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禛心俜玉》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部分阅读 更多内容等着你。 红楼之禛心俜玉(潇湘完结) 作者:梅灵 内容简介 盘古龙神空嗟叹,落入红尘掌帝权, 西方灵河绛珠泪,换得今生一世缘! 她是闺阁中的娇贵千金,是秀美聪慧的黛玉,国母凤身之相; 她如清晨的第一滴雨露晶莹剔透,她如最美丽的花儿一样热情地绽放着生命的芬芳。 他是朝廷上的帝王之子,是叱诧风云的冷面胤禛,紫微帝王之气。 他眸子中荡漾着嗜血的霸气和沉稳,他如开天辟地的盘古龙神一样护着他心中的瑰宝。 正如一枝青草,她有最柔弱的躯体,却有着最刚强的心性, 她不顾一切地万事只随心,她跟着他的脚步一点一滴往前走,不跟世俗同流合污。 那一年的桃花节,人面桃花相映红, 那花,究竟迷了谁的眼?那红,究竟惑了谁的心? 灿烂的桃花,又在多少人的心中幽然绽放? 望青山幽幽,看碧水渺渺,听琴音细细。 诗情软语,她与他执手共对比翼双飞; 风起云涌,她与他并肩笑看痴人夺位。 你做帝王,我为后, 你君临天下,披荆斩棘,孤傲青史, 我立足中宫,陪伴左右,湮没红尘, 你有你的千秋霸业,我也能唱大风之歌, 帝王情,皇后心,平天下,守家国。 携手看桃花,残红似血,点点滴滴,那其中,有着爱的芬芳。 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一同走过,她愿意与懂得她的人,相伴到白头。 最终,谁成了谁的牵挂?谁成了谁的情愁? 牵手,是否能一生? 一杯桃花酒,殷红若脂,葬送了的,是谁的心? 成全了的,又是谁的爱?谁的江山? 注意!注意:此文非悲剧!完美的圆满的结局!所以表吝啬票子撒! [娃娃福晋:第001章花朝得女] 这一日,天降薄雪,可是却依然掩不住淡淡的春色,虽然春寒料峭,可是却更让人赏心悦目。 今日是花朝节,百花的生日,在江南也是女孩子闺阁中的节庆。 薄薄的桃花雪,果然姑苏城中也有一两枝桃花悄然绽放,送来了春天的清新美好之意。 一月兰花娇,二月桃花媚,三月牡丹是尊贵,这二月的桃花啊,竟分外显得比往年明媚,虽然簇簇生姿,却不显得村俗。 太湖之畔,却是有香雪如海,不过这个香雪,不是冬日里姑苏玄墓寺的梅花,却是二月里太湖畔最应景的桃花,绽放的花枝虽然寥寥,可是娇嫩的花苞却是点点红在枝头,映衬着山水薄雪,仿佛一幅水墨的山水画儿,带着淡淡的殷红。 一道曲折幽深的小径,穿过了疏落的桃花林,停在一所精雅的庄园前。 门面上没有匾额,可是门前一株极高大的雪松上挑着一个幌子,上书“桃源林府”四个大字。 那字迹精神饱满,英气勃勃,转折之处又隐然透着三分妩媚之意,仿佛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这个女子必定是极有才气之人,不然岂能有如此脱俗之气? 在这一大早,小径上却有一个少年男子缓缓而行,眼睛似乎也没瞧见桃花盛景。 若是偶尔路过的人回头一瞧时,会发现那少年亦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长脸儿,清癯俊秀,剑眉星目,似乎有着方外之人的气度,蓝衣一衬,更显得丰神如玉,却有一种极冷淡的气质,薄唇微抿,刚毅冷漠,仿佛更透着一股无情之色。 可是他有一双凌厉的眸子,黑白分明中,又有一些精光四射,可见必定是一个心思坚定却又雷厉风行的主儿。 但是这些都不会让人怎么在意,唯独他浑身散发出来狂放的霸气和浓浓的贵气,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彰显无遗,让人不敢小觑了他,更是甘心情愿听从他的意思,为他效劳办事,这一点,就让见到他的人明白,他是天生的王者,有着睥睨天下的气魄和从容。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儿,约莫有八九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生得唇红齿白,模样儿十分俊美,眉宇之间更蕴含着文秀伶俐之气,却是淘气地折了一枝桃花执在手中,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儿就显了出来,漆黑的浓眉也是灵动有致,似乎更有着爽朗的豪气。 相比那少年的朴素装束,那男孩儿却是穿着华贵的月白小袍,玉色小马褂,戴着瓜皮小帽,帽上又镶嵌了一块极名贵的美玉,在雪地里莹然生光,显然是个出身豪富的贵公子。 两人似乎都走得极远的路程,果然那男孩儿就坐倒在地,嘴里嚷道:“四哥,我不要走了,我累了,要吃饽饽!” 那少年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十三,别淘气,已经到了林探花的家门口了,你还做倒在地有什么意思?” 男孩儿嘟嘴道:“是已经到了,可是爷来了,他们怎么不知道出来迎接我们?还叫我们亲自敲门不成?” 少年皱着眉,瞪了他一眼,道:“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打探明白了?那林夫人即将临盆,自然林家正在忙乱,林探花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再说,他如今不在朝野之上,还来迎接你我做什么?” 男孩儿嘟嘟囔囔爬了起来,一鼓作气跑到了那庄园门口,使劲叩门嚷道:“林如海,快出来!林如海,快出来!” 只听得“吱呀”一声,一个中年门房打开了门,迟疑了一会道:“两位爷找寻家主?” 男孩儿使劲点头,嚷道:“快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是爷儿来了,叫他出来迎接!” 门房忙陪笑道:“今日我们家主母临盆,难产了多时,这是家主期盼了十多年的头胎,家主正在焦急,恐无空时迎接两位爷儿,爷儿暂且请进,老奴少时禀告家主。” 男孩儿还欲再说,少年已经道:“既然林探花忙,就不用扰了他的大事,让我兄弟二人进去等候罢。” 门房忙连连道谢,右手一伸,道:“两位爷儿里头请,今儿家里事情多,竟怠慢了两位爷儿了。” 那少年随他进去,却见构筑精致,处处不俗,且虽当冬日里,甬道两旁却俱是花木葱郁,更有着无数的芬芳。 那男孩儿却诧异道:“真真奇哉怪也,虽然江南山温水暖,外面也不过桃花开了三两枝,却如何你们家里竟是处处花团锦簇?这个兰花,那个芙蓉,还有这梅花,那个樱花,怎么不应花时而放?” 那门房头也不回,只嘴里陪笑道:“自从家主母作了胎,寒舍花卉就不曾谢过,依然花开花落,不见四季交替。” 男孩儿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跟前,诧异道:“竟有这样的奇事?不见四季交替,我从所未闻。” 门房含笑道:“若不是老奴亲眼见,只怕说了出来,老奴也不得相信。家主母心地良善,平日里不知道做下多少好事,只怕未出世的哥儿姐儿竟是上天钦赐给了家主的呢!” 男孩儿正欲再问时,却突见一条金龙盘旋正室屋顶,更有一阵紫气闪过,便闻得一阵婴啼之声。 那门房满面喜色,叫道:“主母生了!” 那少年和那男孩儿都是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紫气散开处,那金龙竟也隐约散去,似乎只是一晃而过的事情。 果然来往走动的丫头婆子都叫道:“太太生了,太太生了一个姑娘!母女平安!” 门房登时加快了脚步,嘴里道:“主母已经阵痛了两日两夜,连接生的稳婆诊脉的大夫都说不中用了,只得靠着人参吊着性命,倒是两位爷是福星,一进门,主母就生了!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 说着忙恭恭敬敬请了那少年和男孩儿到了正厅里,吩咐丫鬟送上了茶,道:“两位爷稍后,老奴就去请家主!” 那少年点点头,却是那男孩儿悄声对少年道:“四哥,你瞧见了没?我却见到金龙和紫气呢!” 少年皱着眉头,斥责道:“十三,这样的事情不准嘴里胡说,若是叫那里知道了,你又要挨打!” 男孩儿扁扁嘴,有些儿委屈,道:“我又不像八哥那样会做戏,也不像九哥生得那样俊俏,更不如十四弟臂力惊人,我一无是处,阿玛自然是不喜欢我,总是打我,可是我额娘也疼得很,又不敢给我求情!” 少年摸摸他头,道:“十三,有四哥在,一辈子都护着你,不会有人欺负你。” 男孩儿登时欢喜起来,张开手抱着少年的腰,道:“我就知道四哥最好了,最疼十三了!”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匆匆扬起,一个中年书生跨进了正厅,见到兄弟两人,忙躬身行礼道:“不知道四爷十三爷大驾光临,林海有失远迎,还请两位爷恕罪。” 这中年书生,正是这所桃源林府的主人,曾经的探花林如海。 这林如海姓林名海,字如海,取自学海如林之意,虽然高中探花,却一直携妻归隐太湖桃源。 说起这林家,自然在江南一带无人不知,家世清贵不说,祖上却是四代列侯,五代书香,到了林如海虽然是从科第出身,却更是满腹锦绣才华,可比日月,在江南是真真正正的书香世家,名门贵族。 俗语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诗书”,这句话儿是真真应验在了林如海身上的。 在他身上,才是应验了那句话儿,“腹有诗书气自华”,没有金马玉堂的骄奢气,没有山野逸林的放荡气,唯独有着文采风流的灵秀,还有着江南山水的温润气质,没有了那暴发户的粗野,却早已浸润在书香中,透着精致和清秀。 听林如海迥然有异的口气,似乎座上的少年和男孩儿身份更是与众不同,若细细一听,倒也能听出仿佛来,原来竟是当今皇帝康熙爷的第四子胤禛,和第十三子胤祥,这对皇室中真真相亲相爱的手足兄弟。 这一年,正是康熙三十四年,这一日,是二月十二的花朝节。 胤祥却是跳到了林如海跟前,道:“林探花,你家今日生了小姐是不是?” 林如海笑道:“正是,听老门房的话,似乎是两位爷给如海家中带来了极大的福瑞之气,内子难产已然两日两夜,连大夫稳婆都说已经不中用了,可是却因两位爷的玉趾临门,内子竟平安诞育了一女。” 胤祥听了哈哈大笑,道:“这可不就是带来了皇家的福瑞之气?” 见胤祥轻浮淘气,胤禛不觉沉着脸色道:“十三!你又嘴里胡说!说什么福瑞之气不福瑞之气的?若是说福瑞之气,谁还能越过皇阿玛去?各人福自心田间,说不得竟是林探花和林夫人多年来乐善好施,所以老天才钦赐一女呢!” 胤祥听了竟点点头,道:“四哥这话倒也是有点意思,我瞧见你们家花卉竟不见四季交替,说来也有些好奇呢!” 林如海笑道:“自从内子怀了小女,却真真不曾见过四季交替,家中始终百花盛开,若说奇异,倒是今日才有些奇异,素日里内子别的也并没有和一般妇人有何不同之处。” 想来那金龙紫气,他亦在妻子产房门口瞧见了。 胤祥却不免更好奇了起来,道:“快把你女儿抱给爷瞧瞧,到底什么模样。” 不知林如海之女到底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娃娃福晋:第002章好女如黛] 上回说到林如海女儿出生奇异,淘气如胤祥,自然是要瞧的。 林如海听说,想起自己也未曾得见女儿,便已匆匆来拜见胤禛兄弟,便吩咐身边丫鬟道:“吩咐奶娘抱了姑娘来。” 那丫鬟答应一声,果然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淡绿缎子杏花小薄褥子的襁褓来,道:“老爷,姑娘抱来了。” 胤祥抢先凑了过去,可是因为他个头小,也看不到那女娃儿,便只气得跳脚。 胤禛却先将那婴儿抱在了怀里,只觉得小小软软的,鼻端更闻得一股极清淡幽雅的香气,但见那婴儿正沉睡着,却是面目如画,肤质如玉,一张小脸粉妆玉琢,眉宇之间神姿娇美,透着一股灵秀之气,虽然只是个极幼的婴儿,却显然是个绝色无双的美人胚子。 胤祥巴着胤禛的手,眼巴巴地瞅着沉睡中的婴儿,满眼都是赞叹:“四哥你瞧,好可爱的娃娃儿,瞧这小鼻子小嘴儿,也没有一般婴儿出生皱巴巴如猴子屁股的模样,此时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呢!” 伸出小指头轻轻碰了碰婴儿软软香香的小脸儿,忍不住更是惊叹道:“真是好可爱的娃娃儿,摸起来软软滑滑的!” 说着大大嗅了嗅鼻子,道:“好香,这是什么香?不像是那些香饼子香袋子香球子的香,也不像是什么花香!” 在厅里的人,其实早就已经都闻到了那阵阵的异香,却是从那婴儿的肌肤中透出来的,似兰非兰,似桂非桂,幽幽沉沉,清清淡淡,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林如海也早知爱女有异,可是却不曾料到竟在胤禛兄弟登门之际呱呱坠地。 似乎是胤祥的声音过大了一些儿,那婴儿登时惊醒,便张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胤禛低声斥责道:“十三,就你多话!” 双手轻轻晃动着襁褓,那婴儿兀自哭着,十分惹人怜爱。 奶娘上前道:“想必姑娘是饿了,两位爷还是交给奴婢罢,太太此时精神恢复了些儿,只怕急着见姑娘呢!” 不知为何,胤禛竟舍不得松手,胤祥更是跳起来道:“不准抱走,不准抱走,爷还没瞧够娃娃儿呢!” 说着凑到了坐着的胤禛跟前,笑脸对着婴儿,手里还拿着一枝桃花儿在她眼前晃动,道:“好娃娃儿,不哭哦!等你长大了,十三哥哥带你去折桃花,带你放纸鸢,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才出生的小婴儿懂得什么话?不觉让林如海十分好笑,却又担忧着哭泣不住的女儿,只是不好出口。 说来也奇怪,胤祥的话,小婴儿自然没什么,可是胤禛轻声哄了两句,竟奇异地止住了哭声。 众人正诧异间,就见那婴儿竟已经睁开了眼睛,漆黑两点,温润如黛,透着十分灵动之色。 可是眼角还有两滴圆圆的泪珠,正如白玉承明珠,雪莲凝晓露,煞是晶莹剔透。 胤禛突然身子一僵,一下儿也不动弹。 胤祥奇道:“四哥怎么了?傻了不成?一动也不动?” 正要伸手抱过婴儿,却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那婴儿竟尿湿了襁褓,那襁褓原是林如海之妻贾敏做的,恐素日里的襁褓太厚,闷着孩子也不透气,加上林家室中如今皆有地龙,处处温暖如春,所以襁褓极薄,却不料婴儿的尿水竟浸湿了胤禛的前襟,一小摊水渍十分明显。 林如海忍住笑,连忙上前告罪,吩咐奶娘带了婴儿下去换襁褓收拾,又命小厮引着胤禛去换了自己不曾穿过的干净衣裳。 想起那婴儿尿湿了胤禛的前襟,胤祥却不免一路大笑,看着胤禛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衣着,更显得俊美刚毅。 胤禛脸色阴沉,道:“十三,我要不要将你这张嘴堵住?” 胤祥连忙摇头,却拿着手掌握着嘴偷笑:“四哥衣襟不免有着孩儿尿了。不过想着,娃娃今儿落草,这也是头回呢!” 一时收拾好了,林如海方请胤禛重新上座,问道:“四爷和十三爷怎么有空到了江南来?” 胤祥此时却又稳重了一些,有着皇家气派,只指着胤禛道:“还不是我这个好四哥,只因他不满皇阿玛钦赐给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有侧福晋李氏,所以他逃到江南来了,想等着一些时候,等皇阿玛消了这道旨意。” 林如海听到这样隐秘之事,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儿,也自己不能说什么。 胤祥却也不在这话题上停留,只好奇地道:“你这女儿竟真是少见的,取了名字没有?” 林如海淡然一笑,道:“内子只取了个小名儿叫玉儿,大名儿却还没取。” 胤祥爽朗地笑道:“倒是我四哥才学是极好的,又有一手好书法,连皇阿玛都极称赞的,让他给娃娃儿取名儿罢!” 林如海笑道:“既然如此,倒是请四爷赐名了。”用皇家的贵气和福瑞,只怕还压得住女儿。 胤禛微一沉吟,想起方才所见婴儿形容,便道:“眉目如黛,肤质如玉,就名黛玉罢!且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瞧令嫒之眉宇灵气,远迈前人,此名亦唯她适用而已。” 林如海听了,也觉得清雅不俗,便起身长揖道:“多谢四爷为小女赐名,果然不俗。” 说着又问胤禛道:“四爷和十三爷此行,能在江南呆上多久?” 胤祥抢先道:“四哥巴不得多呆一些时候儿呢,况且朝中皇阿玛也只重用太子哥哥罢了,我们不在朝中也无妨。” 林如海沉吟片刻,料想胤禛此来必定是有要紧事情,便笑道:“若是四爷和十三爷不嫌寒舍粗鄙,不妨暂居寒舍,也好照应周全。如海世代居住江南,若是两位爷各处游玩,也好吩咐妥当的人引着两位爷前去玩赏一二。” 不等胤禛出口,胤祥就拍手笑道:“好得很,竟是住在你家罢,我倒要瞧瞧皇阿玛到哪里去找我们去!” 听他口气,俨然竟是和康熙皇帝斗气。 胤祥又自言自语道:“若是能让你女儿陪着爷,那就更好啦!” 林如海失笑道:“十三爷说笑了,小女初生,如何能陪着十三爷玩耍?没的倒是给两位爷添烦恼。” 话虽然如此说,胤祥倒是果然还是喜欢抱着黛玉玩耍,常常对她自言自语。 只是这黛玉也奇怪,胤祥一抱她必哭,每每到了胤禛怀里才肯消停一些儿。 惹得胤祥大叫道:“小娃儿,你怎么可以看菜下碟儿呢?光对四哥好,总是我抱你你就哭!” 小小的黛玉,自然不懂得胤祥抱怨什么,只嘴里咬着胤禛的手指沉沉地睡着。 胤祥嘴里兀自在嘟囔道:“小娃儿,小小的年纪,可不能大小眼儿,不然,不然,不然十三哥哥就不疼你了!” 黛玉在胤禛怀里睡得甚是香甜,淡淡的眉儿轻轻蹙着,似乎在梦里也听到了胤祥的不满。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道:“十三!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儿?小小的娃儿,怎么能听懂你的话呢?” 胤祥吐吐舌头,想伸手抱过黛玉,却终究忍住没伸出手去,只怕抱在怀里她又从梦中惊醒哭泣。 “四哥,我听说江南碧柳如丝,青梅如画,更有无数好山好水,如今正当三月好春色,不如咱们去逛逛?还有那寒山寺,我也想给额娘求一道平安符,保佑她平平安安顺顺心心呢!” 听了胤祥的话,胤禛神色虽然不动,心中却是黯然。 十三虽然淘气,可是他终究还有一个额娘疼他爱他,即便只是贵人又如何?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最有着让人赞叹的羡慕。 羡慕,是,羡慕,怎么能不羡慕呢?自己呢? 为什么连承欢于娘亲膝下的资格,也都被那个他称作是皇阿玛的人剥夺殆尽? 他的娘亲,是不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梦见过她不曾抚养的儿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胤禛心里的微微苦涩浓浓苦痛,黛玉登时从梦中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胤祥忙跳了起来,道:“小娃娃儿又要尿尿了吗?好好儿怎么醒了?还是想跟十三哥哥一同去游玩?” 说着手忙脚乱地拿着手帕要给她拭泪,却见她偎在胤禛怀里,早停了哭声,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着胤禛和胤祥。 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珠儿,胤祥赞道:“真是个少见的娃娃儿,瞧这对眼睛,果然是如黛如玉。” 说着将脸凑到了黛玉眼前,笑嘻嘻地道:“娃娃儿,你认得十三哥哥不?你要记得,你的名字可是四哥取的呢!” 胤禛瞪着胤祥,道:“她出生没满月,能懂得什么话?你一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听话呢!你就是这样淘气!” 胤祥听了这话,张开嘴吐吐舌头,道:“我倒是忘记了,她还没满月呢!” 将脸凑到了黛玉跟前,伸手就要摸她小脸,黛玉嫩藕似的小胳膊往外一伸,软软地打在胤祥手上。 胤祥笑着抓着她的小拳头放在手心里,伸着食指让她抓着,黛玉抓着他的食指就往嘴里塞。 “这小娃娃儿真可爱,虽然你还没生出牙齿来,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咬得可是十三哥哥的手呢?” 黛玉两只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着,眼神软软的,可爱极了。 胤祥高兴地伸手要抱黛玉,黛玉登时小嘴一扁,胤祥忙收回了手,伸出三根手指马蚤了马蚤额头,道:“你这娃儿真古怪,十三哥哥抱你你不肯,只要四哥抱着你,难道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四哥抱着你的不成?” 小小的黛玉,口中无齿,话语自然没有,只闻胤祥跳脚之声。 林如海一旁只是坐着,虽然对自己抱不得自己的女儿有些遗憾,但是对胤祥孩子气的举止却是不免莞尔。 [娃娃福晋:第003章国母凤身] 既然已届三月,过没两日就是黛玉的满月了,林如海中年方得此女,又见其粉妆玉琢,自然是爱如珍宝,早已与妻子商议定了,要好生给女儿置办满月酒。 本来生男儿弄璋,生女儿则弄瓦,且这里风俗,生男分红鸡蛋,生女则无此风俗。 可是林如海却因中年只此一女,所以竟也分发红鸡蛋,倒是在江南一带特立独行。 十三最是爱凑热闹的主儿,听了林如海打算给黛玉办满月酒的主意,便跳了起来,笑道:“好得很,必定是热闹的!” 林如海失笑道:“原也不图个什么热闹,只是给她过个满月,告诉亲朋好友,我林家添了一个千金罢了。” 胤祥听了笑道:“那你就去跟你家娘子商议去罢,说不得,我和四哥也是要占一个位子的。” 林如海道:“这是自然。” 说着便吩咐丫鬟小厮好生服侍,他便告罪去了妻子房中商议满月之事。 胤祥瞅着胤禛怀里吮了吮小嘴巴的黛玉,皱着两道漆黑的剑眉道:“四哥,我们送小娃娃儿什么礼物呢?好歹我可不能失了皇家阿哥的体统不是?不知道这小娃娃儿喜欢什么劳什子东西!” 胤禛淡淡地道:“林家虽称不上富甲天下,可是什么样的精致东西没有?我们不过就只是阿哥,正经的爵位也没有,一年到头不过就是那几两银子罢了,说稀罕东西,一年到头不过那几件,又没有带过来,你还想送什么东西?” 胤祥听了这话,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半日才闷闷地道:“那就去寒山寺走走罢?四哥不是最爱礼佛的么?” 胤禛想了想,道:“也好,带玉儿一同去罢。” 便吩咐人告诉了林如海一声,去寒山寺,也是给黛玉祈求平安之意。 林如海自然无话说,外头的车马早就预备好了,胤祥更是一个箭步先爬上了马背。 后面远远跟着的车辆里是服侍黛玉的奶娘和两个小丫头,还有一些要用的襁褓尿布等物。 沿路只见新柳已经碧如丝,那桃花也都全开了,极目望去只是太多了,虽然春风中摇曳生姿,夹杂着偶尔的一两片碧绿桃叶,却似显得妖冶俗艳了一些,没有黛玉生日时初绽的那一两枝桃花点缀着山水的时候雅致。 湖风吹来,吹落了几瓣桃花,竟落在胤禛怀里黛玉水嫩嫩粉白白的小脸颊上,她却睡得十分香甜,似乎好梦正酣。 胤祥在马背上摇晃着身子,笑道:“这小娃娃儿乖得很,明儿长大了,只怕真是一个极灵秀的孩子呢!” 说着又瞅着胤禛沉沉的神色,道:“四哥,你若是喜欢孩子,娶一个四嫂给你生就是,何必现在总是跟着我争着抱娃娃?” 听了胤祥的话,胤禛脸色似乎更阴沉了,却并不说话。 胤祥不知死活地道:“我自然明白四哥的意思,你觉得你自己就是一个棋子是不是?可是,四哥,” 骑马靠近胤禛,目光亦不由得十分忧愁,道:“你逃避得了一日两日也还罢了,可是若是长久下去,难道那几个娘们家里就真不会告状的?若是皇阿玛知道了,必定是极严厉斥责四哥的,岂不是又惹出了乱子来?” 胤禛沉着脸道:“十三,许多事情你不懂,就不要跟着我掺和,凡事我自然是有计较的。” 胤祥道:“你能有什么计较?除非能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替代你做那些傀儡!” 说到这里,却不由得眼儿一亮,喃喃道:“正是呢,四哥不妨找个替身来,省得你周旋在那群妻妾之中。” 两道剑眉挑了挑,豪气尽现,又道:“这也不成,岂能叫替身乱了宫闱坏了风气?若是阿玛知道,也必定不依的。” 胤禛冷冷地道:“我的事情,你很不用操心,我自然都是早有计较的。你真当我这次下江南是来游山玩水的?若没要紧事情,哼,你当我是随着你的心意,由着你来的?” 听得胤祥张大了嘴巴,道:“听四哥的意思,似乎还是有要紧事情来的?可是我只见你镇日家抱着娃娃,逗着娃娃,可没见你去做什么事情呢。还是,你夜里偷偷出去做事去了也不叫我一声儿?” 胤禛只低头看着怀里的黛玉是不是安稳,并不理会胤祥大呼小叫的话。 寒山枫树极多,此时漫山遍野皆是浓绿,若是秋日,只怕殷红似火,自然美不胜收。 偶尔,山峰间也大片的迎春花儿绽放在上面,星星点点的娇黄,显得另有一份雅致和天然风韵。 早有一个极高瘦的和尚迎出了山门,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贵客盈门,老衲一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兄弟两人早就下了马,胤禛单手抱着黛玉的襁褓,单手回礼,道:“一书师父乃是方外之人,出脱红尘之外,自然不用多守红尘俗礼。在下胤禛,初来江南,求见无我大师。” 一书和尚笑道:“老衲遵从无我大师前来迎接两位贵客,自然无我大师已经久候矣。” 一面说,一面引着两人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山道两旁竟植着疏落的龙爪树,显得格外庄重大方。 胤祥却在后面嘟囔道:“真奇怪,四哥也不曾来过江南,如何知道这里有一位无我大师呢?我都不知道。” 进了殿阁,胤禛便对胤祥道:“十三,你不是要给你额娘求取平安符么?那便先去罢,一时自有人带你与我会合。” 胤祥听了点点头,道:“好罢,我先求了平安符再说,顺便也给娃娃求一个。你也带着娃娃仔细一些儿,若是我听到她的哭声,可要跟四哥算账的。”说着跑进了大殿里,自有那一书和尚吩咐人服侍他。 胤禛却随着那一书和尚径自到了后殿一所禅房门口,便听得其中一道洪钟似的声音道:“龙非龙,凤非凤,凰非凰,宫闱秘密无人知,花开花落四十年休,四爷想必已经找到此人了。” 胤禛恭声道:“小子胤禛,见过无我大师。” 只听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者白发萧然,傲然挺立,右手一伸,道:“进来罢!” 胤禛抱着黛玉进来,那老者衣袖一拂,一股极凌厉的劲风袭来,胤禛登时觉得胸口一窒,身后的两扇门悄然合上,将那一书和尚亦拒之门外。 胤禛唯恐波及黛玉,单手行礼,道:“小子见过无我大师!” 无我见他身子这么微微一躬,亦是一股极凌厉的劲风袭来,再见胤禛双目湛然,竟也是内功极深厚的高手。 无我抚着胡须笑道:“难得,难得!” 说着盘膝坐在上座蒲团上,胤禛亦坐在地下蒲团,皆以传音入密相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黛玉却突然从梦中惊醒,扁了扁粉红小嘴就是要哭,胤禛忙低头轻声哄着她。 无我和尚长叹一声,道:“盘古龙神空嗟叹,落入红尘掌帝权,西方灵河绛珠泪,换得今生一世缘!” 胤禛听了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我大师抚摸着白须,笑道:“命中注定而已,何来什么意思?只此女命格清奇,虽然弱质,面相瞧来,倒是大富大贵之人,长大之后必定灵秀非凡,落落大方,肃然有国母凤身之相。” 语音未落,已听得如海声音道:“大师此言差矣,小女虽生来奇异,却不过弱质娇儿,何来什么国母凤身之相?再说太子已然二十余岁,且太子妃风华正茂,怎么能说小女有国母凤身之相?” 说着就见如海也推门而入,似与无我大师熟极,语气也颇熟稔,也只对胤禛点了下头,不以大礼见过。 无我大师含笑道:“面相瞧来,确是如此。你也素知我从无疏漏之处,之前你倒是信我的话,此时却不信了么?” 林如海叹道:“先前你说我命中无子,当紫气盈门,则花朝得女。” 胤禛听了这话倒是不觉一呆,紫气说的岂不就是紫微帝气?念及黛玉出生那日自己和十三盈门的,自然眉头深皱。 “这样的话,大师和林探花还是莫要轻易说的好,不然,岂不是……” 无我大师含笑道:“四爷过虑也。如今不过你我他三人知,别人岂能知道?若是隔墙有耳,老衲也不请四爷此处见了。” 胤禛沉思低头看着怀里正睁着眼睛看自己的小黛玉,晶莹澄澈,竟如两泓清泉一般,分外可爱。 林如海叹道:“我也不求她有什么国母凤身之相,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我这一辈子的大事也就完了。” 无我大师便道:“除却父母亲友之外,终身不见外人,不见落泪,方是好事,不过,又怎能不见落泪?” 胤禛听了心中暗暗记下。 林如海听了却叹道:“只怕未必不能不见外人的,内子身子骨原就不甚强健,自怀了玉儿,如今身子更是大不如从前,若是一时半会有什么好歹,京中岳母必定遣人来接,若是不应,偏我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大男人,亦不能照应她周全。” 除却父母亲友,胤禛和胤祥已然见了呀!若是防着,可是却已晚了。 [娃娃福晋:第004章黛玉满月] 才出了无我大师的禅房,就见胤祥蹦着跳着举着一个平安符过来,嚷道:“娃娃,十三哥哥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呢!” 小小的黛玉只因贾敏三十余岁方生此女,素日里又气血不足,以致那黛玉虽是足月而生,可是根骨却薄,清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却多,此时早已在胤禛怀里熟睡了。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冷冷地道:“小声,别惊着玉儿。” 胤祥忙放轻了声音,果然蹑手蹑脚凑进胤禛,踮高脚尖去看黛玉,将手里的平安符放在她怀里。 黛玉的小脸粉粉的,透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半透明似的,瞧来倒是叫胤祥想咬一口,果然他伸手就要捏捏黛玉的小脸蛋,给胤禛硬生生瞪得收回了手,有些委屈地道:“四哥好生不公道,小时候那样疼我,现在倒是更疼娃娃。” 林如海一直思索着方才无我大师的话,又细细打量着胤禛和胤祥,不由得暗自沉思道:“若说素日所见,皆不及四阿哥如此气魄,宛然有君临天下的凌厉和威严,只当今早立太子,难道竟非真龙天子?只怕来日风声雨起,是非多啊!” 见胤祥如此,林如海笑道:“是两位爷偏疼了玉儿了,四爷对十三爷的手足情深,岂是玉儿所能比的。” 胤祥笑嘻嘻地道:“你若是舍得,就等爷进京的时候一同带娃娃去罢!” 林如海吓了一跳,却笑道:“十三爷说笑了,玉儿乃我夫妇中年方得,如何舍得。” 胤祥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不过白说说罢了。不过你这娃娃真可爱,宫里的那些公主郡主连她一零儿都比不得。” 林如海虽然心中甚是为之骄傲,可是思及无我大师的谶语,却又有些呆呆不语。 及至回到了家中,林如海便去妻子房中,只见贾敏正在看书,便道:“娘子尚在坐月子中,别低头看书,仔细空着头。” 贾敏含笑抬头道:“如今玉儿都是四阿哥抱着,十三阿哥逗着,我这个做娘的竟都见不得女儿了,只好看书打发时间。” 林如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四爷和十三爷倒是对玉儿真亲近,喜欢得什么似的。” 贾敏问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到底是为什么来的?瞧你们都神神秘秘的,我见了女儿,还要给你们通报。” 见妻子虽已中年,但芳姿不减妙龄少女,如今产后又好生将养,脸色红润,更显得风致嫣然,林如海心中爱如潮水,轻抚着她挽起来的青丝,道:“只怕咱们这个宝贝女儿,将来了不得呢!” 贾敏奇怪地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只觉得玉儿比别人分外齐整些儿罢了。” 林如海心中品度再三,还是不曾说出口,只笑道:“只要咱们平平安安,还见不得女儿长大成|人的?娘子就歇忽儿罢,过两日就是出月子了,好生给玉儿和娘子热闹一番。” 贾敏笑道:“平安是福,别太出格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玉儿十二天的时候吃喜面,你到处分发了红鸡蛋。” 如海也是一笑,道:“更是该叫他们都知道我添了个宝贝女儿才好,谁说只有生男孩儿发红鸡蛋的?女儿一样可以发。” 贾敏方低声道:“如今我也不能给家里添丁,老爷这么些年来对我一心一意,我也十分感念,才娘亲的信也到了,该给老爷纳一房侧室才好,好歹添个哥儿,有了一脉香烟。” 如海神色肃然,执起妻子的手,柔声道:“娘子,我已与你说过多次,无我大师早说我夫妻命中无子,纵然纳妾生子,亦命中早夭。既如此,我们又何必在彼此之间插一根刺儿?一夫一妻才是夫妻,一夫二妻又算得什么夫妻呢?我们在女娲娘娘跟前立过誓言的,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贾敏不禁滴下泪来,泣道:“可是如此,我们林家岂不是断了香火?” 如海笑道:“玉儿就是我们的骨血,她将来的生了我们的外孙外孙女,也都是我们的骨血,不管姓不姓林,都是我们的生命的延续,不是吗?只要我们九泉之下之后,女儿幸福,后人幸福,这就完了。” 贾敏含泪而笑,恰如一朵带露的水仙,清丽无比。 有夫君的这个话,她此生无憾,她和她的女儿,都幸福。 黛玉满月的时候,可谓是惊动了江南一带的风流雅士,名望乡绅,素知林如海中年得女,无不来庆。 本来江南一带女儿满月,甚少庆贺的,都有些瞧不起女儿的意思; 不过林如海乃是江南一带最有名望之人,且他又是为女儿大办,自是人流如潮,络绎不绝。 胤禛不喜见外人,便不出席,只有胤祥倒是如鱼得水,好容易抱得黛玉,他自然欢喜。 那些来贺之人见胤祥气度不凡,虽不知他是何等身份,眼见连林如海亦对他十分恭敬,便知必是贵胄,是以也甚恭敬。 胤祥紧紧地抱着黛玉,有几个乃是如海好友,欲抱怀内,胤祥登时眼儿一瞪,道:“不准抢娃娃,她是我们家的!” 如海听了失笑道:“这几位皆是素日好友,欲抱玉儿,也不为失礼。” 胤祥笑嘻嘻地听着,然后道:“这可不成,娃娃是女娃娃,怎么能叫他们这些老头子抱着呢?娃娃定然嫌气味腌臜。” 众人听了都失笑道:“她小小年纪的,刚刚足月而已,哪里知道嫌我们腌臜呢?” 胤祥笑道:“打赌,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部分阅读 若是娃娃哭了,就是嫌你们腌臜,你们就输了;若是娃娃还和在我怀里无异,就是我输了。” 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书生饶有兴味地笑道:“赌什么彩头?” 胤祥瞅着怀里正和自己对视的黛玉一眼,转眼又瞧见那人腰上有一枚极精致的玉牌,呈火焰之形,质地也还罢了,倒是式样轻巧些,便笑道:“就赌你这块玉牌好了,若是你输了,玉牌就是娃娃的了。” 那书生低头瞧了一眼玉牌,笑道:“你倒是有眼光的,瞧中了它!” 说着豪气击掌道:“就以玉牌为赌注,若你输了,你腰上的玉佩也是娃娃的了!” 胤祥也笑着答应,然后低头认真地瞅着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娃娃,你可千万别给你十三哥哥丢面子!” 黛玉小小的手指吮在嘴里,并不懂胤祥说的什么。 不过倒是胤祥将她送到那书生跟前的时候,那书生也伸手欲抱,谁知不等碰到襁褓,黛玉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之间,满场皆是笑声,都赞道:“这娃娃倒是有灵气的,与一般女子不同呢!” 那书生笑道:“倒是果然嫌我们这些老东西腌臜的?” 胤祥十分得意地道:“别说你们这些了,若是在我四哥跟前,娃娃也不肯跟我呢!这娃娃,认生。” 那书生果然解下腰间的玉牌,笑道:“这个玉牌,于我倒是没什么用处,不过将来对娃娃,倒是有些好处。” 说着将那红绳络着的玉牌放入黛玉的襁褓中,黛玉却兀自哭着,胤禛突然从后堂进来,沉声道:“不准哭!” 一句话说出口,那黛玉果然止住了哭声,小脸蛋上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儿,甚是楚楚可怜。 胤祥立刻不满地对抱走黛玉的胤禛叫道:“四哥,你吓唬娃娃干什么啊?她只是个小娃娃儿,哪一个娃娃是不准哭的了?我就没见过不哭的娃娃儿,我也更不信四哥小时候是没哭过的。” 胤禛沉着脸色道:“十三,若是叫我再知道你拿玉儿来惹得她哭,必定先给你几戒尺。” 胤祥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林如海却知胤禛是记得了无我大师说过黛玉不许见哭声的话,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 黛玉在胤禛怀里却张着小嘴笑,恰如一朵带露的花儿突然绽放,众人只觉得登时满室生辉,仿佛小娃娃流光泛彩一般。 胤祥踩着凳子才勉强能看到,只不免又抱怨道:“不管什么时候,小娃娃也是见了四哥就没了十三哥哥的。” 那中年书生倒是瞧了胤禛两眼,不觉笑道:“这倒好,娃儿好福气,认人只认这人上人呢!” 胤禛和林如海都是浑身一震,林如海问道:“有琴兄何来此言?” 那中年书生却是一位游山玩水已成家常便饭的江南贡生有琴松,素与林如海交好,只因闻得他中年得女方回江南的。 听了林如海的话,有琴松笑道:“倒没什么缘故,只是觉得这娃儿灵气足,宛然一块无暇美玉,来日必是世外仙姝。” 目光倒是多半放在了胤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略有些赞赏地道:“那位小公子儒雅洒脱,有侠者气息,多半能做一位贤王;则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且心地坚定,眉宇之间浑然天成一段霸气,迥然人上之人,来日必定非池中之物尔!” 此言一出,众人皆呆,不觉都看着胤禛胤祥两兄弟。 林如海亦是不由得心中疑惑,道:“不知道有琴兄什么时候也懂得麻衣面相之术了?” 有琴松笑得十分爽朗,道:“无我大师乃是我师父,多少我亦懂得一二。” 林如海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缘由,只点头道:“原来有琴兄也是有本而来。” 却并不回答一些名士来问胤禛胤祥身份的话,只笑着让入席,把酒言欢。 [娃娃福晋:第005章天伦之乐] 黛玉过了满月之后,胤禛便与胤祥告辞回京城。 林如海抱着黛玉送出门外,胤祥那是一脸的依依不舍,哭丧着一张俊秀的脸,不断地道:“娃娃,等你周岁的时候,十三哥哥可是要来瞧你抓周的,到时候不准忘了十三哥哥,听到了没有?” 黛玉在父亲怀里睡得正香,哪里能懂得十三说的话?听都听不到的,可是似乎也感觉到了胤禛等人离开的消息,淡淡的眉儿蹙起一点颦痕,粉嫩的小嘴也半嘟着,带了一点淡淡的哭意。 胤祥见了这楚楚的小模样,心中更加不舍,在马背上依然频频回首瞧着。 胤禛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薄绿色的襁褓一眼,道:“十三,走了!” 马如的卢飞快,不久便消失在林如海的眼帘之中,他,始终,都不曾回头。 或许是怕,回头的时候,他心里也舍不得那个娇小玲珑的小娃娃儿罢! 他亦从来没有想到,看着她纯净的眼神,自己的刚硬的心,蓦地里似乎软如秋波。 就在这时,黛玉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些时候多是胤禛和胤祥抱着黛玉照应着,一时时间倒叫林如海手忙脚乱。 有琴松从背后笑吟吟地道:“你倒是她爹呢,竟连自己的女儿也照应不来。” 林如海轻轻摇着襁褓,低声哄着,苦笑着对有琴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玉儿自出生,我就抱了这一回。” 有琴松瞧着胤禛去的背影,道:“俨然君临天下的气魄,确非凡人。” 林如海一怔,随即道:“你也瞧出来了?” 有琴松淡淡一笑,遥望远处青山碧水,朗朗晴空,道:“我亦不过略懂得一些而已。不过看人不再看别的,一是面相,二就是气度了。纯有面相来看,就已明白此人非池中之物。” 顿了顿,有琴松方笑道:“瞧他龙睛凤额,乃是天子之相;脸型刚毅端正,是心坚似铁的人物;上庭宽秀,出身隐然皇家娇儿,且必定极受父母疼爱;眉宇色泽明亮,必定是智勇双全且极出色的人物。说实话,这样的面相,连当今都不如他。” 林如海忙道:“有琴兄何以如此?仔细隔墙有耳。” 有琴松却笑道:“罢了,既云铁口直断,我还有什么顾忌的?当今我又不是不曾见过,他亦询问过我麻衣面相等事。倒是你这个女儿,该好生教养了,他日母仪天下时,咱们兄弟两个该大醉一场方好!” 林如海苦笑道:“我却不想她母仪天下什么的,只盼着她能得一知心人,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罢了。” 有琴松大笑着拍他肩膀,道:“你放心,我瞧她面相,倒是极难得的能得那一生一世一双人,风刀霜剑亦难逼她后退半步啊!你这女儿可是个闺阁中的绝代奇女子,赛谢女易安,胜巾帼红颜,当传为佳话。不过现如今,你该好生教养才是。” 林如海笑道:“这倒是承你吉言了。” 有琴松笑着挥挥手,长吟道:“盘古龙神空嗟叹,落入红尘掌帝权,西方灵河绛珠泪,换得今生一世缘!” 听得他念的竟和无我大师念的仿佛相同,林如海一怔,待得回神时,那有琴松竟已扬长而去。 林如海瞧着怀中娇小玲珑的女儿,低声喃喃地道:“玉儿,玉儿,盼着你莫遇风雨太多!” 抱着女儿回房里,贾敏却是十分欢喜地接着女儿在怀里,笑道:“阿弥陀佛,好容易我能天天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说得林如海失笑不已,道:“你心里还是抱怨着两位爷和你抢女儿呢!” 贾敏道:“我不抱怨才怪呢!我好容易怀胎十月生了个闺女,倒是别人抱的时候比我这个做娘的还多,那四爷是时时抱着玉儿不说,十三爷倒也一处凑热闹,倒像是我们的女儿是他们家的。” 说着抱着女儿在怀里轻轻晃动着,柔声道:“玉儿,玉儿,娘的好女儿,你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能跟着他们才好。” 黛玉在娘亲的怀里,咬着手指头呵呵地笑着,竟真不像是一般的婴儿,笑容干净却清新,让人忍不住亲近。 林如海也十分骄傲地笑道:“有琴兄说,咱们的宝贝女儿将来可是不得了的呢!” 贾敏见到夫君的喜容,便逗着女儿笑道:“玉儿你可要快些儿长大,娘要将素日里学的东西尽皆教给你,琴棋书画,你想学什么爹娘就教你什么,你要做我们林家胜过谢道韫赛过李清照的才女儿。” 瞧着屋中暖暖的情景,林如海几乎流下泪来。 这么些年来,从小到大,他是看尽了父母的相敬如宾,他们是夫妻啊,可是却要比生人还要生分。 从小,自己读书的时候,父亲就不准母亲打搅,总说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就要守着妇人的三从四德,不能出格。 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位才学极高的女子,曾经也是名满大江南北,可是,却终究给父亲的规矩扼杀,每一天她都是郁郁寡欢的,而且从来没有一次是真心地笑出声来。 所以他始终都记得十五岁那一年,母亲临死之前说的话:“儿,若要娶妻,定要一心一意白首人,不要如你爹那样三心二意,终究会负了你的妻子。我们女人家也是人,也有着自己的才干,也是能读书认字的,不再你们男人之下。你要记得,我的孙女儿,也要读书认字的,做到我不曾做过的事情。” 所以,他不肯纳妾,生怕他疼爱且尊敬的妻子也落得母亲那样郁郁寡欢,在最最风华绝代的年纪,香消玉殒。 心中,早已立定了主意,不管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大富大贵,他都要爱自己的女儿如珍宝无异。 眼见天气炎热,蝉鸣甚吵,林如海也不禁心中有些烦闷,可是想起妻子和女儿,却又不由得会心一笑。 快步走向花园,这个时候,妻子定然带着女儿在花园中避暑了。 花园中荷池莲叶如碧,几枝并蒂莲悄然盛开,粉蝶缠绵蜻蜓玉立,皆遥遥知意,一阵清爽之意也扑面而来。 池边有一排的垂柳,浓绿异常,可是树阴自然凉爽,妻子正半躺在垂柳丛中小亭内的贵妃躺椅上,那小亭四面无窗,皆是垂纱,妻子身上亦盖了一幅纱衾,手里依然拿着一卷书册,可是人却早已熟睡了,更显得温婉妩媚。 旁边不是摇篮,却是一张大凉塌,和小亭格格不入,也更显得女儿在榻上就小不点儿一个,粉妆玉琢的小身子上只穿着红绫白里的肚兜,上面绣着的是一个大胖娃娃笑容可掬,正坐在一张大荷叶上,更显得女儿嫩藕似的小胳膊小腿。 黛玉粉嫩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红丝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一枚血玉,隐隐其中透着龙纹,愈加姣妍。 林如海轻轻一笑,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将女儿抱在了怀里,替她轻轻舒展着手脚。 贾敏本性警醒,随即便醒了,见到如海便笑道:“你倒是来的是时候,我刚刚给玉儿念书来着。” 林如海笑看她手里的书,却是一本诗经,便道:“诗经也好,等女儿大了,教她读书识字,也教她诸子百家天文地理。” 贾敏“嗤”的一声笑,道:“你难道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了?” 林如海笑着点头,隐隐也有三分孤高自许之感。 过了良久才轻拈着黛玉脚踝上的血玉道:“我怎么不知道玉儿脚上多了这个?” 贾敏道:“我还正想问你呢,倒是一直忘记了,这个是四爷给的,还是十三爷给的?似乎一直都在玉儿脚上的。” 林如海想了想,道:“该是四爷给的罢,只没听他说起,我也不知道。” 因瞧着黛玉,贾敏才笑道:“我们的女儿真和一般人不同呢,才四个月,已经可以咿咿呀呀地和娘说话了。” 林如海也颇惊奇,随即笑道:“想来是她在娘胎的时候,你天天念书给她听,所以也都学会了。” 因此说笑了一番,低头看时,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张着小嘴果然是咿咿呀呀的,不过毕竟是婴儿,吐音不清,小手小脚也在父亲怀里挥舞着,不过却已经够林如海夫妻十分欢喜了,也是十分难得的了。 贾敏笑道:“才又接到娘的书信,说二哥的小儿子,叫宝玉的,就是衔玉而诞的那个,如今也会说话了。” 林如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莫不是前儿你说的那个抓周只抓脂粉钗环的那个?” 贾敏点点头,道:“一岁多就能挪步,也是难得了,只生来奇异,且模样也是雪团儿似的,娘极溺爱的。” 林如海只摇摇头,道:“抓周虽不算什么,只不溺爱才好,岳母家中,可不就是没有一个有担当的人。” 贾敏听了一笑,道:“理他们做什么?我们的女儿好生教养就是了。” 说着将女儿抱在了自己怀里,笑着拉着她小小的手掌,道:“玉儿叫娘,叫娘。” 黛玉奋力地从母亲怀里滚到了榻上,手脚也撑不起软软的身子,趴在榻上哇哇就哭。 林如海心中打了个激灵,忙也蹲在榻前看着女儿,道:“玉儿,不准哭,不准哭知道不知道?” 黛玉扁着嘴继续哭,贾敏笑着抱在怀里道:“不准哭哦,不然娘也生气了,不然,你那个四哥哥也不理你了。” 似乎是因为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字眼,不是常常听到的“爹”、“娘”、“玉儿”,黛玉就慢悠悠地止住了哭声。 林如海笑道:“咱们的女儿,见到新东西听新字眼儿才能止住哭声,难道将来真是个女才子不成?” 想了想,才对妻子道:“影儿已经跟四爷去了,如今,倒是没听说四爷娶了那拉氏的。” 贾敏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还担忧什么?不管那四爷娶谁,总是为了巩固着他的地位,再者,和我们家不相干的。” 林如海凝视着女儿润如玉的小脸蛋,没有相干么?他是帝王相,女儿是国母身,岂能没有相干? 而且,还有影儿,毕竟是在他们家里长大的。 [娃娃福晋:第006章初见宝钗] 那黛玉果然是极聪敏的孩子,从小林如海和贾敏便喜欢舒展她的手脚,总不喜用襁褓紧紧地裹着她,因此长得倒是分外比别人快些,七个月就已经能挪步了,虽然总是跌跌倒倒的走不稳,但是比起那些一岁两三个月才会走路的孩子已经早了半年。 贾敏早就命人在黛玉时常爬动的地方铺上厚厚的绒毡,生怕她一时磕碰到哪里。 贾敏张着手蹲在地上,对着粉妆玉琢的女儿笑道:“来,玉儿叫娘,玉儿走到娘这里来。” 黛玉正坐倒在地上,滚动着贾敏给她缝制的绣球,扁着小嘴就是不肯走到贾敏那里。 正在贾敏十分气馁的时候,黛玉手脚并用,爬啊爬地爬到了贾敏跟前,抱着贾敏的腿稳稳站着,笑脸张开叫道:“良良!” 贾敏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女儿就笑道:“我女儿会叫娘了呢!我女儿会叫娘了呢!” 说着不免又对黛玉一番教导:“不是良良,是娘娘,叫娘娘!” 正好听到外面有犬吠声,黛玉笑道:“良良,良良,汪汪,汪汪……” 贾敏在女儿粉颊上重重一啾,站起身来笑道:“虽然不太尽人意,但是总算能叫娘了!” 奶娘王氏因过来笑道:“太太,如今已经将进十月里了,虽然咱们这里还余热未散,但是也是即将入冬了,冷不防天气就凉起来了,该预备姑娘的襁褓和冬衣了。” 贾敏正逗着怀里的女儿,听了这话便笑道:“在咱们家里,玉儿的襁褓是很不用的了,裹着她的手脚,还怎么长大的?倒是冬衣你带着几个丫头子细细预备了,有什么缺的,只管到管家那里去支。” 王奶娘答应一声,便退下去了,自去将该预备的东西都料理好。 贾敏将黛玉放在地上坐着,正在努力纠正黛玉的发音,黛玉突然抓着贾敏的裙角站起,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 贾敏正诧异间,就见丈夫已经一把抱起了黛玉,笑道:“玉儿来接爹爹的不成?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黛玉抓着父亲的辫子,咯咯娇笑道:“叠叠,叠叠!”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门口,似乎极好奇跟着父亲身后来的人。 里间贾敏早已避开了,林如海也见到了女儿的目光,瞧着胤禛好一会才笑道:“四爷小时候抱她这么些时候,她似乎倒是认得的,竟不怕生,若是外人,她早哭了。” 门口站着的,果然便是胤禛。 胤禛清冷淡漠的眸子中一点温暖慢慢荡漾开来,张着手对林如海怀里的黛玉道:“玉儿,到四哥这里来,四哥抱抱。” 黛玉咯咯娇笑着,张着小手扑到了胤禛怀里,叫道:“四哥抱抱!四哥抱抱!” 林如海听了,不由得诧异道:“这小丫头,叫四哥倒是叫得这样清楚,怎么叫爹娘都不清楚呢?” 黛玉天真烂漫地揪着胤禛的衣领,小脸分外灿烂,道:“叠叠,良良,四哥,汪汪……” 胤禛十分欢喜,对林如海道:“比刚出生的时候,更可爱了好些,真真让人爱见的。” 见胤禛即使是极难得的欢喜,神情仍然是清清冷冷的,林如海笑叹道:“不过就是聪敏些儿,说可爱就不见得了,素日里淘气得很,有一个最不好的毛病就是爱撕书。前儿个娘子给她读书,不妨一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一地的纸片,那书早就给她撕得七零八落。” 林如海的话黛玉似懂非懂,可是似乎知道是父亲告状,便扁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瞅着胤禛,眼眶里早似含了一汪清泪。 胤禛点着黛玉娇俏的小鼻子,道:“淘气!” 黛玉张着小手抱着胤禛的脖颈,咯咯娇笑着好不欢喜,嘴里叫道:“调气!调气!” 胤禛有些惊奇地道:“竟真是聪敏的孩子,才说了一次,她就记住了。” 因此他亦常常对着黛玉念书给她听,这时候她倒是听得安稳,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听着睡着了。 贾敏见胤禛来了,女儿就给他抱着去了,心里很是老大不高兴,可是眼见女儿跟着他倒是不怎么哭,心里也放心些儿。 因素知胤祥和胤禛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只见胤禛不见那个最淘气的胤祥,贾敏不觉也有些诧异。 问林如海时,林如海笑道:“听四爷说,十三爷如今在敏贵人宫里大肆搜刮稀奇宝贝,说要等玉儿周岁的时候一定来。” 听到这个“敏”字,贾敏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我们女儿倒好,有了父母疼着还不够,又平白得了两个好哥哥疼着她,竟比我们还疼些儿。” 林如海也笑了一会,道:“我们的女儿,原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贾敏啐了一口,道:“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就是最最大的福气了,还有的就是,我可不许用我的女儿,去做什么联姻之事。我已经吃尽了这个苦头,也始终为之耿耿于怀,总不能我女儿亦是如此。” 林如海听了,知道她说的是她能嫁给自己的缘故,还不是为了添补贾家那笔数十万的亏空,贾家才将她推上了嫁入自己家的花轿,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二人早已是一往情深罢了,因此便道:“你放心,我们如何舍得女儿?” 故日后林如海不以女子规矩教养女儿,反常将其扮作了男孩儿在膝下承欢,竟是粉妆玉琢分外可爱,偶尔胤禛抱着黛玉出去游玩,也是人人称赞,皆当男儿了。 展眼冬去春将至,胤祥果然带着一大车的东西欢天喜地地到了江南与胤禛会合,拿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在黛玉跟前讨好。 如今黛玉已经能十分清楚地叫爹娘了,走路也走得很稳当,可是叫胤祥的时候,老是“失散,失散”地叫。 眼见二月就是黛玉的周岁了,胤禛亦是爱书之人,素羡金陵六朝金粉风流之地,便携胤祥同去游玩,自然黛玉也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着,外面的风霜打不到她娇嫩的小脸上。 游至秦淮河畔,果然丝竹之声处处乱耳,又游至石头城中,贾敏娘家宁荣二府的旧宅亦是氤氲葱茏。 黛玉路上都是在胤禛怀里大睡着,可是到了金陵地界的时候,黛玉却是神采奕奕,自然还是男孩儿装扮,可是却雪团儿似的,叫路人总忍不住回头再瞧两眼,赞叹几声。 黛玉坐在胤禛的肩上,怀里正抱着胤祥给她带来的九连环,一张粉嫩的小脸上,眨巴着两只水盈盈的眼睛张望着繁荣的市肆,全是好奇的神采,脸色也是白里透红,分外可爱。 胤祥抱着从市肆上买来的玩意儿,什么风车,拨浪鼓,各种玩意儿,在他怀里是琳琅满目。 “娃娃,你瞧十三哥哥对你多好,快叫十三哥哥!” 黛玉咯咯一笑,叫道:“失散咯咯,失散咯咯!” 胤祥将东西一股脑儿全丢给小厮拿着,在黛玉跟前挥舞着拳头道:“娃娃,我教你多少次了?是十三哥哥!” 忽听得一个粗粗的声音道:“妹妹你瞧,那小孩子真是玉团儿似的,好生晶莹剔透,真想叫人咬上一口!” 胤禛眼中登时皆是嗜血的凶狠和霸气,冷如利剑的目光扫向发音处。 却是一个六七岁年纪的男孩,牵着一个四五岁女孩的手,身后跟着一干奴婢仆从。 那男孩虽是容色清秀,可是却皆是骄纵不堪的神色,有些流气,那女孩却是肌骨莹润,一张圆脸十分白皙漂亮,比同龄的孩子似乎略胖一些儿,圆嘟嘟粉嫩嫩的,确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男孩对着胤禛肩上的黛玉指指点点,拉着那女孩笑道:“真是可爱,妹妹,人家比你小得多了,可是比你还齐整,可惜是个男孩儿,若是个女孩儿,一定就将你比下去了!” 那女孩子红润润的小嘴一撇,生气地道:“娘说了,我就是最最雍容华贵的牡丹,是花中的王者,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标致的人,那不过就是个男孩儿,你怎么能拿来和我比?你在这里说这话,瞧我回去不跟娘说,仔细娘打你一顿!” 男孩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过就是想把这个小孩也弄到咱们家给我玩儿就好了。你就知道跟娘告状,别以为爹多疼了你一些儿,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到底这个薛家还是我的,你一个女孩子是继承不到家业的。” 胤祥从小就是学习骑射之术的,见胤禛神色变了,周身都是冷漠威严的气息,就知道这男孩惹怒了胤禛,立即飞身过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耳光,犹觉得不解气,顺便给了他两脚,道:“敢说我家的娃娃,简直就是找死!” 那男孩却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独生公子,名叫薛蟠的,那女孩就是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薛宝钗了。 兄妹两个本来就是趁着爹娘不在家,所以偷偷出来玩耍的,素日里也都是因为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皆在金陵财势极大,所以两人亦是从小便不可一世,哪里知道薛蟠只垂涎那小孩的标致,就惹来一顿莫名其妙的打! 薛蟠只觉得头昏眼花,一张脸就像是开了果子铺,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 薛宝钗惊慌失措,叫道:“我哥哥不过就是白说了两句话,你们是坏人,凭什么能打我哥哥?我告诉你们,我家是金陵最有权有势的,惹了我们薛家,有你们好看的!” 胤祥大拇指摸了摸鼻子,轻蔑地瞅了她两眼,冷笑道:“权势,爷家里才是权势,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污言秽语说我们家的娃娃,惹恼了爷,抄了你们家,看你们还怎么自高自大!” 黛玉晃着手里的九连环,九枚金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小嘴里叫道:“坏银,坏银,失散咯咯打坏银!” [娃娃福晋:第007章凤出江南] 上回说到胤祥痛揍了薛蟠一顿,林如海夫妻又是常常念书给黛玉听,总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耳熏目染之下,黛玉小小的心灵中只觉得薛蟠是坏人,坏人就要有好人来打,因此叫得最是欢快,一双小脚也是在胤禛肩头踢个不住。 胤祥听到黛玉的鼓舞,心中自然是更加得意了,忍不住又在薛蟠身上补了两脚,顺便也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印上两枚脚印。 宝钗扑了过去,叫道:“不准打我哥哥,不准打我哥哥!” 说着回头狠狠瞪着仆人道:“要你们这些奴才跟着是做什么的?见到有人欺负大爷也不出手!” 可是那些仆人也算是见过极多的人了,眼见胤禛和胤祥气度不凡,尤其是胤禛更是威严冷漠,肃然有王者气象,如何敢轻举妄动?只得上前抱起了薛蟠,并不敢和胤祥作对。 恼得宝钗恨声道:“你们这样无护主之心,回去定然叫爹爹都撵了你们出去,瞧来浪费我们家的米粮不浪费!” 黛玉小小的身子一扭,顺利地滑落在胤禛怀里,打了个呵欠,安慰地在胤禛怀里睡觉。 胤禛将披风盖在黛玉身上,胤祥正要找那兄妹两个算账,却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人小,可是腿倒是长的,跑得这么快,不然,还得再给他几拳头!” 是以晚间便在金陵的别馆中暂住,黛玉晚间倒是清醒了,精力十足扰得胤祥叫苦连天。 话说那宝钗兄妹回到家中,其母王氏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流泪,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打薛蟠的人打骂了一场。 这王氏若论亲戚,倒也和林家有些瓜葛,贾敏娘家二兄贾政的妻子,就是这王氏一母同胞的姐妹。 那薛父却找来家仆问了缘故,待得明了,却不免将薛蟠数落了一通,道:“虽说咱们是商贾人家,可是教养也该有些的,蟠儿你也不小了,如何能随便当街辱骂人家的小公子?幸而只是略打了你一顿,若果然是厉害的人物,还不摘了你的脑袋!” 薛王氏不免埋怨道:“老爷怎么这么说,瞧蟠儿给打成了什么样子?脸上都还给人踩了两枚脚印。” 薛父只抱着女儿,细细打量着她莹润的面容,自言自语道:“如今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倒是给孩子安置好后面的事情才是。方才听下人这么一说,倒是那小公子虽小,显然气度教养非凡,更该是钗儿该习学的。” 宝钗听了一声儿不敢吭,娇声细语道:“钗儿什么都听爹爹的,才不学哥哥这样淘气。” 薛老爷心中更喜,情不自禁地亲了女儿两口,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纵然出身商贾,也要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和教养!” 宝钗好奇地问道:“爹爹,什么是大家闺秀啊?我听戏文上唱过,崔莺莺就是大家闺秀。” 薛父一怔,随即笑道:“大家闺秀就是出身大家,举止守礼,博学多才,钗儿可是要好生读书识字,将来好做人上之人,切莫叫外人瞧不起咱们商贾人家,钗儿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商贾人家的女儿,比谁都更好。” 宝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娇声道:“钗儿也要做人上之人!” 薛王氏好容易哄谁了薛蟠,方过来与薛老爷道:“听说我那姐姐生了个哥儿,竟衔了一块玉佩而生。” 薛父听了不由得一怔,道:“今日里你正好跟那给钗儿开方子的癞头和尚要了句吉利话儿,吩咐人用你的黄金凤头钗打造一块金锁,说有玉的方可正配,为的就是这块美玉吧?只是怕到时候倒不尽人意。” 王氏因道:“如今姐姐在那里也是不尽人意的,只想找个贴心的人在跟前罢了。” 说着又悄悄地道:“才从外面来,倒是听到了一些好生奇怪的话,所以来问问老爷,老爷做主罢了。” 薛父问是何事,王氏方悄悄地道:“奇怪得很,恍惚听说着宫里的钦天监夜观星象,说国母凤身出自江南,乃是大富大贵的金身正命,这咱们这钗儿,可不就是金命么?且她面若牡丹,肃然有富贵相,岂不就是百花之王?” 薛父沉吟半日,王氏又道:“若说有玉,迥然皇室之玉玺,可比宝玉的那块宝玉强多了。” 薛父却道:“这个话,日后可是不能说了出去的,仔细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王氏道:“老爷放心,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 说着忍不住又道:“恍惚听说几个阿哥可是都打发了人到江南来找这凤女金身,若是咱们的钗儿是那命中之人,竟能给挑中……”那自然就成了人中之凤了。 后面的话她却咽住了,眼睛只瞧着薛父。 薛父亲听了,默然了一会,方抱着宝钗道:“钗儿晚上好生歇息了,明儿里爹带你去秦淮河畔的百子会玩耍。” 宝钗听了这话,不由得欢呼起来,在父亲怀里扭个不住,娇声叫道:“去百子会喽!去百子会喽!” 百子会,顾名思义,就是秦淮一带有权势的富贵人家为给自己的子女祈福所设,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凡是五岁之下幼儿,不论男女,皆可按性自选一样,意与抓周一般,只是图个乐趣罢了。 次日一早,薛王氏将女儿打扮得十分鲜丽,红缎子袄儿绣满堂富贵,绿绸子裤角绣鸳鸯戏水,早已命人打造出来的金锁灿然生光,已挂在了宝钗的脖颈上,更显得一张小脸粉嫩圆润,那金锁上,赫然纹刻着凤凰图案。 果然凤出江南之说,已然深入那王氏之心,也可见她殷殷期盼女儿成凤之意。 可巧今年设这百子会的是金陵首富南宫府,南宫府富甲天下,自是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无一遗漏地陈列其中,许多皆是百姓不可见不认得之物,啧啧称叹之时,又凡有幼儿之人忙不迭地抱着儿女去抓选东西。 胤禛胤祥兄弟两个可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就是小小的黛玉只知道在胤禛怀里撒娇淘气,更不瞧一眼。 胤祥只跟在胤禛身后笑道:“娃娃,你爱什么东西?先抓了再说,等明儿里你周岁的时候,倒是要瞧瞧你抓的是什么。” 黛玉鼓着嫩嫩的小脸颊,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叫道:“抓你,抓你!抓你辫子!” 果然伸出小胳膊去抓胤祥,只是胤祥个头低,她又坐在胤禛怀里,自然是抓不到的,小嘴便是一扁。 胤祥忙从胤禛背后抓着胤禛的辫子塞在她嫩嫩的小手里,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拨浪鼓,只笑眯眯地道:“娃娃,这也是辫子,你还能抓到,多好,不用抓我的了。” 就在这时,就听百子会上一阵笑语喧哗之声,皆道:“抓金元宝,抓玉镯子!” 黛玉奋力爬上了胤禛的肩膀,小脚踩着,双手大张,亮亮的眼儿欢欢喜喜地瞧了过去,大声叫道:“坏银!坏银!” 胤禛和胤祥听了都是诧异,望过去时,也不自禁地道:“记得倒是牢,竟还记得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原来不是别人,竟是薛父正和南宫老爷寒暄,那宝钗却是摇摇晃晃到了摆放东西之处,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瞅着琳琅满目的东西,胖乎乎的小手不知道选哪个东西。 南宫老爷因笑道:“薛兄家中,也算是书香门第,瞧你这小姐肌骨莹润,品貌不凡,只怕竟是个有福相的,说不得,竟能将我这百子会最名贵之物挑选了去也未可知。” 宝钗伸手却抓了一个黄金打造的金算盘来玩耍,拨弄着算盘珠子,玩得好生欢喜。 哪里知道正在这时,却听到黛玉清脆玲珑的娇音大叫道:“坏银!” 见女儿抓的是个金算盘,南宫老爷面色略有失望,却不显现,那薛父亦有些郝然。 南宫老爷自然瞧见了黛玉稳坐胤禛肩头,虽然只是个极幼小的娃娃儿,却昂然有鹤立鸡群的气度,迥然有权贵气息。 南宫老爷不自觉地打量了黛玉一会儿,才笑道:“这个小姑娘倒是迥然不同,似出人之上。” 薛宝钗年幼心活,听黛玉说她是坏人,不免心中生气,猛然听南宫老爷说她是女孩儿,不由得呆楞住了,小脸上似乎皆是不敢置信之色,小小的女娃儿,竟有如此绝色的风采。 黛玉滑落坐在胤禛肩上,小脚丫子晃着,也不曾穿鞋,只是穿着一双粉色毛袜,袜边绣了一朵小小的白水仙。 黛玉一双妙目滴溜溜地瞅着南宫老爷,与薛宝钗不同的是,不让人觉得骄横,而更显得娇贵可爱。 南宫老爷因笑道:“五岁之下幼儿皆可自选一物,小姑娘也可以自选一件。” 听了这话,胤祥便得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道:“爷送小妹妹的东西才是举世无双的,哪里是你们这里的东西能比的?娃娃儿自然是不中意的。” 南宫老爷见兄弟二人皆非寻常之人,听了胤祥如此言语,不由得一怔,随即淡淡地笑道:“这里自然不过都是粗俗之物,可是中间却有一件极名贵的价值连城的宝贝,便是皇宫大内也不曾有,端的是要瞧各个幼儿的眼力了。” 说得胤祥也不觉有些好奇,道:“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旷世珍宝了,还叫你这位金陵首富也说极名贵。” 黛玉早拽着胤禛的手,叫道:“四哥,下去下去!” 淘气地踩着摆放东西的长案,踢踢踏踏地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都踢到了旁边,自己给自己开了一条道。 胤祥旁边扶着她的小手,道:“娃娃,你可得小心些儿,这些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踢它们做什么?你要找什么?” 黛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淘气地从案上跳到胤禛怀里,顺手就将案上一个竹竿挑起来垂下来的绦子抓在手里一拉,那挑着灯笼的竹竿登时倒了下来,可是灯笼里却滚落一个卷轴下来。 [娃娃福晋:第008章上古神兽] 话说上回黛玉拉落了那个灯笼,里头竟滚落出一个卷轴来,不但人人惊奇,胤祥更是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娃娃,你这娃娃怎么知道灯笼里藏着东西了?我怎么就不知道?” 黛玉淘气地直叫道:“羞羞脸,羞羞脸,失散咯咯笨笨!失散咯咯笨笨!” 胤祥双手大张去抱黛玉,笑道:“小娃娃,敢笑你十三哥哥是不是?瞧我不打你!” 黛玉连忙把头往胤禛怀里一钻,小手抓着胤禛的披风,小小的黛玉,亦明白这里是她的避风港,胤祥不敢动手。 胤祥笑叹道:“这个小鬼灵精儿,知道找四哥护着你!” 黛玉小脸从胤禛怀里钻出来,眼中带了一点精致的淘气,得意地仰着小脑袋道:“四哥是好银,别银是坏银!” 胤祥伸手捏着她粉粉的小俏鼻,宠溺地道:“十三哥哥就不是好人了?” 说着拾起了那个卷轴,正欲打开,南宫老爷却笑道:“这小姑娘倒是难得,竟和我这东西有缘不成?这个东西放在灯笼里,原有红光普照之意,可惜举目整个百子会,竟没有一个娃儿有缘拿到它。” 胤祥有些得意地道:“这是当然,我们家的娃娃,怎么是庸俗之人能比的?只知道抓选金银珠宝。” 那宝钗年纪虽小,可是秉性聪颖,自然听出了胤祥是讽刺于她,不由得恼得涨红了一张粉脸,眼眶里泪珠儿转啊转的,模样恰如带雨的牡丹,小小的年纪,已然初露绝色姿容,甚是惹人怜爱,手中的黄金算盘,也不知道是丢还是拿。 南宫老爷因笑道:“这话倒是真的,不过既然小姑娘已经选了这个,那么就该将那东西送给小姑娘了。” 说着吩咐人道:“将神兽送上来,自今以后,神兽就是小姑娘的了。” 下面的人早已答应了一声,去了没片刻功夫,八个壮汉,竟抬了一个极大的笼子来。 笼子里也不是寻常的虎狮猛兽,却是一只形相甚奇的兽,龙头,马身,身披鳞甲,似虎非虎,似狮非狮,头生双麟角,肋下似有翼,一双眸子却是精光四射,让人望而生畏。 胤祥见了失?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部分阅读 失声道:“上古神兽辟邪!” 南宫老爷含笑抚须道:“不错,此物正是辟邪,乃是老夫无意中所得,原是镇宅辟邪之用,只可叹老夫自身福泽不过,恐被神兽反噬,因此请了无数得道的高僧和风水先生看视之后,于今日辟邪得遇有缘人,此物护主极忠,乃不可多得矣。” 黛玉眼睛闪亮亮地瞅着辟邪,伸着小腿要下去,胤禛抱着她到了笼子边,黛玉叫道:“骑马骑马!” 那辟邪原本极凶恶,可是也奇了,见了黛玉低鸣有声,神色之间却甚是柔和亲近,黛玉也伸着小手到笼子里去摸辟邪的双角,辟邪伸着舌头轻舔她嫩嫩的小手,惹得黛玉娇笑连连,咯咯不住。 南宫老爷甚是奇怪,道:“真真是奇了,这辟邪从不叫人近身,所以只好对神灵不敬,将其困入笼中,可是倒是这小姑娘真是有缘人,竟亲近得很呢!” 黛玉嘟着粉嫩嫩的菱唇,拉着胤禛的大手放在笼子的锁上,叫道:“开门,开门,玉儿要骑马!” 南宫老爷忙吩咐人开了锁,可是众人却都急忙避开了,生恐给辟邪所伤。 倒是胤禛有恃无恐,自负能护黛玉周全,且见那辟邪确对黛玉与众不同,便只抱着她坐在辟邪背上。 辟邪步出了笼子,身形确是庞大,威仪无比,把宝钗吓得忙钻进了父亲怀里撒娇,撇嘴道:“好生吓人的东西!” 黛玉趴在辟邪背上,小手抓着两只角,得意地小腿乱蹬叫道:“得儿!得儿!” 胤祥失笑道:“四哥,什么时候我们骑马说的她也记在心里了?真真一个聪明娃儿,什么都记得。” 说问南宫老爷道:“爷手里这个卷轴是做什么用的?又是什么阿物儿?” 南宫老爷听了却笑道:“这只是一幅极平常的画作罢了,老夫亦不知道其中门道,只与小姐赏玩罢了。” 胤祥道:“也罢,我们小娃娃儿将来可是一名旷世绝伦的才女,定然最喜这些东西。” 黛玉正骑着辟邪走过胤祥跟前,得意地叫道:“失散咯咯,骑马骑马!” 胤祥原也是个极淘气的,正要举步也骑上辟邪,辟邪却鼻子中哼出一团白气,眼色十分凶狠地瞪着胤祥。 胤祥连忙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道:“娃娃,你的宝贝辟邪认主可不认我,你自己骑着就好了。” 黛玉听得似懂非懂,不过颇有年纪小的自觉,因此便只自己玩得高兴了,精力十足得倒不像是一样年纪的孩子。 胤祥摸了摸半个光脑袋,才对胤禛道:“林探花常说她自出生身子骨薄弱,可是如今瞧瞧,竟是淘气得男孩儿似的,真真不枉了当作男儿教养呢!” 黛玉滑下辟邪的背,胤禛飞快上前接住她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斥道:“辟邪那样高大,又不是四哥的肩头,还有两只手接着你在怀里,它哪里是你能随便滑落下来的?若是跌伤了,你叫四哥怎么向你爹娘交代?” 黛玉原本已是习惯地从高往下滑落,眼见胤禛凶她,小嘴一扁,眼中便似含了一汪清泪。 胤禛却手指点着她鼻头,道:“不准哭,若是四哥见到你的眼泪,必定打你一顿屁股!” 黛玉人虽小,可心思却机灵,扁扁小嘴,张开小手嚷道:“四哥抱抱!四哥抱抱!” 一旁的宝钗见黛玉如此便撒娇撒痴,且还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心中不禁十分鄙视,哼了一声儿,藏在父亲怀里才低声轻道:“真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也要人抱,我就没她那么淘气。” 不想她声音虽低,可是胤禛兄弟皆是武功好手,耳音极明,早就听进去了,果然胤禛神色未动,胤祥却已勃然大怒。 胤禛却是低低一笑,语气之中皆冰冷:“大庭广众之下,四岁幼儿尚且如此,更遑论爷家中的姑娘?若果然论起道理,人眼雪亮,亦不过一无知俗女,胆敢在爷跟前说三道四,俗语说‘三岁知八十’,势必一长舌之妇尔!” 那辟邪也是蓄势待发,双翅震动如风雷,几有咬掉宝钗半个脑袋的架势。 唬得薛父忙连连道歉,道:“小女年幼无知,还请两位爷和这小姐见谅才是。” 胤祥却道:“你们家的哥儿姐儿,也不要太无知得倒让人觉得可厌了,年纪比我们家娃娃大了这么些岁数,却骄横跋扈,自以为家中财势大,竟一点儿礼数也不懂,可见家中教养实远不及娃娃矣。” 听了胤祥的话,薛父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惭愧不如,连连躬身告罪,只是为何自己竟冥冥之中要对这两个兄弟毕恭毕敬,心里却着实不明白,或许这就是因为气度和家教的不同罢! 回去之后,薛父便对王氏道:“从明儿起,就请个西席先生来教养蟠儿和钗儿,总不能再由着他们淘气下去。” 王氏忙道:“蟠儿年纪还小着呢,上这么早的学做什么?再说了,咱们这样人家里,也不用在读书上有什么本事,等他长大了,什么事情是不能学的?小孩子家如今懂得什么?学了十个字倒是忘了九个字。” 薛父沉着脸色道:“我说叫上学就叫上学,罗嗦什么?尤其是钗儿,虽然容色你比旁人俊俏一些,可是到底这气度和才识都是一点一滴养出来的,徒有美貌也是会叫外人称之为草包的。咱们自不能跟那些五代六代的书香世家相提并论,总该知道一些礼数,免得叫外人笑话咱们家只是铜臭味重的商贾人家。” 宝钗想起那小娃儿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却天然一段风流高贵,淡淡的眉头一扬,便有一股卓然的贵气,真真让人艳羡不已,总让人觉得愿意将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这世间里,似乎也就只有她才是一朵鲜花,别人倒都是败絮了。 想到这里,宝钗小脸十分郑重地对父亲道:“爹,您老人家放心,赶明儿里,钗儿一定好生读书,一定要博览群书,做那百花之魁,群芳之冠,到时候若是见了那娃儿,一定要将她比下去。” 见宝钗神情脸色皆甚是矜持,自有一股可雕琢的风范,薛父心里甚喜,道:“这才是了。” 王氏见了,心中自然也是非常喜欢的,只道:“老爷说得也极是,蟠儿也还罢了,只钗儿竟是好生教导才是。说起来,王家可是京城里的上等人家,我哥哥又是升了九省统制。那贾家就更不用说,乃是国公府,更比王家门槛子高了点儿,听说家里如今有几个姐儿皆是极好,大小姐可还是要选进宫里的呢!” 宝钗好奇地问道:“妈,宫是什么地方?好玩不?比我们家还好看还富有不成?” 王氏语重心长地摸着她头,道:“皇宫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处宅院,其中雕梁画栋,收拾摆设的都如水晶宫似的,别说咱们薛家了,就是今天设那百子会的南宫老爷家,也没皇宫大,没皇宫有钱。若是我儿有朝一日竟能进去,那咱们家也就随着钗儿飞黄腾达了。” 这一番话,在宝钗的心里刻下了深刻的烙痕,让她永远都记得,皇宫才是天下最风流富贵之处。 [娃娃福晋:第009章桃花夫人] 话说上回里黛玉得了那上古神兽辟邪,可真真是欢喜得了不得,天天里只骑在辟邪的脖子上,抱着它的两只角,贴着它耳朵不断地喃喃自语,小孩子家许多话胤禛和胤祥也不是很明白,也就由着她淘气。 有时候,黛玉便故意装扮成个小子模样,威风凛凛地挥着胤禛吩咐人给她做的小鞭子,一个小娃儿骑着威武庞大的神兽辟邪,满客栈地晃荡,惊吓得不少客人都不敢住在这客栈中,倒是让胤祥十分高兴,撺掇着胤禛包下了这家客栈。 胤禛坐在窗下,静静地饮着酒,一双锐利的眸子,却瞧着正在堂中遛辟邪的黛玉身上。 他喜欢看着黛玉淘气的模样,越是淘气的孩子,身体越是康健,精力十足得可以不用林如海夫妻再为女儿担忧。 胤祥却沉着脸走进来,轻轻地道:“四哥。” 胤禛看着他不见幼儿稚气的容颜,淡淡地道:“想必是老八那几个也来江南了罢?” 胤祥狐疑地看着兄长,道:“四哥怎么知道?我才得到消息说,果然八哥九哥十哥带着十四来江南了。” 说着凑到胤禛身边,压低声音道:“恍惚听说是为凤女而来,现在朝野上都说凤出江南。” 胤禛听了心头一沉,看着脸颊红扑扑的黛玉一眼,然后沉思了片刻,淡淡地道:“你有什么想法?” 胤祥倒了一杯酒饮下,才豪爽地道:“应该问,四哥有什么想法才是。” 胤禛冷冷地道:“这些说法,其实在老头子心里,也不过都是无稽之谈而已,却都来凑热闹,岂不是叫老头子疑心?” 胤祥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笑道:“我倒是忘记了,怎么说,太子哥哥是皇阿玛名正言顺立下的太子,不管他们谁先找到了这个凤女,自然皇阿玛还是要许给太子哥哥的。他们一个个都过来找,岂不是叫皇阿玛寒心?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胤禛却只怜惜地看着正玩得开心的黛玉,心中暗自沉吟,已生一计,对胤祥道:“如今那凤女到底是何人,自然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胡乱来查找罢了。你吩咐人,各处皆散播说,乃是凤女金身,命格属天金,让他们皆去找寻罢!” 胤祥听了点点头,虽然自己心中觉得娃娃最是与众不同,还有神兽相伴,但是他可不愿意娃娃有危险。 转而思及那姓薛的女孩儿,胤祥笑得有些阴险味道,道:“听打探的消息传来说,那薛家原是九哥门下的,和八哥也极亲热,他们家也是年年都奉上极厚的礼。偏我也听说那家里似乎也知道什么凤女金身的消息,那姓薛的小孩不就带了一把金锁说配的是皇帝的玉玺?倒是他们放心上了。” 胤禛听了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由着他们自家往外散播罢。” 果然不出兄弟两人所料,不用胤祥去做,那薛家早就将宝钗带了一个金锁的事情宣扬开来了,说“小姐属金,两个仙人给了一把带字的金锁,是要遇到有玉的方可正配”“牡丹花中王者,原是人上之人”等等言语。 胤祥心中暗笑道:“不过都是无知之人,不管那凤女是谁,瞧来也不会是那样人家的女儿,便果然是了,身份不够,也做不得什么正配,就是一个格格,只怕都是抬高了身份!” 不由自主地抱过黛玉就狠狠亲了两口,高举着黛玉笑道:“娃娃,咱们该回家喽!” 黛玉拉着一张粉粉的小脸蛋,不高兴地瞪着胤祥,叫道:“四哥,四哥!” 胤祥放下手,将黛玉抱在怀里,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比四哥不俊的?你却只喜欢四哥抱着你,真偏心眼儿!可是娃娃,四哥已经是大人了,他严肃呆板的模样,抱着你的时候很好笑耶!” 黛玉听不懂,只是觉得讨厌,伸着小手乱抓胤祥的脸,想去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胤祥哈哈大笑,狠狠亲了她的小手几下,道:“娃娃乖乖,四哥去办事了,一会咱们就回家了!” 却见胤禛阴沉着脸进来,先抱过黛玉,然后瞪着胤祥。 胤祥赶紧举手道:“四哥,我去预备回去的东西,还有娃娃的尿布!” 说着,不等胤禛说话,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胤禛只是摇摇头,虽然他对十三很凶,可是他心里也是很疼爱十三。 胤祥骑马,看着黛玉威风凛凛地骑在辟邪上,便对胤禛道:“四哥,你真放心娃娃骑着辟邪?” 胤禛淡淡一笑,骑马与辟邪并肩,只是辟邪乃是上古神兽,倒是将马惊吓得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黛玉是更加得意了,大力挥舞着系着红绳的小马鞭子,吆喝道:“驾!驾!” 瞧着黛玉得意的小模样,可把胤祥笑了一路,回到林家,便学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亦是笑个不住,只是笑道:“这么小就这么淘气,赶明儿里那还了得?” 黛玉仍旧在胤禛怀里手舞足蹈,叫嚷道:“辟邪!辟邪!” 却听得外面一道轻轻的笑声扬过:“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敏姐姐,好福气!” 胤禛和胤祥都抬头看去,却不见人影,唯有门前桃树上半枝桃花初绽,点着雪色。 林如海神色有些肃然,淡淡地道:“那是桃花夫人,想必是来找我娘子论禅的罢!” 胤祥好奇地问道:“何谓桃花夫人?” 胤禛神色亦有些严肃,缓缓地道:“就是书上的息夫人。只是想必这位夫人以此为代号罢?” 林如海点点头,道:“楚宫慵扫眉黛新,只自无言对暮春。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她就是息夫人,是娘子的手帕交。” 胤禛却道:“当年春秋时代息国君夫人为楚王所获,虽生二子,却三年不语,听其意思,这桃花夫人竟也如此不成?” 林如海深深地凝视了胤禛,半日才道:“只她比之息夫人,更为伤心罢了。” 胤禛还要再问时,却见林如海已经吩咐人先送二人歇息,自抱了黛玉到里屋,与贾敏给那桃花夫人瞧。 桃花夫人轻纱覆面,却甚喜黛玉,抱在怀中不断抚摩,道:“真是好生可爱的娃儿。” 黛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搂着桃花夫人隔着面纱亲了一口,小脑袋直往她怀里钻。 贾敏笑道:“阿妫,你若是喜欢她,就常来坐坐,何必整日里闷在你的桃花坞?到底一个人也冷清。” 桃花夫人淡然一笑,道:“我自己的儿子,我都没的养过,哪里能带你的玉儿呢?跟着我,只怕她哭得厉害。” 贾敏叹道:“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恨他呢!” 桃花夫人冷笑道:“我怎么能不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寝他的皮!” 听桃花夫人声音冰冷,如雪如霜,吓得黛玉登时打个激灵,手忙脚乱就从桃花夫人怀里钻出来,手脚并用,顺着炕爬到自己的娘亲身边,躲到了背后只露着半张小脸,眼珠子依然是灵动有致地瞅着桃花夫人。 贾敏迟疑了一会,方道:“你路过前厅,可见到了那厅中的两位公子?” 桃花夫人摇头,道:“我只路过,赞了这娃儿一句,并没有见里面的人,只依稀听声音,是两个年轻公子。” 似乎听懂了桃花夫人嘴里说的是胤禛和胤祥,黛玉立刻大声叫道:“四哥,四哥,失散咯咯!” 桃花夫人却是情不自禁地一怔,喃喃地问贾敏道:“那就是宫里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了?怎么来你们这里了?” 贾敏淡然一笑,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倒是去年的时候来过,那时候刚好玉儿出生,四阿哥也将影儿带走了。今年却不知道为的什么来的,只依稀听相公说过,似乎是四阿哥自己要来的,缘故倒是不清楚。” 桃花夫人听了,轻道:“那么他和影儿已经见过了?倒是我没听影儿说过。” 贾敏道:“其实你何必叫他影儿呢?那样好的孩子,在我们这里,也都疼得很,只是他却又心甘情愿跟四阿哥去了。” 桃花夫人凄然地道:“在我心里,他原就是一个影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名字他也是自己喜欢得很。” 贾敏只得默然不语,良久才道:“你见不见四阿哥?还有十三,也是一个极淘气的孩子。” 桃花夫人想了良久,脸色口气却都是淡淡地道:“不见了,我名声不好,又是一个女人家,怎么好见当朝的皇子呢?没的倒是叫外人笑话我使狐媚子,勾引了人家!” 她的语气中,有着极多的怨恨和不甘,可是,却还有一丝温柔的妩媚,似乎正如她这个人一样,必定脱俗。 几上一只粉白的瓶中,插着一枝碧桃花儿,只有三两个伶仃的花骨朵,却半开了一枚小小的花苞,那样娇嫩。 只是,那浅粉的花苞上,却似乎蕴含着淡淡的悲哀之意,这意,霎时也就弥漫满室,小小的黛玉也不敢大声嚷嚷了。 [娃娃福晋:第010章玉拔龙须] 贾敏与桃花夫人情感甚深,不免姐妹私语,但是室内沉闷,黛玉却是好动,早就爬下了炕,活蹦乱跳地满院子找胤禛。 “辟邪!辟邪!四哥!四哥!” 辟邪登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亲昵地舔了舔黛玉的小脸,吓得黛玉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见到是辟邪,忍不住扁扁小嘴,双手乱挥,奋力站直了小腿,可惜人太小辟邪太高,爬是爬不上去的。 正好胤祥执了一枝桃花过来,见状笑弯了腰,道:“娃娃,你太小,辟邪太大,叫声十三哥哥,十三哥哥就抱你上去。” 黛玉歪着小脑袋哼哼两声,辟邪突然低头衔着黛玉扭头稳稳地放在背上。 黛玉欢喜得直拍小手,嚷道:“失散哥哥笨笨!” 双手抓着辟邪的双角,叫嚷道:“辟邪,走喽!” 只是她年纪太小,说话意思也不清,但是辟邪似与黛玉通灵,低吼一声,出了林家的大门。 黛玉活泼好动,可是辟邪身子虽大,却处处平稳,黛玉竟是十分安稳地骑着它。 给黛玉和辟邪抛在身后的胤祥却是气得叫道:“一个小人儿骑着辟邪到处乱跑,若是摔下来可怎么好?” 说着扔下手里的桃花,飞也似的跑进了林如海的书房,也不管林如海正在和胤禛商议事情,便气喘吁吁地道:“四哥,不得了了,娃娃一个小人儿骑着辟邪溜出门去了,也不待我阻止。” 胤禛原本正在和林如海商议二月十二黛玉的周岁宴,又说抓周的时候摆什么东西,哪里知道听了胤祥的话,脸色登时大变,狠狠地盯着胤祥道:“亏得你说自己是好哥哥,也不先看好她!” 说着便立刻大步流星一样出去,留下一室的冷清,还有,愣愣的胤祥。 胤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四哥就是有了娃娃,没了兄弟了。林探花,爷瞧你就把娃娃给了四哥做福晋罢!” 林如海却是淡淡一笑,道:“十三爷说笑了。” 胤祥道:“爷可没说笑,不如就把娃娃给了四哥罢,不然瞧他,竟是乐不思蜀了!” 林如海笑得有些古怪,然后道:“乐不思蜀的该是十三爷罢?倒拉扯到四爷身上。” 胤祥脸上登时一红,笑嘻嘻地道:“林探花,这话你可要藏在肚子里,不能随便吐露出来的。” 林如海知他淘气,亦因胤禛之故和康熙使气,所以也并不多说什么话,皇家的事情,他可不想有什么瓜葛。 且说胤禛奔出了林家的大门,问了门房之后,才知道黛玉骑着辟邪往太湖边去了,立即提气直追,两耳边的风声如刀,他也并不在意,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淘气纯净的小娃儿。 行了没多远,果然就见鳞甲闪闪生光的辟邪悠哉悠哉的,缓缓地在湖边散步,却单单不见了黛玉。 胤禛心中大惊,飞身过去,斥责辟邪道:“小姐呢?你把小姐甩到了哪里去了?” 说来也奇怪,除了黛玉,辟邪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可是惟独有些儿怕胤禛似的,在胤禛跟前,极是温顺。 果然辟邪转身就往旁边走,胤禛跟了过去,却是一座小小的水亭。 亭子也还罢了,倒是亭子里的人叫胤禛顿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那亭子中的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只穿着淡黄|色的袍子,却披了一件镶着玄色大毛灰鼠皮的大氅,形相俊秀,颇有儒雅威严之气,只是脸上略有一些浅浅的白麻子,却依然不掩他风流俊秀的气态,此时正抱着黛玉在怀里逗趣。 黛玉咯咯娇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满是好奇和淘气,小手乱挥,一把抓住那中年男子下颚短短的胡须。 把那中年男子身后跟着的一干仆从都惊吓了一大跳,一个有些肥肥胖胖面色白皙无须的中年人惊吓得一颗心儿差点没跳出来,胆战心惊地道:“我说小姑娘,小祖宗,咱们老爷的胡须你可得放手啊!” 黛玉两只小手抓着就是不肯放,虽然她人小力微,可是那男子身份不同寻常,怎么能让一个小娃儿随手抓了胡须的? 那中年男子却不以为意,一手抱着黛玉,一手要去拿下黛玉拔自己胡须的两只小嫩手。 正在这时,手里却突然一空,下颚登时一痛,手里的小娃儿却不翼而飞了。 中年男子揉了揉下巴,道:“这娃娃,人小力气可不小,拔得我是胆战心惊的。” 抬头见到胤禛,便有些好奇地道:“怎么,老四,你竟认识这小娃儿?” 胤禛抿着薄唇并不言语,神情极是倔强,目光亦是十分森冷。 似乎是为了回答那男子的话,黛玉小手抱着胤禛的脖颈大叫道:“四哥!四哥!” 中年男子轻叹了一声,道:“这倒好,朕本来是过来玩玩,哪里知道你们兄弟几个竟一个接着一个都到了江南。” 这中年男子,竟然就是胤禛的父亲,当今的康熙大帝! 胤禛只是冷冷地上前打千儿请安,道:“儿子见过皇阿玛。”却并不回答康熙的话。 黛玉歪着一颗小脑袋,眼珠子乌溜溜地瞅着康熙,听到一个新名词,立刻就学嘴叫道:“阿玛!阿玛!” 康熙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娃儿好生伶俐,老四,你从谁家拐了来的?人家父母竟不跟你拼命的?” 黛玉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却听懂了“谁家”的意思,立刻大声嚷道:“我家!我家!” 那个中年肥胖面色白皙的就是康熙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李德全,也笑道:“这娃儿好生伶俐的,当非凡人。” 康熙点点头,看着黛玉因为一阵冷风吹过,便亲昵地缩在胤禛怀里,一点儿也生分。 静谧了半日,辟邪却低鸣了一声,打破了这一点寂静。 康熙看着辟邪,眼中有些深思,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是上古的神兽,古书有云的,可是真正的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都说辟邪乃是龙的第九子,远胜于龙,道行深的,亦可成仙成佛,如何此时竟甘做小娃儿的坐骑?” 胤禛冷冷地道:“既云有缘,便是如此,没有什么为什么!” 康熙苦笑道:“你这孩子,跟朕也摆了好些时候脸色了,今天还不肯跟朕和和气气说句话儿?非得夹枪带棍?” 胤禛敛了些神色,淡淡地道:“儿子要在江南过两年,散散心再回京城。” 康熙看了他半日,眼光突然滴溜溜转到了黛玉身上,笑嘻嘻地道:“娃娃,你家在哪里?” 胤禛手上情不自禁地一紧,黛玉软软的小手已经飞快地从胤禛怀里伸出来,两根小手指指向了桃花深处的林府。 康熙神色微微一变,轻喃道:“这是林如海家的娃儿?朕竟不曾听说她有了女儿。” 胤禛淡淡地道:“老爷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又岂止是这一件的?只不知道老爷怎么有空到了江南来了?难道竟也是相信一些江湖术数,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凤女金身来的?” 康熙一愣,随即笑道:“倒是不知道你竟也听说这个了,看来消息也极灵通的。” 说着抚摸着给黛玉拔过的胡须道:“难道你也是为这个来的?还是你真是和朕恼火了?” 胤禛冷冷地道:“我没那么无聊,竟来为太子哥哥找寻什么凤女金身!” 康熙意味深长地道:“这可未必,你瞧你那些年轻的兄弟们,哪一个不是火烧屁股似的奔来江南?” 黛玉在胤禛怀里扭着小身子,叫道:“抓!抓!抓!” 康熙听得有些茫然,问道:“抓什么?这话可难以索解。” 胤禛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口气也仍是薄薄地道:“明日就是玉儿的生日,所以她说的是十三对她耳提面命的抓周。” 康熙听了这才明白,只赞叹道:“到底是如海夫妻,竟生得出这样聪明的娃儿。” 说着便出了水亭,径自就往林家走去,胤禛臭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倒是黛玉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林如海早得了消息了,忙出来迎接,当着如此人众,亦不能跪拜,只得躬身长揖道:“如海见过老爷。” 康熙呵呵一笑,道:“你们夫妻两个,定居江南是十余年还是二十年了?竟再也不曾回过京城,倒叫朕来了才能见你们。” 说着指着胤禛怀里的黛玉,道:“生了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儿,也不给朕一个消息,好送一份礼。” 林如海淡然道:“如海年已四十方得此女,这么些年隐居在此,除了岳母家,在京城中的旧交倒也没人知道。” 康熙笑道:“这娃儿聪明得紧,头一回见了朕也不怕生,还拔了朕的胡须!” 如海不由得吓了一跳,眼睛瞧着黛玉脸色一沉,道:“玉儿,没人跟在身边,谁叫你出去的?还拔了老爷的胡须?” 黛玉可听不懂什么话,只是见如海凶她,她大眼儿也是一凶,嚷道:“四哥!四哥!” 胤禛抚着黛玉,心里倒是知道她想说的意思,道:“好,好好好,玉儿是瞧着老爷与我容貌相似,所以才不怕生的,不然她这样聪敏机灵的小脑袋,怎么会和不认识的人玩耍?辟邪也必定不依的。” 黛玉似懂非懂得只知道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可是实际上大伙儿都知道她根本听不懂大家说什么。 [娃娃福晋:第011章黛玉抓周] 这一日是二月十二,黛玉的周岁生日,打从昨儿起康熙父子三人暂住林家,林家便添了许多热闹。 好在康熙微服私访而至,且胤禛胤祥兄弟自来也不曾在外面露过身份,不然林家就不仅仅以现在的车水马龙而比了。 清晨一大早,窗外已有淡淡的雪气传来,送来了窗台上淡淡的兰花香气。 说来也奇怪,在江南,虽然冬日略有薄雪,可是实际上进了二月的时候雪花已极罕见,但是黛玉出生的时候,桃花带雪,今年周岁的时候,外面依然下着细碎的雪花,宛如碎琼乱玉一样,染得天地间一层淡淡的雪白。 贾敏今日早早就起来了,也是打扮得十分光鲜,穿了一件银红绣着折枝梅花的簇新衣裳,胭脂唇上一点红,柳叶眉上两弯黛,顾盼之间丰姿娇丽,果然不负当年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笑着叫林如海剪了一朵兰花簪在鬓边,贾敏道:“别人家的孩儿都是跟着爹娘或是奶妈子睡,偏就咱们家这个娃儿,都是四爷照应着,便是夜间起来等事,竟也用不着奶妈子和丫鬟了,如今必定他们都起来了罢?” 林如海侧耳听了一会子,才笑道:“只怕早就起来了,听,可不就是十三爷吆喝着打雪仗的声音?” 贾敏忍住笑道:“打雪仗?可别传出去倒叫人家笑话。打雪仗是北方的事情,在咱们江南水乡哪里能有打雪仗的时候?” 林如海道:“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十三爷手痒痒了,所以带着咱们的玉儿淘气。” 贾敏对着镜子戴上一对玉琢的银杏叶坠子,一面端详了一会,一面方笑道:“玉儿淘气倒好,身子骨也硬朗些儿,也不用担忧她哭泣,只是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家,可别忒淘气了才好。” 林如海却是取了一方面纱给贾敏戴上,贾敏不由得呆了一呆,遂笑道:“我们都是这么大年纪了,你还防备什么?” 林如海笑道:“我们都还年轻着呢,还有好大一截子路要走的,还有好几十年可活的,哪里就是上了年纪的?在我眼里心里,你仍旧是咱们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个少女,宛若姣花软玉。” 贾敏心里甜甜的甚是欢喜,虽然年已近四十,可是依然感到少女时代的娇羞无限。 夫妻两个携手到了前厅,因为如今康熙父子住在林家里,生恐给他们惹来不便,林如海亦不好下了帖子请素日的旧交来给黛玉庆生,因此林家虽然布置得一片喜气,可是人却寥寥。 康熙今日也穿了崭新的衣裳,更显得风流英俊,只是到底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免略带一些细纹。 胤禛冷冷地陪在康熙身边,黛玉却早跟胤祥在院子里玩得是不亦乐乎。 给康熙见过礼,贾敏方对院子里的黛玉招手道:“玉儿,到娘身边来,娘来抱抱玉儿。” 黛玉听到娘亲叫唤,立刻撇下胤祥就往屋里跑,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红,宛如一瓣桃花从雪地上飘来似的。 可是林家的门槛子却是极高的,也是代表了一种高贵的身份,黛玉一双小腿是跨不进来的,奋力爬过了门槛子。 因地上皆铺了厚厚的猩猩毡,即使黛玉跌倒了也摔不到她娇嫩的小身子骨。 康熙却是含笑看着,张开双手对着黛玉,道:“娃娃儿,过来,到朕……伯伯这里来,伯伯抱抱!” 黛玉身子还趴在门槛上,一双眼睛瞧了瞧娘亲,然后又瞅了瞅胤禛,最后才看了看康熙,小粉脸儿皱成了一团,似乎不知道该叫谁抱自己才好。 贾敏见状便对林如海笑道:“我们也别想着抱玉儿了,瞧她这张小脸儿上的神色,就知道定然是扑到四爷怀里。” 虽然女儿跟胤禛更亲一些,可是她却依然喜欢,因为她心里也始终都记得那无我大师说过的,黛玉不宜见外人,不宜听见哭声,这一年以来,只有她跟着胤禛的时候才会天天笑口常开,得意得像是个小霸王。 只要自己女儿不像自己身子骨这样薄弱,在她心里,跟着谁更亲一些都无所谓了。 黛玉眼珠子使劲地眨着,淘气地从门槛子上爬下来,然后小身球滚到了林如海跟前,叫道:“爹爹抱!” 林如海不免得意地抱着女儿狠狠亲了两口,笑道:“还是宝贝闺女疼爹爹!” 这厅上已经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上了,胭脂花粉,琴棋书画,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乃至于山珍海味,笔墨纸砚,各种首饰玩意儿古董等等,真真算是琳琅满目,都放在了地上的猩猩毡上,供黛玉挑选。 黛玉已经从林如海怀里滑落在地上,两只小手叉着腰,眼睛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仰着可爱的小脖子只管看康熙。 康熙诧异地看着黛玉直笑道:“这孩子怎么看着朕?难道你要抓朕?” 胤禛淡淡地道:“阿玛自从见了玉儿,可还连表礼都不曾给她,她心里自然是记得的。” 康熙恍然大悟,笑着蹲下身子逗弄着黛玉道:“玉娃娃,可是要伯伯送你东西?” 黛玉听不懂,只是坐倒在地上,小手奋力地将裤腿拉起来,露出纤细的小脚踝上的血玉,嘴里只嚷道:“四哥给!” 她话虽说不全,可是意思大伙儿倒是都明白了,这是四哥给她的,所以伯伯也得给她! 康熙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道:“这小娃儿,倒是跟朕要东西来了!” 说着双手欲抱黛玉,哪里知道黛玉却抓着胤禛的袍子角,使劲地嚷道:“四哥要!四哥要!” 康熙笑着摸了摸胡子,道:“这娃儿,倒是跟老四亲。” 说着站起身来,笑道:“娃儿,今天你抓什么,朕来做主,可就是你的了。” 胤祥却笑道:“皇阿玛可还没送娃娃礼物呢!” 说着对黛玉使眼色,直叫黛玉去抓康熙腰上佩带的玉佩,可是黛玉却不懂,倒是惹得康熙笑骂了他一句。 胤祥摸着头,伸手抓着黛玉道:“娃娃,记得要抓就抓最贵重的东西,虽然你不在意,可是十三哥哥在意哟!” 黛玉小腿在胤祥怀里乱蹬,胤祥道:“好,好,好,你要自己抓,好罢,都在地上,你抓什么?” 黛玉一颗小球似的在地上滚动,将所摆之物踢得凌乱,一不小心,还将一颗果子踢到了胤祥脚边,几乎不曾叫他摔倒。 康熙笑道:“倒是这娃儿竟没中意的东西?当日里老四抓周,可也没她这么淘气!” 胤祥立刻两眼放光,道:“四哥抓周,抓的是什么劳什子东西?” 康熙抿嘴一笑,并不说话,倒是胤禛却瞪了胤祥一眼,冷冷地道:“爷没抓什么,倒是记得你周岁抓的是亲王的顶戴!” 胤祥听了气息一窒,偷眼瞧着康熙,便不说话了。 哪里知道黛玉什么都没抓,却滚绣球似的滚到了胤禛脚边,抱着胤禛的腿不肯放。 大家登时哈哈大笑,康熙笑道:“娃儿今天抓的竟是老四不成?” 说着沉吟道:“难道娃儿是要做老四的娃娃福晋?” 众人心头一凛,胤禛神色不动,只抱着黛玉在怀里,胤祥嘴里却吆喝道:“难道皇阿玛竟然是出尔反尔么?皇阿玛可是说了,娃娃抓什么,什么可就是她的。既然娃娃抓的是四哥,嘿嘿,四哥,你就是娃娃的了!” 黛玉嘟嘴伸头就要去咬胤祥,唬得胤祥满厅里躲,笑道:“娃娃,哥哥向着你呢!” 黛玉这才收回了小脑袋,打了个小呵欠,安稳地睡在胤禛怀里,外面风雨一概不闻不问。 康熙思索了一回,笑道:“若是果然可以,这娃儿给朕做媳妇也极妥当。” 林如海眉头一跳,贾敏却上前施礼道:“万岁爷金口玉言,自然是无可反悔,只是小女尚幼,论亲之事似乎尚早。再说,无论如何风华绝代,来日亦不过一平凡妇人,一家和乐而已,因此来日只盼她万事但求本心,便是父母也不违她心意。” 林如海一旁亦点头道:“正是这话,因此倒是求老爷一句话,这孩儿来日万事随她心罢!” 康熙似笑非笑地道:“听你们两口子的口气,迥然一致,倒是求朕这个。只是,这娃儿可抓的是我们家老四。” 林如海一怔,思及国母凤身之说,心中亦微有苦涩,只得道:“日后还要请四爷多疼玉儿一些了。” 回头看时,早不见了胤禛的身影,胤祥捧腹笑道:“四哥早带娃娃去睡觉了,你还跟他说话呢!” 胤禛带着黛玉去房间歇息,刚将黛玉放在榻上,就见黛玉睁开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分外淘气。 胤禛神色有些诧异,随即淡淡地笑了起来,抱着黛玉在怀里道:“真个淘气,连老爷都骗。” 粉中透着红晕的小脸宛如水晶雕就,得意地伸手搂着胤禛的脖子,嚷道:“辟邪,玩!” “好!”胤禛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知道黛玉想出去玩儿,果然便唤来了辟邪跟随,两人一兽径自出门去了。 只都没想到,这一玩就是一年的时光。 [娃娃福晋:第012章黛玉学棋] 五月初夏,石榴开得正盛,红艳艳的重瓣石榴花喷芳吐艳,映红了黛玉小小的脸儿。 黛玉坐倒在地上,两只小手奋力地挖着石榴花树根下的泥巴,淘气得身上也都是泥泞。 这里是胤禛在承德的一处别院,夏日避暑最是好去处。 胤禛端着一盘糕点出来到院子中,放在桌上,才伸手将黛玉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道:“小丫头,你呀,又淘气玩泥巴!” 说着吩咐丫鬟端来温水,浸湿了手巾,轻轻地替黛玉擦拭双手,他越是小心翼翼,黛玉越是痒得咯咯娇笑。 顺便将黛玉脸上沾染的泥巴也擦拭得洁净无暇,胤禛才道:“玩了一晌午了,吃点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黛玉小脸凑到胤禛跟前,淘气地撒娇道:“四哥喂喂!” 胤禛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黛玉小嘴边,果然她兴高采烈地张口咬下,不等嘴里的桂花糕咽下,便得意地将满是糕饼碎屑的小嘴在胤禛脸上狠狠亲了几下,模糊不清地叫道:“四哥最好了,最疼玉儿了!” 胤禛脸上刚硬的线条软和下来,对着黛玉,似乎摆着阴沉不定的脸色,是最让她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部分阅读 是最让她难过的。 说来也好笑,黛玉周岁那日,本来是带着她出来玩一会子,哪里知道这小黛玉调皮淘气,越玩越往北,如今竟到了承德。 天气炎热,黛玉扭着身子乱扯衣裳,小脸蛋上也是晶莹的汗珠儿。 胤禛好笑地道:“天气虽然热,可是你年纪小,仔细着凉。” 黛玉扭着身子道:“热热!” 胤禛替她脱下外衣,黛玉只穿着一件白里红绫绣着五色鸳鸯的肚兜,赤足满地乱跑,小胳膊小腿更如嫩藕一般。 一个小丫鬟正好端了莲子汤过来,黛玉撞了上去,吓得小丫鬟一惊,汤碗登时滑落下来。 胤禛飞身上前,黛玉已经落在了他怀里,幸而不曾烫到。 胤禛利眸饱含肃杀之气,语气冰冷无比:“你在这里做了多少年了?一个小娃儿也能撞倒了你?” 吓得那小丫鬟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胤禛立即吩咐管家道:“来人,拖出去打一顿撵出去!” 那小丫头痛哭流涕,不断磕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四爷饶命。” 胤禛冷哼了一声,不管如何,凡是差点伤了黛玉的,他一概不饶。 黛玉却是嘟着小嘴嚷道:“四哥坏坏!四哥坏坏!” 胤禛沉思了一会,冷冷地吩咐那小丫鬟道:“看在玉姑娘的面上,就饶了你这次。” 小丫鬟连连磕头道谢,吓得额头也磕得青了,急忙退下。 黛玉拉着一张小脸,不快地捏着胤禛的脸皮,道:“四哥笑笑,四哥笑笑!” 胤禛方勉强一笑,抱着黛玉坐到了柳荫下乘凉,逗弄着黛玉的小手小脚,惹得黛玉娇笑连连。 黛玉扭着胤禛的衣袖嚷道:“四哥,出门,出门。” 胤禛笑道:“好,四哥带你出去玩儿。” 吩咐两个小丫鬟抱着黛玉的衣裳包,胤禛抱着黛玉便出门去。 承德原是避暑的好地方,康熙每年必至,是以市肆甚是繁华,人来人往,黛玉欢喜得咯咯娇笑。 突然瞧见路旁有一家冰店,想来是极富贵商贾家才开的冰店罢,亦有冰镇的西瓜水果。一阵清爽凉气袭人而来。 黛玉立即就拽着胤禛的袖子嚷道:“四哥,吃冰!吃冰!” 胤禛轻笑道:“玉儿乖乖,你身子骨不好,吃冰会闹肚子,回去叫家里的厨娘做乌梅汤给你吃好不好?” 黛玉泫然欲泣,执拗地道:“玉儿吃冰,吃冰!” 胤禛最是见不得黛玉的泪眼凝珠,只得手忙脚乱地哄着她道:“好好好,四哥带你回家吃冰好不好?” 黛玉带露含笑,使劲摇头,肉嘟嘟的小嫩手指着冰店,嚷道:“这里!这里!” 胤禛摇头看着她,还是走进了那家冰店里,不过布置倒是颇为雅致,冰镇瓜果甚多。 不过窗下倒是有两人正在对弈,一黑一白两色棋子皆晶莹剔透,宛然美玉雕琢,那两人装束也极华贵。 黛玉见了,欢喜地就从胤禛怀里滑落下来,跑到棋盘边,一双眼睛也如黑白棋子一样晶莹剔透,只盯着棋盘。 胤禛走过去蹲下身抱起黛玉,道:“玉儿想学下棋?” 黛玉甜甜一笑,用力点头。 这几个月来胤禛带她到处游玩,她天资聪颖,进步神速,亦已教了她颇多的字在腹内。 见到什么希奇东西,黛玉总是吵闹着也要玩。 她年纪小,说不来什么学不学,只觉得好玩就也要玩。 正对弈的两人一人是位老者,一位却是个少年,这一老一小气度皆不俗,见了黛玉都不觉诧异。 老者抚着胡须对着黛玉的眼睛,笑问道:“你想学下棋?” 黛玉嚷道:“玉儿要玩!玉儿也要玩!四哥,玉儿也要玩!” 那老者笑道:“好,那你就过来看着罢,不过,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哦!” 黛玉兴冲冲地指挥着胤禛坐下,自己便坐在他腿上,趴在棋桌上滴溜溜地瞅着。 胤禛只是淡然地看着黛玉淘气,加上他得康熙斥责之后,本性内敛沉默,并不说什么话。 黛玉在胤禛腿上手舞足蹈地抓着两枚棋子,虎视眈眈地瞅着棋盘,似乎是要放上去。 那少年渐渐落了下风,只感叹道:“爷爷的棋艺,孙儿实在佩服得紧,甘拜下风。” 老者抚摸着长须笑道:“你还年轻,我少年的时候,只怕棋艺还不及呢!” 说着看黛玉,笑道:“这娃儿一副聪明相,倒是学棋的好胚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胤禛淡淡地拒绝道:“多谢老先生厚爱了,她年纪小,且少时还是要回家的。” 黛玉嚷道:“要!要!四哥,玉儿要玩儿!要玩儿!” 拽着胤禛的衣襟凑过小脸儿凶道:“四哥,玉儿要玩儿!” 胤禛失笑道:“什么时候我们家里多了一个小凶娃儿?若是想学棋艺,你爹娘可就是天下罕逢敌手的国手高人。” 黛玉这句话倒是懂了,眼儿亮亮的,嚷道:“爹爹,娘娘,要玩。” 胤禛点着她鼻子,缓缓地道:“玉儿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想不想爹娘了?” 黛玉小脸儿皱成一团,用力点头道:“想!” 胤禛笑道:“既然想爹娘了,四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家里有一副玲珑棋盘,是要给你玩儿的。” 黛玉眼儿亮闪闪的,道:“比这个好玩吗?” 胤禛微笑点头,只瞧着黛玉的淘气,和那老者满脸的诧异之色。 黛玉却委屈地小手在胤禛腿上划圈圈,道:“玉儿要玩这个。” 那老者一笑,招手叫黛玉道:“来,娃儿,爷爷教你。” 黛玉急忙爬上了桌子,蹲着拨弄棋局上的棋子,那老者细细地教她认识棋子等。 胤禛从话中方知这老者竟是神国手南宫子,也就是金陵首富南宫云南宫老爷的父亲。 那少年就是南宫云的独生儿子,南宫霆,亦是自负一身无双棋艺。 黛玉虽小,可是学起来却是专心致志,满心好奇地学棋艺,记忆倒是不错。 既然黛玉喜欢,胤禛自然也无异议,每日带了黛玉过来习学,自己一旁静观不语,那南宫子倒是真喜欢黛玉,将这副天下独一无二的黑白玉棋子也送给了黛玉玩耍。 展眼已经进了六月,天气愈加炎热,外面也传来了康熙到避暑山庄避暑的事情。 黛玉光着身子坐在水盆里戏水,撩起水就往胤禛身上洒。 胤禛拿着手巾给她洗澡,黛玉淘气得也将他身上衣裳弄得淋漓湿透了。 黛玉趴在盆沿,小手在盆外小凳子上的棋盘上摆棋子,拉着胤禛一起玩。 胤禛虽非什么国手高人,皇家子弟,少年学棋艺,造诣自然也颇深,因此弄得黛玉叫嚷连连,直嚷胤禛坏蛋。 黛玉一面玩水,一面玩棋子,那是一个不亦乐乎,怎么瞧怎么可爱。 胤禛吩咐丫鬟换了水盆和温水,里面泡着香嫩的玫瑰花瓣,喜得黛玉更是娇笑连连,扑在胤禛怀里只嚷胤禛最好。 胤禛笑道:“一会说四哥好,一会说四哥坏,四哥到底是好是坏?” 黛玉抓了一把水里的玫瑰花瓣,往外一撒,笑嘻嘻地道:“四哥好银!” 跳脱着钻进胤禛怀里,搂着胤禛的脖子叫道:“四哥好!四哥最好!” 胤禛替她洗好澡,用干净的手巾擦拭干,系上一幅淡绿绫子绣梅花的锦缎肚兜,又给她穿上一套茜红纱衣,红绿相衬,更显得粉嫩娇润,活脱脱一个白玉雕琢出来的娃娃,笑容可掬。 黛玉催促道:“玉儿香香,四哥也要香香!” 胤禛听了一笑,吩咐两个笑丫鬟照顾她,自己却进屋自梳洗一番。 待他出来,却见黛玉正和两个小丫鬟玩绣球玩得好生欢快,见到胤禛出来,忙扑进胤禛怀里,伸着鼻子嗅了嗅,像是个可爱的小狗儿似的,欢喜地叫道:“四哥也香香,玉儿亲亲!” 说着便往胤禛脸上乱亲,弄得他满脸口水,她却笑得十分得意。 [娃娃福晋:第013章淘气宝贝] 一大清早,窗外送进露珠淡淡的清新和花儿甜甜的芬芳,凉榻上,黛玉早早地醒了。 胤禛起来穿好衣裳,回头看小小软软的黛玉时,却是吸吮着手指睁着淘气的眼睛滴溜溜的。 胤禛轻笑着看着黛玉,手指也摸摸她软软嫩嫩的小脸颊,道:“玉儿,小懒鬼,起床了。” 黛玉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肚兜,小胳膊小腿白嫩如藕,伸展着四肢拍打着床榻,叫嚷道:“起床!起床!” 胤禛端起窗下一杯茶,闻着那清幽淡雅的香气,暖暖的,却都是寂寞。 唯独他带着黛玉,抱着她,照应着她的衣食起居,他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黛玉在凉榻上虎虎生风地爬动着,不满地扁扁小嘴,叫道:“四哥,四哥抱抱!”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她轻轻抱在了怀中,黛玉撒娇地腻在他怀里,叫道:“玉儿爱四哥,玉儿要亲亲!” 真是会撒娇,胤禛心中满满的都是疼爱,在她嫩呼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样好不好?” 黛玉软软的小手指着另一边脸颊,叫道:“这也要!” 胤禛冷清的眼中却是暖暖的,似乎有着柔光散发,亲过后,黛玉才心满意足地双手缠着他脖颈。 胤禛笑着替黛玉梳洗,神情温柔:“玉儿饿不饿?” 黛玉摸了摸小肚子,嚷道:“玉儿肚子饿饿啊,四哥给玉儿什么好吃的?” 胤禛笑着抱起她,道:“今天吃好吃的牛||乳|好不好?加了点松子和坚果,香香软软的。” 黛玉年纪太小,又不曾叫奶娘跟着,这么些时候以来,胤禛都是喂她牛||乳|或是燕窝粥。 黛玉安安稳稳地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扭着身子努着嘴儿不肯吃牛||乳|,嚷道:“四哥,玉儿要吃甜甜。” 胤禛叹了口气,道:“玉儿吃甜甜,牙齿会吃坏的,生虫子。” 吓得黛玉赶紧捂着小嘴儿,委屈地道:“玉儿不要虫虫,要甜甜。” 胤禛抱着她在腿上坐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儿,吩咐丫鬟送上了一碗百合莲子粥,挖了一勺吹凉了喂她。 入口甘甜软滑,黛玉自然是眉开眼笑,不断嚷道:“甜甜!甜甜!” 好淘气的娃儿,如今语音清晰,愈加淘气得让人喜欢,不忍苛责她淘气的举止。 吃完早点,却有康熙身边的人来找胤禛带黛玉到避暑别宫见驾,还吩咐了,辟邪也一并带着。 胤禛本来因为黛玉而柔和下来的面庞,渐渐又显现了那凌厉的严肃,淡淡的一语不发。 看到胤禛脸色不好,小小的黛玉也沉默起来,委屈地瞅着胤禛,小小的心灵中,正在转着法子打坏人。 康熙年年都是要带了嫔妃来承德小住整个夏日,但是却还只是别宫而已,因为康熙已经命人开始建造的避暑山庄,尚未开工,饶是如此,别宫已然是华美瑰丽,气势恢弘,处处葱郁,处处玲珑。 黛玉张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切,满是好奇地嚷道:“伯伯住在这里吗?这里好大,一个人都住的?” 兴奋地要折花,胤禛宠爱地给她折了一大束不带刺儿的花儿,她抱在怀里,映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分外娇润。 遇到路旁伺候的宫女和小太监,都不由自主地偷瞧着黛玉,满满的,也是惊奇。 花瓣上的露珠,一串一串地落,是给黛玉娇俏的笑声震落的吗? 不管如何,总之,她喜欢就好。 康熙早早就出来,抚摸着胡须眼中也都是笑意,道:“娃儿,过来给伯伯抱。” 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只盯着康熙长了几个月的胡须,似乎比上回更好抓了。 真是个可爱的娃儿,从来没有人想抓过真龙天子的胡须,她抓起来倒是顺手了,见了就抓,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康熙的胡须,花束早给她丢到了一边儿去,眼儿也是亮亮地瞅着康熙,快乐地叫道:“抓抓!” “老四,你把娃娃宠得愈加淘气了。”康熙叹息着这么说,可是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喜欢。 自己的子女无数,可是就没有黛玉这样淘气活泼的小宝贝,让人见了就爱在心头。 狂放的嘴角,带着冷意,胤禛并不说话,黛玉却是鼓着双颊嚷道:“伯伯坏坏,说四哥坏话。” 摸着黛玉软软的小脸,康熙手将她往上一抛,然后稳稳地接在怀里,吓得黛玉尖叫,大叫道:“伯伯坏蛋!” 嚷过了之后,却笑得欢喜,扯着康熙的胡子,叫道:“玉儿还要飞飞!” 康熙笑了:“可是娃娃,伯伯一把老骨头了,没有力气了,飞不起来了。” “老骨头?”黛玉亮亮的眼儿瞅着康熙意气风发的容颜,小手到处摸摸。顺便再拽拽康熙的胡须。 “玉儿是小骨头,要飞,要飞!” 呵呵,好机灵的娃儿,老四真是教得不错啊,只是,倒是将人家的父母都撇到一边儿去了。 想起离开江南时候,贾敏满心的不甘愿,愤愤不平地道:“偷偷就将我女儿带走,可还把我们父母放在眼里不放?” 难怪她生气,这样调皮可爱的宝贝,给老四硬生生带出去玩耍了这么久,到时候送黛玉回去,老四可有气受了。 想到这里,康熙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虽然他是老四的皇阿玛,但是这么些年来,老四的心结难解,对自己总是不冷不淡的,着实是叫他这个父亲好生气馁,那就叫他在林如海夫妻跟前多吃点苦头罢! 黛玉雪嫩的小手指着上面的匾额,一字一句地念道:“紫、云、阁。” 康熙不禁有些惊喜地道:“娃儿竟认得字?” 胤禛淡淡地道:“玉儿不是那些腹内草莽的家伙,自然认得字。” 康熙不免更是喜欢了一些,多聪敏的娃儿,才一岁半啊,就认得字了。 正要赏黛玉一些什么,却见德妃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逶迤而至,身后侍从成群。 “奴婢给皇上请安。”竟在园子里见到康熙,德妃急忙甩帕子行礼,随即拉着身边的小女孩儿道:“快见过皇上。” 那女孩儿乖巧地上前磕头行礼,道:“民女薛宝钗给皇上万岁爷请安。” 圆脸杏眼,肌肤胜雪,胖乎乎的身子骨,很漂亮,只是没有清贵的气度,也没有黛玉瞧在眼里喜在心头。 小小的黛玉,有一种气度,大概是天然形成的大气和自然,纯净得让人呵护,让人喜欢。 眼前这女孩儿,太俗了一些,且没有大家方圆规矩的气度,也不知道德妃是从哪里拣来的一个丫头,连行礼都不会。 见康熙不做声,德妃有些心急,轻声道:“这孩子是老八和老九几个从金陵带过来的,奴婢还没来得及教她礼数。” 康熙逗弄着黛玉软软的小手小脚,漫不经心地道:“谁家的孩子,也能随随便便带进了宫里的?” 德妃气息一窒,忙低头道:“只是见这孩子生得标致,奴婢十分喜欢,所以才吩咐带进了宫里留在奴婢身边教养。” 康熙拿着一枝花条给黛玉玩耍,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朕怎么听说钦天监替太子演算星象,云国母凤女生于江南的话呢?” 德妃大惊失色,随即纳头道:“奴婢不敢,实在是这孩子生得太标致,所以才带了进来的。” 康熙慢条斯理地道:“朕还活得好好的呢,这国母凤女纯粹扯淡,若云出自江南,却将太子妃置于何地?又将这满洲的政权置于何地?难道这国母凤女,竟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卑贱女子不成?” 康熙最重满洲统治天下的政权,虽然他喜爱江南出身的美女,可是后宫之中,凡是汉人出身的女子,封号是低之又低,生了三个儿子的汉女,顶多也不过是个贵人的封号,何况这薛宝钗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 德妃连称不敢,康熙却淡淡地道:“钦天监的话,不过就是年前的事情,这女孩儿少说也有五岁了,如何竟是凤女?你们此等举止,着实令朕为之寒心不已。” 说着瞧也不瞧一眼,径自抱着黛玉到自己批阅奏折居住的楼阁去。 四角都放了装着冰块的盆子,天气炎热,康熙坐下之后,身后就是一个凳子放着冰块,两个小宫女用扇子不断将冰盆里的凉气轻轻扇到康熙身上,冰盆中放了一些栀子花瓣,登时满屋都是栀子的香味。 黛玉不禁手舞足蹈,嚷道:“好凉快啊!好凉快!玉儿要吃冰冰!” 康熙失笑,素知黛玉身子骨不好,哪里敢给她吃冰?冰镇的瓜果都是不敢给她吃的。 因此吩咐宫女送上极精致极美味的内造糕点,却不敢给她瓜果吃。 黛玉抓着绿豆菱角糕吃得不亦乐乎,顺便往康熙嘴里也塞,模糊不清地道:“伯伯也吃糕糕!” “外面的荷花漂亮得很,给伯伯摘一朵好不好?” 康熙说着,黛玉麻利地跳下了他的腿,不小心跌倒在铺着鹅黄毡子的地上,胤禛的心几乎跳出。 黛玉却是爬起来,淘气地笑道:“四哥吓吓了。” 胤禛替她擦拭嘴角,唤来了辟邪,将她放在辟邪背上才放心,知道康熙有话跟自己说。 黛玉威风凛凛骑着辟邪,惹来避暑别宫一阵惊涛骇浪。 [娃娃福晋:第014章父子对峙] “为什么不肯娶乌拉那拉氏费扬古的女儿?”康熙依旧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地淡淡问道。 胤禛黑黝黝的眸子中,皆是料峭之气,语气更是冰冷:“为什么要娶她?” 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用来联姻的工具,更不是要娶一个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的女子。 康熙不禁揉了揉额角,道:“老四,朕都是为你好,费扬古手掌大权,且那那拉氏敏慧聪颖贤惠,是你好内助。” 狂放邪肆的嘴角缓缓扬起,胤禛眸中更有一丝讥诮:“为我好,不是我的心意,皇阿玛焉知是为我好?” 语气渐渐有些高锐:“我最厌恶的,就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为我安排一切,根本不曾想过我的意愿!似乎用着‘为我好’压着我,我就要顺从。可是皇阿玛,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是一件可以任由皇阿玛安插的器具!” 康熙登时大怒,手中的朱笔也给折作了两段,怒道:“老四,你要抗旨吗?” 胤禛低头道:“儿臣不敢。” “不敢?”康熙冷笑一声,道:“朕瞧着你敢得很,一去江南就是这么些时候,根本不将朕的意思放在眼里!” 胤禛突然抬起头来,刚毅俊美的脸上一双眸子却闪着一抹复杂的神色,轻轻地道:“那皇阿玛将额娘置于何地?皇阿玛叫我母子骨肉分离就是为我好?让我从小就没有亲生的额娘照顾自己,就是为我好?皇阿玛有没有想过,我宁可不要这些虚名,我也想和额娘母子团聚!” 康熙神色一变,随即道:“朕这些都是为你好,乌雅氏不过一介宫女,如何能抚养你长大?你跟着佟佳皇后是最好的。” 胤禛冷冷地道:“在皇阿玛心中是最好的,可是对儿子来说,未必就是好。朝野纷争,勾心斗角,我宁可不要这些最好,我只想跟着自己亲生的额娘享受天伦之乐。可是皇阿玛,为什么却连我这一点点的冀望都要剥夺殆尽?” 眼见胤禛脖子上的青筋突起,眼中也出现一丝红筋,康熙却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想起那张晶莹娇俏的容颜,这么些年,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是为了他好呀! 佟佳氏位分尊贵,临死之前又册封为了皇后,他过继到了皇后名下的,自然除了皇太子胤礽,就是他的身份最为尊贵了。 胤禛素来刚毅冰冷的脸上,却蕴含着无限的凄凉:“儿子从来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愿意争权夺位,只想要一个额娘那样风华绝代的奇女子作伴一生,平平淡淡地携手白头。额娘没有得到过的,儿子只是想给自己的妻子,弥补额娘的遗憾。 “儿子知道,皇阿玛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召见过那拉氏,也曾和费扬古约定好,按着皇家媳妇的规矩教养那拉氏,儿子心中也感激皇阿玛对儿子的用心和疼爱。可是,她早就活在了皇家的条条框框里,儿子也不是她的良人。 “倘若皇阿玛的心中,还记得额娘的那一点情意,那么就不要勉强儿子娶一个从来都未曾识得的女子。” 康熙凝视着他刚毅的气魄和姿态,竟没有一丝妥协,这情景,却为何竟是这样熟悉? 康熙眼前竟有些恍惚,那一双倔强的眸子,依然在心底闪现,可他是皇家的阿哥,如何能宁缺毋滥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林如海和贾敏这样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佳偶方能如此。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就替朕将凤女金身找出来,送给太子,朕便不再勉强你娶那拉氏和李氏。” 胤禛冷冷地道:“皇阿玛相信有什么凤女金身么?可是儿子倒是想着,这凤女金身找不到呢!” 康熙叹道:“既然钦天监都已经说了,自然是有此人,且朕是宁杀毋纵,决不允许动摇我满人统治大清的皇权!” 胤禛听了这话,更是明白绝不能让外人知道黛玉国母凤身之相的事情,因此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已经说,老八老九和十四几个已经将有凤女金身之说的薛家小姐带进来了么?却叫儿子还去找什么凤女金身?” 康熙不答反问道:“你也认为薛家那庸俗之女会是国母凤身之相?” “儿子不知,只是既然钦天监有云,问他便是。”胤禛依然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康熙冷笑了一声,才道:“钦天监也不过只略懂得一点皮毛而已,能知道出自江南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知道是谁?凤女金身的消息一出去,就有金陵传来薛家丫头是凤女金身的事情,真当朕是什么都不明白的?秦淮以南,是以称之为江南,偏那秦淮便在金陵,金锁遇到玉方可正配,正配皇家的玉玺,好生可笑的事情!” 胤禛此时心中亦不由得暗自惊心于康熙的老谋深算,果然他什么都知道,幸而,黛玉为国母凤身之相的事情未曾吐露。 见胤禛默然不语,康熙不免问道:“怎么,这凤女金身,你竟不想给太子找到?” 胤禛淡淡地道:“天下人海茫茫,皆是攀龙附凤之人,如何找寻这个凤女金身?再说,如今儿子不过就是带着玉儿四处游山玩水,实不想牵扯朝野之事,反叫各位兄弟都心中有了侧目,以为儿子有不轨之心。” 康熙道:“是朕让你去找寻的,你却怕什么?” 随即却又住嘴,长叹一声,神情有些疲惫地道:“罢了,罢了,你不用去找了,朕自会安排他人去。你只去带你这个娃儿罢,既然拐了人家来,总是要照应好的。真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大的耐性,奶一个娃儿长大。” 胤禛也怕黛玉骑着辟邪在别宫中淘气,惹得皇室嫔妃和阿哥侧目,便忙告辞下去,急急去寻黛玉。 且说黛玉骑着辟邪,嘴里唱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小曲儿,果然是得意非凡,亦淘气非凡。 辟邪形相神威,如虎如狮,皆叫小宫女小太监目露惊诧害怕之色,生恐那狮子一时恼了,竟咬了自己的半个头去。 黛玉得意洋洋地趴倒在辟邪耳朵边,呢喃道:“好辟邪,真乖乖,玉儿回去赏你吃肉。”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道:“啊!怎么会有狮子在园子里走?快来人!快来人!” 黛玉心中老大不高兴,辟邪是辟邪,怎么能是狮子呢?都是一些坏人,总说辟邪是狮子,好讨厌! 寻声瞧去,却是胤祥带着几个小孩儿,叫唤的就是他身后的一个比他小两岁的男孩。 胤祥笑着扑到辟邪跟前,望着黛玉娇俏的小粉脸,张开双手要抱黛玉,笑嘻嘻地道:“娃娃,好久没见了,我方才听说有狮子,又听说四哥回来了,就在想是不是你骑着辟邪来淘气了,果然是你呢!娃娃,想不想十三哥哥?” 黛玉却是奶声奶气地嚷道:“十三哥哥让开了啦!小心我叫辟邪咬掉你的半个头!” “不让!不让!”胤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突然伸手往后,再伸出来的时候,却是拿了一串蚂蚱,放在黛玉跟前,吓得黛玉惊叫连连,嚷道:“臭十三,快拿开,拿开!好臭好丑的破东西!” 见黛玉如此,旁边几个孩子都是窃笑,辟邪却是突然呲牙咧嘴,反倒是将那几个孩子吓得坐倒在地。 胤祥将手里的蚂蚱扔到了一旁,却给宝钗拾在了手里,娇羞默默地送上来,娇声道:“十三哥哥,你的蚂蚱。” 胤祥面色突然一冷,冷冷地道:“谁是你十三哥哥,这是我家娃娃的叫法,你是哪家的丫头?如此上下尊卑不分?” 见胤祥陡然变色,宝钗吓了一跳,紧咬着嘴唇,眼中的泪珠转啊转的,容色楚楚可怜。 胤祥冷笑道:“皇阿玛已经吩咐德妃娘娘送你回去,不明不白的商贾之女,岂能和皇家的子女作伴?皇阿玛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却仍亦步亦趋地跟着十四,不过就是趋炎附势之人。” 宝钗羞愧地低下头,商贾之女,这个自己曾以为在金陵高贵无匹的身份,在皇家的眼里,竟是如此卑贱。 十四阿哥胤祯却上前道:“十三哥这是做什么呢?八哥九哥都已经说了,她可是出身江南的国母凤身。” 胤祥斜睨着眼睛看他,冷冷一笑,道:“皇阿玛都已经说过了,凤女金身纯粹扯淡,况且钦天监已死,谁能知道这凤女金身是谁?再说了,她已经五岁,凤女金身的说法不过年前,若果然是她,为什么五年前却不曾有这说法的?再说了,说她是国母凤身,那将太子妃嫂嫂置于何地?” 说得胤祯不禁默然,也有些茫然之色,难道自己的八哥九哥竟是会骗自己不成? 却有胤禛呵斥道:“十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到底是不是,也是要皇阿玛做主,多嘴什么?” 胤祥登时想起当年自己和胤禛商议,若说薛宝钗是凤女金身倒也是有趣,便忙掩住了口。 黛玉笑着张开手,娇笑道:“四哥,四哥,玉儿抱抱!” 胤禛对她张开了手,黛玉淘气地跳了过去,直扑到胤禛怀里,胤禛牢牢地接住了她。 [娃娃福晋:第015章绝塞明月] 黛玉淘气地在胤禛怀里一阵揉搓,白嫩嫩的小胳膊大张着,亲昵地让将鼻头凑在胤禛脸上蹭着,嚷道:“四哥!四哥!” 胤禛一手抱着她,一面低头冷冷地看着胤祯等人,淡淡地道:“这时候不在书房里好生读书,出来做什么?” 胤祯从小都是德妃娇生惯养,因为胤禛十一岁的时候佟佳皇后去世,康熙问德妃愿意不愿意教养胤禛的时候,德妃以一句“奴婢膝下已有儿子”的话拒绝了,所以胤祯自然有些儿瞧不起胤禛是没额娘要的阿哥,便对胤禛也不是很恭敬,横眉竖目地道:“额娘叫我带着宝丫头出来玩耍,见识见识皇家气派,我还读什么劳什子书?” 胤禛仍旧只逗弄着怀里的黛玉,目光也没有一丝落在胤祯身上,冷冷地道:“十四倒是好口气,德额娘的话你听,皇阿玛的话你倒是当耳旁风,幸而只在兄弟跟前知道,若是皇阿玛知道了,仔细他恼火。” 清清淡淡的话,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仪,还有一点点上下尊卑的气势。 果然震慑得胤祯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皇子读书都是康熙所下的旨意,凡事十六岁以下皇子皆是要老老实实地读书,如今自己为德妃的话带宝钗出来玩耍,却将康熙的话置于了何地? 黛玉在胤禛怀里伸展着四肢,呢喃道:“玉儿困困。” 胤禛轻笑道:“好,四哥带你去睡睡,好不好?” 黛玉眼睛迷蒙,打个小呵欠,将小脸贴在了胤禛心口,嘟囔了一句道:“玉儿要飞飞。” 胤禛听了,打量着四面的房舍,瞧见一所房舍恰巧是在古松之下,屋顶上亦有绿荫,便飞身上了屋顶,俯视别宫。 论爽朗,胤禛不及胤祥,论俊美,不及胤禟,论温润,不及胤祀,论刚猛,又不及胤俄,可是,他却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俨然就是皇家气派,在刚毅上更肖似康熙一些儿。 宝钗心中不由得一动,眼睛却只盯着胤禛怀里抱着的黛玉,不知道那小小的人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原来,那日百子会上,他就是当今的四阿哥胤禛,那个年轻的男孩儿就是十三阿哥胤祥,瞧来自己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如今竟能到了皇家别宫,能见了皇上,德妃,和各位阿哥,只要巴结好了一个阿哥,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胤祥虽然爽朗淘气,可是毕竟是皇室出身,嘴角冷冷地斜睨着宝钗眼中闪烁的算计。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大的修为掩饰自己的算计,很容易就显露了出来。 果然宝钗仰头看着胤祯,娇羞地问道:“十四阿哥,那女孩是谁?为什么她就能叫四阿哥是四哥呢?是宫里的格格吗?” 胤祯拍了拍宝钗的小脑袋,倒是挺喜欢她白嫩圆润的可人,道:“爷也不知道,想必是捡来的罢。” 胤祥远远瞧见黛玉在胤禛怀里小手大挥,不由得暗笑:“十四可有苦头吃了,小娃娃浅眠得很,除非是累得很了,否则都是要四哥哄了很久才能入睡,你们这话,可是都给小娃娃这狗耳朵听到了。” 果然,黛玉在胤禛怀里嘟囔道:“坏银一来,果然没好事,说玉儿是捡来的。” 胤禛轻笑,这娃儿,鼻子耳朵灵得很,心又玲珑剔透,若是要整人,必定是鸡飞狗跳。 瞧着黛玉双目微合,长睫不住颤抖着,娇俏可爱,胤禛轻轻拈起黛玉脖颈中的一根红丝绦,那丝绦系着的是一颗明晃晃的夜明珠,大如龙眼,莹然生光。 “玉儿,告诉四哥,这个绝塞明月是谁给你的呢?” 黛玉仍然闭着一只眼睛,却也张开了一只乌溜溜的眼睛,瞧了一眼,嘟囔道:“是桃花姨娘哟!她香香的。” 胤禛浑身一震,目中放出一些光芒来,有些儿急切地问黛玉道:“她是不是很好看?叫什么名字?” 黛玉小手指戳着胤禛脸颊上偶尔因笑而生的浅浅酒窝,嘟囔道:“面纱挡着脸脸玉儿看不到。” 说着却又得意洋洋地笑道:“娘有叫她阿妫,阿妫,玉儿有记得哟!” 胤禛搂着黛玉的手上情不自禁地紧了一紧,喃喃地道:“桃花夫人,自名息妫,皆是取自春秋时代息夫人的名号,那自然不是她本来的名字了。她,她,会是会是谁呢?为什么会有绝塞明月?” “四哥要珠珠?玉儿给你!”说着黛玉就去扯脖子上的丝绦,要将夜明珠拉下来给胤禛。 却给胤禛抬手止住了,却也不自禁地感动黛玉的体贴和大方。 胤禛含笑道:“玉儿,四哥也有珠珠的,这是渤海进贡的绝塞明月,所以你的就自己收好,知道不知道?” 黛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个劲地只往胤禛怀里钻,吐出小泡泡嘟囔道:“四哥,坏银,要打坏银哟!” 胤禛瞧着黛玉睡得这样熟,单手对着不远处的柳树一挥,一股风刀切断了一枝柳条,竟被他手上的内力吸了过来,用来轻挥着,赶着身畔的蚊蝇,免得叮着了黛玉娇嫩的肌肤。 胤祯惊骇地看着胤禛武功如此高深,那样的工夫,连皇阿玛都是从来没有达到的境界。 他年仅十岁,从小又都是德妃溺爱长大,不知所措时便去找德妃,将在园子里的事情加油添醋说了一番。 德妃亦不由得纳罕道:“那个娃娃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竟能骑得神兽辟邪不说,连万岁爷都是极喜爱她。” 胤祯摇着德妃的手撒娇道:“儿子不管,儿子也要那头狮子来骑,等儿子出征打仗的时候,骑着狮子势必是威风凛凛。” 德妃宠爱地看着爱子,将他搂在怀里好生亲热了一番,才笑道:“我儿放心,你是皇家的阿哥,皇上的爱子,不过就是一头狮子罢了,难道他老四还向着外人不给你不成?” 胤祯欢欣地叫道:“就知道额娘最好了,儿子现在就要骑狮子,一定叫八哥九哥大大地羡慕一把。” 一个劲撺掇着德妃现在就去要辟邪,德妃素爱此子,自然是重新装扮了一番,方带着胤祯去胤禛在别宫中的院落。 胤禛素来不爱人在他住的地方走动,所以他住的地方都是太监宫女少之又少,寂静非常。 莲池畔一株极大的花荫下,黛玉正精力十足地拿着柳条儿逗弄辟邪,蹲在地上对着辟邪的头,辟邪也是四肢伸展地趴贴在地上,灵敏的鼻子也不时因为黛玉的逗弄而打喷嚏。 黛玉嘟囔道:“辟邪,玉儿刚刚洗了香香,你也要洗香香好不好?” 辟邪斜眼看了黛玉一眼,随即继续睡觉,黛玉抓着它的角,嚷道:“辟邪也要洗香香,不然臭臭哦!” 见辟邪还是不理,黛玉小嘴一扁,就是要大放啼声,辟邪突然窜进了莲池中,扑腾一声水花四溅,自在地在水中洗澡。 辟邪是龙之第九子,上能入天,下能入海,悠游水中自然是小菜一碟,倒是不时地用嘴咬断一两枝荷花吐上岸来。 黛玉得意地哇哇大叫:“辟邪好厉害哟!玉儿都没给伯伯折花花儿,你给玉儿折上来了,玉儿最喜欢辟邪。” 伸手就要去抓地上的荷花,却给突然出来的胤禛抱了起来,轻轻捏着她软软的脸,道:“荷花枝柄上带刺,仔细扎着你。” 说着一手抱着黛玉,方给德妃见礼,淡漠地道:“大热的天,额娘怎么有空来看胤禛了?” 德妃娇容堆笑,神情温柔,道:“额娘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倒是来向你讨件东西给十四玩儿。” 胤禛淡淡地道:“胤禛这里素来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额娘要的是什么?” 德妃笑指着莲池中戏水的辟邪,道:“这头辟邪倒是有趣,十四又爱骑射之术,瞧着这辟邪倒比马匹还厉害些儿,你是哥哥自然该多疼一些弟弟,所以你就将这头辟邪给了十四罢。” 胤禛冷冷地道:“额娘差了,辟邪是娃娃的,灵兽认主,只跟娃娃,别人也是无法驾驭的。” 黛玉听德妃要她的辟邪,登时眼儿一瞪,张牙舞爪地对德妃凶道:“辟邪不给坏银,辟邪是我的!” 德妃不由自主地一愣,她原本以为胤禛性情虽然冷漠,但是却极孝顺,从来不曾推辞过自己说的话,因此以为他必定会将辟邪送给十四玩耍,哪里知道竟然一句话就拒绝,还由着这小奶娃儿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心中自然气忿。 胤禛神色依然不改,淡淡地道:“额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就请回去歇着罢,如今天热,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胤祯扯着德妃的衣裳哭道:“儿子要狮子,儿子要狮子,额娘,儿子要狮子!” 德妃不由得愈加怜爱幼子,忙矮身给他擦拭泪水,道:“十四你放心,你还有皇阿玛呢,你皇阿玛最疼你了,你要什么是不给你的?就不信你四哥竟为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外人,敢违抗你皇阿玛的旨意。” 听到德妃的意思,竟是用康熙来压胤禛,胤祯不由得破涕为笑,偷偷对胤禛露出胜利的神色。 胤禛却是不动声色,不过一个骄纵的皇子罢了,竟不知道灵兽认主,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就是康熙为什么这么疼爱黛玉?一是她是林如海夫妻之女,不免偏爱一些儿,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部分阅读 就是驾驭神兽者,绝非凡俗。 “额娘这是什么话?难道娃娃的东西,天生就该给了十四的?十四年纪也大了,额娘不说提点着他好生读书,却来这里要娃娃的坐骑,皇阿玛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便是十四去讨要辟邪,皇阿玛也势必不允。” [娃娃福晋:第016章龙口许人] 德妃听了胤禛拒绝的话,不禁气得怔了,一时竟无话可回。 过了好半日,德妃才怒道:“老四,好歹你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如何却在本宫面前坦然相护一个外人?” 胤禛淡淡地道:“凡事都是讲究一个理字,再说了,何以别人的东西,额娘却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黛玉亦是挥舞着小拳头对着德妃后面嚷道:“坏银!坏银!坏银抢辟邪,要四哥和伯伯打坏银!” 德妃有些忿恨,正要说话,果然背后传来康熙慵懒的声音道:“怎么,倒是有人来抢娃儿的辟邪?” 吓得德妃急忙带人回过身来行礼,因为皇宫规矩,任何人不得以背后对着皇上,否则便是极大的罪过,纵然德妃贵为后宫妃嫔,亦是不能免却,所以德妃才是吓得如此面如土色。 康熙却并不理会德妃,走到胤禛跟前,双手对着黛玉一招,道:“娃儿,过来伯伯抱抱!” 黛玉将小脑袋一扭,哼哼两声,双手叉腰道:“伯伯好坏,有人骂四哥,还抢玉儿的辟邪。” 康熙淡淡一笑,虽然只是极淡的笑意,却叫德妃身上冷汗淋漓,毕竟跟他也将近二十年了,只得低声道:“奴婢只是因为十四喜欢辟邪,所以过来要去给十四玩耍罢了,并没有骂老四。” 康熙淡淡地道:“老四说得不错,灵兽原本认主,娃儿就是灵兽的主人,十四有几条命,胆敢索要辟邪?若非灵兽之主,你可知后果如何?势必沦为灵兽腹中之物,他原是一番好意,你倒是还来怪责老四。” 德妃素知康熙对胤禛冷淡,加上胤禛又是在佟佳皇后膝下长大,势必和自己不亲密,也没有多少的前途可说,所以多年来始终对他十分介怀,不肯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如今听康熙的意思,倒是护着胤禛,不觉十分诧异。 不过她素日里贤惠端庄,虽非贵妃,却行后宫之首之权,自然心计深细的,今日此来,实在是她心中恼怒康熙昨日竟在众位大臣跟前略露口风,打算年后便晋封胤禛为贝勒之故。 她心里自然是极气愤的,毕竟胤禛虽说是她亲生之子,可是却素来和她不亲,她自然不喜欢胤禛地位比胤祯高。 胤祯素来倚仗着康熙疼他,德妃溺他,便低声道:“儿子好生喜欢狮子。” 康熙道:“若是喜欢,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狩猎的时候打一个,不是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争抢,最后还不是你的!” 说到这里,康熙的神色俨然已有些严厉,道:“十四,听说你这次的功课,竟连十六和十七都不如,倒是还有闲空来要辟邪,好大的胆子!朕什么时候允许你们不去书房读书了?” 胤祯吓得面如土色,德妃不免护着幼子,道:“十四年纪小,未免贪玩一些儿,还请万岁爷恕罪。” 康熙哼了一声,道:“慈母多败儿,莫要宠坏了十四!” 说着挥挥手,道:“都下去罢,老四这里原是最清净的,倒叫你们搅和坏了。” 德妃还要再说什么,但见康熙神色疲惫,只得忙拽着胤祯后退着退下了,不敢再说什么。 康熙却又突然冷冷地道:“那名商贾之女,尽快送了出去,在这里竟碍朕的眼!” 德妃刚想说什么,却又只得答应了,自去打发人送宝钗回金陵。 那宝钗年纪虽小,可是人却精明,哪里想到自己一番心思因此付诸流水,日后便内敛了性子,此为后话了。 黛玉欢喜地叫道:“伯伯骂走坏银,伯伯骂走坏银!” 扑腾一声,从胤禛怀里跳跃到了康熙怀里,倒是将康熙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哟,娃娃越来越重了,将伯伯都撞得后退了两步!” 康熙说笑着,更喜欢黛玉娇小玲珑淘气可爱的模样,仿佛一身的疲惫,都给她身上纯净的气息洗涤殆尽。 黛玉用力在康熙脸上亲了好几下,抹了他一脸的口水,眼睛也笑得弯成了新月牙似的。 红缎领口内一抹光亮吸引了康熙的眼睛,浑身不由得一震,拈起绝塞明月,问道:“娃儿,这是哪里来的?” 黛玉不解的瞧着胤禛,歪着小脑袋似乎想起了胤禛也问过自己。 胤禛淡淡地道:“是林夫人闺阁密友桃花夫人送给她玩耍的。” “桃花夫人?息夫人?”康熙诧异地问道。 胤禛点点头,道:“是,自号桃花夫人息妫,真实身份却不晓得。” 康熙指尖似有微微颤抖,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然一笑,道:“倒是不曾想到,这颗绝塞明月竟从江南出现。” 原以为自从她去了,绝塞明月也随着她入葬,却不曾想到,绝塞明月竟然出现了。 这对绝塞明月可是鸳鸯珠,从来都是随意而掷,有缘的人才能得到这两颗绝塞明月。 当年她去了之后,自己便将自己所佩戴的绝塞明月丢弃到了金水河,没想到两年前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胤禛手里。 难道这老四和娃娃儿,真的是天命鸳鸯吗? 低头看着黛玉圆滚滚的大眼,心也柔软了起来,笑道:“娃娃儿想要什么?伯伯送你。” 黛玉大眼儿滴溜溜一转,嚷道:“玉儿要四哥!玉儿要四哥!” 康熙听了不禁一怔,随即笑道:“这娃娃儿,就知道要老四,抓周抓老四,今天还是要老四。” 一时兴起,朗声笑道:“好好好,伯伯做主,将老四赏给你好不好?” 黛玉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吆喝着道:“四哥是玉儿的,四哥是玉儿的!” 在康熙怀里小手小脚扭动个不住,大挥着小手就要往胤禛怀里跳。 胤禛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伸手稳稳地接住从康熙怀里跳过来的黛玉。 黛玉小手小脚四肢缠着胤禛,小脸蛋在胤禛脖颈蹭着,像是一只小猫儿似的,叫道:“四哥是玉儿的,四哥是玉儿的!” 七窍玲珑的小小心灵中,不免十分得意,张口就用着还没长齐的小碎牙咬着胤禛的耳朵,笑嘻嘻地叫嚷道:“四哥是玉儿的哟!四哥是玉儿的哟!谁要是抢四哥,玉儿就叫辟邪咬死她!” 康熙听了大笑:“玉娃娃倒是好凶,难道将来也是个小醋坛子?” 小粉脸紧贴着胤禛的脸,黛玉抱着胤禛的脖颈,霸道地道:“四哥是玉儿的。” 康熙笑着点头道:“好,好,好,你就做老四的娃娃福晋罢!” 黛玉眼儿弯弯的,抓着脖子上的绝塞明月,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抓着就递给康熙,大气地道:“送伯伯。” 康熙倒是惊奇她小小年纪这样大方,却只笑道:“娃儿,这绝塞明月世上只有一对,这个你就收着玩罢。” 此珠似我心,伴卿天涯行。 珠尚在,可惜人已去矣,又要珠何用? 天命鸳鸯珠,早已该传给下一代了,若是两人果然有缘,自己也就能省心了。 长叹一声,再看着黛玉得意洋洋地与胤禛亲近,康熙不禁也微笑而看。 黛玉小小的心灵中可是牢牢记得了,胤禛是她的,因此更是大大方方霸占着胤禛,胤禛倒也是清闲得很,带着黛玉几乎游遍了避暑别宫,黛玉清脆如铃的声音,俏生生地传遍了整个避暑别宫。 人人都知道胤禛奶一个娃儿长大,且这娃儿还极得康熙的欢心,自然也都不敢怠慢。 小黛玉虽霸道却只霸占着胤禛一个人,小小的年纪在别的东西事情上异常大方,且还体贴,真是惹得人人怜爱。 可是胤禛和胤祥也极精明,丝毫不曾将黛玉的名字叫外人知道,康熙这只老狐狸就更是不提了。 清晨的雨露送来淡淡的芬芳,胤禛早已在院中练功回来,就见到黛玉四肢大张着躺在榻上,圆滚滚的大眼却是骨碌碌地转动着,似乎瞥见胤禛进来,黛玉骨碌一声翻身趴在榻上,委屈地呢喃道:“四哥,玉儿想爹爹娘娘。” 胤禛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带着黛玉出来也有半年了,倒是将她的父母都抛之脑后,难怪黛玉想爹娘了。 浮着淡淡的浅笑,胤禛轻轻揽着她在怀里,道:“好,四哥送你回家找爹爹娘娘好不好?” 黛玉用力点头,笑得甜蜜蜜地腻在胤禛怀里,得意地嚷道:“四哥是玉儿的哟!爹爹和娘娘也欢喜。” 听到黛玉天真又淘气的话,胤禛不觉失笑,可是冷硬的心,却不自禁的为着她软软的话语而化作了云朵。 胤祥大步子走进来笑道:“娃娃,你瞧十三哥哥对你多好,快些时候起来,十三哥哥有好东西给你!” 黛玉由着胤禛给她穿衣裳,却不理胤祥,只扁扁小嘴道:“十三哥哥好坏的,都不理玉儿。” 胤祥大声嚷道:“你说十三哥哥不理你?真个是冤枉死十三哥哥了!是你自己只顾黏着四哥,不理十三哥哥的。” 黛玉眼儿笑得弯成了新月牙也似的,小手翻身抽出纱衾中一个小小的翡翠玉如意,大方地塞进胤祥怀里,道:“给你!” 胤祥忍不住也笑道:“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却不收黛玉给他的如意。 他自然是认得这如意是康熙送给黛玉抱着玩耍的,本来是一对儿,另一只如意在胤禛府上。 胤祥逗弄着黛玉软软的小粉脸,叹道:“娃娃,十三哥哥可是不能陪你回家去了。” 看着黛玉略有不舍的神色,胤禛淡淡地道:“只要玉儿喜欢,想什么时候进京就什么时候进京。” 黛玉这才欢喜起来,大张着手臂搂着胤祥,叫道:“十三哥哥要留好吃的给玉儿哟!” 胤祥笑道:“好得很,娃娃这一回可是不咬着舌头说失散咯咯了。” 心中的失落,却不知为何而来,只是,不舍黛玉。 [娃娃福晋:第017章贾母提亲] 二月的清晨,带了一点冬日的薄寒,今年倒是没有雪花飘落,已露淡淡春色。 贾敏拿着手里给女儿做的新衣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林如海却在看书,见状不禁莞尔,道:“娘子就不用担忧了,有四爷带着她,还怕她淘气不成?” 贾敏嘟囔着嘴,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忿忿不平地道:“我才是玉儿的娘呢,这娃娃,倒是和四爷亲。” 林如海更是为之失笑不已,道:“素日里你常常跟我说,玉儿跟着四爷倒好,至少身子骨也壮健些,如今你又埋怨了。” 贾敏瞪着林如海道:“你竟处处都替四爷说话,我却问你,他可什么时候将玉儿送回来呢?” 林如海听了,思索了半日,才道:“想必也是快了,年初皇上晋封了四爷为贝勒,听说晋封之后就已经启程南下了,想来是在玉儿生日的时候将玉儿送回家里来罢。” 贾敏将手里的衣裳打叠整齐,道:“最好是这样,若是我女儿的生日他还不送回来,我和他没完。” 一腔子的怒气正没处使呢。 林如海不觉凝目看着爱妻,起身走过去将手放在她肩上,道:“你今日的火气大得很,竟是怎么了?” 贾敏将手里的针线重重一放,忿忿地道:“还有什么事情?昨儿个娘从京城里打发人送信来,信里说孙子宝玉聪明机灵,又生得好清俊模样儿,想将玉儿和他们家的宝玉订亲,着实是叫我气了一夜。” 林如海冷笑道:“想必瞧着我们林家竟是一头肥羊呢,处处都想和我们林家有瓜葛。” 贾敏叹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她终究是我老母,小时候最是疼我。” 林如海轻轻抚着爱妻粉嫩的脸颊,道:“娘子不用太过忧心了,不知那宝玉模样品性,如何能依?再说了,好歹四爷这样疼玉儿,必定也是不允的,难道岳母还要当着四爷的面强硬订亲不成?” 贾敏的叹息声如风吹桃瓣:“相公你是明白的,当日里为了填补家里几十万两的亏空,他们将我推上花轿,我就已经寒心了,因此才立誓终生不进京城。这些年母亲年年写信来催促,总说相公至今无职,好歹进京共叙天伦,我却一直推脱。我已经给他们算计至此,再不想我的女儿也给他们算计,他们必定是算计着我们日后嫁女儿的那笔丰厚的嫁妆呢!” 说着一双水盈盈的眼波凝视着丈夫,贾敏声音微带涕泣:“母亲固然是爱女如宝,可是我却知道这是她最精明之处,用亲情牵绊,一心一意只在意着她宝塔尖的地位罢了。这些年我身子骨一年比不得一年,若是我不在了,母亲来接玉儿,你可切记万不能答应送玉儿过去,那里可是虎狼之窝。” 林如海掩下心中的不详之意,紧紧拥着妻子,道:“说什么话呢?你身子好好的,咱们好生调养,总是能好的。咱们在菩萨跟前立下盟约,你可是要陪着我生生世世的呢!” 黛玉清脆脆娇嫩嫩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凝重:“爹爹娘娘,玉儿回来了哟!” 一个小粉人儿带着清晨的雾气,跳脱着就挤进了林如海和贾敏的怀里,嚷道:“玉儿也要抱抱!” 贾敏拭干脸上的泪痕,故意嗔道:“你还知道回来的?还记得家里有爹娘的?娘还以为你在外面玩疯了不记得回家了。” 黛玉讨好地往娘亲怀里钻,使劲嚷道:“玉儿爱娘娘,玉儿爱爹爹,玉儿还带了好多多礼物给娘娘和爹爹哟!” 纤指轻点着黛玉的额头,贾敏心中喜悦,道:“淘气鬼!别的没学来什么,倒是小嘴像抹了蜜糖似的。” 黛玉得意地在贾敏怀里手舞足蹈,道:“四哥有教玉儿认字,玉儿还会下棋,老爷爷送了玉儿棋盘,伯伯送了玉儿如意,还有,还有,伯伯把四哥给玉儿了哟!四哥是玉儿的了!” 林如海见女儿和爱妻亲热,自己便在一旁喝茶,听了黛玉这得意的话,竟给口里的茶水呛住了,不由得一阵咳嗽。 将胤禛送给了玉儿?亏皇上想得出来。 贾敏也是诧异地眨眨眼,问林如海道:“相公,我是不是听错了?皇上将四爷赏给了玉儿?” 林如海道:“娘子,你没听错,我也没听错,四爷如今,是咱们家玉儿的了。” 说到这里,却又忍不住捧腹大笑,真是他林如海的好女儿,连皇子都是她的了。 黛玉颦眉嘟嘴地叫嚷道:“玉儿可没有说瞎话哟!四哥是玉儿的了!不信就问四哥!” 说着粉嫩嫩的小手就往外一指,林如海才想起来黛玉既然回家,胤禛必定也到了,忙整衣出去迎接。 果然胤禛一身简单的青衫立于桃花树下,腰上并没有什么佩饰,只有一根青色丝绦系着一枚夜明宝珠。 绝塞明月! 林如海些微有些惊诧,却将这份惊诧掩在了心中,只上前见礼,笑道:“贝勒爷倒是有空送玉儿回来。” 将林如海的惊诧尽收眼底,胤禛却是淡淡地道:“朝野风云变幻多端,只不想趟此浑水而已。” 一时到了正厅坐下,林如海方问道:“贝勒爷这次能在江南停留多久?也好叫人给贝勒爷收拾房间。” 胤禛抬手阻道:“跟皇阿玛已经告假一年,再逍遥一年半载罢了。你也不用再收拾什么房间,仍旧是先前的就成,我还打算带着玉儿再走走江南的山水景色,日后恐怕也没这么大的清闲来游山玩水了。” 听了胤禛的话,林如海不禁苦笑,这是他的女儿好不好?倒是胤禛理所当然就带着黛玉游山玩水。 胤禛却突然问道:“我方才似乎在房外听到太太说什么贾家的老太君写信来提亲?” 语气中已自然而然带着一些莫名的怒意。 林如海听了一怔,随即便道:“老太君虽有此意,但是身为玉儿的父母却是绝不答应的。” 胤禛略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想必四爷是不知道的,当年娘子嫁入林家的缘故,却是贾家的一笔数十万两的亏空由我林家补足。那时候我父亲是江宁织造府的长官,原是肥缺,加上门第比荣国府高些,他们便央求了媒人来保亲的。” 胤禛目光霍然一跳,道:“明知他们不怀好意,却为何竟答应亲事?” 林如海神情却有一丝甜蜜,笑道:“四爷是不知道的,不过皇上却是明白的,我原是认得娘子在先,极是情投意合,亦是因荣国府的小姐是娘子才答应的。不然,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亲事,任由别人算计的?” 说着轻指着胤禛腰上的绝塞明月,道:“这是鸳鸯珠,当年我与娘子结缘是因它,它成全了世间无数的有缘人。” 胤禛听了不由得低头看着腰上的绝塞明月,轻喃道:“成全了有缘人,真的都成全了么?” 林如海长叹一声,道:“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要你平安,万事都放心了。” 说着正色道:“方才听玉儿说,皇上将四爷,嗯,呃,赏给了玉儿?” 胤禛眼中带了一点暖意,笑道:“玉儿淘气,皇阿玛也跟着她胡闹,不过金口玉牙,自然是真的。” 林如海听了也不由得一笑,道:“知女莫若父,这个玉儿可是淘气得很,别瞧着她年纪小,可是个小人精,性子又霸道,四爷日后护着她,只怕会有不少的苦头吃呢!” 胤禛却只是想护着她平平安安罢了,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看透了世事,也不想随随便便娶个女人传宗接代。 自己养个娃娃福晋,也未尝不可。 思及贾母的提亲,胤禛霸道地吩咐道:“立即就请太太写信回绝了,别叫他们心里还算计着什么!若是我知道他们还时时念着玉儿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必定不饶!” 林如海却笑道:“如今四爷可是我们家玉儿的,难道还有谁算计了玉儿不成?” 一想起黛玉得意洋洋地说胤禛是她的,林如海就情不自禁地失笑不已,真是个霸道的小东西。 一说起这个,胤禛就想起来了,眼中带了一点笑意,将袖袋中一个蜡封的明黄卷轴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略有些诧异,胤禛道:“这是皇阿玛的意思,给你的,过了玉儿的生日,就到扬州去上任罢。” 林如海心中已然有些明白,道:“这皇上,竟是不教我们夫妻两个消停一些儿。这盐课御史的品级虽然不高,仅是正四品而已,却偏偏是最肥的差事,又是外任,素来都是财源广进威风八面的,倒是便宜我们家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说康熙不爱胤禛? 这道旨意不用启开看,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叫自己给为胤禛存下一笔足以扶持他的财物。 好一个老狐狸,果然不愧是康熙大帝,将胤禛给了玉儿,也将自己吃得死死的,不得不接受这道旨意。 毕竟,自己是答应过她了,要终生扶持胤禛平安。 太子胤礽有其||乳|父凌普还有贾家扶持,八阿哥胤祀有极精生意的九阿哥胤禟扶持,十阿哥胤俄和十四阿哥胤祯都是八阿哥一伙儿,只有胤禛上尚未娶妻,没有岳家扶持势力,所以便叫自己在江南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为胤禛培养一股势力和财物。 提起贾家,就不得不提起了贾政的长女元春,似乎是选入了太芓宫中为女史罢? [娃娃福晋:第018章轩辕神剑] 话说上回林如海闲散多年,一上任便是兰田寺大夫,江南道盐课御史,那原本是独一无二的肥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比江宁织造府的缺还要多上几倍,京城中的贾家自然是头一个得到了消息。 说起这贾家,便是贾敏的娘家荣国府,以及贾家嫡长房宁国府。 如今贾敏之母老太君尚在,其长兄贾赦袭了荣国府的职位,为三品将军,娶填房夫人邢氏为妻,膝下一子贾琏,一女迎春。迎春之名亦来自二老爷贾政长女元春,如今年方十五岁,因才色双全,已选入太子毓庆宫充为女史二年余。 贾政之庶出之女名探春,排第三,宁国府贾珍又有一同胞妹子名为惜春,为四姑娘,皆在贾母跟前养活。 听到林如海升任,贾家众人喜不自胜,自觉又多了一项进益,便急忙皆到贾母跟前道喜。 贾母亦是喜悦不尽,换了一身暗红的衣裳,银白鬓发亦插了一枝红宝石雕刻出来的牡丹花钗。 贾政之妻王氏只笑道:“如今姑老爷升了江南道的盐课御史,可比江宁织造府的位还高些,姑太太竟是有福了。” 贾母笑道:“我原说他是个有能为的,如今可见了罢?那盐课御史的位子可都是皇上的心腹,又都是皇上钦指的,这才是有脸面的事情,可比什么袭爵的金贵多了。” 忙吩咐王夫人道:“虽说如今我们在京城里,可是贺礼还是要使唤人送过去的。” 王夫人忙起身回道:“各色贺礼都预备齐全了,只等着打发链二送过去。” 贾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不免又道:“还有玉儿的生日就是二月十二,虽晚了一些,可是还是要补上一份。” 王夫人听了知道是贾敏的宝贝女儿林黛玉,不觉心中不悦,可是面色依然不变,道:“媳妇知道了,自会打发人送去。” 贾母笑道:“听说这玉儿聪明伶俐,甚是可爱,原想姑太太带了回京探亲的时候我也好看看,谁知姑太太身子骨不好,不宜千里跋涉,只好罢了。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孙女,原是该好生疼爱一些儿。” 邢夫人听了笑道:“这是自然的,姑老爷哪一年不是孝敬了老太太极多的东西,如今做了盐课御史,自然更大方了。” 贾母沉吟了半晌,笑道:“倒是真想将小玉儿养在我跟前,只怕姑太太姑老爷舍不得。” 邢夫人因膝下无子女,便道:“倒不用只怕了,定然是不舍得的,毕竟姑老爷姑太太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心肝。” 贾母目光瞧着远处,流泪叹道:“这敏儿一嫁就是二十载,娘儿两个竟再没见过面儿,心里也怪想得慌。” 王夫人忙上前劝解了一番,贾母方止住了泪,道:“也叫链二捎信过去给姑太太,就说我着实是想念着我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若是她身子不好不得空儿,就叫链二接了玉儿在我跟前养活,也有几个姐妹好与她作伴。” 王夫人听了便道:“捎信自然是可以的,姑太太这么些年都不曾进过京城一遭儿,只怕也不答应的。” 贾母怅然叹道:“这也是我一个做长辈念着后辈的心意儿,她自然是明白的,未必不答应玉儿跟我,你只管送信去。” 王夫人只得答应,过了半日,邢夫人等都借故出去了,王夫人方怯怯地道:“如今大姑娘在太子殿下宫中,才捎信来说,需一些银子上下打点。还有一说,据说江南一带出凤女金身,心里担忧得很。” 贾母目光霍然一跳,道:“什么凤女金身?可有眉目了?” 王夫人怯怯地道:“并没有什么眉目,只依稀听人说,倒是找到了这个凤女金身,只皇上不允,已送回去了。” 贾母点点头,道:“这也罢了,没影儿的事情你也信?元春在宫里也是有见识的人,更不用放在心上,凡事到底还有太子妃娘娘料理,她担忧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们是满人包衣,都没有坐上正位的时候,何况一个江南出身的汉女?纵然是大家子千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也势必不能母仪天下。” 王夫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笑道:“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媳妇倒是茅塞顿开了。” 贾母点点头,道:“正是这个了,凡事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这才是大家子主母的风范。” 王夫人忙点头满口答应,自去按着贾母的意思去料理送林家的贺礼,绫罗绸缎古董玩意各色玩器等一应俱全。 且说贾家送礼到了林家的时候,已是三月份了,那林家也都迁到了扬州新居。 黛玉瞧着新居虽不及桃源府精致清雅,却亦有另一种淡雅,不由得欢喜得跳脱着钻来钻去。 贾敏身上不好,林如海也不叫她劳神,凡事打点自有下人去弄,因此只有胤禛看着黛玉到处乱跑。 黛玉仰着粉嘟嘟的小脸,撅着红嫩嫩的小嘴,神情古灵精怪地道:“四哥四哥,玉儿爱四哥,四哥要亲亲!” 胤禛双手一伸,将她抱在怀里,冷冷的容颜有一丝淡淡的柔和,道:“小鬼,又难为四哥。” 黛玉嘟囔道:“四哥不亲玉儿,玉儿亲四哥!” 说着“吧唧”一声,重重在胤禛脸上啾了一下,小粉脸上也是大大的笑靥。 小腿在胤禛怀里乱蹬着,叫道:“四哥四哥,咱们去寻宝!” 胤禛听了一怔,道:“寻宝?这是谁告诉你的?” 黛玉叫道:“是老和尚哟!娘娘带玉儿去寺里拜佛,有白胡子老和尚说咱们新居出神物哟!” 胤禛听了这话,便知是无我大师了,只不知道他这是何意思?若是说神物,自然首推黛玉的灵兽辟邪,一介新居,岂能有什么神物可说?也真是不知道这老和尚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手摸摸胤禛皱着的双眉,黛玉扯动着胤禛的脸皮,道:“四哥笑笑,寻宝寻宝!” 从胤禛怀里滑落在地,到处就钻着寻宝,一面钻来钻去,一面还大叫着:“寻宝!寻宝!” 林家的下人也都是从苏州太湖老家带过来的,都正在打扫收拾房舍,别说什么宝贝,就是一件稀罕东西也没见,但是见到黛玉如此活泼好动,充满灵气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心中也都是极为怜爱,忍不住都让着她到处胡闹。 黛玉还穿着一身小男装,正奋力地爬着假山,居高临下地叉腰看着假山下的莲池。 胤禛寸步不离她身边,唯恐她人小太过淘气,不妨跌倒撞着什么,可是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黛玉好奇地扯着胤禛的衣裳,指着湖里的倒影叫道:“里面也有四哥和小玉儿哟!” 胤禛牢牢地抱着她在怀里才放心站在假山上,只含笑道:“镜子中也有玉儿。” 黛玉小手一张,划了一个大圆,道:“这就是一面大镜子,把四哥和玉儿都放进去了!” 喜滋滋地对胤禛道:“玉儿也要一个大镜子,好大好大的,放在屋里也能把四哥和玉儿放进去,到时候就能天天看到玉儿美美的小脸蛋是不是脏了!玉儿还要穿漂漂的衣裳哟!” 胤禛诧异道:“为什么?”小小的娃儿,就知道喜欢打扮了。 黛玉得意地道:“娘有说玉儿就是娘的小仙女,要打扮得好好看的!” 不过随即又拉下小脸来,嘟囔道:“可是若是漂漂的玉儿,不用打扮也是漂漂的!四哥教过玉儿的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娘坏,肯定是自己不想用的东西要给玉儿用!” “你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胤禛宠爱地听着她的一顿理论,可是却欣喜于她异于常人的聪慧敏锐,一点即通。 “所以哦,玉儿要每天都漂漂的,不用那些丫鬟姐姐涂抹的胭脂花粉也是漂漂的!” 软软嫩嫩的声音俏甜悦耳,却又带了一丝俏皮灵慧,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怪不得林如海说她是个小人精。 黛玉一手抓着胤禛的衣角,一面在假山上跳跃着,仿佛是一只漂亮的小猴子跳来跳去。 “呀!石头!” 黛玉突然叫了一声,蹲在地上瞧着一块山石凹下去的花纹。 胤禛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也从不想得什么宝贝,只是带着黛玉凑趣玩耍罢了。 自己生性暴躁,虽在康熙斥责之后大改从前性情,可是心已如槁木死灰,只有带着黛玉,才有一点点暖意。 与她一同看着石头上的花纹时,胤禛微微有些诧异,原来那凹下去的花纹,竟是他赠给黛玉血玉的形状,而且此时他方发觉,山石构造如八卦之形,隐然确有三分不俗之气。 黛玉淘气地抓下脚踝上的血玉,用力往凹下去的花纹上一按,登时一阵轰隆之声响起,吓得黛玉登时小脸变色。 胤禛忙将黛玉的小脸蛋按在怀里,捂住她的小耳朵,怕那轰然作响的声音惊着她。 假山似有震动,胤禛抱着黛玉飞身下了假山,站在湖边实地上,只见湖中竟不断涌出血红色的水,殷红如血。 就在这时,湖中突然出现漩涡,一物破水而出,冲天而起,尚在鸣鸣作响。 黛玉好奇之下,硬是从胤禛怀里钻出了小脑袋,嚷道:“宝贝!宝贝!有宝贝哟!” 那东西竟只往胤禛这里飞来,胤禛衣袖一卷,一股劲风挟持住了那物,却是一柄黑黝黝的宝剑。 林如海正好听到异声过来,眼见那宝剑光华大作,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上古神剑轩辕!” 那剑,正是传说之中的劈天神剑,轩辕。 [娃娃福晋:第019章黛玉挨打] 上回说到轩辕神剑破水而出,呜呜鸣声只奔胤禛,林如海便知胤禛乃神剑之主,不觉心中更添了三分惊疑不定。 倒是小黛玉打破了沉寂,兴奋地嚷道:“宝贝!宝贝!四哥,玉儿要宝贝哟!” 那轩辕神剑已入胤禛手中,便给黛玉玩耍。 黛玉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小手在轩辕神剑上摸来摸去,小手指也不断抠着剑鞘上的斑斓花纹,小手一张,就要把轩辕神剑抱在怀里,却给林如海止住,道:“玉儿别淘气,你能抱动么?” 随即对胤禛道:“神物素来认主,若无主人,则沉睡,如今轩辕神剑破水而出,想来是认定了四爷。” 胤禛神色却是不变,淡淡地道:“这些倒也没什么要紧关系。” 黛玉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露出参差不齐的小牙齿,笑靥如花:“玉儿有辟邪哟!四哥有剑剑!” 林如海却是不理女儿淘气,只淡然地道:“灵兽护主,神剑劈天。” 胤禛轻松地抱着黛玉逗弄她笑道:“玉儿,四哥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黛玉立刻用力点着小脑袋,欢呼道:“出去!出去!” 林如海只得摇摇头,然后看着胤禛直接将轩辕神剑抛丢在自己手里,这四爷,又拐女儿出去。 不禁心中也有些气闷,那是他林如海的女儿,如今,自己倒是没抱过几遭儿。 俗语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姑苏杭州景色之美,当真是令人流连忘返。而那扬州之繁华,却在苏州杭州之上,乃是天下第一等风流富贵之地。自从隋炀帝开辟运河之后,扬州位于运河之中,为两漕运输要道,明清之际,扬州更是盐商大贾等聚集之地,因此扬州之繁华,非别处可比。 或许,这也是康熙让林如海在扬州任职的缘故罢,毕竟扬州一带的确是无数官员想来的好地方。 如今正是康熙年间,扬州瘦西湖畔,充满丝竹乱耳之声,珠翠盈目之景,脂粉绕鼻之气,处处人流如潮,络绎不绝。 但见绿柳如丝,一汪碧水清,数角屋檐低,燕儿双双掠水穿柳枝,景色甚是宜人。 黛玉亲昵地偎在胤禛怀里,娇俏地道:“四哥,小燕子!” 胤禛笑道:“小燕子是回家了,所以我们只要看着就好,不准捉!” 黛玉听话地点点头,却小手搂着胤禛的脖颈,道:“玉儿要吃糖糖。” 胤禛亦是不允,道:“不准,吃糖糖会烂了你这几颗小牙齿,到时候你吃东西都没有牙齿了。” 吓得黛玉赶紧握住小嘴,要是吃东西没有牙牙了,那可是完了。 正好一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女子从身旁掠过,黛玉“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小手揉了揉小鼻子,黛玉便嘟囔道:“闻到丫鬟姐姐身上的胭脂花粉,玉儿鼻子痒痒的。” 胤禛失笑,知道她不惯这些胭脂花粉浓郁的香味儿。 黛玉在胤禛怀里手舞足蹈,瞧见与姑苏太湖畔不同的景色,她自然是精力十足,对胤禛叽里呱啦说个不住。 可是到底年纪小,即使聪颖如她,还是有些话说得断断续续,让人搞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两人出来的时候,正是扬州一年一度的千柳宴,顾名思义,就是阳春三月,嫩柳初芽,一些江南的风流雅士在一些富贵人家举办的千柳宴大展才学罢了,亦有不少名门闺秀陆续出来。 胤禛自然不在意,唯独黛玉欢天喜地地嚷着要玩墨墨,早已挣扎着下来,到处乱钻。 胤禛哪里能由着她在如此人流如潮的地方胡乱钻来钻去的?她粉妆玉琢的小模样早已惹来不少注目,若是一个不妨,就是会给一些心肠肮脏的人贩子拐卖了去,急忙伸手抓住她小身子,大掌轻轻落在她的小屁股上。 听到胤禛严厉斥责了自己一番,还打自己的屁股,黛玉眼中含着两泡清泪,一张小脸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胤禛将她重新抱在怀里,才道:“四哥的玉儿淘气,可是绝不能太淘气知道不知道?在人多的时候绝不能离开家人知道不知道?若是你在人多时候钻来钻去的,转眼不见了四哥,给别人拐走了,到时候见不到爹娘和四哥了,瞧你怎么办!” 黛玉将头往胤禛脖颈上一靠,呢喃道:“玉儿乖乖,四哥不气。”语音中带了点鼻音,屁股好痛痛。 见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胤禛的心登时软了下来,不过该教导她的时候,他还是板着一张脸,神色极为严厉,决不纵容。 他的黛玉,是天真又淘气,虽然古灵精怪,可是却又极为体贴的,不能让她染上一般富家子女颐指气使的娇蛮和无知,看来他得该早些儿教导黛玉,纵然是天生一块美玉,也要雕琢方能成器,不能因为她天生好,就不加以后天教导了。 胤禛主意一定,回去林家,便开始教黛玉读书认字,黛玉天分颖慧,一点即通,也让林如海夫妻十分喜悦。 只有一件,小孩子到底是爱玩的年纪,尤其是活泼好动的小黛玉,天天给困在书房里学习,心中便大不乐意了,总是悄悄溜出去,可是每每都给胤禛抓了回来,然后戒尺就打她的小手心。 展眼已是秋日,黛玉的学业竟是大进了,也开始跟胤禛练习书法。 “呜呜!呜呜!好痛痛!四哥坏坏,打玉儿!” 贾敏给爱女和胤禛送些瓜果,就听到书房里黛玉叫得是惊天动地,不由得心中一痛,急忙步入书房,不禁为之傻眼。 只见胤禛坐在书案后,黛玉却站在书案上,正给胤禛抓在怀里放在腿上打屁股,两只小脚乱蹬,嘴中大声呼痛,书案铺着的一幅山水画儿上面,赫然印着黛玉的两枚小脚印。 知女莫若母,贾敏一瞧就知道是黛玉故意将小脚踩在砚台里,然后踩在了书画上印上去的。 一见到娘亲进来,黛玉便挥着小手大叫道:“娘娘,快救救玉儿,四哥坏坏,打玉儿好痛痛!” 贾敏故意板着脸道:“该叫四爷打你一顿才是,瞧你还这么淘气不淘气?” 黛玉两只小手揉着两只眼睛,嘴里呜呜道:“玉儿没人爱了,娘娘也不爱玉儿了!” 胤禛心中十分好笑,自己下手从来都是极轻的,这小东西每每都是嚷得惊天动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挨打似的。 将她放在膝上坐好,神情严肃地问道:“玉儿,你可知道错在何处?” 黛玉扁扁小嘴,两只小手便去揉屁股,嘟囔道:“四哥坏坏,玉儿不过就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部分阅读 儿不过就是给四哥的画儿踩个脚印罢了。” 听着她娇嫩嫩的声音越来越低,胤禛便道:“别的书画倒也罢了,可是这幅书画却是皇阿玛所绘,毁损圣上书画,乃是大不韪的死罪。在这里倒好,没有外人知道,若是一旦给外人知道了,你这颗小脑袋四哥也保不住了。” 贾敏亦是吓了一跳,随即道:“若是玉儿再这么淘气,四爷就狠狠打一顿才好,让她长长记性就好了。” 胤禛淡然一笑,道:“夫人放心好了,我自会好生教训玉儿。” 黛玉红嫩嫩的小嘴巴也不停:“哦,幸福的教训,有劳四哥了。” 贾敏和胤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问道:“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黛玉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手往窗外一指,笑嘻嘻地道:“十三哥哥!” 胤禛早已听到窗外风声,只没杀气便没理会,此时听了黛玉的话,便沉声道:“十三,出来!” 胤祥笑嘻嘻地窗子跳了进来,摸摸头道:“四哥怎么知道是我?” 说着双手大张伸向黛玉,叫道:“娃娃,十三哥哥抱抱,瞧瞧你身上长肉肉了没有!” 黛玉跳到他怀里,狠狠的一个小粉拳就落在他脸上,嚷道:“玉儿才不要球球!” 贾敏斥责道:“玉儿,不准放肆!” 黛玉小嘴一扁,胤祥便对贾敏笑道:“别看她气势吓人,可是打在脸上就像风拂过面一样,林夫人不用骂她,她虽小,可懂得分寸。” 说着好奇地问黛玉道:“什么是球球?” 贾敏失笑道:“十三爷别听她胡说,上回带她出去玩了一遭儿,可巧冬天里小孩子衣裳穿得多,她见到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就像是一个球儿滚动在地上,所以就称之为球球。别瞧她年纪小,已经天天早上对着大镜子看个不住。” 黛玉露出大大的笑靥,道:“球球丑丑,玉儿要漂漂。”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要长肉肉变球球。 胤祥听了笑得十分爽朗,道:“咱们家的娃娃不用照镜子也是漂漂的!” 黛玉本身气度不俗,加上又跟了胤禛几年,自然而然也有着胤禛的尊贵威严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遵从。 小黛玉煞是得意,随即又跟胤祥告状道:“十三哥哥,四哥坏坏,打玉儿屁屁好痛痛。” 胤祥听了忍住笑道:“十三哥哥已经听到你惊天动地的哭声了,想来皇阿玛在京城里也能听到,到时候给你出气!” 黛玉听了,立刻得意地对着胤禛扮鬼脸,道:“四哥打玉儿,要伯伯打四哥!” 小脸古灵精怪得让众人都笑了起来,胤禛只是低低地道:“淘气!” [娃娃福晋:第020章胤禛返京] 逗弄黛玉玩耍了一会,眼见黛玉睡意浓浓,贾敏便笑道:“四爷和十三爷势必是有事情商议的,玉儿我就抱下去罢。” 胤祥好容易得了抱到黛玉的时机,如何能依?便笑嘻嘻地道:“爷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儿,娃娃就跟爷兄弟两个好了,四哥连尿布都给娃娃换过,难道还怕我们照应不好娃娃?” 贾敏听了不由得摇摇头,有时候真是拿这对兄弟没办法,只得向将正在胤祥怀里熟睡的黛玉瞧了一眼,自退出去了。 胤祥正得意贾敏不跟自己抢黛玉,哪里知道手上一空,黛玉已经凌空落在了胤禛怀里。 胤祥对着胤禛呲牙咧嘴地道:“四哥果然是舍不得娃娃跟我,这么快就抢了去。” 胤禛弯腰将黛玉放在小床上,小心地理了理她蜷着的手脚,她的小手就是喜欢放在肚皮上,然后盖上一幅小薄被儿,才淡淡开口道:“皇阿玛怎么有心思让你来江南找我了?说罢,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胤祥立即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色道:“皇阿玛要你早些儿进京呢,说是有极多的事情也是要交给你的。” 胤禛冷冷地道:“如今八贝勒贤名在外,许多事情都是他来料理,怎么却想到了我?” 胤祥正色道:“四哥,我虽年纪小,可是道理却是明白。八哥如今锋芒毕露绝非好事,纵然是他果然贤明,但是出身却是永远改不了的,皇阿玛虽对太子哥哥不满,但太子哥哥却并没有大错,更未必能想到八哥继承储君之位。” 一席话倒是让胤禛对胤祥刮目相看,道:“倒是不曾想到,如今的十三倒是精明了一些。” 胤祥笑道:“额娘说,我不能一辈子依靠着四哥,许多事情也要我自己拿主意,心里有个底儿。” 胤禛点点头,起身收拾着案上的书画笔墨,然后拈起黛玉小手握过的小毛笔,冷冷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暖色。 “我好些时候不在宫中,你额娘身体还好罢?” 一句话说得胤祥变了颜色,爽朗俊秀的面庞上竟是淡淡的忧伤和彷徨,低声道:“额娘的身子骨大不如从前。” 胤禛眼中蓦然精光一闪,道:“你额娘身子不好,你不说孝敬床前,却自告奋勇来我这里做什么?” 胤祥红着眼眶道:“我也知道要孝敬额娘,要为额娘侍汤奉药,可是额娘非要我跟皇阿玛求了这件差事,让我来找四哥,说她身子横竖不过这么着,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养两日就好了。” 胤禛听了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额娘身子不好,她心中最想的不过还是儿女在膝下承欢。” 说着顿了顿,目光看着正自熟睡的黛玉一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 胤祥却是满面诧异之色,道:“这么早就启程回去?四哥舍得娃娃的?” 胤禛沉声道:“玉儿年纪还小,到底还有父母照应,日后想见的时候多着呢!可是你和你额娘的母子情深,我却如何能不顾的?天下间,最疼儿女的,莫过于母亲,你更该孝敬你额娘才是。” 胤祥眼圈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都说四哥冷漠无情,可是四哥是最懂得情之一字。 想起如今朝野变幻,胤祥才道:“如今八哥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为嫡福晋,这一下岳家的身份和势力,使得那些朝臣并不是很在意八哥出身卑贱的事情了,瞧来倒是太子哥哥最大的劲敌呢!” 胤禛却并不是很在意,只冷冷地道:“皇阿玛可不是什么傻子,十三,你也要管住了你的嘴,我们只是静观其变。” 胤祥点点头,只看着粉妆玉琢的黛玉睡梦中撅起的小嘴巴,似乎还在生气胤禛打她屁股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胤祥道:“还真是舍不得这可爱淘气的小娃娃。” 说着兴奋地道:“四哥,我们把娃娃也带进京里去罢,她肯定是十分喜欢的。” 胤禛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便是玉儿喜欢又如何?我们怎么能剥夺她与父母享受天伦之乐?” 说得胤祥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可是心里真是舍不得这个可爱娃娃啊! 兄弟两个向林如海去告别的时候,林如海却是默不作声,半日才长叹了一声,道:“四爷和十三爷回京也好,这里原非久居之地。只是四爷切记,皇上最忌恨手足相残,躬亲友爱方是正道。” 胤禛冷冷地点点头,道:“这些爷心里自然明白,只是玉儿你们却是要好生照料。” 林如海不禁一笑,道:“四爷可别忘记了,玉儿是我们夫妻两个的心肝宝贝儿,怎么能不好好照顾?” 胤祥道:“话可别这么说,娃娃脾气执拗得很,和四哥没什么两样儿。我们昨儿个陪着她玩了大半夜,趁着今儿一早她起不来,才好来辞行的,不然还不知道她闹成什么模样了。” 林如海听了便埋怨道:“这些还都是两位爷的错儿?若不是你们时时带着玉儿,她也不至于处处黏着四爷。” 胤祥笑嘻嘻地装作没听到,只瞄着林如海瞪着胤禛。 胤禛只冷冷地对胤祥道:“既然已经辞别了,就趁早赶路,仔细玉儿一会醒过来,走就走不得了。” 胤祥急忙跳起来,道:“好罢好罢,咱们快些走,不然我见到娃娃泪眼凝噎,我也舍不得她了!” 正在这时,就见黛玉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嘴里哭嚷道:“四哥坏坏,不要玉儿了!” 到了跟前,两只小手紧紧抱着胤禛的腿,呜呜哭道:“玉儿要跟四哥,玉儿不要离开四哥!” 胤禛轻轻将她抱在怀里,道:“四哥京里有许多事情要做,玉儿在家里乖乖等着四哥好不好?” 黛玉用力摇头,满面泪痕,道:“不要!好多大人说话不算话,都是哄玉儿的,四哥一定是讨厌玉儿了!” 说着哭得惊天动地,这次才是真正哭了起来,嚷道:“玉儿会乖乖,玉儿不淘气,玉儿不踩脚印,四哥不要丢下玉儿!” 贾敏跟在后面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黛玉没来得及穿的衣裳,便上前安慰女儿道:“来,娘的乖乖宝贝,娘抱抱好不好?四哥是大人了,大人是有事情要做的,像你爹爹不也是每天都扔下娘娘不管了?所以玉儿跟着娘乖乖地等四哥回来好不好?” 黛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断地打嗝,道:“可是爹爹有胡子才是大人,四哥没胡子,不是大人。” 贾敏耐心地道:“四哥已经是大人了,还有好多大人没胡子呢!乖乖玉儿,等你长大了,骑着辟邪去找四哥好不好?” 黛玉两只水盈盈的眼睛便到处去找辟邪,嘴里却是嘟囔道:“玉儿要骑辟邪现在就找四哥。” 胤禛看着黛玉哭得如此凄惨,心中一软,正要说也带黛玉一同回京,却给林如海瞪得咽了下去。 林如海语重心长地道:“京华风雨多,我可不愿意玉儿涉足那样的地方。玉儿,你要乖乖的,别给四哥添烦恼好不好?” 黛玉呜咽道:“玉儿不要四哥离开玉儿嘛!四哥是玉儿的,怎么能和玉儿分离呢?” 贾敏故意板着脸道:“难道玉儿是不想跟娘娘了,所以一个劲地要跟四哥走?” 黛玉立刻道:“玉儿爱娘娘,玉儿不要离开娘娘!可是,玉儿也爱四哥嘛!也不要四哥走!” 若断若续地说到这里,登时又要哇哇大哭,可见胤禛在她心中之重,已可以与父母相媲美。 这一下子,四个人一同来劝慰黛玉,最后还是胤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兰花,对黛玉煞有其事地道:“娃娃,这盆兰花可是好稀罕东西,没有人能让兰花开花的哟!你就养到兰花什么开花,四哥什么时候就来接你好不好?” 黛玉圆滚滚的大眼旁还挂着两行泪痕,小嘴嘟囔道:“等兰花开了,四哥就来接玉儿,是真的吗?” 众人一致点头,胤禛脸上露出暖意,道:“玉儿要是乖乖的,或许花儿还没开,四哥就来找玉儿了。” 黛玉听了这才破涕为笑,对胤禛道:“和四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众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小祖宗哄住了。 可是黛玉却突然大叫道:“不行!” 众人一愣,道:“又有什么事情?” 黛玉迅速无比地从胤禛怀里滑落在地,然后一溜烟就往后面房间跑。 胤祥诧异地睁大乌溜溜的大眼,道:“这娃娃又在搞什么名堂的?可别拿着绳子拴着四哥不让走!” 却见黛玉小手举着一个菱花镜,大嚷着跑过来,仰着小脖子将菱花镜往胤禛手里一塞。 胤祥好奇地问道:“娃娃,你怎么能大小眼儿,只送四哥镜子?可是你送四哥镜子做什么?” 黛玉得意地叉腰道:“四哥,四哥,玉儿有把最漂漂的玉儿放在镜子里哟!四哥回家,也有玉儿陪着四哥了!还有,还有,四哥要天天从镜子看到玉儿,这样等下次来找玉儿的时候,就不会不认得玉儿了。”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不觉都是忍俊不禁,胤祥更是捧腹大笑,道:“好娃娃,真是聪明!” 黛玉得意地皱皱小鼻子,道:“这是当然的,玉儿是四哥教出来的!” 贾敏抱着黛玉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可别耽误了四爷和十三爷的行程。” 胤禛点点头,将菱花镜珍重地放入怀里,然后深深地看着不断给自己挥手的黛玉,便径自带着胤祥飞身上马。 林如海却又突然将轩辕神剑取了出来,用鹅黄缎子包裹好的,递给了胤禛,道:“四爷,神物认主,亦有灵性,每当夜晚若有刺客入侵,便能呜呜如鸣,亦必定镇住贝勒府的邪气,四爷好生带去护身之用。” 胤禛静静地看了轩辕神剑一会,伸手抓住,斜系在背上,纵马如飞而去,独留一道尘烟! 此时正当秋日,江南阴晴不定,方才还是响晴,此时却一点微雨飘落,迷蒙了远去的背影。 空中似有归雁声声,柳下却不见了玉燕蹁跹。 风飒飒,景如画! [娃娃福晋:第021章好奇宝宝] 自从胤禛回京,黛玉着实是老实了好些日子,说是老实其实是难过胤禛不要她了,万事也提不起调皮捣蛋的性子来。 这日清晨,雪花密密层层地布满窗外,屋中却燃了两枝红烛,烛影摇曳,似乎映红了外面的玉蝶蹁跹。 温暖的红毡绣帘儿挂在门楣上,挡住了外面的风雪冷气,室内温香拂面。 可是本来好好儿的,今儿那帘子却硬是叫黛玉吩咐人高高支了起来,唯独高高的门槛子上,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小手托着小下巴,手肘放在腿上,鼓着红嫩嫩的小粉颊,唉声叹气地道:“好久好久了哦!” 看到她好漂亮的脸蛋愁眉苦脸,谁见了谁心里都是万分怜惜,可是愣是没人接她好可怜的话。 贾敏坐在榻上做活计,听了这话,对着正看书的丈夫莞尔一笑,也不理会可爱淘气的女儿。 贾敏的丫鬟宜人因送茶果来,道:“姑娘小祖宗,让让路让宜人进来好不好?” 黛玉鼓着双颊用力摇头,转过身,小腿放进门槛子里面,却用屁股对着宜人,道:“不好!” 不让不说,还特特双手一张,拦住了进屋的门路,大有一副“就是不让路,你能奈我何”的气势。 宜人眼珠子微微一眨,道:“姑娘,你若是不让路,屋里饿肚子的可是老爷和太太,你可就是不孝女了!” 黛玉放下手,挪开一边小屁股,让开一点点的路,宜人急忙跳了进来,一手端着茶盘,一手轻拍心口,总算进来了。 瞪着宜人的背影,黛玉娇嗔道:“什么不孝女?宜人你这坏鸭头!” “鸭头”和“丫头”虽是谐音,可是还有轻重音之分,所以略细心些儿的,就能听出不同。 宜人本来是想装作没听见,可是听到这个“鸭头”,就忍不住抗议道:“姑娘小祖宗,我是丫头,可不是鸭头!” 黛玉小下巴对她一扬,淘气地道:“鸭头可不就是丫头?你听这么仔细做什么?鸭头还不用桂花油了呢!” 宜人从小就是跟着贾敏长大的,贾敏又待她如女,因此翻了翻白眼,道:“姑娘小祖宗,你应该叫我宜人姐姐!” 按着大家子规矩,服侍年长父母的人,后辈主子也要给几分体面的,黛玉从小儿都是叫贾敏身边的丫鬟做姐姐。 “去,坏鸭头,才不叫你呢!比辟邪还臭!” 可是,黛玉长长地又是一声叹息,小脑袋也随着叹息声重重一点。 林如海伸手就将女儿抓在怀里,点着她的额头问道:“小小年纪,唉声叹气做什么?” 黛玉哭丧着小脸蛋道:“四哥好久好久没来看玉儿了哟!” 贾敏对着丈夫摆摆手,道:“你都看到了,咱们家辛辛苦苦的养大的女儿,心儿都飞到四爷身上了。” 黛玉两只小手捧着小下巴,紧接着又长叹一声,目光滴溜溜地看着窗台上的兰草,还是没开花! 不过,“还是爹爹好啊,最疼玉儿,宜人这个坏丫头,到底和玉儿不贴心!” 说着还得意洋洋地在父亲脸上“吧唧”一声,重重亲了一下! 贾敏正在喝茶,“噗嗤”一声,将口内的茶水都呛了出来,宜人急忙给她轻拍着后背,道:“太太小心一些。” 瞧瞧,瞧瞧,这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小人精一个! 林如海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怀中一副哀怨模样的女儿,叹了一口气,对贾敏也摆摆手。 黛玉两只小手缠着林如海的脖颈,撒娇道:“爹爹,教玉儿书书好不好?四哥常常说爹爹好厉害!” 林如海笑道:“好,好,好,爹爹教玉儿书书。” 一面逗弄黛玉,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黛玉道:“在玉儿心里,谁最好?” 这个可是要问好的,可别生了一个女儿,却把心都在别人身上,忒外向了罢? 黛玉立刻仰着小脖子娇笑道:“爹爹娘娘最好哟!玉儿最爱爹爹娘娘!还有四哥和十三哥哥,还有辟邪!” 贾敏叹笑道:“还好将爹娘放在前面,不然娘娘可当你有了四哥就忘记了爹娘了。” 黛玉摇着小脑袋道:“才不要,四哥说,爹爹娘娘是玉儿最最要敬重的,没有爹爹娘娘,就没有小玉儿跟着四哥了!” 林如海笑笑,可是心中依然感动着胤禛对黛玉的教养,是啊,小小的孩子,总是要教她对父母有一份感恩的心。 “幸而玉儿虽淘气,却不刁蛮,还想跟着四爷去,我可是怕四爷将她宠得刁蛮任性。” 贾敏听了笑道:“幸而是将玉儿教的好,不然我可跟四爷不客气的。不过还是自家父母好生教养她才是,四爷是太宠溺她了,到底是个女孩儿家,总是要有着女孩儿家的体统,可别出去了让人家笑话咱们家的孩子没教养。” 黛玉的小脸依然皱成了一团儿,像是一粒小包子,褶皱分明,道:“娘娘,四哥为什么不和玉儿一起住住呢?玉儿好喜欢四哥和爹爹娘娘带着小玉儿一起住住哟!有爹爹,有娘娘,有四哥,还有十三哥哥,好好哦!” 贾敏故意道:“玉儿忒淘气了,所以四哥不要玉儿了!” 黛玉立刻挥舞着小拳头,嚷道:“鱼儿菜米有淘气,鱼儿好听花儿的!肯定是四哥坏银,不疼鱼儿了!打屁股!” 心里一急,咬字就又不清楚起来,让宜人一旁笑得一个倒仰。 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小身子立刻从林如海怀里挤到贾敏怀里,道:“娘娘,要是玉儿病病,四哥会不会来住住?” 贾敏故作沉思,然后道:“娘娘也不知道哟!要是玉儿病病,可是没有消息传给四哥,四哥还是不知道的。” 黛玉耷拉着小脑袋,很是闷闷地道:“四哥坏坏了,不疼玉儿了,玉儿病病也不来。” 她小小年纪就没有四哥了,容易吗?话里满是怨气啊! 贾敏忙又道:“不过玉儿要是乖乖的,好好跟爹爹书书,四哥或许会早些儿来找玉儿。” 黛玉眼儿亮亮的,然后又从贾敏怀里爬到林如海怀里,大声道:“爹爹,玉儿要书书!” 林如海满腹经纶,教导女儿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黛玉天资聪颖,自然所学甚快,到了开春已经可以自己看书了。 本来也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毕竟黛玉性情聪颖,只是…… “爹爹,为什么兔子的四条腿不一样长呢?咱们家的猫儿狗儿可是四条腿一样长的啊!” 林如海只得道:“这是兔子天生的,爹爹也不知道,你看,那些猫儿狗儿兔子都是四条腿,咱们却只有两条腿呢!” “对哦,爹爹,为什么我们只有两条腿,它们有四条腿呢?我们有手手,为什么它们没有呢?” 林如海正在沉思,沉思地无语中。 “爹爹啊,玉儿睡觉觉要闭眼眼的,可是小金鱼为什么天天睁着眼眼呢?它不像玉儿一样睡觉觉吗?” 说着还特地将自己的小脸沉浸在一大碗水里,然后小嘴不断在水中吐着小泡泡。 不等林如海心急火燎地挪开水碗,黛玉已经仰起水渍淋漓的小脸蛋,满是好奇地问道:“爹爹,玉儿在水里要闭眼眼的,小金鱼为什么不闭眼眼呢?玉儿不闭眼眼在水里眼儿会痛痛,小金鱼不怕痛痛吗?” 眼见宝贝女儿竟然和金鱼学起在水里憋气,林如海不由得叹气不已。 正要说话,窗外送进淡淡的泥土腥味儿,开春了,花园里黑黝黝的泥土早已翻了起来,打算种些贾敏喜爱的花草,黛玉却又惊奇地从窗户看着宜人和可人在窗外的花圃里种花,立即嚷道:“宜人可人做什么?玉儿也要要!” 宜人笑着扬起手里的嫩苗,道:“给姑娘种花啊,种下去会长大,就会开漂漂的花儿给姑娘玩儿!” 黛玉听了欢天喜地地举着手腕上的小玉环,嚷道:“玉儿也种玉环儿好不好?明年也长大大的玉环给娘娘戴!” 听了黛玉天真的话,宜人和可人也都叹气起来,无话可说。 似乎也知道两人都不理她,黛玉老大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巴,小身子投到大椅子里。 看到案上插着三两枝满条红的水晶细腰美人瓶,立刻又嚷道:“把瓶瓶种下去,明年长两个大瓶瓶好不好?” 林如海已经没有了叹气的力气,将女儿往怀里一抱,耐心地道:“玉儿乖乖,瓶瓶不能种下去的。” 黛玉睁着好奇的眼珠子,道:“花花儿能种下去,为什么瓶瓶和玉环儿不能种下去?” 林如海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回答,只得道:“因为花花儿是活的,瓶瓶和玉环儿是死的。” 黛玉听了,小粉颊立刻浮着两朵笑花儿,聪颖的小脑袋似乎有些明白了,正在林如海松口气的时候,却听黛玉十分得意地道:“玉儿是活活的,爹爹把玉儿种下去,明年再长出一个玉儿送给四哥好不好?” 林如海听了这话,为之傻眼,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教女儿了。 天资聪颖固然是好,可是若是好奇心太胜,他这个高中探花的父亲应该怎么教导女儿? 仰首问天,天送他一片晴朗,无语。 [娃娃福晋:第022章敏妃去世] 京城的禛贝勒府中。 胤禛不说去上朝,却在府中吩咐丫鬟打扫他主房旁边的落心居,将各种玩意儿各种书画器具皆布置得十分雅致。 胤祥好奇地摸了摸脑袋,然后拈起象牙床上轻如烟雾薄如蝉翼的粉色纱帐,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胤禛将西洋进贡过来的洋娃娃放在床头,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胤祥打量着柔软的摆设,蓦地笑了起来:“四哥你可别告诉我,是娃娃要住在这里。” 正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清脆脆软嫩嫩的可爱嗓音飘荡在整个禛贝勒府:“四哥,四哥,你还活着吗?要是活着,有没有想玉儿?小玉儿来了哟!快来迎接!” 黛玉一面追着几只粉蝶儿跑,一面大声吆喝,让后面跟着的四个丫鬟哀叫连连! 胤祥先扑出去抱起了黛玉转圈圈,喜道:“娃娃怎么有空到京城里来了?” 黛玉小脸只往屋里张望,叫道:“四哥!四哥!玉儿要四哥!” 一见到胤禛出来,黛玉张开小手就要扑过去,稳稳地落在胤禛的怀里。 胤禛却是皱着眉头,道:“怎么瘦了?” 黛玉大眼里都是怨气,嘟囔道:“爹爹最坏了,不给玉儿饭饭吃!” 这个小祖宗,一来就告老爷的状,跟着身后的宜人叹了一口气,道:“贝勒爷可别信姑娘小祖宗的话,小时候胖嘟嘟的是因为吃得多动得少,现在比猴子还皮,上蹿下跳的,不瘦才怪呢!” “宜人,你这个坏家伙,嘴巴越来越臭了!”黛玉娇嗔着,将小脑袋放在胤禛肩上,一副心满意足。 胤祥依旧是满脸的诧异之色,道:“停停,娃娃,你怎么来京城了?” 黛玉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京城吗?不知道耶!爹爹和娘娘要玉儿来找四哥。” 胤祥将目光放在胤禛身上,胤禛紧抿着薄唇,并没有说话。 黛玉叽叽喳喳地像只可爱的小麻雀,小脸颊笑得红咚咚的,仿佛一枚嫩桃子,似乎掐的出水来。 可是不到半晌,就眼里含着两泡眼泪,泪汪汪地扁着小嘴道:“四哥,玉儿想娘娘,可是娘娘不要玉儿了!” 胤禛手上紧了紧,却是沉默,低声安慰道:“玉儿乖乖的,娘娘才不会担忧你。” 黛玉抱怨道:“可是玉儿想娘娘啊,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可是怎么能不要玉儿呢?” 听,这话里的怨气好浓重啊! 好容易哄着黛玉暂且歇息,胤祥立即抓着胤禛就往书房去,道:“四哥,到底怎么一回事?娃娃怎么来京城了?” 胤禛眸子越发深沉,只看着窗外,淡淡地道:“林探花信中说,似乎江南一带总是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物四处打探着国母凤身之相的女孩子,已经有不少五岁以下的小女孩失踪,所以他们夫妻不敢冒险将黛玉留在身边。” 送黛玉到自己的禛贝勒府,总算是有大内的侍卫和影儿的那一批暗卫护着,他们夫妻亦能略放心一些儿。 当初林如海添女,在江南一带人人皆知,且偏生生在花朝节,自然不少人都觉得她有大富大贵之相,如今其父又任了肥缺,巴结不少。幸而那些时候黛玉极少在江南一带出现,外人也只道黛玉天生体质怯弱,所以不能出门。 如今江南一带频频幼女频频失踪,林如海趁机将女儿送出来,对外亦只说女儿失踪,也是保全黛玉罢! 毕竟黛玉这个小娃娃跟着胤禛虽然惹人眼目,但是却没有外人真正知道黛玉的身份,这也是林如海为什么如此的缘故。 听了胤禛将缘故说出来,胤祥圆睁着眸子,惊讶地道:“我只说他们已经消停了,没想到,他们还是处处打探凤女。” 胤禛冷冷地道:“我不能叫玉儿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想必这也是林探花夫妇的心愿,在这里,至少有影儿处处保护黛玉。那些已经略略打探到玉儿身份的探子,还没等他们将消息送出来,就已经给人处决了,所以,只有这里最安全。” 胤祥叹了一口气,眸子中有些淡淡的哀伤,道:“没想到,今年竟是风雨浓重,可得万事小心谨慎。” 胤禛转而望着胤祥,道:“你额娘身子骨怎么样了?若是要什么药材,你从这里带一些上好的过去,宫里的,能少用就别用,谁能知道里面是不是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胤祥点点头,道:“皇阿玛过些日子打算南巡,四哥,这一次我也要跟着去的。” 他没有说出口的就是,他的额娘,已然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果然,在康熙南巡的前夕,敏贵人香消玉殒,留下了她放在心里担忧着的儿女。 或许她临死之前,望着北方的目光,那一点惆怅是思念着蒙古的家乡罢! 薄情的康熙皇帝,只有难测的神威,没有停下南巡的脚步,那南巡皇驾的笑语喧哗,掩去了皇宫中那一点凄然,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小小贵人的殇逝,只有康熙留下的一个谥号,晋封为敏妃,按妃之例送葬。 胤祥想为额娘送殡,亦未曾得允,只有在京城的胤禛,带着黛玉,送了敏贵人最后一段人生之路。 最是无情帝王家,小小的黛玉,心中也有所觉,一双泪汪汪的眼儿,让胤禛的心也揪痛起来。 黛玉是不能多哭的,可是送走那依然如花一般风华绝代的女子,有心的人,都会伤心。 坐在小床上,黛玉捏着洋娃娃的鼻子,嘟囔道:“娃娃,四哥不要玉儿鸟!” 冷冷的风声从窗外送进,带了一些雨中泥土的芬芳,似乎是天也可怜敏贵人的逝去,接连下着滂沱大雨。 胤禛进来的时候,就见到黛玉一双哀怨的大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抱着她在怀里,搓着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问道:“玉儿怎么不在被子里捂着?仔细着凉。” 黛玉将头放在他怀里,道:“四哥,天天好冷清啊!” 胤禛沉默,敏贵人去了,谁还能高兴得起来呢? 他心里只担忧着十三,可别在皇阿玛南巡的路上多露哀戚之色,坏了康熙的兴头,他也有罪过。 只是他亦是至情至性的少年,自己的娘亲去世,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突然对着窗外低喃道:“打发人一路保护十三罢,也路上劝解他一些儿,要知道,皇阿玛最忌皇家人感情用事。” 窗外风声过,一道黑影已然飘然而去,却无人在意。 事实上,康熙重孝,想必十三不会叫康熙失望,十三也必定是懂得其中分寸的。 黛玉好奇地问胤禛道:“四哥为什么好疼好疼十三哥哥呢?玉儿也要四哥疼。” 低头看着黛玉秀致粉嫩的小脸蛋,胤禛眼中也带了一些笑意,道:“玉儿想知道十三哥哥的糗事?” 一听是糗事,黛玉用力点头,大声道:“想!” 说着捂着小嘴点头偷笑道:“明儿个见到了十三哥哥,玉儿要嘲笑他。” 胤禛似乎想起了少年时候的事情,道:“那时候四哥十三岁,十三只有五岁,一同都是在上书房里读书。要知道,皇家的阿哥很多,加上各王府里的子弟和伴读,人更多了极多。每一次皇阿玛驾临上书房查功课的时候,那些阿哥都一蜂窝去迎接皇阿玛,每一次十三都给人家推到了后面。” 听到这里,黛玉淘气地道:“十三哥哥好笨哦!玉儿有四哥抱,十三哥哥为什么没有人抱呢?” 轻拍着黛玉的小脑袋,胤禛续道:“每一次,十三都见不到皇阿玛的容颜,皇阿玛就已经离开了,十三心里也是想见自己的父亲,可是却见不到,也没有人去在意他一个小小贵人生的阿哥。所以每一次,等到皇阿玛已经离开了,人都散了,十三就趴在地上嗅着皇阿玛留下的脚印,可爱得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狗。” 那时候,很多阿哥总是嘲笑十三,没有人去在意,他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可是,皇家就是这么残酷。 看到十三孤寂和羡慕的眼光对着那些身份高贵的阿哥,他打从心里疼惜他,从那以后,他便处处照顾着十三。 这也是为什么,十三从小就依靠自己的缘故,在他心里,自己,或许等同于是一个疼惜他的父亲罢! 虽然自己只大了他八岁,但是对他的疼爱,却已经超过了身为父亲的康熙皇帝。 说是十三的糗事,其实却是十三的伤心事,如今,那些阿哥还偶尔拿着这件事情出来嘲笑十三。 黛玉眼泪汪汪地把眼泪鼻涕都往胤禛衣服上抹,呜呜道:“十三哥哥好可怜,玉儿也要疼疼十三哥哥。” 手指轻点着黛玉红通通的鼻头,胤禛难得严肃地道:“玉儿,日后不准哭知道不知道?记得要好好疼十三哥哥,不许笑话他,要像疼四哥一样疼十三哥哥。” 黛玉用力点头,满是泪痕的小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靥,霸道地道:“玉儿听四哥的话,要好疼好疼十三哥哥,把玉儿爱吃的东西都送十三哥哥。谁笑话十三哥哥,就叫辟邪咬掉他半个头!” [娃娃福晋:第023章宝玉被咬] 虽然敏妃之死让本就沉默的胤禛更沉默了一些,禛贝勒府也阴霾极重,可是黛玉毕竟是个年仅三岁多的娃娃,性子又是极活泼,哪里能忍受这样的沉寂?没两日便吵着要吃糖球儿,使劲拽着胤禛的袍子角便往外走。 小人儿一面往前挪,小嘴儿里一面嘟囔:“四哥最坏坏了,玉儿要好疼好疼十三哥哥的,要买好多多的糖球儿。” 小粉脸又往胤禛身后伸了伸,嚷道:“臭辟邪,还不跟着!” 辟邪懒洋洋地撒着四足,收敛双翼,斜睨着黛玉,慢吞吞地蹿到了两人前面,以备黛玉累了好骑着它。 瞧,天底下还有它这么爱戴主子的宠物吗? 胤禛眸子中若有所思地斜睨着在身前开道的辟邪,这灵兽,似乎极其通灵,如人有心思。 京城的繁华原非旁处可比,黛玉自然是欢欣鼓舞,哇哇大叫着,蹦蹦跳跳着,清脆如铃的娇嫩嗓音忍不住惹来路人无数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惊叹道:“是谁家的小姐,竟这般粉妆玉琢,仿佛小玉娃娃似的,晶莹剔透!” 胤禛的浓眉已经打成了一个死结,面庞上的冷意,让喜欢黛玉的人都退后三尺,只能偷眼打量。 更别提两人身前还有一头凶猛的狮子,张牙舞爪地让人不敢近前。 黛玉却是一手攥着胤禛的袍子角,一手握着小粉拳,小身子摇来晃去,开心地咯咯直笑,淡淡的阳光洒落在她粉嫩的小脸上,肌肤仿佛半透明似的,宛如偷下凡间的小仙女,水灵灵娇嫩嫩,更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半转着脸瞧见胤禛的脸都黑了,黛玉咯咯娇笑道:“四哥笑笑,玉儿爱四哥!” 抱着胤禛的腿就蹭蹭蹭往上爬,许是爬得次数多了,轻而易举就已经坐到了胤禛怀里,小手抚着胤禛的皱眉。 因是秋日,虽有秋老虎之说,可是到底也有了一些冷意,淡淡的薄风吹过,小人儿缩了缩身子,胤禛拉过一件薄缎披风盖在黛玉的小身子上,省得她在外面玩耍一番回去就嚷肚子痛,这小人儿虽灵动活泼,可是到底身子骨并不是那样强健。 黛玉拽着披风捂着,乐呵呵地道:“四哥也捂捂,不要肚子痛痛哦!” 乌溜溜的眼睛顾盼流波,看着路旁店铺酒楼的牌匾一径念过去,软软嫩嫩的小嗓音让胤禛也有些惊喜。 没想到,小小的娃儿,真的跟林如海学了不少东西,这样聪颖绝伦。 “啊!糖球儿!”黛玉欢喜地大笑大叫,胤禛本已给黛玉抚平的眉头又打了结。 果然一个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靶子路过胤禛和黛玉身边,黛玉小手一抓,已经将一串冰糖葫芦拔下来抓在了手里。 只不过她小小的手抓不牢,所以双手齐上,弄得满手都是红红的冰糖。 跟在身后的小厮已经看惯了黛玉的随性,叹口气,取钱付给卖冰糖葫芦的小厮。 黛玉如碎玉一般的小牙齿咬了一口,小脸登时皱成一粒小包子:“酸!不要!” 两只淘气的小手往身后一扔,却没有听到冰糖葫芦落地的声音,让黛玉好奇地转过小脑袋去看。 原来那串风光的冰糖葫芦却落在了一个小男孩的怀里,他亦正傻愣愣地抓着天外飞来的糖葫芦,呆呆地看着胤禛怀里高高在上的小女娃,只不过那小男孩一身极新鲜的红衣,黏糊糊的冰糖葫芦落在他怀里也不显什么污渍。 那小男孩比黛玉倒是大了一两岁,全身大红,唯独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是雪白的,唇红齿白,如俏丽的小女娃。 红衣红鞋,打扮得极其华丽,颈中亦戴着灿然生辉的黄金璎珞,更有平安符记名锁,还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拍手笑道:“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姐,不过没有玉儿好看!” 说着没有自己好看的时候,还得意地扬了一扬骄傲的小下巴,眼儿中也满是淘气。 胤禛拧着眉头转身,目光森冷地盯着那个小男孩,吓得那小男孩登时后退了两步,一脸的害怕,不说有些害怕那头凶狠的狮子,更怕胤禛的目光,觉得那目光似乎可以放出利剑来刺穿自己娇贵的身子。 不过眼前的女娃娃好可爱啊,粉嫩精致,比家里的姐妹美上了十倍百倍,小男孩清澈的目光只滴溜溜地放在黛玉身上。 黛玉小脸登时一沉,如胤禛素日历呵斥下人一般,大声呵斥道:“你看我做什么?坏银!” 小男孩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道:?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部分阅读 :“妹妹好可爱,比家里的姐妹齐整好些,跟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黛玉小嘴儿一撇,道:“我只疼四哥,才不要和你玩儿!” 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特地两只小手缠着胤禛的脖颈,黏糊糊的冰糖也沾染了胤禛一身,不过没人在意。 小男孩倒是并不在意黛玉拒绝,只央求道:“好妹妹,我家里有好多好多的好东西,我都送给妹妹好不好?妹妹住到我家里来罢,我天天和妹妹一床吃一床睡,什么东西都让给妹妹玩儿,老祖宗一定也疼妹妹。” 说得胤禛眸中充斥了皆是嗜血的怒气,左手微微一抬,大有他再多说一句,便将他劈到一旁之意。 “谁要和你玩儿,我才不和你玩儿!坏银!见到可爱的小女娃儿就讨好,小色鬼!” 黛玉气哼哼地对着那小男孩扮鬼脸,利索地从胤禛怀里滑落在地,叉腰站在那小男孩跟前。 远看黛玉已是娇俏可喜,近看黛玉更觉得冰雪玲珑,小男孩不由得伸手就要去摸黛玉的脸。 除了亲人,黛玉最不爱别人摸她俊俊的小脸蛋,眼儿一凶,小手往前一推,就把那小男孩推倒在地。 “只有四哥和爹爹娘娘十三哥哥能摸我,才不要你这个坏银摸!小色鬼!” 胤禛一直一旁看着黛玉,知道她人小力气小,况且从小就比寻常女娃力弱,若非那小男孩故意,黛玉是不可能推倒他的。 果然那小男孩坐倒在地并不哭痛,只是双手双脚在地上拍打,哭道:“我要妹妹!我要妹妹给我玩儿!” 突然人群中斜刺出一群丫头婆子来,七手八脚都是哄着那小男孩,显然是大户人家娇贵的少爷。 可是小黛玉偏偏不当一回事,想必似乎也瞧出了那小男孩故意坐倒在地的,眼儿里尽是怒气,瞪着那小男孩道:“最会在别人跟前做戏,坏银,我又没使力,才不和坏银玩儿!” 一个比那小男孩大了两三岁的小丫头气冲冲地走到黛玉跟前,骂道:“狐媚子妖道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推我们二爷!” 说着伸手就要往黛玉脸上招呼,颇有凶狠之色,胤禛突然手上一震,一股劲风已将那丫头扇到了一旁,黛玉也早已落在了他怀里,只冷冷地道:“敢碰娃娃一片衣角,爷就剁了你这双手!” 那丫头也在地上打滚,哭道:“大人欺负小孩儿,这老天还有理没理!” 黛玉清脆脆的声音可是一点儿都不让地道:“你们才是坏银,欺负我就是坏银!” 路人皆匆匆,可是也都是极明理的人,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只有人摇头叹息道:“才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去摸小女娃娃的脸儿,不用说,长大之后必定是极其好色的纨绔子弟!” “就是,装得倒是很像,若不是亲眼瞧见了,还不知道小娃儿就能装着给人推倒的。” 亦有人若有所思,道:“瞧着他戴着一块美玉,又喜穿红衣,莫非就是荣国府贾家的命根子,叫做宝玉的小少爷?记得那年抓周的时候,就只去抓脂粉钗环,政老爷亦云‘长大之后必为色中之厉鬼’,故不喜欢。” 跌倒在一旁的小丫头不由得满面羞惭,急急忙忙要扶起那男孩,可是那小男孩硬是赖在地上不肯起,叫嚷着要和黛玉玩儿。 可是见到黛玉在胤禛怀里手舞足蹈,灿然生笑,浑身上下仿佛闪动着光芒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通身的气派非人所及,那名叫宝玉的男孩登时翻身爬起,伸手就要去拽胤禛的衣角,好让他将黛玉放下来陪他玩儿。 不等胤禛反应,黛玉眼儿一凶,娇叱着道:“色鬼滚开,不许抓四哥!” 辟邪突然呼啸而至,张开血盆大口在宝玉屁股上印上了两行齿痕,登时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大街上扬起。 不过幸而辟邪通灵只留下到此一游的两排齿痕,不然,他就已经掉了一个脑袋。 宝玉从小到大一块油皮也不曾蹭到过,何况这是狮子咬了一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哪里还有大户人家的风范? 那丫头是又气又疼,一顿收拾,却不敢嘴上咒骂黛玉,生怕自己再给劈一个跟头,忙将那男孩搂在怀里软声安慰,又赶紧叫人去抬春凳来好送二爷回家,又吩咐要去找大夫,匆匆忙忙一阵人仰马翻。 黛玉小脑袋一偏,眼儿晶亮,娇声道:“坏银活该!坏银活该!” 小人儿只顾着看热闹,小心眼地大声为辟邪叫好,却不知胤禛眸中尽是沉思。 贾宝玉,是……玉儿的舅家表哥罢?似乎是贾老太君为他有联姻之意。 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怒气,目中亦现出凌厉之色,只是眸子低垂,也未有人留意。 [娃娃福晋:第024章湘云入府] 上回说到黛玉的舅家表哥宝玉给辟邪咬了屁股,虽然哭得是惊天动地,可是随侍的那丫头名唤珍珠者,却是不敢带他回家请大夫诊治,只先将他送到了医馆,请大夫上了药,说无大碍才放心。 宝玉明亮清澈的眼里含着两泡眼泪,稚嫩如他,并不明白珍珠此举为何。 “珍珠姐姐,为什么不叫我回家告诉了老祖宗这件事情,打发人去接了那妹妹回家呢?这样的妹妹,比咱们家上上下下几百个女孩子可都是胜过十倍。还有咬了我的狮子,定然要太太杀了它方好,可别跟着那妹妹,一时不妨就咬了她。” 听了宝玉天真的话,珍珠温柔地将宝玉搂在怀里,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宝玉脸上的泪痕,含笑道:“若是老太太知晓你出来淘气,老爷必定打你一顿,偏你还拿着草棒儿去戳老虎的鼻子不成?” 一听到父亲,宝玉登时浑身都酥了,又闻到珍珠身上浓浓的脂粉香味儿,心中喜欢,哪里还刚提出半个字儿? 回到家中,果然是半个字也不曾提。 宝玉年幼,却只因珍珠今日头上戴的花儿香气比别人分外浓郁,心中喜欢,方才急急忙忙只抓着她出来陪着自己,那贾母虽因珍珠只是个小丫头,不大得心意,但是却是在市井之上长大,素来也极老实温厚,故而破例吩咐她陪着宝玉出来。 只宝玉的奶娘李嬷嬷等人却因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儿,故而跟得不是很紧。 眼见宝玉被咬,若是回去,必定人人受责,因此听珍珠如此告诉宝玉,彼此心里自然也都愿意。 倒是贾母瞧着宝玉眼睛红肿,走路不对劲儿,便问道:“宝玉今儿怎么着?可是摔着了?哭了不曾?” 宝玉忙陪笑道:“回老祖宗的话,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不妨风沙迷了眼睛,所以揉得红肿了一些。” 珍珠的心在贾母问话的时候,几乎不曾提到了嗓子眼儿,又听宝玉答话,方才放下心来,心中对宝玉更为尽心。 宝玉屁股被咬,痛得还是厉害的,自然是不敢坐下,只伏在贾母怀里撒娇,道:“老祖宗,今儿孙儿在外面瞧见了一个好生标致的妹妹,比孙儿小了一两岁,可是竟是形容不出来的,要是住在咱们家就好了。” 贾母听了这话,有些儿不信,看着一旁稳稳坐着的迎春探春两个孙女儿,皆是容颜秀丽,天生的美人胚子,便道:“竟在老祖宗跟前撒谎,天下间的女孩子,还能有比你这三个姐妹更齐整的?” 宝玉忙道:“孙儿可没说谎,不然就问珍珠姐姐,那妹妹天生一段尊贵,虽然娇嫩,可是大气天成,竟不能比的。” 贾母眼睛看着珍珠,问道:“果有此人?” 珍珠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回道:“回老太太话,确有此人。只是举止却是轻浮了一些,比不得咱们家的姑娘稳重端雅。” 贾母自言自语地道:“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很该结交结交才是。” 一直坐在下方默不作声的贾王氏却道:“天下间的女孩子,只怕没有一个能逾越了我那侄女儿宝钗去!” 宝玉听了这话,便好奇地问道:“还有一位标致的姐妹不成?怎么却不曾见过呢?” 王夫人神色略带一些喜容,却道:“你怎么能见过?她远在金陵老家呢!前年德妃娘娘还带她去过承德的避暑别宫,很得德妃娘娘的心意,赏赐了不少的玩意儿与她,我也只在娘家里,正好见到我那妹妹带她来探亲,那个小模样,标致得很,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贾母却不接话,只问道:“云儿也该接过来了罢?” 王夫人忙道:“已经打发人去了,想必午时也该到了。” 贾母点点头,道:“这云儿才没了父母,我也该多疼她一些儿,来这里就与三春姐妹一般吃穿用度。” 王夫人起身答应了,陪笑道:“这是自然的,怎么好怠慢了亲戚呢!” 到了午时的时候,还没用饭,便见周奶娘抱着湘云过来,淘气地蹦跳着进贾母怀里,蹭道:“老祖宗,云儿好生想您!” 贾母摩挲着她浑身上下,见她虽比探春小了一两个月,却亦已显露俊俏的小模样,心中十分喜欢,道:“瞧你,一个活猴儿似的,别把我一把老骨头都蹭散了。” 湘云偎在她怀里,看着粉妆玉琢的宝玉,忙又跳到他恩前,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忽然拍手笑道:“是爱哥哥!” 迎春坐在一旁听了这话,笑道:“小小年纪的,就是爱咬舌子说话,再不改,明儿里长大了只怕也改不得了。” 湘云却是对她伸伸舌头,扮个鬼脸,道:“才不会呢!” 看着侄孙女淘气,贾母却甚是喜欢,吩咐一旁静静站着的珍珠道:“史大姑娘住在这里,就由你来服侍,可仔细了。” 珍珠忙躬身答应了,湘云复又拉着珍珠唧唧呱呱说话,满室都是她的笑声。 贾母将此事交代完了,才又问道:“扬州可有信儿传来?” 王夫人忙站起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贾母,陪笑道:“瞧媳妇这记性,竟忘记这件大事了。” 贾母打开一看,却是满纸忧伤彷徨之言,云江南一带幼女频频失踪,小黛玉贪玩,竟一去未见回,如今更深露重,加之思女心切,贾敏忽而患病,卧床不起等等言语,纸上还有贾敏一些淡淡的泪痕,确是贾敏手书。 贾母大惊失色,已然眼中滚下泪来,道:“我可怜的敏儿,半世方得此女,如何却失踪了?这可不是剜去了我的心肝么?”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各人神色不一。 湘云却是好奇地问宝玉道:“爱哥哥,那是谁?还惹得老祖宗哭了。” 宝玉见湘云爽朗灵活,比迎春探春另有一份可爱,忙拉着她的小手笑道:“那是苏州林家姑妈家里的妹妹,听说小名儿叫黛玉,听老祖宗的意思,似乎是失踪了,如今找不到呢!” 湘云撇撇嘴,道:“好好儿的,一家子里奶子丫头到处都是,怎么能丢了?必定是自己淘气,出去玩儿了罢!” 宝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继而笑道:“想必是妹妹和姑妈捉迷藏,所以姑妈找不到她了。” 湘云拉着宝玉笑道:“我们也去捉迷藏,爱哥哥,你可不准不找到我!” 迎春虽年仅七岁,素性温柔,今日却不由得生气道:“本是伤心事,你们两个怎么却拿来取笑的?” 说得宝玉和湘云吐吐舌头,急忙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往外面跑出去了。 王夫人听闻林黛玉失踪之事,心中暗喜,想来她也明白贾母欲与林家联姻之事,只是自己却万万不准的,因此心中虽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忙道:“外甥女儿怎么却失踪了?媳妇这就打发人也替姑太太去寻。” 贾母咬牙切齿地道:“真不知道是哪一帮天杀的东西,连我荣国府的外孙女儿也敢拐走!” 说着便吩咐人找来贾政贾赦等人,急急便命打发无数的人各处去帮着寻找,又带了药材等物去江南安慰贾敏,不消多记。 贾母这里四处找寻黛玉,可是黛玉却是在禛贝勒府中悠游自在。 可是雏鸟思母,晶莹的眼泪在眼儿里转悠着,就是不敢掉下来,小鼻子也是红通通的,模样十分委屈。 眼见胤禛去帮着太子处理政务,满府里的人也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见没有人理她,小黛玉委委屈屈地将小身子骨靠着趴在地上沉睡的辟邪,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儿,可怜兮兮地看着紧闭着的正门。 按规矩,除了皇上驾临,太监传旨等大事,正门是轻易不开的,来往出入皆从侧门角门,是以禛贝勒府的正门紧闭。 跟着来的一共是四个丫鬟,宜人,可人,慧人和媚人,慧人最是温柔贤惠,摊开手里温暖的小披风,替黛玉系好,道:“姑娘在外面吹风做什么?仔细贝勒爷回来,又要训话了。” 黛玉小手小脚巴在慧人身上,呜呜咽咽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地道:“慧人姐姐,玉儿想娘娘,想爹爹,想家里的姐姐伯伯叔叔哥哥,还有出宝的大假山,玉儿想家嘛!” 慧人轻叹了一口气,抱着黛玉轻轻哄着,道:“老爷和太太,还有家里所有的人,一定也都想姑娘的。” 黛玉嘟囔道:“既然想玉儿,为什么不要玉儿在家里呢?爹爹娘娘好坏坏!” 慧人自然不能说是林如海为护黛玉周全,才忍痛割舍下父母女儿之情,送她在胤禛府上。 小手抓着披风捂着小肚子,黛玉的小身子扭了扭,滑落下来,爬到辟邪身上,拿着草棍儿搔弄着辟邪的耳朵和鼻子。 辟邪睁开眼睛瞅了瞅是黛玉,便继续酣然大睡,并不理会。 黛玉抓着小草棍儿,惊奇地哇哇大叫:“辟邪好厉害,为什么不怕痒痒儿呢?玉儿赖床的时候,四哥用雀翎搔弄玉儿鼻子的时候,玉儿会打喷嚏!” 辟邪不理黛玉的哇哇大叫,也不想想,他是仙家灵兽,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怎么能和凡人一样? 正在这时,却见出去给黛玉买些市井小玩意儿的宜人匆匆从角门进来,不知道有什么惊慌失措之事,且听下回分解。 [娃娃福晋:第025章胤禛受伤] 黛玉正在逗着辟邪玩耍,慧人见到宜人匆匆忙忙进来,便略有些责备地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别吓着姑娘。” 宜人拍了拍胸脯,将手里的东西先递给了小丫鬟,才满面焦急之色地道:“可巧我买了东西回来,路上却见到太子殿下派人送四爷回来,说是四爷替太子挡了一剑,受了极重的伤,如今已经到了门口了。” 慧人大吃一惊,就见黛玉放下手里的雀翎就往东角门跑,急忙追了过去。 别瞧着黛玉人小,可是从小儿就淘气,两条小腿跑得可真快,慧人从小跟着贾敏,学得都是大家礼仪,一时竟追不上。 胤禛坐着的软轿已经抬进了门,轿夫也不敢走太快,生怕震动了胤禛的伤口。 黛玉呜呜咽咽地拽着轿帘子,小嘴里嘟囔道:“呜呜,四哥,呜呜,四哥痛痛!” 胤禛正在轿中闭目歇息,听闻黛玉细细柔柔的嗓音,不由得低咒一声,伸手揭开帘子,果然见到黛玉哭花了一张小粉脸。 “玉儿不哭,四哥没事!”不过是胸口挨了一剑罢了,多少刀枪都挨过来了,还怕这一剑? 黛玉颤抖着小手指着胤禛因包扎胸上伤口而赤膊的上身,血迹已经渗透了纱布,便呜呜哭得不断打嗝。 慧人已经赶到了跟前,一把抱起黛玉,道:“先送四爷到房里歇息,姑娘不哭啊!” 众人忙小心翼翼送了胤禛到房里躺下,又忙忙去请太医,唯独黛玉爬在床上坐在一个角落里哭得厉害! 这女娃儿,从小就不准她哭,可是依然是泪水浸出来的人儿,叫他怎么能不心疼? 胤禛伤口很深,太医重新来诊治一番,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嘱咐胤禛十日之内不要挪动,静候伤口愈合,才都一一告退。 好容易忙乱过了,胤禛强打着精神对脚边角落里哭泣的黛玉招招手,道:“玉儿,到四哥这里来。” 黛玉手脚并用,爬到胤禛身边,哇哇得又要大哭,却给胤禛抬手捏住了小鼻子,道:“玉儿,四哥是怎么告诉你的?” “呜呜,四哥不要玉儿哭哭,呜呜,四哥要玉儿天天对四哥笑笑!” 小手挪开胤禛的手,小嘴里说一句话,哭一声,打一个嗝,眼睛红得就像是兔子眼睛,可怜极了。 胤禛轻轻拍着她背后,温言道:“四哥无碍的,玉儿不哭。” 黛玉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禛,哽咽道:“四哥痛痛,玉儿也痛痛!” 小手指着自己心口,让胤禛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意,眼色不由得柔了下来。 可是却因抚着黛玉的背后,而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黛玉急忙道:“四哥痛痛,玉儿呼呼!” 小嘴果然对着胤禛的伤处轻吹着,柔柔的,却仿佛一道暖暖的春风,拂过冰天雪地。 黛玉突然“啊”了一声,小手急急忙忙替胤禛盖好薄褥子,摸摸胤禛的额头,就像是胤禛哄自己睡觉一样,小嘴里煞有其事地道:“太医伯伯让四哥睡睡哦!四哥要做好孩子,四哥快睡睡,睡睡好得快,玉儿陪四哥哦!” 见到她小人儿却做这大人的事情,说大人的话,让胤禛嘴角噙着一点心满意足的笑意,失血过多的他很快进入梦乡。 抓过宜人递过来的面巾,胡乱擦了擦小脸蛋,黛玉便要守着胤禛,任谁劝也劝不走。 那些下人都知道不能让黛玉劳累,只得去找慧人。 慧人进来轻声道:“四爷已经睡了,姑娘也去歇歇,好不好?” 黛玉用力摇头,道:“不要,玉儿病病,四哥会陪着玉儿哦!四哥病病,玉儿也要陪着四哥!” 慧人有些为难,怕好动的黛玉碰了胤禛的伤口,忽而想起外面一阵嘈杂,便道:“四爷睡了,外面有好多人来。” 黛玉不解地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慧人道:“外面人听说四爷是为太子受伤,自然有不少人都争相送礼。” 黛玉忿忿地道:“四哥痛痛,他们还送什么礼?送礼能叫四哥不痛痛吗?”坏银,都是坏银! 气忿忿地换了干净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小身子大步流星就往客厅去,冷冷地站在内室往客厅的门口。 果然有不少的人在客厅上,似是熟人便寒暄不停,若是生人便相互结交,忙得管家都正在推辞各种各样的补品。 胤禛素来立下规矩,凡是非自己之物,一色拒绝,皆不许收下,故而管家也不敢收的。 眼见都是红木盒子,包裹着一层一层的红绸,还结了一朵红绸花,让黛玉愈加恼怒,脸色也是乌沉沉的。 听闻一个中年人抚摸着胡子,对别人笑道:“太子殿下的势力如日中天,四贝勒为了太子殿下受了此伤,太子殿下必定承情,皇上又这样宠爱太子殿下,四贝勒的爵位高升,我们跟着四爷,高升自然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原也是值得喜欢之事。” 说着那中年人又对管家陪笑道:“这盒子里是家中老母的珍藏着的千年人参,就给四爷补身子罢!” 聪颖如黛玉,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喜不自胜之气,不等管家推辞,小身子已经跑了过去,狠狠地踢了那中年人一脚,娇叱道:“你们这些坏银!四哥受伤痛痛,你们过来却是恭喜,好没良心!” 冷不防给一个小人儿踢了一脚,自然是不关痛痒,但是那人面子上却下不来,一旁已有人窃笑。 黛玉犹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在那人脚上乱踹了几脚,凶道:“四哥痛痛,你们却在这里笑笑,踹死你,踹死你!” 那人连连后退,一旁已有人劝道:“这位可是荣国府的贾赦将军,小姑娘可别伤着他!” 想必是听着黛玉口中叫胤禛为四哥,又见她气度尊贵,衣着不凡,且举止中透着一股颐指气使的雍容华贵之气,众人恐是皇室中人,因此亦不敢说黛玉的不是,只能抬出贾赦的身份。 “呸呸呸!”黛玉往贾赦身上啐了几口,小脸冰冷,不怒自威:“管你是什么真设假设,笑话四哥就该死!” 管家亦一旁对各位大人施礼道:“我家主子说得极是,贝勒爷今日受伤,有何值得欢喜之事?况爷已立下规矩,凡外来之礼皆不许收,以免落得趁机敛财之名,因此还请各位大人都带回去罢!” 各位官员不觉都是十分诧异,虽然素知胤禛办事公正清明,可是到底是皇家的贝勒,就是太子也是从不拒绝好处的,如何他却如此毫不客气地拒绝?大不近情理。 黛玉亦颇有架势地道:“四哥办事,自有俸银养家糊口;替太子挡剑,亦是兄弟情深;这些贺喜之礼来历不正,四哥亦受之有愧,既然管家伯伯说四哥不要,你们便带回去,该给谁给谁该送谁送谁!” 黛玉年纪虽小,可是从小就是耳熏目染,跟着胤禛,跟着父母,尤其是跟着父亲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江南的官员如此嘴脸,她天资又是那样聪颖,一颗小心肝儿亦长了十七八个窍,玲珑剔透,这些坏银的心思她还看不出来不成? 爹爹说过,通常这些来送礼的人,都是自己做了坏事,所以要寻求大树好乘凉! 以前爹爹都是这么拒绝的,所以现在四哥受伤了,她也要拒绝,还要好好保护四哥! 众人都给她小小的身子,极尊贵的气势震慑住了,都不由得暗自嘀咕:“到底是谁家的娃儿?” 一句话就让那些来送礼的人乖乖带着礼物告辞回去,连身经百战的管家也不由得对小娃娃另眼相看。 这么些时候,总是因为胤禛对黛玉爱如珍宝,所以禛贝勒府里的下人都不敢怠慢黛玉,加上她又活泼俏皮,到处捣蛋,一张小嘴像是抹了蜜似的,又不刁蛮,故而大家都只当她是寻常孩子,只是分外多疼她一些罢了。 今日这尊贵威仪的气度,落落大方的气派,锋利又可爱的言语,让众人知道,这才是一个最有灵气的女娃儿。 怪不得,人人都疼她爱她,真的是好有气势的可爱娃娃。 等那些送礼的人都走了,黛玉才气嘟嘟地踹了一脚门槛子,吆喝着道:“管家伯伯,要洗洗!” 管家听了这话不觉一呆,有些儿不大明白,要洗洗?洗什么? 慧人忍俊不禁,道:“素日里我们家若是有人来送礼,老爷推辞了之后,太太都是会打发人拿着抹布重新洗地的。” 管家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主子是爱干净呢!奴才这就吩咐人讲里里外外洗一遍!” 听管家答应了,黛玉这才得意地晃动着小身子匆匆就往胤禛房里跑! 慧人看着黛玉的小背影,摇摇头叹道:“贝勒爷受伤,最忙最累的倒是姑娘。” 管家听了笑道:“主子讨人喜欢得很,大伙儿可都是疼得很。” 可是黛玉却早已跑进了胤禛房里,小身子利落地爬上了床,坐在角落里,小手支着小下巴,一会儿就开始打盹起来,小脑袋不断轻点着,可是小嘴里却还不断嘟囔道:“四哥疼玉儿,玉儿也疼四哥!四哥不痛痛哦,睡好好,玉儿陪四哥。” 本应沉睡的胤禛,却突然睁开眼睛,怜惜地看着打盹中还不断呓语的黛玉,轻轻将她安置在身边躺下睡觉。 窗外风声过,眸子愈加精光四射。 [娃娃福晋:第026章安排后事] 胤禛受伤的消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中,康熙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进京慰问,又重赏了胤禛,只夸他有兄弟情义。 另有那太子胤礽,虽是生性略有骄纵,却亦是感恩之人,更是无数补品药材都往禛贝勒府中送。 展眼已是初冬,康熙却是乐不思蜀,依然停在了江南一带,朝中大事自有太子与胤禛以及朝中元老料理,也无甚出格。 黛玉穿得厚实的冬衣,就像是一个圆球儿在雪地上滚动,哇哇大叫着捏着雪团要打宜人。 宜人慌忙乱躲,嚷道:“姑娘,我是你宜人姐姐,你要知道尊老爱幼!” 黛玉偏着小脑袋亮晶晶两只眼睛,嘻嘻笑道:“宜人姐姐说得好对哦,要尊老爱幼!” 小小的口气却故意顿了顿,道:“宜人姐姐一点儿也不老,所以不用尊老,可是玉儿好小哦,所以宜人姐姐要爱幼!” 兴匆匆地抓着雪团砸在宜人身上,叫道:“宜人姐姐要爱玉儿哦!” 小身子却突然悬空,吓得黛玉哇哇乱叫,回头看时,却是胤祥笑嘻嘻地抱着自己! 胤禛原本正看着黛玉淘气,身上亦仅披着一件领口镶嵌黑色貉绒的大氅,见到胤祥却不觉皱了皱眉头。 胤祥玩着黛玉的小手小脚,才抱着黛玉到胤禛跟前,漫不经心地道:“听说四哥为了太子哥哥受伤,如今可好些了?” 胤禛淡淡地道:“早已经愈合了,皇阿玛也在回来的路上了罢?” “是,皇阿玛已经到了通州了。”胤祥亦极漫不经心,只逗弄着黛玉,笑道:“娃娃长大了呢!” 黛玉冰凉的小手捏着胤祥的鼻子,待得看到胤祥脸上有些青伤,便凑过小嘴道:“十三哥哥痛痛,玉儿呼呼!” 胤禛锐利的目光盯着胤祥脸上的伤,冷冷地道:“怎么受伤了?和谁挥拳了?” 胤祥急忙掩住脸上的伤痕,强笑道:“没有的事情,想事路上弄墨鹰,所以给捎上了一翅膀!” 胤禛眼中有些凌厉的杀气,冷冷地道:“十三,你已经长大了,万事不能如此冲动,随随便便挥拳打斗,是皇阿玛最忌恨之事,若是他在皇阿玛那里给人背地里告状,背地里算计,你都不知道!” 胤祥低头不说话,半日才轻轻地道:“他骂我是没有额娘的阿哥,将来也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胤禛听了这话,厉声道:“十三!你已经不小了,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足以担当大事了,你却为何还是如此孩子气?他骂你,你就权当是犬吠,何必理会?你没有额娘,难道四哥就是有额娘的?我们既然同病相怜,就要兄弟同心!” 胤祥深为惭愧,低头不敢说话。 黛玉嘟着小嘴滑落下来,扑到胤禛怀里,捏着胤禛的脸皮道:“四哥笑笑,不生气,玉儿爱四哥!” 一只手抓着胤禛,一只手抓着胤祥,小脸满是笑容,道:“玉儿有娘娘,也叫娘娘做四哥和十三哥哥的娘娘好不好?” 将黛玉抱在腿上,胤禛轻柔地逗弄着她在风雪中红通通的小鼻子,道:“乖乖,好好儿读书认字。” 黛玉骄傲地仰着小脑袋,道:“玉儿会认很多很多字哟,已经可以看孙子兵法了!” 胤祥含笑道:“娃娃儿真是聪明绝伦呢,已经可以看孙子兵法了!来,十三哥哥教你!” 说着便带着黛玉往书房里去,一点儿也没有看胤禛的脸色。 胤禛本是含笑看着黛玉,等一大一小的身影都消失了,才缓缓敛下了笑意,低声道:“林夫人是想玉儿了吗?” 一个母亲生病的时候,最想见到的,就是她最最心爱的女儿罢? 原本是想叫黛玉在这里有高手保护,看来,还是要带她回江南一趟啊! 这一趟,也许再回来的时候,已然是物是人非,小小的人儿,能承受得住母亲的离世吗? 林如海虽是事务繁忙,却依旧将妻子照顾得井井有条,可是俗语说的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贾敏身患绝症,身体自是每况愈下,殷殷期盼着小女儿在跟前承欢,林如海急忙便打发人去接黛玉回来。 小小的黛玉一回来,家里就似添了欢声笑语,日日夜夜陪伴着娘亲,这两年,小人儿少了些淘气,多了些懂事。 抚摸着熟睡的女儿,贾敏眼中却泛滥着淡淡的泪光,看着林如海因自己生病而略有沧桑的容颜,道:“相公,玉儿还小。” 林如海心神一震,却始终不肯说话。 贾敏长叹一声,道:“若是相公先去了,我自然愿意跟着,可是如今,小玉儿年纪这样小,相公真的忍心留下她一个?” 林如海咬牙道:“娘子放心,我会安排好玉儿的事情。” 美目凝视着丈夫,贾敏轻叹道:“娘又从京里来信了,要接玉儿过去。” “嗯,玉儿一回来,他们自然是得到了消息了,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 贾敏咳嗽了一阵,道:“不管如何,总是不能叫玉儿进了那虎狼之窝。” 迟疑了一阵,才轻轻问道:“那年皇上南巡,找了你去,是有事情吩咐你的罢?” 林如海眼中泛着淡淡的红丝,为着自己不能代替妻子的病痛而自责不已,点点头道:“正是。” 贾敏扭头看着女儿晶莹剔透的小脸蛋,呢喃道:“是有联姻之意么?” 林如海诧然地看着妻子的伶俐剔透,只得又点点头,道:“皇上说,倘若我们家没有足够匹配四爷的势力,那么他依然会要四爷娶费扬古的女儿那拉小姐,而玉儿,则只能是侧福晋。” 贾敏冷笑道:“狡诈j猾,唯他而已!难道我林家的女儿,就是给四爷做侧福晋的命儿不成?” 林如海儒雅的面容上亦有淡淡的冷意,对康熙的意思亦是颇不以为然,道:“娘子放心,女儿的事情,将来自然是要看她自己的心意,我自然是要为女儿安排好日后所有的事情。林家,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贾敏素知夫君虽是一介书生,却极有才干,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将江南道盐课御史等事料理得井井有条,轻轻点了点头,略放下心来,却又不免咳嗽了一阵,才道:“我只担忧着,皇家那样多的事情,玉儿如何能料理过来?再者就是,若是玉儿家中没有父母娘家撑腰,只怕风雨深重。” 抚摸着妻子瘦削的容颜,林如海郑重地道:“娘子放心,我会将玉儿日后的事情安排得绝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玉儿。” “有四爷疼着玉儿,还有十三爷疼着,我倒是不怕有谁能欺负了玉儿去,只是,”宫斗最是艰险,她深怕啊! 知道妻子如今病中最怕的是黛玉的将来,林如海轻搂着她在怀里,道:“若是四爷在宫斗中尚不能保全玉儿的话,那么他亦非玉儿的良人,再者玉儿从小虽淘气,却极机灵淘气,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还怕别人欺负了她?” 沉吟了半日,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贾敏:“娘子,我已经为玉儿安排了极大的后势,即使我们都不在了,也自有人照应玉儿,更有比费扬古家还要稳固的家族势力,皇上也不得不忌惮着玉儿身后的这一股势力。” 贾敏诧异地睁大了眍䁖着的眼睛,有些不大明白丈夫的意思。 林如海悄然一笑,道:“我红尘中蹉跎半世,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岂能为他人做嫁衣?皇上将我扯进了这一场浑水之中,未尝不是有着利用我为四爷巩固财力的意思,那时我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他看重的,仍旧是咱们家背后的这一股势力,巩固皇权,只是他却不知,我亦有一股更大的势力罢了。 “可是他却忘记了,我少年时候是他的军师,能在幕后助他除掉鳌拜,平三藩,那么他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不过,既然他要利用我们的玉儿,我又何必事事都跟他回得太过明白?万事人都要留一条后路,玉儿如今年纪小,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我为她,留了三条后路。 “不管我们是不是能陪着玉儿走下去,总是,我绝不会让玉儿吃亏,更不会叫皇上利用玉儿!” 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利用别人的人,康熙如此,胤禛亦然,只是对玉儿和胤祥,胤禛才没有那份算计。 贾敏听了丈夫如此的话,倒也是又放了一些心,轻叹道:“到底是皇上,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我怕玉儿太淘气,从小性子又坦率,可别一句话惹恼了他。” 林如海将脸放在妻子纤细的肩上,道:“娘子放心罢,玉儿性子虽直率了一些,可是大家子的规矩和道理却是极明白的,偶尔有些小脾气倒是真的,小孩子家,还将她当大人一样不成?看着娘子的性子,也知道女儿随娘,不会有什么大担忧的。” 贾敏苍白的病容上,泛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相公,娘信中还说,打发链二过来。” 林如海不觉拧着眉头道:“打发贾琏过来做什么?不是说他才正值新婚么?” 贾敏点点头,道:“链二娶的是二嫂子的内侄女,小名儿叫凤哥儿,我虽不深知,可是娘信中也说是极伶俐大方的一个孩子。这些也罢了,相公,你说,链二来做什么?” 轻拍着妻子的肩背,让她顺气,林如海神情极淡然地道:“我倒是也要瞧瞧,他是为的什么来。” [娃娃福晋:第027章再提进京] 贾敏自从生病几年以来,虽然没有生气,可是却始终不曾像近日这般昏迷,让林如海父女两个是焦急不已。 已经六岁的黛玉,双手托着粉嫩精致的小脸蛋,坐在娘亲门口的鼓凳上唉声叹气。 林家房屋构筑精雅,亦连黛玉屁股下的小鼓凳也精雕着江南的山水图样,衬着碧桃茜纱窗,愈加显得和谐如画。 水灵灵的眸子转头看着娘亲的屋子,黛玉粉嫩可爱的小脸上也有一丝淡淡的担忧,娘亲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这些年,爹爹的白发似乎也增添了好多,整个家里,上上下下也少了一些生气。 眼见女儿歪着小脑袋,耷拉着看着门边两盆青条石盆里的兰草,那样细致淡雅,却很脆弱,正如自己的妻子。 林如海心中一紧,忙蹲在那儿跟前,道:“玉儿怎么了?跟爹爹说。” 黛玉眼中有着层层的涟漪,哽咽道:“玉儿想叫娘娘快些好起来,不要一直睡一直睡!” 林如海轻轻地将女儿搂在怀里,忍住心中的苦涩,道:“你娘会好起来的。” 黛玉用力点点头,道:“对,娘娘要疼玉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就见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蹦跳着过来,忙见过两个主子,小脸上皆是敦厚,道:“老爷,姑娘,管家嬷嬷说,外面有太太娘家侄子琏二爷登门拜见。” 黛玉从小聪颖,自然早已从娘亲口中知道外祖母家的一些人事瓜葛,亦明白当日里被辟邪咬了屁股的那个男生女相小男孩儿,就是每每外祖母心中夸赞不停的表哥,衔玉而生的宝玉,想必这个琏二爷就是大舅舅房里的表哥罢? 只是好生奇怪,他是大舅舅的长子,却为何称之为二爷?难道还有一个大哥哥不成? 林如海可不明白女儿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只是神色淡淡地对雪雁道:“吩咐人将琏二爷请到书房中,说我少时就过去。” 雪雁听了忙连连点头,自顾自地去告诉管家嬷嬷去。 黛玉突然想起有一回自己睡觉的时候,听到爹娘的话,便忙站起小身子,拽着林如海的袍子角,仰着小脸蛋问道:“链二哥哥是来带玉儿进京的吗?玉儿不要去,玉儿要陪着爹爹和娘娘。” 摸了摸女儿细致的脸蛋,林如海泛着淡淡的笑容,道:“傻孩子,便是你愿意,爹娘也舍不得呢!” 说得黛玉露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道:“对,玉儿还有四哥,四哥疼玉儿,也不会叫玉儿去的,他们家那个男生女相的小孩真讨厌,那样小就要摸玉儿的脸,小色鬼!” 林如海听了先是一怔,虽然黛玉四岁之前大多时候都是跟着胤禛,但是许多事情自己也是知道的,却为何这件事情竟不知道?不由得开口问道:“玉儿怎么没有跟爹娘说起过?” 黛玉重新坐在鼓凳上,偏了偏小粉脸,道:“爹娘没?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部分阅读 没有问过玉儿呀!” 说着便鼓了鼓双颊,仍旧是娃儿一般的淘气,只是却又多了一丝小大人的气度:“人家常常说,三岁知八十,那小孩比玉儿还大呢,可是他就是要摸玉儿的脸嘛!玉儿没用力,他就假装摔倒,真是坏小孩,玉儿不要和他好。” 得意地看着父亲,道:“辟邪有替玉儿报仇哟!咬了他一口!” 林如海好笑地看着虽然已经极娴雅却依旧十分淘气的女儿,拍拍她小身子骨,便径自往书房里去。 不知道,这次打发贾琏亲自来,又有什么事情呢? 打量着贾琏,果然贾家尽出俊美儿女,容色十分清秀,眉目清朗,只是目光却有些不正。 见到林如海,贾琏急忙上前打千儿请安,笑道:“家里老祖宗心中很是挂念姑妈的病情,因此使唤小侄送来上等的药材。” 忙吩咐人送了上来,光是药材补品,竟有两三箱子之多,打开看时,亦皆是人参燕窝鹿茸西洋参金鸡纳霜等物,果然皆是极上等的,光那人参,也都是五十换也不能得的,足见贾母爱女心思。 另有贾母送给贾敏极多的东西,林如海细瞧时,却是各色上用宫绸、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十二匹,金镶玛瑙二串,翡翠玉琉璃钏二双,渤海粉珍珠二挂,九凤朝阳钗二副,攒珠累丝盘螭黄金璎珞圈二对,八宝如意银杏叶坠数对,喜鹊登梅簪二对等等无数奇珍异宝,倒比林家的东西更为奢华。 林如海只粗粗看了一遍,因素知妻子不爱这些极其富丽的东西,余下还有极多的东西也不看了,便吩咐人给贾敏收起来,含笑道:“老太太何必如此破费?林家虽不济,却也不能在头面上少了夫人的。” 贾琏忙笑道:“老祖宗说,姑爹家中自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老人家对女儿的一番心意罢了。” 林如海点头微笑,只慢慢地品着碗中的香茗,等着贾琏说起来意。 果然贾琏笑道:“老祖宗心里想念姑妈和表妹,如今姑妈又病了,恐照顾表妹不力,故而遣使小侄接了表妹进京,横竖在老祖宗膝下,又有姐妹兄弟一同上学读书,想来也比在这里更热闹一些。” 林如海含笑道:“老太太一番好心,我自然明了,只是却辜负了老太太。如今夫人重病,孩子有心孝顺,处处侍汤奉药,难为她小人儿一番心意,再者夫人病中更喜欢女儿承欢膝下,因此竟不能送她进京。” 贾琏脸色微微一怔,随即陪笑道:“确是难为了表妹一番孝顺母亲之意,若是执意接了妹妹进京,竟是不尽人意了。” 见贾琏如此机变,林如海倒是不免诧异,没想到贾家那样处处溺爱子孙的大户人家,竟也有如此见识的哥儿。 说起来,除了风流浪荡一些,这贾琏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过既然林如海拒绝得直截了当,贾琏聪颖,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破坏人家天伦之乐,故而略住了两日,亦在贾敏清醒之时拜见了一番,便起身回京了,只略有遗憾,竟未曾见到那小小年纪必定承继姑妈绝代风华的小表妹。 风尘仆仆回到家中,新婚妻子王熙凤便给他接风洗尘,因问道:“怎么竟不曾接了林妹妹来的?” 贾琏看了妻子明媚娇艳的容颜一眼,吃了两杯酒,才淡然地道:“林姑爹把得极紧,我连林妹妹都没见着呢,如何肯叫我接了林妹妹来的?说来这林姑爹和姑妈倒也不是不明白的人,自然舍不得林妹妹小小年纪寄人篱下。” 凤姐似笑非笑地看着贾琏,道:“如此说来,倒是趁了太太的意了?” 贾琏先是一呆,随即不禁莞尔,道:“你这话也不通,什么趁了太太的意?” “我就不信你竟是不明白老太太和太太娘儿两个话里都带刺儿的,老太太想着林妹妹来,为的就是宝玉,太太想的是我那薛家姑妈家的宝钗,为的也是宝玉,只是这媳妇的人选却是大相径庭,你没接来林妹妹,太太自然正在房里念佛。” 贾琏笑道:“你可别说这话,依我说,只怕都未必如意。” 凤姐诧异道:“你倒是说说,这又是什么缘故?我素知林家姑妈是极孝顺的,未必没有不答应的意思。” 贾琏冷笑道:“林姑妈这么些年的信中始终都不曾提起过此事,亦不曾答应,可见未必答应才是。再说了,这么些时候,在江南住着,凡事我也略听说一些风声,四爷和十三爷是和林姑爹极亲厚的,林妹妹家世清贵,世代书香,只怕将来竟是待选的秀女也是有的,哪里能先随了咱们家就给宝玉订亲了呢!” 凤姐不由得一呆,满面皆是诧异之色,半日才悄声道:“我的爷,你小声儿一些,这些话若是老太太听到,不免又是数落你一顿。只是,这林妹妹你真个儿是不曾见到的?我原想听听她是何等模样气派呢!” “瞧着姑爹和姑妈那通身的气派,即使没见林妹妹也该晓得竟是千古难得之人,闲时兴儿旺儿也和姑妈家的下人说些话,似乎比姑妈尚且胜过三分。你没见姑妈,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大家太太,何等金尊玉贵的。” 贾琏说着这话的时候,左右又瞧了一番,才伸出两根手指头,道:“这个,虽然素日里尽显大家太太的风范,可是连给姑妈提鞋儿都不配,想必是当年年轻的时候有嫌隙,所以如今才处处不喜姑妈家罢!” 凤姐听了,粉红的腮上似笑非笑,道:“听你的意思,倒是我王家的,都不及你贾家的亲戚了?” “呸!”贾琏没好气地道:“什么我贾家的亲戚?你如今可不就是贾家的媳妇?贾家的人?你原是个绝代的佳人,可是,那姑妈,虽然苍白如雪,虽然瘦骨伶仃的,可是,那才是,我竟也没什么好话来形容出来了。” 听贾琏将贾敏和黛玉推崇备至,言谈举止皆是赞叹却非亵渎,凤姐不由得心中也好奇起来,心想:“既未曾得见,也不知道真假,若是果然能接到林妹妹来住,我倒是要瞧瞧,天下间竟真有链二口内那样尊贵的人物?” 正说着话,就见凤姐的陪嫁丫鬟平儿进来道:“听说二爷回来了,老太太打发人来叫二爷去回话呢!” 贾琏听了皱眉道:“每每总是如此急匆匆的,屁股还没在椅子上捂热呢!” 听贾琏陡然出口粗俗,凤姐便笑啐了一口道:“正经你快去罢,想必是问你林姑爹说的什么话,别误了时候仔细你的皮!我竟也不明白,叫姑妈骨肉分离,让妹妹小小人儿寄人篱下有什么趣儿!” 贾琏只顾着换衣裳,急急忙忙便往贾母房里去,凤姐自然也要知其根底,另换了衣裳也过去。 [娃娃福晋:第028章合家欢乐] 贾琏凤姐夫妻两个联袂到了贾母房里,却见邢夫人和王夫人,再加上一个鸳鸯,皆陪着贾母抹骨牌说笑。 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与宝玉则坐在贾母膝下承欢,尤其是宝玉,正如活猴儿似的黏着贾母,不断惹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凤姐因上前笑道:“瞧这老祖宗,竟是瞅着我不在,就悄悄儿地让两位太太对着老祖宗的钱匣子招手,可见再怎么亲,这孙媳妇也亲不过两位太太和老祖宗亲,亏得我还跟那些丫头子学舌,积累一肚子的笑话来给老祖宗取笑儿呢!” 说得贾母手里的骨牌撒了一桌子,指着鸳鸯笑道:“快些撕了这活猴儿的一张油嘴!” 那鸳鸯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听了这话便笑道:“老太太等着链二奶奶回完了事儿,再撕也不迟。” 贾母不住点头笑道:“这话有道理,我且听听这小夫妻两个回什么话来!我就说,小夫妻两个,竟是小别胜新婚,这链二还没来我这里回事儿,倒是先回房里见了媳妇儿!” 见贾母喜欢,邢夫人便笑道:“可不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我也不敢吩咐他什么!” 贾母听了更是喜悦,王夫人却容貌端庄,气度不俗地抿嘴微笑,什么都不说。 说笑了一会,贾母才看着贾琏,眉头微皱道:“我素日里只当你是个最好机变的,竟也不能接了你妹妹来?” 贾琏忙陪笑道:“老祖宗有所不知,姑妈患病,林妹妹侍汤奉药,极尽孝道,老太太既有思念姑妈之意,姑妈又如何能让妹妹离了膝下的?因此姑妈也是极其思念老祖宗,妹妹年纪又小,所以才不舍得妹妹离开身边。” 贾母叹了一口气,淌眼抹泪地道:“我自然明白她舍不得玉儿,只是我也这么些年不见她,心里想得慌,想叫玉儿在跟前养活,见着玉儿也就是见着她了,谁知她偏又病了,身子骨还可好不好?那些药材你也送到了?” 贾琏忙道:“老祖宗送给姑妈的药材东西,都已经交给了姑爹了,姑爹也有极丰厚的东西孝敬老祖宗,原是该打发人送进京来的,可巧孙子过去,便顺道捎回来,也省得作践人力!” 听是叫贾琏顺道捎回来,省得作践人力,贾母便皱眉道:“如今你姑妈家竟大不如从前了不成?往年都是打发人特特送进京来的,今年却要你捎带回来,可见必定是家道不如从前了,可别叫你姑妈远在千里,吃了什么苦才是。” 不等贾琏说话,王夫人已经笑道:“老太太这可是多虑了,姑老爷家里世代列侯,几世的书香了,当年老太爷又是江宁织造府的长官,姑老爷如今又是江南道的盐课御史,素日里都说这盐政握着的是大清内帑每年一半的税收,油水十足,姑老爷又疼姑太太,哪里能叫姑太太吃什么苦头呢?” 贾母点头叹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到底姑老爷为人清正,也没有额外的进益,我这个娘,只担忧着女儿吃苦罢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已经送了姑太太极多的东西,咱们家的体面也是在这里的,姑老爷虽没什么额外的进益,也有祖宗留下来极多的家业,老太太就只管放心罢,姑太太未出阁的时候金尊玉贵,如今做了管家的太太自然也是威风八面的。” 说着便跟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忙笑道:“太太说得极是,孙子见到了姑妈,虽然病中,可是气派不减丝毫,上上下下都是极尊敬这位主母的,听说林妹妹如今小小的年纪,可也有主母风范,大小事故家里的琐事,如今都是小妹妹来料理的。” 听了这话,贾母眼中有一些儿的惊诧,疑惑地道:“你妹妹才不过六岁,已经学管家的手段了?” 贾琏点头笑道:“何止如此?孙子还见了林妹妹写的画的诗词,真真是个绝世才女。” 贾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笑道:“这就是了,当日你姑妈也是最爱书的,从小竟是个书呆子,可别叫你妹妹也痴迷才好。” 低头忽然看到宝玉稚嫩清澈的目光,便笑道:“宝玉看什么?” 宝玉天真地道:“林家的妹妹,可比咱们家的姐妹模样儿如何呢?什么时候才能住在咱们家里啊?我已经预备了好些玩意儿等着妹妹来一同玩耍呢!从小老祖宗就说要接了林妹妹来的,可是盼了这么些年,总是没有能将林妹妹接过来。” 贾母失笑道:“你姑妈身子不好,你妹妹身子又弱,自然母女不愿意分开的,什么时候来,老祖宗也不知道。到底模样儿如何,老祖宗也想见得很,偏竟见不得她,只好等她来了,你才能知道她生得模样如何了。” 宝玉听了,急忙跳下凳子,跑到贾琏跟前仰着脸问道:“二哥哥必定是见过林妹妹了,可怎么样的?” 贾琏低头看着宝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想起似乎林家的下人也问起兴儿宝玉是否生得男生女相,今日瞧来,若不是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儿,初次见到还真是个俏丽清秀的小女娃,不由得莞尔一笑,嘴里只含糊道:“模样么,自然是好的,气派么,却更加无人能及了。” 宝玉喜道:“自古以来,江南集天地钟灵毓秀之气,山清水秀尽出美女,不用二哥说,林妹妹也必定生得西子一般。” 见宝玉如此笃定,贾琏倒是有些好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林妹妹必定是个美女了?” 宝玉振振有词地笑道:“书上有云,那战国红颜西施娘娘,号称四大美女之首,便出自江南诸暨,居吴山十数载,捧心而颦,巧笑倩兮,让吴王神魂颠倒,大造馆娃宫,留下山上十八景,山下十八影的美丽传说。不过诸暨人的口音太刺耳,素云吴侬软语,姑苏口音又嗲又糯,林妹妹可巧都齐备了,我瞧,竟胜过西子才是。”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哄然一笑,探春插口道:“二哥哥可别是酸秀才掉书包才是,如今引经论典,真是没有人能比得二哥哥,只是这份工夫若是下在功课上,想来也不用老爷每每生气了。” 一提到父亲,宝玉立即缩了缩脑袋,笑道:“三妹妹可别吓我,我可知道老爷出外任去了,要好些时候才能回来呢!” 见到宝玉如此淘气俏皮,众人都是怜爱得紧,王夫人却道:“你老子虽是出外任去了,可是学堂里的老太爷还是在的,仔细他查你功课,若是不曾做完,仔细你老子回来捶你的肉!” 吓得宝玉吐了吐舌头,一头钻进贾母怀里,扭股儿糖似的道:“老祖宗可是要给玉儿做主,玉儿年纪还小呢,哪里能应付那么些的功课来?天天听着老太爷讲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八股文,玉儿都闷死了!” “好,好,好,别将我这把老骨头揉得都快散架子了!” 贾母生平最喜,就是这个心肝儿宝贝孙子在自己跟前撒娇承欢,哪里还舍得他早出晚归去上学? 想了一想,便对王夫人吩咐道:“使唤人跟学里的太爷说一声,就说宝玉年纪小,生得又单弱,晚些时候上学也使得。” 王夫人听了,只得站起来答应了,却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见到唯独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贾母疼爱,心中倒也是十分喜欢。 如今宝玉是老太太心坎子尖上的宝贝儿,将来这个家少不得自然是宝玉继承,如今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宝玉的终身大事,很该给宝玉娶个得自己心意的媳妇才是,想一想,妹妹家的宝钗,今年也有九岁十岁了罢?不知道性情如何,若是能结为姻亲,这才是四大家族皆已联姻,必定是好的。 只听着贾母口里心里,都是那远嫁的女儿,和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邢夫人等人自然是十分承欢取笑。 王夫人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面上愈加没有说笑,只想着该早些儿回去打发凤姐使唤人送信到金陵才是。 宝玉只拽着贾母的衣襟,问道:“老祖宗常赞姑妈乃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生平最是孝顺,可是为什么不肯叫妹妹来呢?” 贾母亦不知道,只得道:“你姑妈如今病着,自然是盼着女儿跟在自己跟前的。” 宝玉叹道:“姑妈那样一个女子,怎么能生病,将妹妹把持在家中了呢?咱们这么个大园子,原就是该许多模样齐整的姐姐妹妹来住的,如今有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偏竟不过来,只剩下我这么一个须眉浊物,可恨之极!” 听了宝玉的话,众人只当他小孩子脾气,只付之一笑而已。 王夫人忽而有些喜色地对贾母道:“倒是光忙着姑太太的事情了,如今咱们家的大姑娘,昨儿个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呢!” 邢夫人听了似笑非笑地道:“这原是一件好事,只是如今也是没名没分的,等到大姑娘得了一个封号,咱们家才能凑些银子庆祝一番。不过,依着大姑娘才色俱全,势必是能有极尊贵的封号的。” 王夫人听了心中暗恼,明白邢夫人是讽刺不过就是太子殿下宠幸了元春一番罢了,却拿来显摆,只是此时贾赦和东府里的贾珍俱和皇太子的||乳|父内务府总管凌普交好,轻易得罪不得,只得忍气不说话。 贾母听得元春受到太子宠幸,不觉也是喜欢,道:“这也是喜事了,只能着大姑娘做了胎,有了名分,就很该庆祝,此时虽然心中喜欢,可是也不能出格,庆祝不得的。” 王夫人只得点头称是,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媳妇这就预备一些上等的补品与元姑娘。” 贾母点头微笑,也忙吩咐邢夫人道:“很是该叫你老爷也时常送些上好的礼物与凌普大人。” 邢夫人心中不忿,暗道:“不过就是二房里的事情,却叫我们大房里拿钱送礼讨好,大小眼也忒分明了一些。” 可是亦不敢露在脸上,只站起身答应了,回头便吩咐贾琏和凤姐去料理,自然是有王夫人的梯己交给凤姐打理。 [娃娃福晋:第029章贾敏讨旨] 黛玉整日价里腻着娘亲,听从这娘亲的教诲,除了上学之外,也跟娘亲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以及针黹女工,她天性聪颖绝伦,几乎有闻一知十之能,让贾敏夫妻两个都不由得常说竟真是赛过了谢道韫李清照等才女。 已经六岁多的她,越发生得冰灵娇俏,可是淘气俏皮依然,更让病重的贾敏每每不舍地暗中流泪。 初夏的微雨,催红了漫天的蔷薇,送来淡淡的热气,江南快马送进京的杨梅枇杷鲥鱼等,更是流水价似的也流入了荣国府和宁国府,足见两府里有着非比寻常的富贵和财物,竟能享受到皇宫里一般的瓜果等物。 正逢元春给太子殿下提到了庶福晋的身份,不再是个女史身份,自然是叫贾家的人喜气洋洋。 贾母忙出了梯己银子,命人治了酒席,合家请了戏班子来乐了两三日方罢。 那太子殿下虽然英明神武,颇有康熙的魄力,但是却亦如康熙一般挥霍奢华,毓庆宫中所摆设的珍宝古玩,实已超越了康熙宫中的陈设,他皇太子的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多年来的挥霍都是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娘家人供奉的,自此之后,太子殿下便年年命人到贾家索取现银花用,两年之中,竟高达八万两白银之多,便只是后话了。 贾家如此奢华热闹,可是江南的林家却是一片白皑皑的景象,送殡如银山压地,哭声震天。 小小的黛玉陡然失去娘亲,本就身子骨不甚强健的她竟然大哭之后,亦病倒在床,每日用药不断。 听闻贾敏去世的消息,康熙不由自主地折断了手中的朱笔,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开得茂盛的蔷薇架子,郁郁葱葱。 可是,江南温软的山水,却埋没了一个绝世女子的风华红颜。 胤禛虽然已经入朝主事,可是毕竟黛玉也是他一手养大,不知道这个从小淘气的小人儿哭成了什么样子,便开口便向康熙告假,神色依然淡漠:“儿臣听说林夫人去世,故而想告假前去江南吊唁一番,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龙目看着不动声色的胤禛,自己脸上亦不动声色,想了一会,道:“也好,总算是林如海和朕是少年结识,林夫人去了,也不知道你家的娃娃哭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代朕前去吊唁,礼金皆从内帑中出。” 胤禛淡淡地道:“吊唁林夫人的这笔银子,儿臣还是出得起的,很不用从内帑中出什么。” 听胤禛无礼,康熙不怒反笑,道:“林如海是堂堂正四品的江南道盐课御史,林夫人是正四品的恭人诰命,原该是从礼部出丧银办理后事,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恩典,只你的心意,却是你的,并不算是朕的。” 见康熙说到这个份上,胤禛便点点头,道:“儿臣遵命。” 康熙摇摇头,吩咐身边的李德全将折断了的朱笔换下,才又看着不曾离去的胤禛,有些儿莫名其妙地道:“还有事情?” 胤禛看了康熙一眼,才恭恭敬敬地道:“儿臣是想,林夫人写来的信中,吩咐儿臣要讨皇阿玛一个恩旨。” 难得见到胤禛如此恭恭敬敬,康熙不觉笑道:“倒是说来听听,她要讨朕的什么恩旨?” 胤禛道:“虽然皇阿玛金口指婚,可是却不曾有正经的旨意下来,因此林夫人讨的,就是指玉儿做儿臣福晋的旨意。” 康熙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猛地一阵咳嗽,道:“老四,你竟真的愿意让朕下了这道旨意?” 说着语重心长地道:“虽然知道玉娃娃与你情分非同寻常,但是你也要记住,你是大清的儿孙,不能如此一意孤行,也许,过了十年八年,小娃娃长大了,心意就改变了,岂不是彼此都失落?” 胤禛淡淡地道:“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是儿臣已有意将玉儿接到儿臣府中教养,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林夫人的意思,是私下向皇阿玛讨了这道旨意,也是为了保全玉儿日后的生活,外面亦没有知道的人。若是来日里,玉儿果然改变心意,想必也并不会损了皇家的颜面。” 康熙眨了眨眼睛,肃然斥责道:“你们这是拿着皇家的婚事做什么了?家家酒吗?” 胤禛听出了康熙话中的一股怒气,便躬身道:“儿臣不敢。” 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来,眼中也有些莫名的神色,淡淡地道:“这是林夫人要交给皇阿玛的,到底皇阿玛应与不应,看完林夫人的信中说什么,再做抉择罢!” 康熙一阵纳闷,对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忙接过来递给康熙。 谁知打开看了没有片刻,康熙两边的太阳|岤上青筋挣得老高,恨恨地将信笺子用力拍在大案上。 “好你个贾敏,竟威胁起朕来了!” 胤禛并不知道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是见到康熙如此形于外的怒气,却也有些诧异。 李德全和随侍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吓得兢兢业业,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康熙又将信细细看了一遍,哼了一声,大声吩咐李德全来:“小李子,拿朕的玉玺来,朕就成全了她的心意!” 也不看别人诧异的神色,吩咐取了一幅黄绢,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迹赫然其上,重重地将玉玺盖在上面。 听到这重重一声,倒是让李德全吓得浑身肥肉打颤儿。 胤禛心中也不禁十分诧异,不知道贾敏信中说的是什么事情,让康熙如此妥协,不过有了正正经经的圣旨,想必日后玉儿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因此胤禛心中十分欢喜,忙磕头给康熙谢恩。 瞧着胤禛眼中略显的喜色,康熙冷哼了一声,将圣旨摔在胤禛怀里,道:“回去告诉了林如海,别以为有他夫人的信,朕就妥协了,倘若他不能达到朕的意思,朕收回圣旨的时候也好多着呢!” 胤禛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倒是康熙心中老大气闷,捏着手里的信笺子,恨声不绝。 胤禛告假之后,也不及收拾什么东西,立即便快马直奔扬州,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可爱娇嫩的娃儿。 黛玉正哭得声嘶力竭,才吃了的药也一概呛了出来,吓得宜人等一面哭一面劝,一面给黛玉收拾。 黛玉呜呜咽咽地道:“玉儿要娘,玉儿要娘,玉儿不要娘娘走!” 慧人等噙着泪哄着黛玉,道:“姑娘乖乖,要是太太见到姑娘哭得这样厉害,必定生气了。” 宜人端着金折盂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胤禛,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含泪道:“贝勒爷来了倒好,劝劝姑娘。” 胤禛抹了一手脸上的风霜,拧着眉头道:“玉儿怎么了?” 宜人含泪道:“自从太太去了,姑娘好几日都不曾吃什么东西了,今天身上还发热,才吃了的药也呛了出来。” 胤禛也不等她说完,径自进去,才举步踏进门槛子,就见黛玉飞扑到他怀里,呜咽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了!” 胤禛心中微微一叹,伸手如以往一般搂着黛玉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凝视着她愈加冰灵生俏的容颜,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比小时候的淘气,她更添了几许娇弱,一丝轻灵,淡淡的眉头也纠结着浓浓的愁绪。 “半年不见,瞧你,怎么瘦成了这么个模样?是不是淘气不吃饭?” 黛玉埋在他怀里使劲摇头,哽咽道:“玉儿才没有不吃饭,是,是药太苦,玉儿不要吃!” 胤禛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黛玉坐在凉榻上,吩咐丫鬟送上一碗清淡的百合粥,舀着喂她,道:“多少吃一点儿,不然四哥可是要打你了。小时候这般淘气总是将饭菜药汁折在漱盂里,那时候年纪小,身子也无恙,万事都随你了,可是今儿个你可得好生吃完了粥垫垫胃,然后再将药吃了。” 黛玉含着眼泪一口一口听话地吃了,慧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媚人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谢天谢地?如今谢四爷倒是正经的。” 吃完了粥,胤禛才打量着黛玉,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不成,原想着你回家,该是养得好些儿才是,今日瞧来,明儿送了林夫人,便跟着我一同进京,该好好儿地补一补。” 想起娘亲去世,黛玉亦不由得一阵泫然欲泣,低低柔柔地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鸟!” 见到黛玉小小的鹅蛋脸儿十分凄楚,水水软软的眸子里皆是泪光闪烁,胤禛心疼地道:“傻丫头,生死由命,谁能挽回?去了的人已经去了,留下的人,可得好好儿地过着才是。” 黛玉含泪答应,待得见到胤禛一身风霜,满身都是尘土,不由得破涕为笑,娇声道:“四哥好脏!” 胤禛也低头看了自己一下,半日才轻笑道:“倒是忘记换身衣裳,洗去尘土,知道你怕脏了你的屋子,四哥这就去打理。” 黛玉抓着他衣襟,撒娇道:“不要,玉儿要四哥陪着玉儿!” 拍拍黛玉的小脸蛋,胤禛忽而想起来,便将康熙的圣旨递给了黛玉,故作不在意地道:“这是皇阿玛给你的,明儿里跟我进京,也要有个名目,更没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虽然如此,可是心中却着实在意黛玉在看到圣旨之后的神色,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黛玉不解地拿着圣旨,蜡封未除去,她自然不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 [娃娃福晋:第030章如海叙事] 上回说到胤禛将康熙的圣旨递给了黛玉,黛玉却并不在意圣旨里有什么恩典,只是在手里把玩着未曾开封的卷轴,苍白的小粉脸上荡漾着春风一般的笑意,软绵绵地道:“玉儿才不要什么恩典呢,玉儿只要四哥!” 胤禛听了这话,心中一暖,终于大为放心,既黛玉有此心思,那么带她回京,亦无拒绝之意了。 宜人一旁划着脸羞黛玉,道:“姑娘好不害臊,四爷贵为贝勒,怎么就是姑娘的了?” 黛玉因丧母哭哑了嗓子,不复以往的娇柔清脆,因此未免底气不足:“宜人你这个坏丫头,伯伯有把四哥给玉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别说伯伯还是金口玉言,绝不能反悔了。” 说着还特地大张着双手,一如幼时,抱着胤禛不肯松手,小脸上满是得意和霸道。 胤禛眼中依然淡漠,可是那一抹温暖却是不容忽视,抚着黛玉用白头绳扎起来的小发辫,道:“四哥是玉儿的,谁也抢不走的。乖,先睡一忽儿,回头送你娘,有的你累的呢!” 黛玉点点头,也不拆开圣旨,直接丢给胤禛收着,便钻进纱衾中合眼睡觉。 宜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到底是四爷有本事,一句话小祖宗就听了,这些时候,她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胤禛心中更是泛起一抹疼痛,这个小人儿呀!一离了他身边,便吃睡不好,如何能叫他放心呢? 还是带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才能放心一些罢! 看着黛玉睡熟,胤禛轻轻将纱衾给她盖好,方到自己在林家的房中梳洗了一番,径自到林如海的书房中。 只是心中还挂念着黛玉只吃了一点粥,未曾吃药,还是回头等她醒了再吃药罢! 哪里知道,甫一进门,却见到林如海浑身素服,坐在案后椅子上呆呆出神,竟不知道神飞何处了。 瞅着林如海眼中的红筋,还有大半灰白的鬓发,胤禛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谁都知道林如海和贾敏伉俪情深,这么些年两口子面对任何事情,都从不改色,可是如今的林如海,竟落魄至此。 是什么样的爱,衍生了这样的夫妻情分? 又是什么样的情,滋生了这样的眷恋情深? 阳间与阴间,就是那一门之隔,可是却已天人两处。 去了的人倒好,可是活着的人,却是痛入骨髓,思念之情会日日夜夜啃噬这那颗分裂两瓣儿的心。 胤禛亦静坐了良久,窗外一声鸟鸣,才惊醒了林如海,见到胤禛,急忙站了起来,嘶哑着嗓子道:“四爷来了。” 胤禛点点头,道:“林探花坐罢,去者已矣,林探花可要节哀顺变。” 林如海淡淡一笑,可是那笑却是异常飘渺,更有着说不出的哀痛之意,道:“四爷放心,不会误了政务。” 胤禛摇头,道:“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在意什么。只是,玉儿年幼丧母,林探花怎么安置她?” 提到宝贝女儿,林如海倒是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敏儿讨的圣旨,四爷可捎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却也不掩好奇地问道:“到底林夫人信中写的是什么?让皇阿玛气得七窍生烟?” 林如海道:“我也不知道她信中写的是什么,许是皇上的糗事,亦或是另一件不能宣之于世的事情罢!” 说着,仰头想了想,又对胤禛道:“这件事情,也并不好说,我们夫妻亦曾答应过皇上,宁死也不会告诉第四个人的。或者,日后四爷自能知道,原也和皇家渊源极深。” 胤禛听他不好说,便也不问了,只道:“我打算,将玉儿带到府中教养,林探花你瞧可好?” 林如海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道:“跟着我,我也没精力照应着她,况且如今江南道盐课御史的事务极多,恐忽略了她,四爷既有此意,如海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替在天之灵的妻子,谢四爷一谢。” 说着纳头便拜了下去,语音之中,亦不免有呜咽之意。 胤禛急忙扶起他,道:“林探花快快请起,这一拜,让胤禛如何受得了?” 扶着他依旧做好,林如海才轻叹道:“四爷想必已想到历年来岳母与家中的信中之意了?” 胤禛脸上登时现出一抹戾气,却随即湮灭,点点头,僵硬地道:“贾太君的意思,似乎是想将玉儿与她孙子宝玉联姻。” 林如海点点头,道:“四爷如今路上迅速,所以来得倒是比贾家来人早一些儿时候。虽然他们尚未有人来,可是依我所知,必定会来信,说玉儿年幼丧母,家中无人教养,想接了玉儿在贾家长住。” 胤禛厉声道:“绝不能叫玉儿到那虎狼之窝!” 林如海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道:“这些自然晓得,我答应过娘子,绝不能叫玉儿到那里去,所以,只好托付给四爷了。” 说着,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架子上郁郁葱葱的蔷薇花,那清丽婉约之中,似有妻子如花的笑颜,一时之间,竟怔住了。 胤禛见他又神游物外,知他又想起了贾敏,便也默不作声。 过了良久,林如海才回过神来,叹道:“娘子一时不在,我见到什么东西,都有娘子的影子,让四爷见笑了。” 胤禛淡淡地道:“夫妻情深,天底下,唯独林探花二人而已,让胤禛羡慕不已,有何见笑之处?” 林如海听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道:“虽然四爷素知娘子不进京,便以为娘子与贾家嫌隙甚深,其实不然,娘子立誓不进京,一是当年答应过皇上,二就是因贾家是将娘子卖到了林家的。” 胤禛听了不由得愕然不已,顺口道:“卖到了林家?这是何意?” 林如海叹道:“当年贾家亏空甚重,竟有白银数十万两,他们家内囊早尽,哪里还能填补上这笔亏空?正好林家风头正盛,且家父为江宁织造府长官,那亦是一个肥缺,且家世清贵,他们便与家父商议,那笔亏空由林家填补,则娘子便嫁与林家,娘子心灰意冷,便立誓不肯再进贾家一步。” 胤禛听了,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冷冷地道:“那如今,这贾太君主意,便打到了玉儿头上?” 林如海点点头,脸上深有惭色,道:“四爷说得不错。在世人眼中,如海年未过半百,且官运正旺,自该有续弦之意。若是果然续弦,自然而然与娘子的娘家生疏起来,林家富饶,贾家怎能舍得林家这个亲戚?养了玉儿,一是仍旧与林家有亲戚情分,且玉儿与他们亲密,亦好把持着来日里我留与玉儿的嫁妆遗产。二就是,与宝玉联姻之事了。” 胤禛冷笑道:“贾太君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盘!” 林如海轻叹道:“四爷想必也不知道的,金陵四大家族,皆是满人包衣奴才,身份难免卑贱,林家虽非在旗之人,可是却因祖上战功赫赫而得封爵,却非奴才,只朝廷对江南汉人成见极深,所以不愿意抬入旗籍,恐乱朝纲。但是若是在身份上,林家清贵,却远迈四大家族。” 其实林如海不曾说出口的,就是为什么康熙始终对黛玉做胤禛的嫡福晋,每每有些出尔反尔,皆因林家非旗人。 虽然已经讨得了康熙的旨意,但是,胤禛和黛玉日后,还是有好大一截子路可走,只怕艰难重重! 如此一想,他更要在见妻子之前,为女儿铺平所有的路,要让康熙不得不允许此事,不加以干涉。 胤禛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皇阿玛最重满人政权,绝不允许汉人坐大,佟佳额娘之所以能做到皇后,皆因佟家早已抬入了正旗,脱却了包衣身份。如今望眼后宫之中,凡是汉人女子,封号一律低下,有的甚至没有丝毫封号,便是生下了三个兄弟的陈氏,也不过就是个贵人的封号罢了。” 林如海点点头,道:“这就是了。那贾家里,岳母一生,却只有娘子一个女儿,原也有个儿子,可惜早逝,留得一个遗腹子,便是名叫贾珠,抱在二房里养活,故而世人不知。如今的贾赦贾政二位妻舅,却不过都是贾家从远房过继来的,并没有什么血缘之亲,岳母素爱宝玉,自然想叫和她有血缘之亲的玉儿与宝玉成亲,好让贾家能由着这两个孩子继承。” 胤禛道:“听这么一说,竟是绝不能叫玉儿到那里去了。” 林如海依然淡淡一笑,道:“如今有四爷在,如何能叫玉儿去的?便是玉儿自己,也是不肯。” 说到黛玉,胤禛脸上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的确是,玉儿虽知书达理,可是却极淘气,在那里,亦不过束缚住了她天生的性子,倒是有些不人道。” “因此,过了娘子的丧事,四爷便将玉儿带进京城中罢,那里到底有影儿护着她,我也放心好些。这江南,这盐课御史之位,不过都是烈火之坑,朝中那几个皇子阿哥,可都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林如海长叹一声,以前,有妻子陪伴,不论多大的事情,总是甘之如饴,可是如今,伊人不在,万事萧条寂寞。 女儿正当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日日面对着自己的郁郁寡欢,使得她也忧愁起来,到时候,在九泉之下见到娘子,娘子非得跟自己翻脸不可,说自己不能教养好两人的宝贝女儿。 [娃娃福晋:第031章贾母拜见] 将黛玉托付给胤禛,林如海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有四爷护着她,我在江南,亦感恩不尽。” 胤禛神色依旧是十?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9部分阅读 十分淡漠,并没有如当下世人若得人托付,立即立誓说什么万死不辞之话,只是点点头。 虽然他神色如此,可是林如海却知道,这一点头,就表明了,他终生将会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着黛玉。 房中正是一片寂静,胤禛忽而踏出房门,果然见到蔷薇架子下坐着一个小玉人儿抽抽噎噎,未曾十分梳洗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困倦之色,似是刚刚从房中跑出来。 胤禛大手一伸,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玉儿哭什么?” 泪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林如海,呜咽道:“娘娘不要玉儿了,爹爹也不要玉儿了!” 林如海心疼地抱着和亡妻十分相似的女儿,劝慰道:“玉儿,江南风雨重,盐政织造之位便是火坑,朝中的阿哥们,一举一动都是要花钱的,可都是虎视眈眈着这个肥缺,你在爹爹身边,爹爹如何保护你平平安安啊?” 黛玉听了,一反素日小孩心性,泣道:“可是娘娘已经不要爹爹和玉儿了,玉儿也不要爹爹一个人在江南。” 爹爹不舍得自己有危险,自己又如何能让爹爹一个人在江南,有那么多人欺负爹爹? 呜呜,她舍不得爹爹嘛!玉儿和爹爹,怎么能天各一方呢? 林如海强笑道:“你便是不跟四哥去京城,过些时候,你外祖母也是会打发人来接你的,他们理由堂堂正正,说你母已丧,家中有姐妹几个好为你解忧,皆是一片慈爱之心,为父也不好拒绝,莫若你跟着四哥,为父倒是还放心一些,处事自然也没有顾忌之处,更不会为人所算计。” 黛玉听了这话,泪眼看着胤禛,哽咽道:“四哥会一直一直要玉儿吗?不要像娘娘一样,丢下玉儿就走了。” 胤禛听她稚嫩的言语,却蕴含着无数的心酸,便又从林如海手中抱过她,道:“会永远都陪着你的。” 黛玉听了胤禛重重的话,这才是破涕为笑,桃笑李妍,仿佛一朵晓露芙蓉,甚是惹人怜爱。 正说着,便听管家通报道:“京城中的老太太,打发链二爷来奔丧送殡。” 林如海和胤禛相顾一眼,林如海便道:“吩咐人好生款待,不可怠慢了。” 管家答应着去了,林如海这里才对胤禛道:“玉儿从小到大,外人也并不知道是四爷抚养,这些年总是对外说玉儿身体怯弱,不好见人,是以江南一带极少有见过玉儿的人。也才有当年里说玉儿失踪之事,只岳母消息倒是灵通,也不知道他们家在江南一带有什么眼线,竟知道了,四爷日后也要防备一些儿,他们必定是能查到玉儿在四爷府上的。” 胤禛冷冷地点头道:“朝中那些人,没一个消息是不灵通的,他们想必已经明了黛玉是林探花的女儿。但是,你放心。”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虽然平淡,可是韵味十足,保护黛玉之心,亦可昭日月。 林如海深深地瞅着女儿一眼,终于道:“四爷带玉儿去罢,娘子的丧事你们不参与也罢,我自有人为娘子摔丧驾灵。” 胤禛素知林如海心思缜密,既然如此说,势必是要避过一些人的眼睛,便点头答应。 黛玉却是不舍老父独自一人,小说拽着父亲的衣襟,呜呜咽咽,好生凄惨。 林如海狠了狠心,拉下她的小嫩手,道:“玉儿,你已经长大了,日后万事小心为上。” 说着又叫来宜人等四个丫鬟,还有黛玉的||乳|娘王嬷嬷以及小丫鬟雪雁,吩咐道:“你们六个跟着姑娘进京去,东西银钱等物,我亦早已吩咐人收拾好了,日后姑娘在京中独自一人,你们千万要好生照应着。” 六人心中明白,只得磕头谢恩,十分郑重地要保护好小姐。 林如海又亲自检视了一番与黛玉带进京中的东西,方挥挥手让胤禛带她上路回京。 望着曾经和父母一同生活的宅院,园中还有一枝石榴花破墙而出,似乎是对着自己挥手致意。 黛玉涕泣着要下车,对着家中拜了数拜,哽咽道:“爹爹娘娘,玉儿会照应好自己,会照应好四哥的。” 胤禛心中一暖,抱着她进了马车,道:“玉儿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你爹娘为你担忧。” 黛玉听话地点点头,不舍地看着家中一眼,毅然道:“四哥,咱们走罢,爹爹事务多,玉儿知道不能给爹爹添烦恼!” 小时候俏皮玲珑,如今,却是如此懂事贴心,怎么能叫大家不爱她呢? 一声马嘶,扬起尘烟数道,自此以后,她就是孑然一身了。 不过,她还有爹爹在江南为自己担忧,还有,她的四哥,会永远保护着她。 心里暖暖的,如蕴春阳。 不想黛玉丧母,身上原就是不甚好,加上又连日奔波,到了京城中,未免又是大病了一场。 胤禛白日上朝,余下事务皆在府邸中处理,一应吃食用药,他均是十分用心,不肯加以他手。 这日黛玉略复了一些精神,便披了一件披风在园中水亭中躺着赏花,叹道:“病了一场,将这些荷花都辜负了。” 宜人道:“瞧姑娘,又有这么些感叹做什么?若是四爷知道了,仔细打你屁屁哟!” 黛玉白了他一眼,挺挺身子,大声道:“坏宜人,玉儿已经长大了,四哥哥才不会打玉儿。” 伸手轻轻拧了拧黛玉粉嫩嫩的小脸皮,宜人一手掏了掏耳朵,道:“姑娘别大声儿叫,仔细叫坏了嗓子。” 说着取笑道:“便是姑娘高声叫唤,也不过和我们一般语音声调差不多。” 黛玉急忙拍开宜人的手,粉嫩嫩的小菱唇微微一撇,不跟宜人一般计较,她是小姐哦,才不要和坏丫鬟计较。 正在这时,却见管家进来通报道:“主子,外面有荣国府的老太君和链二奶奶求见。”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顺口问道:“外祖母她们来做什么?求见谁的?” 心中却又不免诧异,果然外祖母极其厉害,自己来了四哥府上不过这么些时候,她们竟然已经得了消息。 管家回道:“她们是女眷,自然不是求见四爷的,况且咱们府上,也就只有主子是女眷,必定是求见主子的。” 淡淡的罥烟眉微微一蹙,黛玉想起母亲临死前的谆谆教诲:“玉儿,荣国府本是虎狼之窝,虽然都是笑脸迎人,可谁知心地险恶?不能去自然最好不要去,若是一些时候躲不过去小住一两日,万事可要为自己留一个心眼。” 黛玉冰雪聪明,自然听出了一些端倪,见娘亲对贾家忌惮极深,心中自然而然也与外祖母家生出一些疏远之意。 宜人却是气嘟嘟地道:“就说姑娘身上不好,外人一概不见!凭什么呢?当日里太太还在,就打发人来接姑娘,这心也未免忒明显了。虽然太太去了,不知道那链二爷为的什么来,但是只怕也脱不开接姑娘进京的话儿,还不是舍不得林家!” 黛玉点点头,对管家道:“管家伯伯,就说四哥不在府上,府上并无女眷,不好接见她们,请她们回罢!” 虽然管家也有名字,原是叫金佳士伦,胤禛麾下的正经旗人身份,才有金佳氏一姓。但是黛玉从小叫惯了,一向都认为管家是姓管名家,正如康熙皇上姓康熙名皇上一般无异,故而从不改口。 金佳士伦听了微微一笑,阴沉沉的面庞上却是一点儿讽刺,道:“主子不知道的是,人家可是挑明了求见主子的。” 全府上下都十分喜爱这个小主子千伶百俐,也见惯了这小主子的聪明绝顶,可是既然要做禛贝勒府的女主人,势必是要见到无数的风风雨雨的,若是连一个小小的荣国府都应付不过来,日后还有什么担当?如何辅助爷的大好前程? 故而金佳士伦趁着今日胤禛不在府中的时候,过来禀告黛玉。 谁叫前几回贾家打发人来拜见的时候,都给胤禛推却。 黛玉沉吟了片刻,扶着宜人的手起来,道:“管家伯伯先去招呼着她们,说我一会儿就到。” 瞅着黛玉回房更衣,金佳士伦莞尔一笑,这个小主子爱美得很,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衣裳。 大家闺秀,皆从细微处见功夫,如此懂得进退穿着打扮的,才是真真有着极高雅的情趣,油然书卷气弥漫府中。 金佳士伦见黛玉去更衣,便慢吞吞地到了客厅中,那贾母和凤姐儿,还有一些丫头婆子都翘首以望。 见到金佳士伦出来,贾母急忙道:“老身那外孙女可在府中?可愿意见老身的?” 瞧着她急迫的神色,金佳士伦淡然一笑,道:“老太君稍候,主子一会儿就出来。” 贾母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叹道:“都是我那女儿命苦,年纪轻轻就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给我留了一个极乖巧玲珑的外孙女儿,偏又不能养在身边。” 金佳士伦仍旧是不紧不慢地道:“去者已矣,老太君节哀顺变。玉主子在这里吃用皆极周到,老太君不必担忧。” 贾母正要说话,却见一群丫头簇拥着一个小姑娘过来,莲步轻移,足底生香,袅袅娜娜,颇有天外飞仙之感,不由得已然愣住了,登时热泪夺眶而出,叫道:“我苦命的心肝宝贝儿!” [娃娃福晋:第032章拒绝入府] 黛玉才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正往客厅里来,小小的心中,也极好奇自己的外祖母是什么模样儿。 乍然见到一个泪流满面鬓发银白的老母,黛玉便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祖母了,便上前行礼,道:“黛玉见过外祖母。” 外孙女见到外祖母,原本应该是磕头为大礼的,但是黛玉毕竟是康熙已经指婚的胤禛的嫡福晋,高贵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外面没有人知道,但是在禛贝勒府的几个心腹却都极为明白,故而,金佳士伦吩咐人不用送上软垫,黛玉自然也拜不得了。 想起亡故的贾敏,还有仍旧孑然一身在江南的父亲,黛玉自然也不由得哽咽难休。 贾母颤巍巍地搂着黛玉在怀里,不住细细打量着,眼泪便如滚瓜儿似的簌簌而落,道:“我的心肝儿肉,叫外祖母好想!” 见黛玉已经哭得小粉脸通红,慧人心中疼惜,便上前劝慰道:“如今老太太见到姑娘,原是一件喜事,如何反哭得这般伤心?姑娘身上不好,大夫和尚谆谆嘱咐着不让哭的。” 贾母忙拭泪笑道:“对,对,对,见到玉儿,原是喜事一件。” 宜人和可人上前给黛玉重新打点妆容,黛玉心情平复了一些,才对贾母破涕一笑,道:“瞧黛玉竟糊涂了,外祖母上了年纪,腿脚不好的,如何能站着?快些儿请坐,可人,也不给外祖母上茶。” 说着又打量着站在一旁的绝色少妇,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丹唇凝笑,却不曾穿着一般媳妇的大红衣着,想来也是想到了黛玉新近丧母,太过奢华鲜亮惹人忌讳,只宝蓝百子刻丝袄子,深紫百褶曳地裙,愈发显得身材苗条,体格轻盈,更有一种爽朗干脆的气质让人难以忘怀。 凤姐也正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不由得暗自诧异不已。 素日里在荣国府,也算是见过了绝色胚子的三春,自觉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连自家的丫头子也还略逊三分,虽然早知贾敏才貌冠世绝伦,但是却也并不以为然,哪里知道见到黛玉,才真真是非凡间的人物。 她也不过就是极简单素雅的妆扮,想来还是在娘亲孝中的缘故,浑身不见一丝鲜艳的颜色花样,松松的发髻值用一根白玉簪子轻轻挽着,身上也是大户人家里极寻常的料子,可是裙摆浮动时,却是说不出的风致绝伦。 也许是方才痛哭过一番,双眉似蹙非蹙,淡如一抹轻烟,双眼澄澈而晶莹,似乎经过水洗一般,更觉得娇美。 凤姐亲昵地拉着黛玉的手,眉眼含笑道:“想必这就是老祖宗心心念念的林妹妹了罢?世间竟真有这般出挑的人物?浑身都没半分人间烟火之气,瞧来我倒是要好生讨好妹妹一番,也能染上一些脱俗之气呢!” 黛玉道:“链二嫂子过誉了,黛玉年幼弱女,哪里能称之为什么出挑脱俗。” 凤姐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送到贾母身边坐着,笑道:“到底是江南水乡的人物,真是清雅温润,瞧这肉皮儿,还有这轻柔欲融的天籁之音,怪道老祖宗眼里心里念个不住呢!” 黛玉道:“黛玉让外祖母记挂了。” 贾母端详着她的小模样,忍不住搂在怀里又呜咽起来,道:“当年这些儿孙,所疼者唯有你母,偏她竟先我而去。” 黛玉想起母亲,依然一阵心酸,她怎么能忘记,那天父亲将自己托付给胤禛的时候说的话? 娘,她的娘,她那风华绝代的娘亲,是给贾家卖出去的啊! “外祖母不用太过伤心了,娘娘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意看到外祖母如此伤心难过。” 细细柔柔的声音,竟如涓涓细流一般,轻易抚平了贾母心中的悲痛。 见黛玉虽然小小年纪,身量尚小,形容亦未足,但是进退有致,款客待亲,宛然小主妇的模样,贾母不由得更是喜欢到了十分去,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可比宝玉强到了十分儿里去。” 黛玉淡淡一笑,道:“娘娘去了,黛玉不能叫爹爹心里挂念,自然是要好生照顾着自己的。” 贾母忍不住又垂泪道:“可怜我的小心肝,这样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好孩子,如今家里有好几位姐妹都盼着你回家,贝勒爷的府上固然尊贵,可是到底你和贝勒爷非亲非故,寄人篱下恐惹人厌烦,不如跟外祖母回家可好?” 黛玉听了一怔,婉转地道:“外祖母一片好意为黛玉,黛玉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娘亲在世之时,与父亲商议,让黛玉居住四贝勒爷府中,也是有着照应的意思。四贝勒爷府上人少是非也少,黛玉十分自在。外祖母身为一大家子的长者,泱泱大族上下四五百人,都要外祖母周全照应,黛玉自不能给外祖母更添烦恼。” 贾母自然是未曾想到黛玉竟会直言拒绝,只得含泪道:“好孩子,到底是极孝顺的,只是,我已没了你母亲,如何能叫你寄人篱下,反不在我膝下以慰我丧女之痛?咱们家大业大,断没有叫你寄人篱下的道理。” 黛玉轻叹道:“外祖母固然是疼黛玉,只是外祖母可曾想过?在外祖母家中,黛玉到底还是外姓人,依然是寄人篱下。” 听了黛玉这话,贾母不觉一呆。 黛玉又款款地道:“在四贝勒爷府上,和在外祖母家中,同样都是寄人篱下,又有什么分别呢?一个人少是非少,一个人多是非多,权衡利弊,外祖母自然该明白黛玉之心。黛玉年纪既小,生性又极懒怠,应付不了洋洋洒洒数百口子人,因而还请外祖母疼黛玉一场,就容黛玉在此偷闲养病罢!” 贾母听了眼眶儿一红,道:“到底是我老糊涂了,竟不曾想到这一层的道理,既然你一心要住在贝勒爷的府上,也罢了。” 说着给凤姐递了一个眼色,凤姐急忙笑道:“既然妹妹要住在贝勒爷府上,我们自然也勉强不得,只是等妹妹略闲了,也到咱们家里逛逛去,家里的姐妹们可都翘首遥望,盼着姑娘早些儿过去呢!” 黛玉腼腆一笑,微露笑靥,道:“黛玉在这里原也是极冷清的,若是姐妹们有空,闲了过来与我玩耍解闷也是极好的。” 凤姐只得答应了,又忙笑道:“瞧我这记性,竟将送妹妹的礼物都忘记了,真是该打。” 说着吩咐几个丫鬟捧上无数的锦匣托盘,各色琳琅满目,全是贾母送给黛玉的见面之礼。 上用素色绸缎绫纱各是四匹,金项圈四个,玉环四对,珍珠四挂,玫瑰佩四对,白玉簪四支,翡翠簪四支,金簪四支,银簪四支,金镯四对,银镯四对,玉镯四对,祖母绿镯四对,各有配套的戒指、耳坠,还有各色极精巧的玩意儿,以及书画、荷包、团扇等物,倒是让慧人不觉暗自赞叹一声:“到底是太太的娘家,如此奢华!” 黛玉虽诧异贾母如此大方,却仍旧不曾将目光停在那些东西上,只是有礼地道:“黛玉谢外祖母赏赐,链二嫂子费心了。” 贾母攥着黛玉软软嫩嫩的小手,神色依然深为殷切地道:“玉儿,你真的不愿意跟外祖母回家吗?” 黛玉软软一笑,粉脸生春,泛着淡淡的粉色,似乎刚洗出来的水蜜桃一般,道:“黛玉在这里很好,四贝勒爷很疼玉儿,管家伯伯待黛玉好,大家都很疼玉儿,玉儿舍不得离开大家。” 说着俏皮地歪着头看贾母,道:“娘娘常常教导玉儿,待人要诚心,不能掺杂了一些世俗的权势和财势,不能因为财大势大就欺负人,会遭天谴的呢!因此,虽然外祖母家比四贝勒爷府上似乎精致很多,人也很多很热闹,但是玉儿不能喜新厌旧,不然娘娘在天之灵会讨厌玉儿的!” 听了黛玉清清脆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一串声音,让贾母也不由得听住了。 半日才笑道:“到底是我那个脱俗的敏儿,原是教养出来的女孩儿不同凡响。” 因见宜人慧人几个皆陪侍一旁,并不让自己的鸳鸯等大丫鬟,想招手叫到自己跟前,却忽而想起这是禛贝勒府,只得罢了。又见金佳士伦一旁沉稳地站着,丝毫没有局促之意,目光也只是低垂着,似乎没有将今日的事情听进耳中。 贾母看着小小人儿却威仪十足的黛玉,那身清贵高雅的气派,真真是从所未见,若是养活在自己跟前,自然疼如珍宝。 因问起黛玉为何住在禛贝勒府,黛玉眼儿滴溜溜一眨,满是淘气地道:“四哥很疼很疼玉儿的哟,四哥有说,是爹爹和皇上伯伯有极深的渊源,所以要很疼很疼玉儿,谁要是敢欺负玉儿,四哥和皇上伯伯就要谁的脑袋!” 说着很是得意地扬高了俏鼻,更显得灵动有致,分外可爱。 贾母从未曾在三春身上见过如此可爱淘气的神色,或者,这才是一个小孩儿家罢?因此不觉愣住了。 金佳士伦却低头暗暗好笑,果然这个小主子千伶百俐,这话可是明摆着给贾母听了,她林黛玉,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娃娃福晋:第033章三春拜见] 见黛玉不肯进贾府,贾母只得失望而归,回去之后,亦不免感叹甚深,只管赞黛玉好模样好气派。 三春原是殷殷期盼着黛玉过来,此时不见黛玉,却听贾母赞叹连连,不觉也都拉着凤姐问缘故。 凤姐苦笑道:“林妹妹在四贝勒爷的府上极是尊贵的,俨然就是一家之主母,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极聪敏。” 惜春到底年纪小,叹了一口气道:“真想见见林姐姐是何等模样气派!” 偏贾母在上面听到了,便笑道:“瞧你们都是傻丫头不成?虽然林丫头长住在禛贝勒府中,可是到底还是咱们家的外孙女,等闲了的时候,再接她过来也使得,你们小姐妹也有话说,过去陪着她解闷也是好的。” 听了这话,三春都是十分喜悦,宝玉更是喜之不尽,道:“我就说,姑妈家的表妹自然不能将咱们家白放到一边,单单住在外人家的,听了老祖宗这话,林妹妹还是咱们家的女孩子。” 说着便扭股儿糖似的伏在贾母怀里,撒娇道:“老祖宗,我吩咐袭人打扫好了碧纱橱,便去接妹妹过来住罢!” 贾母看着宝玉,凤姐忙上前道:“瞧宝兄弟也糊涂了,今儿老祖宗才过去接林妹妹,林妹妹未来,再去第二遭不成?” 宝玉听了这话,便有些闷闷不乐,咬牙道:“咱们家才是林妹妹的至亲呢,怎么她不说住在自家,却寄人篱下?” 贾母脸色一沉,道:“宝玉,你又胡说什么?这原也是你妹妹的意向,我们还勉强她不成?” 见贾母斥责宝玉,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王夫人便笑道:“难道竟是大姑娘不愿意过来的?” 凤姐忙笑道:“林妹妹不过才六岁,哪里知道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不过到底是小孩儿家,未免在禛贝勒府里住得习惯了,又想着咱们家家大业大,上上下下数百口子,恐给太太添烦恼,故而便依旧在禛贝勒府里住下了。” 王夫人听了赞叹道:“到底是姑太太生养的闺女,这般懂事,哪里如宝玉这样淘气的?” 邢夫人也对贾母陪笑道:“正是,四贝勒爷至今尚未大婚,若是大姑娘竟能攀上这门好亲,姑太太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贾母脸色为之一沉,沉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玉儿住在禛贝勒府里,为的就是攀上亲事不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皇室子弟满汉不得通婚,更何况玉儿是汉人身份,年纪这样小,也是你们能随随便便说出来败坏了名声的?” 邢夫人原是想黛玉既然能住在禛贝勒府里,必定就是因为渊源极深,故而有此说,听了贾母的话,不觉讪讪的不说话了。 王夫人见贾母声色不比往时,便忙凑趣笑道:“姑太太没了,大姑娘自然是要养活在老太太跟前的,到时候姑老爷若有续弦之意,大姑娘的婚事,自然要由着老太太做主了,哪里还能由着别人做主不成?” 贾母听了这话,才略有喜色,点头叹道:“若是姑老爷竟有续弦之意,我这玉儿的命也就更苦了。” 众人见她伤感,忙都上来围着劝慰不已,才略略止住。 独那宝玉翘首盼着黛玉进府里,日日黏着贾母吩咐人去接。 贾母给宝玉纠缠不过,再说了她确也是想叫黛玉能早些儿时候在自己身边,便吩咐凤姐预备了帖子和拜礼,亲自去接黛玉,又怕黛玉不肯过来,便吩咐三春也与凤姐同行。 宝玉见此机会,如何不去的?扭着贾母的衣襟也要过去。 惜春年纪虽小,却极为孤僻冷漠,素来又见不过宝玉一身胭脂女儿气,故而冷笑了一声,道:“禛贝勒府是何等地方?接的是林姐姐,如何能让你一个男儿也去?倒是叫外人笑话咱们贾家没有规矩!” 听了惜春这样尖利的话,贾母也忙笑道:“正是,宝玉是最懂得礼数的,在外人面前极周全,比大人还好,如何今儿反活打了嘴?正经叫你嫂子姐妹去接了你妹妹来,你还有什么见不得?” 宝玉拗不过,只得在家里等着,眼巴巴地对凤姐道:“凤姐姐,可得把林妹妹接过来才使得。” 凤姐笑了笑,因深知那日黛玉的拒绝之意,故而也不敢应承。 这次因没有贾母,且凤姐又没什么诰命在身,三春姐妹年纪又小,又是女眷,故而倒是更轻松一些,没什么繁文缛节。 金佳士伦吩咐人将各人接了进来,轻轻打量着三春姐妹,道:“主子有玩伴了,只怕欢喜得很呢!” 说着也不通报,径自引着四人到花园里来,一面走一面道:“玉主子在花园里淘气呢,四位这边请。” 迎春在三春中年纪最长,打量着朴素雅致的府邸,禛贝勒府原是前朝太监房,如今按制构筑,竟比不得贾家的奢华炫丽。 将近花园的时候,便听到头顶送来一串清脆娇嫩的笑声,如银铃似玉珠落盘,嚷道:“十三!十三!接住玉儿哟!” 三春姐妹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屋顶下扑下一道黑影来,地面上也立即掠过一道黑影,将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定睛看时,却已经稳稳落入地上一个少年的怀中,咯咯一阵大笑,在少年脸颊上“吧唧”一吻,道:“十三哥哥的功夫又进步了,回头叫四哥好好奖赏十三哥哥一番,玉儿也给你做个好看的荷包!” 便滑落下来,一本正经地道:“四哥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十三哥哥,你可别碰我哟!” 那少年爽朗的笑声,震得枝头上麻雀扑棱棱飞去,道:“小娃娃,方才要十三哥哥接住,现在又撇的一干二净。” 黛玉伸着软绵绵的小指头一个劲地戳着胤祥,霸道地道:“这是玉儿的家,四哥说了,玉儿说的话是至理名言。” 摸了摸黛玉的头,胤祥笑道:“好了娃娃,你有客人在,十三哥哥先去了,等秋狩回来,给你打一个大豹子来玩耍!” 说着转身径自去了,也不和凤姐三春等人碰面。 黛玉顿顿足,高声叫道:“十三哥哥,我不要豹子,我要老虎哟!叫辟邪吃了它!” 胤祥笑声传来,当是听到了。 黛玉转了转小脑袋,脑后的长辫子一甩,就往凤姐三春这边走过来。 凤姐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黛玉,竟是一身简便的男装打扮,淡素的小袍小马挂,襟前还特地挂着一枚核桃大小的金表,瓜皮小帽上镶嵌着一粒明珠,莹然生光,小人儿也是粉妆玉琢,讨人喜欢。 宜人送上来面巾给黛玉擦汗,道:“姑娘可得记得一会儿赶紧换下这身不男不女的妆扮,不然四爷回来可完了。” 黛玉骨碌碌的眼睛看着三春,忽而露齿一笑,道:“容我猜猜,这是迎春姐姐,这是探春妹妹,这个,是惜春小妹妹罢?” 凤姐笑道:“妹妹却是好眼力,头一回见到就认出来了,当日里我还把三丫头和二丫头错认了呢!” 迎春合中身材,温柔沉默,探春却是长挑身材,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确是容易错认。 探春因笑道:“我今年也是六岁呢,怎么就知道我比姐姐小呢?” 黛玉洋洋得意地笑道:“我们俩倒是一年生的,不过我是二月的花朝节,妹妹却是三月初三的清明桃花节。” 凤姐笑道:“再不曾想到,妹妹竟然连三丫头的生日都记得的。” 黛玉吐吐舌头,神情淘气而可爱,一面往自己闺房里走,一面笑道:“慧人姐姐说的。” 显而易见,是说自己可没那么大的闲工夫去记得谁的生日,都是自己身边的人记得清楚。 越是这样,越是叫凤姐并三春等人觉得黛玉俏皮坦率,并没有如一般人顺口说自己记得,揽功在自己身上。 一行人到了黛玉的闺房,慧人过来招呼各人坐下吃茶,皆是一色木椅,搭着水绿椅披,宜人则拉着黛玉更衣梳洗。 正面挂着淡淡的山水画儿,却是一幅猛虎下山图,兽王的霸气和黛玉闺房格格不入,可是却让人为之摄神。 两边的对联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笔致之间更有一种狂妄的霸气。 东面一墙的书柜上都是磊着满满的书籍,一格一格码得极整齐,偶尔一两个空格子里放着极常见的古瓷。 西面的紫檀架子上设置着放有瑶琴、玉箫、棋盘等的格子,架子旁边却是一个美人宫灯,画着荷叶美人。 猛虎下山图的下面却是一张大案也极是显眼,放着古砚、松烟墨,宣纸等,笔架上挂着一排数十支上用湖笔。 黛玉的屋子却是不曾隔断的,故而中间只有一道紫檀透雕花卉的格子断开卧室和外间。 卧室简洁大方,有一张雕工极其精细的牙床,雕刻的却是寻常见的花卉草虫,十分清雅,并着一顶淡墨山水的鹅黄纱帐,山水间双面透绣着几枝淡粉色的桃花,添了一点淡淡的红意。 床头小几上并没有摆设什么累赘的奇珍异宝,只有一个芙蓉石的茶碗,并着一个玉色美人耸肩瓶,插着应景的荷花两三枝,还有一张碧色荷叶烘托,那荷花也是润如玉薄如纸的粉白色,愈加显得柔弱,添了三分韵致。 窗下却是一个极寻常的黄杨木妆台,立着一面雕花柄的菱花镜,镜下各色妆盒等物码得极有条理。 虽然闺房看着并不奢华,摆设也是寥寥无几,没有什么古鼎珍瓷等浓重珍物,可是却极为清雅,更荡漾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细微处,也让三春赞叹不已,更让她们觉得黛玉的非同一般的排场和雅致。 [娃娃福晋:第034章秋千之喜] 凤姐与三春正赞叹间,便见一个姑娘已然盈盈而出,俏生生地立在眼前。 却只是家常打扮,杏黄宫装长裙,袖口绣了折枝桃花的浅粉色中衣,中衣外面穿着一件淡绿绣着鹅黄腊梅的比甲坎肩儿。一头青丝松松地挽着最寻常的望仙髻,鬓边只插了一枝喜鹊登梅白玉簪,再无别的花翠饰物。 可是,越是这样素雅清淡的妆扮,越是掩不住天然的一段风流态度。 “月影花移动,疑是玉人来。虽然此时没有月影,可是却有荷影,真格儿姐姐就是那诗里的玉人儿呢!” 听到凤姐酸秀才掉书包,姐妹们都是一阵好笑,也不提醒凤姐用典都用错了。 黛玉嫣然落座,一面端起慧人沏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一面俏皮地道:“嫂子回去可也要找个先生来认字才好,在姐妹们跟前说错不妨,若是在外人面前,可真是闹了笑话了。” 听到黛玉的话,正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清脆明亮,其间夹杂着一点又嗲又糯的腔调,三春姐妹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凤姐却是忙笑道:“从小儿先生给我取了学名,不过我一见这书本子,脑子就疼,可别叫我去读书认字,那可比杀了我还难受。姑娘们都是||乳|名儿,可一个个都是读书识字的才女,我生了这么大,可是徒有学名儿不认字。” 黛玉淡笑道:“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四哥常说,万事不能拘于书本子工夫。有的人一肚子诗书,可也没什么新奇!” 说着,便拉着年纪最小的惜春笑道:“妹妹比我还小呢,可读了什么书?” 惜春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黛玉,神态也不觉娇憨活泼:“我可不大读什么书,倒是佛经多瞧了几本。” 黛玉不觉摇头笑道:“佛经算什么?小小的年纪,我可不爱看佛经,也只我们家四哥是个佛爷,藏了极多的佛经罢了。” 惜春却是好奇地问黛玉道:“都说江南山清水秀出美女,姐姐,江南那边的人物都如姐姐这般清新脱俗吗?” 听了惜春的话,宜人先撑不住笑了起来,道:“说起这美人,也不是拘于一个地方儿的,我们太太可是金陵人氏,从小到大在京城里长大的呢,那才是天下间有一无二的绝色佳人。可是若说江南这块地方,也有我们这样歪瓜裂枣的人。” 探春听了宜人自贬的话,却笑道:“这位姐姐说话实在是太贬自己了,依我说,美人当如林姐姐这般,才算是钟灵毓秀之人。还有姐姐,那声音儿就如枝头上的黄莺儿一般圆润清脆,比我们在京城里长大的,赛过十倍。” 宜人素与黛玉笑闹惯了的,便笑道:“不用说什么枝头上的黄莺儿,咱们屋子里就有一个千伶百俐的黄莺儿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唯独惜春不解,拉着黛玉问道:“咱们屋子里也有黄莺儿?怎么我没见呢?” 黛玉笑道:“我可也见到了,姓贾名探春的妹妹,可不就是一只伶俐乖巧的黄莺儿?” 惜春“哦”了一声儿,眼睛只管瞅着探春,左思右想也没见她有什么黄莺儿一般的模样举止。 凤姐见黛玉真格儿是伶俐可爱,说笑之间,依然让满屋都是欢声笑语,想着懦弱木讷的迎春,小心翼翼的探春,孤僻冷漠的惜春,都不如黛玉这一份女孩子的洒脱,不觉心中更添了三分喜欢,笑着道:“妹妹这样伶俐,别说老祖宗了,就是我们见了,心里也怪爱见的。若是妹妹与我们日夕相见,可不知道是一件多美的事儿了。” 黛玉听了莞尔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只不耐烦人情礼节上的事情,太过繁琐。不过四哥说要我继续守制读书,已经请准了一个先生,我一个人倒也是白白浪费了先生的一肚子学问,若是姐妹们不嫌弃,一同与我读书可好?” 凤姐闻言不觉一呆,三春却因喜欢黛玉,也都叫好,唯独探春迟疑了一会儿,道:“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老太太可是愿意不愿意呢!再说了,我们是外人,怎么好常常到四贝勒府里走动?” 黛玉淡淡的眉儿蹙了起来,闷闷不乐地道:“我最不爱这里的人,总是来往一大截子的礼数儿。” 慧人柔声道:“这有什么的?四爷事务繁忙,极多的时候没空带姑娘,也怕姑娘人在异乡心里不爽快,姑娘想要几个姐妹来陪着说笑解闷,四爷也没有说不的道理。等四爷下朝回来,姑娘只管跟四爷说就是了。” 黛玉听了这话,复又喜欢起来,纤手搂着慧人送上湿润温软的香吻,满足地叫道:“慧人姐姐最好了,玉儿亲亲!” 凤姐和三春见黛玉忽而老成,忽而淘气如幼儿,都不觉失笑。 见到慧人受到黛玉的几个香吻,宜人也不觉吃味起来,叉腰道:“姑娘,我也很明白,对姑娘很好呢!” 水嫩嫩的嘴儿微微一嘟,黛玉得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扮鬼脸,笑道:“宜人最坏了,才不要亲亲!” 宜人伸手就要拧着黛玉的如雪香腮,黛玉一面往慧人怀里躲,一面叫道:“宜人,你作死的,辟邪咬你!” 慧人笑道:“好了宜人,若是真惹恼了辟邪,谁也救不得你呢!” 一提到辟邪,宜人不觉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子道:“姑娘有了辟邪,就长了好几个胆子了!” 探春疑惑地问道:“辟邪不是上古神兽吗?难道世间竟真有辟邪此等神物?” 宜人拍了拍胸脯,笑道:“是不是神物我不知道,只是说是灵兽倒是真的。这死辟邪,最凶悍之极,生平只认得四爷和姑娘,对我们是爱搭理不搭理的。前儿个夜里,有一个刺客入府刺杀四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我们家的神剑发觉了,呜呜鸣叫,惊醒了辟邪,张口就咬掉了刺客的半截身子。” 一句话说得凤姐和三春都是脸色惨白,黛玉不觉一笑,道:“听她乱嚼舌根子呢!刺客杀人,在皇家里原是极常见的,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权势地位,有的是前朝余孽,说起来,皇家里的阿哥,也没有没遇见过刺客的。” 惜春脸上有忧色,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姐姐住在贝勒府里,天天都是这样危险吗?若是老祖宗知道,心里必定担忧的。” 黛玉拍拍她手,娇声笑道:“刺客又不是冲着我来的,再说,四哥若是护不得我的周全,也不会叫我住在这里了。” 说着眸光流转,全是笑意盈盈,道:“我有辟邪呢,最是护主的灵兽,只有不知事的人才来惹到我头上。” 宜人笑道:“罢,罢,罢,说起这些事情做什么?原是与咱们小老百姓没什么相干的!姑娘带着链二奶奶和姑娘们都去园子里玩耍一番罢,上一回链二奶奶来,也没进我们家的园子呢!” 黛玉兴冲冲地忙挽着惜春笑道:“正是,今儿个才叫十三哥哥给我搭建了一个秋千呢,正好姐妹们来一同玩耍。” 说着便往外走,也不理窗外一阵丫鬟的窃笑之声。 那园子不过就是一些江南的山水,点缀着几块太湖石,别的也就是一些花木葱郁,没有那种泥金堆砌的华丽。 禛贝勒府中最寻常的就是古刺槐了,树干曲折玲珑,枝叶碧油油一树,等到五月槐花开的时候,香味浓郁。 黛玉笑道:“我最喜欢这里的五月呢,那时候四哥和十三哥哥总是会采下一串串的槐花儿,淡绿色的花萼儿,雪白的花儿,比满树的梨花还好看还清香,生吃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甜,若是叫人做成了窝窝头,或者是油煎饼儿,愈加好吃。” 在荣国府中,从不曾有这般低贱的树木,故而三春和凤姐也不曾见过,更别说五月的时?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0部分阅读 时候还吃槐花的窝窝头和油煎饼儿,因此听了黛玉的话,年纪最小的惜春不觉咽了一口唾沫,道:“林姐姐,明年槐花开了的时候,我也要吃。” 黛玉看着她,笑着点点头,道:“好啊,这许多古槐,谁吃得完所有的槐花?” 两株最大的槐树中间果然搭建了一个秋千,结实的牛筋绳没有半分儿松动,中间却不是寻常秋千的木板,而是两边各有两根牛筋绳系着一把精致的椅子,椅子上还搭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金心闪绿蟒缎椅披。 黛玉因笑道:“四哥常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素日里也不过就是能在花园里取乐罢了,一生都给深宅大院生生得困住了,不知道外面的风景,故而叫十三哥哥给我搭建了一个秋千好玩耍。” 说着坐了上去,宜人过来推着秋千荡漾。 见黛玉笑得开心,惜春也不觉心中蠢蠢欲动,上前道:“林姐姐,你也让我一让,我也要玩!” 黛玉下了秋千,惜春忙欲坐上,只是她从未曾玩过秋千,故而举动略嫌笨重,让黛玉一阵好笑,好容易扶她上了秋千。 宜人先荡时,吓得惜春还是哇哇大叫,过了一会儿,惜春却又喜笑颜开,不住叫道:“姐姐才使力一些儿,真的好好玩!” 宜人加了一些力道,惜春喜之不尽,背靠着椅背,舒服地眯着一双眼睛,神情满是得意。 古槐虬曲玲珑,每株古槐下又都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想来是休憩之用。 慧人将秋千前的石桌收拾了一番,摆上黛玉家常爱吃的糕点茶果,又垫了四个软垫,黛玉便招呼凤姐和迎春探春落座。 凤姐笑道:“妹妹在这里,倒是十分自在的,我瞧着也不禁羡慕起来。” 黛玉为之莞尔,道:“也没什么自在不自在,我只喜欢过着平淡的生活罢了,太多的是是非非,烦琐之极。” 凤姐若有所思地看着黛玉,也许越是平淡的生活,越是容易叫她笑得长久罢! 见黛玉如此坚定,想起贾母所嘱,素来鉴貌辨色的凤姐竟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偏生在这时候,就听得一个俏生生的声音道:“倒不曾想到,甫一进来,却见到如花女儿好几个!” 众人不觉往来声处望去,却见到一群丫头媳妇,簇拥着一个旗装丽人,俏生生地立在园子门口。 只见那丽人身穿一件大红旗装,绣着一团团金黄的石榴,取自石榴多子之意;粉红色的领口和袖口皆是绣着牡丹花样,显而易见取自花王之意。头上却是松松地梳着极家常的堕马髻,插着一枝百子千孙闹春红宝石簪子,满身珠宝玉石闪闪声光,愈加显得雍容华贵。 古槐淡淡的绿荫下,只见那女子生得长眉若春柳,美目如秋波,巧笑倩兮之间,竟是风情万种,珠宝玉石烘托得她更如神仙妃子一般彩绣辉煌,若说汉人女子秀似芝兰,她则灿若玫瑰,只是年纪较长,更显得艳美秀媚。 黛玉自住在禛贝勒府中,从未见过外人来走动,今见这女子,不觉一呆。 凤姐却是低声赞叹了一句,道:“呀!这是谁家的格格?竟是如此雍容大方!” 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娃娃福晋:第035章各逞心计] 上回只因凤姐一声赞叹,让那女子眼波一闪,却瞅着黛玉默不作声。 黛玉素来都是落落大方,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在那女子身上转了几转,微微一笑,也不则声。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金佳士伦慢吞吞地从外面进来,对黛玉笑道:“主子,这是八贝勒的嫡福晋。” 三春姐妹尚可。唯独凤姐却已站了起来,轻声道:“呀!那就是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罗络氏福晋了。” 说着便忙带着三春姐妹上前见礼,对这位八福晋不敢稍有怠慢。 毕竟贾家是太子门下的,素来和八贝勒胤祀没有什么深深的瓜葛,朝野上政敌相见分外眼红也是常有的事情。 郭罗络氏素手轻抬,巧笑倩兮:“各位姑娘免礼罢,真个儿到底是汉人家的女子,果然是水当当嫩豆腐似的。” 说着一双眸子凝视着黛玉,扶着她的手上下细看,笑道:“这位小姑娘可真是出众,瞧这肉皮儿,竟是吹弹可破!” 黛玉心中恼金佳士伦随随便便放外人进来,因此神色也是淡淡地道:“八福晋过誉了。” 话虽只一句,可是自然而然气魄在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竟是丝毫不逊于金尊玉贵的八福晋。 郭罗络氏眸光一闪,盈盈笑道:“真个儿是有我们皇家的风范,怪不得四哥竟是如此怜爱,连我也爱不过来呢!” 听说禛贝勒府里养了一个小女娃儿,故而她得胤祀之命,前来打探消息,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娃儿,竟能打破胤禛那个冷面佛爷刚硬如铁的心,却真不曾想到,果然只是个娃儿而已。 乍然见到黛玉的时候,她却也不自禁地闪了眼,那只是个孩子啊,却为何竟有着自己所不及的雍容气派? 园子中花摇蝶舞,原是一幅好景致,可是,再妍丽的美景,也比不上小人儿的一颦一笑。 黛玉虽然年幼,可是在身份上却丝毫不落在郭罗络氏之下,再者黛玉是康熙指给胤禛的嫡福晋,郭罗络氏却是八阿哥胤祀的福晋,若真是说起来,倒是黛玉还要高郭罗络氏一等,毕竟是兄长的媳妇儿。 因此黛玉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招呼郭罗络氏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进退举止,丝毫没有越礼之处。 倒是凤姐带着三春不敢落座了,毕竟贾家只是包衣奴才而已,如何能和主子一同坐? “四爷今日不在家中,不知道八福晋登门有何要事?” 黛玉也并不用那些繁文缛节的话来与八福晋寒暄,径自便问起郭罗络氏的来意。 郭罗络氏却也并没有什么局促之处,只是淡淡笑道:“来瞧瞧妹妹,不也是一件大事?” 说着吩咐跟着的丫鬟将拜礼送上,连三春和凤姐的表礼竟也齐备,对黛玉笑道:“这一回来,也并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给妹妹,倒是今儿皇阿玛才赏赐了极多的东西给我们爷,送给妹妹,倒也是我借花献佛了。” 黛玉清凌凌的目光滴溜溜一转,也并不停在那些东西上,只道:“素云无功不受禄,让福晋费心了。” 郭罗络氏原是存心送上如此贵重的拜礼,为的就是看到黛玉露出喜欢的神色,哪里知道黛玉年纪虽小,可是却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倒是让她不由得有些诧异了,不觉也赞叹了几声。 偏生就在这时候,金佳士伦眼里带着笑,进来禀报道:“主子,费扬古大人家的敏慧格格奉旨送东西来。” 在满语之中,格格便是汉人人家小姐太太之意,故而那拉氏人称之为敏慧格格。 三春姐妹不知道尚可,凤姐却已轻声道:“呀!却原来竟是当初皇上要指给四爷的那拉氏敏慧格格!” 黛玉听了,心口登时闷闷的,小脸儿也拉得老长,很是不高兴康熙要将胤禛送给别人。 转眼瞅着金佳士伦乌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黛玉不高兴地道:“管家,回头叫四哥摘了你的脑袋!” 金佳士伦笑道:“主子,这原也是怪我不得,敏慧格格是得了皇上的意思儿,来给四爷送今年进上的东西的。” 不得不说,皇上将那拉氏指婚胤禛的心未死,故而当年曾云:“那拉氏敏慧为秀女,当差不及十年之内,不得婚配。” 虽然不尽人道,不过确实是皇家秀女的规矩,凡是当选的秀女,或为嫔妃,或指给各位阿哥为福晋侧福晋,余者当差十年方能放归,故而康熙此旨,也没什么让人说不的余地,也没人觉得不对。 听了金佳士伦的话,黛玉却是一笑,冰雪聪明的她,已然猜测到郭罗络氏和乌拉那拉氏绝非偶然过来,便道:“既然是皇上伯伯的意思儿,如何不请敏慧格格入客厅来?可别说咱们家怠慢了贵客。” 金佳士伦见黛玉如此淡定,倒是不由得有些惊奇,不过瞅着黛玉有些臭臭的脸色,也明白她心里恼着呢。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果然就见到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女子袅袅而至,花盆底的宫鞋踩在地上,错落有致。 只见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素颜如花艳丽,秋波比水清澈,只是温雅敦厚的书香气息又给她增色三分。 若是论起美貌,她略逊郭罗络氏一二分,可是浑身端庄雅惠的气息,却比郭罗络氏更容易让人亲近。 她只穿着一件秋香色的旗装,领口和袖口,也是绣着极精致的牡丹花样,唯独裙摆上却绣着半开的石榴花。 见到她如此打扮,黛玉便知道必定是康熙的意思,不然以那拉氏的端庄,岂能穿次服色?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郭罗络氏轻道:“啊,想必是未来的四嫂了,难得竟在四哥府上见到呢!” 黛玉心中愈加恼怒,可是却不能失了禛贝勒府的身份,目光流转之处,脆生生地道:“八福晋这话倒也是好笑,四爷尚未大婚,八福晋何来的四嫂?敏慧格格冰清玉洁,可别让八福晋的话,坏了敏慧格格的名声才好。” 那拉氏听了黛玉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林姑娘这话极对,我不过是得万岁爷的意思,送些东西与四爷。” 说着又对郭罗络氏笑道:“真格儿着林姑娘才是极灵秀的人物,在宫中也不曾得见的,怪不得万岁爷总是赞不绝口呢!” 黛玉心中只恼康熙欲将那拉氏指婚给胤禛,再者也明白今日绝非偶然命那拉氏送礼,便冷笑道:“敏慧格格这话也差了,虽然宫中嫔妃格格都是满人,可是当今的皇上伯伯生平最爱江南美女,听说宫中也有极多的汉人妃嫔,美丽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陈贵人为首。敏慧格格在宫中当差,本身亦是牡丹之姿,我们这些蒲柳萤豆之微,如何能与敏慧格格这些日月争辉呢?” 听到黛玉如此率性的话语,凤姐和三春都情不自禁地捏了一把冷汗。 那拉氏眸光不自觉地黯淡下来,她从小娇生惯养,生平最是知书达理,自从十三岁的时候,康熙示意她阿玛费扬古,以皇家媳妇的礼仪来教养她,她便心中明白,康熙已然看中了自己为他的媳妇,心中真是既娇羞,又窃喜。 天家的媳妇不是那样容易就做了的,她从小就严于律己,处处精心为的就是足以匹配上高高在上的皇家阿哥。 康熙的众位阿哥中,自己独与胤禛年龄相当,且胤禛尚未大婚,当年指婚的时候,她的心,如在云端之中。 可是千算万算,竟不曾算到胤禛竟抗旨不婚,让自己成为秀女中的笑柄。 这些也罢了,她也并不在意什么,原只盼着胤禛终有一天能回心转意,知道自家的兵权对他助益极大。 却谁知,自己已年过双十,却一丝儿动静都没有,皇上也始终模棱两可,虽然胤禛依然未大婚,可她心里如何不急? 她没有太多的青春芳华可以消耗,却也要守着一个女儿家的本分,不能问不能提。 偏生又得了消息说,胤禛竟养了一个小女娃儿在府中,竟是上下统称之为主子,胤禛更是对其万般怜爱。 她心里急,正好康熙赏赐胤禛东西,吩咐她送来,她便趁机想一探究竟。 如郭罗络氏一般,乍然见到黛玉的时候,她不觉狠狠吸了一口气,有些儿不敢置信,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她只是个孩子,可是,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似泣非泣的含露目,浅笑轻颦之时,总是有着说不尽的清新脱俗之意。 虽然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可是却依然有着袅娜妩媚之姿,更增了十分的绝代风华。 绝代风华,在一个孩子身上,竟见到了何谓天人之姿,当日里总觉得陈贵人已然是江南最最美丽的女子,可是此时她却发觉,娇俊如观音的陈贵人,真个儿是给黛玉提鞋儿都不配。 郭罗络氏见那拉氏眸子中皆是对黛玉的赞叹之意,便含笑道:“敏慧妹子,怎么?竟也给这林妹妹迷住了不成?” 她素知费扬古的兵权太重,若是与胤禛联姻,那么势必影响自家八爷的权势,好容易打探到敏慧今日来禛贝勒府送礼,故而先到了一步,再者又听了黛玉毫不做作的话,心中暗暗好笑,是以故意如此说。 那拉氏却也是个极难得的女子,虽然略有些踌躇,却随即落落大方地启齿一笑,道:“似林姑娘这般伶俐标致的人儿,福晋都是给迷住了,更何况敏慧呢?我啊,是巴不得有这样千伶百俐的小妹妹。” 说着似是看破了郭罗络氏的心计,便笑对黛玉道:“既然四爷今日不在府上,万岁爷赏赐的东西,就请姑娘查点收下罢!” 素手一挥,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果然络绎不绝地送上极多的东西来,绸缎吃食古董玩意各色新鲜瓜果等琳琅满目。 [娃娃福晋:第036章胤禛慰玉] 冷眼瞅着郭罗络氏和那拉氏各揣心机,黛玉沉着一张小粉脸,毕竟还是个孩子,几乎快哭了出来。 凤姐毕竟见惯了无数的心机,可是这是皇家的事情,她自不能多嘴,眼见黛玉小小的身子投在大大的椅子上,模样十分滑稽,不觉有些好笑,待得见她大眼中水汪汪似存着一汪清泪,紧接着沉默下来。 忽听一声阴沉的声音冷冷地道:“谁叫你们到了爷这贝勒府里来的?” 乍然见到胤禛从外面进来,郭罗络氏和那拉氏脸色都是陡然一变。 郭罗络氏不会忘记自己今日来,便是因为胤禛给康熙派了外面的事务,至少三天才能回来。 那拉氏更不会忘记今日一大早里,康熙吩咐胤禛出去的,所以才叫自己今儿过来。 胤禛冷厉的目光在郭罗络氏和那拉氏脸上一扫而过,却急忙接住了黛玉扑过来的小身子。 黛玉较嫩嫩的嗓音中满是哭意:“四哥,呜呜呜呜!” 胤禛轻抚着黛玉粉嫩的小脸,黛玉突然睁大一双水洗过的眸子,小鼻子动了动,定定地看着胤禛。 “玉儿乖,跟姐妹们回房里去,不用跟这些人打交道。” 黛玉赌气道:“这里是玉儿的家,玉儿才不要回房去!” 胤禛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冷冷地看着郭罗络氏和那拉氏,冷声道:“禛贝勒府里从来都不欢迎你们,都出去!” 那拉氏毕竟仅是宫中当差的秀女,虽然早有康熙的意思,却不敢说什么话,只咬了咬丰润的嘴唇。 郭罗络氏听了这话,自负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又是胤祀的嫡福晋,来探望也是名正言顺,可不比那拉氏怕胤禛怕得很,毕竟胤禛可是那拉氏一心想嫁的人,故而却也并不是十分畏惧胤禛阴沉冷漠的神情,过来给胤禛见礼,嫣然一笑道:“听说四哥府上有一位小娇客,所以过来探望一番罢了,不曾想四哥竟要赶人不成?” 胤禛神色愈加阴沉,那拉氏上前甩帕行礼,道:“敏慧奉旨送今年进上的东西与四爷,既然四爷回来,且请查收。” 胤禛语音如冰:“难道竟没听到爷的意思?爷这贝勒府,可不是想来就来的地儿!” 说着吩咐金佳士伦道:“这些东西,爷从来都不稀罕,别拿着一些东西,就想由着你们的心思!都散了出去!” 见到胤禛给那拉氏难堪,郭罗络氏心中自然是大喜,只要费扬古不站在胤禛扶持太子这一边,自家的爷胜算就是极大。 郭罗络氏淡笑道:“既然四哥如此说,弟媳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面色含笑,大大方方地告辞回去。 那拉氏虽然素性端庄从容,可是胤禛这话,却是存心叫自己难堪,眼儿里早含了一汪泪。 胤禛冷冷地看着依然端庄秀雅的那拉氏,眸光一闪,道:“怎么?敏慧格格竟是不曾听到爷的话?今日的事情,看在费扬古大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回去告诉老头子,让他记住了他已经下了的旨意,别以为他的心思爷不知道,那拉家的兵权势力,爷从来也不稀罕,若是胆敢再来烦扰玉儿,可别怪爷不客气!” 见胤禛如此明堂正道地拒绝,那拉氏低头含泪道:“是,敏慧遵命。” 脚步略嫌踉跄地行礼告辞了下去,背影也有些不稳。 黛玉脸上还有两道泪痕,恨恨地顿顿足,道:“臭四哥,坏四哥,笨蛋四哥,玉儿不要他了!” 说着抓着惜春的手就往自己房间里去,一声儿也不理厅中的胤禛。 凤姐见黛玉我行我素,宛然还是个任性的孩子,不由得更替她捏着一把冷汗,急忙带三春向胤禛行礼告退,到黛玉房中。 到了黛玉房里,只见她小小的身子早已爬到了窗台上坐着,小脸对着窗外,手里抓着一枝半开的花枝,捏着花瓣一片一片往下撕,一面撕,一面小嘴里嘟囔道:“臭四哥,坏四哥,笨蛋四哥,玉儿不要四哥了!” 方才见到黛玉落落大方,事事有条理,宛然是个小大人模样,此时却似比惜春还小一些儿,让众人诧异之极。 凤姐走到窗边,看着黛玉问道:“妹妹心里可恼什么?先别说四爷了,就是那八福晋和敏慧格格,可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啊!若是他们回去或跟八贝勒,或跟皇上说上那么一两句,妹妹可是吃不着兜着走了!” 黛玉哼哼了几声,怒气冲冲地道:“八福晋真不是好人,还不是过来瞧着我们禛贝勒府的笑话的?绵里藏针的话,忒也明显了一些儿!还有那个敏慧格格,四哥都不要她了,臭伯伯还巴巴儿地将她送上门,都是坏人,坏人!” 还有坏四哥,人家都上门来了,他都还不见踪影儿,呜呜呜,玉儿也不要他了! 黛玉越想愈是委屈,眼儿里的泪珠儿愈加晶灿。 凤姐听得目瞪口呆,怪道人人都说这小妹子聪颖绝伦,这样小的年纪,竟有这般玲珑剔透的心思,竟已经将事情瞧得明明白白,八福晋和敏慧格格的来意,小小年纪的她心里都是亮堂儿着的。 只得软语劝慰了她几句,凤姐语重心长地道:“妹妹年纪小,外面的事情不知道。这八福晋那是什么身份?原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八贝勒的嫡福晋,最是金尊玉贵的主子福晋,且她来的原是好意,即便是话里带刺儿,咱们也不能说什么。 “还有那敏慧格格,到底也是上三旗的正经主子格格,又是皇上身边的秀女,指给了四爷的,纵然四爷如今不肯娶她,可是到底先前的旨意也并没有收回的,更有的是,到底还有皇上站在她那边扶着呢,得罪了她,岂不是得罪了皇上?” 听了这话,黛玉自思了半日,才冷笑道:“嫂子倒是叫我登门赔罪不成?” 凤姐笑着道:“妹妹固然是金尊玉贵的,可是到底她们皇家的权势在那里,得罪了她们,妹妹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不是?” 黛玉瞅着凤姐,道:“原来嫂子竟是畏惧他们皇家的权势。” 凤姐一怔,随即淡淡地笑道:“咱们家毕竟是满人的包衣,也是奴才,怎么能跟主子生气呢?” 凤姐说的原是好意,毕竟四大家族的确是满人的包衣身份,可黛玉却愈加生气,大声道:“我林家可不是什么包衣,什么奴才,他们也不是我林黛玉的主子!一个个都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的,难道我林黛玉竟怕了她们不成?” 三春见黛玉如此,虽不解她到底为什么生气,可是这生气的模样,却叫人愈加可怜可爱。 就在这时,已经见到胤禛赶了回来,伸手先将黛玉揽在怀里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喘了一口气道:“玉儿可受惊了?” 黛玉皱皱鼻子,狗儿似的在胤禛身上闻了闻,登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粉拳乱捶道:“四哥坏!坏四哥!” 胤禛冷着一张脸,眼中却现出一丝杀气,低语道:“玉儿乖,四哥知道你受委屈了,明儿叫你去揪皇上伯伯的胡子。” 黛玉委委屈屈地呜咽道:“玉儿要将伯伯的胡子统统都揪掉,坏伯伯,四哥都不要她了,干嘛还来向玉儿示威示弱的?” 虽然不提名道姓,可是凤姐等人都明白她说的是那拉氏,毕竟若不是得康熙的意思,她绝不敢如此妆饰的。 胤禛手指拭她脸上的泪珠,也并不在意凤姐等人在,便抱着黛玉到室内,吩咐宜人等给黛玉重新梳洗了。 凤姐带着三春自然也不敢稍有打搅,便跟慧人说一声,先退到客房去了。 黛玉梳洗好了,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禛道:“四哥不要玉儿了吗?四哥要让别人进门吗?” 虽然她年纪小,可是已经明白这些事情,心中不觉也有些惶惶然。 胤禛扶着她扑过来的身子坐好,才道:“你四哥眼界可高得很,没有玉儿这样好,四哥也不要。” 黛玉心里的难受消退了一些,却又打断他的话道:“那是四哥以后若是遇见比玉儿还要漂漂的人呢?” 胤禛眸子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小家伙,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吃醋了,便郑重地道:“玉儿在四哥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黛玉这才开心地张开双手抱着胤禛,嘟囔道:“四哥是玉儿的,不准坏人来抢!” 说着却又低喃道:“皇上伯伯是最坏最坏的人,已经把四哥给玉儿了,还叫别人来跟玉儿抢四哥!” 一说到这里,立即坐直了身子,大眼儿瞅着胤禛,不满地道:“今天有这样大的事情,四哥怎么可以这时候才回来?” 胤禛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带着一点冰冷之意,自然不是对着黛玉,而是对着皇宫中的康熙,语气却极轻地对黛玉道:“傻丫头,难道你皇上伯伯竟是吃素的?他已经算计好了,今日将四哥支出去,特地吩咐那拉氏过来的。怪不得今日我心神不宁的,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着儿子!” 黛玉不开心地低语道:“玉儿不要四哥因为玉儿,和皇上伯伯翻脸。” 胤禛笑了笑,心疼着黛玉的聪明贴心,道:“放心罢,傻丫头,四哥早就跟皇上伯伯翻脸好几回了,不是因为玉儿。” 说着将黛玉揽在怀里,叹道:“你皇上伯伯太习惯将天下掌控在他的手里,所以他不允许四哥不遵从他的旨意娶那拉氏。” 黛玉嘟囔道:“玉儿讨厌坏伯伯,真坏,真坏!”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想法,如何能掌控着别人的生活呢? 胤禛心中暖暖的,却忽然想起黛玉方才说的话,不觉微微一怔,低问着黛玉道:“玉儿你说四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黛玉在他怀里点头不语。 胤禛脸上登时露出笑容,浅浅的酒窝也十分明显。 好个聪颖的人儿啊,真不愧是他的玉儿。 他的玉儿? 是啊,是他的玉儿,能一眼分辨出真假胤禛的玉儿。 [娃娃福晋:第037章凤姐来意] 因看着黛玉睡了,胤禛这才出了卧室,阴沉着一张脸,目光紧盯着金佳士伦。 金佳士伦面上波澜不动,可是心里却是接二连三地叫苦不迭。 胤禛冷冷地道:“将诺大一座府邸交给你打理,你却是叫这些人进来的?竟罔顾爷的意思?” 金佳士伦慢吞吞地躬身道:“回爷的话,士伦不敢。” 胤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玉儿到底年纪小,外面那些都是人精子,若是爷不在府上的时候,谁也不许进来!” 金佳士伦笑着答应了,然后故意道:“爷给皇上派了城外的事务,如今不去了?” 胤禛冷冷地道:“爷进宫里一趟,吩咐人好生伺候玉儿。” 说着提起下摆,径自大步出了门,自往皇宫里去。 金佳士伦摇摇头,叹道:“跟皇上闹开了,就真的是好事儿么?” 虽然心头为胤禛担忧,金佳士伦却也并不是很在意胤禛的事情,只得大声地吩咐人好生服侍黛玉。 这个小主子啊,真是爷的一根软肋,外人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嗯,得容他想想,怎么保护着这个小主子。 黛玉一觉只睡到了残阳西沉,才起来梳洗了,张口问道:“四哥呢?” 宜人一面给她打理,一面回道:“四爷进宫里去了,还没回来呢!” 黛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扮了个鬼脸儿,大叹道:“四哥一定又和坏伯伯翻脸了,所以坏伯伯不肯放他回来。真是的,坏伯伯为什么一定要把持四哥自己的事情呢?还欺负玉儿,哼哼,叫爹爹回头打坏伯伯!” 宜人忍俊不禁:“瞧你,天下皇帝最大,让老爷打皇上?亏得姑娘说得出口来。” 黛玉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却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道:“哼,坏伯伯贵为天子又如何?却不懂得天下间比天下更让人觉得珍贵的,唯独情之一字而已,却非天下江山可比。” 他只是身为皇帝的霸气和专制,想连儿女的终身,都要把持在他手里。 哼,不就是想叫四哥帮扶着太子吗?把那拉氏许给太子做侧福晋好了,反正太子继位,她一个贵妃皇贵妃也是少不了的。 才出了卧室,便见到辟邪四肢伸展,贴在地上,像一块狮子皮铺着似的。 黛玉开心地扑了上去,摸着辟邪的头,道:“辟邪,你要给你主子我出气,听到没有?” 辟邪闭着眼睛装着没听到,黛玉揪着牠耳朵,细细柔柔地大声道:“死辟邪,听到没有?” 辟邪伸着爪子搔了搔耳朵,将黛玉的手轻轻推到了一边,睁着两只虎灵灵的眼睛看着黛玉,闪着一丝狡黠。 黛玉这才满意地拍拍牠脑袋,正要说话,宜人却在身后道:“按理说,今儿事情多,链二奶奶也该带了姑娘们回去了,怎么却不见动静呢?”倒是将原本预备的客房都用着了,瞧来,似乎,有些不知道眉眼高低。 不过链二奶奶那是大家子出身,又是大家子的管家奶奶,三春年纪小,可是她经历世事多,不该如此才是。 黛玉歪着头想了想,随即淡淡一笑,道:“素日里姐姐你最是古灵精怪的,却不明白其中缘故不成?” 宜人疑惑地看着黛玉,可是黛玉却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只好看着最是事事明了的慧人。 慧人轻叹一声,道:“荣国府里的老太君,一心一意想接了姑娘到她身边居住的,好慰她老人家丧女之痛。上一回来,姑娘已经四两拨千斤拨过去了,如今这一来,说是带着三位姑娘来瞧姑娘,焉不知道还是命二奶奶来说服姑娘去住呢?链二奶奶原也是极聪颖的人物,在这里自然也瞧出了一些门道,因此不好开口,可也是不知道如何回话,便不提走意。” 宜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却是因为这个。” 说着便又道:“先别说老太君是不是真心疼着姑娘,便是真心疼了,可也保不住那么一大家子里,背地里有一些嫉妒的言三语四的处处挑拨离间的人,姑娘年纪小小的,素来不理俗事,一个冷不防,便给人放了冷箭,亏得还想叫姑娘住在那里。” 黛玉斜坐在辟邪身上,从背后拿出一根小鞭子来,道:“辟邪,你很懒散了一段时候了,现在你要驮着我去等四哥。” 辟邪站起身子,慢条斯理地驮着黛玉在园子里闲逛。 哎,牠辟邪的威风凛凛,却只能拘束在这么一所园子里,真是好生气闷。 黛玉自言自语地道:“依着坏伯伯的心思,听说年年八月都是要去木兰围场狩猎,十三哥哥已经预备去了,那四哥呢?” 挥舞着小鞭子,小粉脸上满是忿怒,道:“哼哼,玉儿现在住在四哥家里,坏伯伯一定也会叫四哥去的!” 忽而听到凤姐清脆爽朗的声音笑盈盈地道:“什么也会叫四爷去的?呀,妹妹真是胆儿大,骑着一头狮子。” 说着离得黛玉和辟邪远远的,眼中也有些惧怕,道:“这头狮子不会咬人罢?” 黛玉转着头看着凤姐笑盈盈地斜倚着一座假山,未施脂粉,素淡如菊,眼睛却只管瞅着黛玉身下的辟邪。 黛玉拍拍辟邪的头,身子滑落下来,道:“辟邪,你去玩儿罢,瞧瞧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听了黛玉的话,辟邪便晃悠悠地去了,啧!干嘛一个个都将牠万兽之灵当做那个不通灵的狮子? 在假山旁的石桌边坐下,黛玉含笑道:“天色已经晚了,嫂子不在房里歇息,怎么却来逛园子了?” 凤姐也落座,才打量着黛玉一身的素雅飘逸,又瞅着她细致淡雅的面庞笑道:“一忽儿见你就是个孩子似的,真个是淘气;一忽儿就又见你如大人似的,极是懂事。真不知道当你大呢,还是当你小呢!” 黛玉听了不觉一笑,道:“我亦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处处装老成当大人不成?将先天性情掩埋,才是最可厌的。” 凤姐笑道:“妹妹这样伶俐可爱,怪不得老祖宗回去就念念不忘的,这才是小女儿家最真诚的心呢!” 黛玉只是笑,雾气蒙蒙的眸子愈加显得冰灵,静待凤姐说出来意。 虽然她年纪小,可是从小儿也算是听娘亲耳提面命的,倒也是能看出别人一些心思。 凤姐眸光看着园子,却不敢看黛玉清灵娇俏的容颜,叹道:“老祖宗在家里念着妹妹得很,更何况,咱们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家里姐姐妹妹都是极和气的,便是宝玉,就是妹妹的亲表兄了,也是极其温柔和顺,从不和女孩儿红过脸的。” 黛玉想起当年那个要摸自己脸的小色鬼,好在辟邪在他屁股上咬了一口,便笑道:“这样也好,外祖母年纪大了,膝下儿孙满堂,事事孝敬,也是老人家的福分呢!” 忽而又记得娘亲说起过,贾家里唯独和自己有血缘之亲的,一是外祖母,二就是大表兄贾珠了,听说他原是自己嫡亲舅舅的遗腹子,只因生养他的是个通房丫头,故而过在外祖母过继来的二舅舅房中,想到这里,便并不在意凤姐说的这些姐姐妹妹,只开言问道:“听说有一个珠大哥哥,不知道怎么样儿?” 凤姐听了一怔,亦不曾想到黛玉会问起贾珠来,只得实话相告:“珠大哥哥原是个极有才气的,老祖宗最疼,十四岁那就就进学了,不到二十岁便娶妻生子,偏生命短,一病死了,如今只有大嫂子李纨带着侄子兰哥儿过日子。” 黛玉不禁心中一酸,这是娘说过的,唯独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表哥,却真个儿是天妒英才。 若有所思地看着凤姐又问道:“大嫂子一个儿带着兰哥儿,日子可过得如何?” 凤姐脸上一红,笑道:“大嫂子生了兰哥儿,自然是事事顺心的,老祖宗又疼,拿的月钱年例都和老太太太太齐等。” 黛玉笑道:“听嫂子的意思,却是大嫂子和兰哥儿最是清净罢?” 凤姐亦笑道:“咱们家的规矩,青年寡妇原是要清净守节,闲时教养着姑娘们学些礼数女工罢了。” 见黛玉点点头,凤姐又小心翼翼地笑道:“老太太念着妹妹得很,如今贝勒府里事情又多,妹妹可愿意去小住几日?” 黛玉笑语道:“这是嫂子的意思呢?还是外祖母的意思呢?” 凤姐不觉一笑,道:“自然是我的意思了,咱们身为晚辈的,不过就是一个孝敬之意罢了。” 说着叹道:“这么些时日里,见到老祖宗想着妹妹茶饭不思的,太太们心里也急,连妹妹住下的房舍都收拾好了,衣裳也做了极多,首饰也都打好了,就只盼着妹妹去小住些时候,也好慰老太太丧女之痛,让晚辈也安些心。” 黛玉想了想,这些话,不像是凤姐说的,素日里倒也是听金佳士伦说起过贾家的一干人,似乎这凤姐并不识字的,虽然一进门便管家,但是凡事却不曾有人提点着,自然也想不到如此细致之处,想必,这话必定是外祖母叫她说的罢? 孝字比天大,当年自己的娘,不也是因为这个孝字,给推上了花轿么? [娃娃福晋:第038章精明至此] 残阳已经沉没无踪,夜幕亦渐渐笼着园子,宜人等人早已提了灯笼过来,可没忘记这个小主子最怕黑的。 映照着淡淡的烛光,黛玉小粉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容,对凤姐道:“嫂子说的原也是在理,若是黛玉不去,倒是显得小气。只是黛玉如今年纪尚幼,一不知眉眼高低,二则也不晓得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的规矩,三则,外祖母膝下儿孙满堂,几个姐妹又都是极好的,老爷太太也极孝顺,更不用多我一个反给外祖母添了烦恼;四则就是,” 说着一双眸子流转生波,在夜色中愈加清澈,宛如空中星子眨着,俏皮地道:“黛玉如今毕竟是住在四爷府上,既然父母将黛玉托付给四爷照应,必定有父母的深意在其中,若是去外祖母家,反将父母之言抛诸九霄云外,是为不孝。因此好歹出入,也好回四爷一声罢?等四爷准了,黛玉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反正啊,四哥才不会让她过去呢,娘口中的虎狼之窝啊,她怎么能去让凶狠的虎狼生吞活剥了自己的小嫩骨头呢? 凤姐一怔,便明白黛玉不愿意过去,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倒是也并不强人所难,便笑了笑,道:“妹妹这一张嘴,真真一个核桃车子似的,叫人说不上什么话来反驳。既然妹妹在这里清静,倒也不用到那浑水池子里插一脚。” 既然黛玉不肯随她回去,凤姐晚间与三春暂歇了一夜,次日清晨用过饭,便向黛玉告辞。 黛玉因等了胤禛一夜,也没见他回来,心里正担忧着,听凤姐告辞,便也不多留,只道:“姐妹们若是闲了,也常常来走动才好,我一个儿在这里,也是极寂寞的,过了中秋,我也要上学了,一同作伴也未尝不可。” 惜春心里喜欢黛玉,想了想,道:“等我们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儿罢,只怕也未必愿意的。” 黛玉也是笑笑,慧人因吩咐小丫头捧上极多的东西过来,对凤姐笑道:“我们来了这么些儿时日,原是该姑娘去拜见老太太才是,偏生姑娘身子弱,又不惯风霜,故而也没过去。这些东西,都是姑娘孝敬老太太太太的,还有爷们奶奶姑娘们的,都有一份写着签子的,链二奶奶带过去,也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儿孝心。” 凤姐会意,便嫣然笑道:“瞧,我们不过就是来瞧瞧林妹妹,倒是弄了一车的东西回去,这倒是便宜的,明儿个老太太若是再打发姑娘们来瞧妹妹,我也死皮赖脸跟着过来,还有进益,回去也能讨好儿,何乐而不为?” 说得众人都是一笑,黛玉一夜不曾好睡,神情也是懒懒的,凤姐和三春便也不多寒暄,随即告辞了。 回到荣国府,到贾母房里请安问好毕,贾母失望地看着凤姐身后,叹道:“玉儿竟不曾来的?” 凤姐只得打叠起千百样的孝顺笑道:“林妹妹也是一肚子的心思要孝敬老祖宗的,怎奈她身上不大好,只得在贝勒府里将养,一应大小事故也都是要极精心的,故而恐给老祖宗添烦恼。当着太太们的面儿,孙媳妇倒是不服了,难道我们竟是不能孝顺老祖宗的?老祖宗非得盼着林妹妹过来?”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贾母亦笑啐道:“亏得你是嫂子,还吃小妹妹的醋不成?” 正说着,却见宝玉连大衣裳也不曾披,便从碧纱橱里跑了出来,嚷嚷道:“林妹妹可曾来了?林妹妹怎么不见?” 见宝玉妆容不整,邢夫人心里淡淡的很是看不惯,王夫人却是更喜他小孩儿?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1部分阅读 儿的心性,因笑道:“你妹妹在四爷府里极好的,你却在这里担忧着什么?日后横竖时候多着呢,还有不见的时候?” 听了王夫人的话,宝玉心里老大不爽快,扭股儿糖似的黏在贾母身上,粉嫩的脸上一片失望灰暗之色,却嗔怪凤姐道:“素日里凤姐姐最是能言善道的,林妹妹比我还小一两岁呢,还能说得过姐姐不成?姐姐如何却不能接了林妹妹过来?” 凤姐道:“真个儿宝兄弟竟是冤枉人不成?妹妹身上不好,你偏叫她带病过来?亏得宝兄弟素日里常常说要保护着上上下下的姐姐妹妹女孩儿,如今却连这一点儿也想不到。若是路上不妨着了风,有什么好歹,谁承受四贝勒爷的怒气去?到底妹妹是林姑妈和姑父明堂正道托付给四贝勒爷的,若是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咱们家,还成了什么样儿?” 王夫人亦忙笑道:“正是,你姐姐说得不错,若是大姑娘有什么好歹,咱们可怎么对得起没了的姑太太?” 贾母哪里能听得她提起贾敏?早已在那里抹泪,叹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偏生就去了,玉儿也不能住在我身边。” 邢夫人听宝玉口口声声称凤姐做姐姐,心里不忿,想起贾母偏爱二房里,便笑道:“宝哥儿这称呼也该改了才是,虽然家里的人不在意,可是外头的人嘴多语杂,竟只当凤丫头是宝哥儿的姐姐,却将这链二奶奶的身份放在了哪里?” 众人都是一怔,凤姐却明白邢夫人只因身份不如王夫人显赫,故而对王家深怀怨愤,宝玉称自己做姐姐,还是说自己是王家的姑娘,而不是贾琏的夫人,是以忙笑道:“太太说得极是,媳妇既已嫁了琏二爷,宝兄弟自然该改口称嫂子了。” 贾母也是淡淡地道:“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宝玉爱怎么叫便怎么叫,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见邢夫人只得忍气称是,王夫人低垂着眸光,心中大乐。 凤姐忙又笑道:“瞧我,只顾着说话,竟忘记了将林妹妹的孝心送给老祖宗和太太们了。” 说着吩咐丫鬟捧上来,无一不是极精巧雅致之物,邢夫人与王夫人、李纨,皆是四色上等玉器,上用宫缎四匹,珍珠四挂,笔锭如意紫金锞子四对;贾母的却多了一个玉如意,一盒沉香,一串沉香珠,一个水晶枕;周赵两位姨娘则是两位太太的东西减了两色玉器,添了银锞子四对。 余者凤姐的也罢了,与两位太太等同,只减了玉器,添了一副翡翠五凤挂珠钗。 三春姐妹、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皆是上等好书四部,宝砚二方,唐烟松墨一匣,紫金锞子四对,荷包四个;唯独贾环多了两个金项圈,贾兰多了四个金项圈,三春则各多了一套极新雅的首饰。 见探春的同胞兄弟贾环倒是多了两个金项圈,王夫人神色陡然一变,却并不吱声。 宝玉却已经开言道:“真是奇哉怪也,怎么环儿和兰儿都有项圈,却惟独我是没有的?姐姐别是分错了罢?” 凤姐笑道:“一分一分皆写着签子的,如何是分错了的?” 说着又笑道:“林妹妹是姐姐,环儿是兄弟,兰儿是侄子,故而多了项圈,你是个哥哥,还要妹妹送项圈不成?” 贾母也笑道:“正是这个了,咱们家里的事情,外面也不知道,也难为玉儿小小年纪,竟将家里有几个人都记得如此清楚明白。宝玉是哥哥,受不得妹妹送的项圈儿,会折福的,倒是环儿兰儿年纪小也罢了。” 凤姐听贾母夸赞黛玉的话,和三春相视一笑,自然都不会说黛玉小小年纪,不通世故,这些不过都是身边的丫鬟打理罢了。 王夫人最怕宝玉有什么三长两短,与宝玉听了这话,竟觉得大有道理,故而也不理论了。 一时三春都称累了,便去歇息,因惜春悄悄儿往凤姐衣襟上一拉,凤姐会意,也说累了要去换衣裳。 到了三春房里,凤姐便笑道:“瞧你们,让我过来做什么?还是服侍你们歇息更衣的?” 惜春眼瞅着她道:“你怎么不将林姐姐在贝勒府里的事情老老实实告诉老太太呢?还有,怎么不提让我们跟林姐姐上学?” 凤姐左右看了一眼,才握着她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竟是没见老祖宗见不着林妹妹,心里正不痛快呢?咱们偏在伤口上撒盐不成?再者就是,咱们府里素来都是与太子殿下交好的,且大姑娘又是太子殿下的庶福晋,一说和四爷府里略交好一些儿,太太岂有不忌讳的?咱们偏拿着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 惜春不耐烦地挥开她手,道:“我们不过都是小女儿家,竟和这些朝野上的事情拉扯什么瓜葛的?偏就你忌讳深!” 凤姐笑道:“虽说咱们都是女儿家,可是,哪一个女儿家不是和这朝野上的事情拉扯在一起的?远的不说别的,就是咱们几家,不也都是连络有亲的?史家的女儿嫁到贾家,王家的女儿嫁到贾家薛家,咱们贾家一个府上,都已经有三家的闺女嫁过来了,明儿里,只怕薛家的也有嫁到咱们家的呢,这才是四大家族皆联姻。” 一言既出,迎春和惜春倒是不怎么理论,唯独探春挑眉问道:“早就听说薛家有一个宝钗姐姐,最是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素有金陵凤女之称,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端庄稳重,怎么?将来竟是会嫁到咱们家不成?” 凤姐自悔失言,忙又笑道:“这个我倒是不大明白,只知道薛家也有几个姑娘的,说不得来日里,真个儿就能嫁到咱们家一个呢!我只跟你们剖析这厉害之处罢了,在老祖宗跟前,你们也别惹得老祖宗不高兴。” 话虽然如此说,却又笑道:“不过听着太太的意思,你们这个宝钗姐姐,也有要进京的时候,见了才知道好处呢!” 对了,迎春应该和宝钗同年吧?宝钗正月,迎春应该比宝钗小吧? 不过,反正我打算写迎春比宝钗小,这才能表明宝钗不出嫁,实在是高龄啊高龄 [娃娃福晋:第039章胤禛受罚] 晨光熹微,寒露微冷,送走凤姐三春等人,黛玉却是独坐在檐下,托着小粉脸看着门口一条甬道通正门。 见黛玉秋衫单薄,慧人忙取出一件披风与她披上,细细地系着带子,瞅着黛玉满是愁绪的容颜,因笑道:“只怕是皇上有事情吩咐四爷,故而在宫里住了一宿罢,姑娘不用担忧,瞧这小脸,都皱成了什么。” 黛玉捂着心口闷闷地道:“我才不信坏伯伯是有事情吩咐四哥,而不是斥责四哥!明明就是坏伯伯不对,干嘛要骂四哥?” 慧人不觉失笑道:“姑娘就怎么知道皇上是骂四爷呢?” 黛玉指着心口,闷闷不乐地道:“玉儿心里很难受,一定是坏伯伯骂四哥了。” 众人听了不觉一怔,黛玉忽而站了起来,忿忿不平地道:“我不要总是在家里等四哥,我要去找四哥!” 吓得众人急忙道:“那可是皇宫,不是姑娘轻而易举能涉足进去的地方,便是到了宫门口,侍卫不让进,也是无法之事。” 黛玉杏眼圆瞪,怒道:“我才不要丢下四哥一个人在宫里,我要去找四哥,不准我进,就叫辟邪咬死他们!” 心口隐隐作痛,定然是四哥受罚了,她不要四哥受罚,她要去救四哥! 见黛玉如此执着,众人倒是不好深劝,毕竟这个小祖宗一闹起事儿来,大家伙儿都不好担待。 黛玉提起裙摆,已经到了辟邪身边,往牠背上一坐,嚷道:“辟邪乖乖哦,玉儿要去救四哥,揪坏伯伯的胡子!” 金佳士伦也因胤禛一夜未归,一直在沉思之中,听到黛玉这句话,却是悚然一惊,迟疑道:“姑娘是说,四爷受罚了?” 黛玉委委屈屈地点点头,翦水双眸中依然雾气氤氲,咬着粉嫩嫩如草莓色泽的小菱唇,道:“玉儿心痛痛,四哥受罚了!” 金佳士伦沉吟了一会,劝慰道:“姑娘且先等等,咱们先使唤人去打探一些消息再做定论可好?” 黛玉却已等不及了,怒道:“不要,四哥好痛痛,玉儿要去找四哥!” 一句话还没说完,黛玉忽而跳下了辟邪,便提裙往门口碎步跑去。 众人先是一呆,待得随即见到几名侍卫搀扶着胤禛进来时,却都了然。 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也许是黛玉从小给胤禛教养,故而竟有所通灵罢! 还没到跟前,黛玉已经泪沾衣襟,扑在胤禛怀里,呜咽道:“四哥不痛痛,玉儿呼呼,玉儿呼呼!” 胤禛脸色虽有苍白,也要侍卫扶着,但是步伐却是一丝不苟,仍然沉稳依旧,只是抬手抚摸着黛玉,神色也没有一丝儿变化,笑道:“玉儿这么大了,还在四哥跟前哭鼻子的?” 黛玉小脸儿好生委屈,扁嘴抽噎道:“坏伯伯,下一回,让辟邪咬他!” 一面说话,一面又赶紧吩咐人抬了藤椅春凳来,好让胤禛不用再走路,急急忙忙将胤禛送回房里,又吩咐倒水拿药等等。 瞅着黛玉忙得小陀螺似的,胤禛心里暖暖的,眸光也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 只因康熙亦打发太医来与胤禛诊视,黛玉气愤地道:“才不要坏伯伯打四哥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儿!” 立即大声叫辟邪,那太医给辟邪吓得屁滚尿流,不敢登门,金佳士伦只得另行去请太医。 忙了大半天,好容易一色都妥当了,黛玉便红着眼睛拉着胤禛的手问缘故,忿恨的语气,颇有将康熙胡子揪干净的架势。 原来昨日里见那拉氏登门送东西,胤禛便明白康熙之意如钢铁,一心一意还要撮合自己与那拉氏,心中自然是气愤之极,加上又见小黛玉心里老大不高兴,心中不免又添了三分怒气,当即便进宫里找康熙理论。 偏生那拉氏敏慧正在与康熙回话,旁边亦站着八贝勒胤祀,及九阿哥胤禟,还有十四阿哥胤祯。 胤禛虽心中气怒,却也不是不识礼法之人,更不会当着那些人的面问,故而给康熙请了安,便垂手立在一旁,也不吱声。 康熙抬眼看着胤禛依然平静无波的脸庞,再看了一眼那拉氏红红的双眼,不失体统的端庄和大方,心中已是明白三分,便问胤禛道:“怎么?不过就是进上的一些东西罢了,倒是值得你亲自来给朕谢恩的?” 胤禛冷冷地道:“儿子自然是来跟皇阿玛谢恩的,只是这恩德太重,儿子倒是有些承受不起!” 听了这话,康熙如何不明白?又看了一眼那拉氏,果然见她双目更红肿了一些,泛着一丝淡淡的泪光。 思及那拉氏家族的权势,对巩固皇权助益极大,绝不能将那拉氏另许他人,康熙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下面相同倔强的胤禛,语气也不觉变得冰冷起来:“既然是朕的赏赐,是轻是重,你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胤禛眉峰一挑,竟也并不怕康熙浑身迸发出来的天威,只是依旧脸色不变地道:“儿子自知福薄,不敢有此妄想。” 康熙愈加大怒,正要斥责,胤禛亦已冷冷淡淡地道:“皇阿玛身为天子,自然是金口玉言,绝无反悔之意,只是如今倒是不知道皇阿玛竟是何意?难道只夫人去世,皇阿玛便有改口之意么?既如此,那让九泉之下的夫人,心中如何想?” 听到胤禛提起贾敏,康熙不觉先是一怔,火气登时消了下去,可是依然强硬地道:“既然知道朕是金口玉言,绝无反悔之意,那么你就该明白,那拉家的婚事绝不能作罢!朕容得你七年,可是如今,你也该收收心了!” 冷冷地瞅着那拉氏,胤禛道:“非儿子之意,儿子绝不会答允!” 眸子中陡然放出一些精锐的光芒来,那股霸气,竟和康熙依稀仿佛,没有丝毫气弱之态。 见父子两个如此僵持,胤祀急忙躬身道:“皇阿玛,四哥秉性左犟,原是不可勉强,况距敏慧格格当差,尚有三年之期,在这三年之内,四哥能改了心意,也未可知。因此,还请皇阿玛喜怒,莫气坏了身子。” 听了胤祀温和劝解的话,康熙的气倒是又消了一些,瞪着胤禛道:“瞅瞅老八,年纪比你小了三岁,却比你懂得分寸多。” 胤禛遂对胤祀一礼,淡道:“多谢八弟。” 胤祀神情温润如水,急忙还礼笑道:“大家都是兄弟,自然是该相互扶持着的。” 胤禛却似没有听到,依然回过身来直视着康熙,眼角的余光,也是在警示那拉氏。 “儿子一心一意,只求如额娘一般,寻得白首一心人,皇阿玛若能垂怜,自是儿子之幸。此心可对天地,海枯石烂亦无可渝,因此,若是儿子知道,再有胆敢登门打搅之人,且心怀不轨之心,必以轩辕神剑斩之!” 这句话竟是掷地有声,眸子中的精光四射,愈加锐利起来,颇有不可一世的气魄和霸势! 听到胤禛如此挑衅的话,康熙心中的火也给他的话挑了起来,只气得手都颤抖起来,原是有息事宁人之意,偏生一旁的胤祯上前道:“皇阿玛,四哥从小儿就是没有额娘管教,故而比别人更多了一些戾气和火气,皇阿玛一国天子,何必与四哥一般见识?再说了,咱们这样皇家,也没有什么白首一心人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又道:“十四年纪小,也不懂事,只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皇阿玛的话,是金口玉言,不管是谁,都是不准违背的,否则一是不孝,二是不忠,即使生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四哥先是抗旨,是为不孝;紧接着皇阿玛派给四哥的事情,四哥却又提前归来,是为不忠。” 说着瞅着胤禛一眼,叹道:“四哥素来精明强干,人又懂得分寸,多少人都称赞四哥为人极好,故而皇阿玛瞧在我们是同胞兄弟的份上,就饶了四哥罢!不然,一是额娘也为儿子寒心生气,二则,若是叫外面的人知道四哥竟违抗皇阿玛的旨意,也是对咱们皇家一种嘲笑了。” 一番话说得康熙火气越来越旺,立即高声吩咐道:“来人,四贝勒胤禛,罔顾圣意,重责三十大板!” 康熙原是有叫胤禛有求饶愿意成亲之意,只要他肯妥协,自然也不用挨板子,自己更会重重赏他,偏生胤禛性子极倔强,竟是一句话也不说,一句告罪求饶的话也没有,便是那板子重重打在他身上,他亦是一声儿不吭。 唯独那行刑的太监,却是得了别人的好处,私下商议道:“四贝勒虽然封了贝勒爷,可是却不服万岁爷的意思,一不肯娶敏慧格格,没什么岳家势力,二则德妃娘娘也不喜他,更没有什么别的地位根基,将来少不得庸庸碌碌一辈子罢了,既然拿了十四爷的钱,那便为十四爷办事罢!” 故而那三十个板子,下得是又快又狠,待得打完,胤禛已是动弹不得了。 不过幸而他是习武之人,不过都是皮外伤,未曾伤到筋骨。 只是那太监私下议论之声虽低,他耳目灵敏,却听得一清二楚,不免对这兄弟之情,更是心寒不已。 这就是皇家的手足之情,只要一旦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别说不过一顿板子,就是杀人,也是有的! 想必康熙亦是铁了心要罚胤禛,竟当日不准他离宫,不过到底是慈父之心,依旧吩咐太医与他诊视。 [娃娃福晋:第040章玉护胤禛] 胤禛生性高傲,原是不肯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黛玉的,偏生她就是一字一句追问到底,颇有问不到缘故便不肯罢休的气魄,胤禛也只好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心中也存了一种让她小小年纪便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 黛玉只涨红了一张小粉脸,眸子中满是怒气,道:“亏得是亲兄弟,却竟有如此的狼子野心!对自己的亲哥哥也能下手!” 胤禛趴到在榻上,伸手抚着黛玉的青丝,道:“玉儿乖乖,这些事情,不用太过生气,当皇权在即的时候,为了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别说什么手足之情,只怕更有极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黛玉清凌凌的目光看着胤禛,抽了抽小俏鼻,哽咽道:“都怪玉儿,要不是玉儿生敏慧格格的气,四哥也不会受罚。” 胤禛听她自责的话,却是呵呵一笑,道:“傻丫头,你啊,就是四哥的命根子,你受气,四哥怎能坐视不理?” 说着眸子中也有些讥嘲讽刺的神色,道:“他们不过都是为了权势,为了富贵罢了,即使是那拉氏,也依然是为了富贵为了权势,以及皇家媳妇的尊贵,四哥也不愿意去趟那一汪浑水。四哥却只要一个小玉儿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就好,别的事情,四哥一概都不在意。” 黛玉得意地抱着胤禛,道:“玉儿也只要四哥,别的,玉儿不要!” 胤禛伸手刮着她还带泪的小粉脸,晶莹的泪珠悄悄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风声轻轻送来早秋的清甜,更有一种淡淡的情思啊,弥漫室中。 既然胤禛受伤,自然不用去上朝或者理事,黛玉也就更清闲了,将那上学的事情也往后推了一些时候。 胤禛不肯耽误了黛玉的学业,黛玉却是振振有词地道:“四哥为玉儿痛痛,玉儿也要疼四哥,不要去上学,等四哥好了,玉儿才能去上学,不然记挂着四哥痛痛,玉儿也没心思上学。” 听到黛玉一阵辩驳,胤禛倒也不好勉强她去,只得叫她即使在家里,也不准耽误了书本子上的功夫。 黛玉一天到晚,只顾着侍汤奉药,胤禛养伤的这些事情,她皆十分用心,竟比太医还周全一些,让众人既好笑又感动。 八月里木兰围场的事情,原是皇家子弟除了幼儿之外,皆要同去,胤禛也该去的,偏生受了此伤,自然是启程不得了,因此十三阿哥胤祥随着康熙带着众位阿哥皆去了,京城中唯独剩下胤禛在府里养伤。 如此一来,外面的人自然觉得胤禛又失了一些势力,不及太子,更不及胤祀的如日中天,故而门庭冷落。 胤禛却更清净了一些,伤势好了泰半,便与黛玉谈论诗词书画,或弈棋,或抚琴吹箫,竟是十分乐业。 黛玉年纪虽小,可是学艺却精,更何况都是胤禛一手教导,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似极矛盾,却又无比和谐。 八月桂花开得正好,黛玉也因从小与胤禛长大,对这些花花草草也不是很在意,便是禛贝勒府中,多是古槐雪松,彰显男儿大气,花草并不是很多,故而也只黛玉的院落中,拣几样喜欢的植在院中罢了,清晨黛玉在胤禛院中,自撮了一个绣墩倚着栏杆,瞅着唯一的一株桂花如星,天气清朗,天边的云彩忽卷忽舒,仿佛白驹过隙一般,千变万化,黛玉不觉看呆了。 