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 第1章 胭脂楼中胭脂茶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章 胭脂楼中胭脂茶 第章胭脂楼中胭脂茶 水墨字画白绫帐子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好半晌,对方才止住咳,只苍白枯瘦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然后迅速被双女人的手握紧。 “我可怜的儿。”名中年美妇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恨不能将自己的余寿灌进这只手里,“你想要什么,说给娘听,娘给你拿。” “娘,我怕是活不了啦。”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帐子里响起,“只是黄泉孤冷,儿子个人下去,实在觉得有些寂寞。” “你放心好了,娘定会找人帮你说门阴亲。”中年美妇泣道。 平安县近些年虽文风鼎盛,但仍旧俗难改,谁家若是夭了少年少女,便定要为之寻门阴亲,否则的话孤坟下葬,岂不是要坏了祖坟风水? 只是这妇人心中只有三分为祖坟,倒有七分是为了儿子,心道儿子不但相貌出众,而且文采裴然,若不是得了这怪病,只怕京里的世家贵女也能配得,如今是没有办法了,但也不能委屈了他,定要为他寻个年纪相仿,容貌标致,兼之身家清白的女子陪葬…… 结果帐中人句话就熄了她心里的念头。 “儿子心中只有个人选。”只听他放缓了声音,轻轻吐出个人名,“胭脂茶楼……唐娇。” 唐娇现在尚且不知,因为某个人的句话,她将陷入场大麻烦中。 如今她正坐在胭脂茶楼里,阳光从右侧的窗口照进来,她发髻上的那支金步摇微微颤着,洒下乱金片。 斜抱琵琶,素手拨过,珠滚玉盘般的琵琶声奏起,唐娇开口念道:“商九宫夜半过坟场,不想乱坟岗上竟转出个衣衫不整的绝色美人儿……” “停!”台下唯的听众喊了声停,然后叉着手指,对唐娇严肃道,“书生和女鬼的故事已经俗透半边天了,换个。” 唐娇马上换了个调子,边慢拨琵琶,边轻柔婉转的说道:“商九宫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只有狗为伴,日商九宫病倒,为了照顾他,那狗儿就地滚,竟变作名绝色美人儿……” “慢!”台下那人再次喊停,“最近镇上正在肃清风气,人兽什么的绝对过不了!你给我换!” 调子拐了个弯儿,极尽缠绵彻骨,那怀抱琵琶的美人索性唱了起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商九宫打开柴门,看着眼前的高大僧人,与之相视笑,切尽在不言中……” “你给我住口!”台下那人忍无可忍的打断道,“人兽已经不能忍了,两个男人相视笑加不能忍……还有,你别每个话本都用我的名字成不?”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唐娇袖子甩,不满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干脆你自己写个话本好了!” 分明是恼怒的语气,可由她说来,却是未语先笑,眉眼弯弯,可谓嬉笑怒骂皆成娇嗔,让观者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腔柔肠。 商九宫便是如此。 他揉着眉心,但觉头疼无比,眼前这小姑娘骂又骂不得,夸又夸不得,看她副娇滴滴的模样,谁能狠下心肠骂她,可要是不骂她,她就要上房揭瓦!看看她最近说的话本,男人与狗,男人与猫,男人与黄瓜精……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吗?男人定要跟这些玩意在起吗?骂了她句,从此话本里的男主全变成了他…… “不管怎么样,你这次给我正经点。”商九宫放下手,正色道,“讲三皇五帝,女娲补天,实在不行你讲个和尚和三只畜生的故事……不然出了事,我可不会去牢里看你!” “个人坐牢无趣啊。”唐娇幽幽叹,“你放心吧,我要是被抓走了,肯定把你也给供出来,咱们两个在牢里有个照应,你给我做饭,我弹琵琶给你听。” ……那刻商九宫觉得自己真是家门不幸,才会召了这么个说书先生进来。 但谁叫客人们就吃她这套呢? 跟其他的说书先生不同,唐娇总能第时间抓住客人的心,她说的那些话本, 本本浅显易懂,字字风月无边,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贩夫走卒,都能听得懂,也都能从中寻得乐趣,别的说书先生想要效仿她,可他们有她这样细嫩的手指吗?有她这样娇美的笑靥吗?有她这样妾发初覆额的风情吗? 故而胭脂茶楼总是客如云来。 泰半原因,是为了饮她这杯胭脂茶。 这不,巳时刚过,茶楼外头就有人在敲门,叫嚷着要进来听书喝茶。 “来了来了!想拆房子啊!”商九宫回头吼了声,然后揉着眉心,无奈的对唐娇说,“算了,今儿你就回去歇息吧,我让曹先生替你的班。你也别光顾着睡觉,总要匀点时间出来,好好想个新话本,记得!不许人兽!不许人鬼!不许男男!” “我知道了!”唐娇说完,抱起她那张红木琵琶,款款向商九宫福了福,便走后门出去了。她这前脚刚走,后脚茶楼里就塞满了人,听说今天早上的说书人从唐娇换成了曹先生,登时骂骂咧咧,走了半。 莫说他们,唐娇心里也在诽谤不已。 镇上茶楼不少,说书人,但个茶楼通常只请三个说书人,分作早场,下午场以及晚场,通常晚场最火爆,镇上的人晚上没事可干,就会带着全家老小到茶楼里听书,其次是下午场,最后才是早场。 唐娇年纪小,资历薄,争不过那些老人,只能说早场。说午场的刘先生倒还好,晚场的曹先生却时常倚老卖老,拿她当丫鬟使,不但指使她端茶倒水,还对她毛手毛脚,不过如今可不同往日,唐娇的风头越来越盛,已经隐隐压过了曹先生头,想来取代他,成为晚场说书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知道姓曹的输不起,居然找人把胭脂茶楼给告了,说茶楼雇了歌女,每天早上唱些艳词浪调,坏了镇上的风气。 这简直是红口白牙,坏人清白!歌女属贱籍,唐娇虽然出生贫寒,却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怎凭他句话就成了贱人?且书生女鬼,狐仙花妖,那是自古传唱至今的故事,三皇五帝都没说个不是,怎么到了他曹先生嘴里,就成了艳词浪调了? “算了,敌人势大,姑且伏着。”唐娇心道,“反正左右不过数月,忍忍便过去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个新本子,否则人气散,再难聚拢,岂不是要让姓曹的笑死……只是这也不许写,那也不许写,到底写什么好呢?难不成真写三皇五帝女娲补天?” 想到这里,唐娇便脚下拐了个弯,走进了坊间书肆,买了几本有关历代帝王将相的话本,打算带回家中好好研读番。可等到了家里,没翻两页就开始打瞌睡,不得不掩卷长叹。 “怎么都似个模子里造出来的啊。”唐娇懊恼的说,“无论是皇帝还是将军,都是相貌堂堂,威震四方,个眼神过去,敌人全部吓得咬舌自尽了,个笑容过去,女子们全都哭着喊着要嫁他了,还哭爹喊娘的表示益善,定要娶满十八房妾否则奴家不依啊嘤嘤嘤嘤……” 胡乱再翻了几页,唐娇便看不下去了,索性丢开手里的话本,自书架上取了几本新出的才子佳人,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道是书中不知岁月,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眼看太阳已落下山去,唐娇居然还不觉得饿,指下又翻过页,忽然低低的咦了声。 只见张雪白的宣纸压在淡淡有些泛黄的书页中,背后密密麻麻布满了字。唐娇抬手将那张纸给抽了出来,翻过来看,之后眉头挑,看出来这是篇新话本,故事很简单,说得是个少女独居室,夜里被歹人骗出去杀了的故事。 “这行文可真是笔流水账啊。”唐娇笑着摇摇头。目十行的往下看,然后眉头皱,忽又将目光跳回到第个行,重新看了起来。 越看,就越感到身上发冷。 她原本以为这是书肆主人随手写的小故事,夹在书中忘记取了出来,结果被她给并买了回家,但是书肆主人怎会知道她的桌角矮了半分,不得已只好垫了本《烈女传》;他又怎会知道她嫌壁上太单调,自己画了两幅仕女图挂了上去,而且两幅都是用自己当主角,副玩猫副逗狗;他又怎会知道,她枕上有道红印子,那是两天前她不小心印上去的胭脂痕,因这几日事情太,所以直忘记洗了…… 不错,纸上虽然流水账,但实际上,却是用种极为精确冗长的笔调,描绘出了唐娇的住处,包括她书架上有几本书,哪几本书折了页,折在第几页,全都记在了这张纸上。 而故事最后,是句非常短小精悍的句子。 “是夜,歹人至,骗得少女开门,然后将之杀害……” 读着这句话,唐娇莫名觉得背上生凉。 她心中不禁升起个荒谬的想法,若这则故事写实,那故事里的少女,可不就是她么……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断了唐娇的思绪,她转过头,望向自家大门。 第1章 胭脂楼中胭脂茶 欲望文 第2章 无时无刻亦无地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章 无时无刻亦无地 第二章无时无刻亦无地 “什么人?”唐娇问道,神情有些惊悚。 “是我。”门外那人说道,“老板差我过来喊你,让你晚上过去替曹先生的班!” 原来是胭脂茶楼的伙计小陆啊。 唐娇松了口气,然后迅速警觉起来:“你怎么证明你是小陆?” “……”小陆在外面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昨天在厨房里偷吃了三碟马蹄糕四只大肉包盘葵花籽两壶碧螺春……” “好了好了,我信了!”门扉吱呀声打开,唐娇倚在门上,对他歪头笑,“走吧!咱们块回茶楼!” 门前着名青衣少年,眉眼细长,犹如两笔黛色飞入鬓角,冷峻里自带股小小的妩媚,他斜了唐娇眼,然后将清俊的面颊撇向边,淡淡道:“你自己去吧,我还得去给老板买李记点心还有烧鸡桂花酿……” 他噼里啪啦说了大串,把唐娇给说愣了,至于商九宫今天晚上到底要吃少东西,她是完全没记住,静静听了会,看对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出言打断道:“咳,小陆,你去忙吧,别让商老板等急了啊……” 小陆这才闭上嘴,朝她点点头,然后提着手里那盏青色灯笼,转身离开。 岂料走到半路,他忽然回过头来说:“对了,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有几个茶客给了我钱,教我对你这么说,好把你骗出门来。” 唐娇在原地,眼睛点点瞪大。 藏在暗处的两人同她样,两眼慢慢瞪得比牛大。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唐娇,她迅速退后步,在两道身影扑到门上之前,已经反锁房门,然后隔着门朝外面喊道:“小陆快跑!通知捕快来抓人!” “你会给我钱不?”小陆的声音淡淡响起。 “……少?”唐娇问道。 “炷香内给你喊到人,二十两;刻钟内给你喊到人,十两;个时辰内给你喊到人,两……反正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就当收尸钱吧。”小陆的语气就像在向茶客报楼里的茶价,吐字清晰,饱含热情。 “我哪有那么钱啊!”唐娇大怒,她个女孩子家,早起晚睡,勤勤恳恳这么年,才刚刚攒够十两,这可是她日后的嫁妆钱!若要凑齐二十两,怕是要把锅碗瓢盆并着这破宅子都卖了才凑得出! “再见。”小陆平淡的丢出两个字。 “喂!喂喂!”唐娇拼命抵着门,急得跳脚,“你不要见死不救啊!两……不!十两!” 可惜这个时候出价已经迟了,小陆人已走远,留下两个不明身份人士不停的撞着唐娇的房门。 唐娇这房子可是百年老房,老房子该有的毛病它都有,比如下雨漏水,墙壁潮湿,门窗年久失修,观赏作用大于实际用途等……唐娇发誓如果今天她能侥幸存活下来,明天定要找人把房子修得牢靠些,对,就朝监狱的方向修,要保证关键时刻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正这样想着,唐娇忽然觉得后脑勺疼,然后整个人被踹翻在地上。 扶着疼痛不已的脑袋,唐娇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她艰难的抬起头,只看见双粗布鞋子从自己眼前跨过去,然后便是房门大开的声音。 “老大,我就说不要走正门,翻窗子比较快吧!” “哎,花了大笔钱买通线人,结果还是翻窗了事……” “那个臭小子,收了老子的钱,居然个时辰没到就出卖了老子!” 原来……今天晚上意图对唐娇不轨的歹人不是两人,而是三人,其中两个堵在她家门口,另外个趁机翻了她家窗户,然后出手把她给打翻在地。 “我……我给你们钱。”唐娇手脚并用,把自己缩进角落里,低声哽咽道,“求你们不要杀我!” 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群贼人数量这么,这么凶残,她就该把钱给小陆的,至少小陆劫财不劫色,而眼前这伙人就差把“劫财又劫色”给写在脸上了! 果不其然,其中个黑矮子蹲下身来,泛着腥臭味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 “不愧是胭脂楼中胭脂茶,这脸蛋没辜负这名声。”他忽然回过头问道,“老大,能让我尝个鲜不?” “尝你妈个头!”八尺大汉脚踹他身上,“等分了钱,你去窑子里尝个遍!” “别扯淡了,快点干正事!”最后个人从腰上解下绳子来,“刚刚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快,动手吧。” 说完,他将绳子抛过房梁,然后结结实实打了个绳圈。 眼见此幕,唐娇哪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立刻大喊大叫的朝门口冲去,却被人拖了回来。 “闭嘴!”八尺大汉将桌上的宣纸揉成团,塞进唐娇嘴里,然后喝令道,“行了,送她上路!” 于是剩下两人个抱腰个抱脚,将她的脖子往绳圈里送。 唐娇嘴里呜呜喊着,边摇头,边流着泪,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没能感动三个杀人犯。 眼看着白皙的脖子就要套进麻绳结成的绳索里…… 忽然间,屋子整个黑。 唐娇不知道是谁吹熄了蜡烛,也不知道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听见几声短促的惨叫,然后歹人就松了手,任由她滚落在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唐娇吐了嘴里的纸团,踉踉跄跄的朝门口爬去,在她身后,是片带着各种口音的谩骂声,惨呼声,重物落地声…… 唐娇不敢回头看,她只手已经摸到了门边,正摸索着想要起来,打开眼前这扇大门,却不想,只手从背后伸来,按在她的肩膀上。 唐娇吓得僵在原地,眼泪止不住的流。 良久,缕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后面,伴随而来的是个陌生的声音,他说:“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唐娇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个声音很特别,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平调,没有任何语气上声线上的起伏,但给人的感觉却危机四伏,就像柄架在你脖子上的剑,上面流转着皎洁的月光,冰冷而苍凉。 唐娇楞了好会,才回过神来。 “是,是你?在我书里夹纸的人?”唐娇边问,边回头。 “是我。”只手稳稳按在她的肩膀上,他说,“别回头。” 那是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唐娇能够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于是脸上的惊恐慢慢散去,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脑袋不由自主的歪,脸蛋靠在他的手背上。 “谢谢你。”她努力笑了下,“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定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写在纸上警告我。” “因为我直在看着你。”那人沉默了下,然后字句的回答道,“无时,无刻,无地。” “哦……”唐娇神色恍惚的应了声,然后,忽然面色僵。 等等,什么叫做无时无刻无地? 无时无刻无地的看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这种人……不是叫做跟踪狂吗? 第2章 无时无刻亦无地 欲望文 第3章 娉娉袅袅十三余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章 娉娉袅袅十三余 第三章娉娉袅袅十三余 唐娇面色冷峻的躺在床上。 外头打的已经敲了三的锣,可她还是睡不着。 因为某个跟踪狂正坐在她的床边,容貌恰到好处的融在夜色里,隔着软烟色的罗帐,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唐娇很想开口对他说,夜深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可是话到嘴边,想起那三个生死不知的杀人犯,她就个寒颤,硬生生把这话给吞了回去。 个连杀人犯都不怕的跟踪狂,她实在没有勇气对他说狠话。 “睡不着吗?”男人的声音忽然在夜色中响起,“需要我陪你说说话吗?” 明明是番善解人意的说辞,但不知为何,由他说来,却让唐娇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咽了咽口水,唐娇开口问道:“那三个歹人呢?你放了他们吗?” “怎可能。”他平静的声音里似乎隐藏了丝冷酷的笑意,“我把他们种在院子里了。” “……啥?”唐娇糊涂了,“什么叫种在院子里?” “就是全身埋在土里,只露出脑袋,和只右手。”他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唐娇觉疑惑,“明天还要把他们挖出来送官,麻烦啊。” “为什么要送官呢?”他笑了,那种没有起伏的声线,使得他的笑声显得异常残忍,“我也可以审讯他们,而且效率远远超过官府,不会因为他们求饶或者贿赂,就把他们放掉。” 唐娇:“……” 听完他这番话,唐娇仅剩的那点睡意都消失了,整个人从鼻尖开始沁出冷汗。 “热吗?”他忽然问道,问完,从唐娇枕头底下抽了张帕子出来,然后非常自然得给她擦汗。 他的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就仿佛在擦拭件传国之宝,偶尔之间,略显粗糙的指腹还会刮过唐娇的脸颊,股陌生的,肃杀的,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样的待遇,唐娇只在七岁之前受到过,如今她已经十四了,实在有些消受不起,她努力想要止住汗,结果因为太过紧张,反而汗如雨下,不会儿便连手心也变得湿漉漉的。 对方没有点怨言,他非常细致,温柔的为唐娇擦汗,从她的额头开始,点点向下,擦过额头,擦过鼻尖,顺着脸颊的弧度慢慢擦到脖子里,然后,他牵过唐娇的右手,掰开她的手指,根根擦拭她汗湿的手指。 “不用紧张。”他边擦着,边说,“至明天下午,那几个歹人就会告诉我们幕后主使是谁,然后,我就会处理掉他们。” “是,是吗……”唐娇很想说她紧张的源头压根就不是那几个歹人,而是你,但最后这话还是没敢说出口,她干巴巴的笑了下,问道,“这事还有幕后主使?” “对。”他笑道,“其实他们刚刚就想说出主使者是谁……不过,不急。先让他们在院子里放碗血,体会下痛苦,无助,绝望,然后再说不迟。” 说完,他将唐娇的右手塞回薄被里,又将薄被拉至与她锁骨齐平,这才低低的说:“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唐娇这才想起明天早上她还得去胭脂茶楼说书……不,不是明天早上了,而是今天早上,看外面这半明半昧的,眼看着快要天明了,唐娇赶紧闭上眼睛,能睡会是会,哪怕只能眯会也好。 许是因为夜里折腾得累了,唐娇眯了会,居然睡了过去,待她再次睁开眼,晨曦已经照进窗台,朵桃花曲折横斜过窗外,上头停着只小鸟,时而啄食着花朵,时而发出悦耳的叫声。 唐娇无声的侧过头,看着床边,那里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踪迹,只剩张高背直立木椅静静立在那里。 “是梦吗?”唐娇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然后面色僵。 她看见了房梁上的那条麻绳,黄褐色的麻绳结成个绳圈,静静的吊在房梁下方。 咽了声口水,唐娇盯了那绳圈好会,才走下床来,朝后院走去。 她的屋子很小,院子也小,方寸之地只够晒晒衣服,或者种几盆花。唐娇本想到院子里摘根杨柳枝用来漱口,岂料刚进院子,就看见井边上搁着只脸盆,里面盛满了热水,白色水汽蒸腾不止,犹如云烟般氤氲而起,云烟里停放着只小碗,碗口边沿架着根新鲜的杨柳枝。 唐娇看着这只盆,半晌说不出话来。 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拿起那根杨柳枝,放在鼻子下面嗅,发现上面居然洒了层青盐。 唐娇盯着那层青盐,老半天都没舍得把它塞嘴里漱口。青盐,这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富贵人家用来净口的,至少四百文斤,便是平安县这种富县,也不是谁都用得起的,用得起的那几户人家,也只有老爷太太在用,下面的公子小姐,若是受宠的还能分到些,不受宠的就只能舔杨柳枝或者用手指漱口。 唐娇的面色阴晴不定,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青盐抖下来拿去卖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杨柳枝塞进嘴里。 没办法,旁人若是问起,她可说不清这青盐的来路,难不成要告诉人家,是某个跟踪狂献出来的殷勤吗? 漱了半,唐娇舀了半碗水,轻轻抿了口,在嘴里咕噜咕噜转着。 “呜呜呜!”个古怪的声音从她背后发出,唐娇疑惑的转过身去,然后口水就这么喷了出来。 只见院子尽头,靠墙壁的泥土里,埋着三个人头。 看模样,分明是昨天夜里想要入室杀人的歹人,他们果如跟踪狂所说,被种在了院子里,只露出头和右手,三个人嘴里都塞着碎布,眼上也都蒙着黑布,而右手手腕上都割开了条细小的血线,手腕下面还放着只小碗,里面都盛了半碗血。 仿佛是怕他们三个人的丑脸吓着了唐娇,某个人还特地移了几盆花,装饰在他们脑袋边。 此时此刻,三人哪里还有昨天夜里的威风与凶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个个从喉咙里发出嘶吼,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泪水湿透。 对这三人,唐娇心里没有任何丝同情,且不说以他们三人昨天的样子看来,显是杀人惯犯,就说齐国现今的法令就已经明言规定,夜无故入人家者,杀之无罪,她就算是直接把他们三个杀了,官府也只能送她张“勇斗歹徒”的横幅,不能判她有罪。 就是青天白日的看到地上有三个脑袋,感觉有点寒颤,再看看他们碗里的血,唐娇哆嗦了下,匆匆漱完口,便跑回屋去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三个还是交给那跟踪狂吧。 结果前脚踏进房门,唐娇便整个僵住。 这才久,她才刷了牙洗了个脸,桌上就已经摆好了三菜粥。 菜倒不是什么丰盛佳肴,碟腌萝卜干,碟凉拌皮蛋,碟桂花奶糕,红的绿的都有,香的甜的都有,再加上碗熬得稠稠的鸡丝粥,这场景不是做梦也胜似做梦了。 只是,依然是噩梦。 他到底观察了她久,才晓得粥品里她最钟爱鸡丝粥,以及吃鸡丝粥的时候,最爱搭配的就是这三种小菜。 再联系他写下的那则短话本,以及话本里精确冗长的关于她房间的描写…… 唐娇觉得自己再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无时无刻无地的看着你…… 时间,连平日最喜爱的鸡丝粥也变得难以下咽,勺粥舀上来,还没吃,眼珠子就开始四处乱转,总觉得有股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又说不清那视线从何而来,或许是从房梁上,或许是从柜子里,或许是从床底下,又或许根本就是近在咫尺…… “怎么不吃?”缕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脖子后面,“不合胃口吗?” “没,没有。”唐娇吓了跳,急忙把勺子里的粥往嘴里送,只是握勺的手有点发抖。 见她开始吃饭,后面的男人便沉默了下来。 半晌,只手从身后伸出,慢慢抚上唐娇的发顶,指尖握着柄桃木小梳,梳齿插进唐娇浓密的乌发中,从发顶路梳至发尾。 “别动。”另只手按住了唐娇的肩膀,他说,“你吃饭,我帮你梳头。” “……”唐娇边喝粥,边将目光扫向桌角的那张黄铜镜子,试图从镜子里看到他的长相。 但是很可惜,这张镜子是从坊里掏出来的廉价品,不但镜面模糊,而且上头还裂了道缝,照镜子的时候,左脸与右脸总是不对齐的。唐娇尽了最大的努力,却只能看到对方穿了件黑衣服,有着欣长的体型,和双漂亮的手。 “好了。”他的动作很快,而且手指极为灵巧,半碗粥的功夫已经为她梳好百花分肖髻,然后抬手拾起妆奁盒中的那支金步摇,斜斜插进她的发髻里。 风入轩窗,几片桃花吹落在唐娇的脸颊与肩上,但见她垂睫颔首,发髻上碎金点点,面颊淡淡生晕,正是豆蔻韶华好颜色,娉娉袅袅十三余。 “去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身后那人说,“到时,我把审讯结果告诉你。” 第3章 娉娉袅袅十三余 欲望文 第4章 死人赛过活人价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章 死人赛过活人价 第四章死人赛过活人价 这天早上,唐娇的发挥极差。 不但说书的时候走了神,琵琶还拨错了三个音。 所幸她的客人素质参差不齐,那些贩夫走卒之类的,便是走了音也听不出什么来,几个文人骚客虽是听出了不对,但看她笑容娇美可爱,便都笑着摇摇头,放了过去。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她年纪小,就肯放过她的。 待到早场结束,唐娇抱着琵琶下了台来,结果抬头,便看见曹先生朝她走来,只见对方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件月白色长衫,手里端着个青花瓷杯,面上笑容可掬,看起来俨然是个和蔼长者,只是开口,便是明枪暗箭。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介歌女怎么干得好说书先生的活?”曹先生在唐娇面前,笑吟吟道,“你自己说说,个早晨,你犯了几次错?与其砸了胭脂茶楼的招牌,不如早点回家去,看看书,学点东西,再不济也能趁着年轻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何必在外头搔首弄姿弄这身铜臭,你说呢?” 换了往日,唐娇能嬉笑怒骂间把他骂成狗,可今天她实在没这心情。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不能吃了饭再说吗?”商九宫摇着扇子,出来打了个圆场。 “哎!商老板,您实在太宠着她了!”曹先生跺着脚道,“您这样,就不怕寒了我们这些老人的心吗?” “瞧您这话说得。”唐娇再也受不了他了,她脑袋歪,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曹先生,您今年三十四岁,又不是三百四十岁,想要代表楼里的老人们,恐怕还得再过个几年……或者几十年吧?” 潜台词是你丫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代表不了别人,你就代表代表你自己吧! “你!”曹先生气得拿手指着她。 唐娇任然满脸是笑,浑身是娇,走他边上擦身而过,临了还抬手拍了拍肩膀,仿佛刚刚那擦身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商老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啊……”曹先生立刻转头向商九宫哀怨诉苦。 商九宫揉着眉心,唐娇对他哀怨诉苦他还能接受,可这么个三大五粗的男人还跟他哀怨诉苦……他真有些受不了,只好敷衍道:“饿死了饿死了先吃饭啦!” 胭脂茶楼中午是管饭的,楼里不当班的店小二,茶师,说书先生都会到后院里吃饭,甚至有时候商九宫本人都会来凑个热闹。 唐娇刚走进后院,就看见小陆端着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转头看见她,小陆楞了下,开口道:“你还活着啊?” 唐娇看见他就气不打处来,冷哼道:“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就盼着我死啊!” “怎么办?”小陆皱起眉头,“我没做你的饭啊。” ……敢情他是真的盼着唐娇去死,这样就能少做个人的饭。 这可真是世间有万物,物降物,唐娇刚把曹先生气个半死,转身就被小陆给气炸了肺,若换了平日,她肯定把小陆那份给抢来吃,反正他理亏在先,不怕他不给,只是忽然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她怎就忘了,有个人特地嘱咐过她……中午回家吃饭…… “……算了。”唐娇抱着琵琶,有些神色不定的摇摇头道,“我今天有点不大舒服,不吃了。” “哦。”小陆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看她眼,便道,“晚上我正好要走你家那边过,需要我给你带份晚饭吗?” 不等唐娇反应过来,他便接着说:“白饭三文钱,加个素菜十文钱,加个肉菜三十文钱,当然,如果你能再加个跑腿费,我会很高兴的……” “再见!”不等小陆说完,唐娇就甩头离开。 难怪小陆都快十八了还单身,过去唐娇还直觉得奇怪,觉得小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手脚勤快手艺,不但会沏茶还会炒菜,人还老实不花心,这样的人怎么就找不到老婆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别说其他人了,她也受不了这种人啊!他眼里只有钱! 离了胭脂茶楼,唐娇慢吞吞的往家里走去,绣花鞋踏过青石板街,身旁座矮房挨着座矮房,家家户户都是黑瓦白墙,被雨水洗,便如水墨画般。 待到了自家门前,唐娇稍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摇摇头,对自己说:“此人虽然偷窥加擅入民宅,但他到底救了你的命……你要让他离开,也须得温言软语,好好相劝。” 言罢,推门而入,结果整个人楞在原地。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她没走错门吧? 放眼望去,只见屋中尘不染,连桌子脚都反出层蜡光;平日四处乱丢的话本书籍,如今都整整齐齐的累在书架上;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昨天看了半的书已经在桌面上摊开,中间插了张树叶当书签…… 唐娇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路走到后院,抬头看……居然连被子和她的脏衣裳都洗好晒出去了! “回来了啊。”身后传来平板无波的声音,“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哦……”唐娇还在看着在晾衣绳上翻飞的被子和衣裳,总觉得那绳子有点眼熟……依稀是昨天歹人们用来吊她的那条麻绳…… 想起那几个歹人,唐娇便转过脸去,看着墙角那三个人头…… 手腕上的血早就止了,可是某个跟踪狂晾了三条帕子在他们脑袋边,帕子不停往下滴水,就滴在他们手腕下面那只接血的碗里。 滴下,脑袋抽搐下,滴下,脑袋抽搐下…… 有个歹徒已经完全抽了过去,歪着脑袋动不动,剩下的两个哭得肝肠寸断,让唐娇这个受害者都忍不住生出了丝怜悯……这还是江洋大盗杀人犯吗?个个哭得跟没奶的孩子似的…… “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平板无波的声音从唐娇身后传来,“个速死的机会。” 脑袋们顿了顿,然后拼命点头。 “是谁派你们来的,派你们来做什么,说出来,就给你们个痛快。”他说完,伸手在唐娇背上推了下。 唐娇会过意来,她走上前去,把塞在歹人口中的纸团扯了出来。 “县令夫人!”湿漉漉的纸团刚离了嘴,两个歹人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喊道,“是县令夫人让我们来的!” “县令夫人?”唐娇皱起眉头,“县令夫人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市井小民的麻烦,你们说谎!” “没有!是真的!”其中个急忙解释道,“县令夫人想要找你当他们家的阴婚媳妇,这才找上我们的!” “阴婚?”唐娇楞了。 “不错。”名歹人神色憔悴的说,“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是阴媒人,平日四处走动,替死人与死人说亲,谁家夭了儿子女儿,就会找到我们,让我们帮着寻门阴亲。” 唐娇点点头,这事她也听说过,甚至见过有人因为寻不到阴亲,直不让儿子的棺木下葬的,说是孤坟下葬,怕要坏了自家祖坟风水云云。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唐娇指着自己,为不解的问道,“你们为死人和死人说亲,那关我这活人什么事啊?” “因为县令夫人指定了你!”歹人说。 唐娇蹙眉,想到了个可能:“她想让我扶牌位进门?” 这也是阴亲的另种结法,活人与死人间的阴亲,不过这种事极少发生,除非是女方家中穷困潦倒,为求活命才会将活生生的女儿嫁给张牌位,但这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唐娇身上,她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穷,靠自己双手吃饭,好过守辈子活寡。 “县令夫人没明说,只是给了我们说了个媒钱。”歹人扯了扯嘴角,万般无奈的说,“……你若扶牌位进门,我们会得三两媒钱,但若是你突然暴毙,跟公子并骨合葬,则我们的媒钱为……三百两。” 三百两。 可在杭州城里购座靠湖的大宅子,可在人牙子手里买下好几个娇姿艳质的女孩儿,可在京城的秦楼楚馆里举为头牌赎身,如今却用来说场媒……而且还指明了必须是死人媒。 唐娇眼睛眯:“……我懂了。” 活人三两,死人三百两。 这不是媒钱,而是买命钱。 第4章 死人赛过活人价 欲望文 第5章 不为钱财但为卿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5章 不为钱财但为卿 第五章不为钱财但为卿 水墨字画白绫帐子里,咳嗽声渐平。 中年美妇坐在床边,满脸疼惜的望进帐里。 “夫人……”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中年美妇抬抬手,止了她的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儿子的手塞回被子底下,才转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有话出去说,莫要吵着她儿子歇息。 两人前后出了屋,外面正是片斜风细雨,吹得院中花开花谢。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中年美妇在屋檐下,抽出张金线织牡丹帕子擦了擦泪。 “夫人,李家三兄弟死了。”掌事打扮的女子在旁,恭恭敬敬的回道。 “死了?”中年美妇,也就是县令的正妻王氏楞了,“怎么死的?” “三个人都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其中两个是淹死的,还有个……”掌事顿了顿,“是吓死的。” “吓死的……”王氏嘴角向上扯了下,“那姓唐的小姑娘到底有丑,居然把人给活活吓死了。” 掌事知道自家夫人不待见那个小姑娘,尤其是最近打听来的消息里,这小姑娘实在不像个好的,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说,还在茶楼里吹弹拉唱,行事就像个歌女似的,也难怪世家出身的夫人不喜欢她。 “是啊,除了张脸,她没半点配得上我们家公子的。”掌事瞅着王氏的脸色,“要不……换个?” 王氏闻言,面色沉痛的摇摇头:“要能换就好咯,只是蟾宫门心思要娶这姑娘,平日我这当娘的还能说说他,如今他的身体这个样子……我又怎能……呜呜呜……” 说着说着,王氏就哭了起来。 掌事边在旁安慰,边在心里叹气,心想自打公子出了事,夫人就基本长在公子房里不出来了,家里的事也不管,心头只想把那姓唐的姑娘弄进家门,但又觉得对方轻浮无知,若是让她进了家门,前两年公公婆婆活着的时候还好,等他们两个老的死,丈夫又不在,只怕要闹出丑事,索性把对方弄死了,陪着儿子同下葬才好。只是身为世家女,县令妻,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至王法于不顾,由这样的人管家,家里迟早要出大事的。 果然,她哭了阵子之后,就擦干眼泪,双目望着栏杆外面的风和雨,幽幽道:“这或许是蟾宫在这世上最后个愿望了,我这做娘的,定要为他实现……” 这句话随着外面的风雨飘去,远远的,化作细雨飘进胭脂镇里。 这时的胭脂镇已经入夜,茶楼门口的红灯笼挂起来,吃茶的吃茶,说书的说书,这里面没有唐娇的身影。她夜里吃过饭之后,就趴在书桌上写新话本,写了撕,撕了写,最后句话都没写出来,懊恼的将笔丢,背靠在椅子上,开口说道:“我很感谢你,但你什么时候走?”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说:“我走后,你必死无疑。” “不会吧。”唐娇觉得他在危言耸听,“那几个歹人都已经死了啊。” 她是早上听到的消息,说是河里发现三个男人的浮尸,听了旁人描述,知道就是那三个入室杀人的歹徒。对此,唐娇心里没有半分负罪感,因为对方已经道尽生平,在短短三年内,他们已经杀了七个弱女子,然后贩卖到男方家中结阴亲。 每个人心里都都有杆秤,在唐娇看来,那几人死有余辜,杀了他们,等于救了无辜女子,所以即便知道杀他们的人就在身后,但唐娇绝不会因为这点儿去诟病他。 但事归事,君虽行侠仗义,但总跟踪偷窥还赖在姑娘家不走,这未免有些不妥吧…… “此事尚未结束。”他在唐娇身后,笃定道,“县令夫人必有后招。” “难道晚上还会有人来夜袭?”唐娇拿拳头支着下巴,蹙眉问道。 “有这可能。”他淡淡道。 唐娇方觉出他的厉害来,他不死缠烂打,相反,唐娇觉得反倒是自己得死缠滥打,求他留下来守夜。 这样做的代价是夜不能眠。 待到唐娇爬上床,某人便悄悄来到了她床边,肩上披着件黑色披风,兜帽罩下来,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姿态潇洒的将披风掀,他坐进床边的凳子里,然后略略抬头,目光盯进软帐内,凝在唐娇身上。 这视线灼得唐娇浑身不自在,觉得他虽然安静的犹如泥塑,却像是将腔热情都注入眼中,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两只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路抚弄……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唐娇侧过头来,脸蛋枕在藕白色的手肘上,仰着头看他。 “你想听什么?”他问,整个人,整张脸,恰到好处的融在黑暗中。 “你之前把那三个歹人种在院子里放血……”唐娇问,“为什么另外两人没事,唯独那个矮胖子吓死了?” “那是种刑罚。”他沉默了下,回答道,“过去我和弟兄们刑讯他人的时候,偶然之间发现,只要把个人放在黑暗里,蒙上眼,再在他手腕上割道浅浅的口子,然后,挂个破皮囊在他身边,往下面不停滴水……这人就会误认为是自己在流血,然后惊慌,恐惧,乃至于活活吓死……” ……听了这番话之后,唐娇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这人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狱卒?杀手?又或者传说中的魔教中人? 唐娇平日只爱看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对刑讯事无甚研究,所以无法从这段讯息里看出对方的身份,想了想,她复又开口问道:“除了刑讯,你平时还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简短的回答道。 “喜欢吃什么?”唐娇问。 “什么都吃。”他回道。 “喜欢喝什么?”唐娇问。 “什么都喝。”他回道。 “你敷衍我呢!”唐娇恼了,她翻了个身,单手支着下巴,眯起眼睛对他笑,“你就没有特别在意的东西吗?” “有啊。”他的目光从黑夜里射来,深深凝视着唐娇的脸,“你。” 唐娇窒住了,趴在床上,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良久,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穿过轻柔纱帐,冰冷的指尖触在她的脸上。 “不用试探我。”他低声说,冰冷的呼吸吹动眼前的纱帐,“无论我过去做过什么,无论我过去是什么人,从现在开始……我只属于你。” ……唐娇觉得这是她今天晚上听到的最可怕的话。 “你别这么说。”唐娇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何止是为难,这几天唐娇直接把脱衣服睡觉的习惯改了!洗澡的时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她就打算跟他翻脸,到了昨天晚上,她如厕时忘记带纸,立刻听见他在外面敲门,问要红草纸还是蓝草纸…… 唐娇简直难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 可是他只是略略想了想,就平静的回答:“那就由我来排除万难。” 句话说得平淡无比,但唐娇宁可他激情澎湃,因为激烈的感情最是容易消磨,反倒是这种归于平静的感情最是难办,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万难的准备,于是刀山火海都不怕了,只想着要怎么走到最后。 唐娇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未来,跟个连脸都不肯露出来的跟踪狂起度过余生,每次如厕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阴森森的问要红草纸还是蓝草纸……唐娇觉得自己定会英年早逝,不行,定要拒绝他! 想到这里,唐娇低下头来,开始斟酌拒绝的话。 可是他根本不给唐娇拒绝的机会,冰冷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滑至她的下颚,轻轻捏,便逼她抬起头来。 唐娇望着手臂伸来的方向,黑夜里不能视物,她只能隐约在眼中勾勒出他的身形,高大,矫健,透出种难以言喻的气势,颜色似夜,味道如血。 “不要拒绝我。”他用拇指左右摩挲着唐娇的嘴唇,然后,拇指轻轻按在她嘴唇中间,仿佛要将拒绝的话封在她的唇齿之间。 这动作实在太过暧昧,唐娇偏过头,将他的手指甩开。 他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在床边正襟危坐,唐娇这才注意到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从最初到现在,坐姿没有改变过,于是又忍不住开始猜测他的来路,说他是衙门中人,浑身上下却笼着层暗沉沉的杀意,说他是武林中人,他身上又看不见江湖人士的浪荡肆意,说他是魔教……你见过替姑娘家煮饭梳头洗衣服修窗户的魔教中人吗?人家魔教才不作兴这套,人家看见漂亮姑娘都是直接按倒脱裤子的! “给我个月时间吧。”他接着说,“然后,你就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嗯?”唐娇没懂他的意思。 个月后,她懂了。 第5章 不为钱财但为卿 欲望文 第6章 追忆往昔心悲凉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6章 追忆往昔心悲凉 第六章追忆往昔心悲凉 晃二月便过去,三月时节雨纷纷,唐娇窗外的桃花被雨打落了半数,仅留下空落落的花枝在细雨中轻颤。 某个跟踪狂依然赖在唐娇屋子里不肯走。 而唐娇……她已经习惯了。 可见惯性是件么可怕的事物,还没到个月,仅仅二十几天之后,唐娇就已经失去了畏惧之心,彻底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只是时不时会踱到院子里,盯着几年前不小心丢里面的海螺出神……她最近有点怀疑它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变成海螺汉子,然后给她洗衣做饭抓坏蛋…… 连续抓了三次歹徒之后,就再也没有歹徒敢光顾唐娇家了,歹徒间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唐娇家里藏着只武林高手的事情传开之后,就连小偷走她门前过都会非常自觉的把双手亮出来,以示自己没带作案工具,没有作案企图,求凶残成性的高手大人放过。 唐娇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岂料这天下午刚吃过饭,就有人在外头敲门,打开看,整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哎!娇儿,别关门啊!”看见唐娇立刻就要关门,对方急了,两只手往门缝里送,然后被夹得哇哇大叫。 个女人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她尖叫道:“王娇,你就是这样对你爹你娘的?” “我娘死了,我爹是唐拨弦。”唐娇听了这话,索性把门打开,天光照在她脸上,她平静的看着对方,道,“我是唐娇,不是王娇。” 门前着男女,男的极富态,穿着福字纹锦袍,滚圆的肚子把袍子撑了起来,露出两根柱子似的腿。女的极高瘦,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百蝶穿花衣,十根手指头上戴满枚金戒指,发髻上是插满各式各样的金簪步摇,阳光照,脑袋背后似乎能生出圈光晕来,活似挂画里那些弥勒菩萨。 这是唐娇的父亲王富贵,以及她的后娘刘翠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王富贵运用身体优势挤进门来,走这两脚路他就已经气喘吁吁,抖着肥肉道,“你可是吃王家的饭,穿王家的衣长大的,怎么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敢问王家的米,王家的衣是谁买的?”唐娇笑着问。 王富贵嘴角扯了扯,没说出话来。 十三年前唐娇的母亲周氏从外地来到胭脂镇,左手抱着前夫的女儿,右手提着只蓝布包袱,包袱里是五十两雪花银,以此为嫁妆,嫁给了当时的泥腿子王富贵,那银子换来新房新衣,柴米油盐,原指望的是夫唱妻随,世双。 没想到年不到,王富贵就嫌弃周氏不是原装货,继而思念起打小块长大的邻家姑娘翠花,经常偷周氏的首饰拿去讨好她。六年后周氏暴毙,他就顺理成章的娶了翠花,还带回来个六岁的女儿。 翠花进门,就占了周氏的屋子,把周氏的衣服首饰都当做自己的,又怕唐娇长大以后跟她讨要这笔财物当嫁妆,索性将她拨出去给人当童养媳。 当时唐娇只有七岁,既不能干重活也不能圆房,加上被翠花磋磨得瘦骨伶仃,肯要她的人实在不,怕带回去养不活,最后还是镇上的说书先生唐拨弦用袋米当谢礼,把她给领了回去。 唐拨弦三十岁了,还是个瞎子,眉宇间总是藏着苦大仇深,是显得老。唐娇心里七上八下的跟他回了家,进门就跪在地上,哭着给他磕头,求他收自己当义女,自己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他,孝敬他,赚来的钱全给他。 许是被唐娇哭得烦了,唐拨弦冷着脸看她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同意了。 于是唐娇把自己名前的姓改了,跟着他姓唐,帮他洗衣,做饭,后来跟着他学认字,说书,弹琵琶。严格来说,唐拨弦对她不坏,但最初几年,唐娇有点怕他改变主意,所以总是对他敬而远之,闷着脑袋拼命干活,日子过得久了,才慢慢养出父女之情,两人相依为命,唐娇即把他当爹又把他当妈。 可惜唐拨弦久病缠身,前年终是没能熬过去,死之前,他每逢说书就把唐娇带在身边,把她介绍给茶客,介绍给同僚,介绍给商老板,直到商老板答应让唐娇接他的班,在胭脂茶楼里说书,他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第二天再也没醒过来。 唐娇披麻戴孝,亲眼看着他的棺材入土。 自此以后她只有这个爹,只认这个爹。 如今时隔年再看到王富贵,她眼睛里只有陌生,亲情亲情,有亲才有情,既然对方都不拿她当自己人,那她用得着把对方当自己人看吗?于是笑容寡淡道:“两位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叙旧?还是打算把我娘的东西还给我啊?” 翠花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了,冷哼声道:“你娘既然进了王家的门,那她这个人就是王家的人,她的钱也就是王家的钱!” 唐娇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嘻嘻笑,抬手送客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请吧请吧。” “哎,家人,不要吵。”王富贵出来打了个圆场,抬头对唐娇笑,“其实你娘那些嫁妆首饰,也不是不能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娇听了这话,立刻警觉起来。 “只要你肯认祖归宗,王家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王富贵笑着说,“怎么样?跟爹回去吧,回去以后,就住你娘的旧屋子里,她以前穿过用过的东西,我都已经重新放回去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吗?” “用不着。”唐娇气不打处来,扫了眼翠花,笑道,“我正看着呢。” 可不是,翠花头上那圈簪子里,有好几根都是周氏的旧物,其中那根燕子衔珠步摇簪是周氏直用着的,如今换了个人戴,唐娇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注意到唐娇的目光,王富贵立刻转过身去,抬手把燕子衔珠从翠花头上拔下来,然后往唐娇手里塞,边塞,边说:“拿去拿去,都是你的。” 唐娇手里拿着那根步摇簪,想留下,又不敢留,王富贵今天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她用头发想都知道里面有鬼,所以虽然不舍,最后她还是把步摇给翠花丢了回去,调侃道:“算了,替我娘赏你。” 她心里直看不起翠花,偷偷摸摸跟她爹在起,还没过门就有了孩子,按照时下的习俗,这样的人就算过门了也只能当妾,万万没有扶为正妻的道理,何况对方无论容貌举止,还是才学肚量,没样能比得上她娘,唐娇实在不懂王富贵为何要舍了珍珠,选了鱼目。 王富贵拔走步摇簪的时候,翠花的面色已经变了,如今接过步摇簪,她的面色就难看了些,手指收拢,握紧簪子,她抬头望向唐娇,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直看不起我。”她道,“但你知不知道,你娘年轻时做过什么?” 王富贵转身给了她个巴掌,怒目道:“你住口!” “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翠花捂着脸,转过头来朝唐娇尖声笑道,“野种!你娘是个偷汉子的淫妇!” 唐娇勃然变色,拔下发髻上的金步摇,尖锐的段指着她道:“你再说句看看,信不信我把你戳成筛子?” “小贱人,我怕你啊!”翠花把满头的簪子都拔了下来,双手握满瞄准唐娇。 “你们两个够了!”王富贵吼道。 唐娇和翠花同看着他,手里的簪子发出锐利的光。 王富贵咽了咽口水,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对唐娇赔笑道:“爹下次再来找你。”然后便搂着翠花走了,两人行至巷口,王富贵立刻皱眉对翠花说:“你怎么搞得,县令夫人还在等我们回话呢,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是那贱丫头太过分!”翠花气闷道,“你也是,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县令公子看上了她,打算纳她当小妾不就行了?” “若她这样容易摆布,我又何苦亲自来这趟?”王富贵笑呵呵的摇头道,“她是她娘教的,从小教她的第个字不是爹字,不是娘字,而是我字。长大以后跟她娘样,自私自利,凡事都先想到自己。” 听他这样评价周氏,翠花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好了,这还不是为了玉儿吗?”王富贵伸手揽了揽她的肩,笑着说,“等把娇儿嫁过去,咱们就是县令的亲家了,到时候便可给玉儿找个好婆家,嗯……我觉得王秀才的儿子就不错,读书人,长得也俊秀。” “我记得县令家还有个小儿子。”翠花转了转眼珠子,“跟玉儿的年纪差不,而且等大公子过了,继承家业的就是他了。” 王富贵皱皱眉,觉得她实在异想天开,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你想那么干嘛,首先,咱们得让娇儿认祖归宗,回到我们王家的籍上,这样才好随意摆布她,让她嫁谁就嫁谁,让她当妾就当妾。” 想到这日,翠花便跟着笑了起来,故意屈膝佝背,把脸颊靠在王富贵的肩上,笑着说:“好,你说话算话,我等着这天。” 阳光照在他们背上,温暖而又和熙,像在他们背上铺了层金色蒲公英,被风吹全是幸福的味道。 唐娇在巷子口,愣愣看着这幕。 会儿恨,会儿心酸,会儿黯然,最后回到家里,呆呆的看着空无人的屋子,忽然抽了抽鼻子,说:“手。” 背后立刻伸了只手过来。 唐娇伸手:“握着。” 对方言不发,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的将唐娇的小手裹在手心里,阵温暖从他的手心传来,唐娇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被他们牵着的时候。 眼角含着丝泪光,唐娇反手握住他的手,说:“握会,别放手。” 第6章 追忆往昔心悲凉 欲望文 第7章 自古人品非文品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7章 自古人品非文品 第七章自古人品非文品 被王家人这么闹,唐娇觉得心情抑郁。身边能安慰她的人只有个跟踪狂,觉得抑郁。 待到曹先生上台,这份抑郁就达到了顶点。 这几日她已觉出不对,茶客们看她的眼神饱含深意,有人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起初唐娇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某个好心的茶客委婉的对她说:“今天别那么早回去,留下来听听曹先生说书。” 唐娇便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正巧她上本书说完了,要找商老板商量新书的事情,结果商量完出来,晚场正好开始,曹先生在台前敲了敲醒木,道:“昨儿说到那周氏妇人不守妇道,引了名盲眼说书人入了香闺……” 唐娇听到这里已经觉得不对头,再听了几句,登时怒发冲冠,立刻就想冲上去,却被路过的小陆抬手拦住了。 “过来。”小陆说完,拽着她的手,把她拖进后堂。 进了后堂,唐娇甩开他的手,指着外头,浑身发抖道:“胭脂茶楼许他这样胡说八道,毁人清白?” 外头,曹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的传来。 “那妇人本是寡妇再嫁,身边还带着个女儿,却是杨花不改水性,通体媚骨生香……” “那盲眼说书人中年未娶,表面上虽是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段干柴,点就着……” “受那妇人挑逗,盲眼说书人哪里忍耐得下去,但觉段滑腻之物舔过他的眼与鼻,嘴与心,浑身上下登时软了下来,只有处硬了起来……” “有诗为证,芙蓉帐暖,*度,不求永结同心,但求露水情缘……” “我特么跟他拼了!”唐娇再也听不下去,转头就往外面冲。 小陆伸手把她按住,清清冷冷的说道:“他现在既没指明,也没道姓,但你若这么冲出去,那便谁都知道他在影射你母亲和养父。” “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唐娇眼睛里滚着泪,冷冷道:“你别拦我,我已经做好了蹲监狱的准备!” 听了这话,小陆将凤眼眯得细长,双手环抱,歪着脑袋看她,半晌,笑道:“你杀不了人。” 杀人全靠腔热血,被小陆这么拦阻,唐娇脑子里的那股热血渐渐冷却了下来,她沉默地看了小陆眼,她说:“那我去找商老板给我做主。” “找他没用。”小陆悠悠道,“如果没得到他的首肯,你以为曹先生能当众说这部话本?” 唐娇摇摇头,不肯相信他的话:“商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你很了解他吗?”小陆冷笑了,“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啊,商九宫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娇仔细回忆,第次见面的时候,是三年前,胭脂茶楼忽然易主,商九宫取代了原本的老板,成了老爹的东家,后来也是唐娇的东家。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像个二十七八的端雅青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笑着,唐娇从来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 可胭脂茶楼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怕他。 只有两个人例外,个是唐娇,个是小陆。 其他的,唐娇便不知道了,他成了亲没有,他每个月去外地做什么,他的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统统都不知道…… “说起来都是你的错。”小陆冷淡地扫了她眼,“你吊了他那么年,总该给他点好处吧?” “我……”唐娇刚开个头,就被小陆打断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小陆道,“商老板这么照顾着你,你还是新人的时候,他就捧你上位;你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就招待你在茶楼里吃饭,吃就是三年;逢年过节,还会送新衣裳给你,哦,你头上那根金步摇也是他送的吧……说句话啊,你打算怎么回报他?” “我直在给他赚钱啊。”唐娇总算找到个机会插了句嘴。 “曹先生也可以为他赚钱,而且赚得比你。”小陆嘲道,“而且客人喜欢你,有半原因是因为你年轻美貌,等到你年老珠黄了,谁来听你说书?曹先生就不同了,他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好,但是文品方面叫人没法挑剔,写什么都能大火……而且男人嘛,都是越老越吃香。” 唐娇抿了抿嘴,没说出话来。 “陪商老板睡次吧。”小陆说。 “什么?”唐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是有能耐,也可以让他直睡你。”小陆笑道,“偷偷告诉你吧,商老板很有钱,别说个你,就算是百个你也养得起……” 唐娇盯了他好阵,才呵了声,问道:“这话是你对我说的,还是商老板让你转达给我的?” 小陆住了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会,然后狭长的凤眼瞥向旁边的仕女游园红木屏风。 屏风后面传来微微叹,旋即转出个身影来,那是个风姿隽永的中年人,虽不再年轻,但被岁月洗练出种别样的滋味,他含笑望着唐娇,水墨画竹骨扇子下下拍打着掌心,温声道:“是我让他说的。” 唐娇望着那人,胭脂茶楼的大老板,商九宫。 半晌,才声音沙哑道:“让我想想。” 说完,她就转过身,慢慢走出了胭脂茶楼,形单影只,背影凄凉。 小陆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然后,转身朝商九宫伸出只手。 “话已经帮你说完了。”他淡淡道,“给我酬劳。” “好好好。”商九宫边摇头,边将锭银子放在他掌心里,“真是,帮忙说句话也要收钱。” “不够。”小陆依旧摊着他的手掌,“让我说了那么违心的话,必须给两倍的钱。” “臭小子你坐地起价啊!”商九宫苦笑起来,边摇头,边将枚同样大小的银锭放在小陆掌心里,末了,好笑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挂心这唐丫头的……怎么?喜欢她?喜欢就不要接这笔买卖嘛。” 小陆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觉得你脑子有病,花堆钱跟人结仇。” “嘿,我可没打算让她恨我。”商九宫自嘲笑,“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县令家那个痨病鬼想要纳她为妾,嫁给他还不如嫁给我,至少我不会让她守活寡。只是娇儿心气太高了,我必须敲打她下,才能去掉她那身的傲气,心甘情愿的嫁过来做妾……” 小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番,皮笑肉不笑道:“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却说唐娇回到家中,关上房门,整个人就滑落在地,脸埋在膝盖间,背靠房门不起来。 “起来。”平板无波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地上冷。” 唐娇呜咽了声,转过脸去看他。 只大手却迎面挡了过来,轻轻覆在她的眼上,然后,只有力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抱起,轻而易举的就像在抱个孩子。 他走到床边,刚将唐娇放在床上,就被她抱紧了脖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她的下巴搁在他的颈间,小声哽咽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是我的身体吗?”唐娇问道,眼泪在他指缝间蔓延,“也是,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剩这身皮囊,县令公子想要,商老板想要,你也样吧?” 他仍旧沉默着,只手从袖底扯出条黑色的绸带,蒙在她的眼睛上,然后带子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唐娇安静地坐在床上,耳朵上是对白珍珠,身上是件白底海棠纹襦裙,裙底下露出双白色绣花鞋,整个人看起来又白又小,像块甜美的白糖糕,唯独眼上横着带黑色,被泪水渐渐湿透。 他深深看着她,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牵过她的双手,大手将她的小手合拢在掌心,掌心的温度犹如温暖的篝火般传递过去,对她说:“我什么都不要。” 唐娇张了张嘴,嘲讽的话,质疑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无奈的叹息。 “县令公子和商老板都看上我了。”唐娇抽了抽鼻子,“个想让我陪他块死,个想让我当妾……你说,我跟谁好?” “谁都不要嫁。”他握紧唐娇的手,对她说。 “嫁给县令公子的话,我可能就活不长了。”唐娇却恍若未闻,低声道,“但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们总该给我点好处吧?比如说,让王家把我娘的嫁妆吐出来,给她买些水果酒菜……他们拿了这笔钱,但是从来没去看过她。” “又或者嫁给商九宫。”唐娇顿了顿,接着说,“他是个有钱人,据说是个京城里的大商人,不知为何会跑到这个小镇子上来。……哈,嫁给他,我就有穿不尽的衣裳,用不尽的胭脂水粉了,还可以让他把曹先生喊来,让他学鸟叫就学鸟叫,让他学猴子跳就学猴子跳,那部诬陷我娘的话本,叫他页页吃下去……” “……够了!”直沉默无言的男人忽然吼了声,吼完,右手抚上她的脸颊,粗糙的拇指默默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仿佛低叹般道,“……够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唐娇赌气道,“反正我也斗不过他们,干脆嫁过去祸害他们全家好了!” 话音未落,他已猛然起身,上前步,跨过两人间的距离,伸手抱住唐娇,过了会,低下头来,嘴唇隔着黑色绸带,吻了吻她流泪的眼睛。 “不要哭。”他低声说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声音低沉沙哑,“只要你不哭的话……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说完,他牵起唐娇的手。 然后,将本黑色的册子,放在她的掌心里。 第7章 自古人品非文品 欲望文 第8章 自有修罗断清明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8章 自有修罗断清明 “这是什么?”唐娇握着册子,好奇地问道。 “话本。”他简短地回答。 “你写的?”唐娇用手指去勾蒙眼布,却被他抬手拦住。 “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说这部话本。”他说,“每隔三天,说个故事,至三个故事之后,曹先生就不敢为难你。” 唐娇扑哧笑:“除非里面写的是他老婆偷人的记录。” “七个故事之后,胭脂茶楼对你而言将可有可无。”他继续说,“你就算坐在家门口说书,听客也会纷至沓来。” 唐娇哈哈笑:“那除非这里是穷乡僻壤,只有我个说书人。” 看唐娇笑了起来,那个男人似乎也感到很高兴,遍布全身的阴森感似乎瞬间淡化了不少,暂时从眼镜王蛇变成了毒性不那么强的五步蛇…… 唐娇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她将册子握在右手里,左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温声说:“对不起……你别担心,我不嫁县令公子,也不嫁商老板了。嗯……我明天就去杨柳茶楼,看看他们还收人不。” 他看着她,缄默不语,抬手握住她的左手,脸颊靠在她的掌心里,闭上眼睛,轻轻蹭了下。 唐娇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下,但最终没有抽回去……感受到这点,他直接就从五步蛇变成了毫无毒性可言的菜花蛇,差点就在她手上盘起来了。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时间到了,他就把她按在床上,盖上被子让她睡觉。 早上的时候,唐娇睁开眼,桌子照旧放着温热的粥品小菜。 