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倾城》 何以倾城第1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作者:满纸荒言【完结】 第一章 陌生的女人 檐雨如注,玉阶如洗。 雷雨轰鸣不止,苍劲的冷风猝不及防灌入室内,“呼”的扑开了虚掩着的窗。 夜色越陷越深。 令人奇怪的是,隐隐远处传来缓缓的走路声。倾倒的大雨中,踩过落叶的暗哑,孤燕盘踞在树梢,阴暗逼仄的的走廊,有着惴惴不安的突兀。 屋内有着女子细碎的声响,忽然就停下了。 “既然来了,何必站在门口。”屋内传来懒懒略带黏着的男声。 江湖上的人说,“一剑倾城”叶倾城是个怪人,他曾言只要有人能找到他所想要的东西,他便可以帮任何人完成他的愿望。只是叶倾城行踪飘渺,时而正坐芙蓉楼,倚楼浅斟,一把舞的狠绝毒辣的倾城剑悬于酒楼之上,昭告天下,他叶倾城就在这里。只是常常的时间,他的悄无行踪会让你甚至会怀疑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找到了,至今也没有人能够拿出叶倾城所想要的东西,他也只是微微的笑着并不说出他想要的究竟为何物。最后的最后,酒楼的说书人都会说,你们以为他是谁,他可是一剑倾城叶倾城,是自十年前江湖第一剑落梅剑郇莲死后,唯一一个能够毫发无损的在一炷香之内走完少林十八铜人阵之人,求他做事自是比登天还要难。 只是此二人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叶倾城素来张扬,喜欢铺成,一身华服,喜好不定,于是善恶也随时在变化,而郇莲稳重冷言,雷厉风行,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十年前,在琼崖顶与魔教二护法斗了三天三夜,最终被打下山崖,自此亡命。 一剑倾城,叶倾城。 当郇黎走进叶倾城的屋内,一枚暗器叱咤而过,穿过她的碎发,定在了门上。 凌乱的被褥,还没消散尽的温度,敞开的后门,一抹罗色从后门外飘走,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女人。叶倾城此刻已离开床榻,躺在镂空雕花的长椅上。 叶倾城看着郇黎,看她缓缓的走进来,蜡烛的灯芯被吹得惶惶移动,映照在郇黎的身上,那走路时的姿态,神态,此时即便的叶倾城,他也镇住了,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身姿了。 多少年了,他最后一次见到这身姿的人,那女子红衣黑发,低垂双目,泪光盈在眼眶,只那一个神情,婷婷颦颦盈盈。只是,她是从他的床上离开的。 此刻叶倾城看着郇黎,身姿清瘦如菊,粗麻布衣,檀香端庄,低眉顺目,仔细看郇黎却是姿色平庸,一点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美的女人,一点都不像,那个女人,静若莲华,展若凤翔,叶倾城轻轻的低喃着。 “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片刻失神后,叶倾城习惯性的说话时微微蹙眉,当然在外人眼里,这叫苦笑。 郇黎正要说话,叶倾城先一刻打断了她,“不过,姑娘,能否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叶倾城还不至于沦落到阿猫阿狗都能找到栖身之处吧。” “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呢。”女子开口。声音也不像她,叶倾城再一次否定了想法。 “那大老远前来,姑娘所谓何事。” “我叫郇黎,此次前来是想拜托叶大侠帮我一个忙。”说罢,郇黎做了个揖。 “大侠就免了,我本非善类,人尽皆知。不过,我的规矩,你可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郇黎说此话的时候,一双幽目细细地看着叶倾城,这一刻连叶倾城都有半分的错觉,这个女人,或许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渐渐她微微低头,神色隐没在重重的睫毛下。复而,她又说,隐约带了一丝低沉的倦意,“叶大侠能相信我一次吗,我会将你想要的给你。” “那好,你现在就把我想要的东西拿出来,之后我自然不会食言。” “现在我没有,但是,以后我一定会补给你。”郇黎顿了顿,有些微微的局促。 “我如何信你?”叶倾城将水缎般的长发束起,走到了郇黎面前,微微抬起她的下颚,“恩?” “我只能说,请你相信我。”郇黎轻轻撇开了目光,那一刻在她的目光中叶倾城看到了,悲戚。 叶倾城复而松手却马上紧紧的扣住郇黎的脖子,说,“你有什么目的,你认识我?”那一刻,叶倾城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狠绝,果然,想要这种人怜香惜玉,还远得很。 “不认识,我……”郇黎似乎被掐的不能出声,气息急促,整张脸开始微微泛红。 “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近似威胁的口气,咄咄逼人。 “郇黎,叶倾城,我说了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能帮我个忙,我一定会给你。请你相信我。”郇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后身体开始有轻微的痉挛,不能呼吸,似乎就真的要死了。 “至少你现在没有,我如何相信你将来会有。”叶倾城说完,不见女子回应,看来是已经晕厥过去,女子紧紧拉着他的手的双手也渐渐垂了下去。 窗外,雷雨不知何时停了,繁星绵延浩瀚。寒竹于门外,姿态高傲,色泽苍翠。 ※ ※ ※※ ※ ※ 郇黎醒来,正是早春三月。 三月天的微风,细细穿过额前的碎发。其实她本不是什么二八芳龄的旖旎绚丽的少女了,按道理说也不该如此矫情,不过此刻还是感叹了下,那些包裹在阳光融融金色中的世界。 “醒了就快点起来。” 一抬眼,着实吓了一跳,叶倾城负手立于窗边,声音端的是暗暗的隐忍,听不出感情。 但是,郇黎似乎很是了解的接了下去,“你答应了?” “我就赌一次吧,郇小姐。我量你也没这个胆子来和我玩游戏。”倦倦的口气,却势在必得,仿佛天塌下来也震不住他叶倾城。 郇黎的眼神黯黯,心思涓涓的在心中流转。 之后,起身,恭敬地在叶倾城身后叩了一拜,虽说这女人衣着样貌不过尔尔,家教礼仪确是到位的很。 叶倾城凝眸看去,郇黎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到真是像极了那人。 此皆后话,不甚了了。 第二章 魔刀再现 “说罢,即是要找人,你要找的是谁?” 叶倾城,本就天性懒散,本想着先出门逛逛,可是郇黎却不似寻常女子,看到胭脂水粉,玲珑玩意,似乎没有一点趣味,反到是一直跟着他,在身后问他,“何事启程。”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叶倾城也失了逛街的趣味。大白天的一少妇年纪的女子跟在他的身后,别人已是走走停停指指画画了,在看那女子一副神情忧郁却隐忍端庄的样子,活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娘子,倒是他不好做人了。 “母亲。”郇黎说。 “母亲?你的母亲?” “是我的母亲。” “你准备如何去寻?” “我知道最后看到母亲在哪里。” “哪里。” “安陆。” “一个隐没在江湖很久的小镇了。”叶倾城缓缓说着,声音却如骤雨前的浓雾,越来越沉。 “你可以说的直接点,曾经被魔教血洗的镇子。”郇黎说。 “看来你知道的挺多的。” “要找母亲,当然要做点功课。”郇黎深色温婉,柔情深处却似藏着湖心一畔的一览春光。 有时候,到底是谁更看不懂谁呢,叶倾城暗暗思忖着。事实就是,这个女人呈现给他的样子就是她一心想寻找她的母亲,但是叶倾城仗剑江湖数十年,隐隐的错觉却是此女子的心思并不会如此简单。 但是郇黎此人看起来又是如此无害,仿若出身名门的贵妇,不沾胭脂俗粉的习气,几许婉转回头,也独有风韵上的眼波。却,倒是叫他看不懂了。 安陆本就是死镇,说其为死镇,是因为自五年前魔教的魔刀血洗后,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镇子,那些执拗的驻扎在原地的人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见过了生离死别,也就对生命的气息在无所谓了。 所以踏入安陆闻到的第一声气息,便是黄泉的味道。 本已入夜,几家零星的亮着烛火,却都没有映出人影。 肃杀。夜色深不见底。 前方隐约有堆散不开的人群,散不开的人群,没错,只有死人堆。 人堆旁,一个老妪,推着小车,走到他们面前,老妪说不上面容狰狞,却也不是什么和蔼可亲,只是面无表情,问了句,“买糖糕么?” “不了,姥姥,我们想找客栈。”叶倾城扯着一脸夸张的微笑,却藏着隐隐的戒备,郇黎心中暗暗的叹着。 老妪干枯的手,指甲都残破着,指了指后边。 残旧的风幡在呼啸而来的瑟瑟南风中撕扯着。 “悦来客栈” “我们不住客栈。”郇黎说着,却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那我们这是……” “去拜访下裘伯。” 走进客栈,客栈内的灯火很是灰暗,随着松动的木质的楼梯被踩踏的声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朽,摸着扶手,慢慢走下来。 看到叶倾城的那一刻,那老朽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叶倾城,问郇黎。 “黎儿,他……” “裘伯,这是我朋友,我们回来顺便来看看你。” 老朽又盯着叶倾城看了一还,叹了口气,说“罢,来了就喝酒吧。” 那晚,老朽说了很多关于这个小镇曾经的事情,关于曾经的繁华,关于魔教,教主的魔刀。关于现在。那些执着着死去亡灵的驻守着的人们,大多都是老人。 当然,叶倾城最吃惊的是,郇黎竟然会喝酒,并且酒量一点不差。 离开了客栈,郇黎带叶倾城去了一个宅院,她说,曾经她和妈妈就住在这里。那是一个久远的院落,门匾上的“郇宅”,笔峰温润,不愠不火,却暗藏濮水,倒是很像他的剑法。郇黎说,这是母亲的题匾。 院落里似乎是很久没人打理,老槐树下倚着一把剑,叶倾城走过去,执起剑,上面挂着块白玉,有主人名字的刻字,可是年代久远,已经被磨平了。 执剑出鞘,剑身似乎是常年没有浴血,但是那蜿蜒的碎齿似乎能看出它曾经的故事。 “进来吧。”郇黎在里面唤他。 屋内充斥着粉尘的颗粒,只有简单的床。其余的,只有书架,皆是陈列的剑谱。 “你也会舞剑?”叶倾城随意翻着那些剑谱,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剑谱上到各个门派宗家弟子的御用剑法下到三教九流的野路子全部都有收纳。 “不会,这些是父亲留下的。”郇黎将桌上和椅子上的粉尘稍微擦拭了下,说“我们要在这住,不过这里只有一张床。” “那你的父亲呢?”叶倾城追问道,虽然郇黎似乎并不想说。 “死了。”郇黎似乎很平淡的说出了一件本该令人悲伤的事。 不过人总有自己的秘密和过去,叶倾城与郇黎萍水相逢,自然也不打算去了解这种事情,只是眼下一张床,让他们如何是好。 “虽然我是喜欢享受的人,但是毕竟你是女子。我睡地铺吧。”叶倾城虽然喜欢奢华,喜欢荣华富贵,但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还没有一剑倾城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曾在江畔的断桥下,睡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对叶倾城来说,是磨难,没有家,没有亲人,甚至在夜雨倾盆的晚上,他无处可去的裹着草席躺在断桥下。那时候,叶倾城就对自己说,他绝对不要做个好人,但是他要过上最一流的生活。 但是,这个镇子太死寂了,叶倾城总有种莫名的忧心。他点燃烛火,对准备入睡的郇黎说,“我去外面看看,你先睡吧。” 他松开门闸,瑟瑟冷风就破门而入,呼啸声此起彼伏。却听见身后郇黎轻声唤他。 “叶倾城。” 叶倾城回头看着她,询问的目光。 “当心点。”不止叶倾城,郇黎也察觉出了这个小镇的异样,毕竟她曾经生活在这里。 叶倾城又露出那惯性的笑容,没有说什么,走了。 是夜,风雨飘摇,万物萧条。 叶倾城心中想着,似乎碰到郇黎之后,狂风大作这个词经常出现在他的身边。 习武之人,总有着些莫须有的敏锐,于是在小镇的边界树林中,叶倾城看到了茹血的刀。血红色的刀柄映照着散乱的发丝,修罗的微笑。 那一夜之后。 魔刀再现。 小镇中像是应了五年前的光景,即使只是剩下一些形如槁枯的老朽,死人堆的数目,依旧在增加。 魔教教主的魔刀,再次降临这个被诅咒了的小镇。 人,渐渐的在死。生气,渐渐在湮没。 魔刀再现,本该人心惶惶。可是镇上甚至连报丧的人都没有,古怪的镇子,古怪的人。 第二日,叶倾城便问过郇黎,魔刀重现小镇,如果她惧怕,他们可以先离开小镇。 郇黎只是淡淡的说,“没关系,找到母亲才是最要紧的,并且有倾城一剑在身边,我还担心什么。” 叶倾城则一笑,说“万一我也打不过他呢。” “你打得过他。” “何以见得。” 郇黎说“因为你要替我找到母亲,我们怎么会败在这种地方呢。” 郇黎是个很正常的女子,循规蹈矩,话不多,却能正中要点,只是难免自己给自己的规矩做的多了点,多少有些拘泥于陈旧的框架。并且偏执,母亲的就必须是好的,优秀的,独一无二的,旁人所不能及的。若问他母亲是谁,她却只说,普通人,不值钱。 其实本来以他的脾气,对这种事也没有十足的兴趣,他只要最后让郇黎交出他所想要的东西,一切也就完结了。 郇黎望着外面九曲的回廊,一夜风雨,朱兰微湿,挂着湿润的雨露,似乎是昨夜狂风大作的见证。她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拉出抽屉,一股酒香满溢而出,叶倾城转过头,微微抬目,说,“我叶倾城十年来从没有超过三日没有软玉温香,美酒佳肴,这可是犯了我叶倾城的戒条,郇黎,你可知你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如果你不给我许诺我的东西。”叶倾城惯性的笑容中出现了一丝杀意。 郇黎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温柔乡,英雄冢。”郇黎回答,“执剑之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杂念。” “这些倒是谁告诉你的?”叶倾城问道。 “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你母亲是谁?” “说了,叶大侠你也不会认识的。” “到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说的话。” 叶倾城白衣铺展,立于窗前,双目凝视着远方,似乎是在遥想一些过往。 片刻后,转过身,叶倾城缓缓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老了,总是想一些过去没用的事,想着想着,人就懒了。” 郇黎只是低着头,听着,片刻,她说,“那叶大侠还记得我的请求吗,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的母亲失踪多久了。”叶倾城问道。 “五年。” “为什么你五年后才想到去寻她?” “因为我曾一度以为她死了,但是最近我才发现,母亲,”郇黎顿了顿,似乎是缓了缓气,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情,“没有死,她还活着。” “你如何得知,她还活着。” “因为她是我母亲。”郇黎很认真地说着。 叶倾城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郇姑娘,我真的没有很多时间陪你玩。”说完,叶倾城缓缓握住了剑柄,似是耐心已经被磨砺到了尽头。 郇黎感受到了叶倾城的杀意,紧紧的攥着双手。她在害怕,却最终平复了心绪,双眸隐约的湿意如涓涓的水流,落下,在脸上划出一条条蜿蜒的纹路,她像是在允诺一个生命的诞生亦或是消亡,说“叶大侠,你觉得我有骗你的资本吗,哪怕是一点点,你觉得我有吗?” 叶倾城沉默了,每当郇黎露出如此的神情,便像极了那人。发髻一丝不苟,累累云鬓,硕硕朱玉。 松开手中的剑,叶倾城的感情在声音中速度蒸发,最后变成了平静的湖泊,冷冷掺着寒霜。 “我已经两次想拔剑了,第三次,”他顿了顿,“没有第三次。” 郇黎缓缓喘了口气,说道,“叶大侠,我们可以继续吗?” 叶倾城点了点头,说,“你的母亲怎么失踪的。” “就在魔教屠镇的那天晚上,母亲失踪了,然后大堆尸体被抛尸荒郊,被豺狼叼走了,我以为母亲也在那一晚被……”说道此处,郇黎似乎情绪有些激动,轻轻的抽泣了起来,用手绢遮掩着嘴,轻的似乎只剩下了嘤嘤之声,这一点叶倾城一直很欣赏,任何情况下,都不失大家闺秀的礼仪与教养,不似一些村妇,一旦情绪时空,便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叶倾城对郇黎的母亲增添了几分好奇,是一个怎样的母亲,才可以教养出如此端庄的女儿。 叶倾城必定是温柔乡里多年打滚的人,对女人还是有一些天性的怜香惜玉的,特别是如此对他胃口的女人。其实江湖人都知道,他叶倾城就好良家妇女这一口,越是端庄的越能挑起他的兴致。而记忆中那个女人,永远端坐在本该横卧的贵妃榻上,永远将一只手搭在塌旁的曙色木雕桌子上,而另一只手则轻轻覆盖在腿上。 叶倾城把郇黎拉到床边,让她坐下,郇黎坐下,将手放在大腿上,静静的停止了哽咽。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找到魔教的人,不就能问出你母亲的下落了吗?你既然说你母亲没死,那她自然是被魔教的人带走的,不是吗?” “是的。”郇黎轻轻的附和道。 叶倾城嘴角悄然出现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说,“那现在魔教重现,岂不是正和我意。” 说罢,叶倾城转身便准备离开。 郇黎连忙叫住他“虽然叶大侠武功盖世,但是也请不要莽撞行事,毕竟对方是杀人成性的魔教。” 叶倾城笑意愈深,他说“我只是去找你的裘老伯喝喝酒。” 看到他离开,郇黎马上擦了擦眼角,跟了出去。 第三章 随云公子 小镇上又来了一群人,其实是一个人,其余都是他的下人。世人唤他“随云公子”。 此刻,一行人正在裘伯的“悦来客栈”休憩。 郇黎和叶倾城进入客栈的时候,郇黎就看到了那一群人。叶倾城今天梳起了一贯肆意置于肩后的水缎般的长发,郇黎有些呆呆的看着叶倾城,叶倾城回过头来,颇有兴致的看了还有些呆滞的郇黎,说,“郇姑娘今日怎么总看着我。” “难道没有人说过叶大侠你长得很英气吗?”说完郇黎才觉得自己犯了错,竟然对一个男子说出这样不矜持的话,顿时两边脸颊染上了红霞。 叶倾城看她如此局促,便来了调侃的兴致,却也注意到了另外一群人。 郇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几个下人装扮模样人的中间,坐着一个华服公子,虽然面容略显苍白,却也英气逼人。 周围的仆人似是和那公子说了些什么,那位公子也做了一些回应。然后,一个仆人装扮的人过来和郇黎还有叶倾城说,“我们公子说,在这荒郊野岭的小镇,碰到也是缘分,请两位过去坐坐。” 郇黎还没有作答,叶倾城便径直走了过去,急忙的,郇黎也跟了上去。 坐下之后,郇黎才发现,这位“随云公子”右眼下有一颗朱砂泪痣。 这位公子的神情却是一直让郇黎寻思着,似乎生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悲伤。不是人对小镇多日来屠杀所展现出来的悲伤,更像是天神对苦难人民的悲悯。 天暗云低,日淡无光,潮湿的寒气推着拥着的往客栈里灌。 “随云公子”身边的下人似是要帮自家公子加衣,被他挥挥手拿下去了。 叶倾城一直若有所思,倒是“随云公子”先开口了,“两位也是沿路经过的吗?” 语气如他的姿态神情一样,像一阵风就能捅破的纸,在瑟瑟南风中显得如此轻薄。 “我以为如此排场除了天下第一公子随云公子便找不出其他人了,果然我没猜错最后还是随云公子。” 郇黎心想,叶倾城一向讲究铺张排场,但是因为要和我来这荒郊野地所以就简装而行,现在看到人家依旧大排场的一路行过,一定是心理不高兴了。 郇黎虽然心理寻思着,却也不能表现出来,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过奖了,要说排场,谁能比得上您呢。” “哦?随云公子知我是何人?”叶倾城只是轻轻睨了一眼。 “我不认得叶倾城,至少我认得这把倾城剑。” 叶倾城笑了笑,当然在外人看来这是苦笑,只有相处了一段时日的郇黎才知道,这只是代表,他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随云公子这是在夸我吗?” “叶大侠比我年长数岁,年少成名,从小就听说倾城剑的名号,耳濡目染,以至于我对叶大侠一直很敬仰,今日,总算能感受到那凌厉的剑气。” 随云公子如此称赞叶倾城,叶倾城却不回应,仿佛没有听到,迎面而来的冷风,劲道苍劲,刹那间吹散了他梳起的长发。 见到片刻的冷场,郇黎只好微微的笑着说,“随云公子却也是年少有为,一看变是心存善念之人。” “姑娘太客气,唤我秀璟就可以了。” 一花一世界独存,一沙一王国独落,万千萤火万千眼眸,善却只有一种颜色。那日,郇黎觉得秀璟的眼中透着一股哀伤的善良,却异常的不真实。 “秀璟……不知,您来安陆是……做什么呢?”郇黎觉得问别人的私事,并不礼貌,却依旧问了。 “魔刀再现,公子自然是担心这里的百姓,想来铲除魔教余孽。”秀璟身边的下人开口道。 随后双方都沉默了。 夜色搅着烛火染上了小镇,窗外点点萤火闪烁。郇黎以为那是夜晚的萤火,刚想伸手去捕捉,被秀璟的手抓住。不似他的面容,至少郇黎觉得秀璟的气力一定比她大,很多。 “这些是往生者,是曾经死去的人或者妖,他们在寻找恒河的入口,不要触碰他们,你轻易的一个动作,都可能毁了他们。”秀璟说。 “魑魅魍魉,何必宽恕。”叶倾城望着那些灼灼萤火,眼神轻蔑。 三千世界妖媚横生,善恶殊途人妖沉浮。 “也许这条河便是传说中的恒河也说不定,那条流向阴间的河流。”郇黎走出客栈,来到门前的一条布满萤火的河流边,流水喘喘不安的翻搅着。 步履处流魂无数,回首处慈悲罔顾。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七魂六魄这种东西,他胡言乱语,你又何必和他一起疯魔。”叶倾城不知何时站在了郇黎的身后。 “我相信这些流魂都是曾经被魔教所屠杀是亡故之人。他们不甘心,所以一直流窜在这里,等待能为伸张正义的人来为他们解脱,”郇黎双手对掌,像是在祈祷。 “软弱的人喜欢寻找借口责怪上天的不公,由此可见,郇姑娘,你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叶大侠,那你觉得随云公子是弱者吗?”郇黎似乎并不赞同叶倾城,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你觉得他是善人吗?”叶倾城时常笑,可是他现在没有笑。郇黎看不清他的神情。 “漫天流萤,原来黄泉的感觉如此静谧。”郇黎说完,渐渐闭上双眼。 远处,秀璟正看着郇黎,一双闪着琉璃般色泽的双目继而平静如死水。 厌倦了黄泉的静谧,又不习惯人间的压抑,却是该何去何从? 郇黎觉得秀璟并不像书中说的那种男子,温柔如阳光般的色泽,郇黎觉得秀璟公子是门外的紫竹,高贵却又疏离,隐隐有着一些人掺不透的神秘。 夜深了之后,郇黎离开了那条布满流萤的河流,小镇又是一片死寂。 郇黎告别了秀璟回到了宅院。 叶倾城早已回来。 叶倾城也有一种孤傲的气质,这种气质带有一种独特的作用,那就是他不停的提醒着你,不要靠近他,不管是碧落黄泉,倾城剑在,他一个人就是一个王国。这骄狂亦或冷漠却不知能叫谁收获了去。 郇黎道了一个揖,说“叶大侠,你这是要?” “找到魔教的人,就能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了,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对么?” “是的,母亲的失踪,一定和魔教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你跟我走吧。”叶倾城将剑插入剑柄,起身离开。 “去哪?”郇黎被惊了一下,“你的意思,你找到魔教的人了?” “客栈。” 客栈?郇黎又被惊了一下,难道魔教今晚会现身客栈?来不及细想,郇黎匆匆跟了出去。 郇黎明白,叶倾城此人,一意孤行,逆水行舟,却总能活成一段明澈。 两人行了一段夜路。 快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叶倾城放慢了脚步,郇黎才刚刚好赶上他,忽然抿嘴一笑。 叶倾城并没有看她,依旧目视前方,问她,“笑什么。” 郇黎被不想被他看到,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微红了脸颊说道“我本以为叶倾城即使是饮下癫狂都不会斟酌,没想到此刻却也小心了起来。” “我大你近十岁,你却对我直呼其名,郇姑娘的礼节似乎退步了。” 郇黎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也就不敢再多言。 “我只是看你似乎追的很吃力。”叶倾城说完走进了客栈。 裘伯看到郇黎进来,原本无表情的面容稍稍出现了一丝喜色。招呼着他们坐下来,搬出了几坛陈年老酒,三个碗。 先给郇黎斟满,郇黎的酒量却是很好,也没有推拒,裘伯继续给叶倾城斟,却被挡住了手。 叶倾城说,“我不喝酒。” “江湖之人,竟然有不喝酒的。”裘伯很惊讶。 郇黎也很好奇,却碍于礼节不能多问别人的私事。 “年少时的一些成年旧事了,不值一提。”叶倾城并不想多说,裘伯便也没问下去。 “今天来了很多人,安陆很久没那么热闹了,自从郇大侠离开后。”裘伯开口道。 “郇莲?”叶倾城问。 “难得会有叶大侠兴趣的事。”郇黎手掩了下嘴角,轻轻一笑。 “我年纪大了,自然只对老一辈的事知晓了。你说的可是落梅剑郇莲?” “是的,江湖第一剑落梅剑的主人,江湖人人皆知的英雄,曾经手刃了魔教二护法,不过也和他们同归于尽了。”裘伯道。 轻哼一声,叶倾城似乎并不削这样的人物。 人们往往喜欢赞美英雄连同他的愚蠢。 “负伤情况下,追赶魔教二位护法,以一敌二,如果他不做这样不明智的事,那是他的智慧,却被万人唾弃,如果他去做这件不明智的事,那是愚蠢,却被万人敬仰。不过以为他的为人,必定是会去做这件事”叶倾城缓缓的又说道,口气听不出是轻视亦或是责备,却如同诉说以为老朋友一般。 裘伯没有言语,静静的喝下了碗中的酒。 “裘老伯,你为什么驻留在这里。”郇黎问道,这也是一直在心中的疑问。 “我全家被魔教屠杀了,我……” “想报仇?”叶倾城打断了裘伯的话。 郇黎听到之后,安慰裘伯道,“裘伯,叶大侠说,魔教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今晚或许可以帮你报仇雪恨。” 六道轮回三千浮屠,终是要因果循环,听到郇黎的话,河流上的荧光似乎隐隐的闪烁的更耀眼了。 裘伯愣了一下,说道,“这样,甚好。不知道叶大侠打算如何对付。” 叶倾城抽出半截剑柄中的倾城剑,剑身的箔光冷漠闪烁,像一朵致命的冷焰火。 裘伯惊讶的看着剑身,说道,“倾城剑!?你是叶倾城!” 第四章 一剑倾城 叶倾城不语,裘伯又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付他们。” 叶倾城只说了简短的两个词,“现在。” 一瞬间剑光闪烁,人间灯火万千,燃遍整个山河,却从没见过如此的色泽,倾城剑的色泽。那闪烁的犹如冷焰火,倒映出人们红尘的颠簸,胶着的心事。越是璀璨的光芒,越能摧残人心。 叶倾城反手将剑一挑,裘伯的面皮被扯了下来,那是一个年进不惑的男子,却不是裘伯。 郇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裘伯从桌子下抽出一把猩红的刀,两人便立马胶着了起来。 郇黎看不真切,却只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裘伯说,“你怎么发现的。” “忘了吗,我们来的第一个夜晚。” 裘伯大笑,“好小子,没想到我五年来唯一一次现出真身就被你看到了。” “五年来唯一一次?”郇黎惊觉不对,“难道最近镇上的魔刀重现,居民的不停死亡,不都是你干的吗?” “我说了,我那次只是为了让魔刀茹血,我只杀了一个人,其他的与我无关,不知道是谁在江湖上传出的谣言,说魔教重现。” “怎么会……”郇黎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魔教教主的话,如何叫人相信,当年你屠杀安陆的罪,却也是该还了。”叶倾城说道。 罪孽深重的人的血,是什么颜色,是玫瑰的艳红色,亦或是权杖的曙红色? 郇黎此刻却终于知道了,这个曾经慈祥和蔼与她生活了很多年的裘伯,十年前亦或是近来屠杀江湖无辜百姓的魔教教主,他的血和所有人一样,暗暗的,没有生气的,沿着地上的纹路,流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形状。 “咳咳,不管你信不信,五年来,我只在那一夜杀了一个人,因为,魔刀久而会钝,魔刀必须饮血。”裘伯用剑抵着地面,勉强站着。 “裘伯,是你们带走了我的母亲吗,她在哪,她还好吗”郇黎急切的询问着。 “那夜,咳咳,我们是去了郇宅,但是,你的母亲并不在那里。” 片刻,裘伯便倒了下去,死了。 “什么。”郇黎今晚受到的惊讶已经很多,但是这个消息却是重重的敲在了她的心上。 “人死之际,其言必善。”叶倾城看了郇黎一眼。 “也就是说母亲并没有被抓起来,那母亲究竟去了哪里,母亲……难道有其他危险。”郇黎已经说不下去,慢慢跪倒在地上,轻轻的抽泣了起来。 叶倾城叹了口气,蹲下身,手搭在郇黎的头发上,说,“先起来吧,以后的事以后在考虑。” 郇黎良久没有反应,最后摇了摇头,说,“我想把裘伯埋了。” “如此恶人,何必在意。” “毕竟曾经,裘伯也和蔼的对待过我,我……终究还是是不忍。” 叶倾城站起身来,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想,最近在安陆兴风作浪的人是谁,郇黎的母亲又去了哪里。 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等叶倾城和郇黎回到了宅院,郇黎像知道了什么一样,马上往房间里奔,叶倾城也紧随着跟了上去。 郇黎来到房间,摸着桌子上的一盏古老的龙身烛台说,“妈妈又回来过了。” 叶倾城不解的看着她,郇黎又说,“我们出去的时候,这个烛台的龙头是面向我的床头的,而现在他面向的窗外,”郇黎又摸了摸桌子,“桌子也被擦过了,房间一定被母亲打扫过了,母亲以前最爱干净了。” 叶倾城有些为难的,他不认为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母亲,却又想不出驳回的理由。只能苦笑。 “以前也一直这样吗?” “有时会,母亲会回来给我打扫房间。” “所以你断定你母亲还活着?” “是的,母亲还活着。”郇黎回头看着叶倾城,那幽幽的目光,颦颦婷婷泛着水泽,叶倾城片刻的失神,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双柔软的双眸,却衬着一副冷淡的神情。 那一日,她的泪水,沾染上床边翻搅的帘幕,仿佛汪洋大海。 “叶大侠?”郇黎举起手在叶倾城的眼前挥了挥。 “郇姑娘,请问在吗?”此时外面传来人声。 是秀璟的下人,他走进来,说“我家公子有些话要对姑娘说,请姑娘随我去趟。” “这,”郇黎有些难以抉择的看着叶倾城,叶倾城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那,我就和你走一趟吧。”郇黎说完,转身想对叶倾城短暂的告别下,却发现他已经向里屋走去了。 郇黎一路和秀璟的下人来到了湖边。 一舟轻漾,于水波之间。下人说,“姑娘,公子在画舫上等着姑娘。” 夕阳的余晖,隐没在烟波之上,红罗绡帐,流苏半垂,秀璟端坐于画舫的窗口边,神色淡淡,仿佛那瞳孔中曾闪烁的年华,早已化作瑟瑟的南风。 “郇姑娘请坐。”秀璟侧过脸。 郇黎从小至今如此近距离相处过的男子,只有叶倾城和秀璟。此刻固然有些惴惴不安。双手交叠,覆于腿上。 和叶倾城相处,时间久了,郇黎也不在那么恪守着教条,因为她知道,她于叶倾城之间就像存在一个透明的罩子,你过不去,他也不会出来。他也从来不会将心思放在观察自己上。可是面对秀璟,郇黎却异常的拘谨,有一种自己也说不上的压迫感。 “让郇姑娘来,只是有一事,郇姑娘为安陆出去了危害多年的魔教余孽,并手刃了他,让在下实在的很仰慕姑娘的勇气。”秀璟说。 “不,这全亏了叶大侠,我真的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郇姑娘太谦虚了,不是你带倾城剑来到这里,又怎么会除去魔教余孽,安陆的百姓也不会如此安心。” “可是,那天裘伯说并不是他做的……。”郇黎想起了裘伯的话。 “魔教的话,在下从来不信,不论如何,郇姑娘也是这个小镇的恩人,我虽然也是和姑娘目的一样,最后却什么都没办到,实在是惭愧。”秀璟略低眉,似乎在表达他的歉意。 “像秀璟这样,总是把天下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才是真的让我仰慕呢,所以秀璟你不要这样。”郇黎有些受宠若惊,忙说。 “所以,我想替安陆的百姓感谢郇姑娘,想请郇姑娘去在下的山庄小住几日,不知姑娘可否愿意?”秀璟和郇黎说话的口气,一直是客客气气,却总是让郇黎局促不安。 “可是,我同叶大侠一起来,我是没关系,可是叶大侠不知道是否愿意去……” “郇姑娘不用在意倾城剑,如此是此刻的话,他应该已经离开安陆了。” “什么……”郇黎说不出话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当时郇黎脑中一闪即过的一个念想的什么,只是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秀璟的邀请。 “郇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我是真的很想邀请郇姑娘去府上小住,希望姑娘能还了在下这个心愿。” “这……好吧,那就有劳公子了。” “郇姑娘又忘了,叫我秀璟就好了。”秀璟微微一笑。 接着,郇黎便和秀璟上了路。 郇黎和秀璟共坐一辆马车,颠簸的路途,就像颠簸的岁月,流转的时间和年轮,人和永恒永远都是悖论。 渐渐地,郇黎便迷上了双目,许是进入了梦中,唇边淡淡的一抹笑容。有时郇黎也会觉得,秀璟公子就如世界上最耀眼的星芒,但也只是有时。 秀璟低头看着郇黎,又无声无息的转向帘外。 郇黎醒来,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被褥有着早晨晒过后的松香。她起身走下床下几阶并不长的阶梯,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轻盈的流苏质地的 何以倾城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2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2部分阅读 。 郇黎毕竟是女子,看到这样的衣服也是非常欢喜,转身拿过铜镜便照了照。 复尔,又下了了镜子。不是凤凰即便是穿上了霓裳,也不会倾国。郇黎知道自己的面貌能有几分能耐,凤凰的梦便也清醒了。 走出房间,郇黎才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在所谓的天下第一庄,“随云庄”,但是郇黎也只是这样觉得。 所在之处,似乎身在云深之处,缓缓有溪涧流入,愈显静旷。五步便是一亭,十步便有一阁,如此奢华的建筑,却叫郇黎叹为观止。 庭院中来往的人正在搬运棺材,一口一口,络绎不绝。 郇黎拉住了其中一个人,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下人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继续抬着棺材走了。 “姑娘醒了,公子等姑娘很久了。”一个婉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你是……。”郇黎问道。 “名字并不重要,姑娘跟我来就可以了。” “你家公子又是?” 女子掩嘴一笑“姑娘你跟着的我们公子来的,却不知我们公子是谁吗?”说完,女子便走在前面,郇黎便跟着她走了。 女子步态轻盈,举止更是收不拢的媚态。 走到一座楼阁之前,如一座凌云的宝塔,奢华繁复的设计,仿佛日光与月光的交融,天地间的一静一动,一生一灭都能被感受到。 然后郇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此隐居山林之中的桃源,竟然没有鸟鸣之声,一切如黄泉般静谧。 女子率先走入楼阁,推开门,进去便跪在了地上,说“阁主,我把人带来了。” 第五章 无人是真实的 台阶之上,一人隐于帘幕之后,帘幕被风吹得如女子摇曳的裙摆,似幽魂飘过。 残破的烟云,爬满了死寂。 “上去。”女子似是催促郇黎走去台阶的另一头。 郇黎心中忐忑不已,缓缓的走上了台阶。并不很高的台阶似乎被郇黎不安的心无限拉长,几步的距离犹如万丈红尘。 走上了台阶,郇黎伸出微抖的手,想去揭开帘幕,却又停在了半空中。立刻,“唰”的一下,她撤过了帘幕。 顿时,郇黎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似乎还能听见重物一下子落地在心口留下的回声。 “秀璟……。”郇黎唤他。 秀璟还是那时的秀璟,微微的对郇黎笑了下,说,“郇姑娘,在我的府上,可过的还好?” “很好。”此时,郇黎终于觉得秀璟不一样了。 秀璟起身,摩挲着郇黎垂于胸口的长发,说,“郇姑娘,有看见那些棺材吗?” “是的。” “那么,欢迎。”秀璟忽然笑了,温柔的让郇黎颤抖。 “那些棺材是做什么的,秀璟。” “棺材自然是装死人的。”郇黎认识的秀璟,对死亡的人会露出无限的悲悯。可是此刻的秀璟,异常的平静。 “死人?什么死人?”郇黎不安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自然是近来安陆死去的那些人。”秀璟停止摩挲郇黎的头发,重新坐回躺椅,懒懒的伸出手,微微斜过头,用手撑着,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郇黎。那视线让郇黎有点无法忍受。 “死人?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会……在你这里?” “因为是我杀的。” 郇黎不敢相信的看着秀璟,颤颤的退了几步,跌倒在了台阶上。 “怎么可能,秀璟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曾经郇黎认为秀璟有着青莲转世般悲悯的双眸,现在却活脱脱的像修罗场走出来的一般。 如此巨大的反差,郇黎接受不了。 “怎么哭了?”秀璟伸手轻轻擦拭了郇黎脸上的泪水。 “为他们哭的?”秀璟问。 郇黎不语,只是死死的看着秀璟。 “竟然那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想把它剐掉。”秀璟的手抚上郇黎的双目,渐渐地加重了力气。 郇黎吓得不敢乱动,紧紧攥着双手,试图制止身体的恐惧。 “为什么,那里的人和你有仇吗?” “那里的人,他们的亲人,几乎都在十年前被魔教屠杀完了,那些勉强活下来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驻守小镇,只是希望有朝一日魔教再次降临,送他们去见亲人。我只是,顺水推舟,仅此而已。”在郇黎看来,秀璟认为这件事和吃饭睡觉没有两样,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双手所沾染的罪孽。 郇黎第一次在脸上出现了冷笑的神情,她说“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一起杀了我不是更好。” “郇黎,你是我这世间目前见过最善良的人,你单纯的信仰这一切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事物。又蠢又纯洁。” 郇黎甩开了他的手,说,“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会告诉全天下你的恶行。” 秀璟口气越发轻蔑,“你还是那么蠢那么天真,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吗,你以为天下人会相信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还是我随云公子。”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郇黎警惕的问道。 “你没有体会过绝望的滋味?”秀璟低头浅笑,眼底浮现出一丝狠毒,郇黎觉得像一朵紫色的鸢尾花。 “我听不懂。”郇黎又向后移了移,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用懂,你那么蠢,怎么会懂。”秀璟把她从地上抓起来,说,“我说了,我讨厌你这种眼神,把自己伪装成世间正义的神来怜悯一切,收起它,不然我就剐了它。” 郇黎没有动,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死死的看着他。 “怎么了?我要剐了你的眼睛,不害怕吗?你不是很喜欢哭吗。”秀璟加重了掐着她手臂的力道。 “我从不为不该流泪的人哭。”郇黎的声音又掺入了一些底气。 “看来即使我剐了你的眼睛,也不能掐灭你这股倔劲是么。那我就剐了她的眼睛。”说完,秀璟指了指台阶下跪着的女子。正是前面引她来的那名女子。 郇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人,随意的就能夺取别人的身体,郇黎看了看秀璟又看了看那个女子,那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把自己的眼睛剐了。”秀璟冷冷的对那女子说。 那女子起身做了个揖,一点都不曾犹豫,拿下头上的钗子,对着自己的双目刺了下去,郇黎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她不敢看,她更不敢相信。 她想起了在家里的老魁树下仰望高高的墙壁,阳光下枝桠流光比纸伞还斑驳。那一道道房梁,刻满了风霜,沧海桑田般的沉淀。她接触的人不多,只有母亲。 母亲的怀抱很软很软,但母亲的性子却不拘言笑。 在浩瀚星河漫长的时间里,她度过了十七年,那些日光,就像一朵咀嚼在唇边的花朵,甘甜,悠长。 其实郇黎是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万物爬满了的冷冷的月光。 “郇姑娘你醒了,要吃些东西吗?”女子的声音,郇黎顺着声音望过去,顿时被吓的惊了神,那狰狞的疤痕,爬在那女子的眼睛上,细细的,蜿蜒的如一条蠕动的虫子。 良久,无言。 细细的喘息,碎碎的啜泣。 “郇姑娘,你是哭了吗?”女子问道。 郇黎叹了口气,起身,伸出手,覆在女子的双眼上。 郇黎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主人。” “只是因为是主人。” “是的,是主人将我从濒危边缘救了回来,我的命就是主人的。” 此刻,郇黎才明白,世间可怜之人,并不止那些被屠杀的死人。害怕,恐惧,怜悯,愤怒,无数种感情交织着在郇黎的心中来回流窜。 窗外,夜色的味道微醺着空气,一滴泪滑落,碰落了烛火。 ※ ※ ※※ ※ ※ 你若问江湖上什么最奢侈,答案很多,西域楼兰的夜明珠,药王谷每二十年一颗不老参。你若问江湖上什么最享受,这万丈红尘,有什么比软玉温香更享受的事。若问最奢侈又最享受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名满天下的芙蓉楼。 你若问,这芙蓉楼的姑娘,有什么特点,那答案真是各有千秋,有高贵如白姑娘,才华如红姑娘,庄重如蓝姑娘。可她们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矜持。 芸芸众生,无论步履或急或缓,当看惯了且悲且喜大俗大雅的人生,比起放荡艳俗的青楼,似乎芙蓉楼的女子更得人心。 总之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至少叶大侠很喜欢。 芙蓉楼上,一柄孤零零的剑在风中来回晃动。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自然不知道。但是知道的人会告诉不知道的人,那柄剑叫倾城剑。 接下去的剧情一般是不知道的人问知道的人,倾城剑是什么。可是当不知道的人听到倾城剑的时刻就会立刻变成知道的人。 一剑倾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叶倾城正独斟于小阁中。一女子掀帘步入,娇娇容颜,灼灼岁月。 “你不是和一个女的去寻她母亲了么,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无聊了就回来了。” “那你把人家扔到哪里去了?”女子挽袖,斟酒,每个动作,规规矩矩,礼数周到。 “哪里又何须知道。” 斟完酒,女子呈上,叶倾城接过酒杯,屋内,月照轻纱,夜风灵波。 “我时常这样看着窗外的墙壁,每当石杉又爬满了云苔,你就回来了。”女子轻叹一声,说道。 叶倾城饮下了杯中佳酿,只说了句,“三儿酿的酒越来越好了。” “姐姐走了那么多年了,我们也找了那么多年了,真的不知道还要找多久。”被叫三儿的女子柔柔的目光望着叶倾城,眼中灼灼的色彩,灼得人心炽热。 叶倾城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女子眼中那炽热的色彩,此时,又是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荷三有些不满,说道,“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很久没帮这群丫头做规矩了,我先带她出去下。” 说完,荷三便带着那女子走了出去。荷三把那女子带到楼梯下的拐角处,问,“你找楼主有什么事。” 那丫头说,“回夫人,楼主叫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什么事?” 丫头似乎有些犹豫。 荷三把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说,“怎么了,翠儿,什么事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不,不是的,是楼主回来之后说,那个来找他的姑娘很像楼主和夫人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所以叫我去查一下。” “什么,很像?”荷三微微皱起了眉头,语调有些起伏。 “是的。” “看来。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来查那个女的。那到底查出了什么?” “据那个女的生活的周围人说,那个女的的母亲叫荷姒。那个女的不出意外,九成可能就是楼主和夫人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女儿。” “不可能,姐姐不能身孕,怎么会有女儿?”荷三道。 “是荷姒的养女。” “什么!她收养了一个女儿?”荷三“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 翠儿见她如此,上前扶他,说,“夫人,你怎么了?” 荷三回过神,马上抓紧了翠儿的手臂,不久,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了手,定了定神,说“这样,我知道了,翠儿你还有事就去忙吧,这事我自然会告诉楼主。” 说完便往楼上走去。 窗门大开,晚风不屑一顾放肆的灌入室内,轻纱被吹得摇曳万分。荷三捧着一坛酒推开门,有点僵硬的面色,勉强笑了笑,说,“翠儿那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来送酒的,说这坛是巷子底那百年老字号酿的呢。” 说完,就上前给叶倾城斟上。 她跪在地上,双手对称的端在酒坛底部,稳稳的往酒杯中斟酒。就像古老的楼兰图中虔诚的神女,为无上的神献上自己。荷三即使是在这青楼中斟酒的动作,也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斟完酒,叶倾城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把酒杯端到她的面前,说,“一起喝吧。” 荷三笑了,那粲若桃花的笑容比星辰更闪烁。她说,“这次回来了,就多呆几天吧。” 第六章 曲意亦或奉承 郇黎看着双目失明的女子在她面前服侍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那女子正端着一碗粥往房门里走,在门槛处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来,郇黎马上上去扶住女子,说,“没事吧,要不以后这些事我自己来吧。” 女子执意说,“不,阁主交代,要我好好服侍姑娘。” “他是故意的吗?”郇黎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 “够了,他在哪里,带我去,可以吗?”郇黎拉住女子的手,说。 “阁主说,姑娘要找他随时都可以。” 说完,便带着郇黎去了昨天的那个楼阁。 一路上,女子跌跌撞撞,几次撞到,郇黎看不下去,便握住她的手说,“你扶着你吧。” 女子抽回手,说,“不用。” 秀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养出的丫鬟怎么都是这种古怪的性子。郇黎思索间,便到了。 女子领着郇黎进去,秀璟正在喝酒。几位丫鬟在旁边替他斟酒。 郇黎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面前。秀璟看了她一眼,说,“睡的好吗?” 郇黎看着他,目光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说,“替我换个侍女吧。” “看来是心疼你的侍女,是这样吗?” “随便你怎么说。”郇黎说。 “你还没有了解自己所在的立场吗。” “你难道没看出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郇黎,你竟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秀璟一把扯过郇黎,郇黎被他扯得重重的摔倒了桌脚。 被摔的全下身抽痛,郇黎勉强撑了起来。额角流一丝血迹。 “我给你一天时间,”说完秀璟抓起身边的一个奉酒的女子,“一天之内,你必须剐了她的眼睛,不然,我就把刺穿她的喉咙。” 秀璟走到郇黎面前,说,“如何?答应么。” 郇黎看着秀璟,眼中竟是不可思议,秀璟用指背轻轻触碰了几下郇黎的面孔,然后抓起她的下颚说,“你没有选择。” 说完秀璟便叫人把郇黎带了下去。让她和那个丫鬟呆在一个房间里,并给了她一把小刀。 郇黎看着小刀,小而精致,到更像是用来剥皮的。 女子无言的对着窗外,没有显露出恐惧或是悲伤,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主人的喜怒无常。 夜色溃败在如冰雹般落下的月光中。 女子先开了口,走进了郇黎身边,拿起那把刀,说,“如果你下不了手。我自己来也可以。” 郇黎马上握紧了小刀,说,“为什么。” “姑娘你至今还不明白吗。” “主人就可以随意掠夺人的生命吗?” 葱葱玉指,冰凉透骨,是女子的手,她抬起郇黎的下巴,说“你什么都不懂,又蠢又做作,真不知道阁主为什么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们以为你们献出了一切,可是他根本不在乎。”郇黎说道。 “我并不期望阁主会在乎。” “那我无话可说了。”郇黎转过身,面对冰冷的墙壁。 良久无话。 能听到夜色中,露水爬上荷叶,在坠入溪流,撞击钟||乳|石的响声。压抑的空气,像梗在喉咙中,缓缓顺着喉咙往下爬,能感受到到达下腹后的翻滚。 “姑娘,去叫你们公子来。” “阁主交代了,我的眼睛不瞎,就不能走出这扇门。”女子口气比刚才缓了很多,更像是一种请求。 女子看着郇黎,那是一双璨璨的双目,如一潭最深的湖水,似乎能倒映出水泉映月,带着一丝柔软的波纹,有着北国女子的神韵。 “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郇黎有些试探的问她。 “姑娘是担心我不愿意吗?”女子似乎并不乐意郇黎将她烙上不遵从的印记。 “不,不是,”郇黎急忙否定,接着说,“那,会不会很痛?” 郇黎看着手中的小刀,刀口锋利,像一头张开嘴巴的狮子,能用牙齿撕裂一切阻碍。 “痛或不痛,又能如何。”女子说。 “那,容我在想想。”郇黎放下小刀,微微一笑,对女子说,“那你能不能先出去下,我想做下心理准备,门口就好。”郇黎似乎有些恳求的说。 “不要耍花招,在这里,没有人能逃过阁主的眼睛。”女子说完便甩袖出去了。 郇黎看着女子走出房门,依旧一动不动。她又看着手中的刀,将它反复翻转着,似乎想从它上面看出什么。 人们总以为,践踏人群就能冲出围困,然后不计后果的飞奔。可是,即使陷战人间数回,又有几个人真正突出重围。 郇黎捏紧了锋利的道口,血流顺着掌心,如涓涓细流,连绵不绝。像是在下一个巨大的决心,郇黎眉头紧蹙,忽然手中的刀掉落到了地上,郇黎跪倒在地上双手抱膝,潸然泪下。孱弱的双肩轻轻的抖动,湿染了大片衣裙,月色的倒影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 刀子落地的声响引起了门口女子的注意,她敲着门说,“有事吗?” 郇黎马上摇摇头,重振了神情,说,“没事。马上就好。”便撑起了身子。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很多时间让自己在这里犹犹豫豫。咬住了嘴唇,死死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黑着的天空,像一个闭着眼睛的梦。 门外的女子,良久没有听到动静,本想推门进入,正在踌躇之时,秀璟走了过来。 很多人都会说,随云公子的眼神是世界上最璀璨的星芒,可是此刻,却如冰冷又黑暗的大海,仿佛所有东西都溺死在里面,席卷,翻涌。 在世人眼里,这样的随云公子,虽然冰冷,却英气的刚好。 秀璟走到女子面前,负手而立,说,“你怎么在外面。” 女子马上跪下,说,“是姑娘让我现出来,说她需要准备时间。” “她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秀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奴婢错了,奴婢这就……”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叮”的一声,刀子落地的声音,如一声短促的叹息。 秀璟微微蹙起眉头,推开了房门。 郇黎坐于床边,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光芒,如甜而稠的蜜糖渐渐沉淀的深邃,委婉的似春寒料峭时战战栗栗开放花朵。 继而,秀璟才意识到那无力搭在床边的手,泊泊鲜血直往外淌。 秀璟走到郇黎身边,抬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端详,说“我还以为你想去死了,没想到只是挑断了自己手经。” “我还没那么容易死。”郇黎抬起双目看着秀璟,瞳孔中有着生命鲜活的色彩。 “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的手不能用了,看来无法完成你的期望了。”郇黎说道。 “脆弱的一只手掌就能捏碎,却拼命的挣扎,郇黎,你实在是很让我在意。”秀璟的表情,沉沉的看不清楚。 郇黎双手无力,垂坐在床边,缓缓的说道,“软弱的人有时也会竭力踩着这块脆弱的浮冰往上爬。” 生命往往只要一个圆点就能无限延伸。 此时,门外有人进来,秀璟回头,声音阴冷的说,“不会敲门吗,那手要来何用?” 那人马上跪下,颤颤的说,“奴婢的错,请阁主宽恕。可是,实在是有事要告诉阁主。” “什么事。” 女子起身在秀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秀璟蹙眉,便和来人一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郇黎和那个原来要被剐去双眼的女子,那女子缓缓走到郇黎面前,撕破了衣服帮郇黎的手一层层的包扎起来,动作小心缓慢。 她说,“郇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我真的不在乎我的眼睛。” 郇黎看了看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渡月。” “这样。” 渡月包扎完,说“先这样扎下,我去帮你找点药来。”说完便走了出去。 郇黎流血过多,此刻已经昏昏欲睡,渐渐的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起来时已经清晨,空气微凉,淡蓝的天际,薄纱般的白雾在房外山林间缠绕,一副江南水乡的画卷。 郇黎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已经被换过药又重新包扎了一遍。想尝试着自己起身,却发现,完全不能起来,只好作罢。 此时,渡月打开门走了进来,端着一碗汤药,药香加重了空气的粘稠,混合着晨起的阳光的味道。 渡月把要端到郇黎面前,郇黎也没有拒绝,便由着她喂她药,虽然很苦,但是郇黎很努力的把它们都咽了下去。 边喂药,渡月边问郇黎,“郇姑娘,我助你离开,如何?” 郇黎有些不可意思的看着渡月,她不能想象如此忠心的渡月竟会说出如此的话,“真的,可以吗?”郇黎的声音有些颤抖。 “或许可以。”渡月淡淡的说着。 “渡月,那你没关系吗?” “我们一起离开。” “那,如此的话,我们……”郇黎有些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说是好,渡月竟然会像和她一起离开。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郇黎因为激动而微微的有些轻喘。 “现在。”渡月放下碗,便开始收拾行囊。 “不好意思,渡月,我……一点忙都帮不上。”看着自己垂坠的双手,郇黎有些过意不去。 渡月没有回答她,说,“阁主一早就带着几个亲信出去了,所以现在不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整理完,渡月便带着郇黎从一条幽秘的小径离开了房间。小径又细又长,蜿蜒曲折,前方的一点亮源是郇黎的全部希望所在,仿佛那点光源承载了千年银河。 很久,光源渐渐扩大,郇黎露出了微微的喜色,她们终于要到了。走出了密径,迎接郇黎的是一袭月白长袍的秀璟。 看到郇黎出来,秀璟走到呆滞的她面前,撩起垂于胸前的发丝,说,“想去哪里呢。” “离开。”郇黎恪守礼教,所以即使在万分愤怒,无限悲戚下也不会大声说话。 “我给你最后个机会,随我出谷,然后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就要了她的命,恩?”说完秀璟指了指渡月。 “你最好不要再惹我,不然我不保证你和她的命。”说完抬了抬郇黎的下巴,说,“乖乖的,跟我走。” 郇黎闭上眼睛静静的思索了片刻,复而睁开眼,点了点头,便撇过眼睛,不在去看秀璟。 脸却又被秀璟用力的转了过来,秀璟的力气捏的下巴生疼。他说,“我不许任何形式上和心里的违抗,你懂了吗。” 郇黎咽了咽喉咙,艰难的说,“知道了。” 第七章 秦淮再遇 郇黎看着双手无力的垂荡在袖口,发着呆,一个女子进来,说“郇姑娘,阁主要启程了,让我来带姑娘过去。” “知道了。”郇黎说完便跟着走出了房间。 来到轿子前,从轿子四周垂下流苏就能看出主人一定是个奢华至极的人。当郇黎想踏上轿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旁边的女子马上上前将她扶上了轿子,郇黎一个人坐在轿子里,空气有些闷热,眼泪仿佛像被热气蒸出来的水汽,缓缓的滑落。 她想起母亲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下栽的那些不知名的植物。每次母亲都等那些植物长出了一个个小山包之后,又亲手一颗颗的去揪,像是在揪一颗颗心,要拧出血来。郇黎至今记得那老槐树有着一圈圈数不清的年轮,搅着光线刺出的晕和树虫烙下的纹。 那棵树上刻着“倾城”。郇黎不止一次问母亲,那是什么意思。每当此时,母亲依旧是端坐在大堂中,一手覆在腿上,一手搭在椅子旁的檀木桌子上。不置可否。 “怕了?”秀璟的声音打断了郇黎的思绪。缓过神便看到那张冷冷的脸庞,带着轻蔑的笑容。 “怕。”郇黎挺直着腰板,规规矩矩的坐着。 “人害怕的时候,行为会变得混乱,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的。”没有说完,秀璟只是意味深长的留下了一个短促的空间。 “谢谢。”郇黎礼貌的回应了秀璟的夸奖,不是被讥讽后的带着攻击性的反击,而是怀揣着感激平静的口吻。 一路无言。郇黎索性开始数天上的云朵。 没多久,就感觉里山谷越来越远,城镇的喧嚣缓缓的靠近了。暮色中迎风招展的各色长幡,莺莺燕燕,装点着这十丈软红。 世间除了秦淮河还有哪家的江水,能惊起一潭春水的惊鸿,惊落一场繁花的盛世。 秦淮河,覆满了望穿秋水的等待,才子佳人的胶着。 “到金陵了?”即使是心情郁郁的郇黎,此刻也不经讶异。金陵,一直是她最向往的地方,却从未曾来过。 “郇姑娘竟然忘了,随云山庄便是在金陵。” “我竟然忘了,还是天下第一的公子。”郇黎看着他,从未讥讽过人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有片刻的懊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但是看到秀璟却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郇黎清楚秀璟的为人,有不好的预感,她问,“你来金陵做什么。” “来要一个人的命。” “谁?” “一剑倾城,叶倾城。” ※ ※ ※※ ※ ※ 秦淮河上数只画舫,缓缓的摇曳,阅尽了两岸灯花。 “叶公子,你是要红姑娘还是黄姑娘呢?” “是不是还有绿姑娘?” 老鸨微微额上流下一滴汗,搓搓手说,“哎呀,公子你真是如面相一样聪明啊,还真的有绿姑娘。” “那好,就请绿姑娘来把。”叶倾城脱下罩衫,随意的靠在了香妃椅上。 “哎,这就来,这就来。”说完老鸨就退了出去。 奢华的金陵古城,沉溺的秦淮江水,滔滔的江水,一寸寸,一脉脉,吞入骨髓的魅惑,孤独而绝望。 一名女子俯身撩起垂帘,走了进来。 “小绿。”叶倾城斜着头,毫不掩饰笑容,看着进来的姑娘。 “小绿?哦,对,公子奴家这就来。”说完女子走到叶倾城面前。女子举止传承了秦淮女子一贯的轻佻,浮于表面,躺在叶倾城的怀里替他斟酒。 叶倾城微微的皱了皱眉,随后推开了女子。 “可是奴家的伺候公子不满意?”女子看着面前客官,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有着清晰英气的五官,是青楼女子所喜欢的俊俏男子。 “你们这里不教规矩吗。” “规矩?讨好男人就是规矩。”说完便又往叶倾城身上靠了去。 叶倾城随手撤下了女子衣服,女子惊叫了一声,马上将身体遮掩了起来。叶倾城抓着女子的衣服说,“小绿姑娘,要讨好男人就要先学会矜持,记住了。” 说完便从窗口轻跃,跳下了画舫,脚尖轻点水面,在水面上飞跃几步到了岸上。 对岸郇黎正走在路上,回想着秀璟和她说的话。那凌波的巨大纱帘下,他手轻按琴弦说,“我不要你杀人,你只要去帮我把叶倾城的剑取来即可。” 随云公子一向讲究等价交换,他说,“我那不忠的侍女渡月为救你出谷,犯下大错,你若想留着她的命,就不要拒绝我。我只要你去取倾城剑,然后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叶倾城,就在金陵,你在秦淮河边就能找到他。” 郇黎走在夜色的秦淮河边,似乎正直花灯节,点点的星火,如下不完的雪,一点点的暖色,像开到极致乃至仓惶地老仍不肯散去的彼岸花。即使下一瞬间马上凋零,也高歌如斯,像是传唱了很久的那些歌谣,亘古隽永。 郇黎看着那些花灯不自觉的驻足了脚步,像是在聆听那红尘中乱世纷飞的寂寞古曲。靡靡的灯光中,芙蓉如歌般绽放,在暮霭中滟滟而生。郇黎闭上双眼,静静的在祷告些什么。 “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吗?”一个老板指着自己的白狐屏障说,“姑娘,这个买个回家一定赏心悦目。” 此时,一袭墨黑袍子绣着金色镶边的缓缓迎面走来,他的左手有一柄雕琢精细的细剑。一个颀长高挑身姿的华服人,手执一柄漂亮的细剑,从秦淮河边最热闹的龙门大街走过,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在这繁华的烟花之地,走过之处,总有一些马蚤动,少女们偷偷的从窗的格子间中看着他。 郇黎在睽睽之下走到了那男子面前,低声说道,“叶大侠。”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唏嘘之声,人们无法将如此平庸的女子于如此出色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叶倾城认出了郇黎,笑着说,“郇姑娘,近来可好?” “叶大侠答应和我去寻找母亲,却不告而别,郇黎很是苦恼。” “我见姑娘于随云公子情投意合,便想着成|人之美,没想到随云公子没有好好的照顾姑娘,只是没想到姑娘连手都。”没说下去,叶倾城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郇黎垂下的手。 “我本意是寻母,自始至终都是,叶大侠却是误解了。” “既然如此,那便也是姑娘的事,我想结束了安陆之事,我也没有能帮姑娘的了。” “可是大侠答应了郇黎。” “此刻我有事缠身,实在是无法帮郇姑娘了,姑娘可以另请高明。”叶倾城苦笑道。 “不知道叶大侠有什么事,我可以等大侠办完事。”郇黎虔诚的问道。 “如果姑娘愿意等,就等着吧。”说完叶倾城便顾自走了。 零星的灯火映在叶倾城的眼里,郇黎一瞬间的误以为那叫亘古不灭的落寞。看着他的身影就快被灯火一点点吞噬,乃至一寸寸的消失,郇黎急忙转身,看到叶倾城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立刻自己跟了上去。 彼岸的灯火璀璨的让人忘乎了所以。 边走,郇黎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叶大侠要去做些什么?” 叶倾城倒是很无所谓的说,“见一个朋友。” “那,我是否需要回避下?”郇黎意识到擅自跟着他去见朋友是件不那么礼貌的事。 “没关系,我那朋友只要看到女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那我,现在就去回避。”郇黎有些吃惊。 “不用了,我那朋友早已看到你了。” “他……,他在哪……。”郇黎左右回顾,四下无一人。 “他已经走了,我说了,他看到女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啊……这样,那是在是不好意思……”说完郇黎开始朝着叶倾城点头致歉,悄悄抬头看了叶倾城,发现他根本为在乎。 “那,那该怎么办。”郇黎说道。 一阵风吹来,将小女孩们的长裙吹得摇曳不止,夜色中若隐若现。郇黎的头发被带着湖水咸咸味道的风吹乱在额前,双手无力,无法去理顺发丝,只见叶倾城伸手以极其温柔的姿势将头发撩到了郇黎耳后。 “我那朋友有个地方是必去的,我们也许有一成的机会能见到他。” “啊,”郇黎的脸颊爬上了晚霞映照般的绯红,说,“哪里?” “赌坊。不过郇姑娘,为了让他不要在被吓走,姑娘你要替我做件事。” “啊,好,好的。” 第八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金陵最大的赌坊内,流动着燥热的汗水和女子的香粉味。人声鼎沸此起彼伏,来往的人们不停穿梭于各个赌桌,男人的额角都留着油光光的汗水,娇笑的女子们串着七宝璎珞站在赌桌的旁边,每桌结束后无论谁赢,她们都必须要抽一成。 男人们有失意的,有得瑟的,有懊悔的,有孤行一意的。都化作了女孩子嘴角的一抹抹魅色的笑容。 “张老三,你又输了啊。”一个胖子走到一个壮汉前面,拍着肩膀说道。 壮汉不削的拿开了胖子的手说,“输都输了那么多年了,我还在乎什么。” 感觉到胖子没反映,壮汉又推推他说,“喂,傻掉了?” “张三,你快看。” 顺着胖子的目光。包括张三在内的场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一个衣着端庄,却看着十分廉价的女子,走入了大厅。女子神态悠然,像是养在深宫中的妇人,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张三走过去,把手搭在女子身上说,“姑娘,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来找丈夫的吧。我和你说,这里的男的拖也是拖不回去的,你还是放弃吧。” “不好意思,我是来赌的。”郇黎有些抱憾的笑笑。 张三上下打量了下郇黎,看她一副平庸尔尔的姿色,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媳妇,便多了几分轻蔑之意,说道,“姑娘要赌怕你输不起,不如和我张三赌一把?” 旁边的胖子马上过来锤了他一拳说,“怎么。张三,刚输了就想在人家娘门身上捡便宜?” 张三说,“去去去,我这不是在教人家么。” 女子歉意的笑笑,便径直找了一张桌子,她的胸口挂着一个绣着金边的香囊,女子让赌桌边的抽成的侍女从那香囊中拿出一叠银票,在众人的睽睽目光下,放在桌上。 “三十万,有人和我赌吗?”刚才安静的全场此刻又喧嚣了起来。 三十万两,赌场的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这天文数字的赌注,又有谁肯下注。 女子自然是郇黎,说话的同时,她眼睛看着桌边的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当然不是叶倾城那个像兔子一样怕女人的朋友,他是这家赌坊的老板,人称玉面书郎温玉书。 赌桌旁抽成的女子,一抹难以言喻看不起的笑容,像绯红而又灼热的花朵,从嘴的一边开到另外一边。是人都知道,这家赌坊的老板温玉书,和人赌博的事上,从来没有输过。 “姑娘请。”温玉书做了一个手势,很礼貌的请郇黎入桌。 气氛有些凝注,众人看着这一掷千金的姑娘,都再等着看她的笑话。有些也暗暗的佩服她的勇气。 娇柔的牌女青葱般的手洗完牌将两排牌分别放在两人面前。顺便摸了摸郇黎的赌注,轻轻的贴在郇黎的耳边,对她说,“快和你的钱说再见吧。” 人们停止了大口喘气。 温玉书很客气的说,“姑娘,你先翻。” 郇黎笑着说,“三十万两,无论输赢,只此一注,还是您先来吧。” 众人哄笑,这姑娘定是害怕了。 温玉书翻出了牌,一张天,一张人,天帛。 人们心中哈哈大笑,这姑娘是要倒霉了,三十万两打水漂了。 郇黎示意赌桌边的女子翻出了自己的牌,低低的笑容从紧紧抿着的嘴边溢出,如同东日的云,不落痕迹的轻轻划过,又低低的落下。黑色的瞳孔中沉淀出一片星屑。 随后,郇黎说,“看来我输了,这些都是你的了。”说完便看着桌上的赌注被娇笑的女子全部推到了温玉书的面前。 温玉书也低低一笑,说,“姑娘可是还要赌吗?” 娇笑女子说道,“老板,你就不要在占人家便宜啦。” 郇黎也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已说了,三十万两,只此一注。” 说完,便离开了赌坊。其实郇黎并不喜欢这里,周围一桌桌如山的银票,灼痛了多少人了双眼。 刚走出了赌坊,便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一柄剑架在了郇黎的颈间,泛着冰冷的色泽,月光给剑身染上了凄然的月光花。 “温老板这是要做什么?”郇黎转过头看着温玉书,冷荧荧的光映在了她的眼眸中。 “你明明赢了,为何要输给我。”温玉书冷冷的说。 “因为温老板素不轻易?br /gt; 何以倾城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3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3部分阅读 易助人,但是我有个朋友又想请你帮个忙,这只是一点小心的敬意。”