么紧,不是喜欢是什么?” 殷如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呼吸了几下,告诫自己要冷静。男朋友年纪太小也是问题:“晓风,男人呢,是要特别注意这一点的。真的,年轻的时候不在意,挥霍过度。等年纪一大,就不行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云晓风一听,顿时笑开了花,洋洋得意的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眉眉,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我会一直很行。不管年纪多大都能满足你。” 殷如行:“……” 鬼才担心这个 第230章引导 收费章节(12点) 第230章引导 男人和女人,一旦打破了欲望的界限,后续就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十七岁的云晓风初尝情事,两情相悦。一时间只觉天是蓝的、草是青的、水是甜的、肉是香的。放眼触及,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殷如行算是领教了‘少年+习武’带来的可怕后果。 由于九转白龙丹关系着两人的未来,不可疏忽。她和他约法三章,时间必须抓紧利用,采药炮制、打猎做饭、搭建房屋等等一样不能落。因此,白日宣y是要不得滴,白天的时间全部要奉献给工作。 云晓风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想了想,答应了。 然后就是夜晚。夏日夜短,睡前要被折腾一次且不谈,半夜马蚤扰就没断过。男人在这方面似乎特别有耐心,左马蚤扰右马蚤扰,总归要成其好事。折腾来折腾去,很好,天已经亮了。 最开始,殷如行做完后还会去水边洗一洗,打理清爽再入睡。到后来直接变成睡前洗一次澡,早起后再洗一次。中间这段时间里,洗也是白洗。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的体力还算可以,身体因为习武的原因恢复的也快。要是换成刚来天元那会儿遇上云晓风,她非哭死不可。 晚上睡不好,白天的工作自然受到影响。丹药炼制的进展严重拖后。 殷如行实在忍无可忍:“今天晚上,不许碰我” “眉眉……”云晓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巴巴的看着。 “装可怜也没有用”殷如行气势汹汹、继续发飙,“都是你,害的我白天都没精神,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把药炼好?” 云晓风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殷如行见他理屈,立刻趁势控诉了一大堆话,什么做事没有长远性啦,什么克制力太差啦等等。 “眉眉,你真的喜欢我吗?”云晓风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殷如行霍的一挑眉峰,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会任你亲密?你当我是什么”说到最后,她蓦然涌上一股酸涩,气急的一甩手:“好啊,既然你不信我,那分手好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该干嘛干嘛去”说着就动手开始搬铺盖。 云晓风立时急了,慌忙扑上去:“眉眉,眉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气,我不分手,不分手”一边叫着,一边死活按下她的动作:“我只是觉得你把丹药看的太重了。比我还重要。我气不过。” 殷如行哭笑不得:“你多大的人了,和丹药吃醋?这不是你说的吗?有了九转白龙丹,我们在一起才不会被你的家人反对,我这么着紧是为了什么啊” “不是这样的不止是丹药你,你每次都要运功。”云晓风大声辩驳,突然理直气壮的不得了,大吼一声:“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觉得你不是很喜欢我” 孩子?运功?殷如行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原来某人闹脾气的根源在这里。 每次欢好后,哪怕不立时去清洁身体,她也不会忘了运功将某些液体及时排除体外。话说这个手段还是当初和苏雷学的。 “晓风,在你的眼中,孩子是什么?”既然说到了这个问题,索性就深入讨论一下。情侣之间有些看法是要统一的。 云晓风被问的有些莫名:“孩子就是孩子啰。你和我的孩子,流着你的血,也流着我的血。这多好” “是啊,很美好。”殷如行淡淡一笑,“可是晓风,孩子固然是相爱双方血脉的延续。然而更重要的,他是一个‘人’。他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养的阿猫阿狗,吃饱了,穿暖和了,长大了,就行了。他是一个人那一个活生生,有感情、有思想、会哭、会笑、有可能优秀也有可能顽劣的‘人’。孩子,那是责任。为人父母要花费近二十年心血去养育的责任。” “我大概没有和你说过我的父母。我的生父,是一个极其不合格的父亲。因为我是女孩儿,他认为不能够给他家延续香火,十分不喜欢。我在骂声中长大,听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赔钱货……” 云晓风吃惊的听着。不敢相信那如同说书般的故事是真实发生在他的眉眉身上。这样的父亲,简直不可想象。就比如他的父亲,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女儿像对待仇人。 “我在他眼中,也许就是仇人。断了他家香火的仇人。”殷如行淡淡称述,“沈,是我母亲的姓。那个男人最后终于成功的赶走了母亲和我,重新娶了一个女人给他生儿子。” 云晓风呆怔了半晌,干干的道:“眉眉,我不会那样的。” 殷如行“噗”的笑出声:“你当然不会,我说这些不是在对你不放心,而是要告诉你,一个生命,如果不能给他以良好的成长环境,还不如不要带他来这人世间。晓风,如果我们现在有了孩子,就是未婚生子。律法上,属于私生子。” 云晓风立刻涨红了脸。 “还有,如果我现在怀孕了。三个月之前胎儿不稳。我们要怎么走出这片山谷?还是在这里留三个月?”她继续淡淡称述。 云晓风眼神躲闪。 “你知道从一个胎儿成长为可出声的婴儿需要多少营养么?孕妇要吃各色食物才能充分满足。如果摄取不够,孩子的某一方面就会长的不够好。轻一点呢,是体重轻、头发少。重一点呢,体质差,易生病。你知道婴儿生病有多危险么……” 一连串的问题将云晓风问的头几乎垂到地上:“眉眉,我错了……” 殷如行叹了口气:“晓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未雨绸缪,考虑周全,方能从容不迫。” 云晓风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出去后,我们成亲。就这样生孩子,养育孩子,好不好?眉眉,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我也会做个好父亲。” 殷如行摸了摸他光洁的脸颊,深深的叹息:“你想的太简单了,晓风。单是成亲,就困难重重。云家是世家权贵,世家子弟的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一晚,两人没有鱼水欢好,而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的闲话。云晓风发现,这样的感觉很美好。就这么说说闲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比身体相拥更为贴近。 他仔仔细细的听着殷如行说的每一个字。默默在心中记牢。眉眉讨厌这样,眉眉喜欢那样。眉眉说的都很有道理。 殷如行发表观点:“出卖自己的婚姻和感情。是最下策的行为。如果你没有野心,完全不必要这么做。” 云晓风完全赞同:“太对了一点儿没错。”他就没有野心。 殷如行继续:“想要抗拒世俗的常规,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让规定为你而开特例。或者说,世俗的规矩束缚不了你。” 云晓风点头:“比如说我们利用九转白龙丹成为绝世高手,就没人敢反对我们的婚事。” 殷如行道:“你是云家的庶子,这样就差不多了。如果是地位更高的权贵,这样还不够。” “那该怎么样?”云晓风不耻下问。 “很复杂。”殷如行想了想,“要有握在手中的实权,谁也夺不去的实权。成为谁也代替不了的人物……” 自这晚后,类似的谈话便常常展开。 殷如行以为,如果她想和云晓风长久相处下去,很多观念上势必要形成统一。好在他才十七,大约生长环境单纯的原因,还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太厉害,人生观和价值观尚不完整。这个时候给予一定的引导,很容易让他认同她的世界观。 这也是有私心的。一旦云晓风形成和她相同的人生观、价值观。日后变心的可能性也会更少些。毕竟在天元这个地方,能找出第二个穿越来的女人,几率低到几乎为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丹药在失败了几次后,第一次出了成品。在给谁先服用的问题上,他们又发生了一次争执。 云晓风坚持应该他来。他是男人,日后的一家之主。有危险理当冲在最前沿。 殷如行呸了一声:“去去去现在不是耍大男子主义的时候。我内功刚好修炼到瓶颈。你有么?你吃了就是浪费。只有我吃才能产生最大效益。科学实验就要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少带入个人感情” 云晓风讲不过她,愤愤不平:“眉眉,你欺负人。总是用我没听过的道理来说赢。” “这说明你见识少。”殷如行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大药丸。这是第一颗成品,因为担心功效的不好,体积就做的特别大,大到了嗓子眼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云晓风盯着那颗大的不像话的药丸,眼珠转了转,道:“你以前没炼制过,谁知道这颗药成效如何?如果有什么意外,还是内力深厚的更容易化解。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谁赢了就谁先服用。怎么样?” 比武?殷如行想到了自己的心魔。顿时踟蹰。 “眉眉,你怎么了?”云晓风不由诧异。 殷如行迟疑片刻,吞吞吐吐的道:“我,我控制不住我的剑。会伤到你。” “控制不住?”说到武学方面的问题,学院派的云晓风显然比她懂的更多:“眉眉,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如果剑控制了你,除非不出手,不然早晚要走火入魔。”说罢,他露齿一笑,回身拿起长剑塞进她手中:“不用怕,算你运气好。你亲亲的夫君我,今天就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殷如行下意识的接过,又用力摇头:“会伤到你。” “不用怕,眉眉。”他亲昵的靠近她的耳畔低语,“我相信你,信你不会伤我性命。你也相信我,信我不会伤害到你,对么?我们彼此信任,这是最好的状态。来,拿起剑,你一定可以战胜它。” 第231章守护 收费章节(12点) 第231章守护 我们彼此信任。 这是一句简单却重若千钧的话。 殷如行有些惭愧。他们之间,真正放开胸怀去信任的,其实是云晓风。而她,是因为确定了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才回予对方同样的信任。 云晓风的心,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虽然很深,但因为清澈,所以依然能一眼看见水底。和这样的他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云晓风的热情,如同一团火。澎湃的燃烧,即使是最寒冷的冬夜,也能给她温暖的拥抱。 说的不好听些,她是在用少年人丰沛的情感填补她那颗沧桑的心。 似乎有些卑鄙。但她想,只要她不欺骗,陪着他一同走下去。也不算骗人。至少她现在的身体是年轻的。正如苏离所说,一个人的生活过久了,她也会觉得冷寂。也许出了山谷回到人世间,少年会渐渐改变。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她一直在孤独的行走,从未有过同伴。 今天,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全然的信任着她。这一份感情倾覆了少年的全部,珍贵到她无法辜负。 云晓风的长剑早已撤回身侧。心脏前半寸处,一柄锋利的剑刃准确的对着,只稍稍前进就可刺进胸膛。然而这柄剑稳稳的停住了,纹丝不动。殷如行的手牢牢的掌控着它,她甚至觉得,这柄剑就是她手臂的延伸。控制不住?根本不可能。除非是大脑坏掉了,否则,自己的手臂怎么会不听自己的使唤呢。 云晓风压根无视于眼前的剑锋,自顾对着殷如行展开一个炫目的笑容:“看眉眉,你成功了。我说可以的吧。” 殷如行嘴角动了动,她想笑。一颗眼泪却滚落下来,接着,泪水就像关不住的水闸,拼命的往下掉。 云晓风吓坏了,急忙抚上她的脸,用力擦掉一串又一串的眼泪:“眉眉,怎么了你怎么了” “傻瓜,真是个傻瓜”她扔下剑,用力的咬他,脖子、肩头、胳膊、手腕:“你怎么就不躲?你怎么就敢不躲晓风,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就这么好” “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到呀”云晓风笑的阳光灿烂,白生生的牙齿一闪一闪:“眉眉,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是最好的,对不对?” “是,你最厉害——”殷如行趁他不备,一把抓过那颗大药丸,‘扑通’塞进嘴里:“心魔已破,药我就先……”突然,话说不下去了,她两眼一翻,撒腿就往水边跑。混蛋居然被卡住了。 云晓风刚要生气,结果就被她急急忙忙往水边跑的动作给气笑了:“你呀你,你要我说什么呢真是……”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别笑了”殷如行翻着白眼总算将大药丸咽了下去,没好气的道:“我要运功了,快过来帮我护法” 云晓风忍住笑,摇摇头:“眉眉,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大。还没我老成呢。” 殷如行冷笑一声,闭眼运气。先不和他一般见识,等试完药效再好好谈论谈论所谓‘马不知脸长’的问题。 大约是心态轻松的原因。这次的调息很顺利,内劲顺着经脉大小周天的运行,奇经八脉逐一流过。眼看着,瓶颈就有松动的迹象。 一阵隐隐的刺痛从体内涌出,紧接着,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疼痛越来越重,经脉内的内息剧烈震荡,丹田像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疼痛一下接一下,从缓到急,开始还有片刻喘息的功夫,到最后已是一波接着一波,每每以为疼痛已经到极致了,下一刻,总有更疼的来打破她的妄想。 巨痛之下,她感受到身体的经脉在慢慢扩张,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经脉这东西没有实体,却真实存在。它的扩张也不是实际意义上体积的增大。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到它的容量在缓缓扩增。每增加一点,带来的就是几欲晕厥的疼痛。 灵光一闪,她恍惚间明了了一个道理。如果她坚持不住这疼痛,经脉的扩增就会到此为止。如果她坚持住了,每一分微动都用内息疏导调合,那么,她将得到最大的好处。 汗水一层又一层湿透了衣服。云晓风不知道她体内情形如何,不过这痛苦的表现却是让他心疼万分。唯一可得安慰的是,殷如行脸上的表情虽然痛苦之极,却无丝毫惊慌。那么就是说,这种痛苦是正常而必须的。 时间仿若被停止了。疼痛无休止境。几近崩溃的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到了无间地狱的感觉。无间地狱,苦难无间隙的折磨,永无停止。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夜色深深、东方渐白。 当初晨第一缕曙光照亮天际时,殷如行体内的疼痛终于渐渐缓落。足足拓宽了两倍多的经脉贪婪的汲取着源源不断的内息,如奔流的大河滔滔不息。她可以感觉到,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不光是经脉得到了质的改变,就是内脏骨髓也有了不同的变化。仿若脱胎换骨。 当她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云晓风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夜未睡,对习武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这般疲态,显然是精神极度紧张了一天一夜而导致。 “晓风……”她刚开口,蓦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意外的干涩沙哑。 “你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云晓风急切的搭上她的脉门,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大口气。无力的笑了笑:“恭喜了……”说完,‘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晓风”殷如行吓的赶紧扑过去,对着他上下检查。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他疲倦的闭上眼睛,“你也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殷如行确实很累。这次身体得到了质的飞跃,就好比人在青春期,短短几个月突长了七八厘米的个子。身体的营养和潜能全耗上去了。个子虽然长高了,其它地方却需要好好调养,才是真正完善。她接下来,就需要好好的巩固这次突进带来的改变。 “我们一块睡儿会吧。”她在云晓风的身侧躺下。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精神松懈下来,尤为疲惫。 两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平缓。良久之后,云晓风闭着眼睛突然出声:“眉眉,你的药丸做的太大了。药效霸道,很危险。” 殷如行顿了顿,一样闭着眼答道:“我是怕没有效果。下次就知道了。” “还有下次……”他长长的叹息一声,“眉眉,你就这么在意能不能成为绝顶高手吗?” 殷如行沉默片刻,道:“晓风。我想要变的强大,因为只有强大了,才有力量守护我们的感情。爱情,是这世间至为奢侈之物。它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呵护,才能不被现实的风雨所摧毁。” 云晓风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道:“那么答应我,再有这样的危险让我来,我来守护它,守护你。” 殷如行笑了,笑的欢欣而感慨:“晓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身处的环境简单,单方面的守护或许可以。可一旦外界风雨交加,感情,就必须靠双方的力量来共同守护。我们来做个最简单的假设,比如你的家人反对我们的婚事,人家也不和你多唠叨。釜底抽薪,直接派杀手暗杀了我。你怎么办?” 云晓风瞬间睁开眼,惊恐的翻身坐起。 殷如行懒洋洋的一笑:“别告诉我这种事不会发生。万一呢,万一它就是发生了呢?” 云晓风倔强的抿了抿唇:“我会保护你。我会让自己变的强大来保护你。” 殷如行又是一笑,炫目亮眼:“那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保护吗?不是严密防范、步步跟随。而是让对方拥有同样强大的力量,坚无不催,谁都不能伤害。这才是最完美的保护。所以晓风,请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也变的强大起来。我们一同坚无不催,抵御世间风雨,好不好?” 云晓风怔怔的看着她,久久凝视,荡气回肠的吐出一个字:“……好。”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九转白龙丹的制作就变的顺利起来。星辰鱼幼年期极其长久,药效最好的成鱼要生长三四十年。殷如行又不欲破坏生态平衡,只取了河中一部分成年鱼制药。故而所得者也不过二十余丸。反正她用是够了。扣去给宁湛的三颗、罗枫寒的三颗。自己还能留有五六颗,绰绰有余。 云晓风要送的人情更是少。据他说,只要给他师父留三颗就行。但殷如行还是将他的那一份足数给了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云晓风坚持要了一颗和第一次成品一样的大药丸。说是准备给自己第一次服用。 “虽然凶险,但是效果非常好啊。”他振振有词,“你不是说我们要共同努力么?你看,你现在都可以排进当世一流高手了。我可不能落后。再说,你都撑的过去,怎么对我就没有信心?” 殷如行想想也就随他去了。左右他服用时她肯定要在一旁护法。有过一次经验的她帮他疏导些还是能做到的。 “那你打算何时服用?”她问道。 云晓风思索半晌:“我现在内力还不到瓶颈,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等吧,出去后服用也是一样的。” 殷如行没意见。算算时间两人在山谷里都过了一个月了,也该是时候出去了。 既然有了决定,就开始收拾行李。这么长时间住下来,零零碎碎的东西又添了不少。大多数是珍稀药材。殷如行坚持要带出去贩卖:“没什么不能没钱。钱是英雄胆。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偷不抢的,我们带到主城市里卖了也是收入。以后就这般慢慢积攒,成家是要银子的。” 云晓风忸怩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我能分得一些家产。” 殷如行白了他一眼:“拿人手短。家产不是白拿的,搞不好就要用你的下半辈子,包括婚姻去换。还是自己挣的钱踏实。” 云晓风被说的没了声,乖乖帮忙。见殷如行打包到他的随身物品,忙指着一块玉饰道:“这个要多包几层,千万别磕破了。” 第232章玉饰 收费章节(12点) 第232章玉饰 闻言,殷如行拿起那块玉饰仔细的看了看。之前收拾换洗衣服时也见过,普普通通的一块玉饰。品质固然不错,内里没有杂质,通体温润。然而颜色不怎么好。白色的底子上左一道右一道或绿色或棕色的斑纹。既不成图案也没有规律。玉饰的性状还特别奇怪,圆不圆、方不方,乃是一块奇异的多边形。上面雕刻的纹路也奇奇怪怪,不是常见的花鸟虫鱼,几根线条扭来扭曲的纠缠成怪模怪样的图案。 “切——,什么宝贝这么稀奇。”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她啧啧嘴:“这到底是什么啊。要说是玉佩吧,连个穿戴的孔都没有。玉饰吧,就样子也忒怪。” 云晓风微红了脸,道:“样子怪怎么了,你不是有个样子还要怪的宝贝。” 殷如行一愣,随即恍然而笑,从一堆零碎中翻出果绿色半透明手机:“你说这个?”这东西云晓风很早就好奇过,她也顺势给他简单讲解过功用,此时便叹道:“这玩意儿不算宝贝。在我家乡几乎人手一个。更新换代奇快无比。四五年一过,就有更好的出来了。在这里虽然稀罕。可再稀罕也是个死物。少了我家乡特有的一种能源,没法用。也就和砖头差不多。” 云晓风对没法亮起来的手机早就兴致缺缺,这时提起不过是打个比方。见她这么说,便又道:“我这个可不是人人都有。贵重着呢,是真宝贝。” 殷如行轻笑出声:“我虽没什么见识,也好歹见过一两样珍贵的玉器。别的不说,单看这玉上的杂斑就算不得上层品质。你若看重,直说就是了,我也知道玉随人缘的。何必非说是宝贝。” 云晓风不满道:“我没说错。这玉哪里玉质不好了。我告诉你,它是从一块整玉上分解下来的。那块整玉,传说叫做锁魂玉,据说是仙家宝贝。人戴着,可以清静凝神,不怕邪祟。” 殷如行听着就想笑,封建迷信的力量还真是强大:“那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这块神奇的玉是你的传家宝啊?” “咦,你怎么知道?”云晓风满脸惊奇。 殷如行忍着笑将玉饰塞进他手里:“好好好,那就劳烦你好好收好着传家宝。”真是好笑,他一个庶子还能拿到传家宝?嫡子都是吃闲饭的呢 “你别不信。”云晓风被她一脸的笑意给弄气了,“真是有不寻常的地方。要不然,我师父也不会借着去用了。”他顿了顿,转身翻出一个丝线编制的小网,将玉饰放进去,挂在殷如行的身上:“喏借给你戴一天,你晚上调息试试,看有没有不一样。” 殷如行被他逗乐了:“还有这功能,那你怎么不时时刻刻带着?” 云晓风沮丧的道:“这要看缘分的。师父说我和它没缘,所以感受不到神奇之处。” 他的表情太一本正经。殷如行“噗”的捂住嘴,扭头抖了一会儿肩膀,回身正色道:“那好,我就试试,看我是不是你这宝贝的有缘人。” 说说笑笑间,东西全部收拾完毕。天色还尚早。预订的计划是明天一早出发,时间很空闲。云晓风开始黏黏糊糊起来,想要趁着时候好好亲热亲热。 殷如行却有别的想法,她近来体内内力澎湃,望着身侧高耸陡峭的崖峰,心里不觉痒痒。道:“晓风,我想试试用最短的时间攀上这崖顶。看看自己现在内力的极限在哪里。” 云晓风有些不高兴:“这么高的崖,你这个时候去攀,就是到了崖顶天也黑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殷如行不欲浪费时间,道:“天黑了我就在上面住一夜。明早下来,咱们再出谷。也不耽误什么时间。若是明天去崖顶,来回一折腾又是一天的时间。那就得后天才能出谷。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云晓风满心不愿。然而殷如行性子有些倔,一般与原则无关的事他就都顺着。又因她见识较为丰富,大方向问题上通常把握的更为到位。故而这两人在一起一个月,大小事倒是女方做主的多数。如此一来,他虽有一万个不肯,眼见着殷如行打定了主意,也只好点头:“那你小心些。我就在这儿等你。” 殷如行高高兴兴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不用等。乖乖睡一觉,明早我就回来了。” 因为要在崖顶过夜,又恐怕攀登途中遇着未知的危险。云晓风将食物、水囊、药粉、白布、火折子等等随身行李都给她背在了身上:“宁可多带些。别要用的时候找不到才是糟。” “知道了。”殷如行整好行囊,腰缠长鞭,横背长剑,提起一跃,飞身抓住了七八丈高出的一根老藤,笑眯眯的对着下方的云晓风眨了个眼,又提气向上方跃去。 山崖下方,云晓风五味杂陈的呼出一口长气。这功力提升的速度,还真让人眼红。看看自己衣兜里的二十来颗丹药,他又微微翘起了嘴角。急什么,早晚他也会有这一天。说起来眉眉还真放心,所有的丹药就这么留在了他身上。也不怕他心一黑,乘机带着药跑了。真是…… 时间比预计的要短,殷如行登上崖顶,天色还有那么一点点白。 顾不得其它,先盘腿坐下调息。内力在不停的飞跃间果然被耗尽。但效果也是卓著的,她知道了自己现今的极限在哪里。以及功力质的飞跃后带来的一些新效用。 等到调息完毕,天已经黑的看不出一丝光亮了。殷如行选了一颗高大的老树,洒过药粉。用了些干粮清水。如今她内力深厚,需呀的睡眠时间就不多。正好混一夜,东方一白就下崖。晓风只怕是等急了。 银色的月光透过密密的树叶点点洒落。在黑漆漆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可惜这里没有水。山谷里的水潭边,一到夜晚,可是有不少萤火虫的,就像星星散在人间一样漂亮。 一道莹亮的光芒飞快划过眼角。这里也有萤火虫? 视线一转,殷如行顿时呆傻了眼 衣角间,丝网中的玉饰一闪一闪的放射着晶莹的幽光。 靠居然真是宝贝 殷如行立刻抓在手里盘弄。可惜除了那一闪一闪的光,她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神通。这光吧,还不怎么亮。照明都不够,挺鸡肋。 不对她和晓风在一起一个多月,也没见过这块玉会发光。怎么今晚它就亮了? 殷如行立刻开始找原因。左右折腾一番,发觉被月光照到时,这块玉饰光芒更甚。 山谷里也有月光。看来,要么是这块地方有蹊跷,要么是今晚的月亮有蹊跷。 殷如行立时跳下树,在林间搜索,想要找出一片能大面积接受月光的地方。小半个时辰后,她找到了一片没有树木的空地,银色的月光流水一样倾泻于地。她将玉饰放在月光下,退后两步。 玉饰上的光芒越来越亮,一盏茶的功夫后,玉饰上方的虚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弧,高高的悬挂半空,和殷如行的视线平行。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她这里,夜林银月,虚空圆弧中,阳光明媚。手指伸过去,被虚空吞噬,可以感受到温暖的热度。也就是说,这圆弧通向的是另一个时空。只不过面积太小,也就比人头大一点点。没法整个人过去。不过就是人能过去,殷如行也不敢这么大胆。谁知道对面是什么时空,什么地方? 她仔细的观察。那里是一片草地,也有些树。看着像是秋天。有些眼熟…… 突然,虚空的时空里远远的走来一个人。越走越近,看着眼熟。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殷如行惊讶的长大了嘴。这个来人,居然是殷如言上帝佛祖玉皇大帝难道对面就是现代家乡 殷如言的年纪有些老,额头不再光洁,眼角也有了细纹。步履不再朝气矫健。目光毒辣的她几乎一眼可以看出,那包裹在昂贵衣料下的身体有多么缺乏锻炼。肌肉松弛,肤色无光。唉,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殷如言已经年纪很大了呢? 是了,如果两边时间流速对等,他今年都三十过半,近四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健身房去的再多。和灵活轻身、内功驻颜的武者还是没有可比性。殷如行捂住嘴,她已经看出来了,虚空对面的地方可不就是她当初失踪的九寨沟。 殷如言拿着一只手机,停下来开始接电话。殷如行听不见声音。不过以她现在的目力,完全可以从对方的嘴型来判断他说了些什么。 【嗯,知道了,我明天就走……是,这是最后一次……没有,还是没有线索……好,明年我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他的神情突然悲伤起来,挂断了电话。盯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唇角微动。殷如行看了半天才辨认出他发出的声音是:【眉眉。】 眉,眉你个混账头突然间,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操起怀中的果绿色手机,对准虚空对面的殷如言,狠狠的砸了过去:“殷如言你个王八蛋” 虚空波纹晃动,实物穿过时空的瞬间将她的吼音也带了过去,果绿色手机准确的砸在了殷如言的额头,砸的非常狠,一丝鲜血缓缓流出。 殷如言被凭空出现的手机砸蒙了,同时,他又听见了空中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捡起手机一看,疯了一样大叫:【眉眉眉眉你在哪儿】 殷如行看着他在对面的时空中狂奔乱跑,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呼喊。她从没有见过如此疯狂、如此陌生的殷如言。 就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无声电影。殷如行旁观着不同时空中的故人。喜、怒、哀、乐,俱与她无关。 回家的路是找到还是没有找到?这么小小的一圈,只够放个头,肩膀什么的根本过不去。凭空出现一个头…… 还没等她纠结完。玉饰的光芒渐渐弱了下去,空中的影像变的虚淡。 虚空中的殷如言,额头流着鲜血,还在茫然的东走西唤:【眉眉,你在哪里——。】 再见,殷如言。 最后一丝光影消失。玉饰失去了光芒。任凭月光再怎么照耀,也不再闪亮。 殷如行俯身拾起,细细抚摸。 锁魂玉的一小块么…… 晓风,我该怎么办? 第233章对面 收费章节(12点) 第233章对面 一夜未眠。晨光初现,殷如行最后确认一遍早已整理好的行囊,飞身跃下山崖。 下崖的速度,比昨天上来时要快上两倍不止。本就是走过的山路,再加上她心急如焚,内息流转,双脚只在崖间轻轻一点,着力后飞速向下再跃。几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谷底。 过程中,一丝淡淡的违和感掠过。她来不及细想,看见了峭壁上的山洞入口,直奔而去。 双脚踏实,她怔在了原地。 不对全都不对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但里面的景象却全然不同了。地面积攒着一层尘土,洞口处稍厚,越往里越薄,直至洞深处风吹不到的地 国色无双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5部分阅读 不到的地方,干干净净。 这是怎么回事殷如行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们在这里生火的柴堆呢?洞壁悬挂肉干的石钩呢?地面铺着的干草呢?都到哪里去了 整个山洞,像久久无人居住一般,痕迹稀少。 她慌忙四处寻找,找了很久才看见她和晓风划在石壁上,计算天数的刻痕。 刻痕陈旧、斑驳。缝隙处悬挂着稀稀拉拉的蜘蛛网。明明昨天,这里还是干干净净,刻痕清晰的 不对,蜘蛛网下面好像有什么 她飞快的扯掉蛛网,擦去石壁上的碎尘,一行陈旧的刻痕映入眼帘:眉眉,你去了哪儿?我找不到你。回来吧,我在江城云家等你。 霎时间,殷如行身如闪电,飞一般的冲出山洞,冲到山谷小河边。放眼一望,触目惊心 水草茂盛,河水清澈。一切和昨天相似又截然不同。河中星辰鱼的数目比昨天多的多,个头也大了不少。山谷中被她挖草药留下的土坑消失不见,密密的青草填满了空隙。周围还有稚嫩的新生草药。一年生,两年生,直至四年生的都有…… 晓风搭建的临时房舍已经被风雨清晰的不成样子,来来去去的虫蚁,将木料腐蚀成自己的家。灰尘堆积,人踪罕至。 先前的违和感终于被她找到了。悬崖、山谷,全都和昨天的景象截然有别。 还有今天早上,天亮的有些晚。她和晓风进山谷时是初夏,一个月的时间,时值盛夏。天气越来越热,白天越来越长。从两人第一次亲热后,晓风就不爱再穿上衣,一天到晚光着膀子干活,皮肤被骄阳晒成了小麦色。 而今,融融的暖风吹过她的脸颊,这季节,分明还是初夏 殷如行颤抖着双手,从行囊中翻找出指南针。小巧的指针随着转动欢快的跳跃,指针永远指向南方。 神仙过路真的是神仙过路 殷如行直直的站在原地,如同一根被风干的木桩。很久很久之后,她动了。 走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清理崖壁上的山洞。直到太阳西落,她再度飞身跃上山崖。 同样的黑夜,同样崖顶,同样的月色。玉饰却再也没有光芒出现。平平淡淡,一如每一块普通的玉石。 不是地点的问题,不是月色的问题,不是夜晚的问题。那么,就只能是特定条件的问题了。 这块玉饰,只有在特殊的时间里才会放光,打开时空界限。比如:神仙过路。 天色大亮后,她再度跃下山谷。景色依旧,还是那座腐朽的简易木屋。 这一次,她不再停留,皮囊灌满了空气,从水道而行,离开了这座深山密谷。 从小溪深潭的出口探头而出,她仔细看了看那块巨石。果然,巨石上层层苔痕,位置和以前也有区别。 指南针非常好用,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在第二日的中午时分,她走出了这片大山。 东出云山脚下,寿家村。 村中有一片空地,是村人打谷时所用,平时没事也爱凑在这里说闲话。不过自从七天前来了一群‘贵人’,这块可以望见大山的空地,就被征用了。 宁湛烦躁的在谷场走来走去,原本还算平整的泥土地被他踩的坑坑洼洼。 一旁的苏雷就要安静许多。他静静的坐在一块大石上,凝视着前方的大山,目光迷离。 宁湛一回头,看见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七天,整整七天苏雷都是这副死人脸,死人样。 七天前,他信心十足的来到位于犄角旮旯的寿家小村。结果殷如行没见着,迎面看见的就是一副半死不活样的苏雷。 好吧,消息走漏可以理解。毕竟殷如行来到天元的第一站就是寿家村,这不是什么秘密,顺藤摸瓜总能想到。可问题是,苏雷见着他来了,逮到了,不是应该高兴或者得意什么的吗?怎么一看见他,就露出死了娘,阿不死了亲儿子的表情呢 那样子,要哭不哭,要笑不笑。难看的要命。 后来呢,后来个屁后来这家伙就这么成天半死不活的守在这里,好像殷如行不是从寻仙镇过来,而是会从大山里走出来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七天后的今天,宁湛不得不承认,或许苏雷的判断有那么一点儿准确性。 留守在寻仙镇的人说没有消息。整个东出云也没有殷如行的消息。也许,她真的提前走进了这片大山。 “我说,你这么紧盯着她不放,有意思么?”宁湛决定好好和苏雷聊聊,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不就是他们师徒俩偷跑出来逛逛么。怎么就被这一位左捣腾右鼓弄,变的越来越诡异了:“……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娶她?” 苏雷看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半死不活的眺望大山。 宁湛郁卒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告诉你,我是她师父,她现在可是我们鄢都的人。你要想正正经经娶她,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别的不说,我、罗家人、包括她自己,都不会同意嫁到你们祺地的。原因么,你也该知道,是不是?” 苏雷这回有反应了,睫毛颤动了几下。可也就这几下,又没动静了。 宁湛只能气哼哼的继续:“这事放在如今是没得改的,东寰岛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很快,天元大地上,就再也没有‘鄢都’这个地方了。”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苏雷出声了:“东寰岛,那里是战场。” 宁湛稀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用多久,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清出一块地方。然后以此为据点,慢慢蚕食,总比在天元看人脸色强。” 苏雷沉默片刻,又道:“你要让她上战场?” 语气不算激烈,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讥嚣。宁湛一听脑袋就炸了:“上战场怎么了,上战场怎么了你倒是将她放在宅院了,还不是祸从天降还是啧啧……谁干的来着?”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苏雷冷冷的回道:“拔苗助长、九死一生、心魔跌宕。似你这种教徒弟的师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古往今来的奇观。说出去别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天元名将宁湛干的事,误人子弟的庸师都比你强。” “你”宁湛立刻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气短的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苏雷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难看表情:“我就是知道。” 他转过脸,目光中混合着一种神秘的骄傲,一字一句:“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靠是可忍熟不可宁湛‘霍霍’的咬牙。这家伙,这表情,真是太欠揍了有没有 想到做到,他脚下一动,风驰电掣的一拳打了过去。苏雷火光电石间招架住,腰身顺势一拧,转过半边身,又狠又辣的一掌给予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势头凶猛,打的难解难分。 远处的天麻等亲卫,麻木的看过一眼,麻木的扭头,嗑瓜子的继续嗑瓜子,闲聊的继续闲聊。不就是打一架么,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的。早习惯了。一开始大家还激动一下。两大名将对决耶多难得的场景 后来算是看明白了。两人虽然扣着对方往死里打,可人家连兵器都没动,全都赤手空拳。 打吧,打吧。打打有益健康。你个爷爷的天麻等人无聊的都要哭了。窝在这山旮旯里这么久到底是为的什么啊看高手打架么? 殷如行满身泥土树叶的从大山里钻了出来。看见前面的村庄,几乎要流下眼泪。 终于出来了。 和记忆中的一对照,没错,这里就是寿家村。她走的路完全正确。接下来要弄清的是,晓风到底去了哪里?神仙过路到底弄的哪一出?江城云家,势必要走一遭了。不能明着去,得暗暗查访。 思忖间,她走近了村庄。一眼看见在晒谷场打架的两人。先是一惊,这两人身手好高。随后就愣住了。 这,这,这,这不是师父大人么?还,还,还有那个谁?长大的晓风?不,是苏雷。 宁湛和苏雷也看见了一身狼狈的殷如行,齐齐停手。宁湛率先冲了过去:“如行,你先进山了?” “啊……也可以这么说……”她支吾着,朝苏雷看了过去。这张脸,真像,不过可惜,长的再像也不是,苏雷的个子要高不少,体格不一样,神韵也完全不同。还是她家晓风可爱。 “苏将军。”她彬彬有礼的笑着打招呼,这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表情这么诡异:“您也在啊。” 宁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早就来了。也不知是闲的还是荒的。” 苏雷很稀奇的一言未发,眼神直直的看着殷如行的腰侧。腰带间露出一小片丝网,隐约可见里面放着一块玉石。 宁湛和殷如行发觉了他的目光,一个生气,一个奇怪。殷如行想了想,开口道:“苏将军,我和您打听个事。敢问云家有没有一个在太初门学艺的庶子?” 苏雷全身一震。眼中光华流转,似有晶莹在闪动,他顿了顿,轻声开口:“叫什么。” 殷如行被他暗哑的声音吓一跳,更被那目光瞅的有些不自在。笑道:“他叫云晓风。” 因为上一章大家的关注,在这里说点关于殷如言的题外话。 具体的以后有番外,评论区里肖水儿的帖子下面我也回复了些。这里就简单的说一下。 亲们,你们太容易被感动了。殷如言找一找,嚎两声,你们就觉得他另有内情了吗? 才不是。殷如行砸他,骂他王八蛋,是因为看透了这些。她太了解殷如言了。 如果我在你眼前活着,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最多在我困窘时给点物质帮助,说不定还觉得是还清了分手时的债务。 如果我死了,你会痛苦一会会儿,然后有仇报仇,没仇报就大办丧事。也算是了清了分手时的债务。 但是我失踪了。线索有,还很神秘,但你却永远找不到我。所以,你会一直记住。 仅此而已。 第234章从前 收费章节(12点) 第234章从前 名字刚一出口,殷如行的心底就泛出一丝隐隐的不对劲。这是高级武者的直觉,直觉有不好的情况要发生。 苏雷安静的站在对面,腰背挺直,面色平静。唯有一双眼睛含着太多情感,压抑、隐忍,沉重到周围的空气都变的低迷起来。 就在殷如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内容有些风马牛不相及:“赶了很久的路,很累吧。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再说。” 熟稔的口吻引得她心底的坏感觉越发鲜明。宁湛莫名的看了看两人,就事论事:“也好,是该先洗漱洗漱。” 于是,带着满满的坏预感,她洗了个热水澡,内外都换上了干净衣服。擦着滴水的头发,坐在村中最好的一间房屋厅堂里,听宁湛说着分手后发生的一些事端。 宁湛三言两语的说完,苏雷正好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个白瓷瓶。看了一眼两人,将瓶子递给殷如行。 殷如行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她接过瓷瓶,拨开腊封的瓶口。一股熟悉的药味飘散而出。 九转白龙丹。 她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恐的看住对面的人。 这是她做的药,永远不会认错。准确的说来,就在三天前,她还见过它们。 二十一颗药丸一个不少。最上面一颗体积奇大无比,那是应晓风的要求给他特制的。 苏雷嘴角微动,露出一个可称得上是‘凄凉’的笑容:“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孩子,是城主府的次子。因为根骨生的好,在很小的时候,被舅舅带着拜入了太初门。舅舅就是他的师父。太初门虽然远离尘世,然收取的弟子大多数日后还是要下山的。孩子的身份如果在师门被广而知晓,并不利于他的成长。故而,舅舅师父便禀明了师门长老,替他取了个别名。在学艺有成,下山归家之前,就一直沿用这个名字。姓取自母系,为云。名取自师父的期望,为风。望他人生如云般悠然,风般自在。” 殷如行脸色刷白,血色全无。 苏雷的视线虽然落在她身上,眸子却变的渐渐迷离,陷入回忆之中:“十七岁那年,家中骤生变故。城主父亲突然间亡故,继母与叔父勾结,夺去了兄长的继承权。兄长书信一封,几经周折传到师门。舅舅师父便命他带着几年前借来的城主印信归家,助兄长夺回家业。” 殷如行全身血液都似被凝结住,颤抖着从腰间掏出网状丝络,一颗造型奇异的晶莹玉饰滚落而出。 “咦”宁湛大吃一惊,“这是……祺城的城主印信”他忽的瞪住殷如行,“你怎么会有?” 殷如行张了张嘴,喉咙太涩,没发出声音。她强自镇定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祺城……城主印?” 宁湛翻过玉饰一面,指着那几根奇怪的线条状雕刻:“喏,看见没,这是上古祭祀专用的文字。这个字就是‘祺’。我在鄢都的一本旧书上见过图像。说是城主印共有五块,由一整块上古祭祀物‘锁魂玉’分解而出。这些棕绿斑纹是先天形成的,单看一块看不出什么名堂。据说五块合一时,可构成一幅天然图画。对了,祺城的这块不是……”他看看苏雷,又看看殷如行,忽觉话说不下去了。 “不是被人拿走了吗?对吧。”苏雷收回迷离的目色,眸光变的青炯:“人人都以为是沈眉从我这里骗走了印信。却不知,这印,是我强行塞在她身上的。” 沈眉。原来真是沈眉。殷如行恨恨的回想当初,沮丧的发现她居然马大哈的没问过苏雷失踪的旧情人叫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企图让混乱的思绪变的平静下来:“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苏雷转过头,对着她温柔的一笑:“是啊,还没讲完。”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少年在山中行走,追逐猎物来到一条小溪。不料在此见到一位女子,正在……”这一段,他含糊了过去:“……后来,他们便结伴而行。女子自言名叫沈眉。少年刚下山,还未归家,也就顺口说自己叫‘云晓风’。” 宁湛渐渐变了脸色。 苏雷视若罔闻,目光只定定的凝视着殷如行,口中说着故事的后续:溪边相遇,林中同行。夜惊石潭,水下寻路。然后山谷定情,捉鱼制药。最后,丹药成功,脱胎换骨:“……眉眉就这样登上了山崖。我等了一夜,第二天不见她下来。便上去寻找。结果,不光人没有找到,连过夜的痕迹都没有。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我等了几天,再不能等了,便在洞中留言,望她看见后能来寻我。可是,我等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她都没有来。期间也曾回去过那座山谷,一样杳无踪迹。” 寒冷,一股从心底最深处绽出的寒冷,席卷了殷如行整个身体。呼吸凝滞,血液倒流。指尖、喉咙,僵硬到不能动,不能说。 苏雷看着她,忽而微笑,笑容悲凉:“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几天,终于想明白了些,却又不敢相信。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殷如行怔怔看着他,良久,从怀中取出那块精巧的指南针,干涩的道:“上了山崖后,它动了。” 千般荒谬,万般诡异。事实却就是如此。再怎么不可思议,事情的解释也只有这一个。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闭了闭眼,将纷扰的心绪全部压制,殷如行借着叙说平静自己的内心:“走进大山的第一天,指南针在动。那时,我身上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是一致的。后来,它不动了,因为遇见了神仙过路。可这神仙过路,只是相对于我而言,它将我送到了云晓风的身边。晓风的罗盘完好,所以,晓风身处的时间是对的。我的指南针不动,我身处的时间是错误的。而我们迟迟不能走出那座大山的原因也在于此,一个身处错误时间的人,是不能走出去的。” “在这里,有一个假设。”她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画了一条线:“假设时间是一条河流,它只能往着一个方向流淌。人、事、物,就是这河中的河水。河水不能倒流,就如同人不会越长越小,生命不是从死亡开始,出生结束一样。然而世事无绝对,河流中总会有那么一点两点意外,顺流的几滴河水逆向倒流去后方。出云山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神仙过路,有几种可能。第一,空间,也就是地点的改变。第二,是时间的改变。传说,有人遇见了神仙过路,只在山中待了一夜,而出山时,外界却已过了数十年,妻子老迈,儿子成年。这就是时间的改变。神仙过路将人送去了未来。” “送去未来没什么,因为未来是未曾发生的。过去的人来到未来,不会造成任何悖论。但是,如果神仙过路将人送到了过去,这里就有个悖论的问题。如果我回到了过去,不小心杀死了我母亲的母亲。那么,我还存在吗?显然,我不存在了。但如果我不存在,又是谁杀死了我的外祖母呢?所以,在同一个空间,人不能回到过去。” 殷如行认真的道:“事情的关键点就在这里。出云山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人迹罕至,所以,两个不同时间的人会遇见在一起。因为我和晓风一直没有分开,始终走不出外界的原因也就在这里,时间错误回到过去的我,不被允许走进俗世。而一旦我们分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神仙过路就开始纠正它的错误。将我送回了原来的时间。” 顿了顿,她又补充:“这里还有一个假设,按说,有鉴于外祖母悖论。‘回到过去’这种神仙过路就根本不该发生。但或许,我不一样。十年前,天元大陆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也没有我的任何血缘祖系。所以,我回到的是十年前,而不是五年前。五年多前,我已经来到了这里。” 话题到此说完。室内,一片寂静。 苏雷怔怔的坐着,久久不语。 殷如行垂头看向桌面,安静无声。 对坐着的两人,俱是纹丝不动、寂静无声,压抑的空气中却流动着一种异样的默契。宁湛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顿了顿,站起身,走出了这间房屋。将房门在背后关闭。 屋外,灿烂的阳光倾泻照耀在脸上,由温暖升到热辣。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迈步离开。 屋内,白瓷瓶孤单的立在偌大的木桌中央。洁白的外壳映出清冷的光晕。陪伴它的,是同样孤零零躺着的祺城城主印。 苏雷从怀中取出另一只瓷瓶,将丹药一分为二。新瓶子推过对面:“这是你的。” 殷如行默默接过。新瓷瓶刚从对方怀中取出,瓶面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她垂着眸,将玉饰印信推到对面:“这个,还给你。” 苏雷缓缓拿起印信,默默看着。 所有纷扰的起源,所有误会的疑点。在这里,全部被解开了。 真相,一如既往的残酷。从未改变。 “眉眉。”成年男子的嗓音低沉的唤出久违的昵称。殷如行身体轻轻一颤。 “眉眉。”苏雷看着她,释然而哀伤:“你毁了我。” 殷如行抬头,同样哀伤的回望他:“那么,是谁毁了我。” 第235章 心碎 收费章节(12点) 第235章 心碎 青山隐隐,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出云山脉就像一个世外的睿者,冷眼旁观着红尘俗世中的悲欢离合。 殷如行站在山脚下,头高高仰起。仰到发髻抵上后背,也依然看不见云雾深处的山峦顶峰。 然而,她就这么站着。痴痴的望着这座山脉。 良久之后,垂下头,双手捂住脸。一丝压抑的轻泣断续而出。 声音很轻,轻到一不留神就随风而逝。然这断续的声音却一直在持续,久久不散。 女人的哭泣,宁湛见过很多。有梨花带雨的,有哀哀凄凄的,有默默流泪的,还有声嘶力竭的。 江湖侠女也有哭的。有酒醉大哭,有哭中带笑,也有纵马飞泪。 在他的记忆中,殷如行似乎从未哭过。即便是心魔缠身,对厮杀害怕到极致,她也没有哭过,而是眼中露出一种遥远的茫然。而此刻,她孤零零的面对着大山,肩头轻颤,哭声像从喉管最深处逼迫而出,压抑、忍耐。 宁湛站在远处就这么看着,无能为力。看着苏雷无声无息的擦身而过。 殷如行将脸深深的埋在掌心中。她不想哭,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晓风消失了。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三天,只三天的时间,她就永远的失去了这世上最爱她的少年。 她还记得他黑亮的眸子,流动着纯粹的喜悦。无论何时何地,清亮的视线总是锁着她的身形而转动。 她还记得他不甚宽厚却韧性十足的肩膀。被她狠咬一口后,委屈却又无奈的说:眉眉,一点都不疼。 她还记得他炙热的身体,火样的热情,极致间眼眸会蒙上一层浅浅的迷雾,神情仿若初生的小兽,懵懂、迷惘。 她还记得他信心满满说自己是大男人,以后会照顾家,照顾她。她如今也是有男人的女人了,不要那么好强,该学着凡事让男人出头云云。 她还记得……还记得太多太多。 然而最最清晰的,还是少年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露出亮眼的微笑,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间。 “眉眉,我会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永不改变。” 