唐娇喝着粥的时候,不知不觉,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心中不禁感到宁静与温暖,就像窗台上盛放的兰花,被阳光俯首亲吻。 默默喝下最后口粥,唐娇抱着琵琶出了门,去了趟胭脂茶楼,却被告知商老板给她放了个长假,这段时间不用来了,于是折了回去,沿路拜访其他茶楼,笑得娇美可爱,拐弯抹角的向茶楼老板自荐。 本以为以她现下的人气,很容易就能被别的茶楼接受,却不想路走来,竟没有个茶楼肯接纳她,最后相熟的个老板偷偷告诉她,商九宫已经跟大伙都打过招呼了,所以现在谁都不会收下她,收下她的人就是打定主意要跟商九宫对着干了。 唐娇过去只是偶尔听人说过,说商九宫是京城里来的大老板,她直半信半疑,觉得个大老板不会年纪轻轻跑到胭脂镇上来养老,但现在她有些相信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只需要轻飘飘的句话,就能断人活路。 难道真的只能坐自家门口说书?赚的钱能糊口吗?唐娇不禁感到心事重重,身后的人喊了她三四遍,她才醒过神来,回头朝对方笑道:“三娘子,什么事啊?” “想什么呢?都喊你三遍了!”名布衣荆钗,却难掩丽色的妇人朝她招手,“来来,过来坐。” 唐娇奔波了早上,也感到有些累了,便走到她的摊子上,拉开张凳子坐下,开口道:“还是老样子啊,给我碗鸡蛋面,里面加点辣椒。” “好咧!”三娘子乐呵呵的笑了声,开始给她下面。两个大些的女儿乖巧的在她身边帮忙,另外两个小些的就钻到唐娇身边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央她给她们讲故事。 看着三娘子有些憔悴的侧脸,唐娇心里叹了口气,三娘子当年可是镇子上有名的美人,结果被媒人害了,嫁给了面铺老板的小儿子,那人好吃懒做不说,还是个重男轻女的,三娘子连着给他生了四个女儿之后,他就对三娘子非打即骂,成天吆喝着要休了她,另外娶个会生儿子的。 唐娇整日看她鼻青脸肿的,心里很是同情,有心想让她存点私房钱,以免日后发生意外,所以有空就在她铺子里吃面。只是她现在没了胭脂茶楼的活,以后为了省钱,只怕是不会再来这里吃面了…… “唐姐姐,你给我们说个故事听吧。”个又软又糯的声音打断唐娇的思绪,她俯首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头,见她们脸上又青又紫的,便知道她们又挨了父亲的打,轻轻叹了口气,正了正怀中琵琶,温声道:“你们想听什么?” “人家唐姐姐说书可是要收钱的,你们两个少在那捣乱!”三娘子百忙之中,转头教训了句,然后有些歉意地看了唐娇眼。 唐娇反觉得有些尴尬,过去她说书还能值几个钱,现在却连茶楼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三娘子,不碍事的。”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她们说几段呗。” “那……也行。”三娘子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个月牙,“你挑个短些的故事说给她们听吧,我给你下个蛋吃。” 唐娇推辞了半天,最后三娘子还是给她选了个大鸡蛋,磕碎了下进面里。看着这幕,唐娇心里又感动又无奈,心想算了算了,以后咬咬牙,半个月来吃次好了。边想着,她边拨了下弦,笑着问眼前两个小丫头:“给你们说《春草记》好不好?” 《春草记》是时下最流行的本子,说得是花妖化人,入宫为妃的故事,很受镇子上的小媳妇大姑娘喜欢,听到要说《春草记》,不但两个小丫头雀跃不已,连另外两个给三娘子打下手的丫头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朝这边张望。 “哎,还是换个吧。”三娘子沉默了下,终还是笑着说,“《春草记》太长了,她们听了上段没下段,夜里会熬得睡不着……还是给她们讲个短故事吧。” 其实听书的钱并不贵,点上壶茶水就能听晚上,但是三娘子是负担不起的,她的日子过得比唐娇还要苦,唐娇是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三娘子却要养活全家人,恨不得能将文钱掰成两半花,哪里有闲钱去听书? 只是这事颇有些为难人,时下流行长故事,故而说书的不说短故事,写本子的也不写短故事,时半会,唐娇还真拿不出短故事来。 等等…… 唐娇忽然思起物,随手将插在腰带里的那卷黑皮册子抽出来,眉头挑了挑,她隐约记得对方说过,每隔三天说个故事……意思就是说,这话本其实是个接个短故事的合集咯? 想到这里,她随手将本子摊在桌子上,翻了页。 雪白的宣纸上,是片密密麻麻的字。 每个字的形状大小几乎模样,完全不像人写下来的字,倒像是雕印出来的字体,字里行间也不带任何感情,流水账般的平铺直述下来,不像在写故事,倒像在做项纪录。 “唐姐姐,这是你新写的本子吗?”个小丫头咬着拇指,充满渴望的看着她,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唐娇笑了笑,决定不再想那么,反正左右不过是个话本罢了,至于那人说的,三个故事以后就能客如云来什么的,她其实压根就不大信…… 膝下围着三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唐娇素手拨弦,婉转唱道:“吃不得鹤顶红,听不得媒人口,她要说人丑,潘安也是歪鼻裂口,她要说人美,无盐也是绝色妖娆,却说镇上有名恶媒人,姓刁,故称刁婆……” 三个小姑娘趴在她膝盖上聚精会神的听着,旁边吃面的客人也停下来听她说书,听到半,有个客人扑哧笑了起来,说:“这刁婆……怎么那么像咱们镇子上的薛婆子?”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薛婆子正在哭。 她没法不哭,女儿和孙女被反捆在起,嘴里塞着抹布,泪流满面的看着她。 她只能跪在地上,朝眼前那个男人磕头。 “这位爷,求您放我们条生路吧!”薛婆子的眼泪渗过脸上每条皱纹,“钱都藏在床底下的罐子里,您全拿走!” 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面孔被藏在兜帽底下,只露出个坚毅的下巴,以及微微勾起的薄唇。窗外明明阳光明媚,可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半点温暖,反而像是照在刑场上的铡刀上,刀锋边沿残留着斑驳陆离的血迹,黑的红的,反将阳光污秽。 他在屋子里,就像片巨大的阴影,将整件屋子和外界隔绝,无论外面是阳光还是细雨,屋子里都只剩下阴森和恐怖。 “薛春兰。”毫无声线起伏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他说,“你是个媒人。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家庭含辛茹苦的将孩子养大,然后将他们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帮他们寻个好亲事,这也是你的本分……可你没有这么做。” 在薛婆子恐惧的目光中,男子慢慢掏出只瓷白色的小瓶,用拇指拨开瓶盖,然后将里面黑色的液体,倒进面前的青花大茶壶里。 “你有副伶牙俐齿,却只为了钱财说话。给你的媒钱,纵是下三滥的懒汉也会被你说成潘安再世,相反,给你的媒钱若是少了,纵是国色天香,也会被你说成满脸麻子。”他边说着,边提起茶壶,朝只青花茶杯内倾倒,“你用你的舌头葬送了无数人,制造了无数个悲惨的家庭……” 黑色茶水注满杯子,杯面荡开的涟漪犹如弯曲盘旋的蛇。 “现在。”他拉过张椅子,在茶桌边坐下,单手支着脸颊,兜帽的阴影下,嘴唇勾起个邪恶的弧度,“让我看看……你是否能用这条舌头,来拯救你自己,以及你的家庭呢?” 第8章 自有修罗断清明 欲望文 第9章 且拨浮云见明月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9章 且拨浮云见明月 阳光斜照,靠窗的桌子上摆着没吃完的青菜米饭,只胖麻雀从花枝上落下,低头啄了会米饭,忽有阴影袭来,它来不及振翅,便被只大手摄去。 男子收回手,走回茶桌前,只手端起桌上那只青花茶杯,另只手捏开麻雀的喙,往里面灌了点茶水,随后撒手扔,那只麻雀就落在薛婆子脚边。 麻雀没死,但抖着翅膀在地上打滚,连发出的叽喳声都是断断续续的……这还只是几滴茶水。 看见这幕,薛婆子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她慢慢转头,望着那名男子,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听故事。”男人说,“把你错牵的那些媒,造下的那些孽,样样说给我听……每说样,我就倒掉杯水,你说的越,茶壶里的水就会越少。” 听故事?薛婆子不禁愕然,然后心中大骂不止,心想外面茶楼那么,你怎么不随便找家坐下,然后说王侯将相的,说宫妃争宠的,说花妖狐仙的,说风月无边的……坨坨故事能把你听吐,何必来这里折腾她这个媒婆,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啊! “不过,我只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又听他道,“两个时辰之后,剩下少,你就喝少,喝不下去的,就由你的家人为你代劳。” 听了这话,被捆在床边上的两人立刻挣扎起来,双双隔着嘴里的抹布,朝薛婆子发出呜呜的叫声。薛婆子看了她们会,才慢慢转过脸来,身上发着抖,脸上淌着汗,对那名男子道:“你,你说话算话?只要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跟我的家人?” “不用求我。”男子重又坐回茶桌后,单手支着脸颊,慢条斯理地说,“能救她们的人是你,不是我。” 薛婆子忍不住卷了卷舌头,每当她要舌绽莲花替人说媒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的活动活动这条舌头。但过去,她鼓动唇舌是为了说谎话,而今天,她鼓动唇舌却是为了说真话。 “这世上,人人都想嫁世家子,人人都想娶美娇娘,但哪能人人如愿?最后还不是价高者得之。”薛婆子叹了口气道,“虽然很人说我这老婆子的不是,但老婆子收了钱,自然得要帮忙说话啊……就比如现在刘记面铺的那个三娘子。” 说到这里,薛婆子忍不住唇角向上勾了下,显是将对方这桩婚事当做了平生得意之作。 “三娘子容貌出挑,手脚也勤快,当年被家里人当成珍珠样,铁了心要将她嫁给秀才老爷,以后好当个官家太太。”薛婆子道,“不过秀才老爷是那样好找的吗?老婆子就劝他们退而求其次,把女儿嫁给了刘家的小儿子,那孩子在白鹿书院读书,虽然没有秀才身份,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个上等人……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刘三直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是个上等人,除却读书之外的事,全是下等人做的事,所以纵然屡试不第,却仍然不肯干活,不肯跟家里人学手艺,只成天窝在房内不出来,家里人骂他,他就捧书大念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倘若知道真相,张家人肯定不会把三娘子嫁给他。可是薛婆子收了钱,所以个劲的替刘三说话,张嘴把他夸成了文曲星下凡,诸葛亮在世,他整天闭门不出不是因为懒,是为了等待贤王三顾茅庐。 张家人被她哄得愣愣的,等把女儿嫁过去,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知道对方是个好吃懒做还喜欢打老婆的浑人,张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有心找薛婆子麻烦,薛婆子便叉着腰骂他们,说是你们要选个读书人当女婿的,刘三就是啊!只不过他除了读书,其他都不会罢了!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这段往事,薛婆子抬头盯着那个男人。 “不错的故事。”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然后举起茶杯,挥手扬,杯子里的茶水就尽数洒在地上,留下地泼墨般的痕迹。 薛婆子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她先挑三娘子的故事说,其实是怀疑对方是三娘子找来的姘头,为她打抱不平来的。毕竟三娘子是镇子上出名的美人,虽然嫁了人,但身段姿色都摆在那,或许有男人对她余情未了,肯为她出这个头。 但看这男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仔细想了想,她开口道:“还有次,镇上的刘老爷死了老婆,打算找个黄花闺女当续弦……可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谁会把家里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个四十岁的老鳏夫啊。后来他找上我,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林家的长子在刘老爷家里当长工,他妹妹二丫每隔段时间就会过去看他,顺便给他带点吃的用的,若有空闲,还会帮他洗洗衣服。刘老爷就特地找人支开林家大郎,然后关上房门,对二丫亵玩了番,回头虽然被林大郎打个臭死,但没关系,二丫的名声也毁了啊,放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个是自尽,个是嫁给刘老爷当续弦。 “这桩亲事又成了。”说完,薛婆子抬眼去看那男人。 “不错的故事。”那男人举杯扬茶,依旧是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既不感到愤怒,也不表示厌恶,这幅态度反让薛婆子感到忐忑起来。 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为了公理正义,那他到底为什么找上她?真的就是为了听故事吗? 薛婆子看不透他,也就无法对付他,只能照着他的话去做,按他的意思去说,只是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以至于声音都开始发抖。 “张家的三女儿嫁到牛家村去了,我告诉他们,那户人家有田有地,有房有牛,就是没告诉他们这人已经四十了,还是个瘸子,以后嫁过去,所有的田都得由这女娃来耕……” 杯茶泼出去。 “还有隔壁老谢,家里生了堆女儿,实在养不活了,就想送人当童养媳,我帮他们送掉了三个女儿,其实那三个女儿……都被我卖给了人牙子,往后若是运气好,还能进大户人家当个小妾奴婢,若是运气不好,呵呵……估计也就是半掩门的命吧。” 杯茶泼出去。 “对了,还有我那个侄女……” 桩桩旧事道出,杯杯茶水泼落,渐渐的,薛婆子已经没法思考,嘴巴麻木的说着话,她的眼睛直盯着桌上的那只青花大茶壶,这茶壶怎么这么大?里面为什么能装那么茶?到底还要说少句话,里面的茶水才能泼完? 她……她已经没有故事可说了啊! “怎么了?”男人右手提着青花大茶壶,缓缓将茶杯注满,“继续啊。” 薛婆子张张嘴,却发现再也没有故事可说了。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男人的声音变得阴森起来:“说完了,就请喝茶吧。” “不不!我还能说!”薛婆子连忙喊道,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心想,要不就编个假话吧。 她是很擅长说假话的,不然也不能成为镇上的头号媒人,但是她过去面对的不过是些村夫愚妇,现在要面对的却是个阴森可怕到了极点的男人。 “那是去年的事了。”薛婆子有些不敢面对他,低下头,眼睛不停地眨,“我在牛家村的个远亲,请我为他做个媒……” “慢。”男人说了个字,然后起身,慢步走到薛婆子面前,巨大的阴影从他身上落下,犹如笼子般将薛婆子罩在里面,薄唇向上勾,“你说谎了。” “不!我说的都是真话!”薛婆子的声音骤然变大,紧张之余,语速越来越快,“老婆子是真有个亲戚在牛家村,那臭小子门心思想入赘……” 没等她说完,男人便扣住她的下颚,另只手握着青花茶杯,将满满碗茶水灌进去。 那刻薛婆子觉得自己就像在吞团火,喉咙好似要被烧穿了样。 “继续吧。”男人放开手,淡定自若道,“说真事给我听,或者继续喝茶。” “咳咳!我……咳我说!我说!”薛婆子趴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两只手抠着喉咙,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不必着急,仔细想想,这两年的事情如果说完了,就想想以前的事。”男人不着痕迹的引导她,“比如三年前,十年前,或者十三年前……” 如果他开始就问这个问题,薛婆子说不定会发现丝端倪,可她之前说了太故事,人已经说得有些糊涂了,再加上被灌了碗茶,心里又急又怕,于是什么也没想到,只是顺着他的话回忆起来:“三年前……十年前……十三年前……十三年前……” 她的眼中闪过丝喜色,嘶哑道:“我想起来了……十三年前,有个外地女人来了我们镇子,她带了个孩子……还有大笔钱,她的名字是……是周氏,周明月。” 第9章 且拨浮云见明月 欲望文 第10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0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虽然隔了这么年,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薛婆子忆道,“那年大雪,辆马车停在我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个女人,身上披着件秋香色的斗篷,怀里抱着个岁数不大的孩子……待她掀下斗篷,容貌倒不是特别标致,可那通身的气派,我老婆子只在几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几个人是什么人?是县令夫人,是到平安庙里上香的小姐太太,平日里觉得她们都是天上的月亮,但周明月出现,就把她们比成了地上的萤火虫。 “为我寻门亲事。”周明月这般对薛婆子说道,“越快越好。” 分明是恨嫁的口吻,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如外头的冬雪般凛冽,薛婆子时之间居然生不出拒绝的念头,待她走了,才心下觉得纳闷恼怒,纳闷的是这么个人,怎么会跑到胭脂镇这么个小地方来?恼怒的是对方上门求人,却分明副命令的口吻。 “起初,我以为她是个寡妇。”薛婆子说,“那年战乱,有很人从北方逃难过来,里头有很寡妇,都是丈夫死在前线,身边又拖儿带女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着急找个男人嫁了,也不求什么三媒六聘,只求对方能给口饭吃,养活她们母子……可这女人完全不是这样啊。” 周明月带来了大笔嫁妆,五十两银子即便放在现在也是笔巨款,何况她马车里还装着粮票,粮票是由商家粮行发出来的,在那个时候价比黄金,基本上用钱也买不到,以此为嫁妆,她就是想嫁进县令家里当个贵妾也不难。 “但她不肯为妾,只肯为妻。”薛婆子冷笑道,“还罗列出了整整张纸的规矩,要夫家去守,能守着规矩的,方能娶她。” “是什么规矩?”男人忽然开口问了句。 “太久了……记不得了。”薛婆子想了想,说,“就记得条……上面写她带来的那些财物,除了五十两银子之外,其他全是前夫留给她女儿的嫁妆,谁要娶她,就要先画押,承认这笔嫁妆只属于她女儿,日后除非她女儿主动拿出来,否则不许擅拿擅用她女儿的东西。” “有人肯画押?”男人又问道。 “有,怎么没有?就算不能动其他东西,有这五十两的嫁妆在那,也有群人趋之若鹜。”薛婆子道,“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件好事,我怎能便宜别人?那可是五十两,五十两啊!不要说还有那堆粮票了……” 所以薛婆子左右算计,决定欺她人生地不熟,将她这笔财产谋夺过来。 为此,她将自己未来的女婿王富贵喊来,跟他耳提面命了番,然后将他领到了周明月面前……这也是周明月提出来的要求,但凡想要娶她的人,她都要亲眼见之,亲自审之。 起初周明月对王富贵这泥腿子并不十分满意,觉得对方除了看起来忠厚老实些,其他地方无是处。但人与人之间最怕比较,薛婆子洞悉了她的心思,便隔三差五的领着些懒汉,破落户,流氓上门,来二去,胭脂镇上的人都知道镇子上来了个有钱寡妇,于是打秋风的来了,无赖来了,偷儿也来了,把周明月弄得焦头烂额,最后看,还只有这王富贵过得去,便无奈的嫁了过去。 五十两银子,起了新宅,置了家具,辟了田地,买了老牛,最后还雇了几家佃户帮忙打理农田,于是乱世之中,王富贵跃成为衣食无忧的小地主,镇上的人都笑他是野鸡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他变没变成凤凰不知道,但周明月肯定是凤凰落架不如鸡的。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薛婆子笑道,“她只道白纸黑字,便能铁证如山,却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她嫁进了门,那我们就有的是办法拿捏她……那笔钱,那些粮票,那些衣服,那些首饰,终究是属于我们的!” “原来如此。”男人淡淡问道,“你们就这么把东西都夺过去了?” “哪能那么容易啊。”回想当初,薛婆子也忍不住有些牙痒痒,道,“那女人睚眦必报的很,我家女婿不过偷拿了些首饰给我闺女,她就大发雷霆,要送我女婿见官!后来好说歹说给她安抚了下去,又提出要和离,真是闹腾的合家都不得安宁……只是幸好,幸好老天都看不得她,让她染了场大病,没几天就去了,我这老婆子家才算过上安稳日子。” 男人盯了她会,然后边慢步朝茶桌走去,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果真是病死的?” “嘿,难不成是老婆子掐死的?”薛婆子笑道,“老婆子我也就逞逞口舌之利……杀人,我还不敢呢!” “原来如此……不错,不错,这是个很好的故事。”男人随手扬,茶水连着茶杯整个丢出去,在地上碎成片黑黑白白,然后,他提着青花茶壶,慢慢回头对薛婆子笑道,“原本还想再听听,可惜,时候到了……请喝茶吧。” 笑容僵在脸上,薛婆子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男子,忍不住恐惧的大叫起来:“不!不!我还有很故事可以说!爷您听我说,听我说啊!” 她边绝望地喊着,边飞快起来,想走门口逃出去,可惜跪了太久,两腿无力,刚刚起来就又跪了回去,于是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至于身后的女儿,还有孙女,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生死线,她只想自己逃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男人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笑阴森如鬼,“伶牙俐齿算尽他人,可曾算到自己有今天?” 说完,他将薛婆子从地上提起来,落了她的下巴,茶壶对着她的嘴,开始倾倒茶水,茶水汇成条黑色涓流,涌进她的咽喉,流淌在水里的哑药开始烧灼她那舌头,她的声带,她满腹的谎言。 最后,她再也无法说谎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面铺门口,唐娇抱着琵琶唱道,“壶哑药入喉,两行老泪横流,从此媒人行里少了个刁婆子,世上便少了无数双怨侣,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素手扣弦,此幕终了。 “好!好!”面铺的客人或或坐,纷纷拍手叫好,有些手头有余钱的,还打赏了几枚,数量不,聊胜于无,直到有人随手掷,白花花的碎银子滚落在桌面上,犹如小小雪团。 众人止住喝彩,停下掌声,回头朝那人望去。 但见人,着身鸦青色蜀锦袍,手里握着柄水墨画竹骨扇子,越过众人,对唐娇微微笑,那笑犹如春风拂面,那立犹如闲庭落花,通体富贵气象,周身锦绣荣华,身旁所有人,所有物,所有风景,都在他这笑之下,退却步,成为了他身后的背景。 唐娇望着他,他用扇子分开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掀袍子,在她对面坐下,手里的水墨扇子搁在桌面上,袖子底下露出条相思结,红绳巧手编,扣在他的手腕上。 唐娇的目光扫过那条相思结,然后抬头望向他。 “商老板。”她笑着问,“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 第10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欲望文 第11章 还君一支金步摇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1章 还君一支金步摇 商九宫笑而不语,只是叉着手看她。 等了会,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周遭的人便各自散了,又过了会,面送上来了,青瓷碗里盛着细长的白面条,清亮的汤面上飘着层细碎青翠的小葱,以及片淡淡清香。 唐娇把琵琶放到旁,提起碗上架着的那双筷子,开始低头吸溜面条。 商九宫含笑看着她,半晌,才悠悠道:“粗食。” 唐娇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然后继续吸溜面条。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商九宫叹道,“你本该享用好的东西,过好的生活。” 唐娇继续吃面不止。 “日上三竿而起,用美貌侍儿为奴,人扶你至镜前,人为你梳头,人为你描唇,人为你试衣。”商九宫为她温声描绘着副慵懒绮丽的画卷,“头油用的是泽兰坊的香发木樨油,胭脂是北地快马送来的玫瑰膏,衣服用时下最流行的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由苏州绣坊的裁缝亲自上门,为你量体裁衣。” 唐娇单眉挑,抬头看着他。 “非华衣不穿,非佳肴不食,非美酒不喝,非画楼不住……”商老板笑着看她,“你本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想要得到,就先付出对吗?”唐娇搁下筷子,定定看她,“待到那天,我虽呼奴唤婢,但本身也成了个品级稍高的奴婢,名字叫做妾。我虽着华服,但终身不可凤冠霞帔,我虽有佳肴美酒,但必须跪着服侍主母和嫡子,有人为我量体裁衣,但我本身与衣服有何异?都是喜欢的时候穿穿,不喜欢的时候就拿去卖掉或送人的……” 低头叹了口气,唐娇低声道:“我不想为了这些东西,把自己从个人,变成件车马器物。” “做我的妾,好过做别人的妻。他们能给你的,我能给你,他们给不了你的,我照样能给你。”商九宫忽然伸出手,覆在唐娇的手背上,低沉温柔道,“至少……他们不会像我这般宠爱你。” 爱? 唐娇低下头,看着他手腕上的那条相思结。 去年亲自选的红线和璎珞,历时三个月,编了拆,拆了编,最后终于赶在七夕前做好的相思结。她满心忐忑的送给他,他笑着收下,然后回赠支金步摇。 虽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相视笑。 虽没有海誓山盟,但总以为君心似我心……现在看起来真像个笑话。 她的豆蔻年华,懵懂爱恋,在他看来是否只是场处心积虑的交易,他是否以为她想用自己的年轻美貌,来换场锦绣荣华。 “我要的不是这个。”唐娇抽回手,眼睛有些湿润的看着他,“我不要钱,我只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已经娶了妻,所以才不能娶我?” “不,我尚无妻室。”商九宫摇摇头,对她温柔笑道,“但这个位置,是注定要给个门第高贵的小姐的。” 说到这里,他悄悄朝身旁的小陆抛了个眼色,小陆扫了他眼,淡淡开口:“唐娇,天亮了,醒醒吧。你以为就你这出身地位,能嫁进商家当正室?何况你上面还有个行为不端的母亲,商老板肯纳你为妾,那是抬举你,否则你在这镇子里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贩夫走卒?亦或者是杀猪的打铁的?呵呵,你可得想清楚咯,真嫁给这种人,你就要日日柴米油盐,再也不能素手弹琵琶。” 听了这话,唐娇血气上涌,整张脸烧得通红。 曾有的幻想和最后丝期望,被这些话击得粉身碎骨。 同时被击碎的还有裹在她身上的那层蛋壳。 唐娇从小被周明月宠爱着,之后骤生变故,很是吃了些苦头,但没过久就被送给了唐拨弦。唐拨弦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她委实不错,故而日子虽然清苦,但却也自在逍遥,待到他临终之时,又想尽办法把她托付给了商九宫,商九宫财大势大,加上喜其娇俏美貌,有心照拂,她自然过得加如鱼似水。 以至于身上那只与生俱来的蛋壳,直都没打碎。 直到今天。 周明月死了,唐拨弦死了,商九宫也不耐烦继续等下去了,于是砰地声,蛋壳碎了,剥落的纯白背后,露出世界真正的底色。 没了这层蛋壳,唐娇再看这世上的人,就觉得异常清楚。 商九宫固然是喜欢她的,但这份喜欢不会左右他的判断。他在照拂她的同时,也将她当做样商品明码标价,她的美貌价值少,她的身段价值少,她的出身价值少,他甚至会将自己的感情也估好价,最后放在秤上衡量,发现她的价值不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成为正妻。 至于小陆,过去她很讨厌他,觉得他冰冰冷冷的,而且说话特别刺人。但现在唐娇至于回味过来,她之所以觉得他说话带刺,是因为他大部分时候都说真话,但除此之外,他没有疼爱过她,但也没有伤害过她……但这种态度才是最正常的。 在这个世上,别人对你好是件好事,但别人对你不好才是常态。 唐娇的目光太亮了,商九宫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道:“娇儿,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来自天边。 唐娇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那刻,她感到有双手从背后伸来,按在她的肩上,然后……母亲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依旧是那么傲然凛冽,犹如悬崖上不可攀折的凌霄花。 “你要学的第个字,是我。”那个声音道,“我字,从手,从戈,意为以手持戈,勇猛无畏!娇儿,你记住,你生来就有把兵器,但只有着,你才能持戈,若跪下了,你就只能束手就擒,所以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你也不可屈服,哪怕全世界逼你俯首,你也不能跪下!天方地圆,制之在我!” “……唐娇……唐娇?”商九宫的手在她面前摇晃。 母亲的话语与身影化为梦幻泡露,唐娇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犹如从场千秋大梦中醒过来样,好半天,才对商老板笑了笑,说:“没事。” 她在桌上留下三文面钱,然后抱着琵琶起身离开。 “唐娇!”商九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娇的背影顿了顿,最后折首返回,来到他的面前。 商九宫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但唐娇看了他半晌,却忽然抬手,拔下发髻上的那支金步摇。 顶上那只镂空蝴蝶在风中微微颤着,栩栩如生,遍体流光。 唐娇把金步摇放在桌子上,然后朝商九宫推了过去。 商九宫低头看了眼金步摇,然后皱眉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说得对,我现在是配不上你。”唐娇抱紧怀中琵琶,定定看着他的眼,双眼黑得有些发亮,“但我总有天能配得上你的……只是那天,我不会再稀罕你。” 说完,她转身离去。 只在背对他的时候,流露出丝伤感和泪光。 但却并不打算回头,也不打算接受他的照拂与宠爱。 既然恃宠而骄是场笑话,那就不要再错下去了。 把那支金步摇,以及商九宫都抛在脑后,唐娇回到家门口,推门而入,却意外的没看见饭菜,愣愣的在门口立了会,她叹了口气,关上房门,个人坐在窗口垂泪,打算今天次性把眼泪哭干,明天就再也不去想那个人了。 也不知过了久,双手从身后伸来,同时伸来的还有条黑色绸带,蒙在她眼上,然后在脑后束了个结。 唐娇立刻知道是跟踪狂回来了。 “为何哭泣?”平板无波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不知是不是唐娇的错觉,听起来颇有些阴森。 “失恋了……初恋。”唐娇抽抽鼻子,“我现在正在想他不好的地方……他不好,我就会觉得好过些。” 身后那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唐娇:“嗯。” 跟踪狂:“对方姓啥名谁,家住何方,会武功否?家里可养了守门狗?” ……唐娇觉得有些细思恐极,他究竟是想毒杀商九宫家的狗,还是直接杀了他这个人?于是斟酌半晌,开口道:“对方姓商,是个茶楼老板。” 跟踪狂语气平淡的像在评价只蝼蚁:“原来是不过是介商贾,四民当中,此类最贱。” “……但长得还挺好看的。”唐娇说,“听人家说三十岁了,但看起来还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笑起来挺好看的。” “原来是胭脂茶楼老板,商九宫。”跟踪狂瞬间推断出对方的身份,然后不以为然道,“岁数太大,且思虑过,恐有中年秃顶之忧。” 唐娇噗了声,想到商九宫秃顶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开玩笑的说:“虽然脑袋不能看了,但身材还是挺好的嘛……” “……身材好?”他忽然用很慢很慢的语调重复这三个字,然后拉过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衣领内,顺着锁骨,慢慢下滑,声音却仍旧平板无波道,“来,比较下。” 第11章 还君一支金步摇 欲望文 第12章 红牙檀板断生死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2章 红牙檀板断生死 起初唐娇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右手被对方拉进衣内,按在喉结与锁骨之间。 黑色绸带后的眼睛立刻瞪圆,唐娇只觉得脑子里片空白,唯有指下那寸肌肤异常鲜明, “放放放……”唐娇结巴起来,句放手啊妖孽半天都没说完。 跟踪狂沉默不语,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手背,坚定不移的从锁骨滑至胸口。他言不发,直接身体诠释着什么叫做修长紧韧,肌理分明。 “你你你……”唐娇拔萝卜样的拔着自己的手,可惜对方的手指犹如锁链般铐在她手上,最后唐娇不禁眼泪汪汪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叫了哦!” 跟踪狂不理,按着她的手,用种缓慢的近乎暧昧的速度,从胸口慢慢滑落至腹肌。 视线被绸带阻隔,却阻隔不了指尖的烫意……唐娇的手指在发抖,舌头打结半天,终于惨叫声:“捕快叔叔快来啊!就是这个人!” 跟踪狂嗤笑声,低声说:“还要继续么?” 边说,边作势要将唐娇的手往裤带里按。 “不!!”唐娇拼命摇头,这刺激对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实在大了些,她羞恼的都要哭起来了,这个时候只要他肯放手,叫她做什么都行,别提对方只是想她说两句商九宫的坏话了,“商九宫浑身铜臭,中年早秃,外强中干,他哪能跟你比!” 他沉默半晌,忽然问道:“身材呢?” 唐娇连忙补充句:“包括身材。” 他又笑了声,身上的阴森和戾气随之烟消云散,他又变回了那条无毒的菜花蛇,稍微犹豫了下,他将唐娇的手指拉到唇边,轻轻的啄了下,然后放开。 唐娇抱着自己的手连续退后了十几步,直到背脊靠在墙上退无可退,才哀悼般的反手在墙壁上擦来擦去……这只手,这只陪了她十四年的清白的手,就在刚刚失去了清白,它摸了男人的锁骨,男人的胸膛,还有男人的腹肌,还被男人亲过了,按着当下的礼教大防,她已经嫁不出去了,要嫁便只能嫁给对面那个形迹可疑的跟踪狂了…… 但她点也不想嫁给这种人! ……所以她打算擦干净之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也没人看见! 可惜跟踪狂并不打算让她轻易忘记这件事。 “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选吧。”他状若轻描淡写的来了句,“低于这个标准的,没有交往的价值。” 什么标准?以你为标准吗? 唐娇嘴角抽搐,抬起手,打算把蒙在眼上的那条黑色绸带拉下来,却再次被他制止了。 “让我看看你。”唐娇昂首道,“我没看过你,怎么拿你当标准?” 跟踪狂握着她的手腕,沉默半晌,道:“不必。靠手感吧。” ……靠手感…… “不可能!”唐娇大吼,“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为何做不到?是因为印象还不够深吗?”对方的声音忽然压了过来,呼吸几乎近在咫尺,他低沉道,“那就……再来次?” “……你想哪去了?”唐娇欲哭无泪,“或者说你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或许想过,或许没想过,或许在意,又或许只是装作不在意。 总而言之,趁着这两天大雨,唐娇不能出门,跟踪狂狠狠让她记忆了番——什么叫做好身材。以至两天之后,唐娇连滚带爬的从家里出来,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很长段时间没想起过商九宫了。 本以为要很长段时间才能冲淡的悲伤,似乎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所有的时间,全被她用来或逃避或者抵御或唾骂跟踪狂了。 转头看了眼家门,唐娇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喃喃低语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边摇头,她边打开油纸伞,竹制伞柄靠在肩上,朝街上走去。 绣花鞋在地上的积水上踩出圈圈涟漪,唐娇的目光在各家商铺间游移,心底开始盘算场旅途所要准备的东西。 平安县是待不下去了,她这两天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否则有商老板在上面压着,她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如今手里有点钱,还能硬撑着,但再精打细算,这笔钱也有花光的天,到时候她就只能向对方低头……倒不如趁现在手头还算宽裕,打点下行程,搬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海阔天空任鸟飞,至少不用被逼着给人当妾。 至于地方,她早就想好了。 她要去京城,去母亲的故乡……那个叫做长安的地方。 想到这里,唐娇就不禁想起王富贵家。 “可惜娘从家乡带来的首饰旧物都被扣在他们手里,我要借也借不出来。”唐娇有些懊恼的心想,“否则,或许还能靠着那些旧物,找找娘的亲戚们。” 虽然周明月从没跟她提过娘家的事,但是她带来的那些首饰里,有些非常名贵,唐娇小时候不懂,等大了以后,方觉出其中不凡,她记得其中最出众的是对耳环,形如美人泪,色如幽兰露,在夜里能自己发出光来。周明月过去曾珍而重之的将这对耳环封在只盒子里,告诉唐娇,待她十四岁的时候再给她戴上。 可惜,她怕是永远戴不上了。 除非她能赚到很很钱,然后把东西从王家人手里买回来。 “结果,还是钱说了算啊……”唐娇叹了口气。 至于曹先生,她没想太,临走之前偷偷揍他顿……揍不过,回去求跟踪狂揍他顿便是,不知为何,唐娇觉得对方不会拒绝她,就像她觉得自己若走,对方定会悄悄挂在马车底下跟上来样。 “……唐家妹子!”只手忽然从后伸来,按在唐娇肩膀上。 唐娇吃了惊,连忙回头问道:“谁啊?” “是我!布衣荆钗不掩丽色,三娘子拉着她的手,边朝自己的面铺走去,边笑着说道,“你啊,怎么连走路的时候都在走神啊!” “没呢,在想点事。”唐娇边说,边跟她走,待她在面铺前定,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候,面铺里外坐满了人,除此之外还了不少人,互相交头接耳,但在看到唐娇的瞬间,就都停了下来,双双眼睛全盯着她,目光灼灼把她看得浑身发毛。 唐娇转头看向三娘子,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这两天没出门,不晓得镇子上出了件大事!”三娘子已经把这件事说了无数遍,但仍感觉说不够,唐娇问起,她立刻笑着回答,“薛婆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唐娇满眼茫然。 三娘子盯着她,似乎要盯穿她话里的谎言,但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便觉得这件事真的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于是笑得艳若桃李道:“薛婆子家里进了歹人,把她给毒哑了……就在那天。” 唐娇先是楞了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三娘子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为什么其他人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胭脂镇本就民风淳朴,很长时间没见过歹徒。前些日子河里淹死三个阴媒人,已经是百年难得见的大事了,但他们三个到底是外地人,所以大伙说说也就忘了……而薛婆子,那可是几十年来直住在镇上的人,加上她又是媒婆,走门串户,拉郎配女,几乎人人都跟她说过话,人人都认得她。 这种熟人家里进了歹徒,本就是件骇人听闻之事,何况还被人毒哑了,便是骇人至极。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薛婆子被人毒哑那天,唐娇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人讲了个话本故事,从头到尾,细致入微,将发生在镇子另头的真实事件,当成故事给重复了遍。 虽然话本用了假名,但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说的人就是薛婆子。 如今那些听过故事的人,包括三娘子在内,都在面铺前好坐好,用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唐娇说不出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但在这种诡异气氛的渲染下,不明真相的人在面铺附近驻足,随手拍个认识的人,笑着问怎么了。 唐娇的目光从这群人身上回到三娘子身上,艰难道,“这是巧合。” “不,不是巧合。”三娘子的笑容就像要渗出光来,“这是报应。” 唐娇过去也曾听说过三娘子与薛婆子的事,晓得三娘子肯定是恨着她的,但直到今天,看到三娘子脸上的笑容,才知道她恨得有深。 “那个死老婆子,老天爷早该收了她!”名看客搁下手里的面碗,对唐娇和气笑道,“虽不能亲眼看见她受难,但能亲耳听见她受苦倒也不错!” 唐娇认得他,此人姓张,家里很穷,但极疼爱最小的女儿,不想让她跟着自己继续受苦,便把家里所有的鸡蛋收罗来当媒钱,求薛婆子给她找个殷实点的家嫁了,结果薛婆子把她嫁给了牛家村个富农,但这人四十岁了,还刚刚摔瘸了腿,娶个老婆完全是当牛马使唤,又要照顾他的起居,又要下地干活,真是苦不堪言…… 这事闹得很大,因为这老张跟别人不样,事后不肯吃这亏,也不肯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泼出去的水,所以这些年他直在打官司,想要悔掉这桩婚,可牛家村的瘸子都不肯,两家已经扯皮扯了好几年了…… 如今有他开这个头,旁人也就跟着聊了起来,会有人说是老天派人收了薛婆子,会有人说是游侠儿打抱不平,会有人说是某人的姘头冲冠怒为红颜…… 三娘子眼看这幕,笑得极美,半晌,转头对唐娇说:“妹子……要不趁着大伙都在兴头上,你再给大伙说个新故事?” 不等唐娇拒绝,伙人便连声叫好,鼓起掌来。 唐娇叹了口气:“但我今天没带琵琶。” 三娘子最小的女儿拉了拉她的裙子,待她低头,咧嘴笑,嘴里缺了个门牙。 “唐姐姐,你用这个成么?”她举着只红牙檀板,颜色斑驳,式样也旧,眼就知道是地摊上掏来的旧货。 没奈何,唐娇只得接了她手里的檀板,叹道:“盛情难却,那就来段吧。” “就说上次那本书上的故事吧。”小姑娘吸着指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又短,又好听……而且娘听了,能高兴好好天。” 唐娇脑子里不禁闪过某人的阴影,以及他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三个故事之后,曹先生就不敢为难你。” 唐娇摇摇头,将这话从脑袋里晃了出去。 是巧合,她边对自己说,边敲响了红牙檀板,咿呀唱道:“路见不平之事,敢拔刀相助者为英雄,敢怒不敢言者为百姓……却有人,乡人称之为严生者,他既不当英雄,也不肯当百姓,他选择成为……帮凶!” 第12章 红牙檀板断生死 欲望文 第1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十三章 黑暗里,有光。 严方迷迷茫茫的睁开眼,目光追逐着那丝光亮,然后,终于看清楚了悬挂在他头顶上的那样东西。 那是把刀。 刀尖向下,刀柄被绳子系在房梁上,摇摇欲坠,寒光烁烁,仿佛随时都能落下来,插进他的眼里。 “啊……啊啊啊!”严方吓得大叫起来,他试图翻下床,但失败了,因为有人像裹粽子样,把他圈圈捆在床上。 “真是悲惨啊。”那个人如今就坐在他床边,身子埋在藤椅里,悠闲的架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浑身上下罩在件黑色披风里,从压低的兜帽底下传来怜悯的笑声,“只能个劲惨叫,却没有个可以呼救的对象,年近五旬,身边却没有老妻共度余生,也没有孩子承欢膝下,我是否应该同情你呢?虽然……落到眼前这幅光景,完全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你,你是谁?”严方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咄咄逼人,“无知小贼,你居然敢到我家作恶,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秀才严方,十六岁中秀才,当年风光无限,谁知道之后连考三十年,都没能再进步,蹉跎至今已经四十有六,你仍旧是个秀才。”他慢条斯理道,“后来县太爷看你可怜,让你到私塾里教书,藉此勉强糊口。”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颜色浅淡的薄唇向上翘起,勾勒出个邪恶的弧度。 “可你并不感激他。”他笑道,“相反,你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明明以自己的才具足以当个师爷,为何对方只让你当个教书匠?你觉得县太爷没有眼光,那些让你落榜的阅卷官也没有眼光,不肯将女儿嫁你的许御史也没有眼光,甚至整个镇子上那些取笑你的人都没有眼光……为此,你决定证明你自己。” 严方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是谁?为什么这么了解他?那字句简直像刀子样,把他的心剖开了,取出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然后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证明自己的方法有千百种,但你的选择却别具格。”那名男子慢慢从嘴里吐出七个字:“你选择……成为名帮凶。” “我没有!”闻言,严方愣了愣,随即大声分辨道,“我严方生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你莫要诬陷我!” “是吗?”那名男子抬手摸了摸嘴唇,微笑道,“旁观者未必无辜,何况你并不甘于当个旁观者,你无数次……到了凶手那边。” “你胡说八道!”仿佛被戳穿了心事,严方大声叫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没错!是其他人眼界太浅,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那层皮毛……只有我看清了真相,所以我必须说出来!” “对,别人都是蠢货,是瞎子,只有你是聪明人,明白人。”那名男子掏出把铜钱,在手心里上下抛玩着,“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不妨来猜猜看吧……” 说完,他手指弹,枚铜钱飞射出去,削过拴住刀柄的绳子,在上面打出个微小的缺口。 望着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刀子,严方吓得尖叫起来。 “你认为自己有双发现真相的眼睛。”那名男子右手握着剩余的铜板,铜板从指缝间漏下来,“那么现在,试着用这双眼睛,来拯救你的性命吧。” 严方已经吓得满脸是汗,他侧过头,看着铜板枚枚落下,从对方高举的左手,落进平举的右手心,二三四……共七枚。 “从现在开始,你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铜板尽数落入右手心,那名男子重新抛玩着手里这把铜板,对他笑道,“每隔段时间,我就会投枚铜板,而直到刀子落下来之前,你可以不停猜测我的来意……如果猜对了,我就放过你。” “你,你这疯子!”严方怒道,“你把人命当成儿戏了吗?” “哈哈,别这么说。”抛起的铜板,折射的微光,映在他身上,犹如黑夜中的微光,无法照亮这个夜晚,反倒将夜晚衬托得加黑暗险恶,他的声音犹如从夜晚的空巷里响起,追着你的后脚跟而来,令人恐惧,令人战栗,他道,“当祸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你总是替凶手说话,而现在祸事发生在你身上了……你为何不替我说话呢?” 红牙檀板娇声唱,百转千回绕画梁。 刘家面铺门口,唐娇正说到精彩部分,手里摇着红牙檀板,她低喝声,道:“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严生可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本就没什么道理!” 台下此时仍旧吃面的吃面,嗑瓜子的嗑瓜子,副听好戏的模样,有好事的,居然还开出赌盘来,让大伙下注,赌今天这故事会不会发生。 眼见此幕,唐娇心里忍不住生出丝忧虑,可又说不出这丝忧虑从而何来,又兼戏已开台,便只能继续把故事说了下去。 “却说件,镇上有户姓李的人,家里有个女儿,生得姿容娇丽,身材婀娜,养到二八年华,原本想要配个好人家,谁知有天,走在路上遇上了登徒子,被对方扯住胳膊不让走,还出言调戏了番。”唐娇道,“那严生正好路过,眼见此幕,非但不出手帮忙,反而事后责备那少女的不是,非逼着她将这条胳膊给砍掉……” “这故事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有听客喃喃自语道。 “哎,不就是十年前那桩事吗?”名听客忽然对左右道,“你们年纪小的估计记不清楚了,不过当年这事闹得挺大的……本来嘛,这事完全是那登徒子的错,结果有个老学究,楞说是那妹子自己私德有亏,说什么若非她穿得那么花枝招展,还顾盼情,登徒子也不会单单找上她!” “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后来呢?真逼着她砍胳膊了?”旁人问。 “台上正在说,你不会自己听啊!”对方翻了翻白银。 可不是,唐娇正巧唱到此事的结尾,那姑娘平白受了此等不白之冤,被人说成了行为不端的浮艳女子,生生把双眼睛都哭肿了,最后时想不开,在自己房里上了吊。她死后,两个老的哭天喊地,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如今他们那破屋子还留在原地,但没有人住,外头的院子里长了地荒草,几可淹至腰间。 “有人责备严生,他却振振有词,道旁人眼浅,唯他生了双慧眼,能断生死,能知真假,还信誓旦旦道那少女乃是被他说中心事,于是自惭形秽故而上吊,却是死后比活着干净了许。”唐娇道,“照他所说,被人侮辱,是因为美貌之错,被人偷窃,是因为钱之错,这世上,可还有道理可讲?” “岂有此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帮凶了!”有人发出不平之声,随即朝左右问道,“喂喂,你们谁听出来故事里讲的是哪个了不?” “我稍微有些眉目。”人道,“但还需再看看。” 犹如抽丝剥茧,第层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便渐渐暴露在众人面前。 严生过去喜欢评判他人,却不知道有朝日,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评判他。 但听唐娇檀板扣,低吟浅唱道:“道是慧眼真如炬,还是私心大过天?那严生年来频发议论,但旁人同意什么,他便反对什么,相反旁人反对什么,他便同意什么,是他哗众取宠,还是这双眼睛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后者,他或有线生机,若是前者,只怕他要作茧自缚……” 枚铜钱割过,头顶上的绳子并着刀子起摇晃了起来。 严方又是阵惨叫过后,贯严肃的脸上已经涕泪横流。 但他终究还有份骨气与傲气,楞是忍着不求那男子,而是舔了舔嘴唇,再次问道:“你是来给李家那个女孩子……不,给他们家人报仇的吗?” 那名男子抛了抛手里的铜钱,平淡道:“错了。” 又是枚铜钱割过绳子。 刀影摇晃在严方脸颊上,他只得闭上眼睛,才能继续忍住心里的恐惧,不向对方求饶。 他已经不敢再随便开口了,因为他已经浪费了两个铜板了,之后每说错句话,他的性命就是岌岌可危,谁知道那条绳子经不经得住,万下枚铜板就把绳子割断了呢? 可对方既不是为了李家那三口人,也不是为了被贼人盗去巨款的刘家老爷,不是为了人命,也不是为了公道,那他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严方想得脑子发晕,最后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却能看到对方的身形,线条轮廓转折硬朗,抛玩铜板的手显得灵活有力,且身上那袭披风,虽然没有任何花纹,但是料子很好,那种仿佛能把附近的光都吸进去的料子,别说见了,严方过去连听都没听过。 危险,强大,而且充满恶意。 严方感到非常痛苦,他头次以受害者的身份面对凶手,然后才知道,凶手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呢? 第1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欲望文 第14章 七枚铜钱逆君心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4章 七枚铜钱逆君心 “你是暮蟾宫的人?”严方这次想了很久,才犹豫着问道,“是他派你来对付我的?” 他原以为这事隐瞒的很好,但现在看着对方,他又觉得不自信起来,觉得可能哪里漏了马脚,叫对方晓得祸首是自己。 “但我没错。”严方努力装出副大义凛然状,道,“暮蟾宫生于富贵,好,这是命!暮蟾宫十五岁便考中秀才,好,这是运!但之后算是怎么回事?县令将我们都当成瞎子了吗?个刚刚参加科举的孩子,怎么可能连过乡试和会试!” 他怎能如此! 严方嘴上吼着,心里嫉妒的直流血。 他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家徒四壁,没妻子没孩子也没钱,唯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样,就是他的秀才头衔……十六岁的秀才,无论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件稀罕物,直到出了个十五岁的秀才暮蟾宫。 旁人都说暮蟾宫是少年天才,但严方只看到了“父子情深”,他觉得定是暮县令在里面做了手脚,以便将案首的名头给自家儿子。气得牙痒之际,严方开始盼望乡试的到来,指望那个走后门的暮蟾宫在乡试里摔得头破血流。 同年,乡试开始了。 捷报传来,暮蟾宫乡试第。 旁人都说暮蟾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严方却看到了“官官相护”,他觉得暮县令肯定是同僚打了招呼,说不定还塞了钱,最后帮儿子把解元的名头也捞到手里了。严方开始感到绝望,他现在只希望暮县令官小钱少,触角伸不进礼部。 次年,捷报再传。 暮蟾宫会试第。 何谓气冲牛斗,名动天下,暮蟾宫便是。整个平安县都欢呼雀跃,觉得县里要出个大人物了。的确,只要再进步,暮蟾宫便可三元及第,这种人,遍观史书也没有少个,但凡出现,无论任何官职,都会名留青史。 眼见这幕,严方觉得彻骨的绝望,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整个科举的*,买醉夜后,他觉得自己必须出来,即便不能根治科举的*,至少也要将那徒有虚名的暮蟾宫拉下马……哪怕空口无凭,但他至少有支笔。 有支笔,有张嘴,就能散播谣言。 严方编造了许谣言,然后传了出去,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又兼暮蟾宫实在风头太盛,嫉妒他的人实在太,于是这谣言愈演愈烈,逼得朝廷不得不派人出来彻查此事,最后虽然还了暮蟾宫清白,但却也错过了殿试,至于是补他场殿试,还是让他明年再来,今上与官吏们又争论了许久,直到暮蟾宫的病讯传来,他们才松了口气,派人传来消息,让他在家好好养病,病好了再来殿试。 严方得此消息,很是不服,但终究是没有再传谣言,来这事闹得实在太大了,他怕被县令发现,然后把他从私塾里逐出去,那他便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二来暮蟾宫这次病的很重,知情人都说怕是熬不过今年了,严方觉得自己不必跟个死人过不去,那样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但如今,是否这死人想跟他过不去? 严方偷眼看着身旁那名男子,却见对方微微笑,淡淡评道:“因妒生恨,因恨生魔。” 说完,拇指弹起枚铜板,另只手顺势挥,枚铜钱便飞射而出,割过系刀的绳子。 “啊啊啊啊!”这次刀子摇晃的尤为厉害,严方忍不住惨叫起来,然后涕泪横流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周氏!你是周氏的亲朋好友对吗?” 兜帽底下目光闪,那名男子句话都没说,因为严方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但这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周氏啊!我对她那么好,可她点也不稀罕,反而对那个瞎子另眼相待,为什么啊?” 刀影在脸上乱晃,严方流着眼泪说:“当年我托人说亲,但周氏不肯接受,但我直忘不了她,后来听说她要跟那泥腿子和离,我几乎天天守在她院子外头,对着墙内吟诗作赋,都没有篇是重复的!可她看都不看我眼,反而放那个瞎子进了门……” “哦?”那名男子似乎对这孤男寡女,宅门*颇为感兴趣的样子,开口问了句,“那你可曾亲眼看见他们做了什么?” “我又进不去,我怎么看得见?”严方眼中射出妒恨道,“唐瞎子跟我说他们是清白的,说周氏只是怜惜他眼睛瞎了,写不了字,只能说书,结果时常是本书说完了,最后出来的书换成了别人的名字,所以每逢他腹里有了新稿,就让他说给她听,她来帮他撰写成稿……这话你信吗?啊?你会信吗?” 那名男子缄默不语,只有枚铜板在手心里上下飞舞,最后在严方充满希望的眼神中,化为道直线,切过绳子的边缘,那急剧晃动的刀光直接将严方刺激得加癫狂。 “疯子,你这个疯子!”严方惨叫起来,“你根本只是想来杀人的!” 又枚铜板飞射而出。 “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严方哭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就是看我这种人不顺眼,可我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我没有啊!我就是嘴上不饶人,说了点乱七八糟的话……但只听过杀人偿命,没听过有人说话偿命的啊!侠士,你放过我啊……” 又枚铜板飞射而出。 绳子已经支离破碎,再也拴不住刀子,眼看着刀尖就要刺进自己的眼睛里,严方终于崩溃了,他闭上眼睛,大哭起来。 “我不想死啊!虽然我老婆孩子都死了,但我还是不想死啊……”他闭着眼睛哭嚎道,“我知道,我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没钱没权没朋友我什么都没有,除了嫉妒别人,我还能干什么?我也不想的,如果我像暮蟾宫样,出生就什么都有,我会嫉妒别人吗?我没有啊……我已经无所有了……” 绳子渐渐开始松动,刀子朝着严方的右眼开始下落。 那刻,严方脸上布满汗水泪水鼻涕,心中布满恐惧悔恨难过。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其实他曾经有过个美满的家的,妻子虽不美,但勤劳忠贞,从不嫌弃家里穷,总是用温柔的眼神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和骄傲。后来他们生了个女儿,他已经很满意了,但妻子却心想给他生个男孩子继承香火,所以带着女儿去寺庙里上香,结果遇上了匪徒。 他们侮辱了他的妻子,还抱走了他的女儿。 妻子蓬头垢面的回来,被他狠狠骂了顿,结果隔天起来,就发现她上了吊。 锅里还热了饭,她回来就是为了给他做这顿饭。他吃饱了,她才能放心上路。 以前他总嫌她丑,没文化,还被贼人侮辱过,污了他家的门楣,可现在他快死了,脑子里来来回回却只有她。 要是就这么死了,他哪有脸见她。 他做了这么的错事,其实仔细想想,他不过是想要引人注目,从而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个乡野遗贤,证明她没有看走眼,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越走越偏……最后进了个死胡同。 “阿兰……”严方喃喃念着妻子的名字,流着泪说,“我错了……我只是想证明……这世界是需要我的啊……” 下刻,绳子脱落,刀子笔直朝严方刺来。 最后枚铜板射了出去,弹在刀子上,将刀子弹得倒飞出去,刀尖没入墙壁内。 “看,你已经找到了活下来的意义了,不是吗?”男人的声音含着丝笑意。 严方慢慢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对面墙上的刀,再看看他,大喜大悲,生死线,他如今脑子里完全是片空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严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涩声问:“你……来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悔过自新?” “你本是个受害者。”男人微笑着问道,“想想你受辱的妻子,还有你下落不明的孩子,你本该是最了解受害者苦痛的人,为什么最后会帮凶手说话呢?我来这里,并不是想杀死你,只是想让你回忆起来……这份作为被害者的痛苦。” “是吗……是吗……”严方精神恍惚的看着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那把悬挂在房梁上的刀子没有杀死他,却点点的切开了他的心防。 “你落到现在这幅田地,是因为加害者。”男人的声音从兜帽底下飘来,非常缓慢悠长,就像纤细的蜘蛛丝,慢慢探进对方的身体里,不着痕迹的修改着对方的思想,“他们夺走了你的妻子,女儿,还有钱财朋友,你应该从他们身上讨回这切。” “我,我该怎么做呢?”严方迷茫的问道,“侮辱我妻子的那些匪徒早跑了,我根本找不到他们啊!就算找到,我也打不过他们……” “找不到他们,就先从身边的人下手。”男人微笑道,“在你附近,难道就没有值得惩罚的加害者吗?特别是那种有钱无权的加害者……对付这种人,也用不着什么高超的武艺,你有笔,有嘴,擅长谣言,能煽动人心,拿出你对付受害者的那套手段来对付加害者吧……你会从他们身上得到封口费,也会从弱者身上得到感激,甚至能从旁人嘴里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声誉……” 严方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 他看着那男人的嘴,看着那薄薄的嘴唇在他眼前开开合合,说出令人无法拒绝的话。 “去吧,严方。”他说,“去成为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严方为这句话心驰神往,以至于对方什么时候拔刀走人的,他都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个人。 如果不是地上床上散落的七枚铜板,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严方又在床上躺了好会,才慢慢爬起身来。 身上的绳子早就被那个男人砍断了,严方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顺手把绳子扯下来,往旁边丢,然后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饥饿。 “先去面铺吃碗面,然后就开始吧。”严方心想,“我定能成为我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推开门,朝面铺走去,路上都在思考究竟要从谁开始下手,有钱无权的凶手,究竟谁最符合这个标准? 直到他在面铺门口,远远看见了唐娇和曹先生。 第14章 七枚铜钱逆君心 欲望文 第15章 谁有翻云覆雨手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5章 谁有翻云覆雨手 唐娇与曹先生正剑拔弩张,谁也没瞅见有个人,有双手,正在用力拨开人群,朝他们快步走来。 “你说我诬陷你母亲,哈哈,你有证据吗?”曹先生狂妄笑道,“我话本里可有指名,可曾道姓?没有吧,我只是写了名少妇出墙,与名盲眼说书人偷情之事!这样的故事,你自己也没少写吧?” 他虽没指名道姓,但细笔描绘出那两人的特征,无论是音容笑貌还是穿着打扮,全都依葫芦画瓢,以至于见过他们的人,立刻就知道话本里说的是谁。 “哦?曹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赶紧回家写部风月故事,顺便把你死去的老娘从坟里挖出来当主角咯?”唐娇死死盯着对方的脸,冷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曹先生。” 人群外,那双手加用力的扒开人群,朝他们走去。 “哼!”曹先生完全没注意到那只离他越来越近的手,他现在眼里只有唐娇……年轻的容貌,满腹的才气,以及层出不穷的新奇话本,这些都是曹先生噩梦的根源。商老板不明白也不在乎,但他这个同行却没法忽视这个后起之秀。 打压她,迫害她,毁掉她的才气,让她离开这个圈子,或者嫁给商老板当个以色事人的小妾……这就是曹先生想要做的事。 “你娘干的那些龌蹉事,我娘可干不出来。”