云彩的舒卷自如,真的是快得不可思议,是不是,人生也如此呢? 碌碌人生若许年,而在这红尘中亦是如此迅捷? 胤禛将身子轻轻倚靠着门框,看着桂树下黛玉托腮看天,脸容如玉,肤色晶莹,仿佛是天宫中落下凡间的小仙女,水当当的,香气已经萦绕鼻端,不觉脸上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道:“玉儿看什么呢?是不是天上有什么好东西了?” 黛玉回眸一看,灿然生笑,那极美丽的清幽,竟叫桂花羞惭得呼喇吧啦落下了无数,引得旁边水池内鲤鱼争相唼喋。 黛玉欢欣地叫道:“四哥,四哥,天上的云彩很好看呢,你瞧,是不是真如人生一样有聚有散呢?” 胤禛身上带伤,也走不过去,便对她招招手,黛玉急忙提裙过来,扶着他的大手,嘟囔道:“四哥不准下床的!” 胤禛笑道:“天边的云彩,不是攥在咱们自己手中的,因此,我们不用去管云彩如何,只要管好自己一世的聚散就好。” 黛玉听了,竟是十分沉思,随即扬眉笑道:“四哥说的,玉儿可也有些不懂,不过玉儿还小,等玉儿长大了,也会懂的。” 说着扶着胤禛回房里,趴在榻上,道:“太医伯伯说了,四哥伤势还没好呢,要好好在房里养伤,不准随便走动,惹得伤口迸裂,玉儿可是会生气的,等玉儿生病的时候,也不要喝那苦汁子了。” 听黛玉竟用她生病也不吃药威胁自己,胤禛也不觉一笑,倒也是听话地趴在榻上,由着一双雪嫩的小手给自己盖好纱衾。 黛玉替他收拾好了,才坐在榻边的一个鼓凳上,淡淡的眉头也纠结在了一起,忽而疑惑地问胤禛道:“三春姐妹倒也是极好的,显然也都是读书识字之人,四哥,你说,外祖母会不会同意三个姐妹们来与玉儿一同上学读书呢?” 胤禛听了这话,沉思了片刻,笑道:“你说会不会愿意让你的姐妹来与你一同上学?” 黛玉叹道:“只怕未必呢!” 说着瞅着胤禛,小手在榻沿上划着小圈圈,小嘴也半扁着,道:“管家伯伯说,外祖母家和太子殿下最是交好的,原也是拥护着太子殿下的,虽然四哥也与太子殿下素来亲厚,但是毕竟四哥屡屡违抗坏伯伯的意思,恐怕外祖母家也巴不得和四哥府上没什么瓜葛才好呢!玉儿还听说,二舅母的娘家王家和姻亲薛家,都是八贝勒和九阿哥门下的人,大舅父似乎也是和八贝勒极交好,故而外祖母想来有脚踏两条船之意,一条是太子殿下的船,一条是八贝勒九贝勒的船罢了。” 胤禛听了这话,眸子中已然都是赞赏之意,不愧是他的玉儿,虽然未出门,却将天下事了然在心中。 “只是玉儿怎么就知道你外祖母的两条船,一条是太子殿下,一条是八贝勒九贝勒呢?” 黛玉嘻嘻一笑,娇憨地趴在塌沿上,娇声道:“玉儿才不笨呢!四哥你想啊,既然他们知道四哥是和太子殿下最亲厚的,他们站在太子殿下的船上,也就是说是和四哥有些瓜葛了;偏生八贝勒的权势和地位,以及拥护着八贝勒的权臣,几乎已可以与太子殿下各擅胜场,到时候谁输谁赢,都不可预料,他们当然是站在八贝勒的船上了。” 说着眼儿中波光一闪,笑道:“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都是和八贝勒极交好的,可见其势力之重,娘曾经说过,外祖母家就是虎狼之窝,每一个当家主事的都是人精子,一言一行,必然是要对家族有利,也就不会挑四哥这么一个没势力的贝勒做遮天的大树。因此,虽然玉儿在四哥府上,外祖母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亲厚之意的,因为四哥对贾家,没有什么好处。” 或者还有的,就是这些时日里,也听宜人姐姐说了不少市井上的事情,似乎外祖母家比别家不同之外,更有一种富贵和风流,胜过诸位皇家王爷贝勒呢,衣食住行都是极其精致,连吃一道茄子,也要十几只鸡来调味,年年进贡的舶来品以及南方上供的瓜果蔬菜鲟鱼等,这些,可都不是寻常国公府中能有的排场和用度。 胤禛脸上愈加赞许,摸着她头发,笑道:“小玉儿果然是聪颖过人,将这些事情分析得井井有条。” 黛玉得意地扬着粉嫩的小下巴,大声说道:“玉儿要保护四哥的,才不要他们欺负四哥!” 小小的人儿,软软嫩嫩的嗓音,却是昭告天下,胤禛是她要保护的人。 胤禛从小就是能力卓绝,不管文治武功,皆是康熙诸子之中最为出色之人,只是他从不外露而已,没有人觉得他需要重重的保护,而凡是与自己交结的人,多也都是有求于他,或者想依靠自己的谋略和武功,或者,是他身为皇子的身份。 记得十三说过,自己就如一座稳稳当当的泰山,岂有倒塌的时候?只有自己能为他遮风挡雨,而不需要别人来保护自己。 可是这个保护自己的话啊,在别人口中说来或许可笑,但是从黛玉嘴里吐出,却叫他心中分外心暖。 虽然贾敏已经逝世,可是林如海毕竟当年是为康熙出谋划策的幕后军师,他的精明强干,岂是年轻的自己所能比的?他之所以没有随着妻子而去,想必就是为了给玉儿打理好日后的事情罢?到时候他的势力,自然是要交给了黛玉的,黛玉如今虽然年纪小,可是将来,谁能小觑? 林如海太明白康熙的心,可惜,康熙却未必明白林如海的心,林如海的心,正如其名,如海,他虽为帝王,却未必能深明如海心中之意,既然贾敏能一封信而讨到了旨意,那么剩下的林如海就是更不能小觑之人,康熙如此逼着自己娶那拉氏,又是何必呢?难道玉儿真的不如那拉氏的家族势力吗? [娃娃福晋:第041章双生兄弟] 虽然黛玉分析得极有条理,但是有些话胤禛还是不置可否,并不出言说她不对。 黛玉到底年纪小,以为自己说得很对,正在得意洋洋间,却听得外面有人通报说:“贾府老太君打发三位姑娘来陪主子。” 黛玉一张小粉脸登时垮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不解,难道自己说错了? 水汪汪地瞅着胤禛,胤禛笑叹了一口气,才摸着她小脑袋道:“你才多大的小年纪?竟能与贾老太君那样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相提并论么?你从小儿经历外面的风波就是不多,哪里明白世人的心呢?亏得你,方才还振振有词。” 黛玉抱怨道:“玉儿是听娘娘说起过外祖母家的事情嘛,想来想去,当然是如此了。四哥真坏,明明知道玉儿说得不是很周全,还满口夸赞玉儿,不挑出玉儿的不是,这样怎么行呢?玉儿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着皱了皱可爱的小俏鼻,甜甜地问胤禛道:“四哥最厉害,能不能给玉儿解惑啊?玉儿可不要做小笨蛋。” 胤禛听了这话,扬高了一边的眉毛,略带了一些好奇地问道:“谁是小笨蛋?” 这个小娃儿,小小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什么小笨蛋的事情? 黛玉嘟哝了一句,蹙着两道淡淡的眉毛时,却也是与胤禛一致,扬高了一边的眉毛,表情生动逗趣,惹得胤禛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她不想说是谁,便也并不追问,只道:“你姐妹们都来了,不去见见?” 黛玉看着胤禛,道:“可是玉儿想陪着四哥看书呢,虽然也很想和姐妹们玩耍,但是四哥痛痛还没好。” 胤禛笑道:“傻丫头,四哥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再说了,四哥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养你,正如你影子哥哥说的,可别带出了你一身男儿气才好。你有姐妹陪着,四哥也吩咐管家去选几个经验老到的教养嬷嬷来,你很是该学这些东西了,四哥倒是不怕,可别叫外人笑话咱们家的小玉儿什么都不懂才好。” 听了胤禛的话,黛玉倒也觉得有理,便不推拒了,只是好奇地问道:“影子哥哥就是假四哥么?” 胤禛先是一怔,一呆,一惊,一诧,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跟黛玉提起影儿的事情,今日也是失口了,可是对黛玉,他却没有一丝想隐瞒的事情,既然她想知道,便笑对她道:“真个儿是玲珑剔透的小丫头,你怎么就偏偏能想到是假四哥?” 听到胤禛赞扬她聪敏,黛玉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趴到在榻沿上,笑得好似偷了腥的小猫儿似的:“玉儿才没有想到影子哥哥会是假四哥,谁叫影子哥哥总是爱戴一副面具的,真是的,难道他竟是不能见人吗?那天八福晋和敏慧格格来,在假四哥身上,玉儿可没有闻到四哥的味道,可是有影子哥哥的味道。” 点点她的小粉唇,胤禛道:“原来那日你就已经知道假四哥是影子哥哥了。”真是个可爱的狗鼻子。 说着,却不由得看着窗外,目光有些迷离,却也有些歉意,叹道:“若不是为了四哥,影子哥哥何必要做影子呢?这天生一般无异的容貌,原是父母所赐,可是在他,却是一副累赘,以致于他竟不能让自己的容貌大白于天下,甚至连身份,都永远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影子,这是四哥欠他的,也是父母欠他的。” 黛玉纳闷地皱着一张小粉脸,吐出好奇的语句:“可是好奇怪,四哥的父母不就是坏伯伯和德妃娘娘吗?为什么会只要四哥一个,而不要影子哥哥呢?难道,竟是为了世上极没道理的谶语,说什么双生子会为父母带来灾祸的缘故?” 只要影子哥哥出来,她会有两个疼她的四哥了呢,为什么不肯出来呢? 胤禛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嘴角抿着温温的笑意:“傻丫头,你可不要想得太多,仔细你姐妹们在客厅里久候了。” 一句话说得黛玉急忙坐起身,然后将胤禛的手放进纱衾下面,又将胤禛放在摊在枕上的佛经收起来,踩着凳子放进书架子上,才嘱咐道:“玉儿不在,四哥也要乖乖的,快些歇息罢,歇息痛痛好得快,玉儿回来要是四哥没有歇息,会生气的!” 见黛玉絮絮叨叨了一阵,胤禛一笑,黛玉才想起三春在厅中,急忙便过去了。 见黛玉的背影去得远了,胤禛才收回目光,淡淡地对着窗户道:“进来罢。” 一言未落,一道黑影已经闪进了室内,竟与胤禛素日里的打扮别无二致,只是脸上却罩着一面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口鼻,自然也瞧不出他到底生得什么模样,只是一身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为什么告诉玉儿我的身份,却不跟她说我是影子的缘故?” 面具人也是淡淡地问话,却话中没有胤禛面对着黛玉时候的一丝柔软,依旧冰冰冷冷,竟没有一丝暖意。 胤禛看着他站得笔直,道:“咱们两个亲生的兄弟说话,难道还如外人一般生疏不成?这些年,真真也是委屈你了。你在外头也听了不少了,坐下咱们好生叙叙事情,莫叫外面风雨伤到玉儿。” 这就是他同胞孪生的弟弟鬼影了,明明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却一个天生,一个地下,以至于他只能以鬼为姓。 鬼影自在地坐下,自己给自己提着床头茶几上的掐丝珐琅暖壶,倒了一碗茶慢慢啜着。 胤禛问道:“至于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鬼影冷冷地道:“你说的是你受罚的事情,还是贾老太君的心思?” 胤禛有些好笑地道:“我倒是都想知道,只不过,毕竟外面的事情,你比我知道得多。” 鬼影淡淡地道:“你受罚的事,师父已经知道,心里也不免生气,想来也是埋怨老头子竟置师娘的遗言于不顾,再者,师父在江南道任盐课御史,还不是替老头子卖命?近日会打发一脉势力挪进京城,老头子不过就是看重了那拉氏的家族势力,哼!难道我们家的玉儿,竟没有这些势力?” 胤禛点头,沉思了一会,才问道:“不知道会是哪一脉的势力先进京中。” 鬼影淡淡地道:“师父也不会让我知道是哪一脉的势力,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也会安排好进京的事。” 胤禛不觉一笑,道:“到时候若是一旦揭起,却不知道皇阿玛的脸会绿成什么模样。” 鬼影冷冷地道:“他如此处罚于你,你还在意他的心情做什么?我告诉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我,加上玉儿知道我是你兄弟,倘若你却叫他见到我的话,不管是不是师父的意思,我也绝不会插手京中的事情。” 胤禛笑容沉下,冷冷地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见到。” 是报复吗?是的,好狠的报复,会让他知道,但是,却不会让他见到, 也许英明神武一世的康熙大帝,此时不知道,在世上的一角,离他如此之近,他还有一个儿子。 即使将来知道了,也将会成为他心中一个永世的缺憾,因为,明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却不能相见,这种痛,入骨髓之间,和失去儿子的母亲,是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严父慈母,皆为儿女痛。 康熙固然是手掌天下帝权,不容任何事情脱出他的掌控,但是,偏偏最重血脉的他,却见不到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鬼影听了胤禛的保证,才放下心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茶碗,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知道?” 胤禛嘴角泛着一丝冷意,道:“何必要挑时候?往往不经意间知道的事情,更会叫他心神受震。” 的确,也该是让他知道鬼影的事情了,这是他胤禛的兄弟,也是康熙大帝的儿子,本来,他并不想让他知道鬼影的事情,毕竟鬼影也是自由惯了的,再者,自己临回京之时,林如海也是不断嘱咐着,鬼影天生如风,康熙的帝王之欲,会让他连鬼影也想掌控,一个胤禛已经足矣,那么就不要鬼影也落得如此。 孪生的兄弟,素来都是心灵相通,胤禛的心思,鬼影自然也明白,淡淡一笑,虽然笑容看不到,但是扯动的嘴角却叫胤禛明白他是在笑,只是这笑中有几分的父子之情,唯独他自己知道。 鬼影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扔下一句话道:“还有关于那拉氏的事情,下回再告诉你!” 说着正是来去如风,悄然消失在窗户之间,那道黑影,竟彷佛不曾出现过似的,无踪无迹。 胤禛听出是黛玉的脚步,便闭目假寐,省得这个小丫头回头又絮絮叨叨说自己不曾好生歇息。 走近卧室,黛玉的脚步声明显放轻了,如猫一般,几不可闻,胤禛只闻得一阵淡淡的女娃儿幽香,便知黛玉靠近了床边。 黛玉歪着头左右打量着胤禛,然后看着小几上犹有余温的茶碗,嗅了嗅鼻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上前便伸出一双粉粉的小手捏着胤禛的鼻子道:“四哥,醒了啦,明明没有歇息,还在玉儿跟前装睡!” [娃娃福晋:第042章三春为伴] 胤禛给黛玉识破,不觉一笑,睁开眼睛看着黛玉,问道:“不是去见你姐妹们了么?怎么回来了?” 黛玉倚着小几,偏着头想了想,道:“已经请管家伯伯吩咐人安置姐妹们住下,所以暂且去收拾房子。四哥,外祖母果然答应让姐妹们陪我一同读书认字陪我一同玩耍,还是四哥比玉儿厉害。” 胤禛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是女孩儿家,那便吩咐金佳将她们安置在你院落的厢房里,素日里也好亲近些。” 听了胤禛的话,黛玉眼儿都笑成了新月牙也似的,因为丧母而纠结在眉头的一点愁绪稍散,娇软地叫道:“四哥最好了,管家伯伯最坏,说什么客人要住在客院,方才玉儿还和他争论了一番,才肯让姐妹们和玉儿住在一起呢!” 胤禛看着她笑脸,道:“你这张小嘴,金佳怎么能说过你?必定是你又威胁他了。” 黛玉嘻嘻一笑,抱怨道:“管家伯伯好老了呢,要笑笑才好,为什么管家伯伯还不娶媳妇?慧人姐姐很好的。” 胤禛听了倒是一怔,想起金佳士伦也有将近三十了罢?幸而玉儿提醒了自己,不然倒是将他的终身大事忘记了。 不过他原也是心地坚定之人,自然是自己为自己做主,自己也不好为他说什么。 金佳士伦素来都是疼爱黛玉的俏皮淘气,虽然常常肃然着一张脸处处管着黛玉,可是若是说黛玉的衣食起居,他却十分用心,故而三春到了,见三春身边各带了一个小丫鬟跟着,一个个都是犹带稚气,便又拨了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着。 黛玉虽然因为胤禛的伤而拖延了上学的时候,但是如今有三春陪伴,胤禛伤也好了极多,便让她不准耽误了学业。 三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2部分阅读 姐妹也都极爱黛玉的性子,竟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故而更多了三分亲密。 见上学的戴先生文采风流,言谈举止竟是家里自恃读书人的二老爷贾政都不及的,故而三春对其更添了三分敬重; 又见戴先生每每高谈阔论,颇有鸿鹄之志,可是又愿意委身做一个小小的西席先生,教的书,也多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至于什么列女传贤媛集,也不曾提过,倒是让三春十分诧异。 黛玉倒是不觉有什么,毕竟从小就是以男儿来教养的,只看着三春日益加深的惊诧,倒也暗暗好笑。 “四妹妹,你每天都皱着脸儿做什么呢?四哥说,皱着脸,会变成老太婆的。” 好容易散了学,三春姐妹便是在房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听了黛玉清脆明亮的声音,再看着黛玉已经俏生生地站在眼前,惜春皱眉道:“林姐姐,戴先生固然是极好的,可是,却为什么从来都不教以前那些先生摇头晃脑教我们的女四书呢?” 黛玉听了惜春这话,不禁嫣然一笑,道:“这有什么诧异的?这才是真正的好先生呢,四哥也常赞戴先生才学极好的。我从小,也没学过什么女四书,倒是有几个老嬷嬷好生可恶,总是满口不离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旁的探春练完了书法,才抬头看着黛玉,神情略有些羡慕地道:“姐姐在这里倒是真好,戴先生也不像之前的那些先生除了一些琴棋书画,便是满口的三纲五常,若不是当初老太太执意要我们学琴棋书画,只怕我们也和大嫂子一般只会做些针线罢了。可恨我们生为女儿,生生地都要学习这些针黹女工等劳什子,不然,也要像男儿一样去建功立业才好。” 说得惜春咯咯一笑,道:“我说三姐姐,如今你倒是顾好自己便是正经大事了,还想去建功立业。” 迎春却静静坐在窗下,做好手里的一个荷包,细细地咬下线头,端详了好一会儿,笑得很是腼腆,递给黛玉道:“这个是我做的,妹妹别嫌粗糙,若是不能用,就赏给丫鬟姐姐罢!” 黛玉忙接了过来,却是个素缎底子,绣着一枝绿萼梅,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阵脚绵密,绣工十分精巧。 看过便小心地系在腰上,黛玉笑道:“到底年纪比我们大一些儿,竟做得这样精致,我瞧倒比慧人姐姐做的不差什么!” 果然就听一旁的宜人抱怨道:“什么比慧人做的不差什么?那姑娘穿的可都是谁做的?该打一顿才是,好歹今儿这条裙子是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出来的,你只顾着谢慧人做的一双鞋,就不跟我说一声谢。” 黛玉提起裙摆,果然是一双异常精致的小绣鞋,质料、花色、绣工皆是好得了不得。 宜人指着她脚就道:“瞧,不过就是一双小鞋,穿了也没人看到,姑娘倒是再三道谢;偏生这么一件好裙子,倒当没见。” 黛玉笑道:“宜人,细微处才见真功夫,下一回,记得给我绣一双鞋垫,我也谢你一声!” 在贾家,奴才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主子也是理所当然地受用,从来没有主子对奴才说一声谢的,即使是服侍了父母的年高体面的老人,虽然给三分体面,叫一声嬷嬷,可是到底还是主仆之分极为严格,在主子跟前,也不过就是坐着脚踏杌子,因此,眼见黛玉和宜人等竟不分主仆,好似黛玉穿了慧人做的绣鞋,还曾满口道谢,三春不觉都有些呆了。 宜人等都是从小服侍着贾敏的,固然黛玉对其有一份尊重,可也有着这么些年彼此的一种情分,故而随性惯了。 宜人随口抱怨了几句,回头便又送了黛玉的披风过来,唯恐她在秋日里反而着凉,细心妥当之处,竟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一时四个姐妹都到院里玩耍的时候,探春才悄悄拽着黛玉的衣襟,两人站到了一株桂花树下。 黛玉好奇地看着探春,笑问道:“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能当着二姐姐四妹妹说的?” 探春听了一笑,看着正和两个小丫鬟踢毽子的惜春,又看了一眼正在穿花的迎春,才笑道:“瞧她们倒是玩耍得高兴,哪里还打搅她们呢?我倒是有件事情问问姐姐的意思,故而才单独与姐姐说的罢了。” 黛玉问是何事,探春才笑道:“展眼就是八月了,过两日也就是中秋了,这原是除了过年的头一等大节庆,再者今年大姐姐又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全家都喜欢得很,想趁此乐几日,老祖宗倒是心心念念盼着姐姐能回去与我们团圆呢,只是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黛玉听了不觉一怔,莞尔道:“这也有趣,先是外祖母来,然后是链二嫂子来,紧接着,倒是三妹妹也做起说客来了。” 探春脸上一红,笑道:“果然是极伶俐的姐姐!” 说着叹道:“我哪里想到这些?原是来的时候,老祖宗亲自嘱咐了的,虽然四爷府上倒是疼姐姐,只是到底是外人,不比咱们自家还能照应着一些儿,外人也欺负不得。” 黛玉抿嘴一笑,伸着手指头对探春摇摇,笑道:“我倒是不在意有几回来说服,不过意思倒是明确的。” 说着便走到惜春身边,一手接住了鸡毛毽子,笑道:“我也来踢两个呢,当初,我很宜人姐姐学了好些时候。” 正说着,却给慧人一手夺去了毽子,嗔道:“瞧着别人玩罢,你这个身子骨,还禁得起折腾?” 惜春也笑道:“姐姐倒是该文文静静看着我们玩儿才是,我也觉得姐姐若柳扶风一般,可别踢毽子坏了美感!” 说得黛玉瞪圆了眼睛,乌溜溜地煞是可人,倒是没人愿意让她踢毽子。 见黛玉气呼呼地去找迎春,宜人一笑,才对惜春道:“姑娘虽然素日里倒是俏皮,只是心里活,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的。” 听了这话,惜春有些好奇地道:“这可奇了,我见林姐姐身子骨倒是很好的,也没什么病痛。” 宜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太太在世的时候,身子骨就不是很好,当年也是高龄产女,故而姑娘气血不足,虽然素日里瞧着气色很好,可是我们可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就怕一个头疼脑热的,倒让成了药罐子。如今是秋日,最怕着风,容易风寒或是犯了咳嗽,若是踢了毽子出了汗回头着风,我们可是吃不着兜着走了。” 惜春这才了然,有些儿同情地看着和迎春一同穿花的黛玉,道:“林姐姐真是可怜,要踢个毽子,还有人管。” 黛玉远远听到了,对着惜春扮个鬼脸,才气嘟嘟地对迎春道:“你让心,迟早要将宜人这些臭丫头都嫁出去,瞧她们还怎么管着我,不然,明儿就叫四哥让管家伯伯去找几个堪匹配的大哥哥来娶走她们好了!” 瞧着黛玉说得眉飞色舞,迎春不禁一笑,道:“先别说宜人姐姐们的年龄不到,便是到了,也要瞧着贝勒爷的意思罢?” 黛玉听了,神情有些哀怨地道:“二姐姐,你就不能说些安慰我的话吗?非要拉出四哥来,四哥最坏了,总是要宜人这些臭丫头前前后后跟着我,就怕我有什么不测似的。” 迎春忙掩住她话头,道:“呸呸呸,这话最不吉利,你说什么说?仔细给你那些宜人姐姐们听到。” [娃娃福晋:第043章见南宫霆] 黛玉年纪虽小,可是人极聪颖,听了迎春不满的话却也并不在意,只是点头一笑。 这么一来,反而倒是让迎春略有些惊奇,原以为黛玉在这里极尊贵,自然是听不得别人的话的,哪里想到她竟听进去了。 从小三春之中,自己木讷懦弱,可有可无,惜春偏生又是东府里的姑娘,虽然探春亦是庶出,其母赵姨娘为人粗鄙,可她却文采精华,令人见之忘俗,兼之其性聪颖大方,深得贾母喜欢,王夫人虽对其淡淡的,想必也只是因赵姨娘闹腾的,故而每每外客到来,若是出言见姑娘,十回当中倒是有八回都是探春独自见客。 也不用拿别人来远比,就是探春惜春虽比自己年纪小,可是探春凡事自有主张,惜春天生冷僻,又是嫡出,也都是人人顺从惯了的,从来都是听不进自己的一句劝告,若是自己在她们俩跟前说这话,虽明白为她们好,只怕她们也未必能听,哪里如黛玉这般,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嘱咐,她亦听进心中。 见到迎春鹅蛋脸上闪着诧异之色,黛玉虽不明白,却不由得咯咯一笑:“二姐姐这是什么神色?让我好生诧异。” 迎春听了不觉也是一笑,感叹道:“倒不是什么神色,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粉粉嫩嫩的手指戳着小脸颊,黛玉道:“都是姐妹,这有什么诧异的?有人说才好,若是没人说,也是没人记挂了。” 迎春微微一怔,眼中忽而闪过一层落寞,却随即消逝,依旧笑笑,道:“真个儿林妹妹的小心肝,与众不同。” 黛玉似是从她目光中瞧出了相同的落寞,便拉着她手靠着她,笑道:“好姐姐,没人说你的不是,明儿我尽挑你的刺儿!” 迎春心中一暖,可是神色却不变分毫,只是悄声问黛玉道:“中秋的时候,你愿意到咱们家么?” 黛玉听了这话倒是不由得一呆,原以为唯独探春受了贾母的嘱咐罢了,却不曾想,迎春亦是,不由得沉着脸道:“不去!” 见黛玉如此,迎春却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我也并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不会嘱咐我们这些倒三不着两的人,我只是偶然听司棋说起过罢了。妹妹若是愿意去,老太太自然喜欢;妹妹若是不愿意不去,趁早儿也找贝勒爷找个由头混过去,别给人落下话柄儿,说妹妹如今住在贝勒府里,便看不上贾家的门槛子。” 听到迎春并不是受贾母嘱咐,黛玉复又喜欢起来,并不将方才生气的事儿放在心里,也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自己只顾着住在贝勒府里,不到亲戚家,杏脸上笑得有点憨气:“我才不理呢,四哥受伤,我要照应四哥的,难不成,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就独留四哥一个人在家里过节不成?这是再没有的道理。” 迎春听了微微一笑,知道黛玉心意已决,这样也好,多少等她年纪大一些了,历练事情多一些,再去贾家也好。 不过看到黛玉如此坦率,方才生气,此时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萦于心,倒是让迎春心中更赞叹了几声。 偏生这时候,忽而闻得“扑通”一声,从墙外跌落进一个人来,让姐妹们都大吃一惊。 立即引来外面守护的侍卫,三春姐妹急忙回避过去,黛玉却好奇地看着匆匆赶来的金佳士伦,再瞅着跌落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衫的少年公子,不过鲜血却在白衫上晕染开来,似乎是受伤之后逃了过来的,浓浓的血腥味让黛玉急忙掩住小俏鼻,道:“四哥才受了伤,怎么又有人受伤,逃到咱们家来了?快些吩咐大夫先给他治伤要紧。” 虽不明来人身份,但是金佳士伦自有定论,不紧不慢地吩咐人去请大夫,然后吩咐侍卫将那受伤之人搀扶起来。 黛玉正要去找回避的三春姐妹玩耍,忽而瞥眼见到那受伤之人,皱着小脸很是疑惑,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来。 不想那公子虽然受伤,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看着黛玉,隐隐带着笑意,低声道:“黑白玉棋子。” 金佳士伦脱口而出:“是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大公子,号称江南第一国手的南宫霆。” 听了这话,黛玉便不加避讳,围着南宫霆瞧了几眼,摇头道:“我不认得你!” 不过她倒是有一副黑白玉棋子,不过,她已经不记得是谁送自己的,只依稀听四哥说过,是大国手南宫子送给自己的。 南宫子老先生很老了,不过也是姓南宫,难道他们是一家人吗? 听闻黛玉斩钉截铁的话,南宫霆不觉愕然道:“不记得我了?小妹妹,你可别忘记了,那副黑白玉棋子可是我祖父送的。那时候小妹妹年纪极小,却哇哇大叫着蹲在棋桌上跟我祖孙两个玩棋,每每总是赖皮悔棋,或是偷偷会一连下好几步棋子。” 黛玉杏脸生晕,娇嗔道:“我可不信,四哥说我小时候是最乖了,才不会赖皮。” 小手指弯了弯,搔搔太阳|岤,依然想不起来怎么见过南宫霆的了,便道:“不过现下还是伤势要紧,管家伯伯!” 金佳士伦点点头,对南宫霆也不是一般人那样,神色之间似有恭敬,道:“南宫公子,请随在下先去将伤势包扎好。” 南宫霆却没有一般豪贵之家的傲气,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即使受伤,也并不损他丝毫风度。 “如此多谢金佳管家了。”南宫霆对黛玉一笑,紧接着道:“霆日后可是要做姑娘的侍卫的,明儿里,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说着摇摇头,脸上有着顽皮的笑容,倒是和胤祥依稀仿佛,道:“不对,该是叫妹妹的,叫姑娘未免生分,还是叫玉妹妹罢。好歹我也是哥哥,既然玉妹妹叫四爷是哥哥,也该叫霆一声哥哥。来,玉妹妹,叫一声霆哥哥,霆哥哥有好处给你。” 黛玉听了一呆,南宫霆已经给金佳士伦抓过去了,道:“南宫公子消停一些,仔细四爷生气!” 随随便便要让黛玉叫他霆哥哥,四爷若是知道,不气炸了才怪呢! 小主子是个小醋坛子,可这四爷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心中的醋劲儿可也是大着的。 见侍卫等都走了,也有丫鬟将院落重新收拾了,几个小丫鬟打水洗地,将血腥气尽洗干净,三春方从室内出来,神色之间都隐隐有些诧异,探春拧起眉头道:“这公子好生无礼,好端端的受伤也罢了,怎么偏生竟逃到了林姐姐院落里?” 黛玉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南宫霆面善,便道:“你们好生玩,我去找四哥问问,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他呢?” 匆匆到了胤禛院落里,便听到一阵说话之声,似是胤禛和那南宫霆的声音,黛玉怕是他们议正经事,不觉顿住脚步。 胤禛已经在里头听到了,启窗看着黛玉道:“怎么来了不进来?进来罢,正好四哥也有事情跟你说。” 黛玉蹙着两道罥烟眉走进胤禛房里,却已经见到南宫霆垂手站着,不满地道:“四哥,他是坏人,说玉儿赖皮。” 胤禛对她一笑,道:“你很小的时候原是见过他的,一手棋艺也是南宫老先生启蒙,你在南宫老先生跟前,悔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自然霆是记得的。来,他是南宫霆,南宫家的继承人,从此以后,将听命于你。” 黛玉不懂地看着胤禛,道:“什么是听命于玉儿?玉儿又没有什么吩咐是要他们去做的,干嘛要听命于玉儿?” 说着更加不满地嘟嘴道:“玉儿是女儿家,要与三春姐妹们一同玩耍的,内院怎么能叫外男走动的?” 胤禛不能久站,便伸手扶着大案,道:“傻丫头,他这一回倒是真的受了伤,才进京中就给一干人追杀,逃到了这里来,只因不知道咱们府中的院落,所以才不小心闯了你的院落,并不是有意为之。” 说着想了想,才道:“按理说,他也不算是外人,也不用很是避讳。” 黛玉听了,便大方地对南宫霆道:“好罢,就瞧在你总是允许我赖皮悔棋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一回罢!” 南宫霆失笑道:“倒是不曾想到,过了这几年,玉妹妹的性子倒是未曾大改,若是爷爷知道,必定欢喜。” 听南宫霆提起南宫子,黛玉便问道:“老先生还好吗?什么时候进京来,我跟四哥会尽地主之谊的,你们放心好了。” 南宫霆挑起眉头看着胤禛,道:“难道我堂堂江南首富,竟还要四贝勒爷尽地主之谊?” 胤禛并不理会他的话,只对黛玉柔声道:“你不用管他,他在京中有极多的生意要顾及,若是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 黛玉听了倒是有些明白了,如明珠莹光一般的眸子看着南宫霆,脆生生地道:“这么说,南宫公子会听玉儿的话了?” 南宫霆苦笑道:“也算是罢,谁叫当初我们南宫家,欠了林大人一个天大的恩惠。” 说着看着胤禛,神色若有所思,道:“我这一回来,还带了一位当年林夫人的手帕交,不知道四爷打算怎么安置?” 胤禛心头一震,黛玉却是一呆,听到是贾敏的手帕交便十分欢喜,道:“是哪位姨姨?玉儿认识吗?” 胤禛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可是神色未改,语气一如既往地道:“听你的意思,倒是不知道是哪位?” 南宫霆瞅着胤禛平静的神色,不紧不慢地道:“是我姑妈,风若烟!” 胤禛神色陡然大变,竟如一道霹雳击在心头,哑着干涩的嗓子道:“你说,是风若烟?她尚在人世?” [娃娃福晋:第044章初会妙玉] 话说上回听到南宫霆的姑母风若烟亦随南宫霆进京,胤禛竟是如此激动难耐,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神伤,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黛玉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明白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况且胤禛亦从未提起过,竟和金陵的南宫家还有瓜葛。 黛玉拽着胤禛微微颤抖的手,撒娇道:“四哥,你们在说什么?玉儿不明白。” 说着疑惑地问道:“霆的姑母,不是应该姓南宫么?为什么却叫风若烟呢?好生奇怪。” 南宫霆笑道:“这也有个缘故的,只因怕露了身份,故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改名换姓,亦不住在南宫家了,所以对外面的人说已经死了。风若烟,不过就是姑妈的另一个名字罢了,说起来,除了南宫风是她的名字之外,余者皆是她随心所欲取的。” 黛玉听了不免抱怨道:“这姓氏,都是爹爹所赐,怎么还有人能改来改去的呢?” 说着兴匆匆地对胤禛道:“四哥,外祖母不过就是因为玉儿叫林黛玉,所以总是想叫玉儿住在老人家身边,那明儿玉儿也改名可好?改个名字,外祖母就不知道有玉儿了,玉儿也不用离开四哥了,好不好?好不好?” 胤禛不觉一笑,道:“傻丫头,这名字难道竟还是能改来改去的?乖乖,不要想这些东西,风……风姑娘改名,原是有她的苦楚,哪里是你这小丫头的小脑袋里能想到的?难道你竟不愿意要四哥给你取的名字吗?” 黛玉听了,立即大抱着胤禛的腰笑得娇憨:“原来玉儿的名字是四哥给取的,玉儿才不要改呢!” 胤禛低头看着黛玉水嫩剔透的小脸,沉吟了片刻,方柔声对黛玉道:“玉儿,明儿里咱们家多几个人住好不好?” 黛玉听了娇笑道:“四哥,这是你家啊,当然是由你做主了,要是再多两个姐妹一同玩耍就好了。” 说着登时瞪大了杏眼,娇叱道:“不准有敏慧格格一样的人住在这里,不然玉儿回江南找爹爹去,不跟四哥住了。” 说得南宫霆哈哈大笑,胤禛也忍俊不禁,笑得南宫霆扯动了伤口,“哎哟哎哟”怪叫起来,嚷道:“我的伤口!” 黛玉粉脸生晕,羞得小手指使劲戳着胤禛,娇嗔道:“你们都笑话玉儿,玉儿不理你们了!” 见黛玉抬足要出去,胤禛却抓着黛玉的小手,轻声道:“玉儿坐在一旁等四哥,回头还有事情要你去吩咐管家呢!” 黛玉听了,虽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要自己知道他们的大事,却还是乖乖地投身进胤禛平时处理公务的太师椅上,不过坐久了小肩膀会酸痛,便索性缩身窝在太师椅上,双腿微微蜷着,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黛玉将小脸放在扶手上,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小脸上堆满了俏皮灵慧,鬓边的一枝玳瑁梅花簪吐着一串小米珠,摇曳不停。 瞅了黛玉一会儿,胤禛才问南宫霆道:“令姑母,什么时候到?” 南宫霆笑笑,想了想,才道:“随后就会到的,只怕也就是在这两日了,不过,还带了一个小妮子来,想必也能顺了玉妹妹的意思,又添了一个女娃儿陪她玩耍。” 胤禛眉头一皱,本来这三春暂住在这里,他心中已是十分不喜,不过也都是怕黛玉一个小女孩儿孤单,故而才由着三春陪着黛玉上学,如今风若烟却又带了一个女孩儿来,未免叫他心生不悦,他可不想堂堂禛贝勒府,尽是小女娃儿的居所。 看到胤禛皱着眉头,南宫霆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端倪,便忍不住笑道:“说来,这个小妮子,还是要叫你一声舅舅的。” 胤禛听了一怔,随即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也罢了,只是倘若性情好尚可,若是性情和玉儿不合,爷亦不愿。” “竟是都拿着小玉妹妹来说,也好,她的名字叫妙玉,原也是姑苏人氏,只从小没了父母,遁入了空门,全是姑母教养长大,故而性情冷淡,倒是极冰雪伶俐的女孩子,模样也生得极好,文墨也极精通,只是未免忒矫揉造作,最是孤僻清高,很不喜欢别人打搅。说来,年纪倒是比小玉妹妹大了几岁,自然不会跟小玉妹妹生气。” 胤禛略有些诧异地扬高了眉头:“是个小尼姑?” 南宫霆说了一大截子话,正端着茶润口,听到胤禛这么问,不觉“扑哧”一口,将口内的茶都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连声咳嗽了几声,南宫霆道:“说什么小尼姑的?妙玉原是带发修行,依然青丝万缕,可不是那些女秃驴。” 胤禛若有所思,黛玉已经脆生生地问道:“霆,那妙玉,嗯,玉儿不知道要叫她什么啦,是要陪玉儿玩儿的吗?” 南宫霆笑道:“是啊,小玉妹妹,你可愿意不愿意有个年纪比你大一些的女孩儿疼你?” 黛玉欢喜地坐直了小身子,道:“玉儿好喜欢姐妹一同玩耍的,要是妙玉一个人孤孤单单,玉儿陪她玩儿!” 胤禛咳嗽了一声,才对南宫霆道:“既然如此,回头就吩咐金佳去收拾院落,妙玉的就设成佛堂,你既然明白她性子,倒是你提点金佳一声也好。至于,风姑娘的房舍,就住在萱晖堂,你看可好?” 南宫霆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便点点头,笑道:“住在你家里,我还有什么担忧的?随你安置就是了。” 黛玉一旁听了,小脸上若有所思,萱晖堂?那不是?为什么四哥会让南宫霆的姑母住在那里呢? 胤禛却没见到黛玉的沉思,只是问南宫霆道:“你进京的消息,没人知道,怎么竟会受了伤的?” 南宫霆摸了摸鼻子,竟难得地红了脸,干咳了一声,才诺诺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街上见到了有人欺压百姓,所以便动了手,本来以我的功夫,怎么可能受伤?只是为了救一个小丫头,才不小心挨了一道。” 见他无意多说,胤禛也并不多问,点了点头,才看着黛玉问道:“玉儿在想什么?” 黛玉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淘气地笑道:“玉儿在想,回头请管家伯伯怎么打扫萱晖堂。” 南宫霆极为诧异地道:“管家伯伯?好家伙,什么时候金佳晋升为伯伯了?他也不过才三十岁而已。” 黛玉挥挥小手,道:“管家伯伯是未老先衰,瞧,我怎么瞧着,管家伯伯都和坏伯伯差不多,不知道是坏伯伯吃的好东西太多,还是四哥饿到了管家伯伯?年纪差了这么大一截子,却在玉儿眼里一样,不过还是管家伯伯比坏伯伯好啦!” 胤禛只是一笑,南宫霆却是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管家伯伯?什么坏伯伯的?坏伯伯是谁?” 黛玉小嘴里嘟囔一句,很是不高兴地道:“谁叫皇上伯伯要欺负四哥,只有坏伯伯是坏的,玉儿不要疼他!” 说着便起身道:“四哥,玉儿去请管家伯伯办事去了!” 见胤禛点头,她便开心地去找金佳士伦,唯独心中还存着那小小的疑惑,萱晖堂,为什么给风若烟住呢? 四哥的额娘,不就是德妃娘娘吗?不过德妃娘娘不疼四哥倒是真的,似乎四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上一次在承德的避暑别宫里说四哥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萱晖堂只给风若烟住?还有,鬼影哥哥为什么要在外头呢?妙玉为什么该叫四哥是舅舅呢? 这些谜团,一直萦绕在黛玉的小脑袋里,不过她也没去问胤禛,她怕会点醒四哥的伤心事儿。 跟三春提起会有一个年纪比她们大一些儿的仙姑住在这里,别人也还罢了,唯独惜春最是欢喜,道:“会有佛经吗?” 见惜春对佛门如此热忱,黛玉倒是不觉一怔,随即笑道:“妙玉是佛门中人,想必会携带不少佛经的。” 惜春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好了,在佛门中求取清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前智能儿来,只能偷偷给我带她抄写的一二本佛经,字迹歪歪扭扭的,竟是像小狗爬出来似的,好生难看。” 黛玉迎春等人正要劝她,却听得宜人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快去瞧瞧,果然那妙玉姑娘竟真是个标致人儿。” 黛玉听了,忙与三春同到了正厅,果然见到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携带着一个道姑正品着茶。 那白衣女子也还罢了,浑身素色,虽有出尘之致,却未免太过素净,在富贵人家极是忌讳的。 不过那个道姑倒是让黛玉等人十分欢喜,只见她和迎春差不离的年纪,只是身量高一些,一张瓜子脸,眉若远山,眼如秋水,身材亦是有些瘦削,可是却另有一种极为灵秀的气度,俨然闲云野鹤一般,十分清冷。 那妙玉起身与黛玉等四人厮见,冷冷的一句话不说,倒是惜春拉着她的手问些佛门中的事情。 黛玉却是动了动可爱的小俏鼻,扑到那白衣女子怀里,嚷道:“桃花姨姨好坏坏,改了名字都让玉儿不知道了。” 白衣女子揽着黛玉娇软的身子,轻笑道:“好灵敏的小狗鼻子,原以为你不记得了,却还是记得的。” 随后过来的胤禛听到这句话,不觉浑身一震,哑着嗓子问黛玉道:“玉儿你说,是桃花姨姨?” 黛玉将头从白衣女子怀里钻出来,笑脸对着胤禛道:“四哥快来,是桃花姨姨哟,玉儿闻得出来,可是桃花姨姨好坏。” [娃娃福晋:第045章西窗共话] 知道桃花夫人便是南宫风,风若烟,胤禛不免有些埋怨知晓事情的林如海夫妻,竟不告诉自己。 至少她依然活在人世,已是一件极大的幸事,想到此处,胤禛便上前大礼见过桃花夫人,却让南宫风闪身避开,淡淡道:“四爷贵为皇室贝勒,更该明白膝下有黄金的道理。风若烟不过一金陵商贾之女,不敢受贝勒爷如此大礼。” 胤禛心中一酸,明白桃花夫人是不想让三春这些外人知道其中的事情,只得忍住心中的酸苦,站直身子,神色亦是淡淡地说道:“玉儿已经吩咐管家将房舍收拾好了,只要吩咐人将夫人的行李搬进去便妥当了。” 桃花夫人点点头,却低头柔声问黛玉道:“玉儿,姨姨住在哪里?” 黛玉歪着头看着胤禛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心中也情不自禁地疼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好半日才对桃花夫人道:“四哥让管家伯伯吩咐人打扫了萱晖堂,姨姨就住在萱晖堂好不好?离玉儿很近哟!” 听到萱晖堂三个字,妙玉诧异地送来疑惑的目光,三春亦是如此,毕竟萱草谓之母亲之花,萱晖堂,顾名思义,必定取自萱草春晖之意,亦是显而易见是胤禛预备了与母亲住的房舍,且黛玉原是住在主院,离长者正院最近。 桃花夫人淡淡地道:“我和妙玉不过就是来暂住的,怎能住在正房大院?” 说着对胤禛道:“四爷吩咐人给妙玉设一个佛堂与她住就罢了,我跟玉儿一同住,也好照应她。” 胤禛一怔,想起黛玉年幼丧母,如今有桃花夫人陪着也好,便道:“既然夫人立意已决,那便烦劳夫人多照应玉儿了、” 桃花夫人点点头,话不多,神情也是冷冷的,唯独对黛玉倒是温柔慈和。 黛玉见桃花夫人要住在自己院落里,心里也很是喜欢,想起未能陪着自己长大的娘亲,又不由得有些黯然,只因怕人笑话她,急忙便去吩咐人打扫收拾,在桃花夫人眼中,宛然就是当初贾敏料理家务的形容,也顺便将三春和妙玉都叫去玩耍,唯独妙玉冷冷地道:“你们去罢,我宁可这时候多看几本佛经。” 因妙玉的佛堂是早就收拾好的,且南宫霆更是告诉黛玉妙玉怪癖冷漠,故而黛玉也不在意,只叫慧人送她过去, 黛玉本意是要桃花夫人与胤禛好好说会话的,毕竟她看到似乎四哥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是桃花夫人却甚为冷淡,只跟胤禛说了一声,便径自回房,从头到尾,胤禛都不曾与她多说一句话。 见到胤禛难过,小黛玉自然是心里也疼,更何况胤禛身上还带了伤。 才进了胤禛房里,便见胤禛独自坐在西窗下,神色淡漠地看着窗外的黄花满地,秋菊披霜。 黛玉自己素来怕冷的,虽然秋日,却已穿了夹衫,故而取了一件披风给胤禛披上,便挪身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小脸凑到他跟前,眨着眼里的水波,见他脸色冷硬,不觉呐呐地道:“四哥,不难过哦!” 胤禛眼神竟如荒漠中的野狼一般,孤单寂寞,更有一丝深重的伤痛,原本黑白分明的利眼,此时却布满红丝,听到黛玉的话,心神陡然一震,伸手将黛玉抱在膝上,将头放在她纤细的小肩膀上,闻着她身上依稀还残存着幼时的淡淡奶香。 黛玉小手勾着胤禛的腰,软软地道:“四哥大大,不哭哦!” 胤禛喉间咕咚了一声,黛玉似乎听到了一声哽咽,不觉心中更痛,从小到大,她何曾见过四哥流过一滴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眼瞅着夕阳渐沉,云霞满天,似有无数的霞彩流光溢满室中,可是却掩不住那悲伤之意。 闻得大雁南归之声,再看空中点点掠影,更增了十分的寂寥,万分的凄凉。 “玉儿,你说,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呢?”沉寂良久的嗓子,比初听到南宫风尚在人世之时更为沙哑,充满苦涩之意。 当年,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事情?以至于今日的这种景况?这些,又都是谁的错呢? 黛玉眉头一蹙,凶悍地嚷道:“别人不要四哥,玉儿就讨厌谁!玉儿要四哥,四哥不哭,玉儿要哦!” 见胤禛如此,黛玉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四哥,桃花姨姨,是四哥的娘娘吗?” 胤禛一怔,却并不言语,良久才问黛玉:“玉儿,你怎么这么说?这样的事情,可不是轻易能说的。” 既然是康熙想瞒着天下人的事情,那么就不能轻而易举宣之以口。 黛玉轻叹一声,小脸挪到胤禛眼前,道:“别人虽不明白,可是玉儿跟了四哥好久好久呢!四哥愿意给玉儿解惑吗?” 说着伸着粉嫩晶莹的小手指在胤禛跟前掰着,道:“德妃娘娘不疼四哥,很疼十四阿哥,可是她却又说四哥是她养的,也许是因为四哥从小是在佟佳皇后身边养大的所以如此;坏伯伯对四哥凶,可是皇家不可能有瞒天过海一说,坏伯伯也不可能养别人的儿子。因此,四哥一定是坏伯伯的儿子,且模样生得很像。” 见胤禛点点头,黛玉语气登时又高扬起来,添了一抹俏皮:“可是,鬼影哥哥是四哥的兄弟,偏生不管是德妃娘娘,还是坏伯伯,似乎都是不知道的;南宫哥哥是金陵人氏,怎么能和咱们是一家人呢?妙玉怎么要叫四哥是舅舅呢?四哥要将萱晖堂给桃花姨姨住,为什么呢?难道,桃花姨姨是四哥的娘娘,所以桃花姨姨认得玉儿娘娘,鬼影哥哥在玉儿家里长大?” 说到后面,不由得声音越说越小,眼儿不断地看着胤禛的神色,生怕自己说得不对他会不高兴。 听了黛玉将疑惑一一说出,胤禛却始终不曾言语,长叹了一声,瞅着黛玉泛着淡淡粉色的小脸,道:“这些事情,世上真真切切全部都知道的,又能有几人呢?皇阿玛掌控天下,却偏生竟不知道也有他掌控不了的事情。他算尽天下,却不知道,娘亲依然活在人世,生生地剥离了我们的母子之情。” 说到这里,黛玉立即弯起小嘴,道:“就是就是,四哥说的都是对的,坏伯伯这样坏,就是不要听他的!” 胤禛笑笑,凝视着黛玉的小脸,才轻声道:“从小,我跟着佟佳额娘,在十一岁佟佳额娘去了,德额娘却始终不愿意教养我,或许这就是天生的骨肉之情,冥冥之中,她就已经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后来,也是无意之中,我才得知,我竟非德额娘所生,只是为什么德额娘竟似不知道我不是她的儿子,这件事情,也许,只有皇阿玛知道了。” 黛玉瞪圆了眼珠子,难掩诧异地道:“原来桃花姨姨,真的就是四哥的娘娘?玉儿没有猜错了?” 胤禛轻轻地点点头,瞅着黛玉虽然早已预料却依然不敢置信的小脸,苦笑道:“当日里我从你爹爹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你可是更为惊诧之极,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到底我的母亲生得是什么模样,若是见到了我,会不会将我揽在她的怀中任由我撒娇,可是如今,却是这般景况。是不是,娘亲不肯认我?” 想起桃花夫人对自己神色淡淡的,胤禛心中不觉又是一痛,自然自语道:“听影儿说,她时常念着我,可是为什么见了,却又如此生疏呢?我一生之中,从未曾能在额娘怀里撒娇,听听额娘软软的江南口音。” 见到胤禛依然如此斤斤计较这件事情,黛玉自然也替他难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忽而想起幼时的事情,迟疑了好一会,才呐呐地道:“正如四哥以往说的,天底下哪有一个娘亲不肯亲近自己的孩子呢?桃花姨姨很疼玉儿的,一定也疼四哥,不然的话,也不会趁着四哥在玉儿家里的时候,姨姨过来了。” 见胤禛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黛玉道:“四哥,玉儿以前有听娘娘说起过,姨姨很少到玉儿家里来找娘娘的,都是娘娘到桃花坞去找姨姨,自从四哥住在玉儿家里以后,姨姨总是找些由头来找娘娘,若不是知道四哥在玉儿家里,姨姨怎么会过来呢?那一回,明知道四哥在厅中的,姨姨才会从外面过的。” 软软嫩嫩的声音,竟如炎热之夏中的一股冰泉,让胤禛烦躁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脸上若有所思。 看到胤禛脸色和缓,黛玉的嘴角弯了弯,娇笑道:“四哥,管家伯伯最是夸赞四哥冷静自如的,今儿可是不成的哟!” 胤禛弯起手指轻叩着黛玉秀额,道:“小丫头,笑话四哥。” 黛玉偎在他胸膛上,眯着眼弯着嘴甜甜地道:“玉儿才没有笑话四哥,玉儿是在安慰四哥。” 说着想了想,嘟囔了一句道:“姨姨不会讨厌四哥的,想必是姨姨讨厌坏伯伯罢!” 坏伯伯就是坏啊,瞧,连姨姨都恨他。 “我怎么能不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寝他的皮!” 桃花夫人当年的话,犹在耳畔,不啻夏日寒霜,虽不明白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竟叫母子分离,但是,失去儿子,却是一个母亲最彻骨的疼痛,会衍生更深的恨意,或者,恨的,就是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3部分阅读 的,就是这件事情罢! [娃娃福晋:第046章初至贾府] 虽然住在禛贝勒府,但是妙玉却依然深居简出,桃花夫人亦然,对别人仍旧是清清冷冷的,疼黛玉却是入骨,让年幼丧母的黛玉,此时终于有了回到娘亲怀中的喜悦,每日每刻都依偎在桃花夫人的怀里撒娇,让胤禛很是嫉妒。 只是不知道是嫉妒自己的娘亲疼玉儿,还是嫉妒玉儿亲近自己的娘亲。 展眼已是八月十三,果然贾母打发人来接三春和黛玉回去,想一家团圆过个中秋。 黛玉皱着小脸儿,偎在桃花夫人怀里闷闷出声道:“姨姨,玉儿不要去,玉儿要陪四哥和姨姨,还有影子哥哥。” 桃花夫人面上依然掩着层层的白纱,即使如此疼爱黛玉,且衣食皆在一处,黛玉亦不曾见过她的容颜,只是她浑身充斥着温柔祥和的慈爱,让黛玉忍不住又往她话里钻了钻,有娘的孩子,真好啊! 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黛玉,桃花夫人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好,咱们一家人过团圆,不用理会他们。” 那个荣国府啊,是用敏姐姐换来的富贵,他们凭什么还能算是黛玉的家人呢? 正在这时,三春姐妹已经妆饰好了,齐来告辞,亦将随用东西皆已先吩咐人送回贾府了。 黛玉坐在桃花夫人怀里,忙起身走到三春跟前,拉着迎春的手道:“二姐姐,明儿闲了,可要过来陪玉儿玩儿。” 迎春柔声道:“我们去了,妹妹在这里,倒也清净一些儿,我们都是外人,且这是皇子府邸,我们本不该打搅才是。若是明儿里,妹妹素日里烦闷了,到咱们家里走动一两遭儿散散心,老太太也欢喜,更不用时时刻刻嘴里心里念着妹妹了。” 到底迎春年纪大些,这话说得极是有理,既不委屈黛玉一定要去贾府,亦不抹掉贾母的意思,非当初探春说话可比。 桃花夫人只是闲散地倚着窗子,一句话亦不曾说,只是心里却不免对迎春另眼相看了一分。 惜春却直言笑道:“林姐姐不去才好呢,家里横竖也不过就是那么些人,不过就是那么些事儿,一家子下人没个眉眼高低的,没的嘴里胡言乱语倒是让姐姐烦心。明儿闲了,我只管借着来找姐姐的名儿,倒是找妙玉师父论禅才是正经。” 黛玉听了忍不住一笑:“倒是借见我之名,行论禅之实。妙玉也不跟我们亲近,你们能说到一处倒好,姨姨也放心。” 惜春摆摆手,道:“这是自然,我倒是觉得贝勒府更干净些,只我们是外人,原就是不能久住的。” 说着便拽着欲言又止的探春,叫了迎春一声,径自就往外走,也不要黛玉相送了。 瞅着三姐妹身量各一但曼妙一致的背影,桃花夫人淡淡开口道:“倒是三个极难得的女孩子,皆是极灵秀的,就是皇家的公主郡主,只怕也没有几个能及的。迎春虽弱,却胸中有丘壑;探春虽强,却心中有私心;唯独这个惜春,性情太冷僻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什么情分都能舍下,有些像妙玉,也许是因为她看得太透了,所以甘愿有入空门求清净之意。” 黛玉虽明白,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且自有家人来疼爱,如今她的事情,是四哥啊! 看着黛玉粉粉的小脸,桃花夫人忽而一笑,这一笑,如同外面的梧桐枯叶落地,有着几许凄凉。 “傻丫头,虽然你很不想去贾家,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避不开的,你越是想避开,那么纠缠得就越深。” 黛玉不解地看着桃花夫人,她美丽的秋水中荡漾着黛玉所不能及的深邃和智慧,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非聪颖可比。 桃花夫人手指在黛玉粉腮上轻轻一弹,笑道:“你外祖母年老丧女,疼你之心,自然是可昭明月,但是,也未尝不是有着一份私心夹杂在其中,这些不用我说,你自然是心中明白的。但是,玉儿,你也要记得,有的时候,你越要推辞,那么她就越想将你留在身边。” 黛玉偏头想了想道:“玉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就是欲擒故纵是不是?” 说着娇笑着搂着桃花夫人的脖颈,道:“姨姨好坏呢,让小玉儿使兵法之计!” 点着她的小俏鼻,桃花夫人语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道:“孺子可教也。” 黛玉伸手揉着小鼻子,撒娇道:“姨姨和四哥一样,最爱摸玉儿的小鼻子。” “你啊,就是个可爱的小狗鼻子,也不管认得不认得,只管闻出来。” 搂着黛玉在怀里,桃花夫人笑得很是开怀,很贴心的女娃儿,真是敏姐姐的福分,亦是胤禛的福分啊! 想起消息说康熙始终只中意那拉氏家族的敏慧格格,桃花夫人嘴角泛着冷意。 黛玉轻轻打了个呵欠,道:“等玉儿挑了时候,就去拜见外祖母罢!” 桃花夫人只是点点头,再低头看时,黛玉已经睡熟了,粉嫩如蜜桃的小脸,愈加似乎滴得出水来。 微微带着一丝寒气的秋风透过纱窗,似有一丝凄凉,却又掩不住这似慈母似娇儿的融融暖意。 胤禛静静地立在窗外,素日冷漠的眼神,此时竟充斥着极暖的意思,瞅着他这一生之中,最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娘亲看似冷漠,却处处为他考虑得极其周全,纵然这是自己的府邸又如何?到底还是有人忌,保不住府里就是有外面各处的眼线,娘亲和妙玉以姑苏人氏的身份出现,娘亲又换了名字,倘若不如此,也许此时,皇阿玛已经得了消息。 男儿精通兵法又如何?皆瞒不过娘亲的一颗七窍玲珑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男儿亦不及她。 以往,总是怨恨父亲不疼,母亲不爱,此时,他却觉得他竟是世上最幸福之人,至少,他有娘亲在此,心里疼他;他有兄弟为伴,心中敬他;还有那个娇小玲珑地小人儿,娇憨顽皮让他古井无波的心泛着阵阵的涟漪。 听着黛玉睡梦之中细细地娇喘之声,胤禛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在外面,便在娘亲跟前装睡呢! 如此贴心可爱的娃儿,怎么怨得别人疼她? 黛玉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可巧竟让桃花夫人一眼瞥见来,忍不住笑着拍拍黛玉地小脸蛋,道:“小丫头,长了几个胆子了?在姨姨跟前装睡呢?快起来,姨姨打你屁股。” 黛玉翻身钻进桃花夫人怀里,杏脸生晕,微有愠色,抱怨道:“四哥平日里最凶最聪明了,怎么如今就像咱们家的阿黄一样听话呢?姨姨说不见四哥,四哥就不进来啦?玉儿还要见四哥呢!” 阿黄就是禛贝勒府里的一条大黄狗,很是听话,常常围着黛玉转悠,想吃辟邪吃剩下的肉块。 桃花夫人格格一笑,抚摸着黛玉道:“今儿是十三,明儿是十四,玉儿去拜见你外祖母一回可好?” 黛玉不解地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问号地道:“很快就十五了,玉儿要和姨姨四哥影子哥哥一同过中秋。” 胤禛抬步进来,亦坐在床沿,柔声道:“娘亲考虑得很是周全,以往我很少在意这些人情礼节上的事情,倒是我不曾考虑周到的。虽然不想你过去,但是你和贾老太君地血缘之亲却是抹杀不掉的,你年幼不懂事倒好,只是你如此聪颖伶俐,若是不去,未免让人有机可乘说你不孝。” 黛玉叹了一口气,像小大人似的道:“好罢,玉儿最乖了,就听姨姨和四哥的话。” 眼珠子陡然滴溜溜一转,随即道:“为什么是明天呢?今儿不是更好?虽然姐妹们刚回去,可是她们终究并不是明堂正道来接玉儿的,玉儿不去倒也是在理的。今儿玉儿去,就是拜见外祖母,又不是让他们来接的,意义大大的不一样。” 胤禛看着桃花夫人,桃花夫人点点头,道:“玉儿这话也有理,既然如此,今儿去倒也好,若是贾老太君留你,也好有缓和的一日,住一日,与她脸面上好看一些,她日后也不会说什么了。只是,不管如何,明儿必定得回来,咱们预备过中秋。” 胤禛道:“孩儿这就去吩咐人预备拜礼,和出门的车轿等物,也让金佳另行派些可靠的家人陪着去。” 外面的事情胤禛吩咐好了,这里黛玉亦已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因同桃花夫人偷笑道:“玉儿家里穷得很,没有银子,也没有几个家仆,若是带了极多的人去外祖母家里,倒是让人说咱们家的人去白吃白喝了,因此只雪雁和王嬷嬷陪着玉儿去就是。” 故而只带了雪雁和王嬷嬷,桃花夫人到底不放心,派了慧人和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丫鬟风月一同去。 黛玉递上的拜帖是以禛贝勒府的名义,贾母原本正在闷闷不乐三春竟不曾接到黛玉过来,这时候黛玉亲自登门拜见外祖母的消息传进里头,不觉喜笑颜开,急忙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凤姐三春等人齐迎出了大厅。 原本就是逢家国大事,乃至于朝廷圣旨降下方才打开正门,家常出入,皆从角门,就是王府贝勒府亦是如此,故而此时的贾家正门不开,黛玉亦只是她的外孙女,自然不用如此的排场,便是从角门出入也不算怠慢的,偏生今儿是禛贝勒府的帖子,谁敢怠慢?因此黛玉地轿子从正门一径沿着甬道到了正厅前方才落下。纵然有人不服,也是无济于事。 [娃娃福晋:第047章初会纨兰] 轿子停在正厅前,雪雁掀起帘子,黛玉扶着慧人的手款款下轿,逶迤上前,一双妙目顾盼之际,只觉得此处锦绣灿烂,华丽有余,沉稳不足,比之朴素淡雅的禛贝勒府,此处更有一种尘世的浮华之美。 黛玉素知贾家虽是旗人包衣,骨子里却还是以是汉人的千古文化为荣,皆依汉人礼数,虽然如此,却也有极多的风俗,穿衣妆饰用饭等等,却皆又随旗人风俗,黛玉却从小跟着胤禛长大,故而骨子里倒是有些旗人的豪爽大方,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不等黛玉上前见礼,贾母已经颤巍巍到了跟前,一把搂在怀里,呜呜咽咽提着贾敏哭个不住。 见贾母口口声声都是贾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渲染得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涕泣起来,王夫人等忙上前劝慰,笑道:“好容易大姑娘回来,外面有风,还是进来屋子里说话才是,别冻着大姑娘。” 贾母连连点头,拉着黛玉的手就往自己房中走去,一面走一面笑道:“正是,可别冻着玉儿。” 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以及丫鬟仆妇们簇拥着进屋,许是人多的缘故,围得是水泄不通,一阵浓郁的胭脂花粉味道,让黛玉小鼻子里痒痒的,又不能失礼,只得拿着手帕掩口,装作咳嗽,却不料这举止在众人眼中,竟是怯弱不胜。 好容易进了屋中,丫鬟们多已退下,贾母攥着黛玉的手给她引见了邢夫人王夫人与李纨。 黛玉一一拜见,一双明眸凝视着一身淡素妆饰的李纨,笑道:“这是大嫂子罢?果然是有嫂嫂的风范。” 听了这话,凤姐忍不住笑道:“这可也奇了,难不成,我竟不是嫂子了不成?才进了这门儿,就先只顾着认大嫂子。” 凤姐因去了几次禛贝勒府,故而与黛玉极熟,贾母却笑道:“你不过也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哪里能跟你大嫂子这样的老实厚道人比的?幸而玉儿只认得珠儿媳妇,若是认得你,还指不定得让你搂去多少东西去!”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李纨笑意虽淡,却不免细细打量着黛玉,心中暗自赞叹不绝。 见三春皆与黛玉极热络,贾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邢夫人也只笑着看着,并不吱声。 王夫人想了想,问凤姐道:“月钱可发了下去了?大姑娘来了,一应月钱使费,也都和姑娘们一样。我吩咐你给大姑娘裁衣裳的缎子你可预备好了?趁着姑娘来,叫婆子们来给姑娘量量尺寸。” 风月跟着桃花夫人,素来厌恶贾家的虚伪,亦瞧出了王夫人隐隐有显摆自己管家之意,便款款上前行礼笑道:“多些二太太的好意了,只是我们姑娘年纪小,衣裳已经极多了,家常自有贴身的丫头来亲手做活,况且素来不穿外面女工上的人做的衣裳,太太就不用吩咐外面的婆子来给姑娘量尺寸了,姑娘最厌这些不干净的婆子碰她。” 王夫人神色有些尴尬,却丝毫不动声色,笑道:“小女孩儿家,原都是极爱干净的,也罢了。只是我如今管家,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大姑娘的,该预备给大姑娘的东西,都是按着规矩,自然是一丝儿不能少了的。” 黛玉倒是一怔,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王夫人此言,自然是昭然她管家的身份,可是为何不是大舅母管家? 忽而目光一转,却见到邢夫人神色有些讽刺,李纨低头,神色却也是淡淡的,一颗小心儿不觉转了几转,已经有些明了了其中的尴尬,想来是二舅母管家,却又让凤姐来管家,所以邢夫人和李纨心中都有些忿恨不平之意。 贾母却似没能看到,只拉着黛玉笑道:“可巧,也到中秋了,咱们一家子倒是能团圆了。” 看着贾母如此喜悦的神色,黛玉倒是不好推辞,想了想,才笑道:“玉儿从小都是四贝勒养大的,如今他身上有伤,京中万岁爷又不在京中,玉儿竟不能单留着四贝勒独自在家过中秋,故而,倒是辜负了外祖母的意思。” 听了黛玉款款的话语,贾母不觉也有些失望,却并不露丝毫,毕竟四贝勒贵为皇子,与他有些瓜葛,家里的大树便多了一株,便笑叹道:“到底是我的玉儿,难得有此心,倒是让外祖母也不好强硬留着你在家里过节了。” 说着又笑道:“虽不能过节,好歹陪着外祖母过一晚,明儿再回去罢。” 黛玉笑着点点头,总算是放心了,倒是也不觉敬佩起贾母拿得起放得下,万事心中皆有丘壑。 惜春见黛玉并不喜欢与这些人交接,便拉着黛玉笑道:“姐姐,前儿我们在贝勒府的园子里玩儿,今儿你也要瞧瞧我们的园子,我还特地吩咐人做了一架秋千,倒是好玩得很。” 贾母听了亦笑道:“倒是你们小女孩子去玩儿罢,没的陪着我这老太婆沉闷得很。” 惜春也不等黛玉推辞,已拉着她到了园子里,果然处处雕梁画栋,各种构筑皆以金为主,红绿蓝三色为辅,重墨浓彩,更觉得华丽中有一种沉闷肃穆,不比黛玉的院落里处处透着淡雅活泼。 惜春荡了一会儿秋千,见黛玉一径沉思,便娇笑道:“林姐姐,你想什么呢?” 黛玉笑道:“我在想,怎么不见大嫂子和兰儿?我很是想见兰儿呢!” 惜春听了这话,跳下秋千,俏皮地歪着头看黛玉,笑道:“我以为姐姐是很想见宝哥哥呢,却原来竟是兰儿!” 黛玉奇道:“你这话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想要见宝哥哥?” 惜春皱着小脸,因带着黛玉往李纨住处去,才笑道:“谁都知道宝哥哥是老祖宗的心肝儿肉,哪一个不是来了都先想见宝哥哥的?却惟独姐姐一声儿不曾在外祖母跟前提起过他,我自然是好生奇怪。” 黛玉又是好气,又觉得好笑,更是跌足叹道:“真真你这嘴,说的都是什么话?不过就是一个表兄罢了,我们都是女孩子家,怎么能提着要见他?我倒是想见见兰儿,这孩子好不可怜见的。” 忽而风声过,只听得几个丫头吓得作鸟兽散,叫道:“有狮子!” 黛玉拧起眉头,盯着从墙外窜进了自己跟前的辟邪,过去抚着牠嗔道:“我好好儿在外祖母家,你来吓人呢?” 辟邪亲昵地在黛玉身上蹭了蹭,哼,牠是护主灵兽,岂能离主? 丫鬟们惊魂未定,瞅着庞大凶悍的辟邪,都道:“这狮子,怎么单听姑娘的话儿?竟不凶的?” 黛玉得意地摸着辟邪的头,道:“别瞅着我的辟邪很乖,牠可凶着呢,你们可也得仔细着些儿,咬人可厉害着!” 别人听了倒也并不在意,唯独有宝玉的丫鬟珍珠,已更名为袭人者若有所思,想起那年咬了宝玉屁股的狮子来。 不觉细细打量起黛玉,只见她年纪虽小,可是举止款然有致,清幽淡雅中有一种雍容大气,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态度,让人一见倾心,虽然此时年纪比那时候倒是大了许多,可是大概相貌却还是认得出来的。 黛玉随即嘟着嘴问惜春道:“大嫂子住的竟是离外祖母极远么?” 惜春瞅着辟邪几眼,见黛玉随意侧坐在辟邪身上,不觉有些儿羡慕地道:“还远着呢,这狮子,我可能骑着一会儿?” 黛玉一怔,随即笑得更有些得意,有些孩子气地道:“辟邪是灵兽,终身中一主,从来不肯让人近身的。” 听了黛玉的话,惜春自然是大失所望,恨恨瞅了几眼高傲的辟邪,不满地走着陪着黛玉骑着辟邪,到了李纨院落里,也不用丫鬟通报,惜春便嚷道:“大嫂子,林姐姐骑着狮子来找你和兰儿呢!” 可巧李纨也刚从贾母房里回来,忙出来堆笑道:“难得林妹妹才过来,就来瞧我和兰儿,快些进来。” 一张素雅淡漠的脸上,对辟邪倒也没什么惧怕之色。 黛玉滑下辟邪身子,笑道:“难得来一遭儿,心里倒是想见见兰儿,所以来瞧瞧。” 李纨让进了屋内,寒暄后一时落座,外面自有风月雪雁等看着辟邪,生恐这头神兽见谁不顺眼竟给了一嘴。 听黛玉要见兰儿,李纨忙命奶娘抱了贾兰出来,却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小子,约有二三岁年纪,骨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奇地看着黛玉,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就要去抓黛玉发髻上垂下的流苏,黛玉瞧了亦是十分喜悦,这个,才是和她有血缘之亲的侄儿呢! 见黛玉跃跃欲试地想抱着贾兰,李纨不觉一笑,道:“妹妹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抱兰儿?兰儿虽小,可身子沉得坠手。” 黛玉哀叹地拍打着自己的小手背,道:“什么时候我长大了,一定要抱抱兰儿,这可是我亲表侄儿呢!” 李纨微微一怔,笑容中却不免带着一丝苦涩,幸好屋内唯独李纨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服侍着,惜春年纪小,自然不解。 黛玉自悔失言,忙以别话岔开,笑道:“我瞧兰儿肥头大耳的,如今只是一朵兰花苞儿,等盛开了的时候,必定香远益清。” 说着叫慧人取了东西送与贾兰,算是表姑姑见侄儿的表礼。 李纨见慧人捧上来的东西都是小孩儿的金项圈、金锁、几匹上色尺头,并不是十分出众,可是这些年也并没有谁登门的时候有贾兰的表礼,再想起上一回的礼物中贾兰最是丰厚,不觉心中更是一暖,便忙道谢了。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黛玉的意思,皆是家里桃花夫人或者胤禛吩咐慧人打点好的,只需她送出就是了,便也随口笑道:“嫂子要谢,还是谢别人,这些东西我原也是并不在意的,什么东西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忽而听到外面辟邪一声呼啸,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小孩哭啼之声,李纨和黛玉急忙出去瞧个究竟。 [娃娃福晋:第048章却是三爷] 李纨和黛玉等人出来,可巧瞧见几块山石后面滚出来一个泥猴儿似的孩子来,给辟邪吓得瑟瑟发抖,抱头蹲在那里哭泣。 雪雁忙迎上来道:“辟邪原是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偏生发觉有生人在山石后头,故而叫了一声,吓着了!” 说着上前将那孩子扶过来,不想竟不是别人,却是贾政第三子,赵姨娘所出,探春的同胞兄弟,名唤贾环者。 见贾环浑身肮脏,满面污秽,黑眉乌嘴的岂能与凤凰蛋儿宝玉相提并论?几个丫鬟窃窃出声,皆是取笑之意。 李纨却不免叹了一口气,瞪眼瞅着丫鬟斥责道:“三爷虽不好,到底是个爷,由着你们取笑的?明儿再见一丝没礼数,吩咐链二奶奶撵了出去!你们都是怎么看着的?由着三爷到处乱钻?竟藏在了咱们的山石后头,若是磕碰着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听了李纨的话,黛玉奇道:“是环儿兄弟?怎么活似小时候淘气的我呢?竟活脱脱一个泥猴儿!” 惜春取笑道:“难不成小时候的林姐姐,竟也是这般淘气的不成?” 黛玉略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小时候总有四哥替我收拾,玩够了就自然是干干净净的。” 李纨已经将贾环叫进了屋中,一面吩咐人给他擦洗,一面说落道:“你也该有些个尊重了,别到处乱钻,让人厌恶,瞧你,成了什么模样了?怎么没有奶娘丫头跟着的?弄得一身泥泞,倒是让你林姐姐笑话。” 贾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偷眼瞅着一旁仿若仙子下凡似的黛玉,才住嘴不哭了,只抽抽噎噎打嗝。 黛玉递过一方绡帕子,刮着脸颊羞他道:“不过就是辟邪叫了一声儿,瞧你还是男孩儿,竟吓得哭成这个模样!” 贾环挺起胸,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是给辟邪吓哭的!” 众人见他如此滑稽的模样,都是不由得扑哧一笑,黛玉却歪着头瞅着他,然后扯着李纨的衣袖问缘故。 李纨叹道:“你瞧我们这里冷冷清清的,也该明白一些儿了。这环儿虽是三爷,只养他的是赵姨娘,素来都是道三不着两的,为人又极粗鄙,每每生事惹人厌烦,且也不能好生教养环儿,净往狐媚子下流走,老太太也很不待见的,这些下人,那一个不是往高处走的?自然奉承他也不如宝玉。”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道:“原也不是我这个外人能说什么的,只是有些疑惑,虽看不惯极多王孙公子皆三妻四妾,却也皆是司空见惯之事了,但是到底按着大清律令各家规矩,庶子庶女应由嫡母教养的,三妹妹都在外祖母跟前养活,舅母也待她极好,却如何环儿倒是赵姨娘养着呢?难道舅母竟是不曾待他如宝哥哥一般教养的?” 听了黛玉的话,李纨不觉莞尔一笑,因将丫头都遣退到了外面,才瞅着贾环一眼,叹道:“傻妹妹,真个儿是傻了不成?三丫头是个女孩子,将来是人家的媳妇,又分不到贾家的一丝儿家业,太太有什么忌讳的?环儿是个男丁,和我们兰儿一样,都是能得了家业的,太太岂有不忌讳的道理?” 贾环哼了一声,虎灵灵的大眼倒是很有精神,气鼓鼓着一张脸道:“我才不稀罕贾家的家业!” 李纨和黛玉惜春都是一怔,贾环红着眼眶呢喃道:“我只要姨娘疼我,只要三姐姐也能疼我一疼。” 这种渴望亲情的神色,让李纨不觉心中一酸,对黛玉轻声道:“这也是了,老爷素来不管这些,便是对宝玉也是呵斥不停,更何况环儿?太太又不待见他,姨娘呢,为人又是没见识的,又处处对他耳提面命恨宝玉抢家业,唯独能教养他的就剩下三丫头了,偏生三丫头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顾他?” 贾环忿恨不平地道:“她才不会多看我和姨娘一眼,只顾着讨老太太太太欢喜,满眼里就只有宝玉,才没我们娘儿两个!” 听了贾环这怨毒甚深的话,黛玉不觉微微一怔,李纨和惜春都是苦笑,这已是司空见惯之事,也没什么稀奇了。 李纨对黛玉道:“三丫头就是太要强,总嫌姨娘失了身份,处处闹腾,又见太太不待见环儿,故而远着姨娘和环儿。”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对贾环倒是怜悯之极,想了想,瞅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孩子,对李纨笑道:“素云:玉不琢不成器,环儿年纪还小,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大嫂子若是略疼他些儿,与兰儿一同长大,倒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纨却摇头道:“若说为人处事,本就该多疼他一些也无碍,只是,妹妹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连三丫头都远着,我和兰儿娘儿两个都顾不得自己了,哪里还能顾得别人的事情?若是再帮衬着环儿,还不得给……” 说到这里,急忙咽了下去,不敢再说了,心中的苦涩,却更深了一层。 贾环瞪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道:“我也不要大嫂子疼我,我有彩云姐姐疼我呢!” 听到贾家如此错综复杂的纠葛,黛玉倒是不好说什么,毕竟权势富贵面前,杀了自家人的都有,更何况仅仅是排斥呢? 忽而看到贾环腰间带着一个红色荷包,绣着五色云纹花样,十分精致,不觉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倒是精致得很。” 贾环拈起荷包,脸上红红的有些兴奋,道:“这是彩云姐姐给我做的。” 李纨素知彩云是王夫人房里的丫头,便笑问道:“彩云怎么给你做这个了?素日竟不曾见过的,倒是好工夫。” 贾环笑道:“前儿瞧见宝玉穿了一双鞋好生精致,真真是费了好些工夫,正好太太问,姨娘才知道是三姐姐给做的,见我心里羡慕,所以彩云姐姐就悄悄做了这个荷包塞给我,我好生欢喜的。” 见到一个荷包就能让贾环如此喜悦,能让他如此感激,在座的李纨和黛玉惜春三人更觉得鼻子一酸。 在贾环身上见不到一件佩饰,衣衫亦不是十分精致,就是旁边跟着自己过来的几个丫鬟也比他打扮得好,黛玉更是诧异,低头寻思了一会,叫雪雁来带贾环去玩儿,惜春亦笑道:“我带他去罢,正好让他给我推秋千,我要好生玩耍一番呢!” 说着拉着贾环便往外走,见有人陪他玩儿,贾环倒也是十分欢喜,蹦蹦跳跳跟着惜春去了。 瞅着两人的背影,李纨叹息道:“方才妹妹说让我多疼他一些,纵然我有这心,也是不敢的,到底太太忌讳着他的。当着环儿的面,我也不怕妹妹笑话才这么说,也不怕环儿说我不厚道,环儿人虽小,可精着呢。” 黛玉将小身子投在椅子内,粉脸上皆是红润润的晕丝儿,笑嘻嘻地道:“大嫂子,你可别跟玉儿打马虎眼呢!倘若不是大嫂子素日里对他好些,他怎么能在大嫂子的院落里走动呢?偏生不去别的地方去?” 李纨脸上一红,听黛玉这么赞她,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终是长叹了一声,才幽幽地道:“我们也不敢多疼他什么,也只能在赵姨娘找三丫头闹腾,劝解一些儿。我克死了你大哥哥,让兰儿从小没了爹,太太没了儿子,原本就已让太太十分忌讳的,若是对环儿好,太太指不定还是什么脸色呢!好妹妹,幸而你不曾住在这里的,这原就是是非之地,能避则避罢!” 黛玉寻思了一会,方想起贾珠原是外祖母亲孙子的事情,原就是极少有人知道,当初亦是遗腹子,与了贾政为子,怪道李纨虽怨,却不知道王夫人忌讳的缘故,与她无血缘之亲的儿子孙子,她岂能由着夺走她亲生子宝玉的家业? 贾母打发人来叫黛玉去用饭,又吩咐李纨不用去伺候着了,有凤姐服侍便罢。 黛玉明白贾母今儿正逢喜事,忌讳李纨是寡妇身份,虽然心中颇不以为然,却也只得向李纨告辞。 瞅着黛玉摇摇而去,正如一朵风中的芙蕖摇曳生姿,李纨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拾慧人送上的礼物时,忽而怔在了那里。 却原来,包裹中,竟还有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写明了是贾敏临终前的嘱咐,赠给他们母子以作衣食之用。 这边黛玉斜坐在辟邪身上慢条斯理地走在园子里,倒是惊吓了来往路过的不少人,让黛玉更加得意地圆睁着大眼,小嘴微微嘟起,嘴角扬着两朵可爱的笑花,晶灿的目光,灵秀的气度,显得格外好看,竟是让人不敢逼视。 一路与贾母派过来服侍黛玉的丫鬟鹦哥说说笑笑,鹦哥倒是难得的不怕辟邪,一张圆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相貌甚甜。 鹦哥因笑道:“姑娘才来的时候,可巧宝二爷去庙里还愿去了,这时候倒是也该回来了,一家子亲骨肉的,该见见了。” 想起那个小色鬼,男生女相的贾宝玉,黛玉眉头微微一蹙,虽然贾环形容猥琐,可是自己却并不是讨厌他,倒是有些怜悯之心油然升起,只是这个人人捧在手心里的贾宝玉,她可还记着那一笔要摸她小脸蛋的仇呢! 拍拍辟邪的脑袋,黛玉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之意,灵兽的好处就是和主子心灵相通,牠很明白自己这个小主子在想什么。 刚到贾母的院落中,就听着一道大呼小叫的声音道:“林妹妹,林妹妹,是林妹妹来了!老祖宗,是林妹妹来了!” 一个身影不看来人,便急忙扑了过来,张开双手就要去抱刚进来的黛玉。 [娃娃福晋:第049章半夜惊魂] 眼见宝玉急匆匆从贾母房里跑出来,鹦哥倒是先唬了一跳,呵斥道:“二爷,你这是做什么?别吓着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辟邪忽而撒蹄越过了宝玉,稳稳地落在了门口,激起一股劲风将宝玉扫到了一边,坐倒在地。 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扶着宝玉,宝玉娇嫩嫩的嗓音满是哭意:“屁股都裂成四瓣儿了!” 听着这带了一点女儿气的嗓音,黛玉掏了掏耳朵,从辟邪身上滑落下来,理了理裙摆,自在地进去,一眼也不曾瞧宝玉。 见黛玉不理他,宝玉急忙扶着袭人的手站起身,自然是瞧见了辟邪,吓得面色惨白,嚷道:“怎么让这大狮子到咱们家?” 众人皆知贾母心中极疼黛玉,故而皆不敢言,唯独袭人笑道:“是林姑娘带了来的,咱们家并不敢养这样凶悍的东西!” 听到辟邪是黛玉带进来的,宝玉登时想起当年那个晶莹剔透的小娃娃来,当年正恨没福得摸她那粉嘟嘟的小脸,好容易竟是自己的亲表妹,将来是要和自己一同住的妹妹,故而便不则声了,对辟邪也不禁生了几分亲近之意,急忙理了理衣裳,将头上歪了的帽子也端了端正,跨着四平八稳的小四方步,跟着黛玉身后进去。 黛玉进来见了贾母,正坐着陪贾母说话,见到宝玉进来,不觉眉头一蹙,一声不吭。 贾母见状忙笑道:“这是你表哥宝玉,年纪倒是大你一些儿,很该厮见厮见。” 宝玉听闻贾母此话,再看黛玉俏生生娇怯怯地坐在贾母身畔,蹙眉搓弄着手中的一方绣帕,竟是生得清新妩媚,宛如一弯新月,似有如水的清辉汩汩流入心中,万分舒爽之下,急忙上来长揖为礼,倒也是文质彬彬地含笑道:“见过妹妹。” 黛玉淡淡地还了一礼,美目流波之间,早瞧见几个丫头皆是粉面生春,偷眼瞧着丰神如玉的宝玉,不觉心下疑惑不解。 她到底年纪小,只知道从小依附着胤禛,当胤禛就是最亲的亲人之一了,哪里能明白这些少女怀春? 宝玉见到如此神仙似的妹妹,早已喜之不尽,絮絮叨叨地问着黛玉姓名家乡等琐事,偏不见黛玉答话,便忘情地伸手去拉黛玉,含笑瞅着黛玉分外清然的玉容道:“好妹妹,你也理我一理儿,我留了好些玩意儿与妹妹玩呢!” 黛玉癖性喜洁,最厌外人拉扯,原就厌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此时又见他动手动脚的,不禁心中大怒,摔手将帕子打到了他手背上,涨红了一张粉红的小脸,冷声道:“作死的,谁许你动手动脚?” 看着面前粉嫩晶莹的小女娃儿陡然之间不怒自威,洒落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来,贾母不由得也是一怔。 她初见黛玉之时,见其年纪虽幼,却有一种清丽婉约的绝代风华,让人见之忘俗,心中已经喜了七分,此时见其气度,却又更添了七分的喜欢,这才是应有的大家气度,这才是将来能做一家之主母的威严,岂是自己身畔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见到黛玉如此清新俏甜的模样,却又不免想起多年前爱女在自己膝下撒娇的情景来,不觉一点心酸溢上了眼角。 旁边坐着的王夫人却笑对黛玉道:“大姑娘别见怪,你这哥哥从小儿和姐妹们一处厮混惯了的,此时见了大姑娘,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最是个祸根孽胎,竟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老太太又比别人多疼他三分,因此倒都由着他的性子了。” 黛玉瞧着王夫人容貌端庄,虽稍嫌木讷,却比邢夫人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娇声含笑道:“舅母言之有理,甥女年幼,且从小儿都极厌恶外人动手动脚的,今儿却不免得罪了宝哥哥,宝哥哥可也别见怪才好。再者,不是一家子人,到底该有个男女之分,不知道的人,若当甥女竟是个不尊重的人,甥女就是生了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 语音轻柔,清脆婉转,抑扬顿挫之间,错落有致,恰如一串玉珠儿坠落在极大的翡翠盘中,娇俏玲珑。 听黛玉如此娓娓道来,一字一句竟没有丝毫失礼,既守了为客的礼数,亦全了贾府的规矩,王夫人倒是不好说什么,那宝玉虽酷爱女孩子,却非蠢笨之人,忙打叠起千百样的温柔款款来给黛玉赔礼。 晚间贾母便将宝玉挪进里间与自己一同睡,黛玉便歇在了碧纱橱内,王嬷嬷和慧人风月以及贾母打发来的鹦哥一同服侍。 只黛玉到底爱干净,偏生又从几个小丫鬟嘴里知道碧纱橱原是宝玉常住的,她便立时不肯住在碧纱橱内。 贾母见她竟如爱女幼时一般执拗,心中怜惜之心大盛,便吩咐人收拾了东暖阁,与黛玉暂歇。 慧人和风月到底是贾家的外人,见贾母使唤鹦哥来,度其意思,大概也明白了,便都让着鹦哥服侍黛玉。 黛玉从小儿就认生,且夜间认床,如今离了有胤禛的地方却到贾家里来,自然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也不得合目安歇。 鹦哥细细听了一忽儿,才起身移了宫灯,过来给黛玉掖了掖锦被,含笑道:“想来姑娘认床,所以睡不着,只秋日夜长,姑娘好歹睡一忽儿罢,仔细明儿眍䁖了两只眼睛可不好看了。” 粉嫩如白玉精雕似的雪白莲足伸出了被子,修饰得极其圆润的小趾甲宛如十片小小的粉红花瓣,甚是可爱。 黛玉很不老实地踢了踢被子,活脱一条蠕动的小毛毛虫,在床上翻滚着,小嘴里咕哝道:“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哪里还有硬着睡觉的理儿?好生恼人,我好些时候夜间都不会失寐的了。” 见黛玉如此淘气,鹦哥倒是一怔,随即淡淡笑了开来,正要说话,听着窗外枝叶飒飒作响,黛玉便立即抱怨道:“外面凉得很,从小儿辟邪都是在我床边睡着的,怎么把他关在外面了?只管怕玉儿冷,要是辟邪冻着了,可怎么好?” 见黛玉心心念念着辟邪,鹦哥素来都是以主子为主,且辟邪又只是黛玉的玩物,也不会害黛玉,便过去开门放辟邪进来。 黛玉披着一件水红缎子的小袄儿,跳下床伸手搔弄着辟邪的头,咯咯一阵娇笑泠泠,调皮地摆弄着辟邪。 辟邪斜眼看着兀自玩得好乐的黛玉,鼻子里哼哼两声,该睡了,小主子,若是明儿回去他见到眼睛眍䁖了,必定生气。 瞧,世间还有像牠这样处处提醒着主子歇息的灵兽吗?多贴心啊! 忍不住嘟了嘟红嫩嫩的小菱唇,轻轻逸出一丝叹息,黛玉愁眉苦脸地捏着辟邪的耳朵:“臭辟邪,玉儿想四哥。” 切!不过才一日,想什么想?当初不也好些时候没见的时候多着呢! “切!笨辟邪,没听过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玉儿已经和四哥有三秋没见了!” 去,古人都?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4部分阅读 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时候了,谁知道是哪一个古人说的?要是如隔三秋,那古人比常人更早死了! 黛玉圆睁着宛如黑夜星子的眼睛,对着辟邪皱鼻子道:“去,臭辟邪,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比十三哥哥的坐骑还要臭!” 呀!十三哥哥好久没见了,不知道有没有给玉儿打到一头老虎啊? 黛玉对着辟邪用鼻子咕哝了几句,便钻进了被窝里,呢喃道:“十三哥哥会想玉儿,玉儿也要想十三哥哥!” 眼珠子在被子外转了几转,不知道十三哥哥是有本事打到凶狠的老虎呢?还是打到威风凛凛的狮子?不然金钱豹子也好,就算是没本事,总是该给玉儿打一头漂亮的梅花鹿罢?若是空手而归,玉儿跟他急! 心中盘算着胤祥会打来的猎物,老虎、狮子、金钱豹、梅花鹿、山猪、野鸡、白兔等等,黛玉从头数到尾,眼皮越来越涩,倒是慢慢合眼睡了过去,微微的喘息声让室内亦沉寂下来。 见黛玉安稳睡了,鹦哥方松一口气,也熄了灯歇息下去。 偏生鹦哥是贾母的二等丫鬟,也是守夜惯了的,生性警醒,又懂得奴婢本分,故而不敢沉睡的,到了半夜间,忽而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说细碎也不像是丫头的脚步声,说是外男又稍嫌细微了一声,宛然就是两个女孩儿的脚步声,想起自从自己服侍老太太,从来没有半夜起来到主子房里的丫鬟,难道,竟是坏人? 想到这里,紫鹃不觉心中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已经紧紧攥着了被角,手心里满是汗意,既潮湿又冰冷。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因房中的灯早熄了,自然是漆黑一片,只微有淡淡月光,故而那来人细细碎碎地在房中摸索着,眼瞅着要靠近了黛玉的床,鹦哥正要大叫出声,就见一道黑影陡然扑了过去,却是护主心切的辟邪。 辟邪动作迅捷之极,眼神在黑夜中亦是如白昼一般,锋利的爪子登时在来人身上抓了一把,辟邪乃是兽中之王,爪子锋锐如刀,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人,便明白不能得罪辟邪丝毫,上一回黛玉说起辟邪半夜咬掉了刺客半个身子却也不是说笑,可见辟邪之狠,今日进来的却不过就是两个女孩儿罢了,自然只听得一阵惨叫之声。 睡在外间的风月等人其实早已警醒,只是知道辟邪凶悍,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欲伤及黛玉者,他更有嗜血之狠,且姐妹几个也都明白,能在贾家房里自在走动的,也必定是贾家之人,若是她们出手,不管伤了谁,对贾家面上都不好看,若是辟邪伤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大黑夜里的,谁还能随意在姑娘房里走动不成?咬了抓了也是活该! 不过此时听到这惨叫之声似是宝玉之音,让姐妹几个不觉诧异起来,忙起身披衣,点了宫灯过去瞧,外面也惊动了贾母。 已有极多的灯移到了黛玉房里,房中亮如白昼,给辟邪抓了的人,不是宝玉和袭人,又是哪个? [娃娃福晋:第050章王氏赔罪] 黛玉原已歇下,睡得正香,正迷糊之间闻得辟邪怒吼之声,紧接着又是人声嘈杂,不觉心中烦闷,小手往外挥起了帐子,半个身子探出了被子,青丝散乱,脸色迷蒙,带了一丝慵懒和羞涩,晶莹如玉的肤色衬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看了直想让人咬上一口,半眯着黑白分明的眼儿,大声嚷道:“好端端的,臭辟邪叫什么呢?好烦!回去让四哥揍你!” 贾母早已颤巍巍到了房里,抱着正痛哭的宝玉“肉儿心肝”地叫着哭起来,一叠声吩咐人去请太医。 黛玉不觉眉头一拧,鹦哥已经轻轻挽起了纱帐,让黛玉瞧着给辟邪抓破了头脸的宝玉和袭人。 辟邪的爪子是何等凌厉的?且纵横如风,若不是嗅出了宝玉身上的气味,瞧在黛玉的面上放轻了劲道,只这一抓,只怕也已经让他开膛破肚了,哪里还只是头脸身子给抓了数道痕迹?也是破了点皮儿罢了。 黛玉蹙眉下床,罩上一件粉底翠花的长衣,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宝哥哥怎么竟到了黛玉房里来?” 贾母素知宝玉从小性情,仗着自己溺爱,又是跟姐妹们内帏厮混惯了的,从小儿也是和湘云一床睡一桌吃地长大,今见黛玉来了,不管模样性情,又比湘云强上百倍,他自然心生亲近之意,巴不得寸步不离黛玉,偏生黛玉对他倒是神色淡淡的,不比别人和他那样亲近,他便半夜里起身想到黛玉房里与黛玉同睡。 只是这些缘故,全是素日自己溺爱所致,怎么能在风月慧人这些外人跟前启齿? 故而贾母含糊道:“只怕是宝玉夜间起来解手,走错屋子了,所以给狮子抓了一把。” 雪雁年纪小也还罢了,慧人原是跟着贾敏,风月又是跟着桃花夫人,素日宝玉所为自然也有耳闻,略一思索,便即明白。 辟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黛玉脚下,柔顺地趴下,愣是不管贾母和那些丫头的呼天抢地。 哼,什么走错了?牠可明明听到他在房外细细私语要与小主子一床睡,真个儿该死,小主子岂能是凡人随意碰触的? 纵然是神瑛侍者下世,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染了尘世的气味,不能轻易碰触小主子纯净之灵。 神瑛侍者,瑛者,原就是一块似玉的美石,哪里是什么无暇美玉?赤瑕宫,也不过就是带着瑕疵罢了。 黛玉不解辟邪心中所想,什么神瑛侍者什么赤暇宫的?从未听说过,故而只顾着跟前的事情了,瞅着宝玉鲜血淋漓几道抓痕,大概也明白他进自己房中之意,略蹙眉对贾母道:“可巧外孙女随身倒是带了一些金疮药,皆是宫中御用的,极少留下疤痕,慧人姐姐拿些来与宝哥哥用罢!大夜里的,纵然是外祖母打发人去请太医,只怕也是不得门而入。” 贾母只赶着吩咐人替宝玉收拾,擦了药,方才略好些,只是怕日后这些抓痕会留下疤,倒是让贾母十分心疼。 冷眼瞅着一旁跪倒在地上的袭人,贾母怒道:“少爷走错了姑娘房里,你这个大丫头是做什么的?竟是白吃了饭的?也不说劝一些儿,由着爷们胡闹?要你是什么用?原本就是瞅着你克尽指责,能劝着爷们一些,哪里知道你竟不能!” 此事原是宝玉执意如此,袭人劝解不过的才陪着他同来,哪里知道自己竟头脸皆留疤痕,心中自是又气又怒,深恐日后留下疤痕可怎么好?再听了贾母大有责怪之意,不由得身上一颤,磕头垂泪,一声儿不敢出。 倒是鸳鸯劝道:“老太太也息怒,二爷性子执拗,原就是难劝的,袭人也不是不知道礼数的人,自然已经劝过了的。” 听了这话,贾母方才罢了,袭人忙磕头谢恩,只是日后脸上留下了淡淡疤痕,却只得极力以脂粉掩盖,却是后话了。 这里事情出来,自然有人飞报给了王夫人,可巧贾政在赵姨娘房里安歇,她便吩咐人不准惊动贾政,亦不及妆扮,已经披衣匆匆过来,眼见宝玉身上皆是血渍斑斑,不由得心中大痛,抱着宝玉就大哭起来。 贾母心情烦躁,瞅着她道:“宝玉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给狮子抓了一把,哭得这么狠做什么?仔细你老爷知道生气!” 王夫人想说什么,却又吞咽了下去,才拭泪道:“好端端的,家里怎么多了一头狮子?” 听着王夫人口内对辟邪似有责怪之意,慧人款款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太有所不知,辟邪乃兽中之王,为上古神兽,寻常人原是不能得的,就是皇上万岁爷,见了辟邪也没斥责过一句的,况牠素来护主心切,从小儿就是姑娘在哪里,辟邪也要守护在哪里的,就是在四贝勒的府里,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而姑娘前脚来,辟邪后脚也跟着过来了。” 说着静静地瞅着将头脸埋在王夫人怀里的宝玉,慧人又道:“素知老太太府上上夜的丫鬟婆子都是极多的,也没有生出过什么事情来,只是外面风大,辟邪自然是卧睡床前。原是该一夜无事的,偏生有生人竟鬼鬼祟祟往姑娘屋里来,别说是辟邪,就是我们听到声音的,也当是盗贼了。辟邪到底只是个神兽,自然难以分辨来人好坏,伤了二爷,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王夫人听了慧人这话,心中暗暗寻思了半日,此事确是宝玉不对,若是果然宣扬了出去,一则宝玉名声不好,二则只怕也得罪了禛贝勒府,因此只得勉强笑道:“姑娘说笑了,原是宝玉不懂规矩,误闯了大姑娘的闺房,哪里是姑娘们的不是?宝玉吃了这苦头,我们也没什么话说的,只回头告知老爷,让老爷教训他一番也罢了。” 说着又过来给黛玉赔礼,脸上生笑:“宝玉原就是个混世魔王,从小都是任性惯了的,不懂得男女之分的规矩,大姑娘才过来,倒是受惊了,舅母在这里给大姑娘赔不是了,别将你哥哥的淘气放在心里才是。” 黛玉原就是不爱生事的主儿,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便回礼道:“舅母赔不是,甥女可不敢当。” 只是如此闹剧,倒是让原本有些睡意的黛玉回到了床上,亦是睡不着了,贾母自然搂着宝玉回房也是一夜无眠。 黛玉躺在床上,小脚丫子伸出被子搔了搔辟邪的头,赞道:“好辟邪,真乖,回去让四哥赏你肉吃!” 辟邪鼻子哼哼了两声,谁稀罕老是吃肉的?明儿个很该出去到外面吃些生肉才是。 再说了,牠可不敢懈怠守护小主子的职责,不然回去还不得给四爷抽筋剥皮炖了吃? 黛玉惊奇地将小脑袋放在床沿,看着地上的辟邪,鼓了鼓双颊道:“要是由着宝哥哥进来,四哥会将你抽筋剥皮?” 辟邪斜睨了黛玉的小脑袋一眼,鼻中呜呜一声,愣是闭目养神,不理她了。 这个小主子,夜间容易失寐,每每夜间精神十足,白日昏昏欲睡,连带得身边的人都是夜间不能好生歇息的,故而多年来都是四爷兢兢业业照顾着她,若是由着她再问下去,牠辟邪可别想歇息啦! 鹦哥却不免好奇道:“这狮子也奇怪,单听姑娘一个人的话,只是姑娘自言自语的,牠可能明白的?” 黛玉翻过身子,手脚大张地躺着,唉声叹气道:“辟邪可乖着呢,只听玉儿和四哥的话!是玉儿的守护神兽。” 说着又不免忿忿不平地道:“真是不知道这府里的教养怎么着?玉儿都七岁了,宝哥哥也有八九岁了,却连男女之别的规矩都不知道不成?冒冒失失地就闯进女孩儿的闺阁中,难不成竟当玉儿是随意轻薄的女孩子?” 见黛玉俏脸生愠,鹦哥忙解劝道:“姑娘不知道,因老太太溺爱,宝二爷从小熟惯了,且每每云姑娘来了,皆是一桌子吃饭一床睡觉。家里上到亲戚家的姑娘,下到家里的丫头子,从来没有跟宝二爷生分过,故而进女孩子房里也是家常便饭了。” 黛玉愈加心中不快,道:“从小玉儿也只和四哥亲近,就是十三哥哥,如今玉儿年纪渐大,轻易也不敢动手动脚的,倒是他一个外人还当是自己房里似的随意走动,真个儿让人生恼!不过就是来拜见外祖母,倒生出这许多烦恼来!” 鹦哥听黛玉言语之间全将贾家当作外人,不觉心中罕异,却不敢吱声,只得软语劝着黛玉睡了,一宿无话。 黛玉夜间又失寐,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个更次,才起来梳洗,就见王夫人竟亲自又过来赔罪。 吩咐陪房周瑞家的捧上四色极名贵的礼物,王夫人方对黛玉笑容可掬地道:“昨儿个夜里,生出这么一番子事情,舅母回去思前想后,竟全是宝玉的不是,皆是素日里老太太太过溺爱所致。虽然大姑娘心胸宽大不在意这些,到底舅母心里也过意不去,该叫宝玉亲自来赔罪才是,只是他伤着了,只好让他在房里歇息。” 见王夫人赔礼至此,慧人和风月相视一笑,皆心中明白,王夫人是怕禛贝勒府的这一行人出去,将昨夜的事情抖落出来,坏了贾家的名声倒在其次,若是有她心肝宝贝儿子一丝儿的不好,她可是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黛玉正对镜理妆,听了这话,忙起身笑道:“舅母实在是太生分了,既是一家子亲戚的,风吹事散,舅母不用在意。” 见黛玉虽略有疲惫之色,却丝毫不掩她的清丽天生,仿佛一朵水灵灵的芙蓉花苞儿,娇嫩得似乎沁得出水意来,王夫人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想起当年曾经倾倒天下英雄羡煞天下裙钗的贾敏来,此时的黛玉,似乎比贾敏更添了一丝出尘之致。 见王夫人不则声,黛玉也不说话,正在这时,却听得通报说:“宝二爷来了!” [娃娃福晋:第051章黛玉回府] 王夫人正在与黛玉赔罪,听说宝玉来了,便心中对宝玉有气,神色淡淡地道:“身上才伤了,不在屋里养着,出来做什么?” 只见宝玉只穿着中衣,披了一件大红袍子,穿着一双极精致的并蒂莲花样鞋,愈加显得面白如玉,唇红如脂。 只是,面颊上各有几道抓痕,敷满了药膏,未免显得美中不足。 宝玉忙上前撒娇陪笑道:“孩儿还没好生跟林妹妹说几句梯己话儿呢!” 王夫人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虽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却依然溺爱过分,伸手摩挲着他责怪道:“你妹妹才起来,还未曾梳洗完,你不在房里梳洗好了,这样早过来做什么?瞧你,满脸惺忪,倒是在你妹妹跟前失了礼数了。” 见到黛玉脸色更淡,罥烟眉似蹙非蹙,似乎很不以为然,心中却已打定主意立即回家。 正好瞅着一旁黛玉的洗脸水未曾倒掉,宝玉便上前笑道:“我就着妹妹的水洗洗就是了。” 王夫人脸上登时有些尴尬,黛玉亦十分不悦,吩咐雪雁道:“怎么才到了外祖母家,骨头就懒了呢?还不将水倒掉,放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是要将剩下的水给别人用不成?” 雪雁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儿,不等宝玉到水盆前,已经端了水就往外走。 宝玉不免有些失望之色,道:“从前我也都是和云妹妹用一样的水,妹妹怎么反倒生分了?” 黛玉面色一冷,王夫人急忙推着宝玉道:“快回房里梳洗去,在这里罗唣什么?反惹了你妹妹生气。” 宝玉依然有些不甘,咕哝道:“云妹妹都没有这样生分。” 黛玉对王夫人道:“舅母你瞧,宝哥哥欺负甥女,幸而是舅母在,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甥女竟是能随意轻薄的了!” 王夫人忙责怪地看着宝玉,斥道:“宝玉很会欺负你妹妹!老太太找你呢,还不快去!” 宝玉去了,王夫人方才又软语安慰了黛玉一回,也才跟着去了贾母房里请安问好。 黛玉脸生愠色,轻声叫慧人道:“慧人姐姐,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就跟外祖母告辞回家。” 慧人点点头,也道:“原就是该回去的,昨儿个本就不该住一宿,反生出这么些事故来。” 鹦哥呐呐地看着黛玉,只得上前替黛玉收拾东西,不敢则声。 一时到了贾母房中,三春姐妹早已到了,正坐着与贾母说话,见黛玉袅袅而来,皆笑道:“可不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黛玉也是一笑,陪着贾母用过饭,黛玉便起身告辞。 贾母自是十分不舍,握着黛玉的手,眼角已经有一点晶莹,道:“玉儿,你这就要去了?” 黛玉道:“明儿是中秋,家中也就剩下四贝勒一个人,玉儿很该回去添些人气的。” 贾母却明白黛玉是因宝玉之故,只得道:“玉儿,你哥哥是从小惯了的,并没有什么越轨之心,你别见怪才好。” 听了贾母的话,黛玉淡淡一笑道:“既云亲戚,自然也没有极大的见怪之意。只是宝哥哥是哥哥,自然该懂得规矩的。” 贾母原是极精明的老狐狸,虽然黛玉没有责怪之意,可是语气中隐隐还是带着三分不满,便知果然惹恼了她。 思索了半日,贾母方笑道:“既然玉儿执意要回去,外祖母也不好强留,只用过午饭再回去罢!” 黛玉推辞笑道:“这就不给外祖母添烦恼了,只怕四贝勒已经吩咐人做了玉儿的午膳呢!” 贾母只得罢了,吩咐凤姐将邢夫人王夫人加上自己送给黛玉的首饰衣裳等物皆齐备了,又命套车,亲自送黛玉出了二门。 临上轿的时候,贾母忽而对黛玉笑道:“我瞧着玉儿身边竟只有雪雁一个小丫头子,一团孩子气,我那鹦哥儿倒是极细心妥帖,送给玉儿使唤可好?多一个人,也多了一份力。” 黛玉一怔,回头瞅着一旁极为不舍的鹦哥一眼。 慧人上前对贾母施礼,浑身皆是温柔秀气,道:“多谢老太太疼姑娘之心,只是我们姑娘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带了奴婢四个人,加上雪雁和王嬷嬷,已经很够使唤了,再者四爷也与了好几个丫鬟,姑娘一个小人儿,原也用不到这么些人。” 听了这话,黛玉也有些明了,便露齿一笑,愈加显得清新脱俗,道:“慧人姐姐说的是,玉儿竟是辜负外祖母的好意了。” 见黛玉与慧人拒绝,贾母亦不好操之过急,便只得一笑不提了。 黛玉心中不免沉思贾母送婢之意,不觉冷冷一笑,其实那鹦哥温柔敦厚,倒也是个慧性灵心之人,可惜了。 才回到禛贝勒府中,黛玉便下了轿子,大呼小叫着往胤禛房里跑,叫道:“四哥,四哥,玉儿回来了!” 慧人摇头对风月笑道:“在贾家倒是大家闺秀,在这里,活脱就是个孩子,这样淘气,没半分气派。” 风月淡然道:“在外人家里,哪里能如自家这般随性?” 黛玉回头扮了个鬼脸,俏皮地到了胤禛房外,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小鼻子嗅了嗅,知道胤禛在房里,便小嫩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门,娇嫩嫩地叫道:“四哥,四哥,玉儿要进去了哟!瞧四哥在做什么坏事!” 胤禛正在房中听着鬼影探来的消息,听到黛玉的脆生生的声音,不觉莞尔一笑,对鬼影点了下头,一道黑影从窗消逝。 打开门,黛玉已经扑到了怀里,小脸蹭了蹭,娇声道:“玉儿想四哥,四哥有没有想玉儿?” 胤禛大手搂着她小身子,并不说话,脸色上却闪着一道阴狠之色,带了些血腥的味道。 黛玉不解地仰头看着他,道:“四哥好凶!” 胤禛恢复了些温柔的神色,低头摸了摸黛玉的头,想起鬼影回来告知玉儿昨夜的事情,心中陡然一股怒气! “来,玉儿,方才有你十三哥哥打发人送了好些猎物来,还特地给你打了两头漂亮的梅花鹿!” 黛玉不满地扁扁嘴,抱怨道:“十三哥哥没有打到老虎,只给玉儿一对梅花鹿?真是的,十三哥哥好笨!” 说着便不在意,只问胤禛道:“十三哥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玉儿好想十三哥哥呢,要玩飞飞!” 虽然胤祥已经回来了,只是未曾亲自过来罢了,胤禛心中依旧泛着一股酸水,肃然道:“玉儿想十三?” 黛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抱着胤禛笑道:“玉儿想十三哥哥的老虎!” 胤禛捏着她娇俏的鼻子笑道:“小淘气,倒是会见风使舵!” 说着牵着她的小手往园子中走,一面走一面笑道:“明日就是中秋了,小家伙想要什么?” 黛玉当做没听到,絮絮叨叨说着在贾家的事情,最末才道:“外祖母还想送丫鬟给玉儿呢!” 胤禛冷冷地道:“送丫鬟给玉儿,却不知将我禛贝勒府放在何处了!难不成,我贝勒府还没有丫鬟服侍?” 黛玉娇声道:“慧人姐姐路上告诉玉儿,说是外祖母想将鹦哥姐姐送给玉儿,就是要用鹦哥姐姐来探消息,或者来说服玉儿住外祖母家的。真是的,难不成玉儿还少了丫鬟姐姐服侍不成!” 说着掏了掏耳朵,娇憨地笑道:“玉儿的小耳朵可是很灵的,才不是软软的。” 想来鹦哥服侍自己一宿,倒是说了不少宝玉的好话,总说宝玉待女孩子与众不同,让黛玉心中也有所觉察。 原也是个慧性灵心的姐姐,处处体贴周全,宜人只怕也比不上的,只是总在自己跟前说宝玉的好处,倒是有些儿让自己很不屑,随意就进姑娘的房里,不曾梳洗便一大早过来,还要用自己用剩的洗脸水,纨绔习气忒重,偏她们还当宝贝似的。 说到底,还是她的四哥好啊! 胤禛点点头,慧人倒果然是慧性灵心,将贾家的事情一概看透,难怪当日贾敏执意要将四人一辈子服侍黛玉。 坐在树下,淡淡日光划过一道光亮,穿透满树的绿,轻吻着黛玉晶莹剔透的小脸。 黛玉小嘴嘟着,虽然仅是一日未见,却已经存了极多的话似的,活似个可爱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胤禛生性少言,自然只是侧耳听着黛玉的话,脸上带着一丝温温的笑容。 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尘世喧嚣,有的,仅仅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温馨。 很显然有人不想叫两人如此淡雅从容,只听金佳士伦慢吞吞地通报道:“四爷,八爷和九爷十四爷亲自送猎物来了。” 胤禛与胤祀一伙素来不合,且胤禛韬光养晦,不比胤祀太过急功好利,不知这胤祀所来何意。 黛玉听胤禛有客到,便乖巧地站起身道:“四哥有客人来,玉儿就去找姨姨玩儿好了!” 胤禛心中更不愿黛玉与那几个打照面,故而点点头,道:“乖,去找姨姨,四哥一会儿送完客,就去找你。” 只听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笑道:“素闻林姑娘才色绝伦,灵气逼人,且有神兽之威,四哥青眼有加,爱如珍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四哥总是每每推辞与那拉氏家的婚事。” 胤禛脸色未变,心中已经闪过一丝愠气,大手挥开的时候,袖中一方面纱已经笼上了黛玉的娇颜。 [娃娃福晋:第052章心思各一] 见胤禛随身都带着自己的面纱,黛玉不禁笑笑,心里好生暖和,也唯有四哥会记得不让外人瞧见她的容颜。 听到是八阿哥胤祀的声音,胤禛的眸子刹那间淡漠下来,虽明白金佳士伦亦拦不住这几个阿哥,毕竟他们都是亲兄弟,可是却也没有一丝失礼,淡淡地道:“八弟九弟和十四弟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小小的禛贝勒府里了?” 胤祀温润的目光瞧着一旁娇小玲珑的黛玉,那股纤弱的柔美,似风中白柳,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之心,看了半日才笑道:“听说四哥家养了一个小娇客,最是爱如珍宝,且为此拒绝皇阿玛指婚,不免心中好奇之极,过来一瞧而已。”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道理胤禛还是十分明白的,这么些年他内敛沉默,不肯掺和朝中大事,也只跟十三阿哥胤祥交好,胤祥又没有一丝势力,故而这几个八爷一派的人,皆并不将胤禛放在眼里,总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软柿子而已。 故而胤禛淡然一笑,一双凤眼却生一丝寒气,仿佛极北苦寒之地的万年玄冰,漠然道:“八弟事务烦琐,既然早早就已经打发八弟妹来瞧过了,何必借着送野味的名义,再亲自走一趟?倒有矫揉造作之嫌。” 一言揭明来意,胤禟胤祯皆脸色有些讪讪的。 胤祀却是神色如常,瞧着黛玉依靠着胤禛,忽而一笑,竟有一种江南山水的清雅,笑道:“这是林家的小妹妹罢?” 黛玉歪头看着眼前这个和四哥作对的胤祀,面纱的娇容疏离冷淡,并不说话,眼珠子却在骨碌碌转动着,想着那个胤祯,在康熙面前言语陷害胤禛,让胤禛挨了一顿板子,她应该让辟邪吓吓他,给四哥报仇! 胤禛似是察觉了黛玉的心思,低头看着她小脸一笑,道:“玉儿,乖,去找姨姨去。” 黛玉摇着他手执拗地道:“有坏人来,玉儿陪四哥,才不要去找姨姨!” 被黛玉说成是坏人的胤祀几个都不觉失笑,胤祯年少气盛,怒道:“谁是坏人?仔细你这句话,就给你一个大不韪的罪名!” 胤禛冷冷地看着胤祯,淡淡地道:“十四,野味交给金佳就罢,明日是中秋,宫里必定事务繁忙,回去忙罢!” 胤祯一怔,他素得德妃疼爱,且自幼才华横溢,康熙甚疼,本就看不起胤禛没有父母疼爱,此时见他竟为黛玉而赶自己,不由得更是大怒,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得一声长啸,一道疾风扑面,激得他急忙往后倒仰,避开了那一道劲风。 吓得他真是惊魂未定,待得定睛看时,却是自己小时候欲得而不曾得的辟邪神兽! 胤祀急忙喝道:“十四小心,这可是上古神兽,护主心切,仔细给抓伤了!” 听到“抓伤”二字,胤禛淡淡地道:“听来八弟消息倒是灵通之极,昨日辟邪才抓伤了贾家的公子,今日八弟就知道了。” 胤祀一笑如太湖之水,道:“生为皇家的阿哥,自然是要有些消息的。” 说着沉吟了片刻,一面踱步一面道:“可巧今日倒是有贾家的老太君来拜见我那福晋,因提起了林家小妹妹,素来聪明伶俐,生得让人好生爱见,且我那福晋又是亲见了林家妹妹的,故而想接了林妹妹去小住几日。” 黛玉听了,脆生生地道:“小女多谢八福晋疼爱之心,只是小女生性不爱见外人,还请八贝勒回去替黛玉向八福晋赔罪。” 这轻轻柔柔如欲融化的娇音,竟如一瓣桃花在胤祀的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面上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可是这失神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他随即恢复了神色,瞧着黛玉笑道:“与四哥和皇阿玛如此相熟,常常嬉笑怒骂皆由自己,与我们兄弟几个,林姑娘倒是显得生分了,难不成小妹妹,竟还将八哥这几个当做外人不成?” 黛玉哼了一声,道:“你们原本就是外人!” 胤禛眸光冷冽如雪,淡漠地看着胤祀道:“听八弟的话,似乎不是送野味来,却是强人所难来了?” 胤祀亦笑道:“这次木兰狩猎,都打了极多的猎物,尤其是皇阿玛收获最丰厚,所以皇阿玛吩咐给四哥送一些来,也让小妹妹尝尝我们大清帝王打来的野味。” 黛玉红唇一嘟,冷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辟邪厉害多了!” 听着黛玉赌气的言语,知道她还气愤康熙打自己板子的事情,胤禛眸子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辟邪听到黛玉说牠厉害,登时高高昂起了头,在秋日里口中却喷着一丝热气,十分得意! 这就是了,牠可是万兽之灵,一声长啸亦能震得狮虎瑟瑟发抖,更何况那些猎物,皆能做牠腹中之食。 胤祀却是不当一回事,看着黛玉对胤禛笑道:“瞧着小妹妹一个人倒是寂寞,我却记得金陵薛家有一个丫头倒是生得娴静端庄,且又比小妹妹大了几岁,作伴倒是好的。倘若四哥有意给小妹妹寻个伴读,小弟这便打发人去接了来可好?” 胤禛冷冷地道:“难不成八弟说的,竟是当年弄得皇阿玛大发雷霆的凤女金身?” 胤祀却很随意地道:“是不是凤女金身,谁也不知道,算算年纪,也有十岁了,据说有牡丹之姿,也不知真假。” “不用八弟费心了,寻常商贾之女,原也不配给玉儿做伴。”就是那个抓了金算盘的胖妞儿罢? 胤祀听了这话,不觉一怔,神色微微有些松动,瞧来论起性情沉着,他的确尚不及胤禛。 胤禛心中一声冷笑,当年德妃和胤祯会当薛宝钗是凤女金身,何尝不是他在其中调唆?将胤祯推到了风头浪尖,此时想让自己收了薛宝钗给黛玉做伴读,不过就是想让康熙和太子忌恨自己,而他渔翁得利,这一点心思若是他胤禛看不出来,也枉他年长他三岁,亏得胤祯还处处当八爷一伙人是融洽的好兄弟。 忽而一道淡淡的清新剪影逶迤而来,胤禛和黛玉都是身子一颤,黛玉扑了过去,笑着撒娇道:“姨姨来找玉儿吗?” 胤禛自然不想让胤祀等人知道桃花夫人,便也迎了上去,淡淡地道:“怎么过来了?” 桃花夫人揽着黛玉,眸光在胤祀一行人掠过,语气冷冷地道:“本来想找玉儿聊天,哪里想到外面如此罗唣!” 胤禛听了这话,知道她嫌胤祀一行人打搅了禛贝勒府的清净,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胤祀目光在桃花夫人身上一顿,轻笑着问胤禛道:“这位夫人是?怎么竟不曾听四哥说起过?” 不等胤禛回答,桃花夫人已经冷冷地道:“南宫风!” 听到桃花夫人竟一言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胤禛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黛玉亦是诧异地抬头看着她。 胤祀似乎也听说过南宫风的名声,但是也仅仅知道南宫家的当年的大小姐名叫南宫风,据说此女曾嫁过人,后来夫君死后她便掌握了南宫家和夫家的商贾动脉,富甲天下,只是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销声匿迹,却不想竟在胤禛府上出现,想到此处,忙上前含笑施礼道:“原来夫人竟是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大小姐,胤祀这厢有礼了。” 南宫风语调冰冷如风中碎玉:“八贝勒贵为皇子,贝勒之尊,南宫风不敢当此大礼!” 说着便与黛玉回房里去,一面走一面嗔道:“小丫头,回来了只想着你四哥,也不来姨姨这里。”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如一剪绿云的背影,剩下的爱新觉罗兄弟皆是各怀心思。 胤禛倒是不畏惧母亲的名字让康熙知道,也许,这就是母亲故意为之。 是啊,该当让皇阿玛知道了,也好让他真正打消了娶那拉氏的心思。 他一心想指婚那拉氏又如何?他胤禛如今有娘亲永远站在自己的身边。 胤祀却一直都是若有所思,有了南宫风,就是掌握了南方商贾的动脉,比之金陵皇商薛家,更容易吸引人。 瞧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胤禛的势力。 谁能想到,他竟能与南宫家拉扯上一些瓜葛。 黛玉却在一路之上喋喋不休:“姨姨,为什么要让坏人知道姨姨的身份呢?” 见南宫风不答,又忿忿不平地道:“姨姨,坏人很坏的,要是他们知道四哥和霆的瓜葛,不是太容易让人忌恨了吗?” 南宫风驻足瞧着黛玉,轻笑道:“玉儿,你要记住了,有时候呢,势力也该当露上一些,不然,人家可都当你是软柿子。” 黛玉蹙眉道:“可是姨姨,四哥和玉儿很好很好的,要是坏人知道,岂不就是愈加忌恨四哥了?” 南宫风淡淡地道:“玉儿,你也要明白,即使你四哥没有争斗之心,却也已经是在风头浪尖,他们更会来欺负你的四哥。” 说着仰头看着朗朗天空,呢喃道:“露了南宫家,就是让这些人知道,胤禛不是任由他们捏扁揉圆的,再来罗唣,也有一定的势力与他们对峙。也是要让他知道,我南宫风还活在世上,正在冷眼看着他的儿子欺负我的儿子!” 最后一句话,又充满了冷若冰霜的寒气,满是恨意浓浓。 听了南宫风的话,黛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小小的她,可从来不曾听过如此的勾心斗角,身为兄弟,竟要你争我夺,不争不夺便是死路一条,忙往南宫风怀里钻了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娇声道:“可是玉儿很讨厌这些坏人,明明没有像影子哥哥那样戴面具,可是瞧起来,却像是带了面具似的。” 南宫风淡淡一笑,略带一些赞赏地看着冰雪玲珑的黛玉,年纪虽小,心地纯善,可是却更能看透人心。 这就够了,不用她去沾染那些是是非非,不用她去沾染那些勾心斗角,大家伙儿,都能护着她周全。 [娃娃福晋:第053章晴天霹雳] 出了禛贝勒府,到了胤祀府中,胤祯愤愤不平地道:“八哥你好意接那丫头去陪着八嫂,你说老四摆什么谱?竟然不允许!” 胤祀一直都是在默默沉思中,听了他的话,随即淡淡地笑道:“这样岂不更好?总算叫我们知道老四的软肋了。”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让两人坐了,吩咐丫鬟送上上等的铁观音来,袅袅的茶香,氤氲了从禛贝勒府得到的拒绝。 胤祯眸子中精光四射,想了好一会,才问道:“八哥你是说,那姓林的丫头就是老四的软肋?我瞧只怕未必罢!老四素来都是七情不动,鲜少为什么事情动摇,况且那丫头不过就是林如海的女儿罢了,虽然因为皇阿玛的瓜葛略疼她些儿,可是到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他竟还真能因为这个丫头,才拒绝皇阿玛的指婚?”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小丫头倒是真替他办成了一件大事。 那拉氏万万不能让胤禛娶了去,不然对自己,就将成为自己登向帝位的极大威胁! 胤祀听了倒也罢了,胤禟却是凝思了一会,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们最捉摸不透的,也就是皇阿玛和四哥了。八哥,十四弟,你们想啊,那江南道盐课御史之位可是个极大的肥缺,皇阿玛谁都不指派,偏偏指派了林如海。如今林如海的夫人去世了,却又将女儿寄养在四哥府里,可不是奇哉怪也?” 胤祯不断点头道:“正是,若是那林如海存有一点儿私心,那老四可就是得了极大的助益了。” 胤祀踱了几步,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瞅着胤禟道:“那金陵薛家的丫头有多大年纪了?” 胤禟听了这话笑道:“问那丫头做什么?薛家如今已经大不如以前,竟不曾有个出挑的管家人,反正八哥是不能得了她,我也不要她的,若果然论起年纪,似乎有十岁十一岁了罢?模样儿只听着十四弟说生得极好,我却也并不知道。” 说着眉头微微一皱,笑问道:“难不成四哥真想收到了府里的?可是八嫂可不见得能愿意呢!” 胤祀笑道:“你却也拿我来取笑,仔细你八嫂知道!” 说着背着手在房中踱了一圈,才笑对胤祯道:“十四弟和那丫头年纪倒是差不离,如今十四弟定了完颜家的小姐,今年大婚。年年都有选公主郡主的伴读,那薛家的丫头长到了十三岁的时候,必定是要待选的,到时候十四弟跟德妃娘娘说一声,讨了她去,皇阿玛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道理。” 胤祯却摇头道:“我讨了她做什么?说她是凤女金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要她,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儿,款款地道:“况且不过就是个伴读,商贾出身实在是太过低贱,也不配我要了她!” 胤祀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淡淡一笑,便不说话了。 胤禟击掌笑道:“如今我们在这里头疼,倒是十分好笑,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罢了,何必弄得让皇阿玛如此忌讳?” 胤祀和胤祯听了登时大惊,随即略有后悔道:“这话极是,如今我们势力不足,可不能让皇阿玛忌讳什么!” 胤禟将身子倚靠着窗口,剑眉挺秀,一双精明的眸子丝毫不逊于胤祀心中的层层算计,只管细细地打量着胤祀的神色。 胤祀和胤祯也是静静地不说话,半日胤禟才笑道:“如今咱们该让咱们挂心的,倒不是那个姓林的小姑娘,却是那位清冷傲然的南宫风南宫夫人。她虽然这么些年籍籍无名,却是掌握了天下商贾动脉的江南霸主。” 胤祀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我们这么些年,真的是太?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5部分阅读 太低估了老四了,没想到,他竟和南宫家的人有瓜葛。” 胤禟挑眉一笑,合掌道:“不是我们低估了四哥,而是四哥实在是太懂得深藏不露的道理。” 胤祀对胤禟也是一笑,才道:“我们很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子殿下才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千古不变的至理! 胤禛之所以如此稳当,还不是处处不让太子殿下忌讳?若是能挑拨了他们的情分,那么将是他最大的收获! 随着胤禟与胤祯,踏着秋日的落叶往太子的毓庆宫走去,路边两旁树木的落叶簌簌而落,空中有一种萧瑟的气息。 胤祯年少,腰间佩戴了一枚青龙古玉,穗子上却连缀了几枚小玉环,行动起来叮咚作响。 胤禟目光轻扫,偶然在胤祯身上一顿,忽而心中一窒,刹那间疑惑丛生。 为什么,这枚古玉似乎在哪里见过? 细细回想了半日,仿佛是胤禛家的林姓小姑娘为了搭配今日的穿着,纤腰上挂着这么一枚一模一样的古玉。 记得当日里胤祯似乎说过这是德妃娘家传给了德妃的,胤禛和胤祯出生之时身上都佩戴了一块。 可是,从小到大,却从来不曾在胤禛身上看到过相同的玉佩,怎么却会在那女孩儿身上呢? 胤禟正自寻思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免吸进了一些尘埃,不禁连声咳嗽起来,涨得脸通红。 胤祀笑着拍他肩膀,道:“九弟你想什么这样入神?还没见到太子殿下呢,你倒是咳嗽起来了。” 胤禟笑着摇摇头,一同进了宫中,自然先去给康熙请安。 康熙正在批阅狩猎这些时日以来堆积的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朕吩咐给老四的猎物,可都送到了?” 胤祀急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已经送过去了,四哥亦是十分感激皇阿玛依然记挂于他。” 康熙听了这话,方才紧皱着的眉头才轻轻松开,道:“这个老四,脾气执拗,跟朕小时候竟不曾有半分不同,原就是该打他一顿板子,他才能长些记性。猎物的事情也罢了,只他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胤祀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温和地道:“四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才去的时候,正和林家的小妹妹赏花呢!” 胤祯亦笑道:“正是,四哥活蹦乱跳的,什么事情都好着呢!” 康熙听了,不觉想起贾敏临终前的信来,对黛玉,也不免多了一份惭愧,便高声吩咐李德全道:“李德全,将朕打来的野味,额外赏给那玉娃娃一些,还有那江南进贡的中秋之礼,也选些精致的给她玩罢!” 李德全忙答应了一声,忙忙地去料理,亲自送过去不提。 提笔批了一本奏折,康熙忽而想起来,问道:“你们从老四家里来,可见到有什么和往日不同的?今年狩猎,唯独缺了他一个,既受了伤,又落了单,朕心里也好生过意不去,别叫他心中怨恨了朕才是。” 与胤禟相视了一眼,胤祀忙笑道:“四哥虽性子乖僻些,可是到底为人敦厚,并不敢怨恨阿玛的。” 胤禟也笑道:“正是,皇阿玛只管放心罢,如今四哥只怕倒是自在着的,用这些时候,竟和江南南宫家的人结交起来。” 猛然听到江南的南宫家,康熙神色骤然一变,朱笔上一点朱砂落在奏折上,点出一瓣鲜红的桃花。 半日才颓然地放下手中的朱笔,那名单薄柔媚如春风中桃花的伊人,却早已不在了啊! 想起那桃花一般的女子,沧桑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久违了的万缕柔情。 江南的春风,不仅仅吹绿了江南的彼岸,也吹动了青年男女的心湖。 淡淡的桃花香,弥漫了幽幽的太湖水,衍生了他青年时候的一腔心事。 可惜,身为帝王的意气风发,却不懂得那小小的青桃中,有着浓浓的酸涩在口内散开。 当心底的桃花,在那一年凋零,浓烈的爱,也成了一种负担,一种沉痛,更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哀伤。 胤祀偷眼觑着康熙陷入沉思的神情,声音也放轻了起来:“皇阿玛可还有吩咐?” 康熙回过神来,已经掩不住眼底的一点枯涩,微微摇头淡笑道:“朕已经没什么吩咐了,你们都下去罢!” 胤祀几人急忙行礼告退,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康熙忽然问道:“老四和南宫家的那一位结交的?” 想了想,胤祀呆了一会子,才笑道:“是南宫家的南宫风夫人,只是听说已经销声匿迹二十余年了,传出来的消息都说已经死了,可是儿臣亦不曾想到四哥竟会认得这位鼎鼎大名的江南霸主夫人。” 康熙手中正执着一碗茶,却因手不断颤抖,那茶碗和碗盖不住碰撞,响动不止。 再看康熙脸色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苍白如雪,没有半分血色。 胤祀和胤禟胤祯皆是心中诧异,只见康熙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往大案上一放,碗盖跳起,激起茶水四溅,落在奏折上。 那落在奏折上的一点殷红,顿时晕染开来,越来越朦胧如梦,似有一股血雾弥漫眼前。 随侍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收拾,康熙却噙着一丝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诧异,还是不敢置信,只是问道:“果然如此?” 胤祀不知康熙与南宫风有什么往事,只当当年康熙微服私访,或者与南宫家有一二分的瓜葛,忙笑道:“儿臣万死不敢欺瞒皇阿玛,只是听那夫人自称是南宫风,且年纪和传闻中的南宫夫人也差不离。” 康熙似乎是喃喃自语地道:“却不曾想到,老四竟和南宫家有如此瓜葛,倒是瞒得朕好苦!” 心中突然涌上无尽的沉痛和哀伤,更有一丝因得知她死而复活而生出的喜悦。 一时之间,曾经承载着大清皇朝无数风雨的心中,竟是百感交集,无话可说。 [娃娃福晋:第054章宛如初见] 挥手退了胤祀兄弟几个,康熙原本支撑着整个大清皇朝的肩,竟不若以往挺直,却带了一丝颓然。 她竟然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那个凤眼中总是绽放着桃花的女子,面容总是如上等的和田美玉雕琢而成,只是,那桃花该藏着多深的恨意? 康熙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脚步声扬起时,李德全前来复命:“万岁爷,奴才已经将东西亲自送到玉姑娘那里了。” 只不过,小玉姑娘心里恼火,连带将他这个奴才也为难了一番,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康熙抬头看着李德全,眼中却有一丝疑惑地瞅着他躲躲闪闪的神色,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不成?”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脸上却有几许震惊地道:“奴才在四爷府上,似乎见到了,见到了风主子。” 康熙长叹一声,叹息声竟如外面的光亮黯淡下去,起身走出御书房,仰头看天的时候,却只见孤单单飞,哀鸣切切。 背着手呆呆立了好一会,李德全在身后道:“万岁爷不去见见风主子?奴才瞧着,四爷似乎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似的。” “知道了来龙去脉?那又如何?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朕的儿子,朕不允许他流落民间!”康熙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李德全说话,可是无论怎么样,李德全都听得出他语气中深深的黯淡和苍茫。 也许他是在后悔罢,自以为掌控天下,原以为儿子所有的事情都能握在手中,替他安排好一辈子,却在此时当头棒喝! 她没有死啊! 那一年的桃花雨,没有葬送她如桃花一般灿烂的人生。 是伤?是悲?还是不敢置信?更有说不尽的欣喜若狂? 没有料到啊! 她竟然让自己以为她死了,这二十几年来,心如煎熬,她是报复吗? 报复他抱走了两人心爱的儿子?她桃花一般的身体中,孕育出来的骨血? 夕阳渐渐西沉,空中的彩霞竟如血晕一般慢慢晕染了半边天空,宫殿的琉璃瓦上依然闪着亮光,只是带了一些血腥的味道。 康熙一直在思索,思索着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仅仅是他的爱吗? 可是,是他弄丢了他的风儿啊! 他那么爱她,为什么会弄丢了她呢?在人生走进这个当口的时候,他还能挽回他一生中唯一的爱吗? 自古情愁皆如是,他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放弃了她的爱,她的情,得到了江山又如何?有了嫔妃如云又如何?最终却悲哀地发现,他依然两手空空。 “李德全,随朕去老四那里走一趟。” 康熙迅速地回到书房,利落地换上了便服,当扣上衣襟的时候,手上忽然轻轻一颤。 襟口近心口处,依然藏着曾经绣着她的情,她的爱,一只已经破旧的荷包。 荷包已经不复如初,那么她的人呢?是不是依然如太湖畔灿烂的桃花? 踏进禛贝勒府的花园,刺槐遮天,桂枝婆娑,绿叶浓深,唯有淡淡应景的桂香,缭绕鼻端。 “你是谁?来我家里做什么?” 忽而一道脆生生娇嫩嫩的嗓音凌厉地从树上传来,却是一个穿着粉绿裙衫的女孩儿,神气地睥睨康熙。 康熙不觉抬头,半眯着眼看树上的女娃儿,以手遮着夕阳的淡淡余晖,方才自己心中的烦闷倒是因为这句话消散了一些。 这是林如海家的女娃儿罢? 几年不见,容貌愈发出落得标致了,只是更让人赞叹的,却是她的眼,澄澈清明,宛如一泓秋水让人沉溺其中,长睫微颤时,似乎带了一点露珠的水汽,引人入胜,仿佛一朵清妍绝伦的出水芙蓉,是清淡的,却也是高贵的,如秋水一般纯净。 此时黛玉的眼中,却满是气鼓鼓的神色,一点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细碎如白玉的牙齿好看地露了出来。 一点红唇映着身上粉绿的衣衫,裙衫随风飘舞,忽而从树上扑了下来,叫嚷道:“四哥要抱抱!” 一道青光掠过,从刺槐林中飞跃而出,胤禛稳稳地将黛玉收进怀中,漠然的脸庞,也如那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出。 那眉峰,那挺鼻,那薄唇,都极为肖似自己,可唯独那一双幽深如海的凤眼,狭长中闪着微微的光,如花绽放。 康熙咳嗽了一声,昭示着自己的到来,哪知黛玉歪着头打量着康熙,也学着他咳嗽了两声,哼哼的形容很是可爱,毫不相让地道:“你是谁家的坏人?干嘛要来我们家?明日就是中秋了,不要打搅我们家过中秋!” 一声坏人让李德全咳嗽连连,黛玉瞪了他一眼,道:“坏老头儿,谁让你又来我们家的?才不要你送的东西!” 李德全目瞪口呆地看着胤禛任由黛玉淘气,不过心中倒也是明白,黛玉以前见康熙的时候年纪太小,根本已经将康熙的形容忘记到了脑子后头,故而李德全用力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胤禛如雾霭一般沉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听说风主子住在四爷府上,所以特地过来瞧瞧风主子。” 黛玉走到康熙跟前,仰头看他,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玲珑心中滴溜溜转了十七八个弯儿,道:“你是坏伯伯吗?干嘛要见桃花姨姨?桃花姨姨才不要见坏人呢!你打桃花姨姨的儿子,玉儿很生气,要打你儿子!” 桃花姨姨? 康熙蓦地里记得当年曾记得谁说起过桃花夫人,难道,桃花夫人便是风儿? 这一思索,倒是让他不理会黛玉逗趣可爱的口气和恼怒,只弯腰看着黛玉道:“娃儿,南宫风就是桃花夫人?” 黛玉偏着头看着他:“玉儿为什么要告诉坏人?才不要!” 说着小手指往康熙手臂上使劲地戳着,道:“你是坏人,坏人,坏人打四哥!还要把敏慧格格塞给四哥,你是坏人!” 胤禛伸手揽回黛玉的身子,将她淘气的手收了回来,道:“玉儿乖。” 黛玉将头靠在胤禛身上,眼珠子还是忿忿不平地瞪着康熙,圆滚滚的眼珠子几乎就要蹦出来满地乱滚了。 康熙挺直身子看胤禛,轻叹了一声,瞅着他与风儿如此相似的眸子,道:“我想见见风儿。” 胤禛冷冷地道:“娘亲不想见皇阿玛,皇阿玛还是请回罢!” 康熙神情有一丝狼狈,却有一种坚定,深深地凝视着胤禛道:“你已经知道了?” 胤禛摊开臂弯上搭着的披风给黛玉披上,对着黛玉温柔的神色却对着康熙冷冷淡淡,道:“儿臣不知道。” 当年他不过就是初生的婴儿,能知道什么呢? 偷龙转凤的来龙去脉,也唯独幕后主使康熙大帝一人明白而已。 黛玉对着康熙扮了个鬼脸,娇俏地开口道:“四哥不知道,大坏伯伯不许问四哥!姨姨不见坏伯伯,姨姨是好人!” 康熙有些失笑,这个娃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坏人,当真是坏人吗? 他也是一片爱子之心,总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替胤禛安排得妥妥当当,才好安享晚年。 唉,晚年,才仅仅是中年的他,竟有着古稀老人苍老迷茫的心态。 黛玉嘟囔道:“玉儿很想很想骂坏伯伯,可是四哥说玉儿不能无礼,真是的,玉儿有一肚子的话要骂坏伯伯呢!” 胤禛拍拍黛玉的又想伸出来的小手,低头笑道:“玉儿,去找姨姨玩儿去。” 黛玉抱怨道:“总是让玉儿去找姨姨玩儿,姨姨才不理玉儿呢,如今正在妙玉的佛堂里论经,玉儿不要做姑子!” 康熙看着胤禛和黛玉的恬淡闲适,不禁有些迷茫起来,或许,这一对,竟真是很不错的,何必要拆开? 胤禛听了一怔,知道南宫风不想见康熙,却忍不住捏捏黛玉的小脸,道:“你太瘦了,四哥也不舍的你去吃青菜豆腐!” 黛玉调皮地拽着他的大手,撒娇道:“玉儿也不要吃大鱼大肉,姨姨要给玉儿吃补品,四哥,玉儿可不可以不吃?” 带点任性,带点俏皮,这才是人性,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 不要怪她啊,都是四哥宠出来的,四哥将自己宠得越来越想和四哥一辈子过日子了! 在黛玉跟胤禛撒娇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康熙已经悄悄挪步,如今正身处一所寂静的院落里。 是佛堂罢?有着高耸入云的古松,听着错落有致的木鱼声,还有轻如春风一般柔和的诵经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尖锐的松针落在颈中,竟有一阵刺痛,可是这种痛,却是心甘情愿地受着,只想见见那记忆中的容颜,记忆中的桃花。 也不知道静静站立了多久,天色却是越来越暗,细细的秋雨,竟也如带着芳菲的春雨绵绵滴落。 湿了衣裳,沾了心中,一点萧瑟,愈加心沉。 只听佛堂内一道清冷娇嫩的嗓音道:“姨,外面似乎有人,妙玉不爱见外人。” 接下来的话音却让康熙的心,在秋雨中亦带着火热的痴狂:“姨去瞧瞧是谁,咱们家妙玉的住处,从来不叫外人进的。” 软软的,糯糯的,是一口姑苏的口音,轻轻柔柔,如欲融化,除了黛玉,还有谁有这样动听悦耳的嗓音? 是她啊,那个活在自己心中的桃花。 滴水的屋檐下,一名白衫女子盈盈而立。 雨幕如烟,美人如玉,那容颜,一丝不变,仍旧如初相见的时候,杏眼生灿,樱唇如昔。 当年一别,竟如千年,曾经相遇的太湖,千年之后,是否依旧湖水如碧,桃花曼丽? [娃娃福晋:第055章昭告天下] 这一凝望,竟如同红尘凡俗皆离己而去,轻颤着的双眸,满是复杂的神色。 南宫风却是淡淡的,素手蹁跹时,一幅面纱已然罩在脸上,让康熙骤然心中一痛,痛得他双眉也渐渐皱了起来。 她竟然连她面也不想叫他看到了吗? 欲待上前,却只闻南宫风语气淡漠地道:“你来干什么?难得你康熙大帝玉趾临门,真是让禛贝勒府蓬荜生辉!” 康熙闻之大骇,心中竟是血淋淋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日才挤出一句干涩的话:“风儿,你我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 南宫风素手放在门框上,背对康熙,曾经曼妙如桃花新绽的背影,却是如此淡漠如冰,语调冷冷地道:“当年你选择江山,太湖一别,南宫风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就是桃花夫人而已。今日一见,是我予你的恩赐,从此以后,情已绝,恩已断,梦里人间,两两不相见。禛儿的终身大事,由我做主,这是你欠我们娘儿两个的!” “咣当”一声,南宫风重重地掩上了门,瞧着蒲团上清冷淡漠的妙玉,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妙玉起身拨弄着台上的一枝白烛,烛光摇曳处,洒落的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恨意。 南宫风揭下面纱藏在袖中,忽而一笑,笑容中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祥和。 恨?已经是太过抬举他,爱意已经消逝,又岂能衍生恨意? 唯独心中有爱,才会生恨,可是她没有爱了,也没有恨的必要了。 她是南宫风,生命如风,她的爱情已经如春日的桃花一般枯萎,也如一抹轻烟,随着这个名字消逝。 她用了二十几年,平静了心,没了爱,也没了恨,如今,她只想能看着儿子成家立业。 他不是很想掌控儿子的一生吗?她偏偏要一生一世都由着儿子的心意。 你是帝王,可我南宫风是商贾霸主; 你有江山社稷,我有天下生意,你切不断我的生意动脉,我却可动摇你的内帑国库! 见到康熙给南宫风拒之门外,黛玉捂着小嘴埋在胤禛怀里偷偷笑,娇喃道:“坏伯伯就是活该,谁让他打四哥!” 胤禛环着黛玉软软的身子,站在远远的长廊内,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皇阿玛,在娘亲门前吃了闭门羹。 人生就是如此,没有一直顺遂下去的道理,即使是帝王,也会有挫败。 有因才有果,既然选择了他的江山社稷,辜负了娘亲的一往情深,这就是他要承受的结局。 倘若他当年能看破满汉之别,能做到给娘亲的承诺,也许,又是别样的结局。 走到今日,已经回不去了,只好继续走下去,只是,他应该了解了,他爱新觉罗胤禛,也有娘的执拗,无可勉强。 日子,似乎很平静地过着,即使底下有多少暗流,胤禛和南宫风都是不置可否。 南宫风闲了,教着黛玉琴棋书画,或者为人处世的道理,给予她一种温暖的母亲之爱。 胤禛每每公务忙完,也都由着黛玉撒娇任性,只是很多时候,渐渐长大的黛玉,都是善解人意的。 没有人去在意康熙如今是什么心情,只是他重用胤禛的确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太子虽然依然英明神武,可是他的骄横跋扈颐指气使,却隐隐已经让康熙有些不满,鉴貌辨色的朝臣,簇拥着八爷胤祀已然蠢蠢欲动。 朝野变幻,仅在一瞬间,每个人几乎都是兢兢业业,生恐有那灰飞烟灭的一瞬间。 时光真的如流水一般,展眼已是二年后的初冬,黛玉愈发出落得风流袅娜,添了一种清淡高雅的风华。 这二年极是平安,康熙也并没有勉强胤禛做什么事情,那拉氏的婚事,似乎也将作罢。 不知道他心中是因为对南宫风的愧疚,还是对黛玉的喜爱,总之,并没有干涉黛玉在胤禛府中的生活。 他是妥协了吗? 南宫风却说未必,想知道他心意如何,也要看日后,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花绵绵地下着,黛玉小袄长裙,披裹着一件温暖的披风,娇俏如跳跃在梅枝上的喜鹊。 跺了跺羊皮小软靴,黛玉抱怨地问道:“四哥,什么时候才会结冰啊?雪花软软的,玉儿不喜欢!”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卷,瞧着她灵动有致的眉目,含笑道:“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玩雪的,怎么这时候反而不喜欢了?” 黛玉拈起炕桌上一枚酸梅放进小嘴里,振振有词地道:“雪花软软的,一踩就松松的了,很是容易散开,人可不能像雪花一样软软的,结冰的时候多好看,晶莹剔透的,有一种绝世的美感,而且比雪花坚固多了。” 胤禛仅仅是莞尔一笑,喜欢看着黛玉被自己宠爱的表情,柔雅清幽中,带着那股天生的坦率和任性,一言一行皆随自己心意,真真儿的,没有一丝尘世的污浊,虽能看透世故,却不弄世故,只是,愈加淘气了一些。 黛玉趴在窗台上望着雪花打着俏丽精神的梅花,唇边也是一抹淡笑洋溢,瞅着雪中的梅花摇曳,别有一种风姿。 虽然很想念远在扬州的爹爹,可是,她很喜欢现在平淡的日子,有四哥护着她,有姨姨疼着她,爹爹要是也能来就好了。 爹爹啊,一晃眼,她离开爹爹有三年多了,这三年,不知道爹爹发间添了多少白发? 这三年啊,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流了多少思念爹爹的泪儿。 这些时候中,外祖母也没少打发人送这送那来,自己也去小住了几日,却每每烦琐丛生,虽然都是一家子的亲戚,却人人谈笑间总是有着风刀霜剑,似乎都觑着爹爹在江南的权势,话里语间,总是似有若无地探着一些蛛丝马迹,上一回让她回来大病一场,惹得胤禛雷霆震怒,不许再叫她去贾家小住,贾家倒也消停了一些。 当雪花压弯了虬曲如画的梅枝,胤禛站起身来,道:“玉儿,别吹着风了,仔细回头又嚷着头疼。” 淡淡一句话,让黛玉回眸,嫣然一笑,那梅枝低得更很了,似乎有些娇羞地偷觑着黛玉的绝代容姿。 抓着胤禛修长略带粗糙的大手,黛玉数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嘴里嘟嘟囔囔,小脸却很认真,忽而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一枚玉牌放在胤禛手里,还带着她手心内淡淡的余热,雪光映照进窗内,玉牌上也泛着淡淡微光。 胤禛一怔,认出了这是那年有琴松输给了黛玉的玉牌,“给四哥做什么?” 黛玉摇摇头,笑道:“玉儿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不过昨天听霆哥哥说,这是什么大侠客的令牌,给四哥。” 胤禛仍旧将玉牌挂在她身上,含笑道:“四哥用不着它,你留着罢。” 说着抚摸着黛玉道:“玉儿,风波已经随风起了,你该学着很多事情了。” 昨日林如海来信有云,他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很多事情,都要交代给玉儿,过了冬至,他就得带着她回去扬州。 只是临去之前,有一件大事,应该昭告天下了! 握着黛玉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厅,命人摆上了香案,看着黛玉莫名其妙的脸色,胤禛却郑重地道:“林黛玉接旨!” 桃花夫人携着胤祥和妙玉,金佳士伦更带着家下所有人等候在外面,听着胤禛朗朗的声音宣读康熙的旨意。 那是当年贾敏逝世之前康熙下的旨意,只是黛玉不曾拆开便给了胤禛收着。 黛玉跪下,神色也随之郑重起来。 胤禛语速极慢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道盐课御史林海千金名黛玉者,天生仙姿玉质,慧黠灵秀,且父母家世清白,林家门第清贵,身份娇尊,虽我朝有满汉之别,然天下满汉皆是一家,为我大清百姓,故赐林黛玉姓为林佳,抬入满洲正黄旗旗籍,册封为香玉郡君,享郡君俸禄。” 黛玉听了微微一呆,虽不太明白康熙到底是何意,却仍旧磕头谢恩。 正欲起身,胤禛却对她一笑,道:“且慢,旨意未完。” 黛玉只得又重新跪下,心里念念叨叨,回头要让胤禛给她揉膝盖,冰冷的地,跪着膝盖怎么受得了? 看了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的黛玉,胤禛心中颇有所觉,却念道:“香玉郡君林佳黛玉,才貌德惠兼备,且自幼为皇四子贝勒胤禛教养,颇有青梅竹马之情谊,故册封为皇四子贝勒胤禛之嫡福晋,年满十三岁完婚,钦此!” “钦此”二字一出,黛玉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歪着脑袋看胤禛手中明黄的卷轴。 外面却已是轰天响的贺喜请安之声,金佳士伦含笑道:“这才是咱们家名副其实的娃娃福晋呢!” 胤祥也是大笑着拍拍起身的黛玉一下,道:“娃娃,真个儿成了我的小四嫂了呢!” 黛玉却是手足无措地捧着胤禛递在她手里的圣旨,疑惑地看着胤禛,心中虽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可是更多的却是愁绪,虽然她不解情愫,可是她也明白夫妻是要像爹爹娘娘一样情投意合的,四哥与她,就只是四哥养大了她,她更为依靠四哥罢了,不禁愁眉道:“玉儿疼四哥,可是玉儿还小,要是四哥以后喜欢别的四嫂,是不是不要玉儿了?” 娘说过,要有爱,才能结为姻缘,没有爱的话,就是貌合神离,彼此都会受到伤害。 [娃娃福晋:第056章登门贺喜] 听了黛玉娇娇软软的话语,再看着她小脸上满是不解情愫的愁绪,众人都是一笑。 胤禛却是并不说话,只神情若有所思。 南宫风揽着她在怀内,含笑道:“傻娃儿,你就是你四哥的小妻子了,还有什么别的四嫂?” 黛玉恍然大悟,将头往南宫风怀里蹭了蹭,娇笑道:“对耶!玉儿才是四哥的妻子,别人都不准要!” 不知不觉,心中竟生出一丝甜甜的喜悦,仿佛才吃了蜜糖似的。 可是,小脑袋转了转,眨巴着大眼瞅着一旁始终不说话的胤禛,抱怨道:“四哥还没告诉玉儿,会不会不要玉儿!” 胤禛低头看着她泛着柔波的眸子,刚毅的脸容也如同上好的美玉雕琢一般,深邃的凤眼中,闪着一丝淡淡的柔光,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柔,轻捏着黛玉粉嘟嘟的小脸,低哑着嗓子道:“小丫头放心,四哥不会不要玉儿。” 她年纪太小,他亦不知道对她是亲情,还是爱情,而生活,是要靠着日后的经营。 此时,对她,是浓浓的亲情,他亦不可否认,而爱情,似乎离他也很遥远。 养着她,宠着她,情分日益浓厚,与小小的她,长大的她,经营一份爱情,似乎也未尝不可。 听到胤禛的保证,黛玉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得意洋洋地抱着胤禛的腰,眼睛仿佛闪亮的星子一般灿烂光华。 四哥会要她,她也要学着做四哥的妻子,像娘那样对爹一样。 是四哥的妻子啊,心里甜甜的,有着说不尽的羞涩和彷徨。 这道旨意一下,原是禛贝勒府中人人知道的,但是胤禛却示意金佳士伦传了出去,登时在朝野中掀起一番惊涛骇浪,谁能想到,不少旗人人家觊觎的四贝勒福晋之位,竟指给了一个未过十岁的女孩儿! 诧异归于诧异,有悲伤者,有叹息者,亦有不少幸灾乐祸者,闻得此事,便送贺礼道喜,一时之间,门庭络绎不绝。 只胤禛生性俭朴,且不欲与这些人结交,故而吩咐将各种贵重之礼皆退了回去,只几家亲戚的贺礼才收了。 贾母闻得此事,不觉大惊失色,失声道:“玉儿竟指给了四贝勒做嫡福晋?” 邢夫人一旁站着,笑容可掬地道:“可不是?如今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了,可是一件大喜事!大姑娘小小年纪,竟抬入了正黄旗的旗籍,更指给了四贝勒做嫡福晋,那才是正堂正道尊贵的身份呢,可比什么庶福晋,什么侍妾好上了百倍!” 听了这话,王夫人眼波轻轻一闪,并不做声。 凤姐也一旁跟贾母凑趣笑道:“正是太太说的,可不就是一件大喜事?咱们也很该去道喜才是。咱们汉人家,哪里能有几个做上嫡福晋的?难得林妹妹竟是如此的好造化,且人物模样又生得那样标致,通身的气派,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娇生惯养,果然是天生就该是个大贵人的,都说是老祖宗的外孙女,瞧来竟是嫡亲的孙女!” 贾母神色却是阴晴不定,她满心是想将黛玉嫁给宝玉,一则林如海的官场名声能扶持着宝玉,二则她也是自己唯一的骨血了,哪里想到这几年竟一丝儿不曾与她亲密起来,她却已经做了四贝勒的嫡福晋,想到这里,终究长叹了一声,才缓缓浮着笑意道:“咱们这样人家,出了这样尊贵的皇家福晋,原也是一件欢喜的事儿!” 说着对凤姐道:“吩咐人预备上等的贺礼,我亲自去跟玉儿道喜去!” 凤姐连声答应了,忙去预备了最上等的贺礼来,一分一分的,无比精致名贵,让屋里的丫鬟们都看直了眼睛。 贾母已经换好了诰命服饰,也命邢夫人和王夫人及贾珍之妻尤氏凤姐一同陪着去。 迎春也为黛玉欢喜,惜春也笑道:“林姐姐倒是好生快的,这么小,就先有了人家了,明儿见她,好生打趣一番才是!” 探春闻言一笑,刮着脸羞惜春笑道:“林姐姐已经贵为皇家的媳妇了,也是你能打趣的不成?” 惜春昂头道:“林姐姐才不曾以身份瞧人呢!以往都是好姐妹的,好吃的好玩的也都送我玩,难不成只因她定了福晋的名分,就和我们生分了?若是林姐姐果然如此,倒是我错看了她,也是白认了她了!” 贾母在上头听到了,微微一笑道:“你林姐姐原是和你姑妈最像的,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可是却不在意这些身份。” 说着吩咐鸳鸯道:“你使唤几个妥当人,去将那套‘花好月圆’的插屏取出来,仔细一些儿,可别碰了角儿!” 鸳鸯答应一声,果然取了钥匙吩咐鹦哥等几个大丫头亲自去开了里间,抬着一个珍珠玉石点缀花木山石星月的插屏来。 但见满室流光泛彩,众人皆是诧异之极。 只见那插屏乃是紫檀架子,玉石屏面,上面白玉为月,明珠为星,红宝石的玫瑰花儿,和田白玉的百合花,皆是珍珠为蕊,一丛丛的翡翠绿叶十分纯净,玉石屏面突起,雕琢出假山怪石,玲珑陡峭,十分精雅。 见贾母将压箱底的好东西拿了出来,满屋子都看痴了,连声赞叹不绝。 王夫人虽觉得理所当然,却不免添了三分怒气,心道:“当日里元儿晋升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也没见老太太拿出这个花好月圆来,如今不过就是个外姓的外孙女才指了婚罢了,竟拿出如此名贵的东西来!” 回头想起黛玉才是贾母的嫡亲的外孙女,自家老爷不过是过继来的,自然元春也和老太太没有血缘之亲,遂又平了气。 一时到了禛贝勒府,却未见人人络绎不绝,倒也不觉有些诧异。 待得通报,金佳士伦出来请诸人到了偏厅,含笑道:“十三爷的福晋正在与主子说话,老太君就请稍等些。” 贾母闻得胤祥新婚的嫡福晋正在与黛玉说话,忙笑道:“既是十三福晋与玉儿说话,就别打搅了。” 金佳士伦笑了笑,低声吩咐了几句旁边的丫鬟,那丫鬟便去了,过了片刻回来道:“老太君各位太太奶奶们,主子有请!” 贾母方带着邢夫人王夫人等到了黛玉房中,果然见到胤祥的福晋兆佳氏正坐在炕上与黛玉说笑,也是一番新妇风采。 黛玉却是家常的打扮,翠绿宫装长裙,淡紫色绣着鹅黄腊梅的袄儿,外面罩了一件玉色的坎肩儿,领口和襟口却是皆镶着粉红缎子边,粉边皆绣着一枝枝虬曲的红梅,坎肩儿的领口和袖口也都镶着白狐狸的风毛儿,愈发显得容颜娇妍欲滴。 贾母细细瞅了黛玉一时,见她未曾打扮,只用一根喜鹊登梅的簪子松松地挽着青丝,即使如此清淡简单的妆扮,却依然掩不住天然的秀丽和风雅,此时年纪渐长,更添了一份雍容的气度,娴雅从容,让人为之目眩神夺。 黛玉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贝勒福晋,还是香玉郡君,贾母等人皆要以大礼参拜。 黛玉忙起身扶起了贾母,含笑道:“外祖母行此大礼,可不是要折杀了外孙女不成?” 又吩咐宜人等搬来了椅子,请贾母与邢夫人等人坐下,沏上好茶款待。 贾母等人又以大礼见过了兆佳氏,兆佳氏挥手让起来,笑道:“如今这香玉郡君成了我们家的媳妇了,算来,老太君还有一个孙女儿是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可见也是亲戚了。我今儿来也只是来探望黛玉妹子的,老太君就不用多礼了,趁着还能叫声妹妹就多叫几声,赶明儿我可是得改口称了做嫂子的,今儿得叫够本的。” 说得满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黛玉却不觉有些红晕上脸,推兆佳氏道:“姐姐欺负我,回头告诉十三哥哥!” 兆佳氏笑道:“瞧,我都还没欺负妹子呢,妹子就要告状了,眼瞅着大家伙儿都疼妹子得很,我可得小心了。” 黛玉对她吐吐舌头,小脸上堆满了俏皮灵慧,得意地道:“你和十三哥哥大婚,我可是送了一件好可爱的贺礼,十三哥哥可是喜欢得很,你就赶紧让十三哥哥抱个儿子罢,我也多了一个侄儿可玩!” 说得兆佳氏也红了脸,啐了一口道:“说你这人儿小,可是头脑却转得快,倒是让你取笑了一番。” 便款款起身道:“瞅着外面雪下得越发大了,我也该回去了,省得家里又有什么事情没人料理。” 黛玉也起身下了炕,合掌笑叹道:“阿弥陀佛,快去罢,你如今可是当家主母,当家的福晋,离了你,十三哥哥可邋遢了。” 方送了兆佳氏一会子,复又回房里见过了贾母,只不行礼而已。 贾母脸上有些欣慰,笑道:“听着郡君与十三福晋如此笑谈,外祖母倒也是老怀大畅。” 黛玉请贾母坐上了炕,才笑道:“都是看着玉儿年纪小,不免多由着玉儿淘气罢了。” 贾母吩咐凤姐送上了各色贺礼,凤姐笑着上来行礼作揖,道:“如今郡君可是尊贵人,咱们一家子都要仰头看着呢!老祖宗将那压箱底的好货都取出来了,这些好东西,连我这么有见识的人都没见过的!” 心中却也不禁有些庆幸,幸而那几次链二虽去江南,不曾步步紧逼着林家答应和宝玉的亲事。 黛玉娇嗔道:“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不过就是图个虚名儿罢了!” 瞅着如此丰厚的贺礼,心中亦不觉有些揣度,她素听娘亲说过,外祖母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不知今日来意为何? [娃娃福晋:第057章愚孝非孝] 窗外的雪花,沙沙作响,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慧人笑吟吟地抱着一只玉瓶进来。 风雪冬日若是插梅原也没什么,教人称奇道异的,却是那瓶中竟插着两枝桃花,花团簇簇,嫩枝柔弱,窗外分明的雪光穿过玻璃映照花枝上,粉红的花瓣愈加显得楚楚生姿,淡黄|色的嫩蕊亦是玲珑娇透。 随着慧人抱着桃花进来,登时一阵冷冽的芳香袭来,外面风雪漫天,室内却是花香熏人。 邢夫人失声赞叹道:“这样好大雪,竟有初春的桃花儿绽放得这样好看!” 说着瞅着黛玉,眉眼含笑道:“莫不是大姑娘竟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不成?竟有如此的好花供应?” 黛玉听了不由得抿嘴一笑,却不说话。 慧人放下花瓶,才笑道:“外头弄这些反季的花儿,玫瑰桃花月季等,都是供应在皇宫里和各大王府里的,我们虽也得了一些,可格格不爱用花盆种着那些花儿,总觉得失了天然的美丽,花开花落原是有定律的,冬日里的这些花,纵然生得再美,也不是它的季节,按着季节家里种着花草也就罢了,谁还大风雪的日子倒是赏桃花去?故而我们这里倒是从来不要这些花儿。” 听了这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6部分阅读 ,众人都不觉看着瓶中的桃花,宜人先撑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可不是那折下来的花儿。” 说着摘下一簇桃花递给了贾母瞧,道:“因格格房里很不喜爱折枝的花儿朵儿来,故而这些都是用些绢纱做出来的。” 只是染了些桃花的香,所以和真的桃花一般。 贾母忙戴了眼镜细瞧了半日,也笑了起来:“难为谁的手竟这样巧?做出来的花儿,竟跟生在枝头上的花儿一般无异。” 黛玉指着慧人笑道:“满府里,也唯独慧人姐姐做出来的东西是一等一的好,论起慧性灵心,原也人如其名。” 贾母招手叫慧人到了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喜得了不得,道:“倒是个好孩子,手这样巧,又生得好齐整模样。” 眼瞅着她跟着黛玉,似染了几分脱俗,却不觉眼内滴下泪来,叹道:“我瞧着她,竟仿佛瞧见了我那敏儿似的,敏儿年幼的时候在我跟前,身边的丫头子,虽是奴才,可是比寒薄人家的小姐还要出众些。” 见贾母哭了,一旁的王夫人也似动了一份情肠,一点清泪落下,也暗自抽泣起来。 黛玉失去母亲多年,这些年虽思念父亲,却多亏了胤禛和南宫风陪着自己,才略解母逝乡愁,怎奈得听贾母提起娘亲? 一张娇妍欲滴的芙蓉面,早已点着两行泪痕,愈加洗得容颜脱俗。 除了每每拿着母亲来说事,别的,竟不曾有半分亲情可言了么? 再名贵的贺礼,又怎么能敌一份真真切切的情意呢? 娘亲在世的时候,谆谆告诫她,世间亲情才是第一,可是于一个女儿身而言,要记住,善良,和愚善是不同的。 孝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愚孝,却不可取,不能因为孝字,而亲自入虎口之中。 娘说,那是虎狼之窝,这话并没有错啊,她要牢牢地记在心里,明知山有虎,便断不能往山中行。 她要学着做四哥的妻子,要与四哥并驾齐驱,所以,她更要明白立身之本。 见到黛玉花容生露,慧人早急了,也顾不得心中酸楚,忙到黛玉跟前递上手帕与她拭泪,口内道:“格格可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太太若是地下有知,也要责怪格格的。再者,哭得这样,眼睛红肿起来,可不就是怪了老太君提起太太来么?” 贾母也忙止住泪,道:“正是,可见竟是我这个老婆子提起了格格的伤心事儿,真个儿该打嘴了。” 黛玉拭了泪,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勉强道:“外祖母可别这么说,玉儿思念娘亲,外祖母自然也是想念娘亲的。” 慧人忙叫几个小丫头端了水来,一面吩咐人服侍贾母净面,一面又服侍黛玉洗了脸,才略略收拾了一番。 黛玉方对贾母道:“慧人姐姐四个,原都是先前服侍了娘亲的,后来娘亲没了,便跟了玉儿过来,极是有心的。” 贾母听了这话,凝思半日,忙又攥着慧人的手,心中更增了三分亲密之意。 又吩咐鸳鸯取了几件东西来赏给四人,慧人磕头谢了,方笑道:“奴婢们原也是得了太太的恩德,如今伺候格格,更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虽说奴婢们是为人奴才,可是若论起来,竟果然比一般寒薄人家的小姐还要尊重。” 说着口内亦是一声叹息,仿佛桃花落水,口内道:“太太先前都疼奴婢们宛如亲生的女儿一般,从来不曾轻骂重打的,太太临去前,奴婢们都是得了太太的嘱咐,在四爷这府里,定要好生服侍格格到大婚的时候,有了四爷照顾,才算是完了。” 听到是贾敏嘱咐,要四人在禛贝勒府中照顾黛玉,贾母不由得微微一怔,面色亦有些惨白,随即凝神半晌,才道:“说起来,咱们都还是顶顶真的汉人家女子,原也该守着汉人家的规矩,俗例男女虽有亲事订下,可未婚前是不得见面的,更不能住一处了,说出去,倒是让外人笑话咱们家竟不会教养闺女。” 黛玉听了,便知这才是贾母的来意,心中叹息一声,才款款地道:“虽然汉人家有如此的规矩,黛玉也生在汉人家里,可是黛玉却是从小大多时候倒是长在了贝勒府里。如今论起来,外祖母家原也是旗人门下,多年来不管穿着打扮吃用,皆随旗风,姐妹们读书认字,也并没有守着汉人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矩,可见并没有什么,倒也不用此时反守起这些规矩来。” 说着素手拈起一簇桃花,轻声道:“外祖母你瞧,这桃花生得这样好看,若不是知道的人,想来也不知道这只是一簇假花儿,岂不也是人生么?天然性情,云里雾里的,真真假假的,也都看不清什么。这么些年,该习惯的也都习惯了,为了守一时的规矩,却将从小的教养抛之脑后,未免大有矫揉造作之嫌,也失了这份天然的意趣!” 语音娇柔,却从容淡定,竟如一汪秋水,冷冷从心头滑过。 只是语气中,有一种生疏有礼的东西,让人不自觉地点头称是,不敢过分亲近。 听黛玉这么一说,慧人亦点头笑叹道:“正是这个话了,当年太太也是这么说的,只因这道旨意原是多年前太太跟万岁爷求了来的,咱们都是知道的,格格如今虽没郡君府,可是住在四爷这里也是名正言顺的,只等着十三岁的时候大婚罢了。” 贾母脸上略有些变色道:“这道指婚的旨意,是敏儿亲自向万岁爷求来的?怎么我们偏就不曾见到敏儿进京来呢?” 慧人点头瞅着贾母,含笑道:“正是太太的意思,从前太太就已经嘱咐了四爷要照应着格格的,故而才有如今之事。” 贾母神情有些怆然地道:“我那敏儿几十年不进京,竟也和我这个做娘的生分了么?这件事情,竟一丝儿风声都不曾得。” 说着不觉又滴下泪来,心中酸甜苦辣咸齐涌心头,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王夫人忙上前劝道:“姑太太如今替格格安排好了终身的大事,如今格格又贵为郡君,老太太说来贺喜的,怎么反哭了?” 说着又对黛玉含笑道:“如今格格尊贵了,我们只有欢喜的,只格格什么时候闲了,多去家里走走才是。明儿里,可巧舅母还有一个侄女儿跟着母兄要来京中探亲待选,自然是有住在家里的时候,姐妹们聚一聚,也是一件喜事。” 听王夫人提起其侄女薛宝钗,邢夫人和凤姐都是瞅着王夫人,凤姐也还罢了,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邢夫人却是撇头不语。 黛玉面色沉静如水,粉唇含笑道:“亲戚家,自然是要走动的,倒也不用舅母如此嘱咐了。” 贾母怔怔地瞅着黛玉,起始无言,半日才长叹道:“既然如此,也罢了,只是多来走走,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才好。” 黛玉娇嗔道:“听外祖母这话说的,幸而姐妹们都不曾跟来,若是跟了过来,还不得将玉儿给吃了!” 说着目光滴溜溜在凤姐身上一转,咬着手帕子只是笑。 凤姐也忙上前搂着贾母的双肩,笑吟吟地道:“姑娘们虽不曾来,可我却是来的,老祖宗这话,我可是不依的。” 邢夫人不解其意,只问道:“什么是不依的?” 凤姐撑不住先笑道:“老祖宗一心里只盼着玉格格能陪陪老人家,孝顺老人家,眼里心里也就只有玉格格了,难不成我们素日里的孝心,外祖母竟丢到了脑子后头,没有一丝儿动心的?我们就是不能陪着老祖宗解闷,不能孝顺老祖宗的?” 邢夫人因笑道:“你也不过就是个油嘴滑舌的猴头,瞧把你轻狂的,倒让格格笑话了。” 说着,吩咐贴身的丫头捧上了各色贺礼来,对黛玉笑容可掬地道:“如今格格大喜,我们也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与格格,秉性也俗气,只一些上好的料子,还有一些新雅的首饰,倒是格格留着赏身边的丫头子罢!” 见邢夫人此次出手大方,凤姐也不禁心中暗暗诧异。 黛玉忙欠身道谢了,吩咐慧人收起,日后自有回礼送去不提。 [娃娃福晋:第058章宝钗进京] 贾母原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不曾接了黛玉养活在自己身边,却也不禁为黛玉成了胤禛的嫡福晋而喜悦。 虽说贾家是黛玉的外祖母家,但是终究还是有血缘之亲的,不管怎么样,总是抹杀不掉的。 只因王夫人在黛玉面前提起妹妹家的闺女名唤宝钗者要进京,贾母略皱了皱眉头,回到家中才问端的。 王夫人忙陪笑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薛家原是九爷门下的皇商,媳妇那妹妹嫁到了薛家这么些年,妹夫又没了,只剩下她一个守着一双儿女,料理着偌大的家务,也极不容易的,如今年年宫里选才人女官,为公主郡主的伴读,媳妇那侄女儿,如今年方十三岁,生得端庄娴雅,且有倾城之姿,名字也已经报上去了,故而媳妇那妹妹想送她进京待选。” 贾母听了不觉点了点头,叹道:“以咱们这些人家的身份,原也只能选个才人女史罢了!” 包衣人家的女儿,原就不及汉人家的身份高贵,哪里能有如黛玉如此尊贵的造化?先入旗籍,又指了婚事的? 如今也只盼着自家的大姑娘,能给太子殿下怀个哥儿,跻身上如今空着的太子侧福晋的位子,就是极尊贵的事情了。 心中揣度了片刻,才又对王夫人道:“我倒也是听说了,那宝丫头,曾跟着德妃娘娘去过避暑别宫的不是?” 王夫人忙点头,含笑道:“当日里德妃娘娘极疼爱她的,且如今宫中并没有皇后,娘娘们也都是以德妃娘娘马首是瞻。” 她心中亦也是打着好主意,倘若宝钗得了德妃娘娘的心意,选作宫中女史,凭着她的才貌,不但她也有如自己女儿一般的造化,那太子妃虽是正妃,却是在宫中,亦不得不忌讳德妃娘娘一些儿,那么自己的女儿,亦是有高升的时候了。 且那薛家要送宝钗待选,自有极大的银钱出入,还是要从如今富贵的贾家来出面托人,自然自己也有进益。 虽然很想将宝钗与宝玉联姻,也早早有所打算,但是和一家子的前程下,宝玉的婚事倒也不算什么了。 只要自家的大姑娘身份尊贵,一家子都体面起来了,还怕不能给宝玉挑一门好亲事的? 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母蹙着灰白的眉头想了想,似乎也想起了当年宝钗有金锁配玉的事情,只是前儿也风闻了薛家打死人命的事情,心中又略有些踌躇,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抚着大毛黑灰鼠褂子上的绒毛儿,仿佛抚着她素来宠爱的波斯猫似的,淡淡地道:“既然你妹妹家要进京,既是亲戚,很该走动走动的,只别怠慢了就是。” 喜得王夫人急忙答应了,倒也是放下心来,如今风闻薛家临进京之时,却忽而有薛蟠打死了人命,虽已经打发人料理,到底名声不甚雅观,幸好此次老太太不知道,倘若知道了,必定不会如此说。 只那宝玉闻得那清灵绝世的林妹妹竟已册封为香玉郡君,又指给四贝勒胤禛为嫡福晋,便大哭大闹个不停。 袭人左右劝不住,又见宝玉哭得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又恐贾母见了责怪自己,只得软语微微弯了身子劝慰宝玉。 那袭人当年虽给辟邪抓了数道抓痕,可是却因宝玉悄悄将自己用的金创药与她敷了,故而淡淡的也不是很明显,且她模样原本生得柔媚娇俏,如今略施脂粉,便将疤痕瞒天过海去了,在一群丫鬟中,虽比头等的丫鬟略次些,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咱们家虽十分尊贵,可是却脱不了包衣的身份,如今林姑娘可是极尊贵的郡君格格,那就是有身份的旗人了,且有如此的好姻缘,赶明儿咱们见了可都是要以大礼参拜的,二爷不说替林姑娘喜欢,却在这里闹什么?” 袭人语音娇柔婉转,浑身更是透着一股似水的温柔,凝视着宝玉的目光也如水一般,翻滚着的,皆是温柔和倾慕。 柔声劝慰着宝玉,柔滑似水的青丝更是似有若无地掠过了宝玉俊秀的面庞,阵阵桂花的香气,随着她的吹气如兰,让宝玉为之心动神消,再看着她只是家常的妆扮,大红棉纱小袄儿,松花软绸裤子,散着裤腿,耳畔两个小玉坠子如同秋千一般,将一张白腻的脸蛋烘托得愈加娇媚动人,宝玉的骨头早已酥了。 见宝玉已有些松动,袭人心中一喜,因借口与宝玉换衣裳,忽见宝玉裤子上湿了一大块,心中一动,伸手至其大腿间,更是冰凉一阵沾湿,不由得唬了一跳,她年纪原比宝玉大了两岁,如今渐解人事,见此形容,心中便略明白了,只羞得红了脸,娇声道:“竟是做什么了?从哪里弄出来的脏东西!” 若按常理,明白的丫头子更不该问这话,她却偏提问出来,宝玉如何把持得住?遂与她将云雨之事偷试了一番。 袭人素日原也是个有争荣夸耀之心的丫头,心比天高,不甘低贱,遂半推半就便成就了好事,幸喜不曾有人撞见。 日后宝玉更疼袭人比别个不同,袭人更待宝玉尽心,且因为此事,更对宝玉所喜欢的女子,不管是主子姑娘,还是同样身份的丫头子,似有若无之间,皆有极大的排斥之意,在宝玉房中更是有恃无恐,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件云雨之事宝玉虽不曾放在心上,倒也是将黛玉之事略解了一些,这日听说有一位绝色的表姐来了,忙到贾母房中。 果然见到一位少女端坐在母亲身边,但见她衣妆华丽,气度端庄,翠眉朱唇,肤光胜雪,容颜竟如春日牡丹初绽,自有一种富贵丰美,若是别人做客,该面有腼腆之色,可是这位少女却是神色平静,落落大方,言辞亦不甚多,但是一字一句,却是斟酌有度,极有分寸,烛光一照,更显得如姣花软玉一般。 一时厮见寒暄了一番,贾母一面收着薛姨妈送上的土仪礼物等,一面含笑道:“怪道昨儿个灯花爆了结双蕊,却应在今日。” 宝玉看毕宝钗形容,便觉得果然名不虚传,不禁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忙上前作揖行礼。 那从未见过的薛家姨母,年纪比自己母亲略小一些儿,可是容颜却甚是相似,更是一把揽着宝玉在怀里摩挲不停,含笑道:“这就是宝哥儿罢?果然生得好清俊模样儿,又这样聪明伶俐,明儿个孝顺老太太,比十个孙子都强!” 薛姨妈言谈举止甚是爽利,一字一句也极伶俐不失礼,极多的话说得贾母欢喜无限,忙吩咐留了她一家住下。 虽然贾母是客套,可是又因外头贾政吩咐人来告诉留薛姨妈住些日子,薛姨妈又是有所求而来,故而便在梨香院住下了。 因那薛姨妈听说贾母的外孙女林黛玉如今是香玉郡君,且是四贝勒的福晋,不免暗暗求了王夫人,好走四贝勒的门路。 那宝钗初至贾家,处处小心谨慎,且容貌丰美,品格端庄,难得是温厚的性子比三春只好不差,送礼亦是极丰厚,迎春是一副翡翠棋盘玛瑙棋子,探春是一幅颜真卿的真迹法帖,惜春却是一幅米芾的烟雨图,一时间上下博得赞叹声不绝。 见王夫人也因宝钗口碑极好而略有些洋洋自得,贾母心中又念着黛玉,这日一早,便打发人去请黛玉,小姐妹们聚一聚。 可巧黛玉才从胤禛口内知道父亲身上不大好,正在整理行囊打算胤禛空了就回南去,闻得贾母打发人来接,又有王夫人嫁到薛家的妹妹进京来,特特送了一份厚礼给自己,便罥烟眉忽而一蹙,曼声道:“告诉来人,就说我这两日要回南去,并没有工夫再过去,再者无功不受禄,禛贝勒府上也并不缺这些东西,好生退回去罢!” 慧人忍住笑答应了,亲自去料理。 她言辞风范颇有当年贾敏之风,且秉性聪明,虽是退礼,却依然不让人感到失礼,故而这些事情多是慧人料理。 黛玉这里略理好了行囊,方重新梳洗了一番,自去书房中找胤禛去。 见黛玉踏雪而至,摇摇而入,恰如风中烛焰,行动之间婀娜多姿,不禁会心一笑,低哑着嗓子道:“怎么过来了?” 黛玉将冰冷的小手放在胤禛温暖的大手中,咕哝道:“四哥忙了好些时候,都没有陪着玉儿出去赏雪。” 胤禛不禁又是一笑,握着她的小手呵气,道:“我可是记得不知道是谁说过,喜欢坚硬的冰块,可不是软软的雪花的。” 含笑的胤禛,愈发显得脸庞温润如玉,眸子中也泛滥着淡淡的温柔,闪着能温暖人心的光彩。 他手上的温暖,似乎能从自己的手中透入心底,满满的,都是浓浓的不可思议,自己冰冷的小脸,似乎也热了起来。 粉脸上满是娇嗔的神色,语音更是扬得高高的:“四哥坏了哦,拿玉儿的话堵玉儿的嘴!” 小手拽着胤禛的衣袖,黛玉便往外走,得意地道:“四哥不疼玉儿,玉儿会生气,姨姨也会生气!” “好,四哥答应你带你去赏雪游玩。” 这个小家伙,竟拿着娘亲来威胁自己了,可是这威胁啊,依然让自己嘴角泛滥着止不住的笑意。 也许,唯独在这小家伙跟前,看着她娇妍纯净的俏脸,才能让自己放下所有的防备罢! 胤禛闲散地走在黛玉身后,看着她娇俏曼妙的身影踏雪生姿,一根红丝绳松松地挽着发髻,如雪地红梅一般格外好看。 丝丝缕缕的阳光,照耀着冰雪,偶尔塌陷了一角冰碴,却更透着一股寒气,不过那种晶莹剔透的美感却是容易让人赞叹。 黛玉今日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宫装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绯红色的坎肩儿,裙上却是一枚青龙古玉压裙,让胤禛眼波一闪。 “玉儿,这枚玉佩,四哥似乎不曾在你妆盒中见过,是谁给你的?” 黛玉随身的东西,他件件都极上心的,甚至黛玉有多少首饰多少衣裳,只怕他比黛玉还要明白些。 这枚青龙古玉,是德妃的娘家物,胤祯也有一枚,她却哪里来的? 是娘亲给她的么?还是另有其人?当年的事情,仍旧让他云里雾里的,并不是很清楚,如今,是要掀开了么? 娃娃福晋 第059章 求次 听到胤禛提起腰间的玉佩,黛玉顿住了脚步,歪着头想了想,道:“是去找妙玉玩儿的时候,见我喜欢,她便给我了。” 说着素手拈起玉佩,在她柔嫩的指尖,更显得古朴别致,甚是雅淡。 果然是妙玉,胤禛沉吟了半日,才道:“难怪道当年霆说按理她该叫我舅舅,却有这样的缘故。” 这件事情,调查了这么些年,别人虽有些仍在云里雾里的,其实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底细,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娘亲身边进了宫里的,但是偷龙转凤却是摆在了眼前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当年偷龙转凤出去的那个女婴,也是自己的妹妹了,若是她有了女儿的话,论起年纪来,倒是和妙玉仿佛。 说起来,妙玉是自己的外甥女不假,更是德妃嫡亲的外孙女了。 原是皇室金尊玉贵的凤凰女,却只因是女儿身,轻而易举的便被康熙遗弃在民间,反而让他这个在民间出生的入了皇室玉蝶。 胤禛沉吟了一会,如今妙玉倒是跟着娘亲长大,只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为什么从来不曾停娘亲说起过呢?她如今下落又是如何? 不管如何,与她那份血缘是抹杀不掉的,皇阿玛可以不在意,他这个兄长却要在意。 皇阿玛如此重男轻女,宁可不要女儿,也要让自己上了皇家玉蝶,虽然心中感激,却也不忿。 因为离别的,岂止是自己和娘亲?还有德妃娘娘和她亲生的女儿啊! 倘若那个妹妹活在皇宫中的话,想必也和胤祯一般让德妃娘娘爱如珍宝,哪里能如自己这般淡漠。 黛玉好奇地睁大眼睛,眨巴着盈盈小波瞅着胤禛,软软糯糯地撒娇道:“玉儿也要知道是什么缘故!” 胤禛捏捏她柔嫩的小脸颊,道:“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 小家伙,越来越会撒娇了,甜腻腻的语音几乎溺死了人,渐渐的,她那种绝代的风华也日益显露。 顺手理了理她颈中的大毛风领,将鹤氅连带着的雪帽与她戴上,粉红的面料衬托得她一张芙蓉面愈加的清妍好看。 黛玉由着胤禛给她打理,不住地撒娇道:“四哥最好了,玉儿要知道嘛!” 玉佩是妙玉给自己的,上一回,似乎在那位十四阿哥腰间也瞅见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她心里都记着了。 四哥是姨姨生的,德妃娘娘又认为四哥是她儿子,妙玉要叫四哥是舅舅,又有一样的玉佩。 也就是说,当年是偷龙转凤的事情? 不然德妃娘娘不会认为四哥是她亲生的儿子。 可怜这德妃娘娘,在后宫多年,这个她所不疼爱的儿子,她竟不知道并非她所生。 皇上伯伯真真是谋算甚深,将四哥带进皇宫中,便交给了佟佳皇后抚养,一应大小事情,德妃更不会晓得了。 她亲生的女儿,竟致流落民间,母女不得团聚,她这个做额娘的,更不知道她生的是个女儿。 瞧来,当年事情的罪魁祸首,依然是坏坏的皇上伯伯啊! 胤禛笑看着黛玉甜甜腻腻的嗓音跟自己撒娇,却依然不为所动,让黛玉很是气馁。 算了,玉儿最乖了,明白个大概,就不要太好奇了,便娇声俏语道:“四哥要带玉儿去哪里赏雪啊?” 胤禛忽而神色肃然,轻笑道:“只怕今日咱们赏不得雪了!” 袖中一方面纱已经罩在黛玉的面上,淡紫色的薄纱轻灵绵密,遮得黛玉容颜如淡雅山水,若隐若现。 黛玉听见了也老大不高兴地道:“有外人来了吗?真是坏,这样的冷天,还来打搅玉儿和四哥!” “娃儿,又在朕背后说朕是坏人呢!” 声如洪钟,不是康熙,又是何人? 只是黛玉聪颖,因见胤禛将面纱给自己戴上,便知还另有旁人。 果然只见康熙披着一件明黄的大氅踏雪近前,身后数道修长的人影,却是胤祀胤禟胤祥胤祯等人。 容易让人瞧见的,却是康熙身后还带着一身华贵旗装的那拉氏。 胤禛带着黛玉上前见过康熙,神色淡淡地道:“皇阿玛怎么有空过来了?” 康熙的目光却是四面望着,似乎想在禛贝勒府中瞧见那一道如花的桃花影。 黛玉若有所思,娇声道:“皇上伯伯今儿来是找四哥呢?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本来就是坏人,谁叫他打四哥,还怕自己说吗? 现在,还带着那拉氏过来,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坏了三分。 康熙听了不觉莞尔一笑,笑容中似乎也略带了一丝苦涩,只是却将这份失意掩藏在慈祥的笑容中,不愿意在儿子们眼前显露,便笑道:“娃儿,朕听说你烹得一手的好茶,朕就来讨两盅尝尝味儿。” 黛玉咕哝了一句道:“宫里什么样的好茶什么样的能人是没有的?偏惦记着我们家的一点子茶水!” 说得胤禛微微一笑,温润的眸光,让康熙等人皆暗自心中诧异不绝。 原来,冷面胤禛,也有如此温柔和煦的笑容。 康熙更是心中暗叹,从什么时候起,便不曾见过胤禛打从心底发出来的笑容了? 胤禛让着康熙到了书房中,父子诸人皆坐下,黛玉便自带着慧人看着风炉烹茶,又吩咐丫鬟送上了几色内造的糕点。 虽然康熙话中要黛玉亲自烹茶,可是黛玉沏茶,从来都是她与父母以及胤禛母子才能尝到,别人就免了,故而她只拿着手帕子依靠着门框瞅着慧人忙碌,脱下了鹤氅雪帽的她,虽戴着面纱,亦是风流袅娜,灵气逼人。 忽听得一阵花盆底踩在地上错落有致的声音,便知是那拉氏过来了,黛玉的粉脸登时沉了下来。 果然见到那拉氏盈盈含笑的站在门前,轻声道:“万岁爷使唤我过来瞅瞅,给玉格格打下手。” 那拉氏静静地凝视着黛玉,数年不见,当年是个女娃儿,如今也不是艳绝天下,更不是珠围翠绕,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气,并没有因为封了郡君,晋了四贝勒的嫡福晋而损折半分,依然淡雅高贵,不见半丝烟火气。 她,并不像一些人说的任性刁蛮,处处黏着四贝勒。 听到那拉氏的话,将她满眼的目光亦收入眼底,黛玉淡淡地道:“来者是客,自有丫鬟们料理,不必麻烦球球敏慧格格了。” 她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什么神仙,生在人世,喜怒哀乐,她心中皆有。 自然,不喜欢那拉氏,也不用处处虚与委迤。 那拉氏虽然年长黛玉许多,可是毕竟不及黛玉冰雪聪明; 她虽德慧兼备,可是毕竟有着世俗女儿的规矩要守着; 虽然虚度年华将近十年,满心的苦水无处倾诉,还得小心翼翼对待着黛玉。 只以为,黛玉才是禛贝勒府的当家主母! 看着茶已经沏好了,黛玉便对慧人嫣然笑道:“慧人姐姐送过去吧,是姐姐的功劳,我可不能当成自己的。” 慧人白了黛玉一眼,轻轻端起云龙献寿雕漆茶盘,只放了一碗茶。 宜人这方另取一个大些儿的茶盘,端了五盏茶,姐妹两人一同送了过去。 “敏慧格格不去书房里伺候皇上伯伯么?” 黛玉淡淡一笑,随口询问,缓缓地抬起玉足往外走,也并不去书房里,只往刺槐林中看枝头上的积雪去了。 那拉氏顺步走在黛玉身后,花盆底踩着积雪亦是轻轻作响,错落有致,笑道:“万岁爷和爷们都在书房里商议大事,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女人家很不用在那里打搅,反而让人说我们不尊重了。” 黛玉摇摇头,不能苟同的话,她也不会说,径自往林中走去。 高高的刺槐,落满了层层的雪花,已经看不出枝头的颜色了,宛如一株株白玉雕琢出来的盆景。 一旁点缀着一珠虬曲老干的红梅花,开得正好,香得正清,一层淡淡的冰碴将红梅包裹起来,艳若胭脂的花瓣,宛如红玉细细雕琢出来似的,愈加显得晶莹剔透,有着肌肤一般的娇嫩,当风吹过,很容易让人迷失在胭脂花中。 黛玉轻扯着给积雪压弯的梅枝,轻轻地嗅着,长在树上的梅花开得多好,何必一定要攀折插瓶? 见黛玉一言不发,那拉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她与梅,人如梅,梅如心,好生适合,竟如同花仙一般。 “玉儿,不披着斗篷就在林子里淘气,仔细冻着!” 清朗温润的声音缓缓扬起时,胤禛修长挺拔的身影也映入了那拉氏的眼帘。 黛玉举手挥着淡紫色的一方绡帕子,得意地将粉脸从花中探出来,娇笑道:“四哥,玉儿在这里!” 娇小玲珑的她,仿佛世外仙姝,有一种容易让人呵护疼爱的气度,怕惊着她,也怕扰着她。 那种美丽,无可挑剔。 他愿意永远看着黛玉快快乐乐地活在自己的羽翼下。 这也是大家一致的心愿吧! 胤禛靠近她,将手中的鹤氅给黛玉披上,端了端相,才揭下面纱,捏着她冻得红通通的小鼻头。 “小丫头,瞧你的鼻子冻成了小萝卜头了,还在外面淘气!”真是不知道照顾着自己! 拉着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径自往外走,一眼儿都不曾落在那拉氏的身上。 刺槐林如玉,红梅花如脂,唯独那一道身影,暗自神伤。 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头看过自己一眼呢? 十年啊,过得如此之快,转眼就已经快要十年了,人生中又有几个十年呢? 她并没有那么多的青春年华可以挥霍啊! 她心中的苦,没有人能了解,可是她还要遵从着身为女子的矜持和规定,不能言,不能语。 好生羡慕的能让四贝勒心心念念的着黛玉,那种幸福,永远都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黛玉跟着胤禛,小嘴喋喋不休地问道:“伯伯来做什么?还带他儿子来干嘛?” 除了十三哥哥是好人,知道疼四哥,其他的都是坏人,肯定是来做坏事的,要叫辟邪咬上几口菜解气! 胤禛牵着她,淡淡微笑,并不则声。 康熙此次来,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纳了那拉氏为侧福晋,口口声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甚是没趣。 毕竟成年的兄弟中,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曾娶妻纳妾,一心期盼着多子多孙的康熙自然老大不乐意了。 与其跟他周旋此事,倒不如先带了黛玉出去赏雪游玩,也好过在家中沉闷。 至于那拉氏,低垂的眸子里闪着一道凌厉的光芒,瞬间消逝。 先是嫡福晋,然后愿意并列正妃,如今又愿意做侧福晋; 还真是会退而求其次啊,可惜,即使是次的,也不会给除了玉儿以外的任何人! “四哥,要带玉儿去赏雪吗?刚刚四哥不是说今儿赏不成雪了吗?” 黛玉声音愈加软软的,似乎带着梅花的清幽雅淡,舒服得让人叹息。 “信誉是很重要的,四哥答应带你去赏雪,也不会因为皇阿玛来了就不带你去了。” 教养黛玉,他就要以身作则,很多事情自然不能罔顾黛玉的意思,但是基本的道义还是要教给她的。 因外面人多杂乱,胤禛又不想叫别人见到黛玉的容颜,故而便携着她到了景山园林,别有一番皇家园林的风致。 在景山脚下,黛玉仰头看着山上松木葱郁,雪色苍茫,掩住了那青翠的松色,更有阵阵的松香掺杂着梅香扑面儿至。 但黛玉听着那松涛作响,虽有些松枝微颤,给冬日平添了一丝萧瑟,却仍觉得心胸似也敞开,余香绕鼻,欣喜地大叫着:“四哥,这地方好,若是山上有一个松木搭建的小亭子,吃酒赏雪,就更有滋有味了!”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有四哥,还有她,没有太多的大风大浪,细水长流得让她心中也生幸福的叹息。 天地都是白茫茫的,景山园林中也很寂静,天空也是干净的蓝色,让人舒心。 口中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就仿佛天空中的云雾一样,缭绕四周。 黛玉跟着胤禛的脚印,踩着景山上修得平整的石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 暖暖的手,也是暖暖的心,真希望一辈子都这样走下去。 因为景山是前朝崇祯皇帝自缢的地方,所以历年来皇室中人并不是很多人愿意到这里来,感觉得崇祯皇帝所带来的霉气会沾到自己身上,即使是康熙,也很少过来,整座景山也由此冷清了下来。 不过倒是成了胤禛常来的地方,每每在这里接见极多的外使,处理自己的事务等等。 远看景山就如同一个白馒头似的,待得上了山顶,极目望去,整座皇宫尽收眼底。 朱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闪着万丈的光芒,威严,肃穆,而又大气,逼人的皇家气势,让远看的路人都要小心翼翼地屏息偷瞧,打从心底都有一种敬畏,怪不得历年来,江山每每易主,做皇帝,似乎真的是可以掌控天下。 看到山顶有着五座峰亭,数座庙宇,或祭祀孔子,或祭祀关羽。黛玉皆提不起兴致来。 江南的山水都是天然生成的,因此黛玉从来都是爱看江南的美景。 京城里的山山水水,却都是人工穿凿而成,堆山挖池,不知道耗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虽然肃穆庄严,浓墨重彩,却没有那种天然的美丽,故而黛玉在京城中,反而不大爱去游玩赏景,顶多瞧瞧雪景,或是瞅瞅山野风光。 忽而眼波流转,瞧见有依着山势建着一座小小木亭,亭柱都是用未曾剥皮的松树支撑起来的,构筑十分静雅。 黛玉欢天喜地地摇着胤禛的手,道:“四哥最好了,有亭子给我们歇息呢!” 小跑着进了亭子里,竹椅木桌,松枝搭建的栏杆,一扫琉璃瓦汉白玉的富丽堂皇之气。 胤禛看着黛玉在亭子里活泼的容颜,一点一滴地将她的笑颜藏在心中。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扬起,胤禛神色敛了起来,抬头看去。 雪早早就是停了的,那太阳的白光照在景山上,刺目得让人觉得双目也痛了起来。 风尘仆仆的南宫霆飞身踩着松树掠了过来,震得雪花簌簌直落。 笑吟吟的落在了松亭外,道:“没想到我们忙得不得了,你们却在这里好兴致。” 黛玉挥挥小手,眼中也带着精灵顽气:“霆哥哥,姨姨说你要管好多好多的生意的,怎么有空来看玉儿和四哥和球球了?” 南宫霆哼了一声,坐进亭中,才看着胤禛道:“来找你的。” 很多很多的消息,还是要告诉他一声才好,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哥嘛! 胤禛闲闲一笑,拉着黛玉坐稳,道:“找我有何事?” “这两年,皇上倒也果然打发了不少的探子来打听咱们的底细,姑妈吩咐我略露了一些底细与他们知道,也好让他心里明白些,倒也果然不去打搅你的小玉妹妹。听说今日一早,皇上又去了你的府邸中,想劝着你纳了那拉氏?” 南宫霆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却是不断的打量着黛玉,果然见到她小脸生忿,气呼呼地跑出了亭子。 见到黛玉如此情状,南宫霆亦是暗自一笑。 如此瞧来,敏咕咕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胤禛冷冷淡淡地道:“那拉氏家族真是有百折不饶的精神,已经耽误了那拉氏将近十年的青春,如今还不死心。” 没想到他倒是消息灵通的很,今儿一早的事情,他便知道了,还寻到了景山来。 不过自己心中却是欢喜的,毕竟越是消息灵通,越是说明自家的势力更进一层。 南宫霆笑道:“谁叫那敏慧格格从小就知道她是要做你的嫡福晋的,从小眼里心里也就只有你一个影子罢了。听着你的丰功伟绩,看着你的人才俊雅,生平又不爱沾花惹草,皇上这些已经成年的皇子中,也唯独你还是孑然一身,那拉氏家族的兵权和地位,又不允许那拉氏做一个低三下四的侍妾奴婢,自然眼巴巴的瞅着你的福晋之位了。” 虽然侧福晋比嫡福晋低了一等,可是到底也都是要由皇上指婚,也算是尊贵的位份了。 胤禛眉头微微一皱,神情淡然地道:“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打搅玉儿,这些事情,早些解决才是正经。” 转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有一种冷翠的光芒映照在雪地中,比青松犹碧。 “趁早让那拉氏家族知难而退。” 外面的风刀霜剑,他一丝儿也不害怕,唯独怕的,就是这些女人会伤了黛玉,尤其是生在满洲贵族中,从小以皇家媳妇的规矩来教养,又在深宫中当差了十年的女子,不管模样性情好坏,那一份海底针的心机,绝不能小觑。 他宁可先防备,也不要到了黛玉受到伤害的时候再去惩罚她。 南宫霆肃然起身,点头答应了。 小玉儿,是大家的宝贝,姑妈和父亲也都嘱咐了,不能让她有丝毫的闪失。 灵兽之主,岂能是凡俗之人? 那拉氏算什么?那拉氏家族,也不过就是在朝野上有些个势力罢了,他南宫家跺一跺脚,大清的江山就得抖三抖! 这些年,康熙为什么迟迟对胤禛与那拉氏家的婚事无动于衷? 只因为他心里亦有谱,胤禛和黛玉的身后,不仅仅是有林如海这位江南盗盐课御史,更有南宫家扶持着。 比那拉氏家,南宫家对江山的用处,可是多的多。 南宫霆既答应了胤禛,便要替他办到,坐下之后,却又笑道:“若果然是叫那拉氏家族知难而退,这么些年也该知道个迟了,偏生仍旧百折不饶,却得想个极好的主意才行,省得那拉氏敏慧又是一幅小媳妇的模样来啰唣小玉妹妹。”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那拉氏,在如今的世道里,用女儿来联姻,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对那拉氏敏慧,那拉氏家族更是觉得理所当然,也会一心让她与皇室结亲。 当年的贾敏,不就是如此么? 将贾敏卖给了林家,填补贾家的亏空,贾家还不是依然理所当然? 这就是人性,在权势的面前,骨肉亲情竟是如此淡薄。 长叹一声,道:“若果然论起权势来,那拉氏家族实?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7部分阅读 实在是不堪一提。” 也是为什么那拉氏家族一心一意想与胤禛结亲了。 黛玉在树下听得好生奇怪,扬声问道:“为什么不堪一提呢?玉儿可是听着,人人都说那拉氏家族权势极大呢!” 南宫霆笑道:“小丫头只住在深宅大院中,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看着黛玉满是好奇的目光,南宫霆笑着为她解惑:“乌喇那拉氏费扬古,原是镶红旗的人,曾随着皇上出征准噶尔,可是他可不是董鄂氏费扬古大人,董鄂氏费扬古大人是顺治爷端敬皇后的兄弟,少年袭爵,位份尊贵,因此那拉氏费扬古的功绩皆从那次征战方得了将军之名,的确也掌握着极大的兵权在手。只是,” 如何能与董鄂氏费扬古大人相提并论?那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康熙爷的国舅。 目光又看着胤禛,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康熙三十四年皇上指婚,四阿哥抗旨,让他生了好大的气,却又不敢有半分不敬的言语,三十七年便已郁郁而终。如今继承了他的,是他长子那拉氏风云,此人虽精明强干,可是到底只是敏慧格格的兄弟,家族的势力,说起来竟不及如今崛起的年遐龄年羹尧父子诸人。” 一想到年遐龄及其子年羹尧等人,南宫霆不觉又皱起了眉头,说起来,若是胤禛想登上皇位,年家倒是不可或缺的。 听他叙说起这么一大截子的来龙去脉,黛玉才有些儿明白了。 原来,那拉氏家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厉害啊! 康熙也只是念着与那拉氏费扬古一同出征准噶尔的君臣情分,以及金口玉言所许的亲事罢了。 南宫霆笑笑,又看着胤禛道:“许是皇上认为是你抗旨,所以才使得那拉氏费扬古去世,不免存有补偿之心,才有这些年的事情,如今也就罢了,早些儿解决早些儿轻松些,你倒是出个主意才好。” 胤禛面上一阵阴沉,掠过一道诡谲的光芒,“倘若八字不合,你说那拉氏家族该当如何?” 南宫霆却是失笑不已:“可见你也糊涂了不成?” 胤禛斜睨了南宫霆一眼,淡淡地道:“爷怎么糊涂了?” 南宫霆指着他笑道:“既然皇上心心念念地要将那拉氏敏慧指给你,自然是早已合过了八字的,哪里还来一个八字不合?” 胤禛阴沉沉一笑,却冷笑道:“说起来,竟是你糊涂了,那合的八字,怎么就能是爷的?” 南宫霆听了不禁一怔,忽而跳了起来,指着胤禛吃惊不已的道:“你是说?” 真是糊涂,他怎么能忘记了,胤禛是他的亲表哥,如今十月三十日的生日,也并不是他的生日,只是按着德妃生的女儿的生辰八字上了玉蝶的,故而与那拉氏合的八字,并非是胤禛的。 胤禛面色隐隐有些自得,淡淡地道:“如此一来,皇阿玛必有忌讳。” 南宫霆笑叹道:“依我说,真个儿时不能得罪了你的,伤人竟于无形之中。” 站起身背着手踱步两圈,才道:“既然说起八字之事,就应当找个说话有些份量的,且确有真才实学之人,可不是朝中那些徒有其表的钦天监,这样以来,才能叫皇上信上三分。” 目光看着不动如山的胤禛,问道:“你可有极恰当的人选了?” 胤禛点点头,冷冷地道:“江南有琴松,原一是朝廷上的贡生,也是无我大师的弟子,他说的话,极有分量。” 南宫霆眼波一闪,跳起来道:“你竟然认得我师父不成?我怎么就没听师父说起过?” 听到有琴松竟然是南宫霆的师父,胤禛也不免有几分的诧异,沉吟了半日,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师父。” 南宫霆听了,目光滴溜溜地转动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却只道:“师父原是极灵异的人物,也曾见过皇上的,他说话的份量,自然比那些钦天监更重上七分,若有他来和这八字,皇上非信不可。” 胤禛不做声地点点头,既然他说起这个了,自然是心中有成竹了的。 南宫霆因擅棋艺,故而心中谋略甚高,专管着打理胤禛各色消息等事,且他如今继承了南宫家的各色声音,认识的人面广,许多消息他皆能比别人更先知道,故而每每来了,都是与胤禛说些外面打探来的消息,以及太子胤祀非凡等人的动向。 既然说起消息,自然不免说起了贾家的一些事情 瞅着正在松树下玩着几只小松鼠的黛玉一眼,胤禛眸光里闪着冷冷的寒光。 “说吧,贾家如今又有了什么事情?” 南宫霆听了眼里闪着好奇地问道:“怎么?贾家今儿打发人去接小玉妹妹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胤禛颈子中青筋忽而暴起,沉声道:“玉儿今儿只顾着让我带她赏雪,并没有说起这些。” 心中却也察觉了一些,想必,是那贾母史氏仍旧不死心底想接玉儿去贾家吧! 南宫霆叹息的出声:“想必是小玉妹妹也怕你担扰,故而不曾告诉你。” 说着语气淡淡地道:“那金陵薛家,也就是九贝勒门下的皇商,倒也有几分能耐,世人传说是凤女金身,皆指着薛家的小姐薛宝钗了,如今金陵人人皆知的才貌俱全,倒也打了一把金锁戴着,这件事情你原也是知道的。” 胤禛冷冷地地点点头,凝思了半日,才问道:“我恍惚听说,老八老九十四几个,都不大在意这薛家的。” 南宫霆点头一笑,轻声道:“这八贝勒几个,果然是各有心计,瞧着他们兄弟情分一个比一个好,皆是八爷一党的,比别人分外亲厚,可是心中却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一个都不肯要薛宝钗这个烫手山芋,唯恐惹得皇上忌讳。” 看着黛玉抱着一只松鼠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映照着白雪,愈加显得好看,那小松鼠也是骨溜溜着两只眼睛,捧着松果咯吱咯吱的咬着,不由得莞尔一笑:“这松鼠倒也是染上了小玉妹妹身上的几分脱俗之气,好生可爱。” 黛玉因问道:“方才霆哥哥说什么凤女金身的事情,四哥,是不是那个在避暑别宫玉儿见过的那个?” 说着若有所思地道:“今儿一早,外祖母打发人来接玉儿过去,说新来了一个薛家的姐姐,想要让小姐妹们聚一聚,那薛家还特地送了一份及贵重的礼物与玉儿,也记得上回外祖母来道喜的时候,二舅母提起过她的侄女儿,莫不果然是她?” 南宫霆听了,点了点头。 拍了拍怀中跳脱不停的松鼠几下,黛玉将身子靠在胤禛身边,蹙眉道:“玉儿好生疑惑,未曾的见,送礼做什么?” 南宫霆看着黛玉不解的小脸,笑道:“也难为他们了,巴巴儿地就送礼来。” 只因瞅见了胤禛乌沉沉地脸色,不由得长啸一声,震得四面雪花簌簌而落,露出青翠的松枝来,也吓得黛玉怀里的松鼠“哧溜”一声,跳下黛玉的怀里,窜进了林子中,惹得黛玉娇嗔不已,顿顿双足嚷道:“霆,你坏死了!” 南宫霆笑得有些诡谲,道:“小玉妹妹,再叫这松鼠在你怀里黏着,只怕一忽儿就有别人宰了这只松鼠了!” 说着贼溜溜的目光只管瞅着胤禛,狡黠一笑。 黛玉腮上登时现出一丝红晕来,宛如明珠荧光,美玉生晕,更如梅花初绽,端的是清妍绝伦。 黛玉的美丽,不是那种迷人的艳媚,是清清淡淡的,有着如画的灵气,有着越看越美的细致容颜。 胤禛瞪了南宫霆一眼,道:“很该让你去管着大西北的一些事务去,瞧你还在这里多嘴!” “可别,大西北那天干物燥的地方,皆是风沙大漠,我一个山温水暖江南出身的贵气公子,哪里能受得了那种苦头?” 南宫霆吞了吞口水,假装缩着双肩害怕地说着,倒让黛玉在一旁笑不可抑。 见到黛玉的笑容灿烂如花,南宫霆眼前一亮,也笑了起来,博卿一笑,散尽千金亦愿意,更何况只是嘴上说几句话? 不过虽然南宫霆岔开了话去,黛玉却依然问道:“方才说那薛家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南宫霆看着胤禛,知道胤禛并不想黛玉知道外面的风雨险恶,故不敢多言。 胤禛将黛玉散落的发丝绾在她耳后,淡淡地道:“不过就是王家的一门亲戚,和贾王氏是姐妹,抡起亲戚情分来,和林家是不曾有半分瓜葛的,你很不用在意这些人,若日后登门来打搅,径自吩咐金佳推掉。” 黛玉嘴里的气吹鼓了双颊,不满地道:“姨姨说,玉儿也要学着做四哥的妻子,什么事情也都要知道的。” 她只有知道得多,才会看得愈加透彻,日后才好让四哥没有后顾之忧啊! 虽然四哥不说,可是她心中亦有些眉目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一举一动,早已卷入了当朝皇子们之间的争斗中。 薛家进京,只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什么凤女金身的事情吧? 胤禛神色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愈加感到一阵窝心,淡然道:“并没有什么正经大事,不过就是那薛宝钗进京待选罢了。” 南宫霆也一旁点头,道:“正是,宫中年年都是要选才人女史等,皆从满汉八旗的包衣中挑选,那贾家原本就是如此选进了宫中,分到了毓庆宫中为太子庶妃的,那薛宝钗想必也是存在如此心意方才进京待选的。” 顿了顿,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打着,讽刺的一笑,道:“凤女金身的说法,这么些年虽然淡下来了,到底还是人人都知道的,当年江南无数幼女失踪,皆因此故。那薛宝钗一把金锁人尽皆知,有玉方能正配,也不知道这块玉,到底是贾家的通灵宝玉,还是当朝天子的传国玉玺。” 黛玉心中察觉了些许,小手指戳着脸颊,凝思了半日,才道:“方才霆哥哥说八贝勒等人皆不愿意要薛宝钗,想必也是顾忌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思,毕竟不管真假,这凤女金身的事儿还是很让皇上伯伯和太子殿下忌讳的。不过这薛家,如此昭告世人,却是得不偿失。” 胤禛和南宫霆赞许地看着反应敏捷的黛玉,胤禛亦道:“正是如此。” 南宫霆却笑道:“小玉妹妹说得是,如今那薛家,在金陵自然也算得是乡绅大户,可是在天子脚下,可什么都算不上了,如今当务之急,倒是薛家得替那薛宝钗在京城扬名。只是不知道,这薛家如何替那薛宝钗扬名?” 最后一句话,却是自言自语。 黛玉猛地点头,罥烟眉生动有致,娇滴滴地道:“霆哥哥,京中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告诉玉儿的?” 南宫霆跳了起来,笑着摆手道:“没有的事情,若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还有不告诉你的道理?” 说着佯装瞅了瞅天色,仿佛是恍然大悟似的道:“哎哟!都这个时辰了,我该回去了,还有一堆的事务等着我去料理!” 几个起落,身形已经踩着松枝下山去了。 不过太过匆忙的告辞,很让黛玉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南宫霆有好玩的事情没有找她! 她的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带了点得意,还有点生气,委屈地看着胤禛。 胤禛的脸色愈发柔和起来,俊美得让林中掺杂着的一两株梅花也相应失色。 他的玉儿,活泼如兔,静雅如荷,不管什么样的神色表情,总是让他感到舒心和喜悦。 黛玉摸了摸肚子,委委屈屈地呢喃道:“四哥,玉儿肚肚饿了!” 只有在她的四哥面前,她依然是小时候淘气的模样,不管做什么,总有四哥给她打理。 一大清早便吩咐人收拾好了行囊,紧接着便是贾母打发人来接,然后又是康熙与那拉氏等人啰唣了一番,到如今又出来爬山赏雪,与小松鼠玩了一番,风倒是灌了一肚子,可是好吃的东西还没进一点儿呢! 胤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她下山回府中用饭。 黛玉玉体较弱不胜,又不比上山的时候闲散,不过一小截儿,就已累得娇喘吁吁。 顿住脚步,不满地娇嗔道:“雪太深了,路很难走!” 您下载的文件由27 t x tc o(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小说哦! 胤禛摇头叹息着,矮身背对着黛玉,道:“来,四哥背你下山,回头也好吃些饭四哥就高兴了。” 黛玉得意地冲了上去,跳上了胤禛宽厚的背上,淘气地笑道:“哟嘿!四哥是玉儿的大马了!” 他的背,宽厚而平稳,更是温暖如火炉一般,调皮地将冰冷的小手搂在胤禛的脖颈上,一阵咯咯娇笑,落下了红梅无数! “小丫头,越来越淘气了,真让四哥拿你没有办法!” 背着的,是他心中可爱的瑰宝啊! 一辈子背着她,一辈子走下去,何尝不是一件幸福事呢? 黛玉将小脸贴在胤禛的背上,双颊热热的,几乎冒出热气来,真好,四哥就是火炉! 闭上眼睛,长睫也是忽闪忽闪的,在四哥身边,她舒服地昏昏欲睡起来,不管有什么风雨,她有四哥啊! 胤禛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下坡路,侧耳听到黛玉细微的呼吸声,不禁会心一笑。 刚刚还在吵嚷着肚子饿了,现在就又睡着了。 到了山脚下,早有随从将马车都预备好了,两个丫鬟将黛玉从胤禛背上扶下来,胤禛回头一看,黛玉睡得正香呢! 胤禛小心地将黛玉抱进车中,摊开了车内预备着银狐皮毯,盖在她身上,好让她睡梦中不用凉着。 黛玉扭了扭身子,在胤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继续酣睡。 呼呼风声从车外吹过,驾车的小厮轻笑道:“风起了,雪又下了起来。” 说着轻轻地自言自语的低喃道:“积雪赛过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场雪,兆丰年啊!” 可是雪大兆了来年的丰年,每每雪崩的时候,却是让庄子里的佃户苦不堪言。 冻死饿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啊! 他也是当年胤禛从饿死的乡民堆中捡回来的,外人说四爷冷面,实际上,他的心最是善良。 就是金佳管家,实际上,也是胤禛小时候从死人堆人捡了回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对胤禛衷心耿耿的缘故。 在人前冷漠的四爷,其实在府中,仍旧是极体贴下人的,外面的人,怎能知道四爷的性情呢? 只是以讹传讹,竟将四爷传成了一个冷漠无情刚愎自用的人。 他们这些下人,真真是为四爷不服啊! 胤禛听了却是若有所思,一面轻拍着黛玉的肩背让她睡得舒服些,一面低声对那小厮道:“爷倒是忘记了,今年雪大,庄子中必定有雪崩之灾,可曾打发人去各个庄子察看了?若是果然有灾,今年的租子就不用交了,额外的再赏些米粮与他们,年头年尾的,也让他们过个安稳的年吧!” 那名小厮名唤春风,本是瞅着风雪大,不免多嘴了几句,再不想胤禛竟听在了耳中,不觉地红了眼眶,几乎不曾跳下马车就给胤禛磕了几个响头,语音竟也有些哽咽了:“奴才在这里替家里的父老乡亲,多谢爷的恩德了。” 娃娃福晋 第60章 真假 黛玉沉沉好睡,待得醒来时,天外已经余晖洒落,满室晕黄之色。 却只听得窗外风声呜咽,她便起身趿鞋,犹自揉着眼睛,不知身在何处。 定了定神,环顾房中,才哑然失笑,却在自己房中,还能在哪里的? 唤了两个丫环进来,黛玉一面梳洗一面问道:“四哥呢?怎么不见?” 宜人吃吃而笑,“不听你问宜人姐姐,开口闭口都是四爷!” 黛玉也不理她嘲笑,因听到外面有胤禛的脚步声,只忙忙地梳洗了。 胤禛在外头等了一会子,闻得黛玉已梳洗完毕,方才挑帘进来,脸上犹带怜惜:“一觉睡了大半日,快些吃点东西。” 禛贝勒府起居饮食皆极其简朴,只因南官风妙玉及黛玉皆是江南人氏,故厨子也是从江南带过来的。 黛玉却因脾胃薄,白日里粒米未进,晚上也不敢给她什么大鱼大肉吃,故晚上竟是碧粳米粥,和一笼小肉包。 伸手用玉筷挑开了一个包子的口,一瞧却是肥嫩的肉馅,不觉蹙起了眉头。 胤禛语气淡淡地看着她,捏了捏她小下巴,道:“你太瘦了,得多吃些肉,不能挑嘴!” 黛玉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太油腻了,她很不爱吃,理所当然进塞进了胤禛口中,笑得眉眼弯弯的。 “四哥吃肉,玉儿吃皮,瞧玉儿多疼四哥!” 笑意盈盈地说完,顽皮地将笼内的包子都挑开了口,冒着阵阵的热气,氤氲如白雾,透着浓浓的肉香。 说得满屋子里的丫环皆忍俊不禁,瞧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四爷吃肉她吃皮的?还不是她挑嘴总是不爱吃东西。 不过,好生可爱啊,让大家愿意疼到心坎儿里。 看着黛玉总是略有清减的容颜,胤禛用筷子挑开一个包子的蒂口,挟着包子内的肉馅就往黛玉嘴边凑,惹得黛玉小手就往外推,哇哇大叫:“不要!不要!再吃,玉儿就成了咱们家任人宰割的小肥猪了!” 可是一张口,肉馅就已经塞到了口里。 胤禛轻笑,“若是咱们家圈养的小猪似你这般清瘦,还成什么样子了?不然你去瞧瞧,咱们家的小猪都是肥滚滚的。” 黛玉满口都是胤禛塞进来的肉馅儿,苦着脸鼓着双颊,口齿不清地问慧人道:“鱼儿和四哥去门,牛米牛银找四哥?” 眼珠子骨碌碌地瞅着热气腾腾的碧粳米粥,绿莹莹的,衬着官窑脱胎填白碗,格外好看,让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虽然香气诱人,可是一个小玉儿,吃不完这么一大碗米粥啊! 慧人递过热手巾给胤禛,才点头道:“找四爷的倒是没有,找格格的却有几个。” 黛玉咬着肉馅诧异地看着慧人,不明白她在禛贝勒府中,还有谁找自己? 蹙了蹙了眉头:“奇哉怪也,谁找玉儿?” 慧人看着胤禛,然后才轻轻地道:“是贾家的老太君,吩咐了链二奶奶亲自来请格格过去。” 黛玉吞了吞口中的肉馅,真是太油腻了,忙细细地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米粥,让热热的粥滑落在胃中,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才张着一双明眸看慧人,“怪了,已经说不过去了,还来请去做什么?” 慧人苦笑一声,还能去做什么?四爷每每说那拉氏敏慧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依她说,贾家也担得起这个词儿。 “链二奶奶倒是说,家里来了一个新姐妹,姐妹们情分中都是极好的,故而也想接了格格去散散心。” 黛玉冷笑道:“这可也奇了,王家的一门亲戚,和林家有什么瓜葛?来贾家做客也罢了,竟将我当什么了?” 不说来拜见也罢了,她原不是很想见到那些不相干的人。 如今倒好,来了客人,倒让她堂堂大清香玉郡君去见她们?凭的是什么? 一点儿身份尊卑都不知道,这也是大家子的规矩? 慧人亦笑道:“格格只管放心,已经打发了。” 虽然素日里主子平易近人,可是终究是堂堂四贝勒的嫡福晋,这该遵从的上下尊卑,也得让他们都明白些儿。 别以为格格独个儿在京城中了,就万事由着他们的心意! 好歹,老爷如今还在世呢,贾家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老爷才是做主格格大小事情的理儿。 黛玉这才作罢,她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见慧人已经打发了,便丢过不提。 一时不断有人来回胤禛事情,吃饱喝足的黛玉,便将身子投在太师椅中,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故意响亮地打嗝,惹得满屋子里的丫环皆掩口而笑,真个儿鬼灵精,在自家人跟前,什么闺秀气派都丢到九霄云外。 四哥真是坏啊,硬是喂了她吃了好几个肉包子,满嘴里都是油腻腻的肉味儿,臭死了! 趿着一双软滑的缎鞋,在屋内这里摸摸,那里碰碰,闲了就侧耳听着下人来回的事情。 慧人沏了上好的茶来与黛玉漱口,过一时才又重新沏了极清澈的茶水来与黛玉冲去口内的油腻味儿。 黛玉小口小口地啜着温热的茶水,看着书案后的胤禛,再拧着眉头看着低眉顺眼回事的金佳士伦。 忽而胤祥带着一身雪气匆匆跑了进来,未等坐到椅子上,便先将茶碗里的茶水一仰脖。 黛玉先娇笑道:“十三哥哥好久没有来找玉儿玩了,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来找玉儿的吗?” 心中却知道胤祥必定有极要紧的事情告诉胤禛,因此便向慧人等使了个眼色,诸人便退了出去。 胤祥方瞧着黛玉,脸上似笑非笑,伸手想捏黛玉粉嫩嫩的脸颊,却因胤禛锋利的目光方忍住了。 心中不断叹气,这个四哥,娃娃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呀,这样小气,碰碰她抱抱她都不成了。 过了好一会,胤祥才饶有兴味地笑道:“娃娃,十三哥哥才得知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情,要不要听听?” 黛玉掏了掏耳朵,俏脸生嗔:“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十三哥哥快说啦,不准藏私,玉儿也要玩!” 胤祥这才正色对胤禛说:“我才从皇阿玛的书房里出来,哪知竟有太子殿下来求皇阿玛的恩典,求的也并不是别的什么事情,竟是想求皇阿玛的旨意,不用等到采选才人女史,便想着将那薛宝钗纳为侍妾。” 黛玉听得瞪大了眼珠子,狐疑地看着胤禛和胤祥,“太子殿下的脑袋坏了吗?” 语气俏皮,让人忍不住失笑,可是意思却极明白。 偏锋还说胤祀等人皆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道理,都没有纳宝钗的意思,太子却捷足先登,岂不是昭然若揭? 据她所知,太子虽素性骄纵,可是也皆因身份使然,自幼金尊玉贵,难免骄纵了一些,可是他从小便是康熙亲自教养,文才武略,皆极出色,每每康熙离朝,便是太子代政,可见康熙重用及宠爱之心,如何如此愚而纳钗? 岂不是让康熙也为之忌讳不成? 虽然她年纪尚幼,可是这些年来,康熙的性子倒也了解仿佛。 在康熙心中,江山社稷也只是次之,为首的,是他至高无上的帝王之权,只有他掌控天下,而不能让任何人事物脱离他的手心,哪怕是太子为储君已经是明堂正道的身份,只要是在他有生之年,亦不允许太子有登基为帝之心。 在康熙的心中,不仅仅是满汉分明,毕竟百姓颠覆不了他的皇权。 而儿子,却都虎视眈眈着他至高无上的位子,亲情,更在皇权之后了。 胤祥摇摇头,看着黛玉,乌黑的眸子中泛滥着淡淡的笑意,见到娃娃,真好。 “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极明白,并不曾说起什么凤女金身的事情,只是说今儿无意中瞥见薛家小姐容貌才情皆极出色,可巧身边又少了一个服侍的丫头,偏生听说又是今年待选的才人女史,故而才求了皇阿玛的意思。” 黛玉起身沏了一碗茶,递给胤禛,才娇笑道:“依我说,未必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胤祀胤禟胤祯等人,皆比四哥年纪还要小得多,他们都明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道理,更何况柱子殿下因经宫庭争斗,朝野风云,岂能如此明目张胆要一个有凤女金身一说的女子为妾? 这一点儿都不合理,况且太子并非愚笨之人。 胤禛 胤祥听了黛玉的话,赞叹了两声,才瞅着她愈发显得柔美的容颜,笑叹道:“到底是娃娃,小脑袋瓜子聪明得紧。” 听胤祥夸赞自己,黛玉也很开心,笑道:“十三哥哥你快说,可别在四哥跟前卖关子了。” 能让胤祥匆忙而至的事情,必定不是一件小事。 胤祥却产,端起黛玉给胤禛的茶,轻啜了一口,才摇头晃脑地道:“并不是太子殿下来求的,却是太子妃来求的。” 说着看着黛玉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暗自点头,瞧来这小娃娃也想到了是太子妃而非太子。 胤禛始终都是默不作声,听了这话,手指轻轻扣着书案,淡淡地开口道:“皇阿玛未必答应此事。” 语气虽淡,可是却掷地有声,显然十分确定。 瞧来,是太子忍受不住这么些年凤女金身的风言风语了,所以才有此举。 让太子纳了薛宝钗,一则太子的确是将来的天子,也会拥有传国玉玺; 二则以薛宝钗一个商贾包衣之女的身份,连庶福晋的名分都没有资格拥有,过去不过就是个侍妾,或者是个通房丫头,仍旧是个奴才,连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都不及,要打要骂,或杀或卖,还不是太子妃一个人说了算? 只是,据闻那薛宝钗秉性聪颖,博览群书,亦有绝世之才,未必是为了求这个富贵而来。 侍妾和伴读,不过就是比寻常宫女丫环略高一些儿的,仍旧是要屈居人下,她既有青云之志,岂能甘心如此? 胤禛将心中所解细细言明,也好让诸人有个防备,方端起茶慢慢品着。 胤祥不自觉得点了点头,神色中堆满了对胤禛的仰慕,赞道:“到底是四哥,不等我说,就知道了大概。” 黛玉娇嫩的嘴角,不满地微微撅起,“十三哥哥真坏,玉儿也有想到,你不说赞玉儿,却赞四哥。” 偷偷笑着,小手不安分地拽着胤祥的衣袖,非要从他嘴里讨出一句赞叹的话来。 可是,四哥剖析薛宝钗的心性,还真是让她心惊啊! 对薛宝钗而言,上山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登天的云梯,更不是只有一架,如今,她也瞧不清楚薛宝钗到底为何而来。 小小的她,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渴求富贵的人物。 胤祥随口赞叹了两句,拍拍黛玉的脑袋,道:“玉儿是最聪颖的娃儿,很不用十三哥哥来赞叹什么。” 黛玉俏脸满是不甘地扯着胤祥的手,娇声嚷道:“玉儿又不是家里的小狗,干嘛要拍玉儿的头?” 只有家里的小狗才是服服贴贴,让好摸着狗头安慰的,就像十三哥哥,在四哥跟前像小狗一样听话。 胤禛宠溺地看着总跟胤祥抬杠的黛玉一眼,才轻道:“玉儿,听十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明白。” 黛玉甜甜地应了一声,忙坐在胤禛旁边的太师椅上,拉尖了耳朵听胤祥说。 瞧见黛玉堆满俏皮灵慧的小脸,胤祥却先撑不住笑了起来,道:“娃娃也只听四哥一个人的话罢了。” 说着神色肃穆地道:“那些女人间的事情,我也并不在意什么,只明儿个回去,让我那福晋留意一些就是了,四哥也不用操心什么。今儿来,只有一件事情,得跟四哥说得清楚了,我方才一路行来的时候,似是见到不少生面孔在四哥府邸周围。” 四哥如此淡泊名利,还是让那些人惦记在心头了啊! 难道,他们非得为了一个皇位,竟连手足之情都满不在乎么? 若是果然他们欺人太甚,他愿意鼎力相助四哥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君临天下! 胤禛只看着金佳士伦,并不言语。 金佳士伦立即明白地躬身道:“请爷和十三爷放心,奴才自会吩咐人好生照应着外头冒着风雪的叫花子。” 见金佳士伦反应敏捷,胤禛满意地点点头,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仰头看着古朴的屋梁,淡淡地道:“雪城风大,云也层层,不出三日,太子殿下必定会登门,咱们就呆在家里,候着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罢!” 对太子殿下,他倒也并没有什么忌讳,毕竟兄弟情分也的确比老八他们几个分外浓厚些。 当年那一剑,如今还是让太子殿下感恩至深,若无人调唆,必定手足情分一如既往。 只是,很难没有别人调唆。 胤祥回完了正经大事,便笑吟吟地从身后取出一个碧玉棋盘来,并着两盒棋子。 他俊朗的容颜上当着柔和如阳光一般的笑容,乌眸却如墨玉一般:“娃娃,十三哥哥最近可是苦练了棋艺,咱们下两盘。” 棋艺精深者,心中有丘壑,今儿见小娃娃如此冰雪玲珑,他倒是要瞧瞧她棋艺到底如何好。 朝野风云,兵家战略,皆在棋中能瞧出一二。 黛玉得意地坐下来,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很是骄傲地道:“玉儿可是有跟四哥学,还是天下第一国手南宫爷爷启蒙的,又有霆哥哥也常常和玉儿对弈,十三哥哥,玉儿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得胤祥爽朗大笑,眼中也有着几许好笑,这个小娃儿,可真是不客气啊! 你来我往,两人下了起来,浑然忘我。 胤禛只是瞧着,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娃娃,一个是他最亲密的手足,真是好啊! 曾经何时,淡漠寂寞如他,也曾羡慕过别人手足情深,一家和睦。 此时,他亦有幸福缭绕在身畔。 吩咐着金佳士伦一些大小琐事,又命其减免些佃户的租子,嘱咐道:“这些减免的,皆要亲自打发人去,不然那庄头哪一个不是剥三层皮的主儿?若是满口答应了爷的命令,却阳奉阴违,并没有告知佃户,倒是肥了他们的口袋。” 人心难测,可是佃户的心,百姓的心,却是容易得,他们不管谁当政,只要过上衣食饱足的日子。 虽然自己对皇位并没有什么不轨这心,可是他依然要得民心,不管将来谁登基,他好有防范。 明太祖诛杀开国功勋,那也是从亲如手足一般过来的,如今,他得明白,在皇位跟前,手足也不算什么,他要防备。 不管是黛玉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事情,都要先有防备之心,以备不测,不能到有危险的时候,才来后悔为什么不防备。 金佳士伦心中微微一暖,躬身答应道:“爷放心,奴才晓得了,必定亲自各处走一遭。” 胤禛点点头,遂又沉吟了半日,才吩咐道:“今年冬日,爷只怕不在京中,今年进上来的东西,留下娘亲和妙玉过年用的,余者皆折变成银子存在库中,也吩咐各处庄头,很不用急着赶路了。” 金佳士伦一怔,明白胤禛许是要带黛玉回南去,便满口答应了,自去料理不提。 胤禛吩咐完了事情,便背着手站在黛玉身畔,瞧着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 琴歌书画,后天可精心习学,越加有进益,可是棋艺却是要靠天生的悟性,以及不服输的劲头。 因为每每下棋落子,一招错则满盘皆输,可见最重得失,须得每每落子时计算清楚,毫不放松。 当年苏轼也算是无所不通了,每样皆极出色,可是偏偏棋艺不佳,他虽有言说:“成固欣然败亦可喜”,可是正因这个|“成固欣然败亦可喜”的言语,才让他将下棋当做消遣之物,并没有投入心血,才让他没有进步之机。 黛玉自幼学棋,且是师承三大高手,南宫子,南宫霆,以及胤禛,一腔热血,好胜之极,一子一地,竟没有一丝让步。 第一盘,黛玉赢了两子半,得意洋洋地大笑道:“十三哥哥输了,输了!” 拿起胤禛书案上的毛笔,小手一挥,在胤祥脸上画了一个小乌龟,笑吟吟地道:“小时候十三哥哥总是偷偷在玉儿脸上画乌龟,今儿玉儿可是还回来了!这是彩头,不准洗掉!” 胤祥虽已大婚,可是少年人也是极为好胜,不服气地道:“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你能盘盘赢我?” 语气虽颇不服气,可是心中却不免赞叹不绝。 这个娃儿,真是个奇才,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不说,她也不当正经大事去做,可是下棋之时,心性却已流露。 她颇有杀伐决断的气魄,更有林如海为幕后军师的风范,果然是熟读兵书之人。 有她伴着四哥,自己是真的放心了呀! 待得她长大之时,必定能与四哥并肩作战,共对风雨! 一般只深陷于闺阁中,只懂得三从四德大家规矩的女子,如何能辅佐四哥呢? 见胤祥不服输,黛玉愈发笑得眯起了黑白分明的大眼,弯成了新月牙似的,大方地道:“十三哥哥,来,再杀一盘!” 胤祥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算计着落子,可是第二盘还是以一子之差输给了黛玉,脸上又多了一个小乌龟。 胤祥垂头丧气,黛玉得意洋洋,满屋子就只能听到黛玉欢天喜地的声音,让胤禛愈发舒心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外面的风雨,却只在棋局中厮杀,虽有硝烟,可也只是消遣而已。 风卷残雪,夜间灯笼已经挂上,晕黄的光泽,给残雪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寂静的夜晚,这样平静的京城,底下已经风起云涌。 所有的事情,都因那凤女金身的进京,又扬起了一番事故。 因胤禛说太子殿下不日就要过来,黛玉便足不出门,数日间只呆在房里摆弄些活计,或者有胤祥不服气了,两人再杀几盘。 看着手中精细的玉色马褂,黛玉嘴角也含笑,在襟口袖口绣上刚毅威猛的鹰形花纹,厚重的针脚中,鹰翅的学生,也因她针法的细腻而多了一股栩栩如生的轻灵美感,穿在胤禛身上,必定好看极了。 她的四哥啊,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暖暖的,不自觉地柔了顽皮的笑意。 宜人正絮絮叨叨说着太子殿下在四爷书房里两兄弟谈天说地,胤祥也来凑热闹,便有慧人蹙着眉头进来。 瞧着慧人满面怒色,眼中更如欲喷出火来,宜人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竟能让我们慧人大姑娘蹙着眉头的?” 慧人白了她一眼,才看着黛玉,忿忿不平地坐在炕上,用力绞着手帕,冷笑道:“说来,竟真是不知道贾家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了!凭格格拒绝了几次,却总是来打搅!难不成竟不将格格的意思放在心里不成?” 黛玉手上微微一颤,几乎不曾刺到指头,神色却是淡淡地道:“外祖母又打发人来接我过去不成?” 心中也很是无奈,毕竟那是自己的外祖母,并不是真的很想生分起来,可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她心灰意冷。 慧人方道:“今儿倒不是打发人来接姑娘去,却是二太太打发链二奶奶,携着那薛家的小姐亲自来给姑娘磕头请安。” 和那贾王氏本就不是很亲近,也不知道她那木讷的神情下有着怎么样的心性,巴巴儿来做什么? 再说了,薛家是他们家的亲戚,和禛贝勒府有什么相干? 听了这话,黛玉冷冷地道:“薛家纵然和贾家是亲戚,也和我林家没什么瓜葛,不见!” 她生xg爱静,也只在胤禛的身边,才喜欢热闹地过着日子,与那薛宝钗没甚瓜葛,她才不会与她结交。 谁能知道当年那个抓了金算盘的女孩儿,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更不知道,到底这是王夫人的意思,还是贾母的意思。 毕竟宝塔尖上的是贾母,无缘无故让外戚来拜见自己的外孙女,若说没得她同意,自己才不相信! 突然想起那日胤祥来了之后,到了今日第四日太子才过来,不由得心中突突一跳。 黛玉放下手里的针线问慧人道:“如今可打发她们回去了?”若是知趣也罢了。 慧人摇头,道:“那链二奶奶倒是罢了,模样言谈举止爽利,听我说格格身上不大好,便问了几句安,便欲打道回府了,只那薛姑娘,模样果然生得十分标致,气度沉稳,竟不似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竟是定要给格格请安问好,亲自探视一番主能放心,一字一句说得好生在理,倒是让我无法反驳了。” 自己这么大年纪,竟还无法反驳她一个女孩儿的话,可见心计之深,言谈之绝。 黛玉听了忽而一笑,容颜竟如雨后新荷,清新妩媚,“慧人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咱们遂了她的心意岂不是好的?” 说着便将针线放进针筐内,起身更衣梳妆,让慧人宜人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遂了薛宝钗的心意?她来意到底是什么,她们还不是很明白,如何遂她的心意? 黛玉一叠声吩咐人将小丫头子叫进来,挨个看了过去。 慧人更是不解地问道:“格格这又是玩什么把戏?叫这些小丫头子过来做什么?” 黛玉只笑不语,忽而停在一个约莫十岁左右才留了头的小丫头跟前,只见她穿着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一张鸭蛋脸儿,却生得一双顾盼流波的秋水目,且身形细巧,大有风中弱柳之态,容色十分甜秀,黛玉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乖巧地躬身道:“回格格话,奴婢没有名字,从前在家里时,爹娘都叫我赔钱货。”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柔声道:“咱们女孩儿也有女孩的志气,从来都不是赔钱的货。” 说着想了想,点头微笑道:“瞧你模样如此水秀,从今儿起,你就唤作春纤罢。你要记住,柳条儿即使在风中摆动,有着袅娜之致,可更有着远比别的树木枝干更柔软的韧性,无论狂风骤雨,也折不断它,正如人生一般。” ?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8部分阅读 听到如此好听的名字,喜得那丫头急忙跪倒磕头道:“奴婢谢格格赏名!” 格格无与伦比的美丽,总是让她远远仰望着,没有想到,她也有好听的名字了,还是仙女似的格格赏赐的。 春纤,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雅致,又有韵味,更有那风雨中折不断的寓意。 能做四爷和格格的奴婢,真是一件幸事啊! 四爷从不打骂下人,格格更是平易近人,总是有着很多不曾吃用过的东西赏给她们,也不会咄咄逼人。 黛玉忙命春纤起身,含笑道:“在自己房里,很不用动不动就磕头行礼的,地上冰冷得很,别冻着膝盖了。” 说着叫宜人笑道:“好姐姐,将我那几件不曾穿戴过的衣裳首饰取出来,给春纤好生打扮一番。” 一句话说得众人纳闷,春纤惶恐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格格要给自己打扮。 慧人似乎是明了了一些儿,忙拉过春纤笑道:“我最知道格格的妆扮,我来给春纤打扮。” 黛玉一旁含笑瞅着慧人与春纤妆扮,穿了一件银红提花的袄儿,秋香色长裙,罩着一件月白坎肩儿,肩头皆绣着一朵朵若隐若现的淡蓝色百合花,越发烘托得春纤俏丽柔美,眉目间倒有黛玉一二分品格。 这些衣裳首饰,皆是贾母送的,黛玉从不曾穿戴过,如今穿在春纤身上,倒是格外好看。 黛玉神色极满意,笑道:“再罩上一方面纱,就更齐全了。” 说着便自顾自进了卧室,只听得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紧接着一柱香功夫,黛玉便跳脱着出来,却是扮作了一个身材俊俏的小书童来,只是双眉用画眉的炭笑描得粗了一些,眼圈又画了烟熏妆,面色也不知道用什么颜料涂得黄黄的。 众人忍俊不禁,皆笑道:“格格这是做什么?好好儿的主子不做,偏扮作了下人。” 黛玉扯着春纤还有些颤抖的手,沉吟了半日,才道:“你可别颤抖着,就当是自家一般,到园子里逛一圈儿罢!” 春纤原也是个极机灵的小丫头子,不然也不会放在黛玉房里使唤,见黛玉如此,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依言蒙了面纱,扶着室人的手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还学着黛玉的口气道:“瞧着雪大,趁早儿多玩一会子。” 听到春纤竟将黛玉的口音觉得惟妙惟肖,众人皆是惊喜交集。 慧人笑道:“再不曾想,这春纤竟还有这样好口技,倒是意外之喜。” 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后这些人一,不来便是知趣,若是再来了,便让春纤代替姑娘见她们。 春纤眉目间与黛玉极相似,且身材又相仿,如今又说得一口好口技,倒是最好的人选。 此时众人也差不多明白黛玉之心,不禁也都是十分好笑,忙都跟着在春纤后面,浩浩荡荡。 黛玉因与慧人落在后头,低语道:“若是我的料不错的话,一定是薛家得了太子殿下今儿到咱们家的消息。” 慧人不觉睁大眼睛瞧着黛玉依然灵秀的容颜,狐疑道:“格格是说,那薛宝钗,也是挑了时候来咱们家的?” 黛玉点点头,与慧人剖析厉害,道:“慧人姐姐你想啊,太子妃有向皇上伯伯求旨,想给太子殿下再添个房里服侍的人,按理说,今年待选中的才人女史,若是有一两个出挑的,选入了宫中,太子妃要留下谁,岂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何必巴巴儿地去向皇上伯伯求人?这个消息我们虽是先晓得,可是他们谁都不是省油灯,自然也都晓得了。” 说得慧人不断点头,道:“格格说得不错,我昨儿个出去买丝线,依稀仿佛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听慧人如此说,黛玉有些得意起来,道:“这就是了,我的卦再不错的!” 人心,往往亦很容易便让人看得透彻。 虽未见过薛宝钗,可是将如今之事连贯起来,亦能猜测出一二来。 随手拎起有些拖地的长袍,黛玉蹙眉低声咒了一句,才轻声道:“薛家是九贝勒门下,自然百般打点的,若是九贝勒从中提点了一两名,她们自然是心中皆有计较。太子殿下和四哥情分交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她们自然是想先打通了四哥的门路。可巧今儿太子殿下来寻四哥,若是有个什么不期而遇,岂不是更好?” 朝野风云,听霆哥哥的意思,愈发尖锐起来,太子妃要人,必定也为人调唆,薛家登门,未必不是别人透露消息。 说起来,她从小有四哥护着,原也不用与理会这些勾心斗角人心世故,偏生姨姨说,她要学着做四哥的福晋,要与四哥并肩风云,要学着有杀伐决断的气魄,要学会看透每一个人的心意为何,不用去弄世故,可是却要解世故。 她要学着长大了,不能做四哥羽翼下的云雀,要做,就做和四哥一样的大鹰,一同翱翔在天地之间! 想起给胤禛绣在马褂上的鹰纹,黛玉眉眼弯弯,嘴角弯弯,黄黄的脸儿,脱不去她如泉的清澈如月的灵气。 还有一点,让慧人也不觉诧异的英气和豪气,那种坚定的目光,绝非闺阁弱女所能比的。 慧人轻叹道:“原来竟还有这样的缘故,我竟不曾想到的。” 说着扶着黛玉的手,小心翼翼地踩着积雪初融的路往前走,轻声道:“不过就是包衣家的奴才,明儿起,咱们家就不许这样的人过来,格格也受不起他们这些人的头,一回两回倒也罢了,多了,反惹得厌烦了。” 黛玉却摇头,唇边含笑:“外祖母毕竟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她不会再来登门打搅我们了。” 只因每每拒绝,所以这一回,却是用宝钗的名儿来,若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于贾家无碍。 凝思了一会儿,黛玉又问慧人道:“这一回薛家小姐过来,可曾备得厚礼?” 聪明的人,总喜欢给一些利诱,因小而得大,她并不是聪颖到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可是却并不苟同这种做法。 倘若接受了这些东西,便是愿意与虎谋皮; 若是不接受这些东西,即使是有血缘之亲,仍旧会为自己树敌。 贾母如此,邢王夫人如此,如今,薛家亦是如此。 所以,这些东西,都不要收下,即使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送的收下了,也总要找时候还礼回去。 虽然极多名贵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爹娘那么些年孝敬了给外祖母的。 慧人拍手道:“真个儿瞒不过格格的!是有一份极丰厚了礼物,比上一回咱们退回去的,更贵重了三分!” 随着格格的心意,已经打定主意退回去了。 黛玉听了只是点点头,目光流转,瞅着和春纤迎面而来的一个端雅少女。 那少女果然生得极美,杏眼灼灼,翠眉弯弯,风姿端丽,宛如初春牡丹新绽,神色平静中,带着落落大方的沉稳。 “奴才薛宝钗,见过格格,给格格请安。” 宝钗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丝丝缕缕的目光,却是细累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细如柳的香玉郡君。 身形袅娜,纤腰如柳,一双眸子也美如秋水,可是,并没有什么尊贵的大家闺秀气度,瞧来,竟是贾家的人高赞了。 终于让宝钗放下心来,俏脸上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恭敬却又不失礼,一言一行,恰到好处。 春纤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扶着宜人的手径自缓缓往前走,淡淡地道:“倒是巧得很,出来走一回,也能遇见并不认得的人。” 宝钗面上笑意盈盈,躬身道:“奴才是格格外祖母家的亲戚,只因听说,格格身上不大好,故而来给格格请安。” 一字一句,来意明白,却没有丝毫锋芒,确是极聪颖的女子。 春纤语气淡淡地道:“本郡君身子虽不大好,可是却也并不是弱不禁风,天气冷得很,我也乏了,慧人姐姐只管打发了她去罢,今儿四爷有太子殿下来访,可别在园子里撞见了,倒是咱们的不是。” 慧人忍住笑答应了一声,走到宝钗跟前,轻声道:“我们格格癖性古怪,生性不爱见外人,薛小姐这里请罢。” 薛宝钗浅浅一笑,矜持地道:“见到格格平安,宝钗回去亦好与老太太交代了,不敢多打搅格格将养。” 说着弯腰行了一礼,与慧人点头微笑,落落大方地告退。 来的时候,一定要见到黛玉,走的时候,却又如此轻描淡写,让人捉摸不准她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 留下春纤等人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个薛宝钗打的是什么算盘珠子。 出了禛贝勒府的时候,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神情也松快了起来,连容貌才气冠绝京城的香玉郡君都不过如此,和三春仿佛,不过徒有其表,并没有深蕴的才气,来日里,还有谁能逾越过她的容貌才气去呢? 虽然出身不佳,只要她能严于律己,博得美名,亦能高上青云。 艳冠群芳,非她莫属啊! 见宝钗已经与厅中的凤姐一同离开,黛玉惊奇地扯着慧人的衣袖,道:“难不成我竟猜测错了不成?” 那宝钗不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来?却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这是什么心思? 慧人摇头,却笑道:“不管如何,让她以为春纤就是格格,那打从心底里笑出来的眼色是掩不住的。” 黛玉也只是一笑,不管自己猜测得正确与否,总算是摆脱了那瞧不出多少心思的薛宝钗。 蹙着淡淡的罥烟眉,纠结着一点淡淡的愁绪,权势前,亲情淡薄,自己还期盼着什么? 罢了,人人常说,好与好是换来的,只有真心为别人好,别人才会为自己好。 她们总是有着难测的心思,来见自己又有几分是率真坦诚地与自己结交的?自己也不用期望这些了。 世间,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更不会人人都如自家人一样疼惜自己爱护自己。 遣散了丫环们,黛玉便一个人径自在园子里转悠,心中仍旧在想着宝钗到底是何来意。 说她有攀龙附凤之心罢,偏生她今儿却又非如此,只能说,她比之贾家诸人,更圆滑聪明,懂得进退。 忽而开颜一笑,丑颜也有绝色姿。 风卷雪花,到处溅起,黛玉忍不住娇嗔道:“辟邪,你又来淘气!” 果然辟邪呼啸而至,扬起雪花无数,一簇簇逐对成团,犹如飘絮满人间。 辟邪亲昵地在黛玉身上拱了拱,不住喷着热气,吹在黛玉粉脸上,惹得黛玉格格娇笑。 光顾着和四爷你侬我侬,把辟邪都忘记到脑子后头了,亏得牠还忠心耿耿地起着镇宅的用处,心心念念守护着你呢! 而且,方才那薛宝钗出门的时候,嘿嘿,牠可也是好生吓唬了她一回,两肋间的翅膀不过就是震动了一下,让她不小心在雪地上滑倒,跌了个狗啃地,花容失色,在丫环下人面前大失了一些颜面,不再是端庄娴雅的从容大方。 黛玉趴在辟邪身上,顽皮地掩着牠半个耳朵,忍不住道:“真是的,你竟这样淘气!” 她毕竟要顾及着胤禛的面子,不能拿着扫把就将薛宝钗扫出去,辟邪真聪明啊,回头记得让四哥赏牠肉吃。 不过日后也没有让辟邪出马的时候了,这些人,寻常时候,不再会让她们进门了。 辟邪是护主的灵兽,可是,却更是镇宅的礼物,只有家里好,家里的人才会平安。 她也要,学得强硬起来。 娃娃福晋 061章 友谊 执剑而舞,形如龙蛇,光若白虹,剑锋所到,削下无数枯枝,激起雪花无数! 胤祺一身青衫,竟如谪仙下凡,游走于刺槐林中,剑随风声,声声入耳,凌厉之极。 黛玉将身子轻轻倚靠着远处的梅树,含笑瞅着清晨的四哥,此时的四哥,剑法精绝,更显得刚毅雄伟。 雪光下,轩辕神剑熠熠生辉,舞到后来,竟是让黛玉目眩神夺,瞧不清楚,只觉得一团白光将四哥裹在其中,身形虽瞧不见,可是凝重如山,轻灵若云,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黛玉张着小口,眼睛闪着粼粼水光,眼珠子也随着那团白影转来转去。 四哥好厉害啊,以后更能保护着小玉儿了! 风在刺槐林中盘旋呼啸而过,竟似有着说不尽的凄凉缠绵之意,让人凛然生寒。 胤祺口中一声长啸,声若龙吟,不同于剑气,竟激得枝头上残雪簌簌而落,手中白光一闪,轩辕神剑似有灵性一般,插入了黛玉旁边的刺槐树干中,激得梅枝上一点清幽的碎雪落在黛玉颈中,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黛玉缩了缩身子,一双柔滑如凝脂一般的纤手,抱着一个掐丝珐琅的白铜手炉,嗔道:“冰着玉儿的脖子了。” 却只听得一阵击掌之声,道:“好剑法,竟不曾想到四哥还有如此的身手!” 身随声至,锦袍玉带,语音舒缓,声音更如和煦春风。 胤祺虽是专心舞剑,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早已觉察有人进来,方将轩辕神剑插入树中。 胤祀与胤禟踱步近前,想看看传闻中天生绝色的香玉郡君时,却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香玉郡君,竟是不管身在何处,皆有面纱相随,那若隐若现的绝世丽颜,竟让他们不得窥见。 胤祀温文儒雅,胤禟虽才干平庸,却也没有身为皇商的铜臭味,儒雅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眼角微微有些细纹,似乎是因为他很爱笑,可是这笑意下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却如同隔了一层薄雾,让黛玉瞧不出来。 胤禛淡淡地伸手入丫鬟端上来的水盆中净手,拿着温热的手巾擦拭着,淡淡地道:“八弟和九弟怎么有空儿过来?” 胤禟笑道:“今儿一早出去遛马,瞧见四哥门下孝敬了极新鲜的鹿肉来,小弟过来讨两杯酒吃吃。” 胤禛听了心中一怔,可是神色却未曾变,只淡淡地道:“自家兄弟,还说什么讨不讨的?” 说着将手巾递给了丫鬟,然后对黛玉柔声道:“外面风大得很,瞧着天阴阴的,似乎一会又是一场大雪,你身子弱,别冻着,先回房里去罢!大清早的吃鹿肉,你也吃不惯,且胃也不消化,吩咐慧人弄些清粥小菜与你便罢了。” 黛玉点头答应了,瞅着胤禛脸上因舞剑而出的细细汗珠,不觉掂高了脚尖,用帕子与他擦拭了一番,水袖似透暗香,轻声道:“我心里明白,你还在这里啰嗦,明儿个,就像管家伯伯一样啰唣成老公公了!” 胤禛隔着面纱拧着她的小俏鼻,道:“你啊,再说下去,你可也成了老婆婆了!” 听了这话,黛玉登时想起方才说的老公公的话来,腮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嗔道:“玉儿才不老呢!” 世间,哪里有她这样年轻俏皮的老婆婆?四哥真爱说胡话! 胤祀看着两人如此旁若无人,一双温润的眸子中却闪过一道逼人的寒意。 胤禟更是瞅着黛玉蹁跹而去的背影,凝思了半晌,才瞅着胤禛不语。 胤禛却也并不避讳,他与玉儿,本就是名正言顺,面色虽淡,可是目光却极坚定地回视着胤祀。 胤祀目光放在树干上露出的剑鞘微笑不语,那目光似乎是想将树干穿透了,瞧瞧那剑是什么模样。 胤禟却是眉峰一挑,含笑道:“四哥文武双全,气度风流潇洒,怪道皇阿玛极是重用,今儿瞧这剑法,更是有英雄气魄,原只想着四哥是铁血男儿冷心佛子,却不曾想四哥也有这柔情万种儿女情长的时候。” 胤禛听了这话,脸上却是淡淡一笑,道:“为兄也是俗世中人,喜怒哀乐也是都有的,别人有的生活,自然也有。” 说着高声吩咐金佳士伦将剑收起,便对胤祀与胤禟道:“既然来了,就一同吃个饭罢。” 移驾寻常客人的花厅中,分了主宾坐下,胤禟却瞧着窗边放着的一盆石榴花,含笑道:“好生鲜亮的花儿!” 细细瞧去,却是绿绫红纱做了出来的,一簇簇的石榴共衬着碧绿的枝叶,分外好看。 石榴多子,寓意也很好,但是摆在花厅中些不妥当,不过幸而是放在窗台,并没有迎客之意。 目光一转,却瞧见门边放着两盆迎客松,亦是扎了出来的,挺拔俏丽,迎客之意寓意极佳。 厅中的椅子上,也都搭着半新不旧的青缎灰鼠椅披,一色儿皆绣着各色飞禽走兽的典故,或是狐假虎威,或是狡兔三窟,又或是大鹏展翅,唯独当中下上的椅披却是猛虎下山,绣工精致,端的是有着慧心兰质,平添了一股威猛之气。 心中却不禁暗暗称赞,胤禛素性简朴,起居之处亦极寻常,可是这寻常的摆设之中,总是处处透着清雅和精致。 打理这个家的,非香玉郡君莫属,真个儿是懂得生活,懂得精致的清雅女子。 看到这里,胤禟点头赞道:“真不愧是四哥家,竟收拾得如此清雅,让人耳目一新。” 胤禛听了这话,眼波一闪,却不做声,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他的玉儿的好处,还要用别人来说吗? 慧人带着人已经摆上了早膳,素日里原是极简单的一顿饭,清粥小菜也就混过去了,早却是分外丰盛,杯盘罗列,鱼肉森森,更有一大壶烫得滚热的烧酒,阵阵酒香浓郁,从壶嘴中冒出阵阵的白气。 胤禟抚掌而笑,道:“好极,清晨一大碗烧酒,辣在嘴里,可最是热到心坎儿里!” 说着,便先倒了一盅一仰脖,赞道:“这是六十年的高粱酒,最是有男儿本色!” 嘴里的酒水,火辣辣得如同一道钢刀从肠子中划过,忙拿起筷子挟了些菜放进嘴里,不觉赞道:“这剁椒鱼头好极!” 胤祀拿起筷子敲了敲他手,道:“四哥还没招呼,你倒是先吃喝上了。” 胤禟一面大嚼,一面含笑道:“咱们都是自家的兄弟,还这样生分做什么?外人瞧着,也不像一回事儿了。” 胤祀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耳中已听胤禛道:“一家子的兄弟,自然不用如此生分,九弟只管用就是。” 说着,面色含笑,只管凝视着胤祀,却又不说话了。 胤祀双眉轻轻一挑,目光霍然一跳,亦笑得十分温润:“四哥此言极是,我们兄弟倘若生分,那还有谁是能亲近的?” 用银头玉筷子挟了一点豆瓣鲤鱼,含笑道:“这味儿倒是好,竟不得不丝儿鱼腥气,里头放了什么佐料?” 目光一转,却见桌上竞有数道鱼肉,登时放出一丝儿诧异出来:“怎么四哥家,竟鱼肉多得很?” 胤禛微笑不答,吃了一口高粱酒,才开口道:“今日的饭菜已极丰盛,偏又要吃酒,自然不能满桌大肉,腻了胃口。” 与鹿肉羊肉猪肉等相比,鱼更清淡一些,他可不想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扬起,就见胤祥闯了进来,面色依然沉静,可是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急之意。 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告诉胤禛。 可是见到胤祀和胤禟两个,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却笑道:“八哥和九哥倒是有空来讨四哥的酒吃了?” 将面色上的焦急之气一扫而光,大喇喇地坐下,笑吟吟地吩咐慧人另送上一副杯盘筷子,含笑道:“我也来讨四哥的酒吃。” 胤祀瞅着胤祥,面上也是似笑非笑地道:“老十三匆匆匆忙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不成?” 胤祥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道:“怎么?竟不给爷酒喝不成?仔细我叫娃娃扣你的月钱!” 慧人点点头,嘴角凝着笑意道:“色是割肉的钢刀,酒是穿肠的毒药,格格早吩咐了,十三爷来,不准喝酒!” 说着拿着一把乌银梅花壶来,重重放在胤祥跟前,闻着浓浓的桂花香,却是一壶桂花酿。 胤禟笑得伏在桌子上哎哟声不绝于耳,拳头也不断敲着桌子,道:“老十三竟混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桂花酿,可不就是娘儿们喝的东西!咱们满洲的女人,哪一个不是马奶子酒也照样喝的?” 胤祥忿恨不平的瞪着慧人,嚷道:“爷说能喝就能喝,快将这个桂花酿拿走!” 慧人无动于衷,胤禛咳嗽中带了点笑意,对慧人道:“十三一日无酒也是不成的,但也没有那么娇嫩。” 慧人听了直看着胤禛,点头笑道:“既然四爷说了,回头格格数落奴婢,也可拿着四爷来党的挡着了。” 方将高粱酒端到了胤祥跟前,却依然只是用寻常的酒杯,并不给他大碗。 胤祥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满脸不甘地喝着酒杯中的一点儿酒水。 胤祀眉峰忽而轻轻一挑,含笑对胤禛道:“说起来,除了老十三,我们竟不曾见过未来的小四嫂,今儿也算是家宴了,如何香玉郡君依然避而不见?竟不像是咱们满人的风度和气派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也极温文:“玉儿虽是有正经名分,可是终究还是汉人家出身的小姐,轻易见外男,倒也不合规矩。” 胤禟插口道:“听说香玉郡君容貌冠绝天下,只怕是四哥怕我们窥探到一二罢?” 听到胤禟如此犀利的言语,胤禛却不置可否,显然已经默认确是如此。 他们,对玉儿太过好奇了,心中猜测着玉儿千百种模样,若是见了那出尘脱俗的容颜,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胤祀含笑道:“既然说咱们皆是自家兄弟,我们叔嫂见面,却也不用如此迂腐,难不成,四哥竟真是如此小气不成?” 胤禛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偶尔一道目光转处,却是凌厉无比,“八弟真会开玩笑,前几日太子殿下到我这里来玩了一会子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竟是打发了一个卑贱的包衣奴才来,几乎不曾撞上了太子殿下,让外人说为兄竟没有治家之能。” 胤祥目光霍然一跳,薛宝钗登门之事他已尽知,却猜不透这薛宝钗到底为何而来。 连黛玉当天还嘟嘟囔囔了一整日,说她小脑袋瓜子竟也没有猜测出来。 难不成,真如四哥这话里说的,是胤祀指点其登门拜见的? 一来的确想巧遇太子,二来却是想瞧瞧黛玉到底是何等姿容,好让她心中有底。 听到胤禛似有若无的话语,不管是试探还是肯定,胤祀却轻轻啜了一口猛烈的高粱酒,淡然笑道:“四哥也真是会说笑,小弟虽知太子殿下登门,却从不曾指点哪个包衣奴才过来打搅太子殿下和四哥的雅兴。再说了,” 脸庞上越发有着新生的风采,容光焕发,神色坦诚:“想必四哥说的是那薛氏宝钗,这薛家是九弟家的包衣,小弟又和九弟情分极好,那薛家如何能听小弟的指派?说出去,可是让九弟反笑话起小弟了。” 胤禛点头微笑:“这就是了,为兄原想,不过一个包衣奴才罢了,竟还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八弟如此说,为兄更是放下心来了,这禛贝勒府自家兄弟走动倒好,只是卑贱的外人,为兄可不爱他们过来打搅了为兄平淡的日子。” 一句话,隐隐带着锋芒,似是警告着那些心怀不轨,每每算计之人。 胤祀轻笑道:“四哥也真是疼爱香玉郡君了,只因香玉郡君喜爱清静,便不许外人打搅。” 低垂着眸子,掩住了所有的心思,瞧来,这个胤禛竟真是深不可测,很该好生防范一番。 指点薛宝钗登门之事,自己并不曾露面,更不是自己门下的人出头,没想到,他竟还能知道是自己吩咐下去的。 若不是有极大的探子势力,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明白? 自己有九弟的财物支撑,而他,却是南宫家的财物支撑着,比之自己,高上许多呀! 胤禟却并不在意胤祀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颇为遗憾无法见到那个清淡雅致的绝色女子。 八哥可以不爱女人,因为他爱的是江山,所以愿意娶安亲王的外孙女; 但是他可以,不及太子英武,不及胤禛才干,不及胤祀贤明,不及胤祥爽侠,可是他不爱江山,可以爱美人。 其实,谁不爱江山帝位? 可是他才干平庸,皇阿玛并不重用自己,登上帝位,不管是谁,都会诛杀手足兄弟,所以与其如此,他不如站在能依靠自己财物,能对自己大为放心的八爷一党。 数次见到那道清新的剪影,仿佛已经过了千年一般,不知她容颜又是美成了什么样子? 心中,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她就如花一般绽放,可是那花容,也只在八福晋郭罗络氏口中知道一二而已。 走出禛贝勒府,依然有路边的红梅若脂,长长的雪道,尽头便是九贝勒府。 妻妾成群,满是庸脂俗粉的九贝勒府,让他心生厌恶。 雪光舞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神情波动。 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时,很快淹没了层层叠叠的脚印,很多事情,似乎不曾发生过似的。 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热烈的阳光洒落,射在积雪上,反射出灼热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方才还是阴阴的,此时却是明媚热烈,风云,如此变幻莫测。 黛玉走出屋子,倚靠着门框眺望着入口处。 风卷起衣袂,有着花开的声音,映入眼帘的,却是胤禛的身姿挺拔如松,沉稳如山。 与南宫风极其相似的凤眼,如丽江春水,璀璨的闪着光芒,“吃饭了没有?” 听到胤禛一过来便问这句话,黛玉不免嘟了嘟嘴,道:“听四哥的意思,是玉儿不乖似的!” 牵着黛玉到屋中,温暖的气息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凛冽,胤禛才看着她,露出了他那很少显露出来的涡旋,笑容中带了些孩子气,纯净得让人叹息,却也催开了眸子中的桃花,绽放了美丽的风姿。 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温馨,尽在不言中。 展眼已经是冬至了,雪意更深,可是却因为昨儿个一场暴风雨夹杂着冰雹,打得满园子里的花枝凄惨。 黛玉心中可怜,一面带着人收拾园子,一面唉声叹气地道:“好好的一个园子,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么个模样!” 实在是四哥进宫里去了,剩下她一个人竟没有事情可做,收拾财园子,也算是消磨些时间。 满地的梅花,真如鲜血滴就,美丽得耀眼,清瘦虬曲的枝干上,孤零零还剩下几个花苞,可也更让人觉得凄凉。 若是开在树上,春天的时候结些小梅果子,初夏就能吃到酸涩无比的梅子了。 想到唯独江南才能有的梅子,黛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爹爹身上不好,她好想回家伺候爹爹啊! 她想问问四哥时候启程回江南,可是却又怕打搅了四哥在京城的事务,迟疑了好些,愈加感到心酸。 爹爹已经没有娘了,这几年,也只是打发人年年送来衣裳东西银钱,从来都没有只字片语。 心字已成灰,爹爹的心,灰烬一般,了无生趣; 所以连唯一的女儿也不愿意带在身边,唯恐看着女儿,也看到了妻子的形容。 慧人亲自卷着袖子扫雪,因回头问黛玉道:“这些日子,咱们府里可是热闹得很呢!” 黛玉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清清浅浅地笑了起来,却掩不住眉梢的一点愁绪。 胤祀和胤禟的来意她也猜测到了几分,只是却不愿意去深想罢了,何必将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热闹有什么用?不想干的人来,我还不欢迎呢!”好生郁闷,总有人来打搅四哥和自己。 “放心罢,今年咱们可以好生在江南过一个年了。” 胤禛从外面走进来,长袍下摆带了点地上溅起的雪花,想来是赶路甚匆。 两朵笑花登时浮现在黛玉雪嫩的脸上,眉开眼笑地道:“四哥是说,咱们要去江南吗?” 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她刚刚想着爹,四哥就要带她回江南去了。 胤禛点点头,“江南今年敢闹了雪灾,我跟皇阿玛请命,去照看赈灾事宜,正好也让你父女团聚。” 林如海的身子骨更不如从前了,频频催促着,也上书给了康熙,康熙才愿意放自己带着黛玉回江南去。 江南的山水,一如记忆中的那样淡雅清秀,雪灾也不曾给美丽的江南笼上一丝阴霾,厚厚的雪,薄薄的冰,裹着灵透的山水,却因那晶莹剔透的美感,更让人觉得,今年的江南,愈发好看了起来。 一路的风尘奔波,让黛玉总是昏昏欲睡,可是到了自己的家乡,却是精神抖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江南的味道。 胤禛脸上多了一股柔情,揉了揉黛玉的青丝,“傻丫头,回到江南就这样高兴?” 黛玉用力点着头,回到自己家中,欢快地提着裙摆就往父亲房里跑着,一面跑着,一面大声嚷嚷着。 她,仍旧如此可爱,如此淘气,让下人们流出喜悦的泪来。 没有太太,没有姑娘的家里,竟是那样的冷寂,仿佛春天的风也是阴冷阴冷的。 不过中年的林如海,却是花白了两鬓,原本宛如冠玉的脸庞,瘦削得让人心痛,苍白得没有血色。 跨进房中的胤禛,瞧见的就是如此模样的林如海,以及埋在林如海怀里呜呜咽咽哭得伤心的黛玉。 小手不断拍打着林如海,心里愈加气愤起来,“爹爹好坏,娘娘不要玉儿了,爹爹也作践自己的身子,存心让玉儿哭!” 酸酸的眼眶,止不住的泪,才几年没见爹爹啊? 竟如此苍老憔悴,深深的眼眶中,那目光竟是了无生趣。 林如海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减一丝探花风采,凝视着女儿越发好看的容颜,却跟胤禛道:“听说,很是有人打搅你们?” 胤禛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目光柔和地看着黛玉,他知道,要让林如海放心。 他也有这个能力,护着黛玉,一生一世。 林如海听了这话神情冷肃,却是淡淡地道:“八贝勒和八福晋夫妇,比你们赶早了一步,也住在林家里。” 他重病的消息,朝野震动,江南道盐课御史的位置,肥得流油,那是多大一笔数目啊! 谁不想得到这笔财富呢?得了康熙的意思,才累积如此的财富。 八贝勒的来意,明显得很,想接收他手中这一笔巨大的财富,成为他登上皇位的奠基。 也许,还有一些意思,就是想讨好他的宝贝女儿黛玉,他们也都记挂着灵兽之主。 黛玉闻言愕然不已,可是瞅着胤禛竟没有一丝波动的脸庞,便知道胤禛早已知道这个消息了。 林如海赞赏地看着胤禛,不愧是南宫风的儿子,的确是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所有事情皆心中有数,只是不语罢了。 “玉儿,你出去收拾你的屋子去,爹爹和四哥有话说。”林如海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心中满满的都是疼惜。 有些血腥的事情,还是不让女儿知道的好。 黛玉点点头,转身出了父亲的屋子,却是跑到了曾经起出轩辕神剑的花园里,假山下。 抚着手中的血玉,本应是喜欢的事情,此时心头沉重,皆因父亲之病。 拿起一旁的竹剪刀,黛玉细细地修剪着园子里放着的盆景,清幽的兰草,狭长的叶子,碧绿如蜡,开着清雅秀丽的花儿,喷芳吐艳,淡淡的兰花香,在花园里分外袭人,可是却终究穿凿扭捏太过,冬日岂能有春天的兰花? “这兰花虽美,可惜长在了不属于它的地方,在这里,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一份天然!” 兰花之雅,在于空谷,兰花之幽,在于深涧,那里,即使风刀霜剑,却是属于它的天地。 也正如,生长在江南的自己,却要埋没在京城的脉脉红尘中。 当郭罗络氏看到黛玉的时候,竟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一幅画卷。 黛玉,生得越发出众了,尤其是那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仿佛洒落在了自己心中,洗去了浓浓的污浊。 “呀!好生清雅的兰花,好生清雅的香玉妹子,这配起来,真是好看啊!” 郭罗络氏靠近黛玉,看着黛玉手下仿佛白玉雕琢出来的兰花儿,眼中有着明显的赞叹和亲近。 那黛玉,不也如世间最美丽的玉雕琢出来的么? 黛玉,黛玉,世间最最美丽的一块玉啊! 黛玉听了莞尔一笑,其实,郭罗络氏,也是个性情中人,说她妒忌,却不如说她真的不适合与皇室中人成为夫妻。 胤祀志在江山,有这样胸怀的人,不会甘于一个只会妒忌吃醋的福晋,即使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权势和地位。 “其实,我很羡慕妹子的,有四哥那样好的人,愿意陪着你长大。” 郭罗络氏赞叹着,眼中明显的,是羡慕,还有一点点的,是别样的哀伤? 兴高采烈拉着黛玉的手,含笑道:“好妹妹,我早就听说江南的景色,美得让人叹息,今儿一来,才算是见着了。只可惜今年竟下了一场暴风雪,弄得江南乌烟瘴气,人人都是为了衣食奔波,竟不得见好看的景色了。” 黛玉也越发笑得开怀起来,轻声道:“虽然今年的风雪大了一些,可是只要众志成城,百姓总能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暴风雪而已,岂能掩盖了江南山水的精致和美丽? 郭罗络氏不住点头,眼中也有些孩子气,道:“正是,我才吩咐了映红取了些银子散给外面的难民。” 映红是她的贴身丫鬟,一个能听她倾诉心事的贴心人,她亦看重她。 瞧着郭罗络氏一改初次见面时候的绵里藏针,竞是如此坦率天真,只是纯粹得想出一份力气。 黛玉看着她艳美娇媚的容颜,轻轻一笑,她可以与她成为朋友,可是却也注定会是敌人。 男人的江山这争,总会波及到身边的女人,深深的隔阂,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衍生出来了。 郭罗络氏笑得灿烂,道:“好妹妹,好容易我也来了一回江南,带我出去走走可好?” 眼中,却有着深深的悲哀,她的一生,就禁锢在了繁华的京城中,高高的宫墙中,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鸟儿,再也飞不起来了,可还是要含着无限的心酸去对人笑,周旋在朝野各个诰命之间,为自家爷儿拉帮结派。 她活得累,累的是她的心,得不到胤祀的一心一意,还要处处顾及着八福晋的声名体面。 黛玉想了想,放下竹剪刀,含笑道:“难得八福晋到了我们江南来,黛玉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郭罗络氏是个极好的女子,活在那样的人家里,没有那一份凶残成性,骄横跋扈,却还能有着人性天生的那一份天真,只一心一意想将胤祀锁在她身边,没有三从四德中所说的贤德,才会有如此的恶名昭彰,真是为她不值啊! 其实自己还是喜欢郭罗络氏的,喜欢她那份勇于按着自己心意走的勇气,她求的,不过就是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这是无数女人都欲求到的,不然也不会无数的妻妾之争,嫡庶之斗,既然如此,谁有什么资格说她的不是呢? 似乎是看到了黛玉眼中的一点怜悯,郭罗络氏淡淡一笑,道:“世间,只有一个胤禛而已。” 轻轻一句话,说明了所有的心意。 原来,她竟如此聪颖,真是让人赞叹,让人叹息。 胤祀那样温润如玉的人,既然贤明,便应该珍惜身边有这样一个真心人。 黛玉点头微笑,掸了掸身上剪下来的兰草,道:“福晋稍等,容黛玉去换身衣裳。” 郭罗络氏点点头,静候在园子中,眸子静静地看着那一盆修剪得愈发好看的兰草。 可也如黛玉所说的,再美丽又如何?它应该绽放在空谷深涧,独自守着那一份不为人知的清幽,即使没有人欣赏,也有那出脱的灵气和傲然,移植在了花盆里,几人玩赏,又有何意思呢?染了红尘的俗气,已经不是幽兰了。 映红走到郭罗络氏身边,轻声道:“福晋倒是喜欢香玉格格。” 郭罗络氏头也不回,只是叹息着道:“我好生喜欢她,可也好生羡慕她,也唯独在她跟前,我会觉得我没错。” 她受尽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受尽了康熙帝“大清第一妒妇”的指责,连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外公,都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只盼着自己能为胤祀诞下麟儿,坐稳嫡福晋的位子,没有人想过她的心情,更人人都不赞同她求取一份爱情的心意。 身为女人,她不需要富贵,不想要荣华,求的,只是一份纯洁的爱情而已。 其实,她是羡慕黛玉的,人生在世,何必伪装自己呢?释放出来,岂不是更让心胸舒畅? 彼此的惺惺相惜,其实,早已在看对眼的那一刻衍生出来,成为心中最最值得珍贵的,友谊。 映红轻轻地对郭罗络氏道:“听说那一回八爷和九爷一同去四爷府上,为的就是想见见玉格格,只怕,也有别样的心思。” 郭罗络氏点头微笑,目光是少有的热烈,“我知道,也心里明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是不曾点破罢了。他们的心思,太容易露出来了,也容易这让黛玉妹子心生不悦,黛玉妹子和别人不同,她有四哥,不会来争我的胤祀。” 她的胤祀啊,什么时候,才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呢? 纵然自己吃醋,可是还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9部分阅读 ,可是还是要顾及着胤祀的面子,虽然不多,府中还是有一两个侍妾的。 每每胤祀歇在侍妾房中,自己清冷的屋中,滴下的,唯独红烛泪,残妆对西窗。 正对着空中吐着一团白气,一阵脚步声响起,映红轻声道:“玉格格到了。” 郭罗络氏忙转头凝视过去,只见黛玉已经如欲随风而至。 仍旧是家常的鹅黄锦锻面的袄儿,罩着月白色镶滚红边的坎肩儿,水红色宫装长裙,越发显出风流袅娜的体态和风姿来。 因为黛玉到底贵为大清朝的香玉郡君,故而她的衣饰皆随旗风,不再是清一色的水袖窄衣,曳地长裙。 一根红丝绳松松地挽着慵妆髻,髻边斜插一枝分外小巧的吐珠凤头钗,耳畔一对水滴碧玉坠子不断打晃。 可是,越是简单的妆扮,越是掩不住她绝代的风华,眸子更是清澈如灵泉,不带一丝对自己的轻鄙。 细细再打量了一番,郭罗络氏眸光中也是赞叹:“妹妹真是好生标致,难得这通身的气派,怪道人人都是爱见的。” 黛玉目光滴溜溜一转,笑吟吟地道:“八福晋只管放心,黛玉生得再好,也动摇不得八福晋明堂正道的身份!” 这个女子,是担忧着她八福晋的位置罢? 毕竟,这个天下还是男人为尊,倘若胤祀知道自家的势力,远比郭罗络氏家族的势力更高,未必不会休妻另娶。 其实她也是明白的,郭罗络氏也因为知道不会,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诚心,并没有那种深深的敌意。 郭罗络氏也是笑得十分爽朗,美丽的眸子,也是十分喜悦和放心。 “我们满洲女人,从来都没有汉人那样多的规矩,什么闺名不外露的。”握着黛玉软软嫩嫩的手,郭罗络氏愈加地喜欢自己不用在黛玉跟前伪装,豪爽地道:“我闺名叫做阿穆,你叫我一声阿穆姐姐就是了。” “阿穆?”黛玉细细嚼着她的名字,果然也有男儿气魄。 阿穆笑吟吟地左顾右盼,瞧着路边栽着的梅树,那层层的冰雪裹着红艳的梅花,虽有些给暴雪打落了,剩下的一些,显得有些廖落,可是却傲然挺立枝头,仿佛裹了一层玉似的,宛如雕刻出来的,那清幽的芳香,让自己头脑不自禁地为之清醒。 “也只江南的山水,才会孕育出妹妹这样灵秀的人儿,江南的钟灵毓秀之气,真是让人心生赞叹。” 阿穆满口都是赞叹之语,也有着深深的仰慕,她南的山水,真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定居在江南,笑看着花开花落。 展开眉梢,自言自语了一番道:“京城虽繁华,可是却矫揉造作,没有江南这种天然。” 黛玉听了,登时心有戚戚焉,不禁满口大赞,这也是她在景山时候的感慨啊! 没有想到,从小娇生惯养的阿穆,也有这样一份纯澈的天真,和追求天然的心态。 听到黛玉的赞叹,阿穆却不由得神色微微黯淡,语气中无限的惆怅,对黛玉道:“这样的生活,也只能存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罢了!我的心,也唯独我自己罢了,从来不曾有人在意过,更不会探听我的喜好,我的品味。” 这一次能来江南,还是胤祀自己不好见到黛玉,才带了自己过来的。 依然将自己,当做是他的一枚棋子。 黛玉眼中也不由得渐渐笼上一层氤氲的泪雾,为她心酸,也为她生出怜悯。 忽而展颜一笑,黛玉挽着阿穆的手臂,含笑道:“我带你去瘦西湖瞧瞧去,不知道冰雪下的瘦西湖,又有怎样的美丽呢!” 阿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巴不得这短短一些时候中,能走遍江南的山水。 只是,这纯净的友谊,在面对皇位之争,朝野风云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能让人如此会心一笑? 也许,她们注定是最好的朋友,唯独是朋友,才会彼此了解,让空冷寂寞的心,有一点慰藉。 或许,在这相视一笑中,彼此,已经暗暗都下了决心,友情,亦可面对风雨的时候,无坚不摧。 甚至,不管将来如何,谁赢谁败,两人都能给予对方一条生路。 细碎的雪花,又在空中疏疏落落地洒着,那隐隐风声,如同金石之音,却还是掩不住滋生的友谊。 ………… 娃娃福晋062章 凤签 扬州瘦西湖,狭长而秀美,素以瘦闻名天下。 瘦字,也就是清秀淡雅之意,比喻西湖之瘦,更与另处不同。 瘦西湖的风光如同一个婉约的少女,清丽脱俗,竟与郭络罗氏素日所见诸湖与众不同。 黛玉款款而行,含笑道:“杭州有西湖,镇江有金山,可这扬州却有瘦西湖,小金山。湖瘦喻其苗条,山小喻其精巧。” 阿穆极目眺望,只见一泓幽水蜿蜒如罗带,虽然四面皆素,可是唯独水色却碧,愈加显得湖面开阔深远,俨然山水画卷,亭台花木错落有致,更为这瘦西湖添了许多妩媚,虽称借鉴,却不落俗套。 “真是好看,怪不得人人都说扬州园林,甲于天下呢!瞧这瘦西湖,竟真是有南方之秀,北方之雄!” 赞叹了几句,与黛玉沿着如玉带一般的湖沿走着,明净的眸子中皆是单纯的好奇和喜欢。 黛玉明眸亦如湖水一般清澈无垢,顾盼流波,瞧着被冰雪包裹的瘦西湖,但笑不语。 阿穆愈加喜欢江南的山水,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轻叹道:“果然江南是山温水暖,瞧这大冬日里的,这水面不结冰,更有丝丝的白气氤氲,想必是水汽在冰雪中愈加冒了出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句话说得真好,真是这瘦西湖的写照。” 黛玉听了失笑道:“这原是比喻西湖的,你却拿来比喻瘦西湖。”不过,倒是更为贴切。 阿穆笑道:“我很知道你心里还是认同的。要知道西子之瘦,西子之病,天下皆知,将杭州西湖比作西子,未免太过臃肿。瘦西湖既得了一个瘦字,可见比西湖更得了三分清瘦,更为贴切些。” 黛玉点头,以表认同,惹得阿穆反而笑了起来。 走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一件事情来,阿穆不禁呆呆出神。 过了半日,才轻扯着黛玉,低语道:“好妹妹,这里是扬州,想必妹妹是极熟惯的,可有什么好大夫没有?” 黛玉闻言微微一怔,瞅着阿穆不语,半日才道:“难不成姐姐竟身上不大好不成?” 阿穆俏若牡丹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狼狈之色,轻笑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大婚也有好些年了,总是养不得儿女,心里也急得很,妹妹若是识得什么好大夫,竟是告诉我一声才是。” 听了这话,黛玉方明白过来,忙道:“我爹爹虽在扬州任职,可是自来了扬州,我便进京里去了,因此有什么好大夫,我亦不知道!回头我问问爹爹,必然认得几个极高明的大夫,再告诉姐姐罢!” 阿穆心中对黛玉笑了笑,笑容竟如五月的丁香,带了一些苦涩的香气。 见阿穆如此,黛玉心中却想起了贾府的凤姐,说起来两人倒是有些仿佛,只是阿穆有娘家的势力,更有地位些。 默默走了半日,阿穆方淡淡开口道:“这么些年,太医总说我气血两亏,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汁子,竟一点儿用都没有。” 瞧着别的阿哥府里,王爷府里儿女成群,她每每都是黯然神伤,却是无可奈何。 黛玉淡然道:“姐姐急什么?我听爹说过,这养儿女也是要随缘的。” 说着一双妙目瞅着阿穆,道:“我父母几近半世,也只养了我一个女儿,并没有见他们埋怨过什么。” 阿穆冷笑道:“平民百姓人家,自然好些儿,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偏生我竟是嫁在了皇室里,哪一个不是盼着多子多孙的?那时候还不是这个缘故,皇阿玛苦口婆心劝四哥纳了那拉氏的?可见在他们心中,竟不是媳妇要紧,却是子嗣比天大!” 黛玉听了这话,也心生不悦,道:“皇上伯伯儿女却是多的,只是却也叫他愁白了头发!” 一个皇位,诸子皆来夺,是幸还是不幸? 阿穆亦心有同感,她亦心中不服,为何没有儿女,女人就无法立足? 姐妹两个慢慢地走着,脚下的积雪发出轻轻的声音,黛玉因笑道:“如此的雪景,银装素裹,红妆不在,别有风姿!” 望着瘦西湖畔,垂柳如银丝挂面,直直地垂进了湖面中,只觉得心也纯净了起来。 瘦西湖游人却多,更有不少文人墨客虽在冬日,亦是呵墨挥笔,嬉笑言谈,大声朗朗的,皆是千古名句。 阿穆皱着眉头,道:“这些人,最是可厌的,也不知道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附庸风雅,白白糟蹋了这样的好山水。” 有才学的人,不用昭告天下,也是书香四溢,只有附庸风雅的人,才会巴巴儿地让天下人在知道自己有才气。 读书人做到了这份上,还不如回家种菜去! 黛玉轻轻一笑,道:“这些我却不知道,倒是有几个才子在瘦西湖一带,却是真的。” 阿穆摇摇头,指着那些在垂柳旁雪幕中水亭里挥洒的诸人道:“不知道这几个是才子呢?还是彩子?” 才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彩子么,就是供人娱乐的了! 听阿穆说话如此刻薄,黛玉只是笑了笑,双手揉了揉给雪花扑打得冰凉的小脸,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阿穆笑道:“大雪天里还不忘出来,也算是雪地寒梅的精神了!只是寒梅不屈不饶傲立,这些人却是拿着书本子来讨好盐商们的欢喜,若是成了,便是一字千金,若是不成,便若敝屣。” 黛玉含笑道:“扬州的盐商,个个财大气粗,喜好建园林,爱金粉,又图了风雅,既是你情我愿,嗅们也没的说的。” 听了黛玉这话,阿穆爽朗朗地笑了起来,道:“妹妹这话在理,怪不得人人都说瘦西湖的园林,小巧而精致,集天下园林之长处,却是因为这些附庸风雅的盐商们贡献了的,倒也是症状事一桩,便宜了咱们这些来赏玩的人。” 不妨阿穆声音大了一些,却叫那几个正在挥洒笔墨的人听到,一个容长脸的中年人便冷笑道:“这原是我们读书人极风雅的地方,几个妇道人家好生不守得本分,却在这里做什么?” 瞧着那中年人模样倒是生得十分清秀,唯独一双眼睛却是放出一些儿精光出来。 在瞧着阿穆竟生得天人之姿,黛玉虽有面纱却依然风华绝代,不觉都有些看得呆了。 阿穆听了那话,登时大怒,冷笑道:“你们这几个不过白白担负着读书人的名声,没听过百无一用是书生么?只能在这里挥笔泼墨,没见有一样本事的营生,真要是有本事,也学学我们满人家的女人,能读书识字,也能骑马打猎,像我们孝庄太后那样,一生辅佐三位帝王,于家于国皆有贡献!” 那中年人听了阿穆的话,却不好反驳,只冷笑了一声,低低地道:“女人抢了男人的风头,也确实没有一点女人的规矩!” 说到这里,瞧着这里只有他们一伙人,以及阿穆黛玉几个,便乍着胆子道:“妇道人家便是要遵守着三从四德,岂有抛头露面的道理?且孝庄太后下嫁多尔衮,实为汉人所不齿,满人风气野蛮,皆是茹毛饮血的外族人,自不及我们汉人知书达礼!” 阿穆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细细打量着那个中年人,含笑道:“听先生说话倒也有些道理,只不知道尊姓大名?” 胆敢在当朝贝勒福晋的面前,数落他们满洲人的不是,真个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中年人瞧着阿穆气度不凡,且衣妆随旗风,一时之间竟也不做声了。 阿穆冷笑道:“方才还是理直气壮的,怎么?这时候反不敢言语了?就凭着你这几句话,问你一个杀头之罪都不为过!” 黛玉却素知扬州一带因深恨朝廷当年初入关时的屠城之举,故读书人多有怨言,忙劝阿穆道:“姐姐说算了罢,不过几个迂腐的读书人,自命清高罢了!” 说着瞅着阿穆含笑道:“咱们是出来游玩的,难不成这样的事情,还要八爷来替姐姐讨个公道不成?” 阿穆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方道:“瞧在妹妹面上,便饶了他们,若是再叫我听到一丝儿,很该回了爷,摘了他们的脑袋!” 一句话吓得那些读书人登时面如土色,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少妇到底是何来历,说话如此大气。 黛玉轻挽着阿穆的手臂,道:“姐姐,咱们去罢,景色尚未赏玩到什么,何必在这里置气?” 阿穆却对黛玉一笑,然后走到那几个读书人的书案上,只见摆着许多涂鸦之作,算不得什么上乘之作。 阿穆不觉为之莞尔,对黛玉笑道:“爷这次来江南,也有招揽幕僚,寻求能人异士的想法,哪里知道,这里所谓的才子,竟是只会这些涂鸦之作,诗词竟没一丝儿读书人的骨气和大气。” 黛玉淡笑道:“这读书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是为了功名利禄,自然没有一丝儿自己的骨气。” 有人说,读书人皆是国贼禄鬼之流,却不知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骨气,为的,并不仅仅是功名利禄。 瘦西湖原有些怪才,官场不得意,便在此挥笔拨墨,颇有好书画传世,亦有爹爹几个至交。 只是这些人才算得是有骨气的读书人,淡泊名利,不宣扬招摇。 而眼前这些人,却是胸中一点文墨,便在此喧嚣得尽人皆知,为的,亦不过是个名利二字罢了。 信手牵起一张粉笺子,含笑道:“这粉笺子,多为闺阁女子所用,故是粉色,男人用这个,倒不如说太多的脂粉气。” 真正的男儿,一幅白纸,也能笔走龙蛇,恢弘大气。 阿穆拍手笑道:“这话极是,我瞧着,江南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可是江南的男人,却多是脂粉堆出来的!素日所见,也只林探花,那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人,皆脂粉气过于浓郁了,反少了北方男儿的雄武大气!” 说得那几个读书人皆是涨红了脸,那中年人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忽听得一声大喝道:“哪里来的妇道人家?竟玷辱了我们这玉斗亭?” 听到“玉斗亭”三个字,黛玉不由得更感到好笑,遂与阿穆缓缓转头,不禁微微一怔。 来人却非旁人,竟是八贝勒胤祀,九贝勒胤禟,还有几个侍从,有一个模样发福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陪着胤祀兄弟,却是遍身绫罗,看其气派打扮,黛玉心中品度了半日,想必是扬州的盐商了。 阿穆缓步迎了上去,含笑瞅着胤祀道:“大雪天的,爷怎么过来了?” 心中却也不禁诧异之极,没想到,自己前脚与黛玉同游,他后脚竟能与扬州的盐商一同出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叹!叹!叹! 别的事情她亦可以与他谋划,但黛玉却是她的小妹子呀! 万万不能将黛玉推进这万丈的深渊。 见扬州大盐商何凤武竟对来人如此恭敬,这少妇又称来人为爷,显然是一家人,满亭子里的人都不由得满头冷汗。 何凤武好容易巴结上了当朝的八贤王,正恭恭敬敬地陪着过来,眼瞅着有女流之辈在玉斗亭中说三道四,便喝了一声,哪里料到竟是胤祀的家眷,心中亦如打鼓一般,“噗通!噗通”直跳。 黛玉蹙着眉头,目光轻轻流转,她很明白胤祀的心意,若是辟邪在身边就好了,谅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想着,就听得一阵呼啸山河的声音,似有万马奔腾而至,震得雪地似乎也动了起来。 满亭子里的读书人皆是面如土色,更有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倚靠着栏杆不敢吱声。 黛玉却是嫣然而笑,缓步出了玉斗亭,对着迎面奔来的一团雪花包裹着的动物道:“辟邪乖,到这里来!” 待得近前,果然竟是辟邪。 避邪鼻子中哼出一团白气,抖了抖身子,将飞溅到身上的雪花抖落,亲昵地凑到了黛玉身边。 这个小主子,真是该打,不告诉四爷,也不告诉牠便出来,若是遇到居心叵测的人,可怎么好? 牠可怜的避邪会给四爷剥皮的! 黛玉轻拍着避邪的头,笑吟吟地道:“避邪乖哦,回去不准跟四哥告状。” 斜睨了黛玉一眼,鼻子中哼哧了几声。 众人皆看得诧异,胤祀与胤禟若有所思,阿穆却是十分喜悦。含笑道:“我就说,妹妹这样的人,行事作风颇有旗风,怎么能没有一丝儿咱们旗人骑马打猎的风范呢?瞧妹妹竟养了这样一头大狮子,可见骨子里还是与我们一般的。” 黛玉听了不觉失笑,道:“这是养着的,若是说骑马打猎,我也只骑着避邪还好,连弓都拉不开,还打猎呢!” 见黛玉谈吐有致,并不因胤祀过来而有丝毫惊惶失措,阿穆倒是甚为赞赏。 转头又问了一回胤祀怎么来了,胤祀方淡笑道:“左右无事,便出来走走。” 一双如西湖之水的眸子却看着玉斗亭中几个读书人,含笑看着方才说女子该当三从四德的中年人。 何凤武急忙上前道:“八爷,这是扬州有名的才子有琴竹,胸有韬略,无人能比。” 听到有琴竹三字,黛玉眼波轻轻一闪,和赠送自己玉牌的有琴松有琴先生是什么关系? 那有琴竹原也是极精明的人物,听了这“八爷”二字,便知端的,忙上前作揖见礼,道:“落魄贡生有琴竹见过八爷!” 胤祀面上略有些诧异,凝神瞅着有琴竹,含笑虚扶道:“有琴先生不用多礼了!” 略略凝思了一会儿,才含笑道:“竟不知有琴先生还是贡生之人,可见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琴竹叹道:“虽是贡生,却不及兄长有琴松那样闲云野鹤,偏生又在朝中并不得意,只好回乡在此挥笔泼墨罢了!” 听到了有琴松三个字,怪不得眼前这人方才能言孝庄太后的不是,却是有琴松的兄弟。 胤祀心中更生出了延揽之心,含笑道:“爷府中却是少了一个为爷出谋划策之人,若是有琴先生不弃,胤祀必亲自下了名贴,请先生一去如何?” 一句话说得那有琴竹喜之不尽,忙躬身道:“怎么能让八爷亲自下贴,在下愿意为八爷效犬马之劳。” 见有琴竹竟得胤祀重用,亭中之人皆是落第不仕的举子,忙纷纷自荐,一时之间,亭中是声音如雷,个个口若悬河。 黛玉不耐烦听这些,阿穆亦与黛玉在亭外冷眼旁观,避邪懒洋洋地趴在雪地上,让黛玉坐着。 黛玉马蚤扰着避邪的耳朵,看着亭子上果然有一块“玉斗亭”的匾额,再冷眼瞅着胤祀在一群人中悠游自在,不由得轻轻一笑,道:“才高八斗,以喻其才气,在这里,却是有令人好笑之意。” 阿穆轻叹道:“爷素来礼贤下士,也难怪这些落魄的读书人巴不和攀上!” 这几个读书人的骨气,也不过如此罢了。 胤禟却步出了玉斗亭,笑道:“方才人多,还没给八嫂和小四嫂见礼呢!” 阿穆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若是心里有我这个八嫂,就少带你八哥去寻欢作乐,我就阿弥陀佛了!” 胤禟忙笑道:“八嫂这各方面说得兄弟罪过可大了,八哥温文如玉,且素性严于律己,岂能如兄弟这般胡闹?” 阿穆轻啐了一口,道:“我才不听你这些假撇清的话,没得让人恶心!” 转头看着黛玉道:“好妹妹,方才咱们一路行来,似乎听说瘦西湖畔有家庙宇是极灵验,咱们去瞅瞅可好?” 黛玉知她求子心切,也不好拂她之面,便道:“也好,我也正想给爹爹和四哥求道平安符。” 胤禟因要陪着过去,阿穆却道:“我们女人家去求平安符,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好生跟着你八哥与那些人结交!” 说着便不理会他,自与黛玉踏雪而去。 胤禟却是怔怔地瞅着黛玉如云轻灵的身影,心中有一种激动,一种情意,几欲喷射而出! 路上阿穆自言自语道:“好妹妹,你别怪他们几个,说实话,看着胤祀如此,我心里也不好受。” 胤祀从小,出身卑贱,幼时也不是很受旁人注目,他似乎敢是受够了别人的冷眼,有一种力求上进的心,他想成为人上之人,将曾经嘲笑他的人踩在脚底下,无可厚非的心思啊! 她与他,都是同样的寂寞,都要忍受着许多的冷言冷语,明明应该是最懂彼此的人,却夫妻亦如陌路。 面上温和,实际上,谁能知道,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呢? 黛玉摇头不语,皇家的事情,她不想掺杂着太多,她只要四哥就够了。 凝视着阿穆的脸,并没有因见到胤祀而生出喜悦,不由得为她感到心酸。 夫妻原是应该彼此扶持的,可是他们呢?却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儿的情分在之间。 走近了小小的庙宇,看着庄严肃穆的殿阁,极多摆设都是不伦不类,阿穆不禁十分诧异,慧人在身后道:“这原不是正经的庙宇,却是扬州一个算卦极灵验的和尚修建的,素来也只为有缘人解签,当年我跟着太太来求过。” 阿穆听了这话,看了看门口处果然坐着一个白发白眉的和沿,闭目养神,便与黛玉虔诚地跪下许愿。 拿着签筒,阿穆笑了笑,道:“我倒是要瞧瞧,能抽出什么签子来!” 将签筒用力晃了几晃,登时从签筒中跳出一根竹签来,标的却是紫燕。 阿穆疑惑地道:“这签子也奇怪,一只紫燕,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将签筒递给黛玉,笑道:“妹妹也摇一个,我也瞧瞧是什么签子。” 黛玉素手轻握签筒,轻轻摇了几下,也跳出一根竹签来,阿穆抢先捡起。 只见签上却是一只凤凰,如欲破而出。 阿穆和黛玉都是一怔,忙起身到门口那和尚跟前解签。 那和尚睁开眼睛,先遣散了跟着的丫鬟,方拿起阿穆的签子,问道:“施主求的是什么?” 阿穆脱口而出:“儿孙!” 这是她最大的心病,只求儿女之缘。 和尚淡淡的地开口道:“本是金尊玉贵人,化作江南紫燕飞。施主生来富贵,却诸事不顺,不能劝夫顺天,当有绝后之虞。” 阿穆听得脸色惨白之术,声音也有些打颤:“师傅是说,我命中无子?” 和尚凝视着阿穆一会,点头道:“正是,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施主夫君阴鸷大伤,施主命中无子。” 阿穆不禁垂泪道:“我原想,多年无子,京城中的太医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到江南来或许有一两个高明的大夫来瞧瞧。哪里知道,竟是命是无子,这是上天罚我嫉妒之心太盛吗?” 一个女人,做不得母亲,是最大的悲哀。 黛玉也不禁深为长叹,却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于她。 和尚放下阿穆的紫燕签,却拿起黛玉的凤凰签,定定瞅了黛玉一忽儿,问道:“施主求的是什么?” 黛玉忙道:“求地是合家平安,师傅可瞧瞧,信女家父是否平安无恙?” 和尚却长吟道:“盘古龙神空嗟叹,落入红尘掌帝权;西方灵河绛珠泪,换得今生一世缘!生生死死,有来有去,何必难舍难分?与其行尸走肉,莫若九泉团聚。施主家国皆兴,只早年父母皆丧,无可奈何之事罢了!” 黛玉听了,明白是说林如海终究归去,自己自幼丧母,难道父亲竟也要去了吗? 泪水盈盈中,只听阿穆却已平静下来的声音含笑道:“师傅给我这妹妹瞧瞧,她的姻缘该当如何?” 和尚道:“凤凰签,凤凰者得之,则为帝王之后。遇龙神,凤为女;凤来仪,则凰为女,凤凰皆是皇后喻。” 不仅黛玉脸上变色,阿穆亦是不由得心惊胆战,颤抖着声音轻道:“师傅是说,我这妹子将是皇后之命?” 凤女金身,原来不是薛宝钗,却是林黛玉! 叹!真是真真假假难看清,四哥将黛玉保护得好生绵密。 怪不得灵兽护主,怪不得轩辕神剑这胤禛所有,世间神物,皆归于此二人,她早该想到了呀! 命中注定的龙凤命,别人,还争什么呢? 黛玉神情随即淡定地道:“师傅说笑了,如今太子英武,皇上甚爱,信女早已有人家,岂能为皇后之命?” 和尚道:“老衲只解签,别的一概不知!” 说着轻点着手中的凤凰签,一笑道:“施主命格虽贵,却也有一事当讲。” 黛玉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 阿穆却抢道:“师傅只管说罢,我还要问我这妹妹的儿孙后事,前后生死呢!” 和尚透着面纱,冷冷地看着黛玉忐忑的神情,淡淡地道:“施主命格尊贵,但是却会死在最爱施主的人手里。” 阿穆听了登时花容失色,最爱黛玉之人,自非胤禛无疑,难不成,他将来竟会亲手杀了黛玉不成? 黛玉登时撂下脸来,面色沉静如水,冷冷地道:“师傅此话,却有些无稽之谈!” 说着便扯着阿穆径自走了出去,心中仍是十分气愤和尚说她竟会死在胤禛手里的话! 阿穆心神也难以平静,耳畔依旧回绕着那和尚为黛玉解签的话,凤凰签,凤凰命啊! 胤祀花费如此心血,耗费毕生才干,为的不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位么? 谁能想到,不但太子当不了皇上,他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了数步,黛玉突然顿住脚步,凝视着阿穆道:“姐姐,这件事儿,只咱们两个心里晓得。” 阿穆深深地看着黛玉,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听了黛玉这话,心中却是一喜,握着黛玉的手,重重地点头道:“妹妹你只管放心,这件事情,岂是咱们能胡说的小事儿?” 黛玉听了感激地笑了笑,亦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穆手上情不自禁地紧了紧,叹道:“妹妹,我也求你一件事儿,请你务必答应。” 黛玉不解地看着阿穆,心中似乎也觉察了一些儿。 阿穆轻声道:“在我有生之年,不管胤祀犯了多大的罪过,我必会劝着他一些儿,只求将来四哥,能饶了他一命。” 黛玉听了,轻声道:“姐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情,毕竟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四哥的性子,姐姐也是明白的,最是冷面无私,我说答应了姐姐,未必能劝着四哥,若是不答应姐姐,却又是不近情理。” 听黛玉说的倒是实话,阿穆反而笑了起来,爽朗地道:“妹妹说的是,我只管劝着他一些罢了!” 说着蹙眉长叹,眼睛望着幽幽的湖水,轻笑道:“谁能想到呢?越是不喜欢去争的人,越是能笑到最后!” 见阿穆如此,黛玉心中更是一股苦涩,也有一股茫然。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和尚解的凤凰签,她会死在四哥手里吗? 只有四哥,才是她的丈夫,才会是最爱她的人啊! 一支凤凰签,真是让这两个好姐妹柔肠百转,一路无语。 慧人瞧着两人沉闷的形容,不觉笑道:“才是高高兴兴地来,如今怎么却是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不过求个签儿,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黛玉只感到风雪压抑,却仍旧勉强笑道:“哪里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着爹爹,怎么身子竟不好呢?” 慧人听了,想起林如海与贾敏伉俪情深,多年来一同走过极多的风雨,不禁轻叹道:“格格也别太担忧着了,太太去了,咱们瞧着也知道老爷心里难过得很,若不是还有格格,只怕老爷早就跟着去了,哪里还能熬了这几年?”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爱字,容易让剩下的人心生死意。 和尚解签,说自己会死在最爱人的手里,倘若四哥先走一步,她亦会相随,这算不算是死在了四哥手里呢? 阿穆也揽着黛玉的肩头,轻声道:“好妹妹,别太担忧着了,依我说,有些话,也未必就是能信的。” 黛玉点点头,看着眼前呵出来的一团白气,白气中,似乎隐隐看到了四哥正对自己温文而笑。 那凤眼中的桃花,如此灿烂,从来都是疼自己入骨,怎么会杀了自己呢? 必定是老和尚解错了签子了! 想到这里,黛玉便盈盈一笑,道:“姐姐放心罢,我不妨事的。” 路过玉斗亭,只见亭中之人仍旧是口沫横飞,大笔挥洒,争先恐后地献给胤祀看。 胤祀神情始终都是温润如水,赞叹之声不绝,却只听胤禟笑了一声,道:“诸位才子如此好的才气,想必冠绝江南,可巧,这香玉郡君,自幼高人指点,才气纵横,让天下男儿汗颜,不知相比之下,谁高谁下呢?” 黛玉眉头一蹙,脸上微生愠色,冷冷地道:“听九贝勒的话,倒是拿我来取笑不成?” 胤禟笑得温文:“小四嫂这话此言差矣,我们满洲人家,从来都是大大方方,没有一丝儿扭捏作态,如今风云际会,各家才子皆是大展身手,若是小四嫂一举勾倒众人,岂不也是四哥素日教养之功?” 有琴竹有些不悦地道:“九爷这话说得在下能人竟似皆不及这位格格似的,男儿生在当世,岂能与女流之辈相提并论?”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更感恼怒,冷笑道:“女儿家又如何?女儿家也能让你们这些须眉浊物甘拜下风!” 有琴竹不觉嗤之以鼻:“真个儿是胡吹大气,我竟是要瞧瞧,小格格如此年纪,有何才气。” 黛玉轻轻抚着身边的辟邪,语气中隐隐也有些讽刺:“才气腹中有,不是用来比的!” 微微思索,冷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上联,却叫各位满腹经纶的才子对上一对才是。” 说着挑眉一笑,瞅着西湖之景,再看着那有琴竹手中提着一把大锡壶倒酒,不妨方才许是又手抓了什么油腻之物,手上打滑,大锡壶掉了下来,只听得“噗通”一声,竟落在了亭子外头的湖水中,便道:“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说着,凝目含笑,瞅着满亭子中的才子。 胤禟听了却先笑道:“好生慧心巧思,皆是谐音字儿,既合景,又寒心思。” 说着双眉挑着,看着有琴竹笑道:“有琴先生可别给小四嫂难倒了去!” 有琴竹不禁拧起眉头来,苦思冥想,竟不得下联儿。 玉斗亭中皆是瘦西湖一带的才子,自然不肯失了大家的脸面,也都忙着或背着手踱步,或依靠着栏杆望水。 胤祀也寻思了半日,笑道:“格格这联儿着实是刁钻古怪,胤祀竟也不得。” 阿穆不禁得意起来,拍手笑道:“竟能难倒了爷,妹妹好生巧思!” 欲问黛玉到底下联如何,说听到胤禛温润的声音道:“说不得,我倒是来对一对。” 只见胤禛依然是一身单薄的月白长袍,罩着一件玉色马褂,领口却镶着玄色狐狸皮,沉稳如山,更洒落一种恢弘大气。 胤祀与胤禟原本坐着,见胤禛来了,忙起身让座道:“四哥怎么也过来了?” 何凤武等人忙纷纷上前拜见,一时之间,倒也热闹。 黛玉和阿穆并不曾进亭的,只站在外面,身上也落了一层淡淡的雪花。 黛玉走到胤禛跟前,仰头道:“玉儿这就回家了,四哥倒是寻过来了。” 胤禛掸落她披风与雪帽上的落雪,才道:“在家里久等你不回来,问下人才知道到西湖这里来了,便过来瞧瞧。” 说着含笑的双眸看着胤祀和胤禟,淡淡地道:“我是从西山那里过来,倒也应景。” 说着念道:“游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话音刚落,满亭中拍案叫绝。 胤祀笑道:“四哥这下联真是齐整,竟叫我赞什么好呢?不愧四哥是教养玉格格的人呢!” 说着对黛玉抱拳道:“玉格格慧心巧思,四哥才思敏捷,皆非我等所能及,真个儿是甘拜下风了!” 有琴竹却是脸上略有不甘之色,可是却亦无法反驳,毕竟他是不曾对得出来。 略回复思索了一会儿,才笑道:“在下倒也得了一联,不知道玉格格可否对得上来?” 黛玉依偎在胤禛身畔,淡然一笑道:“倒是不知道竹先生出的是什么上联?倒是出奇些也还罢了。” 有琴竹便道:“素知瘦西湖莲藕天下皆知,故有七言上联,荷花荷叶莲莲藕。” 黛玉不假思索地道:“这个上联倒是容易,没什么出奇之处,请听下联:丝绵丝绸绉纱绢;江流江水波涛涌;树根树梢枯枝杆;热蒸热煮烹为点。数个下联,任君挑选!” 见黛玉才思灵敏,连对数个,有琴竹倒是收了方才的狂傲之气,思索半日,才道:“上一回去黄山,倒是得了一个上联: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 黛玉忍不住笑道:“有琴先生自负才华不世,竟也只有这些俗对不成?” 轻扯着胤禛衣袖道:“四哥,你来对,也好叫他知道,这样的俗对,任谁都对得出来了。” 说得那有琴竹满脸涨红,咬了咬牙根,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 黛玉莞尔一笑,道:“小苑西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此间有舜日尧天。” 凝思了片刻,看着胤禛,随即淡淡一笑,道:“小桥流水,西风吹一骑瘦马,看松间明月,月间清影,哪里有凤阁龙楼。” 对上两个对联,满亭中皆是惊诧之色,有琴竹通红的脸却登时惨白。 竟不敢置信,一个少女,竟对出千古绝对。 胤禛看着黛玉神采飞扬的模样,但笑不语。 黛玉亦笑道:“这些不过都是凭着平仄对称便可对出,却也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有琴竹垂头丧气地对黛玉拱手道:“格格才思确是敏捷,且对仗工整,在下甘拜下风。” 阿穆见了也抿嘴笑道:“这个妹妹最是才气极好,你们当你们真能胜过?这不过就是一丝儿零头罢了。对联有什么好的?真正做得好的,却是她那风流别致的心肠,新巧雅致的诗词!那才是能瞧出一个人的才气如何呢!” 黛玉淡淡一笑,也并不说话,只与胤禛相携而去。 雪花越下越大,众细碎的盐粒儿,转为撕绵扯絮一般,很快湮没了两人一兽的层层脚印。 雪色迷蒙,落雪如雾,将那人影团团包裹住,很快就瞧不清楚了。 。。。。。。 娃娃福晋 第063章 天命 风雪终于停了,这江南的夜晚,依然是残月如眉,残灯如豆,淡淡的桃花酿,带着淡淡的余香。 玉手拨弄着残灯,那火苗霎时跳了起来,窗纸上似有梅枝舞动。 开得正好的红梅,总有风吹雪打之后沦为落花残瓣; 人生如棋,也要自己为自己收拾残局。 思前想后,凤凰签却要自己一肩承担,将来又会知道什么呢? 黛玉忘却时光流逝,眸子略带暗淡地瞅着窗纸外舞得妩媚的红梅,似乎脸上也染了些红梅的颜色。 浓浓的寒气依然能从窗纸透进来,越发觉得沁骨冰凉。 慧人轻轻地走过来掩上了玻璃窗子,轻声道:“夜深了,格格该歇息了。” 黛玉薄面轻愁,蹙眉长叹道:“今儿事情多,总是睡不着。” 慧人听了这话,圆润的面庞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如夏天里荷叶烘托着的荷花,清丽,点了点黛玉在月光下更显得如美玉雕琢的脸庞,道:“什么叫做事情多?不过就是去庙宇里求了个签子,回来文战了一场那些酸腐的读书人罢了。” 黛玉静默竟如五月的丁香,散出花雨的芬芳和寂寥,一支凤凰签,葬的,又是什么呢?预示的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啊!不明白啊! 默默地走进床前,静静地躺在有着桃花芬芳的床上,寒梅,在床顶上绽放出花的初蕊。 一夜之间,柔肠百转,竟是没有一丝儿睡意。 次日清晨起来,黛玉闷闷地梳洗了,便去给父亲请安。 可巧胤禛竟也在父亲房中,不由得微微一怔,眼中又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好疼好疼四哥的啊,四哥烨好疼好疼她的,可是为什么,四哥最后会杀了她呢? 见黛玉神情大异,眼底也带了一丝黑晕,胤禛不禁近前端详了一会,问道:“昨日怎么竟没睡好?” 听他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关怀,黛玉方止住心中所想,勉强笑道:“想是昨儿个风大,窗外响个不停,所以竟失寐了。” 胤禛不赞同地看着她疲惫苍白的容颜,虽心中极为诧异黛玉为何失寐,然深邃的眼眸似乎是微墨中带了点水色,嘱咐道:“既然昨夜不曾睡好,今日就少出房门,回房里歇息去。” 黛玉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道:“玉儿要陪爹爹,才不要回去一个儿睡觉。” 林如海笑了起来,可是却掩不住神情的惨白和颓废,细细端详着与爱妻肖似的女儿,忽而一怔,定?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0部分阅读 定定地看着正在自己怀里撒娇的黛玉,轻声问道:“玉儿心里有事?怎么不告诉爹爹和四哥?” 小丫头心事多,伤身,为人父亲,他宁可不愿女儿心中藏着太多的事情。 听了林如海这话,黛玉登时“哇”地一声哭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林如海和胤禛都是手忙脚乱,打起千百样的温柔款款来安慰她。 哪里知道胤禛语气越是温柔,黛玉越是哭得厉害,声嘶力竭,小脸都涨得通红。 胤禛心疼得要命,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黛玉便小粉拳用力打向胤禛,怒道:“四哥最好,原来都是假装疼玉儿!” 这话不但让胤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如海亦是诧异之极。 胤禛疼爱黛玉之心,人尽皆知,怎么黛玉却忽而说胤禛假装疼她? 黛玉虽聪颖,但是终究年幼,林如海细细问了起来,弄了大半日,两人方才明白黛玉说的是和尚的谶语。 闻得黛玉抽得凤凰签,那和尚又说如此的话,胤禛眸子中闪过一道杀气,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和尚,竟也胡说八道!” 难怪黛玉竟如此患得患失了,却是因为这个,都怪他粗心,昨日早该察觉黛玉神情有异才是。 黛玉泪眼凝视着胤禛,咕哝道:“四哥会一直一直疼玉儿,不会杀玉儿吗?” 胤禛揽着她的身子在怀中,并不避讳林如海亦在眼前,轻声道:“傻丫头,四哥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 黛玉听了,略略放下心来,却又问道:“可是和尚说,玉儿会死在最爱玉儿的人手里,还说玉儿是凤凰命。” 胤禛认真地看着黛玉,问道:“玉儿,寻常算卦之人的话,你信得几分?” 黛玉昂头道:“许多算卦之人皆是无中生有,且人之命运皆掌握在自己手中,故玉儿只信得一二分。” 胤禛轻轻拍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蛋,道:“既然只信得一二分,却怎么将和尚的话全信了?” 黛玉给胤禛堵得说不出话来。 闷闷了半日,才闷闷地道:“可是和尚说的是斩钉截铁,让玉儿好生伤心难过。” 林如海一旁半倚着靠枕,轻轻咳嗽了几声,才道:“玉儿,到爹爹这里来。” 黛玉忙过去,在炕沿坐下,柔声问道:“爹爹咳嗽得厉害不厉害?玉儿吩咐人请大夫去!” 林如海轻抚着她的秀发,淡淡地道:“爹爹不妨事,不用担忧。” 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张冠世绝伦的容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许多事情,今儿个也该告诉你们了。” 胤禛听了一怔,静静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苦笑了一声,道:“禛儿,你很明白当年无我大师和有琴松的谶语。” 胤禛点头道:“是,他们皆说我与玉儿是龙凤命。” 黛玉听了这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爹爹和四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啊? 都是坏人,不告诉玉儿。 林如海目光凝望着黛玉,握着黛玉的小手,才对胤禛道:“其实很久很久之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预言敏儿生得国母凤身,你娘会生得天子龙神,为帝王之母。”宿命,早就已经开始。 听到这件事,胤禛淡淡地道:“我没听娘亲说起过。” 他只以为头一回听到的时候,是因为无我大师的谶语,却不曾想,原来更早的时候也已经有了。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这就是天命,也是宿命,无法改变的宿命,不管走到了什么地步,始终都还是沿着宿命的轨迹。” 拈起黛玉颈中依然挂着的那颗绝塞明月,对胤禛道:“玉儿说过,这颗绝塞明月是南宫姑娘送的是不是?” 胤禛点点头,绝塞明月淡淡的光晕,映照着林如海瘦削的脸庞,竟如画卷中的一幅水墨人物。 林如海却笑道:“绝塞明月,鸳鸯珠,非旁人家所有,乃是我林家祖传之物。当年我与娘子结为姻缘,也因此珠,后又转送皇上,他将其中一颗送给了南宫姑娘,以博得欢心,故而后来却又给了玉儿,总算是物归原主。” 而且,绝塞明月中,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啊,当年不也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只是皆不知道其中秘密在何处罢了。 胤禛神情仍然是淡淡的,道:“原来竟有如此的事情,我却不知。” 林如海长叹一声,道:“原也是冤孽,若非当年说你娘亲会生得天子的谶语让皇上知道,又怎么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情?” 胤禛悚然一惊,可是语气依然镇定:“岳父是说,皇阿玛并非是爱额娘,而是因为这个谶语?” 好会伪装的皇阿玛,那次知道额娘在自己府中的时候,他神情那样震惊,可是却也深情款款,竟是一场戏? 林如海咳嗽了一声,重重地打在黛玉的心中,眼眶一红,道:“爹爹,你要快点好起来!” 摸着女儿粉嫩嫩的小脸,林如海却笑了,低声道:“玉儿,爹爹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学会长大了。” 神情忽而有些振奋,声音也凝重起来:“当年我不信玉儿为凤女,多年来也算是请教了无数极灵验的的术士,剖析玉儿的生辰八字,总是得凤女一说。一个人说,我不信,可是,我所有至交中懂得术数的人皆如此说,却也由不得我不信。” 再看着黛玉粉玉精雕似的容颜,轻声道:“玉儿,你要学着长大了,你还是个孩子,如今是知道如何做郡君,将来却要懂得,如何做皇后,做皇后,就要有做皇后的魄力,不能哭哭啼啼的,总让大家替你操心。” 黛玉咕哝了一声道:“玉儿才不要做皇后,做皇后有什么好的?” 林如海和胤禛相顾惊异,皆问道:“为何?” 真是和别的女子与众不同,别人,谁不是巴不得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皇后? 黛玉玉容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嗫嚅道:“做皇上的,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四哥是玉儿的,不能有别人!” 说得林如海和胤禛都大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小醋坛子却是心心念念着这个才不愿意做皇后的。 捏着黛玉的小鼻子,胤禛含笑道:“傻丫头,四哥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担忧着什么?” 倘若只有做上皇帝,才能护着玉儿终生平安的话,他亦愿意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黛玉振振有词地道:“四哥,你别诳玉儿!玉儿可是看了很多很多书的,才没见到有几个皇帝不是如此的。” 林如海笑着摇摇头,搂着玉儿在怀中,道:“玉儿,你可知为何你四哥这么些年来总是不肯娶妻?” 黛玉嘟囔道:“玉儿怎么知道?也许四哥有金屋藏娇也未可知。” 给扣上这么一个帽子的胤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几乎想敲开黛玉的脑袋瓜子,瞧瞧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如海轻笑道:“沙玉儿,爹爹今儿跟你说的,你要记住了,不要患得患失,失了气派。” 凝思了一会儿,瞅着胤禛和黛玉道:“禛儿,这么些年来,我也一直都有让人算了你的生辰八字,的确如当年所说,专爱一人,方能子孙满堂,若是取弱水三千,则子孙夭折无数。这,也是你的天命。” 胤禛点点头,道:“当年,也的确是因为这个谶语,皇阿玛才逼我并不甚紧,也算是为我解围。” 黛玉轻轻地问林如海道:“玉儿心里也有好多疑惑想问爹爹呢!” 林如海笑道:“有什么话就只管问吧,趁着爹爹精神还好,说话也清楚明白些。” 黛玉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满地敲打着林如海的手,道:“玉儿的爹爹要长命百岁的,才不会只这会儿精神尚好。” 林如海大笑了起来,抱着黛玉道:“好,好好,爹爹的玉儿是最孝顺的。” 黛玉方问道:“虽然说,君权神授,可是,爹爹,毕竟谶语只能信得一二分,为何爹爹如此笃定呢?人生倘若都能算出来了,岂不也是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意思了?爹啊,为何十三哥哥的额娘封号是敏?还有啊,为何那拉氏敏慧格格,名字中也带了一个敏字?真个儿让玉儿好生恼,娘亲的名字,才不要别人也用!” 瞧着霸道的黛玉,林如海和胤禛都不觉失笑起来。 可是这些,胤禛也都想过,亦道:“当年我那个妹妹如今现在何处?为何妙玉跟着娘亲呢?” 顿了顿,又想了想,道:“记得当日头一回听到桃花夫人的时候,是息夫人,为何以息夫人自喻呢?” 听他们两个问这么多,林如海倒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凝思了半日,才轻轻地道:“这些缘故,也皆因玉儿的娘,贾敏。” 胤禛和黛玉虽然都曾想到会不会是因贾敏之故,却没想到,所有的事情,皆和贾敏有所瓜葛。 林如海长叹了一声,才看着黛玉道:“玉儿,你知道为何你娘总不肯叫你进你外祖母家么?” 黛玉点头道:“娘说过,说娘亲是给外祖母家为了填补亏空,卖给了爹爹的。” 说着撒娇地依偎在林如海怀里,笑道:“爹爹真是有艳福,能买到娘这样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又生了玉儿这样一个小美人,而且爹爹还有一个幸福的家,一点儿都不亏。” 孩子气的话惹得林如海和胤禛都是一笑,唯独林如海的笑容中,带了一点枯涩。 林如海低声道:“淘气的丫头,拿爹娘来取笑。” 说着才道:“贾府的饮食吃穿,皆与身体无益。为何大房里就只有链儿一个哥儿?二房里却是子孙绵延?” 黛玉失笑道:“这些谁知道?那时候玉儿还没生出来呢!” 林如海低喃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贾府的饮食有些儿脏东西夹杂其中罢了。” 胤禛目光倏然寒冷如冰,想起黛玉亦在那里住了一日,不觉紧张起来,道:“玉儿也曾在那里住过一两日。” 林如海摆摆手,含笑道:“偶尔一两日无妨,若是长久住下去,则身体败坏,极难医治。” 黛玉蹙眉道:“一家子上下几百口子,饮食中有脏东西,难不成竟没有人知道的?还是有心人所弄?” 林如海悠悠地道:“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知道又如何呢?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无置喙之地。可是我儿住在那里,若是果然有心人想害,却是易如反掌。当年你娘,也因中毒甚深,身体损坏,才终生只有你一女。” 那贾赦之妻邢夫人,岂能会终生不育?皆因贾家饮食之故,身子已坏。 黛玉不觉沉静下来,凝思着贾府竟有如此的算计不成? 林如海打定主意这件事情只告诉胤禛,因此倒也无意多说,只对胤禛道:“只有前因后果,才会衍生如今的宿命。” 苍老的容颜中藏不住对贾敏的思念之意,深邃的眸子中依然荡漾着少年的情怀,笑容竟干净得仿佛是出生的婴儿。 “人人都说,皇上爱江山,更甚于美人,他的帝王之权即使是亲情也无法比拟。可是,他心中也藏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禛儿你娘南宫风,却是我的敏儿。少年邂逅,美人如玉,那样高的才气,那样好的性情,他非柳下惠,岂能不动心?” 胤禛和黛玉都是呆呆的,黛玉更是紧张地拽着胤禛的衣袖不撒手。 从来都没想到啊,皇上伯伯会是爱娘的?可是他从来不露一丝儿神情来,若不是爹爹说,许是瞒过了天下人吧? 林如海淡淡一笑,却与康熙并无隔阂,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起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的也就是如此。当年皇上也曾想过抛却江山社稷,只求敏儿回眸。可是,他到底是康熙大帝,当年太皇太后亦在世,自然不许他如此,还生出一件大事。后来,太皇太后亲自找了敏儿,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带敏儿回南,终生不踏进京城半步。” 黛玉摇摇头,道:“皇上伯伯一厢情愿,岂能如他愿?” 胤禛轻轻地道:“那为什么,皇阿玛会跟我娘生下了我?” 林如海轻叹道:“当年皇上下江南,初见你娘的时候,可巧竟如初次见到敏儿一般无异,且你娘容貌与敏儿十分相似。谶语之下,皇上岂能愿意让你娘依旧与她夫君那样你恩我爱?故私下寻了一个罪名,将你娘的前夫赐死。” 黛玉吓得花容惨白,小手紧紧地拽着胤禛的衣袖,几乎不曾扯下他袖口的狐狸毛来。 胤禛道:“原来如此,所以竟有息夫人一说。” 康熙大帝,果然是狠,为了一己之私,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林如海语气中藏着一种沉痛之意:“只可惜,我当年竟是晚了一步,不然南宫姑娘的夫君亦不会惨死。只因莫须有的一个谶语,指不定是真是假,他便如此行事,也真是让我夫妻心寒,也是因为那时候才辞官归隐的。” 胤禛淡淡地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岳父却也不用自责。” 林如海摇摇头,面容中生出一股寒气,才道:“我不知道,这些人给你们俩测来的谶语是真是假,只是,玉儿,你切记,别因莫须有之故,而误了你的四哥。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谁无死呢?只要临死之前,也没有丝毫遗憾,也算是一件幸事。” 黛玉呜呜咽咽点点头,心中如刀割一般,知道爹爹已无求生之意,可是,她不想,不想没了爹爹啊! 对于当年的事情,胤禛还有无数的疑团,他可不比黛玉只问些小事,他想知道的,却是到底当年是什么事情? 他的那个妹妹,妙玉的娘亲,又在何处? 将心中的疑问一一问了林如海,林如海却笑道:“这些事情,都要日后你自己去寻求答案了。” 凝思了半晌,才道:“我只告诉你,敏贵人的封号,也因敏儿;那拉氏敏慧的名字,其实亦是皇上所赐;妙玉的娘亲,仍然在世,最终,你会找到她的;你们的龙凤命,也是宿命,更是你们需要去掌握的。” 说着疲惫地摆摆手,道:“我累了,禛儿,你带着玉儿歇息去吧,小丫头昨儿个失寐,今儿个精神不济的。” 见林如海无意解惑,胤禛只得带了黛玉回去。 贾敏的一缕芳魂,早已不在,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名字却给后人留下如此多的痕迹,以及层层的疑团。 黛玉怔怔地坐在房中发呆,因胤禛不好进她闺房,故吩咐慧人等好生服侍黛玉歇息。 黛玉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着松松的长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还是不解到底天命有什么意义? 让人生顺着自己走着,岂不是更好? 何必非要有谶语去影响人的心情,去影响着许多的事情呢? 天命,天命如此,注定她真的会死在四哥的手里吗? 既然和尚点破了此事,想必,就是有转圜的余地,她不会坐以待毙! 想通了,黛玉便滚进了床铺间,拉着被子蒙着头,在慧人一声惊呼中,才将头钻了出来,安安稳稳地含目而睡。 好吧,爹说她还是个孩子,那么她就要好好长大吧! 白天中,屋中无灯,可是外面阳光洒落,将红若胭脂的梅枝映射在窗纸上,愈加显得有一种灵动之态。 瞧着梅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想必,乖乖的她,一个心也是红若烈火,不断地颤动着,才有着生命的跳动。 活在世上,真好的事情,唯独有喜有悲有痛苦,才是真切的人生,越是痛楚,越是容易感受到情的滋味。 对娘亲情深似海的爹爹啊,真的要与娘亲相会与九泉之下吗? 抛下一个小小的她,从此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眼角间,含着两滴圆圆的晶莹的泪珠,睡梦中,还有一丝愁绪。 娃娃福晋 第064章 和鸣 冬雪初融,山峦回碧。 江南的风,吹绿了江南的湖岸,美丽的一泓西湖水,愈加清瘦秀美。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是林如海和贾敏初次邂逅的日子,那一天,林如海,萧然长逝。 黛玉哭得几乎晕了过去,且是未嫁女儿,自是无法料理丧事,所有事情家下人皆回胤禛这位准姑爷。 父亲去了,去见娘亲了,世间真真切切只剩下她一个人孑然一身了。 娘亲的灵柩,一直不曾入土为安,许是娘亲的意思,许是父亲的意思,生同衾,死同|岤。 听说,当年娘亲去世的时候,皇上伯伯有亲自来吊唁,只是瞒得外面很紧。 今年爹爹去了,却是传旨给了同至江南的胤祀祀,代他吊唁。 黛玉与胤禛商议着,扶灵回姑苏,却有贾琏紧赶慢赶竟也过来了,对着林如海夫妻的灵柩痛哭了一场,方来安慰黛玉。 黛玉款款还了礼,父亲刚去世,便已打发人去京中贾府报丧,倒是不曾想到贾琏来得如此迅速。 那贾琏原是满心想来替黛玉料理丧事的,却谁知自有林家的准女婿料理,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干嚎了几声便罢了。 接任林如海为江南道盐课御史的,谁也没有想到,竟是有琴松。 林如海临死之前上书给康熙,举荐有琴松,只因他没有一般读书人的俗气和功利之心,方能造福一方百姓。 有琴松亲自来吊唁的时候,深深地看着黛玉,对胤禛淡淡地道:“放心罢,江南道盐课御史的缺位,我会好好守着。” 原本世俗就是很让人为之齿冷,当年贾敏去世的时候,皆因林如海在世,且是江南道盐课御史,是个肥缺,故而很多人争相吊唁巴结,一番丧事是热热闹闹;可是如今林如海去世,家中寥落无人,唯独剩下一女,已经没了好处,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谁知道当扬州官员等人得知有琴松亲自来吊唁的事情,且又是当朝的四贝勒亲自料理丧事,八贝勒九贝勒皆在,林如海之女又贵为四贝勒福晋,忙又匆匆忙忙预备祭礼,前来吊唁,声嘶力竭的哭泣,不如真假。 有琴松心中深感世俗冷漠,冷眼瞅着跟前不断过来寒暄的扬州官员,不禁冷笑道:“如海兄尸骨未寒,有琴松故人吊唁,以慰藉如海兄待有琴松故人情义,各位若是真心来送如海兄一程,原也不枉了他素日待各位之心,倘若是因结交有琴松而来的,那便请回,莫打搅了如海兄上路。” 一句话说得个人羞愧之极,忙唯唯诺诺到了一旁去。 有琴松目光轻轻流转,瞧见了远处的胤祀与胤禟兄弟,及身后的人。 贾琏身侧,那是?有琴竹? 有琴松不禁脸上略有些诧异,可是却也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故而并不在意。 有琴竹今日却是穿了崭新的衣裳,更显得精神抖擞,唯独一双眼睛略放着一丝寒气,淡笑着过来道:“听说今年皇上钦点了大人来就任江南道的盐课御史,却不曾想竟是堂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弟这里恭喜堂哥了。” 有琴松神情冷冷地道:“虽任盐课御史之位,却痛失生平至交,何喜之有?” 况有琴竹虽名为竹,却无竹之虚心,竹之正直,唯独有些儿薄情,故有琴松大不喜他。 有琴竹原本见到做了盐课御史的是堂兄,故满心昔是得意,若是能劝他跟随胤祀,自己更是大功一件,再不想满心的热火烈焰,竟给有琴松的一盆冷水浇灭,不禁心中也有些恼了,却丝毫不露声色地道:“是,堂兄说得是。” 胤祀亦曾明察暗访林如海的势力,可是却不知为何,竟是查不到丝毫,甚至于如今的家业,也并不是很丰厚。 他早知接任林如海的是有琴松,故而才与有琴竹结交,如今见有琴竹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品度,并不上前了。 郭罗络氏在里面劝着灵前的黛玉,深叹道:“去者己矣,好妹妹,你也节哀顺变罢。” 哭得红颜瘦,痛得清华减,胤禛见到,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了。 一撮细腰,愈加轻盈如柳枝,谁看了,都心疼。 吊唁浑身稿素,真如雪地里的一枝素梅,愈加显得风流袅娜。 眼睛肿肿的,轻叹道:“姐姐放心罢,我晓得。” 经历生离死别,心中也在坚强,她要学会保护自己,还有四哥。 将扬州的事情都料理清楚明白了,幸而宅第非是祖宅,黛玉便让胤禛留给了家中几个老仆人留居养老。 余者便将林如海所余家业尽皆散尽,贾琏亦带了些东西回去。 抚摸着姑苏老家的器皿等物,黛玉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不自禁地又是泪流满面。 慧人亦是淡妆素服,过来扶着彗玉道:“好容易回到咱们的桃源府了,姑娘歇歇儿罢。” 彗玉点点头,方回房里歇息,眼角亦是止不住的泪水。 爹娘葬在了桃花的深处,落红似火,霞彩如脂,是不是,在九泉之下,父母都是欢喜的呢? 会不会还记得世间还有小玉儿孤身一人? 看着黛玉清减消瘦的容颜,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仔细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正当三月,太湖畔的桃花开的正好,送入妩媚的清香,可是世间却惟独她与他,相依为命。 胤禛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桃花影,双眸幽深,脸颊如玉,淡淡的神情,却掩不住浓浓的疼惜。 忽而瞧见黛玉睡梦中紧蹙着的眉头,痛苦的神情,胤禛不由得伸出手指轻轻替她抚平。 修长的指尖,温暖如玉,凝结着一点热气,让黛玉不由得松开了眉头,陷入甜甜的梦乡中。 一缕悠扬的萧声轻轻响起,如鸣琴,似击玉,更似潮水缓缓涌来,仿佛可看到烟波浩渺的江水弥漫桃花林中,飘浮着的,岂止是粉嫩的桃花花瓣呢?更有一种说不尽的相思随波逐流。 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温柔的桃花水,承载着美丽的桃花瓣。 黛玉在缠绵的萧声中酣然一觉,待得醒转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的余辉洒落,随意坐在门槛上的人影却是那样英挺伟岸,仿佛身后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同仙人下凡一般,让人觉得那样安全。 黛玉披衣起身,将小脸放在胤禛肩上,呢喃道:“四哥,玉儿醒了。” 箫声随着她娇软的声音戛然而止,胤禛放下手里的玉萧,回头看着她温和地道:“睡了一天了,肚子饿不饿?” 黛玉闷闷地点头,一头青丝随着松松的发簪散落在胤禛的身上,有着幽幽的桃花香,染了他浑身都是。 胤禛扬声吩咐人熬点白粥来,才抓着黛玉一缕青丝,含笑道:“玉儿身上,什么熏了桃花香了?” 黛玉闻言嗅了嗅鼻子,小狗儿似的在胤禛身上闻着,娇笑道:“玉儿身上才没有熏香,一定是四哥熏香扮作女孩儿了!” 见黛玉开心,胤禛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抚着她添了点桃花色的脸庞,道:“这些日子,瘦了好多,很该补一补。” 黛玉听了忙吐了吐舌头,道:“玉儿身子骨好着呢,才不要补!” 上一回,不过就是染了风寒,天天要喝好苦好苦的药汁不说,还要天天吃各种补汤,比药汁还难吃。 胤禛捏捏黛玉没什么肉的小下巴,很是心痛,真是该好好给她补一补,不然这个身子骨如何能抵挡得住北方的冰天雪地? 黛玉装作没听到,小心地提着裙摆也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小下巴看着远处一轮残阳。 残阳如血,余晖迷蒙,厚厚的晚霞竟似撕不烂扯不开似的,浓重得让人心闷,却也灿烂得让人称叹。 “四哥,明儿个玉儿跟慧人姐姐学纺织,给你织一块像这晚霞一样灿烂的绸缎好不好?” 越看越觉得彩霞真美,黛玉异想天开地道,眸子也如晚霞一般灿烂。 胤禛抚着她歪歪的身子,才道:“不许你太劳累了!即使织出来了又如何?四哥有什么用处?” 难不成他男子汉大丈夫,竟要穿如此五彩缤纷的衣裳不成?徒惹天下人笑话。 原本兴致勃勃的黛玉登时跨下了小脸,叹道:“原来四哥竟是不爱美的,也罢,也罢,玉儿只有乖乖听话了!” 胤禛有些不忍她脸上的灿烂消逝,便笑道:“玉儿不用学织布,可是却可以给四哥做个荷包。” 黛玉听了立即满口答应,笑吟吟地道:“玉儿的绣工可是天下无双,给四哥做个天下无双的荷包。” 胤禛替她绾着披散的青丝,用一根骨头簪子挽着发髻,才道:“做倒是可以,只是不许伤了眼睛。” 做细致的针线话儿最是伤眼了,他可不许她为了做东西熬油费火,反伤了自己。 不过,也总得找些事儿给她做,才能让她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 黛玉答应了,才看着胤禛腰间的玉萧,洁白如雪,晶莹如冰,拿在手中,更如一掊寒雪拂过。 讶异地张大眼晴,声音中是满满的好奇:“四哥,这不是,寒玉箫?冰冰凉凉的,夏天拿着肯定舒爽!” 说着亲昵地用玉萧搔弄着胤禛的手臂,笑道:“四哥的萧声真好听,婉转缠绵,比琴声另有一种风致。” 胤禛只是微微一笑,当年还是看着黛玉学琴学得不亦乐乎,他便向乐师学了吹箫,选些年,倒也有些进益。 他原不是懂得风花雪月的男人,处理政务,为百姓谋福,已经是他理所当然的事情,比不得黛玉样样精通,真是聪颍。 乌溜溜的眼珠子在胤禛身上转了转,黛玉声音也扬得高高的:“四哥,玉儿会抚琴,方才四哥的曲子好听,玉儿也要学。” 听黛玉要学萧曲,胤禛不禁莞尔,道:“四哥也只跟乐师学了吹箫,可是琴谱却是没有的。” 黛玉粉嫩嫩的指头不客气地戳着胤禛宽厚的肩膀,道:“四哥好笨,四哥给玉儿箫谱,玉儿自己将琴谱配出来。” 胤禛听了反而一怔,将箫曲配成琴谱?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丫头竟有这样的本事! 将袖中藏着的箫曲谱递给了黛玉,黛玉开心地跳了起来,径自走到书案后,轻摊笺纸,淡书浓墨。 那浓浓的墨香中,泛滥着的,仍旧是桃花的清幽。 在桃源府中,所有的,都是和桃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多多少少总是染了一身的桃花香。 黛玉不时地翻翻书,抚抚琴,拨弄几下琴弦,回头思索着,再慢慢写出来。 明眸流转的时候,瞧见胤禛只是靠著门框看着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放出灿烂的光华。 “四哥,四哥,你看什么?”软嫩嫩的嗓音娇俏玲珑。 胤禛回过神,眸子中笑意盎然,道:“四哥在看着咱们家可爱聪颖的小玉儿。” 听了这话,黛玉娇笑一声,面上的愁苦之色登时消散,得意地道:“天底下,没有比玉儿更聪明的人了。” 胤禛隔着空气刮着她的鼻子,含笑道:“咱们家的玉儿,越来越狂妄了,不害臊!” 黛玉嘴角微微撅起,道:“四哥好坏,这可是四哥说的话啊!四哥说玉儿是天底下最乖最好的姑娘!” 胤禛棱角分明的嘴角更高一些,神色却转而凝重和严肃,问道:“玉儿,你愿意不愿意一手掌控你爹爹留下的势力?” 黛玉素手一颤,一滴墨汁落在笺纸上,随即晕染开来,竟似一朵水墨桃花。 怔怔出了一会儿神,黛玉便道:“既然爹爹交给了四哥,就由四哥一手掌控罢!” 再说了,爹爹到底留下了多少势力,她并不清楚,家中还有多少家业,她更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爹爹都交给了四哥。 “你这个傻丫头,难道竟不怕四哥吞了你爹爹的势力,却不要你了?” 胤禛心中微微叹息,到底还是个孩子,竟不曾为自己想一丝儿。 若是他果然如此做的话,丫头纵然是生了十张嘴百双手,也拿他没法儿了。 黛玉盈盈的眸子凝望着胤禛,问道:“那四哥,会不会不要玉儿呢?” 语气淡淡的,可是却仍旧是充满了重重的信任,心中,仍然记得四哥信誓旦旦的话。 她的一生,想活得轻巧些,不想太过浓重地活着,倘若四哥真有异心,委曲求全亦不是她的作风。 您下载的文件由27 t x tc o(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小说哦! 她是林黛玉啊! 委屈的爱,她不要; 强求的情,她亦不要; 倘若四哥不是真心实意,纵然是将势力给了自己又能如何? 胤禛起身走到书案后,凝视着面前如明珠似美玉一般的娇颜,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玉儿你放心,即使海枯石烂,四哥也不会不要你。” 他的玉儿啊,永远都是他刚硬心池最柔软的一角。 他从小告诉自己,要冷心,要绝情,即使是父杀,也不能动摇自己的想法。 如今,他却有一个可以动摇自己的想法,可以让自己改变主意,改变想法的人。 是他的玉儿啊!他愿意将生平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她掺进来的一脚,一同面对风雨。 他相信,经历过父母去世的黛玉,已经不是温室中柔弱的菟丝子,她血液中的一点刚强之气,已经渐渐复苏! 黛玉歪头俏皮地笑道:“瞧四哥,自己活打了嘴!” 清澈的目光凝礼着胤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四哥,不会不要玉儿。” 所以,她不用担忧着四哥接手了父亲的势力,就将自己一脚踢开。 她心中也很茫然,不知道何谓情,何谓爱。 如今她与四哥,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不知道这平淡的情分还能维持几时? 没有爱,结不成姻缘,没有情,过不了生活。 眸子熠熠生辉,她要让四哥像爹对娘那样爱上她! 想到这里,黛玉嘴角的笑花愈咧愈大,调皮地转动着玲珑窍。 将琴谱配好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黛玉吃了点白粥,兴致勃勃地取出了尘封的古琴。 这把琴,还是娘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抚用的,如今,已经归自己了。 掩去了眸子中淡淡的伤感,黛玉素手轻拨,琴弦叮咚,温柔如月光一般的曲调缓缓流出。 胤禛拿起玉箫,与琴音相配,琴箫和鸣,益发令人觉得缠绵不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落在室中,暗香浮动,令人觉得仿佛身在仙镜。 胤禛忽而曲调一变,阳刚之气顿起,箫声中充满了肃杀之气,颇有金戈铁马沙场厮杀的柒牌,更隐隐听得鸣金击鼓,豪迈爽朗,似有风沙袭来,让人刺骨生寒,这才是男儿气派!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曲谱,黛玉的曲调却是温柔之极,似春露拂上了桃花,和风吹动了细柳,将那肃杀之气冲淡了下来。 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曲调之美,竟是恰到好处。 胤禛太刚,刚强易折; 黛玉太柔,柔弱无依; 以刚济柔,以柔克刚,胤禛添了些柔韧之气,黛玉添了些刚强之气,岂不是刚刚好? 一曲既罢,两人相视而笑,素淡的白烛,也摇曳出灿烂的桃花,投下淡淡的花影。 抚着黛玉柔细的发丝,胤禛淡淡地开口道:“玉儿,你要学着做皇后了。” 既然这是命定之路,那么他愿意一直走下去,唯独站在最高处,他与他的玉儿才会平安。 太子已经对自己心生疑忌,八爷一党原就是将自己当做仇敌一般,尤其历经林如海之死,有琴松又是自己旧识,他得防备。 雍亲王妃 第065章 槐香 五月的雨,催开了禛贝勒府漫天的槐花,一串串洁白如玉的花儿缀满了碧绿的枝头。 使得禛贝勒府里弥漫了淡淡的槐花香,气息愈加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素雅。 大清早里,雾气蒙蒙,露珠儿闪亮如星,愈加衬得槐花娇嫩清香。 黛玉穿着素淡衣衫,臂弯中挎着一只极精巧的柳条儿编的花篮,衬着袅娜风致的身形,那柳条儿花篮也愈加显得轻了起来,含笑着对树上的胤祥道:“十三哥哥,你右手边那串槐花最好,花萼黄绿,最是上等,给我摘下来。” 胤祥潇洒地踩在树枝上,听了这话,忙满眼乱瞅,瞧来瞧去哪一串都是香喷喷的。 沉吟了片刻,再细细瞅了一番,方将黛玉说的那串槐花摘下来,轻轻巧巧投在黛玉的花篮中。 黛玉随手拈起,槐花香登时弥漫鼻端,不由得十分欢喜,仰头看着树上的胤祥,指点着他摘下一串串槐花。 待得花篮满了,阳光也更热烈了起来,胤祥跳下槐树,拍了拍染了槐花香的手,笑道:“小四嫂,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只闻着这淡淡的槐花香,已经为之垂涎欲滴了,更别提黛玉更有慧心巧思,弄出美味的吃食出来。 黛玉听了莞尔一笑,伸手将手上一串槐花递给胤祥,笑道:“采摘下来的槐花都是今儿早上才开的,最是鲜嫩,这槐花吃在嘴里,也是淡淡的香甜,这串槐花赏了你吃就好。” 一串清脆脆的笑声也洒落在刺槐林中,香影已经出了刺槐林,只余下胤祥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槐花,一面塞进嘴里,一面大叫道:“小四嫂,你怎么能用完了十三哥哥就不给十三哥哥做好吃的了?” 黛玉听了这话,回眸一笑,满树的槐花皆娇羞地垂下了花串,景色如画。 回到院落中,将槐花吩咐慧人等细细地将花瓣儿摘下来,清洗干净,做了槐花包子和槐花粥来。 热气腾腾的包子,洁白如玉的稀粥,满室中也染上了槐花的清香。 胤禛走进厅中,嗅了嗅鼻子,含笑道:“果然好香,怪道你常常说要吃槐花呢!” 才摆好了早点,就见胤祥从旁边窜了出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小四嫂,可别忘了兄弟。” 慧人才端上了槐花粥,胤祥忙不迭地就吃了一口,只烫得大声吸气,惹得众人发笑。 慧人轻声道:“才从砂锅里盛出来,热得很,瞧十三爷馋嘴的猫儿似的,急什么?” 胤祥大喇喇地坐着,眼睛瞅了黛玉一眼,道:“还不怕你家的主子不肯给我吃。” 黛玉嗔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吃了?可不也预备了你的份儿了?” 这些日子,很是感激胤祥每每都来插科打诨,让自己不再那么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哀中。 胤祥只管笑,面容更显得爽朗大气,有一种侠客之风,随手抓紧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大口咬了下去,模糊不清道:“好吃!好吃!肉中着槐花的香味儿,真是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不断跳动着。” 胤禛看着胤祥摇摇头,只是淡淡地道:“没有人给你抢,仔细噎着!” 说着随手给黛玉布粥,挑开包子的蒂口,让热气散出来。 瞧见黛玉跟前的包子却是槐花鸡蛋馅儿的,胤禛不禁皱眉道:“怎么你吃得这样清淡?” 黛玉笑道:“这些日子,胃口也不是很好,再说了,早上大鱼大肉地吃着,更对身子不好了。” 说着眼睛滴溜溜地在胤祥身上一转,这家伙一餐无肉便不成,所以唯独他的包子是肉馅。 胤禛这些日子也都是虔诚信佛,为了让诸位兄弟卸下戒心,因此饮食也多是素食为主,早上吃这个包子也很合心意。 胤禛和黛玉细细地吃着早饭,满桌子只有胤祥大口吃着,豪迈之极。 一时寂然饭毕,才漱口完,胤祥便急急地扯着胤禛去书记议事。 黛玉见状轻轻摇摇头,他们的事情她多不打搅,故也不多问,只看着慧人收拾饭厅。 宜人按着黛玉坐下,才道:“收拾的事情由我们来,格格就不用看着了,回房里去歇息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喜欢。” 黛玉笑道:“房里冷冷清清的,也不耐烦闷在房里,辟邪呢?可给牠预备了槐花扣肉的包子吃?” 宜人忍不住一笑:“这辟邪也金贵,主子吃什么,牠也得一份儿。不过这头懒儿子愈加淘气了,昨儿个给牠预备了极新鲜的肉块,怎么也不肯吃,还是自个儿悄悄跑进了豢养圈里逮了些孔雀仙鹤吃了。” 黛玉闻言不由得一呆,随即摇摇头,这那几只孔雀仙鹤也觉得有些悲哀,道:“这辟邪恐怕是嫌给牠吃的肉没有灵气,不如外面荒山野岭里的好,明儿个放牠自个儿以木兰围场的地方走一遭罢!” 宜人点头答应了,自将这件大事交给金付款士伦去弄。 眯眼瞧着外面的阳光如金光一般,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唯独活着,才知道阳光和温暖。 回头吩咐宜人道:“将衣裳都拿出来晒晒,比熏香强。” 便自撮了一个绣墩在门外下晒太阳,手里的针线也没心思做。 正在这时,只听丫鬟通报道:“格格,外面有贾府的老太群携带着奶奶姑娘们来给格格道恼来了。” 黛玉微微一怔,才想起前儿进京来,还未曾去拜见贾母,心中也略有些惭愧,忙吩咐快请。 慧人过来扶着黛玉,轻声道:“格格还是在房里见老太太罢,正好换身见客的衣裳。” 黛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缟素衣裳,点了点头,便抽身先回房里去了。 一时换毕衣裳,果然宜人已经引着贾母及凤姐李纨三春进来了。 贾母等人忙以大礼参拜黛玉,黛玉不等他们拜下,便已亲手扶着贾母道:“外祖母快别外道了,外孙女如何担当得起?” 贾母忙道:“这原是该守着的本分。” 说着不禁满眼泪光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1部分阅读 黛玉忍不住也泪流满面,低声道:“爹爹去找娘了,能陪伴娘亲,想必爹爹心中亦极欢喜。” 凤姐等人忙上来劝慰,道:“瞧老祖宗,格格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儿,又让老祖宗扯动了愁肠,可见竟是老祖宗的不是了。” 好容易劝解住了,贾母方略略止了泪,脸上满是担忧地瞅着柔弱无依的黛玉。 生得愈加和敏儿相似了,只是比敏儿更多了一些灵气,和淡定的从容,真真切切,是长大了。 贾母心中略有些安慰,握着黛玉柔滑如凝脂的双手,道:“玉儿,家里的事情可都交代清楚明白了?” 黛玉点点头,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轻道:“什么事情都是四爷料理的,家里的仆人也都遣散了,余下爹爹的一些梯已积蓄,也都散给了因雪灾而困苦的江南百姓,玉儿如今倒也是一身轻。” 贾母道:“这也罢了,四爷是姑老爸的女婿,原该他来料理着岳父的丧事。姑老爷虽不在了,可是余盛尚在,且有造福了百姓,原是极大的功德,倒是让我们都心中略略有些惭愧,唯独姑老爷能将百姓放在心中罢了。” 黛玉低声道:“这是爹爹应当做的,没有什么功德不功德的。”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与其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不如付给百姓发解其燃眉之急,也是自己一份心思。 贾母听了倒也深为赞同,因瞅着黛玉愈加如花一般的容颜,轻声道:“如今外祖母也好生寂寞的,玉儿如今也算是孑然一身,什么闲了,来外祖母身边住上几日,也复苏是解了外祖母思念女儿之意。” 黛玉微微一怔,想起父亲说起贾府中饮食中皆多脏物,心中自然也不想过去,不禁踌躇起来。 看到黛玉踌躇的神色,贾母忙道:“若是不得空,少不得外祖母多挪挪一把老骨头,来瞧瞧玉儿罢了。” 这话便是一个“孝”字压了下来,重若千金。 黛玉淡淡一笑,道:“按理说,黛玉是未嫁之女,如今父母皆没了,也没有住在夫家的道理,于理不合。只是,父母生前托付四爷,又嘱咐了黛玉一番,日后只管住在四爷府上,让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好安息,玉儿不孝,虽不曾好生承欢父母膝下,却不敢违背父母生前遗命。” 面色沉静,竟如江南的碧水一般没有波澜,轻声道:“幸而两府不甚远,来往也极便宜,府中车轿也都是齐备,若是外祖母想玉儿了,玉儿便打发管家伯伯亲自去接外祖母,玉儿亦扫地烹茶相待。” 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为何外祖母总是想叫自己住在贾府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也不嫌絮烦? 贾母神色未变,含笑道:“这原是玉儿的家,玉儿不肯,也罢了,外祖母也不敢强求。” 一个孝字固然能使人就范,可是于父母之孝,却比对她这个外祖母之孝更为沉重。 慧人端了槐菊茶上来,笑道:“虽有些进上的茶叶,只是喝了也不应景,且对身子也无异,老太太倒是尝尝我们的槐菊茶。” 惜春早端起了茶碗,好奇地看着碧色茶水中漂浮着的几朵绽开的槐花和菊花,道:“何谓槐菊茶?” 慧人听了不禁笑道:“就是用风干了的槐花菊花,加不一点嫩桑叶,用热水沏了出来的,有去肝热且明目的功效。” 惜春忙将茶碗递到探春跟前,笑道:“三姐姐这些日子总说眼睛不大好,想是做针线伤着眼睛了,很该多吃些。” 说得探春也不禁一笑,恰如一朵玫瑰花儿绽放,娇嫩艳丽,难描难画。 贾母听了这话,却忙问探春道:“咱们家自有女工上的人做活计,好好的姑娘家,做两针意思到了便是了,你却又做什么针线伤了眼睛?真个儿该打,谁房里没有做活计的人的?还要你一个姑娘做?” 探春忙回道:“老祖宗听四妹妹瞎说呢!我不过就是给宝哥哥做了一个扇套,精细些罢了。” 贾母道:“这就更是该打了!宝玉房里数来数去也有二三十个丫头子,还没有做扇套的人不成?袭人是做什么吃的去了?再说了,还有晴雯那丫头我也放在了宝玉房里,针线上是绝好的,连这扇套也做不成?” 探春脸上一红,凤姐忙过来笑道:“三妹妹给宝兄弟做针线,原是素日里姐妹兄弟情分好,哪里和丫头子们扯上瓜葛?” 贾母听了这话,仍旧不同意地道:“虽说姐妹兄弟情分好,可是这些贴身的小东西,不审房里的丫头子去做才是。” 惜春细细地品着槐菊茶,却嘴角微微冷笑道:“宝哥哥房里丫头二三十个,可是做活计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如今袭人姐姐可是金贵着的,但凡一些小活计小针线,不是让云姐姐做双鞋子,就是求宝姐姐做个荷包的。” 听到惜春告状,迎春和凤姐都是微微一笑,探春却是不语。 贾母脸上登时一撂,道:“这可奇了,我原说晴雯那丫头手头闲得很,所以才做着我房里的针线,难不成,宝玉的活计,她竟是不做的?还有那个袭人,不过一个丫头子,还让主子们做活计不成?” 惜春绕着手中的帕了,神色冷冷地道:“宝哥哥房里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贾母凌厉的眼睛看着凤姐,凤姐只得上前道:“老祖宗也是知道宝兄弟的,从来不叫外面针线上的人做,只好累些他房里的丫鬟罢了!再者,宝兄弟一应穿戴等事,皆是袭人料理,她一个儿忙不过来,云妹妹和宝妹妹素日空闲,少不得也因袭人素日贤良,便帮衬着一些儿。” 黛玉冷眼看着贾母将自家的琐事在这里说,却始终品着淡淡的槐花香寂然不语。 惜春悄悄对黛玉扮了个鬼脸,让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倒是不解这惜春之冷,似乎不大愿意自己云贾府似的。 果然只听惜春道:“老祖宗,你瞧,那袭人姐姐将咱们自家的姑娘用上不说,连亲戚家的姑娘都使唤上了,若是林姐姐去了咱们家,林姐姐身子弱,难不成到时候也让一个丫头子使唤不成?幸而林姐姐不在的,若是在,只怕也给使唤上了。” 贾母面色一冷,心中怒气冲冲,却不言语。 惜春又道:“咱们家也算是中等人家了,老祖宗素日里教导规矩,很该守着本分的,哪里知道如今竟连丫头子且不遵上下尊卑,倒是让姑娘们做起活计来了,岂不是让林姐姐笑话?也活打了咱们自己的嘴。” 凤姐见贾母心中恼怒,忙上前打岔道:“四妹妹说话也忒孩子气了,老祖宗的规矩教导得是人人不敢违背的。宝兄弟房里能人多得是,只怕都是偷懒儿,所以累着袭人一个人了,姑娘们瞧着可怜,替做一两件也没什么。” 惜春笑嘻嘻地点头道:“二嫂子这话倒也极是,若是姐妹们不是心甘情愿的,自然不会替她做。” 黛玉也恐贾母怪责这个奇奇怪怪的惜春小妹妹,但亦笑道:“外祖母也别恼了,想必是宝哥哥到底是个少爷,素日是里疼丫鬟们还来不及,哪里如姑娘们管着丫鬟们极守本分的?外祖母回去训两句也就是了。今儿个玉儿采了好些极鲜嫩的槐花,吩咐厨子做些槐花酥饼来,外祖母也尝尝,也算是玉儿一番心意了。” 见黛玉也如此,贾母忙笑道:“那我竟是要尝尝玉儿孝敬的槐花酥饼了!” 说着又不禁笑道:“这槐花酥饼,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才喝着这槐菊茶是极好的,想酥饼也极好。” 黛玉一面吩咐慧人去做,一面笑道:“这也是素日里瞧着槐花落下,倒也怪可惜的,因此便问了几个厨子,原来竟是能听能喝酒的,且还有治病的功效,如今趁着槐花鲜嫩,采摘些儿来,倒也是尝了鲜。” 不过顿饭的工夫,便送了槐花酥饼,其实就是将槐花在开水中烫得半熟然后与鸡蛋面粉糅合成稀糊糊,加上一些翠色的葱花,在油锅里煎了出来,薄薄的一层,酥脆而不落渣,闻着就是分外香浓。 这些槐花的吃法,皆是寻常百姓家常吃的,贾府的人等都是山珍海味惯了的,自然没有吃过。 见贾母等人吃得开心,黛玉也微露笑靥,因瞧着李纨总是一声不吭,便借口换衣裳,将纨衣襟一拉。 李纨亦告罪说去洗洗脸通通头,随着黛玉到了里间来。 黛玉含笑打量着李纨一忽儿,才道:“大嫂子这些时候吃住可还好?兰儿可乖?” 李纨忙笑道:“多谢格格记挂,兰儿很好,小孩子家能吃,已经长胖了些儿,跑得多了,很快也就瘦下来了。” 黛玉摆摆手道:“咱们都是表姑嫂,嫂子还客套什么?我从江南来,倒是带了好些上等的笔墨纸砚,嫂子回头带一些回去给兰儿用,还有那个环儿兄弟,想必也少了这些的,送他一些儿,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到了。” 听黛玉依旧记着贾环,却并不说送宝玉什么,李纨倒也诧异,却又感激,忙道:“如此竟是多谢妹妹了,兰儿如今也识字的,先生也夸赞,妹妹送这些笔墨纸砚我便不推辞了,也替环儿谢妹妹一声儿。” 迟疑一会儿,才又问道:“妹妹史送兰儿和环儿,怎么却不送宝玉呢?若是太太知道,只怕心里也堵得慌。” 黛玉奇道:“嫂子这话可奇哉怪也,嫂子寡妇失业的,环儿又是不得不待见的,纵然家里虽有笔墨纸砚,只怕也不是上好的,我便送一些儿。那宝哥哥金凤凰似的,连姑娘们都给他做针线,可见外祖母疼爱了,什么东西不是上好的?我可还送他做什么?便是给了,只怕也都随手丢了,不在意的。” 李纨听了这才明白过来,不禁一笑,道:“却是这个,倒是我愚了。” 说着轻叹道:“环儿时常在我那里走动,倒也往常好些了,只是有一个生养他的娘,道三不着两的,最是惹人嫌,连带得三丫头没脸,下人也就更不将环儿放在心里了,弄得他倒是一脖子怨气,若是不好生教导,只怕日后竟是祸害了。” 只见惜春跳了进来,笑道:“说什么私房话呢?我也来凑一脚!” 得意地拉着李纨的衣袖,道:“我见你们如此,就知道是有私房话说,我来了,你们说罢,我也要听听。” 李纨不禁打落她的手,嗔道:“说你冷面冷心的,偏今儿又多嘴,老祖宗最疼宝玉的,听了你这话岂不是忌讳了?” 惜春嘴角微微一撇,满不在乎地道:“我才不在意这些,我什么是舍不得的?就是这身份也舍得,跟我丫鬟也舍得,那里肮脏得很,怎么能叫林姐姐过去住?我也巴不得什么时候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就清清白白地来,消逝清清白白的去了。” 听了这话,黛玉和李纨都觉得不详,正要劝慰她几句,就见凤姐也进来笑道:“怎么这么大一会子也不出来了?” 黛玉忙笑道:“才收拾好,倒是让外祖母在外面久候了。” 说着便也不与李纨和惜春多说什么,忙忙收拾了,便出去与贾母闲话。 贾母原是一家子的主母,且是上了年纪的,自然与黛玉没什么话头可说,倒是三春姐妹围着黛玉叽里呱啦,好生热闹。 槐菊茶里的槐花香,弥漫在房中。 那香气,淡雅,清幽,掩住了各人复杂的心事。 贾母原意是来探望黛玉一番,自同有别的事情可说,如今黛玉气色好,心中倒也是十分安稳。 午时黛玉又亲自陪着用了午膳,原想留下三春几个玩些时候的,却因惜春递了眼色,方罢了。 只吩咐慧人将从江南带来的各色礼物,孝敬贾母的东西,回送邢夫人的礼物,以及姐妹们各人的玩意儿等,都交给了凤姐带回去,也算是一番心意到了。 目送着贾母上了轿子,剌槐林中的香气,却是愈加浓郁了起来,风吹过,满地都是零落的槐花。 一朵朵,一片片,花瓣皓白如雪,花萼黄绿清新,唯独那幽香不散,略解黛玉愁心。 心中却也明白,虽然贾母今日未曾提起什么,可是还有风雨在后,既然想让自己住在贾府,岂能如此轻易撒手? 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何总是想叫自己住在贾府呢? 忽然想起一事,黛玉不禁身子轻颤,竟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么? 雍亲王妃 第066章 人心 看着黛玉送贾母等人出去,胤祥轻声问胤禛:“想必还是想撺掇着娃娃住过去,四哥你就不去问问娃娃?” 胤禛淡淡一笑,日光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光晕,道:“这是玉儿的事情,玉儿自然会好生料理。” 沉吟了片刻,却道:“每每总是让玉儿住在贾府,这缘故倒是好生令人费解。” 原该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尚不能确定,想必唯有深入虎|岤,方能得虎子。 只听得黛玉如月下春水一般的声音缓缓地在背后道:“这有什么费解?却也是昭然若揭之事。” 胤祥听了,抓了抓头,回头看着娉娉婷走过来的黛玉,露出一口白牙,道:“我也不明白,小四嫂可给我解惑罢?” 黛玉摇摇头,晶莹如玉的手指头轻轻地做出一个八的手势,并不言语。 胤禛神色未变,胤祥却是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道:“小四嫂是说,是因八哥之故?” 黛玉把玩着落在身上的槐花,轻嗅着那淡淡的幽香,一言不发。 胤禛携着黛玉的手往院落中走去,才淡淡地道:“如玉儿所说,贾家脚踏两条船,如今眼瞅着八北的权势如日中天,自然更想多巴结些八北府中,虽然没有人说,可是毕竟在江南也是人多口杂,贾家未必知道玉儿和八弟妹交好之事。以前或许贾家皆因岳父的权势而想接玉儿过去住,如今却是想利用玉儿与八弟妹交好之事,将家中姑娘也送一个进八贝勒府中。” 冷冷的语调,将探来的消息朗朗说来,不但胤祥诧异,黛玉亦是惊诧满面。 虽然她猜测到是贾家想用自己与八贝勒府进上一层瓜葛,却不曾想到贾家更有联姻的打算。 蹙起淡丽的眉头,黛玉疑惑地问道:“这也不通,元春姐姐已经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多年来总是没有一个正经尊贵的位份,如今二姐姐生性木讷懦弱,三妹妹和四妹妹年纪又小,竟是想用谁送进府中的?” 听了黛玉的话,胤禛却是扯开一抹拆穿,低头看着黛玉清新妩媚的容颜,道:“若是都知道了,岂不也是少了许多乐趣?” 惹得黛玉一又粉拳竞相挥出,轻轻落在胤禛身上,嗔道:“原想心中有个底儿,偏四哥给我们卖关子。” 细细思索了半日,忽而恍然大悟,笑得有些儿淘气,咕哝道:“原来如此,我竟是忘记了!” 说得胤祥一头雾水,不禁呆呆地问道:“你们却是打什么哑谜?让我好生疑惑。” 黛玉回头对他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道:“这件事情呢,是要用头脑来想的,十三哥哥,你赶紧回去让福晋做些好吃的给你补一补,明儿个就能想得明白了!还有啊,书上有说,核桃最是补脑了,且能延年益寿,多吃些!” 说着便不理会胤祥,只问胤禛道:“四哥你说,玉儿什么时候去外祖母家走一遭儿才好呢?” 胤禛却也不答,低头看着她晶莹澄澈的一双美眸,含笑道:“你想什么时候去走走?” 黛玉蹙眉道:“说实话,玉儿记得爹爹的话,很不想过去的,谁知道饮食中有什么脏东西啊?” 她可是要好好儿地护着自己的身子骨,她还要陪着四哥走过一生一世呢! 胤禛弯下身子在黛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说得黛玉眼睛霎时亮了起来,灵气逼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当初爹爹倒也放心自己去贾府里住上一两日,想来有了防备,便什么也不怕了。 胤祥方才没有听明白,只好奇地问道:“四哥说什么?还不让我听到?” 黛玉脸上似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似的,衬着夏日初花,愈加显得如仙子仿佛,眼中却掩不住一点淘气,对胤祥皱皱鼻子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十三哥哥,你可不要做三姑六婆哟!” 胤祥大喇喇地道:“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虽好奇心胜些,可是怎么着也不会成了什么三姑六婆的。” 说得自己也笑了起来,却又问道:“娃娃当真愿意去贾家的?才不是说有什么脏东西的么?” 脏东西,他岂能不明白?原是毒而已。 泱泱大族,一个贾家,难不成竟有下毒之事不成? 可是贾家至今尚不曾听闻有什么中毒之事,更只见贾家依然儿孙满堂,何来脏东西一说? 黛玉轻笑道:“不入虎|岤焉得虎子?去走走也无妨。我去找辟邪,既然去了,很该有辟邪陪着!” 说着便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回了房中,徒留一缕淡淡幽香,弥漫院落之中。 胤祥眨巴着乌黑的眼珠子想问胤禛,哪里知道胤禛却是摊开了一双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亦加快了脚步,径自往书房中走去。 胤祥摸摸脑袋,看着池中翠荷如盖,随风如舞裙,还是不明白两人打什么哑谜,只得悻悻然地回自己府邸中。 槐花落尽,淡香遗留。 黛玉对着菱花镜,静静地梳理着万缕青丝,镜中人对她嫣然一笑,竟如同一抹轻云悄然舞动。 以静制动,莫若先发制人,既然如此,往外祖母家中走上一次又何妨? 慧人一面与黛玉梳妆,一面轻声问道:“格格当真是要支拜见老太太的?” 黛玉点点头,一旁的宜人却道:“那个薛宝钗,如今是住在贾府里的,若是见了姑娘,岂不是反怪责了春纤?” 听了这话,黛玉回头看着愈发生得娇俏柔美的春纤一眼,笑道:“我竟将春纤忘了。” 春纤一旁却笑道:“这也没什么的,难不成那薛家小姐瞧出这个姑娘不是上回她见的,她就恼了不成?” 黛玉亦点头道:“这话也有些道理,再说了,这么些时候没见了,便是说了,也有几人相信的?她只能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再者,若她果然如素日人人都说的那样端庄稳重,就断不会说出此事了。 些许收拾了一番,黛玉便只带了宜人慧人与雪雁过去,别的也并不带过去了。 胤禛却又从南宫风身边讨了风月过来,与黛玉带过去。 黛玉因推辞道:“风月姐姐只管服侍姨姨就是了,玉儿不用那么多人过去。” 胤禛正色道:“风月一身武功,且他原是唐门之后,精通各种毒术,你带着她,总是能帮着你。” 黛玉吐了吐舌头,满眼敬佩地看着风月,俏生生地道:“原来风月姐姐竟有这样的本事,却是玉儿的福分了!” 因此亦带了风月过去不提。 那贾母回到府中,正自暗叹黛玉竟不肯过来,闷闷了几日,吃什么也都没胃口。 家下人等皆以为贾母思念女儿外孙女,故有些荫,变着法子讨贾母欢喜开胃,其中又以凤姐为胜。 这日贾母正歪在凉榻上,瞅着围绕四周的三春纨凤云钗们,再听着宝玉嬉笑淘气,不觉十分开怀。 因长叹道:“若是玉儿也陪在我身边,这方是十全十美了。” 宝玉听了这话,忙撤下正在与他说笑的宝钗湘云探春等人,凑到了贾母跟前,撒娇道:“老祖宗是林妹妹的亲外祖母,割不断的血缘之亲,怎么林妹妹宁可住在外人家里,也不肯住在咱们家里,姐妹们一同玩笑呢?” 贾母却坐直了身子,摩挲着宝玉,脸色却是郑重地道:“宝玉,不许说这样的话出来,香玉格格是万岁爷亲指了婚事的,原是有人家的女孩儿,哪里还能如咱们家的姑娘这样嬉笑无忌的?” 听到黛玉订亲,宝玉不由得闷闷不乐,道:“好好儿水做的骨肉,还未曾享受做女儿的乐趣,却许了人家做什么?” 贾母登时立眉断喝道:“宝玉!日后断不容你说如此的言语,仔细你老子捶你的肉!” 可巧王夫人陪着薛姨妈进来,听到了祖孙两个的言语,再听贾母竟呵斥宝玉,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 薛姨妈忙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见过贾母之后,才含笑道:“可见老太太最疼宝哥儿的,原该听老太太的话,守着规矩,姨老爷也欢喜了。” 宝玉唯唯诺诺了几句,清明澄澈的眸子只管委屈地瞅着贾母。 王夫人只宝玉一个命根子,自是疼到了骨子里,虽不觉他厮混内帏没有男儿的刚气,可是却更如从小在自己膝下撒娇承欢的幼儿,愈加有一种做母亲的柔情弥漫慈心,故而也极少教导宝玉,素日里也因贾母最疼宝玉,心中便欢喜无限。 虽然这么些年来对黛玉情分平常,可是如今听着贾母竟因黛玉而呵斥宝玉,不觉心中添堵,却又不自禁地暗自庆幸,幸而黛玉未曾住在贾府里,若是果然住在这里,老太太还不得疼进了骨头里,到时候若是她一句话,还不得将梯己银钱只管给了那一个有血缘之亲的命根子。 一看到宝玉委屈的眸光,贾母登时心软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宝玉,如今你大了,该知道些规矩了。那香玉格格虽是你嫡亲的表妹,可是如今身份摆在那里,贵为了郡君格格,且是有了金册玉碟的,咱们原该恭敬些,不可逾越了这主仆本分。” 宝玉只得答应了,却又道:“这些话,也全没道理的,既是有血缘之亲,皆是自家人,就该当如一家子亲近才是。” 难不成竟还因为林妹妹做了郡君格格,便抹杀了这中表之亲不成? 惜春一旁静静地坐在窗下,和谁都不亲热,听了这话,冷冷地道:“宝哥哥这话倒也是不通,林妹妹姓林,原是林家人,什么时候竟是咱们自家人了?咱们是姓贾,外姓的就是亲戚,算不得自家人。” 宝玉瞪着眼睛看惜春,道:“四妹妹这话也不通!难不成,林妹妹竟不算咱们家的姑娘不成?” 惜春冷笑了一声,道:“却又凭什么说林妹妹是咱们家的姑娘?素日里你口口声声夸赞宝姐姐和云姐姐的时候,皆说是亲戚家的姑娘,可比自家的姑娘们绝色上了十倍,如今,倒是又将林姐姐当了自家人,岂不是让宝姐姐和云姐姐寒心?” 一句话果然说得宝玉无话可说,偷眼瞅着宝钗,依然端庄沉稳,再看湘云,神色却是不悦。 贾母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含笑道:“瞧你们,竟是火气大了成什么模样了?宝玉心实,四丫头你就别怄他了。” 惜春脸色不变地答应了一声,却对宝玉不冷不热,颇多讽刺之意。 宝钗款款笑道:“四妹妹年纪小,宝兄弟你是哥哥,让让妹妹又何妨?亲不亲,疏不疏的,原是心中彼此明白的。” 说着暗地里扯了湘云一把,含笑道:“云妹妹和我也并不在意的,宝兄弟也不用放在心中了。” 湘云只得蹭到了宝玉跟前,道:“爱哥哥,我才没那样小气,什么都记着呢,瞧你,倒是急了一脑门子的汗!” 说着将手中泛着淡淡幽香的绡帕子细心折叠好了,放进怀中。 众人瞧见了,皆不以为意,唯独宝钗淡淡一笑。 闲话半日,薛姨妈方笑问贾母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年开春的待选,竟将宝丫头的名字去掉了,老太太也是知道宝丫头的,模样虽粗笨,到底年纪大些,也很会照顾人,按理说,也没个风声,就去了宝丫头的名额,着实让我们家一头热气泼了一盆冷水,如今还求老太太给个主意才是。” 贾母诧异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忙拍了拍头,叹道:“今年我也只顾着担忧着姑老爷的身后事,别的一概不知,竟错过了。” 一双藏着淡淡精光的眸子打量着宝钗,依然雍容大度,素雅端庄,叹息道:“宝丫头生得这样好模样,又有那样的才气,原该是雀屏中选才是,如今竟是可惜了宝丫头这一心的抱负。” 说得薛姨妈眼眶也红了起来,道:“蟠儿是个不争气的,我也只指望着宝丫头能扶持家业,谁想到……” 满腔的言语,化作了一声长叹,真真是造化弄人。 宝钗却并不在意,含笑道:“妈也过虑了,这也是女儿没福分罢了,怨不得什么。” 做一个伴读的丫鬟,岂能圆她青云之志? 未曾入选,她却是心中为之庆幸,绝不会如母亲这样没有远见。 贾母正赞叹宝钗有身份,却见两三个丫鬟匆匆而至,几乎撞飞了水晶帘,碰到了门框两边放着的掐丝珐琅大花瓶,语音不清地道:“林姑娘来了!不,不是,是香玉格格亲自来拜见老太太来了。” 众人一呆,贾母却是喜道:“玉儿过来了?这原是好事,我这就亲自去迎接去!” 一面颤巍巍地亲自出去,一面心中却也不禁暗叹:“这个孩子,每每上门去接她,她却不来,偏生过了些日子,她又肯过来了,真不知道这孩子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中想的都是什么?” 不过,只要她愿意认她这个外祖母,愿意过来,即使是小住一两日,也是家里的大喜之事。 怪道如今的芭蕉愈发绿得透亮,怪道那海棠花也开得正红,却是应在了今日里。