泪水,汹涌而落。 再没有了,再也没有那样的人了。 身边走来一人。她抬眼,泪水迷蒙间看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愤怒忽起,挥拳就砸过去:“混蛋你个混蛋你把晓风还给我还给我”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苏雷身上,他定定的站着,任她所为。 这是心碎的滋味。他知道。这样的滋味,他在五年的岁月中日夜品尝。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她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承受她此刻怒火般的绝望。 “还给我——”殷如行的声音从尖锐到破碎,直至哽咽,泣不成声:“把他还给我……求你……” 苏雷深深的闭上眼睛…… 从小听过的故事中,那些古时的传奇美女子,遇着了情劫心碎,个人反应不一。有的一病不起,比如杜丽娘。有的决绝投江,比如杜十娘。有的同生共死,比如祝英台。有的生前无力,死后变鬼报复,比如霍小玉。 古典美人的各类情伤结局令人唏嘘。然而身为现代女子的殷如行,虽然到了古代,虽然也是美人,遇着了同样的绝望,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擦干眼泪,好好活下去。 现代女子的悲哀,或者说骄傲就在于此。她们没有任性的权力。心碎而死,你是吃饱了撑的呢,还是吃饱了撑的。眼泪擦一擦、妆容化一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无非是孤独,无非是寂寞,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心碎了就碎着,哪怕夜夜痛心彻骨,也要坚忍的活下去。这是现代女子深入骨髓的执拗和骄傲。 所以,殷如行哪怕哭的几乎断了气,也终没有断气。 一夜沉睡,如梦初醒,恍若隔世。 穿衣、洗漱、清洁。走到院中空地,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凝气、站桩、挥拳。每日不辍的晨练照常开始。 宁湛早早的过了来,见此情景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苏雷也走了过来,看着院中银蛇舞动的身影,眼中光华流转,默然不语。 “看样子,今天就能走了。”宁湛轻松的开口,知道旁边的人能听见:“过去终归是过去,再挽留也是枉然。” 苏雷站的纹丝不动,眼睛锁住院中的人影,口中说着不相干的话:“罗家四公子送出不少邀请函,邀请五地城主去祀城共商协助东寰岛一事。我已与家兄商量过,祺地的代表就由不才在下担任。宁兄,你我少不得要同路而行了。” 宁湛一口气差点被噎着,稍后,冷笑:“同路而已,奉陪到底。” 苏雷转过身,看了他一会儿,淡淡一笑:“宁兄,你我之间又没有仇怨,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宁湛被他笑的恼火,忽而想起一事,遂也笑道:“哎呀,愚兄差点忘记了。贤弟刚得回城主印信,还要交还给贵兄长的吧。不好意思,我和小徒急着赶路。实在不便绕道去祺城。况且,想来小徒也不愿进祺城。苏贤弟,我与你,不顺路。” 苏雷跟着笑:“宁兄真是爱操心他人的家事。印信?”他笑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急。” “不急?”宁湛眯起眼睛,口气加重:“你确定?苏贤弟,我们和你们祺地如今可是半分瓜葛都没有。我不希望因为你祺地的内务影响行程,若是真出现什么意外,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们?”苏雷对他的暗示不置可否,反而将这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几遍,意味深长的道:“宁兄,我这十年,不是白过的。” “师父?”殷如行晨练完毕,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外的两人。对于苏雷她就当没看见,和宁湛打上招呼:“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宁湛顿时嘴角翘起,不着痕迹的看了苏雷一眼,道:“随时可以。若没什么事,今天就出发吧。” “也好。”殷如行思索片刻,“早些去寻仙镇,顺道看看有没有良马,买一匹来。”她原先的马,在翻山之前卖给当地的村子了。 宁湛心情大好,笑道:“正好。东出云出产良马,这一路仔细挑一挑。选匹上好的。” 殷如行也陪着笑了笑,没有说话。东出云真正的良驹都掌握在当地第一豪门,云家的手里。就是军队采买,也要和云家打交道。在马市采买,顶多买到二等的马。不过就是这样,在祀、祝两地也算难得的好马了。 苏雷突然出声:“我送你一匹。” 殷如行身体一僵,顿了顿,勉强对着他笑道:“不用。无功不受禄,不敢生受将军的好马。” 苏雷改口:“不是白给的,你可以付钱购买。” 这个…… 殷如行踟蹰了。但凡骑术精湛的人,就没有不想要一匹好马的。鄢都每年也能从隐秘渠道弄来几匹良马,不过那些一等的,她没资格轮上。宁湛自己倒是有一匹良驹,只不过这次是偷跑,为了不扎眼就没骑出来。 “我……没那么多钱。”犹豫了半晌,她终于想起自己目前还享受不起这种高消费。话说,她当海盗时攒的钱就这么充公了吗?不行这次回去后一定要讨个说法爱情没了,金钱再没有怎么行 宁湛在一旁听的分明,对苏雷的这种行径忒为不齿。你说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给旧情人一匹马都要收钱丢尽了男人的脸。他怎么就和这种没品的人天下齐名了,简直是耻辱眼睛一瞪就开口:“我这里有钱,你要多少?” 苏雷没理他,而是看着殷如行。认真的道:“没钱的话,可以用九转白龙丹来交换。一颗丹药换一匹良马。” 殷如行一想,这个价钱倒是合适。她分得了十颗丹药,除去宁湛三颗、罗枫寒三颗、自己以后用的两颗,还剩两颗的余量。再说,山谷还在那里,过个二十年再去捞鱼炼药就又有了。买马花掉一颗并无大碍。立时就要点头。 宁湛一见就急了,喝道:“别听他的,九转白龙丹在武林之中万金难求,比马值钱多了。我来给他钱。” 殷如行赶紧安慰他:“师父,别担心。你的份我留着呢。还有枫寒公子的也有。这是多出来的,不打紧。” 苏雷凉凉的插话:“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将这种丹药流传出去,更不会告诉别人他有。不然就等着日夜遭追杀吧。再说,丹药流传出去干什么,造就一群高手和自己打擂台么?” 宁湛冷笑着看他:“那你买这丹药干什么,当糖豆吃么?” 苏雷斯条慢理的道:“第一,我要孝敬师父。第二,我要留给以后的儿女。若我有三个孩子,药还不够分的。”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殷如行凑过来打圆场。苏雷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这丹药他拥有十年了,一颗都没动。武林中也半点风声没有,显然他有着上好的自制力和分析局势能力。卖给他不会造成不良后果。她爽快的倒出一颗丹药给他,又顺便倒了三颗给宁湛:“快收好。别漏出风声。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了。” 宁湛拿着三颗被蜡丸封好的丹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徒弟孝敬了传说中的神丹,按道理他该高兴的一塌糊涂才对。可现在,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苏雷干净利落的收好丹药。对两人淡淡的道:“马匹要自己挑才合意,去江城的路上会顺道经过云家的马场,你们是一起去马场看,还是让下面送几匹过来再挑选?”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令殷如行安心许多,不自在的感觉还有,却能被压制住不露痕迹。便道:“也好。就一起去看看。”当然是去马场亲自挑更好。 苏雷露出今天见到她后的第一个笑,嘴角浅浅上弯,客气而礼貌:“那好,我去准备。一会儿大家出发。”转身之际,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湛一眼。 什么叫只谈生意不谈感情,你不知道吧。 什么叫女人要有独立性,花自己挣的钱才踏实,你不知道吧。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全都知道 第236章知道的很多 收费章节(12点) 第236章知道的很多 如果有人问,祺地的第一世家是谁?大多数人可能会想一想,再告诉你,应该是苏家。为什么是应该呢?苏家人占了城主之位啊,不是他家还能是谁?至于为什么要想一想,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但是,如果有人问,扣除城主家族不算。祺地最有名望的家族是谁?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你:云家。 云家的豪强,在于他们牢牢掌握住了东出云这一片土地。 和禧地西出云两大世家相争的情形不同,东出云,从来都是云家一家独大。其余的世家统统要排在它后面一截。 这种局面的形成据说得益于云家的家训、家风。比如说云家的孩子开蒙学习时,不光是认字读书,拳脚马术等等身体锻炼也要同时跟上。再比如说云家的孩子成年后必须去其它各地游历,时间和地点各自掌握。云家的男孩只有游学归来才可以说亲。又比如云家在男孩在成年后,会由成年长辈带着去青楼ji馆开眼界,鼓励他们在烟花之地学习。但严格禁止将欢场女子收纳回家…… 苏雷骑着他的大黑马,一路走,一路说着云家的密闻,以解旅途乏闷。 殷如行听后不禁感慨,果然顶级世家的延续不是那么容易的,世家们最重视的,是儿孙辈的教育。这条思路很正确,但执行起来却是各有招数。云家这样的,文武兼修也就罢了,由长辈带着去青楼学习,只怕是天元独一份。可细想想,此举看似荒唐,内里却大有深意。 “云家,想来后宅应是很清净吧。”她问道。 苏雷递给她一个赞同的表情:“你说对了。云家,从来没有后宅之乱。” 该见识的,在婚前都见识过了。由着专业高级人士演绎,云家男儿对美色、计量,手段等等有了足够的亲身经历。抵抗力也就产生了。即便是有一些自制力不强,生性喜好美色的。那也早早的暴露了出来,家中长辈自然有对策。选合适的妻子,修正以后要走的路等等。总之问题只要暴露出来,就有办法解决。怕就怕你年轻时一贯忍耐,表现良好。然后人到中年,自己当家作主了,不用压抑了,突然来个大爆发,好色的不行。那才叫糟糕一家子都跟着糟糕 苏雷的声音就轻了下去:“或许正因为习惯了云家的氛围。我母亲,在城主府一直过的很不快乐。” 苏老城主属于这个时代很正常的贵族男人,后宅中美女数不胜数。睡女人比打喷嚏还简单。 宁湛对这类人从来看不上眼,一个男人,死后,嫡长子被继妻和弟弟联合起来赶出家门,你说你这男人是当的有多失败? 殷如行则不置可否。除了祉地的部分女人,天元其它地域的女人她都不觉得她们过的有多好。柳氏难道过的很好么?那种日子换给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我有时也会迁怒舅舅们。他们给自家妹妹找了那种夫婿,又没有一个人能帮母亲改变这种痛苦……”苏雷幽幽的道,“外祖父和大舅舅说,这是苏家的家事,他们能管的很有限。小舅舅因为看不惯,又管不了,气的常驻师门不回来。后来母亲去了,父亲要娶继夫人,小舅舅想带我们兄弟一起走。大哥是嫡长子,走不了,最后只能带了我回师门。” 宁湛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感性,随口唏嘘两声,泛泛的道:“为人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殷如行露出很不赞同的神色,欲言又止。 苏雷一眼捕捉到,认真的问:“如行,如果换成你,你有什么办法帮到我的母亲吗?” 殷如行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亲卫们都走在后面,小声些说话,除了他们三个再没人会听见。便道:“你小舅舅也太傻了,他那么有本事,干嘛不直接带了你母亲走?非留她在那种地方受气。” 苏雷低声道:“母亲舍不得我和大哥。” “那就一起走啊”殷如行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宁湛没好气的道:“净出乱点子。一城之主的嫡妻和两个嫡子都被带跑,苏老城主岂肯罢休” “可以早一点走嘛。”殷如行不气馁,再接再厉:“在没生孩子之前啊,既然男人那么渣,干嘛还和他过下去。” 宁湛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关系到云家和苏家的联姻。真要能走,云家家主早就把女儿接走了。就是因为走不了。你少出乱点子。” 苏雷立刻接口:“这也不算乱点子,只可惜我母亲身为世家女子,牵扯太多。不然一走了之也是好的,至少能活着。” “就是嘛活着才最重要。”殷如行大为赞同,道:“其实就算走不了也还有办法,就是让你小舅舅把你爹给废了,缠绵病榻。城主府不就是你母亲和你们兄弟的天下了么?再有你几个舅舅帮忙,什么乱子都出不了。” “如行”宁湛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厉声喝止:“越说越不像话这是弑父” 殷如行刚想辩解,忽然想起“师者如父”这句话,顿了顿,遂咽下话茬,闷声道:“是,我轻狂了。” 宁湛刚想再教育几句,苏雷清冷的嗓音传来,“我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那些不配做人父亲的,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不受惩罚。这样做,至少他还活着,我母亲也能活着。这个办法很好。可惜我小舅舅没早些认识你。不然我也不必早早失去母亲了。” 宁湛大吃一惊,惊异的看向苏雷。后又一想,这种假设根本就没有意义。云夫人早就亡故了,苏老城主也死了。苏雷说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讨好一下如行。不过居然连父子伦常都随口拿来乱说,也太没有下限了。这样的男人,就不是良人:“行了行了,赶路就赶路,说这些乱糟糟的干什么。” 殷如行将一众神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赔笑道:“是啊,本来就是胡乱说着玩玩。苏将军别介意啊。” 苏雷淡淡的道:“无须道歉。我不 国色无双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6部分阅读 为你说错了。那些父母双全,母慈子孝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我这种母亲早亡,有爹等于没爹的人的悲哀。” 宁湛一口气被堵住,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他自己命不好,合着别人父母双全还碍着眼了?越发看不上,缰绳一紧,喝了一声:“闲话少说,这慢吞吞的,要走到什么时候”加快马速,一眨眼就冲到了前面。 殷如行一声不吭,缰绳也是一抖,正要跟上。苏雷淡淡的声音从身畔传来:“你就打算过这样的日子?” 她霍的收回手,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雷慢吞吞的道,“只是觉得云晓风爱着的眉眉,不该这样忍气吞声,连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说出来。” 殷如行身体一晃,狠狠稳住,咬牙切齿:“他是我的师父我这是尊师重道” 苏雷一挑眉,道:“恕我提醒你一句。在天元,‘师者如父’不是白说的。作为师父,他有权决定你的婚姻和人生。如果你不听从,就是……”顿了顿,加重了音:“忤逆” 殷如行冷冷的看过去:“他不会罔顾我的意愿,随便安排。” “是么?”苏雷不置可否,“那最好。不过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多握一些底牌在手上的好,以防万一。比方说你若是再有了心魔,可没有第二个云晓风了。” “不许提晓风”殷如行尖锐的喝斥,随后恨恨的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不用绕弯子,直说好了。” 随着她的喝声,苏雷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原样,正色道:“祺地现在的兵权,大多集中于我手中。兄长大人有意多提拔新兴将领,分散兵权。这点我没意见,但是在人员配置上,我们有很大的分歧。前不久,李奉就被他调去了祺城。李奉性子直,不适合官场那套。他最好的位置是在战场,而不是给主城当看门狗我虽然据理力争保下了他,但这只是一回,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个‘李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殷如行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纵然是一柄绝世宝刀,也要握在主人的手里才算是好刀。连刀柄都没有,让人无处下手,再锋利也没用。就这个原因。” 苏雷微微一笑:“一点没错。你既然看的分明,我也就不多唠叨了。总之,就算我过得了这种憋屈的日子,也不能看着手下的兄弟们受委屈。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放着不管。得给他们,或许也是我自己找一条退路。” 殷如行立刻就明白了:“你要参进东寰岛。” 苏雷脸色微凝,沉沉的道:“不去东寰岛,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命令带兵进攻祀地。” 殷如行一愣,想了想,大惊:“进攻祀地?远交近攻你大哥他,他想收复天下” 疯狂太疯狂了 不,其实苏晨有这种念头也不稀奇。有本事的人嘛,总想要的更多。不过,天下统一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从商鞅变法到秦始皇灭六国,人家秦国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达到了这个目标。天元五地实力相当,苏晨想异军突起,只怕有的磨。 不过嘛,他既然有这个心,扩充土地就势在必行。不用一次性成功,几座城几座城的蚕食,这是必然的方案。禧、祉两地有绵江隔着,军事力量又相对雄厚。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的祀地。 苏雷沉声道:“他说自己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将领土扩充开。给立下功劳的将士们分封。现在的祺地,老牌世家将地盘划分的太牢。新兴人才没有地域可封。他说这样做,也是为了缓解内部的矛盾。” “狗屁”殷如行毫不客气的开骂,“野心就是野心说那么好听干什么他不想统一天下?我看他是知道自己这一代人完成不了,所以才这么说。呸惺惺作态” 第237章提议 收费章节(12点) 第237章提议 “阿离孩子都生了。他去夺祀地的城。她们母子俩该置于何地?梁少安要是一怒之下杀了她怎么办?”殷如行怒不可遏。政客果然都卑鄙之极。苏晨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早看中了祀地这块肥肉。为了安人家的心,假惺惺的将妹子嫁过去。自家实力不强呢,就大家共同发展。自家超过人家了呢,就翻脸咬对方一块肉下来。吞了来养自己的膘。 “这样的兄长,你们是几辈子欠了他的吧”她冷言以对,心中淌过一股泄愤的快意。知道苏晨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苏雷的表情晦涩难明,无言良久。这样辛辣的评判,这样快意的讥讽。很显然,她恨苏晨,非常非常恨。 “……对不起。”风,送来他沉重的歉语。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殷如行收回嘴角的冷笑,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苏雷和她之间是一笔烂账,谁也说不上对不起谁。和她有仇的是苏晨,将来有机会要报复的,也是苏晨。苏雷的道歉没必要接受,也不会接受。 苏雷嘴角苦笑连连。依照他对‘沈眉’的了解。意思很明显,仇,她记下了。回头自己会找正主儿算。和他苏雷没什么关系。他该是庆幸于她的不迁怒,还是该悲哀于她的责任分明。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先将眼前的事办好。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不能毁掉阿离的家。但我身为祺地大将,也不能违抗城主的命令。既然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么,我也只能做到不参与。” 殷如行惊讶了:“你这时要彻底离开祺地,为了阿离?”不是吧,这理由也太匪夷所思了。不是说他为苏离着想有错。而是这么一来,岂不是等同于抛弃他那位亲爱的大哥?为了苏离抛弃苏晨,这个也太…… 她看向苏雷的视线就变的有些诡异。 苏雷假装没发现她视线的变化,继续道:“曾经我的理想,是家人、亲人、重要的人,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生活。这个理想,我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不难实现。可谁知,这么简单的愿望居然也是奢侈之物。家人,伤害了……亲人,最看重的却不是亲情本身。他们有太多的需求要满足,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些需求也应该是我需要的。而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想要那些。上战场,一来是为了助大哥夺回家业。二来,我始终记得你的话,只有变强大了,才能守护自己的感情。可最终,物是人非,我所在意的,统统被摧毁,我所想要的,人人都认为无关紧要。” 好吧,照这么说,苏雷的人生是挺悲剧的。殷如行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她交给晓风的,只是一个大致的理念。后续种种变故的解决之道并没有来得及一同教给,因她那时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算了,这又是一笔烂账她甩甩脑袋,开口道:“努力本身没有错,问题是,你将方向性给弄左了。既然是你给予他们帮助,那么,怎么个帮忙法就该按照你的路子来,不能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最不济的,也该大家商量个折中的方案。你对他,太过予给予求,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该听他的,他都是为你好。” 苏雷道:“长兄如父。而且,我弄丢了印信,这是我欠他的。” ‘印信’两个字迅速将殷如行打的哑口无言。 好在苏雷没有在这个话题多纠缠,紧接着就体贴的安慰“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只怪命运无常。” 殷如行感觉回答什么都是多余。心乱如麻,五味杂陈。只得拾起之前的话题:“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苏雷淡淡一笑:“我现在的意思,就和你说的一样。不能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我都二十七了,剩下的日子,很该为自己活着,为自己打算。” 很好,完全正确的想法。殷如行露出个干巴巴的笑:“你打算的未来就是上东寰岛?”她可以想象罗枫寒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第一,他的很可能将大牙笑掉第二,他会得意的把苏晨鄙视到死。 苏雷侃侃而谈:“本来,我可以学舅舅师父,独步江湖,自由自在。但我手下还有一众兄弟,我可以一辈子独身逍遥。他们却还得成家立业,挣钱置地,养活妻儿老小。再者,他日若祺地真的出兵祀地,阿离境遇堪忧,我有地有粮有兵有房,也能接了她和孩子来安置。生活和安全有保障不说,就是阿离的孩子将来大了,也不愁没有好的出路。” 殷如行听到‘有地有粮,有兵有房’八个字,声音都抖了:“你,你这是要占地为王?”三清老祖、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在上。难道说,曾经可爱的少年在经过了十年的打击,变成沧桑阴郁的男人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争霸天下才是‘男子汉’该干的事,他要奋起了? “难道你不想过这样的快意人生?”苏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中尽是蛊惑:“你能忍受一辈子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你能忍受别人来安排你的婚事?你能忍受听令于权贵的指手画脚?” 殷如行被他看的心中发虚。好吧,她是曾经想过,如果不得不长时间在天元停留,她必须筹备够足够的实力和筹码,才能过上有尊严的好日子。她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问题是,苏雷画的这块饼也太大了吧。这就好比她本来的打算是就职公司部门经理,结果苏某人道,部门经理有什么前途,我们来联手,当总经理吧。 幸好,还没等她把担心说出来,苏某人又接着说了:“你在鄢都,虽然拜了师父。我看也未必靠得住。假设罗家人要你去打一场很重要却很危险的仗,你那个师父是罗家的家臣,他能反驳的了上头的命令?他能不顾罗家人和师门,单单护着你?可你我结盟就不同了。一旦遇见这类情形,我就可以替你分说争取,要么多派人手降低危险程度。要么就换人执行。还有,战后论功行赏之时,你就不怕鄢都苛刻你的功劳?你就不担心他们用师门长辈的身份来约束你?比如他们说,这些算你是为师门效力了,其它的不要那么贪心。这些气你受得了?” 殷如行被说的脸色发白。她承认,她受不了。 “所以,和我联合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我就可以合作将领的身份,替你要求公平对待,以战功分封土地。而一旦有了封邑,你就可以招募农夫、开垦良田、蓄养家将。一两年后,你不但自身是高手,还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快活无忧。”他不紧不慢的说完,每一个字都吐词清晰,深深刻入。 殷如行屏住了呼吸。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他不是云晓风,他是十年磨一剑的苏雷。总经理什么的逊毙了,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人家直接要当董事。好吧,苏雷有这个底气。他手上有兵。 不得不说,苏晨生平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看错了他的弟弟。人家明明是条龙,他非要当做家蛇驯养,想一辈子听他号令。结果呢,龙就是龙,人家不干了,撂挑子腾云飞了。飞了的同时还挖掉了你的一大块墙脚。哈哈什么叫大快人心?这就叫大快人心 心里狠狠的爽快了一把,殷如行回过神,对于好事从天而降有些警醒:“合作一事我只看见了我有好处,对你却无甚意义。你不用和我联手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为什么要找我合作?” 当然是因为…… 苏雷按下心中的叫嚣。面上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道:“你太看轻自己了。鄢都这次动了大手笔,他们不光是要远征,应是还想着永远定居东寰岛了吧。” 殷如行点点头:“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就是了。”苏雷继续不动声色的阐述,“这么大的举动,单凭鄢都自己是办不成的。罗家必得联合至少三地的势力才行。而这些外来势力和鄢都本身势力杂合在一起,一旦遇上了利益分配,就会有大大小小的矛盾。鄢都,是势力最大的团体。一旦它一家独大,好处必然就是它全占了。其余的势力想要抗衡,就必须联合起来。但罗家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定会计谋百出,分而化之。所以,选择一个坚定而适合的盟友是很难的。而你我之间……”他突然放轻了声音,意味深长,一语双关:“这世上,适合我的人只有你。” 殷如行心脏“咚”的跳了一大下。苏雷眼睛的轮廓和晓风一模一样,眼眸清亮。只看着这一双眼睛,明亮专注的凝视着她,恍然间就像晓风又回到了身边。她不由自主喃声回应:“又胡说……” 苏雷黑眸晶莹,隽永如斯:“眉眉,没有人会比我更理解你,也没有比你更理解我。让我们试试,彼此结盟,彼此信任。” “你……”殷如行用力咬了一口下唇,眼神重新变的清明:“不准这样看我” 苏雷心里叹了一声可惜,在马背上整了整坐姿,语气变的正常:“好好考虑一下吧。别太看轻自己。你不是说过,你的家乡,早已在历史中走过了天元现在正走着的路么?那么,你就有着最宝贵的财富。拥有这些财富的你,值得任何一方势力看重。他们,只是不知道才看轻了你。” 殷如行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我只是沾了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光而已。再说,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这个秘密,我也只和你说过,若被罗家人知道,恐怕我,更没有自由。” 苏雷认真的看着她:“所以,你需要盟友。需要有力量又可信任的盟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永远没有。” “眉眉,现在,有我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轻声而坚定的道。 第238章马场 收费章节(12点) 第238章马场 宁湛在路边等了很久,才看见姗姗来迟的两马两人。后面三十步远,跟着苏雷那一群拖拖拉拉的亲卫。神色就有些不快:“怎么这么久?” 殷如行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和眼中隐藏的担忧,心中不禁愧疚。 宁湛这个师父,是很好的。倘若换一个土生土长的天元人做他的徒弟,一定会师慈徒孝,流传一段佳话。 但她不行。她的人生观价值观和这里的人有着天壤之别,她还是个女人,这里面的差距就到了无法调合也无法理解的地步。宁湛,不可能同化她的观念。她,也不可能说服宁湛的思想。 在外界尚且和睦的时候,这种隐患不会暴露,一切就还风平浪静。一旦分歧发生,只怕,她终有一天要站在宁湛的对立面。 有避免的方法吗?有 成为令罗枫寒忌惮的人,就可以。 只要她成为了这样的人。宁湛这个师父,就成了她和鄢都之间的润滑剂。罗枫寒必然要苦心竭力的维持她和师门、和鄢都之间的和平表象。只有这样,她和宁湛才能全了这一份师徒之情。永远不必对立。 看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发展自己的势力都是势在必行。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和苏雷眉眼交战的宁湛。轻叹了口气。 罗枫寒不是苏晨,宁湛能一直保有这种率直的个性,想来和他脱不了关系。 既然如此,就让他保有下去吧。这也是一种幸福。 “再有半天的路程就到马场了。”苏雷手持马鞭指向前方,“江城是东出云最大的城池,云家的祖宅就在江城城郊的云镇。云镇往外五十里,就是马场。我们不必去江城,可去云镇住宿,明早再往马场。也可以直接去马场下榻,就是条件简陋些。” “云镇?”殷如行咋舌,“整个镇子都是云家的?” “当然不是,云家祖宅只是镇上最大一户的人家。”苏雷含蓄的解释:“不过,这座小镇原本没有,是云家旁系,以及依附于云家生活的一些平民、仆役后来渐渐发展出来的。说是一镇上的人都和云家有关,倒也不假。”随后,他意有所指的笑道:“和鄢都罗家拥有一座城相比起来,实在是提不上台面。” 宁湛冷声回道:“罗家拥有的土地,和云家比起来,也实在是提不上台面。” 苏雷笑笑,话锋一转:“我不姓云,实不知云家有多少土地。” 宁湛立时道:“我也不姓罗。” 顿了顿,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岔开话题。 这一番唇枪舌战,殷如行丝毫没有听进耳朵里。她在想一个问题。世家的势力如此庞大,那么,王权的势力就会相对缩小。这个时代的王权并没有像华夏古代的中央集权。对了,可怜的他们连称号都不是王,国主之类。真是悲催。苏晨的野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总之,这里有些像唐朝以前的时代:铁打的朝堂,流水的皇帝,稳坐泰山的世家。 她开始回想历史课的内容。诸侯割据、士族、庶族……世族是怎么消失的?好像在唐朝以后就没有了。没错,就是唐朝以后。唐朝初期,还有什么五姓七家,据说这几家的女儿比公主都抢手。更别说两晋南北朝时期,王与司马共天下。 士族,士族是怎么消失的?庶族、寒门,是怎么崛起的? 该死早知道有今天,大学专业就该选历史系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谁能给我一个百度?我用天下来换 “如行,你看呢?”宁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什么?”殷如行茫然抬头。 “我们商议今晚住马场,问你怎么看?”宁湛不悦的看着她,“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殷如行回过神,赔笑道:“师父,你徒弟这不是没见过世面,惊傻了嘛。行,就住马场。云家,那是多大的豪门啊听着就吓人,咱不去。” 宁湛柔和了脸色,缓声道:“不去云镇,只是为了少些麻烦,图个清净罢了。不必妄自菲薄。” “是,是”殷如行紧跟着附和,“咱们也不是没名没姓的。” 宁湛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该有的气度不能丢。 殷如行松了口气,肩膀垂了垂。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赶路上。这些乱糟糟的思路还是等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清理。 这时,一道细细的声音如线般传入她的耳朵:【刚刚再想什么?】 传音入密?殷如行一怔,扭头一看,身旁黑色骏马高大的马背上,苏雷正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说谎。 殷如行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说谎怎么了?会传音入密了不起啊会传音入密很了不起啊 咱内功也够级别了,咱就是不学,咱就是不用。咱就是不回你的话怎么着?哼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包括云家在内的一众世家什么时候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灰都不留,渣都没有 我在想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马场的大门出现在视线内时,殷如行立时被震住了。 二层楼高的石制牌坊,柱身祥云环绕,飞鸟朝凤。顶端“云家马场”四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金色的光芒。苏雷解说,那是描字的颜料里掺了金粉。 够气势够直接够自信够简单 马场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望无际的山坡、草地、池塘、木栅栏、青砖瓦房。 守门人对苏雷的到来并不怎么惊讶:“雷公子,您来的可真快,五郎君早上刚刚到呢。” “什么?”苏雷闻言又惊又喜,“师父,啊不,小舅舅回来了” “咦,您不是听见五郎君回来的信儿才来的?”守门人略一想就明白了,笑道:“那可是巧了。五郎君多少年没回来了。结果他一来,您也来了。瞧这缘分巧的,不愧是甥舅师徒。” 苏雷十分高兴,急忙问:“舅舅歇在哪间房舍?” “你问他?他哪里知道。”身后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还不如进去了找呢。左右就这么大的地方。” 苏雷惊讶的回头:“大表哥。” 夕阳下,一个身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笑吟吟的带着一队人马走近,男子约有三十来岁,高大的身材和苏雷相仿,相貌也有几分相似。 苏雷给他们引见,男子是他的大表哥,云家长房,现任家主的嫡长子,云絮扬。然后又给云絮扬引见宁湛师徒。 云絮扬听见宁湛的名字,立刻露出钦佩之色,连呼“久仰”。等听见殷如行的名字后,明显一怔,看了苏雷两眼,方笑道:“原来是殷姑娘,久仰,久仰。”两个‘久仰’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苏雷不待他多说,一连声的催促大家快些进去。 “看你急的这样子。”云絮扬无奈的笑,“行,知道你心急。那就先进去。回头再慢慢聊。我也是听他们报讯说小叔回来了,这才赶了来。对了,既然一起碰上了,回头就一块儿和我家去。父亲要是知道你和小叔都来了,今晚定会高兴的一醉方休。” “大公子,五郎君不在马场,他出去了。”被冷落许久的守门人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赶紧将重要信息说了出来。 云絮扬和苏雷齐齐一怔:“出去了?”苏雷立刻追问,“去哪儿了?” 守门郁闷的回答:“小的们多嘴问了一句,五郎君没说。只说晚上会回来住。叫我们准备一张床铺就成。问他几时回来,也不曾说。” 云、苏两人互看了一眼。云絮扬想了想,招呼众人道:“既这样,大家先进去吧。歇歇脚,喝杯茶水。” 马场负责人也及时的赶了过来,将众人迎进。收拾出最好的房间,奉上最好的茶水。这行人的马匹由马倌带去喂草料。随从则由马场杂役安排着去他处休息。 苏雷抿了一口碧清的茶,道:“大表哥,依我看,小舅舅即便回来了,也是不肯和你回去的。不然,他何须来这马场落脚,直接回云镇岂不好?” 云絮扬笑了笑,道:“小叔的事,等他回来了再说。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带了贵客,连家门都不入,跑这荒地儿来歇脚?” 宁湛适时接过话:“这却不怪苏贤弟。是宁某的不是。宁某欲替小徒选购一匹好马,苏贤弟便介绍了云家马场。小徒性子急,一听说有好马就什么都顾不得了,非要先睹为快。这不,连累苏贤弟过家门而不入,实在有愧。” 殷如行恰如其分的做出表演,一脸羞愧的垂头。 云絮扬笑道:“原来是这样。殷姑娘,别的不敢说,云家马场好马还是有几匹的。这个时候正巧,马也该归栏了,我让人带你去看,如何?” 殷如行起身欢喜的答谢:“多谢云大公子。” 云絮扬笑着唤过马场负责人,命他带两位贵客去相马。宁湛和殷如行很识趣的跟着那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云絮扬方收了那一脸客套,问苏雷:“你又在搞什么?” 苏雷吹了吹茶面飘着的水泡,淡淡的道:“就是你看见的,带她来买马。” 云絮扬给气笑了:“你倒和我打官腔。行,那就公事公办,云家的一等的好马,从不卖给祺地以外的人。让她挑二等的去。” 苏雷微微一笑:“我无所谓。不过有件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东寰岛内乱。东寰王逃亡至天元求助。鄢都罗家纠集了一群人在祀城,号召有意之士联手出兵东寰岛,助东寰王平乱。” 云絮扬挑挑眉:“听说了。罗家人这是想走。走了也是好事,半死不活的守着个鄢都城本就膈应。五位城主都会放行的。” 苏雷又是一笑,道:“大表哥。你就没有兴趣分一杯羹?” 云絮扬顿时失笑:“这是傻了么?你当罗家人是去抢钱呢?他们是离乡背井的去过活。分一杯羹?怎么分?派人去打杀,人员死伤多少?粮食消耗多少?能抢回来什么?金银财物,还不够补充军需消耗的呢。” 苏雷不声不响的等他数落完,方成竹在胸的抛出答案:“土地,就是最有价值的财富。” 第239章云逸尘 收费章节(12点) 第239章云逸尘 云絮扬没好气的看向自家的名将表弟:“没错,土地是最有价值的财富。但也要看是哪儿的地我给你北蛮泽地千顷土地,千顷地都是你的。有价值么?有意义么?东寰岛在哪儿?隔了祀地再隔了大海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去管,怎么去种,怎么去收?派谁去管事?谁愿意背井离乡的给你去当管事?对了,这还算的是最靠近海边的地,倘若在内陆深里。来回一趟就要半年。行啥也别干了。一年时间只够走两趟。这还得路上太平。海盗,东寰乱匪,遇上了给你抢个空。你还剩下什么?” 他狠狠的呷了一大口茶:“少在这些歪门邪道上胡思乱想。正经的,还是先将和你哥的关系给转圆了。我知道,那几个将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舍不得他们吃亏。可现在不是没办法么?抄灭的家族就这么多,人人都盯着那几块封地。狼多肉少,势必要有人吃些亏。那些世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哥周旋他们也不容易。他倒是恨不得人人都有封赏呢。可总不能把全祺地的地都拿来赏了吧。这不和前朝一样了?到最后国家反倒没有了土地。税收收不到钱粮,徭役摊不到人丁。那也离灭国不远了。” 苏雷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世家,也是要控制数量的。地不够,什么都没得说。你们嫌弃东寰岛远,北蛮泽地荒。眼里看着的,还是祀吧。” 云絮扬怔了怔,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分久必合,天下大势所归。你也别担心阿离。大不了到时接回来,重选贵婿就是。有你和阿晨在,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苏雷垂着眼帘,盯着碧清无波的茶水看了一会儿,缓缓的道:“也许,阿离不稀罕什么贵婿。她就想平平静静的生活。” 云絮扬声音提高了一点:“大势所需,谁也容不得任性。我们出身显贵,享有富贵荣华的生活,也同样要担负起这份富贵荣华的责任。” 苏雷沉默良久,轻轻笑出声:“行了。这话听了十来年,听的我耳朵都生茧子了。如行的马应该选好了。我去看看。” 说罢,他起身抖了抖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衣袖轻拂,不带半分留恋的离开了这所房间。 云絮扬看着他在夕阳中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个表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马场上,碧草青青,草根附近,一丛丛黄|色、蓝色、紫色的小花的竞相开放。殷如行斜依着栅栏,眺望远方。眸中倒映着晴空中片片飘过的白云,目色苍凉、遥远。 苏雷本能的不喜欢她此刻周身弥漫的气息。走上前,用一种轻松、带着几分随意的口吻相问:“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殷如行回头,见是他,又将头重新转回前方:“看见一匹很好的马,师父很是喜爱,管事的那位就让他骑出去溜溜了。” 苏雷很惊讶:“怎么你没去试?”马可是卖给殷如行的,他可不卖给宁湛,一根马毛都别想。 殷如行无所谓的道:“又不买回去,试也白试。那些喜欢又得不到的东西,看看也就算了。不然一旦有了感情,分开的时候更难受。” 这话有些一语双关。苏雷默了默,若无其事的道:“为什么不买回去,那不是匹好马么?” 殷如行奇怪的回头:“你这话说的倒外行了。云家马场的头号骏马居然能卖给外人?除非云家人疯了”最优秀的俊马不外卖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配种的问题。只有一代代挑选最强壮的公马优选,马场才能培育出更多的好马。所以说,好的骏马势必是一头种马(吼吼吼)。 苏雷被噎住,又沉默了片刻,出声道:“你对世家怎么看?” 殷如行甩出最简洁的回答:“强大、嚣张、骄傲。” 苏雷又问:“你家乡的世家是什么样的?” 答案出乎意料:“我家乡没有世家。” “没有”苏雷惊愕。 殷如行转过身,正视于他:“世家,在我家乡又叫士族,他们统统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大约在一千四五百年前,永远的消失了。” “怎么可能”苏雷吃惊的差点跳起来。 “怎么不可能。”殷如行双眸平静,如古井无波:“任何一样事物,有开始就有终结。纵观历史,世家,是从无到有的,自然也会从有到无。就像朝代会覆灭,生命有死亡一样。这是世间永恒的规律。” “可是,可是……”苏雷郁闷的说不出话来。刚刚还为着世家责任的束缚而愤慨、压抑。结果紧接着,这一位就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世家什么的,迟早有一天都要完蛋。不是某一家族完蛋。而是世家本身,大家一齐灰飞烟灭。 所以说你的愤慨啊,压抑啊,忧郁啊,可以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雷的嘴角先是浅浅弯起,接着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肆的笑了出来。清朗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地间传的格外遥远。 这真是一种,让人格外怀念的感觉。当他还是云晓风,在山谷中停留的那一个月间。只要和沈眉谈论起话题,这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就常常会出现。十年过去,它,再度来临。 真好,真是非常非常好如行就是眉眉。 这一刻,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感激上苍。感谢你如此捉弄于我们,正因为你的捉弄,我们永远密不可分。 宁湛骑着马回来的时候,听见殷如行在和苏雷说:“……他就自称是始皇帝。儿子呢,叫二世,接下去的皇帝就是三世、四世,直至千秋万世。很遗憾,千秋万世的没有。皇朝在他死后没多久就被覆灭了。史书记载上,秦朝,只到二世。当然,他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帝王,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不过也正是如此,只有二世的秦朝,结局非常令人唏嘘。” “你们在说什么?”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狐疑的看着这两人:“什么伟大的帝王?秦朝又是什么?” “没什么。是我家乡的传说故事。”殷如行自然而然的转换话题,“师父,这匹马可算得上是千里马?” 宁湛刚要回答,一个声音蹦了出来。 “故事好听的很,小姑娘接下去说呀” 三人齐齐吓了一跳。谁?哪儿来声音?是谁躲在这里,他们三个竟无一人发现 就见栅栏旁厚厚的草丛里慢吞吞的爬出一人。这是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男人,光亮亮的下巴上没有胡须,这使得他看上去更为年轻。青色的长衫料子不怎么好,上面沾满了横七竖八的青草,还被揉的到处是皱痕。乌黑的发髻簪着一根木簪。通身上下就没有一件看上去值钱的饰物。 然而殷如行绝不敢小看眼前这人。他在这里多久了,他们这么多高手竟然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可见这人的功夫高到了什么境界。 宁湛也是一脸警觉。唯有苏雷脸上笑开了花:“舅舅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湛立时释然。这是一个惊讶又理所当然的答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的高人,当然是苏雷的舅舅兼师父,太初门武学宗师:云逸尘。 云逸尘笑眯眯的听苏雷介绍过两人,对着宁湛很客气:“鄢都的高手啊,不错不错。那几个老家伙后继有人啊。”对着殷如行就热情多了,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哎呀,真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晓风,这是你找的小媳妇吧,好眼光来来来,舅舅给你见面礼。” 殷如行傻掉:“前辈,我不是……” 云逸尘语速飞快的打断,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都害羞。没关系,没关系。你和他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知道,哈哈哈”他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个玉坠子,不由分说的塞到殷如行手上:“拿着,这是舅舅,啊不,前辈,是前辈给你的见面礼。” 殷如行默默流泪。前辈,您能说话的时候能不要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么? 玉是好玉。羊脂温润,晶莹无暇。这是一块罕见的暖玉。按说很贵重,非亲非故的不该收。可云逸尘的态度又太随便。话说这玉坠上系的还是麻绳。 就在她踟蹰之际,云逸尘兴致勃勃的接着道:“见面礼也不是白送的,小姑娘故事讲的很好。有空的话接着讲给我听。可以吧?我老人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讲故事听。” 殷如行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她想,一定比宁湛好看不了多少。老人家?他很老么?就算年纪很老可那张脸看上去也一点不老啊和云絮扬站在一起,说是兄弟没人会怀疑。 苏雷及时来解围:“舅舅,大表哥正找您呢。大舅舅让他来接您回家住。” 云逸尘瞪了他一眼:“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住。舒坦” “那您和他说去。”苏雷摊摊手,“我没看见倒也罢了。既看见了您,没有瞒住他的道理。” 云逸尘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就走:“看见也没有用,我现在就走了。你们谁能追上。” “小叔——”一声尖锐的喊声止住了他的脚步,云絮扬飞一般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马倌。 “小叔,你想走?”云絮扬一脸控诉的拽住云逸尘的衣襟不放:“小叔,祖母和父亲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你忍心就这么走?” 很出殷如行意外的,刚刚一直嬉笑的云逸尘居然板下了脸,冷淡的道:“我已经被逐出了族谱,不再是云家的人了。回那里去干什么。” 嗷嗷殷如行几乎要捧住脸惊叫。 惊天秘闻啊云逸尘居然是被逐出云家的 第240章指教 收费章节(12点) 第240章指教 因为有客人在场,云絮扬很多话不好说,只能道:“小叔,我们回房慢慢说。您就当疼疼侄儿。” 云逸尘一脸冷笑:“我可不敢当。你是云家大少,族长嫡长子。我一个族谱上都没了名的浪荡子,何德何能来疼你?” 云絮扬脸都涨红了,声中带着祈求:“小叔,还有客人在呢。” “怕什么”云逸尘一甩袖子,气势十足:“敢做就要敢当。你也出息点,别和你爹学的一副小气吧啦的样子。做人要坦荡,就是干坏事也一样。我就干了,干了就不怕人说懂不懂?” 云絮扬都要急的哭出来了,调头换了个人求:“阿雷,你也帮着劝劝。” 苏雷也颇为无奈:“舅舅,大表哥才多大,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和他并没有关系。”您老人家就别迁怒了。 云逸尘哼哼道:“我说了和他有关么?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和他说话。” 言下之意,要是真迁怒,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宁湛在一旁站着,只觉分外尴尬。殷如行却是听的津津有味。 云逸尘目光一转,冲着她眉峰一挑:“听的有趣么?” “……”饶是殷如行脸皮再厚,也红了。 宁湛讪讪的拱了拱手:“云前辈,你们慢聊,我和小徒有些话要说,先告退了。” 云逸尘伸手虚晃一拦:“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你们师徒俩也别说什么悄悄话。我来问你,你这徒弟看上去比你小不了多少。怎么,你七八岁就开始收徒了么?” 云絮扬眼睁睁的看着话题被岔到了他力所不及的地方。宁湛正在回答:“这是晚辈于五年前收的徒弟。教了还不到六年。” “不到六年?”云逸尘打量了会儿两人,似笑非笑:“居然还是少年启蒙。宁湛,你倒是好本事。这样教出来的徒弟和竟比别人幼年启蒙,寒暑 国色无双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7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7部分阅读 蒙,寒暑勤学十几载出来的还要厉害。再熬打个几年,怕是不逊色于你了吧。这论带徒弟的本事,我是甘拜下风啊。来来来,我来和你取取经,别吝啬赐教。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宁湛的脸皮又涨红了。他能说什么?说他们给殷如行拔苗助长?说殷如行后来有了奇遇,自己将隐患消除了?无论怎么说,他这个师父,的确是不合格的。 殷如行倒是无所谓。在她的时代,正宗的、依循古礼的那种师徒关系已经很少存于世了。至少她本人完全没有这种概念。更何况她是在成年了很久,经过一系列磨难和努力,有了一定基础,又自带着顶级的内功心法再拜师的。于是在她心里,师父什么的,就等同于研究生导师一类。尊敬有,感激有。但你真让她有那种‘师者如父’的认同,难于登天。 所以她对于云逸尘的打抱不平没有丝毫感觉,马大哈的笑道:“云前辈,这是我运气好。有点奇遇。”说罢,她还特意看了苏雷一眼,心道等苏雷将九转白龙丹给你,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说,人品很重要,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云逸尘给逗笑了,睨了宁湛一眼,也不知道是问谁:“那要是没有奇遇,会怎么样?” 殷如行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庆幸的道:“会很糟糕。不过还好,总算上天待我不薄。”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神仙过路’也不算什么了。