曹先生笑了起来,他盯着唐娇的脸,句话句话将她逼至绝境,“说她红杏出墙,我可没冤枉她!不信你问问旁边的人,当年她有事没事就把唐瞎子喊进家门,孤男寡女,共处室,能干出什么事来?”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唐娇怒道,“你真把你胡编乱造的故事当真了吗?” “我不是真的,难道你是真的?”曹先生哈哈笑,“偶然被你说中了次,你就真当自己未卜先知?薛婆子那事被你瞎撞上了,你再撞次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书生便从人群中挤进来,二话不说,冲到曹先生面前,左右开弓扇他的脸。 曹先生下子被他打懵了,等回过神来,立刻捂着脸怒吼:“严方,你想干什么?” 那中年书生严方却不理他,他转过脸,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唐娇,脸上慢慢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你放心好了,唐姑娘。”严方温声道,“你是个受害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他的目光实在有些可怕,以至于唐娇忍不住后退步,心想严先生……你今天吃药了吗? “……严方,你今天吃错药了?”曹先生跟他可没什么客气的,当下怒道,“这是我跟她的事,你插什么手?” 严方慢慢转过头看他,目光诡异的让曹先生有些胆寒。 “路见不平之事,敢拔刀相助者为英雄,敢怒不敢言者为百姓,还有种人,他既不当英雄,也不肯当百姓,他选择成为帮凶……”严方说话的声音平板的可怕,那说话的神态与语调都跟平时相差甚远,完全是另外个人的声调,另外个人的神态,他看着曹先生,字句的说,“你就是那个帮凶……而我,要成为英雄。” ……唐娇感觉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回忆片刻,忽然猛然想起,这句话,不就是黑皮册子上的第二个故事的结尾吗? 过去曾经度只为加害者辩护的严生,在经历过系列磨难或者说折磨之后,终于幡然悔悟,决定为弱者代言,从帮凶……变成名英雄。 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大伙都觉得是笑话,就连唐娇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而现在真正看到结局,她只觉得背上阵凉……究竟要经历怎么样的折磨,才能让个人,忽然之间变成个与过去的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黑皮册子里略过了此段,但细细思量,只觉得恐怖至极。 再看严方的时候,便觉得似乎有无数透明的蛛丝从他的手肘,脚踝,咽喉间伸出,被个看不见的人抓在手里,操纵他的行为,与他说出的每句话。 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有许,但严方自己却半点不觉得。 相反,他觉得自己成为了他想象中的那种人。 “你别口口声声说人家龌蹉,你那些龌蹉事要不要我说出来给大伙听听?”严方正气凛然的……开始散播谣言,“你抄袭同僚的话本,盗用徒弟的创意,现在又污蔑唐姑娘的母亲,打算让她们娘两名声扫地……说来说去,就是你妒贤嫉能,看不得别人比你好,特别是年轻人比你好!” 曹先生简直要吐血,对方是怎么晓得这些事的?他不知道严方是在胡扯,还当对方真知道些内幕,于是立刻变得忌惮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哈哈!被我说中心事,不敢说话了吧?”严方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加肆无忌惮的散播谣言。在他心里,曹先生是个加害者,那么用任何手段对付他,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值得被赞颂的…… 他要踩着加害者的脊梁骨,获得声誉和财富。 看着他的夸张表演,唐娇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他的拔刀相助,还是好心的问问他的身体状况……最终,她慢慢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那群人,那群听她说过这则故事的人。 人群齐齐朝后退了步。 唐娇环顾四周,望着她的目光里有好奇,有猜疑,有忌讳,有崇拜,但的却是恐惧…… 他们似乎觉得……在严方背后,用蛛丝操纵他言行的人就是她。 可是唐娇却清楚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她不知道严方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状况会保持久,甚至连那则故事都不是她写的。 她不知道……给予她黑皮册子的那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带着满心的疑问,唐娇回到家里,临走之前,严方和蔼的跟她打了招呼,告诉她,他定会为她讨回公道……至于曹先生,他现在跟唐娇样,深深体会到了被谣言所扰的滋味…… 反手关上房门,唐娇对眼前的屋子喊道:“出来。” 屋子里尘不染,看来某人又效仿田螺汉子,将家里打扫了番。 唐娇目光逡巡圈,最后定格在书桌上,条黑色绸带折得方正,当做书签,压在她昨天读到的地方。 她走过去,没想太,捡起丝带,蒙住双眼,然后麻利的在脑后系了个蝴蝶结,待做完这切,她才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对这切习以为常呢? 她为什么要迁就对方,不惜蒙上自己的双眼呢? 她过去不是这样的啊,她总是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话的……是什么,是谁在偷偷改变她? 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第二个严方? 想到这里,唐娇立刻抬手,想要将眼上的丝绸带子扯下来。 却有双手,无声无息的从她身后伸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向后拉,扣进自己的怀里。 “还满意我为你做的切吗?”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唐娇耳畔响起。 听到这句话,唐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话本里写的故事怎可能成真,除非有个疯狂的人,以严谨无比的态度,以及冷酷无情的手段,亲手将故事变成现实。 而现在,这个疯狂的人就在她身后,温柔的将她拥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娇问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个问题吗?”他问。 “你说。”唐娇道。 “如果事实证明,你的母亲周氏不是暴毙,而是被人害死的。”他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响起,低得近乎呢喃,“你会选择报仇吗?” 那刻,唐娇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轰的声,许久之后,才干涩的问道:“你说清楚点。” “第个故事是薛婆子,她贪图你母亲的钱,所以骗她嫁给自己的女婿,也就是王富贵,如此等周氏死,他们这大家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占了你母亲的钱。”他淡淡道,“第二个故事是严方,他向我证明了件事,你母亲跟唐拨弦是朋友之谊,而非男女之私……她每次喊唐拨弦过去的时候,都有四个人在场看着,个是王富贵的母亲,个是她贴身的丫鬟,个是王富贵本人,还有个是外面偷窥的严方,严方没有散播过谣言,那么,究竟是谁散播谣言,使她名誉扫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慢慢绕到唐娇面前,右手捧着她的脸,薄薄的唇里发出诱惑的声调。 “告诉我,唐娇。”他问,“你想知道真相吗?你……想要复仇吗?” 唐娇的肩膀在发抖,袖子底下的手指紧了又放,放了又紧,最后,她抬起头来,隔着黑色丝绸望着对方的脸,沉声道:“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斗篷底下,薄薄的唇向上弯起,“肮脏的事情我来做,你只需要继续读我给你的话本就好。” 就这么简单? 唐娇听了这话,反而加迷茫起来。 他在做的这些事情,说得好听叫除暴安良,说得不好听就叫做犯罪,连商九宫都不曾为她做这么,连母亲和义父都不曾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他是为什么? “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唐娇忍不住旧事重提,再次问他这个问题。 “是的,我什么都不要。”他再次回答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唐娇加迷惑,“只需要做我自己就好?” 而不是像严方那样,夕之间仿佛被改造成另外个人。 “是的,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他的声音仍旧平静无波,但这样的声线已经越来越能安慰唐娇,不会变化,不会献媚,不会说谎,就像恒古不变的月光,“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你的切……就由我来帮你夺回。” 是什么让你为我付出切?唐娇左思右想,最后仿佛灵光闪般,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他的右手仍旧放在她的脸颊上,却从手指开始直到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唐娇看不见,还以为他没听清楚,于是字正腔圆,很慢很慢的再次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5章 谁有翻云覆雨手 欲望文 第16章 细数相思知不知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6章 细数相思知不知 唐娇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他的声音。 回答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唐娇决定大发慈悲的提醒他几句。 “你亲过我了。”她补充了句,“眼睛和手。” “我怎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与她异口同声道,然后卡壳,不得不重重咳嗽声,补充道,“那只是在安慰你。” 说完,他牵起她的手,无声的递到嘴边,冰冷的薄唇在她贝壳般的指尖轻轻啄了下,发出轻轻的声啾,然后匆忙解释道,“就像这样。” 视力被眼睛上的黑色绸带夺去,于是耳朵变得异常敏感,那声啾仿佛直接吻在唐娇的耳朵上,温热而又潮湿,就仿佛伸进来的不是声音,而是舌头。 “……哪有这样安慰人的!”唐娇觉得耳朵股发热,她不知道自己是羞涩还是愤怒的嚎道,“还是说,你总是这样安慰女人?” “女人?”说起别人,他马上变得阴森恐怖,无声的微笑就像毒蛇的嘶鸣,“除你之外,其他女人都是堆会走路的肉块……以及可以利用的对象。” 就像对付薛婆子和严方那样,他随时可以刑讯他们获取资料,也随时可以操纵他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女人如此,男人也如此。 “……既然我是特别的,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唐娇哦了声,顺势问道,“反正你亲都亲了,摸都摸了……还强迫我摸了,现在想不负责任吗?” 说完这句话,唐娇就后悔了。 老实说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让个跟踪狂对她负责啊! 她痛苦,却看不见他比她为痛苦。 兜帽下,薄薄的嘴唇抿成笔直线,身后的黑暗里,仿佛伸出无数条锁链,铐住他的脖子手足与心脏,不允许他再发出言。 他缓缓鼓动着胸膛,过了许久许久,才积存了点力气,低哑的开口:“你……究竟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唐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究竟希望他为她做什么呢?他为她洗衣做饭,他为她惩罚曹先生,他为她寻找母亲暴毙的真相……那些她梦里都在干,却总干不成的事情,他已经全部为她做了。 她究竟希望他对她说什么呢?在她悲伤的时候,他安慰她;在她与商九宫分道扬镳的时候,他能几个时辰嘴不停的数落商九宫的不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呼唤他,他就会回应她,让她知道……她永远不是孤单人。 于是唐娇的嘴唇开合片刻,最后低声问道:“……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对我说。”唐娇,“我喜欢你。” “……”他低嘶了口气,沉声道,“除了这件事。” “说。”唐娇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补了句,“你说了,我就试着喜欢你。” “……请不要这样。”他简直被她逼到绝境,每个字都是费尽全力从胸腔里滴出,带着血味,低声喘息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事……” “不被允许?”唐娇扑哧笑,“有什么不被允许的,你答应,我答应不就行了吗?” 听了这句话,他的气息有瞬间失控,双手将她牢牢的扣进怀中,从肩膀到指尖,从睫毛到嘴唇,都在微微发着抖,仿佛拥抱的不是个娇弱少女,而是片带着荆棘的花丛…… “不要再说了。”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放开她,声音疲惫到了极点,“不要再诱惑我了……” 唐娇等了许久,没再等到后续的话,拉下眼上的绸带,环顾空荡荡的屋子,她忍不住叹了声:“为什么啊?” 慢慢踱到梳妆台前,她靠着菱花镜坐下,单手撑着脸颊,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无情,他万事都为她着想,若说有情,都走到这步了,他却临阵退缩,这就叫算是个什么事?什么叫做不允许的事啊? “莫非是因为脸丑自卑?”想着他宁可躲起来洗衣服,也不肯出来露个面的行径,唐娇忍不住低喃了声,但很快便摇摇头,自个推翻了自个的推测,男看才,女看貌,这世上的男子除非丑的鬼斧神工,狗见了都吃不下肉包子的地步,否则都不算丑,叫长得粗糙些。况且他……他根本不用跟人比脸,他比身材! “那是因为出身不好?”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便被唐娇掐灭了,因为她自己的出身也好不到哪里去,名义上的父亲是个泥腿子出身,养父是个说书人,旁人敬她的时候唤她句女先生,不敬的就喊她那个说书的那个卖唱的都有,商九宫不就是拿这个当原因,要她做妾吗?所以无论他是商是农是工,只要他不是逃犯,那就没有谁配不上谁的。 想不通,唐娇渐渐困起来,她单手支着脸颊,脑袋点点,面容与最后点夕辉同时照入菱花镜中,恍惚间,她似乎梦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下午,母亲坐在菱花镜前梳妆,檀香木质地的梳妆台有三个柜子,拉开之后,格放着时下流行的胭脂水粉,格放着各式花钿,最后格放着各式各样的发簪布摇。 母亲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根飞凤簪,斜斜的插进发髻里,她趴在旁,垂涎的看着那根簪子,然后趁对方不注意,把那根凤簪拔下来,藏在自己身后。 母亲没有骂她,相反,伸手把她抱到膝盖上,将她不的头发梳起,勉强结了个发髻,然后将那根凤簪插入发髻里,夕辉照在凤簪上,流光四溢,美不胜收。 “想要的东西不会自己走到你面前来。”母亲的面孔在菱花镜中模糊片,只有丹红色的唇是向上勾起的,“以后你喜欢什么,就去夺取,去占有,就像今天这样。” 唐娇猛然惊醒。 菱花镜中只剩下她自己。 莲脸微匀,吐气如兰,犹如清水洗出的朵芙蓉花。时间太久,唐娇已经记不大清楚母亲的脸了,但她相信自己跟母亲长得是很相似的,所以认识母亲的人,定能透过自己的眉眼找到她。 唐娇在菱花镜前坐了很久,才低声说道:“娘,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喜欢他……有喜欢他。” 但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冰冷了,人与人之间永远在讲究利益与交换,不求回报心为她的人只有三个,两个已经死了,就留下最后个……唐娇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旦放手,她就又剩下孤单个人了。 无所有的时候,总想抓住点什么东西,抓住个什么人。 “娘,我想要他。”唐娇伸出手,指尖碰触镜面上倒映的那张面孔,“我认了,无论是商是农是工,甚至是绿林好汉都罢了……我想要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娇完全没想到之后会有怎样的考验等着她。 她仍旧像跟踪狂嘱咐的那样,每隔三天便出去说次新话本,故事自然来源于那本黑皮册子。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的人来听她说书,小小家面铺根本坐不下,三娘子不得不从邻居家里借凳子桌子,最后还是不够,来迟了的人只能席地而坐,或者着听。 镇上再没人讨论别的事,全在讨论唐娇,因为她说的话本次又次成真了,话本里影射到的人物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以至于曹先生再也不敢说手头的那部话本,反而时不时的跑来跟唐娇套近乎,没别的原因,就是怕自己也跟着完蛋。 等到散场之后,大伙就会凑到起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说是意外,有人猜是唐娇天赋异禀,有人说是唐娇跟人串通好了,也有人怀疑唐娇有神笔马良的血统…… 但无论如何,唐娇这部无名话本终于有了名字。 私底下,大伙都称之为——三话本。 阎王要你三死,谁敢留你到天明。 然后,在说到第七个故事的时候,某人敲响了唐娇的房门。 唐娇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我们需要谈谈。”王富贵边用真丝手绢擦拭着脑门上的汗,边对她说。 第16章 细数相思知不知 欲望文 第17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7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王富贵进屋后,显得坐立不安。 “下个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唐娇楞了下,才醒过神来,他是在问黑皮册子写到的下个人。 “我不知道。”她如实说,黑皮册子里只有七个故事,她已经说完了最后个故事,后面的书页上完全是片空白。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王富贵急了,“这话本可是你写的啊!” 当然不是她写的,但是这话唐娇心里清楚,却不会告诉他。她还清楚记得,跟踪狂允诺她,七个故事之后,母亲暴毙的真相就会自己浮现在她眼前,现在七个故事结束了,王富贵来到了她眼前。 王富贵被唐娇盯得心里发毛,肥胖的身体在椅子里扭了扭,最后咬牙问道:“这件事咱们心知肚明,你就说吧,下个是不是我?” 为什么这么问?这句话已经到了唐娇嘴边,却在舌尖打了个卷,最后变成:“你终于知道了。” “嘿,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吗?”王富贵讪讪笑,“看看出事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丈母娘,你娘以前的丫鬟,还有我们家老太爷……你这是冲着我来的,对不?” 唐娇盯着他,句话在嘴里咀嚼了许久,才慢慢吐了出来:“那你肯定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王富贵不知道唐娇是在诓他,还以为彼此是在摊牌,于是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你娘。”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她?”唐娇深吸口气,袖子底下的手慢慢收紧,“我娘究竟哪点比不上翠花了?你说给我听听吧。” “你娘很好。”王富贵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她模样标致,气质高雅,琴棋书画养养精通,经史子集无不会,当年我虽然是为了骗钱才跟她成亲的,但是相处几日下来,就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她好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唐娇顿时不明白了。 “你懂什么?”王富贵忽然大叫声,“她根本看不起我!” 唐娇被他猛然这么喊,吓楞了。 “她没对你露出过那副嘴脸,所以你不觉得。”王富贵深吸口气道,“不错,我是骗了她,我是拿她的首饰送人了,可她已经嫁给我了啊!她已经是我王家的媳妇了啊!她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东西吗?她怎么能说我是偷呢?” 忆起当初,王富贵兀自愤愤不平,他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动,在心里压抑十年的话股脑的泼出来。 “她有那么钱,却只肯给我五十两,其余的东西都跟防贼似的锁起来了。”王富贵想着当年的事,羞气的面颊都是红的,“我王家又不是只有我个人,我要养着我爹娘,还要给我哥哥张罗媳妇,给我妹子准备嫁妆,就这些钱,怎么够?她有那么钱,为什么不能拿些给我用?” “男子汉有手有脚,真要钱用,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挣?”唐娇奇道,“我娘又没欠你什么,凭什么必须让她来付出和承担切?就这样你还敢说什么世上再没有比她好的女人……我看你是想说世上再没比她好用的冤大头了吧?” “你说什么?”王富贵恼羞成怒,举起个巴掌道,“逆女,果然是那个贱人的种!” 唐娇举起手边的黑皮册子,挡在脸前。 涌进脑门的热血立刻冻结,王富贵的巴掌顿在那黑皮册子前,册子半掩着唐娇的脸颊,她从后头露出半张脸颊,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王富贵,冷冷道:“你道不道歉?” 王富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皮册子,最后缓缓收回手去,冷硬道:“没什么可道歉的,她就是个贱人。” 唐娇刚要发作,王富贵就嘲讽笑,打断了她。 “你知道吗?”他笑道,“你娘偷人,偷的不是别人,就是你那个义父。” 唐娇愣了愣,紧接着股怒意涌上心头,忍不住大叫道:“你胡说!” “我胡说了吗?她看不上我这个泥腿子,却看上了那个瞎子!”王富贵笑道,“她还三天两天趁我不在,把那瞎子叫过去颠鸾倒凤,这件事很人都知道了,比如你娘的丫鬟,还有我娘!” “胡说八道!”唐娇愤怒得简直要喷火,“没有证据,就别在那血口喷人!”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王富贵哈哈大笑,“让你晓得吧,你娘不是病死的,是家里动了家法,把她按水里淹死的!要不是这样,她的名声迟早完蛋,还要连累我们王家的名声!你这小畜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要跟着她遗臭万年!怎么样?你现在还要帮你娘复仇吗?” 这不可能!唐娇脑袋里简直嗡嗡直响,跟踪狂说七个故事之后,她就能看见真相,这就是真相吗? “……所以,你就放过爹吧。”歇了口气,王富贵软声道,“爹才是被害者啊……当年爹是真心想跟你娘过的,是她自己走错了路,才落到那副田地……阿爹不知道你究竟是请了谁替你出头,是不是县令公子?好了好了……爹不问这么,就请你高抬贵手,跟他说声,放过爹吧!” 唐娇紧紧盯着他的脸,他刚刚说的话似乎无懈可击,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证据……无论是人证也好,物证也罢,她想要的证据,来证明王富贵是在说谎,来驳斥得他哑口无言,逼他到绝境,不得不跟母亲道歉!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哎,话就说到这里吧。”见唐娇面色阴晴不定,王富贵以为她是暂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也不好再逼她,怕逼出反效果,便告辞道,“阿爹先回去了,你定要仔细想想,想清楚啊!” 他再三叮嘱完,便转身离去。 待房门在唐娇眼前关上,双男人的手臂就从她身后伸出,黑色的绸带无声无息的蒙在她的眼睛上,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在说谎。”他平静道。 听了这句话,唐娇吊在空中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接着便气得肩膀发抖。 “是他杀了我娘。”她颤抖着说,“还是用这么污秽的借口。” “不然他拿什么当理由,来合情合理的占据你娘的财产。”他淡淡道,“不过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让他说出真话……在所有人面前。” 唐娇立刻振作起来:“我需要做什么?” “对付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他按着她的肩膀,“有另外件事要交给你做。” “要我做什么?”唐娇奇了,直以来他都是无私奉献,这还是他头次对她提出要求。换了十几天前,她或许会犹豫不决,甚至怀疑他的动机,但现在不样了,既然打定主意想要得到他,那么唐娇不介意为对方付出,或者说她很愿意为他付出……以免因为单方面毫无回报的付出,使得他心生厌倦。 “算算时间,县衙的人也应该来了。”他慢慢俯首,贴着她的耳朵道,“他们抓不到我,就会找上你,我需要你跟他们周旋,为我争取些时间。” 唐娇心头跳了跳,然后重重点头:“好,我会骗过他们的。” “不,你不能骗他们。”他平板无波道,“我要你跟他们说实话。” 这话把唐娇吓了跳,她想了想,沉声道:“你不用试探我,我不会出卖你。” “你没懂我的意思。”他轻轻摇摇头,“我不让你说谎,是因为谎言很容易被揭穿……所以我让你跟他们说实话。” 唐娇觉得自己要疯了:“这怎么行啊?我……” “你见过我的样子吗?”他忽然出声打断她。 “没有。”唐娇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他又说。 “不知道。”唐娇摇摇头。 “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所以县衙的人若是问你认不认得我,你能说你认得我吗?” 唐娇登时哑口无言。 “真话,其实也可以是种谎言,种最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他放缓声音,仿佛要让唐娇记住他所说的每个字般,对她字句道,“所以你如果要骗人,记得对他说真话……至于选择什么时机,以及如何措辞,你可以自己去体会。” 唐娇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呐呐道:“可,可这也太难了吧。”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也可以九分真话,分假话。”他嘱咐道,“切记真话定要比假话,否则的话,还不如不要说话。” 唐娇茫然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明白,对方不过是县衙里的捕快,又不是六扇门的总捕头,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严防死守吗? “万他们严刑逼供怎么办?”忽然想到点,唐娇连忙问道,“万他们抓不到你,打算用我顶岗,那就是屈打成招啊!” “他们不敢。”他淡淡道,“县令夫人会保你。” “县令夫人……”唐娇嘴角抽,觉得牙都疼了,“我觉得她会看着我死,然后火速用草席卷走……好给她儿子殉葬。” “不会的。”他微笑道,“县令公子死不了。” 顿了顿,他又淡淡加了句。 “因为……他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第17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欲望文 第18章 羁候所内戏开幕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8章 羁候所内戏开幕 跟踪狂探手入怀,取出只小盒,然后拉过唐娇的手,把盒子放在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唐娇问。 “兰膏。”他回答,“我在里面掺了些解药,回头……若是县令公子要见你,你就抹些在头发上。” 唐娇面色复杂,犹豫片刻,终是握紧了手心的小盒,这代表着她已经决心成为他的帮凶,从此以后荣俱荣,损俱损,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晓得了。”她收起盒子,但还是有些不明白,遂开口问道,“只是……你为什么要给县令家的公子下毒?你们可是有什么仇怨?”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避开了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你定要想办法留在县令府中……相信我,有了这盒兰膏,要做到这点绝不会太难。” “我当尽力而为。”唐娇应了下来,心头的思虑却,咬了咬唇,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让我留在县令府里,可是有什么事要让我去做?” 唐娇原以为对方肯定是对县令家别有图谋,否则也不会算计到这步,岂料听了她的话,他想都没想,便直截了当道:“无事。” “真没事?”唐娇有些不相信。 “没有。”他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想让你习惯下世家生活,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以及如何跟这种人打交道。” “就为这个?”唐娇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蛋痛菊紧来形容。 “嗯。”他道,“放心去做吧,我不会害你的。” 有了他这句话,很话唐娇便不好问下去了,况且于情,对方帮了她这么,她总该有所回报,于理,对方又没让她去杀人放火,只是让她混进县令家里住上几天罢了,故这事虽然从骨子里透出股诡异,但于情于理,唐娇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知道你有很事瞒着我。”唐娇犹豫了下,道,“现在不能说,不要紧,但能说的那天,你定要告诉我。” “……嗯。”他沉默半晌,应诺道,“会有这天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唐娇把盒子塞进怀里,对他微微笑,莲脸微匀,笑靥如花,“我在县令府等你!” 我等着那么天,你我坦诚相见。 自此,两人暂且分道扬镳。 数日后,县衙来人,传她前去问话。 这日凄风冷雨,羁候所外,两盏风灯在雨中飘摇不定。 待入得门内,唐娇便见到了几张熟面孔,木槛后头隐约是被毒哑的薛婆子,骂骂咧咧的严方,哭哭啼啼的李氏……时间唐娇也分不清里头谁是疑犯,谁是苦主,谁是证人,以及……她自己该归到哪类。 看见她,喧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她定,旁边的人就跟退潮般散开。 就仿佛她就是本案真正的犯人样。 唐娇低着头,绞着帕子言不发。 直到刑讯室的大门打开,个男人脸色泛白,摇摇晃晃的从里头走出来,尔后名壮实的衙役推了推她,示意她进去。 唐娇脚踏进去,股腥风就扑面而来,抬眼望去,只见里头累着许刑具,样样带血,件件腥臭,瞅见这幕,还没开始审,唐娇心里就毛了起来。 见把她给镇住了,负责审讯这批人的小吏便磕了磕老烟枪,示意她坐过来。 两人间就隔着张桌子,唐娇坐下后,还没开始审,那名小吏就伸手搓了搓指头……唐娇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索取贿赂,便解下腰间荷包,把里面的铜钱都倒在桌子上。 小吏伸手把铜钱都划拨到自己面前,数了数,抬头对她笑道:“三话本案子里,你可是头号疑犯,只凭这点钱,只怕不好办吧……” “大人这话怎讲?”唐娇对他笑道,“外面那些人出事的时候,我都在面铺门前说书,有堆人为我作证,我怎会是头号疑犯?” 小吏顿时没了笑脸,朝她哼了声,边把钱收起来,边漫不经心道:“还敢狡辩?怎么别人写的话本没出事,偏生你写的话本都成了真?老实交代,这三话本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娇楞了楞,然后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手头那部无名话本居然也有了名字,且是如此阴森可怕的名字,倒是像极它的真正主人。 “我也不知道。”唐娇没说谎,关于三话本,很地方,她自己也是头雾水,“其实这话本不是我写的,是我偶然间得到的。” “什么?”小吏顿时来了精神,拍着桌子道,“哪拿来的?” “捡来的。”唐娇九分真话里掺了句假话,然后接着说着真话,“我是个说书先生,有段时间我过得不大好,自己写的话本统统不能用,还受到前辈的排挤,最后还被赶出胭脂茶楼,后来得了这部话本,发现里面的故事闻所未闻,就干脆直接拿来用了。” “你可有证据?”小吏眯着眼瞅她。 “话本就是物证。”唐娇笑着把插在腰带里的话本拿出来,平放在桌上,用手指慢慢推了过去,“我都带在身上了,您可以自己拿去看看,里面的字迹跟我的字迹完全不样。” 小吏立刻把话本抢到手里,心想桩大案就要在他手里破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可得了功绩又不够,还想从对方身上榨点钱,于是装出副冷漠的样子道:“虽有物证,却无人证,你还是脱不了干系。” “外头的人都是人证。”唐娇淡淡道,“况且他们出事的时候,我都在面铺门口说书,有堆人可以为我作证……我是无辜的。” 这些话无懈可击,以至于小吏已经开始忍不住想,难道这姑娘真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只是偶然之间捡到了犯人的笔记? 唐娇平静地看着他,心里生出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天生就非常擅长这种事,看到对方被自己的言语所控制,看见对方被自己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以至于完全偏离正轨,走向了条错误的道路,她居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种感觉,就像她头次上台说书,看着台下的人为她欢欣鼓舞样。 过去她感到快乐,以为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可现在,她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或许她喜欢的不是说书……而是控制别人的这种感觉。 意识到这点,唐娇忍不住心头咚咚直跳,继而拼命否认这件事。 “……也不对!”小吏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唐娇转头,看见小吏用奇怪甚至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沉声问道,“你为什么点也不害怕?” 糟糕!唐娇心道不好,她刚刚不留神忽略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县衙这种地方,尤其是审讯室这种凶恶之地,平头百姓光是看着就要腿肚子打抖,进来以后不需要用刑,自己就能吓得大病场,她不但是个平头百姓,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豆蔻少女,来到这种地方,她怎么能点也不担心,点也不害怕,被人当成疑犯,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为自己辩护? 此等举动,放在小吏眼里,委实太过反常了些。 可唐娇又有什么办法,她心里的确有些害怕,可想到有跟踪狂在,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心里的恐惧就不免淡了许,余下的就只有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冷静……以及控制的*。 但现在不是深究自己身上这些变化的时候,唐娇盯着眼前的小吏,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只有样,那就是消弭此人心中的怀疑! 电光石火间,唐娇叹了口气道:“我不怕,是因为有人给我撑腰。” “看来你终于打算说实话了。”小吏冷笑道,“给你撑腰的是哪个?是不是那个凶手?其实你早就知道他要犯案了吧!或者说其实你根本就是他的同伙?哼!我就知道,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进了衙门都不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娇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给我撑腰的人,是县令夫人啊。” 小吏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被气的。 “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会说实话。”他指着唐娇道,“来人,上夹棍!” “谁敢上夹棍?”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吏和唐娇同时看向刑讯室门口。 那里着个黄衫妇人,气质端雅,头戴金簪,顾盼间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被她用眼盯,小吏脸都白了……被吓的。 “唐,唐掌事,您怎么来了?”小吏立刻换了副嘴脸,端着凳子跑过去,副对方打算坐哪,他就在哪里放凳子端茶捶腿的殷勤模样。 唐姓管事轻描淡写地扫了他眼,便将目光放在唐娇身上。 “唐家丫头。”她微微笑,笑容消弭了她身上的威严感,令她看起来可亲了许,她对唐娇道,“你随我来。” 第18章 羁候所内戏开幕 欲望文 第19章 此登蟾宫见月华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19章 此登蟾宫见月华 唐娇被带到座大宅子里,门前装饰的朴素无华,待进了门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奇花异草,雕栏画栋,院子里甚至放养了只仙鹤,舒翎展翅,信步闲庭,临水照影,花鸟相映,令唐娇忍不住在心里头嘀咕,都说暮县令是个清官,只是看这疑似人间仙境般的宅邸,却又不大像啊…… “唐姑娘。”四下无人,唐掌事忽然转过身来,淡淡道,“好叫你知道,以你涉案之身,原本应该待在羁候所里,是我家夫人少爷心疼你,怕你在里头受苦,才把你带出来,待会见了他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个掂量清楚。” 唐娇副温顺乖巧的模样低下头去:“我晓得了。” 又盯了她半晌,唐管事这才将她引至东厢房,东厢房所在的院子又与别不同,没有奇花异草,放眼望去,只有片墨竹,人走在里面,就像走进张墨竹画里,风吹竹动,涛声似海,竹影深深,人渐无踪。 最后唐娇在东厢房前,抬头望去,看见门上挂着副牌匾,上面笔走龙蛇,写着三个字——幽篁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唐娇正在心里头默念这首诗,冷不丁听见屋子里传来阵剧烈咳嗽声。 房门打开,名绿衣少女急匆匆从门里走出来,见着唐管事,登时两眼亮,颇松了口气的样子唤道:“唐管事,您可回来了……啊!这位就是唐姑娘吧?夫人,少爷,唐姑娘来了!” “吵吵囔囔像个什么样子?”个愠怒的声音从里头响起,把那绿衣少女吓得低下头去。 “你且下去吧。”唐管事低声对她说了句,然后引着唐娇走进屋子。 唐娇这辈子头次进男人的屋子,还是位官家少爷的屋子,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只觉得眼前所见,与她心中所想,竟是完全不同,没有什么奢侈精贵的摆设,也没有什么海内难见的奇珍,却有许乐器,萧笛古筝,琵琶月琴,以及些她喊不出名字来的乐器,或贴墙放着,或挂于壁上,光看数量,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够如此才艺。 最后,目光落在水墨字画白绫帐子上。 咳嗽声渐歇,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县令之妻——王夫人坐在床沿,鸦鬓高挽,凤簪斜插,唐娇与唐管事走到她身后,她却恍若未闻,仍旧背对着她们,双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 “母亲。”半晌,白绫帐内传来个少年的声音,虽然沙哑难听,却带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温柔与力量,不似风中残烛,倒像是照亮夜晚的篝火,他温声道,“可以让我和唐姑娘单独聊会吗?” “都依你。”王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起身离去,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唐娇眼。 房门在唐娇身后关上,她皱起眉头,加确定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王夫人仍旧视她为蝼蚁,何况她现在惹了官司,进了羁候所,若对方想让她病死或者意外死在里头,便如掐死只蝼蚁般简单。 想留下来,想不被她杀死,就只能依靠白绫帐子中的那人……县令之子,差点就三元及第的天才少年,暮蟾宫。 他必须活着! 想到这里,唐娇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在王夫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白绫帐子中的少年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刚刚开口,便又咳嗽起来。 唐娇看着露出帐子的那只手,枯如瘦花枝,白若水中月,消瘦的仿佛随时会随风而散,她犹豫了下,伸手握住那只手。 对方微微愣,手上反射性的挣了下,奈何咳得浑身没有力气,挣不脱唐娇这个天天吃肉的姑娘……当然,她自个是舍不得顿顿吃肉的,这些肉都是跟踪狂不知道从哪弄来,然后炖好烧好抄好喂她的。 过了会,咳嗽声渐平,暮蟾宫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 “你不害怕吗?”他问。 “怕什么?”唐娇略略倾身,抹了兰膏的头发垂了缕在他的手腕上,蜿蜒若蛇,散发着股淡若青梅的香气…… “我病的很重。”暮蟾宫轻笑道,“除了家母,旁人都不敢靠近我。” “公子,您把我从羁候所捞了出来,我谢您都来不及,又怎会怕您呢?”唐娇努力将自己凑得近了些……主要是把自己的头发凑得近了些,谁叫她把解药都抹头发上了呢?也不知道抹的量够不够,是不是应该凑得再近些才能生效…… 许是掺了解药的兰膏生效了吧,暮蟾宫竟不再咳嗽,而是躺在白绫帐内,侧着脸,静静看着她。 帐幔如雾,两人看着对方,都如隔雾看花,似真非真,似梦非梦。 唯真实的,或许只有两人交握的手。 “好人有好报。”唐娇低声说,“您定会好起来的。” 为了快点好起来,快来嗅嗅她! “……呵,那就借你吉言了。”暮蟾宫微微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头顶上的帐子,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唐娇想去帮他倒杯水,但被他轻轻扯住手指不放,分明挣就脱的力道,偏生这人身上有种古怪的气质,能令人平白无故对他亲近与不忍,就仿佛眼前是件稀世之宝,令人不忍看他夭折消亡,亦不忍拒他负他。 半晌,他终于止住了咳,轻轻吁了口气,温柔笑道:“不用给我倒水,我喝不下去的。” “你这是什么病?怎么会连水都喝不了?”唐娇说,其实心底在想对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也说不清楚。”暮蟾宫轻描淡写的撇开话题,然后温和道,“对了,唐姑娘,我许久没有出过门了,给我说说外边发生的事吧。” “容我想想……”唐娇开始考虑给他说什么,世家公子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她还真个不知道,想了想,决定给他说上个月镇上的灯会,岂料说了没两句,便被他咳嗽声打断了。 “唐姑娘。”暮蟾宫温柔道,“灯会的事情可以过段时间再说……现在,我想听三话本。” 唐娇心里咯噔声,怎么又绕到这话本上来了? “但是这部话本很长。”她装出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道,“公子,您如今身子不大好,听这么长的故事容易伤神,还是等身子好了再听不迟。” “没关系。”暮蟾宫的声音仍旧那么温柔,温柔里有种令人无法拒绝他的力量,“这个故事共分七则,你就讲第则给我听吧。”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唐娇没法再拒绝他,只好凭着记忆,把第则故事说给他听。 暮蟾宫闭上眼睛,犹如假寐,听到半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睛,沙哑道:“有点奇怪。” 唐娇正说到歹人往壶中投毒,令薛婆子回忆过去错人姻缘的片段,听他这话,心头突突,犹自镇定道:“有什么奇怪?不就是有人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吗?” “可这种事并不只有薛婆子个人在做。”白绫帐内,暮蟾宫慢慢侧头看她,“为什么这名歹人会单单找上她?” “……偶然吧。”唐娇试图误导他,“游侠儿偶然间听到不平事,于是热血勃发,为之打抱不平,这不是话本里常有的事吗?” “话本里常有,世上不常有。”暮蟾宫依旧副病重疏懒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清醒的可怕,“就算有,也是有没有二。游侠儿纵有武力,但也是凡人,是凡人就会畏惧官府,所以若是游侠儿犯案,定会立刻潜逃,不会留在镇上,接二连三的犯下类似的案子。” 唐娇试图不留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 她现在开始觉得握住他的手,是个非常失败的决定,因为人害怕或者紧张的时候,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手心里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冒汗…… 暮蟾宫立刻反握住她的手不放……唐娇不知道他先前是伪装虚弱,还是现在解药开始生效,让他身上稍微有了些力气,总之她竟时间没能把手抽出来。 “唐姑娘。”他捏了捏唐娇的手,笑吟吟道,“你怎么出汗了?” “呵呵……”唐娇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扭曲,“男女授受不亲嘛!” “噢……是我唐突了。”暮蟾宫松开手,副无辜无邪,温润如玉的模样,歉声道,“刚刚我是说笑的,你别在意,继续说。” 唐娇完全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可是现在拒绝,岂不是显得她为可疑?只好把薛婆子的故事说完。 故事说完的时候,暮蟾宫的手在床边摸索了下,似乎在寻找她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啊,公子。”唐娇横了他眼。 “咳咳咳!”谁也不知道他是真咳还是假咳,咳完之后,暮蟾宫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含笑道,“若不是游侠儿下手,那就是熟人复仇?这又有些奇怪了,对方有这种手段,想复仇,几年前就已经恩仇两清了,何必等到现在……是他谋划数年之久,还是说这个人……根本是最近才到镇子上来的?” 唐娇紧紧盯着他的手,以防对方突然伸手过来。 如果对方现在抓住她的手腕,定然会发现她的脉搏快得异乎寻常。 “况且以他的手段,明明可以把事情做得加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最后要弄得这样人尽皆知?”暮蟾宫,“是打算凶名杨天下,还是想要把官府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以便袒护某个人,某个知情人……” “我不知道。”唐娇咽了下口水,双手交叉,握紧拳头。 “不,你知道。”暮蟾宫温柔道,“你认识他,对吗?” 唐娇等了很久,可这次对方再也没有笑着说,他是开玩笑的。 他猜到了吗?唐娇内心忽然感到阵惶恐,不,不行!她握紧双手,仿佛要紧紧守护手心里的秘密,她对自己说,现在还不能被他看出破绽,如果她在这里出了错,那么……那个人就危险了。她必须想办法保护他,她必须想尽办法……跟那个人再次相见。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骗过白绫帐子里的这个人。 唐娇这样想着,慢慢张开口,句谎言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个平板无波的声音却骤然在他心头闪过。 “真话,其实也可以是种谎言,种最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在不被拆穿的前提下,选择说话的时机,选择措辞的方法,选择可以说的部分,以及应该隐瞒的部分。 电光石火间,句话脱口而出,她说:“不,你错了。” 皑皑白雪般的绫帐内,暮蟾宫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实话……又或者欺骗他。 “我不认识他。”唐娇紧紧盯着他,目光不闪不避,字句道,“但我想……犯人,他认识我。” 第19章 此登蟾宫见月华 欲望文 第20章 君为棋手我为棋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0章 君为棋手我为棋 “时间大约是个月前吧。”唐娇说,“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说这话的时候,唐娇两手抱着胳膊,看起来副萧索害怕的模样。 羁候所里的错误她不会再犯,想要骗过个人的时候,光靠语言是不够的,还要配合表情和动作。 想要真正掌握这门天赋,需要时间和天赋。 唐娇没有足够的时间,现在她只能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天赋。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绞着手,沉声道,“但后来家里莫名其妙了许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那本三话本。” 她毫不犹豫的坦白了这件事,因为若是官府的人到她家里细心搜索,就会发现许蛛丝马迹,无论是碗边沿残留的青盐亦或是三话本,都不应该是她这种人能拥有的东西……既然左右瞒不住,索性直接坦白吧。 “哦?都有些什么吃的?”暮蟾宫温声问道,“好吃吗?” 这句话看似寻常,其实绵里藏针。 无论唐娇说好吃还是不好吃,都代表她吃了对方送来的东西……可来历不明的食物,连狗都不会吃,何况是人呢? “我爹我娘死后,常有人接济我。”唐娇叹了口气,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女模样,“起初我没想,以为是隔壁邻居,听书的客人,亦或者是……某些人送来的东西。”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她虽然家境不好,但无论姿色身段都很出挑,再配上副吹拉弹唱的本事,自然容易引来中年好色,少年慕艾,趁她不在,偷偷往她家门前窗口塞些礼物,倒不算什么稀罕事。 “原来如此。”暮蟾宫笑着问她,“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的呢? “自然是从三话本开始。”唐娇副后怕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到,写在书上的故事,居然会成真。” “既然觉得不对劲……”白绫帐后,暮蟾宫紧紧盯着她,“为什么还要坚持讲三话本上的故事呢?” “因为我穷啊!”唐娇尴尬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段时间刚好跟老板闹翻了,被他从茶楼里赶了出来,我又不想跟他低头,只好在外头四处混着,恰好这个话本受欢迎,所以就直讲下去咯!” 暮蟾宫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 “公子,你没事吧?”唐娇看他咳的撕心裂肺,不免感到忧心忡忡,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咳起来了?可是白绫帐太厚,隔绝了兰膏的药香?想到这,她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扯开点帐子…… 在那瞬间,暮蟾宫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唐姑娘,你真有意思……”轻柔帐幔犹如云烟,缭绕在两人的指尖,温柔沙哑的声音从云烟后传来,他说,“为了钱,你选择成为那个人的帮凶吗?” 唐娇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剧烈鼓动的声音。 她看着对方的手,苍白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搭在她的脉门上,她想他定也听见了。 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做?是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为自己辩解,还是愤怒的拂袖而起,大声责骂他的无端污蔑? 最后,她没哭也没怒,她笑了起来。 “我帮了他什么?”她反握住对方的手,沉声道,“把他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然后让大伙都去抓他吗?” “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暮蟾宫微笑道。 “若是为了扬名立万,总该留下个名号吧。”唐娇笑道,“可惜我每次说到他的时候,都是用张三李四,甲乙丙丁代替呢。” 暮蟾宫沉默了下来,拇指若有若无的擦过唐娇纤细的皓腕,良久问道:“你果真不认识他?” 唐娇低着头,那日临别之际,两人间的对话又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你见过我的样子吗?”“没有。”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不知道。” “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所以若是有人问你认不认得我,你能说你认得我吗?” 原来如此。 唐娇忽然恍然大悟,她抬头看着帐子里的那人,突然醒悟过来,跟踪狂之所以从来不肯在她面前露面,从来不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只怕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应付帐子里的那个人。 若是她从开始就不知道答案,就不必害怕被对方拆穿。 “不认识。”想清楚这点,唐娇也不知道自己心头是个什么滋味,会觉得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会又觉得对方恐怕是在利用自己,大有图谋,但面上还是派自然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果真不认识吗?”暮蟾宫追问道。 “真不认识。”唐娇忽然有些兴味索然,眼前这局,跟她点关系都没有,对弈的棋手是暮蟾宫和跟踪狂,而她不过是盘中枚棋子,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最关键的那枚棋,还是随手可抛去的弃子。 暮蟾宫似有不甘,他开始反复提问,等唐娇问答完了,他又会把问题或者答案拆成无数零散细节,颠倒顺序,甚至修改细节,然后重新问她。 最后还是没能得出对方的身份。 反把两人累的够呛。 “哎,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暮蟾宫看起来非常失望,但仍旧和颜悦色道,“时候不早了,唐姑娘就在寒舍用了饭再走吧。” 唐娇早就被他折磨的疲惫不堪,见他肯放人,立刻掉头就走,如果读书人的脑子都长成暮蟾宫这样,她想她会在家门口贴上“恶犬与读书人不得入内”,因为恶犬会吃她的存粮,而读书人会吃掉她的脑子和自尊心…… 在门口随便抓了个侍女,唐娇满脑空白的对她说:“送点吃的过来,你家公子留我陪他块吃饭。” 侍女楞了下,然后拼命点头。 过了不久,王夫人便携郎中大夫,厨子侍女以及群仆妇冲进屋子,人数之,竟生生将暮蟾宫的卧房挤满了。 “我的儿,我的儿!”王夫人握紧暮蟾宫的手,几乎要涕泪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终于想吃东西了吗?” 暮蟾宫反射性的想说吃不下,结果话到嘴边却愣住了。 他隔着白绫帐子,看了看母亲,看了看厨子侍女手里端着的各种养生小粥,最后看了看正对着食物走神的唐娇,唇角微微向上勾,温声笑道:“跟唐姑娘说了会话,居然觉得有了些许胃口呢……” “秀色可餐吧。”唐娇还在对着鸡丝粥走神,听他说话,随口回了句,也不管这话是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等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就看见王夫人双目灼灼的盯着她。 那眼神,就跟看见碗绝品鸡丝粥样。 “好,好,好……”这个起初正眼都不肯看她眼的贵妇人,如今不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还开口说了三声好,好在哪里?有什么好的?您该不会真相信她能秀色可餐吧?这分明是某人给的解药生效了……当然,这话唐娇绝不敢说出口,她只能在王夫人的逼视下,默默低下了脑袋,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让对方把她留下来。 所谓骑虎难下便是她这般,进,前途渺茫,退,直接进羁候所,想想那个充满斑斓血迹的地方,唐娇觉得,她最好还是继续走下去吧…… 于是这顿饭,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尤其是亲手喂着暮蟾宫吃了小半碗碧米粥之后,王夫人是喜悦开怀,不等唐娇开口,便吩咐下去,让人在西厢整个房间出来给她住。 “外头已经黑了,你今儿就别急着走,留在这里住宿吧。”王夫人边说,边摘了只金镶碧石福字簪给她,摸着她的脸蛋,颇有深意的笑道,“不错不错,你这面相,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外头天黑了吗?金色夕阳晒在唐娇的半张脸颊上,她觉得自己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着眼说瞎话…… 暮蟾宫虽可怕,但却及不上王夫人分毫…… 王夫人看她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十全大补丸。 说得夸张些,简直是要搓吧搓吧把她捏成粉末,混进粥里给暮蟾宫进补。 唐娇懂这眼神的意思,可她真不打算嫁进他们家当冲喜侍妾,只能左顾而言他,以太极推拿手,把王夫人的明示和暗示都推了回去。 王夫人毕竟是世家贵女,若不是为了儿子的身子,压根就不会搭理眼前这等乡野村姑,见对方几次三番拒了自己的好意,面色便淡了下来,不久,就派人送唐娇去西厢歇下了。 西厢与暮蟾宫的东厢相比,又是另番模样。 暮蟾宫的居处孤高出尘,有种遗世独立之美,却欠了几分人气,相比之下,西厢便显得有人情味了,但见珠帘漫卷,屏风如画,屋子里没有熏香,只在只荷叶碟里累了些时令水果,呼吸间都是股清醒的果香。 晚上只匆匆喝了半碗粥,就被王夫人拉着说话,看到那盘果子,唐娇感到有些饿了,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拿了个,还没等她送进嘴里,就听见有人敲门。 连忙将果子放回去,转身开了房门,见门前着名绿衣侍女,笑容似花,身段如柳,娉娉婷婷的立在门前,右手托着只琉璃盘,盘子里放着些唐娇喊不上名字来的小点心,个个精致小巧,香软可爱。 “唐姑娘,这是我家少爷让厨房给你做的。”绿衣侍女也不进门,笑着将盘子递了过去,“他说你晚上吃得少,怕你没吃饱哩。” “有劳姑娘了。”唐娇伸手去接,结果手指头还没沾到盘子,那绿衣侍女就松了手。 琉璃盘落在地上,清脆声,碎成地星光。 “哎呀!”绿衣侍女掩着小口,尖叫起来,“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这可是少爷最喜欢的琉璃盘呢!” 第20章 君为棋手我为棋 欲望文 第21章 宾主尽欢谢玉盘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1章 宾主尽欢谢玉盘 唐娇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对方的脸。 ……眼前这幕为何看起来如此熟悉,依稀是这些年流行的宅斗话本里的段落。 问题是,用烂了。 十本宅斗话本里有九部会用到这招,不是摔盘子就是摔碗,心肠狠些的还会摔孩子,前些年流行苦情戏,里头的女主角遇事只会啼哭,碰到这种事半要脱层皮,不是被迫留下还债,就是被迫嫁给盘子或者碗的主人……可这些年风向变了啊!故事里头的女主角要么有手段要么会妖法,严重些的还有个在西天当斗战胜佛的结拜兄弟! 即便剔除掉那些会妖法的靠关系的,唐娇手里仍有三十种以上应付的法门,可惜都不能用,因为……这是个好的机会啊!抓住这个机会,她也许今天晚上就能让县令夫人拍板将她留在府邸里了!当然,是以还债的名义。 “不就是个盘子吗?我赔你便是了。”想通这点,唐娇唯唯诺诺,开始模仿几年前的宅斗话本女主角。 “什么叫这不就是个盘子!”绿衣侍女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只得声色俱厉道,“这可是个不般的盘子!” “原来如此!这定是只造价极其昂贵,产地超出国境线数千里,且被十位以上名人抚摸过珍藏过,最后被某位地位尊崇的长辈当做礼物送给你家公子的盘子吧!”懒得跟她废话,唐娇干脆口气把宅斗话本里会用到的设定全说出来。 “……”绿衣侍女张口结舌,话都被对方说完了,她该说什么好? “我居然摔碎了这样珍贵的盘子,少不得要去夫人面前趟,听她发落了。”寸光阴寸金,唐娇哪有时间留在这跟她大眼瞪小眼,见她直不说话,就顺口把她要说的台词补上了。 绿衣侍女总算是回过神来,看着唐娇的眼神像看白痴。 这什么人啊!被她通话说出来,绿衣侍女都快要被她说服,以为盘子就是她摔碎的了! “快带路啊!”唐娇催促道。 ……她居然还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绿衣侍女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冷静下,今天晚上发生的切都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可是唐娇如狼似虎般在旁催促着暗示着,让她不要偷懒快快带路,逼得她没办法,只得把人带到幽篁馆。 王夫人仍留在幽篁馆,边面带微笑的陪暮蟾宫聊天,边在心里头犯嘀咕…………儿子这该不会犯了相思病吧,否则怎会缠绵病榻这样久,见那唐姓姑娘,病情就立刻有了好转。以至于侍女过来通报消息的时候,她略略皱眉,便放了人进来。 看着眼前出身低微,偏又不识抬举的少女,王夫人脸色淡淡道:“唐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小女子是来向公子请罪的。”唐娇温驯的低下头,“刚刚我不留神,打碎了只贵重的盘子。” 王夫人略略愣,目光扫向绿衣侍女,沉声道:“绿初,这是怎么回事?” 绿初连忙低下头道:“刚刚公子让我给唐姑娘送点心,我想着唐姑娘是家里的贵客,便选了只潜龙出渊琉璃盘给她装点心,哪知道给唐姑娘打碎了……”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夫人,副颇为委屈的模样:“虽然咱们府里不缺几个盘子,但这盘子这样贵,总不能说摔了就摔了吧……” 看到这里,王夫人和唐娇哪还能不明白。 敢情这姑娘是自作主张演了这么出戏,意图是为主分忧,以摔破了盘子为借口,逼得唐娇卖身还债云云…… 可这事也做的太着痕迹了吧! 王夫人艰难的转过头,对唐娇强笑道:“不过就是只盘子而已,摔便摔了吧,唐姑娘无须在意。” 她倒是很想找个借口把唐娇留下来,可不能是这种理由!若是被旁人知道,就因为客人摔了只盘子,就得到她家卖身还债,大家风度还要不要?百年清誉还要不要?最重要的是以后还有谁敢登她家的门,做她家的客? “夫人如此菩萨心肠,令小女子于心难安啊!”唐娇看透了她的心思,连忙往自己身上抹黑,“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盘子……之前听这位绿初姐姐说了,那只琉璃盘,可是公子最喜欢的。” 王夫人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咳嗽声。 “绿初。”水墨画白绫帐子里,慢慢飘出个温柔的声音,“自打外公将潜龙出渊琉璃盘送我,我便直将它陈列在八宝阁里……你为什么别的盘子不选,偏偏要选它?” 听了这话,唐娇还没反应过来,王夫人已经瞪大眼睛,怒视绿初,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绿初垂首静立,模样犹如临水的拂柳般惹人怜爱,尤其是两眼汪着的泪珠子,像柳树叶子上的两颗水珠。 