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快断官》 红妆快断官第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部分阅读 本书来自shubao2无名(w)txt 更多更新免费小说全本下载请关注 本站所有书籍均来自网络收集,站内精心编辑制作 提供免费下载。版权属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原创作者或出版社认为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立即删除! 她是明眸如镜的奇女子! 她是御命钦点的七品断官! 她断案如神,却藏锋现拙,誓把青溪县衙坐穿! 作 者:亦函 正文 第001章 女神童 秋天一个天气朗朗的午后,青溪县郊外的空地上一阵嘈杂,一群人围拢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时候有两辆马车停住了,前面那辆车的车帘一挑,一个甜美的女声吩咐道:“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车夫立刻放下马鞭,走上前去探问了一番,立刻又返了回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小的已经问明白了,有两个人为了一头牛争执不下。” 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顷刻一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子走了出来,高高地挑起车帘,又扶出一个打扮雍容的老妇人,“母亲,您当心点儿!” “婉儿,你不要把我当老朽不堪的人来对待,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老妇人微微一笑,拍着女子的手说道。 女子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头,“是,母亲。” 后面的车上又走下几位衣着华贵的男人,听到老妇的召唤,都恭敬地跟在后面,一起往人群中走来。 人群中央躺着一头牛,肚子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正痛苦地抽搐着。两个身着布衣的男子正唾沫横飞地争吵着。 “方四,你这个恶毒小人,竟然趁我不备,杀死我家的牛,你简直是丧尽天良!” “陈老憨,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杀了你家的牛,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一个指控,一个不认,二人越吵越凶,扭打在一起。 “快,把他们分开!”老妇看不下去了,扭头吩咐道。 “是!”走出两个人,上前去将二人强行分开,“不许打架,有话好好说!” 陈老憨擦了擦脸上的灰,啐了一口,“有什么好说的?这小子看我拉活儿比他多,看我不顺眼,就杀了我的牲口……” “我看你才是,看我拉活儿比你多,就栽赃陷害我!”方四也不甘示弱地说。 陈老憨一把抓住方四的衣襟,“有种就跟我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以为我还怕你不成?”方四瞪起眼睛。 “你们两个都别忙着吵了!”老妇走上前去,笑呵呵地说,“不如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们判断一下是非对错呢!” 陈老憨乜斜着眼睛看了老妇一眼,“你是什么人啊?难道比县太老爷还会断?” “这位大哥,家母素来耳聪目明,你们这点事情她须臾便可解决,又何必吵吵嚷嚷地去见县太老爷呢?”被称作婉儿的女子笑着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在这儿争执了不少时候了,又何妨说一说呢?也让在场的各位都评断评断!” “是啊,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一下吧!”围观的人唯恐没热闹看,都附和地嚷嚷道,“说吧,说吧!” 方四扯了扯破烂的短褂,“我和陈老憨都是德悦染坊的拉脚夫,我们是按趟数算钱的,谁拉得趟数多赚钱就多,一天总共就出那么些货,有人拉得多了那有的他人就拉得少了。德悦坊的拉脚夫中,就数我和陈老憨拉得多,所以平时就暗中较劲儿,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这不,今天我拉完活儿回来歇着,就看到陈老憨家的牛没命地跑过来,我出于好心就给拦住了,没想到那牛一歪头就倒下了,肚子上有一个大口子。这时候陈老憨来了,非得说是我杀了他的牲口,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你少在那儿装好人了,前几天你还挡着几个哥们儿的面说,要杀了我,你不敢杀我,就杀了我家的牲口。”陈老憨不依不饶地嚷道,“我的牛原本好好儿的,我去方便的功夫怎么就成这样了?怎么就那么巧还让你碰上了?要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谁干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自己家牛肚子上划了一刀,跑来陷害我的?”方四更是亮起了嗓门。 老妇微微一笑,“好了好了,你们先不忙吵,啊!”扭头朝旁边一位男子说道,“俊臣,这其中的曲折你都听明白了,你来断断看吧!” “是,母亲!”男子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指了指方四的鼻子,“好你个胆大的刁民,你杀死陈老憨的牛还装作没事人一样来卖人情!” 方四愣了一下,继而愤怒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他的牛?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男子扯了扯方四的破烂布衫,“如果不是你杀死的,你这衣服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你对这头牛下手的时候溅上的不是吗?” “你……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杀死他的牛,这血可能是我拦牛的时候弄上的,不关我事!”方四连忙辩解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着实是个刁民!” “嘻嘻,这算什么证据确凿……”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男子扭头看去,就见人群中有两个八九岁的女童,正交头接耳地嬉笑着,不由得恼怒地问道:“你们在笑话我的推断不成?” “正是!”一个大一点的女童走出一步,不亢不卑地说道,“你推断得不对还不允许别人笑吗?”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推断得不对了?”男子瞟了老妇一眼,质问女童道。 女童微微一笑,“如果是你杀了别人的牲口,你还会留在这里等着牛的主人出现吗?” “那……或许是他还没来得及跑罢了!”男子一愣,又马上争辩道。 “是啊,是啊,我来的时候方四正想跑呢,被我一把抓住了!”陈老憨连声附和道。 女童扫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说说,方四是用什么杀死这头牛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刀了!”男子和陈老憨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刀呢?既然他没来得及跑,杀死牛的刀也应该在这里吧?”女童笑着问道。 男子迟疑地看了看那老妇和婉儿,见二人眼神闪亮地打量着那女童,笑而不语,根本没有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这……应该是被他藏起来了,要问他才知道!” “我根本就没什么刀,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方四连忙说道。 女童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那牛的伤口,又用鼻子闻了两下,才站起身来,看了那男子和陈老憨一眼,“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这牛身上的伤口是在腹下正中,如果是方四下手的话,他必须要仰卧在地上,才能造成这样的伤痕不是吗?你们觉得一个偷偷摸摸伤害别人牲口的人,会从容地钻到牛身子下面去,划成这么整齐一道伤痕吗?” “是啊,是啊,这也太不合理了!”众人听了女童的话,都议论纷纷起来。 “那也有可能是从牛的后腿之间把刀伸进去,这样划的……”男子依然不肯服输地推测道。 女童掩嘴笑了两声,“如果是那样,划伤牛的时候,牛吃痛就不会乖乖地站在那里,伤口就不会只有这么长而且这么整齐了。况且如果是你,你会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去杀死一头牛吗?” “是啊,是啊,这女娃娃说得有理啊……”众人又议论一起。 男子脸色羞赧地说:“那你的意思是陈老憨在自己的牛肚子上划了一刀,故意来栽赃给方四的了?” “那也不可能!”女童从容不迫地笑道,“如果他真的想栽赃方四,也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在牛肚子上割开一条伤口。更何况这头牛是他最贵重的财产,他养家糊口全指望这头牛了,可以说这牛就是他的命根子,怎么会舍得杀死自己的牛呢?” “就是嘛,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牛啊!”陈老憨愤然地望着方四,“一定是他,他想让我以后都不能跟他抢活儿了……” 女童笑着打断他的话,“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可能是方四。” “那到底是谁?难道还有别人吗?”陈老憨不解地问道,“不可能啊,当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除了他还有谁?” 老妇对婉儿点了点头,婉儿便会意地走过来,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你就说说看,这真正的凶手是谁呢?” 女童笑了一笑,不回答婉儿的问话,而是看着陈老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牵着牛经过青溪上游了呢?” “你怎么知道?”陈老憨吃惊地看着女童。 女童指了指那牛的伤口,“从这里看出来的。青溪上游有一种棘树,当地人都叫它直棘树。这种树没有叶子,枝干又直又硬,顶端尖利,一般隐藏在过膝深的草丛中,不容易被发现……” “这个跟直棘树有什么关系?”陈老憨不解地问。 女童笑了一笑,道:“你还不明白吗?真正杀死你家牲口的就是直棘树,大概是你牵着牛走过来的时候,牛被隐藏在草丛中的直棘树割破了肚皮。” “你胡说,我走到这里的时候牛还好好的呢!”陈老憨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女童也不着急,走到同伴身边,从她背着的篓筐里拿出一段红褐色的枝干来,“这就是直棘树,这种树会分泌一种树汁,有麻痹止血的作用,所以很多郎中都拿来入药。恐怕是你家牛开始被直棘树划破了肚子,但是由于被麻痹了,并没有感觉到。可是随着它越吃越饱,肚子膨胀起来,伤口就渐渐地裂开了,流出血来,于是就吃痛惊走,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恍然大悟,“很有道理啊……” 武则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看到上官婉儿正轻轻地帮自己盖着被子,于是笑着问道:“婉儿来了!对了,你还记得八年前我们微服去江南道巡视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哦,就是那个平息了杀牛纠纷的小姑娘吧?婉儿记得,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呢?”上官婉儿浅笑着问道。 武则天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茶,“朕刚才打了个瞌睡就梦到她了,还真是一个伶俐得讨人喜欢的女孩呢!” “是啊,当时陛下让来俊臣去推断,他一口咬定是方四杀死了陈老憨的牛,结果人群中走出一个面相伶俐的小女孩,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来俊臣驳得哑口无言,真是精彩极了!”上官婉儿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流lou出赞赏的眼神来,“婉儿记得,当时陛下十分欣赏那个孩子!” 武则天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那孩子观察入微,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就算是成|人也未必能说出那一番推论来,真是神童啊。婉儿,那孩子今年也一十有八了吧?” “是的,陛下,当年她才十岁,如今过了八年,她已经年方十八岁了!”上官婉儿看了看武则天的脸色,“陛下,您的意思是……” 武则天叹了一口气,“婉儿啊,如今你做了女官,不能时时在朕的身边照料,朕总是有些不能心安。如果那个孩子能在朕的身边,或许可以代替你,让朕多少省心一些!” “婉儿记得陛下当年将那孩子叫到马车里,单独谈了许久呢,您是不是跟她做了什么约定呢?”上官婉儿微笑地问道。 武则天笑着看了上官婉儿一眼,“知我者婉儿也。确实,当年朕把她叫到车里,跟她道明了身份,想将她带到宫里来,她却拒绝了。说她母亲早亡,父亲不善料理生活,如果没有她在旁照顾,恐怕活不久了……念在她一片孝心,朕就没有强求于她,只是送了她一个信物,说等她成|人之后,朕会找她的!” “既然陛下这么想让她到您身边来,不如让婉儿去将她接进宫来吧!”上官婉儿自动请缨地说。 武则天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不劳婉儿亲自去,找个可kao的人去就是了。” “是,陛下,婉儿这就去办!” “陛下,工部侍郎崔彦良有要事求见!”一个太监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道。 武则天脸色肃了一肃,“宣他进来吧!” 正文 第002章 赴神都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地赶往神都啊?”郁儿被马车颠簸得有些头昏脑胀,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心情不爽地问道。 苏巧燕正在啃着一块面饼,含含糊糊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嘛,你都吵了一路子了,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点儿东西啊?” 郁儿撇了撇嘴巴,突然凑到苏巧燕跟前,眼睛盯着眼睛地问道:“小姐,你说说看,我跟了你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吧?”苏巧燕扫了她一眼,“你又要拿这件事情说事儿是吧?” “你也知道哈?”郁儿老大不高兴地说,“从我们懂事开始就在一起了,虽然我是老爷捡回来的,可是我跟你也算是情同姐妹了吧?你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你怕我会出卖你吗?” 苏巧燕把最后一口面饼塞进嘴里,灌了一口水,用力地咽下去,抚了抚胸口,又舒服地呼了一口气,才笑眯眯地说道:“郁儿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不敢告诉你啊!” “看你这样子像是不敢的吗?”郁儿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指了指车外,“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要跟他去洛阳?” 苏巧燕知道瞒不过郁儿,她从小就拿这个丫头没辙,于是叹了一口气,对她弯了弯手指,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放低了声音说:“郁儿,你还记得八年前我们跟我爹上山去采药,回来的路上碰上的那件事吗?” “哦,你是说两个脚夫为了一头牛争执的那件事情啊?”郁儿捶了一下手掌,“我记得,那件事情怎么了?” “嗯,当时我不是出了一次风头,驳倒了一个男人的推断吗?”苏巧燕眸微蹙了一下秀眉,“旁边有一个老妇人你还有印象吗?” 郁儿仔细地想了一下,“有啊,她好像好叫你去她的车里说了半天话儿呢。那个老妇人怎么了?” “当时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那个老妇人就是当今的皇帝!” “哎?不是吧?这怎么可能?”郁儿大吃一惊,忍不住嚷嚷了起来,“她就是……” 苏巧燕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别嚷嚷。当时我就觉得她举止非凡,气质不俗,而且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个个都不像是普通人,容貌各异,却都叫那老妇人为母亲。你想啊,能一下子拥有那么多身份不一般的儿女的老妇人,她能是一般人吗?除非是当今的皇帝带着朝臣和侍从微服出巡!” “是哦!”郁儿恍然大悟,“这么说小姐回去之后说要用心读书就跟那老妇……啊不,皇帝有关了?” 苏巧燕点了点头,“是啊,她当时带我去车里,就是道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要带我入宫的,可是我没答应。她就叮嘱我要用心读书,将来定有大用……” “啊,小姐为什么不答应进宫呢?多好的事情啊!”郁儿有些惋惜地问道。 苏巧燕淡淡地笑了一下,“宫里有什么好?跟我爹还有你一起采采药,看看病,不是比什么都好?宫门深似海啊,进去容易,出来就难喽!” “不是吧?小姐,那时候你才十岁耶,十岁你就考虑那么多了?”郁儿有些钦佩地看着苏巧燕。 苏巧燕敲了她的脑门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啊?一点也不想动脑子!” “那……那我们这次去神都是不是跟皇帝有关呢?”郁儿眼睛扫了扫车外,小声地问道。 苏巧燕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虽然拒绝了皇帝的好意,可是她送了我半块玉佩,说我成|人之后自会来找我,这玉佩就是信物。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没想到几天之前她竟然派了大内侍卫带了另外半块玉佩来传旨,宣我入宫面圣,而且很急的样子!” “哇,那我们是要进宫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皇宫呢!”郁儿兴奋得两眼发亮。 苏巧燕白了她一眼,“是我,不是我们。皇帝的密旨是只让我一个人秘密入宫,是你非要跟着来的,即便是跟着来了,也只能在洛阳城里等候,只有我一个人进宫!” “哎?不是吧?”郁儿一脸失望地说,“我不能去吗?我是你的贴身侍女啊,这都不能进去吗?” 苏巧燕看了郁儿一眼,叹气地说:“郁儿,还是不去的好。等我们到了洛阳,你找家客栈住下等我的消息。万一等不到我的消息就赶快回青溪去,替我好好照顾我爹!” “喂,小姐,你这是怎么啦?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起来,不会要出什么事情吧?”郁儿仔细地看了看苏巧燕的脸色,“你别吓唬我啊!” “我只是说万一了,万一!”苏巧燕虽然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不让郁儿担忧,可是她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仿佛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一样,让她一路上心神不宁。 郁儿撇了撇嘴,“我说小姐,你可真能藏着,八年了,你竟然都没告诉我那个老妇人就是皇帝的事情。” “那也不怨我啊,她再三叮嘱,不准跟任何人泄露她的身份,就是连我爹都不成,我有什么办法啊?”苏巧燕翻了翻白眼。 “那这次呢?老爷知道你要进宫的事情吗?” 苏巧燕脸色有些肃然地点了点头,“知道,皇上也传了一份密旨给他,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不过从我爹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了,肯定说了让我入宫的事情。他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赶我走的样子,其实很舍不得我!” “啊,如果皇帝真的把你留在宫里不让你出来了,那我怎么办啊?”郁儿不安起来,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我不要跟小姐分开!” 苏巧燕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傻丫头,你放心了,我会努力说服皇帝让我出宫的。伴君如伴虎啊,我才不要在宫里整天提心吊胆的,我宁愿回家当个郎中!” “嗯,小姐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吧!”郁儿听苏巧燕这么说,放心了不少,破涕为笑了。 正文 第003章 赋闲人 “姑娘请进!”一个小太监引着苏巧燕走进一个院落。 苏巧燕抬头打量了几眼,这个院落看似比较偏僻,应该是后宫的某个宫殿,门上的匾额书写着三个大字,“天泽阁”。她抵达洛阳,匆匆安置了郁儿,就跟着那位大内侍卫坐车朝皇宫赶来。马车进了宫门之后七拐八拐地停住了,之后她就被那个侍卫交给了这个小公公,领着到这里来了。 “姑娘您在这里稍事休息,咱家这就差人来伺候姑娘!”小太监把苏巧燕领进房中,叮嘱了几句,又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苏巧燕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好几天颠颠簸簸还真不是人受的罪,那个大内侍卫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不断地催促着赶路,马车基本是昼夜不停地在跑,几乎没有停下休息。 不多时,两个侍女带着几个太监,抬着热水浴具什么的进来,伺候苏巧燕沐浴更衣,又送上饭菜。饭菜花色很是丰盛,丝毫不怠慢。 这种无微不至的待遇倒是让苏巧燕更加不安起来,有时候受重视也不见得是好事,她此刻深有体会。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等到夜里武则天也没有召唤她,除了那两个侍女,也没有别人来天泽阁。路上赶得那么急,到了地方反倒把她晾了起来,让她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不过难得清静,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两个侍女一个叫香书,一个叫宝墨,大概是知道苏巧燕赶路辛苦,也没有叫醒她。只是在门外留意着,听到响动立刻端着脸盆和口盆进来伺候。 “姑娘昨夜可休息好了?”香书笑吟吟地问。 苏巧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睡得很好,辛苦两位姐姐了!” “姑娘不要客气,奴婢二人是听候了上官大人的差遣,专门来伺候姑娘的。”宝墨也笑着说道。 苏巧燕对上官婉儿的事情早有耳闻,那位女子正当红,几乎成了武则天的代言之人,由她来安排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请问二位姐姐,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帝呢?” “姑娘莫急,上官大人特别交代了,姑娘旅途劳顿,需要好生休息,然后才引姑娘去见陛下!”香书帮苏巧燕穿好了衣服,笑着说道,“早膳马上就送来,姑娘且稍候!” 看着两个侍女走出门去,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宫里的人说话都文绉绉的,感觉很是别扭,不像跟郁儿说话那么随便。 就这样一连住了三天,这天泽阁除了香书和宝墨带着一些杂役太监出出进进的,就没有别人来了,更别提那位女皇帝。 苏巧燕有些百无聊赖,她本想面见了武则天,早点跟她禀明了情况好离开皇宫,带着郁儿回老家去。可是人家不召见,她也没办法,只能没事跟那两个侍女聊聊天。好在她不是宫里的人,为人也随和,香书和宝墨也不忌讳她,跟她倒是很聊得来。 “二位姐姐,上官大人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面见陛下呢?”这天夜里,三个人闲聊之余,苏巧燕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香书掩嘴笑了一下,“姑娘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过这几天陛下龙颜正怒,恐怕没有闲暇接见姑娘。”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苏巧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哎呀,姑娘你是不知道!”宝墨直言快语地抢着说道,“现在是春末,马上就要入夏了,宫里该换装了,可是宫装衣料却迟迟没有送到神都。” 苏巧燕有些吃惊,“啊?那是为什么?” “听说运送宫装布料的船只失踪了,十几大船的瑞锦、宫绫都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当地县令负责去调查,也神秘失踪了!”说到这里香书的脸上带了惊恐的神色,“还有更邪门的,前些日子刚派了一位新知县,结果刚到青溪就又失踪了……” “青溪?!”苏巧燕更吃惊了,“两位姐姐,你们说出事的地方是青溪?” “没错啊,就是青溪。今天杭州刺史刚派人送来六百里加急文书,说新上任的青溪知县失踪了,所以陛下龙颜大怒,将工部侍郎崔彦良大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宝墨见苏巧燕的脸色严肃,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姑娘知道青溪啊?” 苏巧燕点了点头,“是啊,青溪正是我的出生地。我几天前从青溪赶来,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情呢?” “那就奇怪了,运送布料的船只是在半个月之前失踪的!”香书也有些不解地说道。 苏晴眸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奇怪,我和我爹并不住在青溪县城之内,为了采药方便,我们住在溪霞村,偶尔才回县城中的老宅一趟。山村偏远,消息不灵通也是有的!” “陛下最近的烦心事还真够多的!”宝墨叹了一口气,“先是莫名其妙地得了头疼病,这又出了一个怪案子,也真够她操心的了!” “宝墨,这种事情别瞎说!”香书连忙阻止宝墨道。 宝墨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关系,反正姑娘不是别人,也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 “那倒也是!”香书对苏巧燕笑了一下,“姑娘别见怪,陛下头疼的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上官大人严令不得对外人说起,所以奴婢才……” “没关系,我知道宫里的规矩森严,二位姐姐谨言慎行是应该的!”苏巧燕笑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宝墨站起身来,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都入夜了还吵吵闹闹的……” “宝墨,我们出去看看吧!”香书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下,招呼宝墨道。 “嗯,姑娘你且安坐,我们去去就来!”两个人跟苏巧燕打了一个招呼,就双双出门而去。 苏巧燕也起身去窗口张望了一下,虽然看不到墙外的情况,但是见外面一片光亮,犹如白昼,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皇宫里的热闹不少啊,果然是个是非之地,看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嘈杂声越来越近,而后又远去了。香书和宝墨匆匆地赶来回来,脸色有些严肃地说:“姑娘,侍卫们说宫里正闹刺客,依奴婢所见,您还是早点安歇吧,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文 第004章 见女帝 苏巧燕听从了香书和宝墨的话,早早地熄了灯躺在床上,可是外面的嘈杂直到凌晨也没有停歇,让她睡得很不安稳。看来那个刺客还真是把是些护卫折腾得不轻! 这让她有些好奇这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敢闯进深宫行刺。传闻这位女帝仇人甚多,因此宫中守卫森严,除了那些表面上能看到的护卫,还有她专门培养的一些隐卫,时刻在她左右保护着她。能把宫里这谭深水搅混的,恐怕绝对不是等闲角色。 天色微微亮起,外面的嘈杂总算是平息了,她想了太多的问题,觉得脑袋有些胀痛。 “唉,我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我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她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放松心情,不久就酣然入睡了。 “姑娘,醒醒,姑娘……” 她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口水,“怎么了,郁儿?这么早叫我干嘛?” “姑娘,奴婢是香书,请您快起床吧,上官大人传口信来说一会儿要带您去见陛下!” 苏巧燕连忙睁开眼睛,起身看了看满眼笑意的香书和宝墨,不好意思地说:“让二位姐姐见笑了,我还以为是在家里……” “没有,姑娘睡得好香甜,我们都不忍心叫醒你了!”香书抿嘴笑了一笑,“上官大人差人送来了衣物,还找了梳头太监来,请您快起来梳洗打扮吧,一会儿陛下下朝就要召见您呢!” 苏巧燕点了点头,连忙起身,在香书和宝墨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又让那梳头的太监在她脑袋上绾绾梳梳的弄了半晌,脸上也精心地描画过了,才算是准备停当了。 “姑娘真是丽人呢!”香书和宝墨见她梳妆完毕,眼神闪亮地望着她,夸赞道。 苏巧燕对着镜子照了照,也不由得有些发愣。虽然八年前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曾经叮嘱她要多读诗书、谨学礼仪,但是她从小在乡野随性惯了,如此盛装还是头一次。真是佛kao金装人kao衣装啊,原来自己打扮起来也犹如画中人一般婀娜。 “上官大人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你传来太监拉长了声音的通报,就见一个女子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这女子一身鹅黄裙装,五官精致,身材婉约,再加上那一双清淡如湖水的眼眸,当真有点仙女下凡的模样。 时隔多年,苏巧燕对上官婉儿的容貌已经印象模糊了,但是对那股气质她一眼便能看出,连忙伏身下拜,“民女苏巧燕见过上官大人!” “无需多礼,快请起吧!”上官婉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趁机不lou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真不敢相信你就是那个女童。八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儿!” 苏巧燕微笑地回道:“上官大人夸奖了,民女能有今日,也是承蒙陛下和上官大人提点!” “嗯,知礼数,会说话,陛下的眼光果然没错!”上官婉儿拉着苏巧燕的手,脸上多了些许赞赏之色,“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恐你岁月打磨,失去了八年前那份灵气和才思,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下我便可以放心引你去见陛下了!” 苏巧燕淡然地笑道:“是陛下和上官大人谬赞了,民女不过是一介乡野草民,没有什么才华,恐怕要让陛下和上官大人失望了!” “有没有才华陛下自会判断,走吧,陛下正等着你呢!”上官婉儿清眸扫了扫她的脸色,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拉着她手便往外走。 先前苏巧燕心情很是忐忑,现在真的要去见武则天了,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虽然有些后悔当年自己冒冒失失地出了一次风头,才引来今天的这些麻烦,但她是随性的人,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坦然面对就可以了。 “陛下,婉儿已经把她带来了!” 到了御书房,上官婉儿不用通报便径直走了进去,由此可见她的地位着实非他人能比。她笑着对低头批阅奏章的武则天禀报道。 苏巧燕连忙跪下行礼,“民女苏巧燕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武则天放下朱笔,朗声地说道。 苏巧燕抬起头来,望着龙案后面一身龙袍的老妇,虽然有些时光恍然,还是依稀能看出是当年那个老妇,只是比那时更显得威严罢了。 武则天见她表情镇定,不亢不卑,虽然比八年前成熟了许多,但是仍能看出那一双眼睛灵动聪慧,确实是她见过的那个孩子,不由得心生喜欢,微笑道:“起来吧,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苏巧燕似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盯着武则天的脸若有所思。 上官婉儿以为她紧张失了礼数,连忙轻声地提醒她说:“陛下让你起来,还不快谢恩?” “陛下,您近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夜不能安寝?经常头痛耳鸣、双眼发花?”苏巧燕似乎没有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开口问道。 武则天似乎有些吃惊,很快地跟上官婉儿对视了一眼,收起笑容,表情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陛下,民女自小跟父亲行医,略懂歧黄之术。刚才见陛下虽然天威不失,但是双眼暗淡无神,脸上隐有疲惫之色,双手握笔之时微微发抖,恐怕是有疾病缠身!”苏巧燕表情郑重地说道,“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会对陛下的眼睛有大害!” 上官婉儿听了苏晴眸的话忍不住lou出惊讶的神色,看了看苏巧燕,又看了看武则天,迟疑地说道:“陛下……” 武则天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看着苏巧燕道:“如你所说,朕最近确实有那些症状。你既然懂得医术,那你告诉朕,这种病症可有得治?” 苏巧燕沉吟了一下,“陛下,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恩准民女查看一下陛下的寝宫?” 第005章 玉牡丹 武则天脸上微露诧异的神色,“这跟朕的病症有关系吗?” “也许有!”苏巧燕回答说,“民女暂时不敢妄下定论,还请陛下让民女查看过后再回禀原由。” 上官婉儿迟疑地看了看武则天,“陛下,这恐怕是……” “婉儿,朕信得过她,就依她所说,带她去朕的寝宫看看吧!”武则天对苏巧燕虚空抬了抬手,“巧燕啊,你且起来吧!” 苏巧燕谢过恩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对上官婉儿行礼道:“那就有劳上官大人了!” “陛下,工部侍郎崔彦良大人有要事求见!”一个太监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道。 武则天脸色肃了一肃,“哼,他还敢来见朕,恐怕事情不简单。婉儿,你着人带巧燕去朕的寝宫办事,你留下听听那厮又给朕惹出什么乱子了!” “是,婉儿这就去安排!”上官婉儿连忙领了苏巧燕从御书房出来,招呼了香书和宝墨带她去武则天的寝宫,自己又匆匆折返回去,看来又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恐怕跟青溪的案子有关。 看到香书和宝墨,苏巧燕倒是放松了不少,毕竟是熟人,比起让上官婉儿带路要好得多。 “姑娘,为什么要去陛下的寝宫啊?”宝墨果然不如香书能沉得住气,悄声地问道。 苏巧燕笑了一笑,“没什么,我想看看陛下寝宫的风水罢了!” “哇,原来姑娘你懂得风水啊?”宝墨立刻露出钦佩的眼神,“奴婢今天倒是要长长见识了!” 香书有些嗔怪地瞟了她一眼,“宝墨,你忘了上官大人的教诲了?遇事要稳重沉着,不要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见了别人我自会稳重沉着,但是跟姑娘就不要那么拘谨了嘛!”宝墨笑嘻嘻地说,还不忘征求一下苏巧燕的意见,“是不是姑娘?” 苏巧燕微微一笑,“两位姐姐久居皇宫,规矩比我懂得多。不过凡事有张有弛最好,不然会很累!” “难怪姑娘这么受陛下和上官大人的看重,原来懂得这么多道理!”香书笑着说道,指了指前面的宫阁,“这便是陛下的寝宫了!” 跟守门的太监和宫女知会了一声,香书和宝墨便带着苏巧燕走了进去。虽然是天子,但毕竟也是女人,女人就有女人的虚荣,从这摆设奢华的寝宫就能看出。尤其是那一张尽显雕琢的大床,真是难得一见的华丽! 苏巧燕慢慢地踱步,细细地查看着寝宫的角角落落,目光在一盆碧绿的牡丹上停住了,于是走了过去。远看鲜活如生,近看才知道这是一盆用碧玉雕琢出来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明的雕刻功夫,无论是枝叶还是花朵,都巧妙地利用玉石本身的纹理雕刻出明暗光度,轻处薄如蝉翼,重处厚积如墨,层次鲜明,莹彩流动,栩栩如生,足可以以假乱真。细细闻来,竟然有一股幽香,甜而不腻,淡而不散,真有一种鲜花的意境。 “姑娘也喜欢这个吧?”宝墨见苏巧燕对着那株牡丹看个不停,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陛下也对这盆牡丹爱不释手呢。据说这是用一种名唤香玉的名贵玉种雕刻的,姑娘仔细闻闻看,能闻到一股花香!” 苏巧燕绕着那盆碧玉牡丹转了一圈,眼睛不离花盆,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盆牡丹是怎么来的?” “这个啊,是太平公主进献给陛下的。公主知道陛下喜爱牡丹,但是牡丹不能四季常开,所以千方百计找来这种绝玉,请奇人花了两年零三个月来雕刻,才成了这一株。”香书笑着告诉苏巧燕说道,“这一株‘绿玉’可以说世间仅有,价值连城。” 苏巧燕点了点头,“果然是巧夺天工,举世无双!这牡丹放在陛下的寝宫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吧?”宝墨征询地望了望香书,见她点头,于是说道,“奴婢记得是去年陛下寿辰的时候,太平公主进献的!怎么了姑娘,这绿玉有什么问题吗?” 苏巧燕淡淡一笑,“没问题,我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 她把目光从那株牡丹上挪开,又四下里看了一番,才对香书和宝墨说道:“我们走吧,去见陛下……” 香书听她的话音突然低了下去,忍不住好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们能不能先出去等我?我要再看点儿东西!”苏巧燕笑着说道。 宝墨大大咧咧地说:“我们陪你就是……” 香书见苏巧燕的脸色稍有异样,于是拉了宝墨一把,“宝墨,我们且先出去等姑娘吧。” 见二人出去,苏巧燕慢慢地往那株牡丹跟前移动,蓦地抬头,果然看到正上方的梁上有一个黑影。那是一个一袭黑衣的人,看身形是个男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正蜷卧在两道横梁交叉之处,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他。如果不是刚才她不经意间扫到那横梁上有一节黑色的布条,恐怕也不会留意。 那人似乎意识到被苏巧燕发现了,竟然也不惊慌,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苏巧燕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人,竟然敢藏身于皇帝寝宫的大梁之上,被人发现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不免心生诧异,刚想仔细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一失神的功夫,那黑影已经不见了她找遍了寝宫的大梁,也再没看到那人的身影,还真是神出鬼没。想起昨天晚上闹刺客的传闻,这大概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叫,不过此时再想叫也来不及了,人都不见了,说了谁也不会相信。不过她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没有杀气,或许并不是来刺杀什么人的! 出了寝宫,她跟着香书和宝墨来到御书房,正好看到上官婉儿匆匆地走了出来。 “巧燕,我正要去找你,你回来还真快呢!”上官婉儿微微一笑,“跟我进来吧!” 正文 第006章 表诚意 武则天见苏巧燕进来,收敛了脸上的余怒,语气温和地问道:“巧燕啊,你去看了朕的寝宫,可有什么收获啊? 红妆快断官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部分阅读 ” “陛下,民女觉得您寝宫的碧玉牡丹很是有趣。”苏巧燕神色平静地回道,“不知道陛下可否借民女欣赏两天?” 上官婉儿听了这话蹙起眉头,“巧燕姑娘,那绿玉可是太平公主对陛下的一片孝心,是举世无双的绝品,陛下爱若珍宝,怎么好借你?” 苏巧燕对上官婉儿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说道:“上官大人教训得是,民女不敢冒犯陛下的至宝!” 武则天沉吟了一下,看着苏巧燕,语气谨慎地问道:“巧燕啊,朕的病症可与那碧玉牡丹有关?” “陛下,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苏巧燕小心地斟酌着字眼,说道,“这香玉本是至寒至阴的东西,放在寝宫中久了多多少少会影响陛下的龙体。民女知道陛下对那碧玉牡丹喜爱之极,所以要对那碧玉牡丹稍加改造,化解阴寒之气,使它不再影响陛下的龙体。至于陛下的病症,不适合服药,只需服食药膳便可。” 武则天探究地看了看苏巧燕的脸色,沉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欺瞒于朕的?” “民女一心为陛下龙体着想,不敢欺瞒陛下,请陛下明鉴!”苏巧燕看了武则天一眼,“民女斗胆跟陛下借那碧玉牡丹两天,化解寒气。陛下如果信不过民女,民女愿意立下生死状,如有损坏,愿以性命赔偿!” “那你说朕为何会得这头痛眼花之症?”武则天脸色愈发严肃了。 苏巧燕微微一笑,“陛下操劳国事,坐得久了血液不畅,压迫身体的机能,自然会有不适之感。陛下不妨多走动一下,勤换姿势,每日让宫女按摩腿部、腰部和颈背,让血脉畅通,还要注意手足保暖,不能受凉。隔上一两天便给腿部和颈部做做热敷,这样症状就会逐渐消散。民女会写一药膳之方,请御膳房照方熬炖,每日服食,不久就能痊愈了!” “陛下,婉儿觉得巧燕姑娘说得有理。”上官婉儿目露神采地看了苏巧燕一眼,说道。 武则天点了点头,“确实,太医来给朕诊脉,都说朕是精神紧张,总是开一些宁心安神的药方,朕药喝了不少了,症状却不见减轻。巧燕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让朕觉得分外贴心。巧燕啊,你说能化解那碧玉牡丹的阴寒之气,此话可是当真?” “民女不敢虚言哄骗陛下。”苏巧燕恭敬地回道,“民女愿立生死状!” 武则天跟上官婉儿对视了一眼,沉吟地看了苏巧燕半晌,“你倒是让朕有些吃惊了,为何愿意赔上性命来为朕治病?” “陛下非凡人,龙体更是尊贵,民女唯有以性命来表示诚意才能让陛下安心。”苏巧燕这话说得很直白,也很诚恳。 武则天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诚意!既然你表示了诚意,朕又怎么会输给你这样一个女娃娃,好,朕同意了。朕的身体就交给你了,由你处置!” “谢陛下天恩!”苏巧燕跪下身来谢恩,顿了一顿,又说道,“民女还有几点要求,望陛下恩准!” 武则天痛快地答应道:“好,你说吧,朕会尽量满足你!” “碧玉牡丹的事情民女觉得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为好!”苏巧燕字斟句酌地说。 武则天有些诧异,“哦?这是为什么?” “太平公主进献牡丹乃是出于一片孝心,如果因为玉石本身的一点瑕疵落人话柄,恐怕有人会大做文章,陛下又要不得安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让陛下、上官大人和民女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才是!” 上官婉儿赞赏地点了点头,“陛下,巧燕姑娘说得在理,确实有人喜欢捕风捉影,到时候又来进谏,陛下可是烦不胜烦!” “如此也好!”武则天当然不想惹麻烦,于是点了点头,“朕会让人秘密送往天泽阁,你负责化解阴寒之气吧!” 苏巧燕谢过恩,又说道:“要想彻底化解碧玉牡丹的阴寒之气,需要用到一些药材,所以还请陛下允许民女动用御药房的药材……” “婉儿,你去打声招呼,让香书和宝墨可以随便去御药房取用药材!”武则天喊不含糊地答应了,见上官婉儿答应着出门去安排事情,她认真地看了看苏晴眸,“巧燕,你跟朕说实话,那碧玉牡丹当真只是有阴寒之气那么简单吗?” 苏巧燕微微一笑,“陛下多虑了,民女见陛下握笔时手会发抖,指节之间稍稍发紫,有一些受寒的迹象。此时正值暖季,陛下身边的人又照料得无微不至,按说不应该受寒才是,这才想到可能是寝宫里有什么东西影响了龙体,所以才要去查看一番。” “嗯,你倒是不声不响把朕观察了个仔细啊,还真是心细如发。”武则天终于露出笑容,“朕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陛下青睐!”苏巧燕笑着说道,“陛下可否让民女为您把脉?” 武则天点了点头,“当然,你过来吧。” 苏巧燕走过去,小心地按住武则天的手腕,眼神闪了闪,继而微微一笑,“果然跟民女所料的一样,民女这就写下药膳的方子,为陛下调理身体。陛下无需再服用安神的药物,只需服用药膳便可!” “嗯,朕还真是喝够了那苦药汤!”武则天微笑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案上的纸笔,“你就在这里写吧!” 苏巧燕知道武则天喜欢文墨,让她在这里写无非是想看她字体如何,不敢推辞,“民女谢陛下恩典,斗胆借御笔一用!”提起笔来,蘸了墨,很快便写了一个药膳的方子,连用量和服用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 “嗯,写得一笔好字。”武则天在一边看了,忍不住点头夸赞,“你这一笔字不逊于婉儿啊!” “陛下过誉了,上官大人乃一代才女,是陛下您的得力能臣,民女怎么能跟上官大人相提并论!”苏巧燕连忙退到旁边,躬身说道。 武则天细细地看了她两眼,有些叹息说道:“巧燕啊,你可知道朕今次为什么招你进宫吗?” 正文 第007章 沐药汤 “民女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苏巧燕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只能装傻。她本想拖到处理完那个碧玉牡丹再说这件事情,可是没想到武则天也是个急性子,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武则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朕虽然位尊九五,但是真正能贴心的人没有几个。如今婉儿成了女官,不能时时陪伴在朕的左右,朕就寂寞了许多。那天瞌睡中梦见跟你相遇的一幕,就再也不能释怀了。巧燕啊,以后你就陪伴在朕的左右,如何?” “陛下,能伴驾左右是民女的福分。但是民女生于乡野,对宫中的生活恐难适应,只怕服侍不周,反倒给陛下平添烦忧……” “你的意思是不想来伺候我这老太婆了?”武则天听了苏巧燕的话,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地质问道。 苏巧燕连忙跪下,“陛下息怒,民女不敢有此亵渎天威的想法,只是民女确实无才无德,唯恐亵渎隆恩……” “陛下,张阁老和几位大人在外面求见!”上官婉儿进门来,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有些诧异,“陛下,这是……” 武则天平息了怒气,对苏巧燕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此事日后再说。” “是,民女告退!”苏巧燕感激地看了上官婉儿一眼,诚心诚意地行了一礼,“上官大人,民女告退!” 走出御书房,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上官婉儿及时出现,不经意间给她解了围,恐怕这一关是难过了。这还真是天威难测,说翻脸就翻脸啊。看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了结的,她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回到天泽阁,她要了纸笔,写下了军令状,按了手印。想了一下,又写了几张药膳的方子,一并交给香书,让她拿去给上官婉儿。 “姑娘,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宝墨看了看苏巧燕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苏巧燕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想事情!对了,宝墨姐姐,陛下跟太平公主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宝墨四下看了看,才放低了声音说,“说实话,陛下的那些孩子,只有公主最让她称心了,所以陛下很疼公主,公主也很孝顺陛下!姑娘,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苏巧燕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没什么,看过那个做工精良的碧玉牡丹,感觉公主很有孝心,所以问一问!” “是啊,公主为了让陛下高兴,可是费尽了心思呢!”宝墨笑嘻嘻地说,眼神闪动着调皮地说,“姑娘,依奴婢所见,陛下很喜欢你呢,陛下是不是想让你留在她身边呢?” 苏巧燕笑着瞟了她一眼,“姐姐说笑了!” “看来是真的喽!”宝墨笑着凑过来,“奴婢也很喜欢姑娘,想让你留下!” 苏巧燕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提笔写了一些药材的名字,交给宝墨,“麻烦姐姐去御药房拿这些药材回来,药名和剂量都在上面,要快去快回!” “姑娘,你果然是身子不舒服吗?”宝墨看了看单子上那长长的一串药名,忍不住惊讶,“姑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要用这么多药啊?” 苏巧燕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我没病,这药我别有用途,我已经跟陛下和上官大人打过招呼了。宝墨姐姐,就麻烦你了!” “哎,姑娘,这是奴婢的本分,你就不要那么客气了!”宝墨小心地收好单子,“那我去了!” “宝墨姐姐,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是给陛下做药膳用的,别的什么都不要说,好吗?”苏巧燕在她出门前叮嘱道。 宝墨点了点头,“好,奴婢明白!” 入夜之后,苏巧燕就让香书和宝墨在浴盆里加满了温水,将那些药材尽数泡了进去。直到半夜上官婉儿才带人把碧玉牡丹秘密送到了天泽阁。 “上官大人,辛苦您了!”苏巧燕微笑地对上官婉儿福了一福,“送来的比预想要晚呢!” 上官婉儿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小太监出去,才微笑地看了苏巧燕一眼,“苏姑娘,我很欣赏你,也很看好你。想把你当个知心人,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这个绿玉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上官大人,您太多虑了,该说的话民女已经说了。”苏巧燕不动声色地笑道,“这碧玉牡丹是太平公主送给陛下的,民女只能从中看到一片孝心,只想锦上添花,让陛下高兴,别的实在看不出来!” 上官婉儿看着她的眼神闪了闪,继而轻轻地笑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那就有劳你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你也早点休息!” “是,上官大人走好!”苏巧燕笑着将她送出门。 “啊,对了……”上官婉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苏巧燕看了半晌,才嫣然一笑,“巧燕啊,陛下比你想象得要精明,你凡事留神吧!” 苏巧燕笑着点了点头,“是,多谢上官大人提点!” “姑娘,这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啊?”宝墨围着那个用黑布蒙住的盒子转了几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苏巧燕看了她和香书一眼,“是上官大人送我做药膳的材料,二位姐姐先去休息吧,我要研究一下,可能要很晚才睡,明天早上不用叫我用早膳!” “是,奴婢告退!”香书和宝墨两个人答应一声,退出门去。 苏巧燕把盒子小心地搬到屏风后面,才把黑布拆开,从里面拿出那盆碧玉牡丹,轻轻地放进浴盆,完全浸泡在药水中。碧玉牡丹一碰到水,枝叶和花瓣上立刻冒出无数细小的水泡,源源不绝。 她端着蜡烛,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冒泡的地方,发现有黑色的东西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很快地溶解在药水中。 “果然没错!”她脸色凝重地低语道。 “轰……” 一声闷雷响起,把她从沉思中惊醒了。她直起身子,端着蜡烛转出屏风,就听到外面稀里哗啦地下起雨来,雨声中隐隐地夹杂着喊叫声。 “姑娘,姑娘,你睡了没有?”外面传来香书和宝墨的敲门声。 正文 第008章 搜刺客 “你们怎么了?”苏巧燕打开门,见香书和宝墨淋了一头一脸的雨水,样子很是焦急,连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姑娘,护卫们要进来搜查,说有刺客逃进天泽阁了!”宝墨面带关切地说道,“我们来看看姑娘有没有事……” “搜,快给我搜!”宝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已经带着一批护卫冲了进来,高声地指挥着他们进行搜查。 苏巧燕目光闪了一下,“我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们搜别的房间我不管,我这间屋子是绝对不让搜的。香书姐姐,请你去拦住他们,宝墨姐姐,麻烦你去请上官大人来一趟!” “是,姑娘!”香书和宝墨连忙转身离开了。 苏巧燕关上门,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有些担心香书挡不住护卫,到时候真的搜到这个房间来,碧玉牡丹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要是传到太平公主耳朵里,事情就大大地麻烦了。 可是碧玉牡丹一旦浸泡到药水里,必须要泡够时辰才行,差一点儿都会前功尽弃,再想清除就难上加难了。 她拖下外衣,解开头发,忐忑地坐到桌边,暗暗地咬了咬嘴唇。如果真的挡不住了,那就只能装作沐浴,阻止他们搜查浴盆“给我进这间搜!” “将军,不行,姑娘已经睡下了,你们不能进去……”香书竭力阻拦的声音。 “什么姑娘?我不管,我只管搜查刺客,如果找不到那个刺客,伤了陛下性命,你来负责吗?”一个蛮横的男人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带头的武将。 “将军,姑娘是陛下和上官大人请来的贵客,万万不可,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奴婢担当不起,恐怕将军也担当不起……” “你给我滚开!”武将不等香书说完就怒吼道,“那个刺客被弓箭射中受伤,我们是沿着血迹搜到这里的,你敢阻碍本将军搜查?莫非你跟那个刺客是一伙儿的?给我把门撞开……” “将军,不可……” 香书的声音被淹没在撞门声中。那门本来就只有一个门闩,哪经得起这般虎狼一样的护军的冲撞,三两下就被撞开了。 “姑娘……”香书惊叫着冲进来,却不见苏巧燕的身影。 “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情了?”苏巧燕有些慌乱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是香书姐姐吗?我正在沐浴……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姑娘,您千万别出来,将军说要搜查刺客,每一间屋子都不能放过,奴婢实在是挡不住!”香书伸开双臂挡在屏风前面,生怕那些护军冲到屏风后面。 那位武将似乎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沐浴,挥了挥手,“给我仔仔细细地搜,老鼠洞都不能放过!” 护军们答应了一声,便四散开来,到处翻找。搜寻未果,纷纷过来报告,“将军,没有发现刺客!” “哼,你刚才说姑娘已经睡下了,这会儿怎么又在沐浴?深更半夜的沐的哪门子浴?”武将眼带怀疑地看着香书,“难道你们把刺客藏到屏风后面了?” 香书连忙摇了摇头,“将军切莫这么说,姑娘是陛下的贵客,怎么会私藏什么刺客?奴婢进宫快十年了,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将军……” “哼,我懒得跟你说废话!”武将恶狠狠地打断香书的话,对护军挥了挥手,“管她什么贵客不贵客的,给我过去搜……” “将军,不可……”香书惊慌地喊道。 苏巧燕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被他们搜到碧玉牡丹,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宫里了,即便是出了宫,也活不长了“住手!” 这个时候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女声在门口断喝一声,真是犹如福音天降,是上官婉儿来了。 “这不是上官大人吗?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武将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婉儿,“莫非上官大人跟那刺客也是一伙的?”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房将军这话也太武断了一点吧?我不过是阻止你做错事,你就口口声声说我是刺客同党。敢问房将军,刺客在哪里呢?” “哼,我们是按照血迹追寻过来的,那个刺客一定藏在这天泽阁里!”房将军冷哼一声,瞟了瞟屏风,“说不定就藏在那屏风后面!” 上官婉儿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刺客既然能躲过房将军的搜查,说明他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蠢到故意留下线索给将军呢?况且外面下着雨,血迹一会儿就被冲刷了,恐怕这也是刺客布下的障眼法吧?而且人家姑娘在沐浴,你们一群大男人要去搜查,传出去房将军脸面上也不好看吧?” 上官婉儿这话虽说得不疾不徐,却暗藏针芒。 “哼,什么在沐浴?三更半夜沐浴,谁信!”房将军也听出了上官婉儿话里讽刺自己无能、被刺客耍得团团转的意思,黑脸一红,有些懊恼地别过脸去。 上官婉儿也不恼,笑盈盈地走到房将军跟前,附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就见房将军脸色变了,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对手下做了一个手势,“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搜搜!” 一声令下,众人呼啦啦地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顿时清静了许多。 “这个房将军太讨厌了!”宝墨口气愤懑地说道。 香书见苏巧燕衣衫工整地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眼神有些诧异,她不知道苏巧燕为什么要装作沐浴,那沐浴的水分明是下午抬过来的,这个时候早就冷掉了,而且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香,却稍带苦味,尤其是那屏风后面,分外浓郁。 “香书,宝墨,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上官婉儿微笑地吩咐道。 “是,上官大人!”两个人不敢多问,连忙答应着退出门去。 苏巧燕对上官婉儿福了一福,“多谢上官大人为民女解围,这个时辰打扰您休息真是万分惶恐!” “你不想知道我对房将军说了什么吗?”上官婉儿坐到椅子上,笑望着苏巧燕。 苏巧燕微微一笑,“上官大人定是有说服将军的妙语!” “我对他说,陛下病了,但是不想让臣子殿下们担忧,所以才请这位姑娘秘密配置药膳。如果他非要去屏风后面看呢,就让我帮他看看,如果信不过我,就等一下,让我去请陛下亲自来帮他看看。”上官婉儿嘴角的笑意带着少许调皮,“你觉得我说得如何?” 苏巧燕也忍不住笑了,“至情至理,让人无话可说,上官大人果然是心思巧妙!” “在宫里过日子的人不得不如此!”上官婉儿站起身来,“姑娘且歇息吧,我就告辞了!” 苏巧燕感觉她这句话有些告诫的味道,只是笑了一笑,将她送出门口。 正文 第009章 黑衣人 端着烛台仔细看了看浴盆里的碧玉牡丹,见原本暗黄的药汤变得愈发浓黑起来,看来进行得很是顺利,苏巧燕满意地扬起嘴角。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偶尔掺杂一声闷雷。果然神都的天就是不一样,才春末就电闪雷鸣的了,这是要弘扬天威吗? 估摸了一下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就该亮天了。她觉得有些疲惫,捶了捶发酸的肩膀,到床上去躺下,准备睡上一会儿。 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到了脸上,她伸手摸了一下,红色的,粘稠的,带着腥味儿的,是血! 她猛地睁大眼睛,往上望去,床顶竟然横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四肢大张,撑在床柱和墙壁间。还不等她叫出声,那黑衣人便收回腿脚,轻巧而又迅速地跳到床上,伸手一指,点了她的|岤道。 苏巧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显然是被他点了哑|岤。身子被他牢牢地把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惊恐,跟那黑衣人对视着。 好一对熟悉的眼睛,带着戏谑和不恭的笑意! “你别怕,我只是借你这里躲避一下,不会害你!”他用有些嘶哑的声音低声地说道。 她记得了,这就是在武则天寝宫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原来他还留在宫里。她一眼扫到他的肩膀,发现黑衣上有一道口子,已经被血浸湿了,应该就是房将军所说的箭伤。 黑衣人见她盯着自己的伤口,眼神里笑意浓了一些,“你是在关心我吗?” 苏巧燕眨了一下眼睛。严格说来,她是个行医之人,她不管他是个什么人,最先考虑的都是看病救人。 “你想跟我说话吗?”黑衣人默默地看了她半晌,语带笑意地说,“那我就解开你的|岤道?”见苏巧燕又眨了一下眼睛,伸手解开了她的|岤道。 “你不怕我喊人吗?”苏巧燕跟他对视着。 黑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不怕,如果你想喊,早在寝宫的时候就喊了,不是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苏巧燕笑了一下,“你真的是来刺杀什么人的吗?” “怎么,你看我不像?”黑衣人的眼神表现得兴致盎然,一双眸子闪亮地望着苏巧燕。 “你身上没有杀气!”苏巧燕如实回答说。 黑衣人好奇地“哦”了一声,“你能感觉到?看你也不像是练武之人,那就是你的感觉相当敏锐。确实,我不是来刺杀谁的,不过是跟朋友打赌,来取一件东西!”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苏晴眸不屑地笑了一下。 黑衣人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灵魂。 苏巧燕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躲闪着他的目光,“放开我,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 “你会医术吗?”黑衣人吸了吸鼻子,“这屋子里有很浓郁的药味!” “会一点儿!”苏巧燕感觉身上一松,黑衣人放开了手,她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刚要下床,黑衣人突然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我可以信任你吗?”他目光闪烁地问。 苏巧燕冷笑了一声,“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本就不想跟这宫中人有什么瓜葛,更不想管谁会被刺杀或者什么东西被偷走,你若不害我,我又何苦害你?”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黑衣人眼睛里重新盈起笑意。 “把衣服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苏巧燕淡声地说道。 黑衣人顺从地解开夜行衣,lou出受伤的肩膀。 苏巧燕仔细查看一下,见他伤口上的皮肉翻卷,显然是用力拔出箭头受到了二次伤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抬起他的胳膊,慢慢地摇动了两下,又在伤口周围按了几下,轻轻地舒了口气,“所幸没伤到骨头!” 说着转身走到屏风后面,从木桶里取了一些清水,给他清理了伤口,敷上金疮药,包扎完毕,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将剩下的金疮药递给他,“好了,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不要做大幅度动作拉扯伤口,勤换药,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好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接过药瓶,拉上衣服,眼睛却一直盯着苏巧燕,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觉得我很奇怪吗?”苏巧燕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黑衣人笑了一下,“有点儿,你有些特别!” “天快亮了,你还不走?”苏巧燕说完这句,才觉得不妥,外面正在下大雨,如果让他现在走伤口难免会沾到雨水。虽说她是在乡野长大的,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终究也是个黄花闺女,怎么好把一个大男人留在房里。况且万一被人发现了,恐怕会被当做同党“大恩不言谢,告辞!”黑衣人似乎看出了苏巧燕的为难,对她抱了抱拳,往外就走。 “等等!”苏巧燕连忙叫住他,咬了一下嘴唇,“等雨停了再走吧,但是你要保证不能被人发现!” 黑衣人似乎是迟疑了半晌,继而笑了一下,“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不敢拖累姑娘,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人影一闪,穿窗而去。起起落落,瞬间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苏巧燕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关好窗户,将血布和血水都处理干净,才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婉儿,那丫头在干什么呢?”武则天批阅奏折累了,放下朱笔,问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在睡觉呢,陛下。昨天夜里折腾了半宿,想是累了!” “你去御药房打听过了吗?” “是的,陛下。”上官婉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单子,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她派宝墨去御药房抓的药,全都在上面呢。我也问过太医了,这些都是驱寒清热等用于调和的药物。” 武则天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她确实是想改善绿玉的阴寒之气了?” “太医说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哼,可笑!”武则天拍了一下桌子,“我大周的顶尖御医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朕这头疼病治了许久,喝了许多苦药汤,竟然还不如那小丫头一碗药膳,朕养了这些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 正文 第010章 暗探查 苏巧燕睡了一觉起来,见浴盆里的药汤完全变成了黑色,连忙叫来香书,让她差人换水。又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宝墨,让她去御药房再抓药来。 “香书,你说姑娘真的是在研究药膳吗?”宝墨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望着苏巧燕的房间悄声地问香书道,“浴盆里的水跟墨一样黑,还有一股怪味儿。我怎么感觉也不像是在研究药膳的样子,药膳是吃的东西,哪有用浴盆装的?” 忙活了半下午,香书脸上也有了倦色,笑了一下,“我们只管做吩咐下来的事情就是,别的不要管,也管不到。” “你的性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宝墨歪头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傻妹子,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香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这种人是不能有好奇心的,好奇心会让我们丧命的!” 宝墨虽然没有香书心思细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没再作声,虽然她对苏巧燕这两天的奇怪举动好奇得心痒痒,还是强忍住了。 她也不傻,从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对苏巧燕的重视程度就能看出,这个跟她和香书同龄的女子有着过人之处,很可能成为第二个上官婉儿,说不定日后会成为她们的主子。相比上官婉儿的清高,她倒是更喜欢苏巧燕的平易近人。反正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不是坏事,这么想着她心里也释然了不少。 苏巧燕换了药水,把碧玉牡丹重新泡了进去,眼睛不眨地盯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才放心了。 直起身子才发觉腿脚发麻,刚才太专注没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所有的疲劳感一同袭来,最要命的是肚子咕咕乱叫,她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 “宝墨姐姐!”她走出房间,见宝墨正在院子里把玩花草,于是叫她。 宝墨回头见她出来了,忍不住笑道:“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奴婢还以为你要闭关打禅呢!” “我有点饿了,能不能帮我找点东西吃?”苏巧燕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宝墨掩嘴扑哧一笑,“姑娘终于想起来饿了,奴婢刚才还跟香书说来着,姑娘真是奇人,一天不吃东西也不知道饿!” “呵,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身子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脑子忙起来就特别想吃饭!”苏巧燕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是不是还不到开膳时间,点心什么的也可以,我肚子都抽筋了!” 宝墨听她这么说,笑得更欢了,“姑娘你还真逗!放心,有饭吃的,上官大人特别吩咐过,姑娘是陛下的贵宾,绝对不可怠慢。奴婢这就差人去御膳房!” “陛下!”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匆匆地走进上阳宫,眼神闪烁地扫视了一圈,欲言又止。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对贴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见宫女太监们躬身退了出去,才问道:“高兴,查到什么了吗?” “陛下,老奴调查过了。”太监往前走了几步,放低声音说道,“从天泽阁抬出来的污水色黑如墨,掺入饭菜之中喂食幼犬,顷刻便疯癫奔走,四处乱吠,而后浑身抽搐,力尽而亡!” “什么?!死了?”武则天霍地站了起来,脸现怒色,“你出去吧,叫婉儿过来见朕!” “是,陛下!”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上官婉儿脚步有些匆忙地走了进来,“陛下,您唤我?” “是啊,朕让高兴去盯着天泽阁,他刚才告诉朕说,从天泽阁抬出来的污水色黑如墨,掺在饭菜里喂食幼犬,幼犬状若疯癫,最后力竭而亡!”武则天脸色分外严肃地说道,扫了上官婉儿一眼,“婉儿,你听了这个有什么感想?” 上官婉儿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陛下,也许是您多虑了。您也看到了,苏姑娘开的药方中有多味调和大补的药剂,幼犬哪能承受得了那么多补药呢?会亢奋而亡也在情理之中。” “朕也考虑过这点了,但是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苏巧燕为什么再三叮嘱朕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为绿玉祛除阴寒之气的事情?这本是大功一件,换做别人巴不得传得人尽皆知。听她所言,句句是为了平儿着想,为了朕着想,可是朕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上官婉儿沉吟了一下,“陛下,有句话婉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话没说过?”武则天瞟了她一眼。 “陛下,婉儿斗胆说一句,或许陛下您所担心的事情跟苏姑娘所担心的是一样的呢?不然您也不会让婉儿在深夜才将绿玉送往天泽阁,是吗?” 武则天表情僵了一僵,继而微笑了,“这宫中也只有你这丫头敢跟朕这么说话!” “婉儿冒昧了!”上官婉儿笑道,“陛下,依臣所见,您不若装作不知,等苏姑娘来交差的时候,听她怎么说就是。她已经写下了军令状,交到了婉儿的手中,想是为了绿玉的事情会竭尽全力。” 武则天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朕就装作不知罢了。几年不见,这丫头倒是比以前更精明了,小小年纪就如此,日后稍加栽培定成大器!” “是的,陛下!”上官婉儿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很快微笑地掩饰过去。 苏巧燕吃饭的功夫,就闻到药味有变,连忙放下筷子来看,只见浴盆中的药水变成了红色,不由得大惊失色。 她本以为昨天已经吐垢完毕,没想到这碧玉牡丹中的机关还真是不少,这样下去要坏事了。连忙叫来香书和宝墨,让她们准备清水。 先用清水浸泡了一个多时辰,又用热水浸泡直至水温完全冷却,再用温水洗净,重新浸泡在药水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郁儿怎样了,一个人住在客栈是不是安全!”她站在窗前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长叹了一口气,“但愿明天能顺利过关!” 正文 第011章 慎过关 “上官大人请留步!”苏巧燕见几个小太监把蒙着黑布的盒子抬出门去,叫住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回眸一笑,“苏姑娘有话要跟我说吗?” 苏巧燕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从袖管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上官婉儿。 “这是什么?”上官婉儿流lou出诧异的神色,展开,看到上面写了几行字,字体很是复杂,三三两两地断开,像是什么东西的名称。 “这个日后或许能救上官大人一命!”苏巧燕看着上官婉儿,见她眼眸一亮,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不过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上官婉儿把那张纸收好,点了点头,“你说!” “民女不想留在宫里!”苏巧燕躬身下拜,“请上官大人成全!” “哎,快起来!”上官婉儿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苏姑娘,你此话当真?为何不想留在宫中?” 苏巧燕摇了摇头,“上官大人,民女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难登大雅之堂。天威难测,民女又是耿直的性格,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家母早亡,也无兄弟姐妹,跟老父相依为命。民女胸无大志,只想陪家父安享晚年,别无所求!” “难为你有这一番孝心!”上官婉儿微蹙了一下眉头,“可是苏姑娘,陛下心心念念接你入宫,想要把你培养成她的心腹,不会轻易放你走。即便是我出面求情,也未必能改变陛下的心意。而且,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既然苏姑娘不想留在宫里,又为何费尽心力来为陛下改造这碧玉牡丹呢?” 苏巧燕苦笑了一下,“民女明白上官大人的意思,民女本应藏锋现拙,让陛下死心。可是陛下中毒日深,如果不及早医治,恐怕不久就会失明。民女自幼随家父行医,受到的教育是医者仁心,不管伤病者是善是恶,人命为先。更何况是陛下呢?而且民女也明白,陛下耳聪目明,小小伎俩恐怕骗不过陛下的眼睛,只能弄巧成拙!” “这倒也是!”上官婉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你又为什么不把碧玉牡丹中的机关告诉陛下呢?” “上官大人这是故意考验民女了!”苏巧燕笑了一下,“太平公主是陛下的爱女,权倾朝野,单凭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如何能撼动她分毫?民女颈细命薄,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点了点头,“我明白苏姑娘的意思了!那苏姑娘希望我怎么做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中定有计较了是不是?” 苏巧燕点了一下头,“民女恳请上官大人鼎力相助!” “啧啧,不错,这绿玉跟原来比较,确是温润有余,寒气锐减。这颜色也愈发鲜艳,更多了些许纹理,连香气也比原来芬芳自然了许多!”武则天看着那株碧玉牡丹赞不绝口,扭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婉儿,你感觉如何?” 上官婉儿笑了一笑,“陛下所言甚是,婉儿也觉得这绿玉比原来更逼真更有神采了。” “嗯!”武则天点了点,“那苏巧燕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上官婉儿微微一福,“婉儿这就去叫她进来!” 武则天等苏晴眸见礼完毕,微笑地望着她,“巧燕啊,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不止使得朕的头疼病症大减,还祛除了这绿玉的阴寒之气,比原来更加温润动人,朕很高兴!” “能让陛下高兴是民女的福分!”苏巧燕躬身回答说,“不过还请陛下坚持服食那药膳一个月,这样才能彻底祛除病根!” “巧燕啊,你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武则天眼睛不离碧玉牡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苏巧燕知道她会问,早有准备,于是对答如流地说:“但凡玉石,皆是集天地灵气而生,不同的玉石形成的环境不同,或是雪原,或是河川,或是高山,越是艰险恶劣的环境产生的玉石越是极品。也因此玉石形成之时会沾染细尘纤垢,更融合气候环境,所以有的玉石带阴寒如雪,有的细润如水,更有的阳刚如石。 一般玉石经人工雕琢之前要先清洁,一方面使其吐纳污垢,使玉石更纯净;另一方面祛除玉石带有的不良之气,使得玉石更贴合人体,滋润养人。 这香玉名贵至极,应是生于雪山之巅,经过千年琢磨而成,所以极大地融合了雪山的寒气。普通的清洁是不能完全祛除阴寒之气的,所以民女用大补大泄等调和的药物,使得玉孔张开,吐纳污垢,尽散寒气。待污寒气散尽,污垢祛除,这香玉就尽显原本姿色了!” 武则天听完大笑了两声,“听你一席话,朕还真是明白了不少,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块玉石也有这么多门道,被你一说如同有生命一般!” “是的,陛下,家父从小教育民女,万物皆有生命,皆须以诚待之,只有怀着这样的仁心,才可行医救人!”苏巧燕微笑地说道。 武则天看了她一眼,“巧燕啊,朕听闻,从天泽阁抬出来的污水被羽林卫营的幼犬误饮,那幼犬变得疯癫若狂,顷刻便毙命,你能否解释给朕听听?” “陛下,民女用的药大补大泄,而且为了祛除香玉的阴寒之气用量很大,幼犬误饮,大补大泄两股药劲冲撞之下,定会兴奋发狂,如不及时解救,必然力竭而死!”苏巧燕低头答道。 武则天跟上官婉儿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进来,“陛下,工部侍郎崔彦良大人有急事求见……” “哦?让他进来吧!”武则天脸色沉了一沉。 苏巧燕连忙说道:“那民女先……” “不必了,这是朕的寝 红妆快断官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部分阅读 是朕的寝宫,不是御书房,你且在一边候着吧!”武则天正了正身子,见崔彦良躬身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走进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彦良啊,何事如此慌张?” 崔彦良叩拜过后,低头回道:“陛下,第二批运送宫绫、瑞锦的官船也……也在青溪消失了……” “什么?!”武则天脸现怒色,拍案而起。 正文 第012章 自荐官 上官婉儿有些惊讶地跟苏巧燕对视了一眼,她先前可不是这样安排的,忍不住拖口问道:“崔大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上官大人,刚刚得到的六百里加急快报!”崔彦良神色惶恐地将快报双手递上。 武则天接过快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更加铁青了,将快报狠狠地摔在龙案上,“崔彦良,朕命吏部和工部一同选拔合适官员去往青溪担任知县,为何还没有消息?” “回陛下,老臣等按照陛下的要求对闲置官员进行了筛选,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正准备从在任的官员中调拔一名合适的官员,没想到这……” “哼,杭州刺史不是说坐镇青溪,亲自监督官船运送宫绫吗?官船怎么又会无缘无故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则天怒声地问道。 崔彦良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回陛下,杭州刺史路大人还没有奏表来京!” “哼,这些废物,二十几船宫绫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传出去我大周的国威何在?”武则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崔彦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上官婉儿见时机成熟,连忙走上前来,附在武则天耳边说了几句。武则天眼神亮了一下,又似乎有些犹豫,继而对崔彦良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明日早朝朕自会有安排!” “是,陛下!”崔彦良如释重负,恨不得逃出上阳宫,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弓着身子快速地退了出去。 武则天扫了苏巧燕一眼,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巧燕啊,听婉儿说青溪是你的故里?” “回陛下,民女正是土生土长的青溪人。上次跟陛下还有上官大人相遇,便是青溪地界。”苏巧燕连忙回答说。 武则天点了点头,“想必你也听说了,运送宫装衣料的官船已经失踪了两批了,每次行至青溪便无故失踪,就连青溪的县令也都失踪了。朕本想找一个头脑聪慧,堪当大用的官员前去青溪,只可惜……唉,如果朕派你去帮朕调查这件事情,你可愿意啊?” “民女愿意!”苏巧燕连忙跪下,“民女愿为陛下效全力!” “你这次可是答应得挺快!”武则天笑了一下,“看来你确实不喜欢留在宫里啊。也罢,强留不欢,如今人才正缺,与其把你留在宫中郁郁寡欢,还不如让你去地方施展才华。好吧,朕就特别允你红妆上任,担任青溪知县,为朕调查运官船失踪一案。” 苏巧燕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陛下果然是知人善任!”上官婉儿不失时机地奉承道。 武则天笑了一下,“巧燕啊,你心细如发,明眸如镜,朕赐你‘晴眸’之名,日后你就叫苏晴眸吧。希望你此去不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为朕调查清楚官船失踪案。婉儿啊,你马上替朕草诏,明日下达吏部、工部!” “是,陛下!” “臣苏晴眸谢陛下恩典!”苏巧燕又磕头过后,正色说道,“陛下,臣有几件事情还请陛下恩准!” “你说吧!”武则天伸了伸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啊,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想死我了!”郁儿看到苏晴眸,飞一般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来了呢……” 见郁儿活蹦乱跳的,苏晴眸也很高兴,“啊,你真是的,才几天没见搞得跟半辈子没见似的。” “小姐你怎么样?在宫里过得好不好?”郁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苏晴眸,“怎么看你没胖反倒是瘦了不少呢?” 苏晴眸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啊,一张嘴问题就一大堆,还让不让人家说话了?我挺好的,你呢?” “哦,神都挺热闹的,好玩的东西不少,就是一个人逛太无聊!”郁儿挽住苏晴眸的胳膊,“小姐,反正也没事了,不如我们在神都玩儿几天再走吧……” “不行,我们要立刻启程回青溪!” 郁儿不解地嚷嚷地起来,“哎?为什么啊?小姐不是不用进宫了吗?那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苏大人要尽快赶往青溪办案!”一个冰冷的女声回答道。 郁儿这才注意到苏晴眸身后跟着的人,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包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连一双眼眸也是冰冷的,仿佛被她目光扫过就会结冰一样。 “小姐,这人谁啊?男的女的?”郁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扯了扯苏晴眸的衣服问道。 苏晴眸忍不住笑,“你啊,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真是冒失。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冰瑶姑娘,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丫头,郁儿了!” “见过郁儿姑娘!”冰瑶抱了抱拳,冷声冷气地说。 郁儿强忍着要打冷颤的欲望,挤出一丝笑容,“啊,你好!” “郁儿,快收拾东西我们好上路了!”苏晴眸拍了拍郁儿的脑袋,“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啊?” “等会儿,等会儿!”郁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拽住苏晴眸,“小姐,刚才她说什么来着?苏大人?办案?怎么回事?”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唉,真拿你没办法。先收拾东西,到车上我再慢慢跟你说!”一边说一边把郁儿的东西都打包收起来,到柜台退了房,出门坐上马车,直奔城外赶来。 “哎?”郁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也就是说小姐要回去当我们的县太老爷?” 苏晴眸竖起食指压了一下嘴唇,“嘘,不要大声嚷嚷!” 郁儿点了点头,虽然放低了声音可还是难掩惊讶地说:“我没听错吧?