郇黎说道。 “什么忙?” “请帮忙找个人,就在你的赌坊内。” “谁?” “一个像兔子一样的人。” “兔子?” “也许,应该,就是这样……”郇黎自己斟酌了一下,也觉得这样的形容,太让人难以接受。 “地字隔间,自己去找把。” 待温玉书走远,郇黎歪着头,对着屋檐璨璨一笑,说,“屋檐上的朋友,你可以下来了。” 叶倾城一跃而下,说,“实在是麻烦郇姑娘了,毕竟那温玉书和我结怨已久,只好请你帮这忙了。” “你到底哪里得罪他了?”郇黎不解的问。 “第一次,我和他赌了一天一夜,他输了三十万两,第二次我和他赌了三天三夜,他输了五十万两,第三次我和他赌了五天五夜,他便拿着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叶倾城无辜的看着郇黎,眸中依旧能看到星屑的光芒,像长在山巅旷古的幽兰。不过郇黎却知道,那双眼一点都不无辜,他一定把人家气得半死。 “那第三次他输了多少?” “他只是把他的赌坊输给我了。”叶倾城苦笑。 郇黎一脸活该的看着叶倾城,意思好像是,你把人家的赌坊都掀了,还希望人家对你毕恭毕敬吗? 叶倾城却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表示他的无能为力。 不久,当他们走进地字赌坊,隔间的门紧紧的闭着,里面传来的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气息,是接近死亡的钟响,烙的人心沉沉。显然,郇黎并没有看到叶倾城的朋友,看到的是,一个死人。 头被劈成了两半,血泊泊的流,郇黎倒吸一口气,退了几步。 她碎碎的挤出一句完整的话,问道,“这,这是你,那个,朋友?” “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人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郇黎听到外面的声响,人们还正在全无所知的玩弄着这世间最撩人的财神。郇黎下意识的慢慢挪到门口,用后背将门掩上,生怕外面有人进来。 然后在走到尸体面前,不自禁的闭上眼,问道“那他?” 叶倾城走到男子面前,用手轻轻撩起他的衣衫,在尸体身上翻弄着,又陷入了沉思,随后说,“这是赤水帮帮主,铁衣裳。” “你为何知道?”郇黎问道。 “赤水帮帮主练得一手绝好的雷霆掌,我看了他的掌心,练过雷霆掌的人的手都是青色的。特别是常年使用和练习的人,必然是他。” “那,既然是帮主,一定是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一刀……。”郇黎不解的问。 “这种锋利的刀法,能一刀将人分成两半的,只有一个人。”叶倾城道。 “是……谁?” “惊鸿刀法的传人,月水寒。” 月水寒,他为何要杀铁衣裳?惊鸿刀的传人为何会和八竿子打不过一起的赤水帮有冲突? 郇黎看着尸体,最终不忍的移开了目光,问叶倾城,“这,那月水寒跑哪里去了?” “马上就会知道了。”叶倾城掩上尸体那一双似乎死也不瞑目的双眼。 “马上?”郇黎没有听懂叶倾城的意思。 郇黎想找寻一些其他的线索,便退出了地字隔间,用脚轻轻踢开另外一个隔间的门,顿时,她“啊”的一声轻叫。 叶倾城此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又是一个尸体,倒在隔间之中。依旧是新鲜的血,刚死不久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手臂,头,和腿,还有身体,分别在桌子,椅子,和地上,尸体的头颅有着一头白发。 “分尸……”郇黎一口气没提上来,跌在了地上。 “很好,真是太有趣了。”叶倾城蹲在尸体的旁边,仔细的端详着,然后笑了。 “你发现了什么?”郇黎想起身站起来,却发现,没有双的力气支撑,站不起来。 “你知道死的是谁吗?”叶倾城问。 “谁?” “惊鸿刀法的传人,月水寒。” “什么……。你说月水寒杀了铁衣裳,然后自己也被杀了?” “没错,”叶倾城走过来将郇黎扶起来,继续说,“月水寒为了练的惊鸿刀法的最后一诀,一夜白头,并且他的腰间配的玉佩上刻着惊鸿刀法的最后一诀。确实是月水寒,但是他的死相如此凄惨,这种事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种爱好。” “我也听说过,喜欢将杀掉的人五马分尸,催命魔女,盘丝。” “盘丝喜欢收集男性的心脏,月水寒的心脏已经被挖去了。”叶倾城看着尸体,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你猜,下一个隔间我们会看到什么。”叶倾城的侧面沉静如水,似乎像一个追逐过了一场繁华的落花后优雅旅人,眼中一片阑珊。 万籁寂静,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丝香味,浓于血中,仿佛是千重桃林深处悄悄溢出的沉香。 叶倾城闻到这股香味,了然的一笑,神情少了一份灵动,却多了一份娴静。他说,“我们去下一个隔间看看,一定会有惊喜。” 江湖人人皆知,盘丝魔女酷爱桃花的香味,爱香如命,连同她的血液中都深深的融入了桃花的香味。 “咣当”一声,从下一个隔间也传出了一声响声,叶倾城马上抱起郇黎就跃到了下一个隔间的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放下了郇黎。 隔间里只有一具尸体,是一个女子,女子全身毫发无损,只是胸口有一点红色的血口,小而准,看来是一招击中心脏毙命,并且一点血迹都没有流。 郇黎终于看到了一个死相好点的尸体,不在那么恶心了。而叶倾城此刻却神色变幻,惊疑,震惊,揣测,各种神情忽闪而过。 不似先前的他,笃定,总是透着一股逸致洒脱之气,此刻的他,却是真的怔住了。 郇黎不知道,但是叶倾城知道,这个伤口,准确而完美的模仿了一个人,为什么是模仿?世界上只有叶倾城知道,那是模仿。 叶倾城深色衣袂 ,在冷风中翩翩欲飞。 这个伤口模范的正是他叶倾城自己。世人都知道,倾城剑比一般的剑细而长,只需要短促的时间,对方便会一击毙命,只在胸口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这是倾城剑独一无二的剑法,也是最仁慈的剑法。此刻,却被人用来嫁祸自己,叶倾城俯身抚摸着那伤口,心中也不免赞了那凶手几句,模仿的如此恰如其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郇黎叹了口气,说,“叶大侠,我们还是走吧,此地不安全。” 叶倾城苦笑道,“看来我已经想走也走不掉了,马上我就要被各大派追杀到天涯海角了。”说完抱着郇黎,从窗口跃了出去。 万千婆娑万千个梦,今夜流萤溢彩,璀璨的星辰,比夜晚悄然盛开的芙蓉更耀眼。 待跃上屋檐,叶倾城放下了郇黎,却没有说话,顾自坐在屋檐的瓦砾上,似乎在端详着某件事。 郇黎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叶倾城的肩膀很宽,也许是刚好能融入一个人的姿势。屋檐下行人匆匆而过,裹着月色的夜归人,亦或是倚楼卖笑的娇滴滴女子。芸芸众生,恸哭亦或是喜悦,置诸死地亦或是崛地而起,都融在这溶溶光辉之下。 “郇姑娘,是时候要说点亮话了。”叶倾城对着月色,低声说道。 “不知道亮话是指?”郇黎疑惑。 “郇姑娘你会武功吧,但是一路上却一直伪装成不会而已。”叶倾城忽然紧紧的捏住了郇黎的手。扣的越来越紧,有种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什么。”郇黎被压迫的说不出话。 “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会武功。”叶倾城问道,口中有着一丝警惕。 叶倾城等着郇黎的回答。一团黑影却从月光顶上闪了过来。 只一瞬,叶倾城在回头,郇黎已经不见了。 第九章 奇怪的朋友 过往万物不停地穿梭过眼界。 郇黎此刻正在林中穿越,脚尖轻轻一点,一跃便是几丈。她正在追一个影子,就在刚才一瞬间,她和叶倾城还站在屋檐,这道黑影便从眼前闪过,即然已经被叶倾城看破,郇黎便死死的追着那个影子。 眼看就要追上了,却看见对方忽然停了下来。夜色浓的刚好,照不出对方的面容。 气氛凝固,杀意在林中流窜着。忽然,电光火石间,黑衣男子执剑向郇黎袭来。郇黎手经已废,此刻只能靠着脚上的功夫躲着对方的攻击。 男子进一招,郇黎便拆一招,这一来一回了二十剑。 “你不是叶倾城。”对方开口了。是年轻的男子的声音,却泛着金箔的寒意。 “你也不是杀了那些尸体的真凶。”郇黎笃定道。 “我只是拿钱杀人。”黑衣男子说道。 “既然我不是叶倾城,你也不是杀人元凶,那我们是不是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出钱让你杀的是叶倾城,你把我杀了一点用都没。”郇黎有些歉意的一笑,说道。 “除了叶倾城,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躲过我二十剑,就凭这一点,我们必须分出胜负。” “杀人不能凭意志……难道你的朋友能躲过你二十剑你也要找他拼生死吗?” “我从不交朋友。” “江湖上顶顶有名的第一刺客,果然名不虚传的……”郇黎将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郇黎只退不进似乎使对方十分不高兴,黑衣人说道,“你为何不愿杀我。” “我从不杀人。”郇黎只好呐呐一笑。 “我不信。” “这样的人太多了,宁可相信感觉也不相信眼睛。”郇黎知道对待这种人却是毫无方法。 正想着如何才能抽身,郇黎退了几步,看到一条涓涓的溪流,泛着月光。对着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说,“天下第一刺客,姬小佳,能把我逼到跳河的人,你是第一个呢。想杀我就下来追我吧。” 说完纵身一跳,栽进了河流。黑衣男子追到河边,看着平静没有波澜的湖面,凝视了许久,却没追下去。 ※ ※ ※※ ※ ※ 湖面波光粼粼。仿佛能一直闪到了时间的尽头。 一艘在江上摇摇晃晃的小舟下,伸出了一个人,郇黎吐了口气,果然没有手的人光靠脚是根本游不动的。舟上一男子正在下棋,没有对手的他,却好像陷入了僵局,不停地叹气着。 “这位小哥,下棋可不能像你这么急。”郇黎头冒在水上,对他友好的一笑。 谁知那位公子像见了鬼一样,“啊”的一下,就想逃,可是这是在水中顺流而行的舟啊,他要逃难道要跳水吗,郇黎心想。 “啊,姑娘你不要过来啊你,你,你……”那位公子扶自己的额头,完全不知所措。郇黎却是完全的莫名其妙。 “小哥,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郇黎道。 “你是,女人!离我远点,女人。”那公子吓得不敢喘气了已经。 忽然郇黎嘴角一弯,想到了什么,喊住那位公子,说,“公子,你是不是认识叶倾城。” 那男子才微微冷静了点,说,“认识,那又怎么样。” 郇黎笑了,看来这位公子就是叶倾城那看到女的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朋友。 “他在找你,我是他朋友,所以,你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郇黎说道。 “拉你?”那位公子似乎一想到要碰到郇黎的身体,就马上摇手,说,“不不,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可以随便碰女人的身体。” 郇黎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哭泣。她说,“那你就舍得一个姑娘在这冰冷的湖水里被冷死吗?” 那位公子便顾自坐在舟上盘坐起来,双手达摩着,思索了半日,才道,“这当然也不行,好吧,我拉你上来。”说完公子拿过船尾的浆,自己拿着一头,另一头递到郇黎面前,说,“诺,我拉你上来。” 郇黎叹了口气,似乎是绝望了,她说,“公子,我是个双手不能使用的残疾,你叫我怎么上来。” “这……”,公子摸摸头,似乎很苦恼,“那该怎么办呢。” “巽轩,你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人家姑娘在水里泡了半天,衣服都湿透了,你怎么还是和个石头一样。” 郇黎大惊,看到叶倾城缓缓从水面踏来,一把将她从水里撩起,抱到船上。郇黎呆呆的看着他,说,“你怎么追来了?” 叶倾城苦笑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来到舟上,叶倾城脱下了外面的罩衫裹在了郇黎的身上。小舟上三个人,分别坐在三个方向。 巽轩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对叶倾城说,“你这东西这么久才来看我。” 此时郇黎才正式的打量了这个叫巽轩的公子。其实他正常的时候还是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的,并且郇黎觉得他有着自持高雅的心境。 “我不是东西,是人,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说我是东西呢。”叶倾城执起一颗白棋子放在了棋谱上。 “进退维谷,你竟然点出了我想了那么久的一步棋。”巽轩清浅悠然地一笑。 两人良久都没有言语,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事。巽轩便是盯着棋盘,叶倾城便是盯着湖面。 “你做了什么别人要雇佣天下第一的刺客来杀你。”郇黎打断了沉默。 “经过了那一连串死人,你觉得我叶倾城得罪的人还少吗。”叶倾城无奈的苦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人都动刀动枪到我名字上了,我还能怎么样。” “好吧,我知道,越有趣的事你越会追查下去。”郇黎转念一想,又说,“你看到我被人家逼到跳河竟然也不出手相助,实是有违正道人士的道义。”实是责备,却碍于礼数不好发作。 “郇姑娘如此出色的脚上功夫连我都叹为观止,还需要我来圆场吗?并且,我不在后面看完,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凶手呢。” “你怀疑我?”郇黎道。 “任何人都有嫌疑。” “那现在你还怀疑我吗?” “怀疑你我早就让你在湖水里冻死了,你以为我叶倾城的剑法如此好模仿吗,一个手经全废的人,即使是常人修炼个五十年也很困难做到完全模仿,何况你呢?” “所以你得出,我绝对不是凶手的结论?”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却知道,凶手绝对不是你。” “我的目的一开始我就说了,我要寻找母亲。”郇黎微微的低下了双目。 “但愿如此。”叶倾城的声音被风渐渐吹散了。 一旁的巽轩说着,“既然许久不来了,不如来下一盘如何?” 叶倾城撩起了袖口,坐于舟上的棋盘旁,说道,“哪次和你下棋能在三天三夜内结束的,我最近比较倒霉,还是算了。” “你也会有倒霉的时候?” “是人都会有倒霉的时候,比如你今天被迫要和女子同乘一舟。” 郇黎被她一说,反而觉得自己擅自闯入人家的禁地,有些歉意的对着巽轩笑笑。 叶倾城问道,“巽轩,如果接连着好几个人被杀了,但是线索到了最后一个人那里却又断了,那该如何?” “自然是从第一个人在开始寻找。”巽轩道。 郇黎也心中郁郁,此刻被巽轩点拨了一下,似乎又找到了灵感。她说,“或许我们去赤水帮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叶倾城笑道,说,“这似乎有违郇姑娘要寻找母亲的初衷。” “若不帮你处理好事情,你会安心替我去寻找母亲吗?”郇黎低声说道,却能听出笃定的心意。 “郇姑娘自己身负高深武学,却还需要我的帮忙吗?” “现在的我双手全废除了逃跑的功夫哪里还有其他的功夫。” 两人离开了湖心小舟,郇黎一弯嘴角,问叶倾城,“你的朋友怎么竟是些怪人。” “他们有比他们的怪更出色的地方。” 赤水帮的总舵就在金陵,叶倾城和郇黎两人走到了赤水帮总舵,缟素纷飞,哭声连绵。看来众人正在替帮主铁衣裳守孝。 “我觉得我们这样走进去,会问出什么吗?”郇黎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没说我打算进去。”叶倾城说完,环顾周遭。 一个老伯正在门前打扫,叶倾城和郇黎走了过去,郇黎双手被废,不能行礼,只好微微的低了低头,对那位阿伯说,“阿伯,我想问下,赤水帮帮主去世了吗?” “是啊,这还正办着丧失呢。”阿伯叹了口气说道。 “真是不幸呢,不知道是得罪了谁,会变成这样,难道大家在帮主离开之前都没觉得有异样吗?”郇黎也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那位阿伯也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那位阿伯想了想,又说,“帮主离开前一晚,倒是和分舵主铁旭在一块儿,那日我正好在这儿扫地看到。” “那位分舵主此刻在里面吗?” “不在,分舵主一般很少出来,这次丧礼到也没来。” “那位分舵主不知道身在何处。” “分舵主双目失明已久,性情好静并且年纪大了,在南边的竹林里筑了个小筑,一直生活在里面。” 郇黎还想在安慰老伯几句,却看见叶倾城已经转身离开了,便只好匆匆打了声招呼,跟着叶倾城走了。 扫地的老伯唠叨的毛病此刻又犯了,叨叨着,“那位公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真是没礼貌,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不知道他叫什么,要是能告诉他家中长辈,好好的教育一下就好了。” 老伯身后飘来一丝寒意,一个声音说,“他叫叶倾城。” 而郇黎和叶倾城此时正朝林中小筑走去,边走叶倾城便问,“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武功。” “如果不隐藏你会答应帮我吗?”郇黎反问道。 “所以你连手都失去了吗?”叶倾城轻轻笑道。 “这……这只是意外。”郇黎的脸微微一红。 “看来你花如此代价,这件事果然除了我没人能做了吗?”叶倾城意味深长的说着。 郇黎微微颔首,说道,“找个人问下路吧。” 看见前方岔子路口有个农夫正在拖着牛车。叶倾城上前拦住了那位农夫问路,然后走过来指了指方向,继续和郇黎前进。 不久,二人就到了一个竹林的小筑下,远远望去一连几座山头,从山麓一直到山顶,早已分不出竹枝、竹子和竹叶,出了小筑,连房子,小径,流水都已经看不见了,竹林仿佛汪洋大海席卷了一切。一阵风掠过,竹海涌着暗浪,一浪涌着一浪,弥漫到天际。 叶倾城上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里面坐着一个老朽,正端坐于竹椅上。老朽正蹲在地上似乎在找东西,正用手摸索着,随后听到脚步声,又问,“两位所为何事?” 郇黎马上跑上,说,“伯伯你在找什么呢?” “昨天我在门口采了一把花,想放着的,结果刚才被我打翻了,想在抓起来。” “伯伯,这些话都被你踩碎了,抓起来也不好看的,还是算了吧。”郇黎看着地上的被老伯的撵的粉碎的花朵。 “哎,那算了,可惜了那美丽的色泽了。”老人说完便坐到了椅子上。 “在下叶倾城,这位姑娘叫郇黎,我们正在调查铁帮主死亡一事,所以想来向舵主请问一些事。”叶倾城说道。 “也好,老朽那侄儿的死也确实让我十分心疼。你们想问些什么?” “我想知道铁帮主离开那天晚上,你们见面,他与你说了些什么。老舵主你平时不轻易出门,这次在铁帮主去世的前夜见面,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容老朽想想,那晚,恩,好像是我那侄儿说是过段时间等他回来陪我去看我那死了好多年的妻子。我这侄儿一向对我很有孝心。” “那……难道没有其他的了?”郇黎有些失望的问道。 “哦,还有,他说他要去找月水寒。”老朽说道。 郇黎叹了口气,那不等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郇黎看着叶倾城,叶倾城也没有在说什么,到了一声别,别拉着郇黎离开了。 两人走着各怀心事,郇黎垂着头,苦思冥想,总觉得事情不对。难道这样就把唯一的线索给切断了吗? 忽然,郇黎惊呼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小筑中的老人听到花被碾碎了之后说可惜了那么美丽的色泽。瞎子怎么可能看得见花束的颜色。 当郇黎意识到问题,她急忙转身,说,“叶倾城……” 身后却早已没有了人影。 第十章 他的目的 叶倾城当然哪里也没有去,他又回到了小筑。他打开小筑的房门,空无一人。就像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样。此刻郇黎也匆匆赶到了小筑,她站在叶倾城后面,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剩下萧索的竹林涛风。 郇黎和叶倾城回到客栈之后,“明天去找铁衣裳的妻子。”这是叶倾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郇黎的房间。 郇黎坐在椅子上,低低叹了口气,说道,“屋檐上的朋友,你可以下来了。” 在一眨眼,秀璟便坐在了窗头,正朝她无辜的笑着。 “什么事。”郇黎还是习惯性的心上有微微的颤抖,她是真的怕了这个人了。 “你胆子倒是真的很大,为了欺骗我连自废双手的事都能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郇黎说道。 秀璟抓起她的头发说,“那时为什么跟我走。” 郇黎吃痛,抿了一下嘴,说道,“因为我怀疑你。” “你是指安陆的事?” “是的。”郇黎看着秀璟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自废双手。” “因为我确实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因为我要离开。” “那你在我谷中做的那一切都是假象?” “事到如今,真假已不重要了。” “那你一开始知道真相杀时为何不杀我。” “我杀不掉你。”郇黎说道,她平时柔声惯了,语气中始终藏不住狠气。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一点也不蠢,你很聪明。”秀璟放开郇黎,然后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真是可惜了这一双手,本来该是多厉害的人。” “现在,你又想做什么?”郇黎警惕的问道。 “我只想知道,你想从叶倾城身上得到什么。”秀璟的眼睛很漂亮,却缺乏一种灵动的光泽。 郇黎说,“与你无关。” 随后郇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铁衣裳,水月寒等人是你害死的?然后你想嫁祸叶倾城?因为你想他死。” 秀璟听完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说道,“我要杀叶倾城,我何须让那些人脏了我的手。” 也对,郇黎想,狂妄如此的人,要杀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拐弯抹角。 “你为什么要杀叶倾城。”郇黎问道。 “与你无关。”秀璟将郇黎刚才的那句话又念了一遍还给郇黎。 “那现在你既知道我在骗你,你想怎么样?”郇黎问道。 “虽然我很生气,不过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种事。” “这似乎一点也不像你的行事风格。”郇黎似乎不相信。 “因为他偷走了我谷里的东西,你说我该不该生气。”秀璟将郇黎的双手锢在郇黎身后,贴近她的身体,说道。 “什么东西。”郇黎想挣脱,却奈何双手无力。 “一柄剑,有了这柄剑就可以模仿世间任何的剑法。” “你是说……”郇黎吃惊道。 “所以说,我是世间第四个知道叶倾城没有杀人的人。”秀璟贴近郇黎的耳朵,轻轻的说道。 第一个是叶倾城,第二个是郇黎,第三个是那个真正的凶手,第四个便是秀璟。 “所以在找出那个人之前,我可以暂时先让他叶倾城活的好好的。”说完,秀璟却凝眉望了一眼郇黎,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说,“郇黎,你是这世间第一个敢欺骗我的人,也许也是唯一一个,为此,你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在隔壁的房间内。 叶倾城此刻却也被人缠上了。只是对方是个女的,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的。 他一进门,就看见床上坐了个女子,还是特别美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没有穿衣服。 叶倾城一生女人不少,但是这样脱光了等在自己床的的美妇还真的不多。 女子的身躯包裹在床帘的轻纱下,风缓缓吹入,似撩不撩的吹开轻纱。如一枝迎着春风的艳艳碧桃,妖娆万分。女子撩开轻纱,露出一双手,一双绝美的手。 女子声音尖锐而冷漠,说道,“叶倾城?” “正是在下,却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叶倾城笑道。 “因为我高兴。”女子收回了手。 叶倾城苦笑,“姑娘高兴就好,能让姑娘高兴是在下的殊荣。” “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女子又问。 “我真的不想知道。” “不是说叶倾城向来懂得怜香惜玉,怎么此刻又胆小起来了?” 叶倾城叹了口气,说道,“一般良家妇女在我床上,我自然是欢喜都来不及,可是你这样的,我却真的不敢。”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厉声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只想把你扔出去。”说完叶倾城正准备实行他的想法。 却被女子厉声阻止了,因为女子说了一句话,“我是铁衣裳的妻子。” “听说你在追查我夫君的死因,我有些话要告诉你,是我夫君离开前一天晚上和我说的。”女子幽幽的语气说道。 “夫人即是有话对我说,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到叫我不好意思了。”叶倾城苦笑着。 “没什么,只想看看叶倾城真如传闻那般,值得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么。”女子缓缓穿上衣服。 女子继续说道,“那日晚上,我夫君……” “夫人!”叶倾城的急切的叫声。 “啪”,一根银针穿入帘幕,女子轻呵一声,便不再有声息。叶倾城一把撤下帘幕,看见一根银针贯穿了女子的喉咙。已经死了。 一眨眼间,叶倾城已经追了出去。 郇黎听到隔壁的声响,瞬间,秀璟已经消失在了眼前,郇黎也顾不得去找他,直接跑到隔壁的房间,看见门窗大开,床边的轻纱都被撤下来了,上去一看,床上空无一物,只是被褥有些凌乱。 窗外细细的驻足听闻,有步履之声。郇黎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缓缓的退于窗前,但是郇黎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习武之人不能将背露在通风口上,而此刻显然郇黎忘了。 当郇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郇黎扭着头想往后看清来人的面目,却发现那人带着一张面具。一张长得类似于东荒武者的面具。 这还是郇黎从父亲留下的书中看到的,父亲有许多杂门杂派的武学秘籍,同时也收藏了很多武学的历史家谱,相传东荒是中原大地最下边的一座小岛,岛上的人与东瀛武者接触甚密,所以他们的武学更倾向与东瀛武者的秘术。而他们常年带着夸张的面具,他们将信仰的神灵全部刻于面具之上,这被他们视为一种护佑。 郇黎试图挣扎出男子的禁锢,却被男子扛在了肩上,一路披星斩月的朝着一个目的地前进。 她被男子点了|岤道,便昏昏睡了过去。 像是过了一个银河般漫长的时间。 郇黎醒了,是被水的凉意浸醒的,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便是柔柔的一片光晕,光线灼伤了眼底的一湾春水。渐渐的光晕越来越清晰,一座高大的水牢出现在了郇黎面前,当然此刻的她正是被这水牢囚禁的人。 自己的身体全部浸透在水里,淹到胸部的高度,她此刻正随着水流的波动而沉浮着,一根长长的绳索从顶头垂下将她困住。 水牢里有着八根巨大的铁柱分别站在八个方位,四周是高耸的墙壁,因年久的浸泡在水里,已经长出了翠翠的青苔,藏在水深处。而水牢的出口位于水牢的正上方,有一扇紧闭的门,整个水牢就像个从地下挖出来的大井。 郇黎心想,那人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她双手全废,只能靠着脚力而行动,此刻却让她浸在这水中,整个身体都浮在水上,无法着地,却是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低头看着衣裙在水中弥漫,轻盈的如绽放的莲花般,那姿态,却是十分的好看。 上方隐隐传来脚步声,缓缓的,越来越近,应该是那个东荒的武者,步履不急不缓,鞋底摩擦地面的响声都能听得真切。通常这样走路的人都是极为自信的,认为他们总能笃定的面对一切变故。而且通常这样的人功夫却也是极好的,他能准确的控制每一步的力道使它们完全相同,分毫不差。 脚步声此刻已经出现在了郇黎的正上方,那一道铁门后。锈迹斑斑的铁门正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门后的人正在开锁。门锁敲击铁门的响声此时听来如此的刺耳,似乎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中待得久了,便会变得不能接受噪音。 “吱呀”一声,门锁被卸下,铁门缓缓露出了一条缝隙,从缝隙中能透过细细的长长的人影。 从门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好像很乐在其中呢。”郇黎诧异,来人她做过各种假设和猜测,却唯独没猜到是他。 秀璟站在高高的出口处,今日随云公子一改往日的奢华,只着了一件青色罩衣,素净而优雅,却胜过那秦淮河畔的一切繁华。 郇黎有些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无法猜出他的目的。 秀璟似乎对她的沉默不满,看了看四周,似乎一副不在乎的口气,说着,“竟然用这种地方招待你,实在太委屈了,那人一定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你有什么目的?”郇黎并没有放松对秀璟的戒备。 “你怎么总是喜欢对我兵刃相见,我们的目的都是找出那个凶手,所以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互帮互助不好吗?” “不好。”郇黎拒绝道。 “啧啧,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怎么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带刺了。”秀璟似乎很可惜的说道。 “你能进来,说明那人不再这里,所以你也可以走了。” “我可不是来找那人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救你。” 第十一章 共赴黄泉 “救我?”郇黎呐呐的念了一遍,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似乎并不相信他,郇黎继续道,“为何救我。” “我做事从不需要理由。”说完一个悬空的步伐,身体便飞身下来,脚尖轻点水波,撩起一圈波纹,随后单手轻轻一撩,郇黎直直的滚到了他的怀里,湿漉漉的身体顿时将秀璟的衣衫全部染湿了,秀璟却好似一并不在意。郇黎能够闻到秀璟身上淡淡的香味,说不出却很好闻的味道。 秀璟将郇黎身上的绳索解开。 郇黎此刻还是被秀璟环在怀里,见到两人着了地,便使劲挣扎的挣开了秀璟的手臂,迅速和他拉开了数尺距离。双眼怀揣敌意像被老虎呲牙瞪目的兔子,厥厥的带着不安。 秀璟看她这幅模样,竟双手环在胸前,不言不语的看着她。 郇黎打破了沉默,说道,“你不会单纯的只是为了救我。”悄悄的将力气灌注于脚上,准备随时蓄势而发。 秀璟终于在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寒霜的冷色,“我讨厌别人骗我,我说过你要付出代价。” “那你为何……”要救我三个字郇黎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至今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既然你要付出代价,制裁你的当然只能是我。” 郇黎叹了口气,道,“随云公子,别开玩笑了,我认识的秀璟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秀璟忽然嘴角一扯,一个完美的笑容,他走到郇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早已散去暖色,先前眸中的光点一点点的碎去,隐没于黑暗的汪洋大海中。 “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他说,口气冷凝,似乎并没有留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我不会听你胡言乱语。”郇黎口气虽软,却很坚定。 “有好处。” “我并不想听。”郇黎礼貌的屈身行了一个揖便想离开。 声音在背后叫住了她,“我可是知道了那个东荒武士是谁了。” 郇黎听到这句,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秀璟继续说道,“如此,你还想走吗?你还要靠叶倾城找到你的母亲,难道你想扔下他不管此事?” “你错了,我帮叶倾城并不只是为了让他帮我寻找母亲,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同样看不下去如此草菅人命,为害作乱的凶手。” “所以,你更需要我告诉你他是谁。” “你要如何告诉我?”郇黎说道。 “蜀山派的藏经阁里有一间暗室中,只是这个暗室除了历代掌门无人能进。”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郇黎怀疑的问道。 “他就在里面。” “他?那个凶手?”郇黎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秀璟。 “正是。” “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说了,那人也偷了我谷中的一件好东西。” “随云公子智谋过人,武艺超群,自己去找他不就好了,为何要告诉我。” “你错了,那暗室的机关除了你无人能开。” “什么?” “暗室机关很简单,只要在同一时间触碰墙上的八个壁烛即可,可是你认真想想世间能做到如此脚程和速度的又有几个,蜀山派不是傻瓜。” 郇黎开始思虑了起来,片刻,又问,“你说了没人能进去,为什么他能进去?” “这就是蜀山派的事情了,我又怎会知道。” “你说他和蜀山派有关?”郇黎又问。 “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抛下你自己去?” “你知道蜀山的藏经阁在哪?” 郇黎无言,她确实不知道。 “那好,走吧。” 说完,郇黎便向前走了去,也没有在看秀璟。秀璟看着她走远的身姿,露出一个不真切的笑容,说,“人蠢是病入膏肓,治也治不得。” 雨打芭蕉,红了樱桃。浓浓绿意中,若隐若现几点朱红色,荷塘中的荷叶,如翡翠色的盘子,托着珍珠般的晶莹露水。 透过露水,是一双狭长的双目。 秀璟托着酒杯,靠在一尘不染的朱色椅子上。看着门外行过的路人,一柄六十四骨的紫竹伞停在了他的面前。是客栈小厮为一名女子打着伞,女子姿态端庄雅丽,如这稠稠的雨季一般。 待小厮收了伞,女子走进了客栈,却是一张十分平庸的脸,轻易的将人们对那美好身姿的幻想全部打碎。 女子走到秀璟面前,坐在了他对面,看着他,秀璟仿佛没有看见她,继续托着酒杯凝眸望着绵绵细雨。虽然被忽视,但是这个女人,似乎永远不会风风火火,或者气急败坏,脾气教养好的让人可怕。 郇黎静静的坐了还,见秀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便说,“不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已经两天了。” “今晚。” “为什么要等到今晚?” “蜀山弟子每两天轮一次班,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交班的机会进入蜀山后院。” “看来随云公子的耳目真是天下之大,无处不有。” “过奖。” 是夜子时,秀璟敲开了郇黎的房门。明暗不定的烛光下,郇黎正站在窗口,看到他进来,从窗口边上走开,说道,“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秀璟说,“为何。” 郇黎莞 何以倾城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4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4部分阅读 郇黎莞尔一笑,说道,“我怕你追不上我。” 说完,秀璟便从窗口跃了出去,郇黎便也一刻不停的追了上去。两道黑影穿梭于林中,黑夜中,如鬼魅的身影。 夜色正浓,金色流光在黑夜中扬起,流转,像是应了天上的星辰,地上的萤火,沉沉的美,煞是动人。 耳边响起秀璟的声音,“你师承何处?” “为何问起这事……”郇黎讶异。 “世上能教出这样徒弟的师傅并不多。” “那我为何要告诉你。” “天下第一剑客落梅剑郇莲是你什么人。”秀璟一语戳的郇黎有些语塞。 “无可奉告。” “落梅剑郇莲素以轻巧闻名江湖,只是继承了他的脚上功夫就已经如此,若不是你双手已废,倒是很想看看你手上功夫学的如何。” 郇黎不语,夜色,死气沉沉。树林的松涛交错,倒勾勒出一曲金戈铁马,醉卧沙场的快意。 眼下这个时刻,两人正藏于蜀山派后院的一座花园内,两人已经在此徘徊了数回,却始终没有找到藏金阁。 郇黎轻压着声音轻轻的问道,“到底在哪里。” 此刻前方闪起一丝灯火,几个巡逻的弟子正朝这里走来。郇黎说,“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秀璟却没有动,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说,“碍事的,杀掉不就好了。” 郇黎忙阻止他说,“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还有什么能比杀人更能解决问题的。” “很多。” 秀璟像听到一个久违的笑话,却看见郇黎眼中闪着一定熠熠的神采,她并没有在说笑话,她在陈述一件实事。 “你没杀过人吗。”秀璟道。 “我从不杀人。” 秀璟并没有在说什么,拉起郇黎往假山后靠了去。那几个弟子缓缓的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秀璟靠在郇黎耳边,他说了一句话,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而来的魅惑,在夜的慈祥中,格外的吞噬人心,在郇黎的神情仿佛刹那间碎成了一块一块,他说,“你没有杀过人,又怎知杀人的快意。” “不…”在郇黎说出话的同时,鲜血四处喷涌而出,如在喉上开出的一朵朵红色玫瑰,绽放是瞬间,下一秒便是凋零。 霎时,四具尸体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仿佛能听到骨骼被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敲碎的声音。 郇黎的眼中是一片垂直下坠的死灰。秀璟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痕,说道,“你又哭了。” 郇黎闭上了眼睛,使劲的眨了下眼睛,复又后退两步,让秀璟的手从她脸上移开,说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不懂得珍惜他人的生命,现在……” “现在?”秀璟眸中带笑,却寒若冰霜。 郇黎没有在说下去,这一路异常的沉默,片刻时间郇黎便随着秀璟到达了一间十分普通的房间面前。 门口并没有把守的人,连巡检的人都没有,但是往往最不像的地方却是最可能的地方。房门上布满了蛛丝,秀璟轻轻推开了门,一片空洞无望的黑暗从房内溢出。 房间寂静的可怕,走过的地方衣裙带起的风都能吹落一片灰尘。秀璟似乎早已经对这里做过很详细的研究,他站在一个书架前,抽出了第三排从左往右起第三本书,他慢慢的将书扳下,随着他的动作,书架也渐渐的移开了原地,露出一个密道。 密道的墙壁上果真有八盏灯,这也许就是秀璟所说的需要同时触碰的八盏灯。郇黎正准备走到进去,去仔细的看看。却被秀璟一把拦住,此刻郇黎也所有感觉,从密道深处传来莎莎的铜铃声,接着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穿着奇怪的西域服饰,脚上闪着两个巨大的铜铃。女子拿着丝巾掩着鼻子说,“我还想着哪里来的人味,真是脏死了。” 郇黎轻声问道,“你说的凶手是她?” 秀璟却凝着隽秀的眉毛,没有说话。 郇黎见状,便只好去试探那个女子,说道,“你在这里面有看到其他人吗?” 女子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人了。” “难道最近在江湖上腥风血雨的人是你?”郇黎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微微的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也是来取御剑诀的?” “御剑诀?” “大黑夜的跑着蜀山藏经阁,还调查出了密室,不就是为了密室里的那本御剑诀么?”女子流目一转,看到了秀璟,面色一悦,说,“好俊俏的小哥啊。御剑诀我已经拿到了,若你肯跟着姐姐走,姐姐必会分你一羹。” “你真的知道凶手在哪里吗?”郇黎问秀璟。 “不知道。”秀璟老实的回答。 “你利用我替你取得御剑诀?”郇黎抿禁了嘴唇,是的,此刻的她许是生气了,眸中的洌滟灼灼,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呢。”秀璟轻笑,神色的道不尽万丈深冰。 看到两人气氛正胶着着,那西域女子说道,“小哥,你跟不跟我走呢。” 刹那,那西域女子便看到眼前的两人缠斗了起来,只见那神情委婉的女子垂荡着双手,仅靠着一双灵动的双脚,将男子逼近了墙角,而男子却没有还手,一直处于躲避的状态。 西域女子娇笑一声,说道,“小哥,你看你被人家姑娘个都打成这样了,和姐姐走,姐姐就帮你杀了她。” 秀璟冷冷一笑,说道,“江湖最不乏自不量力之人。” 西域女子一跺脚,怒道,“你说谁不自量力。” 秀璟不语,身躯已经被郇黎渐渐逼到窗口,而窗下便是万丈河流,藏经阁正是位于山壁最陡峭的一处险峻之地。 西域女子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西域仙子的名号你敢说没听过?” 秀璟道,“长成这样也敢自称仙子。” 那西域仙子又是一个跺脚,心想,你们这两个没有教养的东西,不如就一起送你们上西天,让你们打到天涯海角去吧。 说完,从腰际抽出一根长鞭,直直的如藤蔓却瞬间以雷霆之势袭向了两人。郇黎感觉到了背后刺来的长鞭,却丝毫没有顾忌,此刻她却只想好好和面前人打一顿。郇黎并不常生气,但生气一次,却是要好久好久。 秀璟却见郇黎一丝顾忌的念想都没有,长鞭袭来虽说要接住并不困难,可是郇黎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千钧一发之际,长鞭只差分毫便要触到两人,秀璟一把搂住郇黎,翻身向后,两人便直直的从窗口摔入了万丈之下的河流中。 第十二章 相熟女子 流水,山崖,瀑布,别有洞天。 巨大的噪想刺入耳骨,循着鼓膜一寸寸的迈入身体,秀璟像是灵魂忽然回归体内,瞬时,便睁开了那一双狭长而漠然的双目。瀑布川流的气息,夕阳西沉的归属感,仿佛那日光与月光的交辉。 郇黎此刻正坐洞|岤里,面对着在瀑布,双膝曲于胸前,神色清悦,那四溅的水花就似那拥着蓝关的雪,落于身上,霎时就融了进去。 秀璟只觉得浑身无力,脊梁有着椎骨的疼痛,没有力气起身,整个背脊都辣辣的痛着,噬骨的灼痛,后背仿佛被人横劈了一刀,而伤口很深很深。 他只好继续躺着,转过脸注视着郇黎。他此刻忽然萌生了一个疑问,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多少岁了。女子通常十六出嫁,十八变已为人母,而眼前的郇黎论身姿,容貌,都早已过了双十年华,想来也许二十有几了。那为何到如今却也没有出嫁。 郇黎回过头,正对上秀璟的双眸,郇黎有些怯生的低了下头,随后又问,“你……可有什么事……”,见秀璟没有回答,便又加了句,“我是指你的身体……” 秀璟从刚才起就一直蹙着眉,道,“我们怎么会再这里。” “诶?”还没等郇黎说下去,秀璟便说,“你别说,让我猜猜。我们跳下了山崖,摔倒了瀑布下,然后你把我拖进了这里?” “是的。”郇黎道。 “你不是前面还恨不得杀了我,怎么此刻又变了。” “不是……只是。”说道这里,郇黎却说不下去了,在千钧一发之际,秀璟抱着她跳下山崖,并且更令她惊讶的是秀璟用身体保护了她,他把她裹在自己的怀里,以至于从那山崖到谷底自己并没有受严重的伤,而秀璟却是,用郇黎的话说,是惨不忍睹。 所以郇黎很不理解,但是她又不想那这件事去质问他,就如一个人救了你,你却奇怪他为什么救你,这在郇黎看来是极其不礼貌的一件事。 “你……是不是不能起来?”郇黎轻轻挪到了秀璟的身边,蹲下身,看着他,目光说不上温柔,却也早没有了先前的凌厉。 “我死了你岂不是很高兴。”秀璟对她却是冷言冷语。 “也不是……至少,现在我不希望你死……”郇黎诺诺的说着。 “你不会是把我从下面踢上来的吧?” 郇黎又想到了之前,却是因为双手用不上,只好用脚把秀璟从谷底踢到这个洞|岤里来,说道,“你怎会知道……” 秀璟无耐一笑,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我本来应该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真是万分不好意思……但是也总不能让你躺在冰冰冷的湖水里吧。” “你不是恨不得我这个草菅人命的恶魔快点去死么。” “人也不是永远都一个样的。”郇黎说道。 “有些人说不定一辈子都是一样的。” “至少,你想救我。” 秀璟的眸子里,是那千年不变的寒霜。从未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些什么,或者在做些什么。当然郇黎也不能,不过她也并不关心,她现在想的只是怎么从这里出去,包括带着秀璟。 郇黎看着秀璟满目的创伤,他倒是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郇黎说道,“真是不还意思,虽然你保护了我,但是我无法替你包扎,不过我双手也是拜你所赐,所以即使你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也只能是你自己从前造的孽,怨不得任何人。”语气不是讥讽也不是抱怨,单纯的只是在陈述一件事,话语柔和。 秀璟低低的轻笑着,声音清澈却略带吃力,他说,“你以为这种地方能困的住我?” “何意?”郇黎纳闷的问道。 瀑布外传来一阵凌乱的步伐,好几个身影同时踏进了洞|岤,众人看到秀璟,便都跪在了地上,口中说着,“阁主。” 秀璟看了他们一眼,其中两个侍从便上前去扶起了他,秀璟便被两人半扶半推着缓缓走出了洞|岤。洞外,缓缓行来一驾轿子,两匹贵气十足的枣红色的骏马拉着,金黄的帷幔款款而垂几乎及地,上面繁复的纹饰任谁都会目眩神迷。 经过郇黎身边,秀璟贴着她的耳根,说道,“世界上没有能要我命的人。” 之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郇黎则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木讷。 当然,之后郇黎也并没有在原地逗留很久的准备,她要去做她的事,那便是找到叶倾城。 五年前,母亲站在家在庭院里的中,那是一个暮夏的夜晚,无数只白色的幽碟如盘旋在轮回之中的地狱蝶,母亲的身姿,缠绵悱恻,冷寂的街巷,憔悴的东风,护城河边的台城柳满天飘絮如舞台上伸缩自如的水袖,凄凉的令人心酸。 母亲孱弱的身姿,端着的却是高傲的神情,她说,“黎儿,娘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任性过,任何事情我都听他的,甚至连最后他要把我送给别人,我都没有拒绝。”母亲的双袖在细细的风沙中凌乱着。 “叶倾城把我送给了你父亲。” 回忆到此刻,便结束了,郇黎不愿在多想,她现在需要去找叶倾城,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她不知道叶倾城在哪里,也不知道叶倾城是不是担心她,不过马上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叶倾城怎么会担心她呢。 郇黎想着,找不到叶倾城,你可以找他的朋友,有时候你找到了他的朋友,就等于找到了他。 认定了这个想法后,郇黎便开始思索巽轩在哪里,显然他不可能长久的待在湖心小舟上。郇黎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市集上。 什么是江湖,江湖在哪里? 到底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究竟在哪里? 江湖在人们的心中。 所以,江湖上每个人都如沧海一粟,渺小的可怕。 但是有些人,还是被人们记住了,譬如,金陵的“巽”家。 为什么? 有钱人总是容易让人记住不是吗。这金陵头号富人,自然是人人知晓,人人憧憬。 这些是郇黎今天在市集上问出来的,她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巽轩竟然是如此有家底的人。一位老阿姨鄙夷的看着郇黎,固执的认为这是一个粗野的女人,连鼎鼎有名的巽家都不知道,顺便也帮郇黎指出了巽轩家的位置。 郇黎匆匆穿过热闹的小巷,来到了巽轩的府邸门口。刚准备上前去敲开大门,却被身后一个女子叫住了。那女子红衣黑发,一双美丽的瞳孔秋木流转,面容娇小,一身娇艳的红色裙摆,纯色,世上敢这么穿的女子并不多,但是虽然保养的很好,却看得出还是上了年纪的。 女子准确的叫出了郇黎的名字,上前很礼貌的行了一个完整的九十度揖礼。郇黎这才看清了女子面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子面色冷凝,说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请问……” “那姑娘跟我来。” 女子带郇黎走到了巽府旁一个无人经过的小巷子里,女子打量着郇黎,郇黎有些被看得不舒服,问道,“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走路的姿势。” “姿势?” “一看就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 “那个女人?” “你的母亲,荷姒。” “你认识家母?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你待在叶倾城身边?”女子口气咄咄逼人。 “不是,家母已经失踪了,并不是家母要我待在叶倾城身边。” “那你为什么?” “这是家事,恕我不能说。” 女子用手抚了抚自己裙摆,似乎在考虑些什么,复尔,她说,“我是你的阿姨,是你母亲的妹妹,荷三。” “阿姨?”郇黎确实听母亲说过她有个妹妹,可是现在却这样直直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有些窘迫。 女子从颈项里掏出一块白玉之石,递到郇黎面前,说道,“是不是与你母亲那块一样?” 郇黎看着这块洁白的玉石,并且想起刚才女子的神态与风情都与母亲十分相似,确定了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的阿姨。一些往日的酸涩顿时就涌了出来,眼泪有些不听使唤的就直直的往下掉。 荷三见郇黎哭了出来,便只好轻轻的拥住了她说,“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 “母亲五年前失踪,失踪前曾说要来找叶倾城,我一直以为母亲就在叶倾城的身边,所以当我找到叶倾城发现母亲并不在他的身边时我也很惊讶,可是我真的很想念母亲,我想只要我待在叶倾城身边,母亲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吧。” “原来是这样,好孩子,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事啊,不能在他身边呆一辈子的,何况你是养女,你和你母亲并没有血缘关系。”荷三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养女,母亲却待我如亲身女儿般,而且母亲不在叶倾城身边又会去哪里,我真的很担心。”郇黎的哭泣带着不安,微微颤动着肩膀。 “乖孩子,你听阿姨的话吗,如果你母亲来找叶倾城了,我第一时间就会来告诉你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是女孩子家,早应该找个人家嫁了,你母亲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阿姨,你嫁人了吗?”郇黎问道。 荷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郇黎没有等她寻找到合理的解释,又说,“阿姨,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真的是很抱歉。” 第十四章 最快的刀 风沙沙的吹过,火苗被风摇曳的到处窜动。 女子左手臂上有八条青色的蛇的刺印。 “是你。”郇黎喃喃道。 毒姥姥轻轻的娇笑,“怎么,你假装被他们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见我么?”,说完,瞪了那两人一眼说,“两个蠢货。” 毒姥姥走到郇黎身边,那身姿说不尽的媚态,好看的很,她蹲在郇黎面前,面对面的看着她,说,“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陷害铁衣裳,水月寒和盘丝魔女,包括铁衣裳的妻子,最后还要嫁祸给叶倾城?”郇黎问她,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毒姥姥那摇曳的裙摆,像是着了这黑夜的星光,衬着她的脸,远远颦颦婷婷。 叶倾城在郇黎动身前,拽着她,说了一个晚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郇黎知道,他是担心她,所以郇黎听得异常认真,所以她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不要硬拼,打不过就跑,这个世界上没有更会打的,只有最会逃的。 叶倾城还说,当你看到那个身居幕后的凶手,分成两种,一种是你看到他之后,心中第一所想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凶手。 还有一种人,当你看到他,你心中第一所想的是‘为什么是他’,那么这人也许才可能是幕后真凶。 郇黎不解,为什么看到凶手还要分为这种那种,叶倾城只是笑笑,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此刻的郇黎正是出于叶倾城所说的情况之下,但是她清楚的记得看到毒姥姥的第一想法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郇黎相信叶倾城,所以郇黎相信幕后真凶并不是毒姥姥。 但是毒姥姥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那个人呢? 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郇黎的默不作声,倒是引得毒姥姥兴致高昂了起来。她说,“即使是死人,我都能让他复活,你怕不怕?” 郇黎依旧默不作声,倒不是她故意不睬毒姥姥,她依旧深陷自己的思索中没有出来。 毒姥姥又道,“那我就先把你杀了。” 郇黎此刻却忽然出声,道“你不会杀我,你杀了我怎么引叶倾城过来呢。” 毒姥姥狠毒的一笑,道,“我把你杀了,做成药人,你不就又复活了吗?”说完,便准备一派掌排过去。 一道剑光将她的手打来,毒姥姥急忙收手,后退了几步。 “吓了奴家一跳,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呀。”毒姥姥声音顿时娇柔无比。 郇黎却灿烂的一笑,道,“姬小佳,还好我交了你这个朋友。” 来人正是人称江湖第一的刺客,姬小佳。 当然没人会傻傻的去认为姬小佳便是他的名字,江湖人都知道,刺客,只需要一个代号。 姬小佳却漠然的说道,“我说过从不交朋友。” 毒姥姥见状,便用袖子掩了半边脸,柔媚的说道,“公子既然不是这位姑娘的朋友,就请不要插手奴家的事情。” “我不是来救她的,我是来和她分胜负的。”姬小佳完全的无视毒姥姥的话,上前把郇黎带起。 毒姥姥目光一凌,说道,“这人是奴家的,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一旁的西域仙子说道,“姬小佳一向只做买卖,我们愿出一千两,买你手中的她。” “你们似乎误会了。”姬小佳冷冷的说道。 “买只是买我的刀,买不了我刀要杀的对象。” 如此狂妄的话,那西域仙子倒是第一次听到。她和矮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齐上前想拿下姬小佳。 作为一个刺客,速度就是生命。刀,能有多快? 姬小佳背着郇黎站在原地,弹指间,西域仙子的鞭子在自己的脖子上绕了三圈,那假耳朵的剑已经飞出了十丈之远。两人气急,还准备再战。 毒姥姥却怒骂道,“你们两个蠢货,还嫌给我丢脸不够吗。” 两人立即收了手,不知道毒姥姥准备怎么行动。 毒姥姥轻笑一声,说道,“今日奴家有事就先不陪二位玩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轻盈的身躯如腾云驾雾般已经消失了十几丈,那西域仙子和假耳朵看到主人已经离开,狠狠“呸”了一声,便也匆匆跟着上去。 姬小佳背起郇黎,郇黎流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说道,“谢谢你了。” 姬小佳说道,“我们迟早要一较高低,在此之前,你必须好好地活着。” 郇黎苦笑一声,不过她自己也没发觉,什么时候连叶倾城的职业笑容也学到了,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正好路过。” “真是好解释……” 姬小佳带着郇黎离开了破庙。姬小佳将郇黎带入了客栈时候,郇黎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便已经转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姬小佳的名字,因为他从来没有朋友,所以他从来不会透露自己的名字,因为一旦有人知道了他的名字,他便有了朋友,从此他就不在是姬小佳。 不知不觉一夜就在浑浑噩噩中过去了。 郇黎是被叶倾城摇醒的,这世界上没有叶倾城找不到的人。 叶倾城见郇黎醒来,便问道,“你有事吗?” “没事。”郇黎柔声道。 “说了让我跟在你身后,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先去了。” 郇黎觉得十分羞愧,她本意是怕对方发现有人跟在她身后,便不会带她去见他们的主人,最后自己却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脱困。 “抱歉,是我的任性。” 叶倾城只是淡淡了看了她一眼。 “我下次知道了……我看到了一个人。”郇黎轻声道 “不管是谁,总之不会是幕后凶手。” “确实。”郇黎颓然道,“但是你为什么认为她不是凶手?江湖上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叶倾城狡黠一笑,道,“我说她不是,她就一定不是。” 郇黎知道他是不想和她说,也只好作罢。又道,“姬小佳救了我。” “姬小佳不叫姬小佳,叫姬萧。” 郇黎眨了眨眼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叶倾城将手压在郇黎的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笑道,“见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就多了。” “那你还知道多少东西。”郇黎问道。 “比你想象中的多。”狡猾的笑容。 “你是江湖百晓生吗?”郇黎当然这是在暗讽他。 “我自然不是,可是百晓生也是我朋友。” 郇黎瞪大了眼睛,说道,“就是那个,通晓江湖万事的百晓生?!” “你好像很崇拜他?” “我不能崇拜他吗?他一个人就是一本书,什么事都知道。” 叶倾城饶有兴味的将手拖在下颚上,笑得那叫一颠倒众生,道,“你崇拜他岂不是要更加崇拜我?” “我为何要崇拜你?”郇黎瞪了瞪他,当然在外人看来那只是看了看他。 “因为我比他厉害多了。” “何以见得。”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叶倾城还是一脸的笑容。 笑得真坏,郇黎心中暗暗道,却一把被叶倾城抱了起来。 郇黎被吓了一跳,说道,“叶倾城,你这是要干嘛。” “有金陵第一豪宅不躺,岂非痴傻?” 原来是要去巽轩府邸。 两人出了客栈,叶倾城便将郇黎放着下来,朝着巽府走去。 郇黎慢慢的跟在叶倾城的身后,英气的眉,英气的眼,直直坠落的的长发,一袭暗红花色的黑衣长袍,袍子上绣的不过是区区几朵木兰,却开得如此清丽素雅此时的郇黎觉得,只要走在这个人的身后,他便会为自己斩杀世界的荆棘。 如果叶倾城死了会怎么样?郇黎被自己的想法忽然吓到了,叶倾城,又怎么会死…… 人总是要死的。叶倾城也会死。 每个人都有一个重要的人,为了他,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对叶倾城来说,重要的人又是谁? ※ ※ ※ ※ ※ ※ “你说是毒姥姥?”巽轩迟疑的问道。 郇黎点了点头。 “此人在江湖甚是诡秘,几乎没有人见过她,只知道她左臂上有八条青蛇。”巽轩道。 “可是三个被害者,赤水帮帮主,盘丝魔女,惊鸿刀传人,没有任何一点可联系的地方。” “也许他们是想参加下个月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 “是的,江湖每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推选新一轮的武林盟主。” “你是说为了要成为武林盟主所以将竞争对手都杀死?” “也许。” “确实,被害者的几人武功都不弱,但是江湖上那么多人,凶手要杀也杀不完啊。” “你们看到的只是三个人,短短一个月内,华山派的大弟子华林之,昆仑山的内室传人谢灵韵,药王谷的二把手温三玉,陵水帮的总舵主刀三春,蜀山派的刘灵芝,等一些人重大门派的后起之秀或者是德高望重之人可都是已经被暗杀了。” “这人太可恶了,为了一个区区武林盟主,竟然杀害如此多生命。” “你认为是区区一个,很多人却为此不惜献上一切。” “这种人,天理难容,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残害众生……” 接着,郇黎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叶倾城,道,“叶倾城,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如我们也去武林大会凑个热闹,顺便揪出那个人。” 叶倾城苦笑道,“你既都如此说了,还能不去么。” 巽轩在一旁计谋得逞的样子,道,“那二位便速去速回吧,我这金陵偌大的生意少不了我一日,我在先别过二位了。” 第十五章 久逢故人 其实巽轩不怕女人,不止如此,他还比一般人都喜欢调戏姑娘一点,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江湖上姑娘总是不少,不止不少,还多的要死。 那日巽轩骑马走在路上,迎面而来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子,那女子长得特别好看,巽轩觉得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便一路跟在那姑娘后面。 谁知那姑娘人小脾气大,一跺脚,双手靠在腰上,指着巽轩就骂道,“你是谁,干嘛跟着我。” 巽轩摸摸鼻子,笑嘻嘻道,“我是坏人。” 谁知那女子立马抽出剑,跺了跺脚,说,“师傅说我是好人,是专门杀坏人的。” 巽轩二话不说,折了姑娘的剑,把她抱在怀里,歪着脑袋说道,“姑娘杀不掉我,就只好跟我回去了。” 那姑娘见这男的眉宇间雅致不凡,却是个大坏蛋,一脚踢在马腿上,马受了惊吓,一鼓作气的飞奔了起来。那姑娘一个不稳,往后跌去,却跌到了巽轩的怀里。气的又往马腿上蹬了一脚,那马跑的更急更快了。 巽轩额角淌下了冷汗,心想,调戏这个姑娘真不容易,还要冒着被带到天涯海角的风险。 那姑娘生气的样子却异常可爱,巽轩越看越喜欢。 那马儿越跑越快,跑到山脚忽然停住了,巽轩抱着那姑娘一齐从马上跳下来。 姑娘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已经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了,却看见山坡上站着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巽轩扑到在地。 那姑娘的小嘴撅得老高,气的一掌想巽轩打来,却被巽轩握住,小小的手掌就包了起来,巽轩笑得一脸坏蛋。 姑娘注意到山坡上站着两个人,黑衣服的和白衣服的。 她问,“他们在干嘛?” “决斗。” “决斗为什么他们不动,你骗我,你是坏人,看我杀了你。”说完小腿又是一蹬,却是直往巽轩身上蹬去。 “小姑娘动不动说杀,当心嫁不出去。” “那你不许骗我。”姑娘小嘴一撅,不满意道。 “坏人从来不骗人,因为即使坏人说真话别人也以为他在骗人。”巽轩摸摸鼻子,无奈的笑道。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动。” “厉害的人决斗都这样。” “他们很厉害?那我们快跑。”说完那姑娘拉着巽轩就跑,小嘴还不时的嘀咕着。 走到一半,那姑娘忽然停住了,一跺脚,抱着头懊悔道,“我们跑什么呀,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巽轩忍不住把那姑娘往怀里一抱,说道,“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坏人哥哥喜欢死你了。” 那姑娘在怀里挣扎了半天,一拳往巽轩身上捶来,这姑娘看似娇小,力气到是大得很,巽轩还真的有点点被砸痛了。 见巽轩还不放手,那姑娘急道,“你干嘛抱着我。” 巽轩笑嘻嘻道,“因为我是坏人呀。” “简直是混蛋,快放手,不然我师父来找你算账。” “我不怕你师父。” “你竟敢不怕我师父。”那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肯定比你师父厉害,所以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去江湖玩。” “江湖我不会去吗,要你带。”那姑娘气呼呼的嘟起嘴。 “我不带你会迷路的。” 刚才山坡上的两人被巽轩和那姑娘吵闹到了,回头望了他们一眼,骂道,“要打情骂俏远点,没看到我们在决斗吗?” 那姑娘骂道,“你们决斗不挑地方的吗。” 那两人显然被这如此不识礼数的姑娘给气到了,那白衣人说着就拿着剑冲过来,说,“看我教训你这野丫头。” 巽轩苦笑,真是个会惹事的丫头。 那姑娘也不怕,挺着腰背,抽出剑,便一个人气昂昂的上去和他打了起来,结果那一个人打不过,另外一个看到,便也过来一起和那姑娘打,不过弹指功夫,两个人全部被那姑娘打的趴在了地上。 巽轩看到,立马上去对那姑娘左抱右抱,说道,“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做我媳妇吧。” “你这么没用,怎么做我夫君。” 巽轩摸摸鼻子,道,“我的媳妇都是好人。” “那我是好人,就必须做你媳妇吗?”姑娘歪着头疑惑道,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眨了又眨。 “你是好人,当然要做我媳妇。”巽轩狡猾一笑。 “那好吧,我做你媳妇,可是你要变得有用起来。”那姑娘忽然璨璨的笑道,那璀璨的光芒如花开不败的繁尘。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巽轩对着那可爱的笑脸,摸了又摸。 “我叫凌玲,那你叫什么。” “我说了我叫坏人。” “那好吧,坏人,我们现在要去哪。” “现在嘛,你让我在摸摸我就告诉你。” 凌玲也没有反抗,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这个人的媳妇了,一旦凌玲认定的事就很难去改变了。 这时候远处又走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红着脸,一张美丽的脸此时已经被气得变了形,她一走进,看到巽轩和凌玲就一把拉过凌玲,冷冷的说,“你是谁。” 凌玲想了想,指了指巽轩,道,“我是他媳妇。” 那女的一下子骂道,“你竟然敢说你是他媳妇。” 说完那女的甩了巽轩一巴掌,说“我看透你了,我死了算了。”说完便哭了跑了出去。 巽轩摸摸鼻子,看了看凌玲,凌玲问他,“他为什么要打你?” 巽轩说,“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便也跑开了。 凌玲很生气,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气得差点把地上跺出一个窟窿,却也没见巽轩回头。 然后凌玲就走了,不过一还她又回来了,她觉得她现在是巽轩的媳妇,就有必要好好看着巽轩,不许他外面吃人家姑娘的豆腐。 凌玲追上前面二人,一把抓住巽轩的手臂,瞪着对面的女人,说道,“这是我相公,你想干什么。” 巽轩此刻却哭笑不得,谁知道这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冲动。 对面的女子,气的转身就走。 凌玲却还是死死的拽着巽轩的手臂,怕他又一次走了。 巽轩这次却没有再走,他笑道,“媳妇你还没过门就那么凶,以后可怎么办。” 凌玲不理他,说道,“以后不许乱吃人家姑娘豆腐,被我看到,我饶不了你。” 那小脸嘟的巽轩忍不住就上去啄了口,道,“媳妇不让我吃人家豆腐,我就不吃人家豆腐。” 然后的然后,这段历史,被金陵酒楼的说书先生传的那叫一惊天动地,天地扭转。 因为故事的女主人凌玲正是江湖两大美女之一。 说这凌玲如何厉害,见到巽轩身边有女人,不管是十四岁还是四十岁的,全部让她一个尽的撵光了。那巽轩倒也惯着,什么都不说任她想做什么就想做什么。 每说到此时,说书先生就不争气的叹道,“这媳妇都是惯出来的呀惯出来的,所以说媳妇不能惯的。” 最后的最后,凌玲不在出现在巽轩的身边,巽轩也不在轻佻,女色点滴不沾。 你问为什么? 连牛郎织女都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何苦瞬息万变的人间呢。 ※ ※ ※※ ※ ※ 叶倾城和巽轩走在金陵最宽阔的龙门大街。大街南面那水榭似乎已经破旧了不少,但是阳光依旧如水,美景依旧如画,桃红李白,那地上一片红白细碎,散了一片落英。 此刻,两人停下脚步,巽轩说道,“我似乎看到郇姑娘了。” 叶倾城笑着眯起了眼睛,道,“我怎么没看见。” “看来叶倾城眼睛出毛病了,这倒是个好消息。”巽轩点头称赞道。 “哦,我好像也瞧见了,可是郇姑娘身边那个唇红齿白的姑娘又是谁呀?” “你眼睛果然是出毛病了,你都没凑近看,怎么知道人家唇红齿白。”巽轩板着脸道。 叶倾城觉得好笑,道,“那姑娘我认识,你也认识。” 巽轩不理他。 “凌玲姑娘真是好久没见了,如今一看却是出落的更加大方了,怎么一个妙字了得。” “我看你眼睛的毛病已经不轻了,快去把眼睛割掉算了。” 叶倾城这次笑得可比刚才厉害多了,他说,“我眼睛没问题,鼻子有问题。” 巽轩瞪了他一眼,硬邦邦的说道,“你鼻子有什么问题。” 叶倾城摸摸鼻子,失笑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你鼻子也有毛病了,一起割了吧。”说完巽轩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那边,郇黎还在和身边这位叫凌玲的姑娘聊着。 “为何会这样……”郇黎不可思议道。 “那你是来找他的?”郇黎问。 “不是。”凌玲迟疑了一下,又说,“你不要和他说见过我。” “这……是为何。” “他不想见我。”凌玲悲伤的说道。 “可是你们以前……” “我也不知道。”凌玲似乎不想说下去的样子。 对话正陷入冷局,叶倾城出现在了桌边。凌玲看到他,似乎很惊讶。叶倾城却说,“凌玲姑娘,打扰了,我现在需要带走郇黎。” “没关系,你们去吧。”凌玲神色黯然。 在郇黎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叶倾城就拉过她的手,走了出去。郇黎怔怔的看着叶倾城和她的手交接的地方,仿佛有阵阵暖意传来,在抬头看了看,依旧是拿宽阔的肩膀。郇黎有些发愣,想着。 叶倾城还爱着母亲吗? 自己对叶倾城,又是怀着怎样的感情。 有时候女人的心思很奇怪,一旦冰山一角显露,那便是连绵不绝千重万重。 第十六章 荷姒之死 叶倾城在一袭暗红色衣服的簇拥下,显得雍容 何以倾城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5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5部分阅读 贵,他的眼神很深邃,深邃的像那幽幽黄泉下的冥河,风翻搅起他起一脚,在繁华红尘的金陵中如一朵墨色的兰。 那秦淮江水连绵不绝,痴情男女前仆后继。 那不远处的酒楼上,一个紫衣男子站于窗前,俯瞰着大街,目光紧紧追随者郇黎和叶倾城,那紫色斑斓的华服,如万丈红尘中一羽紫色的蝶。 男子冷眼注视着,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阁主。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子跪在秀璟身边,低着头。 秀璟并未收回目光,站在这个位置,他能清清楚楚看到连郇黎的脸,明艳的眸,明艳的唇,微微的酡红染红了双颊。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又是问道,“金陵有什么景致能入的了阁主的眼?” 秀璟看了她一眼,道,“女人为何会脸红。” 女子笑道,“那要看是和谁了,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就脸红了。” “喜欢的人?”他将双眸定格在了郇黎的脸庞那一抹朱色的晕染,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死寂。 郇黎总是习惯性的走在别人的身后,这时,叶倾城在原地等了等,似乎是在等郇黎上前,郇黎头低垂着,迟疑着走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行。 世间之神的高贵,就在于他能看到许多人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而人们往往因为凡尘琐事,而不心去顾及自己内心一些真实的想法。 郇黎的那些心思,灼的心里十分难受,但是你要让她细细说出那是什么心思,她自己却也答不上来。只觉得要是不找一个出口,那心里便是堵得慌。并且这个念想,在今天特别的强烈。 不知何时,前方那吊脚楼上,一名女字纵声高歌,挥舞着那七寸彩袖,在夜空中如一朵斑斓的牡丹,只是那歌声凄厉动人,如彼岸三途的魂歌。并且仔细一看,你会发现那女子站在吊脚楼的栏杆边缘,早已没有了任何遮挡,似乎马上就会垂直下坠。 无数百姓围观在吊脚楼下,有的人正劝着那女子,“姑娘啊,你这是何苦呢,天下负心郎如此多,何必为了这种人赔上命啊!” 郇黎急忙走过去,打听了几个人,才得知,此女乃烟花女子,偶遇一书生,两人私定终身,可是这里的知县也看中了这个女子,想抢过去做小妾,那书生碍于知县的滛威之下,竟不知去向了,因而此女子便有了轻身的信念。 正在说话间,那女子便已经纵身而跳,下面的人们有的已经开始尖叫了起来,“跳楼了,出人命了。” 郇黎只在一个眨眼间,就看那那女子一身锦缎直直的往下砸了下来,便求助的望着叶倾城,却看到他已经早一步飞腾至空中。 那轻身女子早已没了活的念头,却见一英气男子一把将自己搂住,眉宇间如一朵清丽雅致的兰花,双眸如湖水一般沉静却深邃。 叶倾城轻轻的贴在那女子耳边,说了句,“不要为了不值得的男人耽误自己。”话语间,满是疲惫之感,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般的沉淀。随后,两人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便着了地。 那女子似乎是看的呆了,直到叶倾城将她放开之时,她还是直直的看着他。叶倾城却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记住我说的话了。” 叶倾城也有温柔的时刻,他的温柔会给世间许多女子,那些为了男人伤心憔悴落泪的女子,每当他看到这样的女子,他便会想起荷姒,她曾哭了三天三夜甚至差点哭瞎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说他要把她送给郇莲。 叶倾城说他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男人。但他也说,这个世界上糟糕的男人有他一个就足够了。 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说,“谢谢恩人……” 叶倾城没有在多说什么,他朝郇黎走了过来,郇黎沉静的面容看着叶倾城,对他微微得笑着。 那女子看着郇黎,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嫉妒,默默念叨,“有那样的男子守护,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说完,满足的闭上双眼,又睁眼,那浓浓的悲伤已经散开,取而代之的新生的希望。 郇黎又和叶倾城继续走着,毕竟是从未染过红尘的女子,心思悄悄的又滋生了起来,她柔声问道,“叶倾城,你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叶倾城回答道,干脆的出乎郇黎意料,“每个人都有。” “哦”,郇黎假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对叶倾城来说重要的那个人,是母亲吧?母亲那么漂亮,那么端庄,叶倾城一定很喜欢母亲吧…… 郇黎小心翼翼的捧着心思,又问,“那你在乎的那个人,在哪?” 叶倾城沉默了,万物静籁。 两人渐渐的走到了和中央的水亭前,那里,一个卖画见两人走过去,便对郇黎道,“姑娘,要买点画么,放在家里可好看了。” 郇黎因自己内心莫名其妙的紊乱而有些厌厌,此时却来了兴致,说道,“老伯,你都卖些什么呀。” “姑娘要是愿意,我也可以为姑娘画一张。” “这……”郇黎有些犹豫。 见郇黎迟疑,那老伯说,“姑娘,你可是不相信我的手艺?我当然是有样板的,给你看看我为别人画的。” 郇黎马上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长得并不漂亮,怕是上不得画……” 老伯此刻在身后捣鼓着,接着就拿出一张女子的画像。 就在拿出的同时,郇黎不敢置信的倒退了几步,身体巍巍的抖动,叶倾城已经一把抢过那副画,眼神凝固在那副画像上,那神情,仿佛历经了千山万水,终于抓住了一艘过往的船只,他的手紧紧的掐住了画像的边角。 这一点都不像叶倾城,原来叶倾城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画像上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神情淡淡的,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檀香端庄,素雅矜持。 是母亲,这是郇黎的第一个反应。但是看到叶倾城如此剧烈的反应之后,郇黎的双眸中却又溢出了细碎的悲伤。 叶倾城问那个老伯,声音中明显带来急切的情绪,“这个女人,你在哪见到的?” “就在这里,她让我替她画了一张画。”那老伯回答。 “她人呢?” “死了。” 听到这里,郇黎一怔,而叶倾城已经伸手去摸腰间的剑,郇黎吓了一跳,马上叫住他,“叶倾城,你想干嘛,听他说完啊。” 然后,郇黎立马去问那个老伯,“老伯,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此时,叶倾城已经一柄剑抵在了那老伯的颈边,眼神是郇黎从未见过的冷酷,嗜血。 “叶倾城。”郇黎提高了音量,试图阻止他,奈何双手用不上气力。 那老伯已经吓得全身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上个月,她让我替他画一幅画,画完后,我就看见一群人过来找他。起初双方谈得气氛还是很不错,但是忽然就争执了起来,那群人里的一个男的,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然后就被她就被推下了这湖,。” 叶倾城冷若冰霜的声音,似乎空气都能冻结住,他说道,“你就看着她被推下去?” “我不敢啊大侠,当时很多人都在场,但是那群人就站在那里呆了很久,凶神恶煞的,我们周围的人都不敢过去救那个女人,等那群人走了,我们试图去捞那个女人的尸体,不过河水太深,根本捞不到啊。”那老伯忽然跪下,说道,“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大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郇黎不忍看下去,上前劝道,“叶倾城,他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不知不觉,郇黎自己的眼眶也沉不住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 母亲,自己寻找了五年的母亲,难道真的,竟然已经死了,那些害死母亲的,究竟是谁。 郇黎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多外露,毕竟自己是荷姒养女的事并没有告诉叶倾城。但是还是,觉得很悲伤,很想哭。 叶倾城走了,任凭郇黎怎么追,都追不上,原来这就是叶倾城真是的实力吗?呼啸而过的风吹干了郇黎的眼泪,只是眼睛却越来越朦胧,更多的泪水挤出了眼眶。 脑中仅存的只有往昔和母亲一起生活的那十年。 十二岁那年,自己被青楼的妈妈在后院门口罚站,因为自己不听话,倔脾气,不肯学着怎么去迎奉男人。被狠狠揍了顿然后皮青脸肿站在那里,却还是骨头硬的不肯屈服,甚至连一丝哭声都不肯泄出来。 荷姒从后院那条小巷子经过,那日,母亲撑着一把遮阳的碎花小伞,一件很普通的妇女裙装,一丝不苟的发髻,却掩不住那问鼎风华的面容,郇黎当时就想,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荷姒停留在郇黎的面前,看了她很久。神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继而,便离开了。 等荷姒在出现的时候,是和青楼的妈妈一起出来的,那妈妈陪着笑,说道,“夫人,以后这小黎就劳烦您照顾了。” 荷姒点了点头,便走在了前面,那妈妈马上瞪了郇黎一眼说,“还不快跟着夫人走?” 郇黎看着那远远颦颦婷婷的背影,不知着了什么魔咒,如此冷漠的人,却异常想要于她亲近,便急忙跟了上去,这一跟,就是十年。 那日,母亲对她说,以后你就姓郇,就叫郇黎罢。 母亲还说,你父亲死了,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你的父亲叫郇莲。 之后,跟着母亲学礼仪,学教条,学规矩,虽然没有父亲,自己却从一个山野丫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家中的藏书架中,有许多江湖三教九流猫腿功夫乃至武林门派高级武学,母亲说那些是父亲留下的,郇黎好奇,便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研究这些武学上。 生活便只剩下,学礼仪,研究武学。 郇黎和母亲安静的生活在小镇上。无论过了多少年,母亲就是那样,风华绝代。 果然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无论的没有见过面的父亲,还是叶倾城,自己如此平庸,又怎能赶上母亲的一分一毫。 第十七章 烟云残破 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叶倾城了,郇黎很担心,是的,非常担心。 她在巽轩的府上,此刻蜷缩在床上,窗外透过来一丝阳光,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到了早上。比起母亲,郇黎现在更担心的是叶倾城。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母亲死了,自己不想着去为母亲报仇,却因为见不到叶倾城而惶惶度日,这样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了。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可是却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叶倾城知道母亲死了,他变得好奇怪,郇黎不知道他会去做些什么。 叶倾城,叶倾城,郇黎已经默默念了一个晚上了。 叶倾城,你在哪里。 郇黎这几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她至今还记得叶倾城那时的眼神,绝望,渗入骨髓的悲戚。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凌玲,但是郇黎已经没有心思去吃惊了。 凌玲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用手盖在郇黎的身上,神色似是很心疼郇黎,说道,“巽轩已经去找人了,不要担心了。” 郇黎还是不声不响的。 凌玲叹了口气,安慰道,“郇黎,你如此担心他,你不会是……” 郇黎终于抬起了头,神色恍惚,她也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你喜欢上他了,郇黎。”凌玲笃定的说道。 喜欢?郇黎微微张了嘴,似乎不知道用什么来回答。 “我喜欢,叶倾城?”郇黎断断续续的重复了这句话。 凌玲握住她的手,说,“郇黎,喜欢叶倾城你将来会很痛苦,及时抽身为好,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的值得他付出生命。” “我知道,现在那个女人死了,那个对叶倾城最重要的女人,所以我很担心他。” “那个女人叫荷姒,郇黎,你不知道叶倾城对荷姒的爱有多深,不要试图去……” “我知道,”郇黎打断他,“我就是知道他很爱荷姒,我才更加担心他。” 凌玲叹息道,“你越担心他,我便越担心你。”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郇黎急忙看去,进来的却是巽轩。 他一进来,看到屋内的氛围有些不对,便迟疑了下。 凌玲挪开了目光,道,“可是有叶倾城消息了?” “有了。” 郇黎像找到了黑暗中的曙光,她马上问道,“在哪里?” 巽轩走过去,轻轻说了几个字,凌玲和郇黎又说了些什么,郇黎只是微微得摇了摇头,然后便夺门走了出去。 半日之后,郇黎来到一间寺庙。这是一件年久失修很久的寺庙,里面的寺僧并不多,应该说是少得可怜。檀香烧过后的味道四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还有袅袅的烟雾,微微的熏人的眼睛。 寺庙很小,禅音却不小。走近一看,念禅经的却只有一个和尚,那和尚定是内力不凡,不然怎么会连这方圆十几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和尚穿着袈裟,双手合掌,却是十分年轻,眉宇间有着凌凌正气,轮廓分明,双目寒星。 他道,“施主,请留步。” 郇黎正准备往里走,被他一说,只好停了下来。 她向年轻的和尚鞠了一躬,道,“你好,我来寻人。” “施主寻得何人?” “叶倾城。”郇黎说的很干脆。 和尚便不再说话,郇黎见他没有在阻挠,便去寻叶倾城。 一尊尊佛像擦身而过,青莲中诞生的佛陀,独尊者追寻的般若,谁看透三世因果,又勘破七宝浮屠。 寺庙中传来了钟响,一下一下,敲打在空气中,和人心上。 郇黎抬头看见一袭白衣男子,坐于朱栏边,翩翩君子,如玉如兰,天地间一切灵气似乎此刻都依附在了他的身上。男子依靠在朱栏上,一旁一个小和尚正在扫地,此刻正傻傻的看着他,他伸手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发。 旁边的小和尚说道,“施主,喝酒吗?” 叶倾城微微笑道,小和尚觉得那笑的煞是好看,却隐隐是在滴血,那笑容脆的一瞬间就能戳破,然后溢出长流不息的伤口。 叶倾城说,“和尚也能喝酒?” 那小和尚脸一红,道,“偷偷的也会沾一点。” 叶倾城还是在笑,小和尚看在眼里,心里在嘀咕着,这位施主脸上在笑,怎么眼里一点笑意都没。 叶倾城道,“我不喝酒。” 小和尚嘟了嘟嘴,说道,“那我便自己喝罢。” 小和尚眼帘中映出一抹素色,一双绣着蝴蝶的素色软鞋出现在面前,顺着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姑娘,神色憔悴,脸色微微发白,像河池边的一朵白莲。 女子似乎认识眼前的男子,小和尚悄悄的走到了一边。 郇黎看到叶倾城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心中已是舒了一大口气,此刻她觉得其他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上前却发现叶倾城已将脸转向栏杆下,她也照着叶倾城的方向朝下望去,燕子矶头,松明灵谷,拢群雄射雁,凌波看尽这七海龙璇舞。 郇黎悄悄压了压自己的心跳,她道,“叶倾城,那天那个画像中的女子,和你有着很深的关系吧。” 叶倾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郇黎并没有放弃,继续道,“既然如此,她死了,我们应该想办法替她报仇,不是吗?” “我们?”叶倾城终于开口了,他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郇黎,“你和我什么关系?” 郇黎一下子语塞,确实,为什么是我们,即使是报仇,那对叶倾城来说,也是叶倾城自己的事,与自己又有何干?叶倾城并不知道自己与荷姒的关系,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倾城的侧面,轮廓是那样的好看,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散开如月华。 郇黎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下唇已经被咬的不见血色,却还是狠狠的咬住。 她说,“我们是朋友,所以……” 她以为叶倾城会说点什么,但是叶倾城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在来这里之前,巽轩曾告诫过她,“一旦碰到这个女人的事,叶倾城便不再的叶倾城了。”郇黎对巽轩说,“不管怎样,我认识的叶倾城只有一个。” 可是此刻郇黎觉得她不再认识叶倾城,因为叶倾城已经主动选择了不再认识她,或者是所有人。眼泪滑落,却不想让人家看到自己怆然泪下的样子,身体缓缓的抽搐着,一丝丝压抑而悲戚的泪痕,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一寸寸抽出来,弥散在空气中,织出一幅冷色的悲哀。 “叶倾城,叶倾城。”郇黎固执的叫了两声,试图让他对自己的话语做出一丝反应。 郇黎始终在斟酌自己的语言,很多话她在心里想了好几遍,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最后,她颤颤的说道,破碎的话语织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叶倾城,我想帮你,完成你想要做的。” 这已经是她最大勇气下说出此生最出格的一句话了。 凌玲说,“你喜欢上叶倾城了。”凌玲还说,“你不要喜欢他。”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又怎么是能控制的。 叶倾城沉默了一阵,最后说了句,“你走吧。” 那话语四散在风中,穿过她那额前细碎的发丝,泪水,此刻,便是再也止不住了。郇黎转身便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了寺庙,不顾那地上泥水沾湿了裙摆,不顾那巍巍西风灌入衣裙。郇黎觉得自己很奇怪,但是她也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事了,雾气染上瞳孔,她只是觉得自己心很痛,痛的好似碎成了一块一块。 从来没有过这种陌生而害怕的感觉,像一张巨大的网拢住郇黎让她无法动弹。 暮色低垂,似乎想把一切都遮掩起来,而时光,悠远而漫长,和着永不停息的河流,如一首传唱古老的诗。 “叶倾城。”郇黎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在指尖摩挲一块无暇之玉,小心翼翼而惴惴不安。 对叶倾城来说,母亲就是那高高在上云端的烟云,残破而美丽,自己就是这地上的泥土,踩过了,便也就忘了。 风干了郇黎的泪水,悲悲戚戚,冷冷清清,她缓步向前走去。 那些被踩踏过了泥地中,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青色的小花。 走了一还,郇黎又一次走到了金陵最繁华的龙门大街,灯火燃的比以往都要旺一些,官家少爷浅斟低酌倚栏卧醉。名妓才女,诗文流传万众簇拥,将举世荣华换了这红尘一夜。 郇黎蹒蹒跚跚的走过大街,神色茫茫的看着各色人群。 她看见一间“怡香院”的楼,许多女子红红绿绿的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她嘴上默默的念了几遍,才想起,正是十年前她离开的那家青楼。 她绕到了“怡香院”的后院,看着似曾相识的一草一木,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缓缓的向后院走去,想着当年母亲也是这般的走着。母亲,自己果然和她是云泥之别。 母亲那么多年,是不是也深深的思念着叶倾城,日夜煎熬。 她站在后院,呆滞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幻。看着这漫天蹁跹的落花,落在自己的肩头。 此时一个几分醉意的官家少爷打扮的男子出现在身后,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郇黎面前,用一种外人看来十分不礼貌的眼光打量着郇黎。 郇黎神情还是十分呆滞,却被那男子一把抱住,仿佛梦境被打扰道,郇黎怔怔地看着他,神情好似恍然。 那男子笑得一脸猥琐,说道,“姑娘,你是这个楼里的吧,碰到小爷就说明我们有缘,虽然,啧啧,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小爷就勉强包你一晚吧。” 那男子用手往郇黎腰上摸了去,郇黎不适应的扭着身体,想挣脱他的手。那男子见郇黎抵抗,便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塞道郇黎衣服里说,“这下够了吧,可以安心服侍小爷了把。” 忽然,男子被一个人扯到了后面,重心不稳摔了下去。秀璟一身华服,一双俊秀的眉毛微微蹙着,像看着一条蝼蚁一般看着那男人,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扔到他身上,一双眼睛目若寒星,眉宇间隐隐含着冷霜,冷冷道,“这女的今晚我买了,知道了就快滚吧。” 那男人抓起那一把银票,不可思议的看着秀璟,马上就颤抖抖的往后跑开了。 第十八章 暗香涌动 秀璟渐渐靠近郇黎,却意外的看到郇黎眼中隐隐的泪水,秀璟生的修长,站在郇黎面前整整高了半截,似乎连那低垂的暮色都能遮挡住。 他伸手扶上郇黎的脸庞,凑近郇黎耳边,郇黎似乎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呼吸声,秀璟道,“每次看见你,你都在哭。” 郇黎没有出声,目光直视着前方,即使如此贴近的话语,她也无动于衷。 秀璟将手□郇黎的头发,鼻尖靠在她的发丝上,道,“喜欢上叶倾城了?” 平静的暮色,只有稀疏的鸟鸣划过,一切静的仿佛世界的终极。 秀璟继续道,“连说话都不愿意了,就那么喜欢他么。” 秀璟的手和面色一样,微微的略带苍白,他从郇黎的头发,脸庞,一直到脖子,一寸寸的摩挲着,郇黎任由他的动作拂过的地方带着掌心微微的灼烫。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抬起郇黎的头,眼中是冰冷而高傲的戾气,说道,“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让你哭好了。” 说完,便将郇黎整个人抱了起来,郇黎此刻才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顿时挣扎了起来,只是一双算不上纤足的脚早已被秀璟捏在了手里,那力道又准又恰到好处,完全禁锢了郇黎脚上的动作。 “放开我。”郇黎才终于第一次开了口。 此刻,却轮到秀璟对她不理不睬了。秀璟抱着她进了那名叫“怡香院”的楼内,一名妈妈走了出来看到一个俊秀公子抱着一个女子,还来不及看清,秀璟拿出一张银票,递到了那妈妈面前,那妈妈便马上心领神的指了指楼上的房间。 郇黎挣扎的更加激烈而来,看到那妈妈,本想说话,却被秀璟点了哑|岤,这下连声音都变成了呜咽声,她死死的瞪着秀璟,那眼神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许乱来。秀璟冷冷的看了看他,用脚踢开了房间的门,抱着她进去后,又关上门,把郇黎扔到了床上,动作倒是一气呵成,看不出半分怜香惜玉。当然这前提是郇黎被限制了行动和声音,该点的|岤道都被点了。 一向自诩脚功的郇黎,此刻双脚无法动弹,只能坐以待毙的躺在床上。秀璟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坐到了她的床边,解开了她的哑|岤。 郇黎终于重新获得了声音的自由,她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早点说话,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秀璟看着她说道,眼中是千年不化的冰雪。 郇黎又收起声音,不看他,也不说话 。 秀璟用手硬是扳过她的下颚,道,“又不说话了?” 郇黎看着他,眼神似一滩平静的春水,深不见底。她说,“放我走,现在。” “去哪里。” 郇黎此刻也算是想了半日了,理清了一些事情的思绪,她要找出杀害母亲的凶手,同时,她也想一直待在叶倾城的身边,此生之愿,只此二件。 她说道,“我要去找,”顿了顿,似乎在寻找能够依附的勇气,“叶倾城。” 秀璟扣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在手腕上嘞出一条红印,露出一丝狠狠的微笑,那笑容,爬满了血腥的味道。 忽然,一阵压迫向郇黎袭来,秀璟已经欺身压了上来。郇黎吓得惊叫起来,她道,“你想干什么。” 秀璟的手贴在郇黎的脖子上,郇黎能够清晰的看到秀璟右眼下的那颗朱红色的泪痣,像一颗细细的沙粒,秀璟并没有动,他只是看着郇黎,双眸深而暗,如汪洋大海,郇黎分辨不出任何东西。那朱红色的泪痣,在那隽秀的眉目下,仿若那穿越千年的赤蝶。 郇黎忽然想起老人的一句话,老人说,有泪痣的人,是十分脆弱的,他们用心灵在哭泣。 秀璟撩起郇黎耳边的发,露出了她的耳朵,他伸手触碰郇黎的耳朵,慢慢的缓缓地。郇黎并没有放弃挣扎,奈何被点了|岤道,无法大幅度的动弹。 秀璟凑近她的唇边,问道,“你喜欢叶倾城?”那声音渺渺如一首久远的诗歌。 郇黎说,“我喜欢叶倾城。”这不是回答,更是一种宣誓。 秀璟双眸顿时又冷上了几分,他一只手伸去解郇黎颈项的衣襟,手上的力道很重,露出了郇黎皎洁的颈项,神情是郇黎从未见过的冷绝。他用腿微微顶开了郇黎的双腿,另一只扣着郇黎的手腕。 郇黎在体内已经酝酿了内功一段时间,本来也许在过一些时间,就能冲破|岤道了,此刻看到秀璟这般,自己一时又急又气,便一冲动一口气将所有的内力全部提到了胸口,江湖上内功解|岤最忌讳的就是将所有的内力全部集中一点强硬的冲破|岤道,这样,经常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内伤,并且会大量的损耗内力和元气,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郇黎虽然知道这些,但是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郇黎的此刻已经衣衫不整,双肩暴露在空气中,但是却很乖的一动不动,秀璟有些疑惑看着她,却忽然双手抓住她的肩,很是紧张的说道,“你在做什么,别做傻事。” 但是已经晚了,郇黎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脸刹那间变得一片惨白,红色在床单上迅速蔓延开来,像一朵开在冥河的曼珠沙华,妖娆而决绝。 郇黎感觉那胸口都快烧起来的疼痛,和迅速被抽空的力气,就像那拍岸惊浪将她卷走。不久,她觉得身体开始飘了起来,缓缓的一切都模糊了,最终闭上了双眼。 秀璟久久的凝视着晕过去的郇黎,用手遮住了她湿漉的脸颊,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俯下身,轻轻的在郇黎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和着郇黎嘴里的血迹,让那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口腔。 缠绵而细致的吻,他一丝丝一寸寸的舔着郇黎的舌头,温柔的像融化了的煦煦冰川,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双眸。 等郇黎醒来,已经是鸟鸣松青的早晨,她睁开眼才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了,想运功调息一下内力,却发现一运功就激流攻心,果然是昨夜在还没有完全调息准备好之时就强硬冲破|岤道,现在内力在整个体内散的七七八八的,完全凝聚不到一起,也不知道要如何调息才好。 觉得昨晚的事有些模糊,郇黎凝神想了想,等她回忆起来,神情忽然无比僵硬。 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郇黎转过看去,忽然情绪有了些稍稍的兴奋,她唤那侍女,“渡月。怎么是你?” 那女子端着一碰清水进来,说,“阁主说我与你相熟,让我来照顾你。” 说完渡月放下水盆,坐到郇黎床边,拉着她的手,道,“可是受了好些苦?” 郇黎却觉得此刻心里七上八下,此时她也分不清眼前的情形,她不知道秀璟到底想做什么,此刻却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她更想知道的是叶倾城现在怎么样了。 郇黎低垂了双目,道,“还好,只是不知道秀璟想要做什么。” “阁主的话,正在准备去武林大会的事宜,不久就动身了。” 郇黎忽然觉得有了一丝希望,她说,“那等他离开,可是会放了我?” “阁主说了要带姑娘一齐去。”渡月此刻也十分的抱憾。 “为何……”郇黎不解,“他带着我这个废人一般的人又是想做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渡月起身将丝帕在水中弄湿,便缓缓开始替郇黎擦脸。 郇黎此刻心中十分不安,她觉得以秀璟为人,要去武林大会,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但是忽然她又想到,也许叶倾城也会去,毕竟之前他们曾经提到过此事,要是她随着秀璟去武林大会的话,或许会遇见叶倾城。 郇黎又问道,“武林大会是什么时候举行?” “每十年会在几大门派之中轮流举办,这次是在华山派的论剑台。”是秀璟的声音,声音清清冷冷,他走的不急不缓,迈入了房间。 渡月马上跪到了地上,说话,“阁主。” 秀璟直接跨过渡月,来到了郇黎身边,手狠狠的捏在她的手臂上,看得出用劲极大,看的一旁的渡月也一阵担忧,郇黎却一脸面色平静,仿佛那手不是她的。 秀璟终于放开了手,道,“果然这双手是废了,现在已经连感觉都没了吗。” 郇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倒并不是很在乎的说,“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秀璟扫了渡月一眼,渡月便走了出去,临走时眼中已经是担忧的色彩。郇黎见渡月出去,全身都警惕了起来,昨天的事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虽然不知道秀璟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的确很害怕,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看到她警觉的看着自己,就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兔子,秀璟道,“我就这么吓人吗?” 郇黎不语,盯着秀璟看,看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床前,然后坐在自己身边,郇黎不得不承认秀璟长得很好看,眉如远山,斜飞入鬓,眉峰下的一双潋色的双眸。 秀璟看着她,眼神里略略的多了一丝柔色,道,“我认识药王谷的谷主,这次去若碰见他,便带你去看看,你的手也许就好了。” 郇黎似乎并没有感到很高兴,她道,“如果你能在武林大会时放我走,我才会真心感谢你。” 秀璟脸上换上了不削的冷笑,他说,“你认为我稀罕你的感谢吗?” 郇黎无言,沉思了一还,考虑着该怎么叙述她与叶倾城的关系,复尔她道,“叶倾城是我的朋友,如果在武林大会上遇到他,能不能请你让我离开。”郇黎此话也是斟酌在斟酌,因为她根本无法摸清秀璟的心思。 秀璟忽然残忍的一笑,撩起郇黎耳际的发丝,道,“叶倾城?” “是的,叶倾城。”郇黎很认真的重复道。 “啊,对,你不是也被偷走了一样东西吗,如果我和叶倾城最后知道真凶是谁,我们一定会将你的东西送还给你。” 秀璟轻轻勾起嘴角,与他冷冷的神情相衬着,风华绝世,他用手□郇黎的秀发中,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要回我的东西了,我倒是宁可他叶倾城去死。” 郇黎觉得秀璟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喜好也是千回百转,便不打算再搭理他了,只顾着自己躺在床上休息。 秀璟也留着一句话便离开了,“明早我让渡月来接你。我们启程。” 窗外阳光红曳,一点一点透进来,像斑驳的纸伞。 第十九章 药王回春 第二日,郇黎惊讶的是喜欢铺陈和奢华的秀璟竟然没有抬轿子启程,而是准备了几匹骏马,那枣红色的身子结实而健硕,一看便是上好的马。 郇黎有些僵硬的看着这几匹马,心想,自己如何骑马,秀璟不是存心为难自己吗。 秀璟问道,“你喜欢哪匹?” 郇黎礼貌性的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并不懂,你看着便是了。” 忽然秀璟便环住了郇黎的腰际,将她抱上了一匹有着金色马鞍的白马,郇黎吓了一跳,心还没定,看到自己坐上了一匹马,马上不安的问道,“我现在无法骑马……你这是要做什么?” 秀璟浅浅一个轻笑,道,“我以为女侠即使只靠脚,也能驾驭马。” 郇黎有些生气道,“我连脚的力气都用不上。” 秀璟抚了抚马背上的毛,道,“那不很好,有了气力,你就要跑了。” “可是我现在骑不了马……”郇黎还没说完,秀璟便跃上马背,将她拥在怀里,两人共骑一匹。 虽然这样,但是郇黎感觉还是浑身不舒服,从小到大没和男性如此亲近过,而且还是这个总是让她不舒服的男人,但是一想到,去武林大会的话也许就会看到叶倾城,自己现在这样除了让秀璟带她去,不然自己根本无法去成,也只好暗暗的压下了心理的不舒服。 一路上,郇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武林大会的胜者就是这届的武林盟主?” “那武林盟主大家就必须听他的话?” “那万一武林盟主要做坏事怎么办?” 郇黎一下子问了很多,秀璟倒是一个都没回答,她也不好意思在问下去,只好厌厌的把疑问又全部吞回去。 行了一阵子,便当了秀洲,也就是华山脚下最大的县城,随比不得那万丈软红的金陵,却也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城市了。 周围人马川流不息,许多都是江湖打扮的人物,看来也都是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有蒙着头巾的异族人士,也有江南水秀的仗剑少女。 在一家客栈门前,一行人停了下来,秀璟将郇黎抱下马,下人便将马拉去拴在了马棚。郇黎看着面前高大的客栈,比周边一些江湖客栈都要亮堂那么几分。上面写着,“如意院。”郇黎听说过这个名字,江湖上有句俗话,叫“喝在芙蓉楼,睡在如意院。”大概就能理解这个客栈在江湖上的地位了吧。 秀璟此刻率先走入了客栈,郇黎便跟在后面。郇黎暗自叹道,连迎面走来的小厮,都穿的比平常人家的好。 那小厮看到秀璟进来,鞠了一躬,道,“可是随云公子?” 秀璟微微一笑,煦煦的目光流露着阳光般的温柔,郇黎大惊,这……这人变脸竟然比那千面书生还快,在外人面前就装出这样谦和温润的一面,这倒是真的让郇黎大开眼界了。 秀璟身后的侍从上前,替他家主人回答道,“正是我家公子。” 那小厮显然目光中流露出了敬仰之情,马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秀璟他们上了楼。口里还念叨,“随云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秀璟谦虚一笑,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郇黎悄悄的看着他,叹道,这功夫也装的太好了吧。 “你跟我来。”秀璟看了看郇黎,道。 郇黎便跟着秀璟走到了一间客栈门口,到了门口,郇黎本以为是她或者秀璟要休息的房间,谁知道进去之后便问到一股药香,一个白衣公子坐于房内,手执着书卷,正在苦心思虑着什么。 秀璟便把郇黎拉进了房间,将门关上,那白衣公子抬头看着他们,随后放下书卷,道,“随云公子何事大驾光临。” 秀璟走进他,道,“自上次在自闲山庄别过,已经两年未见了,不知道谢谷主可好。”说完,伸手作揖,不愠不火,风度翩翩。 郇黎看着眼前的人,每次都有上去将他面具撕破的冲动,理智却还是让她停手了。不过那位谢谷主,也许就是药王谷的谷主谢灵运。 谢灵运马上起身,将秀璟作揖的双手放下,道,“上次还多亏了随云公子,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如此悠闲,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起来。” 郇黎听着奇怪,秀璟也会帮助人?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为了巩固在江湖上他的名号罢了。 秀璟便不在寒暄,开门见山道,“这是家妹,一次出游不小心被江湖恶人挑断了手经,家妹性急,强硬冲破了|岤道,以至于内功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所以想让谷主帮忙看下,是在是麻烦了。” 编谎话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郇黎心中暗暗说道。 谢灵运向郇黎看来,道,“那恕我要给姑娘把一下脉。” “请。”秀璟道。 谢灵运让郇黎在屋里坐下,自己便坐在郇黎面前,他伸手搭在郇黎的脉搏上。屋内?br /gt; 何以倾城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6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6部分阅读 内很安静,能听到客栈下小谢里的水流声。 过了片刻,谢灵运收回手,道,“我想要帮姑娘接回手经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这内息的调养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何解?”秀璟问道。 “内息有阴阳之分,姑娘体内的阴阳平衡已经被打破,并且气流乱窜毫无章法,冲破|岤道本就是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姑娘还是在没有将内力全部聚集的时候就强硬冲破,万事尚且有因有果,若做出的事没有后果,世间又怎么会有天道轮回。” “也就是说我的内力也许就要丧失了?”郇黎倒是很平静的问道,并没有表现出寻常江湖人失去内力后的大悲大戚。 “我这里可以开个方子,调养姑娘的身体,至少可以调养姑娘你的身子骨,至于内力,若是有机会二位可以来我药王谷,询问下家师,或许会有办法。” “那谢谢谷主了”郇黎起身作了个揖。 谢灵运起身,道,“你们一家人怎么都那么喜欢给人鞠躬作揖的,真是。” 他又说,“既然如此,那我先替姑娘把经脉接上吧。”然后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秀璟。 郇黎十分感谢的看着他,说,“也好。” 接着,谢灵运便坐于她身边,将郇黎的手瘫在自己的手上,对秀璟说道,“随云公子能麻烦你出去下吗?” 秀璟礼貌的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后,秀璟倚靠着楼梯边的木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即使是在万千人海中,也依旧能轻易的显现出来,他身材修长,步履缓慢,慢慢的走过客栈门前,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有右手边的那柄倾城剑灿灿生辉。 秀璟冷冷的打量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界内。然后向身后的房门看着看,目光被低垂的额发遮住,一切都隐没了。 郇黎此刻已经连发鬓都湿漉漉的,汗水一直从额上流下。在间隙,她还问到,“谢谷主,那我失去了内力,就是完全不能使用武功了是吗?” 谢灵运道,“也不是,招式可以使用,只是没有内力的招式,也只是好看的花瓶而已了。” “这我知道,至少轻功并不是受内力的影响最大的。” 谢灵运似乎没有听她说话,专心与郇黎的手腕,此时几根银针已经没入了手腕中,谢灵运问到,“痛不痛?” 郇黎吃力的笑了笑,道,“你觉得我痛不痛。” “姑娘倒是挺会忍的。” 郇黎咬着嘴唇,尽量压住了自己的呻吟声。人痛的是时候甚至想为了解痛付出任何代价,郇黎此刻也是阵阵戳心的疼,但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代价能缓解疼痛,只能忍耐,等待,最后习惯。并且心中还是有所安慰的,至少这条手臂已经将好久没有感觉了,痛,也未必是坏事。 郇黎没有其他地方看,却只好看着低头为自己接脉的谢灵运,高高束起的发冠,面容温和,看上去便像是大家族的贵公子。 谢灵运看了看郇黎,发现她在看着自己,便道,“姑娘果然女中英豪,我便是替男性接脉,没见见到过如此淡然处之的人。” 郇黎还是很勉强的笑道,道,“谢公子你尽管接吧,我还是很耐痛的。”虽然一阵阵的刺痛让她不时的全身抖一下。 谢灵运也笑道,“可是我怕姑娘你这最后一针要吃不住了。” “没事,谢谷主你尽管来吧。”郇黎倒是一副风萧萧兮的样子。 门外的秀璟一直在栏杆边站了许久,来往的少女或者妇人都会不时的偷瞄几眼,暗叹道,好俊的公子啊。秀璟厌恶的看了一眼,便听到门后开门的声音,走出来的是谢灵运。 “人呢?”秀璟问道。 “晕过去了。”谢灵运答。 “那我可以带走了吗?” “随时。”谢灵运礼貌的点头。 “真的是万分感谢。”说完秀璟便也没等他回答,直接走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发髻散乱的郇黎,抱起她就走了出门,然后径直穿过客栈的长廊,到了另一个房间,顺手递给了下人一张方子,让他们按时煎给郇黎。 然后秀璟将郇黎放到床上,动作很轻,拉过被褥替她盖好,很仔细的把被脚掖好。 郇黎依旧沉沉的睡着,她梦到了很多人,母亲,没有见过面的父亲,还有……叶倾城。但是那个梦究竟讲了什么,等郇黎醒了之后确实怎么都想不起了。 秀璟将郇黎放下后,刚准备走出门,便发现郇黎睁开了眼睛,醒了。眼睛中还带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看着自己。 秀璟嘴角一勾,对她说,“醒了?” “托你的福。”郇黎刚醒,声音柔柔的。 “感觉如何?”秀璟倚在了门上。 “你是来竞争武林盟主的吗?”郇黎看着他。 “是。” “为什么?” 为什么。秀璟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似乎很苦恼的思索了还,冷冷的笑道,略带了一丝讥讽,“因为有趣。” 郇黎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个幕后真凶也会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 “哦?那不是更加有趣。”他挑眉。 “你可能会被他所伤?”郇黎声音还是很虚弱,尾音散入了空气中。 “你是在担心我么。”秀璟那慵懒的眸子微微的轻启着,仿佛千丈深的潭水,又像是金陵那浓浓的夜色,能在一瞬间吞没瑰丽绚烂的烟火。 “我只是讨厌他。”郇黎皱了皱眉,口气带了一丝对那凶手的厌恶,那是一种生理厌恶。 “那真是有趣的不行了。”秀璟走到郇黎面前,俯下身,看着他。 郇黎眨了眨眼睛,看到秀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自己,有些楞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要好好看住你,不然脚一伸你又跑了。”说完秀璟站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房内无人,郇黎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轻轻握了握手掌,发现竟然能够动了,说不高兴那绝对是假的,她欣喜得用手撑起身子,然后站了起来。 花梨木的桌子上,一只铜质的香炉正燃着木檀香,镂空的雕花狮盖由四面丝丝地吐着袅袅的烟雾。 很久没有用手做事的感觉了,她用手推开窗户,看着斑驳的阳光,伸长手臂,张开五指,将阳光渗过掌心的缝隙爬满自己的脸庞。然后似乎很满意的收回手,双手合掌,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好过了,郇黎决定出去走走顺便奖励下自己。刚推门出去,就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侍卫,他们见郇黎出来,便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公子说了,姑娘你不能出门。” 郇黎有些纳闷,看了看他们,也没有生气,作了个揖,很温柔的说道,“屋里实在是太无趣了。” 那两个侍从便说,“公子说了,姑娘武功受损,若要出去,定要我们跟着。” 郇黎心想,要监视我才是真的吧,道,“没事,你们跟着我吧,谢谢两位了。” 第二十章 无法传达 阳光渐渐被拢到了云雾中,暮色的帘子缓缓的在天际拉了出来,那夕阳如血般爬满了一半的天空,残照着昏暗的楼宇。 又缓缓了过了一炷香,暮色也隐入了烟云之后,华灯初上。 秀洲最大的妓院,禀着以诚相待的态度,为了让客人更好的知道这是一家妓院,不卖别的,就卖女人,于是妓院老板给自己的妓院取了一个闲情逸致的名字“青楼”。 一个男子面容英气,眉宇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神情闲逸,含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走了进来。 那门口的老鸨看到这样一位公子,心中顿时一喜,忙上去招呼道。 老鸨赔笑道,“公子,今儿是第一次来吧,你是要小红还是小绿还是小白。” 那公子失笑道,“怎么每个妓院取得名字都一样的。” 那老鸨搓搓手,没有理解这位公子的意思,继续道,“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这里应有尽有,满足你各类要求。” 那公子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喜欢良家妇女。” 老鸨顿时有些傻眼,这出来的风尘女子,又怎得会是良家妇女。细细思索了一下,便道,“公子你里边请,我去给你找个姑娘来。”说完便引他上了楼。 青楼里的其他女子裹着曼妙轻纱看到如此俊的公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搔首弄姿的想博取他的目光,可惜那公子虽然含笑的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却再也没回过头。 这样的男子,走于人间,自然不会被隐没,在这小小的青楼中都能引起一片马蚤动,看到的人都会在去望一眼,所以,郇黎也看到了。 她看到那一身暗红色黑袍的叶倾城走进去,但是她不能叫他,因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 那两个“跟班”时时刻刻盯着郇黎,就像一只煮熟的鸭子,生怕她跑掉。不管郇黎的走大街还是小巷,都是紧贴着自己,万人看来甚是奇怪。 郇黎心中焦急无比,眼看面前就是叶倾城,却不能上前去拉住他。运了运功夫,发现全身还是酸痛,根本提不上劲。 心中正郁郁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看见了凌玲和巽轩,两人虽然走在一起,之间却隔了三尺,像陌生人似的。凌玲正朝自己这里看过来,然后惊讶的捂住了嘴,郇黎向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眼睛瞟了瞟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凌玲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朝郇黎点了点头。 然后郇黎便向他们两个的方向走了去,凌玲也朝她走来,两人越来越近,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凌玲一瞬间抱起郇黎就往一旁的墙后跃了过去,巽轩一看凌玲一手抱着郇黎就跑,也诧异的跟了上去。 那两个根本彼此望了一眼,说,“追。”便追了过去。奈何功夫不到家,远远及不上凌玲和巽轩的脚程,渐渐的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那两人无法,一人道,“算了,还是回去给公子领罪吧。”说罢,便丧气的走开了。 巽轩凌玲一行人一跑就是几百里,两人已经到了秀洲城外了,郇黎赶紧叫停,他们才停了下来。 凌玲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言难尽,你们呢?”郇黎道。 “当然是找叶倾城的。” “我知道他在哪里,带我过去。”郇黎拉着凌玲的手道。 凌玲大吃一惊,掩着嘴道,“你的手……” 郇黎莞尔一笑,道,“日后再说。” 说完,郇黎便让凌玲和巽轩送自己到了那“青楼”前,凌玲在原地转了几圈,看了又看那个牌匾,叉着腰气道,“不愧是叶倾城,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 郇黎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凌玲点头,和一直默不作声的巽轩站在一边,郇黎将手蜷起来放在胸口,压住了有些异常颤动的心脏,往里走了去。 那门口站着的老鸨奇奇怪怪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郇黎,看她穿的又穷酸,长得也不怎么样,便推了一把她,道,“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郇黎握紧了手,道,“我来找人,能不能让我进去。” 那老鸨双手叉着腰,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继续把郇黎拦在外面。 凌玲看到了,一跺脚,上去就对着那老鸨骂道,“人家来找人,你凭什么拦着?”声音脆脆的像清晨的百灵。 那老鸨甩给了凌玲一个白眼,看的凌玲正准备一掌上去,手却在半空中被巽轩拦住了。那老鸨见又是一个俊秀的儒雅公子,那脸色变的比翻书好快,马上陪了一脸笑容,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哼,果然是奴才的命。”凌玲哼了一声。 巽轩拿出一张银票,给那老鸨,说道,“实在是抱歉,请帮在下朋友这个忙,这是一点小小的敬意。” 那老鸨看到银票立马出现一个大大的笑容,道,“那是那是,帮人也是帮自己嘛。姑娘你进去吧。” 郇黎感谢的看了巽轩一眼,又向那个老鸨作了个揖,便进去了。青楼里很多人都看着郇黎进来,在想这样一身穷酸模样的女人该不会又是那个公子爷家的弃妇吧,一群人都看着她等着看她好戏。 郇黎很礼貌的向一个女子鞠了个躬,用手比划道,“姑娘知不知道,有个这么高的男子,长得很好看,穿的一身黑色长袍,有暗红色碎点。” 那女子当然知道郇黎说的是谁,不过此时左左右右把郇黎看了好几遍,就差没戳两个窟窿上去,她心想,这个女的找刚才那个好俊的公子做什么,该不会是被抛弃了想来挽回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那女子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像是看一件很污浊的物品,她伸手指了指楼上,道,“诺,那件,你自己去看把。” 郇黎还是很感谢的看着她,道,“谢谢姑娘。” 那女子讽刺的笑了一下,又打量了几下,走了。 郇黎慢慢走了上去,扣了扣那扇门,感觉心脏跳得很厉害,能听到一上一下甚至坠落的声音。 她扣了三下,是最礼貌的扣法。良久没有回应,又扣了三下。正准备在扣的时候,门被拉开了。 叶倾城裹着一件睡袍,袍子半掩着身体,肩颈一下都暴露在空气中,黑发垂肩,如英如玉。他斜斜的依靠在门上,慵懒的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郇黎,从门中可以窥探到室内的迤逦风光。 郇黎本来有很多想说,但是此刻看到叶倾城的表情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微微开启嘴唇,又闭上。 叶倾城揉了揉头发,笑道,“有事吗?”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觉得,啊,这就是叶倾城,叶倾城不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吗,倚红卧翠,美人入怀,朱栏皆醉。不在花丛中流连的那就不叫叶倾城了。 可是郇黎却觉得叶倾城变了,过去的那个叶倾城就如死去的荷姒一样,一同卧倒在了那西子湖畔,一头扎进去被深不见底的河床拽住再也出不来了。 他变得好像和自己很陌生,他们就像是初遇的陌生人,郇黎摇着头,她不要这样。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叶倾城,你不想替荷姒报仇吗,你不想找出背后陷害你的凶手了吗?” 叶倾城拿开了自己的手,将滑下的衣袍拉起,说道,“郇姑娘,我的事你就不用多虑了。” 郇黎手掩着嘴,神色出溢出幽幽而细碎的悲戚,她有些细细的抽泣,刚想说些什么,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她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她顾忌叶倾城对她的看法甚至超越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自从她找到了某个情感的突破口后,那感情就像洪水般溃败而来,顿时席卷了她身上的每一寸。她忽然捂住脸颊,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却还是无法抑制在内心深处滋肾出来的怆然。 此时,一只手伸过来,用手掌轻轻并且干脆的遮挡在郇黎的脸上,五指修长,盖住了郇黎的滴着泪的双眼,微微的能感受到睫毛在手掌下的颤动。 郇黎的视界顿时暗了下来,秀璟的手掌也被湿漉漉的脸庞给沾湿了。秀璟冷冷的看着叶倾城,叶倾城倒是含着笑意。 秀璟神情冷的可怕,重重的扣起一边郇黎的手腕,力道的拿捏告诉郇黎现在秀璟似乎很生气,他不顾郇黎的挣扎,拉起郇黎便往外走了去。郇黎自然不从,一直试图抽回手腕,却只能被秀璟的力气带着走,便一步一拽的走着,还不时的回头看着叶倾城,直到最后走出了青楼,都没有人说过一句话。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叶倾城房间内的窗子里翻进来,那女的一上来就扯过躺在叶倾城床上的女人骂道,“你最好快点走开。” 那妓院女子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叶倾城,叶倾城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走吧。” 那女子便只好急忙拿了衣服就走了出去,心想撞了什么鬼了,碰到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女鬼。 凌玲瞪着叶倾城,恨不得想扒了他的皮,说道,“你为什么赶郇黎走。” 叶倾城往椅子上一靠,道,“倒也没什么其他理由,只是待在我身边不安全。” 凌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了好几圈,道,“难道你觉得荷姒的死和你有关?” 叶倾城忽然面色冷了下来,他的双眸泛着隐隐的寒光,说道,“我怎样都无所谓,至少我要替她报仇。” 巽轩暗叹,这世界上能让叶倾城露出这种表情的女人除了荷姒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所以你觉得她的死和你最近这一连串的倒霉事情有关。所以你就来秀洲参加武林大会了?所以你觉得你是一个不安全的人,你不想无关此事的郇黎牵扯进来?”巽轩问了一连串,不过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叶倾城是思想,这也许就是老朋友的默契。 “你们,就喜欢想那么多。”凌玲抱着头,坐在角落里,想着郇黎这该是有多伤心啊,可是又不好和叶倾城说,毕竟郇黎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表明她的心情。但是凭叶倾城,一定也感觉到了什么吧。 巽轩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客栈休息,武林大会就在后日了。”说完便准备离开,凌玲看到巽轩走出去了,想跟上去,却又收回了迈出的步子,最后只是沉沉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叶倾城饶有兴味的看着凌玲表情的变化,道,“你准备和我睡一间房吗?” 凌玲吹胡子瞪眼睛,气道,“老变态,谁要和你同睡。”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叶倾城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怔了怔,然后便是一阵苦笑。 第二十一章 第一美女 午后的大街熙熙攘攘的,郇黎被秀璟拉到了一条很暗的巷子里,她很难得的发了脾气,她瞪了秀璟一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郇黎不解,为什么从认识秀璟开始,她自己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可是却总是被马蚤扰,被伤害,亦或是被威胁。但是她都忍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可是叶倾城就是她的逆鳞,而秀璟今天便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秀璟似乎心情也并非十分好,他以为郇黎也许逃了,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来找叶倾城,对这个女人来说全世界最大的事情就是叶倾城。 秀璟的脸色不好看,上面明确写了三个字“别惹我”。可是郇黎当然不管这些,她见秀璟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便一甩手,挣开了他的手。 她似乎情绪很激动,道,“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哪件事不是你来惹我。” 秀璟听完,眉头一锁,伸手压上墙壁,一下子将郇黎死死的按在墙上,一只手抓住郇黎的两个手腕扣到了郇黎身后。郇黎心中一紧,不知道秀璟这次又是要做什么。不过她还是死死的瞪着秀璟,再大的恐惧也无法抑制住她的怒气。 气氛十分紧张,秀璟那双如三尺寒霜的眼眸似乎能冰冻一个河川。他将手放在郇黎的下颚,紧紧的扣着,然后将嘴角两边向中间压去,强迫郇黎微微开启的双唇。 接着,便这么吻了上去,温柔的,细致的,和那冰冷的人完全不同。郇黎想闭起嘴唇,秀璟却用力的强迫张开着,她只好死死的咬紧牙齿,秀璟的舌头轻轻的抵在郇黎的牙齿上,却发现郇黎牙齿紧咬着无法进入她的口腔,他也不恼,从牙关最里面开始一寸寸的舔着郇黎的牙齿,轻柔而绵长。 郇黎不争气的红了脸,却还是挣扎着,紧闭牙关,两只眼睛惊讶的已经被塞满了羞愧。 秀璟忽然离开了郇黎的双唇,看着郇黎憋的微微发红的脸,依旧死磕着的牙齿,在嘴边勾起一个轻笑。 郇黎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已经被秀璟带回了客栈,渡月熬着一罐汤药进来,说是谢灵运给开的方子,让郇黎喝下去。 得知后天就是武林大会,郇黎不由得也精神一怔,她总觉得也许在那里还能见到叶倾城,或许还会有机会逃走。 夜深之后,郇黎躺在床上,双手搭在嘴唇上,觉得被秀璟吻过的地方还是麻麻的,忽然心烦意乱起来。 然后便心想着武林大会的事,心想那人的目的如果是武林盟主,那此次大会定会有所行动,即使不行动,也一定会出现,到时候一定要留心,想完这些要紧的事,郇黎便睡下了。 之后的一日,郇黎一直待在房里,任渡月给她塞下去各种各样的汤药,渡月捧着一个个药罐进来,说这些都是谢谷主开得,郇黎本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自然也不会喊苦,仰着头就一碗碗全部倒了进去。 整整一日都躺在床上没有下去,觉得那谢灵运的药似乎也是有点效果,并且可以说是神效了,自己身体也不在酸痛,渐渐使得上劲,一日之内,自己的身体竟和一般人无二样了。 郇黎心中想着,药王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呆的地方,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神奇的药。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修养中,一天又过去了。 终于到了武林大会的日子,郇黎这天一早就爬了起来,因为所住的客栈正好面朝华山地下,她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各色人群正如潮水般涌向华山的方向,山下的那条通往顶部的小道,像挂上了红红绿绿的丝绸,随后她在房内整理行装。 一个身影推开房门,翩然而至。郇黎抬头看去,若不是看到,她也不会相信,一个轻罗衣裳仪态万千的绝美女子,正站在她的面前,但是,那女子神情高傲,清冽如雪。那神情就如金陵两岸的灯花,明暗不定,昏黄黯淡一念之间,而她却永远是在彼岸观火的那个。 女子冷冽的目光在郇黎身上来回扫了几次,然后道,“你是秀璟公子的妹妹?” 郇黎心想,若秀璟是这样对外人道的话,那她便也就不否认了。 郇黎点了点头,看着那绝美的女子,心想着,即使母亲在这里,眼前的女子也丝毫不输母亲,只是,母亲端庄秀丽,而她冷若冰霜。 那女子朱唇微启,道,“你可以叫我华清清。” 若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一大清早走进你的房间,向你自我介绍,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高兴的不得了。可是此时不是男人,而是郇黎,郇黎纳闷。但是她也非常好脾气的向华清清说道,“我叫郇黎。” 此时渡月推门进来,看了看华清清又看了看郇黎,华清清瞟了渡月一眼,走了出去,走路的身姿,一如她的神情。 人自然都喜欢没的事物,郇黎也不例外,她轻轻一笑,有些羡慕的对渡月说,“她好美。” 渡月道,“华清清,华山派掌门的女儿,西清清,东凌玲,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嘛。“ 郇黎这种事情当然不知道,然后渡月便告诉他,江湖两大美女,华清清和凌玲。一个居西一个居东,所以江湖人就说,西清清,东凌玲。郇黎惊讶的掩起了嘴,她一直觉得凌玲很漂亮,却不知道竟然是江湖两大美女之一。 郇黎又道,“那么她为何要跑来和我说。” 渡月兴趣缺缺的一诺嘴,说道,“她看上阁主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是外人眼里的随云公子。” “这……”,郇黎有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都好几年了,只有阁主出现在江湖上,她就必然会出现。”渡月道。 以秀璟的为人,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人,原因当然也很简单,此人的华山掌门的女儿,华山派是大派,华山掌门当然也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秀璟的目的是武林盟主,那如果有了华山掌门的支持,那岂不更是如鱼得水。 不过马上就被渡月催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便看见秀璟和华清清已经骑在了马上,似乎在耳畔交语着什么,华清清的表情倒是一改高傲和清冷,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郇黎也没有细想,自己在一边牵了一匹马就跨坐了上去,跟在他们两个后面晃晃悠悠的往华山骑去。 一路上华清清不时的回头打量着郇黎,眼神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不友好,只是淡淡的扫一眼扫一眼的,不过一路上看到华清清那些武林人士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那眼神就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随后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华清清!” “真的是那个西清清,东凌玲的华清清。”说完,越来越多的人向这里看来。连沿路为了赚江湖人钱的小贩也收了摊急急的往这里赶来。 此时一个人拉住了郇黎的衣角,郇黎回头看着他,是个男人,那人憨憨一笑道,“你是华清清的女婢吧,能帮我把这个信给她吗?”说完那大汉似乎也有些羞愧的样子。 那华清清一身“富贵轩”的上好锦缎,郇黎则是一身平凡无奇的布裙,被当人华清清的女婢也无可厚非,郇黎想着一个大男人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递信想必定是很喜欢那个华清清,便觉得既然可以就帮他送一次吧,便手下了信笺。 那大汉见郇黎手下了信,忽然大呼,足足大骇了一次郇黎,“华清清要收到我的信了!” 周围的人见郇黎手中拿着信,心下马上明白了,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要送信的,送物件的,送口信的,一下去全部出现了。 郇黎想着一个两个还能受得住,这一下子几百号的人,她又如何能够吃得消。只见前面二人越走越远,便只好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我收不下那么多。” 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斜了郇黎一眼,道,“不就是个丫鬟么,你要多少银子,说罢。” 郇黎觉得和这些人说道理也说不清,自己该说的说清楚了便是,然后就打算不在理会带着那封信笺追了上去。 追上了华清清和秀璟,只见那华清清一直在找着话题和秀璟说,秀璟则是不温不火的回答着,郇黎叫住了她。 华清清回过头,似乎觉得打断她和秀璟说话的郇黎很可恶,瞟了她一眼。郇黎心下不舒服,却依旧礼貌的说道,“有个人让我给华小姐送封信。”然后就很公正的给她递了上去。 那华清清看都没看,倒是神情有些嫌恶的看着郇黎,美人虽然是美人,但是美人也是有各种情绪的,当然美人生气的时候依旧是美人,所以美人的脾气都不小。 她说,“你倒是胆子很大,知道我是谁么?敢擅自代言我的奴婢?”华清清生气不像凌玲,凌玲总是双手一叉,一蹬腿,眼睛眨的大大的,煞是可爱。华清清生气的时候,那神情就像看一只地上爬行的蝼蚁。 郇黎像被闷着拍这一巴掌,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说话的立场,属于自作多情。她站在原地,风穿过她的袖口,灌进她衣裙,然后就像梗阻在血液中,将身体迅速降温。 郇黎还是很天真,她天真的一位秀璟会说些什么,但是秀璟什么都没说,脸上也不曾出现一丝神情。郇黎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她觉得只要此时有人流露出一丝怜悯她的目光,她就会像没有事一样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但是没有,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所以郇黎顿时就像哑巴似的,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着又再次走远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蹲在地上自怜自哀了一场。 直到她看到了两个熟人,西域仙子和那个带着假耳朵的“千里耳”,哦不对,那人的耳朵似乎已经被郇黎震得聋掉了。 第二十二章 武林大会(一) 那西域仙子脚上串的铜铃依旧“沙沙”的响着,那“千里耳”则贼头贼脑的跟在一边,那两人一副怪异的样子引来行人的纷纷侧目。 此二人在中原并没有怎么露过脸,周遭的人都以为是西域来的高人。 郇黎却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这两人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地,怕是那幕后操纵者也不远了。 