可王夫人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若她只是设计唐娇,即便最后没能成功,王夫人也会念她的苦劳,觉得她虽然脑子笨了些,手段粗鄙了些,但终究是心为主,以后说不准会加亲信她重用她。 但若是想要石二鸟,算计到主子头上,那便留她不得了。 “绿初姐姐虽有错,但我的错甚。”唐娇拼命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她就差原地蹦跶,然后对他们喊看我啊,快看我啊云云了,“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我愿意签份长约,在府上伺候夫人少爷。” 长约是工,卖身是奴,唐娇终究是不想为了这么场闹剧卖身的,日后若有什么变故,做工的还能连夜逃走,没人计较,做奴的逃就成了逃奴。 “唐姑娘真有这心,便不要谈什么工啊奴的了。”王夫人忍着立刻烧死绿初的念头,转头对唐娇微微笑,“我儿缠绵病榻,缺个人给他解闷,姑娘若是愿意,可以客居于此,不用做别的,只需每日抽些时间过来,陪他说会子话就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唐娇立刻便答应了下来:“那我便当自己是公子的侍女,日日前来服侍他吧。” 王夫人笑着点头,心道以雕栏画栋养之,以锦衣华服裹之,以珍馐玉食喂之,定能将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养成只笼中雀,最后不怕她飞出这笼子。 至于另外个人…… 王夫人狠狠瞪向绿初,冷冷道:“随我来。” 绿初含着眼泪跟她走了,步三回头,目光几乎要钻进白绫帐子里,扑在暮蟾宫怀里撒娇。 但白绫帐子里再没发出过半点声音,直至她离开,才微微叹道:“绿初是我乳母的女儿,从小跟我块长大,说是侍女,其实跟小姐差不。” ……是在讽刺对方丫鬟身子小姐心吗?唐娇不知怎地,忽然升出种古怪的感觉,她觉得眼前这名少年,虽然时刻都在微笑着,虽然说出的话比任何人都温柔,但骨子里似乎也比任何人都要冷酷傲慢…… 是天才当得太久了,所以瞧不起凡人了吗? “其实我不怪她,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为谁做出这切。”唐娇笑道,“如果这世上些像她这样的人,那该好啊。” 如果每个人都像绿初样,脖子以上可以忽略不计,那世界将变得美好啊。 “想不到唐姑娘是如此的温柔善良,连蓄意害你之人都可以轻易放过。”暮蟾宫温柔道,“以姑娘的人品气度,定会好人当到底,帮绿初逃过家法处置吧。” 这是在讽她副伪善嘴脸,说是套,做是另外套吗? “哎,我到底是个外人,怎能插手贵府家事?”唐娇连连摆手道,“况且现在能在夫人面前说上话的,只有公子您了,您言可让她死,自然可以言让她生。” “哦,这就不必了。”暮蟾宫立刻说,“受点小惩也是好事,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 说到底还是恨啊…… 虽然他完全没有表示出来,但唐娇猜他肯定很喜欢那只盘子……以至于听说盘子碎了,下子气得他连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或许是被唐娇怜悯的眼神刺激到了,暮蟾宫忽然不自在的辗转几下,忽然微笑着问道:“话又说回来,你就这么想留在我身边?” 是说她死不要脸定要借盘子的事,留在县令府里的事吧? 亦或者是在试探她留下来的真正意图? “哎呀,瞧您说的,明明是公子希望人家留在你身边啊!”唐娇抽出小手帕在嘴里叼着,扭扭捏捏道,“府上人都说,你看到人家,连饭都吃了碗呢……” 暮蟾宫:“呵呵呵呵呵……” 唐娇:“呵呵呵呵呵……” 呵呵完,两人起转过头去,在心里呸了声。 虚伪! 第21章 宾主尽欢谢玉盘 欲望文 第22章 你说案子我谈情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2章 你说案子我谈情 唐娇被王夫人留在府邸里的消息传出去,负责三话本案子的衙役虽有怨言,但人毕竟已经在羁候所里审过了,嫌疑又不是很大,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唐娇就此客居西厢。 但除了睡觉在西厢,其他时候半是留在东厢陪伴暮蟾宫。 王夫人和家丁路过窗外的时候,看见的情景是这样的。 白绫帐子轻如雪,病弱的少爷斜躺在帐后,闭目假寐,侧耳倾听。美貌少女抱着琵琶坐在帐外,素手拨弦,歌声婉转,偶尔拨错了个调子,帐子里的人便无奈的睁开眼,抬手招她过来,嘴唇隔着如烟似雾的纱帐,指出她的错误……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唐姑娘,我突然发现件事。”暮蟾宫隔着纱帐说道,“三话本案中,其他人都是受害者,只有你……是受益者。” “哎呀,说得人家好像幕后黑手样。”唐娇柔声道,“可人家又没得少好处,至挣了几个钱,最后还不是跟其他人样,遭了牢狱之灾吗?” “你怎会有牢狱之灾呢?”暮蟾宫摇摇头,“谁都知道犯人是个男人,就算是想栽赃到你头上,也栽赃不了啊……哎,也不知道真栽赃在你头上,那个人会不会挺身而出,前来救你。” “若是这法子能成,小女子何惜此身。”唐娇掩唇笑,“只是,公子可是即将三元及第,名留青史之人,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对小女子做出栽赃陷害这种事,只怕要受天下人诟病呢。” “唐姑娘真是处处为我着想……”暮蟾宫笑道。 “哪里比得上公子对小女子的往情深。”唐娇犹抱琵琶半遮面,娇羞道,“若不是公子仗义执言,只怕小女子现在早就为那只琉璃盘卖身还债了。” “我不过是次援手,哪里比得上那人次次相助。”暮蟾宫微微叹,“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对你怀有倾慕之心。” “哪里的话,公子也直在帮我啊。”唐娇笑眯眯道,“生怕我再被旁人欺负陷害,索性将我放在眼皮底下,日日相陪伴,直到夜里才放我离开……公子此举,该不会也是出自于倾慕之心吧?” 暮蟾宫:“呵呵呵呵呵呵呵。” 唐娇:“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某个路过窗外的丫鬟听见笑声,侧首往屋子里张望,脸上羡艳至极,心中忍不住感叹,少爷和唐姑娘真是郎情妾意,瞧他们笑得开心啊。 外人纯看热闹,他两的痛苦只有他两自己知道。 言辞交锋这种事,原本是暮蟾宫的强项,奈何……他现在病的都快入土为安了,怎能跟精力充沛的小姑娘比持久? 唐娇胜在体力旺盛,但是……也只有这个优点了,比脑子比心智,她完全不是暮蟾宫的对手,在他的连番逼供之下,她终于艰难的摸索出个应对的法门,既对方跟她谈案子,她就跟对方谈感情,无论对方逼问她什么,她都要反问句,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如此鸡同鸭讲之下,最后自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之下,两人都不免精疲力尽,进而胃口大增…… 到了午饭的时候,暮蟾宫吃了整整碗银耳粥,而唐娇……吃了脸盆面。 闻此喜讯,王夫人脸上简直要笑出朵花来,看唐娇的目光也越来越和蔼,前几天还当她是十全大补丸呢,现在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人参精…… 之后,让她嫁进门做妾的话题又重新提起,身边的人或明示或暗示,或唱红脸或唱白脸,对此,唐娇只能低着头装傻,心里头哀嚎道,你家公子缺的只是解药,而不是什么冲喜小妾,采补对象…… 虽说府上还有名小公子,但那是庶出的儿子,加上无论长相天资亦或者是未来的前程,都比不上大公子,所以见暮蟾宫渐渐好转,暮府的人都满脸喜色。 不过也有人例外,比如绿初。 隔天下午,唐娇仍留在暮蟾宫房里,今日的唇枪舌战告段落,两人都有些乏了,正有搭没搭的说着话,忽然听见阵啼哭声,随后名绿衣女子便冲进门来。 “少爷!”她进门,就扑通声跪在地上,膝行至床前,哭得肝肠寸断,“夫人就要把我配给来福家的侄子了,求你替我说说话吧!” “绿初,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暮蟾宫仿佛刚刚从假寐中惊醒,声音有些慵懒低哑道,“况且来福家的侄子质朴能干,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少爷,我们两个是块长大的,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绿初边哭,边将抱在怀里的琉璃盘子慢慢举起,“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拿这样珍贵的琉璃盘子待客,但是摔破盘子的人毕竟不是我啊!求你看在我陪了你这么年的份上,原谅我这次,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唐娇冷眼旁观,目光扫过那张盘子,被阳光照,那张琉璃盘显得流光四溢,里头的那只潜龙仿佛要飞腾而出,驾云气而入长空,只可惜无数的裂缝布满盘身,即便用胶补过了,但这盘子已经从绝品变成了次品,再难登大雅之堂。 暮蟾宫隔着白绫帐看着她,却久久的没有伸出手,去接这张盘子。 “少爷,你为何这么狠心!”绿初急得大哭道,“你向宠着我的,前年我说喜欢听撕扇子的声音,你就你的扇子都给我撕,那些山水画扇,洒金绢扇合起来,难道还比不上张盘子吗?当日对我千般宠爱,为何今日却要弃之如敝屐呢?” 暮蟾宫叹了声,伸手出帐,接过那只盘子。 绿初眼中闪过丝喜色。 她也是被暮家人宠坏了,她娘是暮蟾宫的乳母,她奶奶又是王夫人的乳母,这层关系下来,使得绿初比别人都不同,不但打小留在暮蟾宫跟前,陪他块长大,而且眉眼长开,刚刚晓事的时候,就被大夫人点着鼻子,说是喜她长得玉雪可爱,要她将来嫁给自己儿子做妾。 这不过是当日大人们的句戏言,但绿初就以为得了诺,从此越发不把自己当奴婢,在大夫人和暮蟾宫面前还能节制些,到了小丫鬟面前,就要摆出副姨娘的派头,指使人家做这做那,还不给好脸。 等到暮蟾宫病了,也没见她收敛,她总以为凭借自己奶奶跟大夫人的情分,就算不能嫁给大公子做妾,至少也能嫁给小公子做妾吧?这可是大夫人当年亲口承诺过的。 直到唐娇出现,暮蟾宫的病情也跟着好转起来,绿初的心思便又跟着不同。 比起小公子,终究还是大公子前程为远大。绿初想到这里,便看唐娇不顺眼,觉得对方夺走了暮蟾宫对自己的宠爱,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可是无论是大夫人还是暮蟾宫都希望她嫁进来当妾,她不能违了主子的意思,自然只能在私底下弄些小手段,好叫她失宠的快些。 于是她从八宝阁里将潜龙入渊琉璃盘拿了出来。 这不但是暮蟾宫最喜欢的盘子,同时还是大夫人的父亲,王丞相送他的礼物,预祝他能三元及第,潜龙出渊,如今尚未及第就打碎了盘子,已是不详,日后若是暮蟾宫进京殿试,总是要过他府上叙的,到时候若是大少爷三元及第了还好,若是没能三元及第,再被人提起这盘子,以及这盘子被某个侍妾打碎了的事…… 绿初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奈何中途便被暮蟾宫看破,不但看破,还出言提醒了大夫人。 大夫人想明白之后,立刻就要发落她,可是绿初心比天高了那么年,哪里肯就这么顺着她的意思,嫁给个大字不识的粗鄙汉子,于是求到暮蟾宫面前,也不敢再在他面前使小计谋,只想用过去的旧情打动他…… 现在看来,这招果然有效,大少爷的心肠果然还是软的,他果然还是念着她宠着她的…… 胜利在握,绿初脸上浮现出丝微笑,然后这笑容僵住了。 暮蟾宫这几天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虽不能,但至少还能坐,只见他慢慢撑起上半身,端方的侧坐床上,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段白色的袖子从帐子里伸出来,修长的指尖,似坠非坠地拎着那只刚刚修复的琉璃盘。 “绿初,你还是没懂。”他说完,松开了手指。 琉璃盘坠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这次,只怕再难重圆。 绿初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她压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琉璃盘会落得这个结局,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个结局样。 倒是唐娇旁观者清,看懂了些。 恐怕暮蟾宫的意思是,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接着,随便你怎么折腾怎么玩,比如那些扇子。但是我没给你的东西,你不可自取,比如那只琉璃盘。 其实这点,大夫人也是样的,她可以选择把绿初嫁给哪位公子当妾,但不会允许绿初自己来挑剔和算计两位公子。 绿初不懂,还过度恃宠而骄,于是犯了忌讳,不会,外面就冲进来两个健妇,任她大哭大闹也不理,人边将她给拖走了。她们走后,又来了个小侍女,把地上的盘子碎片给扫走了。 “可惜了这琉璃盘。”她打扫的时候,忍不住嘟囔了声,“好不容易修好的,怎么又打碎了。” 待她走后,暮蟾宫轻轻摇摇头,随口问道:“唐姑娘也这么觉得吗?”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唐娇也是随口答,“既然没能保存好它,至少要亲手毁了它,留下绝世美名,总好过让它歪歪扭扭浑身是缝的留在世上。” 暮蟾宫微微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非常动听,犹如银瓶乍破,犹如珠滚玉盘,犹如飞瀑流泉,犹如云龙低吟……屋子里的乐器那么,但没有任何件能比得上他的音色。 好不容易才笑够,他抬手示意唐娇过去。 唐娇简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满头雾水的走上前去,刚刚坐下,就看见只苍白的手朝她伸来,灵巧的手指卷起她缕鬓发,牵进白绫帐子里。 白衣黑发的少年端坐在帐后,犹如莲台上面容模糊的神祗,低下头,细嗅指尖缠绕的那缕发丝。 唐娇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了。 他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解药……就抹在她的头发上啊! 第22章 你说案子我谈情 欲望文 第23章 宁为玉碎瓦不全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3章 宁为玉碎瓦不全 “唐姑娘。”暮蟾柔声道,“我们开诚布公吧。” 唐娇心中凛:“暮公子有何指教?” “我身上这不是病。”暮蟾宫道,“而是中了毒。” 唐娇心跳骤然加快。 “时间大约是半年前,我从京城归来,养精蓄锐,温故知新,打算为来年的殿试做准备。”暮蟾宫玩弄着指尖那缕发丝,淡淡道,“期间,却发现家里有名下人,行为非常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唐娇问道。 “他找到机会就往书房里钻。”暮蟾宫道,“起初,我以为他是心中向往孔孟道,富贵自向书中求,后来发现,他对科考要用到的那些书,根本碰都不碰,相反,对家父的《暮园随笔》以及些文书档案的兴趣极大。” 说到这里,他随口解释了句:“《暮园随笔》是家父即兴之作,非诗非赋,而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会记录宗奇案,有时候只会记录中午吃了什么,就文采与作用来说,纯属自娱,对旁人没有太大作用。若是有心读书,不会选这本随笔看,若是有心讨好家父,也有许其他选择,为什么偏偏钟情于这部随笔?” “有人爱诗,有人爱赋,或许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看……观察记录吧?”唐娇好不容易才把流水账三个字吞了下去。 “我觉得此事蹊跷,所以开始观察他。”暮蟾宫笑道,“但他立刻就发现了。” “然后呢?”唐娇有些好奇的问道。 “然后,他就先下手为强了。”暮蟾宫想到那天的事,就想叹气,“他趁夜而来,卸了我的下巴,往我嘴里塞了枚毒药。” “……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凶残的下人。”唐娇已经基本确定对方的身份了,这么凶残可怕还总是随身携带毒药的人,翻遍平安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公子,你为何不喊人将他拿下,顺便逼他拿出解药。” 这建议提了也白提,看暮蟾宫现在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就知道他当日根本就没能奈何跟踪狂。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对方是个比江洋大盗还凶残的歹徒。”暮蟾宫淡淡道,“不过还好,他没有立刻杀了我,而是留我命,让我背诵最近二十年来的籍账。” “……”唐娇不知为何想起那几个被跟踪割腕放血的阴媒人,忍不住嘴角抽抽道,“这是种酷刑吗?” 对她来说,背诵任何样她不喜欢的东西,那都是酷刑。 何况是籍账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而且背还是二十年份。 “我倒应该感激户籍三年造,县衙里的户曹又粗心,往年的籍账常常被他搞丢。”暮蟾宫自嘲笑,“否则,当日他或许就不会留下我的命来。” “那你……真的背出来了?”唐娇有些敬畏的看着他,这是何等非人的记忆力啊…… “嗯,背出来了。”差点就三元及第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背诵几百本籍账对暮蟾宫来说根本就是件不值提的事情,他看过,自然就能背出来,“背完之后,就被他打晕了,解药也没给我。” “……”唐娇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而且还是因为脑子太好引来的无妄之灾,忍不住怜悯道,“你没找大夫吗?” “找了。”暮蟾宫无奈摇头,“结果每个人都说我是突发恶疾……根本没有人发现我其实是中毒。” “……公子,真是苦了你了。”唐娇的眼神加怜悯。 “嗯,没事。”暮蟾宫轻描淡写道,“反正他留下的线索也已经够了,我把串线索总结起来,不难发现他其实在找个人……个女人。” 唐娇沉默了下来。 “胭脂镇,唐娇。”暮蟾宫玩着她的头发,就像抓住了条重要的线索般,胸有成竹的笑道,“……就是他在寻找的人。” 唐娇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尚有余愿未了,现在还不能死,所以我必须抓到他。”暮蟾宫说到这里,抬起根指头,指着唐娇道,“抓不到他,至少也要抓住你……” 珍珠般零散的线索透过他这句话,连成了串,唐娇脱口而出:“所以,你才说要跟我结阴亲……” “他们果然去找你了。”暮蟾宫温柔笑,“是谁帮你处置了那些阴媒的?我想想……你幼年丧母,前年丧父,跟王家人之间又是仇大于恩,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亲戚朋友,还有谁,会为你出头,对付那几个阴媒人呢?” 唐娇看了他许久,淡淡道:“这些终究是公子猜测的,而不是亲眼看见的。” 意思是没凭没据,你少在那哄人! “就算没有证据,我仍然可以随意左右你的性命。”暮蟾宫说到这里,抬起只拳头,抵在唇边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完,他似乎有些累了,于是身子向左边歪,重新倒回床上,有些虚弱无力的喘着气道,“……我只是不想这么做罢了。” 虽然他看起来这么羸弱可怜,但唐娇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想想那天差点被阴媒干掉的惨况,想想连日来的倒霉事……究其源头,还不就是因为他么! 暮蟾宫又在床上喘了会,转头看着她,虚弱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唐姑娘,我们能不能不要再互相试探下去了?” “是公子直在试探我。”唐娇轻轻摇头道,“非是我纠缠公子啊。” “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暮蟾宫无奈笑,“需要我跟你道歉吗?” “这个……”唐娇倒是想,但想想他为了个盘子,就敢变得那么丧心病狂的模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算了,咱们扯平吧。” 反正双方都坑了对方把,而且照结果来看……快要入土为安的暮蟾宫明显被坑的比较惨。 “唐姑娘果然是个良善之人。”暮蟾宫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还请你好人当到底,帮我给他传句话。” “别!”唐娇连忙说,“我真的不认识他!” “能传便传。”暮蟾宫笑眯眯的说,“传不到,你听听也好。” “好好好,你说你说。”唐娇现在看见他笑,心里就觉得烦,真不知道为什么下面的小丫鬟会形容他的笑容犹如海上明月共潮生……要她说,分明是海上有妖怪,大家快点跑才是! “请帮我转达声……我已经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暮蟾宫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他淡淡道,“三日之日,将解药给我,我会达成你的心愿……否则,便玉石俱焚。” 唐娇虎躯震,对他幽幽道:“焚的是谁?” 暮蟾宫看着她,笑而不语。 如果手边有把柴,唐娇真能把火把他给烧了。 此等妖孽,怎能留他继续活在世上! 至于先前对他那点愧疚……现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只恨当时跟踪狂下手不彻底,你看看这货,只留下口气都能这么折腾人,要是真解了他身上的毒,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有活路吗? 两人又皮笑肉不笑的朝对方呵呵呵呵了阵,暮蟾宫终于有些乏了,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唐娇可没兴趣继续留在这欣赏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转头就回了西厢,暮蟾宫和王夫人没派人来喊她,她索性门都不出了,吃过饭就躺在床上,盯着帐子上的牡丹纹发呆。 三天之内,给他解药…… 她摸摸直贴身放着的那盒兰膏,心里有些忧愁的想……不知道把这玩意兑水里给他灌下去,会不会有用。 若是没用,短短三天之内,她去哪里寻找跟踪狂的踪迹? 辗转反侧,入夜难眠,直到月上中宵,被王夫人派来伺候唐娇的侍女也在外头睡着了,时有时无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响起,犹如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 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侍女身边,手刀轻轻砍在她的脖子上,没要她的命,只是让她睡得熟些。 如此三番,让三名侍女都沉沉入睡之后,黑影犹如夜风般,吹进了闺房内。 唐娇背对着房门,枕着胳膊正在出神,冷不丁只手从她身后伸出,盖在她的眼上。 刻在骨中心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别回头。” 唐娇楞了下,然后猛然转过头来。 猝不及防,对方根本来不及躲,只好伸手揽,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揽进怀里,眼睛鼻子嘴都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另只手抽下她扎头发的白色发带,轻车熟路的绑在她的眼睛上。 “你今天怎么了?”做完这切,他扶正她的肩膀,关切的问。 唐娇推了他把,低着头不说话。 没想到自己会被推开,他显然愣住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善后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 唐娇:“……” 他:“很快就能还你母亲清白。” 唐娇:“……” 他:“被王家夺走的那些东西,都会回到你手上。” 唐娇:“……” 他:“……说句话吧。”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唐娇深吸口气道,“你半年前就在找我,为什么?找到我,然后把我送到你仇人面前,为什么?” “我所做的切。”他异常诚恳的低下头,“都是为了你。” “切都是为了我。”唐娇面无表情的说,“我却不能知道为什么吗?” “总有天会告诉你切。”他承诺道。 唐娇觉得心头起火,可却又无可奈何,就像他说得那样,他所做的切,的确都是为了她——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他为她做了这么,她还要对他发火,这样似乎说不过去。可是……直被蒙在鼓里,直被蒙着眼睛,走在条看不见前程的道路上,她觉得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心里不禁生出股撕掉眼睛上的带子,不顾切回头看他的冲动。 好不容易把心头的怒火按捺下去,唐娇硬邦邦的说:“你不肯说,那也可以。” 他似乎松了口气。 下刻,唐娇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唇上,半是负气半是认真道:“想要我继续不闻不问,可以,亲亲我吧。” 跟踪狂整个人僵在原地。 “亲吻我。”唐娇笑出两颗小虎牙,对他字句道,“然后,我就不问你原因,不问你来意,照你说的去做。” 第23章 宁为玉碎瓦不全 欲望文 第24章 天知地知你我知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4章 天知地知你我知 跟踪狂看了唐娇很久。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个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 碰即退,跟踪狂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样,直起身子,仍旧单膝点地跪在床边,脸严肃的说:“来谈谈你最近的状况吧。” 唐娇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两只手捂着嘴,好半天才如梦方醒般啊了声,张口道:“再来次吧。” 跟踪狂:“……” “刚刚速度太快了。”唐娇昂着头,红扑扑的小脸呈现出副邀请的姿态,“再来次吧。” 跟踪狂:“……” “要不这样吧。”见三言两语没法打动他,唐娇舔舔嘴,正色道,“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不管你问我最近的状况,还是其他什么事,但作为奖励……你得亲亲我。” “……”跟踪狂简直像笼子里的困兽,低着头,发出低沉压抑的声音,“请别这样……” “反正已经亲过了,再亲次又不会怀孕。”唐娇伸手去摸他的脸,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笑着鼓励道,“而且这里只有我们,又没人会看见,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的样子简直就像笼子外面的驯兽人,脸上挂着温柔甜美的笑容,手里提着食物和项圈。 跟踪狂不能反抗,也不能推开她,他只用双漆黑的眼眸,无可奈何的望着她,叹出口气,有些懊恼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家里的人,到底教了你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教我。”想起跟踪狂送她来此的初衷,唐娇忍不住嘻嘻笑,“无论是世家风范,还是内宅之斗,我统统没碰上过……因为打从我进了这家的门,暮蟾宫就把我锁在他的眼皮底下。” 想起这些天的斗智斗勇,唐娇就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睁眼是他,闭眼是他,我这段时间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对付他身上了,压根就没时间想其他事情。”唐娇抱着脑袋,苦恼的说,“硬说学到了什么……估计我只学会了厚脸皮跟说谎了!” 跟踪狂歪着头看她,想了想,拍拍她的脑袋,奖励句:“干得不错。” “我不喜欢厚脸皮……可脸皮不厚,根本没法在暮蟾宫面前存活,旦被他发现破绽,他就能张口把我吃掉。”唐娇朝跟踪狂伸出两只细细的胳膊,眼睛湿漉漉的,满脸委屈讨好,“我也不喜欢说谎,可我必须这么做……我要保护我自己……我要保护你。” 跟踪狂有瞬间的动容,沉默片刻,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落地的黑色披风,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胳膊,将小小的唐娇完全笼罩,唐娇抱着他的脖子,然后顺势抬起头来,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趁着他吸气的空挡,深深吸了口。 跟踪狂吓得松了手,唐娇刚刚跌落在地上,他又立刻走上前去,打横把她抱到床上。 “……下次不可如此。”他的嘴唇略略发着抖,甚至连肩膀都在轻轻发抖,以至于直以来平静无波的声音,此刻听来都像是另外个人。 唐娇平躺在床上,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若是跟踪狂打从开始就言辞拒绝还好,可现在,她已经尝到了得寸进尺的甜头,想叫她从此以后再规规矩矩的,只怕很难。 跟踪狂转头看着窗外,看着暮蟾宫所在的东厢的方向,表情有些阴森压抑,或许在他看来,唐娇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模样,定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厮给带坏了。 早知如此,他绝不将自己最宝贵的人送到这个地方来。 “我该善后了。”他眼睛里流动着血丝,喃喃自语道。 “嗯,善后吧。”唐娇仍在回味着刚刚那个吻,心里有种别样的情愫,半是恋情的甜美,半是占有的快感,她翻过身来,抱着跟踪狂的胳膊撒娇磨蹭,“快点带我走吧……暮蟾宫已经发现不对头了。” 他摸摸抽回手,低沉道:“他发现了什么?” 唐娇浑不在意,枕着自己的胳膊道:“他让我转句话给你……” 说完,她便复述了遍暮蟾宫要她传达的话。 当然,重点是那句玉石俱焚。 “我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脸严肃道,“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半个月后吧。”跟踪狂想了想,终于给了她个确定的答复,“万事俱备,我们来结束这切吧。” 虽然个月以上时间为稳妥,但是他已经不想再把唐娇留在这里了。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爱欲与占有欲,跟踪狂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去,却在碰触到她的脸蛋之前,就收拢手指,缩了回来。 “这里不能留了,我要尽快把你带到他身边。”跟踪狂在心里默默的说,“为了你,也为了我……” 是夜守着唐娇入睡之后,跟踪狂才悄悄离去,犹如片影子般闪进暮蟾宫的卧房。 水墨画白绫帐子在月色下轻轻摇晃,帐子上画的墨竹仿佛活了过来,叶子惟妙惟肖的晃动。 暮蟾宫躺在片竹影后,在他踏进房间的那瞬间,睁开了眼睛。 “三话本,说白了其实就是本证据。”他转过头,看着在床边的那人,眯着眼睛笑道,“你把人证物证都推到我面前来,是想让我为唐姑娘的母亲讨回个公道吧。” 跟踪狂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双眼在夜色中流动着冰冷的光。 被这样的目光打量着,暮蟾宫却屹然不惧,因为他知道,对方当初既然没有杀他,那么现在不会杀他,他还有利用价值。 “你还真是喜欢她。”暮蟾宫微微笑,他思来想去,最后得出这个答案,半是打趣半是试探道,“居然能为她做到这步……而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跟踪狂平静的说,“做你该做的吧。” 暮蟾宫眯起双眼,月光在他脸上流动,就仿佛覆上了张白色的狐狸面具。他并不喜欢对方居高临下的语气,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这已经是七年前的旧案了。”他有些为难的说,“而且官场的规矩,是民不举,官不办,我用什么理由来查这桩案子。” “因为你需要解药。”跟踪狂淡淡道,“如果这个月身体再不好,你就赶不及参加两个月后的殿试了。” “呵呵,你算计的真好。”这的确是暮蟾宫最关心的问题,是否能夺得三元及第的名声就此举,他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差池,若是因为生病这种原因,再次失去殿试的资格,他绝不会甘心,于是淡淡笑道,“行,给我解药,我就帮你。” “解药已经送到你身边了。”跟踪狂平静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好转了。” 暮蟾宫冰雪之姿,被他提醒,立刻醒悟过来。 “你是说唐娇?”他若有所思道,“是她身上的香气吗……难怪了,我闻到别的气味就觉得胸闷,只有她身上的味道能让我觉得好受……” 想到这里,他不禁拿眼睛去瞟跟踪狂。 算计了那么,谋划了那么久,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个小姑娘。 虽然怨恨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但暮蟾宫心里还是不得不感叹句,这可真是江洋大盗中的颗痴情种子…… “既然如此,就让她继续留在我身边吧。”暮蟾宫在心里琢磨了番,温和笑道,“直到我的身子彻底好转。” 有这么个人质在手,他便不怕跟踪狂再出什么幺蛾子。 另外,他心里还有个深的想法。 虽然这次遭了场大难,但私心里,暮蟾宫非常欣赏跟踪狂,无论是对方的阴谋武功,亦或者是心智手段,都可以算得上是生平罕见,这种人就像条见血封喉的毒蛇,又或者是把开了血槽的刀子,般来说,这样的人是非常难以收服的,就算能收服也不敢用,就怕个不留意被他反噬…… 暮蟾宫原本也打算解药到手,就想办法解决掉对方。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这么做。 因为掌握了唐娇,或许就能掌握这个男人。 跟踪狂隔着帐子,静静打量了他会,兜帽罩得太低,没人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没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好吧。” 暮蟾宫笑容温柔,心想野兽入笼了…… 岂料他下句话却是:“把她放你身边也可以,但你得教她些东西。” 这是什么鬼要求?暮蟾宫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对方到底有何目的,只好眯着眼问:“你希望我教她什么?” 跟踪狂:“教你擅长的那些。” “……”暮蟾宫觉得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身为天下闻名的奇才,他擅长的东西实在太了,天文地理,诗词歌赋,乃至于各种乐器,他可谓无所不精,无所不会…… 可对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 让个小姑娘学会这么东西,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不等暮蟾宫想出个所以然来,跟踪狂又加了个要求。 “对了。”跟踪狂严肃道,“不要教她奇怪的东西。” 暮蟾宫:“……” ……什么叫做奇怪的东西? 不知为何,天下闻名的天才少年暮蟾宫,心里有种淡淡的被侮辱感…… 第24章 天知地知你我知 欲望文 第25章 凤归梧桐风波起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5章 凤归梧桐风波起 那么,究竟要教她些什么好呢? 暮蟾宫斟酌半夜,最后,决定直接询问唐娇本人。 “你有想学的东西吗?”隔着白绫帐,暮蟾宫温声道,“告诉我,我来手把手的教你。” 唐娇满脸怀疑的看着他,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 “或者,我可以让你跟着唐管事,她会教你怎么打理账务,管理下人,这样等她年纪大了以后,你就可以接她的班。”暮蟾宫笑容柔和,“如果想要轻松些的话,就直留在我身边,为我研磨弹琴便好,我不会亏待你们……” 唐娇抓住了最后两个字,略琢磨,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登时股怒意就从心底喷涌而出,唐娇低着头,觉得呼出的每口气都带着几颗火星,对面,暮 蟾宫的嘴巴还在开开合合,可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清楚,心里头就只有句话在愤怒叫嚣着…… 休想跟我抢男人! 无论对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凡是想跟她抢跟踪狂的都是敌人! “谢公子好意,但这些东西,小女子都不感兴趣。”唐娇笑容满面的抬起头,“小女子只想学样东西,还请公子教我。” “哦?是什么?”暮蟾宫温柔笑道。 “取悦别人。”唐娇道。 “……”暮蟾宫顿了顿,才重新笑道,“这有什么可学的……” “公子该不会是不会吧?”唐娇以袖掩面,副恍然大悟状,“哎呀,既然这样就不要夸下海口嘛,还说什么手把手的教导人家,害得人家好生期待呢!还以为天下闻名的暮公子,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会呢!” 暮蟾宫嘴角抽了抽,然后咬牙切齿的笑道:“唐姑娘说得对,这世上怎会有我不懂的东西呢……” “真的吗?”唐娇马上用根指头指着自己,脸天真的笑道:“那来取悦我看看。” “……”暮蟾宫嘴角又抽了下,“这样不好吧。” “公子做个示范吧。”唐娇脸求知若渴,“不是说好了,要手把手的教导我如何取悦他人吗?” “……”暮蟾宫面上笑得深沉,心里不停回荡着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 生来高贵,然后路顶着天才光环走到今天的暮蟾宫,真的从来没取悦过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所幸午饭时间到了,王夫人让人端着药膳过来给他进补,算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可是暮蟾宫长出口气的同时,不小心瞥见了唐娇看他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辈子都忘不掉。 为了洗刷心中淡淡的耻辱感,暮蟾宫觉得自己必须教会她什么叫做取悦。 于是,这天夜里,约莫五天的时候,唐娇被人从床上拖起来。 “你要干什么?”唐娇睡眼惺忪的看着来人。 “唐姑娘,请您快点劝劝公子!”来人是暮蟾宫的贴身侍女红菱。 那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唐娇只好边打着呵欠,边满脸情不愿的穿戴整齐,跟着红菱往幽篁馆去,到了馆外,远远便看见里头片灯火通明。 “奴婢就不跟着过去了。”红菱将手里的牡丹灯笼交给唐娇,小心翼翼的说,“姑娘,你可定要劝劝公子,公子现在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这样磋磨自己……我说了他又不听,这要是传到夫人耳里……” 说着说着,她捂着嘴快要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他。”吃人嘴短,客居暮府的这段日子,唐娇老是被她喂食,这种小忙自然不能不帮,再说暮蟾宫与跟踪狂之间还有交易,在结清余款之前,他还不能死呢!于是唐娇提着牡丹灯笼就朝幽篁馆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里头点满了蜡烛,无数烛火犹如夜花,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你怎么来了?”暮蟾宫坐在白绫帐里,转头见是她,边淡定自若的问着,边悄无声息的将本册子塞到枕头底下。 “凉风有性,秋月无边,没想到公子也半夜三睡不着,跟我样四处扰人清梦啊!”唐娇反手把门关上,笑容满面的说着讽刺他的话。 “原来唐姑娘也睡不着啊。”暮蟾宫装出副听不懂的样子,仍旧副温柔温润的模样道,“那刚好,我正想跟你说说何谓取悦之道呢……” “哦?”唐娇眉头挑,“愿闻其详。” “取悦之道,最重相知。”暮蟾宫侃侃而谈道,“只要彼此兴趣相投,性格相合,加之志向相同,那即便是仇敌也能转变为情侣……” “双剑记。”唐娇面无表情的说道。 “……”暮蟾宫。 “刚刚这段是话本《双剑记》里头的引子,故事讲得是齐国女将与匈奴王子相知相守,最后化干戈为玉帛的爱情故事……”唐娇脸无辜的看着他,“暮公子,说是不是这样?” “咳,不错。”暮蟾宫掩饰性的咳嗽声,“既然引子你已经看过了,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取悦之道,亦是勾引之道,就像艳丽之花才能吸引蝴蝶,女人想要吸引男人,必须让自己像花朵般绽放……” “诱僧记。”唐娇面无表情道。 “……”暮蟾宫。 “刚刚这段似乎是《诱僧记》里的片段啊……”唐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蝶妖诱惑高僧破戒……暮公子,你半夜不睡觉,就是在看这个?” “……咳。”就算隔着帐子,暮蟾宫脸上的红色都已经隐约可见了,“刚刚纯属口误……” “下本是什么?”唐娇天真的看着他,“《飞天记》,《玉楼春》,《游园之梦》还是《红袖招》?” “……”暮蟾宫沉默了许久,才用微不可查的音量问道,“……为什么会知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这些话本当教材。”唐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过你选之前,肯定没看过作者名吧?不好意思……小女子笔名娇娘子,正是《双剑记》与《诱僧记》的作者……” “……”暮蟾宫。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会,最后是唐娇咳嗽了声,和颜悦色的对他说:“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睡吧。” “嗯……”暮蟾宫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的。 唐娇便走到桌子边,盏盏吹灭桌子上的蜡烛,最后屋子里的光源只剩下她带来的那盏灯笼,她才向暮蟾宫道了个别,提起灯笼,回转身去,推门而出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笑容狡黠美丽的让满屋的烛火都黯然失色。 “想不到公子深半夜不睡觉,居然是为了爬起来看我写的书。”手提牡丹灯笼,唐娇笑眯眯的对他说,“公子……你已经成功取悦到我了。” 目送唐娇离开,暮蟾宫坐在帐子里,久久不发语。 直到确定唐娇已经彻底离开之后,他才猛然把枕头底下的话本抽出来,狠狠抽在被子上,下又下……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泄愤之后,暮蟾宫才单手抚额,咬牙切齿道,“我怎会被她给绕进去了……呵,取悦,待你见识过何为权之力,何为势之力,再看是谁取悦谁。” 第二天,县衙开庭,公审三话本案。 嫌疑人,受害人,证人,以及看热闹的人齐聚堂。 与此同时,暮蟾宫的房间内,则开始私审另桩案子。 桩湮灭于历史,不为人知的冤案。 而当它真正浮出水面,却会不可阻挡的影响许人的人生,甚至影响历史。 但此时此刻,在场之人,却没有任何个知道这件案子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主导此案的暮蟾宫仅仅将这案子当做昭显自己手段的样工具,王富贵甚至不知道自己害死的究竟是什么人……而唐娇,则被人系上条黑色的眼带,路走到这里,直到某人解下她眼睛上的带子的那刻,她都不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而知道的人,却冷眼旁观着这切。 然后,将纸条上的墨汁吹干,慢慢卷成个小筒,放进猎鹰腿上的信筒内。 “去吧!”他展臂扬,猎鹰展翅高飞,渐渐化为天际个小小的墨点,飞向那即将风起云涌的方向。 信筒内,只有寥寥八字。 凤归梧桐,计划开始。 第25章 凤归梧桐风波起 欲望文 第26章 利令智昏吐真言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6章 利令智昏吐真言 王富贵已经喝了三杯茶了。 第杯茶下肚时,他心里还存了些不切实际的期待,目光时不时瞥向唐娇。 第二杯茶下肚时,他开始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唐娇看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要认祖归宗,而暮蟾宫……直坐在帐子翻书,压根就没抬头看他眼。 手里握着第三杯茶,王富贵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妙的感觉,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告辞,就看见门外进来个人,衙役打扮,手捧书卷,恭恭敬敬的递向暮蟾宫,道:“公子,薛婆子已经在庭上招供,这是她这些年来坑害的那些人的名单……” 听了这话,王富贵再也坐不住了。 不好,这是要拿他开刀了! “公子别听信谣言!”王富贵狠狠瞪了唐娇眼,然后转头看向暮蟾宫,脸恭敬道,“您可是文曲星下凡,未来的栋梁之臣,怎能因为个女人的谗言,设立私刑审问她的父亲,您就不怕落人口实,日后受天下人嗤笑吗?” “是不是谗言,你说了不算。”暮蟾宫边说,边舒展书卷,副慢条斯理的模样道,“我亦没有对你动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声……县衙里头,家父刚刚审讯了薛婆子,他怀疑此案是有人寻仇,薛婆子就把自己得罪过的那些人统统说了出来,其中……似乎有个女人名叫周氏。” “那又如何?我和薛婆子虽骗了周氏,但周氏也骗了我!”王富贵看了唐娇眼,心想好你个小娘皮,以为找了公子给你撑腰,就能随意拿捏我,待我往你们母女身上泼几盆子脏水,看你拿什么在公子面前邀宠,“好叫公子知道,那周氏原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来历不明,问她家住何处,家里有什么人,概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偏身边带着笔丰厚嫁妆,旁人都猜她是青楼里出来的,或者是富商家里的逃妾,我好心好意娶了她,不问她的出身过去,她不知感恩,还背着我跟镇上的唐瞎子私通!” 覆水难收,何况是污水,王富贵话音刚落,外头忽然进来个人,照旧是衙役打扮,手里捧着记录衙门里案子审讯进度的书卷。 书卷递来,暮蟾宫没有接,而是挥手扬了扬,淡淡道:“念。” 衙役洋洋洒洒说了大串,最后道:“王家婆子与李氏作证,道周氏不守妇道,她的死,属于罪有应得。” “你看你看!”王富贵拍着大腿叫了起来。 “但是严方跳出来反对。”衙役紧接着说,“说当年,周氏是开着大门跟唐瞎子聊天的,身边还有王家婆子与侍女李氏作陪,道她们二人作了伪证!” “严方算什么狗东西?”王富贵瞪着眼睛骂道,“我家里的事,他管得着吗?” “他管不着,我总管得着吧?”暮蟾宫温柔笑。 照理来说,暮蟾宫并非官身,是管不了他的事的。但如果他真要管,平安县这地界上,有谁能阻止他?暮县令还是王夫人?乡绅刘家还是大户裴家?就算这几位能阻止,又凭什么要为了个泥腿子王富贵出头? “您这不公平啊!”想清楚之后,王富贵开始示之以弱,肥墩墩的脸上开始流下眼泪,“您瞧瞧,我老母亲和李氏都说了,那个周氏就是因为明目张胆的偷人,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才罚她暴毙而亡,这就是真相,可您不信!你定帮着我家那个蛇蝎心肠的不孝女,把真的变成假的,把假的变成真的啊!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啊!这世上还讲道理吗?” 暮蟾宫却不跟他胡搅蛮缠,他只问了句:“真的是暴毙吗?” 这么年了,就算他把尸体挖出来,也看不出什么了,于是王富贵斩钉截铁道:“不错!就是暴毙!” 暮蟾宫笑而不语,看了看唐娇。 唐娇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提起细颈杏花茶壶,往杯子里注满茶水,给他端了过去。修长手指自白绫帐内伸出,接过茶杯,慢慢啜饮,直到第三个衙役出现在房门口,带来新的进展。 “王兰和王福招供。”衙役道,“王家贪图周氏带来的嫁妆,污她偷人,然后将她家法处置了。” 这下子王富贵彻底慌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看着来人,眼睛都红了起来,心里来来回回只有句话在回荡。 他们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们怎么可以说出来! 这是他们王家发家的秘密!这是他们王家夜之间从泥腿子,变成镇上首屈指的大户的秘密!母亲也好,大哥也好,小妹也好,还有家里请来的侍女李氏也好,大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拿了钱以后,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头,带到棺材里去,死也不会说出来! “你以为你不说,其他人就不会说吗?”暮蟾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坐在水墨画白绫帐后,手里提着杯盖,轻轻划拉在杯沿,氤氲而起的白色茶烟朦胧了他的面孔,使他仿佛画中谪仙,“进了衙门,别说是人,就算是鬼,也能撬开你的嘴,让你说实话。” 王富贵看着他,就像在看只地狱里的森罗恶鬼,披上了人皮,戴上了微笑的面具。 “不,我不信……”他兀自挣扎着,“这可是杀人重罪,承认了是死,不承认还能活,我不信他们会自寻死路!” “要死的又不是他们。”暮蟾宫好笑的看着他,温柔的说,“是你。” 王富贵的嗓子顿时哑。 “他们都已经招供了。”暮蟾宫扬了扬手里的几本书卷,平心静气的对他说道,“当年你们家人垂涎周氏的嫁妆,可惜你在娶她之前,就已经约法三章,白纸黑字写着,这笔嫁妆全归她们母女所有,除非她们肯自己拿出来,否则王家的人不许动用半分。” 王富贵身上开始冒汗,如果那几个人都在,他还可以跟对方对峙,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在这里的只有暮蟾宫手里的书卷,以及书卷里头句句是真的口供记录,于是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他们是不是真的说了?他们是不是背着他在后面有了什么协议?他们是不是想要把所有罪都推到他身上? 就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样,暮蟾宫脸上挂着温柔如满月的笑容,慢慢道:“为了顺理成章的拿到这笔钱,你们想到了个万全之策……既然周氏活着的时候,你们拿不到半分钱,那只要她死了,你们不就能拿到钱了吗?” 王富贵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他。 “正好周氏与唐拨弦交好,她可怜这个盲眼说书人满腹才华,但日子过得清苦,于是主动提出,由他来口述话本,她来记录成书,然后送到书局出,但为了避嫌,每次抄书的时候,她都会打开大门,并让你母亲,以及贴身侍女李氏作陪。”暮蟾宫边翻着手里的书卷,边温声念道,“然后,你的母亲和李氏背叛了她……她们指责她偷人,然后,你就借着这个借口,杀了周氏……” “我……”王富贵忽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 “不错,就是你。”暮蟾宫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笑道,“你的母亲,你的哥哥,你的妹妹,你家里的侍女……他们都已经招了,亲手杀死周氏的人是你,他们只是在旁看着,顺便分了笔钱而已。” 说到这里,暮蟾宫轻轻摇了摇头,极温柔的笑起来,就像仙人俯视世间丑恶,发出声感叹道:“杀人者人恒杀之,害人者人恒害之……杀人偿命,死的人只会是你。至于他们……当年他们分了周氏的财产,现在他们来分你的财产了。” 唐娇隐隐听出有些不对,但她只是看了暮蟾宫眼,便不说话了。 王富贵却快要疯了。 他为了钱,可以把老婆杀了,这种人怎么看着别人来分他的钱? “他们真敢这样做?”王富贵心想,“不……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反正现在死的人是我,等我死了以后,他们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分我的钱,哈!不愧是我的好母亲,好哥哥,好妹妹……” “姓暮的会不会在诓我?”他又想道,“不……他有什么好诓我的?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他想弄死我,用不着搞这么复杂……随便往我身上栽些罪名,就够我死上个十次八次,何必定要费尽心思查这七年前的旧事!这么说……真是那几个人招供了?否则的话,七年前的事情,他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好哇!你们想让我当替死鬼!”王富贵越想越气,“想让我顶了全部的罪,你们好分了我的钱,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利令智昏,在钱财得失面前,王富贵终于失去了理智,他心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另外几个人如何勾结在起,如何想着法子害他,如何在害死他之后,如野狗般分食他的财产…… “公子……”想到最后,王富贵满眼血红的抬起头来,对暮蟾宫道,“我要招供!” 作者有话要说:第咯! 啧。。。继续码第二去【好希望有人跳出来说入v三是湖绿啊,对吧?定是湖绿吧? 第26章 利令智昏吐真言 欲望文 第27章 长恨明月不可求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7章 长恨明月不可求 暮蟾宫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自有唐娇在旁提笔记录。 王富贵看了她眼,心中恨之入骨,只怪自己当年心软,没送她跟周氏块上路,难怪旁人常说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但他恨的还是那班亲戚。 “这杀人夺产的事情,是我老娘提出来的。”王富贵冷笑道,“她老人家啊……家里就算有把盐,她都恨不得能抓在手里,哪里能容忍周氏占了所有钱财,代替她当这个家?” 看不得她,却又不能休了她,家老小全都指着周氏那点嫁妆吃饭,若是把人赶跑了,他们就要打回原形,变回原来的泥腿子。于是王家婆子思来想去,最后出了这么个主意,还逼着儿子照办,否则她老婆子就要撞死在墙上,让他担上逼死母亲的恶名。 “我老娘以死相逼,让我把周氏杀了,我这个当儿子的能怎么办?”王富贵吐出口浊气,“那个时候,我哥跟我妹子都在,但他们都不肯阻止我老娘,因为他们晓得,周氏死了,他们就能得份好处。” 毕竟王富贵是家里头的老二,上头有哥哥,下面有妹妹,夹在中间两面不受宠,王老婆子疼老大,爱老小,却只有在缺钱的时候会想起他这个老二。看到王富贵娶了个有钱老婆,她立刻躺在他家门口,哎哟哎哟的叫唤,让他们把她给抬进去供起来,之后王富贵的哥哥妹妹就借口上门看老母亲,总是赖在他家里打秋风,张口闭口,都是问他借钱。 “我承认,溺死周氏的事,我是有份。”想到这里,王富贵眼前隐约浮现出那个水缸里上下起伏的绿色身影,他不禁眼角抽,沉声道,“但是,这件事人人有份!我老娘自不必说,我妹子跟侍女李氏都诬陷周氏偷人,这才给了我借口动用家法,还有我哥!处理尸体,散播消息的事情全是他干的!难道这些人就是无辜的吗?” 他绝不甘心! 明明这件事大家都有份,凭什么担责的只有他个? 暮蟾宫轻轻摇了摇头,对唐娇道:“都记好了吗?” 唐娇点点头,犹豫了下,忽然说:“公子,可以让我问他句话吗?” 暮蟾宫嗯了声,唐娇这才搁下笔,慢慢走到王富贵身前。 王富贵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大脑里的血气渐渐退了下去,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了,他扑通声跪了下来,抱住唐娇的腿,流着泪说:“女儿,女儿……阿爹真不是有心的,都是他们逼我的,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替我说说情,只要你肯开口,公子定会听你的……” “我只问你句话。”唐娇俯视着他,含泪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娘?” 如果真的不想杀死周氏,那为什么不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她? 王富贵哑口无言。 “你要是真的不想让她死,起码有百种法子。”唐娇哆嗦着唇道,冷冷道,“你若想要她死,就只有个法子。” 若真心想要周氏活命,王富贵可以选择告诉她实情,然后跟她商量对策,又或者是警告她有危险,让她出门避避,甚至于可以直接拒绝家里那堆亲戚……他明明有这么的选择,最后,却选择了守口如瓶,眼睁睁的看着周氏踏入陷阱,最终死去。 “我……我……”王富贵结巴了半天,终于说出句话,“但我终究是你父亲啊,你真的敢大义灭亲,对我下狠手?” “我的父亲是唐拨弦。”唐娇挥开他的手,冷冷道,“不是某个灭绝人性,杀妻求财的人!” 王富贵被她拨倒在地,面色黯然。 暮蟾宫静静看着此幕,抬了抬手。 两个衙役上前,左右,提着王富贵的胳膊,要将他提起来带走。 “……你以为这又怪得了谁?”王富贵被人提着,忽然抬起头来,朝唐娇大吼道,“你以为周氏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唐娇愣,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你压根没注意到吧……她看我的那种眼神……”王富贵被愤怒憋的满脸通红,“她看不起我,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样……” 那不堪回事的过往,那看不见希望的倾慕,那个被他埋藏在心底年,以为最后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最后从他自己的嘴里吐露了出来。 “我曾经……是真的想跟她在起,好好过日子的……”王富贵吼着吼着,忽然流下眼泪来,“翠花连她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跟翠花在起?还不是因为……只有跟翠花在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从没想过会得到这个答案,唐娇愣在原地看着他。 “你娘她……直在等个人。”流下这滴泪水之后,王富贵骤然老了许,他盯着唐娇,疲惫不堪的说,“我不知道她在等谁,但反正她迟早会跟别人跑了的……倒不如让我亲手杀了她,这样她就算生不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说完这句话,王富贵就闭上了嘴巴,任凭衙役们把他给提走。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暮蟾宫才慢慢转过头,看着唐娇。 他本来应该开口施恩,又或者暗示她记得要还今天的人情债,可是看着她默默流泪的脸,居然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酝酿了半天,才轻叹声:“你娘……定长得很美吧。” 否则的话,也不会把王富贵折腾成现在这幅模样。 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离别……感情这种事情,暮蟾宫原以为自己很懂,但现在又突然间觉得不懂了。不过想想王富贵那张脸,他又觉得自己还是不懂的好…… “……我不记得了。”唐娇沉默会,眼泪越流越,串串如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她转过头,将这张脸对着暮蟾宫,笑道,“不过我们是母女,应该长得很像的,公子,你觉得我好看吗?” 暮蟾宫盯着她的脸……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看过真正的眼泪了,世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太,有些人忘记了怎么流泪,有些人则学会了眼泪收放自如。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眼前的泪水有些珍贵…… 因为觉得难得见,他甚至希望唐娇能哭些时间,好让他欣赏会她漂亮的哭脸。 不错……暮蟾宫觉得她哭泣的模样很美,比平时那副口不对心的模样顺眼了。以至于唐娇好不容易止住泪,暮蟾宫立刻温柔的对她说:“嗯,好看,你娘活着的时候……定是个美目盼兮的美人。” 唐娇抽抽鼻子,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暮蟾宫口不对心的说,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帐子里伸出来,温柔的沾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来,给我说说你娘的事。” ……般人都会劝对方不要想伤心事,也只有这位暮公子才会让人不停的回忆难过的事情。 唐娇没察觉到他心里的那点变化,坐在床沿,边哭,边说着小时候的事。 暮蟾宫偶尔嗯几句,表示自己在听,但实际上压根就没在意她说话的内容,他笑眯眯的看着她,微笑的面具底下,渐渐绽放真正的笑容……种跟温柔完全无关的笑容。 最后唐娇哭累了,红肿着眼睛,对他说:“公子……谢谢你陪我。” 虽然她真心道谢的模样也不错,但暮蟾宫眯起眼睛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看她哭泣的模样,不过来日方长,也不用急于时,于是暮蟾宫温柔道:“不必客气,对了,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唐娇沉默了半晌:“待我回去想想吧。” “我实话实说,你生在这样的家庭,若是无人庇护,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暮蟾宫话尽于此,余下的唐娇自己便能想到。 王富贵已经招供,但无论审不审他,唐娇的处境都会很难办。 周氏的事情还只是捕风捉影,她就已经找不到好人家结亲了,若是王富贵的事情抖出去,开始镇子上的人或许会同情她,但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会用看异类的眼神看她,小孩子甚至会天真无邪的指着她喊,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若没地方可去,就留下来吧。”暮蟾宫的声音适时响起,温柔的就像港湾里的海浪声。 ……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唐娇实在不想跟他平分跟踪狂啊! “让我想想吧。”不好当面拒绝,她只好敷衍了句。 “嗯,我等你答复。”暮蟾宫笑着回答,实际上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软硬兼施让她留下。 虽然跟踪狂是不错,不过这个小姑娘也挺有意思。 目送唐娇离开房间,暮蟾宫将大拇指送到唇边,慢条斯理的舔去了指尖那滴泪水,喉头滚,咽入肚中,然后绽放出个与温柔无关的……暴虐的笑容。 “嗯……该怎么办好呢?”他喃喃自语道。 该怎样让她哭泣才好呢? 该怎样……才能抑制住这种暴虐的心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可以猜猜看公子的属性了。。。。 ps今天就2吧呜呜呜,脑汁已经榨干了啊哭泣。。。。明天送上美味的跟踪狂喂饱你们这群小妖精 第27章 长恨明月不可求 欲望文 第2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衙役取了王富贵的口供与画押之后,回到了衙门。 县衙内,审讯还在继续,王家婆子,王家兄妹,以及李氏原本还在死鸭子嘴硬,但是王富贵的口供送来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了,纷纷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事都给吐了出来,引得外头观看的百姓阵唏嘘。 时间议论纷纷,谁也没发现有个男人偷偷挤出人群,朝停在街对面的辆马车跑去。 马车里下来个妇人,穿着身白色锦衣,长得又高又瘦,远远看过去就像根针,正是王富贵的妻子翠花。来人将县衙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后,她叹息声,从袖子里掏出十几枚铜板交给他,算是赏钱。 “娘……”个柔弱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 蓝布车帘被只白嫩的小手掀开点,露出半张楚楚可怜的脸。 虽然唐娇也是镇子上出名的美人,但是车里的这名少女显然符合当下的审美,但见她双目含哀,眉头微蹙,脸蛋纯净的犹如莲花瓣,活似菩萨跟前修行的玉女似的,有种出尘之美。 “玉儿,回车里说话。”翠花边往马车里钻,边催促车夫快走。 “娘。”王珠玉握着她的手,满脸忧愁的说,“我们这是要去哪?爹爹和奶奶都在县衙里啊……” “咱们保不住他们了。”翠花握紧她的手,“现在至少得保住咱们娘两!” 车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有放衣服的有放吃食的,但最珍贵的只小箱子就揣在珠玉怀里,里头存放的,都是周氏留下来的各种首饰,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对夜明珠的耳坠……那本是周氏给唐娇准备的成年礼物。 “姓王的家犯了事,现在全被抓起来了,就算不死也要发配三千里,家产说不定还要被抄光……可这跟咱们娘两有什么关系?咱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因为他们几个,从此在镇上抬不起头来?”翠花拍了拍女儿的手,怜爱道,“要是只有娘个,忍忍还能过下去……但你怎么办?” “娘,我不怕吃苦的。”玉珠哭着说。 “你没有吃过苦,所以才敢这么说。”