小姐你是说皇帝钦点你做青溪县令……外面那个平胸的看起来像是男人其实是个冰块儿女的人是武林高手,为了保护你给你充当车夫……你要秘密潜回青溪替皇帝办案……” “噢,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苏晴眸无奈地笑了一下,“算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了!” 正文 第013章 夜露宿 “那个……冰瑶姐姐,你会笑吗?”郁儿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探究地望着冰瑶。 冰瑶很斯文很细致地咬着馒头,面无表情却很认真地回答说:“会的!” “那你上次笑是什么时候?”郁儿探长了脖子,不死心地问道。 冰瑶扫了她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记得了!” 苏晴眸无奈地戳了戳郁儿的脑袋,“你别总拿冰瑶姑娘开玩笑,怎么总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啊?” “嘻嘻,人家就是好奇嘛。那我换个问题好了!”郁儿咽下一口干粮,眼神晶亮地望着冰瑶,“我听小姐说你是武林高手,那你能教我两招吗?” 冰瑶嚼东西的动作慢了慢,似乎是思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有空的时候!” “真的?太好了!”郁儿欢呼雀跃地叫了起来,“小姐,冰瑶姐姐说要教我功夫哎,哈,太好了!”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喜欢舞刀弄枪!别闹了,快吃吧,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日夜不停地赶路啊?”郁儿有些泄气地说,“来的时候那么赶,回去的时候也那么赶,一路上光屁股疼了,都没心思看风景。”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悠闲地走,可是我们必须要赶在吏部公文下达之前赶回青溪!” “你是回去做官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嘛!”郁儿撅起嘴巴,“人家做官都坐着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你做官怎么就跟做贼一样?” “唉,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记不住关键的呢?”苏晴眸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说为了查案吗?” 郁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管了,反正都是小姐做主!” 苏晴眸想了一点儿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不太对劲,连忙推了推kao在一边瞌睡的郁儿,“郁儿,醒醒!” “啊,小姐,怎么了?”郁儿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们走了多久了?”苏晴眸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暗了,马车在一条僻静的路上疾驰着,按说这个事情应该已经能见到市镇了。 郁儿打了一个呵欠,xian开车帘出来,问道:“冰瑶姐姐,我们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冰瑶冷冷地回答,“按照茶棚小二的指点,应该快到了!” 苏晴眸探头看了一眼,这条路两旁都是杂乱的树林,虽然有路,但是凹凸不平,车辙印很深很陈旧,路中间还有枯草,怎么看也不像是官道,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们走错路了!” “吁——”冰瑶连忙勒住马,“苏大人,那我们掉头吗?” 苏晴眸走下马车,四下张望了一下,看不到半点人烟。最后歇脚是在一个路边茶棚,算算时间也走出两个多时辰了,要回头是不太可能了。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到人家问一下路再做决定,于是对冰瑶说道:“继续走吧!” “嗯!”冰瑶点了点头,把苏晴眸扶上车,继续驾车前行。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是依然没能看到半个人影。苏晴眸和冰瑶倒是还好,只是郁儿开始不安起来,抱了抱肩膀,“小……小姐,我怎么觉得越走越静,也越来越冷了呢?” “再忍耐一会儿吧!”苏晴眸拍了拍她的肩膀,挑开车帘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四周都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前路,于是跟冰瑶商量道,“冰瑶姑娘,不如我们找个开阔的地方生火过夜吧,这样下去太危险!” 冰瑶点了一下头,“也好!” 春末的风还是很冷的,冰瑶找了一个比较挡风的地方停了马车,折了一些树枝来升起火堆,又薅了些干草来喂马。 苏晴眸把馒头放在火堆上烤了,郁儿一口气吃了两个,似乎有了力气,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冰瑶姑娘,你也坐下歇歇吧!”苏晴眸见冰瑶从停车就一直在忙,又是找柴生火又是卸车喂马的,有些过意不去。 冰瑶走过来拿过一个烤馒头,对着火光细细地剥去糊了的地方,才慢慢地吃了起来。 “冰瑶姐姐,一会儿你吃完东西教我两招儿吧!”郁儿笑嘻嘻地凑到冰瑶跟前,“你那个包裹里的是剑吧?我也喜欢用剑……” 苏晴眸瞪了她一眼,“郁儿,别吵冰瑶姑娘了。这一路她很辛苦的,我们俩在车里还能眯一会儿,她可是一直在驾车。” “啊,那就改天吧!”郁儿吐了一下舌头。 “没关系,我睡得很少!”冰瑶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晴眸把水壶递给她,“来,喝点儿水!” “谢谢苏大人!”冰瑶双手接过水壶。 “冰瑶姐姐,你是住在宫里的吗?在宫里干什么?是不是保护皇帝的?”郁儿对冰瑶满心好奇,一有机会就问东问西。 冰瑶把东西咽下去,说道:“有时候住在宫里,有时候不住在宫里。有时候保护皇帝,有时候保护别人!” “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郁儿不解地拍了拍脑袋。 苏晴眸忍不住笑了,“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啊?别总是问冰瑶姑娘问题,让她为难!” “夜那么长,我们不能都睡觉吧?随便聊聊嘛!”郁儿笑嘻嘻说道,“冰瑶姐姐,你有没有想问的问题啊?你问啊,我来回答你!” 冰瑶摇了一下头,“没有,我是不能随便问问题的!”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郁儿就嚷嚷着困了,爬到马车上去睡觉。苏晴眸本想值夜,好让冰瑶好好睡一会儿,可是冰瑶说什么也不肯。 她无奈,只好到车里去睡了。她心里一直在想着青溪的案子,虽没到青溪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可是总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地听到马慌乱地叫了起来,连忙睁开眼睛,刚想挑开车帘问问冰瑶怎么回事,就见寒光一闪,一柄钢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正文 第014章 遇路匪 车帘被高高挑起,借着车外的火光,苏晴眸看到持刀是一个身材瘦弱、穿着短装的男人,目光猥琐地打量着车里,“嘿,老大,我们发达了,车里竟然有俩妞!”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和欢呼声,有几个同样猥琐的脑袋探过来打量着车内的两个人。 “小姐,怎么了……”郁儿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眼看到当前的情景,忍不住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动,乱动一下我就把她的脑袋砍下来!”那猥琐男子把钢刀压了压,威胁郁儿道,“把包裹拿过来给我!” 郁儿连忙连忙把包裹递过去,“我不动,你别伤害我家小姐!” 苏晴眸镇定了心神,轻声地安慰着郁儿,“郁儿,别怕!”见车外有不少拿着火把的人影在走动,冷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嘛,发买路财的,嘿嘿!”猥琐男子jian笑了两声,一边用眼睛留意着苏晴眸和郁儿,一边翻开包裹,见里面除了衣物只有一些散碎银两,忍不住啐了一口,“真他妈的穷!不过你们两个妞儿还算值钱,嘿嘿!”扭头对外面喊道,“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两个妞都挺不错的……”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一手拿着钢刀,一手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弯下身子用火把照了照车里的苏晴眸和郁儿。这是一个有着一双鹰眼的络腮胡男人,面容粗犷,肤色黝黑,左眼处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起来面相很是凶恶。 他一双鹰眼在苏晴眸的脸上停留了半晌,似乎对苏晴眸那毫不畏惧的眼神感觉有些诧异,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套车,把她们带走……” “好嘞!”外面响起几个人的应答声,马被牵了过来,套好车,由那猥琐男驾车,他们似乎并不害怕苏晴眸和郁儿逃走,就把她们那么扔在车里。想想也是,他们至少有六七个壮汉,而车里只有两个弱女子,想逃也逃不出去。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郁儿小声而颤抖地问,“冰瑶姐姐呢?” 苏晴眸按了按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也很奇怪,冰瑶姑娘应该在外面守夜的,为什么会不在呢?” “小姐,她……不会是扔下我们逃走了吧?”郁儿想到这个忍不住抖了一下。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会的,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一下。放心吧,她发现我们不在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嗯!”郁儿往苏晴眸身边凑了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马车不疾不徐、颠颠簸簸地走着,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的,外面不时传来那些劫匪粗鲁的笑骂声。这让苏晴眸忍不住苦笑,这场劫财劫色还真是平和得紧! 让苏晴眸不解的还是冰瑶,她为什么不在?绝对不可能被杀掉了,武则天说过,冰瑶的武功在大内侍卫中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被这几个莽夫杀掉呢?就算是被杀掉了,也不可能悄无声息,一定会有打斗声,那样她绝对会听到。而且那群劫匪也根本没提过冰瑶一个字,显然是根本没见到她! 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跟郁儿所说的那样扔下他们逃走。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可是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在这荒郊野岭,她也没有什么撇下要保护的人离开的理由吧? “什么人?!” 正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马车蓦地停住了,外面传来那些劫匪有些惊慌的喝问声。她心里一阵欣喜,应该是冰瑶追来了!郁儿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小姐……” “留下马车和马车里的人!”说话的竟然是一个男人,声音带着傲然和不恭的笑意,她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可是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 “哼,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还想黑吃黑?兄弟们,上!” 接着厮杀声和兵器相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苏晴眸小心地挪到前面,xian开车帘,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正跟那些莽汉斗在一起。一柄长剑寒光闪闪,上下翻飞,被六七个人围在中间仍然显得从容不迫,进退有度,是个武功相当不错的人。 “小姐,我们不会是碰到更厉害的劫匪了吧?”郁儿悄声地说道,“可是这个劫匪怎么就一个人啊?”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啊……”随着几声惨叫,那些莽汉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那个刀疤男人和驾车的猥琐男人。 “留下马车和车里的人!”那黑衣男子再次说道。 猥琐男似乎害怕了,声音颤抖地说道:“老……老大,我们快逃吧……” “我来跟你过几招!”刀疤男人似乎没听到猥琐男的声音,钢刀往前一指,挑衅地说道。 那黑衣男子也不说话,剑尖朝下点了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剑来刀往,两个人战在一起。虽然那刀疤男的功夫也不错,可是跟那黑衣男子比起来依然略逊一筹,不久就占了下风。 猥琐男越看越害怕,突然一拉马缰绳,驾车便跑。 “啊……”苏晴眸和郁儿一个没防备,双双跌坐回车厢里。 “把人留下!”车顶上突然响起那黑衣男子的声音,随即一声惨叫,那个猥琐男跌落在地上。 “人我就带走了,后会有期!”黑衣男子的声音出现在车门前,略带戏谑的笑意,应该是说给那刀疤男听的。 苏晴眸稳住身子,挑开车帘,正好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望过来,忍不住惊呼,“怎么是你?” “看来姑娘还认得在下,真是荣幸之至!”男子眼带笑意地说道,正是苏晴眸在宫里遇见的那个刺客无疑。 “小姐,你认识这个人?”郁儿听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定下心来,好奇心起,探头出来细细地打量着那黑衣男子。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认识,有过一面之缘……应该算是两面之缘吧!”又对那黑衣男子说道,“多谢侠士相救,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就不必了,姑娘救过在下,在下自然要救姑娘,礼尚往来嘛!”黑衣男子笑了两声,“只是偶尔路过,见姑娘lou宿荒野,前来告诉姑娘这里有路匪,不曾想那位守夜的兄弟太敏感,把在下当做了坏人,一路穷追不舍……这才让那些路匪钻了空子……” 郁儿听了忍不住恼怒,“什么?原来是你把冰瑶姐姐引走的?我掐死你!” 正文 第015章 路回转 “喂,你为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啊?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虽说是黑衣人救了她们,但是总体上说来他也有一半儿的责任,所以郁儿对他的感观依然不是很好,话里带刺地问道。 黑衣人轻轻地笑了一声,“恕在下不便!” “装什么神秘?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郁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黑衣人也不跟她计较,只是笑了一声,继续驾车。 苏晴眸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车外。跟lou宿之前比起来,这条路似乎更加偏僻了,而且颠簸得厉害,那黑衣人驾车却没有丝毫犹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另有目的。刚想开口问问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就听到“吁”地一声,黑衣人勒住了马车。 他从容地跳下车,微微低了头看着车里的苏晴眸,抱了抱拳,“姑娘,你的人就在前面等你,在下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等苏晴眸回话,便一个闪身没在旁边的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哇,好厉害的轻功!”郁儿望着人影皆无的树林惊叹道,眼神里带着赞叹和仰慕。 “苏大人,郁儿姑娘!”一个人影从前面急急地奔了过来,听声音正是冰瑶。 苏晴眸和郁儿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lou出笑容。 “冰瑶姐姐!”郁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直言快语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苏大人,郁儿姑娘,你们没事吧?”冰瑶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苏晴眸见她脸色泛红,额上都是汗水,显然为了找她们一直在奔波,于是笑着说道:“放心,我们没事。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冰瑶点了点头,“夜里我感觉到有人接近马车,就起身来查看情况,没想到那个人转身就跑,而且轻功极高,不是简单的角色,我就跟他过了几招。那人且战且退,最后使出暗器把我逼退,逃走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引出了很远。我急忙回去找你们,却发现你们连人带车都不见了。我四下寻找,刚找到这里就听见有马车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就看到了我们的马车!苏大人,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儿嘴快,把遇到路匪,又被黑衣人所救的事情添枝加叶地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忿忿地说:“算起来都是那个蒙脸怪的错,害我们担惊受怕的。对了,冰瑶姐姐,你跟他的武功哪一个更高?” “这个还不知道,跟我过招的时候我他没有尽全力,似乎并没有兴致跟我打!”冰瑶很诚实地回答说,“但是能看出,他绝对是个高手!” 郁儿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语气颇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想等下次碰面的时候让冰瑶姐姐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呢!” “冰瑶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苏晴眸隐隐地听到一阵马蹄声和人声,不由得心里一动,连忙问道。 “我刚才找你们的时候已经探查过了,从这里往前走不远就是官道了。”冰瑶回答说。 苏晴眸拧起了眉头,她实在有点儿搞不懂这个黑衣人的路数。说他是好意吧,听冰瑶的叙述又好像是他故意把冰瑶引走,让路匪钻了空子;说他是恶意吧,他又救了她们,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她们带到了官道旁边。 “苏大人,你在想什么?”冰瑶半天没听到苏晴眸说话,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既然官道就在眼前,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是!”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大亮了。马车驶上官道,走了不多时经过一个小镇子,几个人匆匆吃了点儿东西,买了一些必备的用品,便继续往青溪进发,傍晚时分便已经到了青溪地界! 郁儿见苏晴眸吩咐冰瑶将马车停在了城外,忍不住诧异,“小姐,你不去县衙吗?怎么在这儿停住了?” “郁儿,你好好听我说!”苏晴眸抓住郁儿的肩膀正色地看着她,“我要跟冰瑶姑娘去一个地方,你自己驾车进城去。安置好马车就立刻去溪霞村,把的事情告诉我爹。记住,只告诉我爹,别的人一律保密,明白吗?” 郁儿虽然不知道苏晴眸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从没见她表情这么严肃过,于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告诉老爷之后呢?” “嗯,你告诉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到时候你听他的就是!”苏晴眸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叮嘱道,“记住,我的事情除了我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郁儿不满地撅起嘴巴,“真是的,小姐,你这是信不过我吗?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你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别抱怨了!”苏晴眸笑了一笑,“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不得不慎重小心。好了,你去吧,自己当心!” “那小姐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啊?我告诉老爷之后要怎么找你啊?”郁儿连忙问道。 苏晴眸想了一下,“你不用找我,办完事情之后我会回到老宅去的。你去安置马车的时候顺便告诉哑叔,让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嗯,我知道了!”郁儿答应着,牵了马车往城中走去。 苏晴眸带着冰瑶则往城北走来。 这时候有一抬小轿从城中出来,跟在轿边的小厮突然指着苏晴眸的背影喊了起来,“少爷少爷,你快点儿出来看看,那不是苏姑娘吗?” “停下停下!”里面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急急地吩咐着轿夫放下轿子,打开轿帘迫不及待地张望,“哪里呢?哪里呢?” 是一个衣着华丽,面容有些苍白瘦削的男子,此时不过春末,天气还嫌微凉,他的手里却捏了一把折扇。 小厮指了一下,“那不是吗?不止苏姑娘一个,还有一个……好像是男人!” “什么?男人?!”青年男子脸色骤变,漫上了一层怒色,“巧燕注定要做我的娘子,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快,快给我追,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跟我抢女人……” 正文 第001章 用深意 “陛下,张阁老是什么意思?”上官婉儿见武则天坐在龙椅上沉思,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一边谨慎地问道。 刚才张柬之独自来面见武则天,询问为何迟迟不拍官员赶赴青溪上任。当得知武则天已经暗自派了苏晴眸前往的时候,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通“官避乡里”的理论。 武则天瞟了她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对苏晴眸做青溪县令不满罢了。正因为朕是女皇帝,他才不敢太明白地说女人不能做官。于是就找些无聊的理由来试图说服朕罢了!” “不过按照朝中惯例,确实有做官远离故里的说法!”上官婉儿看了武则天一眼,试探地问道,“陛下莫非不想让苏晴眸在青溪做长久?” “朕不在乎那些惯例,把栋梁之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是最重要的!”武则天哼了一声,“他想拿那些事情来压朕也没用。不过确实跟婉儿你所说的一样,朕也没打算让那丫头在青溪做长久。等宫绫官船一事解决之后,朕另有安排!” 上官婉儿眼神闪了一下,继而嫣然一笑,“陛下是想让她磨练一下,对不对?” “哈哈,朕的心思都被你看透了!”武则天大笑了两声,脸色又凝重起来,“不知道苏晴眸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回到青溪了!对了,婉儿,吏部的文书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上官婉儿连忙答道:“是的,陛下,三日之后将发往杭州府以及青溪县衙!” “嗯,那就好!”武则天点了点头,“但愿她不负朕望,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苏大人,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冰瑶见苏晴眸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晴眸停下脚步歇了一口气,简短地回答道:“去江边!” “喂,停下停下,快点儿停下!” 二人刚想起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吵嚷,扭头一看,只见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飞快地奔了过来,轿帘高挑,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坐在里面胡乱地挥舞着胳膊喊叫着。轿子后面还跌跌撞撞地跟着一个小厮。 “苏大人,他们是什么人?”冰瑶原本就很冷的面容又冷了几分,眼睛里流lou出警戒的神色,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苏晴眸lou出无奈的神情,“是我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冰瑶收回手。 说话的功夫轿子已经在跟前停住了,那男子手忙脚乱地从里面钻出来,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冰瑶,又凑到苏晴眸跟前悄声地问道:“巧燕,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多日不见,钱公子还是这么闲啊!”苏晴眸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拦住我有什么事?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当然了,我在乎你嘛!”男子嘻嘻一笑,似乎又觉得不妥,马上肃了脸色,用折扇指了指冰瑶,眼带敌意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冰瑶征询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见她微微摇了摇头,而且她的态度很冷淡,看来跟那个男子并不是要好的关系,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于是冷声冷气地说:“你没必要知道!” “哎呀?你口气挺硬啊!”男子似乎被冰瑶的话激怒了,凑到她跟前盯着她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青溪大名鼎鼎的钱贵友钱公子,你敢……” “钱公子!”苏晴眸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脸上的笑容隐去,打断他的话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钱贵友见两个人举步要走,急了,冲过来张开张开双臂挡住她们的去路,“不行,要走也得把话说清楚再走!” “你想让我说什么啊?”苏晴眸脸上已经有了不悦。 “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你要跟他一起往这么隐秘的地方走,是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钱贵友一边激愤地说着,一边用折扇对冰瑶指指点点。 冰瑶双眼寒气一闪,一伸手扭住了他的手腕,也不见她用什么力气,就把钱贵友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折扇也扔出去老远。 “啊……”钱贵友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么一摔,登时痛得大叫了起来。 “少爷,少爷……”小厮和轿夫都慌了手脚,连忙跑过去扶。 “这是惩罚你口无遮拦!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就不是摔跤那么简单了!”冰瑶面若冰霜地说道,有转过头来对苏晴眸说道,“苏大人,我们走!” 苏晴眸没想到冰瑶会出手,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本不想跟这位财主少爷有什么太深的瓜葛,所有见到他尽量避让,不过有人教训他一下也好,免得他到处仗势欺人。所以也没多言语,跟冰瑶一起往江边走去。 “苏大人,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冰瑶听到身后兀自传来钱贵友鬼哭狼嚎的叫声,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 苏晴眸苦笑了一下,“他是青溪县城最大的财主钱万金的儿子,是有名的纨绔子弟!” 新安江起源于徽州,贯穿青溪。江南道遍布专门为皇宫进贡绫、罗、锦、绢、麻等纺织物的官府作坊,要进贡的纺织品经由染织署清点检验,装上官船,经由新安江转到运河,再运往神都洛阳。因此新安江就成了运送宫绫官船的必经之路! 想要搞清楚官船失踪的原由,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去找常年住在新安江两岸的河工询问情况。好在苏晴眸从小随父行医,这附近的山山水水几乎都踏遍了,对这附近的人也甚至熟悉,所以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位熟识的河工。 “哎呀,这不是巧燕姑娘吗?怎么这个时间到这里来了?给谁看病吗?”河工名叫刘大柱,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健硕,脸色黝黑,是个憨厚的好人。 “刘大叔,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苏晴眸笑着跟他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刘大叔,你知道最近有运送宫绫的官船在咱们青溪失踪的事情吗?” “运送宫绫的官船?”刘大柱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听说啊,最近没有官船从我们这儿经过啊。” 苏晴眸吃了一惊,“刘大叔,你说最近没有官船经过?那大约一个月之前呢?” 正文 第002章 老宅院 苏晴眸跟刘大柱详细地打听了过往官船的情况,这一个月之内一共有两批官船经过,一批是运送官粮的,另外一批是运送青瓷的,就是没有运送宫绫的官船经过。 为了验证这件事情,刘大柱特地去跟附近几个熟识的老河工打听,他们也口径一致地说没有宫绫官船经过。 “刘大叔,与新安江相连的溪流众多,会不会从别的水路过去了呢?”苏晴眸不死心地问道。 刘大柱想都没想就摇头,“不可能的,官船一般都很大,吃水较深,怎么会放弃新安江去走什么大溪?那是很危险的。况且能通过官船的大溪几乎没有,就算是勉强能通过,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撞到船底沉船。而且有官船要经过,漕运衙门就会下发通知,让我们提前疏通河道,检查航路,保证官船通行!可是我们并没有接到宫绫官船要通过这里的通知……” “这真是太奇怪了!”苏晴眸摸着下巴lou出思索的表情。 “巧燕姑娘啊,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情?跟你行医有什么关系吗?”刘大柱不解地看着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连忙笑了一笑,“没事,我就是偶尔听别人说起,好奇打听一下。对了刘大叔,我来跟你打听宫绫官船失踪的事情不要对别人提起,免得别人笑话我捕风捉影!” “好嘞,我不说就是。”刘大叔憨厚地笑道,“对了,你吃饭了没有,孩子他妈正在做饭,你跟我们一起吃点儿吧!” 苏晴眸摆了摆手,“我不吃了,我还要赶回去跟我爹收拾药草呢,那我就先告辞了!” “苏大人,打听到什么情况了吗?”冰瑶在外面等了苏晴眸好久,见她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知道算是有还是没有,总之事情很奇怪。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还是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到老宅去,明天再做打算吧!” “嗯,也好!”冰瑶点头应道。 两个人离开河边的小村子,加快速度往青溪县城赶来。跟刘大柱打听完了情况,苏晴眸的心情有些沉重,尽管她从香书宝墨那儿听到青溪这件案子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件案子不会太简单,可是今天稍微调查了一下她就已经很头大了,这件案子会相当复杂。 尽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已经预感到了,牵扯其中的人不会是少数。 “苏大人,后面有两只老鼠一直在鬼鬼祟祟的,要不要我去处理掉他们?”冰瑶眼尾扫着远远跟在她们身后躲躲藏藏的两个人影,声音分外冰冷地问道。 苏晴眸早就发现他们了,只是当做没看见而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当没看见就是。这个钱贵友,总是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要理他就好,越理他他就会做出越出格的事情!” “明白了!”冰瑶收回按住剑柄的手。 苏家的老宅在青溪县城的东边,苏母活着的时候老宅人气还是很旺的。苏母是难得一见的精明女人,把苏家名下的药店经营得井井有条,苏宅里里外外也都打点得有条不紊。苏母去世之后,苏晴眸的父亲苏全福不善经营,又沉迷于采药和喝酒,把偌大一个药店荒废了。那时候苏晴眸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辞退了下人,陪着父亲四处采药。好在苏全福虽然生性散漫,但是医术还是没话说的,青溪周边任谁提起苏全福都会竖起大拇指,称他做“苏神医”,所以一家人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算起来苏家现在只有四个人,苏晴眸父子,郁儿,再就是这个忠心耿耿看守着老宅的哑叔了。郁儿是苏全福上山采药的时候捡回来的孩子,跟苏晴眸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哑叔则是苏母救回来的,那时候他饿晕在荒郊野外,头上还受了伤。苏母把他救回来之后,他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他不会说话,苏晴眸和郁儿一直叫他哑叔。 哑叔对苏家的感恩之心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苏母去世之后,其他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只有哑叔说什么也不肯走。苏全福也知道他没地方可去,所以把他留了下来,让他看守老宅。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哑叔站在大门外不停地翘望着。几日不见,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身影也更沧桑了几分。 “哑叔,我回来了!”苏晴眸每一次看到他等在门外的身影都会忍不住心酸,这十几年来,他一直一个人默默地守在这空荡荡的老房子里,一定很寂寞吧?每次她和爹爹还有郁儿回来,哑叔都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一直看着他们笑啊笑的。 哑叔拍了拍苏晴眸的肩膀,无声地笑着,眼神里满是慈爱。 “哑叔啊,我来给你介绍!”苏晴眸指了指冰瑶,“这是冰瑶姑娘,是个武林高手!” “见过哑叔!”冰瑶对哑叔抱了抱拳。 哑叔笑着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们快进屋去。 房间早就收拾好了,桌上也摆满了饭菜。怕凉了,每一个都细心地扣着盘子。 “哑叔,你也跟我们一起吃吧!”苏晴眸招呼哑叔道。 哑叔好久没见到苏晴眸了,再加上很少见苏晴眸带朋友回来,他分外高兴,也没推辞就坐下来,却不怎么吃,一直在给苏晴眸和冰瑶两个夹菜,让她们多吃。 吃过饭,苏晴眸 红妆快断官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部分阅读 哑叔收拾了,安置冰瑶去客房休息,才来到哑叔的房间,把自己去神都,又答应皇帝做青溪知县的事情告诉了他。 哑叔听了高兴地对苏晴眸竖了竖大拇指,称赞她有出息。 “哑叔啊,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离开城里了,我爹和郁儿也会回来,你高兴吧?”苏晴眸一边帮哑叔捏着肩膀,一边微笑地说道,“以后我们就可以整天在一起了!” 哑叔听了一直高兴地点头。 “哑叔啊,其实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苏晴眸停下来,到哑叔对面去坐好,郑重地看着他,“青溪前知县邓辉容大人,还有前来继任田知祖大人,他们都无故失踪了。哑叔,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正文 第003章 选婿会 冰瑶早上起来的时候,见苏晴眸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浇花,于是招呼道:“苏大人,你起的真早!” “呵,我心里有事就睡不着!”苏晴眸笑了一下,“你怎么也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一路上就你最辛苦!” “我习惯了!”冰瑶握了握手中的剑,“早上起来不练剑就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苏晴眸点了点头,“好,那你练吧,我去煮饭!” “苏大人,你会是一个好官的!”冰瑶看着苏晴眸的背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晴眸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好,我尽量做一个好官!” 冰瑶练了半个时辰剑,苏晴眸也把早饭做好了,两个人正对头吃饭,就听到门外传来郁儿的声音,“小姐,小姐……” “这丫头,总是那么大呼小叫的!”苏晴眸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们在吃饭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正好没吃饭!”郁儿笑嘻嘻地落座,“我还以为你们没起来,要来xian你们被窝呢!” 苏晴眸白了她一眼,“你总是那么没规矩,也不怕冰瑶姑娘笑话你!” “我不会笑话她!”冰瑶很斯文地喝着粥,郑重地说道,“真的不会!” 郁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冰瑶姐姐,你太没幽默感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爹呢?”苏晴眸看了郁儿一眼,问道。 “啊,老爷说今天还要上山去采药,村里五婶的病再服一帖药就能好了!”郁儿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他说晚些时候会回来,但是大牛说他会送老爷回来,顺便来看看小姐。我怕小姐你会想我,就早早地赶回来了……” 冰瑶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郁儿,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好在苏晴眸已经习惯她这不着边际的说话方式了,自己稍微整理一下就明白大概意思了,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不过是怕错过什么热闹,所以才急着跑回来吧?” “哎呀,小姐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干什么还说出来嘛!”郁儿不满地嘀咕着。 吃完饭,郁儿见苏晴眸和冰瑶都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眼lou兴奋地问道:“小姐,你要干什么去?是不是去抓坏人?” “去游湖!”苏晴眸笑着说道。 “游湖?!”郁儿不解地抓了抓脑袋,“小姐你不去查案吗?火急火燎地回来,现在又优哉游哉地去游湖?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啊!” 苏晴眸戳了她的脑门一下,“因为我的脑袋跟你的脑袋长得不一样嘛!” “小姐,你又笑话我!”郁儿撅起嘴巴,这才想起四处没看到哑叔的身影,于是问道,“小姐,哑叔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我请他帮我办事去了!”苏晴眸淡淡地回答道,扫了她一眼,“你还不快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 郁儿连忙说道:“我去,我去,我当然要去!” 三个人出了门,一直往城外走来。刚走了没几步,郁儿就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直奔粥铺后面而去,不多时就拽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扭着他的胳膊拉到苏晴眸跟前来,“小姐,这个人一直鼠头鬼脑地跟在咱们后面,你说要怎么处置他?” 苏晴眸和冰瑶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了,只是不愿意搭理他而已,没想到郁儿这么沉不住气。 “郁儿,放他走吧!”她不想当街引起什么马蚤乱,于是淡淡地说道。 郁儿立刻嚷了起来,“为什么啊?他在不怀好意地跟踪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郁儿,他是钱公子的人,不是什么坏人!”苏晴眸叹了一口气,“让他走吧!” “什么?又是那个花花公子!”郁儿生气地敲着那小厮的头,恶狠狠地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以后少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就算他家财万贯那也配不上我家小姐,快滚吧!” “是,是,我这就滚!”小厮早就听说苏晴眸身边的小丫鬟凶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忙抱着脑袋一溜烟地跑走了。 郁儿似乎还不解恨,忿忿地骂道:“那个钱贵友又搞什么鬼?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嘛,总是对小姐纠缠不休的,真是可恨。别让我碰到他,不然给他好看!” “郁儿,算了,我们走吧!”苏晴眸扯了郁儿一把,“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行了,不然不知道他又要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就是气不过嘛,那个无耻之徒!”郁儿气哼哼地说道。 三人出了城往江边走来,路上就看到不少人也往江边赶来,多数都是青年男子,个个都神色匆匆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等苏晴眸吩咐,郁儿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拉住一个男子问道:“这位大哥,江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啊?”男子面lou喜色地说,“咱们青溪的才女柳曼今天要在五溪湖诗文选婿,我要去碰碰运气,万一不小心被她选中了就发达了,嘿嘿,柳曼可不止是才女,还是个大美女呢。不过跟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没用了,今天可是我们男人的好日子……” “诗文选婿?!”苏晴眸忍不住笑了,“这倒是个新颖的方式!” 青溪才女柳曼她虽然没见过,但是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个柳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长得貌美如花。只是恃才傲物,生性清高,所以年方二十有二了还待字闺中。看来她也终究耐不住寂寞,想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小姐,反正我们也没事,不如去看看热闹吧!”郁儿双眼放光,显然已经兴致高昂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去瞧瞧热闹。也让冰瑶姑娘见识一下我们青溪的好景致和好文采!” 三个人到江边租了一条小船,跟着众人一起往五溪湖赶来。 “你这个废物!”钱贵友一脚踹翻了那个跟踪苏晴眸的小厮,“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给制服了呢?太没出息了!” “少爷,我也没办法,那个丫头力气那么大,还会功夫,又凶巴巴的,我……” 钱贵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够了够了,你下去吧,真是的。幸好我早有准备,哼哼。说起来巧燕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确实挺辣的,不过模样嘛也还说得过去,如果我能娶到巧燕顺便把她也……啊,不行不行,我心里只有巧燕一个……只是那个小白脸到底什么来头,竟然直接住进巧燕家里去了,不行,我不能在这儿干坐着了……” 一想到那个让他在苏晴眸跟前出丑的小白脸,被扭到的手腕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又恨又妒又着急,他坐不住了,急匆匆地往外走来,正好跟另外一个小厮撞了个满怀。 “你这个臭小子,没长眼睛啊?你想撞死本少爷是不是?”钱贵友用折扇怒气冲冲地敲着小厮的头,“本少爷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啊?”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小厮忙不迭地道歉,手忙脚乱把他扶了起来,“我看到苏姑娘跟那个小白脸的去向了,所以才忙着来告诉少爷……” 钱贵友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瞪着他嚷道:“快说,他们干什么去了?” “去……去游湖了……” 正文 第004章 倭国人 五溪湖在清溪镇的西南方,座落在新安江的主流道上,因为周围有五条大溪而得名。 五溪湖风景秀丽,盛产多种鱼类,周边也住着不少打渔为生的渔民。不过今天湖上因为才女诗文选婿变得热闹非凡,恐怕渔民们也无法专心打渔了。 “天,怎么这么多人,柳曼有那么大魅力吗?”郁儿见湖面上到处都是船,人头攒动,有些不满地说道,“不就是会吟吟诗对对对子吗?我家小姐也行!” “郁儿,不要乱说话。”苏晴眸瞟了郁儿一眼,面色淡然地说道,“读书为了开阔眼界,不是为了攀比炫耀的。” 郁儿吐了吐舌头,“是是,小姐教训得是!” 为了这次诗文选婿,柳曼专门租了一条大船,装饰得喜气洋洋,停在五溪湖中央。前来挑战和看热闹的人乘坐小船将大船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连那些卖小吃的小贩也都来到湖上,趁机做起买卖,怎么看这场景都很壮观。 柳曼一直没有lou面,只有柳家的家丁和丫鬟在船头上肃面而立。诗文大会从巳时开始,此时时间尚早,那些想要娶才女的青年男子却都已经按捺不住了,不断地喊着让柳曼出来,提前开始。 站在船头上的两个丫鬟被喊叫声搞得无奈,低声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便走进船舱,大概是跟柳曼商量是否要满足那些人的要求,提前开始诗文选婿。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转一圈儿再回来吧!”苏晴眸微微一笑,对船夫说道,“大伯,我要到新安江上游去看看!” 船夫答应一声,调转船头往西南方摇去。 “哎?小姐,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怎么就走了呢?”郁儿不满地嚷嚷起来,“我还想看看那个才女长得多好看呢!” 苏晴眸抬头看了看太阳,笑着说道:“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是开始不了的。” “为什么啊?”郁儿不解。 “那柳曼是出了名的清高,怎么可能因为那些人起哄就提前开始呢?”苏晴眸指了指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的丫鬟,“来了,你听她怎么说就明白了!” 果然,先前走进船舱的小丫鬟已经回到了船头,对旁边的家丁耳语了几句,家丁便往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家小姐说了,连这点儿时间都没耐性等下去的人就说明诚意不够,请尽早回去吧!” “怎么这样?架子真大!” “是啊,是啊……” 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但是也有人不满地嘀咕了起来,却不敢太大声了。看来柳曼的震慑力确实很大! “什么嘛,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啊?摆出那么大一个架子来!”郁儿似乎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柳曼相当有成见,看着大船忿忿然地说道,“不过是会念几句诗罢了,念诗谁不会?小姐读书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了好几首呢!” 刚走出没多久,就见迎面驶来一艘华丽的大船,速度极快地冲过来,吓得小船上的船夫惊呼着往旁边避让。若不是冰瑶眼疾手快一手扯住苏晴眸,一手扯住郁儿,她们两个可能已经掉进湖里了。 “那艘船是怎么回事啊?明知道前面有船还横冲直撞的,太过分了!”郁儿拂了拂溅到身上的水珠,忿忿地骂道。 “那好像不是咱们大周的人!”苏晴眸脸色肃了肃,说道。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看到船头上立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人,但是他们的衣着发式并非是武周的打扮。 船夫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抱怨道:“又是那几个倭寇,这些日子就在这一带水路上横行霸道的,前几天还撞翻了一艘渔船,真是一群祸害!” “大伯,你说那几个人是倭国的人吗?”苏晴眸有些吃惊地问道。 船夫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干什么,也没人管他们,唉!有人去衙门告状,可是那些衙役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就给轰了出来,真是没天理了……” “那是当然了,县太爷失……” 郁儿拖口说道,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停住了,抱歉地望着苏晴眸。好在那船夫沉浸在愤慨中,没留意她的话。 苏晴眸仔细地跟那船夫打听了那几个倭国人的情况,但是船夫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他们住在杭州城里,是从倭国来的商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新安江上下游来回走动,却又不像是游湖赏景,总是来去匆匆的! 跟船夫打听完了情况,苏晴眸一直脸色有些严肃地想着什么,出了五溪湖走了不多时,便让船夫掉头回去了。 才女选婿的诗文大会好像已经开始了,船头上呈半圆形摆了数张案几,案几上放着笔墨纸砚。看来这是给想要一试身手的人准备的! 船头正中摆着着一张红木案几,后面端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身影,想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女柳曼了。原来还有些分散的船只更往船头集中过去,想是那些年轻男子都想占个好位置一睹才女的芳颜。 郁儿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柳曼长得什么模样,无奈离得太远,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而已,心情大为郁闷,忍不住埋怨道:“都是小姐你非要去什么上游转转,搞得我们现在都没法kao近大船了,根本看不到那个才女长得什么样子!” 半天没听到苏晴眸的回应,她忍不住好奇,扭头看去,只见苏晴眸眼睛盯着另外一艘大船,正是刚才横冲直撞的那几个倭人乘坐的那艘船。 “啊,那几个讨厌的倭寇也来了,难道他们也想娶青溪才女?”郁儿惊呼道。 “苏大人,要不要我过去试探他们一下?”冰瑶见苏晴眸脸色严肃,凑到她身边,轻声地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看看他们的动向再说!” “嗯!”冰瑶点了点头。 这时候大船上一个家丁走到前面,朗声地说道:“各位,我家小姐选婿的诗文大会现在开始,这次诗文大会旨在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公子与我家小姐成亲。有意与我家小姐喜结良缘的公子少爷请到大船上来,由我家小姐亲自出题进行比试,最后能留在这船上的人便可立即与我家小姐成亲。应试者年龄需在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无妻妾,无残疾,无不良嗜好,无作jian犯科记录,不论贫富,凡是家世清白者……” “不要啰嗦那么多了!” 还不等那家丁说完规矩,就有一个人一跃登上了大船,摇着折扇得意洋洋地说道:“要说这青溪的才子,非我钱公子莫属了!” 正是那个财主二代钱贵友! 正文 第005章 应试者 “啊,又是那个该死的花花大少!”郁儿对着大船上钱贵友的身影举了举拳头,“那个混蛋,还说什么非我家小姐不娶,现在又迫不及待地去勾引什么才女……” 苏晴眸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连忙制止她,“郁儿,别乱说话。让别人听到会误会的!” “对不起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发泄一下心情!”郁儿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欠妥,听在别人耳朵里像是她在为苏晴眸争风吃醋,连忙道歉。 倒是冰瑶听了郁儿的话有点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苏大人,郁儿姑娘说的非你不娶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是钱公子一厢情愿罢了!”苏晴眸苦笑地说道。 郁儿抢过话头说道:“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就不该救他。冰瑶姐姐你是不知道,去年秋天的时候,我跟小姐一起进城买东西,正好碰到那个钱贵友昏倒在街上,小姐就救了他。从那之后他就四处宣扬非小姐不娶,三天两头找媒婆上门说亲,说亲不成就耍小把戏,实在是让人讨厌至极!他哪里配得上我家小姐嘛,是不是?” “确实配不上苏大人!”冰瑶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道。 先前那个说话的家丁有些迟疑地看着钱贵友,“钱公子,应试的条件是无妻妾,无残疾,无不良嗜好,无作jian犯科记录……” “嗯?”钱贵友lou出不悦的神色,用折扇敲了敲家丁的脑袋,“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我四肢健全,无婚房,家世清白,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不符合条件喽?你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合适了?” “可是……可是无不良嗜好这点……” “什么?”钱贵友一把拽住家丁的衣领,“你的意思是说我有不良嗜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不良嗜好了?” 众人听了忍不住大笑,跟着起哄起来,“下去吧,快点儿下去吧,有不良嗜好的钱公子……” “活该!”郁儿见此情景不由得心情大爽,“他有不良嗜好全青溪都知道,吃喝嫖赌,他哪样不沾?还装什么好人,真是笑死人了!” 原本很安静的氛围被钱贵友这么一搅和,顿时变得嘈杂起来。钱贵友更是恼羞成怒,举手就要打人。 “住手!” 这时候柳曼站起身来,喝了一声,人群见柳曼出面了,顿时停止了喧哗,安静下来。 “哇,果然长得不赖啊!”郁儿忍不住惊呼。先前柳曼一直坐在后面,看不清楚长相,此时来到船头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是一个面若芙蓉、五官精致的俏丽女子,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还隐隐地透lou出犀利的光芒,气质果然不凡。 柳曼款款地走到钱贵友跟前站定,声音清冷地说道:“如果觉得自己有才华就留下吧,请不要在这里闹事!” “哼,有什么了不起,本少爷今天非把你拿下不可!”钱贵友气呼呼地嚷道,一屁股坐在一张案几上,“不就是吟诗作对吗?本少爷怕你不成?!” 柳曼轻哼了一声,眼睛扫了扫船外的众人,提高了声音说道:“小女子柳曼今日诚心选婿,还请各位公子以诚为本,不要无故生事,引起马蚤乱。小女子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知己终生厮守,有意者请按照条件上船进行比试。敝府已经准备好了喜宴,只等决出胜负,立刻回府拜堂成亲。柳曼虽然身为女子,但是也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好,好……”众人听了柳曼一番话大声地欢呼了起来。 说完那番话,柳曼又婷婷袅袅地走回去坐好。家丁让大家安静下来,高声地说道:“我家小姐已经表了决心,废话就不多说了,请有意与我家小姐喜结良缘的公子到船上来吧!” 美女当前,那些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家丁一声招呼,立刻有不少人纷纷登上了大船,准备一较高下,把这位才女兼美女娶回家去。 柳家虽然比不上钱家富有,但也算是青溪的大户人家了。能娶到柳曼无疑是财色兼收,大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家丁们忙着给上船来应试的男子们登记,比试将在登记之后进行。 “苏大人,你快看!”冰瑶突然指着倭国人的大船低声地说道。 苏晴眸连忙望过去,只见原本静立船头观看几个倭国人有了行动,似乎准备下船。倭人一共有五个,其中有一个衣着特别华丽显眼,而且神情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从另外四人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难道他们也想去应试不成?苏晴眸目光闪了闪,暗自思忖着。诚然,柳曼相貌出众,才情过人,倭人会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柳曼选婿的方式是诗文比赛,跟本地的才子们相比,那些倭人心里应该明白自己是没有胜算的,可是他们的表情却是自信满满的,没有一丝忐忑和紧张,莫非他们精通汉语?还是另有打算? 分神的功夫,那衣着华丽的倭人已经在另外四人的拥护下下了大船,一路态度蛮横地吆喝着,从别人的小船上越过,直奔大船而去。 “啊,他们是什么人?不像是咱们大周的人啊!” “是他们,是那几个在湖上撞人的倭寇!” “什么?倭寇?难道他们也想娶才女?” 人群因为几个倭人在马蚤动起来,大船上的柳曼和家丁显然也注意到这几个倭人的动向了。家丁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对那几个已经来到船下的倭人说道:“这几位公子,你们不是我们大周的人吧?我家小姐……” “我们刚才可是仔细听了你们提出的条件,你们好像没有说不准大周国以外的人参加吧?”倭人里面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不等家丁说完,就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们中镰大人是大大的贵族,还没有娶妻,对那位红衣服的姑娘很是喜欢,要娶她做我们的中镰夫人……” “这……”家丁为难了,扭头征询地望着柳曼。 柳曼似乎沉吟了一下,继而说道:“我们确实没有说不让大周国之外的人应试,既然如此就不能食言。老何,让他们上船吧!” “可是,小姐……”家丁还有些迟疑,那几个倭人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两个侍从率先跳上大船,蛮横将家丁推到一边去,又将那被称中镰大人的倭人接上船去 正文 第006章 砸会场 那名叫老何的家丁被推了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半天才爬了起来。看他呲牙咧嘴的模样,应该是摔得不轻。他脸色铁青着,眼睛里全是怒色,但是人家气焰嚣张,柳曼又没下命令,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你们哪一位要应试?请在这里登记姓名!”另外一个家丁拿了登记册子过来,想让那几个倭人登记一下。不曾想那领头的倭人飞起一脚,就将那家丁踢飞了出去,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家丁砸翻了好几张案几,撞在了船舷上,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 “啊……”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惊呼起来,就连柳曼也神色大变地站起身来。 “我,中镰仓造,看上她,是荣耀!”那倭人神情倨傲地指着柳曼,用生硬的汉语不可一世地说道。 旁边那个矮个子的倭人连忙纠正他说:“中镰大人,应该是大人看上她是她的荣耀!” “不管,带走!”中镰仓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手下的四个倭人立刻朝柳曼扑了过去。 “保护小姐!”叫老何的家丁一声招呼,大船上所有的家丁都跑了过来,两个丫鬟连忙护住柳曼要进到船舱里去。 矮个子倭人反应极快,一个纵身已经到了柳曼跟前,几下就把两个丫鬟挡住了她的去路,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中镰大人要你,美丽的姑娘!” “哼,你们这些野蛮人,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强抢民女吗?”柳曼见自己的家丁根本不是那些倭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心里已然慌乱起来。 矮个子倭人哪里听得进去她的呵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中镰仓造跟前拖去。 船上的家丁已经被尽数打翻在地,那些上船来应试的人吓得蜷缩在一角,更有的跳船逃命了,跳船的人员之中就有那个花花大少钱贵友。 围观的人群也被这一变故吓得马蚤动起来,有的怕殃及自己想要吩咐船夫赶快离开,只是围在大船周围的船只很多,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人碰人,船碰船,一时间喊叫声、咒骂声、惊叫声响成一片,还掺杂着孩子的哭声,五溪湖上真是混乱异常。 好在苏晴眸他们来的晚,一直在外围观看,马蚤乱起的时候,船夫早就把船划到了开阔的地方去了。 “苏大人,你们且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冰瑶把一直没出鞘的剑拔了出来,目光杀机地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几个倭人的功夫都相当了得,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让冰瑶出手了。 “不要伤及人命!”她叮嘱了冰瑶一句。那些人毕竟是从倭国来大周经商的,如果闹出人命恐怕不好收拾,只能先把他们制服,再交由官府处置了。 冰瑶答应一声,双脚一点船板,飞身跳了出去,一路踩着水面往大船冲去。 “哇,冰瑶姐姐好厉害!”郁儿双目放光地说道。 船夫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载了这么厉害的客人,看着冰瑶的背影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赞了一句,“真厉害!” “你们放开我,放开……”柳曼脸上没有了清高的神情,全是慌乱,她不断地挣扎着,无奈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敌过一个壮汉的力气?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拎到了中镰仓造跟前。 中镰仓造一双阴鹫的眼睛扫着柳曼的俏脸,lou出一丝狞笑,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凑到她耳边悄声地说道:“我,很强壮,会满足你……” 柳曼惊恐地摇着头,“不要,放开我……” “嗯?!”中镰仓造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松开了柳曼的下巴,一甩手重重地给了她一个大耳光,这一下打得又脆又响,连远在外围的苏晴眸和郁儿都听到了。柳曼承受不住力道,惨叫了一声跌倒在船板上,嘴角渗出血迹来。 “女人就要服从男人,否则杀掉!”中镰仓造恶狠狠地盯着柳曼说道。 柳曼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双眼盛满了泪水,用力地咬着嘴唇,愤然地盯着中镰仓造,如果目光能杀人,她很想将这个可恨的倭寇碎尸万段。她活了二十几年,整日与书为伴,饱读诗书,博学多识,并以此为荣。可是今天的此时此刻,她开始恨自己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这么无力?为什么如此不堪一击? 她虽然身为女子,可是见识并不比男人少,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暗暗涌动的思绪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很美好的心境,她不想跟别的女人一样活着,她要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她才开了这个诗文大会择婿,想要找一个知己为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难道她要沦为这个倭寇的玩物?成为一个只知道服侍男人的行尸走肉吗? 不行,那样的生活她死也不要。是了,与其受到凌辱,不如就这样死去! 这么想着她爬了起来,使出浑身力气朝船头的柱子撞了过去“喂,这位小姐,别忙着死啊,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得啊!” 眼看就要撞上柱子了,她觉得头顶一沉,一股力量挡住了她,同时一个带着不恭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含泪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子,一只大手按在她的头上,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浑身充满了阳刚气息的男子,说不上英俊,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脸,浓重的眉毛,明亮而深邃的眼眸,唇角微微上扬着,lou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材修长,不算高大,一身蓝衫贴合地罩在外面,却显得那样风度翩翩。 “我来帮你,你就不要死了,好不?就这么说定了!”男子收回手掌,对着发愣的柳曼微微一笑,抽出身后的长剑,指了指那几个倭人,“要跟我大周女子通婚也要按照大周的规矩来,明媒正娶才可以,怎么能一上来就抢人呢?难道你们不知道廉耻礼仪是怎么回事吗?要不要我教教你们?” “你是什么人?不要管闲事,否则杀掉!”中镰仓造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都没能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来到这条船上的,只是看到人影一闪,他就凭空出现了。从这点来看,这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竟然来破坏他的好事,他有些恼怒了! 男子云淡风轻地笑着,“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管闲事的人。不过这可怎么办啊?我非要管这档子闲事,也不想被你们杀掉。不如这样好了,我杀掉你们吧!” 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一挥,已经朝那几个倭人冲了过去。 中镰仓造感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对着身边那四个侍从说了一串倭语。四个侍从便纷纷拔出大刀,跟男子战在一起。 虽然那男子武功不低,但是那四个倭人侍从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招数奇特,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竟然难以分出高下。 中镰仓造恨恨地咬了咬牙,趁机朝旁边的柳曼扑了过去。他看出来了,这个男人跟那些家丁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是个高手。他手下的四个侍从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为的就是护送他来大周办事。可是四个一起上竟然还占不到半点便宜,可见这个男人绝对不好对付。可是他嚣张跋扈惯了,看上的东西怎么甘心轻易放手?他要趁乱把柳曼带走,只要把柳曼带到自己的船上去,就一切都好办了柳曼刚从绝望中缓了过来,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就见中镰仓造恶狠狠地向自己扑了过来,吓得大惊失色,转身欲逃,可是她早就双腿发软,哪里还能跑得过一个大男人,船头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不多时就被中镰仓造截住了。 “跟我走!”中镰仓造目光凶恶的说道。 柳曼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休想,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杀掉你!”中镰仓造双目赤红,抽出腰间的刀朝柳曼劈了下去。 柳曼知道这下真的完了,刚才那个救了她的男子被四个倭寇围攻,分身乏术,这次没人来救她了。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哐啷……” 一声冰刃相碰的声音传来,她只觉得头顶的压力一松,那股寒气骤然消散了。连忙睁开眼睛,只见眼前又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正文 第007章 救命人 冰瑶用长剑架住中镰仓造的刀,双目寒意十足盯着他,冷冷地道:“抢不到就要杀人灭口,真是十足的混蛋!” “你又是什么人?”中镰仓造没想到碍事的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不由得恼恨交集。 冰瑶扫了扫跟四个倭人侍从打得难解难分的那名男子,“跟他一样,管闲事的!”说着手上一用力,中镰仓造就觉得虎口处一阵发麻,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次他彻底恼羞成怒了,挥舞着手中的刀怪叫着朝冰瑶砍了过来。冰瑶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寒光直闪,也不见她用什么力,中镰仓造连人带刀一同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船柱,又跌落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他的叫声惊动了跟男子打斗的四个侍从,其中两个立刻退出战斗朝这边扑了过来。 冰瑶也不客气,飞身上前,迎上了那两个倭人侍从,跟他们战在一起。 男子那边少了两个对手,压力大减,再加上那两个人因为主人受伤,心神不定,很快就lou出了破绽。只见他长剑刷刷点点,两个倭人侍从身上顿时多了数道伤口,涔涔地流出血来。 冰瑶那边情况也想差不多,她手中的剑比那男子的剑似乎更凌厉几分,招招都带着杀意,只是苏晴眸叮嘱她不能伤及人命,她尽数避开要害,否则那两个倭人侍从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主仆尽数受伤,几个倭人的战心已散,无意再打,连忙弃刀投降。 “滚!”冰瑶冷冷地吐出这么一个字。 那几个倭人连忙架起中镰仓造,招呼自己的船开过来,连滚带爬地上了船,很快地开走了。 “噢,噢,太好了!” 那些没来得及走的人看到了这转折性的一幕,登时鼓掌欢呼起来。 “小姐,那个人是谁啊?”郁儿指着那男子好奇地问道。 苏晴眸一直感觉那男子的眼神非常熟悉,却又不敢太肯定,毕竟她没有见过这张脸,疑惑地摸着下巴,“难道是他?”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郁儿不解地看了看苏晴眸的表情。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连忙转头吩咐船夫道,“大伯,把船摇过去,我要过去看看那些家丁的伤势!” “好嘞!”船夫答应一声,朝大船摇了过去。 柳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可是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断地提示着她,刚才她确实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劫难,是面前这两个人救了她。 “多谢二位公子相救!”她款款地拜了下去。 男子微微一笑,“不用那么客气,我不过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罢了!” 冰瑶听柳曼称呼自己公子,脸上闪过小小的尴尬。她之前是喜欢扮男装没错,可是这次跟苏晴眸出京并没有扮男装,怎么还会有人误会她是男人呢? “呃……不用谢!” “冰瑶姐姐!” 这时候苏晴眸和郁儿来到船上,郁儿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拉住冰瑶的胳膊双眼放光地说道:“冰瑶姐姐,你太厉害了,我都看呆了。你一定要教我几招,以后我可以用来保护小姐!” “嗯,好!”冰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姐姐?!”男子和柳曼听了郁儿这么称呼冰瑶,一起惊讶地看向冰瑶。 还是柳曼反应快,立刻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性别,连忙道歉,“这位姑娘,对不起,小女子眼拙,误以为姑娘是一位公子,还请见谅!” “没关系!”冰瑶淡淡地说道。 “郁儿,快过来帮忙!”苏晴眸顾不上跟几个人打招呼,一上船就查看着倒在那儿的家丁,好在大家都只是晕死过去了,没有死亡的,但是有两个伤势特别严重的,一个伤到了眼睛,一个伤到了头部,必须马上送去医治才行。这艘船上的船夫都是柳家家丁,此时都晕死在船头上,已经没法开船了。 她连忙让郁儿找了几个船夫来帮忙,让大船kao岸,把伤者送到医馆去。 “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男子看到苏晴眸,扬了扬嘴角走过去,“几日不见,姑娘还是那么喜欢治病救人啊!” 苏晴眸本不太肯定,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确定了,这个男子就是她在宫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于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公子真是本事通天,上到皇宫大殿,下到荒郊野岭,无处不去呢!” “姑娘说话还是那么苛刻啊!”男子微微一笑,对她抱了一下拳,“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有缘再见!”又转头对冰瑶抱拳道,“姑娘好剑法,改日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冰瑶也对他抱了抱拳,“乐意奉陪!” “哎,公子,请留步!”柳曼见男子要走,连忙喊住他,脸色微红地说道,“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可否赏脸去敝府吃顿饭?” 男子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必了,我说过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你不用那么费心!” “既然公子不肯赏脸,可否留下尊姓大名,也好让小女子记住恩人的名姓?”柳曼脸色更红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男子沉吟了一下,抱了抱拳,“在下萧占,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双脚一蹬船沿,飞身跳了出去,脚尖轻点水面,朝岸边飞去,不多时就不见了身影。 郁儿见柳曼呆呆傻傻地望着萧占消失的地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大才女,人家都已经不见了,你还看什么呢?” 柳曼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回神,红着脸别过头来,眼神探究地看着苏晴眸,“请问你是?” “苏巧燕,这位是我的朋友冰瑶姑娘,这个是我家小丫头郁儿!”苏晴眸笑了一笑,说道,“早就听闻才女柳曼的大名,今天总算是得见真容了!” 柳曼淡淡一笑,“苏姑娘见笑了,小女子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敢问姑娘跟刚才那位萧公子可是相识?” “不算相识!”苏晴眸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紧张,微微一笑,“不过是偶然见过一两面罢了,没有深交!” 柳曼听了这话神情果然放松了许多,福了一福,“小女子能逃过这一劫,真的要多谢各位出手相助了。” “别放在心上了,我也没做什么!”苏晴眸笑着说道。 不多时,大船停在岸边。柳家人也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将穿上的伤患抬了下去,送到医馆去医治了。柳曼也上了一辆马车,急急地赶回家里去了。好好的一个择婿大会被搞砸了,而且还受了不小的惊吓,估计她不病也会躺上几天吧?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苏晴眸见一切都安置妥当了,这才放下心来,对冰瑶和郁儿说道。 “嗯!”两个人点了点头。 “巧燕,救我,快救救我……”三个人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呼救声,连忙回头,就见钱贵友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地挣扎着,不由得大吃一惊。 正文 第008章 幻彩纱 “啊,又是那个白痴,他怎么阴魂不散呢?”郁儿似乎已经没有了骂人的力气,很无奈地拍了一下脑袋,对苏晴眸说,“小姐,别理他,那种祸害淹死了是为民除害!” 苏晴眸盯着在水面上起伏的钱贵友,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来,“我们走吧!” “苏大人,这样好吗?”冰瑶回头望了江面一?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部分阅读 一眼,已经不见了钱贵友的踪影,眼神闪了闪问道。 苏晴眸哼了一声,“他是在做戏,不要管他自己就会上来了。在青溪长大的人没有不会水的,放心,他死不了的!” 三个人走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哎,小姐,那小子不会真的溺水了吧?”郁儿有些不安地望了望安静的江面,“这么半天他也应该上来了……” “难道他不会游泳?不好了,快去救人!”苏晴眸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回跑。 冰瑶将背在身后的长剑摘下来塞进苏晴眸的怀里,“苏大人,让我来!”说话的功夫已经跑到了江边,一跃身就跳了下去。 “小……小姐,冰瑶姐姐不会有事吧?”郁儿半天没看到冰瑶从水中浮上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忧地问道。 苏晴眸也担心得很,她分明看到钱贵友踩着水在胡乱叫,根本不是溺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责怪自己自作聪明,万一害死了人可怎么好? “小姐,你快看!” 正想着,就水面起了波动,波纹越来越大,哗啦一声,一个人头钻了出来,正是冰瑶。 “苏大人,找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边游了过来。 “怎么是两个人?”冰瑶游近了,苏晴眸才发现她一手拖着一个人,不由得诧异。连忙跟郁儿一起合力将冰瑶手中的两个人拖上了岸。 “这是怎么回事?”郁儿不解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花花大少钱贵友,另一个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男子,只见他衣服破烂,浑身伤痕,脸色黑紫,绝对不是溺水那么简单。 苏晴眸连忙过去为那个人把了把脉,虽然脉搏微弱,但是还有一口气。又翻开他的眼睛和嘴巴看了一下,脸色严肃地说:“他中毒了,必须马上施救才行!冰瑶姑娘,麻烦你背去老宅……” “好,苏大人!”冰瑶点了点头,在苏晴眸的帮助下背起那个青年男子就走。 “哎,小姐,这个花花大少怎么办啊?”郁儿指了指躺在岸边的钱贵友问道,“要把他扔在这里吗?” “你先帮他把肚子里的水空出来,等他醒了就带他回老宅来吧!”苏晴眸扔下两句话,便跟在冰瑶后面急急地往城里赶去。 冰瑶回房换好了衣服,来到另外一间客房,就见苏晴眸已经为那个人处理完了身上的伤口,脸色却分外凝重,于是问道:“苏大人,怎么样?还有救吗?” “不知道!”苏晴眸摇了摇头,“他中的毒非常古怪,我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毒,不敢随便下药。只能暂时给他服了一般的解毒药,希望能有点儿用!” 冰瑶见那男子的脸色虽然不似刚出水的时候那般紫黑了,但是仍然面呈死灰,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沉吟了一下问道:“他会不会死?” “难说!”苏晴眸忧心忡忡地说道。 “刚才我看粗略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是被刀一类阔刃兵器所伤!”冰瑶看着苏晴眸,“苏大人,刚才那几个倭人用的武器就是刀。” 苏晴眸没想到冰瑶的观察力这么好,有些意外,“没想到冰瑶姑娘这么心细!” “行走江湖的,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冰瑶表情淡然地说。 苏晴眸走到床边,xian开被子,指着那男子胸口的一处伤口说道:“不止有刀伤,还有箭伤,他所中的毒应该就是箭伤所致。从伤口来看,那应该是一种非常小巧的箭,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一种喂了毒的暗器!那些刀伤都不是致命伤,这个箭伤才是致命的!” “苏大人,你不觉得这个人跟那几个倭寇有什么关系吗?”冰瑶眼神探究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现在还什么都说不准,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几个倭人跟我们要查的案子一定有关联!” “苏大人,你是说那几个倭人跟宫绫官船失踪案有关联?”冰瑶难得地lou出吃惊的神色,不解地看着苏晴眸,“我们不过才跟他们打了一个照面,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苏晴眸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彩色纱布递给冰瑶,“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冰瑶将那条纱布放在手里捻了一下,只觉得触手冰滑细腻,柔软若轻风,虽然她对布料没有研究,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般的纱布。 “这个叫做‘幻彩纱’,当地人叫它‘八色宫纱’。”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继续说道,“听名字你就知道了,这是专门为皇宫进贡的东西。一般的纱是单色半透明的,顶多用三四种颜色来进行染色装饰,再多了就无法保持纱本身的轻盈透彻,会影响纱的品质。同时用八种颜色染色是前几年江南道一位织染师傅创出来的手法,这种方法非常繁复,耗费很大功夫也未必能成功,所以这幻彩纱就成为非常名贵的纱种,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皇宫专用的宫纱。” 冰瑶惊讶地看着手中那条幻彩纱,不解地问道:“那这个苏大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你也觉得奇怪吧?这种名贵的东西要么是宫中有,要么只有官府作坊才有,可是却绑在那个倭人中镰仓造的刀上做装饰,这不是很让人深思吗?”苏晴眸冷笑了一声,“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被皇帝知道了一定会龙颜大怒吧?” 冰瑶脸色肃了一肃,“那苏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好好查查那几个倭人的底细?” “当然要查,但是不是现在。”苏晴眸扫了扫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子,“先救人要紧,或许我们能从他的嘴里知道点儿什么呢!” 冰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苏大人,他的毒连你都没有办法解的话,是不是就没救了?” “那也不一定!”苏晴眸笑了一下,“还有一个人或许能解,如果连他都解不了的话,那只能说他寿数已尽,我们也只有节哀顺变了!” 正文 第009章 醉神医 “钱公子,你能告诉我在水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苏晴眸给钱贵友端了一杯茶水,微笑地问道。 从进门开始,钱贵友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苏晴眸的左右,她人到哪儿他的眼睛就跟着转到哪儿,听她这么问笑嘻嘻地说:“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坐在巧燕面前,看着你美丽的笑容。啊,我真是太高兴了!” “苏大……小姐问你话,好好回答!”冰瑶对钱贵友色迷迷的模样反感至极,按了按剑柄,冷声地说道。 钱贵友听了冰瑶的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说道:“我本来想试探一下巧燕你对我的真心,就假装溺水,没想到脚突然被人从下面抓住拖进水里去了。然后我就看到一张死人脸,以为是水鬼,就……就晕过去了……不过巧燕你还是救了我,我太幸福了……” “那你认识那个人吗?”苏晴眸依旧微笑地问道。 “不认识,我只要认识巧燕你可以了!”钱贵友笑嘻嘻地说道。 苏晴眸莞尔一笑,“很好。钱公子,想必你很忙吧?我就不留你了。” “不,不,我一点儿也不忙,我可以在这里多陪你一会儿……” 苏晴眸对冰瑶使了一个眼色,笑着说:“冰瑶姑娘,麻烦你送钱公子出去!” “好,我很乐意!”冰瑶目光冷冷地扫过来,“钱公子,请吧!” 钱贵友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感觉到从冰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吓得连忙把话憋了回去,乖乖地跟着冰瑶走了出去,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几次。 苏晴眸摸过一只苹果,坐在椅子上啃着,把这两天的情况细细地整理了一遍。本以为青溪会有什么线索,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杭州府。染织署,倭国贵族,进贡用的名贵幻彩纱难道青溪只是一个幌子?是烟幕吗?那失踪的两任知县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一切的源头都不在青溪,那么她查起案子就困难了。莫说她还没走马上任,就算是掌印坐上青溪衙门的公堂,那她也只是小小的七品知县,手伸不到杭州府去。 不,或许伸不到会更好一些! “苏大人!”冰瑶走进门来的时候,苏晴眸正好把一个苹果吃完了。 她擦了擦嘴巴,问道:“钱公子送走了吗?” “是的,我已经很严肃地叮嘱过他了。” 苏晴眸见她神色郑重,忍不住笑了。她不严肃的时候已经够冷的了,严肃起来大概更可怕吧?可怜了那个钱贵友,肯定吓得抱头鼠窜了。 这时候哑叔神色有些慌张地进门来,对着苏晴眸比划了几下。 苏晴眸脸色大变,连忙往外奔去。 “苏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冰瑶不知道哑叔比划的是什么,警惕地按住剑柄问道。 “那个人的伤势严重了!”苏晴眸一边说一边脚步停住地奔进了客房。 果然跟哑叔说的一样,那个人的脸色再次变得黑紫,七窍不断地渗出血来,看来他中的毒确实霸道,普通的解毒药根本不起作用。她让哑叔熬了一锅绿豆汤,喂他喝下去,只是他已经丧失了吞咽的能力,大部分都吐了出来,喝进去的恐怕也寥寥无几,更是不能跟体内的毒素抗衡。 “苏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冰瑶见苏晴眸面色相当严肃,连忙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毒已经扩散到他的全身了。只能希望他能多挺一会儿,等到郁儿把我爹找来……” “可是郁儿姑娘去了很久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有事,她没回来肯定是进山去找我爹了,这个时候我爹应该在山上采药!”苏晴眸自责地叹了一口气,“只怪我学艺不精,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毒。” “苏大人……”冰瑶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巧燕,巧燕,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 苏晴眸脸上lou出一丝欣喜,连忙奔出门来,就见大牛背着一个箩筐走进门来,傻乎乎地笑着。他见苏晴眸出来,几步奔过来,献宝一样晃着背后的箩筐地说道:“巧燕,我今天挖到山薯了,特地带过来给你……” 大牛人如其名,长得体壮如牛,只是脑袋不是很灵光,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是溪霞村的人,跟苏晴眸同岁,从小就跟苏晴眸和郁儿三人混在一起,跟着苏全福山上山下地跑,也算是感情深厚的玩伴了。 “大牛,我爹呢?”苏晴眸往门外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苏全福的身影,急忙问道,“郁儿呢?他们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没见到郁儿啊!”大牛憨憨地抓了一下脑袋,“我陪苏大叔进城来,苏大叔说要去喝酒,让我自己来找你……” 苏晴眸一听急了,“什么?我爹去喝酒了?这下糟了!” “苏大人,怎么回事?”冰瑶从屋里出来,见苏晴眸急得团团转,连忙问道。 “不行,不能让我爹喝酒!”苏晴眸一手抓住冰瑶,一手抓住大牛,“大牛,你快带着冰瑶姑娘去找我爹,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万一他喝醉了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起来他了。” 冰瑶大体听懂了,也就是说要赶在苏老爷子喝醉之前把他带回来给屋里躺着的那个男子解毒。于是一把拽住大牛的衣服领子,“快,带我去找苏老爷!” 大牛从头到尾也没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等开口问个明白,就被冰瑶拖着出门去找人了。 “冰瑶姑娘,请你要快一些,一定要赶在我爹喝醉之前把他带回来!”苏晴眸还不放心,追到门外去叮嘱道。 苏全福平生有两大嗜好,一个研究药方,再一个就是喝酒了。他虽然爱酒,但是酒量不行,几杯下肚就会不省人事,任谁都叫不醒,除非他自己酒醒睡饱了才能起来。 屋里躺着一个命悬一线的病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耽搁了,所以苏晴眸才会着急。 按照大牛的指点,冰瑶在一家酒馆找到了已经醉眼朦胧的苏全福。顾不上多解释,抓了他就往苏家大宅赶来。 正文 第010章 黑菇毒 “快,灌下去!”苏晴眸扒开苏全福的嘴巴,吩咐着冰瑶把一碗解酒汤尽数灌了进去。 虽然一路上冰瑶想尽办法不让苏全福闭上眼睛,可是回到苏宅他还是双目不识人,已经完全是个醉鬼了。 “爹,快醒醒,有病人等你救呢!”苏晴眸也顾不上孝道不孝道了,拍着苏全福的脸颊大声地叫着,“快醒醒,人命关天啊……” “苏大人,不行啊,苏老爷虽然睁着眼睛,可是已经睡着了!”冰瑶见苏全福浑身发软,连坐都坐不住了,急忙说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叫醒他了吗?” 苏晴眸咬了一下嘴唇,“果然只能用那招了!” “那招?!”冰瑶不解。 “哑叔,把我的针筒拿来!”苏晴眸来不及解释,吩咐哑叔拿来一个红竹的针筒,从里面拿出几枚银针来,在苏全福的神庭、印堂、人中和虎口分别下针。 “哇……”苏全福惊叫着跳了起来,“你这个死丫头又用这个方法来叫醒我,你不知道这样会折寿的吗?你想害死老子不成?你会遭天谴的……” 苏晴眸不以为然地拍了拍手,“少拿折寿来吓唬我!不对,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快去救人了爹!”不由分说将苏全福拖到中毒男子跟前。 “嗯?!”苏全福盯着那男子的脸看了半晌,lou出沉思的神色,扒开他的嘴巴闻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脸色就愈发严肃起来,跟刚才醉酒的模样判若两人,“燕儿,告诉我,你都给他用了什么?” “金银花,还有绿豆汤!”苏晴眸连忙说道。 苏全福点了一下头,“很好,幸好你没有乱用药,否则他就真的没救了!” “爹,这么说他还有救了?”苏晴眸大喜过望。 “嗯。”苏全福点了点头,立刻拿来针筒为中毒男子施针,配了解毒药方,让几个人分别去抓药,熬药。经过一番忙活,男子的身上的紫黑之气散去不少,脸色逐渐好转起来。众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苏全福指了指药碗,“就按照这个药方,连续给他服上半月,毒就能全部解去了!” “要半月那么久吗,爹?”苏晴眸吃惊地问道。 苏全福打了一个呵欠,“已经是快的了,那可是黑菇毒,他能活着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黑菇毒?!”苏晴眸跟苏全福行医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毒,忍不住问道,“爹,那是什么毒?” “是从一种罕见的黑色毒菇中提炼出来的,毒性很大,能溶于血液,让人全身麻痹。”苏全福扫了那男子一眼,捋了捋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奇怪了,这种毒多产于东瀛,这个人怎么会中这种毒呢?” 苏晴眸听了这话跟冰瑶对视了一样,她们的推断果然是对的,这个人跟那几个倭国人有什么瓜葛。 “爹,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她问道。 “七天吧!”苏全福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想先从这个人嘴里得知一些关于那些倭人的情况,这样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再过两天吏部的公文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她的身份公开再想调查就困难了。 “冰瑶姑娘,虽然我知道这样请求你不太合适,不过也只有你能胜任了!”苏晴眸脸色郑重地看着冰瑶说道。 冰瑶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有什么安排,说道:“来之前我亲口答应过陛下,保全苏大人的安全,听从苏大人的调遣,协助苏大人查案,请你不要说什么合适不适合的!苏大人,让我做什么就请直说吧。” “我想请你去一趟杭州府!”苏晴眸一字一顿地说道。 冰瑶跟苏晴眸在房里商量了半晌,便立即收拾了东西启程去杭州了。 苏全福回来之后忙着给中毒男子施救,一直没来得及跟苏晴眸单独说话,此时才得空,父女两个坐在一起。苏晴眸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尽数跟苏全福说了一遍。 苏全福听完了面现忧色,“燕儿啊,虽然你做得不错,可是总有一天太平公主会知道你为皇帝改造过碧玉牡丹的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我知道的,爹!”苏晴眸点了点头,“可是当时陛下已经中毒很深了,再不救治不日就会失明,到时候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混乱。知道我改造碧玉牡丹的人只有陛下,上官大人,能猜测到的也只有侍奉过我的那两个宫女了。我故意从御药房拿了很多药材,用过的药水也用咱家祖传的药方调和过了,扰乱了陛下的视听,她即便是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就算别人怀疑到那药水上,也查不出什么来!” 苏全福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早就听闻太平公主权倾朝野,没想到还怀有这样的歹心,竟然要害亲生母亲,真是天国之不幸啊!” “我当时看到那碧玉牡丹的时候也很吃惊,竟然在那里巧设机关。”苏晴眸摇了摇头,“如果把这番心思放到孝道上,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可是竟然用在谋害之道上,真是让人齿寒!” “燕儿,皇帝让你做这个青溪知县恐怕做不长久吧?” 苏晴眸有些吃惊地看了苏全福一眼,“爹,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你爹我老糊涂了吗?”苏全福笑了一下,“我虽然没见过皇帝,但是凭她一个女人能坐上皇帝的位置,足见她心机之深。她八年前就看上你了,时隔八年又急召你进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你走,让你做一任青溪知县?能查宫绫官船案子的道府大官多了去了,为什么单单让你一个小知县来查?我看皇帝定有后招!” 苏晴眸看着苏全福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发现爹你这么聪明,把什么都看透了!” “要是没有我这么聪明的爹,哪来你这么聪明的女儿?”苏全福很骄傲地笑道,看了看苏晴眸的神色,“以你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宫里的,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对策了?” “暂时还没有!”苏晴眸眼神闪了一下,“不过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正文 第011章 五泄口 “郁儿,你不吃饭吗?”苏全福一脸讨好的笑容,招呼着郁儿道。 郁儿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我气儿还没消呢!” “郁儿,好了,不要再气了,我爹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快来吃饭!”苏晴眸好声地劝慰着郁儿道,见她脸色还不肯缓和,于是笑着说道,“吃过饭我要去查案,可能要走不少路,你不吃饭可是没力气的,那我只好不带你去了!” 郁儿听了磨磨蹭蹭地坐过来,瞟了苏晴眸一眼,“小姐你最坏了,总是一下就抓住我的鼻环!” “你在说什么?鼻环?你又不是牛!”苏晴眸很不斯文地大笑起来,“是不是气糊涂了?” “哎呀,你明白那个意思就行了,干嘛还笑我?”郁儿使劲儿地戳了一下筷子,不满地说道,“下次我再也不去找老爷了!” 苏全福很无奈地咂巴了一下嘴,“我也不知道你这个下丫头会上山去找我嘛,我更不知道你会遇到山狼嘛,更更不会知道你赶回来正好关了城门差点儿别巡夜的抓走,算来算去你也怪不到我头上不是吗?” “小姐,看你爹,一点儿都不反省!”郁儿刚消下去的气又升了上来,提高嗓门嚷道。 苏晴眸强忍住笑,“好了,爹,你也是的,你怎么能从山里直接进城呢?怎么也要回村里说一声嘛,让郁儿白跑了一趟。” “我怎么知道你们急着找我?我跟大牛在山里采药,正好碰上一辆要进城的牛车,就坐上回来了。”苏全福摇了摇头,“幸好我赶回来了,不然那小子早就死了嘛!”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赶回来喝酒!”郁儿撅起嘴巴,“就我最倒霉了,所有倒霉事都被我碰上了!” 苏晴眸拍了拍郁儿的胳膊,“别说了,你不是好好的吗?等我发了饷银就给你买一把上好的剑,到时候不管山狼还是巡夜的,你都不怕了!” “真的吗?”郁儿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眼神晶亮地望着苏晴眸,“小姐,你真的给我买剑吗?” “给你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苏晴眸笑着说道,“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学武功嘛,要学就好好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郁儿生怕苏晴眸反悔一样,点着头一迭声地说:“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学!” 三个人吃过早饭,苏晴眸和郁儿便出门来。 “小姐,我们去哪里啊?”郁儿见苏晴眸直奔城外走来,连忙问道,“不会又要去游湖吧?” “游湖有什么不好?”苏晴眸笑了一下,说道,“或许今天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郁儿不解地抓了抓脑袋,反正从小到大她就是搞不懂苏晴眸在想什么,索性不去想了。 “大叔,去五泄口!” 两个人到江边租了一条船,苏晴眸对船夫说道。 “啊?小姐,去五泄口干什么?”郁儿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去了大概就知道了!”苏晴眸笑容灿烂地说道。 郁儿撇了撇嘴,“看你分明就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还说不知道,就知道糊弄我!” 苏晴眸只是笑,没搭话,眼睛扫着水面。今天不似昨天那么热闹,而且时辰尚早,江上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条摆渡的小船。今年少雨,天气又温和,江水也非常平稳。虽然是逆流,却丝毫不影响小船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五泄口。 二人在码头下了船,苏晴眸便沿着江边往上游走来。 “小姐,你要去什么地方啊?刚从上游划过来你又要走回去,到底要干什么吗?”郁儿跟在苏晴眸身后不满地嘀咕着。 “郁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五泄口吗?”苏晴眸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郁儿摇头,笑了一下,“五泄口在青溪、兰溪和五泄三县的交接处,是新安江上很重要的码头。运送宫绫的官船就是从五泄口出发,沿途装载进贡用的绢布、宫绫、瑞锦、葛布等,然后集中运到杭州府,经过染织署验收,再通过运河转运至神都,送往皇宫。而官府的染织作坊多集中在这三个县,贵重的织物大部分产自这里,会从五泄口装载上官船,青溪也是必经之路。如果说官船根本就没有经过青溪,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了,一种是根本就没有运送宫绫的官船,而另一种就是官船从五泄口到五溪湖这段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郁儿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就是说,要么是进贡的宫绫根本就装上官船就被什么人搞了手脚,要么是在五泄口到五溪湖这段路上做了手脚,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苏晴眸指了指繁忙的五泄口码头,“但是想在码头做手脚是不可能的,那里有官府的人把守,风险太大,而且人多口杂,容易走漏风声。那就只能在这短短的一段水路上做手脚了!” 郁儿很崇拜地看着苏晴眸,“哇,小姐,你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可以想那么多事情?为什么我就想不到这些呢?” “那是你不想去想罢了!”苏晴眸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郁儿快走几步跟上来,“那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沿着河岸走啊?” “唉,我刚才说了半天你都听到哪里去了?”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去找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了!” “那可以做手脚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郁儿依然半懂不懂的。 苏晴眸伸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偶尔也动动脑子想一想嘛,不要什么都问啊!”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要问你嘛!”郁儿晃了晃拳头,“比起用脑子我更喜欢用拳头!” 苏晴眸叹气,“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谁要嫁人啊,我要跟小姐一辈子!” 两个人往前走了半晌,前面出现了一条大溪,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过不去了!”郁儿四处打量了一下,没见到半条船的影子,征询地望向苏晴眸,“小姐,怎么办?” 苏晴眸目测了这条大溪的宽度,又找了一根木棍试探了一下水深,微笑了,对郁儿说道:“不用过去了,溪水拦客,我们就不要辜负了它的一番盛情,沿着这条大溪走走吧!” 正文 第012章 黑布片 “小姐,到底要走多久啊?”郁儿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大口地喘着,“这条大溪有什么好看的吗?跟青溪有什么不同嘛!” 走了这么久,苏晴眸也有些累了,于是停下脚步,“那我们歇会儿吧!” “哎,小姐,你到底要找什么啊?”郁儿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不解地问道。这一路上她就看到苏晴眸一直盯着水岸看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查看着什么。 苏晴眸微微笑了一下,“当然是在找蛛丝马迹!” “啊?那东西在这条大溪的岸边上吗?”郁儿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要说官船失踪也好久了,怎么还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给小姐查呢?我看我们不如直接杀进杭州府,把那几个倭寇找出来,痛扁一顿,让他们招了不就好了?” “如果能那么简单就好了!”苏晴眸苦笑了一下,“就怕还不等我们痛扁倭寇,就成了别人追杀的对象了。搞不好会成为第三个邓辉荣!” 郁儿愣了一下,“小姐的意思是邓辉荣邓大人已经……死了?为什么啊?” “如果你要嫁祸他人,是要嫁祸给活人好呢,还是嫁祸给死人好呢?”苏晴眸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是死人了,你说他什么他也不会还嘴……啊,我明白了!”郁儿恍然大悟地捶了一下手掌,“这么说那些做了官船手脚的人想要嫁祸给邓大人了?这也太卑鄙了……”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是啊,所以我们要赶快去查清楚才行!” “嗯,小姐,那我们走吧!”郁儿豪气冲天地站起身来,“我们要给邓大人报仇!” “不止如此,如果我不能赶在吏部公文下来之前查到幕后黑手是谁,那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了!”苏晴眸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胆大包天,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坏了他们的好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我的!” 郁儿听得脊背一阵发寒,拉住苏晴眸的胳膊,“小姐,那我们快去查吧,查出那个什么黑手,我一定要打得他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两个人又沿着水岸走了半晌,大溪上突然多了些船只,有的外形还很新,看样子是新下水的。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大溪旁边有一个作坊。到处都堆积着木板,还有半成品的船只,应该是一个造船作坊了。 “哎?怎么在这种地方会有造船作坊?”郁儿吃惊地望着那作坊说道,“我还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东西呢!” “当然,这里已经是五泄地界了,如果不是查案我们怎么会走这么远?”苏晴眸沉吟了一下,在造船作坊附近的大溪水岸来回走了数遍,才往造船作坊走来。 这个造船作坊应该算是小型的造船作坊了,而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生意应该不是很好。里面只有几个人影在忙活着,根本没注意苏晴眸和郁儿的到来。 苏晴眸刚想走到里面找个人问问情况,就听到旁边的木堆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 “一横一竖,嗯……一横一竖,然后是什么来着……嗯……” 她和郁儿对视了一眼,一起往木堆后面走来,就看到一个六七岁扎着羊角辫的女童正蹲在那里用手指画着什么。 苏晴眸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见她正在沙土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字,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学写字吗?” 女童似乎被苏晴眸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开了,一双大眼睛却毫不畏惧地望着她们,“你们找谁?是来找我爹造船的吗?” “我们不找谁,就是随便走走,看到这里有作坊,就过来看看!”苏晴眸蹲下身子,看着她写的字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是才学写字吗?写得真不错!” 小女孩听到苏晴眸夸奖自己了,咧嘴笑了,“我娘也说我写的很好!” “哦?你娘认字吗?”苏晴眸有些好奇地问道。 女童点了一下头,“嗯,我娘能认好多字,我娘很厉害。但是她说要去帮爹干活,没空教我,让我自己玩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晴眸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兰草,我还会写我的名字呢!”女童很骄傲地这说,伸出手指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了“兰草”两个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对于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写得真不错。兰草,你想学什么字,我来教你好不好?” “大姐姐你也认字吗?”兰草双眼流lou出惊奇,望着苏晴眸,“你是不是也跟我娘一样认识很多字?” “嗯,我也认识很多字!”苏晴眸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告诉我,你想认什么字?” 兰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噔噔噔地跑开了,跑到旁边一间小屋里,拿出一块黑布来递给苏晴眸,“我想学这个字,可是我娘不肯教我!” 苏晴眸看了看手中的黑布,眼神里流lou出一丝惊讶,这是一片被火烧剩下的黑布碎片,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连笔的“吕”字,连忙问道:“兰草,你告诉姐姐,这块布你是怎么得来的?” “从大溪边上捡来的。”兰草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拿去给我娘看,我娘生气了,说不准我学上面的字。大姐姐,你能教我吗?” 苏晴眸笑了一下,“好啊,姐姐教你这个字,你能把这块布送给姐姐吗?” “可以啊,反正我娘说要拿去烧掉的。”兰草笑嘻嘻地说,“我是瞒着我娘藏起来的!” 苏晴眸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做的很好,真是个乖孩子。来,姐姐教你,这个字念‘吕’,要这么写……” 郁儿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她不知道苏晴眸为什么那么有闲心,竟然跟一个孩子玩起来了,先前还说要赶快查案呢。 “兰草……啊,你们是谁啊?”一个包着头巾的年轻女人从木堆后面转过来,一眼瞟到苏晴眸和郁儿,登时脸色大变,跑过来一把抱住兰草,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瞪着她们,“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苏晴眸见她神色慌张的,于是笑着站起身来,“这位大嫂,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们不过是路过这里,看到兰草在这里写字,就跟她玩儿了一会儿,我们这就要走了!”说着走过去摸了摸兰草的头,“兰草,你很聪明,要好好学认字啊。” “嗯,大姐姐,我会的!”兰草很开心地点头答应着。 女人愣愣地看着苏晴眸和郁儿走远了,才把兰草放下来,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兰草,你快告诉娘,那两个人都问你什么了?你都跟她们说什么?” 正文 第013章 小酒馆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凶巴巴的吓唬谁呢?”郁儿回头望了那造船作坊一眼,忿忿地说道,“看她那样像是把我们当小偷了嘛,真是可恶!” 苏晴眸笑了一下,“你就别抱怨了,心里藏着怕人知道的事情,她会那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怕人知道的事情?”郁儿不解地晃了晃脑袋,“小姐,你以前认识她吗?你怎么知道她心里藏着怕人知道的事情?” 苏晴眸把那块黑布拿出来给郁儿看,“你能从这块布上看出什么来?” “不就是一块写着字儿的布吗?还被火烧的乱七八糟的,能看出什么来?”郁儿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那块黑布。 “就是这块被火烧了的布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苏晴眸从郁儿手里接过那块黑布,指着上面的字,“你看这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郁儿从小跟苏晴眸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也跟着认识不少字,只是没有苏晴眸认识那么多罢了。 “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看出来了,这个‘吕’字有点怪怪的,跟小姐你写的不太一样!”她歪着脑袋看了半晌,皱起眉头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吕’字,而是‘官’字的下半部分,上面的字头被烧掉了,就剩下一个像是‘吕’字的字尾了。” “官?!”郁儿吃惊地看了看苏晴眸,“那小姐,这难道是……” “嗯,按照这个大小推算,这应该是官船上的官旗。”苏晴眸将那块黑布收了起来,眼睛望向造船作坊,“那个作坊里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最起码兰草的娘知道些什么。她之所以不肯教兰草这块布上的字,还有见到我们那紧张的神情,都说明她是知情人,最起码是目击者!” 郁儿惊讶地张了张嘴,她跟在苏晴眸后面转了半天,走的路一样,所见所闻都一样,为什么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呢?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苏晴眸比自己聪明,但是她今天受到的感触似乎特别深。 “那小姐,我们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找兰草娘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去!”苏晴眸说道。 两个人沿着来路走回到五泄口码头,租了一条小船往回赶来,到青溪县城的时候已经快酉时了。 “小姐,我们不回家吗?”郁儿见苏晴眸拐进了西街,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家不是在东街吗?你来这边干什么?” 苏晴眸拍了拍肚子,笑道:“饿了,去吃点儿东西再回去也不迟!” “骗人,你肯定又打什么鬼主意,要吃东西回家不是一样吃?哑叔的手艺可比饭馆厨子的手艺好多了!”郁儿嘟嘟囔囔地说道。 苏晴眸不理会她,径直走进一家破旧的小酒馆,找了一个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酒馆里客人不多,只有五六个赶脚车夫打扮的男人或两两对饮,或一人独酌。到处都充斥着白酒的浓烈气味,还夹杂着男人们的脚臭。 郁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抱怨道:“小姐,我们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吃饭啊?饭馆那么多……” “嘘……”苏晴眸用手指压了一下嘴唇,示意她不要多说。 这家“王记酒馆”是青溪县城闻名的廉价酒馆,因而也就成了那些喜欢喝酒又腰包空虚的男人们聚集的场所。 青溪乃至周边地区多作坊,作坊多活计,运出送进的就少不了这些赶脚车夫。赶脚车夫按拉活的趟数给钱,有时候活就能多赚一点儿,活少就少赚一点儿,干完活都喜欢喝两杯酒,给自己提提劲。 拉脚活重赚钱少,除去养家糊口的钱,也就剩不了几个了,他们去不成那种大酒楼,只能来这种廉价的小酒馆过过酒瘾,也算是给自己干活的奖励了。 店小二看到苏晴眸和郁儿似乎有些吃惊,连忙笑嘻嘻地过来招呼道:“哟,二位姑娘,真是稀客,咱们这家小店来的都是大男人,少见你们这样漂亮的姑娘前来。请问你们二位是要喝酒还是要吃饭呢?” “走路走累了,见你们这家店还不错,就顺脚进来了。”苏晴眸笑着说道,“我们不会喝酒,就是想填填肚子,有什么好吃的吗,小二哥?” 小二报了菜名,苏晴眸要了几个小菜和两碗米饭,就跟郁儿对头慢慢吃了起来。这家店的饭菜确实不怎么可口,郁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了筷子。苏晴眸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一点儿也没觉出不好吃的样子。 “牛老六那个孙子,最近好像是发财了,眼睛都长到脑门上去了,见了我爱理不理的,什么玩意儿嘛!”一个矮胖汉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喝了一口酒,吐沫横飞地骂道,“要不是咱们哥儿几个罩着他,他哪能拉到活儿,早就饿死那孙子了!” 跟他同桌对饮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瘦子,听了他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听他吹牛了,就他那窝囊样能发什么财啊?” “好像是真的,赵大头他们都说看到那孙子拿出一块碎银子来显摆了!”矮胖汉子就地啐了一口,“真是傻人有傻福,我们活了半辈子都没摸过银子,倒是见过一两次!” “真的吗?那他是怎么发财的?”黑瘦子似乎动心了,忍不住问道。 矮胖汉子又喝了一口酒,把酒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他说上次去五泄送货,正好遇见有人找拉脚的拉活儿,他就跟着去了。从五泄到杭州府,一趟就一两银子,够我们买一年吃 红妆快断官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部分阅读 买一年吃的米了……我问他在哪儿能找到活儿,他却死活不肯说,那个孙子,瞒着我们自己去发财了!” “一两银子?!”黑瘦子原本朦胧的醉眼冒出亮光来,“那还真是发财的活计啊,我们要是能去拉一趟,不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说的不是嘛,可是那孙子不肯告诉我们啊!”矮胖汉子忿忿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明天碰见他一定要问问他在什么地方拉的活儿,有财兄弟们一起发,哪能一个人独吞呢?太不仗义了这也!” 黑瘦子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一块儿去问他……” “小姐,我们快走吧,这儿的脚臭味儿快熏死我了!”郁儿见苏晴眸吃完了饭,连忙说道。 苏晴眸指了指郁儿的饭碗,“你的不想吃了吗?不吃我可吃了啊!”也不等郁儿答应,就扯过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姐……”郁儿不满地嚷道。 苏晴眸边吃边含含糊糊地笑道:“急什么嘛,饭菜不能浪费了,要都吃完才行。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还有故事听!” “哪有什么故事听啊,我怎么没听到?”郁儿心情老大不爽地嘀咕道。 正文 第014章 夜窥探 杭州,小巷深处的一家小客栈,一顶轻便的二人抬小轿匆匆而来,停在了客栈门前。 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黑披风带着斗篷的人,斗篷上蒙着黑纱,看不清楚脸,但是从身形步态能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你们先回去吧,子时来再来接我!”女人低声地吩咐着两个轿夫。 轿夫点了点头,抬着小轿匆匆地离开了,一眨眼就隐蔽在街转角不见了。 女人抬脚走进客栈,目光透过黑纱扫视了一圈,见店里没有什么人才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店小二,“给我一间最好的客房。” “好嘞。”小二见到银子立刻眉开眼笑,答应一声引着女人往后院走来,打开左首第一间房门,把女人让了进去。 “客官,还需要点儿什么,尽管吩咐……” “什么也不需要!”女人语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店小二的话,拿出一块黑纱递给小二,“把这个摆在柜台,如果有人来问,就带他到这间房来,明白吗?” 店小二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但是人家是贵客,他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拿着黑纱退出门去,按照吩咐摆放在柜台上。 不多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帽檐低掩的男人,一眼瞟到柜台上的黑纱,对店小二说道:“带我去见给你这块黑纱的人!” “啊,是,客官里面请!”店小二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压抑的煞气,不敢怠慢,连忙将男人带到先前那间客房门前。 男人目光从帽檐扫了店小二一眼,“你可以走了,记住,最好不要多嘴,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店小二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声地说道:“不会,不会,我们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不会说客人的事!” “那就好!”男人沉声地说了一句,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怪吓人的!”店小二怔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嘀咕地离开了后院,到前面去了。 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飞快地越过天井,攀上了房梁,无声地移动到那间客房上面伏了下去。 “你来了!”黑披风女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绝色的容颜,眉目含情地望着那个男人。 男人紧走几步到了女人跟前,紧紧抱住她,“殊月,我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女人闭上眼睛,幽幽地叹道,“这种煎熬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 “要不了多久了,只等那些人离开大周,我们就可以远走他乡了,到时候我们天天厮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男人忘情地说着,声音里带了微微的喘息,双手不安分地摸索着女人的身子。 女人挣了一下,“我们先说正事……” 男人似乎不想让她开口说话,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一边用力地吻着她,一边扯掉了她身上的披风。 两个人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在彼此的身上努力地探索着,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情欲要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男人弯腰抱起女人,急急地往床边走去。不多时,喘息和娇呼声就掺杂在一起。 房梁上的人揭开房顶的瓦往里看去,似乎没想到竟然会目睹到这种情景,忍不住脸颊发烧,扭过脸看着漆黑的夜色。等房内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才又伏身往下看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女人枕在男人的胳膊上,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柔声地问道。 男人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那几个人好像惹出什么乱子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送他们走的。只要他们离开了大周,就不会落下任何把柄!你那边如何了?” “好像等不了多久了,大夫人和二夫人来催问过好几次了,我都搪塞了过去。她们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明显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女人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她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那两个女人实在很碍事,她们最好安分一点儿,不然我让她们永远闭上嘴巴!”男人目光变得凶恶起来。 女人听了这话抬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不会连我也想杀掉吧?” “瞎说什么?”男人声音柔和下来,亲了亲女人的手,“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呢?” 女人故作不信地哼了一声,“你们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还能信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不信我?”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一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直到你相信我为止……” “啊,不要啊……” 房里又传来两个人调情的嬉笑声。房顶上的人似乎也觉得再听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轻轻地将瓦合上,一纵身跳了下来,几个飞跃跳出院墙。 “你先走吧!”女人穿好了衣服,含情脉脉地望着男人,“虽然多久我都可以等你,但是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你还是要快一点儿。” 男人点了点头,在女人的唇上吻了一下,“我会的,你安心吧!” “嗯!”女人帮男人把帽子戴好,又叮嘱了几句小心行事什么的,将他送出房门。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半晌,才转过身来拿起斗篷戴好,也跟着出门来。 出了客栈,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巡夜的,便急急地往街角走来。一乘小轿已经等在那儿了,两个轿夫见她过来连忙掀开轿帘,让她坐了进去,然后抬起来迅速地往前走去。 刚走了没多久,两个轿夫突然停住了脚步。里面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地呵斥道:“你们怎么不走了?别让巡夜的发现了,快点回府……” “可……可是……”两个轿夫目瞪口呆地望着挡在前面的人,吓得双腿直发软,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寒光直闪的长剑,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怎么回事?”女人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了,连忙掀开轿帘往外看去,就见一道黑影从轿边倏忽闪过,两个轿夫便闷哼着倒了下去。她大吃一惊,还不等开口惊叫,那冒着寒气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叫,不然让你脑袋搬家!”黑衣人沉声地威胁她道。 女人虽然吓得双腿直发抖,但是毕竟也不是一般人,强行镇定了心神,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想要对我做什么?” “有点事情要麻烦你,得罪了!”黑衣人说了一句,抬手在女人的身上一指,她便一歪头倒了下去。 黑衣人收起长剑,将那女人扛在肩上,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正文 第015章 遭横祸 郁儿早上起来见苏晴眸在院子里浇花,揉了揉眼睛,惊讶地问道:“小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昨天晚上苏晴眸一直坐在房里吃东西,直到后半夜了还没睡。郁儿本想陪着她,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 “啊,睡了一小会儿,不过好像东西吃得有点太多了,肚子不舒服,就起来活动一下!”苏晴眸脸色有些疲惫,精神却很好的样子。 郁儿撇了撇嘴,“谁让你养成那么一个怪毛病,一想事情就拼命吃东西,迟早会变成肥婆!”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仔仔细细地浇着花。 “小姐,你想了一晚上,到底想什么呢?”郁儿打了水,一边洗脸净口,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她虽然从小就知道苏晴眸有这么一个毛病,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她吃那么多的东西,看来是想不得了的大事,“跟案子有关的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在想官船的去向,那几个倭人的来头,还有联系这两者的到底是什么人!” “小姐,你在青溪周围查查看看就可以了吗?”郁儿表情有些迷惑地看着苏晴眸,“按照你的推断,那些作恶的人不是都在杭州府吗?我们为什么不去杭州府把那些坏人找出来?”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一呼百应的朝廷大员吗?我只是一个从七品上的县令,杭州府大大小小官员的官职几乎都高于我,我去查案那叫僭越。换句话说,我上任之后,也只能管青溪这片巴掌大的地方,管不到杭州府去!” “那照小姐这么说,坏人在杭州府,官船是在五泄口失踪的,没有你能管的事情了嘛!”郁儿十分扫兴地说道,“那你还查什么呢?” 苏晴眸笑了一下,“不用我管岂不是正好?我巴不得从这件事情中拖身呢。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不会遂了我的心愿的!”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郁儿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苏晴眸放下水桶,拍了拍溅到身上的水珠,径直往客房走去。 中毒男子依然在昏迷中,但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苏全福这两天一直亲自照料着他,虽然他中的毒不会复发,但是只怕他一口气挺不住,熬不过这道坎儿。 “爹,他的情况怎么样?”苏晴眸进屋来问道。 苏全福喝着茶水慢悠悠地说道:“只要一直服药就没大碍了,就怕他自己不争气。” “爹,你没有办法让他提前醒过来吗?”苏晴眸搭了搭那男子的手腕,他的脉象虽然不像先前那么虚弱了,但是依然混沌,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是醒不了的,于是恳求地望了望苏全福。 苏全福事不关己地晃了晃脑袋,“他自己不肯醒我也没办法,你着急也没用不是?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苏晴眸也承认自己有些心急了,按照跟武则天的约定,吏部的公文这两天就要下来了,如果不能在上任之前弄清楚那案子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到时候恐怕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莫名其妙地抹杀了。 “唉,你还没上任就这么心浮气躁的,以后可怎么当好这一方的父母官啊!”苏全福见苏晴眸的脸色阴晴不定,叹了一口气说道,“燕儿啊,做官和行医是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分寸,按部就班,尽全力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爹。” “小姐,小姐,冰瑶姐姐回来了!”这个时候郁儿在院子来叫道。 苏晴眸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出门来,就见冰瑶风尘仆仆地踏进门来。 “苏大人,我回来了!”她疾步地走到苏晴眸跟前,附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然后征询地看着她,“苏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苏晴眸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大变,急急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人抓走的?” “昨夜子时,然后就连夜赶了回来!”冰瑶如实地回答说。 “她是杭州刺史路学礼路大人的小妾?”苏晴眸又问道。 冰瑶点了点头,“嗯,是的。”她不解地看着苏晴眸,“苏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真的跟你所说的一样,那一家人就有危险了!”苏晴眸面色愈发严肃起来,看了看冰瑶,“冰瑶姑娘,对不住,你先不能休息了,马上跟我去一趟五泄口!” “小姐,去五泄口干什么?”郁儿连忙问道,“我也要去!”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一起去吧,必须马上走!” 三个人匆匆地跟苏全福打过招呼,便出门来,直奔城外的江边,搭上一条小船往五泄口走来。来的路上郁儿在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拿出来分给苏晴眸和冰瑶,让她们垫垫肚子。 冰瑶似乎有些食不下咽,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低声地问道:“苏大人,是不是因为我抓了人惹出什么乱子了?” “没有,这跟你抓人没关系!”苏晴眸神色有些懊恼,“怪我没想周全,我以为还有时间……” 郁儿虽然搞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原由,当着船夫的面又不好问,但是她知道苏晴眸担忧的是造船作坊的那一家人,心里也隐隐地升腾起不安。 三个人在大溪口下船,沿着水岸一直往前走,还没到造船作坊,老远就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苏晴眸原本就高悬着的心更提起了三分,加快脚步往前走。 当造船作坊所在的地方进入视线范围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哪里还有作坊的影子,只有黑乎乎的一片废墟,有的地方还冒着青烟,昭示着刚刚熄灭的大火。就连浮在溪面上的船只也都变成一堆焦木,在水岸相接的地方不安地晃动着。 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衙役们正跟一些村民在废墟里翻找着什么。 “晚了!”苏晴眸咬了咬牙。 “兰草!”郁儿急了,喊着女童的名字就要冲过去。 苏晴眸伸手拦住了她,“郁儿,别冲动!” “可是小姐,那个孩子她……”郁儿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我们装作过路人,过去问问情况!”苏晴眸声音沉重地说道。 正文 第016章 验尸首 “这位大伯,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几个人走到近前,苏晴眸找了一位在旁边围观的老者悄声地问道。 老者看了苏晴眸一眼,一脸痛惜地说道:“唉,不知道怎么起了一场大火,把造船刘一家老小都烧死在里面了!” “一家人都烧死了?!”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苏晴眸还是忍不住惊愕,“那孩子呢?我记得这家好像有一个小女孩……” “孩子的尸首还没找到,这不官府的人正在找呢嘛!”老者表情悲恸地叹了一口气,“剩下的三口还有在这作坊做工的两个船工都烧死了,唉,造孽哟……” 原来这造船作坊是一个私人作坊,世代造船为生的刘家,被附近村子的人称作“造船刘”。这家有四口人,就是兰草、兰草的爹娘还有祖父,另外还有两个跟兰草祖父学习造船的小伙子,一共找到了五具大人的尸首,虽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但是根据体型仍然能看出,是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跟作坊里的人数相符,就是没有找到孩子的尸首。 为了造船方便,造船刘一家把作坊建在这条叫做三泄的大溪附近,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起火可是是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村里人发现这里有火光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找了一群人赶到这里救火,发现了尸体,只好通知了官府。 五泄知县名叫韦南松,得到消息立刻带人赶到了三泄溪,此时正在查看那几具焦糊的尸首。 “苏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冰瑶见苏晴眸一直看着韦南松沉思不语,于是低声地问道。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我想看看那几具尸首!” “啊?小姐,你要看尸首干什么?怪吓人的,晚上会做恶梦!”郁儿脸色苍白地劝告苏晴眸,她平日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还是头一次见到尸体,还是烧得这么惨的,胸口一直翻腾着,如果不是强忍着恐怕就吐出来了。 冰瑶看了看五泄知县,又看了看苏晴眸,“苏大人,有官府的人在恐怕是不方便吧?” “这个五泄知县应该不是一个糊涂官,不会随便诬赖好人的。你们留在这里,我过去交涉一下!”苏晴眸打定了主意便往停尸的地方走来。想要看尸首只能趁现在了,如果被官府人抬到县衙里去,再想看就困难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一个衙役看到苏晴眸走过来,横了横手中的刀,喝问道。 苏晴眸连忙福了一福,“这位官爷,小女子与这一家人有一点交情,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故去,想要亲眼确认一下,不知道官爷能否行个方便?” 官兵打量了苏晴眸两眼,见她衣着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人,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说了一句“你等一下”,便快步走到韦南松跟前,低低地说了几句,想是在征询意见。 韦南松直起身子,看了看苏晴眸,点了一下头,“既然是熟人,就让她看一下吧,也好帮本县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是,大人!”衙役走过来把苏晴眸带到跟前,给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县太爷韦大人!” 苏晴眸连忙见礼,“民女苏巧燕见过韦大人!” “不必多礼,听说你跟这家人熟识,那你就看看吧!”韦南松态度倒是分外温和,没有一点儿官架子。 苏晴眸谢过韦南松,掀开蒙尸布查看着尸体。 韦南松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晴眸,他本就对这样一个不害怕尸首的女子有些好奇,此时见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尸首的脖颈、手脚,甚至还捏起尸身上的灰烬闻了一下,这不单纯是认尸的举动。 “你懂仵作之术?”他眼神闪了闪,问道。 苏晴眸微微一愣,继而平静地回答说:“回大人,小女子略懂歧黄之术,并不懂仵作之术!” “哦,难怪!”韦南松点了一下头,“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回大人,小女子本以为能认出他们的样貌,没想到烧得这般厉害,什么都看不出来!”苏晴眸施礼道,“给大人添麻烦了!” 韦南松笑了一下,“也不算什么麻烦,本县会让仵作仔细验看,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 “是,大人辛苦!”苏晴眸跟韦南松客套了几句,才走了过来,带着冰瑶和郁儿离开了。 韦南松看着苏晴眸的背影沉思了半晌,才吩咐人将尸首抬回县衙,留下几个衙役,带领附近的老百姓继续搜寻兰草的尸首。 “苏大人,你都看出什么来了?”走出老远,冰瑶才问道。 苏晴眸眼神严肃地看了她一眼,“那几个人的尸首脖颈出都有割裂的痕迹,而且死时没有大力挣扎的迹象,应该是先被人割颈一刀毙命,然后放火焚尸的。” “啊?!”郁儿和冰瑶不同程度地惊呼了一声。 “苏大人,是不是因为我抓了杭州刺史的小妾,所以那一家人才……”冰瑶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眼神不定,显然那一家人的死让她内心不平静起来。 苏晴眸摇了摇头,“即便是你不抓人,他们迟早也会被灭口的。我想他们一定是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怪我没考虑周全,你不用自责!” 冰瑶眼神闪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苏大人,我留下查看一下情况,如果那个孩子的尸首找到的话,我立刻……” “不必了!”苏晴眸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单凭他能及时赶到现场,就说明五泄知县还算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兰草一家人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冰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三个人到五泄口租了一条小船往青溪赶来,刚过五溪湖,就见前面水面上聚集了六七条船只,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晴眸连忙吩咐船夫把船摇过去,就见两个船夫打扮的人正合力将一个人弄到了一条船上。还不等她发问,就听到其中一个船夫喊道:“没气了,已经死了……” “又是尸体……”郁儿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苏晴眸找了个船夫打听了一下情况,根据船夫所说,他们摆渡经过这里,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漂在水面上,于是把船划过来,就发现是一个人,好像是溺水了,连忙招呼大家一起来救人,没想到竟然捞上来一具尸体。 “啊,这不是拉脚的赵大头嘛,我认识他……”一个人指着尸体叫了起来。 正文 第017章 欲上任 “赵大头?!”苏晴眸吃了一惊。 冰瑶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苏大人,你认识这个死者吗?” “不认识,听过他的名字!”苏晴眸记得很清楚,昨天在小酒馆里那两个拉脚夫谈话中提起过这个名字。连忙吩咐船夫道,“大伯,把船摇过去,我要过去看看!” 船夫有些奇怪地打量了苏晴眸一眼,依言把小船摇过去,靠近那只放着尸体的船。苏晴眸在冰瑶的搀扶下跳到那条船上去。 “姑娘,你想干什么啊?不要随便碰死人啊,不吉利的,我们还是抓紧去报官吧!” “是啊,是啊,这下不得了了,一下子捞上来一个死人……” 苏晴眸不理会他们的议论,弯下身子检查着那具尸体。这尸体显然已经在水里浸泡多时了,肤色青白,身体浮肿,尸体的脖颈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应该是被刀一类的利刃一割毙命。肚子里没有水,显然落水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被人杀死的!”苏晴眸面色严肃地吐出这几个字。 “啊?!”众人听了不由得惊呼起来,“这怎么得了,是杀人案啊,快去报官吧……” “喂,快看,那是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人指着水面惊叫道。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什么东西起起伏伏的。苏晴眸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难不成……” “不会吧?又有尸体?!”大家也都跟苏晴眸想到一起去了,个个脸色大变。 先前那两个捞起尸体的船夫似乎胆子比较大,发了一会儿愣便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跳下水,往那边游了过去。 “是个人……尸体!”他们到了近前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朝这边喊了一句,两个人便合力将尸体拖了过来,一并放到小船上。 “这个是牛老六,也是拉脚夫!”先前那个指认赵大头的人又惊叫到,“怎么回事,怎么都是拉脚夫……” 苏晴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惊不已。牛老六的尸体比赵大头的尸体还要惨不忍睹,除了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致命伤,肚子上也斜斜地开了一道口子,几乎看得见内脏,伤口被水浸过,白花花地向外翻卷着,真是触目惊心。 围观的人们都吓傻了,胆大的还能壮起胆子看上两眼,胆小的干脆捂住了眼睛。郁儿在听到还有另一具尸体的时候就失去了看的勇气,她已经吐拖力了。 “苏大人,怎么办?”冰瑶征询地望着苏晴眸。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人命关天,看来我要提前上任了!” “嗯!”冰瑶点了点头,扫了一下水面,“会不会还有别的尸首?” 两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决定由苏晴眸领着几个自告奋勇的船夫带着尸体靠岸,然后去县衙上任。冰瑶则带着剩下的船夫在附近水面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尸首。 苏晴眸指挥着那几个船夫在河岸搭起简易的停尸棚,安置了两具尸体,让他们暂且看守,便带着郁儿匆匆地往城里赶来。 “郁儿,你马上回老宅去拿我的官凭和那份新的身份文谍来,我先去县衙等你!”进了城门,苏晴眸吩咐郁儿道。 郁儿原本被看到的那些尸首搞得两腿发软,把早上吃的那两个包子都吐出来了,肚子里还一个劲儿地翻腾着,打不起精神。听到苏晴眸这么一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姐,这么说你要上任了?” “嗯,青溪地界出了人命案子,也顾不得许多了。”苏晴眸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她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恶补了一些官场的知识,自觉可以胜任青溪知县一职,但是毕竟是头一次做官,不免内心忐忑。而且还有那么大一个案子在背后戳着,有前两任知县失踪的例子,她不知道自己一旦坐上那个位子,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县衙走去。 “马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有新大人来上任啊?”一个衙役坐在县衙大堂的门槛上晒着太阳,懒洋洋地冲里面问道。 被称作马大人的正是青溪县衙的县丞马旭,刚吃过午饭有些犯困,倚在县太老爷的椅子,双脚搭在堂案上悠闲地晃荡着,听到问话同样懒洋洋地说道:“我哪儿知道去?自从咱们邓大人调职之后,县太老爷的位子一直空着,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办事的!” “哎呀,不来新大人不是正好?”另一名衙役抱着水火棍促狭地笑道,“没了县太爷,马大人就是咱们青溪的老大了,搞不好朝廷一高兴,来了一道旨意,提升马大人你当县太老爷,那不是美死了?” “你个臭小子懂个屁?”马旭不屑地瞟了衙役一眼,“就像咱们青溪这种中下县的知县,还用不着皇帝来下旨。就算我现在是青溪的老大又怎么了?刺史大人吩咐不准接任何案子,不要管任何闲事,只管守好门,等着新大人前来上任。我现在说好听点儿是暂代知县职务,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看门狗一个!” 先前说话的衙役咂巴了一下嘴,“邓大人在咱们这儿做知县也做了五六年了,做的好好的,怎么说调走就调走了呢?我听说别的县来了新知县,交接完毕老知县才走人呢,怎么咱们青溪的大人走了一个多月了,新大人还不来呢?” “谁知道了,可能是咱们邓大人做的好吧,升官发财去了!”另一名衙役打了一个呵欠含含糊糊地说道,“管它呢,反正俸钱一样发,清闲了还不好?” 苏晴眸站在县衙门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县衙大门大开着,却没有半个把手的人,县衙内也是死气沉沉,不见半个当班的衙役。 她迈步走进门,顺着青石甬道往里面走来,渐渐听到说笑声,走近了便看到两个衙役正坐在大堂的门槛上懒洋洋地谈笑着,连有人走过来都没发觉。这还真是没了将帅反了卒子!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当差的吗?”苏晴眸在门前站定,冷冷地扫着那两个衙役问道。 衙役似乎被苏晴眸吓了一跳,忽地站了起来,当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女子的时候,又满不在乎地坐了下去。 “去去去,我们县衙里没大人,不接案子,别来烦我们!”一个衙役不耐烦地对苏晴眸挥了挥手。 正文 第018章 闹县衙 苏晴眸微微一笑,抬脚走进门来,扫了扫双脚架在堂案上马旭,“你应该就是县丞马旭了吧?” “你是什么人啊?见到本大人不见礼也就罢了,竟然直呼本大人的名讳,真是胆大包天!”马旭一双豆眼扫着苏晴眸,拉长了官腔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无故踏入公堂就已经触犯律条了吗?” 苏晴眸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按照大周律例《垂拱律》中的《职制律》,当值官员、吏员、役从等无故缺席、不听上官命令或疏忽懈怠、玩忽职守者,轻者行杖刑以下刑罚,重者除职,行流刑以下刑罚,视情节轻重以及产生的后果酌情增减。”扫了扫马旭,“九品及以上官员懈怠职责未造成严重后果者,笞二十,罚铜钱十斤。吏员、役从等不守本分者,笞四十,重者除职!” 马旭听了这番话大吃一惊,瞪着苏晴眸:“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大周律例?” 两个衙役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惊讶地望向苏晴眸。 苏晴眸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恶意亵渎堂案等物件属不敬之罪,行笞刑以下刑罚,视后果轻重酌情增减刑罚。” 马旭听了这话,连忙把双脚从堂案上拿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喝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苏晴眸扫了扫他们,脸色肃了下来,“堂堂青溪县衙,竟然连门前把守的人都没有一个,此时正是当班时辰,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人在这里闲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青溪县衙皂、壮、快三班衙役,外加门子、禁子以及民壮、粮差等役从总人数至少应该有一百五十人,他们都在什么地方?主簿、录事、县尉都在什么地方?” “反正也没事做,大家都回家休息去了嘛!”马旭满不在乎地说道,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于是拉长了脸盯着苏晴眸,“我跟你说干什么?你是谁啊?凭什么跑到县衙公堂来斥责本大人?你是谁家的女子,不在家学做女红准备嫁人,跑到县衙来撒野?” “对啊,差点被她唬住了!”两个衙役也缓过神来,有些忿然地嚷嚷起来,“你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敢跑来斥责我们马大人,还有我们?” “一个姑娘家家的,知道的倒是不少。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要治大爷几个的罪吗?你也不看看你算是老几?” 苏晴眸冷笑了一声,“污蔑冲撞上司者,行杖刑以下刑罚……” “你他娘的还敢说!”一个衙役似乎被苏晴眸彻底惹恼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手就狠狠地给了苏晴眸一个大耳光,“老子们整天为了青溪百姓的安危卖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来找老子们的麻烦!” 这一下打得不轻,苏晴眸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耳朵也开始轰鸣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冷冷地盯着那名衙役,“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此乃大不敬之罪,情节严重者处以死刑……” 衙役更恼火了,抬手又要打,“他娘的,老子……” “乔三,住手!”马旭出声喝止道,“刺史大人特别交代,不要惹是生非,别把事情闹大了。这个女子八成是疯了,我们器量大,不跟她一般见识。你们两个,把她轰出去算了!” “算你运气好,要不是马大人说情,老子们让你尝尝官爷的厉害。刑房里有的是刑具,保准你到时候哭爹喊娘……” 两个衙役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苏晴眸就往外拖去。 “你们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后悔的!”苏晴眸也不挣扎,只是冷笑地说道。 “后悔?老子们不识字,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哈哈……” 两个衙役猖狂地大笑道,将苏晴眸一路拖出县衙大门,扔了出来,“快滚,别再让老子们碰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别跟这个疯婆娘废话了,关门!” “小姐!” 这个时候郁儿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苏晴眸被扔出来的情景,连忙跑过来扶住她,见她半边脸有些红肿,心疼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了?” “我没事,东西带来了吗?”苏晴眸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面色严峻地问道。 郁儿点了点头,“嗯,带来了!” “走,我们进去!”苏晴眸说着便抬脚往里面走来。 “哎,你他娘的怎么回事?”两个衙役关门关了一半儿,见苏晴眸和郁儿一起走过来,语气恶狠狠地骂道,“还没吃够教训是怎么的?” 郁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八九分,怒火腾腾地燃烧了起来,瞪着那两个衙役,“是你们打了我家小姐,对不对?” “打了又怎么样?这个疯女人……啊……” 那衙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儿抬脚踹狠狠地踹了一下,捂着痛得抽筋的肚子噔噔噔地后退了数步,指着郁儿,“你……你竟敢打我……” 另一个衙役见同伴被打了,勃然大怒,抡起手中的棒子就朝郁儿劈了下去。 “就你们这种败类还想打我?”郁儿灵巧地闪身躲过,抬腿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那衙役的两跨之间。 “哎哟,痛死我了!”衙役捂着命根子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郁儿拍了拍手,冷哼道:“先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一会儿再跟你们算总账。”扭头看了看苏晴眸,“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进去!”苏晴眸指了指公堂门口道。 马旭在里面听到外面的马蚤乱和惨叫声,以为那两名衙役又动手打人了,怕惹出什么乱子来,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走了出来,“喂喂,你们怎么回事?都说别惹是生非了……”当看到倒在地上的是那两名衙役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回事?” “我帮我家小姐教训了两个不懂规矩的败类!”郁儿瞄了瞄马旭,“你就是那个什么劳什子县丞吧?你是怎么教导手下的?竟然敢打我家小姐,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大闹县衙,你们知不知道……” 苏晴眸不想听他啰嗦了,吩咐郁儿道:“郁儿,把我的官凭还有身份文谍拿给他看看!” “是,小姐!”郁儿把东西拿出来,送到县丞手中,“看看吧,扶着点儿脑袋,看完了别晕过去……” 正文 第019章 一把火 “这……这是官凭!”马旭接过郁儿给他的东西看了看,不由得惊呼出声,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揉了两下,又细细地看了几遍,对着阳光看着上面的官印,“是真的,都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新大人竟然是个女子?” 两个衙役这个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见马旭脸色不对,连忙问道:“马大人,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谁啊?” “是……是我们的新大人!”马旭一边说着,一边愕然地打量着苏晴眸,虽然确认了官凭和身份文谍的真实性,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知县,跟他想象中的新大人相去甚远! “新大人?!”两个衙役听了更是惊呼不已,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可能?我们没接到上面的文书,新大人怎么就……就来了?而且新大人怎么可能是个女……女的?” 马旭连忙把手上的官凭和身份文谍递给两个衙役,“可是这些都是真的,你们自己看嘛!” “这上面写了什么?我不认字啊!” “不知道啊,可是盖着大红官印呢,看来是真的……” 郁儿拧了拧眉头,“哎,你们几个,见到知县大人还不见礼,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啊,是是是!”马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见礼,“下官马旭见过苏大人!” 两个衙役此时冷汗直冒,双腿一个劲儿地发抖。 “喂,你们呢?”郁儿毫不客气地敲着他们的脑袋,“见了大人还不拜想死啊?啊,对了对了,你们胆子大嘛。新大人来了不列队欢迎也就罢了,还赏了大人一顿打!对了,你们刚才骂我们家大人什么来着?” “啊,大人饶命啊,饶命!”两个衙役扑通一声跪了一下去,一个劲儿地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还望大人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您就是新来的大人,请您恕罪啊!” 马旭躬着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苏晴眸没发话他也不敢直起身子,偷眼扫了一下,见苏晴眸的脸色阴沉,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不但坐在县太老爷的位子上,亵渎堂案,还纵容衙役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更要命的是下命令将新大人赶了出去,下次的篓子可是捅大了。不过苏晴眸不发火也不说话,实在是让人备受煎熬。于是斟酌着词句说道:“呃……苏大人,下官等人着实不知道您驾临县衙,也没有接到上面的文书,所以……”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地说道:“马大人,你跟我进来吧!” “是,是,下官遵命!”马旭听到苏晴眸说话,紧绷的心稍稍地松了一下,连忙跟着苏晴眸往大堂走去。 苏晴眸没说让两个衙役干什么,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呆呆地跪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对新大人又打又骂,这下他们的罪过大了,不死也要剥层皮吧? “姑娘,你是新大人的亲信吧?”他们把目光转向了郁儿,砰砰砰就磕了好几个头,“求姑娘开恩,替我们跟大人求求情。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着俸钱养家糊口,要是被大人除职了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求姑娘帮我们求求情吧,求您了……” 郁儿扬了扬下巴, 红妆快断官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7部分阅读 了一声,“你们现在知道求情了?打我们家小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手软过呢?在这儿跪着吧,等我家小姐亲自来发落你们!” “姑娘,姑娘……”两个衙役痛哭流涕地叫道,“帮我们求求情吧……” 郁儿不再理会他们,快步往公堂走来。 “苏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马旭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晴眸用手指摸了一下堂案,多日没用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显然这些役从并没有用心打扫。 “马大人,请你马上集合三班衙役、录事、主簿、仵作,跟我一起出城去,有人命案子了!” “是,苏大人,下官这就去办!”马旭连忙答应着就要往外走。 苏晴眸叫住他,“慢着,还有,通知青溪县衙属下所有吏员管事者今日内到县衙集合,包括编外人员。乡官、里正、坊正以及村正三日内来见我,我要知道青溪所属地界的一切情况,也让主簿准备好文书。另外,让门子把县衙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大人,咱们县衙没有主簿,只有一个录事沈家儒老先生。”马旭赔笑地说道。 “那就把这位老先生叫来,他不能胜任的就由马大人来做吧!”苏晴眸扫了他一眼,“去吧,要快!” 马旭连忙答应着跑了出去,吩咐跪在院子里的两个衙役分头去叫人了。 “小姐,你的脸还疼不疼?”郁儿见苏晴眸的脸颊还红红的,又心疼又生气,“就该把那两个混账衙役打得屁股开花!” 苏晴眸摸了一下脸颊,笑了笑,“没事,你不是已经打过他们给我出气了吗?” “小姐,你不能脾气太好,不然他们会蹬鼻子上脸的!”郁儿握了握拳头说道,“你要摆出大人的威严来,不然他们不会害怕你的。不行我帮你揍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嗯,青溪县衙这班役从确实缺少管教,我会好好调教他们的。”苏晴眸笑容散去,打量着有些颓败的县衙公堂。 不多时就有衙役稀稀拉拉地赶到了县衙,在院子里排排站定,有的醉眼朦胧,脚步不稳,有的睡眼惺忪,衣衫不整,没有半分吏员的威仪。他们得知新的知县大人是个女子,正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 苏晴眸站在公堂门前微皱着眉头,目光犀利地扫着这帮人。虽然从一进县衙她就感觉到这些人的散漫,但是还没有想到会散漫到这个程度,果然是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不行了。 “大人,能找到的衙役都已经来了!”马旭气喘吁吁地进门来,跟苏晴眸禀报道。 苏晴眸“嗯”了一声,提高声音问道:“县尉何在?” “大人,小的是县尉朱二宝!”从衙役班里走出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 “来啊,把朱二宝拖下去,笞责三十!”苏晴眸厉声地说道。 正文 第020章 摆阵仗 “啊?!”朱二宝和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苏晴眸。 郁儿见这些人一脸迷惑的表情忍不住生气,“喂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大人说话不好使是不是?” “是,是!”走出两个衙役来,把朱二宝拖到旁边去,退下衣裤行刑,荆条抽打皮肉发出啪啪的声响。这朱二宝想来是个硬汉子,硬着咬着牙齿没吭声。 “捕头何在?”苏晴眸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又沉声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低头不语。马旭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道:“大人,咱们县衙的捕头是县尉朱二宝兼任的!” “哦?那就是双重过失了,再加十下!”苏晴眸吩咐两个行刑衙役道。 马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悄悄地退后了。 “来啊,打点凉水,给那几个喝醉的醒醒酒!”苏晴眸指了指那几个醉眼朦胧的,吩咐道。 “是!”又走出几个衙役,将那几个喝醉的拖到一边去,每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几个人见苏晴眸对朱二宝行刑,酒已经醒了一半儿了,再被这么一泼,登时完全清醒了,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没睡醒的现在都醒了吧?”苏晴眸扫着那一般衙役,“还有哪个没醒的说一声,我来帮你们清醒一下!” “睡醒了!”众人害怕也被泼冷水,连忙高声地回答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醒了就好!你们是县衙吏员,食的是朝廷的工食粮,当班之时县衙无半个人影,竟然如此懈怠职责。马大人,你身为一县县丞,堂堂的正九品官员,不能身负其责,还纵容役从如此散漫,你可知罪?” “是,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甘愿受罚!”马旭连忙说道。 “好,念在你未造成严重后果,就按照大周律例,罚铜钱十斤,自己去账房申报!还有你们,此次就不深究了,如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众人齐声地答应着。 苏晴眸扫了扫那般衙役,见他们此时都昂首挺胸,站得笔直,气势跟刚才大不一样,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城外发生了命案,马上挑选出衙役二十人,带上仵作和录事跟我出城去查案。” “是!”众人答应一声,立刻走出二十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整装待发。 马旭凑到苏晴眸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那下官要做什么?” “马大人留在县衙,把未到的吏员、役从通通叫到衙门来,各司其职,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青溪县衙!”苏晴眸看了看马旭,加重了语气,“有一点差池我就拿你是问,到时候就不是罚钱那么简单了。” 马旭连忙答应:“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走到旁边去,对两个行刑的衙役道:“好了,停手吧!” 两个衙役依言停止了行刑。 “朱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苏晴眸看了看朱二宝,问道。 朱二宝痛得只抽冷气,却一直咬牙挺着没叫出声来,他抬头看了苏晴眸一眼,语气带着不情愿地回答:“知道,下官没能管好手下,自己也不在县衙,该罚!” “既然你已经知罪了,这次就这么算了!”苏晴眸知道他当众被打丢丑没了面子心里不舒服也是理所应当的,也不往心里去,扫了扫那两个行刑的衙役,“你们二位行刑的手法不错,看起来打得又红又肿,其实根本没伤到多少,还真是拥护上司呢!” “大人恕罪!”两个衙役一听这话,知道穿帮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苏晴眸笑了一下,“算了,本来朱大人一半的罪过都是替你们这般吏员受的。朱大人,你应该还能行走吧?” “是,下官可以!”朱二宝红了脸拉起裤子,答应道。 “那好,跟我一起出城办案!”苏晴眸看了看郁儿,“郁儿,你前头带路!” 郁儿嘻嘻一笑,“是,大人!”一转头见那两个打了苏晴眸的衙役也在那二十人里面,登时瞪圆了眼睛,指了指他们,“你,还有你,你们对大人又打又骂的,还想蒙混过关?出来!” “是,是!”两个衙役低声地答应着,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 “大人,你看怎么处置这两个人?”郁儿征询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微微笑了一下,“就找个识字的人教教他们两个怎么写‘后悔’二字吧!” 郁儿答应一声,从衙役堆里拉出一个识文断字的,让他带着那两名衙役去墙角学写字了。 一切安排妥当,一行人出门来开奔城外。青溪县城的老百姓很久没看到衙役摆开阵仗出衙办差了,纷纷围拢过来观看。有人认识苏晴眸,忍不住惊呼起来:“那不是苏神医家的巧燕姑娘吗?她怎么跟衙役一起从衙门出来的?莫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是不是要去给官大人瞧病啊?” “不知道啊,看那些衙役在跟她喝道呢……” 苏晴眸一心想着那两个拉脚夫的死,倒是没怎么在意围观的人说什么。倒是郁儿愈发兴奋起来了,凑到她身边悄声地说:“小姐,这下你威风了,大家都在看你哎。对了对了,刚才你在县衙板起脸来训斥人的时候,太有架势了,连我都被你震住了!” “我可不是为了摆架势的,我不那么做这般吏员、役从是打不起精神来的!”苏晴眸淡淡地笑了一下,又叮嘱道,“郁儿,今天情况特殊,你蛮横一点儿没关系。以后切要记住了,不要仗势欺人!” “我知道了,小姐,你还信不过我吗?”郁儿嘴上轻巧地答应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走路脚步都迈成方的了。 “喂,巧燕,巧燕,是我啊!”这时候从人群里钻出一个人,站在大街中央对苏晴眸挥着手,“巧燕……” 苏晴眸打眼看去,不由得皱眉,又是那个败家公子钱贵友。还不等她说话,开道的衙役就走上前去大声地喝道:“不得对我们大人无礼,快让开!” “大人?!”钱贵友愣了一下,继而笑嘻嘻地摆了摆手,“你们可真会说笑话,那是我未来的娘子巧燕,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大人了?” 衙役霍地一声抽出了刀,寒声地说道:“休要信口雌黄,这位正是咱们青溪新来的知县苏大人……” 正文 第021章 妄论断 大牛急匆匆地进门来,“大叔,不得了了!” 苏全福正坐在院子里,靠在藤椅上喝着茶水,听了大牛的话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什么事情啊,这么大呼小叫的?难不成天塌了?” “不是啊,大叔,我在街上听人家说,县衙来了一个女知县,还说是苏神医的女儿!”大牛扳着手指说道,“那苏神医不就是大叔吗?那大叔的女儿不就是巧燕吗?也就是说咱们县衙来的女知县是巧燕……那还不是不得了了?” 苏全福笑了一笑,“有什么不得了的,燕儿当知县不是挺好嘛!” “啊?这么说街上的传言是真的了?”大牛抓了抓脑袋,脸上仍然挂着迷惑的表情,“可是巧燕怎么突然就变成知县老爷了……”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你知道燕儿做了知县就可以了,想多了你也想不明白,不是吗?”苏全福笑眯眯地啜了一口茶,“我生的女儿就是争气,哈哈!” 苏晴眸做了知县,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大牛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泄气地嘀咕:“巧燕做了官了,更看不上我这种粗人了,唉……” 青溪县衙来了一个女知县的消息顷刻间就传遍了青溪县城的大街小巷,闲人们纷纷涌出城去看女知县查案。 冰瑶在河面上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尸体,便赶到岸边来跟苏晴眸汇合。 苏晴眸让仵作验过尸,便当众宣布这两个人系互殴同归于尽而死。差衙役去确定两个死者的身份,让家属去县衙认尸,便要带着一班人等回县衙。 “苏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朱二宝听了苏晴眸的宣布忍不住嚷嚷起来,“这两个身上的伤口分明是……” “朱大人,我是知县呢还是你是知县?”苏晴眸不让他开口说话,厉声地打断他说,“我说他们是互殴而死就是互殴而死,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回县衙再说。” 朱二宝做县尉也有些年头了,对断案也有些经验,他不明白的是,这么明显的杀人案子,为什么这位新大人只是验了验尸体就一口咬定他们是互殴而死?以前的大人虽说不上是什么绝世青天,但是至少也会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不会这般武断地下结论。于是不服气地争辩道:“可是,大人……” “朱大人,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苏晴眸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说过了有什么意见等回到县衙再说!” 朱二宝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忿忿地转身去吩咐衙役们抬着尸体回县衙。 “哼,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在家等着嫁人就是了,跑出来做什么官?”他边走边低声地嘀咕着,“做官也只能做昏官!” “喂,你说谁是昏官?”郁儿在旁边听了大概,忍不住柳眉道理地质问道,“你不会是在说我们家小姐吧?” 朱二宝扫了她一眼,冷哼道:“狗仗人势!” “哎?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来听听,你说谁是狗?”郁儿不让了,叉腰挡在朱二宝跟前,“你不就是一个从九品下的县尉吗?神气什么?别看你身高脸黑,本姑娘还就不怕你……” 苏晴眸见郁儿越吵越大声,连忙过来阻止她说:“郁儿,别吵了,我们回去!” “可是小姐,他骂人啊!”郁儿不依不饶地指着朱二宝。 “郁儿!”苏晴眸沉下脸来,“刚才我都叮嘱你什么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忘了吗?” 郁儿忿忿地跺了一下脚,嚷道:“他骂你是昏官我才是生气的嘛……算了,我不管了,以后谁骂你我也帮你出头了!” 苏晴眸看着郁儿扭头跑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这丫头,脾气总是那么暴躁!” “苏大人,用不用去把郁儿姑娘追回来?”冰瑶问道。 “不用了,一会儿她自己就回来了!”苏晴眸淡淡一笑。 