她缓缓起身,看到前面有个女子走来,是秀璟身边的侍女,她来到郇黎面前,没什么表情,她说,“阁主让我给姑娘带一句话。” 郇黎想起刚才她被华清清羞辱,秀璟像是一个没有事的人一样,看她,就像看一幅画,一个风景。此时又不知道他想和他说什么,便示意那女子说下去。 那女子道,“阁主说,姑娘你还没清醒么,这个世间除了他还有谁会宽心待姑娘你。” 那女子说完便走了,留着郇黎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回话。原来他刚才冷眼看她被辱,只是为了让她明白世间除了他没有人会宽心待她。郇黎扯扯嘴角,就如叶倾城一贯的笑容,她自言自语道,世间至少还有母亲曾经对她好,至少还有叶倾城让她挂念,已经足够。 郇黎是个知足的姑娘,她的知足比任何人都低上那么几分。 随后,她便继续往着华山顶行去。 已经是正午,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在这曾经众人华山论剑的论剑台举行了,郇黎一到论剑台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围着,她本想用力挤进去,后来发现,能近距离接触论剑台的人都是些武林大派,那些人成堆成堆的,最前面站着一个为首的人。 那些人个个都心高气傲的站着,似乎都觉得自己门派已经势在必得,难免还会发生一些口角。十年一任的武林盟主都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能是某个门派的掌门,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也许是为了维持各大派的平衡,不然连掌门人都斗个你死我活,这江湖还不乱套了。 当然在那些大门派之后,郇黎也看到了几个称得上是高手的散派人士。那些人无一例外都站在很远处,有的喝着酒,有的擦着剑,总之高手就要有高手的样子,至少要和一般平庸之徒分开。 同时,郇黎也看到了西域仙子和“千里耳”。两个人在人堆中可以说异常扎眼,那西域仙子一副睥睨众人的架势,不怀好意的看着在场各位。一个华山派打扮的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过去,拍了拍那“千里耳”的肩说道,“四海皆兄弟,二位也是来应征的吗?” 那西域仙子娇滴滴的笑了,一只手拿开了搭在“千里耳”肩上的手,一只手拿着帕子遮着鼻子说道,“不好意思,我弟弟是个聋子,还有你身上什么味道,你敢不敢离我远点。” 那华山派的弟子本是觉得西域仙子长得玲珑娇柔,想来搭讪,没想到碰了壁,不止如此还被羞辱,当下就恼羞成怒道,“臭娘们,有你好看的。”就准备拔剑。 西域仙子依旧是嫌恶的笑道,那声音脆脆的倒是十分动听。一旁的峨眉派大弟子王宝琳一把剑横在那华山弟子面前,道,“想欺负女人?” 郇黎心中叹道,这些大派真是一时间都不会停止暗地下的斗争。那边一个风姿卓绝的紫衣男子走了过来,穿的是华山派的衣服,端的是冷冷的面色。 郇黎心中大骇,差点就叫了出来,姬小佳! 只见姬小佳一脸肃然的走了过来,看了郇黎一眼,然后转向西域仙子和王宝琳身边,说道,“在下姬萧,实在是抱歉,我派弟子管教疏忽,请见谅。” 姬小佳,姬小佳,郇黎在心里念了好几遍,可是,这人虽长得和姬小佳一模一样,可是显然不是姬小佳啊,因为她听到那华山弟子颤抖的说,“大,师兄。” 那峨眉弟子王宝琳见到这么一个风姿男子,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说了句好好管教就走了。 倒是那西域仙子,翘起小脸娇笑道,“好俊的小哥哟,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哪里见过哟。” 郇黎这才想起叶倾城说过姬小佳原名姬萧。吃惊的不得了,这人竟然是姬小佳,他是华山大弟子姬萧! 姬萧没有理睬西域仙子,此时人群一阵马蚤动,华清清正是众星捧月的从人群中走来,走到了姬萧身边。冷艳的女人撒起娇来,那才是颠倒众生,秋木流转。 华清清有些撒娇的口吻叫姬萧,“大师兄。” 姬萧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说,“师妹既然回来了就速度就位吧。” 那华清清面对态度冷淡的姬萧,也不想打交道下去,便向一个高阁走去,那高阁正好位于论剑台的上方,能够一览众景,那上面是一些为高权威之人的特殊位置,华清清身为华山掌门的女儿,自然也能在上面。 郇黎也看到了秀璟,他也在那高阁上,微笑着和华山掌门低语着什么。郇黎想着,他真的是准备做这个武林盟主吗? 乘着机会,郇黎偷偷瞄着姬萧,终于找到了机会,她走到姬萧面前,微微试探的说,“姬小佳?” “这里没有姬小佳,”姬萧看了看她的手道,“手好了,可以打了。” 郇黎婉转一笑,道,“果然是武痴,不过现在不行,我先走了。” 郇黎当然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叶倾城,可是人群密密麻麻的,她从这端望到那端,依旧是没看到身影。 然后听见一边的人说道,“那人不是随云公子吗?” 另一个人看了看,道,“好像是啊,他怎么和华山掌门在一起。” “听说掌门都认他做御用女婿了。” “好福气啊,能娶到华清清,这辈子都值了啊。” “听说是华清清看中人家,死活要嫁给他。” “可是没听说随云公子要娶华清清啊。” 那人憨憨一笑,道,“这不都是江湖默认了吗,还要承认什么。”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那人怀疑。 “听说这次华山掌门华泉会力荐随云公子做盟主。” “武林大会不是靠实力吗?推荐怎么行。” “你不懂了吧,要实力也要背景啊,这可是潜规则,你一个无背景无后台的人,谁支持你做盟主啊,这些大派都心知肚明的,这种职位怎么会落旁人之手。” “那随云公子倒也是个乘龙快婿,这门亲事江湖一定是大事啊。” 郇黎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看来这次秀璟为了做这个盟主却是是费尽心机,她从来不理解秀璟的心思,不过也从来没想去理解。 铜锣声响起,众人徐徐的往上看去,正是华山掌门华泉昂首站在高阁的最前端,后面依次是华清清,秀璟,姬萧等一干华山弟子。 众人也都收起了声音,看似是掌门要发话了。华泉拱手给大家作揖,鞠了一躬,道,“各位远道而来,华某不胜感激。” 武当派掌门此时撸了撸胡须,一只巨大的官笔背在身后,好似千金重量,她道,“大家都是一个江湖的人,别那么客气。” 众人也纷纷客气道。 华泉的声音中气十足,看得出来内力十分深厚,方圆几百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又道,“这次在武林大会前,我又一桩喜事想要宣布。” “看来是好事,华掌门你尽管说。” “小女华清清是要定亲了。”华泉道。他身后的华清清冷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娇羞。 下面一阵喧哗,各种声音的都有,也对,华清清可是多少江湖人心中的憧憬。毕竟在江湖上,优秀的男人很多,但漂亮的女人却不那么多。 华泉摊开手掌,意识大家停下声音,又道,“各位也许很好奇对象,对象就是我身边这位,人称天下第一公子,随云公子。” 下面又是一阵唏嘘,这天下第一公子和江湖第一的美女,也算是绝配了。 那峨眉派掌门,看起来虽然年纪很大,却是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她道,“那真是恭喜华掌门了。” 华泉自然也看起来十分高兴,他说,“到时候小女的亲事也就邀请各位赏脸赔偿了。” “一定一定。”“恭喜华掌门。”“女儿有了这么好的归宿。” 阳光斜斜的淌下来,郇黎站在高阁之下,远远的看着被藏于高阁阴影出的秀璟,他微微敛 何以倾城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7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7部分阅读 他微微敛笑,神情却看不真切,自始自终他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后面。 一阵风从西面吹来,将郇黎的发髻吹得摇曳不定,郇黎闭上眼睛想等这阵风过去,等她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秀璟正看着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即使郇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觉得他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穿过了她额前的发丝,她的头颅,她的身体,一直到看到她的心里,在然后,秀璟便将脸转了过去。 之后华泉便示意大家安静,正式宣布道,“那武林大会就正式开始吧。” 随后锣鼓鸣钟不断,大家的情绪也渐渐高昂了起来,正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都想乘着有气势的时候,争个荣光。 郇黎摸了摸自己腰后的那柄用布裹住的剑,是母亲身前交给她的,母亲说这是父亲的剑,除非到了你觉得该使用的时候,不然不要拿出他。 郇黎倒不是一定要用它,只是觉得也许会用得上它。就把它裹好带了过来。那是一柄轻巧的剑,不像倾城剑,华丽铺张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所以郇黎身后的剑并不是很惹人注意。 周围的人跃跃欲试,武林大会第一场即将开始。 第二十三章 武林大会(二) 没有找到叶倾城,郇黎只好看着论剑台上的人,就当凑热闹了。 最先上场的是峨眉派女弟子,那女子一身翠翠的衣裳,鹅蛋的脸上红扑扑的,任谁看了都不想和她打。 场下有人说道,“峨眉派该不会是想来个美人计吧。” 那女子倒是一点不害羞,拿着剑指着那说话的男子道,“来比一比,如何?” 那男子倒也不甘示弱,一跃边上了去。 于是,正式拉开了武林大会的帷幕,“第一场,峨眉派杜晓月对昆仑派无常衫开始。” 烈日当头,郇黎准备去找个能庇荫的地方,便费力的挤出了人群,人们就看到一个身材不算娇小,四肢也算不了纤细的女子,背着一把被布裹着轻巧的剑,在人群中穿梭着,若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人们自然也愿意为她让道,只可惜这女子长得实在不出挑。 郇黎好不容易冒着热汗挤出了人群,找到了一处庇荫之地,定睛一看,是两个熟悉的身影。凌玲照着一个轻易面纱,扶着剑柄站在那里,身边是巽轩。 郇黎一下异常高兴,她上前去抓住凌玲的袖子,凌玲也惊讶的看到了她,说,“你怎么也在。” 郇黎倒是直切主题的问道,“叶倾城他没有和你们来吗?” “他来了。”一边的巽轩说道。 “是啊”,凌玲也笑道,“我可是给他准备了一百多号人物的资料呢。” “诶?什么意思?”郇黎不解。 “他当然不能真身出现,不然这现场还不躁动了啊,只好乔装易容了一下。让我给他一百号人的资料让他选要扮哪个。”凌玲想想就好笑。 “那你都给了他什么。”郇黎瞧了瞧周围,也没看到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人。 “胖子瘦子什么都有。所以现在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是叶倾城了。” 总之知道他在场,郇黎也稍稍平复了心情。她便一个劲的往身边瞧,看到个胖子,挺着一个很大的肚子,手里还拿着个大葫芦,不过郇黎想了想,叶倾城这种人,怎么会扮成这样的,要扮也是个风流公子。 此时,台上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刚才那峨眉派女子虽然长得好看,打架却不怎么厉害,已经败了,本来,比武分胜负本就不会是一件长时间的是,有时第一招就能够决定谁胜谁负了。 此时台上的是两个男子,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就像那天道轮回的黑白无常。渐渐地,那白衣男子招架不住,败给了那黑衣男子。 台下一人说道,“佘山派黑素风胜。下面,还有谁要来。” 郇黎看着那高阁上的秀璟,有些奇怪,怎么他到现在还没下来。一边的凌玲看着台上决斗的人,说道,“现在这些大门派的弟子怎么都是这些三脚猫功夫,怪不得江湖一日不如一日。” 郇黎也笑笑,道,“似乎厉害的都愿做这劳心劳肺的位置。” 凌玲反驳道,“谁说的,这位置想坐得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他们没后台,不敢上。” 郇黎说道,“凌玲你为何要遮脸。” “你以为我是那华清清,招摇过市。”凌玲不削道。 此时,刚才那胜利的黑衣人败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有着满目胡须的大汉,背着一把大砍刀。光是那一把大刀,就把在场的人都怔住了,毕竟那打到估计千斤都是低估了,能举起他还挥动自如的人,已经不是力大如牛来形容了。 一时台下安静了,除了稀疏的声音,还有便是人们“嘶嘶”的抽着气。那大汉三寸胡须,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眼睛目散凶光。 此时,正鸦雀无声之时,一串铜铃“沙沙”的响起,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子,撒着娇的笑着,慢慢掠上了论剑台,那身板,怕是连一袋米都提不起。 西域仙子!郇黎心中大惊。 台下的人此刻有些不明所以,说道,“姑娘,你走错地方了吧。” 那大汉低沉的说道,“小姑娘,你走吧,我暂且当你上错台了。”似乎认为一只手就能扳倒她。 西域仙子小蛮腰一扭,小小的手指就指着那大汉,道,“小哥你长得这么丑,姐姐我就不用疼惜你了吧。” 众人看道如此娇柔的女子竟然自称姐姐,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大汉似乎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便将大刀往地上一插,道,“那便来吧。” 其实大家看到如此有自信的女子,也都觉得或许她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没想到这本事已经不止是有几分。 凌玲看着说道,“中原武林真的是一塌糊涂了要,一个西域外族三流功夫都能算作高手了。” 只见那西域仙子的鞭子甩来甩去的,轻灵的很,不过走到哪里只要不出这论剑台,她的长鞭都能甩到。那大汉接应不暇,不知不觉就被那鞭子在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西域仙子越笑越娇滴滴,那笑声真是绕梁三日不止。 顷刻间,大汉已经完全被绕住了,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那鞭子越勒越紧,大汉的肌肉都已经被鞭子勒的深深嵌了下去。血泊泊的留着,一片血肉模糊,那鞭子依旧丝毫不留情,想要把那三尺大汉勒成一片薄纸似的。 那大汉眼珠都已经开始翻白,好像快死了过去一样,那西域仙子倒是一点不准备停手,笑声和她脚上的铜铃一样脆脆的。 此时,一个紫色的身影掠上剑台,一剑挑断了那西域仙子的长鞭。来人正是姬萧。 他冷漠而不失礼节的说道,“这是中原武林的武林大会,异族人士请不要插手。” 那西域仙子笑道,“凭什么,按实力取胜,我赢了,就可以了。” 姬萧冷冷说道,“你在中原就要遵守中原的规矩。” 她讥讽道,“哼,就你们中原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还在夜郎自大呢。” 姬萧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说,“请下台。” 那西域仙子长鞭一挥,道,“和我打,赢了我就下去,如何?”话语中道不尽的蔑视。 姬萧没有犹豫,直接拔剑。西域仙子将鞭子在地上甩了几圈,娇柔道,“小哥若是输了便随我回去吧,姐姐会好好待你的。” 姬萧只道,“可以开始了吗?” 西域仙子一甩袖,鞭子已从袖口窜出,直取姬萧的拿剑的手。两人对战之余,郇黎倒是侧过头,继续搜索着人群。 凌玲说道,“郇黎你对这场比试不感兴趣吗?” 郇黎微微一笑,道,“输赢已经出来了。” 凌玲伸了个懒腰,道,“哎哎~真无聊,我还是去看看其他有什么好玩的么。”说完就走了。 郇黎看着一旁的巽轩说道,“你不走吗?” 巽轩冷淡道,“那我去找找看叶倾城。” 确实,不过片刻之时,那西域仙子步步后退,鞭子依然被姬萧折成了好几段,散乱在台上。一瞬,她就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姬萧一柄长剑直指她的胸口,面容冷峻。 郇黎却看到了那个聋子“千里耳”,他正鬼鬼祟祟的站在一边,那台上姬萧正一步步靠近西域仙子,郇黎注视着“千里耳”,总觉得他要捣鬼,正准备往他那边靠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千里耳”手中一闪银光,一根银针“嗖”的往姬萧身上掠去。那西域仙子则起身将断鞭拾起,为了吸引姬萧的注意力,用尽全身内力迅雷之势朝他戳去。姬萧不想这西域仙子还准备放死一搏,挥剑准备抵住鞭刺。 郇黎大叫一声,“小心!”却隔着重重人群,朗朗人海,无法传达给姬萧。 只那么一瞬,姬萧忽然停顿了动作,单手垂地,跪了下去,一柄剑撑在地上,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郇黎只知道那银针正是往姬萧的“督脉”去的,至于为什么又会怎么样,这也许是西域异族的武学,她无法堪破。 西域仙子重新找回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她一鞭甩在姬萧身上,姬萧之后闷哼着,却丝毫没有反抗。 那西域仙子道,“小哥,怎么着,和我回去吧。” 姬萧久久不语,似乎惹怒了她,她一下子连抽了数十鞭,姬萧的衣裳都划出了一条条狰狞的伤痕。她原以为她抽的越狠,对方就投降的越快,所以她越来越毒,可是姬萧始终不曾说话。 此时华泉说道,“姑娘,适可而止。虽说论剑台上没有投降的人便不能施援,但是姑娘之前也说了你并不算在我们人之内。在这样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那西域仙子娇笑,“你算什么东西。” 华泉虽然看似和蔼,但毕竟位高权重,自然不能忍受人家如此说他,此刻他面色严肃,道,“那我就替我那不争气的徒儿来教训下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姑娘。” 说完便飞跃下高阁,一掌拍在她身上,西域仙子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口鲜血已经吐出,重重的甩出了论剑台。并且压在了那“千里耳”身上,两噶人一起直直的甩出了数里。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郇黎心中默默叹息。 西域仙子和“千里耳”摸着胸口爬了起来,骂道,“妄称一派之长,尽然欺负弱女子。” 那高阁上的华清清此刻,自豪的对秀璟说道,“我爹爹内伤都快十年了,一直没有恢复,可是对付这种杂碎,即使只有五成功力也足够了。” 秀璟什么都没说,那双眼中,闪烁着暗琉璃色的光芒。 不过此刻,远远的飘来一阵琴声,如九天仙音般动人心扉。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醉了,这琴音听似柔媚无双,却暗藏濮水,掩不住的英华傲气,所到之处风生水起,风起云涌,排山倒海。 那是一首绵长的曲子,像经过了一个纪年的漫长,等人们都沉醉在了这曼妙曲中,却戛然而止。 每个人都陶醉其中,除了一个人,郇黎,她可是吃过这琴声的亏的,她一早就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了。 一个风姿卓绝,面容清丽,衣裙楚楚的女子从拉长的暮色中走了过来,那影子斜斜的跟在她的身后,像一条通往黄泉的道路。 毒姥姥!郇黎掩住了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 那毒姥姥缓缓走来,撩了撩那动人的风姿,说道,“我的两位徒儿,真是让各位大侠见笑了。” 华泉昂首说道,“真是什么风把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姥姥都给吹来了。” 毒姥姥撩袖掩嘴一笑,“还不是你们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太诱人。” 一个江湖汉子说道,“在诱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奴家也想做这个盟主嘛。”毒姥姥笑的明艳如骄阳。 “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华泉怎么说也是个铮铮铁骨,威形于色。 毒姥姥笑了,漫长的如那一曲九天玄曲,她忽然狠狠的说道,“挡我者死,你们在场的只要听了我刚才的曲子,现在啊,你们的命可都握在我的手里。” “什么破曲子,鬼才信。” 毒姥姥神秘的说道,“不是破曲子哟,是黄泉曲。”说完,刚才那问话的人全身顿时出现五个窟窿,血像泉涌般直往外淌,旁人马上想上前给他止血却根本止不住,那个人的面色从惊恐道煞白到死亡,只不过一瞬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已经害怕的开始逃了。那些门派的大人物也个个面色发白。 毒姥姥又是一个微笑,人群中,一下子数十个人身上立马开了五个窟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死了。 “这是什么妖术。”昆仑派掌门吼道。 “说了不是妖术,是我毒姥姥送的黄泉曲。” 不是,郇黎心中否认道,不是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弹琴的“气”,这种“气”散在空气中会形成自己独有的波动,自己虽然听不见,但是从琴声在空气中的波动可以感受到,这不是毒姥姥,她听过毒姥姥的琴音,所以她熟悉毒姥姥的波动,绝对不是这样的,如此壮阔波澜而又暗藏杀机,丝毫不似毒姥姥,弹奏曲子的另有其人,如此恶毒的术法,到底是什么样残忍的人才会。 郇黎用手捂住了胸口,她觉得心底没有底,人们已经不敢再跑了,因为只要试图逃跑的人,都已经死了。 究竟是谁?叶倾城又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 武林大会(三) 所有人都不动了,没有人再敢动了。 毒姥姥笑道,“我毒姥姥做这武林盟主,各位还有谁有意见吗?” 没人回答。包括所有门派的长老掌门都没有声响,在没有搞清楚这个邪恶的巫术之前没有人会轻举妄动前去送死。 毒姥姥一步步走上论剑台,在一张竹木桌子上,拿起一个印章,那是武林盟主的信物,道,“如果众人没有异议,我且就接下这个印章了。” 说完,就伸手准备去拿,此时华泉喊道,“中原武林的江湖高手,难道没有一人敢去应战的吗?”恨铁不成钢,也许说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形。 人群没有声响,各大派掌门也纷纷摇头,这就是现在的中原江湖现状,拔尖都去做浪子了,剩下的全是平庸之辈。 只听到一声委婉的女声,“容在下试试。” 郇黎莞尔走上前,神情好似阅尽风霜却又含笑凌风,她上前给毒姥姥鞠了一躬,道,“请。” 郇黎将背后的剑从裹布中拿出,那柄剑缓缓展现在人们眼前,没有剑鞘,未见锋芒。可是,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原本他们以为只是个自不量力的孱弱女子,此刻,却没有人在敢这么想。 江湖第一高手,郇莲的“落梅剑”,此刻正是握在郇黎的手上。 这柄已经在江湖失踪了十年的剑。 “落梅剑再现,难道是郇莲的传人?”有人道。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郇黎单手举起剑,指着毒姥姥,道,“开始了吗?” 毒姥姥看着落梅剑,眉心闪过一丝不安,她道,“落梅剑你怎么会有?” 郇黎沉吟道,“捡来的。” 众人开始议论了起来,运气如此好竟然捡到落梅剑,看来不是传人,那绝对是打不过那毒姥姥的。 毒姥姥看着郇黎拿剑的手,娇笑道,“中原各位高手,你们真是胆子比老鼠还小,让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弱女子来和我比试,笑死人了。” 那笑声如平静流淌的河水,渗入每个人心里,很多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那峨眉派掌门枯梅师太,道,“姑娘你且下来,我去会会这毒姥姥。” 郇黎说道,“师太你歇着,我不会中她的巫术。” 说完那毒姥姥就看着郇黎朝她自己这里刺了过来,便一个退步带纵,退了五尺,一挥袖子,郇黎便被一阵风吹得直直后坠。 “表扬你,呵呵,内力虽没,功夫还是一流的。”毒姥姥笑道。 郇黎看到毒姥姥身在面前三尺之处,又是一个甩袖,一阵波动而来,郇黎便后退一步,同,毒姥姥却早已上前一步,她当然是预见到郇黎要后退才上前的,后发齐到,不露神色,此毒姥姥武功之高,却是深不可测。 毒姥姥的袖中忽然流出一道剑光,还来不及拿剑抵御,那一抹红色就已经到了郇黎的面前。 足尖点地,急退。 如此的快,却依旧能够完善的闪避,众人心中嗟叹郇黎的轻功。 刹那间,落梅剑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毒姥姥的眉心。 这一招,已经达到了在没有内力情况下郇黎招式的巅峰,而毒姥姥,只是轻轻一撩袖,人已经凭空消失了,待郇黎收剑,毒姥姥竟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远处的毒姥姥的袖口忽然像被灌注进了无数的劲风,一撩,一甩,绯红色的袖子已经抵达了郇黎的胸口,一枚红色的小口,郇黎一低头,那小口正在汹涌的往外淌着血,顿时又觉得全身一麻,落梅剑震脱出手。 毒姥姥娇娇吟吟的说道,“在夸奖一下,姑娘脚上好功夫。” 郇黎跪倒在地,用手捂着伤口,可是那血不曾被止住,在地上蔓延开来。 毒姥姥道,“送你最后一程吧。” 没有人看到,就在这个时候,那高阁上的秀璟此时已经用手顶出了腰际的剑,如果毒姥姥的手在下一程,也许秀璟的剑就会抵上她的颈项。 不过,有人比秀璟先一步飞跃到了郇黎身边,那是一个秃子,不止是个秃子,还是个胖子,顶着个大大的油光肚子,拿着一把扫把。 这人一手就扯断了那毒姥姥的长袖,毒姥姥被扯得后跳了数步。于是那秃子便一把将郇黎抱了起来,附在她耳机,说道,“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好的身份,你却总不让我省心。” 郇黎当然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人除了叶倾城,还能是谁。 原来他经打扮成这幅摸样,怪不得自己前面都认不出他了。 毒姥姥用袖口微微遮脸,娇柔道,“这位大爷又是谁呀。” 台下的人也议论纷纷,没有人认识这个人,但是他瞬间折断了毒姥姥的长袖却是每个人都看见的。 那胖子舔着大肚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毒姥姥忽然狠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阻碍我?” 那秃子摸摸头,失笑道,“我明明不是个东西,是人,你们怎么总喜欢问我是个什么东西。” 那毒姥姥愣了数刻,忽然像是明了了一切,她忽然态度十分恭敬的对秃子说道,“在下有眼不识英雄,真是失礼了。” 郇黎有些吃惊,这毒姥姥对叶倾城的态度怎么忽然那转变,她微微斜着头,靠在叶倾城的肩上,问道,“你认识她?还有,你怎么弄成这幅摸样。” 叶倾城苦笑,“我弄成这幅摸样结果还是被你弄得要原形毕露,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然后他又看了看毒姥姥道,“我希望我不要认识她。” 郇黎惊得一下拍了他的肩说,“那你是认识她了?” 叶倾城道,“我当然不认识她。” 郇黎觉得此刻叶倾城的眼神在阳光下闪着星屑的色泽,每当叶倾城的目光如此的时候,她便知道叶倾城一定是知道答案了。 她轻轻的问,“你知道了幕后捣鬼的人了?” 叶倾城点了点头。 “是谁?”郇黎急忙问。 “我真的希望不是他。”叶倾城双目渐渐冷淡了下来,有一丝悲伤的气息。 叶倾城的话让郇黎大吃一惊,到底是谁,让叶倾城如此的…… 那边毒姥姥听他们对话听得真切,此刻道,“英雄,奴家和你说一个故事。” “哦?”叶倾城喜欢听故事,特别是美人讲故事,可是此刻他却面色凝固,往那人群后的竹林里望了望。 郇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此刻那毒姥姥开始说故事了,娓娓道来,“四十年前,东瀛有位女子,她继承了家族的东瀛秘术,然后她来到中原,她很善良,本事想来看看中原武林的世界。在后来便与一位中原的侠客相爱了,生育下了一男一女,只是不久后武林几大门派的长老来到了那侠客与女子的家中,他们认为东瀛的女子都是魔女,来到中原是带着阴谋霍乱江湖,于是他们将那女子抓了起来,集齐了各大门派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那侠客与一儿一女的面前,将那女子给烧死了。最后那侠客偷偷将一对子女送走了,自己也跟随妻子而自刎了,世间便只剩下那一对未满十岁的姐弟。” 众人听到这些被各大门派隐藏起来的事实之后,都不禁发出唏嘘,道貌岸然的大门大派背后竟然做过如此不讲道理龌龊的事情。 那些个门派掌门却没有一丝惭愧,丐帮长老马来山说道,“不要听这个妖女性口雌黄,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毒姥姥娇笑一声,道,“我和那女的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有人或许会关心。” “呸,谁会关心那种女人,那女人会东瀛的妖术,要是留着岂不是大祸害,死不足惜。” 毒姥姥继续道,“那你们杀了那女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还对她的一双儿女念念不忘。” 峨眉派掌门枯梅师太厉声道,“谁知道她有没有把那些巫术交给自己的小孩,斩草要除根。” 毒姥姥说,“是啊,然后你们就暗地里追寻她的儿女的行踪,一追就是二十余年,最后那姐姐终于在上个月被你们找到了,就在金陵的秦淮湖畔。”说道这里,毒姥姥忽然睁大了双眼看着叶倾城,叶倾城也看着她,双眸明暗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郇黎也不禁惊呼了一声,上个月,金陵秦淮湖畔,那个卖画老人的画又浮现在了眼前,“那个女的被一群人胸口刺了一剑,推到湖里去了。” 毒姥姥提高了语调,她道,“你们找到了她,并且在她胸口刺了一剑,将她推入那深不见底的秦淮河中。” 此时华泉说话了,他道,“虽然做法残忍,但是作为正道人士,我们的做法并没有错误,一百年前,江湖就因为东瀛的霍乱而陷入危机,一百年后,我们必定要记住古人的教训,东瀛的秘术多么的恐怖,你们永远不知道,前面的那阵音声如果我没猜错,正是东瀛的武者秘术。” 众人才恍然大悟,那恐怖而又绝望的巫术竟然是东瀛秘术,太可怕了。下面的人士纷纷表示,“是啊,斩草要除根个,那种秘术实在是太恐怖了,要是在中原发展起来,那江湖不就完蛋了。” 毒姥姥不语,只是轻笑看着叶倾城,然后道,“那个女子叫荷姒。” 众人悉悉索索的说道,“管她叫什么,死了就好。” “是啊,是啊。” 没有人发现叶倾城的神情已经完全的变了,除了郇黎。 人们还在议论中,看到台上那秃子不知何时放下了落梅剑的女子,已然变了一个样子,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郇黎曾经以为他的笑能颠倒众生。 第二十五章 武林盟主 华山的论剑台历史古老,断壁残垣间可以看见竹林里那一簇簇翠色,芳草清新,河池里伶仃浮着几片荷叶,似乎穿越时间的罅隙能够看见她曾经热闹的布满着水色芙蓉。 郇黎的心却似那高悬不定的吊灯,她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叶倾城,那双眸,仿佛睥睨天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冷色的眸色似乎能让苍穹的繁星都失了色。 人们惊讶道,“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前面的那个秃子呢?” 叶倾城说话了,语气好似千年的寒霜,终年不化,他道,“我曾以为你们这些武林正派只是贪生怕死,却没想到。”他没有说下去,冷冷的看着他们。 武当铁手道长说,“宁可错杀一个,不能放过一个。” 叶倾城忽然笑了,那笑容似乎能刻在人的心里,像刀刮过一样颤栗,他道,“可是你们杀谁不好,偏偏杀了她。” “莫非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弟弟?”铁手道长抓起判官笔,警惕的说道。 “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可是被我们一剑穿心,不如今天让她弟弟也这样死的痛快吧。”一人道。 “那女的被刺的时候还没死,是最后被淹死的。”另一人倒是幸灾乐祸的说道。 是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郇黎在叶倾城的脸上瞬间捕捉到了,叶倾城面色没有变化,可是她能听见他的心在淌血。 叶倾城转头看着毒姥姥,露出了一抹绝情的笑容,他说,“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毒姥姥柔笑,“如果你说他们该死,我乐意效劳。” 似乎群众都已经忘了一件事,他们的命都是毒姥姥手里,只要她愿意,他们任何人都能马上流血而死。人群马上又弥漫出一阵惶恐的气息,有些人的腿也渐渐的软了下去。 郇黎很焦急,此时此刻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急,她认识的叶倾城走远了,就像人老了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颤颤巍巍的抓住叶倾城的袖口说道,“叶倾城,叶倾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重复着叫他的名字。 叶倾城!叶倾城!何止他的心在流血,郇黎的心也跟着他在一起流血。 叶倾城甩开了她的手,叶倾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想阻挡我,就和他们一起去死。” 郇黎失神的望着他,那神情,仿佛穿越千年的流萤,迷失了黄泉的归途,徘徊在冥河边上,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叶倾城冷冷的勾起嘴角,对毒姥姥说,“你又是何人?” 毒姥姥娇笑一声,“我是那个被烧死的女人曾经收留的一个孤儿,也是她的徒弟。” 怪不得,众人心想,这毒姥姥的妖术,和那东瀛的秘术如此相像。 那毒姥姥又道,“在场唯一一个能阻止我的人只有英雄你,你此刻想做如何?” 一人喊道,“还好杀了那女人的女儿,一点没杀错,连徒弟都那么可怕,可想而知女儿是什么样的妖怪!” 叶倾城一掌挥了过去,没有碰到那人,那人却已经重重的摔出了十丈,在地上痉挛了片刻,死了。 叶倾城轻跃到毒姥姥的身后,背对着她,冷声道,“你可以开始了。” “不要,叶倾城,不要啊!”郇黎跌在地上,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却依旧低低的嘶吼着。 毒姥姥笑得花枝摇曳,但那笑容瞬间便化作了血流成河。无数人的身体顿时被凿开了数个洞,血满山坡,每个人都弯着腰,捂着身上的洞口,却捂了这边,那边又被开了孔,渐渐地,人慢慢都倒了下去。正所谓的真正的丧失遍野。 此刻,一个人影冲出了人群,扛着一把剑向毒姥姥砍去,是华泉,叶倾城没有丝毫的动作,毒姥姥只好被迫接招,同时,那骇人的巫术似乎也停止了,看来毒姥姥在分神的时候是无法使用的。 华泉怎么说也是铮铮铁骨,群雄之首,那毒姥姥几招就被打得急急的避退。毒姥姥似乎想向叶倾城求助,可是叶倾城却看都没看她,那毒姥姥身边的西域仙子和“千里耳”此刻也过来了,正准备一起上,却被毒姥姥止住了。 毒姥姥见叶倾城看似和她一条战线,却丝毫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便柔声媚笑道,“奴家不要和华掌门打了。”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们,改日再见吧。” 然后看了看叶倾城,叶倾城冷笑道,“姑娘可是要约我一通上路?” “奴家在灵月宫准备了盛宴恭候叶少侠已久了。” 叶倾城不要走!郇黎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一身的尘土,一头往叶倾城和毒姥姥的那里冲了过去,那毒姥姥看到郇黎一甩袖,一股气流便将她震的远远的。 “叶倾城!”郇黎发叫道。 他就像丝毫没有听到一般,双眸如那墨色夜空的星屑,暗暗的闪烁着。他对毒姥姥看了一眼,毒姥姥便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西域仙子和“千里耳”也跟着走了。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叶倾城?!一剑倾城叶倾城?他竟然是那东瀛女人的儿子?” “不然他为什么要和那妖女走,他这是要和我们为敌吗?” 和中原武林为敌?他叶倾城何时在意过这些东西,可是,这次不同了…… 人们没有多说,因为现场依旧惨不忍睹,尸堆成山,许多人已经流血而死。 枯梅大师此刻轻咳了两声,对华泉说,“华掌门,虽然这次武林大会被外族人搅得一塌糊涂,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气馁,要重整旗鼓。” 弟子王宝琳道,“是的,要重整旗鼓必须选一个武林盟主出来带领我们。” 华泉微微颔首,觉得这也有道理,也正和他心意,他回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并且隐没在高阁阴影中的秀璟,华清清此时似乎也异常兴奋,看着华泉又看看秀璟。 华泉说道,“我们都老了,武林就交给年轻一代。” 武当铁手道长说,“我完全赞同,所以我有推举人选。” “哦?不知道长想推选哪位?”华泉问道。 “那么多年轻力壮年轻正好的门派子弟或是野派人士,但是除了这位姑娘还有谁敢上前的?”那语气顿时刚毅了起来,似乎是对那些正派弟子自诩高手的讽刺。 有人低低的说道,“自己也不没站出来,还好意思说我们。” 不过没人去在意这些,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郇黎身上,此时没有出过声的少林无师方丈也开口了,“这位姑娘,全身感受不到内力的脉动,如此也敢挑战毒姥姥,如此胆识胸襟在下佩服,我也推选这位姑娘。” 枯梅大师也道,“是啊,况且天作因和姑娘还得到了落梅剑,正是天意。” 华泉有些尴尬道,“可是这位姑娘连师承何处都说不上来。”说完询问的目光看着郇黎。 郇黎没想到有人会推举她,自己也是吃惊的很,可是他们杀了她的母亲,即使她从未想过以怨抱怨,可是她也不会与眼前这些人一道,便说,“我没有师傅。” 他们杀死了母亲,他们也许是为了中原武林的江湖,可是这些人的正义嘴脸很讨厌。 华泉了然的看着她,却听到丐帮长老马少白道,“英雄不问出处,华掌门,这是你武林大会一开始自己所说的不是吗?” 华泉有些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好,比起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路子姑娘,他更希望他的未来女婿能够成为盟主。可是那姑娘似乎是众望所归。 此时,秀璟说话了,他缓缓道,“姑娘刚才的举动在下也看在眼里,却是十分的佩服,所以在下也心甘情愿的举荐姑娘。” 什么?郇黎和华泉还有华清清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当然每个人变的含义是不同的。 郇黎马上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我真的不能胜任,还是另找他人吧。” “姑娘何必谦虚,姑娘是我认识这几十年见过最令人影响深刻的年轻人了。”枯梅大师道。 “我。”郇黎不想说,你们杀了的是我的母亲。 “姑娘别谦虚了,这是责任,不是荣誉,我们是相信姑娘。” “是啊,姑娘,答应了吧,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呢。” “姑娘。”“姑娘” “我真的不行。”郇黎还是坚决的摇头,她不愿与这种滥杀无辜之人一道。 此时,枯梅大师已经将那枚印记拿了来,硬是塞到了郇黎手里,说,“孩子,收下吧,江湖的未来,就靠你们这辈了。” 郇黎顿抽回了手,说道,“不了。” 此时秀璟走到了她身边,对众人说,“容我对姑娘说两句话。” 接着便贴着郇黎的耳朵,轻声说道,“你若不答应,他们把叶倾城当那东瀛女人的儿子,叶倾城可就危险了。” 郇黎镇住了,她想起刚才那人说道叶倾城狠狠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他吃完了吐骨头,她真的害怕了。 众人以为郇黎答应了,一人便说,“盟主。” 随后,无数声“盟主”从四面八方响起,郇黎看着那些人们的面孔,试图一一记住他们,却发现那是徒劳。 郇黎愣了许久,许多思绪在脑中转了好几遍,最后她点了点头。 那一日,云高日出,乌云遮蔽大地,江风很大,吹得江岸上的草发出阵阵沙沙沙的脆响,摇曳着一波又一波的绿涛。 郇黎最终还是承诺上了这个盟主的位置,她自然理解秀璟的意思,若是换做其他人做这盟主,叶倾城,中原武林岂会容他? 待人流渐渐散去,已经墨色黑夜,华泉在晚上决定大宴来客并且庆祝新的盟主诞生。郇黎呆呆的坐在九曲回廊上,看着墨色黑夜稀疏的几颗星辰。 有脚步传来,平静而缓慢。郇黎太过看去,是秀璟,她沉下了双眸,道,“为何,你要提醒我,我不觉得你是这种人。” 秀璟笑了,那夜,他眼中有着比寒霜更冰冷彻骨的东西,他走郇黎面前,俯下身,蹲在她的面前,郇黎则是坐在那九曲回廊的廊椅上。 郇黎是个很单纯的人,她从没想过接受这个位置对她来说,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直到那时她才明白。 因为秀璟他说,“能看到你和叶倾城为敌,我很高兴。” 为敌?郇黎这时才恍然大悟,是的,也许从此她与叶倾城就是正邪两隔,天地疏阔了。 第二十六章 同胞兄妹 郇黎忽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她直视秀璟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晚宴即将开始,那边华泉已经托人来请郇黎过去了,过来的小童正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郇黎边说知道了,就和那小童一起走了。 秀璟站在阴影的暗处,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拿出一样物件,是一个很小巧的镯子,她对秀璟说,“阁主你让我去查郇黎姑娘的身世,那人说,这就是她的身世。” 那是一只玲珑剔透的镯子,在夜幕下闪着波光粼粼的玉色,上面有细致的花纹,龙飞凤翔,是一双龙凤,龙头微抬,风尾低垂。 若是说世界上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让秀璟都怔住,恐怕除了眼前之物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是的,这玉镯对秀璟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因为他也有,他不仅有,而是从襁褓之时就一直带在身边的,给他玉镯的人曾经和他说,这龙凤玉镯本是一对,还有一只在秀璟的同胞妹妹身上。 同胞妹妹。秀璟此刻的神情说不尽道不清,仿佛如临大敌,又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他紧紧的捏住那只玉镯,紧闭着双目,隽秀的眉蹙在一起,那一边的女子更加不敢和他说话。 那人曾说,我没有能力照顾你们,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人还说,你若是找到你妹妹,一定要加倍的爱护她。 那人此生最后一句话,便是,他日你为龙,她为凤。 “开什么玩笑。”秀璟看着这双玉镯,良久。 大约过了许多,又是那个小童前来催秀璟去晚宴,秀璟将手镯紧紧握在手里,那小童奇怪的看着他,催了数次,都不见秀璟有任何反应,只道随云公子看着一只手镯似乎的看呆了。 片刻之后,秀璟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像似乎没有发现这件事一样,他对那小童微微一笑,说道,“那走吧。”就随那小童走了。 只是那在手心的玉镯仿佛要被捏碎一般,那龙抬头凤低尾,此刻显得比那月色还要撩人。 此时,郇黎正坐在大厅里,和华泉?br /gt; 何以倾城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8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8部分阅读 泉华清清姬萧等人一桌,华清清看到走进来的秀璟,眉色一悦就上前去拉住秀璟往这桌上来。 带秀璟入座,各位便纷纷吃饭喝酒,好不热闹。郇黎不习惯这种那么人的晚宴,毕竟她从未和那么多人一起吃过饭,有人要敬她酒,她也只好笑笑说不会喝酒,若有人要赞她说她好话,她也只是笑笑,郇黎根本不会应对这种场面。 烛火明亮,照得华清清倾城的面容越发明艳,照着郇黎却越发的不自在。郇黎很局促,她甚至不知道武林盟主应该做些什么,她问华泉,华泉爽朗一笑,道,哪里有恶势力,哪里就要剿灭。 郇黎在心中冷笑,即使不是恶势力你们不也铲除了吗? 席间,都是些江湖大派弟子,有人举着酒杯来到她面前,道,“盟主,接下来第一步就是把那毒姥姥和那妖女的儿子揪出来。” 郇黎情绪有些激动,她道,“那女子并未做什么被你们随随便便的烧死,害的她的孩子家破人亡,现在你们又要将她的子嫡赶尽杀绝,你们是否太狠了。” 那人也愤然道,“难道那毒姥姥杀的那么多武林同胞就不是杀了?” 郇黎不善与人争辩,此刻有些回答不上来,说道,“至少叶倾城什么都没做。” “他也杀了我们自己人。” “但是你们也说了你们也许杀了他的姐姐。”郇黎半分不肯退让。 华泉此刻走了过来,他位高权重说话有分量,郇黎马上转过头,看着他说:“天道轮回讲究一命抵一命,如果你们杀的那个女子是叶倾城的姐姐,那他杀了你们的人,也就一命抵一命而已,两清,不是吗?” 世界上永远没有两清的事,不过郇黎此刻说出这种话也已经是全然没有办法帮叶倾城开脱才说的。 并且她知道荷姒不是叶倾城的姐姐,可是她只是想替他开脱罪名。 华泉道,“确实,他却是没有做错什么事,可是倾城剑平时江湖上杀的人也不少了吧?” 郇黎觉得好笑,反问泉道,“你没杀过人吗?” 华泉不做声,他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无论老弱妇童。 郇黎又道,“我们应该抓的是毒姥姥,而那两个东瀛女子的后代根本就是无辜的不是吗?” 有人反驳道,“妖人后代,怎可无辜?” “你们到底讲不讲道理,是你们先莫名其妙抓着人家说人家是祸害然后又非把人家杀了,现在你们还不许人家来报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郇黎越说越激动,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众人疑惑,这新盟主怎么如此帮着外人,心中纷纷都有了些意见。 看到如此情形,华泉不想刚开始合作就让自己人之间产生裂隙,只好打圆场道,“我们毕竟都是正道人士,若叶倾城能有回归正道的念想,我们可以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郇黎听到心中一喜,道,“我不会让他乱来的。” 她注意到晚宴间秀璟异常沉默,似乎周围的事都没有注意到,不过郇黎也没有去多想。待晚宴结束,华泉对她说,让她今后就先住在华山,因为从未有一个盟主是她这样野路子出来的,所以除了华山她也没地方待。 郇黎作揖道谢,一个人走到了门口,望着朗朗天际,心中却堵得慌,人潮早已散去,明天之后,大家也就各自回去了罢。 她沿着九曲回廊手扶着那栏杆,慢慢的走着,想着心事。 却撞上了一个人,郇黎倒也没受到多大的惊讶,毕竟她撞到这个人的次数是实在多了。 她轻唤了一声,“秀璟。” 秀璟没有说话,郇黎第一次看到秀璟的神情中流出中淡淡的悲伤。那瞳色越来越浓,仿佛被黑暗所吞噬了。 郇黎又试图叫了一下他,“秀璟?” 秀璟忽然扣住她两只手,把郇黎整个人推压到了墙上,郇黎手腕有了知觉,所以也感到了疼痛,他将手扶上郇黎的左肩,又死死的捏住了她的肩膀,郇黎睁大着双目,看着他,正准备挣脱。 与那粗暴的动作不同,秀璟的眼中流露着细碎的悲伤,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孩,郇黎不由得呆住了。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沉默的气氛在黑暗中涌动着。 忽然,秀璟抱住了她,声音有些许的颤抖,紧紧的环住她,生怕一留神,郇黎不见了似的,郇黎不安的问道,“秀璟?” 秀璟终于开口了,冷冷的语气,坚定不容质疑,他道,“那种事与我无关。” 郇黎不解,问,“什么与你无关?” 秀璟答非所问,他道,“早知道结果是这样还不如早点把你抢过来。” 郇黎忽然神色凝重了起来,她道,“你在说什么,秀璟。” 秀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许久,如漫长而浩瀚的银河。 这种眼神的秀璟,她根本不认识。 过了许多,秀璟放开了郇黎,郇黎见他神情稍稍好转,便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可是当她想了半天再回头时,秀璟却已经走开了,夜色的长廊中,连个影子都抓不到。 随后的日子,郇黎便觉得自己在消磨人生,华泉只道是去寻找毒姥姥和她那所谓的灵月宫的踪迹,却迟迟不见人回来报。 郇黎每天站在华山顶的崖上,像一幅望夫归画像里的女子一样,等着人的消息。 这日,倒是姬萧来找他,看着是他的身体终于好了,姬萧手里握着一把剑,闪着泊泊的光泽。郇黎倒是很了然的看着他,道,“你果然是个剑痴。” 姬萧倒不介意郇黎这样说他,他只是说道,“盟主贵体,伤不起。” 郇黎好笑道,“你到底是姬小佳还是姬萧?” 姬萧冷着脸,道,“我不是姬小佳。” 郇黎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她问道,“那姬小佳呢?” “姬小佳是我弟弟。” “咦,这样啊,可是有人和我说姬小佳就叫姬萧啊。” “姬小佳是叫姬萧。” “那你叫什么。” “我也叫姬萧。” 郇黎这下糊涂了,两个人,两个身份,名字却一样。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叫姬萧。” “因为他打不过我,所以他就改名叫了我的名字,他说知道他打过他才会改回去。” “啊,这样……”姬小佳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郇黎想着。 “那姬小佳在哪里。”郇黎好奇道。 “我不知道,他自从改名姬萧后我就没见过他。” “我到是见过他。” “为何?”姬萧很是惊讶。 “第一次他要杀我,第二次他要救我。” 姬萧忽然笑了,那冷冷的面色染上了一点温存,他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打不过你。” 郇黎默认,背过身,看着崖下那残存的绿意,已经到了枫叶散落的季节了,那大片枫红,开得漫山遍野波澜壮阔,但是那片片枫叶飘落之时却有着很温柔的声音,凝神的聆听,那缠绵的声响,像是一首咏叹的赞歌。 数千数百年以来,那些枫叶都那样静静的落着,就像叶倾城剑那般,舞出人世间仅有的风华。 第二十七章 雨打残荷(一) 这不是鬼故事,却比任何鬼故事都离奇。 九月二十八日,立冬。 这天在秀洲“玉蟾山庄”的事若非郇黎亲眼而见,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玉蟾山庄”就在闻名天下的华山脚下,盛产衣锦,每到秋季,就会有新的布料到达,而庄主莫大丑的手艺那更是天下无双,相传只要是他做出来的衣服,就连皇母娘娘都要垂涎几分,所以求莫大丑做衣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莫大丑只给天下两个人做衣服,东凌玲西清清,他说世上只有这两个女人配得上他做的衣服。 凌玲便托付郇黎去替她取衣裳。这一去,郇黎衣裳是没取到,倒是遇到了这世间最离奇,古怪,让人不可置信的事。 莫大丑不缺钱,生性开阔,“玉蟾山庄”什么都有,美酒,美女,美景,美食,美锦。 莫大丑这一生最自豪两件事,一件,他那天下无双的手艺。 第二件,是他有一个不输给凌玲和华清清的女儿。 当然这女儿只是他自己说的,至于究竟有多美,他从来不给外人看。 九月,寒冬还没有来到。 郇黎走进“玉蟾山庄”,下人说莫大丑在自家院子里逍遥,让郇黎自个去院子里找莫大丑。郇黎便去了,这一去,他没看到莫大丑,倒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歌声。 说不上宛转悠扬,说不上凄厉悲怆。 郇黎沿着歌声徐徐的走过去,便是看到一个红衣黑发女子。 荷姒。 这是郇黎第一个反应。但是,她此刻却希望不是荷姒,因为莫大丑死了,死在她的旁边。 一刀封喉。 那女子还在唱,也未曾回头。 郇黎在门口站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是比眼前更深远的事,又或是比眼前更肤浅的事。 那女子停止了歌声,未动。 忽然那敞开的门窗就一下子全部关了起来,房中一丝亮光都没有。 那女子就那样背对着她坐在桌子上,四周很暗。 郇黎的眸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但是那眼中的碎光,依旧忽明忽暗。 那女子唱的正是这市井流传最广的青楼勾栏裁红剪翠之曲,她唱到最后一句后戛然停止,“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没有说话,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那床边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的肖像,房间太暗,无法看清,却大致能看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但是那画像的女人没有脸。 气氛沉默了许多,那女人发出了衣裳摸索的声响,她缓缓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苍白的鬼脸,你若要说如何形容。 恐怖,可怕,惊悚。 正常人能感受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感情。正是和那画像上的无脸女人遥相辉映着。 若是看着现在的郇黎,你无法想象她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唯独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害怕。 郇黎的神情很奇怪,你甚至不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郇黎和那鬼面女子对视片刻,忽然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刻,跃身而起,直向那女子飞腾而去,抽出剑身,直刺女子的胸前。 那女子急急的想避开胸前的攻击,往旁边翻去,此时郇黎却剑身一收,她的目的并不是那女子的身体,而是她的脸! 郇黎伸手就往那女子的脸上夺去,那女子没想到郇黎竟然是向她脸而来,郇黎伸手一掀,一张精巧的人皮落地。 郇黎没有半分的惊讶,似乎她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她—— 荷姒。 还是那绝世风华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老去的迹象,仿佛那人是永远不会老的。 荷姒盯着郇黎看,郇黎也盯着荷姒看。 而荷姒,此刻她在笑,她在笑郇黎,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很自豪自己的女儿越来越聪明了。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这世界上绝色女子虽不多,却也不少,但是能笑得如此摄人心魄,委婉动人的,却是真真的不多,即使她的双眸中露出的并不是善意。 郇黎刚想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那已经是一件空漏漏的衣裳,单薄的被抓在郇黎的手上。 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郇黎第一反应当然是追,这是一切武学人的本能。 要论脚程,想要跑得过郇黎的这世间恐怕不多,可是事情要是总是顺着每个人希望的方向去发展,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刚走出那“玉蟾山庄”门外,一只手扣住了郇黎的手腕,郇黎一回头,对上秀璟的一双潋色双眸。 秀璟扯着嘴角,微微笑着,眼中没有笑意,口气也是冷冷的。 他语气微凉,说道,“真是让人火大,你又想要逃跑吗?” 郇黎觉得此刻要是在和他解释下去,那荷姒就要走的天涯海角了。 她神色凝重,说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秀璟也是微微一怔,不想郇黎竟然说这样的话,便放开了她的手,两人一并向荷姒的方向赶去。 两人循着那荷姒离开的方向一直追,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在追到一间残破的听雨小榭门口。 又是歌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亡魂的哭诉。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重复着这句话,郇黎脑子都快被唱的翻搅起来了。 “没有埋伏,你们尽管是进来就好了。”歌声停止,女子的声音传来。 秀璟没有动,他看着郇黎,说,“你自己进去吧。” 郇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荷姒坐于正中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在笑着。 那笑容,也许足以倾倒一片城池。 她像是在等人,可是她又在等谁? 夜已经深了,水榭却被许多小小的烛火照的灯火通明。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影,也没有杀机。 荷姒自然是在等郇黎。 小榭很残破,连一张完好的桌椅都没有。荷姒坐在那里,檀香端庄,一只手轻轻覆在腿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桌子上。 那是郇黎最熟悉的母亲的姿势,她一直说,女孩子家就要坐的有模有样。 郇黎迟迟不敢上前,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碾成了一块一块,碎的已经连任何疑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郇黎紧紧握着双手,那骨节处都微微的泛白。 荷姒静静的看着她,那脉脉的双眸如涓涓细流般,静若莲华,展若凤翔。 她说,“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郇黎面色凝重,道,“你也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不是么?” 荷姒笑道,“但是我还没走,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不是么?” 郇黎双眸幽幽,神色是道不清的悲伤,她说,“你不走,是因为你走不掉。” 荷姒忽然大笑,那声音绕着横梁散入空气,她道,“我果然没有白养你这个女儿。” 她忽然站起身来,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我杀的那些人,不是他们当年一起谋害我母亲与父亲的人,就是那些人的后辈,父债子偿,这难道有错吗?” 郇黎叹了口气,道,“母亲,你伪装的太好,原本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认为你是这种人。” 荷姒凄声笑道,“你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才能如此简单的说出这种话,我不是圣人,我是个有感情的凡人。” 郇黎灼灼的眼神,望着荷姒,她道,“就算你这么做了,那以后那些人的后代在来找你报仇,最后你也难逃一死。” 荷姒说道,“没有人知道。” 郇黎眼神黯然,她道,“我知道。” 郇黎的话就是一柄刀,刺入了荷姒的要害。 荷姒狠狠的瞪着她,说道,“我本不愿意伤你,可是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郇黎想了片刻,道,“大概因为我和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呆久了。” 这句话的口气,那神情,与那人何其相似,叶倾城,一模一样。 荷姒忽然像被刺激到一样,神色凌厉,说道,“我收养你,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还要抢走我的男人。” 郇黎温婉一笑,道,“叶倾城怎么会喜欢现在的你。” 那笑容,如此刺眼,似乎直刺刀荷姒的心里。她恨,她怕,她恨自己不能像寻常女子那般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也怕叶倾城不再爱他,失去叶倾城的爱,她会疯狂。 荷姒凄厉的道,“叶倾城,何尝不是个狠心的男人,如果他当年不把我送给郇莲,也许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我为他差点哭瞎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却恨不起他。” 说完,荷姒忽然柔声沉吟道,依旧是那首,声音断断续续,就似那天涯断肠人般,“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听着心也渐渐悲伤了起来,她说,“母亲,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荷姒问道,“什么事?” “放弃复仇这件事,这是其一。” 荷姒笑道,那娇媚如盛开在三途河边的两生花,她道,“不可能,第二条是什么?”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荷姒面色一变,道,“哪个人?” 郇黎道,“就是那个杀死铁衣裳,水月寒,盘丝魔女等各大派的掌门或者弟子,还有那日在武林大会后面弹琴的,也就是被叶倾城所看破的那个人。” 荷姒似乎身体一怔,神情也骤然一变。 窗外一阵风吹入,烛火顿时被扑灭了好几个。 原本平静的院子,顿时布满了杀机—— 树叶摇晃的影子染上了白纸窗,清凉伴着秋叶的夜晚,原本秋高气爽的天气,却又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第二十八章 雨打残荷(二) 水榭里的烛光还亮着,从敞开的窗子里看进去,是两条细细长长地影子。 郇黎步步紧逼道,“那个人比你狠毒数倍,比你武功高出不止一截半截,而你根本不懂任何东瀛秘术,那人全部懂得,所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不能在袖手旁观让那人为非作歹。” 荷姒脸色苍白,神情微颤,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郇黎情绪激动,她走到荷姒面前,死死看着她,紧锁着眉头,她说,“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袒护他,我们所有人以及你都是他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荷姒放声笑道,似乎不削到了极点,早已没了往日她为郇黎母时的凤仪和神态,她道,“他利用我?你可知道他是谁?他会算计你们所有人却绝对不会算计我!” 郇黎低声说道,“母亲,不要逼我。” 荷姒轻笑,走到桌前又坐了下去,撩袖将桌上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然后将一杯推倒郇黎面前,她道,“不如来喝一杯。” 郇黎没有理她,荷姒笑道,“事到如今,我不会傻到用这种手段来害你的。” 说完,便用袖子掩嘴,一饮而尽。 “你在等什么,等他来救你?你为何如此信任他?”郇黎问道。 荷姒不以为然道,“世界上若有一个人能让我全心全意去信任,也就只有他了”,说完她的眼眸一黯,一抹悲伤划过,道,“连我最爱的人都能抛弃我,只有他不会。” “为何如此信任他?” 荷姒没有回答她,说道,“这酒我都喝了,你还怕什么呢。” 郇黎却还是不去碰那酒,她道,“你信任他,我却不信任他。” 荷姒笑着说,“他即使要毒也是毒死你,怎么会来毒我……” “我”字还没说完,荷姒神情忽然仿佛异常痛苦起来,她似乎无法呼吸般,用手掐住自己的颈项,身体抽搐着,那张倾城的面容此刻忽然扭曲的可怕,她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荷姒挣扎了一还,便一头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在地上痉挛着,她已经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完整话了。只是断断续续的呜咽着,郇黎不忍心看到她这样,上前去扶起她。 荷姒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断断续续道,“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他要,要杀我……” 郇黎默默的看着她,神情沉重,她说,“你还不明白吗,母亲,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仍他摆布。” 荷姒还是不信,她眼珠似乎都已经凸的要掉下来似的,如此绝色美人不想也有如此不堪的一天。 郇黎扶着荷姒,双眸黯淡,失去了光泽,如陨落的流星般,她说,“母亲,你还没清醒吗,他一开始要杀的就不是我而是你。” “不可能。”荷姒凄厉的叫了起来,“他,没有理由,要杀我。” 郇黎叹了口气,道,“他要杀你的理由太多了,你落入了我们手里,你若活着,他便处在随时可能被暴露的地位,而他只要杀了你,他便还是那个下棋的人,我们便还是他的棋子。” 荷姒忽然叫了一声,顿时七孔都开始流血,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七条涓涓细流,郇黎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是无比悲伤。 郇黎马上抱紧她,说道,“母亲,是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们不能在这样被动下去。” 荷姒声音越来越虚弱,她道,“你是,说,他,真的要,害我吗……” 郇黎点了点头,她异常焦急,生怕荷姒就这么死了过去,真正的凶手再次逍遥法外。 荷姒的皮肤已经迅速枯竭,就像一层薄薄的皮囊,她忽然凄凄惨惨的笑了,那笑容仿佛生命终结的标志,仿佛大彻大悟且悲且喜。 最后,她用尽全很仅存的力气,看着郇黎,那神情仿佛是一个被抢走心爱男人的妒妇,她道,“即使,我死了,你也,休想得到,叶倾城……” 随后,荷姒全身失去力量,双手死死的垂下,再也没有了呼吸。 那一瞬,她听到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郇黎颓然的坐到地上,此时秀璟跑了进来,他看到地上死去的荷姒,和神情复杂的郇黎。郇黎缓缓起身,将一块破布盖在了荷姒的脸上,母亲如此爱美的人,死后也不会希望人家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秀璟看着桌上翻到的酒杯,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走了过去,细细端详那白色的液体。 他道,“那酒里有巫灵神水,是天下至毒的毒药,无色无味,一滴即可让人命丧黄泉,是东瀛的一种秘制毒药。” “这味毒药需要一种特殊的材料,叫做“赤凰”,而赤凰是我家族代代相传的一种独有药材,外人是要不到的。” “那他怎么会得到。”郇黎疑惑不解的看着秀璟。 “赤凰是由我长姥姥看管的,我怎么会知道。” 郇黎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道,“那问你家长姥姥不就知道了。” 秀璟忽然有些犹豫,郇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她竟然在秀璟的脸上看到了害怕? “恐怕不行。”秀璟道。 “为什么。” “长姥姥上次把我从她的院子里赶出来,对我说,下次不带上媳妇就不要去见她了。” 郇黎突然就轻笑了起来,原来秀璟也有怕的人。 秀璟则微微扯过嘴角,一脸阴谋的轻笑着,他说,“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 郇黎想了想,问道,“什么办法。” “你嫁给我,就可以了。” 什么!郇黎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嫁给秀璟? 这是在开玩笑吗,可是秀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啊…… 郇黎心底打起了小鼓,嫁给秀璟也许就能知道那背后真凶了,可是,嫁给秀璟……这怎么可能…… 秀璟蹲下身,面对着郇黎,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自己倒是笑得越发厉害。 秀璟又道,“反正就是走个形式,我也想抓出那个人。” 虽然秀璟这样说着,但是郇黎看着他的表情,两是个字,就是阴险…… 郇黎睁着眼睛眨了半天,忽然看到秀璟眸色一黯,他递过一直镯子,郇黎马上伸手接了过来,惊讶的看着秀璟说,“这镯子我丢了好几日了,你怎么会有的。” 秀璟是面色已经没有一丝笑容,他说,“地上捡到的。” 这个借口似乎郇黎已经用过一次了,但是她早就不记得了,所以她也理所当然的相信了秀璟的话。 秀璟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白净的,指节并不突出。 她不好意思一直看着人家的手,便接过镯子,说道,“谢谢你。”接过镯子的一刹那,秀璟依旧紧紧的握着那玉镯,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只是紧紧的握着它。 秀璟抬眸看着郇黎,眼神带着倦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他说,“我说过,那些事与我无关。” 郇黎惊道,“怎么又是那晚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事……” 秀璟并未理睬她,道,“十日后,是我与华清清的大婚之日,如果在那日之前你来找我,我便不会与她成亲,若你不来,你就会永远失去知道真相的机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然后秀璟便走了出去,那修长的身影,在渐渐亮起的早晨,清冽而决绝,那翻搅的衣诀在肃杀的风中漫漫地,无声无息地飞扬。 晨露凝上郇黎衣角,映衬着那只落不败的红枫,仿佛落到天荒地老乃至苍樱不灭。 ※ ※ ※ ※ ※ ※ 这几日,郇黎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因为华山派上上下下都忙得焦头烂额,她也不想去给人填麻烦,就自己一个人乖乖的呆在房间里。 这大事,自然是华清清和随云公子的婚礼。 届时,相信武林上下各门各派都会再次来到华山,为华清清和秀璟祝喜。 郇黎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自从叶倾城和毒姥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她不知道他们在酝酿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她不知道如果她见到叶倾城是不是要把荷姒的事告诉他,叶倾城……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郇黎这几天被这些事烦的心都躁透了,索性整天在房间里把被子捂着自己,真真的想就这样睡死算了。 可是,要真的睡死了,还是舍不得叶倾城,所以郇黎起来了。 叶倾城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事,你又如何会知道。 荷姒一死,唯一的线索就断了,所有的似乎又要重头来过,如果她不找出那个幕后真凶,她也许永远无法触到叶倾城的思想。 她永远处在这个样的位置,拼命的想追上他,却永远只能抓住他的衣角。 想当初她本就是个平庸到不能在平庸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原因,也许现在她也只是在那小镇上过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可是自从踏出了那个小镇,她直到今天还是朦朦胧胧的,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忽然间,母亲变了,突然间,母亲就死了,在突然间,无数事情向她席卷而来。 她又想到了秀璟的话,她托着脑袋,叹着气,一点想法都没有。虽然说秀璟说只是形式上嫁给他,然后就能见到他家族的长姥姥,就能知道赤凰交与谁手,那样线索又可以再度串起来了,可是郇黎还是觉得女人一辈子的事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而且,郇黎心里有些愧疚,这愧疚自然是对华清清的,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如果在大婚之日反悔,这会是一辈子的烙印,何况是华清清这样高傲的女子。 所以苦想数日,郇黎最后还是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二十九章 大闹婚堂 这些日子华山算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喜庆的很,武林第一美女与随云公子的亲事,可算是传到了江湖的每个角落了。 这几日郇黎都自己闷在房间里,也没有出去,自然也没有见到秀璟。 这日,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了,一大早,外面便开始飘起了稠密的雨丝。郇黎推开窗,路人形形□,打着各种颜色的纸伞,在山中正朝着华山派大门走来。 葛藤花爬满了兰若,阳光照进雨里,如轻纱般,在风中飘荡。 郇黎拿起门后那柄有着六十四骨的紫竹伞,撑开后,便逆着人流朝山下走着。 人们嬉笑怒骂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而郇黎则慢慢的向着山下走去。等她到达山下的时候,雨势已经发展成为了倾盆大雨,阴霾遮蔽了蔚蓝的天。 这个季节雨季繁盛,在雨水潮湿的氤氲里,郇黎走在华山脚下的小城中,来往的人有抱着头躲雨的,也有托着牛车往回赶的老农。 路过那长着酸枣的老红墙,那藤蔓支支离离,像是时间的年轮,在墙上刻画出各种各样的面容。 雨水打在紫竹伞上重重的,能够感受到那稳稳的重量,郇黎换了一只手,她想找个地方坐下。看着天色,估计也过了半日了,拜堂也许也应该开始了吧。 本想等他们拜堂结束在回去的,可是如此大雨,打得周围一片寂静,家家都关上了窗户,郇黎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她似乎找不到可以休憩的地方。 她目视着前方,雨水稠密的已经将视线都模糊了。 可是忽然间,郇黎眼中闪过一片大红喜色,就这么直直的从后面被一个人抱住了。那人将双手扣在郇黎的腰际,将她搂的紧紧的。 六十四骨的紫竹伞瞬间掉进了积水潭中,掀起一片涟漪。 那人轻轻将下颚压在了郇黎的肩上,耳边能听到他细碎的喘气声,他的呼吸微凉。 郇黎正准备回头去看,却听到是秀璟的声音,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那声音似乎是充满了疲倦,他说,“别回头。” 郇黎此刻也是吓了一跳,她道,“秀璟?” 耳边人没有回答,良久,他才说道,“你若不想嫁我,就罢了。”那口吻,有着略尽沧桑的悲凉,却也泛着冷冷的冰霜。 郇黎还是想要挣脱那人,可是秀璟的手却扣的越发的紧了,似乎将郇黎整个人都揉在他的怀里,瑟瑟南风吹过,秀璟沾着水渍的长发垂荡到郇黎的耳边和胸前。 秀璟将头埋入她的颈项中,深深的,用力的,一瞬间郇黎觉得他是一只正在呜咽的野猫,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远远的从雨里看去,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从后搂着一个女人,而那女子则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雨水将两人的衣服打湿了,那红的娇艳欲滴的喜袍此刻更是如暗红色的血。 郇黎此刻想挣脱他的怀抱,便用力的想转身,谁知秀璟却丝毫没有松手,于是郇黎一下子重心没有稳住便跌倒了下去,秀璟也跟着她跪了下去。 秀璟的气息从上方传来,郇黎整个人都裹进了他怀中。 郇黎叹了口气,道,“秀璟。” 秀璟将手盖在她的手上,紧紧的覆盖住。 郇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让华清清怎么办。” 秀璟低垂着那暗藏潋滟的双目,沉下声音,说道,“与我有何相干。” 郇黎低头看着他们绞缠在一起的手,想了良久,最后说道,“你若不是想真心娶她,当初又为何答应人家。” 复尔,郇黎又道,“反正你也说了只是走个形式,那带我去见长姥姥吧。” 郇黎把意思说的很委婉,但是秀璟自然是听懂了。 他松开了环着郇黎腰际的手,郇黎听到耳后一阵轻笑,正回过头去,秀璟顺手勾过她的下颚,吻住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短促的吻。 只是轻轻的在郇黎的嘴上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秀璟那狭长的双眸正微微带着笑意,闪着潋滟般的光泽。 在郇黎还没推开他之时就已经放开了她,郇黎顿时就红了脸,她推开秀璟,尴尬道,“这是做什么。” 秀璟则一把抱起了她,郇黎整个人都横了过来,她扯着秀璟的袖子说道,“放我下来。” 秀璟将手在她额头上一拍,道,“安静。” 郇黎倒还真的是安静了,便由着秀璟一路带她走上华山。 两人在雨中走着,过往行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一个穿着成亲的衣服的隽秀男子抱着一个布裙女子,正往山上走去。 两人走进礼堂,华泉正在堂中来回走着,看得出异常焦急,而下面的宾客也是悉悉索索的不停的议论着,而华清清则盖着红盖子站在正中央。 见到两人走进来,秀璟则是神色如常,郇黎倒是不好意思的地下了眉。那华泉诧异的看着他们,眉头一皱,走上前来,道,“贤侄你这是?” 郇黎从身上下来,礼貌性的鞠了一躬,下面的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秀璟看着华泉道,“华掌门,也许我不能和你女儿成亲了,原因也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秀璟慢慢道来,丝毫没有任何神情上的异样,仿佛在叙述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那华泉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怒视着秀璟,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在说一次。”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万万没想到,随云公子竟和新任盟主…… 那边华清清伸手翻起了红盖头,她的目光凌厉,神情却依旧高傲。 她走到郇黎面前,狠狠的指着她道,“你这个□,勾引人家相公。”她的手指都已经气得发抖,随后她又转身看着秀璟,那神色,似乎是幽怨到了极致。 她颤抖的声音说着,“今日你竟然为了这个妖女弃我而去。” 郇黎上前想拉住她,试图向她解释他们是为了去见长姥姥的事,却被秀璟一把拉住,死活不放开她的手。 秀璟淡淡的扫了华清清一眼,道,“华小姐,你我姻缘已尽,我已和郇黎私定终生,此生负你希望你能理解。” 华清清的泪水如泉涌般滑下,滴到了那本应该是红色的喜庆服饰上,她的声音顿时凄厉了起来,她道,“今后你莫要后悔!” 华清清豁然扯下头上的红盖头,大声说道,“正如各位所见,是他负我,非我负他,从今以后,我与此人恩断义绝!” 说完她伸手将头上的凤冠珠花全部扯下来,将那大把珍珠放在掌内,双手一搓,顿时化作粉末漱漱而落。 她看着在场的各位,道,“我华清清若不雪洗今日之耻,就有如此珠。” 说完她回身看着华泉,道,“父亲大人,女儿不孝,但是女儿有一件事请求父亲大人,今日是女儿自己的事,希望父亲大人莫要插手,女儿会自己解决,父亲大人该怎么做请不要因为女儿而改变。” 华泉蹒跚的向前走了两步,道,“清清,你要去哪,为父答应你就是。” 华清清凄然一笑,双手在是一扯,那绣满金花的喜袍撕成两片,抛在地下。她一个飞跃,在空中翻转数回,跳上的屋檐,就这样如一片天边的彩霞踏云而去了。 第三十章 天上白玉京 距离那日大闹礼堂之后,已经过了数日,此刻的郇黎正在秀璟的家乡,柳州城的随云山庄内。 那日之后,秀璟便强行把她带了过来,说来见他的长姥姥。说长姥姥在山庄独居了五十年,从未离开过一步。 随后便给郇黎安排了一间房间,说等安排好了便带她去见长姥姥。 郇黎倒是第一次来这随云山庄,看着那墨墨的如一幅水画般的风景,不经心中叹道,秀璟还真是有钱,也不知道他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竟然如此富有。 闲来无事,郇黎便又开始想着那个已经离开他许多日子的人了,这日一早起来,她便执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边画嘴里还低低的默念道,“鼻子要挺,眉头要秀气,嘴唇要薄薄的,真叫人嫉妒,怎么好看怎么长。” 这一画便是半日,连那送来的午饭都没有去顾。 绫缎的绣花窗户,薄薄的轻纱在风中舒展,如盛世女子的裙摆,莲花般傲然绽放。 秀璟从窗外看过去,郇黎站于那紫檀木的桌子前,气定神闲的执着一只小豪,涓涓的如一朵饮水芙蓉,从盛世繁花中淡泊而来,轻灵的素色的,从容而镇定,似乎胜过那世间的一切繁华。 郇黎此刻发现画不下去了,无论她把纸上的人画的多好看,都觉得及不上那真人的一分一毫,她坐下来,托着头,看着那画像傻傻的发呆。 果然是太久没见到叶倾城了,满脑子都是那人随意的神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仿佛那双修长的双手轻易的就能翻云覆雨。 微微的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桌上的宣纸,这一吹,便是将那画像上的人从窗口的桌子上一路吹到了门口,门被打开,一只手抓住了那张画纸。 秀璟 何以倾城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9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9部分阅读 进房间,便抓住一张迎面飘来的画纸,他拿过来一看,面色一沉,那眸色反着暗暗的冷色,然后他直接双手一撕,生生的被撕成了两半。 郇黎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画的画像撕成了两半,当场就气得脸“唰”的一下白了。她疾步走到秀璟面前,抢过他手上的残纸,面带极度不满的看着他。 秀璟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扶上郇黎的耳边,将她的头抬起来,道,“呲牙咧嘴可一点都不像你。” 郇黎一把拍开他是手,隐含怒气的道,“你为什么要撕了它?这是你的东西吗?” 秀璟的声音也冰冰凉凉的,他由上而下俯视着郇黎,一双隽秀的眸子冷冷的,他道,“我做事从不需要理由。” “笑话,这是你的事吗?”郇黎说完就走到床上坐下,背对着他,也不看他,然后她说,“你可以走了。” 气氛有些冷凝。 秀璟却没有走,他走到郇黎身边,将她的手腕扣着,抓到自己面前,说道,“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想他。” 郇黎觉得可笑,她说,“你能控制我的思维?你是天上的神仙吗?”,复尔她又说,“你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阻碍我?” 突然,秀璟俯身跨上床,将她重重的推倒在床上,双手撑着床,将郇黎压在自己的两手之间,他冷冷的看着她,眸色是一片死寂。 郇黎一脸诧异,她睁大着眼睛看着秀璟,然后就开始拼命挣扎,双腿一个劲的开始蹬着秀璟,秀璟用手狠狠的锁住她的脚踝,郇黎无法动弹了。 秀璟的心情不是很好,也许是非常不好,那双眸子,如席卷而过的汪洋大海,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如同湮灭的红尘。 他的语气中含着隐隐的戾气,却也带着彻骨的寒冷,他道,“你给我适合而止一点,不要张口闭口就叶倾城,不是叶倾城就是满嘴的仁义道理,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休要忘了你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说完他便开始粗暴的扯着郇黎的衣服,郇黎惊叫道,“你干嘛,秀璟,你想干什么!” 秀璟仿佛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郇黎拗不过他,眼看着就只剩下亵衣了,郇黎眼睛瞪的就快挤出泪水了。 忽然,秀璟却停下了手,伸手从床榻的棉被下扯过一件大红喜袍,塞到郇黎的怀里,皱着眉说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穿好。” 郇黎有些傻掉了,她说,“这是什么。” 秀璟口气还是硬硬的,他道,“穿好,带你去见长姥姥。” 郇黎愣了愣,随后红着脸,用手指了指门口,说,“那,那你先出去。” 秀璟忽然换上了一副无赖的口吻,道,“不要。” 郇黎语塞,她道,“那你要看什么。” “看你。”秀璟说完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撑着头,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换做是凌铃之类的女子早就气的一张椅子朝那无赖扔过去了,饶是郇黎好脾气,听见这种露骨的话语,此刻也羞得无敌自容起来。 郇黎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了她还没有吃掉的午饭,就对秀璟说道,“你饭吃过了吗?” 秀璟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应该是郇黎先前喝剩下的,也没丝毫介意,就喝了起来。 郇黎神情有些尴尬,她道,“那你先去吃饭吧。” 秀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想吃饭。” 郇黎苦笑道,“那你想吃什么?” 秀璟勾起一丝笑容,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正被碎发微微遮掩,他着看着郇黎,道,“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 郇黎哪里听得下这样的话,当即就把头和身体全部闷到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把自己塞在里面,就是不肯出来。 秀璟觉得好笑,他上前扯她的被子,道,“当心闷死,快出来。” 郇黎闷在里面,声音怪怪的说道,“你出去我就出来,不然我情愿闷死算了。” 秀璟微微略带无耐的笑道,“闷死你我还真的不舍得。” 说完便走了出去,听到他带上房门的声音,郇黎才掀开被子,露出自己发髻散乱的头,那脸还是红扑扑的。 她缓缓的爬起身来,摸着床上那喜服,金色银边勾勒的裁边,金色的凤凰微微抬头,仿若展翔,裙摆处百花齐放,像怎么开也不败的花,只落不败的苍樱。 郇黎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喜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秀璟在门外等郇黎,此刻见她穿着那一身红衣出来。郇黎不好意思的问道,“难道我就这样去?不是要成亲吗?” 秀璟到没有在意,沉沉的眸子一直看着郇黎,神色淡淡的说道,“你一副我要逼良为娼的表情,我还怎么敢让你嫁给我。” 郇黎低了头,低低的嘟囔着,“那这是干什么。” 他黠慧一笑,道,“长姥姥人老了,人老了脑子就不好使了,我们就骗她一次好了。” 随后两人便向长姥姥的院子走了去。 一路上,桂花开了一路,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山庄,似乎想抓住那些夜夜梦回的人。 郇黎不由得看得有点呆了,她伸手去想去触碰,却被秀璟抓住了手,道,“时间晚了,长姥姥可是不见客的。” 郇黎便点了点头,正事要紧,便继续和秀璟走着,秀璟边走边道,“你若是喜欢,我把它们全部砍下,种到你房门口。” 郇黎马上道,“这些桂花砍了就不好看了。” 秀璟道,“世人只道桂花好,却不知野草有时也挺美的。” 郇黎当然没听出他的画外音,便双手裹着喜服,小心的继续走着。 两人走到一间木屋前,造的很精致的木屋,丝毫看不出岁月的年轮,四周开满了满庭的桂花,那香味仿佛亘古流传。 秀璟站在门口,道,“长姥姥,是我。” 里面传出一个异常年轻的声音,郇黎足足惊了好久,这声音,起码比想象中年轻了四十岁。 而且,是一个十分动听的声音,她道,“带着新娘子来了?” 秀璟倒是很恭敬的说着,“是的。” “进来吧。” 随后,二人便走了进去,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坐在宽大的竹木椅子上,不过却带着一个有着面纱的斗笠。 秀璟走进去,给那女子鞠了一躬,郇黎也学着样子做了个揖。 虽然女子带着斗笠,但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正打量着郇黎,她道,“你叫什么。” 郇黎莞尔一笑,道,“我叫郇黎。” 长姥姥的视线在郇黎右手的玉镯上停留着,凝神了一还,继续道,“你出去。”指了指郇黎。 郇黎惊讶的看着她,却还是离开了房间,走几步也不忘回头看着秀璟,却看见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见她走了出去,长姥姥倒是心平气和的问秀璟,“你搞什么?” 秀璟倒也平静的很,他道,“姥姥你都看出来了吗?” 长姥姥道,“你以为她是你妹妹?” “难道不是?” 长姥姥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道,“还真的不是。” 这回轮到秀璟惊讶了,他问道,“那她是谁。” 长姥姥又走了几步,缓缓道来,“四十年前‘天上白玉京’一朝在江湖平地而起,江湖为了与这个白玉城对抗,才产生了武林盟主这一说。” “白玉城到底是什么地方?”秀璟问。 “是一个武林中没有人能够踏足的地方,相传那里面金缕衣薄美酒佳肴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就像仙境一样,所以世人给了‘天山白玉京’的雅号,而初代白玉城主是武林中绝顶高手。白玉城从来都是武林人人恐惧的对象,因为不管多少次,那些名门正派江湖高手从来未曾在与白玉城的战斗中赢过。”长姥姥道。 秀璟忽然笑了,他丝毫不感到惊讶,他道,“那白玉城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权掌武林,在过去的四十年里,那些名门大派损失可谓惨重。” 张姥姥叹了口气道,“可是白玉城主如此诱人的位置,怎么会没有人垂涎,二十年前,那初代白玉城主手下最信任的一个下属,背叛了他,初代城主万万没想到他会背叛自己,那篡位者将初代城主及妻子一家数口人全部杀害,初代城主弥留之际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送出了白玉城,而那背叛的属下则自己成为了新的白玉城主。” 她看着秀璟继续道,“而天道轮回,上天开眼,十年前,新白玉城主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而暴毙,他有两个儿子,而他的大儿子睿智城府,武功极大的继承了他,新城主非常喜欢这个大儿子,而二儿子则是毒辣阴骛,为人狠绝,新城主对他并不像大儿子那般喜欢,所以他决定传位于大儿子。” 长姥姥顿了顿,道,“可是,二儿子虽然不受新城主喜欢,却心机甚重,他表面上恭维哥哥,暗地里则联系了当时的武林老盟主温瑞,他与温瑞达成协议,若是各大门派能够帮助他篡夺城主之位,他便从此定下永不涉足中原的戒条。白玉城是武林心腹大患多年,温老盟主自然答应了下来。” 秀璟拖着下颚想了想,随后道,“然后那本该继承城主的大儿子被那第二个儿子与众多武林人士给弄死了?” “那大儿子城府睿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最信任的母亲背叛了他。” 秀璟凝眉道,“原来还不是个亲生的。” 长姥姥点头,道,“是的,长子原来不是那城主妻子生的,所以在他们母亲的协助下,那长子传说被打下了万丈山崖,永世不得翻身。” “啧啧,这些江湖道义之士真的是造的孽比救的人还多。”秀璟不削的笑道,随后他又问,“那这两只手镯又和这件事又什么关系。” “这只手镯,是初代白玉城主的信物。” 秀璟凝视着长姥姥,良久,他道,“那我和郇黎,是初代城主的孩子?” “她是,你不是。”长姥姥一字一句的说道。 随后,她又说道,“你也许好奇为什么你们会有一样的手镯,其实是当年你父亲与初代白玉城主定下的亲事,你和郇黎的亲事。” “我父亲认识初代白玉城主?”秀璟惊讶道。 “不但认识,还是老朋友。” 秀璟沉默了一还,道,“虽然过程很复杂,不过大致就是初代城主遭人背叛将郇黎送出了白玉城,而新任城主随之也暴毙,将位置传于大儿子,可大儿子遭小儿子和母亲还有众多武林人士的联合被击落了山崖,于是现在的白玉城主是那个小儿子?” “是的。” 秀璟又道,“但其实唯一和我有关系的一点就是我父亲认识初代城主并从小就帮我和郇黎订了亲事?” 长姥姥点头。 秀璟扯过一丝笑容,道,“那姥姥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长姥姥低吟道,“你父亲临终前曾嘱咐我,要我告诉你,他当年发誓要替初代城主的孩子收复她失去的白玉城。” “于是父亲死了,这件事就必须我来做了?” 长姥姥不语,他道,“可是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我还是认为我管不了那么多,至少要让那孩子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秀璟拖着下颚想了想,笑道,“姥姥你高估她了,没主见,好骗,过分天真,软弱无能,我相信你便是现在将这些告诉她,她对复城也一点兴趣都没。” 长姥姥倒是打断了他,嘴角划过一丝笑容,问道,“那你喜欢她什么?” 秀璟没有回答,接下去便是片刻的沉默。 长姥姥道,“无论如何,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可以走了。” 秀璟则是轻轻一笑,道,“姥姥我还有一事。” “说吧。” “赤凰。”秀璟直说了这两个字,而长姥姥也瞬间理解了。 她沉思了一还,道,“赤凰不在我这里。” 秀璟诧异的问道,“那在?” 长姥姥道,“我给了我一个故人。” “谁?” 长姥姥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说。” 秀璟看着长姥姥,也没有在逼问下去,便告别离开了屋子。 门外,郇黎正踌躇的在原地打转,看到秀璟出来,便马上迎上去问道,“问出什么了吗?” 他摇头,道,“姥姥不肯说的事,任谁也没有办法。” 郇黎垂了头,有些丧气的样子,她喃喃道,“那应该怎么办。” 她注意到秀璟没有在说什么,而是一直凝视着她,那神色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如重叠的山峦,繁复而遥远。 第三十一章 拨开云日 既然从长姥姥那里探听不出任何线索,郇黎在当晚就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决定去找叶倾城。 因为华泉飞鸽传书给她,告知了她那灵月宫的位置,当然郇黎决定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秀璟。 于是她悄悄收拾了行装,准备夜晚一个人溜出去。 当月色悄悄爬上了枝头,她对着那皎洁的明月微微叹了口气,如此月色,却无心欣赏,真是损失。 庭院里的蟀鸣此起彼伏着,她静静的听着,等到外面没有了一丝脚步声,她便打开房门,轻轻的走过回廊,随云山庄很大,那回廊如同时间的滚轴,要走很远才能走到彼端。 月明星稀,那一弯明月将大地蒙在溶溶的光晕之中。 郇黎却感觉到,庭院中骤然出现了一片—— 杀机。 她顺着回廊走着,不时的环顾着四周,然后后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猛然回头一望—— 依旧是寂静的庭院,树木有着风穿过的声响。 郇黎心下警觉,她知道,越是静谧的环境,确实暗藏杀虐。 杀气正在向她靠近,她缓缓将头转了回去,顿时,她看到一幅面具,那人就站在她面前。 还是那个东瀛武者,他手拿一柄奇怪的扭曲的短剑,那魔鬼一样的面具,在月色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他离她如此之近,但是忽然他又消失不见了—— 远处走来一个修长的人影,是秀璟。 郇黎压住了心中的惊吓,走了过去,她很着急的对秀璟说,“你刚才有看到什么人吗?” 秀璟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他冷淡地笑了笑,道,“你这是要去找叶倾城么?” 郇黎后退一步,神情严肃,她道,“你又要阻止我吗?为什么。” 秀璟站在那里,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高傲,那面容也是一如既往的隽秀,他道,“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郇黎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她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秀璟轻轻的将手抚上她的耳际,反复摩挲着她耳际边垂坠的黑发,淡淡的说道,“总会叫你喜欢我的。” 郇黎拿下了他的手,道,“那你可以先让我走了吗?” 秀璟道,“你若一定要走,我也无法阻拦,不过我有点事要和你说。可是我现在觉得还是等你回来在和你说比较好。” 说完,秀璟便离开了,连多一眼都没有看她。 郇黎自然也不想耽搁,疾步走了出去,黑夜中,刚才那个满是杀气的人影再也找不到了。 离开了随云山庄,大约走了两日多,便到了当阳城外著名的盘蛇山脚下,而灵月宫若没有出错,便应该就是在这山中最深处。 根据华泉的说法,灵月宫远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单薄,除了毒姥姥一行人,这里面起码有成百上千的高手,那些人平时深入江湖,关键时刻都是听命于这个灵月宫。 虽然不知道这个灵月宫是何时在江湖上洒下了如此大网,但是华泉唯一想说的一点就是,它的实力不容小觑。 郇黎走在山林之中,茂密繁盛的树木,遮蔽了阳光,四周静悄悄的,难得会听见树叶翻动的声音。 远处隐隐有着一丝细微马蚤动,郇黎顿时警觉了起来,但是没有杀气,周围的空气平静异常。 她又轻轻的向前走去,她看到了无数的白色绸带挂带那些大大小小的树上,如柳条般垂下,在风中肆意摇曳,流光溢彩。 而郇黎则是站在原地,不闻,不见,不动。 那边树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娇滴滴的笑容仿佛倒映着那阳春三月的白雪,那瑟瑟的裙摆像是着了这溢彩的绸缎的艳,能映出那漫山遍野的璇旎。 那女子自然是毒姥姥,刹那间这林中便溢满了杀气。 那毒姥姥似乎没有看到郇黎,而郇黎似乎也没有看到那毒姥姥,虽然她们此刻却是面对面的站着。 毒姥姥从树上跃下,一步步往郇黎的身边走来。 就经过郇黎身边之时,郇黎才看见她袖口中的那把匕首,这才是毒姥姥真正的武器,那柄天地至真锋利的刃。 “你来了。”毒姥姥没有看她,说道。 “你知道我肯定会来。叶倾城在哪里?” “你过了我这关,自然就知道了。” 郇黎拔出了剑,毒姥姥也露出了匕首。 剑光如闪电,绸缎漫天而起。 然后,剑已经架上了颈项。 郇黎的剑在毒姥姥的喉咙口。 毒姥姥却笑道一点都不吃惊,她倒是镇定自若的双手环着腰。那一瞬间,郇黎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她不可意思的看着毒姥姥,她明明赢了,可是此刻输的确是她。 毒姥姥笑的如滴血的蔷薇,她道,“你忘了我叫什么了吗?袖子是我的掩饰,那匕首就不是了吗。毒姥姥自然是用毒的,除此之外,都是假的。” 郇黎也感觉到此刻自己是中毒了,可是胸口热热的像是奔流不息的热浪,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片刻后,她最终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毒姥姥站在前面冷眼看着她倒了下去,从袖子里抓出一只白色的十六脚蜈蚣,比普通的都要大上那么几倍,她对着蜈蚣笑了笑,道,“这是你今天的晚餐。” 说完就将蜈蚣往郇黎身上放去,不却在那一瞬间,那蜈蚣已经被碎成了七零八落。 毒姥姥叹了一口气,媚笑道,“这是要做什么呀。” 那暗处走出的人正是叶倾城,他裹着一席绣着金丝银边的披衣,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毒姥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说道,“难道要留下她吗?” 叶倾城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是警告之色,他道,“你若是敢伤她一分试试。” 毒姥姥当然神色一变,笑道,“奴家自然不敢。” 叶倾城看了毒姥姥一眼,道,“和我回去。” 那毒姥姥也看着地上的郇黎,又可惜的看了看自己的蜈蚣,便只好跟着叶倾城走了。 谁道此时,那郇黎却抓住了叶倾城的裤脚。 毒姥姥大骇,中了她的毒还能起来恢复神智的人,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了。 郇黎死死的抓住叶倾城的裤子,她十分费力的说道,“不要走。” 叶倾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叶倾城了,那神情与姿态,那眼神,和过去的叶倾城,完全不是一个人。 郇黎此刻才意识到一点,也许过去她认识的叶倾城,根本就不是真的叶倾城,不然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能这么大。 叶倾城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惜之色,他双目是隐隐的寒光,他蹲下身,将郇黎的手拿掉,谁知道郇黎另外一只手又立刻抓上了他。 毒姥姥见这样子,正准备上去把她甩出去,却被叶倾城看了一眼,只好站在原地。 郇黎看着叶倾城的眼神谈谈的透出一股哀怨,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叶倾城,你,为什么。” 叶倾城什么都没说伸手点了郇黎的睡|岤,郇黎顿时晕了过去,随后他将郇黎抱起来放在一棵树下,便和毒姥姥和她一起离开了。 郇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静谧的夜晚,她本应该身在那深山老林,此刻却躺在舒适的床上,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掀开被子起身,发现自己在随云山庄。 而此刻秀璟正推门进来,他还是那样骄傲的神色,似乎早料到郇黎会如此。 郇黎正色道,“你带我回来的?” 秀璟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如此好笑,他道,“不然还是你叶倾城哥哥送你回来的吗?” “你跟着我?”郇黎问道。 秀璟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郇黎心想秀璟一定认为她是个大笑话,不过还是礼貌性的说道,“谢谢了。” 秀璟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沉沉的注视着郇黎,说,“你找不回叶倾城的,不要多费力气了。” “为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目的,他的目的一开始就只是整个中原武林。” “什么!”郇黎不敢相信。她的眼神告诉秀璟,她一点都不信。 秀璟笑笑,他道,“而你,是整个中原武林最有资格杀他的人。” “请你说清楚一点。” 秀璟先是讲当日长姥姥和他说的关于白玉城的事都说了一遍,自然省略了他和郇黎定亲的事。 随后他道,“那被小儿子和母亲联合了武林各大门派打落山崖的大儿子,就是叶倾城。他蛰伏江湖十几年,为了也就是复仇夺回他的一切而已。” 郇黎不敢置信,她一遍遍的说服自己,她道,“那他为什么要和那个杀人凶手为伍。” “因为叶倾城看出了那个杀手的真实身份,所以在武林大会那天,那个杀手让毒姥姥抛出了橄榄枝,是想以灵月宫的神秘势力,说服叶倾城与他一起合作罢了。” “你是意思的,叶倾城借荷姒的事是假实则是答应与那人的合作?”郇黎不信,难道她认识的那个深爱着母亲的叶倾城根本不是真实的他。 秀璟道,“若是你没有经历过众亲叛离,连弟弟和母亲都想逼死自己,更是被江湖伪善的那些人打落山崖永世不得翻身的痛苦,从云端高高跌倒崖底,你又怎么知道那种深沉的仇恨,可以胜过一切。” “那你为何说,我是唯一有资格杀了他的人?” “你若是拿着你这只手镯去白玉城,相信让白玉城易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因为白玉城现在那些位高权重之人都是随着第一代打江山而来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郇黎觉得这个真相异常可怕。 “叶倾城的父亲杀了你全家,你是初代城主的孩子,白玉城本该是你的。”秀璟一字一句的说着,他注视着郇黎,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一直在变换。 “你说这个手镯是父母留给我的……”郇黎看着手上的镯子,轻轻的摩挲着。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是她觉得她宁可不知道。 如此沉重的身份,如此矛盾的感情,为什么她要拾取这个身份。 郇黎呆呆的坐了良久,她的神情似乎一碰就会碎掉,她颤颤的对着秀璟问道,“叶倾城,他要干什么。” 秀璟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无非就是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当然,”他神秘一笑,道,“他的目的有一部分也许和那个凶手也许是一致的,那就是报复整个武林。” “他若是要白玉城,无可厚非。可是,若是要杀虐整个武林,叶倾城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秀璟忽然眸色一沉,他冷冷的道,“他会,你根本不了解他,不了解白玉城大少爷,你了解的只是一个叫叶倾城的人,仅此而已。” “我想阻止他,我不要这样的叶倾城。”郇黎紧紧捏住了被角。她喜欢的叶倾城,她不要他变成那样。 秀璟看着郇黎,他道,“现在不是他是不是叶倾城的事,而是你难道不想要回你的过去么?” 郇黎倒是不卑不亢的,摇了摇头道,“那些东西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又谈何失去?” 秀璟凝眸看着郇黎,复尔他硬是抓过了郇黎的手,他逼视着郇黎,那双眼眸,如石沈大海,他的耐心似乎到了尽头,他狠声说道,“叶倾城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却还想着帮他?” “他不是,是他的父亲,这和他的意志无关。”郇黎用另外一只手去拽那被抓住的手。 秀璟顺手将她另外之后也扣住,他道,“叶倾城到底哪里好,让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郇黎手用不上,就开始用脚蹬,却被秀璟一把推倒了椅子上,秀璟双手撑着椅背,站在郇黎的面前,俯身看着她,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僵硬而冰冷,他盯着郇黎,说道,“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只会让你后悔。” 郇黎没有说话,那只手镯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波光粼粼。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郇黎尴尬的回过头,秀璟则站起身来,那侍女进来后,说,“华山派掌门说有要事要和姑娘商量,请姑娘速速回华山。” 随后,那女子则走了出去,秀璟淡淡的扫了一眼郇黎,道,“下次,我不会在去救你。” 第三十二章 狡兔三窟 之后郇黎便随秀璟一起回了华山,一路上郇黎都没有和秀璟说话,两人一度陷入了冷战的僵局。 没有人事先打破这个平衡。 到了华山,华泉自从华清清的事后对秀璟和郇黎也不是那么的待见,只是礼貌上的客套而已。 郇黎见到华泉便很着急的询问他,华泉则重重叹了口气道,“灵月宫在一个月之内,先后屠杀了丐帮东北教坛,蜀山派,和灵鹫殿,他们门派弟子皆是伤亡惨重。纷纷来我华山报信,要求盟主能够聚集武林人心将那些霍乱分子剿除。” 郇黎神色凝重,她说,“那华掌门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在做无谓的牺牲,既然已经知道灵月宫的所在之处,我们可以集合武林势力前去剿灭。” 秀璟在旁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那神情写满了轻蔑之色,华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秀璟笑道,“我笑,你们自不量力。” 华泉一怒之下拍案而起,他指着秀璟道,“你若是想要投敌,现在就去。” 秀璟拖着下颚,一脸趣味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华泉,道,“我若想去,谁能阻止的了我?” 郇黎马上打圆场,道,“好了,华前辈,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回去在仔细构思一下,过几日给你答复。” 当晚,就又收到来报,说毒姥姥集合了数千灵月宫的武士,纠结在峨眉山下,那架势看起来是打算攻打峨眉派了。 郇黎当场就想着,毒姥姥在的话,那叶倾城也一定会在那里,也许那个和叶倾城合作的人也会在那里也说不定。 待到那晚夜深人静之时,郇黎将那柄轻巧的落梅剑背于身后,打开房门,望了望月色,便离开了华山派。 待她走远了,阴影才走出一个人影,是秀璟。 郇黎自然是朝着峨眉山的方向去的,她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赶着路程,就怕赶不上。 这一路上,无论的酒楼还是商贩,大家讨论的都是那灵月宫和江湖的大混战,相传那灵月宫的武士都是东夷人,每个人都使着那东瀛的秘术,而中原武林对这种秘术是一点办法都没,所以才回一次次的兵败如山倒。众人纷纷猜想那灵月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郇黎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一路从华山感到了峨眉,她也不舍得累坏了那些马儿,便骑一程换一匹,这样终于在短短两日内,赶到了峨眉山底下。 来到峨眉山下,已经是夜晚了,第一个反应便是肃杀之气,那里大大小小有着许多扎营的帐篷,里面走动的人全部是带着那古怪的面具,营帐四周点着冉冉火把。 郇黎在远处的树上看了良久,她在寻思在哪里可以找到叶倾城,她看到了毒姥姥,她正从一个中央的帐篷里走出来,郇黎便对那个帐篷产生了质疑。 于是她踮手踮脚的靠近营寨,脚尖轻轻一点,跃到了那帐篷之后,背靠着帐篷,面朝外,环顾四周,见没人察觉,便转身掀帘走了进去。 帐篷内点着熏香,像遥远山崖上的瑰丽蔷薇,浓的令人窒息。 那床榻上正躺着一人,衣袍半遮着身体,露出整个肩膀,长发垂于胸前。 郇黎曾经用过很多词形容过这个男人,譬如风华绝代,譬如颠倒众生,譬如风姿卓越。 此刻他只是静静的躺在榻上,双眼目视着前方,并没有看她。 不过他倒是先开口了,他道,“是不是无论几次都学不乖?” “叶倾城,若是你想要重新夺回白玉城,我可以助你。” 叶倾城轻轻的笑了,仿若莲华,他道,“你有什么能力帮我?”那笑容,仿佛是对郇黎的一种讥讽,他看不起她。 郇黎静静的走上前去,将手上的玉镯伸到了他的面前,她低眉,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叶倾城看到此物之时,倒也不是多惊讶,只是终于拿目光正视郇黎了,他道“你想如何?” 郇黎与叶倾城四目相接,马上低下了头,她道,“城中都是老一辈的人物掌权,相信如果我现身的话,他们一定会给我几分薄面不是吗?” 叶倾城则又转过头,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好看的弧线,他道,“你走吧。” 又是这句话,为什么每次叶倾城和郇黎说的都是这句话,郇黎神情幽幽的看着叶倾城,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身体慢慢的靠在了墙上,她的声音有些带着哭泣的沙哑。 “你爱荷姒吗?” “曾经。” 她道,“我不想走。” 她缓缓上前,每一步似乎都走的很艰难,鼓足了勇气,她终于敢抬起头,直视着叶倾城,她边走边说,“我想留在这里。” 她走到塌前,坐在叶倾城身边,她继续说道,“因为,这里有你啊。” 郇黎用手撑在床榻上,身体靠近叶倾城,另一只手则拳握在胸口,她慢慢靠近叶倾城的脸,然后就颤颤的吻住了他有点干燥的双唇。 叶倾城此刻是眼神中终于出现了惊讶之色,郇黎生涩的吻着他,与她的泪水搅在了一起,口腔中有咸咸的味道。 她细细的吻着,一丝丝的舔着,抵着牙齿,缓缓的掠夺叶倾城的每一寸。 叶倾城半掩着双目,半响都没有反应,他忽然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然后他勾过她的下颚,随后另一只手则插入郇黎的发丝,将她狠狠的按向自己,深深的吻住了她,两人激烈的吻着,颈项交缠。 郇黎心中半惊半喜,却也觉得心快要融化了般。 叶倾城的吻很深很重,甚至溺的郇黎无法呼吸,郇黎的回应很涩,叶倾城的吻却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刹那间,一颗小小的药丸,划入了郇黎的喉咙,郇黎马上推开叶倾城,试图将那里药丸咳出来,可是却发现那是徒劳。 她摇着头道,“那是什么。” “只是一个能把你抓起来的小东西。”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玄黄|色衣袍,器宇轩昂,却也带着不输任何人的书卷旖旎之气。 “巽轩……”郇黎睁大着双目看着他。 巽轩进来后那看着郇黎,他道,“既然知道了你是初代城主的后代,你觉得叶倾城还能留你在吗?” 郇黎忽然大彻大悟,她绝望的望着巽轩,说道,“是你……” 怪不得那日叶倾城说,‘我希望不是他。’原来是巽轩…… 郇黎则悲戚道,“我说我并不想要那位置。” 巽轩道,“斩草要除根,这道理叶倾城怎么会不懂,我们的成功不允许一点差错。” 郇黎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轻飘飘的无力起来,她渐渐跪下,双手撑着地面,她看着叶倾城,而此刻叶倾城的双眸隐在那额前的发中,看不见任何情绪。 烛火隐隐的闪烁着。 过了片刻,郇黎已经晕死了过去,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巽轩则问道,“怎么处理?” 叶倾城没有回答,巽轩则露出了了然的微笑,道,“你若不说,我就扔后山喂狼去了。” 叶倾城则终于说话了,“关起来吧。” 巽轩似乎早已料到,微微一笑,抱起郇黎便走了出去。 等郇黎醒来,自己又到了当初那个监禁自己的水牢中,只是这次秀璟不会再来救她了。她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只镯子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被他们拿去了吧。 看着空荡荡的手腕,被粗粗的麻绳掉在水中,郇黎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是自作自受。 郇黎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想着也许最后自己是被饿死的也说不定。 不过有时候奇迹发生一次却是不够的,运气好的时候自然也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水牢顶上的门开了,露出一丝光线,走进来的是一个曼妙女子,不过此刻看到她,郇黎却是比什么都高兴。 她激动的叫她,“凌铃!” 凌铃的神情十分忧郁,她甩手一把小镰刀出手,在空中盘旋数次将那麻绳隔断,郇黎一下子沉到了水里,凌铃又飞身下来将她撩起,带到了上方。 郇黎看到凌铃神色抑郁,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她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是。”凌铃点头,她说,“我一直跟着他们,那天看到你进去,又看到巽轩把你跑出来锁到了这里,所以我就一直在等他走了之后进来。” 凌铃确实是异常聪慧的女子,郇黎也不想去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只是拉过她的手说道,“凌铃,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巽轩他……” “不要解释了,郇黎,你的眼神告诉我,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说的话。”凌铃目视着她,神情透着悲伤。 “凌铃……”郇黎此刻心情也是十分糟糕,却也无法在安慰她下去。 只是她忽然伸手一把扯过凌铃,两人向后窜了数步。 只见前方一张大网扑来,在她们还没准备之时就把她们两人罩了进去。凌铃挣扎着,却发现越挣扎这网便裹得越紧,郇黎拉住她道,“别动了。” 然后她又看着远方,大声说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朋友,不如现身说话。”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是她—— 那女子身后跟着一群人,为首的她则是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走着,她手上扯着一块丝帕,掩着那娇艳欲滴朱唇。 第三十三章 白玉城主 女子右手执一把绒扇,左手用丝帕掩着嘴,但是郇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华清清! 此刻眼前神情高傲冷若冰霜的女子正是华清清。 她走到她们面前,冷眼打量着她们,狠狠剐了郇黎一眼,看到凌铃的时候,似乎略微感到一点惊讶,她看着凌铃道,“你是谁,江湖上生的如此好看的女人不多。” 凌铃丝毫不畏惧的瞪了她一眼,道,“我是谁干你何事?” 华清清手一扬,一个巴掌拍了下去,硬生生的打在了凌铃的脸上,凌铃的脸刺刺的疼着,她狠狠的看着华清清。 然后华清清伸手往后扬了扬,便转身离开,那身后的下人便前来扛起网中的凌铃和郇黎,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们被扔进一个轿子,一直在路途上颠簸,这一程却是比郇黎走过的有史以来的路都要长都要久,她细细算了下,她们起码已经在这个路上颠簸了五日了,这五日,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一上轿子,她自己就昏昏欲睡的。 而凌铃则是一直呆呆的望着窗外,郇黎知道她心情不好,因为巽轩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大约到了晚上,轿子终于停了下来,一个下人掀开帘幕,将她们两个扶下了马车。 郇黎一出来便傻眼了,这哪是江湖武林,根本就是富丽堂皇的皇宫吧。 那?br /gt; 何以倾城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0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0部分阅读 那楼阁层层叠叠,而且都是白玉砌起来的,连亭台楼阁都能造的如此曼妙,好似女子的雪肌。 她们的身后是一座很大的城门,看得出她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而此刻凌铃则喃喃道,“天上白玉京。” 白玉城?郇黎心中一怔,这就是白玉城? 狭长空旷的街道,高大而壮阔的宫廷,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皑皑的白雪似的白玉之中。 连灰暗的天色都被白茫茫的玉色映照的莹莹闪闪。 郇黎和凌铃被推着走向了那最大的宫殿,地面把人的倒影都映照的清晰可见,不染一丝尘埃,郇黎想着,这主人是要有多洁癖。 到了恢弘的宫殿门口,华清清示意下人下人,郇黎和凌铃被点了|岤道,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面。 华清清在门口鞠了一躬,说道,“我带了两个人来。”那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来回传动。 “吱呀”一声,有两个宫人从里面将那白玉砌成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太深太远,根本望不到底。 华清清看了郇黎和凌铃一眼,冷冷道,“跟我进去。” 那道门内身旁有无数根白玉做的玉石柱子,走廊漫长而幽旷,似乎离尽头很远很远。 似乎要到尽头了,前方有着强烈的烛火闪烁,走进去,发现灯火通明,几个宫女正在服侍一个男子用膳。 那个男子有着一张女子般柔美俊俏的脸庞,他看到她们过来,嘴角抹过一丝浅笑,像冥界转生的妖孽。 他长发直直的垂在胸前,斜斜的躺在宽大的紫木榻上,华清清看到他,便迎了上去,那傲慢的神情竟然瞬间变了。 她坐到他的身边,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替那男子开始斟酒,然后说道,“城主,我把荷姒的女儿带来了。” 那男子微微眯起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打量着郇黎和凌铃,说道,“哪个?” 华清清道,“你猜。” 那男子将华清清推倒一边,起来朝她们走了过来,他走过凌铃面前的时候,道,“这女子可是不输你一分一毫。” 华清清此刻脸色不太好看,道,“城主莫不是对她有兴趣了?” 说完贴到那男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那男子的笑容带着一丝邪气,如幽冥的鬼魅。 男子听完,道,“哦?那我更有兴趣了。”说完便将凌铃的头抬了起来,凌铃被点了|岤道全身无力,只好死死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呸,色胚,离我远点!” 郇黎忽然心中担忧起来,眼前的男子不像是什么善类,华清清叫他城主,他也许就是叶倾城的弟弟,白玉城的城主叶初雨。 叶初雨神情像是被怔到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随后,他忽然笑着凑近凌铃道,“小姑娘胆子倒是很大,不过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一旁的郇黎马上说道,“叶城主,你今日抓我们两个弱女子来此地是想做什么。” 叶初雨看着她道,“目的当然是有的。” 他轻轻一笑,那好看的桃花眼狭长而魅惑,他一字字的吐出,“叶,倾,城。” 郇黎马上就慌了,她道,“你说什么?” 叶初雨笑的更加妖气了,他道,“我只不过想让我那多年在外的哥哥回来见我一面。” 郇黎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要是叶倾城孤身来到这白玉城,这叶初雨的地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尽量放松的笑道,“你以为用我能引他叶倾城来?你以为他叶倾城是什么人。” 叶初雨则看着她道,“能不能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你说是吧?”那神情似乎根本就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郇黎警觉的看着他问道,“你想怎么做?” 叶初雨轻轻挑眉,道“和他说,我把荷姒的女儿给请来喝酒,不知他有没有兴趣。” 郇黎则淡淡说道,“你高估我了,他对荷姒早已没了兴趣,而且他现在恨不得我马上从世界上消失。” 叶初雨道,“你最好还是希望他对你有兴趣吧,不然,我就只好把你交给她了。”说完指了指华清清。 华清清眸子里是□裸的恨,她看着郇黎,傲慢且恶毒。 郇黎被她看的心理打颤,不过她想着叶倾城一定不会管她的死活,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叶初雨的是眼神扫过凌铃,忽然一凌,他看着凌铃胸前戴着的红线串起的长命锁,忽然间就失神了,凌铃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胸口看,连忙捂起道,“看什么看,下流胚!” 叶初雨一把扯起那长命锁,道,“这是你的?” 凌铃一手抢过来,道,“难道还是你的?” 叶初雨看了凌铃良久,那神情仿佛从久远的记忆中穿梭而来,最终他漠然转身道,“你果然还是忘了。” 凌铃用手捶了下自己身子,道,“你个色胚,下流胚,流氓,快放我们走,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叶初雨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已经走出了大殿。凌铃的骂声依旧回荡在大殿中,郇黎按了按她的手道,“冷静,凌铃。” 华清清将她们两个安顿在分别两处地方,郇黎住的地方有漫天蹁跹的落红,和娟娟的溪流,看来那叶初雨对她们还不错。 可是郇黎却整天心事悠悠,吃不好也睡不好,那叶初雨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使不上。 不过郇黎还是很笃定,叶倾城不会管她的死活,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自己走进他的圈套,现在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估计是正合他意。 现在没有人会来救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是的,自己一定要出去。自己出去了,才能去搬救兵,才能救凌铃。 ※ ※ ※ ※ ※ ※ 而此时,白玉城内的烛火已经异常的旺盛了,照的整个天际都通透了起来。 大殿内,叶初雨懒懒的说道,“是该来了吧?” 华清清坐在他的身边,替他拨着那桌子上晶莹的葡萄,想她曾经何尝做过这些事,要不是因为郇黎,想到这里她狠狠的捏紧了双手。 此刻那大殿的末端缓缓传来脚步声,步履不急不缓,沉着而笃定。 叶初雨妖孽的笑容有挂在了嘴边,他道,“哥哥,真是好久不见。” 叶倾城站着,也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冷得彻骨。 他挑眉道,“倒是叫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意思起来了。” 叶初雨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他道,“哥哥也许是来找人的。” 叶倾城也不与他废话,道,“是。” 叶初雨笑道,“我很好奇那人和哥哥的关系,竟然让哥哥一个人只身犯险来到这白玉城。” 叶倾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笑道,“我只是讨厌别人威胁我。” 他们两个都在笑,只是那笑容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却叫人非常好奇。 他们的对话也很有趣,谈笑风生,似乎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感,却让人绷得紧紧的,不敢喘大气。 大殿里风“呼呼”的吹过,将烛火晃得明灭不定,周围寂静无声,仿佛无数鬼魅缠绕。 叶倾城又笑了,只是那笑容如寒月飞雪,他道,“人呢?” 叶初雨也笑了,如三月春风,他道,“她。” 还没有说完外面一个人匆匆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叫,“不好了,城主,那个叫郇黎的女的跑了!” 那人语音还没结束,叶初雨已经将桌上的酒杯甩了过去,那小小的酒杯狠狠的刻进那人的脑门,那人就这么硬生生的倒了下去,再也没睁开过眼。 只是,来不及了。 这个世界上要是存在能困得住叶倾城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 叶初雨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哪里都找不到曾来过人的迹象,叶倾城,早已经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月色倾城 叶倾城此刻站在白玉城外的一条溪流旁,那条溪流直通白玉城的内河。 夜晚的月色撒的河床满眼的莹莹火光,像那璀璨的星辰,河势湍急,一浪推一浪,绵延至深处。 叶倾城注视着河床,随后撇开眼,道,“你可以出来了。” 那河床上冒出几个气泡,郇黎则探出了头。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倾城,他竟然来了。 她从河里走出来,也未见叶倾城上前拉他一把,整个人拖着湿漉漉的衣服,觉得异常的冷,便双手将自己裹紧。 叶倾城在树下生了一堆木材,温暖的火光瞬间在黑暗的树林中亮起。他对郇黎说,“过来。” 郇黎便走了过去,围着火堆双手放于火上方暖着。她偷偷的看着叶倾城,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便道,“谢谢你,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来救我。” 叶倾城扯了扯嘴角,道,“你准备怎么谢我?” 郇黎看了看湿漉漉的自己,身上似乎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镯子,有些悻悻的说道,“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不是已经被你拿走了么?” 叶倾城拾起一根木柴扔进火里,看着冉冉的火堆,道,“你身上比那镯子更值钱的我都有了,那镯子又算得了什么。” 郇黎歪着头,想了想,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叶倾城到底拿了什么。 她看着叶倾城的侧面,他似乎若有所思,郇黎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华贵而沉静,顾盼生辉。 她有点看得呆了,不过还是紧了紧领口,回过了神,道,“我身上什么?” 叶倾城忽然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他看着郇黎,神色波澜不惊,郇黎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叶倾城将手按在了郇黎的左胸口上,隔着冰冷湿漉的衣服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他轻轻的放在上面,然后看着郇黎,那是一双倦倦的双目,闪着银河般碎碎的星屑。 他说,“最值钱的东西,这里,你不是早就给我了么。”他的神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哀乐,不过他却是说得很认真,那是一种征服者的姿态。 郇黎看着那按在左胸口的手,她的心急促的颤抖着,叶倾城却放下了手。夜风吹过,郇黎虽说是习武之人,可是抵御不了寒冷,已经是入冬之前的深秋了,她冷得有些微微的发颤,将手紧紧的环住自己。 叶倾城自然也看到了,他将手搭上郇黎的腰带上,郇黎看着他,看到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是那骇人的寒霜,早已褪却了曾经的温度,郇黎曾一度以为,至少他看着自己,不会如此冰冷。 从看到叶倾城的第一刻起,郇黎就觉得叶倾城的神色很沉,郇黎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叶倾城道,“如此夜黑风高的夜晚,不做些符合兴致的事,真是对不起这美景。” 说完,他便轻轻的扯下郇黎颈项间的衣领,另一只手则去解她的腰带,叶倾城此刻想着以郇黎的心性,若是吓着她了,也许以后便不会在对自己痴缠。 他解下了她的腰带,那本是紧束的衣裳,此刻在腰际间已经散开,空荡荡的垂着,而衣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半分挣扎。 叶倾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双目优柔,闪着粼粼的光泽,他眉色一低,问,“你不害怕么?” 那双眼被覆盖在幽幽的睫毛之下,她看着叶倾城很平静的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叶倾城忽然有些颓然的收回了手,郇黎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低下头,将双眸藏在额前的碎发之下。 良久,他才抬起双眸,是因为郇黎轻轻的将双手交叠覆盖在他的左胸前,他看见郇黎的眼中隐隐闪烁着灼灼的泪光。 郇黎忍着眼泪,手臂交叠笔直的按在叶倾城的胸口,她低下头,将脸埋入两手臂间,道,“可是,我也是很自私的人,我也要想要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作为交换。”她的身体微抖,泪水潸然而下。 叶倾城的瞳孔骤然的缩小了,无法形容他的神情,也无法窥探他的思想。 他将手按住郇黎压在他胸口的手,紧紧的捏住,神情仿佛异常的挣扎,停留了许多,随后他将她的手拿离了他胸口,便放开了。 不过他没想到,郇黎抬起头,凑近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仿佛一朵开在唇边的花朵,悠远而漫长,时间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 深夜过半,月色被乌云遮蔽了,那刻粗壮的老树下,叶倾城靠着它坐着,而郇黎则枕着他的腿已经睡着了。 叶倾城深知,若想要万无一失的成功,郇黎是万万不能留下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遥远的月色,他轻轻的把她的头从自己的腿上移开,将她靠在树上。 他有过很多女人,也有过爱人,却没有一个女子像郇黎这般执着,即使是荷姒也不曾。 月色被遮蔽的乌云放出,大地重新获得了光亮,远处一只黑色的鸽子飞过,在叶倾城头上盘旋了数回,叶倾城紧了紧眉头,下一瞬间,人已经消失了。 等郇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的床榻上,她豁然起身,顶着散乱的头发望着四周。 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脸色不是很好的看着她,是秀璟。 郇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随后又抓住秀璟问道,“叶倾城呢?” 秀璟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将她的脸捧起来左右晃了晃,郇黎能够感受到他的手逐渐的冰冷,秀璟冷声道,“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怎么了?” 然后,他说,“叶倾城,当然是走了,你以为他会守着你么。” 走了?郇黎低着头,那夜他们明明还……他却走了,她的头越来越低,仿佛生气都没了。 秀璟端起桌上的药,低到她的面前,说,“喝药吧,你受了风寒。” 郇黎看了看那碗药,竟像是自暴自弃似的一口气抢过去全部灌下,然后整个人都被呛得咳嗽不止。 秀璟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道,“这是做给谁看,你以为叶倾城看得见?”说完便拿起手边的话梅,药太苦了,是他事先准备好。 他拿起一枚,抵到郇黎嘴边,却发现那嘴角有一小块伤口,秀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算什么?你们昨夜缠绵的证据? 他暗下眼眸,将那话梅按到那小小的伤口上,郇黎“嘶”的一下叫了出声,她拿开秀璟的手按着自己嘴角的伤口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秀璟则露出了狠狠的笑容,道,“现在知道痛了?昨晚怎么不觉得。”他当然是在讽刺郇黎,郇黎也听得出来。 她没有理睬秀璟,此刻她的心情也十分不好,她觉得她高估了自己。 是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连母亲那样的绝色女子都拿他没办法,何况自己。 郇黎奄奄的垂着头,一头栽在床上,背对着门外,不再说话了。 秀璟走出来看到了长姥姥正站在门外,那长姥姥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说着,“郇姑娘这样还真让我担心啊,万一想不开可怎么办呢。” 秀璟轻哼,道“她想不开不是最好,死了算了。” 说管说,当天房间里所有的边边角角的家具全部被包上了布,生怕郇黎一想不开就撞了上去,窗帘床单也全部被换掉了,这下连上吊都不行了。这样弄个一番,秀璟才满意的罢手了。 那长姥姥在一旁看的好笑,心想自己的这个小孙辈也有这样一天,还以为他从小就掉冰窟里了呢。 不过 ,郇黎自然的躺不住的,此刻灵月宫势力依旧围剿在峨眉山下,而武林各大派此时也纠集起来在峨眉山上与峨眉派会合在一起,两方势力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正僵持着。 华泉派人前来送上口信,让郇黎速速去峨眉派与他们会合,郇黎自然心火燎原的很。 当天晚上就自己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走之前被渡月看到,渡月硬是没拦住他,便去向秀璟禀告,秀璟便也没说什么。 渡月见她家主子一点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便道,“主人,你就这么让她去吗……” 秀璟倚着房门,双手交叉在胸前,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道,“她从不讲我的话放在心上,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撞,死了更好。” 渡月笑着说,“哦,那毒姥姥的毒可是天下无双,郇黎次去可是凶险万分。” 还没说完,秀璟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变了。 第三十五章 峨眉之巅 风沙很大,沙粒十分粗糙的划过脸颊。驿站的客栈里坐着很多江湖人士,他们议论的当然是武林各大门派和灵月宫集结于峨眉山下之事。 “听说那灵月宫里个个都是会恐怖东瀛秘术的死士,这次输赢真的很难说。” “我觉得不难说,我觉得正派是要到头了。” “瞧这人怎么说话的,正派要是都到头了,我们怎么办。”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管我们吃我们睡,江湖谁做主反正轮不到你和我。” “嘿嘿,瞧你说的,你忘了还有白玉城了吗?” “白玉城早就定下契约,永不进犯中原了,你越活越回去了啊。” “你这猪脑子,那是建立在中原有由这些正派管的时候,要是灵月宫掌权了,那白玉城还会管那契约?” 此时他们正讨论的很热烈,看见一个素朴的女子走了进来,背着一把轻巧的剑。她一进来就向掌柜打听峨眉山的去向。 于是一个汉子对那姑娘说,“姑娘,峨眉山现在乱的很,劝你还是莫去。” 那姑娘端庄一笑道,“我正是去凑这热闹的。”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那姑娘并不要优柔的身姿,想着,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郇黎刚跨上马,便看见一人挡在了她的马前,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背着一把又阔又大的刀,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实在是招摇惹眼。 郇黎看到那人,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异常高兴,她微笑着叫他,“姬小佳!” 姬小佳依旧带着斗笠,走到她身侧,说道,“你这样去,怕是还没到走到峨眉派大门就已经被灵月宫挡在外面了。” 郇黎想着,也是,现在整个峨眉山下都被灵月宫势力包围了,她根本无法上山。 她便好奇的问道,“那华山派为首的那些门派又是怎么山上的。” 姬小佳很简洁的回到道,“有密道。” 郇黎立马说道,“带我去。” 姬小佳不再废话,转身也骑上自己的马,便走在了前面。 郇黎一路跟着他,顺便问着山上的情形,她问,“现在灵月宫准备做什么,华泉又是怎么想的。” 姬小佳道,“你是武林盟主,应当是我们问你是怎么想的。”说罢他摇摇头说,“果然不是这块料不管给什么样的职位都是一样的浪费。” 郇黎哑然失笑,道,“若是有谁要我便送予那人好了。” 