翠花笑了起来,“娘是挨过饿的人,那种滋味……真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玉珠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打小又被王富贵与翠花娇惯坏了,真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恨不得样样事情都有旁人替她拿主意,或者直接替她做好,听了翠花的话,立刻动摇起来,咬着唇瓣道:“那我们怎么办?留在县里要吃苦,可是出了县……我们又没亲戚可投靠。” “个人有钱,还怕没有亲戚朋友吗?”翠花见说服了女儿,心里也松了口气,她虽然尖酸刻薄,对其他人都很坏,但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是打心眼里的疼,如果玉珠执意要留下来,车里这些钱,说不得就真要拿出来打点县衙里的人了…… 玉珠乖顺的倚在翠花的怀里,手指头下下梳理过怀里的红木盒子,柔柔道:“那我们去京城好不好?女儿常常听人家说京城的好,反正我们去哪都样,干脆就去京城吧。” 什么叫做去哪都样,光是地价就不样,在胭脂镇买栋房子的钱,恐怕还不够在京城里买根柱子,但是女儿开了口,翠花也不愿逆了她的意思,抱着女儿,像拍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翠花温柔道:“好,咱们就去京城,我的玉儿这般青春美貌,也只有京里的老爷才能配得上。” “嗯。”玉珠娇羞道“玉儿日后定要嫁个大官,比县令的官大,然后让他给爹爹奶奶伸冤。” “好女儿,还是你有孝心。”翠花叹了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连唐娇那个小贱人都能爬上县令公子的床,何况是你……好好好,你定要嫁个大官儿,当个诏命夫人,然后回来给王家平反……这样,你爹爹奶奶便是死也瞑目了。” 王富贵,王家的其他人是不是真的能死而瞑目? 不,他们根本就不想死。 群人呆在牢里,眼巴巴的不停往门口张望,等待着翠花进来,告诉他们,相公,婆婆,大伯,小姨子,你们没事了,虽然费了些钱财,但我已经全部打点好了…… 只可惜,他们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与此同时,西厢房内,粉白色的绣花鞋踱到镜边,唐娇慢慢拿起桌子上的黑色绸带,绕过眼睛,打了个结。 “出来。”她说。 个身影默默出现在她身后。 “谢谢你。”唐娇叹道,“为我母亲洗刷了不白之冤。” “为了你。”他平静无波的回道。 唐娇笑了笑,然后笑容渐渐从唇边散去。 “我母亲直在等个人。”她说,“现在你告诉我,她等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他平静回道,“是我的父亲。” 听了这句话,唐娇脚软,跌倒在地上。 他赶紧伸手去扶,唐娇却攀着他的胳膊,嘤嘤嘤嘤哭了起来。 “你……你爹该不会是我爹吧?”她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哭着喊,“我娘该不会是世家之女,结果爱上了自己的侍卫,珠胎暗结之后不得不私奔出来,结果路上失散了。乱世之中,个女人家带着孩子活不下去,只好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但心里直在等着对方找到她……” 唐娇越说越苦,最后慢慢抬起头来,绝望的哭道:“你,你该不会是我哥吧?” “……”跟踪狂沉默了好久,才无可奈何的说,“你想太。” “我想太就好,我想太就好。”唐娇按着胸口,心有余悸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爹又是什么人?我娘为什么要等他……他,为什么直不来?” “早就想来了,可是直找不到你们。”跟踪狂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用种极为平淡的声音说,“起先约好了,要在平安县会和,可是过了时间,周氏直都没有出现,我们只好个个镇找,个个乡找,家家找,后来我爹病死了,就留下我个人继续找。” 唐娇听得痴了,开口问道:“最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先是去衙门里偷籍账,结果发现管理籍账的是个糊涂官,用不着的东西就乱丢乱放,我帮他整理了个月资料……结果还是没找到我需要的东西。”跟踪狂淡淡道,“后来我听说县令喜欢写流水账,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我就混进他们家当家丁,虽然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但正好暮蟾宫回来了,我就逼他背诵二十年来的籍帐……然后发现周氏死了,你还活着。”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有种尘埃落定般的语气对唐娇说:“我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唐娇的心脏剧烈跳,眼眶顿时热,她抿了抿嘴,良久才半哭半笑道:“我也不会离开你。” 跟踪狂楞了楞,然后,双手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去。 伸到半,却又折了回来。 他将双手紧紧禁锢在袖底,垂下头,语气里带着丝恭敬道:“不,您错了,你我的感情是不样的。” 唐娇微微愣。 “你,你想不负责任?”半晌,她跺脚,气恼道,“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逼着我把你也摸了,现在你还想怎样?逼着我去庙里当尼姑吗?” “……您可以把我看做样物品。”他沉默半晌,道,“样只属于您的物品。” “我不要。”唐娇说完,上前步,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去。 跟踪狂连忙将脸别开,避过了她这个吻。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唐娇立刻委屈起来,“你又不是我哥,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起?” “我……我应该是件物品。”他被她闹得头晕眼花,但又不能推她不能骂她,只能好言相劝道,绞尽脑汁的解释道,“身为物品,我不应该有余的感情,不能对您这样尊贵的人有非分之想。” “我不过是个说书人,父母双亡,名声也臭了,我有什么尊贵的?”唐娇冷笑声,踮起脚,脸蛋贴在他胸口,整个人往他怀里钻,边钻边娇嗔道,“什么物品会这么烫,这么热,还黏糊糊的啊?” 黏糊糊……那是因为跟踪狂已经被她闹得汗都出来了。 “请别这样。”他不得不伸出手,像座牢笼般把唐娇抱紧,声音压抑道,“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他如果不理她还好,他忽然这样可怜的示弱,唐娇便忍不住心软了,她不再闹腾,就任由他这么抱着,良久,双手小心翼翼的抬起来,抱住他的腰,小声哭道:“为什么不可以?” 跟踪狂叹息声,凑在她耳边说:“是时候了,您该知道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跟踪狂露脸=。=大概吧。。 ps既然有人问起了相亲少年,我就诚心诚意的回答你们吧! 他。。是。。个。。。基佬啊啊啊! 所以没有以后了!我要去寻找第二春! 第2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欲望文 第29章 飞蛾扑火情难禁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29章 飞蛾扑火情难禁 “仔细想想,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跟发生在您父亲身上的事情,简直如出辙。”跟踪狂沉声道,“都是大笔钱被别人给盯上了。” “我的父亲?”唐娇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的亲生父亲?他是谁?他在哪?” “主人……已经不在了。”跟踪狂沉默片刻,回道,“害死他老人家,夺取他财富的那些人,也是他名义上的亲戚。” 唐娇沉默了下来。 若是如此,那发生在她父亲身上的事情,跟她还真是如出辙,都是身边至亲之人谋财害命,狠下毒手。 “还好主人早有防备,提前找好了五个托孤之人。”跟踪狂道,“第个就是您的母亲,周明月,她原本是侍奉主人的贴身侍女,孤高不群,才华洋溢,加上对主人忠心耿耿,所以主人才选了她当你的养母,借口出门拜佛,偷偷带您离开,到平安县避祸。” 唐娇觉得头上被人打了下,晕沉沉道:“我娘……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您的母亲早已仙逝,当年主人正是以祭拜生母为借口,让周明月带您离开的。”跟踪狂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淡淡道,“原本按照计划,周明月应该带您到平安县,嫁户老实人家,彻底隐于民间,然后照顾您,教导您,让您掌握您所应该掌握的切知识,等时候到了,再出来与我们碰头,但是……” 说到这里,跟踪狂的声音似乎冷了些。 “她辜负了主人对她的期望。” 唐娇深吸口气,抬起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下。 “不许你这么说她。”她含着泪,认真的说,“娘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鹤立鸡群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周明月最大的优点是孤高不群,所以她绝不会被人用钱收买。 但是她最大的缺点同样也是太过孤高,就像饮雪梳翎的仙鹤样,自视甚高,就算勉强自己呆在鸡笼里,也不会容忍自己变成他们当中的员。 如果她能稍微圆滑点,如果她能对王富贵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说不定她就不用死了。但是如果周明月真的肯在现实面前低头,或许早就把唐娇献给胜利者了,而不是在这个小镇子里苦苦煎熬,日日年复年为旧主尽忠。 “……她和我样,在主人下令那刻起,我们就是您的私有物。”跟踪狂动不动的在原地,眼睛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说,“我们不应该有余的感情,如果是为了您的话,我可以跪下来磕头,她为什么不可以?” 唐娇眼眶热,上前抱住他,哇哇哭了起来。 “……请不要为我们哭泣。”跟踪狂低下头,怜爱的眼神藏在阴森的兜帽里,淡淡道,“为您而生,为您而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娘已经死了,你也要离开我吗?”唐娇呜呜哭着,肝肠寸断。 “就算我死了,还有其他人。”跟踪狂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说,“我的父亲是第二个托孤者,他的任务是混淆视听,隐瞒您还存在于世的消息,等时候到了,再到平安县里来接您,把您送到另外三人那里,继承您父亲留给您的切……他死了,还有我,我死前,定把你送到另外三人那里。” 唐娇起初并不是真哭,只是想讨他可怜,现在她是真的哭了起来,因为她听得出来,跟踪狂说出的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的打算把命给她了。 可是她哭得肝肠寸断,他却完全不打算回心转意。 最后,唐娇不得不擦干眼泪,退后步,边抽泣边看着他,看起来就像被打湿的小猫样,异常可怜。 跟踪狂看着她,眼神充满怜爱,嘴上却不发言。 她总要习惯的,习惯身边的人离她而去,习惯自己个人承担切,最后拥有切……他不能任性妄为,犯下跟周明月样的错误。 “你是属于我的私有物,对吗?”唐娇忽然对他说。 “是的。”跟踪狂单膝点地,朝她跪了下来,黑色的披风在身后展开落下,犹如被驯服的恶兽,犹如合拢的鸦色羽翼。 “告诉我。”唐娇抽了抽鼻子,“你的名字。” 这次,跟踪狂没有任何迟疑,薄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天机。” “天机。”唐娇边擦着眼泪,边呼唤他的名字,然后对他下了人生中第道命令,“现在我命令你……陪我块活下去!” 同生共死吗…… 天机闭上眼,叹了声:“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您……实在不应该如此珍惜我。” “答应我啊!”唐娇朝他喊道,“你不是我的私有物吗?” 天机睁开眼,深深看着她。 就算眼睛上覆着黑色绸带,却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爱欲与占有欲,过于激烈的感情简直像是火焰般,从她的鲜血与骨髓中渗透而出,烧得她整个人灿烂夺目。 她总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 而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她呢? 天机慢慢低下头,从胸腔里呼出个字:“是。” 灰色的飞蛾,遇见了色泽鲜红的烈火。 他想,我已经不需要特地去看自己的表情了。 得到他的答复,唐娇笑了起来。 可是下刻,种极度的空虚与不满就在心中蔓延开来。 她已经拥有了这个人……但还不够,完全不够,她还想要,她还想要占有,想要他总是平静无波的声音为她而起伏,想要他冰冷似霜的身体为她而火热,想要这个人从身体到眼神,从心灵到神智全部都属于她……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所谓的遗产也都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谓的托孤者也都是些不知面不知心的人……只有他,她现在只有他了,无论如何,她定要把他抓在手心里。 纵横的思绪,汹涌的感情填满了唐娇的整个身体,她胸脯起伏,半晌才冷静下来,张开口的时候,声音兀自有些沙哑。 “现在。”她边解下眼睛上的黑色绸带,边说,“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白皙的手指拎着黑色绸带,然后放手,任它从指间滑落。 天机的目光从黑色绸带,路移到她的脸上。 然后,他抬起双手,将罩住容颜的黑色兜帽向后掀开。 与此同时,幽篁馆内,两鬓斑白的大夫收了针,对王夫人拱手道:“恭喜夫人,公子已经大好了,再调养几日,便可下床走路了。” 王夫人闻言大喜,给大夫封了厚厚只红包,然后令贴身侍女送他离开,自己则坐在床边,边擦泪,边对暮蟾宫道:“好好好……这下你的相思病算是彻底好了。” 暮蟾宫楞了楞,慢慢转过头来:“……相思病?” “是啊。”王夫人唏嘘道,“看不见唐姑娘,你就要死要活的,人家来,你就什么病都好了,这不是相思病是什么?哎,你若是真的非她不娶,可以跟娘说啊,何必吓唬娘呢,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这病,把娘半条命都吓没了。” 暮蟾宫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帐子,无语半晌,最后还是没想到合理的解释,只好打落牙齿吞进肚,微微笑,算是默认了此事。 结果王夫人下句就是:“那你打算何时纳她进门?” “……”暮蟾宫都快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了,他斟酌言辞道,试图打消对方这可怕的念头,“母亲有所不知,其实,唐姑娘已经心有所属,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既……对她有意,又怎能强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他可不想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被人倒吊起来喂上十几二十碗毒药。 王夫人看他面色不愉,还以为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心中凛,生怕儿子又要相思成疾,连忙道:“有什么关系,男未娶,女未嫁,你便是出手追求她,也不算违了礼法。” “我……”暮蟾宫想说,他不怕违了礼法,他只怕没命啊…… “况且这县里头,还有比我们家好的归属,还有比你好的男人吗?”王夫人试图激励他,“别的不说,就说这三话本的案子吧,其他人都对这位唐姑娘落井下石,也没见哪个男人出手相助,最后还不是你拔她出淤泥,放在身边体贴照顾着。” “我……”暮蟾宫想说,他完全没有体贴照顾她,他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只是为了方便监视她,审问她罢了啊…… “你对她也算是情深意重了。”王夫人越说越感动,忍不住叹着气道,“绿初是打小陪着你块长大的,你待她,也直温柔体贴。可是为了唐姑娘,你二话不说就把绿初给逐出去了,娘这才晓得,在你心里,恐怕只有唐姑娘与别不同。” “我……”暮蟾宫想说,她们当然不同,绿初是他的丫鬟,而唐娇是他的人质啊!他怎能为了个丫鬟,伤害重要的人质呢…… 王夫人本就是诗礼簪缨之家出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读的通透,如今她把事情从头到尾的顺了遍,不由在心里感叹,别看儿子平时对谁都笑,其实心里对谁都冷,她度以为儿子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结果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没遇上喜欢的人。 “情不知所起,往而深,令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王夫人忍不住吟了句话本里的句子,然后对暮蟾宫叹息道,“娘不会再拦着你了,那姑娘出生不好,性子不好,娘都忍了,你若喜欢,就纳了她吧。” 暮蟾宫□□声,倒回床上:“娘,不行,真的不行……” 情之字,是不是能让生者死,死者生,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听了王夫人的话,纳唐娇为妾,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简直就是段插播广告啊,我觉得他又抢戏了orz ps我已经找到天机的配图了,明天放脸哈哈哈 第29章 飞蛾扑火情难禁 欲望文 第30章 以身入局识天机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0章 以身入局识天机 唐娇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 他单膝点地,温驯地跪在她面前,腰背笔直,犹如利剑插在地上,鬓角落下两束黑直的鬓发,犹如剑上的穗尾。 唐娇走到他跟前,伸手捧着他的脸,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指下的肌肤呈现种硬朗的古铜色,他的面孔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尤为美丽,细细抿成线,带着股禁欲的魅力。 唐娇看了他会,低下头,将嘴唇凑了过去。 天机轻轻别过脸,避开了她的吻。 “我们来谈笔交易吧。”唐娇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对钱啊地位啊遗产啊,都不是很感兴趣,过去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大小姐……”天机转过脸来,刚要说话,唐娇便将根手指覆在他的唇上。 “但我对你很感兴趣。”她笑道,笑容娇嗔可爱,却令天机忍不住绷紧了背脊,“这样吧……我可以照你说的去做,无论是跟那些占了遗产的人厮杀到底,还是当个贤良淑德仪态端庄的世家小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但是……” “但是什么?”天机问道。 “但是……每当我做好了件事,你就要给我点奖励。”唐娇收回那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比如这次……你想要我跟你走的话,就亲我下吧。” “大小姐……”天机无奈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非常苦恼。 唐娇看着他,忽然流下滴眼泪,她哭起来的模样尤为美丽,旁人哭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就会眼泪鼻涕纵横满脸,但她哭起来的时候,永远是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碎不破,笔直划下脸颊,宛然若画,也难怪暮蟾宫见难忘。 “给人家点奖励嘛。”唐娇哭着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稍微给人家点爱啊,只要点点就够了,只要点点……我就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天机静静看了她半晌,默默直身子。 “……恕属下直言。”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唐娇,落下的影子犹如牢笼般将她锁在怀中,声音平静低缓,“这是个很愚蠢的决定。” “给我。”唐娇回答道。 “……闭上眼睛。”天机无奈的叹息了声。 唐娇闭上眼睛,半晌,感觉有只有力的手箍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将她托了起来。 薄薄的唇吻在她的唇上,没有深入,也不带任何香艳滋味,就宛若细雨落在唇瓣,清风刮过唇角,个干净至极的吻…… 天机垂下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睛里的肃杀与血腥味,似乎被细雨与清风洗去,剩下的只有种干净至极的感情…… 唇分,他迅速的低下头去,将所有外露的感情收敛至眼底,于是唐娇睁开眼睛,看见的仍是他冷漠平静的面孔,就仿佛刚刚啃的不是个女孩子的唇,而是只苹果梨子之类的东西。 没有看见他吻她时的表情,唐娇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心底深藏的感情。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对方心冷如铁,心里的委屈烧得她浑身难受,唐娇抽泣声,伸手抱住对方,脸颊深深埋在对方的胸口,闷声道:“好,我跟你走。” 天机俯视怀里娇小玲珑的少女,嗯了声,伸手将她抱紧,小心翼翼的犹如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眼睛里再度流露出那种干净的感情…… 唐娇没看见,她正把自己埋在对方怀里流泪,边流泪,边在心里闪过个冷酷的念头……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如果不能拥有他的心,至少要拥有他的身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他永远留在她身边。 两人达成共识后,此地便不必久留,唐娇待自己心情平复之后,便来到暮蟾宫房内,递出装着解药的盒子,然后开口跟他道别。 暮蟾宫此刻正为纳妾之事焦头烂额,听她开口道别,微微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恐怕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方法。 只是……这法子由她嘴里提出来,不知为何,他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痛快。 也不急着接盒子,坐在白绫帐内,对她微笑道:“唐姑娘为何要急着离开,那王富贵等人的判决结果还没出来呢。” “此事已了。”唐娇摇摇头,“我相信公子会给我个满意答复的。” 暮蟾宫眯着眼睛看她,笑道:“你倒是信我。”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没什么信不信的,无论是三话本还是审讯王家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还周氏个清白,其余皆是次要的,王家人是生是死是抄家还是流放,两人其实都不怎么在意……反正,真相既已大白,他们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 “你们想好去哪了?”暮蟾宫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试探道,“江湖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北雁南飞,终需个安稳的巢穴。” “我心安处,便是我家。”唐娇压根不肯给他空子钻,直接将装解药的盒子放在床边,三根手指按在盒子上,慢慢朝他推了过去,“无论他想去哪,我都会跟着去。” 暮蟾宫单眉挑,心中不痛快,但他情绪从不外露,脸上仍旧保持温柔的笑容,伸手拎起盒子,温声道:“生死相依……这份感情,可真叫我羡慕。” 生死相依……唐娇又想哭了。 暮蟾宫何等敏锐之人,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丝感情变化,指尖把玩着小盒,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对了,两位何时成亲?这些日子以来,蒙唐姑娘精心照顾,我才能好得这样快。作为报答,唐姑娘的这份嫁妆就由我来出吧,还请不要拒绝。” 成亲……这下唐娇真的坚持不住了,汪眼泪在眼眶里滚成泪珠儿,最后断线似的落下脸颊,楚楚可怜,美不胜收。 眼见这幕,暮蟾宫觉得自己的心猛然跳了下,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情愫犹如血液,流遍全身,让他觉得浑身都烫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修长苍白的手指伸出帐,抚向她的脸颊,“怎么哭起来了,莫不是被他欺负了吧?” 眼看着那只手就要触到唐娇的脸颊,电光石火间,只古铜色的大手从她身后伸出,钳住了对方的手腕。 暮蟾宫皱眉望去,只见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立在唐娇身后,身上笼着件黑色披风,质地古怪,竟像是能吸收四周所有的光般,让他所在之处,身周都受他影响,变得阴森昏暗起来。 同时被吸走的,还有凡人的目光。 但是暮蟾宫自问并非凡夫俗子,开始他的目光的确被这件古怪披风吸引了去,但是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目光开始打量他全身,然后陆续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他腰间隐隐露出的几把匕首,有道是寸短寸险,何况这几把匕首显然都淬了毒,那是险中之险……堪称阴险。 还有他脚上的靴子,虽然样式普通,但是料子却是北方产的,南方根本买不到,就算买得到,价钱也不是般百姓所能承担的。 诡异莫测的身手,寻常大夫看不出根脚的毒药,以及身上这幅行头……暮蟾宫回过神来,眼前这名男子绝不是般的武林人士,能训练出这样个人的地方,只怕非同小可…… 只是这样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唐娇身边呢? 又为什么会对她这样死心塌地呢? 难不成,真是因为爱情? 兜帽落得很低,天机将自己的面孔藏在片阴影里,只露出薄薄的嘴唇,淡淡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呵呵……”暮蟾宫半是试探半是恶意道,“弄哭她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可怜她,想要安慰她下罢了。” “没这个必要。”天机丢开他的手,冷冷道。 唐娇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不得不起来劝阻。 “暮公子,日后有缘,必能再见。”对暮蟾宫随便敷衍了句,她转过头,温情款款的看着天机,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暮蟾宫冷眼旁观,又觉得此幕碍眼。 直到他二人离开,他才狠狠抛,将手里的盒子掷在墙上,盒子落地,盖子弹开,露出里头的兰膏,散发出暮蟾宫所熟悉的……唐娇头发上的香气。 “走得好。”暮蟾宫看着他二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个威胁他的生命,个威胁他的婚姻,早点消失,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他们真的走了,为什么他心里却会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最后,暮蟾宫将此归结于好奇心。 “总有天,我会解开你们身上的谜题。”他眯起眼睛,朝着窗外烟雨风光立誓。 烟锁江南,雨打花落,谁也不会料到,因为暮蟾宫的好奇心,会引发那样的后事,若是早知会这样,只怕天机今天无论如何都会砍下某人的狗头…… 而今,月上柳梢头,天机抱着唐娇飞檐走壁,离了暮府,来到处荒郊野岭,然后对着远方吹了个长处口哨,不久,匹黑马就昂扬长嘶,从远处跑了过来,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天机的脸。 “来。”天机单手托着唐娇上了马,然后翻身坐在她身后,目光阴森如蛇,望向通往京城的方向,沉声道,“时候差不了……让我们去收割最后两个漏网之鱼。” 作者有话要说:找了半天觉得这个最好。。。反正就是这个感觉吧!最主要的是身高差啊!ps:图来自鸡腿子! 第30章 以身入局识天机 欲望文 第31章 落血成灰难瞑目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1章 落血成灰难瞑目 事情的起因是根簪子。 王玉珠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尤其喜欢漂亮。 奔赴京城的路上,她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便只能打开怀里的红木盒子,把里面的首饰挑出来把玩。 翠花说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听进去,也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财不外露。这日马车停在溪水边, 她洗过脸之后,对着溪水搔首弄姿了会,总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于是转身回了车里,拿了根红石榴缠枝簪,以水为镜,斜插在发髻里。 日头底下,簪子上头三朵石榴花惟妙惟肖,开得艳丽夺目,晃花了车夫的眼。 “这簪子可真漂亮。”车夫笑着凑过来,有意无意的试探道,“恐怕要值三两银子吧。” 玉珠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哪能呢!我娘说了,这簪子起码值得三百两,小县城里压根就当不掉,还得去京城那样的大地方找当铺……” “说什么鬼话呢!”翠花连忙堵住她的嘴,半是掩饰半是警惕的对车夫说,“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这簪子哪里值得那样的钱呢?去去,回车里去!” 玉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忌讳,哦了声,便回了车里。 左右无事,她便又犯起困来,恍恍惚惚睡醒的时候,发现母亲跟车夫正在外头吵架,车夫似乎不肯收银子了,定要母亲用她头上的石榴簪子当车钱,还口口声声的喊:“反正车钱也是三两,你这簪子也是三两,老子不管,要是不给我簪子,我就把你们娘两丢下车,你们另外找车坐吧!” 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别的马车,翠花没了底气,只得跟对方妥协,回来的时候,伸手把玉珠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反手丢给车夫。 “娘!那是我最喜欢的!”玉珠连忙摇着她的胳膊,不满的喊道,“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送人!” 翠花本就在心里窝了把闷火,听她这样说,再也忍耐不住,抬手在她脸上抽了下,怒道:“老娘还没死呢,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 玉珠被她抽得歪倒在车里,也不肯起来,趴在车厢内,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翠花见女儿哭得泪人似的,心里有些心疼,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肠没去理她,好叫她记得这次的教训,以后不要再犯样的错误。毕竟周氏留下来的钱财虽,但终有花完的日,她们娘两又 不会挣钱,便要想着怎样省钱。 只可惜,她想法虽好,老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几天之后,翠花夜里惊醒,发现车夫趴在车厢内,偷偷摸摸的扯玉珠怀里的盒子,立刻大叫声,跳了起来。 车夫见她醒了,登时不管三七二十,扯过盒子就要往车下跳。 “杀千刀的,把东西还给我!”翠花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大叫道,“玉儿,玉儿快起来!” 玉珠早就醒了,但没敢上前帮忙,声不吭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模样像只无辜的羔羊。 “滚开,死老婆子!”车夫脚把翠花蹬开,抱着盒子跳下车去。 那脚踢在翠花脸上,她的右眼登时就看不见东西了,在地上翻滚哀嚎了会,翠花挣扎着爬起来,哆嗦道:“玉儿,快,快扶我去追他!没了那笔钱,我们娘俩就得去要饭啊!” 此刻车夫已经跑远,玉珠心里的恐惧稍微平息了些,连忙爬过来扶起翠花,两人互相搀扶着,朝车夫逃跑的方向追去,拨开树丛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绝望…… 结果,却看见车夫趴在地上,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名高大男子在他身边,全身上下都笼在件黑色披风里,缓缓转过身来,面容隐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弧度优美的薄唇。 玉珠盯着他的脸,而翠花盯着他手里的那只盒子。 “壮士!”翠花只手按着血淋淋的右眼,摇摇晃晃的跪在他面前,乞讨般伸出只手,指着他手里的盒子道,“谢壮士仗义出手,帮我们母女两个夺回了财物……我在这里给您磕个头,谢谢,谢谢!” 她只说谢谢,却绝口不提酬谢。 男子慢慢勾起唇,举起手里的盒子,声音低沉:“这是你的东西?” “对!是我的!”翠花斩钉截铁道,“是我老母亲传给我,让我代代传下去的盒子……里头,里头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我母亲的旧物,求壮士还我。” 男子呵了声,笑声阴森可怕,透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翠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道别是前面走了狼,后面又来了虎…… 所幸男子只是静静俯视她们母女片刻,便将手里的盒子掷了过去,然后转身离开,夜风掀起他的披风,犹如滚滚而动的乌云,他的声音,随着夜风而来,个字个字刻在翠花心底。 “钱财虽好,也得有命享受。” 翠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至于玉珠,看着他的背影,就像看着话本故事里的英雄豪杰样,眼神烂漫,脸蛋通红,芳心可可,随君而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翠花才松了口气,边抽出手帕捂眼,边喊着玉儿玉儿。玉珠这才收回目光,扶着她的胳膊道:“娘,咱们两个女人,远赴京城难啊,为什么不留下他?” “留下他干嘛?把今天晚上这事重演次?”翠花现在是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咬牙切齿道,“不要外人了,就咱们母女两个上路!” 可没了车夫,她们两个又不会赶车,就只能轮流牵着马走。 按理来说,翠花伤得重,这事应该由玉珠来做。可她娇生惯养,亦或者说是好吃懒做惯了,起初还说要尽孝道,由她来牵马,结果在日头底下晒了个时辰,就借口休息回了车里,背对着翠花躺下后,便动不动,任凭翠花如何喊她骂她,她就是不起来,动手扯她,她就哭着说自己中暑了。 翠花无可奈何,只好搜了块干净的绢布出来,撕成条,绑在右眼上,忍着剧痛,下车牵马。 玉珠半卧在车内,睁开只眼看她,见母亲的背影踉踉跄跄的,眼睛里闪过丝内疚,但内疚归内疚,却还是不愿意到日头下面暴晒,怕晒坏了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于是索性翻了个身,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 如此反复,几日过后,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翠花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在太阳底下牵马的时候,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有苍蝇逐血而来,巴在她右眼上的血布上吮吸,她也没有力气去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翠花只好爬回车里,跟玉珠软磨硬泡,见还是说不动,干脆几个巴掌打过去,玉珠这才哭着下了马车,脸怨愤的牵起马来。 而这幕,皆被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看在眼里。 病重,折磨,隔阂,痛苦…… “时候差不了。”他低不可闻的说道,然后身形如影般,消失在林子里。 过了会,群衣衫褴褛,却手持棍棒刀子的强盗就冲了出来,大喊大叫着,朝前头的马车追去。 玉珠远远见了,吓得尖叫起来:“娘!娘!有强盗!” 翠花刚刚歇下,便被她叫了起来,掀开车帘,看见这幕,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伸手把玉珠拉上马,然后不管不顾的将鞭子抽在马背上。 老马吃疼,嘶叫声,飞奔起来。 马车里,各种东西翻来滚去,但是翠花紧紧抱住了玉珠,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以免她被磕着碰着,而玉珠,则理所当然的缩在母亲怀里,哭哭啼啼。 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眼看着两人就要把那群强盗甩开,岂料老马脚拐,摔在地上,连累整辆马车都翻了过来。 翠花跟玉珠滚出马车,所幸旁边是个泥潭,两人摔进池泥泞里,虽然很是吃了几口泥水,但终究没死。 “快,快起来。”翠花眼睛上的绢布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边流血,边流脓,她却恍若不知,只拼了命的从泥泞里爬起来,只手抱着盒子,另只扯着女儿的胳膊。 “娘!”玉珠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的胳膊,哭喊道,“我的腿软了!” 翠花叹了声,使出浑身力气把她提起来,背在背上,像头忠心耿耿的老牛样,粗粗喘着气,朝前方跑去,路上,眼上,身上,腿上,滴下来的血在她身后蜿蜒成条血线。 所幸老天有眼,她远远看见了炊烟。 定是有商队在官道边上宿营! 只要跑过去,她们母女两就有救了! “快,快下来跑!”翠花口气拼到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眼睛阵阵发晕,两腿微微打抖,她不得不把玉珠放下来,扶着她喊,“跑过去,咱们就有救了!” 玉珠也看见了那炊火,眼睛里闪过丝希望的光。 她回头看了母亲眼,漂亮的双眸里,倒映着母亲憔悴难看的面容。 稍微犹豫了会,她朝翠花伸出手。 翠花以为她要搀扶自己,便将右手伸了过去。 岂料,玉珠避开她的右手,把夺过她左手拎着的那只红木盒子,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前面跑去。 翠花楞了下,朝着她的背影尖叫道:“玉儿!” 王玉珠听见了,但没有回头。 强盗就快追来了,她不敢回头。 母亲身上伤太重了,扶着她跑,怎样也跑不过强盗的,所以她不想回头。 她还年轻,还这么的漂亮,她还有灿烂的未来,她不能死在这里,所以她不要回头。 “娘,对不起。”玉珠边哭,边在心里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定用这笔钱,雇人把那些强盗都杀光,定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的话。。。。下章会出来新男配~~~~冷艳高贵系的哟 来吧小妖精们快来爱我,你们忍心霸王我吗,太残忍了,简直比相亲少年还要残忍啊! 第31章 落血成灰难瞑目 欲望文 第32章 烈酒为媒乱人心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2章 烈酒为媒乱人心 强盗冲上来,将翠花乱刀砍死。 听见身后的惨叫声,玉珠吓得腿都软了,她抱着盒子拼命跑,结果把刀子从后面抛了过来,扎进她的后腿里。 玉珠惨叫声,跌在地上,盒子脱手而出,滚落在地,里头的金簪步摇,耳坠手镯撒了出来,犹如天上坠下的星星似的,即便在这样的深夜里,也能兀自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群强盗见了这幕,登时连喊打喊杀都忘记了,个个抽着气,举着刀,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堆宝贝。 以至于连背后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别杀我,别杀我!”玉珠抱着受伤的腿,像待宰的猪样嚎着,“东西我不要了!你们拿吧,你们拿吧……拿完放我条生路吧!” 席黑色披风犹如树影,从她身边晃而过。 玉珠泪眼朦胧间,看见双石青靴子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只骨节分明的手垂下来,仔细将地上的首饰收回盒子里。 “是你!”玉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方速度很快,拾完珠宝后,默默将盒子盖上,将弓着的身子重新直起来,那刻晚风猎猎吹起他的披风,轮弯月挂在他身后,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玉珠,右手反握柄短匕,匕首边缘滚下滴血珠,殷红刺目。 玉珠这才反应过来,她回头看,只见刚刚追着她而来的强盗,已经全部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条红线,正往外头溢着血。 恐惧过后,就是种难以言喻的心安,玉珠转过头,用掺杂着崇拜与爱慕的眼神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又哭又笑道:“恩公,你又救了小女子命……” 对方沉默不语,反握匕首,朝她慢步走来。 玉珠连忙对他露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只是她似乎忘记了,现在她那张脸蛋上满是泥泞与泪水,彼此纵横交错,将她的面孔涂抹得丑恶而又肮脏,不笑倒罢,笑反似森罗恶鬼。 “小女子,小女子的腿受伤了……”她献媚讨好道,“恩公,你能背我去镇子上找大夫吗?” 对方言不发,右手缓缓提起,眼看着那柄匕首就要抹上她的脖子,留下条红线,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兜帽底下的眉头微微簇,迅速将匕首插回腰间,然后解下腰间挂着的只圆形坠子,手抹,坠子就拉直成了只小筒,小筒顶端是片疑似琉璃的镜片,他将小筒放在眼前,远处的景色立刻被拉近到他眼前,令他登时面容变。 永远肃穆冷静的面孔上,闪过丝极为厌恶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阴沟里的老鼠,浑身溃烂的嫖客,搜刮民脂民膏的恶吏……总而言之,他就像是看见了人间切丑恶之事的化身,骑着马,朝这边赶来。 迅速将小筒收好,他转身看着玉珠,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决定。 他翻开盒子,迅速从里面挑出对簪子,只玉镯,根步摇,最后是那对夜明珠耳环,其余的样未动,随手掷回玉珠怀中。 玉珠不明就里,又不敢出言阻止他,只能又惊又敬,又疑又爱的看着他,直到看他要离开,才惊叫声,挣扎着爬过去,牵着他披风的边角,楚楚可怜的说:“恩公,你要去哪里?求你不要抛下玉珠啊!” 对方回过头,却没有看她,而是看了远方眼,然后低下头来,俯视她。 “你记清楚了。”他淡淡道,“如果你想活命,待会有人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姓周。” 说完,他回转身去,犹如只夜隼般穿林跃树,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他走后没久,马蹄声便由远至近。 玉珠抱着盒子,看着来人。 那显然是在前头扎营的商队,只是观其装扮气度,完全不带丝铜臭气,马背上的骑士们个个身穿白衣,腰佩长剑,容貌俊美,举止高贵,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泥巴里的蚯蚓,充满厌恶,指指点点。 玉珠被他们看得心里最后丝底气都消失了。 她刚跟翠花出县城的时候,还踌躇满志,觉得以自己的容貌姿色,定能在外面出人头地,就算当不成国公夫人,起码也能嫁个大官,结果现实太过残酷了,在她的花容月貌面前,车夫照样抢劫,强盗照样杀人,谁都没有因为她漂亮,就心慈手软……而今,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了群世家公子,也都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人肯下来,拉她把。 就在玉珠沮丧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名白衣少年忽然咦了声,指着她喊道:“把你怀里的盒子交出来。” 玉珠愣,反将盒子抱得紧,哭着对他说:“不,不,这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对方才不理她,翻身下马,将盒子夺到手里,打开看,先是被里面的珠光宝气震得两眼花,随即皱眉道:“这是……你刚刚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是我娘留给我的!”玉珠哭着喊道。 对方深深打量了她眼,丢下句:“在这等着!” 之后,他便抱着盒子转身离开,玉珠挣扎着想要抱住他的腿,结果没成功,只好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个声音响起,喊的是:“公子来了!” 那声音犹如抽刀断水,将白衣少年们分作两股,留出中间条笔直大道,然后,名俊美青年策白马而来。 玉珠抬头望着他,那刻,疑是平地吹起漫天风雪,在她眼前铸起个冰人。 那马通体上下无杂色,白的似雪,那马上的人也浑身上下尽着白色,只余下双眼睛,头长发是黑色的。饶是如此,玉珠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心头打了个颤。 他的眼睛虽是黑的,却比雪还要冷。 “盒子是你的?”他俯视她片刻,忽然问,声音霜冷似雪。 “……是,是。”玉珠边回他,边注意到,他托着盒子的手上,套着幅似丝非丝,似绸非绸的白手套。 如今又不是冬天,相反,六月过,日头就越来越烈了,他还戴着这样幅手套,也不觉得热? “你刚刚说,这盒子是你娘留给你的。”他冷漠的问,“你娘姓什么?” 玉珠刚要回答,黑衣人的身影就从她心中闪过,她张了张嘴,最后干涩的说:“周……我娘姓周。” 白衣公子听了这个答案,眼神动,眯起眼睛,仔细盯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挥:“把她带走。” “是,公子。”名白衣少年立刻低头回道。 很快就有两名白衣侍女过来,居然是对双胞胎,容貌娇美,胜过玉珠无数,但都作侍女打扮,左右搀扶着她,朝队伍扎营的方向走去,其中个忽然指着后头问道:“对了,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玉珠正沉浸在得救的喜悦中,听了她的话,微微愣,转过头去。 身后,翠花的尸体已冷,但仍瞪大眼睛,看着她。 玉珠打了个哆嗦,转过身,低头喃喃道:“那,那是我家里头的忠仆,路护着我过来的,你们……你们能帮我把她埋了吗?” “这要问过公子。”侍女犹豫了下,“只是……公子现在有急事,只怕不会做停留。” “那,那就算了吧。”玉珠立刻就放弃了,她低下头,轻轻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她那么疼我,定不会怪我的。” 于是,群人渐行渐远,留下强盗和翠花的尸体,招来了乌鸦与野狗。 罩着斗篷的男子远远听见了狗吠声,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忍不住加快脚步,很快就回到了扎营的地方。 地上的篝火明亮温暖,唐娇裹着毯子,蜷在火堆边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似乎并未被犬吠声吓醒。 看见这幕,天机将兜帽拉下来,很是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守在唐娇身边的黑马,然后解下马背上的酒囊,解开带子,递给它喝。 黑马高兴的打了个响鼻,然后将嘴伸过去,让天机把酒倒进它嘴里。 “匹马,居然这么爱喝酒。”唐娇忽然睁开眼睛,对他娇娇笑,“也难怪你给它取名字叫阿酒。” “你醒了。”天机收起酒囊,温柔的看着她。 唐娇依然蜷在火堆边,指了指酒囊道:“我也要喝。” “这酒太烈了。”天机摇摇头,“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我朋友那,他酿的桂花酿闻名天下,很适合女孩子喝。” “不行。”唐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已经找你说的去做了,按照咱两的约定,你现在得奖励我。” 天机立刻头大如斗。 先前他去追猎翠花母女,唐娇吵着要块去,但他实在怕中间有所闪失,只好跟她约定好了,若她肯乖乖睡觉,回来他就奖励她。 他不怕杀人,也不怕被杀,但现在……却有点怕她火热的眼神。 “要不这样吧……我就尝尝味道,尝完就吐出来。”唐娇像蛇样,从摊子里慢慢爬出来,“但我吐出来的酒,你得喝下去,怎样?” 天机为难地看着她,良久才狠下心来:“好吧。” 边说,边解了另只新酒囊下来,在阿酒不满的响鼻声中,递了过去。 唐娇接过酒囊,拔开盖子,嗅着里面呛鼻的液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喝了小口,然后整张小脸都皱成了团。 “吐出来。”天机将手掌伸过去。 唐娇摇摇头,边嘟着嘴,边伸出根手指头朝他勾勾。 “怎么了,大小姐?”天机不明就里,单膝点地,凑了过去。 唐娇立刻像捕猎的花猫样,扑进他怀里,两条柔软雪白的胳膊绕过他的脖子,然后将娇美鲜甜的唇递了过去,贴在他的唇上,烈酒顺着两人的唇角,慢慢溢出,化作条白线,凝在下巴尖。 身旁的篝火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天机扶着她娇小的身躯,浑身僵硬似铁。 唇分,唐娇夺过他手里的酒囊,斜睨着他道:“你没喝下去……所以,我们再来次。” 说完,她举起酒囊,再饮口。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美男子出现了,还是骑着白马出现的哟。。。。会不会有人觉得他是白马王子型呢~ 啧啧你们这群饥渴的小妖精,日不看见女痴汉就不舒服斯基是伐。。好!满足你们!女主再次被痴汉附体了!天机开始自救中。。。。。。。。 第32章 烈酒为媒乱人心 欲望文 第33章 策马扬鞭长安前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3章 策马扬鞭长安前 天机为难地看着她,见她副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主意的模样,只好咬牙,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薄唇贴了过去。 唇齿交缠,他饮尽她口中烈酒。 “……可以了吧,大小姐。”唇分,他以手背擦着嘴角残余的酒水,声色低哑。 唐娇舔了舔嘴,颇为不满的看着他:“为什么这幅表情?亲吻我……让你觉得这么难受吗?” “……不是的。”天机垂眸,把真正的心意藏在眼底,低声道,“大小姐,我知道您想要什么。” 唐娇戏谑的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但是你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起。”天机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会看轻你,笑话你……” “我不在乎。”唐娇坐在他腿上,歪着脑袋,笑容有些狡猾,“怎么你在乎?那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旁人重要,你宁可在乎他们的感受,也不肯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许是跟暮蟾宫处久了吧,她变得愈加舌尖嘴利,难缠得紧。 深深看她眼,天机无可奈何的对她妥协:“这样吧,大小姐……在私底下,你想怎样亲我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进步,也不能在别人面前这么做。” 唐娇依旧戏谑的盯着他,但眼神渐渐变得哀伤起来。 因为这次,他死守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肯跟她妥协。 “……如果我做到了,你会奖励我吗?”唐娇抿抿嘴,试探道,“你会辈子陪着我吗?” “可以。”这次,天机没有丝毫犹豫,他像头温驯的狼,对她低下高傲的头颅,“从今往后,我誓不娶妻,誓不生子,我之躯体,我之性命,我之下半生……全都属于您。” 唐娇沉默不语的看着他,过了会,双手捧起他的脸,把脸凑了过去。 天机把这个吻当做是她的答复,于是闭上眼睛,温柔的回应了这个吻。 如此便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好,私底下又不踏破最后线,那便无人 可以当面指责她。而于他而言,也有了直留在她身边的借口,从此往后,他便可以默默看着她,守着她,疼惜她,直到她厌倦为止。至于其他人……他们最好闭嘴,不闭嘴,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唐娇自是听不见他心中所想。 若是听见了,她便会知道,她早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她只感到悲伤,痛苦,甜蜜,以及强烈的不满足。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唐娇在心底质问自己,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还而再再而三的迫他亲吻自己,逼他立誓不娶,逼他立誓无后……如果她不是他的大小姐,估计早就被他乱刀分尸了吧?不过可惜了,这世上没有如果,她是他的大小姐,他必须听她的话,就算被他憎恨也无所谓,她定要把他绑在身边,大不了以后她也不嫁,也不生子,红尘人间碧落黄泉,她既当他的大小姐,也当他的妻子跟女儿,好叫他此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或许有朝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肯转过身,给她点爱。 怀着这样的心思,唐娇结束了这个甜蜜又悲伤的吻,之后不肯起来,就坐在他腿上,脸蛋枕在 他怀里,有句没句的跟他聊天,直到困意袭来,就在他怀里入睡。 天机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篝火旁,抬手扯过毯子,盖在她身上,确认她已经完全熟睡之后,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然后俯身吻了她下。 除了身旁将熄未熄的篝火,谁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第二天,两人草草洗漱片刻,便上马赶路。 天机并未特地避过昨夜留下的痕迹,于是马蹄碎步踏过官道,唐娇低头,便看见了官道上横陈的尸体,有几具只剩下森森白骨,其余大部分已经残缺不全,几头野狗正在埋首进食,听到马蹄声,其中头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血肉。 唐娇没忍住,转过头,呕吐起来。 天机便停下马,随手在枝头上摘下几片叶子,射向野狗,待它们哀嚎逃走,才扶唐娇下马呕吐。见她吐得难受,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后悔,边拍着她的背脊,边解下水囊递过去:“漱漱口……我们绕路走。” 唐娇接过水囊,匆匆喝了几口,深吸口气,转头看他:“我没事了。” 说完,她心有余悸的回过头,目光望向堆花花绿绿的碎衣服,以及里面残存的骨骸,问道:“那是翠花吗?” “嗯。”天机淡淡应了声。 唐娇昨夜跟他聊天的时候,便从他嘴里知道了切,晓得他只收回了部分珍贵珠宝,其余不甚重要的,则用来算计个人,也晓得翠花为玉珠付出了切,最后却被她抛弃。 钱不钱的,唐娇倒不是特别在乎,有了娘最喜欢的几件首饰,她已经很满足,何况天机已经向她保证,这些东西迟早会样不少的回到她手里。至于翠花……她摇摇头,指着那堆白骨道:“算了,把她埋了吧。” “您要原谅她吗?”天机淡淡道,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目光里有点失望。 唐娇几乎立刻就感到后悔了,她何必为了个仇人让他失望,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坚持己见,因为她心里头有个预感,如果她立刻就反悔,他也许会加失望。 “不,我没有原谅她。”她摇摇头道,“但是命偿命,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很她了。” 说完,她忍着身体的不适,以及心里的恐惧与呕吐感,走到翠花的骨头边上,有些两腿发软的蹲□,捡了把强盗留下的刀子,在地上刨坑。 “如果个人为了自己的爱憎而不折手段,就会变得越来越卑鄙,比如翠花。”她边刨坑边说,“如果个人的心里只有自己,心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小到只能容纳她自己,比如玉珠……” 挖好坑之后,唐娇用刀子把翠花的骨头扫进坑里,用土填好,然后直起腰来。 “不择手段的下场,我已经看见了……”她微微有些喘,低声喃喃道,“我现在亲手埋了她,好叫自己记得清楚些……以免日后步了她的后尘。” 天机直没有帮她,只是静静地在旁看她,失望早已消退,留下的只有赞许。 只有唐娇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有绝望。 翠花不择手段对个人好,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那她呢?只顾自己的意愿,不管旁人意见,不折手段的想把个男人留在身边,她的结局会是怎样呢? 唐娇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也不想放弃,但是心里头开始觉得有些迷茫了,以至于接下来的路途上,都显得浑浑噩噩的,心里头百转千回,都找不到个两相其美的法子。 天机自是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她被死人给吓坏了,见她近日来沉默寡言,吃得越来越少,以至于小脸迅速瘦成个尖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跟只商队擦肩而过的时候,特地追过去,带回来袋子松子糖。 “后天就到京城了。”他骑在马背上,手里只松子糖,递到唐娇嘴边,“再坚持下。” 唐娇舌头舔,把松子糖从他指尖舔进嘴里,因为走神的缘故,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手指的颤抖,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问道:“到时候,就能见到其他托孤者了吗?” 天机正在感受指尖那种奇怪的酥麻感,稍微走了会神,才回道:“不,先去我故友家。” 边说,他边又递了颗松子糖过去。 唐娇依旧恍然不觉,歪着脑袋舔糖果,对方这次捻的有些紧,她次性没舔进来,索性舌头卷着他的手指舔了几下,然后边咬着到嘴的糖,边好奇的问:“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个很了不起的人。”天机迅速拿起第三颗糖递过去,嘴上随口道,“若不是过于懒散,恐怕三元及第的冠冕还轮不到暮蟾宫来戴。” 唐娇其实不是很喜欢吃松子糖,再加上天气这么热,吃太甜的东西,嘴里会觉得有些腻,于是伸手推了回去:“你吃吧,我不吃了……” “哦……”天机的声音如既往的平静。他收回手,毫不犹豫的将那颗松子糖递进嘴里。 两人前后的坐在马上,唐娇在前,自然看不见他俯视自己的眼神,没看见,他正下下舔着自己的手指……那刚刚被她舔舐过的地方。 两人前后的坐在马上,唐娇在前,自然看不见他俯视自己的眼神,没看见,他正下下舔着自己的手指……那刚刚被她舔舐过的地方。 若不是天色转阴,隐隐有雷声传来,恐怕他能舔到天荒地老。 仰头看着天生乌云,感受着刮过面颊的凉风,天机有些遗憾的放下手,沉声道:“抱紧我。” 唐娇反手抱住他精壮的腰。 尔后,策马扬鞭,黑马长嘶声,犹如平地起了朵乌云,与天生的乌云你争我夺,终于抢在下雨前,跑到了长安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严打,连内容提要都必须和谐了哭泣。 ps两个痴汉不坦白的下场。。。就是大家都木有肉吃。 好了!正式开始新征途吧!男人,男人,男人! 之前算是娇娇和玉珠选择阵营了,阵营不同,可以攻略的男纸也各不相同。。。。。在符合定条件下,娇娇也可以翻墙攻略下敌方的男纸。。。【我会告诉你们敌人是大变态最好不要碰吗 第33章 策马扬鞭长安前 欲望文 第34章 美人话本始诞生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4章 美人话本始诞生 第三十六章美人话本始诞生 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温良辰便派来马车,到两人下榻的客栈门口接人。车轮滚滚而动,载着他们两人路驶进了永安胡同,最后停在座大宅邸前,对石狮子静静守着扇朱漆大门,门上挂着张鎏金牌匾,上书两字——温园。 这里就是温良辰给他们安排的落脚点,他们两人日后的家。 这宅邸本不姓温,但温良辰连夜叫人把它买了下来,其他地方动未动,只换了张牌匾,从原来的李府变成了温园,只留了几个粗使丫鬟,其余人等都给了些钱打发了出去,换成温良辰自己带来的人。 人数不,但都很精干,来了没久,便把宅邸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荒废已久的花园都给整了出来,移植上各种各样的名花异草,部分是用来观看,另部分是供家人采摘,然后自己或研或蒸,制成茉莉粉,玫瑰露,蔷薇硝等物,放在汝窑瓷盒里,代替寻常的胭脂水粉使用。 有两名侍女,不做其他,专门伺候在唐娇身边,她喝茶的时候,其中个给她倒茶,另个温声软语的对她说:“斟茶只斟七分满,茶满不但意味着欺客,而且不便于握杯啜饮。” 她说完,倒茶的侍女刚巧放下茶壶,接上道:“放置茶壶时,壶嘴不能正对客人,否则就是请人速速离开的意思。” 她们两人你言我语,在吃穿住行的时候,教导唐娇各种各样的规矩。 唐娇原本并不喜欢学规矩,但是她们两个说话的时机总是选得很好,而且内容新奇有趣,点也不会显得古板枯燥,故而唐娇不知不觉间就学了个大半,虽不能让她立刻变成名门闺秀,但至少看起来有了点样子,不至于让人眼就看穿她的出身和底细。 半个月后,温良辰如约而来,伸手就问她讨要修改过后的话本。 成稿共十万字,其中天机写的结尾部分就占去了三万字,因为时间仓促,其中难免有些不足之处,但总体的框架和结构却已经出来了,至缺了些润色。 温良辰边品着唐娇沏的茶,边仔细看完了整部话本,最后得出个结论。 “天机,你的眼光很不错。”他狭促的看着天机,嘿嘿笑道,“唐姑娘这么有才华,你以后可以靠她吃软饭了。” 天机斜了他眼,没说话,直接将腰间佩剑抽出来擦拭,威胁的意思简直溢于言表。 唐娇倒是点也不在意温良辰的调侃之词,若是天机不在场,她保不准还会握住温良辰的手,惺惺相惜道:“你的眼光也不错啊,你是怎么看出我们之间有猫腻的?” 现在顾忌天机的脸面,她只好说正事:“稿子不需要改了吗?” “这话不用问我,问他。”温良辰瞥向天机,笑道,“你觉得这稿子修得怎样?” 无论稿子本身如何,天机都不喜旁人当着他的面质疑唐娇的能力,当下道:“大小姐文笔娴熟,架构宏大,人物生动,故事跌宕……” “停!”温良辰喊完,换上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天机,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奉承人的,现在你奉承你家大小姐奉承的如此肉麻,看看!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完,他便真的卷起袖子,让天机看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天机简直忍无可忍的甩开他,眼角余光扫过桌上那部话本,淡淡道,“不要再拖了,就用它吧。” 温良辰收敛起脸上的调侃之色,端着白玉烟枪,懒怠笑道:“好。” 原本以为他们两个还会像上次那样,就话本之事争执许久,唐娇肚子里甚至已经备好了七八份腹稿,要是温良辰不喜现在这份稿子,她立刻就能拿出七八份备用品。哪知道他们两个三言两语间就拍案做出了决定,反让她有些不安。 “如果再给我些时间,我应该能把稿子修得好。”她提议道,第次帮天机做事,她希望能够尽善尽美。 “那倒不必。”温良辰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天机,“反正对某人来说,这部话本受不受百姓欢迎,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对不对?” 天机平静的看了他会,觉得是时候向他透点底了,这才缓缓道:“不错。”