上苍捉弄了她的爱情,可好歹补偿了她实力。真要说起来,实力比爱情可靠多了。她还算是赚了。 “这样啊。”云逸尘笑容莫测的看向宁湛,惊叹的道:“难道你知道她会有奇遇?真是神了” 宁湛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他咬了咬压根,低声道:“前辈,是晚辈莽撞了。” “莽撞?”云逸尘沉下了脸,“你是第一天入门学武么?你是不知轻重的三流蛮横之徒么?你不是我派的,论理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过基于武者的道义,这些事,我既看到了,就不能不说两句。”他转而看向殷如行,声音变的温和:“丫头,你知道你走的路很凶险么?拔苗助长,急功近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殷如行淡淡而笑:“知道啊。可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云逸尘恨铁不成钢的点她:“你有师父,师父是吃干饭的吗”师者如父,他就有义务在你未能独立时保护你。 殷如行笑了笑,认真的道:“前辈,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为谁的人生负责任的。”就好比她的生父。有谁规定父亲就一定要爱自己的孩子?对你好,那是你的幸运。对你不好,你也只能自认倒霉。除了母亲,她早就不期待这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对她好了。 她的话说完,其余四人听的各自神色变幻。 云絮扬觉得这女子太过冷情。宁湛心里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苏雷传音入密给自家舅舅师父:【不要再说了。】 云逸尘用眼睛瞪他,回音过去:【呆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你。让她早点看清那边的人品,知道你的好。】 苏雷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 云逸尘只好在心里嘀咕一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事。然心里到底不痛快,眼珠一转,道:“晓风,十多年不见,你小子武功进益不错啊。来来,待为师和你练练。”揍你一顿就舒服了。 师父检查徒弟功课,天经地义。苏雷便规规矩矩的到空地上站定,云逸尘随随便便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看似随意,然而只瞬间就到达了身前,速度快的眼睛都看不清。下手的位置正是要害。苏雷身形微微一动,凭直觉避开。身后冷汗顿出,双掌合力击出,竭力反攻。 殷如行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感慨万千。云逸尘的招式已经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地步。真乃是传说中的技艺。一双手掌,似翻天盖地,任苏雷怎么蹦跶,都稳稳的压制。她看了不多时,就对自己的武学之道,有了新的感悟。 五十招后,苏雷被云逸尘击出战圈,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舅舅,恭喜您了。”这套掌法,明显蕴含着独特的‘道’,与云逸尘融合无间的‘道’。威力无穷。宗师境界成亦。 云逸尘微微一笑,抬目远眺,带着几分感慨:“我在香川之州流浪十年,才最终完整了这套翻云覆雨手。”言罢,豪气万千的对宁湛道:“来,你用上剑,过来试试” 早已心动不已的宁湛连客气话都没说,痛快的拔出剑:“好前辈,在下请教了” 虽有利剑在手,然云逸尘一双手掌好似兵刃不侵,永远能在最巧合的时间拦截住剑刃。二十招后,他轻轻松松的卷走了长剑,随手扔了一边。 宁湛立时弃战认输。脸色十分不好。虽然空手还能接着对抗,然而白刃对空拳,本就占了便宜,兵刃被夺,早已是输了。 云逸尘笑眯眯的道:“你太看重手里的剑了,忘记了武学的初衷。人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宁湛沉思了片刻,有些恍然。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前辈。” 云逸尘笑着摆手:“不谢不谢。小姑娘,轮到你了。” 殷如行想了想,解下鞭子和剑:“我空手,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云逸尘开心的大笑:“放心,放心。我对漂亮的小姑娘,一向手下留情。” 殷如行嘴角抽了抽,不再多话,纵身一跃,挥出拳头。 她的本事自然不如苏、宁二人。谁料云逸尘接了她几招后,“咦”了一声,没有再还击,而是左移右移的防守起来。 这就叫手下留情?殷如行默默流泪。还不如不留情,一招解决掉呢。这么着只防御不出招,就是打出百招开外又有什么意思,纯粹逗她玩呢 好在云逸尘的只守不攻没有维持那么久,四十来招后,他出手如电,轻松的将她击出十步开外。 殷如行松了口气,刚要说两句客套话,就听云逸尘道:“小姑娘是左撇子?” “不是。”她恍然明白了云逸尘先前只守不攻的原因,解释道:“我右手用剑,左手用鞭。” “哦?”云逸尘兴趣十足的发问,“为什么这样练?谁教你的?” 殷如行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晚辈自己琢磨的。”至于前一个,还是别说了。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爱美才想出的点子吧。 云逸尘哈哈一笑:“小姑娘人小志向倒不小。想练双手互搏,不错不错。虽然比不上先天天赋,后天勤练也是能有几分成效的。用在出其不意上,效果格外好。” 殷如行脸红了。实在不好意思说她的初衷是为了爱美。好在天色此刻已经收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她的羞色没几个人注意到。 云絮扬终于找到了说话机会:“小叔,天都黑了。大伙儿还是进屋聊吧。晚饭都准备好了。” 云逸尘满意的看看天色,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再被唠叨着回云镇了,也松了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走走回去好好喝几杯” 一行人一同往房舍处走。殷如行不起眼的走在最后的位置。突然,她耳边传来一丝细密的声音,传音入密。 “小姑娘,你的内功,是祉地何家的吧。” 殷如行脚步一顿,差点跌倒。 第241章 夜谈 收费章节(12点) 第241章 夜谈 内功心法的来历,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 罗枫寒虽然承诺鄢都会解决此事,可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鄢都的实力比祉地强出百倍,自然可以摆出强硬甚至是蛮不讲理的态度。我就说这功法是我家原先有的,你能怎么着?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祉地的实力强过鄢都,那么,最好的方案就是在没有入主东寰岛之前,不要暴露心法的秘密。 殷如行一直都很小心,可惜好运终有倒头的一天,秘密还是暴露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现人是云逸尘,苏雷的舅舅兼师父。事情还有扭转的余地。 目前还不会传音入密的殷如行,纵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悄无声息的传给云逸尘。只能憋着一张脸,努力做出淡定的表情。 好在云逸尘风度很好,接下来的时间里若无其事的吃着云絮扬安排的接风酒宴,和四个小辈说说笑笑,像是忘记了他曾问过这么一句。 然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酒宴没有吃的很晚,云絮扬是个很称职的主人,给他们的房间里尽可能的换上了马场内最好的生活用品。嘴里还一再说着条件简陋怠慢了之类致歉的话。 这是一个注定要有访客的夜晚。云逸尘听见门外愈来愈近的清浅呼吸声,了然的看向一旁的苏雷:“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有客来了。” 苏雷三分纳闷,三分好奇的听从了指示,跃上房梁的角落阴影,藏住了身形。 殷如行刚走进门口,房门就打开了。云逸尘好整以暇的微笑:“进来吧。”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此时的云逸尘,与众人前的嬉笑不羁截然不同,面目沉静,言语简洁。指了椅子让殷如行坐下,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你的内功心法,是何家的?” 殷如行汗颜的低声承认:“是。” 云逸尘笑了笑:“那东西,何家人当传家宝一样守着,你能弄到倒是本事。能说说吗?” 殷如行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声音低低的将事情简单说了说。谁知云逸尘听的十分仔细,细节稍有疏漏就点出询问,前因后果也不放过。殷如行被迫爆出越来越多的料,从招工进钟平涛的庄子开始,一直到骗了不知名的公子哥儿出城,路上遇见白陌尘跟着去了鄢都。全都说了出来。 好容易说完了,蜡烛都烧下去了一大截。云逸尘轻轻叹息一声,作为总结:“你过的,很不容易。” 不知为什么,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殷如行鼻头一酸, 一股热潮涌上眼睛。她眨了眨眼,扭头避开。 有谁,真正对她的艰难感同身受过么?有谁,知道她害怕无助,夜不成寐么? 那许多的不容易,也只有自己独自品尝。 “还行吧。”她镇定下了情绪,一如既往的用笑容来伪装:“习惯了就好。” 云逸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黝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片刻后,点头道:“你是个好姑娘。”语气有些唏嘘、感叹。随后,话锋一转:“心法的问题,终究是个隐患。何家人是不会罢休的。除非不动手,不然,未必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我一样发现你。” 这话说的,已经是将他自己摆在将殷如行的立场了。其原因不言而喻,肯定不是她人品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家是看在外甥徒弟的份上爱屋及乌。 既然没那个条件侨情的去拒绝,殷如行也只有厚着脸皮接下了这份照顾。算是默认了她和苏雷之间有某种隐讳的关系。当然,是合作伙伴关系。仅此而已。 房梁上的那位,却是对自家舅舅暗喝了一声“好”脑海里立马冒出三四个与何家谈判解决的初步方案,心情颇有些激动。 云逸尘打出了漂亮的第一局,并没有停手,而是挥拍准备,开始第二轮。 他道:“宁湛收你做徒弟,是不是因为这本心法?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是有师父的人,也是带徒弟的人,师徒之缘,不亚于父子母女。便是不呕心沥血,尽心教导,怎么样也不能拔苗助长吧。同为人师,他的所为……我看不上。”他不客气的一针见血,“宁湛他自己的师父,鄢都的卫老头,当年若是这么带徒弟,哪里还有什么天元三名将?两个就撑死了。由此推断,他能这么对你,想来这收徒一事,也是有隐情的。很大的可能就是为这本心法,对不对?他收你为徒,心法自然也就名正言顺的归了鄢都。” 苏雷趴在房梁上,心底再次为舅舅喝彩叫好 太对了就是这样的。继续揭开宁湛这个小人的真面目吧 殷如行低头一阵苦笑。云逸尘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最关键的一点没说对。看中心法价值的不是宁湛,是罗枫寒。内里的隐情更是不便叙说。只能含蓄的辩解道:“不是的,师父不是这样的小人。前辈您误会了。有企图的另有他人,师父没有坏心,这样的局面不是他的本意。” “哦?”云逸尘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可他没有拒绝,冷眼默认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殷如行笑了:“前辈,这世间,谁又是谁的责任?成年人,除了自己,没有谁该对谁负有责任。旁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女子美丽的容颜在烛光下带着淡淡的笑意,本是一副静好若画的画卷。然而女子口出不徐不缓吐出的话,却让人心底腾的涌上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心。云逸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眉宇轻蹙:“师者如父,他有这个责任。” 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殷如行口中再次吐出让他心惊的话:“哦,师者如父?有谁规定父母就一定要爱子女吗?父慈子孝、人伦天和,不过是美好的愿望。遇着好的,是福气,遇着不好的,是本命。父亲?”她轻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给了吃,给了穿就很不容易了。还想要什么?慈爱,凭什么?凭什么父母就一定要爱子女?他便是不给你吃穿,不养活你,将你扫地出门。又怎么样?谁能管得了?” 苏雷恨不能在房梁上大叫:舅舅你这是歪打正着。继续努力 和殷如行说父亲,那和捅了马蜂窝有什么区别?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师者如父,“父亲”这个词在殷如行的字典里,可不是什么好意义。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哈哈哈哈宁湛,你怎么也想不到吧 云逸尘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被殷如行的态度震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很快,他立刻猜到了七八分内幕,殷如行的父亲,应该是很糟糕。 这算是歪打正着么?瞧这姑娘的态度。对于世间礼法很显然是不屑一顾的。宁湛的无所作为被她看成是本分。那么相对的,她对宁湛的吩咐只怕也不会如普通徒弟一样,言听计从。这样的女人,不能说是欺师灭祖,但对师长的尊敬却是很流于表面。她只会遵循自己的原则行事。 这是好事。也是糟事。好的是这样的她无论和鄢都还是和宁湛之间的关系都很薄弱,对苏雷造成不了影响。糟的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到极致的女人,很难捂热她的心。 唉苏雷偏认准了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糟事。 “当然是好事”苏雷斩钉截铁的回答。 殷如行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云逸尘对他摆事实讲道理的分析了一通。老实说,殷如行这样的女子,他有欣赏、有敬佩。可要说给和儿子差不多的苏雷做媳妇。云逸尘真心不太愿意。 “太冷情了。你别看她长的娇娇柔柔,说话温声和气的。那心,冷着呢你有多少能耐能捂热?你就不怕一辈子都捂不热?”他还是希望自家外甥徒弟找一个温柔美好的贤惠女子,能好好照顾他,才是让长辈放心。 苏雷微笑:“小舅舅,殷如行或许心冷。可沈眉不是。所以,那些担心都是不必要的。” “沈眉?这又是谁?”云逸尘顿时糊涂了。他离开天元十来年,回来后只打听了最近的一些消息,怎么还有遗漏的? 苏雷便索性从十年前的下山开始讲起,到五年后的江城初遇,后续种种,一直到不久前在寿家村的会合。等故事讲完,窗外也泛白了。 云逸尘听完,久久无语。 “师父,我和她天生注定是要在一起的。”苏雷说出自己未来的打算,眼中光华绽放,莹辉流转:“……她只能和我在一起,换成任何一个别人,便是意难平。然后,我也是一样。我也只能和她在一起。” 云逸尘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也许罢……” 这样的奇缘,别说十年,就是百年、千年间,也不曾听说有过。或许,这真的是佛家所说的“缘分”。他们有“缘”,所以无论怎么兜兜转转,终会转到一起。 他忽然想起好友曾经对他的婚姻批命:露水夫妻缘。 他初时不信。可后来,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老友,还是有些本事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道:“晓风,不若你们在路上寻一下慧净大师,让他给你批个姻缘。看看你们能不能成?” 苏雷一愣,又一笑,很自信的道:“不用问我都知道,一定能成。”随后又笑,“慧净大师不随便给人批命的,我不去讨那个嫌。”心里却道,小舅舅居然还信这些。普济寺的慈云可是说他与佛有缘的。这要万一问出个好歹来可不行。他可不要当和尚。 云逸尘见他不以为意也不再劝。只打定主意,左右多跑些路,大不了自己去一趟,悄悄算了来也一样。 我又回来了。泪…… 第242章眼界 收费章节(12点) 第242章眼界 第二日一早,马场的管事知情识趣的牵了两匹神采奕奕的高大骏马过来。一匹全身深棕色的被云逸尘挑了去,留下另一匹全身雪白的白马。 据说这匹白马是云絮扬特意选出来的。同属上等的马匹中,纯白马匹的毛色占了极大的便宜,深受贵妇们的爱戴。殷如行微笑着道谢收下。 黑衣黑发,绛红衣缘,白马毛色如雪。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是匹好马,给它起个名字吧。”苏雷浅浅笑着道。 殷如行想了想:“就叫夜光白。” 云逸尘骑着马匹一阵小跑过来,问:“你去哪里?” 苏雷道:“我和宁兄一同去祀城。” 云逸尘笑道:“我要寻几个老友见见,和你大约能同上一段路。一块儿走吧。” 云絮扬叹了口气,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小叔,你真的不回家看看么?” 云逸尘淡淡道:“见过你也就行了。絮飞也在外头吧,我顺道去看看他就是。” 言下之意便是他纵然有所惦念也只几个小辈,其余的人等皆无关。云絮扬闻言只能罢了,说了几句一路平安之类的话,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分道而去。 离了江城再走几日,绵江对岸不再是相邻的禧,而是换成了祉。云逸尘在此向众人告辞,他要去祉地拜访一位老友。苏雷紧跟着表示,他要陪师父一程,原先说好的一路同行怕是不成了,还望见谅。他日大家祀城再见面吧。 宁湛笑的满面春风:“应该的。云前辈十多年不曾回来,苏兄既是徒儿又是外甥,当然要好好陪着前辈。不用顾虑我们,来日方长嘛。” 苏雷也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没错,宁兄说的对,来日方长。”言罢,转身挥动马鞭,头也不回的带着人马离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随着人影的远去缓缓落地,宁湛心情大好的甩动缰绳,催马前行,笑道:“总算都走了。” 殷如行也浅浅的笑着附和:“是,耳根清净了。” 两人不紧不慢的驾着马,一时间好似没什么话题,沉默着走了很久。 殷如行忽的笑了笑,道:“好在这次回去倒不用和来时一般躲躲藏藏。师父,回去后,枫寒师叔他,会不会惩罚你?” 宁湛思索片刻:“罚是要罚的,不过无甚大碍,你不用担心。” 殷如行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师父。”心里暗自打定主意,这一路上得好好想个办法,让罗枫寒免去对宁湛的惩罚才是。 宁湛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是我带你出来的。”说到这里他便想起了本次偷跑外出的原委,踟蹰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问道:“如行,你有没有想过,想过……和苏雷……” 殷如行大吃一惊,顷刻间涨红了脸。 起了头,后面的话就说的流利了起来:“你看,兜兜转转,他要找的人一直是你。你现在有身份有地位,真要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师父”殷如行急切的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只想好好将功力修炼到顶层,以报鄢都知遇之恩。其它的,不用考虑。” 宁湛顿了顿,道:“以你如今的深厚内力,只要招式再历练些,很快就能并入一流高手。有了九转白龙丹,内功练至顶层也指日可待。再说,修炼武学和儿女情长,也并无太大相碍。” 殷如行随即反驳:“师父,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儿女情长小女子吗?人生就没有其它重要的事了?世间精彩风景无数,江山画卷波澜壮阔。难道我的眼界就只能在男男女女,情情爱爱里打转?” 宁湛堪堪一怔,凝目片刻。唇角渐渐划出弯弯的弧度,温声道歉:“是,是为师眼光狭隘了。” 殷如行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着道:“如今局势风云迭起,鄢都几代谋划成败在即,东寰王一行人就要抵达祀城。些许小儿女情怀,无足轻重尔。” 宁湛唇角溢出轻笑:“怎么,如行你也想身先士卒,挣个万户侯?” 殷如行秀气的眉毛高高挑起:“不可以吗?” 自从深山之中见过殷如言后,她便明白,故乡,是很难回去了。等她有能力集齐所有城主印信,打开时空通道。还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了。她的年龄状态、身体状态,回到现代将是很尴尬的存在。要怎么自圆其说?失踪这几年的过往又该怎么解释?装失忆倒是个办法。可她的身体变化却是实打实无法掩饰的。只怕要进特殊部门检查。万一再不小心泄露时空通道的事,只怕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来的越久,回去,就越成了不可实现的奢望。 故土难回,爱情失败。那她至少得有钱、地位,过上富足的生活。凭自己的本事挣一席之地,是唯一的出路。 随着祺祀两地边境线丘原的临近,眼前的风景渐渐旖旎起来。这一代地势属丘陵,适宜种植茶树,漫山遍野的青绿色郁郁葱葱。殷如行的看法是,虽说已经过了最嫩的新茶采摘时节,不过既然来了此地,少不得要购置几斤茶叶当做特产带回去送人情,也是个认罪态度良好的意思。 宁湛对此从善如流。将行李马匹在客栈安置好,便上街选购茶叶。 出门前殷如行列了一张表,将要送茶的人员名单以及大致口味都写了出来。然后在街上的各家茶庄询价对比,逐一挑出最合适的。 有了提前准备,扫货的速度就很快。一个半时辰后,已是大包小包的拎回了客栈。 小二见两人回来了,忙不迭的上前招呼:“二位客官,您们可回了。有位郎君相待,等二位很久了。” “是谁?”二人均感莫名。这地方怎么会有人找他们? 小儿脸上笑出一朵花:“可不得了,这位郎君是财神爷呢。便是祝地韩家的韩六郎君。” “韩六?”宁湛与殷如行面面相觑,“你认识?” 殷如行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听说过,不认识。”虽然在苏雷身边当丫鬟时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韩六那时注没注意她的脸都成问题。 小二解开谜底:“韩六郎君带着商队下榻小店,在后院马厩中见着了客官的白马,十分喜爱。故而想要结交马的主人。嘱托小的们一旦等到客官回来,就去通报。呦,这不来了” 大堂通向后方庭院的侧门处走来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子,肤色古铜,浓眉朗目。身上穿着昂贵的绸缎锦衣,腰系一柄乌铁长刀。正是殷如行见过一面的韩六韩青。 领路的小二高声迎了上去:“六郎君,您等的白马主人来了。正是这二位客官。” 韩六满脸笑容的抱拳拱手,声音爽朗:“二位,恕韩某鲁莽。在下祝地韩青。” 宁湛淡淡回以抱拳:“鄢都宁湛。” 韩青突的瞪大了眼睛:“宁将军……” 殷如行微微一笑,声音柔和清亮:“韩郎君有礼。在下鄢都殷如行。” 韩青原本就瞪大的眼睛这回变成要掉了出来。殷如行?那不是苏雷心心念念的小妾么? 天知道他只是眼馋那匹难得的白色骏马,听小儿说马主人是两个衣着打扮普通的男女,便琢磨着能用高价买下该马。谁想到,这回的惊喜可是大了。 幸好他走南闯北已久,很快恢复了理智。绝口不提马匹的事,哈哈笑道:“韩某原以为今日能结交两位不出世的英雄好汉。不料却有幸结识名满天下的宁大将军。幸甚幸甚宁将军,韩某此番带的货物中有十年份的陈年佳酿,将军可能赏脸喝一杯否?” 韩六的大嗓门喊的大堂里约有一半的人都听见了,他能不给脸么?宁湛看了大包小包满手的殷如行一眼,道:“韩郎君盛情相邀,宁某不甚荣幸。待回房稍事更衣梳洗再聚。” “好说,好说。韩某包了这家客栈后面的黄松院,宁将军和殷姑娘直接上门便可。”韩六乐呵呵的喊过小二,笑骂:“忒没眼力的家伙,站着发傻那还不快接过姑娘手上的包裹” 小二嬉皮笑脸的轻拍了自己脸一下:“小的该死,这不是见着您几位被震傻了嘛。姑娘,东西给我,小的帮您送去房里。” 殷如行便将大大小小的包裹交给小二,与宁湛二人分别去房间洗漱更衣。 收拾干净整齐了,两人来到客栈后方的黄松小院,早有两个伙计在门外等着。大约是韩六将他们的穿着长相都告之了,那伙计一见就恭敬的上前行礼:“宁将军,殷姑娘。二位请随小的来。”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韩六居然整治了一桌不错的酒席,菜肴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桌子一角放着一只陈旧的酒坛,泥口封掩。 “来来来,宁兄尝尝。这是祺城苏城主向我订购的十年陈兴阳酒,小弟今开封一坛,宁兄尝尝味道如何?”韩六不愧是做生意的,三言两语间就和宁湛称兄道弟起来。拍开酒坛的泥封,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白玉酒盏中,浓香四溢。 宁湛道:“既然是苏城主和你订购的,怎么好开封了饮用。” 韩六哈哈笑道:“不瞒宁兄说,这酒小弟总共收购到五坛,自家留下两坛享用,另三坛则运了来卖于苏城主。可既然得遇宁兄这样的英雄,小弟怎能不倾尽所有相待。区区一坛十年陈酿算什么。左右也没人知道我收了多少。大不了告之苏城主韩某只收到两坛就是。” “韩郎君客气了”宁湛听他说的诚恳。又有将自己凌驾于苏晨的地位之上的隐讳意思。虽知是商人一贯的场面话,心里却很是舒坦。也没纠正韩六的措辞,算是默认了‘宁兄’这个称呼。 殷如行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这种场面颇有些现代社会的酒桌谈判风味,她看的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韩六打开话匣子,半是闲聊半是试探:“宁兄,小弟听说鄢都的枫寒公子带着手下家臣滞留祀城,有意邀天下英雄商议援助东寰岛一事。还以为宁兄也该在祀城才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真真是想不到的奇缘。” 宁湛点头:“我也没想到会遇上韩六郎君。” 韩六继续问:“宁兄此番是公干?” 宁湛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243章故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243章故事 韩六笑着给他满上一杯:“要我说,宁兄定不是公干。公干哪有不带随行侍从的。宁兄想是带着徒儿来游山玩水?” 韩六不愧是韩六,之前还惊异于殷如行的身份,这回就知道她是宁湛的徒弟了。看来,在他们更衣洗漱的时候,他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没错,似他这样的跨国大商人,消息来源很灵通。殷如行的身份属于公开的现状,注意不到则罢,一旦注意,自是能查个清楚。 宁湛依旧无话可答。想了想,又喝干了一杯酒。 韩六笑笑,再度给他满上:“要说这祺地风景上佳的地方,丘原算一个,江城算一个,兴阳城也算一个。丘原自是不必说,满山茶园,苍翠层叠。江城最出名的是普济寺,慈云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佛光宝相。兴阳城嘛,出名在美人多。折枝楼、金缕舫、添香馆,名满天下的花魁几乎都出自兴阳。要说这调教女孩子,兴阳城的妈妈们认第二,没有哪处的青楼敢认第一……” 他洋洋洒洒的说着各地见闻。一边说一遍观察宁湛的脸色。见他都淡淡的,话锋一转,说到了马匹上:“……要说这马吧,最好的出产地就是东西两出云。” “不错。”宁湛总算找到了他能回答的话。赶紧答了一句,表示他有交流。 韩六便在此话题上加深,笑道:“话虽是这么传,内行人却都知道,这两地的马还是有些区别的。西出云的马耐力好,东出云的马则爆发力强。若是两军阵前对垒,东出云出产的良马为最佳。若是游击追逐战役,则西出云良马更好一些。当然,最佳的方案是军中这两种马匹都有一定数量的配置。” 宁湛深表赞同:“正是此理。可惜能如此配置的军队百中无一,难那。” 韩六跟着唏嘘了两声,话锋又是一转:“小弟也颇懂几分相马之术。宁兄的那匹白马,瞧着就是东出云良驹,不知小弟说的对不对?” 宁湛含糊的道:“那白马不是我的。是小徒如行的。” “哎呀,原来是殷姑娘的。失敬失敬。”韩六满脸笑容的赔罪,“不知殷姑娘是从何处购的此马,韩某也是爱马如命之人。若能有幸,也想购买上一匹。” 殷如行微微一笑:“韩郎君,你行商多年,见多识广,岂会不知上等的良驹,等闲是买不到的。谁家马场也不会卖。” 韩六笑容不改:“不试一试如何能知。韩某能将生意做大,靠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良机和可能。姑娘告诉我,我自去找他商议。想那卖马之人能卖出一匹,自然也能再卖一匹。” “这话说的不错。”殷如行盈盈一笑,端起盛了清茶的白玉盏轻啜一口:“马场也是要经营吃饭的,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马又不能卖呢?只不过,有些价钱不是谁都能出得起的。韩郎君别嫌我说话难听。你是生意人,想必也知道,很多时候,价钱不单单是指金钱。” 韩六的笑容中多了几丝深意:“愿闻其详。” 殷如行笑了笑,道:“就说最简单的吧。权势。装备最好的马匹的几支军队,都是祺、禧二地的城主麾下直系军队。而不是其它属系的军队。为什么?便是有大规模马场养马的世家配置的家将私兵,也不及他们。这又是为什么?因为权势。祺、禧两地最有权势的人是城主,权势又带来财富。所以,他们麾下的直系军队,配置是最好的。” 韩六笑容更深:“有道理。那么殷姑娘又是用什么买到这匹良驹的呢?难道也是权势。” 殷如行回以同样的笑容,并不回答,而是改述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内容:“兴阳酒的出产地在祺地兴阳城。封存了十年的陈酿更是稀少。韩郎君是祝地人。试问苏城主都收不到自家治下城池出产的佳酿,非得相韩郎君订购才能享用。韩郎君又是用什么代价收到的呢?比权势更有用的。在下真的很好奇。” 韩六笑容一滞,瞳孔微缩。片刻后,他笑道:“苏城主日理万机,哪里理会的这类小事。我也是无意中碰上才收到的。非要说有什么额外的代价,大约就是运气吧。” 殷如行轻笑出声,懒得去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不错,运气可算是难得的代价了。”顿了顿,她轻轻笑道:“我这匹马额外付出的代价嘛,是一个故事。” 韩六万想不到答案是这个。愣了愣,笑问:“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事?” 殷如行道:“你又没有马卖给我,这故事便不能讲给你听。不过,有道是有来有往。你请我师父喝了难得的好酒,我便另讲个故事,权作回礼。”说罢,也不等韩六答应,便径自开讲起来:“这是一个在我家乡的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故事。很久以前,我家乡的土地上有七个强大的国家,分别为:秦、赵、燕、韩、魏、楚、齐。此外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国。这大大小小的国家都是前面一个叫做‘周’的朝代衰败后,诸侯分裂而来。每一个国家的君主都期望自己的国家能消灭六国,再度建立一个强大而统一的王朝。” 前缀讲完,她刻意停了停。不出意外的看见宁湛深邃的目光和韩六若有所思的表情。 “故事是从一个商人开始的。这是一个号称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名叫‘吕不韦’。此人最善于做生意,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原产地吃进、紧缺地出售。这些生意上的手段他使用娴熟,已经没有了任何挑战。或许是想赢得更大的利润,或许是想挑战自己。他做出了一个‘奇货可居’的惊人决定。这个‘货’,不是货物,而是人,是一个在赵国被作为人质的秦国王孙,子楚……” 感谢电视台播放的“吕不韦xxx”,感谢小时读过的《史记》白话版本。这个经典而伟大的案例她记忆忧新。吕不韦做到了上下三千年间,一个商人所能做到的极致。当然,在她的讲述中,将始皇陛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身世问题给掩去了。饶是这样,还是听的宁湛和韩六目瞪口呆。 韩六的震惊和宁湛不同,震惊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钦佩。 吕不韦的辉煌异常辉煌,结局悲惨也异常悲惨。韩六听到结束,不由发表感想:“吕不韦太张狂了。他应该在秦王政成年后收敛些,退出朝政。这样才能善始善终。” 殷如行嗤之以鼻:“善始善终?不插手朝政就行了?来来来,我再给你讲一个‘沈万三’的故事。这可是个乖乖做生意的人商人。丁点儿错事没犯。可惜,钱太多就是他的原罪。皇帝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抄了他的家,抢光他的钱……” 沈万三的故事讲完。韩六彻底呆滞。 殷如行慢悠悠的啜了口茶,给了他足够的缓冲时间,才道:“问题从来就不在于张狂和收敛。而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万三退无可退的根本原因在于,当时的大地上只有一个皇朝。那是个统一的国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看你不顺眼就是看你不顺眼,他才不管你的钱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呢。他是皇帝他最大,想抢就抢。他有强权。沈万三即便是逃,又往哪里逃呢?临近之地出了草原、荒漠、大海、瘴雾山林,还有繁荣的国家吗?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一个统一的国家,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断乎容不得权势、财力过大的人或家族。那会撼动君王的统治。这是地位不同产生的最本质矛盾,永远无法化解。可若是几个势力相当,距离邻近的国家并立而存,情形就又不一样了……” 她微微一笑,似很轻描淡写的添上最后的砝码:“在我家乡最近的一千多年历史中,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每一个皇朝,每一个皇帝都会打压商人。就像约好的一样。士农工商,是他们划分出的民众等级。他们说:士,治国之柱,农,立国之本。当重视。至于为什么要打压商人?我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实在是不懂。啊,对了。武将的地位也很低,似乎只要是自己不会打仗的皇帝,都狠命的压制武将,贬低武将的地位。能打仗的皇帝一旦老了打不动了,就拼?br /gt; 国色无双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8部分阅读 拼命的杀武将,杀昔日的战友和战友们的后人。” 桌上的菜肴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骄阳热热的烤着窗棂,努力将夏日的热浪灼进房间。屋角的冰盆中早已化满了一盆清水。而此时的韩青,却全身从头到脚,冰凉透心。 打仗是要花钱的。鄢都的钱,是几代人控制海盗,或者说自己制造海盗抢夺而来。那么,苏晨能有那么大的计划和野心,他的金钱依仗是从哪里来的呢? 也许是韩青,也许不是。可谁在乎呢。殷如行的目的只是将这个故事流传出去而已。商人们自己会判断该怎么做。能做到以一己之力供应一地城主的大商人,有几个是智商低的?他们自会想清楚里面的深意。 就是不相信她的故事也不要紧。有了这一种假设的可怕结局,大商人们心中自会横着一根刺。就是和城主们合作,也不会掏心掏肺,终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然,还有武将们的结局,也挺寒心的。不是吗? 真是罪过,师父大人的脸也白了呢。 看来没人再有心思吃饭了。殷如行笑眯眯的喝干白玉盏中的茶水,伙同宁湛彬彬有礼的告辞离席。 这真是一场尽兴的酒宴。走出黄松院的院门,她如是想。 第244章解决 收费章节(12点) 第244章解决 夏日的鸣蝉在高大的树干上声嘶力竭的叫出骄傲的鸣唱,旁人听来却是单调乏味的“知了、知了”声。新糊的绿色窗纱遮住热辣的骄阳,一丛小小洁白的开在墙角,散发出淡淡幽香。祉城城主府,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显得悠闲、安静。 城主何雁正在接待客人。两位意想不到的来客。 客人之一云逸尘,是被请来震场子的,他此刻正老神在在的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瓷杯,双目微垂,并不看房中另外的两人一眼。 能请得动他的人自然是客人之二:苏雷。他和何雁面对面坐着,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个很普通的白色小瓷瓶。红蜡封口。 何雁面容肃穆,盯着瓷瓶看了许久,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九转白龙丹。苏兄到底有何来意,可以明说。” 苏雷整理了一下语言,才道:“四年前,贵府曾张榜寻找过一名纵火犯,可还记得?” 何雁眼神一紧,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是有此事。” 苏雷略停了停,缓缓,一字一句的道:“不知贵府当日可曾丢失过什么?” 何雁腾的眯起眼睛,冷冷的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雷笑了笑,平心静气的道:“我有一个朋友,无意中得到一件物品。她没什么见识,见上面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依着文字自行演练起来。前不久我遇见了,才知此物与何家有些渊源。我那朋友此番行事虽说甚是莽撞,不过她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规矩,也是情有可原。我来此奉上丹药,便是希望何城主能看在我的份上,收下这份赔礼。对于我朋友的鲁莽行事能一谅解。” 字面上的意思很含蓄,内里内容却劲爆得很。何雁听后几乎七窍生烟。好么,这话明摆着就是说你家丢失的心法被我的人捡到了。学会了。现给你一瓶丹药做补偿,以后这事就算两清,谁也别找谁的麻烦。 可能吗?怎么可能 何雁怒极反笑:“苏兄。你当我何家是吃素的吗?”威压一放,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滞。 一直没出声的云逸尘头也没抬,冷冷清清的插了一句:“心法本也不是你们家自创,是从太初门带出来的。” 这一句,像是三伏天浇下的一盆凉水,何雁愤怒的心情被忽的一激,有了一丝冷静。 云逸尘的意思很明白,他是苏雷的后台,管定了这事。 算了算自己家中能拿下这两人的可能性,几近于无。况且,学会了心法的根本就不是这两人。何雁沸腾的怒气又被压下去三分。 “不知这位捡到失物的人是谁?我能有幸见见么。”她沉吟片刻,换了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毕竟当日的小贼所行太过可恨。家姐便是受她所累,至今重症缠身。若能得其线索,找到贼子。我何家上下定会感激不尽。” 苏雷则面露遗憾的给予回答:“是从一个黑肤女子身上搜取到的。这黑肤女子胡乱修习内功以致走火入魔,躲入山中。我那朋友入深山采药,不小心遇上,她狂性大发,欲伤我友人性命。一番激斗后终于失了性命。我友人收集了她的遗物,找到了一份白绢,上述口诀若干。细读之下深有所悟。这才不知不觉习了心法。” 何雁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苏雷这话有几分真心可信。 黑肤女子,倒是和当日的侍女特征对上了。走火入魔一说也合情合理,一个没有任何武学基础和常识的人便是拿到高深的内功心法,也是学不会的。强行练习的后果自然就是走火入魔。不过也不排除苏雷口中的这位友人就是窃取她家心法的案犯。毕竟肤色和容貌都可以伪装。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位“友人”已经练成了心法。那就是说,此人是有武学基础或者说有人教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懂江湖规矩”? “学了心法的到底是谁?”想通了前后,她更加迫切的想知道那人的身份。 苏雷思索了一下,还是将名字说了出来:“殷如行。” 何雁霍的拍案而起,惊怒呵斥:“苏雷,你耍我” 殷如行是谁?很好,她恰好知道一些。苏雷的老相好,宁湛秘收的徒弟,鄢都林家认下的义女。就在三年前,她还傻乎乎的帮他找过人。很好,真是太好了 何雁气的胸脯深深的起伏,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苏雷,你是打算为着这一个女人,把所有有交情的人都得罪完?” 苏雷叹了一口气,缓声劝道:“何城主,你也知道鄢都近来的行动。如行她没多久就不在天元这片大陆上了。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将定居海岛。天元一地,还是只有你何家有此心法。再者,正如我师父所说,这份心法也不是何家祖先创出的,本也是从它处得来。这心法虽是你们家人习了,却也不能说就是你们家之物。故此,还请何城主收下谢礼,将事情两清。不然……”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真要闹起来,我们也是不惧的。” “赔礼”被改成了“谢礼”。苏雷的话意很明白。别看你何家拥有了心法这么久。说到底这东西也不是你家的。我们学就学了,轮不到你何家人来置喙。丹药是谢礼,说到底也是不想撕破脸。大家各退一步,你好我也好。你若不依不饶,我也不惧怕。 云逸尘适时又插了一句:“何思孚是太初门人,她的后人可不是。你们家的后人世世代代学此心法,太初门不也没说什么。气度要大一些嘛。” 何雁被气的仰倒。何思孚那时代,太初门不是不想追究,那是实力不够没办法追究好不好?至于何家后人修习心法,太初门你倒是来管管看呢?看是你一个门派的力量大,还是我一地城主府的力量大。你管得了吗?明明是管不了才不管的。这会子倒成理由了。 她刚想冷笑,突然看见了云逸尘嘴角噙着的一抹深意,脑中灵光一闪。 不对,云逸尘既然敢这么说,底气只有一个。他笃定了她管不了这事。 是什么情况下,她何家人管不了,追究不了?苏雷和云逸尘护着?不,不够。宁湛和鄢都护着?不,还不够。 何雁终于冷静下来,想到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可能:“殷如行学此心法,多久了?” 终于问到了重点。苏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不过她目前的实力,如果不是你亲自出手,想来除非大军逼迫,不然是拿不下的。” 如行说的没错,保护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本身变的强大。这也是他今天真正有底气来谈判的原因。 何雁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就是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年。你诈我?” 苏雷慢悠悠的道:“这种一试就揭穿的事,我有欺诈的必要吗?”接着,他将白瓷瓶往小几对面推了推:“资质、运气,缺一不可。不能否认,如行的运气很好,得到了传说中的丹药。当然,你若是愿意,也可以有同样的运气。” 何雁森森的看了他半晌,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丹药后再找她算账?” 苏雷双手一摊:“你要做个毁诺弃信的小人我也没有办法。用丹药来求和本就是买一个安心。我只自认无愧于心就行。再说了,你会吃药,我就不会吃么?我也一样没用过呢。况且,殷如行早晚是要离开天元的。你现在可是一城之主,难道你能放下祉地不管,远渡海洋去东寰岛和她耗?你若真能这样,我们也认栽就是。” 何雁气的说不出话。不得不承认苏雷说的都对。她冷然了一会儿,忽笑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一点儿不假。三年前,你还懵懵懂懂的四下找人,和个没头苍蝇似的呢。这会子到一口一个‘我们’起来了。是了,想那三年前我与你还在客栈见过宁湛,他当日带了一个神秘女子,宝贝的什么似的,愣是不肯给我们见见。现在想来,只怕就是殷如行吧。对面相逢不相认。你这心尖尖上的人对你的情意可也不怎么样么。” 苏雷笑的很镇定。如果没有沈眉身份的真相大白。何雁的这番话定是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澜的。可现在……他内心有止不住的骄傲和自信。你们永远不能理解我的眉眉有怎样一个内心世界。不依靠并不是不信任,而是追求并立比肩,共同呵护珍贵的感情。 这是一种隐秘又甜蜜的快乐。一种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自豪。前景一片大好的苏某人大条的忘记了,三年前的殷如行确实一点儿都不信任他,认为他极度靠不住这一事实。 何雁见挑拨不成功。只能哀叹于“苏雷被女人迷晕了头”。郁闷之余甚有些不齿,这家伙一辈子就这“情痴”的德性了,到底还是栽在了女人身上。可惜没有一早预计让他栽了的女人是殷如行,不然也和鄢都似的弄了在家里。何愁苏雷不乖乖的跟过来。 云逸尘见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开始过来打圆场:“说起来这也是缘分那。一本心法两百年前造就了祉地何家。此刻即将流传东寰。也不知会书写怎样的事迹呢。我太初门的武学被发扬光大至此,真是无愧于师门先祖。”话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 笑完后就发现,何雁和苏雷齐齐露出一脸囧然的表情看着他。仿若在说:前辈(舅舅),你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云逸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为寂寞。 怎么就没有人理解他一颗豪情激荡的心呢? 曲高寡合,高手寂寞啊 第245章心思 收费章节(12点) 第245章心思 出了祉城的城门,苏雷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松缓,狠狠吐了一口长气。别看他在何雁面前胸有成竹、高深莫测。心底却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甚至做好了何雁调军围困,他和云逸尘暴力闯出城主府的最坏打算。 何雁能如此痛快的放手,只附加了一个要求,不得不说他这回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云逸尘看的比他更清楚些,道:“只能说你这回的时机赶的好。何雅不放心她唯一的儿子何暮,待在祉地吧,地位尴尬。正好现在有机会,去东寰岛闯一闯省的一辈子就这么混过去。而这位何暮公子偏性子有些软,经的风浪少。兔子如何和一群狼争夺肉食?我估计何家人正为这事发愁呢。你这么一来就恰逢了时机。有你照看着,不比什么都强?” 而何雁所持的理由还特冠冕堂皇。说是请殷如行日后将内功教给何暮的女儿,使得何家一脉在东寰岛发展延续。如此一来,殷如行也算是她们何家的传功使者。自不存在什么窃取功法一事了。 “这样也好。”苏雷听完他的分析,道:“本来我就打算联合一些势力,至少祉地何家这一脉,已是不用愁了。” 云逸尘撇撇嘴道:“也不过名头上好听罢了。一个没断奶的小娃子,能派上什么用场?在天元大家还会顾忌一家何家,去了东寰后,那是凭本事说话,到时谁会顾及他?只怕生吞活剥了都是轻的。有的麻烦你呢” 苏雷笑道:“若是不麻烦,何雁也不会大方的松口不计较功法的事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总归眼前能少些事端。” 云逸尘斜着眼看他:“你是情圣,背地里为她做这么多。” 苏雷微微一笑:“舅舅,这话你可说偏了。谁说我是背地里做的。回头去了祀城,我可是要一五一十告诉她的。” 云逸尘怔了怔,翘起大拇指:“不错,无名英雄可没什么好当的。付出多少就该让对方知道。不然她心里还当你挺容易,半点感念没有。一个不着眼,反倒对别人的小恩小惠记挂甚久。忒是气人。” 苏雷笑眯眯的道:“舅舅,你那是老黄历,早就过时了。现在更新换代的是,不光要将自己付出了多少告知对方,还得将自个儿的难处一并告知了。比如您说的关于何暮去了东寰岛后的问题。确实是个大难题。到祀城后,我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给如行说了,顺便问她可有什么解决良策与否?” 云逸尘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指着自家外甥徒弟,咬牙:“你,你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用装可怜来追女人。你还有一点点男儿气概吗” 苏雷哼了一声:“男儿气概又不能帮我讨到媳妇。舅舅这你就不懂了,有道是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方法和过程不重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 云逸尘气的发笑:“照这么说,就算是伏小做低被人耻笑也无关紧要?” 苏雷反问:“孤男寡女关上门说的话,怎么会被外人知晓?” 云逸尘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这位打的是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做法。遂嗤笑:“你私底下说的那么可怜,一转身在外人面前又装模做样,就不怕她说你虚伪?” 苏雷幽幽的道:“舅舅,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故作坚强’。” “……”云逸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太,太无耻了指尖对着他,声音都抖了:“我十年没管,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犹记得当日告别下山的苏雷,少年英姿、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多么可爱,多么惹人疼。现在呢?现在歪成什么样了 谁干的?到底是谁将他的心血糟蹋成这样 痛心疾首的他苦口婆心要劝回失足的千里马:“晓风啊,追女人的办法多得是,你怎么就选了最不堪的这种?我和你说,不用这么麻烦。你是赶上好时候了,只要去东寰岛后干干脆脆的打下一片基业,奉到她面前送给她。风风光光在弄个盛大的求婚场面,她一定答应。” 苏雷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直到看的云逸尘有些发毛才回道:“没用的。如果是这样,如行一定会说:军队是你带出来的,地方是你打下来的,当地百姓和民众投降服气的人也是你。现如今轻飘飘的说一句‘送给你’,就真成我的了么?你是自己傻呢,还是当我傻呢?” 云逸尘莫名:“这话什么意思?谁傻了?” 苏雷一怔,恍然醒悟。自家舅舅师父武功很懂,江湖经验充足,目光也很锐利。但关于政治民生这些问题就不太在行了。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没明白。便又说的浅显了些:“如行的看法是,花男人挣的钱,不如花自己挣的钱踏实。所以,教会她怎么挣钱,以及帮助她挣到大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云逸尘不悦:“这是钻钱眼里了。” “‘钱’只是一个比方。”苏雷耐心解释,“如果你觉得换成‘家业、基业、江山什么的’听上去更有派头、有志向。也未尝不可。” 云逸尘怔了半晌才悟明白,“噗”的发出一声迟来的爆喝:“靠她这是要当第二个何思孚” “我不过十年没回来,这世道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这是祉地一个靠山乡村,山脚下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有一座破旧的寺庙,自从来了一位懂医术的挂单和尚,这所寺庙就兼职了药堂的职责。四乡八里的村民有个小毛小病的都爱来这里请慧净和尚帮着看看。连带着,小寺庙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 此刻,这位被乡民们爱戴的慧净和尚正在竹林边的空地上分制草药。和外人想象的白胡子高僧形象不同,慧净和尚的相貌看着意外的年轻,只三十许人,清隽的眉宇间一片祥和。顿在他身边打下手唠叨的是一位刚来的客人,看着也是三十许岁的年纪,长的还挺好看,就是浑身的气质有些……说的好听些叫不羁,说的难听些叫轻浮。 “你说说,现在丫头怎么都这么厉害了呀”这位唠叨了许久的客人正是和苏雷分手后,四处访友的云逸尘。他第一站找的就是慧净,想说动这位友人给自家外甥看看姻缘:“你的帮我看看,你一定要帮我看看。我家晓风是个死脑筋,认准了人不撒手,这可怎么办呦” 慧净平静的回道:“既然他认准了人不撒手。和尚我就是看了又能怎么样?” “当然是化解啊”云逸尘叫了起来,“让他放弃那丫头,呃……如果难办,也可以让那丫头改变主意,别去学何思孚就行。” 慧净道:“何思孚有什么不好么?” 云逸尘几乎要跳起来:“何思孚很好么?当然,我不是说她人不好。祉地一脉的开拓者,两百多年前的五枭雄之一。作为英雄人物是很好。可当女人就不好了呀。何家的女人,那能叫女人吗” 慧净冷静的回答:“何家的女人都是女人。虽然和尚我没有全部给诊过脉,不过我还是可以用医术来保证,她们的的确确都是女人,不是男人。