说完两人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地走着,走着走着,似乎是走进了一条山林中十分僻静的小道,郇黎一直看着姬小佳的背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的蹙起了眉毛,稍稍眯了眯眼睛。 峨眉山中的树林异常的茂密,那大片的枝叶和亚麻色的枝桠挡住了大片天日。周围都是暗暗的一片没有光亮。 心有一种垂荡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像是要麻痹心脏一般。 她渐渐的停下了马的脚步,姬小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郇黎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有些低沉,她道,“你真的是姬小佳吗?” 姬小佳倒是坦然一笑,他道,“那你觉得我是谁。” 郇黎抽出背上的剑,神色严肃而认真,她道,“看来耳朵已经不聋了。” 那边姬小佳先是未动,然后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在撩起衣袍将那垫高身高的木屐给踢掉,这当然不是姬小佳,这赫然是那个“千里耳”。 郇黎看着他,流露出一丝戒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千里耳”的那双白色的假耳朵此刻又完好无损的戴在他的耳朵上,他抽出剑道,“我好不容易修好了它,此刻却不会在中相同的招数了。” 郇黎虽然神色没有异样,却看得出她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千里耳”觉得自己像是被侮辱了似的。 他道,“只要把你困在这里,等你出去的时候,峨眉山估计已经被踏平了吧。” “什么!”郇黎瞪大了双目,她语气中带着焦急,她道,“灵月宫开始行动了?” “嘿嘿,你打赢我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他还没说完,郇黎已经掠身出去了,她无心与他缠斗,她要尽快上山。 假耳朵却喝住她,道,“我劝你莫要再动,不然就要变成几千个窟窿了。” 郇黎回头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郇黎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暴雨梨花针! 暗器之王,急中之急。 无人能够躲过。 制作精巧,发力之猛,江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的速度能够比它还快。 所以郇黎此刻不再动弹了,她静静的站着,眸光闪着点点晶莹。 那“千里耳”贼兮兮的笑着,两只眼珠上下乱窜。他说,“怎么样,怕了吧,我马上就让你身上射出几千个窟窿。” 郇黎看着他,一动不动,她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千里耳”自豪道,“灵月宫什么宝贝没有,这点能耐都没怎么争霸武林。” 灵月宫果然是要称霸武林,郇黎攥紧了手。 “千里耳”此刻缓缓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那双眼上下打量着郇黎,最后他兴奋的说了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一瞬间,无数更小到肉眼无法看见的银针向郇黎射来,暴雨梨花针的银针在空气中一般人根本无法分辨,因为太小太精细了,只见一阵寒光闪过。 “千里耳”笑的更加开心了,他终于可以报自己耳朵的仇了。 “就去死吧!”他道。 暴雨梨花针,普通人躲不过,即使是武林难得一见的高手也不一定躲得过。 但是,郇黎不是普通人,也不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她只是脚上功夫了得而已。 当那片寒光闪过之后,“千里耳”已经倒在了地上,郇黎手中拿着那暴雨梨花针的盒子看着他。 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郇黎看着那小盒子笑了笑,道,“我只是运气比一般人都好一点而已。” “千里耳”闭上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郇黎无奈的笑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从不杀人。”说完,便一跃数丈离开了。 她走了很久,穿梭在峨眉山中,她不认识路,只是认准了顶部,一路往上跑。 当她终于奔出了茂密的树林,来到峨眉派大门之时,她看到了姬萧站于大门口,俯视着山底。 耳边传来呼啸声和人们沉重的喘息声,厮杀声,兵器交接之声。她往山下望了望,正派弟子与那些带着面具的灵月宫死士正缠斗着。 郇黎马上上前去问道,“灵月宫攻上来了?” 姬萧对她说,“跟我来。” 便带她进了峨眉派的会客厅。 里面有很多人,郇黎看到了华泉,枯梅大师,丐帮帮主,各派掌门集聚一堂。 他们有的扶头沉思,有的抱胸而立,有的连连摇头。 郇黎马上走了上去,到华泉身边,道,“掌门,现在是怎么了。” 华泉颔首道,“为了抵御毒姥姥的魔音攻击,我命弟子们都把耳朵给遮了起来,可是毒姥姥却用了更为狠毒的手段。” “是什么。”郇黎急忙问道,神情异常凝重。 “药人。”枯梅大师道。 华泉又道,“所谓的药人,就是打也打不死,杀也杀不掉,打倒了还会在爬起来的,这叫我们的弟子们怎么去打。” “什么?”郇黎摇着头不敢相信,她道,“那现在……” “弟子们都已经打得气势都没了。”丐帮掌门摇头。 “难道我们坐以待毙?”郇黎问道。 目前的问题是那个药人。药人,药人,郇黎忽然想起了什么,毒姥姥是药王谷的弟子,那谷主谢灵运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药王谷远在千里之外,现在去也是来不及了。 郇黎说完想也没想,执剑就走,华泉拦着她道,“去干吗?你是盟主,这种时候你不坐镇,难道还想着去前线拼杀?” “可是这样下去,峨眉山迟早被攻陷。”郇黎有些愤闷的说道。 说罢,郇黎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去谈。” 华泉摇头道,“各派弟子的救兵很快就可以到了,到时候也容不得灵月宫如此嚣张了。” 郇黎否定,“那只会有更大的牺牲,药人,找不到破解药人的办法了吗?” “我们已经请了谢谷主,他正在来的路上。” 听到这里,郇黎才燃起了一丝希望,她道,“那谢谷主说了什么。” “他说他能破解药人之法。” “什么时候到。” “两日之后。” 两日,那现在他们只要挺过两日,就能等来谢灵运,郇黎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撑过两日。 她走出大厅,看着山下人头纷乱,有些弟子悄悄的往回跑了已经,灵月宫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半山腰了。 那些药人,无痛无痒,都是用死人做的,完全没有知觉,倒下了再爬起来,这样的制作方法怪不得药王谷要禁掉,太可怕了。 此刻她看到一个女弟子正被两个药人追着,她脚尖一点,就从山顶跃到了半山腰,那女弟子已经被抓住了,细细一看,竟是武林大会那日的王宝琳。 她求助的看着郇黎,郇黎上前一脚踹开一个药人,将她扶了起来。此时那两个药人又爬了起来,郇黎马上对她说,“快走。” 王宝琳便疾步的逃开了。郇黎则一路往山下奔去,一路上无数药人跟在她后面,可是都追不上她的脚程。她远远的看见毒姥姥站在山腰的一座小崖上,她一跃便到了她的身边。 那毒姥姥笑的娇艳如花的看着她,道,“哟,什么风把姑娘你给吹了来了。” 郇黎眼神灼灼的看着,但是不是毒姥姥,而是毒姥姥身边的叶倾城。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会重新修改下前面的部分章节,不是大幅度的修改,就是个别地方而已。 事先说明下哦~真滴不是伪更~ 第二十六章 峨眉之巅(二) 肃杀的风穿过额前的碎发,将郇黎的衣裙吹得肆意飞扬。 她看着叶倾城,那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连叶倾城都微微的吃了一惊。 郇黎语气有些冷意,叶倾城曾以为她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她说,“收回你的这些死人,这里是活人的世界,别让这些死人玷污了。” 毒姥姥笑道,“活人死人有什么区别,马上活人死了也就变成死人了。呵呵。” 郇黎听完双眸闪着隐怒,她依旧看着叶倾城,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你打算把他们全部变成死人吗?” 叶倾城忽然笑了,依旧是那颠倒众生的笑容,映着他贵气的锦衣,清冷的目光。他说,“我就是要让他们全部变成死人,又如何。” 郇黎握着剑的手死死的磕着剑柄,她的目光速度的降低了色泽,她道,“叶倾城,何苦搭上这些无辜的人。” 叶倾城也沉下了双目,道,“他们欠我的。” “可是叶倾城你欠了多少人你想过吗?”此刻一个红衣女子从阴暗处走出来,赫然是荷三。 荷三其实是荷姒的患难姐妹,并非亲生的,是结拜的姐妹。 郇黎有些激动的看着她,说,“阿姨。” 荷三咄咄逼人的口气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她看着叶倾城道,“你不欠我的吗?不欠荷姒的吗?不欠郇莲的吗?若不是我们你早就是那大明崖底的一条亡魂了不是吗?” 她继续道,“可是你骗了我们所有人,从头到尾你都是一个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利益而欺世盗名的混蛋。” “不要说你爱过荷姒,你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你只爱你的复仇大计,你的白玉城主之位。” 荷三越说越大声,她的眼神也来越狠,她越来越靠近叶倾城,整个人四周都是一股阴森的气息。 郇黎上前去想拉住她,因为他看到了叶倾城的眼中闪过了,杀意。 荷三继续喘着气,说着,就像一个落魄的女人。她道,“你忘恩负义,和救了自己的好兄弟的妻子有染,最后却又将她抛弃,导致了她最后误入歧途,你诱使郇莲去和魔教众人恶斗,最后失落山崖而死。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荷姒的身世,所以才这样折磨她,就是为了让她变成你所希望的样子。” 荷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对郇黎来说却一句比一句残酷,叶倾城,叶倾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倾城则面无表情的听完荷三的话后,淡淡一笑,道,“是,又如何?” “恶魔!”荷三大声叫道,还没有说完,忽然轻轻叫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郇黎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他看到叶倾城手中的一枚树叶穿过了荷三的心脏。 她冲过去抱着荷三的身体,荷三眼珠瞪得都要突出来似的,那死时的样子和荷姒何曾相似。她看着郇黎,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她吃力的笑了笑,勉强的说道,“郇黎,不要爱这个恶魔,他,不值得。”说完便瞪着眼却在也没有一丝呼吸。 郇黎紧紧的抱着荷三,迷茫的看着叶倾城,叶倾城,没有变,而是她一开始认识的就不是真的叶倾城。 远远的看去,郇黎抱着荷三坐在风的劲头上,她神色渐渐的清明了起来,缓缓起身,抱着荷姒的尸体,冷眼看着叶倾城,也没有在说什么,便带着荷三的尸体飞腾而走了。 叶倾城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望了望天际的颜色,对毒姥姥说,“差不多了。”便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毒姥姥意味深长的看着叶倾城的背影,娇娇的笑了。 当郇黎抱着荷三的尸体走再次回到峨眉派的时候,大厅里的人个个神色都已经缓解了,华泉看到她进来,眉色微喜,道,“他们停止进攻了。” 说完,他才觉得郇黎神色异样,郇黎微微点头,勉强一笑,道,“那太好了。” “稍后还要商量对策,请姑娘去一下后大殿。” 郇黎神色苍白,她点头道,“我一还就去。”说完,步子有些凌乱的走出了大厅,她想先去把荷三给埋了。 她将荷三埋在崖边,默默地坐了很久,似乎在想一些事情,神色很是憔悴,她抬手将它按在自己左胸口心脏处,很重很重,闭上眼睛。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怆然泪下的样子,她忽然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冷风中身体一抽一抽的哭泣着。 过了片刻,她擦了擦眼泪,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和发髻,重新放缓了自己的面色,便向后大殿走了去。 大殿中的各大门派正在议论着为什么灵月宫忽然退守了,丐帮帮主道,“是不是他们没有能力了已经,只是看起来强盛而已。” “不会,灵月宫的实力江湖已经人人都目睹了,怎么会有假?” “那,他们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退守。” 人们来回踱步,都无法猜测出灵月宫的想法。郇黎将手撑在地形图上,忽然看到了那条从大唐到峨眉山的路线,她想到了什么,急忙道,“谢谷主有人护送来吗?” “没有。是他自己来的。” “可是万一谢谷主被……抓走了,那不是危险了。”众人纷纷附和道。 郇黎则道,“那我去吧,我去接谢谷主,这次你们都别阻止我,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她神色很坚定,不容一丝质疑。 姬萧在一旁看得真切,忽然心中隐隐有些欣慰,他觉得郇黎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比起原来高墙内不谙世事的女子此时也多出了几分江湖侠气。 说完郇黎便一刻也不停留准备出去,却听到有人来报,“灵月宫,又来了!” 众人神情皆是一变,郇黎神色却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了,华泉说道,“应战。” 郇黎则道,“一定要等到我把谢谷主带回来。” 那来人却报,声音颤抖,像是怕得不得了,他说,“可是,可是。” 华泉怒道,“可是什么,吞吞吐吐你要说什么!” 那人跪了下去,说话也不利索了,他说,“可是那些药人全部都是今天死去的那些子弟子啊!” 什么! 灵月宫趁休战之际把那些尸体都搬运过去,将他们全部变成了药人。 是想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和自己同窗多年变成药人的师兄弟,怎么下得了手。 他们的目的也许一开始就是为了补充自己的战斗力而杀了那些正派弟子,再将它们转化为药人。 “太过分了。”枯梅大师隐含着怒气的说道。 “把活人杀死,再将它们便成药人,最后在用他们来杀死活人。真的是太没人性了。”蜀山派掌门说道。 郇黎已经走出了后大殿,她看着那些早上还是好好的活着的人,现在已近变成没有知觉的药人,未免也有些愤怒和伤感。 她飞腾至空中,一路穿越,眨眼间已经到达了峨眉山脚底下。 西域仙子娇滴滴的等在那里,看着她,“我弟弟受你恩惠,可是要我把她的宝贝给要回来。” 她飒爽的伸出手,讨要的东西,无非是那暴雨梨花针。 郇黎也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现在问我要,不怕没命么?” 西域仙子道,“我当然也知道你从不杀人,暴雨梨花针见人必见血,见血必见命,你不会用它。” 郇黎笑道,那笑容有一种凄楚,她道,“可是人是会变得。”随后,她绷紧了面色,拿出了那只小小的盒子。 那西域仙子吓得白色“唰”的白了,她后退两步,用手挡着脸,道,“你,你不要过来,冷静点。” 还没等她说完,郇黎狡黠一笑,那笑容倒是像足了秀璟,她早已跑了,哪里还看得到她的影子。 那西域仙子在原地气的把地都蹬穿了。 郇黎心急火燎,她想着,峨眉山一定要撑住等她把谢灵运带回去。 大概走出了峨眉山范围之外很久,从大唐到峨眉的路途,郇黎来到了这条必经的小林中。周围横死了数人和一张简易的小软轿。 林中只有树叶“沙沙”的响声,郇黎心下大急,她猜想这也许就是谢灵运的轿子,四处翻着那些残骸。 而她身后,那些又高又长的杂草被慢慢的踩在一只长靴底下,那人穿着黑色的锦衣,身法快如急云,轻如飞絮,掌中一把长剑,更是急如闪电。 长剑闪电般的刺入郇黎的背心。 这一剑之快,即使是正面世上也几乎无人能够避过,更何况是背面呢。 郇黎只觉得背心一寒,剑锋刺耳,想避开,却来不及了。 背脊处一片刺痛。 一片尖锐的疼痛,直透心底。 郇黎转手立刻打开了暴雨梨花针的盒子,那人看到暴雨梨花针,立刻翻身后跑数十步,避得远远的。 等他在回过头来,郇黎却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但是,他的剑刃却是在流着鲜血。 他确实刺进了她的背脊。 可是,郇黎为什么在笑? 那黑色蒙面锦衣人也笑了,虽然他带着那东瀛的面具看不出笑容,却能看见他笑得时候抽动的肩膀。 他说,“郇黎,虽然江?br /gt; 何以倾城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1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1部分阅读 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但是你的反应之快,果然是江湖上少见的,只是还是避不开我的剑。” 郇黎轻轻的说道,“我一直很奇怪,巽轩承认自己是那杀死水月寒等一干武林人士的凶手,也是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弹琴的人,同样他也是熟悉东瀛秘术的人,他是荷姒的弟弟,也是杀死荷姒的人,他要报复武林,但是,他唯一没有理由的就是三番两次的杀我。” “你岂非觉得我借他身份来杀你?” “不错,我一直都怀疑,却没想到是真的。”郇黎看着他,眼神如静静流淌的溪流。 “那你是跟着我来的?”那黑色锦衣人问道。 “正是。” 那人忽然朗声笑道,“好一个聪明的女人,你竟然知道了我一直在冒充他的身份来杀你,那你也想要杀我,但是我们两个总要有个人活下来,不是么?” 郇黎道,“我并非想要杀你。” “哦?”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郇黎歪了歪头,静静的笑道。 第三十七章 峨眉之巅(三) 第三十七章峨眉之巅(三)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一章最后我修改多加了大概2000+的剧情,若是买的早的看官可以去看下……不然可能剧情搭不上 “火神爷爷。”那秃子叫了起来。 火神爷爷?郇黎心下觉得疑惑,她记得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位人物,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丐帮的三大长老之一“小火神”,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老人。 小火神走到她面前,撸了撸胡子道,“姑娘,你身上那要人性命的东西,还是莫要带着好。” 他指的当然是暴雨梨花针,郇黎看着他,没想到这人竟然知道她带着。 小火神看着她,那双眼睛慈祥而安宁,他说,“姑娘,这东西煞气太重,不适合你。” 郇黎摇了摇头,道,“对不起长老爷爷,我必须带着它,在身我上总好过在其他人身上。” 小火神叹了口气道,“姑娘你要找的可是药王谷谷主谢灵运。” “正是。” “你沿着门前的路一直走就能到达镇上,那里有一间悦来酒楼,你去了就能看到他了。” “长老你怎么会知道的。”郇黎觉得很他是一个神奇的老人。 小火神驻了驻拐杖,惋惜的说道,“我这孙儿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j大恶之事,却坏在了交友不慎上,哎,也罢。”说完,就缓缓走了进去,也不再管郇黎异样的目光。 郇黎片刻都没有停留,起身就走了。 那阳光明媚的悦来酒楼中,一个白衣公子正坐于内,温着一壶清酿,晒着午后的阳光。 一个素衣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倒是很端正的坐在白衣男子的对面,眉目平坦,不愠不火。 不过都能看出女子神情隐忍着一丝不悦,因为她的眼神不似她神情一般平静,双眸暗藏波涛。 白衣男子将酒杯推到女子面前,给她斟满了,随后用手示意请她喝一杯。 女子道,“我无心喝酒。”正是郇黎。 谢灵运则道,“听闻郇姑娘酒量很好,却从未见你沾过一滴,并且总说自己不会喝,实在是可惜。” 郇黎道,“喝酒我要看对象。” “姑娘是认为我不值得成为姑娘的对象吗?” “正是此意。”郇黎将酒杯又推回到了他面前。 谢灵运摇了摇头,道,“这样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郇黎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将手拍在台子上,那双并不大也并不水灵的眼睛盯着谢灵运,她道,“那么多人等着你去救命,你却在这里温酒小酌。” 谢灵运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我并非不想去。” 郇黎冷笑,“因为你的一个朋友不希望你去。” 谢灵运也微微笑道,极尽儒雅之色,道,“姑娘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郇黎胸中抑郁之气全部结在了一起,她道,“对你来说,叶倾城这个朋友莫非比那无辜人的性命还重要?” 谢灵运缓缓点了点头道,“我若说是呢?” 郇黎“啪”的一下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站起来愤怒的看着他。 谢灵运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淡淡说道,“姑娘确实变了,当初的你绝对不会这样大胆的暴露自己的情绪,即使在激动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冒犯他人之事。” 郇黎气急,沉沉的怒道,“混蛋,你们一个两个全部都是混蛋。” 阳光透过云层打在地上,万物熠熠生辉。 郇黎将手死死的压在桌子上,她一声未响的看着谢灵运,谢灵运也面无缓色。 “你真的……”郇黎没有在说下去,她沉默了。 “郇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郇黎双手紧磕着卓边,将头深深埋下,断断续续的低喃着,“他叶倾城到底算什么,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变得那么奇怪。” 此刻,郇黎的声音已经微带着哽咽,她抬起双眸,谢灵运看到她带着湿气的双眼,有些自愧的看向了别处。 在那一双眼前,没有人还能理所当然的漠视。 谢灵运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他以为永远只会柔软的对待别人的女子,此刻的神情却是泛着冷冷的熠熠之光,她正在冷眼看着自己。 她,是在看不起自己 原来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情也会出现在这样温婉的人脸上。 她抽出背后的落梅剑一刀劈在因长久使用而失去光泽的木质桌子上,那张小小的檀木卓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郇黎神色黯然看着他,周围酒楼中人都纷纷投来侧目之光。 郇黎低眉,道:“这是你欠他们的,本该往你身上去的。” “告诉他,我在峨眉山等他。” 他,当然是叶倾城。 随后,她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了,决绝的,孓然而去。 她远望,峨眉山上,千年枯木。 回首处白骨无数。 郇黎一刻没有耽误,她既然带不回谢灵运,无颜面对华泉等人,可是她却不得不回去面对,还有,他。 郇黎回到峨眉山并未用很久的时间,她的胸口感觉有一涌热浪,就要翻涌而出,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卷起,她整个人从未如此烦躁过。 那一刻,尽管她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叶倾城,但是她依旧高估了他的温柔。 峨眉山早不是她离开时的那个峨眉山了,一个人都没有。 满山的莹莹之光,秀璟曾经说过,那些是没有找到冥河入口的流魂。 血流遍山,横尸遍野,万千杀戮万千罪孽。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只剩下死亡的寂静。 郇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灵月宫的人已经不见了,那些药人抑或是那些正派弟子都已经豪无规律的被抛尸于这枯林之中。 那泊泊的血流像千年不化的玄冰突然溃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天地都融成了血色一线。 郇黎急急的从马上跳下,走到那些尸体边,探了探,却是已经无一人生还。 她不安的望向山顶,峨眉派大门依然矗立,威严而肃立。 “不可能。”郇黎死命的摇着头,将手按在胸口。 她马上跨上马,朝峨眉派大门狂奔而去。一路上阴气森森,华掌门,枯梅大师,还有各位长辈,都在哪里 峨眉派大门屹立而平静,似乎经历的只是阳光的洗礼,而不是一场杀戮。 郇黎跳下马就跑了进去。 安静。 悄然。 大堂里空无一人,那峨眉山的大地图还摊在中间的大桌子上。 “华掌门宝琳”郇黎对着空荡荡的大堂叫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有自己声音的回荡。 空气冷嗖嗖的,不时呼啸而过。 郇黎忽然急忙往□跑去,一路跑一路祈祷。 等她跑进□,她忽然停在了原地,他们都在! 他们坐在椅子上似乎正苦思冥想。 郇黎松了一口气,才缓缓走上去,看到王宝琳平安无事便走上去想安抚她。 王宝琳将头埋在双臂中,似乎在想什么。 郇黎上前将手搭在她身上。 很轻,很随意的搭上。 但是—— 瞬间,王宝琳整个人都倒了下去,似乎骨头散了架一样。 同一时间,各大门派的掌门弟子包括华泉全部一起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齐七孔流血。 他们早已死了。 郇黎不禁被骇的连连退了数步,待她看清形式之后她跑到华泉身边,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使劲的唤他,可是他早已死透了。 此时,郇黎似乎才明白了一切,她紧紧的圈起自己的手,用力过大而微微的抖着。 忽然,漫天大雨倾倒下来,打湿了那流转的流年,打湿了那花那天堂。 郇黎抬头看着那倾盆而来的大雨,将自己的头发与脸颊全部打湿,密密麻麻的滴进自己的眼底,与泪水混搅着涓涓而流。 那些不久前还鲜活的峨眉山,此刻已经是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郇黎将那些人的尸体全部移到了屋檐下没有雨的地方,她蹲到王宝琳身边时,看着她微笑着的脸容,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他们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的。 她忽然就那么直直的跌倒在地上,抱着王宝琳的尸体,环着她的头,在轰天大雨中,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抱着王宝琳的头坐在雨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郇黎的神情却不是大悲大喜,只是垂着双目,没有任何表情,她目光淡然,似乎是堪破了那七宝浮屠的般若。 良久,峨眉山像洪水泛滥般,大雨莲蓬,将山林都快淹没了似的,也许是上天的哭泣,郇黎这样想着。 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惭愧抑或后悔,她长久的坐于大雨中抱着王宝琳的尸体,一动未动。 忽然,她俯□,大声的哭泣了起来,仿佛那终于摆脱囚禁的雏鸟,不再有任何顾虑的大悲大戚起来。 那哭声,是从未有过的凄厉,绝对不是出自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 长长久久,声声寸断。 随后,安静的头顶,出现了一柄纯色的纸伞,它打在郇黎的头上。 郇黎没有抬头,她只是意识到有人出现,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的双目含着泪,也没有去擦拭,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看到那人一双制作精巧的靴子,绣着金丝边的吐蕊牡丹。她无力的垂着头,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了。 她抽噎着呼吸说道,“秀璟,”上方的纸伞动了动,她继续说道,“叶倾城,他太狠了。” 她意识到秀璟的沉默,继续絮絮叨叨的抽咽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根本没有人性。”郇黎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些话。 她觉得很惭愧,背负上了巨大的心灵炙烤。 继而,她缓了缓自己的神,丧气的说道,“秀璟,我该怎么办。” 依然是一片沉默,她放下王宝琳的尸体,说道,“我对他说我在峨眉山等他。” 上面此刻才传来声音,他道,“我来了。” 郇黎惊叹了一声,马上抬头看去,那人正是叶倾城! 她有些膛目结舌的看着他,道“怎么会是你。”顿时刚才的千言万语此刻一看到他硬是一句都吐不出来了。 郇黎的表情很复杂,她跪在地上,素色的裙摆围在她身边,像一朵绽放的牡丹。她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叶倾城,而叶倾城也由上而下的俯视着她,两个人对视着,心思都暗藏汹涌。 郇黎的眸色不在似之前看着叶倾城的那种神色,那种带着强烈感情的双眸似乎此刻消散而亡,她只是看着他,语气生硬,道,“叶倾城,杀人是要偿命的。” 叶倾城神情冷冷淡淡,他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他们也算是偿命罢了。” 郇黎神色忽然锐利了起来,她道,“天道轮回,三界六途自有归宿,我等着你的报应。” 说完,郇黎便不再理睬他,一甩袖,一道空气划过,将叶倾城手中的纸伞飘落在地,似乎表明了她的立场。她依旧跪在地上,像是那一尊独尊者追寻的般若。 叶倾城眉色平静,眸色很黯,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既能悲悯他们,却为何不肯对我施舍半分悲悯之情。”他的语气淡淡的,很平静,却依旧能听出那一丝疲惫。 郇黎神情略显惊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都沉默良久,似乎是陷入了各种的深思中。 郇黎忽然道,“叶倾城,你为什么放不下那些东西。” 叶倾城轻轻一笑,带着些讽刺与冷漠,那嘴角像是一朵朱莲的绽放,他没有回答,似乎是根本不想回答。 忽然他垂□体将郇黎抱起,郇黎亦没有挣扎,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叶倾城,那是她曾经一度以为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现在却像是修罗道上的弑神。 郇黎异常冷静的说道,“放我下来。” 叶倾城轻轻将手覆盖在她的唇上,他说,“不要说话。” 郇黎微微一动身子才发现叶倾城根本没有给她动弹的余地,她也没有在挣扎,只是沉沉的闭上了双目,任由他带着她走。 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回到了最先相遇的时刻。 郇黎躺在他的怀里,用很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口吻说道,“从此不识君。” 祭奠的口吻,仿佛是他们最后的温存。 可是那一身紫色华服的男人还是听见了,他神情未变,却是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轻笑。 第三十八章 灵月深宫 第三十八章灵月深宫 江湖自峨眉一役后,不复存在。 中原武林再也没有所谓的名门正派,该死的都死绝了。 生存毁灭这道难题,成王败寇这场游戏。 若是站立屈膝必择其一,你做强者,还是奴隶? 那些门派残余早已投降了灵月宫的麾下,中原武林已经是灵月宫的中原武林了。 灵月宫统领江湖的时代已经来临了,数百年历史的那些武林大派盘踞在自己的据点对灵月宫俯首称臣。 置诸死地,尚存一息。 人们都说,灵月宫和白玉城早晚会有一场恶战,就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来临。 郇黎在灵月宫的大床上躺了很久,醒来也很久了,只是迟迟不想起来,她一直看着床边的那块帷幔,曙色的,重重的落在地上,她定定的看着,眼睛都懒得去眨了。 随后每当门外有侍女进来,她就闭上了眼睛假寐着,侍女见她依旧睡着,出去后,她又睁开眼睛。 她知道她在哪里。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些事,很多事。 她也想了很多人,然后便再沉沉的睡去,想这么的睡死算了,可是谈何容易? 这几天里,她考虑了很多事情,顺便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她从床上起来,神清气爽,也许这个词不太符合现在的处境,但是确实是这样。 她坐在铜镜前,将发髻重新稳了稳,一丝不苟的全部盘于脑后,随后打开床边的大厨,她一件件细细的挑选着,琳琅满目的衣裳,艳色无比。 郇黎一反常态选了一件红色的衣裳,那大喇喇的裙摆如凌乱的落红,撒满了周身。 然后她开打大门,空山新雨,秋天已经来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看见她出来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本以为这姑娘像是要睡死过去似的,几天几夜都不醒,此刻却清清爽爽的站在她面前。 那侍女马上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姥姥过来。” 说完便急匆匆的跑开了,那身法轻如云,一看便是熟练轻功之人。 郇黎暗暗揣测,这灵月宫果然暗藏玄机,连个侍女都是如此身法。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摸了摸自己左手腕处,那原本是一只玉镯该戴在的位置。 没过多久,毒姥姥便带着那侍女走了过来。 郇黎倒是温婉的笑着,道,“真是好久不见。” 毒姥姥瞥了她一眼,想着郇黎怎么和她预料中的态度不一样了,却道,“姑娘,今天倒是一改往日的……”说完便朝她全身打量了下。 郇黎将双手交叠贴覆在腹上,很毕恭毕敬的站姿。她道,“不知道毒姥姥打算如何处置我。” 毒姥姥勾起素手掸了掸肩上的细尘,又将手在自己的颈项处扫了扫,道,“我倒是想把你关进那崖底的水牢,可是宫主不肯,所以你要记得报答这份恩情。” 宫主,大概是指叶倾城吧。 不过他对这个位置根本不屑一顾吧,他的目的只是那“地上修罗道,天山白玉京”的白玉城。 郇黎看似漫不经心的看着这周围的一草一木,徐徐生辉。毒姥姥又道,“宫主说你若想见他,随时都可以。” 郇黎交叠的双手紧了紧,那只覆盖在另外一只手腕处的手,捏紧了那原本带着玉镯的手腕。 她带着一丝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能否请毒姥姥帮我打扮下。” 那毒姥姥似乎嗤之以鼻,她上下打量着她,那神色,是无休止的鄙夷。 郇黎知道,毒姥姥这种姿色的女子,自然觉得自己是不自量力,可是郇黎倒是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任她打量着。 毒姥姥伸手招过身后的侍女道,“替郇姑娘妆扮下。” 那侍女便带着郇黎回到了屋子里,拿出了各种脂粉,发簪,首饰。 郇黎坐在镜子前,那侍女正在摆弄她的头发,她道,“郇小姐的气质真好。” 郇黎有些惊讶,道,“夸奖了。” 那侍女继续道,“不是夸奖,我可是很羡慕郇小姐这样的气质。” 随后便是沉默,过了许久,郇黎的头发上被戴上了重重的金步摇,红唇雪肌,蛾眉淡扫,艳色衣裙随意的摆动着。 郇黎摸着自己胸前垂下的几缕发丝,道,“谢谢姑娘。” 说完缓缓起身将椅子往后挪动,说,“带我去见你们宫主吧。” 那侍女便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很快便走到了一间小阁门口,那侍女示意郇黎叶倾城就在里面,郇黎则点头让她退下。 刚想叩门,手却在门前停住,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她在门口站了片刻,维持着这个姿势,最后在收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声音。 “进来。” 郇黎听到叶倾城的声音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顿时整了整脸色,气定神闲的推门走了进去。 那神情,仿佛赴往一场豪华的饕餮盛宴,即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她走了进去,叶倾城正坐在宽木椅子上,看着他,懒懒的,却也是冷冷的。 他看见郇黎进来,上下看了她几眼,嘴边掠过一丝嘲弄的笑容,道,“弄成这样,给谁看?” 他自然是指郇黎的妆扮与往日的迥异,郇黎倒是毫不介意,找了一张椅子就坐了下去。双手按在膝盖上,很是礼貌。 叶倾城未动,她也未动,他看着她,她却看着远处。 见郇黎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叶倾城微微摇了摇头,又道,“真的一点都不适合你。” 郇黎依旧未看他,道,“你不喜欢么?” 叶倾城没有说下去。 郇黎看向他,道,“我是客人,作为主人的叶宫主不该为我倒一杯茶吗?” 叶倾城忽然笑了。 他起身,走到烧着檀香的紫檀木桌边,那上面的八面狮子金炉缓缓的吐着气,缭绕着整个屋子,叶倾城似乎很喜欢檀香的味道,郇黎想起母亲也很喜欢檀香,整日整日的将香烛烧在屋子里,也不嫌腻。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壶茶,一阵茶水特有的香味飘散而来,他缓缓的将茶水倒入杯中,随后,拿起茶杯将滚烫的茶水稍微吹了吹,放入茶盘中,端到了郇黎面前。 郇黎很礼貌的起身双手接过茶盘,然后将它端到了自己面前的小盘桌上,随后再次坐下。 只道了声,“谢谢。” 叶倾城则是站在她面前没有离开,郇黎与他对视片刻,道,“叶宫主可是觉得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么?” 叶倾城笑道,“你觉得你有什么好看的?” 郇黎听完似乎有些不悦,便道,“那叶宫主也算是迎过客了,在下可否告辞了。” 叶倾城没有什么表情,道,“莫不是你的礼仪也只是到此为止了?不知道主人沏茶客人必须喝的道理么?” 郇黎看了看那杯茶,上面还冒着滚滚的热气,不知道就这么灌入喉,会不会透过骨穿了肠? 不过她也没有犹豫,很干脆的拿起那茶杯就准备把那热的可以烫破皮的茶水往喉咙里倒。刚端到唇边,却被叶倾城一甩手,茶杯连着茶盘一起滚到了地上,撒了一地的茶水。 郇黎冷静的看着他,道,“既然叶宫主不愿意请我喝这杯茶,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就起身准备走,却被叶倾城一把又按回了椅子上,他双手撑着椅背,靠近她的脸,冷然道,“我说你啊,莫不是以为让我为你倒了茶,就可以这样走了吗?” 郇黎心下觉得好笑,却不解的说道,“这不是你不让我喝吗,反倒怪起我来了,叶宫主的气量也不过如此吗?” 叶倾城更靠近了她的脸,他神情微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说,“你让我给你倒茶,我就有了那方面的期待了。” 此刻,她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她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她说,“哪方面?” 叶倾城勾过她的下颚,轻轻挑眉说道,“你说呢?” 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照在郇黎的脸上也是一簇一簇的,她的眼眸如那一览墨色山水,隽永而沉寂。 第三十九章 棋逢对手 第三十九章棋逢对手 “期待?”郇黎凝神想着,却不再有只字片语。 叶倾城的手指背扣在郇黎的颈项处,上下摩挲着,随后捏住她的下颚两侧,道,“纯真也要适可而止,你穿成这样在我面前,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你是真的蠢还是故意在引诱我?” 郇黎忽然冷冷的打量着远方,就是不肯转过眼去看他。叶倾城狠狠的将她的脸对着自己,道,“看我这里。” “不看。”郇黎道。 叶倾城则忽然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扯过一丝冷笑,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你是在勾引我了。” 郇黎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把拉起来,郇黎还是没有挣扎,那神情似乎看不出不情愿也看不出情愿的样子。 她只是一味的顺从着,看到这里,叶倾城忽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致,比起此刻温顺的如木偶般的人,他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表面顺从骨子里却死倔的人。 他重新又放开了她,郇黎一下子失去了重量又跌到在了椅子上,她双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叶倾城,叶倾城瞬间有一种回到最初的错觉,第一次看见郇黎的时候,她也是用这种幽幽而娟娟的眼神望着自己,让他错以为见到了荷姒。 叶倾城转过身,道,“出去。” 郇黎低眉顺目,很听话的就走了出去,轻轻的掩上了门,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 走出了房间,她停在那回廊中许久,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本该戴着玉镯的位置。她知道那只镯子一定就在灵月宫中,只是她暂时不知道是哪里。 即使她知道了是哪里,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取出来,除非叶倾城对她防松警惕。 否则,她看了看身后那些无处不在的黑色影子,显然是毒姥姥派来监视她的。 否则—— 她根本无法接近那玉镯。 随后她慢慢走出了庭院。 阳光温暖的正好,岁月年轻的正好。 所有人都以为郇黎应该局促不安,或者寝食难安,不过她现在倒是很悠闲自得。 她在钓鱼,她忽然非常想吃鱼。虽然也许你会不相信,但是郇黎琴棋书画不会,钓鱼喝酒这种生活情趣倒是样样精通。 相传这样的人一般都活的比较久,一般都不太容易死,所以郇黎至今活得好好的。 那清凉的池水,被那些欢快的小鱼溅起一澜又一澜的水花。她坐在池边的礁石上,拖着腮想着该如何入手。 这是景致最好的一处,郇黎将鱼饵放在钩子上,钓鱼的一套套路下来非常的熟悉一点都不拖沓。 不久她就把鱼钩扔进了水池里,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池边,等着鱼儿上钩。 远远的叶倾城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水亭中,脚屈膝踩在亭椅上,身后靠着亭子的石柱,默默的看着郇黎。 郇黎钓鱼不似一般的妙龄女子,活泼而俏皮的拽着鱼线到处晃悠,她倒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如一个孤崖垂钓的老人。 毒姥姥此时走到叶倾城身边,鞠了个躬,道,“宫主,有事相告。” 叶倾城微微眯了眯双目,转头看着她,毒姥姥知道此刻他的意思是他现在并不想谈这种事,但是她还是继续说道,“巽主子快要回来了。” 叶倾城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不言也不语。 毒姥姥忍下了心头的怨气,只好继续俯首道,“既然宫主不想谈这些事,那就等巽主子回来您们自己商量吧。” 说罢,抬起头,又道,“只是宫主我不知道你留着那个女人做什么。” 她远远看去,正是郇黎静坐礁石。 叶倾城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你暗中派人监视她,我也都只当没有看见,怎么,现在却连我的事都要过问了?” 毒姥姥没想到自己暗中派人监视郇黎的事叶倾城竟然发现了,只好马上俯□请罪道,“请宫主宽恕,我……” 叶倾城蹙了下眉,似乎十分不愿意继续听下去的样子,毒姥姥也知趣的打住了,便悄悄退了下去。 此刻郇黎还在琢磨着她的鱼,却发现这池塘看似很多新鲜的鱼儿,却一个也钓不上。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她还是耐心十分好的坐在那里。 反正她只是好好的坐着,而那些暗中的监视者却是要陪着她干等着,所以她倒是不紧不慢的。 不过眼看着日落西沉,却依旧一条鱼都没上钩,这让一向自诩钓鱼技术的郇黎有些吃惊。看着天色不早了,她便收起渔具,将它们放在池塘边,便准备离开。 叶倾城依旧是靠在那水亭中,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郇黎走过来,看到那绿荫中的水亭,像一朵盛世中的浊莲,亭亭而立。 她心生好奇便朝那水亭走了过去,却看到叶倾城靠在那石柱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其实郇黎知道他没有睡。 不过她试图让自己以为他睡着了。 她紧了紧双手,还是走上了前去,微风拂面,将她的碎发吹起。她走到叶倾城身边,看着他,他似乎一点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郇黎自然是知道的,她将手撑在叶倾城身后的石柱上,将头缓缓的靠上叶倾城。两人的呼吸渐渐接近了,她虽然面上神情很平静,可是从她撑在石柱上拳起的手可以看出其实她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 她轻轻的吻上叶倾城的唇边,闭上了双目,短促的一个吻。 真情抑或假意,此刻已经无人知晓。 待她离开叶倾城的唇边,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倾城已经睁开了那双似醉非醉的双目,懒懒的看着她。 郇黎有些尴尬的别过眼睛,望着别处。 叶倾城伸手正过她的脸,注视着她良久,那是一种带着危险性的窥探,仿佛随时能让你万劫不复,他道,“你是为了让我相信你么?” 郇黎看着他,神情缓缓而静静,她道,“你不相信我么?” 叶倾城慵懒一笑,道,“再来一次,我便相信你。” 郇黎当然知道他的再来一次是指什么,她毫不犹豫的撩起自己鬓角的长发,垂下头,又是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叶倾城唇上。 叶倾城的嘴唇很凉,依旧是短促的吻,瞬间郇黎便离开了他的唇边。 叶倾城则按住了她的脑后,将她压向自己,强迫她看着自己,道,“我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后果你要自负。” 郇黎不语,沉默的看着他。 叶倾城只说了一句,“闭起眼睛。”便又一次将她重重的压向自己,一个深沉而热烈的吻。 两人都各带着心思,郇黎一直警告着自己不要沉沦下去,要清醒。 她也没有听他的话把眼睛闭起来,而是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最后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叶倾城在她的唇边说道,“真是让人费心,叫你把眼睛闭起来。” 随后便松开了置于她脑后的手。 叶倾城看着她有些涨红不知所措的脸,她似乎有所留恋的样子,暧昧一笑道,“这么贪得无厌可不好。” 郇黎听不得这样的话,顿时脸更加的红了。 不过她还是强壮镇定的狡辩道,“没有。” 想着自己还是那么的没用,他叶倾城的一句话,自己就飘的都不知道是云里还是雾里了。 她发现自己永远琢磨不透叶倾城的心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她拿手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很奇怪,要是让叶倾城看到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叶倾城伸手拿下她的手,轻轻笑道,“刚才还装的很像那回事,怎么随便几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了。” 郇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带着走了,这才定下了神。 随后叶倾城忽然沉下脸,道,“你把她葬在哪了。” 郇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可是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她低下了眉目,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叶倾城手摩挲着她的身后的头发,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是么。” 郇黎别过头,继续哑着声道,“不知道。” 叶倾城那双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他看着郇黎,同时也强迫她看着自己,他道,“你在嫉妒什么?” 郇黎还是低垂着声音哑然道,“没有。” 叶倾城忽然略有兴致的失笑道,那笑容伴着那瞬间穿过的微风,一瞬间有让郇黎回到了最初的那段日子。可是,她明白,此时的叶倾城早不是当初的他了,他装得太好,这点和母亲像的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都是世间最擅长伪装的人。 叶倾城看着郇黎,继而道,“你总是喜欢说这些一点都不可爱的话。” 郇黎迎着他的目光道,“我若是可爱,恐怕就是第二个荷姒了吧?” 她的语气很镇定,仿佛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似的口吻,可是她低着头将自己的眸子深深的藏了起来,她不敢露出它们,她怕它们出卖了自己。 叶倾城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还有一缕莫名所以的情绪,可是太快,让人无法捕捉到。 他看向远方,那眼神像是略尽沧桑的疲倦,端的是无可奈何,却也带着穿越千山万水的决绝和翻云覆雨的苦楚。 只是郇黎低垂着头,无法看见。 良久,她才抬起双眸,那里面早已把感情藏尽,她道,“玉蟾山庄十里郊外。” 叶倾城则冷冷一笑,手摸上她的脸颊,道,“那你带我去便是了。” 第四十章 暗藏杀机(一) 那月光似乎将一天一地都融进去了一般,悠悠荡荡的一只小舟晃得人好像要醉了。远处有隐隐的笙歌,管弦寂冷的声音不断的高昂着,酒却变淡了,淡之无味。 郇黎此刻正和叶倾城坐于那一枚扁舟画舫之上,水流颔水脉脉的淌着,叶倾城似乎此刻心情很好,闲情雅致一般浅斟低酌。 这人就是喜欢享乐,无论是什么时候。 郇黎却面色严肃的坐在他身边,双眸肃然。 她此刻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她着实没想到叶倾城会要她带他去见母亲。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此刻他舒服的躺在软垫上,微微的眯着眼,像是在聆听那远处传来的商女之曲。 郇黎看着他,叶倾城此刻也发现郇黎正看着自己,便睁开那双清冽的双目,在月光下,有着星屑散落的光泽。 叶倾城随意的端着酒杯,一双似醉非醉的双眸,他道,“你的酒量我记得是很好的。” 郇黎看向别处冷笑一声,道,“贵人多忘事,我一点都不会喝酒。” 叶倾城倒是对她的不理不睬不放在心上,继续道,“要来一杯么?” 郇黎则是起身靠着窗口站着,那身姿,比之从前的柔弱更多了几分侠气飒爽。人总是在磨砺中成长,越是加速磨砺的速度,蜕变也越是剧烈迅速。 她默默的注视着黑夜的星辰,随后说道,“叶大侠,你惬意的日子也不多了。” “哦?何意?” “和我在一起,随时可能被追杀,你可是要注意了。”郇黎好心的提醒着他,其实她也知道,对于叶倾城来说,他根本不会在意。 叶倾城倒是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他道,“有人要杀你?我似乎想不出还有谁有这动机了。” 郇黎笑笑,道,“你当然最开心不过了,他替你杀了我岂不省了你的事。” 叶倾城忽然看向她,道,“你最近的态度似乎很不对。” 随后他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道,“怎么,今天穿得那么随便,不想引诱我了?” 郇黎则硬生生的往后退了几步,道,“我只是不想与你扯上关系。” 叶倾城则忽然扯过一丝了然的笑容,道,“果然还是吃醋了呢。” 郇黎转过脸,道,“没有。” “又开始别扭了。”叶倾城一把拉下郇黎身后的窗户上的帘幕,房间顿时一片昏暗,光线透不进来。 郇黎带着警觉,口吻却依旧很平淡,她道,“叶大侠又是什么兴致起了?” 叶倾城将她按在窗上,郇黎两只手只好撑在窗台上,叶倾城缓缓的靠近她的脸,郇黎看着他的脸渐渐靠近自己,顿时无法再伪装平静,全身都局促了起来。 她刚想去推开他,却看到他将手在她头上扫了一下,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到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那背影就像诡计得逞一般的肆虐。 郇黎一度失神的以为,叶倾城回来了。 她随着他走出了画舫,叶倾城正在前面看着她,风呼啸而过,带起一片风沙。 她有着走过去,叶倾城会像从前一样将她扶着跨过那木条的感觉,可是没有,叶倾城什么都没做的看着她。 她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走了过去,站到了他的身边。 叶倾城示意她带路,郇黎却站在原地未动。 叶倾城也感觉到了什么,道,“来了?” 黑夜中,月色似乎也肃然起敬了起来。 郇黎转头,道,“走吧。” 便带着叶倾城去了那间她将荷姒葬起来的残破水榭。 那水榭中此刻零零散散的撒着月色,将它照的越发阴暗逼仄。 郇黎一走进水榭似乎就隐约听到了母亲的歌声,像是亡灵之曲,枝枝节节盘踞在耳畔。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人她倒是不怕,鬼神之类的她从小都是很惧怕的。 她带着叶倾城走到水榭的后院,那里有一座孤独的坟墓。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山包,看得出里面埋着一个死人。 郇黎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偷偷的撇过了眼去看着叶倾城。 叶倾城脸颊边的发丝被风吹起,使他的侧脸若隐若现,郇黎此刻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却发现叶倾城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那座孤坟前,他静静的看着那座坟头,陷入了沉思,似乎是一场追逐。 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神情冰冷,连一丝悲伤都吝惜的不肯给予。 不过郇黎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她能闻到叶倾城身上悲伤的气息,那种深入骨髓,汲汲营营,慢慢侵蚀的气息。 虽然这是好事,母亲泉?br /gt; 何以倾城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2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2部分阅读 泉下有知也许会欣慰,可是郇黎却是胸口闷得慌,像块大石头堵着一样。 叶倾城闭上了双目,似乎是久远的回忆涌上了脑海。郇黎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叶倾城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伪装和隐忍。他的神色一如往常,不过他往常也会时常带笑,此刻却没有。 郇黎此刻忽然说话了,她道,“你既然曾经爱过她,如今却和杀她的凶手狼狈为j,九泉之下你如何去面对她?” 看着叶倾城的背影,此时他还是那样的站着,随后他道,“你愿意怜悯世间一切的人,却独独总是舍弃我,不觉得很不公平么。” 郇黎道,“我没有。” “你只道他们无辜,却从不曾认为我可悲。” “这不是等价代换的。” 叶倾城不再回答,从衣服内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上面刻着一行娟秀小字,“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那是荷姒死的时候一直唱的那首歌。 叶倾城将它埋在了荷姒的坟前,用黄土将它掩埋的一丝都看不见为止。 不过瞬间,狂风大作了起来,无数落叶顿时化作锋利无比的剑刃,朝他们飞过来。随后那些落叶变成一个大大的圈将郇黎和叶倾城围在里面一丝一毫都看不见了。 待那狂风停下后,那些将他们包裹住的落叶也随之停下飞舞和旋转,漱漱而落。 只是,落下之后,那本来应该在落叶圈内被包围的两人,并不在里面。 那水榭□几丈外的树林里,叶倾城和郇黎躲在树丛里。郇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总是该相信我的话了吧,真的有人想我死比你还执着。” 叶倾城则似乎不太满意的说道,“我何时说过要你死?” 郇黎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叶倾城确实没有明确的杀过自己,不过。 她道,“你不杀我,你身边的人可是拼了命的想把我弄死了才好。” 叶倾城则无谓的笑道,“那你要如何。” 郇黎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把我身边那些莫名其妙的监视的人赶走我就自在多了。” 叶倾城沉默的看了她一会,那眼神仿佛是一种试探却又好似洞察一切。 随后他低低的说道,“若你想撤,回去便帮你撤了。” 郇黎没想到叶倾城此刻如此好说话,想着,若是那些人撤了,自己寻得玉镯的机会便垂手可得了。 她面上的神情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希望,正当她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叶倾城正沉沉的注视着她,自己刚才的神情一定都被他收入眼底了。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继续看着那水榭处。 等着那水榭处有人走出来,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 叶倾城将郇黎一把拉起来,见郇黎还是懵懵的样子,便将她抱起,道,“快走,不宜久留。” 随后就抱着她一路往回跑。 两人很快就从茂盛的树林中,窜到了河畔的画舫边。 郇黎回头看了看他们过来的路上,没有一丝气息,似乎看不出有人的样子。 随后两人便上了画舫回了灵月宫。 第四十一章 暗藏杀机(二) 回到了灵月宫之后,叶倾城遵守约定将郇黎身边的那些暗卫都撤去了。 郇黎自然心中是畅快无比。这几日她一直在灵月宫中兜兜转转的。试图找出哪里像个藏东西的地方。 可是她每日每日的在那里转悠,却觉得这灵月宫的每一寸地方都悬乎的很,却看不出哪里更悬乎或者更诡秘。 这日,夜色已经很浓了,郇黎正准备回到房间就寝。当她推开自己房门的一霎那,马上驻足了步伐。 那是一直美丽的玉手,雪白的手臂,正从她床上的帷幔中伸出。 那只手臂似乎能勾引人魂魄。 郇黎倒不是害怕,她只是在警觉。 可是马上她走上前去,想要从帷幔中拉出那只手的主人,她上去一把拉住那只手臂把它扯了出来。 但是,她惊呆了。 那只是一只手臂,而不是一个人。 是的,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郇黎骇的马上扔掉了手上的那只手臂,那只断臂沾着鲜血滚啊滚然后滚到了床沿下。 为什么是一只断臂。 它在预示着什么? 忽然,她感觉到门口闪过一丝人影,如一只野猫般一闪而过。 郇黎马上就跟了出去。 有人能在这灵月宫的土地上做到如此程度,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真的是实力太高深。 郇黎追着那个黑影,她能感受到那黑影是在引诱她去一个地方,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过去。 很久,似乎已经兜转了大半个灵月宫,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飞跃着,郇黎诧异那人的功夫,这世上能让她这么赶的人并不多。 忽然那黑影停了下来,郇黎自然也停了下来。 可是在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黑影已经不见了,让人有一种那也许真的是月色的倒影的错觉。 郇黎静悄悄的走了过去,看到面前是一栋老宅院,她很讶异的是她兜了那么久的灵月宫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里面传出一种诡异而辛辣的味道。 郇黎的心不禁一紧,她站在外面看了良久也没有发现那间屋子有任何动静,便走了进去。 走进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的味道更加的浓烈了,感觉前面有什么身影正在动,黑暗中看不真切,郇黎小心的走过去,发现前方黑影晃动个不停,并迅速向她靠来。 郇黎后退几步,那黑影却“唰”的一下,就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 她忽然脚上踩到一块木质的地板,“吱呀”一声,顿时房间里灯火通明,那些个烛火不知何时全部亮快了起来。 一旦恢复了光亮,郇黎的行动也迅速敏捷了起来。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对面那个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特别还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虽然好看,可是郇黎却是越看他越是别扭,却也是越看越看不出哪里别扭。 那个男人正在对着她笑,笑的很明媚,却也是阴森森的。 郇黎有种感觉,这个人便是那个在树林中追杀她的人,也是那个一直想要杀她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她根本不认识这号人物。 这个男人这一次没有戴面具,虽然郇黎也不知道现在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郇黎问道,“那只断臂是你放的?” 男子笑而不语。 为什么要放断臂,想喻示些什么?喻示她的手臂马上就要断掉吗? 怎么可能,郇黎马上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掐灭。 她继续盯着那个男子,此刻她心中一呼,神情惊疑的看着那男子,她终于知道那男子为什么长得那么别扭了。 他,没有眉毛。 眼睛上面是光洁的前额,光洁的一根眉毛都没有。 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没有眉毛,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古怪的事情了。 可是虽说如此,郇黎还是不能将他与自己联系起来,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放一只断掉的手臂给自己。 男子笑而不语,看着她,那笑容白骨森森,却仿佛和她多年相识。郇黎有些心里发毛,既然他不想说话,就上前去拉住他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正准备上前时,却发现那人身后的桌台上,一个打开的玉盒,里面闪着冷冷的光泽。 那只玉镯,正躺在里面。 郇黎心理一下子生出了希望,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是她转念再一想,怎么会那么巧,追着那人来,就看到了这玉镯。 等她再回头时,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飘动的帘幕和空旷的空气。 郇黎有些纳闷,可是还是马上上前去碰那个玉盒,她原以为可能还会有什么机关设置来阻碍她,可是她很顺利的拾起了那只玉镯,那冷冷的温度映在她的手上,仿佛透进心底。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地方,却没人看守,除了刚才那个男子,可是那个男子感觉更像是引她过来取这只玉镯。 还有那只断臂,到底是何意? 郇黎来不及想清楚那么多东西,唯一的想法就是趁现在叶倾城已经将周围的暗卫都撤走的时候拿到玉镯离开灵月宫。 她飞快的将玉镯套进自己的手里,然后走出了那间灯火亮的异常强烈的房间。 只是她还未完全走出门口,就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 朗朗夜色,苍茫万里,繁星绵延如夜色里那秦淮河直流而下的画舫,墨色的带着点点斑驳。 芭蕉翠绿,琵琶深红,如灯花彼岸的星辰。梅子黄时,星空最是温柔,那空气最是甜腻。醉的人心也生了几分醉意。 叶倾城站在她面前,那房中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晃动,明灭。 他凝视着她,如那暗藏的濮水,端的是骨子里的那一澜波涛。 郇黎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强装着镇定,也不想去解释些什么。 她此刻也明白了,其实叶倾城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了吧,只是他什么都没说。 郇黎强压了自己的心绪,尽量使语言没有任何起伏,她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叶倾城双眸神色昏暗,读不出情绪,他道,“你已经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郇黎觉得此刻他们的对话就像是在打着禅机,她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玉镯,道,“我已经拿到了它,你想怎么样。” 叶倾城道,“我只是想知道,比起这个镯子,有没有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东西。”随后他顿了顿,道,“不过似乎没有了。” 郇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是悄悄的用手朝身后的落梅剑摸去。触到了剑,她的心才定了下来,也许此刻比其那些有的没的,这柄剑才是最能依赖的东西了。 依赖? 郇黎看着眼前人,她觉得曾几何时,自己已经不再想去依赖他了,究竟是从何时? 不过没有太多时间给她犹豫,她道,“我这就要准备走了,你当如何?” 叶倾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化作了口中的一抹叹息。他道,“放下玉镯,我任你去做任何事,好么?”顿时温柔的语气中是道不尽的苍凉,他似乎真的累了,也似乎真的不想伤害郇黎。 郇黎却握紧了剑,道,“不可能。” “你为何总是逼我。” “你为何总不肯放下。” 叶倾城沉默了,良久,他道,“我放你十步,随后我再追你,其他的,全凭天意。” 郇黎本不想接受这种条件,在她的观念里,习武之人就要堂堂正正,不管对决还是逃亡,都要凭自己的实力。但是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也不想再与他多言,直接一个飞腾入松林中,往灵月宫大门口掠去。 十步,郇黎的十步,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天荒和地老的距离了。 时常,郇黎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步之后,郇黎在阴暗中吃下了一粒东西。 又是十步。 她的手腕已经被叶倾城给牢牢扣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但是此刻惊讶的却不是郇黎,而是叶倾城。 郇黎有时候很笨,但是该聪明的时候却不会犯傻,她自然知道自己和叶倾城的差距。所以此刻看着面容浮肿整整胖了一个人位置的郇黎,叶倾城吃惊了。 那是一种迅速在体内融化的药,也可以在片刻之内就让一个纤弱女子变的全身浮肿起来,至于副作用,制作药的人也说了,也许是要付出容貌的代价,也许是身体,也许是神智,总之他也不知道。 郇黎吃的并不多,但是足够使她现在整个人都大了一号,大的连衣服都绷住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手腕足足粗大了一大圈,浮肿着。 星光洒在那玉镯上,映着淡淡而凄厉的颜色。 第四十二章 暗藏杀机(三) 玉镯的口子就那么大,要如何取出? 叶倾城不可思议的看着郇黎,那眼中的诧异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郇黎则冷笑一声,道,“如何?你有本事脱的下来吗?” 叶倾城不语,郇黎又道,“不要再发呆了,如果你再不行动,我就走了。” 叶倾城也知道,若是要用寻常的办法是不可能取出的,眼前郇黎冷眼看着他,正准备离开。 郇黎瞧着那肃杀的夜色,然后她看见叶倾城此刻眼眸星星点点,如月色照进那深潭一般,她莞尔一笑,此时即便是叶倾城也没有办法了吧。 自己拿走了这个镯子,叶倾城是否也会显露出焦躁不安的样子? 他如此重视自己的复仇大计,如此恨那些人,如此想要除之而后快。而此刻却没有办法拿走这眼前之物,将来并有可能因为此物而失败告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 郇黎忽然心生一种淋漓的畅快,从来都是她的焦躁,她的不安,终于能有一次她使叶倾城也变得如此。 叶倾城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疲惫,他说,“你为何总是要如此逼我?” 郇黎忽然心生一种不解的愤闷之情,她道,“我从未逼你,叶倾城,是你一直在逼我。” 叶倾城不再言语,郇黎明显的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顿时变得凉了。她有些讶异的看着叶倾城,她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神情的挣扎与苦楚。 