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贾母精神振奋,宝玉更是窜在了头里,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半日工夫,才见到一顶鹅黄软轿款款行来,待得小厮退下了,方从轿后跟上了几个衣着素雅的丫鬟,打起了帘子,扶着黛玉下轿,那水晶帘儿一掀,竟是一张绝世丽颜缓缓映入眼帘,身形如柳袅娜,面容如花清丽。 三春姐妹等人自是没什么,忙都先迎了上去,却惟独宝钗和湘云心中皆是大吃一惊。 以前黛玉虽来过,可是可巧湘云不在,未曾见到,如今瞧见这黛玉兼具绝代姿容,稀世俊美,不由得惊呆了。 宝钗心中却是狐疑不已:“上一回见过她,虽带了面纱,可是气度怎能如今日这般脱俗?自有一股皇室威仪?” 如今瞧来,竟不是凡间女子,仿佛广寒宫中的素女嫦娥蹁跹落入尘世,浑身亦没有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更让人目眩神夺的,并非是她惊世绝艳的美貌,却是她那通身的气派。 在她跟前,别说寻常白花羞惭,就是花王牡丹,也唯独有委身土地,化作泥泞。 待得她回过神来,众人皆已经将黛玉接入了贾母房中,坐下说笑。 黛玉虽是贾母外孙女,可是到底身份在那里,故与贾母同坐凉榻上,旁人便坐在下面两溜椅子上。 贾母因握着黛玉的手笑道:“我的儿,这样大热天,我原说你该歇息的,怎么却过来了?” 黛玉玉颜生笑,道:“这些时候倒也并不是热得很,可巧才得了些江南进贡来的杨梅和荔枝,故带些来与外祖母尝尝。” 虽说贾母如今总是想让自己住在贾府,是为了讨好八贝勒府,可是到底只是猜测而已,却是做不得真的。 过来瞧瞧,一是全了贾母的颜面,二则,就是想瞧瞧贾家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如今,她不是为她自己活着了,她也要知道,到底贾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才好护着四哥平安啊! 贾母听了心中大是欢喜,凤姐早已上来笑道:“到底还是格格极孝敬老祖宗的,有什么好东西,便想到老祖宗。” 说得贾母更是欢喜不尽,脸上堆满了笑容。 半日才想起薛姨妈来,便对黛玉含笑道:“这薛家的姐姐,格格原是见过的,这位则是薛家的姨妈了。” 黛玉心中已品度出来那位中年妇人是薛姨妈,忙欠身含笑道:“见过姨妈了。” 薛姨妈忙站起身连称不敢,含笑道:“格格金尊玉贵,奴才们哪里敢当?” 素日里皆以宝钗倾城之姿得意洋洋,如今冷眼瞅着黛玉年纪虽比宝钗小了几岁,可是却生得风流妩媚,一又眸子更是如同泛着涟漪的秋水,灿然生光,真个儿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竟胜过宝钗十倍,怪不得贾母总是念念不忘的,家中若是有如此旷世佳人,什么样的亲事是攀不上的? 黛玉淡淡一笑,便不多说什么,满室中只听得宝玉赞叹之声不绝。 惜春故意道:“宝哥哥,素日里你总是赞叹宝姐姐是秉倾城之姿,如今却又将这些话来赞叹林姐姐,也不怕宝姐姐寒心。” 宝钗听了这话,忙咽下喉间的苦涩,笑道:“我哪里在意这些呢?我也不过蒲柳之姿,玉格格才当得起倾城之姿。” 黛玉瞅着落落大方的宝钗,歪头看了半日,才笑道:“牡丹为花中之王,最是富丽大气,宝姐姐原也当得起。” 宝玉拍手笑道:“正是这话了,宝姐姐如牡丹之富丽,林妹妹似芙蓉之脱俗,云妹妹却若海棠之爽朗。” 众人听了皆忍俊不禁,湘云却嘟嘴道:“爱哥哥这话真个儿不通,为什么说我是海棠?我生平最爱芙蓉呢!” 谁不知道这个道理的?牡丹为花中之王。大气雍容,水芙蓉也就是清荷,虽清丽脱俗,却也因花盘硕大,亭亭玉立水中,显得十分大气清贵,可说芙蓉之喻,其实已经包含了牡丹之大气,清荷之脱俗。 宝钗眼波一闪,微微一笑,也不则声。 黛玉却含笑问贾母道:“外祖母,这位姐妹是?玉儿竟不曾见过。” 贾母忙叫湘云给黛玉见礼道:“这是你舅爷家的孙女,是我的侄孙女了,名唤湘云,年纪倒是小了你一些儿。” 不等湘云拜下云,黛玉已抬手道:“都是姐妹,云妹妹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着慧人已经将预备好的表礼送了上来,湘云虽不喜黛玉,可是到底也是大家子小姐,忙道谢吩咐丫鬟翠缕收了。 闲话了片刻,薛姨妈忽而想起黛玉长住在禛贝勒府,宝钗免却了名额之事,也许她竟能知道,便启齿询问。 黛玉听宝钗被免了才人女史的名额,微微一呆,随即淡笑道:“姨妈却是抬举我了,这是宫里的事情,我原是极少知道的。再说了,不等待选便免云了名额的,也唯独重上伯伯一人耳。”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薛姨妈颤抖着声音问道:“听格格的意思,竟是重上吩咐免了的?” 黛玉含笑摇头道:“按理说,唯独皇上伯伯能下令,不过如今皇宫之事,皆交给了内务府,皇上伯伯未必管这些小事。” 心中却颇不以为然,经太子妃那样一闹,且宝钗凤女金身名声在外,皇上伯伯岂能真不忌讳? 此时必定是皇上伯伯所为,旁人岂有置喙之地? 雍亲王妃 第067章 叵测 上回说到宝钗被免去才人女史的待选名额,乃是康熙所为,薛姨妈神色略有惊恐,半日不敢言语。 宝钗却依然是浅浅淡淡地笑着,红唇微微勾起,笑容竟如春风,浑不在意名额被免却。 她的心,志在青云,她岂能在意小小一个女史才人? 虽未见过大表姐元春,但是一只和田白玉的簪子,撬开了贾府婆子的嘴。 那原是一个精通琴艺的女子,最最难得是端庄贤惠,容貌虽与三春姐妹仿佛,却并不是特别出众。 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已经不仅仅只精通琴艺了,况且听着家下婆子的言语,似乎竟是无人能比。 她人入其名,就是匣中一枚待飞的玉燕钗,她也等着那机遇的到来。 见到宝钗如此,又见贾母脸上也有赞叹之色,王夫人脸上不由得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容,赞道:“到底是宝丫头,最是稳重的,难得的是这一份豁达的心胸,原是小家子气的女孩儿不不得的。” 黛玉事不关己,自是毫不在意,只是微微留意了一下王夫人的神色。 听到王夫人的赞叹,宝钗却依然恭敬地道:“侄女年幼,姨母谬赞了。” 贾母却不在意,只慈爱地看着黛玉,柔声道:“玉儿在外祖母身边住几日罢,也好叙叙天伦。” 黛玉低头凝思了半日,腮上浮现着丝丝红晕,仿佛是红墨一般浅淡却又深深浅浅,声若风中碎玉:“既然外祖母说了,外孙女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小住几日有何妨?” 听了这话,贾母自然是喜色满面,一如上回一般,一叠声地吩咐下去。 黛玉却只是含着恬然的笑意,逗弄着不知何时飞进屋内的鹦鹉。 许是为了纪念贾敏,贾母安置黛玉住在了贾敏未出阁前的闺房,桃花阁。 慧人等吩咐丫鬟婆子将带来的行李细细地收进来摆放好,夏日里人人一头大汗,唯独辟邪自由自在地摇头摆尾,身后一盆冰块冒着丝丝白气,趴在黛玉脚下,一丝儿都不在意又长大了好些的牠让下人们多么惊恐。 黛玉立在窗前,看着蔚蓝苍穹,耳听游廊中叽叽喳喳的鸟鸣,目光有些斑驳,这原是母亲住的地方。 窗外皆是层层的桃树,只是此时是绿叶满枝头,曲折的树干,给地上投下淡淡的暗影。 忽而听到一声细细的赞叹:“真像,真像,竟和敏姑娘一般的模样!” 苍老的声音,如雪中古松那样长久,却是满是沧桑,似乎带着生命的年轮。 黛玉眸子中泛起丝丝诧异的涟漪,寻声望去时,却不见人影,不自禁地拧起了眉头,一脸的疑惑。 风月已经淡然地站在黛玉身后,轻轻地道:“格格要不要奴婢去将那婆子揪出来?” 黛玉转过半边脸看着风月,诧异道:“是个婆子?” 若是个婆子,且又说自己和娘亲生得很像,必定是长久在贾家使唤的人。 风月点点头道:“虽然声音苍老得像是老树皮,可是语音中有些女子的娇柔却是掩不住的,自是个婆子。” 黛玉有些玩味地道:“这一回来,倒是有趣起来了。” 若果然能遇到曾经伺候过娘亲的老奴婢,自然也能知道娘亲未出阁之前的事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娘亲啊,那是一个桃花般灿烂,湖水般淡然的女子,生命,也是个传奇。 风月却拧着眉头看辟邪,道:“格格,辟邪长得实在是太快了,竟霸占了大半个屋子,家下人一个个都吓得如风中的茅草似的抖个不停,真个儿是可厌之极。还有,如今是夏日了,辟邪身上可别生虱子才好。” 说得黛玉笑容愈加灿烂,辟邪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看着风月。 牠是神兽,神兽就是兽中之王,吼一声,老虎都如病猫,小不拉几的虱子胆敢搔弄神兽的毛吗? 黛玉素手摸着辟邪的头,冰冰凉凉地指尖,如夏日里的一股冰泉,指尖凝香,让辟邪得意地闭上眼睛假寐。 这些日子,皆因辟邪在这里,除了惜春蹦蹦跳跳会过来走一遭儿,别人倒是都不敢过来,黛玉亦清净了许多。 黛玉斜坐在凉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兵书,细细瞅了几眼,不禁淡淡一笑。 见到辟邪,宝钗竟是毫无异样,脸上不动声色,倒是不由得让她心中为之钦佩。 如此不动如山,除了贾母之外,整个贾府里还没有能如此坦然面对诸事,这个宝钗,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 看透人心,真的是极要紧的事情,倘若看不透世事,是不是自己也会呆呆地总是落入别人的话里呢? 看着黛玉的神情越发显得淡然,一双灿然生光的眸子宛如深夜中的星辰,皆是灵慧。 翌日一早,黛玉起身,正在对镜梳妆,便闻得外面细细几声言语:“自从玉格格来了,家中竟是喜事不断。” “可不是?先是老祖宗身子大好了,紧接着家里里里外外都似少了一层浊气似的,连老婆子我在格格这桃花阁里伺候,身子骨竟也比往常硬朗了些,如今,听说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太太喜欢得了不得。” 黛玉淡淡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梳子,却走进书案后轻轻研磨着浓浓的红墨,丝丝的桃花香。 红墨非朱砂,却是她无意中从书中得出的法子,弄了好些年,才做出几块出来,落在纸上,如红霞满纸。 她为红墨取名,帝王墨。 唯独帝王才能使用朱笔批阅奏折,帝王墨岂不更适合? 慧人却微微凝眉低语:“格格,咱们这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至今为止,也有好几日了,虽然每每总是在贾母房中,人人欢声笑语,可是,她还是一头雾水。 黛玉淡然微笑,语音若春风中的桃花飞舞:“傻姐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慧人仍旧似懂非懂,却笑道:“也罢了,我不管,只管着格格身边的大小事情就是了。 顿了顿,点了点脑袋,轻声道:“才得了消息,太子的庶福晋贾元春喜怀麟儿,贾家喜气洋洋,格格也很该去道一声贺。” 黛玉素厌这些人情礼节,低语道:“只怕道喜的人已经挤破了屋子,我们何必去凑热闹?” 慧人一面给黛玉换衣裳,一面含笑道:“话虽如此说,格格虽厌恶,可是到底咱们住在这里,很该勤快些。” 正在这时,便见一个头梳双环的丫鬟,捧着?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2部分阅读 着一个锦匣子,笑吟吟地进来道:“这时今儿个元福晋才打发人赏给太太的好香,太太也不敢专用,送了老太太些,也送格格一些,沾些元福晋的喜气。” 不过是庶福晋,没有名分的侍妾,却称之为元福晋,若是外人得知,只怕一个心怀不轨的罪名压了下来。 慧人上前将匣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却是满满一匣子的上用檀香,清清淡淡。 黛玉就着慧人的手瞅了一眼,忙吩咐宜人取了钱来赏给那丫鬟,含笑道:“姐姐回去替我多谢太太了。” 那丫鬟却是王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名唤金钏,忙喜滋滋地磕头谢了。 黛玉房中从来不熏香,即使偶尔点些静神的香,也只点在坐卧之处,因此只将这香吩咐慧人收了,回头等回家的时候,沉到水中,又细细嘱咐了几句丫鬟,任谁也不得在桃花阁里点香。 丫鬟们只道黛玉素性不爱,故也不敢说什么,忙都答应了,因此桃花阁日后不闻香气。 细细为黛玉装束了一番,慧人方扶着黛玉到贾母房中。 素色中衣,淡紫比甲,一条宫装长裙如同丁香花开在众人眼中,清新淡丽。 一支紫玉凤头簪子挽着长发,凤嘴里吐出一串紫水晶雕琢出来的米珠流苏,耳上也是一对紫水晶水滴坠子晶莹透亮,虽素却雅,不失孝中身份,亦合了贾家喜气洋洋的喜事,不显得太过素净。 只是一缕青丝软软地垂在耳畔,梅花的清骨,菊花的傲然,随性不管世人目光。 贾母忙笑道:“天气热得很,虽然是清晨,可是地上也有余热,格格怎么亲自过来了?” 慧人奉上一件极精致的礼物,黛玉浅笑轻颦:“听说大姐姐在太芓宫中有了身子,玉儿来给外祖母和舅母道喜。” 王夫人眉眼掩不住的喜气洋洋,忙谦虚地道:“格格太客套了,既是一家人,何必送如此名贵的贺礼?” 黛玉浅笑道:“不过一件玩物罢了,原就是该物尽其用,倒没有什么名贵不名贵之说。 王夫人气息一窒,黛玉所赠,乃是一株昆仑南海的玉珊瑚,也就是以昆仑山的和田美玉,按着南海的珊瑚雕琢出来的。 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这样的东西,唯独宫中才有,这么些年四贝勒生性简朴,想必这是康熙赏赐给黛玉之物。 她自恃娘家在外省财源广进,贾家在京城富贵荣华,却不想到如此名贵之物在黛玉口中不过一件物事罢了。 因外面一时来往贺喜之人颇多,贾母忙与王夫人等按品级大妆,引来送往。 宝钗过来拉着黛玉细细地打量着,含笑道:“真个儿我们的玉格格,今儿个气色倒是好的,想必也染了些大姐姐的喜气呢!” 说着轻挽着黛玉薄纱中衣下如凝脂似白玉的藕臂,道:“外面倒是热闹得很,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黛玉轻摇着手中八角绔扇,吐气如兰:“原始外祖母家的事情,即使去瞧热闹,或者陪着来往的各位诰命,也该是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她们才是名正言顺,咱们外戚,去了却是什么道理的?没的让外人笑话!” 娇糯甜腻地吴侬软语,却有着落落大方的理儿,说得宝钗也不禁露齿一笑,恰如一朵鲜花绽放,眼中也是盈盈的笑意,脆生生地道:“真个儿玉格格一张嘴,竟是尖利得紧,让人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静静坐了一会子,黛玉正欲起身回桃花阁,便闻得阿穆的声音在外头脆生生地道:“我说妹妹怎么不在府里,却是来这里走亲戚来了!知道我来了,还不快与我想见,竟叫我亲自来接你不成?” 人随声至,果然阿穆一身大红旗装,浅笑盈盈地飘然而入,执起黛玉的双手便不松开。 黛玉却不免略有些诧异,不过就是太子庶福晋有喜,虽说来往自该有贺喜之人,但是若是竟连皇子之妻都亲自过来贺喜,不得不玩味起贾家到底在朝野中站着的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了,何以如此另眼相看?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黛玉淡笑道:“我不过就是外祖母家的外戚,外面迎来送往原是外祖母家的事情。” 阿穆捏捏黛玉的素手,道:“咱们还是外人不成?若说外人,我竟也是外人。” 说得黛玉也不免笑了起来,她亦不去外面了,便在贾母房中的厅中与黛玉坐下闲话。 三春姐妹素知八福晋刻薄狠毒,杀伐决断可谓不下凤姐,皆心中有些畏惧,却忙也恭敬地过来拜见阿穆。 “奴才贾氏三春,见过福晋。” 阿穆含笑看着三春姐妹,对黛玉笑道:“素日里常听人说贾府的姑娘们都是生得水葱儿似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春连称不敢,皆正襟危坐在下面,不敢吱声。 阿穆目光流转,却是不识宝钗,不觉细细打量了一番。 宝钗似是察觉了阿穆的目光,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道:“名女薛宝钗给福晋请安。” 薛宝钗?就是有凤女金身之说的那个薛家丫头? 阿穆笑容中略带了一丝轻蔑,似乎无所觉地问黛玉道:“妹妹,听说贾史王薛四家乃是连络有亲可是真的?” 黛玉不知阿穆心中丘壑,微一沉吟,道:“姐姐原是知道的,何以再问?” 阿穆暗暗白了黛玉一眼,暗叹她终究年幼,不知人心险恶,却道:“方才听着贾家的三个姑娘皆称奴才,只是听这姑娘的言语,自称民女,让本福晋心中好生疑惑,只当是本福晋错了的。” 说得薛宝钗俏脸生晕,忙跪下重重的磕头道:“奴才无知,请福晋恕罪。” 阿穆想起这些时日里每每薛家登门送礼之事,心中便觉得厌恶,淡淡地道:“罢了,本福晋也是不近情理之人,今儿个就免了,只是你记得,这包衣的身份是明摆着的,可别做那白日梦,想登上枝头变凤凰。 语气重重地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即使五脏俱全,仍旧是天生的麻雀,即使披上百鸟云衣,也不是凤凰。” 听了阿穆如此刻薄的言语,三春倒是不觉得什么,黛玉心中却是暗自诧异。 细细思索了半日,忽而想起当日与胤禛说起贾府有与八贝勒府联姻之事,难不成,说得竟是此事? 阿穆今日此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却是警告宝钗来了。 遣退了三春宝钗等人出去,阿穆又与黛玉低语了一番:“妹妹的生辰八字,未必只有自家人晓得,似乎,贾府也有人拿了妹妹的生辰八字夹在丫鬟们的八字中,听说找了一个算命的先生来算过,那算命先生亦曾云:此女贵不可言,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黛玉花容失色,怪不得贾府总是想让自己住在贾府中,却原来,竟不得自己的意思,已经算过了自己的命格。 阿穆浅浅一笑,面容带了一丝苦涩,道:“好妹妹,虽然姐姐不说,可是你也明白,生辰八字是骗不了人的,若是有心人拿了去算,果然有这样的命格,他们自然也是晓得的。” 黛玉自思了半日,方才冷笑吐出冰珠的言语:“姐姐也莫为我担忧了,我倒是要瞧瞧何谓八仙过海。” 说得阿穆也轻声笑了起来,可是却不自禁地叹道:“眼瞅着太子的侍妾又有了身子,皇阿玛更催促着我给老八纳妾。” 以求香火,承继宗桃。 黛玉唯有深深的叹息,声音如五月的丁香,香气中微微带着苦涩,为她,也是为自己。 贾府之人,如此居心叵测,真是让她心中凛然生寒。 阿穆却是细细地打量着黛玉,半日才呢喃道:“我倒也是不担忧妹妹,唯独担忧着的,却是今儿事务多。” 脸上欲言又止,似想说,又似不想开口。 黛玉脑中灵光闪烁,浅笑道:“姐姐也不用为难了,我凡事自然小心。” 阿穆站起身,长叹一声道:“既然妹妹如此体谅我,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妹妹小心一些儿贾家的这些人。” 迈步往外面走去,走进门槛子时,才又回头低语道:“妹妹,回头让四哥小心一些儿,月白风清,偷鸡摸狗的小贼也多。” 说得黛玉悚然一惊,阿穆此言,自是说胤禛夜晚会遇到刺客。 不等她问什么,阿穆已经走了出去,未在回头。 呆呆出了一会子神,三春忙都围了上来,惜春更是拍拍胸脯道:“这个八福晋,真是吓死我了,那眼光竟是冬日的雪光似的,冷得吓人,幸而不是来找碴儿的,若是找碴儿,咱们都是那个什么冻肉了!” 黛玉不禁为之莞尔,道:“八福晋原也是苦命人,也不是生来就狠的。” 探春却道:“这话也对,力争上游自是好事,自是人不可没了善心,说来,八福晋倒是和凤丫头极似。” 众人微微点头,宝钗一旁对黛玉笑道:“从不知道玉格格竟是和八福晋这样交好,怪道是妯娌呢!” 说得黛玉不禁面上飞上两抹红晕,嗔道:“你也是个端庄人,偏来取笑我们!” 才说着,便有贾母打发鸳鸯过来道:“前面好些诰命夫人都想见见姑娘们,老太太使唤我来请玉格格宝姑娘三姑娘过去。” 黛玉一听,冷笑道:“这话也奇,要见的是本家的姑娘,何以竟叫我与宝姐姐也过去?” 鸳鸯脸上一红,却依然镇静地道:“这是老太太的吩咐,原是瞅着玉格格宝姑娘和三姑娘更出挑些。” 惜春撇撇嘴,拉着黛玉与迎春的手道:“鸳鸯姐姐,你过去呢,跟老妇人说明白了,咱们家倒是使唤也没什么,林姐姐可是尊贵的身份摆在这里,难不成,还让林姐姐去见客不成?凭的是什么?没的让人猜测到底是什么心!” 宝钗和探春皆惊讶惜春的凌厉,探春忙道:“这原是老太太的意思,你说什么不敬的话呢?” 黛玉唇含浅笑,目光凌厉,淡淡地道:“八福晋要见我,还是自个儿过来的,也没说什么让我过去见她的,倒是不知道外头有什么金尊玉贵的人物,竟要我自个儿过去!二姐姐,四妹妹,既没我们的事情,咱们去大嫂子那里瞧瞧兰儿罢!” 说得鸳鸯也不知所措,却不免诧异黛玉竟抹了贾母的脸面,不必寻常女子这般唯唯诺诺,以孝为天。 黛玉亦不在意,与迎春惜春缓缓步出了贾母的房间,惜春兀自气愤不已,口口声声说贾母偏心,竟不知规矩了。 黛玉浅浅一笑,偏头看着惜春,淡然道:“你当真是外祖母的意思不成?” 惜春诧异地看着黛玉,黛玉却又不语,唯独迎春随手扯了一枝花儿来把玩,才道:“老祖宗纵然再没规矩,也不敢抹杀了格格的身份,当日里还教导宝玉呢,怎能自己活打了嘴?必定是老太太忙着迎来送往,意思是太太吩咐的。” 惜春低头寻思了一会儿,道:“听二姐姐这意思,倒还是有些意思,太太虽是大户人家,到底真正的大世面也不及老太太,许多繁琐细事,她亦不大晓得的,若说是她,倒也合身份。” 黛玉微微点头,沐浴着暖暖的风儿,瞅着美人蕉红,芭蕉叶翠,池中荷叶如群,不禁眼神也清亮起来。 三姐妹正在慢慢散步,身后不知何时辟邪已经跟过来了,迎春倒是有些害怕,见到黛玉坦然,惜春也不怕,自己不觉红了脸,心中略有些羞惭,灵兽非害人之物,倒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忽而一丛蔷薇架后转过两个人来,让黛玉不觉蹙眉,果然是人心叵测,原来,贾家真正的心思,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祀,胤禟两兄弟。 雍亲王妃 第068章 血斗 绿叶如海,蔷薇生波,簇簇疏落在蔷薇架上,红色的蔷薇,竟有一种血色的浪漫! 长长的阳光斜穿过密密层层的蔷薇架子,洒落地上,映出血色花影。 黛玉略蹙淡眉,目光之中却射出凌厉的光芒,如雪气一般。 风月却施施然地过来,也不给胤祀见礼,只是在黛玉耳畔低语了几句,黛玉登时怒从心起。 胤祀一袭月白衣衫,脸庞更形温润,眸光如水,亦掩不住那惊艳的神色。 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怪不得胤禛疼进了心坎儿里! 那双明眸,即使含着一层寒气,却亦如秋水湖面氤氲的层层雾气,清澈如玉。 “却不曾想到在这里竟能巧遇小四嫂,胤祀这厢有礼了。” 黛玉淡淡地还了一礼,径自携着已经礼完毕的迎春惜春往李纨那里去,忽而回眸冷笑道:“与其说是巧遇,不如说是精心,何必拿这些话来打幌子,没的让人心生厌恶!” 胤祀折扇轻轻一扬,拦在黛玉头里,含笑道:“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了,小四嫂何以如此生分?” 黛玉冷眼瞅着他依然淡雅如水墨的容颜,今儿瞧着,竟有那么几分和胤禛相似,不觉心中微微一动,却依旧声若寒冰:“八贝勒这话也不近情理,黛玉在外租家乃是未出阁的女儿,虽如今隶属满洲正黄旗,到底深受汉家熏陶,便是自家老爷也有少见女儿的,如今男女毫不避讳,岂不是让外头的人笑话黛玉不懂礼数?” 胤祀将折扇支着下巴,却依然温和道:“素日听闻小四嫂最是蔑视世俗规矩,怎么如今却是这样说来?” 黛玉冷笑道:“八贝勒却不知有一句话说得好么?” 如今心中却想得明白了一些儿,果然鸳鸯并非是贾母的意思,既已容胤祀与胤禟进到内院来,必定是想有偶遇之机,怎会再让自己去前厅?毕竟多时一来,每每见到胤祀胤禟,总是面纱遮脸,这副皮囊之美,只怕两兄弟早已心心念念了好些时候。 让宝钗探春同去前厅,一是想让来贺喜的各位诰命瞧瞧,或有中意的也未可知; 二则就是,迎春懦弱,惜春年幼,陪伴自己左右,也掩不住自己的锋芒。 只是贾母吩咐鸳鸯传的消息,却又给王夫人从中改了一句,便是叫自己也过去。 王夫人原不知贾母心中的丘壑,再者心中生怕自己掩住了宝钗的锋芒,故而如此。 黛玉心中不禁幽幽一叹,虽不知王夫人为何不喜自己,可是素日里却也应对有礼,未曾故意针对,何以今日异常? 听到黛玉如此说,胤祀与胤禟皆极好奇,胤禟便笑道:“不知道格格说的是什么话?” 黛玉嫣然一笑,仿佛一枝芙蓉破冰而生,在胤禟眸子中清清楚楚映出清新淡雅的人影:“自是因人而异!” 胤禟正要说什么,却给胤祀伸扇拦住,轻笑道:“既然格格因人而异,胤祀等人便不打搅了。” 说着轻轻闪身,给黛玉让了路。 黛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错过他幽深目海中的一丝血腥。 心中有事,走在曲折幽径上的步子也不如以往轻巧。 迎春轻声道:“格格想什么呢?真个儿今日忙到了手忙脚乱不成?竟有外男进了内院来。” 很该肃肃风气了,尚若来道喜的诰命夫人女春能忽而要进来游玩,岂不是让外头笑话了贾家没有规矩? 黛玉神色闷闷地止步在李纨院落的门前,道:“我要回府一趟!” 虽然已打发了风月使唤人去送信,但是心中仍旧是不踏实。 她怎能舍得四哥自个儿在家中? 迎春神色也添了一抹愁容,低声叹道:“今儿家里这样忙乱,人人都只顾着大姐姐有喜的事情了,老祖宗忙着迎来送往,还没跟格格亲香够,绝不会愿意格格就这样回去的。” 只要贾母用一句家里繁忙,正逢喜事,很给乐乐,竟不能好生送黛玉回去,便可拖黛玉略住一两日。 黛玉明眸生寒,冷笑道:“老虎不发威,竟将我当成了病猫不成?” 心中正寻思着很该让贾母知道自己的厉害和本事,便听得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李纨笑盈盈地含笑道:“我就知道家里繁忙,人人都忙着前头了,你们很该到我这清静地儿来了。” 今日虽不在前头招呼,却仍旧穿了一件颜色衣裳,更衬得红颜如花,可是,却心若死灰。 黛玉听了这话,亦瞅着藏在李纨身后的贾环和贾兰,那贾兰果然生得好个头,唇红齿白,倒是俊秀。 语气生笑:“前头热闹得很了,竟是让人烦心,过来清静清静,吃口大嫂子这里的茶。” 李纨忙了进来,一面吩咐人招呼,一面拉过贾环和贾兰给黛玉见礼。 此时的贾兰落落大方,贾环亦不如从前那样猥琐,小心翼翼地过来给黛玉见礼,竟是一声儿不敢吭。 李纨不免添了三分心酸,叹道:“这环儿,竟是和人生疏得很,虽与兰儿一同上学,毕竟启蒙晚了些,不比宝玉聪明。” 贾环只管歪头,也不吱声,虎灵灵的一双眼睛只管瞅着黛玉,心中似乎也赞叹着黛玉的美丽和脱俗。 听到李纨提起宝玉,贾环脸上便徒然生出一股恨意,一股杀气,叫李纨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黛玉已顾不得他了,只看着李纨低语道:“如今向老太太告辞,只怕也告辞不得。” 李纨脸上惊疑不定地道:“好好儿的,格格怎么要告辞出去?”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原也没什么正经大事,只是出来也好些日子了,府里也有些事情,便想回去。” 李纨暗自沉吟了片刻,知道若没要紧事,黛玉必定不回去,便毅然抬头道:“老太太忙着,格格也不用跟她说了,凤丫头和太太也都忙乱得很,哪里顾及得到?妹妹只管回去罢,我只说妹妹回去的事情我已知道了,只找时候回老太太一声儿。” 听李纨这么说,黛玉倒是有些迟疑,道:“嫂子也知道老太太巴不得我多住一些儿时候的,回头若是让嫂子担了不是,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李纨却笑了起来,笑容微带苦涩地道:“我纵然有什么不是,如今要教养着环儿,老太太也不好怪责了。” 贾环一旁突然双手在地上乱抹了些泥土,冲过来往黛玉身上一阵揉搓,惹得众人尖叫不已。 慧人等忙上来与黛玉收拾,李纨也不禁斥责起贾环:“环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林姐姐对你那样好,你这是什么规矩?” 贾环微微撇嘴,一句话也不吭,神情甚是傲然。 黛玉心中却是亮堂着,忙拉了李纨一把,含笑瞅着贾环道:“好兄弟,今儿多谢了!” 好机灵的孩子,智谋双全,可惜生在这样的人家! 说着便向李纨与迎春惜春告辞,径自回到桃花阁,紧接着便吩咐人收拾了行李,悄然离开。 原本她回去之后,自是有贾母打发人来请黛玉赴宴,唯独一个守门的老婆子嘶哑着嗓子,道:“姑娘今儿出去走了一遭,受了些气,心里正恼着,外面的事情竟是精神不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黛玉身上不好,不去赴宴了。 听了这话,贾母自然也不好强求,只得吩咐人不得打搅了黛玉。 今日原是事情多,在贾家又是给贾母等人贺喜,又是见了阿穆与胤祀胤禟等人,再到了李纨那里走一趟,故而耽误的时间颇多,待得回到禛贝勒府,已是傍晚时分。 眼瞅着一点残阳如血,渐渐的黑夜弥漫,枝头飒飒作响,似一张黑网笼着整个禛贝勒府。 黛玉急急忙忙就去胤禛书房中,却见胤禛正在书案后皱眉看着各个折子,神情颇有气愤之色。 听到黛玉的脚步声,胤禛不禁抬头笑道:“我原说还要过两日才回来,倒是早了些。” 黛玉小手重重地拍打在书案上,震得手掌隐隐生疼,忙不迭地甩着手,嘟囔了一句道:“好疼!” 胤禛忙拉过她的小手,烛光之下,更显得如同一块白玉雕琢出来的,五根手指晶莹剔透,根根修长洁美如春葱,指甲亦修饰得极圆润纤美,染了一点殷红的凤仙花汁,似乎桃花蔓延了整个江南的水岸。 手掌上果然给书案震得发红,似乎一点胭脂滴落掌心,慢慢晕散开来。 胤禛忙吩咐人拿了药来与黛玉涂抹上去,口内道:“书案硬得很,也唯独你拿着这小嫩手来打它,岂不是以卵击石?” 黛玉秋波泛起淡淡的涟漪,娇嗔道:“四哥这话可不通,玉儿的手可不是碰石头的鸡蛋!” 说着另一只手只管扯着胤禛的衣袖,满是担忧地道:“玉儿让风月传来的消息,四哥可知道了?” 胤禛语气淡淡地道:“已经知道了,也让影儿去料理了,查查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黛玉叹道:“真不知道一个皇位,得踩着多少人的白骨登上去?都说兄弟如手足,可是如今,手足之情竟如此淡薄。” 胤禛却是浑不在意,这些年,年年都有刺客,已经让他的心刚硬如铁,既然胆敢来行刺,那么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虽信佛,可是却没有如来的慈悲如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点以牙还牙! 夜色很快笼罩住了整个禛贝勒府,只闻得蟋蟀之声,蝉鸣也静寂了下来,偌大一座府邸,寂静得让人心中生寒。 黛玉紧紧地搓着胤禛胸前的衣裳,瞅着一灯如豆,语气中也有些颤抖:“四哥,会不会真的有好多刺客啊?” 这个夜晚,太静了,静得让她心如小鹿蹦蹦跳,手心里也满是潮湿的冷汗。 不过,她有四哥在身边,她不怕! 胤禛低头看着黛玉强自平静的容颜,心中已是柔情无限,柔声道:“玉儿累了,先歇息罢,没有人能伤了四哥。” 黛玉急忙摇头道:“不要!玉儿要陪着四哥!” 强自打起精神,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黑宝石一样闪闪生光,道:“玉儿不困,玉儿精神好得很!” 胤禛暗自摇摇头,心中并不想黛玉面对这样血腥的事情,偏生她的脾气倔得很。 寂静冷森的夜晚中,忽而响起一声尖锐的银哨之声,划破了长空,端的是让人听了也战栗不已! 黛玉娇颜登时随之一变,这是禛贝勒府遇到强敌之时才会吹起的银哨! 禛贝勒府共有三种哨子,分金哨、银哨,竹哨,一般宵小歹徒从不吹哨,竹哨一响,便是江湖杀手攻袭,只是护卫未有伤亡;若是银哨,来者必定是江湖杀手中的高手,且前端护卫已经略有伤亡! 禛贝勒府的护卫皆是以一敌十的八旗高手,筋骨强健,武功高强,一般杀手岂能抵挡? 既能受伤,来者必定是极厉害的高手,非一般的护卫杀手! 胤禛身畔的轩辕神剑忽而鸣叫不停,剑身不断颤动,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急于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它干涸多时的剑刃。 胤禛左手搂着黛玉的纤腰,右手则是紧紧抓着轩辕神剑,神剑通灵,他保护黛玉,神剑必定随他心意攻敌。 浑身肃杀之气徒然生出,敌人的来意是冲着他来的,低语吩咐了辟邪一声。 辟邪突然窜出了房屋,身躯庞大如狂狮,胤禛衣衫翩飞,已经携着黛玉踩在了辟邪的背上。 一声长啸,眨眼间辟邪已经到了前院,上百道黑影与上百名护卫斗得难舍难分,屋顶上、院落里、天井中,已经有不少的尸体横就,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着院落之中,在黑夜之中,更显得邪魅无比。 黛玉只看得胃中翻滚不已,面色在黑夜之中更显得苍白如玉。 血,好多的血,浓得比密稠,味道刺鼻,几乎让人不曾干呕出来! 胤禛却是神色平常,只担忧地看着黛玉的脸色,道:“玉儿,血气浓得很,闭上眼睛。” “不要!玉儿要看着!” 语气之中已经添了几分哽咽,可是,她还是要看着,因为,不知道四哥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 只是这次的攻袭,更为凌厉一些罢了! 胤禛手上不自禁一紧,他怎么能不知道黛玉心中所想呢? 数道极凌厉的黑影扑向了胤禛,下手狠毒,直截向胤禛的要害之处! 胤禛精细如针的眸光之中泛着一道冷冷的嘲讽,带着一道杀气,喝道:“轩辕神剑,出鞘!” 口内长啸一声,如猛虎下山之声,右手一震,轩辕神剑已经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在空中呜咽不休! 右手中一股极强的气流掌控着轩辕神剑,在空中如同一条冷冽的寒龙随着狂风暴雨而舞,所到之处,皆是黑影倒地。 黑影之中登时有不少人心生胆怯,不住后退,对着那如同活人一般的神剑生出极大的畏惧之心。 胤禛嘴唇微微一勾,冷冷地道:“来我禛贝勒府的人,绝不会有退步之地!” 辟邪忽而飞跃而起,庞大的身躯竟是十分灵活,上下游动,胤禛的神剑更是如猛虎出林,残肢断臂,血滴,落地有声! 这是生死的较量,没有什么正与邪,黑与白,谁心慈手软,谁就是地上的残肢断臂! 电光火石之间,地上已经密密层层都是浴血的黑影,了无生气。 一道修长的人影藏在阴暗的角落之中,忽而一道长剑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带着一股气流疾刺向胤禛身侧的黛玉! 胤禛低咒一声,忽而携着黛玉翩然落地,迅捷之极地躲过了那道攻势。 辟邪突然血盆大口张开,爪子往前一扑,竟将长剑打落一旁,咔嚓一声,已是半截身子露在辟邪口边。 黛玉只看得“哇”的一声,几乎吐了出来。 这个辟邪,好凶,不过对坏人,就该如此! 明明是无冤无仇的啊,却非要来取四哥的性命,这么些的尸体,这么些的白骨,最终究竟是谁的不是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唯独只有影子哥哥口中的江湖杀手才会为了钱财而不要性命,谁出得起价钱,谁就能得到谁的人头!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死士,一个个不怕死地过来,若不是那人出了高价,他们怎么会如此拼命? 脚边皆是浓浓的血水弥漫,洁白的裙摆,竟如同画了几枝鲜艳的桃花,绚丽夺目。 那一点一滴的血花,没有人想到,竟是一条性命的消逝! 眼见竟有人胆敢伤了黛玉,胤禛冷冷地下令道:“一个不留!” 皆是死士,且是江湖杀手,即使留了活口,也未必知道是谁是主使之人。 与其如此,不如一刀毙命,他没有那样大善心,绕了谁的性命! 刹那间,影子的身形悄然出现,身后影影绰绰,数十道浑身充斥着真气的黑影。 这才是禛贝勒府真真正正的护卫,血滴卫护! 对玉儿,今夜的一场血斗,似乎就是一场梦魇,可是,却又是她必须走过的一道坎儿! 日后面对的血雨腥风,岂会少的? 她要有一颗能面对血斗而不变色的心! 雍亲王妃 069章 受罚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禛贝勒的府的上空,仍旧闻着浓浓的血腥气,可是,整座府邸却是一尘不染。 仿佛,昨日里的一场血斗,只是梦中出现的幻境。 黛玉毕竟是闺阁弱女,虽亲眼目睹了那一场血斗,却仍旧受了极大的惊吓,当夜便病倒了。 虽然外面极少有人知道禛贝勒府遇刺的消息,但是康熙却仍旧是知道了,龙颜震怒。 怒目瞪着眼下的数个儿子,击案怒道:“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吗?” 见康熙气得脸色与素日大异,竟是心中火气不轻,太子殿下忙收了素日里的颐指气使,小心翼翼地问道:“皇阿玛既是九五至尊,又是儿臣们的父亲,儿臣岂能心中无皇阿玛?” 康熙目光如水,竟如寒剑一般缓缓掠过诸子的面孔,定定地凝在胤祀平静如常的面孔上,冷冷地道:“老四昨夜遇袭,竟是江湖上杀手中的高手,你们难道,竟是一丝儿消息也不知道的?” 诸子神色各异,胤祥早已心中如堆了一盆火,心急火燎地道:“今日上朝,儿臣也未曾见到四哥,四哥可受伤了?” 康熙淡淡地道:“老四昨儿个受了重伤,朕已经准他休养,能不能熬过这段日子,还是难说。” 说着吩咐李德全道:“老四府中遇刺,必定伤人无数,且老四也受了伤,娃娃也病了,宅第不吉,大有凶相,将当年我手写给孝庄老祖宗的那个福字汉白玉碑赏给老四,为镇宅只用。” 那福字原是当年孝庄太后重病之时,眼见弥留之际,太医们皆已经禀告康熙预备后事,康熙手写此字,孝敬给了孝庄太后。 说来也奇怪,孝庄太后自得了这个福字,日日摸福拜福,身体竟渐渐好了,又随后多活了十五年。 康熙深以为异,故将此福字镌刻成碑,收藏国库之中,号为镇国之宝,自此大清朝基业越来越稳固,八方来朝,更让康熙坚信此福字可以给大清朝带来极大的福瑞之气,诸子也是深为敬服,人人都想得到这个福字汉白玉碑。 胤禛府中虽有辟邪灵兽轩辕神剑镇宅,可是毕竟灵兽伤人,神剑嗜血,皆有凶相,故赐此福字与胤禛镇宅。 听着康熙冷冷地将福字汉白玉碑赏给胤禛镇宅,太子胤礽与皇长子直郡王胤褆是神色变幻不定,胤祥则是欣喜若狂,胤祀胤禟却是神色不变,胤祯却是颇不服气,余者胤裪胤祺胤礼等皆是神色各异,却也没有说话。 康熙冷冷地扫视着底下诸子,道:“别以为老四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朕就会将娃娃许给你们几个,趁早都收了这份心思!若是老四果然有恙,娃娃便是朕的女儿,朕会封她公主,寻一个不下于老四的额驸,也绝不会让她做儿媳!” 众人忙跪下磕头道:“儿臣万死不敢有此心!” 康熙冷道:“最好是没有!倘若谁有此心,朕决不轻饶!” 一句话掷地有声,维护胤禛之心极为明显,让诸子急忙连声应答,此后好些时候不敢轻举妄动。 出了康熙的书房,胤祥便匆匆忙忙随着送福字汉白玉碑的李德全一起往禛贝勒府赶去。 才进了府门,便已问道一阵似有若无的血气,便知昨夜遇刺乃是事实,心中不禁大急,嚷嚷着就往胤禛房中跑去,大叫:“四哥!四哥,你伤势怎么样了?” 一步跨进胤禛房中,却见胤禛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竖指在唇边让他噤声。 胤祥大为奇怪,一个箭步窜到胤禛跟前,上下左右细细打量了好一番,见胤禛未曾受伤,方才放下心来。 “四哥,皇阿玛说你受了重伤,可把我吓坏了!”胤祥语气中也有些埋怨。 这样大的事情,四哥竟不告诉他,昨儿个明明他也在四哥府上的,却给四哥赶了家去,真不够意思! 胤禛缓缓地收起手中的书卷,看着胤祥急急赶来的一头大汗,淡淡地道:“我没事,你放心罢,倒是玉儿见了一场血斗受了惊吓,也染了些寒气,好不容易才吃了药睡下,你声音放轻一些儿,别惊着她了。” 胤祥心中十分担忧地道:“娃娃这样小,又是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四哥你竟让她亲眼目睹了血斗不成?” 胤禛只是点点头,就听着外面金佳士伦道:“爷,李总管奉旨送了福字汉白玉碑来。” 胤禛闻言一呆,心中却也涌起一丝感动,想了想,道:“爷身上伤势不轻,十三,你代我我接旨迎碑安置。” 福字汉白玉碑,听皇阿玛曾说过,得之着则福气盈门,邪气不敢入侵,不管如何,镇国之宝守家园。 胤祥答应一声,忙出去与金佳士伦一同安置李德全送来的福字汉白玉碑。 “四哥!四哥!” 一声惊叫从内室传来,胤禛急忙大步进去,只见黛玉仍有余悸地坐在床上,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惊惶不定。 胤禛近前坐在床沿,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四哥在这里,玉儿不怕。” 黛玉小手紧紧拽着胤禛胸前的衣裳,想了想,方才睡梦之中满目的血雾弥漫,鼻端总是闻到了那种死亡的气息,一惊之下便醒来了,不由得惶惶不安地道:“四哥,玉儿梦到好多好多的死人,浑身都是血!” 胤禛大手轻轻抚着黛玉的肩背,柔声道:“玉儿将那些事情都淡忘掉,越是死人,越让人不会感到害怕。” 黛玉不解地看着胤禛,为什么见到了死人,也不应该害怕? 胤禛轻轻一笑,眸子中的桃花愈加灿烂了起来,仿佛那桃花影也落在了黛玉的心上。 “傻丫头,人都已经死了,灵魂不在,唯独一副皮囊,还怎么还害你?怎么来伤害你?怎么来算计你?因此,世上比死人更为可怕的,却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心中算计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她的心地有多险恶。” 黛玉心底的难受消逝了一些,咕哝道:“就是,还没有将主谋揪出来,还会有人来伤四哥的!” 胤禛唇角微微扬起,道:“傻丫头不用担忧,这一次,他们损折极惨重,暂时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听了这话,黛玉这才放心下来,脑袋瓜子转了转,冷笑道:“虽是阿穆姐姐将消息告诉了我们,可是,到底是谁干的,未必仅仅是八贝勒罢?听影子哥哥说,江湖杀手都是拿钱办事,八贝勒那一点子的俸禄和底下的庄子进益,岂能支付如此庞大的银钱?必定少不了九贝勒的银钱!” 胤禛赞赏地看着黛玉转动着灵秀的眸子,并不说话。 黛玉散落的青丝,如春水一般柔滑荡漾,披散在胤禛的身上,幽幽的暗香,满室浮动。 闲言问起黛玉在贾府的事情,黛玉眸光冷冷地道:“算计连连,让人心寒。” 胤禛其实已从风月口中知道了黛玉在贾府的事情,却依旧问道:“为何如此?” “四哥,入了虎|岤,虎子算是得了,原来他们竟是将主意打到了玉儿头上。”贾府的所作所为,黛玉愈加心寒。 胤禛眸子中嗜血一般的杀气,却缓缓凝聚在了平静的眸子中,一丝儿不显露出来,仍旧温文儒雅得让人生笑。 “四哥你说,为何杀手竟选在昨儿个夜里动手?”黛玉微微拧起淡眉,心中已经有了些端倪。 胤禛低头看着她满是灵慧聪颖的眸子,不答反问道:“玉儿你说为何选在昨夜动手?” 黛玉细细寻思了半日,才道:“他们极多有心人已经得到了玉儿的生辰八字,一是玉儿这些日子不在家里,动手即使伤了别人,也伤不到玉儿;二则就是,昨儿个贾府里热闹得很,好些与贾府来往的官员诰命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谁也不会将目光放在冷冷清清的禛贝勒府里,即使果然出了事情,外人知道得也不多,是一个极好的掩护。” 心中更为气恼,真个儿面对着荣华富贵,竟将骨肉之情置于不顾了吗? 虽然四哥不说,可是她怎么能不明白?其中必定有贾家也掺杂其中,自己的生辰八字,除了自家人知道,也就只有当年给贾府报喜的时候,曾经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贾母的,外人怎么能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便是爹爹让人给自己算过,可是却都是口风极紧的至交,绝不会无缘无故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外人! 昨儿个从贾府回来,原就是想给外祖母留一个面子,也不想让她在那来来往往的宾客跟前失了面子,因此不拿着架子回来,从此以后,她就要端着堂堂香玉郡主,未来禛贝勒福晋的身份进出贾府! 她林黛玉,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任由别人搓圆捏扁! 胤禛却只是看着黛玉,他的玉儿,已经开始长大了,这一回,真真正正有了该有的大气和威严。 昨儿个黛玉悄然回了禛贝勒府,虽给足了贾母的颜面,她却仍旧是大为冒火,怒目瞪着满室的人道:“好好儿的,家里正是喜事,怎么玉儿一声不吭就回去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惹了玉儿生气了?” 迎春和惜春听了皆不言语,惜春更是心中大乐:“说是不长眼的东西,那八贝勒九贝勒还真是当得起这个词儿!” 王夫人心中只当黛玉是恼了鸳鸯的言语,故而一声不吭,怕惹火上身。 李纨正要上前说话,却给缩在她身后的贾环扯了一把。 就是这一顿之间,已有袭人从哭哭啼啼的宝玉身后转了出去,磕头道:“奴婢听跟着环三爷的小雀说,是环三爷在大奶奶那里将满手的泥尘抹到了林姑娘身上,林姑娘一时恼了,便没跟老太太告辞便去了。” 却片言不提王夫人曾命鸳鸯让黛玉与宝钗探春等人同去见客,登时让王夫人脸色大为缓和。 听了这话,不等贾母说什么,王夫人已照头啐了贾环一口,道:“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玉格格式何等尊贵的身份?好不容易来一遭儿,那时咱们家的福分,你却惹恼了玉格格,长了几个脑袋够砍的?” 贾环眼中如火,却挺着身子一声不语。 王夫人忙对贾母道:“老太太瞧瞧,这个天生的坏胚子,惹下如此泼天祸事,媳妇如何教养?” 贾母亦冷冷地看了一眼贾环,却问王夫人道:“怎么我却听说,昨儿个你吩咐了鸳鸯让玉儿也也一同出来见客?” 听了这话,王夫人心中登时一惊,急忙躬身陪笑道:“媳妇原想,玉格格最是出挑,原该让外头的诰命夫人都知道咱们家生了这样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3部分阅读 生了这样一位神仙似的姑娘,再者玉格格身份也在那里,很该让外头的人都知晓,故而自作主张,还请老太太恕罪!” 贾母却冷道:“你这话,也极不通!玉儿是什么身份?也是随随便便就让她出来见客的?就是八福晋,还是自个儿亲自去见她呢,你倒是拿起了舅母的架子了,难怪玉儿竟生气,竟是你们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见贾母声色不必往时,王夫人早已唬得心惊肉跳,定了定神,才陪笑道:“是媳妇愚昧,竟大错了!” 宝钗亦款款上前,面目含笑,如春风浮动柳梢,暖暖人心:“素闻林妹妹性子最好,从不记人的不是的,想必也不会怪责太太,老太太也莫恼了,竟是请了林美灭回心转意,才是正经大事。” 听宝钗如此说,贾母方缓了脸色,对王夫人道:“幸而玉儿不计较,若是果然计较起来,咱们家可怎么好?” 说着眼见瞅着满室的人,缓缓地道:“虽然咱们家的大姑娘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可是,论起身份来,到底咱们还是包衣的身份,玉儿是正经的旗人身份,又是将来禛贝勒的嫡福晋,原就是主子,素日里也别都拉拉扯扯的,也得瞧着有没有那个身份和玉格格拉扯。还有那些奴才秧子。不说好生伺候,却惹恼了玉格格,这样的人很该打了出去!” 众人听了,忙都躬身称是。 王夫人却瞅着贾环越发看得心中如生了一根刺,却苦于身为嫡母,要守着如此端庄贤惠的品德,不能打骂。 似乎是瞧见了王夫人的目光,贾环陡然抬头,目光如电,竟是有一种杀气透了出来,让王夫人打了个寒颤。 心中却更恨了贾环三分。 一时之间,嫡母庶子之间暗流涌动,唯独有心人瞧见了,别人也都不在意。 宝玉素日里皆因黛玉身便有辟邪,所以不敢稍近前半步,不过倒也欢喜黛玉终于住在了自家里,哪里知道竟因贾环得罪了黛玉,便惹得黛玉一声不吭便去了,心中恼火得很,又想起黛玉送李纨东西给贾兰,也分了些给贾环,更积了一团火,突然跨了出来,指着贾环怒道:“素日里我也不在意你什么事情,谁让你得罪了林妹妹,让她恼了的?” 贾环神情倔傲,还是一声不吭,瘦削的脸上更是一丝儿表情都没有。 探春艰难宝玉也生气,急忙拉了贾环一把,斥责道:“原是你得罪了林姐姐,很该向老祖宗和宝哥哥赔罪!” 贾环冷笑道:“这可奇了,我得罪了的人是林姐姐,按理说也该给林姐姐赔罪,跟;老祖宗和宝哥哥赔罪做什么?” 见贾环又顶撞自己,探春又急又气,眼眶都红了,道:“原就是个爷儿,却弄得主不主仆不仆的,徒惹人笑话,姨娘素日里都是怎么教养你的?尽往下流狐媚子走,连这一点儿规矩都不知道!” 听探春提起赵姨娘,贾环心中更怒,冷笑道:“你原是老祖宗教养的,跟着太太,自比我们金贵,哪里知道姨娘是怎么教养我的?我原是不懂得规矩,也不懂得什么眉眼高低,怎么做了姐姐的,却不知道教养我一二的?却在这里斥责!” 探春登时气得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道:“你这是什么规矩?连我都顶撞了!怪不得也顶撞了老太太和太太!” 众人忙都上前解劝,李纨一手拉过了贾环,一手拉着探春,笑叹道:“瞧你们,原是亲姐弟两个,如今弄得什么样子了?竟是姐姐不像姐姐,兄弟不像兄弟的,倒是惹得外人笑话!” 说着有对贾环道:“环儿,过来给姐姐赔罪,再给老祖宗和太太磕头,就说你错了,很不该惹恼了林姐姐。” 贾环倔强地撇过头,看都不看探春一眼。 探春更是气得指着他对李纨道:“大嫂子你瞧,这还是兄弟吗?知道错了,连赔罪都不肯!” 心中更是气恼自己怎么有那样粗鄙的生母,有这样顽劣的兄弟,使得自己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大失颜面。 见上头贾母脸色越来越沉,李纨使劲捏了贾环手臂一把,让他赶紧给贾母磕头赔罪。 贾环方不情不愿的给贾母磕头,低声道:“是环儿的不是,不该得罪了林姐姐,惹得林姐姐离开,请老祖宗恕罪。” 贾母冷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祖宗吗?海东得什么是长幼尊卑吗?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着吩咐人叫来赵姨娘,照脸碎了一口道:“什么下流心肠的混账老婆,就养得什么混账儿子!还不快领了他去?在我跟前越发让我恼了!” 赵姨娘心中虽恨,却不敢则声,只得跪着为儿子磕头赔罪。 贾母见赵姨娘与贾环形容粗鄙,愈加嫌恶取来,吩咐凤姐道:“惹下这样泼天祸事,那只手得罪了玉儿,就将他那一只手打一顿板子,革了三个月的月钱!” 凤姐素日里也极不待见赵姨娘母子,忙答应了一声,自吩咐人料理,狠狠打了贾环一顿手板子。 这里的消息,自是传进了禛贝勒府中。 黛玉正在吃药,听了这事,登时怒从心起,冷笑道:“不说是自己的不是,却打起小孩儿家来了!” 心中却也不禁暗自佩服贾环的倔傲,以及那机灵的心计。 岁只见过贾环一两遭儿,可是却能看出他眸子之中,天生有一种豺狼虎豹的凶残之性,来日里必定能横行无忌! 这样的人,心中冷如铁石,且有一种有恩不报有仇必报的心态! 这也是为什么头一回见到他,便让李纨好生教养他,或者是深怕他真的成了那凶残成性的人罢! 风月在跟前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问道:“格格,要不要我晚上过去探他一探?好歹他也是为了格格才受罚的。” 慧人一旁想了想,对黛玉道:“很该去瞧瞧他,与他带些上好的药,我再那些银两与他。” 说着不禁垂泪叹道:“好不可怜的孩子,才八岁的年纪,比格格还小两岁呢,没吃过什么甜头,却是给打得那样狠!” 她记得,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啊! 同是大家子庶出的孩子,她更能体会到那一种没人在意的寂寞和冷痛。 黛玉听了两人的话,虽诧异慧人为何垂泪,却仍旧道:“就按着你们说的去办吧。” 说着顿了顿,冷笑道:“明儿里,很该露出些势力与贾府的人瞧瞧,别以为我林黛玉父母双亡,就凡是该由着他们做主!” 风月早已带着药与银两飞身而去了,消逝在夜幕之中! 慧人听了这话,亦道:“若是太太在,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子了!除了这一点子血缘之亲,贾家可没做什么温暖人心的事情,对他们家的大姑娘倒是紧守着主仆之分,却不将格格放在眼里,那老太太的话,没的让人恶心,之前不说嘱咐,如今却来明堂正道说出来,训斥家人,真当我们不知道她的心不成?” 黛玉咽下口里苦涩的药,轻声叹道:“这药虽苦,却苦不过人心!” 她怎么能不明白?马后炮有什么用?贾母说出那番话来,还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想让她回心转意,当贾府是亲人吗? 一场血斗,让她知道,她做不到! 雍亲王妃 第70章 登门 六月的荷花开得正好,荷叶如翠盖,挤挤挨挨地并拢着,一阵风过,似乎绿裙随风舞动。 几枝粉色的并蒂莲亭亭玉立,恰如姣好的少女,如诗一般绽放,偶尔招来一两只粉嫩的蝶儿。 荷叶之清,荷花之香,再配上慧人精心熬制出来的绿豆粥,黛玉舒服得半躺在贵妃椅上,让宜人喂小口小口地啜着。 欣赏美景,吃着清爽的绿豆粥,人生一大享受也! 宜人不免抱怨连连:“好好儿的,格格可真是算得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黛玉口内含着一口绿豆粥,含糊不清地咕哝道:“玉儿现在是病人,病人就是要人来伺候着的!” 宜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间有她这样逍遥自在的病人吗? 自从那晚上杀手之事过了之后,好处最多的倒是禛贝勒府,不但多了一座福字汉白玉碑,更多了各位皇子们的礼物,极多的上好补品就像流水一样送过来,还有更值得一提的就是,朝中罢职的人倒是很多。 那个贾府的大老爷,叫什么贾赦的,还有那个叫什么贾政的,哥儿两个都暂时家中休养。 美其名说得这样好听,实则就是给免了官职,不准官场走动,只能拿一份俸禄,别的什么进益都没有了。 唯独胤禛装伤在家休养,与黛玉是十分清闲,除了亲近的胤祥和影子等人,余者皆推伤不见。 瞧见胤禛的身影在柳条儿丛中若隐若现,黛玉急急忙忙咽下了口内的绿豆粥,叫道:“四哥,有好吃的绿豆粥!” 胤禛含笑走过来,接过慧人送上来的绿豆粥,也吃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夸赞的言语,说什么好吃不好吃,只坐在黛玉躺椅边,细细打量着黛玉,满意地点头道:“今天的气色很好。”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就如同空中暖暖的太阳,嫣然微笑道:“都是四哥养得玉儿很好!” 胤禛怜惜地拍了拍她红扑扑的面颊,总算是恢复过来了,倒也是喜事一件。 夏日喝点绿豆粥解暑,自是最舒服的事情了,黛玉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才问道:“四哥怎么有空来找玉儿赏荷?” 胤禛淡漠一笑,道:“四哥如今‘带伤在身’,不在家中休养,还去外面招摇不成?” 黛玉恍然大悟道:“就是,玉儿都忘记四哥有伤在身,需要休养的事情来了。” 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也扬着俏皮的笑意。 如今荷的清幽已经将当日的血腥气洗涤得一干二净,空气好极了,要好好闻着才行。 脑袋对着风转了几转,黛玉将疑惑的眼神放在胤禛身上,软绵绵地道:“四哥,玉儿听说皇上伯伯很生气。” 一副要打探消息的小模样,让胤禛淡漠的眸色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 点点头,将丫环们皆退下,方才淡淡开口道:“虽说幕后主使未曾明了,但是皇阿玛终究不是吃素的,且他乃是天子,掌控的事情可多着呢,岂能不知贾家也在其中捣鬼?偏生贾家是开国立下过功劳的奴才,且是世袭之职,故而没什么明确的说法倒也不好罢职,因此只说允贾家人官假休养,却是将其权势一概收回了。” 老头子这一招甚是厉害,贾家仗以为非作歹的,皆因他们家是跟着主子打下了江山的,收回了其权,便是沉重的打击。 不但如此,康熙更是将王夫人的娘家兄长王子腾调回了京城中闲置,便是个京官,也不及外任的官员威风八面财源广进,即使已经如日落西山的史家,本已打算将史鼎放外省大员的旨意也收了回来,仍旧在京中待职。 听胤禛将事情说完,黛玉捂着肚子在躺椅上打滚,娇笑道:“皇上伯伯好厉害,这一招真损!” 给了官假就是恩典,但是却也剥夺了为官为宰的那份权力,即使心中不愿意,可还是得对康熙感恩戴德。 爽快地笑了一阵,黛玉才突然脸色一变,趴在躺椅扶手上看着胤禛,狐疑地道:“既然如此,玉儿怎么如此清净?”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可不信外祖母没有登门求见。 胤禛只是扶稳了方才随着她打滚而有些歪斜的贵妃椅,面无表情地道:“不过就是奴才秧子,素日太过仁慈才让他们将我们禛贝勒府不放在眼里,如今还如此温吞行事,岂不是更让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了?” 黛玉听了立即明白了,点头笑道:“这原是该的,该树立威势的时候,绝不能太过温和,反而让他们觉得咱们好说话!” 说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问道:“倒是不知道外祖母登门了几次?” 胤禛拧起眉头,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便轻轻扬声叫来了金佳士伦,道:“玉儿问贾家的人一共登门了几回。” 金佳士伦脸上也略有些诧异,躬身道:“回爷的话,从格格病的那一日,也就是遇到刺客的次日,皇上赏赐了福字汉白玉碑之后,至今贾家共计登门三十五次,其中贾老太君亲自来了十八次,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各来了七次,余都便是贾家的链二奶奶来了几回,皆给奴才推掉了。” 黛玉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道:“倒是精神可嘉,玉儿不知道的时候,竟来了这么多次。” 粉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好奇:“管家伯伯,这登门,也该有个由头才是,不知道都是有什么由头来的?” 金佳士伦一板一眼地道:“听说四爷受伤,登门送补品,也是探望之意;听说格格当夜受惊,病了一场,基于外祖母是格格唯一的骨血之亲,故预备上等的药材来亲自探望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听说格格病了,链二奶奶等人感念姐妹情份,故前来探望,想让姑娘们陪着格格解些闷儿。” 黛玉越听越是好笑,眸色中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轻鄙,道:“除了这些,倒也没什么登门的由头了!” 金佳士伦点点头,并不说话,这些日子他正忙着料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血滴卫队的支出,没那么大的工夫理别的事情,即使贾家是当今朝中的权贵之一。 黛玉更加好奇的看着金佳干伦轮廓分明的脸庞:“管家伯伯,你说拒绝,怎么他们就老老实实回去了?玉儿也要学!” 日后拒绝岂不就更容易了一些,是不是? “奴才是旗人,金佳氏。” 看了黛玉兴奋得红扑扑的脸颊,金佳干伦回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就是一句话,却很明白,他纵然是禛贝勒府的管家,也是奴才,却是正经的旗人身份,是包衣奴才的主子。 黛玉点点头,笑眯眯地道:“管家伯伯事情多,快去忙罢,若是有人登门求见,管家伯伯还要拿出你旗人的身份料理!” 金佳士伦神色不变地躬身告退,身形一如既往,从来没有一丝波动。 暖暖的夏风熏人欲醉,黛玉也昏昏欲睡起来。 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她粉嫩的脸上,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粉色,晶莹剔透得仿佛一朵荷花静静绽放,惹得几只分蝶儿都围着她绕,她身子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比花香浓郁,却比春风袭人,难怪惹得粉蝶缠绕。 目光更加柔和了起来,静静相偎的感觉,更是如沐春风。 时光似乎凝固在了这一刹那,美景,不管人和物,皆成为永恒。 家里清净了,身子自然是越发地好了,黛玉成日家活泼灵动得真不比辟邪老实。 一大清早就拽着胤禛的衣袖,甜腻腻地撒娇道:“四哥,四哥,玉儿好闷,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是荷花节,听说城外的云上楼最能观看着荷池的景色,那景色美极了! 胤禛摸着她飞扬的双眉,淡笑道:“今日人太多了,只怕气味腌臜,别熏着你,那荷花也是不会自己生脚跑的,过了今日再去看,也不会损折荷花的清爽和美丽。” 说着,眼中也有些淡淡的笑意,道:“少却一些胭脂花粉的气味,想必荷花的清香更为幽雅罢!” 黛玉大叹了一口气,松开粉嫩嫩的小雪手,道:“就算是四哥说得极有道理,玉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四哥!” 其实她心里也很担忧,毕竟四哥如今是装伤在家,若是出去了,人多眼杂,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只是她心太活,更贪玩些,一心想过去,只是既然四哥这么说了,她也就顺其自然,不去了。 真好,四哥也会顾着她小小的面子呢! 心里为之暖暖的。 依偎在胤禛怀里,静静地看着家中荷池中的鸳鸯戏水,黛玉脆生生地道:“四哥,你说,为什么鸳鸯是成双成对的呢?” 胤禛思索了一会儿,轻笑道:“四哥也不知道。” 他的人生,多在朝堂,这些风花雪月,不是很明白。 黛玉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四哥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明儿个翻翻书,找个答案出来跟四哥炫耀炫耀好了。 正寻思着,就见慧人走了过来。轻声道:“外头有贾家的老太君,携带着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来探望格格。” 听到自己的清净给打破,黛玉心中颇不喜欢,拧着眉头:“客家伯伯呢?怎么不推辞了去?” “回格格的话,金佳管家亲自去城外的田庄里了,因此今儿不在家。” 慧人笑笑,心中却也明白了为何贾家好几日不过来,偏生今儿个过来,可不就是瞅着金佳士伦不在家的时候过来。 黛玉一口拒绝道:“虽然管家伯伯不在家,可是就说我身子不好,正休养着,难不成还要将我从床上挖下来见他们不成?” 慧人眸光也有些异样,淡淡地道:“今儿的来意与众不同,故而我来问问格格的意思。” 黛玉难掩好奇地问道:“与众不同的来意?这可奇了,说说看?” 不知道贾家到现在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来意?既然说是来探望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来意? 忽而恍然大悟,黛玉自言自语道:“他们的来意就是为大舅舅二舅舅他们求情,哪时是来探望我身子好不好。” 心中也更为之冰冷,并不是很想见贾家的这些人。 虽然很是想见见惜春,问问贾环如今如何了,可是却不想见骨肉至亲的外祖母。 哪里知道慧人却摇头道:“格格却也猜错了,今儿个老太君带了一个老嬷嬷来,说是曾服侍过太太的奶娘。我细细打量了半日,倒也的确是咱们住桃花阁的时候,守门的老婆子,语音也像是那日赞叹格格的口音。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想起那日自己还说在贾家有趣了呢,也曾想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只是后面的事情多,也便忘记了,却是不曾想到,贾母竟将这位老嬷嬷带了过来,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思? 难道竟是吃定她很想知道娘亲生前所有的事情吗?如此想,也未免将她林黛玉想得太肤浅了些。 水眸望着胤禛,让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胤禛想了一想,忽而招招手,一道黑色人影现入眼帘,躬身道:“请爷吩咐。” 胤禛淡淡地道:“爷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知道那名老嬷嬷的所有事情,以及有没有危险。” 黑衣人躬身答应一声,仿佛一只黑色的大鹰,立刻消失在众人眼帘。 黛玉满是兴奋地道:“四哥,四哥,这是咱们家专门客各种消息的鹰阁吗?好厉害!”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敬佩,却也愈加让人感到喜悦和舒心。 胤禛向不可微地点了下头,轻轻弹了一下黛玉挺俏的琼鼻,道:“你才是林家的主子,这些,本该都是交给你的。” 黛玉撒娇地笑道:“这些,给四哥,给玉儿,不都是一样吗?何必分得这样明白?” 两人说笑了一会,让一旁的慧人忍不住拧起了眉头,问道:“格格不去见老太君吗?” 黛玉回眸对她一笑,道:“既然登门求见,何必随见随到?既然很不将禛贝勒府放在眼里,就很该让他们等上一等。” 反正都是坐在偏厅里,好茶好水伺候着,又不是让他们当着大太阳的时节站在院落里。 慧人听了方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胤禛和黛玉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却是这个主意。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艳阳高照,阳光也更热烈了一些,晒得一些花儿朵儿愈加灿烂,荷叶也更显得碧色透亮。 偶尔一两只锦鲤跳跃出水嬉戏,更有一副花开蝶儿绕,荷碧红鲤跳的景象。 黛玉追着粉蝶儿玩了一会儿,就见一道黑影已经立在眼前,躬身将一卷东西递给胤禛。 “爷,林太太奶娘刘氏嬷嬷的所有身家卷宗皆在此处。” 黛玉忙凑到了胤禛跟前,一同翻阅着卷宗,密密麻麻,竟真是将刘氏生平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于刘氏穿过几件新衣裳,有几件好首饰,也都记得分明。 黛玉忍不住娇笑道:“这个鹰阁倒是有趣,玉儿要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只要吩咐一声,谁的生平都明白了!” 说着便不管卷宗,径自往偏厅走去。 却因天气太热,胤禛吩咐慧人道:“大热天,还叫格格晒太阳不成?吩咐抬一顶凉轿来。” 慧人忙答应了一声,自有几个婆子抬了一顶青竹凉轿,送黛玉到了偏厅。 才下了凉轿,未曾踏时进偏厅,就见贾母已经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立在门边跪下,苍老的声音道:“奴才给格格请安。” 黛玉扫视着厅中,不仅仅是三春陪着贾母过来的,还有刑夫人王夫人以及凤姐,与李纨,可谓是合家女眷皆已到齐。 “大热天的,难为外祖母亲自来看黛玉,慧人,快扶了外祖母起来。” 黛玉素手轻抬免礼,裙摆荡漾,当先走到了偏厅正座缓缓落下,轻轻抿了一口宜人才送上来的茶。 待得她放下茶盅,贾母等人已移身到了黛玉跟前。 黛玉含笑道:“外祖母快请坐,黛玉坐着,外祖母却站着,岂不是折了黛玉的寿算?” 听了这话,方分了宾主坐下,邢夫人和王夫人凤姐李纨等皆站在贾母身后,三春倒是坐下了。 毕竟在如今世道,原本姑娘们的地位就远比媳妇为高,即使邢夫人王夫人贵为太太,也不及姑娘金贵。 除了让座,便又寒暄了几句,贾母见黛玉始终不问来意,忙笑道:“这个月,听说格格身上甚是不好,原来来了几遭儿,皆给金佳管家推掉说格格养病,不见外人,故而未曾得见。今儿见格格,气色倒是好的,奴才这个老婆子也放心了。” 黛玉听了忙道:“多谢外祖母记挂了。说来,也不知道是谁家挨千刀的,竟打主意到了我们禛贝勒府来,雇用的皆是江湖上顶尖儿的杀手,幸而林家还是有些势力的,连皇上伯伯也忌惮三分,那些刺客还过就是以卵击石,当夜刺客已经全歼,黛玉也不过就是受了点惊吓,未曾有甚大碍。” 听到黛玉说林家竟是还有些势力,连康熙都忌惮三分,贾母不由得一怔,顺口道:“林家竟是还是有些实力的?” 这些事情,为何她竟不知道呢?还只当黛玉不过就是因贾敏之故,才得了一个郡君的封号,指婚禛贝勒。 却原来,林家,的确还是有些自己所不知的势力,对皇家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康熙才会指婚。 真是失算啊! 黛玉目光流转,如同一道淡淡光华射在厅中,笑容更是灿烂,道:“外祖母这么大年纪,自然是明白朝野联姻,皆因女儿家背后的势力方才如此,八贝勒取了阿穆姐姐也是如此,四大家庭联姻更是如此,先父在世之时,自然也曾考虑到了这个,岂能由着自家的女儿孑然一身任由他人欺侮?” 贾母忙道:“我就说姑老爷最是精明强干的,不然也不会做上了江南道的盐课御史,哪里能不给格格预留些势力。” 黛玉点头叹道:“素日里皆因黛玉不肯张扬太过,故而人人皆以为黛玉是软柿子,随便一个奴才也能爬到了头上撒野,如今遇到了那样大事情,有些儿势力,还是亮出来让大家伙都知道才好,不然,层出不穷的算计,倒也是让人寒心不已。” 说得贾母神色略有些尴尬,却忙笑道:“格格金尊玉贵的,哪些不长眼的奴才竟能爬到格格头上撒野,格格说了出来,外祖母给你出这一口气。” 说着又忙笑道:“上回环儿得罪了格格,外祖母已经罚过他了,今儿也交到格格手里发落!” 忙使了个眼色,果然有两个丫环押着贾环上来,推着他跪倒,磕头有声。 黛玉见他眸子发红,似乎怒火已到极点,想起上回风月回来说,好不可怜见的,竟是伤得极重,不由得也有些叹息,却对贾母含笑道:“既然外祖母将环儿交给了黛玉处理,日后外祖母便不可过问黛玉如何处置他了。” “既已经交给了格格,或打或杀或卖,皆看格格心意了。” 贾母说着此话,眼光也不去瞧贾环,更不去瞧一旁神色焦急的探春,隐隐之间,似乎将贾环的生死不管了。 也难怪她如此了,贾环不过就是庶出之子,且人品卑劣,生得又猥琐,虽也算是她孙子,可是跟宝玉相比,又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用贾环一个人,换来家中儿子的官复原职,将来这些都是要给宝玉继承的,可是划算得很。 黛玉听了这话,更是齿冷,却依旧吩咐慧人道:“既然外祖母已经将环儿给了我处置,你便带了下去,暂且交给四爷罢!” 慧人答应了一声,心中原对贾环极怜惜的,忙拍开了两个丫环的手,故意凶悍地拉起贾环,道:“跪在地上做什么?难不成是祈求主子垂怜不成?烂透了心的人,不管是谁,格格也是不怜惜的!还不跟我过去!” 一阵推搡,便将贾环带到了后院去。 黛玉瞧了一眼探春的欲言又止,神色淡淡地问贾母道:“听说外祖母今儿个带了一个娘亲生前的奶娘,可不知在不在?” 贾母忙笑道:“自然带过来了,说起来,这个奶娘是从小服侍着我的,后来又做了敏儿的奶娘,极好的一个婆子。” 说着便吩咐一个苍老如古松的老嬷嬷进来,发丝银白,精神却是极好,身子板也极硬朗。 “奴婢刘氏,给格格请安!” 声若古松,确是上回在桃花阁说话之人,且声音之中,更是充满了沧桑之意! 雍亲王妃 第071章 威势 上回说到贾母竟琮了曾奶过贾敏的老嬷嬷刘氏来,黛玉亦听出是上回桃花阁里说话之人,忙下座亲手扶了她起来,含笑道:“嬷嬷原是娘亲的奶娘,原比年轻的主子们有体面,黛玉竟是不敢当了。” 刘嬷嬷忙陪笑道:“奴才就是奴才,再怎么体面,仍旧还是奴才本色。格格是皇上亲封的郡君,将来也是要做四贝勒的嫡福晋,是个金贵人儿,奴婢也不曾伺候过格格什么,自从姑娘嫁到了江南,也未曾尽过心,这主仆之分还是要守着的。” 黛玉便不觉细细打量了半日,见她容貌精神,且说话有条理,举止亦极不俗,且话里隐隐影射贾母等人在自己跟前不分主仆,瞧来倒是个胸中有成算的人,心中倒是暗赞了两句,忙命人取了脚踏来与她坐了,又命人沏了茶上来与她吃。 看到黛玉和刘嬷嬷倒是亲热,贾母也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你娘打从出生就是她照料着的,娘儿两个也是极亲热的。” 黛玉含笑问贾母道:“我原说极想知道娘亲未出阁前的事情,却没料到外祖母竟将刘嬷嬷送来了。” 贾母笑道:“我左思右想,家中也唯独她服侍你娘多些,便带了过来,陪你解闷,说些你娘年轻时候的趣事。” 黛玉原已坐下,听了这话,忙站起身笑道:“如此多谢外祖母替黛玉想着了。” 贾母笑了笑,半日才道:“格格是尊贵人,奴才们只是奴才,怎能受格格的谢意?倒是折杀了奴才了。” 黛玉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只是轻啜了一口香茗。 静寂了半日,贾母似乎有些讪讪的,欲言又止。 宜人送了些冰块过来,放在角落里,随着风,细细的白气便飘向黛玉,整个偏厅也舒爽了起来。 黛玉扭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身子弱,受不得寒气,你还放在那里,尽往我这里吹!再者,外祖母到底是长辈,瞧外祖母热得一头汗,竟是将冰盆放在外祖母身后,吩咐个小丫头子轻轻扇着才是。” 宜人听了方将冰盆挪到了贾母身畔,果然吩咐两个小丫头扇着风,笑道:“我们格格原是极孝顺的,便是冰盆,也先想到老太太。偏生这样的世道,就是有些人总是给格格惹下些烦恼,让人说是也不成,说不是也不成。” 黛玉嗔道:“偏就你这丫头子多嘴,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着对贾母笑了笑,更显得清新淡丽,道:“外祖母来瞧黛玉,黛玉如今已经大好了,只清净养些时候便是了。环儿自有四爷处置,刘嬷嬷黛玉也留着说几日话了。天气这样热,竟是晒得头晕,外祖母用过午膳再回去罢!” 听了这话,贾母神色未变,身后邢夫人和王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王夫人急忙道:“大姑娘!” 宜人呵斥道:“太太这是什么话?谁是什么大姑娘?格格名分已定,就是贝勒爷太子爷过来,哪一个不是叫格格的?” 王夫人忙向黛玉请罪,道:“奴才不知礼数,还请格格恕罪。” 黛玉款款站起,扶着宜人的手,淡淡一笑道:“舅母请罢,一言之罪,我还是不在意的。” 王夫人放下心来,却又焦急地道:“今儿来,意是有一件大事求格格的恩典。” 黛玉面色沉静如水,含笑道:“难道外祖母和舅母,竟不是单单过来瞧我身子好不好,却是有事相求的?” 王夫人神色有些儿讪讪的,却祈求道:“原是真心实意来瞧格格的,偏生家中竟出了极大的事情,格格的两位舅舅如今都休养在家,竟是一点儿官职权势都没有了,还求格格瞧在是亲舅舅的份上,求四爷一声,帮衬一番。” 黛玉冷笑道:“舅母这话竟是何意?我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家,虽得皇上伯伯恩典,封了个郡君,可是到底宫中有规矩,女眷怎能乱国法朝政?两位舅舅年纪大了,皇上伯伯恩典,准其官假休养在家,原也是一番好意,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舅母的意思,竟是瞧着这恩典是灾祸了?” 说得王夫人更是心急火燎,却无话可说,只焦急地看着贾母。 贾母长叹了一声,正要说话,黛玉却问道:“我虽不管什么事情,却也知道,大姐姐元春如今是太子爷的庶福晋,才有了身子的,前儿贺喜得那样热闹非凡,竟是我也不曾见过的。元庶福晋如今也算是毓庆宫中的红人了,身子娇贵得很,又是贾府根苗正长的嫡亲女儿,如何不去求她,却来求我这么一个外姓人?这道理竟也说不过去罢?” 众人听了一怔,贾母只得道:“玉儿,你也知道,虽说你大姐姐才是贾家人,可好容易盼到你大姐姐有了身子,如今娇贵着,哪里敢找她去求太子爷,拿着草根儿戳老虎的鼻子去?” 黛玉冷笑道:“听外祖母的意思,元庶福晋是娇贵的尊贵人,我竟是贫民家的丫头,任由着你们呼来喝去的了?” 贾母等人听了这话不像,不由得大惊,连忙躬身连称不敢。 黛玉冷冷地道:“话说得倒好,不敢,可是今儿却是来做什么的?外祖母也用心想想,不敢让太子爷去求皇上伯伯,难不成,我们家四爷竟是有那个胆子,去碰一鼻子的灰的?莫不是,外祖母竟忘记了,我如今带病在身,我们四爷月前遇到刺客受了重伤,如今休养在家,拖着病体去给贾家打点求情不成?“ 见黛玉如此威严慑人,贾母只觉得额头上冷汗密密层层,却又不敢伸手去擦拭。 半日才垂泪道:“话虽是这个理儿,可是玉儿,外祖母已经年纪大了,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棺材里,也不知道能有几年的活头,眼瞅着偌大一个家业没有料理支撑,你两个舅舅又都忽而无缘无故地休养在家,我心里痛得很,怎么能不给他们谋划?” “意恕我年纪小,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外祖母这话,交似想叫我来替贾家谋划不成?” 黛玉嘴角噙着一点冷意,面上虽是笑意盈盈,可是目光却如雪水一般,寒气逼人。 “扑通”一声,贾母已然跪在黛玉跟前,痛哭道:“玉儿,你就可怜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后世子孙谋划,竟是帮外祖母这个忙儿,跟四爷说一声,使唤几个熟人替你舅舅疏通疏通罢!” 见贾母跪下,邢夫人王夫人等皆乌压压跪了一地。 唯独惜春依然坐在那里,一眼都不瞧。 黛玉低头看着贾母苍老的容颜,那眉目之间的一层精光,却是无法掩盖在沧桑之下的。 她本是极孝顺的人,见外祖母如此,自是心中一软,倒也有些怜悯。 可是一想到那一回的刺客,绝对少不了贾家的一份,连康熙都有如此警觉,她岂能饶恕? 贾家,是要害自己的四哥的啊,让她帮衬吗? 办不到! 轻灵如雾的语音缓缓扬起:“按理说,论非分,外祖母是长者,身为外孙女,我自是不敢受此大礼,恐怕折了寿算;可是论起身份,我却是正黄旗的主子,原也还是受得起的。”主仆分明,该当立威。 听黛玉冷漠至此,贾母等人皆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寒颤。 贾母泪流满面地道:“玉儿,你竟真的忍心外祖母一个人支撑着家业,不肯帮衬吗?” 磕头,在地上有声。 难为她这么大年纪,却还要磕头向外孙女求情。 黛玉心中更是一痛,语气却更淡了:“外祖母,你想娘亲过世之前,嘱咐了我什么话么?” 贾母心中一惊,抬头泪眼凝视着黛玉,摇头道:“玉儿你从不曾说起过我那苦命的女儿的嘱咐。” 这话说得,充满了生分的感慨,明明是她亲生的外孙女,却从不曾在自己跟前提起过贾敏临死之前的事情。 黛玉缓缓摇头,蹲在贾母跟前,道:“娘亲从来都不是苦命的,外祖母日后也不要用苦命二字,来为娘亲的一生定位。娘亲与爹爹一生相爱,一生扶持,如今团聚在九泉之下,比世上仍旧郁郁而行的人,仍旧是幸福了许多。“ 提起父母,黛玉的眼神柔和起来,道:“娘亲临死的时候,告诉我,做人,不能心软,要学着刚强,要学着心冷如铁!” 对于总是算计着自己的人,越是手软,越是给他们算计之机,所以,不能手软。 贾母目光悚然,泣道:“难不成,敏儿竟临死的时候,还要教你对着骨肉至亲冷漠无情么?” 生了女儿,原就是要扶持着娘家,这才是生她养她的使命,她怎么能这样做? 自己养活她十几年,像是捧着凤凰蛋儿似的娇惯着,她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娘家自己的母亲么? 黛玉语气淡淡地道:“娘亲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对骨肉至亲冷漠无情,她教的,是让我对有企图心的人心冷如铁。” 凝视着贾母略略变色的容颜,黛玉轻轻笑道:“我素来敬重外祖母生养了娘亲,是黛玉的外祖母,原是该一心孝敬的。可是外祖母原是极聪敏的人,一生之中经历的风风雨雨,原是非我可比,更不能相提并论。以外祖母的精明果断,怎么能忘记了呢?多少事情,不是说瞒就能瞒过的。人人头上三尺有神灵,任何事情,人在做,天在看。” 贾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一双依然修长柔软的手,竟在身侧两旁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黛玉将这些尽收眼底,柔声道:“外祖母,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正是该享福的时候,家业,就要放手给后辈料理,只有后辈出息了,自己才能安享晚年,难不成什么事情都要由着外祖母谋划不成?外祖母又能替他们谋划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倘若外祖母不在了,他们又该当如何?有几个女儿能填补数十万的亏空呢?” 贾母之权,掌控着整个贾家,不允许任何人爬到她的头上去,王夫人进门多年,却始终都是一个摆饭奉茶的媳妇,心中岂能甘心?便也因此会生出极多的事故来。 阳奉阴违,真的就是她所要的么? 纵然掌控整个贾府的大权,又怎么能掌控人心呢? 溺爱子孙,最终害的,岂止是家里呢?子孙的终生不也是会因此而毁? 一席话说得贾母跌坐在地上,刹那间神情竟是现苍老了许多,还隐隐有一些惶然。 原来,黛玉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当年贾敏出嫁,是为了填补贾家的亏空。 怪不得这么些年,总是对贾家不冷不热的,生分得厉害! 王夫人扑到黛玉脚边,哭道:“格格,求格格瞧在两位老爷都是格格的亲舅舅,竟是出手一番罢!” 黛玉目光幽深,静静地凝视着王夫人,淡然地道:“我一个女眷,如何干政?如何出手?如何帮衬?” 语气从柔和,渐渐凌厉起来,仿佛一道寒气刮过夏日,让人凛然生寒。 王夫人嗫嚅道:“格格金尊玉贵,跟四爷说一句话,顶得上我们说一百句一千句。” 黛玉听了这话,冷笑道:“舅母可别忘记了,四爷如今有伤在身,皇上准假休养,从来不进宫的,便是说话有分量又如何?说了也不过就是白说!我依然记得大舅舅与八贝勒极交好,舅母的妹妹家又是九贝勒的门下,这两位如今风头正盛,不去求这两位大菩萨,却来我们这个小庙求我做什么?” 王夫人闻言一怔,倒是未曾想到这两位爷,竟真是急得糊涂了,只记得黛玉最是容易说话,该?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4部分阅读 该当为自己家谋划了。 “既然外祖母家有这两位可求的爷,就不要过来烦劳我们家上爷了。”黛玉款款起身,慢慢地说着。 凝眸看着贾母身畔的丫环鸳鸯,淡淡地道:“鸳鸯,扶着外祖母起来,地上冷得很,自此冻着老人家的膝盖。” 鸳鸯忙扶着贾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眉愈加苍白,泪眼看着黛玉。 黛玉缓和下口气,道:“我们家素来洁身自好,也不想惹什么是非,是简简单单过自己的日子罢了。月前那次刺杀,人数之多,下手之狠毒,皇上伯伯已经吩咐人严加追查到底,出谋划策的人,出了银钱使费的人,想必皇上伯伯自会给我们四爷一个公道,如今求情什么的事情,四爷就更不能出声了。” 贾母听了这话,不住的流泪,可是这泪,却不知道到底含着的是什么意思。 冷眼将贾母王夫人微微变换的神色收入眼底,黛玉又冷冷地道:“四爷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虽是一介女流,却好歹家中还是有些势力的,倘若让我知道是谁竟胆敢如此害我们四爷,还管是亲朋好友也罢,是骨肉至亲也好,我出手,绝不手软!” 神采飞扬,大气磅礴,一句话,掷地有声! 衣带随风,荷裙如舞,竟不是闺阁弱质女儿,却有一种男儿的霸气和豪迈! 贾母握着拐杖的手指微微泛白,竟是掩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原以为她不过就是和敏儿一样不管世事的女儿家,没想到,在四贝勒的教养之下,竟有如此的威势和霸气! 素知敏儿冰雪聪明,此女更胜一筹,难不成,当日里刺杀之事,她竟已经心中明白了? 想到此处,贾母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睛看着黛玉平静如常的神色,略略放下些心来。 贾家不曾出面,自然也不曾有丝毫蛛丝马迹,她不会知道的! 凤姐见气氛愈加尴尬,忙上前打破了寂静,含笑道:“瞧着玉格格,年纪虽小,却越发有福晋的威势了,将我们都镇住了,明儿个,见了格格可得磕头行礼了,才是那么一回事!” 黛玉目光看着凤姐,才含笑道:“素日里仁慈,可不是说我们就是能让人欺负的。若是真心实意结交的姐妹,我心里也不生分,若是虚情假意是为了自己利益的,我原是该摆摆我这身份的谱儿。不然,人人还当我们禛贝勒府竟是好欺负的!” 风姐忙笑道:“一个身份,自有一个身份的尊贵,谁敢欺负格格呢?今儿个我们可不就是等了格格好睦时候?” 黛玉淡然一笑,道:“听链二嫂子的意思,竟是抱怨我拿架子摆谱儿了不成?” “不敢,不敢,我原说这是应当的,不然,还真是让人人以为四贝勒府的门槛子就是好进的了。” 凤姐见黛玉不同以往柔弱,连忙奉承,笑脸如春风,倒也没刺儿让人挑拣出来。 听了凤姐这话,黛玉面色才柔和下来,走过去拉着惜春的手,含笑问道:“好些日子没见了,日子可还舒心?” 惜春淡淡地回道:“谢格格记挂,惜春一色都是还好的。” 黛玉见她冷漠至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瞧了瞧天色。 回头对贾母含笑道:“不知不觉,竟是晌午了,外祖母用过午膳再回去罢!” 贾母忙道:“家中只怕已经预备下午膳了,就不敢打搅格格的清净。” 黛玉听了这话,含笑道:“既如此,黛玉就不送了。” 慧人便与宜人送诸人出门,瞧着贾母蹒跚的背影,愈加沧桑起来。 黛玉摇摇头,若不是贾府做下如此的事情,她亦不会如此绝情! 刘嬷嬷却在黛玉身后道:“格格如此行事,原是理所应当,不用为他们心痛了。” 黛玉方想起刘嬷嬷在厅里,回头瞧着她,眼中自有一股精光,不像是一般的奶娘老妈子。 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了刘嬷嬷在这里,想必也饿了罢?什么话,等咱们用过午膳现说。” 不料刘嬷嬷却极体贴,含笑道:“还有四贝勒爷等着格格用饭呢,奴婢就跟着慧人姑娘们伺候着格格罢!” 黛玉点头微笑,倒是一个极懂得礼数之人,怪不得如消息上所说,她有如此的能耐。 胤禛仍在荷池之畔,水亭中,赏荷闻香,听到黛玉细碎的脚步声扬起,脸上也随之露出淡淡的笑容。 慧人带着几个丫环,已经摆上了些清淡的茶肴,黛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欣喜地叫道:“四哥,今天有鸡汤!” 眼儿亮亮地只盯着那一大碗清澈透亮的香菇炖鸡汤,不禁为之垂涎三尺。 病了这些日子,总是吃些清淡小菜,早腻味了。 慧人不禁失笑道:“才几日不沾荤,就馋得这样了?” 说着要为黛玉盛鸡汤,却给胤禛挥手退了下去,自己亲自动手。 轻轻将鸡汤吹凉,喂着黛玉小口喝着,小脸满是满足的神采,眸子也是闪着光芒,让人不敢逼视,道:“鸡汤好香,素日里大鱼大肉吃多了,只想着清粥小菜吃,如今却想着鸡汤喝喝了。” 好久没沾荤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咕咕叫了。 咽下一口鸡汤,热热的汤滑入胃中,浑身都热了起来,黛玉叹息道:“真好喝,明儿个玉儿还要喝。” 胤禛只是摇摇头,放下汤碗,才给黛玉拨了小半碗的碧粳米饭,因问道:“今日挑明了?” 喝没头尾的问话,黛玉却仍旧明白,点头叹道:“我也不耐烦看着外祖母他们这样理所当然在过来,挑明了,也该让他们明白了,我虽年纪小了一些,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胤禛却笑道:“打从明儿起,咱们这里也未必清净了。” 本来他们就已明白黛玉凤女之事,如今再知道黛玉尚有林如海残余势力,岂能不动心思? 黛玉想了想,却疑惑地道:“虽然今日外祖母等人,已经知道了咱们有爹爹的势力,可是未必会宣扬出来。” 胤禛不答反问道:“何以见得?” 好聪明的娃儿,不用他说,她就能想得明白。 黛玉轻笑道:“也没什么好见解,四哥你想啊,外祖母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她既然知道了,更明白若是宣扬出去,我们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她岂能如此宣扬出去?已不得将此事只埋在自个儿的心里。” 胤禛点点头,又给黛玉成了半碗鸡汤,好容易她能多吃些,就多喂她些。 黛玉不禁拧起了淡淡的俏眉,道:“可是四哥说我们明儿起就不清净了,还是说那些人会知道,会是谁告诉他们呢?” 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事来,手指沾了些鸡汤,在桌上了“内人有变”四字。 唯独如此,才能说得过去。 胤禛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手指轻轻一抹,字迹已然消失。 见胤禛不言不语,黛玉心中更是亮堂了起来,不禁含愁道:“俗语说,家贼难防,若是果然是咱们家的人,可怎么办?” 胤禛却中介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许多事情,他应该交由黛玉来处置,毕竟,她是理家事,自己管外事的。 雍亲王妃 第072章 相遇 内人有变。 想到这里,黛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荷露滚入荷池之中,泛起淡淡的涟漪。 好在禛贝勒府并没有什么怕别人知道的事情,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林家的那一点势力,以及胤禛是南宫风的儿子罢了。 胤禛躺在躺椅上看书,黛玉则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做针线,风暖,日煦,人美如画。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黛玉道:“玉儿,自有丫鬟们做这些活计,你就消停些,仔细伤了眼睛。” 心中涌上浓浓的感动,唯独他会记得做活计伤眼罢了。 黛玉长叹了一声,咕哝道:“四哥,你说内贼会是谁呢?” 但凡禛贝勒府的奴才,多是胤禛捡了回来的,但是却都是家世清白,并没有和朝廷上有什么瓜葛。 自己带过来的,也就是慧人宜人可人媚人和雪雁以及奶娘王嬷嬷一共六个人。 慧人年纪最长,跟随娘亲的时候最长,也是四人中最是聪慧的人,处处心细似发; 宜人可不如名字这般宜人,最是淘气的,且爱和自己一起淘气,嘴里也是不让人; 可人总是温温柔柔清清淡淡,让人很难发觉她在跟前,但是心思之细,却又不比慧人逊色; 剩下的媚人模样生的最好,也因这模样好,反而不敢处处出头,只管着自己房里喂鸟雀笼茶炉等事。 王嬷嬷年纪大了,雪雁年纪又小,又从小就跟着自己了,怎么看这老母弱女的也不会是什么内贼。 内贼不都是要武功高强的吗? 见黛玉愁眉苦脸的模样,胤禛淡然一笑,道:“越是内贼,越是难防,因为你不知道他为何背叛于你。” 黛玉蹙紧了眉头,心中对人心叵测,更有了一层认识,可仍旧是不懂地道:“这话也奇怪,难不成是我们对他们不好吗?打骂过他们吗?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抹杀素日的情分,背叛于我们呢?” 看到黛玉苦恼的模样,胤禛拉着她坐在躺椅上,想了想,仍旧是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最好看,人心最难测,你纵然是生了十七八个玲珑窍,也未必能将人人的心头看透。” 然后凝重地道:“这些事情,你还是要好好想一想的,以往没有经历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要心里有个底。毕竟内贼,是我们身边最贴身的人,你心软,抹杀不掉往日的情分,便会受制于人。” 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心软,便是让自己堕入万丈深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背叛自己的人,又何必心慈手软? 黛玉若有所思地低声道:“玉儿明白了。” 说着郑重地对胤禛道:“四哥你放心,要是玉儿揪出了内贼,一定不饶他!” 胤禛看着黛玉如粉荷一般的娇容,真的是长大了,没有小时候的那种一意孤行,却已经明白绝不能姑息一些背叛自己的人。 一阵徐风吹来,吹乱了黛玉轻柔的长发,声音也若有若无:“四哥,倘若那内贼将咱们的事情都传出去了可怎么好?” “傻丫头,咱们家,又能有多少机密事情?四哥的身世?还是林家有些势力?还是你是国母凤身?不管传出去了哪一件,对我们都不妨事的。四哥的身世,林家的势力,你是凤女,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昭告天下又何妨?” 当初娘亲进京的时候,就没有打算紧守着这个秘密,她是自己的生母,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林家的势力,连自己其实也不过就掌控着一些,并不是全部,他们知道又何妨? 让他们有所忌讳,原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唯独让自己担忧的,便是黛玉的命格,怕是惹来无数祸事。 一席话惹得黛玉娇颜生笑,不满地道:“听四哥的意思,就是他们都知道了也不妨事,倒是让玉儿白白担忧了好些时候。” 胤禛拧着她粉粉的小琼鼻,含笑道:“你啊,总是心里藏着很多事,不肯拿出来晒一晒。” 黛玉皱了皱鼻子,不肯承认地道:“玉儿很乖的,才没有心事呢!” 说着忙撒手跑到荷池边,坐在荷池边,脱下一双绣鞋,双足戏水,惹来好些红鲤争相嬉戏。 刘嬷嬷远远地看着,轻轻的叹息道:“若是敏姑娘看到了,不知道心里有多欢喜。” 可惜,总是祸害遗千年,越是好人,越是薄命。 那样的绝代风华,消逝得有如空中的流星。 何尝不是当年的积毒所致? 思索了一会,刘嬷嬷径自往厨房里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道:“格格身子骨太纤弱了,得好好补一补!” 慧人一阵失笑,端着瓜果往水亭中走去,道:“格格,才进上的新鲜瓜果,尝些儿吧!” 黛玉叹息地拈起一块蜜桃,赤脚跑回水亭中,直接塞进胤禛嘴里,道:“四哥,好吃不好吃?” 胤禛点点头,黛玉也笑开了粉脸,嘱咐道:“吃桃子,不能喝水,不然会坏肚子的。”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胤禛的笑容也愈加灿烂,惹得黛玉心中不快,她又不是小孩子,大家总是笑话她,孩子气地抬头看着慧人,鼓了鼓双颊,道:“慧人,球球,四哥要是做坏事,记得喂他吃桃子,然后狠狠地灌他一大壶白开水!” 水灵灵的眸子瞧着空中的鸟影,忍不住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喜欢成日在家总是圈在家中的生活,记得小时候四哥抱着她走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多好啊! 人生总是漫长的,将目光禁锢在一座小小的府邸中,岂不是也将自己禁锢在其中了? 高高的宫墙,深深的宅院,总是让人生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似乎是察觉了黛玉心情烦闷,胤禛摸摸她的头,担忧地看着她这两日都略显得有些苍白的容颜。 黛玉仰头笑道:“四哥要养伤,玉儿没事啦!” 胤禛坐起身,吩咐慧人预备出门的东西,点点黛玉的芳唇,道:“四哥带你去云上楼赏荷。” 黛玉登时欢喜得哇哇大叫,急急吩咐慧人取出最好看的衣裳,匆匆重新妆扮了一番,方才肯出门。 瞧着黛玉今日穿得十分鲜亮,竟比粉荷绿叶更为娇美动人,南宫霆忍不住打趣道:“小玉妹妹,莫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黛玉羞得俏脸通红,嗔道:“霆哥哥,你若是再胡说,我可叫辟邪砸了你的破楼了!” 云上楼,南宫家的产业,一向都南宫霆在打理的,这也是为什么胤禛和黛玉过来了,就在最合适赏荷的雅间里。 将小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望着荷池中挤挤挨挨的荷花之海,花美,荷香,真是美得让人叹息。 南宫霆招手吩咐外面的小厮。将街市上的各色小吃,以及糖葫芦、风车、面具、泥人等东西挑拣一些极精致的,买来与黛玉玩,毕竟还是个孩子,正是淘气爱玩的年纪,太过沉重的勾心斗角,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 看到胤禛懒散地坐着吃茶,南宫霆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在家里养伤么?怎么却出来了?不怕有心人看到的?” 斜斜地看了南宫霆一眼,胤禛叫黛玉过来吃些点心,黛玉满嘴里塞满了糕点,模糊不清地道:“霆哥哥好笨,比辟邪还笨,四哥受伤的事情本来就是假的,家中有内贼,外面那些人都是心里亮堂着,看到又怎么样?” “小丫头,将霆哥哥和你家的那个畜生相提并论,你找打呢?” 南宫霆也是哇哇大叫着,手指一弯,在黛玉额头上轻轻的扣了一下,惹来了黛玉的不满,胤禛的瞪眼。 “霆,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别跟玉儿一样淘气!” 听了胤禛带着薄薄责备的言语,南宫霆对黛玉扮了个鬼脸,道:“就知道你只顾着你家未来的小福晋!” 闲散地坐上窗台,推开窗户把玩着歪头垂下来的柳丝,神色转为凝重,道:“玉儿说,家有内贼,可有眉目了?” 黛玉忙咽下口里的糕点,漱口完毕,才道:“玉儿着实是想不通谁会背叛咱们!” 俏丽的眉眼也有些委屈,原来人心真的是无法掌控的,再多的恩德,再好的对待,仍旧是会有人背叛自己。 心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影子了,可是却又捉摸不到。 南宫霆凝思了半日,也想不通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背叛禛贝勒府。 忽而开颜一笑,笑嘻嘻地道:“不用咱们想什么了,他们倒也是消息灵通得很,竟找到了云上楼来了。可见那个内贼还真是非同小可,掌握着咱们的风吹草动,连出门的消息人家也都得到了,怪不得往日里总是无缘无故的就偶遇到了。” 不用南宫霆说得明白些,胤禛和黛玉便已经明白了,黛玉不禁蹙眉不语。 见室内寂静,南宫霆不禁好奇地问道:“表哥,你不用面纱遮着小玉妹妹了?” 素日里但凡是外人,没有一回胤禛是没有给黛玉遮面的。 胤禛扬起莫测高深的笑意,道:“既然同时皇室中人,且终究都是一家人,日后见的时候多着呢!” 黛玉也在一旁点头,道:“上一回,在贾府里,就已经见到了八贝勒和九贝勒,今儿就是遮面,也没趣了。” 细细的理了理裙摆,对胤禛嫣然一笑,笑容中有着彼此都明白的深意。 黛玉如白玉雕刻出来的小耳朵侧着听了挺,细碎的脚步声,并非是男人所有,不禁疑惑地道:“好生奇怪,是女子。” 眼睛望着南宫霆,让他给自己解惑。 南宫霆双手一摊开,无辜地道:“我也没说是男人。” 送一枚白眼给他,黛玉细细地听着外头错落有致、轻轻巧巧落在楼梯上的声音,道:“竟是三个女子,一个稳重些,落步声极有尺度,怎么像是薛家宝钗小姐的脚步声?一个带了点刚强,落步声有力,唔,这是三妹妹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就略显得轻浮些,跳脱不定,竟是云妹妹的脚步声。” 说的南宫霆不禁大为佩服,道:“小玉妹妹,你这是什么狗耳朵?竟这样灵敏?” 黛玉有些得意地道:“这算什么?玉儿的鼻子也很灵,真真假假的人,闻过就不能忘了。” 南宫霆好奇地道:“为什么闻过就不能忘了?狗鼻子不成?” 黛玉将小脸一撇,道:“不跟你说话,你老是说玉儿是小狗,玉儿才不是听话的小狗!” 可是还是忍不住卖弄了一番,得意地道:“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不同啊,闻过之后,当然就不会忘记了。” 南宫霆极为赞赏,笑道:“也是,倘若日后有谁易容什么的,只要你这小狗鼻子一闻就能知道真假了。” 南宫霆原是说笑,哪知道胤禛却道:“你知道什么?上一回影儿假扮了我,别人都没认出来,唯独玉儿闻出来了。” 黛玉也赶紧点头表示赞同,小脸更有些得意的神采。 “这样倒好,明儿个不用带着家里的小狗到处闻了,只要拉着小玉妹妹就行了!” 南宫霆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黛玉真是可爱,有着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更有着小女孩儿的可爱机灵。 便在这时,听闻外头有女子的声音道:“好奇怪,方才似乎听到了林姐姐的声音,难不成,林姐姐竟也在这云上楼不成?” 黛玉认得这是湘云的声音,满是好奇,的确没有一丝儿的杂质。 紧接着听到薛宝钗温润端庄的声音道:“方才在荷池边游玩,我恍惚看到林妹妹进了这家酒楼,想必还在其中。” 听到薛宝钗话里竟将叫黛玉是林妹妹,胤禛脸庞上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气。 金尊玉贵的玉儿,和探春和湘云倒是还有一点子亲戚,她一个外姓薛氏,凭什么叫黛玉是妹妹? 只听探春轻声道:“宝姐姐,林姐姐到底是皇上亲封的格格,又是未来的贝勒福晋,虽说她因亲戚情分总是姐姐妹妹地叫我们,我们却不能不懂的礼数,口口声声的直呼姐妹,若是外人知道了,还当咱们竟是没有教养的人了,也笑话了咱们。” 说的宝钗不作声,湘云却是不满地道:“三姐姐,你啊,满口都是规矩,老祖宗在家里也没说什么,偏你来说教。” 见到胤禛的神色,南宫霆就知道这个表哥心中火了,眼珠子一转,亲自去打开了金丝楠木雕刻的雅间门,笑容可掬地道:“听着各位姑娘的意思,竟似认得我家小玉格格,难不成,竟是亲戚不成?” 陡然间见到南宫霆立在门边,一袭素衣,长眉星目,面容极为俊雅,有着江南公子温润如玉飘逸如柳的气质,一股浓浓的贵气卓然生威,更形显得整个人都是清秀而温润的,仿佛一股清流划过心间,让人不得不赞叹他与众不同的气度和从容。 外面探钗云三人皆未蒙面,想必是深受满人的熏陶,故而倒也落落大方。 宝钗今日穿得十分齐整,却并不显得奢华,清淡素雅,唯独一根红头绳将发鬓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枝有凤来仪的金钗。 探春与湘云却是家常打扮,探春一身芭蕉绿,湘云一身海棠红,红绿相配,显得格外好看。 瞧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配饰也有所不同,宝钗是颈中一根黄金璎珞联缀着一块金锁,探春则是一个可以松动的黄金项圈,可长可短,分外有趣,湘云却是腰间佩戴着一个赤金点翠的金丝麒麟,更显得三人光华四射,人人侧目。 听了南宫霆的问话,宝钗忙上前,落落大方地启齿道:“小玉格格原和小女子们乃是亲戚,故而姐妹们亦曾相见。” 南宫霆俊脸上泛着一丝疑惑地问道:“这可奇了,小玉妹妹也算是和我南宫家世交了,怎么从没听说林家有什么商贾之家的亲戚?再说了,” 说着含笑的瞅着宝钗道:“这个姑娘在下曾见过,与在下同是金陵人氏,经商为业,什么时候林家竟有金陵的亲戚了?那年小玉妹妹得了一卷画轴,与一头神兽,这位姑娘似乎是抓了一把金算盘,倒是让在下印象深刻。” 宝钗脸上登时浮现出一层狼狈的薄红,可是神色却不失礼,缓缓地道:“小女年幼无知,且家中正好缺了一把算盘,故而当年抓了算盘送与父母,也算是一番孝心。也唯独玉格格那样极清秀脱俗之人,才能得那上古神兽。” 南宫霆听了,哈哈笑道:“倒是不曾想到薛小姐竟有如此孝心,倒是让我辈为之汗颜。” 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不过倒也不免佩服起这个女子反应机灵敏捷,心思精细。 黛玉倚靠着窗户淡然的道:“霆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呢?若是三妹妹和云妹妹球球妹妹偶然来了,怎么不请进来?” 听黛玉口内只叫探春为妹妹,南宫霆不禁一笑,原来这个小东西还是挺记恨的,三个女子中不认宝钗是亲戚了。 钗探云鱼贯而入,见到胤禛也在座,探春和湘云都掩不住目光中的惊惶之意。 素闻胤禛冷面无情,光是那一身淡漠的气度就已经够让人心生寒意了。 更何况探春原是有事相求黛玉,更怕胤禛从中阻扰。 宝钗神色却是极其平静,唇角的笑意含而不露,忙恭敬地施礼道:“小女给贝勒爷请安,给玉格格请安。” 胤禛是压根不理会,眼睛都不瞥一下,让众人都有些尴尬。 黛玉笑道:“四哥身上有伤,且他是男人,咱们就不用跟他坐一处了,传出去,倒是坏了你们素日的清名。” 说着站起身,俏影生香,逶迤到了雅间的内室,也是极亮堂的,赏荷不减丝毫烦恼。 分主仆坐下之后,探春欲言又止地看着黛玉,却是不敢吱声。 黛玉瞅着探春一会儿,含笑道:“三妹妹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就是。” 探春素性小心翼翼,且也明白黛玉当日之威,咽了一口唾沫,喉间干涩,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湘云不耐烦地扯了探春一把,才对黛玉道:“林姐姐,你也别怪我多嘴,我这个人是藏不住话的,三姐姐不说,我说!” 见湘云倒也爽快,黛玉心中虽略明白了一些儿,还是道:“三妹妹不说,云妹妹说吧,说了,我才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湘云见黛玉言语如此干脆利落,也不禁有些好感,才爽快地道:“林姐姐,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就是三姐姐想问问,环兄弟可如何了?虽然他素性惹人厌恶,上下都不待见他,好歹终究都是三姐姐的同胞兄弟,如今赵姨娘也是日日夜夜哭着要儿子,三姐姐心里担忧得很,好容易知道林姐姐今儿出来,便想求求林姐姐,环兄弟年纪小,得罪了林姐姐,老太太已经罚过他了,打得好生厉害,林姐姐就不要再罚环兄弟了,让他回家吧!” 黛玉听了不禁抿嘴一笑,道:“听你们的意思,倒是单瞅着我出来,有心过来的?” 湘云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原本是宝姐姐说云上楼旁边的荷花开得好,好容易才磨着老祖宗让我们出来了。三姐姐原也是不愿意出来的,是我硬拉了她出来,方才远远瞧见似乎是姐姐的影子,才特地过来云上楼的。” 说着睁大了圆圆大大的眼睛,满是期盼地看着黛玉,道:“林姐姐,虽然我也不待见环兄弟,可是好歹也是亲戚,姐姐就不要罚他了,好不好?放他回家和赵姨娘团聚吧!三姐姐必定会感激姐姐的。” 探春在一旁只是垂泪,素日里的神采飞扬,今日皆已不见,剩下的,唯独是苍白和憔悴。 想必贾环之事,给她的打击太过沉重,至今未能恢复。 黛玉想了想,才启齿一笑,道:“环儿虽有不对,到底我并不怪他,自然也不会罚他什么。只是外祖母打了他那样一顿,加上他在贾府里,穿的不好,夏热冬冷的,吃的也多是一些残羹剩饭,身子骨竟是极差,前儿咳嗽中竟带了血丝出来,如今正在家中休养着,如何放他回去?” 一言既出,探春和湘云都是大惊失色,脸色苍白之极。 探春失神地站了起来,失声道:“环儿竟咳出了血丝?这可怎么是好?” 说着想起有大夫说的“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的话来,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湘云也是义愤填膺,卷着袖子道:“好歹环儿也是个爷们,虽然品行不好,可是怎么竟吃穿连个丫鬟都不及的?是谁这样虐待环兄弟的?我告诉老祖宗一声,将那人拉出来打一顿撵出去!” 见到湘云如此打抱不平,眉眼竖起的模样,宝钗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拉着她重新坐下,道:“这样的事情,老太太还没意思呢,你倒是先打抱不平起来了!在格格跟前这样失礼,还不快坐下!” 湘云不满地道:“这可不行,回去还是要告诉了老祖宗的,怪不得前儿环兄弟挨打也不吱声,却是心灰意冷了!” 叽叽呱呱地忙对黛玉道:“既然环兄弟在姐姐府上能好生养伤,姐姐就不要送他回来了,回来若是人人不待见他,再这么虐待他可怎么好?比猪狗都不如,还不如跟着在姐姐府上,哪怕是做一个奴才,也比在那里强!” 黛玉淡淡一笑,道:“外祖母已经将环兄弟全权交给我来处置了,明儿他伤好了,是去是留,也问问他的意思方可。” 倒也不禁对湘云另眼相看了一些,虽说她有些骄纵,可是却也掩不住那打抱不平的爽朗性格,也算是个极难得的女子了。 只是静静地听着湘云与黛玉的对话,宝钗却对湘云嗔道:“云丫头,瞧你疯疯癫癫的,净是一些不经之谈,要打要骂,皆端看玉格格的意思,你多嘴做什么?这些话,自个儿说说也罢,回去可是不能说出来的。知道不知道?” 见湘云还有些不满,宝钗方语重心长地道:“傻丫头,家中谁不是人精子的?这些事情,原都是贾府里的家事,咱们只是亲戚,哪里轮得到咱们来理论什么?若是多嘴,岂不是让别人看轻了咱们?” 看宝钗温厚端庄,听说话也是有条有理的,湘云也不禁低头寻思起来,半日才咕哝道:“如此不平之事,原也是该打抱不平的。你听,林姐姐都没说我的不是,三姐姐还是一脸感激地看着我呢!” 说着黛玉和探春露出大大的梨涡,将黛玉与探春的神色尽收眼底。 虽然宝姐姐不赞同自己的话,可是到底还是有两个姐姐很赞同,可见自己并没有错! 黛玉笑道:“这些事情,原是端看各人心意罢了!云妹妹这样的性子倒是好。” 湘云登时大喜,道:“林姐姐你说我对呀,那我说的话就是没错了!” 说着得意地看着宝钗道:“好姐姐,你也别怪我,虽然你话里是有道理的,可是咱们做人,怎么能避重就轻呢?” 她看到不平之事,可不要像宝姐姐这样不关已事不开口,虽然模样性情极好,可是光顾着自己,也不成的。 宝钗温文一笑,道:“我怪你做什么?这原本也是你的性格,就是太直了些,吃亏也在这上头。” 湘云得意洋洋地笑道:“吃小亏,占大便宜,这不就是姐姐常说的话吗?我虽直了些,可是老天在头顶看着呢!” 瞧见湘云如此,黛玉赞许的一笑,探春心生感激,宝钗却是神色不动,笑意盎然。 只是这笑中有几分意思,唯独她心知道! 雍亲王妃 第073章 割袍 滴滴答答,原本艳阳高照,此时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仿佛调皮的小豆子扑打在窗户上,渐渐转为滂沱大雨,如倾盆一般覆盖住整个大地,地面上泛滥起一朵朵的水花,晶莹得可爱。 黛玉起身到窗前,将窗屉关上,隔着黄花梨木窗屉上镶嵌着的玻璃,仍旧能看的到荷池中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的荷花。 一片片粉红色的花瓣飘摇在水面上,仿佛一只只粉色的小纸船,漂向不知名的地方。 看到风雨交加,荷花凋零,黛玉心中有些酸酸的,也有一丝惆怅地凝视着荷池。 湘云跳脱着到黛玉身边,歪着头看窗外的水线,笑道:“姐姐在看什么?这下雨倒是像水晶帘。” 黛玉莞尔一笑,却并不说话。 她不太喜欢和外人结交,虽然与湘云探春皆是亲戚,可是却依然生疏淡漠。 夏日虽极闷热,可是雨后却是微有凉意,黛玉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忽而一阵暖暖的风吹过,一件长衣已经落在了肩上,带着胤禛暖暖的气息。 黛玉看着玻璃中映出了胤禛的影子,甜甜一笑,转过头看着胤禛略带责备的脸色,扮了个鬼脸,装作没看到。 淘气的小手悄悄地推开窗户的一角,细细白白的手指接着外面落下的水线,洗得手指更加透亮了起来。 指尖的凉意,也让因夏日而生出的闷热消散的一干二净。 胤禛一眼瞥见黛玉的淘气,扬声吩咐丫鬟取来温热的手巾,细细地擦拭着她的十指,道:“身子还没好透,不许玩雨水。” 黛玉心里甜甜的,却故意犟嘴道:“才没有呢,玉儿玩荷池里的水,四哥也没说什么。” 玉颜生笑,娇花初绽,美得可比素娥天女。 想了想,黛玉又看了一眼探春,才对胤禛道:“四哥,三妹妹想求我们带环儿回去呢!” 说实话,她才不会愿意让贾环回到那虎狼之窝。 好好的一个孩子,竟是衣食不济,连丫鬟都不如,不知道是上头刻意如此,还是故意冷落。 在禛贝勒府,虽说是寄人篱下,至少衣食饱足,比之贾家,如同置身天堂。 胤禛冷眼看了探春一眼,淡漠地道:“是贾府老太君的意思,还是这位贾姑娘的意思?” 听了这样冰冷无情的话语,探春倒也没有惊慌失措,落落大方地上前施礼道:“回贝勒爷的话,环儿虽顽劣,却依旧是贾府的少爷,老祖宗的孙子,虽然怒其不争,却也掩不住天生的血缘之情,故而家祖母吩咐奴才求得格格谅解,带他回家。” 薄唇微抿,带着一丝讥诮:“爷可记得当日里是或打或杀或卖,皆随玉儿了,怎么,竟反悔了不成?” 家?好生可笑,一个虎狼之窝,父母不疼,姐姐不爱,下人鄙视,连一个丫鬟都比贾环体面,对贾环而言,算什么家? 闻言,探春,球球涨红了脸,眼中湿润柔和,闪着晶莹的水汽,低声道:“天生的血缘之情总是抹杀不掉的,老祖宗如今也极后悔的,素知玉格格宽厚可爱,待人诚恳,故来求格格的谅解,允环儿回家,下人必定不敢慢待。” 听了这话,黛玉的俏脸微微一沉,道:“这话却也不通呀,若是果然天生血缘之情抹杀不掉,素日里除了大嫂子,竟是没有人在意过环儿一丝儿的?瞧着他瘦得一把骨头似的,怎么也没见你这个做姐姐的体贴一些?赵姨娘性子虽不好,总想争上游,原也是想有一个立足之地,别人嫌弃他们娘儿两个也罢了,你是做女儿做姐姐的,竟如旁人一般冷漠,怪道环儿寒心得很。” 一席话更让探春羞惭不已,低头不敢言语,唯独能看到通红的耳根。 泪如窗外的雨,带了点荷花的芬芳,莲子的苦涩。 她也明白黛玉斥责得是,可是,出身是她心中最痛的一块地方,她不愿意如别的庶出子女那样让人扔在瞧不见的地方。 湘云在一旁也不吱声,虽然素日很佩服三姐姐的杀伐决断,可是听林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独宝钗一人面若牡丹,微含笑意,款款地道:“格格此言极是,不过咱们终究是汉人家,嫡庶之分还是要分的,按着规矩,三妹妹便是太太的女儿,是主子,赵姨娘现在是个奴才,原没什么瓜葛的,自然无法照应着环儿周全!” 黛玉侧头冷脸笑道:“这话可也奇了,三妹妹现实主子,环儿竟是奴才了不成?再所了,贾府的家事,原也是不用外人来多嘴的!方才你还说云丫头是外人,不能多嘴的,你却在这里多嘴做什么?” 宝钗听了这话,自悔失言,忙低头恭敬的道:“是宝钗逾矩了。” 缓缓的退后三步,不敢则声了。 黛玉这些日子皆因内鬼一事闷闷不乐,自是牙尖嘴利,也明白宝钗今日来必定是得了消息的,更为气愤了一些,想了想,声若冷水地对探春道:“那日外祖母原已说得十分明白,环儿给了我,不管我如何处置,皆不插手计较。我也不是那种坏了别人亲情的人,这就吩咐人叫来环儿,是去是回,不管是谁,都听着他的意思。” 探春听了这话,眼眶一红,忙躬身道谢了。 俗语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凭禛贝勒府是什么样的锦衣玉食,环儿毕竟是贾家的子孙,还是回到自己家中悠游自在,在禛贝勒府便是奴才,在贾家便是主子,经了这么些事情,他也该有些出息了。 雨滴越来越小了一些,胤禛已打发人回府里接了贾环过来。 他干干净净的禛贝勒府,可不愿意这些人再踏进一步。 黛玉靠着胤禛,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瞧着探春虽落落大方,却还掩不住焦急,湘云虽淘气,也有些拘束,唯独宝钗依然沉稳端庄,竟是波澜不惊地品茶赏景,也不禁佩服她这一份纹丝不动的功夫。 因心中始终记挂着内鬼一事,念及探春湘云等人出来,皆因宝钗要出来,便闲散地问道:“今儿原是风光好,可是却也阴晴不定,姐妹几个既不带奴才跟着,也不带把江南小伞,留着漫步雨中,着实在是辜负了这一片风光无限。” 湘云忙笑道:“正是,我方才瞧着几个姑娘家带着小伞,那伞竟不是青绸缎伞,分外清丽脱俗。” 脸上满是期盼地看着黛玉,笑道:“林姐姐,不用说,你这里一定有伞是不是?借给我一把,我也要漫步雨中。” 踩着水渍,水花溅湿了裙摆,可是心却是欢快如那小雨豆子一样! 黛玉点点头,吩咐外面的丫鬟递过来一把极精巧的江南油纸伞,画着淡雅的水墨,远山翠柳,如真似幻。 湘云早拿过雨伞,蹬蹬蹬的几声跑了下去,瞧着宝钗的端庄,探春的叹息,她可不耐烦! 黛玉轻轻摇摇头,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小厮回道:“爷,格格,霆公子,环哥儿已经带过来了。” 胤禛淡淡地应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外头答应了一声,珠帘一掀,竟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小公子来。 只见他浓眉入鬓,虎眼生威,原是瘦削的脸庞此时倒是圆润了一些,也有了一丝血色,走路也更沉稳了一些。 这是宝钗,以及探春从未曾见过的贾环,此时,看着那股英气和冷淡,竟比宝玉更有些阳刚气。 今日的贾环穿着也不同,素日里穿得皆是宝玉的旧衣,他虽比宝玉小,可是身材却比宝玉高,每每宝玉的旧衣穿在他身上便紧紧的,十分的不搭配,今日却是穿着一袭素缎青马褂,目光锐利中一眼也看别人。 贾环跪下给黛玉和胤祯磕了几个头,朗声道:“环儿见过四爷和格格!不知道四爷和格格吩咐环儿来有什么吩咐?” 黛玉淡淡一笑,忙命人扶起贾环,嗔道:“你原是我的表弟,还磕什么头?快起来,见过你姐姐。” 贾环目不斜视,虽站了起来,神色却极恭敬,道:“环儿的性命原是格格给的,环儿的命,日后也是格格的。” 目光隐然间有一层戾气,却更有一股坚定。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却也不说什么,他原就是可正科可邪之人,比世间极多忘恩负义的人,他一旦追随谁,就是衷心到底。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影子硬是要她留下贾环的缘故。 探春缓步上前,凝视着贾环,想伸手拉着他,却又不敢,轻声道:“环儿,这些日子可还好?” 贾环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不好?四爷和格格最是体贴人心的,我吃得好,穿得好,事事顺心,如今好得很。” 说得探春不禁一阵心酸,落?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5部分阅读 落下泪来,哽咽道:“环儿,跟我回家去吧,姨娘想念你得很,昨儿个又病了,口口声声只唤着你的名字,听说你咳出了血丝来,回去请老祖宗请个太医来好好诊视诊视。” “这可奇了,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让我回去?”贾环神色越发桀骜不驯,目光锐利之极。 只有听到赵姨娘的时候,冷毒的目光之中才有一丝淡淡的柔软,让黛玉看得分明。 不由得为之轻轻叹息出声,似外面的雨珠落入了荷池,泛起轻轻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永不停歇。 探春听了贾环的话,俏脸上生出一股气恼,有些儿难堪,半日才道:“环儿,我是你同胞的姐姐,你怎么连姐姐的话都不肯听了?姨娘日子艰难,我都知道,可是,没了你,让姨娘怎么活?” 贾环愈加冷笑道:“素日里你从不曾另眼相看些我们母子,今儿个倒是攀亲带故来了!” 探春心中更是苦涩不已,语音也低了下去,有些让人心疼:“依你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不跟我回去了?” “我凭什么跟你回去?你爱巴结太太,爱巴结宝玉,球球,我都随着你,也不干涉,那原是你的事情!” 贾环冷如冰霜一般,目光之中没有一丝情分地看着探春,冷冷地道:“倘若你还有一丝儿良心,就多照应些姨娘,倘若跟本就不曾将姨娘放在眼里,姨娘的事情也很不用你操心了,她虽是奴才,好歹还是老爷的偏房姨娘,总是亏不了她的!” 探春不顾黛玉和胤祯也在室内,早已哭得如雨后芭蕉,清新流丽,却掩不住浓浓的悲哀。 这是她亲生的兄弟,竟然不要她这个姐姐了吗? 贾环却是心如坚铁,没有一丝儿的动摇,脸庞也是又冷又硬的,在雨帘中照进来的淡淡光芒中,有些模糊不清。 宝钗轻轻叹息出声道:“骨肉之情,如何说分就分呢?骨子里流着的都是一样的血肉,伤了姐姐,不也是伤了自己吗?” 听到宝钗替自己说话,探春也不由得投去感激的目光。 宝钗走到贾环跟前,看着这个个头比自己还低了一些的孩子,柔声道:“环儿,俗话所的好‘割不断的是血缘’,既然老太太和太太以及你姐姐都盼着你回家,你何必如此执着不回?让老人家伤心?竟是不孝之举了。” 见贾环不语,宝钗又叹道:“姐姐知道,以往都是大家忽略了你,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皆紧着给宝玉,你心里不欢喜也是有的,可是宝玉是哥哥,你是兄弟,那些下人又都是极没见识的,不免怠慢了你,如今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告诉了上上下下了,再没有人敢慢待你了,日后但凡是你宝哥哥有的,你也有,什么都不差的。” 贾环不为所动,瞪着宝钗依然丰美端庄的容颜,冷笑道:“贤惠大方的宝姑娘,宝姐姐,你不过就是王家的亲戚,二太太的侄女,凭什么管贾家的事情?再说了,马后炮是人人都可以放的,纵然是你们回心转意,我也绝不会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竟拿着一把闪闪生光的匕首,刀刃泛着淡蓝色的光芒,显然锋锐之极。 吓得宝钗脸色惨白,急忙退后一步,有些儿懊恼贾环竟如此冥顽不灵。 探春亦苍白着脸道:“环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放下来,别伤着你自己!” 手起匕首落,一副袍子角割了下来,抛在地上,冷声道:“从次以后,你我情分,贾府于我的情分,皆有如此袍!” 言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给胤禛和黛玉磕了几个头,便掀了帘子出去! 自此以后,他的性命只属于那个美得像仙女的姐姐,林黛玉! 探春痛哭出声,跪坐在地上,紧紧握着那一方袍子角,黛玉却唯独叹息。 宝钗只能轻声安慰着探春,道:“这样绝情绝义的兄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探春呜咽道:“虽然他绝情绝义,可是他终究是贾府的儿孙,我的兄弟啊!” 外面的雨,就是她的泪,真的是,失去之后,才会觉得弥足珍贵吗? 那是她的兄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啊! 剪不断的骨肉情,真的能如这袍子断得这样干脆吗? 雍亲王妃 第074章 内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黛玉不禁敬佩起贾环的刚毅和果断,心中亦是若有所思。 也许,是真的该先处置内鬼了。 想起从小到大的事情,竟活生生地在外人的目光之下,黛玉不自禁地心生寒颤。 回到禛贝勒府,黛玉便跟胤禛说起此事,蹙眉道:“四哥,怎么才能抓到内贼呢?” 胤禛抚着她细致的杏脸桃腮,指尖带了点凉意,却不置可否:“家里的事情,自然都是由你做主。” 黛玉轻轻叹息出声,只感到心中骤然一痛,低喃道:“想起从小跟在我身边的人,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环儿连骨肉至亲都能舍得,如今,也到了自己该舍得时候了。 四哥是做大事的人,外面的事情太过繁重,倘若姑息此人在身边,无疑是将四哥置于死地。 不行,不行,她不准四哥有一丝儿的危险! 不管内鬼是谁,她处置定了! 心情略略平复了一些,才问道:“环儿如今跟着影子哥哥了?” 胤禛点点头:“影子说他根基倒是沉稳,且有些资质,便收为弟子了。” 听到贾环跟着鬼影练武,将来继承血滴子卫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心酸,目光也不禁茫然起来。 手指细细地抚着黛玉淡淡的眉,清灵的眼,胤禛柔声道:“不要太过担忧他了,虽说是个孩子,可是也该有为自己做主的时候,跟着影儿也没有什么不好,四哥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我不是在担忧环儿,只是在想,为什么外祖母却吩咐三妹妹过来接环儿回去。” 原本将贾环给她的时候,那样决绝,此时,却有拿着亲情来接他回去,难不成,竟是因为自己对贾环略好些么? 目光霍然一跳,黛玉凝重地道:“奇怪得很,这内鬼到底是听从谁的意思?咱们对环儿好些,贾家怎么知道?” 难道,贾家也和那内鬼有所瓜葛不成? 胤禛神色却是淡漠,并没有什么诧异之色,低头看着他清凌凌的目光,道:“是不是,要看你的了。” 这件事情,必定要玉儿亲自处置,他没有置喙之地,更不想一辈子都替玉儿做主任何事情。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我有些明白了。” 长叹一声,挥手招来鹰阁的人,吩咐道:“将我身边带来之人,每个人的祖宗三代,身份来历,皆调出来与我瞧。” 鹰阁人躬身答应了一声,迅速消失。 胤禛扶着黛玉临窗坐下,道:“你怎么觉得内鬼是你身边的人?” 目光幽幽地凝望着窗外的美景,口气也是似有若无:“能将我们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极明白的,非贴身人莫属,外面的小厮怎么会知道我们房中许多的闲话?当初,娘亲收养了她们,也没跟我说起过她们的来历,皆是外面买进来的,除了雪雁和王嬷嬷,她们四个人皆非家生子儿,这么些年,我也不想知道她们的身世,恐惹她们各自伤心,如今明白些倒好。” 倘若真是四人中的一个,心中虽然伤心,可是却也不能姑息。 胤禛略带赞赏地凝视着黛玉,虽然心中赞许,可是却没有一句赞许的话,皆在心中。 过了顿饭功夫,鹰阁人已经送进四卷卷宗,凝声道:“格格,每个卷宗都有标记,格格慢看。” 黛玉挥挥手,随口道谢一声,道:“有劳了,你先下去歇息罢!” 那人听了黛玉的道谢,脸上不禁有一丝诧异,再听黛玉让他下去歇息,更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激。 这么多年来,他呕心沥血收集各种消息,主子们总觉得是理所当然,从不曾有人道谢一声,更没有人会在意他累不累。 这个粉妆玉琢的小格格,年纪虽小,竟有这一份平和之心,着实是难得。 黛玉却不曾在意,只是翻看着手里的卷宗,先看了媚人的,轻叹道:“原来媚人竟是烟花女子所生,故而这些年总是在四人中处处低人一等,模样虽生得好,却不敢骄纵,也从不敢轻易打骂比她地位低的小丫头。” 倒是个可怜人,明儿个,很该多跟她说说话,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堂堂正正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毕竟,她娘亲虽出身风尘,可她却是冰清玉洁的,怎么能活在娘亲的过去里呢? 胤禛拿起可人的卷宗,翻看了两页,随手放在一旁,道:“这个可人,怪道也是心细如发,虽然高雅端庄,却不敢招摇,原是当年官卖之女,原也是大家子小姐了,只是家中坏了事,编入册子卖掉的。” 黛玉也有些诧异,道:“竟是这样?我原说可人气度不俗,真个儿是个可人儿,这么说来,竟也是官家小姐了。” 歪着头想了想,细细翻看了一遍,摇摇头,轻叹道:“不会是她。她也极少处处跟着我,许多事情,她亦不知道。” 素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拿起慧人的卷宗,半日都不曾揭开。 因为,她怕揭开了这卷卷宗,结果会让自己大失所望。 “记得她倒是对环儿极好,那日外祖母将环儿交给我的时候,她神情也是极真诚的。” 那样的神情,绝非作伪,明明白白眼里满是怜惜,还有,一点点别样的悲哀? 似乎她也如此。 忽而坐直了身子,黛玉侧头细细思索了半日,想起慧人温雅妩媚的容颜,隐隐之中,似乎有些熟悉。 以前从不曾在意自己的丫鬟生得什么模样,今儿想起来,倒是这个慧人容颜虽非最好,可是却隐隐有些面善。 突然揭开了卷宗,眼睛盯着那一行行的字,一句句的话,一条条的消息。 胤禛只是闲散地凝视着黛玉,见她神色越来越凝重,不觉也有些诧异,欲待问时,黛玉素手一颤,卷宗落地有声。 胤禛缓缓捡起了卷宗,随手放在桌子上,柔声道:“玉儿怎么了?” 黛玉眼中含着两泡清凌凌的泪水,仿佛银河之水,哽咽道:“四哥,原来,慧人竟是玉儿的表姐,贾府的小姐。” 一言既出,胤禛不觉诧异道:“贾府的小姐?怎么可能?” 黛玉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个不住,道:“慧人的卷宗极其简单,只有慧人的身世。她的确是贾府的小姐。她年长我十四岁,比珠大哥哥略小了两岁,原是二舅舅房中一个姨娘所生,只因当初和元春姐姐命格相冲,便给送出了贾府,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辗转竟流落了江南,被我娘买了回去。” 怎么会那样巧?能远从京城流落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偏偏未曾给别人家买去,竟是到了自己家中? 倘若她流落江南,皆是贾府中人一手谋划的话,那么,在很久很久之前,贾府就已经惦记着了林家。 慧人的卷宗上,只记录了慧人这么些年如何服侍主子的,事事妥当,处处细心,不曾有一丝儿的破绽,也没有见到她如何与外面的人联系,可见她天资聪颖,心思之细,已是尘埃尚不能及。 这些她都不管,自己的娘亲疼她如女儿一般,自己也一向都是当她是亲姐姐一样,如何,竟是她背叛了自己呢? 贾府之人,果然是老谋深算,竟愿意花上二十几年的时光,调教一个线人出来,隐藏在林家,隐藏在自己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贾家的消息如此灵通,而胤祀等人却并不是很清楚的缘故了。 胤禛大手轻拍着黛玉的肩背,却不置可否地道:“玉儿,你怎么就能认定她就是内鬼?” 毕竟连鹰阁的人都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不然卷宗上不会没有消息。 当初疑心家中有内鬼之后,他就已经动手吩咐人去查探,可是黛玉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没有一丝破绽。 黛玉仰着带泪的花容,道:“四哥你是男的,怎么能明白小女孩儿的心思呢?越是女孩子,心思越是细致,她们想到的事情和法子,不是你们这些粗枝大叶的男人能想到的,更何况,慧人姐姐素来都是心细如尘。” 她哭,是觉得痛心,真的是好痛! 可是,这些仅仅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来说慧人就是那个内鬼。 哭了一场,也是悼念即将失去的情分,心思也更清明了一些。 凝思半日工夫,黛玉轻声道:“即使是表姐妹,即使是有着多年的情分,该断的时候,绝不藕断丝连!” 记得每每自己少了做活计的丝线,都是慧人出门去买,以往即使宜人也要出去的,也总是给慧人推说宜人不会挑拣最鲜亮的丝线拒绝了,自己也从不曾疑心过,因为慧人每次买回来的丝线,的确是最好的。 看着卷宗上标明了慧人经常去的绣庄,黛玉转头问胤禛道:“这个绣庄,有没有打发人去查看过?” 胤禛面容如玉,神情沉稳,点头道:“也是因为查过,所以才疑心到了慧人身上。” 摸着黛玉柔细的发丝,胤禛冷冷地说得:“那是贾府门下的一个老奴才赖大家开的绣庄。” 听了这话,黛玉不禁苦笑道:“这就对了,想必,极多的消息都是从那里传了过去的。” 每次慧人去买丝线,总是买得极少,记得自己也曾问过她为何如此,她却答道:“买得少些才好,不够可以再去买,倘若买得多了,岂不是剩下了?下次再用的时候,颜色也不鲜亮了。” 自己当时颇以为然,也便不曾放在心上,哪里知道,竟有如此的缘故? 出去赏荷,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工夫,宝钗等人就能碰巧遇到,其消息之快,真是让人凛然生寒! 哪里知道胤禛却摇头道:“我也曾打发人跟踪过慧人,可是,从不曾见过她在绣庄之中将消息传给绣庄。” 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动手的缘故,她太细心了,而且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黛玉轻叹道:“先将此事放着罢,既有疑心了,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倘若不是她,也算是还她一个清白,倘若真是她,自己绝不留情! 静下心,又翻看了宜人的卷宗,黛玉不禁破涕为笑,道:“这个宜人,怪道这样淘气,原来竟是一个养猴老者的孙女!” 花颜生笑,依然带了一点晨露,却更显得清新妩媚,将慧人身世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伤心,何必在心中留下伤痕? 自知道了四人的身世之后,黛玉便不觉小心翼翼了起来,虽然一如既往地过着日子,可是却也不禁常常失神。 展眼已是半月之后,听说贾环性格刚毅,剑法狠辣,鬼影颇为喜悦,极为欣赏。 宜人给胤禛送茶的时候听到了,也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欢喜,急急忙忙便来告诉黛玉。 哪里知道一进了黛玉的屋子,却见黛玉半躺在躺椅上,手上还拿着一卷书,可是心思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躺椅旁的茶几上,放了一个水晶瓶,瓶中只插了绢纱做出来的粉荷翠叶,有着淡淡的荷花荷叶清香。 宜人将手往黛玉眼前挥了挥,道:“格格,你拿着的书都倒过来了,心里在想什么?” 黛玉恍然回神,低头一看,果然手里的书卷竟是拿反了,不觉也是一笑,道:“竟是想得太出神了!” 宜人坐在躺椅边上,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笑道:“我知道格格在想什么!” 说着淘气一笑,笑容中满是狡黠。 黛玉听了不禁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不成,你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宜人笑眯眯地道:“四爷这两日挺忙的,格格杂想四爷啊!” 说话之间,一副铁口直断的口气,好似黛玉敢反对就是黛玉的不是! 黛玉忍不住娇脸生羞,嗔道:“宜人!你这促狭鬼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不敢要你在我身边伺候着了!” 宜人揽着黛玉双肩,笑道:“好格格,这两日总见你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博得格格一笑,格格该赏我才是!” 晶莹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黛玉娇笑道:“好,本格格就赏你一个女婿,明儿亲自送你上花轿!” 说得宜人不禁羞红了脸,嗔道:“还说我呢,格格也开奴婢的玩笑!” 黛玉与她说小了一番,才问道:“慧人呢?怎么不见?” 宜人故意哭丧着脸道:“格格竟是这样偏心,人家巴巴儿地过来告诉格格最新的消息,格格却只想着慧人。” “你跟慧人吃这是什么醋?酸死了!”黛玉脆声玲珑,忍不住嫣然一笑。 宜人这才正色对回答黛玉问的事情:“还不是格格总是喜欢在荷池里放些折叠出来的小船?还说什么仿效宫女漂红叶,因此这么几年来,不知道放了多少的纸船枫叶杂池子里,随着一股清流流出去了,慧人姐姐如今正在河边折叠着纸船呢!” 黛玉心中一动,想起这原是小时候初来禛贝勒府,一时淘气便吆喝着众人放纸船和枫叶,难不成? “你是说,只因我小时候一时淘气吩咐的事情,慧人年年都做纸船的?”这样的事情,她竟不知道! 宜人揉揉黛玉的小脸小鼻子,道:“可不是!格格是一言既出,我们是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哪里忘记过?” 说起这件事情,宜人又不免埋怨道:“慧人也是个死心眼,拿着格格的话当圣旨,我和可人媚人三个,早就不做这些了,偏她还是一有空就做,不知道放出了几百只几千只纸船,几千片枫叶,外头的人瞧见了,倒是便宜了他们!” 黛玉突然坐了起来,娇笑道:“我也好久不曾玩过了,宜人,咱们一同过去做些纸船!” 宜人翻了翻白眼,道:“做纸船有什么趣儿?还不如做些糕点能塞肚子。” 黛玉娇嗔道:“你就只知道吃,有人说,将心事写在纸船上,放在水中祈福,可是能成真的!” 说着兴冲冲地拉着宜人往后院跑,宜人一路之上还在叽叽喳喳:“什么成真不成真的?我可不信!与其弄这些,还不如去摸摸万岁爷赐给四爷镇宅的福字汉白玉碑,那才是能沾染一些福气,真真儿地有福气呢!” 福字汉白玉碑的福气深入人心,自从皇上将福字汉白玉碑赏赐给了胤禛,上至太子殿下,直郡王,下至胤祀胤祯等人,哪一个不是三天两头找些由头过来摸摸福字?就是家里头打扫来为使役的下人,也都悄悄地去摸过福字。 想到这里,宜人不禁弯了弯嘴唇,说起来,她也去摸了两把呢,沾染些福气,日后就有福气了! 黛玉当做没听到,她原也听说过福字汉白玉碑的灵异,只是却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可是,她却怎么也不会料到,的的确确这是大清朝的镇国之宝,有着说不清的因果福气,当自己的长子弘历继承胤禛的皇位之后,晚年将此福字碑赐给了宠臣和坤镇宅,大清朝的基业便走向了下坡之路,而和坤府中却是福泽绵延数百年。 到了后院荷池边,果然见到慧人正坐在水闸旁细心地折叠着各色纸船。 黛玉提裙过去,含笑道:“慧人姐姐好坏呢,有这样玩耍的事情,也不叫我一声。” 陡然间听到黛玉娇俏玲珑的语音,慧人脸色登时一变。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脸色变了,慧人立即平复了神情,方起身含着柔柔的笑意,道:“格格这是什么话?格格身子弱,原该多休养些,这些祈福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奴婢来做就是了。” 宜人在地下铺了一个锦垫,黛玉也席地而坐,拿起一张粉纸,笑道:“心诚则灵,我不曾亲自来做,有什么福气可得?” 看到慧人身边已折叠了数十个纸船,黛玉不禁笑道:“慧人姐姐果然不愧是蕙质灵心,手这样巧,小船也别致。” 说着伸手拈起了一个纸船,细细打量了半日,抬头看重慧人在日光下略显得苍白的神色,道:“慧人姐姐也教教我怎么做可好?瞧这小船,竟跟真的一般,更为细致精巧了一些,还带着一丝墨香,想必慧人姐姐也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了。” 慧人拿过黛玉手中的纸船,才笑道:“格格才是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得紧。” 对是不是写了心愿在纸船内,却是不置可否。 宜人一旁已经快手快脚叠了一个纸船出来,送到黛玉身边,笑道:“格格,我也是心灵手巧的主儿!” 黛玉故意笑道:“你这也是心灵手巧?可别笑死我了!” 说着将纸船一顿拆开,递过一支蘸了些墨汁的湖笔給宜人,道:“你要将自己的心愿写在上头。” 宜人恍然大悟道:“我竟是忘记了,既然是祈福,当然是要将心意写上了!” 说着便趴在地上写了起来,可是却不知道写什么,细细想了好半日,才写道:“四爷和格格白头偕老。” 惹得黛玉又羞又笑,慧人也不禁露齿一笑,有些儿忍俊不住。 黛玉瞧着慧人这么一笑,竟是如鲜花初绽,轻叹道:“慧人姐姐生得好得很呢。” 慧人嗔道:“格格也跟着宜人胡闹。” 黛玉看着慧人,有看着一池子的荷花荷叶,幽幽地道:“慧人姐姐,你也是从小看着玉儿长大的,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未曾对姐姐有一丝儿不好的时候罢?” 听黛玉提起贾敏,慧人不禁眼眶一红,道:“太太对慧人恩重如山,格格也从不曾打骂奴婢们,都是好得很。” “娘亲在世的时候,总说四个姐姐们都是无依无靠的,没有谁天生就是低贱的,要我好好对待各位姐姐,也曾嘱咐各位姐姐要好生照料着我,难为了娘亲去世了,还要惦记着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到了。” 黛玉叹息声落,一阵风起,吹落了片片的荷花花瓣,如纸船一般漂在水面上。 凝神再看着慧人的神色时,却是惨白如池子中的白莲花,仿佛薄瓷所制,几近透明。 那往日温柔和顺的目光之中,却尽是仓皇。 她太明白黛玉的冰雪聪明,况且她本性也是极为聪颖的,她明白,黛玉不是无缘无故提起了此事。 雍亲王妃 第075章 儆猴 荷池之畔,一时静谧无言。 唯独宜人不解其中缘由,兀自晃着才折叠好的纸船放在黛玉跟前,笑道:“格格,瞧我叠的纸船可精巧不精巧?” 说着又带了点得意地笑道:“我在这纸船上写了恭祝格格和四爷早日大婚呢!” 黛玉伸手在她身上扑打了两下,才将目光看着慧人,并不说话。 慧人低头无语,也无话说。 黛玉拈起慧人折叠的纸船,神情飘忽:“从小,我就喜欢看着小纸船漂在水面上,仿佛承载着一个个美好的心愿,在水中也能开出最美丽的花儿,让外面的人都能看到。可是,谁能想到,这是传消息最好的法子呢?” 不会名唤慧人,心思之细致,可见一斑。 难怪四哥打发跟踪过慧人,也不曾见过她将消息传出去。 手指拆开纸船,上头字迹秀丽,不是慧人的笔迹,又是何人? 宜人的脸色霎时惨白,不敢置信地夺过黛玉手中的纸船,细细地看了一遍,死死地盯着慧人,道:“慧人?” 慧人低着头,风吹过,青丝散乱,吹得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越发显得柔弱。 宜人气得双手颤抖,指着慧人道:“太太和格格对我们恩重如山,从不曾打骂过我们一句,你为什么要背叛格格?” 抬头看着宜人双目气得通红,几欲喷出火来,似乎要杀了慧人,慧人不觉滴下泪来。 黛玉凝视着慧人,面色沉静如水,眸光更是清明澄澈,道:“倘若真是按着身份说,你原也当得起叫一声姐姐。” 只是这个姐姐,此后永远都不会叫了,因为,她不配! 慧人神色平静地看着黛玉,道:“格格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向来都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不是四哥心有怀疑家中有内鬼,我一辈子也不会怀疑你们四个。” 一双秋水目染了些忧伤,却仍旧有一丝刚毅,似乎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宜人一旁恨恨地看着慧人,至今犹是不信,四人之中,慧人竟是给那些人通风报信之人。 怪不得啊,每每家中有些事情,或者出门,或者四爷不在家,贾家总是能挑时候过来。 “慧人,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格格和四爷?”语气之中,已没了姐妹之情。 她们是在太太跟前立过誓的,要一生一世都对黛玉忠心耿耿! 为什么,四人之首的慧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却是头一个背叛了黛玉? 见慧人不答话,宜人回头看着黛玉,哽咽道:“格格要如何处置慧人?” 这从小到大的姐妹情谊竟真的如贾环割袍断义一般吗? 黛玉静静地看着慧人,她的不言不语,更让自己心痛。 和长叹一声,语音飘忽不定:“我没什么话说的,格格要打要杀,绝无一句怨言。” 宜人一旁冷笑道:“你如此说,还不是拿定了格格心软?想让格格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放了你去吗?” 听慧人不语,黛玉差不多也猜测到了她的心思。 凝思一会,黛玉轻叹道:“慧人,你说,我是饶你还是杀你呢?” 指尖微微颤抖,心中极为踌躇。 对这个从小陪伴着自己,像姐姐一样的人,如何下手? 可是,倘若不杀鸡儆猴,怎么面对来日里的各种风雨波涛? 一滴清泪落入荷池,荡漾起涟漪无数。 看到黛玉玉颊上的泪痕,宜人不由得十分心疼,怒瞪着慧人道:“都是你,让格格如此为难!” 心中却也无法割舍姐妹情分,纵然再恨,可是怎么能无情? 黛玉轻声问慧人道:“这么些年,我们这里的消息,都是你传出去的吧?” 慧人点点头,她已无话可说。 黛玉幽幽地道:“你的消息倒也是传得极快,我们赏荷才出门,她们就知道了消息。我只奇怪得很,你的消息只传给了贾府,为何薛家姑娘竟会提议出来游玩?贾家,当真就只因环儿得了我的眼缘,所以便想让他回去吗? 慧人淡淡地道:“既然格格已经知道消息是我传出去的了,还问什么呢?格格这样聪明绝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说着神情落寞地道:“格格从小娇生惯养,人人都将格格宠上了天人人都将格格当做金凤凰一样捧着,怕冷着,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怎么能知道我们这些庶出儿女的苦楚?只要上头不认,便永无翻身之地。明明贾府是国公之府,我应该是国公府里正经的姑娘,可是却沦落如山鸡,我怎么能甘心?”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给贾府的亲戚家做丫鬟,更不甘心,她不能姓贾! 她要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承认她地位的身份,一个能走进贾家宗祠的身份,其他的,她别无所求! 黛玉轻叹道:“你不甘心,你也想往上爬,想给贾府立功,让外祖母认回你这个孙女,所以宁可背叛我们!” 凝视着慧人依然端庄秀美的容颜,可是此时,那明亮的眸子中却泄露了一丝野心。 只是,这一丝不甘的野心,却是断绝了她的生路。让黛玉坚定了心意。 缓缓回过头,对宜人道:“打发人去贾府,请贾府的一干主子过府一叙。” 既然杀鸡儆猴,猴子不在,如何杀鸡? 宜人面色迟疑了好一会,才滴泪道:“当初我们立誓,倘若违背则死无葬身之地,赐慧人一杯毒酒也罢了。姑娘何必要当着贾府人的面儿处置慧人?岂不是让外人都骂姑娘狠毒?不念亲情了?宜人不许姑娘这样,会坏了姑娘的名声的!” 这一声姑娘,便是不曾将黛玉当做是香玉郡君,但是也不知道,黛玉是以香玉郡君的身份处置慧人,还是以姑娘的身份。 黛玉淡淡地道:“我从来都不在意外人的心里想什么,他们的评价好坏与否,与我有什么相干?再说了,贾府和我又有何亲情可言?名声坏了又如何?我也要告诉他们,咱们禛贝勒府,从来都不是下不了手的主儿!” 秋波一闪,皆是坚定之色,却无狠毒之意。 善良从来都是她的本性,可是她记得娘亲的话,不能愚善,不能愚孝。 即使慧人是外祖母的孙女,即使是曾经服侍过娘亲的丫鬟,做出这样的事情,便绝不能饶恕! 贾府里见黛玉竟打发人来接自己过府一叙,心中都不禁地极为诧异,忙都细细梳妆了一番,贾母等人按着品级大妆,又特地吩咐了三春姐妹换上新衣头面,一同去禛贝勒府给黛玉请安,不许失了体面。 独王夫人深爱宝钗,故也命她穿得焕然一新,陪着自己过去。 王夫人虽也来过禛贝勒府一两遭儿,可是却不曾细细玩赏过,这一回来,不觉四处细细打量。 黛玉原是住在主院,那座福宇汉白玉碑便是立在了黛玉与胤禛院落相连之处,福宇极为俊秀挺拔。 王夫人素闻这福宇的灵气,便想过去摸一摸,只因贾母在前带着大家伙儿去黛玉正房,故忙忍住了。 才进了黛玉房里,只见黛玉正坐在上首,地上跪着慧人,旁边可人宜人媚人雪雁王嬷嬷刘嬷嬷以及春纤皆静立不语。 贾母鉴貌辨色,心中登时大骇,面色却是不变,忙带着人对黛玉大礼参拜。 黛玉浅浅一笑,清丽的容颜上却笼着一层痛心和冷淡,缓缓地道:“且不用多礼了,一会儿还有人来呢!” 语音未落,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道:“格格,八福晋来了。” 黛玉款款站起,道:“快请八福晋进来,大热天的,难为她亲自跑一趟。” 不等她说完,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响起,八福晋阿穆已经甩着手帕子进来了,满脸堆笑道:“好些日子不见妹妹了,快叫我瞧瞧,可瘦了没有?”一手拉着黛玉,捏着她小脸上下打量。 惹得黛玉拍开她的手,嗔道:“你这样稳重的人,也淘气起来了,正经今儿有事呢!” 阿穆正眼也不瞧贾母等人,只问黛玉道:“这可奇了,这太平盛世的,禛贝勒府里也是待奴才极好的,如何就生事了?” 黛玉一面让座,一面缓缓地指着慧人对贾母道:“外祖母可认得这个丫头?” 贾母神色如常地道:“这原是格格身边极得力的大丫鬟慧人姑娘,听说从小是跟着敏儿长大的。” “不错,她是我最贴身的大丫鬟,四人之首,不管什么事情,我也都交给她打理,皆是井井有条,她也时常提点着我,是我极得力的一个丫鬟,更是服侍过娘亲,也算是有体有面有身份的丫鬟,连我也该敬她三分的。” 听了黛玉轻而舒缓的语调,竟没有一丝怒气,也让贾母有些惊异,却不紧不慢地道:“正是这个话了。” 黛玉素手把玩着玉腕上的镯子,流光闪烁,嘴角微微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是,才得了消息说,这慧人丫头,竟是外祖母的孙女,二舅舅房里姨娘所生,可巧,竟与元庶福晋生在了同一日,命格相克,故而流落在外。” 除了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余者皆是惊得面色大变,三春姐妹更是不由得细细打量着慧人。 贾母淡然一笑,脸淡如菊,道:“格格说笑了,不过一个丫头,再说了,贾家从不曾有和元庶福晋生在同一日的姑娘。” 听贾母竟不承认慧人,慧人死死地盯着贾母,此时眼中竟满是怨毒之色。 黛玉不紧不慢地道:“外祖母承认与否,也不打紧,只是今儿告诉外祖母一声,近日察觉,这个丫头竟屡屡将禛贝勒府的消息送出去给外人知道,说来,竟是我们禛贝勒府,或者也早在我林家之时,就已经是个内鬼了。” 阿穆不觉诧异地失声道:“内鬼竟是这个丫头?我原说她生得好齐整模样,人又温柔和平的,哪里知道竟有如此心计!” 黛玉对阿穆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贾母依然不变色的容颜,挥手道:“带上来!” 带上来的,却是个极年轻的小厮,三春都吃了一惊,虽说是小厮,可是小时候却都见过这个小幺儿。 “外祖母可认得这个小厮?”黛玉一双眸子寒冷如水,凝视着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贾母。 贾母摇头含笑道:“这是个小厮,从来都是跟着爷们的,便是府中的,我也不认得。” 不管什么事情,贾母皆不承认,倒是有些不大好办,可是黛玉却不以为意,缓缓地道:“外祖母谁都不认得,倒也没什么瓜葛,我原也没以为外祖母会承认什么。今儿个,是我处置内鬼的时候,外祖母在这里瞧着倒也无妨。” 听了这话,贾母终究变色,咬了咬牙根,才陪笑道:“大好的日子,也是咱们一家见面的时候,原是喜事,何必血溅房屋?” 阿穆登时撂下脸来,呵斥道:“你也算是积年的老人家了,何以如此主仆不分?什么一家人?香玉郡君和本福晋才是一家人呢,你们是哪门子的一家人?别仗着有那么一点子血缘,就如此大言不惭!说出来,没的让外人笑掉了大牙!” 贾母一听脸色不由得一变,忙纳头赔罪,日后再不敢如此尊卑不分了。 黛玉懒懒地挥挥手,道:“今儿个是我处置内鬼的时候,别的一概先放在旁边。” 阿穆不禁敬佩起黛玉的杀伐决断来,原以为以她的年纪,以她的善良,以慧人是贾府孙女的身份,她不会出手,没想到,她竟是不肯假手于他人,而要自己亲自处决,真的好生令人敬畏,更有了国母的气魄。 凤凰签啊!这个凤凰签,真的是没有一丝儿错啊! 福宇汉白玉碑都落在了禛贝勒府里,那是镇国之宝,只传历代皇储,便是太子也不曾得过,如今给了胤禛虽说是给他镇宅,去掉宅子中的邪气,可是其实已是昭然若揭之事,可叹依然有人看不透看不穿,还在那里你争我夺。 缓缓回过头,金佳士伦捧着一个木盘走进,放着两个酒杯,面无表情地道:“格格。” 黛玉缓缓起身,目光扫视着室内之人,沉声道:“这两杯酒,一杯是鹤顶红,一杯放着活死人药。” 她要学会心冷,所以不会心软,两杯酒中,给她一条生路,算是还了素日姐妹情分。 只是即使是活着,也不过就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活死人,亦不会兴风作浪! 一缕香魂,随风消散,即使是带着怨恨离开,她也绝不后悔! 慧人惊惶地仰头看着黛玉,再惊惶失措地看着贾母,目光之中满是祈求之意! 迎春心软,虽见贾母未曾承认,却已明白慧人的确是自己的堂姐,不由得有兔死狐悲之意,眼中不觉滴下泪来。 哽咽了半晌,心中终究不忍,凝视着黛玉轻轻地道:“格格,虽然她做了不少错事,可是到底,还是贾家的孙女,既然格格已经将她的身世查清了,念着这一点亲戚情分,何必非要将她置于死地?坏了格格素日里的名声?” 听了迎春的话,阿穆便先好笑地道:“这话倒也是有些好笑,既然贾老太君不认得这个丫头,这个丫头便是禛贝勒府玉格格的奴才,或打或杀或卖,皆端看玉格格的意思,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你们又有什么一点亲戚情分?” 迎春忙看着贾母,祈求贾母也出声说一句话,同是庶出的姑娘,她不想看着黛玉亲手了结慧人的性命! 贾母缓缓别过脸去,当做不曾看到迎春的目光。 她岂能不知黛玉这是杀鸡儆猴,即使求了黛玉又如何? 她必定是已下定了决心处置慧人,方才会请自己过府一叙,就是要告诉自己,不能在禛贝勒府,在她的身边打主意! 好狠的心,好冷硬的心! 敏儿啊,敏儿,你竟是来报复我的吗?养了如此冷心无情的女儿! 你是咱们贾家的骨血,竟真的将咱们贾家的基业置于不顾吗? 黛玉冷冷地站着,淡绿色的衣衫随风飘舞,衬着杏脸桃腮,明眸皓齿,竟如一尊翡翠莲花座上的白玉观音。 对自己利用了二十几年的孙女,贾母竟没有一丝的情分,那也别怪她将贾家的亲情斩断! 慧人一死,整个禛贝勒府也笼着黛玉淡淡的愁绪,任是谁都不会觉得心胸畅快。 虽然处置内鬼让王府的人都暗自称快,可是到底那是跟着黛玉那么多年的丫鬟,当作姐姐一样对待的,在处置她的时候黛玉没有一丝动摇,可是心却在颤抖,不舍,可是却必须如此! 这种煎熬,也是难过。 不过黛玉亲自处置内鬼的事情,已是传得满城风雨,连康熙都知道了。 各个王府贝勒府阿哥府里,空闲了的时候,上至主子,下至奴才,皆是不免议论纷纷。 有几个福晋原是极瞧不起黛玉的,深恨黛玉竟能独自霸占胤禛,且还如此金尊玉贵,此时听闻黛玉的手段,竟真不是闺阁弱女,方知为何康熙?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6部分阅读 熙竟破例如此,不免也都心有三分忌惮,更有三分敬佩,余下三分,便是巴结之意了。 黛玉这一立威,不但各府里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是贾府,也不敢再不将黛玉放在眼里了。 转眼间,已是夏尽秋至,少了夏日的闷热,多了桂花飘香,秋风送爽,倒也甚是宜人。 黛玉略略恢复了些精神,依靠在胤禛怀里,娇声道:“四哥啊,玉儿想吃桂花糕!” 胤禛抚着她略显得清瘦的容颜,有些心疼,的确,慧人之事,伤她太重。 “好,你想吃什么四哥就吩咐人做什么,要将你的小肚子撑得圆圆的。 就算黛玉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法子给她摘下来,更何况她只是想吃桂花糕? 黛玉杏眼圆瞪道:“玉儿才不要肚子撑得圆圆的,竟是要学外面大街上的屠夫不成?好几个屠夫都是腆着大肚子,有趣!” 说得胤禛也是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外面的屠夫都是腆着大肚子的?四个就没有见到!” 黛玉得意洋洋地道:“前儿个我有出去玩耍看到了,不过真是奇怪得很,为什么屠夫都是肥肥胖胖的?是不是肉吃多了?” “是啊,也要咱们的小玉儿多吃点肉,瞧你,脸颊都瘦下来了。”胤禛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好容易养出来一些肉,皆因慧人之事,她胃口萎靡,都不曾好好吃睡,瘦了一圈,一撮细腰更是瘦得盈盈一握。 黛玉哇哇叫道:“四哥好坏啊,让我做屠夫吗?”肉球很难看,四哥不记得她小时候不要做肉球了? 正在这时候,忽听外面有人通报道:“四爷,格格,八福晋打发人来邀姑娘去赏桂花。”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因知道必定有人也在八贝勒府中,阿穆不好推辞,且与自己交好,便想打发人来请自己过去,也不知道今儿个又是谁,打从心里不想去八贝勒府中,便赌气道:“就说我病着,不去!” 通报的丫鬟不禁一怔,有些儿不知所措,她也极明白主子的性子,便也不说话,听着胤禛吩咐。 见黛玉不想去,胤禛便冷声吩咐道:“就这样去回八福晋,什么也不用多说。” 说着给黛玉拢了拢披风,拈起丫鬟端上来的桂花糕掰了一小块塞进黛玉口中,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飘溢室中。 嚼着桂花糕,黛玉轻喃道:“四哥,咱们该过些消停日子了吧?” 胤禛听了点点头,柔声笑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到底清净日子极难得。 次日晌午,黛玉正在园子中荡着秋千赏桂花,便听到金佳士伦过来通报道:“太子妃和八福晋过来探视姑娘。”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昨儿个推掉了,今儿个却过来了,真个儿让人不清净。” 说着便下了秋千,回房理了理衣裳,方才出去。 果然厅中坐着一个中年美妇与阿穆,皆是雍容华贵,一群丫鬟仆妇簇拥着。 黛玉见那美妇圆脸杏眼,语音也是软软的,可是偶尔一闪之间,却是一丝精光闪烁,便知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看到黛玉进来,忙起身过来拉着她的手,含笑道:“这位就是八弟妹嘴里说的玉格格了吧?果然生得好模样。” 她原以为各人不过都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才知道,黛玉比传说中的,更为倾国倾城。 她活在帝王之家,作为东宫太子的嫡福晋,见惯了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并没有什么害怕,也觉得理所当然; 却不料,如此清丽如诗的女子,如此淡墨幽雅的女子,竟也要卷入这宫闱之中。 有些儿不忍,有些感叹,不过幸好胤禛没有夺位之心,总是尽职尽责地淡漠生活,不结党营私,也不是自家殿下的威胁。 见太子妃笑容软软的,满是亲近之意,黛玉忙施礼道:“黛玉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拉着黛玉不让她施礼下去,含笑道:“咱们都是一家子的妯娌,你还多礼做什么?我见寻常人家里,妯娌从来都没有像咱们天家里这样繁琐的,多了些束缚,反少了些自在。” 黛玉听了,不禁淡淡一笑,果然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言谈举止锋芒不露。 阿穆对黛玉笑道:“昨儿个请你去赏桂花,原也是可巧太子妃在我们府里的,很是想见你,谁知你身子不好。” 黛玉轻笑道:“多谢太子妃厚爱了,黛玉身子素来都是两日好三日不好的,前儿个因入秋,又犯了咳嗽,不免倒了下去,只在家里静养,推却了八福晋的邀请,还请太子妃见谅才是。” 太子妃拉着黛玉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果然是消瘦得一把骨头似的,好不可怜见的。” 说着又道:“我也恍惚听说了几个月前的事情,妹妹果然是干净利落的人,处置得好。也让人好生钦佩。只是妹妹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事情是不经过的?为了一个丫头伤了心又伤了身,竟是傻了。” 黛玉听了,淡然道:“原也是不能姑息养j,倒也没什么可钦佩之处。 雍亲王妃 第076章 玉慧 那太子妃原没什么大事,只因总听说黛玉之名,素知太子殿下又与胤禛交好,且胤禛又不似老八几个总是对皇位虎视眈眈,故而她方亲自来瞧瞧黛玉,闲聊之下,倒是极爱黛玉天真率直,没有宫闱之中的心计,更喜爱了三分。 又见禛贝勒府桂花开得好,酒菜又极佳,太子妃不免多喝了几杯酒,俏面生晕,芳姿不减妙龄少女。 阿穆告辞之时,又恐太子妃回去磕碰着,便亲自送她回了毓庆宫。 太子胤礽虽侍妾成群,却极尊敬这位嫡福晋,故而但凡宫中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人,皆不敢崭露头角,夺太子妃之宠。 阿穆见太子妃醉态可掬,不觉也为之失笑,忙吩咐人过来服侍太子妃更衣梳洗,又命取了醒酒汤。 毓庆宫的几个侍妾素怕阿穆之威,又知她极娇纵跋扈,见她如此,皆忙过来服侍,不敢稍有怠慢。 太子妃略略清醒了些,口内含着解酒石对阿穆道:“瞧你倒果然是个当家的主母,怪道你们府中不管大小事故,皆管在你手里,老八也不曾抱怨过半分,必定是有条有理的。” 阿穆甩着帕子笑道:“什么当家主母不当家主母的?哪里比得嫂子?将这毓庆宫料理得井井有条。” 目光滴溜溜地在众位姬妾身上一转,众位姬妾皆不敢言语。 太子妃听了一怔,便即明白,看着室中过来伺候着的姬妾们,却不曾看到元春,不觉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元庶福晋何以不曾在跟前伺候?本宫什么时候允许她私自歇息了?” 众人忙道:“回福晋的话,元妹妹身怀六甲,身子笨重,故而在房中歇息。” 太子妃面上冷笑,却问吴氏道:“吴儿,你这身子有几个月了?” 吴氏忙扶着肚子躬身道:“回福晋的话,奴婢这身子有七八个月了,十月里便到时候了。” 太子妃扫过众人道:“本宫倒是忘了,不知道元庶福晋有几个月的身子了?” 众人皆是争斗不已的侍妾,皆有幸灾乐祸之意,忙回道:“算来,倒是明年二月该当临盆,比吴姐姐晚了二三个月。” 阿穆立即便道:“这可奇了!吴庶福晋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子,尚且知礼地过来服侍福晋,规规矩矩的倒是个好性情;如何这元庶福晋竟不知礼数了?难不成,仗着这肚子了的哥儿,便不将福晋放在眼里不成?” 一侍妾周氏冷笑道:“福晋和八福晋有所不知,这元姐姐自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擅琴艺,模样又远比我们生得好,故而将太子殿下迷得是神魂颠倒,撒娇撒痴,求了殿下准她不用过来伺候福晋的,奴婢们岂敢说什么。” 太子妃听了心中更怒,吩咐人道:“即刻吩咐贾氏过来,本宫倒是瞧瞧,她有多大的本事,将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忙去了两个丫鬟,唤了元春过来。 元春秉性聪颖,且素来在宫中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好容易有了身子,自是细致妥当,唯恐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弄掉了她腹中的哥儿,又因其母嘱咐怀了哥儿便得好生将养,万不可劳累了,这才趁着奉太子银两的时候,求了这个恩典。 今见太子妃声色不必往时,众位姐妹又都有幸灾乐祸之意,不免心中胆战心惊,忙扶着肚子甩帕子行礼。 “奴婢元春,给福晋请安,给八福晋请安。” 太子妃碧蓝的掐丝珐琅指套或并或翘,端着一晚茶细细尝了一口,才冷眼看着元春,道:“元姑娘这身子有几个月了?” 语音圆润温柔,竟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元春素知太子妃语音越是温柔,则越是有极毒辣的心思,忙恭敬道:“有五六个月了。” 太子妃道:“各位姐妹们给殿下开枝散叶,使得咱们大清皇室子孙绵延,原也都是功德。本宫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只要你们一个个守着自己的本分,由着你们跟太子殿下撒娇撒痴,讨赏那个,这些,本宫都不在意。” 众人忙躬身道:“奴婢们谢福晋恩典,必定谨守本分,不敢逾矩。” 太子妃满意地点点头,笑面如一缕春风:“这就是了,乖乖的,自有甜头给你们,可别仗着怀了殿下的骨肉,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竟也懈怠了自己的职责,咱们毓庆宫,可是容不得这些不守本分份额奴才!“ 元春听了这话,不禁后悔不迭,额上也是细细的汗珠密布,一声不敢吭。 阿穆探过身子含笑对太子妃道:“嫂子也莫气,咱们旗人家的女儿,自然都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也只一些奴才家中教养不当,也没个眉眼高低的,嫂子吩咐几个嬷嬷好生交一番规矩就是。再说了,奴才就是奴才,一家子也都是奴才的命儿,爬不上天去的,仗着殿下的一点宠爱,就山鸡长了凤凰毛不成?” 太子妃听了亦笑道:‘偏生有些奴才,竟就是不知道些规矩的,以为做了殿下的屋里人,一家子就金贵了,好生可恶。“ 说着面上生笑,温和地对吴氏和元春道:“两位妹妹如今都怀了殿下的骨血,本宫也都一视同仁,想着你们也都好些年不曾出宫与父母团聚的了,本宫就准你们明年元宵节出宫三个时辰,回娘家省亲,也好叙叙天伦之乐。” 一言既出,喜得吴氏忙连声谢恩,诸位姬妾皆羡慕之极,不免多瞪了元春几眼。 消息传出去,吴氏之父吴天豆急忙看地方建园子,等着女儿回娘家省亲,亦是喜悦之极。 见吴家如此,贾家岂甘落后? 贾政亦忙回了贾家,与贾赦贾珍商议,拆建园子,又趁此机会将园林扩大,到底秉着接驾之名,虽违制却亦在情理之中。 偏生贾府这么些年来,每每孝敬太芓宫中,又处处替元春打点,还要在朝堂上走动,家中又都是排场使费惯了的,一时之间,竟银钱接不上手,贾政不免心中郁郁,王夫人更是心生烦恼。 好容易期盼到女儿为自己扬眉吐气,岂能如此便给女儿失了颜面?怎么说,贾府也不能落在了吴家后头。 思来想去,王夫人只得去求贾母,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好容易咱们大姑娘怀了太子殿下的哥儿,又得太子妃准了回娘家省亲,那吴家竟是挥金如土,大肆建造园林,满城之人无不极口称赞,咱们虽不能如此,好歹也别失了大姑娘的颜面。” 贾母听了,沉吟片刻,才缓缓地道:“咱们家官中的库存,竟不够建造园林不成?” 王夫人忙道:“虽有十几万两的银子,可是大大小小灯烛帘笼花木山石等等加起来,还是短了十几万两。” 贾母不觉叹道:“倘若在以往里,这几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如今你娘家又是京官,史家也在京中待职,薛家虽丰厚,却怎么说也并非是咱们贾家的亲戚,唯独玉儿家是极富贵的,偏生又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倒是不好筹措。” 王夫人登时急了,道:“依老太太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沉吟道:“若说敏儿女婿不曾给玉儿留下什么家产,我却是不信的。玉儿如今也算是禛贝勒府的女主子了,虽说三年后才能大婚,可是嫁入皇室,嫁妆必定是早已预备好的,林家七八代的富贵,且代代皆是肥缺,虽说不上有几千万的家产,几百万两倒还是有的,如今还有些女婿留下的势力,想必不可小觑。” 听贾母娓娓道来,王夫人眼波一闪,忙躬身道:“虽说果然如此,只咱们怎好跟大姑娘开这个口?” 贾母登时撂下脸来,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们跟玉儿开口要银子了?咱们家纵然不济,这几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了银子你们就私藏,到了要紧时候,又跟我推说没有银子,不过就打量着我有几两梯己,一个个都算计着这个不成?也别让人笑话了咱们家,建造个园子也没钱了!” 说着吩咐鸳鸯道:“鸳鸯,取十万两的银票来给二太太,余者所缺,你们便想法子筹措吧!” 王夫人虽得了贾母一番说落,可是却得了十万两银子,心中自是喜悦,忙连声道谢接了银票。 贾母冷眼看着王夫人面上的喜色,又道:“我素知你极敦厚的,且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不喜遮掩,只是那赵姨娘虽是个混账老婆,好歹也是环儿和探春的生娘,该她得了的,也不许吩咐凤丫头克扣了她的。” 贾环如今得了黛玉的眼缘,来日里必定能成大器,只要他娘在这里,她纵然割袍断义,也还是得乖乖地回来。 王夫人听了,虽然不悦,却只得躬身答应了。 如今黛玉极威严大气,贾府自然也不敢再有看轻之举,如今得了元春省亲一说,忙吩咐人与黛玉报喜。 看着过来报喜的鸳鸯鹦哥两个,及身后的四个婆子,黛玉不觉莞尔一笑,淡然道:“既然如此,回去替我恭喜外祖母了。” 说着叫来刘嬷嬷道:“嬷嬷,既然外祖母家中有如此喜事,咱们也很该赏些什么东西。” 刘嬷嬷想了想,方菊脸含笑道:“难得格格一番子恩典,奴才家有喜事,自然该赏些东西的。奴婢瞧着那盆玛瑙石榴盆景儿倒好,且咱们府中也是用不到的,莫若赏了过去,也算是合了元庶福晋身怀骨肉的身份和景儿。” 黛玉点头道:“也好,到底是积年的老嬷嬷,想得竟比我周到些。” 说着便吩咐宜人使唤几个妥当些的婆子,亲自到贾府打赏。 鸳鸯和鹦哥都有些面红,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问了黛玉好,黛玉也问了贾母身子好不好,两人方告辞回去了。 见一行人皆去了,宜人不禁啐了一口唾沫,道:“不过一个侍妾回娘家来罢了,摆什么架子?赫赫扬扬地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过来跟格格报喜?凭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格格出银子给他们整治园子不成?” 黛玉好笑地道:“来报喜的两个丫头又没有什么不是,你对着她们的背影啐什么?” 宜人这才回过神来,抚了抚额头,长叹道:“我竟忘记了,怎么说,我也是丫头,和她们没什么不同!” 黛玉起身,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想了想才问宜人道:“今儿怎么没见四哥?” 宜人忙笑道:“四爷本就身上无伤的,歇息了这么些时候,今儿一早,让万岁爷召唤进宫去了。” 黛玉一面回房,一面蹙眉道:“好端端的,又叫四哥进宫里做什么?上朝就是上朝,还单单唤四哥进宫,又打什么注意?” 宜人将臂弯上的披风给黛玉披上,才道:“万岁爷还有什么主意可打?又要赏赐美女给四爷?” 说得黛玉登时大恼,臭着脸道:“宜人最坏了,你再说,我要四哥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这乌鸦嘴还说什么混话!” 宜人叹息道:“好格格,好姑娘,好主子,我说的却并非是混话,竟是实话才是,你却又恼了。” 黛玉脚步加快,冷笑道:“我倒是要瞧瞧,皇上伯伯会赏赐什么美女过来。” 突然脚步一顿,狐疑地看着宜人道:“宜人,你说实话,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宜人苦着脸说道:“我能听到什么风声?不过捕风捉影来的罢了。” 黛玉眼光如水,冷冷地道:“你倒是说说,你捕来了什么风什么影儿?” 宜人忙凑到黛玉身边,道:“格格,我可是听说了,那年遐龄年大人倒是有个千金,名唤年玉慧,最是生得好齐整模样,且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性格又是温柔似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踩破了门槛子。偏生这年玉慧倒也是个眼高于顶的,有一回四爷陪着万岁爷去了年家一遭儿,不知道怎么着,竟叫那年玉慧瞧见了四爷。” 黛玉听到这里,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必定是四哥这个祸水,又招惹人家了!” 满肚子的酸意,口气也登时酸涩了起来,小脸更是醋意浓浓。 听黛玉说胤禛是祸水,宜人和可人媚人都忍不住抿嘴一笑,后面的丫头也都极力掩口,唯恐笑意从指尖流露出来。 宜人长叹道:“四爷倒是极冷淡的,从来不曾多看过谁一眼,偏生这年玉慧也是个极执拗的,又听说四爷至今尚未大婚,便一心一意要嫁给四爷,愿意纡尊降贵做四爷的侧福晋,其父年遐龄便跟万岁爷上书,请求万岁爷指婚了。” 黛玉脸色愈加不喜,淡淡地道:“说罢,年家又有什么条件给皇上的?” 宜人击掌笑道:“到底是格格,一说便到了点子上。” 说着便道:“那年家如今也是在朝中崛起,年家二公子年羹尧,便是四爷门下的,比四爷小了两岁,如今也是个大将军了,兵权极重,倒是不下那拉氏家族的风云大人。因此,若是四爷答允娶了年玉慧,年家便是四爷的心腹。” 说得黛玉不禁露齿一笑,冷道:“倒也都是拿着这些朝野中的势力来说,一个个,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宜人笑道:“谁叫四爷如今竟是个香饽饽的?别说八贝勒他们忌讳,就是外头,谁不知道咱们家有福宇汉白玉碑?谁不知道咱们家有格格这个没有父母的嫡福晋?虽说外面知道格格命格的人极少,可是以年家的兵权势力,且跟贾家也有些交道,未必就是没有个风声什么的。” 后面的话宜人便咽了下去,她虽不说,黛玉却也明白。 倘若黛玉是凤凰命,不用说了,胤禛自然是帝王命,哪怕是一个侍妾格格,将来胤禛若是登基为帝,那侍妾也是一宫之妃嫔了,更何况如今还有两个侧福晋的位子,侧福晋将来自然是贵妃之流,年家和那拉氏家族,只怕都惦记着这个! 黛玉哼了一声,道:“也不想想,四哥有我林黛玉,才不会要别人!” 倘若四哥胆敢答应了的话,哼,就别怪她不要四哥了! 强求的爱,是苦累,她才不要! 虽然如此,可是一颗心儿还是乱了,不断盘算着胤禛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好容易过了时辰,便听宜人在外面笑语道:“格格,四爷从宫里回来了。” 黛玉听了,却是一动不动,应也不应,兀自坐在窗子下生闷气。 胤禛掀了帘子进来,不觉眉头一皱,走到黛玉身边,道:“开着窗子,怎么不多披件衣裳?” 黛玉瞅了他一眼,臭着一张脸道:“四哥又要有美女入府了,怎么会惦记着玉儿!” 胤禛微微一怔,不解黛玉所说为何,宜人在窗外笑不可抑,半日才捂着肚子道:“四爷,咱们家醋坛子里醋溢出来了!” 胤禛不禁十分好笑,取过一件披风给黛玉披上,才问道:“四哥走前你还是好好的,怎么却吃什么醋?” 黛玉瞥眼看着他,道:“谁吃醋了?你爱有多少美女,那是你的事儿,我才不吃醋。” 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了,胤禛刮了刮她的鼻头,道:“还说没吃醋,瞧着一张花脸,都酸死人了。” 黛玉将俏鼻扬得高高的,满是不悦地道:“宫里有美女陪着你,你还知道回来!” 胤禛叹了一口气,道:“什么美女不美女的?若说是美女,咱们家这个小醋坛子才是美女,哪里还有别的什么美女?” 言语间逗着黛玉,拐弯抹角不提去宫里的事情,惹得黛玉杏眼圆瞪,怒火冲天。 “好了,好了,傻丫头,多想什么呢?”瞧她,气得怒火都要烧了整座禛贝勒府了。 黛玉咕哝道:“我才没有多想,四哥进宫,不就是去会美女吗?哼!” 胤禛轻拍着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子,柔声道:“皇阿玛召唤我进宫,的确是由此意,但是四哥拒绝了。” 听了这话,黛玉情不自禁地心中泛起一抹喜悦,却兀自犟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呢?” “口是心非?小丫头,你啊,玲珑窍里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胤禛冷硬的脸上却也不自禁泛起一抹笑意。 小丫头知道吃醋了,真是长大了! 黛玉仰着脸看着胤禛,嘟囔道:“听说年家很想很想很想和四哥联姻?” 好生奇怪,怎么就光想着和四哥联姻?真是坏人,明儿个要影子哥哥去教训教训他们! 听黛玉一连说了好几个“很想”,胤禛也不觉笑了,有一丝讽刺地道:“玉儿,你说,和林家的势力比起来,年家算什么?那拉氏家族算什么?” 黛玉蹙眉想了想,道:“虽然不知道爹到底留了多少,但是光是一个南宫家,就足足够使了。” 更何况,还有鹰阁,而且这个鹰阁,也并非只是查探各种消息。 胤禛点头道:“南宫家,是由我娘和霆料理的;我也只继承了岳父的鹰阁而已。要知道,身在朝野,岳父未必没有朝野的势力留下,只是不曾给我,亦不曾给你罢了。据我猜测,朝野上的势力,必定是留给你的。” 黛玉眼儿亮晶晶地道:“留给我?好奇怪,爹爹没有跟我说啊!” 看着火黛玉一脸的疑惑,胤禛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傻丫头,你当真以为岳父不会交给你一些势力吗?” “哦。”黛玉咕哝了一句,才得意地展开了淡淡的眉梢,道:“我知道了,虽然四哥信誓旦旦,对玉儿不离不弃,可是爹还是怕四哥会变心哟!所以一定会有别的势力留给玉儿,不要让四哥欺负玉儿!” 想到父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玉儿真是好像爹娘。” 气嘟嘟地鼓着双颊道:“要是爹娘还在的话,哼,皇上坏伯伯才不会左一个那拉氏给四哥,右一个年玉慧给四哥!” 胤禛揽着她娇软的身子,并不说话,康熙的意思,岂能左右自己的心意? 这个丫头啊,真是多想了。 正值秋日,虽桂树飘香,但是黛玉却是极爱残荷,喜那盛开后的一点寂寥和萧瑟。 不过,虽然年家有联姻之意,年玉慧亦是眼高于顶,可是,素闻黛玉之威,倒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那日康熙果然找胤禛来就是此事,胤禛却是依然当场拒绝,惹得康熙又是龙颜大怒。 胤禛看着一旁的年遐龄和年羹尧父子,懒懒地对康熙道:“皇阿玛想必还是记得当日里儿臣是如何拒绝那拉氏家族的。” 康熙有些无奈,自然想起南宫风的话来,胤禛妻子的人选,由她做主,娶定了黛玉。 可是,皇家子弟,岂能只有一位嫡福晋让外人笑话? 再者那年玉慧他也亲见了,果然是生得姣花软玉一般,且确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比黛玉懂得圆滑世故,与他做为侧福晋,一是拉拢了年家的兵权,二则他更是美人在怀,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年遐龄更是对胤禛拱手道:“小女虽不才,模样亦不及香玉郡君有绝代之姿,却总算是懂得三从四德,四爷未曾细瞧小女,如今更是出落得好了,四爷见过之后,必定心满意足。” 胤禛哈哈大笑,冷颜道:“年大人这话倒也是好笑,既然年小姐才貌双全,必定能寻得如意郎君,何必念念不忘于爷?倘若只因上回一见便心心念念,想必也不是什么姣好女子,身在闺阁便想如此之事,也是不知羞耻!” 言语如刀,割人心肺,让年遐龄父子都不由得涨红了脸。 胤禛也不顾康熙的脸色如冰块,只是大笑道:“年大人可别忘记了,当初皇阿玛指婚那拉氏敏慧格格,可是耽误了人家整整十年的青春年华,年小姐可也要有些自知之明,莫做第二个那拉氏敏慧!” 因此胤禛扬长而去,又给康熙没脸,气得康熙龙颜大怒,却又不好指责自己的儿子。 年遐龄回到家中,自然如此跟女儿说了,原是想女儿放弃此事。 却不料年玉慧坚定地道:“光看着四爷不沾女色,且为人清正,便知道是难得的如意郎君,朝中无人能及,必定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能有如此的夫君,更是女儿之幸;虽说咱们家如今还是个包衣人家,可是好歹有权有势,女儿也不妄想夺那香玉郡君嫡福晋的位子,只求委身于四爷。” 年遐龄叹了一口气,道:“傻闺女,你竟不曾知道敏慧格格的下场不成?白白地耽误了十年的青春年华,如今还是小姑独处,虽说家世尊贵,却没有适龄的人家愿意登门求亲,纵然是有,也都是续弦,你偏生如此不成?” 年玉慧道:“敏慧格格就是死脑筋,不懂得变通,又嘴笨,虽然每每有那心意,却不敢去求香玉郡君。且她容色岂能比得女儿?再说了,那个男人不是美人跟前化作了绕指柔?那香玉郡君年纪小,且到底还是要顾着身份体面的,就算是如八福晋那样醋劲大,也要顾及着四贝勒的体面,怎么说也要放两个人在身边服侍四爷的。” 听年玉慧如此娓娓道来,年遐龄也觉得有理,不禁长叹一声,由着女儿去了。 那香玉郡君是皇后之命,自然四爷是将来的皇帝,女儿过去为侧为妾,一旦四爷登基,还不是个贵妃之流? 年羹尧却不免撇撇嘴说道:“依我说,玉慧可也别什么都想得如你所愿。” 年玉慧登时怒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笨,不傻,你就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年羹尧毫不客气地指责着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气得年玉慧登时花容带泪,道:“爹,你瞧二哥说的是什么话!” 年羹尧闲散地靠着窗户,道:“我说的这是实话!我告诉你玉慧,你可要心里明白。那玉格格是四爷从小养到大的,也算是一手拉拔大的娃娃福晋,什么都不假手他人,十年来爱得什么似的,且如今玉格格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冰雪聪明,玲珑娇俏,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只怕也比不得玉格格的一根手指头!” 说得年玉慧愈加气恼,道:“我就不信她有你说得这样好!” 年羹尧随手扯了一根外面的柳条咬在嘴里,懒散地道:“你不信也罢,我只说实话!如今,不管联姻不联姻,我已决定投在四爷门下,在诸位皇子之中,四爷必定是有极大作为的,我也不会因为你嫁人不成,就离了四爷。” 上下打量着年玉慧一番,原也是有鲜花之姿,撇嘴道:“你纵然生得皮囊之美又如何》谁不知道那玉格格竟仿似天仙下凡,通身的气派才是无人可比!那贾府的一个亲戚,叫什么薛宝钗的,你也是见过的,容貌比你尚且略胜三分,人家都说不及玉格格,你以为你就能胜过了玉格格的?真是想事情不用脑子!也不想想,纵然你胜过了又如何?四爷就是肯收你的?” 年玉慧目光如水,道:“二哥,你是不是见过这个玉格格?瞧你将她夸赞得地上有一,天上无双的!”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真是无知的女子! 与其相比之下,那玉格格行事作风,才是有国母之风,大家威仪。 年羹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嘲弄地道:“男人做事,如行军打仗,岂能拘泥于小节?我说你还是收了这个心思为妙,别弄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后悔也都来不及。” 年玉慧强硬地道:“我才不会后悔,我就是要四爷做我的夫君的,我也只认定四爷一个!” 没有人可以不答应她的心意,她更不允许任何人挡着她的路,即使是名正言顺的香玉郡君! 不过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以往有父亲在世,还能将那拉氏敏慧拒之门外,如今她父母已没,连贾家这一门唯一的亲戚都不要,还能威风到哪里去? 嗯,方才听说那玉格格生平最爱赏荷,且如今云上楼外残荷如画,云上楼又是她常去之处,近日必定会去,如此一来,她到是要去会会这位玉格格了,瞧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连二哥都忌惮不已! 雍亲福晋 第077章 祸水 秋雨如画,残荷低语。 池中残荷犹碧,映着盈盈秋水,似映入人心,洗得一片清明。 别人看这如画美景,黛玉却是听秋风呜咽翻细雨,看落叶蹁跹让人怜。 因黛玉终究是大家子的闺秀,幼时倒也是能在市井走动,如今毕竟大了,出来进去,总惹人言,故常来云上楼坐坐。 黛玉瞅着窗外朦胧细雨,长叹一声道:“真是不爽!四哥最近怎么老是忙着啊?” 宜人端了茶点过来,听了这话,不觉吃吃一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哪里能陪着格格风花雪月的呢?” 黛玉瞥了她一眼,坐在窗边长榻上,眼望窗外,抱膝道:“我又没说非让四哥陪我玩,可是,也不能这么忙啊?忙得每天都脚不沾地,就算神仙,也要歇息的好不好?” 刘嬷嬷过来揉着黛玉的细肩,含笑道:“格格也不用记挂着四爷,如今忙了倒好,原是万岁爷重用四爷。” “何必呢?如今朝中不定,人人都是伺机待动的,重用四哥,岂不是将四哥轩于众矢之的了?” 黛玉不禁嗤之以鼻,说起来,康熙的才干真的不及四哥,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子,还满宫里都是嫔妃,倒是开枝散叶了,几十个儿女却也没有几个省心的,偏还口口声声让四哥开枝散叶,难不成,皇家还少了子孙不成?还是嫌子孙不够多啊? 自己家都整治不好,徒有康熙大帝的英名!这些也罢了,还要南巡建立行宫,处处游玩,劳民伤财,不知道让多少百姓怨声载道,虽说出钱的是各个府衙,可是听四哥的意思,还不是府衙从百姓身上榨出来的血汗钱呀。 刘嬷嬷淡淡一笑,安慰黛玉道:“格格就不用多想了,四爷是有能耐的人,自然该知道如何做事。” 黛玉懒懒地抱着大靠枕,又是长长一声叹息,还是不高兴。 刘嬷嬷忍不住又是一笑,对黛玉道:“格格,可别叹息了,再叹气啊,将禛贝勒府的财气都吐出来了。” 听了这话,黛玉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刘嬷嬷。 “咱们禛贝勒府,本就不及别的府邸有钱,四爷又是极俭省的,原该好生将官中的库存整治一些才好,格格不说想法子整治,却在这里叹气,老一辈子的人都说,叹气会将财气叹没的。”刘嬷嬷忍住笑解释给黛玉听。 黛玉却挥挥小手,道:“咱们家没钱也无妨,又不是人人都吃钱的!” 话虽然如此说,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诧异,决定日后不叹气了,不能让四哥辛辛苦苦的钱都给自己叹没了! 见黛玉相信,刘嬷嬷和宜人几个都是相视一笑。 话虽然不尽不实,可是叹气,对小孩子家确是没有好处,反伤身,故而有些说。 也叭独在胤禛的事情上,黛玉才会小心翼翼起来。 忽而一声轻响,南宫震在外头道:“小玉妹妹,我可进来了!” 说着掀了帘子就笑嘻嘻地进来,仍旧是一袭白衣,风流潇洒,果然是个绝世佳公子。 黛玉歪着脑袋看着他,纳闷地道:“你不是还有极多的生意要打理吗?怎么有空常常过来?” 南宫霆摆摆手,道:“本公子这些日子就是住在云上楼,见到妹妹过来,自然也要尽尽地主之谊了。” 黛玉对他扮了一个鬼脸,便不说话了,只看着窗外的细雨残荷。 残荷听雨,最美的音律,虽说是看,其实却在于听。 滴滴答答的雨声,扑打在大大的荷叶上,轻而微微,却有着人生的旋律。 忽而想起一件事情来,刘嬷嬷又想了一会,才开口问南宫霆道:“那位妙玉姑娘,瞧着倒是好模样好气派,只是忒冷淡了一些,听说是南宫家的小姐?可是真的?怎么却入了空门呢?” 南宫霆见刘嬷嬷目光炯炯,且不卑不亢,并不似个积年的老嬷嬷,不过好在鹰阁已探听得明白,故而露齿一笑,更形显得俊美绝伦,道:“嬷嬷有所不知,这妙玉从小没有了父母,便是我姑妈养大的,给她一个姓氏,便是南宫,当初也是家父认了做孙女的,说起来,便是我的侄女。” 刘嬷嬷若有所思地道:“奴婢原听说南宫家唯独有一位公子的,并没有小姐,偏生可巧,不妨听到了有人说要跟南宫家的小姐提亲,奴婢才在这里问问公子,却原来公子果然还有一个侄女的,难怪那些人打那些主意了。 黛玉听得十分好奇,道:“嬷嬷,你说什么主意呢?谁打了妙玉的主意?” 这可奇了,妙玉这些年在禛贝勒府中修行,外人知者甚少,谁还打她出家人的主意? 南宫霆也不禁看着刘嬷嬷,问道:“就是,妹妹问的话,可巧我也正想问的。” 刘嬷嬷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听得真不真,只那日路过二太太院落里,恍惚听着屋里有人说南宫家富可敌国,且又和四爷府人极亲近,也不知道是什么瓜葛,可巧薛家大公子尚未娶亲,虽说若是娶了南宫小姐,便矮了霆公子一辈,不过有一个极富极贵的好亲家,倒也是喜事一桩,也能扶持着宝姑娘更进一层的位份。 听了这话,黛玉登时立起了两道似竖非竖的烟眉,睁着一双似嗔似喜的含露目,冷笑道:“倒是打的好主意!” 南宫霆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当日里权当看在同在金陵,且那薛家老爷还在,家父才与那薛家有些瓜葛罢了,如今早几年就不和薛家来往了。倒是打到了妙丫头的身上来,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个薛家的金算盘,算得真是噼里啪啦响。” 黛玉瞪了他一眼,才道:“谁叫你南宫家富贵无匹,让人家惦记上了。 南宫霆却是摇摇头,含笑道:“倒不是南宫家富贵无匹,要知道士家工商,商贾最末,富而不贵,岂能与妹妹这样的书香出身所能比拟?只因南宫家掌握了天下的商贾动脉,且又是六七代的子孙下来了,非暴发新荣之家,方才人人不敢小觑。” “那人家薛家惦记着你们家的什么?银钱?地位?还真是惦记着了妙玉?”黛玉越想越气,越说也越气愤。 南宫霆手指头在黛玉跟前摆了摆,笑道:“四者皆有。” 四者?什么四者?“这么说,薛家惦记着南宫家四样?” 南宫霆对刘嬷嬷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有心想试试这个刘嬷嬷到底有什么了得之处。 能在贾敏出嫁之后,依然平平安安活在贾府之中,怎么能没有厉害之处呢? 果然刘嬷嬷倒也是聪明人,含笑对黛玉道:“格格年纪小,外面的事情未必知道。说起来,倒果然是四者。” 黛玉忙坐直了身子,眼睛忽闪忽闪着看着刘嬷嬷,这个嬷嬷,真的好厉害。 值得自己跟她历练历练才行! 刘嬷嬷方对黛玉道:“南宫家富甲天下,且也算得时代显贵,累积的财富绝非任何人可以想象,在天下里,不管朝野也好,市井也好,不管京城也罢,江南也罢,总之,有着不容人动摇的地位;再者,便是妙玉姑娘了,虽说外头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薛家也是在金陵的,如何不知道南宫家有一位未曾出阁的孙小姐?若是联姻,不就是财富、地位、还有妙玉姑娘兼得了。 听得黛玉不住点头,道:“这些我也想到了,可是这是三得,岂是四者?” 南宫霆轻轻扣着黛玉的秀额,道:“第四就是,南宫家和禛贝勒府的反葛极其深厚,来往又是极亲密的,如今虽说你命格之事少有人知,偏生该知道的人却又都知道了,尤其是女子,方便不想来禛贝勒府分一杯羹?” 黛玉恍然大悟,脸上有着恼怒的红晕,道:“薛家也想将薛宝钗迸给四哥?” 四哥,祸水,祸水! 南宫霆和刘嬷嬷脸上都有孺子可教的赞赏,亦是认同黛玉所说。 黛玉哼了一声,道:“一个那拉氏繁慧不够,来了一个年玉慧,如今又来一个薛宝钗,四哥果然是倾世祸水!” 讨厌死了,一个个都要争她的四哥,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7部分阅读 才不让!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祸水,这个称号倒也不为过,有趣! 古有红颜祸水乱天下,如今也算是有胤禛这个祸水乱了不少女儿心。 滴溜溜地眼珠子望着刘嬷嬷,疑惑地道:“这些事情,嬷嬷怎么知道?” 便是在贾府之中,也未必事事都清楚明白罢? 刘嬷嬷忍不住一笑,声间中带着沧桑之意:“两耳要知窗外事,才能解得自己一身平安。” 听她语气,似乎有无限的心事,该说的,她日后必定会说,如今黛玉也不多问了。 不过静谧半日,又问道:“那薛家的公子,不就是那个叫薛蟠的?听十三哥哥说起过,小时候,他还得罪过我呢!” 刘嬷嬷道:“格格有所不知,这个薛蟠比薛宝钗倒是大了两岁,只知道斗鸡走狗,挥金如土,偏生又生性好色,那薛王氏唯独此子,自然是溺爱至极,连他们进京那年在金陵打死人命的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以为花几个钱就能了结了事情,竟是丝毫不曾放在心里的。 黛玉听得十分气愤,道:“就凭他们薛家?还想要娶了妙玉去?也不照照镜子,瞧瞧是不是猪八戒!” 南宫霆听了不解,问道:“什么照镜子是猪八戒的?” “笨霆!那《西游记》里的天蓬元帅不就是因贪恋嫦娥美色,才被贬下凡间,投到了猪胎里的?”黛玉得意地道。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是哈哈大笑,难为她那个玲珑窍,竟想出如此拐弯抹角骂人的话来! 南宫霆却是若有所思地道:“妙玉那丫头,说什么身份都是极金贵的,也不知道姑妈和她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黛玉气哼哼地道:“不管是什么主意,总之,妙玉在我们禛贝勒府里啊,是四哥的外甥女,怎么能让那头猪八戒糟蹋了?” 刘嬷嬷等人皆知妙玉身份,只当她是南宫家的孙小姐罢了,因此,也都不以为意。 不过这个薛家的如意算盘,倒是让人觉得可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开口。 宜人在一旁气愤地道:“好生奇怪,那薛宝钗,算来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罢?选才人女史都没了她的名字,却还在妄想着进咱们府中?真是山鸡不知道凤凰金贵!还有那个年玉慧,不过就是奴才家的小姐,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要嫁四爷?一张口就讨一个侧福晋的位子,真个儿没的人让恶心!” 南宫霆笑道:“宜人你也不用气愤,难不成,你家四爷还会辜负了你家格格不成?” 宜人皱着眉头道:“四爷对格格的心意,咱们都知道的,只是总有一些不要脸皮的奴才东西来打搅,倒也好生气闷。” 黛玉推开手中的靠枕,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要瞧瞧她们如何八仙过海了。” 说着对南宫霆和刘嬷嬷淘气一笑,眼儿中有着俏皮的晶亮,道:“四哥在家忙着政务,我在家好生无聊,如今有好戏给我们瞧,我们何必拒之门外?瞧了一遍,心中也畅快些。”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胆敢来抢她的四哥?哼哼,她倒是要瞧瞧她们有什么手段? “唔,小丫头越来越有威仪了,气性倒也是沉静了些,不错!“南宫霆摸着下巴说道。 小丫头也真是够绝的,权当看笑话,不过偏生有些人就是练着金脸罩面皮,刀枪不主的。 黛玉嫣然一笑,便将此事暂时丢在一旁,道:“当着残荷,听着细雨,最是人生一大享受,岂能辜负了此等美景?” 长袖一拂,香舞随风,玉人儿已经坐定在琴案之后,双手放在琴弦细细拔弄了几下。 悠悠扬扬洋洋洒洒的琴音,一缕如春风,熏人欲醉,只是那极其平凡的音调却如春风中的细雨,缓缓沁人心脾,让浑身的毛细孔似乎都舒展开来,又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春风,在深秋中包裹着自己,实在是妙不可言! 南宫霆不禁眼中露出极其诧异的神色来,虽知黛玉天赋英才,却也知她并不常常抚琴,今日一听,却方知,何谓天簌! 忽而琴音渐渐低沉,似乎已经止歇了,却又忽而扬起,曲调也大气起来,春风渐暖,音调也跳跃如豆,似乎是夏日里一场雨打入荷池之中,眼前,荷叶如海,一朵朵的粉色荷花,如清丽的诗词一般,悄然绽放。 那,竟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原来她弹的,竟是四季荷曲,随着荷花的吐芽、开花、直到凋零,只是自己从未听过而已。 果然,琴音萧瑟,似秋风呜咽不休,更如落叶漫天,翻转如蝶,随着秋风之冷,荷叶渐渐枯萎,却莲蓬饱满,凄凉中又有一丝秋收的喜悦,隐隐陪着荷叶含笑,窗外的秋雨愈加绵密了起来,琴音也和雨声相和,更为动人。 黛玉听着雨声,正要转为冬日冰河,荷叶枯败,却忽然外头一声大呵,惊得她手指一颤,弦断声绝! 一滴血珠沁出指尖,吓得刘嬷嬷忙取了手帕来给黛玉擦拭,一叠声吩咐人取了药膏来。 南宫霆双眸陡然间露出一股杀气,神情冰冷地问道:“外面何人?胆敢在我云上楼撒野?” 外面小厮兢兢业业地答道:“回公子的话,是年家的小姐要见格格,奴才不允,便吵了起来。” 南宫霆冷冷地道:“云上楼有云上楼的规矩,但凡在云上楼大声吵嚷的,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一概撵了出去!” 更何况不过就是一个包衣家的奴才,胆敢在这里摆着主子的架子,更害得黛玉手指受伤,便是罪无可赦! 外面答应了一声,却又是一阵吵嚷,却是那年玉慧恼羞成怒,吩咐丫头来闹。 南宫霆见黛玉眉头微微一蹙,便知她心里很不痛快,自己也嗤笑道,这个年玉慧,枉为大家小姐,却连那薛宝钗都不如! 大喝道:“环儿,你还等什么?难不成还要你师父亲自来撵了这几个婆子不成?” 说得黛玉一怔,一道严肃却又稍显得稚嫩的声音道:“公子放心,环儿晓得!” 不是贾环的声音,又是何人? 果然没半响工夫,外面就清净了下来。 黛玉不禁俏脸好奇地道:“环儿也跟着过来不成?我怎么没见?” 南宫霆盯着黛玉用白手帕包裹着的手指,心中更是生气,也就没听到黛玉的问话。 宜人收拾一旁的药瓶,才道:“环儿跟着影公子学武,据说性格刚毅,剑法也极狠辣,进步神速呢!” 黛玉听了,忙叫贾环进来,南宫霆笑道:“理他做什么?他才学多长时候?差得远呢!等他武功大进了,你再见罢!” 黛玉不高兴地瞪了南宫霆一眼,才想起方才是年玉慧惊了自己的琴声,便笑道:“这个年玉慧,倒是骄纵,且不知规矩,果然连薛宝钗都不及,说都是一样的心思,薛宝钗可就是不显山不露水了。” 刘嬷嬷含笑道:“这也难怪了,年家不过包衣身份,且又都是行军打仗的武夫,哪里能好生养了姑娘的?” 给年玉慧这么一闹,虽未曾见着,黛玉却已没了兴头,道:“咱们回去,闹得我倒是没兴趣了!” 南宫霆立即站起,道:“我送你回去,如今世道不稳,你也是在风头浪尖的。” 黛玉悄然一笑,娇声道:“罢了,你还是料理你的生意去罢,影子哥哥是暗处盯着的,还怕什么?” 说着蒙上面纱,披上披风,方缓步下楼,轿子已经厅中停着了。 扶着黛玉上了轿,刘嬷嬷和宜人可人等人打了雨伞,方围随着轿子启程。 幸而城中皆是官道,青石平整,倒也没什么泥泞,只是雨水多些,各人的鞋子和裙摆都湿了一些。 才回到家中,黛玉吩咐她们都去重新梳洗换衣,自己却拿着书卷看了起来。 不过才顿饭工夫,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道:“格格,外面有年玉慧登门求见。” 黛玉眉头微微一蹙,冷笑道:“既云求见,便请求之意,见不见,皆在我意中,不见!” 真不知道这年家是如何教养的,如此不懂规矩不说,大姑娘家的登门到四贝勒府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必是非要弄得满城皆知才罢休似的,她才没那么笨,对来抢四哥这个祸水还和颜悦色。 见黛玉心中生恼,众人自是明了,都掩口而笑,更因不喜那年玉慧如此厚颜,便推掉了。 虽说年家和那拉氏家族兵权在握,但是大权却在康熙手中,康熙对其垂青,未必就是忌惮,故而黛玉才如此随性。 也因外面下雨,胤禛在宫中处理完政务,便早些回来了,才进府中便察觉气氛不同,不觉暗自讶异。 往黛玉房中去的时候,可巧遇见路过的金佳士伦,便问道:“怎么?清早玉儿出去好生欢快,现下怎么了?” 金佳士伦忙站定了身子,眼睛打量着胤禛俊美如美玉雕刻的脸庞,心中暗笑,果然是倾世祸水。 低着头,恭敬地道:“回爷的话,格格正因祸水乱了不少女儿心的事情,心里生恼。” 听了这话,胤禛讶异地挑了挑眉梢,道:“祸水?” 怎么好似听过玉儿常说自己是祸水?今儿此祸水亦是彼祸水么? “回爷的话,是祸水。”金佳士伦脸上肃然,心中可是笑不可抑,这个小主子,真是可爱! 胤禛瞪了金佳士伦一眼,知道这个老家伙说话从来不提点着自己,皱着头,便挥头让他去了。 想了一会,才往黛玉房中去。 才进了房门,便见黛玉坐在外间长榻上看书,眉头依然纠结着一点情愁,面上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烦恼。 胤禛心中已经有所明白了,方坐在榻上看着她娇容生灿,道:“可是正在生四哥的气了?” 黛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才咕哝道:“生你的气干嘛?你可是祸水倘若让别的女人知道了,指不定吃了我呢!” 听到她娇俏玲珑的语音,胤禛便放下心来,手指缠绕着她的青丝,说道:“傻丫头,四哥是你一个人祸水,理那些外面的人做什么?要是你再生气,四哥这就吩咐人去料理了她们!” 说着,眸子中泛着一丝嗜血的杀气,有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霸气。 逗得黛玉娇笑了起来,嗔道:“我才不要因为我生气,让你去背负坏人的名头呢!” 看着胤禛朝服尚未换下,便道:“瞧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回来的时候必定是淋雨了,快些去梳洗!” 说着便唤了常随着胤禛的小太监豆子,服侍胤禛去更衣梳洗。 虽然廖廖几句家常言语,并没什么甜言蜜语,可是却甜了两人的心。 胤禛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家常的雪青色衣裳,方又到了黛玉房中。 还没说话,却看到黛玉给手帕包裹得十分臃肿的指头,不禁一怒,“好好的,怎么指头伤着了?” 恐胤禛责怪刘嬷嬷和宜人她们,黛玉忙笑道:“只是抚琴弦断,不妨割着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胤禛依旧板着脸道:“什么不妨事?让我瞧瞧!也不知道跟着你的人是如何服侍的,竟叫你带着伤回来!” 说着小心翼翼地解开手帕,细细的一道伤口,如同刀割一般,已敷了药膏,却仍然让胤禛怵目惊心。 如春葱一般的纤白手指,总是如玉一般毫无瑕疵,此时,却多了这么一道伤痕,怎能让胤禛不为之心疼? 重新给黛玉包上手指,胤禛依是阴沉着脸,一旁宜人却快嘴地道:四爷不知道,倘若不是那年玉慧在外面吵嚷,声音惊着了格格,格格好好的手,才不会受伤呢!”趁早先告那年玉慧一状,不然她还真以为格格是她想见就见的了? 胤禛浑身都充斥着杀气和冰冷,目光如刀,冷冷地道:“是年氏?” 宜人点点头,黛玉忙道:“不过就是惊着了,也没什么大事。” 说着蹙着眉头道:“虽然我很讨厌别人厚着脸皮要嫁给你,不过为了这事生气,倒也不值。” 抚着她粉嫩的小脸,胤禛方平了怒气,不过心中依然下定了决心,很该治治那个年玉慧,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黛玉心中却是不免抱怨,都说红颜祸水,如今四哥是男颜祸水啊! 那年玉慧在云上楼和禛贝勒府都给拒之门外,心中暗气,怒黛玉如此眼高于顶,又因胤禛依然不愿意这门亲事,不觉怏怏成病,卧病在床,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来,百般医治也不曾有什么起色。 年家上下自然是心急火燎,年遐龄更觉得是因为胤禛之故,方使得女儿想思成病,若是胤禛答应亲事,只怕便可好了。 思来想去,便只得去求康熙,强行下旨指婚,胤禛不得不尊虽说是自家的不是,可是总不有睦着女儿丧命。 雍亲福晋 第078章 危言 贾府忙着元春省亲之事,年家忙着为年玉慧寻医问药,薛家虽有心攀上南宫家和禛贝勒府,偏生此时毕竟暂住贾府,薛姨妈只得帮衬着王夫人盘算着一些使费,宝钗便带着宝玉探春湘云等人以针线女工为主,倒也是十分乐业。 唯独那宝玉,心心念念只有一个黛玉,缠了贾母好些时候,贾母始终不允去接黛玉过来玩耍。 宝玉自是闷闷不乐,茶饭不思,因一根毛线头也要跟丫鬟生一顿气。 其大丫鬟袭人自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又忙忙请了宝钗与湘云来陪宝玉玩笑,方解他一点闷气。 展眼已是秋尽冬至,黄花廖落,落叶堆积,或有冰雪包裹枯枝败叶,皆如琉璃雕就,晶莹中平添了一丝萧瑟。 整个贾府里,倒是惜春房中寂寞冷清,丫鬟们除了入画,皆已跑出去玩耍去了。 如今贾府繁忙,凤姐等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前后左右都是要操心,自是对下人略松了一些,也没精神去管各位姑娘房中的事情,如此一来,入画虽为姑娘不满,惜春却不以为意,依旧作画为业,或看一两卷经书。 因天气寒冷,惜春又左右无事,便去李纨房中跟李纨商议,想去瞧瞧黛玉去。 李纨不觉为之莞尔,含笑道:“我又不管家,你来问我做什么?” 惜春逗了贾兰玩耍一会子,才冷笑道:“你虽不管家,可好歹是贾府正经的嫡长孙媳妇,我问你问谁去?“ “你原该打发人跟凤丫头说一声去,如今到底她才是管家奶奶呢!“李纨听了惜春的话,轻轻叹息一声。 惜春看着贾兰骨碌碌的双眼,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颊,笑道:“兰歌儿,姑姑带你去找玉姑姑和环叔好不好?” 贾兰年纪尚幼,虽幼年老成,可是却也因不见了贾环,闷闷不乐了几日,听了这话,忙拍手道:“要去!要去!” 李纨听了无奈,吩咐丫鬟给贾兰换了出门的衣裳,又给姑侄两个预备了些拜礼,及赏丫头的东西,方遣了人去跟凤姐说了一声,自吩咐人预备了车轿,亲自送惜春和贾兰出了房门。 不巧才出了房门,便见宝钗等人飘然而来,含笑道:“这是做什么的?竟像是出门的模样。” 李纨虽不喜她们,却只得堆着笑脸道:“不过就是四姑娘带着兰儿出去逛一会子,并没有什么。” 湘云好奇地上前问道:“这是去哪里的?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块去?在家里,成天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烦都烦死了!” 惜春听了这话,又看了宝钗一眼,便知不是偶然过来,冷笑道:“这可奇了?你们什么时候竟是我贾府的管家的奶奶了?纵然是管家奶奶,姑娘要出门,也就给我听着,什么都给我预备齐了,问前问后做什么?” 听惜春这话着实凌厉,湘云登同沉下脸来,不过倒也素知惜春生性冷僻,便不说什么了,只对惜春扮了个鬼脸。 “去,你爱出去便出去,我才不要多问呢!一会儿,我们也要出去!” 惜春听了,便先让奶娘将贾兰抱上了车,自己方扶着丫鬟的手上去,在放下帘子之前,冷笑道:“你们爱去哪里,我也不管,我去哪里,你们也别多事,别以为在了贾家,就是正经的主子了,说来说去,不过都是外三门外的亲戚!” 一句话说得湘云面红耳赤,宝钗神色不变,探春却瞪了惜春一眼,略有责备之色。 李纨忙上前对惜春道:“瞧你一张嘴,偏生这样尖利。路上仔细一些儿,出门的婆子也都是极妥当的。” 惜春听了,笑嘻嘻地拉着贾兰儿小胖手,才道:“大嫂子你就放心罢,我可拐不走你的兰儿!” 说着便不理会宝钗等人,吩咐婆子抬了车出了二门,方笼上了车轮和马,径自从角门出去了。 因胤禛如今极繁忙,朝中越是冬日,事务反而多了起来,还要照应着各处年年的雪崩之灾,帮而黛玉正在家里烦闷,做什么都不得头绪,听外头说惜春带着贾兰过来拜会,忙喜得大叫道:“快请进来,我正一个人烦闷着呢!” 也不等丫鬟们出去请了进来,黛玉已经掀了帘子跑到了偏厅中。 见到惜春和贾兰,黛玉笑盈盈地道:“难不成,竟是心有灵犀的?我才烦闷着,你们就来了。” 惜春却笑道:“可别说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心有灵犀的,便是一点通,也是你和四爷心有灵犀。” 一句话打趣得黛玉登时红透了脸,嗔道:“真是一个四丫头,才过来就打趣我!” 说着摸了摸贾兰的头,柔声笑问道:“兰儿这些时候可乖不乖?你娘在家里可还好罢?” 贾兰忙给黛玉先行了大礼,才道:“回玉姑姑的话,娘在家里一象都是极好的,娘还叫我来,替娘跟玉姑姑问好。” 看到贾兰如此知书达礼,且文雅清秀,黛玉心中甚喜,叹道:“有兰儿此子,珠大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惜春听了这话,也不觉红了眼眶,道:“何尝不是这么说?满大家子里瞧来,也唯独兰儿有些出息。” 左右张望了一会子,才问道:“环儿呢?怎么不见?这些日子也还好罢?” 黛玉一面带着两人到自己房中,一面笑道:“他如今跟着影哥哥,武艺已经大进了,偏生今儿个出去了,原也是磨练才成,故而你们多住几日,或者也可见得一两面。 听得贾兰大为神往,道:“侄儿天天只知道读书认字,原也是该学些武艺才好。” 说是黛玉一笑,惜春却道:“这有什么样?等你长得大些了,环儿武功也大进了,让他教你一些也无不可。” 贾兰不解地看着惜春,问道:“娘常常夸赞玉姑姑是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让玉姑姑给我聘个武功师傅呢?” 黛玉淡淡一笑,惜春道:“说你傻,定然是书读得多了,脑子也笨了,很该松快几日!” 说着方语重心长地道:“虽然话如此说,到底何必让玉姑姑和贾府又有什么瓜葛?给你聘个师傅倒是小事,怕的就是咱们府中那么个德行,还不知道怎么算计呢!” 贾兰听了若的所思,忙点头称是,不敢再提此事了。 才进了黛玉房中,便有一股温香拂面,一股暖暖的气流,似乎将整个身心都包裹起来似的,暖意盎然。 室内摆设极其清新淡丽,东西虽不多,却件件是精品,窗下梳妆台上更有一只玉瓶,插着一枝虬曲如画的青梅。 再看黛玉妆饰,依然是家常素装打扮,天然一段风流袅娜,不是那枚素梅,又是什么? 贾兰忍不住嗅了一口气,心中大为畅快,道:“除了兰儿和娘住的地方不熏香之外,别的屋子里总得熏着香烟袅袅,虽有平心静气之功,却未免烟熏火燎,莫叵玉姑姑之房子好,虽有淡雅幽香,却不是那刺鼻的味道,好闻得很。” 说得惜春和黛玉都笑了起来,袋玉忙叫宜人送上些极美味极考究的内造点心,又沏上极好的茶来。 惜春因问起黛玉道:“我怎么恍惚听说,外头年家的小姐叫什么年玉慧的,很是不知羞耻地定要嫁给四爷?” 黛玉诧异道:“你们在闺阁之中,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惜春撇撇嘴,道:“我们虽是在闺阁之中,外头的消息倒还是在老祖宗房里听说过一些的。” 神色隐隐之间多了三分讥讽,道:“偏生可巧,那日在老祖宗那里,见到了年大人的夫人来,说起了此事。” 黛玉听了摇摇头,笑道:“倒是怕他们家的小姐名声不够坏似的,巴不得昭告天下。” 说得惜春大笑起来,道:“可不是这么说?林姐姐,你都不知道那年夫人,话语之间,隐隐还有三分得意,说什么皇上都已经跟四爷提了此事,虽说四爷如今不答应,想必是因为嫡福晋尚未正经立上,等大婚之后,必定是答应的。” 黛玉听了这番自以为是的话,不禁嫣然一笑,唇边颊上,尽是清新妩媚之色。 惜春看得呆了半日,才又笑道:“说起来,当日里倒是十拿九稳似的,难不成,我们竟是不曾听到四爷拒绝这门指婚的?” 说得黛玉一笑,宜人一旁却道:“如今可不止一个年玉慧,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想到我们禛贝勒府里分一杯羹呢!那贾府的薛宝钗就是头一个!真个儿惹人厌烦得很,没有一丝儿兰阁女儿的矜持和规矩! 说得黛玉不禁咬着手帕子笑道:“瞧你说的,没有女儿的矜持和规矩,可不是说我么?” 宜人不禁白了黛玉一眼,才气哼哼地道:“你原是名正言顺的,且四爷养你的时节比老爷太太还多呢,本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生疏淡漠的?瞧着你们亲密才好呢!” 黛玉桃肋生绯红,杏眼漾水波,粉面竟如一片桃辨,娇美绝伦;水眸更似两泓灵泉,波水潋滟。 看得惜春咯咯娇笑道:“我瞧着林姐姐都给迷住了,更何况四爷!林姐姐,你可要快些时候长大,等你大婚了,瞧外头那些女人还打什么主意!真个儿的,若不是宜人姐姐说,我倒不知道宝姐姐竟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深藏不露!” 闲言一会,黛玉正要吩咐人打扫房舍,留惜春和贾兰多住几日,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道:“格格,外头有贾府的三姑娘,史家的云姑娘,薛家的薛宝钗前来拜会格格,给格格请安。” 众人都是一怔,惜春已是冷笑道:“我说呢,她们出门做什么,却也是跟着我们屁股后头,来找林姐姐!” 贾兰一旁稚嫩嫩的嗓音道:“玉姑姑,四姑姑,听娘说,薛家姨太太和宝姑姑已经登门了几交他,玉姑姑总是不见。如今想必是瞧着咱们姑倒过来了,玉姑姑又肯见我们,宝姑姑便拽着三姑姑和云姑姑一块过来的罢?” 一连串的话说得黛玉倒是笑了起来,道:“听这兰儿一张嘴,一连串的姑姑,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 惜春却赞赏地摸了摸贾兰的头,不断地道:“兰儿倒是聪颖的,年纪虽小,事情想得却明白。” 黛玉沉吟了片刻,仍旧吩咐宜人道:“难为这么大冷天的,几位姑娘还过来瞧我,吩咐外面的丫头热热地沏上茶给她们。” 宜人答应了,却问道:“听格格的意思,竟是要见她们不成?凭什么奴才说拜见,主子就要见的?” 黛玉听了失笑道:“我何尝说要见她们了?还不知道她是打的什么心思呢,我也懒怠理会!你去罢,虽说她们是奴才,到底还是沾了那么一点亲,带了一点故,茶点上倒是不能怠慢。再说了,笼上手炉与她们暖暖,完了,就打发她们回去罢!” 听了这番话,宜人方喜滋滋地点头道:“这才是了,哪时有奴才拜见,主子非得见的。” 这些送茶点的小事原都是小丫鬟们弄的,偏生今儿宜人亲自要送过去。 小丫鬟皆知宜人淘气,知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便都让她了。 惜春虽冷僻,到底比黛玉还小两岁,满心想看宜人去干什么,扭着黛玉就要过去。 黛玉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媚人含笑道:“四姑娘想过去,只是可不能以四姑娘的身份过去,不然她们倒是以为四姑娘瞧笑话去了呢!” 说得惜春不禁蹙眉道:“那可怎么办?我素知宜人姐姐最有趣的,我也要去瞧瞧她们来意!” 刘嬷嬷听了这话,忙拉着惜春到了里间,笑道:“奴婢与四姑娘生打扮一番,保准谁都瞧不出来。” 说着取出了黛玉家常穿的男装,与惜春换上,将她耳环摘下,又将双眉描粗,脸上淡淡地敖了一层黄粉,嘴角点了一粒细细的黑痣,马褂上挂了一根金链子结核桃大的金表,活脱脱一个小公子。 俨然和惜春的女儿装大有异样,瞧得贾兰也拍手叫好。 黛玉见了心中一动,自也去换了一身男装打扮,面目打理之后,果然大异。 轻轻咳嗽了一声,黛玉慢悠悠地道:“虽说咱们都是下人,可是好歹也是金佳士伦宗的公子,原比一般奴才金贵些!” 听黛玉冒充金佳士伦的公子,众人都忍不住掩口大笑。 黛玉来回走动了几回,贾兰一旁道:“玉姑姑扮起来倒是像些,四姑姑却还是有女儿家的柔弱扭捏之态。” 惹得惜春不依,媚人一旁忙解劝道:“四姑娘也别不依,我们格格扮男装已是司空见惯之事,时常出去还是女扮男装呢,不然也不会有家常的男装预备着。四姑娘今儿是头一遭,自然没有格格扮得像。” 听了这话,惜春方罢了,对黛玉道:“就看着你比我扮得时候多些,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因与黛玉一路往前面偏厅去,路上亦问道:“外头那么多的人打着禛贝勒府的主意,四爷竟不断理的?” 黛玉微微一笑,道:“谁说他不曾料理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对慧人,对贾府,我尚且要杀难敬猴,更何况他哉?” 想起胤禛所为,黛玉心中情不自禁溢出一股柔情似水。 瞧着黛玉面色柔和,眉梢眼角,掩不住女儿的娇柔妩媚,惜春不禁暗笑在心,却也为黛玉欢喜。 悄然到了偏厅中,却听到宜人道:“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向我这个奴才发火不成?我已说过了两遍了,我们格格身上不大好,且秉性惧寒,已歇息了,几位姑娘用过热乎乎的茶点,就请回吧,各位姑娘之心,格格已然心领。” 湘云怒道:“你这话,也不尽实,四妹妹已经带着兰哥儿过来了,为什么只见她们,却不肯见我们?” 宜人轻轻一笑,面色肃然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虽说古有后来居上之说,但是在我们禛贝勒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格格爱见谁便见谁,不爱见谁就不见谁,难不成几位姑娘还非要闯进去见我们格格不成?” 见宜人似有怒意,宝钗忙扯了湘云一把,款款上前,对宜人陪笑道:“宜人姐姐莫恼,云丫头秉性坦直,最受不得别人不公道,原是不知道玉格格的规矩,莽撞了,还请宜人姐姐心里多担待儿才是。” 看了宝钗一眼,宜人似笑非笑,道:“宝姑娘倒是懂规矩,识礼数的,怎么却不谨守本分,偏生大冷天地过来?” 宝钗却是神色坦然,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局促之意,忙笑道:“听说格格身上不好,小女家中原是经营着药铺子的,故有些极上等的补品药材,如人参燕窝雪蛤等,今日送些过来,也是一番孝敬的心意。 “听你的意思,倒是我们禛贝勒府就少了这些东西了?偏还用你们家的?”宜人脸色略沉。 “小女不敢!素知四爷秉性俭省,且无其他进益,帮知秉着一番孝敬的心意送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听着宝钗如此欲盖弥彰之话,宜人嘴角一弯,含笑道:“倒是不知道,宝姑娘竟有这番心意,处处留意着我们禛贝勒府的进益,连我们禛贝勒府中进益有多少都一清二书,听着,倒真是和一般闺阁中的千金大异,知道的人,自然明白我们禛贝勒府只有格格一位女主人,不知道的人,还当宝姑娘也是我们禛贝勒府的管家呢!” 此言一出,湘云和探春登时脸色微变,她们终究都是公候家的小姐,且从小闺阁教养规矩还是有的,不敢有违三从四德,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倘若果然让外人有如此觉察,宝钗一便是获凯觎禛贝勒福晋之罪,二则便是名声坏尽,一如年玉慧。 宝钗听了这话,神色竟还是不曾有什么变化,依然含笑道:“宜人姐姐真是说笑了,小女不过念着格格这么一个好姐妹在这府中,心中也生亲近之意,故而多留意了一些,别的竟从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的。宜人姐姐在小女跟前说这话无妨,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宝钗没有葬身之地了?” 说着笑容顿时敛起,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仿佛春日初绽的牡丹带露,平添了一份素净和淡雅! 见宝钗如此装腔作势,探春与湘云又忍不住劝解宝钗,宜人冷笑了一声,道:“想必宝姑娘竟是贵人多忘事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八福晋的话,想必也不曾记在心里罢?谁和你是姐妹?凭什么和格格称姐姐道妹妹的?就是三姑娘她们几个,官家小姐的身份比你金贵着呢,也没听她们像你这样胆敢不分尊卑大小!” 说得宝钗面色登时惨白,她原以为自己如此过来,又是存着好心善意,这里总该要顾及着禛贝勒府的声名体面,软声软气和自己说话,不会给自己没脸,却不曾想到,尊卑之分,主仆之分,竟在她们眼里如此分明! 探春念着宝钗是王夫人最看重的侄女,忙拉了宝钗衣袖一把,对宜人陪笑道:“宜人姐姐消消气,宝姐姐倒是一番好意,只是念着姐妹情深,反将规矩略差了一些,却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还请姐姐恕罪。” 宜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探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彼此心中明白。三姑娘,好歹你可是国公府里正经的三小姐,说起来,身份还在云姑娘之上,和云姑娘同是官家的小姐,说话做事,却听一个商贾出身的小姐,真个儿是让外人好笑!” 一席话说得探春脸上一红,湘云也是瞪眼不语,唯独宝钗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这么些年来,人人都给她的势头压得抬不起头来,也都觉得她是理所当然众位姑娘之首,却没想到宜人竟一言说出。 虽然仍旧没人说自己什么,但上下身份尊卑的身份还是在那里的,自己日后如何调遣探春湘云等人? 自己最是懂得礼教之人,虽然心中不愿意,这个身份的规矩,她还是得逼着自己守着。 惜春听得心胸大快,素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探春湘云两个,明明都是官家小姐,身份原比宝钗尊贵,却事事皆以她马首是瞻,今儿听了宜人这一番话,才是吐了一口气,忙重重咳嗽了一声。 陡然见到两个小公子不知道何时在厅中,钗探云三人皆有诧异之色。 宜人是看黛玉男装惯了的,一看到便认得是黛玉,忙掩住了声间中的笑意:“两位小公子怎么来了?” 说着才对钗探云道:“这两位小公子,是我们金佳管家家的,常常也跟着料理些外面的事情。” 话既然说出来了,三人只得敛衽一福,道:“见过两位金佳公子。” 惜春不免心中大为得意,故意粗声粗气地道:“还没进来,便听着你们争论,倒是争论什么呢?” 宜人忙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与她听,惜春皱眉道:“真个儿竟是不消停的,倒是想来禛贝勒府分一杯羹不成?” 目光陡然间凌厉无比,扫过宝钗和湘云,最后却瞅着探春道:“听说贾府如今忙着元庶福晋省亲之事,怎么倒是有空过来的?可别醉翁之意不在酒才好。” 宜人笑道:“何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惜春道:“这还有什么?三位姑娘都是待字闺中,尚未许得人家,女儿家不说在闺阁中规规矩矩地过日子,大喇喇地登门过来,可不就是瞧着四贝勒如今尚未大婚,你来我往的,未必没有结亲之意!” 说得宜人扑哧一声大笑,真个儿这个四姑娘,果然是不客气的刀子嘴! 黛玉也忍不住一笑,不过惜春说得却是事实,虽说薛家有这个意思,谁能说贾府没有这个意思? 毕竟论身份,探春在宝钗之上,人又英气爽朗,神采飞扬,且模样在三介中最好,倘若结得姻缘,可比宝钗嫁入更好。 轻轻咳嗽了几声,黛玉缓缓地粗着嗓子道:“咱们家四爷,果然是祸水呢,乱了不少女儿心。” 背着手在钗探云三人跟着踱步,纤白的手指在探春眼前晃了晃,道:“三姑娘,难不成,竟也是想嫁进我们禛贝勒府?” 探春登时涨红了脸,道:“公子这是什么话?素来女儿家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虽是包衣家的女儿,好歹也是从小读书认字的,终身大事皆是要家中父母做主,岂能想这如此羞耻之事?” 倒是个懂得规矩的女子,不过,惜春却冷笑道:“话虽如此说,保不住贾府的老爷太太就有这门心思,想将三姑娘送进禛贝勒府里呢!也难怪了,贾府如今大姑娘在太芓宫中为妾,薛家又跟九贝勒交好,大老爷和八贝勒又极亲近,唯独剩下这个对谁都不冷不热的禛贝勒府,倘若能将自家女儿送进来,岂不是又多了一株大树好乘凉,何乐而不为?” 探春面上的血色登时褪尽,容颜苍白如雪,颤声道:“我们家才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女儿一个个都用来联姻!” 惜春轻轻一笑,道:“是与不是,三姑娘如此聪颖之人,岂有不明白的?” 说着摇摇晃晃踱步到了宝钗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可惜这么一副花颜月貌,竟白白存了这些心思!” 宝钗心中正在为贾府竟也有将探春送进禛贝勒宝里的事情震惊不已,听了惜春的话,依然强自镇定道:“可惜什么?” 惜春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玉石般的牙齿,在宝钗眼前闪闪生光,道:“宝姑娘不也是有进府之心的?这样一副倾国倾城之姿,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也学贾府大姑娘与人做妾,岂不可惜了?” 黛玉一旁也抿嘴一笑,对宜人道:“宜人姐姐,你说上一回年家的小姐想嫁进我们府中,如今怎么样了?” 宜人听了这话,忙大声道:“回金佳公子的话,先不说年小姐如此不懂得规矩,大喇喇就扬言要嫁给四爷,要进了咱们禛贝勒府,声名早已败坏殆尽,这些我也无话说了,却得说种们四爷是如何处置的。”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踱步道:“万岁爷也曾劝过四爷纳了年玉慧,不拘什么侧福晋,就算是一个侍妾的位份,只怕年玉慧也是愿意的,毕竟她看中的是四爷,不是福晋的位子,一是拉拢了年寒,二则是多妻多妾也有颜面。咱们四爷果然是对格格一心一意,当场便拒绝了,亦不惜惹怒了皇上万岁爷。” 惜春听了只点头,道:“这就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好男儿!果然咱们格格是个有福气的。” 对黛玉挤挤眼睛,扮了个鬼脸,让黛玉不知道是羞涩还是好笑,总之一张脸涨的通红,黄粉也遮掩不住那丽色生来。 惜春眼儿一眯,又问道:“当日里对咱们格格处置内鬼,尚且杀鸡敬猴,毫不留情,如今四爷可是怎么做的?毕竟外头可是有着不少人都觊觎着侧福晋庶福晋格格的位子呢!” 黛玉说道:“这些我却是知道的,说起来,倒也是让三姑娘宝姑娘都听听才是。” 她的四哥,才不会让给别人,很该让她们知难而退,不然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呢! 宜人忙对黛玉道:“这些怎么好劳烦公子来说?可别吓着了三姑娘和宝姑娘!” 目光如水,定定地看着宝钗,看得宝钗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干笑道:“却不知道是什么,还要宜人姐姐说出一二来。” 好半日工夫,宜人才笑道:“四爷吩咐了,但凡是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四爷绝不饶恕!这个年小姐不日即将昭告天下定亲了,说媒的,可巧就是四爷,许给了的,竟是我们田庄上的一个长工。这长工为人也是敦厚老实的,长了这么大年纪,都不曾娶亲,四爷恩典,给了他这么一房媳妇,从此夫唱妇随,倒也是一段佳话!” 听到这话,宝钗面色煞白,惜春也吃惊不已,眼睛只管看着黛玉。 黛玉对惜春点点头,的确如此。 宜人又笑道:“这是年小姐正经的终身大事,岂能是我随便胡言乱语的?怎么说,年家也都是禛贝勒府里的奴才,四爷的吩咐,虽然不及万岁爷金口玉言,却也是其千斤之重,不听便是大不违的罪名!况且这件亲事,还是我们四爷亲自登门做媒做保山,彩礼东西样样不缺,岂有回绝之意?” 惜春听了心中止不住的笑意,原来这个冷面贝勒爷,竟还会如此行事。 咽下口中的笑意,惜春忙道:“可不就是?那年小姐口口声声要嫁进禛贝勒府里,虽说长工身份低了一些,到底也是禛贝勒?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8部分阅读 勒府里的奴才,和年小姐倒也是极为相配的,也全了年小姐的心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宜人笑道:“这话原是如此,我们四爷的性子,想必也没人不知道的,明儿个倒是瞧瞧,谁还愿意步年小姐的后尘!” 宝钗秉性聪明,虽从来不露自己的心意,可是宜人这些人如何瞧不出来的? 她更明白宜人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曾想到,胤禛果然是冷漠无情,竟将年玉慧娶给府下的长工。 心中不自禁地打了寒颤,年家如此有权有势尚且如此,自己是商贾这家,岂不更是不知道下场如何? 黛玉对宜人挥了挥手,含笑道:“瞧着宝姑娘的脸色竟是不大好,如今又这样冷,打发人好生服侍着宝姑娘回去罢!” 宜人忙答应了一声,黛玉便与惜春回转房里去了。 一回到房里,惜春就咯咯大笑,不住地拍打着桌子,没有一丝儿规矩和矜持。 “林姐姐,你瞧见了没?那宝姐姐的脸色,竟果然是煞白的!” 黛玉莞尔一笑,道:“对凯觎着四哥的人,我才不会心软呢!让她们知道,就是让她们知难而退。 贾兰一旁好奇地转动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道:“玉姑姑,四姑姑,你们在说什么呢?” 惜春摸着贾兰的头,笑道:“兰儿年纪小,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回去除了你娘,也不准告诉别人,知道不?” 贾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得十分憨气:“兰儿知道了,娘也告诉过兰儿,宁可多吃一口饭,莫多行一步路。” 听了这话,想起李纨素日里如此小心翼翼,黛玉和惜春都不禁叹息出声。 贾兰却安慰道:“姑姑不要叹气,兰儿要好好读书上进,考上状元,到时候娘就有好日子过了。” 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稚气的神情,黛玉心中又是一阵凄然,他才是贾府正经的嫡长孙,却要和娘亲如履薄冰。 黛玉柔声道:“兰儿在姑姑这里多住几日罢,若是喜欢,赶明儿就常常过来,让你环叔教你武功。” 贾兰连声答应,欢喜无限地道:“兰儿谢过姑姑了,兰儿要自己长声气!” 黛玉便吩咐人带他先去房中安置,方对惜春道:“才听你的意思,竟是贾府里也有将三妹妹送来的主意?” 惜春大嚼着点心,口齿不表地道:“虽没有十分,却也准了七分!与其让薛家的姑娘进来,莫若自家的姑娘更好。” 黛玉听了低头不语,心中早已没了和贾府的亲情,倒也不觉得凄然,只是冷风吹过,却隐隐有些金石之音。 她就说,贾府怎么可能由着宝钗进来,自己却一无所动,却原来,只是用宝钗探路而已! 二虎相斗,终有一伤,却不知道,这贾府和薛家,心中又彼此打着什么算盘了。 雍亲王妃 079章  风起 贾兰住在镇贝勒府里,黛玉又特地叫贾环过来带他玩耍,故而竟是十分淘气,不见了素日老成。 贾环虽跟着鬼影练武极其用心,到底也还是个孩子,玩心未泯,有此机会,一则教贾兰些功夫,二则自己也进益了。 惜春忍不住跟黛玉笑道:“在家里,这个兰儿老成得很,读书认字,规规矩矩,也学些骑射之术,瞧着比宝玉都年长些似的,二老爷又爱得很,只不想在姐姐这里倒是淘气了,也俏皮了些。” 黛玉叹息道:“我倒是喜欢他淘气呢,不过还是个孩子,成日家装老成,虽得称赞,却终究不曾好生玩耍过。” 惜春笑道:“我不管他,各人都凭自己的本事!” 说着站起身,对黛玉道:“想必过一忽儿四爷也要过来了,真个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去找妙玉师父去!” 黛玉素知她性子,也许皆因这个性子,方才将所有的富贵看作烟云一场! 冰清玉洁,愿做一条自了汉的,唯独惜春而已。 看着惜春披裹着一件披风摇摇便往妙玉的佛堂去,黛玉轻轻叹息如窗外细碎雪花坠地。 刘嬷嬷一旁将手炉递给黛玉,道:“四姑娘年纪虽小,却是看得最透,人生无留恋之处,格格不用为四姑娘担忧了,各人凭天命,纵然人定胜天,但是若四姑娘执意如此,清清白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黛玉闷闷地道:“整个贾府里,唯独大嫂子母子和环儿入我眼之外,也就只有四妹妹了。” 刘嬷嬷抚着黛玉柔软的表丝,满面慈祥地柔声道:“格格放心罢,大奶奶和兰哥儿必定不用格格操心的。” 黛玉抬头对她甜甜一笑,如小女儿一般依偎在刘嬷嬷怀里。 她身上干燥的温暖,没有熏香的味道,只有一种慈爱的气息包裹着自己这些都是贾母身上不曾有的。 忽而想起她是娘亲的奶娘,黛玉便问道:“嬷嬷是看着娘亲长大的,小时候的娘亲是不是也很淘气啊?” “敏姑娘?呵呵,听说格格小时候淘气得很,倒是想起来问敏姑娘小时候了。”听了黛玉的话,刘嬷嬷不禁为之莞尔。 却又不免陷入往事之中,道:“敏姑娘刚出生的时候,生得是粉妆玉琢的,可真是人见人爱,当初满月,老爷的亲朋好友啊,都是为了能抱到敏姑娘,差点到了几挥老拳的地步,单是见面礼就收了不知道塞满了几个库。” 黛玉听了,讶异的睁大眼睛,满是好奇的语音也扬得很高:“原来娘亲小时候也是这么得人意儿啊?跟玉儿一样讨人喜欢!” 说到这里,不免多了几分长时间,却没说自己小时候单单只黏着胤镇一个。 刘嬷嬷充满着睿智的眸子看着黛玉,掩不住心里眼里的疼爱,道:“格格比敏姑娘可是更好些了,毕竟身子骨健朗才是要紧的,敏姑娘就是身子骨不好,过了三十多岁才生下格格,又走得那样早。” 黛玉目光陡然一跳,道:“外祖母身子骨这样好,为何娘亲的身子骨却是这样差。” “说起来,真个儿是作孽,也从不曾见过如此狠毒的人!”刘嬷嬷叹息一声。 瞅着黛玉如灵泉一样的水眸,刘嬷嬷才道:“说起来,竟也是奴婢不曾防备,竟是奴婢的不是!想必格格也知道两位老爷是过继来的,二老爷娶了王家的小姐,也就是如今的二太太了。其为人最是温厚端庄,处处又不显山露水,伺候得老太太分外周到,对敏姑娘也是极尊重的,时常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先紧着敏姑娘挑选!” 黛玉疑惑地道:“这也是大家子的规矩,尊重翁姑的,却又怎么弄得娘亲身子骨不好呢?” 刘嬷嬷长叹一声,道:“自从敏姑娘出阁了,奴婢又在贾府那么些年,极多的事情倒也打探到了一些。却原来贾府里那口唯独主子们才用的甜井,早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下了毒了,这些对人身子倒也是无妨的,唯独有一件。” 黛玉定定地看着刘嬷嬷,刘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若是配上某些特制的香料,便是绝育之毒。” 一句话说得黛玉面色苍白之极,难不成娘亲就是因为中了这毒,因此高龄产女,不几年便香消玉殒的? 刘嬷嬷点点头,道:“正是,敏姑娘就是中了这个毒。谁能想到呢?敏姑娘素性不爱熏香,那下手之人自然无处下手,可是却万万不曾料到,竟在布料上熏了这样的香。要知道,敏姑娘也不爱穿外面女工上的人做的衣裳,平常都是贴身的姐儿亲自做出来的,故而,料子上给人熏了香。” 黛玉不禁怒道:“这是谁竟这样狠毒?下得如此毒手?” 怪不得爹爹说贾府饮食有脏东西,却原来竟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无法得证据。 刘嬷嬷叹息道:“到底是谁下的手,如今奴婢尚且不清楚,可是唯独有一件,自从二太太进门,大老爷房中除了前一位大太太生了琏二爷,如今的大太太进门,至今尚无所出,生了二姑娘的那位姨娘,也是大老爷养在外面的,因有了身孕方才让进了门,从此竟再没所出。偏生就二老爷房中子女满堂,似乎不曾有人受那绝肓之毒。” 黛玉不禁正襟危坐,轻声道:“嬷嬷是说,二舅舅房中必定有人知情?” 刘嬷嬷冷笑道:“倘若不知情,如何二太太在之后连生下大姑娘和宝二爷?而大太太却一直无所出?连敏姑娘嫁了那么远,都到了那样的年纪才生下格格,若说二房中不知情,奴婢绝不相信。” 黛玉蹙紧了眉头,疑惑地问 道:“说起来,如二太太如此不喜姨娘,为何赵姨娘偏生生了三妹妹和环儿,周姨娘却没出?” 刘嬷嬷听了却是一笑,道:“这些格格有所不知了。二老爷未娶亲之先,房中也有两个服待的通房丫头,二太太进门后寻了不是打发出去了,因怕外头有人说她不贤良,周姨娘又是二太太的陪房丫头,二太太便给开了脸儿放在屋里的,堵了别人的嘴,格格单瞧着链二奶奶如此,也知道她是怎么样了。 “偏生这赵姨娘,原是贾府的家生女儿,从小也是服侍着老太太的,只因她天性粗了些,模样虽生得好,却不大得老太太的心意,家常饭后吃剩下的东西,也轮不到她吃,只能和三等丫头婆子一同另做些东西吃,用的水便不是那口甜井。谁知竟因祸得福了,二太太怀了宝二爷那时节,二老爷就将她收了房,头一胎便生了三姐儿。” 说到这里,黛玉方点头道:“竟也有几分道理,那周姨娘在房中这么些年,也无所出,只一个三等的丫头上来,就有了。只是既有此事,日后岂能是平平安安又有了环儿的?” 刘嬷嬷叹道:“说起来,这赵姨娘为人虽粗鄙,且不知道天高地厚,却有一样,最是小心眼,心细着呢,又见周姨娘竟无所出,心中差不多也觉察到了什么,因此不管什么,但凡是二太太赏的东西,她一概不敢收在自己房中,就是饮食,也都是自个儿托几个心腹婆子去弄。这也是为何到了如今,赵姨娘依然和这些婆子打交道多此。” 黛玉听了这些话,点头叹息道:“豪门争斗,真个儿是让人胆战心惊,幸而我不曾在那里多住。” 刘嬷嬷一笑,道:“格格住在贾府的那时节,吃得饭菜茶水等等,皆是奴婢已经买通了几个婆子丫头,用的都是敏姑娘教我收的荷叶莲花竹叶上的露水,松叶梅花上的雪水,不然,姑老爷岂能放心格格来的?” 黛玉听了心中不禁十分感激,虽不知刘嬷嬷如何和爹爹有书信来往,却依旧扑到她怀里蹭了蹭,道:“嬷嬷最好了!” 看着黛玉清丽绝伦的容颜,刘嬷嬷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贾敏,也是这样喜欢偎在自己怀里。 可是往事如烟啊!很多事情,都随着时光流逝掉了,唯独剩下的,只有感情和叹息。 很多事情,她还不能告诉黛玉,她毕竟还年幼,要一点一点长大,而不是一下子就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宜人忽然在外面叫道:“格格,格格,外面的雪花真是好看,我瞧见墙角的一株梅花花苞都咧嘴了!” 黛玉听了这话,抱怨道:“宜人就是没大没小,老是嚷嚷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话虽然如此说,可还是从暖暖的炕上滑落下来,换了一身大毛的衣裳,袖中笼着小巧玲珑的小手炉。 长长绒绒的大毛白狐风领,托得她杏脸桃腮愈加小巧细致; 一根淡黄丝绳将浓密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低髻,衣襟上绽放着一朵朵素梅,人也如素梅一样风流婉转。 让才跨进院落里的胤镇,有一刹那的恍神,眸光更是柔如水。 他忙着外面的雪灾,已经出城了好几日,好容易回来了,却见到如此一个如画般的玉人儿。 乍然见到胤镇竟回来了,黛玉不禁欢喜地跳脱着过去,语气也满是喜气洋洋:“四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道:“城外的雪灾怎么样了?百姓可都要安置好了?” 胤镇摸摸黛玉的小脸,轻轻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会,满意地看到黛玉这几天未见消瘦,气色依然红润,才道:“刚刚进宫里回了皇阿玛事情,便直接回家来了。北方常常有雪崩之灾,尤其京城外围,如今已经算是安稳下来了,我亲自过去,便也无人胆敢拿着赈灾粮款中饱私囊。” 黛玉听了点点头,道:“皇上伯伯花费极多,朝廷上又是贪污腐败成风,国库早就没多少银两了,便是赈灾又有几个钱?” 这话却说到了点子上,除了黛玉,想必也没人胆敢如此说康熙了。 纵然自己是自己皇阿玛的儿子,却依旧是先臣后子,一言不慎,仍旧能堕入万劫不复。 扯着胤镇同去赏梅,果然半天的素梅依然傲然俏立枝头,一股清香霎时就围住了周身。 胤镇喜欢看着黛玉因看到美丽的事物而灿然生光的眸子,随手摘了一朵依然全开的素梅,簪在黛玉的鬓边。 黛玉不由得嫣然一笑,风致婉约,直有夺人心魄之美。 胤镇轻轻一怔,心中涌现无限柔情蜜意,宠着她,看着她,似乎,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进屋喝了些热茶,宜人进来抱怨道:“才叫格格去赏梅,四爷一来,格格就不想赏梅了。” 黛玉瞪了她一眼,咕哝道:“就你一个儿贫嘴!” 说着将亲手沏上的茶递给胤镇,皱着眉头道:“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款必定少得很,百姓只有这些也不成,总是要有个居住之所,我记得霆哥哥说起过,也有做木材生意的不是?帮衬着他们重新建了房子也好,总算是尽了一番心意。” 胤镇听了不觉点点头,笑道:“你既有如此的想法,四哥如何不依?回头就找了霆过来商议。” 心中不自禁地也颇为感动,她只是尽她一份心意罢了。 她不会想到,她如此行事,给百姓留下口碑极好,做大事者,民心最重。 听说黛玉的意思之后,南宫霆立即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瞅着南宫霆一身风尘仆仆,黛玉忍不住娇笑道:“这些事情又不是能急得来的,你却忙什么?” 南宫霆笑道:“小玉妹妹召唤为兄,为兄自然火烧屁股似地赶过来了!” 大刺刺地坐下之后,才端着黛玉沏给胤镇的茶抿了一口,入口的清爽甘美,让他不自禁地惊呼道:“这可是极品的狮峰龙井,奇怪得很,如今早已是冬日了,怎么还是如春茶一般清新爽口?” 黛玉长时间地道:“你也不想想,这是谁沏上来的茶。” 她虽极少沏茶,却有一手沏茶的好功夫,这些还是跟当初宫中回乡的一个老嬷嬷学的。 说得胤镇笑了起来,南宫霆忙赞道:“是,是,是,咱们家的小玉妹妹最有本事的!” 说着才正色对胤镇道:“前儿个见你忙着赈灾的事情,姑姑就已经给我消息了,让我极力帮忙,已经吩咐各处商铺将木材石料等运了极多多来,皆堆积在城外了,就听你一声令下,也有人帮着去建房。” 黛玉听了不禁一怔,随即笑道:“姨娘最是有善心,菩萨心定能保佑姨姨的。” 退了屋内的人,南宫霆才叹息道:“姑妈倒是有意要四哥夺下皇帝之位,如今不过是铺路而已。” 民心最重,与其与那几个皇子只知道纠结势力,莫若先稳民心。 听了这话,黛玉更是神色一变,叹息了一声,便闷闷地坐在窗下。 胤镇走过去道:“玉儿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四哥要那个位子?” 黛玉抱怨道:“人人都说做皇帝要做好多事,四哥会累着的!而且,” 说着眼儿也水汪汪的瞅着胤镇,仿佛倒进了一汪秋水,咕哝道:“古来之,皇帝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 到时候,四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不但要管天下事,还有很多讨厌的女人来争四哥! 听了这话,南宫霆指着胤镇说不出话来,笑得几乎肠子都打结了。 胤镇忍俊不禁地抚着黛玉,笑道:“傻丫头,皇阿玛身子骨硬朗着,也许十几二十年,咱们依然还在自己府邸中逍遥自在!” 黛玉听了,语气登时扬得高高的:“对哦!皇上伯伯身子骨硬朗着,还有好几十年可以做皇帝,玉儿担心太早啦!” 随即兴高采烈地对南宫霆道:“四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尽管去做罢!” 南宫霆摇摇头,看着黛玉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随即平淡无波。 胤镇与南宫霆将各种大小事故,以及需要做些什么都商议好了,南宫霆方才想了起来一件事情,笑道:“提起给城外百姓建房,我倒是想起来了,贾府建造省亲别墅的活儿,也是咱们的人揽了下来。” 黛玉听了这话,诧异地扬高了一边淡眉,模样竟和胤镇一般无异,好奇地道:“薛家也有做这些生意的,如何贾府竟会想着和咱们麾下的人做生意呢?依那二太太的性子,只怕不肯罢?” 南宫霆笑笑,胤镇似乎也有些明白,只让南宫霆道:“小玉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 黛玉不满地道:“我不知道什么?快说!” 南宫霆喝了一口茶,才道:“建造省亲别墅,一半的银钱都是贾老太君出的,她可是个极精明的人物,怎么能不知道薛家已渐渐败落了?生意亦渐渐消耗了,更何况家业?若是将这桩生意交给薛家,指不定会不会偷工减料,让满京城的人笑话,再者南宫家和镇贝勒府极亲密,她自然巴不得与我们做生意。” 黛玉叹息道:“纵然是做了这门生意又如何?难不成就因这个,镇贝勒府便愿意收了三妹妹了?” 南宫霆听了不解地问道:“什么收了三妹妹?你那个三妹妹,不就是环儿的姐姐么?” 眼睛突然瞪得老大,问道:“难不成,贾府竟也打着将这个贾探春送给四哥做妾的主意?” 黛玉闷闷地点点头,道:“听四妹妹的意思,竟果然是如此。” 胤镇神色微微一震,忽而拉着黛玉的手问道:“玉儿,我不在家的这几日,是不是贾府的人又登门来了?” 黛玉忙笑道:“四妹妹原是带了兰儿来瞧我,不曾想她们几个后脚也跟着过来了,我却不曾见的!” 说着得意地道:“如今情分早断了,她们来了,我就得见不成?当我们是什么了?我才不理会!因此都是宜人去见的,我跟四妹妹扮了男装也去瞧了一遭儿,将四哥惩治年玉慧的事情抖落了出来,果然薛宝钗脸色煞白煞白的。” 胤镇冷冷地道:“杀鸡儆猴,瞧来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竟也没什么妨碍的。” 说得南宫霆一笑,点头道:“若是不好好惩治惩治,光是口头上的话,她们才不理会呢!” 胤镇沉吟了片刻,忽而一笑,对南宫霆道:“虽产我这些日子忙,不过你倒是清闲得很,这件重责大任便交给你。” 恼得南宫霆哇哇大叫,竟像个小孩子似的扭着胤镇的衣襟不依,道:“不好不好!我才干有限,想不出法子。” 黛玉捂着小嘴偷笑,愁眉苦脸地对着胤镇道:“有人欺负玉儿,四哥能替玉儿出气,多好啊!可是如今有人都欺负到了妙玉身上,这个名分上的叔叔竟没法子替侄女出气,真个儿没有一丝儿为人长辈者的本分。” 提起薛家有对妙玉提亲的意思来,南宫霆心中登时累积了无数的怒火来,道:“妹妹不提,我倒是还忘记了这薛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真个儿去瞧瞧那个猪八戒也不错!” 胤镇淡淡地提醒道:“薛家如今都是薛宝钗一手把持着生意家业,心计深细,这个薛蟠倒不过就是个傻子罢了。” 南宫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惩治薛大傻子不过治标不治本,惩治这个薛宝钗才是要紧的。” 甩了甩背后的辫子,才道:“这就是了,以薛大傻子的资质,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会想到向我们南宫家妙玉提亲?定然是那母女二人商议定了的,不过就是在贾王氏跟前走个过场。” 一时房中静谧无言,自是认同这句话了。 南宫又扬声叫刘嬷嬷进来,问道:“刘嬷嬷,你在贾府是年深日久,还知道些什么事情,要出出口气的?” 刘嬷嬷听了不禁一笑,轻叹道:“奴婢一个老婆子,还有什么要出气的?倒是替敏姑娘和妙玉姑娘出口气才是。” 说着便将今日与黛玉说的这些下毒之事,细细与两人说了,末了才道:“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下毒之人,但是八九不离十,是二房里的人,最让人生疑的,也就是二太太的。当年那些不管料子首饰,皆是她打理的。” 黛玉生气地道:“我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恨我娘什么呢?非要下绝育之毒?” 刘嬷嬷对黛玉道:“格格也知道,论起至亲骨肉,敏姑娘和珠大爷兰哥儿才是贾家正经的嫡亲骨血。” 听了这话,黛玉微微一怔,道:“这也不近情理,虽说确是如此,但是终究大家规矩讲究的是宗嗣,既然过继来了,那么他们便是正经的老爷太太,儿女也是正经的少爷小姐,我娘总是要出门子的,是别人家的媳妇,还算计这个做什么?” 刘嬷嬷叹息道:“这些格格就有所不知了。” 说着幽幽地道:“说起来,格格还不知道呢!当然老爷太太都疼敏姑娘入骨,尤其是老爷,更是舍不得敏姑娘外嫁,当初还与老太太笑语,说要给敏姑娘入赘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好继承贾府的家业。也许,就是因为这句戏言罢!” 胤镇耳后青筋暴跳不定,脸色更形阴沉起来,这些事情他虽也使人打探了,但是终究不及活在贾府中的刘嬷嬷清楚。 不禁感叹起林如海的心思缜密,他虽然去了,但是遗留下来的无数计谋和线人,仍旧让他心生敬佩。 这个刘嬷嬷,当初一心为贾敏,皆因不清楚当年的下毒之事,方才留在贾府之中,如今果然打探得明白了。 黛玉愈加恼怒,道:“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情!非叫她为此付出代价不可!” 气哼哼地一把抓着胤镇的手,却南宫霆道:“霆哥哥,玉儿的娘,和姨姨可是手帕交,而且你要为玉儿的娘出气哟!” 南宫霆笑道:“小玉妹妹,你放心好,我若是出手,绝不手软!” 湿润如墨玉一般的眸子,却依然蕴含着满满的笑意,唯独胤镇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惹火了他! 他虽是生意人,又看似文弱,实际上,在江湖上的武功排名,决不在鬼影之下。 告知出了镇贝勒府,南宫霆回眸望着雪幕中的府邸,淡然一笑,低喃道:“小玉妹妹,你放心,我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呢?不能明着来的事情,你的霆哥哥向来都是暗着来!”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他从来都不曾自诩为正道人氏,而且师父也告诉过他,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贾府如此嚣张跋扈,不就是依附着太子么?一个侍妾回娘家,也弄得如此尽人皆知,焉不知道是太子妃的计策?一则让八贝勒府里心中不痛快,二则,孩子么,在外头掉了,便不关宫中任何人的事情了!” 想想也就明白了。 吴氏十月分娩,正月回家刚刚好; 无庶福晋二月才能分娩,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回娘家省亲,若是有劳累小产之说,谁不相信? 风雪如雾,掩住了南宫霆的低喃,更俺住了他的脚印。 风起,雪起,血腥味,已然充斥。 雍亲王妃 080章  家宴 展眼已是腊月,腊梅越发开得好了,染得一室娇黄,如星辰一般眨着俏皮的眸子。 年下事务虽多,到底皇宫之中已预备过年的事情,天坛祭祀等等,因此但凡不紧要的事务暂时都搁置在了一旁。 因此不喜在宫中多呆,便借口料理家中年事,欲回禛贝勒府的。 康熙沉吟了片刻,才道:“今年除夕,你带着娃儿一同来宫中过年罢。” 胤禛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即道:“儿臣遵旨。” 迟疑了片刻了,又道:“家中妙玉最是和玉儿亲密,况且她身份也与众不同,儿臣想,也带她随同进宫可好?” 康熙皱眉道:“这个妙玉是何许人也?” 依稀仿佛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不曾放在心中罢了。 “回皇阿玛的话,妙玉是南宫家的干孙小姐,按理说,皇阿玛不应该不知道她是谁。”胤禛语气仍旧是淡淡的。 康熙不禁诧异地道:“是南宫家的孙小姐?”那就是风儿带进京的了? 忽而想起那日去见南宫风的时候,听到一道年幼女孩的声音,疑惑地道:“你是说,那个和你娘亲住在一起的女娃儿?” 见胤禛点点头,康熙遂又凝神半日,挥手道:“既然如此,便带她一同进宫罢!” 胤禛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大清规矩,不管臣子奴才面见皇帝,皆不准背对皇帝,因此皆是要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方能转身离开。 即使胤禛是皇子,却也是臣子,故而向康熙告退,便是退出门槛之外,方能转身离去。 不想胤禛刚走到门槛,便听康熙问道:“这个妙玉,是什么来历?若是不明不白的,倒是还不进宫的为妙。” 胤禛冷淡地道:“说起来,妙玉可是皇阿玛的外孙子,儿臣的外甥女!” 薛家胆敢打着妙玉的主意,那么很该将这件事情让康熙知道。 既是皇家正统血脉,亦不必躲躲藏藏。 康熙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说她是朕的外孙女?岂有此理,朕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外孙女?” 冷淡犀利的眸子蓦然一跪,胤禛冷冷地道:“那年偷龙转凤出去的女婴,德妃娘娘的骨血,遗落江南一带,论起年纪来,那位妹妹若是生下孩儿,确是妙玉这么大年纪,怎么不是皇阿玛的外孙女?儿臣的外甥女?” 听了这话,康熙蓦地想了起来,这么些年,倒是将那个放在民间的女儿抛到了脑子后头。 沉吟了片刻,康熙便道:“既然如此,就交妙玉带进宫中,让朕瞧瞧罢!” 不管是谁出手惩治四大家庭,都莫若康熙出手最是名正言顺,一声令下,四大家庭即刻便可灰飞烟灭! 踏雪回到府中,瞧着如同搁置在玻璃盒中一般的禛贝勒府,心中却不是那冰冷,而且如春阳一般暖暖的。 去找黛玉,却闻得一阵叮咚之声,似是琵琶之音,婉转悦耳。 眼中浮现一丝诧异,不知道什么时候黛玉又学起了琵琶了。 踏进房内,果然看到黛玉抱着琵琶拨弄着,半遮着粉面。 黛玉因闲极无事,便兴起了学琵琶来,她天资聪颖,且已精通数个乐器,故而学习琵琶,倒也是举一反三。 看到胤禛回来,黛玉急忙放下了琵琶,笑道:“四哥今天回来得倒早,宫中没有事情吩咐四哥了?” 胤禛点点头,犀利冷漠的眸子霎时柔了下来,将康熙所嘱一一告诉了她。 黛玉听毕,虽不喜入宫,少不得还是得应付些,便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去就是了。” 说着吩咐人先将除夕进宫的一色东西预备好,省得到时候却又手忙脚乱的。 腊月雪深,自然天气越来越冷,黛玉生性怕冷,便也不大出门,闲了便玩玩乐器,与胤禛一同吟诗作画,或者抚琴吹箫,因她素爱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故而胤禛寻了几张真迹法帖与她,字迹亦发圆润秀丽了。 “四哥,你瞧,我这幅字怎么样?”黛玉乐滋滋地将新写出的一幅字递给胤禛瞧。 胤禛瞧了一遍,点头道:“果然大有长进了,越发如行云流水一般。” 黛玉听了,不禁掏了掏耳朵,奇道:“四哥,我写的可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你说圆润秀丽才行,怎么能说行云流水?难道我写的是王羲之的行书么?” 胤禛失笑着将书法放在黛玉跟前,笑道:“傻丫头,你虽说临摹了几次卫夫人的真迹法帖,然你素性不喜随先人之风,任意而为,瞧你这书法,刚柔并济,字里行间有一股勃然的英气,而且不循礼法,怎么能说是卫夫人的簪花?” 黛玉听了这话,眼珠子定在书法上,“呃”了一声,不说话了。 亏得她还得意洋洋地想临摹一番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好在外人跟前以假乱真,却没想到,每每到了写字的时候,又随着心意而为,给四哥一眼看穿。 胤禛笑道:“写出自己的风格,岂不是更好?” 黛玉嘟囔道:“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以假乱真去玩玩罢了!” 说着便吩咐丫鬟将卫夫人的真迹法帖收了起来,既然用不到,那便不用好了。 她还是写自己独一无二的黛玉书法罢! 因此又将琵琶扔到了一边,一心一意钻研起书法来,力求在书法上更有一层造诣。 眨眼间已是腊月二十五,黛玉清晨起来梳洗了,按着郡君的品级妆扮,应是冬朝服。 只因她尚有孝在身,又得了康熙特旨下来,故未曾穿得大红氅衣,只是穿着一件绯红绣着牡丹的袄儿,罩着一件鹅黄|色豹纹翻边鹤氅,旗头上的流苏穗子亦不是红色,也是康熙特旨准她用的鹅黄|色。 黄|色是皇室独有的至高无上的色彩,但凡福晋格格等人,皆是一色大红氅衣,黄|色是不能随意用的。 康熙特旨黛玉用此色彩,其宠爱可见一斑。 极多亲王郡王皇子诸福晋携各位格格,皆已聚在宫门之外,无一不是花枝招展。 胤禛本欲陪着黛玉,偏生黛玉推他去见康熙,不要在这些女眷中掺杂。 黛玉的服饰极是显眼,且用的竟是明黄披领,绣的是八宝平水绣纹,自是惹来不少注目,更何况她还带了一个妙玉一同前往,一袭淡红宫装,绣着却是素梅,虽不曾以道姑模样,却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眼高于顶的模样。 诸位福晋中唯独阿穆和兆佳氏与黛玉交好,忙先过来笑道:“这么些年,好容易今年见你也进宫了。” 阿穆轻轻打量着妙玉,笑道:“这个姑娘模样生得真好,不知道是哪家的格格?” 黛玉但笑不语,半日才道:“并非是哪家的格格,只是皇上伯伯特旨她进宫一同过年的。” 一时宫门大开,已有内宫总管戴权引着各位福晋格格进宫,黛玉方不言语了。 因如今宫中并无太后皇后及皇贵妃,虽有德妃宜妃等妃嫔,然皆非皇后,亦非皇贵妃,故也不用向她们请安。 只有一件,那德妃素性温厚端庄,后宫诸事皆由她料理,身份自然而然高了上去,康熙便特旨见过她便罢了。 按着规矩,先是格格们觐见,后是福晋们觐见,故黛玉便与妙玉同各位格格们一同进去。 其宫中摆设恢弘富丽,德妃非皇后,皇贵妃,亦非贵妃,按规矩,既不能用明黄一色为饰,亦不能穿正红色添上绿采,故是一袭杏红宫装,愈发显得端庄华贵,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各位未出阁的满洲女子皆在家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除了给君后磕头为礼之外,便是自己的父母亦不用大块头,自然也不用给德妃大块头行礼,只是甩着帕子,双膝未屈,微微一福便罢了。 德妃一眼便瞧见了遗世独立的黛玉和妙玉,微微一怔,凝视着黛玉的明黄披领。 德妃毕竟是长辈,亦不能出格,吩咐各们位份比她低的妃嫔贵人常在答应等招呼各位格格入座,方吩咐各位福晋觐见。 一起一起地都见过礼了,都垂手站着说话,寒暄了一番。 各位福晋皆是诸位亲王郡王皇子的嫡福晋,怎么说,都是一府之主,德妃亦不能怠慢,少不得见过了,便忙吩咐妃嫔贵人照应着格格们到已打招安置好的宫室居住,宫女太监们照应诸位福晋。 黛玉一回到居所,便道:“真个儿繁琐,这样多的人,少不得还要寒暄一番。” 妙玉冷冷地道:“既然来了,你自然是要少不得劳累些的,你且放心,回头自然不少人都来的。” 黛玉微微一顿,抱怨道:“妙玉,怎么说,你还比我晚一辈呢,我还要给你压岁钱,你好歹也说些好听话给。 妙玉瞪了她一眼,便不言语了。 果然各位福晋格格不免都登门来见黛玉,言语之间亦不敢轻易得罪。 好容易寒暄过了,康熙便亲自在宫中设家宴,皆是皇室诸位亲王郡王皇子等人,吩咐后宫女眷各府里女眷皆来。 黛玉寻着了胤禛,便跟着他坐了一桌,宫宴皆是小桌,一桌二人,因此妙玉坐在两人身后的一方桌上。 黛玉原就是生得风华绝代,此时又是盛装打扮,愈发显得如九天仙女下凡尘一般,惹得不少人都注目不已。 胤禛目光愈加犀利冷漠,带着一丝杀气回着各人的目光,众人方不敢瞧过来了。 眼见着济济一堂,康熙自是心花怒放,歌舞升平,酒水皆是丰盛之极,流水似的送上来。 康熙因笑道:“今儿是咱们家的家宴,都是一家人,也不用生分得很,各自随着性子乐乐便是了。” 众人忙极口称是,胤祀因瞧着妙玉好几遭儿了,便笑道:“今儿原是家宴,只不知道香玉郡君今儿带过来的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格格?竟是不曾见过的。” 康熙听了这话,便知道胤禛和黛玉身后的那名少女是自己的外孙女妙玉了,当此年下,心中不觉对妙玉之母倒也有几分惭愧,自然也想多疼妙玉几分,忙招手笑道:“这孩子生得倒是水秀,快些过来给朕瞧瞧。” 妙玉神情倔傲,虽走了过去,却只是站着不说话,十分清冷。 众人不由得都吸了一口气,康熙倒是并不在意,细细地问她年纪姓名,家乡何处。 看着他的神情十分慈爱,妙玉口气亦有些松动了,淡淡地:“小女妙玉,姑苏人氏。” 康熙便对众人笑道:“朕倒是喜欢这娃儿的模样性格,今儿个就收了她做外孙女,封为漱玉县君,享县君俸禄。” 众人尽快都过来贺喜,不想妙玉却冷冷地道:“身外之外,我不稀罕,赐我一方净土,便已是大恩了。” 康熙闻言一怔,众人都不觉暗骂妙玉不知好歹,竟推辞皇上所封。 胤禛淡淡地起身道:“皇阿玛疼爱妙玉,自是她的福分,然她生性冷淡,不喜郁郁红尘,皇阿玛何不成全了她?” 康熙听了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不稀罕,朕便收回成命,准你一方净土,倘若有什么难为之事,只管让你四舅带话给朕。” 将康熙如此委曲求全,妙玉方磕头谢恩,却仰头看着康熙,不卑不亢地冷道:“既然皇上说了此话,妙玉自然也不推辞,如此竟多谢皇上恩典了。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情,还请皇上为妙玉做主。” “有什么难为之事,尽管说罢!”康熙微微一笑,倒是喜欢这个外孙女冷清的性格。 妙玉起身淡淡地道:“如今妙玉是南宫家的孙小姐,虽不曾有多少人知道,却 人人都知道南宫家有一位孙小姐,原以为遁入空门便身无牵挂,谁知进京至今,竟有金陵皇商薛家,胆敢心存求亲之意,欲聘妙玉。” 说到这里,目光如水一般,静静地看着神色不一的各位皇子。 康熙听了不禁怒道:“这是哪一家的人?有什么本事?竟敢觊觎朕的外孙女?” 妙玉冷冷地道:“妙玉身在空门,外事一概不知,倒是四舅舅知道得多些。” 康熙果然问胤禛,胤禛忙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只先得了消息,便生昨儿个更得了消息说,薛家已预备各色彩礼,又已找好了媒婆,连生辰八字的庚帖也已预备齐全,就等着年事一边,求娶妙玉。” 说着又淡淡地道:“说起来,这个金陵薛家,乃是在礼部挂着皇商的名分,其女有凤女金身一说,曾待选才人女史。素知南宫家财大势大,又与儿臣交好,便心存此心,妄想娶妙玉而得官商之势。” 康熙听了沉吟片刻,便回头对胤祀道:“既然如此,老四事务繁忙,你也是妙玉的舅舅,这件事情就交经你处置了。” 胤祀忙站起身躬身答应了,心中盘算不提。 康熙又冷声对胤仍道:“说起来,这薛家可是和那荣国府有什么瓜葛的,你也要好生吩咐那贾府一声,别仗着一个闺女放在你宫中,就狐假虎威,骄奢滛逸!朕虽不深知,可是却也得了些消息,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胤仍听了这话,忙唯唯诺诺答应了,不敢则声。 胤禛却又对康熙道:“如今是年下,原是一家团圆的喜庆,竟是妙玉不知宫中礼数,惹得皇阿玛大怒,甚是不该。还请皇阿玛恕罪,家下的奴才们做事,主子也是不知道的,还请皇阿玛莫要责怪太子殿下。” 康熙点头道:“妙玉年纪小,又不曾在宫中住过,哪里知道这些?你也不准责怪她,由着她性子便是。” ?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9部分阅读 说着挥手笑道:“喜庆的时候,都别太拘束了。各自玩笑朕亦不在意,大伙儿一家子人,自然好生亲香亲香。” 顿时家宴热线络起来,长久带兵的八旗旗主更是划拳拼酒,满口呼喝,康熙亦是含笑而看。 一名身穿大红旗装的少女走到黛玉跟前,盯着胤禛给黛玉挟菜,耳畔各是三个耳眼,挂着三串耳环,衬得一张脸庞愈加显得娇嫩,双眉颇为英气,骄横地道:“你就是香玉郡君?你没长手吗?为什么要四哥哥给你挟菜?” 一句话说得康熙都听到了,更何况别人?无不看向了这里。 黛玉心中厌恶,也不搭理她,只是细细地啜了一口桂花酿,香甜中带了点苦味,倒是不辛辣,酒劲也不强。 “我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聋子?”那少女劈手夺下黛玉的酒杯,就泼了旁边一地。 胤禛蓦地里抬头,双目如电,冷冷地道:“将酒杯捡起来,向玉格格赔礼道歉!” 那少女委屈不已地大声道:“她有什么好?生得一阵风都能吹走,连我们满洲女人的马奶子酒都不敢喝!四哥哥你凭什么护着她?因为她还凶我!”眼眶登时红了起来,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 说着又大声道:“你们都说她才貌双全,可是我姨母也有一笔好书法,连万岁爷都极口称赞的!” 黛玉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脆生生地问胤禛道:“四哥,如今满洲入关已有数十年了,每每深受礼仪熏陶,才华过人,已胜过江南无数网游文士,譬如纳兰公子等。尤其是皇室中各位格格们,无不循规蹈矩,有着大家气派,一言一行,极懂得礼教,将满洲的豪气和汉人的温雅糅合在了一起,天下人无不称赞,可见历年礼仪熏陶之功。 娇声玲珑,清脆动听,虽在满殿上嘈杂之中,亦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说得胤禛点头称是,各位旗主脸上也都露出微笑。 自从满洲入关以来,最让汉人拿来说话的,便是骂满洲人皆是茹毛饮血的蛮夷之人,因此黛玉此话可说深得人心。 黛玉面若桃花,含着淡淡微笑,俏生生地道:“既然如此,皇家之女子,自然更要比寻常人更多十分教养,九分高贵,八分儒雅,七分温柔,方能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今日家宴之中,皆是知书达礼之人,酒菜俱佳,深得其味,休以忽而出现一茹毛饮血之草莽呢?人之酒菜自然是用不得的,倒是生肉热血倒是可供!” 一句话说出来,康熙笑得前仰后合,众人无不喷饭,登时笑声方若天雷之声。 黛玉素性尖利惯了的,从来都不让人,更不怕得罪什么权贵之人,眼瞅着这少女如此不知好歹,心中便为之生气,如今论起身份,她是已指婚的皇子福晋,名分已定,册子亦已发下,原就是在诸位格格之上。 那少女登时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涨红了的,还是气红了的,恨恨地跺脚道:“你才是不知道羞耻!天天缠着四哥哥!” 黛玉眼儿亮亮的,更如秋水一般明净澄澈,娇笑道:“素知满洲女子皆不拘小节,巾帼不让须眉,大有豪气,从不扭捏作态,出门来往皆如男人一般无异,值得天下闺阁弱女效仿,如今说来,倒是不应如此了?” 康熙上头笑道:“方才娃儿说得倒是好,将满洲女子的豪气和汉人女子的温柔,糅合在一处,既不没了满洲的大气,亦多了汉人的文雅,方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娃儿做得不错,自然不错,何来不应如此?” 说着对那少女喝道:“佳慧,还不退回你自己的座位去,莫辱没了满蒙的名声!” 那少女却是科尔沁部落的佳慧郡主,科尔沁原是孝庄太后的娘家,这博尔济吉特氏佳慧便是孝庄太后的娘家小郡主。 她生性骄纵惯了的,其表又是康熙的惠妃娘娘,大阿哥直郡王胤提的生母,故而皆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 雍亲王妃 第081章 云涌 家宴风波一过,诸位福晋及对胤禛有所觊觎的格格们,方知黛玉之威,且康熙又如此宠爱,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因过年是从正月二十三小年这日起始往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节,故而但凡是皇室中人,皆要在宫中吃年夜饭。 临窗挥笔,黛玉嘴角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眼儿闪亮得仿佛两弯新月。 “笑什么?”小模样呆呆的,愈发觉得可爱而娇俏了。 胤禛一面给黛玉梳理着披散在肩后的长发,一面问道。 黛玉笑着轻吹着书法,道:“我在想,有皇上伯伯来料理妙玉的事情,薛家总是吃不着兜着走了吧!” 胤禛点点头,他当初在康熙跟前提起妙玉,就是如此。 不管谁想压住四大家族,皆没有康熙出手名正言顺,更何况,他亦耳闻胤礽不断让凌普到贾府索要现银。 看不到妙玉的身影,胤禛便问道:“妙玉呢?怎么不见?” 黛玉瞄了他一眼,才道:“也许是抹杀不掉的血缘亲情,德妃娘娘见了她,爱得什么似的。” 胤禛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道:“就是说这些日子,德额娘留妙玉住在她宫里了。” 黛玉点点头,娇笑着拿毛笔头戳了戳胤禛,道:“德妃娘娘从不疼你,如今初见了妙玉便疼的很,你可吃醋不吃?” “这个醋有什么可吃的?”胤禛淡然一笑,轻轻巧巧地给黛玉挽了一个家常的高髻,梳着燕尾,高髻只用一只金钗挽着,凤嘴含珠,流苏垂到耳畔,鬓角簪了两朵小小的腊梅花,愈加显得精致精巧。 人生就这么着,有时候,天生的血缘,总是抹杀不掉的,让人心生自然而然的亲切和喜爱。 德妃就是如此,他不是她的骨血,冥冥之中,她便对他甚为冷漠。 黛玉听了用力点点头,笑开了一张粉脸,道:“四哥没有德妃娘娘疼爱没关系,玉儿疼四哥。” 娇糯软软的嗓音,一如小时候那般,让人心生暖意。 好容易给黛玉梳理好头发,便听外面的小豆子道:“爷,太子殿下和各位爷们请爷过去喝酒。” 胤禛眉头微微一皱,嘱咐了黛玉几句,又吩咐小豆子道:“不准闲杂人等来打搅格格。” 小豆子原是极伶俐的,忙挺着胸脯大声应了一声。 看到胤禛出去了,黛玉撇撇小菱唇,道:“还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收了纸笔,径自换上家常的舒适的衣裳,将花盆底也换成了软底绸面的绣鞋,刚收拾好,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道:“格格,元庶福晋来见格格。”还是小豆子尖尖的声音。 黛玉听了一怔,一时竟没想起来那元庶福晋是谁,便冷声道:“小豆子,你想做炒豆子不成?四哥的话,你忘啦?” 一听要做炒豆子,吓得小豆子急忙大声道:“回格格的话,奴才没有忘记爷的吩咐。” 黛玉脸色缓和了一些,随手理着插在银丝花瓶中的几枝玫瑰,才道:“既然没忘记,还通报什么?”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名正言顺的福晋格格们,余者皆是闲杂人等。 小豆子苦着脸站在殿外,眼儿一转,才瞅着大腹便便的元春,道:“我们爷吩咐了,格格爱清静,但凡闲杂人等皆不许打搅。元姑娘如今身子重,地上雪又滑,凡事仔细些,给殿下添个小阿哥,因此还是请回罢!” 即使想见格格,元春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别以为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就一步登天了,大喇喇张口就要见格格,也不想想,格格是你相见就见的吗? 元春带着孔雀蓝插丝忘珐琅指套的手,在腹部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虽听到黛玉将她归在闲杂人等重,却依然面若春花,笑意盈盈地道:“劳烦公公给通报一声,就说是格格的大表姐有事要见见格格,总算是姐妹情分,格格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说得小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元春,笑道:“这可奇了,怎么说,元庶福晋也是该知晓些礼数的,论起来,也不过和奴才们都是一样的,只是在太子殿下宫中略承了些雨露罢了,胆敢和格格称姐姐道妹妹?” 元春气息为之一窒,随即想起从别的小太监小宫女口内打探来的消息,黛玉原与贾府极生分。 沉吟片刻,元春一手扶着贴身丫鬟抱琴的手,一面含笑道:“自然不敢同格格称姐姐道妹妹,然则终是抹杀不掉格格亦是贾府嫡亲外孙女的身份,自从格格进京,我又在宫里当差,每每闻得格格芳名远播,却总是不得见,好容易今儿格格进宫里来了,还请公公通报一声儿,格格自然是见的。” 脆声玲珑,加上她故意扬高了声音,殿内的黛玉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方想起这个元庶福晋却是元春。 凝思了一会儿,黛玉淡淡地吩咐跟着自己进宫来的宜人,道:“告诉小豆子一声儿,让元庶福晋进来罢!” 元春早在外头听见了,忙喜滋滋地瞪了小豆子一眼,遂扶着抱琴的手四平八稳地进去。 黛玉理着玫瑰,又命人拿来了竹剪刀来修剪玫瑰花枝,一声儿都不出。 元春银牙暗咬,仗着自己有了身子,便慢条斯理地道:“给玉格格请安。” 宜人登时踏出一步,大声斥责道:“元姑娘竟不懂得宫中的礼数儿么?胆敢平视格格,还不行礼?” 元春忙满脸堆笑,对黛玉柔声道:“好妹妹,姐姐也不是不懂得礼数之人,好容易姐姐身上有了这块肉,身子竟是不大灵便的,可是要失礼一回了。” 黛玉冷笑了一声,道:“到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什么理儿?在宫中,就得守着宫中的礼法,难不成就因元姑娘有了身子,就将礼法置之不理不成?这到是要问太子妃了,怎么单单毓庆宫的奴才,如此不知道礼数!” 一句话说的元春脸色煞白,心中终究明白这个黛玉果然不是好吃的果子,只得艰辛的跪下行了大礼。 黛玉懒懒地摆手道:“罢了,元姑娘有什么来意,就尽管说罢,我这可没那么大的闲工夫,听着别人吐口水。 也不知道这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黛玉初进宫,按理说应与各位福晋一般,皆住在各处偏宫殿中的,偏生康熙竟说坤宁宫自从三位皇后去了,便再没有人住过,竟是越发寂落了,因此吩咐人收拾出来,与黛玉暂住,这也是为什么每每总是有那些福晋格格们来打搅黛玉了。 虽然黛玉未曾住正殿,只住了坤宁宫的偏殿,却足以让诸位福晋格格们羡慕了。 元春打量着宫内的摆设,皆是按着皇后的规格所设,不禁心中有些艳羡,更期盼着太子早日登基,自己也能成为一宫之主。 “格格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奴婢心心念念着格格,今儿终于得见,自是来给格格请安的!”一言一词,倒也循规蹈矩了。 黛玉神色淡淡的道:“既然已经见了,元姑娘如今身子沉重,就请回吧,留着这些精神,不如等明儿省亲的时候再使。” 元春忙堆笑道:“好容易今儿个见了,哪里能说回就回呢?” 左右看着黛玉身畔伺候着的宫女,竟没有一个说给自己沏茶让座,不觉心中气怒。 黛玉冷笑道:“元姑娘身子这样承重,可别在我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人人皆知这坤宁宫中,从不给奴才设座的!” 元春颈子中青筋突然一挣,随即平复下来,含笑道:“既然如此,还请格格回去,替奴婢多拉扯些咱们府上。” 说着眼泪盈盈地道:“奴婢少年入宫,至今未曾回家里一遭儿,好歹都是骨血至亲,偏生听说万岁爷在家宴上竟对家中颇为不满,且有牵扯到了薛家的事情,还请格格从中周旋一番,奴婢也将这情分记在心中。” 宜人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冷冷地道:“元姑娘这话倒是十分好笑,拉扯?什么时候有主子拉扯奴才的?说话竟也不用一点脑子!别忘了,我们格格姓林,照看着的,也是姑苏林家,不是金陵贾府!快些儿出去,别碍着别的福晋过来瞧格格!” 元春心中暗恼,语音仍旧是软软的:“格格便是不瞧在奴婢面上,也该瞧在太子殿下的颜面上,就算是奴婢求求格格了。” 黛玉厌恶地看了元春一眼,冷冷地道:“这话说的更不近情理了,难不成,太子殿下堂堂储君,竟还要屈尊纡贵拉扯贾府不成?我劝元姑娘一句,安生本分地在毓庆宫当差,莫要仗着腹有胎儿便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 元春心中登时打了个突,想起这些时候太子妃虽对自己和颜悦色,可是她的宫女奴才底下却是对自己冷眼相看。 想到十月份的时候,吴氏平安诞育了一个小格格,喜得太子妃赏赐无数,更将小格格抱在了自己跟前养活。 自己一心一意期盼着能生下一个小阿哥,那始终空缺着的侧福晋的位子,想必就非自己莫属了。 如今临盆在即,瞧来果然得小心翼翼一些才是,若是那些女人想借外人之手害自己小月,想必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到这里,元春自是顾不得薛家惹怒康熙之事了,急忙便向黛玉告退。 虽是告退,心中却也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之意。 虽然黛玉受到如此恩宠,可是终究有一天,那帝王之位是太子殿下的,自己总是能有位份的。 她如今是主子又如何?总有一天,自己会将她的风华绝代踩在脚底下! 宜人忙吩咐小宫女拿了抹布来擦地,一面对黛玉说:“真不知道这些奴才秧子心里想着什么!” 耀武扬威,竟到了坤宁宫里来了! 黛玉淡然一笑,已经将玫瑰花枝整理好了,才道:“她不过是来告诉我,她如今虽是奴才,可是却是太子殿下的人,将来这皇位自然是太子殿下的,到时候她就是一宫之主,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了!更何况她腹中还有一个小命根子小阿哥。” 也算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原该是极聪明的女子才是,仅仅因为有了身子,便耀武扬威,难怪太子妃不喜她。 宫中本就没有什么打听不到的消息,更何况坤宁宫如今分配使唤的宫女太监,亦皆是德妃吩咐的,任谁几样珠宝便撬开了嘴巴,太子妃身边的齐嬷嬷,一个装着金如意的荷包,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太子妃正在对镜理妆,听了这话淡淡一笑,道:“我猜测着,也不过如此。” 倒是小黛玉愈发讨人喜欢了,家宴上给佳慧没脸,惠妃心中虽恨,却也不置可否。 毕竟未来的四福晋醋劲之大,性子之霸道,犹胜八福晋郭罗络氏。 家宴上皆是皇亲国戚,黛玉如此行事,也是昭告了所有心存他事的那些人,胤禛不是他们可觊觎着的。 果然是聪明伶俐,且有大将之风,谈笑之间,说实话,已算得是让敌军灰飞烟灭了。 而且,佳慧还落得一个茹毛饮血蛮夷之人的名声。 细细的将胭脂点在颊上,轻轻向外面推开,如同天然的红晕一般,越发自然粉嫩。 太子妃慢悠悠地道:“宫中过年要吃的素馅饽饽可都预备妥当了?赏给宫女太监的荷包也都要装好了,送些到香玉格格那里去,挑些精致的荷包,里头的如意和馃子都要赤金和上好的田玉的,一丝儿不准偷懒儿。” 齐嬷嬷忙躬身回答:“娘娘放心,老奴自然理会得,荷包都是老奴亲自看着宫女们装进去的。” 太子妃这才满意的在嘴唇上点上一点橘红色的胭脂,点头道:“这就是了,咱们可也不能落在了阿穆后头。” 这么一来,倒是黛玉瞅着各位福晋送来的荷包等物失笑不已。 宜人一面收拾着,一面道:“格格笑什么?我说这些福晋们倒也是既大方的,送的荷包里,装的不是金如意便是金骡子小元宝,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奴才了。” 宫里规矩,每每过年,荷包等物皆是赏赐给宫女太监,越是身份低贱,得到的压岁钱越是丰厚。 黛玉对这些身外之物原就是不怎么在意,自然也都是由着宜人等人料理的。 年下在宫中热闹了一番,年夜饭亦是康熙设的家宴,也有不少八旗旗主设宴请康熙与诸位皇子、福晋格格们。 康熙兴头极高,便也每每都去走一遭儿,剩下的酒菜佳肴便都赏赐给臣子奴婢等人,也是有简朴之风。 因皇室过年吃饺子的风俗最浓,皆因满洲入关之时,在东北,面粉极其珍贵,有称作“珠粉”,非达官贵人,原是轻易吃不到的,饺子也俗称饽饽。 饽饽中亦放金银,谁吃到了,谁就是大吉大利。 不过宫中太监宫女都是暗中下了手的,故而每每皇上吃的勃勃中必定包着金银。 到初一这一天,鞭炮轰隆,各方官员皆对皇宫所在朝拜,宫中女眷也都亲自下手,和面粉擀饺子皮,尝试这一日之乐。 黛玉生性贪玩,不觉玩心大起,与阿穆几个包饺子的时候,竟是弄得各人身上皆是一层面粉。 饺子下锅之后,竟是一锅子饺子汤,皮破馅儿出,都吃不得了。 最终还是康熙命人另作了饺子与她们几个吃,又笑道:“今儿个朕吩咐人在饽饽中包着一只金丝凤,瞧着你们这些福晋格格谁能吃到!谁若是吃到了这个金丝凤,朕重重有赏!” 听了康熙这话,诸位福晋格格们忙都拼命吃饽饽,几个小格格更是吃得肚子溜圆。 康熙最喜看着喜乐满堂之景,自是心中大快。 黛玉与胤禛坐在一桌,因不爱吃的太多,遂将自己碗里的饺子都拔在胤禛碗里。 胤禛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只精巧玲珑的饺子递在黛玉嘴边,道:“你太瘦了,原是该吃一些。” 黛玉张口就咬了下去,忽而口中似乎咬中了什么硬东西,“咯”的一声,忙吐了出来,抱怨道:“什么啊?不是说每年的勃勃里只有一个饽饽包裹着金银吗?谁还偷偷包了金银在里头?咯着玉儿的牙齿了,要是牙齿不好看,都是饽饽惹的祸!” 幸而不曾有人朝这边看,胤禛用筷子将饽饽跳开,金光灿灿的,不是金丝凤,却又是什么? 黛玉一怔,瞧了胤禛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 若是让他们知道吃到了金丝凤的是黛玉,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出来了。 故而两人皆装着不曾吃到,黛玉用筷子一拨,胤禛的筷子在她的筷子上一震,将金丝风挑到了无人留意的角落里去。 等到饽饽皆一扫而光,自是不曾有人吃到,让康熙十分扫兴,以为是包饺子的太监私吞了。 初二日皇室诸人便都回府去了,或是来往王府吃年酒,或是下了帖子请旁人,一时热闹得倒也说不清。 唯独贾府这年也不曾好生过,好容易将省亲别墅及各色鸟雀都预备好了,只单单栊翠庵里少了一个带头的尼姑,不免让王夫人颇为烦心,不知道听谁说胤禛贝勒府有一位女尼,极痛文墨,又精经文,忙下了帖子来请。 要知道王夫人虽从薛姨妈口中知道南宫家有一位孙小姐,却并不知道这位孙小姐就是妙玉, 那宫中之人虽知道,可是元春如今只顾着自己腹中的孩儿,一时竟也忘记将消息传出来,故而王夫人才有此举。 妙玉生性冷漠,自是不去,偏生她性格虽有些矫揉造作之嫌,却十分记恨旁人,对康熙都似乎如此,更何况薛姨妈乎? 因此前后左右思量了一会,便跟南宫风说好了,她去贾府的家庙之中做主持,一能打探些消息,二则,也好防备将来贾府若是再寻些由头接黛玉去玩耍,黛玉也好有个干净的住处,南宫风听了方允了。 踏进省亲别墅,果然处处雕梁画栋,冬末新春,自是无景可赏,园林虽巧夺天工,却独少了份生气。 瞅着各处都是绢纱缎绫扎出来的花儿朵儿,妙玉微微讥讽一笑,便住进了栊翠庵,几株红梅倒也分外可喜。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寅时的时分,贾府的诸人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偏生又知道元春晚上才能到,一担一担的红烛更是不要钱似地抬进来,白天就开始点上,烛光摇曳,红光潋滟,给省亲别墅更是平添了一份喜气。 惜春带着贾兰从黛玉府中回来之后,便不得王夫人眼色,她也不在意,径自陪着李纨说话。 听说妙玉住进来,便不等着接见元春,径自与李纨到了栊翠庵来。 妙玉虽冷,却喜惜春之冷,因此对李纨虽是淡淡的,对惜春倒是亲近,亲自沏茶招呼。 李纨忙笑道:“妙玉师傅不用如此客套,这样的好茶叶,在我也不过如牛饮一般罢了。” 妙玉听了便罢了,因问道:“今儿不是你们家大姑娘省亲的日子么?怎么你们却不去接驾的?” 惜春哼了一声,才道:“说什么接驾的?我如今是贾府嫡亲的小姐,在旗人下虽是包衣身份,可好歹姑娘位份都是极尊贵的,她不过就是个太芓宫中的奴才罢了,还要我去接驾做什么?” 言下对元春颇为不喜,更不怕谁去对王夫人嚼舌头。 妙玉淡淡一笑,李纨也是一笑,嘴角却是泛着淡淡的讽刺之意。 妙玉忽而看着李纨,问道:“大奶奶如今有多大年纪了,倒是和四舅舅仿佛。” 李纨听了微微一怔,叹息道:“过了年,就二十九了,如今只有兰儿一个命根子。”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神色竟是有些茫然起来,也有些伤感,不知道是想到了贾珠,还是叹息自己命苦。 妙玉也是静静无言,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还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惜春更是默默无语,自己虽有父亲,但早逝,自己,也不过都是个孤儿罢了。 到了差不多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丫鬟们急急忙忙过来道:“来了,来了!” 雍亲福晋 第082章 血殇 惜春正在妙玉的拢翠庵中,听了丫鬟的话,冷笑道:“忙什么忙?竟不知道这里是佛门净地么?” 一句话可斥得丫鬟们皆不敢言语,李纨忙笑道:“罢了,小丫头子眼皮子浅,不曾见过世面,好容易大姑娘来了,她们自是不免喜欢过头了,况且如今是年下,自然赏赐丰厚,她们喜欢些,你也就迁就些儿罢!” 说着起身给惜春理了理发稍上的攒珠累丝金凤,风翅微微颤动,仿佛欲展翅高飞。 轻声道:“四姑娘快去罢,虽说你是东府里的小姐,可是到底却是老太太跟前长大的,若是去晚了,仔细太太生气。” 惜春诧异地看着李纨道:“既然我都去了,大嫂子怎么说都是贾府里的嫡长孙媳妇,又是兰儿的娘,怎么不过去?” 李纨微微苦笑道:“我一个寡妇,人人都是极忌讳的,如今是大太太的喜事,岂能露面,就是兰儿年纪小,也不过随着宝玉等人行礼便罢了,你快些去罢,别计较这些事情了。” 推着送惜春了拢翠庵,呆立了半日,方才抽身进拢翠庵里。 惜春满面不甘地到了前厅,瞅着贾母王夫人等人皆是按着品级大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掩不住腮上的浓浓喜气。 见到惜春来了,探春方松了口气,暗暗扯了她一把,低声让她收了脸上的讥讽之色。 过了半日,方见元春的轿子缓缓而来,许是太子妃记着贾府孝敬的银钱极多,故准元春回娘家省亲按着侧福晋的位份。 王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忙扶着贾母一同跪了下去。 元春在轿子中淡启朱唇,莺声呖呖地说免礼,俨然太子侧福晋自居,自觉颇有威严。 一时元春的轿子进了府内,到了省亲别墅的正殿,方更衣梳洗,吩咐宫女引贾母等人觐见。 行过大礼,元春忙敛起面上的得色,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慢吞吞走下座,伸手虚扶起贾母和王夫人,满眼是泪,哽咽着道:“娘儿们好容易见着面了,原不该如此生份才是。” 王夫人亦是泪流满面,忙拭泪笑道:“今儿是福晋的喜事,原该欢喜才是。” 贾母扶着元春,叹道:“好孩子,咱们家诸位姑娘,唯独你生得高贵淑雅,懂得进退,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送了你到那里去,这么些年,好容易熬到了如今这位份,着实是委屈你了!” 说到这里,不觉滴下泪来,元春也不禁触动了一番情肠。 半日工夫,元春方泣道:“多谢老祖宗惦记着元儿,幸而元儿倒也争气,处处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又不比满人家的女子骄纵跋扈,因此太子倒是多疼了些儿。” 贾母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道:“福晋在宫里,也多劝些太子殿下,虽说皇上极疼殿下,到底要懂得韬光养晦。” 元春道:“这些老祖宗尽管放心,虽说太子殿下骄傲了些,到底还是英明神武,皇上极其满意的。” 贾母忙请了元春上座,道:“身子这样笨重,千万小心些儿。” 元春志得意满,端着茶碗轻轻吹了水面上浮着茶叶片儿,温婉一笑,道:“元儿自是晓得。” 王夫人看着元春隆起的肚子,喜道:“福晋好歹肚子争气些儿,倘若诞下了小阿哥,太子殿下必定欢喜,侧福晋的位子自然也是福晋的了,到时候也好为咱们家谋求一份平安,给宝玉谋取个前程。” 元春听了这话,不觉心中生了一根刺,却只好道:“太太只管放心罢,我自然理会得。” 贾母细细打量了元春一番,见她虽身子沉重,却气色极好,便知她在宫中极为顺心,略略放下心来,又道:“听说过年的时候,你林妹妹也在宫中过的,你可见着她了?好歹她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四贝勒福晋,原该好生亲近一番才是。” 元春不觉哼了哼,道:“老祖宗有所不知,这林妹妹,万岁爷竟是庞爱得很,在宫里没人敢不敬她三分的。就是惠妃娘娘的表侄女,直郡王的表妹佳慧郡主,也在家宴上让她说落了一番,万岁爷不但不怪责,反嘉奖了一番,倒是佳慧郡主的不是了。” 听了这话,贾母微有诧异,却神色不变,沉吟了片刻道:“这么说来,果然皇上极疼爱她的?” 王夫人忙道:“单单皇上疼她又怎么着了?好歹咱们大姑娘是太子殿下的福晋,到时候皇位跑不了的是太子殿下的,咱们福晋自然也是有位份的人,见了福晋,她还是要给福晋磕头请安的。” 贾母瞅了她一眼,看得王夫人心中一颤,贾母方缓缓地道:“你知道什么?竟没一丝儿见识,别在这里给福晋安了罪名儿!” 明目张胆说太子殿下登基,岂不是盼着当今皇上早死?亏得她说得出这个话来,掉脑袋也就只是小事了! 王夫人自悔失言,忙陪笑着岔开了别话,又对元春道:“如今薛家姨太太和宝站头也暂居在咱们府中,福晋可要见见?” 贾母听王夫人单提宝钗,不提湘云,心中便有些不悦,道:“可巧云丫头也在这里,若是福晋只见宝丫头却不见云丫头,说出去倒也不是一个事儿,再说了,史候爷家的小姐,竟也比不得旁人不成?” 元春听了,沉吟了片刻,忙吩咐人道:“请薛姨妈和宝姑娘云姑娘觐见。” 宫女传出话来,薛姨妈方携着宝钗湘云款款而至,今日皆换了新衣,打扮得十分雍容华贵。 忙给元春行了大礼,宝钗悄悄抬头打量着元春。 只是她今日穿着一袭杏红色的旗装,娥眉杏目,俏鼻樱唇,虽身子笨重,却掩不住身量苗条,极是神柔焕发。 不由得心中暗暗艳羡,她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侍妾,说已极其尊贵,那么自己这枝金凤钗更能以舞钗飞。 元春凤眼低垂,瞧着宝钗和湘云,只见宝钗今日穿着一袭云纹牡丹月华裙,罩着一件杏黄绀丝凤尾坎肩,越发显得端庄娴雅,容貌丰美,果然有大家风范;再见湘云,却是一袭三色镶边海棠红衣,更显得脸若海棠生晕,目若星子晶灿。 心中暗暗有所触动,方含笑道:“两位妹妹倒是生得极好,竟是愚姐妹所不及了。” 说着素手轻抬,笑道:“免礼罢,自家人,不用如此生分了。” 宝钗湘云方道谢起身,款款退到了与三春并列。 元春又与贾母薛姨妈等人说了些闲话,忙问薛姨妈道:“听说姨妈家,想聘了南宫家的小姐为媳?” 薛姨妈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暗奇,只道是王夫人已与她说了,故忙笑道:“我那孽子如今也十七岁了,虽然淘气些,却又不掩天生的大家公子气派,且我们家原是皇裔,那南宫家又是商贾,原也是门当肩对。” 元春蹙眉道:“倒是依我说,竟别存了这个心为妙,莫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贾母等人皆极诧异,忙问缘故。 元春款款地启朱唇,吐玉珠:“老祖宗和太太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并不单单林妹妹进了宫中,更带了一个模样极美的姑娘,性子倒是清冷些,对万岁爷都极冷淡的,偏生万岁爷极家,听着,似乎是南宫家的孙小姐,名字叫做妙玉,万岁爷当场就认了做外孙女,封了县君格格,只她不受罢了。” 听到这里,众人登时想起拢翠庵的妙玉来,王夫人疑惑道:“竟是禛贝勒府里的那名女尼不成?” 元春愕然道,“什么女尼?” 王夫人忙回道:“咱们拢翠庵里请了禛贝勒府的一个女尼来住持,法名妙玉,模样生得极好,性子又极冷漠。” 元春凝思了片刻,道:“这么说来,妙玉竟是个出家的尼姑,只不知道为何万岁爷竟那样疼惜!连德妃娘娘也爱得什么似的,果然当作了外孙妇儿似的疼爱,几乎不曾将宫中的玩物都与她玩耍,讨她欢心。” 贾母却笑道:“这些事情,也不用福晋烦恼了,家里自然料理得了。” 元春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只这人妙玉,万万不可怠慢了,她与林妹妹是极亲厚的。” 众人忙都躬身答应了,薛姨妈更是心中别有心思暗生,若是在省亲别墅里住着,就更好拿捏着了。 元春不免又多嘱咐了几句,方独留贾母与王夫人在室内,余者到外面吃茶。 又命宫女们出去,独留下两个心腹宫女在跟前伺候着。 贾母心中便知元春另有事情,问道:“福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不成?” 元春缓缓起身踱步道:“只因薛家欲聘妙玉之事,让那妙玉在万岁爷跟前告了一状,万岁爷龙颜大怒,言语之间,似对咱们府中竟有不满之意,又命八贝勒料理此事,孙女觉得心中不妙,且告诉老祖宗一声儿。” 贾母与王夫人都不免心中吃了一惊,王夫人脸上变色,道:“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却神色未变,慢慢地斥责道:“急什么急?这也是大家子夫人的体统不成?素日里你最是老实墩厚的,且又不言不语,如何今儿个反这样大惊小怪?这就是朝野,不管谁的荣华富贵,都是取决于皇上的意思,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多大的家业也都毁了。” 王夫人听了方沉住气来,道:“不知道老祖宗可有什么好计谋没有?” 贾母淡淡地道:“我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什么好计谋?唯独小心翼翼,暂且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王夫人忙对元春道:“竟果然如此,如今你父亲和你舅舅,竟只是个京中的闲官,福晋找个时候,也跟太子殿下说一声,保举了你舅舅和父亲才是,咱们家若没了这么些进益,一时竟也筹措不开银钱了。” 元春点头道:“这些我自是理会得的,太太尽管放心罢!” 沉吟了片刻,又道:“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还要瞧瞧老祖宗的意思。” 贾母瞅着元春道:“福晋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咱们家里虽不能扶持着福晋在宫里的差事,好歹外头也有些个能为。” 元春扶着指套上镂刻的花纹,淡然道:“孙女在深宫之中,银钱如流水一般上下打点,说起来,倒是消息灵通了些儿。前儿恍惚听了万岁爷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禀告说,似乎万岁爷有意重用四阿哥,面儿上对四贝勒极冷漠,底子里却是将极多要紧的事务都交给了四贝勒打点。” 说着神色不动地看着贾母和王夫人,果然贾母神色未变,王夫人却面有恼色。 元春浅浅一笑,又道:“万岁爷又那样宠爱林妹妹,想必也是因当年姑母的缘故,更添了三分喜爱。虽说林妹妹和咱们家是亲戚,到底这个丫头眼高于顶,丝毫不将咱们家放在眼里,若她独揽了四贝勒的宠爱,纵然是嫡福晋,于咱们家未必有好处。依孙女的意思,莫若将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中,挑选一个模样好又精明听话的,送到禛贝勒府里,若是能博得宠爱,这才是能扶持着咱们家的家业千秋万代。老祖宗你说可好?” 王夫人听了喜不自胜,连声叫好,随即又道:“我瞧着,倒是三丫头极妙,又是咱们房里的,且她素来的听话。” 其打算原与贾母一致,自是点头,却不由得面上生愁,道:“福晋说得原也极妙,偏生竟不大好办。” 元春奇道:“这却是何故?只说让姐妹们陪伴林妹妹说笑解闷,依着咱们家姑娘的才貌,还怕入不得四贝勒的眼?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纵然林妹妹心中浸了一缸子的酸醋,也不得不守着如今的规矩。” 贾母叹息道:“福晋的意思虽然极妙,却只有一件。咱们家诸位姑娘中,唯独四丫头能得你林妹妹的心意,偏生四丫头年纪又小,又是东府里的,未必肯听话。再者,听福晋的意思,你林妹妹醋性子极大,当着皇上和诸王诸位皇子的面儿,尚且给佳慧郡主没脸,更何况咱们家的几个丫头?上一回已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元春听了一怔,贾母又瞅了王夫人一眼,道:“看着那宝丫头的神气儿,似乎又想进了禛贝勒府里。” 王夫人登时面上一惊,随即笑道:“这却不能,薛家妹妹已经与我打算好了,宝丫头已落了选,且生性又好,又有一个金没配玉的说法,竟是天作之合,我已有心取中了宝丫头与宝玉,既能劝着宝玉上进,且也不能与探春争锋。” 元春沉吟道:“这样倒也好,我瞧着宝丫头也是个有志气的,不管她入了那个府中,总是不能扶持着咱们家的,如今她家又是九贝勒的门下,九贝勒又与八贝勒极好,拉拢了薛家,倒也和两位贝勒府中有些好的意思。” 在朝中立足,总是要做两手打算的,多一座靠山,多一条富贵之路。 贾母却冷笑道:“宝玉年纪尚小,亲事好多着呢,日后若是有比宝丫头更合适些的,未必不好。” 说着顿了顿,又道:“福晋只管放心,这些外头的事情只管交与家里人料理便是。你那林妹妹,既然入宫了一遭儿,只怕日后入宫的时候多着呢,你好歹也多走得近些,得了她的信任,还不得好办事的?” 元春连声答应了,却不好将上回黛玉与她没脸的事情说出来,只得暗吞在心中。 一时商议皆,元春方笑道:“方才在轿子里瞧着,咱们家竟是构造得极其精致,很该赏玩,还有宝玉,必定高了许多。” 说着便出了内室,召见了宝玉,哭笑了一场,方吩咐三春与钗云两人皆陪着,贾母与王夫人姐妹邢夫人等自是跟在后头。 但见园林景致,有三里方圆,巧夺天工不比皇家园林逊色,心中更是得了极大的满意,只是深念着俭省为要,便嘱咐两句。 忽到了拢翠庞门口,元春含笑问道:“这就是妙玉师父居住的罢?” 宝玉一旁忙道:“正是,这个妙玉师父年纪和宝姐姐差不离,偏生竟是生得天仙似的,更有一种极冷极傲的气度,听说文墨极通,经书也极精,又沏得一手好茶,但凡是茶具,也都是独一无二的,是咱们家姑娘们所不及的。” 听宝玉极口称赞妙玉,元春不禁会心一笑,对贾母笑道:“素知宝玉眼光极高,难得竟也有能入他眼的。” 贾母微微一笑,宝玉却又道:“若说这妙玉师父,原是咱们家姑娘所不及的,只她却又不及林妹妹那种世外仙姝的轻灵飘逸了,更闻得林妹妹如今颇有威严,杀伐决断,极是英明,可见必定出挑得更好了。” 不由得神色黯然,心中暗恨不得与黛玉厮混一处。 元春听了逗道:“赶明儿若是得见了你林妹妹,只怕你有了妹妹,又忘了姐姐了。” 与贾母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想:“最好的法子,莫若黛玉给了宝玉为媳,既得了林家的一些势力,又得了她香玉郡君的身份,好拉扯宝玉在朝廷上的前程,更好将探春送进禛贝勒府。偏生竟早指了婚,真个儿让人后悔不迭。” 一时进了拢翠庵里,却是几个小尼姑过来请安招呼着。 王夫人因不见妙玉,便问道:“妙玉师父何在?怎么福晋过来了,却不出来迎接?” 一旁小尼姑忙道:“妙玉师父正在与珠大奶奶闲话,已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0部分阅读 闲话,已经打发人通报了,还请福晋稍等。” 王夫人心中一怒,元春却抬手笑道:“无妨,我也只坐坐罢了。” 说着坐了下来,缓缓打量着这所庵子,果见其摆设极期精雅,许多东西皆是宫中之物,竟不下黛玉所居的坤宁宫。 元春心中暗自揣摩:“说起来,她也不是个正经的尼姑,缁衣说脱便脱了,想必只是图个尼姑的名儿罢了,依着万岁爷对她的疼爱,德妃对她的喜欢,加上又是南宫家的孙小姐,少不得将来是个有富贵的,倒是不能怠慢了。” 她心中亦是不能忘记,怎么说妙玉如今也是县君身份,论起来,自己这个庶福晋,还是低她一等,若是让她在这里叫嚷着说自己是奴才,自己今日的威风便毁于一旦了,故而如此小心翼翼。 过了半日,王夫人已是心中不耐,方见妙玉飘然而至,面若美玉,眼若秋水,身材亦是瘦削,况是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一旁的宝玉早已瞧得呆了,不由得跌足叹道:“仙风道骨,唯独妙玉师父而已!” 妙玉冷冷地瞥了宝玉一眼,便慢慢地道:“山居之所,清净之地,难得元庶福晋大驾光临。” 说着拂尘微微一摆,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尼姑道:“一旁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儿沏了茶来。” 小尼姑忙答应了一声,自去沏了茶来,竟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瓷质薄脆明亮十分精巧细致。 元春见妙玉冷冷的,她也不好多呆,略抿了一口茶,便寒暄了几句,方带着众人离开了。 送出了山门,妙玉回身便命几个小尼姑道:“将这套茶具用热水洗上十遍,赶明儿她们过来,皆用这套茶具,倒也不用玷辱了我的无价之宝!” 又吩咐老嬷嬷道:“去打了水来将地洗一遍,不准小幺儿进了山门。” 吩咐完了,遂又重新进了内室,与李纨说话。 元春各处逛了逛,又点了几出吉祥的戏文,差不多已近子时,太监来回起驾回宫。 元春心中又不免有许多不舍之意,将带来的东西皆赏赐了下去,方含泪欲登上桥子。 不妨忽而肚子一痛,只觉得腰身沉重,便暗叫不好! 众人已见元春面色惨白,汗珠花花而下,将面上的脂粉也洗去了几道,慌得贾母和王夫人皆道:“竟是要生了不成?” 心中哪里能料到,原是二月临盆,竟因这些日子劳累着了,竟提前分娩! 算来已是九个月了,孩儿亦已成形,虽是早产,却必定可平安。 贾母一面吩咐太监们回宫里禀报,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稳婆,一面又忙与元春预备净室,直是忙得人仰马翻! 谁知那元春自负聪颖,且为争宠,一心一意精研琴棋书画,那琴棋书画好听些说是修心养性,难听些便是拘束了性子,极力压抑着天然,元春耗费心血太多,这么些年又在宫中你挣我斗的,总是不肯消停,气血不免有亏。 这也是为什么黛玉虽颇为懂得琴棋书画,却总是随性而为,不过稍算涉猎,喜新压旧的缘故。 将太多的心神放在这上头,最是气血亏损,且压抑天然之性,故而胤禛只许黛玉随性,不许她精研。 那元春竟是难产,诊脉的太医道:“元姑娘原是心性高强之人,不免心细太过,算计太多,故气血亏损,只怕难产。” 急得王夫人等不及避讳,只忙哭道:“还请太医赶紧给福晋想些好法子,千万母子平安啊!” 太医摇摇头,叹息道:“太晚了,且元姑娘劳累太过,贵府中又香气缭绕,内有麝香冰片等大凉之物,刺激太过。” 只听得内室元春一声惨叫,一股血腥之气陡然透出,满头大汗的稳婆出来,面有迟疑之色。 贾母急得几乎要疯了,忙问道:“福晋到底怎么样了?可容易生下不容易?” 稳婆忙跪下磕头道:“回老太太的话,民妇们来得太晚了,接生也太迟了,福晋出血不止,已经小月!” 听了这晴天霹雳,贾母面色一白,王夫人已经哭得死了过去。 一旁的丫鬟又是上来揉胸,又是灌水,好容易醒了过来,王夫人大哭道:“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外孙子!” 当此情景,太医已然开了药方之后告退出去。 贾母忍住心中悲痛,吩咐稳婆哽咽道:“先替福晋止血,吃药,哥儿没了,总是日后还能有的,好歹养好了自己身子骨!” 说着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千盼万盼,就是没有盼到元春之子,竟殇在自己娘家! 里头的元春也是悲痛欲绝,孩儿在省亲的时候没了,回去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太子妃又岂能不怪罪自己府中? 那产下的胎儿,竟是十足白胖的哥儿,竟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这个额娘,便已经去了! 消息自是传到毓庆宫,太子妃亦是十分可惜,忙命太监宫女送些补品过去,好生安慰,又说小产也怕见风,让她在贾府里做完月子再回毓庆宫中,好歹她娘家人也精细些,其母也是十分精心的。 听到这个消息,毓庆宫中诸位姬妾却不免背地里幸灾乐祸,素日里皆不及元春生得美貌,也不及她汉人女子温柔体贴,举止款款,本就怕元春诞下了小阿哥,更争了太子的宠爱,如今倒好,果然是报应不爽,在宫中耀武扬威,竟在娘家失了哥儿! 元春真是后悔不迭,却也不免深恨太子妃,让自己正月省亲,以致劳累小月。 元春小月,在贾府静养,黛玉自是得了消息,虽说厌恶贾府为人,也不喜元春素日性子,却也不免替她可惜那未出世的哥儿,故也打发人赏了些上好的补品,劝慰了几句让她养好身子,日后自是还能再得。 贾母素知黛玉不大爱理会这些的,就是送礼赏赐什么的,都是以往慧人提点着,如今竟她亲自打发人送来,便心中喜悦。 虽说元春没了这个哥儿十分可惜,但是却让自家与黛玉情分更进一步,却又不免有了些功劳。 鸳鸯替贾母揉着双肩,劝慰道:“老太太也节哀,福晋哥儿虽没了,只要养好身子,总是还能再怀上的。” 贾母叹息道:“好容易已经九个月了,就快要临盆了,热喇喇地就没了,就像割了我心头的肉一样,怎么能不心疼?” 说着,不免眼中又滚瓜似的落下泪来,神情十分凄楚。 鸳鸯劝道:“奴婢已经将老太太上好的人参补品送到太太房里去了,给福晋补补身子,太太那样细致,总是能好的。 贾母怅然地道:“也只好如此祈祷了,回头再给菩萨多上几柱香,保佑咱们家才好。” 若是黛玉在自己家中的话,不知道这里得好上几倍,只可叹,这个外孙女,竟如此冷心! 凤女金身,竟是她,若不是慧人传来的消息,也许自己真以为是宝钗了。 黛玉是凤女金身的消息,自己连王夫人都瞒着,元春更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还得闹成什么样子,王夫人的性子,必定会想着法子除了黛玉去,或者弄成太子殿下的人,到时候登基的,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若是登基的是四贝勒胤禛,不但王夫人与元春一番心思化流水,家中也白白供奉了太子殿下那么许多的银两! 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罢了,也要防着谁坏了大事。 只那个宝钗,倒是极精明的,不知道她是猜测到了,还是偶然为之,竟也将目光放在禛贝勒府里。 说起来,只怕她倒也不能确信,只是看着胤禛至今尚未大婚,侧福晋的位子还有两个,因此想巴结上去的罢! 说是年家似乎是知道了一些,可是唯独自己心里明白,年家是并不十分清楚的,自己也是露了十分中的一二分罢了。 用年家,是看着年家的势力大,让他们家的年玉慧做瞎子的探路拐杖。 哎! 贾母又是一声叹息,神色间却是稳重如山,双眸精光内敛,暗暗下了心思。 如今瞧来,但凡是觊觎着胤禛之人,黛玉皆不给好脸色,那自己也不能硬碰硬,只好智取了! 心思可是万万不能露出来了,就是探春这件事情,也就暂且按下,总不能做事未成,倒让探春心里有了什么疙瘩,总算黛玉还有二年方能大婚,二年的时间,能做极多的事情。 想好了后路和谋略,贾母倒也神情坦然了起来,也舒心了许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元春虽丧子,却总算得了黛玉的一些怜悯之心,日后亲近也就容易些了。 雍亲福晋 第083章 定情 元春丧子,有人欢喜有人悲,这些都不关禛贝勒府的事情。 元春养一个多月,方略略恢复了些气色,却依然闷闷不乐,几乎快哭出来。 不过就是省亲回家罢了,为何她竟小产失血?连昨儿个的太医都说她身子骨受创太重,日后怀胎艰难。 贾府众人始终心中难以索解,这将成为他们心中最大的迹。 幕色西沉,残阳洒落余晕,整座禛贝勒府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中,让人屏息而不敢有丝毫轻视。 春日的风儿柔和而温润,拍打在面颊上,如同柔软的手轻轻抚摸,温暖到了心坎儿里。 黛玉身材渐高,生得越发清丽无伦,体态若风中弱抑,袅娜飘逸胤禛那双霸气的眸子,也越发柔和起来,宛若春风。 黛玉兴冲冲地举着一张桃花粉签子,径自跨进胤禛书房中,笑道:“四哥,今年的桃花李据说极好,还特送贴子来,四哥,你陪着我一同去好不好?不知道京城中的桃花,和咱们桃源林府的比起来怎么样。” 胤禛无奈的看着面颊红扑扑的黛玉,冷漠犀利的眸子霎时软了下来,让一旁方才与他议事的中年男子暗暗称奇。 将黛玉给风吹散的青丝轻绾在耳后,胤禛接手她手内的粉签子,瞄了一眼便放在案上,眸中浮上一层轻鄙。 黛玉不解地看着胤禛,问道:“四哥不想去吗?那我自己一个人带着人去逛一逛就是了。” 很贴心地不打搅胤禛的事情,更不为难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胤禛摇摇头,凝思了片刻,看着那中年文士道:“戴先生可否愿意游览一番?” 戴先生淡淡一笑,文雅的面庞上却是极风雅的笑容,道:“听说桃花节美不胜收,赏玩一回又何妨?” 黛玉好奇地瞅着戴先生,眨巴着翦水双眸,波光潋滟,更显得清丽绝俗,秀似芝兰。 似乎是察觉了黛玉的好奇,戴先生拱手道:“戴铎见过玉格格。” 眼儿一亮,黛玉语气也高昂了起来:“戴铎?这位戴先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戴先生?” 对于这个戴铎,黛玉可谓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听说此人满腹经纶,谋略堪比孔明,有一个名号,便称之为卧龙先生,胤禛极多的计谋皆是出自他之手,更是将他倚为心腹,十分信任重用,也听说,外面不少人都想打探到戴铎的消息,只可惜此人闲云野鹤,无踪无迹,很少有人见过他,更别提还请他出山了。 真是没想到,这位戴铎先生,如今竟是在禛贝勒府里为胤禛所用。 听了黛玉的话,胤禛有些好笑,却仍旧将她好奇的小脸挪过来,不愿意她在别人身上注目太久,举止这间,那显而易见的霸道让戴铎不禁有些好笑,道:“什么这个戴先生就是那个戴先生的?说话也不怕咬舌头!” 人人都说香玉郡君生性霸道,如今瞧来,这四贝勒也不遑多让。 黛玉方将目光收了回来,笑吟吟地问胤禛道:“四哥,你可愿意带我去啊?” 春光正好,岂能闷在家中无所事事?高高的宫墙,岂不也是将目光遮住了? 胤禛揉了她柔细的青丝,道:“既然你想去瞧瞧,便去就是了。” 黛玉欢喜得忙提着裙摆就往房里跑去,一叠声吩咐人预备好明儿个出门的衣裳东西等物事。 胤禛摇摇头,唇边含笑看着黛玉婀娜生姿的背影。 戴铎瞧着胤禛霸气却又不失温柔的神情,暗叹胤禛刚硬冷漠的心,到底还是给女儿情缠绕。 沉吟了片刻,戴铎才问道:“在下在各处游历了一番,回来恍惚听说贾府的大姑娘,太子的侍妾回娘家省亲,忽然小月。” 胤禛眸色中有一道红丝,那是杀气,还有嗜血的狠绝,淡然道:“是又如何?” 戴铎轻笑道:“只求四爷解惑而已!” 说着背着手在室内踱步,停在案前看着玉瓶中插着的几枝粉色桃花,花润如玉,蕊娇似绸。 这样柔和的花枝,不是胤禛喜爱的摆设,太柔弱了,没有男儿的刚气,想必是黛玉摆在这里的罢。 细细打量了花枝半日,戴铎才缓缓地道:“怀胎已有九月,虽说劳累,但胎儿亦已成型,岂能早产却是死胎?” 语气悠然,淡漠如风,不是询问,却是肯定。 胤禛冷冷一笑,道:“是与不是,也不是一人说了就算的,胆敢对玉儿不敬,我从不怕手染鲜血!” 顿了顿,才淡淡地对戴铎道:“贾氏临出宫之前,自是有太医诊脉,以确认此行不怕劳累,故而动手也在那时候。” 心腹太医,深藏太医院中,一身高深的内家功夫,要让一个妇人坏了腹中胎儿,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悬丝诊脉,三道丝线,一股内家真气,早已将元春腹中胎儿震得胎死腹中,时间也算得极恰当,应在子时发作。 戴铎听了这番话,心中触动极大,叹息一声道:“四爷此举,自是理所当然,在下亦无置喙之地。只是,说着神色郑重地看着胤禛道:“这些都是小卒子,何必污了四爷的手,吩咐一声,想叫谁家灭门,在下自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再说了,动贾府,除了贾氏的骨肉,不过就是动了一根头发罢了。贾府虽盘根错节,又哪里配得上和四爷动手?” 你要动手的,作对的,不是小小的贾府,而是满朝中已成年,且有夺位之心的诸位皇子! 胤禛随意地掸了掸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淡然一笑,道:“贾府算什么?我要的是天下,不是以和贾府斗为目标的!” 戴铎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要除掉一个贾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与贾府斗,实在是太有失了自己的身份!贾府还不够格! 戴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追随的主子,眼光深远,不挽泥于眼前一点蝇头小利,结党营私更是康熙之大忌。 忽而展眉一笑,戴铎道:“四爷还是去瞧瞧玉主子罢,光对着在下这张老脸也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就是一张老树皮罢了,哪里能比得黛玉如花凝露一般的容颜? 胤禛瞪了他一眼,犀利如剑的目光几乎要割下戴铎脸上的老树皮来,低咒了一声,方举足去黛玉房中。 谁知黛玉正坐在刺槐林中的秋千上,手上还拿着一卷书,衬着远处的小桥流水,细碎的余晕穿过刺槐,斜斜地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亮,偶尔有些洒落在黛玉身上,竟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庄严宝相,愈加让人不敢小觑! 胤禛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茧而出一般。 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气息太重,打破了此时如诗如画的美景。 黛玉一眼瞥见胤禛,急忙跳下秋千,却不妨膝盖一软,几乎不曾跌倒,软软地落在胤禛强壮有力的臂弯上。 粉脸上微微一热,心中也如小鹿乱蹦,更好像有些美丽的蝴蝶在心中蹁跹,让她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轻而易举就要跳下来,仔细跌在地上,磕着膝盖!”胤禛温文的语气中带着薄薄的责备。 黛玉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每每心里欢喜的时候啊,总是小鼻子爱动个不停。 胤禛揽着黛玉一面走,一面道:“明日好一场玩耍,因此今日该当好生歇息。” 黛玉身高不及胤禛,低着头扮了个鬼脸,悄悄地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 有四哥关心她,真好啊! 三月初三的桃花节,是闺阁的女儿节,往往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皆会在这一日可以游玩京城各种美景,不用带着帷帽,不用带着面纱,而桃花节的桃花宴,往往又都是聚集着豪门公子,妙龄少女。 也有不少的青年男女在这一日瞧对了眼,版此留了心,日后登门提亲,又是一段佳话。 黛玉一大清早便妆饰好了,将胤禛从房中挖了出来,神采飞扬地要去瞧个热闹! 这桃花宴,真是满目绫罗珠翠啊! 似乎每一位小姐都是穿上最美丽的衣裳,仿佛一片的彩霞云锦,灿烂夺目。 唯独黛玉仍旧守孝,一身素雅的家常衣裳,白缎子袄儿粉桃花惹隐惹现,月白曳地长裙,罩着一件青比甲,腰间一根黄|色蝴蝶结子逶拖而下,压住长裙,外面又披了一件软软的薄纱披风,粉红轻纱质地,一枝浓色桃花娇艳欲滴。 桃花宴也并不是谁说来就能来的,黛玉和胤禛是让人毕恭毕敬请了进来的,可见在这里身份还是极要紧的。 黛玉闲散地碎步走着,天性霸道的她,不肯落在胤禛身后,故而二人比肩而行,满目的桃花,一株株,一盆盆,各色桃花碧桃花,枝干皆虬曲如画,枝头上开的半开的花儿,粉嫩,鲜艳,红的如霞,粉的似锦,如欲迷人的眼。 黛玉坏心陡然升起,咕哝道:“桃花美得虽不及荷花脱俗,可好歹也是天然而开,缤纷如画,原就是让人来看的,赏的,如今这个到底是女儿会,还是诗会诗社集市?” 好似都争先恐后,竟在那里联诗作画了。 胤禛轻笑道:“赏桃花,赞桃花,画桃花,为桃花作诗,都是人人皆知的雅事。” “哦,还雅事!弄得人尽皆知,已非打从心底升起雅事儿了!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爱莫能助个虚名儿的!” 黛玉纤白的手指晃悠着,指着那群人,还要报名抓阄儿作诗咧! 拢起黛玉细细柔柔的手指,免得她又将坏心地将这些人批语得一无是处。 “四爷和格格今儿倒是赶早啊?”戴铎一身青面衣衫,扮相朴素,却依然掩不住那股文秀之气。 对黛玉,他是十分好奇的,更知她是胤禛的命根子,只是虽然听说黛玉才貌绝伦,却对她终究认识不深,趁此机会更要认识一番,也好估摸着她够不够本事做将来的一国之母。 黛玉闻着空气中的桃花香,嘟嘴道:“竟是一股胭指花粉的味道,掩去了淡淡的桃花香!” 对戴铎的话却是不理,她跟四哥一同出来啊,为什么要让他跟着呢? 比翼双飞是一对,又不是要三人行。 戴铎微微咳嗽了一声,倒也看出了黛玉眸子中的不喜,笑叹道:“既然如此,四爷和格格还是去随意赏玩桃花罢,在下到处去走走,竟是也好折几枝桃花因去插瓶。” 走进桃林深处,当风吹过,登时落英缤纷,一片片一朵朵如粉蝶一般,美得让人屏息。 一月兰花娇,二月桃花媚,三月牡丹是尊贵。 可是这里不是江南,不是洛阳,故而京城的桃花,三月缤纷三月媚。 极目望去,都是粉红的花海,越是到了深处,越是有着纯净的气息,让人忘却在身在何处。 也是因为外头来的公子千金,不外乎都是为了权势而来,争奇斗艳尚且不够,哪里来到如此偏僻之所? 黛玉就像一只娇嫩的粉蝶儿在花海中蹁跹,身上薄纱披风,宛若蝶衣。 黛玉俏皮地飞来飞去,双手展开的时候,沐浴在春风之中,让风梳理着她飘逸的长发,真是如在仙境之中啊! 调皮地躲在一株花树后面,桃花迷人眼,遮住了玉人面。 人面桃花相应红,只不知道美丽的是桃花,还是那花下的容颜! 黛玉跑得娇喘细细,额上不免也有些细细的汗珠,闪着晶光,似乎是桃花上尚未落下的晨露! 忽而回眸一笑,叫道:“四哥,四哥!我在这里啊!你可别找不到我了!” 那一笑,倾国倾城,那一声,莺声呖呖,美得到底是仙境呢?还是那仙境中的人儿? 满树的枝头忽而垂下,满枝头娇嫩欲滴的花瓣儿,呼喇喇如雨一般洒落,极目的粉工,飘在眼前身畔。 密密层层的花雨,清清淡淡的香气,缭绕在身畔,惊艳在人眼! “四哥,是花雨啊!好美!就像是桃源的香雪海啊!”黛玉娇笑道,脆声玲珑。 她好喜欢好喜欢四哥哟!她要陪着四哥到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啊!好长久的样子,可是,她很喜欢啊,越是长久,越是能酿也最醇美的情! 长袖拂动,一片片花瓣,落满了长袖,拢在手心中,就像掬着满手的落红凝香。 柔细白嫩如透明白玉一般的面容上,也满了几片轻薄的桃花,添了一抹丽色,多了几许春光。 冰封着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注入了暖暖的水流,迸发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那是什么?难道竟是让人千古流传的爱情么? 养着玉儿,宠着玉儿,将最好的最美丽的,都留给她,也唯独最好的东西,才足以匹配得上他的玉儿。 他的玉儿啊!原来那种牵牵念念,那种疼惜沁入骨髓中的,就是爱啊! 桃花好看,让人千古流传,可是他的玉儿,比花儿更好看上十倍! 他愿意陪着她,陪着她看着这桃花如海,无声胜有声。 桃林中荡漾着的,清淡幽雅的,却她似浓的包裹住整个人的,是什么呢? 也许,那就是爱的芬芳,情的味道! 玩耍得累了,黛玉带着一身的芬芒跳到胤禛跟前,仰头笑得眯起了眼儿,娇声道:“四哥!” 那张粉面,赛过了桃花红,倾国倾城之姿,旷世绝伦之貌,最美的,还是那身无与伦比的气势和高贵,他宠爱地牵着她的手:“玉儿,别玩了,仔细出了一头汗,回头让风吹了,你又嚷着头疼。” 黛玉甜甜的应了一声,窝心地话啊,四哥也是会说的。 伸手摸摸肚子,撒娇道:“四哥,玉儿肚肚饿了哦!” “好,那里有吃的,四哥带你过去吃些,只是不许多吃了,外面的东西,不知道干净与否。” 自然地带着黛玉便往放着吃食的地方去,像一对多年的夫妻一般相互相扶着。 也许,等到都是白发苍苍的时候啊,他还会牵着她手,走向地老天荒。 风又吹了起来,落英如歌,花似凝笑,送走了那对壁人的身影,却从深处走出数位人影。 那就是林黛玉啊!一朵风中的芙蓉,有着牡丹的大气,聚着荷花的灵气,高雅得让人迷醉。 “八哥,九哥,你们看什么呢?看四哥与玉格格谈情说爱么?”胤祯颇为不齿地道。 谁能想到,那样冷硬的四哥,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还有那个林黛玉啊,家宴上看着不过就是清清淡淡的,此时为何看起来,却是,却是,那么美? 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胤祯和胤唐都是淡淡地笑了,并没有回答胤祯的话。 风送桃花香,更送来,一阵嘈杂之音,佳慧跑过来道:“八哥哥,九哥哥,十四哥哥,怎么不找嘉惠一起玩儿啊?” 说着又指着满地的落红残花,嘟嘴道:“这些村俗的桃花有什么好看的啊?那样轻薄无依,还没有草原上的格桑花好看!” 骄纵的脸庞,娇美如花,可是不知道怎么着,与清雅脱俗的黛玉一比,竟是如同敝屣一般。 美丽的,谁说是桃花?那是桃花海中的人儿啊! “几位哥哥,方才看到四哥和玉格格在一起,玉格格真的好美啊,像仙女一样!” 爽朗的声音来自于胤礼,少年的他,有着一张俊朗的面庞,还有一股满洲人的豪迈。 胤祀淡淡一笑,笑道:“你见到了四哥和玉格格?” 胤礼点点头,满面的春风得意,笑道:“玉格格真的好可受,又好淘气,张着嘴儿让四哥喂她吃东西呢!” 一句话说得佳慧面容上隐隐有一层狰狞之色,恨声道:“又是那个狐媚子,总是缠着四哥!” 胤祀依然笑得温文儒雅,胤唐怒目瞪着她,冷笑道:“想来佳慧你是忘记了那日家宴上的难堪了?” 佳慧眼中登时泪珠莹然,难堪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说话。 胤祀早已抬足走向人多的地方,这个时候,与几个名门公子结交,未尝不是又多了一方势力。 做大事者,不就是要网罗住所有该网罗的人吗? 可是虽然身处在人丛之中,眼中还是不自觉地望向了那笑得灿烂的容颜,如明珠,似美玉。 她想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呢?那笑容意让人瞧了一次,贪心地想看到第二次! 黛玉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一面张开小菱唇,娇惯地让胤禛喂她吃好吃的千层糕。 黛玉素性不注重外人的目光,可是胤禛却是眼观八方,耳听四方,自然已察觉到了胤祀一行人的目光总是跟着黛玉挪移。 他冷冷一笑,侧过身子,已经遮住了黛玉娇小纤弱的身形,让那一行人只能看到自己宽厚的背! 玉儿是他的,只有他想黛玉的美丽牢牢记在心中,他们算什么东西?胆敢将目光放在玉儿身上! 黛玉不解地抬头看着胤禛,笑道:“四哥怎么了啊?” “没事!”胤禛淡淡一笑,并不告诉她事实。 黛玉点点头,四哥说没事,那一定就是没事了,她也不用担忧什么! 说实话,自己实在是太娇贵了,是四哥宠着自己啊! 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了会闹肚子,所以吩咐人巴巴儿从自家送来好吃的酒菜和糕点! 还是自家的东西吃着舒心,不用担忧里面有什么脏东西,而且,还是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预备的。 漱口毕,一大束漂亮的桃花送到了黛玉跟前,花瓣如粉玉雕琢出来的一般,娇嫩,细致,而且轻薄。 “玉格格,送给你啊!”胤礼爽朗的笑声随着他的身影到了跟前。 胤礼的笑容很干净,带了点阳光的味道,没有那种勾心斗角的猥琐,只有一股坦然的气息。 搔了搔头,胤礼笑道:“我听十三哥哥说,玉格格很喜欢桃花,而且从前老家也是有一片桃花林中,我就想折了一大束桃花送给玉格格,也算是解了一些思乡之苦!” 生怕黛玉不收,胤礼又手忙脚乱起来,呆呆的很是可爱。 忽而手中随着语音一空,胤禛沉着脸道:“十七,你闲极无聊是不是?” 竟去折桃花,还要送给玉儿! 能送玉儿的,只有自己,要是玉儿喜欢,自己将天下的桃花都折下来送给她! 雍亲王妃 084章 醋味 黛玉笑吟吟地看着一大束桃花落入歹徒的手中,这个歹徒,就是她的四哥啦! 四哥的面色阴沉沉的,就好像晴朗朗的碧空中突然浮现了一层层的乌云,随时就有风雷闪电似的。 胤礼不解地看着胤禛乌沉沉的脸色,诧异道:“四哥,你身子不好么?怎么脸色这样黑?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听到胤礼如此天真坦率,黛玉一旁早笑的肚子痛了,咬着嘴唇就是紧憋着。 “傻瓜十七,四哥吃醋呢,你还偏问四哥脸色怎么这样黑!” 随着胤祥爽朗的声音,胤禛手中打算扔掉的桃花也落了他满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好美的桃花!” 说着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桃花虽美,却还及不上小四嫂美若天仙。” 听到胤祥称赞自己美貌,黛玉心中自然欢喜,却嘟着嘴道:“十三哥哥你见过天仙么?你怎么知道天仙有多美?” 胤祥给黛玉堵得干瞪眼半日,才叹息道:“自古以来,皆用美若天仙一词来形容女子之美,我虽没见过何谓天仙,不过见到沐浴在桃花花海中的小四嫂,心中自然而然地就涌上美若天仙四个字来,可见天仙就是小四嫂这般的美法!” 胤禛沉着脸道:“十三,偏就你一个油嘴滑舌不成?” 胤祥对黛玉吐了吐舌头,道:“小四嫂,你瞧见了没有?连称赞你美貌,四哥也不愿意了!” 说着拍拍胤礼的肩头,笑眯眯地道:“傻瓜十七,可瞧明白了?千万别让四哥沉了脸色!” 胤礼摸着头,笑道:“闹腾半日,原来四哥是吃醋啊!” 没想到,素日人前冷漠的四哥,在小四嫂跟前却是温柔如春水一样,别人对小四嫂好,他就沉了脸色,别人,说的是别的男人,沉了脸色,就是吃醋啊?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四哥吃醋,回去告诉皇阿玛,一定也很惊讶! 浓浓的酸味儿,实在是已经笼罩着桃花林啊! 忽而转眼瞧见胤禩一行人已经高高地坐在了上头,使得四周极多年轻貌美的姑娘家芳心乱蹦。 黛玉素性不喜欢这些格格不入的热闹,故而扯着胤禛的手,便娇笑道:“四哥啊,你去坐着,我给你画像好不好?“ 远处的笔墨纸砚放着,原本就是给这些皇子龙孙留下墨宝,偏生只是人迹罕至,人多的地方,皆在胤禩一行人那里了。 胤禛宠爱地带着黛玉过去,独留下胤礼正在吃从禛贝勒府带出来的吃食,眼睛也是骨碌碌转动着。 黛玉喜爱桃花,画着桃花,淡淡的水墨中,泛着一抹浅浅的绯红,那是清新妩媚的桃花啊! 说是画四哥,却是将桃花的美,桃花的媚,细细地涂鸦在纸上。 显而易见,那丹青妙笔,十分精妙。 胤禛眸子中自是荡漾着万千的情怀,宠溺地看着,并不做声。 只不过,黛玉在看着桃花,画着桃花,他却在看着他的玉儿。 “啊,林姐姐,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不懂事的湘云,只是天真烂漫地高兴着见到黛玉,爽朗的嗓音也打破了那一时的寂静,一张海棠花红一般的面庞,带着浓浓的欢喜,欢喜地哇哇大叫。 黛玉素手轻轻一颤,一滴朱砂落在纸上,可惜了一幅上好的画儿。 闻声回首,却见依然一身海棠红的湘云对她挥手,旁边是宝钗探春两个,不见迎春和惜春。 旁边,却还有最让黛玉厌恶的薛蟠,以及眼光早已黏在自己身上的宝玉。 黛玉心生不悦,好好的清净,却总有人来打搅。 微微蹙着淡眉,黛玉并不回话,只是可惜地看着原本曼妙生姿的桃花,道:“可惜了。” 胤禛给她拢起被风吹散的鬓发,清幽的香气,比桃花香还要让人着迷。 “既然坏了,就坏了,没什么可惜之处,赶明再重新画出来就是。”不喜欢看着黛玉皱着眉头,胤禛温柔地安慰着。 黛玉轻轻点头,将画拈起,揉成一团,递给胤禛道:“扔得远远,别叫我再看到了!” 胤禛握在手中,对黛玉一笑,再将手展开时,却是无数的纸片如同蝴蝶一般四面飞散。 喜得黛玉拍手叫好,吹弹可破的粉颊满是敬佩,“四哥好厉害啊!这下子就算是有糊裱的功夫,也弄不成原样了!” 还是四哥懂她,知道他不喜欢将带有瑕疵的画纸入了别人眼里。 见黛玉不理他们几个,宝钗等人竟也不敢轻举妄动,唯独宝玉满是仰慕的目光十分热烈。 不过让黛玉心生不悦的,却是宝钗那水汪汪的目光之中,隐隐带着三分羞涩地偷偷瞅着胤禛。 别有居心,自己岂有不明白的? 扯了胤禛一把,黛玉咕哝道:“四哥,玉儿累了,要去歇息,而且,我不爱不相干的人打搅我们!” 胤禛冷冽如刀的目光狠狠瞪了宝玉和薛蟠一眼,吓得两人瑟瑟发抖之后,他才低头含笑对黛玉道:“好!” 带着黛玉去歇息,一路上引来目光无数! 没办法的啊! 胤禛虽冷,却也是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而且富贵无匹,又未曾大婚,自然惹得不少姑娘家芳心暗许。 黛玉年纪虽小,却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其花容月貌当为全宴之首,那些公子岂有不神魂颠倒的道理? 不过都是惧怕着胤禛那如刀剑似寒风的目光,众人只能悄悄地偷看,不敢明目张胆。 他们虽是名门公子,大家闺秀,可是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谁不知道年家的大小姐年玉慧就是因此而嫁给了长工。 啧啧,禛贝勒府果真是风水宝地,一个极寻常的长工,也能娶到朝廷大员的女儿,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黛玉的目光好奇地张望着,抬头看到胤禩和胤禟四周皆是府邸侍卫的时候,不禁轻轻一笑,对胤禛道:“四哥,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以为他们是不怕死的呢,原来也是怕死的啊?” 那一夜的血斗依然谨记在心,都是这些人干的好事啊! 没想到,他们也是极其怕死的,自己刺杀过别人,如今就怕别人反过来刺杀他们,因此侍卫簇拥,护卫四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是亏心事做得多了,所以得防备着别人。”胤禛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黛玉娇娇地道:“亏得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我都不怕死,他们竟然怕死!” 怕死,是因为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罢? 听了黛玉这话,胤禛登时停住了脚步,捏了捏她的小琼鼻,道:“不准说什么死啊死的,听到没有?” 黛玉撒娇道:“玉儿要陪着四哥啊,要是赶明儿四哥不在了,玉儿当然也不要在了,自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胤禛听了心中大为震动,生死两相依,说的就是这个罢? “不准,即使四哥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四哥在九泉之下也欢喜。”胤禛不容人质疑地说着。 黛玉忙呸呸呸几声,嚷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四哥你真是乌鸦嘴哦!干嘛诅咒自己死啊?还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忌讳!”她说自己可以,可不许四哥说他自己!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黛玉甜腻腻地道:“四哥,你看,四哥最疼玉儿了,要是四哥走了,玉儿的心也没了,活着还有什么生趣啊?不过行尸走肉罢了!”还不如让自己跟了他去! 那支凤凰签啊,始终都搁置在她心中,怎么能忘记呢? 胤禛叹息一声,伸手揽着黛玉纤弱的肩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扭转不过来黛玉的想法。 黛玉偷偷地笑着,撒娇真的有用处,每次撒娇,四哥就什么话都不说了,全依着自己了。 忽而,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弹得是百鸟朝凤曲,只是虽极力轻灵,却掩不去曲调中的厚重之意,更有一种志在青云的气势洒落出来,少了百鸟朝凤曲中平和中正的王者肃然之气,显而易见是心性所定,无法扭转。 黛玉细细品了几声,笑道:“不知道是谁弹奏的,感庸俗了一些儿,总是给书中所拘束,没有丝毫新意!” 胤禛听了她的点评,不由的一笑,拢好她领口的的披风结子,才道:“理这些人做什么?” 黛玉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地笑道:“只有听别人的不好,才能品出我的好啊!” 说着小脑袋一转,回首循声望去,一身大红缂丝凤尾牡丹的长衣,容颜俏丽若牡丹之富贵,不是宝钗又是哪个? 只见她正端坐在台上,正襟危坐地含笑弹奏,落落大方地凝眸微笑,底下已是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京中扬名,也唯独一年一度的桃花节而已! 听到黛玉忍俊不禁的笑意,胤禛却也不回头看,只是转过黛玉的小脸蛋,道:“看什么?不是说累了么?已经吩咐人在那里搭建了咱们自己的帐子,暂且去歇息一会,回头再出来玩耍。” 黛玉点点头,果然看到了一溜都是诸位皇子的皇家帐子,跟前侍卫丫鬟罗列,似乎都在比着哪位皇子的府上更有气势。 唯独禛贝勒府的帐子跟前只有两位侍卫,以及宜人媚人和刘嬷嬷三个女仆,别无他人,也在外人眼中更显得寒酸。 刘嬷嬷上来给黛玉解了披风,宜人和媚人扶着黛玉进去。 黛玉玩耍了一番,出了些汗,早已累了,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在桃花屏风后的床榻上躺下歇息。 那座屏风紫檀架子的底座,雕刻着极其古朴精美的花纹,显得大气厚重,有王者气息, 可是四面屏风却是雪绢的质地,是胤禛画着淡淡的水墨山水,那一片片的绯红从水墨中脱颖而出,却是黛玉精心绣上去的一株株粉艳的桃花,那股柔媚的气息,化去了架子的厚重感,反显得有一种妩媚凝香。 这桃花屏风,出自他们两个人的手,也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眼中映着淡淡的桃花影儿,想起胤禛那双凤眼中也总是绽放着妩媚的桃花,黛玉心神大快,安稳入睡。 胤禛却在帐子外坐着,慢慢地喝着丫鬟递上来的桃花酒。 一阵浓淡不一的酒香从他酒碗中透了出去,飘逸四面,引得不少酒鬼垂涎三尺! 胤祥扯着胤礼一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嗅了嗅鼻子,大叫道:“四哥,有这样的好酒,你怎么能独吞?” 他生xg爱酒,可谓是遍尝了天下美酒,至今最念念不忘的,就只有吐鲁番的葡萄酒,镇江的竹叶青,绍兴的状元红,以及林家特酿的桃花酒,这才是首屈一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1部分阅读 好酒美酒绝世之酒! 这桃花酒入口甘醇,回味颇有苦涩,可是细细品尝之后,苦味却又回甘,一口酒下肚,味道千变万化,这就是为什么胤祥独独钟爱着桃花酒的缘故,当初在林家里,他可是没少偷酒喝,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胤礼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香的酒啊!四哥,我也要喝!” 说着大喇喇地边坐了下来,自己去找了个酒碗,倒了一大碗桃花酒,却见酒色纯净,艳若胭脂,酒香更是扑鼻而至。 胤祥拍开他手,道:“不懂规矩,怎么着要喝,也得我先喝啊!” 说着径自从酒桌下面的抽屉中取出两只晶莹纯净的翡翠碗来,笑道:“喝桃花酒,当用翡翠碗。” 胤礼一看,才见胤禛手中果然也是一只成色纯净的翡翠碗,红色的桃花酒,衬着碧色翡翠碗,愈发显得好看起来。 忙夺下胤祥手中多出来的懿旨翡翠碗,笑道:“今儿个我也附庸风雅起来了。” 三人痛快畅饮,满目桃花红,满鼻桃花香,满嘴之中,又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桃花酒,真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胤祥和胤礼却是大口喝酒惯了的,唯独胤禛都是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酒,半眯着眼,细细品味,才知道桃花酒之妙。 用黛玉的话来说,茶酒皆是用来品的,大口喝,岂不是牛饮一般,糟蹋了上好的香茗美酒?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胤礼因掏了掏耳朵,叹息道:“有如此美酒,当着如此美景,偏生就由嘈杂之音荼毒我的耳朵,可悲可叹!” 人生在世,就生了一双耳朵,偏生听着这些靡靡之音,真个儿该去上游洗洗耳朵去了。 胤祥知道他说的是台上献艺的薛宝钗,不觉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好容易能有真么一个扬名的时候,又不用避讳身为女子之身,自然巴不得使出浑身的解数,岂有浪费的道理?” 且也不知道劳累,说来也弹奏了大半日了罢?竟不曾换过别的女子登台! 胤礼却道:“这些也不是规矩!小四嫂那样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却也从来没有显摆的时候,只是随心而为罢了。这个女子,不过就是个包衣的身份,也不知道八哥几个心里是怎么想的,偏生不置可否。” 顿了顿,喝了一口酒,道:“要不是今儿这桃花宴只有大家子公子小姐才能来,不然还以为是哪个勾栏里的姐儿献艺呢!” 一句话说的胤祥口中美酒喷射而出,呛得一阵咳嗽,哈哈大笑道:“真个儿你会说的!” 窑姐儿,亏得胤礼能想得出来! 他笑的十分开怀,却突然因手上一阵剧痛,而哀叫连连。 低头看时,却是胤禛拿着筷子敲着他的手,忙缩手抱怨道:“四哥,好歹我也是你兄弟,怎么这样狠心下手?” 况且他们哥儿两个又没有说错什么,瞧着那女子打扮的如此富丽,不是窑姐儿,又是什么? 胤禛冷冷地道:“玉儿今日玩得累了,正在里头歇息,你不说小声一些,却这样大声,不打你打谁?” 一听说黛玉正在帐子里头歇息,胤祥果然放轻了声音,摇头叹息道:“四哥真是有了小四嫂,就不要手足兄弟了!” 因随口笑道:“四哥何必带着小四嫂到这里来玩耍?碰到了极多的人倒也没什么好处,我却知道城外有一处温泉是极好的,且那温泉四面便是春季桃花满山,秋季枫叶红了半边天,景色比之这里扭捏穿凿之处,更有一份天然风姿。” 听了这话,不等胤禛说什么,便听到黛玉娇俏的声音道:“十三哥哥这么坏啊?有这样的好地方,怎么不跟我们说?” 说着便慢悠悠地从帐子内出来,初醒的黛玉,杏眼惺忪,虽已整装完毕,却仍旧更添了三分娇媚。 胤祥嘻嘻一笑,道:“到底还是个狗耳朵,才说完,你就听到了。” 黛玉在胤禛身边坐下,才对他扮了个鬼脸,娇笑道:“是你的嗓门太大,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了!” 说着又兴致勃勃地问道:“玉泉山果然有那样的好去处?怎么不早说?” 胤祥指着黛玉对胤礼笑道:“听到了没有?这就是四哥家的小四嫂,听着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胤礼拍了拍半个脑袋,笑道:“原就是十三哥的不是,有这样的好地方,怎么能单个儿独吞不告诉我们的?” 黛玉也一旁拍手附和,脸庞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胤祥叹息道:“我这不就是众矢之的了?” 说着忙挺直了身板,笑嘻嘻地对黛玉道:“这些你该怪四哥才是,是他恐那里未曾弄好,不免野兽出没,不敢让你过去。” 眼儿登时滴溜溜一转,黛玉拽着胤禛的衣袖道:“四哥也知道的?怎么就我不知道?” 胤禛给她理了理衣裳,才道:“桃山景色虽好,却未曾将温泉居所构好,再过些时候,明年你就可以登山去赏景了。” 喜得黛玉面若桃花生春,娇丽无伦,道:“还是四哥好,什么都想得极周到。” 说着眼儿一转,送了胤祥一个白眼。 胤祥一旁哈哈大笑,端起跟前的桃花酒,笑道:“我是有酒万事足,不管你说我的不是。” 黛玉道:“这是我们家的桃花酒呢,最是有一个偷酒贼,天天偷酒喝!” 说便小气地将胤祥跟前的酒壶挪到自己跟前,得意地就是不给他喝。 偏生胤祥手快,将胤禛跟前的酒壶抓在了手里,笑道:“小四嫂,论起功夫来,你可是差远了!” 将嘴凑在酒壶嘴上,咕噜咕噜一阵,就将酒壶内的酒喝得精光。 惹得黛玉拿起空酒壶就要砸胤祥,胤祥忙跳到了一边,顺手又将胤礼跟前的酒壶也捞了过来。 笑闹了一场,倒也是十分开心,黛玉睡意也消散了一些儿,水灵灵的眸子只在那里转着,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胤祥大喇喇地与黛玉笑闹,并没有世人所说的拘谨,却又不免惹了些人过来,使得事后胤祥十分后悔。 冷眼瞅着宝钗款款而来,黛玉水波中荡漾着一股厌恶,脸儿也登时沉了下来。 “宝钗见过四爷,见过十三爷,见过十七爷,见过玉格格。”落落大方,素指拈着一方粉帕子,恭敬的让人不挑出一根刺。 好一个薛宝钗,今儿妆扮的真是绝美娇媚,衣饰极其富丽,不复在荣国府里的淡雅朴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翠眉生黛,朱唇含樱,身形丰腴,却也更穿的出大红的娇媚,衬着丰泽雪白的肌肤,红如火,白如玉,真个儿是惹得不少人眼注目。 毕竟也是富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博览群书,一举一动都好似有尺度量着,的确非一般小家碧玉。 胤禛连眼都不抬,只细心地为黛玉打理,又将她手中的酒壶拿下,宠爱地道:“十三素来淘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黛玉听了心里舒畅了些,对胤祥嫣然笑道:“听到了没有?四哥说你最是淘气,我要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一笑,如空谷幽兰,似冰峰雪莲,清雅淡丽,却偏生让女人也不禁为之着迷不已。 要说光彩出众,在整个桃花宴中,的确无人能比自己的美艳绝伦,可是,却惟独在黛玉跟前,一颦一笑,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宝钗心中自是恨得银牙暗咬,却因忌讳着黛玉的身份,不得不陪着笑脸请安问好。 那俊美的有些冷漠的男子,就是四贝勒啊! 真是沉稳如山,俊美如神,让人赞叹,让人爱慕! 碧空如洗,桃花烂漫,他坐在那里,就像是帝王驾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与霸气! 雍亲王妃 085章 进宫 脸上的笑容已经笑僵了,行礼的身子也逐渐僵硬起来,却依然不曾让那几位贵人侧目半分。 黛玉偷偷地伸着洁白如玉的小指头,蘸了些胤禛碗里的桃花酒,小心地放进嘴里,甜中微带苦涩,却让她笑开了粉脸。 酒香很浓,酒味很淡,酒劲儿可不小,一抹淡淡的胭脂浮上晶莹玉颊,一点点往四周晕开,愈发显得粉嫩可爱。 “不准偷酒喝,也想做小酒鬼不成?”胤禛大手拍开黛玉又欲蘸酒的手指。 黛玉蜷了蜷小手指,笑容甜甜地撒娇道:“四哥,我也要喝!” 拿着丫鬟递上来的温热手巾,胤禛细细地替黛玉擦拭着十根葱管似的手指,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准!” 这个小丫头,老是说胤祥是酒鬼,爱偷酒喝,她不也是一样吗? 喝醉酒的她,红透了脸颊,晕上了眉梢,可爱的让人想吞了下去,却也有一样,每次喝醉了,总是爱哭爱闹。 坚强如她,看似柔弱无依,却韧如柳,怕自己担忧,怕大家伙儿担忧,总是将父母去世的伤悲压抑在心中,也许只有醉酒的时候,她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闹一场,不必有拘束。 嘟起粉嫩嫩的红唇,“四哥好坏啊,自己喝酒,不让我喝酒!” 不过心里很欢喜,有人关怀着,总是欢喜的事情啊! 胤祥凑过来瞅着黛玉泛着桃花艳色的脸颊,笑道:“小四嫂啊,咱们哥儿几个不用去赏桃花了,只要看着小四嫂就好!” 黛玉不解地张大了眸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眉梢不自禁地染了几许迷茫,仿佛迷路的小白兔似的。 “为什么只要看着我就好了?赏景,当然是看桃花了!”十三哥哥的语气怪怪的。 胤祥嘻嘻一笑,胤礼旁边过来,将最后的半碗酒一饮而尽,看着粉嫩娇俏的黛玉,心中不禁深深地叹息,却笑道:“小四嫂,十三哥是说你的脸就像是盛开的桃花儿,已经近在眼前了,哪里还用远到天边去赏景?” 黛玉粉颊微烫,试问哪一个女孩儿不喜欢别人称赞的言语? 一时有些不大好意思,眼儿一转,方落在一旁早已僵硬的宝钗身上,骨碌碌一转。 好讨厌啊,为什么她和四哥来游玩,他们总也会跟着出来? 尤其是宝钗那似饥渴一般放的目光,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自己锐利如鹰的目光! 主人!主人!辟邪来了! 坏人来了,辟邪也会精准地跟着主人!要不要咬屁股?还是抓屁股? 辟邪的爪子越发锐利起来了,牙齿也更坚固起来了,连老虎的牙齿都能咬碎呢! 一缕喜色染上了黛玉如笼翠烟的眉梢,笑着拽着胤禛的衣袖,道:“四哥,辟邪来了哦!” 辟邪好啊,最凶,会要坏人保护自己啊! 黛玉越想越得意,而且辟邪是最通灵的神兽呢,哪一个人不给它三分薄面? 胤禛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扯开一抹淡笑,有辟邪护着黛玉,而且辟邪最是凶悍,不管来人是谁,不得了它心意,想咬便咬几口,也没人能拿着它怎么着了,毕竟神兽通灵,素来只存仙境,世人自然敬畏有加,却不敢怠慢。 忽而一阵惊叫之声,人人回避,让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看到辟邪大摇大摆地过来,黛玉忍不住一笑,起身蹭到了辟邪身边,抚着它的头,赞道:“辟邪好乖,赏你肉吃!” 切!就知道赏肉吃,你当辟邪见到肉,就像摇尾巴的狗乞怜吗? “嘻嘻,辟邪,你是畜生,就是要吃肉的啊!”黛玉侧坐在它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挑弄着它的脑袋。 想了想,还是笑道:“不过你要见血的话,你主子我也不加以干涉的!” 说话带些血腥,才能镇得住那些自取其辱的家伙! 似乎远远见到了宝钗难堪,她行礼至今,竟无人搭理,湘云等人不免瞧不过去了。 但是湘云终究并非愚笨女子,岂能不知道黛玉身份?自是不敢有异言。 寻思了半日,湘云方对黛玉小心翼翼地笑道:“林姐姐,这头就是爱哥哥说起过的辟邪吗?” 顺势拉起了宝钗,美眸眯起的时候,笑看着宝玉。 却见宝玉吓得面色惨白,不过历练了这些年,倒也有些骨气,没有如上几次那样几乎吓晕过去。 黛玉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只是宠爱地摸着辟邪。 可辟邪却是凶悍之极,鼻子中尚且哼出两股白气,真个儿白气中似乎也有杀气似的。 湘云心中自是害怕,忙扯了宝玉一把,径自往后退,其实她终究是侯门小姐,大多的事情也是见过的,不比宝钗是商贾出身,未曾在权贵间走动,故而也是深怕胤禛等人怒目而视,到时候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宝钗了。 侧耳与宝钗低语道:“宝姐姐,莫要招惹林姐姐才好,莫不是非要吃到了苦头,方知道厉害的?” 暗暗瞅了黛玉几眼,湘云又扯着宝钗后退了几步,假装与她整理衣裳,低声叹息道:“宝姐姐,今儿个来得皆是皇室的贝勒阿哥们,哪一个都是天上的人物,咱们不过都是包衣家的奴才,能进来已是皆看在荣国府的份上,何以竟如此大风出头?” 宝钗心中尽是不甘之意,但是她终究比湘云更精明些,故而面色含羞地低下了头。 那宝玉原想上前与黛玉说些话,却怕辟邪凶悍,只得望而却步,心中怅然若失,不断长叹。 胤礼自是瞧出了其中的暗流,暗自扯着胤祥问道:“按着四哥的性子,必定不饶那窑姐儿的,怎么却不动手?要是我,非得给她两个耳刮子不可,将她门牙打掉几颗不可,偏生还来自讨没趣!” 胤祥懒懒地呼出一口酒气,浓香四溢,低语笑道:“当着如此多的人,何必大动干戈?传进皇阿玛耳朵里,岂不是将不是都推到了小四嫂身上?四哥是护着小四嫂,才不跟这丫头计较!” 只有笨蛋才是会明着来,暗地里不是好办得多? 不用谁出手,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薛宝钗仍旧是自取其辱! 何必要动手呢?这桃花宴上多的是大家闺秀,一群的丫头婆子跟着,皆已见到了,极多皆是嘴碎之人,一张嘴传十张嘴,还不是人尽皆知?但凡名门闺秀,自诩权贵,也就更不愿意与薛宝钗这样的人结交了,那可比胤礼一个耳刮子实用的多。 胤礼比较年纪比黛玉还小两岁,故也不大懂,便对黛玉笑道:“小四嫂,将辟邪借给我骑上好不好?” 骑着神兽辟邪,那可是威风了!狮子见了都得瑟瑟发抖! 黛玉不满地嘟嘴道:“我才不小呢,说起来,你比我可小了好几岁。” 眼睛瞪得大大的,很不满地瞪着胤礼比宝玉还要搞高一些的个头,难怪初见他只当他是少年,实际上,他比自己还小呢! 胤礼哇哇怪叫道:“才没有小好几岁,不过就是两岁罢了!” 听到这句话,黛玉用力咬着字道:“是啊,才两岁而已!那你干嘛在我跟前装老成啊?” 害得自己还真当他比自己年纪大,谁知道问了刘嬷嬷才知道,他比自己还小! 胤礼得意地伸着手臂,道:“我能吃,而且骑射功夫连皇阿玛也称赞,说到底,还是四嫂你吃得太少了!” 脸上这才露出得意的孩子气,纯净俊朗的面庞,会让人疼到心坎儿里,没有一丝尘世的污垢。 也许,这也是为何他总是跟在胤祥身后,皆有胤禛照顾着的原因罢! 年长的皇子们,各自有府邸,各自有头脑,各自结党营私,皆为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孤注一掷,而这些年幼的皇子,也算是避过一劫,逃过一难,也不用活在你争我斗之中。 其实,黛玉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和那些人,只是贪恋着桃花的美丽,一心一意要过来,见到这些阴魂不散的人,就委实是未曾料及的了,带着辟邪溜达了一圈,见到一些人吓得唇色发白,黛玉便不由自主地得意洋洋起来。 就是,她有辟邪呢,要是谁敢来抢四哥,就叫辟邪咬谁! 从桃花宴之后,黛玉和胤禛的情意分外浓了些,许多心意,彼此深知,亦染上了眉头。 倒是宝钗的日子不太好过,她来京中,原是为待选而来,却又因不甘一个才人女史的位份,更想往上高攀,便心有所急,未免急得太过,反露了一些形迹,倒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回到荣国府便装病在家。 那桃花宴上,本就是权贵豪门的公子小姐,各人皆有一张口,虽说不少公子仰慕宝钗美貌,可是却因她登台献艺,又在胤禛等人面前自讨没趣,而觉得有失身份,未免无德,既有觊觎四贝勒之意,便无法给夫家在官场上结交各位权贵的夫人,故而也为之却步,原本到薛家提亲的倒也是有几家豪门公子,此时竟渐渐绝迹了。 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高高烘托在手心中?纵然宝钗生性端庄淡雅,却亦极爱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儿,此时原本倒是有些交情的千金小姐,此时倒是只看着贾府诸位姑娘,也不给自己一丝儿神色,不啻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自已又要忍气吞声,含羞闭门,心中自是气怒万分,却也无法怪责别人。 偏生也不知道怎么着,许是那日桃花宴上,佳慧郡主亦瞧出了几分门道,她本是一心一意想嫁给胤禛的,因此当日家宴上方对黛玉咆哮,却不料竟给黛玉一番言语,倒是让自己没脸;对黛玉她自是无法,但是对心有觊觎胤禛之意的宝钗,她的身份可是高得多了,不免每每上门来找些事,皆让宝钗避之唯恐不及。 黛玉却不以为意,这才是胤禛的高明之处,借他人之口,造天下悠悠。 倒是桃花宴后,胤礼时不时地就跑过来找黛玉玩耍,也许是年纪太小,偏生又长在皇宫之中,没有一个知心的玩伴。 不过看着胤禛的脸色越来越沉,黛玉便让金佳士伦推说自己身上不好,不大肯见他,总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什么不好的话来。 她是四哥的妻子啊,名分早定了,虽说从小和胤祥一同玩到大,但是此时年纪渐长,又身处风头浪尖,自是该保护好自己,不能有丝毫疏忽,让四哥为自己担忧得睡不着觉。 胤禛肩头上的担子越发重了,且也更忙了起来,似乎瞧着康熙对太子殿下的神色愈发不好,朝野中大阿哥直郡王胤褆与其舅父纳兰明珠,与皇太子党的赫舍里索额图,再加上八贝勒胤禩九贝勒胤禟十四阿哥胤禵一伙,斗得越发厉害了起来。 黛玉却依旧恬然自在地过日子,情窦初开的她,笑容灿烂得让人心生怜惜,每日画着雁双飞,绣着百子图。 想起朝野上的争斗,黛玉微微叹息出声。 何必呢?一个个都是争斗得不得了,岂不是不将康熙放在眼里了?更让康熙忌讳的? 四哥太聪明了,而且威而内敛,聪明的懂得进退,不露丝毫锋芒,可是又不让人觉得他无能,对诸位兄弟也是不偏不倚,每每让康熙对朝臣赞不绝口:“诸子之中,唯老四无分外之想而已!” “格格,宫中德妃娘娘吩咐总管太监来说,很是相见格格,请格格带了妙玉格格到宫里玩耍去!” 金佳士伦不紧不慢地禀告着黛玉,在黛玉未曾允许的情况下,他亦不曾让过来的内讧总管太监来打搅黛玉。 黛玉放下手中的针线,轻问道:“想见见我?也想见见妙玉?” 妙玉是德妃的亲外孙女,抹杀不掉的骨肉之情,即使德妃不喜胤禛,却还是对妙玉念念不忘,也许,这就是亲情罢! 贾母对自己,不过就是一层一层地算计着自己能给贾府带来多少好处。 而德妃呢?是偏心到了极点,可是明知道妙玉依附着胤禛,且和自己叫好,她依然念着那初见妙玉的亲切,血缘的呼唤,将妙玉疼进了骨头里,不参杂一丝儿算计一丝儿杂质,纯美的就像是昆仑山上挖掘出来的和田美玉,毫无瑕疵。 “回格格的话,德妃娘娘打发出来的总管太监,是如此说的。”金佳士伦不卑不亢的回道。 沉吟了片刻,黛玉吩咐宜人取出进宫的宫装,一面又对金佳士伦道:“咱们家的人,很不必去贾府接妙玉去,就让来传消息的总管太监劳累一番,亲自去接了妙玉出来,我们两个一同进宫去!” 正好,总算德妃也是胤禛名义上的额娘,再者,她纵然偏心,却也不过是个母亲,无可记恨之处。 昨儿个新绣的那副雨荷图十分脱俗,且是按着苏绣的针法所绣,自有一种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的细腻美感,身为后宫之主,对于金银珠宝古董玩意自是不屑一顾,唯独这些高雅的东西,也许会喜欢。 自己就代四哥孝敬她罢,也好让她少给四哥些白眼! “格格,格格,你要将这幅雨荷图送给德妃娘娘?”宜人有些可惜的抚摸着针法细腻的雨荷图。 黛玉目光流转,轻轻瞥了宜人一眼,含笑道:“偏生就你小气,怎么?好歹她是四哥的额娘,竟不能送的?” 宜人抿着嘴,咕哝着将雨荷图细细收拾好,才没好气地道:“我不过一个使唤的丫头子,哪里敢反对格格送人的?” 只是这幅雨荷图,实在是有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没有一丝俗气,摆在格格房中,最是相得益彰,送进那高高的深宫之中,给那种不懂得欣赏的宫中女人,实在是太糟蹋了,她是替格格感到可惜! 待得收拾好了,妙玉也已过来了,轻轻看了一眼黛玉,也不作声,只与黛玉径自进宫里去了。 当马车穿在那高高的宫墙巷子里的时候,朱红的高墙,其实已经有些斑驳了,也许是经过了数百年的风雨洗礼,也许是如今康熙没有精神管这些事情,故而,朱砂颜色单薄了些,也陈旧了些。 每年光是皇宫的刷墙,镶金,添彩,都要花去国库极大的一笔银两,这些,黛玉都是听胤禛说起过的。 “进了这所深宫,走出去的人很少,通常都是外面人人只听妃子笑,哪里有人听得红颜白发哭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踏进去,可是当进去了之后,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期盼着出去。 记得什么时候,自己看过一本杂记,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一对宛如姐妹的姑娘选秀,一个是贵族的千金,一个是渔家的村女,因同乡而结拜,互相扶持着去选秀,当到了宫门前的时候,美丽的面庞上扬着兴奋的笑容,相视而笑道:“原来这就是皇宫啊?好美啊,我们终于进宫了!” 那如明珠,似美玉的面庞上,一个娇艳,一个秀美,都是浓浓的笑意,向往着做妃子的笑容。 当历经层层的勾心斗角,贵族千金被人迫害,渔家贫女依然不离不弃,可惜名利权势太多吸引人,最终选秀只剩下两个姐妹的时候,贵族千金在渔家贫女饮食中下药,自己成了最后的赢家,封上了诸妃之首的德妃。 她可以披着凤衣,穿着凤靴,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她去向昔日的姐妹耀武扬威。 她高高在上,而渔家贫女却沦落为浣衣宫女,这地位之差,直如云泥之别。 最后呢?她真的赢了吗? 没有! 也许就是造化弄人,也许,就是天意。 年轻体弱的皇帝,在纳妃大喜之日,太过欢喜,一口酒梗在喉咙,而导致一命呜呼。 按着宫中规矩的遗旨颁布,凡三品之上的嫔妃皆赐鹤顶红一杯,最后的结局是陪葬。 可怜那原本已是志得意满的贵族千金,刚刚坐上了那时后宫之首的德妃宝座,却落得深陷冰冷皇陵的下场。 心有不甘,她披着凤衣,依然不舍皇帝初见她时赏她的镇宫之宝夜明珠,她想逃,可是却逃不脱宫中的守卫。 可悲可叹的是,即将没有了性命,她依然紧紧抓着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富贵和荣华! 被她陷害的姐妹,渔家贫女,途中救了她,当凤衣成为了脚下的绊子,脱下她身上的凤衣时,她犹有不舍。 一记巴掌打得她嘴角泛着血丝,“嫔妃的凤衣就是你最大的枷锁,死亡的枷锁,要想活着,就脱下!” 舍不得凤衣,那么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追兵回去,喝下那杯鹤顶红,你依然可以穿凤衣,睡凤棺。 那句话,就是晴天霹雳,劈开了贵族千金混沌的迷茫,她想活着啊! 姐妹互相扶持着沉在水缸之中,不会水的贵族千金几乎窒息,却是渔家贫女一口一口渡给她空气。 当最户给追兵追到了护城河边,那时候,所有的爱恨情仇,皆已烟消云散,唯独那姐妹情分依然留存,握着手,一同跳了下去。 当游到了宫外的河边,逃脱了身后的追兵的时候,两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终于出宫了!” 喜极而泣的时候,眼中晶莹的水光,不知道是泪,还是身下的水渍。 这就是人人向往的皇宫啊!没有进来过的人,想进来。当进来之后,却又想出去。 想让皇宫保持一份平静的幸福,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有可以勾心斗角的三宫六院。 人心最是难测,尤其是女人心,那原本就是海底针。 黛玉轻轻地叹息着,也许,这所皇宫,将来也是自己所居之所,只是,她要努力着,将冰冷的皇宫,成为一个有着人情冷暖的家,有她的丈夫,有她的儿女,也许子子孙孙都要在这里长大的,家啊,好美丽又温和的一个字眼。 她是黛玉啊,为何要做那只圈养在金丝笼子里的金丝雀呢? 她的四哥,是傲视天下的雄鹰,她也是可以与他比肩的雌鹰啊! 她的心,又坚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携来不分离。 雍亲王妃 086章 惠妃 “啊!竟有如此精美的雨荷图!”德妃长长的指甲轻轻划过细腻的针法,迎着日光也跳不出一丝的瑕疵。 她深居宫中已有三十余年,奇珍异宝自是不放在眼里,如此巧夺天工的刺绣,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满人虽身份尊贵,却也如汉人随旗风那样,也极有附庸风雅之意,故而德妃历年来皆是钟爱这些刺绣、书画等物。 黛玉淡淡一笑,语音亦是极淡然:“只要娘娘喜欢就好。” 说实话,实在是有些心疼,不光是宜人心疼啊,自己也心疼。 不过德妃到底是四哥名分上的额娘,自己就只好忍痛割爱了。 德妃细细打量着黛玉的淡定和清丽,微微一笑,这方发觉妙玉正冷冷地与黛玉垂手站在一旁,心中登时忙斥责宫女道:“两位格格过来了,怎么还不说给格格设座,若是两位格格累着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毕竟按着身份,未嫁的格格们,就是金尊玉贵,对自己亦不用行大礼。 况且自己亦素知康熙宠爱黛玉之心,虽说将其置于风头浪尖,却也未尝不是令其历练之意,故而她亦不敢怠慢黛玉。 黛玉与妙玉方告罪坐下,黛玉倒是极坦然,妙玉到底还是黛玉的晚辈,虽不知德妃为何如此疼惜自己,却也并不以为意。 德妃依然细细瞅着摊在了跟前的雨荷图,那雨后新荷初吐芬芳,高雅淡丽,清新如画,实在是让她爱不释手。 黛玉性情淡定从容,德妃不言,她亦不语,只是扬眉凝笑,如一缕浮香,虽不语却亦妍。 德妃闪着幽幽孔雀蓝光的指甲,轻抚着雨荷图,笑对黛玉道:“常日家里听人说你心灵手巧,且擅夺天工,今儿见了,才算是明白何谓名不虚传,果然是个伶俐玲珑的娇人儿,老四倒是有眼光的。” 黛玉淡笑道:“也没有谁拿什么当正经事情做,倒是娘娘实在是过誉了。” 见到黛玉如此,德妃心中更为赞叹了些许,这才是大家子千金,目光纯净,没有一丝儿佳慧眼中的尘埃以及巴结之意,虽然她已没了父母,但是不可讳言,她果然适合冷心冷情的老四,倒是皇上慧眼识英才。 “今儿吩咐人请你们来,原也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我好歹也是老四的额娘,这么些年,对他也不留意的倒是嘱咐你几句,多操心些才是真的。”德妃狭长的丹凤眼中有些笑意,语气却颇为郑重。 黛玉闻言一笑,颊边露出浅浅梨涡,一抹幽香随着语音荡漾宫内:“四哥疼黛玉,黛玉自然也要疼四哥。” 德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黛玉容貌的惊叹更是满眼:“真个儿玲珑剔透,我见了也是好生爱见的!” 