回到县衙,不等苏晴眸歇口气,朱二宝便气势汹汹地找来了,“苏大人,我刚去问过仵作,他说那两个人身上的伤口是被同一件兵刃所伤,显然是被别人所杀。您为什么一口咬定他们是互殴而死?下官对大人的断案能力十分怀疑!” 苏晴眸听了他的指责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朱大人,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两个人是被人所杀,让杀了他们的罪犯望风而逃吗?” “那……”朱二宝惊讶地望着苏晴眸,“大人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我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见识还没那么短!”苏晴眸看了看朱二宝,“倒是朱大人你,在县衙做了这么久,也算是老手了,怎么还那么沉不住气,当着众人的面就跟我争辩不休?且不说我们谁对谁错,我一再跟你说有什么意见回到县衙再说,朱大人竟然还不能心领神会,争论不成还出口骂人,实在是让我很失望!” 朱二宝黑脸红了一下,嗫嚅着道歉:“这……下官是粗人,口无遮拦,还请大人恕罪!” “算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苏晴眸笑了一笑,“只是希望朱大人明白,嫉恶如仇是好事,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莽撞行事!” “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朱二宝答应着退出门去。 苏晴眸看了看身边的冰瑶,“冰瑶姑娘,那个人现在什么地方?” “我把她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了!”冰瑶回答道,“大人,要怎么处置?” “你去跟朱县尉商量一下,让他找几个可靠的衙役,将她移到牢房去吧!”苏晴眸目光闪了一下,“越快越好,恐怕迟则生变!” 冰瑶犹豫了一下,“可是大人,那个县尉可靠吗?” “我仔细观察过了,要说这县衙内最可靠的人选就莫过于他了。他虽然粗鲁急躁了一些,但是胸有正气,刚直不阿,可以放心!”苏晴眸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他心存什么疑问,你可以把我们的事情适当地告诉他知道一些,当然要让他保密!” 冰瑶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办!” “苏大人,您刚来上任就碰上案子,真是辛苦了!”冰瑶前脚出门,马旭后脚就走了进来,赔着笑容地说道,“不知道大人的行李现在何处,是不是让下官派人去帮您取来,好生安置?” 苏晴眸笑了笑,“那个不急,不如马大人先带我参观一下这个县衙吧!” “当然,当然,应当的,应当的!”马旭连声地答应着,引着苏晴眸往后面走来,“下官先带您去看看二堂……” 正文 第022章 阅文书 苏晴眸在县丞马旭的带领下经过屏门,参观了二堂,公署,三堂,东西花厅、后花园,又去查看了一下税库、银局、账房、库房,县丞衙、主簿衙、巡捕衙、吏舍、牢房、军械库等。平日里从外面经过不觉得县衙有多大,今天细细走来才发现,衙门虽小,五脏俱全,要想一时半会儿熟识这里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马大人,麻烦你差人把县衙所有文书都拿到二堂来,我要看看。如果有积案未结的也都拿来给我看看!”回到二堂,苏晴眸吩咐马旭道。 马旭连忙笑着说:“大人,您不要这么客气,直接叫下官马旭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吩咐一声,下官定会尽心尽力去做。” “好,那就麻烦你了!”苏晴眸笑了一下,目送马旭出门去,才走到书案前坐下,翻看了一下书案上的东西。虽然整理过了,但是还能得见邓辉荣在任时候的踪迹。她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却没有什么收获。 不多时,马旭就带着几个役从搬了县衙的文书前来,尽数摆放在书案上。 “马大人!”苏晴眸一边翻看着账房的出入账记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前任知县大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马旭以为苏晴眸又要追究他的怠慢之责,连忙笑道:“大人,邓大人调职有一个多月了。下官虽然面上散漫了一些,可是还是有心为民办事的。只是刺史大人差人来吩咐下官等,在新大人来上任之前,不准接案,不准管闲事,只看好门就行了,下官也是听了上头的吩咐办事的,实在不是有意玩忽职守……” “马大人,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责备你!”苏晴眸微微笑了一下,“我这是第一次做官,没有经验,想要借鉴一些前任大人的经验,随便跟你聊聊而已。以后我们就是同僚,要在一个屋檐下做事,你也不必那么客套,坐下说话吧!” “是,是!”马旭连声地答应着,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身板挺得笔直。 苏晴眸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马大人,你也不用那么拘谨,你这样我可没办法跟你轻松谈话啊!” “哈,哈,下官习惯了,一不小心就……”马旭自我解嘲地笑了两声,屁股往后挪了挪,靠在椅子背上,“大人您想问什么尽管问!” “邓大人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事情,说要留给下任做的?”苏晴眸问道。 马旭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邓大人走得太突然了,都没跟我们这些下官打个招呼就走了。连夫人也是接到了邓大人的信,才知道他被调职的事情。” “哦?连大人的家眷也不知道就走了?”苏晴眸有些吃惊地望着马旭,“怎么会那么急?” “就是啊!”马旭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住了,滔滔不绝地说道,“那天来了一个公差打扮的人,进门就说要找邓大人,两个人在里面谈了一会儿,大人就匆匆外出了,之后就没回来。我们都不知道邓大人去了什么地方,连夫人都不知道。后来邓大人托人给夫人捎了一封信,说突然接到朝廷的公文,要被调职,让夫人赶快收拾东西带着一干家眷先回老家等候消息。” 苏晴眸“哦”了一声,“那还真是够急的!” “可不是嘛,也许说这话有些高攀,不过我们平日里跟邓大人的交情不薄,走了都没来得及跟大家道个别,真是让人心里难受呢!”马旭叹了一口气,“之后我们就一直等着新大人来上任,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这不今天大人您来了,咱们青溪县衙总算是活过来了!” 苏晴眸又婉转地跟马旭打听了一些情况,才把他打发出去,自己则一直留在房里看那些文书,还吩咐在外面听差的衙役,除了有急事,任何人都不准前来打扰。 第二天早上,冰瑶来到二堂,见书房的门紧闭着,于是问那两个守门的衙役,“苏大人还没出来吗?” “是的,大人一直在里面看东西,一晚上不吃不喝不睡的。”衙役回答道。 冰瑶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敲门,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刚想转身离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晴眸的声音,“是冰瑶姑娘吗?进来吧!” 冰瑶连忙推门走了进去,见书房的书案和地上都摆满了一摞一摞的文书,忍不住吃惊,“大人,你一晚上看了这么多吗?” 苏晴眸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笑道:“是啊,没想到这衙门的文书名目这么多,刚刚才看完!” “那大人的速度也够快了!”冰瑶难得露出惊异的表情望着苏晴眸,“来日方长,大人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 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正了神色说道:“我不单单是想要了解青溪县衙的情况,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找到一些邓大人失踪的蛛丝马迹!” “那大人找到什么了?”冰瑶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倒是马旭说的话让我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哑叔跟这里的牢头是酒友,她曾经让哑叔前来打听过前两任知县的事情,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全衙门上下都说邓辉荣突然调职离开了,并没有来接任的新知县。也就是说那位失踪的田知祖根本就没到青溪来,青溪县衙也没有接到新知县来上任的公文。 杭州刺史路学礼对朝廷所呈的公文上说青溪两任知县都失踪了,让朝廷非常震惊,可是青溪县衙却以为大人升官、天下太平。吏部的公文是经过道、府下达到地方的,江南道的处置使一直都没有动静,显然从中做手脚、欺上瞒下的是杭州府无疑了。 “路大人的小妾安置好了吗?”苏晴眸问冰瑶道。 冰瑶点了点头,“嗯,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安置在特别牢房里了!” “嗯,辛苦你了。是时候去跟她了解点儿情况了!”苏晴眸抬脚就要往外走,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于是捂着肚子自我解嘲地笑道,“我都忘了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了!” 冰瑶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差人给大人送饭来!” “不必了!”这时候郁儿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嗔怪地瞟了苏晴眸一眼,“我就知道小姐你会这样,就让哑叔做好了给你带来!” 苏晴眸吸了一下鼻子,“唔,是我喜欢吃的鸡粥。对了,郁儿你不生气了?” “我才没生气呢!”郁儿目光躲闪地争辩道,“谁稀罕跟你生气……” 正文 第023章 探监房 苏晴眸吃饱了饭带着冰瑶和郁儿出门来,想要去牢房看看。刚穿出大堂,就听到旁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不由得心生好奇,转到石牌后面一看,只见两个衙役正跪坐在地上抽噎着。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解地问道。 郁儿拍了一下脑袋,“啊,这是昨天打了小姐的那连个恶差,小姐不是说找人教他们‘后悔’二字怎么写吗?我让他们一直在这儿面壁写字来着,我给忘了……等等,你们两个不会在这儿呆了一晚上吧?” “大人,小人知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两个衙役转过身来给苏晴眸磕头,哭着说道,“小的已经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写了一晚上手指头都磨出血了……”说着举起血淋淋的手指给她看。 苏晴眸一直忙活着,也忘了这两个人的事情了,没想到他们这么老实,一直在这儿跪着,连忙说道:“你们起来吧,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们了吗?” 两个人连忙道谢站起来,擦着眼泪说道:“小的知道,不该对大人不敬……” “你们以为我是因为了你们打了我才这么做的吗?”苏晴眸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者不罪,我生气的不是那个,而是你们的态度。昨天如果来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身负冤仇的老百姓,你们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赶出去吗?你们的一举一动往小里说那是衙门的象征,往大里说那就是朝廷的象征,得罪了老百姓就失去了民心,失去了民心衙门、朝廷都成了无水之舟,寸步难行。我们要做的是亲民为民,不是让老百姓对我们敬而远之,甚至畏避三舍,你们明白了吗?” 两个衙役连忙点头,“是,小人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明白了,就去跟朱大人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让你们休息半天,下午再来衙门当差!”苏晴眸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去吧!” “谢大人,谢大人!”两个人听苏晴眸并没有让他们卷铺盖卷儿滚蛋,一迭声地道谢。 郁儿撇了撇嘴,“小姐,这样好吗?他们对你又打又骂的,你还给他们放假,他们难不成还有功了?” “郁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又不是什么大恶人,相信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当差的!”苏晴眸敲了敲郁儿脑袋,“你啊,以后也少耍脾气,难道你想把这衙门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才高兴吗?” 郁儿吐了吐舌头,“他们老老实实的就罢了,如果再说三道四,诋毁小姐,我还是要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吃的!不过小姐,你不觉得这些衙役的功夫太差了吗?连我都打不过,如果去抓普通老百姓还行,如果碰到像那几个倭寇一样的恶人,还不等抓到人呢他们先倒下了,我看有必要训练训练他们了……” “嗯,这倒也是。”苏晴眸看了看郁儿,笑道,“你总算是说了几句有用的话。不如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就让冰瑶姑娘训练他们吧。郁儿,你也用心学学,等冰瑶姑娘走了,就让你来训练那班衙役!” “哎?冰瑶姐姐还要走吗?”郁儿吃惊地看着冰瑶。 苏晴眸笑道:“你这个丫头,冰瑶姑娘是皇帝身边的隐卫,论起官职比我还高,怎么能留在咱们青溪这个小地方呢?自然是要回朝廷去侍奉皇帝。” “宫里不是有很多高手吗?也不缺冰瑶姐姐一个,让她留在咱们这儿不好吗?”郁儿拉住冰瑶的胳膊,央求道,“冰瑶姐姐,你留下跟我们一起吧,好不好?” 冰瑶看着郁儿的目光闪了闪,“我也很想留下,可是我自己说了不算,要有陛下的圣旨才可以!” “怎么这样?”郁儿失望地撅了撅嘴,又望向苏晴眸。 苏晴眸伸手挡住她的目光,“你看我也没用,我说了更不算。”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都是官还什么都说了不算啊?”郁儿不满地嘀咕着。 说话的空当,他们已经到了牢房门口,苏晴眸嘱咐郁儿在外面望风,带着冰瑶走了进来。朱二宝正跟牢头罗老斜说着什么,见苏晴眸来了连忙走过来招呼。 罗老斜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一条腿有些跛,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就得了这么一个绰号。他跟哑叔是酒友,见过苏晴眸几次,没想到她摇身变成了知县大人了,忍不住感叹,“我就知道这姑娘有出息,就是没想到会做官啊……” “哎,老斜,你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呢?”朱二宝立刻责备地说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无妨,不是在正式场合不必那么拘礼。罗大叔,我要巡视一下牢房,可以吗?” “当然,当然,大人巡视牢房是理所应当的,我来给大人带路!”罗老斜连忙说道。 “大叔腿脚不便,就让朱大人带我去看看吧。”苏晴眸看了看朱二宝,笑道。 朱二宝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称是,“对对,下官来带路!” 前任知县邓辉荣是个比较勤恳的知县,牢房里的犯人并不多,留下的都是一些被处以徒刑的犯人,为了看管方便,都集中在看守室最近的那一排牢房中。 杭州刺史路学礼的小妾,名叫梅殊月,是三房侍妾,长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半年前嫁入刺史府,深受路学礼宠爱。 冰瑶受苏晴眸所托,赶往杭州探查那几个倭人的底细,不经意间发现,这个梅殊月与几个倭人有接触,于是暗暗跟踪,发现这个女子身上似乎隐藏了诸多秘密,于是趁她出门与情人幽会的时候将她掳了来。先是把她藏在青溪后山的一个隐秘山洞里,后又听从苏晴眸的吩咐,移来青溪县衙的牢房。 为了保险起见,朱二宝把她安排在西北角一间牢房里,派了两个可靠的衙役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梅殊月的|岤道解了,幽幽地醒转来,虽然她手脚都被捆住了,眼睛也被蒙了黑布,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还是感觉到,这个地方不是她先前呆过的地方了,而且旁边似乎有人。 “有人在吗?”她用嘶哑的嗓音轻轻地开了口,试探地问道。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她抓了来,抓到了什么地方,但她不是只会害怕没主意的女子,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她要探查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即便不能逃走也要落个心里明白。 一个衙役扭头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被另一个衙役做手势阻止了。朱二宝再三叮嘱过,不管这个女人问什么他们都不要回答,只管好好看住她就是了。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到底要干什么?”梅殊月听到衙役衣衫擦动的声响,声音有些急促地问道。 可是无论她怎么问,那两个人就是不做声,她不由得急了,高声地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衙役大吃一惊,她这么一喊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又不能进去堵住她的嘴,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见苏晴眸三人走了过来,刚想见礼,就见苏晴眸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 正文 第024章 诳口供 梅殊月听到脚步声,心里细数,来了不下三人,于是壮起胆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抓来是何用意?劫财还是劫色?” 苏晴眸听了她的质问笑了一下,对朱二宝做了一个手势,朱二宝便定了定心神,粗声地说道:“爷们儿对女人没兴趣,只想要钱。有钱买命,没钱撕票!” 梅殊月吃了一惊,她心里思忖了若干种情况,一直在掂量自己被劫是跟官船案子有关?跟倭人有关?还是跟自己的丈夫路学礼有关?只是她没有想到只是单纯的绑票勒索,只是这种单纯的绑票反倒成了她最大的难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绑架我,要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了,派兵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梅殊月心思转了数圈,想来这些绑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找到她的头上,这种情况下只能道明身份来吓唬吓唬这般绑匪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朱二宝满不在乎地笑了两声,“你想吓唬老子吗?老子当然知道你是谁,不然还不绑你来呢,一般人老子还不看在眼里,要赚就赚笔大的。派兵?笑话,刺史老爷知道往哪儿派兵不?他前脚出兵,老子后脚就宰了你!” 梅殊月听了这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来这不是一般的绑匪。普通绑匪哪里敢主动去惹官府啊?是她太倒霉,碰上了一群胆大包天的匪徒。 “你……你们想要多少钱?”她试探地问道。 朱二宝嘿嘿一笑,“怎么说你也是刺史大人的宠妾,最少也值个千八百两的吧?” “我家大人没那么多银子……”梅殊月心慌了,拖口说道。 “有银子没银子你说了不算吧?等老子派弟兄送信到刺史府就知道有没有了,来呀,从这娘们儿身上拿点东西下来,让刺史老爷认认清楚,别说我们诳他。” 苏晴眸对冰瑶使了一个眼色,冰瑶便答应一声,打开牢门走进去,将梅殊月身上佩戴的首饰尽数摘了下来,顺便荷包也扯了来,粗起嗓子说道:“头儿,这娘们儿身上的东西也值不少钱呢!” 朱二宝用鼻子哼了一声,“目光短浅,这点儿东西能值几个银子,老子要赚大钱。去吧,拿去给刺史老爷瞧瞧,让他知道他家小娘子在咱们手上,快点拿钱来赎人,否则就只能给她收尸了……” “是,这就去!”冰瑶答应着放重了脚步往外走去。 “等等!”梅殊月果然急了,高声地叫道,“我家老爷不在家,你们去了也要不到银子!” 朱二宝跟苏晴眸交换了一个眼色,装作恼火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老子绝对不会手软,啊,对了对了,难得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死了怪可惜,不如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我是说真的,我家老爷真的不在刺史府!”梅殊月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大声地喊道,“我没有说谎,老爷真的不在府里,你们要不到银子的!” 朱二宝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借词儿了,征询地看了看苏晴眸。苏晴眸附在他耳边悄声地说到了几句,朱二宝点了点头,沉声地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老子懒得跟这娘们儿浪费口舌,兄弟,快去刺史府送信,拿不出银子就要灭了她……” “回来,不要,不要去……”梅殊月哭喊道,大力地挣扎着,似乎想要爬到前面来,无奈她手脚都被捆住了,只能在原地扭动几下,“我说的是真的,老爷不在府里,他已经失踪好久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哼,别听这娘们儿瞎说,堂堂的刺史老爷会失踪?唬谁呢?刺史老爷不在家,就去找刺史夫人要银子……”朱二宝吼道。 梅殊月急急地哭嚷道:“别去,不要去,你们先听我说,我有话要说……” 苏晴眸对朱二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听听梅殊月想要说什么。 朱二宝点了点头,扭头喊了一句,“你先等等,听听这娘们儿要说什么。” 梅殊月听了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各位好汉,你们的目的是银子,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对不对?” “没错,只要有银子就好说话!”朱二宝粗声粗气地说道,“老子就是想弄点儿钱花花,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别惹毛了老子,老子是不会杀人的。” 梅殊月抽了一下鼻子,似乎下定了决心地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去刺史府送信是不会得到钱的。因为老爷宠我,大夫人和二夫人平素里就看我不顺眼。如今老爷不在府里,两位夫人知道我被绑架了,一定开心死了,怎么会出银子呢?她们巴不得你们撕票,让我永远消失。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为我出银子的,你们送信给他,一定能拿到银子!” “哦?是什么人?快点说来!”朱二宝连忙问道。 “把那个荷包拿给别驾窦平良窦大人,他一定会给你们银子的。”梅殊月字字清晰地说道。 朱二宝促狭地笑了一下,“你这小娘子不会是跟别驾老爷有一腿吧?” “你们想要的是银子,不会连这种事情也要打听清楚吧?”梅殊月交代完了事情,心里似乎有底了,语气突然硬朗了起来。 苏晴眸知道这个梅殊月不是一般人,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说话还能显山不露水,再问下去只能露出破绽,于是对朱二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好,那就照这小娘们儿所说的,那这个劳什子荷包去给别驾老爷瞧瞧,哼,到时候拿不到银子有你好看!”朱二宝装作粗鲁地喝道,“走了,回去喝酒,他娘的,赚点钱怎么那么不容易呢!” 三个人走了出来,又嘱咐了那两个衙役一番,让他们好生看守,不要出了差错,才退出牢房。 朱二宝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装个绑匪这么累,我都浑身冒汗了!” 苏晴眸对朱二宝竖了竖大拇指,笑道:“朱大人装得很像!” 冰瑶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确实很像!” “我本来就是粗人嘛!”朱二宝黑脸上红了一红,继而问道,“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先关她几天,打乱了她的方寸再说。”苏晴眸脸色肃了一肃,“但凡她问起,就说那边没回信。看她还能坚持多久……” 正文 第025章 得消息 杭州府长史窦平良脚步匆匆地走进染织署,抓住一个经过的署役问道:“薛大人呢?” “在里面!”署役指了指染织署衙说道。 窦平良连忙迈步往里面走去。染织使薛林山正在练字,见窦平良走进来,放下毛笔笑道:“哎呀,这不是窦大人吗?您怎么来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练字啊?”窦平良一脸焦虑地说道,“大事不好了!” 薛林山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有什么事情不好了?让窦大人你这么惊慌失措的?” “刺史大人的三夫人不见了!” “什么?!”薛林山脸色大变,“你说殊月她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快点说清楚……” 窦平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瞥了薛林山一眼,“我还以为薛大人你胸有成竹什么都不在乎呢,这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窦大人,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时候说风凉话对你有什么好处?”薛林山拉下脸来,“快告诉我殊月怎么了?” 虽然论官职窦平良比薛林山要大 红妆快断官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8部分阅读 林山要大,但是论城府和计谋还是薛林山略胜一筹,因此窦平良不敢跟薛林山摆什么官架子,甚至还畏惧他几分。见他拉下脸来,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正色地说道:“刚才上头来了公文,路大人不在,我只好去找三夫人,谁知道丫鬟说三夫人从前天夜里出去就没回府,大夫人和二夫人又不管,我只好来找你了……” “这不可能!”薛林山恼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前天夜里我还跟她见过面,她怎么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呢?” “说的是啊,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上三夫人确实是不见了。”窦平良瞄了瞄薛林山的表情,试探地问道,“薛大人,事到如今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三夫人的去向暂且不论,这上头的公文……” 薛林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公文与我何干,我要知道殊月现在什么地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来人啊——” 两个署役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马上带上几个可靠的弟兄,跟我出去办事。”薛林山急声地吩咐道,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拔腿往外走了。 窦平良连忙喊道:“喂,薛大人,公文,公文怎么办呐?” “回头再说!”薛林山说了一句,人已经到了门外。 窦平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到椅子上,拿过茶壶自斟自饮起来。薛林山不着急,他就不更不着急了,反正大主意都是薛林山在拿,出了什么事情也自然由薛林山去顶着。 薛林山去小客栈查问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又吩咐人去找那两个为梅殊月抬轿的轿夫,可是两个轿夫已经不见了踪影,据说昨天一大早就出城去了。他连忙吩咐几个署役乔装出城,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个轿夫找出来带来见他。 他对梅殊月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不是出事了她是不会离开刺史府的,如果有事离开也会派人知会他的,如今两夜没回府,很可能被什么人劫走了。那两个轿夫是他花大钱雇来的,应该十分可靠,可是除了他们又有谁知道梅殊月会半夜出府,又有谁会在半路劫走她呢? 莫非是刺史府的两个夫人?她们虽然嘴巴恶毒,但也不是什么有心计的女人,但凡有什么行动他都会知道,不可能做得这么密不透风的。 总之多想无益,现在唯一知情的就是那两个轿夫了,只要找到他们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安排妥当,他便回到了染织署衙,却见窦平良还坐在那儿喝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没走?” “事情没说完呢,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走了?”窦平良语气平淡地说道,看了看薛林山,“薛大人可找到三夫人的下落了?” 薛林山冷哼了一声,“殊月两天未回府,窦大人竟然不知不觉,现在才发现。如果殊月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我也不会好过!” “薛大人这话是在责备本官了?”窦平良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刺史大人家眷居住的地方,我一个下官怎好随便出入?以前都是三夫人主动跟本官联系,本官怎么知道她会出事?况且三夫人是跟薛大人你见面的时候不见了,要找原因也该从薛大人身上找找吧?” 薛林山眼睛里闪过一丝怒色,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似乎又努力地压制住,扫了窦平良一眼,“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窦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窦平良寓意不明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文谍递给薛林山,“你看看吧,吏部下来的文书。” “吏部?”薛林山连忙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看,露出疑惑的神色,“苏晴眸,怎么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就是个女人!”窦平良似乎对薛林山的表情很满意,微笑地说道,“而且已经青溪上任了!” 薛林山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已经上任了?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找薛大人商量嘛。”窦平良啜了一口茶,咂巴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不过好像不足为惧,青溪那边来了消息,说新大人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娃娃,一上来就断了个案子,硬是把杀人案断成了殴斗同归于尽,怎么看都是个昏官!” 薛林山皱紧了眉头,“窦大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且不说这个苏晴眸比公文还早到这件事,就说朝廷派了一个女人去青溪当知县是何用意?官船失踪那么大的案子,事情发生了也有一个多月了,按说朝廷应该派官员下来核查才是,可是连江南道观察处置使都没有动静,却接连派了两个知县过来,这次更是派了一个女娃当知县,岂不是太可疑了?” “有什么可疑的?朝廷会接二连三往青溪派知县就说明朝廷已经认定官船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在青溪,这不是正合你我之意吗?”窦平良笑了一下,“至于朝廷嘛,一定还有后招的,我们只要小心应付就没问题。就让青溪那帮知县在前面蹦跶吧,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 薛林山不悦地看了窦平良一眼,他不知道这个头脑简单的昏庸之徒是怎么坐上长史的位置的,“窦大人,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马上去调查一下,这个苏晴眸到底是什么来头?女人做知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有什么稀奇,当今陛下都是女人,那上官婉儿不也是女人?来一个女人做知县有什么好惊讶的?”窦平良不以为然地说道,“薛大人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薛林山冷哼了一声,“小心行得万年船,难道窦大人连这句话都不知道吗?既然人已经上任了,这次的公文不能扣住了,赶快发往青溪。还有,好好调查那个苏晴眸的底细,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正文 第026章 存疑问 “大人,有人来认尸了!”一个衙役快步地跑进来禀报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把人留住,我这就去看看!” “是!”衙役答应一声又快步地跑了出去。 苏晴眸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往外走,刚出门口就见县丞马旭神色不定地站在门外,于是招呼道:“马大人,你是不是有事啊?”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大人随便聊聊,只是大人来了这几天一直在忙于公事,没敢打扰。”马旭赔笑地说道,“刚才本想进来与大人叙叙家常,这不,大人又要去忙了,所以,哈哈……” 苏晴眸看了看他的表情,笑了一下,“马大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啊?” “看大人说的,下官哪敢对大人有什么疑问呐?”马旭连忙摆手笑道。 “马大人是一县县丞,身为知县的佐官,自然有权利知道知县的来历不是吗?”苏晴眸看着他说道,“无妨,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 马旭见自己的心思被苏晴眸看穿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但是苏晴眸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了,却仍然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儿好奇。大周并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大人又是咱们青溪的本地人,不知道大人这个知县……” “你是想问我这个知县是怎么当上的是吧?”苏晴眸摸了一下下巴,有些无奈地笑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据说是什么人举荐,我就莫名其妙地当上了这个知县。” 马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苏大人有什么亲戚在做大官吗?” “谁知道呢,我不记得跟做官的有什么交情,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举荐我的是什么人,我也想知道他是谁,总要道声谢不是?”苏晴眸瞄了瞄马旭,“马大人在官场这么多年了,是不有什么门路可以帮我打听一下呢?” 马旭连忙摇手,“没有,没有,下官自从来到青溪,就没出过青溪地界,哪里会有什么门路啊?大人您太抬举我了!” “是吗?唉,那就难办了!”苏晴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马旭,“马大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没问题的话我要去做事了!” 马旭连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大人您忙,您忙!” 苏晴眸微微一笑,转身往前面走来。马旭目送苏晴眸的身影消失在屏门之后,脸色倏地一变,急急地转身离开了。 “苏大人,要不要我去跟踪他?”冰瑶和苏晴眸从屏门后面转出来,盯着马旭的背影问道。 “没必要,随他去吧!”苏晴眸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们走,去前面看看。” 经过衙役的调查,拉脚夫赵大头无父母,有妻室,是卖豆腐的,人称“豆嫂”,还有一个年方四岁的儿子。牛老六则孤身一人。 豆嫂昨天下午得到消息已经来过衙门了,被苏晴眸好言安抚回去了。今天来认尸的是两个拉脚夫,也就是苏晴眸在小酒馆见过的那两个人,一个矮胖,一个黑瘦。矮胖汉子名叫王大宝,黑瘦汉子名叫孙强。 “你们跟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苏晴眸看着他们问道。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王大宝便开口说道:“大人,小的两个跟那两个人都是拉脚夫,经常在一起拉活儿。听说他们死了,就来看看……那个牛老头没家口,我们寻思着,好歹也是一起拉活儿的,死了怎么也要入土为安……” “关于这两个人的死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苏晴眸又问道。 两个人又相互看了看,又都低下头去,孙强嘴唇动了动,似乎鼓起好大的勇气说道:“大人,小的们觉得这两个人不可能是斗殴而死……” “哦?这么说你们是对本官的推断有异议了?”苏晴眸板起脸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孙强和王大宝连忙磕头说道,“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苏晴眸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那你们说说,你们为什么认为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斗殴而死的?” “大人,小的们跟那两个人一起拉活儿有些年头了,那两个人的脾气也都很熟悉。就拿赵大头来说吧,他那个人是个老好人,谁也不得罪,怎么会跟人打架呢?再说那个牛老六,他平日里就一副窝囊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手上拉道口子都能吓哭,更别说杀人了!”王大宝大起胆子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小的们说的都是实话,您一定要给那两个人做主哇!” 苏晴眸盯着那两个人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既然你们跟牛老六那么熟悉,那他出事之前有什么异常没有?不管什么事情,有就告诉本官。” 孙强想都没想就抢着说道:“有啊,大人。前几天牛老六拿着一块碎银子到处显摆,说是在五泄拉活儿赚的。我们这些拉脚的拉一天活也就几个铜板,碎银子别说赚了,见都没见过几次。大家都挺眼红,都问他在哪儿能拉到工钱那么多的活儿,他就是不肯说。大家就认为他吃独食,有钱不让大家一起赚,还背后骂过他几句。 谁知道过了两天,他就跟变了一个人儿一样,也不显摆了,见了我们都躲着走,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回话,还总是一个人躲在旁边偷偷地哭,问他他就跑,就像怕什么一样。前天拉完活儿,牛老六就一个人先走了,我们叫他一起去吃饭他也不去,赵大头跟牛老六关系挺好的,不放心就跟去他家看看,结果也一去没回来……后来就听说在河里发现了他们的尸首……” 苏晴眸嘱咐那两个拉脚夫要对在这里所说的话守口如瓶,任何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包括家人也不要说,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了。 “大人,派出去打听情况的人都回来了,五泄和兰溪都没有拉脚夫被杀死的事情发生。”朱二宝匆匆地走进来禀报说。 苏晴眸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嗯,这么说只有牛老六和赵大头被杀死了。根据那两个拉脚夫所说的话,赵大头应该是偶然被牵扯进去的。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单单对牛老六下手呢?” “苏大人,我觉得去牛老六家里应该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我们去看看吧!”冰瑶目光闪了闪说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先不要去,让人暗中看住牛老六家就是了。我看有必要去拜会一下杭州府的官员们了……” “大人,上头有官差来了!”正说着呢,一个衙役匆匆地跑进来禀报说。 苏晴眸笑了一下,“来得正好!” 正文 第027章 鸿门宴 苏晴眸将公差送出大门外,福了一福,“您辛苦,请慢走!” “苏大人请回!”公差对苏晴眸拱了拱手,跃上马背,一勒缰绳,疾驰而去。 马旭从后面走过来,看到一个人影,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见苏晴眸回身才连忙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好奇,走过来试探地问道:“大人,那个是什么人啊?” “上头的公差而已!”苏晴眸瞄了瞄马旭,“马大人好像挺忙的,刚才我去公署找你,你不在。听役从说你出去办事了,怎么这么快就已经办完了?” 马旭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僵,继而哈哈笑道:“大人见笑了,我家孩子娘身子不太舒服,我总是放心不下,就偷偷回去看了一眼。大人不会责怪下官擅离职守吧?” “不会,不会,马大人对夫人关爱有加,真是夫妻情深,我怎么会责备大人呢?”苏晴眸笑了一笑,“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吗?我应该抽个时间去看看她才是……” “小恙而已,不劳大人挂心!”马旭连忙说道,“贱内哪受得起大人亲自探视,得知大人这番心思已经足矣,足矣!” 苏晴眸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还望马大人向令夫人带好,叮嘱她切要保重身体。” “是,是,下官和贱内受宠若惊。”马旭点头哈腰地说道,顿了一顿又问道,“大人,公差来有什么事情吗?” 苏晴眸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询问一些日常事务的,本来想请马大人一起来见见的,可是马大人不在,我就随便应酬了一下。” “是是,这本应该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让大人受累了。”马旭赔笑道,“那大人您忙,下官去整理一下文书。” “这个马旭怎么看怎么是一副j人的嘴脸,小姐为什么总是对他笑眯眯的?”还不等马旭走远,郁儿就忍不住厌恶地说道。 苏晴眸拍了拍郁儿的肩膀,“郁儿啊,别太小看了这个衙门,衙门就是官场的缩影,什么人都会有的。有的人像竹,一目了然,你可以横剥纵劈,直截了当;有的人则如石,层层包裹,暗藏心思,对付这种人你就要像水,避直就曲,轻敲细磨。” “啊?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一会儿竹子一会儿石头的……”郁儿不解地抓了抓脑袋,“说了半天到底谁是竹子?谁是石头?” 苏晴眸狡黠地笑了一下,“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啊!” “小姐就喜欢咬文嚼字欺负我。”郁儿不满地撅了撅嘴巴,晃着从军械库里淘来的刀,“管他是竹子还是石头,不老实就一刀劈了他,哼哼!” 苏晴眸摇了摇头,“你啊,就知道动粗,从来不想动脑子!” 两个人边走边说,刚回到二堂,就见衙役来报,说杭州府有公差送公文来了。 “哦?带他到二堂来!”苏晴眸神色肃了肃,吩咐道。 衙役答应一声出门去,不多时就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见过苏大人,小的是杭州刺史府来的,给大人送吏部的公文来的。”公差对苏晴眸拱了拱手说道。 苏晴眸接过来看了看,正是通知青溪新知县上任的公文,虽说比预计的晚了一些,不过还是送来了,这样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辛苦你了!”她对那公差笑了一笑,嘱咐衙役道,“带这位公差去客馆休息。” “是,大人。”衙役答应着,就要带路,“请跟小的来……” 那公差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直直地盯着苏晴眸,明显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苏晴眸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能视而不见,于是挥了挥手,让衙役和郁儿都出去,然后笑着问道:“是不是刺史府的大人们让你带什么话儿给我了?” “苏大人看来是个明白人。”公差语气多了几分傲慢,瞟了苏晴眸一眼,“但凡前来杭州府管辖的地方为官的,都要先去拜会杭州府的各位大人,听从大人们的训诫,这是官场的礼数。像苏大人这样一声不响提前上任的实属首个,不过刺史大人心胸宽广,又念在苏大人是初为官,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刺史大人让小的带话给苏大人,既然同地为官,也是缘分,还请苏大人抽空去杭州府一趟,刺史大人要为苏大人设宴接风。” 苏晴眸听了面不改色地笑道:“刺史大人真是体恤下属的好官,请你回去禀告大人,苏某明日便前去拜会各位大人。” “话已经带到了,那小的就此告辞。”公差瞟了苏晴眸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苏晴眸收起笑容,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冰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苏晴眸的表情,“大人,我都听到了。说什么设宴为大人接风,恐怕是鸿门宴吧?” “恐怕不止鸿门宴。”苏晴眸冷笑了一声,“那个梅殊月分明说刺史路大人失踪很久了,这又来了一个公差以路大人的名义邀请我去杭州府,我看这杭州的一潭水恐怕浑得很呢!” “那苏大人还要不要去?”冰瑶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剑柄。 苏晴眸想也不想就说道:“去,当然要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给我摆上一桌什么样的宴席……” “小姐,你要去杭州府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郁儿走进来听到一个话把儿,于是兴致高昂地嚷嚷道。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郁儿,你不能去!” “哎?为什么啊?我也想去玩玩嘛。”郁儿不满地撅着嘴,“不管了,我要去……” “我不是去玩的,搞不好连命也没了!”苏晴眸声音严肃地打断郁儿,顿了一下又缓和了语气道,“郁儿,你留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郁儿一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让自己办,心里的不满登时烟消云散了,双眼放亮地凑过来,“小姐,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快说,快说,是不是抓坏人?” 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去把朱二宝叫过来,我们要好好安排一下才行,我不在青溪可不能让猴子做了山大王……” 正文 第028章 行路难 苏全福正在院子里对着花圃喝茶,见苏晴眸进门来,露出笑容,“燕儿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了衙门忘了爹,不想回家了呢!” “爹,看你说的。”苏晴眸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帮他斟了一杯茶,“那个人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这一两天就该醒了。为了这小子我好几天没沾酒了,酒虫在心里乱咬,哼,等他醒了非让他请我好好地喝一顿不可!”苏全福自顾自地说了几句,不见女儿回话,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沉重,于是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苏晴眸笑了一下,说道:“爹,明天一早我要去杭州府。” “是吗?”苏全福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嗯,去吧。” 苏晴眸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爹,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啊?” “我担心你就不去了吗?”苏全福哼了一声,“你这丫头从小主意就正着呢,从来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我说一你非说二,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 “啊,爹,你真是的,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干嘛翻出陈年旧事来?”苏晴眸瞪了苏全福一眼,站起身来,“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哑叔了!” 苏全福呵呵一笑,冲着女儿的背影说道:“不然咧?我要哭着说‘闺女,你别去,爹担心死了’?” 苏晴眸不再理会他,到灶房找到哑叔。哑叔正在做饭,见苏晴眸进来,脸上笑开了花,比划着说要做好吃的,让她等着吃晚饭。 三个人一起用过晚饭,苏晴眸帮哑叔收拾了东西就要回衙门。哑叔似乎很不舍,比划着问她不能在老宅睡吗? “我衙门里还有些事情没办,要回去安排一下。”苏晴眸握着哑叔的手说,“等事情办完了,爹和哑叔都搬去衙门住吧,东花厅已经收拾好了。” 苏全福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呢,把自己困在衙门里就算了,还想把我们两个的老骨头也困在里面。” “哎呀,爹,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啊?”苏晴眸嗔怪地瞥了瞥苏全福,“怎么上了年纪还跟小孩儿一样喜欢闹别扭啊?” 苏全福嘿嘿地笑了两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爹,行了,快去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杭州府吗?早去早回!” 哑叔也比划着说让她诸事当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要送她回衙门。苏晴眸拗不过他,只好依了他。 苏晴眸叫来马旭和朱二宝,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决定带着冰瑶去杭州。 “大人,您怎么也要带上几名役从不是?”马旭听完了苏晴眸的安排,一脸担忧地说道,“这要是路上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也好有人照应,就算是来回知会一声也好啊。” 朱二宝瞥了他一下,闷声闷气地说:“天下太平,会出什么事情啊?” “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下官难道你不关心大人的安危吗?”马旭瞪起一双豆眼,表情激愤地盯着朱二宝,“大人可是咱们青溪一县之长,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 苏晴眸连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我知道马大人有心,不过朱大人说的也没错。现在天下太平的,能有什么事情啊?我是去请罪的,还前呼后拥的,上面的大人心里又该不快了。让冰瑶姑娘跟我一起就可以,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及时通知你们的。我这一去可能三五天回不来,县衙就交给你们二位好生打理了,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不要再跟先前那般散漫了。” “是,大人,我们定会尽心尽力的。”两个人齐声地答应着。 第二天早上五更,苏晴眸和冰瑶便已经起来了,稍稍收拾了一下,赶在开城门的时候出城来,到江边搭上早就租好的小船,顺着新安江北下,直奔杭州府。 从青溪到杭州府是顺流,虽然是逆风,但是天气平和,影响不大,不消半天就能到达。出了青溪地界,天就已经大亮了,水面上船只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冰瑶见苏晴眸一直脸色凝重的,忍不住问道:“苏大人,现在天色大亮,行人来往,不管是多么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吧?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从早上起来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我们这一路不会那么顺畅的。” 冰瑶握住剑柄,目光冰冷地说道:“苏大人放心,要是有谁敢来冒犯,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苏晴眸看着冰瑶郑重地说道。 冰瑶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在水面及岸边扫视着。 “公子,我们为什么要去杭州啊?”小五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脸不情愿地问道,“这么一大清早的,硬是把人家拖起来……” 钱贵友用扇子狠狠地敲了小五的脑袋一下,“公子我还没嫌早,你发什么牢马蚤?我要去杭州办大事,你少在那儿啰嗦了,快给我上船。” “公子还能办什么大事啊?”小五子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 钱贵友气呼呼地走过来,拧住小五子的耳朵,“你这个小厮,不想活命了是不是?公子我要去杭州置办一些贵重的礼品,然后去提亲,这事关公子我的终身,你说是大事不是大事?” “哎哟,公子,松手松手,疼,疼。”小五子从钱贵友手里挣拖出来,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耳朵,一边不解地说道,“置办礼品也不用去杭州吧?整个青溪还有谁比咱钱府有钱的?” 钱贵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现在巧燕做了知县了,普通礼品能入了她的眼吗?我要去杭州府置办一些让她一看就眼睛放光的东西,这样她才肯嫁给我不是吗?” “眼睛会放光的那是猫头鹰。”小五子撇了撇嘴巴说,见钱贵友抬手又要打,连忙告饶,“不敢了,不敢了。说正经的,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整天嘴上念叨着苏姑娘,可是那天你为什么还去柳姑娘的船上应试啊?你难道是想把才女和县太爷……啊,不,应该是县太娘一起娶回家?” 钱贵友得意地笑了两声,“你懂什么?我对那个什么才女一点兴趣也没有。我那天去应试不过是想让巧燕嫉妒一下而已,咳咳,虽然没成功,但是巧燕还是救了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而且啊,我也知道在巧燕身边的那个小白脸是个女人,真是柳暗花明啊。只要我带上像模像样的礼品去提亲,嘿嘿,我就美人在抱……” “喂,公子,你流口水了!”小五子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苏姑娘对你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呢?你送一座金山给她她也未必会答应吧?” “你说什么?!”钱贵友抬手狠狠地敲了小五的脑门几下,“巧燕就是我未来的娘子,谁也挡不住……” 小五抱头鼠窜,嘴上却还忍不住说道:“可是我怎么看都是公子自作多情……” 小船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水道转了一个弯儿,两岸变得陡峭起来,水流开始湍急,船只也渐渐地少了,偶尔看到的,也是那种大船,小船已经不见踪影了。苏晴眸乘坐的这只小船也剧烈地颠簸了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翻船一样。 冰瑶和苏晴眸对视了一眼,脸色不约而同地凝重了起来。 “大叔,这船没事吧?”她有些担忧地问船夫。 船夫一边摇船一边信心满满地说道:“没事没事,别看我这船小,在这条江上来来回回也走了十几趟了,从来没出过事……” 船夫的话音还没落,只听到哗啦啦一阵巨大的水声,小船周围的水面突然翻起了浪花 正文 第029章 水伏兵 “啊,这是……渔网?!”船夫看着四面拉起来的渔网将小船围困在中间,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苏大人!”冰瑶呛啷一声把长剑抽了出来,将苏晴眸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苏晴眸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没有想到对方会使出这么一手。看来杭州府的官员们吃定了青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这个知县活着了。 水面不断地翻腾着,小船来回地晃动,不时地撞在渔网上,又被水波送回中间来。 “冰瑶姑娘,注意水下。”苏晴眸见江水异常浑浊,沉声地提醒冰瑶道。 冰瑶点了点头,剑尖往下压了压,指向了水面。 船夫感觉到冰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不用想也知道要有麻烦上身了,瘫坐在船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什么人?惹上了什……什么麻烦?不要连累我啊,我不过是摆渡赚……赚点钱养家糊口……” “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呆着,害怕就进船舱里去。”冰瑶寒声地喝道,“我保证不让你死就是了!” 船夫被她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感觉这个俊俏的小哥比那临近的危险还要可怕,连话也没敢说,哆哆嗦嗦地爬进船舱里躲了起来。 “哗——”水面突然翻起一股水花,一个人影从水中急速地冲了出来,还不等船上的人看清楚,便在空中转身,俯冲下来。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带着凛冽的杀意,直奔苏晴眸头顶而来。 冰瑶冷哼一声,双脚轻点船板,一个纵身跳了起来,手中的长剑朝那人影拦腰砍了下去。 那人影似乎没有想到冰瑶的反应如此迅速,身形一滞,翻身躲过了长剑,就势往下坠去,扑通一声落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竟然埋伏在水里,果然阴险。”冰瑶表情愈发冰冷,能躲过她刚才那一剑,就说明杀手的功夫不低。 “哗——哗——”伴随着水声,两个人影冲水中一跃而起,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朝小船攻了下来。 冰瑶双目寒光连闪,左手一翻,一枚小巧的匕首便朝其中的一个人影飞射出去,同时脚踏船板纵身而起,长剑猎猎生风地朝另外一个人影挥了过去。 “啊——” “啊——” 随着两声惨叫,那两个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先后落入水中,翻起巨大的浪花,震得小船也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苏晴眸站稳了身形,见那两个人落下的水中泛起红色,连忙说道:“冰瑶姑娘,不要杀人,捉个活口。” “放心吧,我已经避开了要害。”冰瑶横起不染血丝的长剑,冷声地说道。 说话的功夫,又有一个人影冲破水面跃了出来,随手一扬,五六个暗器便朝小船飞射下来。冰瑶连忙挥舞长剑将暗器一一挡开,她也意识到这攻击没完没了,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摆拖的。只能砍断那渔网,让小船先出了这包围圈才是,打定主意,便急声地说道:“苏大人,到船舱里面去。” 苏晴眸也知道自己留在外面只能让冰瑶分神,点了点头,便弯腰钻进船舱。 那黑色的人影已经直直地俯冲了下来,手中一柄大刀对准冰瑶砍了下来。冰瑶偏头躲过,长剑斜向上挑去,刀剑相接,发出呛啷一声响,冰瑶觉得虎口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得小船晃动不已。 那黑色人影往后飞去,双脚一点那渔网,缓冲了冰瑶反击的力道,借着渔网的反弹之力复又冲了过来。 这个人的功夫很高! 冰瑶握住长剑的手紧了紧,刚要挥剑迎击,就发现水面上露出一个人头,正悄悄地靠近船尾,此时已经顾不得那头,心思连转,冷喝一声,一踏船沿飞身跃起。小船被她这么一踏,蓦地往后滑去,正好撞上了那个人头。那人头惨叫一声,沉入水中不见了。 这个时候她又接下了那个黑色人影的一招,二人乍合倏分,各自朝后飞去。 冰瑶本想借助渔网的反弹之力跳回到船上去,谁知双脚刚踏上渔网,就发现小船突然翻转了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苏大人……” 刚想过去扑救,那黑色人影再度冲了过来,连挥数刀,将她逼退回去。 苏晴眸正跟那个吓得蜷缩成一团的船夫挤在船舱里,全神留意着外面打斗的动静,突然觉得船身开始倾斜,还不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小船就已经翻了,她和船夫都落入了水中。 她立刻明白了,有人趁冰瑶跟别人打斗的机会,在水下对小船做了手脚。虽然落水了,她并没有慌张,从小在乡野玩大,她的水性还是不错的,连忙屏住呼吸,双臂划水,往上浮去。这水底有伏兵,自己虽然水性不错,但是不会半点儿功夫,必定吃亏,必须要回到水面上去才行。 这么想着她加快速度往上游去,眼看就到水面了,身子猛地往下沉去,同时感觉到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大吃一惊,扭头一看,就见水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两条拇指粗的绳子,绑住了她的双腿。 她用力地摆动着双腿,试图挣拖那绳子,只是那绳子绑得分外牢固,再加上在水里用不上力气,怎么也挣拖不掉。而且闭气太长时间,胸口胀痛,开始有了窒息的感觉,她也顾不得许多,先浮出水面换气再说,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游去。刚游了两下,就感觉头顶一黑,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此时冰瑶已经跟那黑色人影过了十几招,她心里惦记着落水的苏晴眸,无法集中精神,几次都险象环生。那黑色人影似乎十分擅长水战,闪转腾挪,十分灵巧,反倒是愈战愈勇了,将冰瑶逼得手忙脚乱。 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水面突然响起一声唿哨,似乎是什么暗号。那黑色人影听了刷刷刷几刀,将冰瑶逼退,身子后撤,往水面坠去,对她举了举手,不怀好意地笑道,“嘿嘿,再见……”便扑通一声落进水中。 冰瑶愣了一愣,继而大惊,连忙起步去追,“等等……” 身子刚跳了起来,就见数条一端拴着铁钩的绳索带起一阵阵的浪花从水中窜了出来,如同一条一条的水蛇,缠上了她的身体,将她拖进了水中 正文 第030章 劫路者 一群黑衣人拖着苏晴眸爬上水岸,为首的正是那个与冰瑶打得难解难分的厉害角色。他看了看双眼紧闭的苏晴眸,弯腰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感觉到有气息似乎才放心了,“别把这女人弄死了,到时候我们就不好交差了。” “是。”其他人齐声地答应着。 “那就按照先前安排好的去办,我先走一步。”领头人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剩下的人连忙抬着苏晴眸往树林深处走来,一边走一边低声地相互催促着,“快,快点……” “嗒……”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蓦地停了下来,打眼看去,只见地上有一半核桃皮在微微震颤,显然这就是那个落下的东西。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核桃皮?前面的人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却不见半个可疑的影子。刚想抬脚往前走,嗒地一声,又一块核桃皮落了下来,这次直接砸中了一个人脑袋,那人不由得捂着脑袋惊呼起来。 “怎么了?怎么回事?”后面的人也纷纷地停住了脚步,不解地问道。 “是谁?谁在这里?”有几个反应快的纷纷抽出兵器,警惕地四下扫视着。其他人虽然不明原因,也跟着漫无目的地看着。 “你们是在找我吗?”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上响了起来。 黑衣人吓了一跳,纷纷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棵大树树杈上盘腿坐着一个蓝衣的男子,眉眼含笑地俯视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一个黑衣人声音带着慌乱地喝问道。 蓝衣男子微笑地抱起胳膊,满脸闲适地说:“你这话问的,我没想干什么啊,我一直在这儿吃核桃,是你们突然闯了进来,打扰人家的安静。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礼貌都不懂呢?” 几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低声地商议道:“这个人不像是找茬的,我们不要理他,快走,别耽误了正事。” “是啊,走吧。”其他人似乎也不想多事,纷纷附和地说道。 意见统一了,一群人便不再理会那蓝衣男子,抬着苏晴眸快步地往前走去。 “慢着!”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扭头一看,那蓝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了,正慢悠悠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黑衣人个个握紧了兵器,虎视眈眈地望着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苏晴眸,“过去可以,把这个女人留下。” “说来说去都是来找茬的嘛!”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冷笑着说道,“我们本不想杀你,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只能让你去见阎王了。”说着便抽出兵器朝蓝衣男子冲了过来。 “谁去见阎王还不一定!”蓝衣男子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了,双目冷光乍现,身形一闪,根本没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就听到一声惨叫,那黑衣人捂着手腕坐在地上,手中的兵刃直直地飞了出去,咚地一声插进树干上,发出嗡嗡嗡的颤鸣声。 剩下的人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来人是个高手,也不敢轻敌了,纷纷抽出兵器朝蓝衣男子扑了过去。 蓝衣男子身形如电,在一群黑衣人中穿梭腾挪,不消片刻功夫,所有黑衣人都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如同见鬼一样惊恐地望着蓝衣男子。 “哼,算你们走远,公子我今天玩够了。”蓝衣男子冷哼了一声,弯腰抱起苏晴眸,转身欲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目光扫着一个黑衣人被撕裂的衣服,目光闪了闪,骂了句败类,便几个纵身隐没在树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喂,快去告诉头儿,人被劫走了!”黑衣人惊慌地叫了起来。好在那蓝衣男子没有伤人命的打算,他们的伤都不重,纷纷爬了起来,没命地往前跑去,生怕那蓝衣男子一个不爽,又追上来给他们致命一击一样。 苏晴眸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了一下,酸痛无力的感觉从身体的各个部位袭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哦?醒来了吗?”一个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红妆快断官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9部分阅读 旁边传来。 苏晴眸蓦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孔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尺之遥,一双黑亮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眼睛,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张脸好熟悉!她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悸动“怎么是你?”她惊讶地拖口问道。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她几次偶遇、喜欢神出鬼没的萧占。 “看来姑娘还认识我,太好了!”萧占保持着原姿势不动,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姑娘难道不好奇自己在什么地方吗?” 苏晴眸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房间不大,简单地摆放着桌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脂粉的味道。侧耳听了一下,外面隐隐地传来女子的嬉笑之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妓院!”萧占很痛快地回答说。 苏晴眸惊得坐了起来,“什么?妓院?!” “不要那么激动嘛,都春光外泄了!”萧占指了指苏晴眸的胸口,笑道。 苏晴眸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只简单地套了一件白衫。这白衫相当肥大,松松垮垮地滑落至肩膀,连带露出大半个胸脯。她惊呼一声,拉过被子盖住身子,脸色绯红地问道:“我……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当然是我喽,不然还有谁?”萧占脸又凑过来稍许,眼神带着戏谑地打量着她的脸色,“我们都同床共枕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苏晴眸惊愕地张了张嘴巴,继而眼睛里漫上满满的怒色,抬手就狠狠地给了萧占一个耳光,“你这轻薄之徒!”继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 萧占本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不由得慌了手脚,“哎,你别哭啊,别哭,我没把你怎么样,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无奈苏晴眸已经怒火攻心,悲伤欲绝,怎么会听他解释半句,拿起枕头就狠狠地砸了过来,哭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混蛋……” 萧占只能一边躲闪一边试图解释,“姑娘,姑娘,听我说,听我说……”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门一开,走进来一个肥胖的女人,见此情景捂着嘴巴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正文 第031章 请收留 萧占无奈地看了看苏晴眸,“衣服是我拜托肥嫂给你换的,你现在明白了吧?”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开玩笑的。”苏晴眸红了脸低下头。 萧占扬了扬嘴角,“归根结底是我不对,不该随便开玩笑。” 那肥胖的女人就是萧占口中的肥嫂,是这家妓院的老板娘,长相虽说是凶恶了点儿,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热心肠。她将一摞叠好的衣服递给苏晴眸,笑道:“喏,这是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晾干了,你可以换回来了。”又拍了拍萧占的肩膀,“说起我这位大兄弟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不会轻薄姑娘的。” “啊,谢谢!”苏晴眸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说萧占那个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但是自己也太敏感,一听说这里是妓院,又发现自己这副打扮躺在床上,哪里还能冷静分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了人,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丢人。 “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出去忙了。”肥嫂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便摆动着肥胖的身躯往门口走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啊,对了,大兄弟,你要的姜汤和粥我已经吩咐人弄好了,一会儿给你们送来。” 萧占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肥嫂了!” “别客气,那我走了啊。”肥嫂走出门去,就手关上了门。 剩下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地挪开了目光。萧占还好,毕竟他只是挨打挨骂来着,苏晴眸可是满脸满心的尴尬。 “我出去一下,你换衣服吧。”萧占怕挨揍,不敢再随便开玩笑了,说了一句便起身出了门。 苏晴眸连忙拿过自己的衣服穿戴完毕,本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鞋子并不在这里,只能坐在床沿上。 萧占约摸她穿好了衣服,便在外面敲门问道:“我能进来了吗?” “进吧。”苏晴眸神色不自在地应道。 萧占恢复了那一脸散淡的笑容,踱步进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苏晴眸,又退回去坐在椅子上,黑亮的眼睛直盯着她,“你好像麻烦不断啊!” “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苏晴眸喝了一口水,情绪稳定下来,跟萧占道谢。 “不用谢,我不过是顺手救了你而已。”萧占笑望着她,“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啊?尽管问吧,别憋着了。”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什么地方?” “杭州,翠红楼。” “你……为什么会在妓院里?” 萧占笑了一下,“我救你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我也想带你去客栈,不过你好像惹上了官府的人,我怕去客栈会被什么人盯上。翠红楼的老板和老板娘是我旧相识,所以我就带你来这里了,即便是官府的人找我们,也不会想到我们在妓院吧?” “你怎么知道是官府的人?”苏晴眸吃了一惊。 “救你的时候跟那帮人过了几招,看到一个人黑衣下面露出了官府的衣服,还有一个‘织’字。”萧占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看了看苏晴眸的表情,勾起嘴角,“你还真是不简单,上至皇宫,下至官府都似乎跟你有些什么瓜葛啊!” 苏晴眸听着这话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不过她没心情追究。带着“织”字的官服,那无疑就是染织署的人了。 “冰瑶姑娘在什么地方?”她有些焦虑地问道。 “你是说那位用剑的姑娘吗?你们在一起吗?可是我没见到她啊。”萧占有些疑惑,“那位姑娘的功夫甚是了得,如果二位姑娘是一起的话,姑娘你怎么会被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捉住呢?” 苏晴眸脸色肃了肃,“我们是在水中遭遇了埋伏,那些人中还有一个功夫相当厉害的,拖住了冰瑶姑娘。之后在我乘坐的小船上做了手脚,将我拖入水中捉住的。” “原来如此,那位姑娘应该不懂水战。”萧占笑了一下,见苏晴眸眉头微蹙,似乎很担忧的样子,于是安慰她说,“你不用担心,那位姑娘不会轻易出事的。” 苏晴眸点了点头,“但愿吧。” “那我能问姑娘一个问题吗?”萧占嘴角的笑容扩大开来,不知道怎么的,总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 苏晴眸虽然才十八岁,但是自觉目光锐利,阅人直准,可是跟这个男人打过几次交道,总是觉得他像个无底之谜,怎么也搞不懂。她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问题,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笑,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你问。” “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吗?”他问道,见苏晴眸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哈哈一笑,“怎么,吓到你了?不过我是认真的啊,我闲人一个,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最近身子犯懒,想找一个安身之所,不如姑娘你收留我,如何?” 苏晴眸看着他的眼睛,虽然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让一个被救的落难人收留,他还真想得出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收留你?”她直视着他的,语气犀利地问道。 “这个嘛,说不清楚,总觉得我跟姑娘分外有缘。”萧占身子往前探了探,接住苏晴眸的目光,微微一笑,“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我功夫还不错,应该能派上什么用场才是。” 苏晴眸迟疑了一下,确实,他的功夫很好,甚至比冰瑶还要高。如今不知道冰瑶怎么样了,还有诸多事情要去调查,单凭她一个不会丁点儿武功的人是无法调查的,或许有萧占在身边会好办许多。 “在我身边或许会死,这样你也要跟着我吗?”她正色地问道。 萧占朗声一笑,“姑娘还真是爱操心,我萧占已经过惯了亡命天涯的日子,死又何惧?” “好吧,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苏晴眸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后悔的话随时可以……” “我能再问姑娘一个问题吗?”萧占似乎不想听苏晴眸说下去,打断她的话问道。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你问吧。” “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萧占眼睛里含着笑意,“以后抬头低头都要见,总不能姑娘姑娘地叫,多别扭啊!” 苏晴眸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没想到是问名字,亏自己还一本正经地等他来问,不由得苦笑。 “原名苏巧燕,皇帝赐我晴眸之名,你方便叫哪个就叫哪个吧。” 萧占抚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素闻皇帝喜欢舞弄文字,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晴眸这两个字倒是跟姑娘很配,我喜欢。”笑着对苏晴眸拱了拱手,“晴眸姑娘,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正文 第032章 绸缎庄 苏晴眸换了一身男装出来,神情带着些许调皮地对萧占抱拳道:“萧兄有礼。” 萧占眼神亮了一下,“虽然衣服宽大了一些,不过穿在你身上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苏晴眸眨了眨眼睛,“只有几分而已吗?” “哈哈,你还真是贪心,想要把我这个真男人比下去吗?”萧占爽朗地笑了两声,举步往前走去,“我们还是赶快出门去吧。” 苏晴眸笑了一下,跟上去和他并肩往楼下走来。 他们所住的那间屋子是楼上最偏僻的一间,苏晴眸也一直没出门来,此时才得见这翠红楼的真面目。那些接客的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捏着嗓门极尽嗔嗲之声,对那些来买乐的男人们卖弄着风情。那些嫖客更是个个色眼迷离,与那些姑娘们高声地调笑着,楼上楼下弥漫着浓重的脂粉气、酒气和让人不舒服的暧昧气息。 躲着那些相拥的男女走下楼来,苏晴眸只觉得脸色微微发烧,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步踏出这妓院去。 “哟,两位公子,这是要走啊?”一个穿着红裙、脂粉涂得厚厚的姑娘见到他们,扭着杨柳细腰踮着小碎步迎过来,惨白的脸上露出讨乖的笑容,媚眼横飞地道,“天色还早,不如再上楼去喝几杯吧?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才是……” 苏晴眸被她那赤裸裸的挑逗神色羞得满面通红,连忙衣袖遮住了脸。 倒是萧占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神情自若地扯起嘴角,“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领了,在下不在乎人生长短,只是钱袋里的钱太短。” 那姑娘听说他们没钱,顿时失了兴致,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嘀嘀咕咕地走开了,“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原来是穷鬼!” 出了翠红楼,萧占见苏晴眸还是满脸通红的,忍不住笑,“人家做的都没害羞,你这看的替人家害羞什么啊?” “我是第一次见……”苏晴眸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抚了抚发烫的脸颊,“真亏她能做出那种姿态,真是……大胆!”她想了半天,用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 萧占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你还真有意思!” “我倒是觉得你在里面应对自如……”苏晴眸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起来,可是毕竟还没熟到可以询问隐私的地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萧占黑亮的眼睛看过来,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扬了扬嘴角,“我可是好男人,人自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那你又为什么住在翠红楼里面?”苏晴眸不自觉就问了出来,问完又有些后悔了,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去。 萧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哈哈一笑,“只是借宿而已。”扭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先去哪里?染织署吗?” “不,去绸缎庄。”苏晴眸正了脸色说道。 萧占点了点头,也不多问,陪着苏晴眸挨个走访绸缎庄。两个人装作是做绸缎生意的商人,要向绸缎庄高价购买大批贵重绫锦。所有绸缎庄一听到苏晴眸所要的货色,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公子,我们绸缎庄的纬锦、缀锦,白编绫、花纱、吴绢都是相当有名,虽说没您要的那些贵重,但也是上好的货色,您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庄上长期订货呢?”彩绫庄的老板认定苏晴眸和萧占是有钱人,费尽口舌想要做成这笔生意。 苏晴眸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你们这儿的货色确实不错,老板你又这么热情,我也很想做这笔生意。只是我这次出来,我家老板特地叮嘱,必须是一流的货色才行。不如老板你给推荐一家有这等货色的绸缎庄,如果生意做成了,我们会考虑在贵庄也进一批货,这样如何?” 老板面露难色,但是终究放不下苏晴眸和萧占这块肥肉,沉吟了半晌,谨慎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才放低了声音说:“前一阵子听说益丰绸缎庄从外地进了一大批货,要高价卖出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要不公子去看看?” “哦?益丰是吗?”苏晴眸和萧占对视了一眼,推辞了老板要派个活计带路的好意,告辞出门来,跟一个路人打听了地点,便径直往益丰绸缎庄赶来。 “这就是益丰绸缎庄?”萧占打量着那块又老又旧的招牌,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会不会还有别家?” 苏晴眸也大感意外,这个绸缎庄还没有刚才那个彩绫庄店面大,房子也有些年头了,招牌歪歪斜斜地挂在门脸上,萧条地立在街巷深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出什么极品货色的绸缎庄。这跟她印象中的绸缎庄相去甚远! 正想着呢,从里面匆匆地走出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提着一个食盒,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这位小哥。”苏晴眸连忙走过去叫住他,问道,“请问这杭州城里有几家益丰绸缎庄?” 伙计被叫住了有些不快,不耐烦地打量了苏晴眸和萧占几眼,见两个人衣着不凡,又转换了神色,答道:“只有我们一家,怎么,两位是?” “哦,我们是从外地来此进货的,听说贵庄有好的货色,所以慕名前来,只是……” 伙计见苏晴眸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你们是觉得我们益丰门面不佳是不是?两位老板大可放心,我们庄门面虽然破旧了些,可是货色那是没得说的。要不我去为二位引见我们老板?” “小哥好像有事要忙,我们自己进去就是。”苏晴眸对他拱了拱手,微笑地说道。 “我们老板正好在,二位老板请进,小的就先去忙了。”伙计对两个人弯了弯腰,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苏晴眸和萧占对视一眼,一起抬脚走进门去。 “哟,二位老板,快请进。”店里的伙计见来了两个衣着光鲜的人物,立刻殷勤地过来招呼,“老板是要单买还是要订货啊?我们庄里的绫锦可是上好的……” 苏晴眸微微一笑,“我们是要进货的,想跟你们状做一笔大生意,不知道能不能见见你们老板呢?” “当然,当然。”伙计一听有大生意,更是不敢怠慢,连忙把两个人让道里面去坐下,嘱咐人上茶,便去叫老板了。 “听说有贵客上门了,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不多时,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粉妆女子,声音清脆如银铃,启唇微微一笑,便是一个流光溢彩,千娇百媚,真是一个绝代佳人,连同为女人的苏晴眸都看得呆了。 正文 第033章 初试探 粉妆女子见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似乎也不见怪,对这种直白的反应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姗姗地走过来微微一福,“小女子益丰绸缎庄掌柜,梅若素,见过两位贵客。” “哦,梅掌柜有礼。”