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桌子上的话本,黑色的影子从他身上落下,将那部青皮册子笼罩,眼睛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 “这部话本,本就不是写给百姓看的。”他淡淡道,“是写给敌人看的。” 是夜,这部话本被温良辰送到了处地下书局,连夜印刷出。 温良辰本身没有出面,出面的是他拐弯抹角找来的个书商,书商收钱办事,压根就不知道在为谁干活,哪怕被人抓到,也不用怕人顺藤摸瓜,摸到温良辰身上。而这书商本身是个落第书生,身上有些雅骨,看这话本没有名字,居然大手挥,在封面上加了个名字,唤作《美人话本》。 出用的是最好的纸,最好的墨,还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位说书人传唱,只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让它传遍京城。 有人吹,有人捧,加上故事内容也颇为新奇有趣,时间还真叫它风靡京城,夸的人有,骂的人有,但只有极少数人看过之后,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 譬如宰相府嫡长孙,王渊之。 午后晴朗,王渊之坐在书房里,风吹开身旁的藏青色窗帘,漏进点点碎光,金灿灿的洒在他身上,仿佛条条金色的锦鲤在他的白衣上游走。 他身边放着只汝窑茶杯,里头的茶烟已经变得稀疏,他却无心去喝,而是眉心微拧道:“接着念。” 幕僚捧着本精装《美人话本》,深吸口气,继续念道:“唐美人握住天侍卫的手,柔声道:‘今后在这宫里,咱们两个相依为命,我不把自己当妃子,你也别把自己当侍卫,咱们两个不争宠,不献媚,就在这偏僻的院子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好不好?’” 抬头看了自家公子眼,见他闭目养神,点叫停的意思都没有,幕僚只好接着念,直到念到天侍卫被人害死,唐美人半夜提灯,来到他埋骨的孤坟前,流着泪说:‘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在这宫里头,没有权利,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你看着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去争,会去夺,我定要成为这个宫里头最有权势的女人,我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幕僚啪的声,将书合。 “大逆不道!离经叛道!”幕僚义愤填膺道,“是什么人写出这样的邪书,真该直接把他拉出去车裂!其他看过这书,收藏过这书的人,也要受罚!” “是吗?”王渊之淡定道,“听闻你家夫人很喜欢这部话本,三天两天叫戏班子入府,将这话本排成戏,反反复复的唱给她听。” “这个……”幕僚呐呐,“回头我就整治她!” “我府里的姬妾也很喜欢这部话本,基本上已经人手本了。”王渊之又道。 幕僚这下傻了眼,他能整治自家老妻,难道还能替公子整治他家里的姬妾吗?只能在心里狂扇自己的嘴巴,怪自己没眼色,原以为公子不待见这部话本,他才对其贬低唾骂的,如今看来,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另名幕僚心中窃喜,连忙跟他唱反调,摇着羽扇道:“世俭兄何必妄下结论,这部话本既然能得公子青眼,显然是有它的不同之处的。以在下所见,这部话本虽然不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喜欢,但却很讨女人喜欢,可以说是部专门写给女人看的奇书,算是把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给写尽了。” 王渊之两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平静的吩咐:“接着念。” 幕僚再不敢造次,开始认认真真的读起话本。 王渊之闭着眼睛坐在梨花木椅里,忽然开口道:“倒回去。” 幕僚听了,连忙往回翻了页。 王渊之又道:“倒回去。” 他又跟着倒回页。 连倒了十数页,王渊之才缓缓睁开眼睛:“你们看出来了没有?” 两名幕僚虽然喜欢内斗,但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被他点拨,立刻回味过来。其中人皱着眉头道:“这话本……似乎是两个人合写的?” “不错。”王渊之淡淡笑,“前面的儿女情长是个人写的,最后的结尾是另个人写的,而整部话本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这个结尾。” 两名幕僚连忙审视起这个结尾。 跟前头跌宕起伏的故事比较起来,这个结尾显得有些枯燥乏味,而且颇有些不合实际,在两名幕僚看来,无论名妃子受宠,皇帝都不会特地在临死之前,特地安排几名前朝大臣辅佐她,照顾她,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让她以太后之名坐镇朝纲,这不是将江山社稷白白送到女人手里吗? 见他们两个迟迟不发评论,王渊之淡淡道:“结尾写的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两名幕僚悚然惊,齐齐看着他。 “先帝病重的时候,是找了五个人托孤。”王渊之看着幕僚手里的话本,缓缓道,“就是这话本中写的五人。” 听了这话,两名幕僚再看手里的话本,感觉登时就不同了。 只觉得那大段大段的描写,不再显得冗长拖沓,而是字字精确,将五个人的形象完完整整的给勾勒了出来,为首的那个,正是他们家老爷,宰相王恒,而另外几人,也都非同小可。 “两位不是外人,这事我也不瞒你们。”王渊之淡然道,“当年先帝曾安排了五名托孤之臣,家父就是其中之,只是后来发生了件事,这托孤事,也就不来了了之。” 两位幕僚自然他指的是什么。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弟弟,行谋朝篡位之事,不但谋杀了先帝,还谋杀了年幼的太子,然后对外宣称两人是暴毙,自己登基大宝。 “往事重提,却是为了什么?”幕僚皱眉道。 另名幕僚直接拱手道:“请公子下令,派人将这写书之人找出来。” 王渊之闭了会眼睛,然后睁眼道:“人,是定要找的,但不是现在。再过几日就是会试,我若是这个时候动静太大,难免遭言官弹劾,你们先暗地里去查,等会试结束之后再动手。” “诺。”两名幕僚并拱手。 王渊之让他们退下之后,再次闭上眼睛。 他没有选择现在动手,是因为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 早已尘埃落定的事情,再拿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先帝死了,太子死了,甚至其他皇亲国戚也都死了,能继承大统的人只有当今圣上人,无论他做过什么,至少他现在已经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就凭部话本,就凭段往事,能把他拉下来? “你究竟是谁?”他慢慢拿起桌子上的话本,举在眼前,两眼眯得细长,“将这东西送到我面前,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理顺了,不卡文了。 ps开启女主卡牌! 目前属性如下。。 容貌:9【你年轻貌美,能够从小摊贩手里以折扣价买到货物】 气质:6【总是跟大妈起抢购折扣品的你,浑身洋溢着平民气息】 心性:10【总是跟变态在起的你,渐渐发现自己能够边吃拉面,边看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才华:7【风月小说作者,小有才华】 战力:1【战力不足,跟踪狂来补】 外交:9【你已经渐渐掌握了与变态们打交道的技能】 好感度列表: 天机:100【大小姐就是我的切】 暮蟾宫:50【想要狠狠弄哭她】 商九宫:40【吃不到的肉,摘不到的花,总是令人念念不忘】 小陆:20【没钱不要跟我说话】 温良辰:30【好吧,开启光源氏养成计划,首先从胸开始吧……】 公子渊:0【不知在哪里不知在干嘛……】 没出场的人以后再说=。= 明天出玉珠的人物属性卡!哈哈哈。。。。。【应该有人想看吧=。=这好歹是gal game的两个开局人物啊!玉珠难度还比较低呢! 第34章 美人话本始诞生 欲望文 第35章 美人话本现贡院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5章 美人话本现贡院 五天之后,就是会试的日子。 天才蒙蒙亮,暮蟾宫就走出了举子驿舍,与其他举子们起,朝着贡院的方向走去。 “暮兄,你的病要不要紧?反正你还年轻,也不用急于时,今年若是不成,来年再来便是,可别熬坏了身子。”同行的举子也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如此劝道。 暮蟾宫的面色微微还有些苍白,但已经脱了病态,对他微微笑,皎皎如玉,如月满人间,温和道:“我没事,谢赵兄关心。” 两人擦肩而过,赵姓举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恶毒的念叨:“痨病鬼,怎么不干脆病死你。” 对每个有志于成为状元的人来说,暮蟾宫都是他们的平生大敌。 而暮蟾宫对每个嫉妒他的人都很和蔼可亲,无他,不遭人妒是庸才,这班人越是羡慕嫉妒恨,越能烘托出他的才华和气度,所以暮蟾宫欢迎大家来嫉妒他。 至于这班人会不会被他气死,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又过了会,禁鼓声响起,贡院大门徐徐打开,里面出来两列官员,开始按照省份点名,被点到的举子便持着手中的铜牌上前,验过之后,便可进入贡院,待到所有举子进门之后,两重大门轰然关上,群彪悍卫士立刻走来,守在门前,从此刻开始,除非有圣旨,否则任谁来都不许开门,哪怕是当朝宰相乃至公侯,只要敢擅闯入内,也要格杀勿论。 暮蟾宫很快就被分配到间房间内,房间很小,只放得下桌椅。 坐定之后,暮蟾宫边细细研着磨,边等待着考官们唱试题。 这个流程已经几百年没有变过了,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主考官将会开卷,然后将上面的考题念给他们听,共三遍,共三题,题目不会很长,以供他们将这题目抄录在白纸上,然后做文章。 可等念题声响起,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念题的人,居然是个宫女。 而她所念的内容,竟是京中流行的部话本小说中的内容。 “民间女子唐氏,姿容妙丽,雅擅丹青,十六岁时被选入宫中,为睿帝所喜,赐其美人封号……” 句话掀起轩然大波,贡院中的举子们不禁瞠目结舌,议论声迭起。 “吵什么?”那宫女呵斥道,“贵妃娘娘亲自给你们出的题,你们还不快点凝神听着!” 暮蟾宫眉头挑,贵妃娘娘? 那位恨不得抽干整个国家的血液,来供养她人的万贵妃,居然将手伸到会试上头来了?她想做什么?这事皇上知道吗? 有人和暮蟾宫样,在心里默默琢磨着这件事的深意,但也有人按耐不住怒气,直接跳了出来。 “牝鸡司晨!”名举子推门而出,不顾侍卫的阻拦,朝考场中心坐着的那名女子怒骂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个妇道人家,怎能主持这等国家大事?何况出此下作题目,羞辱我等读书人!” 考场中心,铸有高台,高台之上,可以俯观整个考场,历来由正副两名考官坐镇。 而今,那高台之上放着张华美的太师椅,椅中坐着名盛装妇人。 第眼看见她的人,很难相信她会是宠冠后宫的万贵妃。 因为她实在算不上漂亮,那张至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已经生出了些许皱纹,眉眼间是含着股戾气,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两把刀子,要夺眶而出,伤人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敢在本宫面前聒噪!”她冷笑声,问那莽撞的举子。 那举子大声叫出自己的名字。 “来人,把这名字记下来。”万贵妃立刻吩咐左右道,“叫户部查清他家三代,三代之内,有功名的除功名,有官名的除官名!至于此人,赶出京城,永不录用!” 那举子的脸色先是白,然后红,怒发冲冠道:“岂有此理,齐律共四百二十条,我犯了齐律哪律,哪条?你凭什么对我做出这样的处罚,我不服!我不服!” 侍卫用布条塞住他的口,将他拖走,他这走,贡院里再次恢复宁静。 兔死狐悲的宁静。 暮蟾宫垂下头,眼神冰冷。 他知道万贵妃是想杀鸡儆猴,但她似乎弄错了件事,这里不是后宫,而是贡院,坐在这里的也不是妃子,而是未来支撑齐国的栋梁,他们不是鸡,也不是猴! 心里虽然愤怒,但是暮蟾宫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想要求个公道,他至少得先见到皇上!个状元说的话,总比个普通学子说的话有分量! 这个时候,宫女的念题声再次响起。 暮蟾宫深吸口气,按捺下心头的怒火,开始凝神听题。 全文十万字,会试却只有天,当然不可能把每个字都念完,所以宫女念的时候有删减,但饶是如此,文笔和风格还是很明显,让暮蟾宫听着听着,面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这剧情的走势…… 这措辞的风格…… 这让人肉麻兮兮的对话…… 这仿佛要冲破纸张,扑面而来的狗血味道…… 他怎么越听越熟? “唐娇……”暮蟾宫咬牙切齿,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怎么走哪都有你。” 唐娇自是不知道自己又坑了可怜的暮少爷把,不知道这部《美人话本》即将掀起的巨大风波。 她现在正坐在家茶楼里,听说书人讲《美人话本》。 近日正是《美人话本》最红火的时候,无论走进哪家茶楼,都能听见唐美人和天侍卫的名字,而这家茶楼显然也不能免俗,醒木响,年过半百的说书人正说到精彩之处,引来客人片片的叫好声。 唐娇看着这幕,开心的眯起眼睛,弯弯的,月牙似的。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看来唐娇也不能例外。 只苦了跟她块出来的两名贴身侍女,部话本再好看,听个三四遍也想吐了,何况唐娇这几天带着她们俩个,见了茶馆就进,有《美人话本》就听,没有《美人话本》就走,换家茶楼继续听。 导致两侍女现在听不得唐字和天字,看见名字里带这两个字的人就想打。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们两个坐在离说书人最远的座位上,远远看着唐娇,唉声叹气道。 唐娇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忽然听见个嫌恶的声音响起。 “去去去,哪来的病鬼!” 唐娇转过头,见旁边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身玄袍,微微有些咳嗽,正被旁边那桌的客人驱赶。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唐娇招招手:“这有位置,你过来坐吧。”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看了唐娇眼。 唐娇这才知道旁边那桌的客人为什么驱赶他,那男子年过中年,容貌甚为华美,但看人的眼神很不友好,居高临下似视万物为蝼蚁。 唐娇有些后悔叫他过来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好再赶人走,只好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坐下来的时候,身上飘来阵浓重的药味,把唐娇熏的咳嗽了声,这声咳嗽似乎带动了他身上的病,他也用拳头抵着嘴,低头咳嗽起来。 两名侍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唐娇身后,看那男子的眼神像在看个会自行走动的病源。 唐娇接过侍女递来的水杯,狠狠灌了口,这才止住了咳,见那男子还咳个不停,不禁心生怜悯,提起茶壶,把另只杯子灌满,递了过去。 那男子扫了茶杯眼,边咳嗽边嫌弃道:“茶太粗,咽不下去。” 唐娇尴尬的把茶杯移回来,自己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心想你咳死算了。 两人继续听着说书,中间谁都没开口说句话,直到说书人讲到结尾部分,他才发出声冷哼。 “狗屁不通!”他冷笑道。 唐娇立刻转过头:“你说什么?” 那人转头看着她,眼神不屑:“我说这文写得狗屁不通!也只有你这样的无知妇人才肯信!” 唐娇顿时被他气乐了,忍不住反唇相讥:“哟,就你有文化?你倒是说说,这文哪里狗屁不通了?” “光是这结局就不对。”对方道,“皇帝如果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就不会在自己死后,还把她单独留在这个世上。” “这位大叔,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唐娇立刻反驳道,“不信你回家问问你老婆,你若是死了,她肯不肯给你殉葬……” 唐娇话没说完,对方的脸色就变了。 股阴鸷到极点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他看着唐娇,两只眼睛里隐隐有血丝爆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再说遍。” 旁边的客人眼见不好,已经跑了大半,唐娇的两名侍女留下来个,另个已经悄悄离开,去唤留在外面的护卫了。 护卫很快就进来了,但是那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他就像撞在了全力奔驰的马车上样,倒飞出去,砸坏了路的桌椅板凳。 唐娇跟茶楼老板同时在心里哀嚎:“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上个疯子!还是个孔武有力的疯子!” 那人收拾完护卫,步步朝唐娇走来,停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用种残忍倨傲的表情俯视她,字句的说:“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遍。” 唐娇脑子抽了才会照他说得去做,眼角余光扫过,看见侍女又跑了出去,显然是去找天机了,而在天机赶到之前,她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看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或许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她,但保不准会在她脸上划几道口子,或者打断她的胳膊跟腿。 深吸口气,唐娇昂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忽然笑了起来。 “大叔。”她笑得很甜,很好看,“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有位伟人说过,会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那中年男子俯视她的笑容,总算没立刻把她打死。 “我提女人,你就发火。”唐娇眼珠子转,“大叔,你是不是刚刚跟女人闹翻了?” 对方的面色立刻又难看了几分,本来放下去的手掌又再次举了起来:“关你什么事?” “咱们今天相见是缘,我还请你喝了茶呢,只是你不肯给我面子!”唐娇连忙阻止他,“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大叔不妨把烦心事说出来,我好替你出出主意啊!” 对方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冷笑道:“就凭你?” 唐娇神秘笑:“女人最了解女人。” 这话似乎促动了此人的心弦,叫他脸上闪过丝犹豫,过了好会,他才不冷不热的丢下句:“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转身朝楼上的雅间走去。 唐娇松了口气,对方脾气这么差,显然身边是不会有什么朋友的,而没有朋友,遇到事情就找不到人商量,只能郁结于心。现在为了保平安,她只能暂时扮演下善解人意的大姐姐角色了。 侍女想跟着她块上去,但唐娇摇摇头,让她留了下来,反正她跟上来也没用,倒不如留在下面照看受伤的护卫。 “你还不上来?”那人停在楼梯口,回头喊道。 “来了来了!”唐娇没奈何的跟上去,两人前后,进了间雅间。 雅间之内,四扇雕花窗大开着,繁华京城览无遗,犹如张长处壁画,车水马龙同挂在墙壁上。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在窗口,听见唐娇进门的声音,便缓缓道:“我快死了,本想让我妻子陪我块上路,可她不同意。” 他慢慢回过头,眼睛里是丛丛血丝,神态间充满种暴戾的病态:“你说说,我该怎么让她改变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玉珠目前属性如下。。 容貌:10【你完全符合时下审美观,你的身体就是你的武器】 气质:5【注意,你的言行举止正在严重暴露你的村姑出身】 心性:1【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为求生,你能摆出48种姿势】 才华:4【今年终于小学毕业了】 战力:1【警报!请迅速攻略只忠犬,否则你将……】 外交:9【你已经渐渐掌握了与变态们打交道的技能】 好感度列表: 天机:0【你谁?】 暮蟾宫:0【你谁?】 商九宫:20【有美人兮,有空来吃】 小陆:0【你谁?】 温良辰:0【你谁?】 公子渊:60【是她?非她?】 玉珠开局属于简单模式,只要控制公子渊,迅速把娇娇干掉,就有定几率俘虏天机,然后进行地牢play,之后可以直把公主当到底,期间跟其他托孤者xoxoxo毫无压力啊!美好的肉文女主开局!为什么要严打! 第35章 美人话本现贡院 欲望文 第36章 可恨之人可怜处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6章 可恨之人可怜处 第三十八章可恨之人可怜处 怎么第个问题就这么难! 唐娇不想刺激他,斟酌半晌道:“这个……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尊夫人还是活生生个人。与其逼她跟你块死,不如让她继续活在这世上,孝顺公婆,照顾幼子,家人时时刻刻想着你,爱着你,这样难道不好吗?” 中年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整个人安静下来,过了半晌,才加癫狂的笑道:“我父母早就死了,我也没有孩子!” 唐娇被他笑得有些心寒,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你就该珍惜这唯的亲人。” “我就是因为珍惜她,才让她陪我块死。”癫狂的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散去,眼前的中年男子又恢复成了最初那副倨傲冷酷的模样,“坐吧。” 唐娇战战兢兢的坐了。起初她还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跟暮蟾宫有些像,现在看来是她错了,暮蟾宫只是身体有病,可这男子看起来俨然是脑子有病,虽然两人都要吃药,可危险性却完全不同。 坐下之后,她给彼此都倒了茶,然后问道:“大叔,我有些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珍惜她,反而要她死?” 中年男子盯着眼前的茶水,面容忽然剧烈扭曲起来,就在唐娇打算夺门而逃的时候,他忽然叹了口气,又暂时变回了正常人。 “……我家里人都很讨厌我妻子。她长得不好看,出身也不好,而且脾气很大,根本没有容人之量。当年所有人都反对我娶她,但我还是娶了。”中年男子慢慢道来,“我怜惜她过去过得贫寒,什么好东西都不曾吃过,不曾有过,为了补偿她,便给了她最好的生活,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仆从如云,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给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温柔了起来,让人毫不怀疑他的真心。 唐娇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被我宠坏了。”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消散,他冷冷道,“她得罪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恨不得她去死!只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才没人动她,等我闭了眼,她会有什么下场?不是被人乱棍打死,就是砍了手脚丢到街上当乞丐,与其让她死得那么凄惨,不如让她现在风风光光的陪我殉葬!”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唐娇问道:“这话你跟她说过了吗?” “说了,可她怎么都不肯答应,还个劲的跟我闹,好似我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中年男子忽然抓着头发,浑身颤抖,戾气森森道,“是……我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对不起很人,但我至少对得起她!” 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唐娇并不打算同情他,她把椅子挪远了些,对他说:“大叔,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尊夫人是绝不可能答应陪你殉葬的。” “为什么?”中年男子抓着头发,抬起头来,两眼血红的瞪着唐娇,“她当年只是个文不名的小丫头,全靠我才有了今天!” “正因为她当年什么都没有,才会加珍惜现在拥有的。”唐娇道,“你自己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仆从如云,你什么都给了她,现在叫她怎么放弃手里面的切,跟你去死?” 中年男子哑口无言,半晌才喃喃道:“全是我的错咯?” 唐娇见他神色不对,怕他犯病,连忙补救了句:“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只能怪人心易变……” “但我没有变过……”中年男子恍惚道,“生同衾,死同穴,我没有变过……” 他脸上没有疯狂,没有癫乱,只有深深的眷恋,唐娇忽然真有些同情他了。 “那你让她走吧。”她叹了口气道,“给她点钱,让她隐姓埋名,走得越远越好,免得你走了以后,你家里人往死里折磨她……你要是舍不得她,可以安排个人,等她寿终那天,把她的棺木移回来,跟你合葬。”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天花板,良久不言,终是长长叹:“或许只能如此了吧。” 他举起桌上茶杯,将里面已经没了热气的粗茶饮而尽,然后边咳嗽,边步履阑珊的朝门外走去。 楼底下,侍女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救兵,见只有他个人下来,背后却没有唐娇的影子,顿时吓了跳,白着脸问道:“我家小姐呢?” 中年男子看都没看她眼,径自朝门外走去,跨出茶楼大门之际,与匆匆赶来的天机擦肩而过。 天机整个人楞在原地,半晌,才猛然转头,看着那中年男子的背影。 心中翻江倒海,柄袖剑已经滑落手心。 “天机!”唐娇的声音由远至近的响起。 天机心神动,等醒过神来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已经消失于人海之中,再也找不着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唐娇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哎,快扶着我,我腿软了……” “……刚刚那人是谁?”天机本打算不留痕迹的将手臂抽出来,听了这话,只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怕她没了自己,就会跌在地上。 唐娇孩子似的挂在他身上,想了想,道:“个可怜的大叔咯。” 可怜的大叔?天机心里忽然升出股荒谬感。 如果刚刚那中年男子真的是那个人…… 那么按照辈分,唐娇的确该叫他声叔叔。 只是茫茫人海,来来往往,在没有任何人插手的情况下,偏叫他们两个遇上了,这算不算是种天意? 话分两头,各表枝,却说那中年男子离开茶楼之后,边咳嗽,边走到了宫门前。 宫门前,名老太监来来回回的走,胖胖的脸上不停淌着汗,直到抬头看见了中年男子,那张愁容满面的脸骤然放出光来:“皇上!” 他圆润的滚了过来,边哭边说:“皇上您这是跑哪去了?老奴找您找得好辛苦啊!您要是再不回来,老奴也没脸回去见贵妃娘娘了,只能在城门口自挂东南枝了!” “皇上!”另外两名文官打扮的男子也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先跪了下来。 中年男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唐棣看着他们,皱眉道:“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在贡院监考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名文官闻言,不禁流泪道:“皇上!微臣有负皇上所托,恳请皇上责罚!但微臣死不足惜,但请皇上为我齐国的未来着想,快些阻止贵妃娘娘吧!” 唐棣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她又做了什么?” 两名文官对视眼,最后由副考官,龙图阁大学士刘半山拱手道:“今日贵妃娘娘擅闯贡院,将我二人赶走,说是要重设考题,由她来做主考官……” “放肆!”唐棣话没听完,就已经怒发冲冠,“她居然敢……咳咳,咳咳咳!”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阵鸡飞狗跳之后,唐棣躺进了寝宫之中。 太医小心翼翼的给他把脉,房间里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连直伺候唐棣的老太监刘洪,都被他赶了出去。 “朕还有少时间?”唐棣躺在床上,忽然睁眼道。 “年……”太医艰难的开口道,“但若皇上能放下杂务,修养身心,大约还能活两三年……” “年吗……”唐棣闭上眼睛,过了会,忽然睁开双眼,阴鸷凶狠的瞪着太医,“这件事给朕保密,知道吗?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朕便诛你九族……不,十族!” “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太医吓得跪了下来,不停给他磕头。 “行了,下去吧。”唐棣不耐的挥挥手。 没人愿意跟这暴君呆在块,太医连忙抱起医箱逃走,结果跑得太急,直接跟门前的万贵妃撞了个满怀。 “大胆!居然敢冲撞本宫!”万贵妃踉跄步,被七八个宫女争相扶住,她甩开宫女的手,指着太医的鼻子喊道,“来人,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谁敢!”唐棣声大吼,顿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除了万贵妃。 唐棣又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楚楚进来,其他人都给朕滚!” 众人立刻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只余万贵妃脸霜寒,大步流星的走进门来,边走,边哭,最后立在床边,对唐棣冷冷道:“你变了。” 唐棣无言的看着她。 “你说过要辈子疼我惜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的。”万贵妃流着泪道,“刚刚那个老畜生当着你的面冲撞臣妾,你不处罚他,反过来还要吼臣妾……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唐棣仍旧言不发,静静看着她流泪的脸。 “你哭起来可真不好看。”他忽然说道,“你这哭,别说那些千挑万选上来的妃子,就连你身边那几个宫女,都比你好看了。” 万贵妃柳眉倒竖,刚要翻脸,唐棣便洒然笑道:“但我看重的又不是你的脸,而是你我之间同甘共苦的过去。” “……过去有什么好的?”万贵妃抿抿嘴,在床沿坐下,“臣妾最讨厌的个词就是过去,过去有什么?只有挨饿,受冻,被人欺负,还有遭人冷眼……” 所以她最不堪回首和想要隐瞒的,就是她的过去。 她甚至很讨厌万楚楚这个名字,这会让她想起过去那个卑微的扫地宫女,想起自己当宫女时的卑躬屈膝和谄媚伺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所有人都只记得万贵妃这个名号,只用这个名号来称呼她。 唐棣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发狂的时候,他容貌华美宛若繁花满树,淡淡病容并不能衰减他的姿色,反让他生出股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壮烈美感。 与之相比,万贵妃的脸没有他好看,她的头发甚至都不如他的长而柔顺,虽然用了很茉莉头油,但摸上去仍有些稀疏枯燥,可是唐棣点也不嫌弃,而是温柔的说:“朕最近倒是总想起过去,想起父王,想起我那两个哥哥……他们两个都是人中龙凤,只有朕生下来就有病,总是忍不住要见血,总是忍不住要发怒,所以亲人都嫌我,下人都怕我,只有你直不离不弃的照顾我。” “那是当然,这个世上最在乎你的人,可不就是臣妾。”万贵妃道:“臣妾还记得,那年冬天,大殿下落水没了,他身边的大宫女指着你说,是你把大殿下推下去的……那时候臣妾吓坏了,拼命跟人解释,可没人肯信。后来陛下震怒,把你关在寝宫里,不给吃,也不给喝,臣妾只好半夜爬狗洞出去,偷东西回来给你吃。” “是啊,若非有你,我早就成了堆累累白骨。”唐棣叹了声,“情深意重,不敢相负。” 万贵妃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赌气道:“说什么不敢相负,最后还不是只给了个贵妃的位置打发臣妾,却把皇后的位置给了白真儿。” “除了没个皇后的头衔,你哪样不比她强?”唐棣宠溺道,“你把真儿挤兑的连长乐宫大门都不敢出,每天在宫里面吃斋念佛,朕都没说你句,你还想怎样?” “怎么?你心疼她了?”万贵妃立刻不满的说,“臣妾就知道,臣妾老了,不好看了,讨人嫌了……” “我嫌了你什么?”唐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能瞒得过朕?前些年受宠的林家姐妹为什么会突然暴毙?真儿是怎么滑的胎?还有这后宫这么大,嫔妃那么,为什么朕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万贵妃眼中闪过丝慌乱,但很快就冷笑道:“是,都是臣妾做的……可是臣妾也个孩子都没有,凭什么她们可以有?”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唐棣无言的注视着她,开始太医诊断出万贵妃因为年幼时营养失调,导致身体虚弱,无法怀孕时,他的心里只有深深的疼惜,以至于万贵妃向崔皇后下手,下药弄没了她的孩子,他也没有因此而责罚她。岂料自此之后,她就变本加厉起来,像只蜘蛛般在后宫吐丝结网,对网中的女人们虎视眈眈,不允许任何人怀孕生子,谁敢违逆她,她就让谁尸两命,逼得后宫女子不得不服用避孕之物,以求条活路。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或许就像今天那小姑娘说的,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他的错。 念至此,唐棣就觉得身心都变得疲倦起来,万贵妃还如斗鸡似的瞪着他,他却没有心思再去安慰她,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万贵妃愣在原地。 “过几天,朕会派人送你离开京城。”唐棣疲惫不堪的说,“吃穿用住都会给你准备好,虽然比不上在宫里,但足够让你辈子衣食无忧……” 万贵妃吓坏了,她扑通声跪在地上,哀求道:“不,皇上,臣妾不走!” “你不走,那是要留下来给朕殉葬吗?”唐棣淡淡笑道。 万贵妃立刻哑了,呐呐说不出话来。 “朕已经跟你说过很很遍了。”唐棣字句,发自肺腑道,“朕的身体日不如日了,等到朕死的那天,你觉得其他人会放过你?至少真儿的父亲,西北大将军白度就第个不会放过你!楚楚啊楚楚,你倒是告诉朕,除了这两条路,你哪里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唐棣苦口婆心的劝,但却没能打动万贵妃的心,或者说,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风光了太久,已经舍不得下来了,于是她在地上跪了会,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看着唐棣,里面充满熊熊燃烧的*和贪婪。 “有的。”她说,“还有第三条路。” 唐棣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心,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却还是带着最后丝希望的看着她,缓慢道:“说。” “陛下既然身体不适,可以选几名顾命大臣,辅佐臣妾。”万贵妃脸热切的,将自己真正的愿望吐露出来,“臣妾愿代陛下,治理齐国!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玉珠利用完毕,现在退场了,接下来全是女主的养成戏份!明天的戏份超燃哦!不要错过! ps跟基友讨论了下,蟾宫少爷是万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病娇】,小陆是唐门【面具+弩箭还附带地图嘴炮呢】,公子渊是道长【不是白衣服他不穿】,商九宫是藏剑【土豪的气息十里飘扬】,温爷是明教【自动波斯舞姬当背景的男人】 。。。。。那剩下的女主和天机是什么。。。。七秀和打奶丐吗?不。。这不是真的。。。 第36章 可恨之人可怜处 欲望文 第37章 图穷匕见杀7气浓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7章 图穷匕见杀7气浓 第三十九章图穷匕见杀气浓 万贵妃图穷匕见,终于将自己的野心昭示于唐棣面前。 但恐怕连作者本人,都没料到这部《美人话本》,会被万贵妃当成裹着匕首的那张图。 此时此刻,《美人话本》的两位作者正在街上闲逛,唐娇趁天机不注意,偷偷买了个剑穗子,正琢磨着该怎么送给他,却不料迎面走来大群人,险些将两人给冲散。 天机连忙将她拉到身旁,抬手护着,而唐娇看着那群书生举子,有的青衫儒巾,有的鲜衣怒马,但无例外,脸上都带着不忿不甘之色。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走在人群最后的,是名脸色苍白,两眼呆滞的举子,此人正是被万贵妃革去功名的倒霉蛋,路上失魂落魄,来来回回只念叨着这句,路过唐娇的时候,却似突然发了疯样,仰头大喊道,“苍天,你怎不睁眼看看!太祖太宗,你们怎能眼睁睁看着那妖妃祸国殃民!” 其他举子脸色变,急忙走快了些,好跟他拉开距离。 唐娇被他吓了跳,躲在天机怀里,小声说道:“这是会试的举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机眼含深意的扫了他眼,然后拉着唐娇离开。 “咦?”名举子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暮兄,你在看什么?”走在他旁边的人问道。 暮蟾宫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笑容温和的对他说:“没什么,刚刚似乎看见了两个熟人……” 那人瞥见他的脸色,忽然狭促的笑道:“能叫暮兄念念不忘,定是个美人。” “的确是个美人。”暮蟾宫古怪笑,“也的确让人念念不忘……” 见眼高于顶的暮蟾宫都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人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踮起脚来张望,奈何佳人已去,倩影不留,那令暮蟾宫魂不守舍的美人,已随天机离了人满为患的大街,走小路回了温园。 回到温园的时候,侍女们早已经备好了饭,吃过之后,唐娇兴致勃勃的抱着毛巾跑到后院,天机已经等在那里,身旁放着只铜脸盆,温水里面荡着只木勺,旁边还放着块香胰子,其气如兰。 张红木椅子放在院子中央,唐娇在椅子上坐下,身后,天机伸手拔下她的发簪,将她的青丝打散,低声道:“大小姐,把头侧过来点。” 唐娇侧过头,任由满头青丝从边肩膀上滑落,末梢部分垂进脸盆里的温水里,犹如尾黑色的鱼,在里面游游荡荡。 天机用木勺盛起热水,慢慢从她头顶上倒下去,等到她的头发湿透之后,将香胰子抹在手心,打起泡沫,然后将手指插进她头发里,轻柔的抓揉。 “这块香胰子,是我自己做的,里面放了些特殊的香料。”天机说,“以后你不要用别的,专门用它,大概七八次之后,就能够让头发自然散发出种香气,蚊虫不近。” “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唐娇想起他做的美味饭菜,给她梳的漂亮发髻,忍不住感叹声,“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天机笑了笑:“这东西很容易做,明天我教你。” 唐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我不学,我就喜欢你亲自给我洗头。” 天机边抚摸她的青丝,边回答:“好。” 这个时候,头发已经洗得差不了,天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干净毛巾,把她的头发包起来,揉捏擦拭,动作非常温柔,唐娇幸福的眯起眼睛,像只被主人抚摸的小猫似的,喉咙里几乎要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了。 “要是能直这样就好了。”她眯着眼睛说,“你帮我洗头,我也帮你洗头,咱们两个你帮我,我帮你,别理外面那堆恩恩怨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天机给她擦头发的手停顿了下。 “停,你不用开口,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唐娇睁开眼睛,苦笑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人寻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来京城这么久了,连仇人的面都没见过……” 天机又重新给她擦拭起了头发,边擦拭,边平静道:“你虽没见过他的样子,但定已经听说了他的名字。” “哟,还是个名人?”唐娇笑着问道,“说来听听,我看看是哪位大人物。” 天机用他那贯平淡的声音答道:“当今皇上,唐棣。” “哈哈,你最近学会说笑话了?”唐娇听了,却压根没信,哈哈笑道,“你不是说夺我家产的人是我亲戚?当今皇上要是我亲戚,我是岂不是公主郡主?” “你是平安公主。”天机平静道,“你父亲是荣庆帝,母亲是白美人,你是他们的女儿,排行第三,封号平安。” 唐娇慢慢转过头来,强颜欢笑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当年唐棣弑兄夺位,不但杀了你的父亲荣庆帝,还杀了你的哥哥姐姐。”天机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说,“殿下,此仇不能不报。” 许是夜寒露重,唐娇已经觉得有些手冷脚冷。 她曾经设想过自己的身份,也设想过自己的仇人是谁,在她看来,自己顶天是个世家之女,自己要对付的人,顶天是个朝廷大官,但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要对付的那个人,竟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怎么对付?拿什么对付?有没有命对付? 唐娇想要退缩,又舍不得眼前这个人,楞了半天,才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天机抬手摸着她的脸颊,低声说:“别害怕,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 话音刚落,个懒怠的声音忽然由远而近。 “个好消息,个坏消息,先听哪个?”温良辰手里端着杆白玉烟枪,大袖翻飞,踏月色而来,道道白烟从烟枪里飘出,弥漫在他身周,犹如云卷云舒,云起云灭,其风姿真乃谪仙人也。 天机与唐娇同时转身看他,唐娇脸上恍恍惚惚的,显然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满腹心思都在自己的仇人身上。而天机仍旧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两个消息,其实是同个消息吧。” 温良辰面色僵,然后没好气的说:“你再拆我的台,咱们以后就不能在块愉快玩耍了!” “究竟什么事,说。”天机点也不体谅他的心情,单刀直入道。 温良辰这才收敛起玩笑的姿态,将烟嘴递到嘴里,慢慢抽了口,然后悠悠吐了口白烟,懒懒散散的说:“你们两个的《美人话本》,被选作了今年的会试考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事把唐娇给雷了个里焦外嫩,简直怀疑温良辰也在跟她开玩笑。 “不会吧?”她嘴角抽搐道,“科举改革了?加试小说科了?还是说宫里面开始招御用说书人了?” “我介江湖散人,花中浪客,你让我揣摩美人儿的心思还成,让我揣摩出题人的心思,我可没这能耐。”温良辰斜睨天机,似笑非笑道,“天机,你怎么看?” “万贵妃贪婪成性,沟壑难填。”天机淡淡道,“当今圣上膝下无子,又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万贵妃便心生妄想,希望圣上临死之前,能将大权转移给她。而《美人话本》成为会试考题,不过是她的投石问路之举,表面上是让举子们论女子掌权之利弊,实际上是在询问圣上……可否如书中所写那样,安排五名顾命大臣,来辅佐她,帮助她掌控这个国家。” “只怕在看《美人话本》之前,万贵妃还不曾生出这样的妄想。”温良辰声音懒怠,眼神却明亮无比,洞彻人心,“之前你曾说过,这部话本,是写给你的敌人看的……呵呵,这个敌人,莫非就是万贵妃?” 天机慢慢笑了起来。 夜寒风冷,他的笑容像把镰刀,静静的挂在夜色中,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想必,是已经派人查清楚了殿下的身世了吧?”天机笑着将唐娇推到身前,自己犹如影子般隐在她身后,笑着对温良辰说,“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主动权顿时转移到了天机手里。 温良辰兴师问罪而来,而今却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深深凝视着唐娇,缓缓道:“你真是先帝之女?” 时间心中千回百折,最终唐娇在心里微微叹,回道:“是。” “这可真让人意想不到。”温良辰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圣上当年可以说是斩草除根,片瓦不存,你居然能逃出来……” 他转眸望向天机,懒怠笑:“不,是你居然能带她逃出来。看来圣上还是小看了你,还有你背后那群人。” 天机不置可否,仍旧是直入主题道:“现在你可以选了,是在万贵妃那边,还是在殿下这边。” 温良辰洒然笑,毫不犹豫道:“我哪边都不选,我选当今圣上。” 这才是聪明人之举,无论是选择万贵妃还是唐娇,都有巨大的风险,而且风险过后,还不定能得到回报,倒不如顺天应命,保持现状,等待皇帝自己选择继承人。 但天机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么答,于是淡淡道:“你选不了唐棣。” “为什么?”温良辰仍旧副懒洋洋的样子。 天机平静无波的说:“因为他就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炫耀最近得到的小苹果! 陌上花开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10:14:25 何其朵朵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7 09:02:03 咯咯咯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6 23:17:57 延久叶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4 21:58:04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3 06:37:54 不是网友是justwe!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2 23:18:27 字字锦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2 10:22:46 第37章 图穷匕见杀7气浓 欲望文 第38章 风来茶楼听8教诲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8章 风来茶楼听8教诲 第四十章 风来茶楼听教诲 “这不可能!”温良辰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天机淡淡道,“反正大名鼎鼎的如意侯若是想知道个秘密,这个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 “……这件事,我自然会查个清楚。”温良辰沉声道,“至于你的提议,我也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他深深凝视了唐娇眼,然后匆匆离去。 留下唐娇在原地,自嘲道:“我还以为我亮出身份,就会八方来投呢,结果别说八方来投,直接就把人给吓跑了……哎,不过不要说他了,就连我自己都不怎么看好我自己。” “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你现在还很弱。”天机俯视她道,“但没有关系,我会削弱你的敌人,让他们受伤流血,最后变得比你弱。” 唐娇相信他能说到做到,譬如现在,他不就靠着部话本煽动了敌人的老婆,将敌人的枕边人,变成了他最大的敌人了吗? “那我呢?”唐娇问道,“我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天机对她说,“你只需要呆在这里,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可我……”唐娇心有不甘,可张了张嘴,却又气馁的合上,她只是个话本先生,几个月之前还在为柴米油盐而烦恼,忽然摊上这样的大事,即便有心,却也无力,她帮不了他任何忙,她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等待事情成功,或者失败。 只是这样,实在让她觉得难受。 第二天,天机便出门了,问去去哪里,去做什么,他笑而不语,没有回答,留下唐娇独自在家,跟侍女学绣花。 绣花针扎进手指尖,上面立刻冒出颗血珠来,身旁大呼小叫,唐娇却恍恍惚惚的,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愣愣的看着指尖的血珠出神,半晌,才将手指头含进嘴里。 “我想出去散散心。”唐娇顿了顿,又加上句,“你们别跟来了。” 两名侍女自然不肯答应。 唐娇想了想,道:“其实我是想去茶楼里听说书。” 两名侍女立刻不寒而栗,这些日子来,她们两个跟着唐娇,早也听《美人话本》,午也听《美人话本》,晚也听《美人话本》,早就已经苦不堪言,闻之欲吐了。 “我就去园子对面的风来茶楼。”唐娇又道,“现在去,中午就回来,不会在外面耽搁。” 风来茶楼离温园不远,来回不过几脚路,故而两名侍女对视眼,最后同意了下来,年纪大些的那个嘱咐道:“那小姐你便去风来茶楼散散心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弄雪会去茶楼里找你。” 唐娇自是同意了下来。 达成共识之后,唐娇便丢下花绷子和针线,出了温园,朝热闹的大街上逛去,没久,就走进了风来茶楼里。 果不其然,里头又在讲《美人话本》。唐娇倒是不觉得意外,别说《美人话本》还没退热,就算退热了,出了会试这遭事,也会重新火起来。 茶楼里人满为患,有些人是来听书的,有些人却消息加灵通些,三三两两的坐在起讨论起会试的事情来。 唐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没找到空位,忽然眼瞅见张空桌,桌边只坐了个人,于是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这位大叔,能行个方便么?” “走开!”对方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熟……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唐棣看着她,心里颇感惊喜。他昨天跟万贵妃闹翻了,心里烦闷不堪,却又找不到个可以商量的人。身边的宫人们都擅长揣测他的心思,只要他们觉得万贵妃日没失宠,他们就绝不会说她句坏话,反之,当万贵妃真正失宠那天,他们也绝不会说她句好话。 找这群人商量事情,简直是浪费口舌,唐棣狠狠骂了几个人之后,便个人出了宫,本意只是想散散心,不想竟又遇到了唐娇。 在他看来,唐娇与宫人们不同,她不会刻意奉承他,也不会刻意讨好万贵妃,这样个局外人,倒是个真真正正可以商量事的人。 “你来的正好。”故而唐棣欣喜道,“我刚好有事想问你……” 唐娇心里正烦得要命呢,哪有空管他家里那堆破事,他还没说完,唐娇就拍桌子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说!男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唐棣:“……” 半柱香之后,两人再次坐进了楼上雅间。 “说吧。”唐棣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娇,“你想找我商量什么?” 唐娇犹豫了下,她也是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她初来乍到,在京城举目无亲,她身边的婢女侍卫,也都是温良辰的人,别看他们个个都对她毕恭毕敬的,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温良辰的眼线? 唐娇是不敢在他们面前乱说话的,怕他们听过之后,字不差的转达给温良辰。尤其是温良辰现在还在摇摆不定,焉知他最后选择的人会是谁?是她,是皇帝,还是万贵妃? 于是思来想去,眼前这萍水相逢的中年男子,竟是她现在唯个可以商量事的人,反正他们素昧相识,只会将对方身上发生的事,当做段旅途中听见的有趣故事。 “我是个财主的女儿。”想到这里,唐娇开始倾述心事,不过她不会傻到对个陌生人说真话,不会暴露她那非同小可的身世,于是凭借张说书人的嘴,编出了个形似神不似的故事,“不过我爹娘死的早,家产都被家里的亲戚夺去了,我这次回京城,是来夺回家里的田产和铺子的。” 唐棣听过之后,没什么太大反应,这种事情在世上比比皆是,他听得太,也看得太了。 “在我看来,这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唐娇道,“我亲戚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反观我……我身边只有个侍卫。” 唐娇叹了口气道:“他非常固执。我已经被赶出家门,不再是大小姐了,可他仍想让我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裳,住最好的房子,仿佛我依然还是金枝玉叶,依然是名门高第的大小姐。我……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么东西,哪怕房子小点,吃得少点,穿得简单些,那都没有所谓,我只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唐棣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他看着唐娇,俨然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当初的自己也是顶着个皇子的名头,实则无所有,三餐不见油腥,冬日不见炭火,所有人都嘲笑他,为难他,在那个昏暗无光的岁月里,他所拥有的唯温暖就是万贵妃。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问道:“人生苦短,有这么个人疼你惜你,生死都陪着你,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真肯如此,便是叫我现在立刻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唐娇恼道,“可他对我只有主仆之义,没有男女之情……我,我就算夺回了家产,又有什么用?这又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怎样?”唐棣问道。 “还能怎样?”唐娇想了很久,最后长叹道,“都陪他走到这里了,那就块走下去吧,反正不到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盼情深意重,真能水滴石穿。” 唐棣看她越来越顺眼,沉吟片刻,他决定帮她把,讨好男人方面他真帮不上忙,但夺取家业这种小事,却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 “无论你是想夺回家业,还是讨回公道,只有两个人,那都是成不了事的。”唐棣敦敦教诲道,“你得找些帮手。” 唐娇想起了那几个托孤之臣,犹豫道:“家父虽然已经去世了,但他几个得力属下还在,可是……时间已经这么长了,我不知道他们还肯不肯认我,肯不肯帮我。” “他们如今在给谁做事?”唐棣思索片刻,问道。 “他们仍在我家,在为我亲戚做事。”唐娇回道。 “过去这些年里,他们可曾联系过你?”唐棣又问。 “没有。”唐娇回道。 “那就不要去找他们了。”唐棣冷冷笑道,“至少现在不要去找他们。” “为什么?”唐娇惊讶的问道。 “既然过去这么年,他们都没找过你,可见在他们心里,少少是希望你这个大小姐别回来,省得打扰了他们现在的生活。”唐棣眯起细长的眉眼,淡淡道,“你现在冒冒失失的送上门去,简直就是送菜!要知道在这世上,像你侍卫那般忠臣可靠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唐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了这番话,她才懂了,为何天机带她来到京城之后,却只字不提那几个托孤之臣,也不带她跟他们几个托孤之臣见面,显然也是在顾虑这点。 “那我应该找谁?”唐娇问道,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这就要看你愿意失去少。”唐棣笑道。 唐娇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迷茫的说:“失去什么?” “找第种人,你会失去所有。包括你家的房子,田地,产业,签过死契的仆人。”唐棣笑道。 唐娇吓了跳,但她终究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些东西,所以很快冷静了下来,问道:“那我又能得到什么?” “你能得到身份。”唐棣细细给她解释道,“你去官府,跟他们签个合同,事成之后,钱财房产都赠与官府,你只求个公道,保准他们在这事上出死力。事后你虽失去所有,但却能得到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有哪个官员敢抄皇帝的家?再说这皇位能作价送人吗?即便她说送,人家肯信吗?唐娇只得摇摇头道:“这个法子不行,我那侍卫不会同意的。” “但唯有如此,你们主仆两个还有可能终成眷属。”唐棣啧了声,道,“选择另种人,就不定了。” 唐娇犹豫了下,道:“你先说说看。” “你那班亲戚瓜分你家财产的时候,总有些人分得了,有些人分得少了,还有些人原先有的,现在反而没有了。”唐棣冷笑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后面两种人,都是你可以拉拢的对象。” 唐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就许诺他们,若我能夺回家产,就把切重新分配,让他们吃些,得些。” “许诺是必须的,但也不能太过,否则就本末倒置,变成你给他们做嫁衣了。”唐棣教诲道,“最要紧的是,你要煽动他们发起内乱。” “为什么?”唐娇不懂就问。 “不乱,他们就合起来对付你。乱了,他们就自相残杀。”唐棣冷笑道,“最好能杀了你那亲戚,如果杀不了,至少要煽动他的儿子们争夺家产,中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乱到定时候,所有人自己就会开始自选其主,而你肯定也在选择之列……” 唐娇像个学堂里的童子般,认真的点头,唐棣话就像流水般洗去了她心中的疑惑,她以前直看不懂天机的布置,现在朦朦胧胧有些明白了,天机的话本,还有他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个字——乱。他想引发宫廷内乱,为她铺平道路。 唐棣说到这里,有些口干舌燥了,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嫌里面的茶粗,口喝了下去,喝完了,也没立刻丢了杯子发火,反而觉得心情还算不错。 他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平时很少有机会这么手把手的教导个小孩子。他本以为自己是不擅长做这种事的,现在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紧接着心里又生出股遗憾……若他真有儿半女该好,无论男女,他都会亲自教导她切。 “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大叔,谢谢你给我解惑。”唐娇在心里琢磨了会,理清楚思绪之后,恭恭敬敬的向唐棣低头,行了个弟子礼。 唐棣楞了楞,继而挥手笑道:“免了免了,老实说,我还是希望你选第种。” “为什么?”唐娇不解的问,“第二种有什么纰漏吗?” “没有。”唐棣笑道,“相反,选第二种人,你还有很大的优势。” “我有什么优势?”唐娇问。 “你是个女孩子,还是前任家主的独女。”唐棣笑着解释道,“如果你是男孩子,他们拥护你的同时,会把女儿送你为妻为妾,以拉近两家的关系,但你是女孩子,那可就妙了,直接娶了你娶做媳妇,可不就是娶了座金山吗?那他们夺家产就不是为了外人夺了,完全是为了自家而夺,包管他们为你拼出老命去。” 唐娇的脸立刻变成苦瓜:“这我可不干!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要嫁我只嫁他!” “我晓得,你那侍卫是吧?”唐棣又是遗憾又是欣慰的摇头,“何苦来哉,个下人罢了。”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很欣赏唐娇,觉得她很像自己。他当年还不是硬要娶万贵妃,且万贵妃的身份还不如般侍卫呢,她是宫女和侍卫偷情生下的孩子,被人叫做野种,直不被其他宫人所喜,不然也不会被拨来伺候自己。 “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家里人来叫我回去吃饭了。”唐娇听见两名侍女的声音了,于是放了些茶钱在桌上,起身离开,临行之前,仍不忘信誓旦旦的对唐棣道,“我选第二种人,但我不会嫁过去的……我只嫁我的侍卫!” 说完自己都有些脸红,于是忙不迭的跑了。 背后,唐棣端着茶杯失神片刻,忽然失笑道:“可你选第二种人,就定会失去你的侍卫。”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他当年尚且得与众人妥协,娶了堆自己不爱的人,封她们为后为妃。唐娇的状况比他当年还不如,她若选了第二种人,第二条路,那她身为个女孩子,拿什么来坚持她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741391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3:59:39 长留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43:16 dominique1226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41:00 延久叶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09:36 某珊。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1:44:01 陌上花开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10:14:25 何其朵朵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7 09:02:03 咯咯咯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6 23:17:57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3 06:37:54 不是网友是justwe!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2 23:18:27 字字锦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2 10:22:46 皓宝宝的妈妈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1 01:24:49 4115045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630 13:06:31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629 21:21:41 2977652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629 03:39:41 rq1104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629 00:41:33 矮子星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629 00:33:56 娜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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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亲手亲脚应该都没关系吧!