也不是阴阳人。” “啊呸谁和你说这个了”云逸尘气呼呼的道,“何家女人是收男人入赘的,入赘你懂不懂我的晓风怎么能去入赘” 慧净依旧很冷静的道:“殷如行要求苏雷入赘了?” “……没有。”云逸尘哑了。 慧净看他一眼,那目光却是怎么看怎么含着一种鄙视。云逸尘立刻就叫道:“现在没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提?” “那就等她提了你再反对。”慧净扔过一把根须沾满了泥土的草药到他面前,“继续弄干净,手别停。” 云逸尘拿过草药浸到水盆里,边清洗边道:“小姑娘心太大。这不好。” 慧净将洗净的草药一根根分铺在竹扁上:“有什么不好。她想做的事,不正是你家晓风也在做的?鄢都罗枫寒、禧地冯淡勋、祉地何暮、祝地桓蹊,天下有多少豪杰在筹划此事。依你说,都不好?” “那不同。”云逸尘顺口就反驳。 慧净淡淡道:“除了性别不同,还有什么不同。” “……”云逸尘又没声了。半天后,他闷声道:“我并不是看不起女人。何思孚那样的女子,谈论起来我也是要赞一声‘英雄’的。只是这样的女子心怀了天下,留给自家男人的地方就少了。晓风就和我的儿子差不多,我希望他能找一个全心全意想着他的女人做妻子。而不是一个指使着他给自己卖命挣基业的女人。这是做长辈的心。” 慧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到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老妈子的心态。你看你现在这样,和挑剔儿媳妇的婆婆有什么两样。当日,你爹娘反对你和盈月的婚事,想必也是拳拳做长辈的心。” 云逸尘立刻变了脸色。 多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恨叫道:“臭和尚,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慧净依旧淡然着一张脸,轻飘飘的道:“这是恼羞成怒了……” 云逸尘气的摔下手中的草药,叫嚣:“盈月心里全都是我全心全意都是我她能为我去死。殷如行她能做到?她能为晓风做到多少?” 慧净平平淡淡的说出一句话,打碎了他所有的坚强。 “所以,盈月死了。” 第246章命数 收费章节(12点) 第246章命数 大约在二十多年前,提起云家的小儿子,祺地一带几乎无人不知晓。 为什么呢?不是他人才出众、风流潇洒,也不是他文武双全、青春年少。而是因为他干了一件出格的事。他为了能娶一位青楼女子为妻,向家族祈求出族。 这件事在当年的祺地掀起轩然大,一些年长的东出云人犹记得当日的惊心动魄。 据说,云家的小儿子长跪于云镇云家祖宅正大门前,被亲生父亲用棍仗打的脊背鲜血横流。据说,云家族长问他,汝为一女子,至父母生养大恩于不顾,何为人也。云家的小儿子答曰:吾遭人追杀,命悬一线,盈月虽为风尘女子,却不顾自身,救我性命。父母有生养之恩。然盈月于我亦有活命之恩。倘若无盈月,父母之幼子早已命丧黄泉,何谈报生养之恩。今吾祈求出族,乃渴求两恩皆不负也…… “等等,停一停。”殷如行打断宁湛的叙述,提出疑问:“这盈月是青楼女子,应是不会武功的吧?她能将云逸尘追杀的几乎丢了性命的人手中,将人救出来?” 宁湛脸色一滞,含含糊糊的道:“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据说当日追杀云逸尘的人很精明阴险,将他囚禁在一座不起眼的花楼后院。盈月姑娘便是那里的姑娘,她长的非常漂亮,本是老鸨仔细养了要做头牌的。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云逸尘的处境,她,她用了一些于女子伤害极大的非常手段,才救了人逃出来。”见殷如行还有些迷茫,又红着脸说的详细了些:“……据说,盈月姑娘逃出来后,身体不但不能再生育子嗣,就是寻常夫妻之间也,也很勉强……” 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的雪白:“别说了,我明白了。” 不能生育,连夫妻之事都难以承受。这样的伤势可想而知,这个女人遭受了什么样的侮辱更是难以想象。难怪云逸尘拼了对父母不孝的罪名也要明媒正娶她。盈月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爱云逸尘,爱到可以将健康、生命、尊严全部丢弃。这样的女人,如果不用正妻大礼迎娶,不管是外室还是做小妾,都是对她的侮辱。那样的报恩,还不如不报。 宁湛低声的声音继续叙说:“在此之前,云逸尘一直是祺地出名的浪子。虽武功不错,然为人却玩世不恭,行事不羁。他提出出族迎娶青楼女,人人都当他是年少轻狂,狂妄的忘了礼法。谁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云家族长和他的父母提议,云逸尘一口气梗着不肯松,不如去向那女子说明厉害。她若真心对云逸尘,就不该看着他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退一万步说,那女人不能生育,娶她做正妻,云逸尘岂不要绝后?” 听到这里,殷如行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盈月如此的爱着云逸尘,她就绝对无法忍受有一天云逸尘不再爱他。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里,她凭什么去留住那样一个出色男人的爱?恩情,还是出身、过往、以及残破的身体? “她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云逸尘那一天原是高高兴兴的走进那座宅子,再出来时,人就半疯癫了。红着眼提宝剑杀回云镇,一掌震碎了云家祖宅门前的半只辟邪石兽……”宁湛叹了口气,“要不是后来云夫人,就是苏晨和苏雷的母亲病故过世。只怕云逸尘还在如疯魔一般的四处杀人。当日追杀他的那几个仇家,每一个都被千刀万剐。云逸尘一边割一边数,不满一千刀决不让人断气。即便他后来收手,事情的影响闹的也大,人人都说云家出了个杀人魔王。云家族长为了保全家族名声,便将他逐出家族,去了族谱上的名字。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殷如行幽幽叹息:“那又如何。人,已经不在了。大地上没有,山林中没有,风中没有,水中没有。天地茫茫,踪迹皆无。这样的一个人,再也没有了。” 宁湛被她怆然的口吻惊住,怔怔的看着她。 “我在祺地也待了不少时日,就从未听过这些传闻。可见,便是连他们之间的故事传说,也渐渐的在消失。”殷如行嘴角露出淡淡的情绪,“所以,人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云逸尘的愤怒,对云絮扬‘回家’提议的冷笑。大开大合的行事风格,十年离开故土的自我放逐,大抵都是因为如此。所有的人都在,包括他自己都好好的活着,唯有那一个人不在了。 “想不到,云前辈居然是这么个至情至性的人。”她叹息。随后又想到,人说外甥像舅,不知道苏雷……或者晓风…… 原本强自镇定的心绪,又乱成一团麻。 宁湛显然没她这么感性,顺利成章的将话题引申到他关注的地方:“云逸尘确实很重情。十多年漂泊在外,一朝归来,原以为他和家族间会一笑泯恩仇。谁知他连家都不肯回,这么一看,他的回归应该另有其因。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苏雷。苏雷是他唯一的徒弟,又是亲外甥,性子还像他。这两人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若说苏雷和苏晨有分歧或是决裂,云逸尘一定会站在苏雷这边。所以,这回我们有很大的可能拉这位绝顶高手一同入伙。” 殷如行一怔,难道说宁湛说了这一大堆往事,纯粹是为了云逸尘被拉拢入伙的可能做论据? 果然,就见宁湛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怕你不知道前因后果,说的详细了些。这些往事是挺乱的,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了云逸尘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殷如行默默扭头。 宁湛又道:“我见云逸尘言行间对你颇为随意,你不要多想。他就是这么一个随兴不羁的人。” 殷如行只能笑笑。云逸尘虽然口花花,一双眼睛却是一直清明异常,她当然不会多想。师父大人您多虑了。 宁湛见她神色豪不在意。微松了口气。云逸尘年轻时号称祺地第一公子。不是他人长的漂亮,而是他特别擅长逗女人开心。好多女子被他勾的神魂颠倒。尤其是内力精湛者面相不易老,云逸尘的长相看着犹显年轻,他是真怕再出什么事端。 云逸尘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已被人八卦的一干二净,他还在和慧净扯皮。 “我的姻缘命数不好,我认了。晓风的姻缘你帮我看看又怎么了。”天色已黑,他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和老友赏月叙旧:“我就想知道,那丫头,到底值不值得他这么付出。” 慧净不紧不慢的点上一盘驱蚊虫的盘香,道:“值不值得只在各人内心。外人认为不值,或许当事人认为再值得没有。” 云逸尘狠剜他一眼:“少给我打禅机,你就直说跟不跟我走?” 慧净忽的一笑:“你急什么。其实八年前我见过苏雷一面。” 云逸尘立刻瞪大眼睛,紧张道:“你看过面相了,怎么说?” 慧净沉吟片刻,道:“当日他的面相不大好,姻缘相为:永失所爱。” “什么”云逸尘惊的要跳起来,“怎么可能” 慧净平静的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日他的面相就是如此。不过他现在的命相,想来有所不同。你也不必太急。” “靠我能不急吗你这老神棍”云逸尘差点要揪住他的衣领喝问,“什么叫现在有所不同,你不是说命数是化解不了的么?” “阿弥陀佛——”慧净喊了声佛号,掸掸衣袖,将他的手掸开了去:“和尚我确实不会化解命数。然命却不是不能改变。所谓相由心生。性命性命,性,能决定命。以苏雷当日的性情,姻缘命数就是永失所爱。便是送至眼前的爱也会保不住而痛失。可苏施主一朝有所感悟,心性变通透了,行事便也跟着变。行善举是唯一可以改变命数的措施。然这善举又有多种说法。并非一朝一夕、一件一事之功。总的来说,苏雷的命,发生了改变。具体会变成什么样,还得看他自己怎么做。” “呸”云逸尘狠啐了一口,气道:“啰啰嗦嗦一大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要我说你就是个老神棍。二十年前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命数能靠做好事改变。老子修桥铺路、施粥救灾,哪一样不能干它个十件八件” 慧净平静的看着他:“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性情,决定命。你这个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命。” 云逸尘怒极反笑:“你倒是说说,我的性子怎么了。” 慧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以为,逼死盈月的人是谁?” 云逸尘一怔:“你什么意思?” 慧净静静的道:“当然不是那些侮辱她的人,否则,她根本不必和你一同逃出来。直接自尽便好。”见云逸尘神色不愉,淡淡一笑:“你是否以为,凶手是你家族众人?” “难道不是?”云逸尘瞳孔紧缩。 慧净怜悯的看着他,道:“她一个弱女子,能用自己仅有的将你救出虎狼之地,还与你能谈及将来,心性坚韧可见一斑。她会料不到和你在一起要承受家族的压力?” 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涌上心头,云逸尘警惕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慧净轻叹:“云施主,一个女人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自尽。那是因为她犹有希望。当她自尽的时候,就是所有希望没有了的时候。云施主,你那时在做什么?或者说你做了些什么?让那个女人对你绝望至此。” 慧净清冷吐出的字句,将他从人间打入地狱:“云施主,为什么你的女人会对你没有了信心,绝望到唯有死路一条?” 第247章进城 收费章节(12点) 第247章进城 慧净到底没有一起上路。用他的话说,现在还不是和尚我离开的时候。 云逸尘的心情很不好,失了再去探望其它故友的兴致。再者说,故友故友,抵挡住岁月留痕,至今还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除了方外之士、出家人慧净,也再难寻出第二个。便是见了面也不过喝上几杯烈酒,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回顾一下往昔时光。既没了心情,倒是相见争如不见了。 左思右想,他决定还是去找苏雷。活到他这岁数上,武功超绝,孑然一身。若于世间再没个牵挂,直接可以学慧净出家当和尚去了。大约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云逸尘将苏雷的事看的极重。苏雷能过的幸福美满,对他极其重要。偏那小子不让人省心,人生一波三折。女人方便就不说了,这一回在前程方面偏也是,非要脱离了苏晨自去打天下。可想而知,苏晨是绝不会高高兴兴放行的。 说到苏晨这个大外甥,云逸尘也是一肚子的无奈。 也不知苏家祖上哪一辈传下来的遗传,苏晨生成了个完美主义者。不但将自己打造成典范,还期待着围绕在他周遭的所有人都能成为典范。于政事治理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臣子能吏真都照典范规矩行事,治理之地一定是政治清明,百姓乐业安居。这一“典范准则”扩大到城主府的管理上也不错。城主府不仅仅是城主的家,还是一个特殊的管理机构。有着特别的政治含义。引用这种管理准则也很好。 于是,苏晨的人生过的要比他那风流荒唐的父亲严谨太多。赏罚分明、不徇私情的行事作风使得他在天元大陆享有不错的美名。然而,一旦这种作风侵袭到个人生活之中,就令人很郁闷了。 好比对于苏雷的问题上。苏晨对苏雷不好么?显然不是。你说他夺了苏雷对祺地兵权的掌控,打压苏雷一手提拔的亲信。人家说的明明白白。不是猜忌,是想给自家弟弟更大的天地驰骋。哪儿来的更大天地?这不,计划在这儿呢。待我一一分说。 云絮飞欣喜于小叔前来探望自己。听他提及两个外甥之间的矛盾,忙做解释,将苏晨的计划透露一二。表示并非大表兄容不得二表弟,而是另有玄机。苏晨用心良苦。 云逸尘听完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对祀地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对于一统天下这种事儿也没多少兴趣。他只是遵循了一个最简单的原则来判断孰优孰劣。 到底是攻占祀地占一块地皮称王称霸来的容易,还是去东寰岛诸侯一方来的便捷。哪一个来得更快,他就支持哪一个。 至于到底哪一方更好,这个分析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需要请教专业人士。云逸尘不声不响的在腹中打定主意,承诺也就含含糊糊:“……我会去和晓风好好说一说。” 云絮飞听了却是心下大喜,小叔出马,事情哪还有不成的。欣喜之余又添上几句:“这两兄弟也是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的。今日这种局面,我看了实在是不忍。说来说去,他们俩第一次有罅隙还是为着那个叫殷如行的女子。这女子现如今投靠了鄢都。表哥的意思是,在东寰岛相助一事上不妨多相助罗枫寒一些,看看能不能说合鄢都将殷如行嫁过来。如此,阿雷也能得偿所愿。正好,此番祀地召集各城主府商议东寰岛一事。祺地派遣的使臣正是侄儿,小叔如有空暇,不若和侄儿一同前去看看?听说殷如行已是拜在了宁湛门下,苏家想要求娶只怕不易。还请小叔帮着在鄢都门派的长老面前说几句好话。” 云逸尘想了想。苏雷目前正在祺地悄然召集昔日手下,为离开做准备。一时间没那么快去祀城。他跟着云絮飞先过去也好。正好可以打探一下殷如行的心思。便道:“好,我和你一同去。” 河边,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碧绿的柳枝芽头浸到水面,微风拂动过,漾出层层波纹。远处的河道被阳光折射出片片白光,一只翠色的小鸟飞快的掠过水面,钻进浓绿的柳树枝叶,发出几声婉转的清鸣。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祀城城内的河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居民,孩童们快活的奔跑笑闹,期盼的眺望着远方的水面。 忽然,远处的人潮传来隐隐马蚤动。岸边的人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风声送来的笙箫音乐从隐约转为清晰,一队豪华的船队由远而近缓缓驶来。 最前方的是一艘轻快的小船,船上坐着身着彩衣的乐师,每人手中都有一样乐器,异地风味十足的乐曲从这些乐器中流淌而出。 第二艘,便是队中最为高大豪华的双层楼船。船舷和甲板上,站着满满的卫兵,铠甲整齐,神情肃穆。 再后面,是一长串造型相似的双层楼船,装饰上较第二艘略为朴实,同样站着不少士兵。 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欢呼声和议论声纷杂迭起。 “来了,来了东寰岛的船来了” “这船可真漂亮。” “哪一艘上面坐着东寰王?” “听说还有漂亮的公主?在哪一艘上?” 相较河岸边围观群众的热烈,道路两侧酒楼、茶楼等高层建筑中观望的人士就要淡定许多,谈论的话题也深入许多。 “不知东寰王能付出什么样的价钱来?” “那位公主想必要嫁在天元了,诸位猜猜,会花落谁家?” “据说不少臣子也跟着东寰王一块儿来了,其中有不少有才之士。” “嗨管他来了多少人,还不都是丧家之犬?连自己的家园都丢了,还有个屁才学。” “话不 国色无双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69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69部分阅读 这儿说。时也,数也,非士之过。东寰王手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一座不起眼的酒楼二楼,一间普普通通的临街包房。三个装束各异的女人先是将楼下各种议论听了一遍,再不动声色的走到窗前,眺望下方河道上走了许久还没有走完的船队。 “这个阵势,来了多少人啊?驿馆住得下吗?”贵妇打扮的林咏恩杞人忧天,问向房中少女装束的女子。 少女装束的女子却是乔装了出门的苏离。她嗤笑一声,清甜的声音比之少女多了一丝柔媚,语气多少有些不屑:“整个朝廷剩下的人都流亡过来了,当然是住不下的。除了驿馆之外,又各家匀了三个宅邸出来,勉强能塞进吧。统共就这么多地方,再住不下我也没办法,只能往城郊的庄子里放了。” 林咏恩有些担忧:“万一他们闹意见,和梁城主抗议怎么办?岂不是要怪你办事不周。” 苏离大笑,傲然道:“丧家之犬也敢挑三拣四”她冷笑,“瞧瞧,吹吹打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办喜事,谁想是一群庙堂江山都丢了逃出来的东西摆这么个姿态给谁看?不杀一杀这威风,后面谈判起来,指不定这帮子家伙怎么糊涂嚣张,以为自个儿还是祖宗呢” 林咏恩明白了深意,说不准还是梁少安指示的,夫妻俩夫唱妇随,便不再置喙。转而笑问殷如行:“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想什么呢?” 殷如行今日十分的少言寡语,沉默的看着下方街道与河道热闹的场面。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很不能理解。东寰王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会这么天真,认定了天元人会帮他夺回王位?” 苏离发出一声轻笑:“也许,不是他天真,而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不然你让他去哪儿?抛下地位当庶民?还是在岛上等着被利用和杀死?所以,不管有多少可能,他总要试一试。只不过,在智力问题上,我和你持相同的看法。他真是很不聪明。这个时候该是姿态放低一点,祈求同情才对。偏弄出这般阵仗。求人还傲气十足,只能说这位东寰王,太过狂妄自大。” 林咏恩倒是十分欢喜,东寰王越蠢,对鄢都就越有利。笑道:“这不好么,对手愚蠢总比对手难缠要好吧。” “是挺好。”苏离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意犹未尽的道:“只是这样的对手,太没意思了点。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林咏恩噗的笑出声来:“还有你这样的?嫌对手弱。你这是闲的慌没事找事呢。” “不然。”苏离正色道,“世间从来不缺厉害之人,倘若我的对手都是如东寰王一般蠢,赢的容易。时日一久脑袋未免生锈,说不定性子也轻狂了起来。他日若遇着高人岂非要傻眼。所以,对手还是厉害些的好。” 林咏恩摇头,对此不能理解。想到另一件事:“你们说,那个公主,东寰王想嫁给谁?” 这个问题都不需要考虑,苏离直接道:“当然是谁的价码高,就嫁给谁。” 林咏恩半真半假的打趣:“你就不怕这人最后赖在梁城主身上?” 苏离一听就笑了,乐不可支,回笑着打趣:“罗夫人,你该不是怕这位公主会赖在枫寒公子身上吧?” 林咏恩被说中了心事,她的确担心这一点。遂红着脸道:“你笑什么,事情没定下,谁都有可能。咱们先说说又怎么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担心。” 苏离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凉薄的道:“担心有什么用。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况且这种交易中锦上添花的女人,送到嘴边的肉。男人还有不吃的?为这种事操心,那我这一辈子岂非什么都别想干了,磨死在这上头?” 初到贵地 第248章接风宴(一) 收费章节(15点) 第248章接风宴(一) 当最后一艘船只消失在河道另一头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慢慢解散。包间里的三个女人看完了热闹,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离比较忙,今晚有一场欢迎东寰流亡王室的接风晚宴,她作为祀城的女主人,需操心的事少不了。 林咏恩要好一些。作为罗枫寒的夫人,她只需打扮整齐得体的去参加晚宴就行。操心的事只有自己的装扮和在宴会上的言行举止。 殷如行最为轻松。若照身份和地位排数,她是没有资格出席晚宴的。为着能低调的看热闹,她毛遂自荐的担任了林咏恩的贴身护卫一职,俗称:跟班。 跟班当然是不需要打扮的。女人少了打扮,省出的时间不是一点半点。于是乎,在林咏恩花费大量时间梳着复杂的发髻,摆插上无数精致的发簪首饰,一层又一层穿戴华丽的礼服之时。她已经练了一趟剑法,洗了一把澡,顺带洗了个头。用内力烘干头发,清清爽爽的穿戴完毕,整装待发了。 林咏恩也已穿戴整齐,金线绣纹的烟紫色广袖大衫,十二幅湘水纹拽地罗裙,芽绿色腰带上缀着颗颗温润的珍珠,光彩照人。就是随行的侍女海棠,也穿了一身海棠色的缭绫衣裙,双鬟髻上对插着两只镶了绿宝石的金色花钿。 反观殷如行呢。衣服料子倒是不错,织锦云缎。可惜那颜色依旧是万年不改的乌鸦黑。若不是还镶了几道银色牙边,险些让人以为她不是去赴宴,而是去奔丧的。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一束,连头绳都是黑不溜秋的。倒是腰带束的紧紧,显的那纤腰不盈一握,还有几分女儿娇态。 “这也太不像样了。”林咏恩先是大惊失色,随后便吩咐屋里的丫鬟翻箱子,欲找出几件轻便漂亮的衣服给她换上。 宴会上不准携带武器,殷如行除了将长鞭缠着左臂藏于外衫袖中外,还在身上藏了两把匕首,以备万一。这一身是她在镜前照了好久,确认没有破绽的最完美装扮。见林咏恩要给她替换,哪里肯依。嘴里直嚷嚷:“这是制服,护卫就得有护卫的样子穿那种拖拖拉拉的裙子,我还怎么保护你?” 林咏恩道:“不过做个样子罢了,这是去赴宴,又不是上战场,哪有危险要你动刀动枪?” “小心使得万年船。”殷如行不赞同的反驳,“既然大家都带护卫去赴宴,就证明护卫一定有他的用处。枫寒师叔那边就带了我小师兄方印然。可见宴会上并非万无一失的安全。” 林咏恩说不过她,只得罢了。 殷如行笑道:“你若真心疼我,干脆上一份好饭菜来。我琢磨着,去了晚宴也轮不到我吃,索性在你这里先用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林咏恩一想有理,立时吩咐人去厨房通知。不多时,几样实惠量足的菜汤送了过来。殷如行吃了三碗,还招呼海棠:“你难道是在宴上有的吃的?还不过来一块儿也用些。 海棠骇笑着推辞:“谢姑娘关心·奴婢不饿。” 林咏恩‘噗,的一笑:“罢了,被你这一说,弄的我跟恶人似的。海棠,你下去用点儿饭再过来吧。葛巾,给我也盛一碗汤来,我也先垫垫。”等汤来了,她拿了勺抿了一口·冷笑道:“我难道就是有吃喝的人?瞧着吧,指不定能吃几口呢?” 殷如行吃的头也不抬:“所以啊·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斗嘛。左右我们是看热闹的,不理他们就完了。” 带着看戏的美好愿望,鄢都一行人登上了马车。马车共两辆,罗枫寒与林咏恩共坐一辆·另带着侍女海棠和一个中年侍从。白陌尘和侍从单独坐一辆。殷如行和方印然分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左右。 今晚的城主府,客似云来·车水马龙。街道已经被戒严,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一辆又一辆载着尊贵的客人抵达府邸。 罗枫寒一行人来的不是最早·却也不晚。刚刚好卡在中间。宴席还未开始,先抵达的客人或三或俩的聚在一处聊天。听见唱喏声,不约而同的向着门厅处看来。 “枫寒公子,久仰久仰。”离着门厅最近的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穿着士子的服饰。天下间只有一个地方的女人能穿这样的服装出席正式场合。果不其然,女子随后便自我介绍:“在下祉地阮盼,久仰公子大名,恨不能一见。今日有幸相会,公子果然龙章凤姿,神采不凡。” 殷如行不着痕迹的向林咏恩身后移了移,将大半个脸藏在她背 罗枫寒笑吟吟的对着阮盼招呼:“原来是何雅城主身边的阮总管,罗某一直听说阮总管能干善谋,也是恨不能一见啊!” 阮盼轻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落寞:“枫寒公子,阮某如今已经不再是何府总管。”随后又振作起来,声音也亮了几分:“枫寒公子,阮某现今辅佐少主,便是雅城主的独子何暮公子。日后还请枫寒公子多多关照了。“ 罗枫寒笑容不改:“阮夫人过谦了。暮公子英雄少年,哪里轮得到罗某班门弄斧。” 说话间,一个身着银白锦袍的少年也快步走了过来,一张面孔与殷如行记忆中十五岁的少年重。正是长大了的何暮。 何暮不但面孔成熟了许多,举止也是今非昔比。他满脸笑容的对着罗枫寒施礼:“枫寒公子,在下祉地何暮。” 殷如行有些惊讶,祉地派来的洽谈使居然是何暮。难道何雁放逐了他?何雅可还活着呢。 在这种场合有些话是不能深入交谈的。何暮只是和罗枫寒认了个脸熟,约好日后登门拜访。便算是寒暄成功,达到最基本的社交目的了。 接着,又有人过来招呼。何暮识趣的避开,转而和林咏恩说起了场面话。 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林咏恩此时的任务就是尽量的散发善意,营造鄢都亲和良好的整体形象。 何暮今年十九岁,英姿勃发的少年自是赏心悦目。林咏恩也是个美人,虽然年长几岁。然两人站在一起谈天的画面还是很有美感。殷如行看的两眼放光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这位姑娘很眼熟啊,敢问贵姓?” 殷如行吃惊的转头。暗叫不好。问话人是阮盼。 她笑了笑,回答道:“我姓殷。” 殷?阮盼眸子一眯,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问道:“殷如行姑娘?” 虽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口气。殷如行淡然一笑:“正是。” 阮盼眼睛深邃了几分,又问:“殷姑娘可曾到过祉城?” 殷如行答道:“有段日子我在外漂泊,去过很多地方。祉地祉城么,也路过过。” “可曾去过城主府?”阮盼凑近一步声音压的低沉,眼中射出骇人目光。 殷如行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流利的回答:“不曾去过。” “撒谎!”阮盼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轻的几乎听不见:“你是小梅。你骗不了我。” 殷如行轻轻一笑也上前一步,身体一侧,嘴唇几乎要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又如何?你想怎么样?告诉何暮?然后让他来找我报仇?报谁的仇,嗯?”最后一声‘嗯,带着轻挑的上扬之音,说不出的挑衅。 阮盼霍的一步退开,死死的看住她,眼神像要吃人。 殷如行笃定心法丢失一事属高级秘密,照着何雅一向的老母鸡行事风格,别说阮盼不知道,说不定何暮都不知道。神情也就越发从容再上前一步,仍旧凑近了阮盼的耳朵:“你家公子才多大这么一背井离乡,日后靠谁呢?这种时候,你想替他多结几个仇人?” 温热的气流随着说话的声音,一口一口的喷在耳朵上。阮盼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少主已经属于变相的放逐。祉地再难回去。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和天元的盟友打好关系。去东寰岛站住脚跟。这个时候结仇尤其是和鄢都结仇。无意自觉死路。她,的确不能将真相揭露。 狠狠的瞪了殷如行一眼阮盼自认倒霉。倒退好几步,远远避开 这个妖女,她再也不想和她有什么接触了。 殷如行暗自松下一口气,用微笑和阮盼告别。 回头再一看,不远处的罗枫寒,身边又换了一位青年公子,看着比何暮还小些,气势却不小,身后站着七八个护卫,护的他严严实实。 “那是禧地的冯淡勋。”方印然走到她身边,不屑的努了努嘴:“最喜欢虚张声势。看见没,到哪儿都带着一群草包护卫。一对五我都不带输的。” 殷如行轻笑,小声道:“跟草包有什么好计较的。冯家人爱带草包护卫,是家传。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要是当年冯胖子带的护卫里面有利害角色,她哪里还能杀人潜逃。 “好事?”方印然想了想,就明白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倒也没错。” 这时,门厅唱喏声又起:“祺地云絮飞云公子——到!” 殷如行脸色顿时一白。方印然也是大吃一惊:“怎么是他?不是说来的是苏雷么?” 云絮飞走了进来。和五年前比区别不大,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双眼睛未语先笑,令人心生亲切之感。比起老成稳重的云絮扬,他显然活的更加顾盼飞扬。 何暮少年又是第一个上前去招呼。看来,他今天的目标是交际第 云絮飞显示出了他非凡的外交才能。如鱼得水,和几位有分量人士一一招呼,交谈甚欢。没多时,他便兴致勃勃的轮到鄢都人这里,对着罗枫寒笑眯眯的招呼:“枫寒兄,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的俊美不凡。陌尘兄,好久不见,近来可有新的诗作问世?” 突然,他声音一顿,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一位黑衣银带,护卫打扮的女子身上。 “如行。”云絮飞径直走到女子身前,笑中带着含蓄的深意:“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一~~~~~一一一 第249章接风宴(二) 收费章节(12点) 第249章接风宴(二) “多谢云公子关心。”殷如行淡淡而笑,“如行尚命大安活于人世,不甚感恩。” 云絮飞轻柔的道:“阿雷很惦念你,若不是有军务缠身,这回来的人本该是他。” 殷如行暗自冷笑,信你我就是傻子。苏雷擅长的是打仗不是政治,像这种尔虞我诈的政治交易,苏晨除非是脑袋坏掉了才会派他来。没见何暮以及冯淡勋这两个笃定被‘放逐’的人,身边都跟着专门的谋士吗?干什么用的?就是专门处理这类谈判琐事的。所以说,云絮飞就是一满嘴跑马的政客,不过联系到他的使臣身份,倒是恰如其分。 幸好,云絮飞的话虽然夸张,倒也透露了一个内幕。那就是苏雷被事情缠住了。仔细一想,也差不多。另起炉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苏某人不是一个人,他还要带上他的一群亲近手下一块儿出来。这就很麻烦。 心中百转千回想了那么多,殷如行脸上不显半分。和云絮飞你来我往的说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话,虚伪的要命:“是吗?我也很久未见苏将军了。不知他近来可好?” 云絮飞对她不冷不淡的反应有些意外,打量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一语双关:“如行今非昔比,变的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殷如行笑了笑。她的本性并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五年前势单力薄,行事说话自然要避让锋芒、小心谨慎。今天已然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实力,当然不用再顾忌那些。遂笑道:“云使臣过奖了。我倒是觉得我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云絮飞一想,倒也没错。可见殷如行本就擅长虚假应对。以前那是他们没看出来,都被骗了。现在则是这女人已经嚣张的不屑掩饰。于是对苏晨所说的让苏雷娶殷如行一事,心下就有些顾虑。这样的女人娶回去,也不知是祸还是福。转瞬间心眼转了好几圈,决定先不提,看看再说。 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便仔细观察起殷如行来。几句话交谈下来,发现她处理这种应酬场面很是老辣,不论旁人说什么,一律笑脸相迎。就是遇上某些不开眼的人说两句讽刺话,她也是笑着隐含暗语回敬过去,半分不动怒。 云絮飞眼眸中的色彩,渐渐加深。 何暮少年一直站在他们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分明。一脸惊喜的走过来:“原来是殷姑娘。殷姑娘,在下祉地何暮,久闻殷姑娘的传奇事迹,恨不能一见。今日却是暮眼拙,险些错过了。” 何暮的热情来的突然,却是半分不掺假。殷如行和云絮飞都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真切切的满心高兴。就好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云絮飞诧异而笑,什么时候殷如行和祉地有瓜葛了。 殷如行更是莫名其妙。刚刚阮盼还对她一脸戒备呢。怎么到了何暮这儿反成惊喜了。她和何家人没那么熟吧。 素不知何暮的热情是因为何雁告诉他此去东寰,他们已经和苏雷结成同盟了。阮盼的戒备则是因为此项结盟目前还在保密阶段,何雁与何暮都没有告诉她。毕竟,就算何暮再生疏于政治手段,祉地协助军队的首领也是他而不是别人。 殷如行不知道这些内情。对于何暮的示好虽有些莫名,却也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照单全收。释放出八分热诚回应。 时间临近开宴,又到了不少来客,其中就有老熟人桓蹊。桓蹊带了他的夫人梅氏,身后跟着乔薪和楚怀。乔薪看似老老实实的站在梅夫人身后,却是对着殷如行挤眉弄眼,一脸怪像。 方印然冷笑着上前,挡住殷如行,冷眼如刀的飞过去。 这时,大厅响起一阵阵低沉浑厚的钟罄之声。祀地城主梁少安到了。 头戴墨玉紫金冠的梁少安从内厅门走出,面如白玉、眼若秋水。身边稍后的位置,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年轻女子。朱红广袖大礼服的是梁少菲。墨紫色绣金黄牡丹花礼服的是苏离。 正厅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梁少安带头在主位落座,其余的宾客纷纷各自归座。身姿窈窕的侍女鱼贯而入,给各个席位的客人斟满美酒。 仿佛是掐着时间算好的,大家刚刚落座,门厅就响起了高高的唱喏声。东寰王一行人,到了。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殷如行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东寰王的长相。是一个长相还算可以,脸色苍白,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这些倒也算了,只那一双眼睛虚浮肿胀,眼白浑浊。一看就是生活糜烂造成的面相。 东寰王子约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大约是年轻,面相还算英俊。但同样的,他也有一双不甚清澈的眼睛。看来,这位王子的日常生活习惯也不怎么健康。 唯一带有些朝气的王室成员是那位传说中的东寰公主。 只一眼下来,她便知道,东寰王朝气数将尽,穷途末路了。难怪罗枫寒会选这个时机实行他的计划。 流亡而来的东寰大臣们坚定的延续了他们王的风格,身上挂满了华丽的装饰,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可惜这种种装饰都掩藏不了他们脚下虚浮的步伐,腰间囤积的肥肉。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随从。殷如行嘴角微弯,用酒杯掩去眼中的讥讽。 方印然凑到她身边,悄声说笑:“师妹,瞧瞧那群人,像不像挂满了丝绸和宝石的蠢猪?” 殷如行轻声回应:“的确。还是不知死活,沾沾自喜展示自己身上肥膘有多厚的猪。” 放眼大厅,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天元来客,都是磨刀霍霍的屠夫。他们在祀城相聚的唯一目的,不是商量怎么宰杀东寰这块肥猪,而是要商议怎么瓜分它身上的肉。 戴着漂亮宝石头冠的东寰王还在喋喋不休的致着谢辞,丝毫不觉自己的未来已经被注定。 其实,如果没有鄢都,他的愿望或许有可能完成。毕竟,在没有外因条件的激化下,没有哪个天元人愿意背井离乡去他方落地生根。那么,东寰王许诺再多的好处也是值得的,毕竟他的王位能保住。 可惜,世事向来令人失望。 东寰王一众人在主客席位坐了下来。几句寒暄之后,他隆重推出了他的女儿:兴平公主。 这位公主长的很漂亮,王室出身的气质压倒在场的一大片贵妇。毕竟,天元大陆已经两百多年没有过“公主”了。即使各位城主的女儿实质上享受的待遇和这位兴平公主一般无二,说不定有些地方还要超过些。但公主就是公主,这一称谓带来的远不止一个虚名。不然,苏晨的开宗立国一说,为什么能得到五地城主的积极响应。 物以稀为贵。兴平公主大约是东寰王此次带来最重的筹码。毕竟,其它的筹码还如同一块画出的大饼,在东寰岛上飘着呢。 狡猾的东寰王脸上做出一副慈爱的笑容,大声道:“小女自幼便仰慕天元文化,发誓定要嫁一个天元贵人。孤此番前来,想为小女挑一个好女婿。梁城主,此事还望你多多费心。” 梁少安微笑道:“公主沉鱼落雁之姿,天元大好男儿必趋之如骛。何愁没有好女婿。”说的只是漂亮场面话,并不表示任何态度。 东寰人自然不愿意话题被这样轻飘飘带过,大臣中就有人高声笑道:“梁城主年少英姿,正该是英雄配美人。何不就娶了兴平公主,恰是一段佳话。” 几个东寰使臣跟着附和:“正是,正是。” “天作之和啊” 梁少安没有说话。大厅中也没有任何宾客附声。几个使臣话音一落,宴厅罕见的出现了安静无声的场面。 这时,一个清泠的女子声音响起。 “东寰人,我还没死呢。” 高坐在主位之侧女主人席位上的苏离,视线冰冷,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一一扫视过刚刚说话的人。 场面出现了一阵尴尬。不过,这仅仅是东寰人的尴尬。在场的天元人可是个个瞪大了眼睛,兴致勃勃的看好戏。 兴平公主脸色变的雪白,纤细的腰身僵硬的挺直在那里,几乎摇摇欲坠。 苏离眼角都不屑看她一眼,依旧噙着冷笑追问东寰王:“东寰王,请回答我的问题?” 向来在妻妾群中说一不二的东寰王张了张嘴,惊愕的看向梁少安。似乎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管管自己的女人,任她在这种重要的场合撒泼丢脸。 殷如行冷笑于他的愚蠢。苏离敢在大庭广众这么说,就有把握梁少安不会发怒。搞不好还正中梁少安下怀。 不过事实证明,世间没有美满事,没有最愚蠢,只有更愚蠢。坐在右侧主位席上的梁少菲出声了。 “嫂子,使臣们也是好意。公主身份尊贵,和哥哥的身份自然相配。”今日下午她收到了东寰使臣暗中送来的珠宝贿赂,答应会在晚宴上帮他们说话。正好这是个机会,可以杀杀苏离的威风。 大厅中响起几声轻微、几乎可以清楚辨别的抽吸声。 梁少安笑着的脸一下就僵了。 苏离按捺住心底的大笑,看吧,有些人你根本就不用去对付,她自己就会将脚放上绝路。 同样不屑于看梁少菲一眼,她意味深长的转头看向梁少安:瞧,这就是你的妹妹。 梁少安深觉无奈,回以视线:她也是你的妹妹。 苏离嗤之以鼻,眼色飞去:又不是我养大的,关我屁事谁养大的谁负责。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梁少安轻叹一声。哪怕生了孩子,苏离也只肯将婚姻关系定位于合作伙伴。显然,此刻她不愿出面挽回梁少菲犯下的过失。就只有他来收拾烂摊子了:“东寰王,梁某儿女三人,再过几年,长子都将娶新妇。早不是风华少年,愧不敢高攀公主。” 东寰王得了这么个台阶,立刻顺势而下,呵呵而笑:“好说,好说。城主客气了。” 殷如行视线扫过远处不动声色观看这一场演出的云絮飞,眼中冷意浮现。 如果今天苏雷在场,在苏离脱口而言的第一时间就会挺身而出维护她。 第250章接风宴(三) 收费章节(12点) 第250章接风宴(三) 云絮飞不知道自己被记恨上了。站在他的立场,兴平公主嫁给谁都不会影响现阶段局势的变化。他更关注的是这一场援助战要怎么去打。鄢都人领头是毋庸置疑的。何暮、冯淡勋、桓蹊这些要去东寰岛落地生根的人也另当别论。像他这样纯粹为了好处参与进这场战争的一方,能得到多少、什么样的利益,就至为重要。 一队队艳丽打扮的舞姬歌姬进入殿中,开始歌舞表演。丝竹声声旖旎,大厅中的气氛随之轻松起来。 参与宴会的天元人很快和东寰人打得火热。天元人为了探听岛上的局势,得到更多的情报。东寰人则要向他们展现出大好的前景。仿若只要联军一致,岛上那些各个势力的军队,就会成摧枯拉朽之势,全军覆灭。 东寰王座下还是有一两个得用之人的。比如一位叫景安逸的男子,此人原本只是个侍卫小头目,在这次逃亡时脱颖而出,以其机智的脑袋,灵敏的身手,在王宫遭攻陷时,九死一生护得国王一家三口安全逃脱。目前,已经升任为东寰王最信任的手下,没有之一。 “奇怪,我听说东寰王妻妾成群,单是儿女就有二十几人。”桓蹊的夫人梅氏,一脸凝重的对林咏恩道:“那些庶子庶女和妾室顾不上也就罢了,竟然连东寰王后都没能逃出来,实在是太惨了。那么乱的地方,他们去了真不会有危险吗?” 林咏恩安慰她:“不会的,有联合大军跟着呢。东寰王室养的那些军队,不堪一击。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和我们的军队自然不能相比。” 梅氏依旧有顾虑:“可我听说,岛上到处是暴民,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林咏恩也被说的忧虑了:“可那也得去呀。谁让那些男人家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殷如行有过和暴徒交手的经历,转头问她:“如行,暴民是什么样?说说看。” 殷如行苦笑,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暴民?如果能劳有所得,生活安定。谁愿意去当暴民。军队对上暴民,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你杀光了我,就是我杀光了你。这种话,要她怎么和这两个住着雕栏画栋,穿着绫罗绸缎,吃喝燕窝鱼翅的贵妇人去说? 她只能简单的道:“暴民就是活不下去了,选择起来反抗的民众。至于到底要反抗什么,大多数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反抗一天,至少能有一天吃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还有亲人生生饿死,那种滋味,我们无法想象。” “这位姑娘话说差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慨,插话人是那位眼含戾气的东寰王子,他刚好路过听见了这番言论:“暴民是天生的贱胚,无法无天的匪徒。他们该被车裂而死,半点不值得同情。“ 殷如行眨眨眼,吃惊的道:“是吗真是这样?”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为不敢置信,“我听到的传闻不是这样。难道我被骗了?” “显而易见,你就是被骗了。”东寰王子义愤填膺,狠狠的咒骂:“那群暴徒拿着铁棍土枪,疯子一样冲进王宫。我的母后就是这样被他们杀了。他们永远不值得被同情。” 殷如行惊恐的双手在胸前和握:“天啊这真残忍。殿下,这么惨烈的局面下您居然逃了出来,这得有多大的幸运啊真可惜,您的母亲没有这份运气。” 东寰王子面色一僵,声音有些不自然:“是,我的运气很好。这位姑娘,我能有荣幸知晓你的芳名么?”他飞快的变换了脸色,脸上堆起浮夸的微笑:“今晚的晚宴上,没有人比你更神秘、更美丽。” 殷如行嘴角立时一抽。这是什么状况?搭讪?她被搭讪了?还是被一穷途末路的流氓王子搭讪了。东寰的民风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 事实上,东寰岛虽然生产力较为落后,民风却比天元大陆要开放许多。要不然,东寰王也不至于当众给自家女儿求婚,丢这么个大脸。当然他高估了自己女儿的价值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即便求婚失败,以东寰风俗来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算损坏名声。 方印然立刻怒目而视,在他眼里这不是搭讪是调戏,这还了得手臂一动,刚要给这家伙吃个暗亏,被一只纤纤手掌按住了。 殷如行用目光示意他,今晚不是出乱子的时候。 梅氏善解人意,见几人脸色不好,立时开口:“殿下,拙夫桓蹊,是联军中祝地军队的负责人,他对东寰地产向来很有兴趣,刚刚还想找殿下说话来着。乔薪,还不快去请了公子来。王子殿下在这儿,可不是现成的活典籍,何必去问那些下臣。他们的学识哪能和殿下相比。” 乔薪机灵的道:“夫人,公子可不就来了么,您瞧” 果见桓蹊带着一人走了过来,那人身材高大,比在场所有男人都要高出半个头,小麦肤色。这般显眼的特征,即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很快知晓他的身份。韩六韩青。 东寰王子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知道桓蹊是要去东寰落地生根的一派,利益更为一致。也就暂且放下猎艳之心,专心和桓蹊招呼起来。桓蹊向他介绍了韩六。 孰料一听韩六的名号,东寰王子立刻拉下脸,冷眼以对。 “原来是韩家人。”他冷笑着,“怎么,你不去舔乱匪的马腿,来这里做什么?” 韩六彬彬有礼的一笑,不以为意:“殿下,韩青是生意人,自然是哪里有生意往哪里靠。再说,和东寰几位领主做生意的,是在下的四兄长韩彤。殿下有所不知,我与兄长是早就分了家的。他有他的生意,我做我的往来。” 殷如行听的不大明白。方印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韩家人趁着东寰内乱,据说卖了不少粮草物资给几方势力主,很是赚了一笔。” 原来如此。韩四在发战争财。难怪东寰王子看韩六不顺眼。 韩六也很精明。当即表明自己和韩四不是一条道上的。愿意资助联军,包揽下联军的军需运输和粮草购买。 说来说去,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韩家人是在双头做生意,打算大发战争横财。 “这样说来,岂不是战事拖的越久对他们越有利?”殷如行悄声和方印然嘀咕,“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方印然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枫寒师叔早想到这一步了,自有妙招对付。” 所以说,罗枫寒能稳稳坐定援助联军的首脑指挥位置,绝对不是偶然。实在是这家伙太过妖孽,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你没想到的,他不声不响已经给办妥了。 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鄢都的武将只要照着罗枫寒的指示去做就能万无一失,于是个个养成了不大爱动脑的习惯。可见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宁湛在武力值上和苏雷不相上下,一旦切换到谋略频道,那叫一个悲催。当然,有失就有得,宁湛的生活日子比苏雷要滋润的多。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衣香鬓影,筹光交错。人们各自寻找着对象寒暄应酬,你来我往的试探中得到需要的情报。浮华的言语、面具样的笑容。殷如行咧了咧有些僵硬的嘴角,怎么又想起那人了。 这样的生活有意思么?远远望去。桓蹊嘴角的弧度在逐渐加深,这是他心情很好的表示。看来,他今晚的收获颇丰。韩六看似憨厚的脸上,笑容越发敦厚。显而易见,他已经搞定了东寰王子,相谈甚欢。一双有些凹深的眼睛中闪着叫做‘野心’的光芒。 其实,今晚的每一位男性嘉宾,谁没有这样的光芒呢?它是最好的兴/奋剂,最炫目的装饰品。令得每一个雄性生物容光焕发,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梁少安、东寰王、罗枫寒三人坐在一处小声交谈,美丽的兴平公主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像,乖乖坐在她父王身后。不远处,苏离与何暮热烈的交谈着。冯淡勋拉着白陌尘在角落窃窃私语。 这是一场豪华隆重的盛宴。这所华丽的殿堂如同一座舞台,各类演员们纷纷展现出他们的手段、欲/望、野心、魅力…… 殷如行将视线从和东寰新贵景安逸交谈的云絮飞身上收回来,轻声叹息。 真是,终是想起了那个人。 原以为今晚能见到,谁料没有出现。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想起。 也许,不是不经意。其实,她在心底一直惦念着。所以才会在知晓祺地使臣只有云絮飞一人时脸色忽变。 总有那么一个人,少了他。即便身处繁华喧嚣之中也还是寂寞。有了他在,单调的色彩顷刻间变得绚丽,哪怕是两两相对心中也填的满满。 原来,真有这样一个人。在与不在,世界便是两种色彩。 为什么他没有来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脱离祺地?苏晨,又会不会察觉他的谋划,有没有危险…… 突然间,志得意满的心情黯淡了下来。殷如行深叹了一口气。知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来此异世近六年,她第一次感到从骨髓中透出的浓浓寂寞。 已是渐渐清晰的未来之路,真的要一个人独行? 悄然走出殿外,靠着冰凉的大理石石柱,她静静的阖上眼睛。 终究还是无法像里面的人一样投入其中,得到乐趣。即便拥有了武力和实力,她和他们,终是不一样。 苏雷。今晚,于繁华喧嚣之中,我想起了你。 第251章主意 收费章节(12点) 第251章主意 苏雷忙的不可开交。 生平第一次,他的对手不是敌人,而是他最亲近的亲人。谋划之余,内心诸多酸涩不足为外人道。 李奉对他道:“一起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分批。你是最重要的目标,必须有人给你掩护。” 可想而知,苏雷就是一个大靶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关注。在此条件下,公然离开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苏雷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的计划是:化整为零,偷渡出海。 他大胆的谋划了一条路线:从祺地与北蛮交界的天水江坐船而行,顺流入乌里江,于乌里江入海口直接驶进无垠海北部,再朝南而下,登陆东寰岛。也就是说,他不在天元大陆与联军汇合,而是直接上东寰岛。 这是他个人要走的线路,不带任何随行。其它将领和士兵则混编进云絮飞统领的援助军队。跟着联军一同上岛。到时,苏雷只需现身制住云絮飞,再将中层将领一换。立时就能夺过兵权,掌控整支军队。 这个计划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李奉就是其中之一。他为人心细,帮着从各种角度寻找漏洞,改善了又改善。终于完善好每一个细节。使操作的成功性达到了七分。计划里唯一的难点在于,苏雷一旦坐船离开,必瞒不过苏晨。只怕一天不到就会警觉,之后必是派军队追捕。而同时,他也必然会猜到苏雷要去东寰岛这一目的。显而易见,他还同样会想到云絮飞手中兵权不稳的问题。必会采取措施。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云絮飞的大军必须已经离开陆地。不然,一道加急城主密令,或是召回军队,或是除掉那些将领都不是难事。因此,这就存在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必须是军队先走,还得确定已经离开大陆,苏雷才能在祺地消失。 这里出现了一个军队短暂控制权的问题。收缴云絮飞的军权不难。问题是从这个时间点一直到苏雷汇合后担任主帅。这一段时间谁来控制这支军队?李奉?他自认很难压制。 苏雷想了想,忽而一笑:“不要紧,我书信一封给你。你去祀城后秘密交给殷如行。然后和她商量着办。她一定会有办法。” “殷,如行?”李奉一怔,默默重复一遍这个名字。心底飘过不 国色无双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0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0部分阅读 底飘过不知名的惆怅。 苏雷眼角眉梢俱是温柔,声音也变的柔软:“对,就是交给她。她一定能坚持到我赶来。” 李奉顿了顿,轻声道:“将军,你们……” “我们会在一起。”苏雷不避讳最衷心的属下,笑着将私事与其分享:“我们相知相伴,密不可分。”