苏晴眸和萧占连忙回神,起身对梅若素拱手见礼。 梅若素请两个人重新落座,自己也姿态怡然地坐了下来,眼波明媚地瞟过来,唇齿含笑地道:“二位公子相貌堂堂,能光顾我这小小的绸缎庄,真是让敝庄蓬荜生辉。不知道二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货呢?” 苏晴眸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微微一笑,“幻彩纱和缭绫!” 苏晴眸的声音不大,可是却让梅若素听得俏脸变色。她仔细地打量着苏晴眸两眼,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模糊的笑意,“公子这是难为若素呢。幻彩纱和缭绫何其名贵,是仅供皇宫独享的珍品,我这小小的绸缎庄怎么会有呢?” “不瞒梅掌柜,我们庄是专做外族生意的,因为货源短缺远道而来,找寻能够合作的绸缎庄,已经在这杭州城逗留数日,走访了多家绸缎庄,都没能找到货源。今日从别人口中得知贵庄素来以出品名贵绫锦闻名,于是慕名而来。”苏晴眸看着梅若素,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掌柜此次不思利润,只想与人交好,不管多高的价钱都肯出。如果梅老板有货,恳请忍痛割爱!” 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他有些好奇她是什么时候想好了这番说辞,虽说每一句话都轻轻带过,却有条有理,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论从情还是从利,都给了对方莫大的诱惑。他不由得担忧,万一梅若素一个心动答应下来,她该怎么应对。据他所知,为了买他们身上的这两身名贵衣服,她已经花掉了所有的银两,拿什么去跟人家做买卖?即便是她没有做买卖的意思,这个台面也是难下的。总不能什么都谈好了逃之夭夭吧?看她信心十足的神情,也不像是打这种歪心思的样子。 没想到梅若素面不改色地笑道:“公子说笑了,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都请当做没听见,那可是要惹上官司的话。虽说无商不j,但若素不求大财,只想清清白白做生意,本本分分过日子,如果被这种谗言贻害,那若素真要欲哭无泪了。敝庄还有上等绫锦绢绣,如果二位公子有心合作,若素还是无上欢迎的。但是那两样东西,敝庄实在是没有,让二位公子失望而归,若素虽于心不忍也爱莫能助……”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女人啊!”出了益丰,苏晴眸忍不住感叹说。 萧占瞟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你也不赖啊。” “不是为了查案我也不想说谎……”苏晴眸脸上红了一下,轻声地说道。 “不过就这样走了好吗?我觉得这个益丰破旧的外表里面藏着不少货,不用再去试探一下了吗?”萧占本以为苏晴眸会更加追根究底才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给打发出来了,不由得好奇。 苏晴眸胸有成竹地一笑,“已经可以了,那个女人抓到我们的破绽自然就会行动,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就好了。” “我们的破绽?”萧占挑了挑眉毛,黑亮的眼神里现出迷惑,“我们有破绽吗?” 梅若素站在窗后,望着苏晴眸和萧占的身影走远,才转身,姿态婀娜地招了招手,叫来一个伙计,低低地嘱咐了他几句,那伙计点头答应着匆匆离去了。 她脸色严肃地沉吟了半晌,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封好,交给另外一个伙计,嘱咐他赶快送出去。 “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萧占感觉到若即若离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影,散漫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兴致,瞟了苏晴眸一眼,“我们要陪他玩玩吗?” 苏晴眸笑了一下,“我陪他玩就可以了,还有更有意思的等着你呢。” “哦?真期待。”萧占笑容从唇角扩大到整张脸,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这家绸缎庄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苏晴眸故意提高了声音对萧占说道。 萧占点头,“好啊,公子说了算。” 两个人便抬脚走进了进去。 益丰绸缎庄的伙计见两个人进了店,连忙紧走几步跟上来,躲在旁边的树后紧盯着那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苏晴眸他们出来,有些焦急起来,刚想进去看看,就见苏晴眸被绸缎庄的老板和伙计送了出来,几个人在门口客套了一番,无非是说一些这次不用能合作,希望有缘再会什么的堂面话,然后苏晴眸便告辞走了,却迟迟不见萧占出来。 伙计有些迟疑,可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另一个人出来,眼看苏晴眸也越走越远,再不跟上去就跟丢了。两下一衡量,他也顾不得想另一个的去向了,连忙加快脚步跟着苏晴眸而去。 萧占从墙头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地上,看了看那伙计的背影露出明快的笑容,继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染织署里,染织使薛林山大发脾气,“什么?还没有三夫人的下落?两个轿夫也没找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几个署役脸上闪过委屈的神色,嘴上却不敢吐露半个字。本来嘛,薛林山让他们出去找人,也没提供任何线索,让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把杭州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半点儿收获,这也怪不得他们啊! “再去给我找,找不到人就不要回来了。”薛林山一抬腿,踢翻了椅子,怒吼道。 署役们均被吓得抖了一下,答应着飞快地退了出去。 “哎呀哎呀,这是谁又惹我们的薛大人生气了?”窦平良挂着一脸不咸不淡的笑容迈步走了进来,弯腰扶起了那张椅子,就势坐在了上面,打量着满脸怒色的薛林山,“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啊?” 薛林山收敛了乱窜的火气,却依然脸色不佳,瞟了瞟窦平良,没好气地问道:“窦大人不在刺史府好好看着,又跑到我这染织署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才来。”窦平良意味深长笑道,却又不急着往下说,似乎是故意要吊薛林山的胃口一样,直到薛林山等得不耐烦皱起眉头,他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个苏晴眸来杭州府了……” 正文 第034章 找上门 粉妆女子见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似乎也不见怪,对这种直白的反应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姗姗地走过来微微一福,“小女子益丰绸缎庄掌柜,梅若素,见过两位贵客。” “哦,梅掌柜有礼。”苏晴眸和萧占连忙回神,起身对梅若素拱手见礼。 梅若素请两个人重新落座,自己也姿态怡然地坐了下来,眼波明媚地瞟过来,唇齿含笑地道:“二位公子相貌堂堂,能光顾我这小小的绸缎庄,真是让敝庄蓬荜生辉。不知道二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货呢?” 苏晴眸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微微一笑,“幻彩纱和缭绫!” 苏晴眸的声音不大,可是却让梅若素听得俏脸变色。她仔细地打量着苏晴眸两眼,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模糊的笑意,“公子这是难为若素呢。幻彩纱和缭绫何其名贵,是仅供皇宫独享的珍品,我这小小的绸缎庄怎么会有呢?” “不瞒梅掌柜,我们庄是专做外族生意的,因为货源短缺远道而来,找寻能够合作的绸缎庄,已经在这杭州城逗留数日,走访了多家绸缎庄,都没能找到货源。今日从别人口中得知贵庄素来以出品名贵绫锦闻名,于是慕名而来。”苏晴眸看着梅若素,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掌柜此次不思利润,只想与人交好,不管多高的价钱都肯出。如果梅老板有货,恳请忍痛割爱!” 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他有些好奇她是什么时候想好了这番说辞,虽说每一句话都轻轻带过,却有条有理,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论从情还是从利,都给了对方莫大的诱惑。他不由得担忧,万一梅若素一个心动答应下来,她该怎么应对。据他所知,为了买他们身上的这两身名贵衣服,她已经花掉了所有的银两,拿什么去跟人家做买卖?即便是她没有做买卖的意思,这个台面也是难下的。总不能什么都谈好了逃之夭夭吧?看她信心十足的神情,也不像是打这种歪心思的样子。 没想到梅若素面不改色地笑道:“公子说笑了,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都请当做没听见,那可是要惹上官司的话。虽说无商不j,但若素不求大财,只想清清白白做生意,本本分分过日子,如果被这种谗言贻害,那若素真要欲哭无泪了。敝庄还有上等绫锦绢绣,如果二位公子有心合作,若素还是无上欢迎的。但是那两样东西,敝庄实在是没有,让二位公子失望而归,若素虽于心不忍也爱莫能助……”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女人啊!”出了益丰,苏晴眸忍不住感叹说。 萧占瞟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你也不赖啊。” “不是为了查案我也不想说谎……”苏晴眸脸上红了一下,轻声地说道。 “不过就这样走了好吗?我觉得这个益丰破旧的外表里面藏着不少货,不用再去试探一下了吗?”萧占本以为苏晴眸会更加追根究底才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给打发出来了,不由得好奇。 苏晴眸胸有成竹地一笑,“已经可以了,那个女人抓到我们的破绽自然就会行动,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就好了。” “我们的破绽?”萧占挑了挑眉毛,黑亮的眼神里现出迷惑,“我们有破绽吗?” 梅若素站在窗后,望着苏晴眸和萧占的身影走远,才转身,姿态婀娜地招了招手,叫来一个伙计,低低地嘱咐了他几句,那伙计点头答应着匆匆离去了。 她脸色严肃地沉吟了半晌,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封好,交给另外一个伙计,嘱咐他赶快送出去。 “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萧占感觉到若即若离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影,散漫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兴致,瞟了苏晴眸一眼,“我们要陪他玩玩吗?” 苏晴眸笑了一下,“我陪他玩就可以了,还有更有意思的等着你呢。” “哦?真期待。”萧占笑容从唇角扩大到整张脸,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这家绸缎庄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苏晴眸故意提高了声音对萧占说道。 萧占点头,“好啊,公子说了算。” 两个人便抬脚走进了进去。 益丰绸缎庄的伙计见两个人进了店,连忙紧走几步跟上来,躲在旁边的树后紧盯着那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苏晴眸他们出来,有些焦急起来,刚想进去看看,就见苏晴眸被绸缎庄的老板和伙计送了出来,几个人在门口客套了一番,无非是说一些这次不用能合作,希望有缘再会什么的堂面话,然后苏晴眸便告辞走了,却迟迟不见萧占出来。 伙计有些迟疑,可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另一个人出来,眼看苏晴眸也越走越远,再不跟上去就跟丢了。两下一衡量,他也顾不得想另一个的去向了,连忙加快脚步跟着苏晴眸而去。 萧占从墙头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地上,看了看那伙计的背影露出明快的笑容,继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染织署里,染织使薛林山大发脾气,“什么?还没有三夫人的下落?两个轿夫也没找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几个署役脸上闪过委屈的神色,嘴上却不敢吐露半个字。本来嘛,薛林山让他们出去找人,也没提供任何线索,让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把杭州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半点儿收获,这也怪不得他们啊! “再去给我找,找不到人就不要回来了。”薛林山一抬腿,踢翻了椅子,怒吼道。 署役们均被吓得抖了一下,答应着飞快地退了出去。 “哎呀哎呀,这是谁又惹我们的薛大人生气了?”窦平良挂着一脸不咸不淡的笑容迈步走了进来,弯腰扶起了那张椅子,就势坐在了上面,打量着满脸怒色的薛林山,“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啊?” 薛林山收敛了乱窜的火气,却依然脸色不佳,瞟了瞟窦平良,没好气地问道:“窦大人不在刺史府好好看着,又跑到我这染织署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才来。”窦平良意味深长笑道,却又不急着往下说,似乎是故意要吊薛林山的胃口一样,直到薛林山等得不耐烦皱起眉头,他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个苏晴眸来杭州府了……” 正文 第035章 遇倭寇 苏晴眸换回女装,跟萧占一起往外走来。还不等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一阵马蚤乱之声。两个人探头往下一看,只见几个打扮怪异的男人正蛮横地闯了进来,正是在五溪湖看到的那个几个倭人,为首的依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中镰仓造。 他的侍从轰走了一桌人,拉过椅子让中镰仓造坐下。 “快把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叫来,陪我们中镰大人喝酒!”这些倭人里面好像只有那个身材矮小的人汉语说得比较好,于是就成了代言之人,抓过一个姑娘,恶狠狠地吩咐道。 姑娘早被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答应一声便连滚带爬地去找肥嫂了。 “哦?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萧占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一圈一圈地放大开来,让整张脸都灿烂了起来,扭头看了看苏晴眸,“看来我们先不能走了,万一这几个人在这里闹起事儿来,肥嫂就为难了。我答应过她,我们住在这里期间,如果有什么人来闹事我要帮她摆平的。” 苏晴眸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先看看情况再说。” 肥嫂很快跑了出来,赔着笑好言地跟几个倭人交涉了半晌,将他们让到楼上的雅间去。又吩咐人叫来翠红楼姿色不错的几个姑娘,来给这几个人陪酒。 中镰仓造逐一地打量着那几个姑娘,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这不是美的,我不要!” 自从在五溪湖见过柳曼,一般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再加上强抢不成,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看什么都不顺。几个侍从为了讨他欢心,这些日子四处搜罗美女供他玩乐,只是他都看不上眼。因为吃了萧占和冰瑶的亏,又不敢轻举妄动,去青溪强抢柳曼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带他来青楼找乐子了。 翠红楼在杭州也算是相当有名的青楼了,才色双绝的姑娘也有不少,肥嫂叫来的这几个虽说不是最顶尖的,却也算是翠红楼的正当红的几个了。 矮个子见自己的主人发怒了,一把扯了肥嫂出门来,软硬兼施地说道:“快把你们这儿最美的姑娘叫来,赏赐大大的有,如果不能让我们中镰大人满意,我就砸了你们这家……楼……” “哎哟,这位大爷,这些姑娘已经是我们这人拔尖的人才了,您让我去哪里弄什么最美的去啊?”肥嫂赔笑故作无奈地说道,“我们这儿的姑娘已经是全杭州城最好的了……” “不要说废话,快去找,不然杀死你!”矮个子似乎没什么耐性了,拔出刀来恐吓道。 肥嫂经历了不少这种事情,有些时候糊弄一下就过去了,大不了赔上个酒菜钱。不过今天这几个倭人不像是会讲理的样子,她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到时候吃亏还是她。衡量一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差人去喊翠红楼的头牌名妓,婉梦。 婉梦一身白色衣裙,轻轻地抱着一把琵琶,款款地走进房里,五个倭人的眼神都有些发直。这还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身材窈窕,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从眼波到睫毛都萦绕着似有似无的哀愁,让人怦然心动,忍不住地怜惜。 她神情漠然,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屈膝一福,便盈盈地坐了下去,微微地低着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玉指轻拨琴弦,一连串清幽的音符便流淌了出来。 中镰仓造似乎忘记了周围所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婉梦。她就像一株孤芳自赏的碧荷,清新,高雅,淡漠。有柳曼的清高,却又少了凌人之气,有柳曼的傲骨,却又少了些犀利。这个女子胜于柳曼! 几个侍从从惊艳中醒过神儿来,见主人这般模样,明白这回合了他的心意,不敢打扰他的好事,连忙悄声地退了出去。 肥嫂心情有些忐忑地在外面候着,那婉梦确实色艺双绝,只是她性情倨傲,卖艺不卖身,也有不少客人出高价买她的初夜,只是她宁死不从。为了保她,翠红楼几次都面临了危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来见这几个倭人的。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祈祷婉梦会随机应变,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好。早就听闻倭人好色,见到婉梦怎么会不起色心?到时候霸王硬上弓,以婉梦的脾气,还不闹出人命来才怪? 她正焦急着呢,就见那几个倭人侍从从房里退了出来,连忙赔笑地迎上去,“几位大爷,我在隔壁为你们准备了好酒好菜还有漂亮的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过去乐和一下?” 几个倭人侍从一进这青楼就已经蠢蠢欲动,看了过婉梦那样的美女更是心痒难耐,只是他们哪敢垂涎主人看上的女人?不过就先前那几个姑娘来说,也足以让他们一饱艳福了。听肥嫂这么一说,个个露出兴奋的神色。 不过他们还没色迷心窍,留下一个人在门外看守着,剩下的三个就迫不及待地进到旁边的房间里,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嬉笑之声,勾得留在外面的这个浑身燥热,恨不得自己冲进去完了一番。不过主人的安危还是第一的,他只能强忍着。却又忍不住趴在门缝往里面看去,没有发现一个人悄悄地到了他身后房里,婉梦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轻轻拨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随着那哀伤的音符隐隐地罩上了一层雾气。 中镰仓造站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婉梦,片刻也不想从她身上挪开,不知不觉就坐来到了她身前,却没有让婉梦的动作有丝毫改变。 中镰仓造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哪里会安安静静地听什么曲子?更何况他也听不懂。婉梦这样淡漠的姿态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伸手一把抓住婉梦的胳膊,“美姑娘,我要带你回倭国……我要你……” 婉梦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挣拖了中镰仓造的手,往后躲了躲,“公子,小女子卖艺不卖身,请你自重……” “我要你,带你走,今夜坐船,一起回倭国……”中镰仓造见婉梦挣扎,又急又恼,扑过来大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用他所知道的汉语急急地说道,“做我的……女人……” 婉梦被他抓得肩膀生疼,又急又怕,用力地摇着头,“不,不要……” 这一幕让中镰仓造想起了柳曼,刚刚忘记的羞愤又蓦地升腾起来,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几乎发狂了,伸手夺过婉梦的琵琶,狠狠地扔到了一边,不顾婉梦的挣扎便开始撕扯她的衣裙。他要占有这个女人,然后把她带回倭国,让她身上流动的大周血液丰润他中镰家的血脉“哎呀,哎呀,这位公子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你第二次想要抢占我们大周民女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没学会‘廉耻’二字怎么写吗?” 正在中镰仓造兽欲沸腾的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语带不屑和戏谑地说道。 正文 第036章 先擒王 中镰仓造吃了一惊,循声望向来人,更是惊上加惊,“是你?!” “哦呀?你还认识在下啊?那真是太荣幸了。”萧占一脸笑意,态度亲切得仿佛遇见了老朋友。 婉梦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连忙趁着这个空隙从中镰仓造身下挣拖出来,双手捂着半掩的酥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劲敌当前,中镰仓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婉梦跑出门去。他恼恨交加地等着萧占,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这个人的武功之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破坏他好事的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哦,对了,对了,顺便告诉你,你的那四个侍从现在正在隔壁玩得忘乎所以,早就把你给忘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所以你就别白费力气呼救了。”萧占把手中的长剑往后一送,关上了门,看着中镰仓造的脸色笑道,“你也不用这么严肃嘛,我只不过是来跟你随便聊聊的。” 中镰仓造一步跨到桌前,摸过自己的刀,呛啷一声拔出刀鞘,直直地指向萧占,“杀死你!”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又打不过我,只能我杀你。”萧占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样吧,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中镰仓造也承认萧占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打不过他,于是眼神闪了一下,问道:“什么问题?” “你们来大周有什么目的?”萧占问道。 “做生意,找女人。”中镰仓造沉吟了一下,?br /gt; 红妆快断官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0部分阅读 ,回答道。 萧占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了,做生意他可以理解,找女人这算是什么?分明就是要强抢民女嘛,说那么好听干什么? “做什么生意?”他稍稍愣神,便言归正传。 中镰仓造张了张嘴,说了一串倭语,大概意识到萧占听不懂,于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个……” 萧占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们不可能是来买衣服的,那就跟苏晴眸猜测的一样,是来进购布料的,于是接着问道:“你们跟谁做生意?” “梅……”中镰仓造答道,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一丝惧色。 萧占捕捉到了他一闪即逝的异样,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梅?可是益丰绸缎庄的梅掌柜?” 中镰仓造点了点头,虽然极力收敛,可是他的眼神依然敌意满满,“能走了吗?” “不忙不忙,问题还没问完呢。”萧占站得有些累了,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把长剑横放在面前,对中镰仓造伸了伸手,示意他也坐下来说话,“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问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中镰仓造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了下来,手中的刀并未归鞘,斜放在膝盖上,警惕地看着萧占。 “那批货现在在什么地方?”萧占从盘子里掰下一条鸡腿,怡然自得地啃了起来。 中镰仓造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是什么的人?要干什么的?” “我是大周的人,在啃鸡腿,你不是看到了吗?”萧占举了举手中的那条鸡腿,“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你问……那个干什么?”中镰仓造如同受惊的野兽,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一双鹰眼闪动着不定的光芒。 萧占紧吃几口,把骨头咚地一声扔进盘子里,擦了擦嘴巴,才抓起桌上的剑沉了脸色说道:“我可没说允许你问我问题,答了就放你走,不答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中镰仓造被萧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凌人气息吓得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握着刀的手也不住地颤抖起来,“在……船上,今晚最后一车……就要回去了……” “船在什么地方?”萧占冷冷地盯着他,沉声地问道。 “水里……河口……”中镰仓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尝试了几句终于放弃了,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看着萧占。 萧占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可能是因为不熟悉汉语无法表达,也就不再为难他了。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好了,你可以走了。” 中镰仓造狐疑地看了看萧占,生怕他耍什么花样一样,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连忙快步往门口走去。 还不等他走到门口,萧占身影一闪,已经到了他身后,挥起手掌,重重地砍在他的后颈上。中镰仓造连叫都没来得及,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我说让你走,可没说让你自己走出去。”萧占扬了扬嘴角,蹲下身子,捏开中镰仓造的嘴巴,将一颗褐色的药丸扔进去,弹一弹他的喉咙,确定他咽下去了,才走出门来。 这时候肥嫂已经找来了几名伙计,将中镰仓造从那间房子里搬了出来,送到隔壁去。喊来先前那几个姑娘,给每个人都灌了些酒,才把他们尽数摇醒。 包括中镰仓造在内,五个倭人醒来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是怎么回事?” “哎哟,几位大爷,你们总算是醒来了。”肥嫂不失时机地上前为几个人解惑答疑,“没想到几位大爷的酒量这么差,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几个姑娘也跟着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吗?人家都还没玩尽兴,几位公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五个倭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间却又给不出答案,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似乎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情,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尤其是中镰仓造,总感觉什么东西冲撞着头脑,让他头疼愈裂。主子不舒服,几个侍从一时间也没了玩乐的心思,付了帐便匆匆地离开了翠红楼。 目送几个倭人走远了,肥嫂才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虽然苏晴眸再三告诉她不用担心,她还是不能放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这几个蛮不讲理的倭人闹起来,好在有惊无险,不然她恐怕又要短寿几年了。 她脸色肃了肃,想了一下,便径直来到婉梦的房间。婉梦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衫,重新装扮过了,正双眼含泪地坐在桌前。刚才那一幕着着实实把她惊到了。 肥嫂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一肚子的火气也消去了大半,却仍然忍不住数落她道:“我说婉梦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现在人在青楼,你左一个不接客,右一个不卖身,那你想干什么?也不是没人给你赎身,你却挑三拣四不肯答应,莫非你想把我这个翠红楼都闹关门了不成?今天要不是有我大兄弟在……”见婉梦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又不忍心说下去了,于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歇着吧。” “等等。”婉梦突然叫住肥嫂,擦了擦眼泪,面带央求地说道,“能让我见见那位救命的公子吗?” 这还是婉梦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见什么人,肥嫂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虽面色凄苦,脸颊上却隐带红晕,不由得苦笑,“你见他又能怎样?” “求您了,就让我见一见那位公子吧。”婉梦双腿一曲,就地跪了下去。 肥嫂看了她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跟我来吧。” “谢谢您。”婉梦转悲为喜,连忙进走几步,跟着肥嫂出门来。 “那个药丸到底是什么神丹妙药,竟然让那几倭寇乖乖地走出了翠红楼?”一回到房里,萧占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苏晴眸微微一笑,“我称它作‘忘魂丹’,人吃了之后能暂时忘记一些东西,是我帮我爹配药的时候不经意间配出来的。这次来杭州,我觉得可能会有用,就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哦?可以让人失忆吗?”萧占兴致浓郁起来。 苏晴眸摇了摇头,“并不是失忆,只是让一部分记忆沉淀到脑海深处去了,几天之内都不会记得,即便是有什么印象,也模模糊糊,如同南柯一梦。但是不久之后药效散去,就会重新记起。” “原来如此,亏你随便一弄就能配出这么绝的一味药来,几天之后,那几个倭寇回想起来肯定会气得跳脚骂娘吧?”萧占想起中镰仓造如同被茅厕熏过的脸,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都问到什么了?”苏晴眸惦记着案子的事情,连忙问道。 萧占便把中镰仓造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那倭寇汉语不好,说起来不明不白的。” “中镰仓造说今天是最后一车,之后就要回去了?”苏晴眸急急地追问道。 萧占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说的,啊……”他突然惊呼了一句,“这么说他今天晚上要离开大周回倭国了,让他走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是啊,绝对不能让他走。”苏晴眸咬了咬嘴唇,“可是要怎么办呢?” “擒贼先擒王,抓住中镰仓造,没了主子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萧占霍地站起身来,拿着长剑就往外冲。 人还没到门口,就听到肥嫂在外面敲门,“大兄弟,苏姑娘,我要进来了……” 正文 第037章 再蒙骗 萧占顺手打开门,就看到肥嫂表情有些怪异地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白衣女子,正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自己。 “肥嫂,有事吗?”萧占问道。 肥嫂笑了一笑,“我倒是没事……” “那容我先走一步。”不等肥嫂把话说完,萧占便一脚踏出门去,手一按栏杆,直接跃下楼去。 婉梦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望着萧占跃下的地方兀自愣了半晌。 苏晴眸见两个人立在门口,于是起身招呼道:“肥嫂,这位姑娘,你们是不是有事啊?进来说话吧。” “啊?啊……”肥嫂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迈步走了进来,转身想要叫婉梦,却听她声音淡淡地说道,“我先回房了!”已然转身离去了。 肥嫂脸上的表情一滞,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苏晴眸,“呵,苏姑娘你别在意,这丫头就是这个德行,回头我好好教训她。既然大兄弟不在,我就不打扰了……”似乎觉得这么走了不妥,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告诉我。” “让肥嫂费心了。”苏晴眸微微一笑,见肥嫂出门而去,眼神闪了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是翠红楼的姑娘。就肥嫂对她的态度也能看出,她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姿色超群,应该是这里的名妓。 从肥嫂吞吞吐吐的模样来看,是陪那名妓来找萧占的。只是名妓为什么要找萧占?是早就相识?不对,萧占刚才并没有跟她打招呼,应该不认识。那又是为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糕点的盘子,摸了个空,才回神,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我这是怎么了?正事一堆,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郁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呵欠,嘀嘀咕咕地抱怨道:“真是无聊,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要跟小姐去杭州,这鬼地方,一到晚上阴森森的……”正说着,一扭头就看到门外多了一道黑影,险些叫出声来。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县丞马旭,才抚了抚胸口,忍不住皱起眉头,“马大人,你干嘛跟个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啊?吓死人不偿命是怎么的?” 马旭眯着豆眼嘿嘿一笑,迈步走了进来,“对不住,对不住,我经过,看到这儿还灯光,还以为是苏大人回来了,就过来看一眼。怎么郁儿姑娘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呢?” “我家小姐吩咐我留下看……”郁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停住了,没好气地瞪了马旭一眼,“马大人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衙门里晃悠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觉得苏大人不在,更要尽职一些,就晚了一点儿,这就要回去了。”马旭笑眯眯地瞟了郁儿一眼,“郁儿姑娘还没吃饭呢吧?” 郁儿丝毫不掩饰对马旭的厌恶之情,语气不悦地说道:“这个不劳马大人操心,该吃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吃了。” “哈,哈,也是啊,那我就走了。”马旭见再说下去只会更讨嫌,于是打了个哈哈,走出门来。 郁儿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一脸j人相。” “哼,一个使唤丫头也狐假虎威,当自己是知县啊?”马旭出了二堂便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了,冲着书房忿忿地骂道。 朱二宝接到衙役的禀报,说梅殊月大吵大闹,于是匆匆地来到牢房。 “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绑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梅殊月显然已经喊叫多时,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兀自声嘶力竭地喊着。 朱二宝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走过去,粗声地喝道:“他娘的,喊什么喊?想死了不成?” 梅殊月还记得这个声音,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匪徒,总有一天会遭天谴。” “啊?”朱二宝恶狠狠地哼道,“老子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你嚷嚷什么?你还以为谁会来救你不成?别做梦了,你那个什么窦大人一分钱也不想拿来赎你,老子正考虑要不要找个妓院把你卖了弄点儿银子花花呢……” “你胡说!”还不等朱二宝说完,梅殊月就急急地嚷道,“他不会不救我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们拿了银子不想放我走,你们这些混蛋,快点放我走!” 朱二宝皱了皱眉头,喝道:“他娘的,老子一分钱也没拿到,正火大着呢,再乱叫就把舌头割下来炖了给老子当下酒菜。” “不,不可能的,如果他见到那个荷包一定会来救我,一定会的。”梅殊月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哼,老子派去送信的人连那个狗屁窦大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连人带荷包都给扔了出来。”朱二宝冷哼了一声,“我看那个什么窦大人早就另结新欢,把你的给忘了。不准再大喊大叫扰了老子的清静,否则老子不客气……” 梅殊月听脚步声响起,连忙喊道:“不要走!” “嗯?你还有什么话说?”朱二宝装作不耐烦地嚷道,“有话快说,老子要去喝酒……” “还有一个人!”梅殊月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说道,“还有一个人会救我,把那个荷包拿给染织署的薛大人,他一定会给你们银子的。” 朱二宝促狭地笑了两声,“哦?又有一个大人,你这个女人本事不小啊,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的。” “求你们了,把那个荷包拿给薛大人,他一定会拿银子赎我的。”梅殊月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地说道。 朱二宝沉吟了一下,冷哼道:“哼,就再信你一次。如果这次再不能拿出银子来,老子给你好看。先把你扔给弟兄们玩够了,再找家外地的妓院把你卖了……” 听朱二宝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梅殊月才无力地垂下了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些绑匪把荷包拿给了窦平良,窦平良一定会拿给薛林山的。难道是薛林山不想救自己吗?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一定是窦平良搞的鬼。是了,那个窦平良看起来迂腐不堪,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一定是他从中搞鬼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了,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靠耳朵听。但是她能感觉到已经有好几天了,手脚都被绳子捆绑得发麻了,浑身酸痛如同散了架一样。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地面上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馊臭霉腐味道,有时候还隐隐地能听到瘆人的叫声,如同鬼嚎。她虽说不上出身名门,却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出去! 不过没关系,再忍一忍就好了,只要那些绑匪把荷包拿给薛林山,薛林山就一定会来救她,而且会把这些折磨她的绑匪一网打尽。没错,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小心,让他们找窦平良,直接找薛林山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又有了底气! 朱二宝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苏晴眸交给他这个任务比让他去抓贼还难呢,如果不是非必要,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跟梅殊月对话。他有些搞不懂,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子会跟什么大案子有关,非要关在牢房里那般折磨她呢? 正纳闷呢,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于是快步走了出来,放眼望去,就见从大堂后面冒出一股黑烟,隐隐地听到有人喊“失火了”,不由得大惊,连忙往后面跑来。 正文 第038章 设圈套 “怎么回事?”朱二宝抓住一个衙役问道。 “朱大人,起火了,听差房起火了。”衙役一边答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提了水桶去打水灭火。 朱二宝转过大堂一看,果然左侧的一排听差房烧了起来。晚上起了风,火借风势越烧越猛了起来,这样下去恐怕要烧到大堂和二堂,连忙指挥着留在衙内的役从们都出来灭火。 郁儿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是她嘴巴挑剔,不肯吃衙门里厨夫做的饭菜,嫌不合口,只好等着哑叔来给她送饭。可是今天哑叔不知道怎么了,迟迟没来衙门,莫非是被苏全福拉着喝酒喝醉了? 正在她饥困交加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很大的嘈杂声,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跑出门来,就见值班的役从都慌慌张张地往前院跑,从屏门后面传来一片火光。浓烟借着风势吹过来,到处都弥漫着辛辣呛人的味道。 “喂喂,这是怎么了?”她一边用手扇着扑向鼻口的烟尘,一边急急地问道。 “郁儿姑娘,听差房着火了。”一个杂役话说得太快,被浓烟呛得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郁儿大吃一惊,随手摸了一个盆子,便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之中。没注意到一个人影趁着这个时候,悄悄地摸进了二堂的书房。 马旭一个闪身进了书房,朝门外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忙着救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里。那个难缠的丫头郁儿也跑去掺和救火了,他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快速地翻看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不由忿忿地骂了一句,“那个黄毛丫头,到底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晴眸离开青溪去杭州府之后,他一直偷偷地查找。苏晴眸虽然着人收拾了东花厅,可是一直没住进去,白天黑夜地在二堂看文书。如果说有什么东西留在县衙,一定会放在二堂的书房。无奈郁儿一直在书房守着,他没机会下手。 前面的嘈杂声渐渐地小了,看来火已经救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郁儿随时都可能回来。他不由得着急起来,也顾不得许多,胡乱地翻了起来。一本书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弯腰去捡,却愣住了,发现书桌下面露出一片黄布角。伸手轻轻地拽了一下,只听一声轻微的摩擦声,竟然露出一个隐藏的抽屉。 其实他对这个县衙的一切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没有知县的这些日子,更是摸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抽屉。 他连忙把灯端了下来,手有些颤抖地拉开了那个抽屉,就发现里面躺着一卷黄绢,拿出来放到地上慢慢地展开,惊得脸都变色了,“这……这是圣旨……” 愣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黄绢放回抽屉里,整理了一下被他翻乱的书本,才急急地往门口走去。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扫看了一圈,人都还没从前院回来,连忙闪身走了出来,穿过八角门回到县丞衙。 “这还真是不得了了,要马上通知大人才行。”他轻声地嘀咕着,摸到火折子点亮了灯,提笔在纸上急急地写了几行字,用嘴吹了又吹,还嫌墨干得太慢,于是放到灯火上烤了半晌,折了几次,放进一个小竹筒里。 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开门伸手一抓,抓出一只灰色的鸽子来,将竹筒绑在鸽子的腿上。抱着出门来,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才放心地把鸽子放飞了。 “呼,这下好了。”他忙活了半晌,额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由得擦着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不等一口气出完,就听到嗖嗖几声,随即伴随着一声哀鸣,一道黑影从空中直直地坠落下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循声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落下来的黑影正是他刚放走的那只鸽子。被一箭贯穿了身体,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慌地转着身子四下望去,“谁,是谁?” “我觉得我就够笨手笨脚的了,没想到马大人你比我还笨手笨脚。”郁儿从旁边闪了出来,脸上带着嘲笑地说道,“我把东西藏那么明显的地方,你还花费了这么多功夫找,真是要多笨有多笨。” “马大人,你急急忙忙的这是要给谁送信啊?”朱二宝手里握着一张弓,从房顶上站了起来,隐伏在周围的衙役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竟然有十几人之多。 马旭看这情形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人家设好的圈套了。但是他毕竟也是老滑头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咧嘴打了一个哈哈,“哟,这不是朱大人和郁儿姑娘吗?你们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 “少废话!”郁儿早就看他不爽,眼见他见到棺材还不落泪,反感更是增添了几分,“马旭,这两天你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被抓了个现行你还想蒙混过关?” 马旭哈哈一笑,“郁儿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哼,听不懂?好啊,我来提醒提醒你。”郁儿指了指地上的鸽子,“你这是要给谁送信啊?” “啊,你说这个啊?”马旭笑眯眯地看了郁儿一眼,心里却暗暗盘算着,郁儿离那只鸽子很远,自己却只有几步之遥。朱二宝和衙役们都在房顶上,鞭长莫及,只要自己把那封信抢过来毁掉就没事了,他们怀疑也是死无对证。“朱大人和郁儿姑娘也太多疑了吧?那不过是本官给朋友写的一封普通书信,怎么会让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的……” 他一边编着说辞,一边留意着郁儿的动静,趁她一个不注意,飞快地朝那鸽子扑了过去。 “糟了!”郁儿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竟然没防备他,急忙冲过去要抢,却见他已经到了鸽子跟前,伸手就朝鸽子腿拽了过去,这要是让他把信给销毁了,那就再也抓不住这只老狐狸的把柄了,不由得大急,拖口骂道,“马旭你这个混蛋……” 马旭眼见鸽子就要到手了,心里暗喜,没想到手指还没碰到鸽子,就听到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他下意识地一闪,一只箭便擦着他的胳膊咚地一声插进了身前的地上,嗡嗡地颤动着。是朱二宝看事情不好,及时地射了一箭。 好悬,要是躲得稍微晚那么一会儿,这箭就插进手臂了。马旭惊得掉了半个魂,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郁儿正好赶到,一伸手,将那只鸽子捞在了手里,生怕再被马旭抢走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势狠狠地踹了马旭一脚,“你只老狐狸,想销毁证据吗?” 郁儿这一脚倒是把马旭踹醒了,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想往外冲。郁儿稍一愣神,继而大怒,几步追上来,照着他的屁股便恨恨地踹了下去。 “哎哟——”马旭惨叫一声,直直地往前扑去,摔了个狗啃泥,这下摔得不轻,半天都没爬起来。 朱二宝已经带着衙役赶了过来,将他按在了地上。 “给我带到巡捕衙去,我要好好审审咱们的马大人。”朱二宝冷哼了一声,吩咐道。 正文 第039章 恐吓式 回到巡捕衙,朱二宝和郁儿沉了脸往桌子后面一坐,大有一副判官的模样。两个衙役把马旭按在一张椅子上,便径直到门外去把守了。 “马大人,你我同衙任职也好几年了,咱们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吧,别遮遮掩掩、虚虚实实地浪费大家的时间。”朱二宝冷声冷气地说道。 郁儿已经把那竹筒才鸽子腿上摘了下来,抽出那封信看了看,又递给朱二宝,“果然跟我家小姐所料的一样,这个j人跟杭州府的狗官有联络,是个j细。” “哎呀,郁儿姑娘,j细这个词儿也太不中听了吧?”看了圣旨之后,马旭就已经明白了,苏晴眸不是简单角色,如今听了郁儿的话,更证实了那个黄毛丫头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却心机深沉,人不在青溪还能设下这么一个圈套让他钻。事到如今也无可抵赖了,索性豁出去了,于是嘿嘿一笑,“本官效忠于杭州府的大人就相当于效忠朝廷,况且本官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如实告诉大人们咱们苏大人的情况,这怎么能算j细呢?” 郁儿最不擅长口舌之争,听了马旭一番话竟然找不出什么言辞来反驳,不由得大怒,抽出腰间的刀就搭上了马旭的脖子,恶相十足地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先砍了你的脑袋。” “郁儿姑娘,你可别忘了我是朝廷九品命官,你杀了本官罪过可大了。”马旭似乎刚想起这个官职的问题,突然底气十足了,不屑地瞟了朱二宝一眼,“朱大人,论起官职来,本官是正九品下,你是从九品下,怎么算本官也比你高一阶,你无权审问我吧?” 朱二宝冷笑了一声,“苏大人早就知道你会拿官职来压人了,特地写下了一封代职凭书,说她不在青溪期间,由我暂代她的职务,可以对县衙内所有官员、役从进行监管。”说着拿出一张纸,对马旭晃了一下,“看到了没?这上面盖有官印的。” “嗤——”没想到马旭听到官印反而嗤笑了起来,“官印?朱大人你眼拙我也不怪你,没想到连知县大人也这么眼拙。据我所知青溪的官印应该在杭州府,不知道苏大人这枚官印是从何而来的?” 朱二宝和郁儿大吃一惊,“什么?假的?” 郁儿一把夺过那张凭书,对着灯光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你个马旭,还敢诈我们。” “哼,凭你一个如臭味干的黄毛丫头能看出什么来?”马旭鄙夷地瞟了郁儿一眼。 朱二宝细细地看了半晌,确实发现那官印有一些细微的异样,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不由得脸上变色,“果然是假的。” “嘻嘻。”郁儿脸色变了一变,不怒反笑,走到马旭身前,凑近他的脸笑眯眯地说道,“别怕,我是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我得偿命啊,为你偿命我还嫌不值。不过呢,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别的不行,整人的方法可有的是。不如这样吧,我用刀在你身上轻轻地划上那么几道小口子,然后撒上一点盐,哇,那滋味一定很销魂……” 马旭听了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寒颤,身子往后靠了靠,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你……你敢……” “本姑娘活了这么大,除了杀人不敢,还没有不敢的。”郁儿阴阴地笑了一声,对着门外喊道,“来啊,去厨房给咱们马大人拿点儿盐来,先腌腌舌头,免得舌头满嘴乱跑,净说胡话。” “是!”门外的衙役很快地答应一声,脚步咚咚由近而远。 马旭也明白,郁儿这丫头胆大妄为,确实能做出那种让他生不如死的事情来,伤口撒盐的滋味他确实没尝过,可是想一想都毛骨悚然。于是咽了一口唾沫,讪讪地笑道:“郁儿姑娘,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了,咱们有话好说,好说。” “正因为你不好好说我才要用点儿手段的啊。”郁儿见他害怕了,心情大爽,看了看朱二宝,“朱大人,我家小姐说有几件事情要让马大人交代来着?” 朱二宝刚想回答,见郁儿暗暗地给她使了个眼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苏大人说的是十件吧?” “没错,是十件。”郁儿举起手中的刀,用刀面蹭着马旭的脸,“马大人,我本来想在你身上划上十道口子的。不如这样吧,你交代一件事情,咱就少划一道,如果交代满了十件事情,咱就不划了。不过你别想耍滑头,弄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来糊弄我们,但凡说的不是实话,加倍撒盐。” “马大人,如郁儿姑娘所说,苏大人对你的一举一动已经了如指掌,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也管不了郁儿姑娘对你做什么事。”朱二宝被郁儿的古灵精怪感染了,也跟着恐吓起马旭来。 马旭犹豫再三,终究是害怕被郁儿变成腌咸菜,“好,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嗯,这就对了嘛。”郁儿对着门外喊道,“沈大叔,你进来吧。” 录事沈家儒须发皆白,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了,其实才五十岁出头而已。他是一名老秀才,饱读诗书,参加过几次科举,都没有中第,便做起了私塾先生。后来被青溪知县召到衙门,做了一名录事,这一做就做了将近二十年。 沈家儒早就等在门外,听到郁儿召唤走了进来,腋窝下万年不变地夹着一个账本,眯着一双细眼,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沈大叔,麻烦你把马大人要交代的一字不漏地记下来。”郁儿扯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沈家儒点了点头,“老朽会的,放心,放心。” “好,马大人,咱们开说吧。”郁儿笑眯眯地对马旭说道。 萧占这一去迟迟未归,苏晴眸也坐立不安。 虽然萧占武功高强,但是那些倭人也不是等闲之辈,难保萧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中镰仓造说过,今天晚上最后一批货装船之后便要回倭国去了。如果不能阻止那些倭人回国,就无法将劫走宫绫官船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但愿萧占能安全无恙地将中镰仓造虏来,只要拖延一晚上事情就好办了。 她心情忐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第一次这么恨自己这么无力,到了关键时刻除了等待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她想出去做点什么也不行了,只能默默地等着萧占回来。 “希望他不要出事……”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夜,天亮了萧占都没能回来 正文 第040章 赴衙门 “苏姑娘,我们去码头打探过了,没有人看到萧公子。”两个伙计满头大汗,他们一早就被苏晴眸拜托去钱塘码头打探萧占的消息。 苏晴眸神色沉了沉,“请问码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有,听说昨天晚上官府的人在码头抓什么人来着。” “抓人?什么人?”苏晴眸吃了一惊,急急地问道。 伙计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没有仔细打听,不过听说是在大半夜去抓的,闹腾了好一阵子呢。” 苏晴眸原本就高悬着心又提起了几分,一定是萧占暴露了身份。刺史府里古古怪怪的,刺史路学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长史窦平良和染织使薛林山表面上看起来是勾结在一起,跟那益丰绸缎庄的掌柜梅若素暗中合作,将本应进贡的宫绫高价卖给外族商人。现在的杭州官府可以说是官匪勾结,黑暗至极,如果说是官府去抓什么人,那她能想到的只有萧占了。 而且萧占是个精明人,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心思缜密,他明知道她会担心,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是不会一夜不归,连个消息也没传过来的。 打发走了两个伙计,苏晴眸呆不住了,急急地来敲肥嫂的房门。 肥嫂还没睡醒,呵欠连天地来开门,不耐烦地嚷道:“谁啊,这么早来吵我?”一见是苏晴眸,连忙缓和了脸色,“哎呀,原来是苏姑娘啊。”又见她满脸疲惫,忍不住吃惊,“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吗?” “我没事。”苏晴眸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急迫地说道,“肥嫂,我有些事情要麻烦你。” 肥嫂见她面色严肃,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连忙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就是了,萧兄弟是我们夫妻的恩人,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尽管说,啊!”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晴眸点了点头,正色地说道,“我要跟肥嫂借一辆马车和几个人。” “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肥嫂虽然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是这两天见她和萧占神神秘秘的,似乎跟那几个倭人还有什么瓜葛,也知道她不是什么普通人。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让她帮忙做呢,一听是这事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安排去,你说,要什么人?要几个?” 苏晴眸想了一下,“伙计,两三个就够了,最好会点儿拳脚功夫的。” “好嘞,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你找去。”肥嫂随便拽了一件外衣穿罩在身上,便扭着肥胖的身躯去找人安排马车去了。 苏晴眸坐进马车,吩咐赶车的伙计直奔染织署衙门。 不愧是州府,比起青溪那样的小城要繁华许多。虽然天色还早,摊贩们已经开张做起了买卖,街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这倒是让苏晴眸宽心了不少,要是街上太过冷清她就难办了。 她思忖了又思忖,衡量了又衡量,要想救萧占,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跟杭州的官员们直面对决了。是的,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染织署衙门,只有这样她才是最安全的。 “苏姑娘,马上就要到染织署衙门了。”伙计掀开车帘,告诉苏晴眸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包铜钱,交给伙计,让他沿路抛洒。翠红楼的伙计倒是很有规矩,听了苏晴眸的话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多问,便按照她的吩咐将铜钱撒开,一路撒到了染织署衙门。 哪有人不爱钱的,街上的人见了钱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跟着马车后面抢着铜钱,一直跟到了染织署衙门口。 苏晴眸看了看,人数还真不少,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下了马车,径直走到染织署大门前,对守门的署役高声说道:“小女子青溪知县苏晴眸,求见染织署薛大人。” 两个守门的署役听苏晴眸这么一说,都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晴眸半晌,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喂,你听到了没有?这个丫头说自己是青溪知县,她是不是疯了?” “是啊,是啊,我看这个女人脑袋有病了。” 跟着马车来的行人抢完了铜钱,听了这番对话的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热闹。 “这个姑娘说她是青溪知县呢!” “女人也能做知县吗?没听说过,会不会是骗子啊?” “应该不是吧?哪有人敢来衙门骗官的?” 就连那三个跟苏晴眸一起来的翠红楼伙计也忍不住吃惊了,“苏姑娘说……她是青溪知县,我没有听错吧……” “是啊,她是那么说的,真不敢相信……” 苏晴眸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两个署役,等他们笑够了,才重复道:“小女子青溪知县苏晴眸,特来此求见染织使薛大人,有要事相商,劳烦二位为我通报一声。” “噗,她是不是中邪了?竟然还在说自己是青溪知县。”署役仿佛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大家都看看,都来看看哈,看她哪里长得像知县,哈哈……” 苏晴眸眼神肃了肃,语气严厉了起来:“我劝你们说话有点分寸,我是朝廷任命的七品命官,你们两个小小的署役对我当街戏谑已经是犯了不敬之罪。不知者不罪,但是我已经说明了我的身份,你们还不肯收敛,按照大周律例《垂拱律》,以下犯上者轻则行笞刑以下刑罚,重则杖毙。” 守门的署役听苏晴眸这么一说,登时笑不出来了,面带讶色地望着苏晴眸。普通人是不可能对大周律例这么清楚的,看来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 “你说你是青溪知县,你有什么凭证吗?”其中的一个看起来比较谨慎,收敛了嘲讽的神情,问道。 苏晴眸冷哼了一声,拿出官凭递了上去。 守门署役接过来一看,忍不住惊呼起来,“啊,这……真是的青溪知县上任的官凭。”惊愕地看着苏晴眸,“这么说,你真的是青溪知县?” “白纸黑字红印,清清楚楚,你说我是不是?”苏晴眸扫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还不肯为我通报吗?” 两个署役连忙俯身下拜,“见过苏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多有怠慢,还请苏大人大人有大量,宽恕小人的不敬之罪。” “罢了,你们起来吧,我不追究就是。我有急事要跟薛大人商量,劳烦二位速速为我通报。”苏晴眸缓和了神色说道。 署役将官凭双手递还给苏晴眸,“是,小人这就去为苏大人通报。”说完急忙跑进门去。 “怎么回事?这个姑娘真的是知县啊?” “好像是啊,说有什么凭证的,那两个官差都给她见礼了,应该没错了……” “原来还有女知县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那有什么稀奇,咱们当今的皇帝还是女人呢,有女知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围观的人们又议论了起来。 “苏姑娘,原来你是青溪的知县大人啊?”翠红楼的伙计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晴眸,“啊,不对,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你苏大人啊?” 苏晴眸笑了一笑,“不用那么拘礼,你们还是称呼我苏姑娘吧。对了,一会儿我可能在里面逗留很久,几位过一个时辰再来接我吧。” “没关系,肥嫂叮嘱过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苏姑娘,更何况姑娘还是位知县大人呢,我们就在这儿附近候着姑娘。” “那就麻烦各位了。”苏晴眸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时候那个进去通报的署役快步地走了出来,脸上带了一丝难色,“苏大人,我们薛大人还没起来,您看您是不是改日再来?” 苏晴眸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竟然想把她拒之门外。不过既然来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呢? 她笑了一笑,走到署役跟前,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署役愣了一下,不知道苏晴眸要干什么,还是依言凑了过来。听苏晴眸悄声地说了两句,立刻脸色大变,“苏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复又快?br /gt; 红妆快断官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1部分阅读 备从挚觳降嘏芰私ァ?br /gt; 正文 第041章 求庇佑 “她真的这么说?”薛林山听署役传了苏晴眸的话,脸上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略一思忖,“那就叫她进来吧。” 署役答应一声,匆匆地跑到大门口,将苏晴眸让了进去。 围观的人在门外观望了半天,见没有什么热闹看了,便三三两两讨论着散去了。不过趣闻是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淹没的,毕竟有女人做知县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新奇之情不可抑止,他们把这个当做话题带进了酒楼,饭馆,甚至街头巷尾,添枝加叶,传扬开来。 于是染织署衙门附近便有更多的人知道一个叫苏晴眸的女知县迈进了染织署衙门的大门,这正是苏晴眸所要的效果。 “见过薛大人。”苏晴眸对薛林山福了一福。 虽然早就料到薛林山的年纪不会太大,但是她还是没想到染织使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他有着俊朗的脸庞和带着霸气的眼神,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喜的阴郁。 薛林山目光犀利地将苏晴眸打量了一番,才毫无诚意地抬了抬手,“苏大人不必拘礼,请坐吧。” 他本就没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如今一见,除了样貌清秀一些,也不觉得苏晴眸有什么过人之处,对她的轻视更多了两分。 “多谢薛大人。”苏晴眸感觉到薛林山目光里流露出来的不屑,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到下首去坐了。 这时候有署役送上茶来,她道了一声谢,便自顾自地轻啜着茶水,对薛林山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薛林山不开口,她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苏大人不是说找本官有要事相商吗?”薛林山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语带不耐烦地问道,“有什么事情?” 苏晴眸放下茶碗,看了薛林山一眼,笑道:“薛大人不知道吧?下官两天之前就到了杭州府,只是有些不便,没能及时来拜会。”扫了扫薛林山的脸色,见他目光中的不屑更浓了一些,大概是认为她是在溜须拍马吧?弯了弯嘴角,故意加重了语气,“薛大人肯定不知道,下官在来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差点命丧水中。” “嗯?”薛林山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冷哼了一声,“看来苏大人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下官本是乡野女子一名,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得罪那般武功高强的杀手。”苏晴眸直直地盯着薛林山,“最重要的是那杀手穿着薛大人您这染织署的官服,下官就不解了,下官刚到青溪任上没几天,怎么就得罪了染织署的各位,非要置我于死地呢?今日特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讨教一下。” 薛林山愣了一下,惊讶在脸上扩散开来,又蓦地止住了,冷冷地看着苏晴眸,“你想污蔑我这染织署衙门想要暗杀朝廷命官吗?” “不敢,薛大人言重了。”苏晴眸微微一笑,“下官官低命薄,怎敢无故污蔑上官?只是那杀手水服下确实穿着你染织署衙门的官服,下官只是想问问清楚,是薛大人授意的呢?还是有人自作主张,想要置下官于死地?” 薛林山目光闪了闪,“哼,本官问心无愧,你想要污蔑本官随便你。” “这么说来薛大人不知情?下官只是应了刺史大人的邀请,前来赴宴。初入官场不懂礼数,让刺史大人不悦,本想负荆请罪,没想到途中就遇到了杀手。下官胆怯,迟迟不敢露面去刺史府拜会,想来刺史大人已经震怒了。”苏晴眸扫了扫薛林山的神色,见他果然露出惊讶带着恼怒的神色,才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薛大人授意,能否请薛大人带下官去拜见刺史大人呢?” 薛林山愤然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讹本官不成?要是本官不带你去见刺史大人,你是不是就要一口咬定是本官派了杀手要置你于死地?” “薛大人息怒,下官绝无此意。”苏晴眸连忙站起身来福了福,“下官也觉大人没有必要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只是有人穿了染织署衙门的官府刺杀下官,下官觉得有必要告诉薛大人一声,是署役作恶还是有人故意栽赃,也好让薛大人心里有个数,如果真的怀疑大人也不会这样贸然前来不是吗?至于请薛大人带下官去拜会刺史大人,纯属个人请求。有人要害下官性命,下官是怕死之人,想要借大人官威庇佑,仅此而已。” 薛林山听苏晴眸说得至情至理,也不好再摆脸色,坐回椅子上,兀自神色不悦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听说刺史大人最近身体不适,不方便招待。依本官来之见,苏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至于你来拜会的事情,本官会找个时机禀报刺史大人,刺史大人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此怪罪你的,你也不用太挂在心上。” 苏晴眸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刺史大人还真是神秘啊,小妾分明说他不在府里,官差又说刺史大人要为她这个下官摆宴接风,如今她距离刺史衙门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他却又身体不适,不方便招待了。 “薛大人,既然这样,下官能否在府上借宿几日,等刺史大人身体好转再去拜会呢?”她面带恳求地问道,“您也知道,有人要害下官,恐怕一出这染织署衙门的门口,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鬼。只能等将这件事禀报刺史大人,请他为下官做主,查出要害下官的主使之人,才敢安心回青溪去。还请薛大人体谅下官,让下官暂住两日。” 薛林山听了这话眼神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恼怒之意,却又隐忍不便发作,“苏大人若是想回青溪,本官可以派人护送。” “下官生怕连累大人的属下,还是等刺史大人来定夺吧。”苏晴眸连连摇头,摆出一副赖定染织署衙门的架势,“莫非大人有什么不便,不想收留下官?” “你……”薛林山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强行按下心头的怒火,“没什么不便,你要住就尽管住。” 苏晴眸连忙感恩戴德地道谢:“多谢薛大人庇佑。”顿了一下,又唏嘘道,“不过刺史大人还真是勤政爱民。来的路上,下官听到有人议论,刺史府的官差昨天半夜去钱塘码头抓了什么人……” “什么?!”薛林山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愕之色尽显无余。 正文 第042章 探琐闻 “薛大人,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苏晴眸惊讶地看了看反应过激的薛林山。 薛林山连忙收敛了神色,可是眼神中分明晃动着不安,“啊,没什么。真如苏大人所说,刺史大人果然勤于政务,令人钦佩。”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做下官的理应跟大人多多学习才是。”苏晴眸也随声附和道。 “来人啊。”薛林山似乎不想跟苏晴眸说这些无聊的客套话,冲着门外喊道。一个满脸雀斑的署役应声走了进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薛林山看了苏晴眸一眼,“苏大人要在这儿借宿两日,你带苏大人去花厅休息。好生安排,不得怠慢。” “是。”署役答应一声,便过来招呼苏晴眸,“苏大人,请跟小的来。” “那就有劳了。”苏晴眸站起身来笑了一笑,对薛林山福了一福,“多谢薛大人收留。” 薛林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必客气。” “哦,不愧是州府的衙门,比我那青溪的小衙门气派多了。”苏晴眸兴致浓厚地四下打量着,还不时地伸手摸摸廊柱,门楣,满脸的赞叹。 署役见苏晴眸这样,忍不住得意起来,“染织署衙门是新建了没几年,我们薛大人上任之后又修缮了一次,自然不是别的衙门能比的。” “哦?”苏晴眸眼神闪亮地看了看署役,“反正也没事,不如官差大哥带我四下转转,参观一下吧。” 这个官没什么架子。又是个长相不错地女子。署役自然不会推辞。“小地乐意为大人效劳。” 薛林山见苏晴眸跟着署役转过格扇门去了后面。脸色愈发沉重起来。高声唤来两个署役。吩咐道:“你。跟去花厅看看。看住那个苏晴眸。别让她去不该去地地方。吩咐署役都把嘴巴闭严了。不该说地话别说。你。马上去给我安排轿子。本官要去刺史衙门走一趟。” “是!” “是!” 两个署役双双答应着。出门办事去了。 苏晴眸装作对格扇门很感兴趣地模样。在门前逗留了良久。不出所料地看到薛林山神色匆匆地出了门。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 “官差大哥,薛大人这么年轻,是不是还没有妻室啊?”她扭头跟署役问道。 署役对这个看起来对什么都好奇的女子没什么防备心,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是啊,薛大人还未成亲。也有不少人上门来提亲的,可是薛大人就是不肯答应。” “是不是没有中意的女子啊?”苏晴眸笑了一笑,“我看薛大人相貌堂堂的,又是染织使,应该不缺红颜知己的,其中难道没有中意的人吗?” 这个署役也是很鸡婆的人,听苏晴眸这么一说,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注意,才放低了声音说道:“也不是啊,听说啊,薛大人跟绸缎庄的梅掌柜倒是情投意合的。只可惜梅掌柜是个寡妇,薛大人大概是怕人说闲话,才不敢娶她进门……” 这倒是让苏晴眸有些意外了,那个千娇百媚的梅若素竟然是个寡妇?忍不住脱口问道:“梅掌柜的丈夫去世了吗?” 好在那署役并没有从她的话中中听出她认识梅若素来,自顾自地鸡婆道:“是啊,梅掌柜的丈夫本是益丰绸缎庄的掌柜,嫁过去当天夜里就死了,可怜的梅掌柜连丈夫的面都没见就成了寡妇……” “哦?成亲当天就成了寡妇?”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这还真是个耐人寻味的故事。一边跟署役闲聊着,一边四下扫看,目光在一扇上了锁的铁门上停住了。这铁门于平常所见的铁门有些不太一样,分外厚实,看起来相当沉重,没有两三个人合力应该是打不开的。似乎有些年头了,锈迹斑斑,与这气派十足的衙门格调格格不入,于是问道,“那扇门后是什么地方?” 署役神色倏忽变了一下,又马上笑了两声掩饰过去了,“啊,那边是废弃的库房。原本东账房和税库都在那边,后来大人嫌麻烦,就都挪到西面去了,反正一面也够用。东面就闲置了下来……” “嗯,原来是这样啊。”苏晴眸走过去摸了摸那一把硕大的铜锁,就是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一排库房,每一间房都大门紧闭,挂着锁头。 “苏大人!” 她正想看得清楚一些,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回头一看,就见另一名身材高大的衙役神色有些慌张地从侧门跑了进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连忙说道:“小的是粗人,莽撞惯了,声音太大吓到苏大人了,还请苏大人恕罪。”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见过比你嗓门还大的人呢。”苏晴眸云淡风轻地笑了一笑,“你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是这样的,小的奉薛大人命令,特来询问一下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小的这就差人去置办。”高个子署役也是个机灵人,随口编了这么一句。 他不这么说苏晴眸还想不起来,翠红楼的三个伙计还在外面等着她呢,于是笑了一笑说道:“差点忘了,我来的时候雇了一辆马车和几个人,他们还在衙门外面等着我呢。不如官差大哥去帮我通知一声,就说我暂住在染织署衙门,让他们回去吧。” “麻薯,你去门外打发那几个车夫走吧,我带苏大人去花厅。”高个子署役吩咐先前那个署役道。 苏晴眸听了这个称呼忍不住笑了,麻薯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他的,一脸的雀斑看上去确实很像麻薯。 麻薯似乎有些不情愿,嘀咕了一句什么,依言往前面走去。 “苏大人,请这边来。”高个子署役明显没有麻薯那般好应付,似乎不想让苏晴眸四处乱走的样子,带着她直奔西花厅而来。 窦平良看到薛林山气势汹汹地进门来,似乎有些吃惊,不咸不淡地笑道:“哟,什么风把薛大人吹来了?薛大人不总是说没事别碰面,今天是刮的什么风啊?” “你昨天晚上去钱塘码头抓人了吗?”薛林山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窦平良稍稍地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薛大人在说什么啊?昨天晚上我早早地就抱着老婆睡觉了,哪有闲心去钱塘码头抓人啊?再说了,钱塘码头有什么人等着我去抓吗?” “哼,你少装糊涂。”薛林山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窦平良,“那我问你,半路伏击苏晴眸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哎呀哎呀,薛大人说的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什么半路伏击?”窦平良一脸无辜地看着薛林山,“我连那个苏晴眸长得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你让我怎么伏击她?” 薛林山冷笑一声,“那你想见见她吗?她现在就在我的染织署衙门!” “什么?!”窦平良脸色大变,“她在染织署衙门?” 正文 第043章 用j计 “窦大人这个反应还真有意思!”薛林山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窦平良,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声音复又阴沉了几分,“窦平良,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窦平良收起惊讶的神色,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薛大人,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呢?” “你这是明知故问!”薛林山的眼神里弥漫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窦平良,“你对那几个倭人做了什么?” 窦平良无奈地摊了摊手,“薛大人你说的话还真是越来越难懂了,大周与倭国交好,来大周经商的倭人举不胜举,不知道薛大人说的是哪几个倭人啊?还有,我为什么要对交好的倭人做什么呢?”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薛林山狐疑地扫着窦平良的脸色。昨天夜里他确实从派去监视的署役那里得到了倭人离开钱塘码头的消息,只要那些倭人乘坐的船只出了钱塘,就等于计划成功了九成。 跟窦平良所说的一样,大周与邻国交好,对来两国之间来往的船只检查并不是十分严格,况且来江南道做绸缎生意的倭人不在少数,他们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就不会惹人注意。一旦出了海,就算是什么人要追查,那也是鞭长莫及了。 “薛大人你希望我做了什么呢?”窦平良笑容里掺杂了些许嘲讽,“我的脑子虽然不如薛大人灵光,但是也不会笨到出动官府的人去抓倭人,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是要被皇帝怪罪的啊。” 薛林山也承认他说得有理,窦平良要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也不会傻到出动官兵。他已经派人暗中跟随倭人的船只,一旦有什么情况都会及时得到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苏晴眸的话便自乱了阵脚,难道那个女子看起来无过之处,其实暗藏心机?他看了看窦平良,神色稍有缓和,语气仍然不善地问道:“那苏晴眸应刺史大人邀请来赴宴一事你又如何解释?” “薛大人,枉你聪明一世,怎么会糊涂一时呢?”窦平良叹了一口气,“比起我们的交情,你倒是宁愿相信那苏晴眸的谗言不成?我出卖薛大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哼,是不是谗言我自会分辨。”薛林山此时也无法分辨苏晴眸和窦平良到底哪个说的是假话,不过确实如窦平良所说,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没有必要与自己为敌。 窦平良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问道:“那么薛大人,你要拿那个苏晴眸怎么办?” “哼。我能怎么办?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我地染织署衙门。一旦她出事。那第一被怀疑上地就是我。”薛林山瞟了窦平良一眼。“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了。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就凭她一个孤身女子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既然她想借宿。就让她借宿个够好了。对了。那两个四处打听幻彩纱地商人怎么样了?” 窦平良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没找到。益丰绸缎庄地伙计说其中地一个去过翠红楼。我派人去查了几次。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恐怕是买不到货已经走了吧。依我看他们不过是普通地商人罢了。是梅掌柜和薛大人你太多虑了!” 薛林山冷哼了一声。“但愿吧。我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窦平良反应。便迈开大步往门外走去。 窦平良目送他地身影消失。原本挂在脸上地笑容倏忽不见了。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影应声闪过。他面前都多了一个黑衣人。 “马上去染织署衙门。把那个青溪知县苏晴眸给我抓来。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就送她去见阎王。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反正她出事别人只会怀疑上染织署衙。”窦平良嘴角现出一丝狞笑。“我正愁没机会。老天就送了机会上门。哈哈哈……”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身形一晃,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门外了,快如鬼魅。 薛林山眉头紧皱,一路思忖着苏晴眸和窦平良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之感。本来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梅殊月会出现意外。这几天他已经派出所有的署役四处查询她的下落,可是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音讯。 “殊月,你到底在哪里?一切都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马上就可以跟你双宿,把欠你的都补偿给你了,你却不见了……”他想到这个心如刀割,用力地拍着脑袋,“殊月,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大人……” 正在他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见车夫挑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叫着自己。 “怎么了?为什么停住不动了?”他声音恼怒地问道。 车夫被他可怕的表情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大人,已经到了……” 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冷哼了一声,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自觉一向冷静沉着,没想到也有这般失魂落魄的时候。自从知道梅殊月失踪,他寝食难安,头脑混乱,早就失去了素有的沉稳。 “大人,不好了……” 刚迈进衙门,就见那个高个子署役慌慌张张地迎了过来。不由得脸色一沉,“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不像话!” “大人……苏大人她……她……”高个子署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着急,要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薛林山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苏大人怎么了?快说!” “苏大人她……她被人抓走了……”署役倒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薛林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苏大人被人抓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带苏大人去西花厅休息,苏大人说太闷了,要去后花园看看。小的就带苏大人去后花园,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道黑影子从凉亭上面飞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掳走了苏大人……” “什么?!”薛林山一把抓住署役的衣服,“什么人?是什么人抓走了苏大人?” 署役被薛林山的表情骇得一愣,才结结巴巴地说:“小的没……没看清……那人太……太快了……” “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薛林山一用力,将署役狠狠地掷在地上,怒吼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别想有好日过了……” “是……是……”署役答应一声,连滚带爬地去招呼署役去找人了。染织署里的署役大部分被薛林山派出去探听梅殊月的下落了,除了当值走不开的,根本就没几个人,想要在偌大一个杭州城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署役本来也没什么干劲儿,在附近敷衍性地找了半晌,便回来交差了事。 “他娘的。” 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让薛林山忍不住骂娘了,接连掀翻了几张桌子。发泄一通之后,他逐渐冷静下来,细细地分析了当前的情况,掳走苏晴眸的人是谁?是她的人还是另有其人?虽然最值得怀疑的是窦平良,可是知道苏晴眸进入染织署的人多了去了,即便是他去质问也一无所获。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这个染织署衙门被盯上了,已经不安全了。朝廷的钦差迟早会来的,梅殊月还生死未明,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要赶在钦差抵达之前离开这里。只有他活着,才有机会找到梅殊月。 打定主意他立刻叫来一个署役,“去益丰绸缎庄告诉梅掌柜,说本官有急事,在老地方等着她。” “是,大人……”署役答应着去传信了。 萧占神色匆匆地走进翠红楼,他的形容甚是狼狈,蓝衫皱皱巴巴,还沾满是污点,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如果不是翠红楼的伙计眼尖,恐怕会被当成是叫花子给打发出去。 “原来是萧公子啊?您这是怎么了?”伙计打量着萧占,狐疑地问道。 “没事,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萧占笑了一笑,云淡风轻地答着,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来。自己一夜未归,苏晴眸肯定会着急,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萧公子。”刚到二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浅笑地望着自己,有点儿面熟,却又想不起来,“你是?” “萧公子真健忘。”婉梦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对着萧占福了一福,“小女子婉梦,昨日承蒙公子相救,感激不尽。” 萧占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哦,原来是你啊。婉梦姑娘找在下有事吗?” “小女子有要事相告,能否请公子移步去小女子的房中一叙?”婉梦正了神色,面带恳求地望着萧占,见他神色之间有些犹豫,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请公子成全。” 萧占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地望着婉梦,笑道:“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还需要当众下跪啊?首先声明,我这个人很穷,而且现在很忙,没时间管闲事。” “公子不答应,小女子就长跪不起。”婉梦眼神坚定地望着萧占,露出倔强的神色。 “那不是婉梦姑娘吗?怎么会跪在那里?” “那个公子是谁啊?” “嗤,那个故作清高的婉梦也有给人下跪的时候吗?不会是想求那个穷酸鬼为她赎身吧?” “难说了……” 翠红楼的姑娘和客人们见到这一幕纷纷驻足围观,更有些连讽带刺地议论着。 萧占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谈一谈吧,不过我时间不多,闲话就免了。” “多谢公子。”婉梦欣然起身,“公子请跟我这边来。” 正文 第044章 做生意 “萧公子请坐。”婉梦把萧占让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丫鬟去准备茶点,又殷勤地招呼他入座。 萧占嘴角泛起一丝不恭的笑意,走到桌前,却并不落座,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婉梦,“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啊?”婉梦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占这么直白,脸倏忽红了起来,垂下眼睑,“萧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哪有这个福分呢?” 萧占扯起嘴角,“哦?那你不惜当众下跪,把我叫来为的是什么?” “跟公子做一笔生意。”婉梦声音郑重地说道。 “做生意?”萧占笑容灿烂起来,“这个词儿倒是很新鲜,说说吧,怎么个做生意法,如果能让我感兴趣,我会考虑看看。” 婉梦看着萧占,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请你为我报仇!” 萧占眼神一闪,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笑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报仇?” “当然是有报酬的,公子想要钱也好,想要……要我也好,啊,我不用公子为我赎身,我自己有钱……只要公子肯答应,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婉梦语气有些急迫地说道,恳切地望着萧占,“只求公子能答应我的请求。” “为什么选中我?”萧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眼神深邃地盯着婉梦,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婉梦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因为公子身上有一股正气,从第一眼看到公子我就决定是你了。况且公子武功高强,正是我需要的人。所以……” “我拒绝。”萧占扔下这三个字。转身就往外走去。 “萧公子。为什么?”婉梦一愣之下。急急地追过来问道。“公子不想要钱?不想要我?那公子想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萧占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跟心里只有仇恨地人为伍。只此而已。恕不奉陪。后会无期!” “是因为那位苏姑娘吗?”婉梦见萧占伸手开门。急了。大声地问道。咬了咬嘴唇。“我问过肥嫂。那位姑娘只不过是你半路救回来地。也没什么交情。你为什么甘心被她利用?她值得你那么卖命吗?” 萧占回过头来看着她。目光里多了一丝不屑。“我认为值得就可以了!” “是因为她是当官地地吗?”婉梦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萧占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婉梦冷哼了一声,“小女子本以为萧公子是宁折不屈的侠义之士,没想到原来也是攀龙附凤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萧占已经不见了,不由得愣在当场。她的目光只挪开了那么一小下,竟然没有发现他是怎么走的丫鬟端了茶点回来,见婉梦独自一人神色沮丧地坐在房中,不由得诧异,“小姐,你怎么了?那位公子人呢?” “走了!”婉梦抬头看了丫鬟一眼,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小云,你觉得我跟那位苏姑娘相比,差在哪里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那位苏姑娘虽然有点姿色,可是论起样貌、才华,哪能跟小姐相比?”小云瞄了瞄婉梦的神色,迷惑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那位公子说什么了吗?” 婉梦神色肃然地看着小云,“小云,你还记得我为什么隐姓埋名、不顾廉耻在这翠红楼卖笑吗?” “记得,要给老爷夫人报仇。”小云点点头说道,见婉梦眼圈红了,连忙拉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位公子欺负你了?” 婉梦摇了摇头,“没有,他不肯帮我报仇。” “就算小姐以身相许也不行吗?”小云有些吃惊,自从来到这翠红楼,她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婉梦的魅力。曾经有一个富商不惜倾家荡产要为婉梦赎身,只可惜他不是婉梦要找的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占会拒绝婉梦! “他说不屑于与满心仇恨的人为伍。”婉梦擦了一下眼泪,冷冷地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有仇恨,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我爹,抢了我家的家产,我难道不能恨吗?我有什么错?” 小云轻轻地抱住她,“小姐,你不要这样了。人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求。慢慢找吧,总会有合适的人出现,愿意为小姐你报仇雪恨的。你已经忍了那么久,再忍一忍又何妨呢?” 萧占急匆匆地跑回房里,果然苏晴眸已经不在了,他不由得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急忙转身去找肥嫂。 “肥嫂,你是说她去了染织署衙门吗?”萧占惊愕地望着肥嫂。 肥嫂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她一大早就跟我要了马车和三个伙计,去了染织署衙门,之后说要留宿在那里,就把伙计打发回来了。真没想到啊,苏姑娘竟然是一个知县……哎,大兄弟,你要去哪里啊?” “去找她。”萧占扔下一句话,人已经跃下栏杆跳到了楼下,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肥嫂笑了一下,“他也会着急,头一次见。”继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往婉梦的房间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哟,造孽啊!” 冰瑶抱起苏晴眸,施展开轻功,一连绕过四五条街才将身后那条黑影甩掉,精神一松,捂着手臂瘫坐在地上。 “冰瑶姑娘,你怎么样?”苏晴眸见她手臂上中了一镖,急忙问道。 冰瑶额上显出细密的汗珠,伸手将那飞镖拔了出来扔到一边,摇了摇头,“苏大人,我没事……” 苏晴眸当然不会认为她真的没事,如果是一般的伤,以冰瑶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表现出痛苦的神色的。捡起那飞镖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血迹呈现紫黑之色,显然是喂了毒的,放在鼻下闻了一下,跟一般的毒不一样,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毒?” 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周围都是住宅,不见商铺和客栈,不由得着急起来,这毒的毒性看来相当大,如果不及时解毒冰瑶就危险了。 “苏大人,先不用管我,我们快走,那人可能还会追来。”冰瑶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催促苏晴眸道。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到嗖嗖嗖几声破空之声,数道暗器朝她们飞射过来。 “苏大人小心。”她急忙将苏晴眸挡在身后,同时挥剑挡开了暗器,拉起苏晴眸转身便跑。 一个黑影从房顶上腾空而起,一挥手,又有数道暗器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她再次挥剑挡开,只是手臂受伤,已经开始麻痹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一个失误,一道暗器就射向了苏晴眸。 “啊……”苏晴眸低叫一声,扑倒在地。 “苏大人!”冰瑶大惊失色,连忙奔过去扶起她,“苏大人,你怎么样?” 苏晴眸痛得直抽冷气,“冰瑶姑娘,快走,去找我爹……” “我明白了!”冰瑶弯身抱起苏晴眸,转身要走,却见黑影一闪,那追杀她们的人已经到了身后,不由得大急,撒腿便跑。 那黑衣人似乎料定他们跑不远,冷哼了一声,起身追了上来。 眼看那人越追越近,冰瑶暗暗着急起来,只是两个人都中了毒,怎么也跑不快。她咬了咬牙,看来只能跟他硬拼了“喂,快上来!”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飞快地从前面奔了过来,一个人站在车头急急地对她挥着手,她一见来人,顿时喜出望外,双脚一点地面,纵身跳上了马车。 就在那黑衣人一愣神的功夫,马车已经呼啸着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他眼神闪了闪,似乎没有要追的意思,冷笑一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045章 中毒镖 “怎么是你?”待看清楚驱车救了她们的人时,苏晴眸忍不住吃惊了,“你为什么会在杭州?” 钱贵友不无得意地笑了两声,“嘿嘿,要不是我来杭州府,这位姑娘早就在江里喂了鱼了。” 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钱贵友往苏晴眸身边凑了凑,带着讨好笑容地说道:“我时时刻刻准备着做巧燕你的护花使者,所以有我保护,你什么也不用怕。” 苏晴眸知道跟他说不出什么正经的话,于是不理会他,看向冰瑶。 “苏大人落水之后,我也中了圈套落入水中,正好钱公子坐船经过,将我救了起来。”冰瑶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来我们在水中和附近搜索了许久,没有找到苏大人,我觉得苏大人如果平安无事的话一定会出现在杭州,便跟钱公子一起赶了来。这几天一直在杭州城里寻找苏大人,却一直探听不到。早上听到有人说起青溪的女知县进了染织署衙门,我就潜入染织署查看情况,正好看到有人要对苏大人不利……” 冰瑶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舌头僵硬,无法发音,下意识地想用手摸一下咽喉,却发现手臂也麻痹了,根本无法动弹。 苏晴眸发现冰瑶的异样,连忙过来查看,捏了捏她的手臂,发现她没有什么反应,再看她的伤口,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伤口发黑,周围却泛红,还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水泡。 她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把自己中的那枚飞镖拿了出来,放在鼻下细细地闻了一下,果然香甜气味之下隐隐透着酸苦的味道。 刚才她的手臂也中了飞镖,伤口只是发黑,并没有红肿出现水泡,也没有冰瑶那么严重的麻痹之感。 她神色一凛,问道:“冰瑶姑娘,你以前被蜜蜂蛰过没有?” 冰瑶很费力地摇了一下头。一眨眼地工夫。她觉得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不听使唤了。不止如此。胸口也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起来。呼吸渐渐困难了。视线也开始模糊。 “是蜂蛇毒。”苏晴眸面色严肃地说道。“要马上找个安静地地方给冰瑶姑娘解毒才行。” “那就去金伯父家吧。我们这两天一直那里借宿。”钱贵友虽然不明白冰瑶怎么了。但是见她情况不容乐观。也顾不上说笑了。连忙吩咐赶车地小五子加快速度往金府赶去。 金满仓虽说算不上杭州最大地财主。也是数得上名地富商了。跟钱贵友地爹有生意上地来往。私人上也有交情。也算是世交了。这次钱贵友来杭州本是要买一些贵重地彩礼回去向苏晴眸提亲地。由于半路上救了冰瑶。得知苏晴眸也在杭州。而且可能有危险。不敢贸然去住客栈。所以便带着冰瑶来金府投宿。也借助金满仓地关系。暗中打听苏晴眸地下落。 回到金府。苏晴眸所中地毒也开始发作了。四肢乏力。脸色泛青。只是冰瑶更厉害一些。呼吸困难。神志不清。苏晴眸自己服下了几颗备用地解毒丸。控制着毒发地速度。便张罗着给冰瑶解毒。 “小五子。按照药方去抓药。钱公子。麻烦你去跟金老爷讨一些上好地蜂蜜来。”她强忍肢体传来地酸乏之感。吩咐道。 钱贵友和小五子听了吩咐急忙各自去办了。 把蜂蜜和水仔细地勾兑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喂冰瑶喝了下去,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才将一大碗蜂蜜水喂完了,眼见冰瑶的呼吸平顺了一些,苏晴眸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巧燕,你没事吧?”钱贵友连忙过去扶起她来。 苏晴眸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愈发黑紫了,想来解毒丸的作用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样下去就会扩散到全身,毒发身亡。 “钱公子,药熬好了就给冰瑶姑娘和我分别喝下去。”她有些费力地说道,“然后去找几个黄蜂窝来,记住,必须是黄蜂窝。熬成糊状,喂冰瑶姑娘吃下去,伤口上也涂一些,要快……” 说完一头歪倒了下去。 “巧燕,你不要死啊。”钱贵友吓坏了,哭天抢地地喊道,“我还没娶你过门,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萧占一口气奔到染织署衙门的后墙,仔细听了听里面的情况,一个翻身攀上墙头,纵身跳了下去。 染织署衙门很大,他不知道苏晴眸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能慢慢搜查了。从后花园出去是东西花厅,是染织使家眷所住的宅邸,加上仆役所住的房子,足有二十间之多,这要是找起来着实要费上一番工夫。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抬脚往西花厅走去,一眼瞟到花圃边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他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枚被摔裂的玉钗。这枚玉钗他认识,是苏晴眸头上戴着的那枚。因为造型呈菊花状,很是别致,便有了印象。为什么她的发钗会在这里?还摔坏了? 他拧起两道浓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腾了起来。略一思忖,疾步地朝前面走来。刚转过三堂,便见一个署役从听差房走了出来。 他扫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几个闪身到了那署役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道,将他拖到隐蔽之处。 署役被这一变故吓得没了半个魂儿,想喊又喊不出,想动也动不了,只能面露恐惧地望着萧占。 “我问你点儿事情,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了你。”萧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透露出慑人的气息,“我现在解开你的哑,不过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在你呼救的瞬间我就可以杀了你。” 见署役脸上的恐惧又浓了几分,笑了一笑,一手解开了他的道,另一只手却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告诉我,苏姑娘在什么地方?” “苏姑娘?”署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青溪知县苏大人吧?” “对,就是她,她在哪里?”萧占眼神一肃,沉声地问道。 署役被他的神情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回答,“苏大人她……她被人抓走了……” “什么?!”?br /gt; 红妆快断官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2部分阅读 ”萧占吃了一惊,声音愈发严厉了,“说,她被什么人抓走了?抓到哪里去了?” “不……不知道。”署役战战兢兢地答。 萧占双眼里寒光一闪,手上稍稍用了一点儿力气,署役便翻了翻白眼,晕死了过去。他没想到这个署役这么不中用,伸手掐住他的人中把他弄醒。 “这位大爷,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苏大人被什么人抓走了,我们薛大人也派人四处找她呢……”署役伏在地上,声音带了哭腔地说道。 萧占问了半晌,觉得这个署役不像是在说谎,看来苏晴眸真的是被什么人从染织署衙门抓走了,难怪会有那种不祥的感觉。 放了署役,从染织署衙门翻墙出来,站在街上,他竟然第一次茫然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晴眸 正文 第046章 齐行动 “今夜吗?”梅若素面带吃惊地望着薛林山。 薛林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我已经感觉到,染织署衙门被盯上了。与其去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走为上策。反正迟早也是要走的,早晚都一样。” “那她呢?”梅若素精明的双眼漫上一抹淡淡的哀伤,见薛林山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扭过脸去不与他对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是还没找到吗?你忍心扔下她不管吗?” “我已经跟那些大食人说好了,先离开杭州,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藏身,等找到殊月之后再跟他们去大食。”薛林山看了看梅若素,“若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如同一颗闷雷在梅若素心底炸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愕地望着薛林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走了,就能带走所有的罪责。只要窦平良不说,没有人会怀疑到益丰,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掌柜。就算是窦平良出卖了你,你也尽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反正他也没有证据……”薛林山对她脸上现出的愤怒和悲痛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你虽然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是毕竟也是女人,趁着年华正茂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以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 “薛林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梅若素目光带着恨意地瞪着他,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梅若素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对我……” 薛林山皱了皱眉头,“若素,不要胡闹了。我很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心里只有殊月一个,容不下其他女人,哪怕你是她的姐姐也不例外……我不会带你走,跟我一起你是不会幸福的,所以……”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梅若素柳眉倒立、怒目圆睁,每一字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薛林山,枉我梅若素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一扬手,一柄寒气四溢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薛林山的脖子上,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让这个男人血溅当场。 薛林山不躲闪,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若素,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你就尽管动手吧!” 当啷。匕首落地地声音。 脖颈间地寒气散去。薛林山睁开眼睛。只看到梅若素地背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后。他目光闪了闪。对着空无一人地外门喃喃地说道:“对不起。若素。是我辜负了你。” “苏晴眸呢?”窦平良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上地黑衣人。“别说你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地女人跑掉了。” “主人放心。她已经中了我地毒镖。不出三个时辰就会一命呜呼。”黑衣人声音无一丝波澜。却让人感觉分外阴沉可怖。“是秘制地蜂蛇毒。没有解药地。” 窦平良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些。“哼。那就好。虽然不知道那个黄毛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是要提防一些地好。免得钦差大人来了她胡说八道。影响本官地清誉。好了。你下去吧。” “是。主人。”黑衣人答应一声。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有一个衙役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说:“窦大人,那边有动静了。” “哦?比想象的要快嘛。”窦平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今天夜里杭州城要热闹了啊。太好了,不这样就不好玩了。来啊,吩咐下去,按照计划行动。” “是,窦大人。”衙役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布置了。 窦平良捋着寥寥无几的山羊胡子,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薛林山,你也有落到本官手里的一天。这就是你看不起本官的下场……” “朱大人,您快点儿,我们都快撑不住了。”衙役一边跑在前面带路,一边不断地催促着朱二宝。 朱二宝一脸的困倦之色,昨天跟郁儿夜审马旭,审到天亮,刚躺下没多久,就被衙役喊了起来,说是梅殊月又出状况了。连忙爬了起来,却止不住困意,呵欠连天,打不起精神。 “我要跟你们做一笔买卖。”梅殊月喊了太久,声音暗沉嘶哑,再加上那带着恼恨的语调,听在耳里有一种别样的寒意。 朱二宝装作耐烦地说道:“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你能跟我们做什么买卖?你那两个情人都不肯出银子来救你,你还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谈条件?” “我有,有的。”梅殊月声嘶力竭地喊道,“只要你们肯跟我合作,我保证你们能拿到银子,而且是为数不少的银子。” “哦?怎么个合作法?”朱二宝装作感兴趣地问道。 梅殊月咬了咬牙,“带我去见一个人。” “哈?你当老子是白痴啊?”朱二宝不屑地冷哼道,“你是不是想把老子直接带到衙门口,让那些狗官把老子就地正法了啊?谁要听你这个女人满口胡话?真他娘的扫兴……” “那就帮我送一封信给她。”梅殊月声音急迫地说道,虽然极力压抑着,仍然能感觉出她心中的怒火和恼恨,“我要让她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让他j计不能得逞……” 朱二宝看完了梅殊月写给一位叫梅若素的信,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苏晴眸来。虽然事情的经过有些出入,但是都跟她事先所料不差。果然,这个女知县不是简单角色。看来是时候去杭州跟苏晴眸汇合了。 “来人啊,去叫郁儿姑娘到这里来。”他吩咐着役从道。 郁儿亲手抓了马旭,兴奋得两眼放光,睡了一会儿便再也睡不着了,肚子却不如她人那么精神,一直叫个不停。衙门的厨夫做的饭让她食不下咽,于是出了衙门回到了苏家老宅去找哑叔。 “哑叔真是的,竟然三顿都不来给我送饭,他就只心疼小姐。小姐不在他都不管我啦,哼,我要去找他算账。”她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一边去敲门。没想到手一碰到大门,门却自己开了。 “真是的,竟然不知道关门,也不怕进贼!” 院子里静悄悄的,往常这个时候,苏全福应该在院子里喝茶,哑叔也应该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可是今天谁也不见。 “老爷,哑叔……” 郁儿不知道为什么不安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加快脚步往房里走来。厅里没人,也不见回应。 “喂,老爷,哑叔,你们别闹了,在的话就出来吧。”她有些着急了,提高了声音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了起来。急急地奔向客房,却见客房的门大开着,里面桌椅横斜,一片凌乱。本应躺在床上的那个中毒男子不见了踪影,地面还有斑斑血迹“老爷,哑叔……”郁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正文 第047章 阻去路 “大人,已经打点好了。”一个署役从外面匆匆回来,来到薛林山跟前低声地说道。 薛林山一身便服,神色肃然点了点头,“好,就按照先前的计划来办吧。”目光却一直在门外打着转,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那……大人,该出发了。”署役见他迟迟不肯挪动脚步,提醒他道。 薛林山迟疑了半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署役,“把这个交给梅掌柜,告诉他我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辛苦你们了!”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要不是薛大人收留我们,我们现在恐怕已经饿死在山头上了。”署役收起那封信,有些动情地说道,“我们兄弟是甘愿为大人卖命的,您就不要客气了。” 薛林山拍了拍署役的肩膀,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走出门来上了马车。赶车的正是接待苏晴眸的那个高个子署役,他跟刚才那个署役是结义兄弟。一个叫郑忠,一个叫方聿,二人同因家道中落成为,志趣相投便结拜为兄弟。靠打一点散工维持生计,饥一顿饱一顿,四处流浪,后来因为打架斗殴被官府通缉,沦落为草寇,靠劫道过日子。二人粗略会一点拳脚功夫,商队都有镖师押运,他们哪里是对手,只能挑那些形单影只的路人下手,碰到运气好,能劫到一些银两和吃食,运气不好,十天半月都没有收获。 那年冬天,天气寒冷,行人稀少,他们一连五天没有劫到东西,饿得奄奄一息时候,碰到了薛林山,被他所救,从此便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 “大人,郑兄,你们一路当心。”方聿殷殷地叮嘱他们道,“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同那些大食人前去跟你们汇合。” “嗯,你也要多加小心。”郑忠点了点头,一勒缰绳,驱车而去。 方聿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急急地回身来,招呼了署役一起往三堂东面的库房走来,那里早就备好了几辆马车。打开生锈的大铁门,吩咐着署役们把库房里的东西尽数搬上马车。 薛林山坐在车里,心情分外复杂,这个杭州城给了他太多心酸和不好的回忆,怀着报复的心情坐上染织使的位置,以为可以把失去的全部讨回来。可是到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除了罪孽“大人。到城门口了。”郑忠在车外低声地说道。 薛林山闻声从纷乱地思绪中回过神来。挑开窗帘往外看去。果然如方聿所说。城门开着。看来已经打点好了。于是说道:“走吧。” 郑忠答应了一声。紧抽了几鞭子。加快速度往城门冲来。 守门地卫兵并不阻拦。对郑忠点了点头。任由马车出城而去。 “大人。我们已经出来了。”出了城门。郑忠高悬着地心才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告诉薛林山道。 薛林山倒是没有轻松地感觉。心情反而沉重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踏出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条最简单地路。或许早听梅殊月地劝告。两个人私奔而去。也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吁——”随着郑忠一声急急的喊声,马车猛地停住了。 薛林山一个没防备,险些跌落下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郑忠,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大……大人,您出来看看。”郑忠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慌乱。 一丝不安从心头升起,薛林山连忙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前面火光一片,齐刷刷地立了一排的人影,挡住了马车的去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了,正是杭州长史窦平良。 “薛大人,都这么晚了,你急匆匆的这是要干什么去啊?”窦平良依然是那一脸不咸不淡的笑容,声调拉得长长的,听在耳里别有一番嘲讽的意味。 薛林山脸色肃了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窦平良,“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薛大人要走,我这个老友自然是要来送行的。”窦平良捋着那寥寥无几的胡须,面不改色地笑道,“薛大人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走都不跟我说一声。” 薛林山瞟了瞟那些全副武装的随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窦大人送行的方式还真是特别,薛某受宠若惊,不知道哪来的这份荣幸,能劳动窦大人的列开如此阵仗相送。” “不客气,不客气。”窦平良哈哈一笑,“薛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都跟你没关系吧?”薛林山目光愈发冰冷了起来,“你我没有过硬的交情,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事情做完了,也就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窦平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巴掌,“薛大人这话说得真妙啊。不过呢,窦某身为朝廷五品命官,食国家俸禄,怎么能放任犯下恶行的罪人逃跑呢?” “罪人?!”薛林山仰天长笑,“窦平良,你还真是毫无廉耻,亏你还自诩是朝廷命官,如此吃人不吐骨头,做了表子还想立牌坊。我薛林山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罪人之名也担得起。窦平良,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肮脏也别想摘干净。” 窦平良脸上的笑容倏忽撤去,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吧?我窦平良从来没把你当成同路人。摘不摘得干净等咱们明天见了钦差大人自会有分晓!” “钦差?!明天?!”薛林山吃了一惊,继而明白了,怒道,“窦平良,你早就知道钦差要来,故意欺瞒于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来啊,把这个贪赃枉法的狗官给我拿下。”窦平良对薛林山的咆哮充耳不闻,一挥手,下了抓人的命令。 郑忠霍地抽出刀来,挡在薛林山前面,“大人,小的掩护您,快逃。” “想逃?没门。”窦平良还不等二人有所动作,又挥了一下手,只听到一阵嘈杂之声,一大堆人马从后面涌了过来,将薛林山和郑忠团团包围在中间,密不透风,让他们插翅难逃。 郑忠急了,挥着刀要去上前去拼命,却被薛林山拦住了,“郑忠,住手,不要白白送死。” “哈哈,还是薛大人明白事理,懂得进退。”窦平良尖声大笑道。 薛林山恶狠狠地瞪着窦平良,冷笑道:“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们就在钦差大人跟前说个清楚明白!” “薛大人,别把我当你,我还没有那么笨。”窦平良阴阴地笑了两声,“我会在钦差大人抵达之前好好照料你的,哈哈哈……” 正文 第048章 迎钦差 窦平良站在染织署衙门三堂院中,身形笔直,双手倒背,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官兵们正在搜查整个染织署衙门,署役们听说薛林山被抓,生怕受到牵连,有的望风而逃,有的瑟缩在听差房不敢露头。窦平良似乎根本没有要搭理这些署役的意思,活了五十多岁,他第一次有了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他睥睨左右,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快感。凭他一个堂堂的从五品长史,甘心对一个六品的染织使惟命是从,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嗤笑为昏庸之徒,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这一天吗? 他薛林山很聪明,但是为女人所累,终究不成气候。路学礼虽然官居从三品,却也是个优柔寡断、无勇无谋之徒,纵观整个杭州府,只有他窦平良是一个人才,只是被埋没得太久了。不过机会终究会来临的,他终于等到了翻身的这一天。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大人?大人……”一个官兵叫了他几声,都不见他回应,于是伸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窦平良回过神来,肃了脸色看了官兵一眼,“怎么了?” “属下已经带人搜遍了整个染织署衙门,没有发现您所说的东西!”官兵小心翼翼地答道。 窦平良脸上露出讶色,“什么?没有?” 薛林山把他当无能之辈,有些事情不屑于与他商议,却也正因为这样缺少了防备,让他知道了许多事情。皇帝刻意要发展江南的染织业和对外交易,拨给染织署的银两不胜其数,究竟花出去多少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剩下的路学礼占有其三,他占有其一,薛林山却占有其六。在加上两批官船的宫绫,合计出来那银两要堆成一座山了。 方才只从马车里搜出两个随身的包裹,里面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几两碎银子和几张面额是百两的银票什么也没有。如果他没有随身带着,那就是有了防备,藏在染织署衙门里了,准备风声过去之后再想办法取走! 他当然不会笨到要从染织署衙门搜出一座金山来,只是银票、钱庄凭证之类的东西总是会存在的。不会没有的,一定是藏在什么不易发现的地方了! “再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一遍。每一间房都要搜。越是不显眼地地方越要仔细检查。”他不死心。吩咐着官兵又把染织署衙们里里外外翻找了两遍。如果不是因为有官兵匆匆来报。他会把掘地三尺“大人。钦差大人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杭州府了……” 没找到银子窦平良正烦躁不安。听到这个消息分外震惊。“这才五更。怎么来得这么般快?!不是说巳时才到地吗?” “小地不知道。方才守城地士兵接到钦差先头官差前来报信。钦差卫队先头军半个时辰之内抵达钱塘码头。请刺史大人准备出城迎接。可是刺史大人……所以小地只好来找薛大人了……” 窦平良脸上地惊讶之色褪去。脸色沉了一沉。暗自思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大人。您看该怎么办……”官兵见窦平良低头沉思。有些焦急地问道。转念一想。自己这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于是平复了心境。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窦平良地答复。 窦平良想了半晌也没理出半点头绪,于是吩咐所有官兵停止搜查染织署衙门,回刺史府准备出城迎接钦差。但仍然对那批银子耿耿于怀,于是招来一个官兵,悄声地吩咐了几句。 此时天刚蒙蒙亮,虽然昨天发下通知给杭州府管辖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可是此时能来到的寥寥无几,只有杭州府本地的官员和昨天接到通知就殷勤赶来的几个县令,因此出城迎接的阵仗显得甚是薄凉。 路学礼不在,窦平良就成了一州之长,带头站在码头,迎着还带着丝丝屡屡寒意的晨风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那载着钦差大臣的官船才缓缓地开进了码头。 “下官杭州长史窦平良,携杭州府所辖大小官员前来恭迎钦差大人!”窦平良抖擞了一下精神,整理袍袖,高声跪拜。 “恭迎钦差大人!”几个县令和衙役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去,虽说官员排场稍显寒碜,但是加上那些年轻力壮的衙役,倒也输人不输声。 钦差卫队在船头昂然列开,威风不凡。一声气势十足的“钦差大人到”,一个身着紫色惯袍、中等瘦削身材的人走了出来,他就是司刑寺丞徐怀德,身后紧跟着的正是工部侍郎崔彦良。 “叩见徐大人,叩见崔大人!” 徐怀德打量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杭州刺史路学礼何在?” “回钦差大人的话,路大人十日之前离开刺史府出门办事,至今未归,暂由卑职代理一切事务。”窦平良恭恭敬敬地回道。 徐怀德听了这话跟崔彦良对视了一眼,便虚空抬了抬手,“众位平身吧!” “谢大人!” 窦平良偷眼打量了一下徐怀德脸色,不见有什么不悦也不见有什么喜欢,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于是语带歉意地说道:“下官不知道钦差大人早到,未能召齐全部官员前来迎驾,此乃卑职失职,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因天候平和,行船颇顺,官船比预计的早到了几个时辰,这也怨不得你们。”徐怀德仍然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声调平直地说道,“各位片刻不怠,忠于职守,此乃皇帝之喜,百姓之福,窦大人又何罪之有呢?” 窦平良连忙不失时机地恭维道:“徐大人宽宏大量、体恤下官,实乃吾等之楷模。” 因为官员不齐,徐怀德只象征性地传达了一下皇帝的圣意,只等官员到齐之后再宣读圣旨,便在崔彦良和钦差卫队的陪同下下了船。 “徐大人,崔大人,卑职已经在杭州府最好的清风楼摆好了筵席,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不必了,本官和崔大人下船之前已经用过早膳,就不必再破费了。”徐怀德不等窦平良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说,“本官是奉旨前来办案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能省的过场就都省了吧。” 一番话说得窦平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感觉自己一巴掌拍在了马腿上,讪讪地赔笑,“是,是,徐大人说得是……” “窦大人,直接去刺史府吧,让徐大人稍事休息,待众僚来齐,便可宣读圣旨,着手办案了。”崔彦良见窦平良脸上的笑容不自然,于是笑着说道。 “是,是,是卑职目光短浅,擅自做主,真是惭愧啊,惭愧!” 崔彦良本有安抚点拨之意,没想到窦平良战战兢兢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当做是隐晦的责备,冷汗顺着脊背就流了下来,感觉自己低估了钦差的威严。一边安排着官兵衙役摆驾刺史府,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刺史府厨夫的手艺,暗中派人去清风楼将那里的大师傅请到刺史府,专职为徐怀德和崔彦良准备茶点,三餐。生怕一个招待不周,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徐怀德和崔彦良在刺史府休息了片刻,简单地询问了一些刺史府的事情,当然会问到路学礼不在刺史府的缘由。 “回大人,卑职也不知刺史大人去了何处,因何而去,只是听了三夫人的传话,说大人十天半月之内无法回转,”窦平良一边回答一边偷眼瞄了瞄两个上官的脸色,见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太惊讶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下去就转移了话题,倒是把他郁闷个不轻。 一般的上官听到堂堂一州刺史擅离职守,就算不是勃然大怒,也会脸色不好看的吧?这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感觉这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却处处让自己碰了软钉子,他不知道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更加忐忑了起来。终于还是找了一个时机,将薛林山的事情禀报了上去。 徐怀德和崔彦良仿佛铁定了心在正式下手办案之前不露声色,对此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象征性地褒扬了他一句尽职。让窦平良的心情没着没落,憋得很是难受! 聊了些琐碎事情,又在刺史府里转了转,官员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齐齐等候在大堂等待着徐怀德宣读圣旨。 徐怀德走上前来,重新接受了众官的参拜,四下打量了一眼,问道:“窦大人,杭州府辖下所有官员都到齐了吗?” “除了刺史路大人不在府中,染织署衙门的薛大人已经入狱,再就是……就是青溪新上任的知县苏晴眸没有到了……”窦平良小心地回答道。 众官听到这三个消息都露出吃惊的神色,不过钦差大人在场,他们也不好出声议论,只能用眼神相互交换着信息。只是他们对官船失踪一案不甚了然,听到钦差要来查案的时候才听说,如今刺史不在府中,染织使入狱,青溪知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人,这才让他们有一种有大事发生了的感觉。 “哦?青溪知县还没到吗?”徐怀德也难得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跟崔彦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崔大人,你看是不是要等等她啊?” “大人不急的话等等也好。”崔彦良笑着说道。 窦平良只觉得心里一沉,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听了刺史失踪、染织使贪赃枉法这等大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怎么单单对那个苏晴眸别眼相看?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还要屈尊等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049章 搅局人 杭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窦平良,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大堂之上,每一个人的双腿都开始麻木了,更有的尿急也不敢开口说话。为了去迎接钦差,每一个都没赶得及吃早饭,此时更是饿得肚子抽筋,但是又不敢弄出什么噪音,只能悄悄地按住肚子,不让它叫出声来。 徐怀德和崔彦良两个坐在大堂之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等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了,而且大有等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 崔彦良冷汗一波又一波地流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发现苏晴眸的尸体,但是按照“黑蜂”的说法,苏晴眸中了毒,已经必死无疑了,怎么可能来得了?那岂不是说,他们要在这里站死? “大……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定了定心神,对两位钦差恭敬地道,“二位大人,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不要等了?宣读了圣旨去用午饭如何?” 徐怀德听了窦平良的话似乎才如梦初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哦?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午时了。”窦平良赔笑地说道。 徐怀德点了点头,“原来已经午时了,各位应该也都饿了。”见下面的官员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跟崔彦良低声地商议了几句,然后朗声地说道,“那就……先去吃饭吧,下午再来宣读圣旨,啊!” 说完便跟崔彦良一起起身往后堂走去。等得满腹怨言的官员们早就按捺不住了,尿急的急忙跑去方便,剩下不急的不等钦差走远,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青溪知县也太不像话了,让两位大人等了这些时候,到底干什么去了?真是大不敬。” “我听说青溪知县是个女的……” “女的?难怪听着名字那么像女人呢,原来真是个女人啊,女人怎么能做知县呢?” “不对啊。前几日我就听街上有人说。说青溪女知县去了染织署衙门。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徐怀德和崔彦良本来已经快出门了。听到这话突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地回转了来。声音严肃地问道:“刚才是谁说苏晴眸去过染织署衙门地?出来说话。” 众人没想到钦差大人会回头。登时闭上了嘴巴。大堂里静得出奇。大人地目光齐齐地看向刚才说了那句话地官员。让那官员感觉如芒在背。只好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卑职钱塘知县张启元……” “张启元。你地意思是说苏晴眸已经来到杭州府了。对不对?”徐怀德目光严肃地盯着张启元。 张启元连忙答道:“卑职……卑职也不敢确定。只是昨日大街小巷都在传说青溪女知县走进了染织署衙门。女人做知县卑职还是头一次听说。因此……因此就留意了一下……” “窦大人。可有这回事啊?”徐怀德扭头看了一眼在一边暗自流冷汗地窦平良。 窦平良连忙笑道:“回大人的话,卑职也听人说过,可是并没有在染织署见过苏大人。” “来人啊。”徐怀德突然高声叫道,两个钦差卫队的护卫应声跑了进来,速度快得惊人,两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拱手道,“大人!” “马上带人去染织署衙门,找寻苏晴眸的下落。”徐怀德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是,大人。”两个护卫应声就往外走,把个窦平良忐忑不安的心拽的高悬了三分不止。 “报——”这个时候另一名护卫高声喊着跑了进来,“禀报二位大人,青溪知县苏晴眸在门外求见……” 话音未落,大堂里登时响起一片惊异之声,“来了,来了……” “是啊,倒是要看看这个女知县长得什么样子……” 徐怀德不悦地清了清嗓子,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闭了嘴。窦平良更是惊上加惊,黑蜂分明说过苏晴眸中了蜂蛇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愈发慌乱起来,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 “请她进来。”徐怀德吩咐护卫道。 护卫答应着出门去,不多时领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走进门来,这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岁的模样,一身雪白衣裙,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单凭她那婷婷袅袅的走路姿势,也让等在大堂里的一群男人浮想联翩。 女子跨上台阶,走进大堂,站住脚步,却不见礼,也不说话,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地抬起了头。 每一个看到她容貌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谁也没想到青溪知县竟然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 “你就是青溪知县苏晴眸吗?”徐怀德也兀自愣了半晌,才咳了一声,掩去了脸上的不自然,高声地问道。 女子不回话,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由分说就磕了三个响头,“小女子傅雅莲,叩见二位钦差大人。” “傅雅莲?!”包括徐怀德和崔彦良在内,所有人都吃惊了。 “你……不是苏晴眸?!”徐怀德连忙压下众官员的议论之声,盯着傅雅莲吃惊地问道。 傅雅莲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地说:“是,小女子不是苏大人。小女子只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平凡女子,只因杭州府这些官员贪赃枉法、狼狈为j,使得小女大仇不得报,性命堪忧,因此隐姓埋名、栖身青楼。今日听说钦差大人来此,自觉大仇得报之日不远矣,不得已才斗胆冒苏大人之名前来,请求钦差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对了,她是翠红楼的头牌婉梦……”一个官员听了傅雅莲一番话,脱口嚷道,又意识到自己一激动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巴,懊悔不已。他这不是自爆丑闻,等于把自己去过翠红楼的事情给抖搂了出来了吗? 好在两位钦差也好,众位官员也好,都还沉浸在婉梦冒名前来告状的震惊之中,并没有往细里想,只是更加吃惊了而已。 “胡闹!” 窦平良一时吃惊没有反应过来,听婉梦自报姓名才猛然醒悟。真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存心要拆他窦平良的台,阻挡他的光明前途。于是大喝一声,指着婉梦声色俱厉地说道:“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刁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二位钦差大人跟前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来人啊,把这个无礼的女子给我拖出去……” “哼,窦平良,你害怕了吗?”婉梦霍地抬起头来,愤恨地盯着窦平良,“你害怕我揭发你收受贿赂,与杀人凶手狼狈为j吗?” 窦平良听她越说越露骨了,顿时慌了手脚,大喊道:“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不要让她在这里疯言疯语亵渎了两位钦差大人的威严……” 两个衙役应声跑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婉梦就要往外拖。 “慢着!”徐怀德喝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两个衙役出去,瞟了婉梦一眼,“傅姑娘,你的事情本官记在心里了。不过此时本官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还不能过问你的案子,不如三天之后你再来找本官……” “不,大人,小女子已经暴露了身份,恐怕一出这刺史衙门的大门,就要身首异处了!”婉梦不等徐怀德说完,便急急地说道,又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把原本光洁的额头磕得青一块紫一块,让旁观的那些官员们心里都疏忽地疼了一下。 崔彦良见婉梦这样,笑了一笑,对徐怀德拱了拱手,“徐大人,以下官看来,这位姑娘似乎有不少的苦衷,不如就让她暂时留在这刺史府,吩咐两个护卫保护她,如何?” “如此甚好。”徐怀德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窦平良,“窦大人,麻烦你为这位姑娘安排住处,本官就把这位姑娘的安全交给你了,如果她有一点儿闪失,本官你就为你是问。” 窦平良心里恨不得马上将婉梦碎尸万段,可是偏偏钦差大人又让他保障婉梦的安全,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谢二位钦差大人成全,小女子感恩不尽。”婉梦听了徐怀德安排,心里顿时大安,暗喜自己破釜沉舟总算是来对了地方,连忙磕头谢恩。 被婉梦这么一搅和,又耽误了不少时候,连徐怀德和崔彦良也觉得腹中饥饿,决定先吃午饭,过后再解决这一堆问题。 刚要宣布决定,就见又有一名护卫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匆匆地跑了进来,“报——” 每个人心里都一紧,这次又怎么了?到底还让不让吃饭了? “什么事?”徐怀德皱了皱眉头,问道。 护卫把手上的东西恭敬地递上去,“禀二位大人,青溪知县苏晴眸在门外求见……这次是有名帖和官凭的……” 他害怕两位钦差追究他们上次没有仔细盘查婉梦的身份就把她放了进来,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正文 第050章 独召见 众人屏了呼吸向门外张望着,不多时就见一个身材娇小、一身杏黄|色衣裙的女子跟在护卫后面走了进来。这女子虽不如婉梦那般绝色脱俗,却也清秀可人,更难得的是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娇羞,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流露出刚毅果断的气息。 窦平良刚差人给婉梦安排好了住所,回转来,就得知又有一个苏晴眸来见两位钦差,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这次有名帖和官凭,应该是真的没错了。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那个该死的黑蜂,竟敢骗他,等这边的事情完结了,再找他算总账! 因为蜂蛇毒还没有完全去除,苏晴眸的脸色苍白,嘴唇也血色稀薄,看起来有些憔悴。她走上前来,伏身下拜,“下官青溪知县苏晴眸,叩见二位钦差大人。拜见来迟,甘愿领罪!” 徐怀德打量了她几眼,虚空抬了一下手,“想你也是事出有因,起来吧,无需多礼。” “谢二位大人。”苏晴眸起身,在众人或探究、或不屑、或恼恨的目光中退到后面去站好。 “苏大人,你可还记得我?”她身边一个身着知县官服的男人低声地问道。 苏晴眸扭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泄知县韦南松。造船刘一家遭遇横祸的时候,她曾经在五泄口见过他一面,没想到他也还记得自己,于是微微一福,“韦大人有礼!” “韦某对苏大人甚是好奇,不如有空一叙。”韦南松微笑地拱了拱手,压低声音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小女子也有事情要请教韦大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官就宣读圣旨了。”徐怀德清了清嗓子,高声地说道。 “臣等叩请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班人齐齐地跪了下来。口呼万岁。等着徐怀德宣读圣旨。 崔彦良拿出早就准备好地圣旨。双手递到徐怀德手中。徐怀德接过来。展开。正色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杭州辖下青溪屡次发生宫绫官船失踪案。如此目无王法、图谋犯上。实属罕见。朕心甚痛。特委派司刑寺丞徐怀德、工部侍郎崔彦良为特命钦差。代朕巡查杭州。调查宫绫官船失踪一案。杭州大小官员皆需听从调遣。不得有误。钦此!” “臣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怀德收起圣旨。扫了众人一眼。“各位。时辰不早。先去用膳。本官自会安排协同调查地官员。请各位在驿馆静待消息。” “是。大人。”官员们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 徐怀德和崔彦良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青溪知县。随本官来。” 苏晴眸连忙走出班列,福了福,“是,大人。” 不止是窦平良,所有官员心里暗暗吃惊,这个苏晴眸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钦差大人单单对她这么看重?宣读圣旨之前执意要等也就罢了,宣读完圣旨又要单独召见,单从外表来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莫非是钦差的亲戚? 苏晴眸哪里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后投来的目光火辣辣的,比刚进门的时候敌意更浓了几分,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出了风头招人嫉恨了,不由得暗自苦笑。 窦平良一边殷勤地在前面给徐怀德和崔彦良引路,一边讨好地说道:“二位大人,卑职已经吩咐府里的厨房准备了午膳,您看……” “一会儿差人送到这里来,我们随便一用就好。”徐怀德看了他一眼,“窦大人,本官跟苏大人有些事情要说,没事你就先退下吧。” 窦平良本想蹭个话儿来听听,可是这钦差老头摆明了不想让他听,只好讪讪地笑了一笑,“是,大人,卑职这就去给二位大人安排午膳,先行告退。” 苏晴眸随后跟上来,见窦平良一转身,眼睛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带足了警告的意味,于是微微一笑,“窦大人好走!” “苏大人,好好伺候两位大人,不要给咱们杭州的官员们丢脸。”窦平良咬牙切齿、一语双关地?br /gt; 红妆快断官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3部分阅读 地说道。 苏晴眸见徐怀德和崔彦良已经进门去了,于是笑道:“窦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心而为。” “那就好。”窦平良狠狠地扔下一句,扬长而去。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收起笑容,进门来重新见过徐怀德和崔彦良,才在二人的应允下告了坐。 崔彦良打量了苏晴眸半晌,笑着问道:“青溪知县,你的脸色很是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多谢大人挂心,下官昨日中毒,毒素没有全部解除,所以今日才拜见来迟。”苏晴眸连忙恭敬地答道。 崔彦良和徐怀德都有些吃惊,“你中的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 “回二位大人,下官中的是蜂蛇之毒,已经找到解毒之法了。” “那就好,那就好。”崔彦良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皱了皱眉头,“这蜂蛇之毒是什么毒?本官还从来没听说过。” 苏晴眸微微一笑,给他解释说:“大人,这是江湖人自制的毒药。有一些江湖人士擅长使毒,都拥有一些独门秘方。这蜂蛇之毒就是用毒蜂喂养毒蛇,而后取蛇涎制成的。因为蛇毒和蜂毒以毒克毒,百条毒蛇中能成活一条,却是其毒无比,其蛇涎更是毒中极品,若不及时解毒,不消片刻就毒发身亡。” 徐怀德和崔彦良听了苏晴眸这一番话,都忍不住脊背有些发凉,“制出此种剧毒,真乃用心险恶啊。” “二位大人说得是。用此种毒药者一般为冷血杀手,他们只求不择手段置人于死地,并不怜惜他人性命。”苏晴眸微微叹了一口气,“确是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崔彦良听苏晴眸这么说,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又是怎么中了这种剧毒的呢?” “下官为了调查官船失踪一案,来到杭州,却几次三番遭到追杀。所幸下官自幼随父行医,略懂一些歧黄之术,才能保住性命。”苏晴眸对两个人拱了拱手,“如今二位大人奉旨前来查案,下官也心中大宽。” 徐怀德一直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暗暗观察着苏晴眸的言行举止。来杭州之前他就听武则天说,这个女子拥有高超的医术,而且聪慧过人,一直都想见识一下。观察了半晌,隐隐觉得这个女子确实有不凡之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意隐藏,于是开口道:“苏晴眸,本官从神都启程之前,陛下再三叮嘱,来到杭州之后,要让你协同查案。说你已经独自调查了许多时候,一定会有收获,你能否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官?” 正文 第051章 同办案 “主人,到处都是钦差卫队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三堂。”黑蜂阴沉的声音多了些许惶恐。 窦平良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抬腿一脚踹了过去,黑蜂也不躲闪,任由他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自己的身上。 窦平良感觉自己像是踹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脚上传来麻痛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又强忍着痛忿忿地骂道:“废物,饭桶,让你做掉那个苏晴眸你办不到,让你去探听点儿消息也你办不到,我养你是吃干饭的吗?” “对不起,主人,是我失算了,不知道什么人给她解了毒。”黑蜂目光里闪过一道凶光,“我再去一次,这次一定亲眼看着她死透。” “你的脑袋生锈了吗?”窦平良指着黑蜂怒气冲冲地骂道,“她不离钦差大人左右,你想怎么刺杀她?如果她出事了,钦差大人第一个就会怀疑上我。” 黑蜂举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不行就连那两个老倌儿一起杀掉!” “混蛋!”窦平良手臂高高举起,似乎想一个大耳光扇过去,想起刚才那一脚带来的痛感,又忿忿地放了下来,“没有钦差大人我怎么升官?杀杀杀,你除了杀还能知道点儿别的不?” 黑蜂目光闪了一下,黑布蒙面,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算了,算了,那个苏晴眸很可能认出你来,这几天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有事情我自会叫你。”窦平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主人。”黑蜂答应一声,从窗口一个闪身翻了出去,避过钦差卫队的人,隐没在竹林之后。 杭州府的官员正在驿馆等候钦差大人的消息,同时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事情,有议论女知县苏晴眸的,当然更多的是议论官船失踪案的。 “听说一个多月内失踪了两批官船。我竟然连一丁点儿消息也没得到。” “是啊。我也没听说听啊。如果不是钦差大人来到杭州府。我还以为咱们杭州天下太平呢……” “官船怎么失踪呢?莫不是被匪徒给劫走了吧?” “不太可能吧。官船上可是有官兵押运地。如果碰到匪徒官兵会不出手?你们说会不会是……是闹鬼了……” 正说得热闹。就见一队钦差卫队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众人连忙噤声。 从一队人中走出一个身材健硕地护卫。扫了众人一眼。高声地说道:“钦差大人传话。五泄知县韦南松立刻赶往刺史衙门协同查案。其他众僚各归其位。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我?!”韦南松有些惊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里这么多官员,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为什么单单叫了他去协同查案呢? 其他官员也都用惊讶、嫉妒的眼神看着他,协同钦差查案,这可是亲近朝廷大员、升职就迁的绝好机会啊! “哪位是韦大人,请吧。”护卫似乎没有要给众人解释的意思,催促着韦南松道。 韦南松连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钦差卫队的护卫往刺史衙门走来。 来到刺史府三堂,就见徐怀德、崔彦良在端坐上首,苏晴眸则恭敬地坐在下首。见她目光里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恐怕是这个女知县跟两位钦差推荐了他。 不过此时也没心思仔细追究,连忙上前来见礼,“五泄知县韦南松拜见二位钦差大人!” “不必多礼,坐吧。”徐怀德面无表情地对韦南松抬了一下手。 “是,大人。”韦南松答应着,到苏晴眸旁边的位置坐下。 崔彦良依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笑着看了韦南松一眼,“五泄知县,刚才徐大人和本官与青溪知县商谈了许久,青溪知县说你为官清明,特召你来协同我们查案,你可有意见啊?” 韦南松看了苏晴眸一眼,果然是她推荐了自己。稍一迟疑,便拱手道:“二位大人,宫绫官船是在青溪失踪的,苏大人协同查案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下官对官船失踪一案一无所知,为何会选中下官呢?” 徐怀德和崔彦良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韦南松的不识抬举,指了指苏晴眸,“青溪知县,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最清楚,你给五泄知县解释一下吧。” “是,大人。”苏晴眸应了一声,笑着看了韦南松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布递过去,“韦大人,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韦南松不解地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这难道是……” 苏晴眸点了点头,“韦大人果然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出来了。不错,这是官旗,是我从三泄溪那儿得来的,是造船刘家的女童兰草送给我的。” “造船刘?!”韦南松不出意料地吃惊了,“他们已经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 “在惨祸发生之前我曾去过三泄溪。”苏晴眸脸色肃了肃,“回到青溪,我就去询问了青溪的河工,他们说一个月之内没有见过宫绫官船经过。” 韦南松露出沉思的神色,“河工没有必要说谎,也就是说官船没有抵达青溪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官船是从五泄口出发的,也就是说在五泄口和青溪之间的水路上失踪的,莫非是在三泄溪?” “没错,我当时沿着水路直上到五泄口下船,又沿着河岸一路走上去,发现只有三泄溪的水路能容官船通过。”苏晴眸见韦南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自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于是微笑地望着他。 韦南松沉思了半晌,抬头望向苏晴眸,“这么说造船刘一家的死可能跟官船失踪案有关了?” “极有可能。造船刘一家的案子发生在五泄,韦大人最了解不过,所以我才跟两位大人推荐韦大人,请你协同查案。”苏晴眸看了韦南松一眼,“韦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韦南松摇了摇头,对徐怀德和崔彦良拱手道:“下官定当尽犬马之劳。”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大牢里走一趟,听听那个染织使怎么说。”徐怀德站起身来,脸色分外严肃,“这个薛林山,枉陛下如此信任于他,委以江南染织重任,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贪赃枉法!” 苏晴眸听了这话忍不住吃惊,“徐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您认识染织使薛大人吗?” 正文 第052章 旧情事 徐怀德微微叹了一口气,“谈不上认识,两年之前本官被贬去蒲州做参军,并没有跟他谋过面,但是却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苏晴眸和韦南松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地看向徐怀德。想来这个薛林山还有些名头,好奇心顿起。 “呵呵,还是本官来说吧,他的事情本官知道得比徐大人多。”崔彦良笑着说道,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这个薛林山是叶州人,出身贫寒。大约三年之前,他只身闯入神都,四处拜访朝廷的官员,请求举荐,却四处碰壁,穷困潦倒。” 韦南松听了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他是想有一番作为,大可以去参加科举,为什么要请人举荐呢?” 崔彦良笑了一笑,“咱们的皇帝虽然是个女人,可是着实有厉害的地方。她选拔人才不拘泥于科举,同样重视举荐,用这种方法招揽了不少的人才。很多急于成就一番作为的人宁愿选举荐这条路子,毕竟这是报孝朝廷的捷径。” “只是这种捷径也有诸多弊端,容易被那些贪婪之徒利用,成为金钱交易的幌子。”徐怀德颇有感触地插了一句。 “大人说得对,这个薛林山就是急于作为的人,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怀着满心的抱负就来到了神都。”崔彦良感叹地摇了摇头,“只是他哪里知道官场的黑暗,身无分文哪有什么门路。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甚至被那些官员的家奴打得遍体鳞伤,一年多来也无成果。 两年之前陛下去寺进香,路上碰上一个乞丐拦驾,他高声地喊着,‘皇上,难道您的举荐制度是转给有钱人设置的吗?’” 苏晴眸忍不住吃惊,“那个乞丐就是薛林山吗?当街拦驾、指责圣上,那是要杖毙的啊!” 崔彦良微微一笑,“是啊,这样拦驾的人可以被当做刺客当场处死。当时他已经半死了,又被羽林卫险些打死。好在陛下胸怀博大,赦免了他的大不敬之罪,吩咐随行御医给他疗伤。还细细垂询,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个薛林山是个孤儿,在叶州一个大户人家打杂,却与那家的小姐两情相悦。那位小姐的父亲当然不会同意这种门户不当的婚姻,于是将他逐了出来。薛林山跟小姐立下誓约,一定会出人头地回来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那家的老爷也给他立下了三年的约定期限,三年之内若他还没有什么作为,就将小姐许配他人。于是他便来到神都,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陛下对他地故事很动容。经过交谈也觉得他虽然出身寒微。却谈吐不俗。将举荐制度地弊端和改善之法都说得头头是道。十分欣赏他。着人考试一番。觉得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便将他留在工部役房考察。举荐地考试制度也是从那件事情之后才完善起来地。从这方面说薛林山还是个功臣呢。” 苏晴眸听了薛林山地故事。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梅殊月地模样。想来让他勇闯神都地小姐就是那个梅殊月了。却不知道那梅殊月又为什么成了路学礼地小妾。这其中一定有让人心酸地曲折。也不知道那梅殊月在大牢中地情形如何了。郁儿和朱二宝地计划是不是进行得顺利“苏大人。想什么呢?”韦南松见她怔怔出神。于是轻声地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听崔彦良说下去。 “这个薛林山在工部役房做得很出色。陛下本想让他在神都为官。日后以便提拔。可是他却自荐去杭州。陛下大力发展江南地染织业。几年之前就效仿隋朝。在苏州、杭州试设了染织署。专管染织事务。只是不甚成功。薛林山自荐担任染织使。使得陛下又重燃起了希望。随即颁下圣旨。任命薛林山为染织使。管理江南地染织事务。又下令江南道官员全力协助。” 经过崔彦良这么一说。苏晴眸已经了然了。虽然按照官阶来分。这个薛林山只有六品。但却是皇帝御命钦点地。身份已经不是能用官阶来衡量地了。说与从三品地杭州刺史平起平坐也不足为过。这就为他行事提供了诸多方便。这还真是皇帝说一句话。胜过奋斗十年啊! “徐大人,崔大人,不知唤卑职来有什么吩咐?”窦平良跟在一个护卫后面半躬着身子,谄媚地笑道。 “哦,平良啊,徐大人和本官想去大牢里看看那个薛林山,你来带路吧。”崔彦良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笑容,招呼着窦平良道。 窦平良连连点头,“是,是,两位大人请随卑职来。” “窦大人,染织使薛林山的事情本官粗略地听你说了一遍,有些事情还不甚明了。”徐怀德面无表情地看了窦平良一眼,语调平直地说,“从这里去大牢也有一段距离,我们就边走边说,你再详细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应当的,应当的。”窦平良连忙赔笑地说道,“薛大人在任职的这两年期间,屡次向朝廷虚报费用,将朝廷拨下来用于染织事务的银两私吞殆尽。据卑职所知,三个月钱朝廷拨下来用于制造宫装布料的饷银有二十万两,可是真正用于官府作坊的只有区区五万两,剩下的十五万两却不知去向。” 徐怀德跟崔彦良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窦平良,语气依然不起波澜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十五万两都被薛林山私吞了?” “当然也不全是。”窦平良显然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说道,“要打点一些官员也是要花费上一些银子的。比方说刺史大人那边,就要好生打点,毕竟刺史大人有直接向陛下奏表的权利。就连卑职也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封口费,这个卑职为了自保暂且拿了,但是分文未动,方才已经将那些银两尽数送到了钦差行馆,还请二位大人明察。” 徐怀德点了点头,“嗯,这个本官已经听说了。你接着说!” “是,大人。”窦平良弯了弯腰,接着说道,“不止如此,卑职还发现薛大人私生活非常不检点,不止与杭州府一个年轻的寡妇私情,还与刺史大人的三夫人通j,并且通过三夫人左右刺史大人的政务。” “哦?有这等事?”崔彦良有些吃惊地插话问道,“如何左右路大人的政务啊?” 窦平良有些猥琐地笑了一笑,“当然是吹枕边风了。这位三夫人貌美如花,被刺史大人视若珍宝,百般宠爱,她说一句话比别人说百句都好使……”大概感觉几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了不同程度的探究,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八公的本性,太失态了,连忙收敛了笑容,正了正神色接着说道,“这个三夫人虽然嫁入府衙,却不安分守己,经常出去与一些外族商人接触,卑职曾亲眼看到她与倭国、大食、回鹘的商人接触……” “哦?按照大周律例,严禁官员和官员家属经商。那位三夫人身为杭州刺史的小妾,她为何要与商人接触啊?”崔彦良皱了皱眉头。 正文 第053章 摘干净 “这个嘛,卑职就不甚清楚了,毕竟那是三夫人的私事。”窦平良先前说得那叫一个顺畅,听崔彦良问起,却又目光躲闪着支吾过去,沉默不语了,显然他是不想说这个话题,或者不想说下去了。 徐怀德瞟了他一眼,“你接着说说薛林山的事情吧。” “是,大人。”窦平良立即回道,“路大人对三夫人和薛大人言听计从,薛大人对路大人出手也很是大方,今年春天路大人过寿的时候,薛大人一送就送了十万两。这个卑职可不是瞎说的,大人您去问问大夫人和二夫人就知道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一个小小的六品染织使,月俸不过百两,竟然出手如此阔绰,真是让人齿冷。”徐怀德脸上现出怒色,“那个路学礼更是胆大包天,公然收受贿赂,跟那薛林山狼狈为j,该杀,该杀!” 崔彦良笑呵呵来劝徐怀德,“徐大人,莫气,莫气,古来有官便有清官、贪官之别,我大周繁华昌盛,官多将广,有几个贪官也是正常的,您何必动怒呢?” “是,是,崔大人所言甚是,还请徐大人息怒。”窦平良也在一边附和道。 “每每听到这等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托的贪官污吏,本官就忍不住生气。”徐怀德语气虽然缓和不少,却又多了些许叹息,“人心之贪,深不见底啊!” 苏晴眸会心一笑,她早就听说这位徐大人为官清廉,铁面无私,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武则天会派他前来调查官船失踪的案件,想必也早就想到这件事情跟杭州官员贪污受贿撇不开关系了。 “十日之前,三夫人来告知,说路大人有事出门去了,让卑职暂代刺史大人掌管府衙之事。”窦平良在徐怀德的示意下继续说道。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跟徐怀德和崔彦良请示道:“二位大人,能否允许下官问窦大人一个问题?” “你问吧。”徐怀德点头应允道。 苏晴眸略一迟疑。看了看窦平良。“窦大人。您是说路大人出门办事是三夫人转告地。不是您亲耳听路大人所说。或者是亲眼所见路大人出门。对吗?” “是啊。路大人连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告诉。就带了一名仆役直接出门去了。”窦平良咂了咂嘴巴。“大夫人和二夫人为此还找三夫人闹了几回。更有一次还找卑职去评理。说大人不是出门去了。是被三夫人藏起来独占了。唉。这是家务事。卑职怎么能插嘴说话嘛。只能安抚了三位夫人。让她们耐心等待。大人总会回来地。可是大夫人和二夫人生性泼辣。哪肯听卑职说……” 徐怀德和崔彦良都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听窦平良说起路学礼地三个夫人便滔滔不绝。于是打断他道:“好了。路学礼地事情先放在一边。过些时候本官自会找那三夫人问个清楚。” 苏晴眸听了这话忍不住暗暗吃惊。那三夫人还在青溪县衙大牢里关着呢。这要是两个钦差细细追究起来。发现她劫走了梅殊月还擅自将她关押在大牢里。那麻烦可就大了。郁儿和朱二宝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地。成与不成总要来个信儿吧? 正在她暗自思忖是不是找个机会跟徐怀德招了。就听窦平良说道:“大人。您恐怕是见不到三夫人了。” “哦?这又是为什么?”徐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三夫人几日之前就失踪了,据说夜半出府私会什么人,途中被什么人劫走了,之后就音讯全无,薛大人遣了署役里里外外找遍了杭州府,也不见三夫人的踪迹。” 崔彦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看来这个薛林山跟那位三夫人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徐怀德的脸色也愈发不好看起来,看了窦平良一眼,“你接着说吧!” “卑职代替路大人掌管政务,发现薛大人这些日子不思政务,遣散了不少的署役,而且平日里行踪神秘,似乎在打点行囊,要出门的样子,可是卑职并未听说薛大人接到调令。于是暗暗留心,果然在昨天深夜见他身着便服,带着一名署役驱车往城外赶去。卑职带人前去询问,谁知道薛大人竟说要扔下染织署这个烂摊子远走他乡,卑职劝说不听,还破口大骂,说卑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让那名署役行刺于卑职。无奈之下,卑职只能下令将那署役当场射杀,将薛大人关押起来,等钦差大人来了之后定夺。” “什么?!”苏晴眸忍不住惊呼出声,见几个人齐齐地看向自己,稍一犹豫,便走到徐怀德跟前,附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 不等听完,徐怀德便脸色大变,“快走,我们到大牢里去。”说着便急急地前面走去。 “苏大人,怎么了?你跟钦差大人说了什么?”韦南松一边小跑几步跟上徐怀德脚步,一边悄声地问身边的苏晴眸。 苏晴眸脸色凝重地瞟了窦平良一眼,没有直说,“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原以为官船失踪一案的始作俑者是薛林山,可是方才听了窦平良的一番话,他话里话外将路学礼、梅殊月和薛林山全都给卖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说,竟然没有提起官船失踪案半个字,而且更没有提起那个梅若素,看来牵扯这件案子的恶首不止薛林山一个,恐怕这个窦平良策划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不止利用了薛林山,还想瞒天过海。 根据萧占偷听来的话,这个窦平良和薛林山沆瀣一气,之后却出卖了薛林山。为了彻底摘清自己,就不能让薛林山开口说话。他既然杀了薛林山的随从,那薛林山也凶多吉少了! 几个人狂奔至大牢,就看到大牢门口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狱卒,苏晴眸心猛然一沉,看来猜对了。 “这是怎么回事?”徐怀德脸色铁青地吼道,对跟在后面的钦差护卫挥了挥手,“快,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的?” 几名护卫横起手中的刀剑,谨慎地走过去,试了试狱卒的鼻孔,“大人,还活着!” “快,你们几个进去看看!”徐怀德连忙吩咐道。 这个时候,苏晴眸已经弯下身来,掐住一个狱卒的人中将他弄醒,急急地问道,“快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文 第054章 设诈局 “有人劫……劫狱!”狱卒费力地说道。 