虽然说脖子以下不许写,但是天机可是能够把手脚举过头的男人啊!【有点羡慕那些男主连过瑜伽or缩骨功的男主了。。。。。】 其实我又给了女主点面子,那句话其实是。。。“能够容纳天机,我,还有其他许人在你身上驰骋……你愿意吗?” 第38章 风来茶楼听8教诲 欲望文 第39章 贵妃问策宰9相家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39章 贵妃问策宰9相家 第四十章贵妃问策宰相家 唐娇心事重重的回了温园。 唐棣能想到的事情,她虽然反应慢了些,但之后也想到了。不过她毕竟还年轻,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故而明知道前路艰难,但她仍然相信自己能跨过去,跟天机起笑到最后。 唯担心的,就是天机的心思。 她有个很可怕的想法,若是天机不喜欢她,想让她嫁给别人呢? 念至此,唐娇顿时连饭都吃不下了,勉强扒了几口,就丢下筷子,跑到天机的房间内等他回来。 天机回来的很晚,面上风尘仆仆,刚刚走进后院,就有名侍女跑过来,对他耳语片刻。 听说唐娇现在还没吃饭,天机不禁皱皱眉,吩咐道:“准备两幅碗筷,把饭菜热热,送到我房里来。” 说完,他抬手抹了把脸,将倦容收敛了些,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住的枫林别院。 院子里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扑面而来股肃杀。 天机的屋内点了根白烛,天机推开房门的时候,风如剪刀,将烛影剪成片片,落在唐娇身上。 “你回来了。”她侧坐在桌旁,转头对他微笑,笑容妍妍,宛若倚门盼君归的小娘子。 天机愣了愣,然后嗯了声,反手关上门,走到她身旁坐下。 “为什么不吃饭?”他问。 “我等你回来,块吃。”唐娇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呵气。 天机想抽回手,却又没舍得,于是安静的看着她,看她用温暖的呼吸,滚烫自己冰冷的手指。 过了会,侍女送饭过来了,他这才收回手,让人将饭菜送了进来。因为天机不喜奢侈浮华,所以他的房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四菜汤,就足够将他屋内那张桌子占满。 待侍女将菜放到桌上之后,天机挥挥手让人下去,然后坐在唐娇对面,抬手给她夹了筷子菜,声音平静道:“以后我若是回来的晚了,你不要等我,自己先吃。” 唐娇乖巧的嗯了声,将他夹给自己的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吃着吃着,忽然有些泪眼朦胧,连忙抬手擦了擦。 “怎么了?”天机立刻放下筷子,紧张的盯着她。 “菜太辣了。”唐娇试图敷衍过去。 天机放下碗,走到她身前,两手按着她的肩膀,弯下腰,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说实话。” “……我突然想起了咱们在胭脂镇的日子。”唐娇看着他的眼睛道,“那时候房子不大,吃得也简单,谈不上什么侍女侍卫的……可那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的。” 天机闻言立刻心软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上前抱住她,而是淡淡道:“殿下,事成之后,我可以每天都陪着你,但现在不行……” “我知道的。”唐娇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向前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颊放在他的胸口,低声道,“我知道的……” 天机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过了许久,才轻轻收拢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拥抱。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抱了会,汲够了对方身上的温暖,唐娇才深吸口气,睁开眼睛道:“想要成事,光靠咱们两个可不成,咱们得找些帮手。” 当下,将唐棣教她的那套说了出来。 天机听完,面色古怪道:“这些是谁教你的?” “就是那天那个怪大叔。”唐娇笑着说,“我今天去茶楼听书,没想到又遇见了他。” 天机的脸色变得加古怪起来。 他在想,这世上真有天意乎?真有报应乎? 唐娇心里有事,没注意到他的面色变化,她低着头,沉吟片刻,然后小声问道:“天机,等夺回江山之后,你会跟我成亲吗?” 天机整颗心剧烈跳动了下,然后单膝跪地道:“殿□份尊贵,又岂是我这种人能够配得上的。” 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唐娇的脸色下子变得刷白,她猛然从座位上坐起,又颓然的跌落回去,双手蒙着脸,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我长得不好看么?”她捂着脸,忽然问道。 “不,很好看。”天机说。 “我不够温柔吗?”唐娇又问道。 “不,很温柔。”天机回答。 “你就点也不喜欢我吗?”唐娇放下手,看向他。 “……”天机垂下眼眸,低下头去。 他不想骗她,但也不能跟她说实话。 难道要他对她说,她很好看,好看的让他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她很温柔,温柔的让他失去棱角,忍不住想要留在她身边,成为彼此的家。 “……回我句话。”唐娇闭上眼睛,然后哆嗦着嘴唇道,“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这具话简直将天机放在火上烤,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才抬起头来,艰涩道:“我必须做到。” 唐娇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泪眼朦胧道:“还好,你没说你做得到。” 必须做到,和做得到是两个概念。 前者有情,后者无情。 唐娇起身,走到他身前,蹲□,捧着他的脸,含泪的目光流连在他俊朗的脸上,过了会,有些埋怨的说:“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总是让我哭,自己却从来都不流泪。” 说完,便将脸颊凑过去,贴在他脸上,轻轻磨蹭着,将脸上的泪水蹭了上去。 耳鬓厮磨,天机的脸颊渐渐有些发红。 唐娇贴着他,逗着他,却不在逗弄他,而是保持现状这个姿势,窝在他怀里,跟他说起了正事。 “还要继续写话本么?”她问,“既然要挑拨万贵妃,那部话本可不够。” “……不必。”天机抱着她,低沉道,“动不如静,我们若是频繁出手,容易被她抓住把柄,倒不如静观其变。反正以万贵妃的个性,就算没有我们,她也能平地掀起三尺浪来。” 可不是吗? 万贵妃最近找了堆的文人骚客,让他们以历史上掌过权的女性为题材,书写了不少宫廷话本,然后满京城的鼓吹女子掌权的好处。 百姓们只是图个新鲜热闹,朝中大臣却是冷眼旁观,有不少人已经猜出了她的意图,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她痴心妄想,简直是患了疯病。 其实万贵妃没疯,她只是被逼得急了。 这些天,唐棣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暗示殉葬的事情,她能不急吗? 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这条小命,她便只能做些火中取栗的事情。 “贵妃娘娘驾到!” 宰相府前,万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之下,雍容华贵的走下凤轿。 “恭迎贵妃娘娘大驾。”王渊之率领家人前来迎接她。 万贵妃环顾四周,忽然皱起眉头道:“宰相大人呢?” 宰相王恒压根就不想见她,所以才差自己孙子前来受罪。 王渊之自然要给自家爷爷打掩护,于是面不改色道:“祖父大人下朝之后,还未回来,想必是去探望友人去了,贵妃娘娘有什么事,下臣可代为转达。” 这老东西!万贵妃在心里暗骂声,人却径自往里屋走:“算了算了,本宫等他回来。” 王渊之眉头挑,心想这是什么话,哪有皇帝的妃子,跑到大臣家里等人的?但又不能赶她走,只好跟下人嘱咐了声,让他们去李侍郎家通知爷爷声,让他别那么早回来…… 然后,全家人就陪着这恶客大眼瞪小眼。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宰相还没回家,万贵妃终于有些恼了,将茶盏狠狠往桌上搁:“他怎么还没回来?” 宰相夫人手里转着念珠,在心里默念声,老爷,对不住了,为了赶走恶客,只好稍微污下您的名声了。 “珠玉楼新来了位锦绣姑娘,秀外慧中,尤擅琵琶,很得我家老爷欢心。”宰相夫人睁开眼睛,平静道,“想必我家老爷,今日也是留宿珠玉楼里。” 万贵妃私自出宫,跑到臣子家里已是极限,断不可能再跑到青楼里拿人,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她强笑着问:“那宰相大人不在的时候,家里由谁做主?” 宰相夫人转了转佛珠,然后打开眼皮子,对下面坐着的群人道:“渊之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身为宰相府家嫡孙,有事自然由王渊之来抗。 待母亲姨娘,弟弟妹妹们都离开之后,王渊之令人关上门,然后淡漠如雪的望着万贵妃:“敢问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万贵妃也屏退了左右,对他们两人意味深长道:“陛□体不适,但朝中大事总得有个人来打理,你们觉得本宫能否胜任此事?”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宰相夫人立刻眼皮子闭,装出副老身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的模样。 王渊之是个年轻人,不好明目张胆的学她装死,只好敷衍道:“朝廷中的事,自然有朝廷中人来打理,万贵妃金贵之躯,没必要沾染此等俗务。” 话虽如此,他看万贵妃的眼神却如看这世上最大的俗物。 万贵妃被他看得心头起火,索性不再跟他们打马虎眼,冷笑声,道出真相:“皇帝就快死了!” 宰相夫人眼皮子撑,与王渊之对视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惊骇。 “贵妃娘娘请慎言。”王渊之很快回过神来,冷冷淡淡道,仿佛完全不将万贵妃的话当真。 万贵妃再次被激怒,她从怀里掏出团帕子,丢到王渊之身上。 王渊之皱着眉头接过,打开看,发现里面包裹了些药渣。 “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但是倒药渣的药童是本宫的眼线。”万贵妃又是得意又是恐惧道,“给他开药的是曹御医,这药他已经吃了半年了,具体是什么药,你可以自己找人看。反正本宫就是告诉你们,他已经快死了,最只能再活年!” “陛下不会有事。”王渊之看似轻描淡写的将帕子丢了回去,其实偷偷藏了小份药渣在手心,袖子垂,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即便有什么事,也有皇子来继承大统。” 万贵妃接过帕子,冷冷看着他:“他没有子嗣。” “这怎么可能?”宰相夫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念珠道,“前年不是才诞下了位小皇子吗?” “死了。”万贵妃恶毒的笑道,“全都死了。后宫里没有皇子,也没有公主,即便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 “你……”宰相夫人被她的恶毒劲吓了跳,险些当面喊她毒妇,但却被王渊之制止了。 王渊之挡在她身前,戴着白手套的手,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说出来的话,那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贵妃娘娘。”他如霜如雪的眼睛看着万贵妃,身后仿佛吹来阵冷风,刮骨剔肉,似要将人冻结,“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辞,你是来宰相府结盟的,不是来宰相府结怨的。” 万贵妃面上的肌肉抽了抽,心中怒火冲天,居然忍了下来。 “陛下命不长了,他又没有孩子,现在最有可能继承他切的人就是本宫!”忍下心头怒火之后,她居然还能在脸上堆出个有些生疏的谄媚笑容,“宰相府若是愿意助本宫臂之力,本宫保证,下任宰相仍旧出自你们王府!” “这些话,下臣会转达给祖父的。”王渊之冷淡的回道。 万贵妃尤不死心,她几步上前,抓住王渊之的手说:“既然你们能助他弑兄夺位,为何不能助我?反正已经背叛过第次了,为什么不能背叛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啧,王者路线太烧智商了! 和亲路线就简单了。。。我立刻给个金手指啊,睡个男银升级!很快就会满级的!还爽歪歪!【门外:开门,社区送幸福!】 第39章 贵妃问策宰9相家 欲望文 第40章 自古牡丹真0国色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0章 自古牡丹真0国色 第四十二章以书为饵惑其狂 被万贵妃抓住手的时候,王渊之脸上的表情整个变了。 “放手!”他狠狠甩开万贵妃的手,力道之大,让万贵妃险些跌在地上。 “你,你……”万贵妃养尊处优少年了,自打唐棣登基,还有谁敢这么对她,忍不住用手指着王渊之,脸色铁青道,“你好大的胆子!” 王渊之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他打小就有怪癖,厌恶与人肢体接触,尤其是女人,不要说外面的女人了,就连他的生母和妹妹碰他,他都受不了,何况是万贵妃这种女人。刚刚万贵妃抓了他下,现在他整只手都在发痒,像有千百只蚂蚁同咬他的手背样,让他恨不得立刻回房,洗上七八十次手。 “我们王家从未背叛过谁,因为打从开始,我们就是陛下的人,对他忠心不二。”王渊之冷冷道,“万贵妃,请回吧。” “好,很好。”万贵妃稳之后,狠狠丢下句,“你们会后悔的!” 她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宰相夫人连忙起身相送,好不容易将这恶客送出府,回来的时候,却见王渊之沉默的在房中,只手上的手套早已摘下,另只手在上面抓绕着,不会就抓绕出无数道红痕,似要滴下血来。 “渊之,快住手!”宰相夫人连忙出声制止他,却又不敢碰他,只能在脸上流露出心疼之色。 王渊之这才醒过神来,强忍着放下手来,拢在袖中微微发抖,微微皱着眉道:“孙儿已经没事了,祖母无须担心。” 说完,他唤来两名家丁,指着地上那条被遗弃的手套,以及手套里面沾染的些许药渣道:“把这东西拿去给温大夫,让他看看这是什么药。” 家丁们俯身捡起地上的手套,领命而去。 “哎!”待他们走后,宰相夫人忍不住跌坐在椅中,喃喃道,“早知道这万楚楚如此心狠手辣,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该同意皇上立她为妃。” “即便阻止她成为贵妃,又能如何?”王渊之淡淡道,“她是陛下的枕边人,也是陛下最喜欢的女人,只要圣眷日不衰,她就日权势熏天。” “那又如何,陛下总有不在的那天。”宰相夫人摇摇头,凝重道,“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皇上,皇上他真的无后吗?还有他的身子……” “药渣已经送到温大夫那里去了,等他的答复吧。”王渊之想了想,“至于宫里面的事……再过几日就是大姐的生辰,祖母可以以此为借口,去宫中探望探望她。” “也只能如此了。”宰相夫人点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年我王家就不该帮他弑君夺位。先帝在时,我王家还不是样富贵,先帝还许诺要将三公主嫁给你呢。”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王渊之淡淡道,“至于先帝,志大才疏,对我王家屡有削弱之意,这正是他的取死之道!千百年来,王位上的人可以换,但我等门阀世家不可衰,我们才是撑起齐国的柱子!” 王家,齐国之柱,齐国之蛀虫。 将几代国君玩弄于鼓掌之间,在建设和稳定齐国的同时,也在吸食齐国的骨髓血液以繁荣自身,是忠是奸,难以分辨。 宰相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说了会话,就觉得精神不济,唤人将她送回房后,王渊之回到自己房中,开始不停的洗手,直到有人敲响他的房门,将药渣的检验结果送了过来。 这时候,王渊之的手上已经洗出血丝,他面无表情的取过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自己的手指,直到将每滴血,每滴水都擦干净,才戴上副新手套,接过检验结果看罢,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然后睁眼道:“让两位先生过来议事。” 两名幕僚匆匆来到他的房内。 王渊之坐在椅中,他单手撑着脑袋,将先前之事对他们简单说,然后淡淡道:“看来,皇上命不久矣。” 两名幕僚对视眼,脸色大变。 “我原以为那部《美人话本》是写给我看的。”王渊之淡冷道,“现在看来,其实是写给万贵妃看的。” “公子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地里怂恿万贵妃夺权?”幕僚甲皱眉道。 “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是我们想错了!”幕僚乙扼腕道,“万贵妃她没疯。她现在上蹦乱跳的给自己造势,不是想要夺权,而是不得不夺权,否则今上死,她失了今上保护,必死无疑!”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幕僚甲问道,“要不要派人马,将这幕后主使者给找出来?” “找出来有什么用?”幕僚乙跟他唱反调,“说不定幕后主使就是万贵妃,那部《美人话本》说不定就是她找人给写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不是那几部话本子,而是皇上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帝位由谁来坐……” 眼看着两名幕僚吵的不可开交,状若疯狂,王渊之缓缓低头俯视桌上放着的那部《美人话本》,良久,淡淡冷冷道,“欲使人灭亡,先使其疯狂。” 两名幕僚起住口,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万贵妃疯了,你们也跟着她起疯。”王渊之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逼得两人起低下头去,尔后,他将目光落在《美人话本》上,脸上忽然浮现个冰冷至极的笑容,“引诱敌人发疯,引诱敌人自相残杀……呵呵,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谁了。” 以书为饵惑其狂,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有又几人能够拒绝权利的诱惑。 至少万贵妃是做不到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把皇帝将死的讯息宣扬的人尽皆知,她会为了夺权做出许不可理喻的事来,而这切都是她自己自发去做的,根本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故而顺着她这条线,压根就找不到幕后主使者。 那狡猾的主使者,至始至终都躲在暗处,撒下了些廉价的鱼饵,然后等着吃最肥美的鱼。 风来茶馆,二楼雅间。 “我老婆最近越发让人不得安身!”唐棣坐在窗前,向唐娇大倒苦水,“在我面前,说话不阴不阳,好似我欠了她钱似的,在旁人面前,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似的!我都替她丢脸!她以为她变成猴子,家里人就会对她另眼相待,高看她筹?错!他们以前当她是个人,现在她这么搞,大家就当她禽兽!咳,咳咳!” 可不是么?唐棣对万贵妃可谓恩重如山,她却在背后捅他刀子,知道这事的大臣即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当她是个刻薄寡恩的禽兽,甚至禽兽不如。 “来,三爷,快喝口茶!”唐娇连忙给他倒了杯茶,“别气坏了身子!” 茶叶是她从温园带出来的,知道他吃不惯茶楼里的粗茶,所以每次来茶楼的时候,她都会带上包好茶叶。 唐棣不客气的接过茶吃了,然后砸吧了下嘴,放下杯子道:“你呢?你跟你家侍卫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些默契,唐棣自称三爷,唐娇还是自称唐娇,两人都没朋友,也都当对方是唯的朋友,故而每隔三五天,便会在这茶馆里聚。唐棣每次来都要大骂通,会儿骂自家老婆,会儿骂自家下人,会儿骂自己,等骂的尽兴了,就会喝上口茶,然后关心关心唐娇的近况,顺带点拨点拨她,给她指点迷津。 “还不是老样子。”唐娇叹道,“他什么都听我的,但就是不肯跟我在起。” “嘿,个家奴而已,你抬举他,他还抖起来了?”唐棣冷笑道,“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咯,我看你还是别吊死在棵歪脖子树上了!” “你别光顾着说我!”唐娇气不打处来,“你先换棵树给我瞅瞅!” 唐棣顿时没言语了,他自己还不是样,吊死在棵歪脖子树上了。 “算了,不提他!”唐棣郁闷的说,“换个话题,你那事进展如何?” “已有些眉目了。”情场失意,战场得意,说起这事,唐娇便得意的笑了起来,“最近我亲戚家里乱得很,夫人小妾吵成团,其中有个特别受宠的妾,心打算上位,于是特别能搅风搅雨,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哦?这倒是个好机会。”唐棣笑道,“若这妾侍有儿子好,找人怂恿她,让她生出些废长立幼的心思,他们家还不大乱场。” “我记下来了。”唐娇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看着她谛听教诲的模样,唐棣很是喜欢。他们两个算是忘年交,他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夺取家业,也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看人,如何用人,如何行事,如何成事,以他的身份和教导的内容来说,几乎就是在养储君了。 心里不禁摇摇头,若是唐娇是个男孩子,他就收他当义子了,反正他大限将至,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但有个女儿也不错……唐棣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道:“唐娇,你家里除了那个亲戚,还有什么别的亲人么?” “没有了。”唐娇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诚实回道,“我父母早亡,养父母也已经不在了,你问这个作甚?” “好!”唐棣大喜。 “好个屁!”唐娇听了,忍不住骂道。 “唐娇啊。”唐棣忽然和颜悦色道,“实不相瞒,我有几个儿女,也都死得早……你看咱们两,个总是丧父,个总是丧女,有缘,不如你给我当女儿吧!” “你少占我便宜,谁要当你女儿啊!”唐娇被他气乐了,“还有啊,你自己说的,咱们两个个总是丧父,个总是丧女,这要是凑成对,岂不是两个人都死得快?” 唐棣被她拿话堵,顿时又没了言语,急之下,疯病就犯了。 “我不管!”他眼睛开始泛红,“说!你答不答应!” 唐娇看他满眼血丝,拳头握得嘎吱嘎吱作响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答应……” 话音刚落,唐棣就开始拆房子,待茶楼老板带人匆匆跑上来看,茶壶碎了地,桌子断了两条腿,墙上的字画都成了碎纸,墙壁上到处都是碗大的坑,整件屋子里唯完好的东西,就是唐娇了。 唐娇起初也是怕得要命,但后来渐渐发现,他虽然疯,但是出手的时候却绝不会碰伤她,甚至还会偷偷的,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会碰伤她的杯子茶壶等都扫得远远的…… 心中便略有些柔软,知道这人表面上凶神恶煞,实际上比谁都要心软,他若是在乎个人,那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对方。 “滚出去!”唐棣余怒未消,掏出枚金锭子丢在茶馆老板脑门上,茶馆老板本来要跟他死磕的,可是看见锭亮闪闪的金子滚落在地面上,立刻就换了副嘴脸,弯腰从地上捡起金子,点头哈腰的走了,待他走后,唐棣立刻回头指着唐娇,“你也滚出去!” 唐娇走过来,用手帕给他包扎了手指上的伤,然后道:“行行,我走我走,你也早点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伤口。” 唐棣反而生气了:“你走去哪?” “我正在挖我亲戚家墙角呢。”唐娇正色道,“最近好不容易挖到个,我总得过去跟人家见见面吧。” 既然是正事,唐棣便不好拦她,沉默片刻,他说:“带我去,我帮你。” “那可不行。”唐娇对他有点惺惺相惜的感情,甚至有些类似父女师徒间的孺慕之情,不肯将他牵扯进这种说不定要灭九族的事情中,于是正色道,“你已经帮了我很了,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你别扶我,我怕被人扶了,自己就不会走路了。” 唐棣有些气恼又有些欣慰,仍说:“带我去。” 唐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指着他背后,脸惊讶的喊道:“咦,你是谁?” 趁着唐棣回头的空隙,她犹如脱缰野狗般,路狂奔逃出了房门。 “唐娇!”唐棣大怒,像头发怒的公牛般追了上去,所过之处,两只脚将地板踩得轰隆隆作响,以至于楼下的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左右,狐疑道:“地震?” 楼下,个人影转着手里的白玉烟枪,优哉游哉的走进茶楼。 “帮我挡他下!”唐娇冲到他面前,然后随手给了他个极其艰难的任务。 “没问题。”温良辰将白玉烟枪放在嘴边,将事情口应承了下来,然后脸懒怠的朝楼梯上望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登徒子敢追着咱们家唐美人不放……” 等看清楚那人的脸,温良辰差点个错手,将白玉烟枪掉到地上。 唐棣冲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会,可惜没找到人,立刻冷哼声,转头冲了回来,伸手揪住温良辰的领口,恶狠狠的问:“说,刚刚那姑娘往哪边跑了?” 温良辰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在打颤,心想可别是他想象的那样啊…… “皇……三爷不在家里养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刚刚那姑娘,是您什么人啊?” 别怪他有此问,实在是唐棣难得紧张个人。 他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除了万贵妃,便从未对谁另眼相看过。哪怕是越国进贡过来的那位绝世美人,他也就是看了几眼,后来万贵妃又哭又闹,实在容不下那位绝世美人,他也就挥挥手,就把美人贬去给万贵妃当侍女,到了后来,这美人就渐渐没了消息…… 而现在他明显对唐娇上了心,那副紧张劲可不像装出来的。 这可把温良辰给吓坏了,虽然他直希望唐棣的眼光能正常点,早点丢掉万贵妃那张臭抹布,可是……可是也别选唐娇啊!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叔侄关系啊! 面对唐娇的时候,唐棣还有点好脸色,面对自己的属下,他完全是另外幅面孔,眼睛里面全是慑人的阴鸷,那种发自内心的残忍能使人见之胆寒。他看着温良辰,冷冷道:“你问这么做什么?怎么?你跟她很熟?” 温良辰时之间难以回答。 因为他不能确定唐棣知道了少。 唐棣知不知道唐娇的身份,又知不知道天机的存在,还有最重要的点,他现在对自己说这句话,试探的成分又有少? 在弄明白这些事之前,温良辰不会随便说话,怕祸从口出。 但完全不回答又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唐棣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故而温良辰思索片刻,便笑道:“认识的人,正求我办点事。” 唐棣立刻不高兴了,冷哼声道:“你堂堂如意侯,人家个小姑娘求你办点事,你挥挥手就能办成,为什么不帮?” 温良辰险些被他气笑了,心道:你知道她求我办什么事吗? “怎么不说话?”唐棣越看他越不顺眼,声音变得加冷厉,“我听说你这个如意侯交游甚广,黑白两道,官场朝廷,都有你的朋友,无论谁找你办事,你都能办成……为何唐娇找你办事却办不成,是不是觉得她没钱没势,就算帮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回报?” 如此诛心之言,叫温良辰眯起眼睛来,知道自己下面的话若是没接好,就会被他冠以结党营私,居心叵测之名。 “不是我不肯帮。”见唐棣如此看重唐娇,温良辰决定暂时服个软,顺着他的意思说,“只是她求我的那事颇为难办,必须容我再三考虑。” “是吗?在这京城的亩三分地上,还有你如意侯办不成的事?”唐棣哈哈笑,然后负手朝楼上走去,“来来,你有什么难处,说给我听听。 温良辰抬头看着他,没奈何,只好跟着他上了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昨天跟朋友聚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完就开始发烧。。。 脑子里的cpu和存货都烧光了,顿时觉得自己小清新了,都写不出重口味小剧场了。。 t t我去吃药睡了,大家晚安 第40章 自古牡丹真0国色 欲望文 第41章 自古牡丹真1国色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1章 自古牡丹真1国色 最近这段日子,京城里津津乐道的是两件事,第件事是殿试又推迟了。 原本应该四月就举行的殿试推迟到了七月,接着又被推迟到了九月,前来参加殿试的学子们不得不长期滞留在京城里,时间流言蜚语满京城,有人说万贵妃是四月的生辰,为了给她庆生,所以皇上才推迟了殿试,还有的说家里有人在宫里头做事,皇上已经日不早朝了,恐怕是病了…… “另件事呢?”书生打扮的少年问道。 “自然是美人话本了。”商人打扮的青年回道。 “那是什么?新出的话本?”书生奇道,“我最近总在茶馆里听书,怎没听人说过?” “嘿,不是新书,算是老货了。”商人笑道,“大约是十三年前的东西了,皇上登基的时候,不是搞了场焚书坑儒吗?这美人话本就是当时焚毁的*之。” 书生点头,这件事是齐国文人心里的根刺,当年新君弑兄夺位,成功之后,受到文人的猛烈抨击,那位为了镇压文人,铲除异己,于是开展了次焚书坑儒活动,只要是反对他的人和书,并都丢进土坑里烧掉。 唯能够制止他的白将军正在抗击匈奴,等他回来的时候,切已成定局,新君把反对他的人都杀光了,土坑里的血简直要井喷出来。而且他害怕白将军回来以后,把他弄死,扶持其他皇室宗亲上位,所以干脆不做二不休,把皇室的其他人都毒死了,最后只留下他自己,如果杀了他,齐国皇室立刻就要绝嗣。 这人不但心狠手辣,脸皮也够厚,白将军刚刚露出丝犹豫,他就跪着爬过去,抱着对方的腿,当着很人的面赌咒发誓,说自己知道错了,没脸继续坐在这位置上,但请白将军看在皇室列祖列宗的份上,留他命,等他日后生了儿子,再退位让贤。 大庭广众之下,白将军也做不出让皇家绝嗣的举动,只好认栽。 之后举国上下都在烧香拜佛,祈祷新君早日生子,早日让贤。 结果新君他直都生不出孩子……直当着他的狗皇帝…… “不过焚毁的*了去,为何现在人人都讨论这本?”身为个文人,书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声狗皇帝,接着问,“难不成著书的是哪位大儒大学士?” 两人现下正坐在马车里头,车里还摆着只点心盒,商人直接把垫在盒子下面的书抽出来,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抱着对殉难前辈们的崇敬之心,书生双手接过,用种顶礼膜拜的姿态,郑重其事的翻开书,看第页的时候皱皱眉头,第三页的时候开始脸颊微红,第十页的时候忍不住把书摔,抖着手指着商人:“斯文败类,斯文败类!” 这所谓的美人话本,压根就是部文字的春宫图,里面说的是宫廷野史,讲的是无名皇帝与名美人的故事,内容极尽香艳,如书生这般的正经人压根就没法顺利读到十页以后。 “淫者见淫,智者见智。”商人捡起书,随手翻到页,指着上面说,“你好歹也是松涛书社有名的才子,没看出点什么吗?” 书生狐疑的看了他眼,接过书去,随便扫了眼,然后咦了声,把书翻到前头看了看,又重新回到这页,皱眉道:“这书似乎有两个作者。” “你看出来了?”商人正色道,“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玩意实际上是部藏宝图。” “藏宝图?”书生讶异道。 “是啊。”商人喟叹道,“起初我也有些不信,只当是以讹传讹,后来我手底下有个账房先生,闲来无事在家里看这书,看着看着,竟发现是两个人的手笔……我听他说了之后,觉得有趣,就让他把这两人写的东西分开来,抄成两份,份看不懂,另份你猜猜写了什么?” “你别卖关子!”书生连忙道,“快说。” 商人没说话,伸手夺过书,摊在两人之间,然后用手指个字个字的指给他看。书生看第页的时候表情平静,第三页的时候眉头皱起,第十页的时候面色极为凝重。 之后两人对视眼,谁都没有说话。 第份内容很短。 但再短,它也是先帝遗书! 遗书里称孤道寡,道自己将个秘密,与件至宝藏于文字间,欲得这两样东西的人,当寻得天纵之才,以便解读此书…… 商人搓着手,嘿嘿笑道:“请吧,方兄。” 他这番举动,显然是将方姓书生当做了书里写到的天纵之才。 方书生热血上头,不禁涨红了脸,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来,拿出当年十年寒窗考科举的态度,来研究这书,可惜研究来研究去,只能得出跟账房先生样的答案……可要这天之骄子承认自己的脑子也就够当个账房先生,他是决计不肯的,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抬起头来,凝重道:“这是印刷本,我得拿到原本,才能解读出来。” “我也是这样想。”商人笑道,“所以咱们才要赴今天的赏花宴,我听说今天的客人里头,有个人手里头就有美人话本的原籍,到时候或借或买,都得把它拿到手。” 宝马雕车香满路,今日赴宴的人极,有不少人都有着跟商人样的念头,毕竟世上奇人异事那么,个账房先生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其他人都看不出来。 有人想得到先帝的秘密,有人想得到那件天下至宝,至于拿到这两样东西之后,是献给当今圣上献媚邀宠,亦或者是高价卖出,乃至于秘而不宣……那都要看破解此书的人自己的选择了。 但无论作何选择,首先……他们必须看见那本原籍。 于是乔家举办的桂花宴上,桂花园中,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金黄色的桂花纷纷扬扬,犹如场金色的雨,洒在众人肩上杯中,以至于酒水里渗出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来。 树下放着几十张雕花矮几,约莫坐满了半,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瓜果美酒,旁边还有几个京城里有名的头牌姑娘吹拉弹唱,可在座的那群人,对着桂花却无心赏花,对着美酒却无心饮酒,对着美人却无心风月,双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新来的人身上瞧,心等着那个手持原籍的人出现。 唐娇就是在这样的翘首以盼中登场的。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的时候,唐娇心里闪过丝紧张。 眼前不是胭脂镇,他们也不是胭脂茶楼里的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而是群掌握着权利和财富的世家子弟,豪商巨贾,群她只在话本里见过写过的人……她过去从来没想过会跟这种人打交道,而现在,她所要做的,是让这群人接纳她,让她成为他们圈子里的员,并且从这次的主办人乔公子手里得到邀请,以便同他起参加殿试后的那场宴会。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唐娇必须把这些天她学到的东西,统统发挥出来。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唐娇慢步走进门,步步朝乔公子走去。 她走的不急不缓,以便每个人都能看见她,确切的说是看见她身上的衣着打扮。诚如木岐雪所说,每个人都会看人,很人会用穿着的价值来判断个人的价值,所以要迷惑他们,换身衣服就行了。 唐娇身上的衣服是木岐雪选的,上面浓墨重彩,勾勒着富丽牡丹,这花色在京城并不流行,因为般的美人穿不得这样的衣服,尤其是时下流行的那种病美人,不但压不住这件衣裳,反而会沦为衣服的陪衬。 但是穿在唐娇身上,却是恰到好处,不但掩盖了她的缺点,还极大烘托出了她的优点。原本她的容貌过于娇艳,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有些人甚至会觉得她没有正室之相而轻看她,但是这件衣服却硬生生的把她的娇艳拔高成了大气,隐隐之间甚至有牡丹开,群花黯淡之感。 “咦,不对。”名女子跟同伴交头接耳道,“那衣服……好像真是画出来的!” “我看看……这笔法,这色调,该不会是郭大师吧?”同伴惊讶道。 陆陆续续有人看出来了,唐娇身上这件还真是件画衣,但是没人露出鄙夷之色,穷人买不起画衣服,而用花汁在布上画花是回事,齐国最著名,同时已经金盆洗手的丹青大师,在件衣服上作画那是另外回事。 “郭大师不是说已经封笔了吗?” “许是前几年的作品吧。” “颜色这样鲜艳,倒像是刚刚画出来的。” “暴殄天物!这样的传世之作应该画在最好的宣纸上收藏起来,怎能画在件衣服上!若是被雨淋了,被汤洒了,那该怎么办?” 以画为衣是齐国的特色,亦是奢侈的象征。张画可以保存千年,件画衣却放不了久,而且穿来穿去容易污损,之后又不能清洗,只能忍痛丢弃,所以般的豪门至请二流画师,或者那几个贪财的流画师制作画衣,至于请动郭大师这样的国手来制作画衣,那是想都不要想! 于是唐娇没说句话,光靠这件衣服,就让众人记住了她,下次见面的时候,即便他们不记得她的名字,至少会指着她说,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把郭大师的传世牡丹图穿在身上的姑娘…… 而加细心的人,则边喝酒,边开始根据这件衣裳,评估唐娇的财力,人脉,以及她的背景……正如木岐雪所说,般人用眼睛看人,只要你骗过了他的眼睛,他们就会自己欺骗自己的心。 “这就是我刚刚跟大家提到的唐小姐。”乔公子眼中闪过丝惊艳,唐娇是朋友介绍给他的,他只知道对方是原籍的持有者,但之前并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个这样的美人儿,不过现在认识也不迟,指着自己左下首的位置,笑着说,“唐姑娘,坐。” 唐娇依言坐下,有侍女过来询问她要茶还是酒。乔家兼营茶酒生意,无论产自哪里的茶酒,只要她说得出名字,他们就能拿得出来。 “给我壶水。”唐娇反射性的说道,见侍女愣住了,这才补上句,“再来壶碧螺春。” 侍女心里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把她要的东西拿了上来,壶白开水,壶碧螺春。结果唐娇把碧螺春搁置旁,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慢慢喝起来。 旁人觉得她有些古怪,只有几个世家子弟目光闪,想起了个传闻,道是齐国最古老的那几个世家,平时基本上是不喝茶不喝酒的,因为茶酒都有味道,容易被人混进毒药,只有白水无色无味,难以下毒……不过这事终究只是传闻,他们不过是传了两三代的世家,很事情见没见过,都是听说,让他们这些酒色贪杯之辈天天喝白开水,他们也做不到啊。 不过唐娇只喝了小杯白开水,很快就换成了碧螺春,不过她之前的举动已经落进了有心人眼里,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之前那杯白开水是唐娇的本能的选择,是深入骨髓的东西,之后换成碧螺春只是因为客气……于是越是聪明人,越想得,想得深。 没人知道,那是刘老头给唐娇留下的血的教训…… 喝酒喝茶的时候,喝到无数次泻药麻药催吐药等等……使得唐娇本能性的远离这两样东西,只有白开水才能让她有点安全感。 之后不停有人向唐娇敬酒套话,唐娇能答的就答,答不出来的就笑,若没有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画衣,旁人定会觉得她在摆谱,但现在他们不这么觉得,尤其是那几个怀疑她来自古老家族的人,反而觉得她回答这些低贱商人的话,颇有些屈尊降贵…… 何况她话虽少,但是字字精炼,饱含巨大深意。 譬如玉兰坊的商人愁眉苦展的说,宫里的采办本来每年都要从他手里订胭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不订了。 “我听人说,有位娘娘不大喜欢别人跟她用样的胭脂。”唐娇随口说道。 她不喜欢,结果宫里的采办真的顺了她的意,每年只买她的份例,其他人全部停掉。而做出这样得罪人的事情,采办居然还没死,可见这名妃子在宫中的势力之大,党羽之,以及受宠之盛……对方的名字呼之欲出,众人脑子里立刻闪过万贵妃的名字。 玉兰坊的商人愁眉苦展,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有好几个皇家御用商人,万贵妃今天能让采办停了其他妃子的胭脂,明天就能让采办停了妃子们的冬装春装,若是想不出应对之法,他们恐怕要过不好年了。 唐娇将这切都看在眼里,温良辰说今天这场宴会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之前不明白,现在总算看清楚了,在场的每个人看起来像是大商人,以及世家公子,但其实都是些生意上遇到极大困难的商人,以及几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前者垂涎美人话本里的财宝,后者以及背后的长辈则对话本里的秘密感兴趣。 既然他们需要她,那就得顺着她的意思来。 “难得的桂花宴,各位何必愁眉苦脸呢?”唐娇将只檀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美人话本,举在手上,“不如来玩个游戏吧。” 众人对视眼,主办此宴的乔公子问道:“怎么玩?” “不如来玩击鼓传花吧。”唐娇想了想,说,“花落谁家,谁就有炷香的时间来破解话本中的秘密,为防秘密泄露,可以写在纸上给我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乔公子问道:“唐小姐,你怎么确定对方解出来的东西是对是错?” “因为我已知道答案。”唐娇回道。 阵哗然声中,玉兰坊的商人笑道:“我不信,若我老李解开了话本里的秘密,我保证亲手把宝藏挖出来,偷偷发财,绝不张扬!” “不过是堆阿堵物罢了,我没什么兴趣。”唐娇淡淡道,但配合她身上这件可以算是传世之宝的画衣,却充满了说服力,“我只对能够破解此书的天纵之才感兴趣。” 众人再次对视眼,心想这也是有可能的事,不管是古老世家还是新晋贵族,都喜欢玩千金买骨这套,最重要的是……很天纵之才还就吃这套,譬如在场的那几个寒门学子,眼睛里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 “好吧。”众人交流完眼神,最后由乔公子对唐娇说,“那就请唐小姐来主持这场游戏吧。” “好。”唐娇笑着朝个歌女招手,要过她的手鼓,刚要顺手摘下她发髻上的那朵月季花,便听见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哎呀,赶上了赶上了!终于赶上了!”先前在马车上讨论美人话本的商人和书生快步走进园子,边走,边朝乔公子笑道,“乔少,你看我把谁给拉来了!” 说完,他与书生让出身后那人。 那是个风姿隽永的中年男子,因为保养得当,故而看起来像是个稳重的青年,眼角有几条细细笑纹,没有减弱他的风姿,反而使得他显得加温和亲切,他面带微笑的扫视全场,最后,目光 定格在唐娇身上。 唐娇远远看着他。 老实说,她虽然想过两人会有再见的天,不过没想过会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商老板,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哎昨天跟朋友聚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完就开始发烧。。。 脑子里的cpu和存货都烧光了,顿时觉得自己小清新了,都写不出重口味小剧场了。。 t t我去吃药睡了,大家晚安 第41章 自古牡丹真1国色 欲望文 第42章 镜中之花水2中月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2章 镜中之花水2中月 商九宫在京城里面的人面很广,在座之人有半数以上见过他,没见过他的也听过他。于是商九宫路走来,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攀交情,甚至走上前来拉他,想跟他坐起,但都被他巧妙应付了过去。 他的脚不为任何人停留,路走到唐娇对面坐下,展开手里的玉骨纸扇,对她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唐小姐,开始吧。” 唐娇笑而不语,摘下歌女发髻上的那朵月季花,抬手丢给他。 商九宫抬手接过月季花,放在鼻尖下转了转,然后抬眼看着她,目光温柔的就像当初在胭脂茶楼的时候。 那个时候,两人经常块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有时候会叫上其他人块玩,但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手鼓急响,朵花儿抛来抛去,最后落在谁手里,谁就能罚其他人做件事……那会儿大伙都拼了命不让小陆拿到花,因为他会让在座的所有人把钱袋给他,相反,大伙会尽力把花丢给商九宫,因为他会罚在座的所有人都吃碗面,或者碟点心,无论是面还是点心,味道都很好,哪里叫做受罚,分明就是福利。 那时候唐娇只是新人,刚刚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名声没打开,来听她说书的客人并不,跟茶楼里的人也是刚刚认识,对方笑笑闹闹的时候,她只能抱着琵琶在边看着,样子有些拘束。 对这击鼓传花的游戏,她感到很喜欢,因为她那时候能拿到的工钱不,玩这个游戏,可以让她省下笔饭钱。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直到有天,商九宫让她早上早些过来,等她来了以后,把朵花抛给她,然后笑着问:“你早上想吃什么包子?” 唐娇闻言有些懵了,那朵花在指尖转啊转,最后小声说肉包子。 “得花者是你,其余人等悉听差遣。”商九宫长吁短叹声,然后从柜台后面拎出个油纸袋,递到她面前。 油纸袋里有肉包子,青菜包子,蘑菇包子,以及鸡丁包子等等。 中间那朵花抛来抛去,唐娇拿到花的时候,就拿个包子出来分给他吃,商九宫拿到花的时候,同样如此。 那细小而懵懂的爱恋,或许就是在那天诞生的吧,就像朵洁白稚嫩的花。 只可惜,最后谁都没有接住那朵花。 究竟是谁的错,唐娇不想深究,时光不能倒流,枯萎的花无法再生,他们终究背道而驰,踩着那朵花的碎瓣前进。 “那就开始吧!”唐娇闭上眼睛,击响了手中的精巧手鼓。 鼓声时急时缓,花朵传来传去,最后鼓声止,唐娇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拿到花朵的人。 简直就像时光的场恶作剧,花朵在商九宫指尖转动,另只手支着下巴,远远看着唐娇,温和笑道:“得花者是我。” 唐娇将美人话本递给身旁的歌女,让歌女将书捧到商九宫身前。 商九宫接过书,打开看了炷香的时间,然后抬眸笑道:“我心里有了答案,唐小姐,可以到那边的桂花树下单独说吗?” “商老板可以写在纸上,供大家观摩。”唐娇笑道。 “我那笔臭字,可不敢见人。”商九宫笑着摇摇头,“况且这么重要的消息,怎能跟其他人分享,你说对不对?” 唐娇没有吱声,其他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认可了商九宫的话,商人们觉得话本里没有秘密倒还罢了,如果真有秘密,那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就算卖不了好价钱……附和下商九宫这个大商人,总没有坏处。而世家公子们虽然对话本里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但是他们对唐娇很感兴趣,如果能单独相处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觉得商老板此言甚妙。”“我也这样觉得。”“那就这么定了吧……” 于是,在群人的附议声中,商九宫起身走到唐娇身边,风度翩翩的抬手道:“请吧。” 唐娇只得起身,路跟他走到棵桂花树下。 纷纷扬扬的桂花落下,犹如乱金挥洒,为两人的发间衣上点上笔笔金黄色,商九宫在桂花树下,回过头来,目光爱怜:“你瘦了许……这些日子吃了很苦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受苦了吗?”唐娇展开衣袖,把身上那件贵重无比的画衣展示给他看。 之前看到她太过兴奋,商九宫只注意了她的人,没注意她的衣裳,现在仔细看,立刻认出这是郭大师的手笔,忍不住皱皱眉道:“你花了少钱?” “这跟你无关。”唐娇回道,衣服是木岐雪准备的,她也不晓得花了少钱。 商九宫看了看她的发饰耳坠,眉头蹙得紧,深深哎了声,恨铁不成钢道:“你该不会是把你娘留给你的那几件首饰卖了,换了这件衣服吧?你……你怎么能这么傻!” 唐娇简直莫名其妙:“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教训我?” “你真卖了?”商九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卖给谁?哪家当铺?我去替你赎回来!哎,你可真是糊涂,件衣服能穿久?没了那几件首饰,你怎么跟别人证明你的身份?” “慢着!”唐娇目光凝,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你家里的托孤之人。”商九宫又是苦恼又是爱怜的看着她,“带你走的那个人没有跟你说吗?” 问是这样问,但以己度人,商九宫觉得带走唐娇的那个人,是定不会告诉她其他几个托孤者的存在的。 尤其是从玉珠那里得知,对方故意用她来当诱饵,引开公子渊,商九宫便是坚信这点,觉得对方简直居心叵测,根本是打算把其他人排除在外,自己独占唐娇,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让商九宫愤恨不已,决心将唐娇拉到自己身边来。 于是他温言软语道:“娇儿,你年纪小,容易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这不能怪你,怪只能怪某些人没有本事,还来蹉跎你的时光。不过我就不同了……娇儿,我可以帮你出钱出力,助你夺回家业。” 说着说着,他忽然伸出只手,去摸唐娇的脸。 唐娇立刻避开了他的手,警惕的退后步,见此,商九宫只得遗憾的收回手,用极其真诚的目光看着她,郑重其事道:“娇儿,让我给你个承诺,好吗?” 唐娇看着他,最后只问了他句话:“我娘留下来的首饰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你还愿意帮我吗?” 真诚的目光立刻被犹豫取代,商九宫抿着嘴,静静看了她会,最后模棱两可道:“放心,我定帮你把东西找回来。” 找得回来就给她承诺,找不回来就当他今天没说过这话,对吗? 过去她放在心里的那朵花,果然是镜中花,水中月。 “娇儿,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商九宫见她面露嘲讽,不禁皱起眉头,索性端起架子道, “我要付出,总得有所回报。我手里的钱都是血汗钱,总不能拿出来打水漂。” “那好,我们在商言商。”唐娇点了点头,抬头看他,“商老板在我身上下注,当然是想本万利,这我晓得。但我想反问商老板句,如果压我真能本万利,你能下注,为什么别人不能下注?” “虽然本万利,但是风险也很大。”商九宫眯起眼睛。 “投资什么没有风险?”唐娇淡淡道,“想要点风险都不担,何不回家卖地薯?何况卖地薯也有碰见天潮长芽的时候呢。” 商九宫抿着嘴不说话,显然在心底左右权衡。 “对了,刚刚忘记跟你说。”他权衡到半,唐娇忽然笑道,“首饰虽然不在我身上,但已经被我安置在个安全的地方。” 商九宫眉头动,随即苦涩笑:“娇儿,你是在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吗?” “别跟我谈感情,伤钱。”唐娇依然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样的笑容商九宫常常看见,但却从来不曾在唐娇脸上看到过。 心里不禁微微痛,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曾经完完整整的得到过个小女孩的心,可他从来不曾珍惜,因为他手里已经有了太这样的心,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任他记起的时候就把玩片刻,记不起来的时候就抛在边。 等他回头想去捡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那颗心了,可他没有在意,他觉得那颗心定会留在原地等他的。 至于唐娇当初留下的那句话,是度被他当做笑话,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是,你说得对,我现在是配不上你。但我总有天能配得上你的……只是那天,我不会再稀罕你。” 么狂妄而不切实际的句话,却没想到……会在今天变成现实。 “时候不早了,就说到这里吧。”唐娇别过脸,自他身边擦肩而过,“商老板若是有意在我身上投资,日后我必有回报……若不想担此风险,我想,还会有别人对这本万利的生意感兴趣。” 说完,两人错身而过。 自此胭脂茶楼,击鼓传花,油纸袋里的包子,以及那支金步摇……就全部都是过去的事了。 回到座位上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商老板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晓得他在唐娇那吃了苦头,不过究竟是美人话本的苦头还是其他苦头,没人敢问,问了怕他要恼羞成怒,于是并当做看不见,继续击鼓传花。 鼓声止,唐娇睁开眼,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下了车后,就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商九宫背后的小陆,如今依然坐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举起手里的花。 有人不悦的说:“商老板,这应该是你家的下人吧,怎么也敢伸手抢花。” 商九宫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忍不住问他:“小陆,你凑什么热闹?” 小陆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听说里面有宝藏。” 好吧,什么都不用说了,唐娇和商九宫都明白了,只要是涉及到钱的问题,那无论是铜板银锭金子还是冥钞,小陆都会视同仁,金银铜仔细收好,冥钞妥善收好死后再用,宝藏之类的东西不管真假,先挖挖…… 面对这种永不放弃的财迷,唐娇只好带着他重新来到桂花树下,转身,就看见对方用前所未有的热烈目光看着自己,微笑道:“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小陆居然会夸自己,他居然还会笑,唐娇感到毛骨悚然,楞了好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夸衣服,不是夸人……在他眼里,价值连城的画衣比任何美人都要美,至于他的笑容……老实说小陆在数钱的时候都会面带笑容。 唐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咳嗽声道:“小陆,你解出话本里的谜题了?” “解不出。”小陆坦然自若道,“诗词歌赋方面的东西还比不上你。” “那你找我来干嘛?”唐娇气得跳脚。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阳光从花底叶间落下,细碎的金色摇曳在小陆的眼睛里,仿佛有人将笔风情点进那双眼眸里,他看着唐娇,淡淡道:“教你防御刺杀的人是刘老头吧。” 唐娇看着他,不说话。 “他以前是刺客榜上第不假,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小陆道,“他那套防刺杀的方法,也是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最近这十年来刺客联盟日新月异,不但研发出了百种新武器,千种新毒药,还开发出了许许新刺杀方法,涉及到动植物,风力水力等等……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下?” “考虑什么?”唐娇问。 “辞退他吧。”小陆认真的看着唐娇,“刘老头已经退休太久,他那套手法和知识都已经过时了,收费还那么贵,请他不如请我。” “……等等,我头有点晕。”说了半天敢情他是来自荐的,唐娇按着脑袋,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过去的店小二摇身变成了刺客,她时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最后干巴巴道,“你怎么收费?” “可以按时辰收费,也可以包月。”小陆立刻回道。 远远看了席上的商九宫眼,唐娇问道:“我给了你钱,你真跟我走?商九宫你不要了?” “他是主业,你是外快。”小陆仔细跟她解释道,“商老板付了我年的钱,年内我会保障他的生命安全,除此之外,让我做其他事情要另外收费。另外我每天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用来睡觉有点浪费,你要不要雇佣我?我可以先杀掉刘老头证明下自己。” 他说杀刘老头的语气就像杀只鸡样……唐娇开始相信他是真的刺客了。 唐娇想了想,忽然歪着头对他狡黠笑:“年内你会保障他的生命安全,也就是说他的财产安全,情报安全之类的,不包括在内咯?” 小陆深深凝视了唐娇眼,回道:“商老板如果破产了,定会自尽,我不但完不成任务,还拿不到尾款。”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帮她对付商九宫。 “放心,我不想谋夺他的家产。”唐娇勾勾手,“我想委托你另外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看小陆这么萌萌哒就知道了!我病好了嘻嘻嘻!! 然后本关*oss也快要出来了【不是玉珠丫智商不及格,达不到boss线】 来晒晒我最近收集的小妖精们,我离妖精宝贝大师又进步了! 陆拾伍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5 13:21:07 猫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4 15:34:10 花粉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2 22:23:19 陌上花开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1 21:58:28 真的懒人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0 17:21:22 桃子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10 10:07:11 xwywenny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9 23:46:24 凉亘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9 22:52:51 syy5015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9 22:38:42 吃人的喵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9 22:32:32 张夭夭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9 21:55:00 741391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3:59:39 长留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43:16 dominique1226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41:00 延久叶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2:09:36 某珊。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8 21:44:01 何其朵朵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7 09:02:03 咯咯咯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6 23:17:57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3 06:37:54 不是网友是justwe!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达成时间:20140702 23:18:27 字字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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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之花水2中月 欲望文 第43章 戏里戏外谁3是真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3章 戏里戏外谁3是真 这次的赏花会只是段小小的插曲,在大人物的眼里,就像颗小石子丢进水中,荡开圈涟漪。 但实际上,这圈涟漪扩散的比他们想象的远广。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美人话本就已经悄悄的传遍京城,然后销去其他城市,连带着扩散出去的,还有许许的谣言,比如话本里藏有先帝的遗诏,遗诏里已经立了继承人等等…… 风雨欲来,但暂时与唐娇无关。 从赏花会上回来之后,她开始专心等待殿试,乔公子包括另外几个赏花会上的客人已经邀请了她,让她块出席殿试后的茶话会,顺便让那群天之骄子来解读解读话本里的秘密。 将成果禀告给温良辰之后,唐娇顺便说起了另外两件事。 “……我跟小陆达成的协议就是这样。”她面色复杂的问,“另外就是,商九宫真是我家的托孤者?” 温良辰与天机对视眼,然后由天机对她点点头。 得此答复,唐娇面露犹豫之色,虽然她并不想见到商九宫,但不可否认,对方的确有钱有人脉,当时赏花会上的商人们都称他为齐国第商人,如果她真想夺回家产,这样的人应该算得上是份很大的助力。 故而个人喜好先放边,唐娇询问其他人的意见:“怎么办?我要不要跟他谈谈?” 温良辰眼中闪过丝赞许,但很快摇头道:“不用,你先不要动,看商九宫怎么做。” 唐娇懵懵懂懂的点头,然后开始等待商九宫的出现。 他人没有出现,却送来了封情信。 薛涛笺上,笔风流小篆,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唐娇看过之后抖三抖,转手把情信给了温良辰,询问他信中有何深意?温良辰只看了眼,就对她说:“以后他再写情诗,你就不用给我看了,直接给天机。” 话音刚落,天机就像片阴影般浮现在唐娇身后,伸手接过那封信,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当天夜里,商九宫收到回信,他兴冲冲的接过,觉得手感有些不对,结果撕开信封,倒出来堆刀片…… “岂有此理!”商九宫大怒,“这定是温良辰那个小杂种干的!居然敢送我刀片!” 两人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父亲那辈,等到两人长大成了同行之后,就是水深火热,商九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牙切齿,最后来到书桌前,重新写了封情信,然后叫来自己的亲信,千叮咛万嘱咐:“你定要亲手交到唐小姐手里。” 温园的人没有难为他,这封信又顺利送到了唐娇手里。 第二天收到回信的时候,商九宫又倒出来了堆刀片,刀口上还沾了血。 “简直欺人太甚!”商九宫气炸了肺,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怒气,他提笔写了封长长的信让人送去。表面上看起来缠绵悱恻,实际上却在隐晦的责备唐娇,道是当年他帮了她那么,她不但不思回报,还投入别人的怀抱,良心上可还过得去吗? 这次的回信没有放刀片,商九宫不禁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次天机在信纸上撒了药粉,虽然没要商九宫的命,但却让他摸了信的手奇痒难耐。 满城大夫都止不了痒,最后商九宫足够痒了天,右手被他抓得道道血痕,不得不戴上手套出门,马车路驶到温园门口,他被侍女引到温良辰和唐娇面前,也不喝茶,脸悲伤的看着唐娇:“好好好,当年算我瞎了狗眼,才会掏心挖肺的对你好。