她在深宫中,又膝下有二子,自然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过着,不能给旁人挑出一丝儿的不是来。 心里虽仍忌惮当年避暑别宫里的事情,却也不得不喜爱黛玉这种飘逸淡然的性情,如今朝里朝外的,都是一片狼藉,她可不愿意两个儿子也为那个皇位,最终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此时拉拢好黛玉,确是首要之事。 轻轻呷了一口茶,德妃才对黛玉轻叹道:“原本也不想让你过来的,偏生总是有些人来我这里啰嗦,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说,佳慧郡主也是惠妃姐姐的表侄女,她姑母又是已经去世了的慧妃,再者,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又是草原上极尊贵,和咱么大清朝又有哪极多的瓜葛和亲戚情分在,我倒也是不好驳了她的请求。” 她知道,以黛玉的聪明伶俐,自然是明白自己话中之意,因此安静地看着黛玉的神色。 谁知黛玉却仍旧淡然一笑,脆声玲珑:“这些道理,黛玉自是晓得,我们大清皇室,极多的后妃也是出自科尔沁部落,更有皇上伯伯极其敬重感恩的孝庄太后老圣人,对博尔济吉特氏,自然更有些亲近之意。” 德妃眸子中更有些赞叹之意,果然是个玲珑人儿,一听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既然你已极明白了,回头只怕倒是要见一见了。唉,这样的事情,端的是要看你们自个儿的意思,我一个老婆子,且又深处皇宫之中,自然不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不好为后宫表率。”德妃手腕极其灵活地将此事仍旧推给了黛玉。 惠妃生了直郡王,自己自然不能轻易得罪她;佳慧又是科尔沁部落的郡主,也更不得不忌讳。况且,这样的事情,她虽是胤禛的额娘,却也不好做主,传出去,倒是让后宫里的人都笑话了,最终能解决的,还是黛玉更为名正言顺的。 丝丝缕缕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子,照耀在黛玉的身上,俏脸如玉,似有透明之意。 一道大红的身影,带着骄纵的容颜,一簇火焰似的窜了进来,笑脸上堆满了对德妃的讨好:“娘娘,佳慧来看您了。” 虽然无礼,不经通报便闯进来,德妃却仍旧不得不带上笑意,轻轻招手,笑道:“哦,是佳慧来了,过来让本宫瞧瞧,这几日在京中可玩耍的开心不开心?你十四哥哥有没有好生带着你玩?” 听了这话,佳慧如花的容颜上便有些不悦之意,道:“娘娘您一点都不知道,十四哥哥好讨厌,佳慧讨厌他,他天天跟着八哥哥九哥哥他们到处去追,一丝儿都不在意我喜欢不喜欢!” 黛玉在一旁看着她对德妃发泄不满,有些叹息在心中,虽然自己不喜爱这些,可是却将德妃的心意看的极其透彻,不管自己的儿女好与不好,在自己的心中总是最好的,不论好坏,从来都是不能由着别人来批评,只能由着自己来教养。 佳慧生性骄纵惯了,总觉得所有人都得依着她的心意才行,却不知自己无意之中,已经得罪了德妃。 虽不疼胤禛,可是胤禵却是德妃的命根子心头肉,爱都来不及,哪里有着佳慧说自己十四的不是? 果然德妃美丽如昔的容颜上有一丝气恼之色闪过,这个佳慧,实在是众人太宠爱她了,竟说自己儿子的不是,却仍旧堆着笑意道:“原来是十四得罪了我们佳慧了,明儿十四来,本宫定然与你出口气!” 喜得佳慧忙上前搂住德妃的脖子,娇嫩的脸庞在德妃脸上蹭着,撒娇道:“我就知道娘娘最疼佳慧了!” 说着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笑意浓浓,“娘娘,佳慧才是草原上最美丽的格桑花对不对?” 她们是满蒙女子,有着汉人女子所没有的豪放和大气,那个娇滴滴怯生生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才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是当然,”德妃亦笑着,道:“咱们的佳慧,自然是草原上最美丽的格桑花,最璀璨的明珠!” 佳慧一双美丽的眼睛故意不看黛玉,听了德妃的话,更是十分轻快,自顾自地对德妃道:“我已经跟姨母说过了,今儿个就向皇上请下旨意,将我许给四哥哥做嫡福晋,到时候我不准任何女人住在四贝勒府里!” 谁知黛玉神色却极淡然,可是一双素手却已握成了拳头,果然要好生整治她一番才是! 妙玉却是颇为鄙然,轻轻哼了一声,正眼儿也不瞧佳慧一眼。 当着黛玉这位禛贝勒府的女主人的面儿,竟说出如此的话来,果然是个骄纵太过的丫头,连一丝儿礼数都不懂。 佳慧愈加得意了起来,对德妃笑道:“赶明儿佳慧和娘娘,就是婆媳了,佳慧一定会好好孝敬娘娘的。” 语气高昂之间,隐然已经以四贝勒嫡福晋自居。 忽而一眼瞥见了旁边的雨荷图,不由得惊叹道:“这是谁绣的,竟是这样美丽?” 说着顺手就拿起了雨荷图,啧啧称叹了好一会,才笑道:“这样美丽的东西,姨母也一定喜欢!” 德妃眼底有些不悦,淡淡地雨荷图收起,道:“这是本宫这儿媳妇孝敬本宫的,自然是巧夺天工。” 听到德妃认同黛玉是胤禛的妻子,黛玉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淡淡的喜悦。 虽然万事随心,可是长辈们的认同,就是一种祝福。 佳慧果然神色一变,却依然不肯去想德妃说的是黛玉,脸上堆笑:“娘娘说的是十四扫嫂吗?我倒是不知道,十四嫂子也是骑马打猎长大的,竟有如此好的绣工。” 眼神却如刀子一般射向黛玉,黛玉却依然淡然一笑,这一笑,仍让佳慧恼羞成怒。 德妃轻笑道:“佳慧一大早就到我这里来,想必肚子也饿了罢?叫宫女端些吃的上来。” 说着又对黛玉笑道:“我很知道你吃食极细致的,吃不得外头的东西,幸而你丫鬟贴心,随行都带了来。” 黛玉莞尔一笑,道:“倒也没有那样娇贵,都是四哥小心太过了的。” 佳慧愈加气恼,指着黛玉对德妃道:“娘娘!佳慧才是您的儿媳妇,您干吗要承认她是?不过就是卑贱的汉人罢了,哪里有咱们满蒙女子高贵?怎么能匹配得上高贵如神祗的四哥哥?” 德妃脸上有些不悦,轻声斥责道:“佳慧!虽说本宫素来疼爱你,可是该有的礼数,你还是要有的,可别太过任性,玷辱了你姨母的名声。黛玉再怎么说,仍旧是皇上名正言顺指婚的嫡福晋,你当皇上竟会反悔不成?” 虽然心中忌惮科尔沁部落和惠妃,可是到底不能失了身为德妃的威严。 听到素来疼爱自己的德妃竟如此斥责,佳慧眼眶登时一红,十分委屈地道:“娘娘,你为那下贱的汉人女子,斥责我?” 德妃语重心长地道:“佳慧,你年纪也不小了,比黛玉还大几岁呢,在宫里这么些年,大家伙儿都疼着你,宠着你,让着你,许多规矩倒是让你疏忽了,很该好生跟宫里的教养嬷嬷学些儿了。黛玉是正黄旗林佳氏,皇上亲自册封的香玉郡君,按着规矩,已极为尊贵,何来下贱之说?莫要言辞锋利,反失了你自己的身份。” 佳慧却哪里听得进去?只哽咽道:“连姨母都没说过我一句不是,娘娘却来说教!” 德妃深深叹息,如今已是对自己虽有巴结之意,却还处处不懂得孝敬长辈,日后怎么能做婆媳? 还是黛玉很不错,虽不爱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用巴结讨好自己,可是对长辈,她自有一份尊敬孝顺之意。 “哟@这是谁得罪了咱们家的佳慧郡主了?瞧你竟在德妃妹妹这里哭鼻子了!” 话随着香风传进殿里,四个宫女簇拥着一个中年美妇落落大方地过来,脸上虽有痕迹,却依然不掩其风度。 黛玉品度其气派风度,便知她必定是佳慧之表姨母惠妃。 与妙玉款款站起,果然德妃起身对黛玉笑道:“这是惠妃娘娘,玉儿,妙儿,见过惠妃娘娘。” 黛玉轻轻一福,妙玉却只微微躬身,淡然道:“见过德妃娘娘。” 惠妃笑容亦是极其和煦,笑语如珠,“德妃妹妹,这位就是你老四的媳妇,香玉郡君?果然好生齐整!” 说着纤白素手轻轻抬起,也不瞧着黛玉,径自拉着佳慧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方才不是兴高采烈地来找德妃娘娘么?怎么这会子眼睛红红的?还是谁得罪了我们科尔沁部落的佳慧郡主?” 德妃拉着黛玉和妙玉坐在自己两侧,含笑道:“惠妃姐姐快些坐,佳慧可是娇生惯养的,谁还得罪了她的?” 随即淡淡地笑道:“惠妃姐姐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才说要带着玉儿和妙儿到各处去走走呢!” 惠妃笑得花枝乱颤,道:“我们哪里敢得了这香玉格格的礼儿?谁不知道万岁爷疼得紧,那才是金尊?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2部分阅读 尊玉贵,空置了好些年的坤宁宫也因你这媳妇儿,重新打扫安置了,让她闲了的时候进宫历来玩耍。” 佳慧气冲冲地嚷道:“姨母,她才不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四哥哥嫡福晋的位子是我的!” 听了这话,惠妃瞪了她一眼,才带着薄薄的责备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里有女孩家这样不知礼地吆喝着要做四贝勒的嫡福晋?说话也不用一点脑子想一想。当着玉格格这个正经的嫡福晋的面儿,亏得你说这话出来。” 说着又对德妃和黛玉赔礼笑道:“佳慧年纪小,不懂礼数是有的,德妃妹妹和玉格格可别见怪才好。” 德妃淡淡一笑,却也不禁敬佩起惠妃的能屈能伸。 黛玉却只是轻笑道:“在两位娘娘跟前,佳慧郡主自然是年纪小,未免骄纵些,大家伙儿自然也偏爱些,也宽待些,并没有什么见怪之意。只是惠妃娘娘很该找几个教养嬷嬷服侍着佳慧郡主才是,在两名娘娘们跟前说这些,自然不在意。倘若传了出去,倒不知道让我们禛贝勒府如何自处了?” 说得德妃心中暗赞,惠妃却是神色不变,娇笑道:“玉格格放心,本宫自然理会的 的。” 说着又不免瞅了一旁依然不服气的佳慧一眼,暗自递了个眼色与她,不许她轻举妄动。 真是的,这个丫头非要闯祸不可,谁不知道德妃可是老j巨猾之人,在宫中的四个妃子,私底下争斗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偏生这个丫头非要巴结着德妃,也不想想,能做主胤禛婚事的,岂能是德妃? 听了这话,黛玉脸色郑重,一股威严之气陡然升起,凝视着佳慧冷笑道:“虽说佳慧郡主身份尊贵,可是好歹我们禛贝勒府是姓爱新觉罗氏,从来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主儿!林黛玉虽不才,可是一点子能为还是有的,家里也还是有些先父残余的势力,虽比不得科尔沁部落,可是若是动摇整个大清江山的商贾动脉,却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的佳慧脸色惨白,却仍旧不服,怒道:“我科尔沁若是大军压境,就是皇上,也要忌惮三分!” 一句话说出来,惠妃急忙捂住了她嘴巴,斥责道:“佳慧,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仔细掉了脑袋!” 忙小心翼翼地看了殿内一眼,幸而此时娘儿们几个闲聊,唯独几个心腹宫女在跟前伺候着。 这样的话说出去,不但科尔沁部落有不是,也必定让康熙极为忌讳,真个儿这个佳慧,白白浪费了一个好名字,如此草包! 科尔沁部落这些年兵力并不甚强,如何能与康熙麾下的兵士作对?也不敢啊! 黛玉如此说,那是警告觊觎着胤禛的人的,况且林家确是有些势力,又有南宫家扶持,再者林家逝世的林如海夫妻,又和康熙渊源极深,康熙疼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怪责黛玉什么?毕竟南宫家是世代富商,跺一跺脚,震塌了半边天。 听连惠妃都斥责自己,佳慧愈加委屈起来,嚷道:“姨母,你也骂我!” 惠妃含着嗔色望着草包佳慧,忙与德妃黛玉又赔罪笑道:“德妃妹妹和玉格格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德妃笑道:“哪儿的事儿?都是宫里住着的,哪里能为一点子小事就生了她的气?她不对了,自有人教导,我们娘儿俩个不过是外人,哪里有说话的地儿?佳慧是姐姐的表侄女,自然还是要看姐姐的。” 惠妃眸中也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黛玉,轻叹了一声,径自拉着佳慧告辞。 佳慧一路上还不断嚷着,气得惠妃怒道:“你再闹,我立刻打发人送你回草原上去!” 佳慧愈加委屈地在惠妃宫中呜呜哭泣,惠妃立即退了所以宫女太监,不断在殿内走来走去。 停下脚步,见佳慧犹在哭泣,不由得冷笑道:“你哭,哭有什么用?本来依着你的身份,倒是能跟万岁爷求了情儿,许你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偏你竟到德妃宫中去找那玉格格的碴儿,岂不是将好好的事儿都给弄坏了?” 佳慧眼睛红红的,也有些生气,高声道:“我才不要做什么下三滥的侧福晋,我要做,就要做四哥哥的嫡福晋,别的女人,都要一边儿去,我吃肉,也不准她们喝汤!”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将佳慧娇嫩的脸打偏了一边。 惠妃气得浑身发抖,道:“我怎么有你这样不用脑子的侄女儿?你也不用脑子想想!” 身后的嬷嬷急忙机灵地上前扶着惠妃,劝慰道:“郡主年纪小,未免性子直了一些,要慢慢教导才是,娘娘还是消消气,别让德妃娘娘回头看了笑话去!” 惠妃坐下扶着额头,叹息道:“原本倒是还能跟万岁爷吹吹风,允了这件婚事,此时,都让佳慧弄坏了。” 佳慧挨了一记耳光,正头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听了惠妃这话,她登时哭出声来,上前拽着惠妃的手,道:“姨母,你可要为佳慧做主!” 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生恐自己一番心思,真的是化作了流水。 惠妃瞪着她道:“你也不想想,玉格格那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媳妇,是你能得罪的?家宴吃了亏,你还去碰一鼻子灰去!” 佳慧仍旧嘴硬道:“她凭什么啊?不过就是低贱的汉人女子,我们满蒙女子,可比她高贵多了!” “哼!你竟没一丝儿见识不成?那年玉慧的下场你忘记了?”惠妃冷冷地道。 一句话让佳慧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这是四哥哥做的?为什么?我可比年家的狐狸精高贵多了!“ 惠妃断过嬷嬷送上来的茶碗,轻轻呷了一口,才冷笑道:“唯独你这个草包,会当不是老四做的!如今老四家的风水好得很,一个长工都能娶道千金小姐,你若不想嫁给禛贝勒府的长工,你就对玉格格尊敬些!” 顿了顿,又道:“玉格格是什么人?那都是人人皆知的霸道却又不刁蛮,见过的人无不说她好的,原是坦率得让人心疼,就是住宫里那些时候,我都不由得十分怜爱。连德妃那样不疼老四的,见了她都不由得打从心底里喜欢,更何况别人?你也消停些,别当我不知道你处处巴结着德妃,好歹有个尺度,莫让人笑话了博尔济吉特氏!” 叹息声轻轻逸出了红唇,道:“那拉氏一个,年玉慧一个,听说还有贾府里,都没有一个成事的,你竟没前车之鉴的?” 说得佳慧低下头去,脸上仍是有些气恼之色,低声道:“我就不信四哥哥就不忌讳科尔沁部落一点儿!” 惠妃语重心长地道:“傻丫头,做人就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莫要觉得自己就应该让老四另眼相看,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却总是落得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败涂地。你要记住了,除了玉格格之外,没有一个人会让老四另眼相看的。” 雍亲王妃 087章 协定 瞧着外面夜幕降临,水碎月影,黛玉淡淡地勾唇一笑。 这所坤宁宫,住进了前明以来多少位皇后呢?自己住在这里,也不过将自己置身于风头浪尖罢了。 淡漠的阴影遮住了月色,投到自己身上,因为背光,所以瞧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可是那双眸子,却是如同结冰一样,有一种火焰,几欲破冰而出,热烈惊人。 黛玉甜甜一笑,勾着胤禛的手臂,软软地道:“四哥,你也来看我啊?” 胤禛将臂弯上温暖的披风依旧披在黛玉肩上,才道:“四哥来接你回家。” 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皇宫算什么? 他又怎么舍得留下玉儿一个人住在这虎狼似的皇宫里? 想起今日才得了的消息,眸色中顿时浮现一层阴色,满身凛冽狂傲! “四哥!”黛玉叫道,水眸中亦是暖色,白日里的不开心,在见到胤禛之后,亦消散的干干净净。 胤禛执起她如玉蝶般的小手,掌心透着丝丝的热气,眸中也是深深的关切,闻言道:“傻丫头,你有四哥,四哥岂能让你独个儿住在皇宫中?你放心,四哥永远都在你身边!” 淡淡的月光笼罩在黛玉剔透的容颜上,嘴角也浮着淡淡的微笑。 是的啊,有四哥在她身边,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她在世上,从来都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四哥有四哥的孤寂,她可以安慰四哥;自己有自己的冷清,却有四哥陪着自己。 黛玉自是不愿在这深宫之中,欣喜一笑,忽而又道:“可是妙玉还在德妃娘娘宫里。” 胤禛垂眸道:“她们原是血肉天生,由着她们亲热也罢了,多住几日也无妨。” 说着揽着黛玉便往宫外头,那里已预备好了出宫的马车。 刚刚跨出宫门,便见康熙身边的李德全亲自过来道:“四爷,格格,万岁爷书房召见。” 黛玉微微一怔,仰头看着胤禛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下巴。 胤禛神色乌沉沉的,却抿着薄唇不曾说话,握着黛玉的手却紧了紧,扶着她上了康熙赐用的龙辇。 想必他亦已知道今日之事了?只不知道他到底又想干什么。 到了康熙御用的南书房,果然康熙正坐在案后批阅奏章,见到两人进来,勾唇一笑,竟和胤禛极为相似:“既然来了,就陪着朕聊聊罢,自从你们的婚事定了,娃儿也不曾跟朕说过什么话。” 行过礼,康熙便命李德全吩咐宫女搬上了软椅赐座,又命道:“将今年新进贡的狮峰龙井新茶沏上来给老四和娃儿尝尝!” 李德全忙答应了一声,胤禛淡淡开口道:“玉儿夜间不宜吃茶,恐错过了睡头,李总管也不用如此忙碌。” 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伸了个懒腰,挥了挥手,笑道:“他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活动活动倒好,更硬朗些。” 说着起身从案后移到了旁边的龙椅上,笑着看黛玉问道:“娃儿怎么有空进宫里来?也不告诉朕一声?” 黛玉微微翘起嘴角,道:“伯伯日理万机的,谁还敢拿着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来烦扰伯伯啊?” 康熙长叹一声,脸上竟有些疲惫之色,道:“如今明珠家和索额图家,两个老头子斗得甚是厉害。” 一个是皇长子党,一个是嫡长子党,都是为了自己身下这个位子! 胤禛神色淡淡地道:“这是朝野上的事情,皇阿玛跟玉儿说这些做什么?” 玉儿只是个闺阁女子,本已将她至于风头浪尖了,又何苦将朝野上如今的事情还让她知道? 难不成,是他竟也惦记着林家遗留下来的势力不成? 看到胤禛明显的敌意,康熙笑笑,沉吟了片刻,才板着脸道:“老四,怎么说朕都是你皇阿玛,你竟跟朕呛声不成?” 说着对黛玉道:“朕听说,今儿个德妃找你来,佳慧很是不懂得规矩?” 黛玉有些诧异在眼中,却仍是淡淡地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多谢伯伯惦记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情,朕又何尝不知道?惠妃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朕也料定了七七八八。” 端起茶碗将温热茶水一饮而尽,嚼着茶叶一口吞了下去,害得黛玉有些傻眼。 康熙自得一笑,才慢条斯理地道:“林家的势力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既然那几个孽子都知道,惠妃岂有不知道的?如今明珠和索额图在朝野上也算是半斤八两,唯独胤褆出身不及胤礽而已,这么些年来,不都是暗地里想扳倒胤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在胤礽身边安置下他们的棋子,引得胤礽骄奢滛逸,挥霍无比。” 听到这些话,胤禛神色却是淡淡的,黛玉却不免诧异满脸。 这么说来,康熙之所以处处容忍胤礽如此骄奢滛逸,不管太子如何跋扈,他总是宠爱有加,却是因为他明白罪魁祸首? 胤禛哼了一声,道:“就请皇阿玛说明叫我二人来的意思罢!”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叹道:“按理说,倒也不该让你们插手这件事情,偏生,老四,你也明白,储君之位,至关重要,太子,朕不能废!因此,朕要你着手布局,将两只老狐狸都从中引出来!” 胤禛勾唇一笑,道:“好!” 听到胤禛答应得干脆利落,康熙倒是不免诧异起来,瞪眼道:“你就不踌躇一下?” 胤禛冰眸如雪,冷然道:“皇阿玛的意思,不就是想借助林家鹰阁的势力,引蛇出洞么?” 康熙点头道:“朕确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也要跟朕抱怨几声,或者有些为难才是,哪有人像你这样干脆利落的?” 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似乎面对老子,儿子就该有些个惧怕,或者应该有些为难。 瞧见康熙如此孩子气,黛玉不禁莞尔一笑,却扯着胤禛的衣袖问道:“四哥,伯伯到底让你干什么啊?” 胤禛对黛玉一笑,冰颜破开,道:“不用理他,他不过也是想借助你的那些势力为他办事罢了。” 黛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没什么,只要是做好事,四哥尽管去做就是了。” 忽而挺直了身子,神色凝重地对康熙道:“不过我可不爱有人打搅我们的日子!” 康熙听了不禁有些失笑道:“娃儿还真是不吃一点亏呢!” 说着沉思了片刻,对胤禛道:“朕很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既然如此,就后年年初的时候,娃儿也刚出孝,就将你们的事情办一办,办完了你们的事情,你也才好安心将此事给朕办好了。” 听了这话,黛玉脸上一红,凝眸只看着胤禛,心里甜甜的,有些儿舒服。 胤禛双眸陡然间精光四射,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说出去的话,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倘若日后再有提出此事者,儿臣绝不手软!今儿个佳慧郡主的事情,便交给皇阿玛处置可好?” 也算是给了科尔沁几分薄面,果然闹破了此事的话,康熙必定也是不愿意的。 让康熙处置,也算是全了康熙的颜面,再者,康熙纵然有维护之心,也未必会维护着佳慧。 康熙听了这话,苦笑了一声,道:“朕就知道,虽说朕是狐狸,你可是千年灵狐了!” 更精明上一些! 想了想,康熙又问道:“倘若朕送佳慧回蒙古可好?” 胤禛凤眼一扫,寒光凛冽,淡淡地道:“回蒙古,皇阿玛是想让她更对科尔沁部落族长撒娇,再来打搅我们么?” 康熙听了这话脸色一白,颓然道:“罢了,罢了,就知道你不肯饶恕她!” 挥挥手,对黛玉道:“娃儿,闲了就进宫陪朕杀两盘,比天天闷在你们王府里!” 听到“王府”二字,黛玉和胤禛都是一怔,如今不过就是贝勒府而已。何来王府一说? 康熙会心一笑,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了,老四,你只记着答应朕的事情,朕也对你们决不食言!” 胤禛也不说什么,径自带着黛玉告退出去。 直到上了马车,黛玉才淡启朱唇:“四哥,你当真要答应皇上伯伯这劳什子事情?” 胤禛抚额道:“这些事情,倘若我们不插手的话,惠妃必定是会打到你的头上的。” 黛玉不解地看着胤禛,惠妃打到自己头上做什么? 胤禛原本不想告诉黛玉,沉吟了片刻,方道:“太子殿下身边,自有大阿哥的人,有心勾引太子殿下骄奢滛逸,这些你也都听皇阿玛说了,我心中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偏生有一件,大阿哥身份不足以与太子殿下抗衡,也就是惠妃出身略微北纬,故而,惠妃让佳慧缠着我,也是想从我手中夺走你爹留下来的那些势力,以及想得到南宫家的财富支柱。” 黛玉听了这话,吐了吐舌头,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真是的,我就说,佳慧郡主那个草包,怎么会死皮赖脸就缠着四哥,还在我跟前呛声,原来倒是惠妃的主意!” 一丝愠色染上眉梢,黛玉哼哼地道:“一个个都不将我放在眼里,倒是小瞧了我林家不成?” 手指顿时又戳向胤禛,道:“四哥,你说,一个个的,做什么总是想嫁给你?” 胤禛修长的手指划过黛玉粉滑的脸颊,轻笑道:“因此你要快些儿长大,等我们大婚之后,她们也会消停些了!” 那些人,不过都是觉得自己尚未大婚,更容易得了自己的心意罢了,不管是嫡福晋,还是两位侧福晋,哪一个不是要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那样的尊贵,身为女子,没有几个不动心的! 只要等到大婚之后,倒是要瞧瞧,谁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再者,听了黛玉的话,胤禛也不觉沉思起来,半日才道:“也是,她们总觉得你没有过硬的家底,很容易让四哥视如敝履,也就更为自己添了三分胆气,很该镇镇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突然车子一震,胤禛勾起嘴唇,浑身充斥着一股杀气。 黛玉心中微微一凉,小手不禁地抓着胤禛,道:“四哥,有人又要行刺?” 胤禛点点头,将黛玉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玉儿不怕,有四哥在。没有人能怎么着!” 抱着黛玉一同跃下了马车,驾车的两个小太监,早已毙命,身首异处。 一阵阴风掠过街道宫墙,黑暗中,影影绰绰走出数十个黑影,以团团围攻之势,竟是围得两人水泄不通,为首一人手中竟执着一对三尺长的铁钩,在暗夜中,泛着森森冷光,面上亦是罩着黑布,两个圆孔露出了眼睛,一股幽光四射。 胤禛却是淡然处之,悠然地道:“想必你们又是想来要爷的性命罢了?” 那一场血斗,尚且记忆犹新,今儿倒是又来了一场,也好,也该让轩辕见见血了! 执着铁钩之人阴森森地道:“四贝勒,你是聪明人,我们也不说暗话,朝廷上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声音虽不甚高,却是中气十足,震得路旁几株大树落叶翻飞, 这个时候,早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万籁俱寂,纵然有一两个闻得异声的,又岂敢出头? “哦,上一回不知道是谁家,出了极大的手笔雇佣了江湖上武功高强的杀手,想到禛贝勒府里摘我们的脑袋,可惜,那一场腥风血雨,湮没了禛贝勒府,也没有一个活口回去,没想到,今儿个,又有人不怕死地送死了!” 黛玉水亮的眸子中闪过不屑一顾,此时的她,面对这些,亦是从容淡定! 好容易今儿个康熙提出让两人于康熙四十七年年初大婚,心里正欢喜着呢,偏生就有些人来打搅! 那双幽幽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在暗夜中依然飘逸如仙的黛玉,目光滴溜溜地直打转,桀桀一声诡笑,狂笑道:“倒是不曾想到,这四贝勒真是有艳福,从宫里出来,便带了这么一个娇俏人儿!” 胤禛眸子中渐渐笼上一层血红之色,在暗夜中,也那双绿莹莹的眸子,益发对称分明。 “胆敢说出此话,爷就要摘了你这对眼珠子!”左手揽着黛玉,右手依然凝聚功力抬起,食指和中指微微弯起,一阵疾风吹过,一招“双龙抢珠”在电光石火的一霎那,已然伸出缩回。 一声凄厉的惨叫登时响彻夜空,四面回音,宛如厉鬼哀嚎! 只是出手而已,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那人竟是来不及出手,一对眼珠子已经给胤禛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当真是宛如迅雷,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的胤禛,目光冰冷而淡漠,一双漂亮的凤眼血红诡异,如暗夜中两朵桃花娇艳地绽放出最美丽的风姿。 只不过,那眸子中,却散发出一股让人冷到心坎儿里的杀气!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执着铁钩之人身畔的艺人,声音虽然不住打颤,可是却并没有害怕死亡的那种铁灰。 “你是盘古神龙?轩辕阁的阁主?”那双眸子,极为特异,更容易认出来! 同时江湖杀手,他岂能不知道有一个极为神秘的杀手组织轩辕阁? 听说天下情报组织鹰阁,便是隶属于轩辕阁,其门下网罗了天下三百六十五行的高手,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偷鸡摸狗,皆是顶尖儿的高手,想要办什么事情,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可是偏偏不管是谁,总是探听不到轩辕阁的丝毫底细! 其阁主,听说是有一双桃花血瞳之人,每次杀人之前,血物弥漫双眸,弹指间就能让上千人灰飞烟灭! “不错!”胤禛唇角泛着极冷的血意,冷冷地道:“胆敢污蔑爷的玉儿,光剜一对眼珠子也太便宜了你们了!” 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势,那是足可杀人的戾气和劲风,凌空取命,轻而易举! 忽而听到一声轻笑道:“这些杂碎,还要大哥动手么?” 影子飘然而至,手上执着的却是替胤禛守护着的轩辕神剑。 “大哥,神剑老师叫个不停向来是好些日子不曾见人血了,既然如此,就让它活动活动罢!” 神剑掷给了胤禛,胤禛右手指尖没有一丝血丝,轻轻在神剑上一弹,剑刃出鞘,划破长空。 胤禛含笑抱着黛玉道:“玉儿,今日月色好,四哥带你看看夜景也不错!” 不管身后的事情,脚尖点过城墙,掠过枝头,御风而行,竟是这般潇洒自在! 黛玉将头靠在胤禛怀里,瞧着这样的夜景,觉得,也不错哟! 也许,今日过后,就真的没有人胆敢打着他们的主意了! 这一夜,她不知道是谁又来刺杀两人,可是想必还是那一伙人,也许换了雇主而已。 胤禛低头看着黛玉的玉容,手上紧了紧,御风而行,他与她! 这样美好的夜景,刺杀,只是一场血影而过的情景,风吹过,血腥也散了,可是却依然掩不住有情人儿的情分! 月色正好,星子光芒四射,交颈的鸳鸯,想必也已经在荷下酣然而睡。 雍亲王妃 第088章 结发 康熙四十七年二月十一日,也许天公作美,桃花竟已初绽,微笼春雪,却更显娇嫩。 明日就已年满十三的黛玉,此时含羞带怯,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康熙打发来救她成亲之事的教养嬷嬷。 明天是她的生日,素云是百花仙子的生日,也是她嫁做人妇的大喜之日。 禛贝勒府里里外外已是喜气洋洋,各处红灯笼、红丝绸、高高的红蜡烛,各处的红双喜,在薄雪中染得一片红晕,一针一线之微,映得白蒙蒙的天也红透了半边。 黛玉因无父母,且在京中也无亲人相送,故而一色从简,妆奁等物都已在这一日搬进了胤禛的房中。 看着黛玉红彤彤的脸颊,南宫风因道:“我是看不得禛儿在我跟前与你行大礼,既然如此,就权当我嫁了个女儿。又多了个媳妇!嫁妆等物,皆有霆儿去料理,明儿你们大婚的时候,风风光光地送进来,我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了。” 说着叹息道:“若是敏姐姐能看到女儿传穿上凤冠霞帔,不知道该有多欢喜了!” 记得当年黛玉尚小的时候,贾敏就已笑谈着黛玉成婚,没想到,她连黛玉长大,都也见不到了! 听到南宫风提起贾敏,黛玉登时眼眶一红,几欲流下泪来。 南宫风忙搂着黛玉在怀中轻轻安慰道:“好了,明儿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今儿可不许哭肿了眼睛!” 黛玉忙擦了眼泪,南宫风吩咐外面的教养嬷嬷进来道:“既然你们奉旨过来教格格,便好生侍候着!” 说着对黛玉一笑,径直起身出去了。 黛玉一呆,八个教养嬷嬷已经一连串地将明日成婚的各种习俗礼仪絮絮叨叨地告诉黛玉。 黛玉忙端坐着侧耳细听,待得听到教养嬷嬷说到明日房事等,脸颊登时羞得红透,几乎冒出热起来,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够了!”胤禛沉声打断了教养嬷嬷的话,带着一身的霸气和威严稳步进来。 教养嬷嬷忙道:“四爷,按着规矩,大婚前不得新郎新娘想见,此乃不吉之兆!” 胤禛神色冰冷,霸气狂肆,冷冷地道:“爷从来不理这些俗礼,再说了,玉儿嫁给的人是爷,不是大清的皇室,很不用守着那些乌七八糟的礼节,再者她年纪还小,不用你们来教她这些东西,都退下罢!” 众人还要言语,待得见到胤禛的怒气,忙都退了出去。 这两年,京城中也算是风起云涌,竟是让人桥不清楚各种事端。 皇太子举止愈发骄奢,且大有不将康熙放在眼里之态,纵容门下奴才作恶多端,与索额图见面的次数也越发多了起来。 康熙对皇太子的各种事情,也都是了若指掌,虽已露出一些 不满,却始终不肯废他,也让人揣摩不出他的心意到底如何。 这些教养嬷嬷怕胤禛,比康熙犹甚,康熙的话倒还可以软和三分,可是这个胤禛,这些年,真个儿让人人畏惧。 也不知道怎么着,多次刺杀,却屡屡无功而返,也让京中各位皇子们都明白,若非胤禛有一身极其高强的武功,便是他麾下有着无人知道的势力,能将每一次的刺客一个不留,那样的心狠手辣,是人人都比不得的。 那一次夜路遇刺,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那就是一场修罗地狱,死无全尸,自此以后,无人胆敢刺杀胤禛。 朝中传言纷纷,就是胤禛有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这股势力杀人绝不眨眼,而且,在朝中无孔不入。 由此一来,对应征忌惮之人越来越多,诸位皇子虽极力拉拢他,却也都挫败不已,明白胤禛绝不会与谁结党营私。 谣言也就越传越离谱,无非都是胤禛乃是嗜血之人,每次练功都喝人血等等,故而就是皇室小阿哥小格格们,见了胤禛都要吓得哇哇大哭,若是谁哄劝着小阿哥小格格,只要一提出胤禛,登时吓得没人敢淘气。 黛玉想起这些时候的传言,在看着胤禛俊美霸气的容颜,不由得扑哧一笑。 这一笑,倒也消散了些她心中惶惶不安。 胤禛大掌摸着黛玉细致的小脸,无奈低语道:“淘气!” 黛玉将小脸在胤禛手心上摩挲了几下,娇声问道:“四哥,原来大婚这样麻烦,还有好多的规矩,我都不知道,你不让那几个嬷嬷们教我,是要让我明儿失礼吗?” “傻丫头,你嫁给的是四哥,又不是规矩,理这些做什么?”胤禛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再说了,若说守着皇室的规矩,那他如今尚在宫中居住呢! “为什么啊?”黛玉似是察觉了胤禛的心思,好奇地问道。 胤禛与她并肩坐下,瞧着她愈发柔雅的脸庞,淡然道:“皇室规矩,但凡皇子大婚之后方能开府建牙,我未大婚,便已搬出了皇宫,早已不合皇室里的规矩了!而且十四大婚之后,未曾开府建牙,仍旧住在书房斋中,也未曾守着规矩。 黛玉听了娇笑道:“原来是有本而来,怪道呢!” 说着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说,皇室规矩,但凡皇子皆是十五岁到十七岁便已大婚,四哥,你怎么这么晚呢?” 胤禛不由得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淡笑道:“四哥在等你长大啊!” 黛玉嘴角微微嘟起,满眼的不信,道:“我又不是笨霆,才不信你的话呢!” “为什么不信四哥的话?你不是最听四哥的话么?”胤禛也来了些兴致,也想让她不用光紧张明日的大婚。 黛玉掰着小手指道:“听十三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四哥就是因为拒婚才到了江南的,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等我长大啊?” 瞧着黛玉脸上有些得意,胤禛也是一笑,心中的柔情将整颗心塞得满满的。 真是不后悔当年的拒婚啊! 倘若那时候随着康熙的心意成婚了,他就必定会错过黛玉这块人间罕玉,将成为他终身的遗憾! “所以,四哥,你才不是因为我没有大婚呢!”黛玉一副铁口直断的口气,很是不容人质疑! 手指放在黛玉粉嫩的唇上,胤禛轻笑道:“明日就成亲了,还叫要叫四哥?” 明日,他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亦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个娇俏玲珑的小妻子。 黛玉听了这话,俏面绯红,低语道:“禛郎!” 看着黛玉的脸上的红晕,胤禛只觉得熏熏欲醉,大手将她揽在怀里,郑重地道:“玉儿,我终不负你!” 黛玉眉眼含笑,娇羞无限。 妆台上的红烛忽而轻轻一跳,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双蕊烛花,摇曳生姿。 这一日啊,这一夜啊,注定彼此无眠。 次日清晨,在八位喜娘的搀扶下,黛玉含泪拜别了设立在南宫风佛堂的父母灵位,告诉父母,她将走上她的幸福之路,外面的嫁妆,早已吹吹打打地送进了禛贝勒府,气势之大,嫁妆之多,真是让不少权贵暗自咋舌不已。 嬷嬷丫鬟以及南宫风妙玉,皆为黛玉梳妆打扮,按着皇子福晋的规矩。 冠顶镂金三层,饰着大东珠十枚,周边缀着金孔雀纹五,镶嵌大珠七枚,小珍珠三十九枚,后金孔雀纹一,垂珠三行二就。 凤冠中间是金衔青金石结一个,饰着东珠各是三枚,结末缀着珊瑚。 冠后则是护领垂金涤子二个,涤末也缀着珊瑚,青锻为带,极其繁复华丽。 耳饰则是按着皇室规矩,一边各三串,皆是金云衔珠。 霞帔则是以朝服为吉,石青为底,片金镶边,五爪正龙四团,前后两肩亦各是正龙一团,极其雍容华贵。 凤冠顶的红宝石瑰丽灿烂,闪闪生光,黛玉粉面虽未曾施脂,却依然赛若晚霞。 黛玉握着手中红通通的苹果,心中也有些忐忑。 刘嬷嬷忙给黛玉戴上三盘朝珠,珊瑚一串,蜜珀二串,黛玉不禁嘟嚷道:“好重啊!” 南宫风莞尔一笑,道:“一生也不过就这么一遭儿,虽重些,也只好忍着。” 去处吉祥金锁与黛玉配上,笑道:“这规矩也多,苹果平安,金锁吉祥。” 因大婚在晚,黛玉一番折腾,只知道有喜娘扶着,早已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像一只木偶似的任由旁人扯线。 什么恭贺之声,到底是如何拜堂等等,黛玉都不知道,只觉得两耳嘈杂,十分讨厌。 待得送到了新房中,黛玉方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带着一身重重的吉祥如意作者歇息了。 胤禛坐在黛玉左侧,轻轻挑开了红盖头,一张芙蓉面愈加娇艳欲语,春色天生。 虽然浓妆艳抹方是正道,女子一生不过就这一次成婚,可是黛玉依然是素面朝天,却依然让人不喝欲醉。 黛玉心里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红色,偷偷抬头,正好看到泛着桃花的一双凤眼含笑。 今日的胤禛,亦是按着皇室规矩穿着打扮,前后亦是正龙团,却依然掩不住那天生的霸气。 黛玉眼儿里波光潋滟,却不由得喜在心头,羞在眉梢。 这是她的禛郎,她的夫君啊,将来也会是她儿女的阿玛,是她一个人的啊! 喜娘将胤禛的右衣襟和黛玉的左衣襟结成了同心结,恭贺道:“恭贺贝勒爷和福晋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芙蓉面愈加娇艳,喜娘退了下去,又有喜娘捧上了合卺酒,黛玉浅尝一口,胤禛亦将喝过的合卺酒与黛玉交换,一口饮尽,新娘们放接过两人的合卺酒杯,鱼贯退出。 “好累啊!”黛玉脸颊红红的,不耐地扯着繁琐的装饰。 仰着粉脸看胤禛,嘟嘴抱怨道:“这凤冠,做什么要这么重?珠珠串串的满头都是,而且还是三层!” 重得都快压弯她粉嫩的小脖子了,这可不成,要是成婚的时候让凤冠压弯了脖子,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胤禛听了不禁一笑,指着自己头上的冠,笑道:“我这冠不也是重得很?” 说着替黛玉卸下了凤冠,只是送送挽着扁髻和燕尾,用一根百子千孙闹春簪挽着,鬓边又簪了一副喜字花。 这样轻松的装饰,却更让黛玉显得天生婉转,风流袅娜。 黛玉终于吁了一口气,摸摸肚子,道:“饿得我都要吃下一头牛了!” 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只管看着旁边放着的佳肴点心,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胤禛也换下了衣裳,才扶着她到桌子前,正要拿起熟食给她吃,就见她早已拈起一个饽饽就往嘴里放。 “玉儿,那是……”生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黛玉已经咬了一口,登时苦着脸道:“生的!” 胤禛含笑拿过她手里剩下的饽饽,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倒是急着吃了!” 说着将剩下的放在嘴里吃了,才对黛玉笑道:“这是子孙饽饽,自然是生的。” 黛玉好容易将嘴里的饽饽吃了,急急忙忙挑些熟的来吃。 不过她胃口甚小,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胤禛也吃了些东西,放携着黛玉坐在床上,黛玉突然跳进了他怀里,叫道:“床上有暗器!” 说得胤禛不禁为之莞尔,黛玉纤白的小手急忙掀起百子被,愕然地看着被窝里尽是枣核花生壳桂圆皮莲子皮。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原始寓意“早生贵子”,是以皆藏在被褥之中,有的则缝在被里内里,哪里知道这喜床上的,竟是一些皮壳?不知道是谁已经将早生贵子吃到肚子里了。 黛玉傻傻地笑道:“禛郎,是不是送嫁抱鸡的小孩儿耐不住饿,所以偷吃了?” 胤禛想了想,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吃鬼偷偷将我们的早生贵子吃得一干二净。” 黛玉忍不住叹息出声,道:“倒也不用怪他,我都饿得不得了,难为一个小孩儿了。” 说着,因不曾有人来闹洞房,倒是让黛玉又不免有些诧异,问道:“我早听十三福晋说过了,总是有人来闹洞房的,且他们成婚的时候闹得厉害,怎么今儿个他们这样消停呢?转了性儿了?” 说得胤禛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今儿的喜酒,我吩咐人备的,都是百年以上的陈酒,酒香四溢,酒劲十足,他们又都偏爱喝酒,因此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哪里还有工夫过来闹咱们?” 黛玉听了这话,忍不住嫣然一笑,道:“原来禛郎你偷偷动了手脚,怪不得呢!” 她就说嘛,禛郎这样精明厉害,怎么能容他们几个促狭鬼来闹洞房? 胤禛正要说话,忽而左手抱着黛玉离开喜床,黛玉 不解地在他怀中道:“怎么了?” 只听“砰”的一声,喜床登时四腿皆断,塌了下来。 黛玉惊讶地瞪着眼睛,只听道下面传来几声哀哀叫:“四哥,你什么时候结了这样狠的仇家?竟然在喜床上动手脚?” 一阵声响过后,便见胤禛和胤礼两个灰头土面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满脸都是不甘之意。 黛玉登时羞得粉面生春,娇嗔道:“你们不在前面喝酒,怎么跑到新房里来了?” 幸而一路都是有喜娘陪着,不然两个皇子藏在新房喜床下面,传出去,成了上面样儿了? 胤礼笑嘻嘻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道:“四哥你怎么知道喜床给人做了手脚的?” 胤禛瞪了他一眼,道:“倒不是知道喜床给人做了手脚,却是听到了床下有几只耗子声!” 一时带着黛玉离开喜床,只是为了避开两个小子,哪里知道喜床也给人做了手脚的? 胤禄趴在地上看着塌了下去的喜床,啧啧道:“瞧着喜床四条腿有三条锯得多齐整,瞧着又不像是锯子,倒像是十三哥的宝剑从中划过的,刚好四嫂坐着没什么,四哥坐上去,便太重了,这么轻易就塌了下来!” 说着笑嘻嘻地拉着胤礼,道:“四哥,今儿个好,喜床都没了,倒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过洞房花烛夜了!” 两人也不等胤禛发火,急忙就跑了出去,大笑三声! 黛玉傻傻地看着塌陷的喜床,道:“这可怎么办啊?” 胤禛诡异一笑,道:“这还不容易?” 说着手往一旁的花柱上摸到一个芙蓉花样的凸起,轻轻一按,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出,黛玉不由得睁大眼睛。 原来这间新房,竟是二层,外面的喜床虽然塌陷了,里面却仍旧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新房,红烛高烧,红帐飘逸。 “禛郎,原来你早就料到他们几个不消停,所以构筑的是两间新房?” 黛玉欢喜地大叫,极佩服胤禛的神机妙算。 胤禛抱着她坐在喜床上,含笑道:“神机妙算倒是算不上,却是知道这几个小子必定有鬼主意捣乱是真的。” 忽而头上一痛,不由得低头看黛玉正努力地将他辫子打开,不由得也有些傻眼:“玉儿,你做什么?” 黛玉不答,努力打开彼此的头发,将自己的与他的结成了一个同心结,才满意地露出娇憨的笑容。 “书上说,洞房花烛夜,结发为夫妻,和我的发,结成了同心结,我们才是夫妻啊!”黛玉理所当然地振振有词。 听了这话,胤禛不由得一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傻丫头!” 没有让教养嬷嬷教她这些房中之事,是想着她年纪尚小,怕吓着她,倒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3部分阅读 着她,倒是不知道她竟偷偷找书来看,得出如此的话来。 黛玉心满意足地依偎在胤禛怀里,轻语道:“这一生,遇到你,就像是半个圆弧遇到了另外半个圆弧。” 胤禛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半个圆弧?” “书上说,每个人都是半个圆,只有遇到了相对的另外半个圆,才是一个圆满。没有你,我就是半个圆,有了你,我就是一个圆。而且啊,半个圆就只有一个相对的半个圆,所以,两个半圆才是一体,三个半圆就不是一个圆满了。” 黛玉说着,偷眼看着胤禛,眉眼含笑,却也生春。 胤禛听了这话,悠然一笑,手上紧了紧,心中更喜爱黛玉这霸道的心思,玲珑的心窍,笑道:“好得很,我也只要你这个半圆,至于别的半圆,就去另外寻她自己的半圆去罢!” 一句话,重若千斤,许诺今日。 这一生,结发夫妻,不离不弃。 说着替黛玉更衣,含笑着扶她躺下,道:“你年纪还小,而且,做夫妻,不仅仅是结发便是夫妻。” 黛玉好奇得转过身,与胤禛枕在一个鸳鸯枕上,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才是真夫妻呢?” 说着不免抱怨道:“你好凶的,吓得那几个教养嬷嬷也都没有告诉我什么才是夫妻。” 胤禛替她将被子拉好,将她老是爱想着事情的小脑袋放在臂弯上,含笑道:“你年纪还小,身子骨又不是很强健,这样的事情不急。总之,今儿起,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是行过大礼,拜宗嗣的名正言顺。” 黛玉小脸泛红地窝在胤禛怀里,忍不住笑道:“从今儿起,你也是我的相公了。” 想了想,又道:“我不要让人见到了我,说,这是禛贝勒的福晋,我要让他们见到你的时候说,你是香玉郡君的夫君!” 胤禛有些傻眼地看着黛玉,问道:“这有什么不同?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夫妻。” 黛玉立即振振有词地道:“这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人家说我是你的福晋,那我就是依附着你的了,没有自己的名分;要是别人见了你说我的夫君,那我就是有名有姓有名分的,而且,会知道你是我的。” 听了这么一番话,胤禛忍不住有些笑意,却也只得忍住了,笑道:“好,我是你的。” 不过,她还是他的啊,这些话倒是不能说出口。 不然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又不知道有些神秘古灵精怪的想法了。 “好了,夜也深了,明日还得赶早去给皇阿玛请安,早些谁罢,别清晨留下黑眼晕。”胤禛轻声哄着黛玉。 黛玉深深地打了个呵欠,往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陷入香甜梦乡中。 凝视着怀里的瑰宝,胤禛也会心一笑,总算怀里有她,能安稳一觉到天明。 外面依然喧嚣,室内却是寂静。 淡淡的雪色迷蒙,一弯新月也忍不住露出清丽的笑脸,给雪夜添一抹光彩。 雪幕中,唯独依然来往的奴婢侍仆,才会眼露诧异得看着,满园的百花齐放,似是齐贺禛玉新婚。 雍亲王妃第089章 立威 沉沉一梦,酣然一觉,待得黛玉醒来,窗外天已大亮。 闻到胤禛身上暖暖的气息,黛玉忍不住像只波斯猫似的,往胤禛怀里蹭了蹭。 胤禛大掌抚着她散乱的青丝,含笑道:“夜里下了一场春雪,外面分外明朗,,多睡一会罢!” “好!”黛玉羞赧地往胤禛怀里蹭了蹭,赖在床上不起来。 过了良久,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黛玉才抬头打了个呵欠,道:“四哥,起来了!” 胤禛低头看着她酡红的小脸,问道:“不多歇会一些时候了?” 黛玉伸手扯了扯他头发,才道:“今儿个不是还要进宫去么?难不成还要叫人说我们赖床啊?” 说得胤禛一笑,扬声吩咐外面的丫鬟进来服侍。 宜人等人进来一看到外面一层的喜床塌陷在地上,不由得一阵傻眼。 媚人奇道:“昨儿个就听到一声塌陷的声儿了,没想到这喜床竟真是塌陷了?” 话虽然如次说,可是却是笑容可掬,很让黛玉怀疑喜床的事儿,她们也都掺和了一脚。 可人柔柔一笑,轻声道:“到底还是四爷有先见之明,内外设立两间新房,不然昨儿个定然睡到地上了。” 黛玉故作生气地瞪着三人道:“你们这几个丫头,我不过对你们软和些儿,你们便爬到了我头上来了不成?” 宜人和可人上来伺候她更衣梳洗,含笑道:“是,福晋,奴婢们不敢爬到福晋头上撒野。” 一句“福晋”说得黛玉娇脸凝脂,似泛红脂,似嗔似喜地道:“几个丫头又在这里贫嘴烂舌!” 宜人笑道:“今儿是贝勒爷和福晋新婚的头一天,奴婢们哪里敢贫嘴啊?” 说着抱着新衣,对黛玉笑道:“奴婢们的好福晋,快些儿梳洗罢了,南宫夫人还在等着呢!” 黛玉听了,忙嗔道:“就你们淘气,不早些儿说!”急急地漱口梳洗。 好容易收拾好了,胤禛便携黛玉先去给南宫风请安奉茶。 南宫风早已端坐着等着了,虽仍旧带着面纱,却掩不住浓浓的喜气,今儿亦是换来一淡红的衣着。 敬过茶,南宫风轻轻抿了一口,从手腕上卸下一枚冰种翡翠的镯子来,戴在黛玉手上,含笑道:“说起来,这个镯子还是南宫家的宝物,有了它戴着,不管你走到南宫家哪一个铺子里,想支用多少东西,皆会替你办到。” 说着又瞅了胤禛一眼,才淡笑道:“禛贝勒府自有禛儿的俸银,不过那也刚够家里支用罢了,外头如此多的事情,还要养活麾下那么多人,其银钱支用皆是从南宫家所出。因此,玉儿啊,你日后可是管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口粮了。” 黛玉听了有些新奇,谢了之后才对胤禛笑道:“四哥啊,你听到了没有?你要用银子,也要找我来支用哟!” 言下颇有些得意洋洋,她才是一家之主了呢,嘻嘻! 胤禛只是宠爱地看着她,南宫风见他们夫妻二人如此和睦,心中也不禁欢喜。 黛玉回头看到南宫风有些发怔,便问道:“婆婆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在想给影子找房媳妇儿?” 说得众人不禁一笑,南宫风笑了起来,招手让黛玉坐在她身边,才叹息道:“玉儿说的及是呢,你瞧,你们倒是成了一对儿了,偏生就只有影儿这孩子还活在暗处,且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成家立业。” 同样是她的儿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不偏不倚,都是一样的疼爱啊! 可是,那条路,是影儿自己选的,愿不愿意回头,都是他自己做主啊! 说起来,他也是个三十岁的大人了,胤禛守着黛玉长大也罢了,偏生他竟还是孑然一身,让她好不担忧。 黛玉歪着头想了想,笑道:“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看影子哥哥的意思。” 南宫风点点头,随即展眉笑道:“罢了,他自会为自己做主的,我们也白在这里替他操心了。倒是你们两个小夫妻的,一大早儿起来给我请安,我已是心满意足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儿进宫去给那老头请过安就回来罢,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吃个饭,顺道再给玉儿补上昨儿个的生日。” 黛玉听了笑道:“横竖一两回生日不过也没什么,难得婆婆还记在心头。” 南宫风看着她笑道:“过不过,不过就是记得不记得的罢了,去年就因禛儿不在家,合家都不曾给你好好过生日,只是热闹了一番,回来没见他脸拉得多长?今年再不能由着你性子过了。” 说得黛玉羞赧一笑,堪比花娇。 南宫风细细打量着黛玉一番,半日才笑道:“在家里家常打扮也罢了。偏生今儿你要进宫里去,很该庄重些。” 胤禛将黛玉揽在臂弯里,才道:“我倒是瞧着玉儿这装扮极好,再说了,谁也没说非得穿着朝服进宫里去!” 听了这话,南宫风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疼玉儿,难不成我们就是不疼的?在咱们自个儿家里自然随性,也没人说一句不是,偏生那宫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趁早让玉儿换了宫装去,我可才听影儿说,今儿不少人想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呢!” 黛玉对胤禛笑道:“倒是要瞧瞧,谁给我们下马威呢!” 倘若是立威,也该是她来立威,什么时候倒是让宫里的人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仍旧是一身新妇宫装,与胤禛去了宫里,拜见康熙及其后妃。 殊不知康熙早已久候了,后宫四妃惠妃、荣妃以及诸位皇子皆以到齐。 黛玉落落大方地淡然一笑,瞧着这架势,倒不像是敬茶请安,反而有些鸿门宴的意思了。 惠妃纳兰氏,是纳兰世家的女儿,当初进宫的时候,纳兰世家正是鼎盛时期,如今明珠亦是与索额图在朝中分庭抗礼,偏生如今太子不孝,康熙对太子渐露不满,正是大阿哥直郡王胤褆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她自是十分骄傲,且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手腕,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却不露丝毫锋芒。 荣妃马佳氏是三阿哥胤祉之母,容貌温婉妩媚,神色淡然,举止亦是十分柔和,经过风雨多了,自是回归当初最淡然的时候,也许是跟着康熙的年代最早,故而除了如今唯一的儿子胤祉,别的倒也没什么在意的,况且胤祉文韬武略极好,她也算是晚来有所依靠,柔柔地看着黛玉进来。 德妃乌雅氏,胤禛名义上的额娘,胤祯之母,也是宫里难得贤惠有德的妃子,从佟佳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因怀孕而诞下了名义上的儿子胤禛,实则是妙玉之母,而得封德嫔,又因生下已逝的六阿哥胤祚而封为妃,随后又生下儿女,到如今这个地步,可见其手腕绝不容人小觊。 最后是宜妃郭罗络氏,身份最为高贵,九阿哥之母,美貌可谓是四人之首,一袭暗红色宫装,愈加衬得她风华无双,容貌与胤禛十分相似,可见胤禟的俊美皆是从这个娘亲承继过去的,虽年已半百,却依然荣宠有加,可见康熙对其宠爱。不过也许是因为如此,反而比惠妃更有些骄傲,且还有些目下无尘,隐隐与阿穆有些相似。 黛玉细细心里品度了一会,方与胤禛一同并肩对康熙三拜九叩。 康熙抚着胡子含笑看着底下这一对璧人,虽见黛玉是少妇装束,荣光照人,却不见有新妇的风采,便知二人尚未圆房,不禁心中微微一怔,倒也佩服起胤禛的耐性,含笑道:“都起来罢,娃儿,从今儿起,你就是咱们皇家的媳妇了,万事都要以咱们皇家的身份地位为要,不可淘气,你可明白了?” 黛玉心中不以为意,嘴上答应道:“是,媳妇明白了。” 低头,看着脚尖,一副羞怯怯娇滴滴的模样,说话也不敢大声儿。 胤禛瞧见黛玉眸子中一闪而过的俏皮之色,便知道她又生了什么鬼主意来戏弄众人。 康熙吩咐李德全赏赐了一对金镶玉如意,笑道:“娃儿,很该见见你这几位额娘。” 黛玉应了一声,与胤禛挨个对四妃行礼,皆是二拜六叩,四妃自是有极丰厚的东西给她,或寒暄了一两句。 荣妃因拉着黛玉对德妃笑道:“时常都夸赞这玉格格极好,果然和老四甚是相配,你们母子两个倒是有福了。” 德妃想起这两年康熙对胤禛甚是重用,且又更疼胤祯,胤祯如今也上二十了依旧住在淑芳斋,可见疼宠之心,自己自是心满意足了,倒也不用找胤禛什么碴儿,且如今听说林家势力极大,故也十分亲热地笑道:“荣妃姐姐过奖了,不过这孩子极好倒是真的,我也好不怜惜的。” 说着忙吩咐宫女将预备的各色绸缎首饰玩意等送上来,送与黛玉做婆媳头一日的礼。 黛玉到底是年纪小,虽能看透人心,却摸不透这四妃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故而含笑道谢。 宜妃笑道:“若不是德妃妹妹家的老四娶了去,我倒是想娶了给我们家老九呢!” 纵然不是嫡福晋,单是侧福晋也已经很是尊贵了,比宫妃只怕还要自在些。 听了这话,众人脸色一变,胤禛脸上缓缓浮上一层阴色,康熙立即呵斥道:“宜妃,今儿是他们小两口才新婚的头一日,身份已定,说这些话做什么?便是你果然瞧中了娃儿给老九,朕还舍不得给呢!” 宜妃听了,忙嫣然笑道:“万岁爷,臣妾不过是太喜欢老四媳妇了,这么说,也是说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理儿啊!臣妾也不是那等不知礼儿的人,既是一家人,家常玩笑自是有的。” 胤禛冷冷地道:“别的玩笑也罢了,偏生独有这件大事 ,还请宜额娘日后莫说为妙!” 宜妃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康熙纵然宠爱自己,却更疼自己的骨血,因此干笑道:“这是自然,老四也不用多放在心上。” 又素知康熙的性子,故而忙那别的话岔开:“听说皇上今年还要南巡,不知道带多少人南下呢?” 康熙这才对黛玉道:“过些日子,春暖花开的时候,娃儿,跟着老四也随着朕往江南走一遭儿罢!”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胤禛却道:“谢皇阿玛恩典,偏生玉儿身子并不甚好,不能劳累太过,还请皇阿玛收回圣意。” 黛玉也轻声道:“皇阿玛南下,体察民情,自是天下百姓之幸,只是如今旱涝不定,年年雪崩之灾,皇阿玛又何必如此劳民伤财?莫若将这每每南巡之时的花费,做赈灾粮款,不知道能救济多少百姓呢!” 康熙不觉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娃儿倒是有悲天悯人之心,朕竟不及你了。” 顿了顿,大手一挥,道:“今年便微服私访,简便为主,将建造行宫等银钱充作赈灾粮款,拨到各处灾区!” 诸位皇子忙都躬身齐声:“皇阿玛英明,实乃天下百姓之幸事也。” 康熙哈哈大笑,又道:“你们正当新婚,朕赐你一个月在家里,陪着娃儿,南下的事情,月后你们在家决定罢!” 胤禛仍有不愿意之色,黛玉心中微微一动,忙暗暗扯了胤禛一把。 胤禛瞅着他期盼的神色,便知她心意,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月后儿臣再告知皇阿玛。” 看到两夫妻如此心有灵犀,几个人眸子中已经浮上一层阴鸷之色,却不敢外露。 胤祀上前含笑道:“昨儿个不曾闹洞房,小弟子这里恭贺四哥和四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 黛玉轻轻还礼,带了点儿羞涩,道:“多谢八弟好意。” 这么一来,诸位年轻些的皇子都上来给黛玉见礼,胤禄和胤礼更是笑嘻嘻的十分爽朗。 胤礼因笑道:“四嫂,昨儿个藏在你们喜床上的早生贵子真个儿好吃呢!” 黛玉不禁轻笑道:“我说呢,却是你们两个馋嘴的家伙偷吃了,倒是怪罪了送嫁抱鸡的孩子。” 见小辈们如此,康熙自是欢喜,忙吩咐人设宴,心中舒畅之下,倒也多吃了几杯酒。 诸位皇子不免皆记恨当日未曾大闹洞房,故而皆过来敬酒不停。 黛玉岂能吃酒?故而皆是胤禛挡了过去,竟是千杯不醉,来者不拒,看得众人都是咋舌不已。 好容易散了家宴,黛玉与胤禛走在御花园中,黛玉浅笑道:“听婆婆说得那样厉害,也并不是什么下马威啊?” 不过就是康熙携带这诸位妃嫔儿女等人见了一面,敬了些茶罢了。 一面说,一面取出手帕给胤禛擦拭额上薄汗,轻轻嗔道:“也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光敬酒,你也吃这么多,你说不吃了,他们谁还敢硬灌你不成?” 胤禛握着她的小手擦汗,轻笑道:“他们不过就是记恨着不曾闹咱们的洞房,况且不过几杯酒,无妨。” 也许是吃了点酒的缘故,他手心似乎透出一股热气来,让黛玉不觉身上一暖,讶异地道:“这就是环儿常说的,内功?” 好似是能将热气传到别人身上,身上也会暖暖的了。 胤禛点点头,正在这时,便见佳慧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趾高气扬地过来,走到黛玉跟前,依然一如既往的轻蔑,道:“哟,这不是才得了心意的香玉郡君么?既然进宫来给皇上请安,怎么不说给本郡主请安?” 说着转头面对胤禛,却又是温柔似水,娇羞地道:“四哥哥,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有没有想佳慧?” 听了这话,胤禛不答,却手指微微一颤,几有出手之势,却给黛玉小手盖住。 对胤禛微微一笑,黛玉方上下打量着佳慧,含笑道:“按着大清的规矩,格格的身份原就是尊贵无比,见到了本家的格格们,我自然也是十分尊重,却不知佳慧郡主是大清的哪一位格格?再说了,不敬翁姑是七出之条中的一个,可惜,你可不是我的小姑,更受不得我的礼!” 当初胤禛与康熙协定,以林家的势力,引蛇出洞,但是却要康熙保证再无人打扰黛玉,故而当年康熙说了惠妃一通,惠妃立即写信到了科尔沁部落,使人来接佳慧回去,也算是避过了京城里的风头。 因此这两年,黛玉着实是清净了不少,却不曾料到,自己刚刚大婚,这佳慧就又出现在皇宫之中。 想必南宫风说的下马威,指的就是这个没脑子的草包佳慧罢? 毕竟任何一位妃嫔都不会如此愚蠢,在敬茶请安的头一天便给新媳妇立威风。 说到这里,果然佳慧脸色变幻不定,却又不如以往那样鲁莽了,只是和恨声不绝地道:“未出嫁的女儿贵比千金,你如今已经不是格格了,本郡主还怕了你不成?告诉你,我家阿爹也已经让我哥哥上书给皇上了,到时候,你最好退位让贤!” 黛玉却只是淡然一笑,道:“这倒是有趣了,还真是要看看科尔沁部落的族长有什么书上给皇阿玛。” 淡眉微微一扬,对胤禛笑道:“四哥,咱们快些回去罢,我倒是记得,爹亲还留下什么势力来着。不就是想要有一个稳如泰山的家世吗?容我想想,不知道蒙古天狼星大可汗能不能做我的靠山啊?要是能的话,回去咱就写信给他,让他来京咱们家玩儿罢?” 胤禛眼中露出些笑意,道:“这是自然,谁不知道,当年天狼星大可汗欠了你父亲一条性命。” 他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到底这林如海是什么人?似乎认得很多大人物,偏生也不曾交代明白,每每有什么事情了,就自然而然有人出来帮忙,都说林家是他们的恩人,他们自是应当报恩,南宫家亦是如此。 当年他不过就是想压制住科尔沁部落在蒙古的地位,才跟黛玉商议了几句,黛玉便想起似乎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她有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义兄是蒙古的天狼星大可汗,不过这个义兄是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就认下的。 如今,他还是能看到当时自己一副惊讶的模样。 也许,林如海才是个真正高明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肆无忌惮地与皇阿玛做对,胆敢娶了皇阿玛都心仪的贾敏。 听胤禛这么说,黛玉便用力点点头,笑吟吟地道:“这倒是,人人都对我蹬鼻子上脸的,一丝儿上下尊卑也不懂得,更不懂得何谓贵贱,不就是欺负我娘家没什么靠山么?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来的笃定,赶明儿就请天狼星大可汗来这里走一遭儿,有这么一位义兄,我倒也是十分欢喜的。” 说得一旁佳慧脸色登时惨白,颤抖着声音道:“天狼星大可汗,是你义兄?怎么可能?” 说着大叫道:“这绝对不可能!你从来都没去过草原,天狼星可汗也从来没来过京城,怎么可能认得你?” 倘若黛玉果然是天狼星可汗的妹子,那她佳慧郡主在她跟前,不就是一只山鸡了! 谁不知道,天狼星可汗统领整个蒙古,其妹子女儿的郡主身份,可比科尔沁这样小部落的郡主高贵多了,而且,各个部落的郡主,见到了大可汗的妹子或女儿,就如同满洲的包衣对着主子那样。 黛玉却仍旧意态幽娴,微露笑靥到:“真不真,假不假,明儿个见到了天狼星大哥,自是能有分晓了。” 说着便挽着胤禛往前走,才走了两步,遂又回头对佳慧含笑道:“佳慧郡主,奉告一句,你所在,是大清的地盘儿,莫要喧宾夺主。再者,不管怎么说,主仆分明是真个儿的,是主是客,是主是仆,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看着黛玉一身的威仪迸发,竟是震得佳慧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黛玉轻颦浅笑,素手纤纤,微微拂了拂颊边的鬓发,面庞愈加显得清丽婉约,可是却更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佳慧一时之间呐呐无语,黛玉才露齿一笑,道:“也奉告佳慧郡主身后的人,千万不要打搅了我们的清净,不然,下场会是什么,这些可是谁都说不准的!而且啊,别的不说,我家四哥杀人可是有一手的,惹了他,可就是一命呜呼了!” “我不信你们竟有那样大能耐!”佳慧虽然仍旧嘴硬,可是气势却明显软了下来。 黛玉满意地对胤禛一笑,的确。这佳慧必定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只是却给自己的威势吓住了。 至于谁叫她来的,不用想,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 真是个草包啊,每每都让人利用,却仍旧没有一丝儿察觉,还口口声声跟自己呛声,真是地狱无门闯进来! 雍亲王妃第090章 探妙 衬着薄雪,回到禛贝勒府中,不知何时,黛玉在惊奇地道:“花开了?” 一层细细的雪花,掩不住满府中的浓浓春色,点点的桃花,淡红如碎影,愈发显得格外好看。 花影摇曳,竟似笑了一般。 黛玉揉了揉眼睛,在宫中也吃了些酒,有些困,将身子靠着胤禛,软软香香的,倒是让胤禛心中一动。 一旁迎上来的宜人等已笑道:“想必是天上的花仙子们知道爷和福晋大婚了,故而来道贺。” 黛玉已是双眼迷蒙,咕哝道:“倒是你们说得稀奇,都说天上仙子不思凡尘了,哪里凡人大婚,她们道贺的理儿?” 胤禛揽着她肩头,低头看着她如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眸,道:“好了,你吃了些酒,还是回房里歇息罢。” 黛玉点点头,由着胤禛送她回房歇息。 窗外的桃花影儿投入室内,映照在黛玉凝脂般的脸上,让胤禛的新,也如桃花一般绽放,满是桃花的香气。 替黛玉掖了掖被角,胤禛方起身到大案后处置事务。 虽然康熙准了一月婚假,但是他麾下的事情,却还是要他亲自处置。 如今更是风雨飘摇之时,他不会忘了答应过康熙的协定,助他引蛇出洞。 拿起鹰阁快马送来的消息卷宗,看了几眼,一双桃花血瞳陡然现出,满室的喜气也掩不住眼中的杀气。 他的杀气外露,似乎惊着了床上熟睡的黛玉,淡淡的罥烟眉忽而蹙起,仿佛远山轻皱。 “四哥,怎么了啊?”软软嫩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胤禛一惊,是的,玉儿生性极其灵敏,一点儿风吹草动她亦能所觉,不由得缓了声音道:“没有什么事情,乖乖快睡吧!” 黛玉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子,小脸露在外面,侧身安睡,大红龙凤绣被又给她蹬了一脚。 胤禛摇摇头,放下手里的卷宗过去,替她重新盖好。 正要起身,却见一只纤白的小手拽着衣襟,黛玉睁开惺忪的杏眼,道:“四哥也睡。” 四哥是最暖和的大枕头,抱着四哥睡,会睡很久很久啊! 记得小时候总是在四哥身边,才会睡得安稳,后来年纪渐长,便也有男女之分,时常夜间失寐。 凝视着黛玉小脸上还有些倦意,胤禛笑笑,脱下长衣,才刚躺下,黛玉便往他怀里钻。 真的和小时候一般无异,总要黏着自己才会安稳睡觉,不然就淘气得鸡飞狗跳。 闻着四哥的味道,黛玉满足地露出浅浅的梨涡,合眼继续大睡特睡。 一阵好睡,等到醒转的时候,已是天色渐暗,房中也是十分昏暗。 “醒了?”也是一阵好睡的胤禛,嗓音低沉,有些沙哑,更让黛玉忍不住小脸在他胸上蹭了蹭。 “嗯,四哥,你也醒了啊?”黛玉在胤禛怀里使劲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 胤禛扶着她一同坐起身,柔丝散乱的她,柔弱可人。 黛玉软软地靠着胤禛,思索了一会,才道:“四哥,我想了好久,立威该当不止在佳慧郡主跟前立威。” 胤禛把玩着她的发丝,虽心中暗赞,却依旧问道:“为何?” 黛玉手指也绕着胤禛的辫子,娇笑道:“总是因为我的家世不够好,势力不够大,靠山不够硬,所以才总是对我蹬鼻子上脸的,对一两个人立威有什么用啊?况且那佳慧郡主原就是草包一个。照样还是有人一如既往地对我,只怕到时候还会一个个觊觎你呢,这我不愿意,你是我的,怎么能让人抢呢?不给镇镇他们,是不会悔改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胤禛仍旧是不置可否,只听黛玉的意思。 不过他的玉儿,确是有王者风范,已经开始明白只在女子跟前立威,是根本不行的。 黛玉想了想,含笑道:“如今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自然是不能知法犯法,杀人或者做坏事都是不成的,况且我们又何必伤了阴德呢?倒不如,让南宫家,以及天狼星大哥的身份,都明朗些,省得他们一点儿不知道忌讳。” 胤禛点点头,自是随着她的性子这些能摆在明面上的,那么便明朗些罢! 至于轩辕阁以及麾下鹰阁血杀组等,暂且压下,如今还是不能露出来,不然朝中那些人还不得觉得自己也有夺位之心? 皇位固然让人想得到,但是他更喜欢与他的玉儿过几年平静的日子。 现在势力不稳,黛玉人心不稳,日后自是容易受朝臣左右,倒不如多展开些暗中的势力,让朝臣也忌讳,不敢对黛玉不敬。 因此,康熙身子强健,他亦是十分欢喜,哪怕来日自己年纪已经老了,也是心甘情愿啊! 南宫家和天狼星可汗与黛玉的瓜葛一放出去,果然是朝野震惊,方知那父母双亡之孤女,竟是有如此后台世家! 一时之间,朝中各人一改往日作风,无不对黛玉又是巴结,又是奉承,再不敢露一丝儿轻蔑。 这才是真正立威,黛玉之威,可谓是深入人心,谁也不敢找死地去找什么碴儿。 纵然仍旧有极多的人想将家中的女儿送进禛贝勒府,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又落得那前车之鉴。 贾府自是也不敢了,倒是知道黛玉身份如此贵重,让贾母不禁心生感叹,叹息道:“倒是不曾想到,玉儿竟是有如此的家世和身份,原先怎么却不露出来呢?惹出如此的事端来。” 一旁的鸳鸯忙笑道:“谁也不曾想到玉格格竟有如此的身份地位,倒是让人人小觑了她,生出那么些对她不敬的人来。不过到也算是因祸得福才是,老太太也不用叹息。” 贾母懒懒地看着鸳鸯,笑道:“你这小蹄子说的是什么话?我倒是不解了。” 鸳鸯笑道:“老太太想想啊,若是玉格格起始就是极尊贵的身份,那不就是人人奉承了,谁还小觑她?如今这样倒是好,虽先前不少人瞧不起玉格格,却也好让玉格格知道哪些是可结交,哪些是不能有交情的人了,岂不是因祸得福?” 说得贾母一阵点头,笑道:“倒是不曾想,你这蹄子有这样的见解。” 凤姐早得了消息来讨贾母的欢喜,笑道:“谁让鸳鸯姐姐原是老祖宗调理出来的?调理得水葱似的,谁不爱见,只有我们粗粗笨笨的,做事也是半拉子,哪里有鸳鸯姐姐这样妥当周全的?如今老祖宗也算是有福了,玉格格这样有出息,跟前有养了一群善解人意的哦姑娘们,真个儿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呢!” 一席话说得贾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果然是猴儿的一张油嘴,惯讨人喜欢!” 凤姐因笑道:“该送给玉格格的大礼,已经在大婚那一日送过去了,倒是比别的福晋成亲,更厚了一份。” 贾母听了便道:“这是自然的,玉儿好歹是我的外孙女,虽不能给予被什么上好的嫁妆,一份心意还是有的。” 凤姐连连称是,贾母目光往满室一瞅,三春姐妹与钗云二人皆在,唯独不见宝玉,便问道:“宝玉呢?怎么不见?” 众人一怔,皆知道宝玉因黛玉如此年纪便大婚,这些日子正闷闷不乐的,因此谁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唯独宝钗抿嘴笑道:“这个时候,宝玉兄弟只怕在栊翠庵里品茶呢!” 听了这话,湘云登时嘴角微微一撇,笑着往贾母怀里蹭了蹭,撒娇道:“老祖宗,爱哥哥如今也大了,况且男女有别,那妙玉又是个姑子,又是极冷僻的,宝哥哥天天过去倒是惹人闲话,老祖宗也该管管他才是!” 贾母闻言一笑,道:“妙玉原是高雅人,且又是你林姐姐府里的亲戚,很该对她尊重些儿。” 宝钗一旁也是盈盈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呢!这两年,宫里也时常打发人来接了妙玉去的,倒是德妃娘娘疼得很。” 湘云听了这话,立即笑道:“宝姐姐不是也曾得了德妃娘娘的心意么?怎么如今德妃娘娘每每打发人来,只接了妙玉去,却没见接过宝姐姐进宫里去的?要是宝姐姐进去了,咱们也跟着见识见识才好,也不枉了生在这世上一遭儿。” 宝钗笑道:“皇宫那样风流富贵的地儿,哪里说能进就进的?咱们又不是玉格格那样尊贵的人儿。” 湘云叹息道:“这话倒是真的,好些时候不见林姐姐了,倒是怪想她的!” 说得贾母也不由得触动了心肠,叹息道:“你林姐姐如今已经非比寻常了,且已经是正经的四福晋,下回见了,你们也都知道些礼教儿,莫逾越了这主仆的尺寸。按理说,你林姐姐也成亲三日了,只因没了娘家,倒是将回门之礼也省了。” 听了这话,湘云方笑道:“林姐姐都已经大婚了,那日咱们也都去吃喜酒,虽未曾见到林姐姐的拜堂礼,却也算是见识了极多的人物,倒也是不枉去了一回。也唯独有林姐姐这样尊贵的人物,才有那样宏大的婚宴罢了。” 语气之中,倒是掩不住一丝艳羡。 四贝勒仅仅林姐姐一个妻子,且又宠爱有加,不知道让天下多少人羡慕死了。 宝钗神色微微一动,却随即若无其事地含笑道:“玉格格身份原就是极尊贵的,咱们如何能比呢?” 惜春一旁冷笑道:“这是自然,该是林姐姐的,自然就是她的,不管别人怎么硬往上凫水,也是凫不上去的。” 听着这句话不像,贾母瞅了惜春一眼,慈爱地笑道:“偏生就是这四丫头一张嘴伶俐,也不见你去找你林姐姐说说话去。” 惜春道:“林姐姐如今新婚燕尔的,谁那样没眼色,还去打搅她呢?” 众人都是一笑,凤姐更是道:“这倒是真的,听说万岁爷准了四贝勒一个月的婚嫁。如今两口子只怕正如胶似漆呢!这样原是喜事,等玉格格有了身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更喜上加喜了,我们亦原应该为她喜欢才是。” 众人自是称是,因见贾母乏了,众人便忙告辞出来。 惜春因要去找妙玉论茶论禅,故而吩咐丫头们只管回去,只叫入画一个人跟着。 宝钗与湘云忙也抢上了两步,湘云笑道:“四妹妹你去找妙玉?正好儿同路,我也要去瞧瞧她去!” 惜春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去打搅她做什么?谁就一口咬定宝玉在那里了!” 说得湘云脸上一红,分辨道:“我何尝是去找爱哥哥了?不过就是想去瞧瞧她,顺便讨一口茶吃就是了。” 惜春也不理她,径自往前走,上了山坡,道了栊翠庵门口,径自敲门,高声道:“妙玉!” “吱呀”一声,庵门打开,妙玉含笑道:“我就想你也该来了,正要打发人找你去呢!” 说着看也不看宝钗与湘云一眼,径自拉着惜春的手往里走,笑道:“你倒是瞧瞧谁来了。” 惜春定睛一瞧,却是黛玉一袭淡红宫装,正笑吟吟地依着门槛立在那里。 只见黛玉不过就是清新淡雅的家常打扮,一根百子千孙闹春簪子挽着高髻,却掩不住丽色天生,绝美如仙。 喜得惜春急忙跑了过去,拉着黛玉的手就盯着簪子瞧个不住,笑道:“一瞧这打扮,就与姑娘家不同了。” 叽叽喳喳叫道:“我正想着你呢,也不好过去找你,你倒是过来了,是来瞧妙玉的不成?也也不先给我打声招呼!四爷怎么就舍得你来的?没有打发人跟着?不然辟邪跟着也好,怎么不见?” 说得黛玉一阵好笑,道:“你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我倒是回答你那句话才好?” 惜春笑道:“不用回答也罢,见着你,我就是十分欢喜了。” 宝钗与湘云一同上前拜见,湘云也笑道:“福晋来了,怎么不跟老祖宗说一声呢?方才还在家里念着呢!” 黛玉淡淡一笑,道:“我不过就是来瞧瞧妙玉在这里如何罢了,并不想打搅了外祖母的清净。” 说着一双妙眸瞅着宝钗身后正要转身出去的丫鬟文杏,笑道:“既然是来伺候姑娘的,姑娘还没出声儿,你这个奴才倒是转身出去做什么?竟是出去通风报信不成?” 一句话说得登时让文杏顿住了脚步,急忙回身磕头,道:“奴婢不敢!” 黛玉抬手道:“你也不是我禛贝勒府里的奴才,或打或杀,也都是你主子的事情,只是一件,” 说着杏眼生威,神色肃然,道:“我生平最恨,就是时常暗地里做别人耳神心意的人,这样的人,长着一张烂嘴,不得主子吩咐,便到处嚼舌头传消息,最是可恶!这样的人,若是在我跟前服侍,我必定格杀勿论!” 脆声玲珑,却肃然有威仪,陡然洒落一股怆然的杀气。 心中不自觉的,还是想起了从小服侍过自己的慧人罢,倘若她不是如此,又怎么能落得那样下场? 宝钗见黛玉如此神色,忙启齿笑道:“福晋莫气,只是初见福晋,倒是让奴婢们惶恐,只想让老祖宗欢喜一会子罢了。” 心中想起这段时候黛玉的所作所为,及其身份威严,却也不禁有些害怕,不敢轻易得罪。 黛玉扫过宝钗,轻笑道:“今儿我来,只见妙玉罢了,倘若打扰了外祖母,倒是不知道是谁的罪过了?” 说得宝钗等人自是心中明白,就是黛玉不想让贾母知道她来这里,只得连声称是。 黛玉与惜春妙玉进了庵堂,径自在榻上坐下,问妙玉道:“怎么不见大嫂子?很该去请了她也过来说笑一番。” 妙玉听了笑道:“你也知道,世人最忌讳这个的。她寡妇失业的,但凡是新人,谁不忌讳?哪里能过来给你招惹些晦气?” 黛玉嗔道:“她原是我嫂子,既是一家人,哪里那样多的忌讳?没染晦气的新人,也没见有几对是消停的。” 说着便叫宜人亲自去请来李纨和贾兰过来,其青眼相加。倒是让宝钗湘云等人暗暗纳罕。 不多时,李纨便携带着贾兰过来了,难得的倒是穿了一件颜色衣裳,略带了些喜气。 黛玉见了便笑道:“瞧你,为了我来,还巴巴儿地换了新衣。” 李纨笑道:“这是自然的,福晋过来,又肯见我,已是让我感激不尽了。” 说着对贾兰道:“你玉姑姑来了,还不给玉姑姑磕头请安。” 贾兰个头已经长高了好些,因跟贾环学武的缘故,身板十分挺直,忙上前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兰儿给姑姑请安!” 中气十足,分外清朗。 黛玉十分欢喜,忙命人扶他起来,又让座,才笑道:“兰儿竟大出息了呢!” 惜春笑道:“这是自然,也不想想他是谁的儿子,满府里,唯独当年的珠大哥哥才是人才罢了。” 李纨怎耐得惜春提起贾珠?不由得眼眶早已红了。 妙玉见状便岔开笑道:“难得今儿舅母亲自来瞧我呢,原也是喜事,怎么倒是伤心起来了?” 听了这话,惜春便指着黛玉笑道:“林姐姐比妙玉还小两岁呢,倒是成了舅母了!” 李纨也笑道:“这有什么的?摇篮里的爷爷,还有拄拐的孙孙呢!辈份的事情,也不是按年纪来分的。” 黛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纨,半日才笑道:“这是自然的,宫里头,皇阿玛还有才出生的小阿哥呢!” 李纨却对黛玉笑道:“我倒是耳闻了你不少的事情,如今越发有福晋的风范了!” 黛玉一笑,妙玉也对李纨笑道:“到你那里去坐坐罢,在我这里,没的打搅了菩?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4部分阅读 菩萨的清净。” 李纨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怪癖的东西,怕人污了你这栊翠庵呢!” 言辞之间,对妙玉的怪癖造作颇为不满。 别人再厌恶妙玉为人,也忌惮着她的身份不敢怎么着,听着李纨张口就如此说她,妙玉又不在意,旁人无不十分心中纳罕。 李纨便起身让黛玉等到了她如今在省亲别墅里居住的稻香村,却是泥墙茅舍,竹篱笆杏花树,颇为雅静。 却不料王夫人竟也携着薛姨妈等候着了,见到黛玉,忙喜容满面地上前行礼,道:“福晋过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儿?” 黛玉却也未曾料到王夫人姐妹会在这里,想必也不知是谁传了消息给她们,便淡淡一笑,道:“不过就是来瞧瞧妙玉,也不好打搅外祖母和太太的清净。”说着径自在上首坐了。 薛姨妈更是笑容可掬地给黛玉请安问好,又笑道:“到底是福晋,竟是如此尊贵,奴才们瞧着,心里都爱不过来呢!” 黛玉瞅着薛姨妈,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倒是李纨问道:“不知道太太和姨太太今儿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一面说,一面张罗着茶果等,眼睛却有一丝寒光闪过。 王夫人面色平静,因黛玉在座,她也不敢坐,只瞅了坐着的妙玉和惜春一眼。 倒是薛姨妈笑道:“常日里见到珠儿媳妇你跟妙玉姑娘极亲热,故而过来瞧瞧你。” 神色之间,对妙玉却是十分亲热。 妙玉冷声道:“出家人,何来姑娘之说?薛太太还是叫我一声师父为妙。” 李纨亦是淡笑道:“妙玉师父说得是,她原是出家人,虽有些贪恋红尘,终究还是出家人。” 薛姨妈一怔,随即笑道:“这空门有什么好住的?整日价青菜豆腐的没一丝油水。妙玉姑娘生得这么个模样,又有这样的气派,谁瞧着不是个大家子的千金小姐?倒是自自在在活在红尘中才好呢!” 听了这话,妙玉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径自与黛玉惜春说话。 李纨一旁含笑道:“姨妈这话,岂不是对菩萨不敬了?” 薛姨妈有些讪讪的,半日方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倒是妙玉姑娘果然不应在空门里守着青灯古佛的,也是一番心疼的意思,并没有什么对菩萨不敬的话儿。” 见给了自己娘亲没脸,宝钗因笑问王夫人道:“姨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的?” 王夫人脸上方有三分喜色,笑道:“如今你大姐姐在宫里,又有了身子,太子殿下爱得什么似的,吩咐宫女太监色色小心伺候着,额外开恩让我昨儿个进宫里瞧了一番,倒是果然发福了些,瞧着必定是个哥儿。” 听了这话,宝钗与湘云忙笑道:“如此竟是恭喜太太了。” 王夫人自是喜上眉梢,却又说了来意,道:“你娘有事情来求我呢,所以过来与你大嫂子商议商议。” 众人都是一怔,黛玉心中似乎察觉了些,淡然笑道:“倒是不知道姨太太求了二太太什么事情,倒是要来与大嫂子这不管家的媳妇商议?素闻二太太极器重链二嫂子的,如何不与她商议呢?” 王夫人听了忙陪笑道:“哪里不劳烦她呢?这会子正在老太太房里听使唤,只怕还没来呢!” 才说着,就听到凤姐的声音笑道:“才一会子不在,太太就说我什么话呢?” 一面说,一面风风火火进来了,普一见到黛玉,忙俏脸生笑地上来请安,道:“怪道今儿个窗外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却是应在了这里,福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叫人吩咐一声,我们好去迎福晋。” 黛玉大量着凤姐一会,才笑道:“我不过就是来探探妙玉,哪里用得着还大张旗鼓的?” 凤姐笑道:“福晋能来,就是咱们一大家子的福分了,人人都是巴不得呢!何来打搅之说?” 说着,方对王夫人笑道:“太太急巴巴地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商议的?” 王夫人下巴往薛姨妈身上一抬,道:“你姑妈有事情要与你们商议商议呢!” 凤姐眼睛看着薛姨妈,薛姨妈方道:“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瞧着宝丫头和蟠儿一年大似一年了,他们的终身大事,我心里也愁得慌。宝丫头也罢了,虽然十七了,到底才貌品格还是在的,外头也都是人人知道的,我们心里也都打算好了,也不用愁什么。唯独我那蟠儿,如今也十九了,眼瞅着再不寻个媳妇,竟是让薛家断了香火了,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着抹了一把泪,唉声叹气了一会子,又对李纨笑道:“珠儿媳妇也是知道的,我们家这几年的生意越发好了,蟠儿呢,在京中历练这么几年,也知道些人事了,虽然淘气些,本性却是极好的。我们家原是在金陵的,对京城中各家小姐也不大知道,想着找你们商议商议,好给蟠儿寻个好媳妇。” 凤姐听了这话,想起薛蟠素日为人极其粗野暴戾的,且连一个模样温柔娴静的香菱都白糟蹋了,京里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一个个都是金尊玉贵的,谁能看上薛家的门楣?再说了,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倘若惹火上身,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故而不曾言语,只含笑听着。 王夫人也道:“珠儿当年十五六岁也就成家了的,如今倒是蟠儿也该寻个媳妇了。” 果然不曾出黛玉所料,想必是来求娶妙玉的罢?倒也不禁佩服他们的耐性,过了这么两年,心里还记挂着。 想了想,黛玉脸上带了点冷意,有心维护黛玉和李纨,便道:“到不知道这样娶亲的事情,和大嫂子商议什么?她原是寡妇失业的,且又带着兰儿艰难度日,自个儿的事情也还管不过来呢,什么时候倒是要管起薛家的事情来了?又什么时候,薛家的事情,倒是要来贾家里商议起来了?” 薛姨妈忙笑道:“福晋严重了,奴才们哪里敢打搅了珠儿媳妇的?只是奴才倒是心里瞧准了一个,说起来,论起门楣根基出身,倒也是极其相配的,况且也极通文墨,更能提点着蟠儿一些,少不得我们全家都好了,夫妻两个也能好生帮着一些宝丫头寻个好人家。所以想叫珠儿媳妇去说和说和,倘若真成了,我们也好打发媒婆去提亲下聘。” 黛玉略微皱了皱眉头,李纨却笑道:“姨太太也是知道的,我寡妇失业的,哪里认得什么好姑娘的?说出来,也不怕姨太太笑话,自从姨太太寄住了贾府这么些年来,什么时候见到我跟外面哪位姑娘交好的?又有谁不忌讳着我的?” 薛姨妈道:“我们倒是不敢攀着什么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倒是找个极相配的,生意人家的小姐也罢了。” 说着着这话的时候,也就就往妙玉身上一溜。 妙玉眉头微微一皱,心生厌恶,正打算着名儿个进宫里,跟德妃娘娘说一遭儿才是。 也不知道怎么着,德妃娘娘就是疼自己得很,既然她能帮着,自己就不用胤禛和黛玉帮着了,毕竟胤禛与人做对也不好。 况且十四阿哥胤祯与胤祀胤禟几个极交好的,薛家到底是胤禟门下的,要是想处置,还不容易? 听了这话,别人也罢了,唯独惜春冷笑道:“听着姨太太的意思,说来说去,大嫂子认得的生意人家的小姐,也就唯独妙玉一个了,只不过妙玉是个出家人,可巧就只她一个是南宫家的小姐。若不是她,难不成,姨太太说的,竟是什么咱们都不认得商贾小姐?” 薛姨妈双手一合,笑道:“倒是四姑娘是个伶俐人儿!说起来,与妙玉姑娘,也算是金陵同乡,又同是做生意的人家,我们家老爷生前,又是与南宫老爷极交好的,时常走动,若不是老爷去了,只怕如今更亲密了些呢,也算是世交之谊了。” 王夫人听了,亦抚掌笑道:“瞧着倒是一门好亲事,妙玉姑娘原也不是正经出家人,一应饮食伺候,都是千金小姐,又未曾剃了头发的,如今也还俗。只要还了俗,便是南宫家正正经经的孙小姐,与薛家门第是极相配的,说起来,竟是又与四福晋亲上加亲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妙玉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盘,也要问我的意思!” 说着扯着李纨的手,道:“我们不过来你这里玩一会子的,瞧你这里,竟也不清净,我不管,这些人,我不爱见!” 李纨忙安抚了她几句,才对薛姨妈和王夫人笑道:“若是说起来,倒也是一门好亲事,只不过万事也是不能强求的。妙玉虽出家了,且也住在这里,到底是南宫家的小姐,又是四福晋的外甥女,且宫里德妃娘娘又是极爱她的,连万岁爷都认了做外孙女的,说不得,亲事必定是上头的事情,在这里说这些,倒是没的让姑娘们都笑话了。” 王夫人脸色顿时一沉,随即淡淡地道:“话虽如此说,一旦妙玉姑娘愿意了,上头岂有不准的?” 心中却不免埋怨李纨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难不成她竟是不知道,贾母其实心里不想娶宝丫头的? 只怕也想给宝玉说和着妙玉这门亲事,她岂能让贾母先入为主? 黛玉一旁端着茶碗,轻吹着茶叶,冷笑道:“今儿我过来,好容易得了个清净地儿,难不成二太太和姨太太,竟是不给我们清净的?先别说薛蟠什么个模样人品,就是果然人才极出众,这样的门第,也攀不起我们妙玉!” 薛姨妈忙道:“奴才们哪里敢打搅了福晋的清净?只是可巧也今儿个过来罢了。” 说着又眼中滴泪道:“蟠儿不争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我们已经正正经经地给他请了好先生,教他好生读书上进,铺子里的生意,宝丫头也都渐渐交给他了,可见是大长进了。且我们家祖上,也是有紫微舍人的封号的,原也不是一般平头无名的商贾人家。” 黛玉听了冷笑道:“听着姨太太的意思,南宫家竟是不及你们薛家有祖上官职了?” “这可不敢说,南宫家可是比我们家富贵上几倍的。我们虽不及南宫家,却总是不敢怠慢了妙玉姑娘的。” 薛姨妈如此说着,正在这时,就听到外面贾母苍老的声音道:“让我听听,可是说什么事情呢?” 见到贾母扶着鸳鸯的手,颤巍巍地进来,王夫人忽而眉头微微一皱,眼底竟似有一丝恨色闪过,却随即平复。 黛玉心中叹了口气,不过就是来瞧瞧妙玉,倒是惹了这么些事情,又让贾母知道自己来了。 看到黛玉坐在上头,贾母忙过来请安问好,满心满眼都是疼爱:“福晋大驾光临,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儿?若不是有人说珠儿媳妇这里热闹得紧,我只怕竟错过了见福晋了!” 说着又对凤姐抱怨道:“既然福晋来了,怎么你却自个儿知道,不告诉我的?”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可真是冤枉了我了,哪里敢不告诉老祖宗的?可巧我也是才知道的,正说这话呢,老祖宗就来了。” 黛玉因让人给贾母设座,才笑道:“不过是来瞧瞧妙玉,倒不曾想,竟又打搅了外祖母了。” 贾母忙道:“哪里就是打搅的?福晋的话,竟是太生分了。论公,福晋身份贵重,奴才们不过就是包衣,见到福晋凤颜,便是三生有幸了;论私,福晋是奴才的亲外孙女,心里口里,哪有一时忘记的?“ 听了这话,黛玉淡淡一笑。 贾母又问王夫人道:“才在外头听着里头说什么南宫家的亲事呢?倒是说来我听听。“ 王夫人只得起身陪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给蟠儿说门亲事,偏生妹妹又瞧准了妙玉,因素知珠儿媳妇与妙玉极好,便想找她商议商议,说和说和,也不曾料到福晋和姑娘们都在的。“ 一面说,一面忍耐着将方才的事情细细跟贾母说了。 贾母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便笑道:“我说竟是什么事情,却是这个!” 说着呷了一口李纨送上来的茶,才对薛姨妈道:“姨太太想给蟠儿娶门亲事,我是倒是想起来一门极相配的老亲家来。” 雍亲王妃 第091章 身世 上回贾母说到有老亲家的小姐极好,薛姨妈便笑道:“不过就是我们蟠儿的亲事,哪里能劳烦老太太亲自料理的?” 说着顿了顿,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看着妙玉,方笑道:“我心里倒是认准了妙玉是极好的,别的,也未必中意。” 王夫人也对贾母陪笑道:“正是这么说,难得妙玉姑娘这个个模样气派,妹妹心里爱见得很,横竖蟠儿也是媳妇的大侄子,元福晋的亲表弟,结了这门亲,元福晋在宫里,德妃娘娘也能照应着些儿了。” 贾母慢条斯理地笑道:“说句话,姨太太也别嗔怪我老糊涂了。论起来,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虽说姨太太家门楣是高的,偏生这妙玉又是四贝勒夫妻两个认下的外甥女,和皇家是有那么点瓜葛的,嫁女儿嫁高门,如何瞧得上商贾人家的哥儿?果然说起来,蟠儿房里那个叫香菱的丫头子,也是生得好齐整模样,既做了房里人,蟠儿也该收收心,好生待她,一年半载的,姨太太还不得抱上了孙子?没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倒是纵得他性子更散漫了些,对家里对蟠儿都不好。”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儿不好,却忍住没说。 薛姨妈目光也是霍然一跳,凝思了半日,随即又笑道:“话虽如此说,到底也要瞧妙玉姑娘的意思。倘若如四贝勒和四福晋一般,是郞情妾意的,只怕上头也不好驳了妙玉姑娘的意思,合家也都极欢喜了。” 贾母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道:“我们这样的中等人家,也从来不教孩子这些什么情啊爱呀的,不过都是戏文里听着唱两句,见了女孩子过来,也就让他们停了,如今女孩子就是要重德,若是有了这样什么去情爱的想法,竟是将生平该守着的规矩性情也移了,没的让外面的人笑话女孩子无才无德,倒也玷辱了门楣。 言下之意极其明白,什么情爱悲欢,万不能在孩子们跟前说,更不能由着薛姨妈说什么要看妙玉的意思! 谁不知道,天下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本人做主? 薛姨妈自是脸上不由得一红,深恐别人说自己不是如此教导宝钗,忙笑道:“这是自然的,我们家的孩子也并不知道的。“ 贾母点头笑道:“这就是了,但凡婚事,问题长辈做主的,这才是规矩,倘若父母不依的,也是不成。好端端一个清白白的女儿家,想着这样的事情,竟是一肚子经纶诗词的秀才去做贼了,还说什么大家闺秀的?竟是鬼贼之流了。” 说着方又道:“姨太太给蟠儿求娶,自是一番子好意,只是这求娶,也该当是向南宫家求亲,怎么倒是来妙玉师父跟前了?” 薛姨妈脸上有些红晕,半日才笑道:“没有的事情,原是想找珠儿媳妇说和说和的,没料到姑娘们都在,倒也是竟将来意说了,说起来,还是老太太说得是,原是不该如此的。在这里,该当给妙玉姑娘赔礼才是。” 说着,上前就想拉妙玉,却给妙玉一拂尘打落,厉声道:“胆敢碰我一下儿,回头就剁了你双手!” 见妙玉竟如此冷僻不说,且说话毫不留情,众人都是一呆。 唯独黛玉和李纨惜春三个面色如常,黛玉神色更淡。 宝钗面色含笑,凝视着妙玉极清秀的容颜,道:“都是一家人在这里,妙玉姐姐何必如此生分?” 妙玉听了,冷目生寒,哼道:“倒不知道谁家的奴才,竟和主子们攀亲带故起来了?” 说着拂尘一甩,搭在左手臂弯上,傲然道:“别跟我攀什么亲,带什么故的,横竖在这里,我不过就是认得珠大奶奶兰哥儿和四姑娘罢了,并没有别人和我有什么亲戚!” 说得惜春心中暗笑,却问贾母道:“方才老太太说倒是有一户和薛大爷极相配的人家,倒不知道是哪一家?” 贾母见妙玉对薛家如此冷淡,倒是不由得心中略有一丝窃喜,又听惜春问这话,便想了想,道:“京中有身份地位的生意人家,却也不多,伸着几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倒是桂花夏家,接了不少宫廷盆景的供奉,极富贵的。” 湘云好奇地问道:“什么叫桂花夏家?夏天何来桂花?桂花又岂开在夏天的?” 贾母听了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他家有几十顷的地儿单单种桂花,又名嫦娥花,一看到头,卖出去的香花香料香粉就是不计其数,且宫中各王府里的盆景儿,也都是他家接了的。只是根基虽富贵,香烟却薄,唯独知道夏家有一个小姐,名唤夏金桂,生得花朵儿似的,也读书认字的,说起来,年纪也有十七岁了,与蟠儿极相配的。” 听了这话,薛姨妈便笑道:“听着倒是不如妙玉姑娘家世清贵,只怕说不得。” 一旁惜春冷笑道:“这可奇了,妙玉师父纵然清贵又如何?姨太太让薛大爷也该去照照镜子去,瞧瞧是不是能配得上妙玉师父!古语有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只怕倒是姨太太家是极恰当的。” 听了惜春如此犀利毫不留情的话锋,薛姨妈不由得红了脸,咳嗽了一声,竟无话可说。 黛玉淡淡的呷了一口茶,缓缓地道:“今儿来,不过就是瞧瞧妙玉,四妹妹留下,余者,老太太便带着回去歇息罢!” 听黛玉如此说,众人都是一呆,贾母却极懂得礼数,忙笑道:“既然如此,就不烦扰福晋了。” 说着缓缓起身,对王夫人道:“珠儿媳妇也是寡妇失业的,且,兰儿也在跟前,四丫头又是姑娘家,哪里在姑娘家的跟前就提起了婚事的?没的让外头的人笑话咱们不知道规矩。” 又对薛姨妈笑道:“福晋年纪小,自然年轻女儿家一处玩,姨太太陪着我去抹骨牌,叫鸳鸯替咱们两个看着。” 薛姨妈虽心中不愿意,却因毕竟自家住在荣国府里,只得给贾母三分薄面,只得应了。 贾母又吩咐凤姐道:“既然福晋来了,我们老骨头也不好在跟前,你很该好生服侍着福晋,不可怠慢了。” 凤姐只得答应了,送着贾母等人出去,方投身回来瞧着黛玉笑道:“这样倒是清静些了。” 黛玉瞧着屋中只有李纨母子和妙玉惜春,以及留下的凤姐,方淡淡一笑,道:“清静些才好。” 惜春因道:“他们不过就是癞蛤蟆罢了,还想吃妙玉师父这块天鹅肉,没的让人恶心。也不想想,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薛家的公子最是挥金如土一无是处的?到了她自己嘴里,竟是个翩翩佳公子了!” 李纨脸色十分难看,妙玉脸色却是阴沉,冷声道:“原说他们也该消停些了,却又如此没脸。” 黛玉心中盘算了一会儿,方对李纨笑道:“我想着,嫂子和妙玉极好,少不得我走了,明儿又来啰唣你。” 李纨叹息道:“不把我放在眼里,啰唣我也不是一遭儿两回儿了,只要他们不怕得罪你们,倒也无妨。” 说得凤姐忍不住一笑,才道:“听听大嫂子这是什么话,福晋担忧着你,你倒是不为自个儿担忧了。” 一面给黛玉沏茶捧果,一面道:“这些事情,我倒也是听了一些,链二说,外头那几个爷们,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传说妙玉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清妍,如何如何尊贵,说得那薛蟠哈喇子又掉了一地儿,百般央求了薛家姑妈,她方又与太太合计了的。说起来,薛家姑妈若是果然没有自知之明的,早两年只怕就已经提了。如今,就是拗不过那个独根孤种,方有此举。” 黛玉抿了一口茶,淡然道:“这些事情,自是有人料理,说这些事情,倒是扫兴!” 妙玉这才点头对黛玉道:“听说皇上准了四舅舅一个月的婚假?你们可想好去哪里玩了?” 黛玉娇脸泛红,如轻施薄脂,道:“四哥说,明儿个带我去圆明园里住些日子。” 妙玉听了道:“圆明园倒也清静些,你们去了也好,我去宫里住两日。” 说着,眉头略皱了皱,道:“我们倒也罢了,他们自是不敢如何,倒是珠大奶奶四姑娘,留在这里,必定受人白眼。” 似是听出妙玉话语中的关怀之意,黛玉目光似有些迷蒙,沉吟道:“说起来,四丫头倒也无妨,唯独大嫂子,莫若你也带她母子和四丫头进宫里闲住两日,德额娘也没有不答应的理儿。” 说得李纨和惜春都笑了起来,道:“这皇宫,也是我们包衣家的奴才说进就进的不成?” 黛玉笑道:“别人也罢了,自是没这个身份,大嫂子可就不同了,你若不进,谁还能进的?德额娘见了你与兰儿,必定十分欢喜的。再说了,素日里皇阿玛极大方的,准个旨竟也是不成的?” 说得妙玉不断点头,笑道:“也罢了,留着他们几个放在这里,谁能放心的?趁早儿收拾东西,明儿同我一起进宫去!” 见黛玉和妙玉说得如此轻巧,让李纨和惜春皆是目瞪口呆。 李纨又是笑,又是叹,道:“真个儿你们娘儿两个,竟是拿着规矩当玩笑了,这样轻巧!” 凤姐也一旁啧啧称奇,黛玉听了笑道:“这也不过就是一点子小事,若是连大嫂子和兰儿都护不得,我们倒成什么了?” 因此便商议定了,次日妙玉进宫里小住,果然对德妃说要有人陪着说话,故而德妃求了康熙的意思,特准了李纨和惜春相陪,至于兰儿,则暂且送到黛玉府中,交给刘嬷嬷与贾环照顾。 因知德妃对李纨也极看重,又喜惜春轻灵清秀,倒也吩咐了不许人怠慢,黛玉等人方放下心来。 见妙玉对李纨母子及惜春如此另眼相待,贾府里自是不免诧异之极。 薛姨妈私下与王夫人道:“倒是不曾想到,那妙玉说将珠儿媳妇带进宫里,宫里竟也准了。” 王夫人面色上似有些烦躁,半日才道:“我哪里知道那丧门星竟有这样好的造化,也不知道那妙玉到底是什么身份!” 薛姨妈忙欲言又止,瞧得王夫人更是有些不悦,道:“妹妹有话只管说就是了,咱们姐妹俩,还有什么知心话不能说的?” 薛姨妈想了想,因见房中无人,却又掀了帘子往外看了看,才又回转过来。 顿了半日,方道:“那南宫家,在金陵也是极古怪的,当年那位南宫风小姐,生得和贾府里的敏姑娘倒是有十分相似,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先前嫁了个丈夫,英年早逝,后来不知道怎么着,竟和当今有些个露水姻缘,听说生了个姐儿,那南宫风便死了。我算着年纪,那生下的姐儿,算起来,若是再生个姐儿,倒是和妙玉这么大年纪。” 听得王夫人心中一颤,道:“你是说,妙玉是皇上正经的外孙女,认下这个外孙女,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薛姨妈点头道:“可不就是,不然,怎么就那样疼她?名正言顺地叫四贝勒是舅舅,若不是皇家的骨血,岂能如此?” 王夫人听了,低头凝思半日,才缓缓道:“如此说来,南宫家之所以这样在的本事,皆因那死了的小南宫风,方与皇家拉扯上了瓜葛,是以不将别人放在了眼里,怪道呢,那妙玉的架子竟摆得那样大。” 又嘱咐薛姨妈道:“这件事情,可万万可能让老太太知道了。你也知道,她也瞅着妙玉身份尊贵,每每宝玉找妙玉,她也不拦阻什么,我估摸着,她也有意让宝玉娶了妙玉。妹妹你想,咱们苦心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各自的儿女?这些女孩子中,我独独喜爱宝丫头一个,品格儿模样儿子与我极相似,别的狐媚子,我也瞧不过眼。” 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心里很明白,我也想让蟠儿娶了妙玉,不拘喜不喜欢她,总之拉扯着蟠儿的前程是有的。” 说着又不禁皱眉道:“这个珠儿媳妇,好歹是姐姐的儿媳妇,何以竟胳膊肘儿往外拐?好生让人着恼。” 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想必她也从一些有年纪的老嬷嬷口里知道,珠儿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了,所以远着我。” 薛姨妈不禁挑起了眉头,诧异道:“珠儿,竟不是姐姐的儿子?这样的事情,我竟不知道。” 王夫人倒是不大在意,只淡淡地道:“论起来,珠儿兰儿都是老太太的亲骨血,只因老太太那儿子早死了,所以才过继了召集两位老爷过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总是对珠儿媳妇不冷不热的?这个家业是宝玉的,我可不允任何人继承。” 说话之间,隐隐竟有三分金石之音,紧抿着的嘴唇薄薄的,似有些薄情,却更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严厉! 薛姨妈见了,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噤,却也素性佩服这个姐姐的谋略,故而忙笑道:“这是自然!” 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跟李纨开这个口,将妙玉说和给薛蟠。 虽然妙玉性子高傲,不过她也没什么不能容忍的,要的只是她身后的富贵罢了! 只要她进了薛家的门,就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想怎么使唤,便是怎么使唤,总有一天,能将那日的那口气讨回来! 话说黛玉知道李纨母子和惜春在德妃宫中平安,德妃又极喜欢李纨,便窝在胤禛怀里,长叹了一声,道:“大嫂子倒也是命苦的,召集能在宫里略住几日,回去了,也不敢有人再小瞧她了。” 胤禛抱着她在怀里,看着圆明园中的春光灿烂,轻声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黛玉仰脸看着胤禛略生了些胡渣子的下巴,叹息道:“我倒是觉得,原是咱们亏待了她。” 声若轻瓣飘然:“倘若没有当年的偷龙转凤,她如今必定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有关别人无可高攀的身份和地位。” 谁能想到啊?贾珠之妻,贾兰之母,李守忠之女李纨,字宫裁者,便是德妃的亲生女儿,妙玉之母! 轻轻抬起黛玉的小脸,胤禛郑重地道:“玉儿,倘若说对不起,该当是皇阿玛,我们,并没有对不起纨妹什么。” 黛玉愁眉道:“我自是知道罪魁祸首是皇阿玛,可是,你是借着她的身份方有如今的地位。你既然认她是亲妹妹,便是我们一家人了,怎么说,我都觉得有些愧对她,这么些年,她也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自从胤禛知道当年偷龙转凤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处处想打探到那位妹妹的下落。 偏生南宫风虽收养了妙玉,却亦不知道妙玉之母是何人,只说,当年是林如海将妙玉交给她抚养的。 林如海去了之后,也无人再知道些妙玉的生母到底是谁,连康熙也一直没有找到当年女婴。 后来胤禛重新调出卷宗,从数十万卷卷宗中,千辛万苦才查到李纨身世,也登记在卷宗之中,后又见妙玉虽冷僻,与李纨倒是不错,那李纨虽厌恶妙玉为人,却又不知道为何,对妙玉十分亲热,也许就是骨肉天性罢! 黛玉隐隐约约也察觉了一些,只知道二人或许是母女,却不知道当年细事,故而一直未曾露出丝毫风声。 以黛玉的性情,素来与人淡如水的结交,贾府上下,唯独能入眼的,也就是惜春一个,至于李纨,一则她本性极好,二则就是兰儿与自己有同样嫡亲的血脉,三则,就是后来又略略知道些李纨的身世,故而更亲近了几分。 也是因此,才每每总是将妙玉与李纨撮合在一起,虽互相皆有些不喜对方性格,相处得却是极好。 看着黛玉淡眉蹙起,胤禛便十分心疼,搂着她道:“既然你极心疼她,我就收她做义妹,倒是瞧瞧谁还小瞧了她不成。” 黛玉听了大喜,忙道:“果然的?你就不怕贾府再算计着她?” 胤禛叹道:“你一说这个,我又想起了,认了她做义妹倒是容易,偏生贾府就是吸血的蚂蟥,还不得吸了她的血?” 黛玉也垮下小脸来,抱怨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她原是吃了极多的苦头的,召集丈夫没了,独自守着儿子,又不知道妙玉就是她的女儿,该她的身份她得不到,在那府里,明明是嫡亲的大少爷的妻子,却也没人留意她,总是惹人背地里闲言碎语。我不管,四哥,你要帮她!” “好,你的意思,我自然帮你。”胤禛心中已经极快地盘算着,想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黛玉这才喜笑颜开,半日又问道:“你也不曾说起过,她怎么竟会嫁到了贾府呢?妙玉是在嫁人之前有的?” 胤禛迟疑了一会,未曾言语。 黛玉瞪了一眼,甜腻腻地撒娇道:“四哥,我要知道!” 胤禛这才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明白前因后果,只是卷宗上略记了一些。” 瞧了瞧天色,又看了看黛玉的妆扮,才道:“出去走走罢,闷在屋子里,你身子又不好了。” 黛玉听了,知道他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己的身子骨,心中却也不禁欢喜,道:“好啊!” 一对璧人漫步,衬着春光正好,竟是分外夺目,让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也不敢跟得太的,远远伺候着。 黛玉这才笑道:“四哥你该说了罢?我思前想后,莫不是又是爹爹捣的鬼?不然,怎么卷宗上有呢?” 胤禛淡道:“卷宗上只是寥寥数语罢了,别无记载,这些年,我倒是打发人重新去调查,才知道一些眉目。” 说着,眼睛看着朗朗碧空,才轻叹道:“说起来,也要从纨妹才出生那日说起了,这也是一段极长的故事了。” 黛玉抱着他手臂道:“不管有多长,咱们如今总是有时间的,我要听得仔细些儿!” 雍亲王妃 第092章 画裙 原来当年,康熙回京之后,方知南宫风已有了身子,且按脉细,是个男儿。 康熙深信当年贾敏与南宫风的谶语,虽心中最疼的是赫舍里皇后所生的太子胤礽,却不愿自己的儿子流落民间。 算好了南宫风分娩是在三月,康熙便派了极多的探子到了江南,嘱咐一定要将其子带回。 因此,三月三日南宫风生下胤禛的时候,便给伺机已久的线人抱了出来,只是那线人太心急了,加上南宫家的人又都是高手,他偷了胤禛出来,自个儿也受了重伤,哪里还能再回转去?所以,没有人知道,胤禛之出生的二刻钟后南宫风又生下了鬼影,所以,至今,康熙也不知道那次是双生子。 可以说,刚刚出生的胤禛,是给康熙的人抢了来的,只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南宫风恨康熙入骨,便将双生子的消息隐瞒了下去,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将胤禛寻回自己的身边。 其实,论起南宫家的势力,岂能让人轻而易举的从产房中偷了才落草的玩娃儿去呢?况且人人都是在门前等候着的? 却是因为那时候,家中忽然来了一群的官兵,说是搜查刺客,在前厅闹得是鸡飞狗跳的,让南宫家诸人都忙前头去了,没有料到后头,才让那线人轻而易举的偷了去的,至今南宫家的人尚且自责不已。 同年十月三十日,那时候还是宫女的乌雅氏,生下一女,康熙便吩咐人将女婴抱出了皇宫,把已经五个月大的胤禛抱进了皇宫,当时便交给了佟佳氏抚养,知道这件事情的,自是还有接生的稳婆宫女,次日便已自尽身亡。 那乌雅氏原是佟佳氏跟前的宫女,却因有些姿色,得了康熙的宠幸,佟佳氏自是心中怀恨,也将这件事情深埋心底。 抚养了胤禛,一则自己与康熙更亲密了些,有着一同的秘密,二则也让德妃痛入骨髓,受着思念儿子的煎熬。 或许,在她心里,也是一种报复的畅快罢了! 之后乌雅氏得封德嫔,而所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至今三十余年了,也不知道。 知道乌雅氏生了六阿哥胤祚,便疼了小儿子,虽也有资格抚育胤禛了,佟佳氏却不肯交给她,更将胤禛过在自己的名下。 黛玉打断了胤禛的:“这可奇了,宫中稳婆好几个,在跟前伺候这的宫女想必也不少,难不成,都死了?” 胤禛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次,一共死了九个人,都死的极其离奇,不用想,必定是皇阿玛所为。” 这是关于皇室血统的大事,康熙岂能马虎行事?蝼蚁之命,在他眼里也没什么。 “果然是堂堂的康熙大帝,下手真的是毫不留情。”黛玉若有所思。 又问道:“那送出去的女婴,后来怎么样了?” 胤禛淡淡地道:“收养那个女婴的,便是偷走我的那个线人,他知道皇阿玛容不下这个女婴,便带着那个女婴辗转到了江南定居,不在京城中出现。他当日偷我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缠绵不愈,不久便在了弥留之际,将才一岁的女婴托付给了好友,也算是金陵人氏,一家姓李的书香人家,那人名叫李守忠,给那女婴取名李纨,字宫裁。” 黛玉道:“那妙玉呢?到底是她嫁入贾府之前生的,还是又是一段故事?” “说起来,妙玉的确是纨妹所生,只是,妙玉之父,说起来,仍旧是贾珠。当年贾珠少年时曾去金陵游玩,要知道他是贾府唯一出众之人,才貌双全不说,其实也有一身好武艺,是一位儒雅的侠客。贾珠生性潇洒,纨妹却又家教使然,一举一动自然皆极守着规矩,也因为反而走到了一处去。” 微微张开小嘴,满眼都是讶异之色,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胤禛自是瞧出了黛玉的讶异,道:“其实贾珠十四岁进学,李守忠也是极满意的,偏生那年李守忠进了京城国子监,贾珠便央了贾老太君登门提亲,当年便已成婚,倒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只不过贾珠在家里太过沉闷,便携妻子游山玩水,那贾王氏巴不得他不在家中,故而也不管他,因此是在姑苏生了妙玉。” 黛玉立即又打断问道:“为何贾府竟是没有人知道大嫂生了妙玉的?” 胤禛道:“这倒是不知,你要知道,既然贾珠夫妻在姑苏,必定见过了岳父岳母,岳母在贾府中毒日深,贾珠夫妻岂能还要妙玉活在那里?故而又托付给了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又托付给了我娘。” 说道这里,不禁深深的叹息道:“虽然贾珠夫妻早已知道贾府肮脏不堪,到底贾珠仍旧是贾府之人,岂能离家太久?所以二十三岁那年便携着妻子回家了,谁知道,千万防备着,仍旧没能避过,一病不起,自此而亡。说起来,他不是病死的,却是中毒死了的,便剩下纨妹守着兰哥儿一个。” 黛玉惊得脸色惨白,道:“珠大哥哥,也是中毒死的?” 忽而神色郑重起来,道:“你们常说我娘也是中毒的,所以高龄方才生了我,她去的那么早,也是中毒的,到底谁是凶手?” 胤禛淡淡地道:“那位凶手隐藏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丝毫确定的证据可指控是谁,只能说,至今尚未清楚。” 黛玉怒道:“不行,一定要将这凶手揪出来,不然,岂不是更让她逍遥法外了?” 这是一腔仇恨,死者无辜,尤其一个是自己的娘,一个是亲生的表哥,自然不报不休! 胤禛搂着她在怀中,道:“你放心,为了揪出这个人,我已经花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总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 这是他在林如海临死之前答应过的,他生前没有做到替妻子报仇,便交给了他的女婿来完成! 黛玉想起了风华绝代的娘亲,哽咽道:“娘亲和珠大哥哥都是如此,那大嫂子怎么办?她在那里,若也是中毒可怎么好?” “她知道丈夫的死因,所以她会更加小心的,况且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当年岳父送给她保护着他们母子的。” 林如海心思缜密,且算得是上是神机妙算,将后事安排的妥妥当当,让自己也不禁佩服不已。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大搜子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她必定知道妙玉是她的女儿了?” 当年给妙玉取名字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也就是说她未必知道妙玉就是她女儿,必定是后来胤禛打发人告诉过她的。 胤禛只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黛玉的话。 黛玉叹道:“说起来,纵然她是皇阿玛的亲女儿又如何?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也是如此。她的身份,必定是不能诏告天下的,而且,从皇阿玛将她送出皇宫的时候,她就是一般女子了,如今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使心中知道,也得不到那份属于她的尊贵,她,仍旧是一个寡妇。” 纵然她身世曲折离奇,骨子里的血脉十分尊贵,可是,世俗的身份已经定格,无法改变。 ?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5部分阅读 因为,康熙不会为了他送出宫的一个女儿,而揭开胤禛的身世,这是对皇室有着极大的玷辱。 胤禛道:“知道也罢了,必定会照顾她周全就是了。” 黛玉清灵双眸望着胤禛,明白他的心意,也知道他的私心。 可是,也唯独有叹息而已,即使二人都愿意昭告天下,康熙是绝不允许的。 与其昭告天下,莫不如不让李纨知道自己的身世。 胤禛还有极多的事情是不曾对黛玉说的,这些就够了,毕竟她只是想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罢了。 有时候,话多了,反而是一种累赘,毕竟一张嘴,能说出千百种话来。谁知真假? 于其让自己告诉黛玉,莫若让黛玉日后自己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走的累了,黛玉便坐在亭中歇息,因见亭中也有笔墨,便笑道:“倒也好,处处走,处处见笔墨。” 说着又笑道:“你自号圆名居士,皇阿玛便将这院子赐给你,又亲自提名,只是不知道何谓圆明?” “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黛玉听了不禁一笑,道:“你的想法倒是真的,只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想得太过美好,岂不是招惹天地相妒?” 胤禛为之悚然,随即笑道:“你的想法,倒是比我更深了一层。” 想了想,又对黛玉道:“你容貌才情,举世无双,且家世清贵,又嫁的豪门,岂不也是招惹天地相妒了?” “因此,我们就要一同面对风雨啊!”黛玉俏皮地说,眼睛眨啊眨啊,满是灵慧。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自己在四哥眼中总是最好的,其实,自己也有很多的不好啊! 拈起自己所制的红磨。笑道:“我给它取名,帝王墨。” 朱红若砂,殷红似血,淡淡的桃花香,弥漫在小小的春亭中。 胤禛低头看到黛玉今日穿着一副白绫长裙,唯有淡淡的水墨画儿,以红色丝线绣了几句唐诗,分外雅致。 黛玉正兴致勃勃地研着帝王墨,红磨在砚台中晕开。 胤禛取出一枚湖笔,蘸了些帝王墨,闻着那香气,道:“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黛玉笑道:“我们自己用的,自然是要独一无二的,何必跟着前人的脚步走呢?就像你说我的书法啊,不也是要有一种新意吗?自然这些东西,更要有新意了!我好喜欢帝王墨的色泽,十分清透。” 忽然一滴帝王墨从胤禛的笔尖落在裙摆上,不由得哇哇大叫道:“四哥!” 胤禛笔尖一挥,几枝桃花跃然裙上,摇曳生姿,悄然生香。 黛玉十分喜爱白绫上的这几枝清妍桃花,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好漂亮的桃花啊!” 有些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裙摆,那桃花生香,却也生情。 胤禛抱着黛玉坐在腿上,让她裙摆垂下来,让微风吹干裙摆上的花枝,道:“古有张敞画眉,今有胤禛为妻子画裙。” 黛玉喜欢窝在他的怀里,将小脸贴在他的胸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风吹过,桃花飘香。 远处青山绿水,总胜过京城的繁华,黛玉扯着胤禛要一同出去,算是踏青。 黛玉叹道:“都说如水如画,其实,我们画的,不过都是俗画,真正的风景,真正的画卷,在于山水,而非笔下。” 胤禛道:“出来既然是散心,便不要什么都往书画里想了。” 黛玉点头微笑,道:“说得也是。” 忽而瞧见山后有一条小溪,欢天喜地地过去,撩着清水玩耍。 一泓清流,还有一些上流漂下来的桃花花瓣,分外清妍。 黛玉道:“水里有桃花,想必上游必定有桃树,快去瞧瞧。” 胤禛宠爱地看着她,道:“你倒是心心念念的颇为喜爱这桃花,只是这是皇家园林之后的山坡,野生的桃花或有一两株。” 黛玉笑道:“野生的桃花,岂不是更有趣味?” 顺着水流拉着胤禛往上走,一株株的桃树,一丛丛地桃花,这里的桃花,天然而不曾雕琢,比自家府中的,更显得有几分野趣,黛玉裙摆上的桃花飞舞,衬着桃树,更有一种栩栩如生的美感,似乎是将桃树上的花枝折了下来,缝制在裙摆上的。 黛玉瞧着十分喜爱,不断地对胤禛道:“你还说,瞧着这桃林,比那桃花节的时候,好看得多了。” 桃花宴上的桃树,多是为人赏玩之用,桃树之间也是排列的井然有序,每每脂粉味多了些;可是这里的却不同,必定是哪户人家为了生活而种的,虽然也修剪得枝条齐整,可是其中的意义,自是后者最佳,没有那种附庸风雅的气息。 因为富贵者,与贫穷百姓,同样种桃花,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一个守着桃林的老婆婆正拄着拐杖在茅舍前喂鸭子,看着两人携手游玩,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又听到黛玉赞桃林之美,忙停下了手打量着,满脸的皱纹,却是带着丝丝的慈祥,道:“四爷,这是你家小媳妇吧?生得倒是比桃花还美呢!” 黛玉笑道:“婆婆。这是你们家种的桃林吗?真是好看啊!” 就像太湖畔的桃花,生得那样美,却又那样天然。 老婆婆笑道:“听着一张嘴倒是甜得很,再美的桃花,也比不上夫人生的标致。” 黛玉眼睛贪婪地看着桃花花海,笑吟吟地道:“花儿好看,人好看?说起来,各有各的好看!” 都说人比花娇,其实,人与花,岂能相提并论?一个是万物之灵,一个是草木之神,无可比拟之处。 忽而一顿,想起那老婆婆叫胤禛是四爷,便奇道:“婆婆认得他?” 说着将手指往胤禛身上一指,倒是不知道,原来这婆婆还是胤禛的旧相识。 老婆婆笑道:“怎么不认得?若不是四爷,只怕我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摇头叹息了几声,眸子中对胤禛盛满了浓浓的感恩戴德。 那老婆婆倒也是极为好客,加上又认得胤禛,一面让老伴热情地招呼,一面笑道:“自从那山下建了皇家的园子,这里就人迹罕至了,没人敢过来了,这几年,四爷和福晋倒是头两个,也给我们添了些人气。我们家就这么一块山地,种了些桃树,倒也是够衣食之计,也没人在意这桃花生得美还是丑。” 倒上了茶,又捧上了两盘果脯,红中透着淡淡的黑,红得却十分透亮,显然是上好的果脯,笑道:“如今才开春,桃花也刚开,七八月才能结桃子,两位要是吃桃子,七八月的时候过来,必定能吃个够的。如今倒是有旧年的果脯,两位尝尝吧,也算是到了我们这桃林一场。” 黛玉拈起一枚果脯细看时,却是桃瓣果脯,刚要放进嘴里,却给胤禛拦手取了过去,先吃了起来。 黛玉先是一怔,随即明了,不禁心中一暖。 他必定是怕果脯中有什么,所以自己先试吃。 待得胤禛吃过,才给黛玉取了几枚更透亮些的果脯与她。 黛玉咬了一口,虽然不比鲜果香甜,却是更有一种厚重的古朴甜味。 “婆婆家的果脯真好吃,倒是比皇宫中的还要好吃些。”这是实话,皇宫中的虽细致,却没有这种味道。 老婆婆笑道:“瞧福晋说的,我们家的东西,哪里能跟皇宫比的?都说那是富贵坑,安乐窝,什么东西都是极好的。” 一面张罗着饭菜,一面人让老伴去杀只鸭子,一面才又笑道:“我也去过城里卖桃子,也见过那皇宫高得要顶天了,都把日阳儿都遮住了,哪里能晒得好果脯?不是我这我老婆子夸嘴,我们晒着果脯的时候,都是日阳儿下晒的,天天挪地儿,都是挪到有日阳儿的地方上,有一丝儿风都要收起来的。” 黛玉笑道:“听婆婆的意思,果脯的味道,竟是难得的诚心,而非是果脯的好坏了。” 听了黛玉这话,老婆婆抚掌大笑,道:“福晋说得好,不论做什么,总是一分的功力,九分的诚心。” 说话之间,老公公已经送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烤鸭,黛玉眼儿一亮,道:“这个味道,和宫里的烤鸭闻着就不同。” 那老婆婆笑道:“福晋鼻子倒是灵敏,我们这是果木烤鸭,用的是我们这桃枝树干。” 黛玉不解,胤禛给黛玉解惑道:“烤鸭是烤出来的,一则是用的木炭,二则就是火候,这个是用桃木做炭,故而不同。” 黛玉听了笑道:“原来烤鸭还有这样的考究,倒是不知道。” 那老婆婆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进一行的门,自然不知道一行的考究。” 胤禛只是听着,却自己动手拿起薄薄的煎饼,放上些甜酱,又卷入些肉片,递到黛玉嘴边。 黛玉素性不爱烤鸭油腻,故而在家里也极少吃的,今儿吃这老者片下来的肉片,却是入口滑嫩而不油腻。 “好吃!”黛玉也动手给胤禛张罗,道:“比咱们家中好吃多了!” 那老妪看着两人恩爱,笑得合不拢嘴,道:“倒是难得见到像你们这样的小夫妻。” 黛玉因问道:“婆婆,你们住在这里,就只有两口子吗?你们的儿女哪里去了?” 老妪道:“家里有个儿子,年纪也三十好几了,那年我们逃荒过来的,一家子几乎不曾饿死,是四爷救了我们的,又将我们那儿子收到了门下,又读书认字,又有了本事的,如今给四爷管家,我们一家子感激得很。” 黛玉笑道:“听着,莫不是金佳士伦,?” 原来管家伯伯不是独个儿的,还有一双父母依然健在,倒是不错听他说起过。 金佳婆婆笑道:“可不就是他,最是执拗的,如今还不曾娶媳妇。福晋,你回去也好好说说他,让他好歹也娶一房媳妇,也要延续我们家的香火,哪怕他没工夫照应,我们老两口子也是能将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黛玉满口答应了,笑道:“婆婆,赶明儿若是说成了,你们家的桃子果脯烤鸭的,要送些上好的给我们尝尝。” 说的金佳婆婆笑道:“这是自然,福晋果然爱吃,我叫老头子天天送过去。” 黛玉忙摆手笑道:“跟婆婆说笑呢,哪里能天天吃的?再好吃的东西,也得吃得腻烦了。” 因又问道:“婆婆住在这里这么多些年,家计上可有什么愁的?” “我们家自是不愁生计,且还有士伦在四爷府里当差,时常来了,也塞了不少银子给我们,这几年,都散了,两把老骨头原也用不到什么钱,不过这几年雪崩的厉害,玉泉山那一带,年年都死人,年年庄稼都不好,今年开春就是一场雪崩,一个村子活埋了大半的人,与之相比,我们家是顶好的了。” 胤禛听了,不免又询问了几句,金佳婆婆将所知的都告诉了他。 黛玉也是一旁听着,待得胤禛问完了,方才与胤禛告辞。 金佳夫妻送出门来,金佳婆婆笑道:“福晋生得这样好,性子又好,四爷也算是有福了。” 拿出一大包果脯递过来,道:“我们家也没什么孝敬的,倒是果脯还好些,见福晋爱吃,就带些回去。” 黛玉随声谢了,径自塞在胤禛手里,自个儿倒是两袖清风。 也算是知道胤禛为何出来了,原来,他还是心系着百姓的,这样也好。 对于平民百姓,虽然黛玉嘴上说得好,可是她还是有一种生疏感,也许是因为自己出身太好的缘故吧! 其实,李纨的三从四德的性格,自己还是颇为不认同的,若不是因为李纨是胤禛的妹妹,也许自己待她也如迎春一般,哪里能如妙玉一般亲热? 真的是该改改这个性子了,比自己身份低的,也有高洁之士,做人,不应该如此鼻孔朝天。 黛玉忽然明白了胤禛带她到这里的用意,他是告诉自己,贫民百姓,也是靠着一双手吃饭的,至少不曾害人,这就是他们的好处,他们的清贵,纵然自己是身份高贵,可是吃用的是百姓的血汗,也是不值得效仿的。 雍亲王妃 第093章 亲农 “四哥,是不是江山社稷,民为贵呢?”回到圆明园,黛玉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胤禛将金佳婆婆送的果脯等物吩咐丫鬟们收好,才给黛玉沏了碗茶,递给她道:“见到你在金佳家里不吃茶,想必是嫌那里的茶水粗粝,既然回来了,吃几口茶,漱漱口,省得回头又嚷着鸭子肥腻了。”并没有回答黛玉的话。 黛玉就着他手喝了一口,漱了几口,便吐了丫鬟捧上的漱盂中。 见胤禛替自己张罗,黛玉眼眶登时微微一红,轻声道:“四哥,我是不是很难养啊?” 胤禛凝视着黛玉,只见她似乎有些无措地搓弄着衣角,语气也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抱着他在怀里,托着她粉嫩的脸颊,道:“为什么这么说?” 黛玉道:“四哥今儿带玉儿到金佳婆婆家,不就是要告诉玉儿以民为重的道理吗?” 说着依偎在他怀里,道:“四哥放心,玉儿明白了很多,不会再瞧不起他们了。” 胤禛只是抱着她,并不说话,许多事情,于其说,不如带她去瞧。 如今正好,皇阿玛微服出巡,便带玉儿一同去吧,路上见了民间疾苦,她的见解更能进一层。 康熙皇帝定下了南巡的日子,是三月十三,春色正好山温水暖之时,随行带诸位皇子,朝中亲信,包括几个极宠爱的汉人嫔妃,一行人虽说微服出访,可依然是浩浩荡荡,随行保护之人亦是严阵以待。 听到康熙日子定好了,去多少人定了,黛玉便对胤禛道:“倒是不如皇阿玛到底是体察民情去的,还是逍遥自在去的。” 胤禛冷笑了一声,道:“不过就是引蛇出洞罢了!” 黛玉略有些诧异,却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不管他!” 说着拉着胤禛便往贝勒府后园走,一面走一面道:“四哥猜猜,今儿是什么日子?” 胤禛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日子?” 此时已是残阳余辉,天色渐暗。 小亭四面垂着一层薄纱,纱上竟是一朵朵的桃花绽放,轻纱如雾,更似天边粉霞,风吹过,如歌如舞。 地上铺了一层粉红的桃花瓣,石桌上布满了清致的酒菜,旁边案上却是黛玉的古琴。 黛玉生平最是爱花,不忍看花之凋零,如何花费如此心意,布置如此精致? 听胤禛又问了一遍,黛玉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道:“今儿个是三月初三,才是你正经的生日啊!” 胤禛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从来不曾在三月初三过生日,难为你怎么知道了?” 黛玉拉着他坐下,道:“我有去问婆婆,她说今儿个是你和影子的生日,真好。四哥,我生在花朝节,你生在桃花节。” 指着地上的花瓣道:“四哥,我可没有为了你的生日就挥霍哦、呦!这些桃花,都是我吩咐人到金佳婆婆家的桃林里捡回来的,用清水洗得干净风干,今天才用上的!而且,今天的长寿面,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哟!” 按着胤禛坐在桌畔,将一碗清润细长的长寿面放在胤禛跟前,眼巴巴地看着。 胤禛心中生出一丝脉脉的暖意,虽说几个亲人都知道桃花节才是自己的生日,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过过,倒是难为黛玉了。 记得今年她的生日,光顾着二人的大婚,次日又进宫,也未曾给她好生过过。 余辉渐落,玉兔初生,清风徐来时,却是一缕幽幽琴声缓缓飘来。 不知何时,黛玉竟已坐在古琴之后,素手在淡淡的月色下调弄琴弦,如玉蝶蹁跹。 月色溶溶,美人如玉,琴音袅袅,却是八仙献寿,。 八仙献寿原是通俗之曲,未见高雅情趣,可是在黛玉的指尖之下,却是让人如痴如醉,似有八仙齐来献寿之感。 一声脆笑玲珑轻柔欲融:“谨以一曲八仙献寿,贺四哥而立之喜。” 胤禛抬头看着黛玉,却见她袅袅而至,今日她竟也穿了一件素绫宫装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桃红色坎肩儿,皆是绣着一朵朵粉色的桃花,唯独裙上,是自己给她画上的几枝桃花,愈加显得鲜艳夺目。 今日的她,轻描双眉,远山眉入鬓,笑生双眸,秋水眼生波,更有一种清新美好之意,不见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四哥,玉儿一无是处,只有一曲献寿,你可不要不受!”黛玉轻颦浅笑,已经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伸手拉着她坐在膝上,道:“玉儿的曲子,就是天籁之音,比什么上好的寿礼,都更为尊贵。” 黛玉闻言大喜,急忙拿起筷子道:“四哥,快尝尝我给你做的长寿面,虽然一直用热水温着,可别冷了就糊掉了。” 胤禛大口的吃着,道:“玉儿做的面,哪怕是糊掉了,也是美味绝佳。” 看到胤禛吃的欢喜,黛玉心中也更欢喜起来,道:“四哥要是爱吃,日后我年年都给四哥做长寿面!” 胤禛吃完面,漱口毕,才心满意足地抱着黛玉同看空中弯月。 没有人打搅,虽然静谧清幽,却是滋生无限柔情蜜意。 黛玉叹息着搂着胤禛的脖颈,道:“我时时记得四哥的意思呢!不能以自身的锦衣玉食而剥削门下的百姓,所以,四哥,以后咱们过生日,就减省些吧,年年过生日的钱,听金佳婆婆的意思,倒也是够在庄稼人过好几年的安生日子了!” “你有这样的心意,这就足够了,你一年不过就是一回生日,怎么能不给你过?”胤禛心中更是喜爱黛玉如此的性格了。 黛玉摇头道:“不要,一年不过就是一回生日,可是百姓却是好几年的使费,用他们的血汗钱,我也于心不忍。” 轻轻叹息着道:“从前,我只是觉得,有这么些荣华富贵原是应该的,吃喝玩乐都是要由着我的性子来的,我本来就是生在那样的人家里啊!所以,我很是瞧不起那些暴发户新荣之家,或者商贾人家,又或者是平民百姓,总觉得他们为了那么一点子银钱就斤斤计较,没有一丝儿的高雅之气。” 双手紧了紧,道:“我一直在想,我不过就是怜悯环儿罢了,也不在意他所受的委屈,帮着他一些儿,不过就是随手就来的,自有你么照应着,说实话,还是有些瞧不起他庶出的出身的,一家子里只有嫡妻不是更好吗?除了四妹妹得了我的心意之外,若是不知道大嫂子的身份,也许我也不会留意到她的凄苦无依。四哥,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薄情呢?” 说到这里,眼波中已经有了些水色,更有些对人生的彷徨无依。 她不要这么小性子,这么瞧不起人,不然,四哥会不要她了啊! 胤禛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柔声的道:“这些事情,原是该怪四哥,从小都没有教过你,怎么能怪你呢?你又怎么是天生薄情了?你原是个极好的女孩子,一腔子的热情澎湃,哪里有薄情了?只是你素来都是图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自然不知道底下的贫苦。” 几滴晶莹清澈的泪珠滑进了胤禛的嘴里,咸咸涩涩的,让胤禛的心也纠结起来了。 黛玉呜咽道:“不是啊,从大嫂子的事情,从环儿的事情,还有金佳婆婆家的事情,我有看到我原来竟是有这样的短处的。我自以为生活的极好,待人也极平和,原来,我也有看不起人的时候,瞧不起他们。光说别人无情,我也是无情的啊,从来都不曾怜悯过底下人的苦楚,总是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你已经改了很多了,没有谁天生就是人人平等的。”胤禛轻哄着她,安慰着她。 见黛玉依然为自己不能体谅百姓而难过,胤禛逗她道:“玉儿,今日可是四哥的生日,你要哭鼻子到明天?” 逗得黛玉破涕为笑,小脸郑重地道:“四哥,以后玉儿,会学着爱民的。” 胤禛道:“玉儿最乖了,自然会做一个最关心百姓的女主人。” 黛玉拈起长寿酥凑在胤禛嘴边,道:“四哥,吃长寿酥啊,你要长寿陪着我!” 一阵夜风卷起地上的残红,却飘飞如红蝶,一阵清香,沁人心脾,香甜的长寿酥,更让人心生甜意。 月色朦胧,鸟鸣尚在,唯独彼此的心,氤润如同喝了上好的桃花酒,醉了,迷了! 这一夜,两人的情意,也随着更深了一层。 次日清晨,胤禛一时酣睡,醒来的时候,玉枕微冷,已不知何时,不见了黛玉。 胤禛心中一急,大声道:“玉儿?玉儿?” 一声东西跌落在地,黛玉急忙掀了帘子走进来,道:“四哥怎么了?” 见到黛玉平安无事,胤禛才松了一口气,道:“才醒过来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黛玉听了,忙道:“在自己家里,还能出什么事情?倒是你将我吓了一跳,今儿个,咱们的粥都洒在地上了。” 胤禛奇道:“你怎么亲自张罗早膳了?丫头子呢?竟是还在睡不成?” 黛玉笑着取来胤禛已经熨好的衣裳,替他张罗穿着,又亲自拿了玉梳子给他梳头,软软地道:“我一问那些丫头子,竟是好些都卖身十年八年的了,有的家生女儿也都好些年没有见自个儿父母了,我便准了她们几日假,回家探亲去了。” 胤禛不禁有些好笑道:“怎么想起来这些了?” 黛玉手一顿,才道:“我以前离家了,都想爹娘的,她们必定也是想家的,再说了,十三日就南巡去了,留宜人球球几个就够了。” 胤禛点头道:“难为你有如此仁爱体贴之心,既然如此,就多给几日假吧!” 一时收拾好了,方到了外间饭厅上,只见宜人等人已经将洒落的粥饭收拾好了,另行端了可人亲自做的早点来。 黛玉忍不住有些羞赫地笑笑,原本想对胤禛献手艺的,没想到胤禛的一声大叫,倒是让自己做的粥都洒了。 胤禛也不在意,只是怕黛玉太过劳累,道:“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凡事哪里能亲力亲为的呢?” 黛玉执拗地道:“我有这个心,也要做好才能以身作则!” 宜人一旁道:“四爷你可不知道,昨儿个,福晋就吩咐我们将她不穿的旧衣裳都找了出来,赏了不少丫头穿不说,还将她自己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吩咐金佳管家送到了玉泉山雪崩的村子里去呢!” 黛玉还得意地对胤禛道:“我已经决定了,今儿天好,我也要去亲农。” 听得胤禛有些傻眼,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你也去耕地不成?外面田里皆是泥泞,只怕你去了又说受不了了。” 黛玉坚定地看着胤禛,双目也是炯炯有神,分外清澈,脆生生地道:“亲农是知民间疾苦,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会知道百姓谋生之艰辛!若是我竟受得了了,那百姓的日子也不是艰辛的了。” 最后一句话声若蚊吟,却还是给胤禛听得清清楚楚。 抚着额头想了想,胤禛道:“也好,既然你一心要去,好生吃过了饭,我带你一同去,正好玉泉山,也有咱们家的田庄。” 见胤禛不反对自己去,黛玉欢天喜地地一叠声让一人盛饭,许是心胸开阔之故,倒是多吃了半碗粥。 胤禛见状,倒也是心中欢喜些,总算这个爱吃猫食的小家伙肯多吃饭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好不容易用完了饭,黛玉已经叫人预备了马车等物,忽而见胤禛却是一身短打扮,扎着裤腿,一条长辫子也盘在了额头,活脱脱的一个庄稼人,不由得一愣,疑惑地道:“四哥怎么这副打扮?” 胤禛眼中带着笑意,指着黛玉一身家常宫装道:“难不成,你竟是要穿着宫装去下地?” 黛玉恍然大悟,随即又抬起头问道:“可是,我穿什么好啊?” 宜人抱着一个包袱过来,笑道:“倒是有几件乡下人的衣裳,姑娘且试试?” 说着服侍黛玉换下华贵的宫装,却是穿着红色葛布褂子,系着一条翠绿长裙,皆是细布缝制出来的。 想必也是虑着黛玉细皮嫩肉的,故而不敢给她粗布衣裳穿,恐怕磨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黛玉不免有些新奇,对着穿衣镜看个不停,忽而皱眉望着镜子中发鬓上的金簪,道:“哪里有农妇戴金簪的啊?” 可人道:“难不成福晋真的是要荆钗布裙?” 看到黛玉点头,可人方上前给黛玉打开发鬓,重新用一根红头绳挽着发鬓,果然用一根木钗绾着。 挽着妇人的发鬓,露出绝丽秀美的容颜,却依然是高雅淡丽。 黛玉心中怜悯贫农,今儿又是头一回亲农,原是一腔子热血,欢天喜地地随着胤禛到了乡下里。 哪里知道一到了地儿,却不禁有些傻眼。 一块块的田亩。齐整整地井然有序,可是,却有许多的百姓忙得热火朝天。 几只耕牛时不时地哞哞几声,更添了些山野情趣,有关那红黑的脸膛上,却是汗珠密布。 如今才是开春,春风犹凉,那得花费多大的力气,才是一身的汗? 几个农妇也是忙着赶牛耕地,没有一个空闲着的,虽有一两个少妇坐在田埂上,却是带着一堆的孩子,手里还不断做着活计,或者也有几个年轻的小女孩挎着篮子挖野菜,也没有空闲着说贪恋山野风光的。 与他们相比,黛玉倒像是来赏玩风光的了。 胤禛已经换上了一双轻巧的草鞋,这里自有家中特地由自己耕种的田地,便也下田去了。 黛玉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只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胤禛。 胤禛对她一笑,自是舍不得她下地干活,吩咐人取来一个篮子,递给她道:“山间路边野菜多得很,这时候最是鲜嫩的时候,你也颇懂得几本书,就挖了野菜,咱们回去做野菜汤吃。” 黛玉只好接过了竹篮,拿着一把黑黝黝的铁铲子,回头要问胤禛挖什么野菜的时候,却见胤禛已经下田去了。 不好打搅胤禛,黛玉只好自己亲力亲为,努力瞪着眼睛瞅着地上绿油油的一层草。 虽也读过几本医书,可是书上的跟地上生的,都没有一个样儿的,让黛玉瞅得眼睛也发涩起来。 一个小女孩笑眯眯地道:“姐姐,你在找什么呢?地上可没有什么东西可看的!” 黛玉红着脸道:“瞧着你们都在挖野菜,我也在找野菜。” 那女孩瞧着黛玉俏生生的模样,心中也生好感,将篮子放在黛玉跟前,笑道:“这才是能吃的野菜。” 黛玉好奇地看着她篮子里水灵灵绿嫩嫩的野菜,问道:“这是什么啊?闻着有一股清香呢!” 女孩子笑道:“这是春天头一茬儿的野荠菜啊!” 黛玉讶异地瞪大眼睛,道:“这就是荠菜?可是,和书里画的不大相同啊!” 那女孩子笑道:“书本子俺们没见过,山里土生土长的荠菜漫山遍野的,就是晒干了也认得。” 黛玉拿了一把荠菜放在手心里左右翻开,怎么瞧都和书上画的不同,却不免得意道:“原来这个就是荠菜,我认得了,一定要挖一篮子回去给四哥吃!” 便拿着那女孩子挖的荠菜当样子,满眼瞅着地上找荠菜,可是瞧来瞧去,满眼都是绿色,怎么也找不到荠菜。 黛玉不禁有些焦急,道:“好生奇怪,为什么你就能找到,等到我找的时候,荠菜就不见了?” 女孩子失笑道:“姐姐你急什么啊?我生在乡下这么七八年了,从小就是吃着荠菜长大的,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闻到,自然是认得的,姐姐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又是头一回来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分辨了荠菜出来?” 黛玉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我也是农妇打扮呢!” 女孩子一阵娇笑,道:“姐姐模样生得这样好,白嫩嫩水灵灵的,一瞧就像是山里的桃子,穿得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可是比我们乡下这些粗布衣裳可是好得多,而且姐姐的口音就是京片子啊,和乡下土语俚曲都不一样。” 说着又将下巴往胤禛那里一抬,道:“那位四爷,我们从小就见着的,他时常都有来干活,照顾那一块地。听说,那位四爷是京中的大贵人,年年雪崩的时候,四爷都有亲自来,我们村子里的好多房子,都是四爷吩咐人给建了起来的。” 看着女孩子对胤禛满眼的倾慕感恩,黛玉不自觉的也与有荣焉。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黛玉倒是喜欢这女孩子的坦率大方,生得也倒是不俗。 女孩子露齿一笑,竟如一朵黑红的杜鹃花开放,道:“我叫青儿,姓王,王青,我还有一个兄弟叫板儿。” 黛玉思索了一会,才笑道:“青儿,你们村子,如今怎么样了?可有些回苏了?” 青儿道:“虽然今年雪崩,死了一大半的人,但是总算是同心协力的度过了难关,听说,今年的租子全免,想必过几年,村子必定还会发起来了的,只怕到时候更齐整些了呢!” 说着亲热地拉着黛玉的手,道:“姐姐,我来帮你挖荠菜,回去做给四爷吃。” 黛玉只觉得她的手掌粗糙,刺得自己的嫩手生疼,忙翻看她的手掌时,却见手心满是焦黄的老茧,手指也十分粗大,不见女孩子的柔嫩滑腻,可见从小都是靠着双手吃饭的,不禁对着这些庄稼人,更生了三分敬意。 青儿一面替黛玉挖荠菜,一面教黛玉分辨各种野菜,道:“如今生计不好,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是不够的,野菜倒是派了极大的用处,今儿个挖了好些野菜回家去,做了窝窝头吃起来也是喷香的!” 黛玉不免又好奇起来,道:“野菜窝窝头?好不好吃?” 青儿笑得露齿,道:“没有粮食吃的时候,窝窝头就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说着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布包来,打开看时,却是青惨惨的两半个窝窝头,虽有些野菜的味道,却让黛玉欲掩鼻而退。 “这是我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半个窝窝头,想等干活饿了,给我兄弟吃!”青儿说着,递到黛玉跟前,眼儿也是亮亮的,道:“姐姐你尝尝,这就是我们这里最好吃的窝窝头了,香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悲怆之意。 这就是太平盛世吗?这就是康熙大帝下面的国泰民安吗?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吃着山珍海味,他们却是吃着窝窝头果腹。 也许在他们眼里,这窝窝头比皇宫中的山珍海味更为美味! 这是他们的血汗凝结的啊! 雍亲王妃 第094章 咬伤 “痛痛啊!”黛玉痛得哇哇怪叫,小手只要往后缩。 胤禛辖制住她乱动的双手,给她手心敷药。 雪嫩滑腻的小素手,只因握着铁铲子挖荠菜,荠菜倒是没挖到多少,手心却给磨破了皮。 胤禛原本正在赶着耕牛犁地,转眼瞧见黛玉泪汪汪地坐在田埂上,捧着双手不断呼气,他便心觉有异。 当他看到细嫩的手心竟是血肉模糊的时候,又是气,又是心疼,立刻边带黛玉回来了。 听着黛玉呼痛,胤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既然知道手疼,做什么这么倔强挖荠菜?” 黛玉委屈地含着两泡清泉,呜呜咽咽地道:“我也不知道会磨破手啊!看着青儿挖得好生带劲,我就也想到挖到。”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人家比她年纪小的女孩子,都没有磨破手,自己却一点小伤也哇哇大哭。 细细地用纱布给她包上才敷药的双手,胤禛沉着脸嘱咐道:“这些日子,不准沾了水,什么事情也不要做,吃饭让我喂你。” 见胤禛脸色不好,黛玉也不敢说话,委屈地点头答应了。 胤禛将她拥在怀里,心中却是自责不已。 明明知道黛玉从小就是娇生惯养,不是丝绸的衣裳,也磨得她肌肤发红,自己却带她下乡务农,真是想自己打自己耳光! 黛玉软软地咕哝道:“四哥,不要自责啊,今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呢!就权当这是束修好了!” 胤禛瞪着她的头顶,束修,世间有如此贵重的束修吗?竟让他一心一意守护着的妻子受伤! 不过黛玉这么一伤,简直就是当了几日废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着比皇帝都舒服。 跟胤禛抗议了好几回,一概都给胤禛驳回,什么时候双手复原,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动手。 因此黛玉直到坐上了南巡的马车,依然心中怨念不已。 头一回跟着康熙南巡的龙驾,黛玉在心中烦闷,康熙随行所带之人太多,每每都是有人来啰唣,恼得她推病不见。 坐在马车里,黛玉气闷得很,让宜人揭开帘子,将小脸探了出去,看着一直都跟在马车左右的胤禛,道:“四哥,闷!” 胤禛今日穿得极其华贵,紫色长袍,深紫色巴图鲁马甲,越发显得他双眸幽深,举手投足之间,挥洒着富贵霸气。 眼中含着柔色看着黛玉,道:“怎么?闷的慌了?” 黛玉点点头,伸着一双依然纱布裹着的双手,欢喜地叫道:“四哥,我也骑马好不好?” 胤禛微亦沉吟,黛玉立即道:“不然,我骑着辟邪好了,辟邪最乖了,又不会将我甩出去,还会保护我。” 这一行南巡,她心知是康熙引蛇出洞之策,岂能不带她可爱的辟邪呢? 话音刚落,就见跟着马车后头懒洋洋的辟邪“嗖”的一声,蹿到了马车前面,养着头望着黛玉。 辟邪愈发生得高大威武,神威凛凛,随行的马匹也似有灵性,皆不敢靠近辟邪,不过也因辟邪收敛了浑身的霸气,不然,马匹早已吓得软了四条腿,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黛玉眼儿眯成了新月牙,赞道:“辟邪最乖了,听到我要骑你,你就过来了。” 说着便往辟邪身上一跳,也不管马车正在行走,吓得胤禛打了个激灵,翻身接过黛玉,一同坐在了辟邪身上。 “胡闹!马车还在动,你就往下掉,若是辟邪不同灵,岂不是摔着了?”胤禛心有余悸地斥责道。 黛玉往胤禛怀里一钻,道:“四哥才不会让我摔着呢!” 她有四哥啊,四哥在跟前看着她,她拿定了四哥一定会护着她的! 胤禛有些拿她的淘气没办法,不过软玉温香在怀,黛玉又如此淘气,他便也不去骑马了,与黛玉同骑辟邪。 黛玉斜坐在胤禛怀里,对着两旁的景色指指点点,再看着前头一些女眷皆乘坐马车,便笑道:“这样好的景色也看不到了,初春的气息是最清爽的,有着花草的味道,她们也都闷在马车里,真是可怜。” 虽然一行人皆是寻常富商人家的打扮,但是康熙为首,诸位皇子陪伴,骑着高头骏马,皆是掩不住的贵气,俨然还是豪门巨室,满是颐指气使之气,路旁之人,无不让道,唯恐招惹了这个富贵人家,给自己惹祸上身。 康熙听到黛玉脆生生的声音,便回头一看,见到两人同骑辟邪,倒也不失为一副极美的画卷,便笑道:“你们两个,跟在后头做什么?上来跟朕并骑。娃儿,你倒是特立独行,比咱们满洲女子还要豪爽大气。” 黛玉拍拍辟邪的头,道:“辟邪,你最快了,超过皇阿玛!” 辟邪晃悠悠地挪到了康熙马匹并行,一声儿也不吭,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康熙的坐骑。 康熙心中只觉得古怪,身下一阵颠簸,竟是马匹受了些惊吓。 黛玉忍不住娇笑出声道:“皇阿玛,你这龙马,可也不成的,无法衬出皇阿玛的威严呢!” 康熙也不置可否,因瞅见了黛玉包着纱布的手,奇道:“娃儿,手怎么伤着了?烫着了?” 听康熙的语气十分关怀,黛玉心中微微一动,举起双手,叹气道:“臣媳太过娇生惯养了。跟着四哥去乡下务农,四哥累得那样都没事,臣媳却是给挖野菜的铁铲子磨破了手心,四哥就像包着大伤似的将臣媳的手裹成了这个样子。” 康熙听了便道:“真个儿不知道拿你们怎么办,好好儿,下乡干活做什么?你们又不是那庄稼人,偏生找罪受。” 说着高声吩咐李德全道:“李德全,朕记得随行也带了最上好的伤药不是?回头取些来给四福晋送过去。” 李德全忙答应了一声,康熙才回过头对黛玉道:“娃儿,下回得仔细些儿了,不能做的活儿,不要强求。” 黛玉笑逐颜开,道:“就是哦,不能做的活儿,不能强求,皇阿玛也不准强求四哥去娶别人!” 说道最后,还不忘对康熙以往给胤禛指腹为婚的事儿颇有怨念。 康熙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旁的胤祥也笑了起来,道:“真个儿四嫂牙尖嘴利的!” 一双湛然有神的眸子也含笑看着黛玉,为她那丽色天生的容姿所折服,更为她那清灵飘逸的气度所折服。 唯独这样的女子,能体察民间疾苦,方能足以匹配得上四哥罢! 胤祀眸子却是顾盼不已,瞧着胤禛身后总是跟着一个身穿黑衣且面戴银罩的男子?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6部分阅读 子,便含笑道:“四哥身后这位护卫倒是有趣,竟是黑衣银面,不怕惹得众人注目吗?这些也罢了,早听说四哥有极厉害的府中护卫,只是却跟着四哥之后,与诸位皇子并驾齐驱,却是有些儿不懂得礼数。” 听到胤祀说跟着的鬼影,黛玉便将小脸从胤禛怀里钻出来,冷笑道:“八弟这话竟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我们府中的侍卫,自然只听我们使唤,再说了,鬼影是侍卫统领,自然要随行护驾,皇阿玛还没说不能跟着呢,八弟倒是想说出来了。” 说着素指往鬼影一指,对康熙道:“皇阿玛,你可反对鬼影跟着我们?” 康熙仅仅是嘴角含笑,闲散地看着黛玉,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跟着你们?” 黛玉道:“我们家遇刺,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每次都是敌方花费了极大的财力,买的是江湖上顶尖儿的杀手,虽然四哥也是有些武功,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每次总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杀手了,若是不叫几个心腹的侍卫贴身保护,只怕这次南巡,皇阿玛也只能带着我俩的尸首回京了。” 听了这话,康熙立即呵斥道:“娃儿,不许乱说话,你们两个,不管怎么样,都得跟朕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 语气之中,竟有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 胤禛是何等精明人物?黛玉虽未察觉,他却已听了出来,不由得有些怔忡起来。 他也不明白,皇阿玛为何会如此说,可是,一向以来,他不都是以皇帝的面孔对着自己的吗? 难道,他也是为自己但有的? 黛玉狡黠地看着康熙,道:“皇阿玛都这么说了,那带着鬼影贴身保护,皇阿玛定然准许罢?” 康熙一怔,随即笑叹道:“小娃儿,竟拿话算计你皇阿玛呢?好罢,就准鬼影贴身保护你们,很不用在意什么皇子之分。” 一双满是睿智之光的眸子,紧盯着鬼影半响,不知道为何,那双眸子竟是如此熟悉。 也许,这个鬼影,也是自己认得的人巴! 既然胤禛如此重用他,且当兄弟一样亲近,那么自己对他恩典好些又何妨? 谁知黛玉却在胤禛怀里摇头道:“不是让鬼影保护着我们的,是保护着皇阿玛的。” 说得众人微微吃惊,康熙也满脸诧异,道:“朕有不少大内高手随行保护,你们小两口也没带多少使唤的人,鬼影还是好好保护着你们两口子,朕也就放心了,不用随行保护着朕。” 胤禛淡淡地道:“儿臣有神剑保护,玉儿也有辟邪保护,平安是不愁的。那鬼影是儿臣兄弟,且武功出自同门,他功夫比儿臣又更胜一层,从来神出鬼没,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却也不免有许多宵小之徒打着主意,由他保护皇阿玛,儿臣也好放心。” 黛玉也笑道:“皇阿玛,你可别小看鬼影的功夫,他很厉害的,保护皇阿玛也是天经地义。” 康熙叹道:“难得你们两口子念着朕的安危,既然如此,便让这鬼影贴身保护朕罢!” 说着又吩咐李德全道:“将朕身边的大内高手,拨一半去保护四贝勒和四福晋。” 胤禛此时就能确定,康熙的确是以自己夫妻的安慰为第一,虽然答应收了鬼影,却仍旧将大内高手给自己夫妻一半。 这么一来,旁人无不艳羡,胤祥却笑道:“这也罢了,鬼影大哥的功夫,可是度过一百个大内高手。” 胤褆一旁道:“这也没什么,光听一面之词,谁知道他功夫如何?又有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刺客!” 跟着胤褆一同来的佳慧也大声道:“大哥哥说得是,谁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安排的刺客!” 听到佳慧的话,诸位皇子皆不以为然,若说鬼影是刺客的话,胤禛无疑是自寻死路。 倘若康熙果然因南巡,用鬼影而驾崩,登基的仍旧是太子殿下,而且胤禛夫妻还有杀身之祸,便是白痴,也不会这么做。 胤禟一旁摇摇头,对胤祀道:“也不知道皇阿玛做怎么准许这个草包跟来,真个儿是坏了大伙儿的兴头。” 胤祀依然温润而笑,道:“皇阿玛自有皇阿玛的打算,再者,怎么说她都是惠额娘的表侄女,是大哥的表妹,我也是惠额娘抚养长大的,就瞧在我的薄面上,让她三分罢!只要不让她太出格就是了。” 胤禟看着佳慧一双眸子如同喷火一般瞪着黛玉,便叹息道:“原也是有些姿色,眼睛也颇为美丽,小时候就如同露珠一般,如今倒是成了冒火的牛眼了,真不知道你们做什么都事事依着她,最后倘若闯了祸,一个个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胤禟的形容,黛玉忍不住在胤禛怀里抿嘴闷笑,果然是十分贴切啊! 再从胤禛腋下往后瞧去,果然佳慧是怒目瞪着自己,若说目光可化而未剑,只怕自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其实,她就是一个草包罢了,当着皇阿玛的面,说这样的话,又使劲瞪着我们,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处?” 黛玉悄悄地在胤禛怀里低语,掩不住语音中的笑意浓浓。 胤禛道:“只要不伤了你的,就权当看戏罢,我倒也是要瞧瞧,能嚣张到几何!” 这一回,是为了引蛇出洞,所以看戏随行所带的大内高手也不是很多,不但是要引出赫舍里家族,也是引出胤褆与明珠一伙儿,朝中不允许朝臣结党营私,倘若果然引出,佳慧必定会远送回蒙古,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此次南巡,风雨将起,血腥将起啊! 黛玉隐隐听出了胤禛话中之意,叹息了一声,将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按着自己的心意走,并不在意周边人人的侧目不已! 瞧着胤禛与黛玉,如同交颈的白头鸳鸯一般,真是羡煞了马车中的各位嫔妃,佳慧更是妒火中烧。 佳慧素性骄纵,在蒙古又是人人惯养着她,在京城中,康熙也因她是蒙古的郡主,只吩咐她跟着惠妃,也并不加管教,越发让她自以为康熙也极疼爱她,心中微微沉吟片刻,登时生出一计。 康熙因瞅着天色,笑道:“今儿日阳儿好,正是出来的好时节,歇息一会儿罢,到前头有空地儿,在哪里用膳也不错!” 康熙可谓是行走山山水水的老手了,这一带的地理风闻他即极为熟悉,更知道前面有一丛松林,既可以搭建帐篷夜间在此歇息,亦可以在那里烧烤野味用膳,再看着远处青山连绵,碧水悠悠,更是一番享受! 众人忙答应了一声,康熙辫子一甩,坐骑立即泼剌喇疾奔了起来,扬起一道尘烟! 也不见辟邪如何迅速,都是慢吞吞地撇着四蹄,可是却始终与康熙的坐骑并驾齐驱,蹄下也不见尘埃弥漫。 佳慧瞧准了时候,手中马鞭登时用力往马屁股上一抽,抽出一道血红的痕迹,疼得马匹自是狂奔起来。 忽而从辟邪右侧窜过的时候,佳慧穿着马靴的左脚用力往辟邪身上一踹,想让辟邪生惊,将黛玉摔下来。 她身后的众人自是瞧得明白,胤祥大叫道:“辟邪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佳慧左脚踹到辟邪身上,胤禛已抱着黛玉飘然而起,而辟邪则是血盆大口一张,竟将半只马身都咬在了嘴里,马匹一声悲烈的长嘶,随即软软瘫倒在地,血色染红了黄沙,而佳慧更是左脚被咬在了辟邪嘴里,毫不松口。 一副悲烈,一阵剧痛,吓得佳慧哇哇大哭,本阁身子都疼得几近麻木,却还给辟邪拖着一条腿拖在地上。 “大哥哥,皇上姑父,救命!救命啊!”佳慧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带血的黄山沾染上了头上身上。 更可怖的是,辟邪嘴里也拖着那匹死马的半个身子,腥臭的血气,已经浸润了整个身子。 胤禛抱着黛玉在空中轻轻一个回旋,身形清灵而飘逸,缓缓落在辟邪背上,将黛玉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见血腥。 康熙急忙勒住了坐骑,诸位皇子自然也都停了,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对辟邪之凶悍心生惧意。 更多的是,佳慧骄纵惯了,将诸位皇子与福晋皆不放在眼里,一时之间,除了胤褆和胤祀,急忙跳下马,一同跪在黄沙之中,磕头有声,朗声道:“皇阿玛,佳慧从小骄纵,不知道规矩,得罪了四弟(四哥),还请皇阿玛饶恕她的罪过,不然回去亦不好与额娘交代!” 康熙微一沉吟,却也恼佳慧如此不懂得规矩,冷眼看着辟邪依然紧咬着佳慧,她亦已痛晕或者吓晕过去了。 半响,康熙才道:“佳慧欲伤四贝勒与四福晋,该当死罪!若非看在科尔沁的面儿上,朕必定将其千刀万剐!既然你们求情,她得罪的是老四和娃儿两口子,又吓着了娃儿,你们该当向老四和娃儿告罪。” 没想到康熙偏爱胤禛黛玉之心如此明显,竟也对科尔沁不落不置可否,胤褆和胤祀都不由得一怔。 不等他们两人求情,胤禛便已淡淡地开口道:“辟邪,莫脏了你的口!” 如此一来,众人不敢欺负黛玉,自己也算给了胤褆和胤祀几分薄面,可谓是一箭双雕。 辟邪吐出口中的死马和佳慧,黛玉立即在胤禛怀里叫道:“臭死了!” 因她小脸给按在胤禛胸前,说话也是闷闷的,不复清脆动听,不过腥臭的味道的确让她心中不喜。 一旁跟随着的太监宫女及其侍卫急忙过来将佳慧抬到了一旁的马车上,康熙亦令太医与其包扎伤口。 胤褆与胤祀两个人,虽尚未向胤禛夫妻求情,却依旧得过来道谢,道:“多谢四弟(四哥)大人不计小人过。” 正在这时,辟邪口中突然喷出一股水柱来,惊得胤褆和胤祀急忙后退,身法虽快,却依然给溅湿了衣襟。 辟邪是龙之第九子,水火不惧,且能喷火吐水,自是没有什么令人惊异之处。 只是这明明唯独书中才有的上古神兽,今日却亲眼所见,众人自是既惊讶又好奇,更不免多了几分畏惧之意。 辟邪喷了一阵水,将口内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白亮的牙齿上也不染一丝血迹。 见到如此奇景,康熙也不禁叹道:“如此辟邪,果然上古神兽,老四和娃儿倒是有福了。” 怪不得两人如此让鬼影保护自己,却原来辟邪之凶狠,比世间最凶狠的杀手都要胜过十倍! “既然佳慧那丫头受了重伤,今儿就在前头松林扎营罢,吩咐太医好生给她包扎伤口,等她复原之时,要给老四两口子磕头赔罪。”康熙之话,掷地有声,在黄沙弥漫之中,依然凌厉如刀,丝毫不以私情左右想法! 众人连忙答应了,急急就在康熙所说的松林扎营,果然有一条小溪绕过松林,叮咚缓缓。 黛玉自是不管这些琐事,只贪恋地看着美景,果然是青山碧水,清新妩媚。 康熙也已在帐中换了便装出来,见到黛玉正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盯着远处如笼烟雾的山峦,便笑道:“山水再好看,可也不如你在老四心中好看,你不去帮着老四搭建帐篷,在这里倒是清静起来了。” 黛玉吐了吐舌头,将受伤的双手一伸,道:“四哥说了,伤口不好,什么都不许儿媳去弄,若是他知道了,必定发火。” 康熙听了微微一笑,道:“娃儿,朕有事问问你呢!” 黛玉好奇地道:“皇阿玛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雍亲王妃 095章 夜探 上回说到康熙有事情要询问黛玉,黛玉睁着眼睛仰望着康熙,实在是她个头小,而且又坐在石头上,看人神色很费力。 康熙环顾四周,除了十丈外的鬼影之外,余者皆忙活着搭建帐篷,或者预备伙食,身边也不曾带人服侍着,便目光看着黛玉,道:“那个鬼影,是谁家的儿郎?朕倒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鬼影,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很熟稔,又很温馨。 就像看着胤禛一般,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竟和胤禛极为相似。 其实更让自己挂心的,却不是因为和胤禛的相似,而是那眼神之中,竟有一丝恨色,与南宫风极其相似,有一种极度的偏激之色,让自己看过一次之后,心中便念念不忘,想打探到鬼影的身份,却又不得其门而入。 黛玉眼中露出难得的诧异,却仍旧是勾唇一笑,道:“但凡府中护卫,极多的人,名字也都不是原来的名字。” 康熙一愣,笑道:“罢了,听你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告诉朕。” “皇阿玛英明。”黛玉淡淡说道。 康熙有心打探,偏生黛玉不买账,心中正在老大不高兴。 可是念及那双眸子实在是与南宫风相似,便试探地道:“瞧着他与老四和你十分亲热,莫不是亲戚?” 顿了顿,又道:“朕也知道风儿恨朕,是不是鬼影是风儿的儿子?” 毕竟南宫风的前夫虽是因他而死,可是之前他们有没有生得儿女,自己却是一直未曾派人打探。 黛玉哭笑不得:“皇阿玛什么时候也学市井上的三姑六婆了?非要打探鬼影的身份?既然他选择了影子,那便没有了正式能昭告天下的身份,皇阿玛何必揭人痛处呢?” 康熙听黛玉竟是守口如瓶,愈加有些无赖起来,道:“朕想知道,朕命你告诉朕!” 黛玉才不会受恶势力而屈服,径自欢快地往康熙背后走过去。 因为,她看到胤禛向她走来了,仿佛一道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天色渐暗,自是春风略凉,胤禛摊开手中的披风给黛玉披上,举止亲密,却是万分体贴。 让康熙所羡慕的,也许就是他们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和相依相偎罢! “对了,老四,吩咐一声,找些人手,将佳慧那丫头送回京城中去!” 康熙突然说道。 看到胤禛来了,倒也不好向黛玉打探鬼影的身份了。 真是的,自己才是父亲,却还有些怕这个儿子跟自己翻脸,连儿媳妇都对自己爱搭理不搭理的了。 胤禛眉头微微一拧,冷声道:“既然有大哥和八弟,何必让儿臣去吩咐?况且儿臣只是外人而已!” 康熙笑道:“你去吩咐,那佳慧只怕愿意回去,若是那几个小子去,未必肯回去。” 胤禛冷冷地道:“既然不回去,那便带伤忍受一路颠簸罢!” 对于想害黛玉的人,他从来没有容忍之心,更没有怜悯之心,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一样! “真个儿的,你怎么就这么冷血?”康熙摇摇头,叹息道:“真不知道你是像朕,还是像你额娘。” 其实他的霸气与自己极其相似,可是那种偏激,却又承继了南宫风。 见胤禛不理自己,康熙立即看着黛玉,眼中眨着一些乞怜之色,道:“娃儿,你家相公欺负朕,你就不能帮朕说话啊?” 黛玉毫不客气地道:“皇阿玛,您糊涂了不成?那佳慧郡主可是要害臣媳的,臣媳没以牙还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您还要臣媳去想着她的伤势做什么?让臣媳是伤口上撒盐?这可臣媳很愿意,这就过去!” 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微微一顿,咕哝道:“咬了她,倒是脏了我家辟邪的嘴呢!回去要让辟邪刷牙去!” 唇边依然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可是这种笑容,却有着对敌人的决绝,很有些主事者的果断沉稳。 康熙叹息出声,看来,日后还真是不能招惹这娃儿,她绐胤禛教与时下女子皆不相同,倘若果然逼急了,只怕适得其反,罢了,既然他们小两口子好,自己何必去搅和?等几年,抱上他们家的娃儿,含饴弄孙便是最大的乐趣了! 毕竟那拉氏敏慧年玉慧以及佳慧这些前车之鉴都在,自己再提这样的事情,只怕老四一定与自己翻脸,反而得不偿失。想到这里,康熙倒也释然了,日后果然不再有什么指婚之举,胤禛和黛玉的生活亦平静了十几年。 “对了老四,可曾打探清楚明白,他们什么时候下手了?”康熙忽然问胤禛,也并不避讳黛玉在跟前。 有些事情,虽然娃儿不曾在意,可是却不能说她不知道,她是一个有着绝顶聪明的女子,岂能如佳慧那般草包? 胤禛如玉雕刻的面容上缓缓浮上一层冷冽的冰霜之色,道:“确切日子倒是不曾打探到,只知道,太多人手都调在了徐州一带,听李蟠那里的消息说,徐州这些时候,倒是果然涌进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士。” 康熙眸子中陡然一股怒气,可是却有些黯然地道:“想必那几个孽子是想在徐州动手了。” 说着盘膝坐在草地上,从袖中取出一幅羊皮卷来摊开,指着徐州的所在道:“这里是南北分界之所,又是苏鲁豫皖四省交界,素来都是楚汉争霸之地,偏生穷山恶水,极度贫困,也因贫困,而不能有太多的人手护卫。” 胤禛也坐了下来,指点着羊皮卷的上的山水,道:“此次出京,我们就是走济南、泰安、枣庄一条线,正好穿过徐州,再走宿迁、淮安,然后到扬州,赏玩瘦西湖,正好再见见江南道盐课御史有琴松。说起来,徐州正好是中间,护卫又不甚严厉,城门守得也不是很牢靠,最是容易动手的地方。” 康熙点头赞同道:“不错,说起来,除了扬州,徐州也算是最大的城池了,偏生极穷苦,便不繁华,人爷不多,又是黄河常年泛滥之地,既然此次出京,到了徐州,朕自然是要体察民生疾苦,顺便视察黄河治理的现状,再去见见李蟠那老头子,停留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让他们得手。” 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自己素来开枝散叶,儿女满堂,原本想着儿女事事孝顺,却谁能知道,自己养出了这么些极上进又有本事的儿子,却一个个都对自己的位子虎视眈眈,巴不得自己赶紧死了,退位让贤。 听到康熙忍不住将心中所想感叹出来,胤禛面无表情,这是他自找的。 黛玉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软软地说道:“所以说,做帝王,皇阿玛尽到了所有的责任,可谓千古第一帝。可是对待儿女上,却是疏略太多,早早立下太子殿下,一来他年纪太小,谁能知道他长大之后如何?二则,也容易让朝臣结党营私,更有什么皇长子党、太子派、八爷党的,处处分庭抗礼,的确是不智之举。” 康熙脸色有些黯淡,目光也有些朦胧,叹息道:“可惜,朕已是悔之晚矣。” 说着才幽幽地道:“当初立下胤礽,一是当初赫舍里为了生他,早早就去了,朕心中感念夫妻情深;二则,娃儿你也明白的,大清朝入关虽有几十年,可是根基不稳,汉人都是诗礼大家,讲究立嫡不立长,当初太皇太后也是为了安抚汉人百姓,故而依从汉人规矩,做主立下胤礽。 “胤礽不到两岁,朕立了他为皇太子,尽心尽力教养着他,连带其他的儿子也都疏忽了。三岁的时候,他极好学,人又聪明伶俐,朕极爱之;十三岁的时候,正是好儿郎好年纪,文韬武略,皆有所成,也很孝顺;二十三岁的时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娶妻生子,儿女满宫,那时候他定然是在想,他是未来的皇帝,自然要好好孝敬朕;岂料三十三岁的时候,他就有些急了,怕自己年纪老大,朕还不死,偏生几个兄弟又都极有本事,他心中有些害怕,就不免结党营私,想早些将朕拉下去。” 听到康熙竟是将朝中之事胸中皆有丘壑,黛玉也不禁诧异。 原本以为他只会让四哥娶老婆联姻,没想到,他对这些儿子的争斗,竟是了如指掌。 不过听出了他语气中对胤礽的深深惋惜,黛玉也不由得沉静下来,这是他的家务事,自己怎好开口? 康熙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三个圈,指着其中一个圈道:“这是胤礽索额图一伙儿,以嫡出为优;那是胤禔明珠一伙儿,以长者为先;这个,就是胤祀胤禟一伙儿,却是以贤著称,可谓是三国鼎立啊!” 黛玉却看到他在三个圈中放着一块石头,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石头指得是谁?”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淡淡地道:“中间的石头,说的就是稳若磐石,既不结党营私,与三伙结交,也不显山露水,虽然不露锋芒,可是处处办事妥当,根基之稳固,却是另外三伙所不及,说的,自然是你家的这口子了。” 黛玉听了这话,暗自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 胤禛更是冷着一张脸,虽然让康熙看破了自己的势力,可是却也无惧怕之意。 对胤禛的冷静自若,康熙更是打从心里暗叹,道:“说起来,另外三伙儿都太稚嫩了些,不及你思索之深,谋略之深。” 还有什么比孝顺更能得了自己心意的?那三伙儿都各自心中打着小九九,都巴不得自己早死,可是胤禛却非如此,只怕这小子还巴不得能有几年清净自在的日子过,不然也不会钻研佛理,自号圆明居士了。 “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这是圆明圆的由来,可是,“圆”说的却是品德圆满,也就是逾越前人之意;“明”就是执政正大光明,普照天下而英明睿智之意。可以说,更是为君者的一种典范和规格。 说起来,也许他更期盼的是一种居士生话,当然,其中必定要带着娃儿一同。 胤禛始终都是不置可否,既不因康熙看破自己的心事而慌乱,也不因康熙的话,而有丝毫惧怕。 黛玉索性开口问道:“那皇阿玛心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呢?引蛇出洞,引的是太子一党,还是大阿哥一党?又或者是想从太子一党与大阿哥一党之后,处置八阿哥一党?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呢?终究是您的儿子,您还是无法真正处置的。” “敲山震虎罢!”康熙揉揉额角,疲惫地道:“朕也不能忍受他们处处虎视眈眈,该震震他们了,给个警醒儿了。” 看康熙如此,黛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他是个好帝王,将什么都能算进胸中,事事也都能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可是,对胤禛,也许是个好父亲,对别的儿子,却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于对嫔妃,对南宫风,也不是个好丈夫。 于胤禛陪着康熙用完晚膳,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回到自己的帐篷中,衬着那一灯如豆,黛玉若有所失地看着胤禛,轻道:“四哥,其实当年有琴松伯伯说你的面相,没有说错呢!” 胤禛张罗着茶水,不觉拧起眉头道:“有琴松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不过刚满月,知道什么?” 黛玉俏皮地跳到了铺着羊毛毡子的榻上,转头看着胤禛,道:“爹爹有跟我说起过,他说,有琴松伯伯说你的面相,必定是受父母及其疼爱的啊!如今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胤禛有些失笑,端着温热的牛奶来给黛玉,道:“什么时候,你知道得这么多了。” 黛玉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牛奶,道:“四哥,牛奶也是有腥味儿的,为什么要我吃?” 胤禛温言道:“这不是生奶,是已经吩咐人重新熬制过的纯奶,又添了些槐花蜜,有一丝甜味,没有腥气,有利于安眠。” 黛玉小口啜着。好些惊喜在眼中,道:“真的!四哥,你好厉害,能将以前有腥味儿的牛奶弄得没有腥味了!” 抚着黛玉披散的头,胤禛道:“家里养了你这么个爱挑嘴的小祖宗,什么东西也都学会一些了。” 说得黛玉忍不住羞赧一笑,喝完牛奶,舔了舔嘴角一圈奶渍,将空碗递给胤禛,拍了拍肚子,道:“喝饱了!” 胤禛放下空碗,张罗着床榻,对已有些星眸困倦的黛玉道:“玉儿,你先睡罢,让辟邪守着你。” 黛玉揉揉眼睛,拉了拉皮毯子,道:“四哥,你不睡吗?” 胤禛微微沉吟了片刻,替她拍松了枕头,理好青丝,才道:“这样的时候,我不能放松一丝警惕,即使有鬼影保护着皇阿玛,我也不大放心的,还是不睡为妙。” 黛玉知道他虽然和康熙父子冷淡,可是心中依然极其孝顺,便不言语了。 半日,才从小嘴里吐出一句道:“四哥,你可要小心!” 好想让辟邪陪着四哥,可是若是辟邪不在自己跟前,四哥一定有后顾之忧,不能全心办事了。 胤禛点点头,轻声道:“放心罢,四哥一直都会平平安安的。” 说着将灯移到远处,床边登时一阵黯淡,唯独床脚下辟邪十分警醒。 “辟邪,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好好守着玉儿,知道不?”胤禛郑重地嘱咐道。 辟邪半睁开眼睛,耳朵扇了扇,权当不曾听到,可是却记在心中。 胤禛方走出帐篷,望着康熙的帐篷高高于诸帐篷中间,侍卫棋布,其实已是水泄不通。 鬼影悄无声息地掠到胤禛身边,黑色的影子也融入黑夜之中。 “一色都是极其正常,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胤禛冷冷一笑,那笑容在黑夜中有些邪肆的狂妄,划出一道黑暗之光。 胤禛道:“皇阿玛的帐篷搭建在中间,看似是呈现包围之势,但是却有极大的弱点。” 鬼影话音中有些诧异:“弱点何在?既然有弱点,为何不改进?” 胤禛指着康熙帐篷之后,道:“按理,我和玉儿的帐篷应该是居皇阿玛右后侧,大哥的帐篷应该是在左后侧,嫔妃们的帐篷在左前侧,正右侧是极尊贵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太子的所在,可是却给八弟等人占用,故而我和玉儿的帐篷是在正后侧,连余者几个兄弟帐篷也都列在太子和大哥的后面,你不觉得奇怪?” 鬼影思索了一会,道:“的确十分可疑。按理说,正如你说的,你们不该在正后侧,因为出帐篷就是对着皇上的帐篷。” 胤禛淡淡地道:“不错,正后侧,是最容易出事的一个方位,极多的事情,都是背后偷袭。” 鬼影道:“你放心,我知道了,会留意正后方的举动。” 毕竟诸位皇子的帐篷与皇上的帐篷紧密靠着,自然中间不会留守护卫, 夜深人静的时候,什么都能发生。 “老四,鬼影,你们都给朕进来,老四,陪着朕杀一盘!”康熙洪亮的声音叫道。 胤禛与鬼影对视一眼,径自掀了帐篷进了康熙的帐篷,果然见到他摆了一盘棋,正盘膝坐在地毯上。 “鬼影不擅下棋,还是儿臣陪皇阿玛下一盘罢!”胤禛也盘膝坐在康熙对面,径自拈起棋子。 这样也好,贴身保护,比在外头好得多了,而且更能让鬼影聚精会神留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说自己精明,康熙又何尝不精明?他必定也是瞧出了今日搭建帐篷的不合理之处。 时光飞逝,康熙落子越来越慢,叹息道:“老四,朕听说你家娃儿师承南宫子,必定也常常与你下棋了,朕倒是下不过你了。还有,朕听说,娃儿满月的时候,有琴松送了一枚玉牌给娃儿?” 胤禛有些诧异,沉声道:“皇阿玛不说,儿臣倒是忘记有琴先生送过一枚玉牌给玉儿了。” 对康熙说的下不过自己的话,却不予置评,省得日后康熙也堕入国手彀中,不赢不罢休。 “其实,怎么说呢,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朕当年千方百计,也不曾得到。”康熙对着胤禛,倒是退去了不少面具。 胤禛愈加有些诧异,虽然黛玉也说过也许那玉牌有用,当初还要给自己,但是却不曾想到,康熙竟也想得到。 康熙苦笑了一声,笑道:“说起来,那是国母之令。要知道,身后有贤妻,才能无后顾之忧,因此大清历代国母,皆有一支军队供其使唤,国母令也就由着历代国母执掌,得令者得国母兵。当初传到了孝庄太皇太后手里,她以一个满蒙女人的身份,辅佐三位帝王,一生之中,经历无数风雨,可是却始终懂得分寸,不入朝堂。” 胤禛终于开口问道:“为何会落入有琴松手中?” 康熙叹道:“你也知道,先帝年顺治皇帝的两位皇后,都是老太后的侄女,却又为他所不喜,废了第一任皇后,又要废第二位皇后,幸而有孝庄太后所阻,未曾在董鄂氏生前立她为皇后,而是死后追封。当初,国母令就是传给了第一任皇后,偏生那皇后生性骄纵,且挥霍无比,器具皆要用金器,孝庄太后深恐她知道令牌之后,反生出祸事,便不曾言明,她自然也不知道国母令的妙用。不知道怎么着,废了她的时候,令牌竟突然不翼而飞了,有人说是落在了董鄂氏手里,也有人说是落在了当初朕的额娘佟妃手里,可是唯独能确认的,就是谁都没有见过国母令了。” 胤禛眼波一动,有琴松送给黛玉,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就已经确认黛玉为未来国母了? 康熙瞅了胤禛一眼,才道:“不然你以为,为何朕处处容忍你抚养娃儿长大?朕原本以为你也能接受那拉氏几个的,偏生你竟是百折不饶的执拗性子,不过也好,娃儿跟了你,林如海那老家伙的许多势力,自然归你了,也足以与那几个不孝子分庭抗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岳父大人,到底走什么身份?为何皇阿玛似乎对他极为忌惮?”胤禛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团。 康熙却笑道:“这老家伙,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还不忘跟朕一争高下,朕倒是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少底牌留给娃儿!” 神色之间,竟是充满了些许兴奋之色,显然,他一生的对手,非林如海莫属! 见康熙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胤禛也不多问,只问道:“皇阿玛怎么知道国母令是在有琴松手里?送给了玉儿?” 康熙叹道:“你当朕是傻瓜?知道有琴松手里有这个,朕就不威逼他交出来的?只是这家伙,竟是林如海的至交好友,当初非要自己寻个足以承继之人,方能交出,不然宁死也不交出来,唯恐有贪心女子得了令牌祸乱天下。最后却不曾想到,竟是随随便便交给了娃儿,朕扼腕不已,也无计可施。” 胤禛有些失笑,终于知道为何是有琴松接任了林如海的职位了。 原来是康熙总是斗不过这两个人,毕竟林如海太过神秘,有琴松又是能知天机,解古今,所以便叫这两个人为自己做牛做马,更拿定了这两个人皆无贪贿之心,更能让盐课清明,也算是一种报复罢!倒是有些孩子气。 康熙瞅了胤禛一眼,咕哝道:“不然你以为朕真会随着你的心意,让你爱干嘛就干嘛?若不是瞧着娃儿是她的女儿,纵然是有更多的势力,朕也不屑一顾!” 虽然对林如海极忌惮,可是自己不是迫于滛威之下的懦弱天子! 胤禛微微一笑,总算康熙今日略略敞开了心胸,让自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不必如以往那般揣测不已。 康熙轻叹道:“为帝王者,老四,你要记住,帝王的心,若不是你最爱的那个人,是不容任何人揣测的,不然,会让别人容易拿捏到你性格上的弱点,打蛇打七寸,你性格的弱点,也将会别人对你不忌惮的七寸之处。” 胤禛悚然一惊,凛然应是。 康熙手中拈着一枚棋子,道:“这枚棋子,落也不是,下页不是,朕也是左右摇摆不定啊!” 说着重重将棋子扔入棋盒中,大手一松,一盘已经下了几百子的残棋挥落在地上。 鬼影和胤禛始终不动声色,李德全忙上来收拾,又沏了上好的茶来,为爷们几个提神。康熙啜了一口热茶,精神也随着浓茶为之一振。 胤禛耳朵却是不住跳动,鬼影眸子中也是精光四射。 一片静谧之中,似乎有些细碎的索索声,从帐幕后面传来。 康熙却是与胤禛谈笑风生,又要李德全拿酒,又要与胤禛划拳喝酒,活脱一般时下的八旗子弟,精力不减少年。 胤禛自然是与随着康熙,可是耳朵却不减丝毫灵敏,诸人都已察觉帐后有人窥探。 雍亲王妃 096章 是谁 一时之间,帐篷中气息竟似凝固,胤禛手掌一动,便欲劈向后面。 康熙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胤禛的手,淡然笑道:“欲看江山笑,岂能轻举妄动?” 话语一字一句,极为郑重,不轻不响,足以让帐后的人也听得清楚明白。 “咔”的一声,极轻极轻,可是帐后却随即悄没声息了。 鬼影身形随之一闪,也没见他如何举动,竟已从帐幕缝隙中闪出,仿佛真是夜中魅影,与夜融为一体。 李德全吓得那是叫一个腿软,心中也是胆战心惊,不知道是谁竟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偷窥皇上。 胤禛微微一震,也没见他扶着什么,便缓缓起身,走到后面,移了灯烛一照,康熙是又气又怒,道:“这些孽子!” 那帐后坚固的牛皮,赫然用匕首划了一道细细的长口,想必是想从这里偷窥内中所有! 胤禛细细打量着刀口,淡然地道:“这是雪莲匕首所割。” 康熙闻言更为恼怒,冷冷地道:“你是说,这是太子动的手?” 雪莲匕首,乃是外部进贡,当年因胤礽喜欢,康熙便赐予了他,没想到,今日却是他用来偷窥自己! 胤禛脸色却极平静,道:“皇阿玛方才不是说,欲看江山笑,不能轻举妄动么?既然如此,未到最后,怎能给太子定罪?” 对是不是胤礽,胤禛却是不置可否,亦不下定论。 康熙气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地指着茶几,怒道:“朕辛辛苦苦养了他三十几年,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孝顺法子!” 说着,又问道:“鬼影呢?怎么不回来?可探听到什么了?” 身影一闪,帐幕一掀,鬼影已经进来了,不卑不亢地道:“那道人影进了太子的帐幕。” 康熙用力一摔,酒碗落在地上,幸而地上铺着羊毛毡子,故而酒水洒了,酒碗尚未粉碎。 “果然是他!没想到,竟真的是他!”康熙脸色陡然由红变白,竟无半分血色。 胤禛却是冷冷地道:“皇阿玛听鬼影说完如何?” 康熙方平心静气,看着鬼影,道:“还探听到了什么,尽管跟朕说罢!” 太子都已经反了自己,别的儿子,除了胤禛,还能指望谁? 鬼影道:“那道人影,身高体态,皆与太子无异,且穿的,也是太子今日所穿的服饰,一举一动,与太子十分肖似,又是进了太子的帐篷,可见,割了帐篷之人,非太子莫属。” 康熙托额叹道:“朕原本是想引蛇出洞,将胤禔一伙一网打尽,却没想到,首当其冲的,却是胤礽。” 胤礽毕竟是从小按着储君的规矩教养,但凡文稻武略行事作风皆大有君临天下之风,岂能如此愚蠢,自己给自己死路? 胤禛淡淡地道:“皇阿玛何必急着下定论?咱们更不必打草惊蛇,要知道,最终孤注一掷的,是在徐州。” 康熙点头道:“老四说的极是,这些事情,就由你来料理,不管是谁,那日胆敢反朕,一律格杀勿论!” 帝王的权威,从来不容人挑衅,他大清的江山,更不能交到没有孝心的人手里! 也许是可以预见到那一场血雨腥风,胤禛心中竟有一股嗜血的冲动,好似有些东西似乎要迸发出来了! 康熙挥挥手,道:“老四,加派些侍卫护着朕的帐篷;鬼影,你就睡在朕的帐篷中,贴身保护;李德全,吩咐人给鬼影设立床铺,毕竟是人又不是是鬼,总不能一夜不合眼。” 三人急忙答应了,胤禛缓缓退了出去,径自直奔自己的帐篷之中。 刚刚踏进帐篷,便见黑暗中辟邪一双眸子闪闪生光,见是胤禛进来了,方闭目安睡。 胤禛脱下靴子,放轻了脚步,坐在榻上,却见黛玉忽而睁开一双乌闪闪的眸子,呢喃道:“四哥,回来了?” 见到黛玉如此警醒,胤禛按着她不许她坐起,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黛玉揉揉眼睛,还是坐起身,替胤禛宽衣,咕哝道:“你在那里有事情,我哪里睡得着啊?就是吃了些牛奶,即使睡意浓浓,可是还是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四哥不在身边罢!” 胤禛心中一颤,忙宽衣搂着她一同睡下,黑夜中看着她双眸如黑宝石一般,道:“怎么了?好好睡罢,明日还要启程。” 黛玉将小脸钻进他怀里,才问道:“我有听到咱们帐幕前头,皇阿玛帐幕后头有脚步声,可是却没听到动手的声音。” 胤禛拉好被子,闭目道:“只是偷窥,不曾伤人,况且是我们故意不在咱们帐篷前,皇阿玛帐篷后设立护卫的,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竟夜间割皇阿玛的帐篷,偷窥皇阿玛。”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7部分阅读 ” “那已经知道是谁了吗?”听到有人胆敢偷窥康熙,黛玉也不禁心中生惊。 “那人进的是太子的帐幕,用的是雪莲匕首,穿着打扮走路姿态皆是太子。”胤禛亦是淡淡地为黛玉解惑。 黛玉听了略略有些怔忡,想起自己所见的太子殿下来,只觉得他虽年纪大了一些,性子也挥霍了些,可是也不失为英明神武,目光坚定之中的确是有天子之风,聪明智慧皆露于外面,也并不是骄躁之人,如何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举止? 黛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胤禛,随即又问道:“四哥,你只说那人进的是太子帐篷,用的是雪莲匕首,穿着打扮的确是太子,可是,你没说那人就是太子,到底是不是太子啊?影子没有打探清楚?” 胤禛淡淡一笑,道:“傻丫头,快些睡罢,这些事情,等回了京城,自然一切明了。” 黛玉见他不说了,只好不想这些东西,只道:“四哥,不管那人是谁,你都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心中有底。” 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又算计的是谁? “好!”胤禛重重答应了,不及一会儿,便听得黛玉细细的鼾声在怀中响起。 胤禛陡然睁开双目,冷如闪电一般,望向帐顶,那目光之中,似乎已经有些比康熙更深切的明白前因后果。 忽而黛玉又对胤禛附耳道:“四哥,我有发觉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帮着你们。” 胤禛“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事情,睡觉了,还又想起来了?” 黛玉想了想,道:“我不知道真不真,就是今儿个夜里听到了一些脚步声,很奇怪。” 胤禛便知道黛玉的小狗耳朵又派上用场了,凝视着黛玉不清楚的容颜,鼓励她说出来。 黛玉凝神在胤禛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胤禛微微一怔,笑道:“好了,这就够了,睡罢!” 黛玉说完了,自然而然打了个小呵欠,窝在他温暖的胸怀中,大睡特睡。 直到次日日上三竿了,外面已是喧嚣一片,想必都已经起来了,胤禛却依然与黛玉沉睡。 康熙看了看日头,昨日的事情,却不在脸上露出丝毫,对鬼影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朕在没见到老四这样懒的。” 鬼影淡淡地道:“昨夜四爷跟皇上下棋喝酒到很晚,四福晋自然也睡不好,只怕是四福晋未醒,故而四爷也没起来。” “咦,鬼影,你倒是比朕更清楚他们些!”康熙讶异地叫出声来,然后郑重地看着鬼影,道:“小子,朕是不是见过你?不然,你也是朕身边的人?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什么时候跟了老四的?” 一连串的话问出来,鬼影却是闭嘴不答,一声不吭。 康熙叹息道:“瞧来,你的身世倒是极为诡秘,什么时候,朕真是要让人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随随便便探听别人的身世,有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鬼影嘴角微微一翘,傲然道:“除了杀人,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打探出我的身世!” 因为,真正让胤禛信任的血滴子卫队,任何人的卷宗都不会存在世上,不管是谁,一丝儿都打探不出消息。 康熙大为赞叹:“好小子,跟着老四,倒是将他的傲气学得一模一样!” 说着看着已经过来跟着自己请安的诸位皇子诸位嫔妃诸位随臣,淡淡一笑,神情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破绽。 似乎,昨夜里的夜殿偷窥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也并不探问诸位皇子。 康熙问胤禔道:“佳慧那丫头今儿个如何了?幸而出宫不甚远,你打发人或者自个儿送她回京去罢。” 胤禔急忙恭恭敬敬地道:“回皇阿玛的话,佳慧的伤势已经止住了,只是,辟邪咬了的是腿,恐怕日后有些妨碍。” 才说完这句话,才想起康熙又让自己送佳慧回去,却是不愿意,只得道:“佳慧性子倔强,虽然重伤,可是依然不肯走回头路,所以还是坚定要跟着皇阿玛南下,满蒙的女子,都是草原上的格桑花,即使风吹雨打,也不会屈服。” 康熙听了淡淡一笑,道:“既然她重伤了还要跟着,那便跟着罢,只是若是听到她叫一声苦,朕立即打发人送她回去!” 听到康熙不用自己回去,胤禔方松了一口气,退下的时候,轻轻与明珠交换了一个眼色。 明珠因看着手下收拾帐篷等物,突然发现康熙帐幕有割破的痕迹,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昨儿中竟有人胆敢偷窥皇上不成?竟在皇上的御用帐篷上以匕首割破!” 一言既出,诸人皆是大惊失色,忙齐来团团围着康熙问可有事故。 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缓缓扫过诸人,却见人人神色惊诧,似乎皆不知道昨儿个夜里之事。 就好像,昨儿个夜里窥视自己的人,不是这些人中的一样! 康熙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昨儿个朕和老四下棋喝酒的,也不曾遇到有什么刺客割破的声音。” 索额图亦是道:“皇上!看来,咱们这一行人中竟掺杂着刺客不成?不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夜间偷窥皇上?” 说着双膝跪地,重重磕头道:“微臣祈求皇上以龙体安危为第一,准许微臣带领护卫保护皇上!” 康熙笑道:“索额图,怎么说你都是文官,怎么保护朕?到时候反是朕的累赘了!再说了,朕身边,哪一个不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好歹朕身边还有鬼影保护着,他能连续保护老四在无数次刺杀中,自然实力不容小觑。” 索额图兢兢业业地痛哭道:“皇上是万民之主,岂能如此不加以防范?若是内贼,就必定难防啊!” 康熙却神色自若,长声大笑,声震松林,道:“朕无数的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还怕几个宵小毛贼不成?” 见康熙豪气陡生,竟是威严不已,仿佛天神沐浴在淡黄的光晕之中,让人不敢小觑。 诸人急忙跪下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四方,不管男女太监,皆是豪气纵横! 康熙摇摇手,道:“声音轻些儿,朕年老失眠,倒也罢了,老四昨个儿陪了朕大半夜,如今正在走困,就不要吵他们了。” 见康熙对胤禛如此,诸位嫔妃等人又不见黛玉出来,便窃笑不已。 直到辰时,诸位都已用过了早膳,方见胤禛携着黛玉姗姗来迟。 黛玉眼见众人目光都看着自己,不觉泛红了娇脸,往胤禛身边靠了靠。 胤禛神色自若,径自带着黛玉给康熙与诸位嫔妃请安,也不理诸位皇子的窃笑。 胤礼因笑嘻嘻地道:“果然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四哥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有化作绕指柔的时候啊?幸而如今不用早朝,不然,四嫂,你的罪过可大喽!” 黛玉晕红双颊,容貌更是娇妍无伦,嗔道:“十七弟,要不要尝尝辟邪牙齿的味道?” 胤礼急忙后退了几步,径自到了胤祥身后,才探头道:“可别,你们那辟邪,我见了就害怕,更别提护主心切了!” 说着又不免为昨日的那匹坐骑抱屈道:“怎么说,那也是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驹,辟邪咬了人便罢了,连带好马都咬死了。” 黛玉微微蹩眉道:“辟邪原就是上古神兽,从来无人驯养,自是野性不减。” 心中却在盘算着,果然得告诫辟邪几句,虽说肉食为主,可是却不能乱伤无辜了,不管是人与畜生,皆是众生平等。 康熙因道:“十七,你说什么呢?朕倒是瞧着辟邪顺眼,若是不能护主,也不为上古神兽了!” 说着又问黛玉道:“朕已用过早膳了,你们可用过了?没用的话,就吃些东西,咱们再启程上路。” 黛玉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嗫嚅道:“已经用过了一些早膳。” “既然用了,也罢了。”康熙大手一挥,道:“启程!” 说着利落地飞身上马,竟是英挺不减少年儿郎,双眸湛然有神,愈加霸气凌人! 黛玉依然与胤禛同骑辟邪,一路上谈笑风生,倒也不大与旁人结交。 或者有胤祥胤禄胤礼几个也左右伴着辟邪,一路上胤礼年纪小,自是与黛玉针锋相对,倒也十分欢喜。 黛玉满腹经纶,天文地理皆有涉猎,诸位皇子虽然也都是六岁起始上书房,但是毕竟豪气不减,也难以静下心来,真正钻研一些风雅诗词等物,故而康熙诸位皇子中,只有少数几个皇子才气极好,但是却都不及黛玉。 荣妃之子诚郡王胤祉才气也是极好,倒也会过来与众人一乐。 康熙一路之上游山玩水,说是体察民间疾苦,可是终究内有贼人,皆已随行告知了各处府衙,反而未能体察。 康熙虽怒,却也无法,毕竟这次出来,首要之事,便是引蛇出洞,奠定大清的基业! 济南的富庶倒也还好,在大明湖及趵突泉几处游玩了几日,倒也舒心,然南下过泰安枣庄等处的时候,皆是困苦之地,既没有好景,又没有舒适的饮食招呼等,诸位年轻嫔妃皆是江南山温水暖之地出身的汉人女子,自是吃不了这等苦楚,不免叫苦连天,跟康熙撒娇,便加快了脚步。 四月份的时候,终到了徐州一带,这地方虽苦,可是却是兵家必争之地,且占地极大,历年来黄河泛滥时,朝庭也拨下了不少赈灾粮款,又减免赋税,因此这几年风调雨顺,人烟也不若他们心中所想那样稀少。 康熙便吩咐上下,在徐州停留时间久些,又要召见李蟠等人,故而诸位皇子不免四处游玩去了。 康熙因问黛玉笑道:“娃儿,徐州这一带,可有什么好风景?” 黛玉淡淡一笑,想了想,道:“在书上倒是瞧见过,说徐州便是彭城,彭城老祖算是历代以来最是长寿之人,为尧做鸡汤,极为美味,尧送年龄八百年,可是幼年穷困潦倒,各处漂泊,以至于只活了七百六十七岁,但是却已是最长寿之人了。夏禹之水后,天下分九州,徐州便是九州之一,虽是穷山恶水,可是却百姓淳朴,热情周到,是历代古城之一。” 康熙点头笑道:“说得极是,徐州,也出帝王呢!既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也是南北朝宋武帝刘裕的故乡,且许多文人如白居易苏东坡之流,也都在徐州任职生活,如今,又出了徐州第一位状元李蟠,也算是风流雅地了。 黛玉道:“竟然来了徐州,听说沛县的狗肉极好,原是从汉高祖刘邦的时候发达起来。还有铜山,古称大彭氏国,是彭祖的家,听说按着地理,该当是徐州的中心,有一个一手禅河不得不去,还有冠绝天下的烙饼,又薄又脆,是从楚汉之争的时候,从厚馍衍生而来的。” 康熙奇怪地问道:“厚馍衍生而来的烙饼?这是什么东西?朕要好好尝尝。” 黛玉莞尔一笑,道:“又不是什么东西,南方米饭为主,北方面食为主,徐州就是面食米饭皆为主食,不过仍旧是北方风俗多些,自是在面食上花样百变,让人目瞪口呆。听说,楚汉之争以前,这里的烙饼就是厚馍,足有二指厚,一二尺方圆,重达数斤,每烙饼一块,则花费时间几近半个时辰,然则色泽金黄,有着面食的劲道,这里百姓极爱之。然则楚汉之争的时候,听说四面楚歌项羽兵败,带着残兵败将路过铜山,兵瘦马乏,又不愿意投降,因此萧何命百姓烙饼引诱,因厚馍费时极多,故又下令做得又快又好重重有赏。铜山妇女淳朴聪明,故将二指厚的厚馍改成纸薄,一翻一下,很快便熟了,香气更加浓郁。但是项羽虽败,其兵却不贪恋百姓食物,仍旧退了出去,百姓们便自个儿吃了,觉得比厚馍更有劲道,日后便烙饼取代了厚馍,也广为人知了。” 康熙吞了吞口水,道:“听你这么一说,想必烙饼极为好吃,朕果然是要尝尝了。” 胤禛含笑道:“皇阿玛要吃,行宫里自然已有人预备了,何必在这里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 康熙对黛玉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多,彭祖如此长寿,却不知道又有谁能逾越?人生七十古来稀,能过七十,只怕就已心满意足了,谁还奢望活个七八百年?到时候不是老妖怪,又是什么了?” 黛玉笑道:“这些毕竟都是传说,虽有青史记载,可是谁又知道真假? 康熙也笑了笑,因停住在一条河边,只见河边立下一块石碑,上书“一手禅河”四个大字。 想起黛玉方才说起来徐州,不得不瞻仰一手禅河,康熙不禁奇道:“这为什么叫一手禅河?名字倒是古怪。” 黛玉叹道:“一手禅河,这条河原就是用一条手臂换了来的,自是叫一手禅河。” 康熙愈加奇异,胤禛也不及黛玉知道的书本子东西多,也与鬼影李德全一同看着黛玉。 黛玉道:“听说,徐州贫困,无人肯修河造福于民,有一位云游四海的禅僧到此,立志化缘修河,可是徐州知府极为吝啬,又贪污受贿,不肯放银修河,偏生那禅僧便向他化缘,几次不给他面子,恼得知府便说:“修河容易,拿你的手臂来换。”禅僧便答应了,次日果然带了一把刀子,当堂断臂,知府不得不遵守诺言,修了此河。为了纪念那位禅僧,故名一手禅河。” 说着眼睛看着康熙,道:“其实百姓要求不多,只是温饱而已,不管朝廷风雨如何,只要百姓稳,江山才能稳固。” 康熙问道:“娃儿,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黛玉摇头笑道:“以前臣媳也是不知道民间疾苦,总是觉得荣华富贵理所当然,后来见识了百姓之贫,却是干干净净靠着双手来挣饭吃,臣媳惭愧不已,待得看书之时,不觉就将这样为国为民的故事谨记在心了。” 胤禛也对康熙道:“玉儿今日说的这么多,皆因徐州百姓贫困,自古以来,徐州城池已经给黄河淹没数次了,如今尚且还有城下城井下井,偏生大多人皆说徐州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朝中也对此并不是十分留意,只光顾着江南苏杭扬州一带的富庶之地。其实,这里的百姓极其淳朴,很该好是好生治理黄河,给这里的百姓一个平静安生的日子。” 康熙方想起黛玉素性不喜卖弄才学,今日说了这么多,竟是告诉自己,徐州也是一块风水宝地,百姓淳朴智慧,不由得一笑,道:“难为娃儿费了这么些唾沫,也罢,朕回去之后,自会命人好生整治徐州,也还百姓一个纯朴平安!” 黛玉盈盈拜谢,道:“臣媳多谢皇阿玛英明睿智。” 康熙摆摆手,看了几眼一手禅河,才叹道:“一个云游四海的和尚尚且如此,何况朕呢?” 说着又问黛玉道:“好端端的,娃儿怎么为徐州的百姓请命来了?” 到底是康熙大帝,听着黛玉道谢,便不免想起缘由了。 黛玉脸上一红,胤禛一旁淡淡地道:“皇阿玛进来,一路之上皆是见到了好景,哪里知道底下百姓贫苦?只因昨儿各带着玉儿来游一手禅河,才知道竟有极多的贫困百姓皆给逐出了城中,等到皇阿玛离去,他们方能返家。又知徐州知府贪污腐败,侵吞治理黄河的官银,堤岸皆不稳固,以至于黄河年年泛滥,百姓怨声载道。” 听了这话,康熙脸色登时一整,随即朗声道:“老四,听旨!” 胤禛急忙跪下,康熙冷声道:“朕南巡,原就是体察民生疾苦,朕予你尚方宝剑,代朕处置徐州一干贪官赃官!” “儿臣遵旨,代徐州百姓谢皇阿玛恩典!” 说着起身凝视着黛玉,道:“玉儿,这几日,只怕陪不得你到处玩耍了。” 黛玉轻笑道:“四哥说的是什么话?出来,岂能是单单为了玩耍的?眼瞅着四哥替百姓做事,心里欢喜都过不来呢!” 康熙看着沐浴在余辉中的一对璧人,不知为何,竟见残阳如血,一手禅河也是雾气弥漫,河边芦苇丛生,随风刷刷作响的时候,却皆有刀剑碰击之声,也许,这一次,风雨争斗真的是要来了! 他倒是要瞧瞧,夜间窥探之人,到底是何人! 雍亲王妃 097章 真相 停留在徐州,胤禛大刀阔斧代康熙处置政务,引得百姓竞相赞扬。 却也不免让胤礽胤褆等人心中略有些不悦,倒是胤祀说得极好:“皇阿玛不过体贴我们,到处可游山玩水,将如此重务交给了四哥,一是能者多劳,二则乃是关心悯恤我等。” 经胤祀如此说后,胤礽等人却也释然了,便各处去游玩,并不留在行宫。 黛玉因胤禛事务繁忙,她亦不好去打搅他,便闲了与康熙下棋,也极少出行宫。 过了没多少时日,胤禛处置徐州官员等事也告一段落,鬼影忽而悄没声息地到了胤禛身边。 胤禛头也不回,淡淡地道:“他们打算动手了?” 鬼影点头道:“他们已经商议好了,今夜子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 面具上露出的两个圆孔,透着骇人的精光,冷冷地道:“这一回,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皇上的性命,还有一伙人也买通了杀手,可是有些奇怪,不是这争斗中的人的性命,却是玉儿的性命!” 而且,偏偏是同一伙杀手。 两伙人的买卖,同一伙杀手,背后,又是怎么样的秘密呢? 胤禛原本正在喝茶,听了这话,没听到丝毫声息,他手中的茶杯已经捏得粉碎。 淡淡的光芒映射在他脸上,却有一道暗影洒落脸上,仿佛是地狱中的修罗。 沉声道:“另有一伙人,买通这批杀手,要的是玉儿的性命?” 鬼影点头道:“不错,也许好伙人就是想趁火打劫,毕竟人人都忙着保护皇上了,不会有人在意玉儿一个小小的贝勒福晋。我怀疑,这买通杀手之人,必定是深知这一次他们刺杀皇上的消息,也必定是京中之人。” “玉儿不能有事!” 胤禛说完这句,绝不迟疑地看着鬼影。 鬼影冷冷地说:“玉儿是大家的宝贝,岂能让她出事。一定要先让辟邪好好守着玉儿。” 胤禛凝思一会,道:“我知道了,仍旧按着计划行事,不得行宫中任何的受伤,尤其是皇阿玛和玉儿!” 说着径自大步走进自己与黛玉的房间,只见黛玉正拿着竹剪刀要修剪花木,胤禛道:“玉儿,你做什么?” 吓得黛玉一个哆嗦,手上的竹剪刀已经不翼而飞了,呆呆地看着竹剪刀落在强盗手里。 胤禛拿过竹剪刀,细细查看着她手心的伤,拧着眉头道:“虽然结了疤,但是你这样动手,若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她的一双纤白素手,如玉晶莹,似脂滑嫩,美丽得没有丝毫瑕疵,怎么能让她留下亲农的痕迹呢? 黛玉吐了吐舌头,撒娇道:“方才瞧着花儿好看,可惜枯叶太多,绿叶也渐渐枯萎,所以想修剪一下。” 她手上的伤早就好了,就是四哥老是护着,比自己还用心。 胤禛揽着她往屋内走,轻声道:“玉儿,今晚,不要睡在房中,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黛玉先是一呆,随即淡淡地笑道:“莫不是他们要今晚动手?” 胤禛重重点头,冷冷地道:“却有一伙人,买了杀手,要的是你的性命。” 黛玉不禁意之莞尔,笑道:“倒是不知道我的性命有什么值钱的?先前想杀你,如今又想杀我,为何?” 心中却在盘算着,他们到底是所为何来。 胤禛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仿佛一头暗夜中的野面对着一只可食用的猎物,却没答话。 黛玉慢慢坐下,道:“他们既然要动手,那皇阿玛也不能仍旧在行宫中了。”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道:“四哥,倘若果然是极精算之人,岂会算不到我们也有防范?” 毕竟历代皇帝皆有替身,康熙自然也有,有时候每每危险之时,出现的都是替身而非本尊。 听了黛玉的话,胤禛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不错,黛玉说的的确是有道理,那些人未必没有在康熙身边安插线人,倘若康熙与黛玉移驾,必定容易惹人注目,那么到时候却不好将其一网打尽。 黛玉伸手拉着胤禛,软软细细地道:“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们想着我们会离开,莫若留在这里。” 胤禛却不敢拿黛玉的性命当赌注,冷泠地牵着她的手,道:“去找皇阿玛,最终让皇阿玛来决定是去是留。” 没想到听了两人的话后,康熙沉吟了片刻,看着黛玉道:“娃儿你说呢?” 黛玉一怔,道:“还是听听皇阿玛的意思罢!” 康熙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淡淡地对胤禛道:“朕估摸着,今夜子时,只怕两伙人都动手,不管如何,朕这里总是护卫森严,你又不能分身,既然如此,便将娃儿安置在朕这里,有鬼影护着你也好放心些。” 胤禛看着黛玉,黛玉也望着他,水盏盏的眸子,闪着淡淡的晶光,似水洗一般的清亮。 胤禛道“皇阿玛说得是,与其两处保护,不如一处保护。” 黛玉自是依着他的意思,立即便将黛玉挪进了康熙行宫中的偏殿,静静地等候着暗夜的到来。 风将起,雾浓华。 夜色渐浓,白雾突起,渐掩光华。 康熙对同样不能安稳睡觉的黛玉笑道:“娃儿,你说,这徐州既没远山,也没近水,为何雾气如此浓郁?” 黛玉知道康熙不想让自己担忧负责外面的胤禛,用话岔开,莞尔道:“徐州虽没远山近水,却是平整地理,山包连绵,树木处处葱郁,即便是小山小河,也足以凝结出最漂亮的雾气罢!” 说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也同样忐忑的康熙一眼,轻声道:“皇阿玛心里也不好受罢?” 康熙长叹一声,道:“虽说朕一心一意要引蛇出洞,可是事到了临头,却又不敢面对了。” 心中的彷徨,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为了这个九五至尊的位子,刺杀自己。 那些,不管是谁,都是自己的骨血啊,何其忍心? 听了这话,黛玉自是无话可说。 过了半日功夫,黛玉才轻声道:“其实那夜割破帐篷的人,不是太子殿下。” 康熙,急切地道:“你说,不是胤礽?那是何人?鬼影也没有跟朕说不是他!” 黛玉看了一眼身旁的鬼影,扮了个鬼脸,才道:“那是有人极力假装太子,也许,更想陷害的,却是四哥。” 康熙讶然道:“为何这么说?倘若嫁祸,不是该当假扮老四么?” 黛玉淡淡地开口道:“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想嫁祸四哥的,因此我们的帐篷在了皇阿玛帐篷正后方,偏生皇阿玛忽而让四哥陪着皇阿玛下棋喝酒,他们无法嫁祸,只得另行扮作了太子殿下,不能嫁祸四哥,那么嫁祸给太子殿下也未尝不可。 小脸也渐渐凝重起来,道:“鬼影只是说那人穿着打扮举止姿态皆像太子,却并没有说,那个人就是太子。那臣媳也未曾睡着,万籁俱寂之时,耳音更灵光些,听着那个人的足音,他一直假扮的,绝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鬼影!“ 那个人也许就是个易容高手,模仿假扮别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临时假扮太子,也极为肖似。 其实应该说的是,他一直就是在假扮太子,所以在太子帐篷中来去自如,毕竟太子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虽然不会功夫,可是却耳鼻最灵光,但凡听过一个人的脚步,就绝不会忘记! 说得康熙突然站了起来,道:“如此说来,今儿个晚上,他们必定假扮他们必定假扮禛贝勒府的人来刺杀朕?” 不断踱步道:“不成,老四呢?朕吩咐老四在外头,不曾守着朕,岂不是更容易让人嫁祸了?” 倘若来人扮作了胤禛的话,又倘若在外面遇难的话,那么胤禛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忙吩咐欲去召胤禛回来,自己绝不允许任何人嫁祸胤禛! 黛玉缓缓地道:“也许已经晚了。”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肃杀之气,也就是说,外面的护卫,全部遇难了! 好生凌厉的杀手,快狠准,竟然悄没声息,斩杀了不少大内顶尖儿高手! 康熙微微一怔,却见黛玉依然站起身,衣袂在风中蹁跹,竟如下凡的仙子一般,即使月色轻笼,却依然如置身白昼。 辟邪依然依偎着黛玉脚边,外面死几个人,对牠是不痛不痒,牠只守护牠的主人! “四福晋,果然是名不虚传!“一道极阴冷的声音飘忽在殿外,浓浓的血腥冲进来。 康熙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牵着黛玉的手缓缓走到门口,傲然道:“是来拿朕的首级罢?” 那黑衣首领一直都都是背着身子,背着光,自然也让康熙与黛玉瞧不清他的面庞。 待得他缓缓转身的时候,李德全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胤禛! “万岁爷,四福晋,是,是四贝勒爷?”李德全声音直打着哆嗦,虽然心中已经知道方才黛玉与康熙说的,必定是嫁祸胤禛,但是此人实在是太过肖似,突然就是胤禛本人,举手投足之间一样的富贵霸气, “皇阿玛,您老人家没有想到,您千万防范的,却是您最信任的四儿子罢?“那胤禛缓缓地笑道。 伸手对黛玉招手道:“玉儿,到四哥身边来,你放心,四哥会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国母的!” 一改方才的阴冷之色,却是柔和之极,语音轻柔,仿佛能让人明知道是危险,也会飞蛾扑火。 那胤禛竟是这般的熟悉,和康熙从小看着到大的胤禛没有丝毫不同之处,他的心,也随着茫然了。 到底是嫁祸胤禛,还是真的是胤禛本人? 黛玉却只是冷眼旁观,淡淡地道:“你真的是我的四哥?可是,却好似不大认得你呢?” 那胤禛含笑道:“傻娃儿,你竟连四哥都不认得了吗?只要你身边这个老不死的驾崩了,你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来了。” 说着对鬼影厉声道:“鬼影,立即杀了这个老匹夫,我将重重有赏!” 只有胤禛,才能命令鬼影,他的主子就在对面,他还不听令吗? 谁知鬼影却一动不动,黛玉亦是极淡然地道:“我家四哥,正替皇阿玛看着那几们皇子呢,你当你嫁祸四哥,真能得逞?” 见黛玉迟迟不信他是胤禛,那胤禛也略急了起来,眸光充斥着血色,泛滥着极浓郁的杀气和凶残,道:“玉儿,倘若你还不回到四哥身边,一会儿你可就是尸首异处了!” 黛玉素手指着鬼影,巧笑倩兮地道:“四哥,你可记得鬼影是什么人?” 对自己如此凶悍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四哥呢? 那胤禛一怔,道:“他自然就是四哥的贴身护卫统领。” 冷冷地看着鬼影,道:“我将你安插在老匹夫身边,你怎么不动手?” 黛玉不觉一笑,道:“鬼影怎么会是四哥的护卫统领呢?他从来都不是!你要是四哥的话,是不是要想清楚再说呢?” 那胤禛微微一愣,难道鬼影并不仅仅是禛贝勒府的护卫统领? 黛玉笑着依偎在鬼影怀里,淡淡地笑道:“应该说,你嫁祸四哥,易容成四哥,实在是露出太多破绽了,怎能有人信呢?” 说着素手轻轻一伸,将鬼影的面具摘了下来,肃然王者气派,容貌身材,不是别人,竟是胤禛! 这一下子,不但那杀手统领惊骇得后退三步,就是康熙也震惊不已,道:“老四,怎么是你?” 他明明今儿个是亲自胤禛出去的,怎么回事?他竟然是鬼影?那出去的又是谁? 黛玉嘟嘴撒娇道:“四哥,回来要罚皇阿玛,瞧他,差点就将那刺客当成你了呢,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该打!” 说得康熙哭笑不得,心中却是疑团簇生,如果这个是胤禛,那出去的,必然就是鬼影了?可是,如何一模一样呢? 黛玉却是笑吟吟地看着那个刺客统领,道:“其实,他最想假扮的,从来都不是四哥,而是鬼影,听你的脚步声,模仿鬼影的脚步声亦极相似,毕竟鬼影是四哥护卫,武功之高,想必是在皇子身份的四哥之上,要是鬼影出手,必定是直指四哥。可惜,你们眼瞅着一直都是鬼影陪伴着皇阿玛,所以才改变了战略,假扮四哥,妄想迷惑皇阿玛。” 也许更能说的就是,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易容,而是两个人。 因为这个人的脚步声,不是那日割破帐篷之人,即使他也想扮鬼影。 胤禛只是赞赏地看着黛玉,黛玉又对康熙笑道:“皇阿玛,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康熙竟有些茫然,道:“娃儿,你说罢,什么事情,朕都能听。” 黛玉方回过脸看着那群已然有些呆滞的刺客,勾唇道:“可是你们一直都没有想到,四哥会扮作鬼影跟着皇阿玛。” 那假胤禛大叫道:“不可能!我们的人,明明亲眼瞧见四贝勒是出去的!” 黛玉娇笑道:“这样就承认你不是四哥了?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能撑过一段时间呢!” “四福晋,说出去的人是我吗?”黑影银面的鬼影缓缓走近,没想到,这伙人倒也不是一味白痴,竟是两手预备。 不但有人假扮胤禛,也有人假扮鬼影。 黛玉伏在胤禛怀里,一个劲地笑,几乎直不起腰来,道:“四哥,果然不出你所料,扮儿了你和鬼影来刺杀我们!” 康熙听那鬼影的声音身材与跟着自己的鬼影一模一样,自己竟真的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索性坐下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朕有个头绪罢!” 黛玉俏皮地道:“这有什么没头绪的?来的人,是假胤禛,假鬼影就是了!” 那个假鬼影却十分沉静,缓缓地含笑道:“四福晋何以如此说呢?出去的既然是四贝勒,眼前又有一个,那必然其中有一个是假的,怎么反来我这个明堂正道的鬼影竟然是假的呢?” 外面的杀手多得很,出去的,不管是胤禛也好,是鬼影也罢,皆会有去无回! 说着朗声道:“我鬼影,皆听众四贝勒吩咐,跟在你们身边的,本来就是假的四贝勒!” 指着胤禛道:“这个人,是假的四贝勒!” 黛玉摇头叹息道:“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四哥,咱们给他们一些儿苦头吃吃罢?” 胤禛眼中有些笑意,道:“已经给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黛玉顽皮一笑,水眸已经暼见外面的影闪动,血气扑鼻,那是鬼影出而复返,带着胤祥等人正在悄没声息地屠杀外面的刺客,既然回来帮忙,也就是说,外面的形势,也都控制住了,便对两人说:“原来世上还有这样蠢笨的杀手啊?怎么没有上几回的机灵呢?还是太以为自己的谋略天衣无缝了?不但假扮四哥,还假扮鬼影!” 说着对胤禛含笑道:“四哥,你说倘若真是四哥来刺杀皇阿玛的话,会承认自己是胤禛吗?” 康熙扑哧一笑,胤禛也忍住笑道:“自然不会!推脱还来不及呢,有哪个白痴说自己是真的胤禛?岂不是给自己招祸?” 黛玉抚掌笑道:“这不就是得了,这些人是给闹腾得糊涂了,竟会自己承认自己是,这就是说,早就露破绽了!” 说眘好奇地对鬼影道:“你说你是鬼影,为何不拿下面罩,让人看着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康熙也冷然道:“不错,既然说是真的鬼影,那便拿下面罩,让朕也瞧瞧到底是谁,竟不敢露面! 听到这里,心中也有些眉目了,对着几个杀手,倒是啼笑皆非。 虽然不曾见过鬼影的真面目,但是他是胤禛的侍卫,胤禛和黛玉必定见过。 那假鬼影脚步有些颠簸,似乎有些瑟然。 黛玉含笑瞅着他道:“也许每个人都认为禛贝勒的鬼影侍卫,从来都是带着面具,未曾露面,我自然也不会见过。可惜,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无论你们怎么假扮鬼影,那天生的容貌是假扮不出来的!” 说着冷声道:“鬼影,揭开他的面罩,让咱们大家伙儿都瞧瞧,到底是谁!” 一道宛如闪电的黑影掠过那假鬼影的时候,面具已然落在了真正现身的鬼影手中,不是别人,赫然竟是当朝的皇太子,胤礽! 康熙霍然站起,椅子也带得落在地上,指着胤礽道:“胤礽,竟然是你!” 一股气走岔了,顿时激得他咳嗽不已,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胤礽! 迅捷之极,形势已然扭转,同时外面的刺客屠杀殆尽,内中那假扮胤禛之人,及假扮鬼影的胤礽,皆已制服。 鬼影揭下那假胤禛的面皮,却是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难为人了竟将胤禛扮得如此相像。 黛玉淡淡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永远不会是真的。” 胤禛冷冷地道:“你们最想扮的,是鬼影,可惜,却已给玉儿看破,应该说,那日割破帐篷的,就是你!” 说着手指指着假扮鬼影的胤礽,道:“你们原来打算,我已经出去了,你们想将我屠杀在途中,不用回来,那么这里倘若杀了玉儿,则没有任何人见过鬼影的真面目,趁机嫁祸在已经死去的我身上,也好跟皇阿玛说,是我有谋反之心,给你们的人诛杀掉了!可惜,你们都没有料到的是,我没有出去,出去的是鬼影。” 走到胤礽跟前,冷冷地俯视着他狼狈的形容,道:“你想知道,为什么,除了我和鬼影,绝没有任何人能扮作我们两个么?” 胤礽狼狈地吐出口里的血水,没有说话,这是方才胤祥揍了他两拳,所以带了些伤在身上。 那假胤禛狠狠地道:“我就知道,最后会败在假扮鬼影的事情上!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的容貌!只有你们夫妻死了,那么便不会有人知道到底鬼影生得什么模样!可惜,你们都没有死!” 鬼影却走到那人跟前,冷冷地道:“是因为,你们谁都不知道,我和四爷夫妻是什么瓜葛!” 胤祥也好奇不快慰 问黛玉道:“就是啊,我还以为我陪着出去的,是四哥呢,怎么和四哥这么像?比这个假扮的更像!” 这是鬼影的事情,黛玉自是不好开口。 鬼影缓缓摘下面具,淡淡地道:“因为,我的本来就是生得一模一样!除了玉儿,没有任何人能认出来!” 康熙大吃一惊,胤祥也不禁揉了揉眼睛,大叫道:“怎么,有两个四哥!” 康熙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胤祥和鬼影道:“你们两个,是孪生子?” 不愧是康熙大帝,掩不住的骨肉亲情,自然也一下子猜测到了鬼影的身份! 怪不得,竟和胤禛如此相似,更怪不得他的双眸肖似南宫风! 鬼影微微一笑,道:“不错,四贝勒是大哥,我是小弟,相差不过半个时辰,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子!” 康熙道:“今儿个这一场刺杀,是让怎么一回事?” 他越想,反而越是糊涂了起来,也不知道胤礽和那白痴杀手打的是什么主意。 胤禛一面吩咐人收拾残局,一面吩咐人暂且将胤礽与那假扮自己之人押下去,一面又问胤祥外头如何。 胤祥忙道:“四哥所料不错,已经将索额图拿下了,他的确又派人刺杀皇阿玛,想辅佐太子登基。” 胤禛点点头,正要跟康熙说,却康熙伸着双手欲去抚摸鬼影的脸。 鬼影静静地站着,康熙叹息道:“原来,最最愚蠢的,竟是朕,朕还有一个儿子活了三十岁,朕才知道他!” 说话的时候,两行清泪,竟是不由自主地从面颊上滑落下来。 胤祥心中堆了一肚子的疑问,想问黛玉和胤禛,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胤禛近前淡淡地道:“皇阿玛,这些时候,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先决定如何处置罢!” 康熙冷冷地道:“将索额图一伙人,以及胤礽等人押回京城,不许任何人打探丝毫消息!” 胤禛朗声答应了一句,却有黛玉的小手轻轻拽着他,不由得一怔,低头看着黛玉无辜的眼神。 黛玉轻声道:“还有好些疑团未解,太子殿下绝不在故意如此。 方才自己有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胤礽,虽然极其相似,可是他根本就不是以前见过的胤礽,自从出京之后,随行的胤礽,就已经不是原来在宫中见过的胤礽了,是不是,还有人假扮胤礽呢? 将心中疑惑告诉胤禛,康熙却也听到了,不由得霍然道:“娃儿你说什么?这个胤礽,不是真的?” 黛玉点点头,道:“是啊,虽然不曾见过太子几回,可是还是能辨认出来的。自从出京,就不是太子了。” 康熙却不免慌乱起来,道:“那真正的胤礽呢?他下落又如何?” 胤禛忙宽慰道:“既然已经抓住了这几个人,回去自然是?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8部分阅读 是什么都能问出来的!” 康熙缓缓吐了一口气,目光略带些地看着胤禛,道:“朕就说,胤礽虽然骄横,可是却也不是不孝之人,如何竟敢大着胆子刺杀朕?看来,幕后主使,老四,你还是没有给朕一个交代啊!” 黛玉立即不满地道:“皇阿玛,四哥可是拿命来保护你的,你管不住你的儿子,干嘛要怪四哥啊!” 说得康熙一窒,黛玉便扯着胤禛往外走,径自回房,才不管这里的事情了。 康熙这里的事情,自然是康熙吩咐胤祥带人收拾了,等大概收拾得差不多了,天也亮了,诸位皇子闻听之后,可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过来请安问好,又一叠声吩咐人好好保护康熙。 康熙冷眼看着诸人马后炮的献殷勤,冷声说身子不好,只留鬼影保护,诸位皇子一概不见。 虽已天亮,可是黛玉依然窝在胤禛怀里不肯起床,闷闷地道:“四哥,你不觉得昨儿个晚上极其古怪么?” “有些古怪,这些刺客原是顶尖儿高手,可是却似乎给魇住了似的,举动大不灵便了,才给我的有可趁之机。 胤禛也是懒懒地拥着黛玉,虽见到日光穿透了窗纸,也不想起床面对着那些琐事。 昨儿个那样的厮杀,虽然是轻描淡写,可是凶险却是厉害,只是不想让康熙与黛玉受到惊吓而已。 那一战斗,死了自己三个血滴子护卫,这些都是自己的心血,不管是哪一个护卫,也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黛玉亲昵地把弄着胤禛的辫子,道:“我有在书上看过,有一种魇法,用别人的头发,或者东西,可以控制人的心灵,供自己驱策。这批杀手,很是像被魇住了,尤其是那两个统领,若是没有魇住,岂能如此蠢笨自己承认自己是胤禛鬼影的?必定是令之人施魇的时候,没有料到你会和鬼影调换身份,所以那两个人也来不及反应过来。” 胤禛道“这也就可以说明,太子殿下是为人控制了,而且,假的太子又与索额图商议行刺,不管结果如何,索额图自然是一败涂地,即使太子无辜,但是索额图皇阿玛却必定治罪,他也没有更大的势力与另外两党抗衡了。” “四哥,你说,其后主使会是谁呢?”黛玉没有惊异之色,自是如胤禛一般料到如此。 胤禛沉吟一会,随即摇头道:“不好说,如今,谁都有嫌疑。” 黛玉却笑道:“倘若我料到了呢?” 胤禛支起半边身子看着怀里巧笑倩兮的黛玉,道:“你料到了是谁?” 黛玉点点头,笑道:“终究只是猜测而已,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回京之后,皇阿玛这引蛇出洞也可大功告成了。” 胤禛笑吻着黛玉软软的脸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个小妻子,的确是有诸葛之才。 也许,康熙也不会料到,这些谋划,都是出自黛玉之手。 果然是个神机妙算的小东西啊,让自己感叹,也让自己佩服。 黛玉却是红着脸偎在胤禛怀里,依然气鼓鼓地想着,谁让那坏蛋胆敢冒充自己的四哥和鬼影? 雍亲王妃 第098章 赏罚 康熙在徐州遭到刺杀,虽然平安无事,却已叫诸位皇子朝臣十分心惊,皆叩首请求康熙御驾回宫。 “啊,虽然江南风景好,可是还没到江南,还是自己家里好啊!”黛玉回到府中,便抱着家中的古刺槐不松手。 出京虽未两个月,可是却似天长地久,闻着家中槐花的香味儿,比什么都好。刘嬷嬷因不曾跟去,故而急急拉着黛玉来看,脸上焦急之色毫不遮掩:“听说万岁爷和福晋遭到了刺客,福晋可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受了惊吓没有?奴婢这就去烧些纸钱,给福晋压惊!” 不等黛玉说没事,刘嬷嬷已经急急地取了纸钱,以桃枝挥着,朝南拜了三拜,将纸钱焚去。 黛玉心中一暖,方笑道:“我并没有事儿的,嬷嬷太过担忧了。刺客已收押,但凡什么事情,皆有皇阿玛处置罢了。” 刘嬷嬷却推着黛玉回房沐浴更衣,虽不能用桃枝祛邪,却在热水中浸泡了收着的桃花,又将黛玉南巡穿的衣裳统统烧了。 黛玉愈加不解,在屏风后把玩着水珠儿,笑道:“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刘嬷嬷理所当然地道:“福晋南巡,自是染了些晦气,该当洗掉晦气,南巡时候穿的衣裳也不能穿了!” 黛玉听了便不多言,虽说她有些矫揉太过,总归是担忧自己。 从浴桶中出来,宜人等忙上来给黛玉擦拭身子,换上轻柔软滑的夏衫,长发披散脑后,愈加如流水一般。 黛玉躺在藤条春凳上,两个小丫头轻轻地给她梳理长发,慢慢晾干。 偏生这时候,可人进来道:“福晋,外头有好些人过来贺喜。” 黛玉眼皮也不抬,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才南巡受了惊,贺什么喜?” “说是贺喜四爷晋封了雍亲王,福晋封了雍亲王嫡福晋。”可人眉眼上也染了些喜色。 按理说,以自家四爷的才干,早就该是亲王了,竟等到了而立之年方得封王。 黛玉淡淡一笑,道:“消息都还没传过来呢,他们倒是灵通得很,来得也快!” 说着便吩咐下去道:“就说心意领了,贺礼什么一概退回,另外我们府中素xg爱清静,也不要来打搅我们。” 她岂会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意?必定是康熙在朝上处置了一干人等,又重赏了胤禛,他们便急忙过来巴结。 可人吩咐了下去,黛玉复又合眼微酣,骨头也懒懒的,不想动。 待得头发晾干的时候,黛玉微微睁开双眸,道:“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胤禛接手给黛玉松松地挽了个倭堕髻,待得想用簪子插着,却见到一旁放着的是原本用着的金簪,神色微微有些怒色,冷眼看着诸婢道:“福晋素性宽大,你们竟连规矩都不懂了不成?份内的事情也做不好!” 黛玉斜坐起身,纳闷道:“又怎么了?”瞧着他的神色很不好,可是,自己觉得丫鬟们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听胤禛一声呵斥,诸婢急忙叩头道:“奴婢该死!”虽然尚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黛玉哼了一声,刘嬷嬷已经急急端着妆奁过来,跪下道:“奴婢已经取来了适合福晋的玉簪。” 胤禛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从中取了一根玉兰花苞模样的白玉簪子给黛玉挽着青丝。 愈发显得黛玉清丽婉约,风致绝伦。 黛玉这才明白胤禛为什么生气,不禁为之莞尔,摇着他手,笑道:“四哥,咱们才南巡回来,丫头们自是忘了已立夏了,你倒是恼了,岂不是叫丫头们小瞧了你?” 诸位丫鬟此时方才想起,大清规矩,皆是立夏之时,换下金簪插玉簪,怪不得胤禛见到一旁预备的金簪如此生气。 虽说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事关黛玉,便是胤禛的大事了。 黛玉自是心中暗喜,不免笑生双靥,问道:“今儿个朝廷上的事情可怎么样了?” 胤禛不喜丫鬟们听到朝中重事,故携黛玉回房中细谈。 原来回朝之后,康熙便处决索额图,一时之间,赫舍里家族便灭门抄家,太子更是因此而废。 只是对那日刺杀之事,康熙却是讳莫如深,并不多语,只说太子被魇,胆敢刺杀自己。 这么一来,也更让诸位朝臣觉得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辛辛苦苦抚养了三十几年的太子,素来宠爱信任无比,一句话,一道圣旨,便被废除,从奢华宝贵的毓庆宫,迁移到了咸安宫,一干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皆随之移宫。 朝中皇太子党的人本就是盘根错节,原以为投靠到了一株牢固的大树,却未曾想到,竟是一座冰山。 偏生那索额图原是当年康熙少年时候的功臣,康熙又是重用之极,自是桃李满天下,朝中门生甚多。 因此,康熙旨意一下,诸位朝臣便替太子求情,皆言太子必定受邪法所控,绝无叛变之心。 康熙冷笑道:“虽说为邪法所控,但是以下犯上,便是死罪!素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是储君,无法护自己平安,轻易受人所控,便是大大的不孝,对朕的大不韪!” 说着却又不禁老泪纵横,几有伏地之态,道:“朕年过五十,已白发两鬓,三十几年来,呕心沥血养得这么一个皇位继承之人,却夜间割朕之帐篷,窥探朕之私事,如此作为,实在是罪大恶极,岂能饶恕?” 实在是痛心之极,虽非是真胤礽所为,然索额图之恶可昭天地,岂能让朝臣左右国之大权? 这痛心的,又岂止是胤礽?胤褆,胤祀,一个个不都是如此? 众臣见康熙伤心至此,显然并非作伪,只得纳头不敢言语,亦不敢进谏饶恕太子及索额图一党。 黛玉蹙眉道:“毕竟那刺杀皇阿玛的太子是假太子,皇阿玛打算如何找寻真太子的?” 胤禛道:“毕竟到底幕后主使是谁,如今还是不曾探听清楚,皇阿玛此举是除了索额图一党,也顺水推舟,让那幕后之人满意,还是想趁机找出太子殿下。” 黛玉含笑道:“所以你在朝中才会维护太子殿下,一则让那些人对你也失了些防心,也好趁机打探出太子殿下何在,二则皇阿玛也极满意,毕竟太子殿下一案,谁也说不准最后如何,既然废除太子是皇阿玛金口玉言,可是未尝没有复立的想法。” 将头埋在黛玉清香袭人的青丝中,胤禛淡淡地道:“如今不管皇阿玛心意如何,总之太子殿下做储君,对我们大有益处,你不喜那些人来人往的,我也不耐烦成为那众矢之的,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说着却微微皱眉,道:“只有一件,不知道太子殿下今在何处,可否平安?” 毕竟那些都是亡命之徒,若是说果然杀了太子殿下,也是极有可能的。 黛玉小手替胤禛理着衣襟,道:“为何不从太子殿下身边人着手?魇法原是要用贴身的东西,若非身边人,旁人怎么能拿到头发指甲之类的东西?太子殿下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可是也有一身武功,怎会悄没声息地便没了踪迹?” 胤禛听了,随即便明白了。 他心中虽然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一些,可是却极模糊,莫若黛玉如此清楚明白。 不由得暗自沉思,半日方道:“依你说,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黛玉笑道:“何必知道是谁?只知道此人谋略之深,却替皇阿玛将眼中钉除掉,他便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胤禛点头,道:“不错,太子殿下已废,剩下的就是大阿哥与明珠一党,皇阿玛此行,原就是想拔出明珠索额图一党,如今索额图已没,剩下的明珠,皇阿玛自会处置,长子党和太子党可谓是羽翼皆没,得益的,不过就是他!” 话到此处,不觉微微有些讶异,目光迥然道:“是老八?” 怪不得始终模糊不已,虽怀疑他,却没想到,真的是他! 黛玉起身逗弄着窗边的鹦鹉,道:“是不是,何不等到最后呢?依我说,如今,皇阿玛必定是顺水推舟了。” 胤禛自是明白,爽朗一笑,道:“不错,今日处置假太子,自是当做真太子来处置,知道真假的人,必定是幕后主使,却也不露丝毫异色,这脸面功夫不可谓不到家!因颁布旨意之后,皇阿玛命我明日严密搜寻直郡王府邸。” “也就是说,不但处决了索额图一党,也连带大阿哥明珠一党,皆将处置了?”这些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天大的富贵,也都是康熙给的,既然他想揪出毒蛇,必定有他自己的法门。 只可叹,胤褆还不曾动手,就给牵扯到了这件大案之中,终身圈禁。 胤禛点头,似乎也有些钦佩康熙的杀伐决断,明知道胤褆也是无辜,可是他却对皇位虎视眈眈,必定要处置他,而如此一来,那幕后主使之人,也是功德圆满,已经除掉了两个劲敌,剩下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黛玉又问道:“皇阿玛命你明日搜直郡王府,显然是想瞧瞧那幕后主使到底想干什么。” “不错,倘若不是直郡王的话,那么魇太子之物必定会在直郡王府,也许是已经做好了,也许就寻这个机会罢了。” 黛玉叹道:“不错,即使那位太子是假的,可是,毕竟也是给魇住了,所以才会在天牢之中认罪伏诛。” 那人的心计真是深至了极点,环环相扣,看似杂乱,却始终事事皆在他心中。 想到这里,胤禛沉着脸道:“还有就是,胆敢刺杀于你,这笔帐,我可是要好好跟他们算算了。” 黛玉扭头看着他锋利的面庞,笑道:“可有些眉目了?” 胤禛走到黛玉身后,将她娇柔的身子圈在怀中,才道:“大约也有些眉目了,只是模糊不清。玉儿,你说,会是谁想要了你的性命呢?竟然也能托付同一批杀手?”想必,也与胤祀有些瓜葛罢! 几次的刺杀,皆与胤祀脱不了关系,且他以胤禟的财富为根基,自是容易买通各种杀手。 黛玉笑道:“想要我性命的人,自是大有人在,无非不过就是觊觎你这个祸水。” 谁知胤禛却摇头道:“不可能,这几个女子不过都是闺阁中的女子,并没有什么极大的本事,竟能和江湖杀手有瓜葛。” 黛玉故意道:“这可奇了,我也是闺阁女子呢,不也是有咱们的这么些势力?” “玉儿,你给我老实些儿,别跟我耍滑头,事关你的安危,不准嬉笑!”胤禛板着脸严肃地道。 黛玉小鼻子动了动,转过身扑在胤禛怀里,叹息道:“四哥,你就没有想到,他是连环算计三个人的吗?” 胤禛心中豁然明朗起来,冷声道:“是了,两股势力已经完了,剩下的,自然就是我了!” 忽然对窗外道:“血影,进来!” 一道黑色人影在透着窗纱若隐若现,道:“请爷吩咐。” 胤禛冷硬地道:“吩咐血滴子卫队,全力在禛贝勒府中找寻出太子殿下!” 听了这话,血影有些讶异,顺口道:“太子殿下?在咱们府中?” 胤禛道:“倘若想连环算计的话,必定是想将太子殿下藏在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那么便是这里了。记住,哪怕是把府邸挖地三尺,也要将太子殿下找出来!既然是想陷害于我,必定不能伤了太子性命,虽然刺杀的时候未曾陷害成,如今陷害也未尝不可。” 血影答应了一声,正要告退,欲吩咐人带了训练灵敏的猎犬找寻,黛玉却脆生生地道:“真个儿都笨,辟邪鼻子灵得很,且是神兽,他出马,可比你们的那些大狗厉害十倍!” 血影听了,不禁有些为难,道:“福晋忘了,神兽只听爷和福晋的话罢了。” 黛玉对依然窝在屋内的辟邪叫道:“臭辟邪,用上你的时候,你却又偷懒,快起来,去将太子殿下找出来,不然,算计到了咱们头上,四哥可是没有肉赏给你吃了。” 辟邪慢吞吞地爬起来,目光有些哀怨地看着黛玉,真是的,虽然自己的确厉害,一神兽当先,便可找到那笨蛋太子,可是那太子殿下又在府邸中,几只猎狗定然是能找到他的,却偏偏还要让自己去找。 看到辟邪去了,黛玉才回头看着胤禛,道:“四哥,这几日,恐怕热闹了。” 胤禛素知她神机妙算,便笑问道:“热闹什么?我却不知道。” 黛玉笑道:“四哥如今已经是雍亲王了,你还没下朝呢,已经有不少人来贺喜了,不过已给我一概推辞掉了,这些人,不过就是拍马溜须之徒。如今太子殿下失势,皇长子也给皇阿玛圈禁,只剩下查找太子的证据。剩下的,不过就是这么几个得势了的,八弟如此贤明豁达,尚未封王,你却与几位势力不大的皇子一同封了亲王之位,岂能无人热闹来的?” 胤禛却是淡淡一笑,道:“封王的事儿,我却忘了。” 黛玉也是一笑,因不见鬼影,便问道:“影子呢?怎么不见他?” 自从康熙知道当日南宫风生下的是双生子之后,对南宫风与鬼影不免愧疚极深,倒是疼鬼影比胤禛还深些。 胤禛淡然道:“皇阿玛一定要将鬼影带进宫中,说得倒是好听,要让鬼影负责他的安危。我也无法反驳,毕竟当着十三弟等人在前,虽然知道的人,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但是谁又能剥夺父子情分呢?” 当日里,自己也怨恨过康熙,夺去了自己母子情分,如今又怎么能忍心让鬼影不和康熙相认? 虽然鬼影素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可是双生子向来心灵相通,自己当年想念母亲,他也同样想念父亲。 “爷,福晋,已经找到太子殿下!” 血影忽而打破了室中的寂静,在窗外禀告道。 胤禛立即握着黛玉的手,走了出去,冷声道:“在哪里找到了太子殿下的?” 黛玉却细细看着已经给人扶出来的太子胤礽,脸色苍白之极,没有半分血色,目光也是迷茫又散乱,显然也给魇住了。 血影躬身道:“回爷的话,太子殿下是在后院的酒窖中发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底下竟给人挖了一条地道。” 因那酒窖是黛玉与胤禛共用的,藏的是陈年桃花酒,平时不在家的时候,绝对没有下人胆敢下去取酒,故而有时候一年半载不打开酒窖也是有的,况且这几个月预备南巡,自是封上了酒窖。 胤禛挥手道:“将太子殿下安置好,加派些人手守着他,绝不能出丝毫差错!” 回头对黛玉道:“玉儿,你懂得多,这魇法,可有破解之道?” 黛玉点头道:“倒是知道一些,倘若是魇法的话,一是施法之人死去,魇法自动解开;二则就是找出被施法的东西,一桃木火焚之。只是这两样,我也仅仅是从书上看来而已,也不知道灵不灵。” 胤禛沉吟道:“倘若真要将太子殿下置于死地的话,咱们绝对找不到被施法的东西。” 黛玉微微点头,道:“不管能不能找到,还是试一试罢!” 胤禛知道此事绝不能拖延,立即便换衣进宫面见康熙。 康熙听了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焦急,问道:“胤礽果然在你那里找到的?” 胤禛点点头,康熙怒极掷杯,道:“孽子!竟是连环之计,差点朕也落入彀中!” 立即命李德全道:“立即召有琴松进京!” 听到有琴松三个字,胤禛突然若有所思,想起有琴竹来。 鬼影一旁自是瞧见了,轻声问道:“大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胤禛道:“有琴先生似乎有个兄弟,名叫有琴竹,是八弟门下之人,有琴先生精通此道,莫非这有琴竹也一样?” 不然,还有谁竟有这般厉害的魇法邪术?毕竟胤祀也要讲究门面,不敢与那些邪道妖僧来往。 康熙目光却是一跳,问道:“有琴竹,如今竟是老八门下的?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又重新进京了!” 胤禛有些讶异地挑起一道眉,道:“皇阿玛也认得这个有琴竹?”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岂能不认得?当年有琴松为其求情,朕才饶了他一条性命,逐出了京城,却没想到,如今竟投靠了老八!这就说得通了,懂得这般厉害邪术的人,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无我大师终年不出寒山寺,有琴松又远在扬州,且是刚毅正道之人,唯独这个有琴竹,说起来,朕和他,也有几面之缘!” 言下之意亦极明白,也就是说,幕后主使,他亦认为是胤祀,与黛玉说得一般无异。 胤禛淡淡地道:“只怕此时,也难以揪出有琴竹,既然他们胆敢如此行事,谋划得十分周全,没有一丝一毫能扯到八贝勒府中,就必定有了退步抽身之地,未必还会藏在八弟府中,让我们去捉个正着。” 神色不禁为之凝重,有琴松远在扬州,无我大师却在姑苏,那谁能救胤礽呢? 康熙顿了顿,定定地看着胤禛,看得胤禛心中狐疑不已。 康熙长叹一声,方道:“早些年,朕也遇到过如此的事情,邪术与如今并无二异,那时候被魇的却是如海,无我大师曾言道,一要找出被施法之物,二则要龙子凤女的龙凤正气,方能压住邪气。” 当年压住了邪气的,龙身正是自己,却没有凤身,幸而当年有无我大师谶语,贾敏纯身,必生凤女,故而由她压住。 胤禛隐隐已经有些明白了,却不言语。 康熙定了定神,才道:“老四,即刻起驾,朕要率领朝臣诸子,一同查抄胤褆府中。” 转头对鬼影又道:“影儿,你带人,另外暗中动手,到老八府中找到与这些有瓜葛的东西!” 胤禛与鬼影便即明白,康熙不过就是声东击西,看似查抄胤褆府中,找那魇了假太子的东西,暗中却是找寻魇了真太子的东西,也怀疑是在胤祀府中。 雍亲王妃 099章 堕胎 康熙吩咐胤禛和鬼影做的事情,黛玉自是不理会,只是静静地倚靠着窗子看着槐花如海。 刘嬷嬷近前道:“福晋想什么呢?” 黛玉扬眉淡笑道:“怎么前头一片吵嚷的?什么事情?” 对刘嬷嬷的问话,却是不答。 刘嬷嬷忙道:“还不是爷封了亲王,宫里送了亲王府的匾额来,还是万岁爷亲题的,如今,内务府的人正与金佳管家商议着,奉旨扩建禛贝勒府,门面都换了,还要按着亲王的规格构造,万岁爷也又赏赐了左右后头极宽阔的地段儿。” 黛玉偏头笑道:“是了,我倒是又忘了,四哥现在是亲王了。” 刘嬷嬷道:“还不是爷和福晋总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竟连这样大的事情都忘了。” 黛玉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就将各处帐幕遮着了,别叫外头的人瞧见园子里的人。” 刘嬷嬷忙道:“这是自然,哪里有叫那些工人瞧见福音姑娘们的道理?便是中等人家尚且如此,何况咱们王府?” 一缕笑意染上黛玉眉梢,道:“嬷嬷倒是改口得快。” 说得刘嬷嬷一怔,随即笑道:“这是自然的,哪里能让外头小瞧了咱们雍亲王府呢!” 听了这话,黛玉忽而轻轻一笑,竟如玉兰花苞儿忽然绽放,清丽淡雅,呢喃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贾府岂能无动于衷?” 刘嬷嬷一顿,含笑道:“倒是瞒不过福晋,从昨儿个废太子迁移了咸安宫,贾府老太太二太太等人就登门求见了。” 黛玉低头思索,几朵槐花悄然落在鬓边,衬得容颜正好。 刘嬷嬷却道:“福晋何必为他们担忧?谁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黛玉慵懒地掠了掠鬓角的碎发,淡启朱唇:“嬷嬷且先去忙,但凡登门,一律不见。” 既是主子,就该当拿出主子的气魄来,岂能让心有所求的人说见就见? 刘嬷嬷弯腰行礼,也不多言语,便即退下了。 身为奴才,就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黛玉唇边凝着如春风拂动姣花一般的微笑,四哥看似不曾知道要杀自己的人是谁,其实,他心中必定有数! 自己又怎么能瞧不出来呢?若是连他们的底细都不知道的话,轩辕阁的这些人真该去自杀算了。 凝神想了想,黛玉招手让血影出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血影躬身道:“福晋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黛玉目光如月色一般,柔和婉转,看着面前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男子,一身的气势刚硬之极,轻声道:“血影,按理说,你与鬼影统领血滴子卫队,武功也是不相上下,那我问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打探不到的?” 血影肃然道:“血滴子卫队,无孔不入,没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点点头,黛玉素手纤纤,接着树上落下的槐花,竟如玉蝶沾花,分外绮丽。 “竟然如此,那我问你,谁买通了那批杀手,趁乱杀我?” 四哥必定是已经知道了,故作不知而已,他是在怕什么呢? 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是亲人买通的杀手来杀自己?还是已经知道了贾府下毒之人? 其实,他真的不用担心自己的,和贾府的亲情早就已经一概斩绝,未成婚前便不曾与贾府亲近,如今已是胤禛妇,又和他们更有什么瓜葛?一条血缘,牵扯不出更多的亲情。 生恩不及养恩大,自古如是。 血影听了略有些迟疑,竟不敢看着黛玉清朗如水的双眸。 黛玉浅浅一笑,手指摊开,槐花滑落,淡道:“你不说,我也猜测到了一些,是贾府的谁?” 血影冷却反而问道:“福晋问的是买通杀手的人,还是下毒之人?” 黛玉目光轻轻凝在他身上,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买通杀手的,和下毒的,不就是同一个人?” 血影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一丝讶异之色。 黛玉心中莞尔,原本是试探着他一下,却没想到,果然如自己所料。 再没料到的,思来想去,也唯独那个人了,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谁能想到,竟是他呢? “好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我只问你,四爷是怎么吩咐的?”黛玉岔开了话语,看着碧空如洗。 血影躬身道:“回福晋,福晋的吩咐,属下自是不敢不说,但凡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爷说,绝不能让别人一直算计着自己,陷害着自己,因此要改被动为主动,后发先制人,让他们尝尝活在炼狱中的滋味。” 黛玉听了这话,好奇地看着血影道:“然后如何吩咐的?” 血影冷然道:“已经吩咐了轩辕阁的人手,将这次刺杀福晋与万岁爷的杀手组织,一举挑了。” 语气仍旧是冷冷的,听不到丝毫起伏,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儿,仿佛冬日中一股冰流划过山坡,可是,黛玉却知道,这句话,就注定了那个杀手组织将覆灭在轩辕阁手下,一个都不会留着! 黛玉却也是神情极淡然,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只是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动手了!但凡是曾经被收买刺杀王爷福晋的所有杀手组织,连同外面线人,加上组织内高手,皆已覆灭。” 对如今冷清傲然的黛玉,血影更添了三分敬佩,这才是值得他们效忠的主子,爱憎分明,有成就大事的作风! 黛玉转着手腕上的一枚冰种翡翠玉环,仿佛其中泛着淡淡的水色,映衬得手指也如玉石一般,晶莹剔透。 淡淡的阳光照耀在黛玉的面容上,却如清冷淡然的月光一般,那风流袅娜的身影却似漂浮在晨雾之中,真非尘世中人。 “四哥主外,我自然主内,自家的人,从来都不容许外人欺侮!”黛玉话气愈加淡然。 回眸看着血影,问道:“有琴竹呢?听说这有琴竹不在八贝勒府中?” 血影却是一笑,笑中带着血腥:“此人已经死了,如此邪术,唯恐再有外人取福晋发丝指甲,与有琴竹另下魇法,陷害福晋,故王爷防患于未然,已经吩咐人杀了他!身子剁碎了喂狗,至于脑袋,想必此时已经挂在了八贝勒的门口了!” 胤禛想得极其周到,这些日子,他神思不属的,黛玉也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其实知道他心里愧悔,不曾防备那刺客,虽然未曾受伤,可是却也让他事到临头才知道,心里觉得自己很没用。 因为,他说过的啊,要万事防患于未然,不是等到伤害之后再来报仇雪恨。 这次将杀手组织斩尽杀绝,又杀了有琴竹,这只是警示那些人的一些儿手段罢了。 果然惹恼了他,何止天地为之震动破裂? 其实,在胤禛心里,他更想杀了那一伙人,只是忌惮于胤祀是康熙的儿子,是自己的手足,既然无法杀了他,那么杀了他的走狗也未尝不可,他想断了胤礽与胤禔的羽翼,那么自己也就断了他的羽翼! 想到这里,黛玉便对血影笑道:“也罢,如此极好,莫让人说咱们雍亲王府只是些软柿子!” 沉吟了片刻,凝笑道:“也罢,我也没什么事情吩咐你,只是可曾预备好了,如何引那下毒之人出来。” 血影面有难色,略带惭色地道:“说来惭愧,王爷这些日子帮着皇上引蛇出洞,不及吩咐,属下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个人隐藏得太深,且即使揭露出来,只怕也未必有人相信,况且,那也是贾府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黛玉冷笑道:“说起来,毒害的,岂止是我娘亲呢?就凭着这个,不管如何,我也要揪出他来!” 胤禛在她背后叹了一口气,黛玉回头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悄没声息的,让我吓了一跳。” 胤禛面有惭色,道:“玉儿,是四哥没有保护好你,几乎让人捷足先登。” 想必方才黛玉与血影的话,以及她的神色心思,皆已听在耳中,看在心里了。 黛玉俏媚的小脸浮着体贴的笑容,道:“四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圣贤也有错的时候呢!你又不是神机妙算的圣贤,怎么能知道他们出此下策?吃一堑长一智,你不是已经在补过了吗?” 胤禛揽着她在怀中,并不避讳血影在跟前,只是看着黛玉道:“玉儿,你当真不怪我?”没有保护你。 黛玉柔声道:“我怪你做什么?我又没有少一块肉!与其让你什么都掌握,那人生还有什么味道?” 顿了顿,灵眸如泉,满是柔情蜜意:“即使没有掌握住这次刺杀,可是我也知道了很多东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胤禛心中的情,随着她的话,绵绵不绝,叹息一声,拥着黛玉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自己苦苦寻求了这么些年,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爱,这样的情,这样的心灵契合的妻子吗? 过去的事情已没有后悔的余地,该当掌握的,应是眼下。 走回房间,换毕衣裳,胤禛正理着书案上的东西,黛玉因道:“既然有琴竹已死,太子殿下以及假太子他们的魇法可解开了?还有,可曾在直郡王府中,搜到了那些东西?” 胤禛道:“一切都不出所料,的确是在直郡王府中找到了那些东西,却是用来魇那假太子以及假胤禛的,并没有找到魇太子的东西,不过皇阿玛已经急召有琴先生进京,必定能解。” 搜查的时候,胤禔那副茫然的神情,真是让人不忍,这些事情,原本就非他所做,却因康熙一定要拔除其势力,不得不如此认定,已落得终生圈禁,儿女俱没自由。 惠妃得知之后,立即死了过去,即使在宫中呼天抢地,却也没人在意。 黛玉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有琴竹死了,魇法也没有解开,须得有琴先生方能解决了。不过也无妨,将太子殿下接回宫中照应,一来让他们以为还是假太子,正沾沾自喜,二则,在那里重兵把守,也没有人胆敢去靠近太子,更不知道太子真伪了,也好保护好太子的安危。” 说着坐在胤禛腿上,双手搂着他脖颈,道:“四哥,那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可找出来了?” 她很好奇,很想知道,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一个,倘若是的话,也就更能确认下毒人了。 胤禛捏捏她粉红的小脸,笑道:“你既然已经猜到是谁了,还要问我做什么?你啊,可是咱们家的小诸葛!” 忽而凝重地道:“玉儿,你是要处置她呢?还是顺藤摸瓜?” 黛玉却是摇头娇笑道:“不要!我才不要处置那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而且啊,四哥,已经知道是谁了,何必顺藤摸瓜呢?咱们看着他们自己龙争虎斗,岂不是更好?我倒是要瞧瞧,一家子自己人和自己人作对,是什么模样!” 纯美俏媚的娇脸,竟扬着一抹淡淡的诡异,真是跟胤禛学了个十足十! 胤禛叹息着手上紧了紧,道:“小玉儿,真是让四哥教坏了!” 黛玉咬着他耳朵笑道:“四哥是好人啊,玉儿也是好人,当然没有学坏!” 说着琼鼻高高扬了起来,得意洋洋地道:“这是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且,我们可没有做坏事,是造福一方百姓!” 即使将杀手组织屠杀殆尽,可是却没做亏心之事,因为留下一个杀手,那么死的将是那些杀手的刀下之鬼。 胤禛愈加喜爱她淘气可爱的模样,又不掩丝毫轻灵。 思索了一会,才道:“玉儿,若不是我吩咐人细细追踪查访,也许还不知道下毒之人,你却是怎么想到的?” 黛玉愈加得意了起来,双眸晶亮,脸颊泛红,道:“这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啊!” 一副赖皮的模祥,才不要跟四哥解惑,不然,他不也会和自己一样聪明了?啧啧! 胤禛只是随意一笑,也并不追问。 过了好一会,黛玉忍不住正要告诉他,却听外面有人通报道:“福晋,贾府老太君病重,很想见福晋一面,因此贾政夫妻与贾赦夫妻,亲自在门外候着,想请福晋回去探望老人家一面。” 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莞尔一笑,道:“不过就是想见我,竟装病了不成?” 这些事情,胤禛都已交给黛玉处置,自是不置可否,见与不见,去与不去,也是黛玉的事情,因此他只是抓着黛玉一双软软嫩嫩的小手贴在脸上,享受着这一室的温馨缠绵。 手指在胤禛脸上划过,很喜欢抚摸着他面庞的触感,自是不舍得出去,便冷冷地道:“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徐州遇刺,大半夜的,见到那么些血迹,吓着了,至今尚且不能回过来,正休养着,也不好过了病气给老太君,倘若他们的身份无法请得医术精湛的太医,就让金佳吩咐人请个医术精通的太医,给老太君诊治之后,再来回我,也好让我略放些心。” 外面刘嬷嬷与宜人等自是明白,忍住笑忙答应了,自去料理。 那贾政与贾赦夫妻原是奴才身份,这几年,又都是京中虚职,自是没有什么权贵,况且如今雍亲王府正在扩建,奴才们岂能随意进门?以往都拿定了胤禛府中有黛玉在,自是人人客气,如今却在门外相候,不禁又急又气。 正焦急不已地踱步,便见门房出来,面无表情地将黛玉的话原封不动说出。 贾政一怔,贾郝心中恼怒地道:“福晋的外祖母病危,再不过就是想见福晋一面,福晋竟如此冷心不见不成?” 门房目中精光暴射,冷笑道:“福晋金尊玉贵,岂能是你们这些奴才攀龙附凤的?是奴才,就要守着奴才的规矩,不说问问福晋身子如何,却叫福晋前去探望奴才,倒不知道世间有这样的规矩了!” 贾赦还要再说,贾政急忙扯了他一把,上前拱手道:“还请烦劳告知福晋一声,就说奴才们不敢请福晋屈尊纡贵,只请福晋玉体康复,能来府中与老人家一叙,也好慰老人家失女之痛。奴才们告退。” 贾赦听了无法,只得与贾政悻悻而归。 回到家中,便拍着桌子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求见四福晋,还不是为了你大女儿想?” 贾政叹息道:“大哥,你竟没听出来,四福晋很不想见我们么?” 王夫人焦急不已,不断抹泪道:“如今太子被废,咱们大姑娘可怎么办?” 贾赦却道:“这有什么?幸而咱们家与八爷走得近,如今太子被废,大阿哥也圈禁了,就只剩下八阿哥权势最大,这才是个好靠山,谁让你们素日里总是觉得在太芓宫中有人就尾巴翘上了天?如今可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罢?” 王夫人又气又怒,却没法子,只得泪眼看着贾政。 贾政也是一阵焦躁,道:“急有什么用?得想着法子,保着元春在宫里的安危才是!” 说着径自摔了袖子进屋里去,晚间也不在王夫人房中安歇,仍旧歇在赵姨娘房里。 不想赵姨娘正拿着一个绣着胖孩儿骑红鲤鱼的肚兜垂泪,见贾政来了,忙将肚兜塞进袖中,拭泪上前道:“家里如今事情极多,老爷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一面亲自服侍贾政更衣,一面吩咐丫鬟小鹊沏茶。 贾政衬着灯光瞧着她眼睛,道:“好端端的,哭什么?瞧眼睛都肿了。” 赵姨娘勉强笑道:“哪里有哭了?不过就是沙子迷了眼睛,揉红了的罢了。” 贾政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若是想环儿,就去求求珠儿媳妇,让她跟妙玉格格说一声,再跟四福晋求情,让环儿家来罢,总是咱们贾府的骨肉,如何能一辈子活在雍亲王府?也不像个事儿。” 赵姨娘不禁垂泪道:“三姑娘已经求了几次了,也曾去求过,可是环儿执拗着性子不肯回来,她也没法子。” 贾政呆了半晌,才叹息道:“罢了,原是咱们家对不住环儿,如今太子殿下又垮了,他在那里倒也好些。” 赵姨娘也只得点头,方带着丫鬟服侍贾政睡下了。 次日一早,贾政梳洗完毕,不及吃饭?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9部分阅读 饭,便去给贾母请安,将昨日之事又细细说了一遍,末了才道:“老太太瞧,如今可怎么办才是好?元庶福晋又是不曾吃过苦头的,她年纪又轻,若是跨不过这个坎儿,岂不是让家里都担忧着?” 贾母示意丫鬟们退出去,独留着两个儿子及媳妇,扶着鸳鸯的手坐起来,目光有些凌厉,道:“玉儿不肯过来?” 王夫人滴泪道:“正是,只听说四福晋也受了些惊吓,又生出这么些事故来,很是支持不住,所以就不好过来了。” 雍亲王妃 100章 抄没 听到元春堕胎的消息,黛玉颇为震惊,虽说不喜贾府为人,然腹中胎儿却是无辜,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既然此时不要,又何必这么几年来总是四处求医问药,一定要怀上太子的骨肉? 刘嬷嬷一旁看着淡淡一笑,道:“他们的心,何止狠呢?而且毒之又毒。” 黛玉轻叹道:“这样毒,直说图的是富贵,却不知道,富贵难以估摸。” 心中不禁盘算了一会,想起胤禛昨儿个说康熙又复立太子的想法,只是如今身子尚未康复,有琴松正快马加鞭进京。只要有琴松到了,数十年前曾解过如此魇法,如今自是也能解开,到时候胤礽仍旧是太子。 只怕,到时候他们又后悔莫及了。 忽而眸光闪动,黛玉望着窗外的花影淡淡一笑,也许,后悔的并没有多少人。 想到这里,黛玉对刘嬷嬷一笑,道:“王爷呢?” 刘嬷嬷忙道:“王爷还没下朝,只怕一会子就过来了。” 才说着,就见胤禛迈着大步进来,柔声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黛玉娇嗔道:“没有事情,就不能问问你来了?” 说得刘嬷嬷与众婢一笑,忙都退了出去,将室中的温馨,留给小两口子。 胤禛也不生气,只是一面脱下朝服换便装,一面笑道:“自然是能问的,越是在玉儿你心上,你才会念念不忘。” 黛玉登时红晕满腮,眉梢眼角也是轻嗔薄怒,道:“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十三学的!” 胤禛已换好了衣裳,坐在窗下椅上,只拉着黛玉坐在怀里,正色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黛玉点点头,将贾府传红花汤进宫,嘱咐元春堕胎的事情细细告诉了他。 胤禛听罢,冷笑道:“活该是他们到头的时候了,胆敢堕下皇家子嗣,绝对是死路一条!” 黛玉诧异问道:“你是说,藉由此故,要抄了贾府?” 虽然心中微微有些刺痛,然则这是理所应当,也只得如此了。 胤禛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明黄|色蜡封卷袖,竟是康熙下的抄没贾府的旨意,含笑对黛玉道:“我只是问问你知道不知道宫里的事情,瞧来,你的消息也十分灵敏,你的国母凤凰令用的倒是越来越娴熟了是不是?” 黛玉轻轻捶着他肩头,道:“什么我的,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凝眸看着胤禛手中的圣旨,道:“我虽猜测到了些,只没想到皇阿玛下旨如此之快。” 胤禛道:“这样的事情,不得不快,这可是太子殿下身边人捣的鬼,如何能不快刀斩乱麻?” 黛玉望着圣旨半日,问道:“可能打开我瞧瞧?” 想必康熙与胤禛也不会给贾府一个痛快的,倒是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胤禛却收回怀内,拥着她含笑道:“你已猜测到了,再看也没什么意思,想问什么,问我就是。” 黛玉歪着头,“嗤”的一声笑,才道:“好罢,我问你,是不是查封贾府的官用田庄?是不是抄没除了外祖母以外各房里的财物东西?是不是罢了贾府有罪男丁的官职?是不是不管男女皆不入狱治罪?” 听着似无理,可是却又极有道理,想想的话,康熙必定如此处置。 留着他们,却过不得如先前一般奢华的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复位,心肝活在油锅中。 胤禛微微点头道:“正是,皇阿玛也不是嗜血之人,虽然痛恨朝臣与皇结党营私,却也并不想总是要人性命。再说,这贾府作恶多端,我岂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越是让他们如此生活,越是解恨!” 眼看着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却是抓不到得不到,在朝廷官场上阖府都抬不起头来。 拍拍黛玉的手,胤禛问道:“你与我一同去可好?” 黛玉诧异道:“这是你们朝廷上的事情,且是传旨查抄,我一个女人家去做什么?” “怎么?你忘记了?在贾府中下毒之人?”胤禛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黛玉想了想,轻轻打量着他的衣着,笑道:“你去传旨,该当仍旧是王服才是,如何才换了家常衣裳去?不伦不类!” 胤禛笑道:“谁说传旨的人是我?只不过旨意在我手中罢了!” 黛玉一怔,随即展颜笑道:“皇阿玛倒是想得极周全,去传旨的,是八阿哥罢?只不过,这道旨意是?” 胤禛扶着她起身,一面与她换衣,一面笑道:“因此你也不是神机妙算,今儿个终于猜错了!” 黛玉随即便明白道:“哦,你这个家伙,骗我呢!这是皇阿玛让你便服察的旨意是不是?” 果然是反应灵敏,胤禛赞道:“真不愧是活生生的诸葛孔明,只说你错了,你便猜出来了。” 一时收拾好了,便径自去了荣国府与宁国府,果然已有大批士兵团团围住,肃然生寒,不敢有一个百姓路过。 胤禛携带着黛玉款款而至,守门的士兵急忙打千儿请安道:“奴才给王爷福晋请安。” 胤禛淡淡地道:“八贝勒可是已经到了?”未进门,已闻得阵阵嘶哑生寒的哭泣之声从中传来。 那士兵忙道:“回王爷的话,八贝勒刚到不足一盏茶功夫,已经宣读了万岁爷的旨意!” 胤禛点点头,一面扶着黛玉,一面柔声道:“小心些儿,贾府的门槛子可也是颇高的,仔细绊着!” 黛玉听他语气,微微有些忍俊不禁,他这话,可是讽刺贾府呢! 进了贾府的荣禧堂,果见胤祀高高坐在上首,两边皆是垂手而立的兵士,下面跪着贾政贾赦父子,以及贾珍带着贾府诸位男丁皆跪在后头,宝玉亦赫然在其中,容颜如玉,却略有些憔悴狼狈之态。 见到胤禛与黛玉如乘风而至,胤祀忙起身下座,含笑道:“四哥来也罢了,四嫂怎么也过来了?” 说着眸光轻轻一闪,看着黛玉沉静不变的俏面,竟没有丝毫软弱懦态,倒是宛如国母凤驾到来。 “皇阿玛既然下了旨意与你我,你既然已先行一步,我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人,过来瞧瞧罢了。”胤禛也是淡淡的语气,径自携着黛玉坐上了方才胤祀所坐的首座,毕竟他是亲王,黛玉是亲王福晋,又是兄嫂,怎么说,也比胤祀高了一截子。 胤祀告罪方在下首坐了,含笑道:“这是理所应当的,小弟哪里敢说什么?历年来,每每查抄府邸的官员,总是私自侵吞所抄没的东西,送上去的一些,也总是不大值钱的,听说当年索额图大人抄没鳌拜家中之时,就是贪了不少的银钱,以致皇阿玛如今十分严谨,绝不容许如此之事再次发生,四哥生性铁面无私,来监督最好不过。” 黛玉却只是看着无数的箱笼等物络绎不绝地送过来,开口道:“不知道皇阿玛旨意是如何说的?既云抄没,也不曾抄没贾老太君的梯己,可曾有人打搅了住在稻香村中的贾珠遗孀母子二人?” 别人倒也罢了,唯独这李纨母子二人,绝不能动! 胤祀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含笑道:“四嫂不用担忧,皇阿玛圣旨上已交代得十分明白,太子虽废,然则子嗣却仍旧是皇家血脉,贾府胆敢私相传递红花之药,堕去贾元春腹中胎儿,实乃罪不可赦,故贬贾元春为辛者库浣衣奴,其罪魁祸首贾政,贾赦兄弟,罢免其官职,收押府邸之中。然天下以孝为本,故免贾老太君之罪,将其梯己登记在册,事后发还。” 呷了一口茶,又道:“但凡贾府女眷男丁,但凡有封号在身,一律收回。其贾府嫡长子贾珠之遗孀李氏多年来清净守节,故赦免其母子之罪,其梯己银锭亦登记在册,事后发还!省亲别墅大观园,原是贾元春省亲之所,违制而建,故封锁起来,留稻香村、栊翠庵两处,与李氏妙玉仍旧居住,只另开一门自由出入。” 说到这里,地上贾府众人更是面如土色,纳头不敢言语,贾珍更是深恨荣国府之罪,竟祸殃宁国府! 黛玉听了点头,正自寻思如何揪出那下毒之人,便听胤祀含笑道:“听说四嫂原是贾府的外孙女,莫非竟是为其求情?” 此言一出,底下贾赦等人登时双目放光,殷殷切切期盼着黛玉点头说是。 哪里知道黛玉却是缓缓地道:“八弟这话倒也有趣,这国之大法,如何能因私情罔顾?再说了,这些事情,都是你们男人们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有什么本事,竟干涉起朝政来了?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了我们雍亲王府?” 正在这时,已有师爷将登记好的册子呈了上来,胤祀自是不能先看,命他递给胤禛。 胤禛打开一看,淡然道:“却不曾想到,小小一个贾府,家底竟是如此丰厚,极多禁中之物,连本王府中也未必有。” 说得贾赦与贾政等人更是面色惨白,眼神也随之黯淡无光。 黛玉略略翻看了一下,忽而面色一顿,问那师爷道:“这册子上登记的东西,后面注明了的,就是从那里抄出来的?” 见到黛玉的绝世容光,那师爷竟有一丝心颤,忙恭敬地道:“回福晋的话,正是。” 黛玉冷声对贾政道:“政老是不是该交代交代,这从政老私房中抄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看到这些东西,黛玉自是连舅舅也不叫了,他不过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正经伪君子罢了! 见黛玉有异状,胤禛不解,与她同看册子的时候,却见她停顿在登记着无数奇珍异宝的页面,皆是金镶千年玛瑙、翡翠琉璃宝石玛瑙珍珠千手金玉观音、金象驼楼西洋座钟、莲花金座金顶翡翠碗、白玉古筝、红玉古琴、翡翠玉西瓜、玛瑙白玉枕、翡翠狮子玩红宝石绣球等等,无一不是稀世珍宝。 胤禛面沉如水,冷厉地道:“这些东西,即使是皇宫之中,也未必尽有,况且这黄金座钟、莲花金座金顶翡翠碗皆是外国进贡之物,况且你不过就是贾府过继了旁支寒门之子,又不曾有掌管这些事务,岂有如此丰厚家底?贾政,你从实招来!” 贾赦听到这话,也不禁老脸大惊,使劲拽着贾政的衣襟道:“你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东西?怪不得你二房里事事奢华,处处富贵,却原来,你竟私藏了这么许多宝贝!” 贾政却是面色平静,纳头却不言语。 黛玉冷冷地道:“竟还是由我来说罢!” 说着目光澄澈寒如冰水,淡淡地道:“这些东西,皆是我林家之物,这些东西,林家皆曾登记在册,至今尚在。” 胤禛听了心中也明白了一些,胤祀却颇为诧异地道:“竟是四嫂娘家之物?怎么竟会落在贾政手中?” 黛玉冷冷地看着贾政,道:“政老是不是该当给众人解惑呢?” 话音方落,不知怎地,消息竟已传到了后头贾母那里去。 她虽经此大事,可是毕竟经过无数风浪,临危亦是不乱,只要家底不倒,便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乍然听到从贾政房中搜出极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心里真是又惊又慌,王夫人早已哭得不成样子,正由探春扶着。 听了外面传来的消息,泣道:“老爷素来敦厚老实,如何能做出如此之事?必定是有人陷害老爷,在老爷房中私藏东西!” 一面说,一面大骂赵姨娘道:“必定是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勾引着混账汉子,一同陷害老爷!” 赵姨娘却是神色平静,至少她知道贾府遭逢此事,环儿在雍亲王府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对贾府获罪不获罪,她也并不在意什么,因此比平日里分外安静,与房内人人都是呼天抢地,她却是沉稳得多,竟不下贾母之风度。 听了王夫人的话,赵姨娘冷笑道:“太太这话不知道说谁呢?我不过就是个屋里人,自有房间的,从来都是老爷到了我房里,我什么时候进过老爷房里?哪一回不是路过老爷房门口,也有人吊捎着两只眼指桑骂槐的?” 一句话只气得王夫人手脚打颤,竟不见素日大家端庄风范。 探春略带些责备地看着赵姨娘,道:“家中有尊卑,姨娘怎么能跟太太顶嘴?” 如今贾府败落,赵姨娘倒也无所畏惧了,冷笑道:“三姑娘,你是太太的好闺女,好千金,我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秧子罢了,哪里敢说你一句不是呢?凡事也得讲究个有理有据,不要莫须有地就来怪罪我们!” 贾母见此,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家人反倒斗起来了!你们要气死我吗?” 一句犹有余威的话震得众人皆不敢言语,只在一旁淌眼抹泪不提。 王夫人却是心中怨愤贾母,若不是她吩咐要元春堕胎,如何能有今日之祸?罪魁祸首反成了去料理事情的丈夫! 贾母扶着鸳鸯颤巍巍地起身,道:“既然雍亲王爷和福晋也都来了,我们很该去磕头请安。” 一路见着无数士兵来来往往,箱子破柜子倒,花木任人践踏,家下奴才都是给一条绳子穿了成一串蚂蚱似的,一个个面色惊恐,不知如何是好,贾母越看越是心酸,一面流泪,一面到了荣禧堂。 当见到黛玉雍容华贵地坐在胤禛身边,绝代容华此时却是寒气逼人,冷冷地看着依旧跪着的贾政等人。 “奴才给王爷福晋贝勒爷请安。”贾母放开拐杖,颤巍巍地跪了下去,霜染鬓发,容色苍老。 胤禛淡淡地道:“免了。” 说着吩咐一旁的兵士道:“虽说贾老太君的诰命已收回,然则上了年纪,设座。” 士兵忙搬过一个小杌子来,贾母忙道谢告罪,方坐着小杌子。 黛玉淡淡地开口道:“老太君不在房中歇着,却巴巴儿过来,可是为了这政老房中东西而来?” “奴才不敢干涉主子们处置,只是想听听这个孽障如何说这些东西来由!”贾母忙回道,怒目瞪着贾政。 没想到啊,自己精明一世,竟让自己这个最最孝顺的儿子耍得团团转! 这些东西,既然是林家之物,就必定贾敏未出阁时,或是当年聘礼,或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林家送给贾敏玩耍之物。为什么,自己竟没有见到,统统落在了贾政手中?他不是一向极孝顺极憨厚的吗? 黛玉看着贾政,贾政似乎苍老了十几岁,却依旧一言不发。 黛玉心中愈加恼怒:“倘若没错的话,政老是不是也该将毒害阖府女眷的事情交代一番呢?” 玉珠一般清脆明亮的嗓音流淌而出,让人虽然听得极其舒心,话中之意,却真是震惊了满堂所有之人! “你怎么知……”道字尚未出口,贾政急忙掩住,亦是满脸震惊。 黛玉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真的就能瞒天过海一辈子?” 黛玉暗暗调查这件事情,胤禛一直知道,也曾吩咐人仔细调查,却没料到黛玉竟似所有事情皆已成竹在胸。 贾母震惊地道:“毒害?毒害家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双目瞪着贾政,道:“老二,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什么时候下毒,毒害了家人?” 贾政颓然跪坐在地上,苍茫地道:“没想到,我精心谋划了一辈子,竟还是能露出破绽来!” 贾母愈加震惊,失声道:“你说什么?你果然下了毒,要害死咱们全家?” 黛玉冷冷地道:“当然不会是全家,他怎么舍得害死自己呢?不过就是想害死能继承贾府基业的人罢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母一时之间竟迷茫了起来,她算计了一辈子,谋划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事情,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自己竟不知道的吗?毒害?毒害的是谁?是自己吗? 黛玉眸光转向贾母,淡然道:“老太君果真以为贾政会听从你的意思,让贾元春堕胎么?” 胤禛一旁慢条斯理地道:“自是不会!谁能想到,贾元春最听的,不是贾老太君,而是亲生父亲贾政的话呢?若不是贾政的意思,贾元春如何舍得堕去胎儿?还不是有贾政振振有词的保证,只要堕去胎儿,便能永享荣华富贵!” 王夫人一旁也是震惊不已,失声道:“老爷,这一切,是老爷所为?老太太的意思,老爷只是顺水推舟?” 没想到啊,几十年的枕边人,竟有如此丰厚的私房梯己东西,自己连知道都不知道! 贾政毕竟是极精明的人物,听到胤禛这么说,他们就是必定已经有了极把握的证据,不然不会如此说的。 荣禧堂中静寂了半日,贾政缓缓地道:“不错,的确是我,几十年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我!” 胤祀神色平静地问道:“四哥,四嫂,你们说的这是什么事情?什么下不下毒的?” 胤禛淡然道:“贾府主子们用的那口甜井之中,几十年前就下了绝育之毒,加上特制的香料,自是永生绝育。” 听了这话,胤祀也是震惊不已,贾母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不错,是我,当然是我!倘若不如此的话,贾府的基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一个旁支的继子继承?我刚刚进了这恢弘华美的荣国府的时候,就暗暗跟自己发誓,一定要做这所府邸的主人,但凡挡道之人,绝不饶恕!” 贾政目光有些散乱,似是忆起了往事风云。 “我下了毒,也去订制了特别的香料,借着太太的手,送给每一个人,老太太、敏姑娘、大嫂、珠儿媳妇,都有。光吃甜井水里的毒是不成的,得闻着这香料,才能衍生最厉害的绝育之毒,只要不是我房中的,外人都无法幸免。多好啊,只剩下我房中的子嗣绵延,儿孙满堂,即使我继承不了荣国府,最后还是能落在我的儿孙手里!” 贾母忽然站起身来,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老泪纵横道:“竟是你,竟是你!” 这是她最疼爱的继子啊,多希望他能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却是他,让贾府子嗣无法绵延! 贾政的头偏到了一边,嘴角也泛出一抹血丝,可见贾母出手之重,可是他神色却依然平静。 忽而笑了起来,竟有些癫狂之意:“自然是我!自然是我!我那样孝顺体贴,我处处让着敏妹妹,可是最后呢?父亲却说要给敏妹妹入赘一个夫婿,继承荣国府的爵位家业,这我怎么允许?怎能允许?我开始下毒,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没有人会想到会是敦厚老实的我!我成功了是不是?” “真是该当感谢父亲留下的烂摊子,一大笔的亏空,家里没有银子补上,老太太只好将敏妹妹卖给了林家。她一走,自然无法继承了,真是太好了!可是这不行啊,家里还有珠儿,那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我不能让他夺了属于我儿孙的家业。不过真好,他死得早,珠儿媳妇孤儿寡母的,还能争什么?更何况还有太太处处压制着他们!” “啊!”贾母忽然一声尖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登时惊慌不已,贾母却摇头惨然笑道:“无妨,不过就是血不归经罢了!” 摇摇晃晃到了贾政跟前,定定地看着他有些狂乱的神情,问道:“那我问你,这些东西,都是你私自昧下的罢?” 贾政笑着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不能一无所有,我不能让你有极多的梯己来压制我们后辈,我也有钱,我有这么多的稀世宝贝,我以后不用受气,也不用像小时候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女儿也进宫了,真好不是?这是多难得的荣华富贵?求都求不来的!” “元春进宫了,服侍着皇太子,有了荣华富贵。她听话,而且孝顺,她不会对我阳奉阴违,不会处处以老太太的意思为主,好生乖巧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疼到心坎儿里?可是太子殿下到底是扶不起的阿斗,越来越不得万岁爷待见了,我当然也要转头风头,我与大阿哥合作,让元春从宫里捎出了太子殿下的头发和指甲,果然成功了不是?” 说到这里,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传出太子殿下指甲头发的,竟是元春! 只是唯独胤禛黛玉以及胤祀神色十分平静,竟没有随着动容。 黛玉起身对胤禛道:“咱们回去罢,许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了!” 胤禛冷冷下令道:“胆敢谋害人命,来人,将贾政收押天牢,听候皇阿玛发落!” 说着,也不理会贾府众人与胤祀是什么脸色,便带黛玉离开这污浊之地。 回到府中,黛玉轻声道:“事到临头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不忘陷害大阿哥!” 胤禛揽着她在怀里,叹息道:“不用管他了,这早已是我们料到的不是吗?” 黛玉点头道:“是啊,必定是与胤祀他们约定好了的,倘若事情败落,不忘陷害大阿哥,胤祀也必定能照顾好他的儿女。” “这些事情,就听候皇阿玛的发落罢!我们总不能因为私情乱了国法,再说,贾府如今,也已是如山倒了。” 他会动用一切的手段,绝不会让贾府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黛玉忽而道:“对了,方才忘记让那贾政将刺杀我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真是失策啊,只记得母亲中毒的事情,竟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胤禛不禁失笑道:“他都已经收押天牢了,皇阿玛必定亲自审理,且咱们证据皆已在手,你觉他有逃开的时候么?” 黛玉听了一呆,随即一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如今不过就是当着贾府的面儿说出来,最终还是要在刑部立案的。” 面色有些儿恨恨地道:“胆敢刺杀我,总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胤禛见黛玉装凶悍的模样,没有凶悍之色,倒是十分逗趣,不由得开怀一笑。 果然如胤禛所料,次日康熙亲自审理此案,原该判处凌迟,然康熙因一死便一了百了之故,便将贾政流放宁古塔个披甲人为奴,但凡房中抄没之物尽皆充公,当然,其中是从林家私自扣下的,亦发还黛玉,添作妆奁。 贾府此时果然是如山倒,贾母大病,王夫人一无所有,自也是卧床不起。 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因贾母怜爱,又想从三人身上有再起的机缘,故而皆从大观园中接在自己身边。 惜春要与妙玉一同居住,故而不肯留在贾母身边,贾母也不好拗她意思,幸而妙玉身份尊贵,跟着她也好。 惜春原是看淡红尘,在栊翠庵里却是十分自在乐业,偶尔接了迎春探春过来也住两日。 这一日,天气渐渐寒冷起来,李纨也过来给妙玉张罗冬衣,忽然想了起来,道:“抄家的时候,薛家的人都哪里去了?” 惜春撇撇嘴,道:“还能到哪里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抄家的抄家,封锁的封锁,人家怕染了晦气,早跟二太太说一声,搬到了自己家在京城中的旧宅。不过,也算他们还有些良心,如今也时常来探望老太太与太太,每每来了,皆是极丰厚的东西送过来。” 李纨听了若有所思,妙玉一旁也只是冷冷一笑! 探春这些日子忙着照顾王夫人,神色略有些憔悴,道:“宝姐姐虽有些利欲熏心,心地却是极好的。” 惜春冷笑道:“只怕未必如此!” 却不理探春,因问妙玉道:“我恍惚听说老爷判了罪,说是那时候刺杀林姐姐的人,是老爷雇的?” 妙玉淡淡地道:“既然是皇上亲自处理的,且证据确凿,想必果然是如此。” 惜春恨道:“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林姐姐已是雍亲王爷的福晋,又碍着他什么事儿了?非得赶尽杀绝不成?” 李纨摇摇头,叹息道:“你竟没有听说过,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话么?” 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冬衣,长叹一声,方缓缓地道:“林妹妹毕竟是林姑妈的女儿,容貌生得又那样相似,二老爷心中有鬼,如何不忌讳?况且二老爷心中也极怕我们兰儿再夺了家业去,如今我们依靠的又是林妹妹对我们好,说起来,竟是我们娘儿两个给林妹妹添了这场杀身之祸。” 惜春听得瞪圆了眼睛,道:“就是因为这个?” 妙玉点点头,道:“我在宫里见到了舅母,问了之后,果然是如此。”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 惜春正要说话,就听着外面的小尼姑通报道:“听说姑娘们都在这里,宝姑娘也过来与姑娘们说说话,叙叙旧。” 听了这话,妙玉眉头一拧,惜春道:“这可奇了怪了,我们来,她就也得过来?” 因素性不喜薛宝钗矫揉造作的性情,故而惜春从来都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迎春原本生性就是极温柔安静的,听了这话,也不言语,倒是探春忙道:“难得她不避讳咱们家获罪之家,已可见其心性了,四妹妹何必又如此待她?若是妙玉师父方便,许她进来就是了。” 妙玉神色淡淡地道:“我这里清静,不爱人打搅,既然宝姑娘来了,各位姑娘回去说话罢!” 听妙玉如此言语,探春不由得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不以为意。 只是,那笑容中如五月的丁香,带着苦涩的芬芳,却是别人所不知道的了。 迎春便携探春告辞离开,才出了山门,果然见到宝钗扶着莺儿与文杏的手,浅笑而立。 原是笑容满面的,如新绽的牡丹,见到二春出来,却是不禁一怔,问道:“怎么我来了,你们却去了?” 迎春婉转地道:“妙玉师父已经乏了,见她要歇息了,只好告辞出来,外面冷得很,宝姐姐也同我们回房里暖暖罢!” 宝钗笑道:“我原是来瞧瞧妙玉师父,问声好的,既然她歇息了,也罢了。” 说着款款随着迎春探春回到在贾母院中的房中,围着熏笼说闲话。 宝钗举止越发显得雍容华贵,气度嫣然,竟将曾经在贾府之中的些微自卑之气一扫而光。 因问探春道:“这些日子,姨妈身子可如何了?要吃什么药,尽管跟我们说一声,虽没什么富贵,药材还是有的。” 探春感激不尽,道:“多谢姐姐费心了,太太只是心病,略解开也就是了。” 宝钗叹息道:“说是解开,可是又谈何容易呢?姨夫就这么去了,竟是没有一丝儿暖意的地方,又上了年纪,还不知道如何支撑下去呢!如今,大姐姐在宫中,又是辛者库浣衣奴,只因她曾背叛过太子殿下,咸安宫里的人处处听着太子妃的话找她麻烦,竟是没有一日安生的!” 说得探春早已滴下泪来,哽咽道:“这又有什么法子?我们家已经败落了,自是无法求谁去张罗!” 宝钗含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极佳的主意,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罢了!” 探春听了忙问道:“姐姐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若是果然能救了我们家,竟是我们家的恩人了!” 不知道宝钗到底是什么主意,且听下回分解。 雍亲王妃 第101章 天狼 细雪绵绵,夜色寂寂,风乍起,波光闪动,碎了一池冷月。 红泥火炉上烧得滚烫的桃花酒,水亭中登时氤氲如雾,浓浓的热气包裹着一双璧人,一股暖意从心底散向四肢百骸,似泛着淡淡的胭脂红,不知道是映红了玉人儿的脸,还是映红了初冬的头一场雪,如灯红烛烈。 想起贾府的所作所为,黛玉依然有些伤感,不禁抿了一口酒,叹息了一声。 这一身叹息,就如同在胤禛的心里投下一枚重重的大石头,安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黛玉摇头道:“只是忽而觉得,荣华富贵,也不过就是一场空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安安稳稳守着本分的日子岂不是很好?非得生出这么些事情来,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皆是私心作祟!” 胤禛将滚烫的桃花酒注在她翡翠杯中,再看黛玉如凝脂的娇脸,因喝了点酒,而泛着淡淡的桃花红。 黛玉呼着暖气,双手握着翡翠杯暖手,才道:“我倒不是同情他们,毕竟皇阿玛也未曾伤他们性命!只是有些感叹,我娘那样无辜的人,生在这样的家里,周身皆是虎狼,还能有一颗美丽善良的心,真是不容易!而贾政,素来我只道他迂腐古板,只知道与清客下棋作乐,却没想到,竟是包藏祸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胤禛忍不住泛起笑意,道:“你在这里感叹,别人只怕正在怨恨你不施援手。” 黛玉也不以为意,道:“这是国法不容的事情,我岂能自毁章法是非不分?这是说到大了。说到私的,也有孔子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们对我不仁,我为何对他们要仁?” 听了黛玉这些话,胤禛总算放下心来,原是怕黛玉毕竟年幼,恐心中一软,贾府之人前来求情她又应了,到时候对康熙,对胤礽,对天下百姓皆无法交代,如今听来,倒是让自己愧悔,原是极明白她心意的,此时还在置疑。 “你能如此想,何愁天下不明?何愁天下是非不分?”胤禛笑道。 黛玉也笑着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品着那蕴含着浓浓情意的酒,酒入肠中,滚滚热热,越发身心皆暖起来。 一缕寒风吹过,卷起湖中波澜,冷月更化作千百碎片。 胤禛眼波微微一闪,黛玉如白玉雕琢的小耳朵却是动了动,好生可爱。 仰头看着丝丝缕缕的云层拥着一弯寒月,黛玉不禁笑道:“今儿也奇怪,既下雪了,该当有乌云,既有乌云了,何来月?” “这是老天爷的事情,咱们人怎么知道?”胤禛一面说,一面起身拿起丫鬟才递上来烘得暖暖的斗篷给黛玉披上,大红羽缎面滚印新绽的粉红桃花,袖口襟边皆是滚着白毛,雪帽也是如此,衬得黛玉更形粉妆玉琢,娇脸如玉。 黛玉点头由着胤禛给她打理,原是打算从水亭回房,毕竟夜已深了。 不想,还没步出水亭,便听一声朗笑道:“我来了,妹子和王爷怎么也不说打声招呼?” 语音未落,便见一名青年男子从湖对面的夜幕中踏出,正大笑着看过来,之间他身形壮硕,高大威武,虽在夜幕中,满脸都是英气勃勃,一双浓眉斜飞入鬓,唯独头上的金狼王冠象征着他在大漠至高无上的地位。 “还以为是谁,却是可汗,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躲在对面做什么?” 胤禛拱手笑道,语气中充满了揶揄之意。 黛玉听了,方知眼前这个人,就是小时候爹亲跟自己提过的,蒙古所有部落的可汗,天狼星! 不觉细细打量了一会,便听胤禛笑道:“正好水亭中酒水正热,可汗来喝一碗如何?” 自是有试探他功夫的意思,荷池虽小,却是有十丈方圆,不过水中也放置了一些极精雅的太湖石,想必难不过天狼星。 说得天狼星哈哈大笑,道:“原来倒是试探我武功来了!你要跟我过两招吗?” 一言为出,忽而纵身一跃,跃出数丈,脚尖在水中突起的山石上一点,几个起落便已落在了水亭边。 胤禛满脸都是激赏之色,黛玉却是敬佩之极,拍手道:“好厉害!原来义兄也是会飞的!” 不过私心还是觉得,是自己的四哥比较厉害,四哥也带过她飞来飞去! 天狼拍拍黛玉的脑袋,笑道:“什么义兄不义兄的?竟这样生分,你是我妹子,叫大哥!” 黛玉眼儿亮亮地转了几转,道:“叫大哥,有什么见面礼啊?你要是将蒙古的趣事讲给我听,就是最好的了!” 天狼听了一怔,随即对胤禛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想法,却是想听故事!” 心中不禁叹息,自己堂堂蒙古大汗,如今却要给小媳妇讲故事! 不过还是点头笑道:“那就叫一声大哥,你想知道什么,大哥皆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黛玉立即改口,甜甜地叫道:“大哥!” 胤禛失笑,吩咐人送上翡翠大腕,敬天狼道:“可汗初来乍到,小王先干为敬!” 天狼却甚为嘉许胤禛爽朗气派,端起大碗,豪迈地道:“好!” 一口饮尽,顾盼之极,威势豪迈! 黛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说要回房,哥儿两个倒是喝酒畅谈起来了。 听到黛玉叹息如夜中落雪,天狼星回头笑道:“妹子叹什么气呢?如今有极多好玩的事情 要做呢!” 黛玉好奇地道:“极多的事情?什么事情?” 天狼对胤禛一笑,道:“这一回,估摸着要等到太子复立之后,我方回转,十年之后,必定前来祝你一臂之力。” 胤禛酒碗与他的一碰,笑道:“君子盟约,一言为定!” 酒碗相碰,竟是试探对方功力,酒水激起,忽而化作冰刀,齐向对方射去! 黛玉惊呼一声道:“小心!” 两人却是微微一笑,胤禛衣袖一卷一舒,化而为网,柔韧之极,只是虽将冰刀刚劲化掉,衣袖却也成了碎片。 天狼却是披散的长发为网,一甩一卷,已经将冰刀裹住,不过也断了数茎发丝。 这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不等黛玉话音落,一切皆已完了。 不过因为胤禛敬天狼是客,故而力道使得较弱,相比之下,两人功力尽然旗鼓相当! 两人相视一笑,皆有惺惺相惜之意,他们这样功力的人,世间少见,能遇到一个,便是福分! 黛玉不禁嘟嚷道:“哪里有人比功夫,向你们这般的?” 说着对胤禛娇嗔道:“四哥,你的衣裳破了,我可不要帮你补!” 胤禛刚硬的脸庞在黛玉面前,皆是柔和下来,笑道:“大冬天的,手都冻僵了,我哪里舍得你来补衣裳?” 黛玉这才颇为满意地点点脑袋,很是欢喜,兴高采烈地问天狼道:“大哥,你为何叫天狼星?是以星宿命名啊?” 天狼微笑道:“我出生的时候,草原上的天狼星暴亮,族中的巫师说我就是天狼星,是蒙古的守护者,故而命名天狼!” 黛玉眼儿登时亮了起来,道:“天狼,很好听,很霸气,不愧是草原大汉!” 胤禛登时沉着脸道:“不准说别人的名字好,难道我的名字就不够好?不够霸气?” 浓浓的酸味儿,登时溢满了水亭,竟是压过了浓浓的桃花酒香。 天狼越发笑了起来,道:“瞧瞧,妹子,你家相公,连这名字都吃起醋来。” 黛玉瞄了胤禛几眼,心思转了转,撒娇道:“大哥的名字霸气,满是蒙古风派,当然是四哥的名字最好。” 胤禛脸色还是很臭地道:“好在哪里?” 黛玉笑道:“《说文》有云:‘以真受福也。’又《尚书》有云:‘黍稷非馨,明德惟馨’、‘皇天无亲,为德是辅’。就是以赤诚的心,感动上天的神灵,得到神灵的庇佑。这才是大清皇室命名的气派,自然不能与蒙古风俗相提并论。” 听到黛玉如此解释,胤禛脸色登时转阴为晴,道:“这才是差不多!” 说着捏捏黛玉的小鼻子,道:“不准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好,听到了没有?” 黛玉忙不迭点点头,四哥吃醋,她怎么能说个不字? “不要只是听到,还要记在心里!”胤禛似是看破了黛玉的心思,忙不迭加了一句。 黛玉有些喘不过气来,忙不迭挥挥小手,道:“记在心里了,四哥你就放心罢!” 爱吃醋的四哥,真是孩子气啊,与自己,其实也不遑多让。 不过心里却是清甜的味道,真奇怪,为什么四哥吃醋,自己反而喜欢呢? 黛玉一旁纳闷起来,以前自己吃醋的时候,四哥是不是也很喜欢啊? 天狼只是环胸看着他们两个,心中几乎要笑爆了,真是难以置信,外人传说冷面无情的雍亲王爷,原来也是个醋缸子! 似是察觉了天狼的笑,黛玉看着他笑道:“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啊?还是已经有嫂子了?” 天狼微微一窒,忙笑道:“可别,我都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你可别做媒做什么的。” 黛玉讶异地睁大眼睛,道:“我都有三个侄子了?怎么不说带过来我瞧瞧?” 不过她终究是冰雪聪明,随即又皱眉道:“大哥说是有三个儿子,可是没说有嫂子。” 天狼但笑不语,胤禛方给黛玉解惑道:“天狼并没有立下正式的汗妃,这三个儿子,是两位侧夫人所生,皆是难产而亡。” 黛玉听了心中有些凄楚,情不自禁?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0部分阅读 禁地道:“大哥一定很难过罢!” 天狼挥手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总不能成就大事,不过是汗父所赐两个女子,也并没有什么情分。” 黛玉虽不喜他对女子弃若撇屐,却也只道这本是他性情,也只得罢了,不好多嘴。 胤禛见黛玉揉了揉眼睛,便知道她困了,忙吩咐人送黛玉先回房歇息,自己还有事情与天狼商议。 黛玉细心地重新生了火炉,放了手炉,又吩咐人重新做了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来,方才回房。 夜间赏月赏雪,黛玉也真是困倦了,沐浴了一番,便上炕睡了,也并不等胤禛。 沉沉一梦到天亮,黛玉转过头,虽见鸳枕微陷,却衾被已凉,便知胤禛已起床了。 随便披了件貂颚绒斗篷,黛玉启窗去看,却见薄雪已,倒是有一股泥腥味儿充斥鼻端。 忽见窗外廊下竟放着两盆七色花,赤橙黄绿青蓝紫,花盘如牡丹,朵朵皆齐整,色色皆纯净,红的全红,紫的全紫,没有半分驳杂之色,竟是十分好看。 不禁诧异道:“这是什么花儿?并不是咱们家的,昨儿个还没见。” 宜人上来与黛玉更衣梳妆,道:“说是七色神花,今儿一早,贾府送来孝敬福晋的,三姑娘还想拜见福晋。” 黛玉沉下脸色,道:“既然明知是贾府的花儿,还留着何用?谁许你们手的?” 宜人听了忙笑道:“福晋先别恼,是王爷和大汗吩咐收下的。” 黛玉颇为诧异,待得再问,已见胤禛进来了,也不管发髻才梳了一半,便转过头问他道:“为何收那花?” 胤禛接手给黛玉梳发,才道:“这也算是贾府罪证之一。” 黛玉不解,因闻得一股极浓郁的芬芳,似是从那花上传来,便蹙眉道:“太浓郁了,呛鼻!” 胤禛给她挽好发髻,端详了一会,从袖中取出一枝打造得精致无比的凤头金钗来,给黛玉插上,金子倒也还罢了,也没多重,唯独钗头有两粒明珠浑圆精致,光滑无比,竟是泛着淡淡的七色光芒,宛如天上彩虹。 “这是什么?”黛玉素性不爱金饰,即便是冬日也只是极寻常的金簪挽着,哪里见过如此别致的风头钗? 胤禛笑道:“这是天狼送你的见面礼,怕你说他小气,所以将蒙古宝物之一相赠,日后自是用得着。” 听到胤禛不说用意,黛玉不禁撇撇嘴,换上衣裳,方道:“听说,三妹妹今儿个要登门拜见我?” 胤禛并没答话,只是问道:“你要见不要见?” 若是黛玉愿意见,便叫人带她进来,若是不见,便遣退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黛玉淡淡一笑,道:“我也没什么精神管外人的事情,只是昨儿个太医来了,我问了几句,老太君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急怒攻心,受了抄家的打击,一时病倒罢了,因身子骨硬朗,养些日子便好了,因此,我只是想知道,三妹妹来意如何。” 胤禛点头道:“也好,不过是个奴才家又是罪人家的,愿意召见她,已给了极大的脸面。” 黛玉便不说话了,只心中寻思着探春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听到黛玉愿意见她,探春面上竟有些激动之色,但是毕竟也是经历些风浪规矩的女子,因此忙整装去给黛玉请安。 只是她终究比黛玉还小些儿,便扯了迎春一同去。 迎春素性不喜管事,况且宝钗之话她又听在耳边,明知会碰一鼻子灰,何必过来? 因此百般不肯,倒是邢夫人骂了她一顿,不知道给家中谋路,她方红着眼与探春一同来了。 探春眼瞅着扩建后的 雍亲王府肃穆庄严,不禁想起花团锦簇的大观园来,只是大观园过于浮华富丽,虽搜神夺巧,却不及雍亲王府的肃穆大气,油然一种厚重感袭入人心,压得人皆情不自禁心生敬畏。 走在往后院的路上,探春不禁想起那日宝钗的话来。 “三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有能为的女子,杀伐决断也在凤丫头之上,况且你又比她识字,更高了一层本事,要想让贾府恢复元气,大姐姐如今是不能依靠的了,二姐姐性子又弱,唯独你巾帼不让须眉,很该压在你身上了。” 宝钗侃侃而谈,面色含笑,一如既往,像是对待小妹妹一般温柔无限。 探春神色平静,仰首看着宝钗,低声道:“宝姐姐有什么主意,尽管说罢,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计较。” 宝钗道:“听闻蒙古的大汗天狼星将到京城,他手中掌握着蒙古所有部落的生杀大权,乃是最有权有势之人,且当今皇上亦是十分赏识,不敢懈怠的,若是能与他有些瓜葛,贾府的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 探春凝思,迎春却拨弄着小火箸子,淡淡开口道:“不知道宝姐姐说这话是何意?我们虽不管事,外面的事情倒也知道一些。这天狼星可汗乃是雍亲王福晋的义兄,也是为福晋而来,想必也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何必自讨没趣?” 听了这话,宝钗忙笑道:“二丫头这就有所不知了,我还有一些极灵通的消息呢!” 迎春登时板着脸道:“宝姐姐,论理儿,你是二太太的侄女,我是贾府大房里的姑娘,和你并没有亲戚的,虽说如今贾府抄家了,可是根基尚在,我叫你一声姐姐,是敬二太太,什么丫头不丫头的?难不成但凡是我们贾府的奶奶姑娘,在你口里都是丫头了?论起来,链二嫂子还是你亲表姐呢,这也是薛家的规矩?薛家的教养?” 见迎春忽然发怒,探春一怔,宝钗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却是我的不对了。” 迎春淡淡地道:“知道不对才好。外面的事情,自有男人们去料理,什么时候,贾府的生死存亡,倒是落在女孩儿头上了?倒是不知道那些男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了!我也不耐烦听什么消息,宝姐姐请回罢!” 探春忙扯了迎春一把,滴泪道:“如今咱们家都败落了,一家子病的病,到得倒,我只恨我不是男儿,不能建功立业,倘若能有挽回咱们家的法子,二姐姐听听又何妨?便是二姐姐不去做,我去就是了!” 迎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不言语,只挪到了窗下,自拨着手炉里的灰。 贾府子败落,败在朽木难雕,既已无建功立业之人,留着欺负百姓,又有何用? 宝钗赞道:“三妹妹这样想才好,也不枉了姨妈疼你这么些年。” 顿了顿,语气也高昂了起来,铿锵有力:“听说那天狼星可汗尚未立下汗妃,此来一是探望雍亲王福晋,二则就是选一个汗妃带回蒙古,那里虽是草原无边,却是人人安居乐业,也是极好的去处。依我想,朝廷上 必定不愿意派金尊玉贵的公主郡主去和亲,倘若有才貌双全的官家小姐自愿前往,朝廷必定欢喜。” 听了这话,果然不出迎春所料,探春心中一动,不禁沉吟起来。 宝钗复又缓缓笑道:“虽说那里要受风霜之苦,可是,贾府若是成了天狼星可汗的亲家,就不就是将功赎罪了?到时候,只要三妹妹跟可汗说一声儿,可汗出了面儿,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成的?” 探春踌躇道:“话虽如此说,可是,蒙古可汗的汗妃,岂能是我这样的女子可以高攀的?” 宝钗拉着她手,温柔地道:“妹妹却又是妄自菲薄了,像妹妹这样极清俊极标志的模样,又是好气派好才气,管家做事都是井井有条,便是宫里的公主郡主只怕也比不得的,何愁不能俘获天狼星可汗的心呢?” 不想迎春却忽然道:“既然天狼星可汗财大势大,论起来,宝姐姐也有十八岁了,像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多少都是孩子的娘了,既不说自己找个人家,怎么却舍得推给才十四岁的三妹妹?又什么时候做起媒来了?” 宝钗从不知道迎春竟是如此刻薄尖利,与惜春不遑多让,不由得微笑道:“我只是先得了消息,来跟三妹妹说一声罢了。” 迎春淡淡地道:“我也不信什么真,什么假,只知道一个理儿。这些事情,原是外头做主的,什么时候闺阁中的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地想起嫁人联姻之事了?这不就是满腹诗书的才气去做贼么?常日是你们说别人的不是,如今到了自己头上,倒是理所当然了!” 转头看着探春道:“三妹妹,我知道你有志气,有能为,我也比不得你得老太太的心意。只怕告诉你一句,做女儿,也要有女儿家的本分,女儿家的规矩,女儿家的志气,女儿家的肩膀弱得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扛起来的,即便是扛起来了又如何?早已朽木不可雕,别到时候反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让外人笑话!” 说着便甩袖而去,再不理会。 想到这里,探春抬头看着迎春的面无表情,不禁心中一酸。 也许,她说的对罢? 可是,自己怎么能忍心一大家子都是罪人呢? 迎春忽而停在廊下,看着四个丫鬟搬动两盆七色仙花,道:“这是太太房里的七色仙花,怎么倒这里来了?” 来接两人进去的丫鬟却是春纤,笑道:“可不就是三姑娘今儿一大早使唤人送来的?怎么,二姑娘竟不知道?” 迎春喃喃地道:“这花香气浓郁得很,原是二太太送给太太的,太太十分喜爱,常年放在房中,我也是常见的。” 春纤忽而心中微微一动,笑问道:“太太可熏香不熏香?” 迎春摇头道:“只因太太不爱衣服熏得烟熏火燎的,故而喜爱香花。” 探春生性也不是那种攀龙附凤工于心计之人,故而道:“原是宝姐姐说送什么礼物,皆没有送花显得诚心,况且如今初冬,百花凋零,这七色仙花格外显得好看且珍贵,便是中等人家也是极少见额,放在王府中,自是十分体面。” “哦!”春纤声音拉得长长的,含笑道:“如此说来,三姑娘今日登门拜见,也是薛宝钗的意思了?” 探春脸上一红,并不言语了。 虽说主意是宝钗的,命令却是贾母与王夫人下的,只要能让贾府有东山再起的机遇,自是毫不放过。 春纤一面引着两人往屋内走,一面含笑道:“三姑娘倒是将兴盛贾府为己任,只是心里也该有些儿算计才是。” 回头看着迎春神色冷漠,倒是暗自点头不语。 黛玉正因不喜七色仙花芬芳浓郁,吩咐雪雁道:“将那什么七色花,吩咐人搬出去扔掉,放在这里,鼻痒!” 雪雁忍不住一笑,道:“王爷早吩咐了不准放在福晋院子中的,只刚送过来,便放在这里了。王爷上朝之前,吩咐金佳管家将这两盆七色花收好,恐害了福晋身子,这不,已经有几个丫鬟搬出去了。” 黛玉这才罢了,因见迎春与探春进来,便笑道:“你们来得也巧,四哥上朝去了,我正愁没人陪我说话呢!” 迎春忙与探春给黛玉行大礼,道:“罪女冒昧登门,还请福晋恕罪。” 见迎春举止落落大方,丝毫不因贾府败落了,就添什么卑气,探春虽然英气依旧,可是神色却略有憔悴,想来是因贾府败落之故,故而担忧之情,皆露于外。 黛玉因喜迎春外弱内刚,且也知道但凡精通棋艺之人皆心中有丘壑,遂含笑道:“二姐姐快起来罢,行这什么劳什子礼数儿?” 迎春启齿道:“主仆有别,福晋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如今又是罪女,原是该守着这最起码的规矩的。” 黛玉见迎春不似有事情的模样,便知必定是探春有事情,心中不禁盘算着是何事。 雍亲王妃 102章 斗影 分了主仆坐下,黛玉方淡启朱唇:“昨儿个已经让太医给老太君瞧了,说是无碍,只需将养就是了。” 说着吩咐宜人道:“大哥不是带了些长白山的老人参么?年深日久的,远比黄金还贵,拿两枝来,回头让二姐姐捎回去,给老太君养身子,既然上了年纪,很该颐养天年方是正道。” 迎春忙起身道谢,道:“如此奴才替老祖宗多谢福晋恩典了。” 见到黛玉不因贾府获罪,就看不起自己,迎春心中微微一暖。 在来雍亲王府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贾府的车轿都指指点点,冷笑讥讽。 自己早知黛玉并不是因为身份而看人的人,今日也算是更确定了一些,也更,感激了一些! 黛玉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一点子心意,也没什么可谢的。前儿个也问了金佳一回,知道贾府虽是抄了家,然府邸尚未没收,其家庙地亩房舍也尚在,又有老太君体己归还,只要家里争气,生计上是不愁的。” 毕竟康熙,原就是心慈手软,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要让自己对贾府赶尽杀绝,自己也是做不出来的,更无法做! 迎春淡然道:“福晋说的极是,只要儿孙争气些,生计上原是不愁的,只怕个个心比天高,虽知饱足却又思滛欲。” 听了这话,黛玉不觉微微一笑,暗自赞赏,道:“难得姐姐倒是看得通透。” 胸中有丘壑,虽弱却强。 目光微微流转,俏眼流波,清丽不可方物,又问道:“既然家中无事,不知道今儿个来可有什么事情的?” 迎春摇头,依然十分清淡地道:“我却没什么事情。” 黛玉看着探春,道:“那是三妹妹有事情了?” 探春迟疑了半日,才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儿来,只是想见见环儿。” 黛玉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头,再看迎春时,却也是一副诧异的模样,可见探春的原意绝不是想见贾环。 “哦,你想见斗影?你素来是极敏捷的,如何今儿个却是吞吞吐吐的?”黛玉也不戳破她,只是慢慢说道。 探春脸上微微一红,听黛玉说是斗影,不觉一怔,顺口道:“斗影是谁?” 黛玉笑道:“斗影自是斗影,我们门下的轩辕阁,入了,便抛却前尘过往,以影为名。” 探春秉性聪敏,自是听出了黛玉的话中之意,斗影,必定是已改名的贾环了! 清明澄澈的眸子中,登时滴下泪来,沾湿了衣襟,探春呜咽道:“环儿竟连祖宗的姓氏都不要了么?” 黛玉却是冷静自若,缓缓地道:“各人皆有自己的心,自己想做的,未必别人就愿意。” 扭头看着一旁笑嘻嘻的春纤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告诉斗影一声,见与不见,皆有他自己拿主意。” 春纤叹了一口气,道:“我说福晋,你果然是要我去挨骂的!” 黛玉却是浅笑轻颦,端着茶碗细细地品着难得的大红袍,茶香四溢,婉转生春。 探春自是有些坐立不定,她原是生性敏感之人,从小皆因是赵姨娘所生,故有一份自卑之心,幸而长在贾母膝下,每每神采飞扬,模样生的又好,便是来往诰命亲戚等,贾母也都是叫她出来,故而意态幽娴,人人激赏;如今贾府获罪,再没有昔日风光,她自是不免又添了些卑意。 黛玉看在眼里,叹在心头,这原是各人心性所为,无可勉强。 不过一盏茶时候,春纤便已经进来了,身后却不见斗影,黛玉便心中明了。 春纤学着斗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道:“即已割袍断义,便无昔日情分,今日唯有斗影,不见外人!” 话音未落,探春亦是泪流满面,泣道:“环儿果真如此绝心绝情,再不念骨肉情分么?” 春纤耸耸肩,不答话。 若是她,她必定也如此,更何况贾环哉? 因此春纤也不劝慰探春,忽而转眼看到黛玉云鬓如雾,那支凤头钗上的明珠却是神光变幻,七色光芒消逝,却是余下淡淡的柔光如晕,不由得惊叫道:“福晋这钗子又去,怎么还会变色啊?真是宝贝了。” 黛玉亦略有些惊奇,道:“果然如此?” 忙命人取了菱花镜来,细细一瞧,笑道:“有趣,这是什么玩意儿?回头要问问大哥才是。” 春纤心窍玲珑,忽而道:“是了,方才那七色仙花摆在了外面,花香浓郁,不免透进室内,此时已经搬走了,又有姐妹们重新洒扫房屋院落,更放了些水洗地,花香已经没了,所以明珠也变色了。” 黛玉心中微微一动,道:“是这花有缘故罢?” 一旁的刘嬷嬷猛然触动心事,惊道:“幸而王爷见机得快!那是以前敏姑娘衣服上的香料味儿!” 也就是绝育之毒的原料,香料的根源了,自己怎么竟如此大意? 黛玉脸色微冷,看着迎春和探春道:“既然如此,二姐姐和三妹妹在王府中略住几日罢!” 并不是拘禁,只是不能让她们回去传了消息给贾府中。 如今贾府已败,探春心念一转,惊道:“这花有鬼?” 不觉脸色都惊得惨白,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道:“宝姐姐怎么送这花给我?” 迎春微微诧异地道:“是宝姐姐让你送的?并不是咱们家送的?你怎么如此糊涂?给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黛玉冷笑道:“原来是她!我就说,你们原没这份心计的,如何送这毒花给我!” 沉吟了片刻,方对刘嬷嬷道:“怪道早上四哥那样说呢,却是他早知道了!” 刘嬷嬷上前道:“福晋也别恼,胆敢惹到了咱们雍亲王府头上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心中不断盘算着,如何惩治薛家! 多年前没有保护住贾敏平安,如今,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黛玉平安! 黛玉淡笑道:“罢了,这些事情,都让四哥计较罢,我也没那精神管这些。” 遂又脸色柔和,晶莹如玉,知道探春等人回去,必定会让贾府知道,那薛宝钗自是也知道了,便吩咐人道:“收拾两间房舍出来与两位姑娘暂住,至于俗事,两位姑娘也都不用放在心上,自是有人料理的!” 迎春随遇而安,探春又想见贾环,故而皆道谢住下了。 黛玉却只把玩着摘下的凤头钗,果然是宝物,竟能识别毒物的,怪道胤禛那样小心给自己插上。 因吩咐人唤来斗影,黛玉方看着已经英气冷漠满脸的他,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却如此老成稳重,不禁为之怜惜。 斗影神色却是淡淡的,躬身道:“福晋可有什么吩咐?” 黛玉笑道:“怎么说,你还是我兄弟呢,不比如此生分,坐下说话罢!” “是,属下遵命!”斗影道谢之后,方在脚踏上坐下了,竟绝不逾越身份,坐在椅子上。 黛玉依然把玩着凤头钗,明珠的光晕在她手中亦是忽闪忽闪,斜倚着身后的大白狐皮靠枕,可是神情慵懒,气度散漫,声音也是软软的,不见丝毫锋芒:“你说,三丫头今儿登门,所为何事?” 斗影神色肃然一冷,生硬地道:“打发人去探过消息,听说薛宝钗找过贾探春。” 黛玉笑道:“不用你说,我自是猜测到一二,倘若没找过她,岂有七色仙花?” 斗影道:“这也有古怪,薛家怎么会有七色仙花?” 黛玉笑吟吟地道:“这些,不就是要你们却打探消息了?” 斗影随即便明白了,立即站起,肃然道:“属下遵命!” 见到斗影如此冷硬且主仆分明,黛玉心中也是颇为难受,叹息道:“斗影,在你师父跟前也罢了,在我跟前,倒是不用理会这么些俗礼。你年纪还小,还有许多事情未曾经历过呢,如此老成,岂不是让担忧你的姨娘也心中生痛?” 听黛玉提起赵姨娘,斗影陡然眼眶一红,几欲流泪。 过了半日,斗影才低喃道:“我若不强,别人就是会骑到我头上来,我要越来越强,才能给姨娘好日子过。” 他一直在想,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安排好姨娘的后半生。 虽然她粗鄙,虽然她也总是骂自己没出息,可是自己却知道,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力争上游。 她不想让自己埋没,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她去争,只是她头脑有限,又有有心人处处打压,以至于人人瞧不起她。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又怎么能不顾生养自己的娘亲呢? 可是他也明白,不能让福晋和贾府的人有瓜葛,即使使自己的生娘,也不能。 所以,他要靠自己的力气,自己的手,给姨娘症一所安身之地,安然地过后半辈子! 黛玉叹息道:“你的想法固然是好,只是你还年轻,不要逼得自己太过,凡事尽力而为就好。”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这样笑,就背负了这么多的包袱,探春纵然才自精明智自高,可是又怎么能比他这一点好处? 斗影心中一暖,多少时候,每每他习武办事之后,房中的灯永远都是亮的,不管寒暑,衣衫被褥皆是干净整洁,一应饮食总是有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生活,就宛如天堂,他知道,这些都是黛玉亲自吩咐的,没有人敢懈怠。 曾经,他也在贾府的时候,盼望着过上这样的日子,可是今日,他却不后悔脱离那个地狱之所! 因为,最关心他的人,在这里,在眼前啊! 出了黛玉的院落,脸上突然一痛,却是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细碎的盐粒儿,扑打在脸上,肌肤生疼。 口中呼出一团暖暖的白气,如同白雾一般包围着自己,可是那雾气弥漫中却是黛玉清丽婉约的身影,温暖如春的笑颜。 她总说自己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可是唯独认识她的人,知道她的人,财税知道她的心纯真敦厚,善良贤惠。 她对自己这样好,给了自己最大的温暖和亲情,怎么舍得她受一丝儿的算计呢? 七色仙花,薛家是不是?薛宝钗是不是?那就要让她尝尝暗夜斗影的手段! 想到如此,斗影抖抖头,长吁了一口气,甩下头上的盐粒儿,只是肌肤微热,面上的盐粒儿早已化而为水,宛如相思泪。 忽而一条绣帕子出现在眼前,斗影微微一怔。 不等抬头,依然问道一阵淡淡的墨香,这是探春从小浸润在徽墨中的香气。 抬头一看,果然素手纤纤,皓腕如玉,不是探春,又是何人? 看到探春满眼的怜惜,双目红肿,斗影冷冷一笑,道:“不知道贾姑娘有什么事情?” 探春咬了咬略有些惨白的嘴唇,轻叹道:“环儿,我们是姐弟,真的要如仇人一般,见面分外眼红吗?” 斗影冷笑道:“贾姑娘这话倒也是有趣,谁是环儿?谁与你是姐弟?你只有一个哥哥,名叫贾宝玉,不要在雍亲王府里攀亲带故,这里并没有你的亲戚,更没有你的兄弟!” 探春泪沾衣襟,如无余额的丁香雨,柔声道:“环儿,我知道你心里气,你心里恨,可是这就是规矩,我们又能如何呢?该守着的祖宗规矩,我们不能废啊!你又怎么能抛弃祖宗姓名,成为没名没姓的斗影呢?要是姨娘知道,该得多伤心?回家里来罢,姨娘很想念你,老祖宗也需要你。” “这是你的来意吗?”斗影讥讽地道:“倘若是的话,你就尽管受了你的妄想!” 迎春一声叹息,走过来,身形曼妙,却是神色平静,仍然一如既往地随遇而安,却也有惜春一般看破红尘的淡漠。 凝神看着斗影一会儿,迎春柔声道:“既然这就是你的归处,你便一直走下去罢!” 听了这话,斗影微微罕异,探春却道:“二姐姐,你疯了,怎么能叫他不回去?” 迎春看着探春,慢条斯理地道:“三丫头,你觉得他该回去么?” “他是贾府的子孙,自然是该回去!树高千尺不能忘根。”探春如此说道。 斗影冷道:“好一个树高千尺不能忘根!倒是不知道贾姑娘托生在谁的肚子里的?怎么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呢?” 斜眼睨着探春道:“我吃残羹剩饭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穿旧衣破鞋的时候,你又在给谁做鞋?我无法上学读书的时候,你又在临摹哪一个书法大家的法帖?姨娘为一点小事和丫鬟争呃时候,你说落的是谁?我告诉你,那是生你的生娘,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看,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说道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惊得探春僵立在那里! 泪水滴落哎地上,将地上一层薄薄的雪粒儿化出一个个圆孔。 “我……”这是规矩,无话可说。 斗影冷冷地看着探春依然俊秀非常的容颜,淡淡地道:“天狼可汗,是草原的霸主,不是说想觊觎,就能觊觎的!” 此言一出,迎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她们可不曾在黛玉跟前说啊! 斗影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管你们想瞒的是什么事情,总是瞒不过我们的!” 目光陡然射出一股杀气,冷冽地登时着探春苍白的容颜,道:“你们老老实实地就在这里住两日,衣食起居自是比贾府里好上许多,等事情都解决了,自会放你们回去。福晋是我们大家的瑰宝,倘若让我知道是谁胆敢算计福晋,我手中的长剑,就如同劈山的神斧,谁的脑袋我都敢要!” 探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竟不敢直视斗影如霜刀的目光! 斗影话一说完,径自大步往外走,悲伤长剑长约三尺,可是剑鞘上却是血红的流苏,在风雪中飞舞,十分鲜艳! 望着贾环决绝的背影,迎春轻轻叹道:“三妹妹,你就收了你这想回天的心罢!” 探春咬了咬嘴唇,泪在风雪中洒落,道:“二姐姐,我不服为什么,我身为女儿?” 迎春柔软的手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低语道:“这就是命,解不开的命,扭不转的运。本本分分过着日子,又有什么不好?非想要那份体面那份富贵?可是富贵又如何?只怕还没有市井人家和乐暖和呢!” 依偎在迎春的怀里,探春的目光,越发茫然了起来。 她从小坚持的规矩,从小坚持的道理,都错了吗?都错了吗? 力求上进有什么不好啊?倘若连志气都没有了,一副皮囊生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远远的黛玉,轻轻依靠着门框,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心中,其实早已明白斗影的选择,只是没有想到,在他心里,自己竟是比什么都重要。 自己又何其有幸啊?有这么些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 叹息中飞扬在风雪中,日后,她要学着去关心去体贴自己身边的人。 温暖的大手包住她娇柔的身子,胤禛皱眉道:“下雪珠了,怎么还在外头?” 黛玉扑在他怀里,拉着他的披风裹着自己,娇笑道:“在想事情呢!你不是才去上朝的?回来这样早?” 胤禛抱着她进房里,一同坐在炕上,才道:“我让人去料理薛家的事情,并没有上朝的。” 黛玉也不在意,只微微蹙眉道:“贾府如今竟是这般傻不成?不管如何,最终罪名皆会落在贾府头上。” 胤禛点头道:“不错,这个薛宝钗,可谓是一石二鸟。” 黛玉扬眉问道:“石头自然是三丫头了,鸟儿是谁?” “一只鸟儿是你,一只鸟儿是贾探春,算计的不是你,又是谁啊?”胤禛脱下大氅,渥了渥手,才重新抱着黛玉。 黛玉皱眉道:“自是如此。真是的,这三丫头给耍得团团转,给薛宝钗卖了,自己还在感恩戴德呢!” 心中一转,忽而想起斗影来,道:“斗影做什么去了?” 胤禛无语,他刚刚回来,哪里会知道斗影去做什么了?瞧来事情太多,小脑袋也打结了呢。 却说那斗影,因为眼看着七色仙花,便知薛宝钗算计何事。 她无非是不曾放弃进雍亲王府的主意,以花来害黛玉,且是皆探春之手,不可谓不毒! 因雍亲王府也另有花农年年月月供奉鲜花盆景等物,故斗影心中有所怀疑,要先发制人,便冒着风雪到了城外。 雍亲王府的花农是玉泉山附近的王狗儿,虽有几亩薄田,花儿种的倒是好。 见到斗影过来,王狗儿急忙迎了出去,笑问道:“哥儿可要买什么花儿不成?正好,这些日子,进了好些七色仙花。” 因见斗影腰间有雍亲王府离里的腰牌,忙打千儿请安道:“原来是王府里的哥儿,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斗影悚然一惊,沉声道:“果然有七色仙花?这寻常人家不会有的,你们家怎么来的?” 说着便要去地窖中看,王狗儿一面让他,一面思索着道:“说来也巧,我们祖上和京城王家是连过宗的,王家的姑太太一个嫁给了荣国府做二太太了,一个嫁给了金陵薛家做管家太太。听说我们单供着雍亲王府里的鲜花盆景,故而说有一种七色仙花极其富丽,价格又实成,便买了十盆,正打算修剪好了,明儿送进王府里去。” 斗影冷目一扫地窖,果然列着各色花朵,挤挤挨挨的,正喷芳吐艳。 一角的架子上,一列十盆,不是七色仙花,又是什么? “很好!”斗影勾起嘴唇,道:“你听着,这十盆七色仙花,另挪一个地窖中,决不能与别的花掺杂在一处,也不要卖给任何人,更不要送进王府里,老老实实地依旧做着自己的小买卖,王爷日后自有事情吩咐。” 见斗影如此肃然,王狗儿忙躬身道:“哥儿放心罢,王爷对咱们家恩重如山,我们自是义不容辞的!” 斗影点点头,又塞了一锭银子给王狗儿,道:“下一回若是再来送七色仙花,你就留心了,皆买下来放着,也要多找几个人与你一起去买,到时候出了事情,也总是有人为你开脱不是?” 王狗儿一一都答应了,斗影方又冒着大雪离开。 薛家,你就等着罢,果然是心思缜密,竟然兵分两路,又在供应王府鲜花盆景的花农身上打主意。 看来,薛宝钗,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害林姐姐,那么很好,我会让你付出天大的代价! 雍亲王妃第103章洗劫 夜风吹过,荡起雪花无数婆娑,一种初冬新梅的香味儿飘荡在风中,沁人心脾。 只不过,银色月光如水银泻地,衬着一层薄雪,越发让人感到寒冷到了骨子里。 斗影狠毒的目光在暗夜中如同野狼一般,泛着绿油油的幽光。 “风火雷电,听令!”一声怒吼,如月半狼嚎,响彻孤野! 四道血红色身影霎时出现在雪地之中,宛如四根鲜血浸润的柱子一般傲然挺立。 四个人都是二十岁至三十岁的成年人,但是却听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似是极滑稽。 可是唯独鹰阁的人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年纪虽轻,却极为坚毅狠辣,他在鹰阁的训练,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的艰辛,所以他能成为四方组的头儿,地位仅仅在鬼影和血影之下,这是他应得的。 斗影略带些稚气的脸上陡然泛着一股残忍的杀意,缓缓勾唇道:“猫捉耗子,是什么滋味呢?” 胤禛之所以迟迟不处置贾府,一是自负能好好保护黛玉,决不让黛玉受到一丝儿伤害,二则报仇,便是要好好地玩弄着他们,就像是猫儿捉到了耗子,也不急着吃,慢条斯理地看着耗子挣扎煎熬,最后才是致命一击! 自己自然比不得胤禛的谋略,可是心狠手辣却是继承了三分,薛家,就先做只猫爪子下的耗子罢! 四人中年纪最轻的火影笑吟吟地道:“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年轻稚气的脸上登时充满了肃杀之气,大声道:“请组主吩咐!” 斗影血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浸在血中的大旗,卷起一股股的风,冷冽地道:“胆敢陷害福晋,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小小一个金陵薛家,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今夜处置薛家!” 火影点头微笑,笑容中带着血腥的兴奋,舔了下红润的嘴唇,道:“组主,是偷是抢还是杀?” 斗影瞥了他一眼,尖锐的喉音中带了点低沉:“薛家最重的是富贵,以及薛王氏的宝贝儿子薛蟠,宝贝女儿薛宝钗,要想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心血一点一滴地没了,要为生活奔波,看着福晋活在人人的爱护中,你说怎么样?” 火影兴奋道:“妙极了!我正手头有点紧,有地方没银子花呢!” 说着歪着头对雷影道:“雷哥,这次的银子,我要五成!” 雷影怒目瞪了他一眼,冷淡地道:“福晋生xg爱护天下苍生,用这些不义之财,权当今年各处赈灾的粮款罢!” 斗影和余下三影一起点点头,笑道:“这个法子不错,不但节省了咱们王府的银钱,倒还能替王爷和福晋博得美名。” 四个人对斗影点点头,脸上都是狠绝的苏杀气,道:“组主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话音刚落,四道血色人影已消逝在雪地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就仿佛一道血色残阳划过长空,转瞬即逝。 斗影望着远处雾沉沉的路边松林,夜色,越发浓了,风雪也更大了。 忽而脚下一点,身子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转瞬间,已经落在京城中薛家宅院的屋顶上。 轻,而且没有声息,唯独见到月色如水,四面银装素裹,所有的人,皆已拥着浓熏绣被,正安然地卧在暖炕上酣然。 没有人发觉,十数道血红色人影快速穿梭在薛家内库以及各个放置财物的房间,是雪夜中的血蝙蝠一般。 忽而细细的声音从正房中隐隐约约传出来,斗影目光翛然一眯,是薛宝钗母女的声音,她们竟还未睡? 虽然心有疑惑,可是斗影依然飞身到了正房背光的床边,一个珠帘卷式,双脚勾住屋檐,身子下垂,指尖沾了一口唾沫,已经轻轻戳破了窗纸,将室内之景顿时收眼底。 薛家,也不过如此,的确不及贾府奢华,在贾府,主子们的房舍窗子皆是玻璃所制,这里却依然是透亮的牛皮纸而已。 只见薛姨妈与薛宝钗并坐在炕上,身上也只是家常的短袄长裙,云鬓如雾,不曾十分妆饰。 只听薛姨妈沉吟道:“既然你如此说了,就依着你的意思罢,只是千万小心一些儿,万万不能露出了丝毫马脚。” 薛宝钗胸有成竹,淡淡一笑,道:“娘就放心罢,我自知姨妈家个人心性,倒也皆如我们所愿。” 听了宝钗的话,薛姨妈叹息道:“真是多亏了你见机得快,不然,只怕咱们家也与你姨妈家一同获罪了。” “瞧娘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薛家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不曾有一丝儿出格的事情,哪里能与姨妈家一同获罪呢?姨妈家可是有谋害太子刺杀皇上的大最,若不是那皇上因当年喜爱贾敏,只怕贾家早已流放三千里了。” 宝钗轻轻将鬓边的碎发绾在耳后,露出俏丽且得意的脸庞来,可是依然端庄,但是却掩不住那目光中的杀气。 薛姨妈也点头道:“我儿说得极是,都是娘糊涂了。” 垂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宝钗胸前依然灿然的金锁,叹息道:“这把金锁,日后恐怕也无用了。” 宝钗淡笑道:“怎么会无用?金锁配玉,天下皆知,纵然我非凤女又如何?钗于奁内待时飞,钗头凤,原就是我!” 薛姨妈却不禁皱眉道:“只是有一样不好,你如今已十八岁了,岂能再耽误下去的?” 说到这里,宝钗也不自禁红了眼眶,叹息道:“时机未到,我们又能如何?总之前有贾府探路,我们见机行事就是。” 翠眉忽然轻轻一拢,对薛姨妈道:“素云八贝勒府中的福晋极是厉害,且与林黛玉交好,若是从那里下手何如?” 薛姨妈不禁叹道:“傻孩子,别人也罢了,这个八福晋的苦头你是没有吃过的?那时候总是讽刺你是变不成凤凰的麻雀,咱们还去自讨没趣不成?再说了,每每如八贝勒府中,总是要送极丰厚的礼,有去无回的都是。” 宝钗暗自沉吟,忽而望向斗影所处的窗子,却因有窗屉放着,倒也不曾发觉。 斗影却不由得心中一紧,不知道这薛宝钗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听宝钗道:“咱们自然不能从八福晋那里下手,谁不知道那八福晋跟那林黛玉好得很?竟是像母鸡护着小鸡似的,再没见过这样的妯娌情深。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娘愿意不愿意呢!” “我的儿,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罢,咱们娘儿两个,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薛姨妈亲自拨了拨烛花,灯芯忽而爆裂,室中却更明亮了起来,烛影影影绰绰落在水墨山水白绫帐子上。 宝钗淡然陈述道:“人人都知道八贝勒贤明,且爱妻如命,与其说是爱妻,不如说是惧妻。” 薛姨妈不觉微微皱眉,道:“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也不用我儿多说什么。” “这不就是咱们最好的法子么?与其去求八福晋,莫若叫哥哥去求八贝勒呢!”宝钗吐气如兰,眉梢眼角皆是兴奋的红晕,映得一双眼儿也水汪汪的,如同桃花波一般,似乎滴得出水来。 “求八贝勒?”薛姨妈愈加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何以如此肯定?” ?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1部分阅读 宝钗忙笑道:“娘有所不知,男人就是男人,岂能容得女人爬到头上撒野的?那八福晋生性善妒,不但府中只有两个侍妾,且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也都给八福晋撵出了府中,在他面前,八贝勒竟是抬不起头来,岂有猫儿不去偷腥的道理?” 薛姨妈闻之愕然不已,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传出一丝儿的风声出来呢?” 宝钗轻轻瞥了娘亲一眼,笑道:“八贝勒对皇位志在必得,况且依附着的是郭罗络氏和安亲王的势力,八福晋是宜妃娘娘的侄女,是九贝勒的表妹,这么多的势力摆在那里,八贝勒岂能得罪八福晋?若是有风声,岂不是让八福晋闹得人尽皆知,将八贝勒素日贤名一概抹杀了么?” 薛姨妈听了十分嘉许,赞道:“我儿说得极是,我竟是不曾想到这一层。” 说着又不禁狐疑地问道:“这些外头的事情,我儿却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宝钗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道:“说起来,竟真是凑巧,我却认得一个女孩子,叫张新雅,却是和八贝勒有旧的。” 听了这话,薛姨妈霍然起身,连带烛台倒了下去,宝钗手忙脚乱扶起烛台,嗔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薛姨妈目光在烛光中也如利剑一般,道:“钗,你说清楚些!” 宝钗略带些得意地道:“那日我见一个女孩子去咱们家的当铺里当东西,竟是一块罕见的玉佩,因不是寻常之物,掌柜的拿给我瞧了,却是刻着一个‘祀’字。我一见便知道这是八贝勒之物,自然去找了那女孩子来问,却没想到,竟知道她与八贝勒有旧,这是八贝勒与她偷欢之时,匆忙离去时遗落的。” 薛姨妈轻轻叹息道:“竟有这样的好事,一旦八贝勒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是什么都不怕了。” 宝钗也点头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么?那个女孩子,原是因为她父亲病了,所以当了玉佩,我已经将她全家都安顿在了小花枝巷子,名字也如人一般,十分新雅,模样性情都是极好的。” 薛姨妈愈加高兴起来,道:“这就是了,有了这些个,还怕你哥哥没有好生意的?” 踌躇了一会,才道:“咱们也得软和儿些,不能露出尖刺儿来,你那玉佩,给我收着。” 宝钗方从衣内取出一块晶莹美玉来,道:“娘得收好了,可别有丝毫闪失。” 薛姨妈对着烛火细细打量着,果然是上好的质地,极精致的花纹,确是皇家之物。 将玉佩藏于枕头下,薛姨妈含笑道:“钗,咱们娘儿两个睡着聊天罢,你如今,真个儿是咱们薛家的大山了。” 娘儿两个安稳睡下,依旧絮絮叨叨说着许多事情。 直到三更时分,才慢慢睡过去了。 斗影却是目光闪动,不知道这薛宝钗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倘若是真的,倒是助了胤禛一臂之力。 不管真与不真,将那玉佩偷到手再说! 斗影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凤凰嘴的白钢小壶,将壶嘴对着窗内,一缕白烟袅袅吐出。 估摸着薛宝钗母女已沉睡过去了,斗影悄悄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玉佩据为己有。 刚出了正房,风影笑吟吟地飘到了斗影身边,笑道:“都得手了,组主还有什么吩咐?” 斗影看着风影背上鼓鼓囊囊背着一个极大的包袱,看着包袱模样,必定皆是奇珍异宝,不由得暗暗赞许,道:“做得不错,不过还不够彻底。” 风影听了皱眉道:“不够彻底?什么意思啊?” 斗影扬眉看着众人缓缓退出,消逝在夜幕之中。 一道火折子在手中一晃,斗影笑得十分诡秘,道:“烧了!” 用力一掷,火折子划破长空,在暗夜中分外明显,轻轻巧巧落在了后院的柴房中。 一股浓烟冒起,火花四溅,霎时之间,漫天的火焰飞起,宛如吞噬人的血盆大口! “撤!” 数道人影化作飞虹,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消逝。 胤禛毕竟深知斗影为人,且万事皆是在他掌握之中,故而黛玉已然熟睡,他却在室外等着斗影来报。 果然三更时分,斗影飘然而至,躬身行礼道:“王爷,一切妥当。” 胤禛勾唇一笑,虽是十分温文儒雅,可是在夜幕中却如修罗,如方才的大火吞噬人心。 斗影带来的寒风吹得旁边梅树打颤,落下新梅无数。 “很好,将所得财物,尽皆赈灾之用。”胤禛缓慢之极地吩咐道。 顿了半日,凝神看着斗影道:“什么事情交代你,果然干净利落,很好!” 斗影看着胤禛拧着眉头看天,便知道他想着怎么对付胤祀,恭敬地道:“王爷,意外之中,倒是得了一个消息。” 胤禛果然回头看着斗影,斗影立即将宝钗母女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胤禛。 胤禛唇边荡漾着一抹笑容,把玩着斗影送上来的玉佩,道:“干得不错啊,斗影!” 沉声吩咐道:“斗影,今夜你就不用歇息了,立即带人将那女子一家安置他处,绝不能让薛家拔先!” “是!”斗影大声应了一声,立即动身前往花枝巷子。 胤禛低低沉沉地笑了,胤祀,你算计我如此之多,倘若不以牙还牙,岂不是我胤禛太懦弱了? 这一次,我要让你抬不起头来,看你如何与我斗,胆敢算计我的玉儿! 缓步回到房中,却见到黛玉抱着被子娇憨睡着,头发披散,一截粉嫩细致的小腿踢到了被子外,一只小巧的雪白莲足似白玉精雕似的,五个小小的指甲宛如五片粉红色的花瓣,衬着大红龙凤被,格外显得好看诱人。 胤禛喉间滚动了几声,极力压抑着浑身的燥热,这是他的小妻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可是因为成婚她年纪太小,身子太弱,他必须得等,等她身子骨渐渐长成,等着她养好身子。 黛玉睡梦中没有胤禛温暖的胸怀,小手挥了挥,胡乱抓着,咕哝道:“四哥!四哥!” 在床上抓不到胤禛,便迷迷糊糊要坐起来,忽而跌落在胤禛怀里,随即又满足地睡过去。 胤禛不禁苦笑,大手抱着她小身子,低喃道:“玉儿,我会让胆敢算计的人下地狱去!你也要好好地长大!” 为他生儿育女,当白头偕老的时候,膝下子孙满堂,又是多么美丽的景象? 如今他竟有些期待了起来,也许,因为那些都会是玉儿给自己生的孩子罢! 胤祀的玉佩,与一女子偷情,且又遗落玉佩,这件事情,必定将掀起轩然大波,倒是要瞧瞧阿穆如何处置了! 次日清晨,黛玉神清气爽地起床后,欢欢喜喜地梳洗打扮,淡雅的鹅蛋脸,细致粉嫩,两弯翠眉黛;明净的秋水目,一点朱唇红;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千般温柔万种风情,愈发显得灵气动人,清丽绝俗。 刘嬷嬷因笑道:“福晋,今儿个欢喜什么呢?难得这样好的起色。” 黛玉笑吟吟地道:“不知道啊!只觉得今儿个四哥心情极好,连带得我也欢喜了起来。” 说着转过头就看一旁已穿好衣裳的胤禛,道:“四哥,你在想什么啊?心情这样好?” 胤禛一面洗脸洗手,一面道:“问问刘嬷嬷罢!” 黛玉如黑玉一般的眼儿望着刘嬷嬷,刘嬷嬷忙笑道:“今儿一早才得了消息,昨儿个薛家遭了贼了。” 黛玉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恶有恶报,果然爽快!” 脆声娇俏,语气却是轻快了很多,忙挪了挪身子到胤禛跟前,道:“还有什么事情?” 胤禛已洗好脸了,才看着她粉粉嫩嫩的气色,含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到了咱们报仇的时候了。” 说着退了下人,才拥抱着黛玉,低哑着嗓子道:“尤其是胤祀,我要给他最致命一击!” 黛玉不解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通报道:“张氏新雅带过来了。” 胤禛勾勒出英气的薄唇,搂着黛玉坐在正面炕上,大手一挥,道:“带进来!” 一个荆钗布裙的妙龄少女被两个丫鬟带了进来,那两个丫鬟,皆是鹰阁女子所扮,武功智谋皆极厉害。 胤禛向来小心翼翼,绝不有丝毫放松,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 黛玉细细打量着那个名唤张新雅德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脸色晶莹,肤光如雪,嘴角边一个浅浅的梨涡生春,更增了十分俏媚,只是眉宇之间皆有敦厚朴素之气,想必是寒薄人家的小姐。 让黛玉惊讶的却不是别的,竟是那少女肚腹隆起,似已怀了身孕。 黛玉转头看着胤禛,胤禛冷冷地问张新雅道:“你就是张新雅?” “回王爷的话,民女正是。”见到冷漠如冰的胤禛,张新雅诚惶诚恐地磕头道。 胤禛语气生硬地道:“你不用太过担忧,本王绝不滥杀无辜,你的父母兄长,自也有安稳之所。” 张新雅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不解胤禛到底想干什么。 胤禛把玩着昨夜斗影交给他的玉佩,手指勾着一根红绳,玉佩一晃一荡,缓缓地道:“张新雅,抬起头来,看看这枚玉佩你认得不认得?要不要说说来历?” 张新雅原本不敢抬头的,听了这话,抬头一看,登时惊得脸色惨白。 过了半日,才嗫嚅道:“民女认得,这是那个负心薄幸之人遗落下来的,若不是民女父亲病危,民女也不会去典当,最后反而落在了那薛家的贱女人手里!” “哦,说说那个人是谁!”胤禛将玉佩重新收回怀里,低头看着黛玉的娇颜微微一笑。 张新雅蹙眉道:“民女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自称姓艾,随从称他是八爷。不过若是见了面,即便他化成了灰,民女也认得!” 胤禛散漫地道:“为何如此笃定?” 张新雅登时滴泪道:“女儿家的清白,岂能说毁就毁的?他原是承诺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谁知道自从那日后,再不见他一面了,也不知道他名姓,更不知道他来历,哪里还能找到他去?” 胤禛也猜得差不离了,便道:“张新雅,你就安安稳稳住在本王府中,自是保你衣食无忧,你父母兄长也极平安,最后,本王也能保你腹中胎儿认祖归宗,更能保你有一个明堂正道的名分。” 张新雅半信半疑,道:“王爷能保民女?” 胤禛冷冷地道:“本王的话,从来都不容别人质疑!” 挥手道:“先带她下去安置,万事听从本王吩咐!” 早已有人带了张新雅下去,胤禛方对黛玉道:“过几日,有好戏给你看了。” 黛玉心中也察觉了好些,点头道:“拭目以待!” 对自己狠的人,自己何必手软?况且自己无愧于天地,这就够了! 雍亲王妃第104章 妙算 外面虽是人仰马翻,然则雍亲王府却是平静如常。 那名唤张初雅的女子,正给胤禛安置在后院靠近刘嬷嬷处,衣食起居皆有人照应。 那张新雅原是小家碧玉,其父也曾是朝中小官,但是毕竟官囊羞涩,世事无常,早些年便败落了,何时享受过如此的舒适富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且衣食在雍亲王府,虽与大丫鬟们一般,可是与其家相比,却不啻为云泥之别。 故而那张新雅亦更坚定了为腹中胎儿认祖归宗一事儿,殷殷切切期盼着胤禛为他做主。 可胤禛却似将她忘记似的,既不将那皇室玉佩还她,亦对她不闻不见,每日上朝之后,便是与黛玉松下对弈,或者镜前画眉,说不尽地缠绵意,道不完的旖旎情。 黛玉落下一子,才道:“四哥,真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胤禛仅仅是微微一笑,道:“我从来不做没有完全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可是一件大事。” 顿了顿,亦落下一子,才对黛玉笑道:“老八无子,既无子,便于皇位无望,大清怎能容没有子嗣的皇子继承大统?倘若知道这张新雅有身孕在身,必定想方设法接她进府,可是毕竟老八福晋却是眼中不容沙砾,必定闹得人仰马翻。” 黛玉叹道:“阿穆姐姐如此刚毅性情的人,如今却要逢到此事。” 胤禛语气淡淡地道:“这就是皇室,这也是在朝廷上斗争的规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个张姑娘,我却是极不喜欢她,女子虽弱,可是却也要自尊自重,她既不问八贝勒来历身份,更不问他是否家中有妻,只看八贝勒生得模样气派好,一颗心就黏在他身上了,虽说八贝勒与她偷欢,却也是你情我愿之事,在你跟前倒是装可怜了,也不想想,如今的世道,谁说男儿的不好?未婚先孕,只怕落得浸猪笼的下场罢了。” 黛玉也是淡淡地说着,唇畔竟没有意思怜悯,两方皆有过,不能先算谁错。 况且那张新雅落得如此,还不是自个儿不尊重所致? 以她才貌,寻个市井上家道殷实的人家,也未尝不能过得平平安安。 只怕是,她心气高,眼亦高,宁做富人妾,也不愿意做贫人凄罢! 至于胤祀,自然也有错,在家中为阿穆所制,又要维护素日廉明贤达的名声,生出此事,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了黛玉的话,胤禛勾唇一笑,道:“不管到底如何,这个胎儿,倘若果然是老八子嗣的话,老八必定拼命保护的。” 吃掉黛玉一片棋子,才道:“不过此事终究只是斗影听来,虽有玉佩为证,可是我还没有打探清楚,暂且按兵不动罢!” 黛玉惊呼,不满地道:“四哥,你怎么吃掉我的棋子?” 胤禛莞尔一笑,道:“呢心不在焉的,我落子的时候,你都没仔细瞧。” 恼得黛玉素手一抹,将满盘的棋子都挥落了地上,赌气道:“我输了,也不要你赢!” 看到黛玉眉梢眼角皆是恼意,胤禛便伸手将她抓在怀中坐着,凝视着她道:“怎么恼了?” 黛玉张口就咬他的耳朵,恨恨地道:“我就说,世间对女子最是不公道!” 粉嫩嫩的红唇,在胤禛耳畔开开合合,吹气如兰,让胤禛一阵怦然心动。 “世间原是无法之事,纵然一两个有不让须眉的气魄,可是怎能敌得天下如铁一般的规矩?”轻声在黛玉耳畔安稳着她,不想让她为这一点子小事,又恼了他七八日,那可是得不偿失。 “男女偷欢,总是最终错在女子不自重,真是不公道!”黛玉叹息出声,吹得胤禛耳畔也痒痒的。 不过她双手抱着胤禛的脖颈,依旧如小时候一般亲热无避讳。 胤禛揽着她,笑道:“男人总是如馋嘴猫似的,哪一个不是偷鸡摸狗的?” 黛玉想了想也对,小模样恶狠狠地道:“你不准和别的男人一样同流合污,不然,我不理你了!” 胤禛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一生一世。 黛玉心中想甜如蜜,嗔道:“可别光嘴头上说说才好。” 顿了顿,才问道:“你说,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倘若是他们给我们陷阱,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胤禛微笑道:“按兵不动,以静制动,这才是最好的法子!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我们要有应付的法门。” 黛玉因道:“虽然如此说,可是倘若这张新雅是他们的人呢?” “你能如此想,可见心思缜密,我自然也防着这一招。你说,旁人是信我呢,还是信老八?”胤禛却一丝儿都不急躁。 黛玉沉吟道:“论起来,你更冷漠些,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人人不敢觊觎的;八贝勒呢,却是素日贤明为上,且家中有悍妻,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此时也未必能出来。可以说,不管信不信,你们两个都是差不多的分量。” 胤禛含笑道:“话虽不错,可是只有一件,我却胜他一筹。” 黛玉眨了眨美眸,问道:“你什么胜过他了?” 胤禛的吻落在她颤动如蝶翼的长睫上,笑道:“我才刚刚大婚,且妻子年少,此时无子,日后自然有。而老八成婚这么些年来,却始终未有子,我对这些不大在意,他却是一心一意想有子嗣,我便胜在这里了。” 黛玉扮了个鬼脸,道:“谁说你不在意呢?我就知道你想有好多好多的儿女呢!” 胤禛轻笑,抱着她,紧紧的,低语道:“当然是在意的,不过却要你给我生养。” 黛玉羞得脸儿更红了起来,宛如一朵初绽的玫瑰,红得让人心醉,让人着迷。 风卷新雪,帘卷粒珠,待得黛玉歇息了,胤禛方步出卧室,闲散地坐在外间炕上。 下面是斗影属下的风火雷电四影,也是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外头如何了?”胤禛淡淡地开口道。 雷影立即道:“会王爷话,前儿个一场大火,烧的薛家面目全非,且失窃九成财物,如今正欲哭无泪,虽已报了案子,然则负责刑部的却是戴先生,已派人到了薛家勘察一番,只是未有丝毫蛛丝马迹,那薛家生意上的银钱周转不开,处处求爷爷告奶奶,想力挽狂澜。” 胤禛极是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让他们焦头烂额,自是会去登门求见老八老九。” 雷影眼前一亮,此时方知道胤禛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样也好,猫捉耗子嘛,自然是要细火煎熬,因此又道:“才打探到什么消息说,西北战乱,八贝勒九贝勒力荐十四贝勒挂帅出征,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胤禛手指划过面前架子上挂着的羊皮地图,看着各色地势线条,清淡地道:“西北地势凶险,且是大清重兵重防,一旦兵权在握,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让老十四一支独大,不然,太过威胁没有兵权的本王了。” “属下也虑到这个,况且,皇上又钦命十四爷为大将军王,可见荣宠之心。”雷影陈述道。 胤禛淡然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皇阿玛考虑极其周全。” 雷影不解其意,却听得黛玉脆生生地道:“十四爷年轻,无过硬封号,如何压制西北边境的将帅?故而皇阿玛赐其王号,也是好让他办事的意思;偏生只是王号,旁人加了一个大将军在前,并没有正经如四哥这般明堂正道的封位,故而他依旧还是大将军,只在边境能做王,回京仍旧是将军。” 黛玉一面说,一面已掀了帘子出来,一根金簪松松挽着云鬓高髻,一袭月牙白罗衫却是带呀绝伦。 胤禛一面扶着她坐上炕,一面问道:“不是睡了么?是我吵醒你了?” 黛玉摇头,嗔道:“你外面有这么许多事情,我如何睡得着?” 胤禛听了一笑,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黛玉身上,才看着雷影道:“福晋说得不错,爵位什么的,老十四无法逾越过去,只是这兵权,我们却得后发制人,决不能处于挨打的局面!” 雷影心中自是对黛玉钦佩万分,道:“请王爷和福晋吩咐。” 胤禛却不吩咐,只是问黛玉道:“玉儿你说,该当如何处理?” 黛玉凝眸沉吟道:“皇阿玛最恨结党营私,因此,咱们万万不能落入次殼中,到时候不但皇阿玛忌讳,亦连诸位皇子也心生疑窦,反而得不偿失。废太子与大阿哥以及八贝勒,便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胤禛赞赏地点点头,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极恰当的主意,却还在考考黛玉,道:“依你说,该当如何安置?” 黛玉扬眉一笑,道:“为何非要结党营私?别人与朝臣与皇子结党,我们何必如此?况且八贝勒所结交的人物,皆是内阁重臣,这又有什么用处?一不是外任,二不是将军,既不能掌控外任事务,又不能掌控兵权,只是徒惹皇阿玛忌讳罢了,在京中呼风唤雨,可不是什么本事,只要皇阿玛一道圣旨,什么都能烟消云散。” 说得风火雷电四影皆是讶异地挑起了眉头,这些事情,他们从来都不曾想到过。 黛玉素手点着地图上的陕甘四川三处,道:“这里山势凶险,且十分贫困,但是却都是安插重兵的地方,十四贝子既然远赴西北,我们何不在四川这里按插上咱们的人?又何必用别人?用了自家的奴才,岂不是让人没话说?” 雷影皱眉道:“福晋虽是如此说,可是若是安插自家的奴才,岂不是更让人忌讳?怎么会没话说呢?” 黛玉摇头笑道:“非也。一是的确是咱们家府下的人有本事,二则,也不会落得结党营私之名,皇阿玛没有不允许的道理。再说了,封疆大吏又岂是没有本事的人?皇阿玛若是觉得不妥,也不会随意用人。” 胤禛看着黛玉侃侃而谈却神采飞扬的面孔,此时的她,眼眸晶灿,灵气逼人,没得勾魂夺魄。 “那你觉得谁更恰当些?”胤禛索性不说是谁,反而问起了黛玉,想知道她心中的人选,是不是自己的心中的那个。 黛玉笑道:“年羹尧!”三个字,虽是柔脆,却亦掷地有声。 火影不禁蹙眉道:“福晋忘记了,那年家的玉慧,还巴巴儿地想嫁给王爷呢!福晋若是这样重用年羹尧的话,岂不是给了那年玉慧翻身的机会?虽然年玉慧已经嫁给了咱们家的长工,可是年家还有一个名唤年玉香的小姐呢。若是年家以此要挟,福晋岂不是更亏本了?” 黛玉却是淡然微笑,道:“这些外面的事情,岂能跟这些琐事拉扯在一起?做大事者,该当有一副宽阔胸怀,倘若只因那年玉慧之故,便将年羹尧的雄才大略置之不提,最后有能成什么大事?” 说得四影更钦佩了些,然后一齐望着始终不做声的胤禛。 胤禛勾着黛玉坐好,才道:“玉儿说的不错,用的是年羹尧,并不是年家,年羹尧既是雍亲王府的包衣奴才,便只能为我所用,且他也是识得大体的人,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的雄才。本王已上书给了皇阿玛,调年羹尧至四川,为四川总督。” 黛玉见自己所料不差,心中也颇为欢喜,道:“这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有琴先生该进京了罢?想必也就是在这几日了,只要他救治了太子殿下,恐怕出去就不容易了。他一进京,自是外头反对我们不利,莫若让戴先生为外省大吏,更好些。” 胤禛愈加赞赏起这个小妻子来,道:“不错,旁人神机妙算,可是却不知戴铎是咱们门下的人。他去,更能将各处官员势力调查清楚。南北一共十三省,尤其是南七省,到底有多少贪污腐败之人,又有多少是旁人的人,我们在京中是戴铎无法知道的,他却能查个明白。有琴先生虽好,可是却终究是世外高人,不屑于此,因此更合适。” 黛玉忽而脸色一版,道:“你都有打算了,还问我干什么?” 胤禛含笑道:“你是我的妻子,自然是要替相公分忧解难,倘若我不在家,也好对你的才能放心些。” 黛玉脸色稍微好了些儿,很是得意地道:“这才是像话,我和你可是势均力敌的,我可没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地方,你要知道才对,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不过就是霸着你不放呢!” 说的风火雷电四影也都偷偷暗笑起来,这个小福晋啊,果然还是霸道之极。 但是黛玉却是说得没有错,结党营私,莫若用自己家的包衣奴才,因为奴才,不会变节依靠别人,他必须依附着主子生活,主子有权势,他才能有富贵,不管是年羹尧也好,还是轩辕阁等人也好,皆是如此想。 拥护着自己的主子,比拥护着别人,可是好上了十倍。 况且那康熙原是极疼胤禛之人,且身边又有鬼影,不免更疼了三分,见胤禛所奏,立即便准了。 年羹尧为四川总督,既可上任。 戴继承两江总督之位,另在任江南盐课御史,可见胤禛恩威并重,让两人更有赤胆忠心! 里头雍亲王府神机妙算,将朝野各个势力皆设法安置压制,康熙也准奏,外面薛家却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无数稀世珍宝不翼而飞,一场大火烧的房屋面目全非,幸而人却不曾有损伤,贼匪只是降火置于无人居住之所。 但是,仅仅这一些,已经让薛姨妈母女哭得呼天抢地却也无法。 那一场大火,真的是让有的人拍手称快,让有的人心痛如绞,当然,心痛的自然是薛家了! 团奉献 薛家到底家底尚在,虽说遭受如此大劫,却有贾母吩咐王夫人打发一些奴才来帮衬,倒也料理得齐整了些。 薛姨妈不禁愧悔地道:“咱们对他们如此,难得老太太仍旧来帮着咱们。” 薛宝钗也顾不得什么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忙得脚不沾地地处理各处商铺带来的消息。 这样一弄,各处商铺、钱庄、当铺、赌坊、酒楼、珠宝行皆是受了极大的影响,弄得许多宾客皆不敢至此,毕竟薛家逢此大难,银钱必定周转不灵,尤其是钱庄的各个雇主,更是拿着银票来提取现银,闹得是满京皆知。 看着外面一群嚷着要提取现银的人,薛姨妈不禁垂泪道:“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一张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此时竟是苍老了不下十岁。 宝钗心中虽是焦虑之极,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一面道:“幸而舅舅家不曾有什么事情的,如今姨妈自顾不暇,虽说来帮衬,却也帮不得多少,倒是舅舅出面更好些,催着那戴大人找寻咱们家的失物。二则舅舅到底家底在的,娘亲亲自去说,好歹也先借些银子解这燃眉之急。” 薛姨妈手足无措,见女儿依然冷静自若,不禁十分欣慰,道:“苦了你了!” 顿了顿,又皱眉道:“实在是钱庄银钱所需极大,咱们何能筹措到这么些银子?” 宝钗沉吟了片刻,问道:“那块玉佩呢?我亲自执着这块玉佩去找八贝勒,只要八贝勒出面,九贝勒又是极富的皇商,只要出一点子牙缝里的东西,也够咱们家过眼前这次危机了。” 薛姨妈恍然大悟,登时展眉笑道:“到底是我的儿,想得如此周全,我竟然忙得忘记了!” 说着忙起身回房,去取那块足以救整个薛家的玉佩。 哪里知道,手才一伸到枕头下,确如置身冰窟,全身皆寒。 手忙脚乱叫来丫头子,又大又骂,细细找寻,几乎翻了个遍,也没见那块玉佩的踪迹。 不觉浑浑噩噩走到了宝钗身边,才大哭道:“难不成竟是天要亡我薛家不成?天杀的狗贼,竟连一块玉佩都不放过!” 宝钗正在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听了这话,手上一颤,算盘立时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脸色惨白,神清仓皇,声音颤抖,吼道:“你说什么?