苏晴眸给他检查了一下,见他只是被打晕过去导致了一瞬的窒息,让身体功能有些阻滞,别无大碍,于是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劫狱的是什么人?” “是一个黑衣人。”狱卒大口喘了几口气,头脑清醒多了,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 这个后进去查看情况的钦差护卫疾步地跑了出来,“大人,您快进去看看,大事不好了!” “走,进去看看。”徐怀德连忙招呼崔彦良、苏晴眸等人迈步走了进去。 牢房通道上也稀稀疏疏地躺着几个晕死过去的狱卒,大牢里的犯人也都昏迷了。苏晴眸吸了一下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迷香的味道。虽然迷香的药劲已经失去了大半,又被护卫驱散了不少,几个人还是小心地掩住口鼻跟在护卫后面。 “大人,就是这里。”领路的护卫在一间牢房门前停住。 先头冲进来的几个护卫牢牢地把手在门前,见徐怀德来了,连忙分开站到两边去,打开牢门让他进去。 还没走进牢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就扑鼻而来。只见牢房里有两个人姿势怪异地倒在血泊里,一个身着皂青衣服,一个身着黑衣、黑布蒙面。身着皂青衣服的正是染织使薛林山,他的腹部深深中了一刀,染红了大片的衣服,而那个黑衣人的胸口则插着一支匕首。 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连徐怀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就见窦平良惊呼着奔过去:“哎呀,薛大人,你死得好惨啊!” “慢着,窦大人。”苏晴眸也顾不得许多,高声喝止道,“你不能过去!” 窦平良猛然停住脚步。目光复杂地看向苏晴眸。“苏大人。本官见同僚遇害。心痛不已。想要拜睹遗容。你为何要阻止我?” “窦大人。这个薛大人生死还是个未知数。等确认之后要拜祭随便你。”不等苏晴眸说话。韦南松就眼神不无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未调查清楚。大人就这样扑过去。有破坏现场地嫌疑。大人好歹也是堂堂五品官员。怎么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呢?” 窦平良被韦南松这一番话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地退了回来。嘴里兀自嘀咕道:“本官不过是一时心急。忘记了分寸罢了!” 徐怀德也对窦平良地表现相当不满。韦南松对上官一顿抢白他也没有不悦地意思。稍稍查看了一下。便欲上前检查那两个人是否断气了。 苏晴眸眼尖。连忙抢着说道:“大人。检查地琐事就让下官来吧。此处血污满地。不要脏了您地手。” “也好。”徐怀德点了点头。 “下官同去。”韦南松也自告奋勇地跟苏晴眸一起上前,分别检查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的鼻息和脉搏,同时对徐怀德禀报道,“大人,已经死了!” 徐怀德脸色阴沉地瞟了窦平良一眼,指了指那名黑衣男子,问道:“窦大人,你可认识这名刺客啊?” 窦平良连忙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惊呼道:“这不是染织署的署役方聿吗?” “嗯?你说他是染织署的署役?”徐怀德大感意外地问道。 窦平良点了点头,“是啊,大人,这个方聿确实是染织署的署役。 “那么窦大人,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为何大白天的,这染织署的署役会闯入刺史府的大牢?如此重要的人犯就这样死掉了,你代杭州刺史掌管政务,却造成如此严重的纰漏,你该当何罪?” “大人恕罪,卑职从五更时分就开始准备迎接大人,没有闲暇询问大牢的状况。”窦平良连忙屈膝跪下,“卑职失职,还请大人宽恕!” 徐怀德冷哼了一声,“你口称失职,原是在责怪本官吗?如若你不去码头迎接本官,就不会有刺客出现在大牢里了,对不对?” “大人恕罪,卑职绝无此意,是卑职慌不择言,是口误,口误。”窦平良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这方聿是薛大人的心腹,平日经常来往染织署和刺史府,让他混进来也不足为奇……” “哦?那你倒是说说,薛林山的心腹为何要刺杀自己的主子啊?”徐怀德语气愈发严厉了起来。 窦平良见自己越解释越乱套了,一时间语塞,半晌才惶然地说道:“这个卑职也不得而知,只能问问他们本人了……” “哈,问本人,两个都死了,这才叫一个死无对证呢。”徐怀德气极而笑。 “卑职该死,该死……”窦平良连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一来是做给钦差大人看的,而来他确实是恨自己,一张嘴就冒胡话。 苏晴眸听徐怀德和窦平良一个责问一个惶禀,你来我往似乎没有要停嘴的意思,心里暗暗着急,于是插话道:“大人,血腥之地不宜久留,依下官看,不如把这里交给韦大人和下官处理,二位大人暂且回钦差行馆歇息,韦大人和下官处理处理完了便去跟大人汇报。” “嗯,如此也好。”一直没有说话的崔彦良此时开口,跟徐怀德商量道,“大人,这里就交给青溪知县和五泄知县吧,他们会处理好的。大人也累了,暂且回去吧。” 徐怀德迟疑了一下,见苏晴眸和韦南松满脸诚恳,也正有意考验他们一番,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本官相信你们,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生检验,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大人。” “吴小,你带领一队钦差卫队的人留在这里,听从青溪知县和五泄知县的差遣,有什么情况立刻来通报。”徐怀德指了指守门的一个护卫吩咐道。 “是,大人。” 徐怀德和崔彦良举步出了牢门,见窦平良兀自怔怔地跪在那里,皱了皱眉头,“窦大人,你起来吧。” “是,卑职这就送大人去钦差行馆。”窦平良连忙起身,殷勤地前头带路去了。 几个人的人影一消失在视线里,苏晴眸连忙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三颗黑褐色的药丸,扒开薛林山的嘴巴就扔了进去。 “苏大人,你干什么?”韦南松大不解,“他不是已经……” 窦平良将两位钦差送到钦差行馆,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黑蜂,给我滚出来!” 黑蜂应声出现,“主人,什么事?” “薛林山和那个方聿都死在大牢里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窦平良虽然尽力忍耐着,可是声音仍然了十足的恼火。 “主人不是吩咐要把所有知情人的嘴巴都封上吗?”黑蜂的声音波澜不惊,“那方聿也该命短,属下正四处找他,他却探头探脑地送上门来,我就将他骗进大牢,让他们主仆一起死,还可以制造他刺杀薛大人的假象,不是很好吗?” 窦平良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你个死人脑袋!我让你封口,也没让你把他们都弄到大牢里去杀掉了啊……这杭州府是个人都知道方聿是薛林山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刺杀他?你当钦差大人是傻子吗?到时候随便一问就露馅了……” “主人!”黑蜂眼神一闪,打断窦平良的话道,“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就越能扰乱钦差的视线,他们就越不会怀疑到主人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窦平良狐疑地看着黑蜂。 黑蜂阴阴一笑,“那方聿惦记梅掌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女人去杀人,这理由已经很充分了!只要主人在钦差大人耳边稍微一点拨,钦差大人去益丰绸缎庄稍微那么一问,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正文 第055章 不速客 苏晴眸打发走了韦南松,在牢房里四处查看,也没有看到萧占的身影,心情变得更复杂起来。牢房里没有,就说明萧占没有被官府抓起来,那就是说要么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要么就是她不敢想下去了,用力地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以他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听说钦差已经来到多时,她顾不得亲自去翠红楼打听消息,便赶来衙门拜见了。把打听消息的事情拜托给钱贵友,也不知道那个花花公子打听到了没有。 一边思忖着,一边快步地往牢房外面走来。 窦平良见韦南松正指挥着钦差卫队的人把抬着两具尸体往外走,而不是抬到停尸房,于是大老远就招呼道:“韦大人,你这是要把尸体抬到哪里去啊?” “哦,窦大人啊。”韦南松拱了拱手,“钦差大人吩咐把尸首抬到钦差行馆去,二位大人要亲自验尸,下官不敢违抗命令,这不就急着送去呢嘛!” 窦平良紧走了几步,在韦南松跟前停住,眼神闪闪地问道:“钦差大人不是把验尸的事情交给你和苏大人了吗?怎么又要亲自验尸了?” “这谁知道呢?钦差大人自有打算吧。”韦南松寓意不明地笑了一笑,看着窦平良脸上的神色,“要不,窦大人跟下官一起去?您亲自问问钦差大人如何?” 窦平良脸色一滞,继而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本官那敢过问钦差大人的事情呢?作为下官只能鞍前马后、听从吩咐,岂有干涉过问的道理?” “既然窦大人不去,下官急着赶路,恕不奉陪了!”韦南松敷衍地拱了拱手,便随着钦差卫队而去。 “哼,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吗?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混账……”窦平良看着韦南松的背影走远,低声地骂了几句。一抬眼,就见苏晴眸脚步匆匆地从牢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漫上一丝冷笑,“哟,苏大人忙完了吗?”大人两字念得重重的,怎么听都是浓浓的嘲讽之意。 苏晴眸淡淡一笑。福了福。“见过窦大人。” “哼。一个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头发长见识短。做地什么官呢。学学女红。诵诵妇德。等着嫁人多好。何必抛头露面。跟一群男人打交道呢?”窦平良丝毫不掩饰满脸地鄙夷之色。“来见钦差大人也不穿官服。成何体统?” 苏晴眸听了这一番话也不恼。说了句“下官告退”。转身便走。 “站住!”窦平良感觉自己被轻视了。语气里带了一股无名怒火。喝住苏晴眸。“怎么说本官也是堂堂五品命官。你一个小小地七品知县竟敢蔑视本官?你不知道蔑视上官属不敬之罪……” “窦大人!”苏晴眸脸上地笑容淡去。打断窦平良说道。“河南卢氏。只因说了一句‘女人鼠目寸光’。被当做李唐叛党。当街腰斩;洛阳安氏。街井闲谈。说了一句‘做女人就该有做女人地样子。抛头露面丢净了祖宗地脸’。被五马分尸。并祸及子孙后代。从此改姓为‘毒’;庆州左氏。素来惧内。与人诉苦。说了一句‘当今是女人地天下’。被告嘲讽当今圣上。一家十余口死于刀下……”说到这里扫了窦平良一眼。“亏您还是堂堂五品命官。却不知道‘祸从口出’地道理吗?大人刚才那番话若是传到朝中。恐怕《警世录》里又多了一条关于杭州窦氏地记载!” 这一番让窦平良冷汗直冒。苏晴眸所说地那些事情他是知道地。女帝武则天登基之后。为了镇压反叛之人。特许“风闻言事”。从皇亲国戚到老百姓。稍有不利于女帝地传闻。均被告发后严刑处死。更有一些言官居心叵测、捕风捉影。曲解他人言论以排除异己。使得大周上下人人自危。封口不言。就算是夫妻在家说话。也都耳语简说。 虽说风闻言事的风潮已过,但是这里钦差卫队的人来来往往,他那一番话若是被有心之人曲解传了出去,那他窦平良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只怪自己一时逞了口舌之快,想给苏晴眸一点难堪,竟然忘了这一层禁忌。 “看来窦大人是没心情理会下官了,那下官这就告退了!”苏晴眸见他脸色灰败,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对他起了震慑的作用,于是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窦平良半天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被下官教训了一回,心里的恼恨无以复加,这口气咽不咽都难受,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只能忿忿地骂道:“这群无耻小吏,总有一天本官会给他们好看!” 苏晴眸走出府衙大门,就看到钱贵友和小五子主仆两个在附近探头探脑的,连忙走了过去,招呼道:“钱公子,小五子……” “巧燕,你终于出来了。”钱贵友看到苏晴眸急忙奔了过来,一副迷路孩子终于找到妈的模样,就差痛哭流涕了,“你再不出来我的腿都要折了!” 小五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公子的腿不是好好儿地长在身上吗?折了还能跑那么快?” “你给我闭嘴!”钱贵友对小五子瞪了瞪眼睛,转过头来又换了一副笑脸,对苏晴眸说道,“巧燕,你让我去翠红楼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到了,那个肥嫂说那个叫什么占的……” “萧占!”小五子插嘴说了一句。 钱贵友抡起扇子敲在他的脑袋上,“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你们别闹了,快把话说清楚。”苏晴眸急于知道萧占的情况,连忙劝道。 “啊,肥嫂说那个萧占昨天确实去过翠红楼,还跟一个什么姑娘喝了半天花酒,才走了,就再也没去过了。”钱贵友说得高兴了,于是信口开河起来,“巧燕啊,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跑到青楼去找姑娘……我就不一样了,我虽然也去过那个翠红楼,可我是为你办事的,不是去找乐子的,我可是君子,心里只有你一个……哎,巧燕,你干什么去?” 钱贵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晴眸转身走了,连忙追上去:“你上哪儿去啊?我为了告诉你那个负心汉的事情,可是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啊……” 知道萧占没事,苏晴眸心情大好,笑道:“是是,有劳钱公子费心了。还有小五子,谢谢了!” “嘿嘿,苏姑……啊,不,县太娘别客气!”小五子摸着脑袋傻笑了两声。 “什么县太娘,你这个臭小子乱叫什么?”钱贵友狠狠地敲了小五子的脑袋一下,“我们巧燕还是大姑娘,叫什么娘啊!” 小五子不满地瞥了钱贵友一眼,“男人做知县叫县太爷,那苏姑娘做知县总不能也叫县太爷吧?那就只好叫县太娘了,要不叫县太姑?” “咳,那个,你叫我苏姑娘或者苏大人就好。”苏晴眸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于是说道,“什么县太娘、县太姑的,没这样的称呼。” “也是哈,嘿嘿,那就叫苏大人吧。”小五子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红妆快断官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4部分阅读 “确实不太好听。” 三个人边走边闲聊着,一路回到了金府。苏晴眸有些不放心冰瑶,冰瑶中毒比较深,一直昏迷不醒的,虽然有金府的下人在照料着,但是他们终归不懂蜂蛇毒的厉害,照料不周全。所以她才让韦南松先去钦差行馆交差了。 刚走进别院的门,就听到一阵兵器交接的声响,她心里一惊,刚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两个人影破门而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正文 第056章 不对付 两个人的速度太快,苏晴眸半天才看清楚,其中一个是萧占,另一个是一个陌生男子,一身白衣,跟萧占比起来稍显瘦削,一手握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刀柄金色,外张如凤翅,刀身奇窄,刀锋上翘,顶端细如针芒。 比起萧占的长剑来,这双刀太短,着实占不到什么便宜。可是仔细一看,那白衣男子却并有落了下风,他一刀挡住萧占的长剑,一刀专寻萧占防备薄弱之处进攻,倒是把萧占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苏晴眸不知道萧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白衣男子是什么人,两个人又是为了什么打得难解难分,但是见两个人旁若无人,专心拆招,也不好开口发问。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钱贵友平日里跟人打架都是棍子砖头,一通乱砸,哪里见过高手过招,被两个人兵器上的寒气慑得双腿发软,再加上看着他们两个满院子飞来跳去的眼晕,一就坐在了门槛上。 小五子也早就站不住了,索性跟钱贵友一起坐了下去。刀剑上的寒光一闪,他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发凉,他活了十几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脖子这么脆弱。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半晌才各自飞退数步,站定了身形,相互抱了抱拳,“领教了!” “好俊的刀功!”萧占长剑归鞘,微笑地赞道。 “兄台的剑法也很是精彩。”白衣男子的双刀在手指间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便收入了袖中,看着萧占笑道,“看来是我误会兄台了。” 萧占不无嘲讽地扬了扬嘴角,“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打不过我又不说我是滛贼了?” “方才我有意露出破绽,兄台却没有趁人之危,用剑尚能如此,做人也差不到哪里去。”白衣男子扑打了一下衣衫,又加了一句,“虽然不及我,也算是正人君子了!” 萧占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看是梁上君子吧!” 苏晴眸听二人地对话。虽然句句不对付。但也没有什么恶意。可见那白衣男子不是什么坏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太多心了。经过上次地追杀事件。现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你回来了!”萧占一转头看到苏晴眸。微笑地招呼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位公子是……” “哎呀。哎呀。从什么地方掉下一位天仙妹妹?”不等萧占说话。那白衣男子就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拉起苏晴眸地手。眼睛闪亮地道。“在下单迎。敢问妹妹芳名?” 苏晴眸虽然不像一般人家女子那般刻板。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被一个陌生男子摸了手。脸倏地红了起来。连忙抽了回来。敷衍道:“啊。原来是单公子。小女子苏晴眸。” “苏晴眸。好名字。那在下就叫你晴妹妹吧。”单迎一双细长地眼睛上下地打量着苏晴眸。不时地咂巴一下嘴。“啧啧。单某今天是走了什么运了。竟然接二连三见到漂亮妹妹……” 钱贵友见单迎色迷迷地直管往苏晴眸身上瞟,霍地站了起来,一伸胳膊把他挡到一边去,“喂,管你是山鹰还是麻雀,少打我们家巧燕的主意。她可是名花有主了的……” “巧燕是谁啊?单某不认识。”单迎沉下脸,细长的眼睛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说来你是哪块地上的葱?跟单某说话之前总要先报上个姓名吧?” “谁是葱?你还是蒜呢。”钱贵友气势兀自弱了三分,但是又不想就此输了面子,于是扬起脖子嚷嚷道。 苏晴眸不想听他们拌嘴,于是跟萧占一起到里面来探视冰瑶。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是呼吸平顺,脸色已经大好,才放了心。 两个人到外间来,听萧占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他去染织署衙门得知苏晴眸被什么人劫走了之后,就四处找寻她的下落,甚至夜探刺史府,却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今天下午在药铺看到一个丫鬟拿了一张药方在抓药,上面的字迹甚是熟悉,像是苏晴眸的笔迹,细细询问之下,得知那正是金府的丫鬟,为了给冰瑶疗毒出来抓药。 于是跟着丫鬟来到金府,见到金老爷才知道苏晴眸出门去了,冰瑶在别院养伤。他早上就听说有钦差来到了杭州府,料想苏晴眸应该去见钦差了,于是宽了心,到别院探视冰瑶,却被那个单迎误以为他图谋不轨,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 “听金老爷说你也中毒了,要不要紧?”萧占打量了一下苏晴眸的脸色,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跟我爹上山采药一不小心就被马蜂蛰到,经常蛰就对蜂毒有了抵抗力,现在就算是被数百只蜂蛰中也不会产生中毒症状。所以蜂蛇毒在我身上的毒效就少了大半了,而我爹又最擅长解蛇毒,我耳濡目染,对解蛇毒也很在行,喝了药就没事了。”苏晴眸往里面瞟了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倒是冰瑶姑娘,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武功超群,哪里会被马蜂蛰过,她中的毒就比我深多了!” 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还好是你,不然你们这两条小命就算是送给阎王了。” “你在码头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那几个倭人怎么样了?”苏晴眸急于知道那些倭人的情况,于是问道。 萧占目光肃了肃,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单迎一脚闯了进来,连忙停了嘴。 “晴妹妹,单某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单迎看了看二人的脸色,笑道,“那我换个时候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苏晴眸笑了一下,叫住他,“无妨,我们也只是闲聊。单公子不妨一起来聊聊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单迎咧嘴一笑,人影一晃,已经坐到了桌前,自顾自地拿了一个杯子,斟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才瞟了瞟萧占,“还没请教兄台的大名呢……” “在下萧占。”萧占虽然笑着,可是看向单迎的目光明显没什么好感。 单迎也感觉到了萧占的敌意,笑了一笑,“没想到萧兄这么小心眼,单某不过是骂了你一句滛贼,刚才也说是误会了,你也不必记恨于单某吧?” “记恨倒不至于,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萧占倒是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罢了罢了,反正单某也不喜欢男人,不谋就不谋吧。”单迎摆了摆手,笑眯眯地看向苏晴眸,“单某跟晴妹妹志同道合就可以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这个单迎虽然嘴巴轻薄了一些,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不过他会出现在冰瑶养伤的别院很让她在意,于是问道:“单公子不是金府的人吧?” “当然不是。”单迎往苏晴眸跟前凑了凑,笑道,“单某不过是跟金老爷有那么一点儿交情罢了,本想四处游玩一番,不曾想路上捡了一个小丫头,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单某尚未婚配,又散漫惯了,不喜束缚,怎好带着她过活?想来想去,附近就这么一个熟人,就带来金府,让金老爷帮忙找找孩子的父母。谁知那孩子到了金府又哭又闹,吵得单某睡不着觉。本想出来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正好看到萧兄欲行那种事情……咳咳……啊,是误会……” 萧占挑了挑眉毛,语带挑衅地问道:“那小丫头真的是捡来的吗?” “那你以为是单某偷来的吗?”单迎针锋相对地迎上萧占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危险的笑意,“单某要偷也是偷晴妹妹这样的如花似玉的美女,偷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意思?莫非萧兄喜欢……” 苏晴眸觉得两个人越说越危险,屋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连忙劝道:“单公子,萧占,闲聊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是啊,还是晴妹妹知书达理。”单迎收起锋芒,对苏晴眸笑了一笑,“对了,方才单某好像隐隐听到晴妹妹会医术,是吧?” 苏晴眸和萧占均是吃了一惊,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那时候单迎还在门口跟钱贵友吵架,没想到竟然给他听到了,这得是多好的耳力啊! “哎呀,你们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嘛,单某没有窥探他人的癖好,而且记性不好,对不感兴趣的东西过耳即忘。”单迎瞄了瞄苏晴眸的表情,“单某捡来的那个小丫头似乎受了惊吓,进食很少,却不肯让大夫看病。单某想如果是姑娘这样温柔美丽的大夫去给她看病的话,她应该不会哭闹……” 苏晴眸跟萧占萧占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人还真是难以捉摸。他到底听到了什么记住了什么也无从考证,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小丫头的情况也很让人担忧。 “那就劳烦单公子带我去看看那个小丫头吧。”苏晴眸站起身来说道。 正文 第057章 小丫头 “丫丫,来,让婶婶帮你换身好看的衣服……嗯,不要吗?要不你来尝尝婶婶做的油酥饼吧,很好吃的……” 苏晴眸和萧占在单迎的带领下来到另一处别院,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妇人柔声地反复劝说着,却没有听到半点回应。 妇人劝了半天无奈地叹气,“唉,这可怜的孩子,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看看,你这头发都烧焦了……” “烧焦?!”苏晴眸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脸色一变,突然急急地往里面奔了去。萧占和单迎均是一愣,不知道她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也急忙跟了进去。 苏晴眸三步并作两步奔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衣着华丽的妇人坐在石桌前,怜惜地望着站在她身边的女童。女童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身上穿着一件肥大的褂子,松松垮垮的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珠,神情畏缩地看着那个妇人。 “兰草!”苏晴眸又惊又喜,奔过来一把将她搂住,“兰草,果然是你!” 妇人被苏晴眸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见是个陌生女子,连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你……你是哪位啊?” 这个时候萧占和单迎也进门来,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吃惊。 “晴妹妹,你认识这个小丫头吗?”单迎急忙问道。 苏晴眸欣喜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认识她,她就是造船刘家的兰草。原来她还活着,太好了!” 兰草看到苏晴眸的那一瞬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显然还记得她,可是很快又低下头去,似乎不想跟苏晴眸对视。 “兰草。你还记得我吗?”苏晴眸扯住她地手。柔声地问道。“我教你写过字。你不记得了吗?” 无论苏晴眸怎么问。兰草就是死咬着嘴唇不肯开口。似乎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再问急了便放声大哭起来。苏晴眸也无法再问下去了。 “唉。你看吧你看吧。这小丫头就是这样。单某都问过她一万遍了。家在哪里。爹娘呢。她就是不肯说。多问几句她就开始哭了。”单迎似乎被兰草地哭闹功夫折磨惨了。一听见她哭便苦了脸。十分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单某可不会哄孩子。所以才找了金家大嫂来帮忙照看……” “单兄弟。这两位是你地朋友吗?”那华服妇人正是金家大少奶奶。苏晴眸和萧占来金府。只见过金老爷。自然是没跟这位柔娘照面。她见两个人跟单迎一起进来。便过来招呼道。 “单某只跟晴妹妹是朋友。至于那个用剑地家伙……不认识!”单迎斜了萧占一眼。用很不屑地口气说道。 萧占很火大地挑了挑眉头。长剑出鞘半尺。阴森森地说道:“那现在让你好好认识一下我。如何?” “金大少奶奶,别理会他们。”苏晴眸见妇人露出疑惑的神色,笑着解释说,“我们和单公子一样,也是来贵府拜访的,刚刚才认识,那两个人之间有一点误会。” 妇人掩嘴一笑,“原来如此。”看了兰草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怜惜之情,“姑娘,你认识这孩子吗?她的名字叫兰草是吗?” “嗯,是啊,她叫兰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苏晴眸抚了抚兰草的头,却摸到了一把汗,不由得诧异。仔细一看,才发现兰草那肥大的褂子里面还穿着一层衣服,衣服上面千疮百孔,满是烧痕,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场大火里逃脱的。 现在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她穿了这么多,难怪会满头大汗。 “那小丫头的衣服不知道怎么被烧成那样,总不能让她穿着这个到处走吧?她又死活不肯脱掉那身衣服,我只好找了件大褂,给她罩在外面。”单迎似乎看出了苏晴眸的心思,于是说道。 萧占撇了撇嘴,“笨死算了,那你不会趁她睡着的时候帮她换啊?”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小丫头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睡觉也警醒得很,我一碰她她就醒了,还大哭大闹的,我有什么办法?”单迎对萧占怒目相向,“你那么厉害倒是去帮她换换看呐……” “点也不行吗?”萧占气短地嘀咕了一句。 单迎还是听到了,“我倒是想啊,可是你看看她啊,那一副敢碰我衣服就跟你拼命的小模样,我哪敢招惹啊?总不能一辈子点她的吧?” “这孩子受了些惊吓,又有心结。”苏晴眸见兰草虽然不肯跟自己说话,但是并不想对别人那样抗拒,最起码还让她碰,应该还是有希望跟她沟通的。想了一下,对妇人说道,“金大少奶奶,能让我单独跟着孩子待一会儿吗?” “当然了。”妇人温和地笑道,“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柔娘就好了。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很喜欢这孩子,可是她不肯亲近我,你要是能给她打开心结最好不过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也想尽一份心力。” 苏晴眸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柔娘了!” “那我先回房去了,有什么事情差下人喊我就是了。”柔娘笑着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兰草,来,跟姐姐进屋去,好不好?”苏晴眸笑眯眯地对兰草伸出手。 兰草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让苏晴眸握了,跟她往屋里走去。 “哎呀,不愧是晴妹妹啊,这么快就收服那小丫头的心了。”单迎望着苏晴眸的背影咂了一下嘴巴,“晴妹妹以后肯定会是贤妻良母……” 萧占嗤了一声,“一口一个晴妹妹,恶心死人了!” “难不成你有意见啊?”单迎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萧占,“你想叫就叫嘛,单某不会反对,没必要对单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吧?” “别把我跟你这个轻薄之徒相提并论!”萧占哼了一声,本想趁机羞辱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一顿,却见他蓦地跳了起来,口里直嚷着,“坏了,坏了……”忍不住皱了眉头,“哈?你又搞什么花样?” 单迎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原来是这个。我把那两个很吵的小子点了,让他们咬住井绳吊在井里,本想给他们一点儿教训,结果一见到晴妹妹就给忘了。万一他们要是撑不住掉下去岂不是要淹死了……” “啊?这种事情你都能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啊!”萧占听他这么又气又急,扯了单迎就奔出门去。 苏晴眸把兰草抱到椅子上去坐下,蹲下身子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正色地说道:“兰草,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看到了杀死你爹娘的人?” 兰草愣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点了一下头,立即又没命地摇头。 正文 第058章 解心结 苏晴眸见兰草这样,心里更笃定了,这孩子一定亲眼见到了爹娘被杀的场景。就连大人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情恐怕也会一蹶不振,何况她这么小的孩子呢,对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她拿出手巾帮兰草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语气尽量轻柔地跟她商量道:“兰草,让姐姐帮你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兰草听了这话拼命地摇头,双手按住衣襟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苏晴眸会来强的。 苏晴眸见她一副怕什么东西被抢走的模样,暗暗思忖了半晌。这孩子很聪明,用一般的法子哄是不行的,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打定主意,她便肃了脸色,沉声地说道:“兰草,我都听单公子说了,你不肯换衣服,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看大夫。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兰草怔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便噙了泪珠低下头去,仍然紧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你爹娘被人害死了,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肯说出来给他们报仇,还要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你爹娘在九泉之下该多伤心啊?”见她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苏晴眸心里一疼,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忍心说这些话,把报仇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的肩膀上。 兰草虽然在哭,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哭大闹,看来这些话对她起了作用。苏晴眸狠了狠心,接着说道:“你不肯换衣服会热死,不肯吃饭会饿死,不肯看病会病死,你爹娘让你逃出来是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不是让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死的,你知道吗?” 是不是造船刘夫妇保护着这孩子逃出来的,苏晴眸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她的猜测。如果不是爹娘嘱咐了她什么,她怎么会这样缄口不言?为了打开这孩子的心结,她也只有这么说了。 “哇……”兰草大哭出声,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苏晴眸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兰草双手环住苏晴眸地脖子。放声大哭。小小地身躯不断地抽搐着。似乎要把积压在心里地所有痛苦都一股脑地发泄出来。苏晴眸地鼻子也酸了起来。又忍不住愤怒。那些杀人放火地恶人。竟然让这么小地孩子承受这么大地痛苦。在她幼小地心灵留下了难以抹去地阴影。不让他们付出代价天理难容! 钱贵友被萧占和单迎拉出井口。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水。见血水里有一枚白色地东西。连忙用手摸了一下。果然少了一颗门牙。顿时哭号起来。“呜呜……你这个混……”见单迎眼睛一眯。露出一道冷光。连忙改口。“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还我地牙来……” “唉。我也不是故意地嘛。谁让你们出口不善地?”单迎露出一脸无害地笑容。“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 “那你也不能用这么狠毒地方法对待我……呜……”钱贵友没了一颗门牙。说话都漏风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不见了平日里地半点威风。 小五子被吊在下面。被钱贵友踩着脑袋。身子都浸在水里半截了。早就吓得晕死过去。萧占费了好大地劲才把井绳从他嘴里弄出来。却崩掉了他两颗门牙。比钱贵友还惨!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单迎。玩笑也开太大了吧?同是来金府做客地。因为几句口角把人折腾成这样。钱贵友虽说是纨绔子弟。但也是金老爷至交好友地儿子。他下手竟然一点儿也不留情!这要是钱贵友回家告上一状。金老爷地脸上也不好看啊! “别哭了。一个男人。哭天抹泪地像什么样?”单迎目露鄙夷地瞥着钱贵友。随手在袖子里摸了一下。摸出几个铜板扔给钱贵友。“不就是一颗牙嘛。我给你钱你去找大夫补上好了……” 钱贵友捡起那几枚铜板看了看,嚎啕大哭起来,“你欺负人……” “不够吗?”单迎脸上明显有了不耐烦,又摸出几枚铜板抛给钱贵友,“喏,这是我全部家当了,都给你了,你就别哭了。” 萧占被单迎搞得哭笑不得,戏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吧?见不少金府的下人被钱贵友的哭声给招惹了来,怕事情闹大了,连忙过来劝说钱贵友,“钱公子,你就别哭了。你们钱家不缺那几钱补牙的银子,何必跟一个走江湖的穷小子一般计较,丢了牙事小,丢了面子事大啊!” 单迎听萧占这么说,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萧占瞪了回去。他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一些,萧占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也是为自己圆场子,只好忍气吞声地别过脸去。 钱贵友也是个单纯的家伙,听萧占这么一说立刻止住了哭声,霍地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要不是萧占提醒,他忘了自己财大气粗这茬了。用力地擦了一下眼泪,示威地瞪了单迎一眼,“本公子不跟你计较,哼。”用脚踢着小五子,“小五子,给我起来,咱们补牙去。本公子今天破例,也给你补两个金牙!” 小五子被踢醒,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钱贵友扯着去补牙了。 萧占和单迎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背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半晌,觉得不太对劲,相互瞥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停住了笑声。 “谢了!”单迎很没诚意地说道。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不想让晴眸脸上不好看。”萧占哼了一声抬脚出了门。 单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哦?晴眸?”也抬脚跟了出来,“喂,你跟晴妹妹什么时候认识的?” “跟你没关系吧。”萧占冷淡地回道。 单迎笑眯眯地搭住萧占的肩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随便聊聊嘛,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也跟你没关系吧……”萧占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回来苏晴眸和兰草所在的别院,就见兰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脸上泪痕犹在,却睡得很熟。苏晴眸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见两个人进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说。 “哭了一场,总算是开口了。”苏晴眸也不等他们开口问,便叹气地说道,“看来这些日子忍得很辛苦,这才安心睡下了。”看了单迎一眼,“单公子,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她的?” 单迎笑了一笑,“虽然单某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先回答晴妹妹的问题好了。那小丫头是我从新安江边上的树林里捡到的,我记得应该是在兰溪县吧……” 正文 第059章 落脚处 “是吗?这孩子的爹娘都被烧死了……真是可怜啊。”柔娘听苏晴眸说了兰草的身世,眼睛看着房里唏嘘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喜欢认字。只可惜……” “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柔娘眼神有些急迫地问道。 “柔娘请说。” 柔娘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地低下头去,“不瞒各位说,我嫁入金家也有三年了,可是这肚子……它一直没有音讯。夫君和我都很喜欢孩子,也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我们没什么问题,可就是……大概缘分还没到吧。我想,既然兰草的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孩子孤苦伶仃也怪可怜的,能不能让我当她的娘亲,好好照顾她?我想我家公公和夫君也会高兴的……” 柔娘每说一句就小心地瞟一瞟苏晴眸的脸色,生怕她不肯答应。说完见苏晴眸只管盯着自己不言语,于是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行吗……” “柔娘。”苏晴眸拉住她的手,郑重地道,“谢谢你!” “啊?”柔娘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欣喜的神色,“这么说,姑娘你答应了?” 苏晴眸笑着点了点头,“像柔娘这么温柔的娘亲去哪里找,把她交给你大家都放心,我替兰草的爹娘谢谢你了。我想单公子也没意见吧?” “当然,单某对晴妹妹说的话没有半分意见。”单迎笑眯眯地道,“那小丫头虽然是我捡到的,可是我拿她实在没辙。这下单某就可以放心了,哈哈,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苏晴眸拿出先前写好的药方递给柔娘,“这是要给兰草服的药,该注意的事情都写在上面。她只是受了些惊吓,让她好好休息,按时服药,调理上三五天应该就没事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把她交给柔娘你了!” “当然。当然。姑娘尽管去忙。我会好好照顾她地。”柔娘喜不自胜地接过药方。忙不迭地叫了几个丫鬟来。让她们去抓药熬药。去给兰草准备房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吩咐一个丫鬟留下看着兰草。自己亲自去准备了。 苏晴眸见她这样。忍不住微笑了。 “你该放心了。柔娘是个善良地人。就算日后有了自己地孩子。也不会亏待兰草地。”萧占看了看苏晴眸地表情。笑道。 “是啊。没想到兰草这孩子还有些福分呢。金家毕竟是富裕人家。衣食不愁。还能让她读书识字。对她来说最好不过了。”苏晴眸笑了一笑。“看来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走吧。” “嗯!”萧占点了点头。拿了长剑站起身来。 “单公子。我们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会。告辞。”苏晴眸跟单迎打招呼道。 单迎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晴妹妹这就要走了,真是可惜啊。单某跟晴妹妹一见如故,真是相见恨晚,改日一定要倾谈尽欢。” “一定。”苏晴眸笑了一笑,跟萧占转身离去了。 单迎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倏忽散去,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回到冰瑶所在的别院,却见冰瑶正捂着胸口走了出来。 “冰瑶姑娘,你怎么起来了?”苏晴眸连忙过去扶住她。 冰瑶看到苏晴眸眼睛亮了一下,“苏大人,原来你在这儿啊。我醒来发现身边什么人也没有,还以为……” “放心,我没事,钦差大人都已经来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苏晴眸扶她坐到椅子上,给她搭了搭脉,发现已经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了,笑着说道。 “钦差大人来了吗?”冰瑶似乎有些意外,“来的是谁?” “司刑寺丞徐怀德徐大人,工部侍郎崔彦良崔大人。” 冰瑶点了一下头,“原来是这二位大人,来得好快!”一抬眼瞟见了站在苏晴眸身后的萧占,愣了一下,“这不是萧公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现在是晴眸姑娘的人。”萧占对冰瑶微笑地抱了抱拳,“看来姑娘身体已经好了,改日你我再切磋切磋,如何?” 冰瑶对萧占是苏晴眸的人颇在意,但是又不好多问,于是也抱拳回礼,“一言为定。” 苏晴眸看了萧占一眼,“正好冰瑶姑娘也醒了,把之前被打断的那件事情说说吧。” “嗯。”萧占点了点头,走过来坐下,正了正神色道,“那天夜里我去钱塘码头,找了了很久也没找到倭人的船。正想着是不是找错了码头,就看到几艘快船靠了岸,不多时就有几个拉脚的牛车到了,将一些木头箱子装上了那几艘快船。我觉得不太对劲,便趁他们不备,潜入一艘快船跟去了。 那几艘快船行至钱塘湖中央停住了,那里停着好几艘看似花船的大船。从最大的一艘船上走出来一个倭人,指挥着那些人把木头箱子都装上了后面的两艘船上。 我想这些扮成花船的大船应该就是那几个倭人的货船没错了,便悄悄地潜入大船,想要趁那些倭人护卫不备,将中镰仓造掳走。我刚放倒了两个倭人侍卫,就听到周围一片嘈杂,放眼一看,就见花船周围火光大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无数艘快船,将这几艘花船层层包围起来,船上站的都是官兵……” “官兵?!”苏晴眸和冰瑶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萧占点了点头,“没错,领兵的正是那个长史窦平良。他说有人暗中通报,说几艘商船非法偷运进贡用的贵重绫锦,要严密搜查所有船只。倭人不让搜查,结果一语不合,双方都打了起来。我见事情不好,趁乱跳入水中,不曾想中了一箭,一个闭气不及,就呛了过去,被一股暗流冲出好远。好在被一个下在水中的暗网拦住,才停了下来。 等我游回出事的地点时,只有少数官兵在水面上搜寻着什么,三艘花船和大部分快船都已经不见了。我抓了一个落单的官兵来问了一下情况,他说那些倭人和花船都被窦平良押走了,具体押到什么地方他却不知道。我在钱塘湖附近找了许久,也没有半点线索,就想回去翠红楼跟你商量一下,没想到你已经去了染织署衙门……” “这么说中镰仓造他们没有出海回倭国。”苏晴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窦平良瞒着薛林山劫走了倭人的货船,之后又抓了薛林山跟钦差大人邀功。大牢里不见那几个倭人的身影,窦平良更是没跟钦差大人提过一句有关官船失踪一案的事情……” “莫非他想私吞倭人货船上的绫锦?”冰瑶恍然大悟。 苏晴眸冷冷一笑,“这样看来错不了了。薛林山已死,即便是钦差大人查出宫绫的去向,也会认为被倭人带回倭国了,无从查证,总不能为了一件案子派出使者去倭国调查吧?况且两国交往已久,陛下一高兴就赐绸缎布匹给倭国,有大周的绫锦在倭国出现也不足为奇。 只要把所有责任往薛林山头上一推,那他窦平良就是帮助破获官船案的功臣。等案子一结,风平浪静了,再把窝藏的绫锦拿出来换成银子,好一个财名兼收的如意算盘啊!” “苏大人,我们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钦差大人,”冰瑶眼神一冷,“让那个窦平良财名皆空!” 苏晴眸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钦差大人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急着找到宫绫的下落,一定会审问窦平良,窦平良老j巨猾,不只查不到什么,还会打草惊蛇。最起码要知道窦平良把那几艘货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才好下手……” “嗯,只要盯着那个窦平良,我看迟早会找出来的。”萧占点头道,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那你呢?都从兰草那儿听说什么了?应该不只是你跟单迎和柔娘所说的那样吧?” 苏晴眸笑了一笑,“当然,单公子和柔娘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知道多了反而对兰草不利。”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白布放在桌子上,“这是从兰草的衣服里子上拆下来的……” 正文 第060章 析案情 “这是……”萧占和冰瑶看到那白布,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苏晴眸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兰草娘临死之前咬破手指写下的。” “难怪那小丫头一直不肯让人碰她的衣服,原来衣服里子上写着这个几个血字。”萧占看到白布上那几个触目惊醒的血字,忍不住唏嘘,“可是造船刘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根据兰草所说的,那天夜里有几个黑衣人闯进了造船刘家,先杀害了船工和兰草的祖父,兰草爹为了让妻女出逃,拼命抵挡了一阵子,也惨遭杀害。兰草娘知道逃脱不掉,才抽空在兰草衣服上写下了这几个字,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说,日后找机会报官,便将兰草藏了起来,自己也被杀害了。 那些人也许没把兰草一个孩子当回事,便放火烧了造船作坊,毁尸灭迹。之后兰草逃了出来,被单公子所救,阴差阳错地带到了金府,遇到了我们。不然那孩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杀害,果然残忍。”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那兰草看到凶手的模样了吗?”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看到了,根据她的描述,其中一个与追杀我和冰瑶姑娘的那个黑衣人有八分相像,想来错不了了,应该就是他!” “苏大人,那个追杀我们的黑衣人虽然没用刀,但是我感觉到了,他与在水上跟我交手的那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冰瑶双眼泛起冰冷的光芒,“竟然两次栽在他的手上,下次定要让他好看!” “嗯,这个黑衣人十之就是窦平良的人。”苏晴眸冷笑了一声,“这么一顺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明白。”萧占皱起两道浓眉,插话问道,“这个窦平良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他是想杀死你们,就没必要装扮成染织署衙门的人去水上伏击你们吧?之后又让人去染织署衙门袭击你,还用上了蜂蛇毒,明显是要置你们于死地的。他这反反复复的到底搞什么鬼?” 冰瑶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苏大人,我也搞不明白这一点。当时他们明明有机会在水下杀死我的,可是却并没有那么做,仿佛故意放我走一样。” “我觉得这个不难解释。”苏晴眸笑了一笑。“我想窦平良一开始确实没打算杀死我们。而是想通过我们地口来嫁祸染织署衙门。之后经过一连串地事情。我以为萧占被抓。去染织署衙门探查消息。还让许多人都看到我走进了染织署大门。可是我也失算了。那样虽然薛林山不敢动我。却正中了窦平良地下怀。如果我死了。钦差大人一到。一定会怀疑上染织署衙门。那么薛林山做地那一档子事情就包不住了!” “好一只老狐狸!”冰瑶冷哼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窦平良确实老j巨猾。恐怕钦差大人要来地消息他死死地瞒住。不让薛林山知道。就是怕他会提前逃走。” “薛林山逃走岂不是对他更有利?到时候任凭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薛林山头上。他岂不是落得一身轻松?”萧占不解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何必又大费周章。将薛林山劫了回来。又在大牢里害死他。他当钦差大人是傻子。看不出破绽来吗?” “我想他不是不想放薛林山走。而是不能放他走。”苏晴眸眼神闪了闪。“一个是他想从薛林山身上得到地东西恐怕还没到手。在得到东西之前舍不得他走。二是薛林山逃走之后。万一被朝廷抓住了。一样会把他给供出来。那就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只是钦差大人来得太快。让他地计划落了空。才不得不杀了薛林山灭口。只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一推。没证据钦差大人照样拿他没辙!” 萧占点了点头。“确实。抓住逃犯实属大功一件。利多于弊。如意算盘果然打得响!” “苏大人,我记得你说过,造船刘一家和青溪两个拉脚夫脖子上的伤口十分相像,应该都是被同一件兵刃所伤,也就是说都是窦平良手下那个黑衣人做的,而不是染织署所为了?”冰瑶沉吟了半晌,问道,“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窦平良是怎么知道造船刘一家知道官船失踪案的秘密?还有拉脚夫,据说去五泄拉活的拉脚夫很多,他如果想要灭口,为什么偏偏只杀掉青溪的那两个人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想窦平良的目的不是杀人灭口,而是另有深意。刺史府三夫人失踪,第一个知道的不会是薛林山,而是窦平良。梅殊月可谓是除了薛窦二人之外最大的知情人,她的失踪让窦平良警觉起来。咱们大周朝的钦差查案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暗访。窦平良一定是认为梅殊月十之落入了钦差大人的手中,所以他要第一时间把钦差大人的视线转到薛林山身上去,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官船是在青溪失踪的,钦差大人暗访的话一定会从青溪下手查起。只要钦差大人注意到拉脚夫,注意到五泄口,那么很快就会查到染织署头上去。他未必就知道造船刘一家知道什么秘密,恐怕只是为了引起钦差大人的注意草菅人命而已。 至于那两个拉脚夫的事情就更好解释了,牛老六赚到银子在青溪到处显摆过,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至于赵大头只是偶尔被牵连进去罢了!” “这个窦平良,还是真是费尽了心思!”萧占眼睛里闪过一丝怒色,“有这等只谋私利的狗官在,老百姓怎么能过好日子?” 冰瑶神情懊恼地低了头,“如果不是我劫走了梅殊月,也许造船刘一家和那两个拉脚夫就不会死……” “冰瑶姑娘,你不要太自责了,毕竟你也不是有心的。”苏晴眸拍了拍冰瑶的肩膀,安慰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懊悔是没用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凶手绳之以法,给他们报仇!” 冰瑶点了点头,“嗯。” “事情全都明白了,现在只要揭穿窦平良那只老狐狸的假脸孔就万事 红妆快断官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5部分阅读 孔就万事大吉了吧?”萧占将长剑握紧了,表情雀跃地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要揭穿他的不应该是我们,还有更好的人选!” 正文 第061章 傅家事 “还没找到人吗?”窦平良沉了脸。 “是的,窦大人,益丰绸缎庄的伙计说,梅掌柜昨天傍晚让账房把所有的银子都提出来换成银票,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衙役小心地瞟着窦平良的脸色说道,“守城的官兵也没看到她出城,小的已经带人搜遍了杭州城,但凡能打听的地方都打听过了,别说人了,连影子都没人见到。而且……而且钦差大人戳在那儿,小的们也不敢太张扬了……” 窦平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又问道:“本官让你们找的东西呢?” “回大人话,小的已经带人把益丰绸缎庄还有傅府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不见大人所说的东西。梅掌柜拿走的银票也只有区区一千两,跟大人所说的完全不对数。”衙役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要不小的去核对一下益丰的账簿?” “没那个必要了。”窦平良对衙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不用再找了!” “是,大人。”衙役如同听了赦令一样暗暗舒了一口气,连忙答应着退出门去。 窦平良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皱紧了眉头,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么一大笔银子,想要往外转运,无论通过哪种途径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杭州府的钱庄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在薛林山、梅家姐妹或者是方聿、郑忠名头下的存银。 他原本也不对梅若素抱什么期望,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一直以来都是梅若素一厢情愿地贴着薛林山,薛林山从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那么大一笔钱托付给她。那个看似聪明的女人大概因为薛林山的绝情赌气出走了! 原本他还担心梅殊月落入了钦差的手中,可是通过明里试探暗里调查,钦差似乎根本不知道梅殊月这个人。既然如此,梅殊月落入什么人手中都跟他没关系了,他只要协助钦差了结了官船失踪一案,从此就能平步青云了!至于那笔银子,薛林山一死他反倒不着急找了,他找不到那就意味着钦差也找不到。钦差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杭州,他窦平良可有的是功夫慢慢找,哪怕是把杭州府掘地三尺这么一想他反倒坦然了,接下来只要对钦差大人俯首帖耳,鞍前马后地孝敬着,让他们舒坦了,心情好了,这杭州刺史的位子就十拿九稳了。 之后嘛,甭管什么青溪知县、五泄知县,还是该死的翠红楼头牌,让他们通通去见阎王! 苏晴眸和冰瑶来到钦差行馆。却见在座地除了两位钦差和韦南松。还有一位看起来颇眼熟地女子。 “飞骑尉冰瑶。见过二位大人。”不等苏晴眸看清楚那女子地容貌。冰瑶已经上前见礼了。她只好跟着一起见礼。 “不必多礼了。飞骑尉和青溪知县都就座吧。”徐怀德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便虚伸了一下手。让两个人坐下。又看了冰瑶一眼。“飞骑尉。听说青溪知县说你身中蜂蛇毒。可曾好些了?” 冰瑶连忙恭敬地回道:“多谢大人挂怀。经过苏大人诊治。已无大碍了!” “嗯。那就好。”徐怀德点了点头。 崔彦良笑呵呵地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徐大人和本官等正想听听这位傅姑娘地冤情。你们就来了。我想傅姑娘不介意让飞骑尉和青溪知县也一起来听听吧?” “民女怎么会介意?”婉梦连忙说道,“方才冒充苏大人大闹刺史衙门,内心无比愧疚,正愁没机会向苏大人请罪呢!”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苏晴眸跟前便伏身下拜,“民女伸冤心切,冒充苏大人之名前去叩求钦差大人,还请苏大人恕罪!” 苏晴眸愣了一愣,认出这个女子就是翠红楼那个白衣姑娘,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是从她的话里也猜个七八分,于是笑了一笑,“既然二位钦差大人都不追究,我区区一个知县之名冒充又何妨?更何况姑娘你还有难言之隐,切莫多礼,请起,请起!” “多谢苏大人宽宏大量。”婉梦起身又福了一福,才款款地退回下首。 崔彦良见婉梦并不落座,笑道:“傅姑娘,既然徐大人已经赐座,你就坐着说吧,无妨。这里不是公堂断案,我们只当闲聊家常,不用太拘礼!” “多谢大人!”婉梦依言坐了,神情有些凄然地开口道,“民女是独生女。家父开了一家绸缎庄,经营妥当,颇受好评。家母生性慈善,相夫教女,无欲无求。一家人本和和睦睦,无忧无愁。 两年之前,民女的表弟从蜀州托人送来一封信,说姑母十分挂念民女,请民女前去探视。民女与姑母的感情很好,便同家父家母商量之后,起身前往蜀州探视姑母。 民女往返三个月有余,回到杭州,还未进家门就得知家父家母双双离世的噩耗……” 婉梦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连忙停下转头去擦着眼泪。 余下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很默契地没有出声,等着婉梦继续说下去。 “民女离家之时,家父家母都非常健朗,怎的三月不见却撒手人寰了?而且民女到家之时,家父家母过世不过十日,却已下葬七日了。 民女悲痛之余询问家父家母死因,却让民女大吃一惊……”婉梦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嘲讽,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接着说下去,“家丁告诉民女,家父十日之前迎娶姨娘,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谁知还未入……入洞房便猝死了,家母伤心过度,也悬梁殉情,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 说到这里婉梦已经泣不成声了。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忍不住插话问道:“姑娘,令尊迎娶的那位姨娘,该不会是益丰绸缎庄的梅掌柜吧?” “正是!”婉梦擦了擦眼泪,含糊地应道。 “怎么?青溪知县你知道些什么吗?”徐怀德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微微一笑,“大人,下官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在染织署衙门听一位署役提起过,这位梅掌柜在杭州府可是相当有名的。是一位绝色美女,而且新婚之夜就成了寡妇,一个女人还能把偌大一个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很是钦佩。方才听了傅姑娘的一番话,便将她们联系了起来。” “原来如此。”徐怀德点了点头,见婉梦也平静不少,于是道,“傅姑娘,你接着说下去。” 婉梦点了点头,目光闪动着愤恨地说道:“如此荒唐的死法怎能让民女信服?而且这其中疑窦重重,让民女不得不怀疑。细细盘问之下才知道,不肯等民女归来便执意将家父家母匆匆下葬的正是这位姨娘,更让人不解的是,家父家母一个猝死一个自尽,无罪无瘟,却用了火葬……” 正文 第062章 关键人 说火葬在大周已不稀奇,但普通人家若非贫困买不受罚、得了瘟疫之类,大多不会采取火葬这种被视为亵渎死者的方式。 傅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怎么也算是大户人家,一没犯罪二没瘟疫,更别说买不起棺木了,死后自然是风风光光地厚葬,采取火葬确实让人生。 就连徐怀德和崔彦良听了也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 “民女前去找那梅若素理论,那时分明才刚四月天,她却说因为天气炎热,家父家母的遗体已经腐烂发臭,使得府里守灵的两个家丁得了瘟病,又不知道民女何时才能赶回来,这才按照官府的要求匆匆火葬了。”婉梦咬了咬牙,“当时民女又震惊又难过,脑袋也糊涂了,心想既然是官府下了命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谁知民女去坟前拜祭的时候,碰到了府中的一个家丁守财,他便是梅若素所说的守灵家丁中的一个。 他告诉民女,他根本就没得什么瘟疫。守灵的夜里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浑身出现红色斑点,奇痒难忍,用手一抓便破,流出黄水。之后梅若素就带人来一口咬定他们是被尸体感染上了瘟病,塞给他们几两银子将他们赶出了府。 守财也害怕自什么瘟病,出府之后就去找大夫看,大夫虽说不出缘由,但是能肯定绝不是瘟疫,更像是中了毒。给他开了一些药吃了天之后便结脱落了……” “根据姑娘所说的症状,我;那两个家丁应该是中了雅蒜汁毒!”苏晴眸插话道,见几个人脸上均露出不解神色,于是给他们解释道,“雅蒜,花姿优雅,香味浓郁不少富贵人家喜爱,有‘水中仙子’的美称,因此被称作水仙。雅蒜虽美,但是汁液和花粉均有毒小心触碰就会出现红肿、发痒,稍微严重一些的便会如傅姑娘所说的那两个家丁一般出现~包。如果误吞枝叶花朵,更会呕吐、腹痛,严重者会痉挛而死。” “原来如此。”徐德和崔彦良相视点头。 婉梦有些惊讶地看向晴眸,“苏大人好生厉害,民女后来多方打听才得知那是雅蒜之毒,没想到苏大人一听之下便已知晓非苏大人也懂医术吗?” “溪知县岂止是懂医术,而是医术了得陛下都赞不绝口呢。”崔彦良笑呵呵地说道。 次不知婉梦。连韦南松都吃惊了“苏大人。你为陛下医过病?” “嗯次在宫中正巧遇上陛下偶染微恙。又碰巧知道疗法。便班门弄斧。写了个药膳地方子。纯属碰巧。不足挂齿。是陛下和崔大人抬爱了!”苏晴眸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看向婉梦。“请傅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婉梦点头。敛了敛散乱地思绪。继续说道:“旺财还告诉民女。说家父迎娶梅若素很是突然。认识三日便下聘。五日便举办了婚事。民女本对家父迎娶二房也感觉奇怪。家父家母感情深厚。家母生下民女便再无生养。也曾苦劝家父再娶一房延续香火。可是家父都不曾答应。偏偏在民女离家地数月期间。迎娶了一位跟民女年龄相仿地女子。着实令人不解。 民女回去细细查问之下才知道。家父并非自愿迎娶梅若素。而是……而是酒后乱性。占了那梅若素地身子……这才迎娶她进门。 这就更奇怪了。家父生性敦厚。不喜酒色。酒后乱性之举实在无从说起。民女悲痛过后。前思后想。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先不说家父酒后乱性迎娶二房、因为高兴饮酒过度猝死这些事,就说家母殉情,虽然家父家母感情极好,可是家母对民女也是疼爱有加,即便是要殉情也会见上民女一面之后再……这才说得通,怎可能立刻就悬梁自尽了,连一封遗书都未曾留给民女。这不是家母会做的事情……” 婉梦说着又落下泪来,转过头去忙不迭地擦拭着。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又接着说道:“民女一时激愤,便去找那梅若素理论,她自然是不肯认账。 民女无奈之下,便将她告上了刺史衙门。谁知……谁知那刺史路大人连民女的诉状都不曾看,就说民女毫无证据,诬告好人,将民女赶了出来。 民女心想只要能找到证据便能将那狠毒的女人送进大牢,便打听到当时为家父家母验尸的是一个外号叫秦大眼的仵作。 民女找到那秦大眼,他喝得烂醉如泥,不论民女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民女无奈,只能第二天再去找他,不曾想他却已经死了……民女不忿,屡次去告状,屡次被赶了出来,钱塘县令又死活不敢接民女的状子,这才知道那梅若素是刺史路大人第三房小妾的亲姐姐……” “哦?”徐怀德露出吃惊的神色,“你是说那个梅若素是路学礼的妻姐吗?” 婉梦忿忿地点头,“是 人。那女人就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敢为非作歹。她~家的家产,遣散原来的家丁,将我赶出门来。我本想去蜀州投奔姑姑,可是路上遭人追杀,跌落山崖,所幸落入水中,留得一命。越想越是不甘,便偷偷潜回杭州,隐姓埋名,栖身青楼,一边卖艺一边查找证据,要给父母报仇。 可是两年下来,只能看着杭州这班贪官媚上欺下,沆瀣一气,贪赃枉法,却毫无办法,想进京告状也无凭证。天下官员是一家,民女本对官府不抱什么希望了,想寻个武功高强的人杀了他们报仇雪恨,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了苏晴眸一眼接着说道“早就听闻朝中有位徐大人,秉公执法,断案如神,只恨无缘得见。今早听人说来了位钦差徐大人,打听之下正是那位青天徐大人,便破釜沉舟,前来喊冤告状了。”说着起身|通一声跪下便磕头,“徐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不然民女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合眼啊!” “傅姑娘起来吧,本官既然答应为你伸冤绝不食言。”徐怀德对婉梦伸了伸手,让她起身,“你放心,本官一定会细细查证,定要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先去休息吧!” “多谢徐大人,民女告退。”婉梦又一连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到后面去休息了。 徐怀德看了苏眸和韦南松一眼,“青溪知县泄知县,你们觉得傅姑娘的案子如何?” 韦南松看了苏晴眸一眼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回大人下官看,要想查清楚傅家这桩案子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说呢?”徐德看了看韦南松,便低下头去喝茶。 “事情已经过了两年,尸火化,即便有什么痕迹也都不见了,仵作又死了,那傅家原来的家丁也都被遣散了,知情的也就剩下傅姑娘,梅若素,还有杭州府的官员,傅姑娘只是怀没有证据,梅若素和杭州这班官员自然也不会主动承认。”韦南松眼神闪了闪,“除非……” 彦良见他欲言又止,有些着急,催促道:“除非什么?你快说嘛!” “非那梅若素肯自己招认。”韦南松一字一顿地道。 崔良摆了一下手,“嗨,你这不是废话嘛,刚才你自己还说她不会认。” “崔大人,下官的意思是,单问傅家的案子她或许不会认。”韦南松笑了一笑,“可是下官总觉得这个梅若素的存在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傅姑娘的爹娘都是她害死的,那她一个女人,又赔上名声又赔上命,为的是什么?” “家产嘛。”崔彦良脱口道。 “是啊,家产。”韦南松微微一笑,看着崔彦良,“可是崔大人,傅家最值钱的只有一个绸缎庄。说起绸缎庄,您有没有想出点儿什么来?” 崔彦良摸着下巴思忖了半晌,猛地一拍巴掌,“对了,染织署……” 徐怀德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一个护卫匆匆地走了进来,“报——二位钦差大人,卑职已经调查过那个方聿了!” “嗯,说吧。”徐怀德扫了几个人一眼,示意可以放心说。 “是,大人。”护卫一板一眼地说道,“据染织署衙门的署役说,那方聿本是滑州人,家道中落,跟郑忠二人靠劫道为生,后被染织使薛林山所救,一直跟随在染织使左右,惟命是从。 署役说,那方聿喜欢益丰绸缎庄的梅掌柜,据说那梅掌柜跟染织使也有点不寻常的关系,为此方聿还跟染织使吵过两次。 卑职得到这个消息便去益丰绸缎庄打听,益丰绸缎庄的伙计说方聿经常到益丰绸缎庄来找梅掌柜,还有人亲耳听到梅掌柜对方聿说:想带她走就去把薛林山杀了!” “哦?又是梅掌柜?这么说那个方聿确实有杀薛林山的动机了……”徐怀德表情动了动,“那梅掌柜人呢?” “卑职也问过了,伙计从昨天傍晚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徐怀德看了看崔彦良,又看了看苏晴眸和韦南松,第一次露出笑容,“你们听到了没有,这个梅若素果然不简单,杭州刺史的妻姐,染织使的情人或者情人的姐姐,益丰绸缎庄的掌柜……怎么看她都跟这官船失踪案有些千丝万偻的联系。” “是啊,看来这个女人是咱们破案的关键人物!”崔彦良兴奋地拍了一下巴掌。 徐怀德点了点头,突然一拍桌子,“来啊,传令下去,将那个梅若素给本官带到钦差行馆来!” “是!”护卫答应一声,快步地出门去安排了。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心说:“恐怕已经找不到了……” 正文 第063章 小证人 韦大人,请留步。”苏晴眸和冰瑶出门来,正好看~步匆匆地往外走去,于是出声留人。 韦南松回头呵呵一笑,“苏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想请韦大人去见一个人。”苏晴眸笑了一笑,道。 韦南松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见一个人?是什么人?韦某认识吗?” “见了自然知晓。”苏晴眸神秘地一笑,对韦南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韦大人请跟我来。” 跟苏晴眸谈过后,兰草显然轻松了许多。饱饱睡了一觉,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药,小脸也红润了起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柔娘见她好转,心里的疼又多了三分不止,连丫鬟都不用,亲自给兰草洗澡洗脸、换衣服、梳头发,好一番打扮。 “啧啧,我的乖,真是个美人胚子。”打扮完了,柔娘看着兰草双眼发亮地赞道,又忍不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兰草有些害羞地往后躲,虽然不像先前那般抗拒,可毕竟对柔娘感觉陌生,不肯亲近她。 柔娘也知道这种事情着急不得,也介意,笑着对兰草招了招手,“兰草,来,到婶婶这里来。” 兰草眼睛眨。摇了摇头。不肯过去。 柔娘笑了一笑。吩咐旁边地鬟。“小梅。那镜子来给我们兰草照照。” 叫小梅地丫鬟答应一声。依言拿来了铜镜放到兰草跟前。“小姐。您看看。大少奶奶亲自给您梳地头发。好看着呢!” 兰草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刻挪不开眼睛了。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似乎不太敢相信里面地人是自己。 “好看吗?”柔娘笑着问道。 兰草点了点头。“嗯。” “那兰草以后就婶婶一起生活婶天天给你梳好看的头发,穿漂亮的衣服,还请先生教你认字,好不好?” 兰草眼睛一亮,“教我认字?真的吗?” “当然,不止这样,兰草想要什么婶婶都满足你。”柔娘抚着她脑袋,“以后婶婶就是做兰草的娘,好不好?” 兰草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低了头,“兰草的爹娘都被烧死了……” 柔娘见她这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孩子心思比较重,一时半会儿是听不到她喊我一声娘了!” “大少奶奶重情分,只要您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认您的。”小梅笑着安慰柔娘道。 柔娘点了点头,“嗯,也是。” 正说着就见苏晴眸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招呼“苏姑娘来了!” “柔娘,我来看看兰草。”苏晴眸一眼瞟到站在旁边的小美人,也忍不住吃惊,“哎呀,兰草还真是小姐的身子骨呢这一打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可是,打扮得这么漂亮怎么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呢?” 柔娘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想起爹娘了!” 苏晴眸看了看柔娘看了看兰草,既然把兰草托付给柔娘兰草就是柔娘的孩子了。兰草爹娘的事情也就不必瞒着她,日后说不定还要让兰草上堂作证,也需要征求柔娘的同意才行。这么想着,便看了小梅一眼,对柔娘道:“柔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小梅是个伶俐的丫头,听苏晴眸这么一说,知道人家两个要说悄悄话,便找了个借口退下去了。 “不瞒柔娘说,兰草的爹娘是被害死的,她亲眼看到爹娘被人杀害,心里难免会有阴影。柔娘真心待他,她一定会亲近柔娘的,不过要给她一些时间才行!” “啊?这孩子她亲眼看着爹娘被……”柔娘又吃惊又怜惜,将兰草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连声唏嘘,“真是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的孩子……” 又抬起头来看着苏晴眸,像是保证一样地道:“苏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这孩子的,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爱的!” “嗯,我相信柔娘会的。”苏晴眸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柔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柔娘擦了一下眼泪,放开兰草,“什么事?苏姑娘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至于兰草爹娘的案子,牵扯到官船失踪案,事关重大。虽然不忍心让她受苦,可是总也要有一个了结,所以我想让兰草去告状。”苏晴眸表情郑重地道,“这样对兰草也好,对兰草的爹娘也好,对柔娘也好,都算是有一个交代!” 柔娘看了看兰草,思忖了半晌,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么小的孩子,让她去见官,会不会吓到她?” “如果是兰草的话,我觉得不会。”苏晴眸蹲下身子,按住兰草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兰草,你想不想给你爹娘报仇?” 了怔,便点头,“想。” “那姐姐现在带你去见一位大人,他是你们五泄的县太爷,你把你娘告诉你的事情还有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听到都跟县太爷说,好吗?”见兰草露出迟的神色,笑了一笑,“放心,那位县太爷是个好人,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兰草听苏晴眸这么说才点了点头,“嗯,好!” “苏姑娘,我听说咱们杭州府来了两位钦差,比起县太爷,钦差的官儿更大吧?”柔娘忧心忡忡地说,“要告状的话,找钦差不是更好?” 苏晴眸摇了摇头,“杀害兰草爹娘的凶手就在杭州府,如果让她去找钦差,说不定会有危险。这位五泄知县官虽然小,但是一个好官,钦差大人已经点了他协助办案,找他跟找钦差没两样。” “既然这样,能让陪兰草一起去见那位大人吗?”柔娘看了兰草一眼,“这么小的孩子见官会害怕,有我陪着她也壮胆。” 苏晴眸点了点头,“当然,柔也一起去吧。”又叮嘱道,“在案子没了结之前,兰草的事情最好先保密,免得给兰草和金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我明白,会告诉别人的。”柔娘正色地答应道。 金老爷是个好客之人,听来了五泄知县,非要留人在府里吃晚饭,张罗了一番,又来到前厅陪韦南松喝茶。他又是个善谈之人,天南海北地侃起来滔滔不绝。 韦南松心里惦记着苏晴眸让他见神秘人物,哪有心思跟他聊天,一边喝茶一边敷衍几句。苏晴眸带着柔娘和兰草来到前厅,说有事情要谈,金老爷才余兴未消地离开了。 韦南松打量娘半晌,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解地望向苏晴眸,“苏大人,这位是?” “这是金府的大少奶奶柔娘。”晴眸知道他误会了,也不吊他胃口,于是拉过兰草来笑道,“我想让你见的是她,不是柔娘!” “这个女娃娃是?”韦南松更加惑了。 苏晴眸对兰草使了一个眼色,兰草便跪下磕头,“民女兰草,叩见县太爷。民女要跟县太爷伸冤……” “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韦南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吃惊地问道。 苏晴眸忍不住笑道:“韦大人真是健忘,你难道不觉得兰草这个名字很熟悉吗?” “兰草,兰草……”韦南松双眼一亮,恍然大悟,“这女娃娃难道是造船刘家的那个孩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听苏晴眸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韦南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草,问道:“苏大人,既然你早认出她是造船刘家的女娃娃,为什么不直接禀报钦差大人,却要带韦某来这里见她呢?” “韦大人,你说的什么话?事情发生在五泄,当然应该先让韦大人知道才是。”苏晴眸笑道,“之后是要调查还是要上报,那也是韦大人职责之内的事情不是吗?” 韦南松哈哈一笑,“那也是,但愿苏大人不是故意把功劳让给韦某!” “当得之功晴眸自然不会相让,不当得之劳晴眸也不会据为己有。”苏晴眸把那块白布拿出来递过去,“这是从兰草的衣服上拆下来的,韦大人过目。” 韦南松接过来一看,只见白布上潦草地写了几个血字:官船、牛……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问兰草:“孩子,你告诉我,这布是怎么回事?” “是我娘咬破手指写在我衣服上的,说让我逃走之后找机会报官。”兰草如实地回答说。 “你娘还说什么了?”韦南松急急地问道。 兰草想了一下,“我娘说碰到好官才说,碰到不好的官不要说。还说……还说好官一看就看明白了……” “嗯,还有呢?” “我娘说如果好官问起来的话,就带他去兰草和娘经常挖野菜的山上去。”兰草看了韦南松一眼,怯生生地说道。大概是被韦南松急迫的模样吓到了! 韦南松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收敛了情绪,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柔声地问道:“那你告诉大人,那是什么山?” “牛头山。”兰草答。 韦南松似乎十分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干脆连苏晴眸上次给他的黑布也拿了出来,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个是你给苏大人的是不是?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牛头山。”兰草老实地回答说。 韦南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真是问什么答什么,多一句都不说。只好又问道:“那你告诉大人,你是怎么捡到的,捡到这个的时候你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船,还有人,还有牛车……” 正文 第064章 齐聚首 孩子的视角果然跟大人不一样,费了好一番力气,韦兰草嘴里把事情问了个大概,加上猜测和联想,终于能顺起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某天兰草和她娘去牛头山挖野菜,发现有不少牛车从山里出来,车上装得满满的,却都用麻布罩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娘俩好奇,便顺着车辙的方向悄悄上了山,发现牛头山后的山坳里扎起了好几个大帐篷,有面相很凶拿着兵器的人指挥着拉脚夫往车上装什么东西。 虽然在深山里有这么多人忙碌着有些奇怪,但是娘俩也没往深里想,只当是热闹了看了半晌,便去挖野菜了。 绕了小半个山头,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离刚才那个山坳不远的地方停着好几艘大船,船上写着“官”字样,兰草娘害怕了,连忙带着兰草回了家。 兰草爹半夜起夜,就发现山后冒出浓烟,以为是起了山火,便要喊人上山救火,却被兰草娘拦住了。那浓烟持续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就散去了。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夜。过了几天,兰草娘带着兰草装作上山挖野菜,绕到看到大船的山坳一看,果然大船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一片焦黑。不止如此,山坳里的帐篷也都不见了,也有被烧过的痕迹。 娘俩大着胆子去看了看,发现灰烬里有不少没烧透的葛布、麻布什么的。兰草还捡到一块写着“吕”字样的黑布着兰草娘教她认字。兰草娘怕惹祸上身,抢过来给丢了,可是兰草学字心切,偷偷地藏了起来带回家。 韦南松又仔细询问了兰爹娘被害当晚的情况,才让柔娘带着兰草下去休息了。他看了苏晴眸一眼,神色凝重地道:“苏大人,看来官船是从三泄溪上了岸拉进牛头山的山坳里,然后烧毁了。恐怕贵重的宫绫被雇佣来的拉脚夫送走了,而那些不值钱的葛布、麻布被就地烧掉了。必须要把这个情况禀报钦差大人才行!” “韦大人分析是!”苏晴眸点头称是,顿了一顿又道,“韦大人,晴眸有一个不情之请知道当说不当说!” “苏大人请说。” 苏晴眸正了神色,“我想再案子没完全查清楚之前,这孩子的事情先不要告诉钦差大人为好得给兰草和金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韦某明白。自会准备另套说辞。”韦南松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匆匆“那我们这就去见钦差大人吧。希望能根据这个情况顺藤摸瓜。查出宫绫地去向。” “韦人先不忙。”苏晴眸连忙叫住他。“晴眸还有一事相告。应该对查找宫绫地下落有帮助!” “?苏大人快请讲!”韦南松语气急迫地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几日之前溪有两个拉脚夫被害死在新安江中。其中一个叫牛老六地。据经常跟牛老六一起拉活儿地拉脚夫所说老六曾经去五泄拉过活儿。从五泄到杭州府趟一两银子。” “这么说被运走地宫绫就在杭州府?”韦南松露出吃惊地神色。继而拍了一下巴掌“是啊。我怎么糊涂了呢?染织署在杭州府。自然是在杭州府行事方便!那苏大人。我们快去将这些情况禀报钦差大人吧!” 苏晴眸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劳烦韦大人一人前去禀报吧。至于晴眸从中牵线搭桥地事情。也请韦大人替我瞒下。” “苏大人,这又是为何?”韦南松不解地看着她。 “晴眸是有苦衷的。其中缘由,日后有机会再跟韦大人细细解释,还请韦大人行个方便。”苏晴眸福了福,恳请道。 韦南松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她几眼,便点了头,“既然苏大人这样说了,韦某也只好照做。只是这样显得韦某有贪功冒领之嫌,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韦大人快别这么说,晴眸只是机缘巧合遇到兰草而已,能解开其中曲折那也是仰仗韦大人的聪明才智。”苏晴眸一脸诚恳地说道,“还请韦大人协助钦差大人把这一桩牵扯甚多的案子了解,那晴眸也从中受益良多。” 韦南松点了点头,“好吧,那韦某就先行告退了,不过日后苏大人定要把苦衷跟韦某说个明白,也免得韦某耿耿于怀。” “是,我会的。”苏晴眸笑着将韦南松送出门来,“韦大人慢走!” “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样好吗?”