眼眸闪现亮眼的华彩,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大地。 “……是,属下明白了。”李奉深吸一口气,纷乱思绪抛之云外,面目恢复刚毅:“如果将军和殷姑娘是这样的关系,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苏雷内心一阵窃喜。这正是他的计划,用一件件的麻烦事将她绑上他的船,总有一天,殷如行就是想离也离开不了。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苏雷亲自前往城主府,向苏晨提出放一众手下将士去东寰岛参战的要求。 “……这些人跟着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土地封赏没有,总不能连财帛都欠缺吧。我想着,祺地也不富裕,每年的税收结余要用在刀刃上,这又不是一个两个人,全都打赏下来,财政必得吃紧。索性让他们去东寰岛,能抢多少算多少。不用上交,各自拿回去贴补家用。大哥你看如何?” 苏晨沉吟片刻。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再怎么说打仗也是有伤亡的。普通士兵也就算了,苏雷手下那一批心腹,本来就在前几次的战功分配上吃亏了几分。这一次又让他们去东寰战场,只怕会有愤慨。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苏雷笑的讽刺,“谁让他们出身平民呢。总要给世家子弟让路。吃亏也只能怨自己没投个好胎。不去东寰岛,一两银子的补贴都拿不到。去了,好歹运气好还能挣点家私。” 见他一脸讥讽的笑,苏晨反倒踏实了,就怕他气憋在心里不出来,叹着气劝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两权相害取其轻。世家们若团成一气闹起来,祺地又是一场内乱。我们是经不起了。所以说,不向外扩张是不行的。你当我喜欢打仗么。不闹别人,自己家里就得乱。我宁可背着骂名去去抢别地的钱,也不能让祺地乱起来。” “行了,我不听你这些老生常谈。”苏雷扭着头生闷气,“那些远着的事我管不着。我手下这些人,着急着攒家私买房置地呢。等你那盘算天知道要等到几时,还是先去东寰捞一票再说。” 苏晨算了算派出去的军队人数,觉得影响不大。既能练兵,又是以战养战。消耗的士兵数额也可以从东寰岛当地补充,也就松口了。只又添叮嘱:“我们是去帮忙,不同于冯淡勋何暮那般要生根落地,切不可久恋战局。我和絮飞说过,最多打半年就要调他们回来。再换一批人过去。可别到时不听军令。” 苏雷知道他打的是轮流练兵外带抢劫的主意,嗤笑道:“我不管其他人,只跟着我的那些吃饱喝足了就成。随你怎么安排。” 苏晨这才放下心,笑道:“好,你也少操些闲心。该打算打算终身大事了。我已让絮飞去和罗枫寒说合,求娶殷如行。这么多年,可是如你的意了。” 苏雷笑不出来。他想到了山谷中或者沈眉或者如行说的话,只有恋爱得双方都共同强大,才能呵护住‘爱情’这世间至为奢侈之物。果然,以前的如行不行。现在的如行就可以了。这个“如意”,是如行九死一生闯出来的。 对着一脸打趣和兴味的苏晨,他实在做不出欢喜的表情。只感到莫名的悲愤,又带着无言的庆幸。幸好如行是如行,幸好她坚定的走到了今天。 沉郁半晌,迎着苏晨转为疑惑的目光,他生涩的开口:“不一定那么容易。罗枫寒说不定不肯放人……” 苏晨释然。原来是近乡情却。安慰他:“不怕,絮飞来信说,小舅舅这次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可见他多操心你的事。有小舅舅出马,不管是鄢都还是罗家,都要卖这个面子的。” 苏雷淡淡而笑:“希望如此。” 自接风晚宴过后,祀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忽然频繁了起来。 如果说晚宴是让汇集祀城的各路使臣初步探明态度。接下来的交际拜访就是商讨具体事项了。 出兵是一定的。怎么出?分几批人马走?从何处上岸,率先攻占哪片地区。这些都是问题。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既然是联合军队,就必须保证各家的利益。麻烦也应运而生,合作过程中谁家的兵力损耗多了,谁家的兵力损耗少了,谁出工不出力了,谁谁兵力没多少却死活看重一大片肥沃土地不放手了,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联合军队想要指挥得当,就必须有能强势压住各方异议的绝对权威存在。如果没有,或者有兼顾各方调节,能和稀泥的也可以。 罗枫寒当然不想当泥水匠,他的目标是首领。如此一来,就必须拥有哪怕其它联军联合起来,鄢都也能压制住的实力。数年前播下的种子已经开花结果,殷如行带回来的九转白龙丹可谓神来之笔,关键助力。他的内力修为在药物的帮助下,一举突破,内功终于达至顶层。而殷如行的内功也同样可喜可贺的突破到了最后。于是,果实离成熟可摘取,只有一步之遥。 双修合壁,一旦成功,便是武学巅峰奇迹,再现罗沧汐何思孚当年横扫天下的神话。鄢都在联合军队中就有绝对话语权,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但问题来了,双修该怎么修?罗枫寒翻遍了藏书典籍也未曾找到具体记载。只在罗沧汐的手札中有过只字片语的描述:坦荡相对,沉迷忘我,心随意动,阴阳交融。 殷如行看着泛黄纸张上圈出的这十六个字,风中凌乱了。 这,这是神马意思?这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对吧? 罗枫寒慢吞吞的出声:“你怎么看?” 殷如行纯洁的睁大了眼睛:“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咱俩面对面打坐,是为坦荡相对。那个,气沉丹田,进入入定状态,是为沉迷忘我。心随意动么……就是感受内力在经脉中的游走……最后,就是,就是阴性内力和阳性内力合在一块儿……是吧?这样的吧”她越说语气越坚定,“就是这样的,一定没错” 罗枫寒沉默了一会儿:“阴性内力如何与阳性内力合在一块儿?” 殷如行流利的回答:“当然是你的内力在我经脉中走一圈,我的内力在你经脉中走一圈。” 罗枫寒神色莫测:“由外来的内力在自身经脉大|岤中游走一周天,你可知这里面的凶险。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只要稍有不慎,两人俱是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所以啊,不是才强调要‘坦荡相对’的么。”殷如行理所当然的摆事实、讲道理:“就是不要有那么多私心,坦坦荡荡。第二条的‘沉迷忘我’也是补充,说的是要抛除杂念,一心沉浸武学,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罗枫寒又沉默了。良久,道:“这件事很重要,我们不能失败。” 这不废话么,她也不想失败的还不好。走火入魔、经脉寸断,是闹着玩的吗?呃,不对 殷如行心中一动,不是吧,他不是那个意思吧?大惊失色:“师叔,你,你别胡思乱想啊” 罗枫寒的神情罕见的出现了踟蹰,顿了顿,道:“其实,可以先试一下另一种方法的。至少很安全。若是,皆大欢喜。若不是,再换内力交融也不妨碍。” “胡说”殷如行脸色巨变,砰的跳离他三丈远,“你疯了这是武学修习不是道家修炼,哪有这种说法”什么叫试一下?屁个试一下 罗枫寒轻柔的前进一步:“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罗沧汐与何思孚是情人。” “但我们不是。”殷如行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如果非要情人才可以修习,功法上就该注明才是。但它没有,那就不是” 罗枫寒看了她一会儿,忽的展颜一笑,仿若漫山遍野桃花盛开:“如行,你为什么一直向后退。” 第252章原来如此 收费章节(12点) 第252章原来如此 何雁曾说过,梁少安虽然五官精致,然而要论真正的美,却是比不过罗枫寒。 今日枫寒公子展颜一笑,殷如行终于知道何雁为什么有这样的评价。 果然如梦似幻,满足女人所有的幻想。美丽、睿智、深情、强大。只可惜,都是假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清醒。 “师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定定的立在原地,傲然回视那双乌澄澄的眼睛。说来也奇怪,三年前刚到鄢都时,罗枫寒的气韵甚至让她不敢正视。今天,她却可以坦然回应。甚至可以针锋相对。是罗枫寒变了,还是她变了。 罗枫寒垂下如密密的睫毛,轻声道:“如行,有些东西,是值得我们付出任何代价去争取的。” “可要是路本身就走错了呢?”殷如行吁出一口长气,“师叔,公子,你并不喜欢我,对吗?”不等罗枫寒回答,她紧接着道:“别否认,真心是可以感受到的。你看我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私情。我若连这点直觉都没有,早在海上被杀死几百回了。” 罗枫寒抬起眼,轻笑出声:“好吧,我承认。但是如行,这样不是更好。你对我也没有私情,事情结束后大家互不相扰,干干净净不是正好?”同样,不待殷如行拒绝的话说出,他又飞快的接着道:“还是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令你不能接受?” 殷如行僵住。这与好不好不相干,是一夜这种东西本身就有问题好吧 正想着怎么解释,又见罗枫寒‘哦’了一声:“你怕被人知晓?放心,只要你愿意,不会有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问题也不再这里殷如行几乎要给他跪了:“师叔,不是这么回事。你看吧,我和你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这是夫妻、情人、爱侣之间才该有的。而且,我真的不认为双修的方法是这样。” “但你也不能肯定不是这样的方法。”罗枫寒固执的道,“为什么不愿试?我自认面目尚能见人,也保证不会传扬出去,你却还是执意不肯。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别告诉我是因为贞洁。” 殷如行被‘贞洁’两个字噎住。她算是领教到什么叫不择手段了。为了目标和野心,居然连身体都能出卖。罗枫寒简直摧毁了翩翩公子这一经典形象:“师叔,就像我说服不了你一样,你也说服不了我。或许我不善言辞,说不过你。可我坚持,不行就是不行。” 罗枫寒忽尔笑了,一改之前的桃花盛开,艳丽惑人。变成如微风吹拂水面,清爽干净:“如行,我原以为,你为了变强可以付出所有。事实上,你来鄢都之后也一直是这样行事的。不过显然,我估计错了。还是说,你变了?如行,告诉我,你为什么变了。是因为苏——雷——?” 罗枫寒笑的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让殷如行心头一震,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尚来不及细想,就听他又问:“听说你这次出去和他遇上了?还送了你一匹白马?” “哪有,明明是我花钱买的。”她下意识的辩驳脱口而出,“用了一颗九转白龙丹” 罗枫寒依然语气淡淡:“哦,我以为你对他没什么好感的。” 殷如行一愣,心下狐疑。难道宁湛没有将云晓风的事告诉他。口中喃喃解释:“感情归感情,生意是生意。” 罗枫寒垂下眼眸:“这样啊。”片刻后轻笑,“其实你若对他有意也没什么,你大约不知道。云絮飞前次上门拜访,正式代表苏晨提出,祺地愿意和鄢都联姻。联姻对象自然就是你和苏雷。” 殷如行先是一惊,随即立刻问:“公子,你怎么应对的?” 罗枫寒看她一眼:“你希望我怎么应对?” 呃……殷如行卡壳。半晌后吞吞吐吐道:“您不会卖了我的,是吧。不是还要……双修么。” “这会儿想到双修了”罗枫寒给气笑了,“你还真是‘随机应变’。刚刚不是看我跟看垃圾似的?” 殷如行傻眼,突然福至心灵,瞪圆了眼睛:“你,你是吓我的?” 对啊武力值什么的对罗枫寒来说应该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才对。如果谁的武功最高谁就能当天下之主,哪轮得到刘邦同学当皇帝呀,项羽武力值甩他十条街有没有 她傻了,她是真傻透了 没有高手压阵,罗枫寒就控制不住联合军队指挥权根本就是瞎说胡话如果那样,罗枫寒就不是罗枫寒了。天下战乱之时于各路英雄中脱颖而出的领袖人物,从来就不是武艺最好的那一个。试问,吕布同学斗得过曹操吗?答案上过小学的人都知道。 退一万步说,鸡蛋还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就算靠着双修后的武力值能压住住各方势力。罗枫寒也不会孤注一掷,将筹码全压在这一项上面。必然在其余地方也有绸缪。 所以说……她就是被耍了啊啊啊口胡罗枫寒吃饱了撑的,耍她看猴戏呢 “公子,你骗我”回过神的殷如行羞愤倍加,气红了脸蛋质问:“骗我很好玩吗” “不好玩。”罗枫寒寡淡的道:“至少我知道了,你和以前不一样,变了。原因么……” “是苏雷。”他直接抛出答案。 殷如行呼吸一窒。想要辩驳,却发现言语苍白。在罗枫寒那双察见渊鱼的眼睛面前,她的强硬反而有了一丝虚张声势的味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涩然道,“我其实都没有想过这些。”这是真话。 罗枫寒若有所思,“不知道?也是,当局者迷。”稍倾,他端正了脸色,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云絮飞的请求,我暂且没有明确答应。而是提了要求,希望苏雷能够参加这次的联军作战。你猜云絮飞怎么回的我?” 殷如行猜不到。 罗枫寒意味深长的轻笑:“云絮飞说,苏雷去,可以。但是你必须留在祺城城主府。换句话说,苏雷在前方作战,你就得留在后方当人质。” 殷如行倒吸一口凉气:“公子,你没答应吧。” 罗枫寒一顿,叹了口气。答非所问,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如行,似乎每次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叫我公子。” “……”殷如行:这种芝麻绿豆的事你个计较什么 罗枫寒又叹息一声:“我当然没有答应。如行,为什么你对我总是没有一点儿信心?” 不待她尴尬的做答,他紧接着转回原题:“我当时就很好奇,居然要你去做人质。看来,苏晨和苏雷这两兄弟之间,隔阂大的很那。求娶你,应该是苏晨安抚他的一种方式。”说着,他的笑容越发灿烂:“要说苏晨这人的御下手段,其实并不差,却屡屡在自己亲弟弟身上失手。说到底,起因还是因为你。如行,看轻了你,只怕是他前半生犯下的最大一件过失。” 殷如行不喜谈及苏晨,岔开话:“这么说,求娶这事就算过去了。” 罗枫寒笑道:“谈不拢自然就是过去了。这到不妨。我奇怪的是,如行,既然你的心已经乱了。为什么苏雷本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殷如行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要跳起来:“说什么呢我和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枫寒轻描淡写的道:“是么,那太好了。既然你无牵无挂,今晚就双修。” 罗枫寒笑:“如行。你该对自己有些信心。我想,苏雷不会不稀罕你的。多半他在谋划着什么。所以,我就更加不能在这时候添乱,把你折腾给苏晨。” 殷如行恨恨咬牙:“师叔,我和苏雷没关系。” 罗枫寒轻描淡写的道:“是么,那太好了。既然无牵无挂,今晚就双修。” 殷如行恨的咬牙:“师——叔——” 罗枫寒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幽深,好一会儿,方缓缓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殷如行怔怔。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 罗枫寒叹道:“虽然前面是我在开玩笑。双修合练之事却不是信口雌黄。筹码多一些总是好的。如行,我自问行事还算坦荡。你可否学着信任我些。只有你我互相信任,才能做到心无挂碍,内力在对方经脉行走周天,完满无伤。你可明白?” 殷如行弱弱的道:“我也没有不信任你啊。” 罗枫寒无奈的摇头:“是么?那是谁偷偷溜出府邸,说都不说一声就外出游荡。你既然能留书信说明,为何不能当面向我请假?” “我……”殷如行无言以对。 “是怕我不同意?”罗枫寒替她说。 “嗯。”声音几乎听不见。 罗枫寒冷下脸:“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就笃定了我不会同意。倒是情愿让宁湛为你抗下所有过失。宁湛受的那四十军棍,全是因为你。” 殷如行羞的无言以对。罗枫寒说的没错。她连试都没有试,就安然的将所有责任压在了宁湛身上。如果她试了,至少有一半成功的可能,宁湛也不必受任何惩罚。就算失败,那四十军棍,也应该由她来承受。 “如行,你该学着放下些心防。”罗枫寒叹道,“我承认,之前对你不够好。但是如行,你该明白,是你自己选择了一条对于女子来说最为艰难的道路。那么,你就注定要承受普通人甚至一辈子也不会遇上的艰险。人活一世,又有什么是从天而降,不需要付出就能收获的?我自知不是个君子。却也不是伪善之人。我虽对你有几分利用,也都是和你说的明明白白,并没有欺瞒和哄骗。可对?再说,一个人越是被别人稀罕着拉拢,就证明他越是有着出色的才华。” “如行,你不是普通女子。你该比她们明白,世间不是虚假一片的欢乐祥和,挣扎残酷,弱肉强食。稍有懈怠便是万劫不复。我知你过往不易。但谁人又容易了?便是阿湛,陌尘,还有我。外面看着光鲜神气,我们付出的,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接受这路上的所有。” “鄢都是一个团体。”他轻声说道,“我们也许不太如你想象中的美好,但至少足够真实。我希望你能放下心结,融入进来。而不是像一个过客一样冷眼旁观。” 嘿嘿没想到吧。罗枫寒是一个出色的领导人,水平是杠杠滴…… 第253章变化 收费章节(12点) 第253章变化 殷如行一路轻功全开,狂奔进宁湛的房间,见房门虚掩就随手推开,掌风一带,砰的一声将门在背后合严实了,迫不及待的道:“师父,你有没有告诉枫寒师叔我和云晓风的事?还有云晓风和苏雷的关系?” 宁湛在房门被震开的瞬间,迅速将褪到一半的衣服拉上,口中呵斥:“谁让你进来的” 殷如行一眼瞄见他身边放着伤药,当下了然:“师父你在上药啊。后背够的着么?印然哪儿去了?我就说那死小子靠不住,果然吧,又不知哪里野去了。连给你抹药都忘记,真不像话” 自家徒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宁湛也不好多过计较,倒显得他不坦荡了。只道:“如行,以后注意点,别随随便便闯别人的房间。” 殷如行顺手取过伤药,打开瓶盖:“我知道。今天我是急了点,可也不能全怪我,门明明是虚掩着的。” 宁湛想了想:“定是印然走时没关好。”话音未落,突然发觉殷如行在脱他的衣服,顿时惊的魂飞魄散,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帮你上药啊。”殷如行也被吓到了。宁湛这是什么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怎么了他呢不就是上个药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宁湛尴尬道:“我自己来。” 殷如行更加莫名:“这是后背,你抹的均匀么?” 宁湛这是怎么了?他们师徒之间又不是第一次帮着上药。想当年初到鄢都的时候,宁湛帮她解毒,还在她洗澡的时候进来过呢。她不也没说什么。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么?虽然,那时她是坐在很深的澡盆里,并且背对着他。可毕竟也是在洗澡不是?可想而知,宁湛就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现在怎么倒忸怩起来了?难道因为这回裸的人是他就不自在了?也不过一个背而已。这要是换成深闺小姐,避之不及也就罢了。可殷如行是谁?军营里混过,军医助手当过,海盗窝里砍杀过。别说一个男人的反面,就是正面和上面下面,她也看的不计其数了好不好。 当军医助手的时候,士兵大腿根处受伤了,你能不把裤子剪开包扎么?包扎的时候你能不碰到某物么?在船上的时候,天气热,海盗们光着身子奔来跑去干各种活计。都在一条船上,你能蒙着眼睛当没看见么?就像罗枫寒说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侨情,别装深闺弱女。 宁湛立刻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惊猛了些。对上殷如行那双清澈不解的眼睛,一阵尴尬。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只下意识的就这般反应了。 确实,三年前,他还能若无其事给穿着薄薄一层中衣的殷如行运功去毒。而今天,给赤o后背的他上药,单单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是一阵战栗。他不愿去想这里面的原因,只是遵循着直觉的告诫,不能这么做。 手掌坚定的拽住衣衫不动,宁湛沉默的坚持着。殷如行怔住,清亮的眼眸笼上一层迷蒙。默默将伤药放回原处:“那你自己上药,我先出去了。” “如行。”见她黯然转身,宁湛心中一悸,忙叫住,搜肠刮肚找出一句问话:“你刚进门时说什么云晓风苏雷,是为这事来找我的?” “啊?是。”殷如行立时记起本意,转身又坐了下来:“刚刚枫寒师叔叫我过去,说是云絮飞前次拜访时提起联姻一事,因条件苛刻,师叔没有答应。我觉得师叔话里好像意有所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宁湛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正色道:“放心,你和苏雷在山谷里的事我不曾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殷如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谢谢师父,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对了,我不妨碍你上药,先出去了啊”说完,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衣袂纷飞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门这次被牢牢的关好。宁湛安静的在坐在床边,摩挲着手中的伤药,神色莫辩。 殷如行一路轻快的往前走,心中大石放下,只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走了几步,她想起宁湛后背的伤,心中愧疚。又一想,既然宁湛莫名其妙的开始严守男女界线不让她帮忙照顾,何不去郊外打些野味来给他补补身子,也是尽一份力量。 心动就行动,她立时加快脚步,回房取了弓箭,带上箭囊水囊,来到马厩牵马。 一身雪白的夜光白在马厩中十分显眼,原本在优雅的吃着草料,一见她过来,立时就喜不自胜的开始刨蹄子。 “想我了吧。”殷如行笑眯眯的打开栅栏,给它套上缰绳马鞍:“是不是闷坏了?来,姐姐这就带你出去兜风。” 和马倌打了招呼,从侧门出府。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传来叫喊:“师妹,你去兜风也不叫我” 方印然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好师妹,你这匹马真是不错,师兄我陪你出去兜风,你将马借我骑骑怎么样?” 殷如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还有闲功夫兜风?自己的事都没做好。我问你,你今天可给师父上药了?” 方印然嘻嘻一笑:“宁师叔嫌我啰嗦,赶了我出来的。可不是我偷懒。好师妹,你就借我骑骑吧。” “不行。”殷如行到底心中不满,不愿让他如意:“没听过一句俗语么,男人和爱马不能和人共用。” “啊?有这俗语?”方印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男人和马,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殷如行道:“男人和马的关系,就如同男人和牙刷差不多的关系。”一个是被女人吃进去。一个是被女人骑上去。她越想越觉得对,原先只是拿乔,这回便是死活不给方印然碰了。 方小师兄被弄的稀里糊涂,眼睛一转看见她身后背的弓:“师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殷如行道:“师父伤势没好。每天的份例菜就那几样,我去郊外打些野味给他补补。” “开小灶”方印然立时两眼放光,“我也去,我也去。师妹,咱们多打些,大伙儿一块开荤。这几日我都寡淡死了。” 倒不是罗枫寒苛刻饮食。每天的份例是足的。只不过习武之人本就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吃的饱是有,吃的过瘾就没了。以前在燕凉别院就靠山吃山,三五不时去山上打了野味来解馋。来了祀城后因人手有限,没去郊外几次。大伙儿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饿绿眼了。 送上门的帮忙殷如行自不会推辞:“也好,两匹马还能多抬些野味。你若没差事就一起。” “没差事,没差事。”方印然扔下一句话,调头就往回跑:“我回去说一声顺便拿家伙,你等等啊” 不多时,他拿了家伙出来,两人快马飞驰,出城去也。 这两人都是打猎老手,熟门熟路的奔着野兽最多的山去。虽然路途有些远,他们也都不在乎。只是方印然比较郁闷。他的马比夜光白差了一大截,一路追赶的十分吃力。 “真是匹好马。”总算到了目的地,他跳下马放去休息,解开水囊喝了一口,羡慕的道:“师妹,你去云家马场,怎么就没想着给师兄我也带买一匹。” 殷如行哼了一声,跳下马:“你以为我很有钱吗?就这一匹已经挖空我的老本了。云家马场恕不赊账。” 方印然可惜的咂砸嘴,也没多想:“所以,这回去东寰岛得好好搜罗搜罗,听说那里西北面一带是草原,养着好马。我一定要弄一匹。” 殷如行笑:“你连这个都弄清了,做了不少功课嘛。” 方印然摆手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几天在枫寒师叔书房外轮值,来访客人说的全是东寰岛的事,想不知道都难。” 殷如行听的兴趣大起:“都有哪些人?说了什么?” 方印然也不瞒她,小师妹是自己人,说说不打紧。再者,要真是机密的事,罗枫寒会去开阔空旷处商谈,让其余人退在目力能及耳力不能及之处。想打听也无从打听起。便将自己知道的说来:“东寰人就不提了,无非是说那些华而不实的。什么一旦夺回王位,就分封最好的一州给鄢都做封地啦,又什么封啥啥子个爵位给谁谁啦。空中画大饼,老一套。其它人么,说的倒是实务,议论最多的是怎么坐船登陆,大军分几批走。还有,第一批先遣队派谁去,先占领哪一块地盘?” 殷如行紧紧追问:“第一批让谁去?” 方印然皱了皱眉:“正为这事扯皮呢。先遣部队本该是我们派人去的,可那些人又不放心,非要各自塞一支分队跟进来探路。这杂七杂八的队伍,到时候可怎么带?” 殷如行倒是能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是联合军队,这些事就少不了。这回只是一个开始,到后面还要多呢。”又问,“队伍扯皮,领兵的大将总不会还扯皮吧,定下人选了么?” 方印然顿时一脸自豪:“先遣队的领兵大将倒没有异议,就是宁师叔,人人都服气的。”随后,他眼睛晶亮:“如行,你是师叔唯一的徒弟,他一定会带上你。你和宁师叔说说,也带上我一块儿好不好?” 殷如行欲言又止。这事要放在昨天,她立刻就能给答应了。可现在……在罗枫寒找她谈过话之后,在宁湛突如其来的古怪表现之后。有些事她还真不敢笃定。犹豫了一会儿:“印然,你觉得师父会带我去吗?” “当然要带你啊”方印然跳了起来,“你是他徒弟,唯一的徒弟不提携你提携谁?” 身为将军,提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带在身边打仗,那还怎么提携?方印然觉得,殷如行问的这就是废话 殷如行释然一笑:“也是啊,不带我能带谁?行,只要师父和我说这事,我一定给他推荐你。” “那就说定了”方印然心情大好。稍后,入山狩猎,收获丰盛。两人一直摸索到天色发暗,才满载了猎物回程。 第254章据说 收费章节(12点) 第254章据说 回到府中,将猎物在大厨房卸下,听见有人来传话,说今晚前头招待贵客,不但要准备上等的宴席,还需备若干二等酒席给随行人员。 厨房管事就问那人:“哪儿的贵客?”自从来了祀城,每天拜访的客人就没断过。大厨房准备酒席也准备出经验来了,什么人爱吃什么、忌讳什么,大致都有数。问明了情况才好动手。 传话人道:“是祉地的何暮公子,他带的随从却不多,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你按这分量做了来就是。这野味是刚采买的么?倒新鲜,正好做了上桌,给客人尝尝。” 厨房管事哪里敢打这批野味的主意,忙赔笑道:“这些野味不是采买来,是殷姑娘和方小哥去郊外刚打了回来,给宁将军补身子的。” 传话人一愣:“那就罢了。” “这位大哥慢走”殷如行听到这里,忙从里间走出来,笑道:“公子来了贵客,我们不能小气。拿几只野味给下酒也是应该的。还有夫人那里也该送去些。” 传话人十分伶俐,当即笑道:“小的谢姑娘疼爱了。很不用那么多,公子和贵客的酒席上一份就行。夫人那里也用不了多少。其它人,哪配吃姑娘亲手打的猎物呢?自是宁将军养伤要紧。”开玩笑,谁不知道这帮武人不好惹。从他们嘴里抠食,不要命了么 殷如行笑笑,也不多言。关照厨房将宁湛的野鸡山菇汤给炖上,其余猎物则处理成干净的半成品肉块,他们自己拿去烤着吃。 厨房里的人都是惯做菜的,擅于利用各类食材。不但将野味肉齐齐弄了出来,一部分内脏也洗净了配上葱、姜、椒、各色调料爆炒,做下酒小菜。又将肉骨装在大锅里熬汤,丁点儿杂碎都不浪费,整的利落干净。 府里规矩严,禁止聚众饮酒。不能喝酒,吃肉却是无妨。宁湛得了徒弟的孝敬,心里欢喜,领着一众师侄在院中架起炭盆铁架,采取自助形式大伙儿一块儿烤肉吃。刚吃出几分味道,就有小厮过来,说是公子有请。 宁湛起身去了。他一走,剩下的全是师门小辈,立时就放开怀怎么快活怎么来,说话也荤素不羁起来。 就听有人笑道:“你们猜何家那小子干嘛大下晚的急急跑过来?” 方印然接过话:“难道你知道?” “那当然。”那人压低声音嘿嘿笑了两下,颇有几分猥琐:“告诉你们,他是被女人缠的吃不消了,跑咱们公子这儿来避祸。” “真的假的?”黄师兄将一张油光光的嘴凑过去,好奇之极:“女人有什么可怕的,要么收要么娶,不行就一拍两散。还能吓成这样?” 那人笑道:“一般女人自然可以这样处理。这个女人可就不行了。说起来她也是金枝玉叶,出身尊贵。可惜时运不济,现在的她就和个包袱似的,哪个敢不要命的娶她?” 黄师兄恍然一悟:“是那个东寰公主?” “可不就是她。”说话人咬了一口烤的吱吱冒油的肉块,兴致高昂的道:“谁不知道接手了她就等同于接手她身后的那堆东寰怂人?人家何暮公子年纪虽轻,也不是傻的。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公主怎么了,灯吹了也就那么回事。才不上她的勾。她倒好,今天下个帖子请赏花,明天登门邀出游,死皮赖脸的缠着。” 男人也喜欢八卦,黄师兄立刻就道:“够劲啊对了,她还公然表示过要嫁给梁城主呢,被苏夫人给臊了回去。可我怎么记得这公主在东寰是定过亲的啊?她这样招蜂引蝶的寻人另嫁,不要紧么?” “哦,定过亲?”方印然眼睛贼亮,“有人知道具体的么,快说说?” 几个师兄都是摇头,纷纷道自己也只知道一星半点的传闻。方印然急的抓耳挠腮。 “我知道具体的。”殷如行老神在在的于一旁开口。 “啊师妹快说说”方印然仗着年纪小,第一个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师妹,你知道多少,都说说吧。” 殷如行笑道:“咱们这儿是内陆,消息传的不流通。我是在海边时听说的。说是东寰岛有个大诸侯叫保庆公,他的世子有个未过门的妻子,长的很漂亮。因这个女子从小长在驻地,认识她的人很少。为了筹办婚事才第一次来到都城。结果在外出时被一个男人给强抢了。那男人就是东寰王子。这位王子殿下不但抢了人,还玩的十分……那个,狂野,将保庆公世子的未婚妻给弄死了。谁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浆糊,人死后,居然什么后续处理都没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一觉睡到天亮。等保庆公世子找上门来,好么,事情就闹大了。” “这位王子殿下声称自己不知道女子是世子的未婚妻。世子则说,她未婚妻又不是哑巴,怎么会不说自己是谁。再则,手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难道就没一个人说出过身份?” 师兄们听的入迷,见状追问:“对啊,世家贵女上街,身边不可能不带护卫的。” 殷如行双手一摊:“我哪儿知道的那么清楚?反正就是这么个二百五的王子干了件二百五的嚣张事。他满脑子浆糊,东皇王却不是。嗯,也好不了多少,勉强能称为面糊吧。事情闹出来后,这位东寰王就于大庭广众之下捆了东寰王子在保庆公都城的宅邸门前,负荆请罪。又当众承诺,将唯一的嫡公主,就是那位兴平公主嫁给世子。” “后来呢?”方印然实在是个良好的听众,催促着她说下文。 “后来?”殷如行连连摇头,“大庭广众之下,那父子两人能怎么说?当然只能接受,还做出一副欣喜的姿态。可笑这位东寰王眼神不济,连保庆公和他的世子是什么性格都不知道。一厢情愿的认定事情已经了解。大大咧咧的回宫准备嫁女去了。所以说自大是有遗传的。最后的结果么,是保庆公父子带着心腹家将连夜潜逃出都城,一番惊险逃亡后平安回到封地。然后就起兵反了。随后,有几个地方的诸侯也跟着反了。原本战斗力就不高的东寰军队几路分兵作战,后继难为。被各地诸侯轻而易举的扑杀了个干净。投降的收编,不降的剿杀。到最后,连东寰王的王宫都被周边平民组织成的临时军队给攻陷了。这些平民没什么长远的打算,纯粹是趁火打劫,抢夺财物。也是因为这样,东寰王和几个腿脚灵便的臣子才逃出了都城,一路狼狈的逃出海,到了咱们这儿。” “乖乖这么个公主,谁敢娶啊”方印然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心有余悸:“大舅子、岳父,都是这么的‘强人’,娶了她,十条命都不够被折腾。” 黄师兄补充:“不止如此。说到底,她和保庆公世子也是有婚约的。只不过人家没娶她,但不能说婚约不存在。娶了她,就是踩在保庆公一家的脸面上。” 齐师兄笑道:“难怪何暮公子吓的成天东躲西藏。是够要命的。偏现在还不能翻脸。” 东寰王这面旗帜,是天?br /gt; 国色无双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1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1部分阅读 天元人出兵东寰的理由,在这面旗帜还有用处的时候,的确不能和东寰王室闹僵。何暮郁闷的是,拒绝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因为嫌弃你才拒绝’这一态度。怕引起东寰王的警觉。要多苦逼有多苦逼。殷如行都为他掬一把同情的泪。 所以,何暮少年现在最巴不得的就是赶紧出海上岛。一旦战事打开了,谁还鸟什么公主啊,有多远滚多远这也是他殷勤跑这儿的原因:到底什么时候出海?罗公子,您给句话吧 罗枫寒一向善解人意,这不,特意招了宁湛过去给他说局势,以示安慰。 话题说完,肉也吃得差不多了,烧烤聚会就这么散了。院子收拾干净,各回各房。殷如行将野鸡汤温在热窝子里,放进宁湛房间,留了字条。让他别忘了喝。 虽然临近秋天,天气还是很热。一番折腾下来,身上已全是汗。回到自己屋里第一件事就是拎热水洗澡。洗完,推开浴房的门,殷如行立时就是一惊。 她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无声无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来了多久?也不知道。 殷如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以她现在的内力都听不见动静,那是什么样的高手 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笑嘻嘻的转过身:“小姑娘,又见面了?” 云——逸——尘—— 殷如行一口气堵在胸口,脸都气扭曲了:“云前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为——老——不——尊” 云逸尘摸摸自己的脸:“我很老了么?唉也是,话说到我这个年纪,都该含饴弄孙了。可怜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殷如行肺都要气炸了,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云前辈,你不觉得突然闯进我的房间这种行为,很失礼吗?” 云逸尘惊讶的道:“你不是说我是老人家么?我一把年纪,当你的爹都还绰绰有余,有什么可失礼的。再说,你今天不也闯了一个男人的房间嘛。还动手去扒人家的衣服。我都看见了” “你你偷窥我”殷如行几欲气绝,“偷窥狂” “谁偷窥了”云逸尘立时叫道,“我是在房梁后面正大光明的看,谁叫你们眼力差,没发现。” 殷如行听他声音高起,忙惊悚的制止:“你小声点。” “小声?”云逸尘冷笑,“我干嘛要小声。就让那什么宁湛来看看,你在房里藏了男人。” 殷如行气的差点厥过去,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蓦然一想,不对,不能被这人牵着鼻子跑。遂冷笑:“反正你的武功高,你就叫吧,叫了人来我就说是你强闯进来的。” “呵小姑娘很镇定啊”云逸尘兴致大起,趣味十足:“你就不怕坏了名节?” “名节?”殷如行冷笑一声,“名节是什么屁玩意?姑娘我听都没听说过” 第255章歪走一个 收费章节(12点) 第255章歪走一个 “唉——”云逸尘叹了口气,想想,又叹了一口:“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粗鲁呢?不好,这样不好。” 殷如行怒极反笑:“前辈您做事怎么就这么不着边呢,不好,这样不好。”依她看,这位就是吃饱了撑的,人生没什么追求了,无聊到四处乱扎。 云逸尘一愣,认真的问:“我做事很不着边?” 殷如行看他一眼,打不动撵不走,索性听之任之,自顾自坐在梳妆镜前,擦起尚在滴水的头发。 她这么一安静,云逸尘反倒不闹了,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问:“小姑娘,你真的一点儿不紧张,不担心?” 我紧张个屁殷如行真心觉得这种人最是麻烦。话说你要是实在人生无趣,何不去学学慧净法师,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崇高事业中去?遂不咸不淡的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又不会把我怎么样。”跟这种人生气才叫傻了,她越气云逸尘越来劲有没有? 果然,云逸尘大感兴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不废话么他要能把她怎么样,还有什么老脸去见苏雷嘴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错眼间在镜中看见云逸尘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下一动,不妥。这话一说岂不是承认自己和苏雷有什么什么。睫毛垂了垂,半真半假的恭维:“前辈您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会做欺人暗室之事。” 云逸尘没得到料想中的答案,有些失望。不过殷如行的回答却让他很惊异:“正人君子?你居然是这样看我的?” 殷如行忍了忍,自嘲道:“其实从行事风格上吧,的确不太看得出您的正气。不得不说,这幸亏是我,换成一普通女子,早八百年就被您气哭了。” “为什么?”云逸尘居然很认真的发问。 这还用问吗?殷如行如数家珍:“我第一次见到您时,您说话就肆无忌惮。当着我的面说最喜欢听年轻的小姑娘讲故事,还让我单独讲给您听。前辈,您不觉得您这种行为摆在正常思维里,属于调戏吗?” 云逸尘不踱步了,在对面坐下,腰背挺的笔直,纤长的十指在小腹前交扣,皱着眉认真回忆:“真的?有这种误会?” 殷如行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道:“看吧,就您现在这副坐姿,这个距离。您是不是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云逸尘又是一愣:“什么不妥?” 就这也叫高人?殷如行内心咆哮,难怪把云晓风养成那样。无力的道:“前辈,如果不是我知道您守身如玉二十年,就凭几次见面的印象,我真的会认为您是一个油嘴滑舌、风流不羁、手段老练的花心浪子。”像今晚这样在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还一个劲的说什么‘藏男人,坏名节’的话,看上去真心很像调戏有没有? 云逸尘虽然有一把年纪,可架不住外表看着年轻。相貌英俊、武功高强,从小养成的贵族教养让他即使衣着简单也有一种难言的贵气,一看就是出身大家。这种人本就容易讨女人喜欢。再加上他行事说话随心所欲,带着浑然天成的暧昧风格,普通良家妇女谁顶得住啊?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就云逸尘这样的,要么女人将他当登徒子不假辞色,要么就神经搭错的芳心暗许。能正常与之交流的异性,真不会有太多。 这种人幸亏是出来跑江湖了,要还在世家圈子里混,祸害的女人估计要成打计算。 “你怎么没误会过?”云逸尘不耻下问。 殷如行顿了顿,道:“我神经比较大。” 最坑爹的就是,这么个看上去风流放浪的家伙,居然是一痴情种。谁能想得到啊正如她刚才所说,要不是有时间来证明,鬼才相信他一生只钟情一人 所以说人不能看表象。长的老实的不一定老实。看上去就靠不住的说不准还就靠得住。 那一边,云逸尘好似痴了一样,怔怔的凝望着半空,入如魔障。 仿若过了很久,他轻声道:“我言语举止间,很容易让女子误会?” 殷如行眨巴眨巴眼睛:“我想不光是女子。一般不了解您的男子,也很容易将您当成登徒子的。” 云逸尘喃喃出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殷如行将镜子掰向他面前:“您要是白发须眉,那还真不用顾忌,就算是真的调戏人也会当成开玩笑。您再看看您现在这个形象,说是随便玩笑几句,会有几个人相信?” 云逸尘对着镜子看了几眼:“我这样子也就是顺眼,你真没见识。想我年青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风神俊秀、星目朗眉。” 殷如行道:“那好吧,您年青时更容易招惹女人。” “这你就说错了。”云逸尘道,“刚成年那会儿我是有些不懂事,可后来……在一件事之后,我就很安分,从不招惹女人。” 殷如行气笑了,合着半天话白说了。单单你认为不招惹有什么用,你那一言一行明白着就让人误会 云逸尘眉宇紧锁:“真是这样?” 殷如行被问的头疼:“就是这样。特别是心思细腻,敏感多疑的女人,铁定认为你是个花花公子。”话说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云逸尘不会真赖到半夜吧?他到底来干嘛的?难道说白天跟踪,晚上夜入,就是为了和她探讨‘有关男性言行不当带来的引发性后果’这一课题? 就在她思忖间,耳边忽的扇过一阵清风。警觉的抬头,一看,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前辈正如他忽如其然的来一样,忽如其然的走了 “搞什么啊”殷如行愤愤,下了力气锁死房门:“幸亏我神经大,幸亏我神经大……” 夜晚的祀城安然静谧。宵禁的街道只有巡逻队来回穿梭。一道青烟般的影子飞过街面,谁也没有发觉那是什么。 祺地使臣驿馆中,书房里烛火摇曳,云絮飞穿着闲适的长衫端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夜已经深了。他了无睡意,因为在等一个人。 房门呼的被风吹来,云絮飞精神一振,定睛一看,果然,小叔云逸尘已经站在了他对面。 “絮飞,我要回去一趟。去找一个朋友,有点事。”云逸尘神情很激动,话都说的有些颠三倒四:“我来和你说一声,马上就走。” 云絮飞一头雾水,急忙问自己关心的事:“小叔,你见过殷如行了?话都和她说了吗?她是怎么个态度?” “殷如行?”云逸尘心不在焉,眼神茫然,喃喃自语:“对,我去见了她。我才知道,原来她……她误会我了,她怎么就不信我?为什么,连说都不说,就自己决定……”说到这里,他眼神黯淡下来,语速快了许多:“不和你多说了,我得马上走。天知道那秃子还在不在原地。”就见眼前一闪,人影没了。 云絮飞听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谁误会了小叔,不信小叔?殷如行?不是吧他迅速回过神,撒腿狂奔出,对着黑夜大喊:“小叔殷如行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还没说呢” 黑暗中传来一句遥远的声音:“她爱晓风爱的要死——” 晓风,谁是晓风?云絮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苏雷在太初门学艺的别名就叫云晓风。顿时半喜半忧。喜的是,只要殷如行心向外拐,不愁说不动她嫁到祺地。忧的是,小叔办事忒不靠谱,居然这时候撒手溜了。剩下他一个人,要怎么和殷如行搭上线? 此刻,他终于理解了祖父和父亲一说起小叔就唉声叹气的原因。据说曾祖父曾夸奖小叔是‘真名士自风流’,对他期望很高。祖父却持不同的看法,认为小叔做事随性而行,对大局来说不是稳定因素,成就有限。 云絮飞感同身受,一万个赞同祖父的观点。果真是不稳定因素。什么事都不能指望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问清了殷如行的态度。他还得想个办法去搭上话。 同样的夜晚。李奉在客栈的房间里,夜不成寐,辗转反侧。 明天就要到祀城了。一旦去云絮飞那里报到,行动就必然受限制。他自问无把握在云絮飞的眼皮底下和殷如行私下见面。那么,怎样才能将书信交给她呢? 纵然想的再多,天也还是亮了。 这一天早上,何暮神清气爽的起床,他昨晚临睡前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摆脱兴平公主的好办法。 宁湛早早起床,一眼看见桌边空着的汤碗,心中拂过淡淡温馨。 云絮飞眼底泛着红丝起床,尚未洗漱就去书房写了一张帖子,让小厮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城主府给苏离。 云逸尘一夜奔走,鬓角和眉梢缀满露水,迎着初生的朝阳,停下脚步,泪流满面。 殷如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起床,一低头看见昨晚留下的男子脚印,吐槽一句。穿衣洗漱,推开房门去院中练功。 苏雷惆怅的站在演练场,凝目顾盼一草一木,似要牢牢留在心底。 祀城的局势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 第256章甩手掌柜 收费章节(12点) 第256章甩手掌柜 校尉官服的男子单膝点地,行完礼后恭敬的站在下方。脊梁挺的笔直、脖颈却恭顺的低垂,昭示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现状。 李奉这样矛盾的态度,云絮飞心知肚明。他本就没指望苏雷的这些死忠能听自己的,面上过得去就行。点头道:“一路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李奉道:“将军命我顺路带了几样东西,送给三小姐。” 云絮飞道:“正好,我一会儿要去见阿离,单子给我,给你一统带了过去。” 李奉怔了怔,沉吟不语。 云絮飞奇道:“怎么了?” 李奉踌躇片刻,道:“云将军,将军临行前吩咐,命属下要亲自将礼物交给三小姐。” 云絮飞给气乐了:“什么意思?敢情你还担心我贪了这点子东西?好大的胆子” 李奉脸孔顿时一阵涨红:“属下不敢。只是,这是将军的吩咐……” 李奉大致会遇见的困难,苏雷也预想到一些。毕竟,李奉出身云骁骑,冲锋陷阵是他的专长。计谋方面则是短到不能再短的短处。 苏雷思前顾后,最终决定让他带一车礼物给苏离。顺便传话,相信以苏离的聪明,很快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做,实际上也是向苏离递去了结盟的橄榄枝。聪明人就该由聪明人来应对。苏雷知道自己不擅长计谋,唯一擅长此道,和他有交情,又比较能信得过的,只有苏离。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其实是在苏晨苏离兄妹两人中,选择了放弃苏晨,转而亲近苏离。倘若苏雷是谋略家就会知道,以兄妹三人目前的状态,苏晨最为强势力。那么,想要保全自身力量,就必须是相对弱势的两兄妹结盟,这也是不被强势长兄彻底掌控的最好选择。 苏雷并不知晓里面的具体弯绕,但他凭本能做出了最正确选择。这也是一种天赋。 李奉身为武将,脑子里的弯绕就更少。他必须和苏离单独面谈。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想出个最笨办法。干脆就说是将军的命令,要求他亲自将礼物交给苏离。为兵着,令行禁止。他是死脑筋,接了令就必须执行。其它的一概不知。 笨人有笨办法,李奉木鱼疙瘩一样的站在那里,软硬不吃,死活不退。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这是将军的命令。 他这一死犟,云絮飞纵是给气的说不出话,到底还是拿他没办法,冷着脸道:“令行禁止是好事。既然是阿雷交给的最后一道命令,我也不拦你。只是你给我记住了。这项任务了后,你就是我手下的兵,若是有半分不听令,军法从事” 李奉闷声应诺:“是。” 云絮飞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一会儿出发。”跟这种人说话,脑壳都疼。 稍时,一行人来到城主府,通报过后见到了苏离。 李奉上前给她行礼,说苏雷特意命他带来一车礼物。 苏离很是高兴:“二哥费心了。” 李奉将礼单呈上,素琴走到他面前接过。因李奉是双手托着,拿起礼单后掌心就露在了素琴面前。素琴眼眸一凝,若无其事的转身将礼单交给苏离。 李奉合了手掌。站在下首。 云絮飞见苏离接了礼单,就使眼色道:“夫人,下臣有一事想与夫人相商。”说罢,示意李奉退下。 苏离见状也吩咐外围几个侍者退下,独留素琴一人。 素琴笑道:“夫人,奴婢好久未听闻家乡的消息了,云使臣既与夫人在此说话,可容奴婢去外头和李队长聊聊,打听些故土乡情。” 苏离回笑道:“这是什么大事。你既想去,就去好了。” 云絮飞巴不得素琴也离开,见人走干净了,立时压低声音道:“三表妹,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外面庭院中,侍从们远远避在外围,素琴坐于石桌旁,命小丫鬟上了茶叶与茶具,慢悠悠的冲泡,请他饮用。 “不知李队长有何事见教?需在掌心中写‘面言’二字?” 李奉肃然道:“事关重大,我要面见三小姐才能说。” 素琴沉吟:“这是李队长的意思?” “当然不。”李奉道,“是将军的话,我只是传声。” 素琴思忖片刻,道:“我不好替夫人做主。这样吧,夫人在城中有几家店面。明日中午你去店中闲逛,若有消息,便可知了。” 两人遂约定好见面暗语。接着,便闲聊些祺地新事。 待到云絮飞出来时,见两人详谈甚欢,没说什么,招上李奉回去。 素琴命小丫鬟收拾了桌子,自去房中。苏离正独自在屋里端坐,蹙眉沉思。 见她进来了,拉着她道:“什么事?” 问的显然是李奉。素琴不是好奇多话之人,祺地的现状情报她们也没断过。刚刚这一出,显然事出有因。 素琴道:“说是有二公子的话要面告夫人。” 苏离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你道云絮飞来找我干什么?是想让我说服如行嫁进祺地。他言之凿凿,仿若确有其事。若说如行倾心二哥,我能信。说如行愿意嫁进祺地,我却是怎么也不能信的。她又不是糊涂人。” 素琴道:“那便是云二公子在说谎。” 苏离皱眉:“可他说,这事是云家那位小舅舅,二哥在太初门的师父确认的。这一点上,我谅他不敢信口雌黄。”本就是半信半疑的事,偏这时候又来了苏雷的口信。显然事情有内幕。 “那就见他一面。”苏离拍板定案,“当面问清楚。我倒要看看那些人又在捣什么鬼。” 到了第二日,李奉便请假上街闲逛,买了些土特产。 中午时分进了一家药店,问询可有上好的刀伤药。要购买一批。店家拿出货,他略略检验了一下,言道:“看上去倒是不错,只不知药效到底如何?若是好,我是要大量定购的。” 店家笑道:“这位定是军爷了。军爷不知,最近这祀城中,最好卖的便是伤药。小店家的药向来不掺假。您若不信,小店后院有专门试药的兔子,军爷尽管一试。” 李奉道:“人命关天,上战场是将脑袋别在腰上的买卖。最怕就是碰见假药。我也不是疑你,只是不亲自检验了实在不放心。” 店家满脸堆笑:“应该的,应该的。军爷请随小的来。”领路将人请进后院。 药铺店面看着不大,后院却非常曲折深幽。穿过几重廊院,李奉终于看见了坐在亭中的苏离,身旁站着素琴。 “李奉见过三小姐。”他行礼问安。 “行了,废话少说。”苏离挥手让素琴退下,“我时间有限,有什么就直说。” 李奉立刻取出一封信,递过道:“三小姐,这是将军给殷姑娘的亲笔信,我无法亲自给她,只能拜托您代为转交。” 苏离收了信:“行,我替你交给她。还有什么事?” 李奉顿了顿,在脑中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道:“三小姐,将军他要我转告您,苏城主,您的大哥,有不小的志向……” 他说的有些含糊。苏离却是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我当还有个几年呢,不想,竟然这么快。” 苏晨有野心,或者说是雄心。苏离很早就知道。因为她自己就是个一步看五十年的人。人生如棋局,有人一步看四五年,有人一步看十年。苏晨么,大约是一步看百年。 只看五十年,不是因为她眼光不如苏晨。而是身处的位置不同,各自的棋盘不一样。苏离自己的棋盘小,能摆下的棋局最多五十年。但却不表示她看不懂苏晨的棋局。 苏晨想要统一天元,第一个开刀的就是祀地。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苏雷居然会朝她伸出友谊之手。说实话,她不认为自己和苏雷的交情能好到超出那两兄弟间的患难深情。苏雷又明显不是一个政治家,走出这一步,还真是令她惊奇。 想了想,她笑道:“是因为如行?” 只有这个可能了。殷如行就算不找苏晨报仇,也不会与他和平共处。苏雷想要抱得美人归,势必远离祺地。那么,东寰岛,就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理清了思路,她豁然开朗,笑道:“原来如此。二哥什么时候和你们汇合,夺回兵权?云絮飞呢,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 李奉满脸惊诧。怪不得将军说不用找能言善道的人,他只要说个大概苏离就能明白全部。居然真的聪慧至此。 