玉佩不见了?” 薛姨妈抹泪道:“才细细查了一番,咱们屋中的窗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给戳破了一个洞,难不成,咱们那夜里的私房话,都叫那天杀的小贼偷听去了不成?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宝钗极力稳住神情,安慰道:“想必只是些不着道的小贼,未必会洞悉咱们的事情。” 一面说,一面打发人去花枝巷子后头的张新雅那里去瞧个明白。 谁知道半日后却是带来通天噩耗:“姑娘,不好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将张家几口子皆带走了!” 宝钗再也支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都没了?都不见了?” 强自撑着身子站起来,扶着一旁的桌子,忍不住心痛道:“我就不信,我没有翻天的本事!” 厉声对莺儿喝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服侍太太梳洗,去王家求救!赶紧命人给我备轿,去九贝勒府中求见八贝勒!” 莺儿唯唯诺诺急忙答应了,却心道:“姑娘急糊涂了,找八贝勒不去八贝勒府中,倒是去九贝勒府中做什么?” 殊不知宝钗临危不乱,胸中城府极深。 到八贝勒府中,郭罗络氏在府中,且因黛玉之故不喜她,岂能让她进府?既与其如此,莫若到九贝勒府中,心中掌握着张新雅的事情,虽未有玉佩为证,然则郭罗络氏生性善妒,且也敏感,一点风声也能搅处轩然大波,胤祀必定有所忌讳。 雍亲王妃第105章 钗言 天色白蒙蒙的,似有细雪如盐,窗外枯枝萧瑟,却掩不住室内温暖如春。 淡淡的清香怡然,袅袅的青烟如雾,风声,更大了。 胤祀温润如玉的容颜绽开一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落下一枚棋子,唤道:“九弟。” 胤禟深深地吸了一口有香甜的茶香,俊美的面庞上也是一抹邪肆的笑容,低垂着目光,喃喃自语道:“八哥,你若是无事,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可要知道,如今时局可不大稳当。” 虽然自己只管皇商,多年来皆经商致富,然则外头的消息也颇为灵通,贾府抄家,薛家被盗被烧,未必会是偶然。 “九弟说的可是贾府和薛家的之事?果然不太稳当。”胤祀抚着茶碗的青花,淡然道。 胤祀招手吩咐人摆上了棋盘,道:“八哥,杀一盘罢!” 才落下两子,便见胤祀忽而神色轻轻有些波动,可是随即消逝不见。 胤禟头也不抬地道:“八哥,倘若你果然要夺下那个位子的话,就要知道,不能任由八嫂压制着你。” 胤祀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你也明白阿穆的性子,且她自幼为安亲王宠爱得性格泼辣凶悍,目光精准不说,且还处处辖制我的一举一动,但凡府中略有些姿色的丫鬟,皆给她撵了出去,虽有两个侍妾,可惜却皆无子,还能如何?” “八哥,娶妻娶贤,纳妾当妓,贤妻美妾最是要紧。你如今尚无子嗣,如何能让皇阿玛放心将皇位传给你?” 胤祀置若罔闻,只是幽幽地叹息道:“老四家的年羹尧,调任到了四川去了。” 胤禟听了脸色一变,道:“皇阿玛竟是允许他的?” “不允许又如何?年羹尧骁勇善战,这是人尽皆知的,皇阿玛自是瞧在眼里。”胤祀神色不变,也不焦急。 胤禟却脸上忽然气得通红,道:“这老四,竟也要和咱们争这个皇位吗?” 胤祀唇角含笑,原本温润如玉的容颜,却泛着一层血腥,冷声道:“高高在上,谁不爱呢?” 说着挥挥手,道:“罢了,如今老十四掌握西北兵权,很不用担忧年羹尧小泥鳅能翻出什么大风浪来!” 胤禟原就是以他马首是瞻,自是没有丝毫异议。 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一笑,如同桃花遇到了春天,绽放出一季的美艳。 只可惜,她竟委身于胤禛,只因为,她是他养大的吗? 看到胤禟的眸子中有些感伤,胤祀心中疑团甚多,却依然不动声色地道:“方才听你说,薛家既被盗,又被烧的,如今可如何了?怎么说,薛家也是你门下的包衣,更是你生意的垫脚石,怎么,不说吩咐人去帮衬一二?” 胤禟绽放出妖艳的笑容,声音也有些甜腻:“八哥,怎么说,那薛家可是也得罪了小四嫂,再说了,其内囊已尽,还有什么可用之处?难不成,竟要小弟我出银子,去补他们家的无底洞吗?光瞅着这两日宾客往薛家钱庄兑银子,我就估摸出这薛家必定损失数十万两白银,如今,自是没头的苍蝇团团转。” 窗外枯枝抖动,扑打到窗户上,敲打得玻璃也有一种易碎的晶莹。 胤祀凝眸看着窗外见见浓密起来的雪丝儿,忽而露齿一笑,道:“说得也是,你是生意人,自是不做亏本的生意。” 长袖霍然生风,拂过气派,荡得棋子四溅,冷笑道:“虽说如此,可是咱们的人,竟给欺负到了头上,咱们岂能处于挨打的地步?若是不查出是谁所无为,不是更显得小咱们无用了?” 胤禟却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八哥,如今不是管这些琐事的时候,竟是有一件大事还需奔波。” 胤祀不觉皱眉问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为难?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做不得的?” 胤禟双目迥然幽深,道:“八哥,你就不怕那有琴松进京,是为了解开太子的魇法?” 说得胤祀不禁为之一怔,胤禟方正色道:“据我所知,这有琴松原是有琴竹的堂兄还是什么兄长,多年前也是皇阿玛的旧交,更听说当年也是他解开了林如海的魇法,倘若他果然进京里来,我们还蹦达什么?此人神机妙算,且手掌国母凤凰令,那可是咱们皇家卫队的令牌!” 说得胤祀神色微变,眼睛微微眯起,道:“这些事情,你是听谁说的?为何物竟不知道?” 胤禟道:“还不是昨儿个我进宫里给额娘请安,才听额娘嘴里知道的,原也是听御书房的小太监说的,也不知道真不真。可是绝没有空|岤来风的事情,既然当日里皇阿玛能在御书房里与四哥如此说,必定果然有此事。” 他说话亦是只说了一半,并没有将探来的消息,说国母凤凰令子在黛玉手中的事情告诉胤祀。 他太明白胤祀的性情了,为了皇位,他必定是不择手段。 而黛玉,那样高雅淡丽的女子,不染纤尘,岂能卷入如此你争我夺之中? 倘若那有琴松能死在路上的话,那么国母凤凰令的消息也不会再有几个人知道了,尤其是胤祀。 胤祀双眸幽深,神色变幻不定,可是唯独胤禟知道,他动了杀气,的确想夺到那大清立足之本的国母凤凰令。 正要说话,却听有人通报道:“八爷,九爷,外头有薛家的丫头,叫什么薛宝钗的登门求见九爷。” 胤禟讶异地抬高了一边的眉毛,道:“薛宝钗?来做什么?不见!” 通报之人听了,立即去回绝,不过一炷香功夫,却又回来道:“九爷,那薛宝钗说有要紧事情求见九爷,且事关九爷的名声,因此不敢不来告诉九爷。” “这可奇了,爷还真是要知道是什么事情!传!”胤禟自是有些好奇。 胤祀却是淡淡地道:“却不曾想到,九弟竟是这般好奇之人。” 胤禟咧嘴一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小弟呢?” 说着推着胤祀进里间去,道:“八哥,你就回避一些儿罢要知道,谁都知道如今朝野中唯独你和四哥可以分庭抗礼,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是惧怕我那河东狮表妹而已。谁也说不准这个薛宝钗高龄不嫁,是不是也因此故。” 胤祀摇头一笑,道:“瞧你说这是什么话?我倒是想娶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惜皆没有那份清雅。” 胤禟原是说笑,哪里知道胤祀竟是脱口此言?不觉微微一怔。 虽然嘴里抱怨阿穆刁蛮泼辣,可是谁不是护短的?到底还是他的表妹,且是额娘疼爱之人。 似乎也察觉到了胤禟的讶异,胤祀急忙笑道:“不过说笑罢了,谁还能当真呢?” 说着复甩袖进来立着大理石底座紫檀木架子的屏风后,若隐若现,宛如神仙公子,却唯独不露丝毫。 那里薛宝钗已然款款而至,身上却是穿着一件缠枝牡丹绣凤衣,披着一件璀璨辉煌的孔雀羽衣,虽然面有焦急之色,却不掩一丝儿雍容华贵,若不是那眸子中的一点精光闪烁,却也是个极其端庄秀雅的女子。 “奴婢宝钗,叩见九贝勒爷。”莺声呖呖圆润柔和,不见急迫之态。 宝钗虽低头,可是眸光却悄悄打量着胤禟,见他笑容和蔼,神色可亲,便知道今日是来对了。 胤禟慵懒地往躺椅上一靠,红润的唇微微一启,道:“免礼罢!说有要紧急事求见爷,到底是什么事情?” 宝钗看着四面伺侯着的丫鬟太监,面上有难色,道:“回禀九爷,此事实在是关系重大,还请九爷屏退左右。” “哦!”胤禟大手轻轻一挥,手下人立马鱼贯而出,恭恭敬敬地一丝儿声息没有。 胤禟目光触及到宝钗微微有些艳羡的目光,那张颐指气使的尊贵,实在是高不可攀,也无人胆敢违背。 轻轻一笑,笑声柔和,再加上面容绝美,实在是让宝钗连耳根子都红了,忙纳头道:“奴婢失礼了。” 胤禟一双精明的眸子子啊宝钗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慵懒地道:“不用多礼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吧!” 指着一旁的脚踏,对宝钗微微一笑。 宝钗立刻受宠若惊,虽已起身,却依然轻轻一福身,道:“奴婢多谢九爷恩典。” 笑着迎上胤禟似是打探的目光,轻叹道:“若不是事关重大,奴婢也必定不敢打搅九爷清净。” 俏丽的面庞上,却是一丝难以启齿的为难。 胤禟笑道:“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罢!爷也不怪你!” 诚恳之心,亦是溢于言表。 宝钗叹息道:“此事说起里着实是荒诞不经,且又事关九爷,奴婢是无论如何皆不相信的,一直也都放在心里不敢说,唯恐惹火上身。偏生这几日接二连三皆是出事?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2部分阅读 事,奴婢心中着实惶恐,唯恐果然是非空|岤来风,只得来知会九爷一声儿。” 见宝钗说得如此郑重,胤禟更是好奇起来,道:“快些说,别卖关子了!” 宝钗诚惶诚恐地起身跪下道:“前些日子,奴婢家的当铺里遇到了一件极其怪异之事。那日说起来也巧,竟又一位姑娘来典当东西,若是别的也罢了,当铺的门儿原是四面开的,谁承想,那姑娘却是父亲病重,故而典当了一块晶莹美玉,瞧来价值连城,实在是生平未见。” 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也是犹豫再三,又看了看胤禟好奇的神色,心中隐隐三分得意,忙又道:“九爷也是知道的,虽说家里是奴婢哥哥管家,可是极多的事情皆是要经过奴婢之手。那掌柜的见到这美玉不俗,自是拿给了奴婢瞧。谁知道,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竟是吓了一大跳,真是六神无主。” 再看到胤禟好奇神色更深了一些,宝钗急忙重重叩头道:“奴婢,奴婢实在是不好说。” “爷不怪你,继续说下去,到底那块美玉又有什么门道?”胤禟自是看透了这薛宝钗欲擒故纵的把戏,却假装上来兴头,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一个劲催促着。 宝钗应了一声,终于鼓起勇气,道:“奴婢也曾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到那玉佩与当年奴婢在十四爷身上见到的皇家玉佩一般无异,且又刻了八贝勒的名讳‘祀’字,奴婢真是魂飞魄散,急忙吩咐人找来了那典当玉佩的女子,却是个未婚先孕的姑娘不说,问起她玉佩来历,她更说是她情郎遗落。 听到这里,胤禟神色微微一变,半垂着目光撇了一眼屏风后的胤祀。 “竟有这样的事情?那女子叫什么名字?”胤禟眉头渐渐拧起,明堂正道上纳妾,自己是举双手赞成,可是若是胤祀在外头金屋藏娇,可就是另当别论了。 “那位姑娘自称姓张,名唤新雅,却是个极其俏媚娇丽的小家碧玉。”宝钗余光撇向来胤禟,见他陷入沉思中。 迟疑了一会儿,宝钗又道:“按理说,奴婢也不信这些事情,八贝勒是何等贤明豁达的?如何能有如此事情?再说了,谁知道那姑娘有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故而不曾说那玉佩的来历。偏生那姑娘倒也是死心眼,仍定了那位公子是她的良人,还说那位公子许诺会接她进府。虽不知道那公子是谁,可是却必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说道最后,语音越来越轻,最后长叹道:“奴婢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故而将那美玉贴身收藏,又将那女子一家安置在了花枝巷子里,原就是恐怕他们四处招摇,反败了八贝勒的名声。谁知道,前儿个一场大火,一群小贼,竟将奴婢家的东西偷个干净,玉佩也偷去了。今儿个奴婢急忙打发人去花枝巷子里,张家好几口子也都不知所踪,因此想了想,奴婢又不敢到八贝勒府中,素知九爷和八贝勒手足情深,故而特地来禀告九爷,还请九爷告知八贝勒一声。若果然是污蔑呢,两位爷也好趁此讨回个清白。” 胤禟脸色阴沉,却并不生气,只是轻轻问道:“你说那姑娘是未婚先孕的?已经有了身子了?” 宝钗轻轻点头道:“正是,也曾吩咐大夫去看过,算起来,如今也有七八月了。” 胤禟透过屏风,似是看到了胤祀也在拧着眉头沉思,心知有异,便对宝钗一笑道:“很好,你做得十分不错。” 顿了顿,道:“你如此行事,倒是极懂得规矩又懂得分寸,爷自是重重有赏。” 宝钗心知此事关系重大,自是不敢露出丝毫得意之色,只是磕头道:“奴婢原是九爷门下的奴才,自家的生意也是依靠着九爷的恩典,维护八爷和九爷的名声,是奴婢理所应当做的,因此奴婢不敢讨赏。” 彼此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心照不宣。 宝钗复又道:“奴婢对那女子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只怕是八爷的玉佩丢了,那女子捡去的也未可知。再说了,八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能与市井女子偷换生子?况且八爷和八福晋鹣鲽情深,为八福晋而极少纳妾,这些原天下皆知之事,如何能与这样攀龙附凤的女子有所瓜葛?因此便照顾着她,也是想看着她不要她去乱说的意思。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一夜之间,他们竟都不见了,奴婢心中惶恐,实在是罪大恶极,还请九爷在八爷面前为奴婢美言几句。” 胤禟听到这里,淡然挥手道:“爷心中知道了,自是知道该当如何处置。” 长吁了一口气,才看着神色自若的俏面,道:“倒是个难得的女子!听说你薛家如今银钱吃紧,莫非,你是籍此来向爷求救的?还是来威胁爷的?又或者,真是拿定了一切都如你所说?” “奴婢万万不敢如此大胆,倘若九爷不信,便打发人去打探,不然,就等着那女子出现,对外嚷嚷着,到时候一切自是分明,九爷也会知道奴婢绝不是撒谎欺瞒九爷。”宝钗一面说,一面磕头,一副楚楚可怜的容姿,脉脉生娇。 “也好,也总是要打探一番,知道个底儿才能做主!”胤禟不置可否,挥手道:“你且退下罢!” 宝钗也不提来意,只是磕头,恭恭敬敬地告退出去。 无人注意的时候,她垂眼低眉,唇畔泛着一丝淡淡的似是达到了目的的笑容! 见宝钗走远了,胤禟才跳起来,怒吼道:“八哥,这薛宝钗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怎么也得给我个说法!” 一面说,一面已经跨进了屏风后,硬是将胤祀扯了出来。 胤祀轻轻整了整衣裳,才轻描淡写地道:“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玉佩丢了的事情,几个月前我不就已经跟你说了?” 胤禟气得跳脚,道:“你还这么若无其事?那薛宝钗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是想让我给你捎话?她必定是拿定了你不敢跟八嫂说,倘若果然我们不助她家的生意,必定闹到八嫂那里去!” 一面烦躁地踱步,一面道:“你没听到?她说那女子已经身怀有孕,倘若果然是你的骨肉的话,你至今无子,你能不愿意接她进府里去的?再说了八嫂那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果然闹出来,她也能闹得天下皆知,你多没面子?” 意思眸光有几分灼热,轻喃道:“那女子有了身孕?也就是说,我有儿子了?” 胤禟斜睨了他一眼,才不去不愿地道:“倘若你果然和那女子有旧的话,你自己就去算算日子去!只有一件,八嫂是我表妹,额娘又极疼她,你若是不想坏了你的名声,就趁早儿解决了这件事情!还有薛家,虽说她如此来说,可是我也知道,她之前不说,却将那女子养在她家里,未必没有威胁我们的意思。” 胤祀脸颊上肌肉抖动,冷硬地道:“这个薛宝钗,心计深细,倘若不助她,只怕果然反咬我们一口。” 胤禟也颇为急躁,忽而一顿,站住脚看着胤祀,道:“八哥,我知道你素来不爱涉足花街柳巷,唯恐坏你名声,只是,咱们是这么些年的好哥儿们了,你还有什么瞒我的?我只问你,薛宝钗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胤祀生硬地道:“这件事情,我自是会处理,不用你操心,你最好也管好你的嘴巴,余下的,我也会向阿穆福晋请罪。” 自己年纪老大了,至今无子,而胤禟却是儿女满堂,自己如何能不羡慕? 况且阿穆骄纵,辖制住了自己府中大小所有的事务,且没有一丝儿小鸟依人的柔美之态,怎能怪自己? 还是初春的那一场桃花节,那一场桃花宴,除了那个风华绝代如桃花瓣的玉人儿,自己没有想到,竟会在山间遇到那个名唤新雅的小家碧玉,她容貌不如阿穆,气度不如阿穆,家世更是望尘莫及,可是她有一种柔美,那是一种小鸟依人的温柔似水,那时,竟让自己迷茫了起来。 那不过是一堵春风,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的,哪里知道,她竟能因此有孕? 那是自己的骨肉么?这自是有待商榷。 不过,自己岂能容这唯一的儿子流落民间? 好罢,既然自己知道了,就不能让这件事闹大,一定要找到那个名唤新雅的女子,也要好好安置她。 自己只能赌一把了。 能让自己先别人一步找到她最好,也能安置好她。 倘若自己晚了一步,儿子又算什么? 凭着一块玉佩,也不能拿着自己怎么着! 自己素来贤达,有君子之风,天下人人皆知的事情,岂能因你女子一番信口开河,就罔顾了自己的历来的名声? 薛宝钗又如何?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如今家业败落了,她说的话,谁能不怀疑是故意如此,想籍此让自己帮衬她回复薛家的元气,这也就是更好解决的了。 听到胤祀要自己处理,自然也是承认了与那个张新雅有旧,胤禟叹了一口气,道:“越快越好!“ 谁能知道那个薛宝钗,心中又会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胆敢惹到皇子头上,真个儿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雍亲王妃第106章 死路 风声尖锐,如刀一般割着耳廓,让人不寒而栗。 然则看似平静的京城,似乎又要扬起一番腥风血雨。 雍亲王府中,淡雅白梅初绽,树下两道人影坐着闲谈,一青一紫,分外般配。 淡紫色的人影是黛玉,抱着小手炉放在膝上,双手还捂着耳朵呼呼吹气,可爱得让人想吞了去。 “四哥,我听说,八贝勒向阿穆姐姐负荆请罪。”见胤禛不动如山,黛玉可没这份耐性,便瞪着眼睛开口。 胤禛有些漫不经心,淡淡开口道:“昨儿个老八媳妇来找你,就是哭诉这件事情罢?” 黛玉点点头,双眉生愁,道:“四哥,却没想到,竟让八贝勒先入为主,我们可怎么办?” 原以为倘若果然是事实的话,自是能掀了出来一番风浪,挫挫胤祀的锐气,却没想到薛宝钗倒是机变无双,竟能先行一步到了胤禟府中,告诉胤禟,以求胤禟拉扯薛家的家业。 昨儿个,阿穆哭得几乎肝肠寸断,她说:“千防万防,就是不曾防到胤祀竟然与山野女子偷换!” 双眼红肿,似滴血泪,可见伤心之重。 黛玉虽早已知道此事,然则这是双龙相斗,自己自是要回护胤禛,唯独有叹息而已。 阿穆瞪着一双泣血双眸,语音锋利如刀:“他跟我负荆请罪,说那女子已怀有身孕,望我以他香火为重,允他纳妾。” 那张新雅如今居住雍亲王府中,纵然他想,却又能如何纳妾? 黛玉不禁冷笑道:“这话说得倒好,竟将你置于何地了?夫妻原是一体,他既然错了,就该当认错,却为何将纳妾说得如此了理所当然?先别说尚未找到那个女子,纵然是找到了,谁能知道果然就是你们府中的骨血?如今这世道,想着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又是真是假呢?” 阿穆亦冷笑道:“我原就是这样说的,倘若果然是他的骨血,我自是允他一乘小轿接了那女子入府,倘若不是,我必定搅他个天翻地覆!他不是重名声,想皇位吗?我偏让他眼看着,得不到!” 语气十分阴冷,似是已经打算好了,就算那女子入府也绝不好过。 这是他人之事,黛玉自是无言以对,却对阿穆的话,不禁有些茫然。 不知道多少人只爱荣华富贵,很多人都说胤祀有此心,阿穆必定也有此心。 殊不知,家和万事兴,妻贤夫祸少,阿穆如此善妒泼辣,只怕是不想让胤祀登上皇位i 她对胤祀一心一意,如今尚能辖制胤祀身边大小事务,倘若胤祀做了皇帝,后宫三千是少不了的,况且她即使是做了皇后之位,那也是要胤祀册封,到时候她更是无计可施了。 想到这里,黛玉不禁悚然一惊,胤祀也许永远都想不到,阿穆是存着此心的罢? 不舍黛玉眉梢纠结着淡淡愁色,胤禛懒懒地道:“他们先入为主,我们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黛玉皱眉道:“我自是知道你的本事,只是,如何后来居上呢?如今那八贝勒,可是到处寻找张新雅,还不是怕别人先找到了她?二则,他既然知道了这事,也未必不会防范。” 胤禛道:“老八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求得老八媳妇原谅,将张新雅明堂正道接进府中,倘若生得男儿,老八有后,对皇位他就更多了一份筹码。第二就是,让别人先找到这个张新雅,倘若闹破,只怕老八不承认,毕竟于他名声有碍。” 但是,不管那张新雅如何,最终将不会得到善终。 黛玉蹙眉道:“你说的,还不是一件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不是你觉得不妥,却是本就不妥。要知道,自古以来,女子清白何等要紧?一个未婚先孕的姑娘家,一旦闹破,必定为人所不齿,更会沦落浸猪笼的下场。张新雅之父,到底也曾做过一个小官,如何会允许张新雅如今怀了八月之久?若不得他首肯,只怕张新雅也不敢留下这个孩子。” 听了胤禛的话,黛玉双眸一亮,道:“你是说,这个张新雅之父,他必定是知道是八贝勒所为?” 这样说的话,就一切连贯起来了,也就更顺理成章了。 张新雅腹中胎儿,必定是她想进八贝勒府中的金牌,也是张家发家的奠基石。 黛玉忽而眉头一敛,,淡笑道:“这也就能说通,为何那张家不用别的东西典当,却在八月之后典当那块玉佩了。若是按常理,那是张新雅腹中胎儿唯一的线索,保存了大半年,还怎么会典当出去?自是想籍此昭告世人,她已有了身孕。” 胤禛亦敛下眉宇间的赞赏,道:“不错,我已吩咐打探到了确切消息,张新雅之父,并不曾生病,而张家也是深居简出,对张新雅腹中胎儿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瞧来,倒是想等胎儿稳住了,已无法堕去,方典当玉佩,以求惹来老八注目。” 黛玉摇头叹息道:“曲曲折折,听着,竟还是薛宝钗给这张新雅利用了尚不自知。” 眉头情不自禁地紧紧纠结在一处,抬头看着胤禛道:“如此说来,她也想利用咱们雍亲王府,送她入老八府中?” 拂开黛玉眉间的散发,胤禛淡淡地道:“正是如此,我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面对如此心计之人,即使是做坏人,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可惭愧之意。她不是好人,可惜,却没想到,我也不是好人!” 唯独在自己跟前,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也露出了他这番心思和算计。 黛玉将雪帽罩在头上捂着耳朵,才拿着小火箸子轻轻拨着手炉里的灰,问道:“四哥打算如何做?” 自是知道胤禛想给胤祀一个致命一击,只是火候未到而已。 “戴铎如今还没上任去罢?”胤禛忽而反问黛玉。 黛玉微微一怔,道:“没听说戴先生已起身,倘若起身的话咱们哪里有不去送出十里长亭的道理?” 胤禛诡秘一笑道:“如此甚好,他必定尚在交接,就让他办完这件案子,然后再起程罢!” 不管是谁掌管刑部,都不如戴铎来得放心。 不用胤禛说得太明白,黛玉已是心中明了,忽而蹙了蹙眉头,道:“有琴先生,为何还不曾到京城?” “虽然皇阿玛让他快马加鞭进京,可是戴铎尚未去江南接替,他自是无法抛却指责。再说了,他也想给废太子一个教训,痴痴呆呆昏昏睡睡在咸安宫中,也好让老八他们几个松了戒心。”胤禛转动着手里的茶碗,可是话语依然锋锐。 黛玉垂眸寻思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有琴先生功夫如何,还是打发几个人护着戴先生南下,也接有琴先生进京。” 胤禛点头道:“不错,不管宫中的倒底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对他们都不利,他们自是不能允许有琴先生解了魇法。” 缓缓起身,大手拢着黛玉的小手,正要带黛玉回房,便见丫鬟匆匆来报道:“王爷,福晋,那位张姑娘吵着要见王爷和福晋,闹得不成样子了,奴婢来问问王爷和福晋的意思。” 胤禛听了这话,莞尔一笑,道:“果然是沉不住气了。” 说着便坐在黛玉方才坐的椅子上,将黛玉放在膝上坐着,道:“带她过来。” 黛玉将冰冰凉凉的小手,淘气地伸在胤禛的肩窝处,贴着他滚热的肌肤,暖呼呼的,直透进了心里。 “民女张新雅,给王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张新雅恭恭敬敬地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行礼。 在雍亲王府里,饮食极其干净,且皆是循着养生之道,张新雅只是住了几日,却丰腴了许多,起色也更红润了些。这才像一个孕妇的模样,唇边颊上笑意盈盈,满是慈母光辉,更添了一层晶亮。 黛玉也不瞧她一眼,只是窝在胤禛怀里,宛如小时候一般。 胤禛淡淡地道:“张新雅,你要见本王有何要事?” 张新雅急忙恭敬地道:“这么些日子来,王爷和福晋恩重如山,民女是在是难以报答!如今世道已经平静,听说八贝勒正在到处找民女,因此民女前来向王爷和福晋告辞,实在是打搅了王爷和福晋。”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却也掩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的喜气。 语音婉转,又有理有据,让人不可反对。 倒是个厉害角色,胤禛心中暗道。面色却丝毫不变,道:“本王尚不曾说起那是八贝勒,如今你却知道了?” 听了这话,张新雅脸上顿时一红,忙到:“民女愚鲁,自是不知。只是这些日子,听着一些闲言碎语,又听闻外头八贝勒所找之人的确是民女,且家兄出去抓药之时,不妨偶遇了八贝勒,甚觉眼熟,民女心中已经了然。” “哦!”胤禛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在风中更显得四散开来。 眸色一暗,胤禛淡笑道:“可是不巧了,你先前说不知情郎是谁,本王的福晋又有心怜悯你未婚先孕,有心帮衬你找到腹中胎儿生父,故而已经打发人想刑部报了案,这两日刑部戴大人就会审案,你就略等两日罢!” 听到胤禛将自己也扯进去,黛玉送了一个白眼给他,将小脸放在他肩上,在他耳畔吹气如兰地轻声低语:“四哥,你好坏啊,明明不是我的事情,你却将我拉进去,让人恨我啊?” 胤禛手上一紧,却不言语。 只是淡淡地看着张新雅,果然见她神色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民女、民女不想登堂报案。”一旦揭开此事,自己未婚先孕就是一个大错啊! 世道对人就是如此不公道,男子寻欢作乐天经地义,可是女子若是如此,必定遭浸猪笼的下场。 更况且,错的,总是女子使狐媚子,罪过皆是自己啊! 胤禛故作诧异地道:“为何不想报案?你就那样确定,破你身子的人是八贝勒而不是别人?“ 张新雅急得满头是汗,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 胤禛淡淡地道:“依着本王的意思,开堂审理倒也极好,一则还了你清白,二则你也能光明正大入了你胎儿生父的府。再说了,你如今出去,倘若老八找的人不是你,你又何去何从呢?焉不知道,老八是故意如此,或者杀人灭口,或者掩人耳目,你既不能明堂正道进府,只怕保住胎儿,也是不易。” 张新雅毕竟不及胤禛谋算甚深,听得倒也是胆战心惊。 黛玉在胤禛怀里心中暗笑,这番话也是不尽不实,不过倒也是容易让那张新雅信之不疑。 果然张新雅道:“民女谢过王爷费心,只是女子未婚先孕,实在是有伤家风,还请王爷吩咐人收回状纸,民女愿意等分娩之后,与那人滴血认亲。” 听了这话,张新雅倒不是一味愚蠢之人。 胤禛把玩着黛玉肩后的长发,垂眸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妨告诉你。接了案子的,是刑部戴铎戴大人,此人最是刚直不阿,见不得不平之事,如今要收回状纸原也是简单之事,只是,本王一言九鼎,自是无法亲自前去,若你真想取回,便自个儿亲自去罢,有什么收回状纸的缘故,你也好亲自与戴大人说。” 说得张新雅无计可施,还要再说,却见胤禛已经抱着昏昏欲睡的黛玉回房里去了。 直是恼得张新雅银牙暗咬,原以为当初薛宝钗能成事,没想到她也有算计胤祀之心,玉佩竟不还自己,好容易脱离了薛家的手掌,到了雍亲王府中,原以为雍亲王爷与八贝勒不和,必定是巴不得把柄在他手中,也好卖八贝勒一个面子,却不曾想到雍亲王爷竟是如此难缠,还告到了刑部去,这可如何是好? 张新雅如此焦急,却不知道外面已然是风声喧嚣。 茶余饭后,闲言碎语,一字一句,皆是有八贤王之称的胤祀,竟与山野女子张新雅偷欢生子有所瓜葛,虽说已经告到了刑部大堂,然则这是皇子之事,戴铎亦不曾有更大的进益,只是启奏了康熙。 康熙自是龙颜大怒,吩咐戴铎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毕竟此事攸关皇室声名,不管腹中胎儿是真是假,皆是有玷污皇室血统之虞,康熙如何能容? 戴铎摇头对胤禛道:“八贝勒名望甚高,他原是私下打探,其实极少有人知道,让张新雅知道,也是王爷故意放消息告诉她的,如今张新雅未婚先孕,有辱门风,信她者少,信八贝勒者多。八贝勒见到此事揭开,自是不承认,甚至找了不少证人证实他桃花节那日只是到了桃花宴,” 胤禛勾出一抹浅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道:“我早已料到如此。” 对戴铎道:“再说了,我也能料到老八媳妇巴不得胤祀不承认此事,自是也能沉住气。” 戴铎微微一笑,道:“不错,八福晋的性子向来如此,绝不会让胤祀承认此事。再说了,那张新雅此事闹破,又身怀有孕,倘若八贝勒不承认,她便没有了丝毫退路,必定是步步紧逼,处处要挟,非要进八贝勒府不可。” 此事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真是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谁能想到素来有君子之称的八贤王胤祀,竟有如此一面? 不管真与不真,有他的名声已经怀了。 再者,若是张新雅说得不错,最终即便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若是证明确是胤祀,又落得一个抛妾弃子之名。 胤禛满盘步骤皆已想得极其周到,自是毫不担忧,只是问道:“薛家的案子,,怎么样了?” 戴铎勾唇一笑,道:“胆敢算计福晋,我怎么可能给他们审案呢?到时候来接替的官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没有蛛丝马迹,只能列为悬案了。” 薛家这次,真个儿是损失极其惨重,想到这里,戴铎就不禁高兴起来。 一提起薛家,戴铎倒是想起来了,道:“咱们先行一步,已经让薛宝钗没有丝毫可威胁八贝勒之处,那日薛宝钗登门,虽说是告知消息,可是却也有威胁之意,九贝勒更是厌恶薛家到极点,不但不曾援之以手,八福晋只怕此事还要找薛家的烦恼。” 阿穆手段狠毒,性格泼辣,此事若不是薛宝钗,必定不会闹得如此,不但她记恨,胤祀更恨。 胤禛淡淡一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局,想处置这几个人,何必亲自动手,上演一场好戏,也算是给我们添些乐子。” 说着,摸了摸下巴,眉眼竟有些淘气,也有些期待地道:“我倒是想着,不知道老八媳妇该当如何出手了。” 戴铎有些失笑,道:“王爷跟着福晋过日子,倒是将福晋的淘气学到了不少!” 胤禛长叹道:“你有所不知,玉儿常常说我天天板着脸,脸皮都硬了,非得笑笑才好。” 虽然是抱怨的话,可是语气中却掩不住浓浓的情意,香甜的幸福。 戴铎嗯了一声,才又道:“如今王爷尚未有子,只怕过些日子,皇上也急呢!” 胤禛却是十分随意地道:“无妨,玉儿年纪尚幼,这样的事情不急。” 戴铎摇头道:“倒也不是急不急的事情,王爷疼福晋,自是不急,只是,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必定有人来打搅。” 胤禛傲然道:“本王倒是要瞧瞧,谁还有胆敢不顾忌前车之鉴!” 如今朝中势力,唯独自己与胤祀分庭抗礼,郭罗络氏悍妒,那些老东西自是不敢拿着草棍儿去戳阿穆的鼻子,只怕眼睛都放在了自己雍亲王府里,毕竟自己如今是亲王,胤祀连郡王都不是。他们不敢惹自己,只怕是会从黛玉那里下手。 一想到这里,胤禛心中便已充斥杀气。 戴铎却是淡淡笑道:“素知福晋生性霸道,必定能将王爷守得稳稳的,原也是不用担忧。” 想到黛玉霸道凶悍的小模样,胤禛也笑了其俩,正是,自己家中也有小醋坛子,辟邪也极厉害呢! 不过还是皱眉道:“我倒是不担忧玉儿会妥协,只是怕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恐伤及玉儿。” 戴铎亦是肃然,叹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只要王爷守好福晋便是。” 胤禛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戴铎道:“王爷还是与福晋早些儿圆房,待得有了子嗣,这些话也不会多了。” 沉吟了一会,才道:“既然王爷打算一心一意对待福晋,最好多生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儿女满堂,也让皇上爱都爱不过来,即使日后登上大宝,也没有人能以这个为理由,奏请王爷后宫三千了。” 胤禛不觉一笑道:“听你这话,倒是当我们是什么?专生孩子不成?” 随即又淡淡地道:“你放心罢,本王自是有计较的,岂能是让人左右之人?” 戴铎见胤禛万事掌握在胸中,自是不加以担忧,便即告辞回去。 待得戴铎走了半日之后,胤禛方缓缓下楼。 才到了酒楼下面,便听得许多人谈论那张新雅未婚先孕之事。 “这样的女子,不守妇道,还想攀龙附凤,早该浸猪笼了。” “哎,若是旁人也罢了,谁叫人家怀的是龙子呢?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有伤皇室血脉,也是大罪!” “嘿嘿,人家八贝勒都不承认有此事,还在刑部大堂上与八福晋一唱一和的,又有人证明八贝勒仅仅是去桃花宴赏桃花,谁会相信那一个荡妇的话呢?不守妇道,有辱门风,早已没人相信她的话了。” “可是,不是有八贝勒的玉佩么?” “玉佩又怎么样?哪一个皇子没有玉佩的?再说了,早在几个月前,听说皇上南巡的时候,极多的皇子都是知道八贝勒爷的玉佩赏桃花的时候丢了,过来半年才出来,谁知道里头又暗藏了什么玄机?” 听到这里,胤禛只是淡淡一笑,衣袖当风,慢条斯理地回府。 才回到王府中,便见到黛玉闲散地歪在炕上看书,一旁的宜人却是焦急不已地道:“福晋,那张新雅闹着要出府,你就不闻不问不成?就看着她在那里闹得鸡犬不宁?” 刘嬷嬷给黛玉揉着双肩,冷冷地道:“胆敢在王府里闹?岂不是自寻死路?” 看到素日慈祥的刘嬷嬷霎时变脸,宜人也是一惊,呐呐地道:“那该如何是好?”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卷,红唇勾起一枚浅笑,道:“你放心,她不会伤了自己,更不会如此不知道礼数。” “为什么啊?”宜人满腹疑团。 不等黛玉回答,黛玉已经抬头看着进来的胤禛,道:“戴先生怎么说?” 胤禛脱下大髦,才道:“并没有怎么说,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说着看着黛玉晶莹剔透的容颜,轻声道:“张新雅必定得死!” 一句话,冷冷的,却是有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黛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纵然知道胤禛的意思,心中却是十分不忍。 胤禛连人带毯子一起抱在怀里,道:“沾上鲜血的那个人,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张新雅既然有心攀龙附凤,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死。即使最后无人动手,皇阿玛也绝不会放过她,胆敢算计皇子,起先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 黛玉轻叹道:“我知道。” 知道啊,那个皇位,本就是染了无数的艳艳鲜血,踩着无数的皑皑白骨,她又怎么忍心只让四哥一个人手染鲜血呢? 他们是夫妻,夫妻保本就是一体的,皇位继承人一日不稳杀戮就是永无休止。 这是世道,也是规矩,更是皇位下注定的伦常! “启禀王爷,启禀福晋,张新雅,死了!” 夜半风声紧的时候,黛玉窝在胤禛怀里酣然入睡,陡然一句话,惊醒了两个人。 黛玉脸色在夜幕中十分惨白,低喃道:“死了?” 怀孕还有二月即将临盆,竟然死在了雍亲王府之中? 小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抓着胤禛的衣袖,语调也有些颤抖:“四哥!” 虽然心中凄楚,可是却也正在转动着心窍,到底是谁胆敢深入雍亲王府杀人呢?又怎么可能杀人? 雍亲王府里的护卫,都是吃素的吗? 胤禛抱着她在怀中,神色却是十分平静,似是早已预料到如今的哦结局。 “乖,不用怕,我倒是想知道是谁杀了她呢!” 自然是自己吩咐人不用防卫过严,只守着主屋便是,好让那些人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不知道的是,到底是胤祀动的手,还是康熙动的手? 也许,康熙动手的可能更大些,而胤祀也不会这么笨。 不过,不管是谁,更给了自己重重打击胤祀的机会! 遥望窗外夜幕,风声紧凑,胤禛嘴角却是露出淡淡的笑意。 想必戴铎知道此事之后,必定也已经着手动作了罢? 清晨一早,胤禛便已打发金佳士伦,亲自到刑部大堂报案。 “张氏女子新雅,怀孕已有八月,原是福晋怜悯,令其居住雍亲王府,然则风波甚大,昨夜为人所杀,一尸两命,还请大人做主,为张新雅申冤,揪出最终的凶手!” 而胤祀的嫌疑最大,即使也许凶手不是他。 他是有苦难言,人人指责的矛头皆指向了他。 雍亲王妃 第107章 元春 刑部大堂上,戴铎惊堂木一拍,威武之声震惊四方。 戴铎只是个文生而已,却面容端正,不怒自威。 “堂下何人?”戴铎脸上竟没有一丝温雅之气,语气亦是冰冷生硬。 金佳士伦缓缓行礼道:“金佳士伦,为雍亲王府管家,然则昨夜发生命案,还请大人为雍亲王府做主。” 戴铎眉头一挑,道:“哦?雍亲王府竟有命案发生?死者就是方才你所说的张氏新雅?” 金佳士伦挥手让人抬上张新雅的尸首,淡然道:“回大人的话,正是!” 戴铎故意脸色煞白,道:“这张氏新雅,怀胎八月,上一回尚且好好的,如何命丧黄泉?” 金佳士伦抬眼看着戴铎,一字一句地道:“昨夜雪大风大,自是宵小之徒杀人灭口!” 戴铎平复脸色,道:“何以说是杀人灭口?” “如今满京城中,人尽皆知张氏新新雅所怀胎儿,乃是当今八贝勒之子,然则八贝勒却是拒不承认,亦有诸位皇子为证,玉佩数月前便已失窃,此事大人自是心中明白。只是,向来没有空|岤来风的事情,如今张氏新雅好端端夜间又被杀,岂不是让人想到杀人灭口这一条计策?” 只可惜,没有证据,也无法状告八贝勒。 金佳士伦说完一段话,又补上最后一句,只纳头道:“不管凶手是谁,还请大人为张氏新雅申冤。” “来人!有请八贝勒上堂来!”戴铎厉声喝道,丝毫不假以辞色。 胤祀却依然风度翩翩,并没有一丝失色。 阿穆亦道:“此事我亦深知,至于这女子亡故,心中也深感叹息。只是,她无缘无故,只因见捡到八爷玉佩,且行为不检点,怀了他人骨肉,却想陷害在八爷身上,实属可恶。上一回,我亦说过,愿意等她孩子生下,与八爷滴血认亲,倘若果然是八爷之子,我郭罗络氏自是轿子迎她入门,倘若陷害八爷,决不轻饶!”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可是话中之意,却是回护胤祀之心昭然若揭。 可叹她如此情深女子,对胤祀亦是一心一意,却落得妒妇之名,无人怜悯。 说起来,阿穆之败,败在于她天生太过霸道,处处辖制胤祀,以至于如此不得胤祀心意。 也许,她最可怜的,并不是得不到胤祀的心意,而是,她的天性注定她得不到,试问,天下男子,谁不要最尊重的爱,而是这种最霸道最占有的爱? 顿了顿,阿穆又冷笑道:“自从此事揭开,八爷与我夫妻二人皆是老老实实住在府中,不敢稍有走动,唯恐耽误了戴大人审理时候,虽不明言,可是也有戴大人人手看着。这些日子,并没有一个人踏出过八贝勒府,又如何收买杀手,杀了这张氏女子?既然有疑问,戴大人问便是了,只是没有证据,却不要败坏我八贝勒的名声!” 一席话,有条有理,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反驳。 面对皇室夺位风波,戴铎便知道其中不乏无辜之人丧命,可是却不能心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自己亦从来不以正人君子自居,他只为他主子的事情效犬马之劳。 “方才金佳士伦亦云,不曾有丝毫蛛丝马迹,然则终究是有人行为不检,以至于如此!” 戴铎缓缓言道,又冷目一扫,冷声道:“此事本官亦不好判决,且未有证据,自将此事禀告皇上,由皇上亲自定夺!” 不说去查探,是因为,即使果然查探出来了,康熙也必定会压下去。 说到底,这件事情,既不是胤祀所为,亦不是阿穆所为,而是那堂堂龙椅上的康熙大帝。 因此戴铎审理此案,亦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胤祀仍旧温润如玉,眉梢带笑,轻声道:“本贝勒既是清白的,自是不受谣言所惑。” 顿了顿,亦道:“八贝勒府中,绝没有一个人胆敢出手,倘若杀了张氏新雅,岂不是自己给自己露马脚?” 胤祀原是极之聪明之人,一番话说得围观外人自是一阵点头。 然则终究都是三分事实,传成十分谣言,即使此案不了了之,在旁人眼中,胤祀仍旧是大打折扣。 胤祀只气得牙根隐隐暗咬,却是无计可施。 康熙更是大怒,朝中亦斥责胤祀道:“身为皇子,不说勤政爱民,洁身自爱,却弄如此丑事,将我大清颜面置于何地?” 胤祀原就是为此事恼怒不已,暗恨杀了张新雅之人,如今又听康熙如此斥责自己,更是哑巴吃黄连,只得纳头请罪,还没有什么辩解的话可以说出来:“儿臣知罪,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犹有怒色,冷冷地道:“郭罗络氏善妒,虽未有子嗣,然则你该当有些男儿骨气,莫叫妇人左右!你至今尚无子嗣,岂能与山野女子偷欢生子?幸而此事已结,你也该收敛些了!朕闻张之碧有女颇为贤惠,朕赐你为府中格格!” 又赐荣保女、伦布女为妾,此时共妾四人,格格一人。 胤祀心中暗暗叫苦,却只得谢恩。 阿穆闻之自是又气又怒,然依旧满面春风,并不以为意,风风光光接了张氏与诸女进门。 其中张氏最显,然则皆因阿穆不以为意,余者四妾皆不免醋海生波,每每欺压张氏,却都是后话了。 此后朝野看似风平浪静,却已暗涌无数。 有琴松已快马进京,解太子魇法,总算回复。 康熙每每会念及赫舍里皇后的夫妻情分,此时又不能立胤禛为众矢之的,故宣召接废太子重回毓庆宫。 因朝中无储君,又见康熙此时颇为重用胤礽,有复立之意,各个势力差不多的朝臣都不由得急了起来,一起上书康熙,康熙估摸着诸位朝臣的心意也差不多了,便道:“从诸位皇子中选一贤明之人,朕思之再做决定。” 又冷言道:“先前数罪名,皆是太子疯疾未愈之故,如今疯疾已愈,神思清明,亦可复立!” 如此一来,以佟国维为首的朝中重臣急不可耐,皆共同举荐胤祀为储,理由乃是才干皆备,贤明豁达等。 康熙接到之后,却又冷笑道:“立储君之事,实是关系重大,岂能马虎?诸位爱卿理当用心商议。且八阿哥胤祀,其母卑贱,近又名声不雅,虽是无罪,却依然嫌疑在身,恐不能当此大任。朕梦祖母孝庄太后,面有指责之色,立储当以嫡长子为先,众位爱卿思之再禀!” 次年三月,康熙终究力排众议,在胤禛支持之下,复立太子胤礽,居住毓庆宫。 随后,封赏诸位皇子,胤禛为和硕雍亲王,三子胤祉、五子胤祺皆为亲王,余者或郡王/或贝勒/亦或贝子。 胤褆依旧圈禁,唯独胤祀,仍旧是先前的贝勒之名,及不知何故不得康熙之心的胤祥没有任何封爵。 黛玉不禁奇道:“十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3部分阅读 又不曾做错什么,为何十四阿哥已封贝子,十三却仍旧未有爵位?” 胤祥神色有些伤感,勉强笑道:“名声不过身外之物,皇阿玛既然不封,自是有他的用意。” 黛玉看着他显憔悴的容颜,知道这些日子打击也颇为重,想起多年情分,心中十分不忍,沉吟了片刻,看着胤禛道:“既然十三在京中亦不好呆,又何必让他呆在京城中,受那些皇子们奚落?” 胤禛定定地看着胤祥,长叹道:“胤祥不受封,实在是因我之故。皇阿玛已言明,让十三去江南一趟,与鬼影一起。” 黛玉疑惑地道:“只因十三与你亲近,皇阿玛便不封赏么?这倒是什么道理了?” 胤祥一旁却笑道:“四嫂也不用替我急了,我已明白皇阿玛的用意。” 长叹一声,才说道:“经过一废一立太子,大阿哥又遭受圈禁,太子气弱,诸位皇子势力皆强,局面登时一新,如今八哥虽然受挫,可是到底根基却深,以前十四弟年幼,只好随着八哥行动,如今他手握兵权,又已成年,争嫡之心亦有,我若也有封号,他们必定处处针对四哥,皇阿玛不给我封号,未尝不是一种好法子。” 听胤祥这么一说,黛玉与胤禛也只得罢了。纵然是安慰,却也是无济于事。 胤祥振了振精神,方对黛玉笑道:“我也无妨,素来都是无拘无束惯了,若是得了封号,只怕也要与四哥这样累死累活了,我也受不了的。四嫂,依我说,倒是你们趁现下闲暇,早些儿给我抱个小侄儿才是正经的事情! 说得黛玉登时红透了脸,却偷眼看着胤禛,愈加有些羞涩。 胤禛却是神色自若,伸手往胤祥头上拍了一下,道:“看着你明日要南下,今日就在这里胡说。“ 胤祥哇哇怪叫着跳到一旁,道:“四哥,我已经是大人了,也都是阿玛了,你还像拍小狗一样哄着我!” 胤禛与他肩撞肩,道:“十三,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你是贤王之命,这是有琴先生所言,将来也必定能有如此命格! 胤祥答应了,跳上马,与鬼影并肩南下,不断回头挥手致意,去得确却是十分潇洒! 黛玉双睫泪珠莹然窝在胤禛怀里,哽咽道:“四哥,为了那个位子,真的要如此吗?” 好不舍从小陪着她玩到大的十三哥哥啊! 胤禛神色淡漠,搂着黛玉并不言语。 此时该当是五月槐花开的时候。然则,雍亲王府,却少了一个经常来往的好兄弟好哥哥! 黛玉着实消沉了些时日,这日正在看书,便见连个小丫鬟与刘嬷嬷鬼鬼祟祟地在树后说话,立即道:“嬷嬷,干嘛呢?” 刘嬷嬷吓了一跳,忙过来笑道:“没有什么事情,倒是打搅到福晋了。” 黛玉盯着那两个小丫鬟,只觉得面生,道:“这两个小丫鬟,不曾见过。” 刘嬷嬷忙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鬟已退下去了,才过来给黛玉揉着双腿,笑道:“不过就是奴婢在外头安插的眼线。” 黛玉惊奇地看着刘嬷嬷,道:“什么时候,嬷嬷也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刘嬷嬷不禁一笑,道:“奴婢能做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耳目灵敏些,知道那些人的动作罢了。” 顿了顿,才道:“如今贾史王薛四家,在京中举步维艰,贾府更是后悔不迭,再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复立一日。薛家么,就更好了,得罪了八九贝勒与八福晋,岂有好日子过的?只这些日子大伙儿都忙,也顾不得他们了。 如今薛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再去浇一点油,就更解气了。 黛玉缓缓摆手道:“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 只不过,这个饶,却非饶恕贾史王薛四家害过自己的人。 刘嬷嬷哪里明白,正色对黛玉道:“野火烧尽,春风吹又生,那样的人,不斩草除根,是永无止境的。” 说着对黛玉叹息道:“奴婢知道福晋仍旧因那张氏新雅之事,至今耿耿。只有一件,福晋也听听奴婢说说,莫要太过自责。那张新雅不遵妇道,先已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浸猪笼也好,杀手杀了也罢,最终结果始终没有二致。这不是什么狠不狠,生在这个时候,就是要如此行事。” 黛玉点点头,道:“我知道,倘若不知道,也不会有那日斩杀慧人之举了。” 心中仍是情不自禁地深深叹息,卷入了这场风云里,有谁是能全身而退的呢? 刘嬷嬷知道黛玉因这一年来,事情繁多,胤祥又南下等事,心中烦闷,忙另找些事情与黛玉说笑,解她心怀。 忽而有宫中太监来道:“德妃娘娘吩咐奴才来情福晋进宫说话儿!“ 黛玉成婚已一年有余,却极少进宫,今见德妃要见自己,方想起,自己也不曾去给她请过安,便换了衣裳,进宫去了。 如今谁不知道胤禛夫妻深受康熙喜爱?自是不敢有人对黛玉有什么不敬之举。 德妃心中虽有事,却依旧对黛玉十分亲热,拉着她在御花园中走动,瞧着繁花似锦,却是颇为乐业。 “这些时候,事事都是风声鹤唳,也不好让你进宫来,前儿又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德妃神色和蔼,对黛玉笑道。 黛玉道:“只是不舍得十三弟下江南,偶然着了些风寒,如今也好了,多谢额娘关怀。” 德妃叹息道:“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只盼着十四平安罢了。” 黛玉听了心中微有不悦,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胤禛非她亲子。 想了想,黛玉方淡淡启齿道:“不管什么风也好,浪也好,四哥总是有臣媳为伴,纵然是大风大浪,也能一同走过。” 德妃拍拍黛玉的手,道:“有了你这句话,我心里也安慰好些了。” 正要问她是否与胤禛圆房,便见迎面一行人款款行来,亦是个诸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 黛玉瞧着那美妇是妃级妆饰,宫中除了贵妃外,共有五位妃,想起已见过四妃,便知此人是胤祀之母良妃。 故而上前甩帕为礼,道:“雍亲王媳见过良妃娘娘。” 良妃出身卑贱,皆因生得美丽出众,方得康熙宠幸,生下胤祀,知道康熙三十八年年老色衰之时,方才册封为嫔,未几册封为妃,自是不及另外四妃尊贵,忙亲手扶起黛玉道:“这就是德妃姐姐的媳妇罢?果然是绝世无双。” 德妃因问道:“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走走了?” 良妃笑道:“闷了好些时日了,今儿个出来透透气,正没好气呢,这不,就遇到了姐姐和老四媳妇,见到老四媳妇这样的人儿,生得好不惹人怜爱,什么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哦,谁又惹你生气了?”德妃素知良妃亦是小心翼翼,难得竟有人让她生气。 良妃挥挥手,含笑道:“不过就是个丫头子罢了,与她生气,没的惹来自己心闷。” 又含笑道:“说起来,这丫头,倒是老四媳妇的表姐呢,只没想到,老四媳妇这样标致的人物,竟有这样的表姐。” 一听了这话,黛玉便知道她说的是元春,不禁一怔,随即淡淡地道:“娘娘说得是太子先前之妾贾元春罢?” 良妃掩口轻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却原来果然有这么一个人!” 黛玉神色却是极淡然,并不以为意,道:“贾元春与其父贾政谋害太子,又谋害于臣媳,此乃罪有应得罢了。” 说着凝视良妃,轻笑道:“若非皇阿玛极力压下此事,全太子颜面,只怕追根究底,指不定幕后主使是谁呢!” 良妃心中一动,想起那些年胤祀动作频繁,又听黛玉这话也着实凌厉,便笑道:“说得也是。” 素闻黛玉霸道之名,也不敢多逗留,只是笑道:“罢了,本宫也乏了,德妃姐姐与老四媳妇且随心。万岁爷如今重用老四得紧,老四媳妇该当早些时候让老四抱上雍亲王世子才好,莫也如我那老八,如今处处惹人闲话。” 不等黛玉说话,良妃已翩然而去。 德妃见黛玉神色不好,忙道:“你只别理会,老八如今膝下无子,良妃心中也急,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黛玉淡淡一笑道:“臣媳自是没有什么可恼之处,别人虽觉不雅,实是四哥爱护臣媳一番心意,也是什么都比不得的。” 见黛玉丝毫不以旁人目光约束自己,德妃有不禁心中暗暗罕异。 细想了好些时候,的确,这黛玉处处心思不掩,皆露于面,谁不知道她极其霸道? 但是如今却受如此言语,尚且脸色无波,实在是心地坚定之人,瞧来,倒是老四的福分了。 德妃方笑道:“你能如此想,我倒也是放心了。” 寻思了一会儿,才又笑道:“贾府那个媳妇儿,叫李纨的,陪着妙玉也进宫与我住了些时日, 我瞧着她,心中倒是十分亲切似的,如妙玉给我的好感差不离,如今贾府抄没了,万岁爷又是时不时打压一两下,如今他们娘儿两个可还好?” 黛玉道:“贾府如今生计上倒是不愁的,大嫂子本本分分,财物虽不多,却未曾抄没,又有妙玉照应,日子还是与往常无异。只是好些时候不曾打发人去问过,也不知道现下如何。” 德妃点点头,想多问些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得携黛玉且回去歇息。 黛玉也正思索着德妃找自己进宫来的来意,却听到外面有人道:“有辛者库处浣衣奴送浆洗的衣裳来。” 黛玉心中十分诧异,今日初进宫,何以有浆洗的衣裳可送?故而道:“交给外面的小宫女便是。” 外头答应了一声,便没消息了。 黛玉对着镜子梳妆,瞧见送来的衣裳,却非自己所有,不禁怔怔出神。 宜人翻弄着衣裳,忽而痛叫了一声,手指却给衣服内的针刺了一下,沁出一滴血珠儿来。 “谁这样缺德?竟在送来的衣裳里藏绣花针?”一面说,一面翻弄起来,果然其中暗藏了一根细细的绣花针。 不过绣花针上却别了一张纸条,写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黛玉过来一瞧,心中微一沉吟,冷笑道:“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骨肉情分?如今落难了,倒是又想起来了。” 宜人忙拿过来一瞧,顿足道:“竟是这个贾元春,倒是想着如今只有福晋能救她脱离苦海了!福晋,你不用去,老老实实在宫中歇息,我倒是要去会会这个贾元春,还想耍什么把戏!” 说着气冲冲地让两个小宫女捧着方才送来的衣裳,径自去了浣衣处,也就是浣衣局。 只见极多的浣衣奴正在挥汗如雨地敲打着衣裳,有些上浆,有些洗刷,皆是忙乱不堪。 见到衣饰华贵的宜人过来,浣衣局的老嬷嬷忙迎上来,谄媚地道:“不知道姑娘是哪位娘娘处的?有什么吩咐?” 宜人指着宫女捧着的衣裳道:“我是雍亲王福晋身边的小丫头,也算不上什么姑娘,只是方才有人将这衣裳送到了德妃娘娘宫里,说是给我们福晋的,可是好笑了,我们福晋今儿个才进宫里来,什么时候有浆洗的衣裳来?” 那老嬷嬷忙道:“想必是那个贱奴送错了地儿,容奴才回头打骂逼问出来。” 宜人淡淡地道:“也用不着什么逼问不逼问的,只是这些衣裳也都是主子们的衣裳,送错了地儿倒是不打紧,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的事情,可是不得了的小事儿了!” 老嬷嬷连连应是,真要说话,却听得有惨叫之声,又听得一阵打骂之声,宜人眉头微微一蹙。 老嬷嬷忙道:“姑娘不必奇怪,不过就是偷懒的贱奴,又做错了事情,有奴才责骂罢了。” 宜人素知这里皆是犯了罪的女子,或者也有贬为奴婢的后宫嫔妃,这里的宫女太监没有油水可捞,自是经常打骂浣衣奴,克扣其粮食,因此真要说话,却见那有惨叫声的里间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破旧的衣衫露出枯枝一般的手臂,瘀青累累,甚是凄惨可怜。 那女子扑到宜人跟前,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声音嘶哑,已不知道哭喊过多少次了。 宜人细细打量,眉目宛然便是当年丰腴端庄的元春。 雍亲王妃第108章纳妾 一看到是贾元春,那老嬷嬷立时竖眉瞪眼道:“作死的东西?用你那贱手拉拉扯扯做什么?” 一面说,一面用力拍开元春拉着宜人的衣角的手。 宜人眉头一皱,淡然道:“罢了,不过个贱奴罢了,何必劳嬷嬷动手呢?” 轻轻大量着元春,冷冷一笑,道:“让我救你?凭什么救你?” 余者浣衣奴皆不敢言语,因皆知这贾元春原是太芓宫中之人,曾荣宠一时,又曾风光省亲,心下原本就是极妒忌的,偏生竟因太子被废,她便堕去腹中胎儿,又私传其父太子指甲头发等,谋害太子,原是该凌迟之刑,想必是有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贬为浣衣奴,再者上头有人交代下来了,最脏最累的活儿都交给她做。 元春浑身如筛糠似的,不断打颤,牙齿亦是格格作响:“求福晋,求福晋瞧在亲戚一场,救我!救我!” 宜人心中始终牢记慧人之事,多年姐妹,终究给贾府之人毁得一干二净,又对黛玉算计连连,她心中早已恨之入骨,因此今儿不让黛玉来,自己却过来瞧,就是怕黛玉心软,那丝怜悯之心油然升起,竟出手救了贾元春。 听了元春这话,宜人冷笑道:“这话可是怎么说的?有你们贾府这样的亲戚吗?处处算计福晋不说,竟还胆敢买凶杀人,幸而那次有万岁爷的护卫保护,不然,只怕福晋早已落入九泉之下!亏你还张得出这张嘴来!” 元春不断磕头,额头上血迹斑斑,滴在青石砖上,宛如绽开了一朵朵红花! “元春知错了,元春知错了,不该受父亲蛊惑,做下如此恶事,俗语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福晋慈悲心肠,对一介百姓尚且心心念念,更何况自家亲戚?”声嘶力竭,极力认错,满脸皆是悔恨。 “亲戚?亏你们如今倒是记起亲戚来了!”宜人愈加大怒,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王爷说的好,有的人值得饶恕,有的人不值得饶恕,这也是为什么刘嬷嬷始终对贾府戒备心不减的缘故。 刘嬷嬷说,贾府的人有一种百折不饶的愚公精神,此时的平静,背地里已经开始算计了。 冷言看着元春磕头认错,诸人也都是被贬至此,心有戚戚焉,自是皆有不忍之色。 那老嬷嬷上前怒道:“什么阿物儿!到了浣衣局,还胆敢求救?真是找死!” 一面不知道从哪里抡来的棍子,往元春身上就是一阵乱打,一面打一面骂,丝毫不留情面。 元春抱头滚到一旁,嘴里苦苦哀求道:“嬷嬷饶命!嬷嬷饶命!” 远处越是求饶,那老嬷嬷越是拔下头上金簪往元春身上乱刺,又是踢,又是踩,破口骂道:“没良心的小娼妇!胆敢堕去太子殿下的骨肉,胆敢陷害太子殿下,便是今儿打死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好生出了一口气,方满脸堆笑地对宜人道:“姑娘不用管她,不过就是个小贱蹄子罢了!” 神色虽是十分恭敬,然则意思却是极明白的,盼着宜人明白她惩罚之故。 宜人亦是冷心如铁石,瞅着元春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浑身青紫,脸上也给簪子划了几道血痕,竟没有一人吭声,心中也觉得替黛玉出了一口气,亦道:“管教下面的奴才,原是嬷嬷的职责,我一个外人,管这些做什么?” 若是别人,也许尚且有怜悯之心,然则是这个将自己的胎儿都忍心堕去的,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救她做什么? 听了宜人这话,那嬷嬷笑得更欢,道:“正是,这原是太子殿下宫中的事情,四福晋自是不能管的,唯独那些没见识的丫头子,竟以为福晋心善,就能救了她脱离苦海的,不过更是挨一顿打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这件事更好,倘若管了,也是四福晋多事,反让太芓宫中不悦。 宜人心中自是了然,抿嘴一笑,说道:“今儿个,我不过就是送来这送错的衣裳来罢了,别的一概不闻不问。” 说着笑道:“嬷嬷忙罢,我且去了,只怕福晋也等着我们服侍了。” 瞅着宜人款款而去,没提一声要救元春的意思,且对元春如此冷淡,那老嬷嬷倒是放心了。 待得宜人远去,那老嬷嬷的笑脸登时化作了厉鬼一般,脸上的肉乱颤,恶狠狠地瞪视着元春,将袖子往上面卷了卷,道:“好家伙,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敢从屋里跑出来向四福晋身边的姑娘求救?这送错的衣裳,必定是你所为罢?挨了这么些打,竟还是不长一点儿记性的?” 元春从小娇生惯养,如何挨过这般苦楚?这一尔年来,早已是给折磨得不成|人形,此时更是气若游丝,喃喃求饶道:“元春不敢了,元春不敢了,嬷嬷饶命!嬷嬷饶命!” 身上陡然一阵剧痛,登时杀猪般地叫了出来! 那老嬷嬷手里端着一碗辣椒水,冷冷地吩咐一旁的两个老嬷嬷,道:“将她的狗嘴堵上,莫让别的宫中听到!” 两个老嬷嬷一面堵着元春的嘴,一面按着她痛得乱动的四肢,脸上的笑容有些嗜血的兴奋。 红艳艳的辣椒水,泼到血淋淋的伤口上,那剧痛,可是非人一般可受,只泼了一碗,元春已痛的昏了过去,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不能让她死,好好地抬进去,仔细地伺候着!”这是太子妃的命令,无人胆敢违抗。 元春在黑沉沉的屋子中醒转,周身就如同针刺一般,连动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力气了,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流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都怪自己愚蠢,竟听父亲的调唆办事,谁能料到,太子竟会复立呢? 当日里自己耀武扬威,每每仗着自己在太芓宫中生得最是美貌,仗着太子宠爱,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她们谁不过来报仇?这种煎熬的日子啊,如同地狱上刀山下火海一般无异,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起来了,还拿什么架子呢?以为你还是太芓宫中的贵人吗?”一阵推推搡搡,两个老嬷嬷硬是拉了她起来,推了出去,指着一堆臭气冲天的衣裳堆道:“这是各处小太监的衣裳,明儿个午时,都给我洗好了!” 看着如堆山一般的衣裳,元春忍住剧痛,道:“这么多?”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道:“多?什么是多?做不完,就想吃饭!” 元春泪流如雨,一面哭,一面托着痛得要命的身体洗衣裳,冷冷的风,冷冷的月,可是却没有一丝儿温暖。 便是做完了又如何?这么些时候来,那一顿饭是叫饭的?只怕贾府里的狗吃得也比这丰盛些。 不是搜饭,就是烂菜,发霉的馒头,冰冷的馊水,哪里是人吃的呢? 落入这样的境地,自己只有一个念头,死! 可是一个死字,说得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浑身没有一丝儿力气,元春敲打衣裳的棍子也慢了起来,终于双眼一合,昏倒一旁。 一碗辣椒水又泼醒了她,看守着她的老嬷嬷龇牙咧嘴地道:“才洗了几件衣裳?就这么不经用?” 元春双眼模糊,实在是支持不住了,竟又痛得晕了过去。 见状,那老嬷嬷对旁边的连个小太监道:“去,趁着明儿个太监宫女都能出宫,你们就去贾府告诉一声儿,元春大姑娘可是要些银子打点打点的,再将这里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得了的银子,你们自去买酒喝!” 喜得两个小太监急忙答应了,盼着天亮,一大早,原是宫中规矩,太监宫女每月皆有两日可出宫道前门大街那里去,因此两个小太监更是欢天喜地地去了贾府,却只见寥落之相,门前的石狮子亦是不若以往威风。 待得进了门,虽然人来人往,可是却都起色不好,也没有以往勤快,想必是因为贾府败落,这些奴才奴籍皆在贾府,无法离开,故而怨声载道,做事也都不用心了,花木亦无人修剪,只闻得喝酒划拳偷懒之声。 贾母身子虽已康复了,却日日流泪贾府败落,故而气色不好,王夫人刑夫人等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听得两个小太监如此说,王夫人更是痛得如同摘了心肝儿似的,哭哭啼啼。 宝玉一如既往地俊美潇洒,听了这话,忙扑到贾母膝下,哭道:“大姐姐在那里受这样的苦楚,我们却在这里安安稳稳,我的心,就像是摘去了似的,老祖宗,求求你,想个法子,救大姐姐出来罢,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岂不是好?” 贾母长叹一声,吩咐鸳鸯取些银子打赏两个小太监。 得了些银子,两个小太监欢天喜地地去了。 贾母眼中虽含着泪,却毅然对王夫人与宝玉呵斥道:“哭有什么用?咱们家已败落了,还能救谁?这原是冤孽,谁能想到竟落得如此?谁叫你们老爷做事不周全,竟还胆敢谋害太子,谋害我的敏儿,还有我的玉儿!这是活该啊!” 王夫人跪下哭道:“元春就是我的命根子啊,如今虽说她这样了,可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么能不管?” “管?怎么管?我们如今连平民百姓都不如了,若是再出一丝儿差错,只怕沦落辛者库贱籍的,不仅仅是元丫头!”贾母亦是拿着拐棍一个劲儿敲地,一面哭一面道:“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等着捏着咱们家的错儿,好霸占咱们这块府邸地儿呢!难道到如今了,还要为一个元丫头,连咱们祖宗留下的宅第都卖了不成?” 王夫人愈加哭得伤心不已,贾母冷然道:“你心疼元丫头,难不成我就是不心疼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能不疼?只是如今,他们如此告诉我们消息,还是盼着咱们出手,好捏着咱们家的错儿?唯今之计,咱们只有本本分分过着日子,什么是非也别招惹。” 听了这话,王夫人方止住泪,呜咽道:“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贾母贾母她不哭了,吩咐宝玉道:“扶你娘坐好,都这么个样子了,还跪我有什么用?” 宝玉原就是极没担当之人,听了这话,忙抚着王夫人坐下。屋中静谧了好些时候,宝玉忽然道:“为什么不去求求林妹妹呢?如今二姐姐和三妹妹可还在林妹妹府上呢!” 听到黛玉提起黛玉来,自是想起了迎春探春皆在黛玉府中,尚未回来。 王夫人恨恨地道:“必定是二丫头三丫头只顾着自己快活了,竟不理一家子死活。” 贾母闻言蹬了她一眼,方道:“玉儿怜悯她们姐妹两个,留着她们姐妹两个住着,原本也是她们两个的福分,也是玉儿的慈悲心,你却在这里说什么不是?我心里也想得慌,偏生无法打发人去跟两个丫头递些消息。” 见贾母回护黛玉和三春,王夫人知道此时合家都是指望着贾母的梯己过日子,便不敢言语了。 贾母心中沉吟了半晌,方对李纨道:“素知你如今是极平安的,且你与玉儿又是极交好,这么大半年了,二丫头和三丫头依然住在雍亲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景况。倒不如你收拾收拾,带了兰儿去见玉儿,也好问问。 刑夫人一旁道:“正是呢,若是福晋喜爱两个丫头,给开了脸放在屋里,我们也是极乐意的,只是没名没分地住在雍亲王府里,又得惹多少口舌?珠儿媳妇,你与福晋是极好的,既让如此,你去问问也使得。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小姐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她们又都是姐妹,若是福晋果然喜欢,留着二丫头与三丫头在房里,岂不是比买的齐整些?“ 听了这话,李纨目瞪口呆,随即心中冷笑,却脸上不露丝毫,淡淡地道:“福晋如今忙得很,听说雍亲王爷爷是事务繁忙,当日里二妹妹与三妹妹过去,只怕是福晋一时留着住着,就不曾吩咐她们两个回来。天下人,谁不知道王爷和福晋伉俪情深?怎能新婚不久,便有纳妾之心呢?” 王夫人冷声道:“这又有什么不能的?王爷年已而立,却始终未有子,八贝勒尚且又纳三妾,更何况王爷?再说了,二丫头和三丫头都是生得好齐整模样,保不住就是存了这个心也是有的,若是两个丫头能有这样的福分,为王爷生了一男半女,可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翻身了!” 说着又瞪着李纨道:“你是贾家的媳妇,吃喝的都是贾家的东西,莫要给我吃里扒外!” 李纨不语,只是垂手站着,心中对这些人实在是无语至极。 到了如此的地步,还不忘算计雍亲王府的妾室位子,竟这样明堂正道就将迎春探春送出去了。 王夫人忽然想起李纨也曾进宫,也曾听说德妃娘娘颇为疼爱,便道:“趁早儿跟雍亲王福晋说一声儿,找个时候,你也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也求求德妃娘娘的恩典,救救你大妹子,我心里也感激你的孝心!” 听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李纨心中更怒,淡淡地道:“媳妇不过一个寡妇罢了,哪里能说进宫就进宫的?” 说着便给贾母告退道:“正好兰儿也有些不懂的功课要问福晋,孙媳妇这就告退了。” 也不等贾母说什么,更不等王夫人说什么,更不理王夫人的怒容,李纨自回了稻香村,一阵生气。 贾兰正在看书,见娘亲生气,便道:“娘怎么了?谁又给娘气生了?” 李纨摸着他的头,含笑道:“没有的事情,你只管用心读书就是了。一会儿收拾些东西,带你去给你玉姑姑请安去。” 贾兰十分欢喜,笑道:“好!上回三叔教我的功夫,我都练熟了,这次过去,再请他教我些。” 故而母子二人自收拾东西,前去雍亲王府拜见。 黛玉才从宫里回来,因素疼贾兰,又对李纨极好,况且两人身份皆不同,自是欢喜地接了进来。 寒暄了半日,李纨才笑道:“好些时候不见,福晋气色倒是好的。” 黛玉叹道:“什么好不好的?进宫里一遭儿,没的惹了些烦心事。” 李纨颇为纳闷,道:“竟是谁又惹了福晋?” 黛玉一面叫斗影带了贾兰去练武,一面方闷闷地道:“还不是催着我给四哥纳妾生子的事儿!” 李纨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几乎呛了出来,道:“催着福晋给王爷纳妾生子?” 怪不得王夫人她们都是如此想,巴不得迎春探春留在雍亲王府里呢,果然有人急不可耐地催着黛玉为胤禛纳妾了。 黛玉点头道:“可不是!四哥说,这样的事情急不来的,因此他也不急。偏生德额娘他们竟是急得不得,还特特让我拿了好些千金的画像回来,让我从中为四个挑两个侧福晋,挑四个庶福晋。” 看着黛玉娇脸上既不曾生气,也不曾郁闷,倒是让李纨暗暗称奇。 撇了一眼李纨,黛玉才道:“我才不生气呢,这些事情,我要全丢给四哥自个儿去料理!” 这些事情,且攸关胤禛的,答应不答应,有这心没这心,自己也是把持不了,由胤禛处置可谓妥当。 李纨点点头,才又将贾府的事情细细告诉了黛玉,末了道:“难怪她们都惦记着,想必都巴不得福晋不生哥儿呢!” 黛玉此时方想起迎春探春尚住在这里,沉吟了片刻,方道:“我倒是忘记了,先前事情多,加上又有七色仙花送来,为的是怕消息被她们传出去,想着这里原也比贾府清静些,就留她们两个住下了。” 刘嬷嬷一旁道:“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曾提过要回去的,偏生那时候事务太多,再说了,七色仙花的事情尚未解决,故而王爷依旧命她们暂且住下,不然回到了贾府里,指不定又给卖到了那一家,故而她们两个倒也不急着走了。” 黛玉也对李纨道:“大嫂子去见见她们两个也好,也该是让她们回去的时候了。” 顿了顿,又道:“大嫂子回去可要告诉了老太君他们几个,我们雍亲王府的门槛高得很,如今可只有我一个能进来,别的,可别想来抢我的四哥!不然,来一个,可是丢一个的!” 听到黛玉如此霸道的言语,李纨不禁莞尔一笑,道:“这是自然。” 因外面说胤禛来了,李纨忙告退出去,自是跟着丫鬟们去找迎春与探春,心中却是不禁叹息不已。 黛玉这里胤禛一进来,黛玉便转过身不理他。 胤禛十分诧异,上前搂着她在怀中,道:“怎么了?可是到宫中,德额娘给你气受了?” 黛玉白了她一眼,嫩嫩的小手指着梳妆台,面无表情地道:“那里可是德额娘挑的贵胄千金的画像,让我给你娶侧福晋二个,庶福晋四个呢!你去瞧瞧,倘若有中意的,我这就亲自给你提亲去!” 语调酸酸的,穗玉般的牙齿更是咬得格格作响,可见心中恼火了。 胤禛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吻了黛玉脸颊一下,才道:“我家已有一位天仙般的妻子,还去多看别人做什么?” 黛玉听了心中倒也有些欢喜,却依旧板着脸道:“如今外头人人可都是觊觎着雍亲王府两位测福晋的位子呢!” “由着他们去!倘若出格了,便杀无赦!”胤禛淡淡地道,竟将那些人命视如草芥。 他的玉儿,是他的一切,胆敢惹了玉儿,自是该杀! 黛玉伸手揽着他脖颈,软软地在他薄唇上一吻,道:“四哥啊!” 胤禛手上情不自禁地一紧,她软软的唇,直软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四哥啊,玉儿要为你生宝宝,不准别人来!”黛玉心中打着小算盘,不就是因为她没有给四哥生宝宝吗? 那等她多给四哥生几个宝宝,不就没有人有理由再想进雍亲王府里了。 胤禛抚着她细致的脸蛋,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淡淡地笑应道:“好!四哥的宝宝,只有玉儿生。” 听到胤禛的话,黛玉浅笑重新在红唇便漾开,似江南春绿两岸,刹那间云开雾散,风华绝代。 雍亲王妃第109章 圆房 俗世红尘,有多少纷纷扰扰?岂是一缕凉薄秋风便能随意吹散的? 荷池畔,迎春与探春皆是斜坐凉亭中。 想起贾府之败,想起元春之愚,想起自己之无可奈何,看着秋雨绵绵密密的滑落下来,在湖面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想心事一般一圈又一圈,两姐妹皆是不由得心事重重。 红唇逸出一丝叹息,探春轻笼双眉,幽幽地道:“二姐姐,如今福晋没空理会咱们,咱们还是回去罢,好些时候和家里没消息,不知道老太太急得怎么样了呢!” 迎春却是淡淡地道:“早就该是回去的时候,只是不多嘴就好。” 探春心神一震,低头道:“二姐姐,果然不跟老太太说?” 听了探春这话,迎春斜睨着她美丽精神的容颜,道:“说什么?” “自然是宝姐姐送七色仙花之事,让福晋发觉了。”探春有些不解为何迎春竟忘记这件事情了。 迎春语气淡淡地道:“三丫头,你想了这么大半年,竟还不曾想透彻不成?” 咬了咬粉嫩的红唇,探春叹息道:“我舍不得咱们家的人,自是万事皆以家中为主。” “你倒是心心念念着家里,你可知道家里当你是什么?”李纨轻轻柔柔淡淡漠漠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从雨幕中出传来。 迎春与探春皆面色讶异地看着雨幕,却见李纨撑着一把淡雅小伞而至,衣着素雅,却衣袂翻飞,仿佛凌波仙子一般。 但见她星目如漆,玉颊微瘦头一回,探春发觉李纨竟是个容貌极美气度高华的女子。 迎春忙站起来,道:“大嫂子怎么过来了?” 李纨优雅地踏进水亭,一旁的压环收回了雨伞,方坐下款款启朱唇道:“来接你们回去。” 探春讶然道:“既然让我们回去,打发人来告诉福晋一声就是了,何以让嫂子亲自过来接我们回去?” 李纨不置可否,只是轻啜了一口热茶。 迎春倒底年长几岁,轻轻叹息道:“方才嫂子说的话,何不说完呢?” 李纨赞赏地看了一眼始终懦弱温柔的迎春,才看着探春很是有些精神的双眸,道:“依这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自是让你们两个能结巴好福晋,一举而坐上雍亲王爷的屋里人,怀上哥儿,母以子贵,好扶持着贾府的荣华富贵长长久久。” 迎春神色淡漠,探春却不由得站了起来,涨红了脸道:“怎么可能?” 说着怒火冲上了双眸,咬牙道:“绝不可能!我纵然有天大的志气,可也是尊重的女孩子,如何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她信奉了一辈子的规矩,此时,竟为了那飘忽不定的富贵,让自己做出如此下流事吗? 不定的心神看着李纨,却见她神色平静,深如海的双眸中竟也有一丝讥诮的神色。 这是那位始终不言不语木头似的大嫂子吗?曾几何时,她的目光亦是如此敏锐? 她说,家里让自己和二姐姐便狐媚子勾引雍亲王爷,母以子贵,这样的规矩,什么时候出现在诗书大族? 可是她的神色,不像是说谎时,难道,教养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太太和太太,竟真是如此打算的? 迎春却掰开手中的糕点,扔进水中,淡淡地道:“我猜测着,也是如此,但是没想到,竟如此急不可耐了。” 李纨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道:“你倒是聪明人,心中早就猜测到了,唯独这个三丫头,倒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也难怪,从小到大,探春就是在贾母和王夫人身边长大,自是对二人的意思奉如神明。 探春忽然郑重地对李纨道:“这样的事情,别说下作无耻,就是果然理所当然,我也不做那样的女子。贾府的女儿,未必都是人人攀龙附凤的棋子,我虽后悔不是男儿在世,然则我也有女儿的志气和尊重,福晋虽冷,可是对各人也都不薄,我已送了七色仙花几乎害了林姐姐,再不能有这样的想头,否则就是天打五雷轰!” 听了探春这话,李纨倒是心中暗自点头,也是,探春虽才自精明志自高,然则为人处事还有一定的规矩。 “既然你能如此想,倒也不失一颗女儿心,回头你们两个就跟我回家去罢。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只有一句话嘱咐,倘若家里本本分分过日子,生计上是不愁的,且贾府到底也还有些根基,并不会饿死谁,因此,无休无止的算计,只会让贾府尽快地灭亡。长辈们的吩咐,我们晚辈自是无法说什么,然则做与不做,却在你们自己拿主意。” 李纨口气淡淡地道,神色却是不容置疑地严肃,看着迎春和探春。 迎春微微颔首,她也不会多管什么事情。 探春沉吟了半日,终于缓缓地点点头,道:“我做事,亦是求无愧于心。” 再说了,雍亲王爷对黛玉乃是一往情深,前车之鉴她还看得少么?岂会因此坏了与黛玉这仅存的一点姐妹情分? 实在是大嫂子太多虑了,自己岂能是那样不知尊重的女子? 看着李纨愈发趋于平和温润的容颜,探春不禁开口道:“嫂子在家中也不开心么?” 她记得,贾府虽抄没了,然则贾母和李纨的梯己东西只是登记造册之后,便已发还了,还有什么可愁的? 李纨苦笑道:“我有什么好快活的?只是守着兰儿过日子罢了。” 说着又不禁蹙眉长叹道:“家中琐事烦扰,你也不在家,凤丫头又病了,家里大小事情也没人顾,瞅着我不过还有一点子东西不曾抄去,就总是有些人来我这里支用银钱东西,哪里有什么快活可说?” 尤其是王夫人,更是三不五时找些有头来要银子,亏得她张得出那张嘴来! 自己的确是有私心,如今贾府已败,贾珠早去,自己一个寡妇守着兰儿,兰儿年纪还小,不给他存一点钱,日后如何打点前程上的事情?贾府诸人本就是对自己淡漠如欲未见,自己又如何心甘情愿无私奉献? 迎春默然,探春忧心,良久迎春才道:“既然如此,何不自个儿搬出去住?” 李纨挑眉看着迎春,半日才道:“我如何没想过的?原是想买一所小小的四合院,我们娘儿两个,加上奴才也不过十个人,过着小日子也极丰足了,偏生老太太不答应,太太更是以家中要有人管家为由,不让我们搬出去。” 探春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道理?以往管家的都是凤丫头,如何到了抄家之后,反又让你管家了?” 听着这话自己心里就替李纨不服,更何况是李纨哉? 李纨淡笑道:“我也不会去管家,这个家,太太?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4部分阅读 太的意思是让宝玉继承的,用过了凤丫头,如今反又想让我来管家,将梯己都贴了出去,再把我一脚踢开,我也不过就是宝玉的一块垫脚石罢了,才没有这么笨,由着太太算计!” 深深地看了探春一眼,道:“这就是你从小尊敬到大的太太,如今,你也不过就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说得探春登时脸色惨白,荷裙上的素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显然心神激荡。 迎春仰首看着外面的细细雨丝,轻叹道:“回去罢,总是不能打搅福晋这样久,她这里事情也烦琐得紧,指不定有多少烦心事呢!我们又不能为她解闷,还要让她处处防贼似的防着原本该是亲戚的人算计层层。” 说得探春不觉滴下泪来,每每总是不敢去相信至亲骨肉那样龌龊,可是今日,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呢? 环儿的走,不就是家里逼的吗?他是老太太亲手送来的啊! 姑妈的死,不就是父亲一手造成的吗?传说中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就因此而香消玉殒! 如今,如今又瞅着雍亲王府只有林姐姐一个嫡福晋,竟又想让自己与二姐姐,如同当日里的大姐姐一般,这是亲情吗?这是血缘吗?这是什么世道啊?为了荣华富贵,真的可以做尽一切吗? 打着亲情的旗号,却做如此龌龊的事情,真是让她汗颜,亦让她不知所措! 亲情,伤人最深的利刃啊!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林姐姐为何这样冷淡,明白惜春为何这样孤僻,明白二姐姐为何这样懦弱,明白环儿为何这样绝情,也明白了,明堂正道该管家的大嫂子,为何这样安分守己。 自己空有一颗抱负心,却落得独对芭蕉泪满面,空嗟叹! 迎春探春黯然神伤随着李纨回去,李纨却因贾府风雨欲来之故,托黛玉照看贾兰些时日。 黛玉此时满心满眼只想着要替胤禛生个宝宝,哪里在意这些?径自丢给素来疼贾兰的斗影了。 只是,心中又涌现无数疑窦来,拽着胤禛的衣袖便问道:“四哥,四哥!” 胤禛放下手中是书卷,双手环着她纤纤细腰,含笑道:“怎么了?” 黛玉到:“人家说,做了夫妻就能生宝宝了,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呀,为什么我的肚皮里没有小宝宝呢?” 满脸都是好奇,还有满脸的疑惑不解,拉着胤禛手摸摸依然平坦的小肚子。 胤禛不禁为之莞尔,一双湛蓝如海的俊眸凝视着黛玉如画的容颜,道:“这样的事情是急不来的。” “可是,”黛玉将红润润的小嘴靠近胤禛耳畔,道:“可是嬷嬷说,玉儿可以做额娘了!” 胤禛心中一动,也因她脸上淡淡的春色而心神激荡,却依然笑道:“好!” 黛玉不满地咕哝道:“你别老是说好啊!上一回你也说好,可是,还是没有小宝宝藏在肚子里!” 胤禛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额角,他不是不想黛玉生他的孩子,而是黛玉太年轻,上一回也让太医来瞧了,说她本是江南人氏,身子骨太稚嫩,太早生孩子对她身体不好,最好是调养几年,等身子骨硬朗些了,对她,对孩子都好。 “四哥和你约定好,咱们明年要孩子好不好?”胤禛浑厚的嗓音小心翼翼的,像是上好的丝绒一般,滑过黛玉细嫩的肌肤。 粉拳如雨一般落在胤禛胸前,黛玉凶悍地道:“为什么啊?是不是不要玉儿为四哥生宝宝啊?” 小脸急得快哭了起来,四哥是不是不要她为他生宝宝啊! 胤禛也没什么缘故可搪塞黛玉,只好胡乱找个缘故,道:“才让有琴先生掐指算了,说今年诸事不宜,若是今年坏了宝宝,煞气太重,对宝宝身子骨不好,而且对你身子也不好。你想啊,你不就是想咱们的宝宝平平安安的么?若是不好的话,你定然又要伤心难过了。” 黛玉心里的难受随着他的话消退了一些儿,道:“不是不要我为四哥生孩子?” 灼热的唇贴在她耳畔,道:“四哥的孩子,只有你生,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窗外桂树婆娑,淡香宜人,衬得屋里的人,也越发浓丽起来。 这两年事务繁多,且人人自危,虽有人胆敢觊觎这雍亲王府诸位侧福晋的位子,然则皆由成为后人笑谈。 拿到那些画卷之后,黛玉一力丢给了胤禛,次日又进宫跟德妃道:“额娘,臣媳可没有拦着王爷看这些画卷。王爷说了,天底下没有比臣媳更好的女子了,且闺阁女子该当有闺阁女子的矜持,闺名尚不能对人言,如此将画像诏告天下,可见其攀龙附凤之心迥然,没有一丝儿大家闺秀的端庄秀雅,因此王爷一个也没瞧中。既然王爷没有瞧中,臣媳自是不能上门提亲了。” 可巧这日正是诸位千金进宫里来给德妃请安的时候,黛玉杏脸桃腮,丽色生春,竟不见一丝扭捏作态。 听到黛玉如此不假思索的言语,更不避讳满殿中皆是矜持大方的千金小姐,堂而皇之地露出独霸胤禛的心意,让德妃心中有些愕然,目光更是有些惊异,诸位千金小姐也因黛玉的话儿有些郝然不已。 “这是什么话?俗话说的好,妻当贤惠,妾当柔媚,家务事该当有你做主,怎能询问老四的意思?”德妃不禁有些蹙眉。 这些画像上的女子,无一不是好人家出生的,且才貌双全,家教极好,服侍这老四,远比别人放心些。 黛玉听了这话,眨了眨柔柔的眼波,波光潋滟,一室的光华流转,风华无限,无辜地道:“额娘说得极是,臣媳是妻,自是该当为夫君谋福。只是臣媳不妨也曾听各位爷们说起过,娶妻娶贤,纳妾当妓,这才是贤妻美妾。臣媳虽不知道这妓是何物何人,可亦知绝非好话。如今各位千金小姐皆是端庄娴雅,高贵淑惠,怎么能当妓入雍亲王府呢?” 听了黛玉这一番话,德妃正在喝茶,一口喷了出来,不断咳嗽,斥责道:“老四媳妇,你说的是什么话?” 黛玉眸光轻轻流转,如一块上好黑玉雕琢出晶莹眼瞳,神色亦是一如既往,坦然地道:“臣媳当着额娘,说的自是实话。” 长睫如蝉翼一般轻轻颤动,微微低垂,脸上似是笼着一层淡淡的粉色,道:“臣媳外人虽见得少,书却跟着四哥读得多,倒也曾听说过奇女出风尘一说,古有红拂女夜奔李靖,又有卓文君当垆买酒,皆是凤求凰,可见这样的风俗才能,倒也是能流传千古的,以至于我们大清竟也出了这么风尘奇女子!” 娇糯软嫩的吴侬软语,就像春雨霏霏的江南,初春的风吹去了冬日的严寒。 可是这话中的锋利之处,却是让诸位千金皆是面色郝然,几乎不曾羞得挖了个洞|岤埋了自己。 虽然素知这雍亲王福晋生性霸道,可是怎么会料到竟霸道到了这种地步? 不但拒绝了德妃为雍亲王爷挑选的妾室人选,且还一言讽刺诸位千金皆是女子求男,不知羞耻的红拂女卓文君之流。 德妃虽是历经数十年后宫风雨,可也没见过黛玉这样的女子,一时之间,竟也没话可说。 黛玉心中原是对这些女子嗤之以鼻,但是却眉梢带笑,她可不能在这些女子跟前软,倘若不能立威,则后浪无数。 因此将十数个画卷送到德妃面前,柔声道:“我家王爷说了,既然各位格格小姐想入雍亲王府,竞走德额娘跟前这条路子,我们雍亲王府自是不好推辞不是?王爷虽已是有妇之夫,但是雍亲王府却是有不少尚未婚配的长工下人,更有管家金佳士伦,也是人才武功十分出众,若各位格格小姐无人可嫁,王爷必定备得丰厚聘礼,亲自替家人登门提亲,也是一段风流佳话!” 此言一出,满殿女子皆是大惊失色,有点面色惨白,有的面色涨红,有的惊惶不定,更有的几乎不曾惊吓地跌坐下来。 她们谁不知道胤禛心狠手辣冷面无情?那年玉慧不就是因此而嫁给了雍亲王府的长工吗? 德妃更是双手紧握成拳,却只得淡然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吓唬这些格格千金?” 黛玉忙笑道:“王爷从来都不说假话的,既然他如此说了,必定是要做的,臣媳也是实话相告,并没有吓唬之意。” 目光如水,更如水银泻地一般,缓缓扫过众位女子,淡然笑道:“雍亲王府的门槛子原是极高的,等闲人只怕都踏不进去的,如今更好了,我亦又在门槛子上包了一层厚厚的铁板,各位格格千金想进雍亲王府,听我一句劝,走路当心,可别踢到了铁板,伤了自己的脚,可谓得不偿失了!” 诸位女子更是闻之愕然不已,瞪着双眼看着依然浅笑如颦如从淡墨山水的年轻女子。 面上虽还有些稚气,然举手投足之间,依然高贵淡丽,千般妖娆,万般风情,端的是倾国倾城! 诸女不禁为之自惭形秽,常听人说雍亲王福晋容貌端丽无双,气度风华绝世,今日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也难怪啊,身为女子,尤其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何能容旁人赞叹另外一个女子呢?心中总还是期盼着别人口中的美丽女子是平平无奇,更想亲眼一见,也好比个高下。 只是,今儿一来,却是知道何为云泥之别,真是心中好生羞惭。 内宫的事情,自是很快传到了爷们耳中,皆是忍俊不禁。 康熙正在乾清宫批阅奏折,听了这件事情,不由得击案大笑,指着胤禛道:“老四,真是有你的,你家的娃儿,竟是这般千伶百俐,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心中却不自禁地庆幸起来,幸好如今不再为老四指婚,不然小丫头一顿怒气定然撇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念及天狼星的势力,又见他这两年竟在京城中造别院,立威势,皆为黛玉,也不禁暗恨起林如海来。 真是个老东西,死了也不老实,还要跟自己斗个不停! 李德全一旁伺候着,也不禁双肩抖动,风尘女子,纳妾当妓,亏得小福晋能想得出来! 胤禛一双眸子却是含笑,如碧海一般浩瀚,似暗夜一般迷人。 当然不能让黛玉只是说说而已,光说不干,也是不容易震慑到人。 因此,回去之后,胤禛便亲自挨个儿登门提亲,真是将那些人家吓得是魂飞魄散,一时之间,皆为防胤禛登门,急急就将家中好女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倒也是给南宫霆的生意带了不少好处。 达官显贵联姻定亲等事,彩礼羊酒首饰聘礼哪一样不都是要预备得妥妥当当,花下大笔银子的? 因此直到年后,南宫家的生意依然是热火朝天,但凡有妙龄女儿的人家,皆急急购置彩礼。 春回大地,花枝含苞待放,枯枝亦萌发新芽淡绿,一片盎然生机。 树枝繁星如豆,撒满雾沉沉的夜空,晚间的春风就像爱人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柔软而多情。 “四哥,我们现在都成了瘟神了。”黛玉忍住笑,爬到床上,小手乱摸这胤禛的胸膛,表情十分得意! 她长大了,可以生宝宝了,嬷嬷说,她可以跟四哥园房了。 可是好奇怪,他们一直都是睡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为何还要园房?什么才是园房啊? “就是,你将你四哥的衣裳脱光光,然后小娃娃就会自动钻进你的肚子里了!” 这是南宫霆告诉她的,只是很奇怪,他脸上好像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胤禛握着她调皮的小手,面色微僵,哑着嗓子道:“玉儿,别淘气。” 黛玉新奇地摸着胤禛的胸膛,道:“四哥,为什么你的身子是扁扁的?” 和她好像不一样!以前怎么没有察觉呢? 真的是要脱掉了才能看到吗?早知道,她就应该早点时候将四哥的衣裳脱光光,肚子里也可以有小宝宝了! 胤禛无奈地看着黛玉单薄衣衫下玲珑有致的娇躯,她已经长大了,是可以做他妻子的时候了。 黛玉依然眨着晶亮的眼睛,忽的将胤禛扑倒在床上,甜蜜蜜地道:“四哥,大家都说,玉儿可以生宝宝了。” 可是,她已经要将四哥脱光光了,小宝宝怎么不见啊? “好!”不等黛玉再明白什么,胤禛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玩着她披散在枕间的青丝。 这是他们的爱,他们的情,那么洞房的事情,自是由他这个丈夫来教,而不能要外人多嘴说什么! 不过,要是让胤禛知道南宫霆早就跟黛玉窃窃私语了,只怕他会控制不好力道,一剑宰了南宫霆! 一层淡淡的玫瑰红染上黛玉的娇颜,胤禛心中激荡,不禁深深地吻着她依然喋喋不休的小嘴。 红烛高烧,良辰美景,最是该温香软玉抱满怀。 外面春风拂动树梢,星影月移,似是不敢偷窥这满室的娇羞,一屋的春色浓浓。 偶尔,淘气的小月牙还是悄悄露出半边脸儿,偷偷照进房中,穿过那波浪似的帐帏,映出叠在一起的影子。 雍亲王府的东方,一线霞色如绯,浅浅淡淡地晕染了微白的天际,亦染红了黛玉娇羞无限的脸蛋。 拉着被子遮住小脸,原来,这才是园房,南宫霆说的,都是骗她的! 原来,以前他们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夫妻啊! 并不是结发了就是夫妻,自己真是笨,竟然还傻傻地以为结发了拜堂了就是夫妻,然后就能生宝宝了。 小手摸着肚肚,黛玉还是一脸困惑,将被子露出一角,偷眼看着胤禛张开的俊眸,道:“为什么没有小宝宝呢?” 胤禛自是神清气爽,将人连被子一同抱进怀里,淡笑道:“傻丫头,没听过十月怀胎?就算是十月怀胎,谁能说准一朝就得了孩子的?这些都不是人能决定的,端的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哦!”黛玉鼓了鼓双颊,还是一知半解,不过不要紧,胤禛最爱她这副不掩天真的娇媚。 胤禛轻轻搅着她在怀中,闻着她身上那永不消逝的淡淡幽香,心中满满的啊,都是满足和幸福。 此时,她才真正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将来,他孩子的额娘。 吩咐人送进热水,泡上玫瑰花瓣,胤禛扶着黛玉沐浴,大手撩起热水淋着黛玉泛着粉色的身子,花香四溢,水汽氤氲,更显得黛玉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美得如诗如画,更让黛玉羞涩,胤禛情动。 洗了一番鸳鸯浴,胤禛方精神抖擞地去上朝,脸色竟不似以往阴沉,让朝臣见了都情不自禁地暗暗称奇。 黛玉却在家里看书,左手执书,右手抚心,半日也一动不动。 细细瞧她时,却见她眉笼薄媚,樱唇似喜,美丽婉转的眸子含笑不知道盯着何方。 只是,唇边颊上,眉梢眼角,却是掩不住的娇羞,眸子也越发发晶灿起来,如春日的桃花一般,似乎滴得出水来。 刘嬷嬷原是过来人,瞧见黛玉一夜之间,似蜕变了似的,笼罩这一层幸福的晶光,散发着新妇的风采,让人不敢逼视,再去亲自收拾床铺,瞧见那一辫殷红落在褥上,如雪中红梅,心中便已了然。 不禁眉开眼笑地道:“恭喜王爷和福晋了,该当摆酒唱戏大伙儿高兴一番才是。” 黛玉心中更是羞涩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声若蚊吟:“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必弄得人尽皆知似的?” 刘嬷嬷却笑道:“这是喜事,福晋羞什么呢?”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日后福晋该当处处小心谨慎了,指不定肚子中已经有了小世子。” 黛玉不由自主地双手放在平坦的腹部,眸子里也有些新奇,道:“真的会有宝宝进肚子里吗?” 刘嬷嬷不禁笑道:“这是自然的,天注定的事情,福晋也别急。俗话说麒麟送子,送子观音庙也是极灵验的,明儿个,福晋该当亲自去上上香才是,让观音菩萨保佑,保佑福晋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黛玉笑道:“既然是天注定的事情,求只怕也未必能求来呢!倘若上香就能求来的话,那么些无子的人必定也送了极多的香火钱,可是却没消息,也算不得灵验。” 一说到孩子上,黛玉就不禁想起了阿穆。 同样是女人,命却迥异,甚为叹息,却是无可奈何。 一旁的宜人听得若有所思,笑道:“竟是王爷已与福晋圆房了不成?这是喜事啊!” 急急忙忙就往外走,笑吟吟地道:“去叫金佳管家放鞭炮,打赏家下人们,也好沾沾王爷和福晋的喜气!” 急得黛玉站起来,道:“宜人,你急什么?做什么非要弄得人尽皆知?” 宜人回头扮了个鬼脸,娇笑道:“这是喜事儿,以往王爷因福晋年纪小,所以不急,如今圆房了,就等着小世子出世了,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大事儿,再不能让外面那些风尘女子打着王爷的主意,尤其是尚不死心的贾府!” 一听到风尘女子这句话,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 自从那日起,那些达官显贵倒也是不敢觊觎胤禛了,自己也省了好些心。 不过依然还是有一两个死心眼的,等到自己生了宝宝,只怕她们也没有理由再坚定下去了罢? 雍亲王妃第110章 兽人 满洲风俗,圆房亦是喜事儿,故康熙闻之赏赐珠宝数十件、金玉如意各一对,有百子被、燕双飞、珍珠无数。 康熙赏东西的时候,李德全尖尖的嗓子可谓是响彻了雍亲王府,黛玉自是羞得藏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亦不肯亲自接东西,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非得弄得人尽皆知,脸皮薄的她,如云层掩映的一弯江南水月,让胤禛温柔的心益发多情起来。 钻进胤禛怀里,黛玉气愤地抱怨道:“是谁非要传出去的啊?让人家笑话我吗?” 胤禛不由得怔了怔,随即一笑,轻抚着她气得有些颤抖的细肩,有一下没一下,道:“不管他们!” 其实,他心中却是巴不得诏告天下,玉儿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让天下人知道又有何不可? 黛玉咕哝了几句,让胤禛听不清楚,抬头细细看着胤禛的脸庞。 她的四哥,好似生得越发好看了,浓黑的双眉飞入鬓间,狭长的凤眼浩瀚如海,难得的是,顾盼之际,那股冷厉之气,让四哥瞧起来没有寻常男子的温柔,却更有一种王者的气派,极有威仪。 这是当然的,四哥的温柔,只能给自己,将来,宝宝也不能夺去! 小手调皮地抚着胤禛的脸庞,从眉眼到口鼻,不满地道:“怪道那些风尘女子都像嫁给四哥呢,原来四哥生得这样好看。” “淘气!”胤禛不禁大笑起来,这个小东西,怎么能想到风尘女子一说? 尤其是那句“娶妻娶贤,纳妾当妓”一句,如今已经在朝野上传得沸沸扬扬。 黛玉粉脸如玫瑰,愈发得意了起来,道:“可不就是你们爷们说的话,我不过就是借鉴过来用用罢了!” 胤禛摇摇头,也不知道谁说说的话,竟传进了黛玉的耳朵里,她玲珑剔透的心思啊,自是可化作言语利剑,凌厉逼人。 不过雍亲王府却是因此而消停了不少,不但黛玉日子清静看,甚至胤禛在朝野上,也没有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言语中上书给康熙为胤禛纳妾,毕竟谁愿意说自己的女儿是风尘妓女啊?这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言语。 阿穆自是打从心底钦佩黛玉,故下了帖子来请黛玉赏花,也算给自己解解闷。 黛玉不禁身为叹息。虽是胤禛胤禩皆有嫌隙,然则她们妯娌两个却也是难得的相处和睦了。 阳春三月,百花正好,窗外阳光亦是明媚而多情,轻抚着园中含苞待放的花儿朵儿。 不知道为什么,阿穆房中袅袅的青烟中,却是淡淡的菊香味儿,带着一些冷清,一些寂寞,室中亦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阿穆亦是家常的打扮,一根牡丹花苞的金簪挽着松松的发髻,越发显得面莹如水,眼若秋水。 黛玉因笑道:“怎么了这是?一屋子冷冷清清的,也不使唤人好生收拾了?” 阿穆笑道:“什么不曾收拾的?你瞧我这屋子里,哪一样不是无价之宝啊?” 黛玉凝眸轻看,却是瑶琴玉箫、金鼎铜炉、书画精雅、花瓶绝美,再看茶碗皆青花,处处见玩意,不禁轻轻一叹,道:“你这里东西虽是无价之宝,却不知摆设在精而非多,在雅而非贵,未免有暴发新荣之家的气息了。” 阿穆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我原不在意这些东西,外头的人送来了,瞧着好,我便摆上了,只知道皆是有一无二的精品,自个儿走没有那份雅致,用得上的东西也就更少了。” 黛玉不禁蹙眉长叹道:“你又何必如此呢?” 短短一句话,却让阿穆不禁双泪空垂,如最清新的牡丹,带着春日的凝露,平添了一份素净,一份清雅。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又能如何呢?”阿穆语气对自己颇有讥诮之意,更有一些心灰意冷。 黛玉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道:“何苦?” 阿穆对黛玉微微一笑,道:“甭担心,我自是好好地过下去的,吃穿等事有都是不愁的,虽然只有你一个闺中好姐妹,却也不枉了这一生入世,别人的闲言碎语,又与我何干!” 黛玉听了她的话,遥望窗外,此时已是春日,为何窗外一树枯枝,却未曾新芽初绿? 阿穆又对黛玉说道:“朝中的事情,我也不耐烦多管,只是如今品度时势,却是要告诉你一声儿,也好有个防范。” 黛玉纳闷道:“什么事情?” “如今太子势力太弱,也不敢有什么举动,我们家爷呢,也给皇阿玛斥责了一顿,说他出身卑微,他回来生了好大的一场气,却也是无可奈何,不过隐隐也觉得皇位与他无缘,因此,似是与老九商议了,扶持十四与四哥一争长短。” 听了阿穆的话,黛玉亦想起前些日子与胤禛说的话,点点头,道:“是了,以往十四弟年轻,如今兵权在握,又已经长大了,德额娘有极疼他,皇阿玛又重用他,自是满腔雄心壮志,也对皇位虎视眈眈了。” 阿穆起身执起黛玉的手,笑道:“咱们妯娌两个出去透透气罢,成日家呆在府里,几乎就像是江南的梅雨季,发霉的衣裳首饰了。女人家,该当好生打扮一番,才不叫人看扁了。” 见她如此热切,黛玉也只好答应。 可是,谁又能知道啊目毒手空房,面对菱花镜的凄凉和寂寞呢? 她摆这么许多的东西,喜爱玩,喜爱闹,焉知不是为了掩盖住心中的那份孤单。 府外市肆上碧车如织,路边小贩叫卖,声音此起彼伏,越发热闹了起来。 黛玉与阿穆打扮得十分简便,以帷帽遮面,身后也只带了两个丫环与三四个侍卫,皇室中的媳妇,总是要有人保护着的,黛玉亦因暗处还有血滴子卫队的影子们保护自己,因此倒也不是很担忧什么。 黛玉也因好些日子不曾出来逛过了,故而十分喜悦,阿穆更是挥霍无度地看中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 黛玉不禁笑道:“家里的东西已足足够你用的了,这些东西又岂能与家中的相提并论?买这么许多做什么?” 阿穆面纱下美目流转,道:“如今横竖也无事,买回去不用,赏人也使得。” 笑意与怜惜渐渐,弥漫上黛玉的眼底,心中自是为她叹息,正要说话,却听得前面一身尖叫。 两妯娌转身看去,却是一个几个彪形大汉像拎小鸡似的拎着两个小男孩,哇哇大叫的正是年纪大些的小男孩。 只见那小男孩四五岁年纪,双眉入鬓,黑眼似漆,十分俊朗。 两个小男孩穿着打扮皆与京城服侍大异,倒像是蒙古服饰,质料高贵,且绣工粗犷豪迈,一看就知道是蒙古贵胄之子。 小一点的男孩却是粉粉嫩嫩的,只有三四岁,明眸如水,俊面如玉,活脱脱一个小女娃儿。 大男孩四肢挣扎,急得大叫道:“放开弟弟,放开我弟弟,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可是一张口却是咬不到抓住他的大汉,只急得满脑门字都是汗!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那几个彪形大汉却是满脸骄纵狠毒,垂涎地道:“这样好的两个娃儿,够咱们哥儿两个赚一笔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但凡是路人却是仿若未见,皆匆匆而过,竟没有一个人援之以手。 黛玉叹息人心凉薄,忽而双眸一眯,瞧见那大男孩腰上佩着一块玉佩,更有一把弯月镶嵌着诸色宝石,阳光一照,反射着七色光晕,心下不禁微微一惊。 这是那时候天狼星过来,送了自己不少东西,自己回送了好些宫中之物与他,让他打发人送回草原与自己几个小侄子的。 难道这两个孩子,竟是天狼星的儿子? 再细细打量着,果然那个大些儿的男孩眉目间与天狼星十分相似,更有他的威武之气。 黛玉心中已无怀疑,立即举步上前,淡淡地道:“放开他们两个!” 语音低柔婉转,却是两个孩子救命的惊雷。 几个大汉一怔,看着黛玉单薄柔弱的身形,似风中弱柳一般,自己一把也足以捏死她了,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道:“竟是个小娘子来打抱不平来了?真个儿是让我们兄弟爽一爽的吗?” 说话之间,一双双滛秽的目光滴溜溜地在黛玉身上打转。 黛玉冷然道:“这两个孩子是我侄儿,胆敢抓我的侄儿拐卖,真是不要命了!” 语调一冷,浑身登时迸发着一股冷厉的威严之气。 那几个大汉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却因未见黛玉身后有人,不禁放下心来。 一名大汉上前伸手欲调戏黛玉,黛玉疾步退后了一步,冷声道:“斗影,断了这双手!” 这样的人,不知道抓了多少迷路的孩子,除了他们,亦是为民除害。 血红色人影一闪,一声痛叫惊人耳。 只见地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双手掌,而那大汉已经痛得在地上滚。 黛玉素手指着抓着两个孩子的大汉,冷冷地道:“放还是不放?” 那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见只是一个弱女子,与一个少年,不由得虎吼一声,放下两个孩子,便扑了上去。 黛玉牢牢地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将他们的脸蛋压在怀中,不让他们看到这样的血腥。 斗影身形矫健,三招两式便将几个大汉废了,随声道:“来人,带回去,交给王爷处置!” 不管是谁,胆敢言语上就得罪黛玉,按着胤禛心之狠,手之毒,绝对让其生不如死! 几道人影闪过,这里唯独一双断手,一滩血迹,却已经不见了方才几个作恶多端的恶汉。 若不是还有这一双断手一滩血迹两个孩子,只怕路人还真以为这是梦境一场。 黛玉拉着两个孩子走到阿穆所在的地方,才低头轻声问道:“你们怎么不在草原,却到京城来了?你们父汗知道吗?” 大男孩乌沉沉的大眼一眨,好奇地看着黛玉,咕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小男孩依旧哭得如梨花带雨,眼泪两行,鼻涕两行,表情十分逗趣,让阿穆不禁为之失笑。 “都说梨花带雨,只不知道,这满脸鼻涕眼泪算的是什么梨花?什么春雨?”真个儿哭得好生豪迈。 黛玉取出手帕轻轻给他擦拭着,道:“乖,不哭了,姑姑送你们到父汗的别院中。” 大男孩愈发奇怪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来找父汗的,可是迷路了!” 黛玉闻言一惊,道:“你们两个孩子,自个儿从草原千里迢迢道京城来找你们父汗?” 瞧着模样打扮,浑身不见风尘仆仆,必定是有人跟随着的,怎能是自个儿来? 只是既然是有人跟着来的,却又为何竟让两个孩子落入贼人手内? 大男孩咕哝道:“才不是,有阿达大叔带我们来,只是朱雀贪玩,我追他,所以就迷路了。” 黛玉摸着小男孩的头,柔声道:“你叫朱雀?” 小男孩点点头,清亮亮的双眸好奇地看着黛玉,双手一张,抱着黛玉到:“朱雀要娘!” 黛玉不禁脸上一红,随即笑道:“你该叫我姑姑,而不是娘。” “姑姑是什么东西?”朱雀愈加好奇了起来。 阿穆一旁看着,问大男孩道:“你是叫青龙呢?还是白虎?还是玄武?” 大男孩瞪了阿穆一眼,冷冷地道:“我叫苍狼!” 黛玉不禁一笑,道:“听着他们的名字,倒是像大哥给取的。苍狼星,是草原的另一颗守护之星。” 说着,又对阿穆笑道:“吩咐个人,到天狼星的大哥的别院告诉一声,莫让他们担忧了。” 阿穆点点头,招手吩咐一个侍卫来,如此嘱咐了几句,那侍卫径自去了。 又问黛玉到:“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天狼星可汗的娃儿?” 黛玉笑道:“倒也不知道,只是见着苍狼的身上带着我以前送给大哥的玉佩,当初是要他送回草原,给我几个侄子的,因此便心中有数了,只是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大哥的孩子,不过有些渊源是有的。偏生这苍狼与大哥生得极像,不管是不是,总是救下来才说罢!” 苍狼立即道:“我当然是父汗的儿子,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像父汗了!” 黛玉抚摸着他头,指着他腰间的弯刀,含笑道:“是啊,玉佩倒也不能确定,但是你这把弯刀,却是草原霸主的象征。” 苍狼双眼瞪着黛玉一忽儿,点头道:“你既然认得父汗送我弯刀,想必果然认得父汗。” 小家伙心中防备倒是很深,竟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相信了黛玉的。 见黛玉与两个孩子倒是相处得极好,阿穆不禁心中有些羡慕,可惜自己却没有为人母的时候了。 长叹一声,阿穆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恨意来,也是由怨生恨罢? 不禁想找些乐子来解气,阿穆便笑道:“四嫂,走,我请你去茶楼吃茶,顺便瞧些好戏耍。” 黛玉不解何意,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苍狼立即道:“苍狼也要看!”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防备很深的他,却是无缘无故就是喜欢黛玉身上软软的味道。 朱雀摸着小肚子,委屈地眨巴着乌亮大眼,道:“朱雀肚子饿饿啊!” 黛玉又是好气,有是好笑,也不知道天狼星那样的人物,怎么有两个这样可爱的娃儿? “好罢,咱们还是找家酒楼,给两个孩子要些吃的吧!”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孩子要吃的,自是酒楼上佳。 阿穆思索了一会,笑道:“也好,就去飞云楼吧,那是南宫家的地盘儿,且酒菜味道极佳,我倒也是极爱的。” 飞云楼的掌柜的,却似是认得阿穆的,忙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又让进雅间,竟是亲自招呼的。 “八福晋爱吃什么东西,尽管点,小人这就吩咐人预备上好的过来。” 阿穆指着黛玉含笑道:“我也不过就是个外人,这才是你们家正经的主子呢!是四爷的福晋。” 听到了这话,掌柜的忙上来给黛玉打千儿请安,道:“瞧小人这双狗眼,竟不曾认出四福晋来,真个儿该打!” 黛玉却是不以为意,抱着朱雀在自己怀中,含笑道:“罢了,我也并没有来过的,掌柜的如何识得我?倒是弄些精致的菜肴,与这两个孩子吃,孩子都饿苦了,吩咐人快些儿吧!” 掌柜的答应了一声,急忙下去吩咐料理。 阿穆因打开了纱窗,含笑道:“四嫂,你瞧见大堂上吊着的这个笼子了么?” 黛玉方才只顾着哄劝朱雀,自是未曾瞧见,故而道:“不曾!” 阿穆拉着黛玉过来,果然只见堂上高高吊着一个极大的笼子,又以红布遮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听得一阵阵嘶吼的声音从中发出,像是野兽,听着却又不像。 黛玉听了还一会,又见阿穆神色诡异,皆是毒辣之气,心中不禁十分纳闷,道:“这是什么?像是野兽的声音,只是好生奇怪,吃饭的酒楼,做什么挂着一个野兽在上头?不是让人吃不下去饭了么?” 苍狼在黛玉身后听到了,冷冷地道:“这不是野兽,是兽人!” “兽人?”黛玉顺口说了一句,讶异地问道:“什么是兽人?还未曾听过呢!” 朱雀急忙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软嫩嫩地叫道:“朱雀知道哦!但凡是大漠上背叛主子或是伤害主子的人,皆会被割掉舌头,断去手筋脚筋,在身上千刀万剐,伤痕累累,关进大笼子中,供人玩赏!” 明明是一件极其狠毒之事,在小朱雀嘴里却是万分温柔尔雅,更让黛玉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气。 阿穆赞赏地看着苍狼和朱雀,含笑道:“不错,这就是兽人,与达官贵人玩赏而已!” 目中却是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意,恨恨地瞪着那只大铁笼字,阵阵嘶哑的吼声不断传来。 黛玉虽然也如胤禛一般对敌人极狠,可是却从不曾想到,世间竟有兽人这样的惩罚。 叹息着摘下帷帽,已有几个丫鬟送来了饭菜,香气极浓郁,皆是京城各种名菜,朱雀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椅子,转头凝视着黛玉柔美的面庞,撒娇道:“格桑花姑姑,朱雀要喂喂啊!” 格桑花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儿,见到黛玉生得如此美貌,小家伙就这样叫了。 黛玉对那兽人,却依然是怔怔的,犹未回神,听了朱雀软软嫩嫩的声音,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黏着胤禛,不禁打从心底一笑,坐在朱雀身边,为他布菜喂羹,十分细心妥当,有一种母性的光辉淡淡笼罩着她美丽无双的容颜。 苍狼看着,眼中突然一酸,似有眼泪滴出,却忙低头扒着饭,不敢抬头。 黛玉为他盛了一碗汤,柔声道:“饭前喝点汤,别噎着。” 苍狼突然抬起头,对黛玉道:“你不要做我姑姑,做我们母妃好不好?” 黛玉听了不禁一怔,随即笑道:“傻孩子,姑姑已经嫁人了,是姑姑,就永远是你们的姑姑。” 阿穆一旁也笑道:“两个小家伙,若是叫你们姑父知道了,这可是大醋罐子,必定打你们屁股!要知道满京城的人,没有人胆敢觊觎这你们这个美丽无双的姑姑的!” 黛玉轻嗔道:“阿穆,你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 阿穆哈哈大笑,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里有教坏小孩子?是不是,苍狼?” 苍狼却冒出了一句道:“这有什么?我们大漠上改嫁的女人家多了去了,姑姑还是做我们的母妃吧!” 说得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轻嗔道:“胡说!” 因外面竟是有风吹进,黛玉素性怕风吹头,回去头疼,故而起身去关窗户。 不想,正好这阵凑趣的风吹得了笼子上的红布,里面竟是一个面目皆非的兽人,形容十分恐怖。 嘶吼着,乱撞笼子,让笼子在空中摇摆不定,下面大堂上也无人坐的,想必都是怕笼子掉下来。 可是,那兽人的一双眸子,却是黛玉不会认错的,竟是曾见过一两面的薛蟠! 雍亲王妃第111章 琴至 “竟然是薛蟠?他怎么会成了兽人呢?”依然处于震惊之中。 黛玉回到了王府中,忙匆匆去找胤禛,扯着他衣袖便问道。 路上也不好问阿穆,毕竟是那样血腥的事情,虽然阿穆神色之间,似是满不在乎的。 胤禛却是看着地上两个小东西正鼓着双颊瞪着自己,并没有回答黛玉的话。 黛玉不觉一笑,才一手拉着苍狼,一手拉着朱雀,道:“这是大哥的两个孩子,路上带过来的。” 胤禛点点头,大手挥开黛玉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道:“既然是天狼的娃,就让天狼自己来带走就是!” 说着便叫金佳士伦道:“带两个孩子下去,最好是送到天狼的别院中,让他自己看着。” 黛玉看着他眼中一丝醋意,不禁掩口轻笑,美目轻轻流转,嗔道:“不过就是两个孩子,你也吃醋。” 胤禛瞪了一眼依然抓着黛玉裙摆的朱雀,冷声道:“瞧这两个小子,满眼都是将你当做娘亲了,哪里是小事?” 说着便将黛玉打横抱起,径自回房,不管后面两个小鬼气得哇哇怪叫。 黛玉不禁笑开了娇颜,双手搂着胤禛的脖颈,笑道:“还和孩子斗气,你也像是孩子一样。” 不过她喜欢有些孩子气的四哥,就像自己一样。 胤禛将她放在椅子上,才摸着她脸,道:“怎么气色不太好?是不是阿穆跟你说什么了?” 黛玉拽着他衣襟,让他蹲在自己跟前,才认真地道:“四哥,外头飞云楼上的兽人是薛蟠,怎么那么都没跟我说起过?” 胤禛把玩着头雪嫩如小馒头的粉拳,语气淡淡地道:“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告诉你,怕你心里受不住。” 黛玉面上也有不忍之色,道:“这手段,实在是太毒辣了,未必是你出手。” 她也太明白四哥的心,纵然毒辣,却未必有如此的法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5部分阅读 如此的法子折磨别人。 “你说你,好好的,生得这样聪明做什么?”胤禛叹息着起身搂着黛玉在怀中,才道:“是斗影做的。” 黛玉微微一怔,可是却没有诧异之色,只怕心中也早料到是斗影做的了吧? 斗影的确是心狠手辣,且他自幼受欺压太多,一腔愤恨之气,自是容易泄在对手身上。 胤禛怜惜地看着黛玉,道:“不要理会这么些了。薛家胆敢让你无子,那我就让薛家断子绝孙!他们爱的不过就是荣华富贵,再者就是一家子的命根子,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却得不到,比什么都好。” 哼,自从薛家送了七色仙花至今,他就一直是在等,等到了时候,两年,也足够累积出七色仙花的毒素了! 黛玉轻轻依偎在他怀中,安静无语。 青烟袅袅,满室的桃花香,染得人也如醉桃花中。 静谧了良久,黛玉才轻叹道:“只是疑惑,阿穆怎么知道在飞云楼上呢?” 莫不是阿穆也曾出手了?不然就是八贝勒府河九贝勒府皆出手了。 毕竟宝钗胆敢登门威胁起了胤禩和胤禟,哥儿两个岂能不出手?只是不及阿穆心狠手辣而已。 胤禛摸着黛玉的青丝,轻柔如春风,淡淡地道:“老八和老九怎会不出手?” 只是两个人更是精于算计,做事不留痕迹罢了,此时薛家之败,许多事情皆是胤禟出手。 不用自己说,黛玉日后亦是能知道的。 黛玉却又问道:“可是为什么惩治了薛蟠?却不是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胤禛温和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了,何止这一件事情?” 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原是盗过了薛家的东西之后,一把火烧了,偏生可巧,第二日的时候,妙玉去城外的牟尼院求佛经,又给薛蟠见到了,不免动手动脚的,言语上甚是不客气,因此惹恼了德额娘。要知道,德额娘原是极疼妙玉的,当日里薛家求亲的事情,她得知之后便已凤颜大怒,更何况薛蟠又得罪了妙玉?” 不等胤禛说下去,黛玉柔软的手轻轻掩住他的嘴,道:“不用说了,我已明白了。” 德妃虽号称为德,可是心机之深,手段之辣,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她必定也是从中出手,以至于薛家如此之败。 胤禛点点头,细碎的吻落在黛玉的眉眼上,痒得黛玉咯咯娇笑。 过了半日功夫,黛玉终于睡眼朦胧,依偎在胤禛怀里,就好似外面的风雨总是有四哥可以为她遮挡。 室中,何止是淡淡的桃花香?更有浓浓的桃花情。 不过次日一早,胤禛上朝之后,苍狼就带着朱雀偷偷溜了进来,拽着黛玉的裙摆不肯松手。 “姑姑,你家的男人太冷了,像是长白山的冰块,你不要跟他过日子了,来我们草原吧!”朱雀仰着头看着黛玉。 听了这话,黛玉愈加失笑,道:“小朱雀,仔细你姑父回头拔了你的小雀翎。” 吓得朱雀立即双手捂着头上的雀翎,哇哇怪叫道:“不准!不准!这是我们草原上身份的象征,怎么能拔掉?” 见他生的如小馒头一样白嫩可爱,双颊红通通的,似染了胭脂,越发惹人怜惜,黛玉忍不住抱着他坐在怀里,笑道:“所以小朱雀要老老实实地叫姑姑,见了姑父也要叫,知道不知道?” 苍狼盘膝坐在地上,抓着肉块往嘴里塞,眼珠子却是盯着黛玉脚下的辟邪。 看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有些羡慕,有些敬佩,黛玉笑道:“这是辟邪,上古神兽,认生,苍狼可别惹牠。要知道,草原上最凶狠的狼群,也是怕辟邪一吼,唯恐成为齿下之肉的。” 苍狼却是不怕,笑道:“真想骑着牠在草原上走一走,恐怕到时候必定是辟邪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吧?” 听了苍狼赞叹的话,辟邪立即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慢吞吞地围着黛玉饶了两圈。 “好了,辟邪,不过苍狼夸赞了你两句,你便将尾巴翘上了天。”黛玉益发有些取笑。 两团白气在春日中仍旧从辟邪鼻孔中喷了出来,哼,这是实话,也不容牠得意一二分吗? 苍狼与朱雀跟黛玉相处了这几日,益发觉得黛玉温柔可爱,既俏皮娇憨,又有长者威仪,竟是生平从所未见,不由得心里都将她当做娘亲一样了,心心念念想让黛玉抛弃胤禛跟着自己回草原。 “姑姑,还是草原好,跟我们哥儿两个回草原罢!”苍狼忍不住又开口道。 不妨门口传开胤禛冷硬的声音道:“不准!” 一面说,一面踏进了屋子,身后却是天狼星与南宫霆。 与胤禛阴沉的脸色相比,天狼星和南宫霆却是笑意盈盈,南宫霆更是几乎捧腹。 黛玉抬头看到三人,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胤禛顺手拎起黛玉怀里的朱雀,朱雀手脚乱蹬地叫道:“坏人,坏人快放手!姑姑啊,不对,母妃啊,要救救小朱雀!” 黛玉有些忍俊不禁,道:“四哥,朱雀还是个孩子,别吓着他了!” 胤禛手一挥,朱雀立即给扔了出去,惹得黛玉一声尖叫! 不过刚好天狼星在门口处,小朱雀刚刚好落在他怀里,一丝儿伤也没有。 胤禛搂着黛玉在怀里,道:“咱们日后自有自己的娃,不要抱着人家的娃。尤其这个娃,还想调唆这你改嫁!” 满面愤愤不平之色,凌厉的目光直入利箭一般射向天狼星,责怪他干嘛不早早回草原,非要让两个娃儿来找他,竟还想抢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瑰宝,真个儿是百死难辞其咎! 天狼星耸耸肩,摸着宝贝小儿子粉嫩嫩的脸颊,道:“馒头,你可要记着,你这个姑父可是不能惹的。” “不要叫我馒头啦!我又不是馒头!”听到父汗这么叫自己,朱雀登时在天狼星怀里乱蹬乱踢,十分不解气。 捏捏他粉嫩嫩的脸颊,南宫霆邪笑道:“这个小娃儿,还真是小馒头似的。不过也好,你这玉姑姑小时候,就像一粒小包子一样,也是同样白嫩可爱,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咬上一口。” 说得朱雀不禁大大地得意起来,道:“馒头包子都是一家人啊,姑姑,你还是做我们的母妃吧!” 胤禛恶狠狠地瞪着天狼星,道:“滚回你们别院去,十年之内,最好不要踏进雍亲王府半步。” 天狼星无所谓,不过难得看到胤禛失控的模样,却是不枉此来。 看着胤禛大咧咧地抱着黛玉径自又回房里去了,也不怕人说他们白天纵欲过度,天狼星便抱着朱雀对南宫霆道:“罢了,既然他们小两口温存去了,咱们也出去走走闹闹吧,这些日子闲得就像是你们说的梅雨季发霉的东西了。” 南宫霆笑道:“也好,去瞧瞧我南宫家的生意,也瞧瞧兽人玩耍,竟是极大的乐子。” 一面走,天狼星一面笑道:“正是,自从飞云楼有了这兽人之后,生意倒是更增了十倍。” 一说到这里,南宫霆便十分得意地笑道:“这是自然,你出的点子,我出的地方,斗影出的力气,八福晋送的笼子,这兽人可谓是得天独厚了,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语音也是轻轻柔柔的,不见一丝锋芒,可是谁能料到,他说的话,却是这样毒辣之极。 在飞云楼的雅间坐定,南宫霆益发得意起来这兽人玩赏,打开窗子,外面各个雅间窗子皆开,许多宾客都看着笼子中的兽人,皆是嬉笑玩赏,或拿糕饼碎屑丢进去,或拿酒水泼洒,皆将兽人逗弄得团团转。 朱雀嘴里咬着馒头,踩着窗台,嚷道:“京城中,就只有一个兽人吗?做什么不多几个?” 南宫霆往他馒头里夹着两块红烧肉,才道:“小馒头,吃你的馒头吧!” 说着忍不住问天狼星道:“怪道说你家小娃儿是馒头,原来他竟是爱吃馒头的小东西?” 天狼星素爱这小儿子淘气,故而也不管他,只是淡然道:“草原上都是大鱼大肉惯了的,珠粉金贵,馒头面饼少见,唯独蒙古贵胄才能吃到,偏生小子不爱吃肉,就爱吃馒头,来京城这个地面上,他自是大吃特吃了。” 南宫霆亦知道蒙古满洲皆称面粉为珠粉,瞧来果然如此,便也不多问了。 正掰着馒头碎屑扔进笼子中,忽而目光一转,却见到酒楼一个角落里,一个老妈子跪坐着抹泪。 细瞧那老妈子时,却也不是生人,就是笼中兽人之母,薛王氏了。 冷笑了一声,南宫霆立即端起一碗滚烫的茶水,手腕一震,茶碗登时飞出,从空中倾泻而出,泼辣辣皆落在笼中。 “唔……”薛蟠被烫得在笼中如困兽一般,不断地撞着笼子,笼子摇摆不定,却是让四周宾客皆嬉笑不已。 “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儿!”薛姨妈哭着趴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却是不敢大声。 想必也是苦头吃了不少,所以不敢大声哭泣,只是在那里低声哭泣,心如刀割。 不过来往跑堂的小二也都不在意,想必是上头都吩咐了,不管这个疯婆子,只是让她天天看着,日日哭着。 “娘,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宝钗一身荆钗布裙,过来扶着薛姨妈,劝道:“咱们回去吧,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薛姨妈流泪道:“眼看着你哥哥给折磨至此,我怎么吃得下,睡得着啊?” 似乎有旁边的人注目过来,薛宝钗只觉得难堪,咬了咬依然丰润的嘴唇,轻声道:“娘,咱们走吧!” 在这里,徒惹别人看不起,丢大了薛家的颜面。 母女两个扶持着回到家里,瞅着家里仅仅剩下的几间房舍,还日日有人追债,宝钗的心,就如同莲心,苦不堪言。 宝钗自负聪明,本因为用张新雅之事能让胤禟出手帮衬薛家,却万万不曾料到,张新雅死,阿穆更是不放过薛家,因为薛家找到了张新雅,揭出了那样的丑事,更让胤禩心中愤恨不平,出手也更为狠毒。 本来薛家还有皇商的名分,虽被盗,虽被烧,到底家底尚在,还有回天之力。 可是那时候,不知何故,竟是人人来兑换银两,追各种买卖的银钱,更是阿穆命人盘去了薛家的铺子。 这些都不怕,本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薛蟠却给人掳去,废为了兽人,这不啻晴天霹雳啊! 薛姨妈看着 只剩下三两个小丫头,一个个都不是让人放心的妥当丫鬟,不禁更是哭得红了双目,道:“这日子还怎么过?” 薛宝钗却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失去了的东西,总是能找回来的。” 顿了顿,道:“写信回了金陵,过两日,琴妹妹和蝌儿就过来了,自是有一笔极丰厚的家当,能辅佐着咱们家复了元气。” 薛姨妈点头含泪道:“琴儿和蝌儿来了,日子就能好些了,总是先能还了如今这几万两银子的债。” 更要紧的就是,宝钗年纪已经近双十了,再不找个人家,就再嫁不出去了。 好歹薛蝌和宝琴,还有一份薛家的家当,到底也还算是富商,到时候宝钗虽不能嫁作高官妇,也能找个好人家,纵然没有雍亲王府那样尊贵,到底也能扶持这薛家一些儿,怎么说,也得先救出薛蟠才好。 那可是薛家唯一的根苗,不能就这样如同笼中兽,处处供人嬉笑玩赏。 薛姨妈夜间垂泪到天明,好容易盼到了晌午,果然听到有人通报说:“蝌大爷和琴姑娘来了!” 薛姨妈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只见宝琴打扮得十分鲜亮,更形显得容光焕发,却也更称得自己卑琐粗糙。 宝琴惊讶地看着薛姨妈衣衫朴素,宝钗也是素雅端庄,惊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大娘和姐姐这副模样?” 宝钗浅笑道:“什么事情,进屋里再说吧,真个儿是一言难尽。” 说着,眼中已然是泪珠莹然,显得格外柔弱。 进了屋中,宝琴见屋中竟是一无所有,不由得心中甚感凄然,忙拉着宝钗的手问缘故。 宝钗一面给兄妹两个沏茶,一面含泪叙事。 “妹妹和兄弟都不知道,这两年,真个儿事情多得多,让人措手不及。大哥给雍亲王府的福晋废成了兽人,咱们薛家的家业也是雍亲王福晋下令一把火,一群贼,薛家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咱们的大哥,还吊在飞云楼里,给人糟蹋呢!” 说到这里,宝钗依然扑到在地,伏地大哭,染了些尘埃,也已顾不得了。 “什么?飞云楼里的那个兽人就是大哥?”薛蝌和宝琴皆是大吃一惊。 薛姨妈泪眼看着两人,道:“怎么?你们也见到了不成?” 宝琴点头道:“才进京城的时候,大家伙儿就是在飞云楼用了午膳才过来的。” 说着又问道:“那雍亲王福晋,竟真的如此可恶?非要将咱们薛家糟蹋殆尽不可?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 宝钗含泪瞅着宝琴,哽咽道:“她是皇家的媳妇,皇家的,可不就是王法了?” 说着紧抓这宝琴的双手,呜咽道:“琴妹妹,咱们可是同根生的亲姐妹,你可要为姐姐做主,为薛家讨个公道啊!” 雍正王妃 第112章 琴心 上回听到宝钗的话,宝琴不禁沉吟起来。 但是宝琴抳虽幼,却从小跟着父亲走过了大江南北,是是非非也是见得多了,且天性聪颖,如今见薛家一倒至此,便想起薛蟠先前在金陵打死人命,夺走冯家所买的小丫头子,又素性骄横跋扈,想必若不是惹到了什么人物,未必能有如此下场。 再说了,薛家被盗,一把火被烧,倘若果然寻到凶手,又有证据的话。朝廷怎么能不给个公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皇家更不可能自打嘴巴。 因此想到这里,宝琴便柔声对薛宝钗道:“咱们都是至亲骨肉,自是要相互扶持,方能将家中基业发扬光大,这也是妹子义不容辞的。只是俗语说的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妹子虽未出嫁,却毕竟已经有了人家,也做不得娘家时的主儿。再说了,长兄如父,什么事情,自是要哥哥做主。” 宝钗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微微一油沉,却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了神色,对薛蝌哽咽道:“蝌兄弟,既然妹妹如此说了,你却瞧着可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外面欠着的几万两银子的债还上才是,总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们金陵薛家,泱泱大族,竟败落至此!” 薛蝌从小便从了生意,自是精明之极,凝思了半晌,方笑道:“当初祖父去世的时候,大伯父和大伯母极力要分家的,皇商的名份给大伯父家袭了,原是长房,自是理所应当。只是我们二房里我父母,只得了两间铺子,苦心经营了二十年,方到如今的地方,传给了兄弟我,兄弟自是兢兢业业料理,不敢稍有懈怠,又岂能让外人看金陵薛家的笑话呢? 这话说得软和中又带了些极硬的骨头,如今京城一行,权当是瞧着素日情分,可是若是要二房还上长房里欠下的几万两银子,却是不大好办的事情。要知道,当初二房里继承的两间铺子,连五千两银子都不值,百万家产,皆长房吞并了。 听了薛蝌这话,薛姨妈和宝钗皆是面沉如水,冷笑道:“你竟眼睁睁看着自家人给人陷害至此么?” 薛蝌忙恭恭敬敬地道:“侄儿自是不敢!不过侄儿与妹子初至京城,万事皆不明了,但凡什么事情,总是要打探些确切的消息,方好着手料理。倘若果然是薛家之过,侄儿一头热地去讨个公道,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薛家是非不分么?但是果然薛家冤枉,侄儿便是倾家荡产亦要为薛家讨个公道。” 宝钗忙道:“我是你的亲姐姐,难不成竟不信自家人的话,偏去信外人的话不成?” 薛蝌微笑道:“俗语说,护短皆家人,兄弟也不是愚昧之人,一路行来,也闻得风声不少,万事还当小心为是。不然,我们二房里的基业若是败落在了兄弟手里,父亲九泉之下,只怕也要痛骂兄弟不孝了。” 话语无懈可击,清朗的目光亦细细打量着宝钗与薛姨妈,他经商多年,历经风霜,走过大江南北,许多事情也学得小心翼翼了,在金陵薛家或可算得乡绅之族,然则如今是在天子脚下,岂能轻易生事? 宝琴亦极聪颖,也笑道:“哥哥说得极是,什么事情也要先安置妥当了再来料理。如今我们兄妹两个,连住的地方也未打扫好呢?一口热汤也没喝的,伯母和姐姐倒是使唤起哥哥来了,难不成,哥哥竟是伯母和姐姐的奴才不成?” 听了这话,薛姨妈忙拍着头道:“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 说着急忙地道:“房舍已经打扫安置好了,极洁净极轩敞的,只等着你们的东西搬进来,就能住了。” 宝琴掀了帘子往外瞅了两眼,进来才笑道:“罢了,这样小的地方,哪里能住我们兄妹两个呢?” “妹妹说得是。”薛蝌也沉声道:“侄儿如今来,一是看看京城的地面,做点小本生意,二则是发嫁妹子,嫁妆等物也是极多,极繁琐的,这里哪里放得下的?幸而我们家里在京中还有一处房舍,已经吩咐人打扫好了,东西也都去了,侄儿与妹子在那里住下就是了。” 薛姨妈心中唯恐薛蝌离了自己的眼前,就什么事情也不顾着自己了,忙笑道:“这可是生分了不成?既然是这样的喜事,很该有家里人料理着,你出门做生意了,家里有人看着东西,管着婆子丫头,也是好的。倒不如,竟是住在一块的好,我又不出门,宝丫头又是极妥当的,又能教导着琴丫头一些规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薛姨妈如此殷勤相留,薛蝌倒生了些疑心,含笑道:“伯母,话倒是不能这么说,家里丫头婆子一群,什么规矩不能教导妹子的?妹妹又是见过世面的,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哪里能劳烦伯母和姐姐为侄儿看家?又要教导妹子的?侄儿实在是愧不敢当,实在不敢劳烦伯母和姐姐了。” 薛姨妈倒是有些急了,忙道:“那这家中的一笔外债,你可打算怎么还?总不能叫外人说咱们薛家欠债不还!” 薛蝌淡淡一笑,道:“侄儿如今尚没有头绪,哪里能说还就还的?总是先打听清楚了,再作打算。” 说着便对宝琴道:“好了,你也是个将出阁的女孩儿了,也别打搅伯母和姐姐的正经事儿,咱们且先安置下来,什么事情都弄好了,再来给伯母和姐姐请安罢!” 不等薛姨妈与宝钗挽留,便带着宝琴回到自家,看着家人安置东西。 宝琴亦指着婆子丫鬟将名色古董玩意儿各处放好,倒是有好些外国玩意儿,原是极新雅的。 好容易收拾妥当了,宝琴方问薛蝌道:“哥哥你瞧这事儿可怎么办?” 薛蝌坐下了,呷了一口茶,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皱眉道:“虽未曾来过京城,但是京城中时事大抵也都听说过一些儿。这位雍亲王福晋,说起来,竟是贾府老太君的外孙女,江南道盐课御史林如海的小姐,书香门第,秉性风雅温柔,咱们一路来,不也是听了极多这位福晋的好事?百姓尚且如此爱戴,可见素日为人,怎能是如此恶毒之人?” 宝琴也坐下道:“哥哥说得是,先前我还甚是羡慕这位雍亲王福晋,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物!有人说她温柔可爱,偏生又霸道坦率;有人说她艳极无双,偏生又淡雅随性;有人说她目无下尘,偏生又心怀百姓;更有不少人说,她聪明绝顶,辅佐雍亲王爷里里外外许多大小事故,可见实乃奇女子也。如此奇女子,怎能行此恶毒之事?” 薛蝌亦点头道:“正是,咱们虽不曾见过,可是却也听过。难不成仅仅听伯母和堂姐一面之词,便说这位雍亲王福晋恶毒骄横不成?那岂不是将天下人都当成了瞎子了?因此,这些事情,咱们倒是得好生打探一番。” 宝琴偏着小脸,凝思道:“咱们还是打算到贾府拜见一番的,原是瞅着伯母和堂姐在贾府。如今瞧着,竟是出了天翻地覆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无缘无故至此,大约果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方落得如今地步。” 薛蝌便与宝琴商议道:“你只本本分分在家中,万事别管,伯母家中那几万银子的债,我也要好生弄清楚了再说。” 因此兄妹两个一主内一主外,竟是两耳不管外人事儿,只是一心一意料理家务。 宝琴也是个爱走动的,况且也跟着父亲走遍了大江南北,故而也常出门走动,并不在意礼仪风俗。 耳中皆是闻得雍亲王府件件趣事,或年家小姐嫁作长工妇,或诸位千金喻为风尘女,又或雍亲王福晋大义灭亲杀内鬼等等事情,心中便觉得这位雍亲王福晋果然是个奇女子,这样特立独行,偏生雍亲王爷又是对她一往情深,难得的一心一意。 既然打探消息,薛蝌兄妹自是明白果然是薛家的不是,竟想算计雍亲王福晋,又胆敢威胁皇子,调戏妙玉格格,薛家长房至此,皆是咎由自取,所欠之债,亦是当年薛家买空卖空所致,皆非旁人之过。 只是被烧被盗,想必是阴鸷大伤,让外人有人报复至此,却也是无关公案,自是不知道怪责何人。 如此一来,宝琴自是对是雍亲王福晋并不曾有什么不好的见识,只觉得她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能有如此的胆气。 想起雍亲王福晋说诸位千金乃是凰求凤的风尘女子,也不管自己身在闹市,宝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身后的丫鬟雨儿便道:“姑娘笑什么呢?好些日子没见到姑娘笑得这样开心了。” 宝琴满脸都是憧憬,叹息道:“真想见见这位雍亲王福晋呢!大约天底下,也只有一位这样的雍亲王福晋了罢。” 忽听头顶一声娇嗔道:“什么这样的雍亲王福晋?天底下,就只有一位雍亲王福晋,什么这样那样的?难不成听你的放大,还有那样的雍亲王福晋?你又见过几个雍亲王福晋?” 语音娇柔清脆,如玉珠坠盘,却满是不满,显然宝琴说话不得她心意。 宝琴原是正在街上随意漫走,哪里能想到随意一句话,倒是惹来了旁人不满? 寻声仰头望去的时候,恍然发觉自己竟是在飞云楼旁,说话之人,正是在楼上雅间,窗户大开,正望着自己瞪眼。 只是窗纱掩映,瞧不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乃是绝世丽颜,竟是生平从所未见。 宝琴虽不认得,可是旁人却认得这女子动量黛玉,忙告诉了宝琴。 这些日子胤禛事务繁忙,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事情,她闲极无聊,在府中无事,可巧又有两个娃儿陪着她,故而三个人骑着辟邪出府玩耍,小馒头朱雀最是不经饿,早早就先窜进了飞云楼,她也只好带着苍狼进来。 正在雅间里看着朱雀啃馒头,不妨听到窗下有声音,却非京片子,便就着窗户看了下去,见是一个比自己不小两岁的小姑娘,又说那样的话,虽然心里隐隐有些得意,可是却忍不住开口嗔起来,四哥只有她唯一一个福晋,哪里有这样的那样的? 小馒头啃着馒头爬上了窗台,挺起胸膛,大声地道:“天底下当然只有一个母妃了,可没有什么雍亲王福晋!” 小家伙心心念念,还是想让黛玉做他的母妃,香喷喷的母妃啊! 黛玉喜欢捏着他软软嫩嫩的小馒头似的脸颊,听说自己小时候,胤祥也老是捏脸颊呢! “你只敢在这时说,若是在你姑父跟前,瞧你说不说!”因为这两个小鬼,胤禛可是真没少吃醋! 小馒头一头扎进黛玉怀里,嚷道:“姑父最坏了啊!老是欺负小馒头! 他喜欢母妃啊,香喷喷的,可是每次姑父一来,就拎着自己扔出去,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 黛玉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牛||乳|香,笑道:“小馒头可不就是让人吃的?才进了京城里,就有人想拐了小馒头去!” 小馒头不禁哇哇怪叫道:“这时小馒头生得好看啊!瞧哥哥,就没有小馒头好看!” 苍狼正在拿着肉块喂辟邪,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娘娘腔的小馒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些男儿气派,才能在草原上顶天立地,生得这样女气做什么?天天哭哭啼啼,亏得你还洋洋得意!” 说得小馒头登时哇哇大哭起来,道:“母妃,母妃,哥哥笑话小馒头!” 黛玉十分喜欢两个孩子淘气,忙哄着小馒头笑道:“你哥哥嫉妒小馒头生得好看,身体发肤,皆来自父母,怎能由自个儿做主的?小馒头不哭哦,再哭,姑姑就不让人给你馒头吃了!” 说得小馒头忙抱着屋里的大白馒头往嘴里塞,气鼓鼓地语音模糊不清:“才不要!” 帘子掀起,却是方才窗下说话的小姑娘,黛玉不禁有些诧异,道:“是你?” 宝琴亦是从小读书认字的,更懂得诗书礼仪,故而忙福身道:“民女薛宝琴,给福晋请安。” 皇商薛家是包衣奴才,然则二房却是寻常商贾,故宝琴在黛玉面前是平头百姓,并非包衣奴才,言语也是极谦和的。 心中却早已在品度黛玉了,方才亦曾向旁人打探了一番,原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雍亲王福晋,自己生平也是见多了绝色美女,自己也是自负美貌,堂姐宝钗也是有牡丹之姿,却从未见过如此出类拔萃之我,果非轻薄脂粉,尤其是那一身轻灵绝世的气度,更是生平未见。 黛玉听宝琴声音清脆明亮,又生得长睫杏眼,肤光如雪,红润润的樱唇十分好看,整个人儿宛如明珠美玉,俊极无双,光说自己是有一无二的绝色,只怕容貌上宝琴更胜自己一筹,不禁也深为喜欢,问道:“你叫宝琴?那和薛家宝钗是?” 宝琴接口笑道:“那是我堂姐,不过两房里早就分家了的,我是跟哥哥进京里来的。” 听了这话,黛玉自是不禁心中想着她的来意,笑道:“快些儿随意坐罢,在外头,也不用遵循这些劳什子的俗礼。” 宝琴也落落大方,坐下才笑道:“自从进京,也听了福晋好些故事,今儿来,可算是冒昧了。” 见她极知礼且又说话沉稳,黛玉也不禁十分喜欢,笑道:“没说我是河东狮子,已经是好话儿了!” 听到狮子这句话,一旁的辟邪登时抬头哼哧了一声,真是的,在牠辟邪跟前,能有狮子吗? 黛玉浅浅地瞥了牠一眼,道:“辟邪,不懂就别装懂,又不是说你。” 宝琴这才瞧见辟邪,不禁惊讶地道:“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神兽辟邪吗?我听父亲说起过,是南宫家老爷所得,百子会上因一卷画轴而送给了林家的姑娘,如今瞧来,辟邪竟是越发威武了。” 而且那卷卷轴,才是百子会上的稀世之珍,只是非有缘人,亦得不到而已。 听到宝琴赞叹,辟邪又翘了翘尾巴,有些儿洋洋得意。 黛玉失笑道:“辟邪倒是真的,只是这畜生越发淘气了,你也别赞牠!” 才看着宝琴笑道:“你要见我?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宝琴笑道:“不过久闻福晋的美名,心里很羡慕,想见见福晋罢了,哪里有什么事情的?” 黛玉沉吟了片刻,道:“薛家长房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想必你们也是因此而进京的罢?” “这倒不是!”宝琴忙笑道,随即脸上有些薄薄的胭脂红,才羞笑道:“原是为了发嫁民女才进京的,且哥哥也想在京城中做点小本生意,将家业扩大些儿,并不是因为大哥哥和宝姐姐他们来的。” 听到这样的喜事,黛玉不禁笑道:“这是喜事儿了,却不知道是哪户人家?” 宝琴越发羞涩了起来,低声道:“是梅翰林家的公子,名唤梅傲涵。” 声若蚊吟,平素自是不好意思说的,只是因为黛玉问她,她方出口。 黛玉想了想,道:“我倒是听过梅翰林的学问是极好的,他家的公子,似乎是师承戴铎戴先生门下。” 如此说来,梅家也不是外人了,难得竟订下这样聪颖美貌的姑娘。 宝琴听了笑道:“这些也曾听哥哥说起过,世俗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士家工商,商贾最末,我们家原是寻常商贾,哪里敢高攀书香门第?且又是那样学问深的人家?说起来,这门亲事,还是戴先生保的呢!” “哦?竟是戴先生保媒的?”黛玉讶异地挑起了一道淡眉,心中十分疑惑,竟不曾听戴铎说起过。 宝琴点头笑道:“是啊,戴先生如今在南方任职,我父亲尚在的时候,又有南宫老爷做保山,戴先生便做媒定了这件亲事。” 黛玉不禁摇头笑叹,果然是戴铎的行事作风,他如此行事,一是的确见薛家二房里为人清正,二则也是与自己有瓜葛,更是断了薛家长房东山再起的后路,这才是老谋深算啊,怪不得他的计策每每让胤禛赞叹不已。 小馒头爬进黛玉怀里,坐在她怀里直勾勾盯着宝琴,气冲冲地道:“你找母妃做什么啊?要来库兽人算账么?” 虽然他年纪小,倒是秉性聪颖,一听宝琴姓薛,倒也猜出了一些眉目。 宝琴听了这话,不由得看着黛玉,黛玉却是淡淡一笑,道:“小馒头调皮,你别理他!” 心中坦坦荡荡,却也并不畏惧一些闲言碎语,不管宝琴如何想,却也掩不住自己喜爱这个天真美貌的小姑娘。 见黛玉如此,宝琴反而叹息道:“民女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人,礼义廉耻还是晓得的,岂能听闻一言半语就下了定论的?这些日子哥哥也好生打探了,并不是福晋的不是,实在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只是本是同根生,自是心中不忍,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大哥哥原就是有人命在身的,就是判了凌迟,我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当日里父亲愿意分家,未尝不是因为怕薛家树大招风,子孙腐败。 不过二房里也因为父亲这一决定,如今拍手称幸,不曾搅入是非风云。 虽然不曾得到薛家百万家产,然白手起家,靠着双手吃饭,亦不可谓不是幸事。 这一席话,倒是让黛玉对宝琴刮目相看,不愧是戴铎瞧中的女子,果然是聪颖非凡,并不为流言所惑。 “你能对流言不以为意,可见秉性,倒是多谢你不怪我了。” 黛玉浅浅一笑,如一抹流光闪烁,映得满室光华无限。 宝琴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原就不是福晋的不是,何来怪责一说?哥哥如今也不想帮衬大房里呢!” 黛玉不觉有些讶然,道:“为何?” 宝琴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知道,问了哥哥,哥哥说外头的事情他自有分寸,不能助纣为虐。” 说着明亮如水的杏眼看着黛玉,问道:“福晋,你说,是不是大伯母她们仍旧在做坏事?所以哥哥不帮?” 黛玉笑道:“她们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呢?我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宝琴只好点头称是,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宝钗陷害黛玉是为何故,想必并非仅仅是因为薛家败落罢? 是不是,从中还有什么阴谋呢? 黛玉却是并不在意,不过看到宝琴如此天真清正,心中倒是喜欢,回去便跟胤禛说起。 胤禛听了,顺手拎起小馒头往外一扔,让外面的侍卫一手接住,然后搂着黛玉道:“我说过了,将来只能抱着我们的孩子,还要抱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怜惜地看了一眼被扔出去的小馒头,黛玉笑不可抑,当然还是先哄着自家丈夫才是要事。 小馒头也给扔得习惯了,还有些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拍拍小屁股,继续抱着大白馒头吃。 “姑父又生气了,真是的,母妃啊,你还是做小馒头的母妃好了,小馒头的父汗绝不会在母妃跟前使脸色的!” 瞧他多体贴母妃啊?处处为母妃着想,老是凶母妃的丈夫,最好扔了不要! “将这小子扔出去,不要让他踏进雍亲王府半步!”胤禛气极怒吼,震得黛玉赶紧捂住两只小耳朵! “好了,好了,四哥,小馒头年纪小,又机灵,还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若是气坏了身子,心疼的可是我。”黛玉软润的小手轻轻抚着胤禛的胸膛,果然将他的怒气抚了下去。 胤禛脸上犹有怒色,道:“这两个小子,总是趁着我不在家偷溜进来,该让金佳将各处的狗洞都堵上。” 黛玉奇道:“你怎么知道两个娃儿是从狗洞钻进来的?” 说到这里,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 真个儿这苍狼和小馒头十分淘气,只因胤禛不许给这两个小家伙开门,门房自是奉若神明,可是两个小家伙就在后院门旁的墙上打了个狗洞,仿佛小穿山甲似的,依然来去自如。 胤禛道:“雍亲王府的事情,哪里有我不知道的?” 说着才道:“方才你说的是薛家二房?就是戴先生信中说的,许给了梅傲涵的薛家宝琴小姐罢?” 黛玉点点头,道:“正是,这个戴先生虽远在南方,却依然对京中各种形势了如指掌,实在是让人佩服之极。” 说着又道:“这个宝琴妹妹,倒是与宝钗不同,很是讨人喜欢,我也让她闲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呢!” “只要你喜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家里谁还拦着你的?”胤禛对宝琴亦是不以为意,只郑重地嘱咐道:“少跟两个臭小子一处玩,这两个小子越来越淘气了,更不怕我了。” 黛玉点头笑道:“是,我的相公!” 她也喜欢看着胤禛在乎自己的表情,越是吃醋,越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重要。 娇俏得让胤禛忍不住低头深深吻住她散着淡淡桃花香的红唇,软软的唇,软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展眼已是秋日,西风乍起时,落叶飘零,黄花将谢,自有一份萧瑟悲凉之意。 这日一早,天色便是灰蒙蒙的,似有一场秋雨来临,黛玉忙忙地吩咐人收拾院里的花盆等。 因黛玉圆房至今,也有半年,却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康熙虽不急,但是德妃却心中甚是焦急。 虽然不疼胤禛,到底他是自己的儿子,且如今是雍亲王之尊,也让自己在后宫中更是奠定了脚跟,因此这日下朝的时候,便遣人来叫胤禛过去,有心想劝劝他,早些纳妾,开枝散叶。 “老四,你的事情,额娘也不想深管,只是你如今三十余岁了,尚未有子,岂不是让人笑话?”德妃倒也不废话,见了胤禛便开门见山地说,端着茶碗的手,修长的孔雀指套,泛着绿油油的光芒,闪烁人眼。 胤禛垂手站立,淡淡地道:“回额娘的话,皇家至今,子孙绵延,并不缺儿臣开枝散叶,更没有纳妓之心。” 听了这话,德妃亦不由得有些气恼,却神色平静地道:“什么娶妻娶贤,纳妾当妓的话?你也由着你媳妇闹什么?她尚且不贤,不能为皇家着想,怎么辱骂诸位千金小姐为风尘妓女?真个儿不懂得礼数。” 胤禛心中微感恼怒,正色道:“玉儿生性聪颖,且处事公正,倘若她算不上贤妻,恐怕世间更没有什么贤妻了。她心中有我,我心中有她,这就够了,夫妻夫妻,本就是一夫一妻,非得让她给我纳妾,才是贤妻不成?既然如此,为何后宫之中,各位额娘还要勾心斗角?每每皇阿玛纳了新人,一个个都是心中梗了一根肉刺似的?” 德妃怒道:“老四,你说的这些是什么话?你媳妇身子骨纤弱,成婚这么些年,圆房也有大半年了,无法为你开枝散叶,额娘一心为你,你倒是说起额娘的不是来了!” 看着德妃风韵犹存的容颜,亦冷冷地瞅了一眼德妃身畔的针线供奉,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胤禛淡然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额娘尚且不能容忍宫中新贵人,何以指责玉儿?玉儿是我的贤妻,更是我的贤内助,明洪武尚有‘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更胜过国有良相’一说,她既然将她的终生托付给了我,我便一心一意待她。” 德妃知道不能与胤禛硬碰硬,只得温和地道:“老四,额娘自是知道你对你媳妇情深意重,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是不能由着你媳妇淘气,她年纪小醋性大,也罢了,你怎么也胡闹了呢?如今尚未有子,可见你媳妇如老八媳妇一般,竟是无法生子,你总该为自己的基业着想一番。” 胤禛长眉竖起,拂袖冷声道:“多谢额娘处处为儿臣着想了!玉儿年纪尚小,且她生性宽厚,上天自是佑她能为我开枝散叶。纳妾之说,却是请额娘日后不得提起。要知道,儿臣对这些攀龙附凤的女子,可是来一个丢一个,来?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6部分阅读 来两个丢一双!雍亲王府奴才多得很,倘若还不够,街上的乞丐也有的是,随随便便拉一个来,也是能娶妻生子!” 一席话说得德妃旁边的女子脸色泛白,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却是不住颤抖。 他是雍亲王啊!那样雍容大气的亲王,怎么竟能当着自己的额娘,毫不顾羞地说起宠妻? 只有一个妻子,他竟是不觉得辱没了他的身份吗?还这样觉得理所当然? 胤禛更不顾德妃的怒色,拂袖出了宫殿,径自回府。 真个儿不知道雍亲王府的地位就是好?非得让这些女子争先恐后地想进来?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也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着她的眼线罢了,自己岂能不明白? 黛玉自是听说了这件事情,也不禁呆呆地抚着依然平坦的小腹,苦恼地皱起了淡淡的眉梢。 跟四哥圆房至今已有半年,按理说,应该有宝宝了啊,为何宝宝还不来呢? “四哥,是不是宝宝不爱我们啊?为什么不来呢?”声声沉重,字字缓慢。 胤禛拥着她在怀中,淡然一笑,道:“傻丫头,苍天赐予,也是要看苍天的意思,你急什么?” 黛玉抱怨道:“你不急么?见到小馒头,那你为什么这样生气啊?我也好想要有苍狼或者小馒头这样的宝宝。” 虽然胤禛不说,可是她也明白,他心里也想盼着有宝宝的,有了宝宝,家才是家,一家人才是圆满啊! 如今府中,只有他和她,可是没有可爱的宝宝围绕膝下,难怪大家伙儿都急了。 胤禛将头放在她的肩上,闻着她发丝中淡淡的桃花香,悠然地道:“那是小馒头天天调唆着你改嫁,我不生气谁生气?再说了,我们会有宝宝的,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一个像我一样的儿子,也许,不仅仅只有一个呢!” 黛玉咕哝道:“刘嬷嬷说送子观音庙是极灵验的,明儿个我了去上上香,求求菩萨送我们宝宝。” 听着黛玉如此用心,胤禛也不自禁地深为感动,流言蜚语啊,总是容易让人心神摆动。 黛玉从不在意旁人对她的流言,却太过在意有没有宝宝,倒是压得她的心,如同石榴压着枝条,沉甸甸的。 其实自己之所以不急,是因为无我大师与有琴松亦说过,命有天注定,妻儿皆天赐,急而不达。 窗外风动枯枝,空气也沉闷起来了,似有厚云笼盖,割也割不开,压得人心惶惶,知道将有秋雨袭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忽而落进黛玉耳中,缓缓荡漾开,却让她眉笼清愁,思绪万千。 雍正王妃 第113章 求子 秋雨绵绵,烟雾亦蒙蒙,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间,已是夜幕轻垂,繁星如豆。 一株金桂绽放,蓓蕾小如米粒,在夜幕仿佛金光剪出,似天上繁星。 经过秋雨一洗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直冲室内,让人一夜好眠。 胤禛大手轻抚着黛玉睡梦中依然纠结着一丝清愁的容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天赐子,不能强求,有的人太伤阴鸷,方绝子绝孙,有的人,却是夫妻两个身子骨有异,故不能生子。 他不能叫他的玉儿总是在意着别人说她不能有孩子,得想个法子才好。 忽而想起凤凰签一事来,胤禛不禁淡淡一笑。 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打算,胤禛便安稳搂着黛玉入眠。 次日清晨,空气充满了桂花的清新美好,胤禛亦是精神抖擞地含笑对黛玉道:“玉儿,你不是要去给送子观音上香?生儿育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走四哥带着你一同去,也好虔诚些。” 黛玉偏头看着与自己穿着颜色极配的胤禛,笑道:“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的?怎么陪着我一同去呢?” 胤禛给她拢好披风,轻弹了她俏鼻一下,道:“喜欢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如今你我皆心中虔诚便是了。” 黛玉听了,也只好由着他。 待得到了送子观音庙,黛玉初次到来,自是满眼新奇;也许因为但凡女子皆盼自己生得贵子,故而许多诰命贵妇皆砸下大笔银钱与观音庙做香火钱,也因香烟鼎盛,而致送子观音庙占地极大,规模恢弘,且美伦美奂。 虽当秋日,可是古树参天,地上也不见落叶,可见其洁净。 黛玉抬头仰望着玉质镂空匾额,书着极清丽灵秀的字迹“送子观音庙”。 因见那笔锋妩媚,却又有勃勃的英气,黛玉略嫌讶异地道:“这字迹瞧着,竟是娘亲手书?” 胤禛含笑道:“初建送子观音庙的香火钱,原是出自岳母之手,匾额亦是她相赠,故依然高高挂在这里。” 说得黛玉也不禁心中生了此亲近之意,扯着胤禛的手便进去了。 胤禛素性心大,岂能在黛玉上香的时候,竟有外人打搅? 因此早使唤人到了送子观音庙中,与主持姑子说了一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今儿个亦是外人不得入内。 黛玉一面拈香,一面叹息道:“原说不过诚心进午,你倒是好,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胤禛亦上了三根香,方回头对黛玉道:“只给你图个清净罢了。” 她这次来上香倒也是没什么,只是送子观音庙人来人往的,多是嘴碎之人,若是不妨遇见了,岂不是回去又乱嚷嚷?自己原是想到了这一点,方动用了自己的身份,吩咐了住持不许旁人进来。 黛玉目光如水,缓缓凝视着怀中抱着幼子的观音玉像,益发觉得庄严宝相,慈祥生辉。 观音娘娘的目光慈祥,脸色温柔无限,静静地俯瞰着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黛玉只觉得自己好似沐浴在圣光之中,心中亦是消除了淡淡愁绪,唯觉得一阵祥和平静。 观音座下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泥人,或帝王、或公主、或状元模样,又或农妇模样,千奇百态,包括世间千百人氏。 黛玉因见一个捏成帝王模样的泥人十分精致,且眉眼宛然,威仪天生,不禁十分喜爱,拿在手中含笑对胤禛道:“四哥,你瞧,这个泥人儿可与你像不像?人倒是不像的,只是气度却有些像,不知道是哪位高手捏的呢!” 胤禛见黛玉别的不瞧,偏生先瞧中了这个帝王泥人,亦不免莞尔一笑。 “你瞧,偏偏别的你瞧不中,唯独这个帝王泥人儿你就看中了,可见你明儿个果然为咱们大清生个帝王呢!” 听了胤禛的话,黛玉急忙放下泥人,轻掩着他口,嗔道:“这是什么话?你也肆无忌惮地说?” 胤禛一笑,却听得有琴松含笑道:“他倒是不曾说错的。” 一面说,一面从后殿出来,青袍宽带,甚是潇洒自在。 黛玉好奇地看着他,有琴松便笑道:“自古姻缘天注定,更何况生子呢?倒是不知道福晋急什么?” 黛玉脸上一红,对胤禛娇嗔道:“必定是他找来的罢?” 有琴松摇头笑道:“我却是路过而已,每每见闻了这些事情,也难怪心里记着了。” 对胤祥含笑道:“让我给福晋瞧瞧脉象罢!” 胤禛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尼姑送上蒲团来,有琴松与黛玉皆坐下,黛玉轻伸皓腕,放在胤禛腿上。 有琴松细细诊着,只觉得黛玉脉象沉而细,半日才收回手,笑道:“福晋的身子骨太嫩,幸而王爷心中有成算,给福晋调养了这几年,并没有十二三岁便圆房,因此如今说起来倒也无妨。不过,到底女子身子骨嫩致,晚些时候生孩子,确是对身体好,王爷的顾虑还是极对的。” 胤禛沉吟道:“那你说什么生孩子最好?我总是担忧着玉儿的身子骨。 有琴松含笑道:“最好是二十三岁以上,二十八岁以下,对福晋身子伤害最低。” 黛玉不禁蹙紧了眉头,道:“这么晚?到时候四哥都四十岁了,我还不得给那些流言劈死啊?” 四哥已经很老了好不好?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四哥已经过了半生了,那时候才能有宝宝,自己可也不愿意。 有琴松给她逗得笑了起来,抚摸着长须道:“只是说那个年纪生孩子是最好的,并没有说福晋这个年纪不能生孩子,只是对身子骨不好,生的时候恐怕难道倒是多些。” 吓得黛玉不禁脸色惨白,小手紧抓着胤禛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来。 胤禛也是听着,安抚着黛玉道:“因此先生说得对,生孩子的事情,咱们并不急,更不用在意那些流言。” 黛玉粉拳如落雨,急打着胤禛,红着眼睛道:“不成不成!我好喜欢小宝宝的!” 有琴松故作神秘地道:“福晋倒是急什么?好好儿地将养身子,不久娃儿就要来找福晋了。” 听了这话,黛玉惊喜地道:“果然的?” 有琴松指着送子观音笑道:“还有什么假的?菩萨都在上头保佑着福晋早生贵子呢!” 黛玉不禁咕哝道:“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早就已经给十六十七偷吃了,哪里还有什么枣生桂子儿?” 说着对胤禛抱怨道:“必定是因为他们偷吃了,所以宝宝都还要我们了。” 这个时候黛玉的脾气最大,胤禛自是万事随着她,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有琴松却摇头手里的龟壳撒了几枚铜钱,随即对黛玉笑道:“福晋不用急了,过些日子必定喜鹊登门报喜。”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黛玉好奇地眨了眨水眸,面上犹有不信。 虽然不怎么想念这些事情,但是却也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胤禛原是对有子无子皆秉着天注定的意思,故而不如黛玉这般在意,如今这个世道,但凡没有儿女的,皆会将不能生孩子的罪名儿推给女子,也难怪黛玉如此忧心忡忡了。 不过却因有琴松这番话,让胤禛吩咐金佳士伦天天给黛玉补身子,一些极滋补的东西,让黛玉见了一次开始讨厌一次。 刘嬷嬷端来黛玉家常吃的紫河车汤,黛玉捏着鼻子道:“腥气!” 刘嬷嬷不觉笑道:“福晋皆因天生气血不足,所以总是让王爷担忧,这紫河车汤可是最补气的,福晋要是想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可是要多吃些这个才是。况且,” 说着又悄悄对黛玉笑道:“这也是最好的秘方了,听说朝鲜国的后宫里头,就是用这个药方子,倒是生孩子容易些。” 一番连哄带骗,哄着黛玉吃了半碗,虽未曾吃完,却也是极其难得了。 黛玉十分委屈地道:“只为了生宝宝,也不知道得吃多少苦汁子!” 刘嬷嬷笑道:“福晋若是心里不好受,放心,奴婢可还有给王爷滋补的药方子呢,都是宫里的太医亲自开的。” 黛玉听了立即得意地道:“对,要给四哥加上十斤黄连,苦死他!”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刘嬷嬷更是忍俊不禁,也唯独黛玉才会想到这些罢了。 想到这里,刘嬷嬷心中更生了些怜惜之意,黛玉身子骨薄弱,皆因贾敏高龄生女,以至于黛玉是天生的气血亏。 黛玉从小儿就爱吃这些药汁子,总是从饮食上调理她的身子,如今用些滋补的东西,这两日的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吃完药,黛玉正咬着蜜枣甜嘴,就见到小馒头泥鳅似的钻了进来,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蹦蹦跳跳到了黛玉跟前,笑得十分灿烂,道:“母妃,坏人姑父不在啊?太好了,小馒头来找母妃玩儿。” 一见到小馒头,黛玉喜笑颜开,一把抱在怀里,笑道:“小馒头怎么来了?” 她可是刻胤禛前儿个生气,将大大小小所有的狗洞都堵上了。 小馒头立即得意地叉腰哈哈大笑,仰着馒头似的小脸,道:“这就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文绉绉地在黛玉跟前酸秀才掉书包,让宜人格格笑个不住,道:“那小王子的对策是什么?” 小馒头白了她一眼,钻进黛玉怀里,小狗似的在黛玉脸上舔了舔,道:“小馒头的对策就是,继续钻狗洞。” 黛玉失笑道:“这算是什么对策?又哪里来的狗洞让你钻?” 小馒头笑呵呵地道:“砸啊!小馒头让大哥哥找人又将母妃家的墙打通了一面,小馒头就钻进来了。” 说着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苦着脸道:“怎么母妃家里好多的药味儿啊?小馒头不喜欢!”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姑姑也不喜欢,不过为了给小馒头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不喝也得喝。” “呀!母妃真可怜!母妃不是做小馒头的母妃罢,只要跟了父汗,不用给小馒头生弟弟妹妹。” 使劲捏着他滑滑嫩嫩的小脸,黛玉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道:“贾府的老太君,说有要紧的事情求见福晋。” 黛玉听了微微蹙眉,道:“不见!” 她心中明白,如今人人皆传着自己不能为胤禛生儿育女,贾府势必是有动作了。 丫可人亲自出去告诉了一声,贾母神色十分失望,颤巍巍地道:“听说福晋身子不好,可巧家里有这样的药方子,所以给福晋送过来,福晋竟果然没空见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贾母想起自从上回离开雍亲王府,至今也有数年了,如今再看着雍亲王府的雕梁画栋,不禁心中长长叹息,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到了贾府,满心的委屈无处诉。 见贾母神色不好,王夫人迎了上来,道:“雍亲王福晋那里怎么样?” 贾母不悦地道:“什么怎样?竟是连见也不曾见到。” 说着流泪道:“难不成非得我这把老骨头跪倒福晋跟前,她才肯原就老二的所作所为么?” 见到贾母哭得这样伤心,想起贾府败落至此,喝仍旧有些家底,可是岂能坐吃山空?更没有了昔日的奢华富贵,众人情不自禁也都涕泣起来,宝玉更是拽着贾母的衣襟道:“素知林妹妹最是慈悲的,岂能见死不救呢?” 王夫人冷道:“她还有什么慈悲心的?见死不救,如今连亲外祖母都不顾了!” 说得宝玉更是不敢吱声,迎春却是一直依靠着窗边不说话。 过了良久,邢夫人才对贾母道:“如今家里事情多,我们房里的事情倒也不好求老太太的意思。只是二丫头如今也大了,算起来也有十八九了,再不说个婆家,日后岂不成了老姑婆了?因此,老爷估摸着,想给二丫头寻个人家。老太太也常说了,姑娘们嫁妆都是从老太太梯己里出,二丫头的嫁妆我们也不求有几个钱,只想给她寻个安安稳稳的人家罢了。” 听了邢夫人这话,贾母立即便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却想这个?略等等吧!难得二丫头极得福晋的她颜色,比待三丫头还好些呢,留在家中,我也不嫌她多吃几口饭。若是能服侍福晋,便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邢夫人不觉笑道:“老太太说得极是,若是果然如此,兴复咱们家也就更好了。” 忍不住又道:“着实是老爷说的这个孙家极好,那孙大人也是待职的富家子弟,家资饶富,倒也是能扶持着咱们家一些儿。” 迎春一起都是垂头听着,眼睛却看着窗外花缸里残荷枯叶,怔怔不语。 探春却是气红了脸,上前道:“如今林姐姐虽说未曾生子,可是到底年纪还轻,咱们家岂能去火上浇油去?” 王夫人瞪了她一眼,才冷冷地道:“这时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理儿?若是你们姐妹能争气些儿,只怕咱们家早就兴复了,还等着这时候处处受人白眼的?福晋不能生,那是她没那儿孙伺候病床的福分。你们姐妹过去,那可比外面买进去娶进去的人妥当得多,我们原是为她着想,你倒是怪起老祖宗来了!” 探春登时急了起来,道:“这原就是说不过去的事儿,太太怎能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说着泣道:“我虽没什么见识,也自以为是,却是知道如今朝野上谁不知道雍亲王爷与福晋是一心一意的?就是金尊玉贵的满洲格格们,也没有进府的份儿,什么时候倒是容得咱们家的女孩子进去了?没的自讨没趣,反让林姐姐生厌。” 王夫人对她愈加厌恶,若不是瞅着还指望着她兴复贾家,早几个耳光打过去了。 贾母忙对王夫人使了几个眼色,拉着探春的手,含笑道:“瞧你,不过就是你太太开个玩笑,你倒是当真了!咱们谁不盼着你林姐姐日子过得好的?我纵然是老糊涂了,也没这样的想头。只是咱们家素有祖传的药方子,最是能滋补身子的,故而今日我是去送药方子去了哪里说媒去了?” 王夫人也是见机得快,也上来拉着探春的手,满脸生笑,道:“可不就是如老祖宗说的?我也不过一时气不过罢了,并没有说你们林姐姐那里去的。” 却没有说的是,只是等着黛玉果然生不出儿子的时候,只怕还要过来求他们呢! 屋里人,自是自己人好妥当,外面的人,说什么都是不可靠的。 探春迟疑了一会,才问道:“老祖宗果然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贾母笑叹道:“自是没有!咱们又不是没见识的人,外头的事情也是前车之鉴了,哪里碰一鼻子灰去?不过,若是你林姐姐果然喜爱你们几个,时常叫你们过去陪着说说话,也是极好的事儿了。” 探春心中却是仍不相信贾母等人的话,可是自己终究身为晚辈,却也无可奈何。 也许,只有自己坚定着自己的心意,才能不做专心的事情。 雍正王妃 第114章 钗喜 胤禛回来,算是知道了贾母登门的事情,嘴角却是掠过一丝残忍的杀意,那一笑,却似枝叶凫水,轻巧却是冷寂。 不急着脏了自己的手,暂且就让他们自个儿窝里斗罢,也算给大家瞧些好戏博卿一笑。 小馒头眼尖,且耳朵亦灵,听着似是胤禛回来,胤禛已经扔了自己好几回了,心里怪怕的,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从黛玉怀里滑下,立即钻进了黛玉的裙子里,两只小手抓着裙摆遮着小身子。 黛玉见状,不禁莞尔一笑,才要说话,胤禛已经掀了帘子进来。 “四哥,你回来了?”黛玉依旧坐着,小馒头藏在她裙摆下,她也不好起身为胤禛换衣裳。 胤禛点点头,解下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才坐到黛玉身边,细细打量着她的脸色,点头道:“这些日子虽吃了些苦头,倒是气色好些了。你原是年纪小,好生养身子才是要紧的。” 身子好了,生养孩子才更容易些。 黛玉咕哝道:“四哥不急,我急啊!” 每次见到黛玉如此,胤禛就十分心疼,搂着她在屋里轻声安慰。 忽然低头看到黛玉的裙摆微微波动,不禁一怔,小家伙又不知道屏息,自是听到了。 黛玉看到胤禛神色有异,忙将小脸凑在他眼前笑道:“四哥,你看什么?” 胤禛黑着脸咬牙对着脚下吼道:“臭小子!出来!” 说着拎起小馒头翻放在膝上,大手在他屁股上一阵拍打。 “呜呜!坏人打小馒头!坏人打小馒头!母妃救命啊!救命啊!”小馒头双腿乱蹬,益发叫嚷得惊天动地! 黛玉见胤禛脸色阴沉,忙笑着将小馒头抱进怀里,笑道:“四哥,馒头还是孩子,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小子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竟钻进你的裙子里!”胤禛怒目瞪着小馒头,小馒头也毫不示弱地回瞪。 黛玉因知道胤禛下手不重,因此倒也不是很担忧,只是好笑地看着小馒头不服气地瞪着泪汪汪的眼。 小馒头白白嫩嫩的小手搂着黛玉的脖颈,对胤禛一扬下巴,哼哼道:“母妃是我母妃,才不要你管!” “臭小子,这是我媳妇,是我老婆,我儿子的额娘,不要在我府中乱认母妃!”胤禛伸手在他屁股上又拍了两下。 这个臭小子,竟是个小色鬼,藏进黛玉的裙子里,若是外人知道,岂不是有辱黛玉名声? 黛玉娇笑道:“四哥,别跟小馒头一起淘气了,像是个孩子似的。” 小馒头立即咕哝道:“怎么有坏人这样的打孩子啊?哼哼!” 胤禛双眉一竖,立即吓得小馒头钻进黛玉怀里,瑟瑟发抖道:“母妃,坏人瞪我,罚他三天不吃馒头!” 小家伙儿生平最爱吃馒头,当然所有人也都知他一般爱吃馒头,一顿不吃饿得慌,三天不吃,那可真是生平最大惩罚了! 黛玉轻轻拍打着小馒头的肩背,将他放在膝上趴着,不过一会儿,呼呼鼾声传出,已是睡熟了。 胤禛招手让刘嬷嬷将馒头抱走,满屋子才消停些。 黛玉钻进他怀里,道:“今儿个外祖母上门来找我,我并没有见她。” 胤禛淡淡地道:“我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些日子,只怕还不消停。” 黛玉叹息道:“我也明白,所以不曾见她。再说了,雍亲王府是说进就进的不成。” 忽而想起七色仙花来,也许,他们也是等着这个契机罢? 哼,四哥是她的,才还要让不相干的女人踏进雍亲王府! 又是一夜风雨过,雨打芭蕉声声慢。 薛家却是迎来了一件大喜之事,让薛姨妈越发笑开了脸儿,如新开的菊花,迎来送往,满心欢喜。 不解其意的人自是极多,宝琴亦算是一个,忙问缘故,半日方才弄得明白了,却是此时薛姨妈母女由阿穆做主,住进了一所极洁净极轩敞的房舍,与宝琴为邻,丫头婆子亦是齐备的,布裙复又换绫罗,荆钗依然换金钗,头上身上焕然一新,神采飞扬,不是家中旧日模样。 宝琴十分奇异,素闻阿穆之性,故问宝钗道:“好生讶异,不知道这八福晋又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薛姨妈笑容可掬地道:“哪里有什么主意的?竟是你姐姐大喜了。” 宝琴更是诧异道:“不知道姐姐这喜从何来?” 薛姨妈略带些得意地道:“如今那雍亲王福晋大伤阴鸷,注定了命中无子,成亲了也有二三年了,连个蛋也没孵出来。如今,哪一户人家的小姐不想送进去的?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可是飞上了枝头当凤凰了,怎么说侧福晋的位子也要占一个的。 宝琴斩钉截铁地道:“这不可能!虽说我们刚进京不久,可是却也听说过雍亲王爷对福晋情深意重的话,若是果然有心纳妾,如今只怕十七八个也有了。王爷能至今不纳妾,可见对福晋之心,福晋不过才圆房半年未有子,日后谁能说得准?就是七出之条上,也是三年无所出,才是转过呢,王爷怎么会这样急着纳妾?若是果然如此,倒是福晋错看他了!” 听了宝琴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话,薛姨妈瞪了她一眼,方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见薛姨妈如此得意忘形的容色,宝琴心中有些气苦,赌气道:“我怎么就不懂了?我也知道好些人都想进雍亲王府里,只是瞅着两位侧福晋的位子始终空着。只是,我也明白告诉伯母和姐姐一句,福晋那样好的人,原就是该匹配人中之龙,倘若雍亲王爷亦流于媚俗,可见竟是不配福晋了!” “什么王爷不配福晋的?该当是那林黛玉配不上王爷才是!”薛姨妈恨恨地咬着手帕子。 一想到黛玉那艳极无双的容颜,雍容华贵的气度,薛姨妈不禁打从心底恨起来,几乎入骨之恨。 再看着宝琴容颜如花,薛姨妈不禁心中可惜了,若是她不曾许得人家,只怕送入雍亲王府里,必能夺得荣宠。 实在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竟不懂得身为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美貌,女人的美貌,在世上是无往而不利的。 白白可惜了这么一副如花似玉的皮囊,竟不能为自己所用! 宝钗含羞带怯地掀了帘子出来,精致的新衣,金贵的首饰,再美丽的衣裳首饰,也掩不住她的神采飞扬。 那种美丽,那种气度,是打从心底透出来的欢喜,比什么胭脂水粉奇珍异宝都让她容光焕发。 她等了这么些年,蹉跎了这么些的青春,终于让她等到了这红颜如花的时候! 宝钗抬头看见宝琴,更不由得羞红了脸,有着待嫁女儿的娇羞无限,低声道:“娘,你在外头说什么呢?不是有八福晋才送来的五百两银子?快些儿吩咐蝌儿去打些新鲜花样的首饰,还有我这金锁,颜色旧了,很该去炸一炸了。八福晋送来的缎子,我瞧着颜色倒是不大好,竟是让蝌儿去添置些好颜色好花样的料子来,趁着如今在闺阁中还有闲暇,我亲自给福晋做身衣裳,也是我的一点子敬意。” 薛姨妈笑得合不拢嘴,道:“这是自然的,可巧琴丫头在这里,让她回去跟蝌儿说声就是了。” 宝琴定定地看着宝钗,这就是她的姐姐吗?为何如今在她身上,竟是见不到一丝儿女儿家的矜持? 原来,她学得那么多,博览群书,却是为了到皇室中争宠? 听了薛姨妈的话,宝琴亦是不答,只是宝钗古怪地看了宝琴一眼,执起她洁白如玉的双手,含笑道:“好妹妹,你原是进京发嫁来的,必定晓得该添置些什么东西,千万拜托妹妹了,竟是帮衬着我一些儿才是。” 宝琴反问道:“不知道姐姐让我帮衬着什么呢?我是有人家的人,规矩还是深知的,不敢逾越。” 宝钗拉着宝琴进里屋去,笑指着床榻上各色红绸缎,道:“好妹妹,你瞧哪种料子绣嫁衣最好?” 宝琴拈起床上的各色绸缎,冷笑道:“难不成姐姐竟是订亲了不成?妹子怎么就不知道呢?” “讨厌!”宝钗脸儿羞得就如同这红布一般,脸上却是一层娇羞的憧憬,道:“好妹妹,姐姐就要进雍亲王府里去了。那可是亲王府,雕梁画栋,庄严肃穆,那才是无与伦比的荣华富贵,只要能在时差住一日,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宝琴皱眉道:“却不知道姐姐去雍亲王府里做什么?我虽不知规矩,却知道但凡是侧福晋,皆是皇上钦旨册封,只比福晋图略低一些儿就是了。若说是侍妾,可也没听说雍亲王福晋为王爷纳妾啊,姐姐去了,是什么位份呢?” 宝钗笑道:“你不知道,八福晋素来与四福晋交情好,她要亲自跟四福晋说,为我做媒。我若进去了,以我的才貌,怎能得不到王爷的宠爱?我身强体健,比不得四福晋弱不禁风的,这些年,我也一直都是调理身子骨,只要得了王爷宠幸,必定一举得男,到时候,侧福晋之位,非我其谁?” 见宝钗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宝琴心中却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像。 “姐姐,要知道八福晋原就是不喜你的,如何就肯愿意帮你呢?”阿穆之性情,她亦深知。 宝钗若无其事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原是与八福晋有约定的,大约八福晋也是见不得雍亲王爷夫妻情深,因此心中生妒,巴不得我过去能得王爷的宠爱,到时候,林黛玉也将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宝琴不禁蹙眉长叹,模样倒是有几分黛玉长吁短叹的姿态。 “大喜的时候,你叹气做什么?别将我的喜事儿叹出去了!”宝钗略带责备地看着宝琴。 宝琴心中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十分不详,苦口婆心地劝道:“姐姐,咱们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既然如今这时的家业败落了,姐姐与伯母回金陵岂不是好?金陵到底还是长房的家业生意。” 听了这话,宝钗立即道:“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有谁那样笨,白扔了荣华富贵还要,偏生去过乡民百姓的日子!” 抚着大红缎子上绣着的金丝凤,脸上淡淡一笑,又道:“那林黛玉,是生不出儿子的,除非她是神仙!那些荣华富贵,以我的才貌,原本就该是我的,我才是江南所出的凤女金身,凭什么她嫁了亲王,我却一无所得?” 宝琴喃喃自语道:“姐姐,你莫不是神志不清了?”还是欢喜得痰迷心窍了? 横了宝琴一眼,宝钗媚眼流波,神态竟是娇媚之极,有一种艳媚入骨的风流,轻嗔薄怒道:“你才是神志不清了呢!我心里明白得很,我明白八福晋的妒性,她看不过别的女人比她过得好,所以她要出手捣乱,而且正称我心!” 薛姨妈掀了帘子进来,皱眉道:“我的儿,才得了消息说,贾家里,竟似有将二丫头三丫头送进雍亲王府里的意思。” 宝钗瞪大了眼,怒道:“什么?不可能!她们竟也要进去不成?” 薛姨妈点点头,坐在床上,叹息道:“说起来,贾府喝败落了,可是到底家底尚在,那两个丫头又时常在雍亲王府里走动的,怎么说都是那林丫头的表姐妹,若是果然这两个丫头去,只怕你倒是有些危险。” 宝钗心念转得极快,眉头一皱,已是计上心来。 正要说话,却因见到宝琴在室,不好多说,只对宝琴笑道:“好妹妹,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很该回去了。” 宝琴是何等聪颖之人?不用说也猜得了三分,淡淡一笑,道:“是啊,我是该走了,原来也只是想看看伯母和姐姐过得好不好,如今瞧来,竟是很不用我们操心的。既然如此,倒也如此,倒也甚好,我们二房里清清白白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说着一声长笑,竟是大有豪气:“该走了,一去不回头,莫要惹火上身!” 大步出了门,竟是果然不回头,这一笑,这一句,斩断与大房里的瓜葛,洁身自好,门风清白! 她终于明白哥哥的苦心了,原来哥哥不帮衬薛家之故,皆因瞧出了长房里竟似有算计黛玉的意思,因此不肯助纣为虐! 这厢宝钗便与薛姨妈道:“少一个人进去,女儿就少了一个对手。虽说二丫头三丫头才貌平凡,可是到底她们就是占了一个表姐妹的位置,竟是比我还亲密些,这是不成的,无论如何,咱们要想些法子,拦着她们才是。” 薛姨妈点头道:“正是,我也虑着这些,只是十七八条计策,竟没一个可用的。” 宝钗忽而抿嘴一笑,道:“娘竟忘记了不成?她们去又何妨?” “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成!哪怕没一丝儿和你比的资格,也不能让她们去!二丫头温柔娴静,三丫头神采飞扬,倘若去了,岂不是分了你的宠?”薛姨妈仍旧不同意让她们两个也进了雍亲王府里,和自己的女儿争宠。 宝钗叹道:“这就只能走走姨妈的路子了,她家虽败落了,可是她还是能做主三丫头的婚事!大太太又是个没算计的,听说有一个孙家瞧中了二丫头,只要给她和大老爷一些好处,按着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必定答应的。” 薛姨妈踌躇道:“去倒也是容易的,幸而咱们逢着他们家败落的时候,不曾跟姨妈走远。只是,这一去,怎好空手?” 听了这话,宝钗亦只好翻身取了一个匣子来,道:“这是一副翡翠挂珠钗,成色极好,还是我问琴丫头要的。” 宝琴原也是生性大方之人,见自己试戴这副翡翠挂珠色钗的时候,舍不得取下来,她便大大方方送给自己了,如今竟是派上了些用场。一副钗子罢了,与雍亲王府的荣华富贵相比,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薛姨妈便带着这副钗子去见王夫人,满心里都是打算。 王夫人如今仍旧住在正房大院里,只是清净寥落了许多,每日思念丈夫女儿,正在垂泪,听说薛姨妈来了,忙命快请。 “好些时候不见姐姐了,姐姐身上可好?”薛姨妈人未进门,声已送到,皆是浓浓的姐妹情分。 王夫人看着薛姨妈打扮得十分鲜亮,不似以往,心中不禁品度着她的来意,忙含笑让座,道:“虽家里败落了,一切倒是还好。妹妹可好?前儿个才听说了,蟠儿竟逢着那样残忍的事情,让我心里好不疼得慌!” 说到这里,亦不由得拿着手帕子抹泪。 薛姨妈触动了心肠,不禁难过地垂泪道:“只是造孽罢了,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竟是薛家绝了香火了。只盼着宝丫头能有些作为,怎么样也得先将蟠儿弄出来才好,纵然残废了,可是只要家里有钱,也能娶到媳妇。” 王夫人也只得安慰道:“宝丫头生得模样好,人又稳重,若不是我们家败落了,我倒是想娶给宝玉呢!” 虽只是淡淡一句话,可是却也透露了她的心中打算。 薛姨妈闻言一惊,忙笑道:“多谢姐姐抬爱宝丫头了,她哪里有伺候姐姐的福分呢?” 王夫人见薛姨妈志不在此,便也不提了,总是想着若探春能有些宝钗的本事,也必定能扶持着贾府,到时候给宝玉也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因此心里只有些奇怪薛姨妈的来意,见到翡翠挂珠钗,脸上也是淡淡的,道:“难为妹妹费心了,这样的东西,留给宝丫头做嫁妆岂不是好的?” 薛姨妈忙又笑道:“姐姐不用替宝丫头操心,她如今历练了些时候,也有些长进了。谁知,竟得了八福晋的眼缘,说起四福晋至今无子,只怕要给雍亲王爷纳两房身边人,因此满口里竟是要为宝丫头做媒,又是赏赐衣裳,又是赏赐首饰的,可见怜爱得紧。宝丫头熬油似的长了十八九岁,如今竟也算是到头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自是心中一惊,脸上却不露出来,含笑道:“这么大的喜事,妹妹怎么不早些儿告诉我呢?” 倘若宝钗进去成了,那探春怎么办迎春怎么办?必定争不过宝钗的! 薛姨妈道:“姐姐,咱们都是亲姐妹,还有什么话儿是不能说的?我心里爱敬姐姐,宝丫头也是极孝敬姐姐的,咱们才是一家子的亲骨肉,流着的都是一样的血!若是宝丫头发达了,自是不忘姐姐的恩典。” 王夫人微微蹙眉道:“依着妹妹的意思是?” 薛姨妈叹道:“姐姐也是知道的,纵然咱们心里不服,可是雍亲王福晋那是个风流标致的美人儿,除了宝丫头,也甚少有人能及她一零儿,二丫头与三丫头过去,又是有亲戚的情分在,竟反不好意思霸占着雍亲王爷的宠爱了。莫若宝丫头一个进去了,她又是个知进退的,性情温厚,随分从时,也不好让雍亲王福晋挑出什么错儿来。” 一面说话,一面看着王夫人,见她神色微微有些动容,又忙道:“到底那二丫头是套房里的,三丫头也不是姐姐养的,若是有一丝儿变心的意思,姐姐可怎么好把持着呢?只怕养狗反被狗咬了呢!说到底,皆不如宝丫头来得实在,也来得放心!” 说得王夫人更动了些心肠,可是到底亦不敢做主,深思了半日,才展眉笑道:“妹妹说得是,竟是我莽撞了。” 薛姨妈闻言大喜,忙一个劲地笑道:“姐姐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的了!妹妹竟是替宝丫头谢谢姐姐的恩典了。” 王夫人摆手道:“什么事情都还不成,也别光顾着谢我!” 薛姨妈听了,便当成等事情成了,再来道谢,忙含笑道:“姐姐说得是,只要事情成了,宝丫头又尊贵了,到时候在雍亲王爷耳边吹吹枕头风,发还姐姐家的家产,恢复姐夫的官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越发说得天花乱坠起来,也听得王夫人十分喜悦,可是却心中另有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 等薛姨妈心满意足地告辞去了,王夫人便施施然地到了贾母房里,将来龙去脉细细告诉了她。 贾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哼了一声,尚未言语。 王夫人瞅着屋内无人,只有鸳鸯伺候在身边,忙上前道:“老太太你想,虽说宝丫头是我的侄女,可是到底扶持的只有薛家,哪里能扶持到咱们贾家呢?因此我也是模棱两可地与我那妹妹混了一场,并没有什么打算的。眼瞅着,越发更多的人想进雍亲王府里了,老太太好歹得出个主意才是。” 贾母缓缓地道:“我自是有主意的,你且安安分分地与你妹妹话家常,什么都不用说。” 不知道贾母主意为何,且听下回窝里斗了! 雍亲王妃 第115章 窝斗 因闻得薛家已是各色齐备,且是阿穆亲自赏赐,愈加体面了起来,贾母沉吟了片刻,便吩咐鸳鸯道:“将我的梯己中取出二千两银子来,与二丫头三丫头置办头面,总也是要体面些才是。” 鸳鸯答应了一声,王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贾母,道:“只是这二丫头三丫头只怕是不愿意进雍亲王府里的,这可怎么办才好?三丫头也罢了,原是极听老太太的话的,只是这二丫头,偏生木头似的,针也扎不出一声儿来。 看着王夫人一脸的希冀,皆是盼着自家能兴盛,贾母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可巧迎春与探春联袂而来给贾母请安,见王夫人也在,也忙见礼。 贾母含笑道:“如今家里竟是大不平静的,四丫头得了妙玉格格的眼缘,竟是搬到了栊翠庵里居住,竟是极好的。唯独你们两个,让我十分不省心,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贾母脸上爱怜横溢,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头发,探春的心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7部分阅读 刹那间软了,笑道:“老祖宗不用为我们担心,咱们家的风风雨雨,自是咱们大伙儿一同过日子,孙女也并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贾母叹息道:“你能解我心,真是令我老怀大畅。只是,今儿个,竟似有人强行登门要买了你们姐妹两个做妾,我疼了你们这些年,哪里舍得?只是咱们家已败落了,如何是好呢?莫若你们竟是收拾些东西,到你林姐姐府上暂避一些风头罢!” 迎春淡地道:“只要老祖宗不愿意,父母不愿意,那些人竟还胆敢强行掳走不成?” 见迎春双目莹如水,竟似有些聪颖荡漾其中,贾母不禁心中一惊。 她素知迎春只是个二木头罢了,虽然偶也耳闻迎春心中有丘壑,却不曾料到自己一言既出,她便有所疑惑。 不过,到底是个孩子,又是自己的孙女,纵然是心中有疑惑,也是不好张口问的。 想到这里,贾母便笑道:“可是咱们家一些奴才,都已经各自去找自个儿的门路了,极多的人都赎身了,并没有什么好人使唤,若是果然登门来抢,哪里能护着你们两个呢?到底福晋慈悲,求着福晋,也能庇佑着你们。” 探春不禁沉吟道:“难得老祖宗竟如此为我们想,我们岂有不答应的?” 迎春脸色微微一变,道:“三丫头,咱们才从福晋那里回来,又要过去住不成?” 探春忙笑道:“福晋原是极慈悲的,若是果然能保平安,住两日她也不会拒绝,总不好让老祖宗替咱们担忧不是?” 迎春冷笑一声,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向贾母告辞,径自去了。 瞅着迎春曼妙如新春迎春花枝条的背影,王夫人不禁啐了一口,道:“有这样的好去处,她还挑三拣四的,也不知道大太太是怎么教养的,竟养出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女儿来。” 贾母微微瞥了王夫人一眼,道:“姑娘是家中最尊贵的,也是你能啐一口的?” 虽然家中败落了,可是这大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唬得王夫人忙躬身笑道:“是媳妇逾越了,还请老太太恕罪才是!” 贾母转头看着探春,叹息道:“三丫头,家里的担子,只怕就要压要你身上了。” 探春不解地看着贾母,半日心中也有所觉察,不觉双目泪流,如初夏芭蕉,沐浴新雨中。 软软地跪倒在贾母脚边,探春凄然道:“老祖宗,你放心,我是这个家的女儿,自然是要为这个家谋取福利。我虽非男子,却有男子的刚强与志气,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老祖宗的意思,我十分明白,更是明白老祖宗的苦心,老祖宗这么大的年纪了,原是该儿孙满堂享福的时候,却如今儿孙流落,父亲还远在苦寒这地流放,探春的心,就像是搁置在了冬雪里!若是以一个探春,换得全家平安,自是心甘情愿。” 一番话说得贾母也不禁老泪纵横,王夫人更是垂泪无语,皆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探春笑容凄楚,竟是如同秋日里一朵玫瑰,在风中含泪,在雨释放最后头的微笑,哽咽道:“探春不苦!” 贾母与王夫人皆点头,心中颇为赞许,有了探春,也就有了贾家复兴的一个契机! 此时正值秋日,可是风却寒冷至极,宛如冬雪割肉。 一个大清早里,探春便已起来梳洗了,穿着嫩黄长裙,罩着一件雪青坎肩儿,披着一件淡紫色的貂绒披风,越发显得容颜晶莹如玉,双目朗若星子,整个人儿也温婉如玉,可是意态幽娴,令人观之可亲。 迎春却依旧是家常衣裳,看着探春如此鲜亮,终究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回眸凝视着依然雕梁画栋的贾府,迎春叹息道:“这一出去,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是不是流离失所,她想走,走得远远的,不想再回到这个所谓的家了。 这里没有亲人,没有亲情,有的,只是算计而已。 想必,即使是空门,也能还自己一方净土罢? 至于黛玉,却是和苍狼馒头玩得不亦乐乎。 “母妃,好冷啊,是不是家里放了冰块?”小半个馒头亲亲热热地黛玉半个腰,小脸蛋在黛玉怀里蹭了蹭。 黛玉摸摸他的小脑袋,有孩子陪着,真好,可是自己啊,为什么就没有孩子呢? 这是心痛,还是上天的惩罚呢? “傻馒头,已经深秋了,自然是冷了,谁这么笨,冷天放着冰块啊?” 小馒头笑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道:“坏人笨啊!他就是冰块,不用再千里迢迢从长白山运千年玄冰了。” 黛玉轻敲着他的脑袋,笑道:“瞧你若是在姑父跟前,可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哎,小馒头都给坏人丢得像小狗一样了!”小馒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可爱又好玩的小馒头真好,真希望将来自己也生一个像小馒头一样的孩子。 苍狼正在玩着黛玉送人了的九连环,忽然道:“母妃,坏人来了!” 黛玉怔了怔,好像挺有道理的,这苍狼耳朵灵得很,叫:“是姑父来了吗?” 苍狼抬头叫:“是女人!” “哦?”黛玉惊讶,抬头道:“是女子?是谁登门来了?” 宜人过来道:“是贾探春过来了,说二姑娘路上不见了!” 黛玉闻言挑眉:“二姐姐不见了?三丫头却过来了?怎么回事儿?” 抱着小馒头到了花厅,便见探春花容带雨,正拿着手帕子拭泪,见黛玉进来了,忙道:“来的路上,二姐姐不见了!” 黛玉素喜迎春性情,不觉蹙眉道:“你们好端端的不丰家里,却出门做什么?” 探春泪眼凝视着黛玉,呜咽道:“只是听说福晋这些日子身上不大好,所以二姐姐说来陪着福晋说说话,不想才过了两道街,迎面竟也有马车,两车相撞,我们的车轴裂了,只好下来使唤人修,我不过才一转眼,就不见了二姐姐了。” 黛玉安慰了两句,低声吩咐了宜人几句,才道:“二姐姐也不是不解事的,必定不妨事的,你且放宽心,回头使唤人送你回去。我虽不好,不过有两个孩子陪着,很不用劳烦你过来陪着我了。” “丢了二姐姐,我回去,怎么跟老祖宗交代啊?”探春哭得更是有些伤心。 黛玉已无心理会这些事情,金佳士伦过来含笑道:“该怎么交代,便是怎么交代,这是三姑娘自个儿的事情了,倒是跟我们福晋说什么?我们府里这两日要办喜事,也不好招呼三姑娘。” “什么喜事?”探春目光霍然一跳。 金佳士伦笑容可掬地道:“素知贾府的消息灵通得很,三姑娘如何不知道呢?” 探春正要问黛玉,却见黛玉已经抱着孩子进去了,不禁有引起颓然。 心中却想着到底雍亲王府有什么喜事,自然而然皆想到了纳宝钗一事上去了。 贾母闻之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对王夫人道:“如今只剩下一个三丫头了,无论如何,也得保住!” 王夫人点点头,道:“可是如今雍亲王府里说要办喜事,必定是这件喜事了,也不留三丫头在府里,咱们可如何是好?有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摊到宝丫头身上去?谁不知道这林丫头是极厌恶宝丫头的?” 贾母亦道:“正是,我竟也是没法子了。” 鸳鸯一旁听到了,走到贾母耳略细细说了几句,贾母登时恍然大悟。 王夫人一直看着贾母,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了,忙问端的。 贾母淡淡一笑,对探春道:“你很不用在意这些,好生收拾妥当了,过两日,你还要去王爷府中伺候王爷的。” 探春也是疑惑不已,不知道贾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只得先去歇息,只想着不知道迎春如今如何了。 见探春去了,贾母才对王夫人道:“如今,咱们算是孤注一掷了,万万不能失去了这个扶持家业的契机。” “媳妇自是晓得,只是该如何办呢?”王夫人心中也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宝钗抢到了探春头里。 贾母却是心中自有打算,且双手不沾腥,才是高明之处。 那宝钗正含羞带怯等着进门,一个丫鬟却急急忙忙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听说雍亲王府里要办喜事,贾府的三姑娘似是要进门的,昨儿个才从雍亲王府的里出来,奴婢买线的时候瞧见了。” 长长的指甲登时按入了那小丫鬟的手臂上,宝钗厉声道:“你说什么?” “奴婢听说,雍亲王府里要纳妾,选中了贾府里的三姑娘探春!”小丫头痛得眼泪汪汪。 宝钗气得将桌子掀了,杯盘摔了一地,对薛姨妈说:“娘,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的喜事,绝不能让别人坏了! 薛姨妈目中闪着诡谲的光芒,冷笑道:“我们盼着的,可不就是为了好日子么?你姨妈竟是说话不算话,咱们还客气些什么?今儿就摊开了跟他们说!” “哟!这是怎么着了”阿穆清脆玲珑的声音缓缓流淌进来。 宝钗母女急忙上前磕头请安,陪笑道:“福晋怎么有空过来了?” 阿箔登堂入室坐在上首,一旁的丫鬟急忙沏了上好的茶来。 吹了一口茶水,阿穆淡然笑道:“按理说,也没什么,只是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这雍亲王府里到底先选中表之亲的表妹,本福晋也没有法子的事情,倒是只好委屈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了。” 宝钗惊叫道:“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阿穆笑嘻嘻地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今儿个得了消息说,雍亲王府里的几盆七色仙花皆是从你们这里出的,竟致雍亲王福晋至今无子,这可是罪过大了,本福晋也是保不住你们的,你们还是到刑部大堂上说个明白罢!” 宝钗惊白了脸色,阿穆叹息道:“倒是枉费了本福晋的一番好心,哪里知道你们竟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宝钗跪行了几步,纳头泣道:“奴婢连进雍亲王府的时候都没有,如何有什么七色仙花呢?” “这些事情,你们就去和贾府的人对质去罢!”阿穆挥挥手,径自出了门,回头嫣然一笑,道:“这可是本福晋的地儿,既然你也进不得我皇家的门儿,我自是无法照顾你们了。” 薛姨妈和宝钗跌坐在地上,这些日子的美好,竟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从天上,摔到了地上,云泥之别啊! 那她之前的欢天喜地算什么?之前的种种庆贺又算是什么? 不,不会的,那雍亲王福晋的位子,就是与自己有一线之差,只要跨过一步,荣华富贵就是她的了! 阿穆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吩咐小丫鬟道:“既然宝姑娘不是你们的主子了,自然也住不得了,竟是早些儿出去才是!这所房子,我就赏给我家的奴才了,明儿个就来了,宝姑娘动作须得快些儿!” 薛姨妈厉声道:“不要!不要啊!” 阿穆不禁歪着头看着她,含笑道:“这是本福晋要赏给家里奴才的,难不成本福晋的话,竟不是话了?” 薛姨妈一时堵住了话,竟有些儿不知所措,想起先前几间旧房已经卖掉了,这若是搬出去,又能去哪里居住? “既然无话要说,就趁早儿搬了,竟是白白辜负了本福晋的一番好意,宝姑娘竟没一丝儿本事争得过贾府三姑娘,我要你又有何用?人家如今都要进门了,你却还在这里洋洋自得,真是白养了你!” 阿穆轻轻巧巧丢下几句话,扶着丫鬟的手,扬长而去。 宝钗目光之中迸发出深深的恨意,不将这份恨意放在阿穆身上,却将恨意放在了与她一同争雍亲王侧福晋位子的探春。 倘若没有探春,进雍亲王府的人必定是她了,如今薛爱一无所有,就是贾家做的孽! 这么一来,薛家和贾府顿时斗得很厉害,竟是火花迸射。 雍亲王七色仙花导致福晋未生子的事情,登时在朝野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登时满城皆是闲言碎语:“怪道雍亲王福晋竟不得生子,却是这些人弄得鬼啊?” “唉,说起来,还是亲戚呢,如今竟是狼心狗肺都不如!” “嘴里心里皆是亲情,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雍亲王府侧福晋的位子?幸而人家王爷情深意重,并不以为意。” “这样的人,就是该杀,一番子抄家只是小作惩戒罢了,就凭着陷害雍亲王福晋的罪名儿,就是该杀!” 凉凉的秋雨,淋得人凉到了心坎儿里,可是却浇不灭贾府薛家的斗争,益发掐架起来了。 也胤禛的谋略,阿穆从中作梗,贾府以为雍亲王府娶进宝钗,薛家亦当做雍亲王府娶进探春,皆心中忿恨不平。 偏生此时的七色仙花之事,更让两家势如水火,皆被康熙下旨治罪重查。 黛玉抬头望天,天气太凉了,不由得搓了搓手臂,叹息出声。 一件披风罩在身上,不等她回来,就已经让身后的胤禛抱个结实。 胤禛责备道:“天气这样冷,你这是做什么?想淋雨?” 真是好霸道的人,不过看看雨景,也让他说。 黛玉撅嘴:“人家不过就是看景罢了,有什么事儿啊?” 看着秋雨,心也都是愁绪绵绵,不管外头如何,自己总是不想去理会的。 “乖乖睡觉罢,多问什么?” 胤禛抱着她进屋去,双手与她的双手交叉,既霸道,又掩不住温柔。 缠绵过后,分不清,枕间是谁的发丝,可是却掩不住满室的旖旎风流。 黛玉呢喃道:“四哥,什么时候会有宝宝啊?” 心心念念,还是此事,总是不想有流言蜚语伤害到四哥。 算算时间,四哥已经三十多岁了啊! 再没有宝宝陪着四哥,越来越多的话,都是对四哥不利的。 四哥有着他的雄心壮志,他也总不对自己人掩盖自己的野心,但是有没有子嗣,却是他的致命伤。 手指划过四哥英气的眉眼,细细柔柔的指尖,也带着丝丝滑滑的情意。 四哥一心为她,好怎么能不为四哥想呢? 胤禛只是搂着她在怀里,并不言语,心贴心,成永恒。 黛玉忽而想起迎春来,叹息道:“不知道二姐姐如今怎样?可有消息?” 胤禛凝思了一会,才道:“不用管她,总是但凡姓贾的人,我一个都不管,最好不要和我雍亲王府拉扯上什么瓜葛。” 听听这话,还不是怕救了一个贾府的人,身后又跟着一长串。 黛玉抚着他胸口,指尖灼热,竟似抚着裹着红铁的丝缎,嘟唇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焉能为你添这些烦恼?只是二姐姐么,虽说她也是贾家的人,贾家的吃喝皆是从百姓血汗而来,但是终究,她只是生活在贾府那个虎狼之地的姑娘家罢了,哪里能怪她多少事情呢?我也只是知道她平安是了。” 说着举手对胤禛道:“我可不会笨到将贾府的人带到咱们家里,给自己添烦恼!” “平安,现在很平安。” 胤禛缓缓吐出这句话,省得爱妻在耳边喋喋不休! 那次,是贾府想将二春送至自己府上的,就看在她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半路离开,自己就破例吩咐人看着她的平安。 听到迎春还算平安,黛玉便知道她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心中也放下了,窝在胤禛怀里缓缓入睡。 贾母的脸色十分难看,瞪着面前的王夫人探春等人,手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喝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夫人低头不言,探春想起当初自己在雍亲王府居住了好些日子,皆是因七色仙花之事,欲待说出来,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只得长叹一声,柔声道:“老祖宗息怒,这些事情,也着实是咱们无法预料到的。” 贾母怒道:“息怒?如何息怒?原本好好儿的一件喜事,竟闹得咱们贾家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探春听了泣道:“可是七色仙花,的确是从咱们这时送过去的,虽然说是宝姐姐所送,可是咱们怎么洗清咱们的名儿?”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贾母颤巍巍地站起身,拐棍一个劲地往地上乱顿。 王夫人不住抹泪道:“谁不知道那福晋对百姓好?都说她心怀百姓,京城中许多乡下来的小贩,都是他们救过的人,听说了七色仙花是咱们这里送过去的,又有这么些年了,更有乡下一个农夫说什么,供奉给雍亲王府的七色仙花,都是从薛家进的,所有的事儿,都是指着咱们两家,天天烂菜叶臭鸡蛋,皆砸在咱们门上!” 贾母更是怒气丛生,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的有人道:“雍亲王妃多年前中毒一案,皇上下旨彻查,缉拿一干人犯!” “什么?”贾母老脸泛白,震惊不已! 几个丫头哭声得声嘶力竭:“外面,好多好多穿着红色衣裳的官兵,佩戴刀剑,来翻箱倒柜来了!“ 王夫人与邢夫人惊得面如土色,正震惊时,却听得鸳鸯一声尖叫道:“老太太!” 王夫人与邢夫人回头瞧时,却见到贾母已经软瘫在地上,圆睁双目,可是却已气息微弱。 鸳鸯跪倒在贾母身边,哭道:“老太太!老太太!” 回头忙对王夫人与邢夫人道:“快去请大夫,请大夫啊!” 自从上回贾府抄家,凤姐便与贾琏另起炉灶,靠着贾琏一点子见识,又拿自房里存着的梯己,在外头盘了一家铺子,如今带着女儿巧姐儿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时常也不回贾府的,哪里料到今儿个邢夫人叫自己来,竟又有抄家的事儿? 凤姐毕竟也在外头也历练些时候了,竟也临危不乱,忙过来掐贾母的人中,一面又吩咐平儿道:“快些儿请大夫!” 平儿不禁哭哭啼啼地道:“外头查抄的人都来了,哪里还能请大夫去?还有谁敢来的?” 邢夫人与王夫人此时亦回过神来,不由得伏地大哭起来,满屋皆闻涕泣之声! 凤姐与探春犹在给贾母揉搓,好一会儿,贾母方回过神来,方才却是背过气了。 苍苍白发此时亦披散在肩,贾母嚎啕哭道:“这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合家又查抄了一回?竟是要灭我们贾府不成?”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贾府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贾府剩余的东西本就不多,此时更是被弄得乱七八糟。 慌乱之中,却见一身血红斗影缓缓踱步进来,目光所到之处,如同风霜刀剑掠过。 贾母坐在地上瞪眼看着如今已经长高了许多的贾环,不由得震惊地道:“环儿?” 斗影冷声展开手中的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府诸人,与薛家诸人,竟以七色仙花毒害雍亲王福晋,实属罪大恶极,今命雍亲王府血滴子卫队首领斗影查抄贾府如今家产房舍,押回诸犯!” 那斗影长身玉立,双眉斜飞,眸子更是幽深如海,傲然立在那里,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 贾母闻言不由得面如死灰,仰头看着斗影的时候,益发显得自己柔弱可怜。 “你是贾府的孙子,是贾家的血脉,怎么能,怎么能查抄自己的祖宗?”贾母厉声道,声声泣血,凄厉之极! 似是泣血的容颜,苍苍白发,瞧着,竟是夕阳的余晖,似乎随时都能消逝! 原以为,七色仙花之事,外人虽传得厉害,可是终究只是流言蜚语,只顾着处处诽谤薛家了,却万万没料到,竟成真了! 难道,仅仅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竟要将贾府置于死地? 斗影傲然昂头道:“我乃雍亲王府血滴子卫队风火雷电组组主,并非贾府儿孙,如今公干而来,决不为私事!” 说着低头看着贾母苍老如菊的脸,冷笑道:“薛家七色仙花,据薛宝钗交代,皆是贾府所出,当日连罪犯贾政的所作所为尚且能查出,更何况此事?真当我雍亲王是易捏的软柿子么?若不是罪证确凿,岂能查抄贾府?” 贾母的心登时凉透了,却仍旧垂死挣扎:“这是,这是薛家污蔑咱们贾府的!虽然,虽然你老子的确做过错事儿,可是那是以前的事儿了,七色仙花,亦是那薛家送给你姐姐的,才送到贾府里,咱们家,皆是不知情的!” 斗影冷冷地道:“只凭你一面之词,真当我容易相信的?什么事儿,皆随着我回到官府再说!” 贾府本已没什么可查抄的东西,唯独贾母的历年梯己,虽然支撑了这么几年,却依旧丰厚,贾母手段可见一斑! 斗影看着查抄上来的册子,冷笑道:“支付贾府这几年的挥霍无度,依旧能有如此盈余,可见不知道有多少黑心钱!” 说着递给雷影,冷笑道:“将这些奴才皆登记造册,明儿带到街头市场门口变卖。至于这些主子们,既然薛家的已经先进去了,你们如何能不去尝尝里头的滋味儿?押回去!” 雾气扑鼻的刑部牢狱中,黑乎乎得让人瞧不清楚彼此的容颜,皆闻鬼哭狼嚎之声。 一阵推推搡搡,将贾府男女皆分开关押,凤姐与贾琏虽历经风雨,可是到底贾琏回心转间,与凤姐一心一意过日子,此时见此景况,心中如何不后悔不迭?幸而有先见之明,先将自个儿私下置办的铺子交给了迎春料理,此时料来无妨。 凤姐威风一世,历经两次抄家,心中早已有底,如今唯独担忧的便是年幼的巧姐儿和平儿,亦想到迎春在自己铺子中,想必她亦能救巧姐儿和平儿出水火,故心中放下了,反而坦然自若。 “宝丫头?”王夫人正自在牢狱中哭哭啼啼,忽而尖叫出声,让众人皆惊诧不已。 待得细瞧时,与自己女眷关押一处的,竟还有宝钗与薛姨妈二人。 宝钗披头散发坐在角落里,一声儿不吭。 薛姨妈却是对着王夫人指手画脚哭泣道:“都是你们从中作梗!若不是你们,我家宝丫头早就由着八福晋做主,已经进了雍亲王府,哪里还会生出这么许多事儿?” 王夫人亦怒道:“若不是你们,就凭着贾府与福晋的瓜葛,侧福晋的位子,早就是三丫头的了!” 听着两个昔日贵妇指手画脚口沫横飞,看守着的护卫等皆是心中暗笑,死到临头了,还在互揭疮疤! 贾府,薛家,算计了一辈子,最终,皆是一无所有。 最让人痛心的,却是贾环这个贾府的儿孙,亲自带人查抄贾府,最终流于没落。 斗影心狠手辣,将薛家贾府诸人,皆关在一所牢狱,每每瞧着两家在牢狱中还要斗得鸡飞狗跳,不禁心中大快。 听到这样的事情,黛玉也唯独长叹一声,虽然如今入狱,可是最终处置,却是在胤禛手里。 幸而黛玉皆不管这些事儿,纵然外面已经翻了天,她亦是不爱管,实在是这件事情,她也没有置喙之地,每每想起母亲之死,自己之弱,心中不自禁地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因此皆当不见了。 贾府的荣华,历经了百年了,曾经有过赫赫扬扬,亦曾有过锦上添花,然则,那些,皆如昙花一现。 可是,没有人会知道胤禛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也许,他的是要让这些人看得着吃不着,干瞪着眼在那里对黛玉的富贵垂涎不已;更也许,胤禛会有更狠绝的手段处置他们! 雍亲王妃 116章 双喜 积雪新冬,唯独数株老梅虬然怒放,花蕾如豆,似胭脂染出朵朵红绡。 因闻得七色仙花之毒,康熙心中更是担忧,担忧黛玉身子骨弱,竟如贾敏一样,因此各种补品如水滑入雍亲王府。 其实对贾府如此处置,康熙心中更有一份怒意罢?为的是贾敏,所以,无论如何,要重置贾府。 一举消除了贾府和薛家留下的隐患,胤禛心头的重担也轻了好些。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黛玉调理身子。 闻到难闻的补品味儿,黛玉捏着鼻子就往外走,半掩着俏脸咕哝:“难闻死了,臭死了,苦死了,天天吃,没病也吃出三分毒了!四哥你怎么不试试吃药啊?天天看着我吃,才不要!小馒头,走,咱们离家出走去!” 小馒头立即欢天喜地地扯着黛玉的裙摆,叫嚷着:“母妃,这真是明智之举!” 撇过小脑袋,对着身后黑着脸的胤禛扮了个鬼脸,小手指捏着鼻子吐了吐舌头! 活该啊!嘿嘿! 胤禛几个大步上前,小巧柔弱的黛玉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小不点馒头因抱着黛玉的腿,也给吊在半空中手脚乱蹬! “这不是药,哪里有苦味儿?你很该好生吃些,不然身子不好了,你自己又急!”温温的话,在黛玉耳畔。 黛玉双手搂着胤禛的脖颈,低头看着依然吊着的小馒头,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馒头放手,仔细摔着!” “不要!坏人就是没有怜香惜玉!”小馒头抱得更紧了,就是不撒手。 黛玉腿上忽而一轻,小馒头却已经被出来的宜人抱了过去,笑道:“小王子,新做的馒头热腾腾的,你不去吃?” 小馒头忽闪忽闪眨了眨圆圆大眼,吞了吞口水,掩饰道:“这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滛,我才不要为五斗米折腰!” “哈!”宜人扑哧一笑,道:“小王子什么时候学到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 说着埋怨地看着黛玉,真实的,自己闲极无聊,拿着书本子开始教苍狼的小馒头读书来了。 胤禛跟宜人使了个颜色,宜人立即抱着小馒头笑道:“吃馒头去了!” 小家伙,不能总是夹在王爷和福晋之间,虽然让王爷吃醋很好玩,但是长久了,可就不好玩了。 没有人能承受王爷越来越深的怨气和怒气啊! 老梅枝头上,却是三两只喜鹊起起落落,震得梅树上积雪四落,露出花苞如红椒。 黛玉嘟嘴道:“这喜鹊倒是天天登枝儿,可是又没有喜事!” 胤禛鼻子凑在她颈中,热气吹的她痒痒得咯咯直笑:“怎么没有喜事儿?既然都对外头说雍亲王府近日要办喜事了,要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总不能食言而肥不是?” 听了这话,黛玉小脸立即拉得老长,半含着怒气地指责道:“你要纳妾?” 呜呜,四哥嫌小馒头跟着自己烦,自己不能生宝宝,要纳妾了! 小手揉着眼睛,泪汪汪地,,满脸都是指责,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非也!”胤禛吻吻她如凝脂般嫩滑的脸颊,道:“你喜欢小馒头,小馒头又不适合生长在大漠,依着我和天狼的意思,竟是认作小馒头做义子,这可不是喜事,是什么?谁说喜事非得纳妾娶妻的?” 想伸手去打她一顿屁股,可是心里却又万分舍不得! 黛玉眼里有些惊喜,道:“大哥愿意让小馒头做我们的义子?” 小馒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叫自己一声额娘了,小家伙一定很欢喜罢? “对!”胤禛重重点头,爱怜地看着黛玉娇俏的喜色,道:“我已经请皇阿玛给他赐了名字,叫做弘晖。” 雍亲王府长子弘晖,爱新觉罗氏,他将要带着日后的弟弟妹妹,走向属于他自己的宿命。 小拳头重重在胤禛肩上一捶,娇嗔道:“这样的事情,怎么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竟连名字都取好了。” “真是冤枉!这些日子,你总是懒懒的,很不想理事,只跟着小馒头淘气,哪里有说的时候?“胤禛冷眉散开,皆是笑意。 看着黛玉的笑容,最是赏心悦目,胤禛也更是喜爱她天天都带着清甜的笑容。 事情已定,小馒头愈发欢欣起来,成日家霸占着黛玉,和胤禛斗来斗去,若是不知道,还真当这是一家人。 正式认下弘晖为子,只是接了几个至交同欢,连康熙都亲自过来,看到这个小孙子白嫩如馒头,立即抱住不松手。 小馒头抓抓康熙的衣领,瞄了一眼胤禛,道:“皇玛法,为什么坏人阿玛没有胡子啊?“ 有了胡子,就好让自己揪他胡子。 康熙不觉开怀大笑,冲着黛玉道:“娃儿,看到这个娃儿,朕就想起你小时后来,别人可不敢动朕的龙须呢,难得你们母子二人揪朕的胡子,活脱脱一个小模样!“ 小馒头道:“这是我额娘啊,当然小馒头像额娘!” 说着对黛玉眨了眨眼睛,很是活脱俏皮。 有琴松抚着长须不说话,半日才对黛玉笑道:“福晋让我把把脉可好?” 胤禛微有讶异,吩咐人送上诊脉的小迎枕,扶着黛玉坐下,将她手腕放在小迎枕上。 “有琴,可是娃儿的身子不好了?那七色仙花的毒着实厉害的,竟是没有解药的?”康熙双眸迥然,亦是不掩担忧。 有琴松摇摇头,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起身对黛玉长揖道:“恭喜福晋了。” 黛玉先是一呆,随即笑道:“今儿原就是喜事,先生还道什么喜?” 胤禛却是目光一跳,眉峰一动,双手不禁抓着黛玉的手,盯着有琴松道:“喜从何来?” 有琴松笑叹道:“福晋不就是日夜盼着有子来报?怎么自个儿身子有喜了,竟是不曾察觉?” 天啊!竟然有了? 黛玉惊喜地低头看着平坦依然的小腹,那里头,竟然有她与四哥的小宝宝了? 这惊喜来得这样突然,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四哥一直在她耳边,说一定会有宝宝的,可是,没想到,真让他说准了,这么快! 康熙也霍然站起,喜道:“娃儿有了?这可是喜事啊!” 说着对一旁竟有些傻傻的胤禛道:“老四,你家媳妇有了,你也要做阿玛了!” 胤禛双目圆睁,心中一点惊喜也扩散开了,也如黛玉一般,有些不可思议:“是啊,儿臣要做阿玛了!” “才不要!”小馒头扁着小嘴,从康熙怀里滑落下来,用力抱着黛玉的双腿,霸道地道:“额娘是小馒头的啊,不要生!” 黛玉低头看着小馒头,手指缓缓滑过他粉嫩嫩的小脸,脸上的喜色越来越大,这才是喜上眉梢罢?柔声道:“额娘还是小馒头的额娘,怎么?小馒头不想做哥哥吗?” 一看小家伙一脸的醋意,就知道,小家伙吃起宝宝的醋了! 小馒头扬眉:“做哥哥,是不是可以欺负弟弟妹妹?” 要是可以让他欺负的话,这还是可以考虑考虑,人多,热闹啊,这才是家! 这孩子,竟是想着要欺负弟弟妹妹!可是,黛玉还是欢喜啊! 原来,她是能做宝宝的额娘的,宝宝也并没有抛弃她,不是吗? 小手可还是好奇地去摸黛玉小腹,满脸的惊奇道:“小弟弟会在额娘的肚子里吗?” “对啊!”黛玉抓着他的小手,点点他的鼻尖,道:“过十个月后,就有小弟弟和小馒头玩了!” “四哥啊,我好高兴!”黛玉笑吟吟地看着胤禛,不管康熙与几个至交在,双手抱着他的腰。 胤禛却是一脸不悦,道:“我不高兴。” 好奇怪,方才不是笑得傻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想要孩子了? 黛玉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喜色,道:“为什么啊?宝宝是我们大家期盼来的!” 胤禛眼中还是有些怒气地看着小馒头,道:“一个小馒头,已经堵得我心里烦得慌,这下子,又来一个小馒头!” 乖乖,原来他是吃没出世的儿子的醋呢! 康熙一脸笑意,一面吩咐李德全回宫,将宫中各种安胎的药材通通送过来,又命他预备各色彩缎绫罗赏赐黛玉。 身怀皇嗣,黛玉就是有功于皇室! “不要怕!”黛玉安慰胤禛道,也不管还有好些人看笑话,亲昵地道:“四哥在玉儿心里,才是第一啊!” 怒色从胤禛脸上消退了些,然后回头对笑意盎然的有琴松道:“将玉儿不能吃的东西,该补的东西,以及房中各种各样该禁忌的事情,你都详细地列出来,仔细一个不妨,竟错了!” 黛玉从心里笑出来,虽然他很凶,对宝宝凶,可是他还是心里自己欢喜的。 有琴松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回头就写了来交给王爷。” 胤禛沉吟了一会,又横眉竖目地道:“知道孩子出生,你不能离王府半步!” 得看着黛玉,黛玉的身子骨不坚实,自己也深知,如今她又怀孕了,更要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她,得要个能处处小心仔细的大夫放在身边,不管是谁,都没有有琴松来得更稳妥些。 这些事情,黛玉可都不大懂的,即使身边有刘嬷嬷,可是到底不懂医术。 有琴松愕然地吞了吞口水:“王爷说话倒是轻巧,这可是要十月八月的时候啊!” 他是四处走动惯了的,即使在江南就职,也依然能找出时间游山玩水。若是将自己的脚步拘束在一个雍亲王府中,可不就是有些儿大材小用,纯粹是让自己闷死么? “既然不过就是十月八月,你在这里养尊处优也不错!”胤禛眉目益发冷了起来,霸气压人! 康熙大笑着拍拍有琴松的肩膀,道:“有琴,既然如此,你就照看着娃儿身子骨罢!娃儿从小身子骨不强健,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又有什么七色仙花的事情,日后指不定时不时还有什么麝香红花的事情呢,你在这里,朕也放心些。” 有琴松伸手作势抹了一把汗:“不用说,你们父子两个都好似蛇鼠一窝!” 说着郑重地对胤禛道:“福晋有喜,心绪也不会太安稳,若是生气吵闹什么的,王爷可得让着点。还有,不能惊吓着福晋,里里外外最好不要容易滑倒,尤其如今是雪天,积雪太厚,寻常人都容易滑倒,更得小心福晋了。” 听了这话,胤禛敛起脸上的霸气,声音放得轻柔,吩咐一旁的金佳士伦道:“吩咐小丫头子都去扫雪,务必把福晋走的路天天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能一丝儿冰雪,即使是有扫不干净的冰渣子,也要用毡子垫上,免得滑倒。” 金佳士伦一一记下,笑道:“难怪这几天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却是果然双喜临门!” “这是自然,雍亲王府,本就是福地。”说到这里,连胤禛也不免有些洋洋自喜。 他要做阿玛了呢!他也要有自己的儿子了! 神色一如既往,可是眼里的惊喜,是骗不了别人的。 原是来恭贺胤禛认子的诸位至交,此时亦都上来拱手贺喜,说回头补上贺礼。 胤禛大手揽着黛玉的腰,笑道:“一份心意足矣,何必顾着这些繁文缛节送什么贺礼?” 黛玉也含笑点头,“是啊,心意真诚,比什么贺礼都贵重,无可比拟,更不可衡量,今儿个多谢各位了。” 南宫霆看着黛玉的喜悦,自己眼里也是一热,有些叹息,更有些喜悦,姑母,如今总算是可以抱上孙子了! 黛玉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盼到了宝宝,想必日后,在她脸上只能看到幸福,却看不到愁绪了罢? 真好,大家伙儿的心愿,不就是让她幸福吗? 天狼星轻轻弹了一下小馒头的鼻子,看着他扁嘴欲泪的模样,笑道:“倒是没想到,小馒头这么快就有弟弟了!” 小馒头怨气深厚地瞪着那里喜悦非凡的胤禛,哼哼道:“有弟弟就了不起啊?肯定是妹妹!” 说着屁颠屁颠到黛玉跟前,抱着她腿就嚷道:“额娘,还是生个粉嫩可爱的包子妹妹,包子和馒头才是一家啊!” 不等黛玉说话,有琴松已经笑道:“这是男是女,也是端看天意,人哪里能做主?” “才不是!弟弟妹妹是额娘省得,当然是要额娘做主!”小馒头说了还不解气,生出小脚重重踹了有琴松一脚。 若不是他,额娘能将所有的喜悦都给弟弟妹妹吗?真是的,罪魁祸首啦! 康熙忽然问胤禛道:“不是说,七色仙花是送到你们房里了么?怎么?” 娃儿却又是平平安安怀上了孩子?难不成,并未中毒? 黛玉浅浅一笑道:“那七色仙花的毒头一回送来,当日就搬出去了,谁会明知道是毒花,还摆在房里啊?是不是?四哥?” 南宫霆闲闲地走上来笑道:“皇上有所不知,七色仙花的确是有毒,花香浓郁,会导致人慢性中毒,渐渐神志不清,当年贾政下的毒,就是从七色仙花中提炼出来的,但是却也要有相辅相成的毒,才能合为绝育之毒。” 康熙恍然大悟道:“是了,光是七色仙花的话,并没有绝育之毒的是不是?” “是也不是!”南宫霆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慢性中毒了,自是对身子骨有影响的,身子骨都差了,哪里还能轻易有喜?只是最毒的,却是绝育之毒罢了。那薛家和贾府,如今正在牢狱里据理力争,说七色仙花不能绝育呢!” 这时候,贾府和薛家,正在极力否认七色仙花之毒,皆自称只知花色美丽,花香浓郁,并不知道其为剧毒。 南宫霆看着康熙的怒火,淡淡地道:“自不让福晋早些时候生孩子,一是她身子骨不好,否则,就是等到这个契机了,王爷的怒气,可就不是这样风平浪静了!” 提手往桌子上一拍,康熙怒道:“纵然是光七色仙花不能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8部分阅读 仙花不能绝育,光是他们的狼子野心,朕也绝不能饶恕。” 胤禛淡淡地道:“儿臣等了二年有余,不就是等着如今的契机?怎么能轻易饶恕?自是让他们自食恶果!” 眼中放出些光来,却是诡谲的杀气,浓郁的血腥。 看来,查抄贾府,只是个前奏而已,真正的杀招却是在后头! 目光再看向黛玉的时候,却是柔的似乎可以滴得出水来,浑身平和,竟没有一丝杀气。 这种收放自如,拿捏自如的神色和气态,只怕连康熙都不及他。 温柔又多情的胤禛照顾着黛玉,比谁都细心妥当。 “玉儿,不准吃梨子,性冷,伤身!”看到黛玉想拿着一个鸭梨来啃,半路的土匪已经打劫了去。 黛玉眼巴巴地看着冬日里还能吃到的鸭梨,既脆又甘爽,熬个冰糖梨汤,可治咳嗽。 摸摸平坦的小腹,黛玉小狗一样霸着胤禛道:“那,四哥,玉儿可不可以不要和鲫鱼汤啊?” 从小不爱吃肉,喜欢吃鱼,可是鲫鱼汤喝得多了,也很腻味啊! 捏捏她依然红润的脸颊,胤禛道:“有琴先生说了,你身子骨不太好,怕生孩子后没有奶水,鲫鱼汤下奶,该多吃。” 看到黛玉跨下来的小脸,胤禛抱着她在怀里,笑道:“还有,太医也说,有孩子的人,虽要吃得好,尤其是用长了眼睑的鲫鱼熬汤,对宝宝好,宝宝一出生就会很聪明,像你,聪明又可爱。” 说的黛玉眉眼也喜气几分,好温柔地看着小脸,道:“真的啊?” 胤禛重重点头,黛玉勉为其难的道:“为了宝宝,我吃了好多苦了,再为他,我只好继续活在你的滛威下。” 胤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是妻子最大啊,尤其是还怀着娃儿的妻子,怎么说,都得万事随着她! 有人通报南宫霆来了,胤禛立即道:“先给他上茶,让他等着。” 黛玉笑着拉着胤禛的手,道:“我也要去走走,看看霆哥哥是有什么事情没有。” 胤禛拦腰抱着她:“外面下雪,路滑,我抱着你去就好,不准自己走!” 好笑地拍拍他的手,黛玉笑道:“可是先生说了,有了身子,就该当活动活动筋骨,不能光坐着睡着,对孩子不好。” 胤禛的眉峰皱了起来,道:“我怎么没听到他这么说?只是听他说仔细路滑!” 看到胤禛有些怀疑,黛玉立即拎起有琴松列的单子给他看,笑道:“你看,先生上面写了,是你没留意!” 胤禛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才道:“说要你做粗活?这可不行!要是累着了怎么办?” “有琴先生说,越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越是容易难产,都是因为素日里不做事的缘故,乡下里的农妇底子好,有做活惯了的,哪怕就是坏了双生子,也轻而易举就生产了!可见,我也不能光看书弹琴修身养性啊!” 黛玉安抚着胤禛,说话也是井井有条,只要是对孩子好的,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有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 天底下,没有做娘亲的女子多了去了,阿穆不就是活生生在眼前么? 她的痛苦,她的自卑,只是因为,她无法育得佳儿,为世人所唾弃! 多不公道的事情啊! 自己也是很霸道很悍妒的,之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人人都觉得自己不贤惠,如今呢?有了宝宝了,外头立即就改了话头了,只说是j人作祟,害得自己身子骨受害,如今有了孩子,一切的所作所为,也都抹杀掉了! 听了黛玉的话,胤禛不太情愿地放下黛玉站稳,可是大会搜还是置于她的腰间。 “好,既然单子上都列出来了,日后我陪着你一同做活去!”胤禛镇定下来,思索了一会,给黛玉这个话。 黛玉圆睁了双眸,表情可爱极了,可是心中却是甜甜的。 天底下,愿意为妻子这么做的,又做得这么细心妥当的,唯独她的四哥啊! 现在但凡雍亲王府里,不能闻到一丝儿胭脂花粉的味道,更不用提香料了,一点也别想存在雍亲王府里。 厨房里,最多的都是新鲜得活蹦乱跳的鲤鱼鲫鱼,一大箱一大箱的补品也都放置在干爽的角落里,满府上,飘荡着的,是鱼的味道,补品的味道,其实,更是幸福的味道,不是吗? 那浓浓的幸福,包围着府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谁,总是能感染到那幸福在自己身边。 可是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斗影。 斗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几日,黛玉放了他几日假,让他回去多陪陪赵姨娘。 对,是赵姨娘。 贾府抄没了,奴才都变卖了,平儿和巧姐儿让迎春接到了贾琏和凤姐的铺子里。 余下的,走的走,散的散,作鸟兽散。 斗影冷心无情,赵姨娘虽是半个主子,可是实际上,还是奴才,也在变卖之列。 斗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银钱购置的一所小小四合院中,曾经另眼照看过他的彩云彩霞两个,斗影也买了过来,连同彩云彩霞的家人,一共两房,再有两三个妹妹做小丫鬟,一并陪着自己娘亲,也好让自己在外头风雨中,亦能安心做事。 看到斗影从外面回来,忙上来与他掸雪,解下披风 递给彩云彩霞。 “回来了?快些儿吃口热茶,暖暖身子,外头风雪大,别冻坏了!”赵姨娘脸上爱怜横溢。 也许,她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到,今日竟能有如此安详平静的日子。 能看着儿子长大成|人,能有儿子孝顺膝下,这一辈子,足矣! 斗影看着炕上做了一半的披风,对赵姨娘道:“儿子的钱足够娘花用的,不用做这些劳累的事情,大冬日的,别伤眼!” 一句话让赵姨娘的眼泪登时滑落下来,活了这么大年纪,有谁在意过自己伤眼不伤眼? 当初,送出贾环出去,自己担忧得日夜不稳。 如今,却是老天保佑,让儿子碰到了黛玉那样的好心人,并不为一个人打翻一条船。 抹抹泪,赵姨娘扬起笑容,道:“放心,我做活惯了的,一点子活计还是能做的,再说了,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做件厚些儿的披风,你在外头做事,也不用冻着了!” 斗影点点头,因彩霞送上了茶来,忽而见到她眼睛红红的,便问道:“怎么了?” 彩霞嗓子也有些干哑,道:“没有什么事情,自是想起姐妹们都散的不知道流落何方,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斗影淡淡地道:“那些人,有什么可感慨的?欺压比他们年纪小的丫头小子,也不是没有。” 自己,不就是被丫鬟们看不起长大的?既然她们如此,又怎怪自己无情? 他是斗影,不是活菩萨,没有那么大的善心普度众生! 彩霞欲言又止,半日才叹息道:“爷说的极是。” 赵姨娘眼看着斗影越来越像贾政的面庞,一阵心酸,不由得想起了探春,才悄声问道:“家里人,可都如何了?大奶奶和四姑娘有妙玉师父护着,倒也好,你也没抄他们,只是三姑娘和老太太太太他们如今可好?” 自己能有平安,也不敢问这些事情,只是自己衣食饱足,又怎么能忘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斗影脸上登时一冷,只是看着赵姨娘眼中小心翼翼的希冀。 半日,才冷然道:“但凡贾府主子,皆入狱去了,现今关在刑部大牢里。” 赵姨娘微微一怔,才问道:“那,那三姑娘,也进去了?” 虽然很不想问儿子,不想给儿子添烦恼,可是还是忍不住啊! 问天下,哪一个娘亲,不爱自己的骨肉呢? “她是主子,不是奴才,主子饶不得,当然是跟着她的祖宗,她的母亲,一同作伴去了。”斗影没有了开始的脸色。 赵姨娘心中微微一酸,泪染衣襟。 斗影也不多说,屋里屋外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虽然住处不大,倒也布置的十分朴素,也是极舒适的,心中也放了心,自己在这里丰衣足食,没有外面风雨侵袭,比什么都好。 “嗯,不多说了,我还是得回去,虽然福晋让我回来多陪陪娘,只是福晋有了身子,都得小心谨慎些。” 那是在他心中,犹如神仙一般的女子,什么样的苦愿意放在她身上呢? 护着她,比什么都值得。 赵姨娘只好点头,随即也有些喜悦,道:“福晋有身子了?这是喜事啊!” 七色仙花是探春送过去的,无论如何,这个罪名也是抹杀不掉的。 自己最担忧的,就是七色仙花让黛玉果然身子有害,如今有了身子,可见素日担忧是多余的了。 斗影微微点头道:“是!也算是双喜临门了。蒙古的小王子,王爷和福晋认作了儿子,是王府的世子可了。” 赵姨娘也为黛玉欢喜,那样的好人,原是该处处佛祖庇佑的! 望着儿子的背影又消逝在眼帘,赵姨娘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可是却有些骄傲! 人人都看不起的环三爷啊,他如今,有担当,有本事,可比依然知道风花雪月的宝玉好上了十倍! 可叹三丫头如今,处处以贾府为主,却落得牢狱之灾。 真是报应啊!报应! 又何止是报应呢!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无法预料的。 低头看着食盒,看着锦衣,赵姨娘的手,微微一顿。 彩云奇道:“太太这是做什么?要去哪里?外头还下着雪呢!” “我这是做什么啊?”连赵姨娘都不解自己为何会如此,只觉得是理所当然,更是下意识地这么做。 彩霞给赵姨娘提着食盒,道:“太太是想去看看三姑娘的罢?我陪着太太一同去。” 彩云也唯独叹息着,看着赵姨娘给彩霞戳破心事的脸,道:“只要不让爷知道就是了,咱们都去瞧瞧罢!” “逢着福晋这样的喜事,福晋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唯独这环儿,是天生的牛心左性,我只怕他回来又跟我生气,所以不敢跟他说,想去看看三姑娘。”赵姨娘满心也都是苦水,无处倾诉。 彩霞扶着她道:“谁能不准太太去呢?他是天生的菩萨心肠,就是冰块,那也要化了。” 彩云在后头抱着包袱,沉甸甸的包袱,里头饰厚厚的棉衣,再抬头看着赵姨娘蹒跚的背影,一阵叹息。 雍亲王妃 117章 寒心 刑部大牢,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姨娘主仆三个走在牢狱中,两边的牢房栅栏中,不断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臂想拽着衣着素雅的赵姨娘主仆。 赵姨娘毕竟年纪大些,虽心里害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其中受苦,便加快了脚步。 彩云与彩霞两个扶持着赵姨娘的手臂,也许是看在斗影娘亲的份上,牢狱里的牢头竟是十分客气的,挑着一个纸灯笼引着三人到尽里头去,贾府和薛家的人,都关押在那里的,离得虽远,却还是能听到针锋相对之言。 如今四大家族中,贾府和薛家已败落,王家也没多大的权势,史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可叹昔日里满口亲戚情分的亲戚,此时竟是一个也不顶用,更半步不曾不踏进牢狱大门,说给他们在外面打点一番,世态炎凉,人心比冬雪更寒啊! 彩霞毕竟老实,且胆儿笑,一阵冷飕飕的气儿扑面而来,激灵灵先打了个寒颤,低声道:“太太,怎么非得进去啊?” 赵姨娘声音有些哽咽,散在阴森森的牢狱中,更有几分心酸:“三姑娘还在这里头,不来又能如何?” 彩霞想起自己小妹子还小,自然也没言语,扶着赵姨娘往前走,一面走,一面挥着两边牢房里伸出来的手。 耳中尽塞着两边罪犯呜呜咽咽的声音,或是要吃的,或是要出去,益发吵闹了起来。 当赵姨娘看到牢狱中披头散发的贾府众人时,不由得抓着牢房栅栏,指节泛白,未语声先噎:“三姑娘!” 这一声,似杜鹃泣血,更让人悲! 彩云彩霞不等贾府众人如何反应,亦已扑到栅栏边儿,叫道:“三姑娘,太太来瞧你了!” 这时候了啊,赵姨娘依然不敢叫探春一声女儿,何其可悲! 探春原是坐在角落里,与凤姐照顾着贾母,听了这话,登时一怔。 抬起红肿呃双眼,见到赵姨娘抓栅栏站在门口,心中已是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竟似倒翻了醋儿糖儿盐儿酱儿,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一腔热血似乎迸破了心中那层纸儿。 扑到赵姨娘跟前,探春哽咽道:“姨娘……”话音未吐完,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姨娘握着她的双手,细细打量着昔日光鲜亮丽的探春,如今却是披头散发,衣衫亦是皱巴巴得,不知道几日不曾洗澡更衣了,心中先是不禁一阵发疼,随即低声叹道:“这几日可还好?” “姨娘糊涂了,在牢狱里,还有什么好的?”探春眼中含泪,似芭蕉落雨,洗去脸上淡淡污秽。 赵姨娘颤巍巍地忙蹲下来,一面打开食盒,一面道:“这里头都是你爱吃的东西,还是旧日柳家做的油盐炒枸杞芽儿,是嫩嫩的枸杞芽儿,特地从乡下花农的地窖里买来的,嫩着呢!我带了一些来,你尝尝。还有好些新做的糕点,才做出来的时候,我就用棉纸包着的,只怕热气还没散,快趁热吃了。” 听了赵姨娘的话,唯独凤姐和贾琏有些震惊,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来探狱的赵姨娘。 这才是骨肉天性罢?无论女儿做了什么事情,在她心中,女儿都是自己身上一块肉! 贾琏长叹了一声,想起昔日对不起凤姐的情节,对凤姐道:“往日里,我总是盼着有儿子承继香火,如今,儿子有什么用?就是十个儿子也不如有个有本事的女孩儿。往后的子嗣,咱们亦便随缘罢。” 凤姐身子一颤,想起昔日合家皆中绝育之毒的事儿,心知日后恐怕养不得儿子,日也担忧,夜也担忧的,就怕贾琏日后买得一两个侍妾来,将夫妻情分抹杀,听了贾琏这话,将心放下,对他嫣然一笑,道:“好!” 夫妻双手互握,贾琏怜惜地看着凤姐黄黄的脸儿,拂过她脸畔的碎发,比不涂抹脂粉,此时的她,更有三分可怜可爱,心中不由的爱念大胜,道:“昔日里都是我误了,你在家里累死累活,拿着体己填补家中各样亏空,我却在外头花天酒地,不曾体贴过你,更不曾照应着巧姐儿一回,真是苦了你了。” 凤姐心中满是从所未有的柔情蜜意,虽然身陷囹圄,却依然容光焕发。 低声叹息道:“只盼着平儿带着巧姐儿在外头,迎春能安置好她们两个。” 贾琏机变无双,加上他更深明国法,又生性滑溜,便是果然有罪,他亦能有法子脱罪,更何况如今贾府抄家,皆因给黛玉下毒等事?自己更没半分瓜葛了,因此看着贾母等人人心惶惶的时候,他却是十分坦然自若。 贾琏与凤姐原是窃窃私语,却不想贾母年纪虽老,耳朵却灵光得很,若有所思地道:“琏二,听你的意思,二丫头在外头的事儿,你们两口子竟是知道的?为何竟不告诉我?” 凤姐此时口舌不及贾琏锋利,且生性也对贾母恭敬惯了的,竟无话可说。 贾琏忙笑道:“原是二妹妹那日受了惊,幸遇孙子的一个好友,故而由好友安置了,什么事情,还是昨儿个芸儿家来探视,孙子才听说二妹妹安置了巧姐儿和平儿。” 对着贾母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贾琏的话,自也是不尽不实。 贾母冷哼了一声,然后双目如冷电,让赵姨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彩云却是毕竟历经许多事情的大丫鬟,双手扶着赵姨娘的手臂,淡淡地道:“姨娘,先让三姑娘吃东西罢,大冷天的,赶紧将衣裳给三姑娘穿着,瞧在牢狱里衣衫都是单薄的,别冻着。来一趟,不容易,还是瞒着爷的呢!” 赵姨娘原是没见识的人,不及彩云有杀伐决断,听了这话,忙将包袱递给探春,道:“我做了件冬衣,你穿着,别冻着。” 探春心中自是感动,端着赵姨娘递给她的糕点,一面哭一面吃了一口。 见探春吃下,赵姨娘更是欢喜,打开装着菜肴的一层食盒,笑道:“来,虽然这油盐炒枸杞芽儿冷了,可是滋味儿还嫩。” 探春生性孝敬,哪里能独自享用?忙托到贾母跟前,道:“老祖宗尝尝儿罢,味儿还好?” 只听得“啪”的一声,探春手中的盘子顿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众人皆惊异,却是王夫人一手掀了过去,怒道:“别在我跟前献殷勤,说不定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探春双目含泪,柔声道:“王太太,姨娘她是好心来看我们,您也别生气了。” 冷毒的目光直勾勾瞪着赵姨娘主仆,赵姨娘在她房里哪里敢吱声儿?如今更是浑身瑟缩了一下。 彩云却是上前道:“太太心里放不下三姑娘,所以过来瞧瞧三姑娘。” 斜睨着彩云一眼,王夫人冷笑道:“你吃着我房里的饭菜长大的,如今攀了高枝儿,就忘恩负义了不是?” 彩云淡淡地道:“我是做人奴才的,谁买了我去,我便是谁的奴才,斗爷买了我,吩咐我服侍着太太,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便是我的福分,也没有什么攀高枝儿的心,没得主子的意思,我自是不能擅自出入家门,也没什么忘恩负义的心!” 赵姨娘也只是看着探春呆呆站立在那里,心中十分心疼,道:“好容易出来一遭儿,竟别光站着了,东西都冷了!” 当着贾母的面儿,探春心里十分难堪,天生认准了规矩的她,更是觉得心中对不起赵姨娘,只得道:“如今家人都在这里,我怎么好一个人穿着厚厚的冬衣,吃着热饭呢?老祖宗这么大年纪了,老爷又流放在外头,太太心里难过是有的,偏生竟没一个在外头周旋打点的人,姨娘回去跟环儿说一声,好歹,总不能叫老祖宗这样的年纪,还在牢狱里吃苦受罪。” 说到这里,不禁滴下泪来,身上单薄的衫裙随着窗户口儿透进的风,有一丝儿波动,更显得整个人儿楚楚可怜。 赵姨娘原是好心来看探春的,不想她竟一心一意为贾母他们说话,不由得一呆。 再听了她这话,看着她的神色,赵姨娘哭道:“我原是打量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瞒着环儿就来瞧你,不成想,你竟不像环儿那样能对我说句肯定的话儿也罢了,你原是有志气的,怕我的身份玷辱了你的尊贵。可是,你偏说这些求情的事儿来,真是硬生生地割着我心头的肉!” 探春听了这话不像,急忙隔着栅栏拉着赵姨娘的手,哭道:“我并没有如此的,只是不忍看着合家竟在牢狱里过日子!既然环儿有这样的本事,他是贾府的子孙,怎么能眼睁睁地瞅着咱们家落得如此呢?对咱们自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可是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环儿虽无情,可是听姨娘的话,为何不能劝着他一些儿?咱们才好一家子团聚啊!” 赵姨娘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心念念着你们一家子!” 说着,颤抖着手指着探春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环儿是你的兄弟了?从来没有!你们都怪环儿无情,可是你们比他更无情!我念着骨肉情来瞧你,就是告诉你,着血缘是割不断的,我不在乎你素日里看不起我,可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闺女!哪里知道,你眼里心里,都是你那劳什子规矩,只认嫡母,不认庶母兄弟,到了这时候,你还只是记挂着让环儿替你们求情!你也白想了,那毒花儿的事儿,你也脱不了的干系!” 说到这里,赵姨娘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说的,岂止是她心里的话呢?更是她为儿子痛心! 赵姨娘在牢外哭,探春亦站在里头哭,呜呜咽咽地不住打嗝,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姨娘是一心为我,我心里感激姨娘!也好高兴、高兴环儿能有出息,能照应着姨娘,我就放心了。” 看着母女两个哭得这样稀里哗啦,贾母却始终端庄地坐在那里,原本披散着的银丝,已经拢得十分整齐,露出高雅依然的面庞来,不减一丝儿大家气度,缓缓地道:“三丫头,瞧你,哭得什么样儿了?咱们贾府的女儿,绝不能掉一滴不值得掉的眼泪儿!” 听了贾母的话,探春立即止住了眼泪,可是哽咽还是压抑不住的流淌在牢狱之中。 贾母看着赵姨娘,双目依然凌厉无比,道:“你说你是瞒着环儿来得?” 赵姨娘对贾母还是有些敬畏的,只得道:“环儿不知道,所以我才过来瞧瞧三姑娘。” “那我问你,你得实话说,外面可有什么大事儿没有?”贾母心里品度着,总想找到个翻身的契机。 眼瞅着别人在哭,在急,在面无人色,成日家哭哭啼啼的,她可不这么做,那些可都是没有本事的人才做的事情。 赵姨娘品度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斗影临走时说的话来,又想着近日每每听到的风言风语,忙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倒是听说了,皇上下旨要重查当初福晋家七色仙花的事儿。” 贾母目光陡然跳动了一下,宛如牢狱中的一灯如豆。 赵姨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淡淡地道:“听说雍亲王爷给福晋调理了好些时候,如今认了蒙古的王子为长子,可巧竟是双喜临门,福晋自个儿也有喜了,可把雍亲王爷高兴坏了,成日家欢喜的都傻傻的。” 此言一出,赵姨娘便细细打量着众人神色。 凤姐和贾琏夫妻是喜动颜色,真心为黛玉欢喜;邢夫人与贾赦是愕然,也许是不曾想到黛玉中毒了竟还能有孕;另一边牢狱里的薛姨妈母女,以及贾母王夫人与探春却是又惊又怒,深情而竟是如出一辙! 只是瞧着诸人神色,却叫赵姨娘的心凉透了,黯然对着彩云彩霞摇手道:“咱们且回去罢!” 彩霞讶然问道:“怎么?太太不再多瞅着三姑娘一会儿了?” 赵姨娘神色黯然地道:“人生在世,不过图的就是个有情,如今,人各有志罢了!” 她也总是想着自己的闺女是个好人,总是心里苦,也是无可奈何,今儿这一看,她心里顿时明白了,她那样聪敏慧黠的人儿,什么事情看不透的呢?她比迎春聪明得多,更大方得多,不管什么事情,她比别人更透三分,若非她愿意,她是不会做任何事情的!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啊! 回到家中,赵姨娘便怏怏成病,解不开的心事儿,抛不开的母女情分啊! 彩云深知赵姨娘心事,只得坐在炕边解劝,道:“既然太太说人各有志,就不要太纠结在心里了。” 赵姨娘倚着靠枕点点头,嘱咐道:“别告诉环儿咱们度牢狱探望探春的事儿,我也不想给他添什么烦恼。” “太太,为啥不跟爷说?只要爷求求王爷,不就什么事儿都完了么?”彩霞虽然有些明了,却依然疑惑地问道。 赵姨娘握着彩霞的手,热泪盈眶道:“傻孩子,罪有应得的事儿,怎么求呢?又怎么张口?环儿熬到如今,不容易,付出的都是血汗,咱们谁都不能依靠他的付出,如今都是靠着他,才能有口饱饭吃,不能给他添烦恼。” 空着手又抹了一把泪,才道:“我原以为三姑娘便还是有点儿亲情的,哪里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还是贾府里的荣华富贵,提到环儿,都是求情的事儿,我怎么能让他们给环儿添乱呢?我都不忍心给他添什么乱子,怎么能让那些无情无义的再耽误环儿的前程?我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 彩霞点点头,道:“太太说的极是,咱们很不能给爷添烦恼。” 爱憎分明的爷,真个儿是黑白分明啊! 窗外风雪浓重,斗影血色的人影映着白雪愈加显得分明。 黛玉送了他两枝长白山的老人参,他便送回来与母亲补身子,不曾料到竟听到这样的事儿! 自己一直以为娘亲是极没见识的人,却没想到,如今也能有这样的见识了。 想想也就能知道个大概了,必定是她对探春寒透了心罢? 将手上的人参盒子放在窗台上,斗影便转身回去。 极大的风雪,在他身后形成极大白色漩涡,带着肃然的杀气! 才回到雍亲王府,就听风影道:“组主,听说,牢狱中贾府和薛家的人要翻案。” 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温润和煦,可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他有些儿兴奋呢! 斗影冷冷地拂袖道:“很好,咱们就去牢狱里提这些家伙来玩玩!” “是!”风影站直身子,忙传令去了。 次日一早,赵姨娘便得了消息,贾府与薛家翻案,黛玉有喜,便不是七色仙花有毒。 赵姨娘不禁怒道:“七色仙花的事儿,他们都蒙着谁呢?如今福晋有喜了,他们就将错都一概不承认了!” 彩云也叹道:“可不就是,如今福晋有喜了,竟是给他们钻了空子了,极力否认七色仙花之事。” 赵姨娘这两日病着,也没出去,又问道:“是环儿办的事情?那后来呢?可如何了?” 心里情不自禁地担忧着斗影,虽然贾府绝情,可是儿子如此做,还是背负着不忠不孝呃罪名儿! 彩云道:“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爷竟然将贾府和薛家的人都放了!” “放了?”赵姨娘“腾”的一声坐起身来,诧异道:“怎么放了?” 彩云道:“我也奇怪着呢,就是放了,还听说,贾府的家庙祖坟的祭田是不曾抄没的,让贾府的人住到那儿去了。” 赵姨娘也是疑惑不解,纳闷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却不知道,让贾府和薛家仅仅入狱,就是太便宜了他们! 刚出狱的人,皆入贱籍,外面的人但凡是见了他们的,皆是避之惟恐不及,谁还肯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贾府如今蜗居家庙外,皆要为生计发愁,为吃饭奔波。 斗影居于高处,冷冷地看着铁槛寺,看着贾母带着媳妇们做着活计,尤其是探春的活计好,做的活计十分精致,每每都靠着卖这些针线活糊口,但是这些钱又够做什么的?喝口稀粥也罢了。 宝玉是吃喝玩乐惯了的,只气得砸东西,嚷道:“我不要去劈柴!我什么都不要做!我要吃糖蒸酥酪,不要喝这白粥!” 贾母只气得直哭,捶胸道:“这真是作孽!作孽啊!” 她生平历经风浪多,守得富,耐得贫,就是坐牢了,也没有意思惊惶,可是面对着如此的凄惨,她竟是止不住的眼泪! 可是,她最不能看的,就是贾府竟没有回天之力,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看着面前的稀粥、咸菜,再看着宝玉瘦削的容颜,这些东西连自己都吃不下,更何况自己的宝贝孙子,贾母心中更疼,搂着宝玉大哭道:“我的苏纳啊,老祖宗哪里会舍得你吃苦啊?” 说着咬牙切齿地瞪着贾琏与凤姐,道:“二丫头在哪里?好歹咱们不能活在家庙里。” 贾琏淡然地道:“二妹妹如今不管如何,总是她的事儿,咱们如今是寸步不能离铁槛寺,纵然知道又如何?” 贾母气得指着贾琏,王夫人站起身,冷声傲:“恐怕他们还将咱们家银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罢?” 凤姐叹息了一声,看着在土炕边勤勤恳恳地做着活计的探春一眼,道:“倘若三妹妹能改一些儿,何以用得着在这里累死累活这是报复罢?也许更是折磨,不是吗?可是,” 说着双目扫过所有的人,淡然地道:“你们都别忘了,在牢狱里,和薛家姑妈针锋相对的事儿,出了牢狱,怎么能完?” 王夫人闻言一惊,问道:“薛家至今如何了?我竟忘记了,咱们家没人接了,可是薛家还有二房里的人能接济他们!” 正在这时候,却听得薛姨妈道:“姐姐落得如此了,怎么还惦记着我们娘儿两个呢?” 一面说,一面堂而皇之地举步进来,可是面色之中,却尽是怨毒,想必是报复来了。 雍亲王妃 118章 着火 见到薛姨妈进来,布衣老妪贾母却是神色自若,淡淡地道:“姨太太怎么到了我们这小破地方来了?” 言语沉稳,不减大家风度。 薛姨妈厉声道:“我来,就是要问问你们,你们竟如此狠毒,对钗儿下毒!” “你说什么?”贾母和王夫人都是霍然站起,道:“宝丫头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看着贾母与王夫人一脸的茫然,薛姨妈愈加气愤,颤抖着手道:“你们不知道?是你们下的毒,你们竟会不知道?” 贾母疑惑地道:“这可是奇了,我们家与你们家入狱,也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儿,自从出狱,也一直不能出铁槛寺半步,如何能对宝丫头下毒?莫不是姨太太弄错了罢?竟是仔细弄清楚了,再来说才好!” 薛姨妈哭着指责道:“怎么能弄错?那七色仙花,还不是你们家才有的?当初送入了雍亲王府里的,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心里也都是有谱儿的,你们怕宝丫头夺了宠爱,一面害了福晋,一面就来给宝丫头下毒!你们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王夫人震惊地看着贾母,贾母却是摇摇头,沉吟了片刻,贾母才吩咐探春给薛姨妈沏茶来,只是粗瓷大碗,绛红色的粗茶,可是当着如今大冷天,薛姨妈却是一口气喝干,如饮甘露,瞧来,她和宝钗的日子亦不甚好过。 贾母见薛姨妈神色平静下来了,便缓缓地道:“姨太太,虽说咱们两家也有些过节,然荣华富贵谁又不爱?都想进了雍亲王府里的,那两个侧福晋的位子仍旧是空着的,与其闹了过节,莫若联手,岂不是更好?” 薛姨妈双手拢了拢方才哭泣时散落的鬓发,冷笑道:“说得却是好听,你们对宝丫头下了七色仙花毒,如今她还是神志不清,连人都认不得了,肌肤起起伏伏,好似有虫子在她身子里乱咬乱钻似的,就算是有了这心,也没这力!” “姨太太,我们虽不济,可是却也是光明正大之人,如何会算计自家亲戚?我们娘儿几个,从来没做过下毒事儿!” 贾母神色俨然,目光更是清明郑重,让人找不出目光中的一丝儿破绽来。 薛姨妈不信:“若不是你们,谁还会有七色仙花之毒?宝丫头又怎么会中毒?思来想去,若说宝丫头损害了谁的利益,唯独你们家的三姑娘罢了!我知道,三姑娘为人精明敏捷,你们都想送了三姑娘去雍亲王府里,宝丫头生得比三姑娘模样好,你们就算计着我那可怜的宝丫头!” 贾母揉揉额角:“姨太太,这话说到这时候,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们家,并没有对宝丫头下毒!” 探春亦上前看着薛姨妈,柔声道:“七色仙花只是绝育之毒,况且是显露不出来,既然姨妈说宝姐姐身子里似乎有虫子钻来咬去,那便不是七色仙花的症状,开一帖下虫的药方吃了,想必就会好了。” 薛姨妈斜睨着她,冷笑道:“别在我跟前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谁不知道你满心里也是有志气的?七色仙花原是你们家的东西,是当年二老爷送给蟠儿做礼物的,哪里想到,我们送给你,只怕也反给你们摆了一道!我告诉你们,都给我听得清楚了,我薛家还是在金陵有些家业的,不是你们这样一无所有!早晚有一天,我得讨回这口气!” 说着摔门帘便大步走了出去,虽然也是荆钗布裙,可是身形却是十分沉稳厚实,可见精神抖擞! 可是,背对贾毒王夫人等,因此脸上神情他们也看不到,薛姨妈的嘴角,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 贾母给薛姨妈的话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这个女人,竟威胁起她堂堂的国公夫人来了! 王夫人却是慈祥着薛姨妈的背影半日不言语,过了良久,才道:“老太太,你瞧,咱们如今该怎么着?” 宝玉一旁皱眉看着面前干硬的饽饽,一面道:“既然是一家子亲戚,为何不能住在一起的?既然咱们家已经一无所有了,住在姨妈家里又何妨?姨妈家底丰厚,又只有她们娘儿两个,还怕多几个人吃饭不成?” 听了宝玉的话,凤姐和贾琏皆是目瞪口呆,果然是食肉穈之人,竟不知人间疾苦! 贾母柔声道:“傻孩子,你姨妈如今说是咱们家害了你宝姐姐,哪里能住在一处呢?再说了,咱们在这里再贫困,也不好寄人篱下不是?好孩子,你就多担待些罢,如今还有你三妹妹在家,总有一天,咱们还是会发达起来的。” 宝玉扭股儿糖似的黏在贾母怀里,哭道:“这日子,一日也过不下去了,幸而在牢狱中也只是过了几日罢了,那个地方,我一辈子都不要进去了!为什么咱们出来,还要吃着和牢饭相差无几的东西?就是咱们家的猫儿,吃得也比这个好十倍呢!” 说得贾母一阵心酸无奈,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如今咱们是罪人啊,哪里还能有昔日的荣宠风光呢?” 宝玉原也是聪颖绝伦的小公子,多年来又是养尊入优惯了的,虽然父亲被流放,那时候抄家了,可是贾母梯已犹在,再者没了贾政在身边督促着读书,自己也乐翻了天,故而仍旧不管世事,只知道与丫鬟们调脂弄粉,或是读几句书,看几出戏,竟是神仙一般自在的日子,哪里能过得这般的苦楚?不由得又哭又闹起来。 王夫人看着宝贝儿子如此,再想到赵姨娘与贾环如今丰衣足食,不由得恨意陡生,立眉断喝道:“宝玉!你给我住嘴!” 吓得宝玉一头钻进贾母怀里,不敢吭声了。 见宝玉平静了些,王夫人傲然地对探春道:“既然那个姓赵的娼妇能进牢狱里看你,可见她心里还是惦记得你的,也不用你在这里累死累活,就去跟她说一声,接了宝玉住过去,好歹宝玉是少爷,做奴才的,原就是该好好地伺候着少爷!” 探春微微一怔,随即低头道:“咱们是不能出铁槛寺的,更何况,环儿不会让宝玉进门的。” “什么不让?”王夫人狠狠地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怒道:“是奴才,就是一辈子的奴才,别想给我翻身!宝玉住进他们家,那是凤凰临山,是他们家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一点儿伦常规矩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忽而听到邢夫人跌跌撞撞进来道:“不好了,铁槛寺,着火了!” 贾母和王夫人登时木了半边身子,叫道:“你说什么?” 邢夫人一面扯着凤姐贾琏往外跑去,一面回头嚷道:“快出来,快出来,铁槛寺后院起火了!” 探春急忙一手扶着贾母,一手扶着王夫人,扶持着跌跌撞撞跑出了铁槛寺,回头看时,浓烟四起,火舌飞舞! 晚霞洒落,残阳如血,大风吹过,助长了火势,仿佛火龙在眼前飞舞,不断吞噬着足以容身的居所! 贾母脸色惨白,颤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看着贾母赦夫妻、贾珍夫妻、贾琏夫妻与王夫人探春,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陡然不见了宝玉,不禁骇然道:“宝玉呢?宝玉呢?宝玉怎么没出来?宝玉还在里头啊!” 一面说,一面挣扎着往里头去,却不防脚下一滑,登时摔倒,“啊”的一声尖叫,腰间的骨头竟然摔得错位了,痛入骨髓! 王夫人发疯似的往里头跑,嚷道:“宝玉!宝玉!我的命根子!” 探春又是急,又是哭,一面死拉着王夫人,一面哭道:“火热太大了,进不去啊!一进去就完了!” 王夫人狠狠在探春手背上咬了一口,探春痛得手上一松,王夫人已经跑了进去。 当初贾府挥霍奢侈,因此构造铁槛寺的时候,用的皆是金丝楠木和紫檀木,此时着火,更是容易大起来,发出木料剥剥之声,时而又传出“噼啪”之音,透出紫檀木所特有的香气,熏人欲醉。 贾母一生的命根子就是宝玉,从小疼到大,疼了十几年,如何能由着他被烧死? 一面狠推着贾琏,一面道:“你是哥哥,快去救宝玉!快去救宝玉啊!” 贾琏却是身形沉稳,纹风不动,一面眼睁睁瞅着火势越来越大,一面叹道:“火势太大了,进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老太太,孙子还有媳妇,还有女儿,都是要我照应的,我如何能去送死?”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如是,他不是孑然一身,说死就死了,他还要照顾他的妻子女儿。 贾母满脸悲愤之色,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白疼了你一场,你竟然对亲人见死不救!” 如同剜去了心肝一般,痛得让她连呼气都极困难!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血红色人影钻入火海,探春一眼认?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9部分阅读 认出来了那是贾环,立即高声道:“环儿,快救救母亲和宝玉!” 斗影回眸冷笑了一声,片刻间,已经挟持着两个人奔出了火海,快若闪电,疾苦迅雷。 将身上犹带着火星的王夫人和宝玉掷在地上,贾母与探春急忙扑了上去,一面用雪扑两人身上的火星,一面用雪水给宝玉王夫人擦脸,却愕然发现,两人浑身竟是血肉模糊,尤其是面容,烧得面目皆非,只剩下一口气了! 斗影一声长啸,震得四面松林雪花溅落,回旋天地间,如同大鹰展翅在空中翱翔! “让你们死,实在是太便宜了,还是带着这么一副尊容,好好儿地活在世上罢!”一言既毕,斗影拔地而起,已不见踪迹。 贾母与探春哭得声嘶力竭,呼天抢地,可是却换回不了宝玉昔日俊美的容颜,只能对着母子二人血肉模糊的人样! “是谁?是谁点的火?谁这么恶毒?胆敢烧死我们?”贾母哭得厉害,可是神智却是一丝儿不乱。 邢夫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嗫嚅道:“姨太太临走的时候,是从后门走的,且也看了一眼咱们的厨房。” 铁槛寺虽然是贾府的家庙,可是自从贾府落难,这里的尼姑就卷包走了,有一些还将铁槛寺里的各色紫檀木雕偷去了,因此当他们一家子来的时候,铁槛寺里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只有几根粗大的金丝楠木和紫檀信子,因此吃饭做活都是自己动手。 “是她?好狠毒的心思!”贾母眼中尽是恨意,眼里的红丝,宛如出血的瞳眸! 众人皆是吓得不敢言语,只有贾母自个儿心里明白,贾府并没有对宝钗下毒,而薛姨妈此举,必定是报仇来着。 她的命根子,一个是兽人,一个又中毒,她已经没了翻身的靠山,她也想毁了自己的命根子! 宝玉是衔玉而生,天生不凡,虽然不通世故,可是在文采上却是不让寻常举子,倘若他好好读书,谋取了进士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为何自己将一家子兴复的重担都放在宝玉和探春身上的缘故,哪里知道,薛姨妈,竟毁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到底贾母会如何报复薛家,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一丝儿不会传进雍亲王府中。 一大清早的,小馒头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额娘!救命啊!小馒头要完了!” 小馒头一面跑,一面东钻西钻,躲着后面抱着衣服追过来的宜人,只听得“哧溜”一声,小馒头已经跑进了黛玉房中,利落地钻进了床底下,屁股对着伸手要将他捞出来的宜人。 黛玉初醒,给小馒头叫醒的,迷迷糊糊地问道:“小馒头又怎么了?看着你阿玛不在家,你就又淘气?” 宜人道:“还不是小世子,一大早的,连衣裳都不穿。” 弯腰看着床底下瞪着小馒头的小屁股,还好是钻进床底下,若是炕底下,可不是烧坏了他! 黛玉拥被坐起,叹息道:“小馒头,出来了,好好儿地沐浴一番,额娘带你去你哥哥和父汗。” 小馒头灰头土脸地立即钻了出来,大声道:“额娘说话算话,不准不去!” 黛玉看着他脸颊和鼻尖上的尘土,不禁莞尔一笑,道:“快些儿梳洗去,瞧你,活猴儿似的。” 只因那天狼星之父是蒙古可汗,母亲却是西藏土司的女儿,因此他一些习惯是遵从西藏风格,譬如说,小馒头不洗澡,天天都是大家伙揪着他去沐浴,每次沐浴的时候,他都是跑得比免子还快。 宜人抓着小馒头拎回去,洗得白白嫩嫩的时候才送过来,黛玉料已起身梳洗完毕了。 仰头看着黛玉清灵的容颜,小馒头张大了嘴巴,抱着黛玉亲昵地道:“额娘啊,怪不得阿玛孝是跟小馒头吃醋,原来额娘生得这样好看,比草原上的仙女还好看呢!” “你啊,尽爱说些甜言蜜语!上一回是格桑花,今儿又是仙女了,你见过仙女吗?” 黛玉弹了他额头一下,吩咐人套了马车,带着小馒头往天狼星的别馆来。 一路上小馒头叽叽喳喳地道:“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额娘才是仙女啊!”腻在黛玉怀里不肯下来。 才一进门,便见到苍狼竟在雪地上扎马步,稳稳地蹲在那里,全身纹丝不动。 黛玉含笑道:“这么一大早的,苍狼就扎马步,大哥,不是说今儿就要做了吗?” 天狼星与胤禛一同走了出来,胤禛皱眉扶着黛玉道:“冬日雪大,怎么自个亲自过来了?” 黛玉笑道:“大哥要回去了,我怎么能不来?再说了,那是小馒头的爹亲,临走的时候还不得见一见的?” 小馒头早扑进了天狼的怀里,呜呜咽咽地道:“父汗啊,小馒头舍不得你和哥哥啊!” “看你这副得意的模样,正想着京城的馒头够你吃个一生一世呢,还故意装作这么不舍得模样!” 天狼狠狠地咬着小馒头的耳朵,道:“儿子,下回父汗过来,可别不认得父汗了!” 小馒头两手赶紧捂着耳朵,挺着胸膛道:“父汗放心,小馒头带着包子妹妹等你回来!” 天狼将馒头放在黛玉的怀里,道:“妹子,珍重,十年之后,咱们再见!” 黛玉鼻子一酸,眼中有些湿润,却给胤禛拥入怀里,对天狼道:“但愿十年之后,并非物是人非!” 人生在世,聚散离合寻常事! 黛玉身子懒懒的,有些想吐,胤禛匆匆忙忙便抱着黛玉回府。 剩下小馒头在后面大呼小叫,可惜胤禛可不回头! 有琴松叹口气,诊脉后道:“王爷不用担忧,福晋无妨。” 胤禛横眉瞪着有琴松:“没事的话,玉儿为何会想吐?” 再叹一口气,有琴松道:“并没有大事的,害喜原是常状,况且福晋如今才两个月,既不显怀,也不曾吐得厉害,可见再素日里调养得极好,福晋今儿个也只是想吐,并没有吐不是么?” 胤禛稍稍放下心来,看着黛玉略带些苍白的神色,责备道:“我去送天狼就足够了。你很不该出门去送他的。” “四哥,他是我的大哥,又是小馒头的父亲,不能不去送的。” 黛玉身子有些虚,额上也有些虚汗,软软地靠在胤禛的怀里,可是却对胤禛依然是绽开美丽的笑容。 胤禛急忙摸摸黛玉的额头,一手的汗,尽快对有琴松道:“玉儿怎么老是有虚汗?是不是发热了?” “啊?方才还是无碍的!”有琴松急忙扶起黛玉手腕把脉,神色微微一变,可是却立即压下去了,只是道:“外面风雪太大了,福晋只是吹着风,有些风寒的症状,容我给福晋开了药方子,吃一剂药出出汗便该好了。” 黛玉吃了药,胤禛立即看着她臣在炕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一幅杏黄百子被,合目而睡。 见到黛玉病了,小馒头却也懂事地不来吵嚷,因为方才黛玉熟睡的时候嚷了一句,让胤禛瞪了一眼,几乎不曾吓哭了,不过也知道胤禛心疼黛玉,便自个儿挪着小屁股坐在角落里,径自抱着馒头吃,心里好相信着回大漠的父亲和哥哥。 黛玉醒了,胤禛急忙端上温热的米汤来,喂着黛玉吃了两口。 “小馒头,你蹲坐在角落里做什么?”黛玉虽软着身子,可是精神倒是恢复了些。 小馒头气呼呼地道:“都是坏人阿玛,不让小馒头吵着额娘,要将小馒头赶到猪圈里去。” 见额娘好了,小馒头立即趁机告状。 黛玉笑笑,眼里有些了然,轻声对胤禛道:“我没事的。” 胤禛紧紧拥着她身子,凶狠地道:“你不准有事,好好的,将养着身子,你和孩子才能平安!” 黛玉摸摸小腹,点头一直笑:“这是自然的!” 这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宝宝,她做额娘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要是没有宝宝,她想,她会伤心一辈子的。 不过,她永远都不后悔跟着四哥,不为名,不为利,她还是好喜欢好爱他啊! 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才喜欢他,可是,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怎么能买来深深的喜欢呢? 宝宝,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骨血,更是爱的圆满。 有了宝宝,家才会圆满,心也才会圆满,更是两个人共同的血脉延续。 细细地看着胤禛,黛玉的笑,在心里,真是个傻瓜的四哥,宝宝是他们的啊,自己怎么能不担忧呢? 揽着黛玉的肩,胤禛笑:“乖,才吃了药,里头有安神的分量,先睡一会,养好精神。” 素手,抓着他的衣襟,黛玉含笑入眠。 胤禛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爱妻,这也是一种深深的喜欢。 小馒头眨巴着大眼不客气地从鼻子里哼哼出气儿,真是的,他也想和额额娘一起睡啊! 还是期盼着额娘生个包子妹妹罢,到时候,哼哼,他要霸占着包子妹妹! 斗影轻声在外头有事情要回,胤禛轻轻展开黛玉紧握着衣襟的拳头,拍拍小馒头的脸蛋,悄声道:“不许吵着你额娘!” 小馒头背过脸去,才不理他! 胤禛笑笑径自出了卧室,看到斗影立在跟前,便问道:“什么事情?” 斗影躬身道:“贾府已经没有丝毫回天之力了,至于薛家,倒是还有些家底在金陵,已经吩咐人捣掉了薛家长房的根基。” 胤禛无所谓地点点头,问道:“听说,贾府的铁槛寺里着火了?你救了贾宝玉母子?” “是!是薛王氏放的火,以至于贾府的人,至今流落街头,也处处与薛家长房针锋相对呢!”斗影无所谓,一脸的冷淡。 李纨深恨贾府害死了贾珠,也不曾关心过自己与贾兰,这么些年来,自己在贾府也是如履薄冰,不敢如何,因此对贾母王夫人等人更没半分情分,故而也不理会,只愿意出钱与他们买一年四间半的房舍,余者皆不理会,只陪着妙玉和惜春论论因缘,又或是一心一意教养着贾兰,只求他能有自己的前程似锦。 贾琏和凤姐,也是精明人物,虽谈不上有多冷心无情,然则却深知贾母心意,不敢稍露自己有些家业的事情。 胤禛玩味地撇了下嘴角:“不知道,他们如今又能斗什么?” 斗影忙道:“如今京城中也算是人人皆知了,都知道薛家有个疯小姐,每每犯病了,就抓着随行路人祈求欢好,偏生生得模样好,倒是与几个地痞流氓玩弄了一场,只是她是神经病,自是没人在意的。”不过,骂声不少。 薛宝钗中的,是炎蛊之毒,炎,艳也,香艳。 这种蛊毒,会让中蛊的女子神智清醒,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可是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口齿以及所作所为,会将心中所想天天说到嘴边,越是想着荣华富贵,越是想着与男人欢好,自然而然就吐露了出来,抓着路人便与疯子一般无异,祈求欢好。 只不过炎蛊之毒历时要长久才能发作,这也是为什么胤禛竟能忍住二年有余的缘故。 说到人尽可夫,人人都知道京城中薛宝钗这么一号人物,有些人依恋她的美貌,故意路边调戏,更是惹得污言秽语满天飞。 有一些人,曾经被薛家欺压过,此时见机便雇佣一些地痞流氓去戏弄薛宝钗,弄得她路边神魂颠倒,满腔的心意都说出来,什么要做雍亲王福晋,什么要毒死黛玉不能有孕,又或者害了某某人家等等。 宝钗路过哪条街道,哪条街道那天必定是烂菜叶臭鸡蛋满地都是,砸得她是浑身肮脏,却无计可施! 胤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才是他的报复,可是,却又不仅仅如此。 薛家的宝钗中毒,贾府的宝玉烧伤,都是贱籍罪人,又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都给路人上满一出出的好戏。 斗影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便又对胤禛道:“这些只是小事,自是不值王爷费心,只是有大事也随之而来了。” 胤禛露出疑惑,难不成,是胤祯要从西北回来了? 昨儿个,就接到胤祯大捷的报喜折子,今儿个也该有些消息了。 果然斗影躬身道:“十四爷,只怕过几日就该进京了,皇上更晨经心大悦,要重重封赏十四爷。” 胤禛淡淡一笑,道:“他立了大功,自是该封赏,皇阿玛并没有做错,很该封赏他一番!” 斗影迟疑道:“似乎听说,皇上有意要封十四爷为王,可见宠爱之深。宫中德妃娘娘可是欢喜得很,已经吩咐人按着王爷的旧例为十四爷接风洗尘,预备朝服车轿。” “十四年纪尚轻,无论武功声望,仅仅靠着立一次战功,不会有如此恩宠。再说了,二次封赏已过,皇阿玛封他为贝子,乃是人尽皆知之事,一跃而升为王爷,皇阿玛未必如此。”胤禛难得地与斗影剖析其中厉害。 不过胤祯回来,也是好事,胤祀他们几个,皆不敢再争皇位,只得寄在胤祯身上,辅佐着他与自己一争长短。 斗影道:“既然爷已心中了然,属下告退,吩咐人看着那一干奴才去!” 斗影的心,也狠,他受到贾府欺压得那样狠,如今他怎么能不讨回来? 喝酒看戏,人生一大享受也。 月光淡雅,如水泻地,小馒头早就给刘嬷嬷抱去安置了,胤禛却是睁着双眼睡不着觉。 想着妻子,想着孩子,想着娘亲,想着自己,想来想去,好多的事情啊,都在他的手掌里,真好! 雍亲王妃 119章 迎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血色染红了苍穹,点着白色的京城。 稀稀落落的礼炮声响起,好似是谁凯旋,大开城门迎接的声音。 红梅开得好啊,给白白的雪添上一抹胭色。 喜爱梅花在冬雪中的灵秀,黛玉认真地画在雪浪纸上,细细地勾勒出傲然的虬枝铁干,半开的花苞,那曼妙生姿的梅花,美得就像黛玉一样,让人惊喜在眼里,赞叹在心里。 用帝王墨,点出梅的鲜艳,香的,岂止是墨? 眼角瞥见小馒头的身子,黛玉摇着头,放下笔,脸上带着笑意:“小馒头,又偷懒,别钻在桌子底下,仔细弄脏了你媚人姑姑给你做的新衣裳,一会儿你宜人姑姑又扯着你去沐浴更衣!” 胤禛让他跟着斗影扎马步呢,这小子,又偷跑来了,太懒,不能吃苦,真是和苍狼不能比。 苍狼的坚毅啊,小孩子,可是却比大人还强些。 “额娘!”小馒头清朗又干脆的声音,比鸭梨还甜脆:“小馒头没有偷懒!” “没有偷懒,怎么不去扎马步,却自个儿来了?”黛玉可不会被小馒头骗了,斜睨着馒头小小的个头。 小馒头哇哇怪叫道:“是斗影自个儿有事情出去了,关小馒头什么事儿啊?额娘就爱冤枉小馒头,怎么不去冤枉阿玛啊?他有偷偷在外头养女人,额娘,你快休了他,小馒头带你去蒙古大漠!” 黛玉弯腰抱着他坐在书案上,吩咐丫鬟拿来玉梳子,替他梳理着散乱的辫子,脸上满满有都是宠爱:“小馒头,你定然是小屁股痒痒了,是不是要让你阿玛修理修理你的小屁股啊?” 胤禛最是不能容忍别人拿着他们夫妻两个爱来说话,口没遮拦的小馒头,屁股可真是没少挨巴掌。 小馒头扁着嘴儿,圆圆亮亮的眸子满是淘气的痛恨,呜咽道:“额娘啊,你可不要像阿玛告状。” 上回他痛痛快快打了自己一顿,小屁股现在还痛着呢,听说,圆圆白白的屁股上,有好大一块红掌印。 真是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回头他不要孝敬他,敢打粉嫩的小馒头! 黛玉怜惜地结好辫子,扎上一道小红绳,拍拍他小脸,心里直笑:“只要小馒头乖乖的,额娘就不告状。” 小馒头立即将小脸贴在黛玉小腹,满眼的好奇:“额娘,包子妹妹什么时候出来让小馒头见见啊?” 肥肥嫩嫩的小手摸着黛玉平坦的小腹,脸上都是困惑:“额娘,包子妹妹怎么真的藏在这里啊?怎么看不到呢?” 这么好奇的小馒头,真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啊! 黛玉点点他满是问题的大眼,道:“这个,额娘也说不准。” 小馒头在案上蹦蹦跳跳:“藏在额娘的肚子里啊,为什么说不准?” 黛玉直笑:“这也要十月怀胎,能到明年七八月份的时候,你的小包子就来见你了!” “好久啊!”小馒头直叹气,满脸都是不满地道:“包子妹妹怎么不能早点儿出来见馒头?馒头很爱她哦!” “什么爱不爱的?也许是你的包子弟弟呢!”胤禛一面说,一面沉稳如山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黛玉笑着迎上去:“这时候就回来了?方才听着外面几声零零落落的鞭炮声,好似是礼炮声儿罢?” 胤禛点头,先上上下下打量着黛玉,见她今儿气色好,心里便先放下来,道:“十四进京了,皇阿玛吩咐老八老九和老十几个亲自去城门迎接,给了十足的体面,那是礼炮声,赞他凯旋的。” 黛玉点头,若有所思:“皇阿玛心里倒是打的好主意呢!” 不晋封,不赐府,虽是大将军王的称号,却依旧顺着贝子的规格,可是却又特别的赏赐丰厚,给予他极大的体面,又亲自为他接风洗尘,足见宠幸之深,更让胤祯从里到外容光焕发起来。 胤禛不理会,只是看着瞪着自己的小馒头,板着脸道:“馒头,你这是做什么呢?” 小馒头哼哼两声,重重地往书案上蹦跳几下:“额娘,你看,阿玛又凶小馒头!” 黛玉也好笑,只是对胤禛道:“方才薛家二房里的琴丫头,送了一张帖子来,说她哥哥明日娶亲,因他们在京中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并不敢大操大办,只是请了几个至交,很是想请咱们去吃两杯喜酒。” “哦?薛蝌娶亲?娶的是哪家的小姐?”胤禛也是因戴铎的缘故,才知道薛家二房如今的管事人薛蝌。 丝丝缕缕的笑容如同室中的暖香,在黛玉脸上晕散开来,笑道:“我也不曾想到,是二姐姐呢!” 真是没想到啊,她竟有这样的姻缘,与贾琏凤姐料理铺子,竟让薛蝌瞧上了眼,觉得她端庄素雅,是个好女儿,并不在意贾府罪人的身份,故遣了媒婆登门求亲,迎春也与薛蝌见过一两面,大约心中也中意他清淡平和的气度和安静本分的品格,因此亦应了,薛蝌便筹措办起了婚事。 虽然世事所逼,不能体面风光,可是明媒正娶,原以一心一意对待,也足以让迎春平静安稳。 次日一早,平静安稳的婚事在薛家礼成,穿着红衣的迎春美丽祥和。 因为薛蝌今儿请的就是胤禛、南宫霆,以及几个十分洒脱逍遥的好友,故而不按一般俗礼了。 她对黛玉也是很叹息地道:“我以为,我没有寻求幸福的资格了,没想到,幸福就这么简单。” 温柔的眼,看着远处正在与两桌好友敬酒的薛蝌,再看着处处扶着黛玉的胤禛,瞳中也有些笑意。 黛玉有喜不过才二个月,并没有显怀,只是应胤禛的要求,穿着宽松雅致的服饰,拉着迎春,仔细打量着她给嫁衣映红了的容颜,道:“二姐姐穿上嫁衣真是好看,就像是雪中的红梅一般!我这一生,还没穿这样好看的嫁衣呢!” 她是皇子的福晋,成亲的时候,霞帔都是宫中的吉服,哪里有这样大红的丝绸,绣着缠枝云雀凤凰的花纹? 红是正色,才是最喜庆的颜色,唯独有红,才是幸福根源啊! 胤禛手一抻,将黛玉想摸摸迎春嫁衣的手收了回来,揽着她到怀里:“你也是嫁过的,穿着嫁衣比她好看!” 小馒头一旁蹦蹦跳跳:“迎春表姨姨好看,可是额娘更好看!” 黛玉今日应着迎春的喜事,打扮亦是十分新鲜,大红缎子缂金丝绣缠枝粉芙蓉的长褙子,下面是松花色宫装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鹅黄缎子面,肩头袖口和领口都绣着凤穿牡丹的坎肩儿,可是这样的打扮,更显得丽色天生,婉约万千。 迎春也摸着好动调皮的小馒头,道:“是啊,你额娘是最美的人物!” 小馒头得意地扯着做新郎的薛蝌来,道:“你家媳妇儿可是夸赞我额娘呢!” 薛蝌也不禁一笑,双眸亦是十分温柔地慈祥着迎春,腮凝新荔,鼻腻鹅指,一张脸益发美丽无双,双眸中却是温柔万千,仿佛有着浓浓的情分似破茧而出,观之可亲。 也许,是同病相怜罢,她对贾府的众人不加以理睬,给人说成无情; 自己对自家长房里的人不闻不问,给人说成冷心。 这样冷心无情的人儿,终究凑成了一对,做一对冷心无情的夫妻,岂不也是正好? 可叹世人不知,冷心为有心,无情为正情,心冷得正,情来得浓,比那些道貌岸然地口口声声情义两全,可是好得多。 黛玉不能喝酒,连茶也不能喝,偏生她又不是遵循俗礼之人,故而含笑看着胤禛南宫霆与诸人品茗而谈。 黛玉原也是为迎春担忧,此时见薛蝌虽是商贾出身,可是言谈举止,洒脱爽朗,另有一份清平祥和之意,让人闻之色喜,见之可亲,心中登时生了些好感,也为迎春欢喜。 以迎春的性情,本本分分地过着日子,平淡是福。 那薛蝌自幼在父亲的督促下,也是饱读诗书,与妹妹一样,也是曾经走过大江南北的人了,结交了不少绿林英雄,出众才子,可是英雄却是草莽,粗鲁无礼,才子都又不免多了几分酸腐,古板沉迂,哪里如胤禛黛玉这般人如玉,才如海,且谈吐高雅雍容?因此对胤禛黛玉,更多了三分钦佩之意。 薛蝌对胤禛恭恭敬敬地道:“说起来,内子竟是多谢往日里福晋照应了。” 黛玉不禁莞尔一笑,道:“你可别谢,我也不曾照应过她什么,日后你们和和气气过日子,你才是最疼她最善待她的人。” 薛蝌深深地看着迎春,才笑道:“福晋放心罢,这一生一世,薛蝌都是不负迎儿半分。” 迎春脸上一红,轻声呢喃道:“我也有家了,不再是一无所有。” 这个家啊,是上天的恩赐,还是自己的福气?总之,她有丈夫了,也有家了,这就够了。 “听说福晋有喜了,这些日子很该谨慎些。”迎春忽而想起,忙嘱咐黛玉道。 黛玉低头看着小馒头与自己大眼瞪小眼,才笑道:“这是自然的。” 再回头看着胤禛,脸上尽是柔情蜜意,柔声道:“有四哥在,我哪里会出什么事儿呢?” 小馒头使劲挤在两人中间,嚷道:“还有小馒头呢!也要保护额娘和包子妹妹!” “好,还有家里的小馒头!”黛玉双臂一紧,抱着小馒头踩在胤禛的膝上,一家人的和乐,好不温馨。 宝琴笑吟吟地过来对迎春举杯,道:“嫂子,这一杯,是妹妹敬你们的,记得要如福晋这般白头偕老不分离。” 迎春忙站起来,推了薛蝌一把,含羞道:“我们与琴妹妹共饮一杯罢!” 薛蝌执着两只红玛瑙的酒杯,一个递给迎春,一个自己一口饮尽,对宝琴笑道:“你可别欺负你嫂子!” 还没有发嫁妹子,自己倒是先娶亲了。 “瞧,嫂子才进门,哥哥就护起嫂子来了!” 宝琴也喝下了杯里的酒,脸颊红通通的,似染了胭脂的桃花一般,红得更深了。 迎春虽不大爱喝酒,可是今儿个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喜事,也忙一口饮尽,脸红如天边彩霞。 正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人通报道:“听说大爷娶亲,娶的是贾家的二姑娘,贾家的三姑娘来贺喜来了。” 众人皆是微微一惊,迎春更是身子一颤,嫣红的脸颊登时抽去了血色。 指节泛白地抓着薛蝌的手,迎春淡然道:“我丢失的时候,没有谁去找我,除了哥哥嫂嫂,也没有亲人。” 言下之意,她不认探春这个妹妹了。 “你放心,一切有我在。”薛蝌拍拍迎春的手,清秀的面庞上却一层凌然的厉色。 宝琴却对通报的丫头道:“今儿人是自家人的喜事,外人很不用来贺什么喜!” 小丫头踌躇了一会,才道:“方才我也这般说了,原是大爷的吩咐,可是这位三姑娘非得说姐姐出嫁,做妹妹原该来送嫁,才算得是合理,不然大爷和大奶奶成亲不吉利。” 宝琴嗤笑了一声:“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和那些人没瓜葛,便是大吉大利!” 挥手对着小丫头道:“快去,快去,今儿个有贵客在,外人别惊着了,她的心意咱们领了,只是贺喜却不必了!” 见到小妹如此行事,薛蝌不禁点头,面上有些赞许。 “他们家已经那样儿了,怎么还有人过来的?又怎么知道二姐姐今儿个出门子?”黛玉有些诧异。 迎春唏嘘不已:“哥哥和嫂子原先有铺子的。那些时候我给大哥救了,就是送到了哥哥的铺子那里,哥哥让我替他暂时料理着生意,后来贾府连连遭事儿,我接了巧姐儿和平儿也一同过来,生意都是平儿料理的,她杀伐决断可比我强得多。如今,老太太他们住的是大嫂子给购置的一所小房舍,哥哥和嫂子自是不愿意与那些人住在一起,所以就回铺子里了。谁承想,三丫头心思机敏,灵慧过人,竟是知道了,自是又有些事儿。” 眼里也有些叹息:“老太太他们几个,哪里是省油的灯呢?怎能舍哥哥和嫂子的一点生意?一个劲地撺掇着大太太要与哥哥嫂子住在一处,不然就是痛骂哥哥嫂子不忠不孝,断子绝孙!气得哥哥嫂子带着平儿巧姐儿径自远离京城去了,那铺子,便落入老太太的囊中,如今,他们都是住在那里的,自是也知道了我的事儿。” 这也是为什么,人还未嫁,便已先住在薛家的缘故。 那些人,都是蚂蟥,自己不想和他们交恶,只得能避则避罢! 薛蝌眼中也有些怒气:“这些人,皆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说着忙掩住口,有些歉意地对着黛玉和胤禛:“今儿个在喜的日子,竟是口出粗语,实在是惭愧。” 黛玉摇摇头:“那些人,都是深知他们的性子了,很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倘若果然来罗唣你们,到时候跟四哥说一声,打发两个血滴子来护着你们,就足够了,总不能眼瞅着你们有些家来,就叫他们惦记上!” “多谢福晋的恩典,只是这些,我还是能应付的。”薛蝌起身对黛玉深深一揖,算是谢她方才回护之言。 若不是今儿个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只怕今儿个就动手了。 好不容易,一生一世就这么一遭儿,他不能给迎春十分体面风光的喜宴,总是要安安稳稳娶她为妻。 黛玉点点头,见他胸有成竹,便也不多管了。 今儿出来,虽然处处有胤禛照顾着,可还是觉得有些累,手扶着胤禛的肩站起,黛玉柔声道:“四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罢!二姐姐,容我们先回去了。” 胤禛忙起身半抱着她的腰,迎春也点头送出去,“福晋好生歇息,别为了我们,反自己劳累着了!还有,万事自己小心谨慎些,什么事情,宁可防备一些儿,可也别疏忽一分儿,惦记得你们的,可不是一两个。” 黛玉点点头,眼里有些谢意,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贾家,到底怎么回事儿,竟是抢了琏二哥哥和凤姐姐的铺子?”黛玉沉沉一梦之后,醒了,才有些精神问胤禛。 胤禛懒懒地拥着黛玉在怀里,一同盖着温暖的被子,开口:“只能说,真是不得不佩服贾老太君的谋略!” 其实若是说心计厉害,贾母,也一直为探春所算计罢了。 那样一个年轻女子,比黛玉尚小一个月,可是,却有着比针尖还细的心眼。 只可惜,自己怎么能让他们死灰复燃呢? 绝路,是没有生路的路,一开始,他就没给他们生天。 要他们生,他们才能生,可惜,自己一开始,就是给他们一条死路。 黛玉不用问,也知道唯独贾母有法子逼走贾琏和凤姐,只是有些担心:“他们一家子远离京城,不会有事罢?” “放心罢,他们原本罪过也不是很大,就瞅着他们不曾参与过任何害你的事情,我就饶了他们一家子性命。那贾琏生性滑溜,又是机变无双,他媳妇也是杀伐决断,十个顶一个,不管在哪里,都有他们的安稳日子过。薛蝌如今是他们的妹夫,薛家一些外地的生意,定然会对着他们找一个立足之地,在京城里,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莫若远离。” 听了这个,黛玉也觉得有道理:“也是,天下各处都是容身之地,可比拘泥于京城之中?” 有时候,时间,会将过去的事情慢慢遗忘。 可是,有些时候,却又是刻骨铭记在心中,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 尤其是伤,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痕迹还是留下来了,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却。 自己是有子万事足,带着馒头,怀着包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不想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有时候,自己也怕外面的那种肮脏,污了自己的耳朵,脏了自己的心,那是洗都洗不掉的。 喜欢迎春的看透世事,喜欢惜春的看破红尘,可是依然有一个探春,愿意沉陷污泥,她不愿意伸手给岸边的人。 既然是她不愿意,岸边的人又怎么能将她拉上来? 偏生害喜的症状发生了,总是没有胃口吃东西,精神萎靡不振,胤禛担忧得了不得,急急就叫来有琴松。 原谅他初次为人父,太过大惊小怪的模样,有琴松为黛玉诊脉,可是一丝儿马虎都不能有的。 “枣泥馅儿的山药糕,吩咐人做些给福晋吃罢!”有琴松叹气归叹气,话还是要交代的。 胤禛惊道:“山药似乎性子凉,玉儿能吃吗?” “可是红枣开胃,尤其是酸枣,少吃些还是无妨的。”有琴松一面收拾这药箱子,一面道。 仰天思索了一会儿,有琴松看着胤禛:“福晋多喝点热水,也容易解解胃里的难受。” 有孩子的人嘛,自然是胃里容易胀气,且酸水往上冒,这是极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黛玉才二个多月便害喜,瞧来这小家伙倒是很强悍,这么快就开始折磨他的额娘了! 胤禛可是有些心痛,这样娇弱的身子,却要孕育着他的孩子,她怎么吃得消啊? 抚着黛玉这几日吐得有些法法的小下巴,胤禛的心,更加同撕了似的痛:“玉儿,好好儿歇息。” 一把扯着有琴松出来,离得正房远远的,才问道:“玉儿的身子骨,可是能受得了的?” 有琴松眼光一闪,才道:“多吃些五谷杂粮,多活动活动筋骨,总是有些儿好处的。” 看着胤禛凌厉的神色,有琴松叹口气:“我原是说过,福晋天生血气有亏,很是要将养几年,生孩子才好。如今,怀了孩子是早了一些,若是有一丝不妨的时候,只怕就是有害无益。” 自从黛玉有喜,他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一听到黛玉此时有喜是有害无益,胤禛便有些焦急:“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恶狠狠地揪着有琴松的衣领:“你得好好给玉儿调养,若是有什么闪失儿,我唯你是问!” 雍亲王妃 120章 弘历 胤禛小心翼翼地守着黛玉,将朝中事务也都是能推则推,这时候,自然是妻儿第一。 康熙也不禁叹气,不过好在如今胤祯处处与胤禛针锋相对,因此许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康熙便交给胤祯去料理,怎么说,他都有老八老九几个做他的后盾,替他出谋划策,如今时局动荡,他们也不敢闹出些什么令人侧目的事情! “四哥,你快摸摸,宝宝动了呢!”怀胎五月的时候,小宝宝就开始在黛玉怀里挥拳。 胤禛讶异地将手放在黛玉略略突出的小腹,手掌底下,果然有一两下的震动。 黛玉脸上满是即将做母亲的柔光:“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好像在转圈圈似的,真好玩!” “傻丫头,孩子天天在你肚子里折磨你,哪里好玩?”胤禛宠爱地捏着黛玉的小鼻子,一同感受着孩子的强悍。 低头看着黛玉只是微微凸起的小腹,胤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都五个多月了,怎么你的肚子就只凸出一点点?” 黛玉眼里带着满满的笑:“先生说了,四五个月显怀是极正常的,等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就像吃气球似的,长得很快。” 那时候,大着肚子的自己,一定不好看! 小馒头正趴在桌子上奋斗馒头,夹着牛肉的馒头泡在热腾腾的牛肉汤里,脸上也抹了一层油汤,道:“坏人阿玛,你不要说这个弄那个的,说得小馒头耳朵都生茧了。大夫是先生,怀着包子妹妹的是额娘,又不是你,干嘛这么担忧啊?” 说得宜人和媚人都忍住笑,实在是大家都受够了王爷的荼毒,天一毛求疵,大家都难做啊! 看到胤禛沉下脸,黛玉走到小馒头跟前,细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油渍,顺便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颊,实在是自己的鼻子给四哥捏得好痛,得从小馒头身上讨回来。 “痛啊额娘!”小馒头扁着小嘴,“额娘,你这样坏,仔细老天惩罚阿玛哟!” 额娘怀着包子妹妹,可不能让老天惩罚额娘,老天是公道的,惩罚就惩罚阿玛好了! 黛玉偷眼看着胤禛铁青的脸色,将小馒头的脸捏出一个小馒头,笑眯眯地道:“额娘很坏吗?” 揉揉脸,小馒头声音很是甜脆:“额娘当然是好人!” 众人都给小馒头的见风使舵逗得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而听到有人道:“外头好热闹啊!” 虽然雍亲王府深宅大院,可依稀还是能听到外面的一些零碎声响,好似有极大的事情发生。 黛玉眼里带了些好奇,有些蠢蠢欲动地想出去看热闹,只好眼巴巴地盯着胤禛。 娇妻最大,胤禛认命地带着黛玉出去玩耍,正好初春,空气清新,对她身子骨也好。 才出了府门,到王府街头,便听到又高又尖的声音十分刺耳,让黛玉急忙捂住了小耳朵。 抬头看去,却是好些人团团围在一家店铺门口,那骂街的声音就是从中间传出来的。 实在是太好奇了,黛玉隐隐约约又觉得有些耳熟,忙问路边的小摊贩缘故。 “哦,太太是问这个啊?好长时候了,这家小杂货铺子原是极好的,从前许多人都来来这里买东西,只因铺子中觉有个天仙般温柔似水的美人儿料理生意,言语温柔,又好声好气的,只是年前出嫁了,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有这样的造化。不知道为什么,随后竟换了一家人接手生意,虽然也有个美貌姑娘料理,只是锋芒太胜了,得罪了不少人,天天就有人堵着门口叫骂,可不就是那个婆子,竟是疯子一般。” 不用说什么,黛玉有些明白的点头,对胤禛道:“走罢,原以为有什么热闹的好事儿瞧,哪里知道,还是他们的事儿!” 胤禛扶着黛玉,道:“也好,咱们索性去你二姐姐家的铺子里瞧瞧,听说,她很是画了几样新鲜茶样的首饰,很得京城女子的青睐,你若是喜欢,让她给你画几个新巧又独一无二的花样,吩咐咱们的人亲自打造。” 这也是迎春的本事了,生在富贵人家,各种首饰都是见过的,她又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品不俗,自然花样也不俗。 黛玉想了想,笑道:“好得很,竟不知道二姐姐竟有这样的本事呢!” 难得的是她不用依靠别人,亦能有谋生的手段,娶到她,真是薛蝌的造化。 薛蝌的生意离王府街也不远,也是为了好做生意的意思,只是如今薛蝌很是后悔,因为贾家的铺子离得不远。 迎春早就迎了出来,听到不远处的叫骂声,有些叹息:“这声音大得很,难怪你们在王府中都能听到。” 热络地拉着黛玉的手:“福晋进来看看罢,新出了几个花样还是极好的,若是你喜欢,我让大哥给你做独一无二的送你。” 看着珠宝铺子里琳琅满目的首饰,黛玉并不为那珠光宝气所惑,只是随着迎春到了内堂,笑道:“我只是懒得很,四哥又不舍得我做活,只好随处多走走活动活动身子骨,也并没有什么想要的首饰。” 再说了,谁都是不容易的,哪里能让他们白白送给自己。 宝琴从里头钻出来,笑道:“福晋的首饰还少了不成?前儿个王爷才给福晋置办了一批各式各样的首饰呢!” 黛玉笑笑:“四哥,你去找二姐夫,我们姐妹说些话。” 胤禛点点头,正好也有事情找薛蝌,好问问贾家如今的景况,因此吩咐宜人等好好服侍黛玉,才到内堂侧的书房里,南宫霆和斗影都已经久候了,这也是为何他今天竟愿意带着黛玉出来的缘故,许多事情,在王府商议,也不是上好的地方。 宝琴羡慕地对黛玉道:“福晋真是幸福啊,瞧王爷,眼?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0部分阅读 眼里似乎都要滴得出水来。” “你这贫嘴的小丫头,你放心,未来的琴妹夫也疼你得很!”黛玉好笑地对她道。 一句话催红了宝琴的脸,如同新开的海棠,不依地顿足:“福晋,又拿我来取笑,可恶!” 知道贾家抢走了贾琏的铺子,黛玉也有些担忧迎春:“这些日子,他们可过来啰唣你们了?” 不等迎春说话,宝琴便抢道:“福晋真是厉害,可不是,竟三天两头找些由头过来啰唣嫂嫂,幸而嫂嫂不为所动。” “他们今儿个,还是会过来的。”迎春眼里有些无奈,可是却有些毅然:“每每总是大太太和三丫头过来。” 黛玉冷然道:“不让进来就是了,这些人,总是说为了亲情,却每每最是绝情,理他们,没的让自己生气。” 迎春给黛玉倒上一杯热水,点头:“我知道,不理就是了。” 宝琴却道:“哪里能不理就行的?福晋也瞧见了,他们的生意,天天有我那大伯母吵闹,一丝儿生意也和不得的。嫂嫂总是担忧着咱们家的生意也给他们弄得做不得,因此总是忍气吞声,虽让他们进来,却从不为他们所惑。” 听了这话,黛玉柔美如玉的脸上染上一层玫瑰红,清灵的双眸更是燃着两簇怒焰,虽然更显得活泼灵动,可是却掩不住她心中生出的怒气,冷笑道:“明儿起,让四哥打发两个血滴子来护着,我倒是瞧瞧,谁还天天来啰唣的?” 似乎感受到黛玉的愠怒,小宝宝在肚子里登时踢了黛玉的肚皮一脚。 黛玉摸着肚子,低语道:“宝宝不让额娘生气吗?” 肚皮微微一个鼓动,小家伙不安分了,很是有些儿躁动。 黛玉平复心中的怒气,声音俏甜悦耳,细细柔柔地对着肚子说话。 奇怪的是,小宝宝竟渐渐平稳下来了,似乎也有些愉悦地呆在黛玉的肚皮中。 怪不得往日里若是胤禛吹箫的时候,小宝宝就是在肚子里安静得很,原来,他对外面的食物也是敏感得很。 “原来小宝宝不让额娘生气啊?”黛玉的心也软了下来,宝宝不高兴了,她可不要生气。 宝琴也好奇地摸着黛玉的肚皮,正要说话,就听得外面说探春和邢夫人来了。 沉下俏脸,迎春脸上也浮着一层淡淡的厌恶,并不言语。 宝琴心中怒极,掀了帘子出去,便怒道:“天天都过来,烦不烦啊?” 对有些人很是礼数周全,这是应该的,可是对这样的人家,越是和气,他们越是蹬鼻子上脸。 探春一身嫩黄长衫,虽是棉布质料,可是却让她显得格外柔美恬静,温和地道:“大太太心里总是想念着二姐姐,一日不见就心里怪想得慌,所以过来瞧瞧二姐姐过得好不好,回去也好让老祖宗放心。” 宝琴冷笑道:“嫂子在我们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不好的?只怕回去了你们那里才是不好的呢!就请你们放心罢,我们家也是要开着门做生意的,动不动就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了一些晦气来,别耽误了我们家的生意!” 邢夫人开口:“琴姑娘也不用如此说话,好歹二丫头是我的女儿,我这做娘的,竟也不能见见女儿不成?” 有些儿艳羡地看着珠宝铺子,这些琳琅满目的珠宝,岂能是杂货能比得的? 想当初,往日里自己要什么花样的首饰没有?如今竟是木钗挽发,布衣蔽体,还要处处受气。 “嫂子是我薛家的媳妇儿,便是薛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贾家没有什么瓜葛了,太太请回罢!” 听了宝琴这话,探春咬了咬依然丰润的红唇,整个人儿如同初夏最娇嫩的玫瑰,只可惜,却没有那刺棘手的刺儿了:“琴妹妹说错了,俗语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姐姐出嫁,我们可并没有见什么媒人,大老爷和大太太更不曾答应。” 宝琴冷笑:“听你的意思,倒是竟是我们的不是了?可惜你们忘了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件婚事是琏二爷和琏二奶奶答应了的,也请的是官媒婆,一应五礼都是俱全的,并不用你们来操心!” 见宝琴竟不给留丝毫情面,探春也不好言语,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过了半晌,邢夫人傲然道:“可是我们这做父母的,养了一个闺女十几年,竟然不曾得到一丝儿聘礼,如何说得过去?这也是你们薛家的规矩?你们薛家的社教?你们薛家的诚心?” “哦,竟是要聘礼来了不是?”宝琴沉着脸,毫不客气地道:“看着你们三不五时地登门,今儿总算说了来意不是?” 见邢夫人坏事,探春急忙含笑道:“太太并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好容易养了一个女儿,嫁出去心里怪舍不得,言语上竟是有些失礼,还请琴妹妹莫在多心。再说了,我们的的确确只是来瞧瞧二姐姐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宝琴挥手道:“既然没有别的意思,就请回罢,我们家也高攀不上你们贾家!” “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在外头就听到了?”湘云一面说,一面扶着丫鬟的手进来。 贾家抄家,薛家也完了,就剩下湘云一个人好生寂寞,心里想着旧日亲戚,可是却又不敢违拗婶娘的话,这些日子听说迎春嫁了,探春等人又有小铺子,便出来看看,可巧见到探春过来,便跟了进来。 探春有些惊喜地道:“云妹妹,好些日子不见了!” 亲热地拉着湘云的手,眼中带着泪,道:“这些日子,老祖宗想念你得很,宝哥哥也天天念叨着你呢!” 言语间尽是亲热之意,让湘云心中一腔热血迸发,豪气陡生:“我也想念你们得很,快走,我也要去看看爱哥哥!” 倒是一阵风似的,撮了那邢夫人和探春回去。 与史家至今还有些家业,爵位尚在,还是权贵,自是比薛家二房更好得多。 这样一来,迎春这里倒是清净了些。 黛玉身子越来越沉,也不敢再出门玩耍,或者探望迎春,只得在家中万事以宝宝为主。 春去夏至,夏去秋来,展眼荷叶将残,莲蓬饱满。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随着一道星子划落青空,一声清亮亮的哭声划破了雍亲王府焦急的上空,催开了漫天的桂花雨。 花如繁星,浓香四溢。 疲惫的黛玉来不及看一眼新生的宝宝,便陷入沉睡。 坐在黛玉的床沿,胤禛心疼地抚着黛玉苍白的脸庞,再看着小小的婴儿不由得喜极而泣。 大红缎子襁褓裹着小小的婴儿,眼瞅着胤禛只顾着黛玉,也没看小阿哥,便抱到了外面焦急等等的康熙面前。 “快,这是朕的小孙子啊?让朕抱抱!”康熙一见到孩子抱出来了,急不可耐地就走了了座。 黛玉难产,历经一日一夜方生下孩子,南宫风早就心疼得了不得,见到康熙抱着孙子,蒙着面纱的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悦,伸手就抱过小孙子,轻巧而小心,宛如珍宝一般,冷冷地道:“你孙子可多了去了,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南宫风斜睨着他:“我的孙子,自然是像我的儿子,老四出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见过的?” 一说起当年的事情,南宫风就来了气,那年是有人抢走了胤禛,就算是送进京城,也好好长时间,已经能睁开眼睛,皮肤也没有褶皱了,他能见过胤禛出生的模样才怪呢! 小馒头围着南宫风蹦蹦跳:“奶奶,奶奶,小馒头要看包子妹妹啊!” 南宫风不禁为之莞尔,忙弯下腰,好让小馒头看得清楚:“小馒头,这是包子弟弟,不是妹妹!” 小馒头满是失望地盯着襁褓里的婴儿,哭丧着脸:“奶奶,为什么不是包子妹妹啊?包子弟弟真丑,皱巴巴的,就像一粒褶皱分明的小包子,只不过没有小馒头白嫩!” 扯了扯南宫风的袖子,小馒头仰头:“奶奶,阿玛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丑?” “是的,刚出生的孩儿都是丑巴巴的,过十天啊,这些出生褶皱就会慢慢退去了,会变得又白又嫩。小馒头你看啊,你这包子弟弟小脸很像你阿玛,眉眼也像,是一双天生的凤眼,鼻子也有些像,高高挺挺的,就是嘴巴和耳朵像你额娘。” 南宫风心中暖暖的,总算在有生之年,抱上了她亲生的孙子,真是好啊! 康熙一旁含笑看着他们,沉吟道:“弘晖的名字已经赐给馒头了,弘旺的名字赐给了老八家张氏生的儿子,这个小孙子,得取个好听的名字才是,叫弘什么好呢?” 南宫风还没说话,小馒头立即自告奋勇地道:“不用费心啦,就叫小包子!” 眼儿里有些得意,包子啊,可惜不是妹妹,不过是弟弟,也可以欺负欺负。 小婴儿在南宫风怀里吮了吮小嘴巴,长睫颤动两下,睁开了一双清亮的眼睛,惊天动地哭声登时从襁褓中传出来,吓得小馒头立即往后面倒退几步,满脸惊讶:“包子弟弟比小馒头哭得还响啊?” 南宫风口内轻声哼着柔和至极的江南小曲儿,如同江南最温和的一场春雨,催开了如霞的桃花,哄着哄着,小婴儿似乎感受到了她满腔的慈爱之意,便渐渐止住了哭声,缓缓沉睡。 康熙想了想,道:“历经风雨,方能见彩虹,做大事者,更要历经磨难,这个娃儿,就叫弘历罢!” 越想这个名字越是好,兴高采烈地吩咐李德全来,亲自料理弘历的生辰八字登记宗人府等事,又道:“娃儿生孩子不容易,竟是吃了大苦头了,传朕旨意,赏赐东珠百粒、绸缎百匹、珠宝首饰二十件、有什么人参燕窝补品的,挑拣些好的送过来。还有,朕这个小孙子啊,长命锁、金项圈、各色小玩意儿,挑拣些精致地送过来。” 李德全见康熙喜动颜色,自个儿自然也染了些喜气,急忙奉旨亲自去料理。 南宫风瞅了他一眼,语调冷冷如击盘:“你那良妃新薨,你如此大肆赏赐做什么?” 良妃薨逝,胤祀如今病得起不来,他这般大张赏赐雍亲王府,想必满月之扣必定盛宴,到时候又有人背地里说胤禛和黛玉的不是,何必呢?自家人高兴便是了,非得闹腾得天下皆知? 康熙却是不以为意,只是笑笑:“这些有什么?皇嗣诞生,本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南宫风瞪了他一眼,不言语地抱着弘历进去。 胤禛忙迎了过来,眼睛也瞅着弘历,这是玉儿用好大的精神才生出来的,是大家的宝贝啊! “玉儿怎么样了?可让有琴先生诊过脉了?”南宫风也不掩心疼地看着沉睡中的黛玉。 自己是生过孩子的女众,是儿子的母亲,当然知道这种分娩之痛。 胤禛抱过弘历,细细地瞅了几眼,放轻声音:“玉儿身体太虚弱了,又是难产,有琴先生说,只怕要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 南宫风亦叹息一声,如窗外落叶黄花:“坐月子的事儿,就由我带着刘嬷嬷几个好生照顾着玉儿,外面的事情,你们爷们自个儿去料理罢!我恍惚听霆儿说,十四贝子那几个人,势力似乎有些复苏的迹象。” 想了想,胤禛点头:“也好,不过玉儿还不知道昏睡到几何。” 太子毕竟是废过一次了,如今他势力之弱,难与老八他们几个相提并论,因此虽然依然野心勃勃,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这个太子之位,仍旧是岌岌可危啊,他亦不得不想方设法保住。 胤禛将极多的势力分配好后,便处处不动如山,以静制动,这个时候,越是动,越是容易让康熙忌讳。 黛玉足足昏睡了半个月才清醒,生下弘历,实在是大伤元气。 软软地倚着靠枕,虽然精神不振,可是黛玉还是欢喜得看着怀中正睁着大眼与自己对望的儿子。 “是我的弘历啊?真是可爱又好看,像四哥!”满足的叹息,如窗外的桂花落地,幽然的香气中,涩然却带着幸福。 小馒头跻身上了床,凑着小脸和弘历对瞪,撒娇道:“额娘,包子没有馒头好看啊!” 揉揉他头,黛玉笑道:“在额娘心里,馒头和包子都是一样可爱。” 与小馒头一起看着弘历,现在的他,骨碌碌的转动着大眼,很是活泼灵动,真是像胤禛啊! 黛玉不满地瘪着嘴:“小包子像四哥,可是他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为何只有耳朵像我啊?” 不管她怎么抱怨,在小馒头眼里,就是一粒小包子,谁也不像! 雍亲王妃 121章 人参 黛玉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小馒头,再看着怀里安安稳稳吮吸着手指已经熟睡的弘历,每看到一回,心里就感动一回。 那种撕裂般的剧痛,侵袭着整个身子,历经一天一夜的分娩,她以为自己已熬不过去了,她在痛,她迷蒙中也听到了四哥在痛,在急,自己流汗,四哥的汗更是如雨落在产床前,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将宝宝安安稳稳地接到了世上,那种突然放松的感觉,是笔墨都难以形容的喜悦和激动,所有的分娩之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觉得,有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让整个心涨得满满的。 坐月子真是辛苦,要穿得严严实实,屋子也不能透风,用帕子严严实实地裹着头,分娩的时候浑身都是汗,现在也容易出汗,开窗怕得风寒,又要喂宝宝,让素性喜洁的黛玉最是难受,因此黛玉产后三日,问过了有琴松之后便用兑了些酒的热水擦洗身子,总算舒爽了些,不然昏迷半月的她,此时定然是个小臭鬼了! “来,玉儿,喝点鲫鱿汤,有足够的奶水喂小包子!”为了照顾黛玉,从小亦是养尊处忧的南宫风,竟亲自下厨炖各种补汤给黛玉喝,清淡美味的汤汁,也是她这个婆婆对媳妇的情意。 黛玉谢过后小喝了两口,皱眉道:“有姜片的味道!” 香香浓浓的鲫鱼汤,汤色发牛||乳|一般,翻滚着热浪,满室都是诱人的香气。 生平吃饭,最讨厌姜蒜的味道了,婆婆不记得了? 南宫风爱怜地掐掐她小脸,“傻丫头,坐月子姜片的是必须要吃的,姜片性温,暖身要紧。” 黛玉低头喝着,眼里有些泪在汤里泛着淡淡的涟漪。 都说产后的妇人坐月子,生母照顾最好,因为母女没有隔心的话儿,所以很少是婆婆给媳妇坐月子,更何况是皇家,自有宫廷分配的嬷嬷宫女来伺候着,哪里还用得着有人亲力亲为的? 南宫风的温柔,又让她想起了早逝的娘亲。 “不准哭啊,仔细伤眼,日后可是不容易好的!”一看到黛玉眼里有些泪花,南宫风也有些焦急,手忙脚乱地安抚黛玉。 怕南宫风担忧,黛玉忙笑道:“没有哭,只是热气冲着眼睛了。” 坐月子,流泪也是一种奢侈了。 南宫风这才放下心来,细细地替黛玉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心疼地道:“当初我坐月子的时候,也是你娘照顾我的,处处细心妥当,如今我照顾我的媳妇,照顾敏妹的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 婆媳两个,对着鲫鱼汤,一同怀念着太湖畔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哇!”弘历的哭声打破了寂静,响亮得吵醒了熟睡的小馒头。 南宫风急忙抱起弘历的襁褓,柔声道:“孙子啊,奶奶看看哦,看看哦!” 馒头揉着眼睛盯着襁褓,瘪着嘴咕哝道:“奶奶,小包了尿尿了,好大一泡尿,小棉褥子都湿透了!” 黛玉也有些急,怕尿水的的湿意弄伤他嫩嫩的皮肤。 “玉儿你好好将鲫鱼汤喝完,小包子的尿布有我这个奶奶呢!”南宫风一面说,一面是手脚利落得换了尿布,重新包好了兀自扁着嘴大哭的小弘历,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孙子啊,不准跟奶奶哭!” 见到南宫风的娴熟,黛玉笑笑,不说话了,只是听话地将鲫鱼汤喝完。 馒头实在是眼红着小包子,真是太过分了,大家伙儿怎么就光疼着小包子,忘了小馒头了? 满脸醋意地挤到床前,小馒头不依地抱着黛玉:“额娘,还有小馒头啊,怎么就有了包子忘了馒头?是不是嫌馒头里没有馅儿,包子里有馅儿啊?不过不要紧,馒头掰开了也能夹着酱牛肉!” 黛玉给他话逗得直乐,怜惜地道:“额娘疼包子,也疼馒头,馒头包子都是额娘的儿子。” 虽然听着有些不尽人意,但是还好啦,谁让自己是哥哥,包子是弟弟,就让他一些好了! 小馒头满意地点头,大大的吻落在黛玉脸上,孩子气地道:“额娘,小馒头偷听有琴老头儿说,额娘要好好将养,可是要好起来啊,小馒头发现了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儿,明儿个额娘好了,小馒头带着额娘和包子弟弟一同去玩!” 坐月子是要闷在屋里的,有小馒头陪着逗趣,也让胤禛略略放下心来。 坐月子是最容易调养身子的时候,能将往日里不好的体质一块调养好,胤禛自是小心。 美人宛如上好的和田玉,历经风雨,更见美丽。 有的女人生过孩子之后,总是在坐月子的时候,爱大吃大喝来补充体力,然后身子也更臃肿了起来。一枝花也成了豆腐渣;可是黛玉却是美丽依然,身子气色都是越发好了起来,不仅没有折扣半分美丽,还添了些不曾有过的风韵。 黛玉有丈夫,有儿子,自然不能亏待自己,在饮食上,益发留意,没有丝毫的马虎。 展眼已进九月,黛玉也快出了月子,每日也能下床抱着儿子在屋里走动了,精神恢复得还是极好。 吃过母||乳|的弘历,如今长得是分外可爱,大而圆亮的眸子,除了睡觉,天天盯着娴静温柔的额娘,乌溜溜的眼珠子,似乎也在看着额娘的美丽,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小包子,生得这样英俊,长大后,可别是一个风流种子才好!”南宫风常常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弘历更像康熙一些。 还差两日就满月了,康熙却已经大肆赏赐东西给弘历,还高高兴兴地与朝中重臣说,弘历长大后必定像他,还要为弘历好生过个满月,赶明儿,再过百日,紧接着周岁,抓周的时候啊,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定性。 弘历吃过奶,嘴边还有一圈的奶渍,往围兜兜上一蹭,显得格外俏皮。 “四嫂!”阿穆一面笑,一面从外面进来,脸上尽是叹息:“你生了弘历,我也不曾来看过你。” 实在是坐月子,外人不让进的,虽然她已经来过了几次。 黛玉笑笑:“我们自家妯娌,还生分什么?听说你们府中也添了小阿哥,名唤弘旺,比弘历还大些日子罢?” 阿穆不以为意地道:“大几日倒是真的,到底大多少,也不是我能记得的。” 眼里只顾着看着弘历,满心欢喜地逗弄着他,声音有些惊喜:“好漂亮的小哥儿啊,长大后,必定是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 “谁见了他,都说他长大后必定是个风流种子。”黛玉有些好笑,孩子才出生没满月,怎么就知道他长大后必定风流? 阿穆拿着小金锁逗弄着弘历:“瞧这一双凤眼生桃花,哪里看不出来的?” 越看越是喜欢这个粉嘟嘟的小娃儿,阿穆满腔的母爱和怜惜,都放在了弘历身上,目光也柔和起来。 黛玉抱着弘历的双手有些酸了,看到他已经吃饱喝足入睡,便放在床上,小心地盖着小被子,还得看着。 阿穆也坐下来,拿着拨浪鼓逗弄馒头,才看着黛玉笑问:“还差两日就满月了,只怕你也要出来的。” 黛玉蹙起了眉心,道:“我身子还未大好,四哥只怕不会让我到满月酒上的。” 阿穆点头道:“也是,总不能拿着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凝视着黛玉姣好的容颜,笑道:“生孩子很辛苦罢?听说你难产了一日一夜,可把我吓着了,就怕你熬不过去。” “还好,看着自己的骨肉落到世上,再大的苦都能受得了。”黛玉笑笑,忽而想起阿穆元子,含悲半世,不禁有些噤声,脸上也带了些歉意。 阿穆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已经没这个福分了,纵然能生,如今也是高龄,没的再拿自己的身子去作践。” 看着小馒头,也是一脸的喜欢:“四嫂真是幸福,一个馒头,一个包子陪着。” 黛玉也有些好笑:“不过都是家常叫着玩罢了,倒是不想你竟听到了。” 伸手抱着馒头在怀里,阿穆心里很是喜欢:“真是羡慕四嫂,一个女人,有了孩子才算是圆满罢?” 黛玉只得抓着她的手,却无言以对。 知道她心里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身子骨不争气,如今府中又是侍妆产子,她心中自是积累了一股沉郁之气。 “为何你竟不请个高明的大夫来瞧瞧?只怕将养些日子,也是能有孩子的。”黛玉如此说,虽精却未晚。 阿穆却是不在意了,眼里也有着对这件事的空洞:“也没什么大夫可来瞧的,我早就死心了。” 虽然掩着窗子,可是秋风飒爽,还是有着淡淡菊香清馥。 阿穆笑道:“家里的事儿我如今不理会,外头的消息就是知道得多些了。” 顿了顿,对黛玉笑道:“倒是听说贾家的事儿,犯在四哥手里?” 黛玉摇头:“倒是没有,陷害我的事儿,那是陷害皇嗣的七色仙花,皇阿玛自是大怒,虽然抄家,可是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四哥生气还是有的,可是也没下杀手,可以说他们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点点头,阿穆看着黛玉依然清香四溢的卧室,忽然看到床头几上放着参片,不禁微微一怔:“这是谁送的参片?你坐月子的时候,交是吃参片了不成?怎么放在这里了?谁这样粗心的?” “哦,这是才生完弘历的时候,外头的人送的,也不知道是谁,倒是上好的高丽人参,我倒是没吃的。有琴先生不让我坐月子的时候吃人参之类的补品,虽说人参补气,可是坐月子期间容易不让恶露排出,故而不准我吃。”黛玉也不在意。 阿穆却是冷笑道:“可见这送人参的人心思有多恶毒,刚生完孩子,若是吃人参,最是容易腹痛,甚至于最后大出血。好在你们府上有那有琴先生处处小心谨慎着你的饮食起居上的东西,不然,若是有一两个不懂事的人给你炖了人参鸡汤,你竟是出了事儿,也不知道怪谁!” 一席话惊白了黛玉的俏脸,连带身畔的宜人等也都吓得面如土色。 “你说,送人参之人,必定不怀好意?”谁这么恶毒?竟连坐月子的妇人也不放过? 宜人等人更是满面怒色,却是不曾想到,竟有人藉此送人参过来,幸而齐嬷嬷等人也都是几年的老嬷嬷了,但凡是人参等物皆一概掷在一处丝毫不准动用的,不过也是因为外人送贺礼,补品中都少见人参。 刘嬷嬷早在外面听到了,着脸进来拿走了装着参片的匣子,径自去处置这件事情。 在黛玉坐月子的时候发生这件事情,是她绝不能原谅自己的。 黛玉有些叹息在心里,不知道是谁竟有这样的心思。 胤禛自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气得在书房中间一掌劈烂了书案,折子散了一地。 “你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南宫霆闲散地开口,半坐在太师椅的夫手上,其实了猜到了大概。 笑了笑,南宫霆才笑道:“这些事情,不都是在你的掌握之中?” 倒是不由得有些告诉阿穆这个人,她真的是一心为黛玉了,在她心里,也真的将黛玉当做了好姐妹。 那些人参是谁送的,刘嬷嬷她们自是不知道,可是胤禛是知道的,也曾吩咐了,不准给黛玉吃人参之类的补品。 胤禛冷冷地点头:“我要让他们以为玉儿坐月子的时候吃了不少的人参。” 南宫霆听了大笑道:“就知道你心里没好事儿,还不过去告诉一声儿,别让房里那几个人大惊小怪!” 胤禛急忙便往黛玉房里走,正好碰见出门的刘嬷嬷,便扬声叫她止步。 刘嬷嬷满面羞惭之色,躬身道:“实在是奴婢的不是,竟没有留意到有人参放在福晋的房里。” 看着她脸上浓浓的后悔和惭愧,胤禛淡然道:“这是我的意思,嬷嬷也不用太过自责,只是去告诉几个贴身的丫头一声,就跟外面说,玉儿坐月子的时候,吃了不少的人参鸡汤补身子,腹痛得厉害,身子很不好。” 刘嬷嬷有些吃惊:“是王爷的意思?” 可是她终究是积年的老嬷嬷了,又历经风雨,随即便回过神来,忙笑道:“奴婢知道了,王爷放心。” 顿了顿,不禁迟疑地问道:“王爷,既然知道贾家整日价跳动个不住,为何竟不肯斩草除根?” 听了刘嬷嬷的话,胤禛倒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杀了他们,就是斩草除根了么?” 说着便不理会刘嬷嬷,径自进房里去了。 刘嬷嬷便不理会刘嬷嬷,径直进房里去了。 刘嬷嬷不禁蹙着眉头,十分不解,贾家整日价算计着黛玉,若是没了他们,不就是斩草除根? 还是,王爷的意思,贾家并不是最后的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刘嬷嬷顿时瞪大了眼睛,射出凌厉的寒光来。 是了,王爷虑得不错,若仅仅是靠一个贾家,哪里能在夹缝中处处逢到生路呢?那魇了皇太子的事儿,可不是大阿哥胤褆做的,既然是八阿哥做的,最终却是圈禁了胤褆,贾政临流放、元春贬为浣衣奴的时候,也都是一口咬定是胤褆,并没有一丝儿出卖胤祀的事儿,可见必定是胤祀答应了保全贾家的人。 胤禛进了房里,与阿穆寒暄了几句,才淡淡地吩咐道:“今儿个的事情,还是望八弟妹不要说出去才好。” 阿穆怔了怔,有些不解:“有人害四嫂,四哥竟是装作不知道的不成?” 言语中,也带了些怒气,记得他是很爱黛玉的,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如此心平气和? “将计就计,不也甚妙?”胤禛并不生气阿穆语气中的责怪,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 回过神,阿穆也明白了:“却是这样,既然如此,倒也甚好,只是,却是诅咒四嫂身子不好了。” 黛玉笑笑:“我身子好好的,推说不好,也省了好些烦恼,外面的极多人物,我还是不想见的。” 仰头看着胤禛,也了解胤禛为自己想的,是怕自己太过劳累了,推说病了,一则顺了那些人的心,二则,也省事。 每日里教养着小馒头,抱着小包子,多美的日子啊! 阿穆一回去,便跟才回来的胤祀叹息道:“倒是真可怜四嫂,这么年轻的时候,好容易生了小弘历,却偏生坐月子中不该多吃了些人参鸡汤,竟是恶露排得不畅,今儿去瞧她,竟是腹痛得厉害,只怕有出血的症候。” 此言一出,身边伺候着的诸位侍妾,也都是脸上隐隐有些神色变动。 胤祀掸了掸袍子,淡然笑道:“自家的事情还顾不得呢,你倒是替外人操心做什么?” 阿穆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是外人,什么是内人,自家的妯娌若是外人,那别人更谈不上什么内人了!” 胤祀不说话,正好见到张氏抱着弘旺进来,脸上满是柔情蜜意,更是有些怡然自得,笑道:“爷,咱们的弘旺可是念着爷回来呢,瞧他,似乎是知道爷回来了,手足动个不停,想要他的阿玛抱抱他呢。” 看到张氏有子万事足的模样,阿穆便觉得有些刺心,冷笑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规矩?在主子跟前也是你能不经通报就进来的?弘旺是主子,有一群的奶妈丫头子,叫小名儿也是奶娘丫头子,便是他想他阿玛,也有奶妈子抱过来,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口口声声叫名字了?亏得你也是大家子的小姐,竟连这规矩都不懂了!” 阿穆之威,谁能不知。 一席话更是合情合理,更是有着不容人侵犯的尊贵和威仪,吓得张氏立即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哼!不敢?不敢你就如此明目张胆对爷撒娇撒痴,不懂规矩地叫着小阿哥的名儿,若是你敢,是不是竟要反了?将本福晋弄下去,你好稳稳坐在这个嫡福晋的位子上?”对待这样的下人,阿穆毫不容情! 主子的威仪,从来都不容下面的奴才有一丝儿的侵犯! 胤祀已经将弘旺抱在怀里,逗着他格格直笑,淡然道:“出云(张氏小名)也不是有意的,想必是我这些日子帮着老十四料理事务,回来的时候少,所以她忘情了,一家子人,原是该和和气气地过日子,福晋就饶恕她这一回罢!” 听胤祀护张出云,阿穆心中怒火更胜,冷笑道:“你们一个是弘旺的阿玛,一个要当额娘的奴才,纵然名不正言不顺,也自然是一家人,我哪里和你们是一家人呢?正正经经,你叵是嫌我悍妒了,就给我一封休书,我求了皇阿玛的恩典,就算是回娘家里,也不玷辱你八贝勒府的名头!” 胤祀微微皱眉,知道阿穆厉害的手腕,每次她生气回娘家,宜妃娘娘心里便不高兴,如今还要依附着胤禟做皇商才银钱,自是只得委曲求全,因此忙陪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儿?你竟是将我瞧做什么样的人儿了?你我和弘旺才是一家子呢!” 觉着脸,对张出云道:“念在你进府至今知书达礼,今儿个就罚你一年月钱月半,回房里面壁思过去罢!” 张出云浑身一颤,慢慢委顿在地上,眼里带着泪,却不敢则声。 一旁的诸位侍妾自是幸灾乐祸,忙恭声道:“王爷英明,做大事者,原是赏罚分明才是。” 胤祀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又让奶妈子将弘旺抱下去,才对阿穆赔礼道歉:“福晋就别气了,念在张出云为咱们府邸中添了弘旺,就饶了她这一回,日后我少去她房里就是了。” “谁说不许你去她房里了?”阿穆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凄然,可是却已破涕为笑。 叹息了一声,阿穆才看着胤祀,道:“胤祀,咱们退隐可好?” 胤祀神色一变,淡然笑道:“福晋这说的是什么话?从小就注定了是皇室中人,哪里能去做平头百姓的?” 说着便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里去了。” 不理阿穆最后的叹息,胤祀的脸上带了些凌人的傲气,和不服输的倔强。 找来胤禟祯等人,胤祀才道:“你们可听说了雍亲王府里的事儿?” 胤祯大嗓门地道:“这还有什么没听说的?也真是晦气,好好儿的,人参那样的好东西,竟能吃出病来。” 人参是多好的东西啊?益气补血,且能延年益寿,是众补品之最,偏生吃人参还能吃出病来。 胤禟却是淡淡地道:“坐月子原就是不能吃人参的,可我觉得,四哥府中,不应该如此疏忽。” “也未必,”胤祀开口道:“毕竟老四是太小心他的那位宝贝福晋了,但凡是补品,又都是 疏忽了也是有的,就算是大夫交代了,可是一些年轻的小丫头子,又哪里能细心到如此的?” 点点头,胤祯也不在意,年轻的脸庞上有着初为王的意气风发,显得英气勃勃:“不管她好好,总是安插个自己的人在四哥身边,枕头边吹吹风,才好有利于我们的大事,如今倒是个契机。” 胤禟却是摇头:“不,只要四嫂一日尚在,她那样绝俗的女子,四哥就一日放不开。” 要想安插人进去,谈何容易?“那平慧人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吗?又能安插进去的?就算是我们有人选了,可是,谁能说得准,四哥就是愿意收进去的?” 胤祯不在意地挥手道:“九哥,你这话也有些不对!咱们可都是皇室的子弟,三妻四妾多了去了。再说了,四哥如今虽然是对福晋一往情深的,可是若福晋竟落了病根,又或者大出血死了,他哪里有不续弦的理儿?毕竟弘历还小,总是要有个额娘是照顾着的,到时候皇阿玛也必定要指婚的。那拉氏敏慧格格倒是极好的人选,她至今尚未出嫁呢!” 胤祀想了想,淡然道:“我倒是有个人选,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摸了摸下巴,又道:“只是如今,咱们得花费些力气,扶持着他们家东山再起,才有身份进去。” 胤禟和胤祯都是好奇:“竟是谁?还要咱们花费力气?” 胤祀笑笑:“自然是贾家的三小姐,贾探春了!她可是个人才,不用,太可惜了!” 雍亲王妃 第122章 偷欢 “我并不同意如此做,八哥,十四弟。”胤禟淡淡开口,只是叙述事实。 胤祯不解地皱眉道:“九哥,你为何如此说?我却不以为然。” 胤禟瞥了胤祯一眼,只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丛丛怒放的白菊,水晶球似的,映着日光,分外晶莹剔透,这种孤标傲世的气度,多像那个纤细如柳的女子啊? 胤祀也莫名其妙地道:“老九,你有什么缘故不愿意如此做的?” “那八哥却又为何如此做?真的就能万无一失?”胤禟反问,可是目光只是盯着白菊。 胤祀双手抱胸:“你放心,按着老四家的那种心性,不管多恨贾家的人,可是到底还是亲戚,总是能给一条生路的。况且,四福晋的外祖母到底还是贾家老太太,她岂能说断绝情义就断绝情义的?女人的心,不过就是那样子,还有什么难测的。” 脸上泛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再说了,贾家是贱籍,不过却只是罪人之后而己,出了牢狱,便算是赦免了,顶多就算是个罪籍,要想赦免了他们,也容易得很,我也没那么傻,让贾探春顶着这样的名头就进去。” “那八哥打算如何做?别忘记了,四哥和四嫂,也不是容易让人糊弄的!”胤禟语气有些急迫,就是不想胤祀去打搅黛玉在雍亲王府里的生活,有时候,她的幸福,自己看着不也是欢喜吗? 胤祀挥挥手,含笑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胤禟叹息:“八哥,你若是果然如此做,竟是弧注一掷么?还是打算背封水一战?” “我既不是孤注一掷,也不是背水一战!老四不是和他老婆夫妻恩爱么?我非要让他们反目成仇!” 胤祀恨恨地道,况且这几年,他也约略有些了解了,林黛玉手中,握着极大的势力,要是为他所用,岂不是好?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小厮通报道:“爷,十三日是雍亲王府里小阿哥的满月,万岁爷赏赐了满月宴,在宫中设宴,不知道爷打算什么时候过去?送些什么礼物?回了福晋之后,好去预备。” 胤祀脸上便有些不悦:“同样都是添了小阿哥,皇阿玛只是赏赐了弘旺几件东西罢了,却对老四府中的弘历这样疼爱!” 听出了胤祀语气中浓浓的不满,胤祯猛地点头,胤禟却是含笑道:“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八哥家的弘旺,怎么说都是一个侍妾生的,如何能与雍亲王府里的嫡长子相提并论?就单凭这个,皇阿玛疼爱他世也是有的。我家那几个侍妾添了儿子,不过也都是和弘旺一样罢了。” 胤祀脸色方略略和缓了一些儿,高声吩咐外面的小厮预备最上等的贺礼。 十三日清晨,胤祀便梳洗完毕,叫了阿穆一同进宫赴宴。 阿穆心里喜欢弘历,自是喜动颜色,穿着虽不鲜艳,却是素雅,毕竟如今正值良妃孝期。 忽然发觉胤祀今日脸色苍白,满是病容,且还需要小太监扶持着,阿穆脸上自是不掩讶异。 昨儿个他精神还是极好的,抱着弘旺笑遂颜开,如何今儿个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瞧他今儿个竟是一身素白,又带了些凄然之色,真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阿穆虽然奇怪,可是却不好说什么,只是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不想抚着裙子转身的时候,却忽然看到身畔一个丫头,穿着桃红绫子祆儿,青缎掐牙背心,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长挑身材,削肩细腰,竟是容颜如玉,目若朗星,自有一种汉人女儿的清丽婉约,更有一种洒脱气度,瞅着却是面生,再细瞧时,却又恍惚在哪里见过,又觉得面善。 “你叫什么名宇?什么时候到府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阿穆虽已站在车上,却居高临下瞅着那个丫鬟。 那丫鬟还没说话,胤祀已经过来,淡淡地道:“她是我找来的丫鬟,怎么,你也想问个究竟不成?” 听了这话,阿穆冷笑了一声,道:“我哪里敢管爷的事情呢?爷想做什么是做不成的?” 径自坐进马车中,心中郁郁,脸色自然也不好,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详。 甩了甩头,阿穆心想今儿个是弘历满月的时候,该当没事儿才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在皇宫里生事? 因此,见到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1部分阅读 裹在大红缎子襁褓里的弘历时,阿穆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喜笑颜开地要从刘嬷嬷手里抱过弘历,才满月的弘历,面如玉,唇如脂,一双凤眼似桃非桃,眨巴出晶莹的水波来。 几位福晋都不由得凑了过来,太子妃笑道:“真是好生可爱的娃儿,老四家的真是有福气。” 初见弘历,见面礼自是极为丰厚,几个福晋的丫鬟都是流水似的送上来,交给照顾弘历的几个嬷嬷丫鬟宫女。 小馒头在胤禛身边吃着馒头,蹦蹦跳跳跑到诸位福晋身边,大声道:“这是我家的包子,快还给我阿妈!” 逗得福晋们都笑了起来,兆佳氏因胤祥不在京中,神色略有些憔悴,可是见到弘历小包子和弘晖小馒头,倒是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弯腰抱起馒头,道:“包子可是用来吃的,你家的小包子能吃吗?” “当然不能吃!要吃也是我先吃!”小馒头说着,眼睛骨碌碌一转,可巧因为兆佳氏和抱着弘历的阿穆站在一起,两个人个头又是差不多的,小馒头伸过脑袋,便在弘历脸上“吧唧”一声,轻轻咬了一口。 细细的馒头屑也沾在了弘历脸上,好似察觉了亲吻自己的是个臭小孩,不是香香的额娘,小弘历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弘历可是今儿个满月宴的主角儿,众人自是手忙脚乱地哄着他,可惜谁的账他都不买。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走下来笑道:“来,弘历,皇玛法抱抱!” 说来也奇怪,落在康熙怀里,弘历奇异地止住了哭声,眨巴着大眼瞅着康熙的胡子,小嫩手张张合合,就是想抓胡子。 康熙爽朗地笑了起来,道:“这小娃儿,真是像娃儿小时候。” 当年黛玉抓自己胡须的事情,此时还是记忆犹新啊!、 “什么娃儿不娃儿?娃儿就是娃儿。这个娃儿和那个娃儿又有什么不同?”小馒头不解地咬着手里的馒头,一头雾水。 心里很是得意,到底是一家子啊,他也爱抓那长长的胡须! 听得康熙也是哈哈大笑,对胤禛道:“老四,你倒是真有福气,馒头包子都是你们家的!” 胤禛淡淡一笑,脸上却是一丝儿表情都没有,眉宇间还有些一丝浓浓的悒郁。 看到 他如此形容,胤祯便打着嗓门道:“四哥,你有担忧的?四嫂身子不好,你再娶一个就是了!”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都是脸色一变,胤禛浑身更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刹那间,原本欢喜的气氛,被沉闷所取代。 康熙斥责道:“十四,你说的是什么话?” 胤祯毕竟久经沙场,随即便明白是自己的话出格了,忙站起身对胤禛赔罪:“四哥,是小弟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四哥恕罪。” 胤禛冷冷地道:“我的妻子永永远远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取代,念在兄弟一场,今儿个又是弘历满月的日子,我不跟你计较,倘若再让我听到同样的话,就决不饶恕!” “是,是,是,小弟知道四哥对四嫂一往情深,如今四嫂病了,难怪四哥心里担忧!”胤祯倒也懂得见风使舵。 回头看到胤祀奄奄一息地坐在远处,背靠着一个极标志的丫鬟,胤祯便道:“八哥,你怎么了?既然病了,怎么还过来?” 胤祀有气没力地道:“今儿个是弘历的满月,我是做叔叔的,自然是要亲自来贺。” 就因今儿个是弘历的满月,康熙又龙颜大悦,故而众人皆是打扮得十分喜庆,哪里如他竟是浑身素白?再怎么无知的人,也明白他其实是有意挑衅胤禛,偏生又让人无法处置他,毕竟良妃新甍,他为人子该当守孝。 康熙脸上有些不悦:“既然你身子不好,还到这里来扫兴做什么?” 今儿个他是十分欢喜,好容易报上了胤禛的长子,眼瞅着他浑身缟素,不就是提醒自己良妃甍逝了吗?哼,他是帝王,手握天下,还要他来提醒不成!再说了,良妃纵然陪了自己几十年,可也没有弘历跟自己亲! 听康熙如此言语,胤祀忙颤巍巍地站起身,不敢言语。 康熙却是瞅着他背后的丫鬟,冷笑了一声:“贱籍出身,也能飞上枝头?” 说的胤祀心中极为难看,可是脸上却丝毫不敢露出来,只得低头不语,那丫鬟也是脸上平静无波。 阿穆忙起身笑道:“今儿个是弘历的喜事儿,皇阿玛何必为着一两点子小事生气?可别惹得弘历哭出惊天动地来。” 果然怀里的小弘历依依呀呀,在襁褓里扭着身子,小嘴里吐出一串串的口水,落在康熙龙袍襟前。 康熙不由得笑了起来:“弘历,看着你模样像你阿玛,怎么脾气却像你额娘?” 看到康熙宠爱弘历,诸人自是明白,忙都极力赞扬弘历生得好,一同恭贺胤禛,倒是将方才的不悦吹散了。 康熙太喜欢弘历,当晚便吩咐弘历住在自己宫中,让胤禛自己随意。 胤禛不禁微微苦笑,那是玉儿几乎耗尽了生命孕育的宝宝,半路上竟给康熙这个土匪打劫走了,非得住在宫中,连带着小馒头也抱在身边养活,天天小馒头小包子的,倒是十分自在。 还是在宫里住一晚罢,许多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这一晚,因康熙心中高兴,满月宴上的人都不免多吃了几杯酒,康熙也都吩咐诸人在宫中歇息一宿,明日回去。 诸位亲王贝勒贝子等,都恭贺胤禛初次添子,自然是酒如水一般,胤禛更是来者不拒。 直到满月宴散了,胤禛方醉醺醺地回到当年居住的宫殿,很长时间不曾来过了,自是有些冷清。 也许是太嘴了,浑身都是热的,胤禛也不曾梳洗,便躺倒在床上,不消多大的工夫,便已陷入沉睡之中。 “四哥,你醉了没有?”胤祀扶着丫鬟的手,一面咳嗽着,一面进来。 胤禛尚自熟睡着,脸上的线条自然而然就软和了下来,烛光之下,更显得俊美如玉。 一路行来,发觉这个宫殿里伺候的人寥寥无几,唯独只有洒扫宫殿的两个太监和宫女罢了。 小太监忙走过来:“贝勒爷,王爷醉了,睡得熟了,倘若贝勒爷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再与王爷说罢!” 胤祀望着熟睡的胤禛,对太监挥挥手,淡然道:“不用了,你先下去罢!” “可是!”小太监还是有些迟疑:“王爷睡前吩咐过了,说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 胤祀冷冷地道:“怎么?爷的事儿,还要你来教不成?” 小太监只得躬身道:“奴才不敢。” 眼睁睁地看着胤祀与那个丫鬟留在宫里,只得退出了出去。 胤禛武功高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胤祀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淡淡地道:“四哥,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醉。” 可是胤禛依然没有一丝动静,鼾声微微,似乎梦到了他心爱的妻子,脸上也泛着淡淡的微笑。 身后的丫鬟恭身道:“爷,只怕王爷已经确是醉了。今儿个喝了那么多的酒,便是十个人也醉倒了,更何况王爷?” 胤祀推了推床上的胤禛,他依然无所觉,可见果然是醉的沉了,不然练武之人必定十分警醒的。 叹口气,胤祀站起身,对那丫鬟道:“咱么回去罢,仔细在四哥宫里时间久了,反让人说闲话。” 丫鬟忙扶着胤祀慢条斯理地回去了,看门的两个小太监却是十分惊奇。 过了良久,夜里更冷了一些,两个小太监都不由得搓搓手脚,却不敢懈怠职责。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形容举止,宛然另一个黛玉。 两个小太监在这里伺候得时候长了,偶尔胤禛也会带着黛玉进宫里小住的,自是认识黛玉的风华绝代。 只见这女子眉黛春山,眼颦秋水,水蛇腰,衬着月色如水,身上如笼清辉,何等风致!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两个小太监可是不敢玩忽职守的,忙挡住了那女子进门的路。 那女子素手在月色下宛如美玉雕就,拖着一个水晶盘子,上面放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汁,神色安详,柔和娴静,更兼吹气如兰:“两位公公有礼了,听说王爷醉了,偏生弘历阿哥又在万岁爷宫中哭得厉害,只怕是想见阿玛了,因此万岁爷吩咐我送解酒汤来与王爷,好让王爷清醒些去瞧瞧小阿哥。 听说是康熙的意思,两个小太监也无话说,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可是在皇宫之中,谁还胆敢假传圣旨? 因此两个小太监往两边一让,道:“快些儿罢,仔细吵着王爷。真是的,王爷都醉成这个模样了,你还能叫醒不成?” 方才胤祀也叫了,不也是没有叫醒的? 那女子足底生香,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环顾着肃穆庄严的殿阁,心中一阵感叹。 可是淡淡的烛光下,却映得她媚眼流波,美得不可方物。 若是见过的人,此时必定惊讶之极,原来这个女子,竟不是别人,却是探春! 可是偏生容颜又这样相似,让人有些讶异,细瞧时,却是她剃去了双眉,以青黛画作远山眉,和黛玉的罥烟眉极其相似,脸上 更是施了淡淡的脂粉,修饰着她的鸭蛋脸为鹅蛋脸,小巧细致,她原是削肩膀水蛇腰的高挑身材,与黛玉也差相仿佛,再穿上精贵雅致的衣衫,在月色烛光下飘逸如仙。 将解救汤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探春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胤禛俊美的脸庞,红唇中逸出淡淡的叹息:“王爷,如今福晋身子不好,你又不能尽欢,让春儿来陪着你可好?春儿不求名,不求利,做个丫头也是心甘情愿。” 将红唇印在胤禛的薄唇上,唇上的淡淡幽香也吹进了胤禛的嘴里,她明净如水的眸子中,几滴眼泪落在胤禛的脸上。 胤禛突然睁开迷蒙的双眸,依然深邃如海般浩瀚,可是却有一丝痴迷的神色,喃喃地道:“玉儿?” 双手如铁一般箍着探春娇软的身子,落在自己胸怀上,深深地吻了上去,脸庞上泛着一丝莫名的光芒。 搂着胤禛的脖颈,探春艳媚入骨,柔声道:“四哥,我在这里呢,我来陪着你了!” 一阵风扬起了纱帐,更吹熄了俏皮的烛光,可是浓浓的春光旖旎,却泛滥在殿阁之中。 水一般的月光,从窗口流淌进殿阁之中,一地的银华。 可是窗外月色之下,赫然站着的是胤禛,双眸泛着淡淡的疾风,更是有着等看好戏的淡笑。 既然站在外面的是胤禛,那里面的人,又是谁呢? 清晨,一线霞光晕红了淡青色的天空,一轮红日如火般鲜艳,天已经亮了。 “四哥,四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上朝啊?”胤礼大喇喇的声音传了进来,一面说,一面抱着小馒头闯了进来,一丝儿规矩都不懂,可见素日里和胤禛亲厚,这些俗礼也不用管了。 毕竟现在他又不是和黛玉睡在一起,兄弟儿子进来也就进来了! 叔侄两个带进一室的阳光,照得殿阁中也热烈了起来。 小馒头吆喝着掀开帐子,撒娇道:“十七叔叔,十七叔叔,阿玛自个儿睡觉很少放下帐子的,咱们快瞧瞧,是不是阿玛金屋藏娇,藏了别的女人在床上,不然我们看到了!” 隐隐中还是有些得意,若是阿玛胆敢如此,小馒头益发笑得灿烂:“回去让阿玛跪搓衣板,额娘也不会解气呢!” 叔侄两个不知不觉笑得东倒西歪,大小手一同掀开了帐子,可是却都瞪大了眼睛! “哇!阿玛果然藏了女人在床上!呜呜!阿玛不要额娘了,不要小馒头了!”要跟别的女人生娃儿! 小馒头哭得可真是个惊天动地,与弘历倒是能相提并论了,不过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他嗓音中的幸灾乐祸。 胤礼冷眼看着床上纠缠着的男女,大手却掩住小馒头的双眼,那女人他认得,也在桃花宴上见过,是贾探春。 不过那个男人,可不是四哥,虽然容颜极其相似,可惜,没有四哥那种孤傲如狼的气度。 小手掰开眼前的大手,小馒头笑得十分可爱:“十七叔叔,他们没有穿衣服,要学小馒头和小包子光屁股啊?” 外面已经许多人闻风而至,自是胤祀约了几个交好的兄弟来看笑话:“我说四哥今儿个怎么这样晚,竟是躲着偷欢了!” 等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等到了胤禛出丑的时候,虽然大家都是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还是不掩得意。 与自己的丫鬟偷欢,即使自己陷害又如何?就算只知道,也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抹杀不掉了。 冷眼看着胤祀脸上悠然的自得,胤礼冷冷地道:“八哥,这个丫鬟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从带在身边俯视着你的罢?” “是我的丫鬟,可是却怎么在这里?”胤祀满脸的诧异,不禁跌足叹息:“竟是我糊涂了不成?她初次进宫里来,自是不认得路,我让她给四哥端一碗醒酒汤来,哪里知道竟生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话之间,一阵吵嚷,探春已经醒转,急忙抓着被子盖住身子,呜呜咽咽地哭道:“不要啊!不要啊!” 毕竟初经人事,心里的羞涩还是慢慢地,尤其进来的都是诸位皇子。 瞧着她一脸惊吓的模样,露在被子外的锁骨处更有深深的吻痕和淤青,让她更形显得楚楚可怜。 “爷要为奴婢做主啊!爷见王爷醉了,吩咐奴婢送解酒汤来,可是,可是王爷却抱着奴婢不放!”探春花容带雨,呜呜咽咽地泣道:“王爷醉了,把奴婢当成了福晋,奴婢一心一意不敢做出格儿的事情,可是王爷力气好大,奴婢挣脱不了,奴婢对不起福晋啊!” 在探春的哭泣声中,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半坐起身,原是不惊不忙。 胤祀叹息:“四哥,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家丑不可外扬,你总是要给个说法罢?” 无奈地摊开双手,道:“虽然这个丫头是罪人之后,可是小弟却因爱她容貌才情,所以收在了身边做丫鬟,也算是给她个安稳日子过,哪里知道,四哥竟然白白糟蹋了她清清白白的身子!” 床上的人,急忙扯着散落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穿上,一骨碌滚到床下,磕头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一言既出,满殿的人皆是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奴才玷辱了这位姑娘的清白,奴才自然是愿意给个说法!” 再抬头让众人看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竟是也以炭笔描粗了双眉,脂粉修饰了脸庞,自然也有一定的易容本是,竟与胤禛有八分肖似,白日里自是能瞧出不是胤禛,可是若是夜晚,即便是兄弟仆人,只怕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雍亲王妃 第123章 除根 一看到竟不是胤禛,小馒头的嘴巴张得大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不是我家的坏阿玛啊?” 顺顺当当地从胤礼怀里滑下来,踢了踢那人道:“快说,你是谁?怎么在我阿玛的床上啊?” “奴才是守宫的侍卫谢音。”那人回答。 胤祀的脸色十分难堪,可是眸子深处,又有一丝释然。 探春似乎给这变数吓着了,欢好后的红潮霎时从脸上褪尽,只余下苍白。 明明是胤禛,为何竟是一个守宫的侍卫?她这是做了什么事情? 胤祯原是有心瞧胤禛的笑话,所以一大清早拉着胤禟与几位皇子都跑过来,哪里能料到竟不是胤禛而是侍卫?不禁铁青着脸道:“你是哪里的侍卫?为何爬上了雍亲王爷的床?做出如此滛乱之事?” 小馒头也立即接口道:“就是,你为何在我阿玛的床上光屁股?” 谢音忙磕头道:“王爷喝酒之后,说心里有些不安生,怕福晋在府中出事,因此先回王府里去看福晋了,也要跟福晋说一声小阿哥住在宫里的事儿,因此吩咐奴才代替王爷暂居此宫,等到王爷白天来接替。只是,只是奴才也不曾想到,夜里这位姑娘竟堂而皇之爬上了床,唇上带了蝽药,奴才无法自持,才生出如此丑事!” 胤礼冷冷地看着床上不知所措的探春,冷冷地吩斥责看门的小太监:“好好儿,怎么竟让不相干的进殿阁之中?” “回十七爷的话,奴婢们不知道啊,实在是这位姑娘说,是奉旨送解酒汤,奴婢们也只好让她进来了。”两个小太监十分委屈,再说了,后来虽然有想让她离开,可是里面燕好之声才让他们止步的。 “好啊!滛乱宫闱还不够,竟然假传圣旨,贾探春,你好大的胆子!”不等胤礼说什么,胤祀已经大声呵斥! 探春眼中落泪,咬了咬嘴唇,惊慌失措地看着胤祀,她也是不得已啊! 声音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沉稳:“奴婢,奴婢……” 语音颤抖得不像话,其实已经是无话可说,面对着诸位皇子,她还有什么颜面说什么话? 胤礼回过身,对胤祀道:“八哥要收这个丫鬟在身边服侍着,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要规规矩矩的,也不失了八哥的颜面。只是今儿个的这个女子,竟胆敢算计四哥,这几个罪名,都是绝不能一了百了的,还是回了皇阿玛之后,再行处置罢!” 探春裹着被子滚下了床,涕泣磕头道:“十七爷饶命,八爷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如此!” 为何胤祀的脸色竟是如此难看?他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人,有八贤王之称,为何竟不为自己求请? 胤祀脸色冰冷:“妄图勾引亲王,胆敢假传圣旨,不是有意如此,竟是无意为之?来人!给我拿下!” 胤礼听了,挥手止住几个小太监的动作:“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却因这一问,让胤祀的脸色微微一变,闻言道:“十七,这是我带进来的丫鬟,理当有我处置才是!” 瞅着胤礼极沉郁的脸色,胤礼倒也是不在意,笑容依然如阳光一般:“八哥这是什么话?好歹小弟也和四哥好了一场,若是什么都不问明白,岂不是太辜负了这么些年四哥的照顾了?” 说着回头看着探春,眼里有着格外明显的厌恶:“你想说什么,当着爷们的面儿,都说出来罢!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倒是不知道你有几张嘴来为自己辩解!当初就知道,很是个不知道尊重的女子!” 探春纳头泣道:“奴婢只是一心为了扶持贾府的基业,虽然行为可恶,可奴婢家中尚有年迈祖母,受伤母兄,家中完事皆要奴婢料理,一时猪油蒙了心,眼睛瞧不清,还请十七爷瞧在奴婢不是为自己的份上,饶了奴婢罢!” “用这个做幌子,倒是容易惹人怜惜!”胤礼冷冷地道:“只不过,爷们竟是容得你糊弄的?自个儿想做的事儿,自个儿心里明白,不过就是自个儿想要荣华富贵,倒是拿着振兴家业的话做幌子,没的让人恶心!” 胤禟本就是不同意如此的,自是淡淡地开口道:“胆敢做出如此的事情,如今竟是没本事承认了不成?” 探春心中一动,泪眼迷蒙,看到胤祀和胤禟等人皆不为自己说话,立时便跪行了几步,磕头道:“奴婢今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都是出自八爷的谋划,是八爷让奴婢如此做的!八爷说,非要让雍亲王爷和福晋反目成仇不可!” 既然你们无情,也别怪我无义,豁出去就豁出去,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听了探春这个话,胤祀自是措手不及,忙对胤礼道:“咱们都是亲兄弟,俗语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哪里敢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生出这样恶毒的心思呢?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也不敢诅咒四哥和四嫂这样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夫妻,到时候不用别人说,我也自己剥了自己的一层皮!” 口齿伶俐,话语沉重,一字一句,都是蕴含着不容人置疑的气度和雍容。 胤礼脸上似笑非笑:“是不是真的,小弟又如何知道?自是瞧着这女子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若不是八哥带了她进宫里来,如何能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八哥在家里说的话,我们在这里又哪里知道的?” 听到胤祀否认,探春凄厉地道:“奴婢并没有说谎的,倘若是奴婢说谎,天打五雷轰!” 胤礼双手环胸,一手摸了摸下巴:“你不过就是个贱籍出身的女子,你说的话,有几分能让人相信的?” 听到“贱籍”二字,胤祀眼中神色微微一暗,可是却不能生出怒气。 真是没有料到,没让老四出丑,倒是让这个女子有话可说,败坏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里,眼神登时阴郁起来:“十七,这件事情,实在是为兄未曾留意,这个贾探春,就 由为兄来处置罢?” “八哥自是有过,只是,这样大的事情,竟然又陷害到了八哥的头上,很该告诉皇阿玛一声儿,不然,还真当四哥府上,就是他们爱算计就算计的了。”胤祀淡淡笑道,可是眼里却是有着不容忽视的锋锐光芒。 胤祀点头道:“这是自然,结果定然让四哥和十七弟十分满意。” 胤礼弯腰抱起小馒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给四哥和四嫂一个交代才是要紧的。” 说着欲往外走,便有探春抱住了他的双腿:“十七爷不要走,不要走,八爷会将奴婢杀人灭口的啊!” 此时,打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气,此时已经是豁出去了,若是胤礼不在跟前,自己必定会生不如死! 她不甘心啊!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她竟什么也得不到? 胤礼低头皱眉看着探春抱着自己双腿的手臂,有一种想砍去她双手的冲动,当着小馒头的面儿,实在不宜杀人,最终仍旧是忍住了:“抱着爷的腿做什么?难不成,竟让爷为你求情?你连这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还陷害过不知道多少人,你有什么冤枉的?又有什么值得八哥杀人灭口的?” 话说到这里,却突然心中一动,刹那间竟是明白了些什么。 双目紧紧盯着探春:“你有什么事儿,值得八哥杀人灭口的?你又知道些什么?” 这是一丝生机,唯独的一丝生机,探春立即道:“事关当年大阿哥魇皇太子殿下!十七爷保住奴婢的性命,奴婢才能说!” “啪”的一声,她粉嫩的脸上已经挨了一记耳光,半边脸登时肿得跟馒头似的。 胤祀轻轻吹了吹手掌,淡淡地道:“贾探春,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探春眼里情不自禁地充满了惊恐,她明白胤祀的手段,这个人最是懂得背地里耍手段的,外表温润如玉,可是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不然也不会从贱籍嫔妃所生的皇子,走到今日的权势! 他出手,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的! 探春犹想垂死挣扎,胤礼却是淡淡地道:“既然是八哥府里的事情,就有着八哥处置罢!”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倘若真的解开了,皇阿玛脸上不好看,胤祀也不好看,皇家是不允许丝毫丑事传出去的。 这么一说,也算是给胤祀一个人情,一个面子,日后更好说话! “多谢十七弟不多管闲事。十七弟放心,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置得极好!不然,皇阿玛还不吃了我?”胤祀紧握双手,指甲也深深地陷入了手心,虽然不曾害到胤禛大失颜面,但是能将贾家斩草除根,却也够了。 嘴角一丝淡淡的笑容,别人都以为自己是维护贾家的平安的,只怕连胤禛也以为如此,想利用贾家让自己上钩,可是他也太低估了自己,自己岂能让知道那件事情的人活着呢?贾政流放,却已断了舌头,双手也跟着折了,此时,只怕是在宁古塔一带等着老死罢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贾家里,也就只有贾政的女儿,贾探春了。她背负着兴威贾府的重担,孜孜不倦地谋取着能扶持贾家的法子,可惜,女子就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自己又岂能是她容易威胁的?胆敢请求中夹杂着威胁,来让自己扶持贾府,她就该承受自己的怒气! “将贾探春割去舌头,折断手脚,赏小乐子为妻!” 一句话,决定了探春的生死结局,小乐子,服侍着胤祀的太监头子而已,如今也有四五十岁了。 做太监的,不能有男女之事,因此总是喜欢弄对食,折磨得女子奄奄一息,手段极其残忍,若是让谢音给探春一个说法,他是侍卫,也是八旗贵胄子弟,哪怕仅仅是纳妾,也实在是太便宜这个女子了! 胤祀心中想的,就是永远不让探春开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别人倒是不曾察觉什么,即使心中明白,也不会说什么,唯独康熙得知之后大怒:“当日里谋害太子,堕去皇嗣,又毒害黛玉,如今竟在皇宫之中假传圣旨,勾引老四,来人,将贾家一干人犯缉拿,女子为披甲人为奴,男子皆流放宁古塔!” 牵扯进这件事情的贾家人,不管男女老幼,不能让他们再有死灰复燃的机遇! 李纨母子竟得了德妃的眼缘,至于妙玉护着的那个丫头,和嫁进薛家二房里的丫头,以及早就远走他乡的贾琏一家子,瞅着他们不曾孩黛玉,就勉强算了罢! 说完这话,犹不解气:“老八,此女乃是你从宫外带进,可见居心叵测,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 家丑不可外扬,倘若将此事传出去,也有损皇家的威仪,就意思意思斥责老八一番便是了。 毕竟只是贱籍人,如今自己儿子的事情还没料理好,没的在他们身上浪费精神,因此也就丢开不提了。 有的时候,下面的人兢兢业业谋算的东西,或许谋算了一生,或许满腔的心意,往往上头一句话就注定了结局。 不过眼瞅着康熙宠爱弘历,又让诸位皇子皆心中生惊起来,如此 一来,岂不是胤禛更添威势? “听说,三姐姐也给处置了,贾家至此,已绝。”湘云脸上尽是叹息,可是却无可奈何。 如今她也是孤苦伶仃,万事都是要婶娘做主的,哪里还敢生事? 抚着手里的金麒麟,湘云眼中湿漉漉的,仿佛小鹿的一双大眼,想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自己心中的一点激扬之气,恐怕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了。 雍亲王爷真是疼爱福晋,如今病得这样厉害,也不离不弃,天底下女人的幸福,莫过于此了。 黛玉已经出了月子,可是还是要好生调养,因此也很听话地不敢劳碌着,只是想着包子馒头,非得让胤禛从宫中接出来,不然,刚做了娘亲,日后宝宝长大了,不认识自己怎么办? 总算将弘历和弘晖从康熙手里偷偷接了回来,胤禛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如今贾家的事儿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总算是能清静些了,也不用担忧着总是有些蚂蝗似的小人背地里算计。 黛玉抱着弘历轻声哼着小曲儿,半日才疑惑地道:“虽说这件事情完了,可是,那人参到底是谁送的呢?我也要心里有数才行,贾家早败落了,虽有铺子,可是有薛家从中捣鬼,生意也不是很好,如何能有高丽参送来?” 心中一片澄明,不想存在什么疑惑。 该面对的事情,自己也不想逃避,一个贾家至此,外面的人骂自己心狠手辣,那便心狠手辣罢! 胤禛教馒头练字,抬头淡淡地道:“虽然很难找到源头,可是还是让我查到了,是老八送的,只不过,没用他的名罢了。这些事情,纵然我们心中明白,可是却不好处置。”脸上的神色很是阴郁。 “四哥说得是。听说太子又不安生了,很是想就接着一些势力东山再起,皇阿玛心里正烦恼着诸位皇子夺嫡的事儿,我们若是去,说起此事倒是不怕,岂不是更让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了?手足相残,老人家心里更寒。”