但是片刻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冷冽的神情,仿佛是堕天的修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郇黎觉得此刻再不离开,她怕自己的心会再次动摇。于是她用力抽手,却发现被叶倾城牢牢的握住自己,无法抽离。 郇黎永远记得那天,那个夜晚,倾城剑那星屑般的光泽,如金箔闪出的冷火焰。 倾城剑,这个江湖上永远的一个传说,说它如何神勇如何锋利,郇黎直到那日才真正的体会到那种滋味。 倾城剑斩下,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鲜红的,一片殷红,惨烈如花,滴滴落入泥中,如泣如诉的声响。 那日星光悉数,寥寥几颗悬于天际。 原来她自己最终还是被那只在房间里的断臂所预知了吗? 滴答,滴答—— 是血,在留么? 如故乡雨巷里的雨声,悠远而流长。 那时母亲撑起一把墨色的纸伞。 但是最后依旧,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此刻呢,郇黎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斩断的手臂,那一截戴着玉镯的浮肿而肉实的断臂正握在叶倾城手中。 郇黎一直看着,看着他取下了那截断臂上的玉镯,拿在手上。 自己的手臂被硬生生的切断了,泊泊的淌着鲜血,似乎住不住,郇黎也没有去止。 她懵了,还没有回神过来。 只是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迅速苍白,脑子里只有嗡嗡声,最后渐渐的觉得晕晕的,有些站立不稳。 她眼前的世界都已经朦朦胧胧的了,看不清叶倾城,看不清他的神情,看不清他的眼眸。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叶倾城为了夺回玉镯,竟直接将她的手臂给斩断了。 她的嘴一张一合,仿佛还不能从这个震惊的事情中醒悟过来,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见她有点快要支撑不住了,叶倾城刚想伸手去扶住她,郇黎却忽然后退数步。 他的眼神有些胶着,很多种情绪都混搅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他叹气,道,“不要别扭了,和我回去,我会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说不下去了。 郇黎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她忽然觉得右臂处的伤口疼的异常强烈,似乎要将她吞噬一般。看着她的神情,似乎能够看到那绞痛的内心,她说,“不要碰我。” 叶倾城想强行上前去拉住她,郇黎却越退越后面。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内心也有着被烧灼过的痛苦。 她体力迅速流失,整个人都跌跌撞撞的,她绝望的看着叶倾城,她说,“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倾城了,从此以后,我郇黎也不会再是你认识的那个郇黎了。” 她的话语支支离离,断断续续,时而气息微弱,时而却情绪强烈,她又道,“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错了。” “你根本没有人心,我天真的简直像世界上最蠢的人。” “从今往后,你是叶倾城,我是郇黎,仅此而已。” 说完这些话,她一个劲的开始往后跑,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至少要在倒下之前离开这里,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说不恨是假的,那人硬生生的断了自己的右臂,那人,叶倾城。 曾经被自己誉为高高云端的他,可望而不可及。 而此刻,郇黎忽然觉得自己曾经那样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有问题,她宁可当初它们被秀璟给挖了,那样也许就不会看到他,也不会喜欢他。 她嘲笑自己,这些不都是自己做的孽吗?怪得了谁。 那血肉模糊的袖口,丑陋而触目。 她此刻忽然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再也不用去顾忌那些是是非非,就可以永远的把这个人给忘记。 她跌跌撞撞,半跑半拖的终于跑出了灵月宫,在那条门前的溪流中,她终于支持不住,摔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大片河床。 那一夜,月色倾城。 ※※※※※※ “主人,已经找了好几天了,我觉得也许这一块,找不到了。”下人搓搓手道。 “继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秀璟站于船头,那是一艘小小的画舫,在灵月宫的下流已经行了数日。 那下人想着,已经两天了,要真的是栽进这河里,估计也早就淹死了,可是自己劝了主子无数次,主子就是不听自己的话,每次都说继续找,这到底哪里才是个底。自家主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障,非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秀璟披着一袭玉色的披衣,在风头最劲的地方站着。他的眼眸是浓浓化不开的雾气,他盯着平静的江面,神情一直是紧绷着的。 那下人觉得自家主子从前也是这么一副冰冷的样子,可是这次有些稍稍的不同,总觉得主子镇定的面色下,藏着些其他什么。 忽然前方传来人的叫声。 “找到了,找到了!” 第四十三章 画舫情涌 那是一处烟雾茫茫的江面,有着早晨醒来空气中微醺的味道,几只海鸥低飞而过,急速的消失在了雾气浓重的江面。 远处的大山层层叠叠,仿佛亘古不变的立在那里,岑寂的落叶和河边盘踞的蒹葭,形成了一幅墨色的江画。 郇黎是被冲到岸边发现的,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晕过去多久了,只是躺在那江岸边,身边一片腥红,那衣裳混着江水的咸味,湿湿的贴在她身上。 当下人把她抬进画舫中,他们能够准确的感受到秀璟脸上可怕的神情,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似乎怕触怒了主子就会被丢进这漫漫江水中。 秀璟看着郇黎被抬进来,那被血染透的衣裳,明显有些浮肿的身体,还有那只赫然被断的手臂。 那股从心底窜出来的怒火似乎已经燃到了极致,他让人迅速把郇黎抬进房去让大夫帮她做急救的处理。 待郇黎被抬进去之后,他“啪”的一下把那桌子上的花瓶给扫到了地上,似乎那破成一块块的不是花瓶而是那叶倾城。 他招过一个下人,对他说,“进去和那个大夫说,若果想活着走出来,就让她醒过来,不然就去江里喂鱼吧。” 那下人便急急忙忙的进去了,之后听到后面又传来一声“啪”,是东西被摔碎的声响,心里立刻胆战心惊起来,默默念叨着,“主子今天是怎么了,从没见过发这么大的火。” 站在郇黎屋子外面的人都是战战栗栗的,生怕在这种火烧火燎的关头惹了主子不高兴,自己就真要去喂鱼了。 秀璟脸色绷得紧紧的,他坐在椅子上,那双本来闪着琉璃色光泽的眸子此刻端的是那冰天雪地的彻骨寒霜和决绝的狠色。 随后他一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那里面郇黎正躺着。 渡月站在一旁看得真切,她看到郇黎刚被抬进来秀璟脸上的那一抹心疼,和随后的愤怒,还有那淡淡的悲戚。他是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郇黎而自责吧? 此时,那扇房门打开,几个侍女和一个老大夫走了出来,那大夫面脸的汗,惴惴不安的走到秀璟面前,道,“公子,那姑娘命是没有大碍了,只是那断掉的手,老夫就算是神仙,也接不回去啊。” 秀璟冷冷的听他说完,看也没有看他,示意他可以走了,便疾步走进了房间。 房内药味浓烈,那重重的帷幔被卷起,一个女子憔悴不堪的躺在里面,似乎还没有醒来。秀璟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发现她的衣裳还没有被换掉,还是那件衣服破碎凌乱不堪而已。于是叫下人来给她拿了一件新的。 渡月进来后,没有把衣服递给他,而是看着秀璟,她以为秀璟会让她给郇黎换衣服,而自己出去,谁知道秀璟竟然自己拿过了衣服让她出去。 她心里诧异道,难道主子要自己给郇黎换衣服? 但是心里虽这样想,却也只好出去了。 秀璟坐在郇黎身边,用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前,神情也有些憔悴和无奈,他低低的说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善待自己。” 将她沾着汗水的额发扫到一边,看着她沉睡却仍然痛苦紧闭的双目,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苦楚,那种比喝下至苦至涩的药还要苦上几分。 秀璟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本想着你若不会照顾自己,那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了,可是你总是要逃,却叫我抓都抓不住。” “在这样下去,我只能把你关起来了。”他心疼的看着她,轻轻的解开她的衣服,想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一点一点像抽丝剥茧般将她的衣物褪去,连最后一层亵衣都褪去了。郇黎的皮肤算不上光洁,也不似那些如花女子般雪白,只是很普通的一具女性的身体,因为药的关系现在整个身体还处于浮肿的阶段,可是看来秀璟眼里,他却觉得那是世间最诱人的身体。 他不自禁的将手摸上那一点都不细腻的肌肤,有些舍不得抽开手。一寸寸的抚摸着,他从未见过她的身体,他甚至没怎么见过女人的身体,那些女人在他眼里都是肮脏的。 他仔细的看着郇黎的身体,每一个地方不舍得拉下,最后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胸上。原来她的胸部是这样的,不算贫瘠,却也不算丰满。他的手留恋在她的胸上,来回的摩挲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一点都不美丽的身体对自己有如此大的诱惑力,他凝眸看着郇黎,那张熟睡的面容,此刻忽然很安详,很宁静。只是整个人都有些浮肿,看起来很虚浮。 他轻声说道,“真是越来越难看了,女孩子家一点都不注重自己的外貌。” 忽然,他垂首,到她的胸前,将胸上那枚小小的笋尖含在了嘴里,那么小,舌头轻轻的抵着它,很柔软的吮吸着,温柔的如湖中心的那一澜春光。 郇黎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微微的蹙着眉毛,不过马上她又陷入了昏厥中。 秀璟另一只手则摸上了她的另一边胸,轻轻的抚弄着,将那枚小小的笋尖放在自己的指下揉捏着。 郇黎又发出了一声嘤咛,看样子似乎是快要醒了。 秀璟这才离开了她的胸前,那双眼睛正是含着那无限柔情的碧波看着她的睡颜。郇黎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弄得有些不安的样子,随后微微的睁开双目,醒了。 秀璟见她醒了,眸中的神色立刻换成了那一如既往的冷淡,说,“醒了?” 郇黎睁开眼就看到秀璟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微微的凉意,自己也知道秀璟此刻一定十分不高兴,只好呐呐的点了点头。 秀璟轻轻睨了她一眼,轻哼道,“全身浮肿就算了,连手都不要了?盟主你还真是大义凛然的很。” 郇黎却根本没有理解他,从她醒来的时候开始,她就一副很冷情的样子,不言不语。 秀璟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他担心她,却又不想流露出来,她从来不把自己的关心当成一回事,最后总像是自己一个人再演独角戏似的。 他说,“怎么了,回来就变哑巴了?” 郇黎还是不理睬他,看见自己全身上下除了手臂的位置被绑了绷带,其他地方都□,她看着秀璟,秀璟却毫不避讳的看着她。 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面如死灰,此刻对秀璟的冷嘲热讽一点反应都没,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将床边的衣服穿上,神情似乎一直忍着痛楚,并且因为失去了一只手臂,而穿的十分艰难。 秀璟看到了心中不忍,便道,“我去叫渡月进来。” “不用。”这是郇黎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因为昏睡数日,此刻她的声音很粘稠也很低沉,似乎隐没于这连绵江水之下,悠悠南下。 第四十四章 黑暗中的一只手 郇黎自顾自的穿着衣服,可是最后她尝试了无数次才发现,自己根本穿不上去。她想到此刻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是那么软弱了。 秀璟在一边看着,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情绪,很难过,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替她失去这条手臂。 他上前去,按住了她使劲在动的另一只手,说,“我来吧。” 说完便帮她穿起了衣服,很慢很细,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一边帮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叶倾城干的?” 郇黎看了他一眼,道,“我已不认识那人。” “早点明白这一点,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不是么?” 郇黎不语,默然的看着窗外。 随后秀璟便出去了,进来服侍的是渡月。 她一边替郇黎整理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郇黎你没看见我家主子在找你那几天的样子,真的是差点把整个船上的人都丢下去喂鱼了。” “我从没见主子对一个人这样上心。” “现在你变成这样,今后若是没有去处,不如就一直跟着主子吧。” “主子不会亏待你的,我也能和你作伴。” “要是你跟着主子,将来我们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怕主子生气了,主子看到你就一点脾气都没了。” 渡月说了很多,可是郇黎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她呆呆的看着窗外,随后低着眉眼,转过脸对渡月说,“你先出去吧,渡月。” 渡月便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随后,她去了秀璟的书房,向他禀告。秀璟正坐于案前看着些什么,见她进来,便问道,“谁让你出来了?” 渡月马上跪下来,道,“是姑娘让我出来的。” 秀璟的脸色一沉,道,“她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你出来吗?” 渡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的主人,似乎没有理解。 秀璟起身,扫了跪在地上的渡月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步伐有些急。 当他推开郇黎房间的大门时,却是应了他心中所想,屋子里没有人,空荡荡的,桌上是一柄剑,是那江湖上曾与倾城剑齐名的落梅剑。 渡月匆匆也赶了进来,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她喃喃自语道,“她就这么走了……”说完忙跪□,急声说道,“主子,请罪责奴婢,是奴婢的疏忽。” 不见秀璟回应,她迟迟不敢抬头。 秀璟只是看着那柄剑,他走上前去,拿起柄剑,紧紧的握在掌中,嘴唇紧闭,双眸泛着冷光。 良久,他将落梅剑剑身抽出,看着那清冷的光泽,说着,“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一柄破剑就能偿还你欠我的所有了吧?” 随后他将剑身一把塞进去,转过身,那寒霜般声音又一次响起,他道,“天涯海角,都要给我找到她。” ※※※※※ 正值秋风飒爽的季节,正是江淮一带盛产鱼类的好时机,那些早出晚归的鱼人正在江边收捕着。 湖水的咸味和鱼腥味渗进了空气的气味中,此时一个身材有些丰满,空荡的垂着一只袖子,四肢并不算纤细的女子正站在九曲桥上。她一直盯着前方看,那里是一条暗巷。 这个姑娘并不算太惹眼,但是在一群殷殷艳艳灼灼岁月的姣好女子中,实在是普通了点。本就长得很一般,再加上身材还比一般人都还差了那么一点,就更加的不堪了。 女子自然是郇黎,她已经跟着前面一个人很久了,那个男子,自从她一踏进江州城就一直注意着他。 是的,就是那个无眉男子,他走进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巷子,郇黎自然也跟着他进去了。 那男子带着一个斗笠,可是郇黎还是认出了他,从那身材,原来他不是鬼,是真正的人。 小巷子很暗,很小,郇黎的身材不够瘦小,走进去也有些挤挤的。那男子似乎早已注意到了她,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小巷子对面。 郇黎穿过巷子,到了对面,却发现那男子早已不见了。 她环顾四周,已经是巷子底了,根本没有出口,那男子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她看着巷子底紧闭大门的人家,感觉那窗户里似乎总有人望着自己。 心下有些害怕,这里阴风阵阵的,似乎风水有些偏,她站了一会,发现那窗户中人头闪动。 她一咬牙,推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很黑很暗,只有窗外的阳光微微的透了进来,有着蜘蛛丝盘踞在头顶。 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是那个无眉男子,他依旧带着斗笠,此刻背对着郇黎。 郇黎定睛一看,警觉的说道,“你是谁?为何神出鬼没。” 那人没有反应,继续站着,郇黎心下顿生疑惑,也不敢随意上前。 可是那人根本不像是个活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感受不到,郇黎感觉到不对劲,便上前去推那男子,谁知一推才发现,竟不是个人,而是个稻草人。 可是那稻草人抖抖落落一番,却掉出一本古籍一般的书,落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郇黎心生好奇,便低下头去见那本书籍,却意外的发现它封面上写着“倾城剑法”。 是谁? 郇黎立刻转头向周围看去,是谁,要送她这本剑法? 那人意图很明显,给她倾城剑法,让她对付叶倾城。 可是,为什么? 郇黎环顾着四周,鸦雀无声,阳光透进来沾着粉尘,朦朦胧胧的一片。 她手中那本《倾城剑法》正在那丝丝阳光下,熠熠生辉。 郇黎脸上有过一丝触动,随后她走出了那间房间,还是寂静的如同鬼魅般的巷子,周围只有紧闭的门窗,漆黑一片望不到里面。 她也没多停留,将剑法放进衣服里,又再一次挤出了巷子。巷子外,依旧人声鼎沸。 那本《倾城剑法》如果所记载的就是叶倾城的剑法的话,那如果翻阅了它,想要打败叶倾城也是完全可能的。 那为什么那人要给自己? 郇黎此刻一点都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是聪明的人通常活不久,而愚蠢一点的,却活得很潇洒。 她只身走出了江州城,到了江州城外的郊野上,这时已经是也夜色高悬,星空如墨了。她找了一颗大树,将一些废柴聚集到一起,生了一把火。 “噼里啪啦”的烈火声烧得正旺盛,她单手撑地坐了下来,在那火堆旁,看着冉冉之火,眼神茫茫然然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只盘踞树梢的孤雁盘旋数回发出凄厉的声音,将她换回了现实,她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从未有比此时更加明确过。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占别人便宜,也不会让被人占自己的便宜,就是这样一个执拗无比的人。 她将那本《倾城剑法》掏了出来,放在地上,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并不是空白的,而确实是记载着一招一式,清清楚楚。 随后,她将剑法合上,叹了口气,随手就将它往火堆里扔了进去。 那本剑法眼看着就要扔进了火堆,却被一颗石头“啪”的一下,打到了别处。 郇黎一惊,立马站了起来,向那边看去,秀璟骑着一匹骏马在朗朗月光之下,那身侧嫣红的彼岸花缠绵千里,开得如同火燎的原野,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那一片红色海洋的边,流光溢彩。 秀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下马走过去将那本剑法捡了起来。郇黎心下有些急,想着怎么也不能落入他人手里,便急切的说道,“还给我。” 秀璟则狡黠一笑,道,“你既是要烧了它,不如给我作罢。” 郇黎气急,道,“谁说我要烧了它,快还我来。” 秀璟不依,将那本剑法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郇黎看到立马上前去找他理论,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道,“速速给我,不然不客气。” 她却没听到回音,却看到秀璟的目光中流转着温柔的光芒,和一丝心疼,她有些诧异这种情绪竟然会出现在秀璟的神色中。 秀璟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那是一只不算细致的手,和它的主人一样,他将她的手揉在自己的掌心,道,“要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小胖子,那才好,以后也没人和我抢了。” 郇黎顿时也有些失落,毕竟是女性,怎么也希望自己拥有姣好的身姿,她有些颓然的收回手,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断掉的胳膊,沉默着。 秀璟也蹲□,面对面的看着她,一丝浅笑,安慰她道,“其实这样也很不错,”郇黎不理睬他,继续低着头看着地下,秀璟则摸着她的下巴,继续道,“至少,我很喜欢。” 郇黎的头微微动了动,还是不言不语。 秀璟忽然将她的头压倒自己的胸口,下颚抵在她的头顶。 芸芸浮生,百媚千红,此刻能够入的了他眼的,也只有眼前此一人。 郇黎的眼眶忽然就觉得湿湿的,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可是,其实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永远不存在坚强这一说。 人,都是会软弱的,只是时机不同。 郇黎脸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了,秀璟将她的脸抬起,双手扶住她脸的两侧,将她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郇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他轻声道,“别哭了。” 郇黎正在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自始自终,她没有将自己的抽泣声流露出一丝一毫。 最后她似乎停止了抽动,抬起头来看着秀璟。 秀璟将手覆上她的脑后,道,“跟我回去,好么?” 郇黎闷了一会,随后离开了他的前额,她目光静静的,涓涓的,如一潭深鸿,她道,“谢谢你,秀璟,但是,我不能和你回去。” 第四十五章 莫挽君心 火苗依旧在“呼呼”的窜着,一截比一截高,有着木柴在火中烧成炭的芯味。 郇黎抬着头看着秀璟,神情倒是十分的执着,她似乎认定了一件事,赴汤蹈火都要去完成。 秀璟抬头望向天际,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总是不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每次都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冥顽不灵执拗的很,什么时候她才能安安静静的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行事。 随后他放开了郇黎,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一块布包着,郇黎也好奇的看着它,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她问道,“是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是什么?” 秀璟忽然没好?br /gt; 何以倾城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3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3部分阅读 好气的盯着她,道,“你以为除了叶倾城我就不能有了吗?” “到底是什么。”郇黎被他越说兴趣越大,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块东西。 秀璟则有些坏笑道,“看是可以,可是看了之后那还是我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郇黎看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想要呢。” 说完,很无所谓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秀璟则将那块布掀起,露出了一只白玉镯子,龙头凤尾,色泽清冷。 那凄厉的光泽似乎闪到了郇黎,她回身一看,差点合不拢嘴。她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那玉镯道,“你,你怎么会有……” 秀璟则发出一阵轻笑,他似乎很有意思的看着郇黎此刻的神情,道,“凭什么你能有,我不能有?” 郇黎似乎很有道理的说着,“当然是我能有,你不能有,那分明是我爹娘给我留下的,怎的会到你手里。” 秀璟拿起那只镯子左右端详了一番,笑道,“反正我就是有了,你想如何?” 郇黎被他这一糊弄已经云里雾里的了,她道,“你怎么得到的?” “自然也是我爹娘给我的。” “这……,”郇黎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酝酿了片刻,她道,“那,”说了一半,又没有说下去,似乎噎在了喉咙里。 秀璟则似乎很会意的接下去说道,“你可是想问我借这只镯子?” “是……”郇黎有点没底气的说道。 “可以啊。” 没想到秀璟如此的干脆利落,郇黎有些觉得自己以前看错他了,她露出一丝喜色道,“那,真是谢谢了。” 正准备去拿,秀璟却一把扯住了她伸出的手,神情骤然变了,声音也失去了温度,他道,“自然是有条件的。” 郇黎一愣,道,“什么条件。” 他将郇黎的手扯到自己面前,连带着郇黎的身体都向他倾去,两人忽然面对面凑得很近,他道,“你很想得到它吧?” 郇黎反应了过来,便点了点头。秀璟继续道,“得到什么,自然也要失去些什么,不是么?” 郇黎道,“这句话没有错,你到底想说什么。” 秀璟抓着她脑后的头发,将她脸对着自己,声音忽然变得很软,软的郇黎有些不能适应,他将鼻子贴在郇黎的脸颊处,道,“用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换,恩?” 郇黎承认那一刻自己确实震惊了,有些不知所措,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直直的盯着秀璟的脸,想从那脸上找出真假,却发现秀璟的神情是难得的认真,双眸也不再是冷冷的,而是带着黯淡的温柔和宠溺。 她别过头,不想看他,她觉得秀璟的条件很过分,趁人之危强人所难,是她所不齿的。 秀璟看着她转过头去,知道她此刻一定在心中不齿自己,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反正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做过好人,他想得到她,无论用任何手段。 随后,秀璟起身,他不喜欢逼迫别人,他喜欢别人心甘情愿的臣服,特别是对郇黎。 他道,“明晚我在贵妃楼等你。” 贵妃楼,江州城最大的酒楼兼客栈,素以奢华著称。只有这世间极其富有,那些生活在顶端的人们才住得起吃得起的地方,也是那些高官豪门一掷万金买虚荣的地方。 秀璟随后又道,“这个我先带走了。”他指了指那本《倾城剑法》,便收起它和那玉镯走了。 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与地连线的缝隙处,郇黎才移开了视线。她呆呆的看着那依旧烧得旺盛的火焰,看上去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可是她却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继而,郇黎拍了拍自己身后的泥土,也离开了那荒郊野岭,那绵延的星空如浩瀚的长河,长流不息。 翌日,正值傍晚,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雨势淅淅沥沥的砸下来,砸下了一地的落英。那茫茫的红色落英飘进河里,将那长河染得火红火红。 雨声像是落盘的珍珠,零零散散,清脆而悠扬,砸进那千尺深潭,似乎能一窥其中的沧桑。 已经下了一整天了,那长着酸枣的老红墙被洗礼后越发的色泽明亮,那藤蔓的脉络枝枝节节,蜿蜒而生,像岁月烙下的纹。 秀璟已经在这贵妃楼最大的包间里坐了很久,他一直望着窗外。那雨打芭蕉的点点绿意似乎能侵入心底,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沁意。 不过似乎秀璟并没有感受到这大好的情意,而是冷淡的看着窗外,那些过往的行人。已经是傍晚了,那天边的残阳已经落下,马上,黑夜就要拉开帷幕。 可是他依旧没有等到他等的人。 他此刻心情似乎不甚好,侍从们自然也心领神会的没有去打扰他。他手中一直把玩着一只镯子,白玉色的,凉凉的。 他将那只镯子翻转着反复看着,随后眉头一蹙,将它一下子扔到了桌子上,似是极不珍惜般。 对他来说,那镯子只有一个用处,若是连那唯一的用处都没了,他索性不要也罢了。 天色还在渐渐的变暗,暮霭低沉,瑟瑟南风吹过,天边似乎连光亮都只有几缕了。 此时,走廊上,那些盘踞的孤雁忽然散开,伴着雨声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步履有些轻浮。 秀璟往房门上打量了一眼,那脚步声似乎是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房门口。 那人刚准备敲门,门却已经被秀璟拉开。他由上而下看着门前的人,原本冷冷的神情此刻却换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低头,俯身到那人面前,在她脸颊边闻了闻,道,“喝酒了?” 郇黎眼睛有些惺忪,显然是喝过酒了,眼神还带着朦朦胧胧的雾气。 她没有管秀璟,直接走进了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神色有些丧气,也有些无助。 秀璟走到她身边坐下,道,“喝酒壮胆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郇黎没有理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随后看向他,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道,“一晚上,成交。” 秀璟笑了,难以言喻的,轻轻的,却带着赤|裸|裸的诱惑,他道,“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郇黎的口中带着酒气,她道,“不是。” 秀璟则道,“可是我喜欢你叫我坏人。”随后他那炽热而宽阔的肩膀将郇黎整个人都搂了进去。 那烛火忽然就灭了,重重的帷幔落了下来,黑暗中只有月色照进房间,能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黑影。 秀璟紧紧的搂着她,仿佛想把怀中的人给碾碎了般,谁叫她总是那么喜欢不听自己的话,那么的任意妄为。怀中人似乎被搂的太紧有些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那一声轻微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就已经被秀璟吞了进去。 酒香胶着在他们的唇间,那炽热的吻,仿佛是一种宣誓,越吻越深,两人都开始剧烈的喘着气。 他的手紧紧的压在她的脑后,不允许她有一丝的犹豫。 余光看见那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照在轻纱之上,夜风灵波。郇黎想自己一定是喝得太多了,醉到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秀璟没有给她多余的空间去想这些事情,他紧紧的咬着郇黎的那两瓣双唇,而手也渐渐的往下伸去。 郇黎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她脑子好像顿时清醒了一些,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连推开眼前人的力气都没了。她只能软着身子躺在床上,觉得此刻黑夜中自己的感官忽然变得异常的敏感。 秀璟一路吻下去,吻到了她的颈项上,感觉颈项上一阵湿漉漉的,但是身体却似乎比刚才更加软了,麻麻的,连拳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那月色浓的正好,把两人交叠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郇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在沦陷,被秀璟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幻境,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的陌生。 自己,大概真的是喝多了,才会变得如此大胆,她这样想着。 秀璟的手渐渐伸进了她的衣衫内,覆盖在她的皮肤上,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不一会儿,又在那双手的抚摸下平息了。 迷乱中,她看到了秀璟的双眸,带着一丝情|欲的色彩,她一定是醉得太厉害了,竟然觉得他此刻这样的神情非常的诱人,似乎能诱的人义无反顾的和他跳进那汪洋大海。 秀璟的喘息声越来越低沉,他觉得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碰上了眼前的人,无论如何的克制都立刻化成了那灯芯然灭后的一丝灰烬,永远都不够,还是不够。 叶倾城能给她的,他都能够给,叶倾城不能给的,他也能够给,他甚至能够百倍千倍的给她。 可是她不要,她就是中了魔障却迟迟不肯离开,她究竟要自己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才能罢休? 想到这里,他忽然狠狠在她的胸上捏了一下,郇黎立刻发出了轻轻的呜咽,但是却使他更加的兴奋了。 他低声俯在她的耳边说道,“我秀璟看上的人,这一辈子都必须是我的。” 所以,郇黎,你这一辈子都必须是我的。 郇黎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微微嘤咛了几声。 不知不觉,衣服都已经被褪尽了,扔在床下,郇黎睁开眼,看见修长而健硕的身体正覆在自己身上,紧紧的抱着自己,两具身体贴在一起,她听见他道,“能听见我的心跳吗?” 郇黎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扯过一丝浅笑,道,“它是为你而跳的。” 他那长长的黑发垂在郇黎的胸前,有些痒痒的。郇黎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觉得自己这个梦越做越深,深的快要醒不过来了。 她看见秀璟眼里有一团火焰,冉冉的烧着,像要吞噬她一般。 他滚烫的身体贴着她,四肢交缠,郇黎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冷,热的要渗出水来。忽然她感觉到一个热热的,硬硬的东西,正抵在她的腹部,她吓了一跳,马上缩了回去,秀璟却不允许,一把又拉过她。 他的声音沙哑,略带着低沉的魅惑,仿佛是诱拐天真少女的恶人,他贴在她耳边道,“别怕,跟着我,恩?”语气微喘,似乎是在忍耐着。 郇黎已经神情颠倒,仿佛置身于幻境,加上酒的劲头似乎上来了,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好似醉晕过去了一样。 秀璟则忽然又凑到了她面前,吻上了她的唇,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吻不够,只想把她吃到骨头也不剩。 郇黎似乎没什么反应,闭着眼,好像真的晕过去了一样。 秀璟则抚摸着她的脸道,“怎么了?害怕了?” 郇黎出声了,带着浓浓的酒味,她说,“恩,害怕。” 秀璟轻笑,将她整个人拖到自己面前,问,“害怕什么?” “一想到一生只有一次,就开始害怕。”郇黎耷拉着脑袋,絮絮叨叨的说着。 “开什么玩笑,谁说一生只有一次。”说完秀璟一把将她又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道,“你是我的。” 忽然,他又露出一丝坏笑,道,“还是说一生只要一次你就满足了?” 郇黎忽然将头死死埋进他的怀里,道,“不是,我只是想说……” 秀璟的双眸中闪烁着熠熠的色泽,未等她说完,他叹了口气将她搂紧,道,“这句话你可不要忘了。” 郇黎似乎没有理睬他的话,那浓郁的酒香蔓延在空气中,她继续一个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絮絮叨叨的扯着话,“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把手镯给我。” 是什么,忽然凉了? 手,抑或是心。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秀璟的声音很硬,很冷。 他抓起了地上的衣服,穿上,随后打开门就出去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很仓促,快到连一个回首他都没有给郇黎。 作者有话要说:=w=pa!今日更完 俺是勤奋滴孩子!今天才开始半小时就更新了!但是看完大家表拍俺~ 俺是无辜的! 第四十六章 君逾佳期 那冷风毫不留情的灌进室内,轻纱凌波,在室内摇曳不止。 郇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冷,奇怪,前面她明明不觉得冷,怎么此刻忽然冷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只好把自己蜷缩起来,她得罪秀璟了? 似乎是。 她似乎能够明白秀璟生气的原因,可是那时候自己脑子晕晕的就这么说了出来。 一个人在床上靠了会,便起身,穿上了衣服。那些衣服被随意的扯下扔在地上,凌乱不堪的样子。 随后郇黎推开大门,雨势已经停了,秀璟出去的话应该也没有淋到雨吧?然后她离开,随手关上了那贵妃楼最大包厢的大门,也将一个晚上的温存全部都关在了身后的房门中。 不过此刻她又想起一件事,关于那玉镯,秀璟就这么走了,那玉镯又该怎么办。她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大晚上的很少还有人会在街上走动。 她有点木讷的走着,秋意已过,冬天的先兆似乎已经来了,寒气开始在天地间冒起。郇黎衣服颈项处的扣子,因为刚才被秀璟撕扯过,已经扣不上了,风一吹过,就能吹开一个口子,露出自己的肌肤。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颈项处,有一丝丝小小的红点,像是被牙齿咬过的痕迹。可是郇黎看不到,风头有些劲,她裹住了自己的衣服。 忽然闻到前方传来一阵香气,似乎是什么东西热腾腾的,那蒸汽混在空气里,闻起来热热的。 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的可爱姑娘,正站在那里招罗着,“阳春面啊,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那姑娘一张笑脸红扑扑的,喜气的很。郇黎看着心下生出一阵亲切的感觉,这姑娘和凌铃十分的神似。于是便走了上去,对那姑娘说,“姑娘,给我来一碗。” 那姑娘有些诧异的看着郇黎,倒是没着手去下面,郇黎也有些纳闷,便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那姑娘马上不好意思的摇摇手,道,“没什么,因为前面看夫人你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会来吃我们这种地方东西的人。” “夫人?”郇黎有些哑口无言,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年纪了么?不过转念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子早就嫁人生子了吧。 随后她温婉一笑,道,“其实我只是普通江湖女子。” 那女子见郇黎连说话的神情都和一般市井之民不一样,心下便更加的不敢怠慢了,便替她擦了桌子让她坐下。 郇黎坐下后,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就摆到了面前,不过这倒的确是她第一次在路边吃东西,也有些新鲜的感觉。 那卖面的姑娘不禁盯着郇黎看,觉得这位夫人吃面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江湖人的飒爽干练,反倒是拖泥带水扭扭捏捏的好不干脆,叫她怎么相信这人竟是江湖人,不过她又看郇黎少了一只手,看起来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江湖人的感觉。 周围很安静,夜风掠过,只剩下声音。只有小摊子的灯火摇摇晃晃的在黑夜中竖起一点亮光。 郇黎吃得很慢,很久才把它吃完,觉得此刻力气也有了,精神也有了,觉得应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不过此刻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才想起一件事,似乎钱袋留在客栈里,没有带出来。 顿时就有点窘迫,她看着那卖面的姑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姑娘也眨着眼睛看着她,郇黎温温吞吞的开了口,道,“姑娘……” 那姑娘不解的看着她,郇黎脸皮其实是很薄的,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那姑娘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迟疑了片刻,却看见一锭银子放在了那卖面姑娘的桌子上。郇黎转头看去,那能够使这万丈月色都失色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他对卖面的姑娘道,“我替她付了。”那姑娘愣愣的看着他,心想怎么一个男的生的这样英气。 郇黎打量着他,道,“不需要你替我付。” 叶倾城径直走了过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空荡荡的袖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道,“我很担心你。” 郇黎觉得此人说的话永远是天花乱坠的好听,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她道,“你走。”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对叶倾城说出这句话,从前,从来都是他对着郇黎说的。 叶倾城自然直接忽略了她的话,手搭上了她断臂的左肩,道,“还疼吗?” 郇黎用另外一只手掸掉了他的手,看着他,那神情曾经被叶倾城称为“死倔”。或许她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受了伤但是为了卑微的自尊心却迟迟不肯去舔。 她早已过了该悲怆痛哭的年纪了,似乎不愿意再看着叶倾城,她看向别处,然后道,“你可知最痛的并不是这里。” 叶倾城没有说话,她摇了摇头,随后又道,“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瑟瑟的北风席卷而过,吹开了郇黎颈项间的衣料,隐隐约约,却又好似遮遮掩掩,此番风景其实最是撩人。 叶倾城自然也是看见了,他的脸色更加冰冷了。 他目光像含着那九天玄河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他道,“我一直跟着你,看着你走进那间房间,我原以为那是你一个人的房间,不过似乎,好像不是这样。” 他一字一字说的很慢,仿佛出口之后就冻结在了空气中一般。 他神色倨傲,双目寒星,眉宇间并不似秀璟的隽秀,而是英华十足,他似乎没有等到郇黎的答案,显得有些烦躁,倘若是以前的郇黎一定会说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郇黎看得出叶倾城的眼中有些怒意,却很快被冰冷所湮灭,此刻他拉住了郇黎的手,似乎想强行带她走,郇黎挣扎着说道,“叶倾城,你真的以为你就有那么大的魅力,我郇黎就非你不可吗?” 还没等她说完,叶倾城一把拽过郇黎的下颚,逼迫她看着自己,郇黎抿着双唇,盯着他。 他也看着郇黎,那眼神似乎有很多话在里面要说,似乎又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掺杂着,如若当许多事情染了颜色,便不再是那样的了。 “你到底想怎样?”他问道。 “叶倾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放开我。” “我若不肯呢?” “恕我得罪。”说完,郇黎一只手抓上他的手,似乎隐隐的运着力道。 他微微皱着眉头和双目,正在氛围异常凝重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叫唤,“郇黎!” 郇黎乘机挣脱了叶倾城,看去,是渡月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她拿着落梅剑。 郇黎急忙走过去,单手扶着她,道,“什么事?” 渡月将剑放到郇黎的怀里,气喘吁吁的说道,“主子,留下这把剑,说给你,就不见了。” “不见了?”郇黎皱眉道。 不见了也不用这样吧,秀璟这样的人,去外面还会被欺负了不成? 看到郇黎似乎没有什么触动,渡月继续道,“不是的,主子他受伤了。” “受伤?”郇黎被震惊到了。 “主子被唐门的人暗枪打了一箭,刚才主子离开贵妃楼后,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了那明晃晃射过来的暗器都没有闪一下,就那么实实的给打中了。” 说道这里,郇黎自己也心中一颤,似乎能够感受到那暗器直直打入身体的冰凉。 她此刻也开始焦急了,抓着渡月的手就问道,“那现在人呢?” “主子回了自己客栈的房间,就叫我把这剑给你,然后就走了,拦也拦不住啊。” “他受了伤,肯定走不远。”郇黎边想边说。 “主子说了不许跟着他,我这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是唐门的人还在,主子很危险。” 秀璟救了郇黎那么多次,对她也算是恩重如山了,此刻不担心是假的,她安慰着渡月道,“没关系,我去找他,交给我吧。” 随后将落梅剑握在手里,准备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叶倾城此刻还站在她的身后,不过她已经不想再去看他。 叶倾城的目光始终在后面刺着她,说不在乎是假的,她能够想象到那眼神中似乎隐忍着很多,却一点都无法透露出来,郇黎的背脊被那道目光灼得十分难受。 她回头看着他,只是一个回眸,说不上有些什么感情,随后就跟着渡月走了。 这一夜的月色,一如那一夜在白玉城前的河边,那样的清冷。 似乎千百年来,那冷冷的色调从未改变,也从来都照的人心惶惶。 第四十七章 云翻覆雨 秀璟捂着受伤的胸口从江州城一直往外走,一路跌跌撞撞的,脚步虚浮,有些站立不稳。 人们只道是看到一个俊俏公子,可是身上带着血腥味,没人敢靠近。 秀璟一身墨色长衫,此刻都隐隐的渗透着血迹,斑斑驳驳,热热的。他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似的,那琉璃色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如那滔滔的冥河一般,平静死寂。 他丝毫不介意伤口带来的疼痛,甚至恶狠狠的想过,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有一丝难过吧。 所以,他更不能就这么死了,死了,就再也抓不住她了,他偏是要这生生世世都抓着她,套着她,决不让她到其他男人那里去。 不过,秀璟暗暗的想着,那唐门不知道这次派来的是谁,伸手比以前都狠毒了,竟然如此深的扎进自己的体内,连他都完全没有想到。 他边想着边扶着一棵大树开始喘气,似乎已经到了郊外,他倚着那棵树慢慢的坐下,看着那零零落落的星光,觉得头晕目眩的厉害,渐渐的,就昏过去了。 因此,当郇黎找到他的时候,差点以为这人已经死透。她看到他靠在那颗郊野的树下一动不动的,上去推了推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她的脚边。 郇黎吓得马上蹲下去单手把他扶了起来,继续摇了摇他,还是不醒。随后,很快的把他带到了客栈里。 ※ ※ ※ ※ ※ ※ 帘子被掀开,已经是充满阳光的清晨,那一丝丝斜照进来的光线,将整个屋子都包裹的毛茸茸的散着金色的光晕。 不过阳光却一点都不暖,毕竟已经入冬,只觉得说话间都能呼出阵阵寒气。 郇黎穿的衣服也开始渐渐加厚,自然也不会忘了那躺着的人。 她拿了一捆被褥进来,想盖在秀璟身上,还好是练过功夫的人,单手将那么一大捆拎进来,确实也费了很多力气。 看到秀璟还是没有醒来,便在他面前站了还,就把被褥铺在了他原来的被子上,有股松香的味道,果然是刚刚晒过的。那股味道很好闻,闻在鼻子里感觉绒绒的,暖暖的。 不过还没等她铺好,那只铺着被子的手却忽然被抓住了,郇黎神情一僵,往下看去,却发现秀璟那双潋色的双眸正看着自己。 郇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抽回了手,眼睛尴尬的往别处瞟了瞟,道,“别这样。” 秀璟则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道,“你把我带回来的?” 郇黎点了点头,秀璟则扯过了一丝浅笑,郇黎知道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他的笑容很好看,此刻看来更是如那早春三月的春风,不着痕迹的却能吸引住你的目光。 郇黎只当是没看到,索性帮他把被褥翻起来,说,“我去帮你拿点吃的。” 刚要走,秀璟却还是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的样子,郇黎拽了几次没拽掉,只好说道,“大少爷,你刚好了点,当心伤口又撕裂了。” 最后郇黎还是出去了,但是等她把吃的端进来的时候,秀璟又睡过去了,似乎刚才他只是梦游了一下。 郇黎有些无奈,只好把东西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撑着脑袋看着秀璟。 看着看着就有些乏了,慢慢的也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当秀璟再次醒来,便看到这样一幅光景。已是墨色的夜晚了,窗外是厚厚的空气,屋子里的暖炉还在烧着。 郇黎带着沉沉的睡颜趴在桌子上,他轻轻走过去,将露出一条缝的窗子关上,然后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睡觉的样子。 若是在这世界上找出一百个男人过来,绝对九十九个会说这女人姿色平庸,毫无魅力可言,身材也不甚好,简直是毫无可取之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见不到她,就头疼,心疼,见到了她,又不舍得捆着她,伤着她。 花开彼岸非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那万千婆娑十丈软红,都入不了他的眼,独独这一根悬崖独生的野草,灼的自己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秀璟轻轻的,撩开她额前的碎发,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什么时辰了?”郇黎似乎被弄醒了,揉了揉眼睛,使劲眨了眨,看着秀璟。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很,暖炉里的火苗窜着,忽高忽低,靠着它,整个人都暖暖的。 秀璟目不转睛的看着郇黎,让郇黎有点不好意思,她将脸转到一边,问道,“你好点了吗?” 秀璟注视着她的脸,道,“好了。” 郇黎则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秀璟却一动未动的站着。 可是当她经过秀璟身侧时,秀璟则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想要逃到哪里去?” 郇黎有些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道,“这屏风绣的牡丹挺好看的……”可惜郇黎岔话题的水平实在是有点低。 秀璟直接跳过了她的话,继续问道,“去哪里?” 郇黎有些勉强的笑笑,道,“去吃点东西,总不能一直待在你的房间吧。” 秀璟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抓的更紧了,道,“呆在这里也能吃,不是么?” 那口气似乎在说一件理直气壮的事情,似乎有着无比正直的理由,但是细细一想却一点道理都没。 郇黎差点就被那口气给蛊惑了,她甩开手道,“你怎么最近总是胡说,我走了。” 于是打算就转身走了,却听到秀璟在背后问她,“你好像很怕我,从很早以前起就很怕我,为什么?” 郇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救过自己无数次,自己确实是对他有着许多感激之情,但是从很早之前起就有点怕他,他毫无章法的行动,阴晴不定的性格,特别是早前在她面前做的那些事,确实引起过她心里一阵阵颤栗。 她垂着头,低眉顺目的样子,思考了一会,道,“也许,是有点。” “我是坏人?” “不是。” “那是好人?” “我不知道。” 秀璟轻笑一声,道“我不会吃了你。” 郇黎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秀璟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撑着台子,神情悠悠的看着她,道,“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确实一直都在研究怎么才能吃了你,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轻轻的,低低的。 听到这里,郇黎不禁冒出一丝冷汗,随后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道,“我还是先走了……” “谢谢你,来找我。”秀璟忽然冒出这句话,“我很高兴。”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叠,屋子里空空的,空气厚厚的,仿佛重重阻隔在他们当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火苗“唰唰”的高窜着,映照着郇黎的面容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很难在这么朴素的女人脸上看到这种艳色,秀璟倒是看得更认真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倒还是温暖的。 郇黎明白他是谢她这次救了他,不过她马上说道,“不要谢我,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只是想偿还欠你的恩情。” 说完这话,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冷结,是什么,在悄然的使温度骤降。她才发现秀璟的脸色早已经阴冷了下来,在她说话的同时。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神情,后退了几步。她也不知道怎么,秀璟怎么说变就变了。 于是她继续说道,“你不用谢我,真的,是我欠你的恩情。” 秀璟已经从椅子上迅速的站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的双肩紧紧的捏住,郇黎觉得他的脸色很难看,很阴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秀璟将她重重的往身后的墙壁上推去,郇黎一瞬间感受到了背脊的疼痛,那墙壁冰凉凉的映在自己的身上,仿佛一直透到了心底。她身子有些软,差点要跌下去,不过被秀璟捏着肩膀的双手提住了。 秀璟似乎很生气,双眸里隐含着怒火,似乎正灼灼的烧着,深不见底。郇黎有些干涩,她抿了抿嘴唇,道,“秀……”似乎又说不下去了,她经常这样,欲言又止,不知道其实这样会让人更加的火大。 “你以为,”秀璟说道,他口气有些不耐烦,掺杂着低沉的戾气,“你以为,你还能还得清吗?” 郇黎语塞,自己欠他的确实太多了,还不清。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道,“还不清也要还,我将落梅剑给你,你却不要。” “哐当”一声,秀璟将他们身边的一张椅子给直接踢翻了,郇黎的话是火上浇的油,将他残余的怒火一下子给挑了起来。郇黎张着嘴,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你以为我稀罕那柄破剑?”秀璟又回过头来逼视着她,那眼神仿佛想要立刻把她吞下去一般。 “你走。”秀璟说道,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极度的烦躁与不耐。 郇黎一低眉,转身就走了出去。 刚拉开房门,又被“哐当”的一下重重的给关上,秀璟的手撑在房门上,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秀璟又一次将她按在了门上,此刻客栈楼下的伙计也不免莫名其妙的往上看了看,心想这房间怎么动静那么大。 秀璟抓住了郇黎正试图推开他的手,另一只手用力的揽住她的腰,死死的盯着她,道,“没还清楚休想走。” 郇黎此刻也有些被搞得心情郁结了,她道,“一会让我走,一会又不要我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郇黎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她将秀璟的手指一个个的掰开。 秀璟则将她按的更死了,他道,“没有我,你能做成什么事?” 郇黎听到这句,顿时气结,他这是看不起自己? 她死命的拽开秀璟的手,道,“让我走,快放开!” 秀璟忽然眼眸一黯,神情是一片萧然落寞,他垂开了禁锢着郇黎的手,道,“既然你那么想走,那你走,不要再回来。” 不要再回来? 郇黎听到这句,心中顿时也有些萧索,她看着秀璟,用背推开身后的房门,道,“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那被推开的门,在她离开后渐渐的掩上,像一声短促的叹息。 第四十八章 新的身份 曼妙轻纱裹着重重的月光,层层叠叠,被风吹得满满的,夜色渐浓,那七彩琉璃灯被挂在屏风后面,夜凉如水,临窗远眺,湖心倒映着弯弯细细的一轮新月,繁星都已沉灭在幽暗的水波里,宁静中有箫声如诉,在远处袅袅升起。 微弱的光亮,那一天一地,一明一暗,似乎都融在了一块,像是撷日月交辉做的一盏烛火,黄粱一梦醒后,且含笑且临风,但不回顾。 “夫人,准备好了,请去沐浴。” 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拿着衣服和洗漱工具。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说完,那几个侍女放下东西,便走了出去。那女子走入屏风之后,开始宽带解衣。 灼灼岁月,逃之夭夭,颦颦其华。 女子动作轻柔,骤然,她的动作停止了,她看着屏风后出现一个身影,一个黑色的影子。她后退几步,凌厉说道,“是谁?” 黑影未动。 她又说道,“鬼鬼祟祟,出来。” 这时,那黑影才走了出来,赫然正是郇黎。 而那宽衣女子,正是凌铃。 她此刻见到郇黎,也是吓了一跳,忙说,“郇黎,怎么是你……” 郇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道,“这话要我问你才对,你怎么成了叶初雨的夫人了?” 凌铃向外面看了看,赶紧将门窗都关上,随后对郇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长话短说。” 然后,她拉着郇黎的手坐到床边,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上届武林盟主,虽然我家族已经隐退江湖已久,但是灵月宫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郇黎也是有所耳闻,凌铃的父亲便是上届武林盟主温老前辈,他也是逼迫叶倾城的元凶之一,灵月宫自然不会放过他。 凌铃又道,“叶初雨似乎认得我,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答应保护我的家人。” 郇黎问道,“只要你跟了他?” 凌铃低下眼睛,点了点头。 郇黎继续道,“巽轩也是灵月宫的人,他为何不能保护你的家人,他是你的未婚夫。” 凌铃则冷笑一声,“他会保护我?郇黎,你难道还没看明白他和叶倾城吗?” 郇黎有些不忍,道,“那你就跟着他了?” 凌铃神情有些抑郁,看得出心事缠身,往日那个骄阳般的女子也不见了,她道,“至少,他对我挺好。” 郇黎看着她的神情也跟着伤感了起来,道,“那你……” 此刻,凌铃注意到了郇黎的袖子,空荡荡的,她惊呼一声,“郇黎你的手?” 郇黎的表情变得有些勉强,她道,“是叶倾城……” 凌铃顿时睁大了眼睛,整张脸都震惊了,“叶倾城?为什么?” 她忽然将手捂在头上,晃了晃,道,“叶倾城,他竟然,简直太可恶了!” 郇黎倒是很冷静,她道,“是他。” “你打算怎么做?”凌铃问道。 “我已经心冷了,但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不能让他得逞。” “得逞是指?” “他一心所求的白玉城,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还有,江湖若是没了灵月宫,就会回到原来的模样的。” “可是,凭我们怎么可能弄得倒灵月宫?” “确实不行,但倘若我是白玉城的城主,一切就不一样了。”郇黎很认真的说道。 听到这里,凌铃又一次震惊了,她道,“郇黎,你要做白玉城的城主?” “是的。” “可是,你要如何做?” “不知道。” “不知道?” 凌铃说完,郇黎就拉过她的手,道,“凌铃,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去做,不要担心我。” 凌铃很郑重的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江湖之事,也是我们的事,我怎会袖手旁观。” 郇黎沉思了一会,道,“我知道了,凌铃,那先让我混进白玉城吧。” 凌铃了然一笑,道,“那简单,跟我来。” 之后,她便给郇黎换上了一套丫鬟的衣服。但是她们又想到叶初雨曾经见过郇黎,便想着要怎么对付。 郇黎道,“你我皆不会易容,若是他看到我,就会知道我的身份。” 凌铃有些自豪的一笑,道,“谁说我不会?” 郇黎倒是真的惊讶了,她原以为大家族的小姐一定都是娇生惯养,学的是独门独派的正宗武学,这种歪门邪道的本事应该是不会的,连她这种闲散野人都不削去学这种下三滥的本事,竟不想凌铃倒是会了。 凌铃一把就扯过郇黎把她推到床上,道,“眼睛闭上。” 郇黎乖乖的闭上了,只觉得脸上一阵凉凉的,一阵热热的,好似?br /gt; 何以倾城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4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4部分阅读 似覆上了什么东西,就这么让凌铃折腾了一会,郇黎似乎是太累了,难得这么安心,此刻凌铃在身边,似乎一点都不用担心什么,昏昏的就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正是鸟鸣松声的早晨,外面有人在敲她的门,她起来一看,自己竟然睡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那敲门声有些急,扣了好几下,郇黎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没什么异样,赶紧取来铜镜照了照,发现那脸真的不是自己的,完全变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美人。 似乎还被画上了妆容,明艳的眸,明艳的唇,明艳如花的容颜。郇黎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变的这样好看,有些一时接受不了。 那敲门的人更加的急了,“咚咚”的一刻未停,她只好收拾一下,马上去应了门。 门口也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她看到郇黎开门,一时没好气的说道,“一个新来的下人,竟然还敢睡懒觉,快去伺候夫人。” “夫人?”郇黎反应还是很快,马上就回过神来,立马说道,“好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 “下次注意点,跟着我来。”那女子说完就带着郇黎走了。 两人行了一点点的路程,便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子,身姿风韵,风华卓绝。 “华清清……我怎么把她忘了。”郇黎心中暗暗叹道,华清清却已经越走越近了。 第四十九章 慧极必伤 第四十九章慧极必伤 看着华清清越来越近,郇黎开始有点紧张了,脸虽然变了,可是她熟识自己的身姿仪态,若是被看出来,她没有想下去,因为华清清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华清清倒不是看出了郇黎的身份,而是觉得这个女子很陌生,并且还是个如此好看的女子,她更加的奇怪了。 她道,“站住。” 郇黎和那个带路的侍女赶紧站住了,华清清走到郇黎面前,打量着她,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绿珠。”郇黎说道,名字当然是随口编的。 “刚来的?” “是的。”郇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看你很眼熟,你说怎么办。”华清清一直盯着她,神情很是傲慢,眼神却似乎洞察一切。 郇黎只好垂头耐心的说道,“世上相似之人十有八九,不足为奇。” 华清清似乎还是不肯放过她的样子,不过此时,凌铃正从远处走来,她老远就看见了华清清,便急忙走了过来,拦在华清清面前,冷眼道,“不好意思,这是我新招来的侍女,华姑娘可是有什么意见对我?” “自然不敢对夫人有什么意见,我先下去了。”说完便走开了。 郇黎心中舒了口气,不过心想,华清清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高傲冷淡,她也许已经知道了华泉和华山众人被灵月宫杀了的事了,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她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流露出来让你知道的。 时常觉得华清清也是个可怜人,自己却没有立场去怜惜她。 凌铃带着郇黎一路走开了,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你想到怎么做了吗?” 郇黎无奈苦笑道,“我睡了一大觉,天亮才醒,你说我能想到什么。” 凌铃则也无奈的笑笑,说,“你啊,想到了一定要告诉我。” 郇黎点头。 她们走到一半,凌铃环顾了下周围,随后对其他侍女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你们退下吧,你留下。”她看着郇黎。 待那些人都退下后,郇黎则问道,“为什么要屏退他人。” 凌铃则明媚一笑,道,“每个月总有一天,叶初雨不再城内,而据我所知,白玉城内有一个地方,除了他自己,从来没人能进去,今天他不在,我们若是去探个究竟,也许会有新的发现,你说呢?” 郇黎道,“好是好,但是要是被发现了……” 凌铃道,“你什么时候那么顾左盼右了?” “我是担心你。” 凌铃了然一笑,“没关系,走吧。” 随后两人一路很隐蔽的走着,越是接近那个地方,周围的人越少,最后,基本都听不见人声了。 那地方很偏远,也许是灵月宫最深处了,凌铃带她来到的地方竟然是一间书阁,装饰得很富丽堂皇。 她们在屋子里兜了很多圈,都没发现有人,也没发现其他什么,只是一间很正常的屋子。不过忽然郇黎拉住了凌铃,让她凝神细听,她们似乎听到了阵阵很粗很低的喘气声,似乎是很痛苦的呻吟着。 郇黎顺着那声音看去,是一栋墙壁,她立刻想到了也许里面有暗室,她走过去对着那栋墙壁细细看了一会,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又凝神听了一会,那喘息声似乎是极其隐忍的,但是确实是从墙壁后发出来的。 她伸手轻轻推了下墙壁,谁知道那墙壁竟然开了,她和凌铃都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两人进去暗室,走下了幽暗的走道,发现这其实是一间比外面更加奢华恢弘的房间,像是帝王的寝宫。 那声音絮絮叨叨的蛰伏着,似乎痛苦难耐。她们缓缓走了过去,躲在重重的垂帘之后,发现那人赫然是叶初雨。 他上身半裸,身上是细细的汗水,眉头紧锁,双手紧握着,仿佛忍耐的很辛苦,那心脏似乎跳得厉害,连着那胸膛都是蠢蠢欲动的。此刻那长的甚是秀气的面容也不经有点扭曲。 却忽然听到他费力的说道,“谁,出来。”