苏离见他发愣,又追问了一遍:“说呀,有要我办的事么?”苏雷不会无缘无故将这些告诉她,总归是有要她帮忙的地方。 李奉憋了一会儿,才将苏雷的原话说出:“将军说,具体怎么做就拜托您和殷姑娘了。让我听您二人吩咐。”说罢,头低的不能再低,实在是没脸。 “啊?”苏离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合着那位就当甩手掌柜了?万事不问? 闷了半天,笑出声来:“行好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李奉走后,她想想又笑,对素琴道:“书上说返璞归真。二哥大约就是这性格了。他前头将大哥看的重。万事都听他的。若不是出了个殷如行。位高权重,一生荣华不成问题。他那个直性子,大哥绝对能容的下。可惜,成也是直,败也是直。正因为他直,才不能容忍大哥在殷如行身上的所作所为。二哥这个人的情太真,要么不给,给就给全部,不容玷污。大哥自己搞砸了。给如行捡了便宜。他现在这样子倒也不错,自己不用目光如炬,靠本能就可逢凶化吉。” 可不是老天偏爱厚道人?苏雷凭信任与本能将事情甩手,全交给她和如行办。仔细一想,这恰恰是他能走的最好一步棋。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第257章游湖(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257章游湖(上) 李奉浑身轻松的离开药店。 本来么,动脑子的事就该给专门爱动脑子的人去想。他这种擅长动手的,只负责动手就好。 苏离要见殷如行是很简单的事。罗枫寒从不禁止手下在外各自结交。因为无论结交了谁,他总能从中找到对局势有利的一面,化为己方助力。换句话说,他巴不得手底下的人统统出去套情报,打探到的消息越多越好。 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御下方式。如果将领导比做面皮,下属就是馅心。当面皮不够大,包不下馅心时,只能想方设法的挤压、削除馅心的分量。不然包子就破皮了。罗枫寒是一块奇大无比的面皮,目前拥有的馅心全能塞下,还只装了小小一块地方,离满馅差得远。故为人行事十分宽和大度,就等着有大馅心再进来。 即便是见面,也得有个由头。城主府和鄢都府都不是相会场所。约在外面最是方面。这种过了明路的见面也不需要什么隐秘场所,苏离便给殷如行下了帖子,约她一同游湖。 祀祝两地多水,河流遍布,大大小小的风景湖泊也是数不胜数。祀城郊外就有这么一片赏景佳处。夏末时节的风景正好,天气也没有那么炎热,湖上凉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这座精致舒适的画舫是苏离个人名下所有物。城主府虽有豪华大画舫,苏离却很少动用。她的个性其实很有一点霸道,性好吃独食。男人不得已被分享了,其它所有物就愈发不爱与人公用。小到衣裙首饰,大到车马船屋,都要置办独属于自己的一份。 “你还真是会享受。”殷如行站在船头迎风独立,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开阔湖面,沐浴在此水天一色之中,心胸都变的浩然荡远起来。 苏离闲闲的卧在凉榻上,罗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纤纤十指慢悠悠的拨弄着瓷盘中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人活一世,吃不过三餐,睡不过一席,拼死拼活爬到人上高处,为的什么?还不就是图个快活享受。和世家奢靡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小巫见大巫。” 殷如行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走进船舱,也学着她歪在榻边,拿起一颗葡萄,皮也不剥,径直扔进嘴里:“我是穷人,见识少。惹你大小姐见笑了。” 苏离嗤笑一声,扔了手上的葡萄。两只手一伸,任侍女用雪白的巾帕,湿了银盆中的净水替她轻拭:“少在我面前装混了这么些年,就混出个‘穷人’二字?你折腾来折腾去,是为的好玩儿啊” 殷如行一颗接一颗的将葡萄往嘴里扔:“我这是人生本色。你就懒吧赶明儿连出恭都伺候三人,一个帮你拉裙子,一个帮你揭恭桶盖子,一个帮你擦屁股。” “咦?”苏离惊诧的坐起,“你怎么知道?有好几个讲究的世家还就是这么做的。” “噗——”殷如行险些将嘴里的葡萄喷出来。 算了,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这帮古代贵族的大脑沟回和她就不是一个界面的。 苏离挥挥手让侍女都退下,道:“信看了,你怎么说?” 殷如行那一派闲适的风度顿时就没了,脸色从怡然自得一下变成了苦瓜:“你都将信塞到我手上了,我还能怎么说”语气颇有些愤愤。 本来吧,要说是合作,那也是上了东寰岛,最起码是苏某人带着军队来汇合以后的事。苏雷用什么方式从祺地脱离,和她就没什么关系。办好办歹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可他倒好,弄出个粗糙的计划大纲,往她这里一甩,竟然就后续不问了这要是人在面前,还能讨价还价辩驳一番。偏这人影儿都不见,只扔了个同样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李奉过来,顶什么事?成心拿她当老妈子使唤。 “我倒是想撩手不管,你说我能么?我能么”某女义愤填膺,激动的差点将盛葡萄的盘子给打翻。 “是不能。”苏离镇定自若的将盘子端到自己身侧,“横竖你们如今是一伙儿。一伙人不说两家话。他这回力有所不及,你替他将事补周全了。日后你有顾不过来的,也一样使劲使唤他就是。” 殷如行周身的愤然气焰霎时熄灭,叹了口气,自己也知道这气生的有些不讲理:“我不是气这个……”吐了两个字,话又说不下去。 她郁郁不平的,是这一来二往间,和苏雷的关系愈发紧密。照这样发展下去,只怕迟早撕撂不开了。 “你呀,杞人忧天。”苏离一眼就将她的纠结看个分明,“操那么多心干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顺其自然就是。就算到后面你俩在一块儿掰不开了,那也只能说明你们有缘。要不然,怎么天下豪杰无数,怎么就你和他拖来拉去这些年到现在?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缘分。不管是好是歹,就是你这一世的姻缘。” 殷如行低头不语。按说唯物主义是不该迷信的。可如今连穿越这事都能用科学道理勉强解释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出云山脉里的神仙过路,她和苏雷也就是一段错误时间相遇的普通男女。可云晓风和沈眉的错位相遇,仿若冥冥中真有一股力量,将断裂的缘分再度接续。也许,正如苏离所说,这,就是她的缘。不论是好是坏。 苏离又劝她:“人这一辈子,大方向上不错就行了。事事如意哪可能呢?就说我吧,要是整日想着夫妻恩爱,他心里只能有我,我心里只能有他。还不如趁早抹脖子重新投胎来得干脆。你呀就是一根死脑筋,非得要情投意合、要你的男人一生一世眼里心里就你一个,再看不下其它。你怎么就要求那么高?六年前这样,火里血里、生死一线挣扎了六年回来,居然还是这想法。我算是服了你了。依我看,这世上除了我二哥,也没第二个人能合上你这拍子。你就认命吧。” 殷如行被说到了心底痛处,脸皮发烧。先前世外仙人的面具全被剥了下来,破罐子破摔的往榻上一瘫:“我就是这样子了,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怎么着吧” 苏离噗的笑出声来:“六年前见你,还一副老练成稳的样子,唬得我当日拿你做高人看。怎么如今这性子看上去倒比我还显的小了。你光长年纪不长性子的?” “这不一样。”殷如行虽一副无赖相,心目还是清明的,正色道:“这六年我虽命悬一线,生死挣扎。然经历的多为阳谋。大开大合,直来直去,武功上去了,局势便豁然开朗、一切易说分明。你却不然,你居于深宅,精谋深算,耗费心机,翻云覆雨。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要咀嚼半晌。历练的自然比我老辣沉稳、含而不露。” 苏离闻言眉目纷飞,俏生生的睨了她一秋波:“我就是爱你这性子。外面看着呆,里头通透的很。和我走的不是一条道,可我的心思,你却又是最懂。你说你怎生就不是个男人呢”她恨恨的在殷如行纤腰上掐了一把,“你要是个男人,我就是拼死了算计也非嫁你不可。” 殷如行一样飞了个媚眼给她:“这你就没见识了。我家乡有句话。只有男人才真正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有女人才真正知道女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所以说,一旦男人魂穿到了女人身,那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女人魂穿到了男人身,那就是万千女人哭着想嫁的真汉子。可惜,这种身魂错位的人,总排不开断袖磨镜,咱们就是遇上了也只能白看。” 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苏离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弄明白后大笑出声:“有理有理”又是一阵狂笑,腰都笑弯了下来。 笑了片刻,又道:“你既然知道自己这毛病一辈子改不了,何不给他个机会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他做不到你的要求?” 怎么又扯回这话题了,殷如行头疼于她的不屈不挠。这位果然也今非昔比了,层层逼近、不疏不漏。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不是以前给过机会了……” 苏离耳朵尖,立刻回道:“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这么多年,你都不同当日,脱胎换骨了,何况于他?” “他”来“他”去,机锋打了半晌。殷如行终是长叹一声:“阿离,别逼我。我也不知道的。我,真的很怕……” 她害怕再遇见一个殷如言。谁又能说当年的殷如言眼中还有第二个人?满眼满心只有她,最后,也不那样了…… 苏离沉默了,知道自己逼的太紧。也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说说信上的事吧。我打算这么着……” 两人商讨了不多时,殷如行耳朵一动,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有人来了。” 没多久,就有侍女轻柔的传报声从门外传来:“夫人,湖上另有一艘游船,知道是夫人在此游湖,特遣了人过来问安。” “进来说话。”苏离整了整衣服,问侍女:“船是哪家的?上面是什么人?” 画舫、游船这个东西不像马车,可以停在府邸。这年头马车不上车牌,谁家有几辆马车,祀城共有多少马车,没人知道。可船就不同了,尤其是这种游湖的游船画舫,总不能藏在府里,它得有个专门停泊的地方,方便通往各个水道。所以,只要看看停船的地方,谁家有几艘船,规模怎么样,一目了然。小巧的画舫也罢了,能供的起游船的人家却是不多。这类有船的人家,船也不会天天用。就有交好的人家有需求时前来相借,也是常事。故苏离有此一问。 侍女回话道:“船是纪府的。除了纪家公子外,船上的客人有东寰兴平公主、东寰王子、祉地何家公子、禧地冯家公子并城中各个世家的公子。” 苏离点点头,若有所思:“都是些年轻人啊……” 第258章游湖(中) 收费章节(12点) 第258章游湖(中) 何暮对自己这次的计划信心非常。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始,相信成功也会指日可待,不,不必等来日,运气好一点,今天就能有个分晓。他可以彻底甩掉兴平公主这颗大祸害。 想到这里,他脸上笑的越发明朗,连连向东寰王子敬酒示好,说了许多对方爱听的奉承话。 一个王朝的气数耗尽是有预兆的。其中一样就是皇室成员的智商出奇低下。比若“何不食肉糜”的那位,智商已经低下到假若开国老祖宗真有鬼魂存世,都不敢相信这人身上有自己的基因遗传密码。 东寰王子的智商不负没落王朝重望,同样史无前例的低。将何暮的奉承话当做了知音难觅,知己难求。酒逢知己千杯少,喝的痛快之际,酒意上头,吹嘘的话也就更胡天胡地起来:“……那是,叛军算什么?只要我们回去了,立马吓得他们闻风丧胆……” 有几个世家公子看不惯他这副醉生梦死的傻样,讽刺道:“殿下,既然尔等与叛军一照面即可吓得对方闻风丧胆,又何故离乡背岛,来我天元一游呢?” 东寰王子被问住,张了张嘴,搜肠挂肚的想回话。 何暮微微一笑,接过话茬:“兄台此言差矣。东寰王室乃天命授权,统治全岛三百余年。叛军名不正言不顺,皆匪徒也。这些匪徒私心发展自家封地,不留一兵一卒于王室。王室无兵可用,这才不得已而走避。今我天元五地皆借兵出列,上有天命王权,下有骁勇战将,收复失地自是指日可待之事。” 那位公子冷笑一声,道:“天命王权?除了这个东寰王室还剩什么?大军出列,粮草何在?借了你们兵,总不成还要我们自己养活吧?这王当的,我看除了一顶王冠,是什么都不剩了” 此言一出,东寰王子的脸皮立刻涨的通红。连何暮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种犀利的言辞是有来由的。借兵这一项目前已是板上钉钉,没什么争议了。接下来讨论到跟随军队所需的粮草,问题就扯皮了起来。东寰人自是巴不得天元人一步到位,服务周全。军队粮草什么都打点好,他们跟在后面接手地皮政权就行。可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出兵东寰岛的天元人,都是各自带着自家小心思的。有想捞一票就走的,有想霸占了地长期扎根的。来来去去一句话,大家都是奔着好处去的。前期投资一点可以接受,投资很多划不来了。大军本身携带的粮草,也能让东寰人付了一部分费用才好。 几个世家公子讥笑的就是这点。东寰王如今拿不出粮草也罢了,毕竟家都被人占了。抵押粮草的钱财他却是一点也不肯拿出来,只画空中大饼,许诺天元人日后收复失地再补上。这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什么?除非像罗枫寒一样别有用心的,换了其他人,谁会买他这本账? 何暮干笑两声,打圆场道:“话不是这么说。东寰王室三百年国脉,哪里一点儿富余没有。只是留在岛上,如今鞭长莫及拿不着而已。” 东寰王子十分配合,立时粗了脖子道:“就是我王室的金银珠宝,堆起来能有山那么高,谁说我们家没钱”对何暮的及时救援很是高兴,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又有人笑道:“王子殿下这是醉糊涂了吧。你东寰王宫都让乱民给攻占了,还留得下金山银山?” 何暮笑道:“世兄,就是小户人家也还挖个地窖存放多余的粮食呢,更何况一国王宫。” “哦?这么说东寰王宫还有秘密藏宝的地方不成?”那人继续嗤笑,“听说乱民?br /gt; 国色无双第7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2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2部分阅读 民涌进后,连地都要掘上三尺,浮雕上装饰的金粉都要刮去。能留下的,我看也就是残石烂瓦了。” 何暮这回没有反驳,反而但笑不语,朝坐在远处与几位女眷说话的兴平公主看了一眼,安静的坐了下来。 他这番不言不语,倒叫几个争锋相对的公子迟疑了起来。那隐晦又意味深长的一眼,几个眼尖的都捉住了。不由想到兴平公主前段时间一直缠着何暮,两人经常单独见面。难道说,他从公主那里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东寰王室真有放置在别处的宝藏? 有心之下,几个一直言词温和的公子,凑上来又给东寰王子敬酒。 东寰王子已是喝多了。脸红脖子粗,说什么都是胡吹。心里记得之前何暮对他说的,不管现下如何落魄,也要担起王子的气势来。吹嘘的也就天花乱坠。一会儿说有宝藏,一会儿又说没有。弄的人虚虚实实,云山雾罩。 纪家公子见状,朝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加了把劲,将东寰王子灌倒在桌下。命人抬了他去内室休息,又让侍女请了兴平公主,去照看长兄一二。 祀地纪家与祉地何家原也有些亲戚关系。不然何暮也不会与他家借船。见着东寰人都走了,这方凑到何暮身畔,低声道:“你今儿是唱的哪一出?” 财帛动人心。何暮今天唱的是“无中生有”计。他笑道:“也没什么,前几日恍惚听说东寰王室有份宝藏在外。是前头老祖宗放着,预作儿孙败家留下的翻盘资本。她话说的含糊,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今儿就想诈一诈那草包的。谁想他好像不知道。真是白费心机。我估摸着,这宝藏的事估计是虚的,水份太大。” “我说呢。”纪家公子收回身,摇了摇手上的折扇:“好好的,怎么奉承起这草包来。” 何暮干干一笑,自斟了一杯:“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也就是试探试探。没有就没有,本不报希望的。” 他这样嘴上一个劲的说没有。遇上脑子简单的都当作是没有,脑子复杂的人不免要多想几分。在座的都是世家公子,有几个脑子是不复杂的?人人嘴上附和着他说没有,心里怎么想的,就谁也不知道了。 一直很少话的冯淡勋突然道:“何兄,你要试探,私下里试探也就是了。何必当众作此态,徒惹人笑?” 这话也说出了众人的疑问。何暮这番作态,等同于将宝藏秘密告之于众,而不是自个儿秘密独吞。不符合常理。 何暮冷笑道:“国脉宝藏,又不是埋在地里的红薯,一挖一个准。岂是好相与的?再说,数百年之久了,谁知道那地儿在哪,里头有什么。我不像你们,后头还有家可回。我无家可归,唯一能依赖的就是手上就这些兵。死一个少一个,我还指着他们在帮我安家置业,哪能全投进这虚无飘渺的宝藏里。说出来,大家出力,我跟着分一杯羹就行。口说无凭,我若这么干巴巴的说了,谁信呢?若折损了人手可不得都怨我?索性就当你们面问了,信不信随你们判断。左右我现在是不信了。定是那……骗我的。”说到含糊处,又冲着兴平公主先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众人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才了然。纷纷劝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不气,不气。” 何暮也就装作一副被骗的姿态,愤愤然半吞半吐:“……若不是为着这个,谁有那耐心和她周旋这些日子……” 一时间,好些人心下各异、暗自揣摩。 有侍卫来报:“公子,前面有艘画舫,看着像是苏夫人的船。” 纪公子一惊:“苏夫人?快遣人去问问,夫人可在船上?” 不多时,侍卫返回:“正是夫人在游湖,请了鄢都的殷姑娘作陪。” 纪公子沉吟道:“我等都是小辈,既遇上了,不好不去请安的。只是画舫船小。我们这一众人都去,只怕挤不下。诸位请稍后,我先去见了夫人再回来分说。” 众公子纷纷表示理解。 何暮站起身道:“我是祉地使臣,不好托大,纪兄,我与你一块儿去。” 冯淡勋也出列:“还有我。” 这是应有之礼节,纪公子点头,催他们整了衣袍,又叫了自家一个妹妹,四人一同离开,去苏离的画舫请安。 四个正当年的少年男女,一水儿的唇红齿白、乌发明眸。齐齐上了画舫给苏离问安。苏离看着赏心悦目,心情也大好:“我听说你们请了东寰王子和兴平公主游湖?雅兴不错。” 纪公子忙道:“王子已经喝醉了,兴平公主照料兄长,未得拜见夫人。” “我不过白问一句,又不是计较什么。”苏离意兴阑珊的挥挥手,“你这人就是太小心。”顿了顿,向何暮、冯淡勋、纪姑娘各说了几句,便令他们回去:“我船小,也不留你们说话,回去乐呵你们的吧。” 几人行礼退出。 殷如行眯着眼睛目送四人出去。低声道:“我怎么觉着何暮眼神有点不好,他刚刚一直冲我抽眼皮来着?” “人家那是给你使眼色”苏离没好气,“二哥信上不是都告诉你了,你在祉地的事他给你收尾完了。代价就是和何家结盟,当何暮的保姆。人家刚刚给你示好来着。唉,我说?”她侧过身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你在祉地犯什么事儿了?要这么大个代价才能了解?” 殷如行支吾着环顾左右:“也没什么。就一点儿私事。那个,既然要当保姆,我就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有,啊——”飞快的闪身溜了出去。 一把年纪还耍幼稚苏离哭笑不得。 殷如行借口溜了出来,本想在甲板上看看风景。谁料何暮还没有离开,正站在船头。见她出来,眉宇舒展,笑道:“殷姑娘,我原还说没同你招呼一声就走不太礼貌,稍逗留了一步,可是留的巧了。” 殷如行笑ii的走上前,盯着前面三人已经上了游船的背影,轻声道:“那事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就和我说一声。我来帮你摆平。” 何暮顿了顿,道:“还真有一件难办的事,我已经下了饵,想能再周全些。” 殷如行一愣,立刻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何暮瞥了一眼左右,轻声将计划说了一遍。 殷如行一听就热血沸腾:“这事好啊。大有可为,你等着,我保证给你办妥了。” 何暮有些不放心:“姑娘打算怎么办?” 殷如行笑的狡诈:“无中生有都出来了,干脆来个连环计,一石数鸟。打着了是赚的,打不着也不赔本。” 何暮大感佩服,立时恭敬的道:“愿闻其详。” “呃,这个……”殷如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吧,只知道大有可为,能使连环计。具体怎么施展,还得问问军师。” 何暮:“……” 第259章游湖(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259章游湖(下) 殷如行也不是真想不出办法。只是她觉得吧,既然有苏离在,出的点子一定比她的更完美。那就不必献丑了。能者多劳,现成的智囊不用,等离了祀地,想用都用不上了呢。 苏离对她这通理论嗤之以鼻,一针见血:“你就是懒脑子不动当心生锈。” 殷如行和她的思维向来是两条路线,扼腕的道:“你说说,我和苏雷现在兵有了,将有了,内应也有了。就差个军师。你要是还没嫁人多好,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东寰。想要多少美男有多少,轮流等你临幸。哪个敢负心你,我把他抽的爹妈都不认识。这日子不比你现在舒心?你说你干嘛要早婚呢,真是” 苏离居然也假想了一下这种未来:“听着是不错。可惜我没这个命。那个时候轮不到我做主,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待嫁的选择对象上挑一挑。所以说,这种假设不成立。” 殷如行叹气:“所以说,梁少安就是走了狗屎运。” 苏离轻笑:“那倒不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他娶了我,是不是运气得两说。依我看,那个何暮的资质就不错,无中生有这一计使的还挺像模像样。多历练历练,以后未必不是个助手。左右他武力值不行,你们两个也压得住。” 殷如行想了想,点头:“那小子爱读书,前几年时候成天关在书房里,他娘都担心他脑子读傻了。” 苏离道:“有些人开窍晚,一朝逢巨变,性情变了也是正常。既然爱读书,就定爱动脑,只端看他将脑子动到哪处罢了。” 闲话间,她已是将这条连环计想了大半,首尾再周全几分也就齐了。细说给殷如行听。殷如行听了,啧啧有声:“那位兴平公主是得罪你了吧,你这回下手可够狠。” 苏离冷笑:“我是不屑专门对付她。可若有顺道坑她一回的路子,不下黑手那是对不起我自己。” 殷如行现在的武功,已是世间一只手数过来的好手之一。内力浑厚,轻身功夫运到极致从普通人眼前掠过,视网膜都来不及留下成型的影像。 她将自己改装了一下,换了身轻便衣服。两船首尾擦过时,轻身一跃。游船尾端几个侍卫就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再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殷如行却是已跃到船内阴影处藏起了身形。 身法如鬼魅,再利用人类视觉上的盲点,就可营造出所谓“隐身”的效果。这是她晋升一流高手后学会的技能之一。今天,便用上了。 据何暮透露,东寰王子醉酒后休息的房间在二层。找到它并不难。掌风劲吐,窗户被吹开。兴平公主和侍女视线骤转,就在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内,殷如行从门口闪身入内,轻巧的勾上房梁,如一只猫般蜷缩遮掩。 兴平公主这里,见窗外并无动静,又有兄长酒醉酣眠,便对侍女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透透气。” 侍女应诺。 兴平推门而出。殷如行瞅了个空子,紧跟其后。 游船上,一众世家公子小姐已是酒席半残,各自寻起乐子来。有谈天说地的,有下棋观战的,有簪花行令的,也有拿了钓竿在船舷垂钓做戏的。各自取乐。兴平公主和人寒暄了几句,睁大了眼睛找何暮。 尚未得见,却有一位公子朝她走来,笑道:“公主,令兄好些了么?可曾有恙?” 此人正是冯淡勋。兴平见虽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却也是一地城主府公子,援助东寰的五地生力军之一。脸上就也挂上了欣然的笑意:“多谢冯公子关心,家兄已是睡了。” 冯淡勋眼中闪动着柔和的关切:“那便好。公主以弱质纤纤之身一力照顾长兄,委实辛苦了。” 兴平公主一愣。她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对于冯淡勋话语中隐藏的示好绝不会认错。眼眸轻抬,客套的笑意中多了几分慎重:“不敢当过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 冯淡勋笑了笑:“虽是应该,辛苦却也不少半分。公主该多注意身体才是。” 兴平公主这回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个男人在向她示好。除却外交,更多基于男女之间的某些情意示好。 她有些踟蹰。作为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有一个或几个异慕者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然而今非昔比。她身上担负着通过联姻加强与天元人之间关系的使命。接受异性的爱慕,就不能如以往那般随性。 父王和大臣们原先看重的是祀城城主梁少安。可惜人家另有打算,不领情。接下来,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了祉地使臣代表:何暮。 其实真正说起周身资源,何暮与冯淡勋差不多。之所以优先考虑何暮,是因为祉地的习俗。祉地何家的家主向来都是女人。比起冯淡勋,何暮应该更能听进妻子的意见。 孰料何暮对她一直不冷不淡。仿若没开窍一般,进展胶着。然冯淡勋正好在此时抛出秋波,兴平心下就有些犹豫。 拿不下何暮,能拿下冯淡勋也是一样的。至少,试试总不会有坏处。 心思百转,面上就挂了些许苦涩的笑意:“多谢公子关心,我,已经习惯了……” 美人儿眉间轻蹙,说不出的惆怅黯然。年轻公子风度翩翩,小意温柔,纾解忧怀。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间的空气都渐渐染上了粉红色。 殷如行躲在隐秘处看的津津有味。 什么叫勾搭,这就叫勾搭。三言两语。冯淡勋已说动得兴平进入一间房间慢慢细聊。可殷如行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像是公主殿下业务更熟练一点呢? 苏离的判断犹在耳边。 她道,想要完美的施展计谋,就必须了解局中人的性格。这是最重要的。冯淡勋有个最大的弱点,叫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从出生起,就是冯家的凤凰蛋,家人娇惯、下人奉承。并没有受过正统的继承人教育。冯胖子年轻时好色归好色,好歹还有几分雄心与理智,对长子冯淡裕的教育问题从来不会马虎。该打的打,该罚的罚,那是顺着历代嫡长子教育程序一统儿下来的。到了冯淡勋这里就不一样了。老来子,嫡幼子,膝下解闷的娇儿,自是再怎么娇惯都不为过的。于是,冯淡勋野心有,眼光和能力则匹配不上。 冯家两兄弟能争城主位争那么长时间,冯淡勋这边全然是靠霍启儒、栩彬这帮打着‘主弱臣壮’主意的强人给硬撑着。当然,最后也没撑过去。可要没有这些人,冯淡勋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冯淡裕指指手就能将他灭了,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宝藏这种虚假的消息。别人听了或许一笑置之。冯淡勋却一定会去找兴平查证。事实上,何暮算计的也是这一点。 何暮手中资源有限,他只能算计冯淡勋向兴平献殷勤,自己趁机脱水。苏离手上资源多,算计起来也就一步到位。打的主意是索性将兴平栽赃给冯小二,彻底了结。 苏夫人嫁到祀地五年,能稳稳占据后宅,前朝事务也愣给分出一杯羹。所施的手段固然不少,辅助配置却也缺少不得。其中,殷如行给她的几样药就帮了大忙。这些药都是秘方,所谓秘方就需有独到之处,或是无色无味,或是药效仿若自然,令人无从察觉。或是大夫仵作均检验不出等等。慧净的小册子里记录的,都是好东西。 殷如行当初是在苏离住处熬制的。过程什么的也没有避她。苏离心细聪慧,早已将配方记牢。在祀城站稳脚跟后,自己又配陆续置过几份。端的好用。只可惜世事难两全,药效虽好,然材料难觅,她虽然随身会携带一二,不到紧急关键时也不轻易使用。 今天,苏离身上就恰好带着一份药。药效并不猛烈,而是徐徐探入,缓缓勾魂。带有轻微致幻。生理上的兴奋并不明显,更多的是引发出心理上的欲念。将原有的一点点无限扩大。 冯淡勋为了私密,特意寻了间无人的房间。 正常的天元闺秀绝不会和他关门入内。兴平公主却不一样,东寰岛的民风更为开放,苏离算准了她舍不得放弃‘迷住爱慕者’这一诱惑。定会上钩。 粉香脂浓,孤男寡女,私下无人。殷如行屏住呼吸,将药粉弹指撒进香炉,为了发挥更快,还不时的催动掌力,将香风往那两人的鼻子底下送。 冯淡勋今年十七岁,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激,四片唇瓣儿就贴在了一起。 事不宜迟,殷如行立刻离开,飞身前去找何暮。 幸好传音入密的技能已是学会了,她将事情在他耳边一说,何暮立刻心领神会,问几个世家闺秀,可曾见到公主? 纪公子笑道:“怎么,你还真看上她了?” 何暮道:“不然。今日既是相邀她出来,总不好招呼不周。东寰王子醉酒自有侍女看护,没的真叫一个公主去伺候的。” 纪公子点头:“你放心,这点倒不会。刚刚我恍惚见她出来过?”问自家妹妹,“你见着没?” 纪姑娘也回忆:“是见过一眼。”招来侍女问话,“可曾见到兴平公主?” 侍女如实回答:“公主和冯公子去那边说话了。” 纪公子心道,冯淡勋定是惦记着宝藏那件事,欲问个清楚。才找了这机会。心下也想知道事情真假,既然有人探了路,顺手摘瓜也不错。就笑道:“他到会献殷勤,走,咱么瞧瞧去。” 于是乎,一大群人就呼呼啦啦的朝着房间而去。 第260章夫妻 收费章节(12点) 第260章夫妻 自从东寰人来到祀城,祀城民众的业余生活就丰富了起来。八卦话题天天有,从早到晚聊下来都不带重复的。 然而这一天,一则重磅秘闻,惊动了祀城从上到下全体成员。上至城主梁少安,下至城门处卖菜的老大爷,全体被震的目瞪口呆。 东寰的兴平公主,和禧地的冯小公子,两人在纪家的游船上急不可耐的欲行那不轨之事,被一众同去的公子小姐堵了个正着 最令人津津乐道,雅俗共赏的话题是什么?不是东寰岛乱军又占了多少地盘,也不是天元联军统帅到底花落谁家。而是亮闪闪的桃色八卦。 一个新闻,但凡加上了桃色二字,流传速度就跟加足了燃料的火箭一样,绕地球一圈只需要半天。这个时代没有火箭,祀城的范围却也不算庞大,只一天功夫,就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据说,当日城主夫人正好也在湖中泛舟赏景。苏夫人大刀阔斧,安抚下羞愤欲绝的兴平公主,厉令冯小公子当即承诺,今生今世必不负公主。下了船就去驿馆下聘,求娶为妻。披一床锦被,盖过了此事。 话题越传越离奇,细节方面更是被人无限添加,传到最后,连兴平公主与冯小公子用了哪些姿势,衣服扯坏了几层都描绘的活灵活现。仿佛这些人真的亲眼所见一般。 底层的传言香艳无边,上层人物们关注的另有重点。 苏离一进府邸,就见梁少安的贴身管事在大门处恭候着。毫不意外一城之主消息的快捷。 “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少安等不及妻子坐下,关上房门就劈口询问。 “还能怎么回事?”苏离坐到凉榻上,拿团扇扇了几扇散热:“就是你听见的,东寰公主要嫁给冯淡勋了。” 梁少安眯起眼睛,盯着妻子看了片刻,缓缓道:“就在今天之前,兴平公主还一直盯着何暮不放。” 苏离笑眯眯的轻摇团扇:“这男男女女的事,谁说的准呢?今儿喜欢你,明儿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人家公主突然发现冯淡勋更可人意,移情别恋。谁还管得着呢。” 梁少安脚步轻抬,走到凉榻边,在妻子身畔坐下。笑的含蓄:“阿离,你今天怎么有雅兴去游湖?” 苏离冷笑一声,放下扇子:“怎么,怀疑我?” 夫妻相处五年,有些话只需起个头,对方就能明白内里的深意。梁少安不知是该庆幸苏离的这份敏感还是该头疼,柔声道:“阿离,这件事影响甚远,我是担心你。” 苏离起身,径自走到桌边端了杯茶轻啜:“你放心,我没精力操那份心。今日游湖,不过是想和如行见个面、说说话。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东寰了,这一去,说不准一辈子都不能再见着,我心中不舍。遇着那群人,只是凑巧而已。出事前,我可是连他们的船都没上。” 梁少安听的认真:“真与你无干?” “当然。”苏离眼皮都不眨一下,毫不心虚。她和他虽是夫妻,却在很多事上利益并不一致,利益既然不一致,也就没必要掏心掏肺。 妻子一口咬定没有,梁少安纵是有几分狐疑,也只能作罢。沉吟道:“依你之见,这事会与谁有关?” 苏离的回答滴水不漏:“不就是冯淡勋和兴平公主,还会有谁?”若是顺着他的话说,就是摆明了赞同这事另有内幕。她既然没插手,又凭什么认定另有内情?所以说梁少安的问话就是个语言陷阱,她才不上当。 她知道梁少安在怀疑,毕竟自己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可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她咬死了不认。疑也是白疑。 梁少安叹了口气。五年夫妻,苏离展现出的态度永远是这样。永远有所保留,凡是她不想的,就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也罢,和内情相比起来,事情的结果更重要。他话锋一转:“这样一来,冯淡勋势必要和东寰人纠葛上了。与东寰人走的近弊大于利,只怕日后有的烦恼。” “人家愿意。”苏离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弊大于利?冯淡勋又不是没见过漂亮姑娘。他是什么出身?从小见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兴平公主就能让他昏了头?又不是傻子。” 梁少安倒吸一口冷气,惊愕道:“难道宝藏一说真有其事?” “我怎么知道?”苏离闲闲的扇了几扇,“我们家又没人上岛,有也罢,没有也罢,这事和我们没关系。要我说,多半是假的。真要有,东寰王还会沦落至此?” 梁少安道:“如若没有军队实力,单有巨财是没用的。” 苏离眼帘垂下,遮住眸中一丝冷笑。果然,人心贪婪。事关巨财,就算七分有假,也会传言出三分真来。她打了个呵欠,带出疲乏:“这是你们男人家的事,你自个儿斟酌。依我说,你倒是分出些心思在少菲身上的为好,总这么禁足也不是个事。她都多大了,还是赶紧说个人家嫁出去的好。” 说到梁少菲,梁少安也止不住一阵郁闷。这个妹妹简直就像脑子被油糊住了,没眼力到极点。所有天元人都在和东寰王室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她倒好,天天与兴平公主你来我往的见面说话。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她与东寰人有多亲密,这叫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庆幸。幸好听了苏离的建议给禁了足,不然今天船上的游客必有她一个。那时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是得赶紧嫁出去。道:“你不是一直在相看人家的么?可有人选?” 苏离笑吟吟的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这事主要是母亲在相看。不过,好像不大如意。”门当户对,年龄合适的公子自然有。可惜人家也不是傻的。就梁少菲那被宠坏了的脾气性格,谁家看得上?人家娶亲为的是宜室宜家,繁荣兴旺。不是找惹事精给家里惹祸添乱。老夫人看上的几家,只隐约问了问,人家就忙忙给儿子订了亲,这不是明摆着? 梁少安也知道婚事艰难,前几年还好些,最近一两年,梁少菲像是年纪大了,性子越发孤拐,挑剔的厉害,哪一家都看不上。她竟是不知道,别人家也还看不上她呢 “实在不行就找个门户低的。日后帮衬些。”他道。 “还是你和母亲说去吧。”苏离不肯插手,“你也知道你那好妹子,见我跟仇人似的。别我一说她反倒拧着气不肯。能成的事也黄了。”据她所知,梁少菲心气高,眼皮浅。前段日子竟被兴平公主说的几分意动,想嫁给东寰王子。这么个大炸弹,还是让梁少安自己去踩吧。 “也好。”内宅消息梁少安不如妻子灵通,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下来。 苏离笑而不语。 当日晚上,城主府就发生了一场“暴”。 巨大的争执声,怒气冲天的咆哮声从后院正房传出。苏离早有先见之明的隔开了周边百米的距离,不许仆役靠近。听着里面的吵闹与哭泣,嘴角微微弯起。 梁少安脸色铁青的从屋内冲了出来,对苏离就说了一句话:“明天一早去罗府下帖,请罗枫寒过来一叙。” 比较起城主府的闹腾。罗府的气氛可以称得上是平静祥和。 罗枫寒的消息渠道也很灵通。殷如行和苏离差不多,回府不久就被叫去了书房。 不同于梁少安的试探,罗枫寒直接就下了结论:“游船上的事,你干的?” 虽是疑问句,语气越是肯定。殷如行可没有本事在他面前说谎,老老实实回答:“别人造的势,我顺水推舟了一下。” 罗枫寒又问:“后续打算怎么办?” 殷如行很想回答“不知道”,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可惜苏离再三嘱咐她,事情不用瞒,罗枫寒知道了对她们只会有好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枫寒认真的听完,好笑的摇头:“梁少安还真是不惜福……” 这个计划一看就是苏夫人的手笔。苏离通过殷如行给他卖这么个好,他自然领情。只是端看苏离情愿给他卖好来办妥某些事,也不愿走梁少安的路子,夫妻之间的关系就很可见一斑了。这两人大约有很多利益不一致。造成这个局面,显然梁少安的责任要占多数。 母亲、妹妹也就罢了。关键是前妻之子和继妻之子之间的关系。苏离是个厉害的,梁少安既想用人家,又怕人家的儿子太过强势,日后抢了嫡长子的位置。左右矛盾间行事就扭扭捏捏。苏离不是省油的灯,梁少安这般既想让马儿跑,有不肯喂马吃草。她可不得为自己打算多些? “你去吧,替我叫陌尘过来一趟。”他笑道,“咱们府里很快要办喜事了。” 白陌尘来的很快,他也听说了今天的新闻,进了书房就问:“可是游船的事有什么内情消息了?” 罗枫寒微微一笑:“大内幕。有人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谁?”白陌尘好奇的问。 罗枫寒答曰:“祀城城主夫人。” 白陌尘大奇:“苏离?” “正是。”罗枫寒感慨的轻叹,“苏家这三兄妹都是一时人杰。可惜造化弄人,分居三地。若不然,倘或他们齐心同谋,联手共事。天元大势,有七分把握可归他们苏家所有。苏晨这人简直是拿着宝贝往水里扔,可惜啊可惜” “分居三地?”白陌尘蓦然一惊,“难道苏雷他……” “没错。”罗枫寒含笑点头,“若是我猜的不错,苏雷定会出现在东寰岛。” 第261章婚事 收费章节(12点) 第261章婚事 城主府的邀贴下的很早,罗枫寒胸有成竹,也不耽搁,换了衣裳坐着车来到府邸。梁少安在花园凉亭中备了佳茗清汤,只等贵客。 见面寒暄几句,话题自然而然的扯到了昨天的桃色新闻之上。和大部分高层人物一样,梁少安并不关心兴平公主花落谁家,他更看重宝藏传闻的真假性。是真,该怎么办?是假,假消息又是谁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表兄,依你之见,宝藏一说有几分真假?”宝藏即便是有,地点也在东寰岛。与欲带领大队人马移民的罗枫寒,关系更为密切。 罗枫寒微微一笑,端起碧青茶盏抿了抿,放下道:“传闻之所以是传闻,正是因它真假难辨。你我猜测皆不算数。是真是假,该问东寰王才是。” 梁少安不是傻子,自然也多方打探过。事情来得突然,还没有机会正面与东寰王交谈,只来得及通过驿馆侍者试探一二。驿馆传来的消息则是:东寰王室确有过关于宝藏的传说,然这是几代之前的事了。具体情形谁也不知道。若真有详情,想必也只在历代东寰王口中相传。外人难辨真假。 正是这虚虚实实的消息,弄得梁少安疑虑更深:“……我也曾问过驿馆中人,他们说,东寰王听到宝藏传闻后脸色顿时大变,厉声否认。” “厉声否认?”罗枫寒眉宇微蹙,“看着不大对劲啊——” 梁少安苦笑:“谁说不是呢。怒气冲冲,厉声高喝。里里外外侍从听见的多了。想必不独是我,其它人马的探子也都知道了。气的这么凶,真假一说反倒更为扑朔迷离。” 罗枫寒举杯饮茶,遮住了半边脸。心里差点笑岔气。东寰王为什么大发雷霆,喜怒外泄。自然是有人及时给他出了主意。给这原本虚无缥缈的宝藏传闻添上四分真实感。能在祀地驿馆中如此迅捷快速的行事,又将痕迹扫的羚羊挂角、踪迹难觅。除却城主夫人苏离,不做他人想。 这个人情是苏离卖给他的。可惜了梁少安,娶个能干的妻子却收服不了心,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表兄。”梁少安唤他,“去东寰的人马,只怕又要壮大了。” 罗枫寒笑道:“时势运转,非人力所及。只能说我运气好吧。” 宝藏传闻一出,好些对东寰岛原本不感兴趣的人家,此回怕是也要抽派些人马跟着,能分一杯羹就分一杯。不能的话,看看热闹也无所谓。一家派出的人少,数家联合起来人数就可观了。苏离安排在驿馆的内探,应该也是用的这个理由侧面说服东寰王、在宝藏传闻上的合作态度。 对于鄢都来说,好处就更大了。这些小股散队一旦上了岛,其最后自有大队势力来消化。苏离只管下套,从不担心后续。吃不吃的进,消化不消化的了?倘若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罗枫寒也不是罗枫寒了。 面对苏离对他的信心,罗枫寒内心有几分微妙。这可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妻子对他揣摩的这么用心,这么精准,这事情……看看吧,对面就坐着她的丈夫。还云里雾里的糊涂着呢 他止不住又想叹气。作为一地城主,梁少安也算是有几分手腕的明白人物。怎么轮到家事上就糊涂了呢?女人嫁了你,和你生了孩子。难道就一心向着你,永不改变了?就算这世上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女人这样,你能保证你碰见的就不是那万分之一? 他就从不敢做此设想。运气固然重要,然缜密的思维,滴水不漏的作风,不看轻任何一个小人物的行事风格。才是鄢都能在风雨飘摇中走到今天的秘诀。也许,真的是逆境出英杰。梁少安终究出身太好,就是少年丧父也到底还有个能干的母亲帮着顶住了半边天,以嫡长子身份继任城主之位。哪里知道孤立无援、步步艰险是什么滋味? 侍女将冷茶换掉,重新上过一壶新茶,滚热的茶水流进胃腹,化作蒸腾汗水挥散出表皮,带走体内的燥热。 “表兄,我有一事,甚为烦恼。”梁少安接过侍女送上的凉巾,拭去额角的薄汗。开口请求。 正戏来了。罗枫寒将擦拭完的凉巾丢给侍女,打开折扇轻摇:“表弟,你我之间还用客气什么,有话只管说。” 梁少安道:“少菲眼看着一年年大了,婚事我是操碎了心。她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实在不是世家主母的料子。我想着,还不如给说个家事低些的。日子过的简单些。这要将她嫁给别人,我又不放心。表兄手下年轻有为之士甚多,不知可能帮我一二?” 罗枫寒轻垂眼帘:“表弟可有看中的人选?” 果不其然,梁少安也对东寰宝藏一事动了心。这个时候将梁少菲嫁给鄢都,派遣上岛的人马就有了名头,可以借用陪嫁一说。 梁少安沉吟道:“宁湛将军今到而立之年了吧。可是尚未续弦?” 什么罗枫寒霎时睁大了眼睛。梁少安看上的居然是宁湛 不行,绝对不行梁少菲性格不成熟,白陌尘沉稳缜密,尚可包容她。换成宁湛,绝对是一场灾难。 罗枫寒沉了脸:“表弟,少菲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宁湛是武将,家事不宁,如何安心冲锋陷阵?宁湛的妻子,必得是贤良淑德,温文恭简之女。少菲与他,不合适。” 梁少安面色大变。居然,被嫌弃了。 罗枫寒笑而不语。虽然不知道苏离是怎么办到的。但很显然,现在是梁少安急着嫁妹。女方着急,男方自然就可坐地起价。他也不贪心,梁少菲要嫁过来可以,嫁什么人却得由他指定。宁湛,是万万不行的。 最初的愤怒过后,梁少安的理智逐渐回笼。梁少菲死不悔改,就跟着了魔一样认定嫁给东寰王子有数不尽的好处。和她讲道理根本听不进。要么就嚷着让罗枫寒休妻,她要嫁给表哥。这样的妹妹,他还真不敢嫁在天元。 越想越觉得难受,他就不明白,明明小时候少菲还是很可爱的,远的不说,就说两年前也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这两年就几乎变成另一个人了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苏离的解释说得通。姑娘家年纪大了,留在闺中不嫁,容易胡思乱想。想多了性情就自然会偏移。 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梁少安叹息一声,语气有所松动:“依你看,谁人合适?” 罗枫寒笑道:“表妹出身在那里,普通士子是配不上的。我觉得陌尘就很好,家世简单,才华出众。若说宁湛是鄢都武将第一人,他就是文臣第一人。日后大事得定,还怕他封不得个侯么?也不算辱没了少菲。” 梁少安想了想,觉得白陌尘也不错。正如罗枫寒所说,文臣第一人,日后的前程还是可以保证的。再者说,文臣有文臣的好处。不必冲在战场第一线,生命安全有保障。不若武将之妻,虽然荣耀光彩,却也日夜悬心,唯恐做了寡妇。 “那就白陌尘吧。”双方一言敲定。 罗枫寒回到府中,立刻找来殷如行:“你可听说过梁少菲的近况?”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心中狐疑。按说以梁少菲的条件,梁少安不该怎么急匆匆嫁妹。内里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情况。梁少菲是闺中女子,关于她的情报收集的不多,从前几日的夜宴上看,除了爱出风头、依旧不懂事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事物反常即为妖,他觉得有必要弄清内情。 殷如行算是服了苏离。早晨刚将消息传过来,下午罗枫寒果然就找她询问。便道:“阿离让我告诉你,梁少菲近来有些魔障。若要娶她最好做些心理准备。” 话说的含蓄,然罗枫寒立刻就听出了内情:“梁少菲脑子出了毛病?” “不是,是心理,心理问题。”殷如行叹气。苏离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从她嫁过来开始便慢慢布局。在她站稳脚跟后,收买了梁少菲身边的一众贴身侍女。这并不难,因为梁少菲自大惯了,从不会关心下人所需所求。苏离没费什么劲就控制住了城主府后宅的消息往来。 接着便是让那些侍女投其所好,将梁少菲原本就自大的性格捧杀放大。任何事物都有个度,一旦超过了那个度,原本还能接受的正常就会变成匪夷所思的不正常。就这样,梁少菲的自大慢慢变成了狂妄,眼高于顶渐渐变成了目空一切。一切都是循序渐进、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梁少安发现,原本还算不错的妹妹已经变的不可理喻了。 罗枫寒长出一口气,果然便宜没好货:“捧杀,这倒是阳谋。梁少安自己忽略了家人,后果也只能自负。苏夫人让你告诉我这些话,,就不怕我反悔,不做了这门亲?” 殷如行耸耸肩:“做买卖,讲究的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若骗了你,就算这回成功,下次你可还会和她做生意么?岂不成了一锤子买卖。她又不傻。” 罗枫寒幽幽轻叹:“原来还有长久生意。” “就是啊”殷如行趁势替好友说情,“她那个地位,不尴不尬的。她又不想学自己母亲,可不得找个后路。多做些人情,日后就多条路子。师叔,你不会这么小气,连个弱女子都不帮吧。” 罗枫寒睨她一眼,若秋水起涟漪:“弱女子这三个字,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和她还弱?别家男人都别活了。”抛开身体条件不谈,殷如行和苏离这两个女人的强大,在乎其内心。从这一点上来说,不但梁少安比不过,就是宁湛,恐怕也不?br /gt; 国色无双第7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3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3部分阅读 不如她。倒是如今磨砺出来的苏雷可比上一比。 殷如行被美男子的这一眼看的心肝直跳,忙打岔道:“师叔,那这亲事还做不做了?” “做,怎么不做?”罗枫寒没好气,“苏离算的不错,天元五地,唯独祀地没有派遣城主亲眷,梁少菲,鄢都是非娶不可的。”不过娶来之后的安排就得变动变动了。苏离做买卖,果然是明码标价,售后到位。 “那就好。”殷如行松了口气,心头大石落地,口吻也随意起来:“对了师叔,是哪个倒霉蛋要娶梁少菲啊?” 罗枫寒冷笑一声:“白陌尘。” 殷如行一口气噎住。手掌捂住嘴,半天才缓过气:“怎么是他?” 罗枫寒继续冷笑:“你该庆幸幸好是他,原本梁少安看中的人,可是宁湛” 殷如行吓的脸色发青。天哪如果真是宁湛,梁少菲岂不成了她的师母。神仙保佑,好险好险。 罗枫寒看着窗外,目光渐渐冷硬。碧绿的青竹在风中摇曳轻摆,秋天快到了。 鄢都走到今天,每一个人都付出巨大的代价,几乎倾其所有。所以,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得到美满光明的未来。这是他身为带头人必须保证他们的。陌尘的家庭必须妻贤子孝、温暖融洽。陌尘的孩子,绝不能出自一个糊涂魔障的母亲。 梁表妹,如果实在不行,就先占两年位置吧。 第262章 运兵 收费章节(12点) 第262章 运兵 秋风徐来,天气渐渐凉爽。正是趁着风势顺水行船的时候。大军等着开拨,祀城内的两场婚礼就办的仓促了些。 一场是东寰兴平公主与禧地冯小公子的婚事。另一场则是祀城城主之妹梁少菲与鄢都名士白陌尘的良缘。 婚事虽然办的仓促,该有的排场和奢华却半分不减。尤其是梁少菲的婚礼,嫁妆已是积攒了好些年,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名贵家具,各色齐备。因为是远嫁,田地商铺房产之类无法带走。城主梁少安心疼妹妹,特意送了她一队亲兵人马,约有六七百。作为嫁妆一同前往东寰。当然,这批人马还携带了大批的粮草,并不用白家耗费一颗粮食。 就有好事的观礼者戏言,白陌尘哪里是娶妻,分明是娶了一座金山回来。有了这么一批人马,上了东寰岛什么金银财宝抢不到? 成亲后的白陌尘,依然是那个温润淡然的君子,温文恬淡的笑容随时挂在脸上。然而,熟知他的人谁都能看出,他的微笑从未达至眼底。若非要说婚姻生活带来了多少改变?那么,无疑是原本就沉稳的性格变的更加沉稳,可以称之为沉寂。 “委屈你了……”罗枫寒拍拍他的肩,语气中含着隐忍,一切尽在不言中:“是我无用。” 白陌尘站在晨风朝露中,轻然一笑,明亮的眼眸给原本普通的相貌添上一段风流:“无妨,是我们自己太弱了。” 罗枫寒目光沉沉,黑白分明的眼中密云翻滚,恰似暴风雨前的阴霾晦暗。呢喃而坚定的声音于初秋的晨风中飘散:“不会永远如此的……” 宁湛悄然走近,无声的立在他们身后,坚实的背影在晨光中投出长长的影子。 站在花园角落的殷如行不忍心再看,调转头离去。 她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赞同他们的这种价值观。在这初秋的清晨,夏花凋零,秋菊初绽,满园景致正是绚烂之时。罗枫寒、白陌尘、宁湛三人沉寂无声的身影,却将所有的风景都压制成了沉闷、蓄劲待发的张力。这个画面深深的刻在了她心底,在未来的岁月时时浮现。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越已是如此高昂,未来将要索取的回值该有多么庞大…… 辽阔的海面之上,波浪翻滚。海鸥发出尖锐的号角展翅高飞。蓝色的海浪一波涌向海面,将白色的泡沫堆积,一遍遍的冲刷着海岸线。 再次闻到海水特有的咸腥味,殷如行顿时精神一振,近日来的紧张与沉稳顷刻间被海风吹的烟消云散。 和她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的振奋不同,从未打过水战,甚至是连大海都不曾见过的内陆士兵们,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哈哈,今天的风浪是大了点。”殷如行和未来的联军同僚们打着哈哈,调节气氛:“不过没事,顺风顺水船走的快,这是好兆头” 今天的风浪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停泊在港口的船只被海浪抛来抛去,剧烈的上下起伏颠簸。船上的水手吆喝着号子,升起一座座风帆。 鄢都的人马前天就走了。殷如行等几个人是专门留下来负责如:祉、禧、祺这类没有海岸线的内陆地区军队的运输。 联军人数众多,船只有限。只能一批批携带。桓蹊负责的祝地大军和鄢都自己的人马本身就有战船,走的是第一批。其它三地的军队要靠别家的战船运输,就只能后延了。三家人马分别由祀、祝、鄢都、以及东寰王室的少许船只负责。鉴于某些原因,祺地的主力军队被分到了殷如行手上负责。 “殷校尉,这么大的浪,能出发吗?”调节气氛什么的显然成效不大,军队统帅云絮飞此刻嘴角紧抿,满脸严肃,锐利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期翼得到某些保证。 “能,当然能”殷如行看着他那故作严肃的模样,心里笑开了花。云絮飞长到这么大,说不定都是第一次坐海船,瞧那紧张的样子 “运送的船只都是鄢都的?”由于紧张,云絮飞的话很多,不停的问来问去:“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船?” 这个嘛——,问题就复杂了。殷如行心底泛着嘀咕,云絮飞应该不会认识海盗团伙吧。算了,就算认识也没什么。左右这一回大家也都算是“从良”了。 “船船来了”一直密切关注着海面的李奉,手臂直指海平面出现的一艘艘桅杆。 殷如行顿时兴奋起来,手搭了凉棚远眺。这回来的不知是哪个当家,认不认识? 船身越来越近,仔细一看,乐了。最前头的那艘船,站在甲板顶端的可不就是金当家? “这里,这里”她兴奋的挥着手。虽然是白挥——这么大一支军队有眼睛的都能看见。但是殷如行心里高兴,罗枫寒果然够意思,猜到她有动作,同伙都给送来了。 