黛玉语气中还是想到了康熙,他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再让他老人家伤心难过了。 按着胤禛的性子,最是能隐忍,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更何况如今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可是偏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是忍不下去。他找送人参的证据,便是想将胤祀斩草除根,可是,她却不能让他这么做,不能因自己一人,坏他的大事。 胤禛眼中还是有些杀气,虽然自己心中明白胤祀送人参,也只是为了除掉探春,但是有一丁点儿害黛玉的心思,他便不能放过!别人好除,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康熙的意思也明摆着,当此时机,也的确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他就能忍下这口气了吗?他们可是要害他的玉儿! 看到胤禛脖颈上的青筋迸出,黛玉空出一只手盖在他手背上,柔声道:“毕竟咱们是没事的,四哥不用如此愤怒。” 脸上是温柔祥和的笑意:“四哥,如果不想忍下这样的气,就是要我们自己强起来,才会没有胆敢如此算计。” 弱肉强食,自古以来皆如是,面对皇室的腥风血雨,更是如此! 胤禛点点头,如今忌惮着康熙手掌天下,便不能在他跟前手足相残。 “王爷,福晋,太子殿下来了。”宜人一声轻唤,唤醒了夫妻两个人的心思。 胤禛掷下手里的笔,对黛玉道:“我出去瞅瞅,你带着孩子别出去。” 黛玉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毕竟是太子殿下,该迎接的礼数儿还是要顾着的。 弘历很乖,吃饱了就愿意呼呼大睡,一点儿也不吵他香美的额娘。 看到胤禛走了,馒头立即跳下了椅子,抱着黛玉的双腿:“额娘,额娘,这几日,阿玛的脸色真是难看,为什么啊?” “阿玛在生气。”黛玉一笑:“所以小馒头得乖乖的听话,别让你阿玛更生气。” 探春之事,人参之事,倘若真寻根究底的话,胤祀绝对是要完蛋的,皇太子的魇法也牵扯其中。只是毕竟他还是康熙的儿子,康熙还是护着他的,极力阻止了胤禛往下查明的主意,因此这几日胤禛是跟康熙赌气,连上朝都免了。 皇家宫闱里的事儿,又有多少是能为外人知道的?很多宫闱隐秘,早就是消逝的无影无踪。 馒头叽叽喳喳地挥舞着小拳头:“谁让阿玛生气了啊?小馒头吃了馒头有力气,去揪过来给阿玛磕头赔礼消气!” 黛玉将弘历小心地放好,才抱着馒头笑笑:“馒头真是孝顺,不过,大人的事情,大人会自个儿处置的。” 小馒头滑落在床上,与弘历一起躺着,拉过他身上的被子,自己也要盖着小肚子:“额娘,馒头要听琴。” 琴音祥和中正,尤其是黛玉心中澄澈,琴音也更见灵性,容易让人听之欲眠。 轻盈悠扬的曲子流淌在室内,黛玉也只是随意地弹着江南俚曲,柔柔细细的,如同春天的第一抹杨柳风。 她很少弄这些耗费精神心血的事儿,因此随手拈来,倒是让已经回来的胤禛戾气渐渐消去,唯见平和。 “我也不想在京城带着,带你和孩子去玉泉山的温泉可好?”想起太子的话,胤禛也不想管太多的闲事,莫若一家子出去游山玩水,看看山清水秀,散散心中的郁气。 黛玉有些欢喜,道:“真的啊?如今是秋日里,玉泉山的秋梨定然极甜脆了。” 说这话,就听到好大的吞口水声,回眸一看,却是小馒头听到吃的就已经在床上口水成串了。 咕咚一声,馒头爬了起来,仰头看着胤禛:“阿玛,真的有好甜脆的秋梨可以吃啊?” 胤禛将他拎起来放在怀里:“小馋猫,听到有好吃的,立马就醒了。” 黛玉吩咐人收拾东西,如今胤禛心情不好,去散心是极不错的。 只是出了城,山路便有些颠簸,弘历给颠得醒了,舒舒服服地躺在额娘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小身子扭着,小手指抓着黛玉散落下来的发丝,小脸蛋仿佛苹果一般,红润润的,煞是可爱。 黛玉也是坐不稳的,只得半坐在胤禛怀里,叹息道:“早就知道你已经弄好了这块地方的温泉,只是忙着生弘历,竟是 不曾来过一遭儿,这次非得多住几日才好,连有琴先生还说,多泡泡温泉,对身子有好处。” 胤禛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气色还好,方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给马车颠得四脚朝天的小馒头。 馒头埋怨连连:“这是什么路啊?土疙瘩,小石子儿,坑坑洼洼的,小馒头的屁股都摔成四瓣了!” 黛玉含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馒头,先出点苦头,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东西吃,也有美丽的风景了。” 馒头从胤禛怀里挣脱,翻身从一旁的螺钿小柜中取出一个食盒来,打开来,竟是各色点心,五颜六色,格外好看。 拿起一块山药糕塞进黛玉嘴里,亲热地道:“额娘,吃糕糕!” 黛玉咬在嘴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小馒头真孝顺,额娘没有白白疼小馒头!” 融融的暖意在胤禛脸上散开,他知道黛玉和小馒头,都是想让自己开心,不由得双手抱着妻子和儿子,满足地叹息。 既然出来游玩,就暂且将宫中的琐事丢到一边罢! 雍亲王妃 124章 遇袭 展眼已经在玉泉山的别业中居住一月有余,看着山头给冬日的雪染得如白发苍苍,虽然杳无人迹,可是却是清净天然。 夫妻两个日夜相依,你唱我和,琴箫和鸣,或逗弄儿子,或亲自下厨,虽然每次烧饭总是黑不溜丢不能吃,可是乐趣丛生,夫妻两个更是研习《百鸟朝凤曲》,引得鸟雀翩翩飞至,宛然王者气象,竟是宛如弄玉弹琴箫史吹箫,宛若隐居华山一般。 这日清晨,温泉水滑洗凝脂,洗得黛玉天天和小馒头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哇哇哇······”闻不到娘亲身上清新淡雅的幽香,弘历大声哭着抗议。 胤禛皱眉抱着弘历手臂轻晃:“弘历,不准哭了听到没有?你额娘生下你昏迷了好些时候,你还是乖乖吃牛||乳|。” 弘历哭得声音更大了,几乎响彻了整个玉泉山山坳,小馒头急忙堵着耳朵:“小包子哭声好大啊,比雷声还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下雨啊!” 好几次,小包子和他争额娘,每次哭声大,雨点小,自己才不上当。 听着小宝贝震耳欲聋的哭声,终于引起黛玉泛滥的爱意,将双足从温泉池中缩了回来,赤脚走进胤禛和弘历身边。 “来,包子,额娘抱!”黛玉亲亲弘历的脸蛋,弘历立即止住了哭声,比什么都快。 胤禛有些苦笑地看着碗里还温热的牛||乳|:“玉儿,不能让他总是吃母||乳|,你身子弱,他吃得又多,喂他牛||乳|罢!” 知道胤禛担忧自己,黛玉转脸生笑:“无妨的,小家伙能吃多少?” 背过身,揭开罗衫,弘历立即将小嘴凑了过来,欢天喜地地吸吮起来、 温泉池是建在玉泉山的松林深处,早已让胤禛另外建了别业,将温泉圈在了别业中,是一所极精雅的江南小筑,温泉池中热气氤氲,让别业周围也温暖起来,雪花落了立即融化,翠松更见碧色,偶见数只小松鼠跳来跳去。 温泉室中,细细的暖香包围着身子,仿佛可以从毛孔中透进身子中,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更让黛玉和小馒头舍不得出去。 喂饱弘历,胤禛也将馒头拎了出来,有胤禛照顾弘历,黛玉方细细地梳妆打扮。 女卫悦己者容,她自然要将最美丽的一面送给四哥啊! 小筑中暖洋洋的,黛玉衣衫也不若以往厚重,只是家常打扮,穿着一件淡紫色貂裘,领口和边缘都是滚着雪白的狐毛儿,手臂上却是粉紫色印染三色桃花的披帛,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果然是赛过罗敷,更见风韵。 黛玉皱着眉头量了量腰身:“四哥,这些日子,我是不是胖了?” 胤禛哄睡了弘历,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刹那间深邃起来:“胖些好,以往你都是瘦得一把骨头似的,如今刚好。” 怪道要小心谨慎地坐月子,果然是坐月子中,能将妇人素日不好的体质渐渐调养过来。 如今的黛玉,气色真是好极了,再加上别业中的天然清新,她的身子骨越发好了。 听胤禛说好,黛玉便也不在意了,盯着睡熟的弘历和馒头一会儿,拍拍跟着来的辟邪一下,让牠好好守着两位小主人,便挽着胤禛的手臂撒娇道:“四哥,好不容易两个小祖宗睡熟了,我们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好不好?” 胤禛怜惜地看着她益发清丽的容颜,这些日子,虽然上山来,她也极少出去,趁着今日天降薄雪,透透气也好。 吩咐四面的血滴子几声,胤禛亦是防备之心极重,虽然此时山坳少有人至,却仍将轩辕神剑带在身边。 黛玉看着血滴子,笑道:“不管什么事儿,你们都得将两位小主保护得周全。”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何时何地,她首先想到的,还是她的两个孩子。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2部分阅读 孩子。 “是!”这次共带了十六个血滴子出来,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望着白色苍穹,看着山川锦绣,黛玉笑道:“四哥,我看着你照顾包子,好得心应手啊!” 胤禛低头看着她闪亮亮的双眸:“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四哥照顾长大的。” 黛玉一听,嘻嘻一笑,脸上有些娇羞,因看到松鼠上几只小松鼠跳动不已,震落了远处松枝上的积雪,不禁笑着去追。 捧着坚果,小松鼠站在树梢上望着树下仰头的黛玉,调皮地跳动几下,积雪纷纷扬扬,如白色纸片,霎时落了黛玉一身。 黛玉脖颈上一凉,怒气徒生:“小松鼠,你竟然敢欺负我!” 伸手拽着胤禛的衣袖:“四哥,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连小松鼠都欺负我,!” 看着黛玉与松鼠较真儿,胤禛只是一笑,弯腰抓了一团雪,捏成雪团,轻轻一弹,顿时将树梢上的松鼠弹掉了下来。 松鼠落在地上,吱吱呀呀地乱叫,哧溜哧溜几声,翻身就有爬上了上去,歪着小脑袋看着夫妻两个,倒是有些害怕。 黛玉笑出浅浅梨涡:“你要是敢欺负我,这次可就不是将你弹下来了!” 胤禛只是搂着黛玉在怀里,无人处,更是两人最温馨甜蜜的时光。 携手走出松林,看着山峦如玉,黛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登时被凉气呛得一阵咳嗽。 山上少有人居住,大多百姓都是住在山下平地,因此更觉得玉泉山寂静无波,连鸟雀竟也少见。 纵然是在冬日,可也是有不少麻雀觅食,如何今日竟寂静非常? 实在是一个多月的日子过得他竟松懈了不成?胤禛心中蓦然一跳,手上也竟紧了紧。 胤禛心中微微波动,黛玉登时也感应到了,情不自禁往胤禛怀里缩了缩,却担忧小筑中的馒头兄弟。 他们有辟邪和血滴子护卫,两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吧? 胤禛眸子中光华大放,却不能带着黛玉回小筑,不然,必定这些来人也会对弘历和馒头动手。 身形缓缓移动,左手揽着黛玉,右手已经将轩辕神剑握在手中。 寒风,不知不觉地吹了起来,吹散了黛玉的发髻,长发飘如黑纱,也吹起了地上一层积雪。 “玉儿,今日倘若闯不出去,只怕我们夫妻要血溅此地了。”胤禛严正阵以待,对黛玉的语气依然温柔似水。 四面的杀气氤氲,黛玉亦是感受到了,能让四哥说出这些话的,今日来的刺客,只怕绝非前几次所能比。 嫣然一笑松林间:“四哥,我们夫妻之间还分什么彼此?生同生,死亦同死。” 只盼着辟邪和十六个血滴子能护着两个孩子,夫妻纵然死了,可还有什么害怕的? 胤禛低低沉沉也是一笑,却穿不透四面的肃杀之气。 松枝婆娑,阳光照耀在雪地上,却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可是枝头却是晶莹剔透,宛如琉璃雕就,璀璨生光。 这样的美景,夫妻两个都没有心思玩赏,更见减不去四面的杀意。 “四哥,没想到,咱们出来散心,也被他们盯上了。”黛玉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慌张失措。 这一份胆气,即使是大男人也难以比拟,可是在她身上,却是这般自然而然,浑身亦是迸发着胤禛从未见过的冷静自持。 可是,黛玉最担忧的就是敌人放火,温泉在松林深处,就是小筑,也是竹木所构,一场火,即使插翅亦难飞。 地皮突然微有震动,胤禛眼波微微一变,这是兽群踏地之声,看来今日这些人还不够,竟控制兽群攻击。 他的武功再高,功力再深,可是毕竟是血肉之躯,又带着黛玉在身边,今日来的,密密层层,已经将夫妻两个人包围住,再加上兽群,可见没有生还的可能,究竟是谁?竟肯花费如此大的手笔,只要自己的性命? 是老八吗?怪不得皇阿玛不肯重罚他,难道皇阿玛竟是知道老八还有一股暗中的势力? 一阵铁甲之声骤然响起,四面密密层层,皆是铁甲卫队,脚步声整齐划一,竟个个都不逊于血滴子。 黛玉双眸闪动,只是呈圈状包围着他们,浑身铁甲、护镜、刚盾、眼罩、利箭,密密麻麻,至少有上千人! 这一次,真的是要将两人射成蜂窝了,武功,也许他们不如血滴子,但是防护却是连边境将士都不及。 看着他们已经将利箭搭起,锋锐隐隐闪着蓝光,竟是淬了剧毒,让人怵目惊心。 若说不震撼,绝不可能,黛玉仰头看着胤禛,他神色未变,可是身子却已紧绷起来。 今日若是夫妻两个死了,小筑中的两个小孩也绝无生机。 斩草除根,千古如是。 “我们已经退不回去了,但是,一定要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黛玉也瞧明了阵势,一颗心登时揪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骨血,虽然带着自己已经是胤禛的累赘,带着孩子也更添麻烦,可是若不带在身边,孩子必死无疑! 小脸微微泛白,黛玉灵敏的双耳已经听出有人奔向了小筑那里,可是,两个小孩还在沉睡! 胤禛阴沉着脸,冷目扫过来人身后,是一群群的野狼和虎豹,也是整齐划一,那绝非是从这里所出,而是千里迢迢带过来的驯兽,野狼绿油油的眸子闪着凶残,白森森的牙齿正滴着谗涎,似乎即刻便克攻上来将自己夫妻撕得四分五裂! “该死,咱们的人,竟然不曾得到一丝消息!”胤禛不禁低咒。 黛玉脸上给蓝幽幽的寒光映得生出一片淡淡蓝影:“只怕我们的人来送信,必定死在路上了。” 鹰阁的消息遍布天下,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消息,可是这群人的消息竟不曾传过来,必定是已经半路遭劫。 心中不禁生出忧虑,上千个人,成群的猛兽,胤禛无法突围出去,更何况还带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看来,命中注定,他们两个真的要死在此地了! 想起方才还在温泉室中一家其乐融融,此时却是要面对腥风血雨,人生尽头。 黛玉心中虽然急,可是却有如同置身事外,柔肠千回百转,对胤禛低声道:“我唤辟邪带着孩子过来。” 至少万兽之灵,可阻挡兽群攻击,况且,她也不能眼睁睁得在心里担忧着儿子的生死。 “好!”胤禛吐出一个字,手上的轩辕神剑出鞘,已然泛着长约一尺的青芒,吞吐不定。 看来,神剑也是蠢蠢欲动了,不饮人血,绝不还鞘! 静谧无声,松叶落地,亦是清晰可闻,胤禛不动,敌方亦不动。 “哗”的一声,铁器碰撞之音,但见到利箭皆是搭在了刚盾上头,密密层层,竟是唯见一片箭头。 黛玉闭上双目,心中空灵,胤禛眉头一皱,但见松林深处一片火海,那是小筑! 敌人果然放火了,是想将两个孩子少死在其中! 忽然一阵怒吼长啸,傲然天地,震得松枝乱颤,雪花飞舞。 亦震得兽群竟是硬生生倒退了几步,可是敌人却是纹风不动,可见兵力之强! 漫天的浓烟,火红的长舌,映红了雪地,映红了人脸,烧得半边苍穹如染鲜血! 哪里知道,却见火海之中,一道水柱喷天而起,竟将漫天的火海硬生生浇灭了,敌方的铁卫队虽有诧异,可是面带银罩,谁也看不出他们的神色,只有那微微震动的蓝光,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有些惊讶。 一道兽影飞天而至,踩着包围着胤禛黛玉的北方一角卫队身上,撕拉抓扯,血色染地,然则庞大的辟邪已然安稳稳地落在了黛玉身畔,亲昵地舔着黛玉的手,背上却是包子和馒头睡得依然沉稳。 主子,辟邪来了,小主人无恙。 黛玉睁开双眸,眼中竟是有些泪光,急忙将解下玉带将馒头绑在辟邪身上,将弘历包在怀里。 “谢谢你,辟邪,我的儿子,都无恙。”自己对生死无可畏惧,只有这两个孩子啊,是她的心头肉! 馒头捆在辟邪身上,必定会无恙,而弘历却不行,得包在怀里,他太小,不能捆在上头。 可惜,十六个血滴子无一生还。去放火攻击的敌人,竟是近百五十人,十六个人,以一敌十,又要分心保护弘历弘晖,自是敌不过,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为护着两个小主子,当场身死! 听了辟邪这话,黛玉眼中不禁落下泪来,不管是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死了的血滴子,他们的家人,也一样伤心! 辟邪却是没有丝毫心情,主人,上来,辟邪配着轩辕神剑,足可与敌人一拼! 黛玉听了,忙扯着胤禛的衣袖,道:“四哥,我们骑着辟邪,辟邪矫健,况且兽群不敢攻击,减少了些危险!” 搂着黛玉纤腰,胤禛身形一晃,已经稳稳落在辟邪身上,可是却丝毫不敢疏忽,今日的来人,实在是太多太强,辟邪毕竟是一介神兽,纵然有神通,但是利箭如雨时,也难以保护自己一家。 胤禛身形一动,箭阵登时利箭如雨,四面飞来,刺耳的破空之声大震,敌人不遗余力! 光芒四射,轩辕神剑化作一道光幕,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四面箭雨削断击飞,回射回去时,却都落在刚盾之上! 这一次的攻击,比上几次,更见凶狠和残暴,也许是做了万全之策,除了辟邪攻击处,余者竟然无人受伤! 辟邪身躯庞大,又背负胤禛一家四口,可是灵活依旧,口中不断喷火,烧得刚盾铁甲通红,人肉给红铁烙伤的焦肉味儿刺鼻,烟气冒出,可是却没有一丝叫痛之声,层层叠叠直往中间挤,前面的人更是被后面的人当做后盾牌抵挡辟邪火焰。 畏惧辟邪神通,更畏惧火红的火焰,后面的兽群纵然得到了主人的竹哨之声,还是不敢攻击,昂然立在后头,竟然慢慢后退,也算是胤禛夫妻减少了些危险,只等着辟邪身死,胤禛一家亡故,加上己方人死,好去撕拉抓扯那已经给火烧熟了的肉! 胤禛毕竟是一个人,气力总有尽头,黛玉心中焦急无比,可是却是无计可施。 “四哥,他们必定不让我们往京城的方向退,既然如此,我们往南退!” 黛玉娇声如乐,空灵俏甜,可是却冲破了层层的破空断箭之声,稳稳地递在胤禛耳中。 她虽无力帮着胤禛,可是看得却透,既然非要自己夫妻的命,必定是朝中夺嫡之人,如何能让自己夫妻回京? 不禁想起出京的时候,她问胤禛的话来:“四哥,太子殿下来找你做什么啊?” 胤禛只是淡淡地道:“太子说,他已经查得明白,陷害他之人,不是胤褆,却是胤祀,胤褆也是冤枉的,竟落得圈禁,虽然他不在意,可是对老八却是恨之入骨,因此找我,请我向皇阿玛进言,一同举证老八杀兄弑父之最。” 那时候她就想,倘若留在京中,必定又是面对一场你争我斗,太子如此,胤祀必定反击! 可是没想到,竟然借着自己夫妻出城散心的时候,又来下杀手! 他们是不想自己夫妻回京,不能回京自然是好,倘若自己一家死在城外,他们更是没有丝毫罪责,更是妙极。 胤禛手上神剑挥舞,只能自保,却不能攻敌,自是心中也极为焦虑,听了这话,点点头。 辟邪早已通灵地往南退,牠是刀枪不入,往南走,胤禛与黛玉倒坐在辟邪背上,前面有辟邪喷火吹气,吹歪箭雨,抵挡一方,胤禛全神贯注只管削断击飞辟邪左右及后头的箭雨,勉强护住四主一兽的后面。 黛玉手臂上的披帛随风扬起,蹁跹如飞,似丁香之雨,缤纷洒落! 蓝箭如雨,腥气大威,血色更是弥漫雪地,染得白色原野,一片通红。 斜阳滑落,夜幕降临,一道血色锋芒落在山头,彩霞殷红似血,似乎滴在了地上。 黛玉心中更急,她已察觉胤禛气力渐弱,他们往南退,南边一角的敌人倍增,已方又只能守,攻不得,更是危险丛生。 白天还好,若是到了夜晚,已方更是不利击打箭雨! 主人,鹰阁人手众多,离京城不远,竟没有什么可示警的东西么?只要示警,必定有人来助! 辟邪的声音隐隐在黛玉心中荡漾,黛玉不禁微微一惊! 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到了,可是,因为贪玩,所以洗过温泉之后,她并没有带着示警的哨子。 一时的轻敌啊,竟至如此下场!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派出这么多人围攻自己夫妻,毫不罢休。 鼻中已然闻到淡淡血腥味儿,黛玉更是瞧见山下血色弥漫,那是民居,难道? 竟然杀尽了山下的百姓? 黛玉双目通红,狠狠地瞪着此起彼伏的敌人,他们竟是连环铁壁攻击,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主人,主人,你是上古仙人,你下世的公案尚未了结,岂能在敌人的围攻下死翘翘? 辟邪肋下双翅忽然振起,竟飞身高处,胸腹间,已经乱箭射来,可惜穿不透他的鳞甲,白白落地。 辟邪飞身踏着箭雨往南飞,耳边风声过,虽有腾云驾雾之能,可是这是在凡世啊,灵力用不到半成! 飞下了山坳,辟邪稳稳落地,可是往南退的路上,更是铁甲卫队,密密层层,连退路都截住了。 黛玉有些焦急,气得乱踢辟邪:“天色快黑了,四哥毕竟不是神人,他力气也有用尽的时候啊!” 辟邪很无辜,实在是主子这几日过得太快活了,连示警的哨子都没带,十六个血滴子又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杀,胤禛忙着御敌,就算是有人来助,可是,远水救不得近火,更何况,敌人自是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拦着啊! 雍亲王妃 125章 对战 残阳跌落西山,最后一抹光亮终于抱着长长的尾巴落下,夜幕如画,星子漫天。 似乎感应到了周围的危险,弘历登时在黛玉怀中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嘹亮,震醒了因为辟邪而退居的兽群! 小馒头揉揉眼睛也给惊醒了,却是耳边猎猎风声,明眸只见飒飒剑影。 轩辕神剑在夜幕中剑芒吞吐不定,为主子赢得一点光亮。 北风呼号,狂风乍起,卷起白雪无数,吹得众人双目刺痛,但见星子已然消逝不见,唯见乌云压着山头,夜幕,更黑了! 通天的杀气延在胤禛胸腔之中,剑尖星芒四射,化作无数光点袭入拦兵之中,顿时数十个人双目被剑芒射伤! 可是,即使如此,前有拦兵,后有追兵,密密层层,皆如汹涌澎湃的长江之水,竟是渐渐又呈包围趋势。 想着身边还有妻子儿子,皆要自己保护,有一种信念在支撑这自己,胤禛气力竟是不减反增,身形愈加矫健,眼神凶残,好不逊于夜幕中莹绿的狼眸,不管敌军是如何矫勇善战,可是在夜幕之中,却也不禁为之胆寒。 一人一剑,竟能阻拦此时的层层攻势,岂是凡人可比? 弘历的哭声更加响亮,飘荡在血腥味极浓的空中,溅起一片阴冷,一点寒颤。 冷的,是胤禛的双眸,颤的,是敌军的心肝! 黛玉双眸如冰,射出极明亮的光彩,接着轩辕神剑的星芒,勉强可看清敌军的乌黑一片。 突地,南方进京方向,竟是地皮震动之声,似有千军万马汹涌而至,震得兽群仰天长啸,狂嚎一片,竟是天地变色。 黛玉心中忽然一颤,欢声道:“四哥,是轩辕阁的金甲卫队!” 这是比血滴子卫队更加精锐十倍的卫队,耗费了父亲数十年的心血,没想到,竟到了京城! 这只队伍,她是知道的,爹亲去世之前曾经言过,乃是奉康熙旨意所训,归入轩辕阁麾下,后来父亲去世,传给胤禛。 只是,她记得,胤禛也不知道这是康熙的意思,他一直一位是父亲留给自己的。 这样错落有致的马蹄声,这样霸气十足的其实,一片火把好似火云般平地而起,除了轩辕阁的最终金甲卫队,还有何人? 胤禛神色未变,精神去是一震,手中神剑更见凌厉攻势,口中蓦地一声长啸,如野狼狂吼,划破寂静长空,震散空中乌云,虽只是易人,却似千军万马,远扬山头,在山谷中回想不绝,压得敌军竟是不寒而栗! 乌云散开时,月色如水,泻出一地银华,宛如白昼。 来军竟只是寥寥二百余人,但是马蹄扬处,雪花四溅,金光闪烁,马蹄铁竟是黄金铸就,落地有声! 这也罢了,然则马匹竟皆披软金护甲,严严实实护住全身,笼头亦是金制,唯露一双马眼,一副口鼻,白气在口鼻中吞吐,一团团的白气,在夜幕中格外明显,如同白雾笼住了金甲卫队! 鬼影胯下红马如炭,金甲生光,疾奔而至,,似雷神震破长空,银面黑发,披散顺风,一身血色倡议,在夜风中怒斩而开,披风上竟是绣着五爪金龙,那是皇室的象征!在夜幕中分外显眼,几欲破衣而出,在空中狂舞狰狞! 鬼影如入无人之地,身后金甲卫队却是金丝甲,软藤盾,金面罩,金护镜,金护脖,足以与铁甲队抗衡! 马匹如龙,矫勇跨进包围之圈,金甲卫队所到之处,居高临上,长刀起落,划过铁甲队脖颈,血气喷涌冲天,一刀毙命! 铁甲队最大的破绽,护住了全身,护住了脸,却是钢盾未必能护住脖颈,以及眼睛,而且,拦兵无马! 眼睛是人身最柔软之处,一根绣花针足矣! 鬼影一手长刀如虹,一首漫天金针雨,射到之处,所向披靡! 兄弟二人靠在了一起,胤禛淡笑道:“来的正是时候!” 鬼影侧头对着胤禛一笑:“原本计划是后日才能到京的,不是为何,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所以赶了几日夜路。” 没想到,兄弟同心,竟是感应到了兄长有难,不愧是久旱逢甘霖! 胤禛有些讶异:“我并没有让你带金甲卫队进京,你这是谁的意思?难道是皇阿玛的意思?” 他迟迟不肯处置胤祀,一心包庇,绝不是因为良妃之故,更不是因胤祀是他的儿子,在他的皇权之下,谁敢冒犯皇权之威,他谁都不会饶恕,派遣鬼影千里迢迢去江南,此时进京,却又带了金甲卫队进京,这可不是自己的意思啊! 鬼影笑道:“是皇上的意思,大哥,我如今才知道,原来,金甲卫队,竟不是林大人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他有帝王令,足以号令轩辕阁,据说此令与凤凰令别无二致,只是所辖卫队却是最精锐的雄师,足以横扫千军万马!” 一席话,如同寒风中白雪,却让胤禛心中微微一颤。 果然不愧是康熙大帝,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是牢牢地被握在他的手掌心中。 如此以来,也是顺利成章了,胤禛顿时理出了头绪,他不杀胤祀,皆因他知道对方手中有一只强悍卫队铁甲卫队,迟迟不动手的缘故,却是因为这个!此时京中没有金甲卫队,光靠血滴子以及城中宫中守军,绝不是铁甲卫队的对手,尤其是铁甲卫队的利剑淬毒,只要胤祀有什么三长两短,铁甲卫队必定暴动! 亏得自己还跟他赌气,到底是经历风雨的千古大帝,除鳌拜,削三藩,平准格尔,绝不是赌一口之气! 而且,他比自己更能忍,更有韧性,面对亲子杀兄弑父,他亦能装作不知,这就是岁月的智慧,这就是风霜的成就么? 看到胤禛脸上的震惊之色,鬼影淡淡一笑:“他留我在宫中,就是剖析这其中利害!大哥,你要知道的,铁甲卫队耗费了他们多少年的心血?我们金甲卫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心血,光是铸就他们人手一副行头,知道如今,已经耗费了十年光阴,这可不是说要有就有的东西!我下江南,就是因为金甲卫队依然有二百三十二名兵器齐备,带进京中坐镇!” 说着,大手一扬,袖中一枚令牌飞扬到了胤禛手中,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质地坚硬,有些透明的水色,然则水色却是九龙盘云,似乎在水中游动,栩栩如生,帝王令三个字赫然入眼! 拥有者,必定可号令骁勇善战的金甲卫队!不用鬼影说,胤禛心中亦明了! “金甲卫队是你带进京中,将令牌递给我做什么?”胤禛说着,便要将帝王令还给鬼影。 鬼影突出一口白气,大声道:“大哥,这是皇上的意思,只能给你!号令金甲卫队,是要龙凤双令!” 国母凤凰令可号令凤卫,帝王神龙令则是可号令皇家龙兵,唯独龙凤双令齐出,才能号令天下顶尖的金甲卫队! 这是规矩,也是必然,康熙的意思,林如海的心血,唯独胤禛和黛玉,方能同时拥有! 胤禛心中一热,握紧了手中的帝王令,黛玉一直不说话,却从怀中缓缓取出了同样质地,却是九凤蹁跹的国母令。 双令高举,火光下,耀眼生光,九龙至尊,九凤母仪,刚柔并济,有着难以侵犯的威严和霸气。 “哇呜!”金甲卫队二百三十二名卫士一声长啸,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啸,远远被北风刮去,若狼嚎,似虎啸,竟是惊动了城中百姓,宫中至尊,一夜之间,江山鼓震动,文武百官,夜间披衣,飞奔入宫。 趁着鬼影与胤禛交接帝王令的时候,辟邪为金甲卫队烧出一条血路,里面的铁甲卫队烧的血肉模糊,后面的金甲卫队杀得兴起,百余名金甲卫队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团团围着主子,背对中心,面朝敌军!余下百余名金甲卫队走马观花一般,拼命与外围的铁甲卫队厮杀,一刀划过,血肉横飞!落入眼中,竟是没有一丝晦涩之意,双目赤红,唯见杀气纵横! 山下的铁架卫队原是拦路之人,山上的铁甲卫队却是真正的主力,带着群收狂奔而至,层层叠叠,金铁相间,分外好看! 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鬼影紧紧皱着双眉,竟没有一丝惧色,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口内冷笑:“这一次,竟然花费五千铁甲卫队攻杀大哥,分开着驻扎京城之外,还真是下了最后的血本,也到算是背水一战了!” 金甲卫队一直实在江南暗中训练,原是当初林海如所留财务,支之流手打撑着打造出这一支强悍到足以毁灭天地的卫队,二十万个筋骨强健的汉子,训练十年,最终剩下的,不过只有一千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带回京城的二百三十二名金甲卫士,元是用来守护雍亲王府,守护黛玉母子,没想到,刚一进京,就先杀个痛快! 胤禛赤瞳生威,可是这个时候,却徒然回转黑色,乌沉沉的,似有黑狼翻滚,可是却似射出了无数的利剑,让依然奋不顾身的铁甲卫队凌然生畏,没有想到,世间竟有这样的人,眸色变幻万千。 红色也许是心中愤怒如滔天火焰,然则着乌浪却似极北苦寒之地最寒冷的寒谭之水,杀气内敛,却易刺破铁甲! 徒然,漫天飞扬大雪,霎时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虽只是薄薄一层,却竟都成了雪人儿。 然而,尸首遍地,血染苍穹,满目皆是狼藉,还有刺鼻不已的血腥味儿,让人欲呕! 黛玉的长披飞扬风中,翩跹婀娜,似风中丁香雨下的绝代仙子,神色无畏,只是抱着怀中幼儿,与丈夫并肩而坐。 “玉儿,你怕吗?”胤禛突地回过头来,看着黛玉,刚硬的脸上,目中却是温柔如丽江的春水,波澜剔透。 五千铁甲卫队,二百余金甲卫士,谁赢谁败,都不好说! 这一场战斗,也许生,生得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傲然挺立天地之间! 也许是死,既然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心血,训练这么一支卫队,那么必定也是强悍到无人能比,死得轰轰烈烈,绝不后悔! 黛玉黑发如云,目如水,面如玉,咬唇生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求得不过是生同寝,死同|岤而已!” 舍不得,是眼前的两个幼子,他们的人生还未起步,也许将凋零在这一个惨败的夜幕之中。 漫天的飞雪益发大了起来,如撕棉扯絮一般,可是黛玉的语音,依然在空中轻灵,飘荡起来,没有一丝后悔。 走到了如今,凭着四哥一身一剑都没有死,如今带着金甲卫队,谈何生死? 为了孩子,他们一家都必须活着,一个也不能少! 这一夜,抱着儿子的双手成圈,红唇微有齿痕,心中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种,成为她母仪天下的奠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黄泉天下,眼有平安?为了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帝王令,凤凰令,齐出天下,震惊四野! 鬼影面有赞许之色,因为金甲卫队的到来,让铁甲卫队暂停攻杀,可是蓝幽幽的利箭依然指着包围的中心。 围攻的铁甲卫队缓缓挤进,为首者双眸亦如飞天寒雪,透着刺骨的杀气。 “砰、砰、砰”缓慢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天地间益发明显,马匹长嘶,嘹亮无比。 弘历在娘亲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小嘴不断去找吃奶的源头,黛玉轻声哄着,胤禛的披风猎猎作响,遮住了喂奶的黛玉。 小馒头双目中竟然没有一丝惧怕之色,稳稳地被绑在辟邪身上,骨碌碌的双目瞪着那只露出眼睛的铁甲卫士。 鬼影大手连挥,背上一个包裹忽然散开,竟是一两件金丝甲衣,手腕一震,一件披在胤禛身上,一件如大网一般落到黛玉与两个孩子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利剪到处,宁可先防,莫要后悔! 况且,他们才是胤禛的心,胤禛的魂! 黛玉一手抱着弘历,一手利落地将金丝甲衣裹在身上,将小馒头亦藏在怀中,连带将他的小脑袋也按了下去。 “不要,额娘,小馒头也要看!金甲卫士,铁甲卫士,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啊!”小馒头稚嫩的咕哝声从黛玉怀里传出来,小手扒拉着,直是想将金丝甲衣撕扯开,好露出眼睛张望着这样厮杀的奇景! 他虽小,可是身为朱雀,却也曾随着父汗杀敌马上,纵横沙场,他没有哭得像小包子这样震耳欲聋,真是的,胆小的小包子啊!只不过他是被绑在父汗的胸前,护镜老老实实地保护着他,只是见到杀敌,没自己亲手杀敌罢了。 血漫黄沙,枯萎了白茅,蒙古的儿郎马革裹尸还,他亦见过,此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黛玉心里有些无奈,还是将小馒头按入怀中:“馒头乖,你若是伸出头来,毒箭射着你可怎么办?” 真是调皮的小馒头,这时候能随着他的性子吗?这一场,可是生死斗啊! “杀!” 铁甲卫队为首者一声长啸,融入金石之中,长剑指天,顿时乱箭纷飞,刀剑如虹,浓稠的血液染红了脚底的白色大地,极目望去,漫天的血色迷雾,重重叠叠,遮住了黛玉的眼帘,可是,却止不住一条有一条人命的流逝,让人目不暇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竟然拥有金甲卫队?”为首者高高坐在马上,北风卷起了他身后铁灰色的披风,亦是猎猎作响! 面罩外露出的双唇紧闭,透着青白,半生心血,无数财务,此时竟有金甲卫队,凌驾在铁甲卫队之上! 鬼影长生冷笑,披风上金龙狰狞:“除了皇上,谁还会打算造就金甲卫队?” 长刀指着那个人,口内依然冷笑:“乌雅狂风,你身为凤卫统领,不好生教养凤卫卫士,却与宫中内眷私自合作,擅自离开凤卫,私建铁甲卫队,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双方卫士的你死我活,却依然影响不到双方统领的言谈举止,更何况是运用内力说话?在争斗之中,依然清楚,让所有的人一字一句皆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为诧异。 黛玉果然脸上有些诧异,凤卫她尚未见过,虽然凤凰令在她手中,却没想到,这个乌雅狂风,竟是凤卫统领? “凤卫规矩,但凡脱离凤卫,格杀勿论!”鬼影高声长笑,身形如豹矫健,长刀刚劲有力,两方统领,竟是已战到了一处。 黛玉对胤禛柔声道:“鬼影来了,四哥你就歇歇气,这么一日了,你可是粒米未进。” 极目望着身周金甲卫士,果然是固若金汤,至于铁甲卫士,竟是攻杀不进。 胤禛只是长剑飞舞,割断攻来的毒箭,却总是能歇一口气了,心中眼睛也不忘看着鬼影。 只见长刀沉稳,长剑轻灵,各有所长,两个统领竟是不分轩轾! 黛玉确实不免心中沉吟,凝眸看着那位名叫乌雅狂风的统领,这些年,凤凰令失,凤卫虽说群龙无首,然则统领却是不能有丝毫懈怠,训练凤卫队,该当一如既往,从天下挑选根基强jian的男女收编卫中,时时刻刻等待着主母之令,可是却为何,这位乌雅狂风竟能脱离凤卫? 乌雅狂风?乌雅?乌雅氏? 黛玉脱口而出:“铁甲卫队,不是胤祀的!” 胤禛蓦然回首,目光凝在她俏脸上,却不置可否。 “玉儿,你为何如此说不是胤祀的?可是除了胤祀,还有谁胆敢杀我们呢?”虽然心中已有所觉,胤禛依然考究黛玉。 黛玉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弘历,还好金丝甲衣透气,不然这个才吃饱喝足的小娃娃,定然闷都闷着了。 蹙眉道:“杀了你,胤祀有什么好处?倘若真是杀了你,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与皇帝之位失之交臂,怎么会笨到非要杀你不可?再者,他竟是存心让皇阿玛忌讳他的么?皇阿玛必定防的不是胤祀,却是别人!胤祀虽然有势力,可是只是内阁大臣而已,在朝中在京城或许可呼风唤雨,然则一点实权没有,他拿什么来稳固他的帝王之位?唯独有一个人,那就是十四胤禛,既有兵权,身份又不低,而且有母亲为他在后宫谋划,只要几句话,便可让一群人的诰命夫人赴汤蹈火,在做官的夫君耳边说好话,倒向他的,何止是几个内阁大臣?” 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却是揭破了胤禛心中最后一个疑团! 他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没有黛玉想得这般透彻而已! 好一个决定聪明的女子,当此之际,若是寻常女子,别说看着厮杀,就是看见一个人死,只怕也早已吓得昏过去了罢?然则她确实神色自若,冷静无比,还能将事情前后都想得十分透彻,说话掷地有声,竟是有着极大的威仪和坚定。 鬼影长笑道:“嫂子说的不错,乌雅狂风,当年就是同他姐姐乌雅氏一起进宫,一为宫女,一为侍卫。只因乌雅狂风根基强健,为皇上所看重,赐入凤卫,乌雅氏却一步一步登上了皇妃的位置!十年之前,为给胤禛夺下地位,德妃娘娘竟找到了其弟,百般央求,才使得 乌雅狂风脱离凤卫,为胤禛训练铁甲卫队!” 黛玉却疑惑道:“这也不对,倘若依德额娘的性情,岂能抛掉凤卫,却重新训练铁甲卫队?必经只是国母才能掌管凤卫。” 鬼影正要为黛玉解答,却见乌雅狂风清啸一声,右手长剑纠缠住鬼影的左刀,左手袖中却突然滑落一柄长剑,轻灵如蛇,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不及人回神,已迅捷无比向她扑向鬼影,距离眉心只有毫发之离! 雍亲王妃第126章处置 这一招的偷袭,真是奇峰突起,两军对垒,双方竟是所有卫士都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凝固了手上的打斗! 胤禛与黛玉却是神色自若,一声惊呼未吐出,有的,只是对鬼影的信任,以及不可说。 鬼影与乌雅狂风功力相当,武功不相伯仲,但是乌雅狂风毕竟比鬼影年长,且是凤卫统领,而鬼影却有好多年都是在胤禛身边,经验如何比得乌雅狂风?眼瞅着这一剑竟是避无可避,鬼影蓦地里拔身而起,竟是硬生生地从马背上往上升起,乌雅狂风的软剑从他眉心沿着鼻子嘴唇胸脯划了下去。 那一刹那,只见火光四射,鬼影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定睛看时,才恍然发现,鬼影身穿金丝甲,脸上又是罩着银面具,纵然乌雅狂风经验稍高一筹,可却不能取得鬼影性命。 铁甲固然坚固,可是如何比得金甲? 鬼影往上拔身的时候,乌雅狂风只是一怔,就在这时,鬼影心随意动,手起刀落,竟硬生生地从空中举刀劈下,一道划过铁物的声音刺耳之极,有些人不耐地救想去捂耳朵,可是凝神一看,却不由得惊住了呼吸。 鬼影的长刀,虽不及轩辕神剑锋锐绝伦,可是毕竟是康熙所赐的大清传国宝刀,削铁如泥,竟将乌雅狂风活生生从头顶劈成了两半,铁盔铁甲铁面罩以及身子,硬生生被一分为二,血肠流出,分开的两只眼睛,依然圆睁,眼珠子几乎突了出来,似是不敢置信,铁甲卫队的首领,竟然毙命于金甲卫队的统领之下! “啊!”见首领毙命,铁甲卫队登时汹涌而上,以不要命的方式往中间攻杀! 杀红了眼,血染了雪,可是,那一颗心,只有到了停止跳动的时候,才会停止这一场杀戮! 鬼影缓缓落坐在马背上,嘴角勾出一抹浅笑,虽然面具带着别人看不到,可是唯独他自己知道就行! 银质的面具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深入半分,若是乌雅狂风功力再深三年,攻击力再强一分,面具就已经裂开了,虽然不能伤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容颜必定被伤,且露出与胤禛一般无异的容颜,也对他日后的大事没有半分好处! 长刀划过一道光圈,横扫之处,钢盾裂开,人身腰斩,毫无留情之处! “胆敢无视皇室帝王权,奉皇上旨意,格杀勿论!”长啸声起,斩草除根! 一夜的血拼,一夜的杀斗,即使胤禛一日一夜未进米粒,却依然奋勇杀敌,绝不手软! 有辟邪坐镇,一声长啸,震得群兽争相后退。 举步跨进兽群之中,群兽皆是瑟瑟发抖,竟如同小鸡见了黄鼠狼,连一头豹子也都翻了个跟头往后退。 一群白痴凡兽,万物之灵虽称之为人,然则兽有兽的好处,胆敢为人所控,真不知道这世间的理儿都跑去哪里了! 见到辟邪怒发冲冠,嗯,虽然没有冠,但是怒毛冲角也行,群兽皆夹着尾巴东躲西窜进了玉泉山深处,唯余一地兽粪脚印。 群兽绝非此处山峦之中所出,而是有人千里迢迢分散着运送过来的,以为可瞒天过海,却不知康熙心中早已明了。 群兽退了,铁甲卫队更觉得少了一个后援,再见金甲卫士如此骁勇,不自禁地都生了胆怯之心,或有一两个想逃,却都给斩掉了头颅,颅腔内血如泉涌,喷洒四面。 青空乍破,一线曙光四射,雪已停,血已凝,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气。 鬼影擦拭着滴血的长刀,看了一眼轩辕神剑,竟没染上一丝血腥。 “此次共伤了多少人?亡了多少人?”胤禛虽然极为疲惫,却依然问道。 听到胤禛问起,一名金甲卫士似乎是首领模样,立即躬身道:“共到二百三十二名金甲卫士,加上鬼影公子的火焰驹,共三百三十三匹良驹,伤者七十八人,死马一百三十九匹,并无一人亡故。” 胤禛听了,立即道:“伤者回京好生养伤,亡故者,抚恤递加三倍!” 再看黛玉的时候,却见她娇容生愁,遥望玉泉山坳处。 十六名滴血子亡故在那里,这还不算,还有跟着出来的四个小丫鬟啊! 一场金甲卫士与铁甲卫队的对战,夜间风云,吹过京城,落入皇宫,康熙龙颜大怒! 那是一场血海么?还是一场修罗地狱?正值鹅毛飞雪的时候,不然,必定是血流成河罢? 看着那凝固了的血,红得晶莹剔透,红得魅惑人心,赶过来的康熙看着朝臣,无一人言语。 “这就是天子脚下,这就是我大清的京城!如今竟生出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刺杀老四夫妻两个,这就是你们给朕的孝顺,对朕的恭敬?”康熙眸深如海,滚着黑色的波浪,浓浓的怒气,皆内敛其中。 朝臣儿子皆跪倒血色雪地:“儿臣(微臣)知罪!” 康熙怒极:“知罪?知罪有何用?知罪,就能弥补这无数的人命么?知罪就能让老四平安无事?他一家子四口只是来这里散心,哪里知道竟还有人狼心狗肺,胆敢下杀手!若非是朕的金甲卫队连夜进京,是不是,竟是要老四夫妻两个加上两个无辜的孩子在这里丧命?” 人人自危,皆不敢言语,胤祯更是震惊不已。 没有想到,五千铁甲卫队,竟然不曾动刀一根汗毛,他们夫妻竟然安然无事! 看着满地的废铁,遍地的尸首狼藉。 胤禛上前淡然道:“皇阿玛,玉儿和孩子都弱得很,一日一夜都未进粒米,竟是要在这里面对血海吹风么?” 说到这里,不由得看着黛玉,果然见她脸上微微发青,嘴唇有些风裂,馒头早已嚷着饿了。 康熙立即道:“老四,快些儿带着你媳妇回家洗漱歇息,后面的事情,有朕来处置!” 胤?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3部分阅读 胤禛拉着黛玉的手,抱着馒头,躬身道:“儿臣(臣媳)告退。” 携手上了辟邪的背上,两人不再回头,径自回京。 听到又是一场夜斗,比前几次凶险更胜百倍,雍亲王府里早就是乱成一锅粥了,待得见到胤禛黛玉四人平安回来,皆不由得喜极而泣,南宫风更是将人高马大哦的胤禛搂进怀中呜咽不已。 胤禛眼中一阵酸涩,轻叹道:“娘放心,禛儿无事,玉儿和孩子也没事。” 南宫风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胤禛的脸庞,又拉过黛玉细细打量,见四人皆无恙,方放下心来,哽咽道:“怪道昨儿个总是眼皮子急跳,哪里能想到你们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倘若,倘若影儿不曾及时赶到,倘若你们筋疲力尽……”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若没有金甲卫队,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啊! 黛玉柔声道:“婆婆放心罢,都过去了,就不要太过担忧了,咱们命大得很,总是能化险为夷的。” 南宫风立即道:“快去洗洗,将浑身的霉气都洗掉,我这就吩咐人去用桃木烧水去。” 急急忙忙地过去给四个人张罗着烧水,上香给菩萨,感谢保佑儿孙平安。 天子脚下,卫队刺杀皇嗣,康熙震怒之后,将铁甲卫队首领乌雅狂风一家发落宁古塔,女子为娼,男子为奴,世世代代,永不许赦。乌雅氏家族最高贵的人,即德妃为康熙冷落,凤印收回,金册收回,后宫之事皆交给荣妃马佳氏掌管,其子胤祯夺去大将军封号,夺去贝子封号,贬为庶人,为祖宗守陵。 荣妃是皇三子胤祉的生母,她亦是跟随康熙时间最久的妃子之一,前后生过好几个二女,可是最终却只有一个胤祉安然长大成|人,因此她近佛事,远是非,安安静静在宫中生活,亦吩咐胤祉不得参杂这些事故中,乃是一位十分恬静和平的女子,故而康熙将后宫之事吩咐她来掌管,也知道她必定能管好。 一夕之间,又是风云色变,这是康熙最宠之妃,最疼之子,为何竟落得如此? 康熙虽不说缘由,却无人胆敢询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康熙大力处置! 唯独黛玉和胤禛明白,康熙护短,毕竟事关皇室名声,倘若果然揭破,皇室流血争斗之事,必定危及天下江山根基,给外敌有机可乘,如此虽然模糊不清,可是在朝臣眼中,又是一句“伴君如伴虎”油然升上心头,更不敢对康熙有所阳奉阴违。 “皇八子胤祀,夺去贝勒封号,贬为庶民,圈禁,府邸不收,衣食依然供给;皇九子胤禟,夺去贝勒封号,贬为皇商,府邸不收,为皇室采买,每年除夕方能进宫见其母;皇十子胤俄,姑且无罪,罚俸禄三年,面壁思过!” 可叹这十阿哥胤俄极少出来做事,只因他与胤祀胤禟等人走动得勤快,当年选立太子的时候,这几个都是推举胤祀,此时亦落得罪责满身,虽不甘愿,却不敢抗旨,只得在家面壁思过,不过幸而未曾圈禁,还算得是全身而退。 这一件事,竟牵扯到了数位皇子,康熙皆下旨惩治,不是圈禁便是剥夺封号,又或面壁思过,总之,几位在太子被废前后蹦跶得最欢快的几位皇子,没有一个没受处罚的,唯独胤禛在朝野上立下了不败的根基。 虽然太子依然在位,但是毕竟也有过罪过,如今势力不强,又不得康熙欢心,如何能比胤禛如今贵封亲王掌握实权?一时之间,但凡是朝臣,皆呈现一面倒的趋势,听说胤禛夫妻受惊,那可真是一个勤快地往雍亲王府里跑。 胤禛毕竟是精明人,再者此时对康熙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愈见谦逊冷静,倒是研习佛事多了些。 黛玉初生弘历,逢到此事,虽然当时临危不乱,可是回来还是惊吓到了一些,养了几日才好。 唯独小馒头活蹦乱跳的,一丝儿都没事,天天给南宫风揪着桃木水澡,祛邪! “虽说始作俑者是臣妾兄弟,然则臣妾这三十几年来兢兢业业,绝不敢做丝毫出格之事,为何只因老四被刺杀,便无缘无故给了臣妾这么一个大的罪名?纵然是臣妾不曾教好老四,可是十四年轻无辜,又立下赫赫战功,为何好端端的,万岁爷竟将他贬到了先祖皇陵之处?” 德妃不服,在宫中对着康熙的乾清宫磕头不停,涕泪两行,跪求一个公道。 这几年,宫中是非多,康熙心中早已疲累不堪,原是不想理会,偏生荣妃也给她烦得不得了,她品行极好,又不好说德妃什么,毕竟康熙并未将德妃打入冷宫,因此康熙也只得去见了她,冷冷地坐在德妃的宫中,迥然双目,看着德妃憔悴苍白的容颜,竟是老了不下十岁。 “你要求个公道是不是?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无辜?”冷冷的语调,比窗外的寒雪更冰。 德妃叩首泣道:“臣妾少年进宫,兢兢业业,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平日里教养宫中嫔人,绝不敢懈怠身为宫人的职责,如今派给臣妾这么大的罪名儿,只因老四被刺,便降罪所有人,臣妾一头雾水,如何知道?” “你不知道?很好!”康熙淡淡地啜了一口香茗。 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康熙冷冷淡淡地道:“德妃,你可知道凤卫?” 德妃心中登时一阵怔忡,为何康熙竟提起凤卫?他不应该知道的啊! “臣妾蹭听佟佳贵妃说起过,据闻当初大清奠基之时,乃是一名女子送军士为太祖爷,号称龙军,当年袁崇焕之反间计,皆是从龙军中所出,龙军以帝王令传给历任帝王。凤卫亦是那女子所赠军士,号为凤卫,为国母掌管,以国母令传世。一旦宫廷失势,龙军凤卫将斩杀叛敌者,护卫宫廷平安。” 康熙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看来,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也一心一意想得到国母令罢?” 德妃心中一惊,忙纳头泣道:“臣妾万死不敢对国母凤凰令心存觊觎。” “不敢?朕瞧着你敢得很!”康熙衣袖一拂,杯盘落地有声:“你时时刻刻不忘将凤卫纳为己有,当朕不知?乌雅狂风为凤卫统领,朕曾吩咐过,决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然则你却是从何而知?还以死威胁乌鸦狂风脱离凤卫为你所用,你却又在凤卫之中安插你的娘家侄子乌雅世云,当朕不知?” 听到这里,德妃抵死不认:“臣妾不曾做过如此之事,更不知道铁甲卫队竟是狂风所有。” 康熙一声冷笑:“哦?朕何时说起过铁甲卫队为狂风所有了?便是那几个小子,也没一个人知道那是乌鸦狂风,你不打自招,还有何话说?” 德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却不敢言语,只得跪行到康熙跟前,双手抓着康熙的龙袍,满面泪痕:“一切都是臣妾的不是,十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十四是无辜的啊,万岁爷惩罚臣妾,即使是打入冷宫,臣妾也认了,可是,十四是您的儿子,是您的大将军,他是无辜的啊!万岁爷!” 康熙怒极踢腿,震掉德妃的双手,冷冷地道:“朕告诉你,在朕眼中耍手段,什么都瞒不过朕的眼睛!你们屡次刺杀老四,处处算计娃儿,无非就是怕老四夺了十四的地位,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朕告诉你,你也挺清楚了,记明白了,老四固然冷心无情,野心勃勃,然则他却不曾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每次都是你们动手,他还击而已!” 德妃直如轰去了魂魄,半日才颤抖着身子伏地道:“臣妾知罪了,臣妾知罪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康熙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陪着朕也有三十多年了,朕念着你素日情分,不曾将你打入冷宫,莫要再生事端!” “无论怎么说,臣妾都是老四的生母,十四都是老四的亲手足,什么罪过,臣妾承担,还请万岁爷赦免十四。” 德妃哭得愈加伤心,她算计了一辈子,当年在佟佳氏宫中,她只是个宫女,她有着争荣夸耀之心,她一心一意想往上爬,她趁着佟佳氏怀孕的时候,康熙醉酒,酒中下药,她得到了康熙的宠幸,一举怀了孩子,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生下胤禛之后,她被封为嫔,虽然胤禛过继给了孩子早夭的佟佳氏,可是她不后悔,她年轻,而身子骨好,她可以再生。 果然,二年后,她又生了胤祚,虽然也很早就没了,可是她却被封为了妃,这可是后宫四妃之一啊,上头就只有皇后和贵妃,三个比她地位高的女人罢了,她又生了一个心肝宝贝胤祯,她在宫中春风得意,她有两个强壮长大的儿子,虽然和老四不亲,但是她有胤祯啊! 她都是为了胤祯啊,只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天下才是她的胤祯的,她才能有母仪天下的那一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终,她竟是什么也没得到? 康熙看着这张曾经也年轻美丽过的脸庞,心中却是层层的厌恶,纵然是生得艳若桃李又如何?一副蛇蝎心肠,让她比什么都丑陋不堪!冷声道:“十四有没有罪过,朕比你更清楚明白!” 冷眼瞅着德妃:“你们的狠毒,朕总算是见识到了,朕不除你们,难不成竟要你们杀朕的儿子,杀了朕,谋权篡位么?” “臣妾不敢!”德妃的心,凉透了,可是却依然不肯放弃救胤祯的最后一丝曙光! 康熙却拂袖出了德妃的宫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风钻进肺腑,头脑一阵清醒! 自己在这皇宫中,生活了五十多年,都快六十岁了,却面对着晚年诸子争斗的凄凉。 看着他们争斗,平衡朝中的势力,原本也能容忍,可是事情越是越演越烈,竟致杀兄弑父,冒犯他至高无上的皇权,真是该杀!决不能宽恕! 虽然胤禛的生母不是德妃,可是终究玉碟上的确是她,若是贬为贱籍,连带胤禛的名声不好,就留她在这郁郁深宫之中,度过她的晚年罢,总算是有人日夜盯着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才走了没两步,却见宜妃颤巍巍地扶着宫女的手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万岁爷慈悲啊!” 康熙心中差不多也猜到了她的来意,皱眉道:“怎么?你竟是来看德妃的不成?” 宜妃怔了怔,随即哭道:“臣妾居住宫中,素来都是深居简出,处事一概不知,臣妾的胤禟好好儿的,为何竟会忽然贬为了皇商?虽非庶人,可是他终究是万岁爷的骨血,为何万岁爷竟如此处置他?” 康熙淡淡地道:“朕的主意处置,怎么,你竟还不满不成?” 宜妃哽咽道:“万岁爷英明一世,处事自有分寸,臣妾岂敢不满?只是臣妾儿子胤禟,好不可怜见的,他素来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十分孝顺万岁爷和臣妾,为何不声不响,竟给了他这么大的罪过?为何除了几位封王的皇子,偏生就是这几个素来要好些的儿子皆如此处置?” “你们这几个的儿子,如何能和朕的老四相提并论?陷害老四,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朕不过念着皇室的名声,不昭告天下,你们倒是都有理儿了,来求朕放了他们?做梦!”康熙这几日心情正是不好,见她们几个求情,顿时横眉怒目,毫不客气! 宜妃怔了怔,从未见过康熙如此形容,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哆嗦:“万岁爷,雍亲王爷固然是您的儿子,可是老九老八几个也都是皇上的血脉啊,如何能让他们一个个去吃这样的苦头?名不正言不顺,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话?” 康熙怒极反笑:“笑话?天下的百姓早就在笑话朕了!笑话朕生养了这么多的儿女,却一个个你争我斗;笑话朕身为天下苍生的帝王,却连区区玉泉山下的百姓也不能保护;笑话朕枉为天子,竟致铁甲卫队五千儿郎命丧玉泉山下!人人都是有父母的,你知道疼你的儿子,为你的儿子求情,那朕的儿子呢?老四的媳妇呢?老四的儿子呢?那些百姓的儿郎呢?” 声音悲怆,苍老生威,可是一双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泣血之泪。 宜妃泪眼看着康熙流泪,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什么时候,他竟也有哭泣的一天? 雍亲王妃 127章 封王 展眼已是东至,雪色更浓,将玉泉山的那一场杀戮,彻底掩埋,唯见一片洁净如玉。 弘历已经百日了,百日宴一如既往,十分盛大,看着粉嘟嘟的小孙子,康熙因此而将诸位儿子的事情略略抛开。 小弘历粉面朱唇,眼珠子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乍然瞧着古灵精怪的,竟是和黛玉幼时的淘气有些彷佛。 黛玉从小就是胤禛一手带到大的,见儿子如此,自是想起了黛玉小时候,不免冷面带笑,常自抱着他哄着玩耍。 清晨气息极冷,送来寒香无数,黛玉自是卧在炕上,严严实实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一把青丝披散在枕上,更形显得淡雅柔美,小馒头光着身子,只穿着一件红肚兜,竟是不怕冷地往黛玉房里跑来,往黛玉被子里钻:“额娘,馒头也睡觉觉啊!” 黛玉笑笑,将他抱在怀里,一同渥着:“一大早的,阿玛上朝去了,你又偷偷跑来。” 小馒头扮了个鬼脸,脸上带了些大大的得意:“奶奶光抱着小包子了,才没空管我。” 黛玉轻轻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有些累,因此合目而睡,只是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跟馒头说笑。 南宫风抱着弘历进来:“玉儿,你醒了没有?包子饿了,牛||乳|怎么都不肯吃。” 本来也有几个奶娘,然则小包子愣是不肯吃,只知道天天黏着黛玉,惹得胤禛吃了不少的飞醋。 黛玉睁开眼,含笑坐起:“才醒,只是天气冷,并不想出去。” 看着南宫风换下了素日的白衣,是一袭淡红色的衣着,虽年已中年,却不减芳姿,更有一种稳重的风韵。 听说,南宫风和娘亲的容颜及其相似,只是她总爱蒙着面纱,真是想见见她面纱后的模样啊,是不是,真的和娘亲一样? 一声弱弱的叹息逸出粉唇,却让南宫风听到了,不禁笑问道:“一大早的,唉声叹气什么?叹气可是对身子不好,你可得好生将养着,赶明儿,好为咱们家添一个小郡主,粉妆玉琢的,和你小时候一般模样才好。” 说的黛玉不禁笑了起来,对过去有些怀念:“真的是好想回去小时候,看着小馒头和弘历调皮,是不是我小时候也一样。” “你啊,小时候可比他们两个调皮多了,总是爱黏着你的四哥,除了禛儿,任谁抱你,你都立即扯着嗓子就哭。”南宫风也忍不住想起当年的趣事儿,那粉嘟嘟的小娃娃,如今已经做了娘亲了啊! 黛玉羞红了娇脸,忽而想起鬼影来:“婆婆,鬼影也是这么大年纪了,总是不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啊!” 他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不应该永远生活在暗处,以鬼为姓。 他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他也是康熙的骨血,他是四个的兄弟,为何四哥拥有这么多,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同样的父母,同样的骨血,只因为他比四哥晚出世半个时辰,他便永远没有了光明么? 这不公道,老天也不会这样想的,女娲娘娘造就了人类,那便是对谁都不分彼此的,虽然,人心都是偏着的。 似是看出了黛玉眉间对鬼影的一点怜惜,南宫风淡然道:“我也疼影儿,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可是他的脾气是又臭又硬,怎么说也不肯回来。我啊,宁可他不是爱新觉罗氏家的孩子,我宁可他用我的南宫为姓,在江南娶一房媳妇,生一窝小孩,我也能南北两处跑,谁也不落下。” 只是可惜,儿子终归是儿子,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愿意走他想走的人生路。 觉察出什么似的,弘历登时哇哇大哭起来,南宫风急忙递给黛玉:“别提婴儿那臭小子了,快哄哄包子!” 可爱的小包子,真是肥肥嫩嫩,想让人一口咬下去。 黛玉伸出双手,轻轻接过软软小小的弘历,口内一阵叹息:“包子真是好小啊,又轻又软。” 移到了自己额娘的怀里,小家伙立即就止住了哭声,真是个调皮的小东西。 水亮亮的眼儿骨碌碌地转动着,正盯着自己不放,小手指放在嘴巴里吸允,很是得意往黛玉怀里钻,要找吃奶的源头。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奶香味儿,黛玉深深地吸了一口,平复了这些日子来总是记着那场杀戮的情景。 那一次,自己一家人的性命,说是金甲卫队所救,其实功劳最大的,却是鬼影,可是却不曾听到康熙说他一声好。 南宫风摇摇头,看到小馒头光着身子正呼呼大睡,不由得叹息出声,将他抱在毯子中抱到自己房中。 人啊,上了年纪,眼瞅着有孙儿环绕膝下的时候,就想将小孙子霸占在自己身边,在晚年的凄清中添上些热闹。 她这一生,爱过,恨过,快乐过,忧伤过,最终有这样的祥和,她很幸福,很想永远这么过下去。 似乎看出了娘亲的心不在焉,小弘历的脑袋像小猪似的在黛玉怀里拱了拱,咿咿呀呀满口都是话。 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吻着他软嫩的小脸:“宝宝,在跟额娘亲近吗?” “卟!卟!卟!”弘历瘪着小嘴,一脸的憨笑,就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哄着他,逗着他,舒展着他的小胳膊小腿,不过小家伙实在是太爱黏着额娘了,因此屁股上也没少挨胤禛的巴掌。 “鄂酿!鄂酿!”十个月大的时候,正值夏天,天气炎热,黛玉在凉他伤扇着纨扇,一阵阵微风吹着她青丝如雾,小家伙不安分地光着屁股满处爬动,嘿咻嘿咻着往黛玉身边爬动,小嘴里吐着小泡泡,出口叫额娘。 和黛玉小时候真是像,吐音不准,便鄂酿鄂酿地大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个香喷喷的额娘似的! 馒头正枕着黛玉的腿呼呼大睡,给弘历的叫声吵醒,不禁掏了掏耳朵:“小包子会叫额娘了?真是稀奇啊!” 粉粉嫩嫩的小包子弘历送给他大大白眼,奋力爬到了馒头身边,张口就用那两颗小门牙去咬馒头的手臂,痒得馒头咯咯大笑,在凉榻上打滚:“额娘,快拎走小包子,咬的我痒痒的!” 黛玉笑着将弘历抱在怀里,点点他的鼻头:“小包子,要尊重哥哥知道不知道?不准淘气哟!小心你阿玛打你的小屁屁。” 弘历扭着身子咕哝:“屁屁!屁屁!” 正说着,胤禛正好进来,朝服尚未换下,才要伸手抱过弘历,却听到“卟”的一声,弘历竟撅着屁股对着胤禛,放了一个又响亮又长的屁,惹得黛玉忍俊不禁,小馒头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小包子,你今儿个这个屁可是又臭又响!” 虽然心里没什么气恼,可是胤禛的脸色极为难看,大手高高扬起,眼瞅着就要落在弘历屁股上了,小家伙立即迅速地钻进了黛玉怀里,胖嘟嘟的小手抱着黛玉的脖颈撒娇不已:“鄂酿,鄂酿,屁屁,屁屁!” 黛玉笑着劝到:“四哥,弘历还小,你还跟他一般见识不成?” 胤禛忿忿不平地坐在榻上:“就是不和这臭小子一般见识,才生气揍他一顿才是。” 弘历眨巴着大眼从黛玉颈窝头头瞅着胤禛,眼瞅着他冷面如冰,急忙缩头往黛玉怀里继续拱了拱,闻着额娘身上清新淡雅的幽香,舒服地眯着水亮的双眼,他的额娘真是香喷喷的啊! 胤禛心中醋意横生,钢牙暗咬,这个小东西,要霸占玉儿多久啊?皱眉想了一会,立即身随心意,拎起小东西连同馒头一起,一块儿放进一旁伺候着的刘嬷嬷怀里:“带着两个小东西,走得越远越好!” 嫩藕一般的小肥腿在刘嬷嬷怀里乱蹬:“鄂酿!鄂酿!包子要鄂酿!” 黛玉笑着也不理会,再留下来,小家伙白嫩嫩的屁股上非得给胤禛留下几个掌印不可,对着他水汪汪的眼儿扮了个鬼脸:“看你还对着你阿玛放屁不!快些让嬷嬷抱着你去吃糖,不然,你屁屁上定然要挨你阿玛一顿打了!” 刘嬷嬷极力忍住笑,福晋过得很是幸福,一家子和睦祥静,外面也没人胆敢来惹什么是非。 敏姑娘,以往你怕是非多,如今,总算是放心了罢? 刘嬷嬷心里有些黯然,抱着两个孩子急忙快步走了出去,不然一会儿屋里又是一片狼藉。 两个小阿哥实在是太淘气,天天砸烂王爷的东西,今儿个又摔坏了王爷最钟爱的一个飞雁琉璃盏,福晋可是护着孩子才让自己抱着他们出来的,不然一会儿喝茶不见了琉璃盏,小弘历不挨揍才怪呢! “我的琉璃盏呢?”果然刘嬷嬷才一出门,胤禛起身沏茶的时候不见了家常使用的琉璃盏。 黛玉眼儿一转,笑道:“你家常使用的,谁可知道呢?我可没用!” 胤禛转脸看到黛玉的偷笑,不禁摇了摇头:“孩子淘气,你也跟着淘气!” 黛玉嘟嘴道:“我才没有淘气呢!本就是生在这样的皇家里,素日冷冰冰的,快活些才好呢!” 看着她的娇颜清丽如昔,粉唇樱红如昔,胤禛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上去,贪婪地索取着她的甜蜜。 黛玉气喘吁吁地偎在他怀里:“四哥,你坏死了,大白天的,叫人笑话你才好!” 虽然嘴上说,可是心里却是如同灌了浓稠的蜜糖,甜滋滋的很是欢喜。 总算将所有的事情都不用管了,黛玉叹息着抱着胤禛的腰:“四哥,皇阿玛身子骨还硬朗的很,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什么时候你告假,咱们出去看看河川锦绣,江南水岸如何?还记得江南的小镇,如最美丽的水墨画卷,真的是怀念啊!” 胤禛听了若有所思:“你时不时听到了什么?想咱们一家子出去游玩?” “四哥,你没事,干嘛生的这样聪明啊?”黛玉抱怨了几句,想来心中果然是有些事情的。 胤禛轻轻抬起黛玉的粉脸,凝神道:“玉儿,咱们夫妻同体,还有什么事情要藏着掖着?” 黛玉不禁颦眉:“我可没有藏着掖着,这可不就是要告诉你了么?” 说着往他怀里一倒,黛玉轻叹道:“昨儿个我带弘历进宫里看望皇阿玛,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太子妃。” 听到这里,胤禛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是仍旧默不作声。 黛玉长叹道:“太子妃满腔的苦水对着我倾诉,眼瞅着如今朝野中唯独你一人做大,太子殿下心中担忧得很,成日家战战兢兢的,就怕你一句话,就将他比了下去,多了他的太子之位,我听着很有些问题。” 说着仰头看着胤禛有些青湛湛的下巴,小脸蹭了蹭:“我们又何必搅着这一摊浑水?以往总是被他们逼着不得不为自己着想,如今政治清明,皇阿玛老当益壮,咱们正好到处走走,也算避了一些是非,何乐而不为?” “其实,”胤禛淡淡开口:“朝中的风言风语,我也都听到了,也正有这个打算。今日皇阿玛叫我过去,说起朝中有人上奏,说我在朝中独大,无人压制,说我在皇阿玛跟前说了太子殿下的不是,很有些居心叵测。” 听了这话,黛玉不禁“扑哧”一笑:“瞧来,倒是有人又想兴风作浪呢!” 也不想想,康熙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太子的那些事情,他哪里又不知道的?还要让胤禛多嘴? 胤禛只顾着自己,才不会管着别人的闲事儿,到时候岂不是让人笑话他雍亲王爷了? “放心,如今谁还敢兴风作浪的?太子殿下就是患得患失,心里担忧着罢了!” 胤禛抱着黛玉躺下,和衣而卧:“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大的心思理会这些事情。我是想着那个位子,那是因为倘若我坐不上,我无法保护着我的妻子儿女,所以,我亦不否认我觊觎着皇位,但是却不会这么笨地争去夺去抢,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如今,我有你,有包子馒头,有娘亲鬼影,我们一家子欢欢喜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黛玉不禁娇笑道:“你将皇阿玛放在外头了,若是他听到,不生气才怪。” 用力拥着黛玉,胤禛淡淡地道:“他是最高高在上的人,坐在那个位子上,本就是会失去许多。” 软软的手抓着胤禛:“你的意思是说,等到你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也像皇阿玛那样对我们像生人一样么?” 胤禛在她耳畔轻轻地吹着热气,果然见到如同白玉雕就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你我是夫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和你,永远都住在一起,活在一起。坐上那个孤家寡人的位子,也未必就是孤家寡人,因为我有我的妻子和儿女。” 黛玉红着脸,浑身都是热热的,心底却是甜甜的,叹息道:“四哥,你说,鬼影怎么办呢?” 胤禛诧异地支起半边身子:“影子怎么了?” 他虽然聪明,但是毕竟不及黛玉心思细,许多事情他也并没有在意。 “你们男人啊,总是粗枝大叶的,你难道真的要让鬼影这样一辈子下去么?”黛玉叹息道。 胤禛沉吟了一会,脸上竟是有些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兄弟,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我也愿意,只除了我的妻子儿女。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难以更改的,我们也是无法做主,不过,我会跟皇阿玛提的。” 黛玉点头:“也好,跟皇阿玛好好说说罢,我真是不希望看到鬼影一辈子活在暗处,而你却是活在明处享受着无数荣华富贵。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孩子的阿玛,他是孩子的叔叔。” 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祥和的气息包围着两个人,打从心底透出一股暖意,传向四肢百骸。 次日清晨,胤禛便向康熙告假。 康熙忍不住挑起半边眉头:“好端端的,不说帮着朕料理些政务,又想往外跑什么?” 胤禛也挑起了眉头,父子二人竟是一个模样:“儿臣只是这些日子着实累了,实在担负不起皇阿玛交代的重则大任,因此想带着玉儿倒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省得在京城中,午夜梦回中,玉儿还能见到玉泉山那一场夜战。” 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黛玉不说,可是他是睡在她身边的丈夫,怎能不知道她的心里呢? 康熙不禁皱眉道:“说得也是。” 那一场修罗地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胆颤心惊,更何况黛玉? 胤禛想了想,才缓缓道:“皇阿玛,你说,鬼影可怎么样?” 康熙立即兴高采烈:“天底下,没有比鬼影更孝顺的孩子了!” 说着瞥了胤禛一眼:“当年朕不过就是给你赐婚,你就跟朕撂了脸,一去一年半载不回家的,说你两句,你还回朕十句,真是不孝!还是影儿乖,虽然朕不曾照顾着他,可是他对朕却依然孝顺,那时候又那样保护着朕,保护着你。” “既然鬼影比儿臣好得多,为何皇阿玛,就是不能给他一个明处的身份?非要让他活在黑暗之中?”胤禛缓缓地道,“皇阿玛,儿臣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可是,您老人家扪心自问,这三十几年来,真的对的鬼影么?” 一席话说的康熙如遭电击,半日才长叹了一声,缓缓地道:“鬼影也是朕的儿子,朕如何不心疼他?” 只是,如何按插着鬼影的身份?他容貌可是与胤禛一模一样啊! 想了想,康熙高声吩咐李德全道:“传朕旨意,册封鬼影为银面亲王,享郡王俸禄,赐予雍亲王府相连的府邸一座!” 顿了顿,又吩咐道:“既云银面亲王,便可不露容颜,万事皆随他的心意,不归入朝野规格之中!” 他毕竟生在外面长久了,宫里的规矩不是很清楚,让他不理凡俗的礼节也好。 雍亲王妃 128章 结束 星星点点一簇簇的桂花,开满了院落。 秋日还是有些凉风的,风起,像一场金黄|色的花雨,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美丽如仙境的花雨,可是,那碎落的花瓣,却带着令人心碎的芬芳。 猩红绣金玫瑰的帘子中,一抹鲜丽的人影正对镜梳妆,望着窗外的桂花雨,脸上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倘若事事顺当,如今,她已经是儿女满堂的雍亲王嫡福晋了罢? 可惜,她虚度了光阴,虚度了荣华,剩下的,竟是三十岁的苍老和满腔的苦涩。 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滑落脸颊,明亮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幽怨,更有一丝对世事的清透。 “没灭,你想什么?”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扬起,却是长兄那拉氏风云缓步进来。 敏慧忙拭干眼泪:“没有想什么,只是看到空中北雁南飞,心中有些不舍。” 不舍的,又岂止是空中掠过的那一道道雁影? 仰头看着哥哥有些了然的黑眸,隐隐还有三分担忧,脸上不禁有些狼狈的薄红:“我真的没有想什么,哥哥,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那拉风云怜惜地抚着敏慧流苏划过的青丝:“今儿个是雍亲王府小阿哥周岁的日子,皇上亲自去了,自然文武百官也都是要过去道贺的,朝中无事,回来的也就早了。” 眼中闪着一丝决心,果然看到敏慧身子轻轻一震,轻声道:“真是快啊,雍亲王府的小阿哥都要满周岁了。” 风云淡淡地道:“雍亲王爷伉俪情深,成婚三年多了,自是该儿孙满堂的。” “哥哥,雍亲王府小阿哥的周岁宴,你也是要过去的罢?” 敏慧明眸望着哥哥,眼里竟似有一丝淡淡的闪亮。 风云叹了一口气:“敏慧,都这么时候了厄,还能想着什么呢?咱们合家的基业,不能败落在咱们的手里,雍亲王爷有魄力有本事,年羹尧倒是聪明得紧。再说了,都这么些年了,当初皇上给你赐婚,你又不肯,如今竟耽误至今,何苦来哉?” 敏慧淡淡地摇头道:“我这一生,就这么蹉跎掉了,哪里还有想不开的呢?” “你能想得开就好了,”风云拿起一支极瑰丽的红宝石簪子为妹妹簪上:“今儿个贺喜,你随着我一同去罢!” 早该让这个妹妹了断了,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事儿,何必纠结在心中? 哪里知道弘历的周岁宴却是在银面王府里设,张灯结彩,竟是十分热闹喜庆,可见康熙青眼之重。 来到花厅,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胤礼的嗓门最大:“小包子,来到十七叔这里!” 只见花厅中竟是将那世上所有之物皆摆在红毡上,弘历一屁股坐在毡子上,骨碌碌的眼珠子东看看西瞧瞧。 敏慧却不在意这些,只是双目如水,缓缓看着那含笑立在弘历身边的黛玉。 只见她竟不似以往见到的那般青涩,以前的她可以说是一朵清妍淡丽的芙蓉,含苞待放;此时,却是一直亭亭玉立的紫丁香,依然风流袅娜,可是却更显得气质高贵,风姿绰约,那微微一笑,有着倾国倾城的光芒。 敏慧心中微微一酸,目光看向胤禛的时候,却见他从来都是刚硬冷漠的面庞,深邃如海的墨玉双眸,此时竟是含着一丝似水的温柔,彷佛江南的春水,泛着桃花,大手旁若无人地替黛玉将鬓边的发丝绾到耳后,举止轻柔的不可思议。 黛玉对胤禛笑笑,再看看康熙更是抚着胡子大笑,双手拎起弘历:“弘历,来,跟皇玛法说,你要什么?” 弘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胖乎乎的小手就往黛玉这里伸过来:“额娘,额娘,要额娘!” 一句话让众人皆忍俊不禁,胤礼更是笑道:“四哥,你家的小子,可是要四嫂,长大之后,莫不是个风流种子?瞧这一双桃花眼,眼神真是如水一般,方才还真是勾动了几个小格格的放心乱蹦!” 听到胤礼的话,康熙也是哈哈大笑,红利小腿乱蹬,眼儿凶凶的:“要额娘!要额娘!” 见到黛玉离得他不近,小嘴一扁,脸儿一跨,眼瞅着一双水亮亮的眼儿就要泛滥出黄河之水来,康熙心里大疼,忙送到黛玉怀里,笑道:“朕的这个孙子啊,竟是只知道黏着额娘,不跟皇玛法亲近了。” 落在了黛玉怀里,弘历的脸登时如六月的天,方才几乎要下倾盆大雨,此时却是艳阳高照,露出几枚小牙齿,奶气未脱地将脑袋歪在黛玉肩上,竟是对这仰头看黛玉的馒头扮了个鬼脸:“额娘爱弘历,弘历爱额娘,不爱小馒头!” 谁知馒头却是撇撇嘴:“谁像你,小娘儿们似的,还粘着额娘呢!男子汉大丈夫,那就下来单挑!” 说的稳稳当当地拉起马步,小拳头握着,似乎要是敌人到了跟前,便要一拳头下去似的。 黛玉不禁笑道:“弘晖你这是做什么?弘历才一岁,可是没力气跟你打。快别扎着马步了,仔细你回头又嚷着身子酸痛。” 弘晖立即挺着胸膛站起来,身板挺直,竟是十分沉稳,虽然一如既往还是白白嫩嫩的小馒头。 那一场杀戮,改变的不止黛玉一个,还有素来淘气的馒头,他竟似长大了一些似的,勤练武功,沉稳了许多。 弘历在黛玉怀里扭了扭身子:“馒头笨笨,包子乖乖!” 看到弘历如此顽皮的形容,活脱脱一个小捣蛋鬼,康熙开怀大笑,诸人更是赔笑溜须,无非都是赞叹弘历天资聪颖等。 黛玉抱着弘历往红毡子中间一放,先替他理了理衣裳,才柔声道:“弘历,跟个娘说,你爱哪一样?赶紧去拿来给额娘,回头宜人姑姑给你做好吃的桂花糕。” 一听到有好吃的桂花糕,弘历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扭着身子左右张望着,拾起一只小弓,抓起一本诗经,献宝似的抱到黛玉跟前,仰着头可爱地道:“额娘,弘历要吃糕糕啊!” 康熙急忙抱着弘历,硬是亲了几下,才大笑道:“我们大清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选弓甚好,做人不能忘本!至于这治理社稷,可不就是要靠汉人书本子上的功夫?文治武功兼备,才是最好!” 弘历松开弓和诗经,小手抓着康熙的手,张口就去咬他手上的翡翠扳指儿,一个劲地往外扯。 那翡翠扳指儿,是当年顺治皇帝传给了康熙的,为帝王的信物之一。 有几个人已是神色微微一变,尤其是皇太子,虽然他依然是太子位份,可是神色却甚是憔悴,脸色苍白,鬓边竟也略见几根银丝,竟是比往日苍老了好些,正要说起这个是帝王相传的东西,便听到康熙笑呵呵地道:“弘历,你要皇玛法这个扳指儿,可是要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胤礽神色不禁大变,上前一步,轻声道:“皇阿玛,这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东西。” 康熙望着胤礽,语气不紧不慢地道:“不管是什么,皆是有德者得之,你很是该好生历练历练了。” 胤礽不敢得罪康熙,忙躬身赔笑:“皇阿玛说的极是,不管什么,皇阿玛自是心中有数的。” “知道朕心中有数就好!”康熙便不看胤礽,只是将老脸凑到弘历脸颊边,长胡子登时给弘历抓在手中不住拉扯,幸而人小力微,扯得康熙也没感到什么疼痛,只是笑道:“淘气!” 眼望着弘历方才抓周,康熙双目迷茫,不禁想起胤禛小时候抓周的事情来,记得,他似乎是紧抓着自己的玉玺不放罢? 当然,那次的抓周,仅仅有几个心腹知道罢了,还是在乾清宫所设,毕竟十月三十日的生日,并不是胤禛的生日,是以当初十月三十日的时候,并没有给他设周岁宴,也让德妃以为康熙不待见胤禛,以至于日后十分冷淡。 黛玉笑着走到康熙跟前,轻声道:“皇阿玛,一会儿就开宴了,弘历还是臣媳抱着罢!” 哪里知道康熙却抱着弘历径自往前走,口中笑声朗朗:“这是朕的孙子,当然是要让朕常常这含饴弄孙的味道!” 黛玉听了也只得浅浅一笑,窗外阳光洒进,落在她粉嫩几近透明的脸颊上,竟是折射出淡淡的光华,一支紫玉簪挽着云鬓雾寰,别无花饰,好似一朵神秘高贵的紫丁香缓缓绽放,明明已经嫁人生子,可是却依然清新淡丽,夺人魂魄。 胤禛让着诸人到了客厅,女眷则由黛玉招呼在内厅,举止舒缓,虽只是轻颦浅笑,待人有礼却不冷淡,一袭淡淡的幽香随着她风流婉转的身影飘荡在厅中,让不少福晋诰命皆心生异样。 忽然瞥见敏慧静静地坐在那里,太子妃不禁笑道:“敏慧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才竟没有见到你。” 她语音清脆明亮,错落有致,在本就声音不大的厅中,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黛玉目光流转,随声望去,轻移?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4部分阅读 移莲步,含笑道:“正是,方才竟没见到敏慧格格,真是失礼了。” 眼神清澈,目光纯净,彷佛最无暇的和田玉一般,泛着淡淡的笑容,唯有柔和恬淡,并不见一丝往日锋锐之气。 毕竟,自己是四哥的妻子,而敏慧的青春年华,也的确是为了胤禛才白白虚耗,做人该当心中大度,何必斤斤计较着她往日里一心一意想嫁给胤禛的事情?她能亲自过来,那就是她迈出了她心里的那道坎儿。 敏慧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竟将那心中曾有的酸楚幽怨,尽皆抛到了九霄云外,给黛玉施礼道:“福晋实在是太生分了,敏慧怎敢劳烦福晋的?今儿个给福晋和小阿哥贺喜了敏慧是跟着哥哥来的,方才见到小阿哥真是慧黠可爱活泼讨喜,福晋的福泽绵延,敏慧才好沾些福气呢!” 黛玉亦是十分谦逊:“弘历素来淘气惯了,哪里有敏慧格格说的这样好?日后不给我这个做额娘的添烦恼,也就是阿弥陀佛的事儿了!”虽然如此说,可是想起弘历那慧黠的脸庞,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为人母的骄傲。 太子妃依然十分端庄素雅,处处不失礼,偏生今儿个见到康熙那样说太子,心里自是有些不爽快,淡笑道:“瞧着四弟妹和敏慧格格竟是这样好,赶明儿敏慧格格若是找个婆家,只怕还要四弟妹操心些儿才好呢!” 敏慧的脸色微微一变,可是到底她是太子妃,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双眸看着黛玉,心里盼着她不要生气,毕竟自己已经放开了,既然如此,也很不用心生芥蒂的。 黛玉听了却是淡淡一笑:“敏慧格格温良谦恭,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原是我家王爷没有福气罢了。像敏慧格格这样的人,很是该有个好人家的。这样的事情,亦是要看缘分,只怕明儿个,敏慧格格的姻缘,竟是比谁都好呢!” 说得敏慧不禁脸上微微一红,仿佛一朵春日的梨花,冰清玉洁。 看到黛玉如此幸福,她终于愿意放开了,原来,幸福,就是那一心一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想要那样的幸福,终于觉得,从小到大三从四德的教养,按着皇家规矩的教养,带来的未必就是荣华富贵,还有无尽的寂寞和苍凉,看着被圈禁被贬的各位皇子,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是没有了昔日的尊贵耳朵位份,自己到底求的是什么呢? 如今,她可以告诉自己了,她要求的,是一份平淡的幸福,哪怕粗茶淡饭,只要相敬如宾。 对黛玉嫣然一笑,笑容如同最纯洁的美玉,有着淡淡的释然,那眉宇间的郁气也登时散尽,更显得她意态幽娴。 太子妃有些讪讪的,可是毕竟久经风雨,知道自己的话造次了,忙拿着别的话岔了开去。 兆佳氏因笑道:“四嫂,我就是爱见你家的小包子,偏生皇阿玛竟是霸道的紧,我们也不得抱抱小包子了。” 想起自己的孩子,自是不禁想起了胤祥,此时人人团聚,唯独却他一个了,也不知道他在江南可好不好。 神色微微有些黯然,抬头瞧见刘嬷嬷抱着弘历进来,忙站起身先接过来:“弘历,叫声婶儿!” 弘历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大声对着黛玉嚷道:“额娘抱抱,皇玛法臭臭!” 黛玉失笑,将他抱在怀中,点点他的鼻子:“告诉额娘,是不是你有做什么出格儿的事情了?” 馒头跟着进来道:“还有什么啊?小包子才是臭的,前儿个对着阿玛撅屁股放了一个又丑又响的屁,今儿个倒是往皇玛法的酒杯里撒尿,尿得皇玛法襟前都是尿水,还满是得意地在桌子上乱蹦,这些啊,可是罄竹难书哦!” 诸位福晋听了,有些正在喝酒的福晋们不由得岔了气,咳嗽声此起彼伏:“撒尿?” 弘历很是得意地在黛玉怀里撒娇:“皇玛法臭臭,额娘香香,弘历爱爱!” 黛玉不禁摇头,实在是拿着这个淘气小子没办法,竟然在康熙的酒杯里撒尿,天底下,也唯独这个小包子罢了! 弘历在黛玉怀里跳动着,诸位福晋见他粉嫩可爱,自是争相抱他,满月礼一盘一盘地送,欢声笑语溢满厅中。 敏慧也不禁俏面生笑,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小阿哥,连皇上都得罪。 见黛玉抱着弘历给各桌敬酒,敏慧轻轻叹息,对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声,便缓缓踱出了厅中。 女眷的宴厅距花园最近,此时银面王府里的奴仆都在厅中使唤,处处跑腿,因此花园中一阵寂寥,唯见桂花如雨。 敏慧一时淘气心起,走到桂花树下,一阵风吹,吹的桂花落满了身,自是浑身皆透着桂花的香气。 明亮的眸子中,闪着烂然的光芒,隐隐有着一朵朵的桂花绽放,对日后的生活,她亦满是憧憬! 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桂花的意境,嗅着桂花的香气,情不自禁低吟道:“暗淡青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出冠中秋。马蚤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她最喜欢这句话。 她不想做雪中傲然的梅,亦不想做霜中挺立的菊,但愿自己就是一朵小小的桂花,泛着淡淡的幽香。 风吹起鬓发,掠过面颊,敏慧不由得睁开眼睛,想伸手掠过发丝,却突然陷入了眼前一双墨黑的眸子中。 那是一双有着黑夜孤寂的眼神,隐在桂枝丛中,就好像与自己一般,心也活在黑暗之中。 似乎是察觉自己盯得久了,敏慧不由得飞红了脸,年已三十的她,此时竟有一种少女情怀。 身畔的桂花飞舞出漫天的金星,那一朵朵如同娇黄的粉蝶蹁跹,更如同自己的一颗心在空中浮动。 这是不应该有的心思啊?只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双眼,让她心中竟生出一种刺痛的感觉,平静无波的心湖,如同起了惊涛骇浪。 忽而轻轻地低下头去,心中充满了羞涩之意,那有一个正经的女儿家,竟大喇喇地看着男人的? 只是这一刹那的低头,待得风平花落的时候再抬起来,却已经不见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心头陡然生出一种叫做怅惘的失落,敏慧急忙提裙转身回厅中,生怕这一会子自己不在,倒给黛玉添烦恼。 走了两步,回过头,唯见一地碎落的桂花。 叹息了一声,敏慧决定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她是三十岁的女子了,哪一个正经人家会要她呢? 才走到厅门口,便见到有两个丫鬟推搡着,竟是不敢进来。 敏慧奇道:“好好儿的,在这门外拉扯做什么?今儿是小阿哥的喜事,可别给雍亲王福晋添了什么烦恼。” 两个小丫鬟见是敏慧,却是微微放下心来,嗫嚅道:“格格,能不能告诉福晋一声儿,外面有个婆子要见她啊?” 敏慧有些儿摸不着头脑:“有人来见福晋,你们通报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拉拉扯扯,倒让我来通信儿?” 一名小丫鬟道:“格格有不知道的事情,咱们都是从雍亲王府过来的丫头,只因年纪小,许多大事也不知道,这王府里大小事故也都是福晋张罗的,奴婢两个是出门采买东西的,偏生有一个老婆子,瞅着她怪可怜的,素日里福晋还舍米舍钱的呢,何况今日又逢着小阿哥的喜事,奴婢们便擅自让她进来喝口热汤,也算是为小阿哥祈福。可是那婆子非说她是福晋的外祖母。格格您想啊,奴婢们虽不知道什么事情,可是福晋远着外祖母的事儿却是人尽皆知的,心里可是害怕得很,偏生这时候又上门来,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呢,因此奴婢们害怕福晋生气。” 敏慧莞尔一笑:“你们也糊涂了,如今你们福晋正与各位福晋说话,哪里有时候再去会客?你们就好生招待了那位婆子,也被叫她乱走动,仔细撞见了什么贵人,什么事情,等你们福晋消停了,再告诉她一声儿也不迟。” 虽不知道什么事情,可是贾家之算计,贾母之冷心,敏慧倒也是听说过,只是疑惑贾家合家流放,她却怎么又在京城出现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若是闹开了,黛玉脸上不好看,诸位来贺的人也没意思。 两个小丫鬟觉得也有道理,便答应了一声,忙回去看着那个婆子去了。 真是的,今儿个可是大喜事儿,连皇上万岁爷都来了,怎么能叫一个罪人家的婆子,反闹出事情来? 敏慧摇摇头,虽然心中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进了厅中的时候,可巧黛玉也敬酒到了跟前,便轻扯着她的衣襟,将方才的事情在她耳畔细细说了,果然见到黛玉神色略略一边,面上虽没什么冷淡,可是眸子中却是有一丝痛恨的神色。 “多谢格格告诉了我,这就去瞅瞅去。”黛玉不禁有些叹息,总是难以摆脱贾家的事情。 若是曾经有过一丝一毫的亲情,也许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况。 心中只是疑惑着贾母是如何回京的,便将弘历放在了兆佳氏怀里,又吩咐宜人和馒头都陪着不肯离开自己的弘历,轻声哄了几句,方才往贾母那里去,待得到了厅中,果然见到一个白发老妪坐在那里,形容举止,宛然便是贾母。 只是瞧着她满面皱纹,白发如雪,黛玉也不禁心生凄然之意:“外祖母怎么来了?” 贾母遥望着黛玉缓缓进来,神清骨秀,丰姿端丽,竟是娇美绝伦,一刹那的时候,恍惚觉得宛如女儿笑吟吟地走到了自己跟前,不禁热泪盈眶:“敏儿!我的敏儿!你可把娘亲想得好苦啊!” 颤抖着粗糙的双手就要去抱黛玉,痛哭道:“你这不孝的女儿啊,为何竟抛下娘亲,自个儿走了呢?” 提到娘亲,黛玉眼中噙着一点清泪,叹息道:“娘亲早已去了十年之久了,外祖母提起娘亲,岂不是让玉儿伤心难过?” 而庞如一朵洁白如玉的梨花,绽放在忧伤的江南春雨中,方才的喜气,竟是一扫而尽。 这时候叫她一声外祖母,全是看在她生养了自己娘亲的份上,但看着他们几次三番害四哥,就很该割舍了这些! 贾母听得浑身一震,哽咽道:“玉儿,你竟是真的这么恨外祖母么?” 黛玉缓缓摇头,发上的紫玉簪子散着淡淡的幽光,给她的面容亦笼上一层庄重的粉紫淡影:“从来没有过爱,何来什么恨呢?也许,是因为玉儿不曾和外祖母一同生活过,未曾在外祖母膝下,所以,贾家的所作所为,纵然让玉儿不齿,可也难以让玉儿生恨,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听了这话,贾母怔然,满肚子的话,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黛玉缓缓从贾母怀中退出,落座上首,吩咐人给贾母沏上滚热的茶来,热气萦绕在她淡淡的眉梢。 “倘若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外祖母该当时在宁古塔一带,却如何回转了京城里来?天子脚下,岂能有如此事情发生?外祖母竟是知法犯法不成?若是让万岁爷知道,必定是罪加一等!”黛玉蹙着眉头,缓缓问道。 只听得“扑通”一声,贾母已经跪在黛玉跟前,含泪道:“私自逃脱,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福晋原谅,自是我只有宝玉一个孙子,他又受了灼伤,浑身溃烂,如何吃得那种苦头风霜?求福晋,饶他一条生路罢!” 黛玉正要说话,却听到刘嬷嬷冷冷地道:“老太太尚且知道疼惜自己的孙儿,那别人的骨肉呢?” 刘嬷嬷大步踏了进来,双目冷然望着贾母。 贾母神色微微一怔:“阿刘,我送你到雍亲王府,到玉儿身边,你竟将你的身负的职责忘记了么?” 刘嬷嬷缓缓地道:“我从来都没忘过我到底是该做什么的!你让我用敏姑娘的事情,拿捏着福晋的心事,无非就是想让她扶持着贾家。可是,你老了,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好的?况且,我一家子都是敏姑娘救下来的,我对她,唯独有感激,岂能算计玉格格?你是敏姑娘的生母,可是天底下,又有哪里有你这样,处处算计着女儿的母亲?” 贾母双手颤抖,眼中湿润,竟是无话可说。 刘嬷嬷一声长叹:“老太太做出的那些事情,我没有一件不知道的,如今,福晋不想追究往事,老太太又何必强人所难?当贾家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老太太你心里很是亮堂堂的了,既然万岁爷已经发落了,老太太便安安稳稳地去罢,若是叫王爷知道,只怕苦楚更深三层。 她算计一生,让她看着她的儿孙在她眼前渐渐凋零,便是给予她最大的惩罚。 道德伦常,让她心中就只有一个夫家,自己的儿孙,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的外孙女当做登天的云梯。 何苦来哉?不都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么?她亦是口口声声的骨肉之情,可是,她竟是宁远亲女,也要护着过继来的儿孙,只因为她的儿孙能给她摔丧驾灵,能给她挑起出殡的白幡。 不想再说了什么,往事如烟,凡尘如雾,说了徒惹伤感而已! 使了个眼色,刘嬷嬷吩咐人将贾母送出去,自然依然送往她该去的地方。 这样的事儿,面对着贾母的白发苍苍,黛玉是开不了口的,可是心中却永远不会忘记贾家对胤禛的所作所为。 黛玉又有一声长叹,穿过了那层层的算计,今儿个是弘历的喜事,她不想知道贾母为何会来,更不想知道,贾母最终将会如何,那些必定会有人知道的,总也有给自己的答案的时候,她只记得,爱憎分明,赏罚分明,方是国之大法! 抬头望着淡淡的碧空,眼瞅着北雁南飞的掠影,一丝丝的惆怅在心中生出,竟莫名地落下几滴清泪。 情归何处呢?面对着贾母如此,又让自己情何以堪?又将四哥置于何地?但愿此事就此结束,她心中很疲累,不想再揪着这样的事情没完没了。 母仪天下 第129章 画轴 秋夜霜浓,空中议论明月俯瞰大地,丝丝缕缕的月光如纱般披落。 黛玉有些冷地将身子依偎在胤禛怀里,衬着月色溶溶,只见鲜红的石榴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忽而一阵惊鸦鹊起,竟震得枝头石榴跌落地上,滚到一旁的时候,已是摔成了几瓣儿,殷红的石榴籽儿如同水晶雕就,晶莹剔透,在月色中闪闪生光,惹得家中养着的大鹦鹉扑棱棱地飞过来,欢快地啄着。 “在想什么呢?”胤禛环着黛玉的身子,将身上的披风拉过一半盖在黛玉身上。 黛玉仰头看着胤禛,明眸流转,似含着两泓灵泉清水:“只是在想,外祖母竟是如何回转京城的?眼瞅着她这么大的年纪流放异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心头纠结,梦里彷徨,不知是该罚还是该恕。 虽未有亲情可怀,可是若无贾母,却又没有娘亲,没有自己。 一颗心儿啊,就如同那跌落的石榴,裂成了几瓣儿,对曾经渴望亲情的自己,是一种极端的讽刺。 “不用想这些事情了,恕了她,岂不是将国法置于不顾?她罪有应得而已。”胤禛语气淡淡,眼中微寒。 贾母毕竟是久经风霜的人,虽然老迈,但是心思精明,且她又口若悬河舌灿生花,什么样的事情不能扭转的?这一行流放的罪犯皆是娇生惯养之人,故而行程极慢,竟让贾母钻了空子,用她贴身佩戴的一块汉玉换得回京一趟,看押她的两个士兵贪恋那汉玉可换得白银数千,竟是罔顾国法,已给鬼影料理了,如今又押了贾母上路。 黛玉徐徐地点点头,可是却也只得如此罢了。 携手在月洞窗内坐下,宜人上来给黛玉卸妆宽衣,万缕青丝披泄而下,如黑纱笼在身后。 细细讲各色卸下的钗环放在妆奁中,宜人与媚人又服侍黛玉和胤禛净了面,热水洗了脚,将被褥都理好了,烛花剪掉,只等着主人上床安歇,方缓缓退了出去,将帘笼轻轻掩好。 黛玉静静地坐在菱花镜前,唇边含笑对胤禛道:“四哥,中秋都过了,咱们何时启程?” 康熙已经允了二人出门游玩的事情,只是不舍弘历,如今尚留在宫中与他同住。 胤禛抱着她离开妆台,眼中露出一丝暖意:“将我手头的事情交给鬼影,咱们便启程,大约也该进九月了。” 一同卧在床上,肌肤相贴,温热无限。 “说起鬼影,他原是不该生在暗夜之中,如今有了身份,银面王府里,也该有一个女主人了罢?”黛玉扯着胤禛的发丝。 这哥儿两个,四哥养大了自己,鬼影却尚孑然一身,很是该有个女子张罗着他的大小事故,温暖着他活在暗夜中的心。 胤禛淡淡一笑:“这是他的缘法,自是要等着属于他的缘分。” 听了这话,黛玉也是一笑:“就是,但愿咱们游玩回来了,能吃上他的喜酒!” 秋夜是最冷清寂寞的深夜,两颗心儿贴在一起,碰撞出一丝温暖的火花,但愿鬼影也有自己的归宿。 一觉醒来,胤禛已经上朝去了,黛玉却是有些懒懒的,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竟是有些疲乏,胃口也不是很好。 日上三竿,黛玉方缓缓起床,也不曾梳洗,便静静坐在窗下,眉宇间有一丝轻愁。 宜人掀了帘子进来,道:“福晋这几日是怎么了?回头找有琴先生来瞧瞧罢,总是沉沉闷闷的,小阿哥瞧见了也不依的。” 黛玉微有愕然:“好好儿的,找先生来做什么?每一回过来便开一堆的补品,苦都苦死了。我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想着,我们出去了,弘历和弘晖两个,皇阿玛又喜欢他们,只怕不让我们带出京去。 宜人也不禁眼中添了一抹担忧,的确是,看着康熙那样疼弘历,竟是一日不见心里也想得慌,哪里肯让胤禛黛玉带出去?只是才一岁的娃儿,有怎么能没了父母陪伴?不禁叹道:“依我说,竟是带出京更平静些。” 黛玉若有所思,清澈的眸子中荡漾着一丝了然:“不错,孩子小,很是该快活地过着,在京里,皇阿玛没那么大的精力看着弘历和弘晖,更是拿着皇家的规矩来约束两个孩子,前后唯独有奶娘嬷嬷宫女,却没有父母在旁,四哥就是这样长大的,我又岂能让弘历重蹈覆辙?” 再说了,京中又哪里有平静可言呢? 心中尘埃落定,黛玉精神也好了些,忙忙梳洗了一番,才将长簪挽着发髻,便见胤禛进来了。 “我将有琴先生请来了,玉儿,好生诊诊脉,身子能跋山涉水,咱们才好启程。” 黛玉不禁皱了皱鼻翼,很是不满地道:“我身子好得很,比没生弘历之前还强健些儿呢!” 不甘愿地坐在家常招呼人的外间椅子上,将手腕放在有琴松的小迎枕上。 有琴松先生看了看黛玉的脸色,又问了问刘嬷嬷几个人几句话,无非都是黛玉素日精神如何,吃了什么东西,厌恶吃什么东西,最后方才给她诊脉,神色不禁呆了呆:“身子骨并没有什么妨碍的。” 胤禛忙道:“身子骨没什么?只是自从弘历的生日过了,玉儿精神很是有些疲惫。” 有琴松收回手,脸上含笑,隐约有几丝喜色,可是回想起黛玉初生弘历时难产,可把胤禛吓坏了,便沉吟着不知道如何跟胤禛开口,只得道:“精神虽疲惫,可是身子骨倒是好的,只是,两个小阿哥又要添个玩伴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黛玉脸上却是有几分欢喜,呆呆地问道:“我有孩子了?” 生弘历的时候,左右担忧,原以为不会再有孩子了,却不防淋出京的时候,竟然又有喜讯。 瞧着胤禛实在是忽白忽清,阴晴不定,半日一个箭步上前,揪着有琴松的领口道:“你不是,玉儿最好二十余岁后生孩子好么?怎么又有孩子了?她身子可能不能承受?一个弘历已经折腾去了她半条命,要是再来一个,我简直不敢想象!” 那年一盆盆的血水进进出出,在他睡梦之中依然是长见到,心有余悸,如今,竟又有了孩子。 黛玉忙起身拍着胤禛的手臂,柔声道:“四哥,这些事情,也不是先生能掌控的,你可别吓坏了他了。” 有琴松脱开胤禛的手,整了整衣裳,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地道:“向来都是头胎难产,不过福晋的身子骨与往日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一胎必定能平平安安的,王爷很不用担忧,出京游玩也是可以的,只要家常处处仔细些就行。” 再说了,这有没有孩子,还不是他们夫妻的事儿,怎么倒是怪在自己头上了? 有琴松很是有些无辜,眼瞅着黛玉安慰胤禛,胤禛无暇顾及自己,忙悄悄地退后几步,连药箱子都不敢收拾,赶紧溜之大吉,不然夫妻两个出门游玩,定然还是要让自己跟着,那岂不是大煞风景了? 胤禛还是有些担忧:“这可怎么好?” 黛玉含笑道:“又不是没生过弘历,四哥你不用担忧的,我们依然可以启程去江南游玩的啊!江南的钟灵毓秀之气,必定能为我们娇养出一个水嫩嫩的女儿。我相信,我们的每一个宝宝都会平平安安地出生。” 虽然听了黛玉的话有些放心,但是胤禛还是很担忧,便去找有琴松来坐镇身边,为黛玉调养,谁知有琴府里的管家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已经跟万岁爷告假,说出去散心,已经启程去江南了。” 胤禛气得牙根痒痒的,可也无可奈何,心里暗暗打算若是捉到了有琴松,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雍亲王府可谓是喜事连绵,曾说黛玉无子的那些人,此时活打了嘴,皆噤声不语。 将各色事物与鬼影交割明白,南宫风也搬到了银面王府里替儿子张罗家务,胤禛便带着妻子儿子,往江南而去。 那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尽是温润,不见粗糙,是那里生养了黛玉,生养了无数的文人雅士,肚子里的宝宝,也一定会温润如江南的人物那般领袖脱俗,真是期盼着有一个女儿的到来啊! 弘历无聊地坐在黛玉怀里,眨巴着大眼望着车外的风景:“额娘,龟龟慢。” 坐在安稳的马车中,黛玉给弘晖盖上小被子,让他睡得舒适些,一面才对弘历含笑柔声道:“包子要有个妹妹了,阿妈担忧额娘,所以走得慢一些,不过,很快弘历就会有妹妹来陪着你玩儿了。” 喜得弘历瞪大眼睛:“妹妹!妹妹!” 弘晖也立即翻身起来,揉着眼睛盯着黛玉的肚子:“包子妹妹啊,包子妹妹!” 语气之中,更是喜不自胜,好得很啊,要是包子妹妹,他要带回草原做媳妇儿去! 黛玉含笑看着两个孩子,轻抚着平坦的小腹,这里还有一个女儿啊! 喜欢看山水,在南行的路上也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看完美丽的风景,吃完各处的特色吃食,买了各种小玩意儿,心情比在京中欢快了很多,京城时天子脚下,事事沉闷,哪里有外面这样灵气天然的景色? 路过秦淮河的时候,黛玉才恍然发觉,薛蝌已经带着迎春回到了老家,本分地做着家里的生意。 本想登门拜见,却因怕给他们惹上是非,也只得罢了。 京中传来消息说,太子二次被废,终生圈禁咸安宫中,永不可赦。 还听说,妙玉已经离开了栊翠庵,跟李纨告辞,再也没有回过京城,更不曾到银面王府里与南宫风告别,她走的时候,如同来的时候,安安静静,带着一心一意看破红尘的惜春不知所踪。 黛玉有些叹息:“妙玉和四妹妹,两个女儿家,若是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在金陵,因黛玉有孕,自是不能住在客栈,什么东西也不干净,故而购置了一所小宅子,暂时居住。 胤禛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道:“影儿自是有打算的,即便是他不管,娘亲心里也是很担忧的。” 养了妙玉那么些年,南宫风的心里,就是将妙玉当做了亲生的孙女一样疼爱,怎么舍得她一无所踪? 黛玉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似春夜桃花,美若天人。 凝眸看着窗外的枯枝残叶,却见威风凛凛的辟邪在院子中逛游,十分悠游自在。 辟邪是自己的守护神啊,总是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跟了自己,也有十几年了,越发显得威武了,不必近身,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走在路上,还真是惹了不少的注目。 弘历滚进屋子内,扯着黛玉的裙摆哇哇大叫:“额娘,包子也要骑马啊!” 黛玉弯腰点着他的鼻翼:“辟邪认主,你可不是辟邪的主子啊,它很凶的,你可要小心了。” 挪着短腿,弘历扯着黛玉一起:“额娘,骑马!骑马!” 黛玉含笑摇头,只得抱着他一同出来,坐在辟邪背上,弘晖正在挥着木剑,见状也忙偎了过来:“我也要!” 怕辟邪出去吓着外人,因此娘儿三个便在院里溜达,黛玉含笑听着儿子在身边喋喋不休地争吵。 弘晖到底年纪大些,懂得事情也多,一岁的小弘历,纯粹是给弘晖欺负的份儿。 只不过,偶尔黛玉低着头的时候,能看到弘历眼中一闪而过的慧黠,瞧来,这个小宝贝,才是最会欺负弘晖的呢! 安静祥和的日子,总是容易让人心神宁静,灵台澄明,益发想起无数的往事来。 黛玉忽而想起当年的一个卷轴来,便扬声问胤禛:“四哥,那年百子会上的卷轴呢?十几年了,竟是没看过它!” 来了金陵,自热而然就想起了那个卷轴,宝琴不也是说原是要靠缘法的? 薛蝌带着妻子回老家之前,宝琴已经出嫁了,此时亦是十分美满,梅家虽看不起商贾人家,可是宝琴却是通身的书卷气,且才貌双全,鹣鲽情深,与公婆极和睦,老两口爱都爱不过来,谁还瞧不起她去? 胤禛从屋中出来,沉吟了片刻:“收在你随身的包裹里了,若是你想看,吩咐宜人找出来就是。” 不等两个人吩咐,宜人已经将那卷轴取了出来,递给黛玉,脸上带笑:“可不就是那个卷轴,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就是画着太太,只是机寻常的书画罢了,我还真是当宝似的仔细收着十几年,一丝儿都没破损的。” 太太啊,一到了南方,就想起了疼爱自己如女的贾赦,如今四个人,唯独少了最慧性灵心的慧人,何尝不伤感呢? 黛玉将弘历放在腿上坐着,徐徐展开卷轴,确实一副落英图,极寻常的笔墨,极寻常的功力。 一株粉桃花,画下竟是一名清妍少女,清眉亮眼,巧笑倩兮,落英缤纷落在她眉间,竟与黛玉极为相似。 黛玉怔了怔:“这不是我娘啊,这是谁?” 虽与自己极相似,也与幼时娘亲十分肖似,可是,终究不是娘亲。 画上的少女,没有娘亲的那份恬静和自然,多一份灵动和怅惘,眼中隐约有一丝桃花的缤纷,对万物的憧憬。 胤禛沉吟良久,才缓缓地道:“也许,这就是我娘罢!” 不是说,南宫风与贾敏容貌极为肖似么?这幅画卷,又出自南宫家,除了自己的娘亲,别无二人。 黛玉回想起素日里南宫风的容貌气度,虽掩着面纱,但是眉目却是时常见到的,果然秀美绝俗,与画中人极相似。 “没想到,婆婆真的和娘亲生得十分相似啊,怪不得她总是不爱露出容貌。”康熙心中喜爱的那个桃花女子,不是她,是自己的娘亲,她没了丈夫,失了儿子,也必定活在贾敏的阴影下。 黛玉细细地赏鉴着画中中少女,想象着年少时候的南宫风,必定是个极为灵秀的女子。 胤禛静静地看着,十分淡然地道:“画这幅画的人,也许尚在金陵。” 虽不知道这幅画到底有着什么渊源,可是他却早就已经吩咐人打探到了消息,结果却是让他吃惊不已。 虽然大概知道了一些什么秘密,可是最终,却是还要有更确切的消息才好告诉黛玉,也许,很是该拜见拜见画画的人了。 黛玉仰头:“既然尚在金陵,我们很是该去拜会一番才是。” 她知道,这幅画,南宫老爷不会无缘无故地放在百子会上,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隐隐约约,在这幅画卷中,透露着一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登门拜见南宫老爷,原是仓促间的决定,但是想知道是谁画的画儿,除了南宫老爷,只怕也没人知道了。 胤禛是个事事都求个明白的人,只要他心中有疙瘩,就必定打探清楚,虽然知道画画的人在哪里,可是却想先走南宫家一趟,有他们引见,登门的时候,也就不用突兀了。 而且,这个南宫家,也是娘亲的娘家,自己的舅舅家,今日却是头一回踏进,心里竟是百般滋味。 “来,来来来来,你外祖母很是挂念着你,只是又不敢说什么,更不敢进京里去,难得你们竟是到了金陵,怎么也不捎信过来?霆儿这孩子,如今也老大不小了,竟做事每个分寸。”南宫老爷笑容可掬,神色亲热,可是眼中却不掩慈爱。 这是他妹妹的儿子,至少鬼影还来过几次,唯独这个胤禛,可是一回都没来过啊! 南宫子老夫妻两个早就等着了,白发苍然,眼珠子却是骨溜溜地盯着对看着他的弘历和弘晖两个。 大手一张,南宫子笑眯眯地道:“这是两个曾外孙,生得可真是个好清俊模样儿。” 好根骨,好孩子,粉妆玉琢的,可不就是馒头包子?真是想咬一口啊! 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戏法,竟是从身后拿出好几样小玩意儿来,尤其是拿着一个糖人儿在弘历和弘晖跟前引诱。 谁知两个小家伙却是将头一扭,瞅着南宫老太太虽然端坐在那里,可是却眼看着外孙子一家子,虽然喜不自胜,却依然泪珠莹然,蹦蹦跳跳到了她膝下,一人抱着一条腿撒娇道:“包子(馒头)乖乖哦,太婆婆也乖乖!” “好!好!好!”老太太拭干了眼泪,抱着两个曾外孙子,心里疼得了不得:“好生聪颖的孩子,还没听着父母教,就知道叫太婆婆了!”外孙子将曾外孙子教养得很好,很乖,让人一见就疼到了心坎儿里。 胤禛携着黛玉上前,对着上座的外祖父母舅父母拜下去:“见过外祖父母,见过舅舅舅母。” 南宫老爷单字一个清,急忙下座来扶:“禛儿,你和玉儿可是尊贵人,莫要折杀我们了。” 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人中龙凤,谁的心里都是欣慰,也没想到,还有能见的时候罢? 胤禛缓缓地道:“给长辈见礼,原是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折杀之说?” 南宫老太太将孩子放在一旁竖眉立眼的南宫子怀中,颤巍巍地走下上座,一手搂着胤禛,一手搂着黛玉,满眼是泪,呜咽道:“我等了三十多年,盼了三十多年,总算是等到了我的另一个外孙子叫我一声外祖母了!” 谁说外孙子不在眼前就没有亲情的?割不断的血肉之情啊! 胤禛大手轻拍着外祖母因哭泣而有些耸动的肩背,温言道:“外祖母莫要伤心了,禛儿这不就是来看望外祖母了?” 众人见老太太哭得厉害,恐怕伤了身子,也都忙上前解劝,竟不管用,老人家反哭得更厉害了。 黛玉素手轻拉着老太太,柔声道:“外祖母莫要担忧了,以往见不到,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黛玉与四哥一同孝敬外祖母。看到外祖母这样伤心,咱们娘儿们倒也无妨,只是四哥这个大男人要是难过得掉泪了,一会儿倒是让外祖母笑话外孙子竟轻易掉泪了。” 一席话逗得老太太破涕为笑:“真个儿一张千伶百俐的嘴,竟让我哭也不是了。” 黛玉俏皮一笑:“遇到喜事,原是该欢喜的,哪里能哭呢?莫不是外祖母要给两个曾外孙诠释喜极而泣这个词儿?”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禁莞尔一笑,老太太方略略止住了。 重新收拾好了,分长幼坐下,老太太望着黛玉道:“这个外孙子媳妇可真是好,果然是姻缘天注定!” 眼里有些赞叹之意十分明显,不愧是贾敏的女儿,果然是玲珑剔透,有她为伴,胤禛也不寂寞了! 黛玉不禁一笑,听着老太太的打趣,心里还是有些娇羞:“外祖母过奖了,能与四哥为伴,原是黛玉的福分。” 歪着头看向胤禛,满满的柔情一丝儿都不曾给别人。 胤禛也是大手横过桌面,握住黛玉的手,眼眸中有些爱意流转,竟似两块墨玉生光。 南宫一家自是心里十分欢喜,复又诉说家常琐事,听说鬼影封了亲王,南宫风居住在银面王府里一色平安,老太太这才叹息道:“影儿那孩子,也算是熬到了头了,只是很该也找个媳妇,才算是一个家。” 至于那个倔强的女儿,真是心疼啊,什么时候,还是回家里好啊,真是不想让她孑然一身。 胤禛淡然道:“外祖母只管放心,纵然是影儿不想,娘可住在他那里的,看着他的缘分罢了,影儿也会幸福。” 南宫老太太点点头,只能如此期盼了,念了一辈子的佛,今日,总算是一家子都有了落处。 南宫子逗弄着两个小家伙很是得意,拎着两个家伙在空中丢来丢去,然后又伸出手接过来,吓得丫鬟们心儿乱颤,南宫子却是笑得十分开心,满面红光,竟若顽童,惹得弘晖弘历恼得哇哇大叫:“老头子,坏蛋!” 黛玉轻嗔道:“弘晖弘历,不得对太爷爷无礼,不然你们可要挨打了。” 弘晖嘟着嘴道:“是太爷爷坏啊,这就是叫为老不尊!” 说着得意地对黛玉撒娇道:“额娘,馒头很乖,又会了一个成语!” 稚嫩的话让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胤禛却是想起了当年黛玉学棋的事情来,缓缓地道:“当年学棋的事儿,也是外祖父一手安排的罢?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偏生在那个地方巧遇呢?” 南宫子老脸有些红:“还不是你外祖母心里记挂着你,非要我亲眼瞧着你平安才可,又怕我撒谎,巴巴儿地让我带着霆儿一同去,不过还是小时候的女娃儿可爱。” 胤禛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学棋的事情是他们故意为之,当年的百子会,亦是如此罢了? 似是瞧破了他的心思,南宫请点头道:“当年的百子会,原就是为你们而设,娘只是想看看他罢了。” “那幅卷轴上时婆婆,可是,又是谁画的呢?”黛玉并不喜欢千回百转,直言便问。 南宫老太太叹息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清儿,你还是带着他们去见见罢!” 她半截身子都是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看不透的?唯独担忧着那个孑然一身的女儿罢了。 母仪天下 第130章 瑾瑜 秦淮河衣香鬓影,虽当深秋,却依然流光溢彩,画舫更是精美绝伦。 苏州园林之灵秀,金陵商贾之富庶,尽让人一目了然。 南宫清引着胤禛夫妻走进一丛幽静的桃花林,深秋桃叶婆娑,泛黄飘零,可是却不掩曾有的蜜香叶清。 黛玉心头竟是生出一种异样,手心也不禁沁出丝丝汗意。 乍然入目的却是桃林深处的一所竹篱茅舍,外面还有鸡舍猪圈,颇有乡村风味儿。 竹篱茅舍处于深秋,篱下却是白菊怒放,杂草横生,时不时地有几只发黄的蚱蜢和蝈蝈有气没力地跳动着。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想到什么,却是茅舍前,篱笆内,竟有一株有些年头的桃树,虽当秋日,桃叶也疏疏落落了,但是却老干虬枝,粗大的树干上生满了一团团的树胶,透着琥珀色。而这株桃树,就是画上的那一株,只是此时已经更苍然了些。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幽静且淡雅,也没有外世的纷纷扰扰,竟真是隐士之所。”黛玉轻声跟胤禛道。 胤禛握着黛玉的手:“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此时,只是人的避难避世之所罢了。 “大哥,你带人来了?”一道洪亮清朗的声音从茅舍中传出,却是万分的苍凉,竟震得黛玉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凄楚。 南宫清含笑道:“带了我的外甥和外甥媳妇过来瞅瞅你,你身子可好些了?” 一面说,一面举步跨了进去。 黛玉轻轻打量着茅舍中的摆设,虽然是一几一榻,简陋非凡,却是一尘不染,颇为雅致。 让黛玉脸有异色,却是房中竟是挂满了一幅幅的落英美人图,千万种风姿,千万种笑容,树是一树,人是一人。 竹榻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的中年男子,跟前有一个青衣书童,那中年男子大约五十岁上下,虽然有面颊上有一片又一片的擦伤留下的伤疤,却温文儒雅,眉毛清秀,有一种江南特有的温润气质,在谈吐间洒落,竟是让人一见如故。 南宫清扭头对黛玉道:“这位就是我的妹夫。” 胤禛淡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5部分阅读 ,黛玉却是讶然道:“妹夫?那是婆婆的那位已逝的前夫?” 不是听说死掉了么?不然南宫风也不会自号桃花夫人,如何却依然在世? 胤禛上前竟是展开大礼拜见:“胤禛见过上官先生。” 上官瑾瑜,的确是南宫风少年相恋的相公,当年死于康熙手中的,瞧来,轩辕阁探来的消息并没有错。 不管无论如何,自己的皇阿玛对不起他是真的,让他与母亲劳燕分飞也是康熙之错,他身为康熙之子,很该向上官瑾瑜赔礼道歉,这一礼,他当之无愧的;这一礼,更无法弥补他所承受的苦楚。 黛玉愈加惊奇,只是方才失口,此时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问南宫清和那上官先生,只是轻轻扯动胤禛的手,低低地道:“四哥,你怎么知道啊?却没有跟我们说起过?这位先生贵姓上官?” 胤禛含笑对黛玉道:“是的,我知道上官瑾瑜先生还在世的消息,也不过是半个月之前。” 黛玉恍然大悟:“因此你才要到金陵小住一些时候的?” 薄而生嗔,悄然啐道:“四哥你真是坏,怎么知道了这样大的事情,却不跟我知道?” 说着轻移莲步,款款上前盈盈拜倒,脆生生地道:“方才言语失礼了,还请先生莫怪。” 人生在世,谁愿意听到自己在别人口内是个死人啊?上官瑾瑜亦然。 既然是自己祸从口出,那便应该向他深感抱歉,他是婆婆的丈夫呢,也是长辈啊! 上官瑾瑜看着眼前的一双璧人,脸上带笑,目光中迥然几分赞赏之意,伸手虚扶道:“在下腿脚不便,贵客盈门尚不能亲自迎接,才是失礼了。王爷和福晋快快请起,上官瑾瑜可是万万不可当的啊!” 黛玉有孕在身,自是不能劳累,胤禛急忙扶着黛玉站起,微带斥责道:“你有了身子的人,有我一人行礼便是。” 黛玉灵眸流转,轻嗔道:“都说夫唱妇随,什么样的事情是不能一同担负的?” 很是不满胤禛处处将自己当做玉娃娃,黛玉衣袖下长长的指甲悄悄按在胤禛上,虽恼却不忍心掐下去。 瞅着夫妻两个如此,上官瑾瑜不禁怀念起三十余年前,他与南宫风的你唱我和,不禁深深地叹息出来。 看到他脸上的浓浓怅惘,黛玉忙推了胤禛一把,何必让上官瑾瑜觉得刺目刺心? 上官瑾瑜却是若无其事地含笑道:“大哥,你外甥媳妇有了身子,你还不让小两口坐下?仔细累着,岳母和岳父回头跟你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言谈之间,竟是十分洒脱,竟没有一丝迂腐气派。 黛玉心中暗暗激赏不已,南宫清已经从外面搬进了两把竹椅来,自己却径自坐在竹榻边上,爽朗地笑道:“禛儿,玉儿,快坐吧,在瑾瑜家里,很不用生分什么,你们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就是。” 胤禛先扶着黛玉坐下,才自己坐下,眼望着上官瑾瑜。 上官瑾瑜含笑吩咐书童道:“给王爷和福晋上茶,你便不用在跟前伺候着了。” 书童答应了一声,沏上了滚热的四碗茶,便躬身退了出去。 上官瑾瑜端着茶碗,神色却在茶雾中朦胧起来,叹息道:“我盼了三十几年,等了三十几年,想了三十几年,念了三十几年,还是没有将风儿盼来、等来、想来、念来。一生之中,爱过、恨过、挣扎过,有人说,死者已矣,生者伤悲,可是我却又感激着上苍,给我一条生路,让我有等待风儿回来的勇气。” 温文的目光,倏然凌厉起来,凝望着胤禛,似乎要穿透他与她相似的一双凤眼,看到那个如花般飘然的女子。 胤禛淡淡地开口道:“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除了南宫家,也没有别的人知道太多的东西了,竟能让我打探到这些消息,也不得不有些庆幸,为娘亲有些欢喜。她一直都以为先生已经没了,倘若知道先生仍旧在世,必定欢喜无限。” 听了胤禛如此郑重的话,上官瑾瑜竟是有些迷惘,语音更是苍凉悲怆:“都过了三十多年,有你们兄弟照顾,她如今平安祥和,午夜梦回之际,竟真的曾经想过我一二分么?又愿意回到这曾经拥有的家?” 呀!一丝忧伤,一丝彷徨,对着妻子,此时竟有一些胆怯,这一怯,就是三十几年啊! 不可讳言,康熙是一代大帝,权势谁还能逾越了他去? 对他,有着彻骨的夺妻之恨,灭家之恨,可是,却又要被天下苍生所缚,动康熙则天下百姓遭殃。 黛玉静静地听着,却见到这个半百之人眼角竟是有一丝晶莹之色,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见胤禛沉闷不语,南宫清脸上也有凄然忿恨之色,黛玉心中自是明了,却又想知晓当年究竟,便柔声道:“婆婆自号桃花夫人,亦与息夫人一般,深恨皇阿玛,她一直以为先生不在了,听说,当年曾十年不言不语。先生此时,又怎能怀疑婆婆的心事呢?我想,若是婆婆知道先生尚在人世,必定如四哥所说,欢喜无限。” 上官瑾瑜脸上的悲怆之色消逝了一些,可是念及少年分离的妻子,他却心头热血涌上,竟有一丝雀跃,可还是难掩迟疑。 看着上官瑾瑜眉宇间纠结着沉郁之气,黛玉轻声道:“都说历经风雨方见彩虹,先生若是和婆婆果然情深意重,三十几年的光阴白白消逝,自是让人可怜可叹,可是人生不到死,便没有结局,什么样的命运都是能从自己手中衍生的。” 上官瑾瑜心中豁然开朗,点头赞许道:“我日夜苦思,隐隐约约也明白些,却不及你这般清秀。” 说着转头对南宫清和胤禛道:“我想,该是我进京的时候了,想见见风儿,问问她,还愿意不愿意,与我共度残生。” 南宫清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想了三十几年才想明白,若说虚度年华,风妹子的年华也是你白白浪费的!” 虽然是斥责的言语,但是脸上却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家伙,终于想明白了,终于没有了多年来的胆怯。 黛玉也打从心底为上官瑾瑜欢喜,虽然两人都已半百,可是人生又岂止是短短的半百?若是能相知相守,哪怕是半日聚首也此生无憾~想到这里,不由得启齿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都说先生死了,死在皇阿玛手里,想必,先生这双不良于行的腿便是在那时候坏的罢?” 听到黛玉询问,胤禛眸子中也有着想知道真相的神色,南宫清长吁,上官瑾瑜短叹,将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康熙十五年,年少英俊的康熙也时常偷偷出宫微服私访,听说,他下江南,纯粹是为了探望那个绝代的女子贾敏。 贾敏是荣国府嫡出的千金小姐,荣国府也算书香簪缨之族,贾敏姐妹四个,她年纪虽小,生得却是最好,冰肌玉骨,最受其父钟爱,权当儿子教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那通身的气派,便是公主郡主亦尚不及。 贾敏三岁之时,其父依然无子,便从旁支过继来两个儿子,贾赫、贾政兄弟二人,贾敏也算是这兄弟两个看着长大的。她是荣国府中嫡亲的小姐,自是从小到大金尊玉贵,但凡言谈举止又得人心,十三岁时,在桃花宴上艳冠群芳,傲视英才,只与林家公子林海旗鼓相当,微服私访的康熙亦是她裙下败臣。 康熙对贾敏亦是一见钟情,且他是帝王,贾敏又是旗人包衣,按规矩,原该入宫待选,偏生贾敏性子刚强,且秉性高傲,不肯深入朱门皇宫,虽然在那次待选的秀女才人中拔尖儿,可是不知为何,她竟从中落选。贾母很是遗憾,又逢康熙大怒,严惩贪官污吏,查出贾府亏空数十万之多,便将贾敏许给了当时江南织造府林家的公子林海,以聘金数十万填补亏空。 贾敏眼中容不得沙子,随后便夫唱妇随,一同回了姑苏老家,虽然年年孝敬母亲东西银钱,却不肯进京半步。 可叹自古多情空余恨,康熙一番心思如落花,偏生贾敏流水潺潺竟无意,亦不进京城,因此康熙那年便轻装到了江南,虽说是微服私访,了解百姓疾苦,可是但凡知道的人自是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夫妻二人住在太湖之畔的桃源府,又与喜爱游山玩水的南宫风结成了手帕交,况且二人容貌极其相似,彼此更添了些亲近之意,上官瑾瑜与妻子便也住在了太湖畔的桃花坞,比邻而居,二对神仙眷侣,当时可谓是羡煞了江南名流无数。 那年的初春,气候依然料峭,可是枝头桃花却绽放出了三两朵,迎着春风展颜,娇妍欲语。 虽然桃花似极村俗,又极轻薄,春风吹便落,贾敏与南宫风却生平都爱桃花,扯着夫君的手,争着那初绽的半枝桃花。 贾敏依偎在林如海身边,娇容如画,语音如铃:“相公,那是我先看到的,很是该给我!” 南宫风轻轻啐了一口,不依地扯着上官瑾瑜的衣袖道:“瑾瑜,你可说过的,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会为我摘来的,今儿个,我就是要初春的头一枝桃花,敏姐姐不能跟我抢!” 姐妹两个情分深厚,只是淘气,故争一枝桃花,实则却皆不放在心中。 正吵得凶,却听得桃花深处一声佛鸣:“成也桃花,败也桃花,可怜!可叹!可悲!可惜!” 两对佳偶皆是诧异,却见一布衣僧人从林中漫步而出,林如海却是认得他,上前拱手道:“无我大师怎么却到这里来了?竟真是稀客,如海携妻有礼了。” 无我大师凝神看着贾敏与南宫风,长声道:“两位夫人端雅秀慧,林夫人当为皇后之母,上官夫人则生下代帝王。” 一言而出,众人皆惊,脸色陡然一变,不敢置信,平凡妇人竟能生帝王国母? 林如海干笑道:“大师这话却是有所蹊跷,我们两家皆是寻常百姓而已,何以与帝后有所瓜葛?” 无我大师低头沉思,半日方道:“言尽于此,只施主们切记,成也桃花,败也桃花,不仅四位施主亦有日后帝后。” 南宫风原是个极灵动的女子,却并不深信这些的,故而不理无我大师的话,只是顽皮一笑:“敏姐姐,听这大和尚说的话,若是你能生个女娃儿,我生个儿子,咱们可不仅仅是姐妹,还是亲家了!” 说得贾敏也不禁笑了起来,只嚷着她淘气。 原是这样天真烂漫的两个女子,阳光穿过桃枝,在两个女子身后形成淡淡的光晕,两对翦水眸恍然如一泓春水。 原本,这只是一件随风飘过的小事罢了,哪里知道,两对夫妻玩耍的时候,竟有康熙远远望着,将无我大师的话听在了耳中,凝视着南宫风的一张桃花粉面,心中若有所思。 康熙本就手中握着龙军,岂能容忍旁人生得下一代的帝王?那不就是威胁到了他的天下帝王权?再者南宫风容貌又与贾敏相似,除了灵动的气质,可谓是一模一样,因此竟派了龙军从中捣鬼,先让上官家一举败落,又将上官瑾瑜逼到了绝路。 那上官瑾瑜从小也是文武双全的男子,生性又是聪颖无比,不然也难以与林如海这样出众的探花公子结交,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龙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渐渐给逼到了悬崖之畔,浑身是伤,面目全非,举动更是费力之极,只余下苟延残喘而已,之所以迟迟不肯咽下这口气,皆因他不瞑目! 上官瑾瑜心中悲愤异常,仰天长啸,指着龙军统领冷笑道:“上官家子孙,宁死不屈!”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康熙意在南宫风,只想着康熙必定还是要顾忌南宫家的权势,只要他不给南宫家牵扯上麻烦,南宫风又有林如海夫妻照管,必定能平平安安,因此他那日是不告而别,给龙军钻了空子的,想到南宫风平安,他心中存着的一口气登时咽尽,软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 那龙军统领是何等精明人物?虽试探了几次,可是却依然不放心,便将他尸首掷下了悬崖。 也合该上官瑾瑜命不该绝,他原是筋疲力尽,血流如注,一时闭了气,给那龙军统领一摔,蹭过了悬崖上的参差不齐的山石,摔得竟然一口气回了过来,只是昏迷不醒,悬崖下也并不是十分陡峭,原是几家乡民住在那里的,也有山崖之路,堆满了软软的稻草,接住了空中坠落的上官瑾瑜,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双腿却是在那时折了,没有治好,多年来没有知觉。 他在山下足足养了三年伤,心里对南宫风的爱,随着他的心思,宛如黄河泛滥。 当他终于能起身的时候,依然面色如鬼一般苍白,从崖底出来,却听到了晴天霹雳,让他不知所措。 那就是南宫风竟然为康熙所掳,生下了双生子,长子胤禛为康熙派人带走,次子鬼影却因康熙的人不曾在意,反而留下。 上官瑾瑜心灰意冷,加上身子残废,面目损伤,身为人夫,却不能保护妻子平安,他心中的结难解,不免自暴自弃。 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年,方给有琴松找到,见到他时,简直就是一个乞丐,神色茫然,了无生气,不由得痛骂了他一顿: “你如此自暴自弃,竟还是当年风流潇洒总是笑看苍天风云世间红尘的上官瑾瑜么?若是你的妻子得知她的丈夫竟然如此懦弱无能,受了伤就自暴自弃,连找回妻子的勇气都没有,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妻子,你的亲戚,你的朋友,都是怎么过的?他们一个个心中愧悔,对你的家破人亡竟没有回天之力,你是男人,你就该顶天立地地活下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一个懦夫!” 上官瑾瑜十分羞愧,苦到这个地步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此时却是泪流满面:“我如今一无是处,竟让妻子历经那样的痛苦,我狂为人夫,且如今这个模样,又如何面见风儿?她又怎么能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你有本事,就站起来,堂堂正正地去跟她请罪,如此窝囊,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有琴松揉着额角,递给他一方锦帕子,才缓缓地道:“瑾瑜,你要振作,你与她夫妻缘分未尽,你竟真的要放弃了么?” 上官瑾瑜登时瞪大了眼睛,扯着有琴松的衣袖问道:“你说什么?我与风儿,夫妻缘分未尽?” 有琴松点点头,握着他满是刀痕的双手:“瑾瑜,站起来,你要有活在世上的勇气,才能重新将你的妻子找回身边。” 只因有琴松的这些话,又将上官瑾瑜送到了林如海家中。 林如海当年深恨自己一介书生,又一介布衣,不能帮上官家一丝一毫,又进谏康熙未果,不能救上官瑾瑜于水火,这些年也是惭愧不已,见到上官瑾瑜竟然还活着,又并不在意南宫风为康熙生了双生子愿意找回南宫风,林如海便替他筹划起来,布下了一局惊天动地的棋局。 只为了,替上官瑾瑜找回他失去了的妻子,南宫风。 之所以不告诉南宫风,也是因为,上官瑾瑜没有把握,以至于蹉跎至今。 听到这一段陈年往事,南宫清长叹道:“如海兄运筹帷幄,万事竟是皆在他掌握之中,他说过,若是果然两个孩子如无我大师所说,他必定以保着孩子平安为首,虽然胤禛和鬼影并非瑾瑜的儿子,然则毕竟是风妹子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风妹子作为一个娘亲,自是不舍自己的骨肉。因此,如海兄顺其自然,一丝儿风声不露,对皇上百依百顺,实则却是预备三股势力,就是怕日后皇上会对你们两口子翻脸。” 黛玉有一丝疑惑地问道:“我爹爹运筹帷幄?什么三股势力啊?至今,我们也只见轩辕阁和南宫家罢了。” 上官瑾瑜呷了一口茶,才缓缓地道:“轩辕阁和金甲卫队都是当今知道的,不过也算是一股势力,只是明面上的,也算是给了当今的一份面子。他预备的势力,一个在朝野之中,是当今的肱骨之臣,此人受恩于他,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谁,你们日后自是明白,他日必定能派上极大的用处。第二,就是南宫家,这个亦是放在明面上的,不管有多少势力,若是没钱,便是一无是处,他想得很是周全。” 胤禛与黛玉听着点点头,这些,他们还是知道的,也因此让康熙颇为忌惮了一把。 黛玉仍旧有些迟疑地道:“这些都是皇阿玛知道的罢?原是我爹就着皇阿玛的意思弄这些的。” 南宫清淡淡地道:“并不是如此。你要知道,你父亲生性洒脱,最见不得肮脏之事,更何况当今于瑾瑜可是夺妻之恨。虽然他当年事康熙的幕僚军师,然则他却也是知道康熙的老谋深算,这一盘棋局,一着错则满盘皆输。我们啊,都老了,是生是死也无所谓,然则你们却是后辈,又有那样的命格,他在生前都给你们安排了所有的路,至今,当今也没斗得过他!” 衣袖一拂,神色隐然有些自得之意:“哼,想跟你父亲斗,谁都差得远了!其实当今可也对这些鬼神谶语之说并不深信,只是经过得多了,方才信了一二分,就因为他这一二分的相信,倒也是让我们很多的事情都十分顺当。” 说到这里,脸上更有些得意:“如海兄辖制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算是瑾瑜与风妹子夫妻团聚了,他亦是无计可施,只因为,帝王国母令,皆已经落在了你们的手上。凤凰令也罢了,原是有琴松从德妃手里偷来的,帝王令可是他亲手交给了禛儿的!” 黛玉有些讶异,眸光滴溜溜一转,光华四射,轻声道:“舅舅的意思是说,直到如今,爹爹要的,就是帝王令?” 上官瑾瑜含笑道:“并非如此,他为禛儿谋划的,是那帝王之位!帝王令落在禛儿手中,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帝王令拿到了手,太子废了,诸位争嫡的皇子皆已获罪,又或圈禁,余下的几个,都不足为惧!当今的帝王权,迟早就是禛儿的,这些权势,可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心甘情愿的,可没有人逼他!” 黛玉深深叹息道:“爹爹神机妙算,他什么都不用做,却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这样的事情,看似与父亲无关,实则皆在父亲落子之中,他料定了每一个人的品性,更知道一步一步的棋子如何落下,即便是皇阿玛最后明白了,可也无可奈何,父亲早就去了,何来插手之说?” 南宫清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与其说当今精明狡猾,一手将禛儿送到如今的地位,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在背后推动的。经历了风妹子的事情,如海兄料定了当今深信那谶语,他的手也是一双无形的手,事事顺着当今的意思,不如说是当今处处顺着他的意思走!” 胤禛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如黄河之水,波涛汹涌! 虽然知道林如海胸中有丘壑,却从未想到,他竟如此了得,让人顺其自然地随着他的意思走。 他已经是一把枯骨,可是却依然让后人受着他的影响。 胤禛心中暗暗地叹道:“若是不曾料错,日后的事情,还会有着岳父的痕迹!”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如今是成了,果然如他所料,自己稳稳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败呢? 这个败,指的又是什么呢? 黛玉细细地轻叹道:“那支凤凰签,想必爹爹也是知道的,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南宫清忙问道:“什么凤凰签?” 想了想,黛玉妙目流转,只看着胤禛,自己并不是很想说起那支凤凰签。 胤禛三言两语将那日的凤凰签之事缓缓吐了出来。 上官瑾瑜听了却是笑笑:“一听着这件事情,定然是如海兄的手笔。” 黛玉讶然地道:“先生为何说是我爹爹的手臂啊?又何必在阿穆跟前告诉我什么凤凰签呢?求到了那支凤凰签,那位师父便解签,若是当初我并没有求得凤凰签,那最终可如何是好?难不成,那师父还要看面相不成?” 上官瑾瑜摇头笑叹道:“这倒不是,你却又将你父亲瞧得小了。你从小到大,皆云你是皇后命,听说你幼时跟着你娘亲礼佛的时候,每次皆是抽到了上上签是不是?可是却没有人给你解签。” 皱了皱眉,黛玉隐约想起小时候好几次求签皆是如此,后来一生气,每次都不抽签了:“好生奇怪,先生怎么知道?我也纳闷着,为何每次都不给我解签,不过每次求得的都是同一支签倒是记得的。” 上官瑾瑜含笑道:“这就是了,皆因你每次求得的都是帝王签,故而不肯给你解签,唯恐落入多事人耳中。那年你求的凤凰签,却是你父亲意料中的事情,在那位八福晋跟前解给你听,也是因那八福晋竟似和你有些缘法,很是不该有挫骨扬灰之命,也算是救人一命罢!” 提到阿穆,黛玉不自禁地担忧起来,叹息道:“如今胤祀圈禁,阿穆可也没有自由可言,不知道她如何了呢!” 胤祀刚一圈禁,自是人人又都远着八贝勒府了,当初自己也曾探望着阿穆,竟是憔悴苍白了许多! 她有心想救阿穆出水火之中,可惜阿穆不肯,说她如今是罪有应得,圈禁也未尝不可,毕竟衣食无忧,是非更没有了,她觉得比往日里更加清净了呢,自己也不好强求,只得依着她了。 既然说她们有缘法,可是缘分在何处呢? 母仪天下 第131章 重圆 见上官瑾瑜,通晓了如云往事,黛玉柔肠百转,暗自心惊于父亲的谋略,不觉叹息连连。 父亲原是康熙的少年军师,明白动康熙则是动江山的道理,他更知道上官瑾瑜抛不下灭家之仇,夺妻之恨,若是不为他筹划,由着他一腔恨意支使,报仇事小,百姓遭殃事大。 如今行事,既让上官瑾瑜解气,又不危害社稷,更能顺水推舟,为康熙选好下一任帝王。 再者,婆婆与娘亲是亲姐妹似的手帕交,父亲,也是想让她有一个幸福的归宿吧! 父亲啊,在自己的脑海中,愈加鲜明起来,那玉树临风的气度和容貌,虽只是淡淡含笑,却似笑中包含天下。 他太过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他能替任何人都谋划过日后的是是非非,不管是谁,竟都是按着他的意思走出来。 他虽然去了,可是他的睿智却留在人心,依然能与康熙大帝斗得不分上下。 只是,康熙已经落在他的彀中,可以说,他虽没了,却依然能胜过康熙。 凝望着上官瑾瑜鬓边斑驳的白,想起父亲的苦心,黛玉柔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韧。 南宫清忽然想了起来:“哦,对了,你说的那位八福晋,如今可还好?” “虽然圈禁,可是看着她的言谈举止,倒是如鱼得水,并没有抱怨之意。”想起阿穆那时候的一脸平和,黛玉便如此说道。 其实,别人都觉得他们可怜,可是阿穆却是喜欢,她曾说过,她并不是想要什么金尊玉贵的身份,只是想要一段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而已。如此的胤祀没有了勾心斗角,她亦觉得心地空灵起来。 上官瑾瑜沉声道:“难得那位恶名昭著的八福晋竟有这般的想法,想必她的缘法亦在此处。” 林如海性情自己深知,他并非什么人都愿意援手的,但是他竟能对阿穆另眼相看,想必她果然有过人之处。 黛玉腮上也有一丝笑意莹然:“先生说的是,阿穆虽有不是之处,可是却又有一颗赤诚之心,难为她熬了这么些年。” 想起胤祀娶妻皆因阿穆家的权势地位,此时他已失势,保不住他对阿穆如何。 不禁有些怔忡起来,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一场,他又在外人眼里做足了功夫,人人都说他也是因深爱阿穆,方才容忍阿穆醋海生波,如今阿穆又对他不离不弃的,他未必会对阿穆如何冷淡吧? 看到黛玉神色有些异样,胤禛伸手握着她微凉的手,柔声道:“怎么了?” 黛玉恍然回神,摇头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回头就让人去打探,并没有什么大事的。” 摸了摸尚未突起的小腹,脸上生出一种为人母的慈爱和温柔,幽幽地对胤禛叹道:“四哥,什么时候,接婆婆回金陵吧,不然,带上上官先生回京城也好。先生和婆婆,这几十年,都是很不容易的。” 自始至终,康熙都不曾爱惜过南宫风,她更不用因为这件事而郁郁终生。 谁说女子该当从一而终?女子如同香花树,不被怜惜,总是会淡漠了幽香,凋零了美丽。 人生若有七十年,她还有近二十年的时光可以与上官瑾瑜双宿双飞,那样的远景,比起她在京城中的寂寥,可是天壤之别。 胤禛点点头:“皇阿玛纵然是我生父,可是他的极多兴味却又让人不齿,娘亲孤独一世,身为儿女,自是盼着她有归宿。” 胤禛生为满人,从小骑射规矩礼俗都随着旗风,满洲妇人改嫁、兄死弟继之事也有极多,并不如汉人女子那样规矩繁多,故而他并不在意南宫风再嫁上官瑾瑜,毕竟他们原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夫妻,心里反而还颇为赞同,言谈也就清爽了些。 因此,他确定了上官瑾瑜果然在金陵的消息之后,便已吩咐人送信进京了,依着南宫风的性子,只怕她已经在路上了。 上官瑾瑜和南宫清听了,脸上都有一丝喜色,上官瑾瑜的声音更有些颤抖:“你们,并不反对我见风儿的?” 胤禛不禁一笑:“先生何以如此担忧?最终的结局如何,还是要看着先生和我娘的意思。” 上官瑾瑜喜极而泣:“我盼了这么多年,唯独怕的就是她会因你们之故,不愿意与我破镜重圆,如今总算是放心了。若是她不肯,我也要牢牢地将她捆在我身边!” 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强硬,霸道异常,那本是丑恶的面庞,竟是越发英俊清秀了起来,隐隐泛着温玉的光芒。 胤禛心中隐然一丝钦佩,他能坚守着他们的爱情数十年,这份情义足以感天动地,眼睛情不自禁地看着黛玉,黛玉自是明白,含笑道:“若是先生能与婆婆破镜重圆,我与四哥这个孩子,便以上官为姓,过继给先生为孙可好?” 上官瑾瑜有些不敢置信,眼睛也霎时亮了起来:“你们当真舍得将孩子过继到上官家?” 黛玉柔声道:“先生落得如此,都是皇阿玛的不是,身为后辈,我们自是应当极力弥补。只是,千言万语,锦衣玉食,又怎么能弥补先生所受苦楚一二?这个孩子能有先生这样的祖父,也是他的福分,只是,到时候,还是要在我们身边长大才好。” “这是自然,天下间的孩子,岂能离开父母的?如同当年王爷被抱离风儿身边,那种苦痛,也唯独做母亲的人才能深知。我上官家能有后人,已是极大的福分了,若能与风儿重聚,自当留住京城。” 上官瑾瑜倒也不是迂腐之人,与妻子团聚在望,又得知黛玉与胤禛愿意将这个孩子过继到他上官家,早已喜不自胜,别说只这一个要求,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他也满口答应不提。 南宫清感概道:“果然唯独你们两个,竟是天造地设的夫妻罢了!” 黛玉不禁笑盈盈地道:“爹爹和娘亲,先生和婆婆,这样坚贞不渝的情义,才是值得我们这些后人效仿的。” 听了这话,上官瑾瑜老脸上竟是有一丝少年时代初见南宫风时候的手足无措来。 “说起来,你父亲的睿智,你娘亲的聪颖,那才是天造地设。”上官瑾瑜不禁怀念起那对九泉之下相会的好友来。 黛玉不禁嘟嘟粉唇,眼中就是黠光四射:“方才舅舅还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如今竟又用在爹娘身上了!” 看到黛玉如此慧黠的神色,南宫清和上官瑾瑜都是哈哈大笑,怀中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将去上官瑾瑜家的事情告知娘亲,南宫老太太脸上尽是疼惜:“我原说玉儿这个孩子是极好的,处处为人着想,难得的,还是她的这一付胸襟脾气,禛儿将她教养得极好,很没有那些娇滴滴千金小姐的矫揉造作。” 南宫清也笑道:“真是,当年的百子会,那聪明伶俐的小模样,娘不也是都瞧见了?” 说起来,那次的百子会老太太是在高楼上的窗内遥望的,原本画轴放在那里,只是纯粹碰个运气罢了,却不曾想到,老太太费劲了精神想的法子,却又给黛玉识破,看来,这小东西,真是为上官瑾瑜和南宫风前线的小红娘。 冥冥之中,皆已注定。 南宫老太太因道:“听说玉儿生小弘历的时候难产了一日一夜,可见身子骨不是很好,竟是好生将养才是。这一胎,可是上官家的命根子了,咱们南宫上官两家世代交好,如今上官家却是凋零至此,很是该替上官家筹划起来。” 黛玉因有身子,众人如同捧着玉娃娃似的,唯恐碰碎了,再者黛玉生过小弘历,身材也长得高了一些,江南灵秀的山水,清淡的饮食,也娇养得黛玉气色极好,添了些丰润,依然轻盈婀娜,南宫老太太还是觉得她太瘦了,天天给黛玉进补。 金陵的头一场雪,迎来了南宫风多年来的第一滴清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活着的事情竟然瞒了我三十几年?你知道不知道,这三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十五万三千三百七十二个时辰,每当午夜梦回之际,我恨我自己招惹来这样的祸患,日日夜夜的蚀骨之痛,你明白么?” 年已半百的南宫风见到每每思念愧悔的前夫,往事竟是一起涌上心头,千回百转,万般滋味儿,分不清到底是悲是喜,哭得竟像是个孩子似的,扑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尽皆往他衣衫上抹去,红通通的鼻翼让上官瑾瑜心中万分悲痛。 她,真的不怕自己的容颜已毁?她的眼里,只有怜惜、歉意、悲伤,最后化作惊喜,唯独没有嫌弃。 上官瑾瑜不禁老泪纵横,双手紧紧地抱着南宫风,不断喃喃地道:“风儿,我的风儿,你让我想得好苦!” 南宫风少年时代天性顽皮,此时见到心系一生的丈夫竟然尚在人世,竟是欢喜多过了悲痛,粉拳落如雨,用力捶着上官瑾瑜的肩头:“你想我?你凭什么想我?你活在世上三十几年,这就是你想我?让我等了三十几年,我也不要你想我!” 上官瑾瑜心中一痛,想起两人少年结缡,又少年分离,多少年了?她却记得那样清楚。 人生,又有几个三十几年? “风儿,对不起,是我这个丈夫没有用,没有护住你的周全,让你吃了这样刻骨铭心的苦痛!”上官瑾瑜喃喃自语,眼里心里说不尽的歉意,道不完的怜惜。 若是寻常男子,必定嫌弃南宫风不贞失节,可是此时,他心中却只有怜惜,若非他无用,怎能让妻子如此? 南宫风哭得稀里哗啦:“不,不,瑾瑜,这些,都不怪你,该当怪我才是。若不是那劳什子的谶语,若不是我生得与敏姐姐那样相似,我们不会分离这么些年,上官家不会败落,你不会九死一生,我们彼此也不会抱着遗憾在红尘中郁郁而行!这些都是我的错啊!我才是祸水啊!” 轻轻掩住南宫风的嘴,上官瑾瑜略带薄责:“风儿,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 伸手用衣袖用力地在南宫风满是泪痕的脸上擦拭,不想让南宫风纠结于她的罪过,故意岔开道:“风儿,瞧你,哭得像是小孩子似的,更像个猴子屁股了!人人都说梨花带雨,天底下有这般的梨花带雨么?竟是暴雨梨花了!” 说得南宫风出手更重了,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你说,谁是罪魁祸首?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到青丝虽已斑白,然则明眸皓齿,花容如玉,颦眉嘟嘴的模样一如记忆中的俏皮,上官瑾瑜却不禁有些迟疑。 似乎察到了他的迟疑,南宫风凶神恶煞地怒道:“难不成你竟是嫌我是残花败柳之身么?既然如此,那我走就是!” 说着作势便要走,却给上官瑾瑜一把搂进怀中,道:“风儿,不要走!” 南宫风抹泪道:“那你还迟疑什么?难不成,竟因为你残废了,脸容毁了,便怕我不要你么?” 一想到这里,立即便明白了上官瑾瑜这么些年不敢见她的缘故,不禁暴跳如雷,揪着上官瑾瑜的耳朵便吼道:“该死的,你这个臭家伙,竟然因为这个你就不敢见我?那我呢?是不是该给人浸猪笼,才是对得起世人的规矩?” 南宫风的凶悍,痛得上官瑾瑜哀哀直叫:“风儿,你的手劲还是没收敛,扭得人更加痛了!” 南宫风收回手,抱着他呜呜咽咽又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道:“我以为,你是嫌我已是不贞之人,因此不来找我!” 上官瑾瑜怜惜地吻着她的脸:“我是自惭形秽,怕是我自己配不上依然如桃花般的你。” “我们在桃花仙子的玉像前有过盟约的,不管噤今生如何,总是要不离不弃,你怎么能说着说我?难不成我竟是那些在意皮相之美的庸俗女子么?你是最懂得我的心的人,怎么竟如此糊涂了?”南宫风心里很是难受,如刀割一般。 上官瑾瑜叹道:“风儿,是我们彼此误了彼此!” 他怕的,是南宫风见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会生出嫌恶之心,所以不敢见她; 风儿呢?她却是因为不贞失德,怕自己嫌恶,也不敢去打探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太过为彼此着想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为彼此着想了,却谁知,这些,都不能阻碍他们。 枉自蹉跎了三十几年的光阴,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却都在彼此的思念下如白驹过隙。 茅舍外秋风萧瑟,吹动桃枝乱颤,卷起那一层层的落叶残枝,却是让人倍感悲伤、凄凉。 听到茅舍中哭声转小,却是喈喈细语轻喃,似是诉说别来想念,黛玉与胤禛并肩在屋外相候,倾听着南宫风的哭声、笑声、欢喜悲痛之声,方知道这个看似坚强的婆婆,其实,有一颗比谁都稚弱的心,双眸不禁珠泪滚滚,朦胧生雾。 将黛玉拥进怀中,一同分享着温暖的披风,胤禛眼中也闪着一丝淡淡的凄惶。 黛玉柔声叹息,如枯叶坠地生悲,可是却又带了一丝喜色,为上官瑾瑜和南宫风这一对历经坎坷的夫妻。 “玉儿,我们先回避吧,他们老两口这么些年没见了,定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瞧你,也别叹息哭泣了,皱着脸皱着眉头的模样真是难看,难道要给我生个小老太婆或者小老头么?”毕竟有身孕的女子,不能太过伤悲,不然对孩子也不好。 黛玉不禁破题一笑,娇嗔满面:“就算是生了个小老头或是小老太婆,那也是你的儿子女儿!” 伸手情不自禁地抚着小腹,脸上爱怜横溢,低喃道:“女儿,你可要在额娘的肚子里乖乖的知道不知道?你阿玛嫌弃咱们娘儿两个了,等你出来,要替额娘出气哟!” 胤禛不禁有些失笑,低头与黛玉同看那怀着宝宝的小腹,忽然发觉,自己,比父母都是幸福得多。 人生,求的是什么呢?荣华富贵?两情不渝? 该当是后者吧?荣华富贵总是转瞬成空,坚贞不渝却是千古传诵。 才转过身想回南宫家去,却见南宫风开门出来,红通通的鼻子竟如同小萝卜一般,霎时可爱。 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此时方知道娘亲与南宫风相似到了什么地步,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到黛玉脸色,南宫风神色亦是似羞似嗔,素手摸着鼻子道:“玉儿,你瞧什么呢?快些儿进来,我方才听说,你们要过继你肚子里的孩子给上官家?怎么这样突然就决定了?” 黛玉含笑道:“并没有什么突然的,只是觉得,有弘历和弘晖就足够了,先生落得如此,焉知不是娘亲的过呢?我身为娘亲的女儿,很是该当照顾先生和婆婆,只不过,肚子里若是个女娃儿,俏皮些才好,到时候也是有婆婆忙的了。” 南宫风心里感激黛玉的体贴,却硬是道:“谁说你娘亲有过了?她原是平平静静过着自己的日子罢了!再说了,你可要记住,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别到时候瞧见我的小外孙女生得玉雪可爱你就又反悔不给我们了。” 说到这里,黛玉倒是不与南宫风嬉笑了,郑重地道:“我虽是女子,可也是说话算话的,懂得什么叫做一言九鼎。只是,别到时候婆婆嫌我女儿絮烦就是了。” 言谈之间,竟是都将肚子里的宝宝当做女儿了,看来这个小宝宝生来也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6部分阅读 于一身的。 走进茅舍中坐下,瞧见上官瑾瑜胸前衣衫上斑驳的泪痕,黛玉忍不住埋在胤禛怀里偷笑了一番。 如此一来,南宫风倒是有些尴尬,气咻咻地瞪了黛玉一眼,脸上飞红,如同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却更让上官瑾瑜爱怜之意大起,冲淡了重聚的悲伤和深秋的凄冷。 南宫风抓起手帕与上官瑾瑜擦拭,一面嗔道:“玉儿,再叫我瞧见你的牙齿,要让禛儿打你了!” 黛玉忙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抿嘴笑道:“是,婆婆,今儿个你瞧不见我的牙齿。” 回眸看着依然沉静内敛的胤禛:“四哥,我很乖的,很孝顺婆婆,很听话的,婆婆不是恶婆婆,我可也不是刁钻媳妇,你可不能打我的,不然我家的小包子小馒头可是要跟你急!” 说得上官瑾瑜与南宫风都笑了起来,可是心里却也深深地喜爱起黛玉的千伶百俐。 这般晶莹剔透玲珑七窍的女子,天底下就只有她一个罢了,看似清冷孤傲,可是却有一颗体贴又真诚的心。 南宫风轻叹道:“如今,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林姐夫可真是老谋深算!” 黛玉一缕笑意横生,香溢满室:“婆婆这话我倒是很赞同,只怕,就是皇阿玛也被他老人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听黛玉提起康熙,南宫风隐隐还有三分恨意,可是却随即就散了,叹息道:“那老头子,不过也就是个可怜虫!一堆的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便宜还是落在我儿子身上!” 说着双目望着上官瑾瑜,脸上浓浓的都是不减丝毫的爱意。 上官瑾瑜缓缓地点头,对康熙的恨意早已不在,柔声对南宫风道:“风儿,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海兄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们不应让恨意萦绕心中,因为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弥补这三十几年的分离。我会带着你走编千山万水,去看各处妖娆桃花,完成当年我们没有走完的路。” 南宫风笑着点点头,目光流转,水光潋滟,淡淡的烛光映照,脸容如玉,笑如花开。 人生不是活在恨意中的,既然如此,那么便把握好他们现在的时光,但愿能比翼双飞于山水之间。 至于康熙那个老头,就让他做他的孤家寡人,高高在上去吧! 现在帝王令国母令都在自己的儿子媳妇身上,那老头还能起什么风浪? 母仪天下 第132章 星月 康熙五十二年,因历经诸子争嫡,太子二废,紫禁城霎时沉闷下来。 “什么?朕又添了一双小孙女?”听到江南传来的消息,康熙喜不自胜,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 李德全躬身笑道:“恭喜万岁爷了,福晋在姑苏平安生下了两位小格格,母女三人平安。” 听到李德全又郑重的告诉自己,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抓起案上的几个折子,全扔到了地上,道:“这几个老匹夫还念念叨叨上书给朕,说老四只娶一妻有违祖制,子孙不盛,不能为大清皇室开枝散叶,如今全是放屁!玉儿那娃儿一个虽然身子骨纤弱,可必定能为老四开枝散叶,朕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听得李德全也笑了起来,整个乾清宫都染上了康熙的喜悦。 康熙笑了好一会,才问道:“头一胎生弘历,只是一个,还难产了一日一夜,果然生双生女竟是无妨的?” 李德全莞尔一笑:“万岁爷不知道,传来的消息说,两位格格乖得恨,福晋临盆,不到一个时辰,两个小格格都乖乖地出来了,一丝儿没有难产的迹象,竟是顺当得很。福晋如今在姑苏坐月子,只怕还要过些时候才能进京呢!” 有些讶然地抬起眉头:“咦?生了双生女竟然还是极顺当的?朕可真是要见见这两个小孙女才是,定然如玉儿那娃儿一般玉雪可爱,朕该当留在自己身边养活才好。李德全,传旨,按弘历例赏赐东西,吩咐人快马送到姑苏,让娃儿身子好些了,赶紧带着两个小孙女来见朕。” 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偏疼的头,他老了,走不动了,如今,竟是不大想再去江南了。 物是人非而已,江南更没有让自己挂念的人和事了。 到了如今,回头看时,才发觉,自己竟仍旧孤寂落寞坐在龙椅上俯瞰天下,没有一个能懂得自己心事的人陪伴着。 老四是幸福的吧?鬼影也好,总算是娶到了一个活泼灵动的媳妇,虽然是个盗贼,但是总比他孑然一身的好。 至于上官瑾瑜,他竟然没有死,还能和南宫风破镜重圆,真是好笑,原来自己也有遗漏的地方。 虽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但是,不想去深究了,由着他们吧,毕竟原本是自己的过错。 步出乾清宫,益发觉得皇宫冷清得让人有些害怕,朱红的宫墙,竟是化作一掊掊的鲜血,向自己扑面而来,压得心沉甸甸的,几乎有些窒息。 不等康熙赏赐的东西送到,胤禛与黛玉已经住到了金陵的南宫家,合家都是围着黛玉团团转。 这样的生活,多好啊?没有朝野上的勾心斗角,唯独有着添上双生女的喜气洋洋,每一个人淳朴而善良。 南宫家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里里外外都是欢声笑语。 与丈夫团聚,南宫风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眼儿眯成了天边的弯月,笑容甜腻得几乎让上官瑾瑜沉溺其中。 胤禛细细地照料着才出月子的黛玉,眼里也是幸福的满足,没有想到呵,虽然他晚成婚晚得子,可是如今儿女双全,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身心也放松起来,就好像没有了什么负担似的。 至于鬼影在京城中,他本就该活在阳光之下,自己累了那么些年,也要他累一把累,听说,他也娶妻了,想必,也如自己一般幸福吧?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竟能掳获鬼影阴晴不定的心。 “四哥,孩子们呢?怎么我一醒来,一个都不见?”清早,黛玉从睡梦中醒来,披散着青丝,可怜兮兮地问着胤禛,左右瞧不见儿女,垮着小脸道:“是不是我成了人家口里的黄脸婆了?所以包子馒头宝贝女儿都不要我了?” 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她必定很丑吧? 赶紧让胤禛拿来菱花镜,细细地瞅着,人人赞美的鹅蛋脸有些睡后的红晕,如水的眸子中也没有血丝,再看着眼角,还好还好,也没有皱纹,她依然是丰姿端丽的黛玉,很不用担忧四哥会移情别恋。 胤禛抚顺她的青丝替她身后垫了一个靠枕,眼神凶悍地道:“说什么话呢?他们敢不要你,我要去揍他们的小屁股!” 有儿有女,更有他深爱的妻子,神清气爽的他,谁都比不上,更让人不敢逼视。 黛玉坐月子的时候,两个儿子也都偎在婆婆身边,只是,婆婆若是不在意,弘晖必定要给弘历欺负的。 弘历虽小,人却精明,又调皮,天天故意将被子卷成了一个蚕蛹似的,小脚丫子常常将弘晖踹到床下,幸好地上都是铺着厚厚的波斯织锦地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吩咐人在地上铺上一层被子,不然弘晖必定是给摔得鼻青脸肿了。 “四哥,将宝宝抱来给我瞧瞧好不好?”黛玉胤禛怀里撒娇。 都说坐月子辛苦,从两个女儿出生到现在,她统共不过就是见了三次面,都成了南宫家的宝贝了。 “你身子弱,让娘亲照顾就好了。”胤禛才不会笨到将女儿抱在身边,以往有弘晖和弘历就已经争得鸡飞狗跳了,再来两个心肝宝贝女儿,他的玉儿还会一心一意放在自己身上吗? 黛玉狐疑地看着胤禛,似乎察觉到了他脸上的丝丝阴谋味道:“四哥,你该不会是故意不让女儿跟我的吧?” 胤禛面不改色,极口否认:“才没有,反正我们是要住在一起的,娘照顾着他们,你也轻松些,想见的时候,难不成谁还拦着你不成?你如今才出了月子,好生养着,精神好了,再去看两个粉妆玉琢的女儿。”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黛玉便不多想。也是。上官瑾瑜夫妻分离半百,自然一腔慈爱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自己晚些时候再见吧,想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淡淡的得意,弘历长得像四哥,女儿必定是像自己了吧? 躺在胤禛怀里,黛玉柔声问道:“四哥,以前你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呢?” 胤禛摇摇头:“那时候,我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你成天腻在我身边,那时候当你是个能与我分担寂寞的小妹妹。” 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走在一起,而且,很幸福。 黛玉眼儿弯弯的,反手抱着胤禛,容色恬美,可是却放出一些凶悍的光芒来:“四哥,我才不要你做我的父亲,你是我的四哥,是我孩儿的阿玛,是我最爱的四哥哟!是我最爱的人呀!” 细细柔柔的声音,满是爱意,清甜得可谓是容易腻死人了。 听到黛玉的话,胤禛的凤眼更亮了起来,寂寥消散,唯独满足而已。 他喜欢黛玉对他撒娇,一如幼时,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他。 生下弘历的时候,黛玉没有一丝消逝的清丽,如今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更没有那种妇人的粗糙,却愈见娇润柔美。 此时的金陵,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秦淮河碧波涟漪,画舫如云,丝竹之声,声声盈耳。 抱着两个小孙女,南宫风喜得合不拢嘴:“瑾瑜,真是天公作美,看着咱们上官家后继无人,如今竟是送了两个小孙女给我们。瞧这两个小孙女,眉眼就是眉眼,小嘴就是小嘴,活脱脱就是玉儿小时候一个模子!” 虽然当初黛玉没说是一个还是两个过继到上官家,可是看到这两个讨喜可爱的孙女,她可一个都舍不得。 弘晖和弘历围着南宫风打转,踮起脚尖叫嚷着要看妹妹,可是南宫风却不肯松手,故意转过半边身子。 恨得弘晖和弘历伸出四只小手,在南宫风的一幅白绫裙子上盖上四个泥手印,嚷道:“要看妹妹!妹妹!” 可怜的妹妹,从一出生,就没有窝在额娘香喷喷的怀里。 看着一家和乐,上官瑾瑜心胸大畅,脸上的笑容也更温润了起来,历经风霜的他,似乎浸润了江南所有的钟灵毓秀之气,只让人觉得他潇洒如玉树临风,又鲜润如水中芙藻,笑吟吟地盘膝坐在榻上,柔声道:“弘晖,弘历,到爷爷这里来,一会儿你奶奶抱得手臂酸了,就会将妹妹放在榻上,你们就能看到了。” 弘晖和弘历连忙扑了过来,一人一只手,扯着上官瑾瑜,弘晖眼中黠光四射:“爷爷,你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别叫奶奶挟制住了,竟没有自己的一份儿风骨,你可得管着奶奶一些,快些叫奶奶将妹妹抱过来。我给你馒头吃!” 南宫风听了这话,忍不住一手抱着两个孙女,空出一手轻轻给了弘晖一个爆栗子,惹得弘晖抱头就躲,南宫风嗔道:“弘晖,你胆子大了啊,敢说奶奶的不是!” 听得上官瑾瑜失笑,故意沉吟道:“可是江南是鱼米之乡,面食并不是主食。” 弘晖登时垮下脸来,弘晖乌亮亮的眼睛却是滴溜溜一转,满是淘气地爬在上官瑾瑜的怀里:“爷爷,抱抱妹妹,弘历告诉奶奶喜欢什么,你好去讨奶奶的欢喜,赶明儿就像阿玛和额娘那样卿卿我我,很是让人羡慕了。” 瞅着弘历仿佛小大人似的,眼儿里也是慧黠之色,真不知道他像谁。 上官瑾瑜不禁莞尔:“小包子真是风流种子啊?这么小,就懂得讨女子欢心了?” 弘晖撇撇嘴:“爷爷可不要学小包子,额娘说,小包子这样,长大后是风流种子!” 不等上官瑾瑜说什么,南宫风的确是抱着两个孙女手酸了,坐在榻上,塞进上官瑾瑜怀里:“瑾瑜,是你的孙女,你来抱。” 看着两个孙女一模一样的容貌,眉目如画,神姿娇美,虽是极幼小的婴儿,可是却已能瞧出是两个绝色的美人胚子。只是先出生的长孙女眉心有一眉弯月印记,小孙女却是一枚碎星印记,一般的秀美娇嫩,一般的灵气十足。 “风儿,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上官瑾瑜心中慈爱泛滥,真是有孙万事足。 弘晖和弘历都趴在上官瑾瑜身边瞧着两个妹妹,一个人看着一个,小嘴都咧开,乐不可支地道:“真好,到时候馒头和包子也不用争着玩妹妹了!妹妹生得真好看,像额娘一样!” 看着孙女的星月印记,南宫风含笑道:“就叫星月吧!姐姐叫月儿,妹妹叫星儿。” 上官瑾瑜笑着点头:“名字倒是好,也分得明白些!不过,我倒是还有两个小名儿给孙女。月儿就叫翘翘,星儿就叫闹闹。” 南宫风闻言一怔,不禁喜道:“这两个小名儿实在是俏皮,月亮温柔如水,星星灿如宝石,月弯如眉翘,星繁似热闹。” 红尘无繁琐,时光便如白驹过隙,展眼已是康熙六十年。 八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人,改变了很多事情,陈年往事,似乎也都沉淀下去了。 真个儿的,两个小女娃儿竟如名字所示,月儿温柔,星儿爽直,怪道人家说,若是双生女,必定是一个温柔娴静,一个调皮捣蛋,竟真是印证在了星月两个姐妹身上。两个孩子依然养在胤禛和黛玉身边,虽然过继到了上官家。但是此时上官瑾瑜和南宫风约定要走遍大江南北,一年到头也只有二三个月是在京中居住。 听说,在很多地方,总是能看见这对年过半百的夫妻,那种鹣鲽情深,让无数的人艳羡不已。 康熙不置可否,毕竟儿子是他的,其他的事情,他也无力去多管,唯独含饴弄孙,是他政务繁忙后的乐趣。 朝中大半的事情都交给胤禛处理,很多事情,康熙也是力不从心了,幸好,已经选好了一位足以但当重任的继承人。 皇宫中总是寂寥的,沉闷的云笼罩在朱墙黄瓦上,撕不裂,扯不断,不过几个孩童的欢声笑语,却让整个气氛活跃了起来。 胤禛和黛玉的感情更是浓厚,真是让满朝文武无不艳羡,虽有一两个人家依然想将女儿送进雍亲王府为妾,却不得门而入,反惹得胤禛大怒,来一个丢一个,来两个丢一双,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弘晖是雍亲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亲王之位的,弘历么,再说,毕竟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若是胤禛登基,他自是太子,星月两个姐妹,康熙封了和硕郡主,享和硕公主的分例,每日随便进出皇宫,无人阻拦。 星星奔跑在御花园之中,看到弘晖与弘历在万春亭中摇头晃脑地读书,大叫道:“馒头哥哥,包子哥哥!” 真是可怜的两个哥哥,在上书房里上学,就要读这么多的书,还要练习骑射,一天到晚不见踪迹,好辛苦啊! “闹闹,你怎么过来了?”弘晖放下手中的书,将星星抱在腿上坐着,细细打量着有三天没见的小星星妹妹:“闹闹怎么瘦了?小圆脸的肉也不见了,是不是阿玛和额娘饿着你了?回头哥哥找阿玛和额娘算账去!” 扭扭身子,星星不满地抱怨道:“谁让你们在宫里读书,不回家啊?只剩下闹闹一个小可怜,在家里谁都欺负我!阿玛霸占着额娘,月儿还要学习琴棋书画,没有人给闹闹东西吃。你摸,你摸,脸上都没肉肉了!” 小手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在弘晖怀里撒娇。 弘历的手伸了过来,捏着星星的脸颊,左右轻轻拉扯了一把:“小闹闹,三天能瘦到哪里去?我看你,比谁吃得都多。” “呜呜!死弘历,臭包子,回头让阿玛打你的臭屁股!”星星噼里啪啦一顿猛揍弘历,瞧着不小心在他脸上留下的两个红红的手掌印,不禁吐了吐舌头,将头放在弘晖怀里,装作没瞧见。 弘历揉了揉被星星一顿猛揍的脸,还好闹闹年纪小,出手不是很重,不过也够痛了:“小闹闹下手可真是狠,你哥哥可是要靠这张脸走遍天下的,要是让你给毁了,岂不是让天下女子都伤心难过了?真是的。” 星星咕哝道:“阿玛和额娘那样深情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样轻佻风流的哥哥?真是的,还是馒头哥哥好,闹闹喜欢。” 听着软软嫩嫩的声音,还真是浓浓的不屑,这真是对弘历最大的侮辱! 看到弘历黑了半张脸的模样,星星还故意在弘晖脸上重重一吻,“吧唧”一声,让随侍的宫女太监半扭过头直笑。 弘晖眼里也带了些笑意,弘历却是郁闷得坐在桌子上,拿着扇子轻轻敲打着星星的头:“臭闹闹,怎么能跟哥哥生分?” 赶紧将头埋在弘晖的怀里,星星大叫道:“臭包子,你打我,我告诉额娘去,让额娘打你的屁股。” 几个孩子,谁都不怕,不怕皇玛法,不怕爷爷奶奶,也不怕黑着脸的胤禛,就是怕他们美丽无双的额娘。 额娘的眼里好似含着一泓春水,泛着温柔的涟漪,发着淡淡的柔光,清凌凌一个目光流转,就让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地不敢淘气,只管撒娇。额娘要是生气,脾气可真是很大,阿玛都要让三分的。 宁可得罪阿玛挨一顿巴掌,可也别惹得额娘生气,三天不理他们! 弘历登时默不作声,半日才恨恨地道:“都是阿玛的不是,怕我们跟他抢额娘,非得让我们进宫里来读书!” 将脑袋钻出来,星星笑眯眯地十分得意:“谁叫你们都想学到额娘那样的才华啊?还有你,臭包子,谁让你为了讨额娘欢喜,在皇玛法跟前一览成诵,解得什么《爱莲花》头头是道,让皇玛法赞你是神童,你的倒霉可是自找的!可怜的姐姐,现在孜孜不倦地研习着琴棋书画,真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烂漫!” 像她就很聪明,不是读书的料子啊,见到书本子就脑门疼,所以成天东跑跑,西晃晃,不肯沾家,皇玛法还是最疼她的,说她是皇玛法最贴心的小棉袄,也不忍心让她为了读书头痛,特旨她不用六岁就读书。 “什么《爱莲花》?那是周敦颐的《爱莲说》!额娘最喜欢的,那一句‘毒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能学到让额娘喜欢的东西,再苦你哥哥我也是甘之如饴!”弘历忍不住跟这个大字不识的妹妹斗嘴。 星星挥挥手:“什么《爱莲花》 《爱莲说》的?听着可不都是一样?总是喜欢荷花的嘛!” 眼儿眯起来,瞧见头发依然花白的康熙颤巍巍走过来,星星立即跳下弘晖的腿,拔腿就跑了过去,双手大张,喳喳呼呼道:“皇玛法,皇玛法,小闹闹来了!小闹闹抱抱啊,小闹闹亲亲啊!” 康熙笑吟吟地抱起这个时常陪着他解闷的小孙女:“哟,闹闹怎么轻了?是不是你阿玛饿着你了?” 星星眨眨俏丽的杏眼:“皇玛法,要是阿玛饿着闹闹了,玛法是不是要打阿玛的屁股?” 有些坏心地想着,要是皇玛法大阿玛的屁股,她一定要在旁边摇旗呐喊。 康熙故作沉吟,重重地点头道:“以前啊,你阿玛忤逆玛法,玛法有重重地打了他一顿。” 星星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得意地道:“原来阿玛也有不听话的时候,真是的,为什么不让小闹闹瞧见玛法打阿玛啊?” 康熙有些纳闷地看着星星的一脸期盼,顺口道:“玛法打你阿玛的时候,你额娘只怕也和你们差不多大呢,你们还没出生,怎么会见到?小闹闹,是不是你阿玛得罪你了?要打你阿玛?” 小手叉腰,仰天大笑,很有些江湖的调调,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谁让阿玛打闹闹的屁股啊?闹闹也要打他!” 听了这话,康熙笑得不禁咳嗽了起来,这几年,越来越不行了,抱了星星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连笑几声也呛到了气管,李德全忙上前扶着康熙,轻声道:“万岁爷到亭子坐着歇息一会儿吧,小郡主年级大了些,自是沉甸甸地坠手。” 闹闹急忙滑落下来,小手扶着康熙坐下,在康熙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皇玛法可要小心,累了就歇息,最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阿玛料理,可以不用霸占着额娘了。” 越想越是得意,不自禁地笑开了脸,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阿玛忙到不能跟他们抢额娘了。 母仪天下 第133章 无题 闹闹急忙滑落下来,小手扶着康熙坐下,在康熙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皇阿玛可要小心,累了就歇息,最好最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阿玛料理,可以不用霸占着额娘了。” 越想越是得意,不自禁地笑开了脸,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阿玛忙到不能跟他们抢额娘了。 “万岁爷,天狼星可汗来了。”看着康熙与星星玩得好热闹,李德全轻声提醒道。 康熙微微一怔:“天狼来了?这么快?“他送的消息也不过个把月,他倒是来了。 说着看着弘晖,弘晖跳了起来:“是父汗来了么?是不是大哥也一同来了?” 康熙忍不住一笑:“瞧你,历练了好些时候,竟是还这般急不可耐的” 弘晖笑道:“父汗说过,十年之后来京。果然未曾食言。” 眼睛在星星脸上一转,星星跳下来,伸着粉嫩嫩的手臂去摸弘晖的脸,使劲拉扯了几下,扭得弘晖双颊红通通的,小家伙便得意地道:“哥哥即使馒头,馒头就是哥哥,白白嫩嫩的,看着就是让人欺负的。还是闹闹好,给哥哥添些血色,不然天狼舅舅以为大家伙儿饿着哥哥了。” 康熙不由得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正要说话,便已见到天狼携着长子大步而来,行礼道:“见过皇上陛下!” 只见苍狼与天狼星容貌极似,俊朗威武,刚健挺俊,唯独天狼星多了两撇浓浓的胡子。 康熙点头微笑:“天狼,咱们都是亲戚了,你还这么生分做什么?别是见到了你的儿子,你却不认得了。” 天狼不禁瞪了弘晖,半日才道:“怎么?住了十年,竟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实在是弘晖生得玉面朱唇,面目俊雅,虽然身材欣长,然则到底皮肤不用于天狼和贪狼的古铜色,活脱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书生,难怪天狼心里眼里又是十分不满! 他们大漠上的男儿,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威武,哪里有这般俊俏的? 弘晖也用力的回瞪着他,双目凌厉,自有一股刚强之气非书生可有,气哼哼地道:“你当我稀罕做大漠男儿?我有额娘疼着,哪里如你们这般风吹日晒的,哎,没有人疼,亏得父汗你还拿出来说!” 星星一旁使劲点头:“对,对,我们有额娘疼,他们没有额娘疼!” 天狼星瞪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鼓着双颊瞪着自己,一双眼珠子晶莹剔透,宛然有着黛玉的脱俗灵秀,不禁心中十分喜欢抓起她抱在自己怀里:“这是妹子家的娃罢?算来,今年也有八岁了,要不要跟舅舅去大漠玩?” 星星眼睛一亮,扭头看着康熙:“皇阿玛,大漠好玩吗?” 不等康熙回答,天狼星已经接口道:“当然好玩!大漠啊,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着如云的马屁牛羊,还有最美丽的格桑花,更有豹子野狼出没,还有咱们大漠儿女狩猎的雄鹰,俯瞰草原,睥睨天下!” 说道这里,隐隐有几分自得之情,竟是胸中澎湃,口中吐出一股激越之气。 星星不禁手舞足蹈起来,闪着双眸道:“那雄鹰,有我们家辟邪厉害吗?辟邪可是会飞天遁地的!” “咳咳!”天狼星话说得极慢,给星星这话堵得咳嗽个不停,半日才道:“辟邪那事上古神兽,哪里能是凡鸟所比?” 星星登时垮下了小脸,挥挥小手:“原来没有我们家辟邪厉害啊?既然如此,那有什么看好的?还是我们家的额娘好看!” 天狼星眼里有些怀念,缓缓笑道:“你既然先来见朕了,既然过了,便去老四府中走走罢!这个是老四家的小女儿星儿,小命闹闹,很是热热闹闹的一个,那个,是老四家的儿子,朕的孙子,弘历。” 弘历虽只有十岁,可是毕竟从小都是康熙亲自教养,文才武功兼备,忙上前拱手行礼:“弘历见过天狼舅舅!” 他也听说过天狼星的威名,这十年间,他将蒙古统一,成为大漠唯一的可汗,心里自是十分敬佩。 天狼星原是深知此时形势,既知下一任帝王石胤禛,自然明白胤禛之后是弘历,如今瞧见他双目迥然,精光内敛,虽是个十岁的少年公子,可是无形之中依然散发出一股睥睨威严之气,比胤禛圆滑,不康熙文雅,算是集了康熙胤禛之长处。 天狼星心中颇为赞许,他若是辅佐,绝不辅佐无用之帝王,此时对弘历还是极其满意的。 伸手扯过苍狼:“弘历,来这也算是你的表哥了,我的儿子,未来的蒙古可汗,苍狼星!” 弘历却没有寻常皇子的自高自大,忙上前施礼道:“小弟见过苍狼星表哥!” 苍狼神色淡漠,亦淡淡地还礼道:“小王爷多礼了。” 弘历笑吟吟地道:“什么王爷不王爷的?阿玛的爵位,可是该馒头哥哥继承的,我可不是小王爷,听着我倒是像个二世祖。” 说得众人忍俊不禁,康熙又问天狼星道:“这一回来,可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也是虑这无我大师的瀸语,想到这过来瞅瞅,若是大家伙都好,一年半载也就回去了。天狼星逗着星星,漫不经心地道。 康熙将身子靠在李德全身上,淡淡地开口道:“也好,朕这些日子,很是有些力不从心,有你们帮衬着老四也罢了。” 天狼星却是狐疑的看着康熙一会儿,定定地道:“好好儿,怎么说这不吉利的话?你可是自号千古一帝,怎么?竟也退缩了不成?要知道,我们大米从来都是最敬佩英雄,最瞧不起懦夫!” 说得康熙不禁哈哈大笑,道:“这话好!天下有英雄主之!” 顿了顿,叹息道:“朕思前想后,老八十四几个的戾气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打算赦免了他们。毕竟朕老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图什么?不过就是盼着他们一个个平平安安罢了。” 说起这个,天狼星便到:“你们终究是父子骨肉,哪里有隔夜仇?我是外人,自是不置可否。” 康熙想了想,点头微笑道:“父子自是没有隔夜仇,我对他们没有,却说不准他们有没有。这十年中,朕吩咐他们在圈禁之所用心研习佛经,有时常吩咐高僧为他们讲解,原就是想清除他们的名利之心,倒也是有些效验。” 天狼星淡然道:“但愿能有些效验。” 毕竟天命不可违,他身为草原的守护着,择主而事。 康熙哼了一声,却并不说什么,只是有些疲惫地道:“天狼,你去瞧瞧老四他们吧,朕也累了。” 天狼星点点头,忙与苍狼同送康熙。 星星却是坐在天狼星的肩头上,大眼珠滚啊滚的,几乎要滚到地上来,咬着天狼星的耳朵道:“你是阿玛的小舅子,那能不能帮闹闹将额娘夺回来啊?阿玛最坏了。老师跟我们抢额娘,还有饿到你儿子哟!” 听到星星的告状,让天狼星啼笑皆非,故作郑重地道:“好,倘若你阿玛和额娘饿到了小馒头,舅舅就饿小闹闹!” 一同回到了雍亲王府,却听到一阵喧哗细语,似乎从胤禛与黛玉的院落中传来u 一行人偷偷摸摸地溜进院落中,却见到黛玉如同置身花海,正在荡漾着平日里星星玩耍的秋千。 黛玉并没有挽成把儿头,只是披散一头的青丝,用一根红丝带松松挽在肩后却益发雍容华贵,有一种明媚两眼的风姿。 星星砸了砸小嘴儿,悄悄道:“就知道额娘由着我进宫里,她很是玩的开心呢!” 挣脱天狼星的怀抱,星星立即蹦蹦跳跳到了秋千前,满是淘气地道:“额娘闹闹也要玩儿!!” 黛玉停下秋千,娇容带笑,凝视着眼前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女儿,也不起身,只是点着她的鼻子:“怎么?要跟额娘争啊?” “闹闹是大女孩了,才不要像额娘这样,是阿玛的小东西!”星星很是大人样的撅嘴道。 黛玉失笑不已,抬头看着天上忽卷忽舒的云层,似纱罗一般轻盈,心情也很好:“看在额娘今儿个心情好的份上,秋千就让给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了!记住,不要在额娘跟前充大人,在额娘眼里,你啊,还是小时候那又轻又软的小娃娃。” 星星不依地跺脚:“才不是!额娘才是小孩子,天天跟闹闹争东西!” 弘历挥着闪字走出来:“闹闹,是你常常跟阿玛争额娘罢?小东西就是小东西,还是没长大。” 黛玉抬头看到贪狼星和苍狼,眼里有惊喜:“大哥,你和苍狼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天狼星落落大方的走过来,含笑打量这黛玉充满幸福的眼,半日才笑道:“事先吩咐人传消息给你们,何来惊喜可说?” 黛玉回头对弘晖道:“弘晖,带着弟弟妹妹好生招待苍狼,额娘与你父汗和阿玛还有事情商议。” 弘晖挥挥手:“额娘,你呗罗嗦了,快些儿去吧,才听说皇阿玛赦免了几位叔伯,想着你们也该有个计较的。” 黛玉摇头失笑:“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白嫩嫩的笑馒头生得这般有见地了。” 话虽如此说,眼里的欣慰还是轻而易举地流露出来。 引着天狼星道胤禛的书房中,胤禛正在处理奏折,见天狼星与黛玉一同进来,忙一把将黛玉扯到自己身边,乌沉沉的双眼有些防备地等着天狼星,让黛玉有些好笑,分明是他的大舅子,倒是防备得跟什么似地。 天狼星故意道:“十年不见,妹子,生得越发好看了!” 神采飞扬,气度焕发,原非往日琐事缠身时的无奈可比。 黛玉娇痴道:“四哥,有正经事儿说呢,你吃着劳什子醋做什么?” 说着欲亲手为二人沏茶,却给胤禛按住在椅子上,道:“你不用给他倒茶,说完了事情,他就该滚到弘晖院子里去住。” 见到胤禛如此亲昵,黛玉仍旧如同少女时候一般,有些脸红:“四哥,这就是咱们的待客之道?” 胤禛却是理所当然地道:“他原不是客,自然不是待客之道。” 说得黛玉咯咯娇笑:“四哥,你给闹闹带坏了。” 天狼星伸手摊开:“妹子,你们两口子,竟是在我跟前打情骂俏?我可是有正紧事情。” 黛玉忙敛容坐好,头看着胤禛的无所谓,不禁叹息在心里。 都是念过四十的人了,外人总说他太过阴沉狠厉,其实他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什么事情?尽管说吧!”胤禛四平八稳地坐在黛玉椅子的扶手上,有些散漫,不见素日阴沉。 天狼星手快的偷走书案上丫鬟给胤禛刚沏上的新茶,细细地抿了一口,才郑重地道:“妹子已经知道了,方才,听皇上的意思,倒是要赦免胤祀胤祯他们几个,很是有些问题,难不成,皇上临到晚年,竟是瞅着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不成?” 黛玉微怔,胤禛沉吟,半日才冷冷地道:“平静了十几年,骨头都生锈了,很是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 黛玉微带愁容地道:“话虽如此,倒是猜不透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识了。” 细细地将前因后果想了一个遍,才徐徐地道:“莫非,皇阿玛竟是要瞧瞧你的能力?想看看你在这样的虎狼之群中,如何夺得最后的大获全胜。他仍旧不太相信,四哥有能力继承皇位么?还是,他就是对那几位皇子如此放心,不会动摇大清社稷?” 虽然圈禁十年,可是心中仍旧十分明白,那几位皇子,尤其是胤禟在外,生意更是风生水起,为人又十分本分,康熙也捉不道错缝儿,胤祀仍旧不死心,隐隐约约也也胤禟有些暗中的联系,颇有想复位之望。 龙君凤卫在手,黛玉并不是如很担忧,只是在想康熙到底心中是什么打算。 胤禛并不在意:“不管皇阿玛是什么意思,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黛玉有些叹息地道:“只好如此了。” 想起康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愈发有些可怜到了晚年,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只要圈禁,便能有一个平安给他的儿子,又何必要闹到最后手足相残? 天狼星一旁看着他们,有些深思地道:“光顾着你们说了,哪里还有我的事情?我竟是去找闹闹玩耍一会子去!” 黛玉妙眸流转,含笑道:“大哥,你别先走,我问你,我那凤卫科好?” 听黛玉提起这个,天狼星肃然道:“一切都好,我提拔了德妃的侄子乌雅莫格位统领,你们不怪我吧?” “怪大哥做什么?凤卫的规矩,本就是入卫与家世没有瓜葛的,倘若胆敢违背凤卫规矩,必定斩杀无赦!”黛玉有些莫名其妙,亦有些好笑,她如何不知道天狼星的意思? 重用乌雅莫格,一是他的确有才能,二则也趁此机会看看他是否忠心问哦凤卫统领。 虽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他们毕竟是做大事情既然重用了乌雅莫格,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即便是他反了,也能压制住,万无一失。 天狼星嘻嘻一笑,忽然道:“对了,怎么我听说,胤祀休了八福晋郭罗络氏?” 听了这话,黛玉的眸子有着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他既然休妻,也不能怪阿穆不能为他着想,不能让郭罗络氏助他翻身,心里怨恨得很,她便以妒忌一无子二条休了阿穆,皇阿玛也并没有在意。” 那是一个何等可怜可叹的女子? 一双手将黛玉拢入怀中,胤禛等着天狼星:“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穆已经消声灭迹十年了,临走前有不许他们找寻,因此黛玉守诺不让人找寻,听说北上回塞外无了,也不知道真假。 天狼星摸摸鼻子:“自然是有消息带过来的。” 语音未落,黛玉已经匆匆起身到了他跟前:“你说什么?你知道阿穆在哪里?” 想起前尘种种,黛玉心里有些百味恒生,一直担忧着阿穆,一次得到她的消息之后,会这般欣喜。 天狼星点头:“阿穆到了草原上,有了自己的牧场,很是有些才能,嫁给了我麾下的一个将军,两口子很是恩爱。” 黛玉眼睛雪亮:“真的?阿穆嫁人了?可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来?” 她也很想见见她呢,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原该有自己的幸福, “呵呵,你这么急做什么?穆还要带孩子,哪里有空过来的?不过,她说好了,等你封后的那一天,她一定亲自过来道贺!”想起阿穆临行前的嘱咐,天狼星只是笑笑,命中注定的帝后。 黛玉不禁咕哝道:“这个阿穆,闲来无事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问道:“阿穆有了孩子么?还是那位将军的孩子?”毕竟阿穆年纪大了,嫁人也不会是未曾成婚之人。 看到天狼星点头,黛玉更是有些欢喜:“当初那和尚说阿穆命中注定无人送病床前,如今竟是扯瞎话!” 天狼星和胤禛都是笑笑,毕竟胤禛深知当初上官瑾瑜说的,凤凰签,亦是如林如海意料之中的事情,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明白,只是想着康熙的意思,三个人都是心里放不下。 还是去问问康熙罢,不能囫囵吞枣似地,只好勇斗狠,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用意。 母仪天下 第134章 对峙 不知何时,待得三人下了轿子,却是春雨斜飞,沾湿了衣襟。 幸而随从的宫女皆知道春季多雨,竟也预备了黛玉生平最爱的油纸伞,清丽脱俗。 望着雨打朱红宫墙,染得朱色愈发鲜艳欲滴,风扬起的时候,朱墙下几盆杜鹃开得纷纷扬扬,染了雨丝,愈见娇艳。 黛玉娇柔轻灵的身子竟是轻轻一颤,对着黄瓦红墙竟有些畏惧起来:“既然来了,总是要弄个明白回去方可,不然明儿来,皇阿玛又未必有空了。” 她的四哥,都是给他的手足一点一滴逼上了如今的位子,若是不弄清楚,她亦一日不放心。 天狼星看着眼前这一双璧人,并不言语,半天才道:“既然来了,便进去罢!我料想着,皇上正在等着我们呢!” 胤禛回头对天狼星点点头,携着黛玉跨进了宫门。 冷冷清清的乾清宫,一如它的名字,带着初春的丝丝寒意,康熙脸上却是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并不在意黛玉的杏眼圆瞪:“朕知道你们见了面,彼此商议之后,定然是过来问朕的!” 黛玉轻叹道:“皇阿玛的意思,臣媳虽猜得了一二分,只是不得要领,还请皇阿玛明示。” 康熙拿着鹅黄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右手竟是有些木然,李德全忙上前,托起康熙的手臂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7部分阅读 含泪对黛玉道:“万岁爷的手越发不中用了,已经木了半边手,先前还好些,如今拿筷子也不成了。” 黛玉心中一痛,不等她说什么,胤禛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却已经松弛如树皮,划过了沧桑的痕迹:“皇阿玛可请太医来瞧过了?” 团奉献 “太医虽来瞧了,只是针灸也不管用了,想是朕的大限已至。”康熙语气却是看透的淡然,眯起眼睛看胤禛的时候,眼里竟是有些满意,也许,唯独他能撑起自己撑了六十年的江山社稷,交给他,自己也放心。 胤禛心中的滋味很不好受,对康熙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能做到康熙这个份上,无疑是千古一帝。 康熙平复了些,对黛玉和天狼星笑道:“你们两个还站着做什么?当朕竟是吃人的老虎不成?只是这吃人的老虎,总也有衰老齿落的时候,你们害怕什么?” 瞧出了黛玉眸子深处的一点不忍,康熙故意取笑道。 黛玉与天狼星告罪坐下,康熙才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什么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进谏,让朕依旧圈禁老八他们几个对不对?” “皇阿玛既然胸中有丘壑,却又为何赦免他们几个?”胤禛虽然明白,却仍旧问出了口。 纵然在别人眼里他阴沉狠厉,可是,他并不是是非不分的嗜血之人,手足相残,将遗臭万年,他并非不知道。 康熙神色愈发平和:“朕不是不知道你们的意思,也只道如今你们的势力,足以让你们平平安安。可是,老四,你毕竟不如朕,朕是八岁登基,十六岁铲除佞臣鳌拜,这六十年来,朕历经过的风风雨雨,都不是你所能比拟的!你纵然做了皇帝又如何?眼皮子底下的隐忧,才是你最大敌人!” 李德全见康熙说的话多,忙捧上了茶来,伺候康熙漱漱口,又略饮了半盏玫瑰花露润嗓子。 康熙闻得那花露香妙非常,便吩咐道:“这也是舶来品了,回头让老四带几瓶子回去尝尝,别说朕这个皇阿玛不疼孙子孙女,闹闹又要跟朕撒娇撒痴说朕不疼她了!”想起捣蛋俏皮的闹闹,康熙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看到康熙脸上的忧伤掩过了素日的慈祥,黛玉不觉低下头暗暗拭泪。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明知道即将离世的时候,却还要受尽苦难,才是最铭心刻骨的痛。 康熙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胤禛跟前,张开手用力抱着他,仍当他是幼儿一般:“老四,等皇阿玛不在了,你可要记得心狠手辣,但凡能威胁到你地位的人,斩草除根,决不能留下祸患!” 回首往事,眼中影影绰绰站着,都是自己这些儿子,是自己无能?还是他们居心叵测?总是觊觎着自己的位子啊! 其实,他年纪老了,很想拥有那最平凡的含饴弄孙之乐,可是,他是皇帝,注定了不能与儿孙嬉笑成片,每一个人就说‘伴君如伴虎’,一层层君臣的隔阂,早就磨灭了彼此血浓于水的亲情,皇权之下,没有情啊! 胤禛多年不留的铁汉泪,竟是悄然从眼角滑落,站起身,才发觉,他竟比有些佝偻的康熙还要高上半个头。 轻轻抓着父亲的手,胤禛郑重地道:“皇阿玛,你放心!” 迟疑了一会,胤禛才道:“若是一辈子圈禁他们,虽没了自由,却衣食无忧,岂不是都平安无事?儿子也不必背负残害手足之名,皇阿玛又何必非要放他们出来,与我作对,再生事端?” “他们,就说眼中钉肉中刺,也许很小很微,但是却有彻骨之痛。圈禁了十年,他们未必就是死心,前儿个胤礽私自借太医之手传了消息处咸安宫,交给弘皙,虽然让朕截住了,但是却不可不防。胤礽也罢了,到底老八几个还是不死心的,再者,还有胤禟是皇商,也给了他们一个籍口。” 康熙徐徐道来,神色不惊不变,似是叙说着别人的事情,于他没什么干系似的。唯独那双睿智的眼睛中,透漏出一丝丝的伤痛,一丝丝的坚定,瞧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赦免胤祀胤祯等人了。 灰白的眉高高扬起,声音更是如洪钟般在乾清宫回响不停:“老四,你给我记住了,一个字也不要忘记:江山是你的,天下是你的,皇后是玉娃儿,她会辅助你振兴大清的锦绣前程!倘若,谁威胁到了你们的江山社稷,哪怕有一丝一毫,不管是手足也好,长辈也罢,一个都不留,不流血,不是江山社稷!” 声音之重,震得黛玉双耳也嗡嗡作响,心神不自禁地缠斗不休。 在看着宫外的时候,绵绵细雨,竟是化作了冷刀利剑,滂沱而下,一滴一滴重重地敲打在心扉上! 康熙的身子每况愈下,右手已经没有丝毫知觉,但凡奏折,不是左手批阅,便是吩咐胤禛待批,可见信任。 朝臣纷纷上奏:“如今国无储君,人人觊觎,请皇上立下储君之位,以防日后万一!” 康熙高高坐在九龙宝座上,俯瞰着乾清宫的诸位重臣,却只是淡然一笑:“依众爱卿的意思,朕应当立谁最妙?” 隆科多上前道:“回皇上的话,四阿哥雍亲王爷智勇双全,又是从无数刺杀中披荆斩棘过来的,且生平并无出格之事,清闲天下知,又不曾与诸位皇子谋权篡位,更没有加害皇上之心,忠孝两全,如今政绩人人称赞叫好,因此,诸位皇子中,又只雍亲王爷至今能当此任,除雍亲王爷之外,别无他人。” 康熙点头不语,垂目不见胤禛上朝,便低声询问李德全。 李德全忙凑到康熙身边,轻声道:“雍亲王爷吩咐送来消息说,春寒料峭,福晋竟是染了风寒,王爷极是担忧,小阿哥小格格又小,竟没有人能照料着,因此王爷告假一日,今日不上早朝来了。” 康熙听了不禁一笑:“这个老四,竟是会挑时候的,料定了今日有事情罢?” 本想让诸位朝臣说起此事的时候,自己也想听听老四的话,却不料,这个狡猾如狐的老四竟然临阵脱逃,真是有些气馁。 康熙本欲就着隆科多的话,护着胤禛的,偏生瞧见几个老臣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心念一转,便知端的,不由得微微一笑,笑中却有一丝狡黠,清了清嗓子道:“光是隆科多举荐老四,倒是让朕想起来了,隆科多你起始于胤褆交好,随后又与胤祀交好,如今你举荐老四,却是何用意?” 隆科多原是佟佳氏的兄弟,佟家有“佟半朝”之说,自是满门富贵极品,且隆科多此人又极擅谋略,懂得进退,多年来不管是谁,总是不曾给他带来一丝儿危险,但是也不曾跟胤禛亲近,见面了也只是淡淡几句话,因此如今他举荐胤禛,真是让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隆科多恭恭敬敬地道:“虽说雍亲王爷曾是佟佳皇后膝下抚养,然则微尘举荐不避亲。况且微臣从不曾和雍亲王爷交好,如今赤诚之心,唯举荐对大清江山举足轻重足以但当重任之人,并没有丝毫私心掺杂。” “说得好!”康熙大加赞赏,可是却不予置评,似乎不是很中意似的。隆科多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却神情坚定,似是果然如他所说一般。 从人中立即走出一个人来,躬身道:“微臣有本奏。” 康熙凝目一瞧,坐得太高了,再加上眼睛也有些花,竟是桥不清楚是谁,只是问李德全。 李德全忙悄声道:“是佳慧郡主的姐夫荣俊额驸。” 康熙“哦”了一声,想起佳慧当年被辟邪咬伤,虽日后养好了伤,可是却跛足,也是大伤了体面,不管是京中也好,还是蒙古草原,总是没有人愿意娶这么一个跛子,因此科尔沁部落很是有些忌恨胤禛,不由得微微一笑:“荣俊,你有何话言?” 荣俊恭恭敬敬地道:“虽说雍亲王爷如此好,然则终究没有为君者的大气和从容,微臣以为,不应举荐雍亲王爷。” 康熙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就是还记恨着佳慧被咬伤的事儿么?” 脸上不动声色地道:“哦?听你的意思,你竟是有更好的人选了?” 荣俊从容应对:“是!皇三子诚亲王文武双全,性情敦厚,且容妃娘娘温厚淡定,为后宫诸位娘娘之首,可见有其母必有其子,诚亲王更无钻牛角尖之心,生性不偏激,较之未有母亲教养的雍亲王爷更适合为储君,因此为大清社稷着想微臣举荐成亲王爷。” 顿了顿,微微抬头见到康熙并无异色,荣俊遂又道:“后宫佳丽三千人,身为君王,原是有胸怀天下之心,怎能只专情于一个女人?作为帝王,嫔妃便巩固朝野,更让嫔妃娘家觉得皇恩浩荡,雍亲王爷专宠嫡福晋已非一两日之事。多年来,也伤了不少达官贵人女儿心,如何能当此重任?” 隆科多面色顿时阴沉起来,眼中泛着丝丝寒光,冷笑道:“做大事者,岂能因裙带而巩固朝野?若是光靠裙带,却无治国之才,又当如何?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期盼?” 荣俊脸上一红,正要说话,康熙却挥手道:“都停了罢,你们说这些,倒不如听听各位老爱卿的意思!” 大学士张廷玉缓缓站出来,含笑道:“荣俊额驸说得有理,隆科多统领说得更有道理。” 听了张廷玉的话,隆科多不禁有些得意地看着荣俊,道:“张相说得极是,倒是不知道张相有何话说?” 母仪天下 第135章 遗诏 见张延玉也赞同隆科多的话,康熙心中微有诧异,隆科多原是个滑稽之人,再者他又是胤禛养母佟佳氏的兄弟,也没见他坚定地立在谁的一方也罢了,康熙并不费神,大概也猜测到了他的性子,偏生这个张延玉,自己却是不大猜得出他的心思。 张延玉在朝中恩威并重,可谓是首辅大臣,门下桃李满天下,偏生又是洁身自爱之人,颇有恩德于百姓,只是平生从不与诸位皇子来往,素日里也是冷冷淡淡的,往日不曾见他举荐胤祀胤祯等人,如何今日却忽而赞同隆科多,举荐胤禛? 说着目光如剑,冷冽袭人:“如今蒙古草原为天狼星可汗统领,科尔沁部落亦是其麾下,那都是歃血为盟,以天狼星可汗之意为主,尚若张某人不曾记错的话,天狼星可汗便是雍亲王福晋的长兄,又怎么能说没有与蒙古联姻?还是,听荣俊额驸的意思,蒙古草原竟只是科尔沁部落独有?” 字字沉重,句句如刀。 让许多朝臣听了,都不由得暗自沉思,幸而方才不曾多言,倒是忘记了,那天狼星可汗生性护短,可是林黛玉的长兄! 荣俊脸上有些狼狈的薄红,沉吟了片刻,冷笑道:“自古以来,从无帝王专宠一人,帝王之家,原就是要嫔妃们开枝散叶,专宠一人,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张延玉摇头淡笑道:“听着荣俊额驸的意思,倒是不知道自古以来的帝王政绩!” 说着朗声道:“南北朝时西魏废帝元钦,一生只守着一名唤作宇文云英的女子,没有广纳嫔妃。宇文云英端庄贤淑,品性极佳,深受元钦爱敬,夫妻两人情投意合,相爱甚笃。元钦为太子,则宇文云英为太子妃;元钦登基为帝,则宇文云英晋封皇后。后宫三千,为宇文云英而空。后元钦被废鸠杀,宇文云英亦殉情。” 荣俊神色微微一变,硬是倔强地道:“元钦乃是废帝,如何能与大清皇帝相提并论?” 张延玉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又道:“前朝皇帝孝宗朱祐樘,在位十八年,可谓是前明的中兴之主,轻徭薄赋,百姓深为爱戴,一生只有皇后张氏一人,张皇后聪明颖慧,美丽大方,夫妻二人同起同居,身体力行。晚明黄景昉有云:‘时张后爱最笃,同上起居,如民间伉俪然。’难道,孝宗皇帝也是废帝不成?” 荣俊已给张延玉堵得说不出话来,怔怔不语。 张延玉长眉一竖,昂然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割肉钢刀,酒穿肠,色割肉,且思滛欲则损身。为君者,乃是以其雄心大略整治天下,为百姓谋福,岂能依附裙带而奠定江山根基?若是嫔妃失宠,则嫔妃娘家暴动,又是国之大害!况,大清未出关及初入关时,乃是皇室根基不稳,顺治爷与当今皇上又是年少登基,权臣横行,须得家族扶持,且孝庄太后在位,为科尔沁格格,方有联姻一说。此时雍亲王爷年过四十,正值壮年,多年历练,足可当此大任,与福晋林佳氏情投意合,相爱甚笃,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福晋又为雍亲王爷贤内助,足可并肩,如今伉俪情深,天下罕见,岂能因雍亲王爷专爱福晋一人,便否决雍亲王爷的雄才大略?” 听张延玉侃侃而谈,康熙不禁抚须微笑。 荣俊却是颇为汗颜,竟是无话可说,只是胸中一点傲气,岂能容忍张延玉无视?故而不免垂死挣扎道:“这又如何?只要有人不服,雍亲王爷便不足以担当大任。再说,虽然张相的话极有道理,然则专宠易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岂不是大清之害?” 隆科多却道:“荣俊额驸这话也不通,谁不知道雍亲王福晋幼年丧父母,且家无兄弟姐妹,子然一身而已,纵然有天狼星可汗为长兄,然则天狼星可汗已是蒙古可汗,驻在极北草原,十年方来京城一趟,岂能专权朝政?” 荣俊原是只想到了佟家,有半朝之称,故有此言,也没想到黛玉已是父母兄弟姐妹皆无,因此此时竟是无话可说。 张延玉微微一笑,顺势给了荣俊台阶下,缓缓地道:“皇上如今询问,乃是看朝臣意思,有何不同举荐,然则最终立下哪位储君,为臣者却都要遵从皇上的意思,这便是君臣有别,皇上的意思,又岂是你我为臣者所能左右的?” 荣俊不禁有些怔忡,与张延玉隆科多争论至此,尚未听康熙之言,不见额上汨汨冒汗。 康熙坐在上头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张延玉这话,方笑道:“张爱卿这话好,朕爱听!” 说着脸上威严陡起,淡淡地道:“今日朕询问诸位爱卿,皆因朕一生之中,皇子众多,且历经九子争嫡,实在是让朕痛心疾首,江山社稷,毕竟关乎百姓安危,朕身为君者,自是该当给百姓选一爱民如子的帝王继承人,方对得起天下百姓簇拥我大清欣欣向荣。” 诸位朝臣忙都叩首高呼道:“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挥挥手:“众位爱卿平身罢!朕心中已然有继承之人,自是会将储君旨意交给朕心腹之人保存,分为四份,当朕大去之时,方能启开圣旨,朕立下谁,谁便是朕身后的帝王!” 诸位朝臣不由得面面相觑,原来康熙竟是已经立下了继承人,既然如此,方才的争吵,竟是当笑话了不成? 康熙却是笑笑,吩咐李德全捧出四个锦匣子来,朗声道:“张爱卿,荣俊,隆科多,你们每一个皆持着一个锦匣子,钥匙么,朕放在了十三胤祥、十六胤禄,十七胤礼手中,当朕大去之后,方能同时启开锦匣子,宣读朕的遗诏!”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张延玉神色淡然,一同接过锦匣子,躬身道:“微臣遵旨。” 康熙满意地笑了笑,忽而瞧见诸位朝臣都盯着李德全手中剩下的一个锦匣子,不觉莞尔:“怎么,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 一名大臣迟疑道:“皇上方才说是四份,如何只分出三份呢?” 康熙恍然地笑了笑,看着李德全手里的最后一个锦匣子,笑道:“这个锦匣子,是给天狼星的,他毕竟是蒙古德霸主,他守着,可比你们这些老东西守着安慰得多。” 因此便如此处置了,退朝之后,康熙回到寝宫中,便一阵咳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紫血来! 吓得李德全一叠声地要人找御医来,康熙摆摆手,道:“有琴松进京了,让他来给朕瞧瞧就是了。” 李德全急急忙忙去找来有琴松,有琴松不禁叹口气,道:“刚到京城还没松口气呢,皇上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朕大限快到了,只是找你坐镇京城,也好帮衬着老四一些儿。”康熙咳嗽过后,历经风霜的脸却是一片淡然。 有琴松不禁叹息道:“雍亲王爷本事大得很,很不用我来操心些什么,只是担忧皇上这身子罢了。” 康熙淡淡地道:“朕还有多少时候?” “大约一年多还是有的。”有琴松有些不忍地告诉他,生死不在意,可是明知道自己将死的时候,才是痛苦。 康熙听了却是一笑:“朕都在位一甲子了,还有一年多可活,很是该知足了。” 他自诩为英雄,又怎能怕死?为君六十载,古往今来,唯独自己一人尔! 遗诏分发四人守护,单是一个人绝不能知道内容,诸位朝臣大概也都猜测到了其中乃是胤禛的名讳,给他的传位圣旨,因此往雍亲王爷走得越发勤快了,偏生胤禛冷硬,极少与人结交,就是诸位诰命夫人等想见黛玉,也不得其门而入。 雍亲王爷与福晋比翼双飞,情爱甚笃,天下皆知,康熙六十年九月深秋,在雍亲王府突传喜信儿,雍亲王福晋怀孕七月的时候,康熙龙颜大悦,赏赐丰厚,且赦免所圈禁之胤祀、守陵之胤祯、皇商之胤禟,皆恢复原本位份,令其日后小心谨慎,正正经经为臣。 一时之间,朝野上又都扑朔迷离起来,竟是不知道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手脚也有些不灵活,着实有些累到了,瞧着两个宝贝女儿将脸贴在肚子上,不由得有些好笑和柔情:“月儿,星星,听到了什么没有?” 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强悍,正在踢着肚子,惹得星星大叫道:“额娘,额娘,妹妹踢我了!” 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黛玉肚皮上的一处突起,那是小家伙正在里头踢黛玉呢! 月儿却是温柔似水,轻轻地将脸贴在肚皮上,感受着小宝宝在肚皮下挥拳踢腿的震动,轻声细语地道:“额娘,小宝宝踢我了呢,只是,我和星儿小时候也是这样么?都是藏在额娘的肚皮里的?” 黛玉摸着女儿的发丝,脸上有些得意:“是啊,你们都是额娘的肚皮里出来的,弘历小时候很淘气,最是强悍了,总是踢得额娘睡不着觉。你和星星很乖的,不过必定是星星常常在肚皮里欺负你,和你打架似的,真是个坏东西。” 星星十分不满地道:“额娘,我才不是坏东西!要是我常常打姐姐,那为什么先出生的不是我啊?姐姐非得比我大上那么一刻钟,定然是她打了我,所以比我先出来!哼哼,这个姐姐就是坏啊,而且是个小书呆子,很笨的,我怎么有这么笨的姐姐啊?出去肯定让人欺负的份儿!” 星星说的头头是道,可惜没有相信,实在是这个小家伙很是爱欺负姐姐。 “星儿,昨儿个让你临帖,你的书法在哪里?额娘要看看,你有进益了没有!”黛玉舒展了下手脚,身子倒是轻了些。 听了这话,星星立即捂着小脸就往外跑:“额娘,我要去看皇玛法,皇玛法要见星星的!” 追着落叶就往外面跑,一叠声地叫人预备车娇,她要进宫! 黛玉轻轻一笑,月儿道:“星星昨儿个蹦蹦跳跳的,可没有临帖,难怪一听额娘要看,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黛玉摸着她的发丝,含笑道:“还有月儿贴心,星儿实在是太淘气了,一丝儿都不肯学。” 月儿小手抱着黛玉圆滚滚的腰身:“额娘不是说,要我们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么?星儿喜欢玩,就让她玩好了,总是有弘晖哥哥守着她的,替她收拾身后的烂摊子。” 看到月儿脸上有一丝淡淡的黯然,黛玉带着清灵脱俗,给月儿的话逗得笑起来,双手揽着她轻轻的身子,含笑道:“傻丫头,弘晖只是星儿的哥哥,哥哥替妹妹收拾烂摊子,很是应该的。” 月儿脸上一红,娇嗔道:“月儿才不傻呢!星星就是爱黏着弘晖哥哥的啊!” 细白的手指划过月儿晶莹的面颊,黛玉轻笑:“傻丫头!”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看不清么? 真个儿是傻丫头。 月儿故意岔开话道:“额娘,听说皇玛法立下了遗诏呢,额娘,你说,会是阿玛么?” 黛玉微微一怔,淡淡地笑道:“额娘也不知道,端的是要看你皇玛法的意思。” 月儿想了想,道:“月儿还是觉得会是阿玛呢,只有阿玛才是最厉害的。” 在孩子心中,自己的父亲,自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黛玉却是淡淡一笑,不予置评,这些事情,自己岂能断定? 牵着女儿的手在园子里走了几圈,黛玉脸上有些薄薄的香汗,身畔的刘嬷嬷急忙送上面巾给黛玉擦拭:“深秋了,风冷天凉,别走得出汗,一会儿吹风又着凉了。” 望着刘嬷嬷的白发苍苍,身板却依然健朗,黛玉心里也敢到安慰,原是想让她养老,可是她不肯,依旧陪着自己。 “福晋,你看,谁来了!”刘嬷嬷轻声提醒着黛玉。 黛玉蓦然回头,看到一个蒙古妆饰的夫妇并肩款款而来,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脸上有些陡然的惊喜,凝眸看着那个俊朗的男孩子。 阿穆带笑的如花容颜有些诙谐:“怎么,妹妹,十年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如今,她已经不是胤祀的嫡福晋,她只是黛玉的姐姐而已,她又可以叫黛玉妹妹了,真好! 黛玉拖着笨重的身子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会,欢喜得叫道:“阿穆!阿穆!你回来啦?” 如今的阿穆,好生美丽,宛如苍狼给自己带来的草原上的格桑花,没有昔日因为胤祀而生的偏激和刻薄,唯独有着温柔和祥和,笑容越发纯净起来,脸颊凝彩,举手投足之间,更见大气和雍容。 月儿偏着头:“额娘,是阿穆姨姨吗?” 阿穆弯腰看着月儿,含笑道:“是啊,你是月儿还有星儿?” 看来,她纵然是在草原上,还是知道黛玉的消息的,心里很是挂念。 月儿轻轻敛衽一福,清甜地道:“姨姨,我是月儿,星星到宫里看皇玛法去了。” “真的好乖啊!”阿穆摸着月儿的脸,对黛玉笑:“妹妹,十年不见,你真是儿女满堂了。” 黛玉轻笑:“是啊,我们过得好,孩子很淘气,肚子里还有一个调皮的宝宝,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呢!看到星儿那样淘气,我又想生个儿子了。你们在草原上牧马放羊,又有自己的牧场,过得也好罢?” 阿穆也笑了起来:“真是的,你啊,还是小时候一般淘气,生男生女不都是天注定的!” 叹息声道:“妹妹,十年不见了,真是好想你的。” 黛玉听了却是轻嗔道:“还说想我呢,十年都不肯回来,还不让我们找你。” 回头看着那位宽肩粗膀的中年男子,瞧见了他对阿穆浓浓的爱意,含笑道:“这位是大哥麾下的将军?” 不爱说话,淡漠普通,可是却掩不住他眼中的情怀。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带着儿子给黛玉行礼:“阿巴克携子天鹰,见过公主。” 黛玉是天狼星的妹妹,自然是蒙古的公主,他身为人臣,很该行礼的。 “阿巴克将军,幸会了!”黛玉眼里有着深思,有着打量,最好却趋于满意,阿穆真的找到了她的幸福归宿。 低头瞧见天鹰,不自禁地十分喜爱:“姐姐,这是你的儿子罢?让我瞧瞧。” 阿穆推着天鹰到黛玉跟前,黛玉忍不住细细打量着他,含笑道:“生得和将军很像,只有嘴巴像姐姐。” 一面说,一面让进了屋中,丫鬟恭敬地送上茶来。 阿穆品着香茗,清幽淡雅的明前狮峰龙井:“就是这个味儿,在蒙古最不好的,就是没有这些高雅的茶香。” 黛玉招呼着阿巴克和天鹰,才笑道:“幸福你都找到了,更何况茶呢?” 倘若没有了幸福,再好喝的茶,也没有那浓香浅碧。 “这话倒是对的。”阿穆点点头,眼睛看着阿巴克,目光流转皆是爱意。 将月儿揽在怀里,瞧着她秀美娇嫩的粉脸,莹亮双眸,挺俏琼鼻,含笑道:“我越来越喜欢妹妹这个女儿了,生得真是好看,而且温柔可爱,比妹妹小时候倒是娴静许多呢!” 月儿的脸红红的,娇嗔地嘟嘴道:“姨姨长得也好看!” “嘻嘻,月儿,给姨姨做媳妇好不好?”看到一旁的儿子,阿穆登时异想天开地道。 瞅着月儿羞得如同天边彩霞的容色,黛玉笑笑:“姐姐,你这话说的,别吓着我们家的月儿。” 阿穆方止住话头,对黛玉道:“原是说你封后的时候过来,谁知可汗的意思,倒是先过来,帮衬着你们。遗诏的事儿,才进京的时候,我们就听说了,有可汗坐镇,你们很不用担忧的。” 黛玉浅笑道:“这些事情随缘罢了,当初一心一意想坐上,原就是怕我们的儿女也像他们一样遭受圈禁,一生一世没有出头之日,更怕他们斩草除根,这样的话,我们夫妻两个才是罪过大了。如今,皇阿玛心里都是有数的,我们又有足够的势力自保,纵然不是我们,我们也不会沦为阶下之囚。” “也是,如今你们还怕什么?谁还这样没眼色,偏生算计你们去!”阿穆点点头,看着天鹰,忍不住叹息道:“也许是我年纪大了,才有这个孩子,总是不言不语的,很是让我们费脑筋。” 黛玉瞧着天鹰,还没说话,就见到星星蹦蹦跳跳过来,大叫大嚷地道:“谁啊?谁来了啊?” 跑得脸上也是红通通的,身上穿着又是大红旗装,仿佛一团火焰似的掠过了门槛子,就想往黛玉怀里扑,堪堪在离黛玉三步远的时候止住,拍着胸脯道:“额娘有宝宝,不能扑过去,罪过罪过哦!” 脑袋使劲地转动了几下,好奇地看着阿穆,大叫道:“哇!姨姨,阿穆姨姨!” 说得阿穆有些好奇:“你怎么认得我?”好个玲珑可爱的女娃儿,像黛玉,只是比黛玉鲁莽。 星星故意卖关子不说,黛玉一旁笑道:“别理她,小家伙最是淘气了,必定是她不曾进宫,藏在园子里都听到了。” 听了这话,星星勾住黛玉的脖颈撒娇道:“知我者,额娘也!” 阿穆也笑起来,天鹰坐在那里,脸上也露出一丝极浅淡的笑容,星星蹦跳着抓着天鹰的手臂,眼儿亮亮地道:“方才金佳伯母给我带了一对兔子来,不小心跑了一个,你快去给我抓来,不准抓不到!” 不等天鹰说什么,拖着天鹰就往外头,惹笑了众人。 剩下黛玉和阿穆等人共叙别来之事,却见胤禛径自进来,见到阿穆,脸上有些讶然,却也一怔,淡淡地道:“怎么今日这样巧?老八几个过来拜见我呢,仔细一会儿撞见。” 阿穆目光霍然一跳,冷笑道:“我倒是想见见呢!” 阿巴克有些叹息地揽住阿穆的肩:“阿穆,不许轻举妄动!” 他知道,她心里的怨,她很想解气呢! 母仪天下 第136章 真相 气氛有些尴尬,胤禛与黛玉坐在主位上,阿穆夫妻和来者胤祀胤祯胤禟则坐在宾位。 寒暄了几句,阿穆轻轻打量着胤祀,倒是比十年前苍白了些,想来是圈禁所致,只是那身气息却是更加内敛,眸光中却添了些阴沉之色,只是他掩饰的太好,很不容易为人所瞧见。 见到年已中年却依旧绝美娇媚的阿穆,胤祀有着一刹那的恍惚,随即淡淡地笑道:“阿穆,十年不见了,可好?” 听了这话,看到胤祀的神色,阿穆不禁心中后悔为何那么多年的光阴蹉跎在了他的身上?幸而她回头了,不然,这份幸福也是不可企及的,因此不免皮笑肉不笑地挽着丈夫的手臂:“托八贝勒的福分,郭罗络氏阿穆如今是阿巴克的妻子,蒙古右将军的妇人,至于闺名,这是家人才能叫的,就请八贝勒改口叫我夫人罢!” 胤祀一怔,却笑道:“既然如此,很是该恭喜夫人了。” 听到他竟然不当一回事,阿穆愈加气愤,可是却顾忌着毕竟是在胤禛府上,因此也不言语。 “来人,给几位爷上茶。”黛玉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含笑道:“八弟和十四弟才回来,很是先改歇息一番才是,头一日就先到我们这里来,倒是让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十年了,很多事情也淡定了,也能从容应对这些曾经下狠手的人。 说不恨他们,是不可能的,可是恨又如何?皇室就是如此,纵然彼此心照不宣,可是面上的哪一层纸却是戳破了也无益。 这样的生活,活着真是累,所以,她宁愿四哥做了皇帝,也不用应付这些人了。 胤祯身上的骄纵之气也在这十年中消磨了不少,淡淡一笑道:“谁不知道四哥和四嫂如今是如日中天,我们兄弟几个十年不跟朝臣打交道了,出来了,也没地方可去,思来想去,自是来四哥这府上了,果然是十年不见,益发肃穆起来了。” 胤禛道:“老十四过奖了,不过也就是那么过着罢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几个人,心里都是打着遗诏的主意,很是想来探探口风的。 “听说,皇阿玛已经下了传位的诏书?”胤祀不咸不淡的开口,似是不以为意,可是谁都知道,他非常在意。 胤禛缓缓地道:“下的诏书,皇阿玛已经分了四个人守着,当日我又何曾上朝,是真是假,自然也不晓得,况且,得了锦匣子的四个人可都是没有钥匙的,除非,找到了四把钥匙,齐心合力才能取出一份完整的诏书。” 胤祀轻笑道:“这是自然,皇阿玛果然是深谋远虑,想必定然能给天下找到一位合适的继承人,我们几个,也不过是好奇。” 凝神看着胤祀,胤禛道:“有道是好奇心太盛,不是一件好事。” “四哥说得极是,这是自然的!”胤祀的气度愈加沉稳了,竟是锋芒俱敛。 阿穆不想让这些人纠结在这话头上,便岔开问道:“八贝勒衣食无忧,想必弘旺小世子如今也长大了罢,还没见到妹妹家的弘历,听说天资聪颖,极是伶俐,想必八贝勒的小世子也是如此,什么时候,倒是带过来我也瞧瞧才是,也不枉他小的时候跟过我一场。” 话一出口,阿巴克有些瞪眼地看着胤祀,很是吃味儿。 自己的老婆是舍不得说一句的,外人就不同了,该怎么瞪眼就怎么瞪眼,管他是什么贝勒爷? 胤祀神色微微一窒,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之色。 听胤祀不说话,阿穆不觉有些诧异,身后的刘嬷嬷方悄悄地道:“想必是因圈禁之故,弘旺小世子根骨差劲得很,竟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病的,更别提什么聪明伶俐了。” 阿穆恍然大悟,原是胤祀的报应,只可惜应在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正好见到星星扯着天鹰手进来,天鹰怀里还抱着两个兔子,阿穆不禁喜笑颜开起来:“小星星,你是怎么使唤你天鹰哥哥的?这块木头,可是从来不吭一声的我都愁死了呢!” 星星眯着眼:“姨姨,大鹰很好,辟邪都不凶他,把他交给小星星,由着星星奴役,抱你得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大鹰。” 看到星星挤眼睛皱鼻子的鬼脸,阿穆不禁笑了起来,对胤祀得意的道:“天鹰,是我和阿巴克的儿子,八贝勒,离了你,我可就是有儿子的,可见,并非是我命中无子,而是八贝勒你阴鸷伤的太过!” 胤祀脸上缓缓浮上一层阴鸷,可惜阿穆生性泼辣惯了的,哪里理会他? 报复的快感,就是自己幸福,而仇人很不幸。 告别出了雍亲王府,胤祯立即就道:“八哥,你瞧瞧,他们都是什么神色?尤其是郭罗络氏那个女人,竟然嘲笑八哥阴鸷伤的太多,以至于子嗣稀少,若不是顾忌着她的丈夫,我非给她两刀不可!” 胤祀沉着脸道:“如今还管她做什么?首要之事,便是知道知道诏书中到底是谁?” 他辛辛苦苦了数十年的光阴,纵然是被圈禁,决不放弃,岂能到了最后关头,却让胤禛得去? 回到八贝勒府中,胤禟便借宜妃身子不好之故先行告辞进宫去,独留下胤祯与胤祀共商大计。 胤祀淡淡地开口道:“如今,诏书和钥匙分在八个人手里,除了张廷玉、天狼星、隆科多和荣俊,十三十六十七是钥匙,可是这只是四个匣子三把钥匙,最后一把钥匙在哪里?还有,谁就那么确定这真的是诏书?” 听了这话,胤祯露出沉思的神色来,可是双眸却尽是阴寒之色:“八哥,你说的极是,唯今之计,就是先将锦匣子和钥匙弄到手,倘若四个匣子和四个钥匙都弄到了手,还怕咱们不知道诏书里头立的是谁么?篡改诏书也是容易的紧!” 胤祀不由得冷冷地道:“你说得倒是容易,可是做起来,你可知道有多难?” 胤祯沉吟道:“除了天狼星可汗以外,张廷玉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隆科多又是个墙头草,荣俊心里忌恨老四,原就是我们的人,虽然他朝野上举荐了的是三哥,但是,他心里不服气,更好为我们所用!” “那钥匙呢?还有一把钥匙咱们是不知道的!”胤祀淡淡地开口。 胤祯却是笑道:“十六和十七也罢了,到时候再说。唯独十三哥,自从废太子是,他便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得罪了皇阿玛,亦被圈禁到了我们不知道且也进不去的养蜂夹道;也有人说,他得了皇阿玛的意思,去做什么大事。总归,后者倒是强些。若是将他截杀在半道上,东西自然还是能落在我们手中。” 胤祀听了,脸色不变,似是沉思,半日才道:“话虽如此说,缺了一把钥匙,又怎么能打开?” 胤祯大笑道:“八哥,你竟是傻了不成?我们何必如此?” 说着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才冷冷地道:“我们只要匣子,不要钥匙,照样还是能打开的,当今开锁的木匠到处都是,难不成还被四个匣子所困不成?荣俊的不用说了,明儿个就让他送来,张廷玉的和隆科多的,早些儿派人偷来。最有难处的,就是这个天狼星可汗的,不过也好,我表哥可就是凤卫的统领,一个小小的匣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胤祯冷厉的话,胤祀起身把玩着窗台上的碧色菊花,闻着那浓香淡墨,不可置否地叹息道:“虽然你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只是,我毕竟是圈禁了十年,往日的势力早已消失殆尽,哪里还能做什么?” 他的话,却是极有道理的。纵然是心中不服,可是圈禁十年是事实,如今出来,物是人非,自己当年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势力,如今早已倒向了雍亲王府,即使自己如今很是想将那些势力重新收回来,可是却力不从心。 “八哥,你很不用如此担忧。”胤祯笑容十分诡异:“我被流放皇陵,意思暗中训练了一批死士,虽不及当初的铁甲卫队那样厉害,可是却又比寻常的人厉害,偷几个臣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胤祀眼前一亮,随即却又摇头道:“实在是不行,毕竟那几个人,可都是老j巨猾的人了,不能轻敌。” 胤祯拍拍胸脯笑道:“八哥你就放心罢,我自是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看到胤祯如此,胤祀品度了一会,也只好依,将事情全权交给他去料理。 望着胤祯的背影,胤祀轻轻叹了口气,那个皇位,自己是无法妄想的,只是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胤禛夫妻。 什么东西,他都是最好的,连娶妻,也是那个绝美的女子,生孩子,也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弘历,他不服气,同为人,论圆滑,论起才华,他都不比他逊色,为何自己在他眼前竟是如此渺小? 胤祯先是回到了自己的贝子府中,可巧嫡福晋完颜氏过来道:“爷可回来了,正有事情找爷商议呢!” 脸上略有不耐烦,然则完颜氏家族的势力终究还是在朝中有些的,分发诏书的那一日里,说为何分发三分诏书的大臣,便是完颜氏的兄长,可见自己还是有些残余的势力,故而他也不能对完颜氏如何冷脸,因此淡淡地道:“爷我还要进宫去,福晋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 完颜氏忙笑道:“听说四嫂有身子了,妾身正准备厚礼,前去道贺。” 顿了顿,眉山染了些笑意盈盈:“还听说,被休了的八嫂子也住在雍亲王府里头,好歹妯娌一场,妾身也想去拜见一番。” “去见她们做什么?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不成?”胤祯冷冷地道:“再说了,他们势头争胜,我们去,没的让人耻笑!今个儿不过就是探听消息去,八哥倒是让郭罗络氏好生?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8部分阅读 生嘲笑了一番。” 说得完颜氏脸上一丝愕然,半天才回过神来。 瞅着胤祯盛怒中的脸庞,完颜氏轻声叹息,柔声道:“妾身自是知道爷心里的苦楚,只是,妾身是女人家,不能替爷出谋划策,总之这些小事儿上头,妾身很是该操心一番的,宁可多个交好的妯娌,也别竖立一个敌人,日后才会留一条路不是?那八嫂,当初圈禁的时候,她还是对八哥不离不弃的,只是八哥不要人家,原也是怪不得她的。妾身也是女人家,很明白她心里的苦楚,如今他又成了家,生了孩子,何必苛责呢?” 胤祯守陵十年,此时听到完颜氏这般的问、温声软语,不禁心神激荡,点头道:“既然你有如此的见识,我还有什么不允的?” 完颜氏微微一笑,道:“妾身才从娘家里拿了一样凤栖梧桐的盆景儿来,竟是稀世珍宝,送礼是极恰当的。” 团奉献 过了良久,胤祯抱着她道:“额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德妃手中的木鱼和棒槌顿时落在地上,反手搂着胤祯痛哭起来:“我的儿!” 母子二人哭了一场,德妃抓着胤祯的肩膀不住打量:“我的儿,竟是黑瘦了许多!” “儿子没事!”胤祯反来安慰娘亲,半日才道:“额娘,儿子打探到一个消息,竟是不知道该当说不该当说。” 见到儿子之后,德妃就是欢喜无限了,便顺口问道:“什么事情?” 胤祯小心翼翼地道:“儿子打探到,似乎四哥,并不是额娘生的,而是皇阿玛的外室所生,当初额娘生的是个女儿,是皇阿玛给偷龙转凤送出去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德妃顿时白了脸色,却忙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一听就知道是扯谎了!谁不知道我生的是个儿子?皇室血统不允许混淆,皇上不会这么做的!若是老四不是我生的,万岁爷岂能如此宠爱我?几年后就封我做四妃之一?” 胤祯闷闷地道:“实在是儿子回来的路上,不妨遇到一对夫妻游玩,只是那男的却是个残废毁容之人,那女子竟是与雍亲王福晋有些相似,儿子不免就多瞧了几眼,说来也巧,他们正说着很想念禛儿和两个小孙女,还有鬼影一家,听着耳熟,儿子便派人跟随打探,竟似那女子是老四的生母,鬼影是老四的双生兄弟。”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德妃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胤祯郑重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额娘,老四从来都不是我的兄弟,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眼中放出冷厉的光芒,既然不是亲兄弟,那么他下手也不用忌讳着什么了! 德妃紧紧抓着胤祯的手臂,呜咽道:“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呢?” 倘若是事实的话,自己的女儿竟然流落民间不成?还是死了? 胤祯不禁皱眉,半日才道:“儿子曾经在雍亲王福晋的身上,看到过和儿子那个青龙古玉一模一样的玉佩,从小都没有在老四身上看过,想来是带在姐姐身上了,他们必定知道儿子的姐姐在哪里。” 德妃银牙暗咬:“你放心,我必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这竟是当年的真相么?他竟然错了四十余年? 好一个康熙大帝,果然是心狠手辣,原来,他亦是在报复,报复自己当年算计了他不成? 可是,孩子何其无辜,如何让她母女分离?将别人的儿子过继在自己的名下? 她的原来是女儿啊?可是她的女儿呢?现在何处?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已经嫁人?这一切,谁来告诉她? 是天意么?是愚弄么?竟然让四十余年后真相大白!还要让自己亲生儿子来告诉自己,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阴谋中! 怜爱地搂着胤祯,德妃问道:“这些日子你可还好?回到了自己府中,很是该做些正经大事了。” “额娘放心!”胤祯笑笑,只是道:“额娘,什么时候,将在凤卫中的表哥找回来罢!他不能不为舅舅报仇啊!” 德妃微微一怔,叹息道:“本来,我倒是不想说什么,毕竟老四是我的儿子,如今听着你的意思,竟是往日里我打错了,我如何能容忍他登基为帝?和我没有骨血之缘,将来他一登基,必定与我算账的。” 胤祯点头道:“额娘能如此想,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个表哥……” 德妃深知其意,缓缓地道:“凤卫的凤凰令,曾经是在额娘手中的,那是额娘从佟佳氏手里偷来的,她不知道凤凰令的妙用,才让额娘得了消息和时机,只是,堪堪三载,凤凰令又不翼而飞了,幸好你舅舅和你表哥都隶属凤卫之中。偏生没有凤凰令,是无法调用的,你舅舅念着血肉情分,脱离凤卫,训练了铁甲卫队,谁想,竟败在金甲卫队手中。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也罢了,如今正经该找到你表哥才是,只有你登基为帝,他才能再见光明!我们是亲戚,不帮你,还帮谁去?” “哦!”胤祯凝神道:“听说凤凰令如今是在雍亲王福晋手里,那雍亲王府可不是轻易就进的,很是该找个机灵些的人,从她身边下手才好!还有四哥锦匣子,装的是诏书,只要我们悄悄儿找到了,将内容篡改一番,他们也是没有法子的!” 听了儿子一番话,再见儿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如此稳重,德妃不禁十分满意:“你说的是。” 随即颇为忧心道:“只是诏书是你皇阿玛手书,倘若认得不是你皇阿玛的手迹可怎么是好?” 胤祯不紧不慢地道:“额娘也糊涂了,儿子虽不在宫中,额娘竟不知道不成?皇阿玛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右手早已麻木不仁,皆是左手批阅奏折,又或是老四待批,左手写的奏折或有一二分不同,谁还去追究的?” 德妃十分欢喜:“你说的是,我竟忘记了!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可陪着的,你快些去做正经事情去!” 胤祯方缓缓向母亲告辞,心中却是沉吟,竟是不得主意。 漫步在御花园中,突然瞧见一道人影一瘸一拐地走着,胤祯眼前一亮,唤道:“佳慧郡主!” 那人回过身,面目虽憔悴,却不是佳慧又是何人? 佳慧淡淡地道:“不知道十四贝子可有什么吩咐不成?” 辟邪实在凶悍之极,当年那一口,自己变落得残废,也不得姻缘。 她没脸回到草原上去,幸而姨妈惠妃并不嫌弃自己,因此,她便住在惠妃宫中,毕竟身份在那里,倒也没人敢小觑了她。 胤祯快步走了上前,含笑道:“十年不见了,郡主可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佳慧语气更是淡淡的,这几年,她算是看透了些事情,虽然深恨黛玉,却也是无可奈何! 胤祯面色和蔼,笑问道:“才从我额娘那里出来,不知道郡主的姐夫荣俊额驸现在哪个府邸,很是该去见见他呢!” 团奉献 瞅了她几眼,佳慧道:“我不出宫,自然不知道!” 看着佳慧神色不好,胤祯倒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佳慧。 佳慧生性不是静得下来的人,不由得冲口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来瞧我笑话呢!” 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悠着,心里的苦,没处诉! 看着偌大的御花园中竟无旁人。身后的宫女也站的远远的,胤祯将手帕给她擦拭眼泪,柔声道:“郡主何必如此自苦?如今报仇的时机来了,郡主竟是要放弃不成?” 佳慧不由得愕然:“你说什么?” 心中却是在沉思,如今康熙力不从心,宫里的规矩也松了些儿,消息自是满天飞!若是胤祯能帮自己报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想借刀杀人,自己也未尝不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草包丫头了,她也有她的打算! 母仪天下 第137章 薨逝 斜阳冉冉,残辉照在雍亲王府屋顶之上,肃穆庄严得让人心中生畏。 雍亲王府一如以往的平静,黛玉笑看着儿女玩耍作乐,倒是星星,抓着天鹰不放,黏着他说话,不说话,一双小脚狠狠地踩在天鹰的脚上,长长的指甲也按在他的皮厚肉粗上,黛玉轻斥,星星扮了个鬼脸,天鹰也是自得其乐。 天狼星本是带着苍狼过来,可是神色却颇为肃然,望着黛玉软软的眼神,心里轻叹:“匣子丢了!” 黛玉愕然,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也都怔怔而立。 “你武功冠绝草原,且是统领蒙古的可汗,你守着匣子,怎么会丢呢?”阿穆脾气急,大声呵斥起来,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是蒙古高高在上的可汗,她只知道,匣子丢了,必定威胁到胤禛的大事。 脚下的菊花在风中谱曲成歌,黛玉目光明亮,却低了下去,似水墨般淡雅,在余晖下,却又如花般鲜活。 这就是她,临危而不乱,只思索着各种可能。 “姐姐,不急!”黛玉素手抚着肚子,缓缓踱步。 阿穆看着黛玉,眼里有些迷惑不解:“怎么能不急?倘若他们篡改了诏书,你们可就危险了。” 黛玉却是露齿一笑,一旋笑涡沐浴在斜晖之中:“听听大哥说什么罢,只怕他使促狭,并没有说完事情呢!” 阿穆杏眼圆瞪着天狼星,天狼嘻嘻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妹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足以与王爷比肩而立。” 才进园子里的胤禛,眼角淡淡的皱纹微微蹙起。 黛玉的脸,笑在风中,欢快地道:“四哥,你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走到黛玉跟前,柔声道:“这个小子有没有折磨你?”大手抚着黛玉的肚子,仿佛抚着上好的和田玉。 “有些淘气,不过还好。”黛玉低头看着肚皮上似有突起,小家伙又在里头挥拳了。 听了这话,胤禛倒也放下心业,看着天狼星道:“我方才从张相的府中出来,他的锦匣子竟也是不翼而飞了,正要去告诉皇上,偏生皇阿玛身子不爽快,这几日不见朝臣,他也无法,只得告诉了我!张相原是一介书生,丢了也罢了,却如何你蒙古堂堂的可汗,竟也能将锦匣子丢了?亏得你号称草原上的英雄,是不是京城的生活太安逸了,让你骨头也生锈了?” 胤禛低低沉沉的嗓音,似是丝绒包裹着美玉,又似江南的春雨,滴入人心。 黛玉虽与他夫妻十多年,然则却又不自禁地听呆了,竟没留意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月儿站在额娘身边,见状不由得十分好笑,忙拉着黛玉的手,笑道:“额娘,你听呆了不成?阿玛的话,定没听进去!” 黛玉倏然红了凝脂娇脸,似是海棠花影在风摇曳,芳容玉影,惹人注目,不由得轻嗔薄怒道:“小孩儿家懂得什么?还不快去守着你妹妹,别叫她淘气!” 吐了吐舌头,月儿扮了个鬼脸,跳开额娘身边,径自去扑着草地上的两只白兔,年纪小小的她,自也有灵动的时候。 黛玉瞧着天狼星,天狼星面色沉静如水,含笑道:“你们放心,他们既然盗了去,自然会归还回来的。” 说话之间,一行人皆已转移到了书房中,胤禛端着丫鬟才送上来的蜜糖水,喂着黛玉润润嗓子。 阿穆杏眼愈加瞪得大了起来,表情可爱极了,让阿巴克心中柔情满溢,她气咻咻地道:“他们又不是笨蛋,自是会还回来的,只是其中的诏书照样篡改一份就是了!” 天狼星但笑不语,想必也是当初早已料到的。 黛玉仰头看着胤禛,见他神色平静,如同是好的美玉雕就,即便是侧着脸看天狼星,也是十分好看。 窗外风吹菊影,透过窗纱送进清冷馥郁。 似乎看透了胤禛的心思,黛玉便也不多言,唯独阿穆自个儿气得跳脚,口内咒骂连连,惹得天狼星示意阿巴克带了阿穆回去,不管怎么哄也好,嘱咐也罢,总之,不要她老是对自己瞪着眼睛撅着嘴巴! 夜风凉如水,温存后的温暖尚留在指尖,黛玉亲昵地躺在胤禛怀里,喃喃自语道:“四哥,这些,都是早已预料的罢?” 声音慵懒得像是上好的糯米酒,浓香醇美。 目光明亮地看着头上的床顶,一对龙凤在帐顶盘旋蹁跹,光影染进了如一汪水的眸子中。 唇齿缠绵,胤禛薄唇抵着她的耳畔,微微笑道:“他们想偷,那就让他们偷。皇阿玛不是任人摆布的人,若是有诏书,何必大张旗鼓在朝堂上分送四人?若是其中一人死了,诏书也不会完整,又有何意思?” 黛玉咀嚼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这么说来,诏书未必是真的,难怪他们都不急。 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胤禛喉间吐出,她迷惑的模样可爱极了解,他当也仍旧是孩子一般轻轻抚着,引着她走向温暖。 次日,天高云淡,可是心情却已恢复。 张望着园子里虽似红颜凋落的花儿朵儿,黛玉却是找寻着秋日开得正好的海棠。 外面的风雨雷电,自有她的丈夫去料理,而且会保护着一家大小。 正在园中徘徊,忽然一名淡雅从容的妇人悠然而地,容颜如旧,气度依然。 黛玉含笑叫住了她:“敏慧!” 妇人回眸,看着黛玉一身素雅,如风中的菊花,摇曳曼妙,不禁微笑道:“福晋今儿个起得倒是早!” 樱桃一年年的脱掉红衣,芭蕉一年年地褪掉绿裙,那拉氏敏慧,也成了一个从容淡定的妻子,慈爱安祥的母亲。 谁能想到?当初指婚胤禛,死心眼地耽误了十几年的芳华,最终,她回头得及时,放开了心,人也潇洒起来,形容也更带着婉转风华。那桂香包围中,她看到,那双孤寂的眼,虽然金佳士伦是雍亲王府的管家,但是毕竟也是旗人身份,敏慧下嫁,当时可真是震惊了京城的所有权贵高官。 他们都笑,笑敏慧蹉跎了红颜芳华,以前眼高于顶,瞧不上许多权贵人家,当她出宫,便也无人登门提亲,那也是一种报复的畅快,谁让敏慧少女时代,总是对名门公子不假辞色,讥讽如潮,敏慧却是置之不理,三十岁上下,却从皇帝亲自指婚,最终落到雍亲王府为管家之妻。 黛玉缓缓走到她跟前,看着露染云鬓的她,笑道:“成日家,都说我懒,今儿个我也起得早些,让你们瞧瞧。” 敏慧不禁莞尔:“福晋有了身子,谁背地里嚼舌头说这话呢?回头告诉士伦,很该将这些嚼舌头的奴才撵出去!” 自从怀了这个孩子,黛玉最易疲累,不觉揉了揉太阳|岤,含笑道:“别人谁还敢嚼舌根的?早撵出马了,是我们家的小星星,常常对着她阿玛嚷着,说我懒得不跟她玩耍!” “谁说你懒了?闹闹么?见到她就打她一顿,瞧她还乱说不乱说!” 胤禛从容地披衣找到黛玉,鬓若刀裁,时间的沧桑也留在了他的鬓角脸上。 敏慧落落大方得福身,道:“王爷。” 胤禛点点头,拥着黛玉回去,初醒的他,也有一种稚儿的孩子气:“我还没起来,你很不用先我而起,如今得小心谨慎一些,你有身子,更得防备些秋风,你病了,孩子不也闹昨慌了?” 依偎着他,听着他的絮絮叨叨,黛玉嘴角含笑,嘻嘻,四哥也成了唠叨的嬷嬷了! 寂静总是容易打破,已成妇人的宜人匆匆而至:“王爷,,宫中传来消息说,德妃娘娘病了!” 虽然德妃并非胤禛生母,但是终究还是玉碟上的母亲,这些年中,她虽如同置身冷宫,胤禛与黛玉也是去探望过几回。 黛玉目光流转在胤禛刚毅的脸庞上,他喉间骨碌一动,神色却是戒备丛生,淡淡地对黛玉道:“虽然深知德额娘的心性,可是却也知道她的厉害,不知道她到底是放,还是收。昨日十四去见过她了,说的话,很是和我们有些瓜葛,既然她来请,我们也走一遭就是!” 黛玉点点头,权当答应了,吩咐人预备了软轿,如今好身子笨重,万事得小心。 德妃宫中的菊花,落了满地,更见萧条,踩着五颜六色的菊花,仿佛置身云端,夫妻似是一对神仙眷属,刚健婀娜。 数月不见,德妃竟也不像黛玉想象中的面容憔悴,神情落寞,虽然鬓染白霜,然则一袭杏红旗装,衬得她格外端庄素雅,眼角的皱纹已非脂粉所能遮掩,一双凌厉的凤眼依然明亮从容,不见一丝软弱可欺。 德妃就如同深冬中一株老梅,纵然是傲雪披霜,还有一种天然的百折不挠,深思地望着黛玉和胤禛,眼光忽闪忽暗,神色不断变换,直到眼光紧紧地盯着黛玉腰间为纪念妙玉而佩的青龙古玉。 似乎看破了德妃的心事,胤禛不紧是慢地道:“听说额娘身子不好,今日见了,倒是让儿臣放下心来。” 说是生病,可是却又如何有这等精神抖擞的病人? 德妃脸颊的肌肉微微抽了一下,眼光如水,望着黛玉,含笑道:“玉儿,将你的玉佩给本宫瞧瞧可好?” 黛玉心里已是千回百转,难不成,她竟胤禛并非她的儿子了?虽然心里想着,可是却不在目光中流露出来,黛玉解下玉佩,递给胤禛,胤禛又递给了一旁的太监,道:“额娘要看,自是看得,若是要留下也可。儿臣夫妻别无他物,小小一枚玉佩还是可孝敬额娘的。” 德妃手掌托着玉佩,细细打量着,突然眼中落下泪来,语音哽咽:“这块玉佩,十四也有一个,原是我家的东西,我给我的两个孩子身上都带了块!可是,却为何不在老四你身上见到,竟在你媳妇身上见到?” 胤禛目光倏然增大凌厉如刀,淡然道: “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妃却忽而软了下来,泣道:“老四,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倘若你知道我那个可怜的女儿在何处,还请你告诉我!” 骨肉是剪不断的,她想见见她那个可怜的孩子,不惜向胤禛软下了架子。 黛玉瞧着心中有些不忍,胤禛却是神色淡淡地道:“额娘最好记住了,这是皇阿玛的意思,倘若违背了皇阿玛的意思,后果到底是什么,额娘是吃过苦头的,也别想觊觎着不是额娘的东西。” 德妃不禁伏地大哭,她终于明白了,这些,是康熙对她最大的惩罚啊! 见胤禛不为所动,德妃银牙暗咬,紧紧握着玉佩,将头往身旁的铜鼎上一骤然一撞。 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黛玉一声惊呼,却见浓稠的鲜血从德妃的额角缓缓流了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划过华美的地面,唯见一道血色如同溪流一般,汨汨流到黛玉的脚下,弥漫了德妃的一双带着恨意的眼。 黛玉心中自是不忍的,况她是有孕之人,忙叫人道:“快去请态度太医来!” 可是德妃却笑得张狂而涣散:“胤禛弑母!皇四子胤禛弑母!” 凄历的声音飘扬在空中的凉风中,笼罩在宫殿的上空,久久不散! 黛玉神色一变,胤禛下巴微微抽紧,可是却都默不作声。 黛玉怒道:“你自己撞鼎自杀,为可竟将罪过推到四哥的身上?” 鲜血浸润着杏戏色的旗装,益发红得如同大红正色,德妃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大红旗装,却在这时候,披在了她的身上,笑容映着鲜血,益发诡谲得可怕,即使气息已然没了,可眼神依旧锋利如刀,她是在报复胤禛! 她知道胤禛的身世是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的,那只会让康熙龙颜大怒,迁怒到胤祯身上。 既然她是胤禛玉碟上的生母,那么,死在胤禛的面前,没有因果,更容易让外面的人揣测,说他们母子争论未果,胤禛失手弑母,名声将遗臭万年! 黛玉气得浑身颤抖,怒道:“天底下,怎么竟有这般狠毒的女子!” 竟将自己的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温暖的大手握着黛玉的香肩,胤禛神色不动,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更不在意这身外之名。 黛玉抬头看着胤禛映着血色的容颜,不动如山的他,如同一幅静寞的水墨,紧抿着薄唇,侧影倒在地上,红如火。 突然,窗外一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一道一瘸一拐的人影竟是飞快地消逝在宫门口,往外跑去,言语的锋利,惹得皇宫登时嘈杂起来。 黛玉偎着胤禛,静静地慈祥着德妃身死之时,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枚青龙古玉,似是她悼念着她不得见亲生女儿的恨意,黛玉却掩不住心中彻骨的寒冷,这样一个女子,却用最后一招来替她的十四谋取最大的权势。 人声嘈杂,荣妃、宜妃、惠妃等都匆忙而至,见到德妃倒在血泊之中,都不由得惊叫起来。 荣妃惨白着脸,却依旧尽快使心思宁静,上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胤禛凤眼斜睨,淡然开口:“荣妃娘娘看到的是什么,便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胤禛不动如山,神色如常,黛玉亦是摇头叹息,眼里尽是惋惜,还有一丝莫名的恨意,难道是对德妃她也心存恨意? 一时之间,德妃宫中人头涌动,声音益发嘈杂起来,议论不休。 惠妃扶着宫女的手,娇声道:“荣妃妹妹,这还有什么的?定然是德妃妹妹和老四争论不休,老四失手弑母了呗!” 妃嫔宫女闻言尽皆变色,荣妃目光扫过众人,不慌不忙地道:“吩咐外面的宫女太监为德妃娘娘妆裹,本宫这就上书给万岁爷,这样的事情,应是由着万岁爷来处置的。” 惠妃指着胤禛道:“荣妃妹妹,你是后宫之主,难不成,将连嫌犯也不羁押交给宗人府处置的?“ 荣妃定定地看着惠妃:“惠妃姐姐,莫忘了,消息是从你宫中传出来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再说了,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妹妹我自是会吩咐押到宗人府处置的,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还有,雍亲王和福晋是胸怀日月,福晋身怀有孕,他们为孩子积德都来不及,雍亲王爷怎么会在福晋面前弑母?岂不是惊扰了福晋?” 惠妃无话可说,可是却依旧冷笑道:“妹妹可也别说得满了,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是能被老四威胁的!” 话音未落,却见德妃宫中原来瑟瑟发抖跪倒一地的宫女太监突然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死! 一时之间,人群中又是一阵耸动,荣妃也是不禁愕然! 原来有这些宫女太监,水落石出都是可查出来的,哪里知道,竟然皆被毒死! 微微颤抖的目光瞧向胤禛,只见他仍旧没有一丝慌乱,眸子却是凝滞不动。 黛玉不禁恨声道:“好毒的心思!” 德妃自己死了,却事先给宫女太监下药,死无对证,所有事情都指向了胤禛! 惠妃脸上竟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只是却不露出,对荣妃含笑道:“荣妃妹妹倒是替老四说话的,只是,如今的宫女太监,尽皆死在了老四手中,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剩下的,不过就是老四自己和她媳妇,一家人自是为一家人说话,荣妃妹妹还有什么证据说不是老四杀的?” 荣妃也有一丝疑惑,可是却仍旧镇定地道:“惠妃姐姐很不用火上浇油了,这些事情,万岁爷自是会吩咐宗人府调查得一清二楚的!” 回头看着惠妃,似水的目光竟是化作了刀剑一般,让惠妃不自禁地心中生出一丝颤抖,极力稳定住心神,方咬唇含笑道:“荣妃妹妹这是看姐姐做什么?人可不是姐姐我杀的!” 荣妃淡淡地道:“虽非姐姐所为,只是姐姐却是头一个知道德妃妹妹薨逝的消息,方才叫声穿透了空中,那是佳慧的声音,可以说,她必定是睢见了什么,既然如此,还请惠妃姐姐送了佳慧郡主一同到宗人府中!” 惠妃脸色苍白不已,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佳慧本就是十分可怜的了,你却还要送她到宗人府中?她可是科尔沁部落的郡主,不是大清的郡主,她是客人,岂有将客人送进宗人府中的?” 宗人府狠毒之极,每每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凭着康熙对胤禛的宠幸,只会吩咐人保全胤禛,而生出别的事情! 荣妃依然无动于衷:“既然佳慧是证人,自是很该过去走一遭儿,也好还了雍亲王爷的清白。” 一面说,一面厉声吩咐宫女太监收拾,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比德妃年纪大,比德妃经历的事情多,德妃剥掉如何受到宠幸,心中想的是什么,自己岂有不知道的?她是为了胤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只是可惜了胤禛,竟摊到了这样一个额娘,临死了也不忘算计着他! 德妃薨逝,消息竟是传得飞快,胤禛和黛玉还未出宫,宫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康熙在乾清宫中刚起来,听到这话,却是不置可否,淡然吩咐李德全道:“这些事情,你去亲自瞅着,老四是什么人,朕还有不明白的?只是这个德妃心真是好生狠毒,珍会儿十四必定去闹老四的,你瞅着,也好护着娃儿周全。她可是双身子的,不能惊吓着了。” 李德全答应了一所,服侍康熙歇着,他便径自到了德妃宫中。 还未进宫门,便听到胤祯哭得惊天动地,话中无非就是“额娘怎么去得这么早”之类的,又有怒骂胤禛之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过眼额娘偏爱我一些,竟然下此毒手杀了额娘!你畜生不如!你狼心狗肺!” 李德全叹息一声,踏进宫中,便见胤祯护披麻戴孝,在胤禛面前指手划脚,唾沫横飞! 黛玉双目如水,凝视着胤祯合身的孝服,这些语音如清泉划过众人心中:“十四弟竟是能神机妙算不成?算准了德额娘今日薨逝,竟将崭新的孝服也预备好了?我瞧着,十四弟这孝服,腰身胖廋,身高长短,竟是一丝儿不差,瞧着针脚绵密,痕迹甚新,这是昨日新做的罢?绝非今日飞针走线所能做出来的! 母仪天下 138章 大白 宫中半载残烛摇曳,撒落一室凄然薄红。 李德全缓缓走了进去,悄没声息地站立一旁,到了该出面的时候,他自然是会出面的。 听了黛玉锋利如刀的话,众人自是明显一愣,待得细细打量着胤祯,果见他孝服缝工精巧,阵脚甚新,德妃薨逝不及一个时辰,且他又要飞马进宫,如论如何也没有时间去做出如此合身的孝服,再者又见那孝服并不是寻常的稿素,却是皇室中人穿孝所用的上等衣料,怎么说,宫外的裁缝也做不出这样的孝服来! 胤祯眸光黑亮亮的,却闪过一丝冷笑:“不知道四嫂这话是什么道理?竟是说我诅咒额娘薨逝不成?” 黛玉望着地上妖娆红花,目光竟是万分澄澈,似乎一汪春溪,深可见底,又似看透了无数人心肮脏,静静地看着胤祯,一言不发,也因她不动,胤祯脸上竟有一层狼狈的薄红,不禁急躁起来:“四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杀了额娘,你自然护着你的丈夫,只是天理昭昭,总是要还我一个公道的!” 胤禛眸中浮着一层阴沉之色,似是钳入人间的绣罗。声音更是冻彻人心:“十四,在你四嫂面前,说话做事都稳当些!” 胤祯恨恨地看了一眼胤禛,撇过头去。抚着德妃的尸首大声痛哭起来:“额娘!额娘!是孩儿不孝,竟让四哥弑母!” 他哭得如此伤心难过,原就是想将方才人人都留意他孝服的事情遮掩过去。 黛玉的脸,清冷如宫外的素菊。声音更是空灵飘逸:“随侍在德妃娘娘宫中的太监宫女皆衣暴毙,自是中毒而死!我去找二人入宫至今,不过区区一个半时辰,荣妃娘娘,劳烦你打发人叫了太医来,看看这些宫女太监服毒已有多少时间方才发作的!” 黛玉虽然挺着大肚子,可是举行投足之间,无形中洒落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来。 容妃答应了,立刻吩咐人找来了宫中医术最顶尖的赵太医,道:“老四媳妇,太医已经叫来了。” 平时太医进宫,纵然诊脉,亦不见宫中嫔妃玉容的,今日见气氛不同,自是不敢抬头,躬身微道:“微臣听着主子吩咐。” 黛玉凝视着赵太医,淡淡地道:“赵太医,麻烦你悄悄这些宫女太监是如何暴毙的。” 赵太医不敢抬头,口齿唯唯诺诺:“是。”急忙打开药箱子,蹲在地上细细地查看各个宫女太监,半日功夫,站起身道:“回福晋的话,这些宫女太监皆是服用了鹤顶红而毙。鹤顶红虽毒,却也并非立竿见影,少说也要半日功夫方才发作,七窍流血。” 此言一出,众人一脸哗然,惠妃厉声道:“你可是要诊清楚明白了,若是有一丝儿的差错,唯你是问!” 虽然她深知其中之故,可是胤褆被拘,她一腔子的恨意都放在了当初帮着康熙的胤禛身上! 赵太医拱手道:“回娘娘的话,微臣不敢妄言,鹤顶红毒中之最,但是的确还是要到了时候方能毙命。因此,有时候,历代主子赐下毒酒的时候,额外还会赐下人参汤,能提高药效,但是也要一个时辰功夫方能见效。这些宫女太监,服用鹤顶红的时候,大约是在作日,也不是半日功夫才发作的模样!” 黛玉缓缓地看着惠妃,眼中闪着一丝寒光,冷冷地道:“惠妃娘娘可听得明白了?我夫妻今日二人回宫,不到半个时辰德妃娘娘触鼎自尽。又不及半个时辰,所有宫女太监暴毙,瞧着他们死得竟是同一个时辰,这样齐整的死法,定然是服毒有些时候了,岂能是我们夫妻灌了他们毒药?” 惠妃无话可说,只得恨声道:“你原是牙尖嘴利之人,谁还能说得过你?” 宫外徐然风起,吹进落菊无数,芬香宜人,掩去了宫中层层杀机。 胤禛冷冷地瞪着惠妃,淡淡地道:“只要理直气壮,便不怕牙尖嘴利!” 黛玉双眸中似有菊花盛开,冷傲绝然:“十四弟,你如今可明白了?此局布下久已,只为陷害我夫妻二人罢了!” “不可能!我额娘活得好好的,岂能寻死?”胤祯双目通红,用力掰开了德妃的手,拿起那一枚青龙古玉,用力摔在黛玉跟前,怒道:“这块玉佩,我曾在四嫂溺身上见过,倘若不是你们动手,我额娘为什么扯下你身上的玉佩为证?” 冷眼看着青龙古玉愤在地上四分五裂,黛玉冷冷地道:“十四爷这话到是有些道理,怎么却不听你说,这是德妃娘娘娘家传家宝,只给了两个儿子,我们自己的尚在手里,却不知道十四爷的又在何处?” 这时候,她也很不用叫他一声十四弟,在他眼中,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嫂子,只是帮着胤禛夺他皇位的狠毒女子罢了! 说得胤祯暴跳如雷:“我的自然是在我身上佩戴着,从不曾离身!” 您下载的文件由27 t x tc o(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小说哦! 翻来覆去往身上找玉佩时,竟是踪迹全无,不由愕然睁眼。 但见黛玉素手纤纤,晶莹如玉,竟是拈着一根红丝绳络着的青龙故玉。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秋千似的。众人细细打量时,的确就是方才与那玉佩一模一样的青龙玉佩,胤祯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胤真却是静静地立在黛玉身边,大手轻轻揽着她的肩头,唯恐她踩着地上的血水滑倒。 黛玉双眸流光,泛着万千风华,在宫中流光溢彩。可是眸子深处却是饱含努气:“此玉佩长年累月佩戴在我身上,从未离身。岂能容忍扯下?倒是不知道十四爷的玉佩现在何处?能否取出来让我们大家一瞧呢?” 胤祯喉间似乎塞勒棉絮似的,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黛玉微微一笑,如昙花忽而绽开,凝结出永恒的美丽! 荣妃咳嗽了一声,方上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亲王爷夫妻是无辜,这是毋庸置疑了。两夫妻进宫,宫门口是人人都可以作证的,再说,两夫妻亦不曾带进什么吃食东西,也没见到德妃妹妹宫中有什么狼藉之处。只是如今又牵扯到玉佩上来,十四,你总也要该有个说法罢?” 胤祯急躁的心立刻平复下来,神色阴冷:“荣妃娘娘这话,竟是怀疑是胤祯弑母,陷害兄长了?” 荣妃是个聪明平和的女子,自是不敢得罪任何一位皇子。毕竟后宫三千佳丽,要多少有多少,而皇子却都是皇上的骨肉,一个个都是疼到了心坎儿里的,得罪了谁,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浅笑道:“十四这话说的,本宫岂能说怀疑谁就怀疑谁?如今瞧来,只怕是德妃妹妹自个儿触鼎自尽的呢!” 这话说得谁也不得罪,原是极平和的,宜妃不觉点头称是。 胤祯厉声喝道:“依着荣妃娘娘的意思,竟是我额娘故意自寻死路陷害四哥了?” 黛玉淡淡地说:“德妃娘娘自寻死路陷害四哥,事实就是如此,何怕人说?” 胤祯利眼瞪着黛玉,目光如剑,寒气逼人,冷声道:“四嫂,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黛玉竟是没有一丝儿畏惧,只是仰头看着胤禛道:“四哥,站了这么些时候,我们的宝宝要对阿玛和额娘抗议了。” 拉过胤禛的手放在圆圆的肚皮上,果然原本圆溜溜的肚皮不断有着突起,小家伙似乎生气地挥拳。 胤禛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竟如同阳光洒落,吹去宫中阴影。扶着黛玉小心翼翼地坐下,黛玉露齿一笑,柔唇如玫瑰,益发显得丰满起来,眼神透着一股清澈如灵泉水也未染上一次尘埃。 黛玉眼中清光流转,轻轻地打量着暴跳如雷的胤祯,语调清冷,缓缓流淌:“是与不是,十四爷岂不是更明白?” 胤祯鼻子中哼出一团气,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却没一丝笑意,好像黛玉说得是贵话似的。 黛玉杨眉而笑,只是直直地看着胤祯,目光的凌厉,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毕竟胤祯十分孝敬德妃,这也是人尽皆知之事,竟也无人怀疑到他头上。 黛玉突然娇声玲珑:“柜子后头是谁?躲得也够久了,还不快些儿出来!” 声音凌厉如刀,刺向旁边的一座衣柜,众人不由得都十分注目。 只见柜门轻轻晃动了几下,缓缓打开,爬出一个小宫女来,不断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是由意的!奴婢不要喝绿豆粥,奴婢是吃了药,绿豆粥解药性的,奴婢不要吃!” 看到那小宫女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黛玉不觉柔声道:“你不用害怕,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绿豆粥?”这个小宫女,她亦见过的,叫做写翠,服侍了德妃好几年了。德妃失宠,上头是不大会分配写身份高贵的宫女过来伺候。毕竟有些宫女或是女官也是大家子出身,因此德妃宫中大多都是身份卑贱的小宫女。 写翠不敢抬头,呜呜咽咽地道:“奴婢得了风寒,好容易拜托小周子公公给奴婢抓了一幅药,才喝了正吾着汗,娘娘赏了好吃的绿豆粥来,奴婢不是有意违背娘娘意思的。实在是药材来之不易,绿豆粥解药性,奴婢不敢吃的。” 黛玉听了隐隐有些明白。 一旁的赵太医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这些宫女太监似乎服用鹤顶红已久,少说也有一日一夜的功夫了,可是死得时间却明显长了些,原来鹤顶红竟是参杂在绿豆粥中,解了些药性,所以今日方死!” 胤祯的双目凌然冷冽无比,狠狠地瞪着写翠,大有倘若她敢说半句不是之言,立即手起掌落,击破她的天灵盖。 黛玉柔声问道:“什么时候赏了你们绿豆粥的?”这个小宫女必定知道些什么的。 写翠两眼生泪,咽呜着断断续续地道:“是昨儿个。娘娘说,见到十四爷很是喜欢,因此赏了奴婢们绿豆粥,福晋要是不信,可以问厨房里的厨子,是他们送过来的。奴婢病着,吃一剂药不容易,因此将绿豆粥偷偷倒在了夜壶里,怕姐姐们打奴婢,奴婢就躲进柜子里来了。” 说话之间,他尚有不寒而栗之色,想必方才的事情,他必定也是一清二楚。 荣妃神色肃然,道:“那今日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 写翠惶恐地磕头,咬了咬唇,不知道说不说。 荣妃见状,柔声细语地说:“你放心,你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就尽管说出俩,本宫为你做主!” 听了这话,写翠惶恐地道:“奴婢好生害怕,只听到了娘娘和王爷有吵声,说什么不是儿子之类的,奴婢本就是不懂得规矩藏在这里的,也不敢吱声,只从柜子缝隙中看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娘娘问福晋借看玉佩,然后娘娘是自己撞上去的。王爷并没有推娘娘的,娘娘临死前还哭了一场,说什么想见谁的意思。” 隐祯神色阴冷,宛如嗜血之人,吓得写翠哭了起来:“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房里夜壶的绿豆粥还放着呢!” 荣妃听了,吩咐身边的宫女道:“跟着这个?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9部分阅读 个小宫女去取来,让太医瞅瞅!” 宫女答应了一声,跟着写翠取来了夜壶,嫔妃们闻得臭气扑鼻,只得掩住了鼻子窃窃私语。 当着妃嫔王爷福晋的面儿上,赵太医如何敢退缩的? 吩咐人取出银碗来,将夜壶中的东西倒进去,不大工夫,银碗立即变成了黑色,果然是有毒! 此时真相大白,还有谁能说什么? 惠妃脸上犹有不解气的神色,只是却不敢表露。 因此黛玉看着荣妃,唇色瑰红,微微一勾:“荣妃娘娘,自然德妃娘娘并非是我四哥所杀,是不是,也要止住了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这边德妃娘娘尚未装裹,外头却已是非满天,若不是有心人,岂能如此?荣妃娘娘是不是很该整治些后宫爱嚼舌根的奴婢了?” 荣妃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听了黛玉的话,连忙笑道:“你放心,这些话,我自是理会得到的。” 说着,缓缓地扫视着众人道:“真相已然大白,乃是得妃娘娘毒害宫女太监,撞鼎自尽,以图陷害雍亲王爷夫妻两人。这件事情,你们这些嘴里利索的,趁早儿都给我传了出去,将今日那些说王爷弑母的谣言统统洗掉!” “是!”诸人忙躬身答应,这时候,谁还能说个不字? 只剩下胤祯抚着德妃的尸首痛哭,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却没想到,竟让他们逃了过去! 荣妃缓缓地劝慰道:“十四,去者已埃,你节哀顺便罢!” 叹了一口气,吩咐人把德妃的装裹收拾,又命内务府来料理得妃的丧事。 既然德妃一心一意为胤祯着想,想必此事和胤祯也脱不了的瓜葛,只是他新近丧母,就不用追究了,毕竟,也没伤着胤禛夫妻什么,多积点德罢!因此荣妃并未追究那青龙古玉之事,也没追究胤祯新孝服一事。 惠妃却厉声道:“方才这小宫女的说中说,老四媳妇的玉佩是德妃妹妹借看的,却如何又有了一块玉佩?” 黛玉淡淡地看着惠妃,冷冷地道:“这话很该问问惠妃娘娘你,既然佳慧郡主是亲眼瞧见了德妃娘娘触鼎自尽,却宣扬说是四哥弑母,不知道佳慧郡主心里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呢?莫非竟刻意如此不成?” 惠妃不禁后悔失言,半日才道:“谁说是佳慧见到的?我却不曾听她说起什么事情来!” 说完这话,便立即落荒而走的说道:“德妃妹妹去了,我很该去帮衬着料理才是!” 眼见都散了,黛玉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歪在了胤禛怀里,有些软软地撒娇道:“四哥,抱抱!” 一番唇枪舌剑,一番你争我斗,真是累了! 看着地上已然哀哀而哭的写翠,黛玉心中不忍,方才也真是悬,若不是自己耳朵灵敏,在如此喧杂的时候如何发觉衣柜中竟然还藏着这个天真浪漫的小宫女?自己的话,赵太医的话,只能证明胤禛无辜,却不能证明德妃触鼎自尽,而写翠的话和没有吃的绿豆粥,却让事情大白于天下,很是立了些功劳。 黛玉长睫下的眸子有些浓雾:“四哥,带着这个小宫女回咱们府里罢。我瞧着她,头脸儿倒是干净的,这些也罢了,只怕她证明了你的清白,别人却不免算计着她呢!”毕竟她的话,让胤祯怀恨在心。 胤禛淡淡地点头称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半抱着黛玉离开。 踩着一地来时的落花,脚底似乎踩在了鲜血上,让人有些伤感,却也有些无奈。 德妃之死,不过一场闹剧而已。 到底是荣妃心善,不然若是果然追根究底,胤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才出了德妃宫中,李德全便上前道:“王爷,福晋,万岁爷又请。” 母仪天下 139章 传位 天穹生翠,宫墙增朱。 康熙独自卧在榻上,苍容带霜,瞧见胤禛夫妻进来,淡淡一笑。 胤禛瞧着康熙,只觉得他并不像是素日里病重的模样,只是显得格外苍老疲惫。 黛玉瞧见康熙如此,不禁有些担忧:“皇阿玛怎么不叫先生过来瞧瞧?这么下去,原也是不成的。” 他是什么意思?皇上不行了吗? 黛玉望着康熙,愕然不已,心中竟是乱乱的。她记得,当桃花开的时候,活在桃花影子中的康熙,是威武而坚定的,曾几何时,他竟是这般衰弱的老人,他是病入膏肓?还是大限将至? 胤禛也是呆呆地望着康熙,不知道是喜是恶,更不知道眼前这个曾经举起过天下的男人,何时离去。 康熙却是从容以对,眸子中闪亮如星,可是其中却没有多少东西,咳嗽一阵,才道:“老四,有琴说的对,你们该起手预备朕的后事了,不要到时候,仓促间就将朕的后事办了,也对不起朕。” 黛玉手指紧紧握起,指甲插得手心生疼。 咬了咬牙,胤禛点头答应,不知何时,他的眸子透着水色,染了一层水雾。 “李德全!”康熙的声音趋于缓慢:“传朕旨意:德妃身死,污蔑胤禛,且胤禵用词不当,罚他到朕大去之时,为朕守陵,谨以胤禛之朝,永不得返京。倘若不服,赐白绫三丈,令其自裁!” 对待胤禵如此,虽是理所当然,却还是让黛玉微微抽了一口凉气,李德全躬身答应。 康熙沉吟了片刻,语调更是冰冷无比:“至于佳慧那丫头,每每生事,朕因科尔沁与先祖有姻亲,方每每容忍她骄纵,如今竟生出如此大的事情来,赏赐白绫三丈,亦令其自裁。” 李德全答应了一声,自是料理。 不到半个时辰功夫,李德全变回来复命。 他告诉康熙以及胤禛黛玉道:“奴才到了的时候,却已经见到惠妃娘娘毫无畏惧之意,似是料到奴才去似的。她告诉奴才,佳慧郡主已经自缢而死了!奴才也亲自去瞧了,果然见到佳慧郡主穿着蒙古大红百鸟云衣,花骨朵儿云裙,依然高高吊起。” 她的命,生在草原,有着最美丽的格桑花,她也自诩自己是格桑花,如今,她去了,穿着她部族的服饰,依然是科尔沁部落娇蛮可爱的佳慧郡主。 惠妃说她是自缢而死,那么她是忏悔了么? 康熙听了并不以为意,只是眼睛望着胤禛,道:“老四,你记住了,倘若谁威胁你的江山社稷,杀无赦!即便是你的亲生手足,也决不能留下祸患!”他的目光有些散乱,想来是该歇息的时候了,可是神色却是令人胆战心惊。 他什么都知道,他却不肯自己出手,只因,帝王注定染血,胤禛倘若不敢担此臭名,那么他便担不起天下的重责大任。 次日清晨,大风卷起落花无数。 康熙支着病骨,召集群臣,俯瞰众人,重重地道:“朕在位六十载,已过甲子,如今病体支离,朝中大事力不从心。” 众臣不禁跪倒在地,磕头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光说孤家寡人,万岁万岁,可是谁又活得万岁呢?百岁尚且无人,更何况万岁?这原是拍马逢迎之话罢了,纵然说出,也不能救朕之病体!” 说着望着交给了四份诏书的人,含笑道:“朕给你们的诏书呢?”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唯独张廷玉和天狼星神色自若,隆科多和荣俊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当日,张廷玉和天狼星故意将锦匣子藏于家下人知道处,日夜派人看守,偏生那夜,却尽皆被盗,未曾留下蛛丝马迹。 偷盗之人自是胤禵所派了,武功也罢了,盗窃的功夫确实一流的,也是张廷玉和天狼星两个人故意如此,因此他们果然盗了过去,交给胤禵和胤禩两个人,两人自是喜之不尽。 加上荣俊心甘情愿所赠的锦匣子,便是三个了,眼瞅着大事将成,又有胤禵百般折挫隆科多,言道:“四哥匣子,三只已尽落我囊中,倘若你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那便瞧瞧你的真心诚意了!” 隆科多老j巨猾,自是不信。 胤禵念着他手握步兵,故而让他三分,若是能为自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因此让着他同进书房中,果然取出三个一模一样的锦匣子来。 这也由不得隆科多不信了,只得沉吟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惹出大事来?毕竟皇上尚在,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 胤禵冷笑道:“做大事的人,难道连一些胆量也没有不成?” 手指敲着锦匣子,眼睛黑亮,眼中有着即将成事的激动:“只要打开了锦匣子,便知道皇阿玛立的是谁,虽然你们口口声声举荐的是老四,可是毕竟皇阿玛心计难测,也可是别人的,莫若我们亲自瞧了是谁,才好做事!” 望着胤禩温润的脸,也有着兴奋的通红,映衬着烛光,更如同天神一般。 胤禩淡淡地吩咐人道:“将这三个锦匣子都打开,我们倒是要瞧瞧其中藏的是什么宝贝!” 早已有能工巧匠一旁候着了,听了胤禩的话,一阵敲敲打打,自是不敢弄破锁眼,因此只是将锁头从锦匣子上卸下一边。 不大会功夫,便将三个锦匣子打开了,果然各有一份黄绢,一共三份。 胤禵急忙拼起来,真的是传位诏书,偏生就是少了名字那一份,胤禵不由得双目灼灼,望着隆科多。 隆科多不由得微微苦笑,取出了他的那一份锦匣子。 他今日亦如十四贝子府里,便察觉了暗处不少护卫,若是不从,自己不会活着出去了。 只是好生疑惑,他们圈禁的圈禁,守陵的守陵,十年光景,可不是十个月啊,以往的势力早已消失殆尽不是?却又如何还有残余势力?是完颜氏的么?还是乌雅氏家族的?不然,也没什么人了呢! 不过,可没有人替他解惑,锦匣子已经给胤禵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取出一份黄绢来。 好容易拼做了一起,众人皆愕然,原来拼在一起的黄绢,竟是笔走龙蛇:“朕在位六十载,生子三十有五,活者二十,历经九龙夺嫡风波,朕心实伤,故立此诏书,传位于最得朕心的……” 隆科多那一份上就仅仅有“传位于最得朕心的……”一句,并没有说传位给谁! 胤禩心念极快,幡然醒悟:“必定是皇阿玛从中捣鬼,竟是糊弄我们呢!” 胤禵亦急了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 胤禩急急地在书房中踱步,半日才道:“锦匣子才偷出来的,他们未必日日夜夜亲自去看还在不在,快些儿将东西原样放回,重新将锁修好,放回原处。这是如今唯一的法子,最好的法子了,决不能让他们发觉使我们透了锦匣子!” 因此张廷玉和天狼星的锦匣子被盗不过一夜有余,便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胤禩几个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偏生就是无计可施。 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做,总是逃脱不了康熙的手掌心。 因此,听到康熙询问锦匣子的事情,天狼星和张廷玉以及隆科多荣俊四人,急忙将锦匣子奉上。 胤禄胤礼忙走出来,手上皆带着一把钥匙。 康熙满意的笑了笑,才问道:“十三没有来么?朕前几日吩咐他快马进京了!” 正在这时,听得外边一声朗笑,胤祥已经冲了进来,拜倒在地上:“不孝儿臣胤祥,给皇阿玛请安来了。” 康熙不禁露齿一笑,背后面尽是冷汗流淌:“好小子,十年不见,你倒是越发高壮了,?可回去见过你媳妇了?她原也很不容易的!”虽然十年中,自己也常常打发老十三的媳妇往南瞧他,但是久别之后,自是倍感亲切。 胤祥哽咽道:“儿臣都好,媳妇们也好,只是皇阿玛却怎么病成了这么个模样?” 康熙摇头笑他还是幼时一般孩子气,因瞧着他身上竟是带着一些血迹,急忙站了起来,却不防站得急了,复又跌坐龙椅上一阵咳嗽,黄绢手帕掩住了口,掩住了嘴角溢出的血丝,他道:“十三,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胤祥摇头,半日才闷闷地道:“遇到了一些刺客,不过幸而带回京的人多,因此并无伤亡,儿臣身上的血迹都是地方!还有,儿臣此来,每每总是遇到刺客无数,最近方才取得证据,竟是十四弟麾下的刺客,欲阻挡儿臣进京,怕儿臣助四哥一臂之力,让四哥如虎添翼!” 康熙神色却是淡淡的:“你放心,朕决不允许他残害你们兄弟!十四,如此毒辣心思,当朕大去,他就给守陵罢!” 不少大臣急忙道:“单凭着十三爷一面之词,皇上岂能定十四贝子之罪?他回京不久,且又新遇丧母,心神不定之时,皇上此举,未免惩罚太过!” 康熙重重挥手,冷冷地道:“朕之言,可比天,决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诸位朝臣无言以对,天子之言,重若泰山,岂能反对?除非不要了项上人头!“ 康熙含笑对隆科多道:“隆科多,这几个锦匣子,似是有开过的痕迹,朕倒是问问你,可曾给人开过?” 隆科多心中“咯噔”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泣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有!” 众人一片哗然,胤禩和方才听到康熙又要发放去皇陵的胤禵皆是铁青着脸色,有些儿不知所措。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康熙似乎没瞧见诸位朝臣的脸色,径自问着隆科多。 隆科多理了理思绪,似是察觉了康熙的意思,因此顿首道:“微臣瞅着这个锦匣子,原是身负着重责大任,然则没过多久,却有十四贝子找微臣共商大计,却是他竟得了荣俊额驸的锦匣子,又盗出了天狼星可汗和张相的锦匣子,企图凑齐四哥锦匣子,取出诏书,篡改诏书名讳。微臣原不知其中奥妙,自然也不肯,偏只为十四贝子府中的侍卫所胁,生死受到胁迫,只得交出锦匣子。最终拼凑出的诏书,并不完整,想必这些阴谋诡计,皆在皇上手掌之中也。” 胤禵怒斥道:“隆科多,你不要血口喷人!” 心中却是不禁惊吓连连,却为何这隆科多只言自己的不是,并不提起胤禩来? 隆科多仰头看着胤禵,道:“十四贝子要哦隆科多辈出所看诏书内容么?” 说得胤禵无言以对。 康熙龙颜大怒,指着胤禵怒声道:“朕有此子,实乃国之不幸也!” 厉声喝道:“将胤禵拿下,押往皇陵!” 声音太大,以至于他咳嗽不断,却依旧支撑着瘦弱的身子坐在龙椅上。 胤禵丧母,如今又彻底失势,不禁垂头丧气,竟是无言而回。 见到朝中如此大的变故,诸臣谁还敢言语? 康熙对胤禛招招手,吃力地道:“老四,你上来。” 诸位朝臣心中已经有所明白,胤禛肃然,一步一步踏上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畔,屈膝跪在康熙跟前,大手也扶起康熙。 阳光斜落乾清宫,头顶的金匾灼灼生辉,诸位朝臣抬头仰望着这对沐浴在金光中的父子,鸦没鹊静。 康熙喘成一团,却依旧平复了喉间的痰意,道:“朕一生有子三十有五,活者二十,朕十年未有太子,今第四子胤禛,得上天之命,为朕身后帝王命,且秉性刚正,智勇双全,朕在位六十载,已一甲子矣,当时退位让贤之时。朕于今日,将皇位传给朕之第四子胤禛,朕大去之后,号为雍正!” 字字沉重,句句清晰,满殿之中,更无人声。 胤禛泪流满面,年已四十有余的他,此时竟像个孩子一般:“儿臣遵旨!” 诸位朝臣无言以对,也不敢上书说什么,只得顿首高呼:“皇上圣明!” 康熙脱下身上的龙袍,披在了胤禛的身上,含笑道:“老四,不,皇上,从今儿起,你便是我大清的雍正大帝!” 众臣叩首,高呼万岁。 康熙六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康熙禅位胤禛,为雍正大帝。 只是感念康熙在世,故而雍正不敢自用年号,仍旧以康熙为号。 自此,康熙陷入昏迷之中,不能理事。 也因康熙卧病于乾清宫,故胤禛挪宫之时,自是不能居住乾清宫,选了养心殿为寝宫,以及处理朝政之所。 黛玉怀着孩子,万事不能操心,幸而有阿穆和敏慧帮衬着,收拾各色东西器具,只等着胤禛册立皇后,黛玉的东西便搬进数十年无人居住的坤宁宫,走向她母仪天下的道路。 阿穆轻叹:“倒是不曾想到,那个凤凰签竟是真的应验了如今的事情。” 黛玉听了不禁失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原是人心定了人的命运罢了!” 说着不禁蹙眉道:“为什么进宫了,四哥住在养心殿,我却住在坤宁宫?离得好远,要是四哥给别的女官宫女勾引了怎么办?”好可恶啊,夫妻本是同体,岂能分开这么远的地方?从坤宁宫道养心殿,要走好久的路呢! 阿穆与敏慧相顾愕然,然后劝道:“历代以来,皇上居住乾清宫,皇后居住坤宁宫的,只有前后之分,皆位主中轴。如今上皇尚在,故而皇上不好居住乾清宫。只是日后还是要住在乾清宫的,娘娘只好耐心些罢了。” 黛玉心里仍旧是十分的不舒坦,夫妻本就是住在一起的,做什么非得分开住啊? 因此黛玉气咻咻的,直要去找胤禛讨个说法。 敏慧和阿穆急忙抓着黛玉的手,笑劝道:“这时候皇上忙乱得很,娘娘去给添什么乱的?” 因黛玉尚未册封皇后,因此敏慧和阿穆都不好叫她皇后娘娘,只好含糊称作娘娘。 黛玉不禁蹙眉道:“他忙什么啊?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改变的!” 阿穆笑道:“皇上登基了,可是册封皇后的事儿还没着落,想必此时已经吩咐李总管拟旨,一会儿,咱们的妹子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 说得黛玉双颊红了起来,娇嗔道:“瞧把你们贫嘴烂舌的!” 虽然如此说话,心中却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忧虑来,隐隐约约觉得竟是还有风波似的。 她却不知道,她心中果然想得极对,封后一事,又是风波无数。 母仪天下 第140章 封后 秋风浓,菊香浓,康熙病,胤禛继,秋风秋雨愁煞一些心怀别意人! 胤禛登基,首先册立林佳氏黛玉为皇后,号为香玉,移宫坤宁。 圣旨颁布出来,诸位朝臣争相反对,且振振有词:“自古以来,大清皇室从不封汉人为皇后,皇上岂能无视祖宗规矩?” 听了这话,高高在上,身披龙袍的胤禛嘴角梨涡乍现,冷然地俯瞰着对自己跪拜的朝臣,缓缓地道:“皇后乃是当年上皇赐姓林佳氏,抬入正黄旗旗籍,乃是正经的旗人主子,与朕结缡十余载,从小亦是一处长大,如今膝下儿女皆是人中龙凤,且皇后为人宽厚,才貌德惠兼备,朕倒是想听听,你们反对的缘故。” 诸位朝臣尽皆愕然,可是却又实在不服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竟给那无父无母的林黛玉所坐,如此一来,又将他们满洲的好女儿置于何地?故而联手上奏,曰:“虽如此说,然则终究皇室血统为先,林福晋虽入旗籍,可骨子里流淌的,终究是汉人之血,皇上理应慎重。” 雍正听了这话,怒极反笑:“依着诸位爱卿的意思,那朕该当册封谁为皇后才好?” 心中颇不以为然,他的玉儿,便是他的皇后,他们将共同承担风雨,岂能为这些老东西左右! “这个!”几位老臣皆面面相觑,一人上前道:“回皇上,上皇晚年取消了选拔秀女之事,如今皇上登基,为皇嗣着想,很该充实后宫,理应下旨告天下,新春秀女入宫,为皇上选拔才貌德惠兼备之人,掌管后宫!” 雍正看着方才说话的年遐龄,含笑道:“年爱卿家中,似乎尚有一个小女罢?” 年遐龄悚然一惊,忙顿首道:“微臣虽有小女,然则早已嫁人,为皇上旧邸奴才。” 雍正抚摸着衣袖的龙纹,冷淡地道:“既然你没女儿,却为何如此热衷于朕的后宫之事?” 年遐龄才干不及年羹尧,虽当深秋,冷汗在额头依然汨汨冒出,默不作声。 雍正道:“朕有爱妻林佳氏,又有爱子爱女,如今还有皇嗣待生,朕膝下足矣,鉴于上皇一生,诸子争嫡,手足相残,朕很不用广纳嫔妃延续皇嗣!如今上皇重病,身为儿子,岂得只管自己骄奢滛逸?选拔秀女一事,不准!” 一群当年康熙曾十分信任的老臣皆顿首泣道:“祖宗礼法不可废,皇上此举,岂不是让大清满洲权贵心寒?林福晋自然是好,然则册封皇后,却未免身份不及。况且满洲贵女甚众,林福晋为皇贵妃亦可,但是皇后一位,原应满洲贵女方能担任。” 天狼星笑道十分狂妄:“听老大人的意思,竟是我大蒙古的公主,也没资格做大清的皇后了?既然如此,历任孝端太后孝庄太后,乃至于宸妃海兰珠、顺治帝两倍皇后,上皇蒙古诸妃,也都是没有资格担任的?是不是,如今竟要从皇陵中将这些后妃统统挖出来,挪动他处才好?” 几个老臣有些狼狈之色,只顾着维护满洲的权贵,却忘记了这一层。 怡亲王胤祥大喇喇地笑道:“皇上何必和这几位大人起了争执呢?四嫂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四哥做了皇帝,四嫂理所应当就是皇后娘娘,这是大清历来的规矩,也没有意外之事。诸位大人争执,无非就是拿着身份血统的事情来说,说起来,上皇也是佟佳氏所生,也并没有生出什么事情来。如今四嫂那是天命所归,难不成几位大人要违背天意不成?” “怡亲王爷,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那几个老顽固依然不肯妥协,振振有词地道:“话虽如此说,然为君者,绝不能专宠一人,而冷落后宫三千,说出去,竟是让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皇!” 雍正冷冷地道:“为君者,理当为天下表率,岂能好色而误天下大事?朕心上天赋予朕的皇权起誓,立朕爱妻林佳氏黛玉为朕之香玉皇后,位主中宫。”豪言狂放,龙袍衣摆随着他的话而翻飞不停。 胤祥跪下道:“皇上主帝王令,皇后娘娘主国母令,乃是上天之命,皇上此举,实乃圣明之至!” “皇上!”几位老臣重重顿首,痛哭流涕,依然不屈不挠,反对册立黛为皇后。 雍正太阳|岤中青筋乍现,目中灼然怒气,正要说话玉,却见张廷玉缓缓步出,躬身道:“臣有本奏!” 雍正深知自己历来拥护者甚少,此时这些朝臣不能重治,一腔怒火几欲迸破,见到张廷玉眨了眨眼,便道:“奏来!” 张廷玉缓缓地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向那几位朝臣道:“诸位大人反对皇上册立皇后,只是因皇后乃是从驻抬入旗籍?” “不错!大清皇室,虽有先例,然则皆非第一任皇后乃是汉人,皆是从嫔妃中升任,因此,林福晋不应成为皇后!” 掷地有声,振振有词,副浩然正气,全为大清皇室着想。 张廷玉听了这话,缓缓地摸了摸鼻子,踱步到了天狼星跟前,笑道:“大清皇室数位皇后皆是从蒙古而出,原也是联姻之意,满蒙一家。此时天狼星可汗统领蒙古,又对这位妹子爱若性命,倘若皇上不册立林皇后,天狼星可汗有什么话说?” 天狼星傲然道:“本汗的妹子乃是皇上的结发夫妻,皇后之位,非她莫属!既然满蒙一家,又天下满汉一家,本汗的妹子有什么不该为皇后?倘若本汗的妹子不得应有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人处处反对,天狼星纵然起兵逼进京城也在所不辞!” 诸位朝臣脸上皆有骇然之色,当着雍正的面儿,天狼星竟然如此言语,也不怕有一个大不韪的罪名! 张廷玉点了点头,含笑对着诸位朝臣道:“各位大人皆是大清的肱骨之臣,上皇将大清交给了皇上,皇上便是天下之主,为臣者,不说为君排忧解难,却偏从中作梗,意欲为大清招来北地战乱,岂不是极大的不敬?” 顿了顿,又含笑道:“诸位大人不从,只是纠结着皇后娘娘非满人而已,此理由可笑薄弱之极!皇后娘娘一生,陪伴皇上身边,一路走来,又历经了多少风雨?多少次刺杀?哪一次,没有皇后娘娘人从容淡定?识得敌军灰飞烟灭?前些日子德妃自尽,意欲污蔑皇上,人人陷害皇上,散播留言之际,诸位大人也是心有所信,岂能比得皇后娘娘与皇上的多年扶持?” “皇后娘娘生在江南,为前朝探花林如海之女,风流婉转,雅致非常,有着容人之量,大事之风,乃是天命中的国母凤身之相,当日里诸位大人人人都信凤出江南,此时却又为何将此事抛到了脑子后头?凤凰令,号令凤卫,从凤凰令在皇后娘娘手中之时,她便是国母皇后,诸位大人,还有何话说?有何理由反对?” 说完这些话,张廷玉喘了一口气,实在是口干乱舌燥,埋怨地想着:“上朝的时候,怎么竟没有一杯茶来润润嗓子?” 张廷玉凌厉无比的话,让几个老臣脸上的神色登时凝固起来,虽眼中仍旧有不服之色,无论如何亦不肯承认黛玉的皇后之位,女子中至尊无上的地位,他们家中的女儿只要选秀进宫,皆是能博她一搏,一旦坐稳,便是皇亲国戚,富贵极品。 雍正淡笑从容,他此时方明白,今日之事,林如海必定早已料到,张廷玉在朝中德高望重,且口才一流,当能解决。 果然,张廷玉缓了几口气便笑道:“这些诸位大人皆是不可否认的,甚好!如今,张某却又更有一件大事告知各位。” 神色隐隐之间有几分笑意,连雍正也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大事,能一举解决这几个老东西。 “有什么事情,还要今日在朝堂上解决的?”诸位大臣恨恨而言,十分憎恨张廷玉顺着竿子往上爬,尽向林黛玉巴结。 张廷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话音中带着笑意盈盈:“张廷玉原是前朝探花林如海门下的学生,厚着脸皮说,可算得是皇后娘娘的师兄,从小随着先师习学,亦深知先师家中甚多事情!” 话犹未完,一大臣已恨恨而言:“怪道你处处回护着林福晋,却原来竟是一家子的人,难怪要顺着裙带关系了!” 张廷玉脸色倏然沉了下去,似结了一层薄冰,冷而缓地道:“李大人此话可是言重了,张廷玉原是皇后娘娘外姓之人,岂能有何裙带可连?今日说的是皇后娘娘册封之事,还是别用别的话来搅和才好!” 说着转头,双眸如冰,缓缓地道:“先师当年曾言道,林家世代书香,之所以深受历任皇上信任而荣宠不衰,皆因当年林家乃是后金时代满洲一分支,从关外移居关内的正经满洲人,只为好办事,方改姓林,为后金收取各种消息,为大清立国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亦曾救过太祖爷皇太极、顺治爷福临数次于危难之中,太祖爷曾言道:‘林家有好女,当为大清皇后’。顺治爷亦曾有云:‘林家不求名利,建立功勋,若与皇室有缘,则可赐婚’。” 一言既出,连雍正亦是极讶然,他从不听说这般的事情。 天狼星亦笑言道:“张相所言不错,林家族谱历代皆存,天狼星号先祖也有姑婆嫁林家为媳,可说是满蒙联姻,且是由宗人府秘密掌管这些东西,绝不外露,倘若诸位大人不信,则可取出一瞧。林家之所以不肯露面,皆唯恐惹来祸患,如今林家唯独妹子一人,自是可昭告天下也。” 诸位大臣犹有不信之色,雍正冷笑一声,吩咐李德全亲自带了宗人府总管,果然取出一份泛着黄意的林家族谱,不但方才张廷玉说的那些话写在上面,亦有历代大清皇帝玉玺之印,虽有些年代了,却依然鲜红夺目,让几位顽固老臣无言以对。 谁能想到,那个温文儒雅的林如海,竟然能算尽身后之事,皆有所安排。 雍正心中大畅,含笑道:“朕册立皇后,诸位爱卿,还有何反对? 几位老臣垂头丧气,哪里还敢反对什么?只得顿首道:“微臣遵旨。” 九月十二的清晨,雨意才歇,透着清爽之气,黛玉的东西搬入了坤宁宫。 因康熙病重,黛玉身子又重,故也并不大操大办,一如雍正登基,只是拜祭了宗祠,正式受封,登记玉碟,俭省为要。 位份一立,荣太妃带着惠太妃及其宫中康熙诸位嫔妃贵人,一同来给黛玉请安,仰望着那似被金光包围着的皇后风华。 谁都明白雍正专宠黛玉,已非一二日的时候了,怠慢黛玉,便等于怠慢了雍正,纯粹是自寻死路,纵然有人不服,却不得不收敛了素日骄纵,委委屈屈本本分分地给黛玉磕头请安,不敢多言多语,唯恐惹来祸患。 黛玉素性不爱理会这些事情,虽知道在后宫该当做立威,然则雍正只有自己一位皇后,倒也少了些嫔妃间的烦恼,再者她又秉性聪颖,不及二日,便得心应手,皆按着旧日规矩办事,诸位前朝皇妃也都移宫,空出东西宫无数。 聆听着窗外雨声滴落,黛玉扶着腰漫步出宫,看着台阶上雨水洗去青苔新痕,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来。 养心殿离得坤宁宫好远,她不要和四哥分开住啊! 黛玉脱下厚重的皇后妆饰,仍旧是素面朝天的家常衣裳,难掩圆滚滚的肚皮,可是依然国母端华。 清晨,她在坤宁宫醒来,只觉得衾枕微凉,不见素日温暖,也没见到四哥那淡如水墨般的容颜和睡姿,华丽的宫殿,满目的琳琅,四哥是皇帝,她是皇后,可是,却似隔着一道分离了牛郎织女的天河。 他们本是夫妻,什么时候,也要落入历代以来帝王与后妃的规矩?非要相隔两处? 那些老臣便是忌恨着雍正不肯选拔秀女,他们家的女儿也无法进宫,因此非得按着祖宗旧债行事,胤禛住在养心殿,则黛玉必须住在坤宁宫,相距甚远,雍正又要处置康熙留下的无数弊政,甚是烦劳,时常半夜依旧不出养心殿,黛玉又有了身子,按着规矩,是不能得皇帝宠幸的,是以黛玉心中甚是不满。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那些老顽固的心意?如今撺掇着选秀,不过就是想往四哥的养心殿安置着几位花容月貌的女官,想趁着自己有孕,又不与四哥住在一起的时候生事,倘若一朝得幸,那些朝臣便立即以皇上皇嗣少,后宫空的缘故,上书给雍正请求纳妃,也好全了他们日日夜夜争荣夸耀的心意。 因此他们口口声声言道:“宫中该当有后宫的规矩,但凡昔日嬷嬷宫女,不懂得规矩,一应不许带进宫中,便带了宫中的,也理应有宫中的老嬷嬷教导宫中规矩,不能伺候着皇后娘娘宫中,他们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孤立无援,没有一个可称心的宫女嬷嬷在身边伺候着。 虽只是几日工夫,对黛玉而言却是常年累月,不见黛玉,雍正亦然,他生性也非善人,自是心中对这些老臣暗恨,正着手命人推论搜集他们的罪证,打算一网打尽看着还有谁敢阻拦自己与自己的玉儿住在一起。 黛玉这里,尤其是领头一个老嬷嬷,言语间说是教导黛玉宫中规矩,实际上则是要黛玉劝雍正纳妃,口口声声皇后当贤惠为主,要为皇上社稷着想,纳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偏生黛玉并不在意,只是冷然道:“后宫三千,已为本宫而空,难不成本宫竟要博那虚无的贤名儿,竟将自己的丈夫假手他人不成?你是个老嬷嬷,就该当知道宫中的规矩,什么时候,也干涉到了后宫之事?” 这几日不见贴心人,黛玉心里也积了些怒气,且她天性顽皮,便又堆满笑容道:“历代皇帝后妃,身边之人,无不皆是从旧邸带进,倚为心腹。近日不过就是本宫身边的旧人在宫内学着规矩,不得过来罢了,等他们过来,你们也仍旧是别宫之人,倒是在本宫跟前说教起来了,宫中的规矩本宫竟是还要你们教不成?” 言下之意十分明白,自己身边的人很快就来伺候着自己,到时候,他们从哪里来,便该回哪里去。 四哥爱惜自己,后宫已空,他们更没有别的嫔妃可以攀附,日后在后宫自是该艰难度日。 吓得那些人还敢说什么?毕竟黛玉是皇后,果然惹恼了皇后,生死皆是皇后娘娘一念之间,因此倒也老实了许多。 想到这里,黛玉冷笑一声,她素来我和我素惯了的,又岂会坐以待毙? 披上绣着金凤明黄绦子的披风,黛玉缓缓步出了坤宁宫。 几位宫女嬷嬷急忙跑了过来,道:“皇后娘娘,外面雨后路滑,这是要到哪里去?” 黛玉淡然一笑,双目如刀:“本宫要去见见万岁爷,竟也要报给你们知道不成?” 吓得诸人忙躬身道:“奴婢不敢。” 李德全如今听康熙的意思,深恐黛玉在后宫有什么烦心的时候,因此亲自过来问黛玉可曾习惯,见状,立即厉声道:“身为奴才,就守着自己的本分,这座后宫,皇后娘娘是主,皇后娘娘到哪里,倘若多嘴,仔细你们的舌头!” 李德全那可是康熙雍正身边的红人,那些宫女嬷嬷哪里敢多言,忙顿首称是。 李德全对黛玉陪笑道:“皇后娘娘身子重,这是要到哪里去?该当吩咐奴才们预备仪仗车辇才是。” 黛玉上如清光流转,灿然生光,道:“李总管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皇阿玛有什么吩咐?” “太上皇今日倒是清醒了一忽儿,和星公主陪着解闷,才睡下了,因此奴才是来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李德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万岁爷的意思,素日从旧邸带进宫的诸位丫鬟嬷嬷,尽皆安置在养心殿,也好服侍着万岁爷和皇后娘娘。”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中更是一暖,道:“四哥的意思,我们夫妻皆住在养心殿?” 李德全忙点头笑道:“正是这个意思!万岁爷说,那些老顽固,无非就是想从中调唆皇后娘娘和万岁爷的情分,岂能真由着他们做主?万岁爷是天子,天子的话重若泰山,因此,依旧按着往日在雍和宫的规矩,夫妻仍旧住在一起。”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尽是清甜的蜜糖水,笑道:“知我者,唯独四哥一人尔。” 身后的老嬷嬷原是惠太妃身边积年的老嬷嬷,为人十分精明厉害,且又仗着太妃的人,着实让黛玉生了不少闷气,若不是瞅着惠太妃的脸面,雍正登基又不稳,胤祀尚且虎视眈眈,黛玉早已撵她出去了。因此这老嬷嬷听了李德全这话,急忙道:“这不合宫中的规矩,但凡后妃,岂能与万岁爷共用寝宫?” “该死的奴才!来人,给我掌嘴!”李德全厉声呵斥:“万岁爷的意思,便是圣旨,那便比天都大,不过后宫中一个老嬷嬷罢了,竟胆敢乍着胆子说主子们的不是?也不知道是谁宫中的奴才,竟然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说三道四起来!” 两个粗壮的小太监立即上前,开弓打了十几个耳光,打得那老嬷嬷双颊高高肿起,嘴角流血,一旁的宫女太监不由得都瑟瑟发抖,再不敢小瞧这位柔弱可人的新皇后娘娘。 那老嬷嬷重重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娘娘饶命啊!” 重重的声音叩在台阶上,染得一丝血红,想起黛玉曾面对修罗地狱亦面不改色,此时才是真正地惧怕起来。 黛玉淡淡地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该退宫的时候,就不要留恋着不该隐是她的东西!今日本宫暂不追究,倘若知晓谁竟在宫中嚼舌头,说本宫与万岁爷的不是,仔细你们的脑袋!” 风乍起,磅礴大气,吹得宫中帘笼卷起,绣工精致的红凤凰似泣血蹁跹! 母仪天下 第141章 同居 绚丽的预后晨雾,照着洗过的琉璃瓦,益发闪闪生光,似天宫庄严。 黛玉并未穿着花盆底,只是一双软软的绣鞋,因此走路也极平稳,细细地打量从身畔往后的殿阁朱墙,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叹息:“这样压抑人心的地方,我终究还是住进来了啊!” 雨后的风更凉了一些,平地而起,她发髻上的流苏飘带被风带起,扫过苍穹岁月,清新淡丽,如同在江南水乡中重现。 李德全原是吩咐人给黛玉预备了车撵,偏生黛玉道:“好容易能走一些路,活动活动身子也好。” 因此便步行走向胤禛居住的养心殿,身后跟着大群的宫女麽麽,庞大的辟邪竟是贴着黛玉身边晃悠着,让众人皆是害怕,不敢近前,谁让它感应到了主子会有危难,只好从暖呼呼的地毯堆里爬出来跟着。 突然一只波斯猫跑到黛玉脚下瞅着风华绝代的黛玉,一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对着黛玉猫猫直叫。 黛玉心中豁然一跳,也不知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0部分阅读 ,也不知道是敏感还是怎么着,总之,只觉得波斯猫来意不善。 忽而腿上一暖,辟邪已经依偎了过来,让黛玉笑了笑,道:“辟邪最乖了!” 说着粉拳摊开,手指细细地划过辟邪耳朵,摸了摸他的脑袋,亲昵一如幼时 辟邪鼻子里哼了一声,纵然只是深秋,却也是一团白气喷出,吓得那波斯猫立即瑟瑟发抖,藏身拐角处的芭蕉叶下。 黛玉心中有些了然,辟邪通灵,只对自己都有危险的人和物如此,想必这只波斯猫心中所想,来者不善罢了。 回眸一笑,灵光乍现,看着李德全道:“回头,李总管吩咐一声,问问这是谁宫中的猫儿,到处乱跑,小心抓伤了人!“ “是!”李德全瞅着那只波斯猫,唇角含着一丝冷冷的笑,吩咐小太监将猫抓住,方躬身对待遇道:“回娘娘的话,这是惠太妃宫中的波斯猫,这一对眼珠子碧绿如翡翠琉璃,奴才往日随着太上皇到惠太妃宫中的时候曾见过。” 黛玉闻言眼中微微一冷,那位老麽麽的事儿她还没跟惠太妃算账呢,竟将波斯猫置于此地,倘若一个冷不防,猫扑了过来,雨后的地,最容易滑到,想打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宝宝罢?若是自己的话,也罢了,偏生打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淡淡地开口道:“将这只猫送回惠太妃宫中,顺便告诉她,这是通往养心殿的路,不是通往慈宁宫的花园的的路,仔细真的些儿,万岁爷要过的路竟然有猫狗横行,倒是不知道惠太妃素日宫里的规矩都弄哪里去了!今儿个没撞着本宫倒是万幸若是肚子里的宝宝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倒是不知道惠太妃拿什么能赔的!” 清润的眉眼渐渐染了些厉色,黛玉深知深宫之中,四哥虽无嫔妃,然则人人都想那一朝宠幸,可是丝毫马虎不能有的。 李全德那是看惯了后宫钩心斗角的人,不待黛玉说什么,他立即明白了,眼中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阴寒之色。 皇上皇后,那都是太上皇的心肝宝贝,谆谆嘱咐着他要好好伺候着的,岂能由着那些人从中捣乱? 走进养心殿,黛玉眼神澄澈,越过层层人群,便见到有一道浅绯色的倩影立在门口,身畔竟是笑容可掬的惠太妃。 那倩影半转过脸儿,却是一位妩媚娇俏的绝色,红霞之下,如身披红纱,头上一枝黄澄澄的凤头金钗摇曳生姿,与朱墙宫阙极不符合,万分妩媚妖娆,冲着黛玉微微一笑,似有挑衅之意,又似有娇羞之意,黛玉心中一凛,面上却若春花初绽。 见到黛玉缓缓而来,惠太妃嫣然一笑,闪过寒光的长指甲划过温软的袖口,吩咐那女子道:“玉香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灵动中更是有一丝对待遇的挑衅之意。 年玉香急忙上前甩帕子屈膝行礼,语音柔媚:“奴婢年玉香,给皇后娘娘请安。” 黛玉却只是看着惠太妃,含笑道:“这里是万岁爷处理朝政的地方,后宫女眷不得干政乃是祖宗传下了的规矩,惠太妃不在西宫颐养天年,却带着宫外女子道养心殿来做什么?莫非,竟是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知道了不成?” 黛玉生性不爱理俗事,可是只有一样,她对胤禛霸道之极,这惠太妃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岂能不明白? 年玉香?不就是年玉慧的妹妹了?听说是庶出,十年前也曾听说想嫁进雍亲王府里,却不曾想到,竟甘愿蹉跎至今,难怪朝堂上年遐龄也不支持四哥册立自己为皇后,原来他们也存着想送年玉香进宫为妃的念头,毕竟如今年羹尧在四川陕甘等地手握重兵大权,乃是封疆大吏,他们的腰杆子自是挺得直了些。 宫中历来规矩,皇帝身边,或是大婚之前,或是大婚后,皆有司仪、司门、司寝、司帐等女官,不算妃嫔,只是女官,但是却也是服侍皇帝房事,若是一朝得了皇帝心意,亦可册封妃嫔,因此,这四个女官也是许多女子求之不得的。 惠太妃眸子滴溜溜一转,盯着黛玉的肚子溜了一圈,妩媚娇笑道:“瞧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皇后娘娘身怀六甲,未免太怠慢了万岁爷,本宫好心好意为万岁爷选了几个极得心意的女官服侍,难不成也错了不成?还是娘娘不肯要这贤名儿?” 黛玉却是没有一丝儿忙乱,眼睛只是盯着屈膝请安的年玉香,含笑道:“李公公,宫中是什么规矩呢?” 李德全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宫中规矩,旗人规矩,但凡是未出阁的满洲格格,身份金尊玉贵,除了君后之外,皆不必行跪拜叩首大礼。然倘若对君臣不敬,则处四十大板之责。 听了这话,黛玉微微一笑:“今儿个雨后的阳光倒是热烈了些,不知道是本宫眼花了,还是怎地,怎么好似瞧着对本宫不敬啊?“该当立威的时候,她绝不心软,更何况是这些居心叵测的女子! “咕咚“一声,年玉香再也留不住方才那妩媚的笑容,跪拜在地叩首行礼。 李全德挥手吩咐身后的太监,骂道:“竟是不长眼是不是?眼睛都看到哪里去了?还是瞧到天上?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你们这些奴才竟是没瞧见的?还要主子动嘴说的?” 吓得几个太监急忙跪拜叩首,此时方知黛玉之威,果然是雷厉风行,霸道异常! 急忙架起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略有些挑衅之意的年玉香,该怎么惩罚,自是有规矩在前。 惠太妃神色僵硬,方才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僵在了嘴角边,硬生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见惠太妃如此,黛玉却是十分从容,更不见丝毫锋芒,淡笑婉转,软软地道:“惠太妃,你虽是本宫庶母,然则你是服侍皇阿玛的老人了,宫中的规矩,想必也是不用本宫重申罢?万岁爷虽是以孝治天下,然则宫中有些规矩还是不得废的,不然,毫无章法,本宫如何统领内宫?” 惠太妃气的银牙暗咬,虽然见识过黛玉的厉害,可是她还是不相信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有什么魄力统领后宫,自己毕竟是雍正皇帝的庶母,皇帝少管后宫之事,这也是规矩,如今康熙又病重昏迷,万事不理,故而她每每生事,不过就是想扳倒黛玉。她自是不敢带着年玉香进到养心殿,等在这里,与不过就是想给黛玉一个下马威,毕竟年羹尧也算雍正跟前的红人,若是惩罚了年玉香,年羹尧岂有不反叛的道理。到时候,胤祀便如虎添了翅膀,想做什么事情,也有些底气了。 可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黛玉竟然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还对她重申宫中的规矩! 已过秋分,黛玉轻轻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小宫急忙送上润嗓子的麦芽糖,这些日子,她很是贪吃各色晶莹剔透的麦芽糖。 “瞧来,惠太妃是不记得宫中的规矩了?”黛玉语音如丽江之水,依然柔和婉转。 李德全含笑道:“惠太妃虽不记得了,然奴才却是记得的。” 说着朗声道:“大清皇室规矩,正宫皇后一名,超品,统领后宫,有权册封升降所有嫔妃;皇贵妃一名,正一品,有权册封升降正四品以下嫔妃;贵妃两名,正二品,有权册封正六品以下嫔妃;妃四名,正三品,有权册封升降正八品以下嫔妃;嫔六名,正四品;贵人不定,正五品;常在不定,正六品;答应不定,正七品。” 惠太妃有些着恼,冷笑道:“这些本宫自是晓得,很不用你来告诉本宫!” 李全德望着惠太妃亦是暮色的脸庞,心中也不禁为她的无知而叹息,如今的她,纵然是压上再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眼角的皱纹。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地道:“太后正超品,有权册封升降除皇后外的所有嫔妃;太妃从超品,有权册封升降所有小主;太嫔庶超品,无权册封升降任何嫔妃小主。” 又缓缓地顿了顿,李德全不紧不慢地道:“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帝一宫妃’,如今后宫琐事归于皇后娘娘执掌,不管任何大小事故,皆要听从皇后娘娘的懿旨,如今尚未选拔秀女才人,太妃便无权将谁家女儿安置万岁爷宫中,更是无权在皇后娘娘跟前如此不识尊卑!” 皇后是正超品,太妃是从超品,谁高谁卑,一目了然,很不用说什么! 按着规矩,即便是后宫太妃,亦不得对皇后无礼。 惠太妃气得涨红了脸,黛玉素手轻抬,含笑对李德全道:“惠太妃年纪大了,只怕记性差了,今儿个事情,本宫身为晚辈,自也不好深究,也便当风吹了去罢,日后还请惠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之际,将宫中的规矩好好的理一遍才是。” 听了黛玉的话,李德全忍住笑,躬身道:“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原是后宫福分!” 见到李德全如此,余者宫女太监自是不敢怠慢,高呼道:“娘娘宽宏大量。奴才们亦是感激涕零!” 得了这么宽厚的主子,不会轻打怒骂的,日子也是会好过上许多。 看着惠太妃被激怒的背影消逝在眼中,黛玉轻轻拌了个鬼脸,想来搅和她和四阿哥的事情,她才不会客气呢! 早朝已过,养心殿中一片平静淡然,唯见角落里芭蕉带雨,分外清新如蜡。 小太监正要通报,却给黛玉抬手阻止,如今四阿哥正在批阅康熙留下来的大量奏折,自是全神贯注,她岂能惊扰了四哥? 想必是太累了,雍正躺在榻上正歇息,双眼紧闭,神态安详。 黛玉忍不住坐在榻边,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四哥,他墨黑的两道眉划在如玉一般光洁的脸上,虽然眼角有些皱纹,但是,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有着智慧的沉淀,她的四哥还是这般好看,熟睡的模样,似极了孩子,那双锐利的眼此时闭着,也敛去了素日的霸气。 明黄的龙袍,黄龙翻云覆雨,霸气难掩,烘托得四哥愈加得威严而沉稳,真好,这是她的四哥,顶天立地的男儿。 雍正立刻警醒,睁开墨玉一般的眸子,含着淡淡的温润看着黛玉,轻笑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雨后路滑,仔细跌着。” 说着坐了起来,将黛玉拥入怀中,心跳如雷。 黛玉撒娇道:“瞧四哥说得什么话?你说让我搬过来的,我可不就过来了。” 虽然只离了她不过一日,却如同三秋,雍正忍不住一笑,抱着她。一同将手放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小东西在肚子里挥拳。 菊花的幽香穿透了黄龙纹的窗纱,透进来不止一股冷风而已。 原来,四哥打的这样的注意啊? 祖宗规矩,皇帝住在乾清宫,皇后住在坤宁宫,皇帝主朝政,皇后主后宫,一外一内,何等天衣无缝?且两宫只有前后之遥,皆在中轴线上,更喻为夫妻和睦。然则此时四哥选择居住养心殿,康熙也不曾退宫,那么自己与他住在一起,也没人能说什么了,毕竟,皇后可没有住在乾清宫。 看着养心殿中熟悉的嬷嬷丫头,黛玉眼里一片湿润,心中更是感动。 四哥替她想得极其周到,虽说宫中自有宫女嬷嬷服侍,但是她们都是生在勾心斗角中的,未免心计太过,谁知道她们心里图的是什么?雍和宫跟进宫中的丫头嬷嬷虽说地位不及宫女女官,可是心底淳朴却是让人赞叹。 只不过雍正此举,实在是让朝外老臣哗然一片,纷纷上书进谏,振振有词,有违祖宗礼法。 敏慧服侍着黛玉用过午饭,含笑道:“听我哥哥说,外头闹得很凶,不少人上书给万岁爷,皆反对万岁爷和娘娘此举。” 黛玉漱口毕,笑容如海棠初绽,难描难画,粉唇竟是带着蔷薇之色,让敏慧有些失神。 轻轻叹息一声,敏慧笑道:“娘娘这样的气度风姿,真是羡煞了天下女子,倾倒了天下须眉。” 如此风华,如此心性才华,难怪雍正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黛玉不禁莞尔一笑,轻点着敏慧的鼻子,娇笑道:“敏慧,你的嘴上就像是抹了蜜糖似的,甜的都要腻死人了!” 敏慧最爱黛玉这般虽尊贵威严却不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觉将从外头听到的事情一一告诉她,末了方道:“娘娘罚了年玉香一番,竟是不怕年羹尧将军釜底抽薪?” 想当年,自己也曾如此执迷不悟,幸而回首亦不算晚,她也有自己的幸福。 她年纪毕竟长于黛玉,又是总管之妻,如今和金佳士伦一同居住雍和宫,守护着雍和宫,那也是血滴子和金甲卫队居住之所,时常也晨起暮归,做了宫中的一个嬷嬷,陪着黛玉说笑解闷,也说些宫外的事情。 她是旗人身份,又是那拉氏风云的妹子,曾是宫中女官,进出宫是极便宜的,黛玉亦爱她知书达礼。 黛玉却是不以为意,道:“倘若年羹尧果然不服,也不会到如今了。当年年玉慧的事情,他也并不以为意,他原是个极有见识的人,自是杀伐决断不让任何人,更懂得他该怎么做。” 这话倒也有理,当年自己的哥哥生了一番气,可也没怎么样,皆因瞧出了雍正的雄才大略,不能因小失大。 顿了顿,敏慧又问道:“外头的几位老臣,可是连番上书,请求万岁爷收回同居养心殿的意思呢!” “他们不过就是自寻晦气罢了!”黛玉神色变淡然了,想拆散自己和四哥,她才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黛玉扬眉一笑,道:“你忘了?皇上主外,本宫主内 ,后宫不得干政,可是朝廷也不得干涉宫妇之事,否则便是大不韪的谋逆之罪,你说,是他们在理,还是我们在理?” 敏慧恍然大悟,难怪黛玉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并不是十分在意,却原来在那些朝臣如此上书的时候,就给自己寻了死路! 母仪天下 142章 新春 暗香疏影,淡漠如画,冰雪包裹着红蕊寒香。 身为一国之母,黛玉爱上了每每登上午门之后的斜阳晚照,宫阙残妆。因为这里有他,她的四哥,她的丈夫。 携手登高远望时,千言万语,流转在心中,彼此相通。 每当夜深人静,他在批阅奏折,不知疲倦,她为他掌上一盏茜沙灯,沏上一碗枫露茶。 又于他们有何好处?帝王也是人,一份爱,一份心,分成千万个,宫妃只能得到一点淡薄的宠幸,薄如纸,脆如瓷,唯独寂寞相伴而已。 映着茜纱灯,帝王墨,雍正眼里桃花开得妖娆,几乎可穿透厚厚的玻璃窗,笑得亦是心满意足。 “这样的时候,根基未稳,许多大事还是用得上这些老顽固,竟是让你受气了!”胤禛有些叹息,不过却对黛玉的处事十分满意,自己有雷厉风行,她亦有国母霸气,往宫内宫外,谁敢小觑? 粉拳轻轻打了他一下,黛玉娇嗔道:“我们是夫妻,夫妻还分什么彼此?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这些老臣枉自纵横朝野数十载,却忘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总是有些苦头吃的。” 他们嘴里的规矩礼法,不过就是全他们私心的举措罢了,倘若对他们无利可谋,他们岂敢如此孜孜不倦地上书? 宫外人传,皇后为夺一帝专宠,硬是居住新帝宫中,时时刻刻盯着不放,新帝继位原应选秀,此时却又停摆,黛玉闻之,却是一笑置之。她与四哥,十多年走过来了,此时还怕什么流言蜚语?日后的事情未知。岂能因这些话,便自乱阵脚? “其实,前朝留下的诸位大臣,极多都是贪污腐败成风,无非仗着皇阿玛尚在世,又极宠幸他们,不免狐假虎威作践百姓血汗,我心中深恨这样的人,天下间的百姓为重,江山次之,百姓苦则天下动乱,岂能容忍他们如此?” 在黛玉面前,雍正并不避讳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因为,黛玉是他的贤内助,亦能与他并肩指点江山。 黛玉想了想,才缓缓地道:“盐政之税乃是年年国库收税的一半,最是个肥缺,倘若用人不当,盐价高涨,百姓遭殃,且还会有私盐横行,盐枭处处出没,不但影响了社稷,亦百姓叫苦连天,因此,首先还是决定盐课御史的人选。” 当日自己父亲做过盐政,从小自己也是听父亲说起过。 犹记得有一年,她随着父亲去寒山寺上香,为娘亲祈福的时候,还能见到盐枭出没,高价贩卖私盐,听说是因为盐井那里为豪商所霸,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也管不得的地儿,总是亦出事故,总有人阳奉阴违,导致那里的百姓时常淡饭下肚。 被父亲抓获的几个盐枭,明明是正当壮年,可是头上却是花白,原是常年缺盐所致,所贩卖的盐价,其实也只是比官价高上几文而已,原也是为生活所逼,故而父亲并没有重重惩罚,只是处罚了那独霸盐井的豪商,无数百姓拍手称快。 雍正听了,不禁沉吟了片刻,道:“如今江南道盐课御史是戴铎,他原是我们的人,自是值得信任。” 黛玉道:“戴先生原是封疆大吏,当初亦是为了掌管住江南处的波动,他才亲自过去。但是,四哥,戴先生是有诸葛孔明之才的人,他志不在盐政上碌碌而为,他有心帮衬着你治理江山天下,何不召他进京呢?也好让他一展抱负。” 黛玉看人最透,即便是只见过几面的人,她亦能看透那人心中所想,更何况当初为雍正出山的戴铎? “你说得是,倒是我不曾留意过。”雍正不免心中更是沉思起来,凝神道:“那依你说,该当用谁掌管江南道的盐政?” 想了想,黛玉娇颜展开,道:“何必问我?我也不知道你朝中有谁可用。其一,必定是要廉洁奉公;二则,且也要有压制住那些豪商土霸的杀伐决断,方能稳稳坐在盐课御史的位置上;第三,一定要是你信任之人,不会变节的。” 雍正听了笑道:“听你说的,朝中竟也没几个这样的人!” 忽而莞尔一笑,道:“我倒是有个极恰当的人选。” 黛玉眼儿闪亮亮的,调皮地道:“自然是咱们家的金佳士伦了,他在王府中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原是个极肃然的人,颇得了你的几分真传,听说吓哭了不少小孩子,他携着敏慧赴任,再叫那拉氏风云一同前往,从中辅佐,势必事半功倍。” 雍正点点头,果然黛玉的心思与他相通,他想到了金佳士伦,她亦想到了。 黛玉笑道:“不管怎么说,敏慧原是皇家耽误了她,她如今又是极好的,金佳士伦又是你的心腹,光做你的管家,实在是太埋没他的才华本事,让他如龙入海,大展雄图抱负,岂不是好?敏慧毕竟又不是我们,不怕什么风言风语,如此一来,也堵住了那些笑话敏慧的嘴。” 雍正一手揽着黛玉,一手翻看着奏折,顺手写下了圣旨,将玉玺之印盖上,方道:“也罢,能信任的,也只有带过来的旧人,金佳是极恰当的,风云也好,通晓事理。如今朝野上的那些老臣,无不怀恨在心,想动朕之江山,不能委以重任。” 黛玉心知如今朝野纷争,胤祀虽不露声色,可是依旧蠢蠢欲动,心里正高兴着雍正得罪了那些老臣呢! 雍正看到黛玉的神色,便即明白,淡淡地道:“你不用担忧,我的人无孔不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明日朕下旨,但凡朕之手足,改胤为允,允祀册封为廉亲王,赐廉亲王府邸,就让惠太妃道廉亲王宫中颐养天年去罢!” 黛玉微微一怔,随即淡淡地道:“也罢,前代尚有嫔妃道亲王府中颐养天年,你如此处置,在宫中我也少了好些烦恼。” 惠太妃既是康熙后妃,很该如荣太妃等人那样寂静度日,雍正自是不会亏待于她,偏生她心中不忿,每每不服宫中规矩,不愿意为自己统领,一个年玉香还不够,竟是总是拣康熙清醒的时候去啰唣康熙,请求选拔秀女,给她添人,请求康熙收回雍正的旨意,她不愿出宫到廉亲王府颐养天年。 康熙两道花白的眉毛冷冷一竖,招手叫星星道:“闹闹,翘翘呢?” 年老的人,总是喜爱叫着孙女的小名儿,总觉得两个孩子的||乳|名最是可爱,连同弘晖弘历,康熙都留在身边养活。 星月二人绝色天生,眉目如画,尤其是月儿,浑身竟透着一股馥郁之气,意态娴雅,极为灵秀,仰头道:“皇玛法,在!” 康熙斜躺在炕上,这几日倒是难得的清醒,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惠太妃,只顾着与孙儿玩乐。 “上皇!”惠太妃低头饮泣,长指甲衣袖下划过江南的绣缎,泪眼凝噎道:“臣妾陪着上皇已有五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臣妾已是无依无靠,原应在公众陪着上皇,万岁爷却命臣妾移居廉亲王府邸中,这不合祖宗规制。” 康熙淡淡地道:“既然皇上下了旨意,你便随从,不用多说什么。” 星星清澈的童音也软软地道:“皇额娘说了,如今宫中寥落,皇阿玛也无心选拔秀女,诸位太妃居住西宫花园,未免寂寥了些,廉亲王爷原是惠太妃抚养长大,如今亲王府自是比宫中热闹些,惠太妃进府,便可含饴弄孙,何乐而不为?” 惠太妃一怔,康熙亦淡淡地道:“你在宫中为难皇后的事情,朕都听说了,既已退宫,就遵从着宫中的规矩,后宫事务自有皇后料理,身为太妃,不能为晚辈表率,失了体统,还多说什么?回去罢,尽早出宫,日后过年过节再回宫就是。” 惠太妃已是老妪,况且历经风雨也多,想起德妃之死,年玉香之罚,不禁黯然神伤,只得收拾东西道廉亲王府中。 惠太妃离宫,黛玉竟是清净了许多,如今冬日天短夜长,也就吩咐人预备着待产的东西,闲了就陪着雍正,或者为宝宝做衣裳,毕竟这个宝宝,可是生在他阿玛登基后,大家伙儿都是极期待的。 黛玉因想起宫中许多宫女皆是入宫多年,不比秀女还有十年放归的时候,极多白发苍苍的宫女唯与落雨梧桐相伴,不由得心中生了些怜悯之意,便与雍正商议将宫中十年以上宫女放归,赏回乡银两。 此举让不少白头宫女感激涕零,尽皆来给黛玉磕头,包袱款款,终于踏出了围住一生的宫墙深深。 一名白头宫女的话让黛玉沉思不已,她说:“小时候,只当宫中是天底下最风流富贵之地,心理艳羡得很,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宫去一遭儿就好了;年轻的时候,爱慕荣华富贵,终于等到了进宫,才恍然发觉,事情不像小时候想得那样简单。宫中品级分明,宫女之上便是才人女官,才人女官之上便是嫔妃,小小的宫女要想一朝得幸,原是登天之事。当人老了,花也凋零了,依旧郁郁宫中,无限寂寞为伴,可是回头却已是来不及了。” 黛玉长叹一声,对身边的敏慧道:“有人想进宫,有人想出宫,进了宫里的人想出去,没有进来的人想进来,也许,只有经历过了这些寂寞和凄凉的时候,她们才能幡然悔悟。” 宫中红颜凋零,青丝白发,历代以来的宫中野史,也都说了无数,可惜依然有人执迷不悟。 敏慧点头称是,沉吟了片刻,方道:“娘娘原是怜悯这些宫女,所以如此,只是,竟不怕外面的风言风语的?” 黛玉轻颦双眉,眼眸有神,“既然是风言风语,当大风吹过,不都散了?” 说得敏慧不由得一笑,扶着黛玉在宫廷中漫步,好活动着身子,预备新年的时候分娩容易些。 她脸上带了一些敬佩的神色,道:“宫外言语甚重,想来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娘娘和万岁爷置之不理,反得好处。” 黛玉微微一笑,妩媚流光从眸中闪现。 星星红扑扑着脸颊跑了过来,大大的眼睛满是慧黠灵气:“皇额娘,闹闹不去上书房可好?” 黛玉闻言一怔,看着她玉额的薄汗,拿着手帕与她细细擦拭着,才道:“咱们这样人家,皇子公主六岁的时候很该进书房读书了,原也是图个知晓事理罢了。你既然不爱读书,也不好勉强你去,只是跟你皇阿玛说去,瞧他允许不允许。” 星星撇撇嘴,抱怨道:“皇阿玛最坏了,星星就是闹闹,闹闹就是星星,干嘛要与姐姐比啊?姐姐像娘亲,学得好,很多很多的东西星星都不会,她却会,真是的,可是星星不是姐姐啊,才不要学习琴棋书画,好累!” 她是大家的小开心果,才不要为了读书抓得头发都掉光了。 “哦,原来咱们家的星星竟是嫌累得慌,所以不肯学。”黛玉有些失笑,原是随意的事情,只弘历学业重些,他是嫡长子,将来的皇位是他的,他要承担百姓的疾苦,天下的重担,不得不去学习各种经史之才,至于两个女儿,却都随着她们自己的意思了,倘若喜欢便多学一些,倘若不喜欢,自是不能勉强。 星星扭扭身子,杏眼圆瞪,撒娇道:“皇额娘,皇阿玛最听皇额娘的话了,皇额娘告诉皇阿玛,星星不去上学好不好?” 黛玉宠爱地捏着她小俏鼻,道:“真是不知道你像谁!” “自然是像皇额娘了,皇玛法也是这么说!”看到黛玉神色有些松动,星星自是兴高采烈起来。 提起康熙,黛玉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伤心,不觉问道:“星儿,你皇玛法精神可还好?” 这几日有琴松也是住在乾清宫偏殿中,一时不离康熙跟前,听说又得了好药,如今精神只怕恢复些了。 星星点头道:“皇玛法今天精神好得很,也能下床走动了呢,还吃了两块糕点。” 黛玉放下心来,也难为康熙了,千古一帝,最终却是缠绵于病床之间。 星星围着黛玉蹦蹦跳跳地走着,满眼里的新奇:“皇额娘,宫里真的是好大,以前皇阿玛没有做皇帝的时候,闹闹过来,还是没有见到这么空旷的,为何这时候反倒冷清了好些呢?不过也好,省得闻到那些胭脂花粉的味道,闹闹打喷嚏。” 黛玉闻言一笑,并不告诉她,东西六宫原是皇妃所居,如今皇宫只有自己一位皇后,自是空置下来了。 “皇额娘,闹闹有到处去玩耍,在浣衣局,有一个疯婆子,竟然说是闹闹的表姨娘耶!”星星大喇喇地开口道。 真是的,她又不是不知道,皇额娘是独生女儿,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自己哪里会有什么表姨娘啊? 而且,那个疯婆子是疯疯癫癫的,可是没人理会她的,她才没有这样身份的表姨娘! 听了这话,黛玉神色微微一怔,浣衣局?那星星说的是贾元春了? 敏慧自是瞧出了黛玉的意思,含笑道:“皇后娘娘放心罢,自从娘娘进宫,废除了后宫中私下处置宫女的各种刑罚,如今那些辛者库贱籍的奴才已经是比先前生活好得多了,都很感激娘娘呢!” 辛者库的贱籍女子,并不是人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很多都是家中获罪,充为贱籍,入宫为奴。 当日里的良妃卫氏便是如此,她原是祖上获罪,可惜她一位美丽多情的女子也沦为如此卑贱身份,虽为妃,却依旧让人瞧不起,连带的,她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不是她能抚养长大,如今倒是要为惠太妃养老送终。 黛玉淡淡地道:“本宫做事,并不是要人感激。” 敏慧听了自是一笑,黛玉才又缓缓地道:“天下分贱籍,何必如此?多少人因为贱籍而抬不起头来?因此,万岁爷的意思,就是废除贱籍,只余白丁,获罪的充为官奴的,便是另当别论了。” 敏慧闻言不由得眼中有些湿润,含笑而笑:“万岁爷如此为民着想,实在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其实,她亦曾听兄长说起过,天底下八成的贱籍身份而受尽糟蹋,在百姓跟前亦抬不起头来,可是平心而论,有些人的心地比较善良,比贵人犹真。 黛玉却是不置可否,康熙朝留下弊政之多,若非她与四哥料理一些事情,只怕也不知道,因此四哥打算实行新政,将各个弊政一扫而空,使得江山社稷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即便自己留下恶名,亦心安理得。 若非今日星星提起贾元春,也许当年许多尘封往事也都如炳前逝了罢? 贾元春依然在浣衣局中,黛玉心中沉吟,找个时候,也见见她罢。 当年的事情,她自是罪有应得,可是罪魁祸首却是贾政,她原也是听从父亲指令罢了。 还有,黛玉眸光微微一闪,贾政如今仍在宁古塔流放,他是知道当年允祀陷害允礽的事情的,那么,如今允祀蠢蠢欲动,自己自是该为四哥防备,该搜集证据,很是不能少。 允祀是个极j猾的狐狸,即便是做尽了坏事,可是却没有一丝儿证据能指在他身上,瞧着这些手足兄弟,哪一个不是因为他而落得如此下场?偏生就是他身不染尘埃,早众人眼中,一如既往,八贤王。 新年将至,帝王交替,偏生因德妃薨逝,康熙并重,朝里朝外也不敢大肆铺张过年,宫中更是从简,为康熙祈福。 黛玉只觉得肚子沉甸甸的,偏生后宫中也没有能帮衬着她操持的宫妃,因此上次诸位太妃太嫔跟前朝遗妃俸禄银米绸缎等,皆是十分费神,也只得挣扎着料理,只得对着肚子低语道:“娃娃,你可别大过年的来见阿玛额娘。” 雍正环着黛玉的身子,问道:“你在对孩子说什么话呢?” 黛玉仰头亲吻着他的下巴,笑道:“我在让宝宝乖乖的,不要给阿玛和额娘添麻烦呢!” 与雍正携手走在宫中,各处走走瞧瞧,虽不见十分喜气,可是到底是过年,倒也是洋溢着喜悦之气。 看着空空落落的东西六宫,黛玉含笑道:“往日里前朝遗妃在的时候,何等热闹,如今倒是寂寥了许多,难怪都嚼舌根。” 雍正抚摸着黛玉的手,将她半个身子都靠在臂膀上,眼眸晶亮深邃,语调却是柔和清晰:“傻丫头,这座宫里,只有你和我,很不用记挂着这些寂寥,你若是担忧,来日里让弘历来添满就是。” 说起弘历,想起他的神清秀骨,亦是角色天成,只是刚毅霸气,却似雍正,黛玉不由得眉染轻忧:“弘历年纪还小,可是脾性却活得很,只怕来日里果然像皇阿玛这般,极爱风流呢!” 胤禛抚摸这黛玉的眉峰,含笑道:“别皱眉头了,难不成要生一个学着他额娘皱眉的小包子?” 顿了顿,才道:“为帝王者,你亦深知,能做到心系一人,空三千后宫的帝王极之稀少,弘历注定了是下一任的帝王,且他有多情,为帝王的话,倒也不尽然是些坏处。多情便是无情,能做到这些的,拥护着他的朝臣便会更多。” 黛玉点点头,无奈地道:“虽然我心里期盼着儿女们都能得到白首一心人,只不过还是要随缘的。” 弘晖也有十五岁了,按理也该大婚了,不然赐婚也该下了,月儿心系于他,星星偏生又太坦率,只不知道他们又如何呢! 过年了,皇子公主们也都放了年假,一群孩子以弘晖为首,皆在弘历的重华宫中笑语喧哗。 见到雍正和黛玉过去,忙都上来请安,星星扑闪着大眼笑眯眯地道:“皇阿玛,皇额娘,这时候,怎么都过来了。” 黛玉怜爱地道:“快新年了,你皇阿玛有极多的笔墨纸砚送给你们,来年好生读书,不许淘气。” 星星忙不迭地点头,恭恭敬敬地道谢,虽然她不爱读书,可是这里有好几个书呆子呢,笔墨纸砚大大的有用,就像在雪地上挥洒香墨,雪地映着黑墨,就像白纸划过黑痕,淡香四溢,沁人心脾。 因雍正黛玉孩子少,皇子公主又是要伴读一起,因此上书房中有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陪读,雍正又收了废太子允礽的女儿及怡亲王允祥的女儿,封为公主,养在黛玉膝下,也更热闹了一些。 看着融融暖意,黛玉与雍正相视一笑,朝野风云再大又如何?儿女们可是十分讨喜可爱,驱散了郁郁之气。 询问了几句学业,雍正又赏赐了些弓箭玩意之类,惹得孩子们欢天喜地,包围着黛玉眉开眼笑,话语如珠。 虽然如今过年不能庆祝,可是看着这些孩子们如花的笑颜,黛玉心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幸福,望着雍正,巧笑倩兮。 想来肚子里的宝宝,也贪恋宫中的热闹,竟然等不及了,大年初一的时候,呱呱坠地,为新春添上一抹喜色。 康熙这些时候精神极好,不禁哈哈大笑,搂着星星道:“闹闹,你又多了弟弟妹妹了!” 生在大年初一,命格好得很啊,他竟也有些期待了。 真好,晚年添了这么些的孙子孙女,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也是古灵精怪得如同闹闹,也许,自己也不得看她长大了,心里不禁有些遗憾,既然如此,趁着自己还能看看抱抱,就多疼他一些儿罢! 星星伸长了脖子看着额娘的产房,才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皇阿玛就冲了进去,也不顾旁人的阻拦,真是的,她也想进去看看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左等右等,还没将小宝宝抱出来,不禁急了,一叠声地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过了良久,敏慧抱着一个绿缎子襁褓出来,含笑道:“星儿公主猜猜是弟弟还是妹妹!” 看到康熙也眨巴着眼,一脸的期盼,敏慧忙将孩子送到他跟前。 月儿一旁抿嘴笑道:“红男绿女,自是妹妹了!”看到绿缎子襁褓,她就知道了,哪里还用猜啊? 语音刚落,弘晖弘历星月加上几个公主忙过都凑了过来,咯咯笑了一堆,惊奇者有之,欢喜者亦有之。 星星的声音最大:“皇玛法,好丑的妹妹啊!皇额娘生得那样好看,闹闹也好看,为什么妹妹这样丑?” “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丑!”弘历不客气地点着星星的额头,双眼闪亮地想去抱抱新生的妹妹。 月儿细细打量着康熙怀里的妹妹,忍不住笑道:“妹妹生得真好,好生奇怪,我额头有月亮印记,星星有星星印记,小妹子竟然是美化印记,是因为宫外的梅花开了么?” 梅枝疏影,虬曲如画,一朵朵话冷如玉,花香清幽,送入宫中,沁人心脾。 母仪天下 第143章 春色 正是春寒料峭时,可是阳光碎了一地,灼然而灿烂,减去了一些寒气。 新出生的小梅子,让大家伙儿都疼进了心坎儿里,一个个抱着都不肯松手。 可怜黛玉这个额娘,想抱抱自己的小女儿,还要排队等着,若是插队,这些儿女一个都不依。 黛玉叹口气,看着沐浴在阳光的一群孩子,脸上尽是恬美的笑意盎然。 想想,也三月了,送出了一批白头宫女,宫中自是该添一些使唤的宫女,女官,好陪着皇子公主度过沉闷时光。 宫中秀女三年已选,才人女官与宫女以及使唤的打杂宫女都是一年一选,今年逢着秀女选拔,也是该选一批新宫女了,倒也省了些力气,谁让那些有些权势的官员巴不得送自己的女儿进宫里,更是将许多事情都打点得十分妥当。 雍正微微一笑,点点头,眼里闪着精光,却不是对着妻子,而是对着朝上的那些老臣。 真个儿是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玉儿,这边才颁布旨意,她便知道了,眼里似有一些淘气,想来也知道自己的用意了。 星星欢喜地乱蹦,眼里闪着慧黠的灵光,哇哇叫道:“可以有人用来给我玩耍了,用药最好了!当我的药人!” 小丫头不爱读书,偏爱医术,倒是跟有琴松学了一身的医术毒术,时常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毒弄得宫殿鸡飞狗跳,不管是哪里的太监宫女,只要碍着她的眼,就给她拉到药庐子里当药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才肯放人。 因此,但凡宫里的宫女太监,若是心中做了什么亏心事,皆对小丫头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药上身,生不如死。 清光在黛玉眼里流转,清斥道:“星儿,不准随随便便对人用毒。” 说得星星委屈地扁着嘴,紧接着吐了吐舌头,对着黛玉眨眨眼,仰头看着雍正,可爱地道:“皇阿玛,好多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对不对?都是那些老东西家的,要来抢星星的皇阿玛,星星铲恶锄j是最乖的啊,可没有随随便便对谁用毒!” 拍拍女儿可爱的脑袋瓜子,想起小时候的妻子,好生相似,原来星星最像的,是小时候最淘气的玉儿,月儿刚是最温柔的玉儿,真是一胎生出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儿出来,雍正含笑道:“对,星儿最乖了,要好好保护皇额娘。” 用力点点头,星星开开心心地跑去争夺没有自己可爱的小梅子。 呵呵,小梅子,真好听。 谁让她眉心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1部分阅读 生一朵梅花印记啊?小梅花太难听了。 黛玉给温暖的阳光照耀得有些懒洋洋的,半靠在雍正身上,亲昵地道:“四哥,我想出宫好不好?” 宫墙深深,还是高过悬崖屏障,纵然宫中春色满园,却也比不上宫外无处不在的秀色宜人,那是天热而成的。 清凉如水的眸子,闪着慧黠的光芒,这个小东西,又打什么主意了? “出宫做什么?”虽然很少干涉黛玉的自由,但是该问的,雍正还是要问的,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黛玉双眸中笑出海棠花影,胭色夺人,似乎能穿透带着寒意的春风,摇曳出最美丽的风姿,语气也有些叹息,倒也不瞒着雍正:“当年曾到送子观音庙求子,我们才得了弘晖,生了弘历,如今十余年了,又添了三个女儿,日后,也许还有很多很多个孩子,等我们头发白了,腰身也佝偻了,一群孩子在膝下笑语,真是很美丽的远景是不是?因此我很是想出去到送子观音庙里还愿,多谢菩萨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这么多年了,不去还愿,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似的,虽然当初生下弘历之事,刘嬷嬷已经代自己去还愿了,但是终究不是亲力亲为,觉得心地不诚。 雍正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就等我空闲了,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还愿岂不是正好?” 摇着他的大手,嘟着嘴,撒着娇:“四哥,你忙得很,玉儿不要劳烦你了嘛!” 成熟而风韵万千的黛玉,依然不减丝毫女儿世代的可爱天真好淘气,好似有些眼红女儿可以对雍正撒娇,她的声音根式甜甜腻腻的,似乎一汪美丽的秋水,几乎可以将雍正溺在其中,不得不妥协。 嘱咐宫女太监和侍卫看好皇子和公主,不许任何人进宫打搅,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有外头允祥鬼影等人可以料理,雍正半抱着黛玉回到寝宫,即使是白日,可是有红红的烛光,映得黛玉脸如红布。 黛玉心里自是明白他眼中的火焰为何,不觉有些紧张地轻扯着雍正的龙袍,明黄衣料上,那栩栩如生的龙在烛光下更如破衣而出,手心里也有些汗,脸上却是娇羞:“四哥,现在是大白天呢,莫叫他们笑话你!” 世上但凡是男子,倘若白日里进卧室,还被外人说是纵欲过度,更何况如今的他们,她的四哥,一点儿也不知道忌讳。 肌肤生香,俏脸生晕,雍正小心翼翼地将她压在龙塌上,放下轻薄如雾的纱帐,不断地亲吻着她洁白如玉的脖颈。 一件件的衣服,交织在一起,龙凤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雍正豪迈大笑:“我是皇帝,我们是夫妻,谁敢笑话朕?又有谁敢笑话我们帝后二人?” 暖暖的阳光交错着烛光,穿过了纱帐,亮了纱帐中的光彩,照得黛玉脸上如同透明的白玉一般。 黛玉有些晕眩地低喃道:“白日里点着红烛,刺鼻的味道可真是不好受。” 雍正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一笑,这个慧性灵心又羞涩的小东西,她在害臊呢! 黛玉浑身灼热,白玉一般的身子羞得泛着淡淡的粉色,虽然夫妻十余年,可是她依然每每羞得脚趾头都蜷起来。 美人如花,素手如玉,抱着她的丈夫,随着他飞入云端。 谁说宫外春色夺人?此处春色更是美丽得让人心醉。 景山的牡丹一定开了,还记得往日的牡丹新绽,花含晨露,可惜此时却不想去看,那原是前朝崇祯自尽之所,大清历代皇帝都是十分忌讳,自己往日虽不曾避讳,今日却也不得不因四哥而小心。 是桃花节了,今年的桃花宴,却因康熙病,德妃薨而从简,人也不若以往的多。 春雨初歇,桃花带雨,春色溶溶,只是人知花开,花可知道人心黑白? 黛玉素衣淡妆,头戴帷帽。因雍正脱不开身,她便只带着弘晖和弘历一同出来,怀里抱着正睁着眼睛看自己的小梅子,星月都留在康熙宫中陪着老人家品着桃花酒,看着西洋人变戏法,也不急着出来。 去送子观音庙上了几柱香,送上香火钱,保佑一家平安,保佑儿女顺心如意。 仰首看着娘亲的手迹,黛玉眼里有些温润酸涩,娘亲一生,盼着能生得佳儿,可是最终却只有自己一个女儿。 她在九泉之下,是不是也在为她的女儿骄傲呢? 自己虽然生就女儿身,可是心性刚强,随意清傲,可不让须眉! 咬了咬粉唇,黛玉从不以身为女儿身就妄自菲薄自怨自艾,如今,她感谢上苍,让她生为女儿身,遇到四哥如此佳婿。 弘历好奇地抱着黛玉半个身子,如幼时一般撒娇:“额娘,你在看什么?这块匾额,没有额娘的书法刚柔并济有气势。” 黛玉含笑道:“不可如此不敬,这是你外祖母的手笔,她可是当年京城里的第一才女。” “哇!是我外祖母么?”弘历眼里有些敬佩,她的娘亲是才女,原来,他的外祖母也是啊,怪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唇角似有怀念,黛玉叹息道:“是啊,你外祖母,那是个很值得怀念的女子,即使去了,也活在很多人的心中。 可是,那是别人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好多好多都是她与四哥的。 弘历脸上也带着阳光:“那额娘来这里还愿,也是希望外祖母能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罢?“ 他是为了的皇储,真的是精明厉害,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事。 拧着他的脸,黛玉只好笑笑:“是啊,保佑你阿妈平平安安,顺心如意。” 即使登基至今,可是簇拥允祀者还是无数,她不得不为他担忧,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插手的,只好他与朝臣周旋。 “额娘你放心!”弘历认真地说着:“孩儿会保护阿玛和额娘。” 看着儿子的眉宇间的神采飞扬,以及凌人的霸气,宛然就是另一个四哥,黛玉忍不住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乖!” 看到怀里的小梅子欲抓弘历手腕上明黄丝绳络着的翡翠扳指儿,黛玉轻斥道:“小梅子,不要抓你哥哥的东西,那是他的。” 帝王的信物,康熙早早就传给了弘历,也堵住了一些人的嘴巴。 三月三,苍穹如碧,艳阳如诗。 黛玉轻笑不已,低头哄着正吸吮着小嘴巴的小梅子,怜爱地道:“小梅子,看到没有?今天来桃花宴的,有好多都是江南的文人雅士,听着那吴侬软语,真是仿佛回到了额娘的家乡,想起了那春雨霏霏的时节。” 雍正刚刚继位,自是欲培植出自己的心腹势力,今年初春打开恩科,选举才能,桃花宴上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自是更添了些书卷的气息。素来新帝登基皆会如此,新入朝的人虽然有些青涩,但是也因为没有和朝野上的人打交道,而更好培植起来。 小梅子软软的眼神望着娘亲,咧开小嘴,露出粉红的牙床,口水泡泡吐了出来。 黛玉纱幕下的脸,也为桃花色所染,更是卓然生姿,欢快地欣赏着一层层的桃花,风吹过,桃花乱红成雨,美不胜收。 喜欢桃花,更爱看这美丽的景色,桃花,是他们命定的花儿啊,桃花,又承载了几代的情愁? 与其说是一支凤凰签一句无我大师的谶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却不如说,是桃花,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 桃花,是劫?是运?捉弄了的,到底是花?还是人?最终还是天下? 真是想不透啊! 四哥在那高高的宫墙中,真是可惜了,看不到他们定情时候的美景。 “倒是没想到,竟是能在这里遇见四嫂!”允祀的语音悄然在黛玉身后响起,隐隐的,有些敬意,还有一些恨意。 既然出来,黛玉就知道必定会遇到允祀党中的谁,只是没想到,还没喘过口气,允祀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他是算好了自己会来,既然他算好了,自己又怎么能让他失望? 惩治允祀,只是少了一个借口而已。 看着四哥为这件事情发愁,她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她来了,到桃花宴上,自己送上门。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让四哥知道,不然他一定大发雷霆。 黛玉淡淡的扬起双眉,弘晖和弘历却骤然浑身紧绷起来,戒备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八皇叔,许多事情雍正不瞒着他们,因为总有一天,这个天下是弘历的,而弘晖是命定辅佐弘历的人,早知道,早有历练。 浅笑轻颦,带着薄薄的意思:“我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八弟,这些日子可好?惠太妃住在八弟府上,可还好?” 谈吐落落大方,这些接人待物的客套,在做了十多年的当家主母,她也学会了。 允褆的败,允褆的圈禁,允褆的死,幕后主使就是允祀,惠太妃住在康亲王府,就如同芒刺在背,浑身都痛。 允祀眼里也有些莫名的东西,轻叹道:“谈何好与不好?我只是祈求一份如同四哥四嫂这般的幸福而已。” 黛玉摇头,不赞同地道:“幸福是世间最简单的一种东西。你本来,可以有幸福的时候,那就是对你一心一意的阿穆姐姐。可是,那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有对权势的渴望,也有对着世俗不公的恨意,太多了,多到了能压垮人心,所以,你想要的幸福,注定了被你丢弃。 不是幸福不要他,而是他将幸福拒之门外,所以,他无法责怪任何人。 爱钱权财势的人,都怕死,都觉得世道对他不公,积累出了,更深的恨意。 允祀就是这般的人。 允祀眼波一闪,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心意,给黛玉剖析得那样明白,真是不能小觑眼前这个女子。 想说什么,却是一脸的阴沉,不复素日的温文儒雅:“四嫂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幸福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心里装满的,都是我想要的,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就是幸福的。” 与他没有什么共同的话可言,黛玉抱着哇哇哭起来的小梅子到花亭中坐下歇息,弘历眨眨眼睛,弘晖远去拿一些吃食。 黛玉忙嘱咐道:“晖儿,回来见不到我们,就到山上去找我们,金佳公公婆婆家如今住在这边的山头上,起吃果木烤鸭和地地道道的果脯,味道至今让我怀念呢!” 弘晖听了,思索一会,点点头,笑道:“额娘还是这般贪吃,记得让金佳婆婆给我准备大白馒头,夹着烤鸭一定好吃!” 黛玉轻轻一笑,弘晖便背着长剑而去。 可是,弘晖却是久久不来,黛玉有些担忧地道:“弘晖素来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还没来?” 小梅子给额娘哄得乖乖熟睡了,风吹桃花落得到处都是,人头攒簇,就是不见比寻常少年高一个头的弘晖。 过了许久,人头渐渐稀落起来,也不见弘晖的踪影。 弘历瞧着天色笑道:“咱们先去金家婆婆家里,大哥听到吃的,可是爱得很,尤其是金佳婆婆家的馒头很有劲道。” 走上山,见到了不少茅屋农舍,看来不仅仅是金佳婆婆一家迁移到了这里。 看到几个小孩子正在掷铜子玩耍,弘历眼前也是一亮,他在宫中,可没有玩过这个。 望着黛玉,黛玉轻轻点头,弘历便跑过去一同玩耍,别看他素日机灵,可是民间小孩玩的东西,他还真是不在行,笨手笨脚地让黛玉莞尔,几个小孩子大人似的指导着弘历,弘历毕竟是习武之人,学得甚快,不一会儿,他就赢了一堆桐子,惹得诸位小孩都大叫着不依,欢声笑语一片。 看着孩子们玩耍的老婆婆也招呼着黛玉,搬来竹椅,笑呵呵地道:“这样的节庆,山底下都是大官儿家的公子小姐,弄得孩子们也不好去山下玩耍了,都聚集在俺这里玩桐子,奶奶这小公子生得清俊,又机灵,学得可真是快。” 黛玉抿嘴一笑,道:“小孩子家,未免贪玩些,聪明也好,愚笨也罢,总是用在正道上才是正经的聪明。若是用在邪门歪道上,便是有诸葛孔明之才,也是白白糟蹋了,不过愚人一个。” 说着又道:“这几年,朝野动荡不安,婆婆家年景可好?今年的地,也有耕牛来耕地了吧?” 婆婆笑开了脸,露出牙齿稀疏的嘴,道:“朝廷上的那些事儿,俺们不管,只要百姓日子好就是了。有人说,现如今的皇上弑母逼父,大力安置自己的心腹,处置前朝老臣,还不将前朝老臣放在眼里,每每都不给脸面,实际上呢?谁知道啊?皇上好得很,俺们家原是世代贱籍,是皇上的恩典,才与平头百姓一般摸样,日子也好了。” 黛玉闻言点点头,是的,做事无愧于心,是功是过,也都是让别人来评说。 弘历满头大汗地过来,插嘴道:“婆婆,怎么说是皇上弑母呢?宫中可是差得清楚,德太妃是自尽而亡,欲嫁祸皇上的。” 婆婆忙道:“这些俺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罢了,如今传说的,将皇上都说成了残暴不仁的暴君了!可是,谁管这些去?让俺们百姓日子好了,那就是好皇上,论起来,现如今的皇上,可比上一个皇上好得多,没有那么多的人来让俺们多交税了。倘若百姓日子不好了,谁说皇上好去?朝廷上,争来争去,都是他们的事情,俺们百姓只管过日子就是了。” 黛玉含笑道:“婆婆就只管放心吧,如今的皇帝,心系天下百姓,如今交税的事情也听说了,不管男女,总是按着人头交税,偏生家里人多地少,常年累月给地主欺压,日子很是艰难。等朝廷上的事情安定了,再过些日子,皇上还要实行新政,摊丁入亩,家里有多少成年的男丁,就分多少的地亩,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一席话说得那婆婆喜不自胜,连声咂嘴念佛不绝,道:“果然是圣明天子,这样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呢!” 黛玉点头含笑,与婆婆告辞的时候,方往金佳婆婆家走去,方对弘历道:“当年你皇玛法时常南巡,说是体察民间疾苦,可是最终呢?皆因南巡,而花费了江南道许多官员的财物,这些亏空了的财物却都要从百姓身上压榨,你皇玛法所到之处,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行宫别馆,又怎么能见到百姓的疾苦?你阿玛为王多年,少年时代在民间行走甚多,于民事体察甚多,他的眼光胸怀不仅仅是皇宫一所之地,而在于天下。你阿玛不是井底之蛙,你可也不要坐井观天。” 弘历听得若有所思,仰头笑道:“额娘你放心吧,孩儿谨记在心,必定效仿阿玛,胸怀天下百姓。” 黛玉点点头,满意地空出一只手拍着弘历的肩膀,曾几何时,她的儿子,亦能承担一方风雨。 眯眼看着空中的一道金轮缓行,黛玉放轻了脚步。 贪恋山间的美景逍遥,黛玉吩咐远远跟着的侍卫宫女先到金佳婆婆家去等着,他们娘儿三个沿路看着两边景致。 黛玉耳朵一动,目光一跳,含笑对弘历道:“弘历,你怕不怕呢?” 弘历习武之人,自是耳朵灵敏,笑道:“孩儿怕什么?” 一句话,傲然生威,身形也显得高大起来了。 一群黑衣蒙面之人围绕在了母子三人前后,低哑着嗓子道:“我们主子有请,皇后娘娘,弘历阿哥,随在下走一趟吧!” 黛玉清凌凌的双眸中洋溢着淡淡的傲气和坦然,竟是没有丝毫畏惧,含笑道:“我也想见见你们的主子是谁呢!” 如此有礼的杀手匪徒,倒还是头一回见,想必是他们主子吩咐的吧! 他们连马车都预备好了,包得严严实实,想得很细致,里头也是一应俱全,瞧着各色糕点茶水被褥,黛玉轻笑。 弘历也是一副畏缩的摸样,似乎是不会功夫的,依偎在娘亲身边,好似寻求额娘的保护。 惹得黛玉不禁一笑,是的,外人只道弘历读书骑车都是十分了得,功夫未必,难怪弘历装得这么像。 “额娘,你说,是谁来绑我们呢?”弘历清亮亮的嗓门,可没有一丝儿害怕。 真是的,要是让皇后和皇子公主被匪徒绑去了,宫里的侍卫太监,暗中跟随的金甲卫队血滴子卫队都一起去自杀好了。 黛玉无奈地哄着怀里清醒了的小梅子,许是马车中太沉闷了,小梅子张着小嘴就哇哇哭叫,一个劲地张着鼻翼想呼吸。 黛玉轻轻揭开车帘子一角,透出些许的气息,小梅子立刻就不哭了。 弘历在黛玉耳边低语道:“额娘,为什么要带小梅子出来?那样不是更碍手碍脚么?” 黛玉看着他,亦悄声道:“笨蛋弘历,倘若不带小梅子出来,他们才会心中生疑。毕竟额娘本来就是要带你们来还愿的。” 那些人,将他们母子关在了一所黑屋子里头,只开着一道半尺方圆的小窗,透着些许散淡的阳光,瞧着竟是斜阳余晖。 幸而他们对自己还算礼遇的,不曾用绳子捆绑着他们,也不曾碰他们一根手指头,必定是上头吩咐的了。 弘历故意气得哇哇怪叫,重重地踢着屋子,却传来“砰砰”的声音,痛得他抱着脚金鸡独跳,怪叫道:“额娘,这是铁房子啊!京城中怎么会有铁房子?这里必定是乡下了,可是谁会建一所铁房子囚禁肉票啊!” 语气中慢慢的都是哭意,可是就着光线,却是对黛玉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一丝儿都没有肉票的自觉。 黛玉浅笑,也是无可奈何地道:“额娘也不知道啊,不知道到底是谁,竟然胆敢绑当今的皇后和皇子公主。” 弘历忿忿不平地道:“回头让皇阿玛对他们千刀万剐处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外面,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丝儿声响,更没有人过来对他们说什么,让弘历气得大叫大嚷,吵得小梅子也大哭起来。 狭小的铁房子,弘历的叫声,小梅子的哭声,交织成了一片,让黛玉十分无奈,实在是弘历太淘气了,非得吵嚷得厉害。 可是他终究年幼,许多事情不明白,倘若那人想用孩子来威胁自己,自己还会如此坚定平和么? 既然外面无声息,黛玉便哄着小梅子,与弘历谈论天下大事,倒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黛玉笑道:“其实,世间最幸福的生活,就是男耕女织,儿孙满堂,平平安安地含饴弄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时候呢!” 听了这话,弘历撇撇嘴,道:“那也不是,像皇阿玛和额娘,即便不是男耕女织,可也是儿女满堂,幸福至极。额娘,你不是说过么?登到九五之尊的位子,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二是为百姓谋求更大的平安,纵然是生为平民百姓十分幸福,可是,还不如皇阿玛这般操劳,为百姓谋福。” 点点头,黛玉低语道:“是啊,你说得极是。你皇玛法中意你皇阿玛为皇帝,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他能善待天下百姓。从顺治皇帝入关以来,大清的江山千疮百孔,你皇玛法一生,又多是戎马生涯,三藩之乱,准格尔之乱,乃至于平复台湾福建等地,又与罗刹国建立条约,无不是战乱连连,百姓生灵涂炭,留下的弊政太多,只有你皇阿玛的狠劲儿,才会快刀斩乱麻,填补这些年的疮孔,还百姓一个好年景。 弘历眼中情不自禁地生出无数的敬佩:“原来是这样,看来,也只有皇阿玛才适合做这一任的皇帝,承上启下!” 逗得黛玉笑了起来,轻嗔道:“什么承上启下?你当是做文章呢?” 弘历叹息道:“有时候我跟着皇阿玛学武的时候,皇阿玛就对我说,他要留给我一个清明的江山,要让骂名都堆积在他身上,到时候我就不用背负着这许多骂名了!皇阿玛真是可怜,在百姓心中的口碑极好,偏生就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颠倒黑白是非,所有不是的矛头都指着皇阿玛。” “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什么,咱们如何管得着?”黛玉微微叹口气,道:“青史总是由后人来写,是非曲直不用自己夸赞自己,总有一天,天下人都会明白你皇阿玛的清白。” 为君者,做事自然是少不得的刚愎自用,但是,只要唯心而已,不愧对天下百姓,也就足矣。 弘历好奇道:“那皇额娘,今儿个抓了我们来的,是谁呢?应该是八皇叔吧?” 不等黛玉点头,已听得窗外一阵击掌声,允祀含笑道:“皇嫂果然是聪明绝顶,小弘历也是不让皇嫂的聪明才智啊!” 语气一如既往,十分温文儒雅,可见,从黛玉出宫至今,在桃花宴上,也并不是偶然。 黛玉神色不变,淡淡地问道:“八弟,你果然决定铤而走险了?” 允祀冷笑道:“什么叫铤而走险?我只是问皇嫂借一件东西罢了。” 黛玉淡淡地道:“屋子里闷得很,你就从窗子中跟我们说好不成?” 也并不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他想要国母凤凰令。 “谁不知道你机变无双,我怎么着也得防备着一些儿!”允祀毫不客气,声音中隐隐一层凌厉的狰狞。 黛玉吐出一口气,淡然地道:“允祀,你原本可以选择走向幸福的,何必非要选择走上这一条路呢?你知道不知道,一旦走上了这条了,就永远没有回头路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不是,你非得成为阶下囚才甘心放弃?” 允祀恨恨地道:“不要在我跟前这般道貌岸然,我走到今天,也都是你们逼的!” 用力用拳头击打着铁屋子,声音震得小梅子哇哇大哭,一个劲儿地往黛玉怀里钻,好不惹人怜惜。 黛玉有些生气地道:“你砸铁屋子做什么?别吓着我的孩子!” 望着红通通的拳头,泛着一些血丝,是给铁皮蹭到了的,允祀方缓缓地道:“将国母凤凰令交出来,我就送你们走。” 原来,他执着于心的,真的是那个足以与龙军抗衡的凤凰令。 而雍正倘若只有帝王令,也是无法号令金甲卫队的,他又有了势力与雍正一搏。 黛玉冷冷地道:“你是亲王,不是皇后,国母凤凰令,只传给一国之母,如今是我,我只能传给我做皇后的儿媳妇,而不是八弟你。倘若你心中还有一丝良知,就放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吃到你最大的苦头。” “我只要国母凤凰令,倘若你想让你和你的孩子平安,就早些儿做出决定!不然,会有苦头给你们吃的,我说到做到!” 允祀冷冷的话,被风吹进了铁屋子中,散开来,如同破碎的桃花一般,自此便无声息。 弘历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道:“皇额娘,八皇叔走了,要留着我们在这黑黑的铁屋子里过夜不成?” 初春,可是还有一些料峭之意,看着阳光越来越晕黄,就知道太阳要落下了,一会儿黑夜到来的时候,天地间黑如墨,冷得可是吓死人的,黛玉的身子娇弱,小梅子更小啊。 可是,他坚信额娘的意思,做什么事情,总要有一些付出,才能得到,不以身犯险,总是抓不到允祀的小辫子。 今儿出来一天,也做了很多事情不是? 额娘带着他去还愿了,也去了桃花宴,还玩了掷桐子,也知道了很多的道理,并没有白白出来的,虽然此时是阶下囚。 还好,地上只是土地,并不是铁皮,黛玉小心翼翼地脱下披风垫在窗口下方的位置,抱着小梅子坐下,弘历也坐下靠着她。 黛玉的从容和淡定,轻轻地哼着小曲儿哄着哭闹不休的小梅子,一丝儿也不在意允祀的狠话,让弘历更是敬佩不已,不满地道:“皇额娘,好歹我才是男子汉呢,怎么你就不能装得柔弱一些,躲在我怀里啊!” 坐了一会,黛玉含笑问道:“弘历,你怕么?” 弘历就着越来越微弱的阳光看着黛玉如美玉一般的容颜,挺着胸脯道:“弘历才不怕!” 黛玉轻笑,笑得弘历有些赌气地转过身子,耸肩道:“弘历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怕这些宵小之徒。” 将小梅子放在膝上,黛玉抓着弘历,道:“是的,额娘的弘历是最乖最不怕的,会保护额娘的。” 听得弘历有些喜欢了,才闷闷地问道:“皇额娘,你怎么就真的不担忧?” 黛玉淡淡地道:“担忧什么?怕他们?我死了,他们还是得不到国母凤凰令,可是倘若他们得到了凤凰令,咱们却一定得死,因为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泄露他拿到凤凰令的事情。说是送我们走,实际上,是送我们上西天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弘历揉眼道:“好黑啊,太阳落山了。” 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才了解其中真义。 “天黑不怕什么,屋子再黑,也没有人心的黑。”黛玉声音没有丝毫慌乱,依旧如春风中飘落坠地的桃花一般。 弘历有些热得想脱衣裳,抱怨道:“皇额娘,入夜了,为何竟是这般热?” 惹得小梅子也从睡梦中惊醒,哭叫起来。 黛玉心中微微一颤,道:“他们在外面烧铁皮,想烤死我们啊?” 弘历一面抹黑脱衣裳,一面恨道:“没想到,我堂堂大清皇子,如今竟成了烤||乳|猪了。” 逗得黛玉一笑,也站起身来,四面都是热气,看来允祀果然是铁了心要逼着自己交出凤凰令了。 越来越热,热得母子三个都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小窗口送气,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顶不住这样热的火烧铁皮气。 弘历到底还是个孩子,方才还在额娘跟前逞英雄好汉,这时候却是头一个顶不住热气乱跳脚,吼道:“爱新觉罗允祀,该死的,你竟然火烧铁屋子,找死啊?是不是想烤死我们?” 允祀阴狠冰冷的声音在窗外道:“只要你皇额娘交出国母凤凰令,我就饶了你们。” 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只能如此! 黛玉淡淡地道:“你这般狼子野心之人,岂能将凤凰令交给你?纵然是我身死此处,也绝不会交给你!” 外面的火似乎越来越旺了,红红的火光透过小窗口,也送进一些光亮,可见火焰之胜,热气逼得弘历双目通红。 “皇额娘,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啊?被烧得面目全非?”弘历大叫着。 要果然如此的话,比烤||乳|猪都不如了,烤||乳|猪至少还是给人吃的,能让人瞧出本来面目是猪,那他们要是给烤死了,可就是焦炭了,谁还能桥得出来,那几块焦炭竟是堂堂大清的皇后和皇子公主! 母仪天下 第144章 处置 热气越来越浓了,映衬着火光,铁皮泛红,吓人得很。 火烧着铁皮,有一种刺鼻的铁锈味儿,让人心儿乱颤。 弘历吓得跳脚不已,脑子已经转的飞快:“皇额娘,烧得铁皮越来越红,我们非死不可啊!而且,铁皮烧红了,铁门会和铁墙黏在一起,纵然有钥匙也打不开了啊!” 苍天有泪,咋这时候不下雨浇灭外面的火啊? 他弘历真的是天妒英才,要命丧此地么? 皇额娘说她神机妙算,怎么还不算来救星啊?他真的就要成了烤||乳|猪了! 跟着她,真是危险啊,不过弘历非要跟着过来,也只好让他吃些苦头,学些雷厉风行的手段,总不能对敌人心软。 允祀的声音,穿破了火光,送了进来:“四嫂,你当真为了一个记吃不着又救不得命的凤凰令,让你们母子三个活生生地闷死在这所铁屋子里不成?只要你将凤凰令扔出来,小弟立即吩咐人打开铁房子,放你们娘儿几个出来。” 黛玉的心里,似乎也燃了一簇火焰,可是依然傲然道:“爱新觉罗氏的后人,决不允许这般懦弱,我是爱新觉罗氏的媳妇,也是爱新觉罗的后人,从不会受威迫而交出身负的重责大任!” 允祀笑声中有些嘲弄,道:“原来,为了你们所谓的重责大任,竟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听了这话,黛玉语调冷得冻彻人心:“即便是我将凤凰令交给了你,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不取我们的性命么?从前,四哥没有夺嫡之心,却已是你们的肉中刺眼中钉,你又岂会留下我们的骨肉成为你的威胁?” 允祀击掌赞叹道:“到底是四嫂,果然是聪明绝顶!” 声音忽而怨毒极深地冷哼道:“你们只会指责着我,可是,倘若天下不是我的,我不也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黛玉叹息道:“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倘若你没有这心思,谁会伤你什么?一心一意善待阿穆,不上阴鸷,岂能无子?从头到尾,九龙夺嫡,都是从你开始的,是你挑起了这一场古今罕见的手足相残。阿穆离了你,她嫁了人,有了孩子,你呢?纵然张氏生了私旺,可惜天生痴儿,你竟是还不明白么?” 那是上天的报应,注定了让他绝子绝孙。 “你知道什么?你明白什么?不许胡说八道!”给黛玉说破了心事,允祀登时在外面暴跳如雷。 黛玉无言,他的心,已经走上了他认定的道路,别人说什么,都只是容易激怒他而已。 突然地皮一阵轻微的震动,黛玉忙扯着弘历小心地后退了两步,只是不碰着烧热的铁皮而已。 只见地上一阵软软的松动,钻出一个金甲卫士来,悄没声息,对黛玉和弘历作揖行礼。 黛玉神色淡然,弘历却险些叫出声来! 怪不得皇额娘这样镇静从容,原来素手亦能翻云覆雨! 只是,弘历看着钻出来的两个金甲卫士,望着黑黝黝的地道,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好生奇怪啊,额娘怎么知道金甲卫士会从这里打地道进铁房子里呢?还是皇额娘会神机妙算?嗯,回去一定要问问皇额娘。 黛玉一面与允祀争锋相对,一面做手势吩咐金甲卫士先带弘历下去,小梅子哭得更是厉害,让弘历很是想先抱走。 黛玉清眸如波,瞪了他一眼,弘历方乖乖地从地道里钻出去。 眼瞅着已经去得远了,铁房子内的气息更沉闷了,小梅子哭声渐弱,黛玉方从容地钻了出去,两名金甲卫士殿后。 地道修饰得极齐整,可见金甲卫队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只是还是有偶尔掉下来的土渣渣,母子三个好容易走出去,见到了一线光芒,登时母子二人都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脸上身上都有些污泥,实在是不怎么可爱。 地道口处,却是铁青着脸的雍正,手中提着一只羊角灯,正在等着他的妻儿。 夜幕如墨,星子如珠,本应是清新的山间味道,此时却尽是火烧铁皮的锈味儿,呛鼻得很。 雍正心里的火动了起来,将羊角灯递给身边的李德全,大步上前,用力抱着黛玉在怀里,一颗心才悄然放下,恨声道:“你说出来还愿,竟做这样大的事情,你嫌日子太沉闷是不是?” 黛玉急忙举高手里的小梅子,叫道:“四哥,小心,别挤着小梅子!” 呼吸到冷冷的夜风,毕竟清新了许多,小梅子的哭声登时惊天动地地爆发出来,在寂静的夜晚更是分外响亮。 黛玉虽然有些狼狈,可是不掩她的高贵淡丽的风度,轻声细语地哄着小梅子,看着雍正黑了半边的脸,不由得心中偷笑。 雍正摊开身上的披风,给黛玉罩上,将她搂在怀中,遮挡着夜间的寒风,不觉又责道:“你很是不该自己做主,你知道不知道?当我听说你们被关在铁屋子里的时候,心有多担忧。” 