唐娇,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没饭吃的时候,是谁下面买包子给你吃,你个小姑娘没地方可去,是谁力排众议,留你在胭脂茶楼里说书,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越说越委屈,扯了右手的手套,把那只遍布血痕的手举到唐娇面前。 唐娇刚要说话,温良辰便放下茶盏,朝他懒怠笑:“你口口声声指责别人,你又是怎么回报主公的呢?” 商九宫目光闪。 “你只给了唐娇口饭,就要她回报你座粮仓。”温良辰摇着手里的扇子,懒怠道,“那我可要问你咯,主公给了你少东西,你要我给你笔笔列出来,然后你样样的还吗?” 商九宫深深看他眼,眼角余光扫过唐娇,见先前浮现在她脸上的那点愧疚已经消失了大半,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装作副委屈的模样,重又回到了平时的商九宫,风度翩翩,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我自是不会忘记主公对我家的恩情。”他看着唐娇,眼睛掺了蜜糖样,用种温柔怀念的声音道,“相信大小姐也不会忘记我的好。” “如果商老板愿意助我臂之力,我自然会记得商老板的好。”唐娇终于回过神来,知道他刚刚不是真委屈,而是借题发挥,想要让她感到内疚羞愧。 “娇儿,你既然开了口,我又怎忍心拒绝你。”商九宫立刻按着心口道。 话刚说完,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天机凉凉道:“用敬语。” “……大小姐。”商九宫硬生生的改口,脸上的表情要悲伤有悲伤,笑容要苦有苦,简直是动用脸上每寸肌肉,每条笑纹来向唐娇展示自己心里的委屈与痛苦。 见他这幅做派,天机自不必说了,温良辰也忍不住捂着半边脸,低声骂道:“你这人烦不烦!谈就谈,不谈走!” 商九宫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跟温良辰商量起正事,有关利益分配方面的事情,唐娇听不大懂,直到商九宫离开之后,她转头问温良辰:“他会帮我吗?” “在小事上,他可以是朋友。”温良辰用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淡淡道,“但在大事上,他是个商人。” 无论是之前的情信还是这次的登门造访,都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争取自己在唐娇阵营中的地位……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跟她破镜重圆,这样他的地位便稳固如山了。而今见感情牌没 有用,过去的情分没法用在今天的交易上,以商九宫的商人本性,他只会做件事。 马车自温园门前驶出,车夫照着商九宫的嘱咐,绕着京城转了圈,最后来到宰相府门前。 商九宫下车后,走进宰相府。这次,他将以商人的眼光,来衡量唐娇与玉珠的价值……以及自己能够得到的利益。毕竟在他看来,双方手里都有遗物,只要操作得当,玉珠也未尝不能代替唐娇。 花开两头,各表枝,商九宫走后,唐娇继续留在温良辰身边听课。 “怎么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温良辰忽然放下扇子,开口问道。 唐娇犹豫了下,看着他:“师傅,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她之前直以为自己是京城里的富商之女,后来又觉得自己或许是世家出身,但是上了刘老头的课之后,她不再这么想了,天机擅长各种刺杀之术,他身上甚至随身携带包刑具,里面的针与弯钩都是手工制作的,刘老头说只有精通刑讯的人才能做得出这样的刑具……而这样的人,是她父亲安排的托孤者之。之后是温良辰,他是唐娇生之中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跟她伸手要个舞台。最后是商九宫……他的出现让唐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前高高在上,让她求而不得的男人,现在只能向她不停的诉苦示弱,以求席之地。 唐娇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他做出这样的改变。 唯可能做到这点的,似乎只有她素未蒙面的父亲。 “算算时间,也差不该告诉你了。”温良辰想了想:“不过这件事嘛,我觉得还是让天机来告诉你比较好,毕竟他才是你父亲安排的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虽然明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托孤者,但是唐娇仍然面色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来扭去。 温良辰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马上就要过来接你了……要不这样,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唐娇问道。 “反正你左右都是要问他问题,不如把藏在心里的那些问题并拿出来问他。”温良辰笑道, “比如说,他究竟喜不喜欢你之类的。” “他……他会说吗?”唐娇当然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从来不敢问,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只要你肯配合我,那他定会说的。”温良辰解下腰间别着的那把弯曲匕首,走到唐娇身后,镶嵌着祖母绿红宝石的匕首放在她脖子上,过了会,忽然笑道,“小姑娘,你太过相信你身边的人了。” 大门轰然打开,天机在门前,看着眼前这幕,不由得目光冷。 “是你。”他冷冷看向温良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反悔了。”温良辰用罕见的平淡语气道,“今天看到商九宫,我忽然想起来,你的主子当年选择了商家,舍弃了我温家,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花费这么的精力物力来帮他的女儿?” “……你已经上了这条船。”天机沉声道,“就算现在下船,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温良辰边笑,边将匕首往唐娇脖子上压去,“把她的脑袋送给皇上,切都来得及。” 匕首与皮肤的交界处,片汗毛倒竖,唐娇忍不住心头突突,抬眼看向温良辰,那刻,温良辰也垂眸看她,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像在看个将死之人,柔声道:“徒儿,你我师徒场,你有什么话想说,有什么问题想问,现在说吧,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那刻,唐娇只想说句话,师傅,您入戏太深了…… 四目相接,很久很久,才把直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来:“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今天差点超时了!赶紧发了先! ps家里买了箱红牛,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看。。。从今天开始日个月。。。。。。。。 第43章 戏里戏外谁3是真 欲望文 第44章 吾心安处既4吾家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4章 吾心安处既4吾家 “似乎是从离开胭脂镇开始的吧。”唐娇看着天机,“来到京城以后,我们经常没时间见面,见面了也不能在起,我要忙我的,你要忙你的,我……我最近有点怀念在胭脂镇的时候,虽然只有个小小的房子,虽然只有简单的饭菜,不过那时候我们总是在起的……” 这些话,唐娇平时总是藏在心里,今天借着这个机会,鼓作气说出来,若他面露不快,她便笑着对他说,刚刚都是骗你的,玩个游戏而已,不必当真。 “在胭脂镇的时候,我回头就能看见你。”唐娇落寞笑,“现在,我回头的时候……你总是不在。” 过去总嫌世界太小,装不下野心和梦想。 如今却恨世界太大,让你我咫尺天涯。 “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唐娇叹了口气,低垂眼眸道,“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话本,没有到茶楼里说书,也没有逛过街了……过去我喜欢的东西,样样都放弃了,我……我心里有点害怕,不是害怕训练或者磨难,而是害怕我自己。” 她害怕的是……渐渐改变的自己。 曾经发誓要喜欢辈子的东西,渐渐变成了回忆。 那么曾经发誓要喜欢辈子的人呢? “天机。”唐娇抬起眼眸,酸涩地问道,“你后悔吗?” 从她开始说话开始,天机就直静静地看着她,唐娇知道自己的这番牢骚话会让他感到不快, 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大。当她再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是从噩梦里惊醒了样,却又像是堕进了场深的梦魇中,以至于握着匕首的手居然开始微微发抖。 直以来沉稳寡言,哪怕是最失态的时候,也都保留着丝冷静与自制的天机,从未有刻像今天这样……仿佛被她句话击溃了心底的防线,以至于方寸大乱。 见他这幅模样,接下来的话,唐娇哪里还说得出来?她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于是抬头朝温良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结束这个游戏了。 结果温良辰似笑非笑的看她眼,然后抬头对天机道:“把武器丢掉。” “你!”唐娇楞了,跺脚道,“师傅你玩过头了!” 温良辰没理她,仍旧盯着天机。 天机言不发,松开手,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两声脆响。 “衣服也脱了。”温良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衣服底下藏了些什么。” 天机面无表情的将身上的披风掀下来,丢在地上,然后是腰上那只放满刑具的皮囊,以及些零零碎碎的小暗器,不会儿就在他脚下堆成堆,唐娇眼扫过去,觉得约莫有袋米那么重,也不知道他背着这么东西,是如何身轻如燕的行走的…… “动手吧。”天机看着温良辰,平静的说,“杀她之后,记得把我也杀了。” “噢?”听了这话,温良辰尾音往上勾,挑挑眉道,“这可不像你,你就这样束手就擒?不打算动手了?” “动不动手都样。”天机的目光落在唐娇脖子上的那把匕首上,淡淡道:“在我动手之前,你就已经把她杀了。” “但你至少可以给她报仇啊。”温良辰懒怠笑道。 “杀了你,她又不会活过来。”天机眼中片死灰,慢慢转眸看向唐娇,露出笑容,“至少让我死在你脚边。” “……够了!”唐娇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裂开了,视线渐渐被眼泪模糊,她拼命喊道,“够了够了够了!我不玩了!这个游戏我不玩了!温良辰,把刀子给我放下!” 温良辰恍若未闻,他静静在唐娇身后,目光直直看向天机,良久,放下匕首,在唐娇背上推了把。 唐娇被他推的向前踉跄步,她没有停,干脆接着这踏出的步,快步朝天机跑过去。 天机伸手接住她,自然而然的把她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低垂长睫,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对劲,你很不对劲。”对面,温良辰摸着下巴,目光饶有兴致的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最后嘿然笑,手里的弯曲匕首指着天机,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对唐娇道,“徒弟,你可要小心这个人,为师观其面相,但觉股黑压压的求死之念透体而出……他似乎很想拉着你起死啊。” 天机森然抬头,单手将唐娇挡到身后,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电射般朝他冲去,这次完全不像平日切磋,而是真的要取人性命。 温良辰早有准备,几乎在他俯身的瞬间,他就倒退着冲出窗口,口气纵跃到外头的月季园里,深棕色的卷发在身后飞洒,印着曼陀罗花的袍子迎风猎猎,身披月华,足下飞花,犹如仙人谪入人间。 天机立刻追了出去,犹如猎鹰般飞起跃落,动作干净利落的没有丝累赘,他单膝点地,只手撑在地上,另只手反握匕首,抬起头,目光森冷入骨的看着温良辰。 “怎么?”温良辰回过头来,笑容浮浪,目光深沉,“被我说中了心事,打算杀人灭口吗?” 天机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他只想要他的命。 但他不说,温良辰能说个不停,还句句戳他心窝。 反转匕首,挡住天机的匕首,温良辰借机退后步,步犹如漫步花丛般逃跑,边还不忘回头笑道:“你不说,我来猜……哎呀你这只鹰犬,该不会是爱上自己的女主人了吧?” 天机脚步顿,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崩的声,断了。 “杀了他。”他仿佛听见个人在他耳边说,“杀了他,这个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简直是昏天黑地,以命搏命,唐娇急冲冲的跑到园子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人人带伤,不禁是胳膊肘胸口这种地方,就连咽喉这种致命位置都在流血。 “我错了!”唐娇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天机的腰,哭的撕心裂肺,“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我再也不敢了!” 趁着对方行动受阻,温良辰急忙逃跑,声音远远传来:“时候不早了,大家洗洗睡吧,明天还有许事情要做呢。” 天机本想继续追杀他,但是唐娇抱着他的腰不放,哭得他背上都是泪水,心里疼,终是放心不下,叹了口气,转过脸,有些疲惫的看着她:“我送你回去。” 唐娇哭着应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她的居处,之后唐娇不肯让他走,令侍女送来伤药和温水,亲自替他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天机静静坐在椅子上,看她为自己做这切,良久,忽然问道:“我送你回胭脂镇吧。” 唐娇为他上药的手微微顿,然后继续上药,头也不抬的问他:“你会跟我块回去吗?” 天机沉默了许久,才苦涩道:“我不能。” “那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唐娇低着头,将白纱布圈圈给他裹上,“房子已经卖了,又没有亲人在,仅有的几个朋友……在出了三话本那桩事之后,都怕我,疏远我。” 天机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因为受伤,他已经脱了上衣,古铜色的躯体上缠满白色绷带,有些地方,鲜血晕开如花。 “人性善忘。”他慢慢道,“时间长,他们就会忘了这事。那时候你就可以认识新朋友,继续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看你喜欢的话本,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被迫改变,被迫承担责任,被迫走上条不归路……” 用剪子剪断手里的白纱布,唐娇放下他的胳膊,想了想,又抱回怀里,小巧的脸颊靠在他的胳膊上,想要对他露出笑容,结果却泪眼朦胧起来。 “不要赶我走嘛。”她笑着说,“胭脂镇也没什么好的,书肆里的话本永远就那么几本,想看点新话本不容易,镇子上的人也就那样,我以前没什么朋友,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朋友的……所以我点也不想回去,真的……” 强硬的话句也说不出口,唐娇有种错觉,眼前的他看起来虽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心里某根弦已经崩到极限了,她决不能像平常样强迫他,只能温言软语,面带微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化作滴莹润的珠子,不破不碎,从她眼角滑落。 “你不要赶我走。”她努力笑着,发着抖说,“我已经没有家了,你就是我的家啊……” 天机深深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你我都回不去了。”他在她的耳边说,“那就起走下去吧,不管前面是生是死,是成是败。” 唐娇反手抱着他,忍着眼泪,坚定的点着头。 “你的真实身份是平安公主。”长长呼出口气,天机就维持现在这个姿势,在她耳边说道,“你的亲生父亲乃是先帝仁宗皇帝,被他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叔叔所弑……” 唐娇先是愣,然后静静呆在他的怀里,听他诉说这段历史。比如仁宗皇帝是如何于病榻间定下四个托孤之臣,宰相王家,将军白家,富豪商家,天机的父亲以及周明月;又比如她的叔叔是何等的丧心病狂,不但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还并毒杀了所有王氏宗亲,包括那些怀有身孕的后宫妃子们…… “这条路,很难很难走。”天机平静道,“挡在路中间的是当今天子,你只有把他推倒了,才能继续走下去……” 顿了顿,天机忽然目光冷,嘴唇紧贴唐娇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要小心温良辰。” 作者有话要说:t t是谁说喝红牛会长胡子的,不敢喝了嘤嘤嘤嘤 明天本关*oss就会出来,应该会贴图的【本王爱他啊啊啊 第44章 吾心安处既4吾家 欲望文 第45章 似曾相识燕5归来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5章 似曾相识燕5归来 养心殿前,万贵妃被众宫女拥簇着走来,远远便看见群太医跪在门前,不由得止步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都跪在这里?” 个机灵的小太监忙凑过来说:“娘娘,皇上他又不肯吃药了,您看把大伙急的……” “哎,都是群没用的东西。”万贵妃冷哼声,对捧着药碗的那名太医道,“把药给本宫。” 那名老太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放着药碗的托盘捧到她面前,唉声叹气道:“贵妃娘娘,这已经是最后碗药了,其他的都叫皇上给泼了,您可定要劝皇上吃药啊……” “本宫知道了。”万贵妃端起药碗,走向养心殿。 两名太监低垂着头,给她开了门,万贵妃走进养心殿的那刻,门扉便在她身后吱呀声关闭,除她以外的人,全部都被关在了门外。 养心殿里挂满帐幔,明明是大白天,却显得昏暗无比。 抬眼望去,微微拂动的白色床帐,犹如片浓雾暮霭,里面影影栋栋,显出个男人的影子,侧身坐在床上,右手放在嘴巴下面,低低咳嗽着。 万贵妃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皇上,您顾念顾念自己的身子,把这药吃了吧。” 帐子里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露出张病态苍白的脸,眼睛底下抹青痕,周身弥漫着浓重的病气,但饶是如此,仍旧美的令人*蚀骨,就像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樱花。 他朝万贵妃勾起唇,低沉沙哑的笑道:“你也想逼朕吃药?” 那声音就像蛇的信子样,滑过万贵妃的耳垂,她吞了吞口水,把药碗放在旁,回到床边坐下,讨好的笑道:“皇上不想吃,那就不吃吧……对了,臣妾最近听了许有趣的传闻,皇上,要不要臣妾跟您解解闷?” “挑些有趣的说吧。”当今天子唐棣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万贵妃便捡着有趣的事说,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美人话本身上。 “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说这部话本里面藏了几个秘密,其中个就是先帝的遗嘱。”万贵妃冷笑道,“臣妾是晓得的,有些穷酸写了书,卖不出去,就假借名人的身份,说这书不是自己写的,是孔圣孙子传下来的……可臣妾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敢冒先帝之名,传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消息了!皇上,让臣妾替您传句话下去,把那个写书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吧!” 说完,她秋水般的眼眸便往唐棣脸上转,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刚刚这话是顺着他的性子说的,唐棣是个天生的暴君,他最喜欢看别人流血和流泪,但是有些时候,万贵妃觉得他比暴君还要可怕,因为暴君总是在干坏事,而唐棣偶尔间兴致来了,就会发发善心做做好事……这个时候谁要是怂恿他干坏事,谁就要倒霉。 不过自打他病了,脾气就越来越坏,万贵妃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不会错,哪晓得唐棣阴冷的笑了两声,伸手捏住她的脸,把她引向自己。 “你想让朕高兴吗?”冰冷的,带着股血腥味和淡淡药味的呼吸喷在万贵妃脸上,唐棣苍白病态的面孔近在咫尺。 “当,当然。”万贵妃就像黑猫爪子底下的老鼠,战战兢兢道,“只要是为了陛下,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那就玩场游戏吧。”唐棣笑了,“美人话本……对吧?对方既然说里面有秘密,你就去把里面的秘密挖出来,如果里面真有先帝遗嘱,你就去把人杀了……但没挖出秘密之前,你不许动手。” 这简直荒唐。 为什么要挖出秘密再动手,直接找出作者严刑逼供不就好了吗? 但是荒唐的事情他都做过,比如弑君,比如用无子来威胁白将军…… “怎么?”唐棣忽然紧了紧手,手指在万贵妃脸上抠出了几道红痕,他笑容满面,目光冰冷, “你想惹我不高兴吗?” “……臣妾不敢。”万贵妃泪眼涟涟道。 “好孩子。”唐棣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口,柔情蜜意的说,“情儿,你想要这个皇位吗?” 万贵妃吃了惊,等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情儿,朕没有孩子。”唐棣将她缕鬓发牵到唇角亲了亲,眯起的眼睛里流动着丝鼓励,亦或者是引诱般的光,低沉笑道,“这天底下的人都恨朕,只有你爱着朕,所以等朕死了以后,把这位置送给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首先,你得让朕高兴。” “是……是……”万贵妃浑身是汗,时之间分辨不出他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想到自己有朝日龙袍加身,便不禁恍惚如在梦里。 “去吧,准备下。”唐棣推了她把,将她从梦中惊醒,“明天的殿试,你替朕主持,也不用考核别的,就让那些天之骄子来替你找找美人话本里的秘密。” 万贵妃刚刚醒来,又被这个消息弄懵了,离开养心殿的时候,路魂不守舍,引得旁人忍不住看她两眼。 她走不久,名小太监就在外面传道:“皇上,温先生来了。” “叫他进来。”唐棣说完,名卷发披身,浪荡不羁,疑有异族血统的男子便摇着扇子走进来。 唐棣靠在软枕上,略略松开的襟口,露出片瘦骨嶙嶙,道:“坐。” 来人立刻拉过椅子坐下,因为你若不坐,或者坐迟了的话,唐棣就会砍掉你的腿,让你在轮椅上坐辈子。 “怎么?”唐棣问道,“那个找你推杯换盏论叛徒的家伙,还没发觉你就是叛徒?” “发现了又怎样?”温良辰懒怠笑,“当时他只列出了五个杯子……而我却是第六个杯子。” 唐棣拊掌而笑:“那人的运气真不好。” “是啊。”温良辰也忍不住无奈的笑道,“就像他没料到我早已投靠陛下样,我也没料到他会带着公主来找我。” 所以谈不上什么背叛,打从开始,他们就是各为其主,怪只怪天机来得太迟,那时候的他早已经是唐棣的幕僚,君既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我那个小侄女学得怎么样了?”唐棣又问道。 “她学得很快,很好。”温良辰轻轻摇了摇头,“但还不够好。” 唐娇的第个老师是木岐雪,如果她能学到对方半成的功夫,就该看得出来他跟他们不是路人。 “回去跟木岐雪和老刺客说,他们如果教不好,就让位给能教得好的人。”唐棣二话不说,把所有责任都栽到两个老师身上。 他这番做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个叔叔有溺爱唐娇呢。 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若他真想培养唐娇,甚至于让位给她,都只需要句话就够了。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令温良辰写了部美人话本,把唐娇推上了风尖浪口。 部话本能将人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嘛?这话连温良辰自己都不信,莫说部裹着风月小说皮的假遗嘱,就算是道真遗嘱又能怎样?这个天下早就是唐棣的天下了,个手里没有兵,朝廷里没有人的弱质少女,凭什么取代他? 陛下,您究竟是要捧她,还是要害她,亦或者……根本只是想在死前大闹场,把全天下都戏耍番? 温良辰心事重重,嘴上却道:“我会把这话转达给木岐雪和刘老的。” 刘老这个死刑犯自不必说,木岐雪是教坊司最红的官妓,专门伺候达官贵人知晓了太官场上的秘密,若非有唐棣的旨意,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教坊司……而今个死里逃生,个脱了苦海,若不想打回原形,只怕是要豁出命去教导唐娇了。 “嗯。”唐棣淡淡应了声,垂下的睫毛底下片阴影,“你也不要光说她的好处,她有什么缺点吗?” 温良辰将扇子在脑袋上碰了碰,无奈笑道:“她最大的缺点……恐怕就是太过喜欢个人了。”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温良辰出门前给唐娇放了个假,如今她换下身昂贵衣饰,穿着简简单单的粉襦裙,头上斜插朵杏花簪,穿着打扮的就像在胭脂镇时样,娇俏可爱,宜喜宜嗔,拉着天机的手,带他在街上乱逛。 到京城就忙得不可开交,这还是他们头回逛街呢。 唐娇手里有温良辰塞给她的零花钱,她偷偷看了眼天机,然后低头想着:“他最近心情不好,我得想办法让他开心些。” 只是天机性子冷淡,无论是路上的小吃点心,还是杂耍幻术,他概不感兴趣,直到不经意间看见唐娇脸上的担心之色,才猛然醒悟过来,努力压下心头的忧虑,挤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道:“你去玩吧,不用在意我。” 唐娇不想他担心,于是眼角弯弯,指着前面的光明寺说:“咱们去里头抽根签吧。” 现下光明寺人不,唐娇抽了签之后,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找到了解签的大和尚,几步跑上前去,笑着说:“师傅,帮我解解这签,我要算姻缘。” 然后,两只手同时伸向大和尚。 唐娇楞了下,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 而那个男子也转头看着她,身姿容颜之清冷,犹披冰霜雪露。 “似曾相识燕归来。”大和尚念完,有些稀奇的看着他两,“你们两个的签是样的,要块解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叔叔没找到合适的图,嘤嘤,过几天再贴吧。 ps之前被问到美人话本是不是大长篇。。其实不是的啊,到了这里剧情已经过半了,之后大概10章就结束之了~【话说谜题其实都解的差不了吧。。。 红牛兑水喝应该不会长胡子吧。。。 第45章 似曾相识燕5归来 欲望文 第46章 金榜题名泣6如雨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6章 金榜题名泣6如雨 唐娇与那人四目相接,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名戴着锥帽的白衣少女匆匆跑来,帽沿落下的白纱遮住了她的脸,可是唐娇仍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熟悉。 注意到唐娇正在打量她,那白衣少女显得慌乱,抱着那人的胳膊,匆匆将他拉走。 而唐娇身后,天机亦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兜帽拉得极低,将面孔整个隐藏在阴影下头,伸手拉住唐娇,便朝另个方向走去。 匆匆见,匆匆而别,唐娇并未将这次邂逅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架子上的贡果吸引住了。 只见间宝殿前搭着个台子,上面放着几个盘子,里头零零散散放着几只水果,有几个人正在台子前,其中个询问僧人:“这贡果真能拿走?” 僧人笑着解释:“这些贡果是今日用来赠与有缘人的,已受佛主开光,具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要男得男,要女得女等功效……” ……师傅,以前卖大力金刚丸的吧,口号都没变过啊。 不过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唐娇跑上前去,打算拿个回家尝尝,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假花献佛送给天机,如果天机不要,那就便宜温师傅了…… 前头那几人听了僧人的话,便人手个,分了好些果子走,最后留下个苹果,唐娇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伸手去拿苹果,不想只手从她身后伸出,胳膊长,手也长,楞是抢在她前头,把那只苹果夺了去。 唐娇大怒,转头看着那人,柳眉倒竖:“怎么又是你!” 白衣公子转过头来,清冷的眸子往她身上扫,犹如片风雪扫过她的面颊。 不等他回话,黑白两道身影就蹦了出来,其快,狠,准,就像黑白无常勾魂似的,个拉住唐娇,个拉住白衣公子,飞快的朝两边撤退。 唐娇被天机拉着跑下石阶,终于觉出不对,疑惑的问:“怎么,你们认识啊?” “嗯。”天机含糊的应了声,“稍微有点过节。” “我现在跟他也有过节了!”唐娇同仇敌忾道,“他居然虎口夺食!” 个苹果罢了,天机转身就给她买了大堆糖人蜜饯点心吃。 唐娇愤恨的咬着糖人,她倒不是心疼个苹果,她就是恨对方老是跳出来搅局,如果没有他搅局,她这会早跟天机算完了姻缘,说不定已经在某棵小树下,你口我口的吃苹果了…… 这事还没完,唐娇和天机刚刚出了寺门没久,就听见轰隆声,抬头看,只见天空乌云翻卷,渐渐落下雨来。 “你等我下,我去买把伞!”唐娇说完,朝寺院对面的小摊子跑去。 摊主见她跑来,笑着举起手里的油纸伞:“姑娘来得正好,就剩把了。” 唐娇右手还拿着装蜜饯的油纸袋,另只手连忙伸进袖子里淘钱,结果钱袋刚拿出来,就看见道银色的抛物线从她身边掠过,锭碎银落在摊子上,摊主见了那银子,手里的伞立刻转了个向,笑着说:“公子来得正好,就剩把了。” 唐娇回头,果又见着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怒道:“公子可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对方淡淡扫了她眼,便撑开油纸伞,转身离开了,走不远,便见先前那白衣女子钻进他伞下,两人犹如璧人般消失在雨中。 留下唐娇指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气得手抖。 天机走到她身后,左手抬起,黑色披风就像片漆黑羽翼般,挡在她的头顶。 “似曾相识燕归来……”唐娇看着那人的背影,跺脚道,“我看是似曾相识仇人来!” “怎么?”天机忽然问,“你很讨厌他吗?” “当然!”唐娇想到自己本来可以跟天机你口我口的吃苹果,现在却只能沦落到淋成落汤鸡样的回家,就忍不住气打处来,迁怒道,“那谁啊!简直面目可憎,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罪无可恕……” 她口气把公子渊骂得狗血淋头,天机听了,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愉悦起来。 “以后有机会,把这些话当面说给他听。”他又有些含糊的说,“我猜他的表情定会很精彩……” “不,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唐娇说完,将自己往他怀里缩了缩。 雨下得越来越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往日色彩鲜明,行人接踵的街道忽然间变得陌生起来,就仿佛往日看惯了的浓墨重彩工笔画,忽然间换成了张清淡悠远的山水画。 唐娇藏在天机的披风底下,因为要顾忌她的缘故,天机特意放慢了脚步,而察觉到这点,唐娇的步伐开始越来越慢,因为今天结束后,又不知道要等久才能起出来玩。 “下次还有机会。”天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低声说,“现在该回去了,免得着凉了。” “嗯。”唐娇闷闷的回了声,拿出油纸袋里的蜜饯吃了起来,吃了几个,拿个喂到天机嘴里,天机安静的俯首,从她手里叼走蜜饯。 又喂了几个,唐娇觉得手指头黏黏的,于是伸进雨里,借着雨水洗了洗,然后拢了拢手指头,低声抱怨了句:“好黏……好难受。” 天机喉咙忽然滚动了下,然后脸平静的说:“大小姐,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唐娇抬头看他。 “请把手伸过来些。”他说。 唐娇依言照做,然后见他俯首垂眸,轻轻咬住了她的手指头。 唐娇哆嗦了下,反射性的要收回手,却被天机扣住了手腕,用张平静淡漠的面孔,舔舐她指头上残留的淡红色蜜饯。 “不……不用这么做啦!”唐娇连耳朵都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受!我可以回去洗的!” “没关系。”天机含着她的手指,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很甜。” “你喜欢吃蜜饯?”唐娇觉得自己掌握到了条重要讯息。 其实天机对食物并没什么特别喜好,能吃饱,能够迅速补充体力就行。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决定了,他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蜜饯。 “嗯。”于是他回答得理直气壮,真诚无比,“我喜欢吃蜜饯。” 唐娇决定回去以后立刻开始学习做蜜饯,如果学不会,那就每天携带十包八包蜜饯……又因为得到了这么宝贵的讯息,她甚至都不大恨那个面目可憎的白衣男子了,下次有机会见面,她就骂他面目可憎,无法无天,丧心病狂,把罪无可恕去掉吧。 只是唐娇没想到,他两居然这么快就再会了。 第二天乃是殿试,新晋进士们策马游街后,便要奔赴琼林宴,这之后是闲不下来,人人都是各家宴会上的座上宾。 乔公子本身就是新科进士,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第三天的时候就举办了场宴会,宴请诸位未来的同僚,虽然没能将所有人请来,但至少请到了三分之,且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皆在席上,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可等唐娇妆容浓重,前来赴宴的时候,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宴是好宴,乔公子本就有钱,宴请的又是自己将来在官场上的助力,自然舍得花钱,地点设在状元酒楼的第五层,席面是提前三天让大厨开始整的,莫说是现下的时令菜,便是不合时令的鱼虾蟹也令人用快船送来,新鲜入味的端上了桌,加上乔公子家里是做茶酒生意的,也不用店家准备,自己带了酒来,拔开盖子,女儿红的香气就飘满了整间雅阁。 酒楼老板抽了抽鼻子,嘟囔声:“这起码得是八十年的好酒了吧……”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风景也是好风景,凭栏远望,放眼望去,可将半个京城都收入眼底。 只是……宴上的那些人有些不对头啊。 但见群男子坐在席间,半在唉声叹气,半在借酒消愁,还有几个情绪太过激动,喝酒喝到半,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唐娇在门口,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地方。 里面不是新科进士,而是落榜的那批人吧? “唐小姐。”乔公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朝外面努努嘴,“咱们出去说话。” 唐娇同他走到楼梯口,他边叹气,边朝她拱手:“对不住,今天还是请回吧,美人话本的事……今天实在不宜提起。” 唐娇眼皮子跳,笑着说:“我好不容易来这趟,乔公子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乔公子言不发,只是朝她拱拱手,然后退了回去。 留下唐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楼梯口直犯愁。 这时候楼下响起脚步声,唐娇低头看,只见两名男子正往楼上走。 不巧,这两人她都认得。 走在前头那个白衣男子,是她几天前在光明寺结识的仇家,两人不但有解签之仇,夺果之仇,还有抢伞之仇。 对方抬头见了她,也微微愣,但仍旧没搭理她,当她是楼道口装饰的盆花似的,司空见惯,自她身边擦肩而过。 倒是他身后那名白衣少年,抬头见了唐娇,立刻放慢脚步,不会就落在了前面那青年的后面。 临进宴会大门之前,白衣青年转过头来,用副教训的口气,对少年淡淡道:“早点结束,别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 唐娇深吸口气,正要反唇相讥,少年便转过头来,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唐姑娘,好久不见。” 唐娇只好先跟他打招呼,转过头来,娇嗔笑:“暮少爷,恭喜你金榜题名,三元及第啊。”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每天喂他十包八包蜜饯。。。后来天机就患上了糖尿病【大雾 可怜的公子渊本来戏份很的,可惜他是跟玉珠打包出场的,所以大家不想看见玉珠=切除玉珠戏份=戏份里的公子渊起去后台吃饭盒=吃着吃着。。。。就没他什么事了,好虐,我现在开始认真考虑要不干脆给他正式发个饭盒算了 第46章 金榜题名泣6如雨 欲望文 第47章 承君一诺情7难说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7章 承君一诺情7难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暮蟾宫问道,边问,边用眼角余光四搜寻天机的身影。 “本是来参加宴会的,但不知怎地,突然间被主办人请了出来。”唐娇将美人话本卷成筒,抵在唇前,幽幽叹了口气。 暮蟾宫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册美人话本上,目光闪,笑道:“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噢?”唐娇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这个。”暮蟾宫伸手指着她手里的美人话本。 唐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挑了挑眉,笑着说:“噢,这部是美人话本的初稿,是我机缘巧合从个旧书商手里买到的,今天带过来,本是想让诸位天之骄子们帮忙解读二的……” “不用再给我们看了。”暮蟾宫脸上流露出无奈的微笑,“实不相瞒,这就是我们的殿试考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昨日上午,因为殿试时间推再推,故而被迫直滞留在京城的士子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在了保和殿上,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最终等来的却不是皇上,而是万贵妃。 满头珠光宝气,身环佩叮当,万贵妃在众宫人的拥簇下,路走到龙椅前,然后被左右太监搀扶着坐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告诉他们:“陛下病重,今日的殿试就由本宫来主持。” 句话惊起轩然大波,士子们不禁议论纷纷,性子刚直些的已经骂出声来。众人殿试是为了成为天子门生,而不是为了成为她万贵妃的门生,这让史书如何记载他们?万贵妃爱穿石榴裙,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人戏称他们这批人为石榴裙门生? 而万贵妃出的考题是羞辱他们。 什么时候……风月话本也能登大雅之堂,成为殿试的考题了? “当时有几个人都哭出来了。”暮蟾宫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差点哭了出来。十年寒窗苦读,最后却被人这般羞辱。” “后来怎么样了?”唐娇问道。 “还能怎样?”暮蟾宫无奈的笑道,“敢直接顶撞万贵妃的人,都被她唤人叉了出去,虽然没死,但却永世不得参加科举。” 对读书人来说,这惩罚比杀了他们还狠。 “她真敢这么做?”唐娇不禁感到疑惑,虽然在京城的日子,她少少有听过这位万贵妃的事,浣衣局宫女出身,之后因美貌获宠,步登天成为贵妃,数年来专宠后宫,风光无限,但直到现在,她才隐隐约约体会到万贵妃有受宠,在后妃不得干政的情况下,她能主持殿试,并随心所愿的处置士子,不怕言官们的抨击,所凭借的……完全就只有皇帝的宠爱了。 “贵妃娘娘的心思,我怎猜得到。”暮蟾宫不想深说此事,于是话音转,继续拐到美人话本上,“但事已至此,我们没有太的选择。若是留下来,日后还有向皇上申诉的机会,若是被叉出去,日后恐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那话本解开了?”唐娇问。 “嗯,解开了。”暮蟾宫的笑容略显苦涩。 实际上,整部美人话本的谜题都是他个人解开的。 第个秘密,是错字字谜。文里共有四十个错字,把那四十个错字挑出来,就能连成段正确无误的话,大意是先帝血脉并未断绝,民间还藏有名公主。 第二个秘密,采用了通体回文的手法,将整本书倒过来读,就会得到篇骈文,大意是为了帮助这名公主复位,先帝临终前选择了五名托孤之臣。 实际上还有第三个秘密,但是暮蟾宫默默将那个秘密藏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而其他发现第三个秘密的人,也选择缄默不语,最后交到万贵妃手里的就只有两个秘密。 万贵妃极为高兴,明面上赞他天纵之才,言语间却又委婉表示他识时务。 暮蟾宫苦笑不已,在场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夸他还好,她这般直白露骨的夸他,反叫旁人看轻他,觉得他在趋炎附势,媚上邀宠。 “满纸荒唐,皆是谣言。”万贵妃问计于他,“卿家觉得,本宫该怎么根除这些谣言呢?” 暮蟾宫被她句卿家吓得差点转身就跑,等听清楚了她的问题,差点就想直接弃考。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危险,个不留神,当年焚书坑儒之事只怕又要在齐国重演,到那时候,万贵妃固然是罪魁祸首,暮蟾宫也得跟着她遗臭万年。 进退维谷间,暮蟾宫只能给出个不痛不痒的答案:“此书作者已死年,不宜小题大做,只需朝廷下道命令,禁售禁买即可。” 万贵妃明显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但暮蟾宫哪里肯干?他都已经开始后悔刚刚第个出来了……故而万贵妃朝他使眼色,他就装瞎,万贵妃嗯哼声,他就装聋。 最后万贵妃不得不弃了他,让其他人上来献策。 只不过因为喜他姿容清俊,又是第个出来支持她的,故而到最后,依旧点暮蟾宫为状元,也算全了他三元及第的梦想…… 但对暮蟾宫而言,这种形同施舍的状元头衔,他宁可不要。 这也是他不愿参加聚会的原因,如今这状元身份非但没能给他带来荣耀,反而使他染上了身腥,宴会上,性直高洁的士子们总是避开他说话,而投靠万贵妃的士子们虽然接纳了他,但是言语之间总有些酸溜溜的,似在嫉妒他得了万贵妃的宠爱……可这宠爱他点也不想要啊! 抑郁之时,却正好碰上了唐娇,看她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应该是投靠了母族的亲戚……世家大族自有自的规矩,无论是嫡出的小姐还是亲戚家的小姐,身边总不能跟个男人,所以那个跟踪狂应该是不在她身边了吧…… 确定这点之后,暮蟾宫温柔笑道:“唐姑娘,你最近可得小心些。” 事态变化太快,唐娇已经有些胆战心惊,听了他这话,加小心翼翼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万贵妃很快就要彻查源头了。”暮蟾宫指了指她手里的美人话本,“你手里有美人话本的初稿,偏还叫许人知道了……这下可不好办了啊。” “我是从旧书商手里买来的啊……”唐娇苦笑道。 “若能抓到旧书商还好,若是抓不到,那就只能抓你顶缸了。”暮蟾宫叹息声,继续危言耸听道,“在平安县的时候,我还可以把你从牢房里捞出来,免你吃苦,现在嘛……” 唐娇抱着美人话本,咬着下唇,开始奋力思考若是自己进去了,温良辰肯不肯出钱把自己赎出来,不!他必须来赎!这个馊主意就是他出的,没事弄什么美人话本啊,部风月话本能把她扶上皇位么?她反驳他还不听……待出了事,他得对她负责!负全责! 暮蟾宫在旁,看她苦恼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的抑郁居然消散了大半,宛若晴空映雪般舒坦了起来。 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就是喜欢看她为难的模样,只要她不高兴,他就高兴了,只要她哭出来,他万般烦恼都会消失无终。奇怪的是换个人就没有这样的效果,必须得是她……他才有弄哭她,然后舔去她眼泪的冲动。 “你也别指望家人能将你赎出来。”暮蟾宫的笑容越来越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可怕,“既然万贵妃下了令,那么没人敢为了钱放你。” “我只是个买书人,她难道能把所有买书的人都坑杀了吗?”见他又把自己当犯人审,唐娇忍不住反驳起来,就像在平安县时样。 她这幅嬉笑怒骂模样,让慕蟾宫感到十分怀念,因为分别而产生的陌生,却因她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他人怎能跟你比,你手里可是初稿。”他笑着指着唐娇道,“这下你惨咯,旦出事,就要连累身边的人。” “……我回头就把书给烧了!”唐娇怒瞪着他,“没证据,谁能抓我……等等,这本身就是没影的事,你怎么说得越来越起劲了?” 暮蟾宫扑哧声,笑了起来。 平时总是戴在脸上的微笑面具忽然间脱落下来,露出面具底下真正的笑容,也许并不温柔,也许有些过分张扬,但却非常美丽,尤其是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直瞅着唐娇的脸笑,就仿佛天下之大,她就是最美的风景。 唐娇楞了楞,然后觉得他在笑话自己,登时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暮蟾宫顿时觉得有些可惜,大庭广众之下,他弄哭她已够令人侧目,别提替她拭泪,亦或者轻轻舔去那滴泪珠,还是在平安县的时候好,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到这里,暮蟾宫又不大乐意让她哭了,以免旁人也来分享自己的乐趣,于是极温柔的低下头,对她说:“我跟你说笑的,你别当真。” 唐娇警惕的看着他,这人会风会雨,他究竟想干嘛? “如果真出了事,你让人来找我。”暮蟾宫弯弯眼眸,笑着说,“我会帮你的。” “……你说真的?”唐娇加警惕的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嗯。”暮蟾宫笑着拉过她的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放她手里:“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什么都行。” 玉质细腻,触手生凉,唐娇看着掌心的鲤鱼玉佩,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楼下片嘈杂声,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快来快来,听说朝廷抓住美人话本里的那个前朝公主了,正要凌迟处死呢!” 唐娇与暮蟾宫对视眼。 然后哐的声,大门打开,参加宴会的那帮士子急急的从里面跑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白衣青年赫然是公子渊。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发朋友圈秀玉佩:这是朋友送的。 小陆:少钱 商老板:娇儿~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啊~~ 温良辰:哈哈哈哈定情信物吗【顺手给天机转了108次】 天机:……【边磨刀边喃喃自语杀杀杀】 明天玉珠就shi了啊=。=反正万贵妃出来了嘛 第47章 承君一诺情7难说 欲望文 第48章 往日情成今8日仇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8章 往日情成今8日仇 法场上,片人山人海,众人赶集似的挤成片。 玉珠跪在刽子手脚边,披头散发,瑟瑟发抖。 身后,监刑官宣布罪行:“犯妇周玉珠,假冒前朝公主,四处坑蒙拐骗,借助话本,造谣生事……” 唐娇与暮蟾宫赶到法场的时候,正赶上这幕。 “……大逆不道,罪无可恕,判凌迟示众!” 玉珠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她仰起头,犹如待宰的羔羊般,朝刽子手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娇这才发现,她的舌头被人剪了。 两名学徒将她绑在柱上,刽子手开始擦拭手里的刀子,手法熟练,神情麻木,并不因为犯人的身份贵贱而产生丝毫情绪波动。 玉珠转而朝学徒们示好,向监刑官流泪,向下面的百姓求助,最后,整个人在原地楞了楞,然后朝着个方向拼命挣扎,从胸膛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呜呜声。 唐娇心惊胆战了会,然后慢慢转头,看着身边的白衣青年。 公子渊侧身而立,静静望着柱子上的玉珠,眼中无悲无喜,无忧无伤,只有片空寂雪原。 雪,是不会有温度的。 名士子看着看着,觉得奇怪,不禁开口问道:“王兄,你认得她吗?” “不认得。”公子渊极淡定的回道,轻描淡写的姿态犹如在说个陌生人。 唐娇在他身边听得背后生凉。 她已经认出了他们两个。 前日在光明寺里,大雨倾盆,他撑伞为她遮风避雨……那个形貌令她有些眼熟的白衣少女,想必就是玉珠了。 她看向法场,刽子手已经片下了第块肉,手法利落的就像片鱼鳞样。 鲜血横流,玉珠瞪大眼睛,张着缺了舌头的嘴,朝公子渊发出凄厉的叫声。 唐娇背上已经出了冷汗,她看着玉珠,感到侥幸也感到悲凉,如果当初她遇见的不是天机,如果她在来京的路上遇到了公子渊,现在绑在柱子上被人削骨剃肉的人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上面的公主是真是假。”名士子忽然叹气道。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另名士子道,“还记得美人话本吗?万贵妃要釜底抽薪,我原本以为她要把作者从坟里拖出来鞭尸,亦或者把贩书商抓起来烧死,哪知道她狠,直接把公主弄死了。” “是啊,公主死,美人话本里的所有秘密就都成了笑话。”士子无奈道,“连辅佐对象都没有了,就算先帝有留下宝藏和托孤之臣,又有什么用?” 唐娇原先不明白的地方,听过他们的谈话之后,就都明白了。 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这方法的确做到了根除源头。之后再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是公主,想必也会落得跟玉珠样的下场,不管是真是假,全部当做冒牌货凌迟处死。万贵妃正在用这种血腥手段告诉大家,前朝的统治者已经作古了,现在能够做主的人是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公子渊,想必已经投靠了万贵妃。而玉珠……就是他献上去的投名状。 刑台上惨叫声连连,玉珠昏死过去好几次,又被人用冷水浇醒,原先充满祈求的眼珠子只余下恨,狠狠黏在公子渊身上,恨不能在他身上咬出个洞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对她说的话。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很很次机会……但你什么都不肯学。” 这是她的错吗?是他告诉她,她是公主。既然是公主,哪里还需要学那样的东西,她又不想当什么中兴之主,代女王,只想找个人嫁了,然后每日过着呼奴唤婢,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所以她不是不肯学,是不需要学啊。 “我可以忍受你的愚蠢,可以忍受你的不学无术,可以忍受你的爱慕虚荣,但我无法忍受你的背叛……你跟商九宫走得太近了,每每谈话,居然还要我退避三舍。” 她是迫不得已的啊!商九宫知道她太秘密,所以她必须讨好他!何况公子渊虽然待她不错,但总是冷冰冰的,哪有商老板知冷暖识情趣,早知道他会这样待她,她早该选择商老板,反正商老板也能给她好日子过。 “我又不是只有你个选择,比起你这蠢物,我宁可选择跟万贵妃合作。” 啧啧啧,还敢说她背叛,他这不也是背叛了她吗?早知如此,她早该听商老板的话的。怪只怪她认人不清,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她就算要死,也不会让他好过,于是她告诉了他真相,告诉他……自己其实姓王,压根就不是什么公主,真正的公主是她姐姐,现在早就嫁给县令家的公子当小妾了,说不定现在正跪在地上给大妇奉茶呢…… “鸠占鹊巢……你是罪人。识人不清……我也是罪人。” 她没有罪!她落得如今这幅田地,说白了都是唐娇不好,是她攀附了县令家的公子,然后诱他出手害死了父亲和大伯他们,若非如此,母亲和自己就不会连夜出逃,也就不会遇到匪徒,母亲不会死,而她……她绝不要死,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公堂上,就说出真相,告诉所有人,她是王玉珠,她介村姑跟这件事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人是唐娇,要死的人是唐娇! “我会恕罪,你……也必须恕罪。” 她没有罪没有罪没有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痛恨与愤怒的眼泪夺眶而出,玉珠望着公子渊,望着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曾经度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死到临头她才发现……对方喜欢的其实是“公主”。 这个“公主”甚至不是唐娇,而是他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个完美形象。 而他之所以会抛弃她,不过是因为她跟他脑子里幻想的“公主”越来越不符罢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完全符合他想象的女人!她做不到,唐娇也做不到,她被他亲手剪掉舌头,断了求生的希望,唐娇总有天也会被他背叛……不,她现在反而不希望唐娇死了,因为唐娇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个能帮她复仇的人!比起唐娇,她希望看见公子渊死! 想到这里,玉珠渐渐涣散的目光聚拢起来,从公子渊身上,慢慢移到他身后的唐娇身上,嘴巴开开合合的,似乎要对她说什么话。 唐娇身上冷汗直冒,隔得太远,她压根看不清玉珠要对她说什么,只是这血淋淋的场面让她有些想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转过头去,用力挤出人群,但附近人太,她力气又小,挤了半天也挤不动。 “起走吧。”暮蟾宫到她身前,神色莫测的看了她眼,然后伸手环过她的肩,护着她挤出人群。 唐娇被他看得心头突突,心想糟糕,她刚刚怎么忘了还有他在,完蛋了,估摸着这位大少爷又要开始审讯她了…… 暮蟾宫也不是什么孔武有力的人,病也才刚刚好,等两人挤出人群,他已经出了身汗,还微微有些喘,扶着膝盖歇了好会,才回头对唐娇道:“我会读唇语。” “嗯?”唐娇正要开口跟他告别,闻言愣。 “我知道王玉珠要跟你说什么。”他指着处无人巷弄,对唐娇温柔笑道,“陪我走走吧。” 他不但晓得玉珠要说什么,还准确的说出了她的名字……王玉珠,而非监刑官嘴里说的周玉珠。 唐娇这才想起来,这位大少爷似乎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如今对方拿出花样百出的本事,邀她至巷弄里叙,她拿什么来拒绝他? “请吧。”唐娇只得有气无力的说。 两人就像街上无数对小情人样,肩并肩的踱进巷里。 巷弄无人,只有爬山虎覆满整张老墙,风过,吹得绿叶哗啦作响。 伴着那悦耳声响,暮蟾宫忽然打开扇子,遮住唐娇和自己的脸,柔软的嘴唇凑在她耳边,呢喃般问道:“真正的公主是你吧。” 说完,他直起腰来,边扇着扇子,边眯着眼对唐娇笑。 唐娇脸色难看的望着他,无论她回答是或不是,他都会继续问下去,无论她说真话还是假话,最后都会透露些消息……暮蟾宫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平安县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对付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说话。 暮蟾宫虽然喜欢看她哭的样子,但不喜欢看她脸敌意的模样,于是没撑久,就主动开口道:“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唐娇回道。 暮蟾宫用扇子敲敲手心,有意无意道:“有些人认为王玉珠死了,美人话本就结束了,但在我看来却恰恰相反,她死了……美人话本才能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这么晚了,剩下的份明天写吧。因为有玉珠,写的时候好烦恼啊她还不死啊还不死啊。。。。。终于死了,掉落珍惜道具:公子渊的攻略本x1 第48章 往日情成今8日仇 欲望文 第49章 番外攻略话4本 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 第49章 番外攻略话4本 番外 与正文无关的平行世界里。 某日唐娇在佛前参拜。 “女帝之路太难走了。”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请神赐予我力量!” 啪的声,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砸在她的头上。 唐娇哎哟哎哟的摸着脑袋,低头看,发现地上躺着本新话本,封皮上写着——恃宠而娇之攻略话本。 唐娇充满疑惑的将之捡了起来,翻开第页,上面写着小陆攻略……这什么玩意?好奇心使然,唐娇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看着看着,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喂。”个淡然如水的声音从她对面响起,唐娇抬头,就看见小陆在她对面,面具歪戴在脑袋边上,凤眼眯得细长,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情书,“商老板给你的。” 唐娇握着手里的攻略话本,心想反正大家都很闲,不如试试看吧。 “小陆。”她照着攻略话本说道,“我想用两倍的薪酬来雇佣你。” 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小陆瞬间动容,他神色极为复杂的看着唐娇,半晌,叹了口气,酸涩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现在已经是商老板的人了。” “我可以帮你付违约金。”唐娇立刻觉得有意思了,继续按照攻略话本来。 小陆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艰难的摇摇头。 “杀亦有道。”小陆道,“虽然我很喜欢钱……但我不能背叛我的雇主。” “没关系。”唐娇背过身去,迅速翻了下攻略话本,“我可以等你……下次,你定要选择我。” 小陆面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道:“还是两倍价么?” “嗯。”唐娇背对着他,点点头。 小陆歪着脑袋看她很久,然后将面具扣下来,遮住自己的表情,低声道:“真是搞不懂你,便宜的刺客有那么……你就定非我不可么……” 噗噗啊——唐娇忍不住笑场了。 不过还好,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小陆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商九宫的情书放在地上,无人问津。 唐娇把地上的情书捡起来,平时她都是直接把这玩意送给天机,然后让他回赠堆刀片的,不过今天她有了别的选择……将攻略话本翻翻翻,直接跳过小陆篇,紧跟在后头的就是商九宫篇。 上面罗列着众攻略方法,唐娇翻到了书信篇,然后给商九宫寄了封回信。 信上只有简单行字——婚前协议。 商九宫接到回信激动的不能自已,跑到宗祠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感叹道:“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你们终于显灵了吗?我们商家飞黄腾达的时机到了吗?放心吧,我绝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然后他连续几个晚上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长桌两边坐着他的心腹幕僚,商业精英们,群人拼命在婚前协议上面增增减减,务必要给出份令公主满意的聘礼,但同时也要为自己与后代争取到足够的好处……三天三夜之后,群人差点啥尽人亡,商九宫抱着词典厚的婚前协议走出小黑屋,二话没说倒在地上睡了过去,梦中露出幸福的微笑,浑不知唐娇已经将攻略本翻到第三部分。 暮蟾宫攻略本。 看过几个攻略方法之后,唐娇跑到菜市场买了颗洋葱,剥得满手洋葱味之后,才跑到暮蟾宫家里敲门拜访。 因为最近天气不好,暮蟾宫又病了。 水墨画白绫帐子内,他身白衣,低声咳嗽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表哥他没有为难你吧?” 唐娇伸手摸了摸眼睛,立刻涕泪如雨。 暮蟾宫立刻心跳如鼓:“你怎么哭了?” “我眼睛进沙子了。”洋葱太辣,唐娇已经止不住泪了。 “你坐过来些。”暮蟾宫温柔道,“我帮你吹吹。” 唐娇坐到床沿边上,掀开帐子,半个身子探进帐内,仰着脸,泪眼汪汪的看着暮蟾宫:“快帮我吹吹。” “……嗯。”暮蟾宫将嘴唇凑过去,轻轻吹了吹她的眼睛,“好了没有?” “没有。”唐娇说。 “那你再靠过来些。”暮蟾宫低沉道。 唐娇靠得近了些,他吹着吹着,嘴唇就贴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下。 两个人都被对方吓了跳,随后只强有力的胳膊抓住唐娇的后领,将她从帐子里拎了出来。 “你这不三不四的女人,不要随便接近我表弟。”公子渊冷冷道。 愚蠢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攻略话本已经将你的弱点写得明明白白了!唐娇伸手入怀,将老妈留给她的那对耳环掏出来,迅速别在耳朵上,然后抬头看他,怒道:“大胆奴才!居然敢这样对待本宫!” 公子渊愣了愣,嚣张的气焰居然平息了下来:“你是……” 唐娇直接把攻略话本掏出来,翻到自己身世那页给他看,上面全方位各角度引用各种证据和图例表明了她的身份,其严密性和科学性令人无法质疑。 “公主……”公子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看了看唐娇,又看了看暮蟾宫,沉声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等两人说话,他已经抬手按住额头,低低道:“不,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都不能放手了……” 唐娇隐约觉得不对,她突然想起刚刚貌似在攻略本上看到过个警告,上面写着:请专心对待攻略对象,如果选择两名以上的攻略对象,则有定几率进入黑化路线以及鬼畜路线……具体情况请跪求作者赐予黑化攻略话本。 糟糕,玩脱了怎么办? 就在唐娇心惊胆战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大喊:“走水了!” 火光冲天,攻略不攻略的事情先丢边,三人急忙逃生。唐娇刚冲出门,就被个男子抱在怀里,几个走位就混进人群,直到离开宰相府,他才拉下兜帽,侧脸看向唐娇:“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 唐娇的小心肝砰砰乱跳,小心翼翼的牵住他的手指,撒娇样的摇了摇:“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月光倾洒,攻略话本落在她身后,被风呼啦呼啦吹到最后页。 天机篇:神附送给你的,不需要攻略,他直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某日的脑洞,论如何把个正经文变成个恋爱的世界。。。干脆写成另外篇文吧 ps第二卷没写好,变态不够变态了,美人话本也没怎么发飙,最重要的是男主戏份怎么那么少啊。。。。我决定推倒重修,从34开始内容会变动,预计2天后修完吧,咬手帕,请大家不要抛弃我,把我放在收藏夹里等我下下吧! 第49章 番外攻略话4本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