金当家一个利落的飞跃,从高高的甲板跳落岸边,船上的水手高声喝彩,喊声嘹亮。 这群小子,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殷如行很能理解他们的兴奋。海盗生活虽然恣意痛快,然而终究属于见不得光的非法团伙。海上再怎么称王称霸,上了岸一样要伏着。几代人发展到现在,大伙儿都是拖家带口的,这回终于等到了身份洗白的一天,由匪变兵。非法变合法,心底的激动那是当然的。 金当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对着换了身份的殷如行也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仿若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拱手行礼:“鄢都水师第三队校官金鹏飞,奉命前来接洽。” 他身后跟着的是方潮生,一样没和殷如行打招呼,只冲着她眨了两下眼睛。 殷如行也一本正经的回拳施礼:“我是鄢都领军帐下校尉殷如行,金校官,有劳了。这位是祺地统帅大将军,云絮飞。今天要运送的人马,就他们家。” 金当家板着一张脸和云絮飞互相见过礼,公事公办道:“事不宜迟,这就上船吧。估摸着一批运不完,能上多少先上多上,后面再说。” 殷如行立刻看向云絮飞:“云将军,请下令吧。” 云絮飞点点头:“好。”遂吩咐下去,一批批排队上船。 十来艘船挤满了人后,第一批出发,坐在首船押送的军官是李奉。殷如行跟着跳上船,确定没有落下什么,对着舵手做了个开船的手势。 首船开拔,风帆扬起。向着对岸驶去。 约莫三个时辰后,东寰岛出现在了海平面。 东寰岛这边他们待停泊的港口明显经过一番战火洗礼,建筑物等损坏的痕迹还很新鲜。 金当家骄傲的指着海岸线道:“这是我们几家三天前过来联手清扫的,打的那叫一个激烈、过瘾。缴获了不少好东西。东寰岛海岸线拖的长,全整出来也没用。就只整了这一片儿。别的地方不怎么安全,叫你们的人注意点,别乱走。若是走散了遇上岛民要特别小心。他们对我们的反对情绪很高。 能不高么?殷如行腹诽,人家一看,喝海盗都联手打上岸来了,这还了得对你们有好脸色才奇怪。 李奉谢过他的提醒,整队下船。临行前回首望了殷如行一眼。 殷如行对他几不可查的颔首示意:按计划办。 李奉眼中染上了然的深意,转身而去。 船只一艘接一艘的靠岸。殷如行站在码头边,凝视着陆续下来的人马。 “你在找谁?”金当家不声不响的走到她身后,询问。 殷如行瞬间扭头,雪亮剑光从下而上劈过。金当家退的快,凌厉的剑风削断了被风吹开的几根散发,飘落而下。 “别站在我身后说话。”殷如行不满的收剑回鞘,“才几天不见,就忘了我的习惯啦” 金当家啧啧两声,调侃的学她语气:“才几天不见,功夫大有长进啊防备心倒还是一样的重。”他笑道,“如今我们可是战友同袍,可后背相托的同伴,你这习惯也可改改了。” 殷如行淡淡转过头:“现在改不了。值不值得后背相托,得打过几仗才知道。” 金当家微微一笑:“我见你和刚刚那黑脸汉子到挺有默契的。怎么?他是你男人?” 殷如行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三姑六婆起来了。” “到底是不是?” “不是。”殷如行烦躁的挥挥手,“云絮飞在哪艘船上,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金当家顿了顿,回想片刻:“他没坐首船,我也不知道在哪一艘上。怎么,你很关心?” 殷如行想了想,转身面对他:“你到底有什么事,别‘顾左右而言它’了,有话就直说。” 金当家双手抱肘,好整以暇的打量她几眼:“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瞧瞧这气势,真不错。怎么,殷校尉?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就不能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殷如行翻个白眼。拜托,你金当家是什么人?海盗头子。杀人如麻耶别搞得跟文艺青年似的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好不好,这不适合你。 “不说就算。”殷如行也算了解他几分为人。但凡不想说的,无论怎么问他都不会说。也不在意。等到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远远的,总算看见了云絮飞的将军仪仗,一群亲兵拥簇着从船上下来。咦?怎么是被扶着的? “殷校尉。”亲兵头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风浪太大,将军晕船晕的厉害,可有地方歇歇么?” “晕船?”殷如行吃惊的看着奄奄一息,无力靠在亲兵身上的云絮飞,莫名感到喜感:“晕成这样” 本来还想着怎么尽量动静小的制住你呢,你倒好,自个儿洗干净送上门来了。 第263章局 收费章节(12点) 第263章局 云二公子知情识趣可人意的晕船了,晕的天昏地暗。据说在船上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此刻,他较弱的躺在帐篷的行军铺上,脸色惨白,四肢无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殷如行笑的差点背过去。她是真高兴。想当初,她初初跟着苏雷,云絮飞那副高高在上,拽成二五八万的样子,想想就来气。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私下里是怎么议论她的。猜也猜的出来,无非是一个身份低下,可做玩物的消遣品。表弟你别糊涂,喜欢就纳了,娶是万万不行的。 我呸 她这口气可是忍了很久。和苏离的观点差不多,碰不上也就算了,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可要是机会落到手边,不踩死你简直是对不起我自己。 用了照顾的借口,殷如行将一众亲兵赶了出去。那些人自会由李奉负责摆平。剩下的两个贴身亲卫几招制服,点了昏睡|岤扔在一边。然后对着沉睡不醒的云絮飞,伸出罪恶之爪。 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将军铠甲,外套锦袍,毫不客气脱的一干二净。 将军?我呸别说和苏雷比,就是李奉,都能比你干的强。还不是仗着出身好。她就没见云絮飞真刀真枪的上过几回战场 殷如行小时候最喜欢外婆买了大公鸡回来杀着吃。在送鸡归西之前,外婆会活拔了公鸡尾巴上漂亮的羽毛,留给她做毽子。大公鸡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卖回来的时候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道菜,哪怕脚上栓着绳子,依旧神气活现的在小院里踱来踱去,头昂的高高的,不时响亮的打鸣叫两声,高傲之极。可一旦尾巴上的那几根羽毛被拔掉,鸡就立马蔫了,鸣也不打了。好像不是拔了他的尾羽,而是阉了他的命根子一般,半死不活蔫头蔫脑。小时候的殷如行死活死活想不通,就几根羽毛而已,怎么差别那么大 成年后的她有些明白了里面的道理。今日如法炮制,脱掉云絮飞华丽的外包装,只留一身中衣中裤,点了他的|岤道尤嫌不足,又拿粗麻绳将他五花大绑,水手结系的牢牢。不为别的,就为给个心理威慑,看你还神气看你还神气 “将军。”帐篷外传来李奉的声音,“末将可以进来吗?” 殷如行将帐篷掀起一角,头伸出探了探。李奉好整以暇的带着两个亲信站在门外,大约是紧张的缘故,眼神比往日更加严肃。遂点点头,假声道:“云将军晕船十分厉害,呕吐太过,人已经昏睡了过去。李副将进来看看吧。” 李奉让两个亲信留在外面把守,进了帐篷。一眼就看见被扒了外衣五花大绑的云絮飞。上前探了探脉搏,问道:“外头的人我已经暂时安抚住了。现在该怎么办?他能昏睡多久?” “四个时辰。”殷如行道,“当然,醒来之后我还可以继续点昏睡|岤。只是这样一来,除非不在外人面前露脸,不然总会被人看出倪端。苏雷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 李奉皱眉道:“昨天刚接到的消息。已是上船了,顺着绵江一路快行入海,最快也要十天。” 殷如行叹了口气,替他补充:“这十天里还得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但凡出了一点岔子,就又要往后拖延。”苏雷一个人,想要从天元私渡来东寰,只能搭乘黑船。黑船要么由当地的黑道控制,要么就是海盗的补给船。不是说苏雷没有本事能搭上船,而是他千里独行、单人匹马,人家的船没有专门为他开一趟的道理。天知道会耽搁多久?这种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的局面最是纠结。 “没办法,云絮飞只能‘病’着了。”控制这么大的军队一两天,殷如行自问还能成。可时间一旦延长至十多天,不发生哗然简直不可能。大军里的中层将领不是傻子。李奉能联合的将领,只能控制住一半军队。还有一半只听令云絮飞调遣,属“官方”一派。 李奉不无担忧:“他肯老老实实病着?” “容不得他不老实。”殷如行恨恨道,“挟天子以令诸侯。我身上有药,弄他个满身红疹、疑似传染病出来不成问题。当然,人还得昏着,不能让他和人说话。”军中也有大夫,除非她真的将云絮飞打出内伤,不然总会有破绽。所以说传染病最好。这是她在祀城和苏离商量得出定论后,赶制的药粉。效果上佳,一旦使用,全身皮肤发疹、流脓。就算大夫诊脉诊出云絮飞身体没毛病,那满脸的惨象也无人敢当做无事?特别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低级士兵,哪个不害怕被传染上。一旦这种心理形成,控制局面就更容易了。 李奉听了她的计划,沉吟道:“如行,大军惯例,一旦主帅有恙无法统军,该有副将亲信接管。恐怕以我的威望,不足以压制住另一派。那些人根基深厚,不会听我们的。” 殷如行道:“不要紧。我们本来的目的也就是拖延,等苏雷到来就行了。相互为军权扯皮也是可以的。” 李奉咳嗽了一声,道:“如行,我的意思是,以我的资历,怕是牵制不住他们。” 李奉虽有赫赫战功,然而在祺地时,他这一派平民战将并没有被苏晨大力提拔,而是采取了暂时压制的手段。军衔都不怎么高。除非发动兵变,否则很难夺得统帅权。在他们的计划中,发动兵变是苏雷的事。因为只有以苏雷的威望,才能在兵变之后将军队损耗压缩到最小。而现在,一旦争夺军权,造成的结果要么是这些中层将领中选出一人来领导,要么是各自为政,谁也不听谁的。两种局面都很糟糕。就算他们先下手为强,抢得一部分军队。那另一部分怎么办?分散游走的小股队伍,相信一旦落入虎视眈眈的其它势力耳中,定会被瓜分的干干净净。若是这样的局面,将来,她怎么有脸去面对苏雷 殷如行来回踱步思索:要不,给云絮飞下点什么毒药,不听话就不给解药,逼一逼他?可问题是,慧净的手札里就没有记载过这种“控制”为主的药物,但凡毒药,全是见血封喉,一击毙命。她哪里来这种东西。或者,可以用普通的药来骗一骗?用什么药呢…… “其实,有一个办法的。”李奉的声音有些犹豫。 “什么办法?”殷如行立刻将期盼的视线投向他。 李奉顿了顿,道:“我们这边,无非是因为大家平民出身,地位不高。缺了在名分上对抗的资本。可要是有个地位高,和祺地高层有紧密关系的人出来带头,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当然,他们并不需要争赢,只要能拖住时间就好。 “哦,有这样的人吗?”殷如行大喜,“怎么不早说?” 李奉又咳嗽了两声,道:“如行,你可知云絮飞这次出来,除了带领大军助战,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以苏城主的名义,向鄢都求娶你做苏雷将军的妻子。” 殷如行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到这话题上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 “有这事就好。”李奉突然口齿伶俐起来,打断她的话,滔滔不绝说了下去:“云絮飞的身上必然带着求婚文书和聘礼单子。上面有苏城主的亲笔落款以及祺城城主大印。只要你答应了这门婚事。你就是苏雷将军的未婚妻,祺城城主的弟妹。不管是地位还是名分,都可以和云絮飞相当。领着我们这一派,与另一派将领抗衡。” 说完,他住嘴,忐忑的打量对方的神色。 殷如行静静无语,良久,霍然抬眸,眼中射出湛然精光,盯着李奉直视。直到看的他毛骨悚然,方缓缓道:“这段话,是谁教你说的?” 李奉硬着头皮道:“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殷如行沉默,突然,轻声笑起来:“很好,很好。”她轻柔的道,“苏离布局,果然深谋远虑。人的脑子还真不能偷懒,一偷懒,什么都被人算的干干净净。” 她就说奇怪,苏离布下的局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疏漏,眼见着要功败垂成。原来这疏漏是特意留下的。为的就是逼她在这种局势下,亲口承认与苏雷的婚事。 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李奉清了清嗓子,干巴巴搜刮了一句:“苏将军人真的很不错。” 殷如行几乎是立刻有了决断:“行了,他人怎么样,我比你清楚。既然这么多人为他着想,这笔账,我回头只跟他讨去。”说罢,起身欲行。 “你去哪儿”李奉慌了神,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真不答应,局面就糟了。 殷如行冷哼一声:“这么大的手笔,我能不答应么?大局为重,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顿了顿,道:“既然是婚事,就不能我自己出面。放心,你家苏夫人算的准的很,连拉壮丁的援助都想到了。” 苏离之前卖了个好大人情给罗枫寒,后续就在这儿了。她是鄢都的人,提及婚事自然要鄢都的主事者出面。以罗枫寒的本事,自然能将局面料理的分分明明。 鄢都军队走的不太远,半天的路程运足了轻功,两个时辰就到了。 罗枫寒听完她的叙说,不以为意:“这事不难,让陌尘和你去。再带上方印然他们几个小子,你这些师兄虽不是一流高手,看住个把将领的本事还是有的。也不用和他们多啰嗦,直接制住完事。场面上的话就让陌尘去和他们说,你不用操心。远的不说,拖一个月不成问题。” 说罢,见殷如行满脸不快,笑道:“怎么还是一脸丧气?谁惹你不快了。” 殷如行翻翻眼:“师叔,你明知故问。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罗枫寒顿时乐了:“也没人逼你嫁啊。不过是婚事定下而已,又不是现在就办喜事。放心,你若不想嫁,咱们就一直拖着。” “真的?可以吗?”殷如行惊喜。 “当然可以。”罗枫寒含笑点头,“你若不喜欢,一直不嫁都行。” 苏离,轻飘飘的布个局就想夺我一员大将,做梦 第264章思路 收费章节(12点) 第264章思路 有了鄢都势力的干预,事情变的简单起来。云絮飞手下的谋士,和白陌尘相较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虽然最终目的是拖延为主,然而白陌尘一上来就以雷霆之态出击,先是召集一众将领来大帐商议云絮飞的“病情”。满身流脓红疹、昏迷不醒的云将军吓了众将领一跳,谁都没料到他‘病’的如此厉害。 接下来,白陌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机公布求婚公函,聘礼单据等等。先坐实了殷如行的未婚妻身份。接着,他以娘家人的姿态,强势要求介入祺地大军战时调动事宜。凡有否定质疑之声的,一律由黄师兄、方印然等小高手们快速制住,随后就是软禁。一副你们不交权,我不放人的架势。一时间,众将哗然,鄢都企图趁云将军病重夺取祺军军权一说,在大军中迅速流传开来。 强敌在侧虎视眈眈,内部就空前团结起来。虽然一众中层将领被软禁了。低级军官们却还行动自如。白陌尘没那么多人手控制住全部,他要的,本也不是全部,而是造这么个势,实为拖延。 行动自如的低层军官们犹如一盘散沙,无法各自为政。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赶走鄢都人”的前提下,这盘散沙居然也凝聚了起来。摆出拖延姿态。一方面,竭力打听云絮飞的“病情”,看有无好转迹象。另一方面,一些较为能说会道的人出动,向其它势力军团,如:何暮、桓蹊等求助,期望能用舆论压力迫使鄢都放人。 白陌尘对于这些私下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阻拦。只有给这些人一种“看上去很有期望解决”的可能,他们才不会做出鱼死网破之举。祺地大军暂时也就是安定团结的。 低层军官们的想法并没有错,白陌尘这种公然夺取他方兵权的行为,其实是触犯了众怒。属于极端不可取的烂招。唇亡齿寒,各方势力军团统帅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祺地兵权就这么易主。问题是,求助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是秋天季节,稻谷即将成熟。此时不抢先占据地盘,等秋收过后,便是打下土地,也要面临着粮食被前头守军运走或消耗的局面。所以,时间就尤为紧要。 鄢都军队在宁湛的带领下,势如破竹,早已一路直指东寰内陆富饶的平原地带主城:昌平而去。罗枫寒带着谋臣文士随后跟行。桓蹊作为第二大军团首领,对于占据一片有利地盘的渴望和鄢都人不相上下。他兵力不如人家雄厚,眼睛瞄准的是地势稍欠的河谷一代。前锋人马已经出发,重力队伍压着不多的粮草后行。 何暮、冯淡勋,也都有各自看上的地段。在这种忙乱的局势下,他们所能给祺地人的回复也就是派遣一两个来使过来,表示安抚,顺便拖住局势。真正能腾出手来解决,非得等大军先抢下一块地盘,稳妥驻扎了才行。 于是乎,拖延的要求就这么达到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祺军从上到下,所有不知内情之人,无一不对殷如行愤然以对。都是这个女人将鄢都人引来的 总有人要承担将士们的怒火,就这样,种种怨怼、满腔愤慨都倾泻在了她身上。 殷如行可以想象,即便是苏雷他日到来,安抚住了大军。对于她的反抗情绪也不会有丝毫减少。苏离算计着她离开鄢都。罗枫寒牛刀小挥,轻而易举的就堵住了她的退路。她如果真嫁给了苏雷,也只能做个普通主妇,再不会有领兵作战的一天。祺地的士兵不会听从她的任何号令。自始至终,她身上都打上了“鄢都”这个烙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透了内幕的殷如行,再没有心思待在祺军军营。又不能直接离开。索性每天早出晚归,在周围地区晃悠,纾解心情。 祺军现在驻扎的诸丘一带,是靠近东寰岛西海岸的一片区域,除了通向港口的路线上有一些开发成熟的城镇外,其余地段大多都很荒凉。又经过战乱的洗礼,田地荒芜。想抢都没处去抢。若不是大军自带了不少的粮草,期望在当地收集粮食,只怕连吃饱饭的机会都没有。 四处走动后,殷如行才发现,东寰岛的开化程度确实比天元大陆要低上许多。这里实行领主分封制,但凡在领主名下土地上生活的民众,都要服从领主的管理,土地是属于领主的,收成自然也是。大大小小的领主们在自己的领土上可谓是土霸王,政令、税收、军事等等都一手掌控。东寰王室绵延四百多年,越来越多的领主被分封。王室能收到的税收也越来越少。大领主们甚至可以将自己名下的土地再分封给二级领主。这些二级领主等于就是一级领主的属臣。这种国中之国的政体,引发诸侯战乱简直太正常了。 天元大陆的情况就要好的多。世家们虽然拥有大片的土地,税收方面也无需交付国家。家族可以蓄养一定数量的私兵。然而,有关行政、经济、律法的统治却是由城主派遣的官员管理。换句话说,世家们只是有钱,想要军权和政权,就必须出来做官,做由城主府任命的官。而城主府在任命地方官员时,显然不会让本籍贯的官员在家乡任职。这种行政体系,要比东寰岛更为先进。 行走之间,几乎看不见人烟。大片的田地被荒芜,很是可惜。遥遥见到几个衣衫破烂的农人,在士兵的看管下辛劳耕作。见到殷如行一身铠甲装扮,眼中露出麻木的色采。 那一队士兵倒是对她的美色有所垂涎。见她铠甲整齐,长剑佩戴,倒也不敢放肆。交头接耳一番,出来个中等个头的士兵,还算有礼的询问:“这位姑娘,敢问是哪家将军属下?” 殷如行心中冷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并没有露出侵犯的意图,这些士兵好好的跑过来问话做什么?还不是看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觉得蹊跷,才过来询问。 荒郊野外,四下无他人。她但凡稍有弱势,保不准就被趁势给掳了。以拐卖为异世穿越开端的殷如行,对凭空过来搭讪的人有着天然的厌恶,冷声道:“听口音,你们不是天元人。又是哪儿的?” 不是天元人自然就是东寰人了。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侵略者堂而皇之的责问,士兵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愤怒,反倒因为她盛气凌人的气势,语气中的试探切换成了恭敬:“小的们原是盛都尉下辖军士,因贵地禧军统帅冯公子娶了咱们东寰兴平公主,成了一家人。盛都尉便带着小人们跟随了王室。那些乱匪被赶走后,田地不能荒着。景丞相下令命小的们监督这些贱民多开垦荒地,来年春天,也好多种些粮食。” 盛都尉便是在天元联军登陆之前,诸丘一带的实际统治者。手下也有些兵马。蚍蜉难以撼树,面对天元联军压倒性的优势,盛都尉几乎没有抵抗的将地域控制权双手奉上。大军接手后没多久,主力军队就忙着深入内陆抢夺更富饶地盘去了。诸丘唯一的优势是通往西海岸的交通便利,留下看守的天元士兵并不多。大部分便征用了当地原有的武装人马。由于冯淡勋娶了兴平公主,目前在名义上占了优势。盛都尉虽然知道联军中有几方势力,还是选择依附在了冯淡勋名下。 殷如行若有所思。他们这些外来人士,终究数量有限。如何以少量的人数稳坐金字塔上层的位置,看来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也难怪东寰王一副被赶出老家后还趾高气昂的样子。在东寰这片土地上,外来人士想真正压制住当地人士,的确需要几分运道。 侵略一片土地很容易。侵占,继而完整拥有,将土地上的人同化,而不是被同化。这就很难了。 她丝毫不怀疑天元军队的战斗力。宁湛、苏雷的赫赫战名不是吹出来的。夺取地盘只是时间问题。而恰恰夺取完土地之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思路瞬间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马上得天下,马上却治不得天下。也许,她并不需要去带领军队四处征战。祺军对她反感又怎么样?这么大一批军队,要吃喝、要医药、要武器、要战马、要铠甲,要士兵补给,哪一样是能凭空掉下来的?来到东寰的士兵人数就这么多,不会自行增加。东寰本地人却是可以源源不断再生的资源。这么一批青壮年男儿,日后若是留下来成家置业,又有多少人有能力回去娶天元女人再带来?大部分的选择只能是东寰女人。而由于战乱大量流失青壮年男丁的东寰岛,剩余的女子资源也会相对富余。迟早有一天,他们这些天元人要融入这片土地,彻彻底底变成东寰人。 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兜兜转转,她都快忘记学武的初衷了。她原本就不是爱打杀之人,学武只是为了有自保的能力。能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脸昂首世间。这样想来,就是不上战场,她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反感情绪什么的,又算的了什么呢 殷如行心情大好,对着那士兵也和悦了几分:“你们景丞相都设置了哪些规划,给我说说?” 士兵却重复了一遍最初的提问:“姑娘,敢问您是哪路将军属下?” 天元人渡船而来的全是军队,女眷幼儿等家眷亲属目前还未有到来者。这么个漂亮女子独自在外,实在是很可疑。 然而回答却令他很惊讶。 “那你听好了。我是鄢都领军帐下校尉,殷如行。” 第265章办法 收费章节(12点) 第265章办法 女子参军本就匪夷所思,更勿论做到校尉官职。 殷如行的名号,比她想象中要大。更别说她还和三大名将中两位都有牵扯。和苏雷之间更是老少皆喜爱的绯闻牵扯,在天元联军中,知名度还是很高的。 东寰岛上知道她的人就几乎没有了。那队士兵原本是试探问话,心里多数当她是j细什么的。孰料对方却报出了正经官职。不辨真假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小队中的队长就笑道:“殷校尉如若对景丞相的规划感兴趣,不妨亲去见一见?丞相大人就在禧地留守军营之中。”不管是真是假,带到军营自然知晓。 殷如行艺高人胆大,也不惧他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小队长便分出两个士兵带她前去。 诸丘一带再是贫瘠,天元人既不可能将政控权交给东寰流亡小朝廷,罗枫寒也不可能将靠近海岸运输这样的地段交道别家手里。目前驻扎的军队除了因意外留守的祺军外,就是金当家那一支海盗改编的队伍。 东寰小朝廷属于被滞留下的“累赘”。没人愿意带着他们,他们本人也不想跟着出征。诸丘虽然条件艰苦,到底治理平安,性命有保障。也就勉勉强强的待下了。 名义上,天元人是打着帮助东寰王室平乱的名义上的岛。作为面子工程,便挑挑拣拣了几件底层琐事交给东寰小朝廷打理。 流亡小朝廷的臣子们都是指使惯了下属,何曾亲力亲为做过这些琐事。纷纷推辞道不能胜任。干脆做了闲人。至于私下里有什么想法,负责诸丘内政的原海盗总管应生,懒得去计较,也不屑去计较。没有实力,想再多都是白想。 这里面,唯有一个人不言不语的接受了安排。便是丞相景安逸。他是在王宫大乱中因奋力保护东寰王出逃而新崛起的新贵。受一众老牌臣子挤压。尤其是在没人没钱的流亡小朝廷,丞相这个空头衔更像一种讽刺。他分配到手的是农官活计,负责监督田地开垦。 景安逸的办公地点是一座尚算完好的村民民房,泥土夯实的墙,稻草覆盖的顶。由于光线不敞亮,他都是在院中整理文书。 推开青篱院门,士兵恭敬的唤道:“景丞相。” 景安逸闻声抬头,一眼看见殷如行,颇为吃惊:“殷校尉” 殷如行的大名,由于祺军军权归属一案闹了出来,这几天他是如雷贯耳。眼见着纷争中的主角人士,青丝明眸,如同当日祀城城主府晚宴中一般亮眼的容颜,出现在这茅檐草舍,顿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景丞相。”殷如行对景安逸的大名并不陌生。却几乎没有相处过,此时打量来,不过三十许岁人,容貌端正,一双眼睛黝黑深邃,似看不见底的深潭。 她也算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眼力略有。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思往往比海还深,琢磨不透。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东寰王手下奉献一生。 说话间就多了几分郑重:“闲来无事,随处走走。见到农人开垦荒田。得知是丞相大人安置此事,一时好奇,故来瞧瞧。” 景安逸善解人意,立刻就回应道:“不过些许琐事,殷校尉有兴趣,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田地登记册抽取出来,一一细说:“……这个县,十年前的县志记载,土地为良田一百四十倾,中田三百七十倾,下田……” 殷如行对具体一亩田该产粮多少一窍不通。然仅凭数字就可以听出,诸丘的粮食产量是在每年递减。田地的数量也同样每年递减。按照这种减法,诸丘的发展水平该是越来越低。可观城中建筑,似乎也有模有样,还算繁华。 “这是一惯的做法。”景安逸给她解释,“产量少报,税收就可以少上交。田地减少,同样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每年还是有不少新开垦的田地,只不过都做私田,不上报。收的税收,也只当地用了。” 殷如行听懂了:“瞒上欺下,东寰王还真可怜。连臣子都欺骗,还有谁对他是真心的?” 景安逸听了她这一句几乎可以算是讽刺的话,倒是很坦然,实事求是的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君不君,臣自然也就不臣。”随后一笔带过这个话题,话锋转到之前所说:“正因为记录和实际不符,真实的账本于战乱所失。我便索性让他们重新丈量,将荒芜的土地数报上,酌情安排人手重新开垦。再根据今秋收上的亩产数为依端,大致算出明年可产出的粮食数目。” 殷如行又翻了翻那本册子,问道:“我见田中甚少有人,便是几个农夫也无精打采,这般开垦,一日下来能进度几何?” 景安逸含蓄而笑:“人工数和开垦进度我已记下,想来秋收过后,贵方会有安排。” 诚然,?br /gt; 国色无双第7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4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4部分阅读 ,现在的开垦速度很慢。是因为管理者不重视的原因。一旦秋收粮食上来,发现数目不够,自然而然,开垦荒田就会被列为重中之重。到时候的安排也就不一样。 殷如行心中暗叹。金当家手下的那帮人,论抢劫打杀是一把好手,管理这些内务就两眼一抹黑了。应总管一个人力量有限,捉襟见肘可想而知。 这才一个诸丘呢,就这个样子。她很怀疑,后面打下来的地盘,哪里去找那么多管理人才来治理? 文臣武将。文臣傲,人家有傲的资本。世家拽,人家有拽的本钱。除了他们,你倒是在平民中找人才去啊?大字不识一个,乘除法计算不会。就是她现在捣鼓出一个科举制度,参加考试的还都全是世家子弟。为什么?因为知识掌握在世家手中。 和东寰当地的世家合作,天元人会很被动。他们这代人是够强悍了,能压制的住。可一旦后代不济,最终的胜利果实,很快就能被东寰世家们给窃取。说不准二代之后,他们这些外来户就能彻底没落湮灭。因为他们没有根基。想要有根基,就必须在底层平民中有不可替代的威望。 民众越是愚昧,越难以更改他们的观念和习俗。想要开发民智,第一步得在平民中传播知识。这是最容易产生威望的途径。 传授知识就得认字。认字需要书籍和纸笔。见鬼活字印刷的字胚配料是什么啊?继后悔没有学历史专业,殷如行又开始后悔,穿越前没有天天关注tv科教频道。她记得貌似有过介绍古老手工艺的专辑,里面就有专门讲述造纸术的一期。 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也没有用。景安逸那安之若素的姿态,大约正是东寰当地士人心理的写照缩影。 他们稳坐钓鱼台,他们不急。除非想将文明摧毁殆尽,两败俱伤。否则,这一批天元人,终是要低下高傲的头颅,与他们合作。 “景丞相辛苦了。”殷如行想通了他的心理,最初的敬佩就少了很多。善价而沽,景安逸的认真负责,也不过是展现自身价值的一种手段。 吃他这一套的人显然很多。 回程的路上,见到方潮生带领的巡逻队伍,聊了几句。得知她从城外田垄回来,便随口道:“景安逸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会干活。不像那群手脚都懒烂了的老油才。” 就连回到祺军大营,和白陌尘通报白天的行踪,白陌尘也道:“景安逸这个人,可以争取过来用一用。” 殷如行实在忍不住了,她就不信,方潮生之流看不出来,他也看不出来吗:“他是东寰人”她强调。 白陌尘果然就理解了她的意思,道:“如行,我们不可能将整个天元文士团体都带过来。我们只掌握住军权和上层官职就可,中低层的治理,还是得靠当地人。要知道,在当地平民眼中,我们是入侵者。有天然的排斥心理。”虽然他们确实是入侵者。 “既然当地人如此排外。那么你又如何保证在局势安稳之时,这些当地人不会架空颠覆了我们?”殷如行咄咄逼人,“他们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 白陌尘失笑:“如行,我们连一块地盘还没有占住,你现在就考虑这个是不是早了点。”他安慰她,“到时自有办法,不用操心。” 殷如行沉默片刻,突然:“是联姻吧。加强关系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血缘融合。师父的后代,你的后代,我们的后代,都要和他们联姻的,对吧?啊说不定还有师父本人,我差点忘了,师父还是个鳏夫。可以续弦” 刻薄的话语声声入耳,白陌尘摇头叹息:“如行,你真是……”他的语气中有三分无奈、三分感慨、三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的轻柔:“有时候,你大条的令人发指。有时候,偏又敏锐的令人心惊。” 没有正面回答的她的问题,态度却已说明了一切:“如行,既然我们要在这里生根,和当地人联姻是必然的。难道还专程回天元娶亲去吗?” “这不一样”殷如行愤怒的反驳,“我没有反对和当地人婚娶。我反对的是,联姻。” 联姻,既意味着将婚姻嫁娶,生生变作了一种政治合作。无关感情,只关利益。 “陌尘,你甘心吗?你就甘心吗?”她声声质问,“你成亲了,你扪心自问,你的婚姻幸福吗?你过着这样的生活,还要再延续给你的下一代,你于心何忍?” 甘心吗?白陌尘不知道。他只知道,既然娶不了想娶的,娶谁又有什么分别。再说,事情也不像殷如行说的这么灰暗。她似乎有一种本能,凡是和她价值观相背的,总能将事态的最坏一面无限扩大,然后危言耸听的说给人听。仿若这样,就可以令人反过来赞同她的观点。 种种心情,他不想分说。干脆用问题来反驳:“那你来说说。如果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可避开当地世家势力,直接让民众信服我们?敬我们若救世天兵。” 殷如行困惑的沉默了。 “好吧。天色不早了,去歇着吧。”他叹了口气,再一次安慰她:“这些事真不用你操心。” 殷如行迷迷蒙蒙的被他赶出帐篷。白陌尘松下一口气,打算洗漱就寝,却见帐篷门帘又被霍的掀开。 “我想到办法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在烛火中熠熠生辉,黑葡萄一样的眼眸瞬间华彩绽放。 “宗教宗教可以做到” 第266章 宗教 收费章节(16点) 第266章 宗教 殷如行在大学时代曾做过一份关于宗教的论题,作为心理学选修课的结业作业。当时她一如所有普通的莘莘学子,查资料,找论据,从起源论至发展,从历史论至今朝,写的像模像样。等作业交上定了成绩,所有的资料和记忆便与那门选修课的内容一起,如初春阳光下融化的积雪,奇迹般的消失于脑海,再不留半点痕迹。 人的大脑真的很奇怪,很多当日学习时不知缘由,以为也许一生都不会用到,考试后转眼忘的干干净净的某些记忆,却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环境中奇迹的再现于脑海。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有迹象可循。记得初到天元在江城苏府的那段时光里,她就曾和苏雷谈论过一些关于宗教的话题。 信仰,是一个很奇妙的字眼。人类需要信仰。无论是最赤/裸直接如对力量的信仰,对金钱的信仰。还是有着完整理论结构的宗教信仰,如天主教、基督教、佛教,乃至华夏文明延续数千年的文化宗教‘儒教’。在人类心中的力量都几乎等同于支柱。 不同的文明开化程度需要不同的信仰。同一个社会不同文化阶层的人需要的信仰也不一样。举个例子,比如佛教发源地古印度,上流社会的贵族们信仰的是婆罗门教,底层民众的信仰是佛教、伊斯兰教等等。再比如天朝那漫长的数千年封建时期,儒家学说虽是官方认定的主流信仰,然而大多老百姓其实并不能理解多少,他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知道要忠君,要守礼。然问起为什么要忠君、守礼。学士或者还能说出个我华夏自古乃礼仪之邦,什么周公定《礼记》等等一系列引经据典。问老百姓,他只会坚定而茫然的告诉你,自古就是这样,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 儒家学说的理论,因其超出了大部分百姓的理解能力,虽有统治阶层的竭力推广。然终究不能成为向西方某些宗教那样,横扫社会上中下三层的唯我独尊局面。 这就给了其他宗教培养生长的土壤。华夏本土的另一大经典教派:道教,有着同样致命的缺陷。理论太深奥,没点文化层次的根本听不懂。然而道教的一些边缘分支如风水、祈福、算命等等,却因其大众化的特点,生命力旺盛的蓬勃发展了开来。民间知名度甚至超过了道家正统的主流学说。 然后在某一时期,佛教以势无可挡的优势卷土而来,用雅俗共赏的特点,席卷了社会每一个阶层。有文化底蕴的,它和你说禅,从哲学上来论。没什么文化的,它抛出六道轮回学说,前生来世、因果报应,通俗易懂的从神学上来论。 最聪明的是,它的修今生望来世一说,注定了麾下教民不存在激进思想,对统治阶层不具备侵害性。统治阶层也就大度的容纳了它的生存。并且在尝到甜头后还有几个皇帝大力推广过。然而,过犹不及。在大乘学说尚没有完整体系的时期,很是造成了一些不良的后果。 殷如行的最大优势就是她来自的年代远远领先超出这里,悠长的历史文明传承、无与伦比的知识层次、开阔的眼界,就是巨人的肩膀,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她,看见的前方道路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远的多。 当然,这也有前提,必须立足于整个社会进度的高度之上。单拎出某一点,比如东寰这场战乱要延续多久,如何如何进攻谋划才能用最少的力量取得最大的胜利。保证她两眼茫然,一问三不知。 可一旦立足点定的够高,比如现在。问她如何征服一片大地,甚至一个民族的民心。她却能头头是道的说出一二三条来。 白陌尘被这种匪夷所思的反差惊的几乎掉了下巴。殷如行却是越说的多,脑海中的观念越系统明朗化。 “当然是佛教。你没发现吗?这片土地在宗教领域几乎可以说是空白。人们需要信仰。现有的信仰根本无法满足他们。是的,他们听命于领主和贵族。这个基点其实非常薄弱。只要有一种他们能理解,又坚信不渝的宗教扎根在心里,那会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的基石。” 虽然天元大陆的学士之中,也有类似儒家学说的流传。然而,殷如行想都没想过将儒家的“礼仪、忠君”一套给搬过来。这与她本身的利益不符合,等哪天她当了皇帝再说吧。其它的零散教派,在这里的根基有限。教义也不如佛教有天然的优势。凡是能扎根生存,并逐步发展的,不一定最好,但一定是因为它目前最适合这里的土壤。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信仰佛家学说,并坚定不移?”白陌尘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大信心。佛教在天元发展的是不错,然而远远没有到殷如行所说的那种“神奇”地步。成为大部分民众坚贞不渝的心灵支柱。他不认为换个地方就能截然不同。 殷如行的信心却是非常足。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在西方历史上,宗教能靠着神权生生将统治权从王权中分一半出来,国王的登基需要教廷的加冕。在民众心中,教皇大人的威名赫赫震耳。为了信仰的不同能发动战争,异教徒受到迫害。宗教的狂热和凶残,白陌尘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当然能。因为人们需要‘救赎’。任何一个对现状不满的人,都渴望得到救赎。”她坚定的道。 无论是魅力还是凶残,都触及到了一个本质,即人类心灵的缺憾。心理学的厉害之处也就在此。别以为你外表光鲜就心无缺陷。殷如行还记得教授所说的话:心理上的问题,从来不是你想没有就没有的。它一直在,隐藏的很深,不已你的主观意识为转移。除非你去正视,去抽丝剥茧,层层面对。不然,它永远存在于你的潜意识中。也许一生就这么懵懂的过了,也许会在不知哪一天爆发。所以,我们要常常审视、清洗自己的心灵。 “救赎?”白陌尘久久咀嚼着这个字眼,末了深深叹息:“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至少,普通的平民绝对没有办法拒绝。谁人对现实完满?哪怕是如“来世说”那样飘渺虚幻,到底也是一个希望。没有人能拒绝希望。他有些理解殷如行的意思了:“你要怎么做?广建寺庙的话,财政上目前无法承受。现在物资紧缺,每一文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你拿不到拨款,怎么筹建寺庙?”钱财的筹集方法无论是添加税收还是募捐,都很容易引起反抗情绪。反而得不偿失。 殷如行早已想好了方式:“第一步当然要走好。我不加税,也不募捐。要知道,寺庙虽然是信仰的承载地,但真正的承载是在人们的心中的。只要心中的寺庙筑起,大地上就自然而然跟着耸立。”而且,关于寺庙的用途她也不想照搬原样,只是烧香拜佛。在她的想法中,寺庙应该承担更多的用途,除了神圣还应该亲民。花费了钱财就要有所建设。比如将其作为教授文字、知识以及技艺的课堂。只有与文化传承紧密结合,神权的力量才能发挥到极致。 她不喜欢王权中央集权,虽然那意味着社会稳定。诸侯势力过于庞大容易引发战乱,同样也不可取。那么,就让神权来掺一脚吧。她给予它最初的培育,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但是,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办法。罗枫寒无疑是想当王的,纵然现阶段他对各方拥有自己的势力很宽容,但那是因为“大势”如此,不得不顺势而为。他的最终目标定然是中央集权,王权独尊。他定有一套在大局安定后逐步蚕食分解诸侯势力的方案。这一点毋庸置疑。 殷如行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和罗枫寒分庭抗礼,步步对立。事实上她对立的,不是罗枫寒本身,而是罗枫寒所代表的“王权”,这是大势所归。社会要稳定,就必须有一个强势权力团体凌驾于顶层。所以,她根本就不能从扩大诸侯势力上来立足。因为诸侯权其实也是一种小型的王权,治标不治本。这就和农民起义一样,起义是为了反抗王权。然而所有能保住胜利果实的起义,其最后结果都是再度建立一个新的王权。历史在这个时候需要王权,所以它存在。和历史大势作对那是找死。 殷如行不想当皇帝,她也当不了皇帝。可为了自己未来生活能有一定程度的自主空间,又不能让王权搞统治垄断。于是乎,用神权分离成了最好的办法。这是阳谋,布局的立足点的超脱令她自信不会有人察觉出这点。神权分立是一种全新的理念。因为没有先例,罗枫寒的历史局限也注定了他无法想象神权的威力可以扩大到什么地步。 果然,白陌尘对她险恶的用心丝毫没有察觉。殷如行狡猾的将教授认字一说瞒下。文化这东西太敏感。况且也没有必要一步到位,等时机成熟,自然会有其谁都阻止不了的生命力:“……我的想法是,寺庙的性能可以综合起来,比如安排大夫住在里面,免费替大家看病。免费教授民众那些通俗易懂的,如何在平时生活中预防疾病的措施,什么凉从脚上起,小儿发烧要多喝水等等。又比如,安排有经验的农人教授大家耕种的窍门,讲虫害怎么治,菜蔬怎么施肥才能长的更好。再比如,还可以安排专人教授当地农妇纺织、编织、刺绣、裁衣等技艺。总之,让百姓形成一个思维惯例,凡是有困难,都可以在寺庙中得到解决。在寺庙中,可以学到各种有用的本领。” 但凡有抱负的文人,都不会反对这种教化民众的举措,白陌尘自然是赞同,却又有疑惑:“教化民众是好事,为何又一定要在寺庙?官方筹备派人教导不是更专业更完善?” 殷如行随即反问:“你认为平民是走进寺庙容易,还是走进官府容易?” 白陌尘顿时卡壳。好吧,官府在百姓眼中的确比较威严。但也可另辟蹊径:“可以专门另置一地做教谕之所,与府衙分开。” 殷如行继续嗤笑:“然后一件明明很好的事,就让一群领薪酬的官吏给办成了恶事。祸害?” 白陌尘莫名:“这是怎么说?好好的怎会变成恶事?” 殷如行摇头。官吏猛于恶虎,自古有之。她记得历史老师曾说过,王安石变法就是坏在了这里。法是好法。却生生毁在了基层执法官吏手中,变成了恶法。高高在上的人往下俯视,怎么可能看见被覆盖在底层的丑恶。 “这是人性。”她无意与他多说,白陌尘的出身是落魄世家,然落魄的世家也是世家:“我不和你多讲,我本不善辩驳。总之这件事必须是由不拿钱的,品德高尚,信仰坚定的宗教者来做,才有可能成功。这样好了,既然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干脆各干各的。最后来看看,到底谁正确。” 白陌尘当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但殷如行眼中的神情又让他踟蹰而心惊。那是一种深刻的、隐藏了悲凉的讥讽。这种复杂的眼神,如晴空中飘来的一片乌云,在他踌躇满志的心间挥之不去。 帐篷里异常安静。话说到这里气氛就有些僵持。白陌尘尴尬的欲岔开话题。殷如行却不甚在意。本来就没指望这个时代有多少人能理解她的想法。自顾自的考虑着,事情要办好必得有个高僧来领航不可。这位高僧除了佛法有见解,还必须精通各项杂艺,亲和力上佳,又要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想来想去,她所认识的和尚里面就只有慧净最合适。 重要的是,慧净武艺超群。不但能在这乱世中保住自身安全,还可配合高深武艺做出一些“神迹”,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就在她思忖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出了什么事?”白陌尘刚想找人询问,就见帐篷帘子被猛的揭开,小师兄方印然激动的冲了进来,说话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结巴。 “苏,苏雷将军来了!”他惊喜的道。 第267章到来 收费章节(16点) 第267章到来 苏雷一身风尘仆仆,略显凌乱的头发上不见了昔日玉冠珠帽,青色的旧布袍子边角还带着磨损的痕迹。唯有一张脸依旧神采飞扬,乌黑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明亮的视线越来越近,灼热到几乎要将人融化。 他们似乎已经分开了很久,殷如行早早憋了一肚子牢马蚤,就等再见后一股脑儿发泄出来。然而当苏雷站在了她的面前,久别重逢,用那双盛着满满惊喜和火热的眼睛凝望着她时。满肚子的话在顷刻间飞的无影无踪,只剩干巴巴的一句:“你来了。” 苏雷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也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只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容颜,似要深深刻进心地。 殷如行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道:“你来了,挺好。事态还在控制中,白陌尘带着我几个师兄过来帮的忙,也没我什么事,田里的麦子长的不错,耕牛太少,都是人力犁田……” 絮絮叨叨的话蓦然消失。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灼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轻拂:“如行,我们就要成亲了,真好。” 这句话像一个符咒,立时惊醒了懵懵懂懂的殷如行,她一把推开他,眼睛变的清明:“谁要和你成亲了,只是定亲,定亲!当时情况紧急,由不得我不答应。你既然来了,就赶紧把军权收一收,不上不下的吊在这儿干耗粮食,算了什么事儿。” 苏雷也不生气,吃吃笑道:“好,是定亲。定亲也得办一办。不能委屈了你。粮食的事不用担心。这次过来,阿离私人赞助了我们不少,一块儿都运来了。” 听见“阿离”二字,殷如行凭的没好气,要不是苏离,她能落到这个地步么:“她到大方,有钱的很那!” 苏雷笑道:“阿离说,这是她贺我们新婚的贺礼,如行,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别辜负了她的心意,顺道将婚礼办了,可好?” “你做梦!”思维恢复过缜密的殷如行一把甩开他,色厉内荏的喝道:“少打花花主意!赶紧的去办正事。你看你,还有个将军的样子吗!” “将军怎么了。”苏雷罕见的带上几分委屈,“将军也是人,也要先成家才好立业的。如行,咱们定亲的事如今都传开了,还有谁不知道的,你就忍心再抛弃我?” 他突然摆出一副弱势之态,眸光晶莹闪动,奇异的有了八分云晓风的影子。殷如行顿时被击中死|岤,不忍心的转过眼,却恰好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立时又清醒。晓风可没这么宽的肩,晓风的身体一如挺立的小白杨,柔韧清瘦,声音又冷下几分:“少来糊弄!我们只是定亲,定亲!不是现在成亲!” 苏雷暗叹一口气,大好机会就这么莫名失败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定亲。总要办个仪式,也好给我个名分。” 他的这番委曲求全的语气,像极了往日的云晓风。要求也合理,殷如行强硬不起来:“随你,少折腾点。人家几路大军都势如破竹了,你还待在原地没起步。差距大了,得赶紧想办法补上。” 苏雷两眼一弯,微微笑道:“你放心,先到不一定先得。这事我心里有数,落后不了。” 听他这么说,殷如行也就不再多问。这支队伍终归是他的,将来打下地盘做诸侯的人也是他。自己不过是个后方辅助,提议了也就尽到责了。 不同于和殷如行一起时的黏黏糊糊,面对外界众人时,苏雷显示出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不容置疑的对众将领,道云絮飞身体抱恙,需送回祺地调养。大军现由他接管,凡有不服气的,尽可以跟随云絮飞一块儿回去。 众将领面面相觑。李奉为首的一方率先俯首称臣,发誓今后唯苏雷是主。另一方则左右为难,有胆大的出列询问,问他可有祺城城主府的官方任命。 苏雷当即傲然表示,官方任命是什么东西,他苏雷今天站在这里就代表了一切。愿奉他为主的,留下。不愿的,离开。没得商量! 他公然而嚣张的表明了态度。他就是来分裂夺权了,你想怎么着?你能怎么着! 他们还,真不能怎么着。 少数看清楚形势的将领留下了,大部分世家出身的中层将领则桀骜不驯,要求离开。苏雷也不阻拦,让他们收拾私人衣物,然后放行。然而很快,这几个将领在想要带上麾下士兵一同离开时受到了阻拦。 李奉亲带卫队,将军营大门封锁,不允许闲杂人士和士兵发生接触。也就是说,这些将领只能自己走,至于兵,一个都别想带。 几个将领愤然要求见苏雷,苏雷轻蔑的问道,想带人走?这些士兵难道领的是你家的粮饷,是你家的私兵? 大军是祺地的大军,不是谁谁个人的。苏雷则不同,他姓苏,是城主的嫡亲弟弟。也就是说,对于祺地所有,他是有一部分继承权的。就好比当日冯淡裕和冯淡勋兄弟内斗,那是内部矛盾。不管谁胜了,那人都姓冯。是老城主冯胖子的嫡子,都拥有合法继承权。外界谁都不能说什么。 现今也一样。苏雷夺权,夺的是他苏家的权。有能力制止他的,只有苏晨。其它人想要反对,行!问题是目前谁能代表苏晨?苏晨人不在这里,唯一一个有任命能代表的云絮飞,目前昏迷不醒。苏雷所为更巧妙的是,他夺取的不是祺地政权或者军权,他夺的,只是一支祺地派遣出东寰打劫的大军。也就是说,他夺的不是祖产,而是想用祖产中的一点儿力量,另外自行打天下。这就更不能说他错了,最多谴责几句手法虽然粗暴,不疼不痒的。祺地,目前还不算一个国家。只是诸侯领地而已。鄢都罗家,却又是前朝分封这些诸侯的皇族流传下来的后裔。君不见,冯淡勋、何暮、桓蹊,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干的差不多的事么?所以说,苏雷此举,从大义上分说,真不算违背道义。 几个中层将领要自己走,没问题。两兄弟闹矛盾,爱支持谁支持谁,不算背德。可想要带士兵离开,苏雷却能立时给他们扣上一顶“背叛”的大帽子。士兵是你们家的么?整个祺地都是我苏家的,养出来的兵自然也是我苏家的。你一个外姓人,没名分没任命的,要带走我苏家的兵,你想干什么? 几个光杆将领灰溜溜的登上了回头的运粮船。安抚底层士兵的工作就更好做了。对于底层士兵来说,跟着名将苏雷打仗,无论是性命还是战利品,和云絮飞比起来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们当然欢迎能带给他们更多财富,给他们更多生命保障的苏雷。至于未来的事,苏雷也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有家眷在祺地的,等局势安定后,可统一提出申请,军方负责替他们将家人接过来定居。 不用担心有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东寰岛有大片“无主”的土地。士兵们能购买或者凭战功分封到的,永远比在发展已经成熟的祺地要多的多。越是平民出身的士兵越不在乎回乡,因为他们在家乡也是一无所有。哪儿条件好哪儿定居呗!东寰的文字、民俗本就是随着天元发展出来的,没什么太大区别,大家适应的很。放不下故土繁华的,从来不是一无所有的民众,而是拥有那片繁华的世家贵族。 人心齐向,粮草充足,将军勇猛。祺军一路顺风顺水。没多久就和前线联军汇合上了。此时,宁湛正在进攻昌平,罗枫寒随军出谋划策。白陌尘留守后方驻扎。桓蹊看中了河谷。何暮稳打稳扎,看上了畜牧业比粮食出产更多一些的北凉。冯淡勋的军队不走寻常路,依靠东寰王室驸马的身份,四处游说拉拢当地诸侯,企图用最少的力量拿下一片富饶之地。 “你打算进攻哪里?”想通了未来之路的殷如行,不再纠缠于能否领军前线,战功封侯。故心态十分平和。从白陌尘身上试探得来,相较罗枫寒而言,苏雷更能理解她的理念。她也就更倾向于在苏雷占下的地盘上做文章。 不知内幕的苏雷,对殷如行丢下鄢都,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边之举十分感动。心里乐开了花。春风得意、情场胜利、容光焕发的他,于军事作战上的风格也锐利大胆,甚至可称的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修长有利的手指坚定的敲在地图一角:“这里,息宁。” 殷如行的第一反应是眨眼睛,她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息宁包涵的土地范围很大,然而取名叫息宁,是来自于这片土地边缘的一座不起眼又大名鼎鼎的关卡:息宁关。息宁关位处东寰南部的盘江山外,是唯一一条通向盘江山内的关口。而在盘江山、瑶柱山、柯岩山连绵蜿蜒的山脉之内,有一大片富饶的盆地平原:乐乡。水利丰富,黑土肥沃,素有东寰小粮仓之称。这种地方,就和天朝的蜀中天府差不多。赫赫有名、易守难攻。单独占领乐土它不算什么,只是偏安一隅。可若连着息宁一块儿拿下,那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王霸之地。有了争夺天下之主的雄厚资本。 这么一块好地方,怎么可能没人占着?目前占领息宁及乐土的诸侯,正是大名鼎鼎的保庆公。那位未来儿媳被东寰王子玷污杀死,抛下东寰王补偿给他的兴平公主,连夜逃离帝都,举旗叛乱的东寰第一诸侯。 “你疯了!”殷如行再一次确认自己没看花眼,当即跳起来:“那块硬骨头,就是将联军齐齐对上也不见得能拿下来。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苏雷笑眯眯的道:“我没疯。这块地方看着难打,其实却不然。要知道,乐乡由于得天独厚的地势条件,向来偏安一隅。乐乡内里无论是平民还是世家,都很讨厌战争。他们安稳惯了,只要有强大的势力逼迫上门,他们第一习惯的就是求和。这是富裕安逸之乡的特性。这种地方,当不了都城,交通不便,成不了商业繁华地。却偏又有大量粮食出产。任谁执掌东寰,都不会对乐乡干戈杀戮。他们也习惯了求和就能得到平安。所以,只要干掉保庆公一家,先让他们内乱,再打上门去,并不需要消耗很多兵力。” 殷如行冷笑道:“说的容易,杀掉保庆公一家。