黛玉仰首看着他倏尔轻松的脸色,将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四哥,对不起。” 雍正凶狠地道:“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你吓得我可是白了头发的。孩子没事罢?可怜的小梅子,哭得眼睛都红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几乎就停止了跳动,平生头一回,他有害怕的感觉,允祀的狠,可不是任何人能想到的。 黛玉怜惜地亲了亲小梅子的小泪脸,柔声道:“梅子不哭啊,额娘亲亲,额娘疼疼。” 小梅子嘟着小嘴,不住地打嗝,可怜兮兮的窝在这个没良心的额娘的怀里。 迎着夜风,看着前方一片火光,黛玉轻声道:“铁屋子就在那里罢?可是抓了个现形?” 望着雍正身后还有几个老臣,脸上有着惊骇之色地看着火光,似乎有着不敢置信,在夜风中,几把老骨头竟是弱不禁风。 雍正脸上阴狠之色甚浓,冷冷地嘲弄道:“如今也该叫他们瞧清楚老八的狼子野心了。” 弘历正在身后跳脚不住,抱着膀子道:“皇阿玛,眼里心里就只有皇额娘,不给我找件衣裳穿啊!” 黛玉回头就着灯光一瞧,登时忍俊不禁地嗤笑起来。 在铁屋子里太热,弘历将衣裳都脱了,光着膀子,如今瞧来分外狼狈不堪。 雍正瞪了他一眼,道:“你额娘胡闹,你也跟着煽风点火,回去看朕怎么收拾你!” 弘历吐了吐舌头,在雍正锐利的眸光下抱头鼠窜,批着侍卫送上的衣裳,方对黛玉道:“皇额娘,皇阿玛大小眼,太不公平了!对皇额娘就没有责备什么,却来斥责孩儿!皇额娘可是罪魁祸首啊,孩儿顶多就算是个从犯,要从轻发落的!” 黛玉明眸流转,在夜中更似天空中的星辰一般,闪闪生光,轻斥道:“弘历,好生穿了衣裳,莫着了凉。” 与雍正走进火光处的时候,四面金甲卫士环立,几位老臣扑地大哭,直嚷着自己有眼无珠,竟错认允祀贤明。 允祀眼中有些恨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竟安然无恙的黛玉:“怎么可能?” 黛玉淡淡一笑:“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要看着想不想去做而已。廉亲王不就是如此想的么?你不服上皇将皇位传给万岁爷,你想扭转乾坤,可惜,你忘记了,当日里你就斗不过四哥,更何况如今呢?蚍蜉撼大树谈何容易!” “不可能!”允祀大叫,眼里的恨意更深了,溶入了黑夜之中,恨声道:“我斗不过他,可是我不甘心我连你都斗不过!” 他原是孤注一掷,即便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同归于尽,也会让雍正痛心一生。 可是,他还是败了,白的这样凄惨,万劫不复。 轻轻叹息出声,黛玉转头看着雍正,道:“四哥,廉亲王不相信他是输给了我呢!” 雍正闻言,冷冷地站在允祀的面前,身形挺拔,似山一般沉稳,目光锐利,似海一般深邃,淡淡地开口道:“没有什么信不信的,皇后心思缜密,有诸葛孔明之才,即便是朕,也佩服她三分,更何况连廉亲王你?今日的事情,连我都给她瞒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你想要凤凰令,可是她却早你三分将你的计策猜的了七八成,不过就是请君入瓮罢了!” 转头望着诸位随着他出宫找皇后的朝臣,冷冷地道:“各位爱卿,看到如此形容,可还有什么话说?” 声音清亮沉稳,响彻半空,震得几个素与允祀交好的朝臣扑腾跪倒在地,顿首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廉亲王谋杀皇后、皇子、公主,企图夺到国母凤凰令,有谋权篡位之心,按律当凌迟处死!” “廉亲王狼子野心,欺瞒天下,该当重重治罪!” 雍正拂袖下旨:“来人,将廉亲王允祀压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句话,注定了允祀一生自此而败。 雍正之所以不下旨处死,皆因康熙犹在世上,毕竟是手足兄弟,也要知会他一声。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星子俏皮地眨巴着眼睛。 黛玉梳洗过后,乖乖地坐在雍正面前,听他数落着自己的罪状。 雍正冷眼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头情不自禁地一软,将她搂在怀里,叹息道:“玉儿,你吓死我了。” 黛玉偎在她怀里,静静地不说话,半日才轻叹道:“四哥,不喜欢看着你没有把柄的时候,拿廉亲王没法子。” 江山社稷是四哥的,可是她是四哥的妻子啊,夫妻本就是该联手排忧解难的,不是一个操劳,一个享福。 深知黛玉的倔傲,雍正也拿她没有法子,幸好她平安,这就足够了。 夫妻间本没什么话好说,眼里的清光流转,胸中的心灵相通。 倒是狼藉回宫的弘历給妹妹大大地笑话了一场:“哥哥,羞羞啊,还说会保护皇额娘呢,最后,你先热得软了脚!” 弘历没好气地等着笑话他的星星:“皇额娘那可是历经了多少风雨啊?怎么是我们这些晚辈能比的?天下间的女人中,也只有皇额娘才会这样厉害,臭闹闹,烂星子,你可连皇额娘的一零儿都比不上呢!至少你哥哥我还陪着皇额娘一同以身犯险!” 说着,扯着黛玉的衣袖,好奇地问道:“皇额娘,他们怎么就知道要挖地道救我们呢?” 黛玉眼波如水,温柔地理了理他的衣裳,才道:“弘历很有男孩子?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2部分阅读 子的勇气,比寻常人家的少年好上许多,额娘很是欣慰。星儿,不准笑话哥哥,你光说哥哥的不是,若是你,只怕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呢!” 并不回答弘历的问话,有些事情,孩子能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听了黛玉的话,弘历益发得意起来,望着星星便道:“怎么样?虽然比不上皇额娘的临危不乱,但是我也是没掉一滴眼泪!” 李德全走过来到黛玉跟前,轻声道:“娘娘,听说廉亲王入了大牢,惠太妃入宫来求见娘娘,闹腾得很是厉害。” 也难为她自,自己的儿子圈禁抑郁而死,原本以为依靠着养子能安享晚年,却不曾料到,百转千回之后,亦是败落。 黛玉微微一怔,站起身,便往外面去,果然瞧见惠太妃端坐在那里,高傲地道:“你们送本宫出宫,到老八府中颐养天年,如今却又抓了老八,竟是想置本宫于死地不成?本宫统共也就这么一个依靠,你们竟如此狠毒,要将他治罪!” 黛玉从容应对:“太妃今儿来,不就是想要本宫给太妃一个交代么?” 惠太妃见黛玉如此,毕竟是久经风雨之人,只好点点头,有些慌乱地扭了扭手帕,道:“正是。” 黛玉素手轻抬,吩咐宫女道:“来人,将贾元春带过来。” 贾元春?不是废太子的侍妾,已经沦为浣衣局贱奴的贾元春么? 惠太妃正在发呆,已经见到宫女领着一身素衣的贾元春,衣着倒也算得洁净,面黄肌瘦,神色黯淡,想来这十余年中,真是吃了不少苦头,挨了不少的打骂,唯独一双圆圆大大的眸子还算的是十分精神。 “小的元春,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惠太妃娘娘请安。”元春如今十分恭敬,不敢有丝毫疏忽。 这些年,她也吃尽了苦头,幸而她生前知道的事情不是很多,也不曾十分算计黛玉,因此宫中才留了她一条性命,前儿个的时候,黛玉问她,知道些什么,愿意不愿意指正允祀,她一口答应了。她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她也看透了,只求能入空门,在佛前忏悔,为她无辜的孩子。 黛玉抬手免礼,淡淡地道:“元春,将你素日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惠太妃罢!” 元春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低头道:“当年直郡王魇太子殿下的事情,原是廉亲王一手谋划的。” “啪”的一声,惠太妃手里的茶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亦淋了她裙摆,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黛玉忙吩咐人来替惠太妃收拾,又命人收拾摔碎了的茶碗。 元春哪里敢抬头?只是低声道:“当时小的家里站在太子殿下的麾下,和八阿哥的麾下,因此,当日里魇太子的事情,是家父和八阿哥一同联手谋划的,太子殿下的指甲头发小衣物等,都是小的私自传出了宫,送到了八阿哥府上。他们府上有一位有琴竹先生,原是有琴松先生的兄弟,最善这些妖术。” 惠太妃眼神空洞而无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贾元春,心中明白,她都到了这个份上,自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忽然有些茫然起来,转头望着黛玉,轻声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允褆落得这样的下场,幕后主谋是老八?”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正是。” 惠太妃的笑容,如同黄莲一般苦涩,声音干哑地道:“真是没有想到啊,我一手教养出来的八贤王允祀,在我跟前比对她亲生额娘良妃都要孝顺的允祀,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竟是害了我亲生儿子的凶手!报应啊!报应啊!” 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间隐隐有些狰狞,可是越是笑的张狂,眼泪流得越多。 这让她情何以堪?暮年老人,处处与黛玉作对,皆是为了允祀着想期盼着他能从低谷爬上高山,不惜得罪了雍正,得罪了香玉皇后,最终,却谁知道,自己竟面对如此真相,让自己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踉跄着从养心殿离开,惠太妃的笑声张扬而凄凉,响彻宫廷。 得了康熙的首肯,雍正着手处置允祀一家,惠太妃黯然神伤,亦送上当年帮衬他做的事情的证据,再加上有了贾政贾元春一行人的指证,那贾政又记恨允祀不曾保住贾府平安,竟将私藏十数年的书信尽皆交出,证据确凿,可谓铁板钉钉。 “罪人允祀,陷害允褆,谋害允礽,图谋皇储;屡屡夜探朕之雍和宫,屡屡刺杀朕及皇后,血斗无数,刺客无数,实乃可恶至极;绑架皇后以及皇子公主,欲夺凤凰令,图谋不轨;身为廉亲王,不能以身作则,却接二连三私自敛财,纵容奴才作恶多端,实乃败坏朝纲之举;得上皇首肯,合家圈禁,允祀押往保定,永生不得赦免!” 雍正此言,无人胆敢反对,连允祀谋害皇后和皇子公主的事情都是眼睁睁瞧见的,谁还敢说什么? 按理,原应凌迟处死亦不为过,然雍正却谨记着康熙之话,该当立仁的时候,不要太过狠辣,易惹朝臣敬畏,反不敢多言实话,倘若皇帝听不到朝臣的真话,万事蒙蔽其中,则又成为朝野弊政。 至于允祀的残余势力,雍正亦是吩咐斗影直捣黄龙,能用的,皆为己用,不能为自己用的,毫无悔改之心的,一概杀无赦! 只是,没有人知道允祀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雍正深恨允祀将黛玉和儿女关在铁屋子里差点烤死,如今又不好落得残杀手足的名声,因此亦命人在保定的圈禁之处建了一所铁房子,连地上亦是铺着一层坚硬的地皮,只有一个半尺方圆的窗口送入食水,余者吃喝拉撒睡皆在铁屋之中解决。 铁屋如笼一般,夏热冬冷,简直是人间地狱,常人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允祀原是娇生惯养的皇子?直是生不如死。 允祀一败,胤禟自是生意大跌,幸而无j不商,故而他竟没有丝毫觊觎皇位的私心,只是为允祀所惑,皇商的名分依旧给他,只是自此兢兢业业,却是不敢稍露锋芒,毕竟南宫家跺一跺脚,自己也要塌了半边天。 雍正处理外面的事情,黛玉则放元春出宫,允她在重建的铁槛寺出家为尼,面对着青灯古佛,忏悔一生。 “听说,老祖宗在流放的时候已经死了,看着贾家的败落,死不瞑目。父亲和母亲、伯父和伯母也是暮年了,可是罪不能赦,也只好随着他们的造化罢了。宝玉,宝玉容颜尽毁,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吃那样的苦头,就算不能吃,也已经十年多了,也该学会长大了。二丫头我不知道,三妹妹我也见过一遭儿,如今竟也是生不如死,只是他心如此,我也管不得她。贾家中,唯一算的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四丫头了,听说她跟着妙玉格格去了,想必日子过得很好。如今,贾家已经不复存在,小的求娘娘恩典,倘若能见到惜春妹妹,还请她到铁槛寺一叙。” 远处临走的时候这样告诉黛玉,黛玉亦是无言,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亦都明白。 铁槛寺,是她命人重建的,贾母的尸骨,亦是她命人收殓,不致曝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牌位亦供奉在铁槛寺中。 元春看得透了,见到黛玉肯为贾母收殓,也算是心满意足,青菜豆腐,也比她在浣衣局挨打受累强得多。 沿着一条溪水,缁衣秃头的元春用力地洗刷着马桶,虽然汗湿了厚重的缁衣,可是心里却是平安喜乐,平静得很。 一个妇人打扮提着花篮的女子路过此地的时候,忽而一呆,揉了揉眼睛,低语道:“这不是福晋么?” 听到语音有些熟悉,叫的又是以往元春素日的身份,元春不觉抬头看了过去。 却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容长脸儿,细巧身材,算不得什么美人,却也柔媚姣俏,依稀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 “阿弥陀佛,贫尼了缘,施主认错人了!”元春心中十分平静,合十行礼,拎着洗干净的马桶便往铁槛寺过去。 那女子却是当年服侍宝玉的袭人,心中不禁暗暗纳罕道:“元福晋不是被罚为浣衣奴了么?却怎么竟出家了?瞧着倒也不像是吃了什么苦头,神色倒是平静得很,好似真的自得其乐似的。” 心里虽然如此想,袭人还是不放在心上,径自往路边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虽不华丽,倒也沉稳,再看她衣着虽不是上好的料子,可也是极好的质地,松松的发髻上也别了一枝玉簪,可见她如今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还配有一个马夫赶着车,送她到了一所华丽府邸门口,她抬头看着闪亮的匾额,低头从角门进去,不敢言语。 正在这时,便听得一声怒叫道:“袭人那个小蹄子呢?作死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死回家了?” 吓得袭人浑身瑟瑟发抖,急忙小跑步过去,还未掀帘子,便先道:“奶奶,奴婢回来了,并不敢耽误着什么的!” 伸手打起帘笼,迎面就是一阵杯盘碗筷砸了过来,噼里啪啦满地狼藉,吓得袭人赶紧跪倒磕头,重重有声,奴性十足。 一个美少妇掐腰,横眉竖眼地怒道:“死到哪里去了?我要的红蓝花呢?” 红蓝花,是制作胭脂的最好花儿,拧出了汁子染得手指甲更是十分亮丽,让人艳羡。 袭人急忙奉上小半篮子的花儿,恭敬又小心地道:“回奶奶的话,都在这里呢!奴婢采摘的,皆是最新鲜的花瓣。” 少妇瞥见篮子里的花儿朵儿,脸上登时喜笑颜开,吩咐身边的丫头子接过来,拈起娇嫩鲜艳的花瓣,捏成了团,细细地按在长长地指甲上,半刻功夫,便染得十根指甲如同在血中浸润一般,十分鲜丽。 当指甲闪着粼粼红光的时候,袭人却是眼中颇有惧色,似乎是心有余悸。 少妇笑的愈加和蔼可亲,含笑道:“今儿的指甲不大圆润,很是该磨磨!” 母仪天下 第145章 新政 至于袭人那些,就不细写了,只是点缀一下,让大家知道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任凭猜测,怎么狠怎么猜,嘻嘻。 正文: 铲除了允祀,一干党羽尽皆落网,雍正手段狠辣,虽说能为己用者饶恕性命,最终却仍旧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雍正变得忙碌起来了,黛玉倒是清闲了一些,带着孩子,看着孩子的笑颜如花,真的是很好很平静而有淡然无波,康熙看着他们三人,对着雍正说道:“不管怎样,你都要保全自己!” 伸手抓紧在眼前的弘历和黛玉,笑道:“老四,你是朕的继承人,你的妻子和儿子,也是朕最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记住了,不管你有几个儿女,朕的孙子只有弘历一个,只有他才能继承你的皇位。晚些生个兄弟给他,让他不至于太过寂寞,只是,不能与他争夺皇权,否则,也是杀无赦。”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驾崩,天下大丧,庶民三月不得婚嫁,贵胄一年不得婚嫁,待选入宫的秀女,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也都遣散回家去了,令其家中自行配人。留下了一些懂规矩又敦厚的宫女,纵然黛玉不喜欢什么人都跟前跟后,康熙留下的遗妃们还是要好生照料着的,多添了几个宫女,也减了些寂寞。 时光,郑重地踏入了属于雍正的天下,走进了雍正元年,这是一个即将实行新政的时候,天下的百姓,生活亦将翻天覆地。 没有风的夏日,热得几乎可以要人命,冰窖里的冰块更是流水价似的送入皇宫中,丝丝冰凉的白气氤氲在养心殿中。 芭蕉扇碧影倩兮,雍正体质怕热,最惧夏日,此时心里却有些烦躁,用力的将朱笔惯在龙案上,激得帝王墨四溅如血。 慌得李德全带着小太监忙上前来收拾,雍正挥挥手,一脸的愠色:“不用收拾了,放着吧,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李德全忙道:“娘娘带着小公主在外面乘凉,吩咐奴才好生服侍万岁爷。” 雍正更不多说二话,便径自起身抬足,往外面走去,知道黛玉的心性,不会离养心殿太远,果然见到了黛玉正坐在芭蕉叶下做针线,光着身子只穿了件红肚兜的小梅子坐在她脚下玩泥巴,四面亦有凉荫,碧影摇曳,衬得黛玉的容颜越发姣好,清润如玉。 听到雍正的脚步声,黛玉抬头冲他一笑,眸子中一如既往,情谊深深。 “玉儿,回头让孩子收拾下,明日咱们去避暑山庄。”雍正坐在黛玉身边,手指戳破了小梅子嘴里吐出的泡泡。 黛玉点点头,也好,在京城里,风沙又重,君臣办事也都不是很精神。 因左右不见那日从德妃宫中带在身边的小宫女写翠,雍正便开口询问,黛玉身上有一种清澈的灵秀之气,并不因为她嫁人生子而消泯半分,似乎能洗涤自己浑身的暴戾烦躁之气,心神也渐渐的宁静起来,喜欢与黛玉话家常的这些时光。 微微抬起清眸,黛玉淡淡地道:“身边的人,不用太多,她年纪尚小,放她出宫去了。” 她是四哥的枕边人,知道四哥疑心极重,况且写翠不知道是哪边的人,虽不知道,可也要防备些,许多事情不都是事后才后悔的么。 雍正点点头,将小梅子抱在膝上,瞅着她圆滚滚的大眼,小家伙不像月儿温柔,也不像星儿淘气,不喜欢和人亲近,只是喜欢粘着黛玉,一双淡定沉静的眸子,灵秀逼人,竟不像一般的孩子,他心里讶异之余,也就未免多疼了些。 黛玉绣好最后一片花瓣,才问雍正道:“方才听到你的怒声,可有什么事情不顺心的?” 雍正脸上有一丝阴郁之色,道:“那些老顽固,一个个上书不同意我的摊丁入亩政策,朝堂上烦朕还不过,折子都堆成山了,偏生还不断的上书请求朕移宫道乾清宫,也好不让我们住在一个宫里的意思。” 黛玉有些笑意盎然,兴致勃勃地道:“听起来,他们倒是还没死心啊?” 雍正也笑了起来,道:“只要朕一日在位,他们就一日不死心,当真以为朕会顾念皇阿玛的心意,不处置他们。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身边的一个芭蕉扇子不断地挥着,可是依旧是汗如雨下,脸色也有些潮红,心中怒火又起来了。 黛玉笑着揉着他有些酸痛的肩,问道:“有戴先生为你的军师,怎么,竟没有法子不成?” 山中高士,不过亦是贪恋红尘仕途,居住山间,求的不过是山外之人三顾茅庐相请而已。 刘备三顾茅庐,请得诸葛孔明入世,也不得不说,诸葛孔明亦等候的是能识人重用他的刘备而已,可见心在红尘。 陶渊明虽清傲不屈,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只因受一时之气,而置百姓于不顾,亦不算得是什么爱民如子之人。 可见这位戴铎,却是不得不让黛玉敬佩不已。 起先,他为雍正谋士,为雍正出谋划策,担任官职,也是不得不为之,如今进京了,便不肯留在朝野,只隐于暗处。 他说,他不是山中的高士,也没有什么大展宏图之心,求的是天下路不拾遗,只是对天下百姓,助雍正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听黛玉提起戴铎,雍正不禁一笑,道:“他虽有孔明才,可是终究不是能窥知人人的心意,大概知道哪些朝臣反对的理由,只是苦与无两全其美之策而已。毕竟,百姓为重,可是这些老顽固又都是有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皆是连络有亲的。” 黛玉俏眼碧波,有些凉爽透进雍正的心扉,心潮渐渐的平静下来,脸上有些促狭的意思,道:“四哥,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你心里也烦躁了?我可不觉得这些事情是能难得到你和戴先生和球球的。” 亲昵地抱着雍正的一条手臂,黛玉含笑道:“四哥,你可是从头至尾做足了功夫的,这时候,一个都不用的?” 说的雍正也是扑哧一笑,胸中的怒火,都在黛玉的言谈笑语之间灰飞烟灭了。 皇宫中热得很,到了不断扩张的承德避暑山庄,竟果然凉意横生,气息也舒爽了许多。 雍正召集群臣,吩咐李德全颁布摊丁入亩的旨意。 毕竟摊丁入亩的政策,损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利益,他们如何甘心? 果然有不少朝臣顿首反对,振振有词地搬出了祖宗规矩,道:“康熙五十二年,亦曾有人上书请求摊丁入亩,然则先帝爷未曾允许,皆因祖宗礼法尚在,如今先帝爷新崩,皇上断然实行新政,颁布摊丁入亩之举,先不说有违先帝爷的旨意,岂不是又让八旗子弟人人心寒?若满洲暴动,则大清根基危矣。” 雍正望了一眼珠帘后的黛玉,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历来太后亦可垂帘听政,尤以孝庄太后为先,而皇后则是一国之母,亦能与帝皇携手上朝,只是隐于帘后,静静听着而已,至于黛玉,她毕竟是有凤凰令在手,亦不算违背祖宗礼法。 黛玉含笑不语,自是不能在朝堂中插嘴说话,只是细细地祝福了李德全几句,他便传到了雍正的耳中。 雍正毕竟是做大事的人,心思不若自己细致,有些时候光是颁布旨意,也是压制不住朝臣的,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方好。 这些朝臣不就是拿着规矩来说话么?那就用规矩来堵住他们的嘴巴! 既然四哥是天子,那就是天之子,天下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他的手中,帝王权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康熙当时言道,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要放过,更何况是这些朝臣?他们自以为德高望重,如今竟还是自负于前朝康熙宠信他们,如今竟是对雍正只是口服而非心服,难怪雍正要将他们一举拔出。 这些老臣在康熙朝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当年的四大家族尚且连络有亲,更何况他们?盘根错节,深之又深。 雍正听了,微微一笑,闲适地倚着龙椅的扶手,俯瞰着诸位朝臣,道:“诸位爱卿口口声声反对,皆因祖宗礼法,可是?” “是!违背祖宗礼法,实乃是至大的不孝矣!”几位家中良田千顷的大臣异口同声地道,就是一个人说话也没有这般齐整,可见他们必定是私底下已经商议探讨过了,才会如此齐心协力企图力挽狂澜。 “几位爱卿说得也是。”雍正点点头,有些沉思,看似将各位朝臣的话听到了耳中。 见雍正神色间似乎有些松动,几位大臣喜不自胜,顿首道:“体察下心,皇上圣明。” 雍正脸上有些惊讶,微微一笑道:“朕果真是圣明天子?” “皇上能体察下心,以天下臣民的福祉为重,自是圣明天子。”好话自然是人人都爱听的,诸位朝臣欣喜于雍正不执著于摊丁入亩,不免满脸的生笑,满嘴的拍马溜须之言,只盼着雍正龙心大悦,果然收回颁布新政的旨意。 就是啊,皇帝再大的权威,可还是要臣民的扶持,不然,也是很容易被拉扯下来的。 康熙还有十几个儿子,每一个都是文武双全,要想颠覆一个帝王,扶起一个新帝,只要他们这些人齐心协力,还怕办不到? 您下载的文件由27 t x tc o(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小说哦! 雍正缓缓地道:“既然朕是圣明天子,又以天下臣民福祉为重,朕的一举一动,自是牵扯到了天下臣民的福祉,想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各位爱卿皆劝着朕收回旨意,不就是说,朕乃昏君,非圣明天子了?再者,听着诸位爱卿的言语,掷地有声的话,也是天下臣民的福祉,朕怎么就只看到诸位爱卿的福祉,却没瞧见天下百姓的福祉?到底,天下是百姓多呢?还是朝臣多呢?最终还是,各位爱卿只看到了自己的福祉,却将百姓抛诸脑后?” 一席话说得雍正的脸色越来越趋于严厉,方才还满口奉承的几位老臣,不由得面面相觑,怎么雍正说变脸就变脸呢? 不过雍正浑身迸发着一种威严霸势,让人不寒而栗,许多人登时跪倒在地,有些朝臣低垂的眸子中却还有些不甘之意。 张廷玉如今为雍正重用,又是林如海的门生,自是处处维护雍正,亦不在反对之列,此时神态悠闲。 允祥亦是嘴角含笑,忙躬身道:“皇上说的是,天底下,君只一人,臣则成千上万,然则百姓却是天下之根基,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地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位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生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得民心者,方能为天子;得天子心者,方能为诸侯;得诸侯心者,方能为大夫;倘若诸侯危害了民生,则改立诸侯。这些极浅显的道理,想必诸位大人都是极明白的,也不会有异议的。” 悠然淡漠的话,却将诸位朝臣堵得说不出话来,一身的冷汗。 再看着允祥和的神色,却是十分的闲适自然,可是眼中锐利却是不容小觑的,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诸位朝臣,他们纵然是先朝元老,再德高望重,可是荣华富贵也皆握在雍正手中,不得帝王欢心,地位一落千丈,一道旨意,抄家灭族的,可不在少数,雍正继位,为肃清朝纲,大刀阔斧地剿灭了不少贪污亏空之人,甚至于康熙最重用的江宁织造府曹家,也是灭门之灾。 伴君如伴虎,自古有云,偏生这些人总是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所在,在康熙朝位高权重,以为现在就尽可以的享受荣华富贵。 雍正亦笑道:“十三说得极是,唐太宗李世民尚且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为天子,便要为天下百姓谋福,若是光瞅着各位爱卿的些微福祉,而置苍生疾苦于不顾。也不过就是诸位爱卿眼里的明君,百姓口中的昏君罢了!” 眼中墨色流转,雍正淡然的笑道:“还是各位爱卿期盼着朕被推翻,另立明君?” 这话可不是轻易能说的,吓得诸位朝臣连称不敢。 过了半日,雍正方道:“既然众位爱卿皆没有反对的缘故,此事就交给张爱卿来颁布实行了。” 允祥想起张廷玉毕竟是文弱书生,立即躬身道:“皇上,大清入关以来,八旗子弟处处圈地,以致民不聊生,许多八旗贵胄皆是人少田多,百姓们又都是人多地少,苦不堪言,张相毕竟文弱,只怕压不住八旗的贵胄,臣请命从中协助,也好压制住那些吃喝嫖赌已经没有马上威风的八旗子弟!” 雍正听了点点头,含笑道:“也好,十三位高权重,也能压得住那些堕落萎靡的八旗子弟。” 目光如刀,缓缓的掠过诸位朝臣,虽然带笑,可是语音却一点儿说笑的意思都没有:“既然朕之新政已然颁发,各位爱卿回到各自府邸,也吩咐麾下的管家瞧瞧,是不是各位爱卿府中田多人少,却将赋税压在佃户头上。也要瞧瞧,是不是各位爱卿收租之时,按着人头收税,而忘记了老幼妇孺无力耕种,如何交租。” 此举推行,对拥有良田无数的人皆是一个沉重之极的打击。良田无数的人地多人少,自然耕种的不多,收入也连连递减,又不好去压榨麾下的佃户,可是却又要按着地亩交税。百姓地少人多,但是总算减少了年年负重的人头税,也减轻了些负担,也可以轻易给富户耕种,赚些辛苦钱,人口亦大量的滋长。 不过,八旗子弟都是挥霍惯了的,又压榨百姓的血汗,日日堕落奢靡,花天酒地,连骑射尚不精通,更何谈日后上战场?因此雍正恨得牙根痒痒的,吩咐允祥极力压制住,狠狠地教训一番方可,紧接着,又废除了圈地之弊,禁止八旗子弟酗酒滋事,许多的新政推出,让百姓大快人心,朝臣权贵却都是叫苦连天,大清皇朝一扫先前贪污奢靡之风,顿时清明起来。 黛玉并不将一生圈在后宫之中,只是从中协助丈夫治理朝纲,亦时常走出宫墙,代替雍正体察民情,事事皆于胸中。 雍正抱着黛玉,有些谢意和满足:“玉儿,这些时候,都是你一直帮衬着我,才能这样快的压制住这些老臣。” 是黛玉给了他时间,将那些老臣或贪污或欺压良民的罪证搜罗得差不多了,也该起手置办他们了。 黛玉闻言娇笑道:“我们是夫妻,难不成,光看着你累着不成?” 雍正刮了刮黛玉的俏鼻,“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就不用说什么了!” 抓起黛玉的手,脸上带笑:“玉儿,走,咱们出宫走一走,朕在宫中,可真的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却不曾想,出宫竟险些让黛玉和小梅子丧命。 母仪天下 第146章 情惑 “四哥,辟邪呢?平素里出门都是跟着的,今儿个怎么不见了?”辟邪跟着自己,也有二十余年了,一时不见,心中竟是十分挂念,到处去找辟邪的身影,小梅子也哇哇叫道:“大狗,大狗!” 雍正才换了便装从寝宫中出来,见到母女两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到处找辟邪,不觉的一笑:“辟邪通灵,又不会丢!” 黛玉眨了眨软软的眼波:“这不是丢与不丢的理儿,我们出宫,总是要辟邪跟着才放心啊!” 辟邪是她的守护神兽,且能感应到危险,多好多乖啊! 雍正沉吟了片刻,如今打算微服私访,总不想带着一群人跟在身后,诏告天下两个人的身份如何的贵重,辟邪跟着虽放心好些,到底人人都当牠是一头狮子,只怕也人人为之惊悚,只是不带,又不大放心。 “李德全,去问问,谁见到了辟邪,一会儿出宫,也好带着牠!”小梅子很喜欢辟邪,喜爱黏着辟邪,权当她的坐骑吧! 李德全答应了一声,忙带着宫女太监一同去找,翻遍了整座皇宫,竟也不见辟邪的踪影。素日里辟邪都一直跟随在黛玉身边的,极少离开,如今不在养心殿,竟连皇宫里也找寻不见了,竟似凭空消失了似的。 赛与心中十分惊异,小梅子揉着眼睛呜咽:“大狗!大狗!要狗狗!”迈着小短腿就往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她口里的狗狗。 黛玉抱起女儿,安慰道:“大狗知道家的,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了,小梅子不哭,哭脏了脸,阿玛就不爱了。” 好不容易哄得小梅子不哭了,黛玉看着雍正,雍正也看着她,不知不觉都笑了起来,女儿就是好,可爱得让人心池也软了。 宫阙深深,肃穆庄严,宫外清新,热闹非凡。 自从雍正登基以来,大力实行新政,贪污腐败者大减,作威作福者亦渐少,但见市肆清明,各色店铺酒楼林立,许多路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其实百姓的心愿,很小很小,只是求得平安顺畅而已。 时光过得真是很快,不知不觉,新政实行已经有几个月了,虽然秋日的萧瑟弥漫,却掩不住可比春日的融融暖意。 快两岁的小梅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光着两只粉嫩嫩的脚丫子,一晃一荡的,头一回出宫来,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东张西望,小手还捏着父亲的耳朵,真是和黛玉小时候一般模样。 念及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想一想,自己还是四哥养大带大的,黛玉不觉的眉眼弯弯,心中千回百转,尽是柔情蜜意。 其实出宫,只是夫妻两个贪恋民间美景,喜爱芸芸众生,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心中便是最大的平安喜乐。 玩了一天,当晚便只住在城外官道旁的客栈中,虽然几个大孩子都在宫中,又有弘晖看着,可是如今带着小小的梅子夹在两人中间,难得一日的清净,竟是让黛玉心里涌上了一些感动。 清晨,软软的小身子钻进黛玉的怀里:“额娘!” 黛玉不习惯清冷的衾褥,偏生人又生得懒,因此在宫中的时候,雍正起来上朝去了,便将小梅子塞在她身边陪着她,给她寒冷的体质添上一抹温暖,因此小梅子也是很熟悉地趴在娘亲的身上,小嘴啵啵地往黛玉脸上亲,亲得一脸都是口水。 给女儿球球吵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雍正带着些霜露的脸庞,带着一身的栀子花香,清幽淡雅。 黛玉抱着小梅子坐起身,眼前好大的一束栀子花,还带着秋日的霜露,白如玉,薄如瓷,姿妍态媚,美得让人屏息。 黛玉不禁将脸深深地埋进栀子花中,闻着沁人心脾的香幽,心里甜得几乎要溺死自己了,谁说四哥不懂得风花雪月的?如今年过四十,他亦是能讨自己的欢心呢!过了好一忽儿,方扬起脸对雍正含笑道:“四哥怎么想起来送花给我了?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长这样好看的栀子花?竟是水嫩得很,一瞧见这个,我就想起了江南的水乡,江南的栀子花,才是最有灵气和秀气的。” “喜欢不喜欢?”雍正将小梅子放在膝上,执起黛玉素比栀子花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眼里带着笑意。 黛玉眉眼都染上了喜色,笑着撒娇道:“四哥送的花啊,玉儿当然喜欢,好喜欢!” “喜欢就好。”雍正心里也有些满意,这些日子,烦闷得很,玉儿必定也觉得烦闷了,才要出宫来玩,总是该为平淡的生活添上一抹光彩才好,“北方不大容易种起栀子花,我一大清早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株开得好的栀子花树。” 小梅子将小脸凑到黛玉眼前,叽叽咕咕:“阿玛差点被狗咬,偷花花!” 逗得黛玉不禁笑了起来,看着雍正道:“偷的花儿?四哥,你可别教坏小梅子啊!” 雍正理直气壮地道:“什么偷的花?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八道。” 明明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可是神色瞧起来,还像是个孩子似的,大手揉着小梅子的脸,粗糙的手磨得小梅子哇哇大叫,身子缩成了小球儿,径自的往黛玉怀里藏:“阿玛坏坏,狗狗咬咬!” 雍正抱着女儿下床,对黛玉道:“起床了,带你去看最美丽的秋景。” 他们出来,贪恋的不就是这些么?早些儿出去,倒是清净,一线霞光染红山峦的时候,美不胜收。 黛玉抱着栀子花,呆了呆,问道:“这样早?” 看着窗外,依然苍穹碧青,雾蒙蒙的,还没有亮呢。 低头吻了吻黛玉睡后慵懒红润的唇,“带你看日出的时候,那种景色,激动人心。” 还是舍不得放下满怀的栀子花,雍正笑笑,将小梅子放在椅子上坐着,亲自替黛玉将衣裳穿好,发鬓挽好,洗脸漱口。 黛玉抱着花,静静的依偎在雍正怀里,偷眼看到小梅子不甘心的小脸,仰头撒娇道:“四哥,去哪里啊?哪里的景色好?” 这里靠近玉泉山,当年铁甲卫队的一场屠杀,玉泉山百姓殆尽,让夫妻两个都心怀惭愧,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免了这里十年的赋税,又恢复了曾经的欣欣向荣,村子,也越发的齐整了,人口也多了一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美丽祥和。 漫步山间小道,两旁的枫树虽在夜幕未退时,却依然殷红似火,开得狂肆而热烈,衬得栀子花愈加的冰清玉洁。 起来得毕竟太早了,穿得厚实的小梅子,眼睛酸涩,困倦地将脑袋放在父亲的肩头,两条小胳膊死命地搂着父亲的脖颈,生怕一个不小心,父亲就跑了,接着便呼呼大睡,口水泡泡一个接着一个,滴落在雍正的襟前,一小块濡湿。 黛玉搓了搓微凉的手臂,与女儿一同窝在雍正温暖的披风下,望着一角霞光渐渐的染上苍穹。 嗅着栀子花香,黛玉的眼光可没放在天边的霞光炫彩上,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她的四哥而已。 雍正却摆正她的小脸,一同看着东方,原本墨染的苍穹,些微的光亮透出,紧接着渐渐青中透着红,一丝丝,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霞色渲染开来了,红中夹着金,闪着炫目的光泽,仿佛一只蹁跹的凤凰,披着七彩霞衣,烘托着一轮红日平地而起。 天地尚未苏醒,山峦花木依旧沉睡之中,当一角阳光洒落,似沐浴金光霞彩之中,庄严而肃穆,然则却渐渐苏醒,带着一丝清晨的慵懒,惺忪而天真,是皇宫高阕中见不到的,那种蛊惑人心的美丽,似美人一般,带着灵性。 忽然,红日缓缓地往上一动,阳光亦发热烈起来,苍穹上,霞色千变万化,似万马奔腾,若金戈铁马,又如黄河澎湃,更似一个热血男儿血洒疆场,昂头挺立天地之间,有一种激动人心的东西似乎激烈的喷射而出,撕裂了斑斓彩锦,天地蓦然大亮,可是那种气势却残存心中,难以忘怀。 黛玉静静地看着,怀中的栀子花,也沐浴在阳光之下,香气浓郁起来。 “日出的景色很美啊,四哥,以后,年年都要来看看这样的日出美景。”黛玉偎在雍正的怀里,有些叹息道。 雍正环绕着她的身子,含笑道:“一天一个样,没有相同的景色奇观,只能说,将来的日出日落,我都陪着你一同看。” 黛玉情不自禁地道:“四哥,你今儿个一早,是不是偷吃了蜜糖了?嘴巴甜得可以腻死人了!” 其实,自从四哥登基,总是忙着的,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过就是两三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过啊!在宫里,他哪里还有闲工夫来说些甜言蜜语?更不用提送什么花儿朵儿的,为自己画眉梳妆了。 生活如水,如今的四哥,给自己带来的,就是水中的波澜,激起美丽的水花,嗔在嘴里,甜在心里。 “糖糖,吃糖糖!”小梅子忽而醒了过来,甜蜜蜜地蹭在雍正怀里,垂涎三尺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黛玉忍不住一笑,从荷包中取出一粒雪花糖来,在小梅子的眼前晃了晃,惹得小梅子扑到黛玉的怀里,将栀子花束压得扁扁的,嘟着小嘴就去咬黛玉手里的糖,大叫道:“糖糖,糖糖!” 黛玉瞪着怀里扁扁的栀子花束,嚷道:“小梅子,你这个家伙!”好心疼,四哥送她的花啊! 小梅子趁着黛玉生气时,张嘴就将她手里的糖咬在了嘴里,得意地钻进了父亲的怀里,咔滋咔滋地嚼着。 看到母亲的脸都变色了,吓得小梅子忙跳下雍正的腿,撒腿就往山下跑,一叠声地嚷道:“来追,来追!” 气得黛玉将花束往雍正手里一塞,拎起裙子就追了过去,小梅子人小腿短,跑得再快,也没有黛玉快,而且她还一面跑,一面回头对着黛玉扮鬼脸,真是个慧黠的小丫头。 黛玉也并不是一心要追到小梅子,只嚷道:“小梅子,不许跑得这么快,仔细跌倒了,磕着牙!” 听了这话,小梅子立即稳住了小身子,扭头一瞅,见到黛玉就在她屁股后头了,张开五根手指高举着,似乎要打自己的屁股了,立即撒腿,就往山下跑去,比方才的速度还要快。幸而玉泉山因为雍正和黛玉时常过来,山路虽然崎岖,却还算得是平整,故而小梅子往下跑的时候速度快了些,倒也没有磕碰着。 雍正随后过来,含笑道:“玉儿,小梅子顽皮,你也跟着她变成小孩子了。” 黛玉停住脚步,歪着头看着他,娇笑道:“四哥忘记了?古人有云:‘赤子之心’,永远在心中藏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不是更好?为什么一定要学得那样复杂?将心也染得五颜六色的呢?人的心,是红的,是热的,纯粹的赤色,可不是像今日的朝霞一般,可以变幻万千。” 红尘纷纷扰扰,心中藏着是是非非,已经是够了啊,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一些呢? 所以,好多亲王福晋以及公主们,常常说自己太纵容了孩子,让他们没大没小,可是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学得如同大人一般呢?他们是孩子啊,孩子就是有孩子的天真和自由,脸上的笑容可以比太阳还要灿烂,比花儿还要好看,那才是孩子,故作老成,稳重端庄,一颗心里藏着十七八件事,怪可厌的。 雍正听了黛玉的话,眼里带着笑,喉间也吐出响亮的笑声,自己爱的,不就是玉儿总是一如既往的心么? 小时候的她,宛如一块璞玉,等待着有心人的雕琢;少年时代的她,就像是最温润精致的美玉,已有雏形;如今的她。嫁人生子之后的她,越发像水养的美玉,温润光泽,透着十足的水色,光华流动;当暮年之后的她,一颗心仍如同以前,她会如同明珠一般,光华无限,仍然让人神为之夺,目为之眩。 心不老,人自然也不会红颜凋零,只会更散发着芳龄时候所没有的妩媚和娇娆。 谁说未出嫁的女儿是颗无价宝珠,出嫁后的女人是一只死鱼眼眼睛的? 是宝玉说的吧?那个活在深闺中,不知道人间疾苦的贵公子,染着浓浓的脂粉气,自诩护花,爱的,却是新鲜娇嫩的花朵,而不是经历过风吹雨打,有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3部分阅读 雨打,有着智慧沉淀的妇人,他爱的,是皮相之美,而非心灵之秀。 他的玉儿,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妩媚,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身上的光华只会更炫目。 听到雍正的大笑,黛玉眼中似玉中的水色,流转不定,看着依旧霸气,可是却温柔的四哥。 此时的四哥,让她怎么说才好呢?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不是冷漠不可侵犯的雍正,以往的他,纵然很温柔,柔情万千,可是温柔中还带着一些棱角,眼前,他笑的时候,像个孩子,也有着淘气的时候。 原来,出宫有这样的好处,出宫之后,他可以笑得很大声,他也可以笑得很温柔,虽然已经四十好几岁的人了,可是,他也有一颗童心未泯,对她的疼惜,宛如海一般的深,几乎将她沉溺在其中,眼里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对他的爱意和仰慕,他是她的良人,也是她的天神。 不知不觉,出宫后的他们,心灵里的爱意,却更深了一层,更浓了一层。 当红颜老去,当青丝斑白,他们的爱,他们的情,依然可比天地,宛如少年两相爱悦,不减丝毫。 小梅子跑了一段路,转过小脑袋,看着面面相对眼波流转的父母,不解地皱着小眉头,嘴里甜甜的糖也化开了。真奇怪,阿玛和额娘又没有吃糖糖,为什么他们身上好像很甜很甜的味道散发出来啊?是不是偷吃糖糖了? 迈着小腿,想跑到额娘身边,问问她是不是偷吃糖糖了,却又回过身来,额娘可是要打她的啊,她才不要送上门挨打呢。 上一回,她看到姐姐挨打,叫声好响,她都堵住耳朵了,肯定痛痛啊。 黛玉与雍正并肩走在小梅子的身后,看着她踌躇不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都笑了起来。 正要扬声唤小梅子,却突然见到山路旁边的花木丛中窜出一个人来,迅速地抓起了毫无防备的小梅子! “不!放开梅子!”黛玉吓得尖叫出声,亦是毫无防备。 方才的浓情蜜意,依然留在心坎儿里,一时的疏忽,竟然忘记了周遭的动静! 谁能想到,大清早的,山间丛中竟然藏着一个人? 雍正的脸上冷凝着肃杀阴狠之气,一面扶着黛玉担心得有些瘫软的身子,一面冷冷地看着那人,低声喝道:“放开小梅子!” “不!我不放!”那人拎起小梅子后退了几步,闪着粼粼寒光的匕首放在小梅子的脖颈上,已经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梅子痛得哇哇大哭,不断地挣扎着,叫嚷道:“额娘,痛痛!痛痛!”她是张氏,允祀的侍妾,弘旺之母,不过十年多不见而已,她竟苍白得如同老妪,眼里充满着刻骨的仇恨和悲哀。 她颤抖着的眼神,不敢看向雍正,以前不敢,如今也不敢,她没有退路了,她寄予极大期盼的儿子竟是个痴儿,十几年了,阿穆被休之后,她也没有如愿的坐上嫡福晋的位子,如今,允祀圈禁到了保定,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既然如此,那么,她也要他们后悔终生! 母仪天下 第147章 受伤 清晨的气氛冷凝起来,犹带有霜露的枫叶,也停止了在枝头的摇曳,似杜鹃泣血。 有些早起的庄稼人也都定定地站着,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沐浴在血色中的男子,还有寒光闪闪的似乎匕首。 谁家的疯女人,竟然这样大的胆子,竟要伤四爷的小姐,谁不知道,四爷就是玉泉山这里的恩人啊。 张氏手中的匕首顶着小梅子粉嫩的脖子,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剑刃滑落,疼得黛玉只觉得那反匕首是割在自己心头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了小梅子,我饶你一命!”小梅子的哭声,哭得黛玉的心都疼了。 张氏眼中有些癫狂之意,恨恨地道:“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失去骨肉的痛苦!” 黛玉突然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地道:“张氏,你还要再做傻事了。你心里恨的,不过就是四哥和我,是我们让你失去了,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既然如此,放了孩子。四哥失去我,也一样会心痛。” “你是皇后?好,让你来换你女儿!你死了,我就放你女儿!”张氏面色惨白,可是却乍着胆子,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她生平最妒恨的林黛玉死了,那也是大快人心,出了一口恶气。 胤禛紧抿着薄唇,一时的贪玩,竟然将功夫都搁置了,在这个疯女人跟前,竟然缚手缚脚。即便暗处有金甲卫士跟随,可是,谁能料到她竟然抓住了小梅子?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前,杀人容易,可是小梅子毕竟是小,还在张氏手中。 他们的小梅子,一把嫩骨头,轻而易举就能折断,不能轻举妄动啊! 眼光如鹰,狠狠地盯着张氏拿着匕首的手,倘若目光化而为利剑的话,张氏的手,只怕早已断成了好几截。 他得想个法子,必须要保证孩子平安。 看到黛玉跨前了几步,张氏登时大喝道:“不要过来!” 雍正亦是脸色大变,道:“玉儿,还要轻举妄动!” 举步也要走到黛玉身边,张氏登时大喝道:“你也不要过来,你上前一步,我就在你女儿身上捅上一刀,我说到做到!” 说着拎着小梅子又退了几步,神情戒慎,有目空一切的气势。 吓得黛玉急忙对雍正摇头道:“四哥,你不要过来,她会伤了小梅子。” 她看到了四哥眼里的愧疚,每每总是在最欢喜的时候,对周围的人事物放松警惕,却每每生出一些危险。 “我不怕什么,我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我喜欢八爷,我爱他,风度翩翩的他,比你们谁都强上百倍,第一个送给我一束野花的人就是八爷,我小时候,他说我生得好看,将来,必定是个大美人。我等,等了那么久,我才有机会进府,我心里的欢喜,你们谁能明白?” 恶狠狠地瞪着方才卿卿我我的雍正和黛玉,脸上回忆起往昔的柔情也未褪尽,忽而转为凌厉,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可是我进府,却和想的没有一点一样,我期盼着自己做他的新娘,最终却只是一顶小轿子就抬了我进去!我不甘心!不过我争气,我生了他唯一的儿子,我在府中,无人能超越!嫡福晋她太狠毒了,我抱着弘旺,她竟然给我没脸,还骂我是奴才!最后八爷圈禁了,也用不着她了,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对八爷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又怎么样?八爷不爱她,只是喜欢她带来的权势而已。八爷喜欢我,喜欢我的柔顺,喜欢我的娇弱楚楚,我比她更幸福!可是身份还是我所在意的,是我陷害她,陷害她给我的弘旺下毒,所以八爷一纸休书将她休了,她再也做不成八爷的妻子了,八爷身边就只能有我!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黛玉不禁睁大了眼睛,虽然早知阿穆被允祀休弃,可是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了,阿穆亦不多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女子陷害所致,那么允祀必定也是心中明白的,他只是顺水推舟罢! 黛玉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和心惊胆战,一个为情所伤,为权势所困的女子,几近癫狂,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的小梅子,可还要有事啊,即便用她的性命去换小梅子的平安,她也愿意! 张氏一字一句地说着,歇斯底里,眼泪更是如水一般,划过脏兮兮的脸蛋,手上的劲儿却往下按。 黛玉脸色惨白,脱口道:“不要!” “不要?”张氏轻喃,恶毒地道:“什么不要?你以为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吗?我怕什么?我怕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你们永生永世都活在悔恨之中!”目光狂乱而怨毒,用力将手中的匕首捅向小梅子。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离张氏最近的黛玉猛然斜着冲上前,娇柔的身子用力地撞开了刀刃,十指紧紧地扣住了刀身,雪白的十指,映衬着突然绽放的红茶,分外鲜明,力气之大,让她捅不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雍正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尽,一眨眼的工夫,张氏已经被雍正击飞出去,手骨断裂的声音清脆之极。 小梅子落在了雍正的怀里,黛玉心里一松,手指也随着一松,匕首往地上跌落。 雍正左脚一踢,将匕首踢飞到了空中,笔直地跌落下来,直直地插入了张氏的左眼之中,一时之间,尽是她的凌厉痛苦的哭嚎之声,凌厉得几乎划破长空,激得林子中无数麻雀扑棱棱地飞起,一阵叽叽喳喳。 “来人,别让她死,我要她生不如死!”雍正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黛玉,手忙脚乱地要给她包扎伤口,脸色阴沉,冷若寒冰的语气,更让已经窜出来的金甲卫士以及乡民们打了个寒颤。 黛玉眼中这才是泪珠滚滚,血染白玉的双手硬是要抱着女儿,不断地对着她脖颈呼呼:“小梅子乖乖,不痛呵,额娘亲亲!” 小梅子放声大哭,小手要抓黛玉的手,呜咽道:“额娘痛痛,额娘不痕痛!” 黛玉不顾手上的伤,微微一笑,如梨花带雨,用未受伤的手腕擦着小梅子的眼泪:“额娘不痛,小梅子痛痛。” 雍正抱着母女两个匆匆飞往客栈,已经有金甲卫士拎来了随行的太医,细细地替黛玉和小梅子包扎伤口。 小梅子还好,脖子上细细一道伤痕,敷上金创药也就行了。只是黛玉用的力气太大,匕首又极其锋利,伤处深可见骨,就差一点,双手就废了,只怕日后好了,也会留下极丑陋的疤痕,更别提她深爱书画,若是一个不妨,恐怕双手都会不灵活。 捧着黛玉的手,雍正良久不言语,过了一盏茶工夫,便突然起身出去。 黛玉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太了解四哥的心,可是去了,反而更让他心中愧疚。 他的武功是高,只是张氏贴身要杀小梅子,任何人都会临危而乱,当局者迷,他的一身武功竟无用武之地。 如今事后想一想,又觉得可笑,真的是事到临头,关心则乱,往日的聪明机变,竟是一扫而空,脑子里都是空白。张氏毕竟是张氏,为何非要当面与她对峙?金甲卫士在身后给她一根带着麻沸散的毒针,也就什么都解决了。 身为女人,她也为张氏感到悲哀,如今更有一层憎恨。女人总是在情字上太重,阿穆为了允祀,忍受着许多她所不能忍受的事情,她一直放不开,直到最后心死;如今这个张氏,亦是毫无骨气地活着,将自己得不到的,总是推在别人身上。 女人啊,不是光靠着情字生活的,更不是一生之中只有一个情字。在爱情中,两相爱悦,方是正道,世间多少佳偶,是只因为一个情字而长相厮守的?没有罢?女人,在爱情中,也要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以男人为天,注定了一生都痛苦。 看着小梅子睡得熟了,睡梦中还蹙着眉头,眼角清泪挂着,想来是疼得很了。 真是可怜了小梅子,生来竟是这般多灾多难,前些时候在铁屋子,如今又遭受到如今的伤害。 低头看着包着纱布的两只手,黛玉叹口气,走出了屋子。 似乎感应到了人心,秋雨击打梧桐,声声落在人心。 双手从后面环着雍正,将脸放在他宽厚的背上,柔声道:“四哥,已经过去了。” 她明白,他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儿。 回过身,抱着黛玉,雍正语气中满是阴狠之气:“当初弘旺乃是痴儿,且几个侍妾也手无缚鸡之力,并没有委派金甲卫士看守,只是圈禁于旧所,用朝中几位老臣看守,不曾想,竟是他们放了张氏出来。消息今儿一大早才传来,我们都不知道。” 竟让一个弱质女流,伤了他心爱的妻子和女儿,让他心里怎么过得去?怎么会不怪罪自己? 黛玉摊开双手,笑盈盈地道:“辟邪都不出来保护着我,想必这原就是我们娘儿两个该得的劫。四哥,人人不都是说过的么?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一生之中,事事圆满,事事顺心,如今又贵为国母,可以说,普天之下,再没有能逾越过我的女子,如今受伤,也算是化去了一些血光之灾,而且,也不至于为天地所妒,岂不是正好?” 人太过完美无缺了,会天地相妒,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见雍正不言不语,黛玉柔声道:“四哥,如今是张氏倒好,更让我们有理由处置那些老臣了,若是等到那些老臣出手的话,只怕可没有张氏这么一个弱质女子这般轻巧就让我们化解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要太往心里去了。” 很多事情,纵然是帝王,也不会尽皆掌握在手中,就如同少年时候的四哥,不也是没有按着康熙爷的意思走下去? 四哥是人啊,他不是神,不是能知道过去未来的神,疏忽的时候,谁都能有,如何能怪他呢?要是他能事事都料到,事事都能化解,那也不用做凡人了,直接就可以成仙了。 其实,她喜欢有些事情不能掌握的四哥,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掌握着自己,因为生命在于自己,不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 走入朝堂,雍正阴沉着脸,淡淡地道:“看守着罪人允祀家眷的两位爱卿,可有本奏?” 张氏逃出居所,伤皇后与公主,此事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两位老臣哪里有不明白,重重地磕头谢罪。 雍正冷冷地道:“两位爱卿又何罪之月?” “老臣、老臣看守不严,以至于罪妇逃走,误伤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实在是大罪!”老臣痛哭流涕,极其坦诚。 顿时几个连络有亲的大臣争相为他们两个说话,叩首道:“老马总有失蹄时,那张氏逃脱,也是始料未及,两位大人已知道错了,还请皇上莫要责怪两位大人。”真是可惜,白费了两个大人的心计,那张氏原来口口声声说要亲手杀了林黛玉的,谁知道,竟然只是受伤而已,这边还要承担着皇上的怒气和责骂。 雍正冷笑道:“老马失蹄?倒是在朕面前推得一干二净!打量着朕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立刻断声喝道:“来人,摘去两人的项戴花翎,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皇上饶命啊!”两个大人连连磕头,痛哭流涕道:“瞧在老臣为大清基业鞠躬尽瘁的份儿上,皇上饶了老臣罢!” “饶命?你们胆敢欺上瞒下,胆敢谋害皇后,这是朕大清皇权的最大侮辱,让朕如何饶恕?来人,拖下去!”雍正冷冷地扫过诸位朝臣,不能守护好黛玉平安,是他心中的最痛,一股气正是无处发泄,这些老臣,是自找苦吃。 别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为两个老臣求情,接二连三查处的,他们一个也都跑不掉! 听到谋害皇后的罪名,一些大臣都惊讶地惊呼起来。 年遐龄心中有所不忍,可是深知雍正性情,又暗中得了年羹尧卸斥责了一顿,不准他掺和着雍正和黛玉的夫妻情分,又重重地骂了年玉香一顿,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妄想青云之志,因此年遐龄看着这些同僚如此,却也不敢求情。 “微臣冤枉啊!”两位老臣高呼,一些人急忙求情,心中却是不禁打着突儿。 “冤枉?两位爱卿冤枉在何处?”雍正不禁轻笑起来,很轻很淡的笑意,却让人为这胆寒。 两位老臣有些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张氏逃脱,纯属老臣看守不力,但谋害皇后,老臣却是万万不敢。” 他们求的,不过就是荣华富贵而已,只有家里的女儿当上了皇妃,做上了皇后,才能将自家的权势冲到那今人不可企及的地位,皇亲国戚,论罪不当斩,也是一个最大的保障啊!只有皇后消失,皇上势必要重新选秀,重新有好女入宫,自己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才会到手。 雍正笑得愈发阴寒:“不敢么?囚禁罪人女眷之所,喝称不上是固若金汤,可也是守卫森严,这么轻而易举就让犯妇逃离,朕对两位爱卿的手腕,还真是有些质疑,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还留你们在朝中何用?” 挥手吩咐人拖下去,脸上一丝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退了朝,回到养心殿,先去看着黛玉,只见她正坐在紫檀透雕梅花的贵妃躺椅上,闲散地看着帘卷西风,秋雨如丝。 两只纱布缠绕着的手放在腿上,小脸上有一丝闷闷的,仰首看着走到跟前的雍正,嘟嚷道:“四哥,你是不是老啊?这么慢,很该将那些老东西一起拔掉。为什么今儿个只是处置了两个老臣?” 听到黛玉说自己老,雍正重重在她脸上一吻,吻得她脸上缩放一朵桃花,道:“老?我还有好多年要陪着你一同走过。” 痒得黛玉咯咯一笑,手腕挥开他的脸,道:“四哥,去哄哄小梅子,我知道你是用这两个大臣做引子,引出一长串的蚂蚱出来,所以很大方地也不好怪责你什么。” 嘤咛了几声,缓缓坐起,青丝披泻而下,粉嫩的鹅蛋脸愈发凸显,披了满身的黑色绸缎懒洋洋地嗓子学着几个老顽固的口气道:“皇后双手残废,恐不能统领后宫,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请求皇上准来春选秀,广纳妃嫔,统领后宫走向盛世。” 不禁好笑起来,笑倒在雍正屋里,道:“四哥,你不会真的是打着这个主意,要整治这些老东西家的姑娘罢?” 光是惩治他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他们胆敢伤害了小梅子,那种在父母心中的痛,深入骨髓,很是应该让他们也尝尝詻滋味儿。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的女子,不过,一心一意想入宫待选的女子,无非就是想扳倒自己,取而代之,其心已是不可饶恕,她亦不会怜悯半分。 雍正给黛玉窥破了心中打算,亦是一笑,垂着眼睛望着黛玉,想了想,道:“虽然旨意由我来下,但是终究后宫之事是你来打理,如今正好,你的手也不能书画,更不能做活计,便多费些精神罢。” 沉吟了片刻,黛玉才道:“也不知道待选的秀女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想必也有一些女子是未必愿意进宫,只是迫于家中规矩父母之命,倒是可怜得紧。既然如此,明儿个将选入宫中的秀女,我一个个问问,倘若是不愿意进宫的,我更撂了她们的牌子,令其自行择人而嫁,不用像敏慧那样,入选后在宫中耗费十年芳华。” “这些事情,自然由你来决定,若果然有欲取而代之的女子,绝不姑息。”雍正眼里射出狂肆的戾气,小梅子的伤,玉儿的伤,他一一记在心头,胆敢如此愚昧无知,妄想登上后妃之位,该死! 黛玉静静地依偎在雍正怀里,虽然四哥觉得自己受伤,他惭愧最大,却不知道,自己喜欢受伤之后,躲在四哥怀里的感觉。所有的人围着自己团团转的时候,平素玩到不知道家在何处的儿女,一个个都放马奔来,弘历还险些过急,撞到了柱子上,脑袋上如今还红肿着。 出宫玩耍,皆因宫中太烦闷,偏生小梅子和自己又受伤了,赶明儿要出去,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呢! 正想着可怜的小梅子,小梅子就已经摇摇晃晃从里间出来,脖子也不敢动,走一步路抽一口气,小手里捧着心爱的八宝食盒,撒娇道:“皇阿玛,皇额娘,吃糖糖啊!” 额娘痛痛,小梅子呼呼,额娘真是可怜,吃饭也要阿玛来喂。 雍正将女儿也抱在腿上,低头从食盒中拈起一粒糖果,小梅子哇哇叫道:“要给额娘啊,额娘甜甜,不痛痛!” “小梅子不是拿给阿玛吃的啊?小梅子偏心,阿玛真的是好伤心!”雍正怜惜地轻抚着小梅子脖子上的白纱布,小人儿真是多灾多难,都是怪他这个阿玛,没有好好照顾好妻女啊! 见到雍正像个孩子似的,黛玉不禁十分好笑地道:“四哥,你多大啊,和小梅子说这些,小梅子,选个最大的糖糖给额娘。” 樱唇微张,凑在小梅子眼前,小梅子立即拈起最大的糖果放在黛玉的嘴巴里,眼儿亮亮地道:“甜甜!” 黛玉笑着点头,伤口痛,已经够可怜了,要讨好小梅子的欢心,才会让她忘记痛楚。 小梅子却眼泪汪汪地捧着黛玉的手,不住吹气:“呼呼,不痛痛。” 黛玉心中一暖,明明孩子是最无辜的,却首先受伤的,竟是孩子。 大人们的争斗,怎么能牵扯到孩子身上呢?那张氏,自己的儿子是痴儿,终身不愈,她亦嫉恨别人有可爱淘气的孩子。 路是直的,也有弯的,可是千回百转,总是能走到尽头,偏生有些人,就是爱走不知道结局的岔道,追求着一心一意想要的东西,最终,路走到了头了,才发现,那是悬崖峭壁。 呵呵,她才二十几岁啊,心中竟是看透了许多事情,情不自禁的,感慨也多了些,只是,世间看透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总是等到了绝路了,才想回头,眼前有余不缩手,事到临头已无路。 母仪天下 第148章 选秀 秋冬过,便是初春,温柔的暖风徐徐袭向了京城。 皇后手废,宫阙还是万重,华丽依然,可是笼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愁绪浓烟,风吹动了华盖,猎猎作响。 可是这种愁绪并没有多久,皇宫中隐隐透着一种欢悦的气氛,皇后无法统领后宫,这就代表着,又要有新的妃嫔主位三宫。 待选的秀女,娇颜如花,喜色染着眉梢,她们多大的福分啊,终于盼来了初春的选秀。 上一回,选了,可是谁敢进宫啊?都知道皇后醋性大,独霸着皇上,就算是进宫了,也没有出头之日,况且又是和才人宫女一同选,多降低了身份。如今不同了,皇后的手废物了,纵然是不愿意,她也得为皇上选出能辅佐她统领后宫的皇贵妃。 一想到一入宫,就有机会成为副后皇贵妃,无比尊贵的位子,秀女们皆是不由自主地欢欣雀跃,满心都是柔情和憧憬。 黛玉并不理会选秀的事宜,自是一层层地刷去不合格的秀女,最后的一批,才由自己和雍正来看,看中的,留下,看不中的,遣散出宫,令其自行嫁人。只是雍正不喜欢这些搔首弄姿的女子,故而全权都交给了黛玉,是留是不留,都由她做主。 历代以来,清宫的宫女妃嫔女官,是最少的,雍正继位之后,又俭省为要,故而前些时候选宫女的时候,也并没有选很多,留下太多的秀女,也没有多少人伺候着,黛玉心中品度了些时候,留下三十个,也差不多了。 经过层层筛选,七八百名秀女们之间也是你争我斗,最终平安留下的,也不过就是九十七个。 负责选秀的老嬷嬷送上了名单,一盘子排列整齐的牌子,让黛玉翻看。 小梅子坐在黛玉膝上咬着蜜糖,小手帮着额娘翻看,软软嫩嫩地道:“额娘,额娘,听到有人进宫,姐姐好欢喜啊!” 这是当然了,对宫女,星儿不是很尊重的,好多都是苦人家的孩子,进宫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做些活计,伺候主子。 秀女却是要来抢她阿玛的啊,才不要客气!当药人真是好啊,而且不用心里惭愧。 黛玉淡淡一笑,他们都忘记了,秀女进宫,有一些,都是指给诸王诸贝勒贝子做福晋、或者格格的,也为了充实他们的府邸,毕竟这些秀女都是旗人女子,本身就比旁人身份高,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愿留在宫中,等着一飞冲天。 眼睛定在名单上一个叫做富察敦儿的秀女上,李荣保之女,大学士马齐的侄女,年方十三,端庄秀雅,举止落落大方。 沉吟了片刻,黛玉方问道:“这个叫敦儿的,是不是弘历的伴读傅恒的姐姐?” 老嬷嬷躬身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黛玉点点头,让小梅子将名单放到一边,方淡淡地道:“将各位秀女安置在东面的储秀宫中,过些日子本宫亲自来看。 “是!”老嬷嬷恭恭敬敬地应了,在宫中这些年,也知道些事情,皇上宠爱皇后,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这些新入宫的秀女,又怎么能挑拨皇后和皇上的不和?听着皇后的意思,总没错。 皇后娘娘生得真是好看啊,所有的秀女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有人说,皇后娘娘快三十岁,风华大减,年轻娇嫩的美女总是能压过皇后娘娘的美丽。却不知道,皇后娘娘越来越美,一如水牛芳华,像是夜空中的星辰,亮得让人夺目,那通身的气派,更是让人只有仰望的份儿。 黛玉又嘱咐道:“回头安置好了,叫这个敦儿来本宫宫中,本宫要见见。” 久闻这个敦儿格格的品性极好,且傅恒也是文武双全,弘历极为倚重,若是能让敦儿日后陪着弘历,倒也不错。 不过,她的四哥是吃过这样的苦头的,她不会一意孤行,总是要问问孩子们的意思,生在华丽的皇宫中,许多儿女都是为了巩固帝王权而活,她不要她的儿女也如此,她希望,她的儿女也有幸福。 不先想着弘晖,实在是月儿要独霸着他啊,现在,弘晖已经带着月儿出宫游山玩水去了,想来,唯独月儿的温柔,制得住他的淘气和霸气,他是蒙古的鹰,总是有一个温暖的家,月儿最适合他。 空置已久的储秀宫,里里外外崭新华丽,青石砖上洒了些水,宫墙角落里一盆盆的牡丹开得正好,绽放着富贵气。 每一位秀女带着贴身的一个丫头,按着老嬷嬷分配的房间搬了进去,洒扫房屋摆设器具,都是丫鬟和小宫女料理,她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候着皇后娘娘的召见。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羡慕地望着花中之王的雍容华贵。 那名入了黛玉眼中的富察敦儿,却是神色浅浅淡淡,安分守己地帮着丫鬟素春将妆奁摆上妆台,菱花镜映出素面芳华。 素春纳闷地道:“姑娘,别的小主都是打扮得十分好看,姑娘为何素面朝天?倒是让人家笑话咱们富察家不懂得规矩了。” 青丝滑落,敦儿一张瓜子脸还带着一些少女的稚气,侧影十分好看,像是上好的美玉雕琢出来,隐隐还泛着流动的光华。 “傻丫头,皇上皇后以孝治天下,先帝驾崩未及三年,如何能大红在紫装扮?先皇千古一帝,总是有些敬仰留在心中,纵然微不足道,可也是自己一分儿心意。”敦儿缓缓地言道,况且如今皇上四十有七,为何非要十三岁的少女陪伴? 她才十三岁,她年轻,娇嫩,骨子里也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梦,也有她的追求,荣华富贵只是一时的,不会在骨子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所以,她可以还要荣华富贵,但是不可以没有骄傲,不可以没有她美丽的梦。梦中有一个少年,会有关温润的笑,会为她绾起万缕青丝,会为她点上远山双黛。 皇上和皇后夫妻十余载,连父亲都是赞不绝口,自己更是艳羡不已,那是自古以来罕见的恩爱夫妻,一路风雨走过。自己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愿也能如皇后一般,得到这样的夫君,得到这样的幸福。自己入宫,不过就是年龄到了,身份也在那里,所以她来了,可是如何能去破坏掉皇上和皇后的恩爱呢? 说得素春恍然大悟,道:“正是,奴婢竟是忘记了,先皇三年孝期未满,不是素净些儿好。” 略略收拾了下头面,敦儿挽着极家常的发髻,换上一袭上粉下碧的宫装,仿佛一朵粉荷花衬着绿叶摇曳生姿。 有些秀女知道敦儿的身份,也知道敦儿的兄弟是弘历的伴读,况且皇上又重用马齐和李荣保,极多的秀女都来敦儿这里攀些瓜葛,一个个捧着刺绣,捧着吃食,都要与敦儿分享。 敦儿款款招待,举止矜持,笑容亦是点到为止,宛然小主母的模样,对谁都是不紧不慢,不冷不淡,有礼却又生疏,好些人,都是期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也不想掺和着,在皇上和皇后之间横插一脚。 正在热闹的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将脑袋挂在门边,往里头探啊探的,头梳双髻,衣着朴素,可是清丽绝俗的脸上,一双宛如夜空星子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闪一闪,又好像泛着粼粼波光,藏着一些精灵顽气。 “我肚子好饿啊,谁有好吃的啊?”小宫女眨巴着大眼,可怜巴巴地唤道。 软糯的吴侬软语,夹杂着一些儿京片子的味道,另有一种风情,让人心里很是亲近。 有些秀女不屑地道:“你当这时是什么地方啊?不过就是一个小宫女,哪里来哪里去,还要玷辱了我们这里!” 美丽,最容易让女子妒忌,尤其是这个小宫女竟是生得秀美娇嫩,仿佛一朵不染纤尘的绝世香荷,让她们都心生危机。 听到她们的讽刺,敦儿脸上微微一沉,却款款走过去,拉着小宫女进来,含笑道:“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倒是一些点心还是有的,倘若你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罢,传来午膳的时候,你再多吃一些。” 宫女也是人,而且这样粉嫩嫩精致的姑娘,像明珠,像鲜花,有关光芒,也有着娇嫩,眼神清澈,没有污浊之气,比那些心中藏着富贵的秀女,可是高贵得多,她心里也期盼着有这样的妹妹呢! 小宫女听了,眼睛绽放着万丈光芒,欢天喜地地道:“谢谢姐姐,姐姐真是好啊,闹闹很喜欢哟!虽然比皇后娘娘差了一些,可是比谁都好啊,真是不知道谁有福分娶了姐姐做福晋,那可真是祖辈上积了三辈子的德!” 听到她这样说,几个秀女有些惊讶:“你竟然见过皇后娘娘?” 皇额娘香香的,软软的,藏在额娘怀里,那是一种幸福啊! 可是额娘的手上,有着最丑陋的疤痕,就像是白玉上趴着几条丑丑的毛毛虫。就算是师父,也没有办法恢复额娘手指的灵活,额娘不能给他们做最美丽的衣裳,也不能画最好的画了,皇阿玛一直都很自责,总是没有保护好额娘。 她在调制新药,一定要将皇额娘的手治好,如今真是好啊,有人给她用药,对她不客气,心计叵测的,就在她们脸上划上几道,然后再用新药试试。若是能好,也是她们的造化,要是不能好,就让她们顶着丑陋的毛毛虫好了。 听到小宫女天天见到皇后娘娘,方才对她不客气的秀女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即换上了和蔼的笑颜,将各色点头往她跟前放。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吃我们的糕点,也是我们的福分啊!”殷勤地送上糕点。 “来,别噎着,用茶水顺顺气,这可是明前的狮峰龙井,初春也不过就是这么些。”手脚极快地送上冒着层层热气的香茗。 唯独敦儿含笑坐在窗下,有人献殷勤,她又何必掺和进去? 有些秀女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皇后娘娘很凶,从来不让漂亮的宫女服侍万岁爷,是不是真的啊?” 星儿嘴里塞着糕点,模糊不清地道:“是啊,皇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母夜叉,很凶啊,常常打我的小屁股!” 打是情,骂是爱,额娘的手落在屁股上,甜在心坎儿里。 看到星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些秀女顿时义愤填膺,道:“怎么可以如此?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是后宫中所有女人的皇上,她怎么能独霸皇宠呢?”眼里平静,心里有些恨意,要不是她,她们都可以做高贵的娘娘。 天底下的男人,谁不爱娇媚如花的年轻美女啊? 星儿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敢说额娘啊,很好,她会一个个都记在心里的。 有一个少女生得十分水秀,纤腰削肩,面莹如玉,眉黛春山,眼颦秋水,袅袅婷婷,竟是有有些黛玉的风姿态度,柔声笑道:“听说皇后娘娘生得天上有一,地上无双,可是真的?” 星儿瞧着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好似乎处处在模仿着额娘似的,不是京片子的口音,竟是江南的吴侬软语,神态娇柔楚楚,有些娇弱不胜衣的体态,心中有些生气,笑吟吟地道:“这是自然了,天底下只有皇后娘娘才称得上是有一无二!” 说着又好奇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啊?到时候见到你,万岁爷一定当成见到了皇后娘娘呢!” 那少女听了这话,不由得腼腆一笑,竟是有些娇羞,低语道:“我叫金佳尔语,年方十四,不敢望皇后娘娘之项背。” 星儿听了不觉心里一阵冷笑:“若是不敢,只怕也不会处处学额娘的举止仪态。” 可是脸上却丝毫不露,笑吟吟地道:“原来是金佳姐姐,姓金佳氏好,真金不怕火炼,总是能发光的。” 心里可是暗暗记住了这个金佳尔语,想必来意不纯,能知道额娘举步仪态的,又能有几人? 眼儿眨了眨,看着窗下静默如画的少女,方才唯一对她亲近的秀女,眉宇有些傅恒的气息,是不是傅恒的姐姐啊? 心里若有所思,星儿蹦蹦跳跳走到敦儿身边,甜甜蜜蜜地道:“姐姐,你是富察家傅恒的姐姐吗?傅恒常常夸赞姐姐呢!” 敦儿有些奇怪地道:“你见过我们家老六?”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让人看不透啊,可是很可爱,像妹妹一般憨气。 “我连皇后娘娘都见的啊,又怎么会没见过傅恒。姐姐,下次见到他,你要好好惩罚他啊,最好惩罚他三天不吃饭,谁让他上一回,和包子阿哥比赛射箭,射伤了我家爱吃石榴的红嘴绿鹦哥。”嘟着嘴,星儿撒着娇,很是喜欢敦儿的温柔敦厚。 敦儿不禁心中品度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宫女,身上有一种颐指气使的雍容华贵,宛然是豪门巨室的娇贵千金,不像是任人呼来喝去的小宫女,而且,她生得这样夺目,肌肤细嫩,仿佛上好的丝绸,嘴里叫着傅恒,又叫弘历为包子,没有半分诚惶诚恐的意思,可见必定是个极淘气的小公主小郡主了,扮成个小宫女,不知道为什么。 想到这里,敦儿脸上带笑:“好啊,若是你喜欢,你把他当马来骑。” 正说着,就见老嬷嬷过来传旨:“敦儿格格,皇后娘娘召见,快跟着老奴去罢。”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许多秀女,或是艳羡,或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敦儿。 艳羡的,是她竟能一枝独秀,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幸灾乐祸的,却是敦儿模样气度才情都生得好,只怕为皇后娘娘所忌。 敦儿倒是没有丝毫的惊惶失措,缓缓地站起来,柔声道:“敦儿领旨。” 随着老嬷嬷,踏着春风,敦儿穿过重重宫殿,花盆底踩在青石砖上,错落有致,到了养心殿,低眉顺眼,敛声屏气,可是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温暖又不失大气的摆设。 入宫前,父亲和伯父都谆谆嘱咐,莫要妄想攀龙附凤,皇后娘娘,是他们最敬重的一个女人。 她是从刀枪箭雨出来的女人,她有着凡人所不及的霸气和冷静,面对着血斗夜杀,她能面不改色;还有着世俗所罕见的清澈和坦率,只要是喜欢的人,总是能得到她最真诚的心意;她是个矛盾又祥和的女人,唯有她,才适合母仪天下。 一双精致的绣鞋,轻盈地出现在眼前,一道轻轻柔柔的语音道:“你就是富察家的敦儿?倒是生得好模样。” 吴侬软语,脆声玲珑,似春风吹过冰天雪地,冰雪初融,心也化了。 “储秀宫待选秀女富察敦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敦儿不卑不亢地行了大礼,仰起脸,一张风华绝代的娇容映入眼帘。 好美的皇后娘娘啊,谁说皇后娘娘不美呢? 她就好似风中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淡丽,高贵得不染纤尘,含笑的粉唇似极了雪中的红梅,有一种清傲让人折服。 她有一种风姿,举手投足之间,是真正的柔媚袅娜,万种风情,那是这些青涩的秀女所不能比的,而且她的眼里,却是纯净的墨玉,流转着万千风华,没有一丝儿的杂质,也是这些应该天真烂漫的秀女所不能比的。 看到敦儿眼里有些敬佩有些惊艳,黛玉微微一笑,用手轻拍着身边的榻:“敦儿,过来,坐在这时,让本宫好好瞧瞧。” “不准!不准啊!”一个小粉团从时间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跺着脚,霸道地嚷着,用力地将身子黏在黛玉腿上,顺着腿爬了上去,霸占着额娘的怀抱,甚至于双手大张,两条腿也占着黛玉身边的空位,圆滚滚的大眼防备地看着敦儿。 看到霸道的女儿,黛玉不禁一阵失笑,将她的手脚收回来:“小梅子,不准这样霸道!” 对敦儿一笑,道:“小公主霸道得很,敦儿别在意,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4部分阅读 些坐,站在本宫跟前,还得仰着脖子看你。” “尊卑有别,敦儿不敢。”敦儿见到黛玉如此平易近人,眼神软软的,仿佛一汪秋水,神色也是十分柔和,像是一个安详温柔的母亲,一点儿也没有别人传说的那样凶悍狡诈。 黛玉摇摇头,她也是从这样来的,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吩咐身边的宫女按着敦儿坐在身边,细细打量了一会子,见她气度不凡,也没有缚手缚脚惶恐,实在是少有人及,不觉心中更是怜爱,道:“在本宫这里,很不用守那些劳什子俗礼。” 敦儿看着小梅子水汪汪的大眼,觉得做皇后的女儿真好,这样自由自在,比寻常官员家还好些呢! “敦儿,本宫知道,傅恒是你的兄弟,你进宫,是愿意伺候万岁爷呢?还是愿意出宫,自行许人,让本宫撂了你的牌子?”黛玉也不喜拐弯抹角,便直言相问,这的确是个有见识的 孩子,何必在宫中折损了她的青春年华? 听了这话,敦儿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娘娘果然能允敦儿出宫?” 历代以来,宫中的生活,她从书中看过太多,皇上和皇后又是伉俪情深,进宫,唯独空对残烛,望月长叹而已。倘若能出宫,寻得属于自己的一份幸福,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若是有皇后做主,只怕父母也不得强行让自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黛玉淡淡一笑:“这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万事,总是要端的看着你们自己的心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伯父和父亲又都是万岁爷极重用的人,我们夫妻两个也有十来年了,多少事情都经历过了,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在宫中掺入沙砾?只是按例选秀,若是你们不喜在宫中,本宫自是能撂了你的牌子,送你回家。” 倒是个好女孩子,不知道弘历有没有这个福分呢! 坦坦荡荡地告诉她缘故,也好看她如何打算,毕竟傅恒那孩子自己也喜欢得很。 敦儿沉吟了片刻,就着榻跪倒破在地,款款地道:“敦儿心中明白,万岁爷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羡煞了天底下所有女子,原是不得别人插足的,况且敦儿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些好歹,亦不愿意做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眼里的沙砾。若是皇后娘娘能为敦儿做主,送敦儿出宫,敦儿心里感激不尽。” 黛玉忽而一笑,含笑道:“你也知道的,宫中选秀,历来并不是仅仅为万岁爷充实后宫,也是为诸王诸位贝勒贝子阿哥们选福晋的,你没这样的心思,留在本宫身边可好?日后你瞧中了谁家的公子,本宫给你做主。不然,你纵然回娘家去了,只怕也要依着父母的意思寻婆家,是好是歹,你也不知道,若是一时不合,只怕反成了怨偶了。” 敦儿脸上一红,她原是极敏慧的女子,自是知道若回娘家里,也不过就是拉拢权势的一件器物罢了,既然能得皇后如此垂青,原是天大的福分,忙复又跪下道:“敦儿谢娘娘恩典,敦儿愿服侍娘娘。” 黛玉沉吟了片刻,方笑道:“自从本宫与万岁爷都住在养心殿,自是没了乾清宫的女官,这养心殿里服侍的也都是旧邸之人,并没有按着什么品级。如今你在本宫跟前,就做一名二品淑仪罢,也好教些小公主针线规矩。你原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子小姐,做宫女陪侍,实在是太辱没你了。” 敦儿倒也不在意这些,倘若能随着黛玉,学些清雅脱俗之气,也是极大的福分,故忙磕头谢恩。 富察敦儿一举得了皇后的眼缘,封了二品淑仪,陪侍跟前,真是让不少秀女又是妒忌,又是眼红,只没法子。 星儿立即横冲直撞了进来,小脑袋挂在门上,看着老嬷嬷告诉敦儿一些黛玉身边的事情,眼里有些惊喜地道:“啊!敦儿姐姐,原来真的是你啊!真是好,你也能在皇额娘跟前了!” 转头看到星儿,敦儿浅浅一笑,因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所以也不敢贸然言语。 老嬷嬷忙对她笑道:“这是星公主,和月公主是孪生的姐妹,月公主跟着弘晖阿哥出宫去了,日后也能见到的。” 敦儿有些讶然,忙上前甩着帕子行礼:“奴婢敦儿,给公主请安。” 星儿一把扯起她,笑眯眯地道:“知我者,真是只有皇额娘也。我才想着留你住在宫中呢,皇额娘就让你做了她的淑仪了。” 敦儿还是一笑,这样天真烂漫又美若明珠的公主,也只有皇后娘娘那样的人才能教养出来罢? 正在这时,小梅子咬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过来,玉团儿似的小脸上抹着红红的冰糖山楂渍,红通通得可爱极了,看到星儿抓着敦儿,立即大叫道:“姐姐不要欺负敦儿姐姐啊,额娘会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哟!” 星儿翻了翻白眼,一双手将小梅子举了起来,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欺负敦儿这姐姐了啊?” “两只眼睛!”小梅子空出的一只手指着双眼,得意地道:“我都看到了,要去告诉额娘,你欺负敦儿姐姐!” 看到这般相处自然而然,且更有一种平淡的幸福,敦儿眼里掩不住的羡慕,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和弟弟淘气呢! 因今日黛玉正式召见筛选秀女,故而十分忙乱,一忽儿敦儿也要跟着黛玉过去的。黛玉不喜秀女跨进养心殿,故而她凤驾过去储秀宫,倒也不怕烦劳。敦儿跟着黛玉的这几日中,也见到黛玉吩咐人暗中察看秀女们,举止言谈、各种生活习性、有没有睡梦中打鼾、是不是有骄奢之气,她都得一一记录下来,一会儿召见的时候要刷掉的。 不过,她也的确留意到了,那日和星儿说话的金佳尔语,容貌姿态举止言谈,竟真的是模仿着皇后娘娘。 只是,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更让人觉得可厌。 星儿抱着小梅子,两个人都是笑得贼忒兮兮,拍拍小梅子的头,星儿大人气地道:“小梅子可不准漏气啊!” 小梅子舔了舔糖葫芦,脸上也是两朵灿烂的笑花,用力地点点头,原本沉静的大眼,竟也染了几分淘气。 敦儿不解其意,便见黛玉已经扶着宫女的手出来了,并没有施脂粉,亦是穿着皇后的服色,可是在庄重中却透着无人能比的绝代风华,乍然看的时候,还当是何处的仙子临凡,清妍娇丽的容颜更是让人望而生愧。 “敦儿,来,想必储秀宫的秀女也都等候多时了,过去罢!”黛玉浅浅一笑,似月光下一朵昙花绽放,清澈而娇嫩。 敦儿答应了一声,回头一看,却见到星儿已经快手快脚地换了宫女的服饰,抱着小梅子跟在黛玉身后。 黛玉自是瞧见了,忍不住轻声道:“淘气!”却也并不深管女儿。 星儿得意洋洋地跟着,对着敦儿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小梅子蹬了蹬小腿,不满地道:“不要姐姐抱啊!” 黛玉正欲上凤辇,听了这话,伸手道:“星儿,将小梅子给额娘,瞧小梅子,吃花了一张脸了。” 拿着手帕细细地给小梅子擦拭着小脸,到了储秀宫,已有太监扬高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回到。” 未进殿,已闻得一阵扑鼻香。 待得进去,只见九十六个秀女已排排列好,皆是修眉香腮,屏息静气,眼中都有些喜色。 黛玉微微一笑,缓缓落座,抱着小梅子,小梅子空着的手替她翻开泥金的大红名册,娇嫩的嗓音道:“额娘,看看啊!” 母仪天下 第149章 下药 黛玉素指点在名册上,白玉般的手心上露出了极其丑陋的疤痕,深深的,让小梅子眼里泪珠打晃。 几个偷眼瞥见的秀女则喜在心头,好丑的手啊,而且残废了,只要一跃而上做了皇贵妃,那就是能与她并驾齐驱了。 按着人名,敦儿一个个点到,上前三步,挺胸抬头,让黛玉看得仔细一些。 黛玉唇角含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些秀女,中意的,颔首,则留下;不中意的,摇头,则刷下。 望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正值芳龄的年级,真的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而甘愿入宫,做那青丝换白发的人? 被选中留下的女子,眼中的喜色是掩盖不住的,她们心里的欢喜,是因为,最后要由雍正筛选,必定会留下他们。 何等可悲可叹?真的就以为,他的四哥不顾这么些年的夫妻情分,转而喜爱这些年轻的小女娃儿么? “金佳尔语!”敦儿清脆娇嫩的声音缓缓扬起。 金佳尔语立即应了一声,缓缓上前,姿态娇柔袅娜,微微甩着帕子行礼,倒也是落落大方,柔声柔气地道:“待选秀女金佳尔语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吴侬软语,又嗲又糯。 听到一口轻柔婉转的苏州口音,黛玉不觉抬头一看,竟是怔了怔,打量着眼前这个约莫有自己二三分相似的女子。 “你叫金佳尔语?”黛玉开口含笑询问道,心中却在品度,这个女子竟是斗影消息中说的人么? 容颜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举止也有三分相似,更相似的,却是那一口吴侬软语,最容易让人软到了心坎儿里。 忆起斗影探来的消息,黛玉一阵冷笑。 “今年初春的选秀之中,会有一个叫做金佳尔语的秀女,娘娘切记须得小心一些儿。”斗影飘来京城,回报黛玉。 黛玉不禁愕然地扬高了双眉,含笑道:“这个秀女可是有什么来历不成?” 能让斗影亲自禀报的,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斗影抬起头,神色淡淡地道:“她原是勾栏中的清倌,亦是江南姑苏人氏,朝中每每反对皇上册立娘娘的前朝老臣金大成(此人杜撰啊,杜撰,反正好几次都没写他名字)在早几年的时候,偶然见到,发觉与娘娘似有几分相似,便花了巨资买下,代替了其女金佳尔语,令人教此女琴棋书画,无不是以模仿娘娘为主。” 突如其来的身世倒是让黛玉更为诧异,笑吟吟地道:“金大成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买下勾栏女子,用来冒充旗女?” 说到“勾栏”二字,饶她已是好几个孩子的额娘,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在烛光下,炫目之极。 斗影亦道:“说起来,金大成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以为皇上对娘娘不过就是顾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又觉得皇上是杨广之流,故而耗费精神,教养出这么一个人儿来。别看着这个金佳尔语柔弱可怜,实则妖媚之极,曾在勾栏之中长袖善舞,当时亦曾倾倒不少达官显贵,竟是祸害。”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而已,竟能在勾栏之中如鱼得水,心计之深,可想而知。 黛玉听了,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告诉皇上了没有?” 斗影忙回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也抓住了那金大成的罪证,就等着皇后娘娘选秀的时候,解开这个金佳尔语的身份。” 给那金大成,以及那几个妄想的老臣致命一击。 听了这话,黛玉放下心来,笑道:“这样的事情,四哥原本心里该有些明白的。” 因此才会格外注意到这个金佳尔语,星儿在自己跟前也说了一两遭儿,敦儿亦曾言道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到黛玉的问话,金佳尔语更显得落落大方,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似的:“臣女正是金佳尔语。” 黛玉脸上荡漾着一抹轻笑,吩咐敦儿道:“敦儿,将尔语小主独个儿安置在储秀宫的偏殿中,吩咐人好生伺候着了。本宫也乏了,今儿个也就到这里了,明儿个,选下来的秀女们,径自由万岁爷来筛选吧!” 一番筛选下来,林林总总,倒也刷掉了五十五个秀女,其中一半是因天性娇纵,不知尊卑,一半却是心甘情愿出宫,不想老死于皇宫之中,倒也是有些见识的,黛玉便吩咐重赏了些东西,好生送她们回家。 余下的,除了金佳尔语,也就三十个秀女了,不免心中欢喜,可是对金佳尔语,却又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很浓重的恨意。 原本以为她只是生得好罢了,却哪里知道。竟是和皇后娘娘相似,谁不知道皇上宠爱皇后啊?若是在金佳尔语身上看到皇后娘娘的影子,焉能不宠爱的?因此不知不觉,几个秀女都怒气冲冲地去找金佳尔语的烦恼。 能留下来的小主,皆是身份高贵,又都是家世清白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主儿?堵在金佳尔语的房间门口,水泄不通。 尤其是一个红衣少女,更是嚷嚷得大声,满口不过辱骂金佳尔语下贱卑鄙:“不过就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漫步的时候路过了御花园。你装什么马蚤货啊?还东施效颦,学着皇后娘娘葬花,没的让人恶心!”话里的尖酸刻薄,竟是无与伦比。 但是瞧见金佳尔语神色不变,就可知道这红衣少女说的不错。 黛玉葬花,美人如玉,风景如画,倒是不曾想到,为了让路过的雍正另眼相看,竟敢冒着大不韪地在御花园中葬花。 星儿也有十一岁了,人又聪明伶俐,自是从黛玉口内知道了一些消息,立即又扮成了小宫女,托着两颊坐在远远的栏杆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心里却在想,要是想办成这件事,还是得用得着她小星星啊! 敦儿过来送黛玉赏赐给金佳尔语的东西,见到星儿坐在栏杆上,不觉轻轻一笑,悄声道:“格格,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宫女的衣裳穿起来就是这么好?非得打扮成这个模样来?” 星儿忙跳下了栏杆,嬉皮笑脸地道:“好姐姐,这可是乐趣,乐趣你懂不懂啊?” 敦儿不解地问道:“打扮成宫女也有乐趣?有什么乐趣啊?给主子们支使得团团装?”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些挪揄。 星儿立即拉着她咬耳朵:“好姐姐,我懂医术和毒术的,师父也夸赞我学得好,平常学这些东西是要用药人的啊,宫里原本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见到我公主打扮,跑得可是比兔子还快,有时候见到了姐姐,他们也吓得瑟瑟发抖。我可是为了他们着想的啊,扮成个小宫女,他们就不用害怕了。” 听得敦儿有些愕然,不禁莞尔一笑:“莫不是格格要将这些小主们当作药人?” 她原是玩笑话,怎么说,这些小主们也是给皇上充实后宫的,虽说结果不大尽人意。谁知星儿竟是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姐姐真是聪明伶俐,怪道额娘爱你得很。我正是有此意,上一回选秀让我错过了,这一回可千万不能了。” 敦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我说格格啊,你竟是这般淘气,怪道娘娘常常抱怨。” 星儿瞄了她身后宫女捧着的一盘金银玩物,贼忒兮兮地道:“姐姐,东西借我用用好不好?” 敦儿一怔,道:“这可是娘娘赏给尔语小主的东西。” 星儿挥挥手,笑道:“我知道啊,额娘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下子就从她脸上看到了。” 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红瓷瓶来,将一些药粉洒在玩物上,过了没多大功夫,竟一丝儿看不出来洒上白粉的痕迹,金银器物依旧耀眼声光。 惹得敦儿目瞪口呆,不自禁地嘟嘴顿足道:“真格儿,我竟也成了帮凶了。” “敦儿姐姐你放心啦!这可不是什么毒药,对身子骨没什么大碍的!”星儿挥挥手,才笑道:“我要是想试试新药,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去试。”想试的药,是给额娘去疤治手的,不是这些没用处的东西。 忽而一道人影闪过,落在星儿身边,折扇拍了拍她的头,口内笑道:“小闹闹,你又在这里淘气!” 双眉斜飞入鬓,眼眸幽深如海,容貌俊雅,举止潇洒,竟是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敦儿自小养在深闺之中,除了家人,极少见到外人,冷不防在内宫中见到男子,难掩羞涩地红了脸,忙撇过头去。 “阿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傅恒也随后跳了过来,诧异地看着新进成了皇后娘娘身边淑仪的长姐,脸上也荡漾笑容。 敦儿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着兄弟,低语道:“老六?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内宫,你竟是来去自如的?” 傅恒忙笑道:“是弘历阿哥说要来瞧瞧新进宫里的秀女,所以就偷偷溜过来了。” 方才的美少年弘历立即板着脸道:“傅恒,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阿哥,怎么能说我是偷偷溜过来的?小闹闹才是偷偷的!” 星儿不满地咕哝道:“谁偷偷啊?我才是光明正大扮成小宫女来的。” 敦儿原本不知弘历的身份,听了这话,心里也明白了大概,忙弯腰甩帕子道:“奴婢给弘历阿哥请安。” 虽常常听兄弟夸赞弘历生得风流潇洒。倒是不曾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弘历细细打量了敦儿几眼,心弦蓦地一动,忙伸着扇子虚扶道:“敦儿格格不用多礼,爷也是偷溜来的,切莫声张。” 星儿顽皮地笑道:“包子哥哥,你不是说不是偷溜来的么?怎么在敦儿姐姐跟前,就这么乖乖的啊?” 挽着敦儿的手臂,笑嘻嘻地道:“敦儿姐姐,咱们快些送东西去吧,怎么说,也是皇额娘的恩典啊!” 急匆匆地跑到了金佳尔语的门口,大叫大嚷道:“皇后娘娘赏赐尔语小主!” 软软的声音拉得像丝线一般长,就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在嘈杂的争吵中,金佳尔语忙整了整衣裳,挽了挽碎落的发丝,唇边带笑,什么都不理会,那些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因此忙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弯腰道:“尔语在。” 敦儿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笑:“见尔语小主竟与娘娘生得有三分相似,娘娘心里很是爱见,故赏赐七宝金钗一枝,绞丝银镯子二对,玉环一双。”实在是,她才进宫几天啊?也让星儿公主带坏了。 在一群秀女的艳羡中,尔语忙含笑道谢,亲手将金钗插在头上,戴上了银镯子和玉环,大清闺阁梳妆,皓腕上向来都是二三对手环的,黛玉家常也都是两枚玉环中间夹着一只金镯子,故而尔语此举,倒也没什么出格之举,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喜色和得意,倒是很容易泄露了她的心思。 只要明儿个皇上选秀女的时候,那就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日子了! 星儿见状,肚皮都快笑破了,扯着敦儿的手,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储秀宫。 刚出了宫门,星儿便放肆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喘不过气来,忙将身子靠在敦儿身上,断断续续地道:“敦儿、姐、姐、明儿个、有好戏。”简直是太大快人心了! 敦儿还是不解,因听星儿说不是害人的毒药,故而也不大在意。 弘历拿着扇子敲着她的头,含笑道:“小丫头,你又在用那个药了?是皇阿玛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星儿不可思议地望着弘历,见他如此聪慧,突如其来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跳了几下,用力地在他脚上踩了几下:“该死的,你不要太聪明好不好?越发觉得我自己笨了!” 星儿做事向来没有丝毫规矩,痛得弘历大叫道:“该死的,臭闹闹,你踩我!” 星儿扭扭身子,扮了个鬼脸:“你来追我啊!追我啊!” 看着兄妹两个追逐打闹,忽而初春的粉蝶在花间飞舞,星儿便去追着粉蝶,才不理会弘历。 傅恒在后面对姐姐微微一笑:“家常见惯了,倒也不以为意了。” 听了这话,敦儿脸上一红,亦抿嘴笑道:“倒是很喜欢小公主这样直率的性子,虽然淘气,可是不失可爱和娇憨。” 傅恒点点头,认真地道:“阿姐,方才星儿公主放的是什么东西啊?我倒是不知道。” 敦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心中颇为疑惑不解,故而回去便一一告诉了黛玉。 黛玉听了淡淡一笑,道:“那是万岁爷的意思,我们不用理会。” 次日雍正便携着黛玉亲自筛选最后的秀女,亦命金大成为首的几位老臣在宫外候着,也好亲眼见着帝后选秀。 谁知雍正举动缓慢,只是与黛玉并作榻上,细心地喂她吃瓜果,宠爱地道:“你身子弱,不能多吃,少吃一些。” 香甜的蜜瓜,晕散在嘴里的清甜,让黛玉笑弯了双眉,娇嗔道:“不让我多吃啊,那你还喂我!” 皇上皇后恩爱的模样,真是让这些秀女艳羡非凡,都盼着坐在皇上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双手残废的女子。 雍正脸上不见素日朝堂上的阴沉,却是温柔得化不开,道:“你的手不是很灵活,自然是要朕这个夫君来效劳了。” 黛玉轻嗔道:“今儿个要万岁爷你亲自筛选剩下的秀女,万岁爷可也要选好了,莫让外头的各位老臣,说是臣妾不能容人。” 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是长长的指甲在衣袖中藏着,按在雍正的身上,一副霸道的眼神,让雍正爱到了心坎儿里。 雍正咳嗽了一声,才缓缓地对管事嬷嬷道:“朕也不耐烦看什么名单了,一个个报上来吧!” “奴婢遵旨!”管事嬷嬷躬身取了册子,缓缓地念道:“钮钴禄芳儿!” 一个曼妙少女应声出列,大红锦衣衬得她娇艳如花,吹弹可破的脸上,荡漾着一抹娇媚的笑容。 雍正没有微微一皱,淡淡地道:“你就是钮钴禄芳儿?” 雍正竟是亲自问,芳儿急忙躬身道:“正是芳儿,芳儿给万岁爷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冷冷地问道:“昨儿个在储秀宫里,带头辱骂秀女金佳尔语的,就是你吧?” 此言出口,更让金佳尔语心里有了一丝淡定,原来,她的名字,连皇上都知道啊! 看来,那天的那次葬花,的确是让皇上记住了,真是好啊,得来全不费功夫。 钮钴禄芳儿听了这话,心中登时大惊,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事情竟能传到雍正耳朵里。 她有些害怕,也有些楚楚可怜地道:“芳儿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看不过金佳尔语的为人处世,效仿皇后娘娘。” 雍正挥手道:“身为待选秀女,入宫小主,不能严于律己,却要辱骂他人,如何为后宫之主?” 听到雍正说出这话来,钮钴禄芳儿的心登时凉透了。 果然雍正吩咐道:“来人,撂了牌子,带下去!” 那金佳尔语见状,心里更添了些喜色,巴不得这些秀女都能给皇上挑出不是来,最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一跃而成为皇贵妃,掌管凤印,统领后宫,双手完好的她,必定能逾越皇后的地位,那是多么的荣宠风光! 也不容金佳尔语想多少,但是似乎上天亦听到了她的祈祷似的,余下二十九名秀女,竟皆给雍正寻出不是来,打发出宫。 眼瞅着就剩下最后一个金佳尔语了,今日的她,一袭淡绿宫装,裙摆绣着一枝虬曲如画的绿萼梅花,确是十分出众,连衣着打扮也是效仿黛玉少女时代的模样,黛玉才款款地对雍正道:“如今只剩下金佳尔语了,万岁爷你瞧,是不是和臣妾有三分相似呢?怪道臣妾头一回见到,都觉得有些亲切。 不过眼里凶悍可是不掩丝毫,大有倘若敢留下她,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惹得站在一旁看着的敦儿抿嘴偷笑,常常觉得皇后娘娘是个好娘亲,如今瞧着,竟是个孩子似的。 难怪弘历阿哥和小公主们都是这般的调皮,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 想起弘历,敦儿暗自心惊,不由自主将心神收了回来,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家阿哥,是将来的储君,原非她所能觊觎的,万万不可生出丝毫有违礼法的心思来,不然,不用别人说,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雍正握着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眼里的浓情蜜意可是未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减去丝毫。 “既然皇后如此说,朕倒是要好生打量打量了,天底下,竟能有人得皇后三分容颜,可见必定是个绝代佳人了。“真是笑话,他的玉儿,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纵然有人效仿,也不过就是东施效颦,还想用这个来迷惑他? 目光如剑,望着金佳尔语,问道:“你就是金佳尔语?“ “尔语正是。“不知道为什么,金佳尔语此时竟是有些呆呆愣愣的,不复方才的妖媚娇柔,只是眼波却愈加滴得出水来。 雍正满意地看着星儿的药效起来了,看到诸位朝臣因雍正一口气刷掉二十九个秀女,而心生不满,匆匆过来拜见求情,雍正方闲散地揉着黛玉的手,缓缓地问道:“那朕问你,你是何方人氏?父母何在?如何进京的?又是如何到了宫里来选秀的?” 金佳尔语呆呆地道:“我是姑苏人氏,也是中等人家出身,父亲苏龙,母亲周氏,父亲好赌成性,家道中落,将我卖到勾栏为妓,十岁已成当红花魁,被干爹金大成巨资买下,改名金佳尔语,待选进宫为秀女,要角逐皇后之位。” 一字一句,虽然缓慢,可是清晰无比,仿佛玉珠落盘,玲珑生脆。 母仪天下 第150章 叛变 星儿贼忒兮兮地躲在角落里,看得那是津津有味儿,小梅子爬到了她身边,低低地道:“姐姐,为什么傻傻的啊?” 虽然说话不清楚,星儿却是明白,抱着她坐在腿上,笑吟吟地道:“那是你姐姐我的真言散啊,问什么说什么。” 小梅子嫩指头指着门外的几个老臣,甜腻腻地道:“姐姐,阿玛问问,他们真话。” 星儿一愣,也笑了起来,俩姐妹顺着墙角往外面爬,上头雍正和黛玉自是瞧见了,却也当没见,黛玉却微微叹气。 雍正脸色极为难看,怒喝道:“都给朕滚进来!” 磨磨蹭蹭,最是关心这次选秀的几个老臣,以金大成为首,跨进殿中,便跪倒请安。 雍正厉声喝道:“请安?朕还有什么安?” 手用力在榻边一拍,声音沉重,在殿中激荡不已,吓得金大成脸色惨白,连连呼有罪。 “有罪》你们的罪都大着呢!胆敢以勾栏妓女冒充秀女,当朕是什么》勾栏中的嫖客不成?竟以此等下贱女子来比皇后娘娘,你们长了几个脑袋?”雍正越说越气,阴沉的脸,风雨欲来,浓重之极。 黛玉亦冷眼看着金大成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说,便淡淡地道:“后宫清明,天下方平安,金大人这是怎么说?令勾栏女子乱我大清后宫,实属可恶之极!” 金大成吓得几乎尿裤子,谁能想到,金佳尔语竟老老实实地回答皇上的话? 磕头如捣蒜,哭道:“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还请皇上看在老臣为先帝爷做牛做马的份上,饶了老臣一命!” 雍正冷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莫忘了,此时是朕的雍正王朝!” 这些老东西,只会事到临头拿着康熙的宠爱说事,他忍了这么久,怎么可能饶了他们? 正在这时,鬼影在外求见。 雍正立即扬声道:“让银而王爷进来!” 鬼影大步流星似的进来,给雍正躬身为礼,低沉着嗓子道:“鬼影已经拿到了以金大成为首,释放张氏,欲杀皇后公主,买下勾栏女子,冒充秀女入宫,这些人勾结商议的名单,以及证人。天牢中那两位看守张氏的老臣,亦已俯首认罪。” 金大成等一群人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可是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认罪,口口声声道:“原是他们二人诬陷老臣!” 谁知忽而神色一呆,雍正瞧出了些眉目,对着旁边吹着药粉的女儿微微一笑,缓缓地问道:“金大成,你可知罪?” “老臣知罪。”金大成神色痴呆一如方才的金佳尔语,只是神色更呆了一些,可见是星儿用药更重了一些。 雍正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罪在何处?” 金大成道:“微臣罪在不该觊觎着皇后之位,不该私自商议计较释放张氏伤害皇后和公主,不该涉足烟花地,买勾栏女冒充秀女,不该贪下面送上来的十万两白银,不该……” 絮絮叨叨,竟一一将藏在心中的亏心事说了出来,以及一些琐碎的小事,亦如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旁边的一些中了真言散的老臣亦是点头称是,竟然是老老实实地交代。 雍正身边的小太监忙都记了下来,又令其按了手印儿。 雍正挥手道:“将这些人全部摘取顶戴花翎,押入大牢,鬼影,皆由你来料理这些事情,别叫他们好过了!” 鬼影躬身答应了,雍正下旨抄没其九族,一时之间,树倒猢狲散,这一次查抄的,竟有朝中大臣数十个,挖出底下勾结的官员数百个,其家资饶富,几百车的东西络绎不绝地拉出了他们的府邸,自康熙朝库中亏空,至今竟是填满了半个国库! 雍正生平最恨铺张浪费,亦最恨贪污腐败,雷霆怒起,言出必行,但凡贪污,一个不留! 他登基以来,如今要处置的,就是这些朝臣,还有深得他忌讳的大将军,年羹尧。 年羹尧才干精明,从一而终,都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可是,狼子野心,人人都有,年羹尧,未必没有。 除了黛玉,除了鬼影、允祥,他对谁都不信任,更何况只是当初察言观色跟随了自己的年羹尧? 他仍旧位于陕甘的封疆大吏,对他仍旧荣宠有加,只是,却不得不防,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先处置这些老臣,就是给朝中那些自以为身份贵重的老东西一个杀鸡儆猴之举胆敢小觑他的皇后,就该死! 一时之间,后宫清明,朝野清明,普天同庆。 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黛玉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手指,看着手心中颜色渐淡的疤痕,星儿不断地在金佳尔语身上试药,如今果然调制出了治自己伤疤的药出来,这些日子按着她的话敷药,果然比以往大为灵活,不由得轻轻一笑:“四哥,倘若我的手不好了,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选秀女入宫,取代我的身份和地位啊?” 雍正抱着黛玉躺在榻上,嘴里咬着才快马送进京城的荔枝,轻轻打了黛玉一下,道:“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还说这话。” 黛玉柔柔一笑,将头依偎在他胸膛上,止不住。 一袭明黄的龙袍穿在雍正的身上,衬得他虽然年将半百,却依然十分俊气,让人心折。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纷纷扰扰,牡丹谢了海棠红,红影似剪,藏匿了彼此情深意重的心,甜如蜜,热如火。 半日功夫,黛玉才轻叹道:“辟邪不要我们了,真的是好想牠啊!”眼里有些泪意,很是想念从小骑到大的辟邪。 那一次出宫之前,找不到辟邪,事后竟也没有找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辟邪真的是离开了自己。 为什么呢?牠是灵兽没错,可是,牠与她相处了二十几年,这份情分比什么都浓厚,可是牠却杳无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雍正也有些沉默,淡淡地道:“也许是牠完成了牠的使命,所以就离开了。” 黛玉不满地道:“什么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牠是我的守护灵兽啊,为什么那次出宫,明明有危险,牠也不出现呢?” 心里很痛,像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紧紧地搂着黛玉,雍正也没有什么话可安慰,心里想的,的确是辟邪完成了属于牠的使命,所以牠走了,再没出现过。 也许那一次,的确是世俗给黛玉的劫难,正如她说的,人岂有完人?历此劫,也是肖泯日后的灾难。 上古神兽,经历了几多风雨,来得突然,走得淡然。 只余下那对恩爱的夫妻,心里眼里,挂念着生命中曾经出现的这个好友一般的灵兽。 笑看花开花落,共对日出日落,时光从指间滑落,幸福凝结心头。 在他的心中,她依然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俏脸生晕; 在她的心中,他依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四哥,凤眼带情。 当生活趋于平淡的时候,他会想起,那年的逃婚,那年的芳菲,一声清亮的哭声,划破了自己孤寂的心; 无所事事的时候,她也会想起,那年的桃花,开得那样灿烂,花海中的少女是自己,林中的男子,是他,情愫生出。 眉眼已是雍正四年,出了很多事情,也淡化了很多事情,只是夫妻携手,大清路不拾遗。 天下人,谁都知道,有一位帝王,年号雍正,他雷厉风行,绝不姑息。 天下人,谁都明白,有一位皇后,封号香玉,她温柔和蔼,聪明贤惠。 弘历也该当是大婚的年纪了,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黛玉的宫中,撒娇道:“额娘,你可要为弘历做主!” 黛玉微微一怔,含笑问道:“做主什么?额娘可不知道,你皇阿玛逼着你什么了!” 弘历如幼时一般,将头埋在黛玉怀里,叹息:“皇阿玛说二臣到了大婚的年级,竟然封了儿臣为宝亲王,弘晖大哥为端亲王,今年的选秀,要给儿臣选福晋!”真是的,他也要娶对媳妇好不好? 黛玉莞尔一笑,看着出落得更加俊气的弘历,点头笑道:“正是,弘历很该大婚了,都是亲王了,还跟额娘撒娇。什么时候,让额娘抱上小孙子啊?想一想,也只有额娘是天底下最美丽的祖母了。” 逗得弘历也笑了起来,抱着软软香香的额娘,沉吟道:“额娘,儿臣心里也有人,只是要看额娘的意思了。” “哦?”黛玉支起了半边身子,含笑问道:“弘历心里有人了?啊!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呢?” 脸上带着笑,心里也带着笑,这两年,弘历总是没事找事过来走一趟,时常眼光总是溜向敦儿,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原以为他不会自个儿开口了,没想到,今儿就风风火火地过来开口。 弘历看着敦儿,羞得敦儿脸都转过去了。 黛玉笑道:“莫不是弘历瞧中了额娘身边的敦儿》这可不行,敦儿生性贤惠大方,额娘离不开她。” 急得弘历忙道:“有什么离不开的?媳妇孝顺婆婆,不也是一样?更尽心些呢!” 扯着黛玉的手撒娇道:“额娘,好额娘,好额娘!” 黛玉虽已是三十岁的女子了,可是依然如小女孩儿一般淘气,点着他的鼻头,道:“你大婚的事情,是要你皇阿玛赐婚,你来求额娘有什么用啊?再说了,额娘的敦儿,可也没说愿意跟着你呢!” 敦儿红着脸顿足道:“娘娘!”真的是羞死了! 弘历听了黛玉的话,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去找雍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黛玉坐起身,拉着敦儿坐在身边,缓缓地道:“好孩子,许多事情,很是要你自己拿个主意的。你也知道,弘历虽生得好,偏生他性子不比万岁爷,生来就骄傲得很,很是受不得一些儿挫折,性子也淘气,本宫倒是担忧着你,怕他负了你。” 孩子是自己生的,也是自己养的,是什么脾性,比谁都明白。 弘历更像康熙一些,能做好一位帝王,可是却也会让许多女子黯然神伤,因此,她也要跟敦儿说清楚的。 敦儿脸上一红,咬了咬粉唇,轻叹道:“娘娘对敦儿这般好,敦儿竟是不知道如何回报了。” 说着眼睛望着窗外一剪海棠红影,淡淡地道:“一开始,敦儿就明白宝亲王的脾性,敦儿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宝亲王的心,只是知道,天底下,并没有多少像万岁爷和娘娘这般夫妻的。”一颗心,有时候遗落的时候,是突如其来。 坚定地道:“只是,敦儿虽管不得别人,却管得自己,会一心一意地保护着宝亲王,让他有一个温暖的家!敦儿亦是什么都不怕,倘若天塌下来了。头一个顶上去的是敦儿!” 明亮的眼中,闪着极其坚定的光芒,弘历天生就是有一种风流气派,会让少女情不自禁地为之折服,更何况敦儿? 这两年,他们也算是两相爱悦的少年男女,也许,身为将来的帝王,弘历对敦儿,不会从一而终,可是心中的一份尊重,却是如他凤眼生灿,丝毫不会泯灭。 黛玉叹息出声,望着敦儿脸上有一种决然,搂着她在怀里,道:“敦儿,倘若日后弘历欺负你,头一个,一定要告诉额娘。” 弘历去请旨,敦儿是她的媳妇,亦是她如今唯一的一个媳妇。将来的女子,她不知道,也不会另眼相看,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只能有一个妻子,纵然弘历日后,必定难以做到如此一心一意。 宝亲王大婚,喜事昭告天下。 连马齐和李荣保都没想到,他们家的敦儿,竟然能贵为亲王福晋,将来的国母。如此一来,两位重臣更是忠心耿耿,坚定地拥护着雍正和弘历,眼里心里,亦是只有这一君一王,如今的帝,将来的皇,也开始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朝中的动荡。 平淡太久了,总是要生出一些事情的,有些人,就是不甘寂寞。 海棠花开了,开得纱窗都能看到红影摇曳生姿。 雍正?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5部分阅读 正一阵咳嗽,有些疲惫,抱着黛玉叹息道:“玉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这些日子总觉得精神不好。” 仰脸望着他鬓角的白发,想起他每每通宵达旦,黛玉心里很痛,手上紧了紧,道:“四哥,江山社稷是一时跑不了的,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你要好生照料自己的身子骨,我们才能长相厮守。”生生世世啊,多美好的心愿? 雍正点点头,有些笑意在眼里,用力抱着黛玉,答应道:“好!” 他比黛玉大了十几岁,他要好好地保养身子,才能陪着黛玉一生一世啊! 黛玉脸上有些红红的,似是窗外的海棠,低低地道:“四哥,我们再给弘历生个兄弟好不好?” 纵然是寂寞,可是他有鬼影,还有允祥,允禄允礼亦是好兄弟,怎好让弘历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呢? 弘晖是长兄,总是有要带着月儿回草原的时候,到时候,弘历必定是大为寂寞了。 “好!”黛玉的话,雍正总是说好,深深地吻住她,生个小子以慰晚年膝下,也真是不错啊! 缠绵过后,发丝亦缠绕一处,却听得外面李德全轻声道:“万岁爷,皇后娘娘,陕甘两地有急报送来。” 黛玉立时披衣坐起,为雍正整了整衣裳,吩咐送进来。 上面写道:“四川哗变,年羹尧领兵,向京城进攻。兵有十万,粮草二十万,还有一支火枪队。” 黛玉看着雍正,雍正脸色未变,淡淡地问道:“什么消息?可是年羹尧叛变?” 黛玉微微颔首,道:“正是!” 心里有些忧虑,虽说早有防范。然则火枪队用的可是西洋枪火,杀伤力极强,上一回金甲卫士探听消息,就挨了一枪,几乎丧命。只是不知道,这年羹尧何来的财富,竟能高价预备一批火枪,与西洋人勾结。 目光霍然一跳,黛玉轻声道:“时常和西洋人打交道的,不就是皇商允禟?只有他有财富,亦有能为。” 原以为他是明理之人,不会如允祀这般,却没想到,他竟是最后一击,与年羹尧勾结在一起。 雍正咳嗽了一阵,淡淡地道:“我做皇帝,底下不服的人多了。废太子的嫡长子弘皙,朕听从先皇遗旨,封了理郡王,二年的时候,废太子亡故,朕晋封他为理亲王,他也有狼子野心,只是,做事太过小心翼翼,弘历依然心中有数。” 允禟当年风水不露,只是跟随允祀而已,如今,谁也说不准,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主意。 降贝勒为皇商,他心中岂有不很自己的? 春雨淅淅沥沥,渐渐转大,竟打得海棠花七零八落,有些人,心中惶惶然,有些人,暗中嘲笑不已。 这个皇位,纵然是康熙亲自传的又如何?有人不服,就好啊! 母仪天下 第151章 帝心 春雨缠绵,晚风荡漾。 些微的余晖,将养心殿中的宫女太监侍卫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脸上都是肃然之色,可是却没有半分害怕惊慌,不愧旧人。 雍正似乎早有预备,已经派了怡亲王允祥、银面亲王鬼影,带着弘晖弘历迎战,迅捷之极。 这一仗,龙争虎斗,毫无退缩;这一仗,血染苍穹,洒落甘陕。 弘晖沙场上长剑惊风,弘历雄心壮志,两个如玉一般的少年,一腔热血冲天起,竟在战火中如神龙归海,令敌军闻之丧胆。 黛玉虽知道儿子自幼习武,可是两个包子馒头似的儿子,时常在自己怀里撒娇,就像是扭股儿糖似的,只当练武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却不知道,四哥将两个孩子教得这样好,文才武功,皆极其出色。 这是给两个孩子的磨练,鬼影允祥为辅,皆是听从两个少年的运筹帷幄,看似属于弱势,却又后劲强劲。 年羹尧反得突然,且又有允禟为后盾,朝堂上一些文弱老臣更是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惶惶不可终日。 “皇上,这可怎么办?年羹尧的士兵,已经往京城攻来了!”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害怕,即便是极力沉稳,也稳不住。 年羹尧骁勇善战,能在允禵当年坐镇西北的时候,他竟能压制住西北大军,可见才干精明,无与伦比,皇上虽年少时代跟着康熙爷一同征战准噶尔,但是终究多年都是在京中料理事务,论起沙场点兵,如何能比年羹尧? 黛玉冷声斥道:“身为国之肱骨,竟只是一点小事也面无人色,竟连两位少年亲王尚且不如,如何能为天下百姓做主?” 风穿珠帘,卷起黛玉一身紫杉飘渺,似丁香海生波荡漾。 让朝中帘外群臣情不自禁一怔,黛玉朗声道:“天威朗朗,邪不胜正,但凡叛臣贼子,终有一败!万岁爷为一国天子,当为天下百姓挑起一杆战旗,敌军未至,各位大人却自乱阵脚,岂不是让天下百姓笑话我大清没有能人坐镇朝堂?还谈得上什么为民做主?谈得上什么报效国家社稷?” 一介弱女,尚且临危不乱,枉自他们自称男子汉大丈夫,敌军远在数千里之外,他们竟是成了软脚虾子。 一番话让诸臣羞愧,张廷玉拱手道:“娘娘教训的是,四位亲王征战,岂有兵败之理?” 雍正神色平稳,让人看不透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想的又是什么,只是与张廷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丝寒光闪过。 “皇上,此时事情紧急,那年羹尧原是皇上门下旧人,叛变如此轻快且迅捷,十万雄兵不算什么,可是火枪队……” 雍正冷冷地道:“朕重用年羹尧,当年辖制住了罪人十四允禵西北雄狮,的确保住了大清多年平安,此时反叛,皆因他狼子野心,企图改朝换代,朕身为大清帝王,又有何惧?火枪队算什么?他有他的火枪队,朕也有朕的藤甲兵!” 此言一出,珠帘后的黛玉也有些诧异,藤甲兵只是她当初随口跟雍正提起的,没想到,他竟果然训练出了藤甲兵。 藤丝柔软,且极柔韧坚固,虽不及金甲铁甲,却更有一种韧性,编结成甲衣为盾,柔软轻便,又能减去火枪铅子的冲击。 当日里与雍正,谈论康熙朝历代战役,又因有西洋进贡手枪数枝,把玩的时候随口玩笑说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里,竟能用在防备年羹尧的火枪队上,既然如此,那,他就应该早就知道年羹尧的反叛之心了,只是对自己也没透露出一丝儿风声,果然是够深沉的。 见雍正竟是万事胸有成竹,没有一丝慌乱,文弱朝臣不禁稍稍放下心来,随即有人问道:“藤甲兵?如何没有听过呢?” 雍正冷眼斜睨了他一下,淡淡地道:“怎么?在京城中只顾着舞文弄墨,谈天说地,战场的事情朕也该向诸位爱卿禀报?” 吓得那朝臣急忙叩首道:“微臣不敢!” 雍正这几年,的确是喜怒无常,且生性猜疑心重,这些朝臣谁还敢拿着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 身为皇帝和皇后,深居万重宫阙,无法目睹沙场上的金戈铁马,只能登高望远,可是急报却是一份又一份地快马进宫传来。 一个沉稳,一个清灵,脚步重重踩在台阶之上,一声声,落入人心,可是,惟独没有彷徨急躁,让身后跟着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将心放了下来,天塌了,有帝后顶着! 并肩站在高阙,同望儿女征战之所,仿佛一对仙人临凡。 雍正一袭素衣如墨,面容沉静;黛玉一身素裳如雪,娇颜如花。 黄旗猎猎作响,上头金龙似破旗而出,在头顶盘旋不定,吹得黛玉长发飘飞,披在身后,竟是不曾挽髻,素面如桃花,眼神似雪山清泉,晶莹剔透,说不出的空灵秀美,似幽谷新兰初绽,又似风中白燕蹁跹。 天苍泣血,地土凝碧,那是天下的儿女,身为帝后,岂能鲜衣艳裳? 黛玉看着急报,纤细的手指缓缓掠过允祥草草的字迹,望着雍正,柔声道:“四哥,你不担忧么?” 她心里很是担忧,担忧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火,使得百姓生灵涂炭;担忧,担忧着两个小叔,两个儿子的平安;更为天下百姓担忧,他们从军的儿子,是不是也能平安返家,是否忘记了家乡有着亲人殷殷期盼。 雍正深沉的眼波流转,双眸中清光潋滟,竟是如同少年时代一般,静静地凝视着黛玉,仿佛眼中的桃花临水而开。 良久,才望着春雨渐歇,天穹凝碧,淡淡地道:“年羹尧火力最强的,便是那支火枪队,允禟毕竟不敢生事,他只是给予了年羹尧足够的粮草。许多事情,远在陕甘我也无法亲征,倒是让鬼影十三将他引入京城。” 既有藤甲兵,倒也不怕火枪队,他做事,想来都是前后想得周全,即使不能亲征,也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引入京城?”黛玉顺口接了一句,沉吟片刻,道:“我也想知道允禟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这些年来,他也是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血滴子一直都是暗中监视,岂能出事?偏生叛变却是极其突然,事先竟没有一丝儿征兆,唯独能说得通的,就是他心里的主意到底是什么。 腰间微微一阵灼热,却是雍正的手臂划过她的腰间,放置在她如纤柳一般的腰肢上,手上的温热,几乎灼伤了她的肌肤,强劲有力的力道,让她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平安,相信她的四哥,会保护合家平安,天下平安。 当夜幕降临,宫阙中烛火璀璨,寂静中,快奔的马蹄声愈加苍脆,每隔半个时辰,消息总是会传来一次。 黛玉的心中,有一种热血在蠕动,可惜,她无法与儿子并肩作战,只能在此殷殷期盼,目光似划破了遥远星空。 捷报频频传来,让民心大稳,臣心大定。 天下兴亡,千古如是,苦不堪言的,唯独百姓而已。 雍正朝四五年来,他们过上了难得的平安日子,如何愿意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小梅子天真的笑容,明亮璀璨,驱散了宫中的阴霾。 粉妆玉砌的小脸凑在黛玉跟前,小手五指张开,捂在黛玉脸上,笑吟吟地道:“额娘,额娘,猜猜我是谁!” 黛玉莞尔一笑,抚摸着小梅子如明珠一般晶莹剔透的小脸,含笑道:“你是我家的小梅子啊!” 小梅子气鼓鼓地道:“我才不是小梅子,人家已经长大了,是大梅子了!” 软软的身子依偎在黛玉怀里,淘气地道:“皇额娘,要弟弟啊!” 小手从黛玉脸上挪开,胡乱摸着黛玉平坦的小腹,粉腮鼓起两团小包子,很是想要有人叫她姐姐,好威风啊,就像姐姐。 黛玉宠爱地抱着她,目光如同江南的春雨,穿过珠帘,望着敦儿和星月,二人闷闷地坐在那里,脸上都是有些担忧。 啊!逢到此时,也有一件喜事振奋人心,雍正下旨为弘历指婚,聘李荣保之女富察敦儿为宝亲王嫡福晋,五礼已下。 月儿也担忧着弘晖,谁能想到啊?他们是皇室中难得的一对青梅竹马,等月儿及笄,雍正亦会下旨赐婚,一双儿女结良缘。 见到黛玉不说话,小梅子咕哝道:“皇额娘,大名儿啊!要大名儿!” 清圆的眼睛霎时又有些沉静的味道,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数着道:“哥哥小名儿馒头,大名儿弘晖;包子哥哥小名儿包子,大名儿弘历;姐姐小名儿翘翘闹闹,大名儿星星月亮,小梅子也要大名儿啊,不要做大梅子。” 黛玉凝视着小女儿,这几年,忙着这个,忙着那个,倒是忘记了,小梅子也要个大名儿呢! 双手紧了紧,黛玉含笑:“好,额娘要给小梅子取个好听的大名儿。” “清心,清心,清心!”小梅子欢喜地大叫着,自个儿给自己取个名字了,逗得黛玉越发笑了起来。 偏生在这时,竟有人通报道:“皇后娘娘,妙玉格格求见。” 来了两个绝色的尼姑,可是身上却有能在宫中来去自如的金牌,年纪小些的尼姑倒也罢了,唯独是年长的的尼姑,更觉得有一种冷然不可侵犯的冰雪气息,目光扫处,如刀如剑,有些宫中的老太监倒是识得她是当年先帝爷封的妙玉格格。 黛玉微微一怔,惊喜地抱着女儿站起来,道:“妙玉?好些年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都在弄什么,竟一丝儿消息也不传来。” 怎么说,妙玉都是自己的外甥女,又带走了惜春,这些年虽心里挂念,可是因她们离去之前不肯自己找她们,也好罢了。 说话之间,妙玉已经摇摇而入,缁衣乌发,越发显得清秀了。 再见惜春的时候,只见她一张清水脸,眉挽柳叶,眼若秋水,身材瘦削,也高了许多,一袭缁衣衬得她仙风道骨一般,有些飘飘然,可是神色平静自若,倒是多了些脱俗的味道,可见这几年的游历,的确让她看透了许多。 再见黛玉,惜春亦难掩眼中喜色,扯着黛玉的手娇憨道:“林姐姐,好些时候不见了,这几年可好?” 她已随妙玉修行,自是不将红尘俗事牵念心中,倒是一心一意还是叫黛玉为姐姐,也并不在意她如今贵为国母皇后。 想起小女儿时候的玩闹,黛玉忍不住捏了她鼻子一把,嗔道:“你还知道回京啊?我倒是以为你将我抛到了脑子后头呢!” 惜春嘻嘻一笑,竟是未减半分少年时代的性子,道:“听说如今年羹尧叛变,我们这可不就赶过来了么?” 黛玉轻轻一叹道:“倒是难为你还记挂着我。只是如今年羹尧叛变,着实突然,倒也不知道他为何叛变至此。” 妙玉盘膝坐在榻上,淡淡地道:“我们此来,就是告诉舅母这件事情的。” 陡然听她叫自己做舅母,黛玉倒是微微一呆,含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记得当日,并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应是德太妃的外孙女,不知道,是不是她已与李纨相认过了? 妙玉明亮的目光在黛玉脸上一转,道:“我见到了南宫夫人,她已经将往事尽皆告诉我了。却不曾想到,我们竟有这样的身世,如此扑朔迷离,只是倒也不放在心上了。红尘纷纷扰扰,如今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饶是黛玉聪明剔透,也不大解妙玉言语里的意思,略有些诧异地道:“这可奇了,倒是如何了结?先前的往事,早已完了。” 惜春忍不住笑道:“林姐姐以为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亲见了两位阿哥和亲王打仗的,也送了一份厚礼给皇上和姐姐,只怕倒是吓着姐姐了,是以不曾带进来。” 黛玉奇道:“你们送了一份厚礼?我刀枪箭雨都过来了,还怕什么?” 惜春指着坐在榻上望着自己的小梅子,小梅子也无辜地眨着两只黑宝石一般的眸子望着惜春,眼里带着些好奇,惜春方笑吟吟地道:“姐姐的小公主生得这样小,如何能面对血污?若是吓着了,倒是我们的罪过了。” 黛玉听了心念一转,有些儿惊喜地问道:“依着你们的意思,竟是带来了年羹尧的……”项上人头?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心里就是有这样的察觉,倒也不是神机妙算,只是隐隐约约如此觉得,似乎妙玉真的立了一大功。 妙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淡淡地道:“正是。” 黛玉愈加奇怪,道:“两军对垒,那年羹尧身边又都是火枪队护着,你是怎么弄到了他的?” 惜春冷笑道:“原本我们也不用在意这些事情,偏生路上化缘的时候,给那年羹尧的夫人请去,念佛超度因打仗而死的亡魂,好为她年家祈福。真是好笑之极,战火是他们家挑起的,害得生灵涂炭,念佛超度又能如何?我们很是不愿意的,谁知妙玉竟是有一身功夫,我也是如今才知道,瞅着那年羹尧熟睡不防的时候,一枚金簪要了他的性命。” 谁说佛家杀戒不可开?为天下苍生,妙玉才不管这些劳什子东西,自己就更不用管这些了。 黛玉听得啧啧称奇:“竟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就是了。” 顿了顿,才缓缓地道:“年羹尧那是身经百战,又是武举人出身,怎么竟能损在你们手里?” 说什么,她也不信是妙玉杀了年羹尧,一个是做出如此大事的大男人,即便是睡梦之中,恐怕也防备得很,四哥如今睡觉,亦是如此,素来浅眠警醒,那年羹尧当着如今战事,更不敢深眠了,如何能让妙玉得手? 妙玉听了面颊微微一红,神情竟有些难为情,紧紧闭着红唇,如同含苞的蔷薇,就是不开口。 黛玉见状,心知她必有隐情,倒也不好多问,也不好询问别来往事,因见两人身上颇有些风尘之色,便知道必定是急急赶来的,忙先吩咐宫女留妙玉和惜春暂且更衣梳洗,自己却带着妙玉吩咐人放在宫外的锦盒去见雍正。 一个小太监捧着锦盒,只觉得沉甸甸地,一股血腥味儿刺鼻之极,心里颇为害怕,双腿都有些抖了起来。 黛玉回头瞧见,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公主若是说一声害怕也罢了,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什么?” 唬得小太监腼腆一笑,竟是不敢言语,打从心里钦佩这位不管逢到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的皇后娘娘。 雍正正靠着龙椅闭目歇息,听到黛玉的脚步声,便问道:“是妙玉来了罢?”论消息,他比黛玉更灵通些。 黛玉心里也微有诧异,点头道:“正是,她说取了年羹尧首级来,我倒是还没打开瞧呢,也不知道真不真。” 雍正点头,吩咐小太监将锦盒放下,退了出去,方起身环着黛玉的腰身,淡淡地道:“你看看这个。” 说着将一卷小纸条塞在黛玉手中,黛玉展开一瞧,只见上头龙飞凤舞写道:“战事已平,亲王凯旋,谨以年羹尧首级一颗,恭祝皇上皇后白头偕老,天下一统。允禟潜伏入京,身有火枪两枝,危甚,速防!” 落款无名,只是字迹之中却隐隐有一丝悲怆苍凉之气,却也能瞧出一股忠心耿耿。 黛玉讶异道:“此人是谁?又没落款,偏生又是让妙玉带来,果然能信么?” 经历得多了,朝野纷争扰乱不已,暗害之法又是层出不穷,这也是为何她迟迟不在孩子们跟前打开锦盒的缘故。 雍正手上一紧,淡淡一笑,道:“凤卫统领,又岂是能让年羹尧逃脱的?” 黛玉不禁怔然不已:“你是说,是德太妃的侄子?当初并没有丝毫处置的乌雅氏男儿?” 论起来,当初乌雅狂风竟然脱离凤卫,实属罪大恶极,但是天狼星能不问前事,依然重用乌雅氏家族的人,想必也是因为看中了他忠心不二,与其父其姑都大不相同,倒是让人觉得十分敬服。 “自然是他。”雍正清眸流转,望着怀里娇俏依然的妻子,含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心里真的不在意年羹尧叛变么?” 实际上,他比谁都恨年羹尧多些,自然也更在意些。 只是当着妻儿,当着天下臣民,他只能不动声色,让人摸不透心思。 黛玉轻轻锤了他几下,道:“我就说,纵然你万事掌握在心中,可也未必能如此轻松,却原来你已经使唤我那凤卫的统领潜伏在了年羹尧的身边,真个儿狡猾得很,竟连我都不知道。” 心中突然闪过一抹了悟,不禁越说越是有些愤然,手指一个劲地戳着雍正的胸膛,喋喋不休地道:“你说过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为何许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呢?竟是不当我是你的妻子了?倒是让我白白担忧着,唯恐孩子们有个三长两短。还有,年羹尧叛变的事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不然,怎么会如此万全之策?不但派出去的是四个亲王,更是有凤卫统领潜伏,那他筹划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雍正双手拢着黛玉的手,眼波如海,闪着墨色幽光,低头望着妻子晶莹剔透如水珠儿的容颜。 “年羹尧当初选入我门下,随着我,我就知道,他绝对不容小觑。又见他竟是能阻挠两个妹妹,似是深明大义,可是却也说明,他将朝堂是非都看得很透,将我的心思揣摩得很透。我是帝王,帝王的心,只有妻子可以明白,别人,谁都不能随意揣摩,一旦细细揣摩着帝王心的时候,那就是他心中已经生了反叛之心,总觉得,他比我更厉害。” 他是帝王,帝王的心,绝对不能让人揣摩得透,皇家的威势,也不允许别人揣测! 这几年,除了玉儿,很多人都说自己刚愎自用,赏罚不均,喜欢谁就用谁,不喜欢谁就冷落谁,他们揣摩着,思索着,无非就是想看清自己最重用的人是谁,好想去寻一座靠山,寻一株大树。 就像如今,多少朝臣都往弘历身边靠拢的? 他们都想着,弘历是将来的帝王,是自己的亲骨肉,嫡长子,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去巴结着,都去依靠着,妄图弘历登基之后,重用他们。可惜,他们都忘了,康熙朝就因如此,才生出九龙夺嫡之事,如今,他雍正大帝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这几年,他杀了极多的人,有人说,杀的都是康熙朝所重用的宠臣,却都不知道,自己是杀鸡儆猴。因为这些人,已经有着极多的心思露出,揣测着自己的心,做着墙头草,觑着东宫之主,处处讨好弘历,上书请求他立下东宫太子。 从雍正元年开始,他已罢免了六个上书立下东宫太子的大臣,亦曾杀了两个拿着康熙朝旧事来说立储好处的大臣。 朝野世事,旧事如此,死的最早的,永远都是自以为是的人,谁摸得透看得清,谁活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年羹尧从头到尾,看似对自己忠心耿耿,可那是因为他明白,只有自己才能登基为帝,只有自己才能赋予他兵权强将。 黛玉眼中清泪盈盈,依偎在雍正怀里,低喃道:“四哥,四哥……”柔柔细细的嗓音,微有哽咽,却不知道她在叫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自己呢?她从小自负聪明,自负看透人心,可是,有些事情,她仍旧是无法自主,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很多人为自己做好了许多事情。 南宫霆如是,有琴松如是,自己的父亲更是如此,又何况她的四哥呢? 她的四哥啊,为了她,有得做多少呢? 那一年的桃花节,桃花乱红如雨迷人眼,以前不知道,如今明白了。 雍正冷硬的心,在黛玉的轻声呢喃下,化作了江南的春雨绵绵,忍不住手上更紧了一些,更紧了一些。 玉儿是自己的妻子,有多少人觊觎着她的,她也许不知道,可是自己却明白,也时时刻刻防备着,很多人,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那年,她的笑容清丽如仙,让多少人心心念念? 允祀心里记着,允禟心里念着,那个年羹尧,他神出鬼没,当真以为自己不曾发觉他亦曾出现在桃花宴上么? 他斥责年玉慧年玉香,不肯其父送女与自己为妾,未尝不是因为玉儿。可是他权势大了,心也野了,他觉得他足以推翻自己的时候,他就不会掩饰着他的野心勃勃,揭竿而起,为的是什么?不是面儿上因自己对他防范甚深,而是他想夺走玉儿。 他的玉儿啊,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岂容别人觊觎? 很多事情,他是瞒着玉儿,不想让她知道,怕的是她心里存了疙瘩,为她一己之身,血染大地,她只会自责。 红颜祸国,千古不变的一语成谶。 他为了铲除年羹尧,精心布局多年,只是那年羹尧倒也是沉得住气,多年来亦是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只是,今年他倒是如此莽撞,自己还是有些意外的,也许,是因为允禟。 允禟对玉儿之心,自己亦是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他倒是比允祀年羹尧几个,可坦率的多,往日言谈举止倒也极少避讳,全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说,又见他这么多年也老实本分,方暗自压住心中的怒气和醋意。 到底是帮衬着年羹尧,还是坏了年羹尧,也唯独允禟他自己知道罢了。 他不是进京来了么?是了,几十年的纷纷扰扰,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 总不能任由着别人,心里牵牵念念着自己的妻子。 吩咐太监打开锦盒的时候,果见一颗微有腐烂的人头,怒目而睁,似是不肯瞑目,不是年羹尧,又是何人? 细看其刀口,极其平整圆滑,竟是一刀斩断了头颅,绝不是惜春所说的一金簪刺死了年羹尧,想来妙玉也瞒着她呢! 那位德妃的侄子,能让雍正信任至此,托付妙玉送来,是不是,又是另外一段故事呢? 黛玉把玩着手中的凤凰令,脸上不禁有些自嘲,凤卫虽然归她统领,可惜她生性不在这上头,都是四哥来料理的,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不用自己操一点心,不用自己去耗费精神,白了乌发。 回想起雍正渐斑白的鬓发,黛玉不禁深深叹息,望着帘卷红纱,听着宫外儿女欢声笑语,敦儿的筝声,月儿的琴声,星儿的歌声,小梅子大叫大嚷着的吵闹声,透着红纱,看到小梅子围着月儿的琴、敦儿的筝,团团转。 小脸上灿烂的笑容,随着年羹尧已死,四位亲王大胜的消息,越发将宫中的层层阴霾扫尽。 回头向妙玉和惜春问道:“你们送了这么一份厚礼,可叫我怎么谢你们才好?” 妙玉淡淡地道:“天下本就是属于你们的,有些人总是想妄图一手遮天,原是该死,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听得黛玉也是一笑,柔声问道:“那你们日后打算怎么办?雍和宫已改成了庙宇,你们两个住在那里可好?” 毕竟是两个弱女子,虽然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了,可是午夜梦回之际,还是很担忧着他们两个,只是她们不喜自己打搅。 “不用了,我自是回牟尼院中去,那里清静些,如今珠大奶奶也住在那里。”妙玉眼珠子一转,依旧拒绝住在雍和宫。 惜春也是一笑,道:“林姐姐,你就很不用为我们担忧着什么了,虽有人说青灯古佛着实凄惨,可是在我来说,佛门净地却是第一。在佛门中,寻求属于自己的一块净土,可比什么都好。住在雍和宫里又成什么模样了?说到底,还不过就是依附在皇权下的红尘俗人罢了。” 说得黛玉点头微笑,道:“正是,你们原是已出世的人,又何必回红尘中来?倒是我误了。” 因李纨母子住在京中,黛玉倒是时常留意着,因此亦知道李纨含饴弄孙之乐,倒也很不用为她担忧着什么。既然妙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们娘儿几个住在一块,斗影自会吩咐人保护,也省了些宫中闲言碎语的烦恼。 因问起别来之事,惜春却笑道:“这些年,跟着妙玉,也将那大江南北走了好些,常日也曾听人说过,可哪里有自己亲身走一遍的时候,觉得风景更好呢?往日里只住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光尽是关在一所笼子里了。因此这些年,我是欢喜得很,不过妙玉倒是烦恼得很就是了。” 黛玉听了,眼中不由得露出些好奇的神色来,妙玉推了惜春一把,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烦恼得很?” 听得黛玉也十分好笑起来,三个已经过三十岁的女人,在这里,却笑得比外面孩子们还要灿烂。 妙玉惜春原是红尘外的人,略住了两日,便即告辞出宫,并不想多管什么。 四位亲王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就传来了,雍正又吩咐人快马送信,让鬼影和允祥先归来,弘晖和弘历却要殿后安抚民众。 毕竟是手足情深,雍正顽皮心起,便亲自出宫去迎鬼影和允祥,让哥儿两个都不禁十分好笑。 允祥下了马,与雍正撞了肩头,笑吟吟地低声道:“四哥,你这可是诏告天下,咱们手足情深不成?” 桂清依然沉稳平淡,带着面具,自然是不露声色。 雍正一手抓着一个,含笑道:“今生今世,也唯独我们才算得是手足情深,伤兄弟,如割手足。” 允祥听了,不禁有些感叹,道:“可惜鬼影大哥,一生一世,都要带着这副面具活在世上。” 为了雍正,真的是委屈他了。 雍正心里亦是有些惭愧,明明同是兄弟,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即使是已经贵为亲王,依然不能露出容颜照着阳光。 鬼影自是瞧出了雍正的心思,淡淡地道:“我家希望巴不得一辈子不拿下面具,一生一世只给她瞧呢!” 说的允祥大笑道:“是啊,鬼影大哥家的偷儿,真个儿是古灵精怪的。” 偷儿福晋,倒也是让朝臣不满了好些时候,不过因为他们以为鬼影不是皇室中人,只是独得先帝爷另眼想看罢了,算不得什么铁帽子亲王,因此倒也没有反对什么,只是教导着家中的夫人小姐,不跟银面王府的福晋来往就是了。 鬼影声音一顿,道:“不准说希望的不是,回头她非得闹得你怡亲王府鸡飞狗跳不可。” 他那位可爱又俏皮的小妻子,时常会跟黛玉玩到一起,眼里可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谁得罪了她,就像得罪了星儿。 得罪了星儿会成为药人,要是得罪了他的妻子,则会倾家荡产,妙手神偷,偷到家产光光。 兄弟携手入宫,惹得无数人艳羡,身为皇上,有暴君之称的雍正竟对这两位兄弟如此推心置腹,也着实是让人诧异罢! 不想还没跨进养心殿,便见小梅子从门边角落里哭着跑出来,拽着雍正的袍子道:“额娘伤伤,阿玛救救!” 雍正登时脸色大变,抱着小梅子问道:“你额娘怎么了?” 小梅子手指指着养心殿内,哇哇哭叫道:“坏银啊!坏银啊!坏银抓额娘!” 将手中的小梅子抛在允祥怀里,雍正大步踏了进去,迎面便是一阵炙热之气,烟雾弥漫,竟是火枪铅子射来。 雍正眼疾手快,立即闪身避过,饶是他身形矫健,讯若闪电,那铅子也从他肩头擦过,蹭破了龙袍,拉出一道伤口来。 “允禟,你要做什么?”不用看,雍正已经厉声喝道。 待得烟雾消散,果然允禟右手拿着火枪,左手却掐在待遇脖颈上,眼中有一种肃杀狂乱之色。 地上尸首横地,皆是随侍着黛玉的宫女太监,竟都是火枪打死,一个圆圆的洞孔汩汩流血,一条性命便是烟消云散。 黛玉虽为允禟挟持,却依旧道:“四哥,我从来不知道,养心殿中,竟有密道,就是藏在龙塌之下。” 幸好,幸好今儿个星月两个,都与敦儿去富察家玩耍去了。小梅子虽小,可是目光沉静,竟是极为古灵精怪,从允禟出现之时,就不曾发现小梅子如泥鳅似的偷溜了出去,也许是因为允禟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罢! 雍正与已经进来的鬼影允祥望去,果然见到龙塌掀开,竟是一个黑黝黝的出口。 允禟冷笑道:“想必,你们千万防备,就是不曾防备到,宫中有一条谁都不知道的密道!” 自从年羹尧死,自己也潜伏入京,可是雍正心思缜密之极,防备极其严密,竟是无孔不入,幸而他自幼偷去玩耍之时,知道养心殿中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轻而易举,他便进到了宫里。 雍正不在意肩头的伤势,只是沉声道:“要朕怎么做,你才肯放了玉儿?” 在他跟前,说不得什么放了玉儿,就饶他一命的话,只能与他周旋。 心中亦拿不准允禟的心思到底为何,倘若说他卑鄙无耻,可是他却又的确在处置年羹尧的事情上立了功劳;若是说他好,偏生他竟胆敢私入皇宫,挟持玉儿,让他心头的怒气如黄河之水汹涌而来,恨不得立时吃了允禟的肉喝了他的血! 允禟将手中的火枪瞄准了雍正,笑道:“我要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方能解恨!” 允祥忍不住怒道:“九哥,你莫忘了,宜太妃娘娘尚在宫中颐养天年,你如此大逆不道,竟是让太妃她如何是好?” 允禟冷笑道:“我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顾得额娘什么?她有五哥,原比我好的多,我也放心得很!” 说话之间,左手却突然越发紧了起来,黛玉的娇脸凝脂,此时竟是紫涨起来,渐渐有些窒息,可是她依然奋力地道:“四哥,不准你为我受伤……” 话音未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眼见着气息将断,雍正眼都红了起来,怒喝道:“放了她!” 一声吼叫,竟是震得众人耳中呜呜作响,允禟手中突然一颤,一阵烟雾弥漫,竟是铅子出膛,不知道射向了谁! 母仪天下 第152章 原来 就在众人心惊之时,雍正大叫道:“玉儿!”铅子打出,还需要新装,立刻便趁此扑了过去! 他心里面竟生出一丝恐惧,怕是打到了黛玉娇柔的身子上! 雍正身形极快,那允禟又是措手不及,竟是手上略松,瞬间黛玉便落在雍正怀里。 那鬼影和允祥亦是手眼迅捷,鬼影更是神出鬼没的身手,电光火石一刹那,他已经将允禟禁锢跟前,夺去了他身上的火枪。 黛玉亦是惊魂未定,抱着雍正的腰,上下打量,心疼地看着肩头的伤:“四哥,疼不疼啊?玉儿呼呼!” 一如幼时那般,轻轻地在雍正伤口上吹气,粉脸上的青紫亦尚未褪尽。 雍正仅仅地搂着她,几乎勒得黛玉即将断气,在他自己身上,刀山火海倒也不怕什么,可是事关黛玉一点点,他便恐惧不已,皇宫素来都是构筑精密之极,却为何竟会有密道穿过养心殿?真是百密一疏! “四哥,没事,允禟不会杀玉儿的。”黛玉低低地在他的怀中开口,柔柔细细地想抚平他心中恐惧。 雍正闭上眼,手上略松了一些,可是手指却是在颤抖,此时他方明白,纵然身为帝王,也有很多措手不及掌控不了的事情。 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盯着已经被鬼影和允祥挟制住的允禟,眼里射出利箭一般的光芒。 允禟脸上却是十分平静,方才的狂乱肃杀之气,竟然消失殆尽,转而为闲散的笑意,眼里却是深深的一道失落。 这般清雅的女子,纵然年已三十,已是儿女成群,可是却在她身上依然看到少女的天真与纯净,那一颦一笑,如花如玉,更添了些成熟的风韵,可是眼里的灵秀却是无人能及,她有她的幸福,这就够了啊! 允祥轻拍着吓得大哭的小梅子,怒瞪着允禟:“九哥,你这是做什么?竟敢擅入养心殿,挟持皇后娘娘,射伤四哥!” 允禟耸耸肩,淡淡地道:“这也不过就是虚惊一场而已。” 他毕竟也是习武之人,怎么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射伤雍正那一枪,他也是看准了他的肩头射过去的。 至于黛玉,他怎么舍得伤了她? 那个小东西,小不隆冬的,他真的不会发现她么?不过就是故意如此而已。 依然如冠玉一般的脸上浮上一抹浅笑:“四哥,虽然你年纪大了,可是还是如少年一般矫健,身手可是没差上半分。” 雍正放开黛玉的身子,走上前去,迎面便给了允禟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起了一块淤青,嘴角边也给打得出血。 “该死,你做什么,朕也不会拦你,可是你胆敢擅入养心殿,挟持玉儿,该死!”不禁连连诅咒,愤怒不已。 允禟摊开双手,眼里竟是有些揶揄之色,道:“我可不会真的害死四嫂的,四哥你急什么?” 自从雍正登基至此,头一回,他唤雍正为兄,叫黛玉为嫂,让允祥也愣在了一旁,不知道这位九哥什么时候竟改性了。 黛玉轻轻揉去脸上的青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上因此伤亡的太监宫女。 允禟生性风流,可也是极潇洒不羁,在他眼里,宫女太监亦不过是蝼蚁一般,固然没有伤害自己,可是却伤了这些无辜人。 雍正脸上的愤怒已然收起,冷冷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一条密道?你来做什么?只为吓唬朕的皇后?” 他不过刚刚略明白些允禟与年羹尧勾结之事,却不曾想到,再进皇宫,他竟给自己这个一个下马威,几乎伤了玉儿! 允禟也不在意,看着黛玉,脸上的笑容像是个孩子,道:“四嫂,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黛玉听了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对雍正道:“四哥,你们兄弟几个去书房里小坐,我这边吩咐人收拾一下。” 将小梅子从允祥怀里抱回来,轻声哄劝着,便出了殿阁,径自吩咐外头的宫女太监收拾殿内的尸首,抚恤加了三倍,又叹息道:“抚恤先预备好,若是老家在京城中的,明儿个本宫亲自去赔礼道歉。” 谁的孩子都是孩子,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自己而死,不亲自过去,她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 小梅子鼻子哭得红?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6部分阅读 红通通的,哭得累了,便在黛玉怀里沉沉睡去。 黛玉心里微有叹息,吩咐御膳房做了些吃食,便举步踏进书房中,却见书房中波涛暗涌,诡谲之极。 允禟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瞄了小梅子一眼,笑道:“四嫂,真的吓着这个小粉团了?” 黛玉嗔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当着她小孩子的面,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她如何能不受惊吓?” 当时那样忙乱的时候,他的手掐在了自己的粉颈上,可是却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杀气,所以,她心里明白,他不会杀了自己。 允禟摸了摸头,有些后悔地看着黑着半张脸的雍正,笑吟吟地道:“四哥,你的伤势真的不用理会?” 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他也是很关心他的。 说得黛玉低低惊呼了一声,粉脸又有一刹那的苍白,方才尽顾着料理这些宫女太监的尸首,竟忘记了雍正身上带伤,忙一叠声的吩咐宣御医给雍正包扎伤口,顺手将小梅子塞在了允祥怀里抱着。 允祥看着怀里小女儿粉妆玉琢的笑脸,不觉想起黛玉小时候在雍正怀里撒娇的往事来,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暖流。 曾几何时,那时候的小娃儿,如今竟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时光果然如流水而逝啊! “四哥,四嫂,九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允祥素来藏不住心事,看到雍正伤口包扎好了,立即开口询问,眼里也对允禟有些好奇,实在搞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允禟却是对着一桌佳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似的将美酒佳肴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漱口擦嘴。 “听说养心殿年年都是时新应景的花卉,此时海棠开得最好,去赏海棠可好?”允禟若无其事地左右而言他,并不答话。 养心殿里的花卉,都是随着季节而变,一场春雨,打落了不少的海棠花,可是依然有些海棠攒三聚五,开得更好。 允禟指着一株海棠含笑道:“都说海棠开得好,如闺阁女儿赛若胭脂,可是我独爱那桃花芳菲,风卷残红。” 海棠开在此时,正当春日,还有一两枝桃花也尚未褪尽,竟是在角落里独放芬芳,越发如同着春衫的少女,盈盈娇软。 说得雍正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沉声道:“老九,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朕宰了你!” 允禟微微一笑,眼里竟似有一丝淡淡的情愫,望着一旁如桃花瓣的黛玉,眼中似含春露,身形袅娜如风中桃花。 “其实,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可是偏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人不就是妄图扭转乾坤么?八哥如此,年羹尧如是,为的,不过就是倾国红颜。可是天下之大,乾坤又岂止是凡夫俗子所能扭转的?所以,我放手了,我过得比谁都轻松些。”允禟旁若无人似的,款款而谈,眼光也一丝儿都不瞧向雍正,似乎含着一丝挑衅之意,可是却又似乎不是。 黛玉此时方明白,脸上也顿时烧红了,如灿烂的海棠红,原来竟是因为自己么?可是,她并没有见过年羹尧啊? 心中却是有些颤抖,当真是因为自己而生灵涂炭么?那让她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又让她情何以堪? 她一直都是清净地与四哥过着日子,自知容色略好,生恐天生的桃花为劫,可是,竟还是惹了这些事情! 雍正却将黛玉揽入怀中,低语安慰道:“不用理会这些,原不是你的不是。”注视着允禟,半日不言语不。 允禟却也不在意,倒也是点头道:“四嫂,你并没有错的,错的,都是那些痴心妄想的人罢了!” 说着,也许是怕黛玉伤心的缘故,便只是看着允祥,笑道:“十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那时候,我们一同在尚书房读书,皇阿玛来了。兄弟们潮水似的涌上去,将皇阿玛围得团团转,都将你挤到外面,你个头又小,身子又瘦弱,每次你都看不到皇阿玛,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呢?” 说得允祥也红了脸,道:“我怎么不记得?每次嘲笑我最重的,就是九哥你,还吩咐别的哥哥们把我撞到一边。” 说起往事,允祥情不自禁地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儿时总是无忧无虑的,可是心中对允禟还是有些愤怒的。 允禟爽朗一笑:“是啊,那时候,我就是讨厌你,凭什么大家伙儿都是兄弟,你就只跟四哥好?不跟别人好?也难怪他们都排挤你,不肯与一一同玩耍。那一次,我也是头一回看到,你见不到皇阿玛的脸,听不到皇阿玛说话,就像个小狗儿似的,趴在皇阿玛离去的脚印上闻着,别人都讥笑你,唯独四哥肯护着你,痛骂了他们一顿,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听得黛玉也不禁扑哧一笑,如铃清脆的笑声,扫去了一些阴霾,想起小时候雍正也说起过这件事情、 外人只觉得皇家子弟荣华富贵一生,可是谁能知道?他们有时候连最寻常的平民百姓都不如,手足相残,何等血腥! 允祥严重有些湿润,看着鬓边已有银丝的雍正,堂堂男儿,竟话音中有些梗咽:“正是,也只有四哥会护着我,疼着我!” 若不是有他的四哥,幼时人人欺负,少年又丧母的他,不会有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会有如今的平安无数。 九龙夺嫡,他们也有很多人忌讳着自己,想要自己的性命,不仅仅是因为四哥,还是因为自己也是皇阿玛的儿子,所以废太子一过,皇阿玛和四哥便将自己远远地撵到了江南,十年不曾回京,避过了很多的是非。 “所以我就是讨厌你,讨厌四哥!”允禟脸上竟有些恼色,道:“同样是兄弟,他对谁都不假辞色,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也是他的兄弟啊,他就只会照顾你,给了你最真诚的手足之情,这些,都是比任何奇珍异宝都值得珍贵的!” 在皇家,最渴望得到的,就是毫无瑕疵的手足之情,那种情分,如同寒冬的暖阳,暖入人心。 额娘的疼爱,也许是真诚的,可是,在皇宫中的,儿女不过都是额娘用来上位罢了,谁的儿女多,谁的晋封快些。 德妃如此,生了胤禛,封了嫔,生了老六胤祚,则封了妃,自己的额娘,不也是如此? 小时候,从刚刚懂事开始,额娘就教导着五哥允祺和自己,要好好读书,好好讨好皇阿玛,让皇阿玛对他们赞赏有加,好让皇阿玛也对额娘另眼相看,时常到额娘宫中,这些,他都是记着的。 所以,他不稀罕什么慈母之爱,他想要的,是最真诚的手足之情。 他羡慕允祥,嫉妒允祥,指着允禟道:“因此你才会与八哥处处与四哥作对?你、你、竟是吃我的醋?” 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允禟脸上有一层狼狈的薄红,道:“谁吃你的醋?滚一边去!身为兄弟,你要学会尊重兄长!我也是你哥哥!” 听得允祥愈加明白了些,不可思议地道:“九哥,你竟真的是嫉妒四哥疼我,所以才处处与四哥作对?” “不成吗?”允禟倒也是落落大方地承认:“身在皇家,没有什么真正的手足之情,就是八哥与我好,可是那也是因为我额娘是郭罗络氏,是上三旗的女子,是尊贵的四妃之一。他与我好,也不过世因为皇阿玛并不是很看重我,我又天生爱经商,财富比谁都多,这样的手足情,纵然如何,也都市侩不堪!可是,你和四哥,却让我看到了最不可能看到的的手足情,所以我嫉妒你们,所以,我才与八哥联手,处处与你们作对。” 胤禛和允祥的那种手足情,在污浊的皇室中,竟是那般罕见而且珍贵,所以他心里气愤,嫉妒! 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望着海棠生娇,道:“可惜,当我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我只能处处小心。人生不过就是那么些年,我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庸庸碌碌。八哥的事情,我都知道,也处处小心谨慎着,宁可知道,也不参与,他对我不过是利用,我又何必真为他卖命?” 允祥听到这里,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道;“九哥,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竟是像个孩子似的,因为这些事情,与我们作对这么些年,如今竟敢擅闯养心殿,还挟持四嫂,伤了四哥,你真的是找死啊?” 允禟斜睨了他一眼,振振有词地道:“林姑娘那样好的人,原是该有个比谁都好的归宿,虽然人人都说四哥和四嫂伉俪情深,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毕竟我可是没亲眼看到,今儿个,我也不过是试试四哥是不是真的会为了四嫂奋不顾身罢了!” 一席话让黛玉哭笑不得,更让允祥觉得匪夷所思。 他这话说的,竟是不过试试罢了?他打了雍正的那一枪,可绝不是试试,若是雍正的身手慢了一些儿,就必定被打中。 雍正倒也不在这上头说什么,只是冷声道:“年羹尧毕竟是久经沙场,亦深知朝堂规矩,他天生就是沉得住气的人,他谋划了这么些年,可也并没有动手,是你挑起了这场战事的罢?” 允禟含笑点头,笑涡在脸上显露,眼光也是如水一般清澈:“当年,八哥如此,年羹尧也是如此。只是,他比八哥少了些跳脱之气,任由他下去,必定是国之大患。我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帮衬些粮草,他就肯反了,原是他自己笨蛋罢了!” 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孩子气,更让允祥愕然不已,大喇喇地道:“九哥什么时候这样为四哥着想了?” 真是百转千回,谁也没有想到,允禟竟会助雍正,挑起事端,让年羹尧发起战乱,罪名坐实,才好一举除掉。 雍正瞪了允祥一眼,咳嗽了一声,才淡淡地道:“虽说你的确助了朕的一臂之力,可是到底你已是叛国贼子,日后你打算怎么办?”允禟一直都是极之聪明的人,从以往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心思似隐似露,可是他没有允祀的狼子野心,所以,他比允祀更会让人放心,毕竟商贾上,有南宫家压制着他。 到今日,朝野才是真正的清明,内无横臣,外无狼将。 允禟仰首看着苍穹,竟似一块蓝莹莹的澄玉,可是他的心,竟也如空一般,淡淡地道:“在宫中,在皇宫,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经历了不少的争斗,如今想想,我究竟图的是什么?回首往事,我什么都没得到过,所以,我不想去管朝野上的事情了。倘若四哥真的给我记下一功的话,就放我走罢,永远在皇家玉碟中除名,再不返回京城!” 一席话出,让众人都是惊诧不已! 母仪天下 第153章 诉情 听到允禟意欲从玉碟中消失的话,雍正与允祥都是十分诧异,允祥更是叫出声来:“什么?九哥你竟是愿意脱离玉碟?” 这是什么样的心胸,竟是愿意脱离了皇室呢?也许是看透了,也许是装糊涂,更也许,他求的是一份自由,好生令人钦佩。想起在江南十年的自由自在,允祥不由得也生出一丝向往,如今帮衬着四哥,等到弘历能担当风雨的时候,也是他急流勇退的时候了,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能与九哥一同相遇在江南那样桃花戚开的地方。 他声音大了一些,登时将小梅子从睡梦中惊醒,转着脑袋正在迷蒙间,便先瞧见了一脸正色的允禟,自是回想起今日的事情来,立即哇哇大哭起来,短短嫩嫩的藕臂伸向黛玉:“坏人!额娘抱抱!额娘抱抱!” 黛玉心疼地将小梅子抱在怀中,小梅子胡乱摸着黛玉的脸,气呼呼地道:“痛痛,额娘痛痛,阿玛打坏人!” 在小孩子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总是最厉害的,能打跑坏人! 黛玉柔声道:“小梅子,那是九叔叔,不是坏人。” 虽然允禟出现得太过突然,的确是杀了人,又吓着了小梅子,但是,的确是他太淘气了。 小梅子睁着圆圆大大的眼儿瞪着允禟,气哼哼地道:“坏人,抓额娘,坏人!” 看到允禟脸色一沉,吓得小梅子立即钻进黛玉怀里,黏着黛玉不放。 允禟倒是笑笑,像是一缕阳光洒落殿阁中,驱散了方才的血腥之气。 允祥疑惑地看着地道口,问道:“这里为何竟有一条地道?九哥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允祥问,黛玉自是也掩不住好奇地神色,静静地凝望着允祥,小手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脖颈,这家伙真是够用力的,若是他果然心存杀心,再多用一点力气,自己就真的会窒息在他手中,与四哥天人两隔了。 雍正语调亦是冰冷至极:“正是蒯祥建造紫禁城之时,亦不曾留下丝毫图样消息,说宫中藏有密道。” 允禟笑道:“这些原是后世所挖掘,蒯祥又怎么会留下消息?” 叹口气,可巧见宫女捧上茶来,立即先拿了一碗呷了一口,才淡淡地道:“我也是无意之中知道的。小时候顽皮,时常想出宫去玩耍,又比不得四哥少年时代便带着十三走过了很多地方,又曾在江南久住,有时候心里烦恼,便想出宫去玩。也是十一岁那年罢,半夜里想翻墙出宫,不妨跌进了一口枯井中,竟是发现了这条密道,通往养心殿,亦通往宫外。” 允祥脸上浮现一丝奇异之色,道:“就是这般发现的?是哪口井?我倒是记得冷宫中才有一口枯井。” 摸摸半个光脑袋,允禟笑道:“可不就是冷宫中的那口枯井,那里寥落无人,极少有人发觉的。” 顿了顿,望着雍正,又看着黛玉,允禟才笑道:“据说,这条通道,并不是别人修建的,是一位皇帝有一位极其宠爱的女子深居冷宫,为保那女子平安,又不能对他荣宠无限,因此他便修建了这条地道,用来相会之用。” 一席话,众人愕然,黛玉正在哄着小梅子,蓦然抬眸,秀色夺人,竟如同一道华光划破了海棠花影。 康熙朝倒是有一位佟佳贵妃深居冷宫之中,原是当初佟佳皇后的妹妹,进宫便封贵妃,当时也算得是荣宠之极,可是不及几年便又被打入冷宫,即使后来康熙曾经允她出宫,可是她却是自闭深宫,不肯踏出半步,最终在冷宫之中萧然长逝。 这位佟佳贵妃也是极其神秘,无人知道她对于康熙又算得是什么,她是冷宫不像冷宫,又名海棠宫,因为那时海棠戚开之地,在整座皇宫中,那所冷宫的海棠开得最好,即使是如今的养心殿,也不过就是按着季节送上而已,并没有那里开的天然而美丽,秀色冠绝人间,夺人心魄。 海棠红如海,佳人美如玉。 雍正宫中的消息,黛玉自是了如指掌,至于康熙朝的皇宫琐事,嫔妃之属,黛玉终究不太了然,也不想去深究。 雍正淡淡地道:“你便是从那里知道的地道?朕却颇不以为然,你到冷宫中去做什么?” “呵呵,到底是四哥,一听就知道我说的话不尽不实!”允禟嘻嘻一笑,眼里对雍正,尽是钦佩之意。 允祥瞪眼道:“听你的话,倒是不是你知道的?” 允禟点点头,叹气道:“那时候,宫中的事情,额娘都是了如指掌,她知道海棠花开的地方,那个名叫佟佳的女子,算是美丽,听说是与当年的贾敏姑娘有些仿佛。不知道为何,额娘竟似知道些往事,也知道阿玛深喜贾敏姑娘,但凡和贾敏姑娘有些仿佛的,她都去见过,找过。那年海棠红的时候,她曾去找过佟佳贵妃,但也是她知道密道之后了。” 他也跟着额娘一同去过,那时候他很小,不懂事,只知道那个素衣白裳的女子,秀色夺人,与眼前的黛玉有些相似。 其实,他的额娘也喜欢海棠花,更爱桃花,可惜,世道不允许她去喜欢,因为,她毕竟不是阿玛心中的那个人。 听说,只有太湖上的那个女子,才有资格称之为桃花,其他的人,纵然有些相似,也不是桃花。 回眸仰视着晴空下的海棠花树,双眸清澈,嘴角边梨涡一点,竟是个孩子似的,往事总是容易留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宫阙深深,埋藏了多少红颜芳心?又埋藏了多少宫闱秘史? 无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着去探索什么,所有的是是非非,总是会消逝在人的耳目之中。 黛玉忽而轻轻一笑,如同初春的白海棠徐徐绽放在月光之下,柔和温软,道:“九弟今儿一来,倒是揭露了许多事情。” 素手指着殿内的密道,道:“至少让我们知道了,这里有一条密道,能通宫外宫内。至于冷宫中的海棠,逝者已矣,我们也并不想知道什么。曾经的事情,因为和我娘相似,伤害过无数的人,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影响到后人。” 太湖上的一曲桃花,上官家的满门之灾,起源于,不过就是那句谶语,那支凤凰签,或者,还有那句桃花。 雍正拥着妻子女儿,亦对允禟正色道:“竟是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才好,朕的皇宫,不允许留着朕不知道的秘密!” 春愁无力,海棠愈加软红,雍正的话,掷地有声,刚硬无比。 允禟眸光沉沉,竟是孩子一般淘气,故意笑道:“长嫂如母,原是该听四嫂的话,往事不追究才罢!” 一句话恼得雍正脸色乌沉沉的,惹得小梅子扯着父亲的脸皮,撒娇道:“阿玛不要黑炭,包黑炭凶凶。” 说得众人都是笑了起来,允祥叹道:“九哥,如今你倒是满嘴里都是最四嫂极恭敬了。你若是嫉妒四哥跟我好,倒也不用带着火枪挟持四嫂,你没见四哥脖子上的青筋都挣得老高?非得老虎头上捉虱子不成?我怎么竟会有你这样的哥哥?四嫂软软嫩嫩的,比柳条儿还纤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瞧皮不揭了你的。” 允禟听了,脸上有些歉意,走到黛玉跟前,深深长揖,道:“四嫂,实在是小弟鲁莽,还请四嫂见谅。” 黛玉淡淡地道:“九弟不用如此多礼了,只是日后不要视人命如草芥,我倒也是心中甚慰。” 心里有些惭愧,有些悲哀,更有着深深的歉意,蝼蚁尚且爱惜性命,这些无辜的宫女太监,莫名其妙就丧命在允禟手中。 允禟笑笑,看着雍正和允祥,瞄了鬼影一眼,只是有些纳闷他到底是谁,可是却也并不多问,只是叹息道:“我很累了,不想再在京中逗留,想去走走,看看山河大川,我想我的心,也不会独独拘束在一方京城。如今名声坏了,倒也是好,四哥可以趁此将我踢出皇室,也是杀鸡儆猴,我也好走得轻快一些。” 雍正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如你所愿。” 毕竟,早早允禟便已非皇室权王,他仅是皇裔而已,身为康熙第九子的身份,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离开,是最好的归处,不然,总是有些权臣,也会打着他的旗号反叛。 此时允禵圈禁皇陵,但是日后,却是谁也保不住他会不会将雍正非德妃所生的事儿捅出来。 允禟离开,是明智之举,也是,他的心之所愿。 雍正四年四月,抚平了因年羹尧反叛而生的乱世,雍正正式将罪人允祀、皇上允禟,踢出皇家玉碟,圈禁起来。 没过数日,消息传来,允禟在寓所中,圈禁之前,引咎自尽。 海棠花枝纵横交错,花气如雾,浓艳醉人,映红了黛玉,也映红了小梅子粉嫩的小脸,如花儿一般喷芳吐艳。 清晨的微露,将清甜的芬芳送入鼻端,空中亦有些淡淡烟雾朦胧,沾湿了衣襟,也沾湿了青鬓,可是有一种清新美好之气却是萦于胸臆之间,喜得小梅子手舞足蹈,皇阿玛上朝不在,她就可以独霸皇额娘,真好! 黛玉抱着小梅子坐在海棠花树下,轻声哼着小曲儿:“小梅子,额娘唱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不要!”小梅子很不客气地拒绝,亲昵地蹭着黛玉的脖颈,撒娇道:“额娘,作诗啊作诗啊!” 甜甜的嗓音,可是比蜜糖叫得还甜,黛玉忍不住重重地吻着她的小嫩脸。 雍正上朝去的时候,总是自己无聊,也只好逗着孩子们玩耍。偏生孩子们大了,都各处去淘气了,只有小梅子一个儿陪着自己,一个个都是淘气的小宝宝,长大了,总是在自己的眼前一点一滴地长大。 四哥昨儿个夜里说了,如今万事都定下来了,内忧外患一并结束,想带着她去过两天消停日子,孩子也不带。 想想,小时候,自己不就是跟着四哥两个人一同过的么?那时候的日子,浓得比蜜糖还甜,这些年又都忙着朝政国事,纵然心性未变,可是恍然间,竟已经年已三十,真是有些怀念少年时代的清幽时光,也是该让四哥歇息一番的时候了。 想一想,桃花戚开的地方,是自己的最爱,也是给四哥将养身子最佳的地方。 年羹尧叛变之前,四哥总是不断地咳嗽,当她不知道么?他是累的,累得咳嗽吐出的痰里,竟夹杂着一缕血丝。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无论如何,撒娇撒痴,也得扯着雍正出宫休养些时日。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黛玉低低地吟了一句,望着墙角里的两盆白海棠,这时候,开得越发素雅如玉。 想起少年时代,还可与四哥吟诗作画,如今四哥忙碌,连歇息的功夫都没了,自也是将素日里风花雪月的功夫抛却了。 忽听允禟赞叹道:“四嫂才情敏捷,今儿个才算得一见。”声音爽朗,清澈动听,像是天边的一阵钟鼓之声,沉沉的。 一身素色白裳,衬着俊雅如女子的面庞,更是神采斐然,允禟笑吟吟地站在养心殿外,门口的几个太监侍卫都拦住了他。 允禟有些无奈地道:“四哥这里倒是守备森严,进都进不来。早知道,就应该从地道中进来,也省得有人拦阻我。” 说得黛玉有些莞尔,此时她已为人妇,且他又是小叔,倒也不用避讳是什么,只是含笑站起,柔缓道:“九弟怎么过来了?” 小梅子偎在额娘怀里,得意洋洋地嚷道:“皇阿玛英雄,堵住!”那条能通宫外的地道,当日里就给雍正吩咐人堵上了,还在所处的地方,厚厚地加铺了九层青砖,连带着养心殿宫苑里的青石砖,也加厚到了九层。 身为皇帝,有的怕死,有的不怕死,可是雍正却不想死。 他要陪着妻子,笑看着花开花落,岂能容别人轻而易举潜入皇宫,若是出事后悔都来不及了,因此借着此事,将宫中大大小小九千九百九十九所房子尽皆检查了一遍,细细地毫无遗漏,守卫也更森严了无数,绵绵密密,处处守护。 养心殿中的宫女,也都是从血滴子或是暗卫中出身的心腹女侍卫,贴身保护自己的妻子。 允禟微微一怔,逗弄着小梅子软软的脸蛋:“小梅子说什么?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你皇阿玛才是英雄!” 小梅子拨开他的手,嘟嚷道:“你是坏人,阿玛是英雄,快走啦,一会儿阿玛来打坏人!” “你阿玛可是给我这个坏人打伤了的,有什么厉害的?说起来,你阿玛再厉害,也没有九叔叔厉害!”允禟竟是和小梅子置气起来,故意和她作对,惹得小梅子哇哇大叫。 看到叔侄两个相处融洽,虽说有些针锋相对,黛玉还是有些笑意盈盈。 允禟伸手折下一枝海棠,因花季将过,花色亦有些凋零,枝头上的海棠虽红,可是花瓣却微微卷起,似有些不舍之寂寥。 “那一年的桃花节,四嫂在花海中灵动如仙,竟是天人下凡,至今还是让我回不过神来。”允禟眼神幽深,忆起往昔。 再看黛玉娇脸凝脂,青鬓描黛,仍旧闺中好女,心中的那层暖意,愈加柔和了起来。 黛玉墨玉般的眸子突然静止了,唇内不语,脸上默然。 允禟认真地看着黛玉,道:“都说红颜薄命,是一语成谶,可是我不想在四嫂你身上印证这句话;也有人说,美人倾国,可是我也不想四嫂你背负着这样的枷锁过上一生。你与四哥,是天生一对,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没有人去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偶尔让四哥吃吃醋,才会知道,你在他心中,比什么都珍贵。” 爱,不是占有,那是一种近乎崇高的纯净,是一种成全的幸福。 退出,成全了的,也许是别人的爱,可也是自己的心。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看到她脸上有着自己给不了的幸福,那么自己也是幸福。情敌么,人人都有,自己也是,可是未必情敌就非得去你争我斗,不成体统。 听得黛玉不禁一笑,嗔道:“你又知道什么?偏生竟是这般想。”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从来没想过,这个看似市侩气极重的允禟,竟有这般的心胸爽朗。 可是,对许多事情,她也是装糊涂,那也是,给谁都留一条退步抽身之地。 小梅子张牙舞爪地凶道:“额娘是小梅子的啊,坏人不许抢!” 皇阿玛上朝前有交代,要她看好额娘,不许坏人靠近,看来,皇阿玛真是神机妙算啊! 允禟故意笑道:“小梅子好凶啊,仔细长大后,没有英俊的额驸肯娶你了。” 海棠红,可惜无香,倘若有香,此时只怕已是浓香醉人,花色夺人。 人生就是这般,难逃一个宿命,难逃一句缺憾。 如同他,生平风流成性,唯独一个最能入自己眼的女子,却又让自己错过,她是自己的长嫂。 雍亲王妃 154章 比翼 五月的农家石榴开得极好,不错修剪,郁郁葱葱的仓干碧叶,红颜如火的双层花瓣,阳光斜斜穿透树冠,洒落斑驳光影。 走出最后一个小太监的家中,黛玉眼里忍住许久的泪,终于缓缓划过脸颊,晶莹剔透得闪着七色晶光。 自己也是做了额娘的人,知道儿女都是娘亲的心头肉,进宫中做粗活的宫女太监亦然,尤其是宫中的太监,多是最贫困的农家百姓,衣食不济走投无路之时,方送幼子入宫净身为奴,为家中谋得一条生路,每个月的四两月银趁着每月出宫的那两日送出宫,送回家。 可是此时,死了一共六个宫女,三个小太监,九个家因此而伤痛欲绝,也为之少了一条生路,这又是谁愿意看到的呢? 允禟毕竟是皇子出身,多少年了,总是对奴才的性命视若蝼蚁,他杀掉这九个人的时候,也没有设身处地地想想罢! 允禟走得十分潇洒淡然,连他府中的妻妾儿女,也都尽皆抛却,因为他知道,纵然他罪名至此,可是雍正毕竟心中明白,虽是圈禁,也会让他妻妾儿女衣食无忧。他走了,去找寻属于他自己的那片朗朗青空。去淡化他心中曾有的狭隘和怨毒。 黛玉亲自来给这些人家赔罪,亲手递上抚恤,又为他们安置好日后生计,可是却又算了得什么? 看着这些贫困的百姓因为皇后驾临而感激涕零的模样,黛玉心中跟感到一阵悲哀。 也许,真的是该出宫走走了,不能将目光缩在深深的宫阙中,外面失去儿女的,也不仅仅是这九家而已! 四哥说过的,身为帝王,也深知民间疾苦,不能为朝臣所弊,要亲眼看到了,查得明白了,才好做主。 沿途回宫的时候,纵然是天子脚下,还是有些贫困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世道就是如此,有的人,富贵的脑满肠肥,有的人,却是贫困得面黄肌瘦。在贫困的面前,太多的人,没有了骨气,没有了足以立足的骄傲,宁肯乞食亦不站起。 黛玉心情有些低落,回到宫中,也静默不语,雍正只得百般逗她开心,顺便也将孩子们都叫回来,一屋子的热闹。 团奉献 归来的弘历意气风发,一身戎装在黛玉眼前,声音也如泉水一般清朗:“皇额娘,你说儿臣这副模样好看不好看?沿路来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家对儿臣垂涎欲滴!” 黛玉扑哧一笑,道:“什么垂涎欲滴?真当自己是小包子不成?” 弘历虽是即将大婚的少年,可是立即扑在黛玉怀里撒娇:“皇额娘,可不要说包子,要是让敦儿笑话儿臣怎么办?” 他又不是弘晖爱吃什么馒头所以叫馒头,他讨厌吃包子,皮薄馅儿大,油腻腻的。 黛玉拍着他的头,像是拍着宫里养着的一只可爱小狗:“男子汉大丈夫,若是怕,就不要做让人笑话的事儿。敦儿那样好的女孩子,能娶到她,原是你的福分,弘历这是你请求指婚的,日后,不可辜负了敦儿。” “额娘放心。”弘历认真地看着黛玉的脸,道:“儿臣此生,必定不辜负敦儿。” 黛玉轻轻一笑,眼里盛满了欣慰,她的儿女,人家说是人中龙凤,在她心里,还是稚弱幼儿。 小太监外面禀报道:“皇后娘娘,南宫夫人来了。” 喜得黛玉站起身,忙迎了出去,果然见到南宫风大笑着抱着小梅子转圈圈,道:“呀!我的小梅子,生得越发好了,粉团儿似的!小梅子,有没有想奶奶啊?快叫一声奶奶来听听!” 见南宫风神采飞扬,全不见老妪苍怆,脸上尽是晶莹华彩,外人瞧着,也不过就是个中年美妇罢了。 她的心,放得开,她的情,趋于圆满,她过得滋润而且快乐,她有一颗不老的红颜心,所以她看起来芳姿不减妙龄少女,即使青丝已有白发,即使眼角已有鱼尾,即使红唇不在依旧红艳,可是她心,火热而又轻快。 很多人,活不到她这样的年纪,更没有她这份成熟的妩媚和丰美,那是因为,很多人,没有她快乐。 黛玉眼里有些艳羡,羡慕他们夫妻这么些年来,走遍了他们所喜爱的山山水水,看遍了世上的花开花落,见到小梅子生疏的眼神,不由得娇笑道:“自从生了小梅子,婆婆还没大到京城中来,小梅子可没见过,难怪她与你生疏得很。” 小梅子眨眼望着南宫风,扭头看着黛玉,不知道该叫什么,竟是乖巧得很。 走过去,衣带当风,黛玉笑道:“小梅子,叫奶奶。”奶奶啊,才有一些人情味儿。 “奶奶!”小梅子的嗓音甜脆如梨,南宫风更是爱不释手,一个劲地抱在怀里亲吻着小梅子嫩呼呼的脸。 黛玉忙请她进殿,亲自奉茶款待,含笑道:“婆婆这时候怎么回京了?夏天了,该是我们到避暑山庄的时候了。” 南宫风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若说,我竟也是舍不得外面的山山水水,偏生前些日子有琴松那老东西说紫微星微微暗淡,估摸着是禛儿的身子不好,因此我进京来替你看着孩子,你们两个倒也是好去修养些时候。” 团奉献 黛玉心中一痛,眼中便有些酸涩,低低地道:“可不是,前儿个咳嗽,还吐了血丝,把我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找了御医来看,也说四哥是劳累过头了,夜以继日地处理国政,很是该好生休养,不然总是身子大亏,日后怕是有什么好歹。” 这些日子,她总是撵着四哥早睡,不肯睡,就霸占着他的朱笔帝王墨,抱着他的奏折不松手,使得雍正不得不妥协。 “这个孩子,总是心思重了些,我们也劝不住,唯独看你的了,跟他撒撒娇,耍耍赖,让他陪着你去走山访水,心散开了,身子骨自然也好些了。瞧我们两口子,都是七老八十的了,还是老当益壮,他可不能先我们把身子弄亏了。”南宫风眼里也是掩不住的心痛,这个儿子,他并没有照应多少年,可是也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啊! 明明可以走在自己身后,为何一定要拼命如此?为天下百姓谋福,可是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百姓还有谁做主? 黛玉眼光一转,正好瞧见雍正下朝回来,举步踏进殿中,便故意对南宫风道:“我倒是羡慕的紧,婆婆和上官先生走了那样多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你们又都寄些各处的土仪来给我们,尽让我眼馋着,却没工夫去,心里总是郁郁的。” 四哥不忍看着她寂寞萧条,她心里不开心,他才会处处逗着自己开心,若是在他自己身上,反而不在意了。 南宫风也察觉了雍正进来,知道黛玉的心意,便笑道:“我说你们一辈子,哪里能拘束在京城这一方天地?走去走罢,没有你们,天下也垮不了。影儿和怡亲王在京城坐镇,又有弘晖弘历历练着,你们很是放心了。” 黛玉叹道:“偏生四哥天生就是一副执拗性子,只怕不肯卸下这幅重担呢!”已经劝过几遭儿,可是仍旧如此。 “谁说我不肯?”雍正脸上带了些恼色,将黛玉拉入怀中,紧紧环着,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都是十分好笑,不过也是家常便饭见惯了万岁爷和皇后娘娘亲热,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深深地诧异南宫风的举止言谈,他们心中都知道,做奴才,该听的听,不该听不该问,绝不能听绝不能问。 黛玉惊喜地看着雍正:“四哥,你果然愿意陪着我走城外山水?” “傻丫头!”雍正手指划过她的脸,指尖的温热留下一道灼然,“我也要留些精力,过着我们的下半生,岂能这样就垮了?” 皇阿玛给他的重担,他己料理清楚,纵然有些不尽人意,可是也要让他的儿子去承担,去历练,才足以承担国之重责大任。 黛玉想了想,道:“弘晖好些,稳重些,弘历却是多了些轻佻气,让敦儿压着些才好,不足以摄政。” 雍正听了点点头,笑道:“在我不在宫中的时候,我嘱咐鬼影和十三同为摄政亲王,辅佐弘晖弘历,四位亲王坐镇朝堂。” 听雍正已经吩咐妥当,黛玉嫣然一笑,明亮如天边明月,可是长睫下的眸子中,却是层层氤氲浓雾,心里有些喜极而泣。 想起梦中的鸳鸯并卧碧荷下,紫燕双飞南柳中,雍正忍住喉间的痰意,薄唇微勾,端详着黛玉,柔声道:“好容易偷得半日闲工夫,你倒是怎么哭起来了?若是再叫我瞧见你的泪,竟是反悔不出宫了。” 黛玉忙伸手拍打了他胸膛一下,嗔道:“你是皇上,金口玉言,不准反悔!”他要是敢反悔,她可一辈子都不理他了! 望着宫内艳阳如诗,榴花团团,雍正忽而取出已经久违的玉箫,吹去清曲,黛玉坐在曾蒙尘的古琴之后,奏出天籁。 清音袅袅,曲调婉转,竟是缠绵不尽之意,南宫风听了,脸上出现柔情蜜意,心中更是缠绵悱恻。小梅子乖乖地坐在祖母怀中,乌溜溜的眼珠子也凝注着父母,听得认真而且入神,眼珠子也随着曲调的婉转缠绵而转动不停。 亦是精通音律的南宫风自是听得出来,曲从玉箫出,曲调自己也是头一回听到,应是雍正创作。虽是头一回吹出来,黛玉却冰雪聪明,仅仅听了雍正吹了一遍,便用琴将啸声合拍得丝丝入扣,好似夫妻两人已经吹弹过千百遍似的,无比协和而自然。 一曲终了,柔情却是缠绵不尽,雍正凝视着黛玉而笑:“这支曲子,是我送给你的,你给取个名字可好?” 黛玉嗔怪地瞧他一眼,低低地道:“你身子不好,原是心神耗费太过,有话费这些功夫做这个有什么好?” 虽然嘴里嗔怪,脸上却是喜之不尽,略沉吟片刻,含笑道:“就叫《比翼双飞》可好?”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双飞燕。 只要人不死,心不灰,则情不尽,爱不绝。 雍正眼中划过一道融融艳阳一般的光芒,望着黛玉,勾唇一笑,心意相通。 此曲,名《比翼双飞》,亦是他的本意。 笑看着他们唧唧我我,南宫风抱着小梅子已经出了养心殿,想想去弘历的重华宫罢,老人家了,看着孙儿孙女最欢喜。 可惜上官瑾瑜不肯进宫,不然,也该让他学学吹着劳什子《比翼双飞》,让自己欢喜一下。 黛玉将宫中事务请荣太妃代管,又命敦儿入宫,从中习学帮衬,她便与雍正并肩携手,出了京城。 京城已经大为平静,宫内也无琐事,人人都是兢兢业业,尽己职责。 宫外风雨浓重,可也是开豁大气,有南宫风带着孩子,宫中的老嫔妃虽不认得她,可是却也知道必定不是寻常人,倒也不会找她什么烦恼,唯独荣太妃闲了,来看视着皇子公主的时候,倒是她能说上些话儿。 雍正骑着飞云驹,黛玉斜坐在他身前,暖暖夏风从两旁吹过,扬起情丝万缕,柔情无限。 飞云驹通体如墨,黑透着火炭般红衣盎然,油光水滑,比寻常的骏马高了一尺上下,是天狼星所赠送的大漠神驹。 马嘶清亮,响彻半空;马眼闪闪,满是不驯;马蹄却是雪白,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7部分阅读 是雪白,竟是踏雪黑兔一般,格外健壮好看! 因是清晨出城,霞色刚染天边,故而雾气朦胧,路上虽有些早起的农人荷锄下地,可是却依然平静一片,马蹄声愈加苍脆。 当天色渐亮,霞彩万千,一声声金鸡报晓,划破寂然长空,将天地唤醒。 黛玉心里喜悦无限,放眼望去之时,却见路边花木葱郁,笼着晨露烟雾,翠色欲滴,心神也娇嫩了起来,生机无限。 “四哥,你说,咱们出宫来了,影子家的希望会不会在家里骂死我们啊?”朝中事务也是极其繁琐的。黛玉俏皮玲珑,将头依偎在雍正怀中,发梢轻轻扫过他的下巴,柔软得几乎让他想将黛玉深深嵌入身体中。 看到黛玉脸上因出宫而浮现的笑意和生机,让雍正的心也飞入了空中,笑吟吟地道:“一听她这名字,就知道粗野得很,必定是跳脚骂着我们呢!别的倒是不担忧,就是怕宫里的东西,是不是改日回来的时候,尽皆给鬼影的福晋偷去了。” 黛玉听了这话,竟是极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才笑道:“倒也无妨,宫中所有皆是百姓血汗,她偷去了。也是当做劫富济贫。” 望着朗朗碧空,黛玉越发笑得神采飞扬,昂首望着雍正飞扬的黑眉,狂放的凤眼,略显苍白的刚毅面孔,心里的爱意和情意,竟是浓重得让他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装得慢慢的,没有了一丝儿的缝隙。 “说起来,我倒是没工夫去问影儿,那个偷儿福晋竟是什么来历?”雍正见到妻子欢喜,不觉也有些顽皮地问起来。 黛玉的笑容挂在唇畔,道:“说起来,也是千古奇缘,希望偷东西也罢了,偏生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到了影子府上。四哥你也是知道的,影子生平不爱黄白浊物,即使皇阿玛在世的时候,赏赐奇珍异宝,也都是锁在库中生尘。好巧不巧的,希望包了一大包袱的珠宝不说,竟是顺手牵羊,将影子身上那块皇阿玛赐给他的玉佩偷走了。” 皇子身上,皆有一块玉佩,刻着自己的名讳,雍正亦是有一块的。康熙对鬼影惭愧深重,故也赐了他一块,上刻着银面亲王鬼影六个字,虽不能说是昭示皇家宗人府,可是到底这玉也只有皇家可用。听说这块玉,也是送给妻子的聘礼,自己新婚的时候,雍正便将他的那块玉放在了自己的妆奁中。 若说鬼影不不恨康熙,倒也不尽然,可是很的时候,却又觉得恨意没有丝毫意义,因此他心里平静无波,生死喜恨都少萦心怀,可是这块玉却是康熙送给他的,又是皇家玉佩,唯恐希望拿去作威作福,毕竟看着玉佩别人就害怕了,哪里还会看着玉佩上的自己?因此他便追了过去。据说希望为人极其滑溜,如油中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倒是斗了好几千里的路。 雍正眼中黑光闪动,微露白牙:“影子生性冷淡,且不喜与人接近,这个偷儿生性顽皮,无法无天,能打破他的冷脸,结成佳话,我也只有为他们欢喜的。说起来,那偷儿倒是比你还小几岁呢!” 黛玉轻嗔道:“倒也没小几岁,也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人怎么着,竟是偏喜年轻的姑娘家。” 眉梢眼角,轻嗔薄怒,却尽是娇媚婉转,让雍正忍不住深深一干长吻。 恼得黛玉轻轻捶打着他,不好意思地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咕哝道:“大清早的,还有好些路人呢,瞧你,无法无天了。” 雍正胸中豪气徒生,一声长啸唤醒路两旁树上的雏鸟,傲然道:“在这天下,我就是天,法就是我!” 霸道依旧,豪气依然! 似乎感染到了主人的欢快,马蹄扬起,尘烟四起,带着满心的欢愉和欢快。 母仪天下 第155章 茉香 “天赋仙姿,玉骨冰肌。向英威,独逞芳菲。轻盈雅淡,初出香闺。是水宫仙,月宫子,汉宫妃。清夸苫卜,韵胜酴醾。笑江梅,雪里开迟。香风轻度,翠叶柔枝。与王郎摘,美人戴,总相宜。” 江南的夏日温润清新,柔风拂面,让人心神也漾。 这是姑苏茉莉花开的时节,玫瑰之馥郁,冷梅之清幽,新兰之雅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兼而有之,引得游客竞赞叹。 黛玉抱着一大束茉莉花,染得身上尽是甜香,笑容也如茉莉花一般,娇丽玲珑。 “四哥,江南的花卉,就是京中无法比拟的。梅花如是,栀子花如是,茉莉花亦如是!”四哥送给她的花,她好喜欢,四哥如今常常会送她很多亲手折来的花卉,让她嘴里含着糖,甜到心底深处。水袖长裙,轻软娇柔,一如少女时代,也如茉莉花开,引得路人回头竞相看。 走在路上,黛玉空着的素手抓着雍正的手,要与他并肩往前走。 一路南下,每到一个地方,便先找大夫给雍正开一堆补药的方子,然后处处留意,时时在意,照顾着雍正的身子。 雍正对她身子照顾极其周全,她对雍正亦然,路上走走,心开了,睡得也足够,身子自然而然就好了很多,沿路总是不忘体察民情,亦曾在几处留了几日,做了些事情,雁过不留痕。 雍正宠爱地搂着她,含笑道:“一束茉莉花有什么好看?你不是常说花海最美么?四哥带你去看苏州的茉莉花园。” 黛玉眼里的惊喜璀璨如空中艳阳,随着雍正登上了碧螺峰,当看到那一片片碧白交错的花海,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有些不可思议地将花束放在雍正手里,黛玉身形似乎虚浮在云雾之上,置身于花海之中。 茉莉花白,枝条柔软碧绿,绿叶碧绿如蜡,衬着洁白如玉的花瓣,越发让人觉得娇小玲珑,花海四面,竟是茶树郁郁,花香熏得茶香更浓,染得茶枝清新淡雅,沁人心脾,整个人儿也随着欢喜畅快了起来。 黛玉向来喜欢有些精神的花。 梅之傲,荷之清,栀子花香,茉莉清雅。 “前些年,霆说苏州茉莉花茶甲于天下,故而我让他在这里种了茉莉,也种了太湖最有名的碧螺春。”雍正轻笑。 黛玉侧头一笑:“是啊,时常记挂着太湖的碧螺春,也时常记挂着苏州的茉莉花茶,功效极多,可比舶来品玫瑰花露,茉莉花幽香淡雅,花露亦是可散瘀理气,四哥,你可要多喝些才好。” 说起来,这也是属于他们的呢,由着他们做主了! 想起茉莉花茶的传说,黛玉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捧起一杯带香的茶叶放在鼻端,茶叶的香气糅合着茉莉的花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四哥,染了茉莉花香,果然是与寻常的茶叶不同,怪道苏州的茉莉花茶,连宫中都是十分珍罕。” 松开茶叶,黛玉弯腰摘着一朵朵娇嫩的茉莉花,放满了裙摆上,染得一身不知道是茶香还是花香。 雍正由着她淘气,她越是淘气,心中因每每见到百姓贫困而生的郁郁之气便会散开,自己自然也会欢喜起来。 大掌突然往空中一撒,满手的茉莉花枝四面飞散,随风而落,压弯了一些娇嫩的茶枝,惹得黛玉喊叫连连,与雍正在茉莉花茶田中嬉戏,将摘下的茉莉花撒得他满身满头,自己的发髻散开,青丝万缕,随风飘荡,像个疯婆子似的。 茉莉花,又名香魂,茉莉花本无香,原是唐代姑苏名妓真娘之魂附于花上,自此有香。 多少文人墨客,每过虎丘山真娘墓地,为绝代红颜叹息缅怀。 好容易来姑苏一趟,以往总是记得虎丘山的泥像,如今却是要去看看真娘的花冢,缅怀着这位千古贞烈的奇女子。 黛玉素手挽起发丝,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回眸望着因玩闹而踩弯了不少的茉莉花,不禁有些叹息:“常日家说花生在枝头上最好,偏生我们竟没做惜花之人,踩得茶园一片狼藉,真娘的香魂,在天上会不会怪责我们呢?” 雍正从袖中取出一根红丝绳,将她的发丝松松挽起,点着她的鼻头,含笑道:“带你下山,去吃茉莉花饭!” 黛玉眼里透着好奇:“茉莉花饭?四哥,你唬我啊,我住在姑苏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茉莉花饭!” 随着雍正到了离茶园不远的一所竹楼,原是南宫家所有,自是恭恭敬敬地请了两人进去,南宫霆却早已坐在其中了。 黛玉含笑道:“霆怎么在这里啊?听说你添了孙子,也有功夫到这里来。” 听了黛玉的话,南宫霆却是一笑,吩咐竹楼中的小厮道:“吩咐厨子一声,将才吩咐你们做的都送上来,不许错过火候。” 一声响脆的声音答应了,忙将嗓子拉得长长的,响彻了茶园,厨子焉有听不到的道理? 黛玉依靠着雍正坐下,半靠在他身上撒娇道:“四哥,真的是没有想到啊,你口中那位初见的白衣少年,如今竟是要做爷爷的人了,不知道弘历什么时候给我们添个小孙子呢,我也想抱着小孙子玩耍,要做天底下最美丽的皇奶奶。” 逗得雍正与南宫霆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南宫霆清了清嗓子,才莞尔道:“便是你抱了重孙子,只怕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曾奶奶。” 黛玉有些得意,拉了拉雍正背后的长辫子,道:“这里的山水最好,山清水秀,茶香四溢。四哥,你可听到了,我们可是要等着抱着孙子的儿子,我们的重孙子,你可得好生将养着身子,不然我跟你急,十天不理你!” 雍正有些无奈地道:“你的身子才是不好,这些日子,路上见多了百姓的疾苦,乡民背井离乡,你自个心里也积了些郁气,哭了几场,昨半夜还叫嚷着胸肋疼痛,倒是忘了?你将养着身子骨才是正经事。将你身子养好了,才好来管着我。” 黛玉嘟着嘴,有些不乐意,她这些年给四哥养得很好,不过就是路上劳累了些,又见多了百姓贫困,心里不痛快是有的,胸肋虽有些疼痛,可也没有像四哥这般劳碌得吐血出来,还是要先管管四哥才是。 “茉莉玫瑰粥!”一道声音打破室中寂静,小厮急忙捧着热气腾腾的粥上来,香气极其浓郁,让人胃口大开。 雍正给黛玉盛了一碗,道:“茉莉玫瑰疏肝理气,冰糖润喉,很是该你吃,多吃些。” 黛玉拿着银羹匙小小地舀了满满一勺,吹着热气绕上眉间,光是闻着就已经极其美味,更何况吃下去? 吹得凉了,黛玉眼珠子微微一转,顺手塞进了雍正嘴里,巧笑道:“四哥,好吃不好吃啊?” 见她又调皮起来,雍正动手替她张罗,端着碗喂她吃,小勺子放在她嘴边,就是不拿走,黛玉只好张口吃了,吐了吐舌头道:“好甜啊,玫瑰虽甜馥,可是茉莉清淡,冰糖为什么放得这么多?” 尽是给雍正挑刺,一碗粥倒是有半碗都硬是塞在了雍正嘴里,两口子吃得是不亦乐乎。 南宫霆咳嗽了一声,眯起眼注视着两人,道:“虽说人人都知道你们伉俪情深,可是在我跟前有这般碍眼做什么?” 雍正瞪着他,并不理会,只是哄劝着黛玉多吃了些粥。 可巧又送上了茉莉花鸡片汤,黛玉不禁蹙眉道:“这些饭菜是谁搭配的?” 南宫霆耸耸肩,道:“是我啊,怎么?原来尽拣着好东西给你预备,你倒是嫌弃起来了?” “若是不嫌弃才是怪呢!”黛玉小手指着汤碗边缘,振振有词地道:“素来以汤配饭,哪里有用粥配饭的?竟是失了该有气度和身份。便是极寻常的百姓家,江南一带也都是汤泡饭,可没有汤配粥的。” 说得南宫霆愣愣的,他这么些年只顾着吃,可从来没留意过用饭配汤,还是用粥配汤,只觉得今儿预备的都是好东西罢了,哪里知道黛玉竟是小气得挑三拣四,不觉皱眉道:“这些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幸而只有这一道汤,赏给他们吃也罢了,留着晚上吩咐他们另做配着粳米饭吃也使得。” 黛玉不满地道:“什么事挑三拣四啊?这原是最起码的规矩。” 南宫霆虽也年将半百,可是心若少年,又是与雍正少年相识,中表之亲,自是不免与黛玉斗嘴连连。 正吵闹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似是有好些人过来。 南宫霆不禁皱眉道:“真格儿的,苏州竟也没有往日那般真正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了,尽是些附庸风雅之人。” 黛玉心里也觉得不喜,好好的清静之地,竟是有人打扰,不觉颦眉道:“既是自家的地方,很是该清净的,为何还有人过来?这里是茶园的所在,也并不是什么山水名胜,岂有赏玩之理?” 南宫霆唇边含笑,有些莫测高深,道:“按理说,自是不该,不过南宫家终究是在金陵,在苏州也只算得强龙,强龙不压地头蛇,无可奈何。” 黛玉奇怪地看着他,正要说话,却见外面走进了一些贵胄公子,倒是打扮得极尽华丽,南宫霆也并不在意。 黛玉虽有些不喜欢,也不说什么,毕竟这里可是南宫霆家的。 吞了一口粥,却听到有人道:“过些日子,就是荷花女神庙会了,不知道有什么新奇的事儿可说呢!” 又有人含笑道:“听说苏州知府荣大人倒是有个妙龄千金,今年二十五岁,生得才貌双全,又是当今荣俊额附的妹子,倘若谁能得了她的垂青,不用金榜题名,也能有荣华富贵。” 先一人不禁奇道:“那荣小姐年已双十,为何竟未曾许亲?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一句话倒是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忙推着他道:“听你说的,仔细将你打了出去!” “那荣家是什么人家?原是娶了一位科尔沁郡主的豪门,也算得是皇亲国戚了,多年来在姑苏这等风流富贵地逍遥自在,又是作威作福的,荣俊额附的一个兄弟,又纳了一个绝色美妾,虽近三十,可是容姿未减,听说才气竟是在容小姐之上,倒也是令人神往。寻常人家哪里瞧得上?何况容小姐又生得那样好,自是要寻个极出众的女婿才好。” “嘻嘻,王兄说的也是,那绝色美妾,听说还是从京城中来的呢!荷花节必定能瞧见一二!” 听到这里,有些话便流于媚俗,黛玉心里有些烦,便不听了,只转头看着南宫霆,问道:“这荣家是在苏州的?” 虽说京中处置得十分凌厉,可是有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是有些漏网之鱼,毕竟荣家罪过倒也没听过几件,雍正也没空理会这几家,因此放着他们逍遥了些日子,在这些人口内,似乎荣家的名声并不甚好,瞧来,倒是很该明察暗访一番才是。 南宫霆点点头,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们来苏州,很是该拜祭林家伯父伯母才是,荷花节正好。至于荣家的事情,你们歇息些时候再去料理也罢了,荣家在姑苏作威作福这么些年,很是该好生惩治一番了。” 想起走得很早的父母,黛玉心里自是有些伤感,脑海中的娘亲,依然那般鲜明而朴艳,目光情不自禁地飘渺起来,幽幽地道:“多年不曾来姑苏了,爹娘坟头的青草郁郁,我这不孝女却不能为他们扫墓上香,实在是愧为女儿。” 她如何不想着去呢?初来姑苏,那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又有几个人能了解? 她想着,平静心,要将最美丽的一面,送给父母看,让父母含笑于九泉之下,看到她和四哥过得很好很好。 雍正大手擦拭去黛玉脸上的泪珠,粗糙的手,磨痛了黛玉的细致的脸。 “四哥,我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我可没哭。”黛玉含泪仰头而笑,望着雍正,这是她的夫君啊!终于,她带着她的夫君回到了她的娘家,她的父母坟前,给她的父母磕上几个头,说说心里话。 靠在雍正的肩头,柔顺得似是秋水滑过肩头。 突然,黛玉目光从雍正的肩头望向门口,那里有几个乞丐蹒跚在门口,端着破烂不堪的碗,正在那里要饭。 “四哥,你看,那些人是谁?竟是有些面善。”黛玉急忙轻扯着雍正的衣袖,扳着他的脸往外去看。 有一个乞丐坐在路边的角落里,白发苍然,蓬乱如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端着破碗,卑躬屈膝得让人可怜。 母仪天下 第156章 傲骨 瘦骨嶙峋的男子,身上脸上伤痕累累,散着一股臭气,即使茉莉清香,却也掩盖不住。 他脸上的疤痕坑坑洼洼,焦皮皱肉,竟是烧伤所致,手指有些蜷曲,不太灵动,捧着破碗要饭吃,却惹得人人唾沫相吐,楼中服侍的小厮也欲出门赶人,道:“真个儿的,这样的好山水,偏生就有这些乞丐来糟蹋了茉莉茶园的美景。” 黛玉的手抓着雍正的衣袖,秀眉微微拧起,喝道:“站住!” 软软的声音喝着,掩不住声音中的一丝威严,吓得小厮立即躬身止步。 南宫霆淡淡地看着小厮,冷冷地道:“什么时候,南宫家的人,竟然也瞧不起寻常乞丐了?” 不管豪门也好,权贵也罢,富商祖上也都是白手起家,其中的艰辛不为外人道,南宫家平易近人,皆因牢记祖宗规矩,时时记着,他们后辈如今荣华富贵皆有,可是祖辈却是从穷山恶水而出,也曾是破衣乞丐。 南宫家行善多年,不知道接济了多少乞丐如今算得衣食饱足,更何况还是在自己跟前的事情? 唬得小厮连连躬身不敢,大热的天,越发汗落如雨。 “四哥,那是宝玉!”黛玉低低地在雍正耳边言道,那样肮脏佝偻的男子,竟是当年那位粉嫩如玉的少年。 黛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玲珑,亦穿透层层嘈杂,传到了外面。 那的确是宝玉,他如同惊弓之鸟,颤抖着身子,突然扶起坐在地上的白发老乞丐就赶紧走得远远的,不敢回头。 黛玉想叫住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也明白他无颜见自己的心情,只得回过头来问南宫霆道:“他们为何会在这里?”贾府众人流放宁古塔为奴,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得册封自己为皇后的时候,曾经大赦天下过,想必那时候给放出来的罢?可是却又为何会流落姑苏一带乞讨为生? 当日里,元春走得那样淡然的时候,也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她的家人,都在大赦天下的时候放回来了。 南宫霆抚着胡须,淡淡一笑,道:“这也是叫你们来姑苏的事情了。” 沉默了一会,又凝注着雍正半盏茶功夫,才道:“这些事情,竟是你们自己料理才是。不管怎么说,当日里贾府的人,到底和表嫂有些瓜葛,我不过就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是与不是。” 雍正伸手为黛玉理了理发丝,眸光闪动时,道:“你不用多心,若是你果然想见他们,我陪着你去见他们。” 曾经,他亦狠绝至极,如今,这些人已是无死灰复燃之能,倒也不用如何苛责。 黛玉有些叹息:“我以为,至少宝玉还有着读书人的傲骨,即便是容貌毁了,身为贱奴,可是,也不应该如此。” 虽与宝玉交接不深,可是却也知道,他软弱是有,多情是有,可是骨子里,还是有些他那种不知世事不染尘埃的天真。 走入乞丐聚集的破庙,极目望去,竟皆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数着人头也不下数百个,多是些老弱妇孺,污秽不堪,骨瘦如柴,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几个娘亲急忙抱着孩子轻哄着,眼里都是泪,喃喃自语道:“宝宝乖,娘疼疼。” 正值炎炎夏日,这样人身上的腐臭之气更是熏人,青蝇嗡嗡,花蚊弱弱,最是容易生病。 瞧着这么些人,黛玉越发震惊起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瞧着这些人,并不是乞丐才是啊!” 雍正脸上也有些紧绷,黑眸中亦闪着莫名的光芒,大手却盖在黛玉微微颤抖的小手上,暖意融融。 黛玉仰头看着他,眼里有些痛:“姑苏是天下第一等风流富贵之地,如今,竟有这么多的乞丐,这些,是乞丐么?还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年年不都是有赈灾济贫的粮款么?今年江南涝灾严重,必定是有粮款与他们的啊!” 一个老叟离两口子最近,张大浑浊的眼望着眼前这对风采斐然的夫妻,摇头道:“什么粮款啊?我们小老百姓,连米糠都吃不到,饿死了多少人?那水灾袭来的时候,有多少人生病,那朝廷上,哪里有人问哟,没将我们赶出去就已经仁慈了。” 黛玉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竟是怜悯,以及更多的气愤:“如今竟然还有人胆敢中饱私囊,贪污百姓的救命钱粮!” 雍正薄唇微微抿起,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刀剑一般,果然如前些日子地方上书一般无异,朗朗乾坤,雍正王朝,竟然还是有人贪污腐败,一心一意地往死路上走!杀鸡儆猴还不够,还得一个个拎出来! 老叟摇摇头,摸着瘦得贴着后背的肚子,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灼热的天气,喃喃自语道:“这时候了,只怕也要不到饭了,可别饿着我的小孙子啊!”摇摇晃晃站起来,拉着一根木棍,端起一个豁口的破碗就往外走,佝偻的背影刺痛了黛玉的眼。 碎步上前,黛玉取出一些碎银放在老叟碗中,看着老叟不敢置信的眼,轻声道:“老伯,快些儿吩咐些有力气的壮丁,去买些吃食,别饿着孩子和老人家。如今既然知道了,总是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本是欢天喜地地出来游山玩水,如今,又岂能放心玩耍? 看着百姓吃苦受罪,那就像是凌迟着她的心,这些,都是她和四哥的子民啊! 那老叟急忙跪下重重磕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竟是让我们盼到了救星不成?” 黛玉竟也不嫌脏,伸手去扶他,却给雍正抢先扶起了老叟,淡淡地道:“老伯不用如此多礼,快些安置这些孤儿寡母要紧。” 老叟的手都有些颤抖,泪流满面,重重点头。 沉吟片刻,黛玉回眸又瞪着门口踉过来的几个小厮,吩咐道:“还站着做什么?将这些老伯扶起来,难不成家里竟是不曾舍米舍粥给这些穷苦人的?既然是有,就快些带着他们过去,让霆安排妥当,总是先让他们有个吃住的地方,日后的事情,我们自是会料理。 黛玉原意是来找宝玉,哪里料到竟会看到这般情景?便与雍正吩咐人疏通破庙,将这些贫困百姓送到南宫家的积善堂去。 回过身,黛玉拿起手帕给雍正擦拭着额头的汗,正要说话,却看到宝玉急忙往外跑,跌跌撞撞地很是不敢看到黛玉! “宝玉,你站住!”黛玉大声叫着,竟没有一丝矜持,纵然她发丝有些凌乱,身上也因抱着几个孩子送出破庙,染了些臭气,可是在这些受济的百姓眼中,仍如观世音菩萨一般美丽端庄,她的话,宛如天籁一般,温柔祥和。 宝玉慌张失措,低头不敢抬起,双手捂着脸,呐呐如蚊吟:“不要看着我,别脏了妹妹的眼!” 黛玉怒道:“你是读过书的人,你读书人的骨气呢?你这般,算什么?没有了容貌,你就没有了骨气么?” 宝玉越发将身子矮了下去,竟是半蹲在地,将头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膝,浑身颤抖着,也不敢看着黛玉清亮的眼,只是抱着头道:“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谁见到了都吓得慌,不知道吓哭了多少小孩,我算什么呢?我连做人都难了,还谈什么骨气?” 过了几十年了,他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终于明白,少年时代的奢靡,竟是让人堕落了为人的傲骨和志气。 他很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世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啊! 他吃了很多苦,遭受了很多罪,人人都讥笑他,让他无地自容,试问自己,不也是如此看重容貌的么?最终,当自己失去了皮囊的时候,竟是自己的人生跌落到了谷底,从那么苦那么远的地方,终于回到了他所向往的温软的江南。 带着仅剩在他身边的娘亲,母子二人一路乞讨,一路要饭,受尽了讥嘲,也吃尽了苦头,可怜兮兮的,他觉得比以往他所随路接济的贫民,自己更加可悲可叹可怜可惜。 对宝玉,说不上什么情分,若是有,是有些歉疚。当时年少气盛的时候,没有想过人生也有宽恕二字,恩怨分明看得太重,处置了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宝玉生平虽纨绔风流,却也不曾害过人命,如今想来,竟是圆转了许多。 黛玉大口地吐着气,道:“你比之别人好得多,你手脚完好,你读书识字,少年的时候自诩才华横溢,做得好诗词,为何如今,你竟是如此一蹶不振?容貌丑美,不过是皮囊,你应是最能看破的,看透世上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想想,从街头初见至今,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你难道,还不曾从一块璞玉雕琢出来么?” 三十岁的年纪,不过还是人生的顶峰,他是男子,自是还有着大好的年华,如果站不起来,一辈子都如此下去了。 宝玉不敢说话,哭声从指缝间透出,浑身都是在打颤,他不敢抬头,怕看到,看到很多人眼中的厌恶。 林妹妹,她是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笑容干净而祥和,他不想在林妹妹的眼中,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裙摆逶迤,莲步生香,黛玉走到他跟前,轻柔缓和地道:“宝玉,不管怎么说,你是荣国公的后人,当年荣国公,那是从马背上打下了荣国府百年的富贵,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难不成,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么?” 一字一句地道:“男儿在世,该当顶天立地,你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顶天立地?” 盯着地上几乎缩成一团的宝玉,黛玉眼神纯净如玉,竟是没有一丝的嫌恶和往日的恩怨情仇。 王夫人忙扑了过来,双手搂着宝玉,嘶哑着嗓子道:“不准笑话我的宝玉,不准笑话我的宝玉,我的宝玉,是天命之人,他是衔玉而生的,来历不凡,成就也不会如凡人一般!” 眼中有些酸酸涩涩的,王夫人再如何狠毒,她对她的儿子,还是一片赤诚之心。 人啊,总是没有真正十恶不赦的人。 宝玉急忙反过来抱着王夫人,道:“娘,不要急,林妹妹不会笑话的!” 黛玉的叹息,如晨露从荷叶上滑落,轻轻地道:“宝玉,好好做人,不要一辈子懦弱下去,你是男儿,就该将你血脉之中读书人的骨气和傲气激发出来。你有能为的,哪怕就是你给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做先生,也比要饭吃更觉得有意义。 宝玉鼓起勇气,仰起头,看着黛玉,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些伤痛地道:“纵然是我想,只怕也没人愿意的。” “为何如此说?虽不深知,到底也曾听四妹妹说起过,你才学虽不能用在正道上,倒是一些诗词歌赋还是懂得的。我会告诉南宫家的人一声儿,如今正好这些贫困人都是无家可归,安顿好了,亦会有私塾,由你做先生罢!”黛玉想了想,他与这些百姓都是共苦而来,也不会有人嫌弃他什么。 宝玉摇摇头,咬了咬牙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如何能去?我们来,是找三妹妹的。” “三丫头?”探春?尘封已久的名字,让黛玉微微有些讶异,望着雍正。 雍正淡淡地道:“当日你放出了许多老宫女和老太监,贾探春那个太监公公也放出去了,带了她一起出去的。” 因为知道那个太监也不会给探春什么好日子过,故未曾干涉,由着他们去了,倒也不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 能人有用,不是用在这些小人身上的。 宝玉点点头,眼里有些伤感,淡淡地道:“听说三妹妹从宫里出来了,到了金陵一带,我和娘一路乞讨而来,不过也是想见到她,到底兄妹一场,家里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想找到她。听说是在姑苏,我们娘儿两个便又辗转到了这里。” 王夫人却是满面怒色:“谁知道,竟是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黛玉微微有些诧异,宝玉亦轻轻点头,道:“荣俊额附的兄弟,在楼里那些人说的绝色美妾,就是三妹妹!” 母仪天下 157章 旧信 听到宝玉的话,黛玉淡淡地摇头道:“怎能是三妹妹?” 手足折断,舌头已无,原是允祀之惩处,那些人口中的绝色美妾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应是完好无缺,怎能是残废断舌之人?想必是王夫人和宝玉一路乞讨而至,也没有打探到什么紧要的消息罢? 宝玉忙道:“若不是三妹妹,如何传出来的诗词,皆是出自三妹妹之手?我们原是瞧见了三妹妹的诗词手迹,方才巴巴儿地千里迢迢过来的,不过是想一家子团聚罢了。”说到这里,想起昔日荣华,一朝尽,落魄无门,不由得也哭了起来。 心里的痛,如同凌迟一般,王夫人年纪已老,此时更是嘤嘤不停,可惜却已无法在谁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黛玉水眸中有些深思,转身仰头望着身边的雍正,道:“四哥,手足残废的人,还会作诗写字么?只怕未必是三丫头。” 既然不是探春,那么会是谁呢? 猛然想起湘云来,当日里史家亦曾被抄没,王家也不曾逃得,听说家小皆被变卖,会是湘云么?还是旁人? 昔日的姐妹中,唯独这几个了,真正知道探春手笔书画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些。 雍正心中本来就不喜黛玉与贾宝玉母子见面,脸上阴郁,对黛玉却还是及其温柔,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不会是她!” 看到雍正脸上的神色,黛玉忙伸手挽着他的手臂,笑道:“玉儿也说不是她,既然如此,莫若我们倒是见识见识这位荣俊额附兄弟的绝色美妾。对了,四哥,荣俊额附的这个兄弟叫什么名字?”她很是该去会会这位绝色美妾了。 “荣华。”雍正眸光一闪,也有些笑意,吐出了这两字。 黛玉本自含笑,听了这个名字,不觉有些捧腹,只是强忍着笑意道:“这个名字倒好,荣华,荣俊,是不是还有人叫荣富、荣贵、荣华富贵?”言谈举止,一派调皮,眼睛闪亮亮的,更是惹得人不断回眸。 她原是说笑罢了,哪里想到雍正竟是点头:“荣俊是老大倒也罢了,他父亲名唤容甲天,兄弟便是叫荣华、荣富,妹子名唤荣贵,可巧合着荣华富贵,再加上他的名字,想是甲于天下。楼里那些人说的纳妾的,便是荣华。” 俗气的人,也只配得俗气的名字罢了。 黛玉吐了吐粉色香舌,想了想,转身对宝玉道:“你们何必如此?既已从极北苦寒之地回来了,贾家的铁槛寺以及祖坟祭田亦未动的,为何不去那里居住,非要一路要饭吃到这里?心里却在疑惑王夫人口内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她说的是荣富的绝色美妾,定然该是熟识之人了。” 宝玉满面羞愧,手指也不住地颤抖,含泪道:“我们又哪里有什么颜面回铁槛寺呢?没的辱没了祖宗。” “你不回去也罢,原是瞧着你自己的意思。我只跟你说一句,既然你读过书,亦曾上过学,就该知道,你读书人的傲骨。你既深知你辱没了祖宗,那便应该更进一步,不要辱没了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荣国公。回头吩咐人安排你与这些百姓住下,赶明儿的事情,皆要由你自己拿主意。至于荣华的那位绝色美妾,我自会瞧个究竟。” 宝玉想说什么话,半日却又咽了下去,不觉怔怔出神。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宝玉才缓缓地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还起不起得来,只是,那三姐妹,并不肯见我们。” 脸上有些哀伤,从小到少年,探春对自己皆是巴结过剩,如今,家里寥落了,她有个安身之处,却又翻脸不认人。 他很羞愧,对什么都很无能为力,只能混吃等死罢了。 望着年近中年的雍正和依然娇小柔弱的黛玉,他们是这般的般配,黛玉脸上的笑,仿佛阳光一般,真是幸福。 幸好,他们幸福,平安,不然,自己,也无颜面对天下。 黛玉本就不喜贾府的人,虽说见了宝玉如此,心里有些歉疚,可是毕竟做事她不是为一人,为的是天下百姓,见到王夫人神色未改,宝玉又这般言语,因此脸上不觉就有些淡淡的,道:“不管那位绝色美妾是不是三丫头,是是非非总是分明的,倘若因她们不接济你们,你们便在这里要饭吃,贾宝玉,不但是别人,连我都看不起你!” 宝玉不敢抬头看着不可逼视的黛玉,只得唯唯诺诺称是,忍住心中的卑然,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形容虽可怖,可是少年时代温润如玉的气度还是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洒落,至于能不能立足于天地间,看的,不过是他自己的骨气罢了。 没有人能为谁做什么,纵然是珠宝美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坚定之心靠的是自己,做的事情,也没有谁为谁担负起什么。 对于宝玉亦然。 黛玉从雍正袖袋中取出两锭重重的白银,放在王夫人的破碗中,轻声道:“想要活着,就自个活下去。” 不再言语,与雍正并肩离开。 安置好这些贫困百姓,瞧着这些百姓感激涕零,黛玉心中唯有惭愧而已。 至于姑苏这些难民的事,雍正皆交给了南宫霆处理,毕竟南宫家富甲天下,且慈悲心极重,出面亦不会让荣家心生警惕。 清晨的露珠,破碎成一点一滴,雍正伸手环着黛玉的身子,柔声道:“玉儿,我们去岳父岳母的墓前祭拜。” 一大早,雍正轻手轻脚地吩咐外头的人预备好上坟祭祀的瓜果等物,方来叫醒黛玉,怜爱地看着她柔美又晶莹的容颜。 “四哥!”黛玉的声音又娇糯又婉转,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舒服地不想起床。 爹亲娘亲,好多年了啊,她终于要来看看父母的坟前事了。 长睫微动,眨落两滴清露,忧伤染上容颜,愈加显得柔弱可怜。 她要告诉爹娘,她很幸福,很幸福啊! 理好了思绪,平静了心,静静地跪在林如海和贾敏的墓前,墓旁的一株桃树已经结满青色的小毛桃,挤挤挨挨。 桃枝碧荫生凉,毛桃也有一丝淡淡的蜜香,涩然生苦。 因每年每月都有人料理林如海贾敏夫妻的坟,因此草色无,却见泥土新,坟前亦是不曾少过瓜果祭品。 本有千言万语,可是到了父母坟前,竟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凝噎在喉间,只得怔然落泪。 雍正环着她起身,轻身道:“地上凉得紧,莫要伤着膝盖。” 望着坟头袅袅青烟,似乎那烟雾中透出林如海和贾敏的欣慰笑颜。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朗朗苍老之声传来,惊飞了桃枝上的麻雀,却有一个布衣僧人缓缓走出桃林。 长眉雪白,长须雪白,一身百纳布衣,似乎已有百岁,可是却有事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雍正诧异地道:“无我大师?” 忙与黛玉上前见礼,竟没有一丝身为帝王的骄纵之气,脸上深深的敬意倒也是让黛玉有些纳闷。 无我大师欣慰地颔首而笑,望着黛玉,黛玉也争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雍正拱手笑道:“三十年不见,大师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无我大师颔首含笑,道:“多年前,在这里初见林公子夫妻和上官公子夫妻,如今又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宛然便是当年一般无异,可谁能想到,眨眼间就是五十年了,往事倒是历历在目。” 黛玉哼了一声,有些不让人的气魄,道:“一句谶语,动摇了多少事情?亏得大师还能过来这般说!” 那一句谶语,什么龙子凤女,拆散了上官瑾瑜夫妻三十多年,又拆散了李纨天生公主的身份,母女至死未得相认,是福么? 无我大师见到黛玉脸上的恼意,却是淡淡一笑,看着雍正,道:“今儿来,老衲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不过是将这句话告诉二位施主罢了!桃花之缘,不到十年,应是了结之时了。” 黛玉闻言不觉一怔,那句话,听了多少年了?可是,却谁都不解何意。 雍正仅仅是挑起了一遍的浓眉,淡然一笑,道:“这些事情,不就是该当随缘么?大师多年来总是透露天机,何必又为了我们这些小事,亲自从寒山寺中下来?倒是让我们心中惶恐不定!” 无我大师哈哈一笑,眼中竟也有一丝叹息,道:“这话说得好。老衲本就不是红尘中人,虽剔去了三千烦恼丝,偏偏却与红尘中事扯不断剪不断,一言一行,总是给红尘带来无数烦恼。泄露天机,总是遭天谴,老衲心想,老天不惩罚老衲,只怕是因这最后一桩事情未曾交代清楚罢!” 顿了顿,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8部分阅读 信来,递给雍正,郑重地道:“这封信,保存了三十年,是当年林如海所托,本来应是十年之后给你,只是如今老衲也有些力不从心,倒是此时给你,也未尝不可。当你厌倦你所在的生活的时候,便打开来,会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走得轻快。但是,唯独有一件事情,这封信,十年之内,不得让皇后娘娘知道其中。” 雍正接过来,黛玉却对老和尚扮了个鬼脸,真是的,她的四哥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啊? 无我大师含笑看着雍正和黛玉这一对比人,低低叹息道:“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天机又在何处?不过尽在人手。” 听了这句话,黛玉心中大有同感,却是不免细细地打量着无我大师,只觉得十分面善,可是却也只道自己从未见过无我大师,不觉纳闷地道:“竟是在哪里见过大师似的,只是却又记不起来了!” 无我大师爽朗一笑,道:“扬州瘦西湖畔凤凰签,皇后娘娘竟是不记得了么?” 黛玉讶异地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指着无我大师,惊异地道:“那日的和尚竟是大师?只是不像啊!” “观音尚且千变万化,老衲虽是一介老僧,可是却也有几般变化。”无我大师说得极为玄奇,可是黛玉却明白他话中之意,易容之术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擅长,他又是有琴松的师父,这些手段自然也是深知。 望着无我大师的身形隐没桃林,黛玉脸上还是有些诧异,有些没头脑地仰头看着雍正,用正却是打开了那封三十年前留下的信封,愈看愈是惊讶,竟是有些深思起来,原来,这句话,竟是这样! 黛玉心里可是好奇之极,伸手要去抓着雍正手里的信封,嘟嘴颦眉道:“四哥啊,这封信可是我爹爹留的,我也要看啊!” 雍正双手一搓,信封化作碎片,如同化蝶一般翩跹在桃林之中,随风而去。 低头怜惜地看着黛玉的娇脸,道:“岳父交代了,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告诉一丝一毫。” 气得黛玉一阵顿足,望着父母的坟怒道:“老爹,这件事情可是也有我一份啊,怎么不让四哥告诉我?我也要知道!” 清脆玲珑的话喋喋不休,可是墓园却是一片肃然静谧。 看到黛玉红通通如水嫩浓香的蜜桃,雍正嘴角忍不住泛滥着笑意,揽着她跳动不停的身子在怀里,承诺道:“岳父和岳母已经在天上看着我们,只会笑你还如同小时候一般淘气,却不会破坟而出任由你淘气。你放心,十年之后,我一定将信中的事情告诉你,不会让你心中存着疑团不解。”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啊!”黛玉心里也是明白的,很多事情,四哥能拿捏好,自己就未必,难怪父亲交给四哥。 雍正点头:“我说的,绝不耍赖!”怜惜地抬头望着金轮走上碧色苍穹,金光洒落在墓园之中,越发显得庄严起来。 谁说人的一生都由着一句谶语所左右?其实,这一生一世,未尝并不是活在林如海的安排之下。 已经逝去多年的人,仍能左右着身后数十年的事情,不可谓不是神人也。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谁能想到,竟是这般的结局呢? 低头看着仍旧撒娇的娇妻,雍正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了起来。 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依着林如海的意思,十年之后,一切都该当了结了。 母仪天下 第158章 是她 姑苏的荷花节,就像是京城的桃花宴,真是珠翠绮纨,琳琅满目。 雍正一袭青衫挺拔,黛玉却是家常的水袖长裙,在宫中都是雍容华贵的旗装,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家乡,自是喜穿清雅飘逸的汉裳,素裳粉裙,婉约万千,一支简单的玳瑁梅花簪妆点出清雅飘逸的梅花髻,垂着米珠流苏,愈发显得娇柔。 脱却繁华富丽,她便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是黛玉,人间的一块不曾雕琢也泛滥光华的黛玉。 青白两色皆是布衣百姓所着,故他们夫妻两个在荷花节上出现,比别人家的侍女家奴也不如,虽然男的英挺伟岸,女的娇俏柔美,但是还是没人能够看得起他们,全是荷花宴的人卖着南宫家的颜面,一身华贵的南宫霆,倒是让人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有人说她喜爱富丽,其实她钟爱天然,素面朝天,白裳粉裙,将她最纯净的一面送给四哥。那些身外之物只是随着身份才有的,虽说她拥有,可是却说不得她喜爱,若是果然爱那些珠翠绫罗,由于爆发新荣之家有何不同之处? 荷花宴上多是少年少女,争奇斗艳,如花儿一般。 黛玉挽着雍正,含笑道:“其实这个和桃花宴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浮光之地,倒是玷污了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 雍正和黛玉同坐在湖边竹桥上,摘了一朵粉荷花放在黛玉手里,同看脱俗。 清风拂动,黛玉嗅着荷花荷叶的清香,风也带香,吹散了颊边的两缕青丝,飘起来搔弄着雍正的脸颊,幸福尽在不言中。 黛玉轻靠着雍正宽厚的肩头,忍不住娇脸泛滥笑意,最爱和四哥相依相偎时的平静,许多的烦恼都跑到了脑子后面。 轻声呢喃道:“荷花女神纪念的是越国的西施,如今瞧来,竟是寻常大户人家玩耍卖弄之所了。” 雍正揽着她,眼中带笑:“真正的西施就在我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西施呢?”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得黛玉娇笑不已,自是明白他的话,虽说他不善甜言蜜语,可是偏生每一句话,都让自己的心随风荡漾。 “四哥,其实,我倒是真的希望四哥不是雍正大帝,我不是香玉皇后。你只是我的四哥,我只是你的玉儿,就是世间最淳朴的平凡人,那样的生活,肩上没有负担,不用擎起撑天神柱。”她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一声声万岁爷皇后娘娘,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们夫妻,不是过着自己的生活,而是要表率天下,为天下百姓谋福。 荷花田田,环佩叮叮,景如画,风似柔,有些向往那湖中荡漾的轻舟。 雍正点点头,点着她的俏鼻,轻笑道:“傻丫头,我们生来就是平凡人,又如何能置百姓于不顾呢?” 黛玉撒娇道:“四哥,你就不能说些好话,让我心里欢喜些么?男人要的就是天下,想的是百姓,想的是大家;我可是女人啊,女人的心,海底针,要的可是一个温暖的小家呦!”笑了起来,甜的让荷花失色。 男人有私心,女人当然也有私心,男人想得多,可是女人啊,想的却是狭隘,这就是为何自古以来总是男尊女卑,因为女人想的都是小家,而没有能为大家着想,将自己的目光都牢牢的之故在狭小的家中,做不到流传千古名垂青史。 “玉儿。”雍正轻声嚼着她的名字,看着眼前的荷花开得灿烂,在风中摇曳生姿,就像风中的玉儿一般,让人心醉。 夏日江南多雨,如同娃娃的脸,说下就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是雨珠扑打清荷,声音极响。 黛玉吐了吐舌头,道:“记得桃花宴上也爱下雨,这里又下雨,是不是老天在哭呢?” 伸手往后,取出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来,二人同撑,一个温馨氛围。 裙衫湿了裙角,可是夏日中更凉快了一些,黛玉也并不在意,只是与雍正喈喈细语,思索着姑苏这里的百姓如何安置。 商议完了,黛玉便望向湖中的荷花,道:“雨打荷花,似是残败,可是又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惹人怜惜钟爱。” 黛玉总是喜欢说些没要紧的话,让雍正有些失笑,在他眼里,再美丽的荷花,也没有他的玉儿更让人心神宁静。 她有一种精神,远非花可比,更非人可比。 黛玉抱膝窝在雍正怀里,望着雨珠如线,闻着荷花香,情思缠绵,只想将一生都凝固在此时此刻。 只有在这时,才是胤禛和黛玉,相近的两颗心,愈加近了些。 “上面便是荣贵小姐了,怎么,你们两口子倒是好生轻松,竟是打着伞自个儿卿卿我我了!”本当这两口子没带伞,南宫霆撑着伞匆匆赶过来,哪里想到四面男女皆避到了水亭中,就只剩下这一对佳偶不怕雨打衣襟,还自得其乐。 当雨珠将粉色白色红色的荷花打得七零八落,碧荷也翻了开来,风乍起,水渺渺。雍正方将伞打在黛玉头上,扶着黛玉起身,才看着南宫霆淡淡一笑:“我当你竟是赛诗才去了,夺魁也好纳妾,如今却在这里做什么?” 南宫霆白白眼,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荣华还是荣富得绝色美妾是谁么?快去罢,与荣贵都在上头呢。还有,我对我的妻子那也是情深意重一心一意,不要说这些话,仔细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抱着孙子回娘家去!” 听的黛玉失笑出声,故意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配人家年轻小姑娘不成?给你儿子才差不多。” 漫步雨中,也是一种轻快,黛玉拿着手帕擦拭着雨珠飘落的时候,打在雍正身上的湿痕。 下雨了,人自然也都少些,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谁能想到这对衣着极其朴素的夫妻,竟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 台上有两位美人高高在上,目光中锋芒毕露,似是针锋相对,又似惺惺相惜。 一时一个美人隐没帘后,台上只剩下一位美人,好一个薛宝钗,当真是美丽无双。 黛玉抬眼望去,隔着雨线,只见她虽年过三十,可是风韵犹在,面如银盆,眼如水杏,翠眉如羽,朱唇含樱,身材丰腴,肌肤丰泽,艳若桃李,俏若牡丹,比往常倒是多了些艳媚入骨的味道,眼中似是含水一般,波光潋滟中带着媚色,到底也曾是在贾府生活了多年的她,举止坦然,落落大方,竟是不见丝毫往日落魄气息。 隔着雨声,也能听到很多名门公子赞叹不已的言语,那声音中,总是带着一丝猥琐,似是不怀好意。 南宫霆笑道:“没有想到会是她罢?当初我也是吓了一跳,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这么多年了,还是能站起来。” 黛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仰首看着雍正,含笑道:“倒是没有想到竟是她!我原说,除了在贾府的人,还有谁会临摹出三丫头的笔迹,又有谁能写出三丫头做过的诗词。” 雍正未答,只因荣华与荣富已经匆匆而来,虽不认得雍正,却与南宫霆寒暄不已。 鬓边斑白年过半百且富态的荣华与南宫霆拱手笑道:“南宫兄大家光临,实在是意外之喜,这两位老爷太太是?” 南宫霆嘻嘻一笑,道:“原是路上偶遇的旧日亲戚,老艾和老艾夫人。” 荣华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见到雍正和黛玉如此雍容气度在不经意间洒落,便知道必定身份及其高贵,又素知南宫家之友皆是非凡,忙上来拱手行礼,满是横肉的脸上都是笑意:“原来是艾先生和艾夫人,真是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乍然见到黛玉的绝代风华,他们兄弟两个眼里都有些惊艳:好一个绝色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之间,如诗如画,瞧着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罢了,竟这般朴素淡雅,倒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听了这话,黛玉几乎要笑了出声来,艾先生和艾夫人,久仰大名?何来的大名好让他们久仰? 不过,要是她知道这兄弟两个竟将雍正比喻是牛粪,她一定当场翻脸生气。 雍正淡淡点头,一声儿不吭,黛玉亦是无语。 荣华荣富忙请三人过去,一转头,一张国色天香的美颜就在背后,柔媚笑道:“老爷。” 吹气如兰,面若牡丹,光彩夺目,竟是无人能比,荣华忙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笑道:“小牡丹,怎么下来了?” “老爷都不陪着牡丹,牡丹不下来找老爷怎么办啊?”虽年纪已大,可是宝钗显然不这么认为,总觉得自己的美貌一如既往,仍旧如同少女一般,跟年过半百的肥老头子撒娇撒痴,眼里尽是挑衅之意。 荣华竟是毫不避讳地捏了捏宝钗丰腴粉白的脸颊,眼里也是猥琐:“小牡丹,喜欢不喜欢荷花宴?” 他喜欢这样丰美的女子,即使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了,可是心里还是如同少年一样,有着火热的心。这个小牡丹,真是人如其名,又娇媚入骨。有她陪着自己,竟好似赛过神仙生活,越发喜爱她了。 不过,她跟荣富那些劳什子的事情,自己心里还是存着疙瘩的,总有一天,让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宝钗答道:“当然喜欢了,看着所有的女人家,都比不上妾身,妾身更觉得心里欢喜,也越发觉得老爷威武高大起来。” 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雍正和黛玉,看到黛玉如清荷带露的容颜,心中嫉妒愈加深厚。 荣华不着痕迹地放下手,借着小牡丹的手除掉荣富,也未尝不可,如今,不能在荣富跟前太过亲热。 母仪天下 第159章设宴 见到宝钗这般,眼中又似有怨毒之意,黛玉不禁十分好笑。 可那宝钗毕竟算是经历过些风雨,亦知黛玉与雍正身份,因此忙扯着荣华袅袅婷婷,踏水凌波,要去摘最娇嫩的荷花。 荣富比之荣华,却是清秀很多,身材高瘦,可是也是掩不住那副高高在上的老爷样,拱了拱手,手上数枚宝石戒指熠熠生辉,脸上的笑也是极其和蔼,对南宫霆道:“难得南宫老爷亲临,今儿个荣富很是该做个东道主,款待南宫兄才是。” 南宫霆的笑也有些意味深长,道:“我不过就是生意人,倒也没有这般尊贵。” “哪里,哪里?”荣富急忙笑道:“谁不知道当日里皇上与皇后娘娘,亦曾在南宫家过了好些日子?那是求都求不到的福分,南宫兄原是比荣富尊贵得多,荣富岂敢与南宫兄相提并论?来,来,来,今儿个宴上来了许多苏州同僚,都在上头坐在闲聊,见到南宫兄,必定是极其欢喜。” 抓着南宫霆就往上头走,虽然极其倾慕黛玉的风华,可是却对素衣的雍正和黛玉正眼都不瞧一下。 黛玉抬头看时,果然见到许多身着官服的官员,身边都是陪着数个美女,觥筹交错,隔着雨幕亦能瞧见他们口沫横飞,哈哈大笑的得意神态,脸上都是有些酒晕,可也有些满足。 南宫霆手腕极其圆滑,说笑了几句,便借口要陪朋友,便过来到了雍正和黛玉身边,轻笑道:“怎么样,倒是见到了罢?” 黛玉与雍正早到了一旁的水亭子中去,只是想、赏荷听雨,品茶吃点心罢了。 望着雨幕中宝钗如明珠一般灿烂的笑靥,怎么能不让那些酸腐之人心动神消? 黛玉微微有些叹息,宝钗想要的荣华富贵,转了一圈,她终究又得到了。 看着她虽有些老态,却依旧与少年时代相差不离的容颜,便可知道,这些年,她在荣华的照应下过得极好,这是她要的。 自己很是庆幸着,庆幸着自己的心一如既往,没有因为身边的事改变了自己坚定的心,即使荣华富贵也染不上尘埃。 对了,她不是中了艳盅之毒了么?解了么? 转头望着雍正,不用说,雍正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头:“这些小人的事情,哪里值得耗费宫中的人力物力看着?小泥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十年前就吩咐人不要看着她了,想必是在京城里过不下去了,所以重新又回到了江南。” 清凉的眼里也带来些笑意,雍正正伸手给黛玉剥掉花生壳,才又回答黛玉的另一个问题:“艳盅之毒深入骨髓,一旦种下,除非盅主身亡,否则极难平息,不过倒也有法子除去盅毒,也极简单,以银针插入有破洞的咸鸭蛋,塞入其口,再辅以其他药物,可以将艳盅从体内引出,只不过艳盅虽引出,可是仍旧是在体内留种,将生生不息,也月月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引出。” 虽不曾叫人看着薛宝钗,可是又怎么会让她享福却不受痛苦?艳盅之毒就在于此,即使在天大的荣华富贵面前,也痛不欲生。 黛玉嚼着花生米,香脆的味道让她的脸上也染了些娇艳的笑意,可是却叹息道:“那今儿个的荷花节为的是什么?” 曾几何时,那些美好的花节,竟也成了别人或攀龙附凤或骄奢滛逸的地方了?有些心痛,为那些曾经单纯的好日子。 南宫霆老神在在地喝着薄酒,下巴一扬,道:“没看到台上还有一个美人儿,那就是荣贵小姐了,今儿个赛诗才,为的不过就是给荣贵小姐挑个好夫婿罢了,毕竟能进这荷花宴上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 黛玉好奇地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果然台上另一位美人儿已经坐得稳稳当当,红衣红群,光彩夺目,生的极美,如花中明珠。 宝钗与荣贵两大美人,是荷花宴上最美丽的花,针锋相对,却也面容平和,荣贵胜在身份尊贵,宝钗胜在博学多才。 自己的清雅淡丽,非旁人可比,可是别人眼中多是瞧着衣饰华贵,况且那两位又高高在上,自是夺去了所有的目光、听着台上一阵热闹,你来我往,言谈之中都是诗词歌赋 ,宝钗的琴声引得赞叹连连,荣贵的画作引得赞不绝口。 南宫霆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这就是这些富贵人家的无聊之举,总是置办一些诗会花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才貌双全似地。置办这荷花宴,年年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那些都是百姓的血汗,亏他们受之无愧。” “这是风雅之事,听你满口铜臭,倒是让他人笑话了。”黛玉扮了个鬼脸,可是却也心有戚戚焉。 手指在雍正膝上画圈圈,黛玉才正色道:“来这荷花宴上并没有什么正经大事,倒不如省了些时候,多安抚些百姓呢!” 雍正极目远望,虽见人头攒簇,可是心中已有大概,不觉点头,道:“霆的意思是让我们瞧瞧这姑苏何等奢靡,这宴上可也有些事情要让我们心里有底儿,你不理国事,自是不晓得,我倒是瞧见了不少在姑苏身居要职的官员。” 黛玉若有所思,不过这些她都不理会,只是疑惑道:“四哥,我有问题!”还顽皮地举起手,逗得南宫霆伏桌大笑。 雍正握着她的手,问道:“什么问题?” “四哥,你看,荣华荣贵哥儿俩个都半百的年纪了,那荣老爷子岂不是老头子一个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为何还能身居苏州知府之位?却又为何小姐这般年轻?似与荣华荣贵差了二三十岁年纪?”黛玉一一说来,越想越觉得有些可疑。 雍正示意南宫霆,南宫霆方忍住笑道:“不来姑苏自是不知道,这个荣家,只怕比当日的荣国府宁国府还要肮脏些呢!那荣老爷子还不到七十岁,数十年来朝野姑苏皆是盘根错节,常日家人参鹿茸养着,红光满面,身子骨健朗得很,一生之中有子女十七个,荣贵排行十四,底下还有四岁的小兄弟呢!” 黛玉听了,思索了一会,道:“倒是和皇阿玛的健朗有些仿佛。” “又说起皇阿玛的不是了,真是淘气!”雍正宠爱地看着她,亦是沉吟片刻,脸上有些诡异的笑:“霆,朕今日不就是该当借着荷花节之喜,召见姑苏群臣么?瞧来,也不必吩咐人去请了,满宴上,十之八九的官员可都是到了。” 南宫霆朗声道:“皇上皇后巡游至此,借荷花节之喜,设下花宴,犒劳姑苏上下群臣!” 他原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语音晴朗,竟是穿透了雨幕,传到了荷花宴上每一个犄角旮旯之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人哗然,所有官员以及荣家兄妹皆是匆忙踏着地上的水渍,匆匆跪倒在了大帐前,也不管大帐中到底有没有人,有些人更是手忙脚乱来不及整装,更别说撑伞挡雨了,脸上都有些惶恐,口内高呼万岁倒还是清朗得很。 跟随着荣家来的家伙,早已飞快地去禀报未曾过来的荣老爷子。 雍正冷笑了一声,握着黛玉的手,依然是素衣单裳,跨进了大帐之中,并肩坐在上座,下面已经两溜酒菜桌摆好了。 雍正抬手,南宫霆心里明白,笑嘻嘻地道:“皇上设宴犒赏,原是恩典,怎么,各位达人竟还不如座?” 看着眼前的繁华,这些衣衫亦有些不整的官员,亦不敢整装换衣,只得心惊肉跳地随着丫鬟坐下。 南宫霆虽是商贾之家,可是却坐在雍正的左首下面,脸上总是极其圆滑又温和的笑意,锋芒不露。 全不将底下众人的胆战心惊瞧在眼里,雍正举起酒杯,脸色一如既往十分肃然平静:“朕携皇后巡游至姑苏,本着拜祭朕之岳父岳母的意思,不妨却遇到姑苏独特的荷花节,自是应亲自来瞧,今日一见,看到诸位爱卿也与少年男女一般英姿勃发,干劲十足,倒是和朕心中所想有些不同,朕心也甚感安慰啊!” 满帐里的老脸,都是冷汗淋漓,拿不清这位铁腕帝王的心意,只得干笑着连呼不敢。 黛玉瞧在眼里,却浅笑轻鼙:“万岁爷,方才雨声叮咚,倒是少闻歌舞之声,如今各位达人在此,怎好不见歌舞呢?” 雍正听了,亦转头对南宫霆道:“霆,皇后娘娘的话,你未听到?” “歌舞已备齐,只等皇上和娘娘的意思罢了!”南宫霆轻轻地拍了拍手。 红衣舞娘,身着薄纱,碧裳歌女,皆拿乐器。 歌女喉清嗓嫩,舞娘曼舞生姿,越发觉得繁花热闹在姑苏花宴之上,那轻歌曼舞亦让人心也吊了起来,莫名其妙。 雍正冷冷的目光俯瞰着诸人,手指划过酒杯,轻笑道:“如今倒也是好,荣华富贵,又有谁不爱呢?瞧见荷花宴上一派风流奢靡,让朕觉得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等风流富贵之地,诸位爱卿如此,想必百姓亦是丰衣足食罢?” 众人心中如追冰窖,吞了吞口水,竟是无人敢言。 忽而帐外有人通报道:“皇上,苏州知府荣甲天惶恐待诏。” 雍正眯起了眼睛,眼里有些寒气,似闪过一抹阴沉,更让荣华荣富两兄弟心里没底。 母仪天下 第160章 隐患 见到雍正脸上有些冷沉,帐中的气氛登时也随之冷凝起来,宛如清晨煮热的奶酪,遇冷忽而凝固,一丝儿波动也不再有。 皇上和皇后驾临至此,外面灾民横行,姑苏官员却在这里席开芙蓉,荷花宴上觥筹交错,热热闹闹,哪能不心里有鬼?尤其是荷花宴的东家荣甲天,来得又晚了些时候,焉能让皇上不动怒? 黛玉却是仿佛不曾听到,只是皓腕如玉,伸手替雍正倒了一杯清澈的酒,粉腮也有些酡红,平静又有些撒娇地道:“万岁爷,好容易回到了臣妾的故乡,看着这般精致的山水,可见往日守护极好,怎么说,万岁爷也都得敬各位大人一杯才是。” 诸位官员忙道:“微臣等不敢有此殊荣。” 这个皇后娘娘如此娇小柔弱,一派小女人的姿态,倒是像个不知世事的闺阁千金,并不似传说中的那般英明神武。 她的话,素来冷情自持的皇上不会听到罢?可是看到雍正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众人便不敢在心中揣测圣意了。 “朕的皇后说得极是,山清水秀的姑苏,是朕与皇后邂逅之所,朕少年时代也曾在江南居住甚久,也将姑苏当做是朕的第二个家,看到姑苏依然如此风流富贵,朕又怎么能不敬各位爱卿一杯酒呢?”雍正薄唇带笑,可也带些冷意。 帐中只闻歌舞之声,竟不闻众人丝毫声息。 待得曲终舞散,雍正方淡淡地道:“姑苏知府荣甲天何在?” 南宫霆瞥了雍正一眼,有些失笑李德全怎么还不跟来,倒是让自己来代替他,幸好自己是有妻子儿孙之人,不然还真是被人当成自己是李德全那样的公公了,因此在下首含笑道:“皇上只怕忘了,那荣甲天在帐外待诏。” 雍正点点头,道:“让他进来,朕倒是有不少的事情要问问他!” 荣甲天在外头已然是满头冷汗,却不敢吭声,忙佝偻着身子进来,走三步咳嗽两声,一副极衰弱的模样,只是红润的气色以及夹杂着些许银丝的发,让人知道他素日补品吃的极多,身子骨壮健的很。 “微臣苏州知府荣甲天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皇后娘娘金安。”荣甲天声音若断若续,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咳嗽声,似乎只有一阵强风吹过,他这把老骨头就会散开似的。 雍正喝干了酒杯中的酒水,眼中也没用火气,只有一派的淡然无波:“荣甲天,朕来此召见诸位爱卿,你来得倒是早得很啊。”没用叫他什么荣爱卿,直言名讳,越发地让人觉察他说话下的火气,不用发怒,亦可让人人自危。 果然荣甲天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色,羞愧满面地道:“微臣一把老骨头,体弱多病,行动不便,还请皇上恕罪。” 跟麾下官员打太极多年,皇上的意思他又如何不会明白,左右而言他,不是只有一个人会啊! 黛玉清亮的眼望着荣甲天,方对雍正笑道:“万岁爷这话,臣妾可也瞧不过去了呢!万岁爷以孝治天下,如今怎好反说荣大人的不是呢?瞧着荣大人这么大的年纪,又这般的辛苦,臣妾身为国母,天下臣民都是臣妾的儿女,臣妾心里也疼得慌呢!” 雍正做事,有些锋芒毕露。多年来也多又让人不满之事,黛玉却是外柔内刚,说话做事便添了些柔气,且她形容娇嫩,也帮了雍正不少的忙,因此雍正听了便眼中带笑,点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荣爱卿如今年老体弱,很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朕又怎么忍心让荣爱卿依然为国为民效力劳累。” 黛玉亦点头微笑,耀眼如深夜中的明月,瞬间照亮了众人的心。 雍正挥手道:“荣爱卿为国效力过年,如今年老体弱,力不从心,自今日起,苏州一切事务移交他人,留在苏州颐养天年,不过今日朕宴请群臣虽说荣爱卿已不复是苏州知府,然则一朝为臣,则终身亦为朕之肱骨,南宫霆,为荣爱卿设座。” 荣甲天原为脱罪,故装老装弱,就算是苏州事务有所怠慢之处,雍正也该为他想到年老力不从心,可是哪里能料到雍正与黛玉竟是会顺水推舟,令其卸甲归田?不由得欲哭无泪,也只得随着南宫霆吩咐丫鬟为他设座坐下,脸色极为难看。 南宫霆生性跳脱了些,况且也是极精明之人,和这些人都曾有些来往的,故笑语如珠:“听说荣老爷子家有一位绝色美妾,与荣老爷子的爱女,都实在是旷世佳丽,且才色绝伦,歌舞亦是堪称一绝,如今皇上驾临,如何能不为皇上添歌添舞?” 荣甲天抬眸偷偷愧视了黛玉一眼,但见她神色平静,淡淡的笑,让她越发显得平和,可是却如同明珠一般耀眼,有一种灵秀的气度,似是集天地间的灵气凝结而出,让人不敢逼视,自家的女儿如何与她相提并论? “小女荣贵萤斗之微,如何能与皇后娘娘这般的日月争辉,实在不敢献丑。”荣甲天忙开口笑对南宫霆,虽远在姑苏,可是朝中之事如何不知道?即使有心想送女儿入宫,自己成为皇亲国戚,可也没那份胆气。 听到荣甲天说起自己,黛玉淡淡一笑:“荣老爷子说笑了。” 南宫霆忙笑道:“皇后娘娘都说荣老爷子说笑了,荣老爷子何必推辞?听说荣贵小姐今日借荷花宴招亲,原本就是赛诗才一说,人如今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儿,何愁一门好亲事?” 荣甲天有些讪讪的,女儿招亲,不过就是一个敛财的借口罢了,哪里料到南宫霆竟会如此说,只得起来躬身道:“荣甲天恭敬不如从命。”轻拍了拍手,丝竹声响,宝钗抱着一把瑶琴,荣贵一袭七彩羽衣霓裳,袅袅而入。 两个美女,一个娇艳,一个秀美,若明珠美玉,似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宝钗一身大红薄纱华裳,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牡丹,脸上特地也蒙着一层红纱,媚眼流波,眼角亦擦着一些荧光粉,美颜若隐若现,可是薄纱轻软柔薄,掩不住雪白锁骨,深红肚兜,春光也随着酥胸起伏而若隐若现,极为香艳。 荣贵卖力地扭动着如水蛇一般的腰肢,七彩羽衣霓裳不胜收,将所有的目光都尽皆引到了自己身上,即使宝钗身着大红,也压不住自己的春光,宝钗露出锁骨,她却露出了雪白又平坦的小腹,一截如玉一般,手腕和脚裸上的铃铛流苏叮咚作响,一副白纱下也是美丽的容颜,歌舞娱人,倘若博得龙颜大悦,她心亦可甚慰,试问天下又有谁不爱荣华富贵? 歌舞中,每每最吸引人的,多是曼丽舞姿,今日亦是如此。 瞧着所有官员的眼光都是给活色生香的舞姿所吸引,不少人底下不断吞咽口水抽气,不曾去看去在弹琴的宝钗,宝钗不禁心中有些怨毒,她一生之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她要活在所有人的追捧之中,在贾家如此,在这里,她仍要如此。 曲调忽然一变,竟极艳媚入骨的靡靡之音,柔和之至,虽极力轻灵,可还是心性所定,沉厚有余,轻灵不足。 荣贵柔舞万千,美丽的双眼露在白纱外面,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自己的父亲,只冒着丝丝怒气,丝丝妒忌,看着上面如此契合又情深意重的夫妻,腰肢更是如水蛇一般狂舞,旋转之间柔软不可思议,尽是下面的赞叹之声伴随而生。 黛玉喝着淡淡的薄酒,眼里却有些叹息,这些女子,到底是活在怎样的家中?为何皆将荣华富贵当作生平抱负呢? 穿的这般,是养了那些官员的眼,还是想勾引四哥么?也是是吧,但凡是美人,总是会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取得别人的注目。 宝钗脸上的风尘和寒酸是早就不见了的,只有如今的媚态横生,这种媚态,不也如同勾栏中的女子一般无异么? 可是,即便是勾栏娇娃,也是为生计所迫,有一份侠骨义胆,侠女尚且出风尘,她却不会是风尘中的奇女子,因为她的眼中,只有富贵二字而已。为了富贵,她甘愿堕落,可是却又自喻高高在上,不肯与那些低下之人为伍。 原来,富贵真能误人,家教亦是如此。 宝钗与荣贵,都是差不多的人,从小在耳熏目染之下,只惦记着富贵,为了富贵,而甘愿赴汤蹈火。 黛玉吞了一口气,侧身为雍正斟酒的时候,看到了南宫霆眼中的神色,忽而恍然大悟。 富贵人家,其实极少有无辜之人,多少人是踩着皑皑白骨而生,那些人,都不值得宽恕。 歌舞初歇,酒过半酣,雍正轻轻地拍了拍手,赞叹了几句歌舞极好,瞅着荣贵有些微的喜色,便诡异地扬起薄唇:“朕一路行来姑苏,听闻弊政无数,朕心大怒,有不少百姓想朕状告知府荣甲天,朕又亲见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惨状,听其意思,竟是赈灾之粮未曾发放到百姓手中,不知各位爱卿如何跟朕交代?” 听到雍正如此说,并不在夸歌舞上着墨,荣贵也只得咽下不甘,心里焦急地只是担忧着此时牵扯到了父亲的话,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万万不能去想了,因此将一颗心吊起了半天高,听了父亲如何推脱掉这些事情。 退到了下面,宝钗吃过苦头,不敢仰望雍正和黛玉,毕竟积怨极多,如今也只能谨小慎微地自保而已。 可是荣贵自小颐指气使,且在江南一代,自负美貌才情,一生之中听到的赞美之话已经如过江之鲫,越发地让她觉得自己该是人上之人,竟是一门富贵再眼前,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事情而来,也想不起曾经听说过的后宫之事。 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雍正,即使年近半百,可是粗宽之肩,刚挺之眉,锐利之眸,脸容即使坚硬如铁,也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显得如玉一般温润,没有一丝老态,腰板挺直地坐下,不怒自威,更是让她一颗芳心荡漾。 一个皇后娘娘,一个林黛玉,怎么能匹配像天人一般的皇上呢?皇上就像是天神一般,他应该有世间最好的女子陪伴,而自己,自负艳媚绝伦,名扬大江南北,谁没听过自己的芳名?那个林黛玉的声名,自己听都没听过,她比不上自己的! 黛玉自是瞧在眼里,这些女子家的心思,她是再明白不过的了,看到自己和四哥恩爱,他们又何必如此呢?为什么,就没有人明白,“宁做贫人凄,莫做富人妾。”的话呢?宫墙深深,只会蹉跎红颜,他们以为自己的四哥待她们会如待自己一般么? 有人觊觎着自己的四哥,黛玉也不会没有火气,清澈的眼里,冒着一些火气看着下面的荣贵,叹息着她死到临头不自知。 四哥说出这句话,就是说明了四哥今天不会不处置荣甲天,他们就真的以为是皇亲国戚,便会脱却罪名么? 这个荣贵啊,为何徒有美貌,却没有头脑呢?前车之鉴,他们竟都没想过么? 对四哥而言不客气,或者四哥还会网开一面,可是心里倘若有人对自己有一丝不敬,四哥就是决不饶恕的! 果然荣甲天急忙道:“这些刁民,每每生事,积压了怨气无数,故对微臣谣言颇多,实在是无中生有!” 雍正龙目一竖,淡淡的指出道:“荣甲天,你已非朝中老臣,这些事情,朕问的是诸位爱卿,可不是你!” 唬得荣甲天不敢再说,荣贵急忙上前躬身道:“家父年老记性差,说话有不尽人意之处,绝非有意为之,还请万岁爷恕罪。” 雍正挑眉冷笑:“朕何尝问过你?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言不惭!来人,拖下去!” 吓得荣贵煞是呆住了,真是天子之威,竟是变幻莫测,方才还在赞叹自己,此时却将自己拿下,不觉哭叫道:“爹爹救我!” 见到如此措手不及的场面,都是一生之中未曾料到的,荣甲天如果敢说话?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了,自是不敢为女儿求情,心中亦暗道:“别怪爹爹不救你,实在是爹爹也自身难保啊!” 侍从正要将荣贵拖下去的时候,雍正忽而微微抬手止住了,眼眸中竟是有些嗜血的色彩:“慢着!朕倒是忘了,朕前儿个得了些上好的药材,有一种药,叫做破颜丹,虽听说过其效果,可惜却始终不曾试过,今日倒是可以试试!” 那样简单的话,就好像不是从那样的温润面孔的人口内说出来,简单的就像是在说天气好一般。 荣贵虽爱慕荣华富贵,可是也并不是无知蠢笨的女子,听到破颜二字,脸色已然煞白,即使是胭脂水粉,也掩不住。 “小女知错了,小女再也不敢了,万岁爷饶了小女吧!”跪倒碰地有声,她再也不敢使出从小到大的骄纵和跋扈。 她不知道她错在何处,她不过就是替父亲说了一句话,却为何竟要如此惩罚她?美貌,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啊,没有了美貌,具有一腔才情满腹巧思,她也依旧什么也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也得不到了! 拥着却是不为所动,轻轻搓了一下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响声,南宫霆身边的侍从已经弯腰行礼,双手捧上一粒朱色药丸。 雍正悠然一笑:“朕倒也是瞧瞧,这粒破颜有何效验?” 两个侍从抓着荣贵的手脚,那小厮捏着荣贵的下颚,将丸药投进她的口中,手指在她下颚一抬,丸药顺着咽喉滑落。 过了一刹那,众人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眼都是讶异和惊恐。 方才还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美人,此时竟是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老去,光滑的肌肤皱如鸡皮,乌黑的青丝白如飘雪,袅娜的身板佝偻下去,眼神黯淡,竟是个暮年老妪。 “啊!”一个小厮更是故意拿了一面铜镜放在荣贵面前,看到铜镜中的老妪,荣贵一声长叫如同暗夜夜枭,刺耳之极。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脸,摸着铜镜,这样的变故,让她如何接受?眼睛一白,登时晕了过去。 看着侍从将荣贵脱了下去,雍正脸上有些笑意,可是笑意极轻,寒意却极其浓重,“养女尚且如此,难怪苏州怨声载道!” 荣华荣富两个亦蒙恩典,亦远远坐在角落里,见到如此,亦不免心中焦急起来。 多年来,兄弟两个都是蒙着父亲的势力,加上长兄又是科尔沁部落的额驸,多年来兄弟两个虽说不曾有什么实职,可也有些虚位,也算得上是苏州的小官员,虽小,可是油水十足,贪污腐败,两个皆有之,不觉捏了一把冷汗。 “各位爱卿可是有什么话说?见到百姓受苦,朕可是有心查个水落石出!”雍正眼中一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回皇上,荣甲天欺压良民,糟蹋民女,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9部分阅读 押朝中赈灾粮款,又将下面官位变卖出去,一个小小的知县之位,便是要白银二万两,年年拿着幼女未嫁之事举办荷花宴,无白银五千,是不得入内,贪污至此,其罪状真是罄竹难书!”有些机灵心巧的官员立马就看出了雍正的意思,忙高声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往日苦楚。 虽说这人说的也是不尽不实,然雍正登时龙颜大怒,道:“如此败类纵横天下,朕如何能容?虽说已卸甲归田,但其子官职却非朕所设,且亦名声极恶,不除此蛀虫,朕何以面对天下百姓?来人,将荣甲天父子一概拿下,听候发落!” 一句话断生死,蜂拥而至的侍卫仆从,已经将荣家诸人尽皆拿下,亦包括那风姿绰约的薛宝钗。 雍正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开口道:“荣甲天如此,尚有许多罪状不明,朕心甚恼。” 黛玉听了心中苦笑,到底是帝王,非自己所能及,许多事情他一句便能断下,如此一来,荣甲天已经不是知府,且又惹得帝王大怒,下面的官员焉不会见风使舵?果然人人上前,言语之间,尽皆是荣甲天一家素日罪状。 “万岁爷,荣甲天自负是皇亲国戚,多年来横行霸道,荣家一家作恶多端,荣甲天年已古稀,却抢微臣十七岁弱妹为妾,微臣痛恨之极,只因他手握苏州上下生杀大权,微臣亦不得不泪眼送妹入府。”以为官员如此哭诉。 雍正长眉一轩,问道:“果然有此事?实在是可恶至极!南宫霆,记下了没有?” 南宫霆哈哈一笑,正在手忙脚乱地记录下众人的话,往日都说恶人罪状罄竹难书,如今瞧来,那荣甲天又何尝不是?竟是密密麻麻记录无数,光是帐中官员告状的话,也记录了好几个册子了,实在是苦了南宫霆酸涩无比的手腕。 雍正只与黛玉相视一笑,很多事情旁人想得难,可是真做的时候,却又是无比容易,这就是帝王权。 携手离开荷花宴,后面的事情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各位官员喋喋不休地出卖了荣甲天,那荣甲天却又是吃醋的不成? “醉人荣甲天,房中黄粱之上,存有z、账册,历年往来书信以及各色记录皆在其中。” 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别怪他无义,要死大家一起死! 雍正如此行事,要的就是如此效验,因为他太明白朝臣的心中想的是什么。罢免了荣甲天,让下面的人不用害怕荣甲天的报复,那么言语上也就可以畅所欲言,极力将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在荣甲天的身上,那荣甲天又岂是坐以待毙?有些不是他的罪名,那些人也推到他头上,心中愤恨的时候,自是也将往日官员的所以罪名一概呈上。 荣甲天倒,苏州的天也就像是倒了一样,牵连无数,抄家灭族,绝不姑息,除了被强抢来的民女百姓,余者即使是侍妾家奴也都流放,这样的人家里,有多少狗仗人势之人,如何能无辜?不会像处决有些官员的时候家奴仅变卖而已。 好多的车,拉走了那些官员的财物,许多百姓,拍手称快,凝望着街上挤挤挨挨的牛车马车,磊着层层叠叠的箱笼,琳琅满目的古玩器具,有些百姓眼中含泪,有些兴奋,也有些苦涩,那些都是民脂民膏堆砌出来的,如何能让他们不伤心?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是九天之后的事情了,后面赈灾以及帮衬着百姓重建家园的事情,都交给南宫霆料理。 可是雍正却是拿着名册久久不语,黛玉端来凉茶,好奇的问道:“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为何你脸色还是这般难看?” 雍正抬头看着黛玉,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才将名册放在她手里,道:“霆的意思,只是想叫我们来料理掉荣甲天,哪里想到,竟然又掀出了一个极大的阴谋,这个荣甲天,竟是在理亲王弘皙的手下谋事,必定是已经勾结往来多时了。” 自古以来嫡庶分明,弘皙自负为康熙嫡长孙,自是认为皇位应是他手中之物,狼子野心,不下年羹尧。 黛玉听了,忙翻看名册,又看了几封他们往来的书信,沉吟片刻,才道:“只因当初废太子允礽也算得无辜,皇阿玛的意思,就是保他与允禔衣食无忧,又因素爱弘皙,故留下遗旨,封他为王,如今理亲王允礽已忘,弘皙为郑家庄理亲王,若是平平淡淡也还罢了,倘若果然有异心,倒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雍正点头,抱着她,轻揉着她如水嫩滑的发丝,轻轻地道:“皇阿玛生性如此,最重亲情,况且也受汉化甚重,天下汉人文士总觉得嫡长房,才有资格继承祖宗基业,这也是当日里为何皇阿玛听从孝庄老太后的意思,立未足两岁的允礽为太子的缘故,如今弘皙亦是有此想法之人。” 黛玉呢喃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康熙临走之前,也有交代也许,他是已经可以预见会有如此的情景罢?可是他下不了手,又何必要让四哥背负这些呢? “我的江山,是要给弘历的,不管是谁,都夺不去!”雍正坚定落语,掷地有声,即使背负恶名又如何?他的后人平安。 黛玉垂着头,青丝如绸缎一般落下,随着夏风扬起,吹散在雍正的身上:“四哥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与你并肩作战。” 倘若真的要让她的四哥背负所有,那么她也要为他承担一半,给后人一个清明盛世! “当然,谁让我们是夫妻呢?”过了多少年了,他也不想去记得,他只记得,有玉儿在,他的心也是软软的。 用手轻揉着黛玉有些僵硬的香肩,雍正笑笑:“傻丫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隐患,我们心中明白,回去就将他割掉。” 都说擒贼先擒王,可是,有些做大事的人,却是要先剪除其羽翼,令其孤掌难鸣。 除掉荣甲天,可是真的没想到会牵连出弘皙的野心,也是始料未及之事,更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倘若此时未发觉,令其坐大势力,日后帝位纵然不是岌岌可危,也会死必定受到震荡。 皇位啊,总是人人觊觎的东西,就像是一颗甜苹果,面对着四面虎视眈眈的贫民。 母仪天下 第161章 幸福 走回姑苏的老家,已是桃实累累时。 站在桃林边缘,黛玉定定地凝望着那闻名于天下的太湖,烟波浩渺,天地交际,天很大,水也很深,心啊,也很美。 微风习习,蝉鸣啾啾,千万朵红莲粉荷亭亭玉立,粉嫩娇美,大片大片的碧叶像是舞娘的裙裳,翠色欲滴,随风曼丽而舞。 黛玉与 雍正并肩而立,沉醉在美景之中,沐浴于金光之下,剪影如鸳鸯,双双缠绵,不离不弃。 风吹动了黛玉的发,清香拂到雍正的脸上,他伸手掬起,深深一吻,然后放开,再拉着黛玉的手,他淡漠的神色,似乎忘却了风雨江山,忘却了身负天下重任,绿波翻滚,一席清光笼罩着他与她。 “四哥,我想孩子了呢!”黛玉唇色樱红如昔,在风中叫唤着雍正,白嫩的脸上有些思念的情怀。 雍正转头看着黛玉,揽着她在怀里,轻笑道:“在你的老家过完中秋,我们就回去!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贪恋这些潇洒山水,出来的时候也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只怕鬼影家的偷儿福晋要大发雷霆了。”叹息,也有些不舍,谁不爱那最潇洒自在的日子呢?他也爱,可是他不能自私。 黛玉也是轻轻地笑,大家幸福就好,一缕余辉洒落在她如清泉般清澈的眼中,刹那间桃花盛开,一如少女时代的佳期如梦。 将她藏进深潭一般的眸子中,紧紧地锁住,雍正明白,为何他会寻到此地,只因为她就是他的美梦,他的心。 黛玉冲到他身后,笑得大声:“四哥,你要背着我回家啊!”不然,娘子生气,做夫君的要很小心哦! 温暖背,厚实的背,是她的依靠,愿意生生世世都能靠在他的身上。 “好!”雍正也调皮起来,弯下腰蹲了下去,壮健的身板一如壮年人,小小的娘子,他还是背得起的。 等回到了京城中,这种清净和自在就是可与而不可求了,趁着当下还在江南,那么就随心所欲去做所有的事情。 黛玉欢喜地大声叫着,跳上了雍正的背,两条白嫩如藕节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她的男人一路慢悠悠地往桃林深处走。 绿绿的桃叶从两旁掠过,累累的桃子压弯了枝头,有些是青涩的,有些是极圆大的,过两日,桃子熟透了,浓香扑鼻,青皮中透着红晕,薄薄的皮下都是水水的果肉,如她的脸,咬下去,满口都是香甜的汁水。 趴在他背上,黛玉哀怨的道:“四哥,你说,孩子们是不是不想他们的阿玛和额娘啊?都是十三会寄信过来,他们一个个小没良心的,竟然一点儿消息都不传过来,不知道弘历这个哥哥是做什么吃的。” 雍正听了只是笑:“我也不知道,回去打弘历的屁股!”有娘子陪伴着自己,儿子是别人的夫君,他可不要多管。 黛玉摇头,手指在雍正胸前划着圈圈:“不行啊,弘历都那么大了,快要大婚了,再打他的屁股,敦儿会笑话他的。” 那位贤惠又深明大义的敦儿,一举一动,没有自己这般的灵气和跳脱之气,她做皇后,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嗯。”雍正笑了一声,做娘的人啊,一言一行都会为孩子着想,怕孩子冷着饿着,让他都有些叹气有些吃醋了。幸好现在不在京城里,不然几个孩子都霸占着他的玉儿,他都得忍着双手不去打他们的屁股。 黛玉仰首看着有些晕黄的天色,歪着头将脸贴在他背上,暖暖的,透入心坎儿里:“四哥,真是想再要一个孩子。” 弘晖虽是老大,可是他的宿命并不在京城,终究有一日,他的名字会从朗朗青史之中除去,带着温柔的月儿,潇洒大漠。 弘历虽说心思缜密,且文武全才,可是总有一天,他的妹妹都会出阁,所以他应该有一个兄弟,就像四哥有十三和鬼影。 回到家门口,天色已经黑了,可见夫妻两个在路上磨蹭了多少时光。 幸福的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一般,短暂得让人叹气,又觉得怀念。 弘历抱着小梅子笑吟吟地站在桃源林府的门口,愕然地看着背着娘亲的父亲,吞了吞口水:“皇阿玛什么时候当了皇额娘的马儿了?要是让人看到,会笑话的。”男人,也要有男人的夫纲啊! 虽知父母多年来伉俪情深,可是见到这般情景,还是有些吃惊。 皇阿玛,这个顶天立地的帝王,威武大气的英雄,也能在娘亲的柔软下,化作绕指柔。 看到刚才还心心念念着的女儿出现在眼前,黛玉“啊”了一声,更有些惊喜:“你们怎么到姑苏来了?也没有一丝儿消息!” 小梅子从弘历怀中跳下,扯着黛玉的双腿叫道:“额娘,额娘,小梅子也要骑马啊!” 黛玉下来,抱着小梅子骑在了雍正的肩头:“小梅子乖乖,告诉额娘,谁带你们来的?” “哦,是哥哥啊!”小梅子扯着雍正的辫子当鞭子,咿咿呀呀地大叫着,小腿乱蹬,惹得雍正一阵叹气,这女儿! 好生清净的两个人的世界,让几个小鬼打破了。 弘历的笑容俊美又纯净,有些洋洋大气,笑嘻嘻地露出白白的牙齿:“小梅子想额娘了,儿臣就带她过来了。” 双手一摊,又将缘故推到了小梅子身上,虽然这个小丫头自从额娘出宫,她便缠着自己在她床边唱歌给她听! 黛玉看着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弘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像是摸着小狗一般,道:“快进来罢,江南的日阳儿毒得很。” 清净又淡雅的林府,还是父母在世那时的摆设,比皇宫的富丽堂皇,更有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东西,鼻端萦绕着书香。 弘历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摸了摸花瓶,探身往窗外看着假山流水,赞叹道:“这是外公和外婆住的地方么?真好看。” 按着雍正坐下,黛玉端来了几碗茶,太湖的碧螺春,泡着清香的茉莉花,不是很名贵,可是香得透入心扉:“别光看了,喝点茶,去点热气。小梅子,快下来,到额娘这里来,让额娘瞧瞧,是不是瘦了!” 小梅子立马跑到了黛玉跟前,转了几个圈圈,小手张开,仰头道:“额娘,小梅子胖了呢!”捏捏肚子上的肉肉,再捏捏腿。 黛玉弯腰抱着她坐在膝上,捏了捏她的脸,摇摇头,问道:“疼不疼啊?” “额娘坏啊,当然疼啊!”小梅子咕哝着,大眼睛眨巴着,一张苹果脸越发娇嫩讨喜。 “可是,会觉得疼,就是没有肉,小梅子瘦了呢!”黛玉有些叹息,疼惜地抱着她,柔柔地问道:“是不是哥哥饿着你了?” 小梅子立刻就告状起来:“额娘真是聪明啊,哥哥很坏,不给我讲故事,不给我唱歌,只给小梅子包子配着白开水。” 叽叽呱呱在额娘怀里告状,手舞足蹈地露出欢喜的神色,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都一股脑儿地告诉额娘。 黛玉只是含笑听着,那边雍正却抬手让弘历坐下,道:“京城中理亲王弘皙动作如何?” 听了这话,弘历立即有些肃然,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地道:“皇阿玛问得极是,儿臣正要禀告皇阿玛呢!” 叹口气,收了手中的金箔扇,凝神道:“鬼影皇叔和十三皇叔让我告诉皇阿玛,弘皙堂兄动作越发频繁,似有叵测之心。” 看到雍正一脸了然的神色,不觉奇怪地问道:“皇阿玛远在江南,怎么还是对京城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况且弘皙私下动作虽极频繁,可是却不曾轻举妄动,好容易才从轩辕阁中得知的消息呢!”好生佩服皇阿玛的本事,似乎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是能掌握在手中,听十三皇叔说,他最尊敬的是皇玛法,可是最敬佩的却是自己的皇阿玛。 “你还年轻,又且稚嫩,弘皙比你年长许多,很多事情,你都要历练。”雍正淡淡地说着,看向妻子的时候,不觉又是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母女两个竟然早就溜了出去,欢快的笑声从窗外的花园中飞扬在空中。 来到这天堂之地,看着青山碧水似含清甜之味,弘历心中向往,自是不免四处游玩,只是身后跟着小梅子这个跟屁虫,让他很是无奈。没有办法,皇阿玛让南宫霆带着他们游玩,言下之意就是不准打搅他跟额娘的恩爱啦! 不过还好,他也送给皇阿玛一份大礼,一车的奏折啊! 林府的玉水阁中,黛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雨珠敲打荷叶,滚落在荷叶下的鸳鸯身上,紧接着落入水波中,如心一般。 她是妻子,也是母亲,手中的活计,越发鲜亮,一个红绫白里的肚兜,绣着芭蕉娃娃;一件薄毡大氅上,绣着舞爪龙纹。窗外的雨声像是丝竹之乐,越发让她显得祥和,恬淡细致的魅力,糅合着满腔的柔情和慈爱,比画中人还要美丽。 好喜欢江南啊,有些舍不得离开,可是却又不得不离开,他们的重责大任是天下,不能为了一己私情就抛却了。 回到宫里就又有的忙了,那么,就让她贪恋这剩下的时光罢! 其实,她一直都不喜欢皇宫的,只因皇宫中有她的四哥,所以她进去了。别人都羡慕她贵为国母,又有雍正大帝一心一意的爱恋情深,可是,谁能明白,皇宫是空洞的,没有神采,她并不是要天下,而是要一个她与四哥的家。皇宫啊,宝盖下藏着两个口,有说真话的口,也有吐谎言的口,而她,一个都不想要。 只是,人不能活在过去,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也不会有后悔的一日。因为,有四哥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堂。 抬头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雍正,衬着大案上的烛光,剪出他的侧影,他的脸,刚挺的眉,挺直的鼻,冷漠的唇,就像是一块光润的玉石切割出来的,齐整分明,那样英俊又好看,让她看得失神。其实每到一处,所有的奏折都是会快马送到所住的地方,弘历带过来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注目,雍正抬眼对自己一笑,狭长的凤眼,在飞扬的眉梢下闪烁,似乎是天山雪峰上的雪水,带了些冷峻,可是带了些清澈,那雪中盛开着最美丽如玉的雪莲花。这样的他,有一种光彩非常出众,即使年纪大了,可是依然如水墨人物一般,让她心悸心动。 雍正看到了她眼里情,不觉一笑,收起奏折,起身坐到黛玉身边,轻声道:“玉儿,别忙活了,你累了,我可心疼。” 玉儿喜欢看着他,他又何尝不爱看着他的玉儿呢?她吟诗作画,抚琴吹箫,又或者为他和孩子们做活计,一颦一动,如画一般,都美丽得让他心神宁静,眼神有些痴迷,忙后都看着她,静静地品着属于他的美丽和风情。真是想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最好让孩子们也不要见到,他才能放心。 每每午夜梦回,见到了鸳鸯双缠绵,盛开的红莲粉荷以及灿烂华美的桃花,在风中舞动,他心里都是满心的侥幸。如果那一年没有抗旨跑到了姑苏,没有见到了那个新生的粉嫩婴儿,也许他一生都要在孤寂中徘徊。 吐出一口气,幸好啊,他去了,也见了他,养了她,带着她,走遍山山水水,多年来,也将她的心锁在自己身上。 收回针,黛玉依偎在他怀里,叹息道:“其实我还是喜欢小家子气的。” 雍正悠然一笑,笑道:“好啊,我也不喜欢太大气,那样活着太累。”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她与他都想要的,是无忧无虑的田野风光,只是,他们终究不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人,所以,只能继续在红尘中蹒跚而行,以一人之身,谋天下之福。 “所以,四哥,我们回去罢,不用等到中秋了。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么久,日久还是有机会出来的。”黛玉揉揉额角,看着大案上磊得高高的奏折,这些日子,养心殿中必定堆积了不少蒙尘的奏折,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其实她就是任性,喜欢随着性子过日子,这趟出来,为了四哥的身体,还有她小女人的私心作祟,她想独霸四哥呢! 雍正把玩着她的手,手掌摊开,手心的疤痕已经不复见到,指节灵活一如既往,星儿的医术果然厉害,怪道她要闯荡江湖。 细细地在她手心中画着圈儿,一笔一划,写成了胤禛和黛玉,痒得黛玉咯咯直笑:“四哥,快松手,痒死了!” 她要的,不就是这般简单么?胤禛和黛玉,写出来,组合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字,名为幸福。 雨声歇息了,雾蒙蒙的气缭绕在窗外,像是氤氲的云雾一般,洗得荷叶荷花越发清新起来,含着很深很香的情意绵绵。 与他的玉儿一起,他也想笑,扯动着唇角,露出幸福的笑意:“玉儿,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黛玉跳了起来,笑道:“有啊,老厨娘做了鸡汤,是鸡汤!”很浓,很香,令人垂涎欲滴,那是她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老厨娘和老家人对老家的不离不弃,让她心里叹息,眼里有着由衷的感激,他们替她守护好了她父母的家。 用软布垫着手,端来一只大海碗,鸡和汤,都冒着丝丝的热气。 雍正舀了一勺喝了一口,点头赞道:“好生鲜美!”必定是养了今年的老母鸡,炖了一天才会有这般的火候罢? 洗干净双手,黛玉得意地将碗里熬炖得雪白的大鸡腿扯下来,香喷喷的,那汤色也如同牛||乳|一般,诱人极了,将大鸡腿放在雍正跟前的碗里,笑道:“是啊,鲜得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四哥你要多吃点养身子。” 雍正又将鸡腿放到黛玉碗里,宠爱地点着她的鼻,“你这般弱的身子,才是该多吃些,来,这只鸡腿赏给你吃。” “四哥好讨厌啊!还赏咧!”黛玉哇哇叫着,声音清脆又好吃,软软的,像撒娇一般,不依地又将鸡腿放回四哥的碗里。 也不想想,是谁忙得总是几乎吐血了的?他是最要补一补身子才好。 雍正有些无奈地看着碗里的大鸡腿,伸手也将大海碗中剩下的一条鸡腿撕下来,放在黛玉碗里,有些宠溺地道:“你太瘦了,所以得补一补,我吃一个,你也得吃一个,不然,我也不吃!” 幸福是什么呢?你推我让,一同喝下一碗的鸡汤,吃掉两条肥嫩的鸡腿,纵然是在皇室中让人唾弃,可是他们心安理得。 “不行啊,四哥,这是老厨娘特地给你炖的,你要全部吃下。”黛玉愁眉苦脸地看着碗里,那么大那么肥嫩的鸡腿,油油的,汤里还浮着一层透亮的油,她小小的一个胃,怎么能吃完喝完啊? 银羹匙搅动着鸡汤,香气钻入了鼻翼中,可是还是有些腻味,让黛玉的胃里有些翻滚起来,这么香的东西,她好像不爱吃。眼珠子一转,舀了一羹匙的汤送到雍正的唇边,有些讨好地道:“四哥,喝汤。” 雍正想笑,这丫头,自己不爱吃,就往自己嘴里送,一张口,温热的汤滑进了口内,齿颊留香。 他也如法炮制,舀了一羹匙的汤,送在黛玉的唇边,羹匙的汤里还有些细碎的肉丝,他笑着,也让黛玉不得推辞。 玉儿是极单纯的,总是任由着自己的心思做事,论起来,他可比她j诈得多,想让玉儿多吃,那还不容易吗? 黛玉瞥眼看到窗外长廊下的鹦鹉画眉,粉脸有些羞色,推开他手就道:“四哥,你吃啊,不然会被鸟看到。” 他们的幸福,凝香在心中,甜蜜得让她不断地叹气,紧紧抓着在手心里,怕幸福会飞走了,可是幸福也很调皮,却从指尖滑落,她得藏好他们的幸福,别说是人,就是他们家豢养的鸟儿也不能偷看到! 听到黛玉孩子气的话,雍正眼波一闪,将羹匙中的汤放进了嘴巴里,让黛玉不断点头,这就对了,四哥该自己吃才是,可是才这般想着,就一阵热气袭来,他的唇,堵住了她的樱唇,哺在她口内,用这种法子喂她吃汤,他可是乐意得很。 黛玉的脸红得像染了番茄汁的布,胃里因鸡汤而热,身子也因他的吻而滚烫,捂住脸道:“四哥,你实在是太坏了!” 幸好孩子们都不在跟前,不然,他的举动不就是教坏了小孩子? 雍正又舀了一羹匙鸡汤,笑眯眯地道:“玉儿,要不要让四哥再喂你?” 黛玉赶紧张口吞下,不要他用这般羞人的法子喂她,开心又娇嗔地看着雍正,这个四哥啊,怎么能让她不去爱呢? 知道自己不爱吃有你的鸡腿,他就亲自动手将鸡腿上的肉撕成一条条的肉丝,就像是雪白的银丝一般,嫩又香。嚼在嘴里,甜在心头,让她尝尝的眉睫越发有些莹然生光,清凉的眸子也染了羞色,跟荡漾着无与伦比的光彩。 “啊,四哥,你的都给我吃了,我的,你也要吃完!”黛玉笑得大声,有些俏皮和得意。谁让刚刚四哥以为自己没有看到,就将他碗里的半个鸡腿又偷偷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倒得满满的鸡汤都快溢出来了,这下子,可是要他来解决了! 黛玉的眼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是自己要照顾四哥,到头来还是四哥照顾自己,这样的日子,一直都是她喜欢有期盼的,不管是皇宫也好,民间也罢,他们都是夫妻啊,所到之处,不都是他们的家么? 人生还有很多年,陪着四哥地老天荒。 遥望窗外,芭蕉碧影如蜡一般,在风中摇曳,芭蕉叶下却还有些软软的娇嫩的花儿。 她有些叹息,可是盈盈一笑,肌肤生香。 风雨来了又如何?同生共死如鸳鸯,面对风雨,如这芭蕉叶一般,为孩子遮风挡雨。 母仪天下 第162章 秋色 我的心里,满满的,只有一个你; 而且,我的心,并不是如海一般深不可测; 我的心,其实很简单,如同你的心一般,彼此都不用琢磨; 只要你开心,我的心也飞扬起来,开心得想飞天遁地,一同看着美丽的风景; 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我最少也要陪着你三十年才算是不枉此生,,既然如此,我们的江山,我们的天下,一同营造。 你的身影,那么曼丽,我只想紧紧地抱着你,地老天荒,一如你的心! 八月中秋,如期到来。 紫禁城的钟声响彻天地,震醒了天边的太阳。 秋风吹红了香山的寒枫,秋色笼盖这皇宫的琉璃。 弘历大婚的仪仗猎猎作响,与雍正这般肖似的容颜,荡漾着志得意满,他娶到了美娇娘。 想到爱子也已成家立业,黛玉幽幽一声长叹,美丽的脸上也尽是祥和之意。 次日,弘历携着敦儿进宫请安,黛玉收起有些儿女成家而生的怅惘之色,斜坐在榻上接过了敦儿奉上的茶。 弘历心最孝顺,端详着黛玉的气色,道:“皇额娘莫不是回京的路上劳累着了?今儿个脸色有些白,很是该叫太医来瞧瞧。” 黛玉摸了摸脸,有些笑意荡漾在眼里:“傻孩子,额娘哪里能累着什么?便是你们的大婚这般忙,额娘都没劳累着。” 伸手拉着敦儿的手,柔声细语地道:“敦儿,弘历性子活,心也活,你要好生管着他才是。” 敦儿不觉一笑,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忙道:“王爷性子是极温和的,并没有出格儿的事情,敦儿哪里能管着他呢!” 黛玉满意地点点头,忙吩咐身边的老嬷嬷递上了一对金镶玉如意,赐给正值新婚的敦儿:“依着额娘的意思,弘历还有一个月的婚假,皇上也并不催着他进朝理事的,前儿个他又跑了一趟江南,如今,让他陪着你四处走走才是。” 羞得敦儿雪白的手背上也泛着桃色,低头呐呐答应了,惹得弘历对着黛玉抛了一个桃花眼,双眸似两泓碧色。 黛玉摇摇头,含笑看着他们两口子缓缓退出了养心殿,相携而出,是一对鸳鸯的剪影。 看到他们的恩爱,心中不觉也想起了她的四哥,唇边荡漾着清甜的笑,像春风一般醉人,很容易就让人痴迷在她的春色中。 坐在殿内,看着满殿的光华如霞,秋光从窗中透进来,洒落得殿阁内如仙境一般,有四哥啊,就有她的天堂。 头还真是有些疼,胃里也有些翻滚,不是很舒服,如今要料理弘历大婚前后的琐事,她也不想惊动了雍正,只得在软榻上歪了一歪,揉揉两边的太阳|岤,心里陡然升上的烦躁也消散了些。 与其说是身子不舒服,莫若说她不太舍得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是别的女人的男人。 男人,刚健有力的两个字,他亦足以撑起一片天,她心里还是很高兴很安慰的,轻轻地为之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道四哥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倘若没有了父母在侧,弘历也必定能胜任帝王之位,敦儿那样温厚贤惠的人,更能胜任皇后之位。 忽而轻笑了起来,怪不得自古以来总是婆媳难合,却原来做娘亲的,真的是很讨厌别的女人霸占了自己的儿子啊! 想起贾母从来都是与王夫人面和心不和,王夫人与李纨亦是如此,虽说贾珠并非是王夫人之子,但是可想而知,倘若宝玉娶妻,不得王夫人心意的话,婆媳间的是非越发的多了。 把玩着手里的国母凤凰令,黛玉微微一笑,其实,自己生性不爱理事,凤凰令早些给敦儿也好,让她习学国母该做的事。 看到弘历和敦儿恩爱,她这个做额娘的,心里还是有些酸酸涩涩的,就像是老母鸡一般,舍不得长大的小鸡雏。 一缕箫声幽幽咽咽地从外面吐出,传进了养心殿内。静静的,淡淡的,好似月光笼罩着娇嫩的新兰花,让人心神宁静轻快。 四哥一直都是很有才华的人,论起来,除了绣房女工轻歌曼舞,他还没有不会的东西呢!可惜身为帝王,总是少了些谈论风月的时候,必须要把在风花雪月上的时间都剪出来,多看一份奏折,多处理一件国事。 他的曲调一向趋于雄浑豪放,,除了比翼双飞曲,鲜少有十分缠绵之曲。可是今儿的曲调,却美妙得让人陶醉,连窗外的绿毛黄腹的鹦哥儿也老老实实地抱头沉睡在架子上,没有往日扑棱棱的声响。 黛玉静静地听着,当夕阳西下,彩霞如缎,满室曳地的纱都染了些晕红之色,黛玉的脑袋越来越沉,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依靠在门框的雍正,停住了吹箫的口,收住了清冷的曲调,养心殿也恢复了平静和祥和。 走近软榻坐下,替她盖上纱衾,雍正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抚着黛玉白嫩如脂的娇脸,缓缓划过她沉睡中因头痛而蹙起眉,睁开时水盈盈的眼,俏挺的琼鼻,红润又粉嫩的小菱唇,软软滑滑的触感,就像是丝缎一样,幸福得让人直叹气。 两个人的养心殿,一家人的皇宫,他与她,努力,让家更好。 秋雨润了宫墙,菊香染了暗袖,应是萧瑟的宫中,却越发热闹了起来。 清晨,雍正便先上朝去了,黛玉醒来时,也不曾十分梳妆,只是闲散地起身披了雍正家常穿的玄色大氅,轻移莲步,走到窗下的龙眼根虎头躺椅上歪着,手中却是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灵眸眨动时,看得出神。 正朦胧之间,忽闻得一阵浓香,黛玉不觉含笑问着身边的小宫女:“可是宫内的桂花开了?” 往年里不到中秋,金桂已经尽开,中秋节庆看花开灼灼,分外喜人。今年不知为何,天气虽冷了些,花却开得晚了,弘历大婚那日摆设插枝的桂花,多是从城外花农王狗儿的花窖中购进宫中的,图了个花开桂子的喜庆。 小宫女忙笑道:“娘娘料事如神,可不是养心殿里的桂花开了!” 说着上前服侍黛玉坐了起来,又伸手将窗上的玻璃窗屉打开,只余下纱窗朦胧,窗外吹进的幽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喜得黛玉忙起身换衣,只将一头青丝松松地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便缓步出去,仰望看到极干净的碧空,心里的烦躁也静了些,再看长廊回环之处桂花或粉黄或淡红又或洁白,米粒大小点缀着翠绿枝叶,小巧玲珑,花香熏人。 黛玉吩咐人预备清淡的酒菜,不觉对着桂树轻酌,清嫩的脸更显得娇俏了,倘若不知道的人,只会当她是个娇态的小女人。 纤手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黛玉对着新开的桂花轻笑:“都说桂花多子,我统共就只有弘历一个儿子,怎么他就这么快就是别人的人了?虽然我还有弘晖,可是我更喜欢弘晖做我的半子啊!真是的,弘历有了媳妇,就忘了额娘了,让他陪着敦儿到处走走,他就真的好几天没进宫了。” 风吹过,阳光晴好,可是吹得桂花如雨飘落,在襟前蹁跹,桂花香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心醉和不舍。 轻轻地叹息出声,黛玉又喝了半杯酒,将剩下的半杯倒进了桂花盆里,低喃道:“这半杯酒就赏给你了,明日开得更好。虽然我很有些伤心弘历说大婚就走了,但是还是希望弘历和敦儿如你这般,多子多孙。” 傻乎乎地对着桂花笑,神态娇憨可爱,让跟随着的宫女太监也不敢多言,实在是这般的皇后娘娘,他们可是从来没见过。 “你不是这两日身子不太好么?怎么还这般糟蹋自己身子?”刚下了朝,就看到黛玉竟是对着桂花喝酒,雍正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些不悦地抚着黛玉柔顺的发丝,也拿下她手内晶莹剔透的碧玉杯,淡淡的桂花酿,正是应景。 黛玉已经喝得脸上有些薄红,粉嫩的色泽如水洗过的蜜桃,迷蒙着雾气蒙蒙的双眼,红唇微微嘟起,醉态可掬,有些孩子气地从鼻子内哼着气,扯着雍正的前襟撒娇道:“四哥,让我喝啊,就算是,就算是纪念弘历已经离开了额娘的羽翼。” 雍正有些叹气,抱着她坐在腿上,自己坐在了她原本坐着的鼓凳上,揉着她细嫩的脸,道:“不准再喝了。” 将脸放在雍正肩上,黛玉有些撒娇,忽而胃里一阵翻滚,不觉将方才吃喝的酒菜都吐了出来,落了雍正一身的秽物和酒气。 “啊!四哥!”黛玉醉醺醺的,可头脑还是很清明,有些歉意地巴望着雍正,坏心地扯着他的衣袖,不准他放开自己。 雍正抓着她好动的舍身子,抱着她往殿阁内走去,将她按在软榻上,吩咐人收拾,扬声吩咐人去请太医过来。 黛玉不依地拽着雍正的衣袖,嚷道:“四哥,弘历走了,你可不要走啊!” 雍正摸着她秀美的额,还好没有发烧,眼睛像是月夜下的秋波:“傻丫头,喝酒都醉糊涂了,孩子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我与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离开你呢?越发小心眼儿,连孩子大婚心里都不痛快。” 黛玉的头有些沉,可还是咕哝道:“四哥,你是坏人,怎么能说我的不是呢?赶明儿,我要告诉孩子,说你欺负我!我是个好额娘,所以我和敦儿没有婆媳的针锋相对啊,我也不是恶婆婆。” 自己三十来岁的年纪,正值人生中最有风华的年岁,不但做了娘,还是婆婆,假以时日,她还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呢! 一想到含饴弄孙之乐,黛玉便傻傻地笑了起来,唇边的笑纹很甜很甜,让雍正不管酒气,偷了一个吻。 “小东西真是喝醉了!”雍正一面脱下了染上秽物的龙袍,只穿着明黄的中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也爱极了她醉态可掬的模样,酒后吐真言,她也一样啊,将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对她好得多。 小梅子扯着星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眨巴着大眼四处张望着:“皇额娘呢?皇额娘病病,姐姐看看!” 雍正有些讶然地看着满脸风尘的星儿:“星儿,你不是吵嚷着要闯江湖,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乎听到了女儿的脚步声,才合眼的黛玉又张开了大眼,迷蒙着摇晃着头就要坐起来:“星儿来了?快让额娘看看!” 星儿扑到了软榻边,拉着黛玉的手臂撒娇道:“额娘,星儿在这里呢,你往哪里看的?你都看到窗外去了。” 真是的,才多长时候没见额娘啊,瞧她,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黛玉的小粉拳揉了揉额头,看得还是不是很清楚,笑眯眯地道:“原来星儿在这里啊,额娘的眼睛不好使了,怎么看到了好几个星儿?咦,小梅子,你怎么也变成了三四个了?哪一个才是额娘的小梅子啊?” 父女三人都一起叹气,原来额娘喝醉的时候,是这般迷糊啊! 星儿偷偷扯着雍正的手笑:“皇阿玛与皇额娘大婚的时候,洞房花烛夜,是不是看到了额娘这么醉态可爱?” 弯起手指轻敲了星儿的额头一下,雍正脸上有些笑,也有两个极浅的笑涡,像是承载了半池的春色:“小丫头懂什么?满嘴里胡说八道,仔细你额娘清醒了,真的是要打你屁股了!快瞧瞧你额娘是怎么了,方才吐了阿玛一身。” 星儿扮了个鬼脸,忙趴在软榻上,拉过黛玉的手腕,轻轻地按上。黛玉摇头晃脑地道:“星儿,你干嘛啊?你皇阿玛身子不好,你要给你皇阿玛诊脉,额娘身子好得很,不用浪费你的扁鹊之枝,去给你皇阿玛诊脉去!” 星儿摇摇头,脸色有些沉,雍正心里蓦地里一凉,道:“你额娘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星儿又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沉着冷静的模样,眼里闪着一丝担忧之色,让雍正更惊慌了起来,扶着还动个不停的黛玉,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方才那浅浅的笑涡春色也随之消逝,眉尖染了些乌黑阴沉。 星儿却蓦地里哈哈大笑,小手拍打着父亲的膝盖,拱手弯腰笑道:“恭喜皇阿玛和皇额娘了,老天瞧着哥哥寂寞,要送个弟弟陪着哥哥啊!不对!皇阿玛和额娘的身子骨这样好,有生之年,还会给我们添一堆的弟弟妹妹才是!” 黛玉本就不是很清醒,听了这话,越发有些傻傻的,小口微张:“有孩儿了?” 好神奇啊,她这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还会有孩子跟过来,老天是听到了她的祈望了么?给弘历添个兄弟? 雍正乌亮的眸子中也闪着波光粼粼,似是两块墨玉,笑涡浅浅,可是春色越发浓重,抱着黛玉笑道:“玉儿,我们又有孩子了呢!不,就像星儿说的,有生之年,还有第六个第七个,一堆的小萝卜头围绕膝下。” 可是黛玉却是有些苦恼地抓着雍正的宽肩:“四哥,玉儿不要做母猪啊,只有母猪才会生一窝调皮的小猪。” 小梅子立即哇哇抗议道:“什?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0部分阅读 什么小猪啊?说小梅子是小猪,额娘就是母猪!” 黛玉清丽的脸,像是醉卧春风中的一朵春日芙蓉,抱着肩瞪着小女儿,神色还是不很清醒:“你就是一头小懒猪啊,你月儿姐姐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你星儿姐姐喜爱医术,有扁鹊之枝,你这颗酸酸涩涩的小梅子,就只爱睡觉。” 星儿赶紧抱着小梅子离开,醉酒的额娘,最好不要跟她说话啊,她口里尖利得很,说不过她! 黛玉摸着小腹,想着里头还会有个宝宝,不觉调皮地摸着雍正的脸,戳着他脸上那极浅的笑涡,嘟嘴道:“四哥,真是好啊,弘历走了,就有新宝宝来陪着我们了,你是想要儿子,还是想要个小公主啊?” 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她都喜欢,最喜欢小梅子那样,有着四哥那般透亮的眼,淡淡的笑涡,和四哥一个模子。 “当然是个女儿好,有你这般雪嫩的肌肤,清澈的秋波,红润的菱唇,可爱的性情,可以在皇阿玛的怀里撒娇,像是我又看到了小时候的你一般。最好啊,什么都像你。月儿像你,有你的才情,却没有恬淡糅合着精灵顽气;星儿生得像你,可惜没有你的才情,只有你的顽气;小梅子最像我,生得像我,性子也像我。我们还没有像你的女儿呢!”雍正笑着叙说着,看着窗外的苍穹如碧,他脸上也有些傻傻的笑。 自成婚以来,香玉皇后共生一子三女,如今又有喜事,消息如雷震醒了许多的朝臣,也不禁为国欢喜。 皇室子嗣薄少,是一些老臣最为担忧的,不管是天家也好,是民间也罢,开枝散叶,子孙万代,总是让人欢喜的。 黛玉的身子日益沉重,小家伙总喜欢在肚子里踢她,每每十分强悍,踢得她日夜都睡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比五岁孩子更有暴气的小壮丁! 得知额娘怀子,皇阿玛自然是得左右看着,弘历便回朝理事。 这个如新兰一般的少年,有着皇阿玛的霸气,有着皇额娘的优雅端丽,一举一动,越发地潇洒闲雅,让人喜欢他身上的那种风流却又不轻佻下流的气度,自然而然就愿意随着他,仰望着他。 随着孩子们的成长,大清皇朝也越发趋于安稳,让黛玉少理事,只养身,越发有些闲暇,给小宝宝读着修身养性的书。 可是,隐隐之中,那弘皙的势力也越发有些躁动的迹象,况且他住在郑家庄,更让人心神不宁,弘历更是十分盯梢着。 母仪天下 第163章 将起 纵然弘皙身无实权,仅是虚位亲王,但是雍正却依然防范甚严,他不肯冒一丝儿风险。 可是朝野上的朝臣,以及封疆大吏却不是如此想,毕竟弘皙已经没了任何威胁之力,况他居住在远离京城甚远的郑家庄,越发不会让人想到他欲谋权篡位上去。但是他到底是康熙的嫡长孙,又是理亲王,昔日废太子允礽门下的人,又渐渐聚拢在了他的门下,只是悄无声息,小心翼翼,不露声色,倒也是没有引起旁人什么波动。 毕竟,那是先皇长孙,他过世的阿玛门下的人,自是该他收拢,这个世道,人无权势就没生路。 听到这般的消息,薄唇轻抿,似万年玄冰包围,雍正缓缓眯起了绽放着桃花的凤眸,眼中的阴沉之色却是一闪而过。 拨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雍正慢条斯理地问道:“听说内宫也有勾结之人,可曾查到了是谁?” 沉沉的心思,无人猜测得到他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一件,他问出此言,就必定是知道了宫中与弘皙勾结嫔妃是谁。 他宫中唯独爱妻黛玉一人,儿女五人,简单的让朝臣叹息,那么与弘皙勾结的嫔妃,就必定是寿安宫那边的前朝遗妃了。 前朝遗妃向来都是在先帝驾崩之后,势力也日益缩小,还想呼风唤雨的,就必定只是那几个家族依然有些残余势力,位分又颇为高贵些的妃子之一,不知道是宜太妃呢,还是惠太妃。 底下的侍卫有些惭愧:“回皇上,虽有些脉络,可惜却始终模糊不清,好似那宫中之人故意如此,引得属下没有头绪。” 而且许多事情,隐隐约约,总是指向安分守己的荣太妃,荣太妃有子在膝下承欢,万事皆足,其心性绝不会生事。况她儿子年已半百,又不是嫡子,虽也有儿孙满堂,但是终究争位本就没有胜算,倒是不如老老实实的,雍正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雍正手指敲了敲大案,唇角噙着一点令天地胆寒的笑:“宫妃本就擅长勾心斗角,她们总是细微处见功夫,自然是防得滴水不漏!只是,滴水不漏又如何?朕心中有数,她们再大的野心,也瞒不过朕的眼睛去!” 底下的侍卫不敢说话,双手垂着,眼睛低垂,静静的,像是一排泥像。只能听到宫灯中的火烛偶尔轻声爆裂,将烛上的焰火拉得极长极长,映得雍正侧影落在墙壁上,像是盛开了的金桂花影,带着芬然的幽香。 忽而湘帘卷起,黛玉袅袅婷婷地捧着一盏热茶走进,在看到雍正的时候,脸上绽放着新月清辉一般的笑,曼妙的容颜在热气中越发清新妩媚:“四哥,瞧你,忙得都成什么了?怪道小梅子抱怨说你不坐在她床边给她讲故事了。”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苍穹层堆积,厚重气息竟是穿不透深冬的萧瑟。 几个回事的侍卫急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黛玉柔柔一笑,像是天上的银河之水,似乎可滴落红尘滚滚的人间,轻声道:“这么晚了,你们也都下去歇息罢!” 虽说三纲五常,但是她的国母凤凰令,足与帝王令相提并论,后宫虽不得干政,但是她却是雍正的贤内助,况且雍正又没有什么吩咐,因此几个侍卫倒也是听话,躬身行礼,缓缓地都退了出去,心里也感念着黛玉这一份暖心的体贴。 再撞见精神的北方大汉,也终究是人而不是神,熬夜虽成习惯,可也损了气血。 雍正也不以为意,只是脸上带着薄薄的责备:“入冬天冷,你又有了身子,这么这么晚还没有歇息?可别累着我们的孩子。”顺手将黛玉沏上来的新茶放在大案上,也不管那清淡优雅的茉莉花香,让下面的小太监小宫女也忍不住嗅了嗅鼻子,搓了搓因茶香而有些暖意的手臂,亦有些贪恋那暖入肺腑的香气。 黛玉嘟了嘟嘴,眼中的狡黠像是火焰在墨色上跳跃着:“四哥,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你的身子也不好,得早些儿歇息。” 雍正听了不禁一笑,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与他共坐在龙椅上,拂开她眼眉上的碎发,低头看着她怀着孩子的小腹,大手放了上去,笑道:“小家伙,皇阿玛在跟你说话,你可听到了?一定是个小壮丁了,比你弘历哥哥还强悍。” 大掌下传来一阵震动,像是小家伙很是不满,有些暴戾地动个不停,让黛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笑得有着甜蜜:“可不是,这几个孩子,都是强悍的小东西,只是这一回,肚子大得好快,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孪生子。” 说得雍正也哈哈大笑,深幽又清澈的墨眸中有些说不出的欢喜:“若是双生子倒是好,弘历也不用跟我抱怨他没有兄弟了。” 黛玉有些不满地道:“什么啊?这个弘历,干嘛要跟你抱怨?当我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母猪吗?非得生个兄弟给他!” 雍正的手抱着她粗大的腰,眼里也有着冬雪中的花影,将头放在她腹部,听着那细微的震动,眉眼上也尽是些孩子气。 “玉儿,没有想到,我都半百的老头子了,竟还是老来得子。”星儿诊脉,说是个男儿,真是遂了大家的心愿了。 黛玉红唇张了张,似一朵粉润的蔷薇花开,有些气哼哼地道:“我又不喜欢年轻的小伙子。”就算四哥是老头子了,还是她喜欢的四哥。细细的手指抚着雍正眼角的纹路,岁月在脸上他脸上留下了些痕迹,可也在他的心中脑中留下了沉淀下来的智慧,这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玉儿啊玉儿。”他的声音有些哑然,眼中似暖春融了冬日的冰雪,叹息着,也笑着。 黛玉却是皱眉,“四哥,方才瞧着你们神色郑重,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虽不喜理事,可是该她去料理的,她不会去推脱,只有宫闱生事,四哥唇边才会凝结着讽刺的冰笑。 雍正坐直了身子,黑眸中荡漾着山水的光彩:“玉儿,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叹了一口气,道:“弘皙早有谋反之心,可是他城府极深,与素日里密亲王大不相同,况他又居住在郑家庄,更是让人消除了些防心。这几年,他的各个势力也算是渗透了朝野,只是隐而不宣罢了。况且前朝遗妃之中,自是有些不甘清静,不免私下传出极多的消息出宫交给弘皙。” 只不过,雍正大帝是谁?金甲卫士和血滴子又是吃素的不成?将那些消息早已从中截了回来,一股浓烟起,白绢尽销毁。 黛玉听了这话,也不禁叹息了一声:“倒是不知道她们图的是什么?如今在宫中,少了些勾心斗角,她们亦可安享晚年,偏生在暮年之时,欲生出事端,莫要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让天下的人笑话皇宫之中竟永无宁静之日。” 雍正噙着冷笑:“他们当然不甘心,多年前,九龙夺嫡之时,虽说人人斗得厉害,可是唯独我们深得皇阿玛垂青,有些人有些事情,他们都是暗记在心。当年允礽坏事,虽无你我之过,可是弘皙毕竟早已长大成|人,心里愈加地怨恨你我。对皇位,对江山,不用说,弘皙是志在必得。” 黛玉沉默良久,缓缓地道:“四哥,吩咐多一些的人,好好地保护着孩子,尤其是弘历。” 但愿不是她多想什么,但是,终究事实就是如此。 弘历是雍正如今唯一的儿子,又封为宝亲王,宝者,宝贝也,且又娶的是富察家的敦儿为嫡福晋,岳家也是极有声望。而且弘历少年英才,风流倜傥,一举一动,都让人赞叹不已,储君之位,人人都知道会是他的。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弘皙若是有谋权篡位之心,如何能不先铲除弘历?皇帝倘若无嗣,必定要立同辈兄弟的后人为储。 而弘皙,是康熙爷的嫡长孙,他最有名正言顺的资格。 一想到这里,黛玉粉红的脸上霎时有些苍白,紧紧抓着雍正的手,有些担忧地道:“四哥,我越想,弘历就是越危险,我们要好生保护着他啊!可不能让他像那时候的你一样,为兄弟所忌,拼命地下狠手要铲除了你去!” 当年的允祀,如今的弘皙,为了皇位,他们什么是做不来的? 她宁愿是自己多想,可是还是确定心中所想,只因为,她是孩子的额娘,她不能让孩子冒上一丝儿的风险。 雍正重重地点头,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他与她,是孩子们的父母,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着孩子的周全。 寒风似铁,冬雪如絮,爆竹声想起,迎来新年。 雍正与黛玉同时让弘历从宝亲王府搬回了重华宫居住,也好让敦儿时常陪着黛玉说说话,弘历也要在御书房中帮村雍正。 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大臣,隐隐之中,似已闻到了血腥之位,这种狂肆又浓烈的味道,和当年康熙朝九龙夺嫡之时分外相似。 新年的第一天深夜,一声极响的闷雷惊醒了过节的人,忽而一阵雪浪翻滚,空中飘飘洒洒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夹杂着一些冰雹,重重地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响声清脆。空中的星辰,却穿透厚厚的云层,泛着妖异的光华,似血一般红,吞吐着闪烁不定的光泽,而那星辰,竟是渐渐逼近了帝王之星,那是大凶之象! 母仪天下 第164章 暖意 香玉皇后又有喜的消息,传到了郑家庄弘皙的耳朵中。 谁不知道雍正大帝和皇后娘娘二人鹣鲽情深,多年来不离不弃,祸福与共?皇后娘娘生了四个孩子,其中三个粉嫩又可爱的公主,让众人都疼到了心坎儿里,因为公主没有夺权的资格,所以,皇室中更是喜爱三分,对弘历,则是忌惮七分。 弘皙知道雍正和黛玉对他防范甚深,就如同雍正也知道他谋权篡位之心一般。 他立在理亲王府的水池边,看着新冰上晶莹华彩,看着层层叠叠的院落房宇,琉璃放光,虽不及皇宫占地极广,可也远远超过了京城中宝亲王府。金库中私藏的东西,皆是当年康熙帝赏赐、以及允礽||乳|父凌普从内务府中供奉的古玩珍宝,每一件,都不比国库中差上一分,也都是弘皙将起事的最大垫脚石。 “又有喜了么?”弘皙摘下一朵重瓣的红梅花,像是白皙修长的手,捏着一瓣鲜血,他面色白皙可红唇似血。 本以为他们都是这么大的年纪了,并不会再生儿女,却没想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年已半百的雍正,竟会晚年得子。 这一次,许多朝中雍正的心腹,都欢欢喜喜地等待着五皇子的到来,都已经说得那般活灵活现,必定是个男儿。 世间,又怎么会有绝对的事情呢? 弘皙一声冷笑,似一般美化,悄然飘落,眼里,却是不肯收手的执拗。 血色红裳在寒风中猎猎飘飘,衬得弘皙面如白玉,唇似红榴,隐在白雪红梅之中,竟让过来通报的人悄然地呆了一呆。 回过头,弘皙淡淡地问道:“什么事情?竟这般悄无声息?竟是想寻死不成?” 一句清淡又冷漠的话,让刚进来的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该死,王爷恕罪。实在是外头有宝亲王和端亲王弟兄两个亲自过来了,说是送万岁爷赏赐的东西来。” “哦?”弘皙沉吟了片刻,将衣衫下摆一撩,手中捏得有些发篶的红梅花掷在了池中冰上,便往前面大厅去。 走入大厅,果见弘晖与弘历着王袍,端坐客座,品着香茗,谈笑间似有无限洒脱浓情。 “我这远处郊外的理亲王府,是什么时候修来的福分,竟让端亲王爷和宝亲王爷大驾光临了?倒也是合了‘蓬荜生辉’四个字。”弘皙面色温雅,谈吐也不见丝毫锋芒,说他像已逝的允礽,莫若说他脸上的浅浅梨涡,却极似雍正和弘历。 弘历一下子跳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你我都是兄弟,还说什么蓬荜生辉不蓬荜生辉的?要是我家小梅子听到了,非得顺脚踹你几下不可,在我们自家人面前,还跩得这么个模样!” 弘皙淡淡一笑,眼中光彩四溢,像是含笑,也像是冷漠,带着层层的浓雾,让人瞧不清他眼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不过就是个富贵闲王罢了,那里有什么跩的本事呢?清心公主倘若如此说,倒是羞煞了我。”与弘历的亲热相比,弘皙的言辞竟是极为冷淡,脸上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淡笑,没有一丝热气。 弘历却也并不气馁,他知道皇阿玛和额娘想的是什么,可是,他们是自己的父母,是弘皙的长辈,这些晚辈之间斗争,就是他爱新觉罗弘历与爱新觉罗弘皙的一场战争,长辈们应该交予他们自己决斗,就像是草原上的巴图鲁,总有胜负。 弘晖却是比弘历更精通些人情世故,且心性比之弘历也更为坚定,亦含笑道:“我瞧你们两个,倒是弘历拿着热脸去贴弘皙大哥的冷屁股了,真格儿,倒是让下面的人笑话我们兄弟几个,不过就是一个住在皇宫,一个住在郑家庄,倒是生分到了这般的地步。弘历,你也真是的,年纪轻,就别怕人笑话,长兄本就比你本事好多着呢,很是该学学。” 弘历虽已大婚,可是毕竟年少,且生性自负风流倜傥,多研习文才武功,倒是将许多人情世故疏懒了许多,哪里比得弘皙多年内敛深藏?若是论起说话,弘皙言谈间便可让事情灰飞烟灭,可是弘历却依然有些跳脱不定,反只会惹得红脸。 听到弘晖这般说话,弘皙却不免侧目一二分,含笑道:“弘晖说地极是,弘历如此大方,倒是显得我小气了些。” 上前与弘历撞肩为礼,轻笑道:“我一时心中气闷,不免话里有些冲撞了你,你可要大人不计小人过才是。” 弘历哈哈大笑,笑里带着爽朗和温和,将手搭在弘皙肩上,笑道:“弘皙大哥,你也是知道的,京城里有一家极好的酒楼,那就是南宫家的云上飞云楼了,近日新做了好些极美味极考究又极精致的菜肴来,我们去尝尝?” 弘皙沉吟道:“虽然当年亦曾在飞云楼上用过茶点酒菜,然则此时我奉旨居住郑家庄,不得皇上意思,原是不得进城。” 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恨意,那雍正如此行事,心狠手辣,当真是不容丝毫有危险之人居住京城,以保他千秋万代。 郑家庄的亲王府,纵然是千间居舍又如何?原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京城中的紫禁城,当年的毓庆宫才是他的家。 父亲圈禁,兄弟额娘们流离失所,至今,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居住在圈禁了父亲的咸安宫中,虽然衣食无忧,可惜却没有了自由的天空,剩下他一个人,带着一府里的妻妾儿女,又情何以堪呢? 弘历闻言却是一笑,道:“你当我们是为何亲自过来的?一是皇阿玛吩咐我们送了好些东西,给大哥和几位大嫂侄儿侄女。二则就是请大哥去城里小住些时日,新年了,你是皇玛法的长孙,自然是该当进城里去拜祭拜祭皇玛法的皇陵,也要让皇玛法在九泉之下心里欢喜,也是尽到了我们后辈子孙的孝心。” 弘皙怔了怔,轻声道:“听着你的意思,竟是我亦可自由出入皇城?”雍正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可是要夺取他想传给弘历的皇位,如今倒是一团迷雾,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弘晖亦道:“正是,很不用心里疑惑,这话是我和弘历一同听到的。再说了,”说着,不禁舔了舔在风雪中有些微干的嘴唇,有些垂涎地道:“飞云楼里的酒菜,多是月儿想出来的,也大多都是江南的口味儿,想讨皇额娘的欢喜,说什么我都得过去尝一尝。上一回她从飞云楼带进宫中一些,至今还是让我齿颊留香,念念不忘。” 说得弘历大笑起来,道:“大哥,你真是没出息,不过就是月儿的一些酒菜,就买了你的心了。不过倒也是,你本就是小馒头么!月儿还真是能讨皇额娘的欢喜,知道皇额娘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她就变着法子吩咐人做些好吃的东西给皇额娘吃。瞧着,她只怕倒是别有一番居心。” 譬如,皇家子女,都是皇上下了圣旨指婚,月儿这么做,皇额娘吃得舒心,人也高兴了,皇阿玛心里也欢喜,少不得会答应她一二条件。若是她开口,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皇阿玛是当年吃过苦头的,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哼哼,倒是弘晖大哥舒服,时常跟着皇阿玛理事,也去草原走了一遭儿,倒是白白得了一位青梅竹马的小美娇娘。 弘晖斜睨了弘历一眼,淡淡地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孩子气似的。” 便也不理会他,径自大步往外头,让弘历越发生起气来,弘皙却是极淡然地一笑:“既然要去,你还站着做什么?” 飞云楼,依然矗立在京城之中,周围楼阁林立,却多是南宫家的产业,可见富甲天下绝非虚名。听说,这些,都是当年林如海的留给皇后娘娘的后路。怪道当年皇玛法康熙大帝,竟是对她这般宠爱,也对当年胤禛另眼相看。皇玛法走得虽比林如海晚上多年,可是若真是论起运筹帷幄来,他竟然没有胜过林如海,不过九泉之下,只怕他们还在相斗呢! 弘历与弘晖已经在来路的马车上换上了便装,冬日薄衫,越发显得人物俊雅风流,弘历却是越显得多情。 弘历一路上嘻嘻哈哈,笑谈不绝于耳,皆是历年来他所走过的山川风俗,瞧着倒是个顽皮淘气的邻家少年,飞扬的双眉,狭长的凤眼,更让人如此觉得。若是不认识的人,还真是不会想到,他竟是当朝皇上皇后的宝贝疙瘩。只是那瓜皮小帽镶嵌着一粒龙眼大小的明珠,莹然生光,衬得他贵气卓然。 飞云楼是弘历兄弟姐妹几个常来的地方,便是掌柜的,亦是雍正黛玉的心腹之人,见到三人进来,早已上来打着千儿请安,笑吟吟地道:“瞧着今儿个天气好,想着几位爷们会过来,早已收拾妥当了雅间,各位爷里头请。” 弘历听了立即笑道:“倒是没想到,老东西你倒是神机妙算起来了,什么时候也给爷算算,何时添了个胖小子。” 眼里的促狭之意,让众人都笑起来,弘晖啐了他一口,道:“你只管在这里嬉皮笑脸,仔细回头让傅恒知道,告诉你媳妇去。若是你媳妇在额娘跟前说上一两句,你可仔细了你的皮,这样的事情也拿出来说笑。” 弘历笑吟吟地道:“这可奇了,我们在这里说话,谁还巴巴地跑到老六跟前说去?老六那是个极端庄稳重之人,额娘时常夸赞的,哪里能学三姑六婆这般嘴碎?再说了,敦儿是个好人,比额娘还贤惠些,更不会去额娘跟前告她夫君的状子!” 说得倒也是十分有理,让弘晖点了点头,有些拿他不是办法。 兄弟三人刚举足上去,便听得上头清脆玲珑的声音道:“怎么才出来一遭儿,就听得有人说我的是不是了?包子,你皮痒了是不是?若是果然痒了,我这里还有小梅子的鞭子,我的手也有些痒痒儿的,想抽你几鞭子呢!” 弘历闻言,愕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上栏杆旁,竟是林林总总好几位衣饰雅致的女子,黛玉、敦儿以及月儿星儿抱着小梅子,如花的脸上都带着光彩的笑,像是一粒粒明珠在彩缎间莹然焕彩,越发让楼下或旁人回眸侧目不已。 弘历长大了嘴巴,有些不太相信雍正竟然会让黛玉大着肚子出宫来。 敦儿却是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自家的弘历,伪装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这是帝王最该有的功夫罢?他在弘皙跟前装得如此顽皮,道:“月儿说这里有好些新菜肴出来,极适合额娘的胃口,若是送进去,只怕味儿不如刚出锅的好,因此便陪着额娘过来用饭,倒是没想到,几位爷也都过来了。” 黛玉轻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也都上来一同吃罢,掌柜的,撤了方才的酒菜,上些爷们爱吃的。” 说着便扶着腰身,慢吞吞地往雅间里走,没抱着小梅子的星儿与敦儿急忙上前扶着,此时的黛玉,可是金贵身子。 刚刚落座,绣金红毡软帘掀起,便见弘皙弘晖与弘历进来了。 弘皙虽比黛玉晚了一辈,但是年纪上却与黛玉仿佛,黛玉归为国母,虽在外头,可是礼法不可废,便欲大礼参拜黛玉,却给黛玉抬手阻止,含笑道:“既然是在外头,就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快些坐罢,外头冷得很。” 回头对敦儿笑道:“吩咐人送上热水给爷们洗手,星儿,吩咐人送上手炉和脚踏来,莫冻着你哥哥了。” 敦儿与星儿忙都答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三个盛着热水的铜盆和三副脚踏手炉都已送了过来。敦儿亲自给弘历挽袖,拧干了热手巾给弘历擦手;月儿却是忙将小梅子放在地上,自是帮弘晖;唯独弘皙一个人孤零零的,像是天边的一颗孤星。 黛玉刚要说话,小梅子咕咚咚地跳下了椅子,人还不及丫鬟手中的铜盆高,却笑眯眯地伸出胖手让丫鬟弯下腰来,小手拎起热腾腾的手巾,烫的手指头也红了起来,用力地拧了拧,雪白粉嫩的小脸也涨得通红,可是手巾依然是湿淋淋的,大人气地递给弘皙,笑道:“可怜的弘皙哥哥,没人疼你,小梅子疼你啊!” 弘皙心中蓦然涌上一股暖流,弯腰接过小梅子手中湿淋淋的手巾,道谢道:“哥哥多谢小梅子了。” 小梅子笑道:“额娘说,一根筷子会折断的,兄弟姐妹,要做一把筷子啊,乖,弘皙哥哥,小梅子会疼你的!” 红唇微张,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蹬蹬蹬几声,又跑回了黛玉身边,爬上了椅子,站得高高的,双手叉腰,像是沙场点兵的大将军,威风八面地大声叫道:“兄弟姐妹,就是手手和脚脚,断了手手和脚脚,小梅子会痛痛啊!”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一笑,怜爱的扶着小梅子的脸。“小梅子真乖,额娘抱抱。” 小梅子鼓着双颊摇头不愿意,得意的道:“小梅子长大了,是大人了,大人不要大人来抱。只有小弟弟最小啊,要抱小弟弟。”双手胡乱摸着黛玉的肚子,讶异地张大圆滚滚的双眸:“额娘,弟弟又在踢额娘了,等她出来,要打他哟!” 肚子里的新孩儿,是天地间的新生,让不知世事的小梅子觉得很新奇,时常跑过来摸摸肚子,感受着小家伙的强悍。 黛玉摸着她碎碎的发,笑道:“小梅子也是要弟弟?” “当然是弟弟啊!”小梅子反应极快,笑眯眯地道:“皇阿玛说,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小弟弟要是不听话,小梅子就揍他屁屁!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可是不能揍女孩子的。”她会揍得弟弟名正言顺,多好啊! 说得众人都摇摇头笑了,弘历问道:“真是的,原来要弟弟,是让你来练手的啊?” “才不是呢!”小梅子用力地摇头,眼里闪着慧黠的光彩,道:“皇阿玛说了,能和哥哥同心协力的兄弟很少啊,要给哥哥添情同手足的兄弟,就像十三叔叔对皇阿玛一样。不要像皇阿玛和其他的叔叔伯伯们,断手断脚的,好可怜。” 一句话,让满室的人都沉默了起来,便是黛玉,心中也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叹息不已。 小孩子的心,总是最简单,最纯净的,像是没有琢磨过的美玉,天然的光彩无暇。 弘历将小梅子抱着,坐在自己的膝上,笑道:“小梅子,你这么想,要是皇阿玛和皇额娘有了弟弟就不疼你了。” 小梅子立刻问道:“那哥哥啊,阿玛和额娘有了姐姐和小梅子,有没有不疼弘晖哥哥和哥哥啊?” 说得弘晖一笑,宠爱地看着她,道:“阿玛和额娘,还是像以前一样疼弘晖哥哥和弘历哥哥,所以,小梅子不用听你弘历哥哥说这些话。额娘给我们添一个胖胖的小弟弟,小拳头比你拳头大,你揍他,可是他不敢吭声。” 小梅子立刻手舞足蹈起来,欢喜地笑道:“小梅子才不会坏呢,小梅子要疼弟弟,要胖弟弟。” 黛玉听着,心里暖暖的,孩子们能团结在一起,是她和四哥最大的心愿,她想,他和她的心愿,会一直成真。 回眸时,流光绮丽,让弘皙微微一呆,黛玉却是一笑,招呼弘皙道:“别理会他们几个,都是孩子,淘气得很。” 弘皙听了黛玉的话,脸上也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方才这些兄弟姐妹情深的情景他没有看到似的,但是拿起筷子,挟了些菜肴入口,却如同嚼蜡,不知道其中滋味如何,眼前的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飞云楼的窗户都是纸糊的,并不是宫中的一些玻璃窗,故而猎猎作响的时候,透进些许寒风,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下雪了!下雪了!”风声卷卷,雪花飘飘,可惜却吹不进雅间内,又是何等凄凉? 凄凉的是风雪,却非雅间中的暖春融融。 可是,隐隐之中,即便雅间中没有风雪侵袭,弘皙的心里还是寒意泠然,手脚似乎也冰凉了起来。 突然一股热气袭来,弘皙抬起头,却是黛玉将装好了香料的掐丝珐琅手炉放在他的怀里,因怀孕而略有些圆润的脸上满是温柔又祥和的笑意,轻声道:“一个人在外头,原是该好生照顾着自己。” 弘皙眼睛一眨,似有晶莹闪过,却忙站起身来,恭肃地道:“弘皙谢过娘娘。” “什么娘娘?叫得这般生分?论起来,虽说你年纪比我略大些,可是一声四婶儿还是该叫的。”黛玉有些轻斥道。 对弘皙的谋权之心防范甚深,可是,这些毕竟是国事上的事情,如今,她只是个婶婶,他是她与四哥的侄子,他们孩子们的大哥,仅此而已。她想,未必要与他到了那般的地步。 小梅子探头好奇地道:“大哥哥比额娘还要老老么?额娘,你是婶婶耶,为什么要比大哥哥小呢?” 说得黛玉一笑,侧头沉吟道:“这些,额娘也不知道啊,不过有一件事情额娘知道。” 小梅子越发好奇起来,扯着黛玉的衣襟撒娇道:“什么事情额娘知道啊?” “就是额娘现在还能给你生个弟弟,要是年纪比你大哥哥还大的话,只怕小梅子就打不到弟弟的屁屁了!”黛玉笑吟吟地说着,脸上容光焕发,也尽是淘气俏皮之意,还是那般小女孩儿的面孔,纯净如明珠焕彩,让人赞叹不已。 黛玉虽已是好几个孩子的额娘,也遇事冷静自持,可是和孩子们说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有一颗年轻的红颜心。 母仪天下 第165章 浓雾 风雪划过窗户,窗外几根枯枝也不禁沙沙作响。 透着薄亮的窗纸,依然能看到窗外几只麻雀在枝上腾挪跳跃着,震得薄雪四落。 人生在世心如荒漠,何时何地,才能发得绿叶新枝? 弘皙不禁轻轻一叹,声音似窗外落雪坠地,轻巧寂寥,也让喜笑宴晏的弘历等兄弟姐妹皆未觉察。 唯独黛玉眼波轻轻一闪,心里也是不禁有些叹息。 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弘皙哉? 极多的事情原是可安安稳稳地过下去的,偏生就是极多的人心里总是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又或者总是不服旁人得到了自己尚未得到的东西,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情来,像是一团乱乱的麻线一般,总是没个头儿。 低头摸着肚子,黛玉脸上尽是些做娘亲的温柔,更显得美丽淡然。 其实,她不想让四哥和弘历的江山染上太多的血腥,可是往往却又不尽人意。 华丽的皇宫,其实就是墓园深处,千古以来,又葬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当四哥穿着明黄的龙袍立在乾清宫中龙椅之前,受着文武百官朝拜的时候,听到排山倒海般的万万岁,又有谁能想得到,那九五至尊的荣光之下是多少殷殷鲜血皑皑白骨? 坐上了皇位,便担忧着还会有人将皇位从自己手中夺去,历代不知道多少皇帝,身边总是侍卫罗列,弓箭手层层叠叠,怕的,是睡梦之中突然有一天把冷冷的刀子搁置在自己的脖颈前,那一刀下去,什么尊荣,什么皇位,都烟消云散了。 四哥也是怕死的,他不怕劳累,也不怕刺杀,只怕会留下自己孤寂一人。 所以,但凡是隐患,他就必定处之而后快,不肯冒险。 对四哥的心,她很感动,也很心暖,可是,也担忧,担忧着四哥,事事哪里尽如人意呢? 只要有一丝儿的不好,那么便万事前功尽弃。 黛玉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星儿,你阿妈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四哥说,等他下朝了,一定过来与她一同用饭,然后一同回宫。 华丽的皇宫,向来都是牢笼,不过,是他们的家。 星儿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桃核大小的金表瞧了瞧,不禁气得砸在桌子上,恼道:“这个破烂金表,什么破玩意儿,素日里不用它的时候,走得比谁都欢快,该当用它的时候,它却一动不动。” 敦儿忙替星儿拾起了金表,果然指针都不动了,忙上了些发条,缓缓地倒是又走了起来,只是不准罢了。自吩咐人另外取了金表过来瞧了瞧,才柔声道:“额娘不用急,相比这时候阿玛已经在来路上了。” 听了这话,黛玉点点头,轻轻地啜着温热的香茗打发时光而已。 忽而帘卷风雪,雍正已经大步进来了,玄色大氅上尽是层层雪花,轻轻一抖,室内霎时雨蝶蹁跹。 黛玉轻嗔道:“轻些儿,也不在外头抖落干净了进来,孩子都在屋里呢,别冻着孩子。” 雍正却是一笑,先饮尽了弘晖送上来的烈酒,才道:“你倒是担忧着孩子们,我瞧着他们一个个都自得其乐呢!” 黛玉缓缓眯起了双眸,如月光一般的目光扫过孩子们的脸孔,果然一个个都是自己说自己的闲话,都在凑趣,除了弘晖送了酒上来,余者可没有一个人在意雍正进来与否。 看到黛玉脸上有些不服气的神色,雍正忙走近她,含笑凝视着她清丽妩媚的容颜,低语道:“小胖丁今儿可还老实?” “倒也罢了,不过就是这么着。”黛玉答了,随即又笑道:“听你,又问这些话,有星儿在身边,哪里不好的?” 雍正点点头,眸光闪烁,如清澈的泉飘荡着缤纷落英,“他乖乖的也罢了,若是不乖,明儿出来,让小梅子揍他!” 虽然也想再有个儿子陪着弘历,与弘历一起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下合江山;但是,他还是偏爱女儿多些,因为女儿会像黛玉一般,有雪色肌肤,灵动双眸,绝代容颜,他也觉得自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黛玉不觉掩口娇笑不已,道:“哪里有你这样的阿玛啊?竟然教着女儿揍兄弟。” 雍正呵呵一笑,拥着她坐下,一手揽着她,一手端过丫鬟才送上来的粥,舀了一勺吹得微凉,喂着黛玉吃下。 此举纵容亲密无间,但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儿,黛玉还是不免娇嗔绵绵,轻斥道:“仔细孩子们看到了不好!” 他啊,总是如此,一点儿都不在意孩子们都半捂着眼睛偷看呢! 雍正龙目扫处,弘历弘晖等人皆当没见,自顾自地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心里都是既羡慕又好笑。 都是这么大年纪的夫妻了,偏生还是如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甜甜蜜蜜的,脸上都是化不开的笑容绵绵不绝。 飞云楼一会,让回到旧居毓庆宫的弘皙心里如同倒了油盐酱醋一般,不知道是何种滋味萦绕心头。 看着毓庆宫虽已被铁栏围住,外面琉璃瓦鎏金彩颜色亦有些剥落,不复往日金银焕彩,可是里头却是依然如同住人一般洁净,毫无尘埃,亦是当日自己一家住在此宫时候的摆设,没有一丝的挪动,更没有一丝的损坏。 弘皙摸着当年对着父母撒娇的床榻,不禁泪珠莹然,心中亦有一份悲愤之气。 倘若当年皇阿玛没有坏事,此时居住在重华宫的便是自己,像小梅子一家和乐丰美的,也是自己一家,何必骨肉分离? 不免亦想起飞云楼中,那样温柔似水的男子,真的是那有着钢铁手腕冷血政策的雍正么?为何瞧着迥然另外一个人似的?那样的柔情蜜意,看着好像是折损了身为男子在世上的颜面,可是却偏生该死地让人羡慕。 唯独情到深处,方能有如此形容罢? “大哥!”一声娇嫩轻语,唤醒了沉吟在心事中的弘皙。 回头看时,但见来的是个妙龄少女,大红旗装,衬得她白嫩的脸像明珠一样耀眼,虽不及黛玉儿女那般风华绝代,然则在皇宫中亦可算得是美得不可方物,正是雍正与黛玉所收养的自己的妹子,和硕淑慎公主。 弘皙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含笑迎上,道:“淑慎你怎么过来了?快些回去吧,仔细哥哥给你在宫里添了烦恼。” 虽说淑慎从来不说,可是他却是知道,雍正收养的几个女儿当中,最让宫中人说闲话的便是淑慎,她毕竟是废太子允礽的女儿,当初都是罪人身份,如今虽已大赦,可又如何比得怡亲王允祥的女儿? 怡亲王可是位高权重啊,自然是人人除了去真正的公主皇子跟前巴结,余者也都是到她怡亲王的女儿跟前巴结了。 淑慎笑笑,对黛玉有着三分亲热,七分尊敬,道:“哥哥过虑了,皇后娘娘很疼我,待我和她亲生的公主一样好,没有人敢说我什么闲话的。今儿,还是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说哥哥进宫里来了,让我来瞧瞧哥哥,和哥哥团聚呢!” 其实,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娘亲,可是黛玉就像是她的娘亲一样,疼爱都是一般的,她生病的时候,黛玉也会衣不解带地照应着她。她亦犹记得,小时候每每夜间哭醒了的时候,也能见到黛玉温柔又明亮的双眼,像是黑夜中的明灯。 弘皙摸着她的头,淡淡的并不说话,只是长声一叹,那叹息中似血色樱花雪中剥落,可惜无人明了其中深意。 年轻又活泼的淑慎扯着弘皙的手,叽叽呱呱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1部分阅读 叽叽呱呱地笑谈不绝,能在深宫中见到哥哥,这可是多大的喜事啊? 她不懂世事的心里想的是很好的,其实皇后娘娘那样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有着不好的心思呢?那是一个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皇后娘娘,像是娘亲一样疼爱着自己,她也一定会疼哥哥的,只要哥哥乖乖的。 只是,她虽不理俗世,可也明白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总是无法勉强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像人人想的,雍正的心思,像是一团迷雾,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黛玉再次怀了皇子,虽没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对如今的朝野皇家人来说,有喜有悲,谁也都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 黛玉虽然爱玩,可也为孩子着想,因为许多人都惦记着皇家传承的子嗣,她亦开始减少露面的时候,除了机亲近的人,旁人再不见面,便是往日宫中自有皇家福晋格格们入宫服侍的旧例,也暂给雍正止住,唯恐惊扰了黛玉。 宫中教养几位皇子公主的事情,也都一概交给了宫中的先生,旁者便让怡亲王福晋进宫,她是老福晋了,也是长辈,如今怡亲王也是位高权重,谁都给她三分颜面,加上敦儿又极敦厚,从中帮衬兆佳氏,倒也是料理得井井有条。 这边如此严阵以待的摸样,外面雍正对弘皙也是恩威并重,江南进贡的新鲜瓜果海味各色绫罗珠宝,更是先吩咐人赏给弘皙,弘历与弘晖倒是暂且靠后,那弘皙也是坦然受用,虽亦极少入宫,然则每每在郑家庄的理亲王府中朝拜,也让不少朝中人心中品度着,似是雍正对弘皙有些妥协,故又不免先去巴结弘皙。 只不过,他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几日平静,就忘记了雍正生性最忌的,便是揣测他的心事,况且由着朝臣如此不分尊卑的话,又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枪打出头鸟,不少人因此罢职,倒也又让朝纲稍稍清净了些。 即使是在雍正的铁腕之下,亦又开始了当年九龙夺嫡时的风雨飘摇,毕竟弘皙弘历,都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弘皙最能拿得出身份的,便是千古以来,汉人奉行的嫡庶之别,而且他少年时代康熙也是十分喜爱。 可是弘历,却是自幼深得康熙宠爱,摸样又最肖康熙,如今是雍正嫡长子,康熙临死之前亦谆谆告诫雍正与黛玉,日后皇位传给弘历,如今的储君之位自是理所当然,比弘皙更多了些名正言顺。 面儿上,雍正对弘皙如此宠爱有加,赏赐极其丰厚,亦赏赐了不少仆人房舍地亩等,弘历与弘皙亦是一副手足情深的摸样,言谈笑语之间,丝毫不涉及朝中事物,自然是其乐融融。 次年五月,初夏的雨,催开了如火如荼的石榴花,也催起了无数的心事缠绵。 快要生了孩子,黛玉便只在宫中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走着,不觉矗立在石榴花树边,凝望着微雨而过后的阶上苔痕。 雍正悄然走近,倒是吓了黛玉一跳,伸手扯着他的衣袖笑道:“你倒是吓着小胖娃了。” 雍正摸了摸黛玉比怀着孪生女还要大些的肚子,皱眉道:“不知道是一个小胖娃还是两个,若是两个,小梅子倒是喜欢死了。”想起生弘历的时候,黛玉难产,那房中的血色浪漫,至今记忆犹新,他也怕她生孩子,她痛,他也痛。 黛玉不觉得意一笑,道:“若是两个小胖娃才好呢,明儿个,我倒是要瞧瞧,当日里反对你我大婚,还有好些想让你纳妃立嫔的老臣是什么脸色呢!说我身子骨薄弱,无法给你传宗接代,为国生下皇嗣,如今我们有这么多的孩子,他们竟是活打了嘴了!”言语间,还是有些气愤的,真是的,那些人啊,总是为了名利如此。 曾几何时,她也盼着放下这些名利呢?想走,走入青山碧水。 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三十几年?她的三十几年里,有他,还是他。 多年来的人,都老了,有些已经亡故,可是还有些活在人世,她与四哥,好像也老了。 不过,很多很多美好如梦的记忆,却只是她与四哥的,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抹杀不掉的,像是刻在了骨头里。 她记得太湖畔的芳菲似雨,他带着自己长大,教养着自己,他是卓然玉立的少年,自是却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多少年过去了,他老了,她却也是儿女成群的妇人了,传说中的凤凰签,依然缩在嫣红的桃花影中。 他一直都没有说起,父亲留给他的旧信到底写的是什么,可是她明白,必定是那句话了。 红唇似盛开了重瓣樱花,像是最美丽的绯影,四哥不说,想必是他心里另有计较,也许,那就是他与她的最后结局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句话,果然依了那支午夜梦回间曾让自己沉吟无数的凤凰签。 那句话,那支签,注定了他们走向已定了的结局。 雍正扶着她的腰身,慢条斯理地道:“那些老顽固,过了这么些年,榆木脑子还是不开窍罢了,只是又将当日里放在你我身上的目光,如今放在弘历身上了,每日里上书,说‘弘皙自以为是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叵测,该当立下皇储,以绝当年九龙夺嫡之凄惨祸事。’” 唇边荡着些讽刺:“无非是想着我立下弘历,那是明堂正道的东宫太子,他们亦可将孙女一辈的送入宫中,为弘历的侧福晋庶福晋而已,虽然你还是年轻,可是毕竟我老了,都已经是半百的老头子了,谁没个寒冷暑热的?弘历又年轻风流,生性不稳,瞧着倒是更好让人拿捏,成为傀儡皇帝。” 其实,当年里顺治继位,纵然有孝庄太后垂帘听政,可他未亲政之时,还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傀儡。 当年,纵然是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康熙大帝,千古一帝,立下了千秋功业,继位的时候,不过是个稚龄弱子,纵然也有满洲最伟大的女人孝庄太后扶持,可十六岁之前也依然是鳌拜的傀儡。 可惜自己继位年纪太大,儿女都已满堂,经历风雨甚多,故不得臣子之心,他们更想培植出下一位傀儡皇帝。 年轻的小皇帝,只要没了父母,也没有可信任的人,他们这些老臣,便是国之栋梁,多好的借口啊,说话堪比圣旨。 听了这些话,黛玉微微一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脸上有些笑意:“这些事情,依照常理推断,自是如此。” 雍正目光清朗又澄澈,含笑看着黛玉,大手揉着她酸痛的腰,才道:“自然。” 黛玉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忽而眉头一挑,轻声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很是应该比我们还期盼着我们的小胖娃出世呢!”傀儡皇帝,岂能要已颇为懂事的少年亲王?刚刚出生的小阿哥,不是更容易控制? 呵呵,怪道如今的朝野越发迷乱如雾了,原来,他们竟是打着这般的主意。 弘历的处境,愈加勘危啊! 弘皙若是谋权篡位,一定容不下弘历兄弟,而弘历定然也是首当其中受到暗杀之人。 倘若老臣欲扶持傀儡皇帝,弘历和弘皙也都是小胖娃的绊脚石,他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不管弘皙还是弘历。 雍正好像触及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对着黛玉的肚子轻笑道:“小胖娃,你可是在万众瞩目中出生的啊!” 玉儿能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没想到?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估摸着弘皙确实有谋权篡位之心,对他青眼有加,也是试探。 黛玉突然手底下一震,不觉笑开了脸,道:“你摸,小胖娃可是心里不高兴了,竟是在额娘的肚子里挥舞得更厉害了。” 雍正脸上的梨涡也若隐若现,凤眼中的桃花,开得更红更盛了,别人期盼着小胖娃,自己也一样,他可是这一回风雨中的青铜大鼎,一出生,就已经万众瞩目,有些可笑,可却又不得不小心谨慎。 时时刻刻不离黛玉身边,养心殿四面又都是金甲卫士和血滴子,防的就是某些趁机下手令黛玉滑胎之人。 生个小胖娃,父母兄妹固然欢喜,可是别人呢?谁知道? 将头埋在雍正的怀里,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愁绪,像是江南的柳丝,不系行舟。 时局越是平静,就越是如同深潭,表面风平浪静,水下波涛汹涌。 而每一个人,都是活在一层层的迷雾之中,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偏偏走不出迷雾,更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何处。 轻灵双眸中的晶莹,渗透在了雍正的衣襟之上,浅浅的痕迹,像是一朵娇黄的花儿盛开在龙袍之上,染得龙眼越发灼灼然。似能灼痛了人的心,黛玉心里叹息低语:“小胖娃,可要乖乖听额娘的话,千万要平平安安地来见阿玛和额娘啊!” 深处高位,富贵已极,可是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初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女成为那圈禁高墙中的一员,四哥做了皇帝,自己做了皇后,好像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孩子们也是壮健长大,一个个活泼灵动,都是天之骄子,也都是可爱讨喜。 可是,如今越发危机重重,孩子们的危险也更大了些。 钢筋铁骨,也阻不住刀枪箭矢,自己有盾,别人也有矛,自己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 其实,往往能左右朝野的,却偏偏不是皇家人,而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臣。 他们都以为,他们是朝野的肱骨,自是能左右时局,让万事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雍正大手轻拍着黛玉的肩背,轻笑道:“玉儿,你放心吧,我们的儿女,一定会平安的。” 即使是他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他的妻儿,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也在所不辞! 黛玉仰头看着他下巴,眼里尽是钦佩和柔和,笑道:“有四哥在,我们还担忧什么呢?” 她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有破釜沉舟的打算,只是,她绝不会允许他破釜沉舟。 倘若他先走了,光留下自己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宁可陪着他一起走过冰冷的黄泉路,淡忘红尘的奈何桥。 她要在桥上,与他不喝孟婆汤,带着今生的记忆,他们来生还会找到彼此,衍生又一世的情爱缠绵。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她要与他差不多的年纪,才会少却这么多的是非。 母仪天下 第166章 狼攻 肚子中的小胖娃,动得越发频繁了起来,星儿也笑语嫣然:“额娘,弟弟巴不得赶紧出来,替咱们多一个小帮手呢!” 黛玉听了默默无语,半日才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他便是出生了,也只是个稚弱的婴儿,你还巴望着他能举起千斤重鼎?” 星儿抬起黛玉有些纤细的皓腕,细细地诊脉,半日才笑道:“弟弟越发淘气了,这脉息可以沉稳得很,小家伙壮健着呢!” 听到星儿说孩子平安,黛玉的心也略略放了下来。 “额娘,要生个胖胖的弟弟,像是白萝卜一样胖乎乎的,不然像小猪一样也好,要生得可爱一些。”星儿喜滋滋地道。 都说小胖娃是在万众瞩目中出世,在自家人眼中,又何尝不是呢? 黛玉捂着肚子,脸上有些苦笑,像是新绽的榴花一般,红艳艳的,衬着学嫩的肌肤,更加好看起来。 星儿有些沉迷在额娘的清新淡丽之中,忽而一笑,道:“额娘,都说什么绝代风华的美人,可是天底下,只有额娘最好看。”怪不得额娘能将皇阿玛的心抓得牢牢的,额娘的美,不是如牡丹一般艳丽,却是如空谷幽兰一般,恬淡的,清透的,纵然现在已经是儿女成群,可是还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娇嫩,让人总是沉迷在她的空灵绝美之中。 黛玉好笑地摸着她的发丝,道:“闹闹的嘴巴就是像蜜糖一样甜。” 徐徐的风,吹得宫苑中绿叶沙沙作响,闪着一层层的碧色波浪,愈加有一种凉透的气息吹来,吹动了黛玉的长发,在空中飘如黑纱一般,清香袭人,比群卉争艳更觉得美丽。 雍正刚一进来,便是看到这般清新的景致,像是画卷一般,缓缓地在自己心中展开出最美丽的一面。 “嗯?四哥?”黛玉仰头看着如一块晶莹碧玉的苍穹时,望着空中点点掠影,不妨瞧见了依然高大挺拔的四哥走过来,不觉露齿而笑,似鲜花初绽,又像是天边的云彩一样绚丽夺目,有着致命的吸引。 雍正走近她,一如既往先细细地打量着她今日的气色以及心晴,瞥了星儿一眼,星儿立刻跳了起来,“小梅子让我给她画画呢,我先去了。阿玛,你要好好陪着额娘!”匆匆地就往姐妹们一同居住的殿阁里跑,还真是不愿意打扰了父母的恩爱。 黛玉笑道:“这算不算是偷来的幸福呢?” 他很忙,可是还是会牢牢地守着自己,这份甜蜜,比蜜糖更甜。 清透的光华洒落在养心殿里,看到了没有?就是鸟雀,也在枝头欢快地腾挪跳跃着,减去了万重宫殿的一些阴霾之意。 雍正环着她,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儿的额娘,当然要疼你,要给你幸福。” 黛玉心里甜透了,可嘴上还是薄嗔道:“四哥,你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我会说,也是因为你爱听。”雍正也笑了笑,每每看到黛玉,那一天的疲累仿佛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些日子,人人自危的时候,宫里也是沉闷得紧,怪到小梅子也跟他抱怨,说好像宫里笼罩着一层层的云雾,大晴天的也是暗暗的,那么他就应该让妻儿高兴高兴了,太医说,孕妇的心情最是该高兴舒畅的,孩子才会健康平安。 黛玉抬眸看着雍正刚毅的脸,经过岁月的摧残,他的眉梢眼角已经有些薄纹,近日他好像有些心事未曾宣之以口,往往睡前陷入沉思,那时候的他,似乎离自己很远。黛玉虽不理国事,可也隐隐风闻了些事情,听说四哥如今喜爱道士炼丹导气之术,皆吩咐那些道士住在了雍和宫里,心中不禁有些忧惧,素手白皙,也不禁抓着雍正的手,微微紧了紧。 雍正笑笑,伸出大手该搂着黛玉的香肩,清眸流转,微微一笑,脸上也是明亮又干净。比少年时代的阴沉,此时的他更为沉稳和璀璨,像是她黑夜中的一粒明珠,驱散了深夜中的黑暗阴霾以及丝丝阴霾。 黛玉先是一笑,随即脸上有些凝重,眸子也是定定地看着雍正,轻声细语地道:“四哥,我们说过,祸福与共,那么,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呢?我听说,你好似吩咐人网罗了天下有道之士,炼丹导气,寻求长生不老之药。” 长生不老啊,是多少人期盼着呢?可是在身无所依的时候,纵然是与天地同寿,又有何幸福?仍旧是孤家寡人而已。 雍正闻言怔了怔,脸上的笑未减半分,可是眸底的深色也未曾染到脸上。 “玉儿,你相信我么?”轻轻的话,像是千斤重鼎,投入她平淡的心湖中。 黛玉端坐着身子,依然风姿娴雅,柔柔地笑:“当然了,我这一生,只相信四哥一个人,就如同四哥只相信我一个人一样,四哥做事,自然有四哥的缘故,我当然相信四哥了。” 可是相信他,是一回事,担忧,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人有些事,她心里藏着很多,只是不去在意,她是胤禛的妻子,雍正大帝的皇后,许多事情,她也要知道得清楚。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光滑白嫩的脸,雍正依然是笑笑:“放心罢玉儿,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黛玉靠在他怀里,眯上了眼,轻柔地道:“是啊,四哥怎么会让我失望呢?” 可是失望二字,说得好容易,谁又没有失望的时候呢?这时候满心都是信任,可想不到,他最终,还是会让她失望的。人生就是如此,谁也说不好日后的事情,若是能将日后的事情尽皆拿捏在手中,那就又不是生活了。 黛玉的身子,越发疲懒了,很多的事情,她也不想多去管,她想着,四哥会拿捏好分寸的,不用她操心。 临盆之日渐渐逼近,该当是喜事一件,可是宫阙中却是霭沉闷的尘烟四起,好些宫女太监的脸上,不见喜色,反见担忧和瑟瑟之色,似风中的茅草一般,摇摆不休,偏生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养心殿里的侍卫更多了,里一层外一层地围护着,绵密得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话说得有些好笑,小梅子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说连一只苍蝇也不让飞进来啊?” 星儿正咋凉榻上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眉头动了动,瞥了小妹子一眼,笑骂道:“小梅子越来越笨了,可别像弟弟一样笨。苍蝇最脏了,可是从茅厕飞出来的,额娘多爱干净啊?怎么能让苍蝇飞进来?” 一句话噎得小梅子瞪大了眼睛,切,这样的话,像是从一位高贵的公主口里说出来的吗? 黛玉摇摇头,放下手里给小胖娃做的小衣裳,含笑望着女儿们似明珠美玉一般俊极无俦的脸蛋,轻斥道:“星儿,说话不准带着这么些江湖味儿,自习教坏了你的小弟弟小妹妹。” 其实她也知道,星儿和四哥怕的是什么,真正心细的人,会防备每一件东西。 那苍蝇脏是脏,可是能捉到苍蝇的人也很多,倘若在苍蝇身上药粉之类的,一只两只也罢了,可是一群群一起飞入了养心殿的话,对养心殿里下的药绝非寻常药料可比,吸入肺腑之中,谁还会平安无事?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着利息的时候,人心真的是比蛇蝎都可怕,她竟然也有些害怕了。 想到这里,黛玉的眉皱得更深了,淡淡的罥烟眉,蹙如春深。 敦儿与月儿自是瞧在了眼里,敦儿忙上前替黛玉揉着双肩,笑道:“额娘可别皱着眉,不然小弟弟出来了,也皱眉了。” 黛玉回身拍拍敦儿的手,看着她因陪着自己略显得苍白的容颜,便担忧地道:“敦儿,你也去歇息一会儿罢。” 做她的媳妇还真是辛苦啊,让她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她虽柔弱,可是却也不愿意活在所有人的保护之下,为一己之身,却动用数百数千人力,何等暴殄天物。 敦儿摸摸脸,笑道:“额娘不用担忧,敦儿好得很,只是今儿个起来头有些晕,想必是昨夜里受了些风,回头让星儿妹妹给敦儿开个要房子,吃了也便罢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说些别的事情惊扰了黛玉的心。 双手从黛玉肩上滑落,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敦儿脸上不由得泛着温馨慈爱的笑容。 在如今这个时候,她也有孩子了,是弘历和她的孩子啊,想想,真是幸福得不可思议,这么快,她也有孩子了。 黛玉回过身去,也没瞧见敦儿的举动,只是对星儿道:“星儿,好生给你嫂子诊诊脉,不可怠慢了,不然你哥可跟你急。” 星儿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额娘真是的,怎么就没看到我很累,脸色也不好啊?只顾着嫂嫂了。” 她是神医诶,当然有扁鹊之技,还用说吗? 正说着,却见到弘历风风火火地进来,脸上带着笑,大声道:“额娘!” 听到他的叫唤,黛玉和敦儿一块回头,不觉都是一笑,黛玉更是轻轻地道:“这弘历,越发爱打扮了!” 只见他一身淡黄|色绸衫,越发显得风流倜傥,潇洒飘逸,更有一种雍容挥洒在举止之间,令人侧目令人赞叹。 弘历挥了挥手中的软鞭,一身的潇洒和霸气,有些志得意满,道:“额娘,今儿个孩儿要跟着阿玛,和弘晖大哥弘皙大哥一同去城外狩猎。听说玉泉山一带的猎物倒也是极肥的,孩儿去打几只野鸡回来,给额娘炖着野鸡汤补补身子。” 黛玉心中一动,笑道:“好好的,怎么巴巴地想去打猎了?大热的天,仔细中了暑气。” 弘历脸上对着敦儿带着无声无息的笑,听了黛玉的话,忙凑到她跟前,笑盈盈地道:“很是该去狩猎的,好些时候都闷在宫里,我倒是想去舒展舒展筋骨,也好打些新鲜的野味来给额娘和敦儿补补身子。” 虽然敦儿有喜之事尚且瞒着黛玉,但是他可是要做阿玛的人,敦儿是第一个告诉他的,欢心的心,像在云端。 “那就快去吧,仔细一些,别伤着筋骨才是。”难得见他如此热切,黛玉便也不阻止他们去,毕竟有雍正在呢! 天神一样的人,当然能护着孩子们平安,而且还有金甲卫士跟着。 只是,因怀孕,她也越发懒了,头脑不若往日那般敏捷聪慧,说了这些话,她便有些疲累地拖着笨重的身子自去歇息,竟是忘记了,有些人总是在细微处下功夫,自然,这一次的狩猎,不会是简单平安的。 弘历细细地嘱咐了敦儿几句话,敦儿便借口送他出去,与他理了理领口,悄声道:“我给你做的衣裳,可不准见到一个破洞,不然,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瞧你还和谁过日子。” 很多事情,他们大家都瞒着黛玉,尤其是这一趟的狩猎,更是非同小可。 这是他们下手的唯一一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而雍正和弘历,更是顺水推舟而已,好似还有些打算在后头,便是她也不得而知了。 不禁皱起了双眉,敦儿轻叹道:“我倒是不明白皇阿玛的心思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弘历听了微微一笑,道:“若其轻易揣测,那还是帝王心么?我心里也兴奋得紧,不知道这一回有什么好玩的。常日里只听皇额娘说起过阿玛还未继位时候的风风雨雨,听说亦曾血洗玉泉山,那一仗,惊心动魄,可惜我都未经历过。” 敦儿不觉笑啐了他一口,道:“偏生你就是去凑去的!我倒也是听我家阿玛和额娘说起过,那时候,你还很小呢,也是皇额娘抱着你的,还有弘晖大哥,可惜大家伙儿都不记得了。还听说,有神兽辟邪相助呢!” “也是,我也想辟邪了。”弘历眼里有些叹息,有辟邪守护着额娘的话,大家伙儿也不用如此担忧了。 皇阿玛此举,实在是想分担掉宫中额娘和小胖娃的安危。 倘若自己或者皇阿玛受伤了,那么某些人更是会好生地静待着小胖娃出生,然后,辅佐着小胖娃为储君。 倘若弘皙平安无事,那么谋权篡位之心也会人人得而诛之,毕竟年过三十的弘皙,更是如同第二个雍正,不好把握。 风吹动着树梢,送来芬芳无数,可是隐隐之中,自是一股血腥味道。 玉泉山的皇家狩猎场上,树木丛生,花木荆棘,深处豢养了无数的野兽,图的就是个围猎的乐趣而已。 “弘皙,朕可是知道你文才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只胜弘晖弘历,却绝不会落后,今日朕竟是要好生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了!”雍正一身玄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不复往日里康熙狩猎一身明黄猎装,倒也依然是风姿隽爽,清癯挺拔,回身对着身后的弘皙说道,弘皙弘晖于弘历三人并肩,各自严阵以待,颇有一拼之态。 “皇上过誉了,臣多年不动武,只怕骑射之术也都放下了。”弘皙淡淡地说着,脸上也是浅浅有致的笑意,眼底却如寒冰,没有丝毫温度,雍正自也不以为意。 弘历一副整装待发的摸样,含笑道:“弘皙大哥也不用如此谦逊,大清朝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哪一个满洲儿女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小骑射之术,倒也算不得什么,那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弘晖沉稳一笑,大手一挥,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一对对的士兵穿梭在深林之中,甲胄鲜明,身形矫健,将丛林深处的野兽都赶到一边是,但凡事士兵,则团团围在丛林四周,不让野兽受惊跑出了丛林。 弘皙见状脸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他也明白,雍正手中的,这些士兵不过都是些秋风中的茅草而已,火烧则亡。真正能让人肃然以待的,是那传说中血洗玉泉山的金甲卫士,当年的铁甲卫士尽皆死绝,可见金甲卫士之威。 金甲卫士的金丝甲之硬,甲于天下,听说纵然是任何刀枪不入的软甲,也不及金甲卫士的金丝甲,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狩猎,雍正竟吩咐人取来了四件金丝甲,每人一件,贴身穿在猎装之外,将身躯保护得十分紧实。 只不过,弘皙心中越发多了极多的疑惑,倘若雍正真的想杀了自己,何必如此呢? 难道,今日的狩猎,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弘皙心中虽然如此疑惑,可也是十分明白,倘若雍正想除了自己,他大可以之悄悄地穿了金丝甲,也可悄悄地给了弘历和弘晖,他们毕竟才是一家人,不给自己,自己也不会知道,那么他既然给了,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雍正却当不见弘皙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双腿一夹,胯下骏马如同射出的飞箭,首当其冲入了深林。 弘历不免大呼小叫着,匆匆然地跟在后头骑马奔进,唇红似脂,面若白玉,黄衫在风中猎猎飞舞,越发显得有些风流多情,倒是有些文弱之气,可是唯独懂得他的人才知道,有时候,文弱也是一种极好的保护。 弘晖对弘皙一笑,道:“皇阿玛和弘历真是的,倒是先走一步了,我们可不能落后于他们!” 马变声在空中作响,十分响亮的一声,抽在马臀上,骏马立即撒开了四个蹄子,扬起一道血腥的尘烟。 用正在马背上,双目炯炯有神,迎着风,数目的清香沁人心脾,他的眼也不禁眯了起来,只觉得此时的景色,恬静得像是美好的天堂一般,葱葱郁郁的,谁能想到,将面对的又是一场血腥的洗礼。 玉儿最爱平安和恬淡的,可是往往事情总是不尽人意,又要面对的是朝堂上风云,宫闱中的血腥。 弘历箭无虚发,狩到的野兽极多,所到之处,野兽血花四溅,身中长箭,下面跟随着跑动的士兵一件件地拾回去,也越发让他眉开眼笑,高扬的声音飞散在猎猎风中:“弘晖大哥,你可是草原的英雄,可不要败在了我的手下!” 弘晖看着他一笑,眼里却有些冷冷的神采,更有些傲然的神色,这个弘历,越发让人看不透了,他也不置可否。 其实弘历会当好一个皇帝的,他比雍正更柔和,手腕更圆滑,可是偏偏绵里藏针,攻击在出其不意;而雍正的刚硬,也让人说他刚愎自用,因此弘历的这副如春风一般的笑颜,也让弘晖眼里有些赞意,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话可别说得太早了。” 拉起雕弓如满月,劲道十足,三只长箭划破长空,刺耳响声过,去得颇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往三个方向的野兔野鸡和野鹿立即身中长箭,扑地而倒,引得四面士兵不禁大声欢呼,拍手叫好。 雍正拉住了胯下的骏马,见状不禁微微颔首,眼里也都是赞许之意,到底是弘晖,他的本事,暗藏在他的沉稳下。 就在这时,突然丛林深处声声狼嚎,远远送入山谷之中,引得回声无数,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雍正虽已料定此事,可依然沉下脸问道:“怎么回事?” 那狼嚎,震耳欲聋,让他想起了那年玉泉山的夜斗,血色弥漫路径,凝结成河,缓缓流过了玉泉山,漫过了无数庄稼。 好容易,这些年,玉泉山回复了往日的繁荣和平静,今日,他却又给玉泉山带来了一场生灵涂炭。 不过幸好,他早已料定,已然在狩猎前夕,吩咐人疏散了玉泉山的民众,暂时安置在了别处,唯恐再伤他的子民。 四面八方都是狼嚎之声,似是渐渐逼近了他们,胯下的骏马虽已停止,可也有些躁动不安,那些士兵更是灰头土脸,面无人色,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到了雍正马前,磕头颤抖着声音道:“是狼群!” 母仪天下 第167章 受伤 “狼群!是狼群啊!” 虽是帝王狩猎,可是带来的,并不全是士兵或者侍卫,除了跟随着帝王的狩猎武将之外,还有几个不能骑马打猎的文臣,以及一些随身伺候着的小太监小宫女,他们本就是在深林外捧着茶水东西等候着的,听到那一声声悠长冷厉的狼嚎,都吓得面无人色,一时之间,林外一阵大乱。 张廷玉在林外正与怡亲王允祥闲聊,听到如此动静,脸上都是一沉,允祥冷冷地道:“怎么回事?” 里头雍正等人自是先遇狼群,外面的人知道的自然晚些。 “不知道啊!可是,都是狼嚎之声,定然是狼群攻击了皇上和三位亲王!”几位文臣齐齐回头给允祥请安,脸上也都是害怕之色,当此生死的时候,谁人不怕呢?那可是凶残成性的狼,堪比饿虎。 允祥“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沉着脸色道:“这些事情,皆是你们自告奋勇料理的,如今皇上和三位亲王尚在深林中,本王瞧着你们如何向宫中的皇后娘娘交代!”允祥生性爽朗洒脱,这几年在朝中历练,更觉得温文儒雅,说出如此的话,狠厉又冷绝,可见他心中也是气愤不已,虽然,他亦知道雍正的计划。 “王爷息怒,下官等人自是会料理的。”虽然瑟瑟发抖,可是还是强定着心神,一叠声地吩咐下去。 帝王狩猎,每每都是由内务府或者武将侍卫料理,今年是极多的文臣联手上书,满口信誓旦旦,必定料理得井井有条。 “嗷呜……”一声声凄厉的狼嚎声在深林中响了起来,回荡在山林之中! 狼嚎声凄厉又响亮,有一种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若惊雷,震醒了静谧的山谷,一声声地回荡过来,越发让人脊骨生凉,那狼嚎从四面八方迅捷无比地逼近,因为雍正等人虽到丛林深处,但是毕竟尚未远去。 允祥面色一变,他毕竟是久经江湖之人,如此参差不齐的声音,又大得厉害,绝非是十头八头饿狼,而是成群结队! 蹄声落地,不等允祥说什么,便见到雍正和弘皙等人退了出来,尤其是弘历,脸上竟是有些狼狈的汗意,怒睁着双目。 允祥心中“咯噔”一声,忙迎了上去,道:“四哥,里头怎么样?” 退出来的,并没有寻常的士兵,可见狼群之恶,他的心登时也吊了半天高。 雍正利落地跳下了马,脸上依然是沉稳不变,淡淡地道:“狼群极多,不下上千头。” 当年那一斗,的确是流下了不少的野兽未能离去,当时风声那么紧,真正懂得驯兽的人绝不敢出现,这些野兽自然顺其自然地在玉泉山岭之间繁衍后代,不然,若是从外面运到玉泉山的话,自己早已知道了。 当时因伤人太多,血流成河,对野兽也不免宽恕了三分,万物皆有灵,回到他们自己的山林深处,自也无碍。 听到雍正这个话,允祥松了一口长气,道:“若是上千头倒也容易些。” 这一次出来,带出来的人,绝对不下上千人,哪怕一人对付一头饿狼,也绝对有极大的胜算。 雍正却是摇摇头,淡淡地道:“狼群凶恶,你我自是不怕,只是那些文弱老臣如何是好?总是得人守护着的。” 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声音震动了地皮,荆棘丛中,茅草丛中,一双双贪婪的绿色双眸凶狠地探了出来,有着嗜血的兴奋。 张廷玉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历代以来狩猎,虽有野狼,可也没有这般多,多到了竟是仿佛在草原上一般。” 相比于其他人的慌乱,张廷玉却依然潇洒自若,走到雍正跟前行礼道:“皇上,狼群怕火,应堆火驱狼。” 不等雍正点头,那些文臣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区捡木堆干草,在这样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他们也来不及理会,只用它们养尊处优的双手胡乱扯着风中干干的茅草,就是割破了手心,流了鲜血,也不敢叫一声痛。 不过片刻功夫,人前人后,已经堆起了好几个火堆,火舌喷舞,红得耀人眼,果然狼群立刻止步,只在茅草丛中徘徊。 丛林中还能完好的士兵都是狼狈之极,团团围绕在雍正四周,将帝王,亲王、以及各位文武大臣,还有一些因闪避不及而被狼群撕咬了腿受伤的士兵都围在中间,一个个竖起了长矛,搭起了钢盾,亦立起了长箭,严阵以待。 不过也不容他们多想的,狼群的踢踏声越来越重,层层叠叠,一眼望去,竟皆是狼首绿眸,似暗夜中幽绿的灯。 “嗷呜呜……”又是层层叠叠参差不齐的狼嚎,像是波浪一般,从雍正君臣周围,往远处散播开来,像是一滴甘露落入湖池,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往外扩散。 而深林之中,还有惊恐的尖叫,以及临死之前的不甘之吼,那是没来得及跑出来的士兵,活生生地被狼群撕裂,万籁俱寂之中,骨肉被狼牙咬断大嚼着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更让某些胆怯的文臣吓得几乎尿裤子。 弘历虽极慌乱,可是到底也有为王者的威仪,努力镇定着,忽而鼻端闻到一阵马蚤臭味,在狼群的恶臭之中倒也不显得明显,不觉回过头去,心中一笑,倒是果然惊吓得有人尿裤子了,若是妹妹知道了,必定笑那个文臣徒有迂腐,却没胆气。 “四哥,怎么越来越多的狼群?”允祥虽知道雍正的计划,可是若是事实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不也完了? 雍正却是侧耳听着,半日才冷笑道:“你竟是不曾听到有声音统驭群狼么?” 那一夜中,铁甲卫士太多,应付不来,更没力气去找寻是谁驱兽攻击,如今薄薄一些狼群,倒也难不过他去! 允祥侧耳倾听时,果然有一阵极低极细的音调,尖锐又含着催促暴躁之意,只是太低了,便在群臣慌忙狼群哀嚎之中并不显耳,那是笛声,忽而忽地,杂乱无章,并没有一丝儿乐曲的清感。 “四哥,这是什么声音?竟是这个声音驾驭着这些狼群的么?”允祥少年英武,行侠仗义,可是不懂音律。 雍正因黛玉之故,自是深知这种曲调,以内功激起韵律攻敌,须得十分高深的内家功夫方能如此,能驱动狼群,想必是个内家老手,他冷笑了一声,他虽极少显露武功,可是只有他最亲的人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深。 缓缓摸着衣囊之内的玉箫,雍正并不说话。 允祥面色突然一变,一片淡淡的乌云遮住了空中的艳阳,眨眼间,狂风吹起了绿叶枝头,倾盆大雨滂沱而下,瞬间浇灭了熊熊的火堆,使得狼群愈加兴奋了起来,踏着泥地就欲往前。 突然林中那笛声尖锐了起来,激荡如夜枭之声,刺耳之极,噼里啪啪的雨声,也掩不住了高昂的曲调。 野狼张牙舞爪,森森白牙滴着垂涎的口涎,狼眸绿得更浓了,像是绿叶一般浓翠,带着无比的可吞噬人的贪婪和凶狠暴戾,成群结队横扫风雨中飘摇的茅草,踏得地上错落有声,横扫而至时,身形矫健,但凡躲避不及的士兵立刻便被数狼分尸,肠子血浆破肚而出,立刻便有几个老臣吓得翻白了眼,昏晕在湿地上。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啊!”一些老臣纵然心惊胆真,可是首先叫出来的还是先保护雍正。 倘若皇上龙体有甚出错,他们可都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补的,诛灭九族可想而知。 “救命啊!救命啊!”一些胆怯的小太监小宫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湿透的衣衫和头发,紧紧贴在身上。 整个深林外面的空地上,原是留给文臣和不去打猎之人休息之所,如今却是极杂乱极慌忙,乱成了一团,极多的哭声交织在一起,高呼保驾的,尖叫救命的,吓得昏倒在地的,在豆大的雨帘中竟是让人目不暇接。 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黑黑的炭灰被雨水冲洗而去,而狼群却又往中间渐渐逼近了些许。 雍正却好像没有察觉道危险似的,冷冷的道:“倒是没想到,朕今日不过狩猎,却偏生遇到如此的事情,谁给朕一个说法?”冰冰冷冷的话语,像冰珠一般跳跃在雨声中,一点慌乱都没有,与那些应是临危不乱的老臣相比,他确实这般的冷静自持,沉着又英伟,似乎万事胸中有成竹。 笛声更加尖锐了,像是撕扯着天空一般,刺得耳鼓生疼,狼群的眼幽幽放着光,疯狂地扑向了守护着君臣的士兵。 弘历有些可惜地抚了抚衣衫,这是敦儿的心意,倒是没想到,竟是被雨水糟蹋了,好生心疼。 回头看着雍正的时候,弘历眼里尽是赞叹和敬佩之意,当年一战,他毕竟只是听说,如今,他却不得不敬佩皇阿玛。 这样的危机,若是有一丝儿的偏差,绝对没有一个人能生还。 雍正眼中利光闪烁,冷笑一声,长声道:“林子中统驭狼群的朋友,事到如今,还不出来么?” ?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2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2部分阅读 他本就是中气十足,声音清亮悠长,竟是一字一句,在风雨狼嚎之中依然干脆,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士兵与狼群大战,只闻得惨叫加剧,狼嚎凄厉,血水涌出,立即便被雨水冲刷得干净。 弘皙弘晖与弘历三人仗剑立在雍正三方,另一方则是允祥护着张廷玉,雨水也冲不去他们脸上的刚毅。 这时候,弘皙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倘若他没跟着雍正来的话,是不是,这次的刺杀,后面的人会推到自己头上去? 毕竟唯独自己对雍正不服啊! 狼攻越发凌厉起来,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血色凝碧! 林中人竟是不敢出头似的,自然不答话不露面,雍正冷笑了一声,竖起玉箫,一声清越之音从萧尾吐出。 笛声箫声交织一篇,像是锋锐之极刀剑纵横交错,箫声正气凛然,竟是肉了笛声的刺耳,让狼攻为之一缓。 雍正喉间低低一笑,像是破天的惊雷,手指一按,箫声之中的攻势也凌厉起来,似是因他功力深厚,竟将笛声压得几不可闻,狼群在雨幕中摇头晃脑,眼中的绿叶消淡了些戾气,狼爪似有收回的迹象。 允祥趁势忽而口内一声长啸,一片金光闪烁,丛林之外,千百声响化作整齐一声,竟是刀枪不入的金甲卫士。 见到金甲卫士竟是随后跟来,领头又是多日不见的阴面亲王鬼影,那些文弱老臣都情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气。 金甲卫士如虎入深山,攻势凌厉,趁此笛声箫声相斗的机会,片刻间便将狼群屠杀殆尽。 方才士兵保护得那般辛苦,可是在金甲卫士眼里,却像是锋利的刀切着大白菜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笛声登时也急促了起来,似想呼唤着余者野兽攻击,可是却给雍正的箫声纠缠不放,箫声逼得笛声越来越低,竟没有半分还击之力,雍正脸上一声冷笑,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风雨中泥泞四溅,箫声也好像刮去的狂刀,林中突然一声女子惨叫,似是吐血之声,笛声竟就此销声匿迹。 弘历大声喝道:“还不出来?”仗剑就要去揪出那吹笛之人,却给允祥一手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一声惨叫虽低,可是他却也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她啊,怎么会是她呢? 当着群臣之面,皇家的颜面还是要护住十分的,不然,雍正只怕早已将那女子置于死地了。 箫声袅袅,奇异的是,方才的倾盆大雨竟然立即止住,天空乌云散开,路出碧色苍穹,宛若一块晶莹美玉。 雍正收回玉箫,眸光闪烁,冷冷地看着一地的狼藉,淡淡地道:“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跟朕保证说,今日狩猎一定料理得没有一丝危险,如今却是为何如此?”龙目扫过几个在风中筛糠一般的臣子,脸上泛着诡谲又冷厉的气息。 “扑通”一声,那几个料理此事的臣子跪倒在泥地之中,也顾不得此时满身狼狈,“臣等该死,请皇上恕罪。” “一句恕罪,就能抹杀你们办事不力?”雍正一声冷笑,大袖一挥,吩咐金甲卫士道:“将他们押下去,听候发落。” 这些臣子,其心可诛,自是不能饶恕,其中有多少想要傀儡皇帝的,他心里都是明白得很。 大清皇朝,岂能容得下这样的臣子,如今治罪,也不过就是假借这个罪名,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罢了。 另外就是大清不养无用之人,倘若面对狼群便面如土色,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话,那么也不用养这些废物。 冷眼看着地上横七竖八也有些士兵的残肢断臂,雍正竟是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纵然抚恤极丰厚,可是他的脸却是冷冷地道:“这就是我大清的八旗兵士么?马上的威风都扔到哪里去了?为何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剩下的兵士哪里敢言语?如今也不过就是九死一生罢了。 那是帝王啊,哪里会将他们这些小兵小将的生死放在心上呢? 允祥忙上前笑道:“这些原是没有一两个极得力的人训练,自是不及宫中禁卫那般骁勇善战。” 雍正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暗暗打算,回去要让弘历和弘晖将八旗兵士整顿起来。 纵身上了马,雍正口中清啸一声,便往京城疾奔而去,马蹄铮铮,印痕行行。 他是奔向,他的玉儿。 狼攻之事,就好像一个梦境一样,箫声笛声过了,金甲卫士到了,狼群没了,君臣平安,也没有拿到那位幕后主使。 弘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揣测不到皇阿玛的心意了,回头看看弘皙,又望着弘晖,再瞧着允祥,开口道:“怎么回事?” 允祥摇摇头,吩咐人收拾残局,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他也不好说,帝王心,不可测,唯此而已。 仰着头看着苍穹如洗,允祥一声幽幽长叹,再摇摇头,如今的四哥,他也看不透了。 沉吟了片刻,想起吹笛的女子,允祥文弘皙道:“弘皙,这些日子,你在郑家庄可好?可曾结过什么冤仇?” 弘皙心中有些怔忡,也有些讶然,摇头笑道:“我不过就是富贵闲王一个,哪里能得罪谁呢?便是有心,也没那力气。” 他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更想知道,是谁想在狩猎的时候动手,要雍正父子的性命,也要自己的性命。 允祥拍拍他的肩膀,也少不得一手的湿意,脸上却是十分温和,道:“弘皙,你也大了,很多事,平平安安就是福分,该放手的时候啊,不要再执迷不悟,什么时候,我也让你见一个人,你就会知道,自由是何等可贵。” 弘皙不知道允祥说的是允禟,便只讶异地扬高了眉头,他的言谈举止,就是这么容易让人看透么? 可惜允祥也来不及回答他,弘历正收拾着衣裳,有些心疼地抚着黄衫上被树枝刮破了的口子,喃喃地道:“坏了!” 狩猎狼攻,竟是消息传得极快,像是飞箭一般传入了宫中,让雨后初醒的黛玉立时吃了一惊,道:“什么?狼攻?” 这一想,也让她想起了那一夜的血色迷雾。 敦儿小心翼翼地扶着黛玉,软软地道:“皇额娘不用担心,皇阿玛和王爷们自然是平平安安的。” 黛玉松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他们平安罢了。” 四哥不做无用之事,事事谋划周全,自己倒也是不用担忧。 想必,这一场狩猎,必定是想揪出什么人罢,只是四哥没说,自己也不用问。 敦儿原也是极聪明的女子,冷眼旁观的时候,也看的清楚,含笑道:“这一回,虽有些杂乱无章的事情,听外面传来的消息说,也没揪出什么幕后主使,可是依着皇阿玛的意思,倒也是达到了皇阿玛想要的结果呢!” 黛玉闻言点点头,有些赞许地道:“正如你说的,也许如此。” 说着又握着敦儿的手,笑意盈盈地道:“我们女人虽不能像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但是作为皇后,什么事情,要做到心中有数。大清的皇后,不能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子,要是一个胸怀天下,又看的透彻的国母。” 敦儿有些脸红,道:“皇额娘过奖了,这些事情,如今说来还是为时过早。” 而且,她是皇后的媳妇,如何能如此从着黛玉的意思,将自己当做是未来的皇后呢? 虽然黛玉并不在意这些,可是在她自己心里,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黛玉摇摇头,笑道:“哪里能早呢?有些事情,说的早也有早些儿的好处。” 才要告诉敦儿一些事情,偏生就在这时,忽闻有人通报道:“皇后娘娘,宁寿宫那边好像出了些乱子。” 黛玉微微一怔,道:“宁寿宫那边都是前朝的遗妃娘娘,素来安逸,如何又有了乱子?” 沉吟了片刻,却是想起了与弘皙勾结的前朝遗妃来,缓缓站起身子,道:“本宫去瞧瞧罢!” 雨后路滑,清阳如画,倒也是一派好风光,只是雨后天晴时,阳光更热烈了起来,炙的黛玉白嫩的肌肤生疼。 几只鸦影儿从头顶掠过,扑棱棱的展翅声倒也清晰入耳,那鸣叫之声,殷殷切切,似有悲哀的味道,也隐隐带来了几许不祥,让黛玉心中微微一惊,陡然生出些防备之意,停住了脚步,多多地吩咐了些侍卫宫女和金甲卫士相随。 别说她如今怀着孩子,就是她孤身一人,也不会冒一丝儿风险。 敦儿到底年少,只当黛玉小心翼翼而已,因说起传来的消息,道:“那吹笛之人,似是女子,竟是败在了皇阿玛的箫声之下。事情一完,皇阿玛就回宫了,只怕这时候也该到了。隐隐约约,也听说是谁受伤了,好像是吹笛的女子。皇阿玛没有追究,皇额娘你说怪不怪?” 别说弘历满心的疑惑,她也如此。 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脑中急速运转,忽而灵光一闪,低语道:“是她?” 母仪天下 第168章 踌躇 敦儿听到黛玉这话,脸上也有些诧异:“是谁啊?” 黛玉摇摇头,淡笑道:“只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想到了她。” 手放在敦儿的手上扶着,笑道:“不用理会这些事情了,只让你皇阿玛料理就是了。” 见黛玉不说,敦儿倒也不多问,扶着黛玉缓缓前行,又道:“额娘仔细脚下的地,雨后青苔浓,可别跌倒了。” 缓缓行了半日,阳光更热烈了起来。 黛玉眯起眼,缓缓地问道:“宁寿宫那里出了些什么事情?” 忙忙地过来,倒是忘记问了。 敦儿神色一顿,想起方才出门的时候也顺口问了一句,忙回道:“想是为了端午的旧例罢了,不过就是一些绸缎古董玩意儿的小事,偏生还当大事来回。” 那些前朝的遗妃膝下有儿子的尚可,倘若没了儿子的,见到了那些东西极吝啬小气的。 黛玉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想了想,可巧看到了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过来,黛玉认得她是慈宁西宫这边的使唤宫女,便招手让她过来,幽幽淡淡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回娘娘,听着好像是宜太妃宫里和惠太妃宫里的猫儿狗儿打架,生了些怒气。” 小宫女乖巧又玲珑,实话实说倒是让黛玉笑了起来。 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缓缓浮上了一层晶莹温润的光芒,猫儿狗儿打架么? 顿住脚步,黛玉轻笑道:“既然不过只是猫儿狗儿打架,我们还去做什么?” 心中暗自沉吟:“这个小宫女想必是那边想息事宁人,故派过来告诉自己的罢了。” 敦儿听了亦心中纳罕,方才如此匆忙,亦是果然有了乱子的,却为何此时突然反说是猫儿狗儿打架呢? “额娘说的是,不过走了走倒也是好的。” 敦儿也是聪明人,自是明白了那边必定是想息事宁人之意。 有身子的人走路多些,对生孩子的时候也好,因此黛玉也不以为累。 走在回去的路上,敦儿因吩咐小宫女小太监都跟得远些,才问道:“额娘,那是谁?” 本不想开口问的,偏生她对着黛玉又藏不住话,心里很是疑惑,也想心中有底。 黛玉心中品度了半日,缓缓地道:“敦儿,我自是心里想的是什么,按理说,这些事情很是该告诉你的,偏生此女身份不同,万岁爷没在那里追究,便是这个意思。” 就如同当年的德妃一样,很多事情都推到了四哥的身上,可是康熙还是以国体为重。 敦儿听了脸上有些羞涩道:“额娘说得是,是臣媳不该多问,还请额娘恕罪。” 黛玉拍拍她手,笑道:“你问出了口才好呢,不藏在心里,也不揣测我与你皇阿玛的心,便是你的一份孝心了,只怕弘历都做不到你这个份上,我又怎能责怪你?” 敦儿清雅秀丽的脸上也都是对黛玉有着敬服,道:“额娘过誉了,跟着额娘,是臣媳的福分,便是额娘责怪臣媳,臣媳也无话可说。” 听她这话这般可人,黛玉莞尔一笑,瞄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含笑道:“那就好生养着身子骨,给额娘添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让额娘玩玩。” 说得敦儿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黛玉,她有喜的事情,不曾告诉黛玉,她是如何知道的? 黛玉轻巧一笑,眼里闪着慧黠的光彩:“傻丫头,额娘都是好几个孩子的额娘了,如今还有着小胖娃,对你的身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光是看也看出来了。” 敦儿到底稚嫩了些,时常有人无人的时候,双手总是不自觉地摸着小腹,不用脑袋想,她也知道敦儿已经有了孩子,又问了敦儿身边的宫女,两下一合,自是确定了。 敦儿羞赧地道:“当初王爷还沾沾自喜,说瞒过了额娘呢!” 黛玉笑道:“只怕我这个小孙子,等到长大了,懂事了,烦恼也多了,要跟皇阿奶抱怨了,没想到,他的叔叔比他只大几个月。” 说得敦儿脸上都是柔情慈爱,每每想到自己也如额娘一样,孩儿茁壮成长,心里都是甜得像蜜糖一样,平淡是福,听她们婆媳说话,都是些琐碎小事,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风起云涌,可是有家有亲人,打从心里都透出一个温馨幸福。 只是黛玉不是得过且过之人,敦儿亦是寻求明白之人,故也打发人去探听了根由,她们婆媳两个则慢慢地走着,很多事自然要心里有谱儿的,不然便会让身边的人拿捏住了。 婆媳两个本就到了慈宁宫花园,故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打着千儿请安,喘口气,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依稀仿佛是宜太妃不知道知道了什么事情,便去惠太妃宫里理论,言谈上不对,便吵了起来,是下面的奴才们怕主子闹大了,牵扯到她们,便赶忙地来禀告皇后娘娘了。” 听到这里,依然是不着头脑的,黛玉眼睛盯着那小太监,含笑道:“别在本宫跟前打什么马虎眼,知道了多少事情,趁早儿说了,好处多着呢!” 黛玉素性体贴怜下,小太监嘻嘻一笑,忙又近前两步,悄声道:“奴才花了些钱,从给惠太妃打扫宫殿的小多子口内知道,好似是惠太妃昨儿个出宫礼佛,今儿个是匆忙回宫的,竟是吐了一口鲜血,也不知道宜太妃知道了什么,便趾高气扬地过来,说了好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隐隐之中好像威胁着惠太妃什么话,惠太妃也是不让人的,又比宜太妃年纪长些,便有了嫌隙。” 听了这话,黛玉暗暗点头,抬手吩咐他下去了,又道:“这些话,就给本宫咽尽肚子里去,倘若让本宫再听到一丝儿风声,可仔细你的脑袋!” 小太监原是极机灵的,忙磕头答应了,缓缓退了出去。 敦儿心中若有所思,不用黛玉说,她也差不多猜测到了,素知惠太妃吹得一手好笛子,当年就是因吹笛甚好,才得了皇上十分宠幸,怪道黛玉也不肯多说,原来知道了那女子是她。 敦儿幽幽一声长叹,她心中原也是料着必定不是生人,那么些年前的事儿了,岂能是如今的新人?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惠太妃,她可是隐藏得够深啊! 回转到养心殿,黛玉便坐在窗下的躺椅上,洁白如玉的脸上有着太阳晒出的淡淡红晕,如同盛开的石榴花,娇艳动人。 心中,千回百转,想起那指挥兽攻的女子,再想起如今人人自危,不免心中十分沉重。 本想安安稳稳守着她与四哥的家,便是外面风雨,也不用侵袭到孩子们的头上,可是往往事情总是如此,不会所有顺心的事情都由着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啊,竟是她,那么从头到尾,她就不曾无辜过,怪道她当初那般地帮衬着允祀,便是事后告发允祀极多罪名的时候,那也只是为她儿子报仇罢了。 若是果然处置她,自是简单,只是偏生又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额娘歇息一会儿罢。”看到黛玉脸上的一抹倦色,敦儿替黛玉扶好了靠枕,“如今额娘的身子更重了些,小阿哥可是折磨着额娘呢,很是该养养精神,明儿个生个健壮的小阿哥。” “哦,好!”黛玉从沉思中回过神,对敦儿笑了笑,还是温柔敦厚的女孩儿贴心。 想到这里,也不免眼神幽怨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梅子。 小梅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对黛玉甜甜一笑,“额娘,小梅子要骑大马。” 知道哥哥去狩猎了,她也想去,可是哥哥不让去,额娘和阿玛也都不让去。 黛玉眉头蹙起淡淡颦纹,摇头道:“不准去!” 如今世谷风云件件难掌握,岂能让小东西去宫中的马厩中玩马儿去? 宫中的马自然是极驯服的,只是也有极烈性的马驹,倘若一时不防,踩踏着了,叫她这个做额娘的得多心疼啊? 若是辟邪在就好了,孩子们骑着,她也放心些。想起辟邪,她不觉也有些叹息。 说话间,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扬起,黛玉脸上露出一抹光彩,笑道:“四哥回来了。” 语音方落,果然见到雍正进来,淋雨的衣裳都贴在了身上,沾染了些泥泞,可是却不损他半分威仪霸气,黝黑的眼,像雨后的晴空,泛滥着幽幽春水。 敦儿屈膝请安,黛玉忙吩咐宫女太监服侍雍正去沐浴更衣。 过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敦儿刚带了小梅子出去,雍正也神清气爽地从东阁里出来。 黛玉缓缓地道:“才听了些消息,也不真不真,你心里想必是知道那是谁了罢?” 她虽说得没头没尾,可是雍正却是明白,微微颔首,大手只管摸着黛玉隆起的腹部。 轻叹了一声,黛玉毅然道:“做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饶恕的。” 雍正却是不置可否,眼睛眯起,像是刀割成的一条细缝,沉声道:“由你做主。” 后宫之人,自然是要黛玉来处置,倘若不除了她,宫中的风雨,越发浓重了。 黛玉将头微微歪在他怀里,静静地感受他身上炙热的温度,一颗担忧不已的心放下。 次日清晨,宫中传出消息,雍正狩猎拼斗了一场,又淋了雨,况他年已半百,往日劳累过度身子就留下了老病根,此时一夜之间,竟不免染了风寒,咳嗽得甚是厉害,一时之间竟是不能上朝理事,因此朝中正务暂时交给弘历弘晖以及怡亲王银面亲王料理,不得懈怠。 窗纱透亮,轻帐飞舞,养心殿自是不少人来请安问好,雍正躺在龙榻上,咳嗽声声声入耳,说话亦是字字沙哑:“腾将养些时日便好,外面有怡亲王等人料理政务,不用来打搅朕。” 趁着病了,倒也好与玉儿过些自己的日子,他老了,很多事,也力不从心了。 群臣不敢逗留,有些袖子中卷着为那些获罪朝臣求情的折子,一时也不敢送上。 风起云涌,局势更加模糊不清了起来。 好容易养心殿里清净了些,黛玉扶着肚子,觉得肚子有些沉沉的,腰也有些酸痛,小胖娃不弱以往那样调皮,沉思了半刻,吩咐年纪老迈的李德全道:“明儿是初三,也是理密亲王的冥寿了,送些新鲜的瓜果和上好的香给弘晳,让他好生为他阿玛祭拜一番罢!” 李德全是跟着康熙的老人,说起来,允礽的起起落落,也都是由他传旨,如今还陪着他们夫妻两个呢,改日,也该让他告老还乡,享享清福了。 听到黛玉这么说,李德全眼里皆是感动,忙答应了。虽说赏赐不厚,可是心意却浓,谁还会想起今日曾经是允礽的生日呢?与那时候允礽挥霍无度的寿宴,如今人死了,却是截然不同。 雍正在龙榻上只是静静地听着,黛玉柔柔细细的嗓音送他进入梦乡。 待得一觉醒转,已是红霞满天,满室晕黄。 雍正掀开纱衾,披衣而起,揭开纱帐的时候,却见黛玉正在妆台边梳妆,他便走过去。 黛玉听到他起床的声响,回眸一笑,恰似一朵榴花初绽,抿嘴道:“怎么不多睡一忽儿?” 雍正站在她身后,拿起玉梳子给她梳着万缕青丝,看着她菱花镜中娇俏的容颜,笑道:“难得有这么长的时候歇息,倒是满身的力气都使不完了,再睡下去,倒成了老头子了。” 黛玉抱着肚子坐着,任由他为自己梳发,偶尔他修长有劲的手指穿过发梢,轻揉着她的头皮,舒服得让她为之叹息,柔柔清音从粉唇中溢出,流转的明眸中都是笑意。 忽听得有人通报道:“宜太妃荣太妃听说万岁爷病了,约了惠太妃来瞧瞧。” 黛玉听了微一沉吟,伸出双手将头发松松地挽就,斜插着一支红玉簪子,红艳艳的光彩映红了她的脸,淡笑道:“你还病着,就再歇息,我去瞧瞧三位太妃去,总是她们一点好意。” 雍正亦是点头,淡然道:“送送她罢,总要她一路好走才是。” 也不多说什么,因为他明白,黛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黛玉纯净的脸上有一些极浅淡的哀伤,从窗户看到外面,鸦声连连,地上也有悲哀的尘烟飘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离去。 一夜的踌躇,此时她亦做出了抉择,将那份踌躇和不定,化作了坚定。 宫女打起珠帘,黛玉缓缓步出,果见三位太妃都在座。 三位太妃衣着都是极其素雅,风霜已经腐蚀去了脸上的光芒,只余下睿智之光。 黛玉瞧着荣太妃和宜太妃的神色倒是极好,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荣太妃依然温雅,宜太妃依然骄气,唯独惠太妃容颜苍白,红唇黯淡,似有凄楚憔悴之色,仿佛春风中的一抹弱柳,却没了春柳的坚韧,似只干枯而已。 黛玉缓缓地坐下,才柔声道:“三位太妃来看万岁爷,黛玉在这里谢过了。” 荣太妃忙笑道:“万岁爷龙体微恙,竟是大事,我们依附着万岁爷过日子的,怎么说也都是长辈,很是该来略瞧瞧的,只要万岁爷平安,我们这心也就放下了。” 黛玉点点头,又道谢了几句,才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昨儿个跟我通报说宁寿宫那里有些儿乱子,到了半路,又说只是宜太妃和惠太妃的猫儿狗儿打架,我便偷懒了一些没有过去,如今那猫儿狗儿可和解了?” 宜太妃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想了想,还是道:“不过就是那里的小事,已和解了。” 黛玉点头笑道:“既如此,我也放心了。” 却因知道二妃想争,必定非猫狗打架,只是她们不想说,又何必问呢? 只不过,她是一国之后,后宫之主,她统率的后宫,岂能容人说有事便有事呢? 端起茉莉花茶,轻轻吹开了春水上的朵朵白花,黛玉浅浅淡淡地道:“人人都说宫墙深深,锦绣灿烂,可是唯独进来的人才知道,宫里也有宫里的不易。太妃们也都是从年轻熬到了白头的老人了,多少事情是不能看透的?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我虽年轻些,可是该管的事情也不会松懈一二分,总是不能容人在宫里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字字清晰,句句凝重,似有威严,也似有警告。 她们的事情,她心里自然明白,人老了,自然是想多为子孙谋福,如今宫中只有三位超品的老太妃,也掌管着三年一入宫的秀女之事,自然都极力为自家儿孙挑选些有权有势有地位的秀女,讨了过去。 这些事情,她也不想多问,再者,既是八旗秀女,她们讨了去也有了去处,自己也很不用操心什么,只是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却是不能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宜太妃惠太妃之争由来已久,即便是同做了太妃,但是宜太妃尚有儿子在世,又封了亲王,便比惠太妃盛气凌人了些,又知道了惠太妃的秘密,自是不免想处处压着惠太妃,惠太妃自然是不甘容让,便生出了许多的事情来。 见到黛玉如此次颜,荣太妃本就安分守己,也无话说。 宜太妃和惠太妃脸上都是有些不好看,强忍着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都答应了。 见到似乎有些僵硬,荣太妃忙说笑起来,说话无非是让黛玉留意些雍正的饮食用药,宜太妃却是淡淡的几句话,言谈间倒是说起当年的往事多些,因叹息道:“若是德妃妹妹瞅见了皇上如此的九五之尊,她也是极尊荣的皇太后,不知道她心里得多欢喜呢!” 宜太妃向来都是个无风不起浪的主儿,当年雍正继位的时候,她亦是十分不服的,也曾生过些事情出来,被雍正斥责了一番,后来允禟之所以不太在意宜太妃,那样一走了之,也是因为深知宜太妃的性子,她身边的人和事都是她用来登高的,自是没人给予宜太妃十分的尊重和敬服。 听了这话,惠太妃眼波一闪,黛玉也是眼神微微一动,却不动声色地道:“只可惜德太妃去得早,倘若她亦是本分地过日子,去了皇阿玛和如今的万岁爷也必定不会亏待了她的,更不会落得凤落冷宫致死。” 说着轻轻一叹,道:“做人本就该安分守己才好,也让人敬服。该得的,总是前生修来的,若是不该得的,纵然是翻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也未必能得到。” 荣太妃听着宜太妃说的不像,便忙笑着打岔道:“宜妹妹也不用再提起陈年往事了,是是非非都一阵风吹散了,咱们都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了,不过能吃的嚼两口,看着小孙子小孙女玩耍一番也就是了。” 惠太妃眼中竟是闪过一丝异色,垂眼不说话。 荣太妃亦是聪明人,况素性极明白惠太妃的性子,又忙站起来,拉着惠太妃的手,含笑道:“如今皇后有了身子,咱们竟是莫打搅皇后了,也回去歇息一忽儿罢。” 惠太妃就着荣太妃的手站起身,却因身子弱,便微微摇晃了一下。 忽听黛玉柔声道:“我瞧着惠太妃的气色竟是不大好,可巧御医都是在宫里候着的,便吩咐他们来给惠太妃瞧瞧脉息,万岁爷和我也好放心些。” 惠太妃听了微微一怔,忙笑道:“这不过就是年纪大了,夜里着了些凉,并没有大碍的,很不用吩咐太医来瞧个不休,便是没病,到了他们嘴里也有了三分病。” 宜太妃一旁却笑道:“依我说,惠姐姐竟是吩咐个太医来瞧瞧才是,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姐姐每每出宫礼佛,可是佛祖再保佑,也并不能保佑人一生一世没病没灾的。” 宜太妃笑得花枝乱颤,可是那话中也是如同软软的肉里,带着极硬的骨头。 惠太妃脸色微微一变,可是随即便若无其事地道:“倒也不用如此烦恼了,只要虔诚地为佛祖上香,在佛祖跟前诵经拜佛,佛祖必定是能保佑我一生一世的。” 宜太妃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神采有些阴郁,因唯恐黛玉侧目,忙又笑道:“也罢了,我自个儿的事情都操心不过来呢,哪里还能管姐姐的事情?” 说笑间,便起身告辞了,也不肯多留,脚步有些快,像是藏不住了心里的怒气。 荣太妃也忙告辞出去,惠太妃也欲一同走的时候,黛玉轻启朱唇:“还请惠太妃暂且留步。” 母仪天下 第169章 赐死 听到黛玉叫惠太妃留下,荣太妃脸上极诧异,宜太妃眼中却是一丝精光闪过,隐约有些得意,忙笑道:“慧姐姐,到底是皇后孝心,想必是想要给万岁爷诊脉的御医给姐姐诊脉,真是难得的福分了,姐姐快坐下,妹妹与容姐姐先走。” 惠太妃冷光闪过眼眸,并不言语,只是缓缓地复又落座。 待得荣太妃与宜太妃离开,黛玉轻轻摆手,殿内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 当然,黛玉是有孕之人,惠太妃又是让雍正十分忌讳的,岂能让黛玉独自一个人面对她?因此雍正亦在屏风之后,并没有睡在龙床之上。 青烟袅袅,一片寂静,唯独窗外蛐蛐儿啾啾。 一抹浅笑浮上唇瓣,笑容浅浅有致,既不见讥讽,亦不见凶色,只见淡丽之致,黛玉娇脆的开口道:“素闻惠太妃善吹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呢!” 惠太妃冷笑了一声,道:“听说皇上和皇后善于音律,何时要我这个门外之人来教了?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说,我还要会宫里给佛祖进香呢!” 黛玉轻叹道:“太妃既然日日给佛祖上香,却为何下手如此之狠?” 惠太妃脸色却是不变,冷硬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了惠太妃否认的话,黛玉缓缓站起来,隆重高高的肚皮随着小家伙的挥拳而略有起伏,黛玉面色沉静,眼中也不见咄咄逼人之气,只是柔声细语,似江南烟柳中的雾气:“很多事情,不说,并不是我不知道不明白。宫中的水太深了,人的心又何尝不是?惠太妃如今年纪已老,在宫中颐养天年岂不是极好?偏生要生这么些事故做什么?” 惠太妃不管艰险,竟然孤注一掷,想必,她是有破釜沉舟之心罢? 惠太妃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我如今在宫中过得好好的,死了也会葬入皇家陵园,一生都是锦衣华服,又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满的?人心难测,我也不懂皇后说这些话是做什么的。” 当初,情怀如诗的少女入宫,也有着万般心怀,如今都已不再,她亦心若死灰。 到底是惠太妃,不承认,黛玉自是拿她没有办法。 可是黛玉到底也是极厉害的人,幽幽地道:“一曲笛音,指挥群兽攻击,丝毫没有手软之象,倘若心中没有悲愤,又怎会如此呢?惠太妃的上市,是音律中的内力攻势所伤,这样霸气的攻势,只有四哥修习的功夫才会如此,惠太妃便是否认,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总是瞒不过别人的。” 惠太妃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她静,黛玉亦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一池春水洗涤误会,越发得让人心神宁静和空灵起来。 “颐养天年?什么颐养天年?我连儿孙都没有了,一个孤孤单单的老婆子在宫里,这就是你们给我的颐养天年?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不要以为你们不追究,我就应该有感恩的心,我儿子都没了,我也要你吗尝尝失去骨肉的痛苦!” 听到一生心事已破,受不了黛玉清凌凌的双眼,空灵灵的气息,惠太妃心神大乱,竟也不掩心事地大吼,隐隐有些狰狞,有些张牙舞爪,竟是仿佛虎狼附身一般,没有半分平淡祥和之气。 多少年了,她是数着一日一夜过来的,噬心的痛,他们谁能明白? 黛玉听了她控诉的话微微一怔,脸上的浅笑也淡薄下去,唯独剩下一些怜悯之意,“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作为额娘,谁都会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丧子之痛,是母亲最大的痛苦。做人,总是要坦坦荡荡的,不知道太妃做到了么?” 缓缓走近惠太妃,黛玉眼眸似水,一字一句地道:“当年九龙夺嫡,多少事情真当皇阿玛不知道么?敢问惠太妃,大阿哥一生谋权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当年裂帐偷窥魇理密亲王之事虽是旁人陷害,可既然皇阿玛明知陷害,却依然圈禁,惠太妃可知为何?” 惠太妃亦从未见过黛玉脸上如此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此时才恍然发觉,她真的不是那个小时候风粉嫩嫩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足以与雍正并肩指点江山社稷的女子了,为黛玉脸上的气息所逼,惠太妃竟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可是满心的愤恨,却是无话可说。 “那是因为,唯有圈禁了大阿哥,才能保全住他的性命,儿时娘的心头肉,又何尝不是爹的骨血?帝王权再大,骨肉情却浓。那时候,允祀之心愈加难防,又与德妃允禵勾结,防不胜防,四哥当年的实力,尚且屡屡被刺,屡屡受伤,又何况大阿哥?大阿哥或许不懂皇阿玛之心,可是太妃扪心自问,是不是因为圈禁,才保全了大阿哥的性命?” 黛玉眼神凌厉,话语也越发凌厉起来,像是风中的刀。 惠太妃脸色煞白,不断后退,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不是的,不是的!” 两行清泪从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隐隐透着一丝血色,嘴唇微颤,更是不知说何。 黛玉幽幽一声长叹,竟似窗外的石榴花落,坠地无声。 缓缓坐下的时候,黛玉抚着肚子,脸上云淡风轻,凝视着惠太妃,“有时候,人心就是深如海,倒是真想知道太妃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是猜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不想去猜,什么事情,从她嘴里吐出才最真切。 果然惠太妃脸上有些灰败之色,唇角亦溢出一丝血色,她的确是时候不多了。 拿起软滑的丝帕,惠太妃优雅地擦拭着嘴角,老脸依然雍容华贵,即便是临死之前,亦不见一丝仓促,她太明白这种事情了,宫闱中的事情向来都是私底下解决,既然黛玉摊开了来说,自己便是死路一条,毫无第二条路可走。 惠太妃的声音,像是冰雪中的枯枝,干涩暗哑:“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瞒天过海,可是,宫闱中的女人,没有几个是简单的,我的儿子,是康熙爷的长子,不及允礽也罢了,为何竟然连老四都不如?我不服,康熙爷虽能满得过极多的人,可是却瞒不过我去!我查过,德妃生的是个女儿,不是儿子,老四不过就是康熙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而已,凭什么得到他那么大的宠爱?” 听了这话,黛玉微微一怔,她从来没想到,德妃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而眼前的惠太妃竟然是知道的。 看到黛玉脸上的微微诧异,惠太妃却是从容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又如何在宫中立足?我冷眼旁观,允礽被立为太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儿被封为王,我也不会多想,本身,他是庶出,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就是不服,越到后面,康熙爷越是宠爱老四,我就隐约瞧出了些眉目,我就知道,太子也只是给老四预备的一块垫脚石而已!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给老四?” 她干枯的声音,愈加凌厉了起来,隐隐有些癫狂之意。 黛玉轻叹了一声:“就因为如此,所以你暗中帮了允祀,处处置四哥于死地?” 年轻的时候倒也不会想得太多,此时回想起来,越发觉得惠太妃真的是深藏不露,就是那年惠太妃亦与允祀决裂之时,她竟也没有瞧出,她只是退一步,行更多的路而已。 “当然,我恨不得你们都死!”惠太妃脸撒上的笑,带着血腥的味道。 泛白的十指,紧紧扣着手帕,惠太妃已经没有后路了,她也不会再怕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想到的是,其实真正深藏不露的,是你们,你们好像有着层出不穷的势力,好像有着层出不穷的计谋,又好像什么都藏在了你们的心中,什么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其实,你们,才是最可怕的人!” 黛玉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孰是孰非,已经是说不清的了。 忽而一只猫儿跑进了殿内,趴在黛玉的脚下,抓着马蚤弄着黛玉的裙摆,也不敢爬上去,怕惊着黛玉的大肚子,这是小梅子养的小猫,碧色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惠太妃。 “只要心用得正,没有什么可怕之说。”黛玉淡淡的,也并不反驳,因为有时候,她也看不透四哥的心,既然看不透,那么就不用去看,她只知道,四哥与她,幸福就行。 女人的心,其实很小,容得下家,就够了。 凝望着惠太妃的时候,黛玉轻声问道:“我倒是想知道,惠太妃是只为了泄愤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破釜沉舟,岂能只是为了让皇上和几位亲王死?”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她比朝外那些朝臣,更希望辅佐一个傀儡皇帝。 惠太妃张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唇角的血丝也更是浓得艳丽,浓得醉人,点头道:“到底是皇后,果然不会被我的话蒙住,难怪康熙爷这般满意,有你辅佐雍正大帝!” 霍然站起身,她苍老的眼依然如水,没有浑浊,清名得很,颤巍巍地指着黛玉的脸:“我也不过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了,不妨告诉你!我当然比谁都希望,下一个帝王是你肚子中的小娃!倘若狼攻赢了的话,雍正大帝死了,几位名正言顺的亲王也死了,别的,也没谁有资格继任皇位,唯独你腹中未出世的小娃。” “不管你生的男儿还是女儿,当年康熙爷能偷龙转凤,如今我自然也有法子,我也有我新出世的小孙子。便是我没了小孙子,我也能让你死在产房之中,我也能有法子将你的小儿子抱养在我的膝下,宜太妃算什么?荣太妃又算什么?一曲笛声,她们都会死得不明不白!我的法子多得很,我的儿孙很快就能逃出升天。” “多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3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3部分阅读 来,我时时刻刻都在谋划着,救出我的儿孙,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允祀竟然胆敢陷害我儿,我就让他死在圈禁之所。允祀死的事情,你们都不曾声张,我也正中下怀。他在圈禁之所,上吐下泻而死,好多的人都说,那是你们下的毒,是雍正大帝容不下手足!我的儿子不得好死,我也不让你们平平安安!” 只是,这些打算,这些谋划,都随着她的败而烟消云散了,什么都没有了。 黛玉听得愈加诧异,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原来她竟是幕后主使。她到底是后宫前朝老人,曾经的势力,她也有一些掌握在手中,她可陷害弘皙,也可弄死这些龙子凤孙,至于朝野上那些想要傀儡皇帝的朝臣,正好与她狼狈为j。 允祀啊,初见时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生于良妃,养于惠妃,是权势和皇位扭曲了他的心,倘若他的心能平和一些,倘若他看待权势的眼能淡一些,与爱他的阿穆必定能百年好合。可是往事如烟,红尘如梦,是是非非,早已没有回去的时候了。 他陷害允禵,他至死也不会知道,他会死于惠太妃之手,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听到惠太妃的这些话,黛玉也不想再指点她心里还藏着多少秘密。 雍正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心事成空,还有什么好说的?” 缓缓步出屏风,精神抖擞,虽然乌发染白,可是却依然健硕如牛,没有半分病象。 惠太妃惊异地看着他,随即大笑:“是啊,你这样厉害的人,怎么能忽然生病呢?倒是聪明得紧,只是不想理会那些求情的折子罢了,却在这里装病!” 她的笑声也没有高扬多少时候,精神渐渐萎靡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她。 雍正双眸如鹰,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 回身揽着黛玉的身子,轻声道:“为了小胖娃积福怎能让你来动手?” 黛玉点点头,凝望了惠太妃一会儿,终于缓缓转过了头去,她的伤势虽霸道,可是却重不至死,看来,雍正时要亲手杀了她。 果然,雍正冷冷地道:“康熙爷之惠太妃,心怀不轨,谋害皇嗣,赐三尺白绫!” 留她全尸,是对康熙爷的一份孝心,毕竟是他的嫔妃,可是也要诏告天下! 惠太妃脸色怔了怔,随即一笑,阴森森的笑,已经了无生气:“从我踏进这宫里,我就知道,我必死无疑!只是没有想到,竟会死在你的手里,有时候我好恨,恨自己竟然没有法子在你登基之前杀了你!” 雍正冷冷地看着她,脸色平淡如水,浓黑的眉,舒展开来,像是飞扬在空中的利剑,一动一笑都是一份凌厉:“你杀不了朕的,天命所归,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宰割?” 门开处,竟是李德全捧着白绫,而挤挤挨挨的人头,却是朝中的数位老臣。 惠太妃昂首走出了殿阁,没有一丝的害怕之意,她能活到这个年纪,她知足了! 望着她苍老的背影,黛玉突然弯下了腰,痛得蹙紧了双眉,素手紧紧抓着雍正的手:“四哥,小胖娃好像要出来了呢!” 雍正方才还是神色沉稳不变,此时也慌张了起来,一叠声地叫人! 在惠太妃宫中传来归天消息的时候,养心殿诞生了一个白胖胖的小皇子,嘹亮的哭声,震醒了宫阙,震飞了雀鸟。 惠太妃抚摸了一夜她的殿阁,细细地妆点着她曾经也美丽过的容貌,走得没有怨言。 黛玉痛了一夜,破晓得子,且是五月初三,是允礽的冥寿,也是惠太妃的死日。 略略清醒了些,雍正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过来,道:“皇玉儿,是弘历的兄弟。” 小家伙块头很大,竟然比弘历出生的时候,还要大上很多,哭声更是像雷声一样。 小梅子凝重着一张粉脸,看着这个襁褓中挥舞着手足的弟弟,太重了,她抱不起来,伸手掐捏着他胖胖的脸,笑嘻嘻地道:“弟弟好胖啊,像是一头小壮牛。” 黛玉微微抬头,胖胖的儿子,红呼呼的脸很像雍正。 小梅子捏着他的脸,爬上了床榻,亲了亲他皱巴巴的脸,笑道:“弟弟,要叫姐姐。” 小胖娃真的是很胖,大大块头,看起来就是壮壮的,小胳膊小腿还露在了襁褓外面,红红的小嘴一张,登时大哭起来,震耳欲聋得让黛玉几乎想堵住耳朵,他好像在指责姐姐捏他,又好像在指责额娘不抱他。 黛玉想起身抱着,偏生浑身没有力气,也只好罢了,伸手握着儿子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轻笑道:“真的是个小胖娃,长大后必定是极壮健的,还以为,会是一对孪生子呢!” “他破晓而出,偏生弘晓这个名字已经给了十三的儿子占去了,我就给他取一个名字叫弘昼,破晓生,迎白昼。”雍正看着胖儿子,缓缓地说着,而且他出生的这一日,也会让弘皙十分,黛玉听了心中倒也觉得好,有些困倦的时候,想睡了,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门边的庞然大物,那是很久很久不见了的辟邪,趴在地上,像一头狮子一样。 “辟邪?回来了?”臭辟邪,还知道回家的路啊! 在意。 母仪天下 第170归心 雍正正在哄着哭声如雷的弘昼,听了黛玉的话,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辟邪,眉宇间却是肃然厉色,瞪着依然贪睡的辟邪,才淡淡地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依稀记得好像你生弘昼的时候,它就趴在门边上了。” 黛玉脸上有着少见的欢欣之色,娇声唤道:“辟邪,过来,让我看看啊!” 听到黛玉依然清脆玲珑的声音,如同小时候的吴侬软语,辟邪倒是听话地站起身,拍了拍肋下的翅膀,慢吞吞地挪动着它庞大庞大金贵的身躯,一晃一晃地到了黛玉床前,鼻子中哼出了一团白气,四肢张开,肚腹着地,闭眼又呼呼大睡起来。 黛玉虽有些疲惫,可是见到辟邪,倒是精神恢复了些,也不好起来,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辟邪的鳞甲,眼角有些酸酸的,却记得坐月子不能流泪,只得笑道:“辟邪,你到底想不想我和四哥啊?为什么走了那么久?是不是去找个媳妇儿,生了个小辟邪了?” 听到黛玉孩子气的话,雍正一笑,凤眼像是刀割的一道缝,闪着墨色粼光。 辟邪口内呜呜一声,继续呼呼大睡,和弘昼的哭声倒是相映成辉。 黛玉有些苦笑,倒也察觉了辟邪是累,便也不玩它了,只是手轻拍着弘昼的襁褓。 好像闻到了黛玉身上虽在夏日依旧清幽淡雅的香气,弘昼哭声渐止,小嘴一张一合,像是饿了一样,黛玉见状,忙让雍正将弘昼放在她怀里,轻轻揭开衣衫喂他吃奶。 雍正身子一闪坐在黛玉床边,也将小梅子捻了出去,身子更遮住了黛玉母子。 喂着孩子的黛玉,产后有些苍白的容颜竟是那样温柔祥和,似庄严宝相。 雍正心中激荡,轻声道:“都说袅袅婷婷十三余,豆蔻年华最美,可是如今才发觉,最美丽的女子是做了母亲之后,那种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激动。” 黛玉俏脸生晕,轻声道:“瞧你,不过还是说话讨我喜欢罢了!” 小弘昼哭声大,块头大,吃得奶水却也多,黛玉毕竟年过三十,况身子也不是极稳健,又生过好几个孩子,不多时便没了奶水,小弘昼吸了吸,吸不到甘醇的奶水,便哇哇大哭起来,手足舞动,很是不满地在黛玉怀里发起脾气来。 雍正抱过弘昼,先替黛玉穿好衣衫,轻轻吻了她一下,道:“好生歇着,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扶着她睡下,才对着弘昼瞪眼道:“小子,不准哭。阿玛带你吃牛||乳|去!” 黛玉合眼含笑,唇边的笑,越发美丽了起来,听着儿子的哭声越来越远,便知道是雍正怕他的哭声吵着自己,抱到远些的地方。 黛玉的身子本来就不是极好,这几年,连生了五个孩子,雍正爷越发留意起给黛玉调养的事情来,外面的事情也不大打扰黛玉,但凡是朝野上的事情,也多是在手中掌控的,自从惠太妃之死,朝野上的老臣也去了好些,那弘皙也似渐渐消泯了往日之心,虽仍旧心里忌讳,到底他也并不会明目张胆,只是心中有个防备便罢了。 在雍正和黛玉的保护下,孩子们长得更好了,弘历也添了嫡长子,可谓一家和乐。 展眉间弘昼已经周岁了,周岁的他跟平常两岁的婴儿个头一样大,脾气也像一头小牛一样,暴烈不说,像风雷一样。每天早上,他喜欢用雷声一样大的哭声打破皇宫的寂静,倘若没人注意到他了,他就会呜呜呀呀地大叫着,挥动着拳头脚丫子,发泄不满。 上头有兄长姐妹疼他,她就很有威风地吆喝着,在养心殿里撒野打滚,他很能吃,时常吃得不饱的时候就哭声震天,而且很不安稳,弄坏的东西不计其数,也都有宫女太监收拾,哥哥姐姐殿后,他也越发笑得得意洋洋。 黛玉有些皱眉地看着小家伙在地上打滚,个头圆滚滚的笑弘昼,坐在小梅子摘来的大芭蕉叶上,两团雪白的腮帮子鼓着,红红才嘴儿嘿咻嘿咻,白胖胖的腿脚洗得洁净的藕节一样,光着身子煞是可爱。 小梅子长高了很多,很是得意的带着弟弟到处捣蛋,难得他们年纪相差不多,又是龙子凤孙,便是惹恼了谁,谁也不好说他们两个,只是宠爱地笑笑便罢了。 辟邪趴在黛玉的脚边这一回回来之后,辟邪很是安静,让黛玉有些不可思议。 摸着辟邪的头,黛玉脸上有些苦恼:“辟邪,你很不乖了呢,怎么不跟我说话了?” 这些年,她很是想念辟邪,可惜辟邪来的神奇,走得也是无影无踪。 辟邪斜睨了黛玉一眼,他是从何处来,归何处去,现在不过就是,一想到这里,辟邪也是气哼哼的,它是被踢回来的! “咦?”黛玉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辟邪,“被踢下来的?” 辟邪径自回头继续呼呼大睡,一点儿身为护住神兽的自觉都没有。 黛玉忍不住一笑,虽不知道辟邪到底是从何处来,但是上古神兽,岂能凡尘过来? 黛玉摸着它的头笑道:“辟邪,你越来越臭了,比弘昼样的马儿还臭,竟将我的话置若罔闻,很是该让四哥来打你一顿。” 辟邪很怕四哥的,每次四哥瞪了它,它便心儿乱颤。 其实带着辟邪,她就像回到小时候一样,看着孩子淘气,也如同看到了小时候自己的淘气一般,心里的温馨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怀念起小时候那种天真无邪,可以任由对四个撒娇。 这些年,很多地方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外面也罢,宫廷也罢,将往日很多所熟悉的东西都磨灭了。 黛玉轻叹了一声,看到雍正进来,她便笑着迎了上去,甜甜地道:“四哥。” “大热的天,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必定是弘昼又吵着你了?这个小胖娃,实在是吵得让我也头疼。”雍正揽着她往里面走,眼角的皱纹好像也有些浓重了,他很忙,可是还是坚持着陪黛玉吃饭歇息,许多的事情,临到老来,他反而更是亲力亲为了。 黛玉轻轻一笑,道:“四哥,光听你抱怨,可是你也是心里很高兴的罢?” 雍正微微额首,眼里含着睿智,也含着青芒,道:“可不就是?我心里想着,我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虽然你还是很年轻,可是我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很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多年的风风雨雨过了,生活平淡下来,好像没有那种惊涛骇浪,可是更是让他十分喜欢,有些人,爱慕权势的,舍不得走,可是他却不是,比起帝王权,他更爱他怀中的这个小女人,更爱他们相知相守的一切。 听到雍正这么一说,黛玉脸上有些欣喜的光芒,轻声道:“四哥,你果然舍得的?” 她知道,她会坐好一位皇后的位子,她更明白,她可以为天下臣民的表率,可是当那繁华落尽的时候,她还是爱那平淡的素雅,返璞归真,总是她的心愿。可是她只是不想过而已,以为她知道,四哥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不能为一己之私,而抛却天下百姓。 帝王权,多少人为了这个付出了一切?有有多少人想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四哥抛却皇位归隐,竟真的是无怨无悔么?倘若四哥心里有一丝丝的迟疑,吗么她便不要,因为强求来的幸福,从来都不是幸福,她也不能不顾四哥心底深处的想法。 看到黛玉脸上的神采,雍正沉吟了片刻,却没有丝毫迟疑:“当然,这个位置太累了,我老了,就该退让给孩子们去打理,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黛玉却是摇摇头,道:“你们男人们的心,我们女人也揣测不到,就像是弘历,当初总是跟我讨了敦儿去,可是不过一二年,他便娶了侧福晋庶福晋好几个,虽然对敦儿仍旧十分尊重,可是却已经不再是那心若热焰的弘历了。有些想法,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对着权势的时候,我不知道四哥的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丝的迟疑。” 说到这里,轻轻叹息出声,眼神清清,语气幽幽:“四哥,每每听到你要带着我归隐的时候,我心里很是欢喜,也真的想以你一同归隐。” 听了黛玉的这话,雍正张口欲言,却给黛玉轻轻捂住。 雍正心念极快,很快便明白了黛玉的心思,拿下她的手,双手一合,握在手心中,轻叹了一声,道:“玉儿,你很不用怀疑我还有迟疑之心的,我一直就是你的四哥,而偶们是命定额鸳侣,一生一世,或者生生世世,我们都是不离不弃的。” 黛玉眼里有些莹莹的水光:“可是四哥,我不确定啊!” 一句话,道尽了她百转千回的心事缠绵,她怎么会不想归隐呢?她是最喜欢过着简单生活的小女人,并不是武则天这样能定国安邦的大女人。可是,四哥的心啊,有些让她不知道如何去相信,相信他真的愿意与她携手归隐。 如果是小时候,或者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四哥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皇后,简简单单的日子,潇潇洒洒的山水,她一定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四哥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她知道,是那样毫无牵挂的,没有权势的牵挂。 可是如今不同了,做了皇帝的四个,和做王爷的四哥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就像她一样,有些想法也随着生活而改变了,她的眼光也与以往不同了,以前是光想着自己,可是如今,她有丈夫,有孩子,有家,有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有着定江山挪乾坤的威力。 可以说是她变了么? 不可以的,因为她人没有变,心也没有变,最终随着时光而改变的,是身边的人和事,人是回不到过去的当然也不会有那时的随性和潇洒。 走,多简单的一个字,他们可以携手而走,也许可以留下千古美谈: 可是,扪心自问,能走的那么潇洒么?他们走了,他们的臣民该如何是好? 这些,她都可以不当一回事,为了心,她会义无反顾地走,可是,她得为四哥想。 情意到了深处,想的就不是自己了,想的是丈夫,是孩子,她没有本事将每一个人都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也没有那种狠心,将孩子们扔下,做父母的却去逍遥自在。 雍正深深一声长叹,拥着她在怀里,半日也不说话,不用说,他也明白啊! 女人的心,总是让他揣测不透,纵然向他们这样心心相印的夫妻,有些话还是像隔阂一样,横亘在他们彼此中间。而且,他也明白,是黛玉为他想得太多,怕他有了君临天下的权势,离开了,心里难以割舍,或者若干年后又有后悔。 伏在他怀里,黛玉的眼酸酸涩涩的,心也酸酸涩涩的,像是酸葡萄一样。 回想往事的时候,她发觉,竟然是四哥登基前的生活最是精彩,最是刻骨铭心,不管是哭哭笑笑,还是打打闹闹,淘气玩乐,总是美的像一幅画一样。 登基之后,反而趋于平淡了,这种平淡也是她想要的,幸福仅在不言中。可是一言一行,却不像往日那样潇洒自在了,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害怕,让她也摸不着头脑,总觉得,鲜红的宫墙,让她越来越觉得有一丝窒息。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大了,所以心也优柔寡断了。可是唯独她自己明白,她的心一直没有变,她还是往日的林黛玉。可是为什么,会越来越有这种害怕的情绪呢?自己到底怕的是什么呢? 今日四哥提出了归隐,她终于确定看她害怕的什么,她怕的,是四哥的不舍得。 四哥的一生很圆满,儿女成群,帝王权势,她的手心里,掌握着所有额人和事,虽然还是有些骂名在宫外流传,即使他还是在旁人口中刚愎自用,可是他应该是自古以来最幸福的一个帝王,因为他有的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功,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家。 男人终究不比女人,因为女人要家情,而男人要权势,所以她的心,不确定。 母仪天下 第171章 决定 相互揣测的心,同时折磨着两个人。 虽说雍正是为自己好,但是黛玉确实柔肠白转,整日里很是不安。 她的担忧,她的害怕,没想到,终有一日果然成真了。 她亦曾问过自己,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四哥么?却为何到了四哥愿意与她携手归隐的时候,她反而忐忑不安,反而裹足不前了呢? 黛玉神色不若往日那般欢快,雍正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这日回过雍正事情之后,弘历便立即抱怨道:“皇阿玛和皇额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敦儿跟孩儿说了好几回了,好像皇阿玛和皇额娘心里都有了疙瘩似的,皇额娘这几日吃得也不多,好像清瘦了些,怪让孩儿心疼的。” 雍正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因为弘晖带着星儿和月儿都去蒙古玩耍去了,因为雍正忌讳,弘皙毕竟不能多理政事,鬼影向来又不喜多理俗事儿,只爱与他那位偷儿福晋在家里逗弄着孩子为乐,因此如今御书房议事的,便是他这个宝亲王和十三叔这个怡亲王。 叔侄两个听到雍正竟然叹气,想着黛玉也是长吁短叹的,心里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大了,忙对视了一眼,允祥开口道:“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也好一同商议商议。” 向来商议政事的时候,允祥都是极严肃地称呼雍正为皇上,守着君臣之别,倘若听他称雍正为四哥,便是当做兄弟之间的事情了,因此雍正又是叹了一口气。 允祥越发有些好笑了起来,道“|倘若是四嫂的事儿,四哥说出来,弘历这个性子倒是能出些好主意,光是咽在肚子里,倒是让我们也摸不着头脑了。” 雍正沉吟了片刻,才道:“朕是想带着玉儿归隐,只是,她却又不同意。” 其实,他太懂得她的心了,不想看着她看到太多的宫闱风雨而郁郁寡欢的神色,何况他也念过半百了,很是想有着轻松的心度过晚年,所以是真心想归隐的。 听到雍正说出归隐的话来,允祥和弘历都是大吃了一惊,道“|归隐?” 弘历心中千回百转,哪里舍得父亲早早归隐?那重担放在他头上,他可心里不大乐意,急忙道:“皇阿玛不过就是知天命罢了,龙体安康,还有大好的年华可度,如何要归隐?又将江山置于何地?” 雍正怎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的那点小算盘?不觉斜睨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清闲了,朕年过而立方得你一子,不说好好孝顺朕,却来推脱,仔细明儿个朕就带了你额娘溜之大吉,将这江山一股脑儿都丢给你们。” 弘历吐了吐舌头,道:“皇阿玛,孩儿还年轻,稚嫩得很,您能放心交给孩儿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在朕跟前嬉皮笑脸的,仔细你额娘更恼了你。”雍正神色有些郑重,他和黛玉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黛玉更是看重女孩儿比男孩儿多些,素来极疼敦儿,如今弘历妻妾皆有,虽说在皇室是司空见惯,敦儿也是极贤惠的,到底黛玉心里也是不大高兴的,对弘历的两个侧福晋神色素来都是淡淡的。 弘历生性虽风流多情,可是却知道父母恩爱非旁人可比,心底下也有些害怕黛玉,忙笑着凑到雍正跟前,笑眯眯地道:“皇阿玛,您是英明伟大的皇阿玛,最能体贴人心了,就饶了孩儿这一回罢,可别告诉额娘。” 雍正瞥了他一眼,也不管他的事情,只是眉头打结,依然担忧着黛玉的心事。 允祥心中想了一想,才笑道:“四哥四嫂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坎儿?四嫂不答应,也是为四哥着想,不过也就如同四哥为四嫂而生了退隐之心一般无异,怎么你们倒是像生分了不成?还是心里倒是生了些疙瘩了?” 雍正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情,朕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顿了顿,脸上也有些无奈,道:“只是朕也不想玉儿太过劳累,虽说做皇后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是母仪天下,只是她到底不爱这些繁琐事情,如今来来往往各个王府里的福晋格格的,有敦儿帮衬着还好,若是没了,便是她自个儿打起精神应付着,我也不想她太累了,所以才想带着她归隐。” 听了雍正这番话,允祥和弘历心中都极是感动。 自古以来,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帝王,又能有几个? 允祥凝思半日,才笑道:“四哥,难怪四嫂跟你生气了。” 雍正身子震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说?” 语调有些急迫,如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竟也有些迷了。 允祥背着手起身走了两圈,看到雍正脸上的焦急,才含笑道:“四哥,虽说四嫂辈分大了些,可是你我都知道,四嫂也是你我都看着长大的,这一份亲情,我也并不比四哥低上几分,心里也很是明白四嫂的心事。” 说得雍正点点头,想起少年时代的自己,带着年幼的允祥踏进桃源林府,一入门便迎到黛玉的出世,想起她粉嫩的婴儿模样,不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起来,他们三个人,也比旁人的情分分外浓了些。 允祥看到雍正脸上的笑意,也点头微笑道:“四嫂生性简便些,且为了自个儿认定的事情,不管多难,都会往前走的,并不会在意过别的什么事情。只是如今,她纵然有心归隐,可是也是想要四哥心甘情愿与她归隐,并不是四哥说的,因为怕四嫂累才离开朝堂,这样的话,说是为了她才归隐,她心里如何过得去?” 说到这里,尤其是“说是为了她才归隐”这一句,允祥咬得极重。 雍正是何等人物?城府极深,听了这话,登时恍然大悟,如同拨云见日。 “却是这般,我倒是不曾想到。”雍正脸上也有些惭愧之色。 允祥笑了笑道:“四哥成日家里忙着朝政,如何能在意这些小事儿?” 轻轻地停住了话语,复又沉吟道:“四哥如今年过五十,可也并不是非退隐不可,弘历年轻,只怕还不足以担当大任。星儿月儿年纪虽不小了,到底梅儿和弘昼年纪极幼,你们归隐去了,留着他们在宫里可如何是好?” 这些话自是说到了雍正的心坎儿里,亦背着双手走进窗边,脸上却有些坚定,但是隐隐之中,还是有一丝的踌躇,虽然他很想和黛玉一同归隐,可是如何舍得下年幼的孩子呢?便是自己愿意,只怕黛玉也不愿意罢? 顺着御书房回到养心殿,雍正依然背着双手,眯眼看着路边花卉。 自从提出归隐一说至今,多日来两人都是彼此心中有沉思缠绵,却辜负了大好的时光,展眼间已是凉风入耳,夏日已尽,此时正是金秋八月,桂树飘香,菊花连绵,锦绣满目,碧空如洗,紫燕南飞,越发有一种清新萧瑟之气萦绕鼻端。 缓缓走了一会儿,雍正突然立住了脚步,对花沉思者方才允祥之话。 身后跟着他的李德全等人也不敢言语,只是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过了良久,似是时光凝固,雍正才自言自语道:“倘若我此时归隐,皇阿玛在九泉之下也必定不会怪责我罢?” 他素知皇阿玛一生心中孤寂,随意荣华锦绣,却掩饰不住心中悲怆,他不愿意如此度过余生,到时候,就算天下都在手中,可也没有什么可以觉得心里欢欣的事情。 只是,想到这里,他却又皱眉起来,他如此想,黛玉却未必如此,况且她心里也总觉得自己舍不得江山皇位,如此看来,他得好生想个法子,才能带着黛玉离去了。 想起林如海留下的旧信,雍正唇边荡漾着一缕浓浓的笑意。 当日里极其佩服林如海的心思缜密,却从未想到至今为止,他却依然能因此而从中脱身。只是林如海信中确实十年之约,如今距离雍正十三年还有好几年的时光,他竟是要再在宫中蹉跎上好几年不成?到时候,他都是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了! 继续往前走着路,雍正突然眼波一闪,也许,林如海什么都料到了,他信中的十年之约,是雍正十三年,倘若那时候离去的确是最好,因为那时候,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且,弘昼也能离开父母了,到时候托付给允祥照顾,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们只是离开宫闱朝堂,并非遁世离去,要见孩子们,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走回了养心殿,只见湘帘曳地,静谧无声。 门口两旁放了两盆极家常的绣球菊,开得正好,影影绰绰地落在湘帘上,风吹过的时候,摇曳生姿,越发美丽夺目,一股清香更是沁人心脾,令人头脑为之清醒。 雍正呆呆地看了半日功夫,抬头时,却见黛玉站在窗边,正静静地凝望着自己,看到自己望过去,她亦是启齿一笑,人美如玉,袅娜如柳,越发显得丰姿端丽,娇媚绝俗。 雍正快步掀了帘子进去,将她拥抱在怀中,深深地埋在她清香四溢的发丝中,轻声道:“玉儿,归隐的事情,暂时搁置下吧,极多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处置就是了,你很不用操心,只要守着含饴弄孙之乐就好。” 听到雍正竟似想通了,虽然心中难掩失望,可是黛玉依然浅笑轻颦:“这就是了,若是四哥舍不得,我怎能说什么?只要四哥想着是好就是了。” 青丝如水一般缓缓拂过他的脸,黛玉依靠在他肩头上,共望窗外的连绵锦绣,柔声道:“我虽想归隐,只是托懒儿罢了,如今朝政清明,宫闱平静,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大隐隐于朝,我们也算是隐士的。” 雍正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叹息,她到底还是在宽慰着自己,怕自己为她而担忧,只是这个傻丫头啊,她为自己担忧,自己就不为她担忧么?到底什么是情?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也不是什么流传千古名垂青史,只是情到深处情转薄,太浓反而是空余恨。 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余恨,更不想与他的玉儿无法携手余生,所以,有张有弛是必须的,只有能看到他们归隐的那一道曙光,如今再苦再累,他也甘之如饴。 想想倒也是好笑,做亲王的时候,想得到帝王权,所以汲汲了一生,历经风雨。可最终果然得到了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他们的儿女也不用活在担惊受怕中了,他却又想放手,将皇位当作了是烫手山芋一般。 夫妻两个又回复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允祥和弘历终于松了一口气。 允祥暗暗瞅了弘历一眼,弘历也回他一笑,道:“侄儿倒是不想皇阿玛归隐的,他的雄才大略未曾尽展,却要丢下玉玺而去,实在是令人好生气愤。” 允祥淡淡一笑,道:“你不是最想与弘皙一决高下,一展身手么?” 弘历忙笑道:“十三叔,你可别笑话我,弘皙的心意,我倒也琢磨得差不多了,不想让皇阿玛出手,只因为我不想让皇阿玛再落得一个长辈欺负晚辈的名儿。” 允祥脸色微微有些沉思,含笑道:“你也别这般淘气了,趁着这几日天气清朗,我在家里治了酒席,请你们一家子去吃酒赏菊,也叫上弘皙一起过来罢!” 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越是留下,越会成为极大的隐患。 抬头望天,康熙朝的皇子龙孙还剩下多少呢?妻离子散者有之,隐姓埋名者有之,而不放弃的人仍然比比皆是。弘皙这个孩子极好,且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何必和弘历再争什么长短?江山早定,继位者早定,再争这些,不过徒惹笑话而已。 四哥都是要走的人了,弘皙心里又何必存着旧日恩怨呢? 母仪天下 172章 放弃 秋阳如画,怡亲王府花园中绿肥红稀,可见凋落,东篱之下,簇菊生幽。 怡亲王府的八角亭中,正在东篱之旁,亦只见假山怪石,小桥流水,竹径通幽。 允祥治了些酒席,便只吩咐儿子弘昌请了晚辈的侄子们来赏花吃酒,不多时工夫弘皙以及允禄允礼等王府里的弘字辈的兄弟都到了,正在寒暄一番方罢。 弘历大笑着过来,看到园中美景,弘历不禁笑道:“好俊的菊花,越发有刚骨了。” 只见弘历穿着青灰长袍,套着一件宝蓝色巴图鲁马甲,越发显得俊朗风流。 听了弘历的话,允祥一笑:“怎不见你也有些刚骨?论起刚骨,唯你额娘而已。” 弘皙眼波一挑,允祥长子弘昌便笑道:“他就爱这些个打扮风流,只差涂抹些胭脂水粉了,怪道四伯母常叹气苦恼,怎么就没生下一个像四伯母和四伯伯的孩子。” 一句话说的众人捧腹,弘皙抬手掩住口轻声咳嗽了一声,忍住了笑意。 弘晓年纪比弘历小得多,仰头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地道:“四哥,听四伯母说起过,当日里四伯母的外祖母家有一个中表兄弟,生得极是风流多情,又爱胭脂水粉,只是个纨绔子弟,越发没个刚骨了,四伯母生平最厌,亏得四哥还学他呢!” 弘历给他这话噎得几乎不曾呛着,不满地道:“贾宝玉不过就是一块假宝玉烂石头,如何能与本公子的风流潇洒相提并论?我可是马背上长大的满洲巴图鲁,文武全才,举世无双。” “哈哈哈哈!”众人不觉笑得前仰后合,弘皙手中的酒杯合倒了弘昌身上,弘昌手里的茶则倒在了弘晓的腿上,烫得弘晓哇哇怪叫,越发弯腰揉腿揉肠子。 允祥眼里也带着笑,摇头叹道:“这几个孩子,最淘气的便是四哥家的了,也不知道四哥和四嫂那样的人,怎么偏生有这般淘气的孩子,倒是多像了四嫂小时候。” 听到允祥说道黛玉,弘历素知黛玉从小是父亲和允祥看着长大的,历年来也听李德全说起过往事,心里好奇得紧,只是也没人多嘴去说,故忙扯着允祥衣袖笑道:“十三叔,快说额娘小时候的事情,赶明儿我也去糗糗她去!” 允祥从他手中扯回衣袖,薄责道:“弘历,你在我这里也动手动脚的,仔细你的皮!” 说得弘历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一派倜傥风流,道:“十三叔,什么时候你也这般说我了?我就知道你们都爱向额娘告状。” 允祥慢条斯理地坐下,看着下面的小厮上来与弘皙弘晓等人收拾完了才缓缓地端起酒杯,笑道:“想起操劳半生,也难得如今的清净。” “可不就是?我如今也是难得地走遍了四方,越发觉得何谓海阔天空!” 一句朗朗的话,从门口传来,双鬓微白却依然丰神俊美的允禟含笑而来。 弘皙蓦地里大惊,轻声道:“九叔?你不是已圈禁了么?” 早就听说他与允祀同一天中毒死了,怎么还尚在人世? 允禟双眸扫过众人,对允祥笑道:“我再补知道你消息是这般灵通的,我不过才进京,你就知道了,还打发人下了帖子来。“ 允祥吩咐人给他送上了一副杯筷,举起酒杯道:“多年不见了,见到九哥风采依然,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我倒是白发比你多些了。” “你和四哥都忙着正事儿,自是辛劳许多。”允禟眉开眼笑,那是重担,他担不起。 允祥轻轻啐了他一口,才问道:“这次回来,可去探望九嫂和你那些孩子们?” 允禟听了这话,脸上神色渐渐消了下去,淡然摇头:“我都死了的人,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眼前了。我为一己之私而远离朝野纷争,更没有什么资格再做他们的阿妈。” 弘皙却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闷闷地吃酒,听着允祥与允禟寒暄,眼里尽是惊异。 素知雍正心狠手辣,绝不手软,为何他竟是会饶恕允禟?又为何允禟竟肯闲散离去?那时候他已是成年之人,为何却一丝儿风声都没有? 允禟似是瞧出了弘皙脸上的迷茫,不禁心中长叹一声,当年的他亦是如此啊! 允祥设宴赏花喝酒事小,见允禟却是大事,那允禟年轻时又是风流之人,且见多识广,弘历便先与他十分亲近,喜笑宴宴,倒也是十分自得其乐。 弘皙心中却不免涌上了一种清冷孤寂,眼中越发蒙上了淡淡的尘,便借口方便离了八角亭,径自往假山之后的桂林走去,靠在桂树上仰望清空。 允禟拿着酒壶走过来,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弘皙回头看着他,轻叹了一声,道:“今日见到九叔,心里倒是极有感触。” 虽然上一辈的没有几个相合的,可是如今他们晚辈纵然心中各自顾忌,也不若九龙夺嫡时的水火不容,不然他也不会过来了。 允禟也靠着一株桂树,仰头就着壶嘴喝了两口酒,才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感触不感触,弘皙,只万事随心而已。我也是一路走过来的,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弘皙不免有些好奇:“九叔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允禟点点头,他不会看错的,弘皙眼中那抹迷茫的神色,道:“你无非是左右摇摆不定,到底是谋权篡位,还是一如既往地将王爷做下去。我素知四哥和四嫂为人极好,真正能同他们生活过的人,没有人不感念他们的,况且四哥对你亦有防备,你便是举事也不会成功,因为你心中踌躇不定。” “九叔说的极是,”弘皙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一心以为我阿玛的死都是四叔和四婶儿所致,可是如今却明白,一切都是皇玛法的意思罢了。这些日子,我看到了极多的事情,竟是与我所想的大不相同,明知我有谋权之心,可是他们却仅仅是防备,并没有动手,也更让我心中拿捏不定,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允禟怔了怔,轻笑道:“你说出来倒好,不然,憋在心里也憋死了自己。” 凑在壶嘴又喝了一大口酒,脑海中却是想起了那幅妍丽如诗的桃花,花中的少女绝代风华,那一天的景,看到的人,谁没挂在心中呢?恨不相逢未嫁时,他也恨,他不是第一个见到她的人,只是晚了就是晚了,放手,才是最好的幸福。“ 弘皙诧异地看着允禟,他的脸上,仿佛闪着年轻一般的光彩,看起来,让人不敢逼视,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唇边含笑,竟似温柔无限? 不过片刻功夫,允禟回过神来,也听着八角亭中弘历和弘晓划拳的声音,清亮得像是琴声一般,带了点少年人的尖锐和暗哑,不觉脸上一笑,道:“弘历着实不像四嫂,四嫂这般的任务,该当生养如谪仙一般的儿子才是。 弘皙听了笑道:“这些又是说不准的。” 顿了顿,轻声问道:“侄儿到底也与四婶儿差不多的年纪,凡事倒没四婶儿看得透。” “那是因为,男人重的是权势,女人重的是情缘和小家罢了。”允禟笑笑,“越是不看重权势富贵的人,越是看得透世俗风云各人心思,四嫂是个极玲珑剔透的女子。” 弘皙定定地看着允禟,蓦地里轻声道:“九叔,你也喜爱四婶儿么?” 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允禟的脸有些变色,可是却没有惭愧等神色,只是悠然一笑,道:“那样冠绝天下的女子,又能有几个男人不爱?便是……” 想了想,黛玉如今贵为国母,再不得说这些话,便掩住了话头,轻笑道:“多矣!” 弘皙不解地道:“侄儿虽不深知当年的事情,却也明白些,只是好些人都未露声色罢了,侄儿亦不好揣测。只是既然皇玛法明知如此,为何能容下四婶儿?” 皇家最忌讳兄弟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4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4部分阅读 讳兄弟手足为一个女子反目,尤其是大清皇朝,倘若有如此女子,必死无疑。“ 允禟笑道:“当年传得风生水起的凤女金身之命你倒是忘了?你四婶儿原是命定的国母,听说也是因四哥是帝王命的缘故。弘皙,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帝后,不管我们费尽多少心机,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弘皙心中蓦地里一惊,口内涩涩的,却没话可说。 只凝视着允禟喝酒,半日才叹道:“九叔,我能放弃么?“ 允禟幽幽一叹,笑道:“没有什么放弃不了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左手扯了一根桂枝,瞧着绿叶婆娑,金桂如星,不觉露齿一笑,道:“江山如画,天下堆秀,人生大好光景,怎能令自己束缚在庸俗的权势富贵之中呢?” 弘皙默默无语,心中虽经允禟点明,可是到底还是有些踌躇不定。 允禟倒也并不强求,只是一笑道:“你们都是晚辈,小孩儿家的斗争,我们这些老人也都不想去掺和着了,白白告诉你一句罢了,天命所归,终究无改。” 况且弘历看似轻抚浪荡,又看似玩世不恭,可是他才是最精明之人,心思极其缜密,倘若他不露,很少有人能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脸上一团和气,底下却可以呼风唤雨。 不等弘皙说什么,便听到弘历高昂的声音道:“九叔,弘皙大哥,磨蹭什么呢?” 允禟忙含笑携着弘皙过去。 弘历见到她手上桂枝,忙笑道:“九叔,这桂枝好,给我罢。” 允禟随手递给了他,笑道:“仔细你额娘知道,大男儿的,爱什么花儿朵儿。” 弘晓吃酒吃得脸上红红的,一团孩子气地笑道:“九叔,你还不知道弘历哥哥不成,他啊,不是爱花儿朵儿,是用花儿朵儿讨女孩子欢心去了。” 惹得弘历伸着拳头在他脸前晃了晃,道:“再说,仔细我在你脸上留下幌子!” 弘晓素日也仗着黛玉是极疼他的,倒也不怕弘历的拳头,将舌头一伸,鼻子一皱,得意地道:“来啊,来啊,才不怕你,四伯母要是知道了,你才得仔细了!” 说得弘历越发笑了起来,坐下后才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拿额娘来压我。” 不过听他的语气倒也是自得其乐,众人便也不管他方才与弘晓生气的事儿了。 弘历擎着一杯酒,长叹道:“好花好景好酒,只可叹,竟没好歌舞。” 他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小时候多又是跟着康熙长到了十来岁,虽然雍正和黛玉生性简朴,可是他却不然,心中存折“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虽不至于挥霍无度,可是懂得享受人生,不免在众人跟前感慨万千。 允祥只是一笑,道:“你在这里想着歌舞,你皇阿玛可是在宫里想着如何减省,将减省下来的这一份钱粮接济百姓呢!” 弘历听了自毁不迭,忙笑道:“十三叔可别告诉额娘,不然额娘又骂我是败家子了。” “你原是个败家子,还怕人说?”黛玉清脆脆的声音,夹杂着弘昼雷一般的哇哇声,母子二人竟是顺着幽径飘然而来,身后跟着怡亲王嫡福晋兆佳氏。 众人忙都站了起来,允祥上前施礼道:“方才还在说弘历呢,四嫂就过来了。” 黛玉眸光似水,轻笑道:“可不是,我闲着在宫里竟是没有半分事儿可做,听说九弟回来了,便想与四哥去瞧瞧他,谁知到了他住的地方,才知道让你请来了。” 眼睛瞥了弘历一眼,弘历忙上前笑道:“若不是这双眼睛还亮堂着,又是跟额娘长大的,乍然看到额娘抱着弘昼一进来,孩儿还当是送子观音娘娘下凡尘了呢!” “瞧你这猴儿鬼的什么似的,就是生得一张巧嘴,惯会甜言蜜语。”黛玉虽然慈母之人,可是眼里的责备还是极其明显的,养不教父之过,她这个娘亲也是有过的。 弘历装着没听到,嘻嘻一笑,也就混过去了,只是凑到黛玉跟前逗弄着弘昼,伸手抱在怀里,沉甸甸得直坠手,便笑道:“哎哟,弟弟越发长得像小壮牛了,重的很。” 弘昼年纪小,口齿不清,只用着像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盯着弘历,胖手抓着他的辫子用力扯动,脸上有些苦恼的神色,好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他的心事,想了半天,竟是小嘴一张一合地道:“猴,牛!” 弘历听了笑道:“这个小胖胖,一点都不吃亏,学嘴也是快的。” 黛玉伸手抱过了弘昼,笑道:“做额娘的,无非就是盼着孩子一个个好好地长大罢了。我倒是盼着你也像小时候一般可爱呢,谁知越是长大了,反更风流浪荡了。” 弘历也扮了一个鬼脸,看着弘昼冲着自己扮鬼脸。 允祥与兆佳氏早吩咐人重整杯盘酒菜,设了上座给黛玉,笑道:“四嫂既然来了,就好生吃两杯酒,也撷些好菊花给弘昼玩。 黛玉缓缓坐下,对允禟和弘皙等人都是一笑,道:“都是自家人,生分什么?“ 允禟一笑,先坐了,允祥与兆佳氏也都坐了,后辈们方才或后地落座。 唯独弘晓跑到黛玉身边站着,睁大眼睛和弘昼大眼瞪小眼。 摸了摸弘昼的胖脸和胖手,弘晓笑道:“弘昼弟弟真是可爱,像小猪一样,给我做弟弟,我一定很疼他。“ 弘昼也不是很懂小猪是什么,只是用手打着弘晓,张口就道:“你猪!“ 兆佳氏抿嘴一笑,黛玉也笑了,道:“这个弘昼,脾气暴躁,模样虽比弘历长得像四哥多一些,刚眉硬脸的,可是脾气却一点都不像四哥那样内敛沉稳,改日得十三弟和弟妹得教他一些礼教,才好学会尊敬长者呢!“ 别人听了这话也罢了,唯独允祥心中一动,有些了然地看着黛玉。 黛玉这些话,好像有一种托付的意思,莫不是要将弘昼托付给他们教养? 允禟也是皱眉若有所思,或者,他们也真的是想挂帅归隐了。 人么,总是有些私心的,再大的功德于民,谁又真的是图那一份名垂青史? 好像察觉了额娘说他坏话,弘昼鼓着胖腮,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了大家伙儿。 忽而伸出胖手对着来路,口水洒落了小围兜兜上:“阿阿阿!“ 他叫不清楚,却是雍正已便服而来,含笑抱着儿子道:“应该叫阿玛。“ 允祥等人忙都重新起来给雍正见礼,雍正微微摆手道:“自家人,不用多礼了。“ 说话举止,竟与黛玉一般无异,十分平易近人。 雍正含笑道:“这么些年,瞧着你们倒是清闲,朕心里可也羡慕得紧。” 黛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是轻轻摇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原是天经地义。” 一家清净事小,可天下事大,她也学会了体谅,为天下百姓着想。 这一抬眸,似含丹桂飞虹,眼中尽是温柔体贴,也没了素日隔阂。 母仪天下 第173章 相约 觥筹交错,在怡亲王府中宾主尽欢,散了之后,雍正与黛玉同车而回。 虽是帝后之车,然则马车确实极朴实无华,青绸翠幄,并不惹人注目。 轻拍着熟睡的弘昼,黛玉依靠在他怀里,轻笑道:“今儿看来,弘皙若有所思,只怕倒也是放弃了的,倘若真能放弃的话,咱们也不要太过伤了他。” “只要他不动,我们也不会动。”雍正淡淡地开口,伸手揽着爱妻。 黛玉仰头看着他的下巴,眼里也有些明了,这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黛玉低头看着弘昼胖胖的脸,道:“好生舍不得离开。” 往日总是想离开,可是此时心里有底的时候,却又是舍不得离开了,她是做额娘的,额娘怎么能舍得离开孩子们?越发地让人觉得母亲也自私了。 雍正微微一笑,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我又何尝说这时候走了?” 黛玉听了,眼里有些惊喜,呆呆地看着雍正,道:“不是现在走?” “当然不是!”雍正低头偷了一个薄吻,才笑道:“我打算好了,或者再等几年,也或者等孩子大些了,找个离开的契机,一去就再也不回宫了。” 黛玉红着脸道:“四哥,我们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是这般。”霸道! 雍正手上一紧,含笑道:“我可不觉得自己老,我啊,是老当益壮!” 暧昧地在黛玉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吻着她的耳根,黛玉的脸登时红透,似桃花绯红,娇嗔道:“越说你两句,你越是厚脸皮了。” 说着拧了一把他的厚脸皮,嗔道:“快些过去,别压着弘昼。” 才一低头,却看到弘昼睁着大眼睛正望着她,小手握拳去锤雍正。 雍正和儿子一块瞪眼,道:“玉儿,怎么不将小胖娃丢在十三家里?” 眼睛望着儿子,手上抱着黛玉,心里很不乐意儿子来打搅自己夫妻两个。 想了想,也不等黛玉说话,雍正便将弘昼拎了起来,丢在车外驾车的斗影怀里,道:“斗影,你也不用跟着朕了,去将弘昼送到怡亲王府去。” 斗影答应了一声,深深地就着帘子望了黛玉一眼,抱着弘昼飘然离开,洒落一阵哇哇的大哭大叫之声,响雷一样,震得街道上极多的人捂耳朵。 黛玉嘟嘴道:“四哥啊,你真是坏!” 有些叹气,看来这些日子只顾着孩子,的确是太疏忽他了,所以他怒了。 雍正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却是素淡,不见华丽,又见黛玉装饰也是极淡雅的,若是出去,旁人只当是寻常人家的太太,便跟另一位驾车的影子道:“就在这里停车,朕与娘娘下车去走走,不用人跟着。” “是!”马车停下,帘子一掀,雍正先跳了下去。 黛玉忙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跳得老高,仔细摔着一把骨头!” 雍正似笑非笑地道:“傻丫头,你什么时候见到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在你这般妙龄人儿跟前,我可是不服老的!”说着便扶着黛玉下车。 黛玉已经非年轻的小女孩儿了,自也不想着蒙上面纱什么的,因此与雍正走在街道上,便先重重地吸了一口,让雍正十分诧异:“怎么了?” 黛玉笑道:“宫外的空气好生清新,宫中却是四季如春,虽也有些四季花卉,可是多是供奉上来的,唯独风吹过的时候才知道秋天冷了起来。可是你瞧,路旁的枝叶叶都黄落了,这才是感受到秋天到了。” 雍正听了这话,便知道他心里想的,点点头道:“有理。” 黛玉抱怨道:“什么是有理啊?这是事实!” 有些街头巷尾有些小河,正在轻轻地流淌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河边也有些妇人正在敲打着衣裳,那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劳累,可是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爽朗的嗓音都在讲着家长里短,不时地发出高扬的笑声。 黛玉脸上也有些甜甜的笑,道:“四哥,这才是人生啊!” 没有权势富贵,没有勾心斗角,只是一个女人快乐的过日子。 雍正看着黛玉清亮亮的眼,“玉儿,有时候我常在想,虽然我把你扯进了滚滚红尘,可是你依然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让我偶尔也有心惊胆战,” 黛玉心里惊吓了一些,“你怎么这么想啊?” 她从来都是四哥养大的,从小撒娇撒痴,长大了仍然与他相知相守,为何他竟然会如此说呢?什么将他扯进了红尘之中?她本就是红尘中人啊! “你慧性灵心,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后者都是后天的教养,也还罢了,可是若没有天生的聪慧伶俐,又何以至此?你出生甚奇,若是没有我介入你的生活,也许你就是一个最简单又幸福的小女人,不会经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雍正轻叹着,他的玉儿,纵然如今很幸福,可是心里不幸福。 其实倘若自己不曾与她相知相守,她必定是个世外仙姝一般的绝傲女子,由着脱俗的美丽,有着骄傲的心灵,有着出尘的仙气,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那样的出尘和淡雅,才是她心里最想要的天然,不然尘世污秽。 可是自己却将她拉入了滚滚红尘,纵然在皇室中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是少不得的勾心斗角,只是人人都将他们想得太好了而已,而事实上,她觉得这个自己,像是一个她不懂的自己,只是活在别人的嘴里眼里罢了。 黛玉仰头看着他的眼,定定地道:“那你后悔了是不是?” 他要是敢说一句后悔的话,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们都已经过了那么久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却说这话。 “后悔?”雍正不禁笑了笑,他从来都不会后悔,开始,他只是当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婴来养活,后来是因为既定的天命所归,然后他也是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爱她,真真切切地想和她过完一生一世。 黛玉脸上有些危险的笑,涩然地道:“我知道了,四哥你是后悔了。你一定觉得我任性,而且想着出宫,所以你就不要我了,要找一个像敏慧那样贤惠的女子来辅佐你,替你掌管后宫。” 话说得很轻巧,可是为什么心却这么痛呢?像是刀子割过了一半。 对于爱,她不强求的,真的不强求的,所以他要离开,她劝阻他了啊! 雍正的脸登时黑了半边,道:“玉儿!” 他怎么会嫌弃她?怎么会不要她?他一直怕的是她不要他啊! 他比她年长了十八岁,她还是像花儿一样,带着晨露的芬芳,而他却已经是半百的老头子了,他才是日日夜夜担忧的人呢! “四哥,我说错了么?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好坏的,想不要一个女人了,不是说自己配不上她,就是说自己害了她,然后就走得潇洒自若。就是弘历,虽然他身份注定了他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敦儿也极体贴地给他打点,可是他也是这般告诉敦儿,说敦儿跟着他,是他配不上敦儿。”黛玉眼含着清泪,她就知道,一定是她的心太大了,所以四哥也嫌弃她了。 雍正听得越来越烦躁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恼怒,拉着黛玉的手,太用力了,抓得黛玉纤纤素腕有些发红发疼,道:“玉儿,我很生气。” 黛玉眨眼看着他,嘟嘴道:“我是体谅你,不用你赶我,我这就走。” 不小心,长长的睫毛眨落了一滴清泪,落在他的手上,灼得他心都疼了。 雍正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的泪眼,道:“玉儿,我们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相处没四十年,也有三十多年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倘若我真的嫌弃了你,那么我继位的时候,我就要以充实后宫为由,选进无数美女才人了,又怎么会等到这时候?” “哦!”黛玉扬起眉,道:“四哥一定是怪我没有为四哥挑选美女了。” 一句话气得雍正立即放开她的手,径自气呼呼地往前走,不搭理她了。 黛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里却是闪着喜悦的光彩,也有一抹顽皮。 四哥始终是她的四哥,她应该相信四哥的,不过,有些事情,她就是容易变得想哭,谁让他们的身份就是与平民百姓不同呢? 不过,偶尔让四哥生生气,才会让他知道,她很在意他,不愿意离开他。 看到四哥生气的背影,依然那样挺拔,她跑上去,甜甜地扯着他的手臂,软软地撒娇道:“四哥,四哥,四哥!” 雍正也不理她,径自往前走,恼怒地摔了摔手,却没有摔掉她的手。 黛玉笑得更灿烂了,像是清晨的花儿一般,难描难画,索性扑到他身边,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的手臂上,让他拖着走,就不信,他会甩了自己。 雍正有些无奈地半抱着她的身子,黛玉才喘了一口气,甜甜地道:“四哥。” 雍正板着脸,还是有些黑,眼里也有些阴郁,道:“叫我干什么?” “我就知道四哥不会不要我啊!”黛玉笑得有些讨好,越发显得娇媚可人。 雍正扬高了声音道:“就只有这个?想了半日也就只想到了这个?” 黛玉笑得甜甜蜜蜜的:“当然没有啊,四哥,你要常常跟我说些甜言蜜语,然后每天也要告诉我,你会一直一直地陪伴着我,会对我不离不弃,我才不会去怀疑啊,谁让你的心,那么深,有好些事情都不告诉哦!” 雍正听得不可思议,捏着她的鼻子道:“听着你的意思,倒是我的不是了。” “可不就是你的不是,是你让我没有感觉到安心!”黛玉理所当然地道。 雍正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谁让我还瞒着你很多事情呢!” 黛玉扬起清亮亮的眼,声音越发甜腻起来:“四哥,你告诉我,你瞒着我什么事情啊?”原来,他还真是瞒着自己很多事情呢? 听着她撒娇的软软嗓音,像是娃娃似的,甜而不腻,嫩而不老,让他心里很是受用,他想,他一辈子也爱不够她啊!不过会撒娇的小妻子,他会爱得连心都痛了,也不会腻味。 “你啊,越来越会撒娇了,比孩子还淘气。”雍正爷笑了,真是拿着她没办法,她总是容易挑起自己心中隐藏着怒气,然后气得自己说不出话了,她却又撒撒娇说说话,便将自己心中的怒火都浇灭了。 黛玉仰头看着天,好像还是很早,便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雍正牵着她的手,一辈子,不离不弃啊! “去街头巷尾走走,到集市上玩玩,可巧今儿逢集,你看中了什么,给孩子们带回去,宫中纵然精致,却不及外面的朴实。”雍正道。 黛玉连忙跟着他往前头,低头却看着一宽厚一纤小的手掌,他的有些黝黑,有些修长,自己的却是雪白柔嫩,极明显的黑白配。 一想到黑白配,黛玉唇边也都是浓浓的笑,不管什么配,只要是他与她就好。 “四哥,我们自个儿玩耍,你说,弘昼会不会怪我?”到了这时候,黛玉心里才泛起小小的惭愧,想起了还有一些疼爱儿女的小良心。 雍正一笑,道:“小没良心的,这时候才想到弘昼,只怕他都哭着睡了。” 允祥的儿子比自己还多,定然能将弘昼照顾得极好,既然丢在他府中了,就让他这个孩子们的皇阿玛,好好地跟他们的皇额娘过些恩恩爱爱的日子罢! 黛玉抱怨道:“我可没有去掉良心,我很疼孩子们的。” 应该是四哥不疼孩子们,老是和孩子们吃催,醋劲儿大得让她一直笑。 很酸,很甜,像是记忆中的桃花,结了甜美芳香的蜜桃。 “四哥,我还是要重申一次,”黛玉郑重地看着雍正,眼里闪着名为爱恋的光彩,“不管你到哪里,我都陪着你一起走。”哪怕你瞒着我一些事情。 最后一句话,她藏在了心里,来之不易的爱,更是爱得容易守着难。 雍正伸手抚着她依然如玉一般光华的脸,轻笑道:“玉儿,朝野纷争,我们都是历经过的,还有些风雨,也没有我们年轻时候的猛烈。这时候,没有什么意思了,这一刻,我是高高在上的,可是终究有老的时候,也有动不了的时候,该交给弘历的时候,我自然是不会留下。” 他叹着气,也知道,越到老了,因为经历的事情多,却不想贪恋权势繁华了,也许,玉儿心中的那一方世外桃源,才是他想要的宁静和恬淡。 黛玉眼里也有些幽幽的叹息,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四哥呢?又为什么偏偏是雍正大帝呢?让他们不能光顾着小家,还要顾着大国。 她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那也要到了孩子们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才行。” 走得太仓促,会让后人骂她的四哥对天下百姓不负责任,所以,她不能由着自己的任性,自己一个小女子,可以湮灭在滚滚红尘中,可是四哥却不行。 雍正大帝,像是用铁血铸就一般,顶天立地得让她心里唯有叹息。这四个字,应该是牢牢地写在青史之上的,要让后人知道,有一位帝王,纵然名声不佳,可是他没有辜负康熙帝的托付,也没有辜负天下百姓的对他的厚望。 青史总有后人些,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雍正看着她,也微微有些叹气,因为这时候,他的确是不好走,可是他会努力将事物渐渐托付,终究会有一天,带着他的妻,他的爱,远走山水。 五指扣住她的五指,雍正轻笑着道:“玉儿,我与你相约,一定离开。” 黛玉低头看着他手指,有劲又略有些薄茧,那是他每天批阅奏折留下的,奏折上留下了帝王墨的痕迹,可是他的手上也留下了笔杆留下的薄茧。 “四哥啊,我当然知道的,我也不会怀疑你与我的约定。”声音轻轻的。 跟他撒撒娇,发发脾气,耍耍性子,是生活的一道菜,在平淡中添上一抹光彩,她知道四哥不会骗她的,虽然她总是怀疑着四哥的话。 雍正忽然侧过头对她笑道:“玉儿,看到了卖糖葫芦的了么?” 黛玉望了过去,看到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卖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绸缎玩意儿,那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让她不觉垂涎三尺,道:“我要吃!” 雍正买了一串,先咬了一口,才递给黛玉,恼得黛玉顿顿足道:“坏死了!” 舔了舔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美好。 笑着闹着,玩着,他们就像是市井上最平凡的一对夫妻,玩儿啊,多美好的,也许,现在的大人中,也没用去玩的功夫了,因为要为生活奔波。 他们却笑道灿烂而幸福,她玩得很是开心,很是开心。 忽然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黛玉不免扯着雍正过去,却看到了一支极精致的白玉簪子,簪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清荷,十分清雅。 “四哥啊,我要拿簪子!”黛玉突然吐出话语来,很是喜爱那支簪子。 雍正一呆,再看到人群之中的规则,不觉黑了半边脸。 母仪天下 第174章 无常 黛玉说要那台上放置着的簪子,原也无妨,雍正身为帝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偏生皆是市井乐趣,竟是有比才赛力,方能得到。 那设了玩耍的却是个极富贵的老员外,虽然佝偻着腰身,可是衣着华丽,满面豪富之气,一双眼睛也似看透世事一般。 黛玉脸上一团孩子气,一手拿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一手扯着雍正的衣袖,撒娇道:“四哥,你看到了没有啊?只要一连十二支箭射到了靶子上,那白玉簪子就是我们的了!” 看到小妻子如此娇娜可人,雍正心里舒服得很,一手挡着人群,一手护着黛玉到了里头,果见里头设了十二个红心的靶子,一个大案上摆设着珠宝玩物,有一尊极名贵的南海玉观音,极多的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黛玉却不在意那尊玉观音,倒是眼珠子只盯着那只极普通的白玉簪子。 她身为皇后,从小又是林家出身,雍亲王府长大,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况她从小便不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此时亦不过图了乐趣罢了。 雍正见黛玉如此喜欢,便上前道:“我来试试罢!” 那设台之人倒也是极有见识的老员外,原也是图了个乐趣,想结交些有力气的英雄,见到雍正虽冷漠,可是年已半百,且一身金马玉堂的贵气,不像是有力气的人,不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道:“这位老爷想试试也无妨,只是,这一连十二支箭射中了靶子,倒还是有些困难。” 雍正笑了笑,眼里尽是绝傲之气:“我家娘子喜爱那支簪子,试试何妨?” 黛玉在他身后连连点头,笑眯眯地道:“是啊,四哥,你快给我赢来那支簪子,不然今天就赶你去十三弟那里带孩子去!”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是轰然一笑,黛玉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雍正脸上又黑了一下,这个小玉儿,在外头,越发淘气了,倒是不像几个孩子的娘,仍旧是一派小孩儿的娇憨顽皮。 不过这个模样的玉儿,他更喜欢,更爱! 那老员外听了也笑了笑,眼见黛玉清艳淡雅,竟似不染纤尘,虽然妇人妆饰,却仿若二九佳人,听她称呼雍正为四哥,可见竟是夫妻,只是这对老夫少妻瞧起来倒是甚为怪异,他心中亦不免嘀咕了几声。 黛玉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像看出了老员外眼里的一丝诧异,她不由得一笑,眼里带了些狡黠的意味,道:“我们可是夫妻呢,夫妻本是连理枝,可没有什么分彼此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员外?” 听到黛玉咬着舌头叫着老员外,那老员外一怔,忙点头称是。 再看看眼前这对夫妻,那目光流转之处,尽是浓情蜜意。 “既然这位老爷要试试,就这边请。”老员外倒也是十分客套,已经吩咐一些没有射中的人散开,给雍正留了极大的空地,好让他一展身手。 虽然他动作如此爽快,可是未免也太爽快了,让人有些诧异。 眼看着来射箭的夫妻,妻子倒也罢了,少年美貌,可是这相公可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了,知天命也是知道时候不多了,哪里还如同年轻人那么大的力气弄这些东西?这老员外未免太相信他们了罢? 自然看到了不少人眼里的不信,黛玉不禁抿嘴轻笑,更显得娇妍欲语,她的四哥年纪越大,武功修为越深,射箭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看着雍正熟练地拿起长弓和狼牙利箭,老员外突然笑道:“还没问这位老爷要的是什么彩头?射中了十二个靶子,得的便是最名贵的南海玉观音。” 雍正试了试弓弦,道:“我家娘子只要那支白玉簪子。” 老员外疑惑地道:“为何不是南海玉观音?” 大案上摆设的东西极多,那支白玉簪子算是最寻常不值什么钱的。众人的目光也都放在玉观音上,但见那玉观音浑身雪白,慈眉善目,毫无瑕疵,翡翠莲花宝座,玉净瓶翠柳条,精致细腻,雕工举世无双,堪称绝世宝贝。 黛玉轻笑道:“我不喜欢玉观音,那么大,怎么拿?沉得坠手。白玉簪子雕琢精巧,这朵含苞待放的清荷最得我心,倒是用来挽着青丝才好。” 老员外眼里有些诧异,看他们气度不凡,自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是衣着上却又不像,不过他们身上好料子的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心中有些沉思。 沉吟了半晌,那老员外满面堆笑,欢欣地道:“倒也是,两位老爷夫人这么大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将这小小的玉观音瞧在眼里。” 听了他这话,黛玉却不禁瞅了他两眼,点头微笑不已。 雍正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连珠射出一十二支狼牙利箭,正中红心。 黛玉喜不自禁,拍手叫好,笑吟吟道:“四哥,你功夫越发长进了。” 雍正顺手取来大案上的那支白玉簪,插在她的发髻上,笑道:“可不是,给你赢来了你想要的玉簪,便是功夫没长进,在你嘴里也长进了。” 黛玉吐了吐舌头,伸手摸了摸玉簪,歪着头对雍正笑道:“好看么?” “哪里不好看?谁说玉儿不好看,四哥先跟谁急。”雍正笑笑,将弓还给了那老员外,笑道:“既然射中了靶子,这支白玉簪就是我娘子的了。” 老员外亦惊讶于他的功夫,竟是连珠射箭,毫无偏差,忙脸上堆笑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玉观音,按着规矩,也应是老爷和夫人的。” 这老头的神色好像很诧异,也好像觉得理所当然,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黛玉目光清华四射,嫣然一笑道:“罢了,我们要这一支玉簪,已是却之不恭了,哪里还能要这尊玉观音呢?别的倒也罢了,唯独这上等和田美玉雕琢的观音,镶嵌着各色奇珍异宝,何止是价值连城?我们原是无功不受禄,不敢受这观音之尊。” 她心中不禁又有些疑惑,回头对雍正道:“四哥,这位老员外倒是好生慷慨大方的,原是射箭一个小把戏罢了,说来不过图了个乐趣,何以竟放着玉观音这么一尊宝贝在这里?看着好像是惹人来抢似的。” 她原是猜测,也有些疑惑,故而哧哧一笑,几乎不曾笑倒在雍正怀里。 雍正一怔,觉得有理,也是一笑,道:“想必是老员外家里看家护院的英雄极多,不然便是在京城中地位甚高,没有歹人敢打主意。” 夫妻两个你唱我和,倒是弄得众人一笑,那老员外脸上有些狼狈,气呼呼地道:“我不过就是来试试你们,看你们,竟是拿着话儿来取笑我了!” 他双手在头脸上一阵揉搓,竟然又是一番模样,不是有琴松,又是何人? 黛玉轻笑道:“先生既然来京城,何必这般模样?倒是让我认不得了。” 有琴松鹤发红颜,神采奕奕,瞪了黛玉一眼,才叹口气道:“可不是为了你们两口子来的,偏生你们一到这里,倒是来拿着我取笑。” 雍正沉吟了片刻,知道有琴松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笑道:“这里说话也不方便,有个地方,离飞云楼不远,过去叙叙旧也使得,你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有琴松摇摇头,道:“快过去罢,我倒是想着飞云楼的老酒了。说起来,这些东西我也不用在意的,跟着的几个小厮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让他们拿着这些东西去换些钱,散给贫民百姓,也是一件功德。” 黛玉笑笑,原也是没瞧出他会是有琴松,只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老头子有些熟悉,可爱的小鼻子闻到了些熟悉的味道,她方扯着雍正过来,倒是没想到早已担风秀月游览天下胜迹的有琴松竟会回到京城来。 到了飞云楼的雅间,有琴松先斟了几碗酒喝下,才长叹道:“别来可好?” 黛玉忍不住一笑,道:“先生这话可真有意思了,谁说我们不好了?” 有琴松振振有词道:“倘若知道你们好,我来干嘛?” “先生,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竟像是返老还童了。”黛玉抿嘴一笑,取笑他竟是像孩童一般淘气了,说话也没着边际的。 雍正替黛玉张罗着吃食,又倒了一杯薄淡的桃花酒,道:“才吃了冰糖葫芦,只怕胃口倒是开了,多吃些东西,你平日常赞飞云楼的酒菜好吃。” 黛玉咬了咬筷子,眼睛看着有琴松道:“先生到底为什么来的?” 她亦素知有琴松,倘若没什么大事,便是请也请不来的。 有琴松方叹道:“前些日子,好像看到了皇上的紫微星时明时暗,有些蹊跷,便过来瞧瞧,偏生昨儿个又见到属于宝亲王的新帝星似有闪烁之意,我便想,莫非竟是你们有了归隐之意?还是想退位让贤了?” 黛玉一呆,雍正却笑道:“虽有此心,只是此时尚且不曾付诸行动。” 有琴松摇摇头,郑重地道:“虽然我不应干涉到皇上的打算,不过倒还是有一言进谏。” 雍正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黛玉也是停下了吃东西,清亮的眼望着他凝重的神色,道:“怎么?” 有琴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雍正道:“你可记得为何是十年之约么?” 雍正淡然点头,道:“岳父信中便言到,十年之约,朕却不知。” “其实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想说罢了。”有琴松还是有些叹气,道:“说实话,此时大清江山看似极稳固,可到底康熙王朝极多伤痕未抚,皇上前有康熙挥霍,后又想给宝亲王一个清朝江山,那么雍正大帝就必定是承上启下之用,短短数年,不足以稳固江山。” 黛玉眼里有些深思,却笑道:“我说先生也忒担心了,四哥又岂是那般不懂事之人?他原是胸有丘壑,也并没有打算这几年就退出的。” 说着又看向雍正,眼中尽是柔情蜜意,道:“只要陪着四哥,不过十年之约又算什么?既然爹爹信中是有打算的,我亦觉得过些年倒好,弘历也有些稳重了,我们便等到雍正十三年再退也未尝不可。” 雍正叹了一口气,道:“朕也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子,哪里会果然拿着国家社稷来玩笑?我原也是打算,再让玉儿操劳几年。” 黛玉在桌子下握着雍正的手,重重地捏了捏,笑道:“那便操劳几年也使得,如今有敦儿替我照料着,我含饴弄孙好得很,哪里还会累着?” 回到养心殿,殿内的白海棠竟是开得极好,如冰玉,似白雪。 茜纱窗上,花枝妖娆,花影婀娜,只觉得花光逼人,令人心神舒畅。 却是小梅子抱着弘昼坐在台阶上玩耍,见到黛玉来了,忙扑了过来,叫道:“额娘啊,弟弟好可怜,被当做小蹴鞠来踢了。” 弘昼胖乎乎的身子在地上爬动着,爬到了黛玉群角边,张口就咬着裙摆,小手扯着,鼻孔里冒着丝丝的热气,像是很恼怒想大哭。 雍正忙将他抱在怀里抚弄着,笑道:“这个小胖娃怎么了?气得很了?” 弘昼很是记恨着雍正将他扔到了怡亲王府,胖手乱揍雍正。 黛玉笑笑,道:“弘昼可是记仇呢!过来,额娘抱抱!” 沉甸甸地抱在怀里,黛玉轻轻吁了一口气,既然一时是离不得皇宫的,那么便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静静地等待着四哥真正与她逍遥自在的那一日。 叹口气,想一想,天底下,哪里有他们这样的夫妻?为了退位,也要千方百计,而且还不是很容易。 其实,她明白有琴松为什么来,他是提醒自己,雍正到底是帝皇,要为天下百姓谋福,所以,不能轻而易举为情为爱而言退位之心。 自己又怎么会是那般小家子气的女人呢?她又不是不明白。 与你相约,一生一世,后宫三千,为卿而空。 她记得的,这是四哥对她的誓言,多年的风雨一同走过,回眸处,只爱看桃花芳菲,乱红成雨,此生已足矣。 心放开,人生易过。 几度春风几度桃花红,千言万语往事随风过。 江南的风,吹绿了江南的水岸,北方的风,吹落了北方的桃花。 转眼已是雍正十三年的初春,养心殿的桃花成雨,美不胜收。 看着桃花一夜盛开,绽放着妖娆的花影缤纷,黛玉脸上含着浅笑轻颦。 这些年,她越发看重了弘历,他也是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敦儿也越发的敦厚贤惠,足以代替她掌管后宫之事,人人都知道的,弘历是未来的天子,敦儿是未来的皇后,也并不敢有什么闲言碎语。 雍正八年,是最让人心伤的日子。因为,四十几岁的允祥,竟是先了雍正而去,这一去,抛下的是多少人的悼念忧伤?雍正甚至竟是一病不起。 黛玉微微叹了一口气,盼着归隐之日,却没想到,先盼到亲人离世。 允祥,是她少年时代的一个美梦,美得像是桃花一样,他的爽朗和顽皮,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让人感叹世事无常,果然如是。 也许是因为允祥的去世给雍正的打击太大,他竟是极爱道士导气炼丹之术,越发有些胡闹了,雍和宫里也是一片乌烟瘴气,黛玉虽劝过几遭,却无济于事,心里也越发气苦不已。 三月三,是雍正真正的生日,虽不好大张旗鼓地过,可黛玉还是张罗了家宴与他过生日,不妨这一日一早,雍正却立弘历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黛玉闻言倒是一呆,道:“怎么忽而就立了弘历做太子了?” 敦儿脸上有些笑,忙道:“额娘不知,如今皇阿玛精力越发不如从前了,这两年大多的事务都交给了弘历,也让臣媳心里嘀咕呢,倒也是没想到皇阿玛今日突如其来便立了他。” 黛玉低头低吟了片刻,满心期待着的十年之约,到了,他是要带着自己归隐山间了,所以他又怕会出什么乱子,便先立了弘历。 毕竟自己的这些儿女和睦亲密,与康熙朝不同,弘昼虽顽皮,却因年幼,也没弘历的才干,他如今立下弘历,也没人说什么话,谁都知道弘历是日后的帝王,也是好让弘历明堂正道地继位登基。 “既然如此,只怕今儿个的家宴倒是使不得了。”黛玉开口道。 敦儿忙施礼道:“臣媳正要告诉额娘一声,今日朝贺之后,皇阿玛今晚设宴,还说不愿意百官大宴,只要家里人便罢了。” 黛玉听了点点头,道:“这也罢了,也还是家宴,敦儿,你去料理罢。” 这几年,她也不大摸得透雍正的心,谁知道他们临走了,他会有什么动静,这些事情,都已经是敦儿来料理的,自己也落得轻松自在了。 家宴上来的,不过都是皇室子弟,诸位王爷福晋格格世子,倒也是济济一堂,唯独兆佳氏脸上有些苍老,想必是因为允祥去得太早的缘故。、 允祥的第九子弘晓袭了允祥的怡亲王之位,年轻的脸上意气风发,距离黛玉最近,清亮的眼,高挺的鼻,紧抿着的唇边自有一股刚强,他会好好地辅佐下一任天子弘历,就像他的?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5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5部分阅读 的阿玛和雍正一样。 小梅子坐在黛玉的脚下,她是清心公主,长大了,反而像黛玉多些了,继承了黛玉的美貌,却也在宫廷的教养下,显得高贵而雅静,骨子里的顽皮之气尽皆收敛,让人觉得是个高不可攀的骄傲公主。 黛玉因就等雍正不至,心里就有些发慌,眼瞅着弘历一身明黄的太子服饰,且神采飞扬,便举杯跟众人喝了一杯酒,含笑道:“本宫不胜酒力,就让太子和太子妃代替本宫和万岁爷,各位尽兴。” 弘历忙躬身答应了,眼里越是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 皇阿玛未至,皇额娘一定担忧,她亦一定是去找皇阿玛去了。 弘昼却是不理会这些,自顾自地吃着果子,手舞足蹈地扯着小梅子,撒娇道:“姐姐,疼弘昼啊,弘昼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小梅子心里也有些担忧,她也从没见过皇额娘这般模样,不过才坐下,便匆匆离去,皇阿玛也不见踪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牵着弟弟的手坐在身边,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弟弟乖,姐姐疼你。” 好在人人都知道雍正和黛玉夫妻情深,一时半刻也离不得,倒也并不在意会出了什么事情,都心里暗笑,必定是雍正趁着这里忙,趁着桃花节,原是他们的定情日,与黛玉偷空窃窃私语,倾诉多年浓情蜜意。 家宴未曾设在养心殿,因此黛玉便回了居住多年的养心殿。 未踏进殿内,便听得一缕箫声呜咽,睁眼瞧去,却是雍正依靠着桃花树。 素色白衫,玄色双眸,唯独硬脸依旧,凤眼依然,可是那应是乌黑的头发,却在月光下隐约有些斑白,她的四哥,操劳了那么多年,的确是老了。 桃花落在他的衣襟上,像是白雪点着几瓣儿嫣红。 黛玉心中一颤,抿嘴而笑,岁月不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依然这般风华绝代,像是初绽的桃花,美得蛊惑人心。 走过去,黛玉手指划过他的脸,轻笑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前头很是热闹,偏生你这个皇上不在,纵然我们要走,也得走得好些。” 雍正放下了玉箫,多年没动过,倒是有些尘埃染上。 盼了星星,盼了月亮,盼了多少年的岁月?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冰凉的手指也划过可黛玉的容颜,黛玉有些惊讶地道:“四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凉的有些刺骨,像是冷冷的冰凌划过温热的脸颊。 仰头看着雍正,却见他的脸,在月色下,有些朦胧,像是极易粉碎的玉,带了些痕迹,但是溶溶月色,却让他眼中的那一朵桃花,愈加粉嫩妖娆。 雍正突然一阵咳嗽,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撕扯着黛玉的心。 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唇,缓缓流下。 母仪天下 第175章 重病 突然见到雍正吹完箫便吐血,惊得黛玉面色惨白,一面慌忙吩咐人去请御医来,一面扶着他欲倒的身子,哭道:“四哥,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偏生这时候前面设宴,她方才也都将宫女太监带过去了,竟无人答应。 雍正将身子靠在黛玉身上,脸色惨白,汗珠密布,轻声道:“别叫人。” 他是帝王,哪怕是生了重病,也不要让他的朝臣看到如此狼狈的形容。 黛玉心急如焚,偏生他脾气还是这般倔强,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扶着他进了养心殿,擦着他额头的汗,擦着他嘴角的血迹,回头吩咐李德全道:“有琴先生还是在京城里的,快些去请他来,还有,不准任何人踏入养心殿!” 她明白他的心,那么就随着他的意,不让文武朝臣看到。 李德全是宫中的老人了,如今也已是垂垂老矣头发花白了,之所以不肯告老还乡,是因为雍正和黛玉身边没个贴心的总管,如今更是不用黛玉提点,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黛玉滚着泪,轻声对雍正道:“四哥,不疼啊,一会有琴先生就来了。” 雍正摇头,伸手拍着她吓得冰凉的手,声音却是依然温和敦热:“玉儿别担忧,我没事的,不过就是吐血的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了?往日里总是说你太过劳累,让你歇息,你偏偏不听,如今又爱弄什么劳什子导气炼丹之术,越发将身子亏了!”黛玉气得无奈。 雍正却在笑,冰凉易碎的脸上,轻轻浅浅的笑,牵动人心。 他手中还紧握着那支吹出过比翼双飞曲的玉箫,玉箫青翠欲滴,衬得他的手竟是苍白如斯,手背上纵横密布的青筋清晰可见,隐隐有些突起。 他笑,可也闭上了眼,好像他太累了,累得只是想睡觉而已。 黛玉清眼里含着清凌凌的泪,扯着他手里的玉箫:“四哥,你不要睡!” 她好怕,一颗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起伏不定,怕极了他一睡不醒。 她记得,她的娘亲也是,那一天,苍白美丽得让人心悸,脸上带着笑,安慰着她,说要睡睡,第二天要给她做好吃的东西,可是却再也没有醒来。 雍正手里的玉箫握得紧,她微弱的力气竟然没有扯下来,不过倒是惊醒了雍正,他吃力地睁开眼,带了些许安慰:“玉儿,我只是累了,想睡睡。” 黛玉抱着他的身子,好冰凉,像她生病的时候一样,“我陪你说话,可是你就是不准睡啊!不要睡,我好怕,你不会陪着我看明日的红阳。” 雍正的手穿过黛玉的发丝,指尖冰凉,却揉着她的头发,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起来陪着你看明日的红阳?明天的桃花定然开得极美。” “明日的桃花纵然再灿烂,可是你身子不好,还有什么好看的?” 黛玉用力地抱着他,再也藏不住汹涌的泪水。 一个正在哭,一个正在休息,胖胖的弘昼跑了进来,吆喝道:“阿玛,额娘,出来吃饭啦!弘昼要吃红亮亮的麻油鸡!”小孩子,最惦记着吃。 宫外的护卫猝不及防,况弘昼生性又极滑溜,倒是给他钻进来了。 黛玉早已经将雍正嘴角的血迹擦掉,亦将眼泪抹在他的龙袍之上,回眸对着弘昼笑笑,道:“弘昼乖,阿玛和额娘都不饿,你让姐姐帮你好不好?” 弘昼转动着无辜又圆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额娘,你在哭么?” 黛玉微微一怔,浅笑道:“额娘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会哭?” 弘昼像是指责似的指着黛玉微有红肿的眼睛,大声道:“额娘不乖,眼睛都红通通的,像是儿臣养的小兔子,就是哭了!” 素知弘昼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黛玉便笑笑道:“弘昼乖,皇城风沙多,额娘是沙子迷了眼睛,你阿玛正在给额娘吹出眼睛里的沙子呢!” 弘昼听了,凑到了黛玉跟前,小口吹着:“儿臣也给额娘吹吹。” 黛玉点点头,感动于儿子的贴心,推着他的胖身子,轻声道:“阿玛和额娘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弘昼去找哥哥和姐姐好不好?” 弘昼仰头看着龙榻上脸色惨白的雍正,爬了过去,小嘴在他嘴上吹气,天真烂漫地道:“阿玛是不是也被沙子迷了眼睛?弘昼呼呼就好了。” 黛玉知道雍正一定是病了,而且很重,心急如焚的时候,有琴松未来,倒是弘昼过来,不觉声音也严厉了起来:“弘昼,别打搅皇阿玛歇息!” 弘昼张了张嘴,不过他也是极聪敏之人,只好悻悻然地下榻。 雍正嗓音柔和,全不见素日对着孩子们的严厉:“玉儿,胖小子淘气,就让他呆着罢。” “我才不呆着呢!我要去吃鸡!”好像闻到了香味,弘昼哇哇叫着,跳起来,飞也似的跑出了养心殿,回过头,还对黛玉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黛玉松了一口长气,担忧地凝望着雍正。 雍正却是毫不在意,只是搂着她在怀里,像是抱着属于他的最珍贵的宝物,轻声道:“还不知道有琴先生什么时候过来,让我歇息一会儿。” 黛玉抓着他的衣襟,怎么会让他歇息呢?仰起脸,楚楚可怜道:“四哥,你陪着玉儿说说话好不好?玉儿不想睡。” 雍正一怔,随即明白,她还是在害怕,点点头道:“好。” 毕竟夜深了,但是黛玉还是不敢睡,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还是扯着雍正说话,她心里的担忧,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让雍正心疼又不舍。 不多会功夫,李德全进来禀告道:“万岁爷,娘娘,有琴先生来了。” 黛玉立即精神起来,从雍正怀里起身,急迫地道:“快请先生进来!” 李德全忙答应一声,引着有琴松进来,黛玉亦已理好了妆容。 夜幕似墨,隐隐又透着一种血色的光华,星子也不敢眨动。 黛玉坐在窗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幕,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还如何是好。别的事情,她都能镇定,哪怕是她的孩子遇到了危险,她都能镇定地去调动凤卫,可唯独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凉的春风吹了进来,身上似凝着一层寒冰。 有琴松缓缓地走了过来,轻声一叹,道:“属于皇上的紫微星正在转弱,新帝星越发灿烂,看来,是皇上大限将至,娘娘应该有所打算了。” 大限将至?那么,是说四哥的这一生到了尽头了么? 黛玉有些茫然地看着有琴松,她还记得,四哥答应过她,不管如何,都会陪着她,哪怕是一同哭一同笑,上天入地都要带着她的。 他这一生,风风雨雨,将大清的疆土扩大到了极致,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带着她去走遍他的江山,为何上天竟然如此狠心,要取走他的性命呢? 她这一生,无怨无悔,活了至今四十岁,过了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有着儿孙满堂,富贵荣华尊于一身,好像她将全天下的女人最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唯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和自在。 黛玉的声音干涩得像苦果:“要为四哥的后事做打算了么?那四哥,到底是什么病?还有多少时日。”眼泪,像雨一样滴落衣襟,仿佛桃色芳菲。 有琴松恭敬地道:“皇上积劳成疾,多年前又有旧疾缠身,并没有去掉病根,因此如今,可谓是劳累过度,精神欠佳。夜观星象,估摸着,皇上的时日无多,顶多,还有半年的时光罢了。” 黛玉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一颗依然火热的心,像是被寒冰包裹着。 重重喘息了几声,黛玉哑哑道:“有劳先生了,四哥的龙体,还要先生多照顾一些了。”绝望又失望,这就是四哥跟她的最后结局吗? 凤凰签,解的到底是什么?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午夜梦回想了多少回?重复了多少次?到底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当初她不顽皮一些,看看父亲的旧信? 父亲总说人虽亡,却是管身后之事,那么他为什么不为他的女儿做好所有的打算呢?让她防备啊,她不要她的四哥就这样离开。 “生老病死,人道轮回,皇后娘娘莫要太过牵挂了。” 有琴松淡淡地说着,脸上也是一些悲哀的神色,笼着一层光辉,让黛玉看不清楚,唯独眼里的叹息清晰入眼,看来,雍正的病,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黛玉脸上湿湿的,伸手抹了一把,尽是水渍,她点点头,不说话。 踉跄着走进龙榻,低头看着雍正熟睡的脸庞,此时的他,才是真真切切玉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不言不动,冷厉的眼闭上,没有一丝生气。 回头看着李德全老泪纵横,有琴松叹息绵绵,他们都这般,病入膏肓,以前她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这四个字,如今,却在四哥身上也看到了。 细细的手指,划过四哥的脸,头一回,她在四哥毫无防备的时候摸着他的脸,每一条细纹,每一处棱角,都刻在她的心灵里,永生永世。 妆台上的红烛,烛光微弱,竟是没有了生气一般,珠泪滴下,蜿蜒在手臂粗的红烛上,像蛇一样触目惊心,血红血红的,红了她的眼。 眼里的泪,落在他的脸上,终于,他不再是让她等待着自由的雍正了。 再回眸,黛玉看着有琴松,轻轻地道:“到底是积劳成疾,还是吃多了丹药导气所致?”她要知道的是内幕,而非有琴松说的这般简单。 好多年了,她一直在奇怪,四哥到底为什么爱上了炼丹导气? 他是在想着,找什么长生不老的法子来延年益寿,陪着她一生一世么? 还是,他真正切切掩住了他的心意,爱上了修道成仙? 其实,很多人都曾上书,想赶走雍和宫里的那群道士,推倒那烈火熊熊的炼丹炉,她也深劝过,可是四哥依然不允,反而有一回,彼此还生气了一回,她气,他也气,到底气什么,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之所以没有管四哥,是因为,四哥没有服用过丹砂之类的丹药。 听到黛玉问话,已经跨出去好几步的有琴松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淡淡地道:“娘娘是博览群书之人,岂有不知,吃丹药面皮紫绛,腹硬如石的?” 黛玉松了一口长气,雍正只是脸色惨白,像是疲累至极,并没有丹砂中毒的迹象,那么,他的确是劳累过度,而非炼丹修道了。 有琴松出去了,黛玉吩咐李德全道:“吩咐下去,令金甲卫士守护养心殿,除了太子殿下和有琴先生,余者不许一人入内。李总管,你是我们的心腹,也知道先皇将帝位传给四哥的用意,这些机密事情都由你来打理。” 李德全白眉带着泪,躬身点头答应:“奴才遵旨。” 黛玉有些惨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轻叹一声,道:“还有许多的政事,再不能让皇上劳累了,你去找弘历来,明日,他代理他的皇阿玛理事。” 这一刻,她又从柔弱担忧夫君的小女人,成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更是不可一日无君,帝王病,人心乱,她要防。 李德全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躬身道:“奴才遵旨。” 前面还在设宴,因为今天是三月三,既是皇上真正的生日,也是弘历册封为储君的大喜之日,虽说不曾让朝臣来贺,到底皇室众人更是巴结。 皇上的脸,就是皇室子弟的心,一喜一怒,都影响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弘历虽年少风流,到底也有帝王风范,在如此家宴,断不肯喝多了,故也不免多留意了几回,几杯过来相敬的酒也只是浅尝辄止。 满家家宴里,唯独小梅子带着的弘昼吃得兴高采烈,大叫大嚷着吃那个,弄那个,虽是顽皮,容貌却似极了雍正,将来少不得也是要封王的,别人倒也不敢小觑了,几个女孩子都围着他转,他便虎声虎气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才不要和脂粉香娃一般玩耍!” 恼得几个小格格心里都不痛快,呜呜咽咽在父母身边哭。 弘历含笑道:“弘昼年纪小,脾气暴烈,几个小妹妹哭了,倒是弘昼的不是了。来人,将前儿个皇额娘赐给太子妃的几样玩意儿送给小格格玩耍。” 身后的贴身太监答应了一声,捧来一个盘子,皆是极新雅的玩意儿,没有一件是相同的,在烛光之下越发显得精致,几个小格格不觉便是笑逐颜开。 看到弘历手腕如此圆滑有致,谈笑间便将即将到来的一场是非化为乌有,登时让几个老王爷心中赞叹,况他有帝王之风,亦有风流之性,越发能将大清的江山社稷推向繁华的极致,比雍正在位自是好多了。 就在这时,李德全却走了进来,打着千儿行礼,含笑道:“奴才给各位王爷福晋格格们请安,可巧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爽,有些事儿要交代给太子殿下,吩咐奴才来请太子殿下去走一遭儿,还请各位王爷福晋格格们包涵。” 几位老王爷哪里敢说什么,忙都笑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太子殿下服侍膝下原是孝心所致,本王也不会计较什么。” 允礼与弘晓都是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方才还好好的,如今可要紧?” 李德全微微一笑,素知允礼与黛玉极好,那弘晓也是在黛玉身边长大,便道:“两位王爷过虑了,娘娘只是方才回宫之时,不妨着了些凉意,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允礼与弘晓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放下心了。” 弘历告罪了几声,又对敦儿道:“敦儿,这里就交给你来料理了。” 他面色虽平静如常,可是敦儿却何等敏捷?早知他心中必定极担忧黛玉,况且若是黛玉果然无事的话,也必定不至于叫了弘历过去。 弘历是储君,黛玉是国母,他们是有要事相商了。 敦儿点点头,起身行礼相送,轻声笑道:“殿下快去罢,臣妾在这里使得的,不敢怠慢各位王爷福晋和格格们。” 弘历点点头,眼底却藏着一抹厉色看着下首的两位侧福晋,警示她们不准在家宴上生出什么是非,省的给敦儿添麻烦,方缓缓起来转身往养心殿去。 小梅子正值年少,人又聪颖,笑眯眯地带着弘昼道:“方才就说了,皇阿玛与皇额娘在这里,必定都是极拘束了的,他们去了,咱们便松快了些,如今太子哥哥去了,我们便更放开吃喝了,很不用计较什么俗礼。” 不过一句话,便立时炒热了家宴,允礼笑道:“公主说的极是。” 说着涎着脸,挪近了几步,道:“公主,皇后四嫂藏着亲酿的桃花酒,醇美芬芳,可要开一瓮过来让我们尝尝滋味儿的?往日在桃花节里尝过一回,偏生再也不是那个滋味儿了。” 小梅子眼里藏着讶异,弘昼却兴冲冲地道:“原来皇额娘藏着好酒不给弘昼喝?气死了,气死了!弘昼要喝啊!” 允礼含笑看着弘昼的模样,道:“可不是,那桃花酒,让人回味无穷。” “十七叔,别逗弘昼了,他可是最馋的。”小梅子笑笑,挥手吩咐人果然去黛玉的藏酒的地窖中取了两瓮过来,刚启开泥封,登时满殿酒香。 弘昼大叫大嚷着跑过去,几乎将头埋进去了,可惜他人胖头大,塞不进去,惹得众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家宴的气氛越发显得和气起来。 敦儿却知梅子的心意,她也猜出了后面必定有极要紧的事情,唯恐几个老狐狸一般的亲王心中揣测,便借此玩闹,令其喝醉而不解事。 弘历出了殿,面色登时有些焦急之色,一面大步往前走着,一面低声问道:“李总管,皇阿玛和额娘到底是怎么了?” 皇阿玛竟然没有出列家宴,已经让他心中有所诧异,皇额娘突然离席,他更是心中隐约有着不同寻常的担忧和惊慌,好像,天色要变了的感觉,夜幕如墨,压得他的心也喘不过气来。 李德全从来都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身前身后都是人,便面色缓缓地轻声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皇上累了,皇后娘娘找太子殿下说说话。” 弘历紧抿着嘴唇,他隐隐约约已经猜测到了。 这几年,雍正每每拼命似的处理朝政,更有着铁血政策,建立了军机处,又设立了密折制,将所有的权威都收拢到了帝王手中,不管是金甲卫士,还是血滴子,都已经无孔不入,渗透了整个朝野的文武百官。 皇阿玛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心血似的,这几日,自己就隐约觉得皇阿玛有些不同寻常,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又似乎精神不太好,言谈之中,多将政务交给了自己,只是自己竟然没放在心上,真是该死之极! 跨进有些暗暗的养心殿,却见到帐幕依然,不见皇阿玛的身影,只见黛玉跌坐在窗下,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盈光,似悲哀又似解脱。 弘历心中一紧,挥手遣退了随从,半跪在黛玉膝边,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皇额娘,这是怎么了?孩儿过来了呢!” 黛玉正在沉思,听了这话,恍然回神,低头看着弘历比雍正更俊美的容颜,只是那微微上挑的凤眼相似,整个容貌却极似康熙,眼中不禁滴下泪来,搂着弘历呜咽道:“弘历,明儿起,你要担起你皇阿玛的担子了。” 弘历一惊,低语道:“皇阿玛怎么了?”掩不住的焦虑之意。 他从小就敬佩祖父康熙,少年英武,他更敬佩他那位如同天神一般的皇阿玛,他的脸,他的精神,无一不让他心中赞叹不迭,他的手腕,他的恩怨分明,更是让祖父也望尘莫及。 可是,他没有想到,天神竟然也有倒下的一天! 黛玉擦干了泪,恢复了她的威仪,幽幽地道:“你皇阿玛终究是人,并不是神,明儿起,你便代你皇阿玛支持朝政,不准推辞!这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责任,你要做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轻轻柔柔的话语,语气却是刚硬之极,如鼓一般低沉,定下了江山之主。 弘历眼眶陡然一红,却坚定地点头道:“孩儿明白!” 黛玉眯起眼,浓黑的天色,让她喘不过气,可是,她还是要做她该做的事情,伸手拉起弘历,并立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一个微弱一个闪亮的星辰,那是紫微星和新帝星。 黛玉也不看着弘历,指着星辰道:“弘历,你看到了么?微弱的是你皇阿玛的紫微星,新升起的,这般的新,这般的灿烂,一看就知道必定能放出万千光华,那是属于你的帝王星!” 弘历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星辰,眼里有着了然,点头道:“孩儿明白。” 这一夜,空中似凝碧一般,沉得吓人,桃花在暗夜中也失了芬芳。 黛玉转头看着弘历,眼里闪着一丝决绝和凌厉,沉声道:“弘历,你要记住了,那是帝王星,是紫微星,可是紫微星却不仅仅是你的帝王星,它应是守护着天下黎民百姓的守护星,就像是草原上的天狼星和苍狼星,你要记住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江山,百姓为贵!” “孩儿知道,皇额娘放心!”弘历的心, 火辣辣地热了起来,澎湃的心中,波涛汹涌,他知道,不管是悲伤还是兴奋,他都将是下一任帝王! 黛玉的语调忽而和缓下来,低低的,涩然地道:“知道是一回事,做却又是一回事。你还记得那块镇国之宝的福字汉白玉碑么?它不仅仅镇守了当年雍和宫的邪气,也奠定了江山的根基。” 仰起头,不让泪流下,道:“孝庄太后老祖宗有了那福字,整整在重病之后多活了十五年;先帝康熙爷有了福字汉白玉碑,他是千年炎黄子孙中,在位时间最久的帝王;你皇阿玛得了福字汉白玉碑,他是大清皇朝中,将大清的疆土扩大到了极致的帝王。如今,这个福字汉白玉碑,是属于你的,额娘希望,你能好好地守护着它,也守护着我们大清的江山和子民!” 弘历点点头,道:“额娘放心,日后看到福字汉白玉碑,孩儿就会想起额娘的话!”福字汉白玉碑,那是一种说法,更是一种信念。 黛玉凝望着她的爱儿,带着他走到了雍正放置着传国玉玺的御案,取出了多少人争夺的锦盒,取出了其中印痕朱红的玉玺,郑重地放在了弘历手里,声音喑哑却又执着:“这是帝王墨染红的,却不如说,这是鲜血染红的!弘历,你要记住了!” 弘历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道:“孩儿记住了。” 望着窗外黑夜褪去,白光染上天际,黛玉虽然形容疲惫,可是却没有一丝憔悴之意,回过头,再看着帐幕内熟睡的雍正,毅然道:“天将亮,朝不可免!额娘垂帘听政,看着你,取代你皇阿玛,走上帝王之位!” 一滴清泪忽然滑落,像是划破了桃花的粉瓣儿。 母仪天下 第176章 桃源 淡淡的晨霭中,厚重的晨钟响起,这是起朝的声音,肃穆庄严。 天际的一抹金光洒满,穿透了晨雾,丝丝金光,万千流丽,炫目夺人。 乾清宫中,依然结晶无暇,充满了厚重的帝王气息,但是今日雍正的龙椅空悬,黛玉盛装华服,与弘历坐在龙椅下面的位置,俯瞰群臣。 这些官员,整齐地进来,虽然愕然,可是却没有无措之举。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雍正不在,他们自然要拜国母和太子,这是礼数。 雍正为何没来,他们能问,却不能怀疑,昨日的家宴他们自是知道,雍正没有出面,他们也知道,皇太子的册封也是他们心之所向,满足了,自认无话可说,倘若雍正不来,自然是弘历代政。 罗列乾清宫中,两排的亲王郡王贝勒以及文武朝臣都不言语。 本就是静静肃穆的乾清宫中,越发地万籁俱寂一般,一地浅碎金光。 黛玉坐在比帝位低了一级比太子高了半级的后位上,朝服冠带上的珍珠宝石闪闪生光,越发烘托得她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彩绣辉煌,肃穆庄严,好像她就是理所当然该坐在这里。 黛玉淡淡地道:“万岁爷龙体微恙,须得歇息,皇太子年过弱冠,多年来处理政务井井有条,今日亦已皇太子身份代帝行权,诸位大人可有意见?” 黛玉仪容淡丽,脸上云淡风轻,瞧不出什么异样来,话语之间亦是十分严谨,况谁不知道皇后有国母凤凰令,可抵半个朝纲? 群臣也只是一刹那的面面相觑,毕竟已经习惯了十几年来龙椅上坐着的是雍正,不过雍正冷酷,弘历温和,且没有雍正不择手段的刚硬,自然是更拥护弘历多些,忙都俯首称是:“臣等不敢有异!” 除了张延玉等老臣以及允礼允禄弘晓等亲王郡王之外,余者脸上都是老脸灿烂如花,看到弘历,就像看到了亲爹娘一样,谁让雍正的铁腕政策,压得他们素日里都不敢有丝毫异议呢? 啧啧,雍正毕竟上了年纪,虽说是龙体微恙,但是谁都明白,素日里那样强壮健硕的人,怎能说病倒就病倒?况且,连上朝都力不从心了,心里大概也都觉察了,必定是已病入膏肓。 乾清宫外,丝丝金光闪闪,照得琉璃瓦灿烂如烟花,可是丝丝的阴霾,却也让里里外外的人都明白。这一回,大清朝,真的是要变天了。 弘历毕竟究竟朝野,面色沉静如水,翻开奏折,听群臣奏事,竟是没有一丝兢兢业业,反是理所应当,温雅的脸庞上更是迸发一种霸气和威势。 群臣心中都是揣测不已,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心中也是兢兢业业,唯恐得罪了弘历。新天子会像当初雍正处置康熙朝ideas旧臣一样。 弘历瞥了下面各人的神色一眼,淡淡地道:“诸位大人各司其职便好。” 他还不是帝王,当然不能称呼爱卿,可是话语不多,却极清楚明白,也让那些朝臣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样,巴不得将素日的丰功伟绩告知弘历。 黛玉毕竟是后宫之主,朝中极多边境事务她亦不大明白,也不会干政,看着儿子有模有样地气派和风度,眼里不由得含着淡淡的赞叹之意。 她与四哥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乾清宫井井有条地,并没有让群臣丝毫慌乱,养心殿内,雍正却斜着身子握在龙榻上,面色却转为蜡黄,眼睛也深深地凹了下去。 养心殿黛玉下了禁令,弘昼不懂,身子又机灵,守护养心殿的侍卫又不敢伤他,竟让他钻了空子,跑到了雍正的龙榻前,围着雍正团团转,蹦蹦跳跳的,脸上都是笑,嘻嘻,皇阿玛陪他玩! 雍正咳嗽了一阵,以手帕捂嘴,雪白的丝绢上染上了蔷薇之色。 弘昼正好一眼看到了,立即大声道:“皇阿玛,你干嘛偷吃我的红莓?” 雍正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弘昼微微一笑,张开手:“弘昼过来。” 弘昼扑到了他的怀里,咯咯笑道:“皇阿玛,你好久没抱弘昼飞飞了。” “你啊,吃得太多,长得太壮,皇阿玛老了,抱不动你了。”雍正眼里带着笑,也带着一丝痛楚之色,这样可爱的孩子,日后不得相见,他铁血刚硬的心也不由得泛着疼痛,舍不得啊,舍不得。 弘昼嬉皮笑脸地摸着雍正的脸,口水亲得他一脸,道:“皇阿玛才不老!” 雍正微微一笑,道:“傻孩子,跟你额娘一样傻,人有生老病死,哪里有不会老的人呢?皇阿玛的头发都白了,就是老了。” 弘昼执着地道:“皇阿玛老了吗?才没有呢!皇阿玛就是爱偷吃红莓。” 捂着小嘴偷偷地笑,亲昵地靠近雍正的耳朵,悄悄地道:“黄阿玛,你是不是偷吃了额娘嘴上的胭脂?我看到弘历哥哥爱亲漂亮姐姐的小嘴。” 听了这话,雍正一阵愕然,不觉失笑道:“胖小子,说什么呢?” 伸出手,往他屁股上拍了几下,道:“这是皇阿玛给你的惩罚!” 父子两个笑成了一团,弘昼越发开心,胡乱地亲着雍正的脸,得意地大声道:“皇阿玛才没老,皇阿玛要陪弘昼玩儿!” 雍正咳嗽了几声,含笑道:“弘昼啊,皇阿玛不在了的话,你可是要好好地听着哥哥姐姐的话,不许顽皮,不许胡闹,仔细给你哥哥姐姐添烦恼。” 弘昼撅着嘴道:“才不要,弘昼要皇阿玛疼弘昼,还有额娘!” 他虽小,却不笨,听着皇阿玛的意思,似有不详,他才不要听! 雍正唇边带着叹息,抱着他在榻上玩闹,却也只能如此了,舍不得也要舍得,他是父亲,却不是神,总不能陪着儿女走过一生一世。 连他的玉儿,他都无法给予承诺,更何况还要陪着孩子? 黛玉下了朝还未进来,便听到父子两个笑语之声,不觉心中更是凄楚。 临到如今,往日的幸福,竟成了一场镜花水月,越发易碎起来。 李德全已陪着弘历往书房去处理政务,黛玉身边的贴心侍婢宜人可人媚人也早就趁着她们年纪正好的时候,许了人家打发出去了,自从进宫,十多年了,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信任使唤的人,自然更是形单影只。 黛玉抬头看着碧空,又见紫燕飞回,徘徊柳丝之下,都是景由心生,此时自己心中竟是一片寂寞凄凉,越发觉得这欣欣向荣也似笼罩一层忧愁。 “额娘,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小梅子已经走到了黛玉身边。 这几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允祥去了,星儿和月儿也都嫁了,月儿遂了心意嫁给了弘晖,不但将北方蒙古之患去了,更是一双神仙美眷。 至于星儿,黛玉苦笑了一会儿,唉,这个淘气的小丫头,纵然如今长大了,也让她这个额娘操心,偏生她也是倔脾气,年过二十未出嫁不说,还大咧咧地带着小娃儿漂泊江湖,就是不肯回来。 剩下的,就是小梅子了,很贴心,不像弘昼那样顽皮淘气。 黛玉凝望着小梅子,揽着她在怀里,笑道:“让额娘瞧瞧,额娘的乖女儿是不是又长高了。”盈盈水光浮上眼眶,越发心里安慰起来。 “额娘不用担忧,黄阿玛不会有事的。”慧性灵心的小梅子劝慰道。 黛玉闻言微微一呆,随即一声苦笑,她知道很多事情瞒不过这些聪明的儿女,当日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只是,会好么?真的会好么? 桃花如雨,心乱如麻。 都说关心则乱,她也不会例外。 小梅子认真地看着黛玉,轻声道:“皇阿玛霸道得很,经常和我们抢额娘,他怎么舍得留下额娘一个人呢?不会舍得的,恶念会与阿玛白头偕老的。” 黛玉眼里含着丝丝的水色,抚摸着女儿的头,低语道:“额娘就承小梅子的吉言了。”她也希望如此,可是她却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怕到最后的失望,重得她承受不住。 小梅子反手抱着黛玉的腰,撒娇道:“额娘放心罢,皇阿玛要是敢抛弃额娘,小梅子头一个对他挥拳头,才不管他是不是小梅子的皇阿玛呢!” “其实,皇额娘的一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中最幸福的,这一生都是无怨无悔的,人生都圆满了,也并不缺什么。” 黛玉长叹道,可是话语里的落寞却也让小梅子明白。 皇阿玛与皇额娘,生活了近四十个年头,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天底下,也就只有她的皇阿玛为自己养了一个小妻子罢了,这样的情,亲情,爱情,各种的情,都浓密得化不开了,当然也不会抛开。 与女儿缓缓进了养心殿里,看到弘历还要吵着骑马,双手巴在雍正身上嚷嚷着,黛玉嗔道:“弘昼,下来,别累着你阿玛。” 弘昼不甘不愿地爬下了龙榻,扑到了黛玉怀里,笑道:“额娘,皇阿玛偷吃了弘昼的红莓,不然,就是偷吃了额娘的小嘴。” 皇阿玛臭臭的,都是苦苦的药味儿,还是皇额娘好啊,香香的。 说得小梅子十分好笑,忙扯了他的手道:“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眼里也泛着一丝担忧伤心之意,却不敢让父母看到。 人在世,生老病死是轮回,她虽小,却也看惯了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可怕的,她怕的,却是皇阿玛去了,皇额娘也没有生留之意。 黛玉却是心中不由得一沉,这么说,四哥又吐血了? 好在小梅子带着淘气的弘昼出去了,黛玉坐在雍正床边不说话。 张望着室内,也不见有琴松,看来,他的确是认为四哥是病入膏肓了。 雍正神色浅浅的,平和又安详,穿过帘影轻唤道:“玉儿!” 黛玉却没有回到,虽然坐在龙榻上,眼睛却是望向窗外,声音似是低喃如风中清歌:“我已经陪着弘历去上朝了,他很像皇阿玛,与你相比,他温润,而你刚硬,他很会做人,也懂得何谓帝王谋术,让群臣对他服服帖帖。” 雍正身上只穿着明黄的睡袍,眼神似带着一丝霸气,脸上却隐隐有些骄傲的神采:“那是当然,那是你和我的儿子,是我雍正大帝的儿子!” 病弱之下,墨色双眉飞扬入鬓,那神采也越发飞扬了起来。 薄纱拂动,吹上了黛玉的姣脸,莹润如玉,望着窗外的桃花绽放,似有忧愁,“当然。我知道,弘历一定会做得更好,而且,他会很听话,很孝顺,不像你,好多事都瞒着我。” 雍正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的味道来,轻叹道:“玉儿。” 他没有多说什么话,也许,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心里在想着,身外的权势富贵,他什么都没有,他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不是什么名垂青史,也不是因为他做了帝王,而是,他只拥有玉儿。 黛玉沉默,语气飘忽不定:“宫里的桃花都开了,宫外的桃花,一定更是开得红红火火了罢?这么些年,深居宫中,越发地看不到宫外的风光了。” 原本明亮清澈的眼,此时,隐隐有些暗淡,竟没了那宝石一般的光华。 雍正心中一痛,修长的手穿过帐幕,轻抚着她雪白的耳廓,咬紧牙关,忍着心中刺骨的痛,轻声道:“玉儿,四哥陪着你,去看桃花盛开好不好?”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干燥又温暖,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越发可贵起来,黛玉仰起头,看着他,浩瀚的眼,深深的轮廓,是她的丈夫。 “好,一同去看桃花。”那落红点点,殷红似血,到底是谁泣血的心? 清冷柔和的春风吹进深宫,雍正的举动却是有些费力,穿着衣裳,也有些力气不支,苦笑道:“玉儿!”没想到,他竟然病得这么重,没有力气。 黛玉已经素衣白裙,收拾妥当,越发显得清丽绝伦。 听到雍正的一声轻唤,像是广袤的原野中那深情又缠绵的初音。 黛玉忍住了心中的悲痛,着手替雍正整装,仰起头,笑道:“四哥还是玉儿的四哥,不管怎么样子,都是好看得紧,比桃花还好看。” 四哥是要走的模样,前些日子还精神地与她说笑,今日却举动费力,说话也有些轻喘,那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再任性一回。 雍正笑笑道:“傻丫头,什么比桃花还好看?四哥又不是你啊!” 手指穿过黛玉的青丝,揉着她的发根,舒服得让黛玉轻轻吁了一口气。 黛玉幽幽地道:“四哥当然好看,谁说只有女人才能比喻桃花的?” 脸上的忧思一晃而过,却是少见的欢欣,道:“四哥,咱们快些去,桃花开,也不过就是这么几日,虽避过了桃花节,只怕更好看了。” 雍正轻轻揽着她的身子,像是半抱着黛玉,其实黛玉知道,他是借着她纤弱的肩头,支撑着他的力气,一同上了侍卫备好的马车。 蹄声铮铮,清风徐徐,马车就这样驰出了华丽皇宫。 刚上了车,雍正的力气像是用尽了一样,半靠在黛玉的怀里,微微眯眼。 黛玉也坐在车中的软毡上,双手抱着他的身,抚着他的脸。 听着风吹动了车上的风铃,清脆动听,像是黄莺初音,黛玉忽然轻声笑道:“四哥,你说,我有四哥这样的夫君,好像,?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6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6部分阅读 ,自从你做了皇帝,我很久没有细细地看着你的脸了。”手胡乱地摸着雍正的脸,划过他的眉眼。 雍正慵懒地半躺在温香软玉的怀里,轻笑道:“那是我太忙了。” “是啊,太忙了。”黛玉微微叹息,若是不忙,他的身体何以如江河日下?低眉看着他眯眼的模样,素日里狭长的凤眼此时眯成了一条细缝,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满心里都是藏满了心思。 胡乱摸过之后,黛玉才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口鼻,眉飞扬,眼黝黑,鼻高挺,唇却红似鲜血,没有方才的惨白灰败之色。 “不过这个时候,你可以用细细地看我,爱看多久,就看多久。”雍正的声音低沉而暗哑,不再是方才的奄奄一息,倒是越发灼热得吓人。 黛玉轻柔一笑,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很喜欢笑,可是她的笑,很淡很淡,却又飘忽不定。她愿意看着他一生一世,可是有这一生一世的机会么? 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黛玉的发,留了几十年的长发,从来没有修剪过,长长地也披散在他身上,两个人,就像是沐浴在清香之下。 马车走了很久,让黛玉微微一怔,轻声道:“这是去哪里?” 若是去素日里赏桃花的山,不过就是在城外,不会这么久。 掀起车帘儿,风声过耳,树木花卉似飞一般往后倒退,可是依稀还是能见到远远的皇城金光闪闪,这是往北走的,为何? 回眸看着雍正,雍正浅浅一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看桃花。” 黛玉低眉沉思了片刻,有些默然,也不说话。 她虽知道四哥必定有什么好地方,却没想到,竟是这所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越发让人目不暇接,有些苦笑,有些无奈。 越是往北走,离京城自然越远,婉转走了好些时日,却走进一所深山。 登上一所山峰,衣袂蹁跌,越发如仙人当风。 黛玉扶着雍正,两人披着同色的披风,放眼看着此峰似钟灵毓秀所凝,背靠山脉,脚环清溪,郁郁树木,浩瀚苍穹,越发显得这里尊严而大气、 “倒是好个所在。我未曾来过。”黛玉看在眼里,点点头。 雍正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笑笑道:“这座山峰,叫做灼华。” 黛玉微一沉吟,轻笑道:“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是好名字。致死有一件,四哥你可没有想全的。”眼里透着顽皮的灵气,像是看透了雍正心思。 雍正垂下头,看着她,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没想全什么?” “桃夭原是庆贺新婚,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还要逃之夭夭做什么?柳条纵然娇嫩,桃花纵然鲜艳,可是我们不是新婚夫妻。”黛玉振振有词,卖弄书本子功夫,她可比四哥精通多了。 在风中吹散了黛玉的长发,飘在二人身后,像是一片乌云笼罩。 雍正搂着她,轻笑道:“我们如今,难不成也不算新婚?” 黛玉嗔到:“哪里算了?人家说,小别胜新婚,我们又不曾别过,怎会胜新婚?真格儿的,四哥,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脸上虽如春风,心中却是一片苦海,相知相许的四哥,如今…… 哎,黛玉轻轻一叹,难道一切皆是命么?她从来不信命,却又走的如谶语所示,她说要将一生掌握在手里,到头来,手中什么都没有我这,连那最深最浓的情,额没有留下一丝半点。 说是桃花劫,四哥不就是她的劫? 雍正眉眼间闪过一丝深色,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黛玉的手,温言道:“玉儿,咱们下去看看罢,这原是我吩咐人弄的。” 黛玉点点头,一他相互扶持着下了山峰,沿着山间小道。 大手握着小手,真是想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 晴空万里,艳阳如诗,偶尔一两道雁影掠过,风轻轻地吹着,山间越发幽静了,唯闻山间鸟语叽叽喳喳,迥然便是一片天然风光。 走到山脚下,可是黛玉却给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那是一片多美的桃花林啊?几可媲美太湖之畔的那一片香雪海了。 桃林一望无际,点缀着碧色山峰,那一片粉红夺目绚丽,轻柔的风吹落了桃花点点,柔软的草地上,红绿相配。越发显得鲜艳欲滴。 桃林深处,隐隐约约是一角飞檐,淡黄|色的琉璃瓦闪闪生光,像是一座宫殿的模样,可是却是巧夺天工,依山傍水,更显得慧心巧思。 黛玉望着眼前的一片绝色,眼里有些不敢置信,轻声道:“四哥?” “喜欢么?我给这所山峰命名桃夭,至于这里,就是桃源。”雍正脸上也是笑,那轻轻的笑,柔去了他脸上的锋芒和锐利,越发显得人也柔和起来。 黛玉皱眉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未免夺了山川秀色,也不过是后天穿凿扭转二已,并非天然形成。况且,必定是花费了极大心血和财力。”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雍正拉着她往里走,笑道:“再说了,人可没有那些年自怨自艾,说些什么天然什么穿凿,我们只要住得欢喜便是。” 人生不过这么些年,再说了,他要跟她的玉儿度过余生,再不会如此迂腐不堪,虽算不上得过且过,倒也算得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罢! 黛玉听了,眼里却似含着一点晨露,转过头,看着雍正,声音很低很低,却又是柔和之极:“这里纵然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倘若没有四哥陪着我,便是锦衣华服,也不过是裹着槁木死灰的身,便是美酒佳肴,也不过填着无知无觉的口。没有你,这些东西,再好再美,我都不喜欢。” 她的声音,散在了春风中,散在了桃香中,极轻,极淡,似是几不可闻,却响得比天雷更重,缓缓的,却将雍正的人和心都震住了,魂魄亦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缠斗不休。 雍正脸上的笑,刹那见散了开去,转而是一层浓重。 “傻丫头!”一声低低的叫,再也顾不得侍卫亦跟在身后,雍正紧紧地抱着她,唇也肆虐地吻着她的一点嫣红,像是掠夺着春天最娇嫩的一抹清蕊。 黛玉仰着头,承接着他的霸气和温柔,纤细的手搂着他的腰,眼角,却是一滴晨露划过,心里很酸,很痛,也很甜蜜。 不管日后如何,让她贪恋这一时的甜蜜和温馨! 她想着,她再也不用担忧着日后的事情了,四哥倘若不在,她也不会幸福,那么,她也不用告诉四哥什么,她会义无反顾地随着四哥一同走! 就让她这一生,消散在她的任性之中,骂她自私也好,说她残忍也罢,她不愿意,一个人面对着寂静空冷的养心殿;她不想,一个人面对着年年的桃花芳菲。 重重的喘息,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缠绵无尽。 直到黛玉快喘不过气来,雍正才将唇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叹道:“玉儿,我放不开你了,一直都放不开你了,怎么办?” 黛玉却俨然一笑,似漫天的芳菲落在眉梢眼角,“那就一起走!” 雍正深深地看着她的莹润洁美的脸,那眼中的狂烈,像是火一样卷着他的心,有着不顾一切的热,让他心中的悸动,再也掩饰不住了。 走进桃林深处,一路上,白衣上都落满了碎碎的桃花,染得黛玉脸上带着丝丝的红晕,比桃花更为惊心动魄的华美和瑰丽。 当桃林走尽,却是一所小巧玲珑的宫殿映入眼帘,篱笆墙,除了一角飞檐是琉璃瓦所制,余者竟是江南的屋舍样式,乌瓦白墙,清瘦淡雅,墙角一股清流围着,一株芭蕉绿得发亮,兼着一株老梅,果然是巧夺天工之作。 跨进篱笆墙,黛玉不觉轻声低呼。 高高的篱笆墙,说是篱笆,倒不如说是一丛丛的荆棘,比人还高,绿油油的一丛,刺儿尖利叶儿碧,浓密得竟没有一丝缝隙,偶尔夹杂着一两株玫瑰点缀着绿叶,越发显得好看起来。 只不过让黛玉微微有些诧异,为何篱笆墙却是这么高?高得竟然比宫殿还高三尺,外面的人,再望进去里头的风光的。 她心中的疑惑,待得她走进去才恍然大悟。 篱笆墙内却是冒着丝丝的热气,竟是一道甬道贯穿门庭,旁边却是一个清水池,那池子冒着热气,竟是温泉,清澈泛白的水色晶莹剔透,不断地吐着泡泡,池子里几片漂浮着的翡翠荷叶,一枝枝珠玉莲花。 粉玉、白玉、红玉雕琢成各色并蒂莲,或是含苞待放,或是雨后新绽,或是结着翡翠莲蓬,几朵亭亭玉立的并蒂莲上,竟是有几只蜻蜓粉蝶盈盈而立在花团上,越发热闹逼真起来。 温泉池畔,也有一株虬曲如画的桃花,竟是褐色的玉雕琢枝干,那枝干上一簇簇的桃花娇嫩柔弱,花团簇簇,竟也是粉玉雕琢出来,偶尔也夹杂着一两只金黄|色的小蜜蜂,鼻端似闻花香,熏得绿叶更加油亮起来。 黛玉见了,轻轻叹息出声,道:“四哥,这些,太奢华了。” 雍正朴素一生,俭省一生,为何临到老来,却如此奢华? 雍正轻笑了一声,环着她走进,才笑道:“你没发觉么?这所宫殿,墨玉之瓦,白玉之墙,碎玉之路,除了芭蕉野梅,荆棘玫瑰,余者皆是玉质。” 黛玉闻言不觉奇异之极,细细打量过去,果然如他所说,不觉愈加诧异起来,疑惑地问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耗费这样大的财力,却造这么一所宫殿?便是挥霍,也不是这般啊!” 雍正却是有些得色,道:“这些也不算什么,要知道,这些上好美玉留在外头,依然是会惹得无数是非,并不会为国带来安康祥和。我留在这里,造就你我的桃源,也是修身养性之所,也算是物尽其用罢了。” 人美玉,玉养人,美玉精华,尽在此处而已。 黛玉放开他的手,走到温泉池边,回眸望的时候,却原来侍卫等人都已经得了雍正之令,只守护在桃林外围,不准入内。 春天的风,还是冷冷的,而这里,却是带着温润的热气,让黛玉不觉顽皮心气,脱掉了绣鞋罗袜,坐在池边,将双足踏进了水中,温热的水,刹那间如同一股暖流,袭人心扉。 雍正做了十几年的皇帝,说起享受来,他比弘历自是不遑多让。 看到黛玉眯起眼,很是舒服地笑着,长发也落在水中,飘荡自在。 雍正走近她的身边,并没有如她一样坐在池边,而是做在她身后,笑道:“怎么?这温泉,我吩咐人看过,比当年我们在玉泉山的温泉,更好些。” 轻叹了一声,道:“我到了年纪了,自然不及年轻的小伙子那样壮健,听有琴先生说,多泡泡温泉是对身体极好的,我便将这温泉开辟了出来。” 黛玉的双脚在水里踢着水花,温泉里丝丝的热气烘着,心里的一点凉意也被烘得散开了,而暖意却是从四肢百骸透进,越发舒服起来。 仰起头,闭着眼,也不看雍正,只是靠在他身上,道:“很舒适呢!” 她想,只要对四哥的身体好,不管花费多大的财力,她都愿意。 雍正揉着她的头发,弯腰替她在温泉里搓揉着,像是握在手里的一缕柔丝,滑得让他的手握不住,而且,柔丝水滑,黑亮如漆,没有一根银丝。 黛玉笑着,她很喜欢现在的情景,尘俗往事都抛到了一边,而且这里,只有她和四哥,哪怕只是一丝繁琐的言语,她也甘之如饴,喜在心头。 “四哥,我记得书中曾记载,杨贵妃钟爱洗华清池的温泉,而且也会在华清池中放置着各色华美玉雕,你是就此而来的么?”黛玉转头看着雍正。 雍正听了眉眼有些压抑,热气也烘得他脸上透着些血色,没有往日的苍白,最终却是笑笑,道:“我不是唐明皇,你也不是杨贵妃。而这,只是你与我的鸳鸯池,不是他们的华清池。” 说得黛玉捂嘴而笑,这个四哥啊,心眼儿也鬼得很。 明明就死从华清池的由来才造了这所宫殿池泉,却说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让她不知道是笑还是恼。 不过四哥说得对,他们不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他们的爱,比天地还久长,又怎么会是唐明皇的爱可比的呢? 鸳鸯池,还真是会说,让她好生羞怯,又好生欢喜。 替黛玉洗干净长发,用手巾绞干,用一根红丝绳松松地系着。 雍正低头在她头上一吻,才道:“怎么,看到你的影子映在水池子里,就已经让我看到你在偷笑四哥了,该罚!” “罚什么?”黛玉吐了吐粉色的舌头,几可与池中的粉色荷花相媲美。 雍正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人生都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越发贪恋起她的幽香,她的一切美好,就像她也一样,贪恋着这放肆的爱,狂野的情,不管任何外面的人和事。 桃枝在篱笆墙外摇曳不休,浓淡不一的花影,伴随着飘荡的花瓣也落入了鸳鸯池中,像是划破了浅淡的寂静,更是含笑凝望着池边这一对鸳鸯交颈,看到最后是否能白头偕老。 轻吻着,浓咬着,像是想将一生浓烈的爱都释放出来。 人生短短,不过数十载,求情的,情已有,求爱的,爱已到。 看天边,大雁掠影北回,双双对对,没有孤单落影。 软软地瘫倒在雍正的怀里,让黛玉微微有些诧异,他不是重病无力了么?为什么,他的吻,那么重,那么烈,像是能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雍正抱着她,也喘息着,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刚毅的脸上,也有那么一丝丝红晕,这样刚强的气势,竟是有一种妖异的光华之美,令人屏息。 黛玉扬起眉看着,缓缓抚着他的脸,笑道:“四哥,好像出了宫,你的神色就好些了。”心中有些怀疑,可是他吐血却又不是假,有琴松的话,也不像是撒谎,让她不自禁地心中琢磨着,也忖度着。 雍正闻言一愣,笑的云淡凤轻:“这鸳鸯池,温泉水,美玉雕,水养着玉,玉养着人,别的没什么,唯独养人气血罢了。”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得有些欢喜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多住些日子。” 说着,也不仅皱眉道:“有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你今日才带我过来?若是早就知道了,也时常与你一同过来,也不至于如今你重病在身,没精打采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黛玉的泪,倏然落下,在温泉中荡起阵阵涟漪。 雍正心里的感动是极浓烈的,可是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这里今年年初才建好,你让我从哪里给你变出来这么个地方养人去?” 抱着她,轻叹道:“玉儿,不用太过为我担忧了。” 这几日,黛玉的担忧和伤心,他都看在眼里,他比她更难受。 凤凰签,解的莫名其妙。更是让他知道,她的确是有桃花劫。 爱玉儿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最爱她的会是谁?自己说自己最爱她,可是也会有旁人说,他比自己更爱她,无论如何,他要帮着她渡过桃花劫啊! 其实,他比玉儿明白得多,玉儿迟钝,他可不会迟钝。 允禟,允祥,允礼,允祀,这些,都不爱玉儿么?那些都是瞎话! 比黛玉还小的斗影,其实,为了什么才会这般赤胆忠心的?默默无闻地总是在身后保护着?是因为玉儿那雪中送炭的情谊么?骗鬼去罢! 哼,玉儿是他的,永远都是,那些人,可别想一丝一毫不能想的东西! 黛玉听到雍正这般说,忍住心中的痛,仰脸笑道:“四哥,这样好的天,这样好的景,好有好山好水,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雍正轻笑,知道它在笑,可心却在滴血,抱着她落入温泉,脸上带了些邪邪的狂肆,道:“既然如此,那就陪着夫君我好好洗个鸳鸯浴!” 黛玉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个四哥,越来越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热气氤氲,缠绵不尽,明明是玉雕的花儿,却分外灵动起来。 雍正突然轻轻地惊异了一声,盯着黛玉雪白额头,那里,一点嫣红晕散开来,亦让他想起了林如海旧信中的话语来。 母仪天下 第177章 破蕾 黛玉莫名其秒地看着雍正,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回手抚着额头,隐隐约约倒是觉得有些灼热,只是并没有异常。 雍正轻声道:“桃花!” 说得黛玉一呆,低语道:“桃花?”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从小出生,并没有桃花在身,如何会生出桃花印记?事情倒是越发让她好笑起来,四哥重病,她却生出一朵桃花来? 的确是一朵粉色的桃花,生在绝艳的丽颜上。 黛玉本就是生得清丽绝伦,脱俗出尘,如今衬着一朵桃花,越发如仙。 “确是桃花!”雍正低头吻着她额头上的桃花,沙哑着嗓子道:“却没有想到,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了,今儿个才是头一回见到你额生桃花。” 黛玉笑笑,她也看不到,不过倒是相信四哥的话就是了。 “好奇怪,从小都没有胎记的,怎么会生有桃花?”黛玉言语有些俏皮。 雍正笑笑:“破蕾而出罢!” 黛玉奇怪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什么是破蕾而出?” 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听岳父在信中提起过,说你当日出生之日,确有桃花印记在额,只是 忽而隐去,从此再不得见,倒是没想到,今日竟会破蕾而出。”看来,的确是时候到了啊! 黛玉也不在意,只笑道:“都是老婆子了,还带着一朵花儿做什么?” 说得雍正也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一朵花哪里比得我的玉儿好看?” 黛玉望着他,那双眼,含着不容人质疑的爱。 清澈的水波,在他的凤眼里,好像是他江山的江河波澜,自己却也看到了桃花的盛开,清晰的自己,粉嫩的桃花印记,却是如他所说,破蕾而出。 “四哥。”黛玉叹息出声,唇边勾勒出如花的笑,很甜很美。 雍正紧紧搂着她,强硬又有力的手臂,纠结着几乎可迸发的力量,胸怀却又是那么温暖,可以让她一辈子都依靠在他怀里,哪怕地老天荒。 白天,黑夜,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温柔的光洒浇大地,照得温泉池的翠荷红莲似镀银粉,一日就在黛玉与雍正嬉戏中过去了。 桃源的生活宁静又安稳,淡然的平实中,没有惊涛骇浪,亦没有心碎神伤,让甜蜜包裹着最尖锐的疼,隐藏在心中,只想过好眼前的幸福。 轻灵的风,吹起了清晨的桃花,飞檐下的铃铛轻轻地动着,谱曲成歌。 这些日子,黛玉满腹的心思自然都放在调养雍正的身子上,他身子越发不堪重负,像是腐朽了的人参,外形虽好,却里头已经没有药性了。 纵然雍正生性强悍,不肯服老,可是,也终究难敌病弱,铁打一般的身子,终于又倒在了桃源宫中几次,也急得黛玉吃睡都不安稳,只顾着照顾他,越发形销骨立。 眨眼已是三四日过去了,雍正也只吃着寻常的人参养着罢了,黛玉哪里肯拿雍正的身体来任性?早吩咐去请有琴松去。 不想,却给雍正止住。 黛玉看着雍正纵然在桃源宫中调养,也掩不住的苍白和病弱,眼泪都流了出来,道:“四哥,这可是你的身子要紧,有琴先生又不是外人!” 雍正一身玄色衣衫,衬着黛玉一身雪裳,越发显得凝重洁净。 “傻丫头,这是你我的桃源,岂能让外人知道呢?”笑笑,不语。 眼中的神采,还是没有苍老和病弱,闪闪的光,像是海浪一样浩远飘渺。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急得鼻上也冒着细细的汗珠儿,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你我的桃源要紧?还是你的身子骨要紧?倘若你不在了,便是这桃源安然在这里没外人知道,我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 “唉,你还是这个脾气!”雍正伸手示意她坐过来,搂着她半靠在怀里,才轻轻地笑道:“我可舍不得啊,这是我们的宫,我们的桃源,是我一手设计耗费了极多心血所建,岂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反来打搅呢?” 随着岁月,他越发让她琢磨不透了。 黛玉抬眸看着他的脸,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撒娇道:“四哥,你还是要陪着我的啊,可是,倘若身子不好,怎么陪着我呢?” 雍正眸光闪烁,并不言语,抚着她抱着她,揉着她的身,像是揉进了心中一样,神色隐隐有些疲惫,可是精神却是很好,轻笑道:“傻丫头。” 黛玉嘟起嘴,像是小孩子一般有些不悦:“四哥,你老是爱说我傻。” 不喜欢听他说她傻,往日里是夫妻间的甜言蜜语,此时,那傻丫头三个字,却好似在讽刺她,没有好好地守着四哥。 雍正低眉看着她,目光流连在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浓情不言而喻。 黛玉叹口气,柔柔地道:“四哥,我们回去可好?” 她可以贪恋这里的清净美好,唯独四哥不行啊,他在这里,虽有补品,却没有大夫,病情变化她都不懂。 这时候,她忽然后悔起来,自负聪明的自己,为什么不跟星儿学医? 舍下桃源的美,夫妻双双携手回了紫禁城。 踏入紫禁城,鹦老雀声哑,雨落成滴,血色海棠压倒桃花绝艳。 构筑依旧,风景却非昨日,黛玉想起桃源之美,不免心中郁郁,惆怅地道:“四哥,我还是喜欢桃源的清净,什么时候,一定要陪着我去。” 雍正放眼看着曾掌握在他手中的宫阙殿阁,雨滴染得朱墙红,成串滑落,打着盛开的海棠,像是风中铃,丝丝花影摇曳,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幽深的目光,似是穿透了时光,好像看到了往日里只穿着红肚兜玩着石榴花的小娃娃,罥烟眉,含露目,雪色肌肤,清秀双眸,像是玉雕神女。 走近御花园,先听到了一串清脆脆的笑声,是弘昼带着弘历的孩子罢? 一晃眼,他养大的小玉儿,成了他的妻子,他孩子的额娘,他孙子的祖母,而他,却总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庞大的辟邪,在宫苑中散步,两个小娃娃揪着牠的耳朵,一个大胖娃娃趴在他的背上,只是鳞甲闪闪,滑不留丢的,几次都让弘昼滑落下来。 弘昼气鼓鼓地坐在湿湿的地上,道:“该死的,臭大狗,不让我骑马!” 弘历的两个小娃儿咯咯地笑,让辟邪拖着他们走,倒也是危险得紧。 弘昼虽胖,到底是雍正黛玉所出,高鼻隆额,肤色似雪,如粉妆仙童。 况且他出生之日辟邪归来,倒也越发与辟邪亲近了起来,大大的神兽,此时在皇宫中,倒是每每趁着黛玉不在,便将牠当做大马来玩儿。 瞥眼看到了黛玉与雍正归来,弘昼跳了起来,叫道:“皇额娘,臭大狗不听我话,要打牠,最好剥了皮吃肉!” 黛玉有些失笑,看着雍正还能站稳,便示意旁边站着的李德全过来扶着,才走到了辟邪身边,抱着小娃儿下来:“来皇阿奶抱抱,不准淘气啊,辟邪发怒,可是会摔下去的!” 小娃儿终究年纪最小,况且也是给弘昼骗过来玩大狗的,见到黛玉,手忙脚乱,八条胳膊小腿都巴在了黛玉身上,粉脸生晕,叫声如莺:“皇阿奶,抱抱啊!亲亲啊!” 听到软软的童音,黛玉忍不住心也软了,低头亲了亲这个,再侧过头吻了吻那一个,喜得两个小娃儿都是眉开眼笑,甜甜蜜蜜地叫着。 一串串银铃一般的笑,填满了孤寂的养心殿,弘昼还在叫着:“大狗过来啊,过来啊,让爷骑骑,让爷骑骑!” 辟邪不理,径自往前走,依然在宫苑的雨丝中漫步,弘昼跳越来追着跑着,也不怕滑倒,细细的雨丝,却愈加浓密了,像是丝绸的经纬。 听到雍正和黛玉回宫,弘历与敦儿联袂而来,在风雨中飘飘欲仙。 弘历越发清秀如玉,有着帝王的骄傲,令海棠为之失色。 敦儿有着娇姿淑态,自有国母的仪容,衬得梨花如雪跹。 “皇阿玛,皇额娘,终于回宫里来了。”弘历上前,眼里就先含着笑。 黛玉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宫中一切可好?朝政没什么烦恼罢?” 弘历笑道:“一切都好,孩儿倒是游刃有余,后宫之中也没有人胆敢给敦儿添烦恼,毕竟都是宫中老人了,也不过只想着颐养天年罢了。 黛玉点点头,将两个小孙孙放在弘历怀里,才去扶着雍正,头也不回地道:“若是有什么事情要你皇阿玛批阅的,今儿个就到养心殿来。” 弘历答应了一声,看着父母的背景消失在雨幕中,携手同风雨,令人艳羡不已,却也不禁让自己有些心酸,父亲毕竟老了,病弱啊! 黛玉扶着雍正躺下,请来了有琴松看视。 有琴松手指搭在雍正的脉息上,沉默了良久,一向文雅又笑容可掬的红颜上,此时满是凝重的神色,没有说话,却让黛玉心中惴惴不安。 抬起头看着黛玉,凝视着她额头上用碎发遮住了的桃花,在青丝下显得媚惑又娇娆,低语道:“桃花破蕾?那是桃花劫之象!” 黛玉听了这话,玉掌覆上了额头,轻笑道:“我都四十来岁的婆子了,又不是年轻粉嫩的女孩儿家,哪里还会有什么桃花劫之象?先生如今老了,倒是很会取笑我了,如今给四哥看脉才是正经。” 雍正瞅着有琴松的神色,再看着黛玉的形容,也是一笑,很是有些欢喜。 黛玉不觉嗔道:“你如今病着,倒是一脸喜色的?” “当然,我的玉儿,纵然是四十岁了,可是还是一枝粉嫩桃花。”雍正眼里似包罗万象,又如同烈焰燃烧,只是在因为下雨而略有些昏暗的宫殿中,显得不是很清晰,黛玉也瞧不清楚。 黛玉只是轻轻哼了几声,眼里有些不悦的神采,道:“听你的意思,倒是说我很是会招蜂引蝶了?” 雍正满脸冤枉,咳嗽了几声,才道:“真是冤枉,我哪里敢这么说?” 他是雍正大帝,他才不会怕那些狂蜂浪蝶,而是,他想揪出那些人来。 看到夫妻说笑,有琴松倒是退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 黛玉见状微微一呆,不过既然他把过脉息了,李德全的机灵自是会跟着他去取药方配药,因此倒也不是很担忧什么。 她记得,她的心中,还藏着一曲凤歌,可惜,如今也只能埋在心底了! 她不管朝政,不管宫闱,她只顾着她四哥的安危,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不愿意假手他人,更不愿意让让外人知道雍正的病重。 月上柳梢,弘历带着奏折过来请示雍正,雍正半靠着身子,眯眼听着。 忽然听到有保定地方官上本道:“保定今有一风度文士,年虽老,容却鲜,温润如玉,才华如仙,言谈举止,颇有金马玉堂之气,出谋划策,救济百姓甚多,民心所向,待其极善。” 黛玉毕竟是个柔弱女子,半靠着床柱打盹。 雍正忽然让弘历止住,弘历睁眼看着打盹的额娘,在黑夜中这般可爱。 雍正轻轻地扶着黛玉躺在了床里头,盖上了薄被,才回头轻声问弘历道:“此人是谁?上书为何?你可曾吩咐人去打探过?” 弘历点头,轻声道:“此人极怪,人称八公子,明明已半百年岁,却取了这么个年轻的称呼,且面带铁罩,容颜不露,倒是气度不凡,隐隐然有皇室贵气,只因数年来他在保定一带救济百姓无数,故保定地方官员往上递交折子,请皇阿玛这意,如何赏赐八公子。” 听了弘历的话,雍正又伸出苍白的手拿过奏折细看,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寒光,轻声呢喃道:“八公子,好,八公子是么?八公子……” 这一声低喃,倒是惹得黛玉翻了个身,不过不好,没有醒来。 弘历肃然道:“儿臣已经派人打探,但是这位八公子神出鬼没,倒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掌握行踪,儿臣派去的人,也没有一个真正地见过八公子的容颜,倒是气度举止,迥然皇室之派。” 雍正轻笑道:“是啊,多少年了?兜来兜去,大家伙儿都老了,偏生,还是有些不安分的人,藏得好,藏得深,还是想出最后一招。” 弘历终究不及雍正历经的风雨多,俊美的脸上有些不解之意,道:“皇阿玛的意思是,这位八公子竟是认得的人?且还心怀不轨?” 雍正淡淡一笑,轻声咳嗽了几声,手帕掩口,有些疲惫,纵然在桃源宫中将养着,可是往日丰盈的脸此时也有些消瘦,让人心痛的苍白。 “斗了一辈子,唯独能胜天的,弘历你知道是什么呢?”雍正不答反问。 弘历想了想,笑道:“有些人,生来斗,家常斗,斗到最后,都比不过老天,老天给多少寿命,就活到多少岁,谁能活得最久,谁就是胜了。” 雍正点点头,有些赞叹之意,沧桑地道:“是啊,赛寿命,谁活得最久,敌人都没了,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了,当然是胜了。” 听到雍正赞同,弘历忙目前来,扶着雍正的身子,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皇阿玛是何许人也?怎么说也要好生将养着,比那些人活得更加长长远远才是。” 雍正瞪着他,手指头在他额上一戳,叹息道:“生死由命罢了!” 月华如水,将他的影子,照在帷幕上,有一刹那的颤抖和凝滞,像是有些掩饰不住的疲累,不觉地往后靠了靠,眯着眼道:“弘历,朝中还有些无法做主的事情都说了罢,也让朕心中有些底。” 弘历毕竟懂事得多,吸了一口气,也不怕劳累,将近日朝中事细细地一条都不漏地告诉了雍正,神情专注,没有一点素日的轻佻。 雍正听完了,已经是三更时分了,点点头,慢慢地道:“这些,朕都知道了。三更了,你去罢,都这么晚了,可不要像皇阿玛那样,每每深更半夜还在批阅奏折,以至于至今身子不好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弘历收拾好奏折,躬身退了出去,自然也没有一丝犹豫。 待得弘历退出帷幕,一直在帷幕外打盹的李德全忙走上来,服侍雍正睡下,轻声道:“万岁爷,快歇息罢,不然若是娘娘惊醒了,又有的说了。” 黛玉照顾雍正比谁都用心,有人说那是因为雍正是黛玉的依靠,一旦雍正驾崩了,黛玉的一切都没有了,那些愚人,却不知道,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黛玉便是后宫之主,皇后之上的太后,怎么会一切都没有了? 雍正点点头,虽歇下了,却翻来覆去,亦睡不着。 他等了这么多年,就一直在等他的出现,没想到,他倒是果然出现了。 惠太妃的话,几分能相信?他从来都没信过。 圈禁允祀之所,那是何等周密?饮食虽然不堪,却极细致,唯恐旁人下手,或者救了或者毁了允祀,因为他绝不允许,更怎么会让惠太妃下了毒手? 允祀对自己的恨,刻骨铭心,自己对他的叹息,却也是堪比苍穹。 他对皇位的执迷不悟,他对情的玷辱,以及那黑铁屋子几乎害死了自己的妻儿,让自己的心,也越发恨了起来,自然是不会让他轻易或死。 “四哥,允祀没死么?”黛玉清幽的话在夜中扬起。 雍正也毫不意外黛玉会想到他,搂着她,点点头,道:“正是。” 黛玉蹙起了眉头,道:“奇怪,虽说惠太妃的话不能尽信,只是允祀却又是如何逃脱的?他已没了势力,更是圈禁起来的,再说了,他又如何与外面的人通风报信呢?他还能有谁可用?” 弘旺天生痴儿,黛玉也养在宫中。 对自己的儿女疼惜,那是天生的母爱;对别人孩儿的爱怜,却是她国母应该做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有所偏私,也不许人笑话弘旺痴呆无用。 雍正淡淡地道:“允祀之精,又岂会算不到他的下场,也最厉害之处,便是他不管何等境地,都会有扭转的一条缝隙。” 说着这话,想了想,还是细细地告诉黛玉原委。 其实,他们有心腹之人,允祀自然也有,只是没有金甲卫士或者血滴子这般厉害而已,但是允祀终究是曾经也利用过铁甲卫士的人,自然也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步投身之法。 他有些暗中的死士,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盯着保定圈定中的允祀。铁屋子除了一个不足半尺方圆的窗口之外,皆是精铁铸就,固若金汤,炎热无比,在里头的人自然也是生不如死。 但是允祀他因为自己有残余的势力,而且,他也算到了,弘晳会不满雍正,惠太妃更会不满雍正,也是伺机待动,他就越发忍辱负重起来,等候着他的人将他救出生天。 他的人,的确没有辜负了他的希望,惠太妃也没有辜负他的算计,竟然对他的饮食之中下药,而他的人,则在其中偷龙转凤,下了假死之药。既然圈禁中的允祀已经死了,他是被削去了皇室的玉牒,比平民百姓更不如,我为鱼肉的滋味,他吃过一次自然不会吃第二次,也没人在意他的尸首,没有扔丰乱葬岗已经是极大的恩慈了,那时候再偷龙转凤,更是容易了。 允祀可算枭雄,可是,偏偏时不予我而已。 他越发地憎恨雍正,那一年的桃花开,自然,对黛玉,心里都是有着柔情万千,他又怎么会放弃呢?毕竟他比雍正年轻几岁,而且,他活得潇洒,而雍正则日夜劳累不堪,精神大不如从前。 若是此时相见,只怕雍正比他老上十余岁也是有的! 帝王家没有秘密,即便有,也瞒不过天去,他们也会打探到的。 雍正没有上朝,弘历代理处置朝政,自然人人都知道雍正病入膏肓,虽有悲戚之意,却能不免心中叹息,消息,自然也都是无法阻止地透了出去。 弘历召见了保定的地方官员,准其所奏,令八公子进京待诏。 这时多么大的荣宠啊?虽然不是皇上,可是却是未来的皇上召见,那么只要得了太子的意思,来日里的荣华富贵肯定是跑不了的。 保定的地方官员自是千万地撺掇着八公子进京,就差将老脸都贴在八公子的屁股上了,可见其热络到了何种地步。 “八公子啊,这可是难得的事情,皇上和太子殿下最喜惊才绝艳之人,本官们才会慌忙举荐八公子,这可是荣华富贵滚滚来啊!” “不,爷不进京!”八公子徐徐吐出话语,越发显得温柔和煦。 地方官员们不觉都是十分奇怪地道:“八公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您老人家怎么倒是反过来不去了呢?如今皇上重病,倘若得了皇太子的眼缘,那可是未来的帝王,荣华富贵能少得了吗?” 八公子眼波微微一闪,盯着眼前的人,有些默然,过也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才问道:“皇上重病?那如今代政的,便是太子弘历?” “哟!我八公子咧,这太子殿下的名讳,是咱们能叫的吗?”那些人无非都是些贪恋些小便宜大富贵的人,忙不迭地挑刺儿,一面说,一面又叽叽咕咕道:“可不是,宫里头哪里有能瞒得过的事情?皇上的病,越发重了,听说,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少了,可见其重。” 八公子沉思了片刻,却摇摇头,冷笑道:“不会!” 两个字掷地有声,却是干脆利落得很,对雍正之病,他自然尽是怀疑。 几个官员打着哈哈,道:“这就是八公子的不是了,本官不会瞒着八公子不成?再说了,谁不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的?皇后娘娘那伤心的模样我们虽没亲风,可是听一些诰命夫人说,可不是瘦成了一把骨头了,。若不是担忧着皇上的病症,又怎么会瘦得那么个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八公子含着浅浅的清笑,低语道:“请君入瓮么?” 几个官员倒是微微一怔,不解其意。 八公子衣袖一拂,冷笑道:“那不过就是送死的阎罗殿,你们倒是盼着本公子过去,偏生本公子就是不屑一顾!” 一句话,似含锋芒,又似含着血色,却是春风中重若千斤! 看着八公子拂袖而去,几个官员方忙乱起来,跳起来道:“八公子若是不去,让本官行等人如何向皇太子交代?” 八公子的声音在风中朗朗送来道:“那就让你们自己去圆谎罢了!” 雍正病重,皇后破蕾,弘历代政,消息传得越发沸沸扬扬,百姓们虽心中对雍正感恩戴德,但是终究人命胜不得天命所归,也只好心中嘀咕罢了。 破蕾之意百姓虽不知道,但是八公子如此博学多才之人如何不知? 林黛玉绝艳惊人,但是谁都知道她额未添花,此时忽然传出破蕾一说,自然让许多风水先生算卦之人掐指起来,纷纷言道:“破蕾之意,原是缘尽之时。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7部分阅读 八公子闻言一呆,道:“何以这么说?” 毕竟从未见过她额生桃花,此时传出,却越发让他怀疑起来。 “八公子不知道呢!说起来,这也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当年太湖之畔的香雪海中,桃源林府花色盛开,紫气缭绕,当初亦有人说,天子临门,花朝得女,额上添花,桃花之缘,那就是真正的凤女金身之命了。” 老先生倒是没什么隐瞒,如今雍正当政,黛玉为后,也没人算计了他们去,故将往日所知尽皆告诉了八公子。 八公子垂头思索了半日,轻笑道:“那又为何说,是破蕾缘尽呢?” 老先生道:“说起来,倒也是巧。老夫那时候倒是路遇了太湖畔的香雪海桃林,隐隐约约,倒是听到了那林探花与人说话,说桃花虽陷隐,却当缘尽破蕾,那是说,素日不显,来日必破,破蕾时,则是天子在位气数已尽,皇后之命亦已尽了。” 说完这庆,倒是不由得一声长叹,道:“原以为只是无稽之谈,倒是没想到竟是真的,传出了皇上病了,也传出破蕾一说。” 八公子心中忖度半日,却默默无语,心中冷笑一声,雍正此举,亦不过就是想激自己过去罢了,他算计一生,岂能再为雍正所算? 说起来,果然不出雍正所料,这位名满保定的八公子,的确便是圈禁中已经中毒而死的允祀,此时 神采飞扬,虽心中不满,却哪里有圈禁的落魄? 他算着惠太妃不会善罢甘休,最后,倒是给予了他一线生天。 自从离开圈禁之所,他亦没有远去,便在此立业万家,原来他性子最是温和圆滑,才学极高,只是心中恨意权势蒙蔽,方不得显现,此时借着这个,从文人出身,倒是给他博得了一席之地。 雍正深知自己的性情,自己又何以不知雍正的性情? 生病了么?他倒是不信,除非,他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允祀唇边含着浅笑,笑里藏着刀,便是雍正重病,黛玉破蕾,他也不信! 他等的是什么?就是一直等着,雍正会比他早死,皇帝之位又岂是寻常人可做的?那般的劳累不堪,他就不信,以雍正刚毅又爱憎分明的性子,不会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 终于,让他盼来了一线曙光,果然重病了! 不管如何,他就是要比雍正活得长久,看看老天先收了谁的性命去! 素日里,他斗不过雍正,可是他可以在寿命上胜过他,再大的仇恨,也会为时光消磨而尽,再大的斗心,也会随着时光淡去,可是那一口气,却是不得不讨回来,谁命长,谁胜利! 只是消息是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他倒是有七分不信,便是自己的人传出来,只怕他亦不会相信十分,谁不知道,雍正之心深不可测,他可不能再让其算计进去了。 允祀这里默不作声,亦没有举动,皇宫之中,却是焦急不已。 雍正的病,越来越重了,连日里雨丝浓密,却忽而转为乌云连绵,雨虽停了,天却暗了,像一块灰蒙蒙的破布,却让刀割不透。 黛玉急得人也瘦了一圈,研究越发憔悴,看在雍正眼里,也疼在心里。 雍正的病,越来越重了,时不时地昏迷,像是费尽心神劳累过度所致。 昏迷了一回,醒来的时候,弘历还是对他回报朝局是否有动荡,他的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神却是很有精神,吃力地点着头,轻声道:“弘历你做得很好,你是来日的帝王,你就要安抚臣民之心,这些不用请示朕了。” 看着雍正颓败的模样,弘历忍住了许多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皇阿玛!” 雍正如今瘦得,也如一把骨头似的,明黄|色的袍子穿在身上,竟是有些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英挺健硕,他的病,岂是假的? 雍正看着弘历,问道:“保定有什么动静?” 弘历一听,便知道他问的是那位八公子,轻声道:“倒是没什么动静,虽说让他进京待诏,他倒是拿着架子不肯进京,惹得官员也抱怨连连。” 雍正长吁一口气,道:“这才是允祀啊!” 疑心病极重,纵然是自己尚且不相信,何况别人哉? 一声闷雷,迸破了天上乌云,一线亮光,又引得大雨滂沱,不似春日绵绵细雨了,是不是,老天也感应到了世间的争乱呢?她的心,无语。 还未入夜,可是天却黑了,沉闷得吓人。 雍正半靠着,脸上毫无表情。 黛玉咳嗽了几声,嗓子有些发干,雍正忙吩咐宫女服侍黛玉喝茶。 这些时日里,黛玉为他的病到处张罗着,还要操心朝内的事情,毕竟弘历并未经历极多的风雨,做额娘的也是要一旁指点着,只怕今儿个,她都粒米未进呢,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黛玉点点头,莲步轻移,出了内室,在外面端了一杯茶,细细品着,明明应是甘醇的茉莉花茶,此时却是独闻花香,未吃茶甘,入口苦涩得很。 黛玉闭上眼睛,心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到最后,她还是引人注目的啊!对于额上的桃花,他倒是不以为意,原以为不过天生而已,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从没跟自己说过呢? 她以为,四哥是她的桃花,成败在于四哥,却没想到,她竟是四哥的桃花么?成败在于她?因为她,所以四哥败?天命所归?什么是天命所归? 唇边勾勒出一秣淡丽的笑,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天命所归,这就是那支让自己纠缠心中多年的凤凰签罢? 一杯茶还没喝完,雨倒是停了,可是赛过桃花绝艳的海棠却是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满地的红,也染红了满地的水,不就是滚滚红尘么? “皇后娘娘,万岁爷叫您呢!”李德全轻轻地在旁边说着。 黛玉急忙起身,放下茶碗,一个箭步走了进去,却看到雍正手中的白绢血迹殷殷,似盛开了的桃花,开得妖艳华美。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母仪天下 第178章 星回 人影穿透珠帘,声音清越,你是穿透了一生一世。 白裙在风中蹁跹,像是舞出了生命的旋律。 寂静的养心殿,因为雨后,云开雾散,照得十分明亮。 黛玉不顾一切地跑到了雍正的床前,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不肯松手,也不肯放手,轻声道:“四哥,四哥!” 她呢喃的声音,如同天空中飘下的旋律,很甜,很糯。 轻柔的吴侬软语,再一次飘扬在养心殿中。 雍正似乎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重病,也不管他刚刚又咳嗽了出声,只是伸手抚摸着黛玉的长发,她一路跑进,脸颊红彤彤,像是盛开的娇艳桃花,盘得高高的云髻也披散了开来,再看她一身素裳白裙,却是有着绝然的神采。 那白裙上,是帝王墨画出的桃花,映红了满室的流光华彩。 黛玉却是露齿一笑,似鲜花盛开,娇妍欲语,“四哥,你抛不开我的!” 很多女人,抛不开身外的荣华富贵,所以想活下去,因为后辈应该孝顺她,她应该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宝塔尖,尤其是皇后,一旦帝王驾崩,她就是皇太后,为后宫之中的长者,新帝皇后自然也应孝顺于她。 可是,她不想,再美好的宫阙,没有四哥,那就是一潭死水。 为君王殉葬,古来有之,只是,如今,她即是愿意为她的丈夫殉葬。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那桃花,说的不是自己,是四哥! 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那么凤凰签,死在最爱她的人手里,那也是她唯一爱的男人,除了四哥,谁还是最爱她的人、又是她最爱的人呢? 凤凰签,解的是事实。那讖语,也会成真。 雍正叹息着:“玉儿,你真是傻。” 傻得无可救药,傻得,让他心痛。 死,好简单的一个字,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了,他的名字还会留在青史之上。可是留下给玉儿的,却是重重的创伤和悲哀,鸳鸯失伴,大雁失侣,剩下的一个,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黛玉却是低头在笑,笑得清艳,又回到了从前,那桃花下的少女。 雍正抱着她,她也抱着雍正,都有些凉凉的身体,却越发火热起来。 一团火,似乎活在了他们的心中,照得心中也是亮堂堂的,驱散了寒冷和孤寂,剩下的,唯独有热情而已。 过了良久良久,雍正才吻了吻她额上的桃花,在他眼里,开得这样好看。 “我没事的。”雍正说着,眼里灰败的神采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 黛玉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她会珍惜与四哥的一点一滴。 她一生,已经没有所求了,所以,她就是走,也走得轻灵。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是话,可是她却知道,死,不是代表结束,她与四哥同赴黄泉的时候,那牵着的手,并着的肩,一定很温暖很温暖。 雍正闭上眼,吻着黛玉,有些柔柔的叹息,可是却没说话,他知道,他还能活着,没有看到允祀的败,他又怎么能死? 看到雍正没事,上上下下又打量着他,果然没有奄奄一息的感觉,黛玉才放下心来,娇嗔道:“四哥,你坏透了,吓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黛玉依偎在他怀里,像以往一样,俏眼望着窗纱上的花影,道:“四哥,你还记得么?宫外的生活是最真实的,平淡无奇,可是却是活生生的,那让我们觉得自己像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她想,过了不惑之年的自己,是不是也爱唠叨往事了呢? 雍正的手指穿着她的青丝,这是暮年的自己,最爱的,轻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你就是爱跑出去,不肯回家,想看看山山水水。” 黛玉呢喃道:“是啊,我喜欢看黄河滔滔,我爱看山峦秀色,我觉得一生的壮美都溶在了山河的壮丽之中。我的心不大,可是却能容下山川;我的心不小,可是也小如鸡眼。我生命中,也有一曲凤歌,那是我不服输地想陪伴在你的身边,可是,四哥,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雍正淡淡地说着,像是早已明了她的那一曲凤歌。 黛玉转头看着雍正苍白又平静的脸,笑道:“我不信!” 雍正摸出枕边的那一支玉箫,凑在嘴边,吹起一片曲调。 黛玉一惊,这里有着她雄心壮志的曲调,原来,她的四哥,一直都知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如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官运亨通四方!” 清脆中夹杂着男儿的豪迈,国母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之中,却也有彷徨与无奈,他有他的千秋霸业,她也能唱大风之歌。 这是她心中埋藏最深最深的爱,歌尽了她的一生。 刘邦的大风歌,志得意满的胜者悲歌。 谁说林黛玉只能弹奏比翼双飞曲?谁说林黛玉的一生只有温柔缠绵? 她经历了一次次的风雨,历经了一次次的涅槃,她不再是雄鹰身边的云雀黄莺,更不是柳丝下的踊跃紫燕,她是能与他并驾齐驱的鹰,翱翔天地。 一曲罢,一歌终,夫妻两个想视而笑。 黛玉伏在他怀里,手指在他手臂上画着圈圈儿,轻声道:“或许,林黛玉这个名字,不应该存留在青史之上,而应该只记着你雍正大帝的名讳。” 雍正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苍白得有些透明,低语道:“为何如此说?” “其实啊,四哥,你是皇帝,注定留在青史之上。可是,我却是一个女人而已,是胤禛的妻子,是胤禛的女人,并不是应该留在青史之上的皇后。我不喜欢皇后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禁锢了一生的自由。” 黛玉眉眼虽有些娇软,可是,还是有些轻嗔薄怒,皇后两个字太重,皇宫已经渗透了多年的光阴,皇后两个字更是会压弯了她刚直的心,爱无穷,人生短暂,既然湮没红尘之中,也不想在身后还有皇后之名。 她想,林黛玉,就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沙砾,宛若微尘。 她不要,弘历会有一个为情而殉葬的额娘,那会玷辱了他的帝王之名。 虽然大清历朝以来,也曾有殉葬的先例,但是终究那是未入关之前,而且,大清极少嫔妃殉葬之例,自己是皇后若是殉葬,必惹风云。 雍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长发,清眸滑动,浅浅的梨涡出现在苍白的脸上,似是呢喃,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到头来,我到底是拥有了天下江山,还是拥有了帝王之位?其实,我只有我的玉儿相伴。” 听了这句话,黛玉也笑也,唇边尽是绝美笑意,听到四哥这个话,比什么都值得欢喜,因为,在他心里,终究是自己最重。 雍正低头看着黛玉,小鸟依人的她,与自己的胸怀更行契合。 “我不舍得你,怎么办?玉儿?你是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到了,我也就只有你,我不喜欢别人喜欢你,更不喜欢,有些人趁着我死,想生事来夺走你。” 黛玉忽而一笑,轻声道:“是允祀么?” 从来没想过,他对自己也会有爱? 爱是什么?那是两情相悦,一厢情愿又算得是什么爱呢? 懂得爱的人,很多。 阿穆懂得爱,爱了他那么多年,处处为他想,亦为他争风吃醋落得恶名昭著,蹉跎了那么多年的芳华,最终放手,才觅得一生良人; 张氏懂不懂得爱?自己不知道,可是,却也知道,是怨毒扭曲了她的心灵,是嫉妒狰狞了她的容颜,诞育了弘旺,弘旺却如无娘。 允祀的一生,说不上什么爱与不爱,他爱自己?爱在皮相?不是爱在那一年桃花节上的惊鸿一瞥?皮相终究是有鸡皮鹤发的一日,清艳也有消逝的一天。他爱的,也许都不是,到底是什么,唯独他自己知道而已。 允祀,其实是个极出彩的人,在如此卑贱的出身下尚能与别的皇子一争高下,其母卫氏又因他而得封良妃,其实当日里亦可见康熙对他重用。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出身的不甘,亦让他执着于权势富贵而已。 雍正眸光微有不满,轻哼道:“他算什么?亦不过是癞蛤蟆罢了。” 话语里浓浓的醋味,并不因为他重病而淡薄半分。 黛玉吃吃一笑,瞥了他酸酸的脸,咕哝道:“论起吃醋,我才是该吃醋的呢!你却班门弄斧来了。”粉拳亦轻轻地拂过他的胸膛,以示忿忿。 雍正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吃什么醋?莫非竟是镇江醋?” “四哥!”黛玉娇嗔了一声,真是的,越说他越是没头没脑了。 年纪大了,快要走了,再看看天,再看看地,都说回光返照会将生前大大小小的事故都在眼前闪现一番,犹如白驹过隙一般,也怪不得他们夫妻两个竟是喜欢谈起往事了。 到了这个年纪,他们也不想再生什么故事出来,只是想平淡祥和罢了。 黛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雍正,问道:“你说,允祀果然会来么?” 雍正笑得极淡,道:“他一生都想迈过我去,我死,是他最大的胜利,他胜在了他的命比我长,他定然是会进京的,弘历也会严加防范的。” 兄弟手足,终究有血脉相连,他更是看得透他心中所想。 他怕自己又是算计他,所以他不信,又不敢来,但是,他终究还是会来。 黛玉也不觉得雍正说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只是点头道:“不过倒也是有一件好笑的事情。” 雍正诧异地看着她,黛玉才笑道:“你忘了?你本就是比允祀年纪大了好几岁,你早走两年,他晚走两年,又有什么分别?指不定谁活得久呢!” 听了黛玉的话,雍正得意一笑,道:“这是自然,我是雍正大帝,就算是死,我也要胜过他去,让他临死之前也要知道,永生永世都胜不过我。” “瞧将你得意的,能将生死看得这般透的,也唯独你而已。”黛玉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道,这个四哥,也不知道一丝儿的忌讳,满口里都是生啊死啊的,若是外人知道,指不定还说他们自个儿是给自个儿说得短命的。 雍正抓着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道:“人生如灯,总有油尽灯枯,没什么可避讳的,再说了,玉儿,你不也是一样么?” 黛玉白了白他,不说话。 难得的闲暇,让夫妻两个又重温了少年时代的美梦。 黛玉摆下了棋局,再次在棋盘上与雍正厮杀,显现也她能唱大风歌的霸气和沉稳,若是她为男儿,也必定是那建功立业的一位。 “四哥,你说,我们将星儿怎么办呢?她是堂堂的公主,应是金尊玉贵,却只研习医术,立志悬壶济世,偏生要带着娃儿流落江湖,好些日子没来信了罢?倒是让我十分惦念着。这一经年,只怕我们走之前,也见不得她了。又怕见着她,她反抢白我一顿,说我没给自由了。” 黛玉拈着棋子,淡淡一笑,叙着女儿的事情。 雍正落了一子,含笑道:“孩子长大了,一举一动,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皇宫太深,你我都想破茧而出,更何况顽皮淘气的闹闹?他必定是嫌弃皇宫太过沉闷,到处都是阿谀奉承,才想着离家出走罢了。” 记得当初星儿出宫,一别好久没来消息,像是消失在世间一般,急得黛玉像疯了似的,调动了龙军购卫,金甲卫士血滴子等。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朝堂江湖,大江南北都要找寻星儿,耗费了无尽的心血,也没找到她的一丝一毫踪迹。到最后,还是她自个儿回来了,不过却是身怀六甲而回。 他记得,黛玉的眼里似噙着血色,暗地里更是泣血而出。 她在埋怨着自己没有照顾好儿女,竟让星儿吃了那么许多的苦头。 倒是那个星儿,想起来,雍正唇边不禁含笑,她性情极其执拗,嘴巴像是蚌壳一般撬不开,也从来就说起往事的只言片语,知情的几个家人也怕惹起她的伤心事,更不敢问她一言半语。最终,终究是为了星儿的名声着想,他发出了旨意,只说星儿喜爱居住江南亲戚家,早已嫁人生子,如今夫死守寡,她方回宫养胎,倒也没惹得多少言语出来。 毕竟皇家之事,谁敢言论?纵然心中嘀咕,也不敢冒险拿着头颅来开玩笑。他可是星儿的皇阿玛,一句话,就灭了他们的九族! 听到雍正这么说,黛玉不觉嗔道:“亏得你还不担忧着,我却是担忧得日夜都睡不着了。我倒是想着,星儿还是我的星儿,可爱顽皮又淘气,而且懒得读书识字,可是她的心,似世间最晶莹的玉一般,不然岂能有悬壶济世的举止出来?如今朝堂上,谁不知道你有一位宅心仁厚的闺女?” 说得雍正笑了,沉吟了片刻,道:“不过 有轩辕阁的人都看着星儿呢,她必定没什么危险的,我只疑惑着,先前她竟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没消息出来,越发让我好奇了。” 黛玉杏眼圆睁,道:“好奇?你这个皇阿玛倒是只有好奇的?” 气得小手往棋盘上一抹,黑白子噼里啪啦都落了一地,气鼓鼓的她瞪着雍正,可没有松气的可能,她这个娘,都担忧死了,他还说这话! 雍正也不动捡地上的棋子,只是另外拿起黑白子,将方才的棋局摆了出来,勾唇一笑:“你该是越发稳重才是,倒是还是那么跳脱。”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如今我倒是不急着星儿的事情,唯独急着的却是到底是哪个小王八崽子,竟然敢欺负了我雍正大帝的女儿!倘若让我知道了是谁,非得剥皮抽筋不可!” 黛玉瞪着他,也帮着他摆棋局,皱眉道:“你倒是光说,可是我还是没得一丝儿那小子的消息,心里骂着也罢了,嘴上骂倒是不能骂,若是他是小王八崽子,星儿的小娃儿算是什么了?” 说得雍正又是一笑,也沉思道:“我也愁着这件事情,如今我时日也不多了,眼瞅着星儿不得幸福,我心里也是挂念得很,走得也不安心。” 说起来,谁也不会想到,星儿却是这般,越发让他们走得不安稳啊! 黛玉想起星儿执拗咬着嘴唇的模样,心里还是泛着疼,眼眶不由得一红,叹息道:“我原是说,我们的儿女,虽然生在皇家,可是有你我这样的父母,必定都能得到自己的归宿和幸福,偏偏这星儿,唉,越发不好说了。” 幸好自己与四哥并非是迂腐之人,不然星儿此举,早已是名声败坏,若没皇室帝王权压着,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说她这个额娘偏心也好,自私也罢,不管如何,星儿那是两条命,也都是她的骨肉,无论如何,她都是会保全住她的骨肉,不会让世俗的规矩生生地扼杀掉活生生的星儿和娃儿。 一说起星儿,夫妻两个眉宇间都是无尽的叹息,也都不想说话了。 之所以没有打发人将此事追根究底,便是想给星儿一个尊重,也不想揭破她心里不愿意说的事情,因此那人是谁,也就越发耽搁住了。 笑玩了一会儿,本是温馨情景,说起星儿的事情,便先添了三分悲戚,黛玉好不容易回过神,又忙劝着雍正,却被雍正的咳嗽打破了,黛玉忙扶着他躺下,轻声道:“四哥,你歇着,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的。” 雍正笑着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身侧,被褥还是十分齐整的,轻声道:“玉儿,你也瘦了很多,过来,让四哥抱着你一起睡。” 他有些明白她的打算,心底更是涌上了一种酸涩。 黛玉咯咯一笑,和衣钻进他的被窝里,双手抱着他的腰,合眼就睡。 很久很久了,她只知道要守着四哥,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心里的彷徨,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看着她紧蹙着的眉头,白嫩的脸上还是有些清愁,雍正手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知道她也不会睡得太安稳,终于在黛玉的睡|岤上轻轻一点,她眉头一松,缓缓入睡。 雍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凝视着黛玉的睡颜,眼里闪着莫名的深思。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雍正,黛玉咬着嘴唇,神色有些欢喜。 真好,她又能与四哥多相处一日了。 未来的日子,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因为,命的长短,老天定。 桃花香渗透了宫阙,春光烂漫,雨水洗去了沉闷。 黛玉已经心无所求,自然越发清透了,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管,披着一件粉色的披风,端详着桃枝婆娑,落红下,她似仙,回头看着窗边站着的雍正,眼里不藏悲,却依然带笑。 世间风云多,一生恩爱,尽付一笑而已。 雍正只有咳嗽,才会预示着他的生命在消逝之中,黛玉忙扶着他半躺在贵妃椅一,盖上一幅锦被,自己拿着活计在一旁做着。 她想,他们去的时候,一定要穿着她做的衣裳,绵绵密密的针脚,缝进层层叠叠的情爱,她给四哥和自己,都做一套同样花色样式的衣裳。 生同寝,死同|岤,便是衣履也要鸳鸯服。 雍正拿着书卷,看着薄晓,道:“玉儿,别累着了,仔细伤了眼。” 黛玉抬头冲着他一笑,道:“我倒是不累,你先歇着才是,倒是拿书本子装什么?快些放下,闭上眼睛养养神,只要你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是了。” 养心殿,寂静了起来,薄红夹杂着碧丝万柳,带着忧伤的芬芳,因为里头只有他与她,孩子们,都不让他们过来打搅他们夫妻最后的恩爱。 听到黛玉这样干脆的话,雍正越发有些叹息,带着令人心碎的薄幽。 真是想将薄春握在手中,带着她,破开沉闷宫阙,走向属于自己的山水。 皇宫之中,因为雍正的病,黛玉的绝,而笼罩着悲伤的幽静,养心殿内,却是温情波波,似泛波澜,柔情点点,脉脉轻轻。 春风卷起了落红,像是葬送着两个人的美丽和一生。 可是这性,却还是要阎王注定,该走该留,总是有牛头马面来索取。 日子就在手心里滑过,淡淡的,静静的,雍正的病没有加重,黛玉的脸终于又泛滥着一丝丝和笑意,哪怕这好转仅仅是稍纵即逝。 “来,四哥,试试我给你做的新衣!”黛玉咬下最后一根线头,笑开了粉脸可爱地对雍正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像是孩子一样淘气,有些儿讨好的意味,好像很是先从雍正的口中掰出来一些赞美之意。 那是一件玄色长袍,针脚绵密,缝工精巧,穿在雍正身上,不管腰身还是衣袖,总是十分妥帖合适,雍正眯起有些花的眼,看到了衣袖上绣的不是龙,却是深红色的桃花,在玄色衣衫上丝毫不显。 黛玉自己的衣袖,竟也是玄色,薄玄色,如稀释了的墨一般,裙摆领口和袖口都是绣着一朵朵盛开了的粉红桃花,越发显得有些诡谲的妖娆。 雍正好奇地问道:“为何竟是玄色?” 黛玉淡然一笑,轻声道:“你不觉得玄色更是能纪念一生么?” 红得太过喜气,绿得太过浓郁,蓝色太过飘渺,紫色太过神秘,黄|色的不起眼,明黄|色却是帝王之色,唯独这玄色,包罗万象,像二人的一生。 雍正听了黛玉的谬论,不觉为之莞尔,不过新衣穿在身上,倒是舒适。 好在雍正的病是时好时坏,黛玉倒也不用担忧太多,启窗看着外头景色时,不觉有些诧异地道:“唉,几日没在意,倒是辜负了这样的好春景,杏花在雨丝中开得多好啊?越发惹人怜爱了。” 雨丝浓重,压得雪白的杏花弯弯地垂下头,媚态娇姿,却很清甜。 那开的洁白的杏花,却像是梨花雪一样,夹杂着雨丝,在眼前纷乱。 宫里的太监还是极尽责的,皇宫之中,四季如春,那是因为,极多的花树都是种植在极大的花缸中,开了便搬过来,谢了便挪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心殿里的桃花谢了春红,海棠亦有凋落,倒是移了几株杏花来,绽放在雨幕之中,花枝摇曳,簇簇生姿。 雍正抚摸着袖口的桃花,笑道:“你又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甜言蜜语?我们一生的话,都是说不尽道不完的,天底下的花色再美,能有几朵比得你的容姿一二分?你赞这杏花,那你倒是应在衣裳上绣着几朵杏花。” 黛玉白了他一眼,轻哼道:“桃花是你我命定的花,生死都带着它,至于这些红苞白花的杏花,就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唇边带着一缕巧笑,颊边散着一缕柔丝,有些痴迷地看着雨打杏花。 她的生命,也不过就是这么些时候了,能多看一些美景,那就多贪恋一些,让这些看过的景色都烙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花影在雨中舞弄,想着日后必定红颜花落,绿叶成荫,到时候也是满枝头的杏子,让人嘴馋,更如同红颜少女的一生,不都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么? 一些雨打落了极多杏花,忽而有小太监穿过了雨幕,匆匆地踏水而至,欢喜地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星儿公主回来了,太子殿下吩咐奴才先过来给万岁爷和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儿!” 黛玉轻轻地“啊”了一声,回过头对雍正道:“四哥,你听到了没有?最让我们担忧的星儿,她回来了呢!” 必定是雍正的病,才让星儿起了回来的心罢? 远在蒙古大漠的月儿和弘晖夫妻,也一定是在路上了。 不等夫妻两个整装,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窗户望去,却是星儿匆匆穿过雨幕,没有抱着孩子,身后的宫女急忙打着油纸伞为她遮风挡雨。 “砰”的一声,星儿依然如小时候一样踢开了门,钻了进来,左右张望着,面色焦急地道:“皇阿玛,皇额娘,闹闹回来了啊!” 黛玉不觉一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个性子,皇阿玛和额娘在这里呢,又不会忽然飞走,你忙得什么?” 一面说,一面缓缓走近她,不等着她扑过来,却一把先将她拉在怀里,泪眼盈盈地呜咽道:“真是个坏丫头,都不想着阿玛和额娘,没良心的,终于知道回来看阿玛和额娘了?” “呜呜!”星儿抱着黛玉便哭,道:“是女儿不孝,没有承欢皇阿玛和皇额娘膝下,还让皇阿玛和额娘为女儿担忧!” 雍正咳嗽了几声,道:“好了,好了,星儿你越发惹得你额娘哭了。” 星儿听到雍正咳嗽得几乎声嘶力竭,声音也极是沙哑,忙从黛玉怀里钻出来,伸手就要为雍正把脉,却给雍正抓住了手,道:“皇阿玛无妨,倒是你那娃儿怎么没带过来见外公外婆?” 星儿面色微微一红,道:“在太子哥哥和嫂嫂那里呢!” 黛玉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古怪,道:“怎么弘历没和你一同过来?便是你将娃儿带回来了,也很是先给额娘抱抱亲亲,额娘很是想念这个小外孙子。” 星儿顿了顿,想了想,才道:“是太子哥哥要留着他的。” 雍正与黛玉越发有些狐疑地看着星儿,就听到外面弘历朗朗的声音道:“星儿怕皇阿玛和皇额娘恼,所以没敢带过来给皇阿玛和皇额娘瞧呢!” 黛玉闻言心中更是不解,抬头看去,微感诧异的,却是弘历身后一个气势狂野剽悍的男子,怀中抱着自己念念不忘的娃儿,长相虽称不上英俊,但是眸光锐利,气势惊人,举手投足之间,霸气天生,定然是一方霸主。 黛玉看罢,微一沉吟,已有些明白,只是冷笑道:“弘历,如今你代政,倒是越发不懂得规矩了,这是谁家的人?竟然带进内宫来?” 一袭玄色薄衫,似风中乌云忽卷忽舒,缓缓地在养心殿中蔓延开来。 松松的长发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倭堕髻,斜插着那日街头射箭得了的白玉清荷簪子,玉色晶莹,流光绮丽,却比不得罥烟眉下一双清眸如水,衣衫上飞舞着的桃花,却不及洁白秀额上一朵粉色桃花更添风情万种。 这样一位佳人,纵然年过不惑,可是依然让人惊心动魄。 那黑衣男子似是明白了黛玉的身份,好像对于她是弘历星儿的额娘有些不可思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鹰眸微微眯起,将手中的孩子交给弘历,便上前三步,跪倒在了台阶之下的雨地之中。 “鬼狂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皇后娘娘将星儿交给鬼狂,鬼狂愿意以性命保护星儿,终生不肯辜负。”干脆、利落、狂傲得很。 黛玉噙着一点冷笑,道:“本宫养了女儿这么多年,就凭你一句话,说娶就娶走的么?当时里本宫的女儿孤身回来的时候,憔悴如雨中杏花,怎不见你保护她一丝一毫?” 鬼狂,这个名字倒是罕见得很,除了鬼影,倒是不知何时出了个鬼狂? 以内沉沉凝思,虽在朝堂,到底也知道些江湖之事,只是从未闻过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鬼狂,取名倒是狂傲得很,也不知道能不能是星儿的终身托付。 转眼瞧着星儿眼里的爱恋和回护,黛玉心内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女儿都长大了,她当然还是要看着女儿的意思,不过该出气的时候,她也不会手软,她林黛玉的女儿,天生就是任由人欺负的吗? 鬼狂眼里闪过一线惭愧之色,雨丝扑打在他脸上,眼睛也不眨一下,重重地在台阶上磕了三个头,坚定地道:“往日是鬼狂之错,愿受皇后娘娘责罚,绝无怨言。但是鬼狂对星儿之心,可昭日月,还请娘娘成全。” 星儿水蒙蒙的眼里也闪着希冀望着黛玉,那焦急的神色,巴不得赶紧快步走进雨幕中给鬼狂打伞,越发让黛玉心里有些微恼,她养一个女儿她容易么?这么就是别人家的了。 女生外向,是谁的一语成谶? 雍正咳嗽了一声,他可比黛玉更恼,冷哼道:“光是一句责罚就混过去了不成?廉颇对蔺相如尚且有负荆请罪之说,倒是让朕瞧瞧你的诚心在何处!朕心里当然要为女儿想,也不用你负荆请罪,只跪荆请罪罢!” 这些荆条,他可是预备了很久,早就是想教训着这个辜负他女儿的小王八崽子了,倒是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能顺了心意,好好惩罚他! “跪荆请罪?”众人倒是头一回听说。 可星儿毕竟是稀奇古怪惯了,她怎么能明白?顿足道:“皇阿玛!” 那一地的荆条,刺儿锋利,踩上去脚丫子都会是鲜血淋漓,更何况是跪下去?再说了,她可不认为皇阿玛只设下短短一条路。 黛玉将星儿拽在怀里不松手,冷冷地道:“本宫的女儿,是要堂堂正正地嫁出宫的,若是想娶走本宫的女儿,那就从乾清门跪行到养心殿里来!” 说着便一手拉着星儿,一手扶着雍正,径往内室去了,丝毫不理外头风雨中跪倒着的鬼狂,以及正吐着舌头的弘历。 乖乖,这一回,皇额娘可越是恼了。跪荆请罪啊,听都没听说过,而且从乾清门到养心殿,多长的一条路啊?那双腿必定不废也伤! 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上依然跪着的鬼狂,弘历道:“未来的妹夫,可不是大舅子我不给你求情,实在是我家星儿吃太多苦了。” 虽然神色有些怜悯,可是语气中却纯粹都是幸灾乐祸啊,幸灾乐祸。 鬼狂抬起头看着弘历,冷冷地道:“这一点子苦头算什么?设路罢!” 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这么一句,却更让人觉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而且浑身的霸气,更是不让雍正。 弘历眼儿闪亮亮的看着他,啧啧,倒是真本事,倒是不怕疼的? 侧耳听到内室里有星儿的求情之声,弘历笑笑,不过也难怪。 弘历在雨幕之中指挥着太监将雍正预备已久的荆条铺设在乾清门到养心殿路上,穿梭着的人影,雨丝也掩不住荆条上密布的刺儿。 养心殿是在内廷两翼,乾清门又是内廷和外朝的分界之门,距离也就那么着,若是黛玉真生气了,说一声让他从午门跪到养心殿,鬼狂可就完了,这一双腿必废无疑。 鬼狂“扑通”一声,竟是真的跪在了荆路之上,跪行着往前走,一步又一步地往前挪着,好像不知道痛楚似的,粗犷的脸上竟是没有琵后退之色,紧咬着牙关,太阳|岤鼓起,脸上却是毅然。 只是雨中血丝从他膝盖处透出,渐渐晕红了青石砖上的水渍。 弘历看着,随侍在弘历身后的宫女太监见了,却都不由自主地想捂住眼,不想再看到这般的情景,那种荆棘刺痛,谁能忍受啊? 乾清门到养心殿的路,越发显得漫长起来,像是蜿蜒不尽,绵延不尽。 抬起膝盖,然后落下,然后再抬起,然后再落下,重重的,唯独闻到鬼狂倒抽气的声音,却被雨声打散在风中,血色更浓,腥气也透了出来。 弘历有一丝的不忍,的确是,这种痛,非人能所承受。 不过想起当时星儿所受到的指责,这点痛又算什么?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鬼狂却只走到了一半的路,眉头都没皱一下,在浓浓的雨雾之中,他的脸更行锋锐了,脸色也因失血而渐渐苍白。 伤口流血不说,又进了水,必定会转为重伤。 他的骨子里透着一种烈性,竟是丝毫不肯低头。为求娶一星儿,雍正与黛玉的这般折挫他竟如此承受,难怪能让星儿那个调皮捣蛋的丫头看上,便是吃苦受罪也不后悔。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打在油纸伞上很是清脆,也迷住了人的眼睛。 而鬼狂,却还是拖着伤腿往前挪动,没有一丝停顿。 母仪天下 第179章 必看结局一 “皇额娘,皇阿玛,饶了鬼狂好不好?” 雍正受不得劳累,已经半躺在龙塌上歇息,黛玉却在整理梳妆台瓶中的一枝红杏,未开的红苞儿悄然开放,宛若洁白的雪花。 星儿急得跳脚,扯着黛玉的胳膊便为鬼狂求情。 黛玉瞅着她带了些许风霜的俏脸,这样相似的容颜,却为何她竟有那么大的执拗呢?轻轻地摇摇头,冷笑道:“我女儿吃苦,我得为女儿出气呢!” 抬起澄澈的双眸,凝神看着星儿,看得星儿立刻低下头去不则声。 过了半日,星儿才轻轻扯着黛玉的衣袖撒娇道:“额娘,鬼狂原没有什么对不起女儿之处,只是女儿和他闹脾气,才回家来的。” 头又往下低了低,腮上现出一丝娇红之色,似白玉抹了一层淡淡胭脂,娇艳欲滴,越发显出她爽朗中的春柳扶风之态来,轻声道:“再说,他并不知道我是公主,我又故意瞒了他去,因此他先前并没有找来的。” 黛玉讶然地看着星儿小女儿的娇态,怒气却并未敛半分:“说这话,越发该罚那什么劳什子鬼狂了,我们家的星儿,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还没行了大婚之礼,也没昭告了天下,便想当他家的媳妇不成,却叫我女儿吃了这许多苦?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8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8部分阅读 苦头,人言琐碎,损了我女儿的清白名声,非罚不可。” 黛玉素日虽对儿女宠爱,可是在这里,却现出刚硬的一面来。 可把星儿急得脑门子冒汗,跺了跺脚,嚷道:“额娘!” 黛玉瞅了她一眼,轻哼道:“便是你叫阿玛也不成!” 星儿转过头去看雍正,谁知雍正却闭上双眼装着歇息,越发惹得她恼了起来,也知道雍正和黛玉必定不饶了鬼狂的,不由得在屋里徘徊不定,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透过重重雨雾,双手绞着,担忧得要命。 看着女儿焦急的神色,脸上的担忧如春水之深,黛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女儿确实是长大了,也有她最刚硬的一面,不由得心头涌上了一股心酸与轻松,心酸自己再也不得见到儿孙笑颜如花,轻松着最令自己担忧的女儿也终将有一个极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黛玉便低头看着瓶中插着的杏花,离开了枝头,果然容易凋零,红苞儿绽放出来的白花,花边微微卷起,竟是有一份凄惶和悲怆! 再望窗外,雨浓声重,不知何时落了极多的杏花在地上的积水中漂浮,如同一只只承载了爱与希望的纸船,在雨中无依。 忽而一道黑影映入眼帘,黛玉悚然一呆。 却是门口那长长的荆刺刺入血肉里的声音传来,而那面色已经极其苍白的鬼狂依然挺直了肩背,跪行在荆路上,地面上血色泛滥,一旁的星儿早已泣不成声。 黛玉看在眼里,自是心中一松,既能如此跪荆请罪,可见心中之坚定,叹气道:“弘历,快搀了他起来,找有朵先生来与他看视。” 一旁宫女打着雨伞,正逗弄着怀里娃儿的弘历,忙吩咐小太监搀扶鬼狂起来,眼里也尽是赞叹之意,能一路跪行至此,那得多大的坚定? 鬼狂却当不见,定定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黛玉,道:“鬼狂请皇后娘娘将星儿许配给鬼狂,鬼狂当以性命发誓,一生不负卿心。” 双目仍旧湛然有神,目光到处,隐然一种极凌厉的气势迸发而出。 黛玉闻听此言,如今这个地步,倒也不好从中阻拦,便只能看着星儿。 那星儿早已是泪流满面,扑到了鬼狂身边,伸手就要拉他起来,唤道:“狂哥,你起来,快起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势。” 雨落成滴,可是雨水无咸无涩,她脸上的泪滴落在鬼狂苍白的唇上,引得鬼狂却是一笑,抬手拂过她颊边落下的湿发,轻声道:“不碍的。” 星儿抱着他在雨中痛哭,回头望着黛玉,眼里祈求之色极浓重。 黛玉瞅着她,点点头,叹道:“傻孩子!” 这句话,悄然如杏花坠落在雨中,不知道是在叹息星儿之怜,还是叹息鬼狂之痴,不过却是点头了,也算是答应了鬼狂。 “好了,星儿,哭花了脸,像你额娘养的小猫似的,扶着他快起来,到东暖阁收拾去,你额娘点头便是答应了。瞧你额娘一时倒是忘了你是医者了。” 不知何时,雍正扶着李德全的手已经出现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盯着鬼狂言道,金口玉言,说话算话,自是无可反悔。 不过对于这个鬼狂的举动,雍正还是十分满意的,也放心将女儿交到他手里。说起来,他虽然没告诉黛玉,但是他却是知道的,星儿是什么人?虽没十分才华,却有十二分的刁钻古怪,只有她欺负了人去的,可从没吃过别人的亏的,便是这鬼狂,说不得吃了多少苦头呢! 星儿再听不得雍正什么话,急急忙忙就要扶着鬼狂起来。 谁知道那鬼狂见黛玉与雍正都答应了,心头一松,只听“扑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往侧边倒在了地上,激得水花四溅。 黛玉与雍正见状都是大惊失色,那星儿大叫道:“狂哥!” “哇”的一声,星儿哭得声音更大了,急忙去看鬼狂的伤势,又急得打开随身携带的针裳,真格儿是手忙脚乱,一时竟是忘记将鬼狂扶到屋里了。 黛玉摇摇头,瞪了弘历一眼,弘历急忙道:“我说妹妹,快些讲你家这口子扶到东暖阁里收拾才好,既受了伤,你还让他再淋雨不成?” 星儿听了这话,谁知道她受惊过度,竟是反应有些呆呆的,半日才回过神来,气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越发瞧我们的笑话不成?” 弘历无辜地举着他的大外甥,道:“我可没存心看你们的笑话,再说了,虽说额娘和阿玛答应了,到底你可还没和他大婚呢,哪里就说我们了。” 一面嬉皮笑脸说笑,一面使眼色示意太监抬了鬼狂到东暖阁里去。 黛玉与雍正自是不好过去,只吩咐太监好生伺候着,又命人去请了有琴松来,虽说星儿医术极好,到底关心则乱,若是手下一个冷不防,日后鬼狂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不恨死他们夫妻才怪。 弘历身为长兄,虽是皇太子之尊,到底兄妹情深,也一旁打下手。 将大外甥放在椅子上,好容易与那鬼狂换了干净的衣裳,只见他膝盖至小腿真格儿是鲜血淋漓,荆棘刺儿深入肉中,密密麻麻,像是插了千百根绣花针似的,令人怵目惊心。 星儿哭得声嘶力竭,想与那鬼狂拔出肉中刺,却颤抖着双手,不敢下手。 有琴松叹了一口气,上前吩咐小太监取了他家常用的医箱来,细细地坐在塌边给鬼狂挑出肉中的刺儿,道:“这小子倒是刚毅,难得一见。” 弘历点头道:“可不是,这样长的一条荆棘路,他竟能跪行完,我就佩服的不得了,真是的,也不知道这星儿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认得这么一个厉害人物,难怪让皇阿玛和额娘这样试探他!” 回头见到星儿哭得这样,忙劝道:“丫头,你也别哭了,仔细那里头额娘也担忧着你呢!你也知道的,谁让当日里你竟是大着肚皮回来的?皇阿玛和额娘口内虽不说,心里却恼得很,越发不待见他是有的。” 见到鬼狂如此,星儿哪里能不伤心的?抽抽噎噎地道:“这臭老鬼,就是不知道变通,非得死心眼地任由皇阿玛和额娘惩罚!往日里,原是我淘气,他又没什么错儿,怎么就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话儿?” “哦?”弘历来了兴趣,倒是有些可怜起鬼狂了,愿意娶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丫头,只怕一辈子都得活在鸡飞狗跳中了,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星儿也不理弘历,匆匆跳了起来,就往雍正和黛玉房里跑。 她非得将那时候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父母不可,还得求皇额娘不要怪鬼狂,不然,皇额娘那性子,指不定还要惩罚鬼狂什么呢! 弘历摇着头,抱着大外甥笑嘻嘻地道:“来,大外甥,叫声舅舅来!” 娃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瞅着弘历,很是生分,伸着胳膊腿硬是要往鬼狂身边凑,叫道:“爹爹,爹爹起来,豆豆骑马马!” “嘻嘻,闹闹给这孩子取名最有意思了,我真是爱得不得了,豆豆!”弘历笑不可抑,狠狠地在豆豆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都说男孩像舅舅,女孩像姑姑,难怪弘历这样喜欢豆豆。 那西暖阁里星儿已经将前因后果尽皆告诉了黛玉,亦令黛玉为之释怀,最后一点不满尽去,叹息道:“既如此,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也算是有福分的了,有这么个人替你收拾着身后的烂摊子。” 星儿红了脸,泪痕宛然,娇嗔道:“额娘!” 将头埋在黛玉怀里不肯抬头,心里更是羞得了不得。 黛玉抚着她的背,脸上也笑了,道:“几个孩子中,弘昼日后有弘历照应着,敦儿又是极疼他的,我倒是没什么担忧的了。唯独是你,让我操心这么些年,如今有了归宿,我心里也欢喜得紧。” 顿了顿,眼里也闪过一丝凄惶,但是瞬间即逝,复有笑道:“额娘是亲自送着月儿上了花轿,远嫁到了蒙古,与弘晖双宿双飞,如今,额娘也要亲自送你上了花轿,给你自己一个归宿。” 星儿听了黛玉这么说,心中先是一宽,随即却又有些不舍的酸楚,哽咽道:“额娘,星儿舍不得额娘和阿玛。” 黛玉取笑道:“若是你舍不得也好,阿玛和额娘便不将你嫁出去了,只留着你带着豆豆在额娘与阿玛身边孝顺可好?只是日后不骂额娘便是了。” 星儿脸红如花,忸怩道:“额娘!” 看到星儿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黛玉才搂着她笑道:“额娘哪里舍得你?虽有心留你在身边,可是还是你的终身大事要紧,这么些年了,额娘再不得耽误了你的幸福。等鬼狂伤势好了,你们便成亲吧!” 星儿闻言一怔,仰首看着黛玉,道:“额娘!我已经成过亲的!” 黛玉瞪了她一眼,道:“那不过是在鬼家办的亲事,你额娘可没看着女儿披上嫁衣上花轿呢!再说了,你在宫里也受了极多的流言蜚语,如今,正是该洗清的时候,还要你阿玛诏告天下,我们的星儿要嫁得风风光光。” 星儿眼里含着一点酸楚之意,低声道:“额娘!” 不等黛玉说什么,便听到背后一道女子声音道:“我们倒是来得巧,却是妹妹要办喜事了不成?这一回,我这个姐姐可要看着妹妹上花轿的!” 黛玉抬头,星儿回头,果然看到月儿正笑吟吟地踏进了屋内。 只见她穿着百风云衣,红海棠骨朵儿的云裙,蹬着红鹿皮小靴子,数个小辫子垂着,头戴蒙古特有的花环,越发显得风流袅娜,俏丽又精神。 只是她小腹微微凸起,却是有了身孕在身,更有一种温婉妩媚的态度。 黛玉有些惊喜地道:“呀,怎么也没传个消息来?几个月的身子了?这样大的雨,这样远的路,还这样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月儿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黛玉与星儿,见黛玉虽如往日神色祥和,可是眼睛却显得极大,忽而泪落如雨,道:“额娘,你瘦了好多!” 黛玉松开抱着星儿的手,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道:“傻孩子,额娘吃好睡好,哪里瘦了?倒是你才是瘦了些,可是孩子折磨着你?” 母女两个一见,越发都哭得了不得,言语间无尽的思念和担忧。 星儿嘟着嘴道:“瞧,我就知道,姐姐来了,额娘就把我忘了。” 月儿深深地看着星儿,含泪笑道:“这个星儿,还是那般的性子,我们孪生姐妹竟是心有灵犀的不成?怎么倒是赶在了一日儿回来?才见过太子哥哥了,倒是那鬼狂,怎么受伤了?” 星儿面色一红,黛玉却道:“他负了我女儿,不罚他才怪呢!” 月儿听了,不禁莞尔一笑,道:“额娘这话极是,那时候鬼狂来过蒙古一回,也挨了弘晖哥哥几拳头,弄到最后才知道,他原没什么不是。” 黛玉瞪了正在吐舌头的星儿一眼,叹道:“这星儿,有人管着才好。” 说着又拉着月儿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她,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些坐下让额娘好好瞧一瞧,怎么大外孙没跟着你一同回来?” “都来了,公公和苍狼大哥,还有弘晖哥哥和几个孩子都来了。”月儿说完,略有些迟疑,才道:“听说阿玛身子骨不好,他们也没先进来吵嚷阿玛,如今也都在东暖阁里齐聚一堂呢!” 听月儿这么一说,星儿脸上也有些担忧之色,道:“正是,有师傅一旁看着,怎么皇阿玛的病竟是没有一点儿的好转?少不得,我也替阿玛诊脉。” 黛玉轻叹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你阿玛原是劳累过度,虽将养了些日子,到底没什么起色,如今,也只想一家子团圆,让他心里欢喜些罢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望向了卧室的方向,一点清愁袭上了眉梢,点出眉间的一点颦痕来,婉约如江南春柳,忧伤如雨中芬芳。 那一句话的声音,更是嘶哑生幽,道不尽的怅惘和忧伤。 月儿和星儿闻之愕然,与黛玉原是母女连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由自主的,两姐妹心头都油然生出一股不详之意来。 黛玉出了半日的神,看到女儿如此,忙又笑道:“我并没什么的,你们也别担忧着什么。只是好容易一家子团圆了,正好大家伙儿都吃星儿一杯喜酒,宫里沉闷好些时候了,如今该喜气冲冲晦气了。” 月儿忙向星儿道喜,道:“正是,从小顽皮捣蛋的闹闹,真是没让额娘少操心,如今也要嫁作他人妇了,该当贺喜,贺喜。” 黛玉含笑瞅着月儿,道:“如今宫里头,人人更羡慕月儿你呢,说起来,咱们一家里,倒是你和弘晖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佳偶。” 说得月儿也不由得脸上一红,像是春天中最美丽的彩霞,流光泛彩。 弘晖抱着孩子过来请安,英俊的脸上有些黝黑,可是越发现出了那份阳刚之气来,行了礼,笑道:“额娘,孩儿回来看你和阿玛了。” 黛玉伸手要抱着孩子,点头笑道:“回来就好,一家子总算是团圆了。” “呀,我的这个大外孙生得好可爱。”黛玉喜滋滋地看着孩子。 月儿笑着纠正道:“额娘,这是小宝贝,大宝贝在公公怀里抱着呢!” 黛玉愕然,不觉也笑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原来是小宝贝。” 月儿多年不曾回京,原是山高路远,生了一对孪生兄妹,她也只听说却没见过,难怪她竟是会认错,粉妆玉琢,雪团儿似的,着实是生得可爱。 她想,即使大去了,那么,她也没有遗憾了,儿孙们,多幸福啊? 月儿拉着星儿的手,姐妹两个一别经年,如今见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姐姐在蒙古,弘晖哥哥可疼你?”到底是姐妹,先问她幸福。 月儿看了一旁没人理的弘晖,掩口一笑,目光流转,道:“父汗可是极护着我的,又有阿穆姨时常来陪着我,阿穆姨那性子,谁敢得罪的?他倒是受了不少气,我可悠然自在着的。” 弘晖听了月儿的话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星儿得意地道:“那是,阿穆姨那性子,原就是暴烈,可没人敢得罪。” 每一个人,都很幸福,这就够了,哪怕是老人了,也能得到幸福。 黛玉坐在椅子上喂着小宝贝吃牛||乳|,听了这话,抬头看着弘晖,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女,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那么,她一生的心事也算是完了。 月儿笑道:“星儿也是幸福的。” 听了月儿这话,星儿脸上有些红晕,不掩她天生的婉转和风流,目光中亦流露出一些憧憬来,想来那鬼狂确是极疼惜她的。 那鬼狂倒也是急性子的人,唯恐黛玉反悔,不等伤好,便要成亲。 弘晖不觉取笑道:“你急什么?皇额娘的话,原是从没反悔过的。” 鬼狂腿上的伤很重,好些日子了,如今也算只是能勉强站起而已。 抬头看着弘晖,又望着弘历,再低头看着怀里的乖儿子,鬼狂淡淡地道:“阿星原就是我的妻子,我也并不怕什么,只是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总是要称了她的心意才好。” 到底是鬼狂,为人精明之极,虽不曾听到什么事情,却已猜测出了黛玉的心意,她亦想早着看到星儿披上那美丽的嫁衣,由她亲手送上花轿。 五天之后,星公主大婚的消息如雪花一般飞向了京城各处。 星儿终于在皇宫之中,披上了庄重喜气的凤冠霞帔。 黛玉吩咐人打扫了景阳宫,做鬼狂娶星儿的新房,张罗得极是细致周全。 “额娘,女儿舍不得你!”星儿咬了咬红润的嘴唇,眼里带着些泪。 黛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徐徐笑道:“傻丫头,那是你一生的幸福,额娘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能耽误了你呢?不舍,哪里有得呢?人生不过就这么些时日,幸福是什么?谁都是不能以一言而定论,唯独自己经历了,懂得了,才知道何为幸福。星儿,你天生的性子就是太过倔强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娘只告诉你一句话,万事,依着性子,也要多为鬼狂想一些。跪荆请罪,伤在他身上,还是痛在你的心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 星儿听了,低着头,想着往事,有些惭愧,好多事情,都是她太任性。 抬头时,已经是灿然一笑,宛若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额娘,女儿知道了,也一定会幸福的!” 黛玉也是一笑,笑里却带着泪,只要大家伙儿,幸福就好啊! 星儿拜别了父母,黛玉在笑,雍正脸上也是和蔼的笑,咳嗽了两声,对鬼狂道:“鬼狂,看在你和鬼影一样的姓氏上,少不得朕对你和蔼可亲些,省的豆豆讨厌朕。朕将女儿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鬼影一旁与允礼允禄都是无声地笑着,弘晖弘历等人也都是笑容满面。 鬼狂虽仍旧有些肃然,可是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喜气,这一回,是他第二次拜堂成亲了呢,而且新娘仍旧是同一个人,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朗声道:“皇阿玛放心,鬼狂终生不会负阿星一分。” 红红的丝绸,连着他们两个人的手,让黛玉有些羡慕,道:“真好!” 雍正侧头看着盛装打扮的黛玉,烛光下,她比新娘还美。 止不住的痰气涌向喉间,一股血腥味道散在口中,雍正含笑望着因星儿大婚而举办的喜宴,道:“朕今日公主出家,各位爱卿随意欢度。” “臣等谢主隆恩。”群臣也染了些喜气,喝了些酒,大着舌头。 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黛玉亦与各位亲王福晋格格们寒暄,雍正扶着李德全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热闹的喜宴,缓缓走回了养心殿。 黛玉却恍然未觉,可是等雍正走了不到片刻工夫,她便向诸位福晋笑了笑,揉着额角道:“出嫁了女儿,竟是这般辛苦,当日里月儿出嫁,本宫倒是不曾觉得。各位福晋只管用吧,本宫出去走走。” 几位机灵些的福晋早瞧见雍正离开了,素知黛玉与雍正夫妻情深,便忙满口笑道:“娘娘不用如此生分,娘娘既然累了,就歇息一会儿便是。” 黛玉吩咐敦儿照应着,便走了出去。 大清皇室成婚,原是在晚上,天上的星子越发亮晶晶的。 黛玉走出来,便往养心殿赶去,花盆底在青石砖地上清脆地响着。 穿过珠帘,她便叫唤道:“四哥,四哥!” 褪去厚重的朝服华裳,里面却是那一袭玄色衣衫,裙摆在风中飞舞。 走回卧室,看到了亦是玄色的雍正,他没有穿着明黄的龙袍,那玄色,衬着他脸庞更显得厚重起来,眸子也是晶亮之极。 “玉儿,你来了。”雍正用低沉暗哑的声音说着,床头茶几上却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玉杯中一泓艳若胭脂的酒水,浓香扑鼻。 淡淡的桃花香浮动在卧室中,含了一些儿酸楚的芬芳。 黛玉却在笑,没有一丝儿悲哀,她道:“四哥,你在等我么?” 那谶语,是真的,那凤凰签,也是真的,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命中注定。 那桃花酒,泛着粼光,像是他含情的凤眼。 雍正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黛玉,眼里的桃花,愈加的美艳绝伦。 “你走了,我岂会独活?永远都不会独活的。”黛玉止住脚步,却坐在了龙塌上,将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眼里带笑,也如同桃花艳美。 那无穷无尽的桃花,从来都不是绽放在山间,而是绽放在心里。 桃花,艳极,却也俗极,轻薄无依在春风之中。桃花运是情之幸,无尽的红颜缠身;桃花劫却是情之灭,是好是坏,无法掌握在手中。 听了黛玉的话,雍正身子轻轻一震,两人近在咫尺,眼中尽是相思之意。 他的脸,苍白如雪,烛光下,却泛着一丝红晕,白得带着迷离的忧伤和怅然,红得却是一种灼热的悲凉和痛楚。 凝视着他,黛玉的身子也是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目光对视,纠结出一份缠绵和情丝,两个人的心,自然也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桃花涌散出来的幽香,越发带来些甜蜜和酸苦,苦中也是有着甜的。 雍正清眸滑动,黛玉灵眸流转,迷乱的光芒,闪烁着如飞絮一般的桃花,无奈中带着枉然的热烈,灼热地暖人心。 过了良久,黛玉才伸手端起那杯桃花酒,那酒水在杯中清然地颤着,一圈圈的涟漪,像是江南的春水,承载着轻薄的落花。 转过头,放下酒杯,黛玉起身取出瑶琴,回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素指划过细细的琴弦,调弦声悠扬清婉,温柔地凝视着雍正,道:“四哥,我想,再弹一次比翼双飞曲,你还有力气么?” 玉雕长箫赫然出现在雍正的手中,凑在了略显苍白的唇边。 箫声,琴声,交杂在一起,一个厚重,一个轻灵,无尽的缠绵之意,无尽的相思之意,藏在心里的爱,吞在口中的情,竟是这般的淋漓尽致,再也没有一丝说不出口的忧伤,而是欢快又热烈,有着飞蛾扑火的不顾一切。 那回转之间的爱意,缠绵在唇边,却也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迷离纠结在眉梢,迷离的情,狂乱的爱,纠缠着,溢出满室的芬芳。 一曲终了,满室立刻化为寂静无声,两个人相望着,呼吸清晰可闻。 雍正急促地咳嗽了几声,好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都化在咳嗽之中。 黛玉眼中却是没有丝毫彷徨,唯独有着那早已令人清晰可见的绝然。 “四哥,如果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没有勉强,也没有痛苦。我不想,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那种痛,非人一样的折磨。有人说过,兽人是对人最大的折磨,可是,面对失去鸳侣,才是我最大的凌迟之痛。” 轻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之养心殿里,划出冷冷的初音,如天山之雪,冷冽却清澈,好像雪水中盛开的雪莲花。 因为当初的凤凰签,因为当初的谶语,她也纠结过,也徘徊过,最终,她可以确定了她的心意,她愿意随着这支凤凰签走尽自己一生的命运。 她是大清的皇后,可是,她也只是个女人,女人的一生,总是憔悴在失去了鸳侣的生活中,像是失去了泥土埋根清水灌溉的桃树,干枯,再也不会开出清香四溢的桃花。 这一生,她已经无可遗憾,满满的,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雍正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眼里的清亮,还是那般的澄明,花色更浓了。 可是他的唇色却是在变白,温度却在变冷。 黛玉仰首亲吻着他的唇,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四哥,我是心甘情愿的啊,你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孤寂,我又怎么能放手让你一个人走黄泉路?” 伸手抓过小几上的酒杯,一仰脖子,芬芳清冽的桃花酒划喉而过。 桃花酒不烈,可是却像刀子一样,割得心里似淋了烈酒一样灼热。 雍正的眼角划过一道亮光,可是他的眸子,也在逐渐黯淡,淡淡的桃花酒,没有胭脂的芬芳,却鲜红得像血一样,吻着她的嘴,流进他的口,酒杯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任由风吹过。 “我这帝王的一生,像是一卷书一样,已经翻到了尽头。”雍正低着头,看着脸颊绯红的黛玉,她一直都是在笑,笑得很美,很清丽,更像那一朵朵桃花,蛊惑人心。 可惜,这好似初夏,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时候,没有美丽的桃花。 黛玉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看着他,亲着他,她想,这一辈子的情,都要给他,她的脸红得像火,是不是心中也如火一样热烈? 雍正亲了亲她额头上的桃花,声音却是苍冷如雪:“我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玉儿,只有你,才是我的,不管生与死,我都不想放手,这个宿命,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又回想起那一年的桃花,那一声清亮的啼哭,那一道缭绕的紫气。 桃花是情,也是劫,是他们的情,也是他们的劫。 “玉儿,你说,我怎么能放手呢?你是这样好,这样美,你我初见的时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我的亲情,早就奠定在了那一刻;你我的爱情,也早就随着年年盛开的桃花而越来越浓。我是不是也是个自私的男人?我想带你走,不想任何人看到你的美,你的好。我明知道允祥对你也有一番心思,更知道斗影对你的感恩戴德之下,还有一份倾慕的爱意,如今还活着的,有允禟,还有那个万恶的允祀,我不能留下你一个,因为,我要胜过他,到死,我都要胜过任何人。” 一杯桃花酒,醉了两个人,说的话,像是飘渺在梦里。 黛玉咯咯娇笑道:“四哥,原来,我不是小醋坛子,你才是最大的醋海。你真是坏啊,怎么能瞒我这么久呢?十三哥哥,在我心里像哥哥一样,我敬他,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斗影,我是怜悯他,疼惜他,他是我的兄弟,即便没有血缘之亲,不过,他也是我的亲人。我知道,允禟他还活着,允祀还在虎视眈眈着,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放心。” 雍正也笑了,笑意划过了冷冷的夜,手上更是紧了紧。 黛玉胡乱地摸着他的脸,眯起了清透的双眸,燃着热烈的火,微笑道:“四哥,不管如何,你没抛下我就走,真是好,很好,我很高兴。这一生,我不想没有目的地活下去,你死了,剩下我,还能做什么?想到往事,就像刀割着心口,还不如,陪着你一同走,真是好啊!” 长长地叹息出声,叹息中却带着十二分的欢喜和满足。 没有四哥,她的一生是贫乏的,没有一些可爱的东西,所以,她要抓着四哥的手,哪怕是死,她也要挂在他身上一起去,不要孤单啊!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最怕最怕孤寂的人,心的孤寂如同荒漠。 她不后悔啊,永远都不后悔。 在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日子,也是杏花落尽的日子,他还是带着她离开了这华丽的宫廷,离开了这繁琐的尘俗。 有些热,是酒的缘故么? 有些醉,是酒的缘故么? 她眨着迷蒙的眼,有些模糊,看不清四哥的样子了。 手脚巴在雍正身上,喘着气道:“四哥,你要抱紧我啊,不要让我冷着。” 听说,黄泉很冷,不然又怎么会说九泉之下呢?那样冷的地方,对于她这个最爱冷的人来说,就像是冰窖一样,她一定要汲取着四哥的温暖,才会有力气陪着四哥一同走下去。 “四哥!”再叫一声,这一生,不过就再叫这么几次了。 雍正抱着她,她闻到了彼此身上都纠缠着浓浓的桃花香,真好。 那桃花,是他们命定的桃花,也是给他们送葬的花,在梦里,越发美得动人心魄了,也许,桃花也可以称之为情花,是他们两个人的花。 酒热褪尽,身子却有些冷,黛玉紧紧地靠着他,他的身子也是一样的冷。 急促地喘着剩下的几口气,黛玉又笑了:“四哥,你还记得么?我说过,下一辈子,我们再见,到时候,你不准,不准比我大那么多岁,让我们的爱,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 “好!”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他答应了。 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也没有精神了,她好困,好累,可是很满足,她要睡了,梦中只有四哥,也只有他们的爱,随着他们,一起飞散在红尘之中。 梦醒了,人会不见的,她不愿意醒来,醒来就不见四哥了。 四哥啊!四哥,她终于,陪着他,一同走向生生死死。 她眼前一片绯红,她又看到了,他们定情的那一片桃花,那一个清艳绝伦的她,好像是她跑后的香汗染红了粉红的桃花,红得愈加醉人。 那一位刚毅挺拔的男子,一直一直都在她的眼前,一辈子,不离不弃。 少女是她,男子是四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注定了他们不再孤寂。 黑暗的夜,有着星子的残光,冷月如钩,浮动着迷离的桃花香。 东方的天边,渐渐染起了一线霞光,金乌升起,可是人却不会醒了。 母仪天下 第180章 随意结局二 玉兔坠落,金乌升起,可是沉睡在梦中的情人儿,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雍正大帝驾崩,香玉皇后薨逝,苍穹泣血,九州同悲。 夫妻生同寝,死同|岤,绝代佳话永流传。 那一夜,有人记得,明明皇宫中热闹非凡,然则漫天的星斗冷冷清清,寒光闪闪,剪剪灯影,摇曳着桃花的风姿,翻滚着冶艳的妖红。 那一道帝王之星划破了夜幕,缓缓落下,新生的星耀眼生光。 帝后的绝唱,是那一曲共谱一生的比翼双飞。 正值初夏的姹紫嫣红,紫禁城,街巷如局,到处冷冷清清。 弘历登基,意气风发的他,俯瞰着已经属于他的江山如画,帝后同逝,天下守孝,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似银山压地,浩浩荡荡。 梦中的人,不愿意醒,活着的人,依旧要活下去。 天气渐热,唯恐尸伤,雍正与黛玉的梓宫,抬进了皇陵。 在没有人留意的时候,人群中有一道静静的人影,看着那躺着传奇一般的帝王和皇后的梓宫,眼里的神色深得如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他以为他能赢,可是,寿命比他长,但是人还是输了。 带着银色面具的唇边,荡漾着一丝苦涩的笑,宛若初夏的丁香:“好,好,好,四哥,四嫂,说到底,我还是输了,输在了你们山一般高海一般深的情中。何谓情种?何谓至死不渝?如今我才明白,是你们啊!” 无人的时候,他会展开手中的画卷,那是一株株桃影如荫,芳菲似锦,树下一个少女那样清艳,天真烂漫的笑,只能留在了过去。 人群走过,路人已散,他还是凝神站在那里,仿若未觉。 “输了,输了,不管过去还是如今,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心服口服。” 仰起脸,看着苍穹,蓝得像是一块纯净的宝石,广阔无边,闪着莹莹的光,有些刺眼,有些心痛,却原来,到头来,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时光飞逝,待得回神,已是夜幕降临。 他的身影像是苍老了许多,蹒跚着脚步,收起了画卷,他不知道,他还能往哪里走,皇家的玉牒,已经没有了允祀的姓名,昔日的亲朋好友,也早就随着事败而消失不见,他还是孤独的一个人啊! 走在黑黑的巷子里,天下大孝,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他像是暗夜中一抹漂浮不定的鬼魅,漫无目的,也没有人生的憧憬。 “哎哟!”夜空中的星子黯淡无光,像是静静地哀悼着帝后的传奇一生,他也看不清路,他也没有路,不慎撞到了人,刚硬的肩,彼此都痛。 “大黑夜里的,没长眼睛不是?也不瞧瞧是谁就撞!”清朗朗的声音,有些熟悉,有些低沉和暗哑,没有少年人的清爽,可是却有暮年的凄凉。 允祀抬起头,就着微弱的星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觉一怔:“老九?” 他不是与年羹尧事败的时候,已经死了么?名字也已经剔除了玉牒了啊!为什么,他人却在这里呢?看着他一身的酒气,一定喝了不少。 雍正崩,黛玉薨,允禟自然不会去奔丧,夜夜买醉,夜夜悲伤。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唤着自己的排行,允禟不由得眯起了眼,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眸子中却透出丝丝的熟悉,莞尔一笑,道:“八哥?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彼此瞒着,却都活着!” 将手搭在他肩头,笑道:“八哥,走,兄弟做东,我们好好喝一场。” 允祀扶着他有些摇摆的身子,道:“老九,怎么喝得这样厉害?” 一声叹息:“为什么,八哥,这话好笑!” 允禟打了个嗝,脸上都是浓浓的酒晕,笑得也有些傻傻的,眼里却滴下了晶莹的泪,道:“我以为,四哥像神一样,我以为,四嫂像仙一样,没想到,他们终究都是人,说去,就这样撒手去了,留下我们孤孤单单的,又能做什么呢?那些年的人,最终,只剩下你我两个孤魂野鬼了!” 虽醉,可是却极清醒,扯着允祀到了飞云楼里,也不顾飞云楼早就因国孝而不开张,只敲着桌子,嚷嚷着上最好的酒菜,不然就掀了这酒楼子。 忽而睁开半醉的眼睛扫了一眼飞云楼,允禟笑得很大声:“好巧啊,怎么都聚集到这里了?斗影?你也来了?啊,弘皙,你怎么也在这里?倒是济济一堂了!那个是谁?怎么长得很像十三?” 拍拍斗影和那人的肩头,允禟有些晕乎乎的,将脸凑在允祥跟前,眯起眼打量着,脸上尽是惊诧,道:“好像真的是十三,十三,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转过来了?还是你也来哀悼着四哥和四嫂的去?” 允祥皱眉看着允禟,道:“九哥,你醉了。” “我没醉!”允禟挥挥手,差点打到了允祥的头上,腮上却是深深的晕,重重地坐在允祥身边,转过半个身子,又扯着允祀坐下,笑嘻嘻地道:“八哥啊,快摘下你的面具,真是的,做什么跟那鬼影学什么?戴着这劳什子!如今,我们啼啼哭哭地喝一场,一醉解千愁。” 说到最后一句话,豪气干云,大有一醉方休的气魄! 弘皙却是缓缓品着酒杯中的酒,淡淡一笑,道:“这九叔,醉得厉害。” 允禟听了,半眯着眼瞪着他,却抓过酒壶,径自将壶嘴对着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才道:“臭小子,要懂得尊老,不许没规矩。” 允祀摘下了面具,修长的手指划过酒杯的杯口,脸上有些怀念的悲哀:“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最后皆归尘土罢了。” 允祥倒了一大碗烈酒,浓烈的酒香四溢,大口地喝着,让那刀子一般的酒划过喉间,痛着,热着,好让他觉得,他是活生生的,眼里也闪着叹息:“是啊,说起来,我是看着四嫂出生到长大,到生儿育女,却没想到,我还要亲眼看着她跟四哥一起走,走得那么淡然,好像了无牵挂。” 听到他们的死讯,心里会不痛吗? 很痛啊,痛得让他当时就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几乎不曾憋过去。 他还记得,四哥答应过他,与他笑言过,日后江山稳定的时候,一定带着黛玉与他一起登高望远,看黄河滚滚,长江滔滔,去看天山暮雪,去望昆仑秀色,那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憧憬,如今,却化为飞烟消逝。 雍正十三年啊,耗费了大家伙儿多少年的心血呢? 八年的时候,自己脱身走了,实在是朝政太过辛苦,四哥不忍心他再为他出生入死,即使是位高权重,还要呕心沥血,所以他走了,走遍了好些山山水水。却没想到,十三年的时候,他没有迎来四哥与四嫂的笑颜,却听到了他们的死讯,即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震惊和悲痛。 江山稳定了,可是人却也走了。 心中满满的期望,也都在那一刹那消逝不见了,空荡荡的。 允禟却是笑笑,打个嗝,半趴在桌子上,手指也在酒壶上画着圈圈,道:“四哥病重成了那个样子,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不过,他倒是有艳福啊,四嫂那样决绝地就跟着他走了。真是幸福,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陪着我呢,只怕,我也只有冷冰冰的一口棺材罢了。” 仍旧是那般的语气,可是如此却含着无限的酸楚和痛惜。 允祀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这一眼,似利剑一般,穿透了如烟往事。 那目光,忙乱又迷离,宛如冬日的飞雪如絮,清冷又不知道家在何处。 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人为之倾倒呢? 却原来,大家的心,如莲心,包裹在了层层的莲衣之中。 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生就是这样,往往心中的爱,在一眼之中就已经定下来了,一辈子也无法更改,那头一回的惊鸿一瞥,往往使人刻骨铭心。 目光如水,缓缓掠过黯淡烛光下的一张张面庞。 曾经,这些面庞都是极熟悉的,或是兄弟,或是对头,如今,却对面喝酒,好像忘却了前尘,只顾着眼下的悲伤,不约而同的,都是为了那一个名唤黛玉的女子,那个如神话般的女子。 斗影也是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论着年纪,他是众人之中最小的,论着身份,他亦是众人之中最低的,他身边,哪一个不是皇室子孙呢?可是,今天却和他一起在这里买醉。 仰着脖子喝酒,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却是灼热的。 “我这一生,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本事,倘若当初没有林姐姐,只怕我早就不知道会落得成什么模样,或者,亦连宝玉都不如。” 听到斗影的话,允祥淡淡一笑:“是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9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9部分阅读 笑:“是了,斗影,如今四哥和四嫂都没了,你可有什么打算?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这些血滴子,也该有了个着落了。” 斗影侧过头,看着允祥,然后点点头,道:“以往的血滴子,都已经交给了如今的新皇上,龙军凤卫的帝王令凤凰令也都在新皇和新后手里,我们这些人,早就是该退了,没有家的,自去寻个家,有家的,便回家。” 听得允祥有些好笑,道:“瞧你说的,没家的,又到哪里去寻家?” 情不自禁的,心中油然一种别样的忧伤,那种痛,入了骨髓。 原来呀,谁说他没有爱呢?虽没给了福晋,却给了那从小就扎根在心里的小娃娃了呀,只可惜,她是四嫂,自己一腔长情只能藏于心中。 窗外透进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摇曳曳,那一点火焰,是为了什么嫣红如此?那一点光芒,是为了谁在黑夜中领路? 啊!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情丝,缘泪,转头成空。 斗影喝了一杯酒,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双目炯炯,轻声问道:“十三爷不去送送先皇和娘娘么?” “不去了!”允祥笑笑,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道:“人都去了,我还出面做什么?我原也是个死人,若是出现在那里,还不得把那些个胆小的家伙吓得半死?” 允祀看着他,没了往日的敌意,今日都显得很是平和,道:“十三好好儿的,为何竟也学着我们这般假死呢?抛却了你妻儿无数?” 允祥转头瞪了他一眼,道:“他们爵位在身,富贵在身,一生也都会安安稳稳的,我累了,不想在朝堂上再做那些事情了,只好偷空跑出来。” 其实不用说,彼此都是有些明白的,离开了高高的宫墙,谁没更快乐一二分的?却原来,当日的快乐,都是让那个叫做皇宫的牢笼给禁锢住了。 几个人,不分尊卑,不分长幼,喝着,笑着,哭着,闹着。 飞云楼让这几个爷们弄得鸡飞狗跳,掌柜的带着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放开一醉,酣然一觉。 次日清晨,金光滑进,都在堂中横七竖八的,或是趴倒在桌上,或是斜躺在椅子上,又或者是横躺在长条凳上,无一不是狼狈,无一不是随性。 允祥武功最高,且又穿梭江湖,自是第一个醒来的。 低头看着一旁众人,不觉一笑,笑容中还是有些苦涩,天亮了,他们也都是要从醉梦中醒来了,真正想让醒来的人,却不会醒来了。 一旁伺候着掌柜的,拿了热毛巾来给允祥擦手擦脸,一面轻声问道:“十三爷,这几位爷们可怎么好?虽说不开张做生意的,到底也得扶着歇息去。” 允祥将擦过手脸的热毛巾丢给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莞尔一笑道:“很是不用替他们收拾什么,等他们醒了,自是该去自个儿去的地方!” 潇潇洒洒地踏出了楼门,一抹灿烂的金光闪着,几乎不曾闪瞎了眼。 允祥抬手遮着日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四哥,四嫂,你们期盼着的,是看山峦秀色,我会代替你们,将天底下最美丽的风景收入眼底,会代替你们尝尽天下美食! 踏出紫禁城,再也不回头,回首处也尽是一生的心酸! 绿色满京华,江山美如画。 雍正十三年,帝后崩薨,弘历继位,次年正月,号为乾隆。 康熙继位年纪太小,雍正继位年纪太大,乾隆继位不大也不小,正是风流时候,他仪容俊雅,风姿翩翩,自是令美女佳人倾倒无数。 他登基的时候,册封了黛玉所喜的敦儿为皇后,是他的贤内助。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后宫平和,嫔妃不敢生事,朝臣亦是心满意足。 这一年的桃影深深,落红点点,一身轻便的允祥再次来到了生命的起源。 太湖之水烟波浩渺,太湖之畔芳莱似锦。 允祥静静地站立在湖畔,没有走入如同香雪海一般的桃林,却深深凝望。 “啊,大狗,过来我骑骑!”一道甜糯娇柔的嗓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 乍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允祥瞪圆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只见桃枝晃动,落红无数,一声低吼,一只庞然大物轻巧地钻出了桃林,吓得鸟雀亦飞去无数,鳞甲闪闪,四蹄生烟,不是辟邪,却又是哪个? 帝后崩薨的时候,辟邪再次神秘消失,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更没有人知道它往哪里去,只是,许多人说,它完成了它的使命,走向它的归宿。 跟在辟邪身后跑动着的,铃声晃动,却是一位穿着淡紫春衫的女子。 她清丽的面孔如同晨露一般清新晶莹,蔷色的粉唇似花儿初绽,淡淡的长眉凝结着明媚的微笑,目光流转,竟似二月的桃花雨洒落太湖春水。 春衫娇软,身姿婀娜,动如弱柳扶风,静若姣花照水。 额间一点嫣红粉嫩,却是桃花芬芳。 女子皓腕欺霜赛雪,带着一串紫金铃,随着她走在桃花雨中,玲珑有致。 她笑着,叫着道:“大狗,大狗!” 眼中似碎玉滑动,添了一些天真之态,却少了一些历经风雨的霜色。 辟邪亲昵地依偎在她身边,蹭了蹭她如春水荡漾的裙摆。 那女子生得清新妩媚,似幽谷中新兰初绽,却又蕴含着成熟丰韵,兼具着绝代风华,不是黛玉,却又是哪个? 允祥自是惊喜交集,上前两大步,唤道:“四嫂?你怎么在这里?” 遇到眼前的春景,看到眼前的女子,允祥心中,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惊喜若狂,他只觉得,这一生中,最欢喜之事,莫过于如此了! 在这一刹那,讶然,喜悦,疑惑,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他心中豁然明朗,他尚且能假死骗世,更何况算计天下的四哥? 那女子歪着头打量着允祥,目光滴溜溜一转,竟蕴含着不解与顽皮,娇嗔道:“你是谁啊?干嘛来我们家来?不说实话,仔细我让大狗咬你!” 她的目光纯净而清澈,像是没有经历过世故。 允祥听了这话,却不由得一呆,吃惊地道:“四嫂,我是十三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你们倒是躲到这里逍遥自在了,却瞒得我好苦!” 那女子狐疑地望着允祥,尽是不解之意,道:“什么十三啊?不认得!” 一句话虽然清脆玲珑,却让允祥呆若木鸡,愣愣地凝视着她。 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了呢?那形容,那身段,曼妙袅娜,风流婉转,明明白白便是黛玉,天底下再无第二个人了啊! 只是,此时的黛玉,比薨逝之时的黛玉,更为年轻了些,更天真了些。 允祥心中可真是千回百转,难不成,世间真的有那返老还童之说? 那女子可并不在意允祥眼里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自顾自地侧坐在辟邪背上,粉玉雕琢的小手扶着辟邪的角,笑盈盈地道:“大狗,回家。” 辟邪晃了晃身子,却晃不下那女子,低低地吼了一声,往桃林深处走。 允祥此时心中可是堆满了疑惑,不自觉地跟着往里头,那桃源林府的构筑装饰,竟是历历在目,好像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头一回来到林府的时候。 那女子却是顽皮淘气,坐在辟邪身上,从桃枝下走过,便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抱在怀中,红艳艳的桃花,逼得她容颜愈加艳光照人。 一阵阵香甜之气从林府中透出,丝丝缕缕,香入了肺腑之中,那女子嗅了嗅鼻子,欢喜地叫道:“啊,老头子,你烘的是什么好吃的?” “不准再叫我老头子!”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府邸中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青衫男子匆匆而出,走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敲了敲她头,然后抱着她下来,轻斥道:“你身子不好,还出来贪玩,早上的露可是重着!” 那女子手臂搂着他的脖颈,花枝映照得两个人的脸都有些红意思儿。 “你就是老头儿啊,还怕人说!”女子娇嗔了几声,随即娇笑不已。 他们像是世间最寻常的夫妇,眼中只有彼此而已,连天地万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辟邪重重地从鼻子里吐出一团白气儿,那女子才踢了辟邪两脚,道:“臭狗,给你一天好脸色,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哇呜!哇呜!”辟邪吼了几声,呲溜一声,便已经先窜入府邸里去了。 那女子摇摇头,青丝滑落,披在那男子手臂上,笑问道:“炖了什么?” 男子笑道:“用砂锅炖了一只极肥的老母鸡,喝着桃花酒最妙。” 两人一言一行,说不尽的情,道不尽的意,的的确确就是雍正和黛玉。 允祥一时却也不敢造次了,可是见到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终究忍不住了,上前就嚷道:“四哥,你怎么却骗了我呢?四嫂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女子蹬了他一眼,目光流转中带着丝丝不悦。 “咦,十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你去天山了么?”胤禛脸上有些诧异,却忙放开怀里的黛玉,上前抓着允祥的肩头上下打量着。 允祥欢喜不尽,竟是不由得抱着胤禛的肩头,道:“呀,四哥,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我竟是错看了,我还以为,我看到了哪里来的仙子呢!” 黛玉望着允祥,清亮的眼里写着疑惑:“老头儿,他是谁?” 听到黛玉竟然叫胤禛老头儿,允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胤禛却是莞尔一笑,拉着黛玉的手,指着允祥道:“这是你的小叔,我的兄弟,排行十三,名唤允祥,往日里,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黛玉听了这话,哼了哼,轻声道:“啊,原来老头你弟弟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那老头儿你越发显得老了,怎么能是我相公呢?” 天啊,这个黛玉,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允祥有些好笑地看着有些不同的黛玉,然后疑惑地看着胤禛。 胤禛叹了一口气,道:“十三,进来再说吧,有些事情,说不清。” 一手牵着黛玉的小手,一面对允祥笑了笑。 黛玉却依旧定定地瞅着允祥,晶莹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娇笑道:“十三?排行十三,那老头儿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啊?我怎么都没见过?” 胤禛笑道:“我上下一共有三十五个兄弟,成年的,也不过是二十个罢了。还有二十个姐妹,大多也都已经远嫁各处了,也有些早逝的,你往日里也是见过的,只是不记得罢了。” 虽说这些话,可是眼里的满足却是骗不人的。 黛玉听在耳里,道:“真是的,你当你家是皇宫么?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三十五个儿子,二十个女儿,我只听说前前个老皇帝才有的,那皇帝真是好色啊,做什么娶这么多的妃子,生这么多的儿女?开枝散叶么?” 允祥听到黛玉这般批评康熙,不觉又是哭笑不得,这个黛玉,越发淘气可爱了起来,言语之间,更是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怎么说了。 不过看到黛玉欢喜的模样,真的是好像回到了从前,带着她一起玩一起闹,她顽皮的笑颜,此时依然在眼前闪动着,和眼前这个女子容颜符合。 待得进府落座之后,允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四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虽没去送你们,可是却也是亲眼瞧着入殓的。怎么,你们却又活转过来了?又来到了太湖?” 胤禛莞尔道:“多少年了?都年过半百了,你还是这般急躁!” 抬手吩咐丫鬟送了茶上来,道:“十三,尝尝今年开春的时候,玉儿特地到碧螺峰上采的明前嫩茶,等闲之人,我可是极舍不得的。” 允祥听了,细细地品着茉莉花茶,入口香浓,笑道:“好茶。” 胤禛眼里有些得意的神采,此时瞧起来,竟是年轻了许多,英姿勃发,“这是自然,姑苏的茉莉花茶甲于天下,当日里玉儿极爱茉莉花,便在碧螺峰茶园各处都种了极多的茉莉花,熏得碧螺春更香俏了起来。” 允祥急急地道:“这劳什子茶叶的事儿我可不耐烦多听,我只问四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快些告诉我,我只怕你和四嫂恼了,都快憋死我了!” 胤禛笑看着允祥还是这样的急性子,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身子不好倒是事实,并没有掺假的,我大限将至也是事实,只是后来那一杯桃花酒,却是给我掉了包的。” 允祥怔了怔,不解地问道:“什么掉了包的?到底怎么说?” 胤禛清了清嗓子,呷了一口茶,才笑道:“当日里岳父留给我一封旧信,亦曾与我有十年之约,从我接了那旧信的时候,算起来,到雍正十三年正好是十年。岳父的意思里说,玉儿天生有一劫,破蕾之时,便是劫至之时,为了破劫,便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因此,我才会在那杯酒里动了手脚,我没死,玉儿自然也是活得好好的。” 说到这里,便凝视着正在窗下插瓶玩耍的黛玉,那神情显而易见。 听了胤禛的话,允祥越发有些似懂非懂了,摇头道:“我倒是笨了,怎么还是没听出一个头绪来?有些雾蒙蒙的,一头雾水。” 黛玉却忽而回眸一笑,眼波轻轻流动,嫣然笑道:“我瞧着你倒是面善,可是曾见过的?怎么却一丝儿都不记得了呢?赶明儿,你得说说往事才好。” 声音妩媚婉转,轻柔欲融。 允祥顿时睁大了眼睛,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四哥,四嫂她怎么了?” 隐隐约约,从一开始,她便不认得自己,如今又说这话,倒是像没了往日的记忆一般,笑得这样清婉妩媚。 胤禛看着黛玉,才笑得:“没什么,想是那一杯桃花酒,到底有些效验,虽假死了一场,但是醒来的时候,玉儿却将前尘过往一概忘却了。” 那一回,本就是个生死劫,她是存着必死的心,喝下了桃花酒,成全了他的江山,他的爱,可是醒来时,却将前尘抛却,再也不记得丝毫了。 他的心很痛,可是却只能照顾好她,好些日子也没找到好大夫查出病因。 黛玉扮了个鬼脸,叫道:“想必往日里没什么好事儿,所以我都不记得了。” 说着,却又有些疑惑地问允祥道:“你叫十三是不是?那你跟我说说,这个老头儿,真的是我相公么?像我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怎么会嫁给他这样老的老头儿呢?” “噗嗤”允祥将口内含着的茶喷了出来,黛玉真是让他惊奇不已。 雍正起身走到她身边,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抱着她霸道地道:“你不是我的妻子,会是谁的妻子?谁敢来抢我的妻子,我非叫他没了子孙后代不可!” 黛玉咬了他手背一口,哼哼地道:“你不过就是一面之辞,谁信你!” 好霸道的老头子,天天看着她,还不许她出去乱跑,每次出去都让大狗跟着她,前儿个,大狗一声吼,吓坏了好多人,都不和她玩儿了。 允祥立刻举手笑得:“四嫂,我可以给你们作证啊,你的确是我四嫂,是我侄儿侄女的娘亲,是我四哥的夫人,你们结婚已有二十余载了,天底下再也没你们这样传奇一生的夫妻。” 黛玉将头从雍正怀里钻出来,道:“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允祥叹口气,道:“四嫂,你都忘记了往事了,哪里还会记得啊?” 说得黛玉点点头,道:“你脑子灵,倒是知道我没了记忆,不过,我也是聪明人儿,怎么就能随便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狼狈为j呢!” 允祥笑得有些无力,他真的是拿眼前的黛玉没办法了。 丢了个眼色给雍正,四哥,请你节哀顺变! 这时候的黛玉很淘气,很狡黠,时常弄得满府里的人既好气又好笑。 而且,她精力充沛,每天清晨,都要骑着辟邪出去遛遛,采摘着一大捧的野花回来插瓶,花光照人,满室里都是花草的清香和晨露的晶莹。 玩过之后,黛玉便去歇息了,剩下了胤禛与允祥在桃花林下把酒言欢。 地上都是一层落英缤纷,空中浮动着淡淡桃花香,很甜很清。 允祥叹问道:“好端端的,四哥为何要与四嫂假死呢?倒是一家子都伤心得了不得,尤其是弘昼,哭得成天都是肿着两只核桃似的眼睛。” 胤禛喝了一杯酒,淡淡一笑,道:“我们大限就是那个时候,又何必还留在深深皇宫之中?你知道我与玉儿的心思的,最甘愿于平淡,也是该走的时候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叹息,半日才道:“对于玉儿的一切,我不能冒丝毫危险。我早知道你们几个的心思,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那允祀未死,我如何放心?如此假死,也叫他们都绝了心思。” 一席话说得允祥也涨红了脸,道:“却原来四哥你才是老谋深算。” 桃花如雨一般飘落而下,红红的花瓣,落在树下的人身上,碎成了一颗颗心,甜香中也带着心满意足的幸福和恬淡。 胤禛品着桃花酒,脸上梨涡微动,依旧是那风采斐然的胤禛。 过了良久,允祥才道:“我倒也不想问四哥什么了,只是依稀仿佛也听说过当年的凤凰签,和那句谶语,如今也算是解开了罢?” 凤凰签说黛玉会死在最爱她的人手里,她的确是死在了胤禛的手里。 那一句谶语,说的是成也桃花,败也桃花,胤禛是黛玉的桃花,黛玉也是胤禛的桃花,成败,从来都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而且,成败,仅仅说的是他们的江山,而非他们的生命。 胤禛点点头,笑道:“那些话,原是迷惑人用的,并不是什么手段!我与玉儿,依着岳父信中说的,天生就非凡,人生总是有舍才有得,我们舍了江山,便得了幸福,却也不会一帆风顺的,总有些波折才好。” 允祥笑道:“很不用四哥你再说了,我也知道四哥和四嫂必定是极幸福的。光瞧着你们比往日里年轻了许多,就可瞧出一些眉目了。” 瞅着正蹁跹而来的黛玉一眼,允祥叹息道:“真好啊!” 是的,真好,纵然自己一腔心意如落花着水,但是却为他们欢喜不尽。 黛玉披着一件曳地的长纱披风,似仙子一般袅袅而至,骨子里透着芳华绝色,笑盈盈地道:“你们真是坏人,有这样的好酒好菜,怎么不叫我一声?才有人送来的好新鲜莼菜,我也不叫丫头子做给你们吃。” 坐在树墩儿做的凳子上,黛玉便拿着胤禛的筷子,挟了些菜入口。 素手如玉,端起桃花酒,细细地嘬了一口,粉颊登时泛着红晕丝丝。 允祥忽然想起来,对着胤禛道:“我倒是对林探花敬服的紧,他怎么就什么都料到了呢?越发觉得他才是一切事情的骨头,撑起了事情的架子,” 胤禛倒也是点点头,轻笑道:“不错,岳父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好多人,其实都是在他股掌之间,不管如何,他都能料到会走哪一步棋子。” 黛玉抬眸看着他们两个人,皱眉道:“按理说,已经没了多年的人,怎么会将那么多的事情算得丝丝入扣?若是我说,原是人太过信命罢了,无一不是按着那谶语的路子走。” 听到黛玉这么一说,允祥点点头称是。 胤禛却是双眉一挑,眼中乍然一跳,瞪着黛玉,伸手将她抓在腿上坐着,定定地看着她清丽如昔的容颜,道:“玉儿,你竟是不曾忘记过的?” 这些时日里,他只顾着养黛玉的身子,许多事情也没跟她说起过的。 一想起黛玉也骗着自己,心里便有一把刀子划出一道伤痕,很痛。 黛玉轻轻哼了一声,似桃花坠地。 半日,她才张口咬着他手,气嘟嘟地道:“谁让你先前骗我的?如今我也骗你一回,才算是有来有去,也让你知道,被骗的人,心里可都不爽快!” 说得胤禛和允祥都是愕然不已,随即却又不禁好笑起来。 胤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一声叹息,道:“当初你不记得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如同刀割一般,如今见到你竟是骗我,心里却好像石头落地,隐隐之间十分欢喜。” 黛玉白了他一眼,手指拽着他的衣襟,凶悍地道:“你们也不过就是爱说些甜言蜜语罢了,事到临头的时候,你竟是不跟我露出一丝儿风声,害得我担忧了那么久,气得我真是想拿个锤子敲你的头,看你下一回还骗我不骗!” 逗得允祥爽朗一笑,胤禛更是有些无奈。 忽而一阵风起,桃林中清芬竟放,人生短暂,爱一生,情相随,不管天涯与海角,有爱便是家,情丝绵绵,爱意深深,浓淡皆自知。 啊!桃花也带笑,笑里藏着爱的芬芳! 母仪天下番外 暖春1 暖暖的春风,吹开了春天的烂漫。 桃影深深,落英纷纷,染红了太湖的绿水,染红了姑苏的碧空。 黛玉与胤禛漫步在太湖边一层软软的红毯上,黛玉凝眸而笑:“四哥!” 岁月,还是在四哥身上留下了痕迹,青丝染了白霜,眼角起了纹路。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恬淡温馨,没有极多的事情来纷纷扰扰。 胤禛握着黛玉柔软的手,细细地瞅着她今日可称红润的娇脸,脸上也是祥和,少了素日的狠厉和戾气,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了?” 春意嫣然,可依然透出丝丝料峭,袭上她娇弱的身子。 黛玉瞥了他一眼,哼哼道:“江南的风,温润多情,岂能是京城可比?” 抬头只望草长莺飞,暖风习习,漫天都是桃色绯绯,不觉心为之动,笑道:“四哥,我们去放纸鸢可好?” 胤禛有些笑在眼里,道:“我都是老头子了,哪里有老头子还像个年轻人一样放纸鸢的?没的让人家笑话罢了。” 黛玉粉唇一嘟,便有些不悦,晃着他手臂道:“四哥才不老呢,我们还有二十年好活!”她要陪着四哥一生一世,她还年轻,四哥有一颗年轻的心,那就不会是老人,在她眼里,四哥,仍旧是那桃花节上的英俊青年。 “二十年好活?”胤禛不禁失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快六十了,说再活二十年,我倒是不大相信我真的能活那么久。” 黛玉只管扯着他回家,口内却笑道:“怎么说不能?往日你是累的,所以显得老,如今心开眼笑,山水温养,走出去,别人只当你不过四十上下。” 眼儿滴溜溜一转,宛如少女清婉。 胤禛却是不禁又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我竟是老妖精了。” “我是你的小妖精!”黛玉嘻嘻一笑,越发顽皮淘气,撒娇地黏在胤禛手臂上,得意嘻嘻地道,不是她说,如今住在江南,可还有人来登门求亲呢! 都当她是个水当当的年轻女儿家,还有人说,老夫少妻,实在是玷辱了她,不过每次都将四哥气得火冒三丈,几个拳头下去,打得没人敢上门了。 娉婷似纤柳的身影站在桃林边,灵眸却望桃林深处,等着胤禛取了纸鸢出来,他们好去闻闻那山间碧茵的清新。 看着紫燕掠过碧波,垂柳碧丝万千,黛玉唇边越发荡漾着清婉妩媚的笑。 风流灵秀的姑苏,是她与他初始之地,如今,他们又回来了,在这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很淡,很美,没有波涛汹涌,她却很爱。 父亲在世的时候,却是原来早就为他们二人留好了后路,就在姑苏。 姑苏的寒山,依然枫叶红火;姑苏的太湖,依然烟波浩渺;她越发喜欢上姑苏的山山水水,今日的长住,却是弥补了幼时没有久住的遗憾。 在这里,没有雍正大帝,没有香玉皇后,只有老艾,以及老艾的夫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只知道,他们原是没落林家的远方表亲。 他们住在桃林深处,却不再是林府,而是艾府,在姑苏也有林家的旧仆为他们经营了几家生意,乡庄、书苑、酒肆,银楼,也算是应有尽有。 林如海的后路啊,一个比一个好,南宫家,早就帮衬着他们将生意稳住,南宫家是最先出来的,代表着财富,可是却是最后的归处。 南宫家不在朝,在于市井,比轩辕阁等等自是更为自在了些,况且又是与胤禛有血缘之亲,自然而然,巴不得自家的外孙子活在山水之间。 美人依然如玉,并不曾因为风霜时光,而损折半分,越发显得淡华。 他们也去走走山水,逛过几处地方,辗转流荡,只回姑苏的家。 家,一个字的家,两个人的家,甜甜蜜蜜。 胤禛取来一只比翼双飞的纸鸢,笑道:“挑来选去,还是这个应景。” 臂弯上却搭着一件粉紫缎面的披风,细心地替黛玉披上,下摆熨帖柔顺,一枝极精致的鸢尾花俏然生姿,遮去了清晨的清冷料峭。 黛玉瞅了他一眼,不觉吃吃而笑,喜滋滋地拿在手里,在地上拖也长长的影子,道:“亏得你方才还说不想去呢,我瞧着,倒是你更想去些。” 比翼双飞,多美的寓意?曾经以为会是一场梦,如今却也美梦成真。 雍正看着娇小如她,却拿着那么大的一个纸鸢,笑道:“我拿着!” 高挺似他,却甘愿为妻子拿着纸鸢线轮,让过路人总是很艳羡。 春天的山很绿,铺满了茸茸的翠草,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儿,偶尔一两丛迎春花在山溪之畔,枝条柔软摆动清水,娇黄的花儿如诗一般开得热闹,偏还有一些粉紫的小花铺满了碧茵,开得清丽绚烂。 黛玉闻着空气中洋溢着的清香,瞅着清晨淡紫色的朦胧雾霭,眉花眼笑:“好香,倒是比咱们家另有一种天然的美,清新的芬芳。” 不管皇宫,还是姑苏园林,总是雕琢太过,失去了天然清丽。 因是清晨,越发显得山间寥落,待得朝霞初起,软软的炊烟袅袅。 黛玉用手帕垫着手,握着线轮,笑道:“四哥,快举起来,我要放纸鸢。” 晨露凝结在发尾眉梢,衬得她如同晓露芙蓉,越发清丽妩媚。 甜甜糯糯的娇软,清脆而婉转,随着晨风,远远地吹散在山间。 可巧一阵风过,稳稳地将胤禛手里的纸鸢送上了碧空,黛玉大笑着往后跑,线轮一阵响,系着纸鸢的牛筋登时尽了,那比翼双飞似活了一般。 返璞归真,说的便是这个罢?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跑着,可以大声地说笑,可以快乐地痛哭,不用小心翼翼,遵守着皇家气派与规矩。 胤禛几个大步子就走到了黛玉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同放着纸鸢。 黛玉不用回头,也能闻到他沉稳的气息,脸上的笑,更浓了。 披风下摆随风翻飞,似波浪一般,承载着一支鸢尾花,清丽脱俗,极有婉转清韵,黛玉脚下一个踉跄,往后便仰。 胤禛大手揽着纤腰,笑道:“玉儿,你在向我投怀送抱么?” 黛玉靠在他怀里,只看着空中飞舞着的纸鸢,起起伏伏,飘飘荡荡,笑道:“四哥,去你的,我要踩你的脚丫子啦!” 说着,果然在他大脚上踩了两下,顽皮地笑着,眼里透着清亮。 “四哥,你看,那纸鸢在空中再怎么威风,总是握在我们的手中。”黛玉望着纸鸢,忽而生出一丝感叹来,明白没有自由的苦痛。 胤禛单手搂着她,笑道:“正如我的心,纵然像纸鸢,也会收在你的手里。” 他曾经是傲游天下的神龙,也曾是君临江山的帝王,可是,却甘愿平淡一生,谁说,不是他的玉儿,抓住了他的心呢? 黛玉闻言莞尔,是呀,她不就是服了四哥如鹰狂傲的心了么? “四哥,我渴了。”眼波一转,口内干干的,想喝水。 姑苏山间的清泉很甜,喝过一回之后,满口留香,就想喝第二回,然后取回家烹茶,越发显得甘醇芳美,比京城玉泉山的水更好更清。 胤禛想了想,笑道:“好,你乖乖在这里玩,不许满山乱跑。” 他可不能忘记,上一回带着她到山里采摘野荠菜,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跑得没影儿了,最后却是在山坳子里找到崴到脚的她。 黛玉推着他,甜甜地道:“知道啦,我才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 上一回,她不过就是贪恋山间美景,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追着几只粉蝶儿滑倒崴脚罢了,又不是故意的。 胤禛凑在她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乖乖的,不然回来看不到你,回去非打你一顿屁股不可。”几个步子,便消失在山坳中。 黛玉脸颊泛红,却似一枝素梅生晕,顾盼之间风姿无限。 黛玉今日穿得却是清艳淡雅,粉紫的春衫,如同碧茵上星星点点的花儿一般,叫不出名儿,却是那般芙蓉天生,清丽难言,回眸间,秀色夺人。 在碧茵上站住了脚,只顾着看天空中的纸鸢,不知何时,竟是多几点黑影,却是各色纸鸢纷涌而至,五色缤纷,越发热闹好看起来。 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含笑道:“春花烂漫,小娘子为何独身一人?” 声音倒算清朗,只是语气却是分外下流猥亵,黛玉眉头登时一皱。 自知容色绝美,虽已中年,可是在外人眼里,却依然是妙龄女郎,端丽绰约,时常在山野市井走动的时候,她只当自己便是山间一村妇,极少蒙面,只却也惹得狂蜂浪蝶无数,很是有些闹心。 随着那声音,便见到一位打扮华丽的少年公子绕到了黛玉跟前,秀才模样的打扮,美服华帽,帽子上镶嵌了一块极硕大的方形宝石,闪闪生光,竟越发有一种浮华之气,还特意拿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 黛玉面色一沉,似海水之深,冷冷地道:“让开!” 拉着纸鸢的线轮,就欲离开,很是不想与这些人说上什么话。 “哟!小娘子别走呀!”那公子立刻伸手拦在黛玉身前,笑得有些油腔滑调,“小娘子生得这样年轻貌美,身段风流妩媚,便是仙子也还自惭三分,做什么嫁给一个老头子?跟了爷,爷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小娘子是江南一带对年轻女子的称呼,并不拘泥于成婚与否。 怒火登烧红了黛玉一张俏脸儿,沉声怒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仔细你头上的脑袋不保!” 她毕竟是国母之身,四十来年几都是沐浴于皇家之下,如一块美玉一般,年深日久,越发温润珍贵,此时虽依然袅娜婉转,然浑身迸发的威严和贵气,卓然大气,竟是令人不敢逼视! 谁知那公子却是色欲熏心,一生之中逍遥姑苏,又何时见过黛玉这般绝代风华?竟是笑道:“什么脑袋不保?爷的表舅可是两江总督戴铎!” “戴铎?”黛玉微有诧异,随即冷笑道:“戴先生一生耿直,早已辞官归隐,岂能有你这般不孝之亲?别妄想拿着戴先生来说话,他一生的英明,也不是你几句话便能玷辱的,不要拿着他的名头来横行霸道!” 那公子略有些狼狈,却随即平复下来,道:“那又如何?我可是戴先生的表侄子,他老人家是先皇最得力的军师,便是辞官归隐,也威力尚在。” “哦,原来是表侄子,我说呢,怎么没听说过戴先生有什么侄子!”黛玉细细柔柔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似系着纸鸢的牛筋线,充满了嘲弄的神色,却霎时冰颜生威:“不管你是谁,哪怕你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怕!” 更何况,当今皇上的老子可是四哥,当今皇上年轻美丽的娘亲可是她! 灵动有致的眸子闪着逼人的威气,瞥过那公子一眼,便伸手收着线轮上的牛筋线,那纸鸢也缓缓滑落,越来越低,终于收回。 那公子手掌一伸,掌心一枚明珠闪闪生光,道:“小娘子何必守着那个老头子耽误一生年华?本公子并不介意你嫁给过老子,到了我家中,就是堂堂正正的第十七房姨娘,荣华富贵总是少不得你的。” 明珠很美,更为珍贵,一粒明珠,能让普通人家好久都是吃喝不愁,旁边也来放纸鸢的一些年轻女了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纷纷扬扬地道:“哟!这不是无锡知府的大公子么?怎么却到这里来了?” “就是啊,那个老头,有什么好的?年纪那么老,又没钱没势,还不如姜公子生得才貌双全,又有钱有势。” “有钱有势?”黛玉眼中涌现一层雾气,却透着丝丝嘲弄,冷冷地道:“我与我夫君生来就是不离不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便是穷到没饭吃,我也跟他沿街讨饭。” 太多的人,只顾着看皮囊,看着权势,她生得美,生得年轻,面对着荣华富贵,她就该抛弃一同走过风风雨雨的糟糠之夫君么?她才不干呢!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及得上她的糟糠夫君! “玉儿!”胤禛的身影出现在山头,手中一只翠色的玉水壶,薄薄的壶身,虽没什么华丽的纹理,却透着清亮的水色,足见玉色之纯。 大步走到黛玉身边,冷眼扫过,看着黛玉身前身后的人,冷冷地道:“玉儿,怎么了?可是有人来打搅你?” 黛玉素手接过他手里的玉水壶,触手冰凉,不觉抖了抖手指,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情,我们平平淡淡的,还会得罪了人不成?” 偏生那姜公子自负财大气粗,身边的丫鬟亦是嚣张跋扈,走上前指着雍正道:“你这个老头子,凭什么玷辱了一个年轻女人家的终身?快些将她送给我们少爷做十七姨娘,我们少爷还赏你几两银子养老!” 胤禛乃是北方人,生得雄浑而豪放,向来都是精通骑射武功,身材高大挺拔,而江南山水温润,素来女子似水,男子如柳,生得高的不多见,那姜公子便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 那姜公子自负胤禛乃是一介草民,越发有些威风,便挺了挺胸膛,恶声恶气地道:“是又怎样?你也不瞧瞧,你这般老的老头子了,还霸占着一朵鲜花似的小娘子,谁知道是不是你这个强盗头子抢了来做压寨夫人的!” 听了这话,黛玉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四哥轻易不动怒,一怒震天。 如今虽说二个归隐在此,但是毕竟弘历夫妻,与允祥还是知道事实真相的,那允祥脾气又是爽朗暴烈,一个消息露过去,弘历必定严惩不贷! 一个四品上下的知府很大么?与帝王权相比,不过就是沙粒对苍穹! 胤禛怒极反笑,点头道:“好好好,你是谁家的公子?” “我是堂堂无锡知府姜绍敏的大公子姜昕!”姜公子越发得意起来。 胤禛笑笑,眼里闪过一抹狠色,道:“很好,我拳头正痒着!” 手握成拳,丝毫不在意当着许多孩童女子的面,便给了那姜昕一拳,重重地落在他脸上,这一下暗劲儿极重,竟是将他鼻梁打断了,鼻孔中汩汩冒出鲜红的血水来,人群中登时一片惊叫! 黛玉却不以为意,只是将玉水壶里的水倒在掌心里,看着点点晶莹。 “四哥,活动活动筋骨便罢了,别出人命。”光是听那姜昕说娶自己为第十七房姨娘,心里便生怒气,指不定那十六个中有多少是给强抢成妾的呢! 几个小孩子却都是拍手嚷嚷着,叫道:“揍坏人,揍坏人!” 黛玉莞尔一笑,柔风拂面,青丝飘逸,愈发显得丰姿端丽,妩媚万千。 突然一阵脚步声匆匆赶了过来,叫道:“不许动手,不许动手!” 众人抬头,却是姑苏知府麾下的总捕头凤舞带着捕头匆匆而至,不知是敌是友,不知道是保护姜昕,还是主持公道! 母仪天下番外 暖春2 来放纸鸢的,要不就是一些孩童,要不就是一些闲散之人,见到凤舞带着捕头匆匆而至,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自是忙都缄口不言。 那凤舞年约四十上下,容色平凡,可目光深处,却隐隐一层凌厉,扫了姜昕一眼,冷笑道:“怎么回事?竟要在姑苏地界打架不成?” 姜昕捧着鼻子,满脸血红,一手立刻指着胤禛怒道:“凤捕头,快抓他!” 凤舞并不搭理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黛玉夫妻。 只见胤禛虽两鬓斑白,但是面庞却如经历岁月洗礼的上好和田玉,凤眼深邃,神色淡漠,不喜不怒,似笼寒冰冷水,令人捉摸不透,只是大手拿着玉水壶给黛玉倒水喝,竟是不见衰老凄苦之容,唯见俊逸。 再看那女子,春衫娇软,身形袅娜,纤腰竟似一撮白柳几可盈盈一握。 一张清雅的素颜如同春花,笼上了清晨的薄雾,若隐若现,娇丽难言,两弯薄淡的长眉宛若罥烟,凝结着清甜的蜜意。 女子眼波轻轻一眨,流波转盼,与男子的目光纠缠在空中,竟仿佛化为春天中最娇嫩的一枝桃花儿,轻巧地绽放着,在春风中为情浅吟低唱。 这对夫妻实乃人间龙凤,单看那份气度,已是罕有人及,更何况竟是男的生得俊逸,女的生得娇妍?寻常百生人家,绝难?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0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0部分阅读 难出此绝色人物! 凤舞心念一转,亦有了计较,上前拱手道:“在下苏州六扇门总捕头凤舞,见过这位老爷和夫人。”言辞彬彬有礼,不露锋芒。 胤禛哼了一声,却并不理会。 黛玉伸手轻轻扯了他衣袖一下,道:“四哥,好歹凤捕头与你说话呢!” 胤禛冷冷地看着凤舞以及受伤的姜昕,淡淡地道:“我又没让他们来,他们自己想来,爱说就说,跟我们有什么瓜葛!” 说着这话的时候,绝傲之气陡然散发而出,迸发的威势亦让凤舞一呆。 黛玉却是莞尔,眼里带着甜甜的笑意,点头笑道:“四哥说的是哦!” 言语俏皮,抬头看着凤舞,那丝丝甜意竟似在碧茵地上慢慢弥散开来。 见到这对夫妻竟是旁若无人,女子更是风姿楚楚,一袭春衫在风中飘荡,虽是姑苏口音,却有着目空一切的气势,一点儿都不在意来的是捕头。 凤舞更是明白眼前之人必定来历不凡,又想起上头的吩咐来,要保这对夫妻平安,心中越发疑惑难解,又不能十分怠慢了那对夫妻,便只好询问姜昕了,利眼扫过姜昕,冷冷地道:“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 姜昕大叫道:“凤捕头,你真是不够意思,老子我被打了你没瞧见么?” 凤舞沉声道:“姜公子,凤某敬戴先生英明一世,我们大人在姑苏给你两分薄面,哪里知道你竟是如此不知道收敛,却在这里闹事?凤某一生不做亏心事,便是办案,也绝不拖泥带水,瞧这模样,似是公子挑起事端,少不得凤某也要给旁人一个交代不是。” 轻轻两声击掌,唇边含笑,眼中却似鄙色,对姜昕亦是极其厌恶,数名捕头立即便上前大声答应道:“总捕头,属下们在!” 凤舞唇边笑意未收,眼中厉色未敛,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姜昕公子在此调戏良家妇女,又挨打受伤,鼻子都断了两截,该好生将养才是。” 听了凤舞的话,黛玉有些好笑,这些人倒是有眼色,不敢欺负自己夫妻。 果然两个捕头立即上前,一人一边,拉过姜昕的手臂,转身架走了。 黛玉见状,“咯”的一声娇笑不已,半个身子靠在胤禛身上,道:“四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姑苏办案子这么迅捷了?毫不拖泥带水。” 胤禛闻言亦是莞尔,道:“这倒是不知。” 黛玉瞥了他一眼,脸上薄红淡淡,道:“别说些撇清的话,我正是要问问你呢,如今的姑苏知府到底是谁?” 以为他们深居太湖山水之间,她便不知道朝堂之事了么? 胤禛面上掠过一丝笑意,伸手拾起纸鸢,一手搂着黛玉的细腰,转身往回走,含笑道:“倒是听说了些消息,如今姑苏知府原是金佳士伦。” 见到夫妻两个说及姑苏知府,凤舞登时一怔,不觉凝神细听。 只听到那女子被风吹来的俏语娇音:“啊?怎么金佳被降职了?往日还是江南道盐课御史呢,又身兼江宁织造,如今倒是落了个闲差当起知府了?” 凤舞听她言语之间似对知府大人极其亲昵,又是一怔,只见夫妻二人渐行渐远,唯独风吹起那女子披风,一枝鸢尾花在行动之间若隐若现,曼妙生姿,越发衬出了女子身形袅娜,风致绝伦。 凤舞缓缓垂下目光,对这对奇异的夫妻更是好奇不已,心里满是疑团。 这般鹣鲽情深的夫妻,除了知府大人,他再没见过天底下还有竟比知府大人夫妻更为体贴交心的夫妻,谈情说爱,竟是旁若无人。 心底深处,蓦地里想起了那道清冷的身影,那窈窕似柳,清冷如莲的女子,在面对青灯古佛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想过慕春花开,灿烂芳华? 回首遥望,一生尽是嗟叹,何时何地,他也能有如此情绵? 沉吟良久,思索半日,凤舞还是决心将此事如实禀报知府金佳士伦。 他原是心中略有些疑惑,觉得那对夫妻可能是金佳士伦旧识,谁知金佳士伦听了,竟是手上一颤,茶碗打得粉碎,老脸上满是震惊。 忽而跳了起来,难为了他这把老骨头,一把扯着凤舞道:“你说可是真的?真的见到了那对风华绝代的夫妇?那个男子生得什么模样?那个女子可是不是清雅脱俗,不见人间烟火之气?还有,身边可有人跟着?” 凤舞莞尔道:“大人问这么多,让属下如何答话?” 顿了顿,笑道:“倒是见到了大人所形容的那对夫妻,只是与大人说的大有不同,那男子顶多不过四十岁上下罢了,那女子更是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如花一般娇嫩,老夫少妻,早在太湖之畔人人皆知了。” 金佳士伦愕然道:“啊?竟有这样的事情?” 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说,我就说,爷怎么会没了呢?原来,他们竟是躲到了姑苏来逍遥自在!还是江南的山水好,将爷养得也年轻了不是?真好,真好,我这颗老心可放下了!” 颚下胡须抖动,可见喜不自禁,更让凤舞极其诧异,问道:“难不成这对夫妻竟是大人的旧识不成?” 金佳士伦方才得知胤禛黛玉尚在人世,喜极而泣,此时听了凤舞的话,立即脸色一板,恢复了素日肃然,咳嗽了两声,道:“可不是,唉,我找了这么些时候,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居住姑苏。” 一叠声吩咐人道:“快去告诉夫人,与我一同拜见爷和夫人去!” 自己也慌慌张张往后院跑,脱了官纱,换了便装,年虽过花甲,却精神抖擞,迈步刚挺有力,竟是凤舞生平未见的好气魄。 也不过就是一盏茶工夫,金佳士伦与敏慧都出来了。 那敏慧到底不比黛玉或是胤禛,身段也微微有些富态,面色却是慈爱红润。 敏慧喜道:“竟是真没想到,我们原是不敢相信,才过来姑苏,倒是竟成真了,爷和夫人都依然在世的?真格儿,倒是让小少爷哭得了不得!” 弘昼!弘昼! 唉!幼年丧父母,纵然身居王位,也难平心中之憾! 凤舞心中隐隐约约竟有一种极诡谲的想法,他们原是先帝先后之旧仆,如今口称爷与夫人,说得又会是谁人呢? 敏慧忽而转头对凤舞一笑,道:“说起来,凤舞你那位独卧青灯古佛的意中人,原也是这位夫人的旧识,若是你想成就一番良缘,少不得该拜见拜见这位夫人,说不得,得了她的眼缘,你竟是能心想事成了呢!” 凤舞闻言登时大喜,道:“果然如此么?那凤舞更应该拜会这位夫人了!” 敏慧早已吩咐人整治了各色礼物,吩咐人牵马套车,浩浩荡荡往太湖畔的桃花林走去,想起陈年往事,竟是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桃花林,绯色浅浅不一,凝结着一朵朵含笑的容颜,微风过,清香袭。 离桃花林老远,金佳士伦便下马步行,亦伸手扶着敏慧下车。 望着烟波壮阔,桃林幽静,敏慧赞道:“到底是夫人,住在这样的清雅的所在,真格儿连我也想住几日了。” 金佳士伦不禁一笑,道:“我们在玉泉山,我父母留下的桃花林,虽不及江南的淡雅,却也极为清静,你我了却俗事儿,我便辞官,也一同归隐罢!” 敏慧闻言,喜不自胜,道:“这样极好,我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老婆子了,还在这红尘中郁郁而行做什么?你早该辞官让给少年英才了!” 步入桃花林,却见简简单单的一所竹篱茅舍,虽不及瓦房砖墙阔朗,可是占地亦是极广,矮矮的荆棘篱笆内,穿梭着一些极干净利落的丫鬟婆子,皆是喜盈盈地相当平和,少了寻常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 院落中寂静无声,忽而一道清脆娇嫩的声音打破了平和:“啊,辟邪,你作死了的,胆敢在毯子上养你家的小避邪,胆敢将这俄罗斯的地毯咬碎!” 柴门忽而被往外撞开,竟是一个小狗模样的避邪跐溜窜了出来,动作迅捷无比,钻入了篱笆下的花草丛中,只是花丛甚矮小,又不浓密,只钻进了半个身子,没有屁眼的屁股还露在外头翘着,显得分外可笑。 凤舞目瞪口呆,金佳士伦与敏慧却是咧嘴大笑,这是黛玉的声音啊! 在小避邪身后,一个女子紧接着赶了出来,容颜晶莹,气质如梅,不是他们寻寻念念的黛玉,还能有第二个人生得这般容貌气度么? 只是她纤细如柳,袅袅婷婷,手中却还挥着一条小鞭子,鞭头卷起,在地上击打出缕尘烟,大有将小避邪笞打一顿的架势。 敏慧上前两步,却不由得停住,喜极而泣道:“夫人,我们可找到你了!” 黛玉只顾着追那只淘气的小避邪,并没有看到门口来人,闻言却是不由得一怔,随即脸上漾起了恬淡的笑容,道:“啊,敏慧,什么时候来的?” 敏慧与金佳士伦一起上前几步,“扑通”二声,跪倒在地,道:“夫人,您与爷这一去,小少爷天天吵闹,可把奴才们想死了。” “想死我了?这可不成,只有四哥才能想我,你们想我,仔细四哥回头跟你们吃醋!”黛玉莞尔一笑,脸上尽是娇憨顽皮,全不像一个儿孙满堂的中年美妇,倒是个快乐天真的少女。 见到两个都跪下了,黛玉忙丢下鞭子,扶起敏慧,又示意金佳士伦起来,笑道:“金佳,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男儿膝下有黄金’没听说过么?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别轻易在我跟前说跪就跪,仔细折了我的福寿。” 金佳竟是磕了三个头,才道:“爷原是奴才再生父母,这几个头,爷和夫人是当之无愧的。” 黛玉面色一板,颇有怒气,道:“快起来罢,让我瞧着着实气闷!” 眼珠子一转,瞧向了凤舞,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那个捕头么?不去惩治那个什么知府的姜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金佳士伦已经站起了,听了这话,忙笑道:“他原是奴才极得力的人。” 黛玉听了便道:“好罢,四哥还在睡,你们先进来罢!” 说着便拉着敏慧先进去了,一路笑声不绝:“敏慧,你们怎么来姑苏了?降职了?还是你们自请过来想瞧个究竟的?” 自己夫妻逝去之后,首先找过来的便是十三,余者想来也会陆续来到姑苏了罢?太湖的桃花林,深入的桃源林府,本就是世外桃源。 敏慧失笑道:“原是士伦说爷和夫人福大命大,岂能如此消逝,便自请过来姑苏,掌管夫人的家乡,也是想打探着爷和夫人的意思,倒是没想到,竟是让凤舞先遇到了爷与夫人!至于那个姜公子,少不得惩罚一番!” 黛玉唇色如蔷,得意地笑道:“四哥已经将他的鼻子打断了,明儿个,你们再好生惩治一番,若是他家中是强抢而来的小妾,你们便做主放回家罢!” 敏慧也不觉抿嘴一笑,道:“爷的性子倒是大改了,何是这般不冷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往日里的冷静,原是装出来的,若是公公在世,必定要说:老四,从小儿就呵斥你,你情绪不稳,难当大任,多年来你也改了不少,怎么年到花甲却反而又返老还童了?” 黛玉叽叽呱呱,学着康熙的语气,极是相似,逗得敏慧忍住笑。 凤舞见知府夫人与黛玉极是恭敬亲热,心中更是疑团簇簇,眼睛却瞅着金佳士伦,只见他脸上皱纹舒展,眼角似是晶莹划过,显然心情激荡。 这对宛若神仙眷属的夫妻,更让凤舞好奇不已。 待得进屋落座,四面摆设一尘不染,件件精致,处处雅淡,越发透出一种浓郁的书卷清气,令人见之而难以忘怀,渐渐生出敬意。 凤舞少年习武,本是草莽出身,多年来屡破奇案,只是对朝堂冷心,便只居于六扇门总捕头之位罢了,倒也颇读了些书,瞧着西壁书卷满墙,越发敬佩此间主人之奇巧来。 黛玉坐了主位,招呼三人坐了,又吩咐小丫鬟沏茶上来。 凤舞生平只见刀光剑影,哪里见过如此温柔旖旎?闻得茶香扑鼻,又见茶几上茗碗花瓶之物,愈见此间处处透着精致的高贵气派来。 黛玉对敏慧笑道:“说起来,也不过就这么些时候,难为你们找来。” 敏慧不觉叹道:“夫人说得倒是容易,想想爷和夫人这般风范,岂能让人忘怀的?倒是难为了小少爷,天天哭着叫娘,让人心里怪疼得慌。” 听到敏慧提起弘昼,黛玉的眼圈不觉红了,低语道:“可不是,如今,我就是对胖娃儿放不下心。他模样最像四哥,可是脾气却暴烈得像草原上的烈马,少不得做事不循礼法,只怕给包子添烦恼呢!” 若说人生得意,尽在山水之间,若是她心中牵挂,就是她身体里孕育出来的骨血,她那一个个可爱又懂事的儿女。 午夜梦回之际,一张张笑脸绽放在梦中,让她梦中笑,梦醒泣。 叹了一口气,黛玉素手擎了一枝花瓶里的桃花,皓腕如玉,花绯似胭,愈加衬得妍丽如花,轻声道:“少不得日后有人带了他们来的,到时候,我这个做娘的,给这几个孩子赔不是罢!” 恐黛玉心伤,敏慧忙又指着凤舞道:“这个凤舞,倒是有一件事情来求夫人的意思呢!” 黛玉不解地问道:“你们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须得来求我的意思?” 凤舞起身拱手道:“知府夫人说,夫人与她原是旧识,属下请夫人替属下略作说客,完属下生平之心意。” 那一年,梅花蹁跹,一座孤单庙宇,隐着一道清冷身影,缁衣在白雪中翻飞,映着红梅,愈见面容如玉,似隐在梅花中的花仙子,那清冷漠然,那种说不出的孤寂,竟是让他为之一颤。 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他的心,也随着那个清冷如莲的女子跳动不已。 母仪天下 番外 暖春3 春风暖心扉,吹融了寒冬雪,吹绿了江南岸,万物复苏,生机无限。 但唯独,冰心依旧。 黛玉只听凤舞说此,想了想,出家的却是妙玉惜春二个,便笑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既然说是我旧识,算起来也只有两个。” 妙玉心不在红尘,惜春看透世事,皆是清冷淡漠之人。 凤舞忙道:“我却不知道她姓名,只知道她是个极灵秀极清淡的人物,亦画了一手好画,十多年前惊鸿一瞥,至今未敢或忘。” 孑然一身,孤寂淡漠,他看到她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寂寥,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她就像是孤单南飞的北雁,落下了雁群,挣扎着飞行,一路上亦有担惊受怕,却依然坚强自己。 他追着她十几年,她走过的山山水水,他也跟着走了一遍。 可是,他却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自号孤雁。 自己亦因她此号,而自号孤凤,在红尘中郁郁而行的孤凤。 敏慧一旁笑道:“他说的,原是惜春姑娘,如今就住在玄墓寺中。” “哦,是四妹妹?倒是不曾想,她竟亦在姑苏。”黛玉凝笑道。 一句四妹妹,霎时掀开了尘封往事,心中涌上了无限姐妹情意。 惜春出世,纵然是因看透世事,亦因与自己交好,不能与自己有所瓜葛,为贾府所用,如今,她竟真的面对青灯古佛了么? 如花一般的生命,应是开得热闹非凡,岂能凋零于香烟冷经之中? 凤舞精光内蕴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眼前这个女子,顶多大不过二十岁罢了,竟口呼他意中人为妹妹? 他已认得她有十几年,当年是个芳华少女,如今少说也有不惑之年了。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惜春,惜春,岂不是珍惜暮春之意? 金佳士伦笑嘻嘻地听着,脸上竟然不见往日冰冷肃然,对凤舞笑道:“你原不知道,这位艾夫人说起来,比你那位年纪还大两岁呢?” 凤舞吃惊地道:“瞧起来不过二十岁罢了,比她还大两岁?” 摇摇头,道:“一点儿都不像!” 敏慧听得接人失笑,道:“倒是老天厚爱夫人呢,我也艳羡得紧,明儿个,须得跟夫人学学,竟是如何养得这般水灵?若是与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站在一处,别人只说是姐妹,再说不得是母女。” 黛玉哀哀而叹道:“月儿去了蒙古,星儿跟着那只狂鬼去了什么风沙堡,小梅子与胖娃儿,必定是在京城里,身边没个贴心人,倒是让我好想。” 养了一群儿女,除了两个最小的,一个个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了。 “想他们做什么?我竟是要吃醋了。”清朗沉厚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帘子抓起,胤禛沉稳地走了出来,大手放在黛玉肩头,满脸不悦之色。 黛玉起身笑道:“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起得这么早,也不知道保养。” 胤禛霸道地按着她坐下,才道:“我不过就是睡了一会子,你就心里想着别人,若是我再睡,可不就是见到了孩子,你就舍不得地回京去了。” 黛玉闻言,不由得露齿一笑,似新开幽兰,清新淡雅:“多大的人了,都这般年纪了,还吃孩子们的醋!”旁若无人地给他理了理衣领,极是亲密。 金佳士伦与敏慧起身目前给胤禛磕头,道:“奴才给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道:“都起来罢,我们在这里,很不用多礼。” 不用坐镇江山,胤禛刚硬的面庞也柔和了许多,多了些悠闲之气。 凤舞见他们夫妇天造地设,一身皇族贵气卓然,受礼坦然,竟没一丝局促,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愈加对这对夫妻好奇了起来。 胤禛因问黛玉道:“方才说什么事情呢?我倒是隐约听到什么道姑。” 黛玉笑道:“原是凤捕头见过四妹妹,心里有些爱敬之意,偏生四妹妹是个极清淡的性子,倒是蹉跎了十多年的光阴了,很是想叫我去做说客呢!” 胤禛若有所思,道:“这些原是他们的事情,你临到这时候,还做媒婆不成?姻缘天注定,由着他们自个儿去罢!” 黛玉嗔道:“我又没说去做什么劳什子媒婆,天底下,有我这样美貌清雅的媒婆么?我原是想着,四妹妹竟在姑苏,我去瞅瞅她罢了。” 随即又叹道:“四妹妹这一生,也够苦的了,她又并不是正经修行的人,只是跟着妙玉红尘飘零罢了。说起来,那妙玉也不算是个正经如空门修行的,这两个,这些年没见,倒是让我有些操心,很是想去见见。” 听了这话,胤禛想了想,道:“倘若她果然在姑苏,见见倒也无妨。”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在家里歇着,我去玄墓寺瞅瞅她去。” 一听到黛玉要出门,小辟邪霎时从门外钻了进来,直扑向黛玉怀里,小小的辟邪,像小狗一样可爱,在黛玉怀里拱了拱,全不见方才躲避之意。 胤禛眼里霎时冒出一团火气来,大手拎起小辟邪,道:“不许抱牠!” 那是他的妻子,只有他才能抱,小辟邪来凑什么热闹? 胤禛脸上的气息煞气极浓,目光凶悍,倒是吓得人人畏惧,一个小辟邪更怕身上的龙魂之气,吓得瑟瑟发抖,小心里却有不甘。 只是被胤禛拎起,小辟邪四只蹄子在空中乱抓,小小的身子愈加可笑。 胤禛看也不看,随手往后一扔,小辟邪便跌在了大辟邪怀里,抓着辟邪口内呜呜鸣鸣,好像是在向辟邪告状主人欺负牠! 哎,孩子啊,那是主子啊,主子的话,得听,不然就完了。 大辟邪的大爪子抓着小辟邪的小爪子,顺便搔了搔辟邪的耳朵,像是慈母对待幼儿,怎么瞧着,怎么滑稽。 凤舞生平判案无数,自是见识极广,原先听到辟邪二字,心中已生疑惑,如今又见大辟邪亦躺在地上,逍遥自在,不见群兽之王的威风,倒似宠物,蓦地里想起“朝中帝后,养神兽辟邪,立功无数”等言语来。 脑中闪过这个意思,凤舞也给自己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帝崩,后薨,时日未久,山河同悲,然已是人尽皆知之事,尽皆哀叹大清江山少了英明之君慈爱之后,却没想到,他们竟依然活在世上? 只是却不容凤舞多想,黛玉已对敏慧笑道:“你们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你们深知四妹妹住在哪里,就陪着我一同去罢,四哥在家里歇息。 胤禛开源不满地抗议道:“我与你同进同出惯了的,怎么丢我一个人在家?” 黛玉香腮如雪,似笑非笑地道:“十三不是早就来信了?说今儿个只怕就到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等着他,还跟着我们去探望四妹妹做什么?” 胤禛听了便道:“这个十三,早晚不得来,偏偏今日来!” 黛玉见他没异议,便进内堂换衣裳去了,敏慧亦与她进去了。 想到即将见到惜春,凤舞心中竟是一种热血涌起,又有少年时代的那种豪气与悸动,即使历经年华,也未减半分。 等了许久,也没见黛玉出来,凤舞心内愈加焦急,却因见金佳士伦谈笑挥洒自如,倒是没一点儿焦急之色,想是司空见惯了似的。 金佳士伦与胤禛说了些朝堂之事,大约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见敏慧扶着黛玉款款出来,这一出来,霎时惊动了窗外的飞鸟,扑棱棱地飞起。 但见黛玉也没什么特殊的打扮,不过 是家常衣裳罢了,行动之间,春衫如清水荡漾,姣花若隐若现,却更比上一回放纸鸢时凤舞所见,更显得风华万千,袅娜,娇致,想必这才是天生秀色罢?不用打扮,亦美到十二分。 黛玉却对胤禛道:“我去瞅瞅四妹妹,若是十三来了,不许吃酒!” 胤禛一愣,随即一笑:“十三那个酒鬼,信中不是说从镇江得了两瓶子陈年竹叶青么?哪里能管得他不吃酒,只许他少吃两口罢了。” 黛玉点了点头,方与敏慧同车而去,金佳士伦便扯着凤舞留下。 与敏慧叙了些寒温,黛玉抬头便见寺庙森森,隐在几株柞树之间,沉厚的钟声响起,越发显得肃穆庄严,令人心神宁静。 下了车,黛玉因问道:“四妹妹却是住在这里的?” 敏慧领着黛玉往后面走,道:“惜春姑娘却不是住在这里,她住在玄墓寺后面的一所清居之中,带了两个小尼姑,皆是自给自足。” 黛玉有些讶然,到了后面,果见三间竹舍,两个小尼姑正在研墨,惜春一袭宽大的缁衣空荡荡的,衬得她身体愈加显得瘦削,然山间芳菲,亦衬得她衣衫蹁跹,俏脸如花,似玄天玉女,不染纤尘。 黛玉身细脚轻,摆手示意小尼姑不用声张,便怦然走到了惜春身后。 只见画纸上却非花卉草虫,竟是一个清艳少妇着粉色春衫,俏生生地倚着桃花树凝睇而笑,桃花似雨,人美如玉,眉宇之间更是无尽天真清新。 黛玉轻笑道:“我都老了,妹妹还把我画得这样美做什么?” 伸手取出一支狼毫小笔,玉腕挥动,龙飞凤舞的桃花行便落在画纸上。 字迹清丽,婉约有致,那种脱却了红尘气息的豪气破纸而出! 惜春先是一惊,随即回身,“啊”的一声惊叫,喜道:“林姐姐?” 乍然见到黛玉娇怯怯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惜春倒是有些不信了,手中画笔跌落,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面色有些呆呆地道:“你是林姐姐,还是仙子幻化成了林姐姐的模样?”不敢相信,黛玉竟然在世。 黛玉忍不住莞尔一笑,执起她的手,盈盈然地道:“我说,你们一个个见到了我,哪里像是见到仙子?倒是见到了鬼一般的模样。” 惜春觉得黛玉的手温软如棉,滑腻柔嫩,喜得一把抱住她道:“啊,林姐姐,你还活着,还活着啊!”说到后来,竟是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 唬得黛玉搂着她柔声道:“我还活着,听说你在这里,便急急过来,只不过你却哭得伤心,莫不是不想见到我?若是不想,我这就走了。” 惜春急忙扯着她衣袖,怒气冲冲地道:“不许走!” 晶莹华彩的脸颊上还闪着几点泪珠,可是神色却是喜不自胜。 敏慧身后笑吟吟地道:“到底是姐妹,光瞧着夫人,倒是没瞧见我。” 惜春虽已四十,可依然如少女一般天真无邪,嗔道:“你来了几回了,每次都说些姻缘,我倒是听得不耐烦了。” 话虽然如此说,到底还是请了两人进屋去坐下,亲自烹茶款待。 看着山居简陋,四面画作,黛玉也没细看画的是什么,只是 见到蒲团竹塌,一尘不染,便轻叹道:“这些年,倒是苦了妹妹了。” 惜春抿唇一笑,幽幽地道:“我倒是没什么苦,依着那府里的罪,该当诛灭九族,我原也是逃不过的,我能在这佛门清净之地修行,也是福分了。 歪着头只顾着看黛玉,指着满壁上的仕女图道:“这几年,我画许多许多姐姐的画像,缅怀着昔日情分,倒是没有想到,姐姐竟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 黛玉不禁抽了一口气,却是满壁上,挂着的,竟然都是自己的画像。 或是凝眉轻颦,或是飘荡秋千,或是拈花微笑,或是皇后威仪,一个人,千百万姿态,无一不是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黛玉深深地看了几眼,叹道:“与你相比,我却是薄情极多。“ 是她,即使贵为国母,也没有好好照顾好这个小妹妹。 “何谓薄情?又何谓深情?我却觉得姐姐活出了人生的真味,这一生都无可遗憾。”惜春淡然一笑,凝眸看着黛玉,道:“我原想,为姐姐画到了一千幅仕女图,以解我对姐姐的思念之意,我便离开姑苏,再看天下山水。 一千幅?黛玉有些咋舌,道:“亏得你好耐心,画了这么许多,做什么?可是画到了一千幅?“心中却尽是感动之意,这个惜春啊! 惜春含笑道:“到今日为止,方才所画,是第九百九十九幅,加上姐姐的书法诗词,越发好了。却原来,佛祖果然是显灵的,我的一千幅仕女图,第一千幅并不是画,而是活生生的姐姐。” 敏慧细细地品着画像,嚼着那万种风情,笑道:“惜春姑娘画这些画,可仔细四爷知道,还不得被醋海淹着了。” 想起胤禛的醋性儿,敏慧也不觉好笑起来,与小辟邪吃醋?哈哈! 惜春不禁一笑,道:“没想到,四爷还是这般。” 黛玉凝神看着她清淡容姿,看着她依然纯净的脸庞,轻声道:“他还是这般,那四妹妹你呢?不也依然是年轻时候的四妹妹,一点儿都没变?” 惜春摸了摸脸,笑道:“老天不爱我的,姐姐生得美,老天爷厚爱,竟是没有一丝儿变化,还是那样淡雅好看,四爷一定爱极了姐姐。我都老了,走出去,人家都是要叫我一声:‘喂,老师父!’” 敏慧却笑道:“你在一个人眼里,却是永远不老!” 惜春面色一红,嗔道:“你每一回来,都要嚼一番舌根,越发可厌了!” 敏慧圆圆的脸上一团和气,看着惜春容色,款款地道:“我倒不是白嚼舌根,越发想起了,这几年,惜春姑娘走遍山山水水,好像士伦麾下的一个捕头也跟着走遍了,倒是年年都不忘送些土仪给我们。” 黛玉奇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怎么路上你却没说呢?” 再看惜春的时候,只见她面红如火,羞不可言,心知他们必定是郎情妾意,只是惜春冷漠,不喜多言,金佳士伦与敏慧亦不是多嘴之人,以至于那凤舞连惜春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倾心相待十数年。 惜春啐了一口道:“这原是佛门清净之地,你们却在这里嚼这些红尘姻缘做什么?仔细佛祖怪罪了!”连忙合十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黛玉怜爱地看着她,轻笑道:“因缘与姻缘,岂不是相同的?若没了因,又何来缘?若是没有了缘,又何来姻?傻妹妹,佛祖也是有见识的,岂能怪罪你?若不然,菩萨怎能会送子?没有姻,又何来送子之说呢?” 惜春轻叹道:“我都老了,也没了那份心思,只想着这般过下去罢了。” 扬起眉,笑看着黛玉道:“姐姐怎说我的事儿?快些说说,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原是走在了别地儿,偏生听说了帝崩后薨之事,吓了我一跳,心痛了好些日子。”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才不要别人笑话自己年老逢春,一个出家人,动了那番子心思。 黛玉脸色温柔地凝睇着她,温婉地道:“我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觉得,你这只孤雁,与嬉只孤凤,倒是合得来,想听听你们走过了多少山水呢!” 惜春脱口而出:“姐姐怎么知道他是孤凤?” 一句话说,登时羞得脸都熟透了,似冒着丝丝热气。 母仪天下 番外 暖春4 黛玉俏然一笑,道:“我只知道他唤作凤舞,孤身一人,岂非孤凤?” 顿了顿,握着惜春的手,叹道:“我常常与四哥说,这一生,我算是不枉走了一遭儿,我的一辈子都是完美无缺,可是却不曾照顾好妹妹。” 惜春垂眉低眼,淡淡地道:“其实,姐姐已经照顾我极多了。贾府赫赫百年,末世却骄纵跑遍,又处处害四爷,本就是死有余辜,没有诛灭九族,未尝不是瞧在姐姐的份上。我能平安无事,以出家之名,避开贾府灭顶之灾,这些,原都是沾了姐姐的光,我心里已经感念不尽了。” 抚了抚缁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惜春又抬眸笑道:“单是这一份恩情,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姐姐又怎么能说没有照顾好我呢?” 听了惜春的话,黛玉心中方有些释然,笑道:“既然如此,我这颗悬了半世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伸手轻轻挽了挽耳畔的鬃发,绾在耳后,黛玉才又笑道:“我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干!只是你原是我的姐妹,一个真正能贴心的姐妹,可不想与你心里生了什么隔阂,我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惜春心中蓦地里涌上一种感动,知道黛玉说的是实话,她亦是真真切切将自己当做姐妹看的,脸上亦浮着淡淡红晕,道:“我对你,可没隔阂!“ “我知道,单单看到你为我画像的这一份心,我就知道。”黛玉凝视着惜春的脸,眼里带笑,也生亲昵,姐妹的心,刹那间串成了一块。 惜春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道:“这都好,你可别来做媒婆!” 一句话说得敏慧一旁捂嘴轻笑,黛玉亦是莞尔,故意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那只孤凤,真格儿是来求我的恩典呢!” 惜春急红了脸,道:“姐姐什么爱上做媒婆了?这可不是我的姐姐了!” 清瘦的脸上,急起来,虽争冬日,倒是冒起了细细的汗珠儿,莹然闪烁。 黛玉拿着手帕与她拭汗,口内轻道:“瞧你急得一脑门汗做什么?我才不会这样多心,为你们牵什么红线!这样的事儿,原是你情我愿的,哪里谁做媒,就非得成双?我也这这份闲心。” 况且,她又不是红娘,岂能如此行事? 越发让人笑话了,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别的不做,单做起媒婆来。 更要紧的是,姻缘天注定,她说也好,不说也好,倘若是注定的因缘与姻缘,也不是惜春所能避得开的,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惜春这才放了心,嫣然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姐呢!” 敏慧一旁笑意盈盈地道:“夫人倒是姑娘的好姐姐了,只可怜我了。” 惜春不解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道:“你如今做了知府夫人,又是先皇先后旧仆,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可怜的?你也多走增,去瞧瞧那些没了饭吃没了衣裳穿的穷苦人,那些才是可怜人呢!” 敏慧不觉指着惜春笑道:“夫人你听听,好歹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一副性子,口里不让人,竟是让我爱也不是,厌也不是了。” 偏生惜春气性大,不觉冷笑道:“几句话算什么呢?就是服侍了我好几年的入画,我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若是这点子话都听不得,明儿里你也别到我这山间寒舍来,接不起你这位来做媒的知府夫人。” 方才是急得脸通红,如今却是气得脸通红,丝毫不让人。 敏慧素日里瞧在黛玉面上,且她生性贤惠稳重,却也不在意,叹道:“我倒是一番好心思,惜春姑娘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惜春抿了抿嘴,眉梢眼角虽有气恼之色,却更添了三分羞色。 黛玉心内瞧得奇异,知道惜春与凤舞,定非凤舞一厢情愿。 想了想,黛玉素知惜春性子,却也并不多言,只是柔声道:“四妹妹,好容易我们姐妹相见,你可愿意与我一同住几日去?我们家的辟邪,可是生了小辟邪了,像小狗一样可爱。” 一句话,果然惹得惜春注目,喜道:“小辟邪?可咬人不咬人?往日里那个大辟邪,最是不容人近身的,怎么却是生了小辟邪了?啊,那只大辟邪竟是母辟邪的?不是公的?这可好玩了,我喜欢小狗一样的辟邪!” 随即狐疑地道:“大辟邪那样大,小辟邪怎能小得像小狗?” 听到惜春的疑问,黛玉抿嘴笑道:“你倒是将我问倒了,我可怎么回答?” 顿了顿,方缓缓地道:“我小时候得了辟邪的时候,牠已是万年之兽,自然不会小如狗儿。再说了,辟邪是神兽,亦是仙兽,龙生九子,一子辟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辟邪生于龙,却亦可繁衍,倘若无子,便历经三千六百年之后,幻化成卵,千年破卵而出,是为新生。倘若辟邪生子,则历经三千六百年之后,自然遁入轮回,修行来世。” “哦,原来还是这么一回事,那也不知道你那个公辟邪还是母辟邪了。”惜春笑嘻嘻地道,倒是不掩女儿本色。 黛玉轻轻一笑,道:“我倒是知道,牠原是个公的,走了那几年,就是为了静待小辟邪破卵而出,又带回了尘世,倒是还跟着我。” 说得惜春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亏得姐姐好说,这个,你也知道不成?我就不信辟邪还会说话,原原本本都告诉姐姐!” 谁知黛玉却是点头含笑,道:“我与辟邪,天生通灵,我问什么,牠自回答什么,也没什么可怀疑之处。与我相交多年,只怕也不知道的,我原是可感应到辟邪的话,这些别人却是不能了。不过辟邪怕四哥倒是真的。” 想起胤禛往往与辟邪吃醋,小辟邪可真是不知道被胤禛扔了几回了。 惜春面色奇异,道:“这倒是罕见,却有这样的事情!” 继而点头叹息道:“我也想起来了,往日里在贾府,也听说过,四爷有轩辕神剑护身,那可是盘古开天辟地的神斧化而为剑的,非寻常之剑。说起来,倒是果然姐姐与四爷前世非同小可,方今世神物相护了。” 黛玉因执起她手笑道:“这些倒是不用你费这么些精神,快些与我回家去住几日,我们那里好酒好菜,自个儿带人田里种的,味儿好极了!” 惜春闻言,便收拾了几件衣裳器具,又命人收了那九百九十九卷仕女图,方随着黛玉与敏慧的车往太湖之畔的桃源艾府来。 那允祥早携带着镇江名酒竹叶青来了,与胤禛、金佳士伦凤舞闲谈。 凤舞是几十年的老捕头了,纵横江湖,也是不拘小节之人,虽隐约猜测到了胤禛身份,可也心里明白就是了,他与允祥却是合得来,两个人划拳猜枚,喝得最多,早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黛玉甫一进门,便闻到酒气冲天,不觉摇头道:“十三这个酒鬼。” 也不理会,只对胤禛道:“你身子不好,也少吃些酒,十三是兄弟,你也不劝一些儿的?倒是任由他吃醉,明儿个又嚷头疼。” 胤禛闻言一笑,对金佳士伦道:“你可听到了,我就爱玉儿这唠叨。” 说得众人不由得都是抿唇忍住笑,黛玉瞪着眼道:“明儿个我就不管你!” 抽身便去张罗着让惜春住下,房舍极是雅洁,惜春甚是喜欢。 艾府很是清静,女主人又是黛玉,惜春每日打坐诵经,竟是自在。 她本就不是正经的出家人,当日跟着妙玉修行,妙玉说她尘缘未尽,红线未断,三千烦恼丝不落,总是在佛门并没有立足之地,故未剃度。 如今瞧来倒也好,望着铜镜中眼角微起的皱痕,惜春不觉一笑。 生了这么大,白白活了几十年,别无长处,唯独岁月痕迹留在脸上。 眼角那一丝隐约的期盼,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她真的就是尘缘未尽?姻缘未消? 摊开雪白如玉的双手,指头上真的系着一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又会是谁呢?凤舞么?可惜,她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她修行了那么多年,她是当年罪门贾府的后人,贾?br /gt;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1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1部分阅读 贾府造的孽,她亦脱不得干系! 凤舞那样敦厚稳实的人,一身浩然正气,她配不上他啊! 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不想让凤舞这个名字,染上当年贾府的阴霾。 即使贾府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很多年,可是在她心里还有深深的痕迹。 凭什么贾府获罪,她们这几个与黛玉交好的女孩子能平安无事? 好们吃的用的,也都是百姓的血汗,她们又岂会无辜? 别人家株连九族,不管是老弱妇孺,还是无辜之人,都会落得不堪,为何偏偏就是她与二姐姐能逃脱一切呢?只因为,她们与黛玉交好么? 倘若真是这样,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打不开心中这个结,她就修行一日,想用佛门的清静,洗尽心里的尘埃。她不想欠谁什么,可是却欠了黛玉;她只想做一个自了汉,可是却尘缘未尽;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能让心灵为之宁静。 母仪天下 番外 暖春5 碧柳如丝,清湖如镜,桃花已谢,杏子满枝。 惜春住了几日,倒也是极清净,只是每日清晨,总是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然后有着辟邪低吼,胤禛怒扔小辟邪之事时时发生,逗得大家笑不可抑。 惜春走到黛玉院落里,只见院里却是静悄悄的,小丫鬟早收拾了东西,因黛玉吩咐她们便下去歇息了,黛玉亦有些春困,只是不想睡,又懒懒地不想动,拿着一本书,斜倚在桃花树下。 惜春站在门口,看着幽静小院,纷乱的心,刹那间宁静了起来。 “姐姐好兴致,这样幽雅的居所,一人,一对,一书,一茶,人美,树茂,书雅,茶香,越发瞧得人心里也欢喜了。”惜春走近笑道。 黛玉抬头看到惜春摇摇而来,忙笑道:“四妹妹来了,快些坐。“ 又高声哈哈小丫鬟沏了上好的茉莉花茶,道:“尝尝我们自己炮制的茉莉花茶,我就爱看这茉莉花在水中舒展,姿影娇娆,又香气满心。” 惜春抿了一口,坐下才叹道:“这样过着也好,远离尘嚣,万分逍遥。” 黛玉躺在龙眼根精雕的虎头贵妃椅上,长发曳地,笑眯眯地道:“这可不行,虽说妹妹喜欢,我可是定不下来的,过些日子,到了夏日,我们还要去杭州西湖瞧瞧荷花去!” 这样的生活,就是神仙也没他们快活! 见到黛玉躺下,小辟邪撒蹄子就跳到了黛玉怀里,四只蹄子在黛玉身上印出四个花印,亲昵地拱着黛玉的脖颈,嘴里呜呜鸣鸣,好生舒服。 惜春忍不住一笑:“这个小辟邪真可爱,还是小时候可爱啊!” 伸手想去摸摸小辟邪的头,谁知小辟邪狠狠地转头瞪着惜春,张口就要去咬她,吓得惜春一缩手,道:“好凶,怪道四爷扔牠呢!” 说得小辟邪睁着圆溜溜的眼,气冲冲地张牙舞爪就要去抓惜春。 黛玉瞧着好笑,也幸亏小辟邪能陪着她一同玩耍,素手摸着小辟邪,含笑道:“小辟邪,给我乖乖的,不然,将你剥皮吃肉,你不惨了!” 一句话说得小辟邪赶紧缩在黛玉身上,眯起眼,昏昏欲睡。 回头看到惜春有些烦闷,黛玉纳闷地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听了黛玉软软的话,满是长姐的亲切,惜春叹了一口气,咬着嘴唇道:“林姐姐,我心里烦得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孤凤孤雁,果然能成双么? 她不信,世间除了黛玉与妙玉,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谁的话又可信。 黛玉温柔地看着她,轻笑道:“你怎么反拖泥带水了呢?我不知道你们曾有过多少故事,可是,四妹妹,你切记,一切唯心而已,随心儿走。” 看着拱了拱自己的小辟邪,黛玉眼里也是亮亮的,“四妹妹,你有心,是人都有心的,自然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你自己心里知道。”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惜春闷闷地道。 凤吹乱了发,送来了淡淡的清香。 黛玉意味深长地看着惜春不复娇嫩的脸:“四妹妹,往日我就说,你生性太过固执了,孤僻冷漠,很少与人结交。如今,我还是这句话,做人,有刚骨自然是好,可是太固执了,却会失去很多看风景的机会。” 惜春低下头,有些烦躁地道:“我是罪人之后,纵然出家避祸,可是他却是公正的捕头,出身又是极清贵的好人家,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配得上他呢?我也不想误了他的终生。” “既然知道误了,就该知道应该抉择了。”黛玉清清淡淡地道。 小辟邪好像觉察到了,立即抬起头,眼睛盯着黛玉的俏脸。 黛玉对着小辟邪笑笑,把个小辟邪得意的,赶紧又将脑袋往黛玉怀里蹭了蹭,似乎小小的牠也知道黛玉的好,痒得黛玉咯咯直笑。 回过头,看到了惜春眼里的羡慕和渴望,可是还有些害怕。 黛玉叹气,轻声道:“四妹妹,别人的事情,我不予置喙,你的事情,总是要自己想通的。没有爱,就什么也不是,如果你说不想耽误了他,可是这十几年又算什么呢?爱,总是让人有私心的,你也不例外,你心里,已经占住了他很多的光阴和爱情,说拒绝,越发显得你矫情了。” “我不知道啊!”惜春眼里泪水盈盈,像是找不着路的孩子。 “四妹妹,爱这个字,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是奢望,你可以的。” 惜春有些小心翼翼的,怕是碰破了希望的瓷娃娃,眼里眨着泪珠,仍旧是执着地问道:“真的会么?我怕,我没有那份幸福。” 黛玉莞尔一笑,道:“会的,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惜春也是如此,所以,她只能点到即止,不会去当什么红娘,一定撮合他们两个人。 若是有缘,他们必定结为连理,若是无缘,谁也无可奈何。 幸福,取决于每一个人的心,是要去争取的,并不是说有就会有的。 惜春从小活在那样冷漠的家族中,少年出家,有些彷徨是肯定的,有些害怕也是一家的,可是,既然孤凤孤雁有缘,那么就值得她去争取。 倘若她的心不愿意去争取的话,自己也不会说什么。 惜春笑了,长睫还有些莹然的泪珠,笑却是甜蜜的,道:“我要去试试!” 试一试,她是不是有追求幸福的资格。 她放开了,真的放开了,尘烟往事,她都不会去想了。 她的眼,看到了未来,她有些羡慕黛玉的幸福了,她也想要幸福。 黛玉轻柔地道:“去罢,我想孤凤一定一直都在等你回头。” 幸福是什么,因人而异,而自己,现在面对着逐渐年老的四哥,就是一生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满满的,撑破了心。 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清甜。 小辟邪拱了拱,再拱了拱,嘴儿就贴在黛玉脖颈上,啊,真香! “该死的,怎么又抱着牠!”胤禛的怒吼声传来,黛玉手里一空,已经不见了可爱的小辟邪。 眨了眨眼,像蕴含着清澈的丽江之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回过头,却看到胤禛暴怒又有些发黑的脸,没在他身上看到小辟邪,便问道:“小狗儿呢?”张望了一会儿,“咯”的一声笑。 可怜的小辟邪,又被四哥扔了。 这一下用劲可真是够大的,竟是将小辟邪扔进了柴门外的一条沟渠中。 小辟邪可怜兮兮地从水沟里爬上来,抖了抖身子,水花四溅。 圆溜溜的眼,湿漉漉地看着黛玉,眼里都是巴结讨好之意,还有着一些,对胤禛的鄙视,好讨厌啊,男主人最讨厌了,怪不得老辟邪也不喜欢他! 黛玉坐起身,有些笑,也不在意,只是拉了拉胤禛的手,道:“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回来了?十三呢?别是又去偷我们酿的桃花酒。” 胤禛理了理她乱乱的长发,道:“十三,嗯,与金佳一同喝酒去了。” 他有玉儿,越发比别人更懂得保养身子,他要陪着玉儿一生一世。 黛玉站起来,巴在他肩头,笑道:“那我们今天吃什么?” 她最喜欢吃带着露水的新鲜瓜果菜蔬,厨娘做出来的极美味好吃。 胤禛半抱着她往饭厅去,笑道:“今天的菜啊,都是现撷的菜蔬,有炒荠菜,有韭菜鸡蛋,有凉拦菠菜,凉拦椿芽,还有你最爱吃的酸笋鸡皮汤。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黛玉吞口水的声音,眼里亮得很:“哇,好!“ 都是她最爱吃的,山珍海味吃得多了,繁华落尽,越发喜欢淳朴。 素淡的野菜,青翠的青菜,没有荤油愈见翠色欲滴。 黛玉咬着筷子,一个劲地指挥着胤禛吃这个,弄那个,吃得很香。 十三早就在座了,惜春与凤舞,姗姗来迟,凤舞神采飞扬,脸上都是喜色,惜春眼眶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了,可是隐隐有些羞涩。 凤舞举起杯,站起来,看着惜春,脸上都是柔情,道:“这一杯酒,凤舞敬艾爷与夫人,惜儿没有亲人,艾爷与夫人便是惜儿的亲人,我求艾爷与夫人做主,答应我与惜儿的亲事,这一辈子永不相负。“ 黛玉婉然开玩笑5,抿嘴道:“便是你桢负,只怕机会也少了些。“ 将头歪在胤禛肩上,笑道:“我的妹子,岂容人相负的?” 惜春脸颊泛红,几乎压倒桃花,嗔道:“林姐姐!” 回头又看着凤舞,道:“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你急什么!” 凤舞含笑道:“你已经答应了,我都听得真真切切,不得反悔!” 胤禛挑起眉头,脸色冷冷的,点头道:“也好,吃完了喜酒,我们,再走。” 黛玉兴高采烈地端起酒杯,笑道:“就是,这一杯,得喝了,好容易,四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归宿,我走得更轻松些了。” 哪里还等黛玉说话,允祥早就捧着酒壶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一桌青菜,吃得大家都很高兴,酒晕上脸,黛玉与惜春,都赛过桃花。 【完】 更多内容等着你。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81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