随后他艰难的睁开了那双微眯着的眼,目光冷冽的看向她们的方向。 郇黎和凌铃对视一眼,凌铃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凌铃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有些为难的说道,“你怎么了……” 叶初雨直接问道,“怎么进来的。” “乱摸摸进来的。”凌铃有些尴尬。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吓得凌铃马上站起来接住了他向下倾倒的身躯。 “你要不要紧啊。” 叶初雨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凌铃只好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说,“你生病了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去叫人。” 叶初雨眼睛依旧闭着,可是一双手抓住了凌铃,吃力说道,“呆着。” 凌铃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也不动了,继续这样抱着他,说道,“怎么会这样?” 叶初雨睁开了眼睛,喘着气冷哼一声,那双带着倦意的桃花眼此刻充满了狠色,“叶倾城,你害我甚苦,我又怎会放过你。”他紧紧捏住了床单。 看叶初雨的样子似乎是中了毒,而且这毒肯定不是第一次发作了,按目前的情形来看,也许是每月发作一次,叶初雨就躲在这里等它毒发。 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连白玉城主都解不了。 凌铃问道,“叶倾城,他什么时候给你下的毒?” “世人只道叶倾城的无辜,又怎知他的城府。”叶初雨忽然倒在凌铃的怀中。 凌铃忽然就脸红了,叶初雨继续说道,“他早就想害我了,在我害他之前,他就已经给我下了这毒盅,若不是他被推下山崖,恐怕我早就是他的手下丧魂了。” 郇黎心中一凌,她万万没想到,叶倾城城府如此之深,在叶初雨还没有夺位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要毒死他的准备,这些事现在看来,确实让人心惊肉跳。 叶倾城,到底,你还有多少面。 那重重纱影将周围都包裹住,凌铃轻轻拍着叶初雨的背。叶初雨整个人都栽倒在凌铃的怀里,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着。 他粗粗的喘着气,像是在牢笼中做着困兽之斗。他紧紧的抓着凌铃的手臂,凌铃被他抓的吃痛,想着等下一定是几条红辣辣的印子。 不过她也不忍心挣脱他,现在他的样子,让她想起她家曾经养的那只野猫,总是喜欢自己舔着自己受伤的伤口,一声都不发。 她看着他压在自己腿上的头,那汗水将自己的衣裙都打湿了,叶初雨弓着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似乎已经被折磨的疲倦不堪,他看着凌铃,凌铃也看着他,凌铃一下子觉得似乎过去他们之间也许真的发生过什么,还有那隔断千山万水的巨浪。 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对此作出回应。 叶初雨似乎渐渐褪去了痛苦的表情,毒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渐渐放松了自己手上的力气,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便起身撑在床上,看着凌铃有些难过的看着自己,忽然心中一阵温柔,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凌铃推着他道,“不要。” 叶初雨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拒绝,而是整个身体将她压住,道,“不要什么?” 凌铃看了眼那帘幕后,知道此刻郇黎还在,她道,“怎么,忽然这样。” 叶初雨则眯着眼看着她,似乎刚才那个痛苦挣扎的完全不是自己,前面还是小绵羊,一过毒劲马上变成一只狂放不羁的野狼。 他低下头,道,“早就想这么做了。” “别这样。”凌铃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吻住了。她使劲推开他,道,“我说了,别这样。” 叶初雨忽然略带孩子气的说道,“你不要,我偏要。” 凌铃一时语塞,这人总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候就撒娇,每次一撒娇她就不忍心了。 叶初雨忽然又扯过她,搂住她的腰,道,“刚才那么辛苦,难道不该慰劳我下吗?” 凌铃马上扯开话题,道,“啊,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叶初雨也是一怔,随后他继续扯过笑容,将她搂的更紧了,他道,“这么麻烦做什么,你不会直接问我想要什么吗?” 凌铃嘟了下嘴角,道,“可是你从来不会坦率地回答我。” 叶初雨抓过她的手,捏在手掌里,道,“我会坦率的回答,你问问看,恩?” “那好。”凌铃推开他,正了正身子,然后很恭敬的问道,“你生辰想要什么?” 叶初雨的眸子里有着波光粼粼的东西,一直熠熠生辉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和桃花一样好看。凌铃一直觉得他算是长得有点过分秀气,显得有些女气,但是接触久了也发现其实他性格一点都不女气。反而时常会孩子气,却有着很强的侵占欲。 此刻他正看着凌铃,他道,“你现在乖乖的听话,就是我最想要的了。”说完他再一次将她推倒在床上,两只手将她的双手压过头顶,叶初雨和凌铃俱是生的身子修长之人,此时看去,却是好生撩人的一幅场景。 叶初雨曾经到底和凌铃发生过什么,但是凌铃又为何一点都不记得了? 郇黎此刻心生疑惑,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会让凌铃更加尴尬,只好转身轻轻地离开了那间暗室。她是脚上功夫还是不错的,至少走起路来,做不到无声无息,起码也是鸦雀无声。 凌铃见到郇黎走了,才稍稍安下心来,自己衣服都快被褪光了,此刻她才想起来,自己是问他生辰来着的,怎么又变成他问自己索要礼物了,到现在他连何年何月都还没说。 她抓着自己快被叶初雨褪干净的衣服,说道,“你,快停下。” 叶初雨则目光掠过一丝寒意,室内温度忽然就下来了,他冷冷的说道,“怎么,她安全离开了,就无心在敷衍我了?” 原来他是知道的,凌铃心中不免有一丝惶恐,他知道郇黎在后面,她知道自己迎合他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此刻看着眸光凉意骤起的叶初雨,她有些愧意的低下了头。她微微叹道,“对不起。” 叶初雨两只手将她的脸捧起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过去的事了,也许我们真的有过去,但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凌铃神情有些动容,声音也越发轻微起来。 叶初雨嘴角翘起一丝冷笑,他道,“我要的也不是你想起过去。” “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她掸掉他的手,她的目光有着灼灼的火焰在烧,这才是凌铃,那个爱恨分明冰雪聪明的女子,而不是为了自己家族屈服于他的身边的女子。 那个闻名江湖的小辣椒似乎已经不能忍受那个伪装懦弱屈服的躯壳,渐渐的要破茧了。 不过叶初雨反而很高兴,他本就喜欢那个原来的自由自在敢爱敢恨的她,他道,“没有关系,再叫你喜欢上我就好了。” 她道,“不可能,我只爱我爱的那人,虽然他是个恶棍,是个混蛋。” “既然是恶棍,是混蛋,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叶初雨的声音似乎有隐隐的怒火正在烧着。 “我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依旧爱他,若是你对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感情,你还会忘了他吗?”凌铃双眸坚定,似乎那是一种信仰。 叶初雨阴沉着目光,他在克制自己的怒气,他是一城之主,他容忍她,纵容她,可是她却越来越放肆。 随后他起身,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这是你说的,自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说完他便离开了,步伐没有一丝留恋。 凌铃被抛在原地,她用被褥把自己裹起来,叶初雨一走,她就后悔了,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快畅,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家族,家族人的性命还捏在他的手里,要是他一时意起,从此不再成为她和她家族的保护伞,那她还能靠谁。 想到这里,她又急了起来,家中年迈的老父老母,只有她一个女儿。 忽然她就开始抱着自己的头,用手抓着头发,烦躁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凌铃你这个笨蛋,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越想越难过,开始担忧叶初雨不会真的从此不再管她了吧?若真是如此,这白玉城中,华清清还会给自己好脸色看?说不定直接被扒了皮也有可能。 凌铃丧气的垂下了抱着自己头的手,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头深深的埋进被子里。 却听见那脚步声去而复返,渐渐地又走近了。 凌铃没有抬头,那来人将她抱住,把她压入自己的胸口,下颚顶在她的头顶,道,“既然那么不安,一开始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是叶初雨,他又回来了。 凌铃抬头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忽然就安心了很多。 他看着她,忽然宠溺一笑,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会让我更想现在要了你。” 凌铃皱了皱眉推开他,他则贴到她耳垂边,道,“闭上眼睛。” 红烛昏罗帐,轻纱帘底卧鸳鸯。 但,凌铃还是那个凌铃,喜欢了,恨了,那定是要喜欢到底恨到底了。 她没有反抗他,并不代表她接受他,她在心底默默念了许多遍,巽轩。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 郇黎掠出了暗室之后,她一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脚步很急,但是根本不知去向。 她一面走着,一面摸着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她自始自终都在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又自己安慰自己,连华清清都没认出自己,这面皮应该是毫无破绽了。 前方。 一个男人,抱着剑,倚在墙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他在等谁? 郇黎看到他,马上一刻也不停的跑了上去,然后抓住了那人的袖子,道,“姬萧?还是姬小佳?” 那人抬目,那双隐在刘海后的眼睛才露了出来,有些黯然,有些颓废,他道,“我哥死了,你也可以叫我姬萧。” 原来是姬小佳。 不过,那只是个代号,既然他想要回自己的名字,那就是姬萧了。 郇黎此刻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道,“你在等我?”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怎知是我?” “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这人其他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 她也没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帮你。” “帮我?” 他看着自己,似乎不愿意再说第二遍。郇黎想,他的哥哥被灵月宫杀了,若是他想帮自己,也无可厚非。 随后郇黎想了一想,想到了什么,她凑近姬萧的耳边,对他说,“下个月的今日,你能帮我吗?” 他点点头,郇黎则莞尔一笑,道,“那谢谢你了。” 第五十章 回首又见 第五十章回首又见 本来冷冷清清的白玉城,今日却是比平日都多了几分人气。本来偌大的城中来往的人也不过数人,今日却走走停停着好多人。 郇黎陪着凌铃在院子里兜圈子,其实就是找乐子,毕竟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实在是有些太过悠闲了。 郇黎看到一些平时都未曾见过的人,也不是奴仆打扮的样子,而是穿戴整齐体面,感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觉得很是奇怪,便问凌铃,凌铃则道,“这些都是城中的元老和一些重要的官员,今日似乎来了贵客,都去前殿了。” 说话的同时,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穿着一身藏青的锦缎,上面绣着一只八爪盘龙。 他看到凌铃,便停下脚步,道,“夫人早。” 凌铃则乘机逮着他,问道,“风左使,今日是什么风,把大家都吹过来了?” 风露寒恭敬的说道,“听说是白玉城世代旧友家的公子。” “世代旧友?”凌铃问道。 风露寒继续道,“是的,夫人,具体的夫人可以自行去问城主。” 郇黎心中想着,叶初雨这样的人,会接待的人物,必定是来头不小而且对他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 待那人走后,凌铃直接拉着郇黎就往大殿走去,郇黎急忙拽住她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凌铃爽朗一笑,道,“你不就想知道么,去看看就知道了。” 郇黎赶紧拽着她,道,“这种场合带着我去不太好吧。” 凌铃回头看着她,说,“怎么不行?我爱带谁去就带谁去。”说完再也不顾她的反抗,拖着她就往大殿里走。 那香炉四面各有一只狮子正在丝丝的吐着袅袅烟雾,那锡箔焚入火中,似乎是燃不尽的香蓉,大殿里有着许多人,但是只有两个人是坐着的,一个是白玉城主,一个则是那位客人。 忽然,听到一个丫鬟的声音叫道,“夫人,你不能进去。” 众人看去,就看见凌铃拉着郇黎走了进来,郇黎因为被拉扯着的,走路有点娘跄。那后面还跟着一个拦着她们的丫鬟。 那丫鬟一进来就立马跪了下来,给叶初雨磕了头,道,“城主,我拦不住夫人……” 叶初雨神色阴沉,他对那丫鬟说道,“出去。” 那丫鬟赶紧溜了出去,只剩下原地站着的凌铃和郇黎,凌铃自然很快就看了圈四周,然后对叶初雨说,“不好意思,听说有客人,我来看看。” 随后拉着郇黎往旁边走去,似乎完全没有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不过却发现拉不动郇黎,她又扯了几下,郇黎还是站在原地,她回头看去,郇黎似乎是看着那前方坐着的人看呆了。 郇黎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秀璟,不仅如此,她更没想到秀璟此刻正眉目淡然惬意的和叶初雨在喝茶。 她发了半天呆,才被凌铃给叫过神来,立马做了个揖和凌铃退到了一边。 那边秀璟看着进来的两人,微微的笑了,他道,“城主夫人果然是天香国色,天下一绝。” 郇黎心中闷闷的想,华清清也在白玉城呢,人家也是倾国倾城艳冠江湖,怎么当初倒不见你怜香惜玉的。 叶初雨道,“即使是天香国色,那也是我的,你若是喜欢,我城中还有一个,送你便是。” 秀璟则继续笑道,“那倒不必了,若不是夫人,其他又有何味?” 郇黎一皱眉,这人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粘花惹草了,之前明明还对自己那样,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叶初雨道,“既然来了,就小住几日,如何?” “自然是荣幸之至。” 随后叶初雨扫了一眼下面,发现屏退了众人,能使唤的下人只有郇黎了,便对她说,“你去服侍公子。” 凌铃正想说郇黎是她的丫鬟,哪能随便指使,叶初雨却扫了她一眼,道,“夫人跟我来一下。” 此刻郇黎只好安慰她道,“我没事的,你先去吧。” 凌铃轻轻跺了一下脚,说,“那我去去就回来。”便走开了。 她很快的走到叶初雨旁边,却看到叶初雨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大殿的后房间里拖。凌铃马上生气道,“干什么。” 叶初雨则拉过她暧昧一笑,凌铃立刻脸红了大半。 郇黎在原地,看着秀璟走到她的跟前,她礼貌的作揖,随后说道,“公子请跟我来。” 他却不依不饶,偏不走,自顾自的问她,“你叫什么?” 郇黎看了看手,不敢抬头,道,“奴婢叫绿珠。” 他却微微翘起嘴角,眼睛也含笑的眯了起来,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认识?” 郇黎立马慌了起来,想去摸摸自己的脸确认一下,却又觉得太明显,只好把头低得更低了,说道,“奴婢不认识公子。” 不过郇黎心中也十分疑惑,他来这里做什么?虽然说秀璟的父亲与初代城主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是至交,但是和叶初雨的家族似乎没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走吧。”秀璟道。 郇黎没有其他时间去多想,便带他去了一间上房。一进房间,她就对秀璟说道,“公子先等下,我替公子打扫下房间。” 说完便开始擦拭那桌子和椅子,秀璟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随后将房门缓缓的带上。 郇黎感觉到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便刚要回头看去,却发现秀璟不知何时站于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颈项。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颈后,然后他撩起她胸前的一簇头发,放在手心里。 郇黎此刻自然也淡定不下来,她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个,公子?” 秀璟则在她耳后说道,“你可知叶初雨把你安排给我的意思?” 郇黎心中一惊,她自己是觉得那并没有特别的意思,难道…… 看她愣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秀璟则在她耳后一阵轻笑,随后放开她,道,“那么容易被骗,怎么做夫人贴身女婢的。” 这才缓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被秀璟玩弄了,不过自己也不恼,也许她从潜意识里就认为秀璟不是这种人,至于这种念头从何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秀璟却已经坐下,开始脱衣服,似乎一点顾忌都没有,郇黎忙转过脸,道,“公子你这是?” 他则忽然一脸无害的笑道,“我受伤了,不知道姑娘可否为我换个药?” “自然是可以。”没想到他的伤还没好,郇黎不禁也生出一份担心。 她上前去给秀璟松开那包扎的布条,手刚一碰到那滚烫的胸口,就像是触电般拿开了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安下心来。 她这才抬头看去,发现秀璟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丝丝倦意,沉郁而颓然,黯然无光。她立马低下头去,佯装继续拆布条,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伤的严重?” 他忽然说道,“我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这样,不知那人和公子是什么关系。”郇黎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只好随意的问道。 “我们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很疲惫,似乎很累很累。 郇黎手上一紧,继而马上她又问道,“公子为何觉得我们像?” “任何地方,但是你不是她。” “公子真是笃定。” “你比她好看多了。” 郇黎心中忽然一阵颓然,果然,不管是在叶倾城眼中,还是在秀璟眼中,自己都是那么的平庸。 不过此刻秀璟却忽然抬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道,“就是这个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郇黎把上拿开他的手,道,“世上相似之人如此之多,公子不必多想。” 却发现她根本掰不动秀璟的手,他依旧紧紧捏着她的下颚,道,“你最好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然。”他将她的脸拉到自己的面前,郇黎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不怀好意的笑容,他道,“不然,我就教你做坏事。” 郇黎立刻缩了手脚,尴尬的笑笑,道,“奴婢明白了。” 接着她又担心的问道,“公子你的伤口无大碍吧?” 秀璟拉上自己的衣服,道,“没有,你出去吧。” 郇黎又道,“我既然被安排来服侍公子,就在外头候着,公子有事叫我便好。” 秀璟则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安静的退下了。其实所谓的外头,也不是完全的门外,上房内一般有两间,外间是给伺候的人睡得,里间才是给主子睡得,当中隔着一扇门而已。 郇黎见里屋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便将外间整理了一下,也许是有点累了,栽在床上准备小眯一会。 她做了很多梦,支支离离的片段串在一起,有很多人的面孔,包括华泉,枯梅师太,姬萧,甚至还有毒姥姥。 很久很久之后,她听到门外有人来往的声音,也许是晚上开饭了,她才微微的睁开眼,揉了揉。 赫然发现秀璟正坐在自己床对面看着自己。 她立马往后面的墙上缩去,有些战战栗栗的看着他,他则眉头微皱,说道,“你这种怕我的样子,和她简直如出一辙。” 郇黎摸着自己的颈项,道,“我睡觉的时候,公子你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秀璟起身朝她走来,带着一丝无赖的笑,他走到床前,忽然就跨上了床,用手撑着郇黎身后的墙壁,将她压到墙上。 他看着她,带着戏谑的口吻道,“做了。” 第五十一章 心怀歉意 第五十一章心怀歉意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人头晃动,郇黎有些担心,只好去推秀璟。秀璟却把她压的更加的紧了,他道,“你们若只是神态相似也就算了,那你的手臂呢。” 说完他拽住了她的左肩,狠狠的用力。郇黎舔了舔嘴唇,道,“我小时候被蜈蚣咬了,为了不让毒气全身扩散,只好把手给……” “你最好不要说下去了。”秀璟语气低沉的打断了她,他用手摸上她脸的边缘,似乎在寻找着面皮的口子。 郇黎忽然就脸红了,秀璟则定定的看着她,道,“什么易容术那么精湛,还能脸红。” 郇黎马上拉开他的手,说道,“说了,我不是易容。” 秀璟道,“你真的该感谢那个替你易容的人,竟然帮你骗过了那么多人。”说完他一撕,一张面皮就被撕了下来。 那张脸自然还是郇黎自己,此刻她怔怔的看着秀璟。 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阴了下来,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 他将那张面皮塞到郇黎的手里,道,“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自己都混到白玉城来了。” 随后他便走下床,拉开门就出去了。 郇黎坐在床上,想着秀璟怎么一下子态度就变得那么生硬。 莫非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那日自顾自的跑掉了? 想到这里,郇黎暗暗嘀咕了几句,“生气都能生那么久,小心眼。” 便立马跟着他跑了出去,不过打开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秀璟了,连个背影都没有找到。郇黎在原地扯了扯嘴看了看,饶是她如此好的眼力都没有看到一丝迹象。 不过她注意到地上的落叶是往一个方向延伸过去的,看来是秀璟离开的时候,施展身法带起的一阵风将落叶都排成了一条蜿蜒的线路。 她似乎找到一丝希望,就顺着那落叶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路,才到了一个湖心小亭边上,这里倒是空旷的很,也就湖中心泊着几片残存的叶子而已。 不过依旧是空无一人,郇黎敏锐的感觉到方圆十里内应该是有人的气息存在的,只是躲了起来。 越想越觉得秀璟小气,她都追到这里来想和他道歉了,他竟然见都不愿意见她。 她跑到那小亭边上,清了清喉咙,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岑寂浮着冰面的湖面喊了起来,“秀璟,对不起!” 没有动静,那脆弱的浮冰在湖面上飘飘浮浮的。 她站了一会儿,继续喊道,“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一阵冷风吹过,将她空荡荡的袖子吹得满满的,肆意的飘着。可是还是没有人回答,也许秀璟已经走了,他根本就听不到。 可是她就是觉得秀璟没有走,她感觉到那气息一直都在,在自己身边的某一处地方,看着自己,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出来? 自己都来给他道歉了,为什么就是不肯见自己? 她又喊道,“你不出来,我就走了,若是你想见我,我随时都等你!” 她纳闷的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去了,慢慢的磨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她推开门,房间里的暖炉还烧着,很温暖,她不知道秀璟今晚会不会再回来。 不管他回不回来,自己总是要尽责的,想到这里,她又重新整理了情绪,开始准备晚餐。 不过那晚,秀璟终究是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守着那暖洋洋的火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火光映在脸上,有些烫烫的。她看着窗外已经悄然爬上的月色,决定出门去问个究竟。 她走到叶初雨的寝宫门口,此时他正和凌铃在用膳。她让人进去通报,凌铃听到郇黎来找自己,似乎很高兴,马上就放下碗筷准备出去。 却被叶初雨一把拉回座位,他道,“先吃好,不然等下饿了怎么办。” 凌铃当然不依,但是也知道反抗这人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就先埋头吃饭,很快就吃完了,此时叶初雨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去吧。” 凌铃这才赶紧出了寝宫,发现郇黎蹲在寝宫旁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她走过去,差点惊呼出来,急忙问道,“你的脸,怎么变回来了?” 然后忙用手遮过她的脸道,“被叶初雨看到怎么办,快和我回去。” 郇黎任她遮着自己,问道,“那个上次派给我让我伺候的公子似乎没有回来。” “他似乎回去了。”凌铃边说边拉着郇黎往她房间里走。 原来是这样。 郇黎马上言归正传,她道,“凌铃,马上又要到叶初雨每月毒发的日子了。” 凌铃则忽然停下了脚步,郇黎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神情,片刻,她回过头,灿烂一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我会支持你的。” 郇黎也暗下了眸子,道,“那也不用给我易容了,我这几日称病窝在房里好了。” 凌铃看着她,道,“那好,你先去吧。” 郇黎便点头自己先离开了。待她走后,凌铃还在原地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不过此时一个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原来是她,怪不得你总是魂不守舍的。” 凌铃顿时背脊一阵冷汗,她回头看去,叶初雨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寒冬季节,本就因为天寒而瑟瑟的枝桠此刻更加的巍巍颤动,不过这极冷的天气倒是一点雪都未曾下过,也不知道今年这是应了什么兆头。 凌铃忽然笑了一下,就像是那早春的柳枝,纤弱的却也眉骨十足。她走到他跟前,轻轻勾起了他的手,道,“她是我朋友,但是她若是想对你不利,我也不会允许的,我会看着她的。” 叶初雨则冷冷的看着她,道,“你觉得你的话还值几个钱?” 凌铃面色倒是一下子僵硬了下来,道,“我知道你不愿信我,可是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真心待我好。” 叶初雨则忽然扯过她的手臂,撑起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道,“我自然会待你好,只是你也不要叫我失望了。” 他的语气让凌铃心中很不安,不过她还是佯装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晚他们别过后,叶初雨再也没有找过她,平日整天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凌铃有些烦躁,她吃不准叶初雨的心思,便去他的寝宫找他。 刚到门口,就被下人给拦了下来,那女婢见她正准备进去,忙拉住凌铃道,“夫人,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城主说没他的允许不准进去。” 凌铃心想这平日里,尽管叶初雨也经常下这样的命令,可是从来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过,这奴婢此刻如此百般阻挠自己肯定是另有隐情。 于是他们不让她进去,她越是偏要进去。她厉声对那奴婢道,“你拦着我不要紧,打扰了你主子,可是罪加一等。” 那奴婢立马跪了下去,道,“夫人宽宏大量,奴婢也不是有心的。” 凌铃看了看她,便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了寝宫,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凌铃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此刻她的心似乎被重重的打击到了。 那女子软软的绵绵的娇喘着,从垂帘中伸出一只洁净的手。 凌铃一开始想到的是华清清,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华清清心智如此之高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任人摆弄。 那女子渐渐停止了声音,只听到她软软的问道,“怎么了,城主。” 前一刻,这个奴婢还在做着飞升枝头做凤凰的梦,此刻却戛然而止,她只听到叶初雨冷淡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她顺着帷幔望去,只见凌铃站于殿前,脸色不是太好看。自己也算是察言观色的人了,觉得此时气氛不对,立马将衣服都裹起来,嘴里说着,“夫人。” 却被叶初雨一把扣住,他冷冷的看着那个女婢问道,“谁是你主子?” 那女婢心想,你们斗气,最后倒霉的还是我,偏偏我现在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到真叫人着急的很。 不过叶初雨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那女婢立刻心领神会的给他披上了衣服,凌铃瞪了那个女婢一眼,倒是让那女婢一个激灵。 叶初雨忽然觉得好笑,他走到凌铃面前,隐隐含笑看着她,道,“吃醋了?” 凌铃也瞪了他一眼,道,“吃谁也不吃你的。” 叶初雨倒是忽然心情大好了起来,将她一把搂过来,道,“真的吃醋了?” 凌铃一跺脚,道,“谁说我吃醋了,放开。” 叶初雨回身对那女婢说道,“退下。” 那女婢倒是很识趣的马上退了下去,大殿中只留下他们两人。 叶初雨将她放在床上,那被褥还有温热的温度,她使劲去推他,他却抓住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凌铃顿时也停止了挣扎,叶初雨见她安静了下来,便将头栽倒在她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找了个很舒服的位置就那么的靠着。 凌铃呆呆的看着那帷幔的顶层,仿佛一张大网将她罩住,永生永世的不能翻身。 叶初雨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三生求的香烛红泪,三叩求的床头鸳鸯。 锡箔消脂焚化入火,梦中迷魂春色无疆。 第五十二章 新叶初雨 第五十二章新叶初雨 江面上是道不尽的苍茫,那莽苍大地此刻似乎也沾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一只小舟正晃晃悠悠的顺流而下,那船尾划桨的老人带着沙哑的声音说着,“姑娘,你去江州做什么呀?” 郇黎笑笑,道,“寻人。” “该不会是去寻如意郎君吧?” 郇黎愣了一下,自己开始琢磨着这到底算是什么,那老人又问道,“一定是 何以倾城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何以倾城第15部分阅读 何以倾城 作者:肉书屋 何以倾城第15部分阅读 “一定是个俊俏小哥吧?” “诶?啊,是挺俊的……” “心上人吧?” “这……心上人……?”郇黎闷闷的压回了自己的声音,想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也不怎么解释。 那老人看着郇黎忐忑的神情哈哈一笑,道,“姑娘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除了见心上人,哪家姑娘还会这么的局促不安。” 郇黎没有说下去,望着茫茫江面,看到远处群山已过,岸已经渐渐出现,码头上有着悉数的人影,看来是江州城要到了。 郇黎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给了那老伯几两纹银,道了个别便走了。 她是来找秀璟的,想了整整两个晚上,她决定要亲自来找他,让他原谅自己。他现在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总觉得胸中积压着一块大石头,不说出来不能疏解那抑郁之气。 江州还是渡月悄悄的写信告诉她的,不过到了江州,相信秀璟也不难找,他的习性自然是住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客栈。 江州最大的客栈中,人声鼎沸,郇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想着这里都是体面的人,自己也不能显得太突兀,可是她一身粗布麻群早就是众人的焦点了。 那店小二马上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番,还以为是哪家的下人走错了门,郇黎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口气则不客气,道,“找谁?” “随云公子可是在贵客栈?” 那人瞪了她一眼,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郇黎有些茫然,她从来不知道找人还有那么多规矩的,她想了想,又道,“我是他妹妹。” 那店小二“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捂着肚子道,“随云公子有你这种妹妹,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此时,渡月从楼下走下来,对着那店小二就骂道,“人家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你脑袋不要了吗?” 说完,底下两个人郇黎和那店小二都怔住了。 郇黎大为惊讶,想着渡月你怎么竟乱说,被秀璟听到了怎么办。 那店小二见到是随云公子贴身下人说的话,立马就相信了,连连道歉,虽然心中觉得那随云公子也太没品位了吧。 随后郇黎就被渡月拉到了秀璟的房间门口,她站着迟迟不敢进去,渡月见她这样踌躇,便把门一拉开,把她推了进去,郇黎一个娘跄,就跌进了门里。 她一进门立刻站立不安了起来,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看到秀璟正坐于案前盯着自己,她连忙掩饰自己的局促,说道,“秀璟……” 秀璟不语,还是看着她,她则慢慢地走过去,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特别是他的目光很冷淡,她非常的不习惯。 倒是秀璟先开口了,不过没有郇黎想象中的冷言冷语,他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郇黎似乎找到了说话的契机,马上接下去说道,“我想和你道歉。” “我上次已经听到了。” “可是你没出来代表你没接受。”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想到我便是你的善良,想不到我,就活该将我弃之一边,你以为我秀璟是什么人?”虽然话语很尖锐,但是他的口气依旧很平淡。 “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和你道歉。”她连忙摇头道,她觉得秀璟误会自己了。 他忽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道,“想要我原谅你,自然也可以,你知道要拿什么来换。” 郇黎一下子脸红了,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她支支吾吾的说着,眼睛有些飘忽,道,“若是你想如此,我没有意见。” 秀璟倒是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干脆,一下子也有些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她,那红红的脸颊,看得人想上去狠狠咬一口。 忽然他就疾步走上去将她扯到自己的床边,手锢着她的脑后道,“这可是你说的。” 郇黎眨了眨眼睛,马上闭了起来,像是要赴死刑一般,秀璟则强迫她说道,“睁开眼睛。” 郇黎这才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像一潭清泉,湿湿的,凉凉的,看得人恨不得就把她给吞下去。 秀璟看的异常的烦躁,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个女人,理智都成了空气消失了。就只想把她拴在身边,一片片吃下去。 最后,他叹了口气。 “好吧,原谅你了。”说完,他离开床榻,回到案前的椅子上,继续翻开案上的书,看着,似乎当郇黎不存在似的。 郇黎看他忽视自己的样子,心中忽然难过了起来,她道,“秀璟,你不要这样,我很不难过。” 秀璟则冷笑一声,道,“难过什么?难过再也没人追着你,护着你,你再也没有被捧在手心里的优越感了?” “不是……”郇黎不知道秀璟竟然此刻是这样看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秀璟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镯子,走上前,塞到她手里,说道,“你要就拿去吧。” 郇黎缩回手,她道,“你不原谅我,我宁可不要。” 这回倒是轮到秀璟惊呆了,他原以为他连一只镯子都不及在她心中的位置,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受宠若惊了。 郇黎看着秀璟,那眼睛是小心翼翼的敏感,她道,“你原谅我了吗?” 秀璟又将这个镯子放到她手心中,道,“你先去把你要做的事做完,然后。”他抽离了手,转身看着别处,“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郇黎低着头,她不知道秀璟此话的意思,但是至少秀璟此刻肯和自己说话了,她觉得还是该高兴的。 于是她收起了镯子,对秀璟道,“你不和我一道去吗?” 秀璟没有回答,她知道他是不肯,便闷闷说道,“那好吧,我会再来的。” “想清楚再来。”他还是那样说着。 之后郇黎就回到了白玉城,这样一来一回的,再加上耽搁的日子,明日,就是每月十五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发现窗户忽然打开了,一个人影跳了进来,她高兴的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那人道,“姬萧,你来了。” 来人扯下面罩,确实是姬萧,果然是具备了最职业的素养。 郇黎走到姬萧身边,在他耳边低语起来,整整一夜,两人都在窃窃私语着,不过倒一直是郇黎在说,姬萧只是自顾自的听着,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翌日,她算好了时间,将落梅剑背到了自己身后,用布裹好,随后推门就往叶初雨的密室走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一路通行无阻,她没有告诉凌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告诉她,她潜意识感觉到凌铃也许并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密室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动过,她顺利的离开密道走了进去,那帘幕依旧重重的垂着,整个屋子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叶初雨还没有来,郇黎轻轻的一跃,便跃上了屋子角落里的横梁,她蹲在上面,静静的观察下面的动静。 很快,叶初雨就来了,他捂着胸口,似乎毒蛊已经有发作的前兆了,他进来之后拉上帘幕,卷缩在床榻上,将身体弓起着。 郇黎本来还准备再观察一会,谁知,叶初雨竟然说话了,他道,“梁上非君子,下来。” 郇黎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跳下了横梁,谁知就在同一瞬间,那床榻底部竟然还藏着一柄利剑,叶初雨一把抽出向郇黎刺来,他看到郇黎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太吃惊。 郇黎急忙应招,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叶初雨毒发之时,剑依旧是那么的快,自己险些就被碰到了。 忽然,他大咳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洒在地上,郇黎看时机来了,便抽出背后的落梅剑,横剑斩去,谁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一剑就断了郇黎的落梅剑。 郇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剑,叶初雨则露出了一丝笑容,残忍的,嗜血的,他道,“你以为本座毒发你就能趁机了吗,你也太小看本座了。” 说完他一剑劈来,携雷霆之势,郇黎后跳几步却也来不及躲开,不过此时,一道剑光闪来,将叶初雨的剑挑开,郇黎心下一喜,望去,果然是姬萧来了。 叶初雨不知何时忽然掏心掏肺的咳了起来,姬萧不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一剑横去,叶初雨连连退了几步,勉强应招。 不过他忽然狠狠的看了郇黎和姬萧一眼,撑起身子,重新端起他的剑,指着他们。 不过从他不停起伏的胸膛还是能看到此刻他连呼吸都非常的困难。 姬萧执剑向叶初雨刺去,不过眨眼间,姬萧的胸上就多了一道口子,血泊泊而流。 叶初雨用剑撑着地面,他的笑容很惨烈,却还是很骄傲。 姬萧忽然跪在了地上,捂着胸口,他道,“剑上有毒。”说完,嘴唇已经发白,脸色铁青。 郇黎手无兵器,无法进攻,只好上前去扶起姬萧,姬萧正冷冷的看着叶初雨。 叶初雨缓缓走过来,将剑指着地上的两人,目光含着霜雪。 他道,“送你们一程吧。” 说完,一柄剑就要落下,忽然他的动作停止了,整个脸“唰”的一下子白了,死灰一样,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凌铃执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左胸口。 凌铃面色凄然,她忽然手一抖,就松开了手中的剑,叶初雨也立刻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回头盯着她,那神色,凄厉而痛苦。 很难想象两个有着这样相怜神情的人竟然是其中一人刚刚贯穿了另一人的胸膛。 凌铃不知怎么的潸然泪下,抱着自己蹲下来,再也不看任何人。叶初雨则死撑着身体,看着她,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能刺穿她的心脏。 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微微的还有一丝呼吸,郇黎上前去听了听他的心音,说道,“凌铃,他还有救。” 凌铃马上起身拦住郇黎的手,道,“别,不要救他。” 她以为叶初雨一定听不到这句话,可是谁知她再往下看的时候,那双眸子正看着自己,倦意的,讽刺的,决绝的,随后缓缓的闭上了。 郇黎看着他们两个,又道,“真的不要救他吗?” “不要。”凌铃坚决的摇着头,她蹲□撑起他的身体,架在身上往门外走去。 郇黎急忙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凌铃回头看了看姬萧,道,“你先替他解毒吧,不用管我了。” 那瑟瑟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萧索的北风之中,仿若孤苦伶仃的一张荷叶,雨打飘萍。 郇黎不知道,其实那一瞬间,就在凌铃手一抖松开的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有很多的场景,她也想起了那时的桃花树下,叶初雨和那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相拥,那女子笑颜如花,带着一根红线串着的长命锁。 可是,凌铃也想起了,那个与她几乎张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叫凌琳,是自己的孪生姐姐。 第五十三章 江州烟火 第五十三章江州烟火 白玉城主的死讯,倾夜间传遍了武林各地。 这几日毒姥姥觉得叶倾城有些不对劲似的,他经常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斟酒,很长时间都不发一言,直到今日巽轩来找他,叶倾城才算是数日内第一次开了口。 她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直接跑过去,只好悄悄的绕到一边去偷偷的听着,她躲到稍远的一棵树后,正听到巽轩在说,“我对凌铃早已无意,她也早已变心。” 叶倾城则给他倒了一杯酒,让他坐下,巽轩见他不想理睬自己,便道,“你打算怎么做?” 天际一行鸥鹭飞过,不知道是在呜鸣着什么,叶倾城淡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再后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毒姥姥便没有听清叶倾城继续说了什么,等风停止了下来,她听到巽轩说道,“叶初雨一直在暗中派人暗杀郇黎,就是怕这样的结局吧,“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若要走,我也不会留下。” 叶倾城不语,巽轩又说道,“你定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也不多问,只是,活着便好。” 毒姥姥觉得他们的对话像是打禅机,听得七七八八,当中因为距离也有些没有听清楚,但是她抓出了大纲,似乎是叶倾城要走?巽轩也不留?那灵月宫呢? 叶倾城为什么要走?叶初雨死了,白玉城现在一介懦妇手里,岂不是轻而易举的? 毒姥姥最后还是憋不住气,跑了出去,她道,“你们,什么意思?” 叶倾城没有理睬她,直接擦过她的身走了过去,巽轩则抱胸而笑,说道,“你自己准备后路吧。” 灵月宫门口那条静静的河流,不知是何人取得名字,奈何。 三千弱水,年年月月在桥下流过,只争朝夕。 一个青衣男子走到那渡船的老夫面前,他对着河流远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以渡我过河吗?” 悦耳沉静的声音,夹杂着人生无常的奈何。 老夫这才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如这清冷的月光,有着冷色的光泽。 渡船的老夫说道,“我渡船有我的规矩,一般的报酬我不要的。” 那男子撩了撩被风吹起的长发,望着月色叹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渡我过河。” 渡船者打量着他,道,“有意思,上来吧。” 老人解开摇橹,轻轻的荡起了小舟。 “你可以开始了。”渡船者说道。 “有这么一个人,这辈子为了一个执念,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事到如今,当一道横亘在他面前的大墙终于被别人推倒时,他才悟到,他其实最大的执念就是推倒那一座墙,而当那座墙倒了之后,他也在无任何意念可言了。” 老人沉默的听着。 那人继续说道,“他本以为自己的目的是想推翻那堵墙,自己成为那堵墙,不过他现在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只是想推翻那堵墙罢了,墙倒了,他所作的一切都再无意义。” 老人望着苍茫江水,连绵不绝的翻滚着,叹了口气,重重的,他道,“公子,到了。” 是湖中心,漩涡的中心。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老人和那个男子。 那个老人叫黄泉,他渡所有自认罪孽深重的人过河,通往黄泉的河。 10057;10057;10057;10057;10057;10057;10057; 此时,郇黎正在整理着行装。 虽然白玉城的下属在郇黎展示了那只玉镯后,便不再追求城主之死的事,而是都拥立郇黎成为新的白玉城主,可是郇黎则推脱道,“凌铃是城主夫人,叶初雨死了,城中事务该由她负责,我还有事要去做,先走了。” 所以此刻她整理好行装,便准备出门了。 却看到迎面走来的华清清,她一把拦住了郇黎,郇黎有些吃惊,华清清则说道,“你去找他?” 郇黎点了点头。 华清清又露出一丝尖锐的神情,她道,“替我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郇黎则叹着气,低眉道,“华清清,你在白玉城也是德高望重之人,除了这里你别无去处。” “你想说什么?” “替我照顾凌铃,我相信你在白玉城也会生活的很好的。” 华清清则忽然苦涩一笑道,“你以为我还想着他?我早不想他了,我现在只想我自己罢了。” “那不是很好。” “我只是不服,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到现在也没个准,他竟然为了一个完全没准的人而抛弃我。” 郇黎道,“他很好……非常好的人……” 华清清冷笑,“我告诉,这世间只有你说他是好人。” “我不管人家怎么评价他,至少我觉得他是好人。” 华清清又是一阵冷笑,郇黎看着她,最后说道,“他很好,真的很好,是我认识最好的人。” 说完她便走了,留下原地冷眼看着她的华清清。 郇黎走到白玉城门前的河边,找了个渡河的小舟,一路晃晃悠悠的往江州而下,她听闻此时正值江州的烟火盛世,便有些急迫的也想去看看。 渡船的老人还是上次那个老翁,他迎风含笑,爽朗的说道,“姑娘可是又去见心上人了?要我说,既然相互喜欢就不要老是分开。” 郇黎听到老翁又开始说这个了,便道,“不是我心上人。” “不是心上人,那是什么?” “是……”郇黎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是个很好的人。” 老翁见她这样,以为她害羞,便不再说下去,只是道,“姑娘,江州到了。” 郇黎顺他的话看去,万家灯火绵延千里,零零散散的琉璃灯光散满了大地,烟花也在黑夜中忿然绽放。 她缓缓摸索着缰绳走上岸边,向老翁道了个别,这江州此情此景一如当年的金陵,秋冬时节,竟是被火光照得暖暖的。 她想到不能停留,要尽快赶过去,便不再磨蹭,却听到那酒楼的说书人侃侃而谈,“听说灵月宫消失了。” “消失了?”众人大为惊讶。 “是啊,都说最后一次见到叶倾城是在那江口小舟上。”那说书人执一把折扇,开开合合的,好不高兴。 “那又如何?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完全的消失吧。” “你个笨蛋,江口的那艘船,谁不知道?”说书人忽然把扇子往那人头上敲去。 “你敲我做什么,快说。”那人拍了下桌子。 一旁的另外一人,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难道说的是黄泉?” “对了。”说书人满意的点头。 郇黎本来只是不经意的经过,此刻却已经驻足听了好久,黄泉,她有所耳闻,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叶倾城此举到底图的是什么。 她忽然有些失意,也忘了自己赶路的目的,漠然的转进了一个小巷子,也就不想再走了,便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手肘枕着自己的下巴。 忽然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溜溜的看着自己,一看才发现竟是当年那个“小火神”长老手下的那个小麻子脸。 他看到自己“哇”的一下叫了出来,说道,“叶倾城?” 郇黎听到这个名字就很涩涩的,她苦苦一笑,道,“是啊,你好么?” 小麻子忽然大大的笑道,“我好的很,不过有一个人一直念叨着你呢。” 郇黎有些讶异,念叨叶倾城?她问,“是谁?” 小麻子道,“我带你去就知道了呗。”说完拉着郇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了。 郇黎还是跟着他到了一个破庙,谢灵运此刻正坐在席子上。 她连忙拉住小麻子,问道,“你说一直唠叨着我的是他?” 小麻子很认真的说道,“是啊。” 郇黎则道,“那你出去一下,我和他说点事。” 小麻子就一蹦一跳出去了,郇黎上前去坐于谢灵运身边,说道,“好久不见。” 谢灵运礼貌地一笑,道,“姑娘想必也知道了吧?” 郇黎沉眸,问道,“为什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灵运合上手上的书,道,“人各有志,有些事就不要去问的太细了。” “可是他的志不是白玉城吗?” “也许我们都误解了。” 什么?郇黎似乎没有听明白,又似乎明白了,她讷讷说道,“误解了吗。” 他又道,“有些事,只有等到了结局,也许才会恍然大悟,姑娘将来有何打算,是继承白玉城还是……?” “不,白玉城我没兴趣。”郇黎打断他,她看了看苍茫星空,道,“以后的事我不知道,现在,我要去找一个人。” “看来姑娘变了,我原以为姑娘会对他的死执念颇深。” 郇黎道,“不,我对他的死有执念,可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他,或许本志不在此。” 谢灵运起身,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那姑娘便快去吧。” 郇黎看着他的身影直到全部消失,忽然觉得其实在并不长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连回忆都带着血雨腥风。 她背上行囊,将落梅剑埋在了郊外的一棵老树下,把它埋的很深很深,最好这辈子都没人能挖出来,不过挖出来又如何,本来就是被美化的传言,本身也不过就是一柄破破烂烂的剑而已。 她用手一把一把的把土浇好,然后拍了拍满手的灰尘,颇有金盆洗手的味道,随后便继续走了。 又一次跨进了江州最大的客栈,依旧是那个店小二,他这次倒是一点不为难郇黎,马上盛情的邀请她上楼。 郇黎让他下去,自己一个人走上去,空荡荡的阶梯,那摇曳的烛火照的人心惶惶,她一步一步的上去,似乎步伐无比的沉重。 在门口来回徘徊了数次,都没有敲门进去,她在揣测该如何说话,她觉得自己脑袋很混乱,目的也完全不明确。 不过最后她还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她便一鼓作气推了进去。 那大开着的窗户外的上升的火花,绮丽绚旎,像是七碎的光芒,照着那窗下之人的面貌,隐隐绰绰的。 秀璟靠于窗下的椅背上,看她进来,便一直瞧着她,是一种说不清的神情,并且幽暗的灯光下,她也看不真切。 她走了过去,将手撑在秀璟面前的桌子上,神情认真的看着他,秀璟那细长的双眸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他道,“想清楚了?” 郇黎摇摇头,道,“叶倾城死了。” 秀璟忽然笑意更深了,道,“他死了,你还来找我?” 郇黎点头,道,“恩。” 秀璟忽然将手压在她的手上,她又低下头继续说道,“秀璟,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能再那样了,总是一味的索取你。” “那你将来打算怎么样?”秀璟忽然凑近了她,低声说道。 “将来,你也可以依赖我,寻求我的帮助。”她很认真的说道,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秀璟将手搭上她的腰际,轻轻笑道,“我现在累了,帮我缓解下疲劳可好?” 郇黎还没有说答应不答应,就已经被他按到椅子上,腰间的带子已经被慢慢的扯开。 她倒是没有反抗,秀璟一只手伸进她的衣物内,摸索上她的胸,来回的揉着,指尖搓着那尖尖的小笋尖。 郇黎嘤咛一声,觉得这样不妥,可是身子忽然就软了,推也推不掉,也许从内心深处,她并不抵触。 秀璟则轻笑问道,“喜欢么?” 她立刻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理他,秀璟觉得她此刻的神情越发的是在引诱他,他说道,“腿张开。” 郇黎不肯,衣物都快要褪干净了,竟然还让她做这么羞耻的事,她紧紧的并拢双腿,秀璟见她不肯,便用腿抵上她的两腿中间,硬是分开了。 随后,马上手就往下探去,他则故意轻轻的说道,“湿了。” 郇黎羞得不行了,此刻谁知忽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那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晾着,他说,“公子,我们客栈倒闭了,请公子另寻别家。” 郇黎立刻双腿齐蹬把秀璟蹬的老远,忙裹上衣服钻到了床上的被子里,秀璟则拉开门,刚想发火,那小二已经不见了,只听见他在楼下大喊,“公子快走吧,客栈倒闭了,我们都走了,讨债的要来了。” 郇黎用被子捂住自己,却被秀璟拉开,他俯□轻轻吻了下她的唇,丢了她的衣裳过来,道,“穿好。” “干嘛?” “回家。” “回哪里?” “我家。” 第五十四章 日落夕阳 第五十四章日落夕阳 作者有话要说:52章,最末尾加了一段 53章,大修过 然后~和54剧情就可以连贯啦~ 郇黎随着秀璟一路往随云山庄走,这日一大早,她就开始叮咛秀璟,“下月初五一定要把我送到峨眉之巅。” 秀璟看着她十分严重的神情,好笑的推推她,说道,“我真想把你绑起来。” 郇黎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秀璟忽然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是好人。”她忽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世上第一次有人用好人来形容他,在此之前,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词搭边。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哪里好了?” “哪里都挺好的。”她道。 “那你喜欢不喜欢?” 郇黎愣了一下,最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回答,她觉得她挺喜欢秀璟的,可是又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一个性质。 只是觉得秀璟不高兴了,她也会怕他生自己的气,可是这感觉和当初叶倾城的又似乎不太一样…… 她结结巴巴说道,“挺,挺喜欢的。” “怎么个喜欢法?”他今天非要嘟嘟逼人的把她逼到角落不可。 “唔,就是,挺喜欢的……” “喜欢叶倾城么?” 郇黎又被问住了,她想了想该怎么说,随后道,“我喜欢过他,也买怨过他,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秀璟忽然神秘一笑,不过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郇黎不相信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呀。” 秀璟抓过她的手说道,“以前,你对任何人包括我摆出的样子都是脸谱化的,就像一个雕塑好的花瓶,一言一行都是在规定好在框架中的,完全是个木头一样的人,不过现在你倒是学会对我发小脾气了,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 郇黎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对秀璟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放肆了,全然不是一开始的那种木木的十分规矩的样子。 她忽然看了看远山外,说道,“似乎要到你家了。” 秀璟用手盖住她的眼帘,郇黎看不见,他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淡淡的,毫无情绪,他说道,“下月初五,叶倾城怕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郇黎连忙拿开他的手,问道,“你说什么?”神色有些不可思议。 “叶初雨还活着。” “不可能,我……” “凌铃救他的。” “凌铃她为何?”郇黎说完就准备往车外钻,秀璟急忙拉住她说道,“你现在怎么那么冲动,以前那股忧郁劲都哪去了?” 郇黎催促他放手,道,“我要去白玉城。” “他早不在白玉城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秀璟一把把她抱回座位上,道,“你不用管那么多,今天就乖乖和我回家。” 10057;10057;10057;10057;10057;10057; 凌铃走进房间的时候,叶初雨正在自己换绷带,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刻他将自己的手往后弯了弯,发现关节还算灵活。 凌铃道,“好得差不多了看来。” 叶初雨披上衣服,神情很是冷淡,自从他知道了凌铃只是凌铃之后,便不再多与她言语,不过此刻他还是问道,“到底为何救我?” “因为你对我有恩情,虽然是建立在错误上。” 叶初雨不语,凌铃忽然回身,有些凄凉的笑道,“不过你还真的是冷血呢。” 叶初雨还是不理她,拿起床边的剑就走了出去,凌铃连忙上前拦住他,道,“去哪?” 他睨了她一眼,一声不吭走出去了。 凌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他,她很明确自己的心意,她不喜欢他,但是她又不舍得他死,她不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在里面。 暖冬的夕阳,缓缓的沉下,染红了大片江河。 叶初雨走到峨眉山的悬崖边,看到前方那衣角蹁跹的人,他身姿挺拔,有着决然的风骨,他平静的望着崖底,那千丈山崖,万丈深渊。 叶倾城缓缓转过身,此刻这面对面站着的两人,面目神情都是如此的相似,连那笑起来的神情,都是清高中带着决绝。 叶初雨道,“大哥,做弟弟的拜你所赐,长了很多见识。” 叶倾城则深意的一笑,道,“我也是。” “那不如今日。”说完,叶初雨抽出了剑鞘的剑。 叶倾城却没有做出回应,他道,“我在等一人,在等到她之前,只怕我不能奉陪。” “没想到哥哥也会有牵挂的人。” “弟弟你不也有么?” 叶初雨则双目一寒,道,“假的,又有什么意义?” 叶倾城望着血色的残阳,低声道,“倘若等不到她,我会愧疚。” 很多年后,凌铃会想,还好叶初雨其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还好自己也不是个多情的人,也不至于到最后互相伤害,甚至体会到悲痛欲绝之苦。她轻轻的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可是每想到此时,她还是会心中一阵苦涩。 那一日,夕阳最终沉入了大地,缓缓的,黑暗吞噬了人的视线。 没有人会凭空消失,可是即使知道了这点又如何,只道是最后的最后,那两人,没有一人走下山崖。 有人说,那夜的星空如刀的光,剑的影,交叠往复。 只是后来的后来,郇黎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她最终等来了凌铃,却没有等来叶倾城。 凌铃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夜空,叹着气说道,“你似乎并不是很伤心。” “我找不到伤心的理由。”郇黎盯着夜空。 “我也找不到,幸好我没来得及爱上他。”凌铃道。 郇黎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凌铃又笑道,她说,“幸好你已经不爱他了。” 郇黎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似乎在发呆,陷入良久的沉思中。 “接下去怎么打算?” “去随云山庄。” 凌铃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 “不知道。”郇黎老实的说道。 凌铃露出一个璨璨的笑容,她道,“我要去找一个人,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放过他,省的他再去调戏人家姑娘。” 郇黎有些吃惊,她道,“凌铃你怎么忽然?”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人是真心的宽心待我的了,即使有,也只是建立在假象之上。” 郇黎想起秀璟曾说过同样的话,这世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人会宽心待她,那时候她不信。 郇黎起身,将身后的落梅剑埋在了一棵古藤老树之下,双手合掌,似乎祷告着什么。随后她告别了凌铃,便起身下山了。 临走时,凌铃问她,“你要去随云山庄了?” 郇黎则忽然改变主意的摇了摇头,她莞尔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世上只有他会宽心待我,我不信,江湖之大,总是会有有缘人的。” “郇黎,你的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倘若真的是宽心待我,又是我宽心相待的人,早晚还会相见的。” 也许那时,她才能够真正的想清楚自己的想法。 说完,那一抹素色的背影,消失在了峨眉山,渐渐隐没入市集,再也看不见了。 第五十五章 尾声 第五十五章尾声 三年后,金陵。 一个女子从热闹的街市走过,她神情似乎很悠然自得,随手在小摊子边上买了个包子,边吃边左右看着,似乎异常怀念的样子,这条龙门大街三年前的样子她还能记得。 秦淮河边的华灯总是比别处的亮,临窗远眺,看那落日的江岸,如一位风尘女子被轻染酡红的双颊,由端丽转为妩媚,渐见魅惑。 那天上地下,唯一一条可以湮灭红尘的河,阅尽两岸灯花。 女子走进一家名为“无心”的客栈,还没踏进去,一个小童从她身边“漱”的一下,擦了过去。女子眼睛一眯,看着那小童将她身上的钱袋给摸走了。 女子却没有去追他,而是看着他越跑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忽然被一群人围着的一张榜给吸引住了,那榜上画着一个女人,温婉而笑着,静静的,悠远的。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一掷万金的寻人启示?”群众纷纷而议。 “这个女人和随云公子是什么关系?一掷万金找人。” 他们还在说着,就看见一个女子对着那榜露出一个微笑,她上前去伸手撕下那榜,只是那动作快如闪电,人们还没有看清楚,就看到那榜“嘶”的一下,不见了,当然他们更没有看到那撕榜的人。 靡靡的白雪中,隐隐听见雪在吟唱,从不知道,落雪会有如此动听的声音。清冽而悠扬,低回婉转如同九天的仙乐。 缓缓地,天籁般的乐音中冉冉飘来一点淡青色的灯火。近了,才看见一袭淡素色的衣裳,衣裙在风中漫漫地,无声无息地飞扬。雪落有声,那人的脚步却轻如鸿羽,踏雪无痕,一路行来,不见她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灯,就掌在那人的手中,而她空着的那只手。 她缓缓走进了一个富丽的山庄,门上如怀素狂草一般,写着,“随云山庄”。一笔一那,走龙蛇,盘山峦,苍劲有力。 她缓缓走了进去,没有人来阻止她,她推开那扇老宅院的房门,“吱呀”一声,有着时光被熏旧而泛黄的味道。 她轻轻的对里面的人说了一句话,一阵风卷过,被门被轻轻的掩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按照我的意思,现在是算完结了。 原本的大纲就是郇黎和秀璟的感情线为线索,同时我又不想把那种感情写的太露|骨,他们的感情到了,故事自然也就该完结了。其他人物,侧重点的不同,我也不想花太大的笔墨去交代,同时我觉得有些人物开放的结局好过写死的结局。 也许是我笔力不济,写不出姑娘们期待的结局,再次给大家道一声歉意,如果有姑娘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可以把你的账号和客户号,发到我的邮箱,我可以退钱。 再次表示真的对不起大家了,我也知道追文很辛苦,能在写文的过程总邂逅到你们这样温柔的姑娘,也是我最大的荣幸。 【鞠躬】 何以倾城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