你当别人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你来杀么?你当东寰没有高手么?”世间从来都是平衡的。天元有云逸尘之流的绝世高手,东寰一定也有。数量或许比天元会少一些。但她相信,保庆公身边一定不会缺少。绝世高手也是要吃饭的,也是有家人亲戚的。更别说绝世高手在成为绝世高手之前,也是普通武者一个,也要在尘世生活,柴米油盐缺一不可。就像太初门从来立足于尘世、超脱于尘世一样。东寰的绝世高手,也一定和顶尖贵族,保有着良好的关系。 就是苏雷和她联手,她也不认为能干掉保庆公一家。 苏雷却异常坚持。他牢牢记着苏离说的话,只要占领了乐乡以及息宁这两块地方,罗枫寒会哭着求着把殷如行嫁给他。 而这两块地盘看着很诱人,拥有着却又是众人眼里的靶子,更是天下之主的眼中刺。殷如行对婚姻有着异样的虔诚。一旦和他成了亲,这份危险转加到她头上,她绝不会袖手旁观,置他于危险不顾。又或者劝说他交出领土,投靠罗枫寒。以她的性格,只会尽心尽力打点,保有这一份领土,将这里当成她真正的家。这样,他们将会紧密连在一起,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分开。 苏雷深以为然。 第268章助力 收费章节(12点) 第268章助力 “如行,相信我。我又不是莽夫。”他扶住她的双肩,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我们已经定亲了,未来还有很长时间的好日子要过。没过够这些日子之前,我不会出事的。” 说的她好像多担心他似的,成天“定亲定亲”的挂在嘴边,也不嫌臊。殷如行别过脸:“谁担心你了,明明是你不自量力。” 苏雷微微一笑,不再逼迫,转言侃侃而谈:“保庆公身边有高手,我们也有啊。东寰岛的高手犹如一片散沙,并没有连成一气。逐个击破的话,全体歼灭不是难事。这里好多天材地宝和优势山脉被他们干占着浪费,太初门早就看不过眼,欲过来立个分支。不过因为这里一直没有我们自己的诸侯势力才作罢。现在天元联军要占领东寰,太初门当然也不甘落后,欲跟过来一同整合东寰武林势力。乐乡这里上有险峻高山,下有沃土良田,做门派根基地最合适不过。舅舅因为脱离了宗族,无牵无挂,已经被任命为太初门东寰分门的掌门,就要带着人马过来了。诛杀保庆公一家的事,不成问题。” 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这就叫气死人。殷如行恨的牙痒痒,她还在辛辛苦苦的筹划宗教普及,做背后力量。人家早已有了天下第一门派支持,连谋划都不需要,送上门白使唤的高手啊!抡膀子干掉对方统帅,地盘抢哪儿也给规划好了。难怪某人这么轻松,这仗再打不赢,简直没天理了。 辩无可辩,只发出最后一个疑问:“怎么就选中你了。你家舅舅就不怕被说是假公济私?” “是咱们舅舅。”苏雷十分好心的纠正,“都订亲了,一家人不要说这种见外话。” “闭嘴!”殷如行咬牙切齿,目露狰狞:“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苏雷笑的止都止不住:“掌门不相信罗枫寒,说他心眼太多。日后天下一统定容不下太初门。若是投靠他,不是被耗尽力量灭门就是被朝廷吞噬兼并。我就不同了,我老实。依附咱们才能长长久久绵延下去。慧净大师也算了一卦,说掌门决定的没错。” “你还老实!”殷如行嗤之以鼻,然而很快就转移了视线。这段话中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不说掌门同学的目光如炬,高瞻远瞩。单说慧净参与进来就足够使人振奋了:“慧净大师去了太初门?还说什么了?” 苏雷见她感兴趣,遂一五一十细说:“不是大师去,是掌门带着人下山来着。立分门事关重大,掌门也想请大师帮着算算,看合不合天命。大师说是佛祖指路,命他来东寰岛,这里需要他。然后大家路途相同,就干脆一块儿上路来了。” “大师要来东寰!”这可谓是狂喜了。真是瞌睡时送上枕头,大雪天送来火炭。殷如行高兴之极:“大师神了!我这儿还就真等着他呢。”想想都觉得神奇,又好奇的问:“难道大师真的通神?你家掌门立分派也询他算卦?” 苏雷道:“据说武技练到极致可窥通天路,武破虚空,这只是传说。不过似掌门一般武至出神入化者,于大变故、大机缘之时通常会有几分领悟或感应。慧净大师修习佛家心境,对于感应比掌门更为灵敏。大师很少算卦,用他的话说,只有顺应天命人和之时,他才会起卦占卜,方不犯泄露天机之罪。这是玄门学说,里面的学问大了。我也不甚了解。” 人类在孩童时期通常会发现自己知道的很少。等学了知识长大了,青年时期又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结果活得越久、经历的事越多就发觉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少。玄学一说,若是放在殷如行穿越前二十出头的年纪时,她保准拍着胸脯义正言辞的怒斥这是封建迷信。换到今天,却心有戚戚,再不妄言。天地宇宙之宽广、时间空间之微妙。人类所知的只是少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穿越都有了,谁又能说玄学不是科学的范畴呢? 慧净到底有没有神通无需计较。她只要知道目前的形势对她大有好处就行。确认了云逸尘等人即将到来的时间,对苏雷的计划也就不再有异议。 “既然计划‘斩首’,细节就得做周全了。”她道,“东寰人对你的作战风格并不了解,只知道你名气大。若是我们做出一副狂妄莽夫之态,大军压进,摆出硬碰硬的架势,逼得他们拿出最强阵容来对阵。诱得保庆公一家出关入息宁,再由云前辈他们将其斩杀,到时敌军必乱,我们可趁势接受这支队伍。这样,不但能占领息宁,兵源也能得到扩充。” 苏雷迟疑道:“占领息宁不是问题,歼灭敌军虽不易,却也能做到。吸收他们扩充兵源只怕现阶段不行。我们是外族侵略,能高压强占住这片地方就不错了,收服民心军心,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所以,不能用常规办法来办呀!”殷如行胸有成竹,笑眯眯的道:“咱们得来唱一出顺应天命、神权保佑、替天行道的好戏。保庆公一家死都得死出最大价值来。” “怎么说?”苏雷追问。 殷如行虽然于谋略方面不如苏离,好歹也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历史经典案例还是知晓一二的,笑道:“你可听过这句话,叫做没有猫儿不偷腥。保庆公一家是世袭领主,世家贵族。这样的人家,拥有绝对的资源、绝对的权力,还绵延几代人数百年。就一定会有德行亏损,欺男霸女的坏事。咱们把这些坏事给他翻出来,弄几样‘神迹’,散播天道不容他的舆论。百姓嘛,是最喜欢八卦的。人云亦云,只要‘神迹’做的像,又确有其事。很快,就是我们不传播,流言也会自己拥有生命力,迅速散播开来。” 苏雷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给他们泼脏水。” “什么叫泼脏水?”殷如行不屑的道,“我这是实事求是。他们若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我想泼也没处泼去不是?” 泼脏水只是第一步,中间还要辅助其它工作。既然保庆公一家被列为了反面典型,同样,为了在民众中间树立新的威信,就必须立一个新的正面典型。 不能用东寰人,也不能用己方人。神坛这东西不是好上的,不但是枪把子,还容易招忌讳。而宗教却恰恰是最合适的选择。 “让大师带领一批信徒跟着我们,一路走一路融入平民中传教。”一个庞大而又奇迹的理念在殷如行的计划中,初显峥嵘:“先从教区医院开始,生命保障是最基本的,免费帮他们看病,替他们护理。等?br /gt; 国色无双第7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5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5部分阅读 等到拿下息宁收获粮食后,再官方和僧人结合,在教区中给平民布施粮食。必须是没有一点儿劳动力人的才能领取。有劳动力的,就安排他们参加劳作,修路耕田种树,事多了。薪酬为米面或银钱,想拿哪一种都行。总之,将一系列安抚民心的工作都和宗教结合起来。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同样的事,若由我们来做,会有煽动者造谣说我们收买人心,民众接受我们的好处是‘叛国’。可结合僧侣宗教来行事就不一样了。谁敢说听佛祖、神灵的话是不对的?只要给他们一个台阶,当地民众就很容易说服自己,这是顺应‘天命、佛祖’行事。不是我们要侵略他们,而是他们原先的统治者德行亏损,神灵不容。我们则是顺应神灵、天命的一方,来帮助他们的。” 这一连串设计,其实是有些卑鄙的。然而就像两军对战中杀人不犯法一样。逐鹿之争,用些许计谋并不为过。若这份计划送至罗枫寒面前,估计会有不错的赞赏。送至桓蹊、何暮等人眼前,则会在欣赏之余对提出计划的殷如行本人多添几分提防警惕。搞不好他日还有什么飞鸟尽、良弓藏之类的后招。 然而现在站在她对面的是苏雷。如果这都不能放心,这个空间也没处能让她放心了。 果然,苏雷连考虑都没有,不假思索的道:“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碍手碍脚。有不听你话的、偷j耍滑的,只管告诉我。” 殷如行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没人做过,你就不怕我最后搞砸了?” 苏雷欣然一笑,俯下头,晶亮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如行,有我在。”低沉的嗓音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醇厚,安定包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算搞砸了也不要紧。我再替你抢回来就是。” 殷如行蓦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也许并不能完全理解她计划中的深意。他也许并不如罗枫寒、白陌尘一般欣赏她新颖的观念。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苏雷理解欣赏的,从来都是她殷如行本人。他包容她的所有,无条件的相信她。这样的信任,比任何一种感情都珍贵。 女人的美丽来自自身的坚强和自信。但有另一种美,来自男人的支持、包容。它带给女人的光芒一样绚丽耀眼。两者都拥有的女人,所焕发的美丽光芒,绝不是壹加壹等于贰那么简单。 殷如行甚至有一种感觉。人生若此,往昔所有经受的磨难都可以付之一笑,泯灭恩仇。作为女人,她的人生在某一种程度上已经得到了完满。微微一笑,轻吐问句:“那么,你能包容我多久呢?” “永远。”苏雷缓缓说出。 殷如行笑了:“晓风,你的永远有多远?” 苏雷也笑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十一年前,他不知道永远有多远。现在,他却可以坚定的说出答案:“直到我生命终结。” 殷如行轻笑:“晓风,你该知道我的。我从不相信誓言。” 苏雷淡淡一笑,伸展手臂,握住她的手,轻轻牵至自己的左胸:“听见了吗?”心脏在左胸下勃勃跳动,坚韧有力:“那就相信你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那么如行,就用你的手让它停止跳动。我赋予你这样的权利。” 用你的掌心替我完成誓言。直到生命终结,我都爱你一如往昔。 ( 第269章 到来 所谓甜言蜜语,就是明知道不大可能实现,却依然令人沉醉其中,甚至是深信不悔。 如果有一天苏雷变心了,不说殷如行下不下得了手将其一掌击毙。单就说她出手了,谁能保证那时候的苏雷就不还手? 既然变心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保证一辈子不变心也确实是项高难度的任务。有道是动心容易痴心难,客观来说爱情的保险期本就很短暂。说到底,这样的誓言所依仗的底气更多的是一种坚守。一种完全明白自己是什么,想要什么后得出的坚守。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但因为说这话的是历经十年磨砺后的苏雷。殷如行愿意去试着相信一次。 她是女人,所追求的和男人不同。坚强的女人可以没有爱情而依旧活的有滋有味。但无可否认,如果有一份可靠的感情送至眼前,除非她心有所属,否则总会有一丝动心。 这就是女人。 苏雷追求女人的手段不知比云晓风高出了几倍,他知道殷如行虽然答应了订婚,可只要一天她的心不安定下来。婚约就永远只是一张纸而已。故而,在层层铺垫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终的心愿:“息宁、乐乡,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如行,一起来建造这所家园好不好?都交给你负责,他们就都听你的,只听你的。将来若是我惹你生气了,就将我赶出家去……” 相比较于甜美的诺言,现实到甚至有些势利的保障,显然更能让来自现代社会的女性安心。梦幻和现实的双重攻击下,殷如行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交织纠缠到最后终化作一声叹息:“……好,我们试试。” 苏雷眼中瞬间绽出夺目光芒,炫亮到几乎灼伤她的眼睛。 “如行,眉眉。如行……”他激动的差点语不成声。下一秒,殷如行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公主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大惊失色。定睛一看,自己已被他放到了里间的榻上。随后。滚烫的唇吻铺天盖地的吻下来。 殷如行感觉自己就是一块新鲜的肉,眼前则是饿了三天的狼。恨不能将她囫囵吞进腹中。亲吻亲成这样,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她连说些什么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刚在间隙中换了口气,只离开了半秒的唇又迫不及待再度吻住,她怀疑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对方吃下去。 “你……”被吻的生疼的唇好容易避开。苏雷的唇转战耳垂、脖子等其它地方。她开口,才吐了半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柔腻的不成样子。 这样的嗓音一出。苏雷的动作更为激烈,简直从亲吻转为了啃噬。 ……算了,问也是白问。某人想些干什么是明摆着的事。 他是男人。 作为男人,他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女人安心。那么作为女人,她也该给这个男人一份安心。 性/爱,本来也该是相悦男女水到渠成之事。她又不是三贞九烈的古代闺秀,何必侨情。 况且,若是再不配合引导一下。她怀疑这头饿了三天的狼要把她骨头都拆散了。 “你轻点,想弄死我啊……”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娇嗔的口吻。配合上现在的嗓音,欲迎还拒的效果不要太好。 回应是直接的。就听“嘶啦”一声,外衫阵亡了。 很快,中衣紧跟其后,重复了被撕裂的命运。内衣倒是逃过一劫,原因是某人连撕开它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往上一推。露出峰峦起伏,樱红颤颤。 苏雷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看见这般美景了。呼吸一窒,随后,便是狂风骤雨的掠夺。 那应是世间最美的美味。令人流连不舍。 ………… 金乌西沉,衣物散乱一地,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麝味。 “你疯了。”殷如行的指责有气无力,她累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很不公平的是,苏雷的体力显然还有存余,搂着她亲了又亲。大有干戈再战的意图。 “滚开!”殷如行毫不留情拍开他的脸,“一身汗味,难闻死了。有力气就去烧热水,我要洗澡。” 吃饱的男人很好说话。苏雷乖乖穿上被揉成烂菜叶子的衣服,出去要热水。见他听话好使,殷如行不禁回忆起当日云晓风种种乖巧,两人的身影重合了许多。 这一下午又是关门又是要热水闹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众亲随。苏雷如同占了丰腴之地的雄兽,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的领土权。对此也就呈放任态度。于是不过第二天,全军上下都知道他们俩好事已成。 这亏得是殷如行来自二十一世纪。神经大、脸皮厚,再加上也没人当她面说什么,对这番暗潮也就不甚在意。倒是李奉等中层将领在苏雷宣告下知晓了她主母兼政务总管的身份,举止对待上便与往日不同。 这种表面上的尊敬改变,除李奉等少数几个与她共过事的旧人内外一致。其余各人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可知之了。殷如行有所察觉,却也不甚在意。因为局势的发展太快,几乎一天一个样。比如,云逸尘带着太初门十多位高手的抵达,就带来了太多的变数。 这十多人当中,云逸尘辈分最大,修为也最高。另一位他的师弟则稍逊一筹。再有七名是与苏雷同辈的师兄妹。剩下的几人则是比他低一辈的弟子,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这一行对他们既是任务也是师门历练。 殷如行最关注的,是在这十多人外的几名僧人。领头一人清隽秀眉,宝相庄严。正是仅仅见过一面,却对她有莫大恩情的慧净大师。 “大师,可还记得我。”她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慧净微微一笑,双掌合十:“殷施主,贫僧记得你。” “咦,你们认识?”云逸尘大为奇怪。 殷如行真诚的道:“是,大师于我有救命之恩。”犹豫一下,看了看慧净的脸色。又补充道:“也有半师之缘。没有大师,断无我殷如行今日。”若不是慧净的手札教会了她做药,她只怕早在被卖给冯胖子时,就命丧黄泉了。 云逸尘更加吃惊:“你还有半个徒弟?你不是从来不收佛门之外徒弟的?” 慧净道:“殷施主与我佛有缘。” 云逸尘差点喷出口中茶水:“不是吧。大和尚。我外甥媳妇你也要渡出家?” 苏雷也顿时一脸警惕。 慧净不慌不忙的道:“苏施主也与我佛有缘。阿弥陀佛。” “啊呸!”云逸尘顿时跳脚,就差拎着他吆喝:“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慧净眼皮一垂,合掌不语。 就在云逸尘要动手之即,殷如行忙开口:“云前辈,且慢!缘也分几种,各不相同。我与苏将军商议过。打算在驱走暴匪后,于息宁、乐乡一带广传佛法,教化民众。大师说的有缘想必是指此。” 云逸尘松了手:“真的?”却是问慧净。 慧净平静的道:“正是。” 云逸尘一阵气结,没好气的道:“你个臭和尚,总这么含含糊糊的,话说清楚点能死啊!” 慧净波澜不惊:“云施主,非是贫僧含糊,是你的心太不静了。” 跟和尚掰理是自讨没趣。云逸尘气哼哼的背过脸。对着苏雷换过话题:“来,和师父说说你都走安排到哪儿了。要怎么行动。” 苏雷忙将和殷如行商定的计划说了:“……保庆公一家的罪证已经收集好了,逼j良家女子、夺人家财、造假冤案、强逼为奴。什么都有。我们的意思是,先将这事闹出来,弄的满城风雨。然后再一个个杀。闹一个案子杀一个相关祸首。务必给对方在心里上造成巨大压力。也给民众一种天降惩罚的感觉。保庆公留到最后,他一死,我这边再大军逼近。用天理不容,鬼神震怒一说为由,除恶公,扬善举。后方再由慧净大师配合传佛家因果轮回一说,教化子民……” 云逸尘问询的是军事机密行动。早在他开口之时,殷如行就请了慧净一行几名僧人到另一处房舍休息。上了清茶素点。顺便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东寰的传教可与天元有所不同。天元地域富饶,礼仪之邦,对于信仰的渴求并不如挣扎在困苦贫穷之中的东寰人。这里至今还有奴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一日只食一餐,日夜劳作。这里的平民生活困苦。行事也更为蛮横。然而,越穷的人越渴求改变。想法越是简单的人对因果轮回,今生修来世报之说也越容易接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东寰战乱,只怕贵僧们不能像在天元名寺宝刹中一样清修诵经。东寰的僧人要做的更多,要给平民看病,要教他们简单的护理常识,要教他们的孩子数数,识字,要教男人更好的耕种庄稼,教会女人编织裁衣绣花……” 说白了。就一个意思。官方出钱给修寺庙、养僧人。但僧人们不是白养的,得干活。当然,这活不是耕田纺织,而是需要你们传授技艺,教授本领和文化。 历史上因佛法乱国的原因,其根本就在于和尚们只消耗米粮而不参与生产创造价值,需要国家耗费大量的赋税去养他们。这才造成了祸乱的根本。殷如行这里则是将寺庙与学校医院结合起来,给他们任命了教师、医生、护士的活。也就是借宗教的手,办官方利民公益设施。 慧净默然不语。底下的几个僧人却情绪不安起来。犹豫了半晌,出来一人道:“殷施主,小僧们自幼出家,学的就是佛法经书。教授孩童数数识字也就罢了。这治病护理,耕种编织。我等都不会,如何教授别人?” 第270章 八部护法 关于这一点,殷如行也是考虑过的。 她的想法是,僧人的数量要控制。僧人就相当于负责国家公益事业的公务员,考核必须严格。任职必须控制。这一层次的人,必须是高僧。有坚定的信仰,高尚的人格。 然后往下,就是沙弥。相当于聘用编制,用于处理各项日常琐事。 此外,还有居士。居士有全职兼职两种。义工也可。为短期工种。各行各业都可参与。要求,会一技之长。这一身份,主要是填补僧侣们对于某种行业知识空白而安排。比如会医术的医者,可挂上居士之名来寺庙给民众上课,教授简单日常护理。开设义诊治病等等。当然,这是前期过度。到得后期,僧侣中自然要培养自己的医学队伍,以及教师队伍。 几个僧人小声的窃窃私语,对殷如行提出的方案又是新奇又是不安。 毕竟这样一改变,和往日的传统大相径庭。寺庙不像寺庙,僧侣不像僧侣。反倒更似一群官府的官员。 “阿弥陀佛。”慧净喊了一声佛号,出声道:“殷施主,兹事体大,可容我等考虑几日再做答复,如何?” 殷如行欣然允诺:“当然,当然。” 慧净带着僧人们暂且住下,慢慢考虑。云逸尘那边却是半点不用考虑,已经照计划行事起来。 苏雷找出来的罪证都是真实的。保庆公一家的的确确犯过这些事,虽然在他们看来,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得。 息宁、乐乡两地的民众被多年的愚民教育驯化,对此则处于麻木状态。这都是命。贵人命好,可以为所欲为。平民命贱,零落如尘。 这些流言刚兴起之时,保庆公一家是不太在意的。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祺军的屯兵逼近上;放在了冯淡勋娶了他们有婚约的“儿媳妇”,还带着四处奔走,联络东寰诸侯上;放在了宁湛已经拿下昌平六县。罗家正式入驻上;放在了桓蹊刚拿下河谷一带,就闹出平民起义内乱上。独独没分半点心在自家旧账被翻出来这上面。 最先闹起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有一家平民,家里有个漂亮的女儿。被一纨绔看中。该纨绔是保庆公家中分支旁系。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贵人老爷了。纨绔看中了小娘子,二话不说,强行买了去。银子倒是付了,他也不差这几个钱。那户人家却是真心疼女儿的,哭的伤心欲绝也没有办法。 事情发生的时间恰恰好,就在一个多月前。在没有网络、电视、广播的年代。一个多月正是话题新鲜的时候。传播的范围也正逐步扩大着。 然后神奇的事就来了。有人劝解这家人,说你们拜拜神佛,求求菩萨保佑吧。 那家人悲痛的道,菩萨也不能保佑我的女儿回来。 来人就神秘兮兮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佛家的菩萨有好多,罗汉五百。你平时求的那个,是保平安的。当然不能保你女儿回来。你得换个菩萨求。 那家人就问,那该求哪位菩萨。 来人道。求天龙八部护法之:阿修罗王。阿修罗主杀戮,对付恶人就该请这样的天神。 那家人疾病乱投医,还就真向阿修罗往叩拜祈愿了。当然。这之中还有一套繁琐的程序,也是那来人教的。 一连叩拜了七日,果真于最后一日听闻半空传来声响,一个庄严低沉的男声道:如吾所愿。声音中含着杀伐之气,虽然低沉,却是清晰可闻,全家人都听见了。 然后当天夜晚,抢了民女的纨绔就被割断了头,头颅被挂在城门上,城墙上用血书写了几个梵文。有学识者认出,那几个字是‘阿修罗王’。 那户人家的女儿则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家闺房中。大门紧闭,院墙高耸,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姑娘自己也说不清,就说听见一声佛号,然后人就晕了。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家中。 这下可就热闹了,街巷传闻如炸开了的锅,四处都是传说阿修罗王惩恶扬善之举。百姓用压抑而兴奋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传言着。一时间街头巷尾多了不少贩卖阿修罗王画像的,人人都买一份回家供奉起来。 传闻从息宁传到祺军驻扎营地。自然也传到了慧净的耳朵里。 “阿修罗王。”他苦笑一声,问殷如行:“你可知阿修罗为何?” 殷如行还是知道一些的,却不多:“天龙八部护法之一。杀戮之神,男极恶,女极美。” “你既然知道。”慧净叹道,“为何要人们去拜杀戮之神。岂非与人心向杀戮?” 殷如行可没想那么多。拜谁不是拜呢,若不是这里没有西游记,她还打算让他们拜斗战胜佛呢! “我总不能让他们拜观音菩萨吧,观音显灵能救回他女儿,却绝不会杀掉那纨绔。”她振振有词,双手一摊:“就像战争只有用战争才能制止。这种时候,也只能以杀止杀。大师,东寰不是和平之地,只慈悲不杀人是不成的。” 慧净长叹一口气,道:“百姓却是想不到那么多,他们只会简单的崇拜武力。这与你教化民众的本意背道而驰。” “所以啊。我需要有一只僧人领头的战时救护队。”殷如行狡黠的笑道,“大师,佛家的仁慈和悲悯就劳驾您于战火纷飞中传播了。给绝望的人们送去清甜的甘泉,他们会誓死记住这份信仰的。” 慧净无奈的摇头。他如果再不参与进来,佛法传播还真有可能就毁在这个女子手上。 “从明日起,贫僧每日给殷施主教授一个时辰的佛法。”他认真的道,“施主既然要用,就该了解。”最重要的是,不能一知半解,胡乱解释。 殷如行笑眯眯的小脸顿时垮掉。 救护队是一个新概念。军中原本的医疗救治,是由几个军医大夫带上各自药童组成。人手不够就抽调士兵帮忙。救治自家士兵是没问题,敌方军士不用救,也没问题。无辜牵扯进来的百姓。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而这一场进攻息宁的战事,牵扯受伤的百姓却会非常之多。殷如行要收买民心,还有什么比救治他们更好的呢?用军方人,效果要大打折扣。这就好比你拿刀把人砍了。再给人包扎。你说那受伤的人会感谢你么?可若是换一个人来包扎那就不一样了。哪怕受伤人明知包扎人是拿刀人的亲戚,可只要处理的好,话说的完善。绝对可以让仇恨不沾包扎人半分。 救死扶伤。慧净带来的僧人们对这项工作没什么踟蹰,很快投入了进去。 殷如行也放了一大半心,只要肯上船,后面的就好说。慢慢来吧,她的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大致的计划方向。具体实施起来还要看实践的过程来不断修正完善。 息宁城内的神罚传说愈演愈烈。在纨绔断头后,又有几支旁系世家被翻出旧账,无一例外的遭受到了‘阿修罗王’的惩罚,送了性命。 相对于贵族间的恐慌,平民们却是兴高采烈,甚至私下已经有人自发组建了‘修罗教’此类组织。 殷如行对此哭笑不得。百姓还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思维,随帮他们复仇,就信仰谁。 可事情不能任其这样发展。否则好好的佛家教派真的要变成杀戮之教了。 慧净的担忧终成了现实。 殷如行头大如斗,找了云逸尘等人商量该怎么办。苏雷旁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云逸尘很不理解她的不安,“不就成立个教么?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有什么可怕的?” 苏雷也安慰她:“你若看不惯,等拿下息宁我派兵去镇压了,令他们解散就是。” 殷如行生出一股寂寞如雪的感叹。得,和这几个武夫就说不通。难怪罗枫寒从没将他们当做威胁,或者对手。 人才难得。她迫切的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武值和文治超级不平衡,打下的地盘很有可能再度乱成一片。桓蹊不就正面临着这样的窘境么。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板着脸声明,“你们要相信我。真的很严重。总之下次办事的时候不能再打阿修罗王的名号了,换一个。” “换谁?”云逸尘不置可否。苏雷的几个师兄弟都是年轻人,遂兴趣十足的提议:“不是有天龙八部么。干脆咱们每个使一次。” 一个师妹兴奋的道:“我有几张在庙会上买的鬼脸面具,下次咱们扮夜叉吧。” 这位师妹,这不是在赶庙会。 有师侄弱弱的提议:“我觉得天神比较有威严。” 这位师侄,你以为你长的很威严吗? 还有崇尚简单的:“据说紧那罗长的和人一样,就是头上多一个角,扮这个吧。” 亲。魔鬼也是长角的。你就不怕被当成妖魔鬼怪? 云逸尘居然也被提起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插话:“这个不好,万一动作的厉害角掉下来,就露陷了。” 这是要群体spy么? 殷如行眼看着会议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歪楼,彻底无语。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慧净。 慧净面含微笑,一副平静慈悲的模样。对厅堂上的闹剧不置一词。 大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殷如行用眼神祈求。 慧净淡淡一笑,开口道:“诸位施主既然已经商量出了主意,贫僧就不打搅了。阿弥陀佛。”竟是起身合掌,告辞而去。 殷如行大急,一把拽住苏雷的胳膊,急声质问:“大师可是生我的气了?” “徒儿媳妇,你这是乐呵傻了呀!”云逸尘笑眯眯的凑过来,“大和尚明明是赞同了我们的提议嘛!” 什么?赞同?! 殷如行愕然瞪大了眼睛。 第271章 意外 世事难料。有时尽心谋划想办件大事,结果事与愿违,正剧变成了闹剧。有时干脆放任自流,随它闹腾。闹剧却偏偏又走上了预定的正剧轨迹。 殷如行近来的心情可用大起大落来形容。 在太初门一群童心未泯,spy爱好者的折腾下。息宁城的神话传说之风刮的越来越烈。天龙八部的造型已经不能再满足这群爱好者们。迦楼罗的大鹏金翅鸟,摩呼罗迦的人身蛇头,给了他们巨大的挑战难度,非人力能克服。于是乎,不知哪一位突发奇想,带了光头套,脸上、身上画了大片纹身,弄出降龙罗汉的造型。赢得师兄妹们的一致好评。 降龙都出来了,伏虎还远吗?罗汉都有了,菩萨能缺席吗?苏雷的某位师妹兴奋的穿戴上了白衣飘飘的观音造型,拿了根杨柳枝飞身一跃,嗖的就不见了影。 菩萨是慈悲的,不能杀人。这位师妹的任务乃是时不时惊鸿一现,展一片衣角、留一个背影、洒下万种传说给人膜拜。 殷如行如今也破罐子破摔了。将染了绿颜料的毛笔丢进笔洗,清水漾开条条绿丝、晕染。都快深秋了哪儿来的新鲜杨柳枝,自然是她用颜料造假做出来的。 “我觉得我现在整个儿就一造假神棍!”心头的郁闷没法出,她只能对着苏雷愤愤吐槽:“这么假的造型,居然没有人怀疑,个个信的跟真的似的。我简直不能相信。” 在她原先的计划中,是只露其声不露其面。结果被这群异妆爱好者给弄成了声也露、人也露,惊鸿一瞥来无影去无踪。她该夸奖他们好歹还知道要把脸画的神圣夸张一些吗? 这要摆在二十一世纪,群众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放在这里,人们却像是见到了神迹,深信不疑的膜拜。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 果然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了解这个时代的百姓。 苏雷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探子传来消息,现在息宁城里人人拜佛。香火旺的很。不过各家寺庙也被严格搜查了。大批的僧人被关进了牢房。倒是连累了他们。” 殷如行一听来了精神:“这个情况对我们是有利的。等他日拿下城池,再释放这批僧人。令他们跟着大师做事,我们的威信就更好了。” 苏雷摇了摇头,脸色转为严肃:“这事以后再说。舅舅传来消息,行动要暂时缓一缓。他在息宁城外发现了高手的踪迹。” 云逸尘口中的高手。代表着武力水平至少和他不相上下。也就是说,东寰的绝顶高手们开始行动了。 也是,闹剧闹到现在,百姓以为是神迹。上乘武学大师眼中自是一目了然。也该是他们拿出对策的时候了。 “前辈他们对付得了吗?”殷如行担心的问。 苏雷话说的很保守:“凶险是有的。高手对决,谁也不能说有必胜的把握。以弱胜强的前例太多了。对决时瞬息万变,任何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能对结局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像。但不管有多凶险,这一战是必须的。”他顿了顿。道:“我也去。” 殷如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作为大军统帅,苏雷自不必以身涉嫌,参加这种江湖对决。但他还有一个太初门嫡传弟子的身份,就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到场。甚至是下场对决。 “我也去。”她毫不犹豫的道。 “不行。”苏雷考虑都不用考虑,一口拒绝:“我们俩都去了,万一齐齐出了意外。军中就乱套了。我去,你留下来照看。” 决定不容置疑。这也是最合理稳妥的决策。殷如行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这要到哪天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苏雷莞尔微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相信我,不会很久的。我没那么多野心。只要息宁、乐乡就够了。”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也意味着殷如行将自己的未来已经和他连在了一起,才会如此牵挂担忧。想到这里,苏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乐:“等我回来,相信我。” 这一战的凶险殷如行是事后才听说的。保庆公意识到了这是一项针对他的阴谋,暗中遣人送信,请来了东寰岛几乎所有的高手,设下埋伏。太初门共去十五人,回来七人。折损过半。云逸尘身受重伤,他的师弟则断了一只胳膊。三代弟子全部阵亡。二代弟子伤亡惨重。其中就包括那位爱扮白衣观音的可爱姑娘。 值得庆幸的是,苏雷早早安排了一支奇兵接应,并没有只身入陷阱,而是势均力敌的对抗。唯一的意外就是对方高手的人数。但云逸尘等人的代价没有白付,这群高手最终全部毙命。设伏的敌人当场歼灭,无一人逃脱。当中就有保庆公的那位嫡长公子。 苏雷也受了不小的伤。但重要的是,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殷如行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没有什么比他能平安在她身边更为重要。 没有了苏雷,她在这个时代将会多么寂寞。 看着他苍白平静的睡颜。殷如行蓦然发现,原来她已经再也离不开了。 “夫人。”李奉轻轻敲门。 “什么事?”殷如行怕吵醒了沉睡的苏雷,起身带上门,来到院中和他问话。 “保庆公领着八万大军纠集在息宁边境,发出战贴,要替他儿子报仇。”他面带忧色,沉声道:“还有,罗家有信使前来,问是否要派兵援助。宁湛将军已经离开昌平往这边来了。” 殷如行赫然心惊,心头划过一道闪电,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东寰的高手怎么会这么快聚集在一起?海岸运输线早已被天元人控制,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太初门来了大批高手?据云逸尘说,那群高手围攻的重点就是苏雷。而按照宁湛现在的位置,他是在对决之前就从昌平出发了…… “扣下那个信使!”她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戒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你去召集将领,集合军队。保庆公要打。我们就和他打。必须在宁湛到来之前全部攻占下息宁。不惜一切代价!” 李奉瞬间也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是鄢都人……” “不错,罗家人等着来摘果子了。”殷如行闭了闭眼,将‘鄢都人’三个刺耳的字眼从脑海中赶走。面沉若水:“存亡在此一战。升帐吧。” 呼呼的号角声在辽阔的天空回响,中军升帐。 将领们奇怪的看着帅位上坐着的女子。面露疑问。 “诸位,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映像并不怎么好。”殷如行一身黑铁战甲,剑若寒霜,话说的直截了当:“本来,我是不该站在这里的。但现在,我想我必须在这里。将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和诸位说说。” “保庆公纠集了大军临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另一件事可能大家还不知道。那就是,鄢都罗家派来了信使……宁湛带着他的军队就在不远之外,正马不停蹄的朝这里赶。” 帐中哗然。在座的将领都是领兵多年,这一番境况都知道意味着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鄢都人,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战。”殷如行肃然而立,清脆的声音带着金铁杀伐:“不光要战。还必须胜。必须是大胜。在宁湛到来之前,彻底拿下息宁!诸位,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是给人当梯子诱饵的,我们不要颠沛流离,不要无片瓦遮顶,无寸土立足。谁敢阻挡我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杀——无——赦——!” 众人皆振奋。有人犹有疑问,尖锐的问道:“将军病重,夫人统帅自是可以。可听说宁湛将军是您的师父。他若用师命命令您,该怎么办?” 殷如行声音冰冷:“师者如父,我并不能违抗。然女子出嫁者。当以夫家为重。我与苏将军……”她停顿片刻,想了想,毅然道:“今日便成亲。明日大军集合,出发阵前!” 众人面面相觑,帐中一片安静。稍后,李奉第一个大声道:“将军夫人新婚大喜!我祺军百战百胜!” 这句话像是一个号令。帐中随即响起一片汉子们的恭贺声:“将军夫人新婚大喜,我祺军百战百胜!” 殷如行眨了眨睫毛,掩去眼角的泪水。 谁能想到,她就这样嫁了。 苏雷晚间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睡错了地方。 满室大红喜字,正红绸缎挂满床帐,连身上盖的被子都是大红绣鸳鸯锦面。 门外响起脚步声,殷如行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醒了,顿时欣喜:“你醒了,太好了!” 原来没睡错地方,苏雷心下安定。虚弱的问:“房间是怎么回事?” 殷如行脸上闪过一丝忧色,想了想,还是选择将事情都告诉他:“保庆公集结了大军要给他儿子报仇……”他毕竟是主帅,虽然重伤,也有权知道自己军队将要面对的境况,无论好坏。 孰料苏雷听完竟满脸喜色:“这么说,咱们今天成亲?” 这人的脑子都放在什么地方!殷如行深深为祺军有这样的统帅感到悲哀:“重点不是这个,罗枫寒早就觊觎这儿了,他这是想渔翁得利,拿我们做炮灰他摘最后的胜利果实!” “不行,我要起来和你拜堂。这个不能少,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苏雷挣扎着要起来。 殷如行火了:“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拜堂!拜你个头啊!你是不是还要洞房啊!” 苏雷笑道:“我也很想。但是如行,洞房的话今天可能不行。你忍一忍,以后我加倍补给你。” 见鬼的谁要你补!殷如行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破口大骂。她累死累活为的是谁啊!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责任感! “如行。”苏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半身的重量都靠在殷如行的肩上。他柔柔的笑着,眼眸温柔如水:“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相信你。所以,我只要做我现在能做到的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交给你。” 身体相依,苏雷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透,温热的气息融化了她从室外带来的冰冷寒气。殷如行被他的目光锁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我们现在去拜堂。”他暖洋洋的笑着,眼中星光璀璨。 正文 第272 结局 苏雷坚持拜堂,也是要在众人面前给殷如行正名。告诉他们,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全权代理人。 果然,苏雷挣扎着出现,完成拜堂仪式后,众将领看殷如行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同和承认。有了这个做底子,领兵也变的顺畅许多。 苏雷口中一辈子一次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丝毫旖旎。进了房间躺上床,用最后的力气灌下一碗药后就沉沉入睡。等到第二天醒来,大军早已出发,只有留守的后勤队伍守着他照料。 慧净接手了这七个人的治疗。大师出手,非同凡响。苏雷第一次知道,九转白龙丹配合上其它药物,还有疗伤的奇效。 “道法百通。”慧净淡淡的道,“九转白龙丹本就含有元气之力,只是太过刚猛霸道。需用它物抑制,以达到缓缓温补之效。你运气倒是不错。” 提起丹药,苏雷不禁想起十年前出云山山谷中种种往事。今日相知相守,往昔种种磨难都也值了。 “大师。”他好奇的问,“前头装神迹闹的那些事,我看得出大师您并不喜欢。可为什么一直放任,从不制止?”慧净是虔诚的高僧。出家人有不打妄语之说,欺骗百姓,假装神佛显然违背他的信仰。以慧净的能力,想阻止就一定能阻止的了。 慧净平静的脸色动了动,叹了口气,道:“事急从权,无需教条。殷施主所为,虽然不甚光明磊落。然却可减少伤亡。生命更为重要。” 殷如行虽然看着像胡闹。但是百姓们却因着这胡闹对这场战争持避让态度。他们不可能反抗领主。但至少他们也不再被煽动着将天元人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选择了躲避和观望,看谁更得神佛的保佑,能赢得这片土地的掌控权。 “这便够了。”慧净悲悯的道,“兴亡百姓皆苦。贵人相争,谁赢谁输本无区别。况且……”况且殷如行所展现出的未来计划,确实比息宁现在的领主要仁和许多。就这样吧。身在红尘中,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佛法想要传播,离了当地统治阶层是不行的。 养伤不多日。前方频频传来好消息。两军先是呈胶着之势,随后,在几员前锋大将各有胜负战绩后。保庆公得知了统帅的是苏雷的新婚夫人,对天元内情缺乏了解的他报仇心切。军前叫阵,要求双方统帅一决胜负。打算趁此机会将她斩杀于阵前,也让苏雷尝尝锥心之痛。 殷如行白马黑甲,长剑若水。一张乌沉沉的黑铁面罩罩住了如玉容颜。 国色无双第7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国色无双第76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76部分阅读 着保庆公的叫嚣,她冷冷一笑,傲然应答:“可以,生死自负。保庆公。记住了,和你对战的是我‘黑罗刹’殷如行!” 保庆公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当壮年。使得一柄尖韧铁枪,挥的水泼不进。 殷如行挥剑而上。心若止水。从未有过的清明。一招一式角度刁钻计算精密。保庆公越打越吃惊,原以为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天元来的高手都在那场埋伏中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无人能出战。谁知,这女子竟有不输一流高手的武艺。 心下冷然,手中铁枪一阵紧似一阵。不多时。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回身躲避,殷如行跟着追上去。就见说时迟那时快。保庆公一个闪电回身,回马就是一枪刺来,殷如行立刻挥剑拦住,咯嘣一声,长剑断裂。枪尖对着她的胸膛直刺而来。 观战的李奉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刚落,就见场上形势巨变,一条乌黑的长鞭绕住了保庆公的脖子,紧紧束住。根根倒刺齐齐刺进柔软的颈部皮肤,鲜血喷涌。铁枪去势一顿,殷如行腰部从意想不到的角度一拧。枪尖滑过铠甲,落在了地上。保庆公一头栽下马,气绝身亡。 “杀——!”李奉大喝一声,纵马奔驰,领着前锋军咆哮而上。对方军队因主帅阵亡惊慌失措,溃不成军。战事逆转。 这一仗,杀的天昏地暗。殷如行黑色的铠甲被鲜血浸成了暗红。兵器不知换了多少。左手的长鞭如一条毒蛇,于诡异间带走生命无数。 ‘黑罗刹’一战成名。 宁湛到达息宁的时候,战事已经平息了很久。八万军队斩杀大半。小股残余退守乐乡。殷如行并没有紧追不舍,祺军占据了息宁,就如同在乐乡人头上悬了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种危险逼近的恐惧,更容易崩溃他们的精神。攻占乐乡是迟早的事。将息宁治理好了,有对比有比较,更能兵不血刃的拿下。 死亡,在乱世不可避免。却还是越少越好。 苏雷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仍需精心调养。 慧净的僧人救护队已经组建了起来,正在救死扶伤。信徒居士的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息宁当地的贵族需要整合。粮食和物资是重中之重,必须控制在手由军方管制。 集多功能为一体的新型寺庙新鲜出炉,用的还是原来寺庙的老房子。牢房的僧侣被释放了出来,殷如行给他们讲授了祺军的政令。不劳而获是不行的,会各项技艺的,开班分批传授百姓。识字的,统一教授孩童。实在只会念经的,就参加救护队,或者做后勤。这样一来,成年百姓的劳动力就空余了出来。除孤儿和没有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外,所有成年人都必须做工才能领取救济粮食。当然,也可领取银钱,自发自愿。想吃饱饭就干活,吃饱了不饿爱游手好闲也随你。 有活干,有饱饭吃,未来有好日子许诺。再有僧侣传播些因果报应,现世来生一说。息宁这片土地虽然刚经过战争的创伤,百姓们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勃勃的生机。 当宁湛踏上这片土地时,虽然早已得知战事平息的消息,还是被这一片井井有条的治理给吓了一跳。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因为战事已平,军队就驻扎在了五十里之外。宁湛只带了一队亲兵。相陪的,是白陌尘。 殷如行看见这两人,百感交集。人生变故,沧海桑田。转眼间。她和他们的立场,已然有了对立之别。 白陌尘只能一声叹息,大势已去。事态即成定局,还不如交好来的合算。 宁湛却不是他一般的政治家,神色莫辨的打量了殷如行几眼,淡淡道:“听说你成亲了。” 殷如行张了张嘴,哑然。片刻后才出声:“师父。当日形势紧急。” 宁湛冷声:“紧急到派个信使说一声都来不及?” 殷如行垂下头。她无话可说。 “我说宁兄,你这么咄咄逼人是做什么?”苏雷不悦的从房间内走出,他听了好一会儿了。本来不想多事,可宁湛这副拽样他实在看不下去。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行想要的生活,罗家人根本不可能给予,她和他们的理念,本就南辕北辙。 “你宁将军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气势如虹而来。我们地小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就怕连房子带地都丢了。谁还敢派信使?”他同样冷声回道:“娘家人这副虎视眈眈的架势。还好意思怪人不敢求助?宁兄的想法真让我叹为观止。” 宁湛一怔,随后大怒:“苏雷,你少含血喷人。我好心带兵来助你。只有你这种小人才想龌龊之事!” “带兵?”苏雷嗤笑一声,“是啊,我还奇怪呢。海运线是你们控制的,东寰人怎么知道我太初门来了多少高手?你宁大将军离开昌平的时候又是哪一天?莫非早早就算到了我会重伤?是了,我没死可真让你们失望了。” 宁湛身体巨震:“胡说,我带兵外出是因为边境闹了民乱……”随即,他似想到了什么,声音渐轻。不敢置信的将视线投向白陌尘。 苏雷继续冷笑:“是了。好大的民乱。需要宁湛将军亲自平乱。敢情鄢都就没人了。” 白陌尘轻咳一声,开口:“苏将军,这一切只是巧合。负责海运的队伍是海盗改编,这些人不像正规军士那般守纪,怕是有人出钱,他们随口就说了。我们也没想到。平乱确实不需要宁湛。这也是听说了海运那边泄露消息。想到贵方会有不测,多做了周全准备。苏将军,我鄢都真的没有害你之意。否则,只需暗中提供人手参与埋伏。相信我,若是枫寒公子参与伏击计划,你不会有逃出的幸运。” 苏雷冷冷一笑,刚想说什么。殷如行突然插话:“我相信枫寒师叔不会要你的命。” 宁湛铁青的脸色顿时转为柔和。白陌尘也松了口气。苏雷一怔,惊讶的看向她。 随后,耳边传来了传音密语:“因为夺了你的势比夺了你的命更合算。没了大军的你,只能为罗家效力。这是一箭数雕之计。任祺军和保庆公两败俱伤,宁湛大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息宁。同时又收取你这员大将。 你报仇心切,正好借你的愤怒,攻下乐乡。同时也收复太初门的残余人手。” 正如苏离曾经的话,没人帮忙,就只有自己开动脑筋。殷如行虽然反应慢些,不如他们七窍玲珑。这么些天的时间缓冲,也想明白了罗枫寒的谋算。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她继续传音,“我们已经转劣势为优势,至少现阶段大家不会撕破脸,敷衍几天,好聚好散吧。” 走到今天,也就这样了。 白陌尘就见苏雷愣愣的站了一会儿,面色转怒为喜。虽猜到定是殷如行对他说了什么,然而听不见,也只能作罢。殷如行和鄢都,到底还是立场不同了。 苏雷心情转好,说话也客气起来:“既然一场误会,宁兄白兄就当是来做客,随便转转。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一副主人翁的大方之态。 宁湛一脸漠然,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白陌尘接过话,笑道:“正好,我见街上井井有条正好奇着呢,这一路走来,可不见哪处如息宁这般平静。”就是罗家占住的昌平,也时不时有大大小小的内乱反抗。如息宁这样百姓平静接受的,还真是少见。 殷如行笑道:“这也是我们运气好。慧净大师在此传教,自然人人信服祥和。”这些举措都是公开的,以白陌尘的本事,只要住上几天就能将详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白陌尘的确很容易打听到了内情。心底的惊讶不可言表。这些措施,在诸丘时殷如行和他谈论过。占领昌平后,他也向罗枫寒提交过这些提议,并被获准实施。唯一不同于息宁的就是,他用官方的人在做。殷如行则是用僧侣召集民间自愿者,带队而行。官方,只退居幕后做辅助。 区别不算大。然效果却有天壤之别。白陌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殷如行曾经的话再度浮现脑海:“只有真正品德高尚,有坚定信仰的高僧带领。才能将这项举措最完美的实施下去。” 他蓦然感到一种遗憾。 其实,殷如行刚到鄢都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宁湛,只要用心去靠近。他们,都有机会的。 抬眼望去,远处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苏雷凑在殷如行耳边说了句什么,殷如行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苏雷顺势将她拉进怀中,吻上她的发丝…… 视线转移顺延,果在远远的角落看见了宁湛的背影。 他叹息一声。阿湛,我虽遗憾,但早在最初就已明了,便无法后悔。你呢,可曾知道自己为何而不快,为何而惆怅么? 你,可后悔? 后悔在最初的时刻,没有牵住她的手。 后记: 天元历680年,春。苏雷、殷如行攻占乐乡。同年,太初门东寰分支成立。云逸尘为分支门主。 天元历681年,东寰王室宝藏传闻在北疆发现,诸多诸侯前往,宝藏处平地做雷,参与人等无一生还。其中东寰王卒,东寰王子卒,兴平公主卒,冯淡勋卒。 天元历682年,天元五地改城立国,五城主自立为王,分别为:禧王冯淡裕,祺王苏晨,祉王何雁,祀王梁少安,祝王桓跷。 天元历684年,罗枫寒统一东寰,自立为王,分封诸侯。其中封地最广,声名最为显赫国公四位,分别为:齐国公何暮,封地北凉。燕国公桓蹊,封地河谷。定国公苏雷,封地乐乡。宁国公殷如行,封地息宁。 东寰岛佛教昌盛,尤以乐乡为佛教圣地。河谷之地亦多有信徒。国主罗枫寒亲赐高僧慧净法师‘圣僧’之号。于都城修建国法寺,邀其入寺主持。慧净法师婉拒。终身未曾入都城。 天元历685年,宁国公殷如行产长女。未及百日。国主罗枫寒遣特使为其嫡次子求亲。宁国公回复,长女需继承国公爵位,只招赘,不出嫁。 天元历787年,宁国公殷如行产长子。满月之日。国主罗枫寒去信询问:尔子承爵乎?国公答曰:承定国公之爵。 宁国公殷如行、定国公苏雷只此生育一女一子,再无所出。 【完结】 国色无双第76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