萧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晴眸身边,笑着问道。 苏晴眸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埋怨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呢?” “现在招呼也不晚啊!”萧占扬了扬嘴角,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在害怕什么?” 苏晴眸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为什么,感觉你努力地在逃避什么,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萧占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第一次见你,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野姑娘,犀利、直白、胆大,还有医者心肠,可是现在的你不是……” “呵……”苏晴眸听了他的评价忍不住笑了,“我本来就是野姑娘,从小跟男孩子上山下河玩大的。” 萧占也笑了,“好吧,你不想说算了。不过我有话要说,狐狸也许要出洞了!” “你查到什么了?”苏晴眸收起笑容,正色问道。 “那只狐狸一只在衙门里没动,不过他家的下人来过一趟,送了一封信,是窦夫人写来的。窦平良看完了大发雷霆,说再办不成就休了那个女人。这个不是很耐人寻味吗?”萧占笑道。 苏晴眸眼睛一,“确实啊,他现在一举一动都在钦差大人的眼皮子低下,可是钦差大人却不会注意到他的夫人。看来中镰仓造的线索就在窦夫人身上了!” “嗯,今晚我就夜探窦府!” 苏晴眸看着萧占的目光了闪,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金老爷一路唏嘘地走了过来,“这个韦大人怎么就走了呢?老夫已经准备了酒菜,还想跟韦大人好好喝一杯呢……” “哦,金老爷。”苏眸连忙笑着招呼道,“韦大人有点急事,所以赶着回去了。他让我向金老爷道歉,因为太匆忙没来得及当面跟您辞别,说改日再来叨扰!” “这样啊,唉,可惜了可惜了。”金老爷着脑袋,看了看苏晴眸和萧占,眼睛又亮了起来,“反正酒菜也预备了,不如苏大人和萧公子一起来,再叫上单公子,我们热闹一下……” 说着也不等苏晴眸和萧拒绝,不由分说把他们让到了后堂,连冰瑶、单迎和钱贵友一起拉上,六个人坐到了一起。苏晴眸不会喝酒,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冰瑶伤口未愈,也跟着苏晴眸走了。 金爷和钱贵友的酒量都不行,喝了几杯便醉了。萧占和单迎两个棋逢对手,谁也不服谁,便拼起酒来,一直喝到大半夜,把夜探窦府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上见了苏晴眸一脸尴尬,“我这就去盯着那只老狐狸……” 苏晴眸第一次见到他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把一碗解酒汤递给他,“不忙,先把这个喝了吧。” 萧占接过来一饮而尽,也不看苏晴眸,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匆匆地出门而去。 “唉,真丢脸。”出了门,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苏大人,萧公子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冰瑶走出来,看到萧占闷头闷脑地走了,开口问道。 苏晴眸掩嘴笑道:“可是感觉自己食言了,懊恼了吧?” “原来如此。”冰瑶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又想起什么,问道,“苏大人,青溪那边怎么样了?郁儿姑娘还没来信儿吗?” 苏晴眸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嗯,还没有。” “要不我回青溪去看看吧。”冰瑶征询地看着她。 苏晴眸不赞同地摇头,“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要多休养,不宜走动。放心吧,我已经让钱公子托人给郁儿带话,让她有事就来金府找我。” “嗯,过了这好几天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冰瑶露出担忧的神色。 “朱二宝粗中有细,应该靠得住。郁儿那丫头虽然平日里莽莽撞撞的,但是遇到大事还是沉得住气的……” “哎呀,小姐,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个人正说呢,郁儿便嚷嚷着一脚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钱贵友和小五子。 “郁儿!” “郁儿姑娘!” 苏晴眸和冰瑶都大出所料,齐齐地叫道。 “嘻嘻,几天没见你们就这么想我啊?”郁儿疲惫之色,精神却很好,调皮地笑道。 “巧燕,要不怎么说我们有缘分呢?我早上起来一出门就碰到郁儿了,就赶忙带她来见你了,嘿嘿……”钱贵友凑过来讨好地插话道,小五子也在一边傻笑着,主仆两个都镶了金牙,咧嘴一笑,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郁儿倒是一点也不领情,一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去,“去去去,少来套近乎,没你我也寻到金府来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玩去吧,啊!” “你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钱贵友不满地嚷嚷着。 郁儿不理会他,拉了苏晴眸就往里面走,“小姐,快来,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 正文 第065章 犯错了 小姐,太厉害了,跟你说的一样,那个马旭真的是j在衙门放火,竟然还想当着我们的面把信毁掉……啊,不得了了,我没等到哑叔送饭回家一看,家里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血,老爷和哑叔都失踪了,后来才知道老爷和哑叔没失踪……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小妾,她说了不得了的事情……” 刚进门,郁儿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不过她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每一件事都没说到重点,听得苏晴眸和冰瑶愈发糊涂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郁儿,你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说给我们听。”苏晴眸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别着急,慢慢说。” 郁儿接过水来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巴,问道:“那先说哪件事情?” “我很在意你说我爹和哑叔失踪那件事,先说那个吧。”苏晴眸连忙道。 郁儿点了点头,“,我一直吃不惯衙门里厨夫做的饭,我忙着监视那个马旭离不开衙门,哑叔就做了饭送去衙门给我吃。可是他竟然三顿都没来给我送饭,我审完了马旭回老宅一看,大门开着,人都不见了。 我四处喊人,老爷和哑叔不应声。结果我去中毒那小子住的客房一看,连他也不见了,房里乱七八糟的,好像有过打斗的痕迹,更吓人的是地上还有血……” 郁儿说到这故意停下看了看苏晴眸和冰瑶的表情,冰瑶脸上倒是有一点吃惊的神色,却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苏晴眸的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这不由得让她失望。她自觉有说书的才能,这样绘声绘色的讲说竟然不能打动听众,让她很有挫败感。也没有渲染的心情了,于是意兴阑珊地说道:“我还以为老爷和哑叔?br /gt; 红妆快断官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6部分阅读 叔出了事坏了,谁知道不一会儿老爷和哑叔就回来了,说中毒那小子醒了之后趁老爷喝醉睡着要偷偷溜走,结果被哑叔撞见了,要拦住他,那小子以为哑叔要害他,就跟哑叔闹了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老爷睡觉的椅子弄倒了破了老爷的鼻子,那小子也趁机逃走了。 哑叔跟着那小子追了大半夜追了,城门关了进不了城了,就在城门下睡觉,结果守城的家伙听不懂哑叔的话把他当坏人抓住了,后来老爷醒了酒出去找人,才把哑叔给领了回来……” “嗯就是说那个中毒男子逃走了。”苏晴眸从她一堆话里剔出重点,“哑叔都说什么了?知道那人的身份名姓吗?还有他逃去哪个方向了?” “他听不懂哑叔地哑语。肯定会说身份名姓。不过哑叔说那小子沿着新安江直往北去了!”郁儿兴致缺缺地答。 苏晴眸沉思了半晌。点了点头“那再说说马旭地事情吧。” “哦。”郁儿怏怏地答应了一声。这次学乖了。直接把马旭地口供拿了出来递给苏晴眸。“这是我和朱二宝审地。小姐自己看看吧。” 苏晴眸快速地看完了马旭地口供。便表情平静地收了起来问道:“那梅殊月怎么样了?” “嗯。也跟小姐预料地一样一听说染织使不给她那赎银。立刻熬不住了。写了一封信给什么梅掌柜了。信我带来了。”郁儿在袖袋里掏了半晌出一张纸来递给苏晴眸。“前面我看懂了。后面文地。我没看懂。朱二宝也没怎么看懂。不过他说小姐一定能明白里面地意思!” 苏晴眸展开那张纸看了看。确实是写给梅若素地。前面很明了地说了自己地处境。又抱怨了薛林山地薄情。叮嘱姐姐不要上了薄情郎地当。后面却是几句杂乱地诗词:可怜我情,如南山之松;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女心悲止,肠断南亭! “苏大人,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呢?”冰瑶看了半晌没看明白,忍不住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下,道:“除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都摘自诗经,看来这个梅殊月还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乍一看是表达一个女子对爱人绝情的哀怨,不过仔细看看却另有玄机。”说着伸手指了一下,“你们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跟别的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郁儿凑过来扫了几眼,没看出来,忍不住嘀咕。 冰瑶仔细看了半晌,恍然大悟,“苏大人,我明白了,是墨点!” “什么墨点?”郁儿张大眼睛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三个字下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墨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写的时候溅上的。”冰瑶给郁儿解释道,“其实如果不是苏大人提出来我也不会在意,谁写字的时候都会溅上墨点的。” “真的哎!”郁儿眼睛一亮,把点了墨点的三个字念了出来,亭,什么意思?” 苏晴眸把信纸收了起来,笑道:“这个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还打听什么啊?我还正想跟小姐说这件事呢。”郁儿拍了一下桌子,“这信不是那小妾写的吗?直接去问问那小妾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郁儿?”苏晴眸愣了一下,“你不会是……” 郁儿嘻嘻一笑,“那小妾大吵大闹的,让朱二宝好不头疼,就怕露馅。我就装作女侠把她给‘救’了出来,然后一起带到杭州府来了,一路上她对我可是感恩戴德呢……” “什么?那她人呢?”苏晴眸大吃一惊。 “怎么说她在杭州府也算是个名人,总不能带着他招摇过市吧?我就把她放客栈里了,她在大牢里吵着要见官,我就说一会儿带一个官去找她……” 还不等郁儿说完,苏晴眸便一把拉住她,“在哪家客栈,快带我去找她!” 郁儿不知道苏晴眸为什么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多问,三个人疾奔出金府,拐过几条小巷,到了一家叫“聚宝客栈”的小店。 小二一见来人了,连忙上前招呼,“哟,几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 郁儿一把推开小二,“我订了房的,在二楼。”便带着苏晴眸和冰瑶直奔二楼客房。 推开房门一看,房里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人呢?住在这里的人呢?”郁儿急了,一把拽住跟上来的店小二问道。 “走……走了!”店小二被郁儿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一愣一愣的,结结巴巴地回答,“姑娘刚走不久,那位公子就押了一对耳环当房钱,出门去了……” 正文 第066章 家务案 小姐,对不起,我又冒失了……”郁儿低下头不敢眼睛。 苏晴眸看了郁儿一眼,脸色虽然严肃,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详。把一个刺史的小妾放在大牢里确实不合适,不然朱二宝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我跟朱二宝商量的时候,他确实也是这么说的……”郁儿声音小小的,用眼睛了苏晴眸一下,“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晴眸略一思忖,便道:“想必梅殊月已经听说钦差大人到杭州府的消息了,她一定不会去染织署,更不会回刺史府,那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去了。” “益丰绸缎庄!”冰瑶也想到了,脱口道。 苏晴眸点了点,“嗯,冰瑶姑娘,麻烦你去益丰看看,她可能会有危险。” “我知道怎么做,苏大人。”冰握了握剑柄,便要动身。 郁儿连忙说:“我跟冰瑶姐姐一起去,她换了男装,不太好认。” “嗯,去吧。我先去钦差大那边看看情况,顺便打听一下松心亭是什么地方。” 几个分了工,便在聚宝客栈分开了。 “钦差人。您要给咱们姐妹两个做主哇。那小狐狸精把我们刺史老爷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地。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啊。不然他怎么会撂下这么大一摊子事情出去办什么莫名其妙地事儿呢?” 路学礼地两个夫人正一鼻涕一把泪地跟徐怀德哭诉着。 昨天晚上得到韦南松地禀报。他便让崔彦良带着一队人马前去五泄牛头山查看官船被毁地地点。今早得报。确实如韦南松所说牛头山发现了焚烧官船和进贡布匹地痕迹。崔彦良和韦南松正在五泄口转运司查问情况。下午便能赶回来。他坐镇杭州府。也不想闲着。本想来刺史府询问一些情况。没想到刚进门被这两个妇人兜头截住了。 “是啊。钦差大人小狐……老三她说老爷出门去办事了。可是谁也没看到啊。单凭她一张嘴说谁信呢?我家老爷虽然平日里看着糊涂了点儿。可是大事上心里可是清楚着呢。钦差大人来这么大地事儿他不会不管不顾地啊。一定是出事了没能来拜见钦差大人……钦差大人。您一定要给我家老爷做主哇……”这二夫人倒是比大夫人精明了一些个时候还不忘维护路学礼。 一大早就听两个妇人哭诉。徐怀德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忍不住皱起眉头。“啊。你们地情况本官知道了。你们先回后宅去休息吧官自会查个清楚明白。给你们做主地。” 窦平良见两个妇人兀自跪在那儿不肯动地扫了徐怀德一眼。见他脸上已经有了不悦地迹象忙过去劝告道:“大夫人。二夫人钦差大人还有别地事情要做。你们就先回去吧。啊。钦差大人都说会调查路大人地去向了。你们难道还信不过钦差大人地话吗?” “不是我们信不过钦差大人,着实是担心我家老爷,这万一他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那我们可没法活了啊。钦差大人,您一定要给咱们姐妹两个做主哇……”两个妇人说着又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徐怀德见这架势,不做点什么她们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于是咳了一声,“好吧,那你们告诉本官,你们家路大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见的?” 大夫人擦了擦眼泪,抢着道:“是,钦差大人。那是初五的晚上,老爷心情不太好,多喝了点儿酒。本来我们姐妹想要服侍他,他却执意要去那小狐狸精的院里。第二天早上我们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爷来吃早饭,便差了个丫头去问,结果丫头回来禀报说,老爷一早便带着有生出门办事去了,说是要去上个几天。” “有生是谁?”徐怀德插嘴问了一句。 “哦,有生是我家老爷的书童,从小就跟在老爷身边,是老爷很信任的人。”二夫人赶忙回答道。 徐怀德点了点头,看了大夫人一眼,“接着说下去吧。” “过了几天也不见老爷回来,别说回来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就去问那小狐狸精,她却说她也不知道老爷去了什么地方,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人分明是从她房里走的,她却一问三不知。老爷那么宠她,去什么地方怎么会不跟她说呢?这样太让人怀了……”大夫人说着便忿忿然起来,“那小狐狸精跟染织使薛大人暗地里眉来眼去的,老爷看不到,我们可是看得清楚着呢!” 听这两个妇人说来说去也没说到个正点子上,倒是听出她们对梅殊月的嫉恨了,看来她们也只是瞎怀没半点证据。 “那三夫人现在何处啊?”徐怀德明知故问。 “这……那小狐狸精也好几天不在府里了,我看她是跟什么人私奔了,哼。”大夫人丝毫不掩饰对梅殊月的厌恶。 二夫人看了看徐怀德的脸色,补充道:“听老三房里的丫头说,她几天之前出府,就再也没回来了,没人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嗯。”徐怀德沉吟了一下,吩咐道,“那就去把三夫人房里的丫头叫来,本官有些话要问问她。” “是,卑职这就差人去叫。”窦平良连忙抢着答应了,出门去叫了一个衙役去后宅唤梅殊月的使唤丫头前来问话。 不多时,衙役便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来到前堂。 “奴婢月香叩见钦差大人!”怯地跪下磕头。 徐怀德抬了下手,“你起来回话吧。” 月香迟地看了看跪旁边的两位夫人,不敢起身,“奴婢还是跪着的好!” “那好,告诉本官,三夫人去了何处?”徐怀德盯着月香问道,“既然是你三夫人的贴身侍女,应该对三夫人的举动了若指掌吧?” 月香弱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只是伏在地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回钦差大人的话,奴婢不知。” “好一个胆大的丫头,竟然在本官面前口吐谎言。”徐怀德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地喝道,“你可知道欺瞒钦差是何等的罪过?” 月香这一下吓得不轻,眼泪都流了出来,连连磕头道:“钦差大人饶命,奴婢并不是有意欺瞒……” “你这死丫头,这个时候还想帮那小狐狸精遮掩,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大夫人瞪起眼睛骂道。 徐怀德皱了皱眉头,语气不悦地道:“大夫人,现在是本官在问案,没叫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插话!” 大夫人连忙收敛了气焰,低下头去。 徐怀德看了看月香,“月香,你都知道什么都给本官细细说来,一句也不许漏下,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月香定了定心神,声音兀自有些哽咽地说道,“那天夜里,三夫人乔装一番说要出门去,叮嘱奴婢子时来后门开门,还要奴婢小心行事,守口如瓶。奴婢依言等在后门,可是等到天亮也见三夫人回来。奴婢又不敢声张,便悄悄地出府去找了一圈,却没有三夫人的半点消息。奴婢急了,本想去跟大夫人和二夫人禀报,可是两位夫人跟三夫人素来不和,奴婢怕……怕惹出乱子来,便去告诉了长史窦大人,请窦大人帮忙通知染织使薛大人……” “哦?为什么要通知染织使?”徐怀德打断她的话问道。 月香肩膀抖了一下,迟地道:“因为三夫人叮嘱过,将来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便去通知染织使薛大人,所以奴婢才……” “那你知不知道三夫人夜里出门去干什么了?”徐怀德目光闪了闪,又问道。 月香眼角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一眼,才小心地说道:“奴婢不知,三夫人每隔上几日便乔装出门去,一般都是亥时出门,子时回来……” 大夫人和二夫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说话,想起刚才徐怀德呵斥,又闭了嘴。 “哦?也就是说三夫人经常在夜里出府了?”徐怀德露出沉思的表情,又问月香,“听说刺史路大人那天夜里是在三夫人院里过夜,早上直接出门办事去了,有这么回事吗?” 月香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那你告诉本官,路大人是几时出门的?” 月香抬头看了徐怀德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回大人的话,奴婢不知。”听徐怀德“嗯”了一声,又连忙道,“奴婢确实不知,那天老爷心情不好,跟三夫人吵了一架,三夫人吩咐奴婢等不用进门伺候。奴婢回到下人房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那时候老爷已经不在院里了。后来大夫人院里的红杏来问,三夫人说老爷带着有生出门办事去了,奴婢才知道这件事的……” “你也是听三夫人说的,嗯……”徐怀德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三夫人院里有谁看到路大人早上出门了?” 月香摇了摇头,“大人,都没看到,他们跟奴婢一样,都睡死过去了。是三夫人亲自送老爷出门的……” 徐怀德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三人,刚想问什么,就见一个护卫匆匆走进来报告说:“大人,青溪知县苏大人求见。” “哦?快让她进来!”徐怀德眼睛亮了一下,吩咐道。 正文 第067章 松心亭 溪知县,本官正在讯问杭州刺史失踪的事情,正听。”徐怀德招呼苏晴眸道。 苏晴眸见过礼,在下首坐了,听了两位夫人的哭诉,又听了月香的一番证词,心里已经有数了,便对徐怀德说道:“大人,下官也觉得路大人失踪得不明不白,恐怕另有蹊跷!” “嗯。”徐怀德点了点头,看了苏晴眸一眼,“可是唯一知情的三夫人却不在府中,你说该怎么办?” 苏晴眸笑了一笑,回道:“大人,下官虽然经验微薄,却也知道但凡查案,必先找到案发地点,方能探查根由。依下官浅见,不如就去三夫人的院里看看吧。” “嗯,就依你所说,去三夫人的院里瞧瞧。”徐怀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吩咐道,“大夫人和二夫人就暂且回房休息,静待消息。月香,你带本官等去三夫人院里看看。” “是,大人。”几个人忙答应了,告退的告退,带路的带路。 窦平良感觉自己完全被gt;了,连忙凑过来问道:“那大人,卑职要做些什么呢?” “本官不是吩你找寻益丰绸缎庄梅掌柜的下落吗?你找得如何了?”徐怀德瞟了窦平良一眼,语气平直地说道。 窦平良从他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更听不出他这是责备还是催促,愈发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大人,卑职已经派人在找了。” 事实他比谁都想找到梅若素,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去找呢?只不过他更想知道徐怀德举动,一旦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趋向便要立刻采取行动,这才舍了一堆事情贴在徐怀德身边。只是这个被称为“徐青天”的钦差大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这就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怀他有什么后招。 “嗯!”徐怀德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便举步出门而去。窦平良犹疑半晌。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不知道怎么地对苏晴眸老是不放心。 梅殊地是个别院。离正宅稍远一些。独门独院。半隐在柳树之间。很是幽静。据月香所说。这别院是路学礼按照梅殊月地要求特别建造地。看来梅殊月也是个喜欢清静地人。别院虽然小了一些。有花有草也雅致。 月香将几个人带进屋里。介绍道:“三位大人就是我们三夫人地卧房了。” 徐怀德点了点头。四下查看着。 苏晴眸也放眼打量。从外面看很是不起眼。里面地摆设却很是奢华。看来传言不假学礼对这个小妾相当宠爱。 苏晴眸吸了吸鼻子。整间屋子里都散发着浓烈地熏香味道是问站在一旁地月香道:“你们三夫人有点熏香地习惯吗?” 月香迟了一下才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三夫人以前没有熏香的习惯,可是前些日子突然说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儿,让奴婢去买来,日夜点着。” “哦?”徐怀德听出些端倪,转过头来问道“那你们三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点熏香的呢?” “嗯……”月香想了一下,“就在老爷出门之后。” 徐怀德眼神闪了闪问道:“那路大人走了之后,三夫人都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有的。”月香点了点头,“以前只要是不出门,一入夜三夫人就早早地睡下了。可是老爷走了之后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夜里不肯睡觉,让奴婢等人陪着说话,天亮了才肯睡上一会儿……” 徐怀德点了点头,脸色突然一肃,高声喊道:“来人啊!” “是,大人。”两个护卫应声进门来。 “搜。”徐怀德一挥手,下了命令,一队护卫便手脚麻利地展开了搜索。 苏晴眸趁此机会向窦平良打听道:“请问窦大人,咱们杭州府可有个地方叫松心亭的?” 窦平良目光里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不知道苏晴眸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仔细想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苏晴眸不禁有些失望,来的时候她已经找人打听过,都说没听说过松心亭这个地名,看来应该不是一个出名的地方,或许是梅殊月姐妹等人才知道的地方。她本以为窦平良会知道一二,可是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也没有什么头绪。莫非不是地名,而是什么暗语? “苏大人……”月香迟了半晌,小心地喊道。 苏晴眸回过神,看看月香的表情,眼睛不由一亮,“怎么?莫非你知道?” “嗯。”月香怯怯地点了点头,“奴婢听老爷和三夫人把后花园那座亭子称作‘松心亭’,老爷和三夫人很喜欢在那亭子里喝茶聊天,还题过诗呢……” 苏晴眸刚想说点什么,就 个护卫喊道:“大人,有发现……” 徐怀德连忙奔过去,就见掀开的毡垫下面有点点黑色的污痕。用手指蹭了一下,放在鼻下闻了一闻,皱起眉头,随即吩咐道:“拿水来。” “大人,给您。”不等护卫动手,窦平良已经抱了水壶递过去。 徐怀德接过水壶,淋了一点水在那黑色的污痕上,等了半晌,用手指蘸了一点来看,已经变成了红色。 “是血!” 面色严肃地看月香一眼,“你来告诉本官,这三夫人的卧房为何会有血迹?” “奴婢不知。”月香一听说是,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被徐怀德这么一问,更是面无血色,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徐怀德沉了,声色俱厉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奴婢真的不知。”月香眼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苏晴见月香被吓得不轻,于是插话道:“大人,看来月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叫其他人来问问吧。” “嗯,也好。”徐德点了点头,吩咐人把伺候梅殊月的下人尽数叫了来,挨个询问了一遍,别人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的粗使丫头说是老爷的鼻血。 徐怀打量了她几眼,“你说那是路大人的鼻血?” “是的,大人。”粗使丫头脸上有畏惧的神色,语气却很笃定地回答说,“老爷出门的那天早上,奴婢来打扫,三夫人吩咐奴婢将桌椅都用水仔细擦洗一遍。奴婢擦洗的时候发现了血迹,三夫人告诉奴婢说那是老爷昨夜喝多了撞到鼻子流的鼻血。”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徐怀德将下人都打发下去,脸色分外严肃,吩咐将看门的役从叫来,询问路学礼出门前的夜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将可物品运出府去,却没有打问出什么结果。 护卫和衙役将别院和别院周围搜了个遍,也没有什么收获。 “大人,不如让护从去后花园的松心亭搜搜看吧。”苏晴眸建议徐怀德道。 徐怀德似有疑问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却并没有问,便吩咐护卫去后花园仔细搜查。不多时,护卫便慌张来报,“大人,不好了,在后花园亭子下面发现了一个秘道,里面有一具尸首……”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苏晴眸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连忙跟着徐怀德来到后花园,护卫已经将尸体移了出来,安放在凉亭之内。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发出很大腥臭气息,引来了无数的苍蝇。徐怀德等人掩了口鼻,走过去查看。这是一个身着米色儒衫的中年男人,体态微胖,头发凌乱,一脸血污。 “是……是路大人!”窦平良一眼便认了出来,双腿一软,险些坐到了地上。虽然他早就知道路学礼的失踪跟梅殊月和薛林山有关,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那梅殊月如此大胆,竟然将路学礼杀害了,还把他的尸体藏在了府衙的后花园。 苏晴眸第一次看到徐怀德脸色如此难看,想想也是,路学礼虽然为官不廉,却也是堂堂的三品朝廷命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自己的府衙之中,这传出去朝廷的脸上也不尽好看。 “窦大人,马上叫仵作来验尸,还有,找画工画了那梅殊月的画像,张贴通缉告示!”徐怀德沉声地吩咐窦平良道。 是,卑职这就去办。”窦平良连忙答应着去办了。 “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徐怀德打量着亭柱上题写的两句诗,冷哼道,“哼,好一个贞洁烈妇!”扫了苏晴眸一眼,“青溪知县,你是怎么知道松心亭的?” 苏晴眸知道他会问,早有准备,连忙回答道:“回大人,下官在染织署曾无意间听染织使薛大人提过一句,便留了心。只是没想到会发现路大人的尸首……” 徐怀德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往下追问。 “大人,仵作来了。”一个护卫带着一个人匆匆走过来,禀报道。 “见过二位大人。”仵作过来见礼,一开口,声音清脆,竟是女声。 徐怀德和苏晴眸都忍不住吃惊,仔细打量,这仵作虽然罩着麻布围裙,衣着简朴,可是身材娇小,梳着发辫,可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子吗? “你是仵作?”徐怀德似乎仍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句。 那女子似乎对这种态度见怪不怪了,不亢不卑地答道:“是的,大人,民女秦云姑,家中几代都是做仵作这一行的!” 苏晴眸见她浓眉大眼,心中一动,“你姓秦,莫非是那仵作秦大眼的后人?” 正文 第068章 秦云姑 云姑愣了一下,打量着苏晴眸,“莫非苏大人认识家“啊,不曾相识,只是听过令尊的大名。”苏晴眸笑着看了徐怀德一眼,见他也露出了然的神色,于是道,“先验尸吧。” 秦云姑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凉亭去验尸。苏晴眸见她验尸的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应有的身手,显然是得过真传的。看来那秦大眼生前已经把仵作的手艺全部都传给了女儿,不由得心里暗暗赞赏。 “大人,验完了。”不多时,秦云姑便走过来禀报道,“除了尸体头部有三处重物击打的痕迹,别无外伤,也无中毒生病的迹象,应是被击打致死的。” 徐怀德点了点头,“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秦云姑略一沉,答道:“回大人,小人怀路大人先后被两个人击打过头部,第一次是一个力气较小的人,后两次是力气很大的人。而且使用的凶器也不一样,前者是带有方角的硬物,后者应该是石头一样的钝物。” “那你的意思是……” “第一个人只是打晕了路人,第二人才是杀死路大人的凶手!” 这个结果让怀德和苏晴眸大感意外,先前他们一直在怀是梅殊月失手杀死了路学礼,但是听秦云姑这么一说,真正的凶手似乎另有其人,而且是个男人“来啊,仔细搜查这个后园!”徐怀德下了搜查的命令,又转头来对秦云姑道,“关于傅家的案子,本官有几句话要问你,你随本官到前堂去吧。” 苏晴见秦云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地神色。却并没有对傅家案子提出质看来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地。 到了前堂。不等徐怀德开口。秦云姑就先问了。“大人。您是要问小人关于益丰绸缎庄傅掌柜夫妇地案子吧?” “哦?你记得傅家地案子?”徐德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秦云姑脸上现出一丝凄然。缓缓地道:“家父就是因为傅家地案子愧疚不已。才自尽谢罪地。小人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说秦师傅是自尽谢罪?”苏晴眸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秦云姑点了点头。“是地当时家父奉命前去验尸。发现傅掌柜是中毒身亡而傅夫人脖颈上除了勒痕还有指痕。是先被人掐死又吊了起来。绝不是自尽而死。当时家父把验尸情况报告给了路大人。却被路大人威胁不准泄露半个字。只说傅掌柜是猝死傅夫人则是自尽殉情。家父为了保全小人一家性命。只能昧着良心做了假地验尸报告但是终日良心不安。借酒浇愁。后来傅家小姐找到家父质问。家父愧疚不已。就……就以死谢罪了……” “那么关于傅掌柜夫妇的死因,令尊是否留下了什么证据呢?”徐怀德连忙问道。 “有的。”秦云姑擦了一下眼泪,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来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家父留下的验尸记录。家父临死之前叮嘱小人,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说出实情傅家冤案得以昭雪。家父过世之后,小人便继承父业起了仵作,一直寻找机会完成家父的遗愿。昨天听说来了钦差徐青天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大人,刚才便听到传唤,于是将这验尸记录带了来……” 徐怀德接过那验尸记录一看,果然跟秦云姑所说一样,傅家夫妇是被人谋害而死的,那梅若素便是最大的嫌人。 “大人,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恩准。”秦云姑跪在地上磕头,“家父时常教导小人,仵作这行虽然低贱,但是人命关天,不可有半分马虎。尸体虽不会说话,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家父之前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只做过那么一次伪证,却是迫于滛威不得已而为,还请大人免了家父的罪过。如果非要定罪,那就让小人替家父受罚吧!” 苏晴眸听了她这一番话,对她的欣赏更多了几分,见徐怀德表情肃然,似乎没有松口的意思,忍不住替她求情,“大人,秦师傅虽做了伪证,但是终日受到良心的谴责,最后以死谢罪,虽然有过,却也其情可悯。要说有罪,那也是杭州府这般官员的罪过。秦师傅还给女儿留下验尸记录,希望日后为死者昭雪,这么一来功过相抵,其罪可赦。咱们大周的《垂拱律》也有将功抵过的律条!” 徐怀德瞟了苏晴眸一眼,语气似有不满地道:“本官本也没想治那秦大眼的罪,你却连大周律例都搬出来教训本官了,哼!” “下官不该擅自揣度大人的心意,还请大人恕罪。”苏晴眸连忙跪下。 “好了好了,本官不就是开句玩 看把你吓的。”徐怀德表情动了动,露出一丝笑意眸和秦云姑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吧。” 苏晴眸还是第一次从徐怀德嘴里听到玩笑二字,还真是严肃无比的玩笑!和秦云姑对视一眼,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谢恩之后站起身来。 “大人,在秘道里发现了一个暗室,请大人去看看。”护卫匆匆来报。 徐怀德答应一声,便起身跟着护卫往外走去,苏晴眸和秦云姑也只好跟着出门来。 “秦姑娘,女孩子做仵作不太方便吧?”苏晴眸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徐怀德拉开些距离,才笑着看了看秦云姑,问道。 秦云姑微微叹口气,“还算好,毕竟我有手艺,就是嫁人困难了点儿。也找媒婆说了几门亲事,听说我是做仵作的就都吓跑了!” “秦姑娘,有没有想过不做:作了呢?”苏晴眸笑得别有意味。 秦云姑有些异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答应过我爹要好好做的,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了呢?” “如果我请你来青溪做的随身役从,你可愿意?”苏晴眸看了看她的神色,又补充道,“随我办案,行仵作之事,却无仵作之名。既可继承父业,又行事方便,考虑一下如何?” 秦云表情虽有迟,却也有些松动。虽说她性格有些男孩气,但毕竟也是女子,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头上顶着一个仵作之名恐怕要孤独终老了。苏晴眸的提议让她很是动心,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下不了决心。沉吟了半晌,道:“苏大人,这件事情容我跟家姐商量一下好不好?家母早亡,家父也在两年前去了,现在寄宿在姐姐姐夫家中,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跟他们说说……” “没关系,你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就好。”苏晴眸按了按她的肩膀,“如果我不在杭州府了,你可以直接去青溪县衙找我!” 秦云姑点了点头,“嗯!” 钦差卫队从松心亭下的道发现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若干,还有汇通银号的兑换凭证,足有白银五万两。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激动,徐怀德握着那张票据的手都微微地发抖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路学礼的两位夫人得到了消息,来到后花园,哭天抢地。大概是尸体太臭,她们哭了半晌便把目标转向了徐怀德,一左一右抱住徐怀德的大腿哭诉,“我那可怜的老爷,他死得好惨呢,钦差大人您一定要给我家老爷做主,抓住那小狐狸精千刀万剐……” 苏晴眸见徐怀德脸色已经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连忙吩咐刺史府的下人将两个夫人搀回房里去休息,这才解了徐怀德的围。 徐怀德看起来心情十分糟糕,吩咐护卫将路学礼的尸首好生装殓,便起身回钦差行馆去了。 苏晴眸从钦差行馆出来,看到街上已经到处贴了带有梅殊月画像的通缉告示,看来梅殊月再想在杭州府露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冰瑶和郁儿找到她人了没有? 正想着呢,就见郁儿大老远地挥着手喊道:“小姐,小姐,等等我……”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冰瑶姑娘呢?”等郁儿跑到跟前,不见冰瑶的身影,苏晴眸忍不住问道。 郁儿大口地喘了几下,兀自连呼带喘地说道:“那个,冰瑶姐姐去找人了,让我先来跟小姐你说……说说!” “我们到里面去说吧。”苏晴眸一眼瞟到旁边的小茶馆,便拉了郁儿走进去,要了一壶茶,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说吧。” 郁儿撇了撇嘴,“小姐你还真会使唤人,我和冰瑶姐姐跑了半天,就换来你两个字。” “行了,你就别挑礼了,赶紧说吧。”苏晴眸拍拍她的胳膊。 “好吧,好吧。”郁儿瞟了苏晴眸一眼,“谁让小姐现在是大人呢。我和冰瑶姐姐去了益丰绸缎庄,那里的伙计说那小妾去过,要找梅掌柜,听说梅掌柜不在,跟伙计打听了大食商人所在的商馆就走了!冰瑶姐姐也跟去商馆找人了,打发我回来跟小姐报信。我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到钦差行馆的所在,正想冲进去找你呢,就看到你了……” 苏晴眸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梅殊月打听了大食商人所在的商馆?” “是啊,伙计是这么说的。”郁儿看了看苏晴眸的表情,“怎么了,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苏晴眸霍地站了起来,“走,我们也去商馆!” 正文 第069章 转运商 州府设的商馆不止一处,每一处商馆都招待来自不族商人。苏晴眸和郁儿来到的这个商馆,不止有大食商人,还有陵、天竺、狮子国、波斯等国的商人。虽然之前再胡店见过外族人,可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还是头一回,郁儿眼睛嘴巴都张得大大的,逮住一个外族人就不管不顾一通乱瞄,吓得人家都绕开她走。 “郁儿,你这样太失礼了,收敛点儿。”苏晴眸连忙低声地提醒她道。 “哦,哦!”郁儿合上嘴巴,眼睛里兀自还闪动着惊异,“小姐小姐,你说这些胡人是怎么生的啊?他的眼睛怎么绿绿的跟狼一样?还有他那个头发,怎么不是黑的?你看那个人,他的脑袋上包的什么玩意儿?” 苏晴眸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别嚷了,让人听见多不好。” “嘻,人家好奇嘛。”郁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一眼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群化外人中分外扎眼,连忙喊道,“喂,冰瑶姐姐,这里啊!” 冰瑶循声回头,到苏晴眸二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苏大人,郁儿姑娘,你们也来了!” “冰瑶姐姐,找到那小妾了?”郁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冰瑶摇了头,“到处都没看到她的身影。不过我来的时候发现衙门的人在四处张贴通缉告示,这是怎么回事?” “在刺史衙门后花园发现了杭州刺路大人的尸首,钦差大人便下令张贴通缉告示。”苏晴眸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她应该也看到了吧,恐怕不敢轻易露面了。” 瑶听说找到了路学礼的尸首露出吃惊的表情,却并没有多问,只是顺着苏晴眸的话头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打听大食商人所在的商馆!” “我们去问问就清楚了。”晴眸笑了一笑。转身往商馆里面走去。 冰瑶和郁儿交换了一个不地眼神。也连忙跟了上去。 苏晴眸装作来跟外族商人做买卖地跟使役房找到一个使役闲聊了起来。这里虽然是招待外族商人地商馆。可是时常有大姑娘小媳妇儿拿了自己绣地布料或者做地衣服绣鞋什么来这里寻找买主。换取他们手中地大个儿银币。大周朝多数人都用铜板。只有官家或者富贵人家才用银饼或者散碎银子。比起铜板。亮晶晶地银币诱惑力很大。而且这些外族商人很慷慨。只要看上了。一甩手就是三五个银币。足够一家人吃半年地米了。 使役也能从中得到好处。所以对这些来寻买主地人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腾得太离谱般视而不见。更有地使役跟那些人混熟了。还帮着联系买主。所以苏晴眸出现在使役房也不显得突兀。 “这位大哥。住在这里地化外人都是来咱们大周经商地吗?”苏晴眸闲聊了几句。便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 使役打量了苏晴眸几眼。笑道:“一看就是新近才来地。什么也不知道。这里地商人也分好几种呢。有地是来买东西地地是来卖东西地。也有两边都倒腾地。还有一种就是不买也不卖。专门负责给胡人运货地。” “哦?那专门负责运货的是怎么回事?”苏晴眸来了兴致,追问道。 使役看起来心情不错,耐心地给苏晴眸解释道:“这种转运商就跟咱们大周的镖局差不多,比方说拂商人在咱们杭州府开了一间胡店,也在他们拂开了一间专卖咱们大周东西的铺子,就需要有人把珊瑚玛瑙等从拂运到大周丝绸茶叶从大周运到拂,专干这种差事的就是胡人转运商。不过那些转运商也光给胡店做事,也接一些私活儿!” “私活?”苏晴眸不解。 “就跟搬家差不多嘛,有要来咱大周定居的胡人,转运商帮他们把东西搬过来,人也可以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来,只不过价钱高了一点。” 苏晴眸眼睛一亮“那咱们大周的人也有去胡国定居的吗?” “当然有。”使役往四下里扫了一眼,放低地声音说道,“有一些逃婚私奔的小两口、逃犯什么的,在咱们大周呆不下去了,就花上一大笔钱转运商带到胡国去。 反正那些胡人穿的奇奇怪怪的,把脸一蒙谁也看不出来关的时候随便塞点钱就过去了,到了胡国就能逍遥自在了。你是不知道些胡国人对咱大周人客气着呢,特别是有手艺的……” “那咱们这个商馆里是不是有大食的转运商啊?”苏晴眸忍不住打断使役的话问道。 “有啊天才走了一批呢。”使役奇怪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你这个姑娘真是奇怪,人家来寻买主都找那些进货商,你怎么对转运商这么感兴趣呢?” 苏晴眸也顾不得跟他解释了,急急地问道:“这位大哥,大食的转运商有几批?” “能有几批?大食离咱们大周远着呢,来一回少 红妆快断官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7部分阅读 少 三五个月,一年能来两批就不错了。”使役上上下苏晴眸,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扯了苏晴眸悄声地问,“你这姑娘,不会是想私奔吧?” 苏晴眸正在思考问题,根本没听清楚他的话,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却让使役大惊失色,急忙劝说她道:“我说姑娘啊,看你长得清清秀秀的,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动了私奔的念头呢?回家好好跟父母商量商量,说定还有转u的余地。 这要是逃到了胡国,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过啊?别听我说的容易你就动心了……” 冰瑶和郁儿听了苏晴眸的吩咐躲在门外,这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任由那使役凭空猜测下去搞不好会被当成逃犯,齐齐地冲进来,一左一右架了苏晴眸往外就走。 使役愣了半晌,回神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晴眸的人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听劝,这不被抓回去了嘛,唉好儿的学人家私什么奔……” “苏大人,你打听什么了?”冰瑶见苏晴眸一脸思索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苏晴眸看了冰瑶和郁儿眼,不答反问:“你们不奇怪吗?那染织使薛林山贪污了许多朝廷拨下来的经费,还有两批官船上的宫绫,换成银子那得有多少?薛林山本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银两,钦差大人搜遍了染织署衙门和益丰绸缎庄,还有杭州府所有银号,都没有什么收获。那这些银子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想那些子恐怕是落入窦平良的手里了吧,他想私吞当然不会对钦差大人说实话。”冰瑶想了一下回答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窦平良应该什么没找到,不然他就不会把薛林山抓回来,又在钦差大人眼皮子底下把他给杀了。之所以抓他回来,就是想问那笔银子的下落吧。” “就是让那什么梅掌柜拿走了,不是说那梅掌柜失踪了吗?”郁儿想了半天道。 苏晴眸又摇了摇头,“那不太可能。根据钦差大人的调查梅若素之前跟薛林山大吵了一架,所以才会说出让方聿去杀了薛林山那样的气话。根据窦平良所说,薛林山逃走的时候只带了对他忠心耿耿的郑忠,梅若素是自行出走的。看来薛林山并没有打算带梅若素逃走,就更不会把东西什么交给她了。” “费了那么大劲弄了银子,总会不带走的吧?”郁儿敲了敲脑壳,“到底弄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是藏在山里了?” 冰瑶想起苏晴眸先前跟使役的对话,恍然大悟,“苏大人非那薛林山买通了大食的转运商,把银两先行运送到大食去了?” “没错。”苏晴眸点了点头,“我想薛林山的计划是连人带银子一起跟转运商去大食,可是因为梅殊月失踪,他只好改变了计划。先把银子运走,自己则留下找寻梅殊月的下落,日后再找机会带着梅殊月赶往大食能逍遥法外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啊?”郁儿腾地站了起来,“不是说大食的转运商已经走了吗?赶紧去把他们追回来啊!” 苏晴眸瞪了她一眼,“你以为凭我们几个能追回来吗?” “啊?”郁儿摸了摸脑袋,“也是啊,那该怎么办啊?” “自然是要借助朝廷的力量。”苏晴眸叹了一口气“不过钦差大人好像没发现这一点……” “那就去告诉他嘛。”郁儿脱口道,见苏晴眸一脸为难的神色为不解,“小姐这是怎么了?你把刚才跟我们说的那些告诉钦差大人,钦差大人给朝廷上一道折子朝廷下令把那些大食商人截住,拿回薛林山贪污的银子不就完了吗?” 冰瑶看着苏晴眸的眼神闪了闪,问道:“苏大人,你莫非不想展露锋芒?” 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正色地点了点头,“是啊,钦差大人来这之前,陛下跟他提起了我,如果我表现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再度被召去神都,也许会留在皇宫一辈子也出不来了。前些日子来衙门的官差,就是上官大人派来提点我的,所以我早就知道钦差要来……” “苏大人那么不想去宫里侍候陛下吗?”冰瑶盯着苏晴眸的眼睛问道。 苏晴眸毫不迟地点头,“是,不想。”看了冰瑶一眼,“我想陛下也叮嘱过冰瑶姑娘了,是吗?” 冰瑶缓缓地点头,“是的,陛下让我多留意苏大人。”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郁儿越听越糊涂了,忍不住嚷嚷,“冰瑶姐姐是女皇派来监视小姐的吗?” “谈不上监视,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冰瑶语气淡淡地道,看了郁儿一眼,又看了看苏晴眸,“苏大人,关于大食转运商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亲口告诉钦差大人,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看?” 正文 第070章 剿镖局 怀德正坐在书桌前急笔拟写着奏折。 从刺史府后花园的密室里搜出的东西已经让他愕然,一个三品刺史,田地、禄米加上俸料折合起来,一年也不过两千两。那路学礼来杭州做刺史不过三年而已,就算省吃俭用也攒不出万两白银。他就这么随便一搜,便搜出了五万两,还有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名贵之物,算起来也超过二十万两了,路学礼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确凿。于是他下令查抄刺史府,一查之下更是出离愤怒,查出汇通银号的兑换凭证若干,分别以大夫人、二夫人、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一个远房侄子名头存入,足有八十万两之多,另外还搜出名贵珠宝、古玩字画若干,折合足有百余万两,着实让人震惊不已! 据窦平良所说,那路学礼曾嘱托远房侄子在老家大量置办宅地,无需多想,那也是贪赃枉法侵占的民脂民膏,于是上奏请命,请求女皇派人去路学礼老家徐州抄家查办。 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的奏折,徐怀德方觉心中的郁闷舒解了许多。吹干奏折上的墨迹,刚想唤人来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就看到门外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破空飞射过来。他本能地往后躲了一步,只听咄地一声,一只短小的匕首不偏不倚,斜插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之上,仔细一看,那匕首下钉着一张纸。 他愣了一下,连忙拔下匕首,拿过那张纸来展开一看,脸色大变。 “什么人?!”这时候外起了马蚤动,几名护卫急急地冲了进来,带头的正是统领钦差卫队的门将军,“大人,卑职在门外发现可以人影没事吧?” 徐怀德摇了摇头“本官没。” “你,你,还有你,留下保护大人下的人虽本将出去抓刺客……” 不等门将军吩咐完,徐怀德便摆手,“不用抓了人没恶意,不过是给本官送信来罢了。比起抓刺客,本官有一件事情想请门将军亲自去确认一下……” “大人请讲!” “马上去大食商人所驻商馆。调查一下大食转运商地情况……” “是职马上去办。”门将军领命而去。 徐怀德把那封密信仔细看了几遍。这送信之人显然不想暴露痕迹。虽然事情写得简洁明了。可是字迹着实不敢恭维。歪歪扭扭。稚拙至极该是用左手写地。只是他不明白。这送信之人为什么要特地隐藏了真迹呢?莫非是他认识地人?如果是他认识地人会是谁呢? “哎。小姐不怕冰瑶姐姐出卖你吗?”郁儿见苏晴眸很闲适地在喝茶。似乎没有一点着急地样子不住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要怕?” “冰瑶姐姐不是女皇帝派来监视你的吗?你查案的那些事情冰瑶姐姐可都知道,她回去跟女皇帝一说,那女皇帝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非要召你入宫,那你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宫里出不来了?那我可怎么办啊?还有老爷和哑叔……”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苏晴眸事不关己地笑道。 郁儿撇了撇嘴,“说的跟别人的事儿一样。”沉默了半晌,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哎,小姐,要不你弄点那个叫忘什么的药丸,给冰瑶姐姐吃下去,让她把跟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忘了,等回了皇宫她就不能出卖你了……” “忘魂丹只能让人忘记吃药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已,而且过一阵子就又能记起来了。再说怎么能给冰瑶姑娘吃那种药呢?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苏晴眸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冰瑶姑娘自有打算,你在这儿瞎操心也没用!” 郁儿泄气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小姐自己都不着急,我一个丫头着急什么呢?大不了我练好武功,进宫去把你救出来!” 苏晴眸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笑,“呵,等你练好武功我也转世投胎了!” “小姐你说这话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的武功已经进步很多了,现在三五个衙役都打不过我!而且我还跟冰瑶姐姐学了一个绝招,连朱二宝都害怕我……” “是是是,你厉害还不行吗?” 两个人正在闲聊,就见冰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苏大人,跟预料的一样,钦差卫队已经出动,前往商馆了。” “你没被发现吧?”苏晴眸关切地问道。 冰瑶目光闪了闪,道:“他们发现了我,却并没有追出来。” “我想钦差大人一看那封信就能明白,信上所说的都是实话,感觉你没有恶意,所以才没深究送信的是什么人吧。”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不过能在钦差卫队众多高手之间来去自如,那也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我想钦差大人迟早会想到冰瑶姑娘的。” 郁儿摆了摆手,不无得意地笑道:“不会不 果那钦差老头怀疑,就让冰瑶姐姐写几个字给他看为本姑娘的字迹是那么好认的,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想不出那是本姑娘按照小姐的意思写的密信,嘿嘿。” “写那么难看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啊,还没有兰草写的好看呢!”苏晴眸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说了,徐大人出了名的断案如神,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儿伎俩?让冰瑶姑娘去对字迹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郁儿不解了,“哎?那不是说咱们白费力气了吗?” “就算徐大人怀疑也没证据,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追根究底的,苏大人尽可以放心。”冰瑶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张然地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看了郁儿一眼,“我和冰瑶姑娘还要回钦差行馆听从调派,你自己先回金府去吧。” “我先逛逛再回。”郁儿扫着周边的店铺,双眼放亮,一副按捺不住的表情。 苏晴眸知道阻止不了她街的热情,也就不白费力气了于是叮嘱道:“不要乱跑要惹事,逛一会儿就快回金府去。” “知道了!”郁儿应着人已经跑出了茶楼,一转眼就隐没在人群里不见了。 窦平良回头四下扫视,行人来往有看到什么可之人,莫非又是错觉?这两天他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视着自己,冷冷的散发着不善的气息。 “大人,您怎么了?”跟在他的侍从见他这样忍不住问道。 窦良看了几个侍从一眼,他们似乎并没有异样的感觉,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特地挑选了几名功夫不错的衙役形影不离地跟在身边。就算是有什么人想要对他不利,也无从下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镇定了心神,加快脚步往钦差行馆走去。 “大人已;调查清楚了,五泄口转运司的人说实从五泄口发出了两批宫绫官船,只是并没有上奏的那么多第一批只有六艘,第二批只有四艘染织署上报朝廷的官船数量总共有四十艘之多,数量相差甚多。”韦南松看了看徐怀德脸色,继续说下去,“下官差人调查了几个县的官府作坊,发现自去年以来,下发到作坊的费用寥寥无几,原材料严重不足,发放给役工的工食粮少得可怜,役工走的走逃的逃,运作相当困难。甚至有一些官府作坊已经废置了……” 徐怀德不动声色地看了韦南松一眼,问道:“还有什么?” “五泄口转运司的人说,两批宫绫官船运出的时候,负责押送官船的官兵都莫名其妙地拉肚子,是染织署官兵接手押运的。可是据下官调查,两批官船从五泄口出发的时候,染织署并没有派遣记录。下官已经跟染织署署役确认了此事!” “哦?既不是转运司的人押运,又不是染织署的人押运,那官船是怎么从五泄口出发的?莫非还有别个官兵插手此事?”徐怀德冷哼了一声,“这杭州府的水还真是越搅越浑,越摸越深了!崔大人现在何处?” 韦南松连忙答道:“崔大人带人去了魏家庄!” “嗯?这又是怎么回事?”徐怀德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回大人,下官在调查官府作坊的时候,听说魏家庄有一家伏虎镖局。这家镖局规模庞大,专门招揽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做镖师帮人运镖,做一些暗度陈仓的买卖。他们不管雇主押送的是什么,只要出得起银子,哪怕是尸首也照样押运。而且欺行霸市,在镖行中恶名远播。那伏虎镖局的当家曾与染织使薛大人有过接触,崔大人怀伏虎镖局与官船失踪案有关,便带人前去魏家庄先行调查。因为那伏虎镖局江湖人士居多,怕引起什么马蚤乱,便遣下官回来跟大人细细禀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徐怀德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此等不问是非的镖局,久留定是祸害,还留它做什么?门将军,你马上带人前去支援崔大人,把这个伏虎镖局给本官拿下!” “是!”门将军得令,立刻去安排人马,准备开赴魏家庄。 窦平良走进钦差行馆,见有人马调动,小心地探问了一番,才知道是去魏家庄的,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进门来见徐怀德! “钦差大人,卑职派人找遍了杭州府,也不见那梅家姐妹的人影,您看这……”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怀德的脸色,禀报道。 本以为会被狠狠呵斥一番,没想到徐怀德却表情平静地挥了挥手,“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时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窦大人,本官拟写了一个告示,你让人誊抄几份,在城中张贴起来……” 正文 第071章 茗湖庄 哟,这不是飞骑尉冰瑶姑娘和苏大人吗?”窦平良匆出门来,正撞上苏晴眸和冰瑶进门,于是放慢了脚步打着招呼。 苏晴眸有些愕然地看着窦平良一脸的热情,愣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笑着福了一福,“见过窦大人。” 冰瑶也草草地抱了一下拳,算是见礼了。 “你们是来见钦差大人的吧。”窦平良对两个人的敷衍浑然不觉,四下看了一眼,才凑过来放低了声音道,“钦差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进去之后说话行事可要分外小心……” “多谢窦大人忠告。”苏晴眸笑着应承,“下官会当心的。” 窦平良笑呵呵: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本官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窦大人慢走!” 冰瑶看着窦平良的身影失在门外,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苏大人,这个窦平良吃错药了吗?怎么突然对咱们这么客气了?” “他大概是从差大人听说我这个知县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你是陛下身边的隐卫。”苏晴眸不无嘲讽地笑了一笑,“他觉得我们背后有陛下撑腰,自然不敢怠慢,所以马屁就拍到咱们这儿来了!” “好一个媚上欺下的狗!”冰瑶忍不住啐了一口。 两人进门来见徐怀德。果然跟窦平良所说一样。他地脸色相当难看。苏晴眸一眼扫到惶然坐在下首地韦南松。就什么都明白了。肯定是五泄知县带来了查证属实地消息。 “青溪知县。你来正好。”徐怀德指了指满满一桌子地簿籍。“这些都是本官差人从刺史府和染织署拿来地簿册。关于田赋、税捐等记录都在这里和五泄知县负责给本官核对彻查!” “下官遵命!”苏晴眸和韦南松连忙声答应着。 杭州府毕竟也是上州之府。簿籍名目众多。苏晴眸、冰瑶和韦南松三人带领一干衙役足足核对到第二天中午。才将所有账目都核对完毕。查出刺史府和染织署在户税、青苗钱、市卖之税等出现巨大漏洞。光在盐、茶、丝绸、瓷器等方面地出入就有五十万两之多。 与此同时。崔彦良联合门将军将伏虎镖局一举攻破了镖局局主以及主要成员若干名。经过审讯。他们对两次帮助薛林山押运宫绫官船地事情供认不讳。他们持薛林山签发地令牌。化作染织署官兵。假装押运官船。途中经由五泄溪将官船拉入牛头山。将贵重宫绫等雇佣拉脚夫运至杭州府益丰绸缎庄。而葛布等粗用布匹连同官船一起烧毁。从中收取了丰厚地报酬。 徐怀德当即下令查封了益丰绸缎庄。以益丰所属地几家铺面。却没有找到宫绫地下落。由于益丰绸缎地掌柜梅若素在逃房和伙计对宫绫之事不甚清楚。只知道梅掌柜曾经从外地购进一批贵重绸缎。又高价转让给了一个神秘商人。那货物运到了钱塘码头。却不知道落入什么人之手。 徐怀德差人在钱塘码头调查了半日有半点收获,怀那神秘商人可能是化外商人。于是六百里加急连上了三道折子,一道陈述杭州刺史路学礼以及染织使薛林山的罪行,请求对路学礼家乡田宅进行查抄,一道请求拦截大食转运商以及仔细盘查出关的化外商人,另一道则是密折,不知道内容。 苏晴眸在金府别院休息半日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起身摸了火折子吹着,点燃了油灯发现桌前坐了一个人,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出声。 “吓到你了吗?”萧占黑亮的眼睛望过来,笑着问道。 “嗯有点。”苏晴眸抚了抚胸口,平复了一下心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占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你想我在哪里?” 苏晴眸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查到了一些你会感兴趣的东西!”萧占见她窘迫的模样,也不好再逗闷子了,便正了神色说道,“原来那窦夫人的娘家也是有钱人家,在钱塘湖附近有一处大宅,唤作茗湖山庄。这些日子窦夫人一直留宿在娘家的山庄之内,却每天都差遣下人回来给窦平良送信。” 苏晴眸眼睛一亮,“还查到什么了?” “我去那山庄试探了一下,里面的家丁个个功夫了得,戒备森严。”萧占蹙了一下眉头,“这个茗湖山庄似乎有些来头,我本想跟周围的人打听一下情况,可是一提起茗湖二字,大家都讳莫如深,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看来那些倭人十之就在茗湖山庄,只是窦平良老j巨猾,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不摸个透彻,即便是让钦差大人去搜也搜不出个子丑寅卯。”苏晴眸露出沉思的神色。 萧占看了她一眼笑道:“这还真是心有灵犀 ,我正准备今夜去探一探那茗湖山庄,看看里面都;关!” “你一个人去很危险,我们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吧。”苏晴眸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萧占看着她,笑意更浓了几分,“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是我的人,我当然担心……”苏晴眸脱口道,又意识到这两句话很是暧昧,连忙别过脸道,“不行就是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皇宫大内都去得,一个小小的茗湖山庄又能奈我何?”萧占扬了扬手中的剑,笑道,“我这把剑可不是吃素的!” 苏晴眸沉吟了下,“如果不是伤势未愈,冰瑶姑娘或许可以跟你一起去……” “不必,我独来独往惯了,一人行事反倒方便许多。”萧占站起身来,跨了剑往外便走,“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苏晴眸犹豫下出门来,“你千万要当心啊……” 萧占脚步顿了一下,转走到苏晴眸身前,站定。 苏眸被他黑亮的眼眸盯得心里一阵莫名慌乱,脸颊烧了起来,本想叮嘱他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忘记了要说什么。萧占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嘴角的一丝微笑慢慢扩散开来,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拍了拍胸口,“不用担心,我有护身符!” 苏晴眸只觉得脑轰地一声,一股从额头直直蔓延至心底,让她身体和头脑都在一瞬间僵住了,甚至没听清楚萧占说了什么话。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萧占的身影只有自己脸颊发烧地站在门外。 她双手捂住脸颊,四下扫视了一,幸好没人看到自己的窘态,连忙逃也似地回屋去了。 旁边的花丛中儿见苏晴眸回房关了门,才松开了捂住钱贵友嘴巴的手听到了低低的抽噎声,忍不住惊讶,“喂喂,你不是……哭了吧?” “巧燕是我未来的娘子,呜呜,谁也抢不走……”钱贵友抹着眼泪抽搭道带恼恨地道,“没想到她竟然背叛我那个小子偷情……” 郁儿抬手照准他的脑袋狠狠地拍下去,“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说谁偷情啊?我家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你未来的娘子了?你提亲了吗?下聘了吗?我家老爷和小姐同意了吗?没有吧?那你就少在那儿给我自作多情了,我家小姐跟谁好那是她的自由……” “我现在就去提亲下聘巧燕娶过门……”钱贵友忽地站了起来,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去。 郁儿冷哼了一声,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想娶我家小姐,等下辈子吧,哈!”没听到钱贵友的回应,忍不住嘀咕,“他不会认真了吧?算了,管他呢。” 她本想来逗逗苏晴眸,可是在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苏晴眸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迷离地呆坐在桌前,脸上隐隐罩着一层薄红。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晴眸这样失魂落魄,于是凑过去促狭地笑道:“嘻嘻,这双目含情,一看就是动了春心了。小姐,在想哪家男子呢?” “死丫头,你少在那儿胡说!”苏晴眸瞪了她一眼,嗔道。 郁儿装作一本正经地瞄着苏晴眸的额头,“哎呀哎呀,小姐这脑门是怎么了?怎么多了一个唇印?奇怪了奇怪了,这唇印上怎么还写着一个萧字呢……” 苏晴眸听她这么说,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了,“郁儿,你都看到了是不是?你可千万不要瞎说,尤其是不要跟我爹说,听见了没有?” 郁儿用力拨开苏晴眸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嘻嘻,不说也可以,不过小姐你要先告诉我,什么时候跟萧公子好上的?” “哪有好上?”苏晴眸矢口否认,“你别乱说!” “哎?被我抓了个现行还不承认?”郁儿扁了扁嘴,“不说算了,等回到青溪我就告诉老爷,说他闺女有了意中人,赶紧备下嫁妆等着抱孙子吧!” 苏晴眸知道郁儿八婆性子上来了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可是她确实无从承认。刚才那一幕现在回想起来还恍然若梦,她不知道萧占为什么突然有了那样的举动,是喜欢自己还是别有深意?她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心乱了。 萧占一边在黑暗中飞快地奔走着,一边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嘴唇,那里还留有苏晴眸额上的余温。他不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是很唐突,只是看到她担忧的表情,忍不住就亲了她。 伸手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枚坏掉的玉钗,扬起了嘴角,加快速度往茗湖山庄奔去。也许太沉溺于那种甜蜜的心情,没有发现有一个黑影,一直若即若离地跟在他身后。 正文 第072章 破机关 色愈发浓郁,从远处望去,山脚下那一片大宅显得神秘。 萧占挺身立在一棵树头上,静静地观察了许久。山庄虽大,不时就有光亮从固定的地点移动而过,那应该是巡夜家丁手持的火把。尤其是在山庄东北处,光亮尤其频繁,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出现一次,想来那便是他所要找的地方。 心里有了计较,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轻轻地落了地,施展起轻功,直奔山庄而去,不消一刻钟,便已经到了茗湖山庄的东墙之下。 侧耳细听,墙内没有什么声音。算算时间,巡夜的刚好过去,弯腰摸了一把石子攥在手中,双脚一点,攀上了墙头。 放眼望去,墙下是一片低矮的树林,树木瘦瘦弱弱,栽种得稀稀拉拉,完全起不到屏障的作用。 这种树林放在此大的山庄之内,着实让人起。 萧占一手攀住前头,一手先前摸来的石子尽数撒了下去。石子刚一落地,就听到一阵的碎响,竟从那些树木之中射出无数的细箭。 果然由陷阱,要是人跳下去,顷刻间就可能被射成血刺猬。 萧占连忙松手,从墙头上跳下,抵墙边细听里面的动静。等了半晌,才听到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这机关怎么又启动了?”个人似乎发现了问题,停住脚步嘀咕。 “唉。别管了。搞不好是猫啊鸟啊搞得鬼。这个机关灵敏得很。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启动。咱们要是整天被它牵着鼻子走还不得累死啊?” “也是。反正也没人过得了这里吧吧!”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远了。萧占在外面听得真切。扯起嘴角笑道:“没人过得了是吗?你萧爷我今天就过过给你们看!” 说罢四下寻找。捡起一段枯木。放在手里掂了掂量正合适。一个纵身上了墙头。目测了一下树林地宽度。一抬手枯木往上抛了出去。双脚一踩墙头。跳了起来。半空中踏住那段枯木借力几个翻身已经到了树林之外。双脚刚一落地。就见那枯木直直地落到了树林中间。被乱箭射成了碎末。 萧占掸了掸衣服。辨别了一下方向。朝前面地别院摸去。 从外面看这里像是一座别院。正面是面阔五间地正房右各有一处面阔三间地厢房。进门往里走一段。就发现右侧厢房前面有一段延伸向下地石梯。石梯两旁地墙壁上插着火把隐传出人声。 别院门口和石阶入口都有两名佩刀家丁看守,萧占隐在院中的假山后面忖着要怎么才能顺利进抵达那石阶入口。如果先放倒门口这俩,肯定会惊动入口那俩;同样先放倒入口这俩也会惊动门口那俩。不放倒他们肯定无法进去一探究竟,放倒又势必会打草惊蛇,这还真是两面为难。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见几个人从那石阶鱼贯而出,前面是两个家丁,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着石榴红衣裙的女人,身后还跟有两个家丁。 “大小姐!”守在入口处的两个家丁见那女子出来,都恭敬地称呼道。 “嗯!”女子半扬着下巴,扫都没扫他们一眼,只用鼻子哼了一声,态度很是傲慢,“关上吧,好生看守。” 几个家丁答应一声,合力搬起旁边的一块石板,盖住了那石阶的入口。石板很厚,看样子相当沉重,六个年轻力壮的家丁一起搬还显得相当费力。 “好了,走吧。”那女人招呼一声,两名家丁便拿了火把引着她往门外走去。剩下的四名家丁则转身进了右面的厢房。 守在门口的两名家丁也跟着女人走出门去,顺势关好了大门。 萧占略一思忖,一个纵身翻出墙头,尾随那红衣女人而去。七拐八拐,一直到一座亮着灯的裸宅跟前才停住了脚步。家丁散去,女人则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琴儿,你回来了!”一个儒服打扮的老者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见她进来放下笔笑着招呼道。 女人也不答话,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那几个倭人还是不肯说吗?”老者走过来坐在女人身边,关切地问道。 “爹,您就知道说风凉话,也不帮女儿想想办法。”女人瞥了老者一眼,半撒娇半责怪地说道。 老者拍了拍女人的胳膊,“琴儿啊,你也知道你爹我是有身份的,这种事情不好出面。万一事情败露了,牵扯到我,那我们方家岂不是要完了吗?当初答应平良帮他藏匿这几个倭人那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若才不会惹这个麻烦上身呢!” “哎呀爹,听您这意思,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您是不打算给我家老爷包着了?”方琴不愿意了,“您怎么能这样呢?他这些年没少孝敬您,金珠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茶酒盐粮,什么不是挑最好的送给您?这次不也是?我家老爷说了,如果从那倭人的船上搜出那些宫绫来,一半都归您,您不是也动心了吗?” “这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口一个我家老爷的。”方老爷脸上现出薄怒,“当初我不同意你嫁给那个姓窦的,你不听爹的话。要不是你爹我帮衬着,这么多年他连个长史也做不上,还能有什么大出息……” “爹!”方琴气呼呼地打断方老爷的话,“女儿嫁给他了就是他的人,当然要向着他了。我家老爷说了,这次如果顺利,就能坐上刺史的位子,那也是三品的大官了。比起爹您这个有名无实的勋官不是强多了吗?” 方老爷瞪了女儿一眼,“我的勋官怎么了?当初我捐出所有家产充作军饷,女皇陛下念在我忠君爱国,破例封了我一个奉国侯,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我不管了,反正您要帮女儿想个办法,快点从那些倭人嘴里问出那些贵重绫锦的下落,不然我家老爷该急了!”方琴说不过方老爷,扯了他的胳膊开始撒娇,“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您不帮我谁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我让人把那几艘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不见你们所说的幻彩纱和缭绫,只有一堆普通宫绫。那些东西就算不是劫倭人的商船也能买到,何必犯那么大的风险呢?”方老爷摇头叹气,“要我说赶紧把那几个倭人处理了,把船一烧了事。钦差都来了好几天,这要是听到什么风声查到我这茗湖山庄来,那麻烦就大了!” 方琴不情愿:~开手,嚷嚷道:“爹,您怎么这样呢?我家老爷说有那就一定有,肯定是那些倭人藏到什么地方了。幻彩纱和缭绫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更何况是从官船上弄来的,那得多大一批,这要是换成银子,比您一辈子的俸禄都多啊……” “我也知道,可是你逼问了这么多了,那几个倭人打死都不开口,我有什么办法……”方老爷见方琴的嘴巴又掘了起来,无奈地拍了一下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女儿呢。不过你总得容我想想吧?” “那爹你好好想,我先回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找您。”方琴听方老爷答应了,转怒为喜,起身退了出来。 萧占在屋顶上听个真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了这父女两个的一番对话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难题也来了,这窦平良的老泰山原来是女皇帝亲封的勋官,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恐怕钦差也敢随便搜查茗湖山庄。 想了又想,还是回去刚才那座别院查一番,于是翻身下了房,避开巡夜的家丁,直奔那院落而来。 别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东面厢房里亮着灯。萧占小心地摸到那石阶入口所在的地方,伸手细细一摸,原来那石板上面有一层薄土,上面栽种着青草,合上之后竟然看不出半点破绽。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下面还别有内容。 他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人看守,不敢贸然打开石板。侧耳听了听,屋里虽有灯光,却没有一点动静,不由得感觉奇怪,摸到窗前,捅破窗户纸往里瞧去,只见先前那四个家丁全都歪倒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可是姿势又不太对劲。 吸了吸鼻子,便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他虽然不屑于用迷香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可味道还是认得的。不由得心里大惊,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别人来夜探茗湖山庄,出于什么目的迷晕了这几个家丁吗? 他连忙放开五感仔细感觉,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莫非是陷阱?想想也不太像,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暴露行踪,那也就没有必要设下陷阱等他上钩。 思忖了半晌,觉得前一种设想更合理一些。如果是这样,那还省下他许多麻烦。慎重起见,拿出一块黑布遮了脸孔。 为了防止那些家丁中途醒来,进门点了他们的道,恐怕他们这一睡就要睡到大天亮,叫也叫不醒了。 他刚想出门去探一探那石阶下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那嘈杂之声越来越近,似乎有很多人正向这座别院而来 正文 第073章 老朋友 占吃了一惊,“果然是陷阱吗?” 虽然他很好奇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抓紧机会溜走吧。 他急急地往门口冲来,还差一步就到门口了,突然觉得脚下的砖松动起来,心里暗叫不好,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闪。 只听到喀拉拉一阵响,地面上的几块砖先后被震裂成数块,飞了出去,从那砖孔伸出几把钢刀来。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定会被串成肉串。 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那些钢刀稀里哗啦地缩了回去,身下的地砖又是一阵松动。他暗自吃惊,莫非这机关长了眼睛,能看到他所在的位置吗? 刚飞身躲过了二波钢刀,第三波又接踵而至,这样下去恐怕没完没了,要尽早脱身才是。这么想着,他一个闪身踏住一侧墙壁,借力朝门外撞去。 就在出门的一霎那,从一孔伸出一只胳膊,迅速地挥了一下,一柄明晃晃的钢刀脱手而出,朝萧占的后背刺了过去。 萧占感觉背一阵冷风,身子往斜外急闪,伸手将那柄钢刀接在手中。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那厢房的地下有人,难怪那些钢刀长短不齐,伸缩也无规律,还能摸清楚他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在下面把守的家丁了,看来他们有什么方法能感知到上面的情况。 他定了定心神,警惕地gt;着,大门方向一片光亮,刚才听到的嘈杂之声已经到了别院门外不远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进门来,还隐隐地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 到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别人闯进来? 他本想去看个竟是自己地行踪也暴露了。还是赶快逃出去为好。掂了掂手中地那柄钢刀。还蛮有分量地。出去地时候可以派上点儿用场。顺手插在了腰后。摸到墙边。往外探了探。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那些家丁都聚集到门口去了。这边地防备很是松懈。 翻身跳了出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展开轻功。直奔北墙而来。还没到墙根下。就感觉到一股压抑地杀气。想要转身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是谁哨了一声。哗啦啦从树丛中冒出十几个黑影。将他前后包抄了起来。 “哎呀哎呀。这么大地一个宅子宝贝没有一件倒是不少。”萧占知道非打不可了。于是从容地抽出长剑。语带调侃地说道。“别瞪着了手吧。大半夜地都不容易完了各回各地家。各睡各地睡觉!” 那些家丁似乎不想跟他废话。各自挥动着兵器便砍了过来。 郁儿睡醒一觉睁开眼睛。看到苏晴眸还坐在桌前。迷迷糊糊地问:“小姐。你怎么还不睡啊?什么时辰了?” “刚过三更!”苏晴眸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从刚才开始我就心跳得厉害。坐立不安地怎么也睡不着。” “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萧公子啊?”郁儿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走过来拍了拍苏晴眸的胳膊,安慰她说“你放心了,萧公子武功那么高,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 苏晴眸听了这话并没有安心多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但愿吧。” “嘻,还说没动春心。”郁儿见苏晴眸这样忍不住调笑道,“这才分开哪么一会儿啊,就想得睡不着觉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苏晴眸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他去的地方太危险,我不过是担心他会出事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了还不行吗?”郁儿瞧了瞧她的神色,宽慰道,“小姐,你别胡思乱想了,越想就越担心。你要相信萧公子,他会平安回来的。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是我白天从街上揭回来的。”说着伸手在袖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张纸来,稀里哗啦地展开,移到苏晴眸跟前,“看看吧,有事做就不会乱想了。” 苏晴眸本以为郁儿又在什么地方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拿起来细看,“这不是告示吗?你怎么弄来的?” “不是说了吗?从街上揭来的。”郁儿撇了撇嘴,“我看好多人围在 红妆快断官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8部分阅读 儿看,也跟着凑了凑热闹,就是大部分都看不懂。不过里面好像是提到了染织使,我就给想拿回来给小姐看看,结果给忘了,刚才想起来!对了,小姐,上面写的什么啊?” “是钦差大人发的告示。”苏晴眸将告示看完,给郁儿解释说,“前面那些都是官话,你看不当然的。后面说了染织使薛林山贪赃枉法的事情,:山压榨过的老百姓积极去钦差行馆检举薛林山的罪行,钦差大人会还给大家一个公道。” 郁儿听了两眼放光,“那检举了有没有赏钱啊?” “没有。”苏晴眸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戳了戳她的脑壳,“就是有你也不准去掺和!” “哎?为什么啊?有钱不赚白不赚嘛,反正那染织使是个大坏蛋,我随便说一条罪名都不能冤枉了他。”郁儿不满地撇了撇嘴。 苏晴眸又将那告示仔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嘀咕道:“奇怪了!” “啊?哪儿奇怪了?”儿不解地问道。 “杭州府的贪官昏官不止个,窦平良且先不说,那路学礼比薛林山压榨百姓更甚,为什么只让检举薛林山呢?检举就检举,为什么还要特意提到薛林山在大牢中死于非命的事情呢?” 郁儿想了想,了一下巴掌,“我知道了,钦差大人是怕老百姓顾忌薛林山会报复,说他死了大家就都放心了,就可以敞开了说话了。” “这一层倒是也能解释通。”苏晴眸摇了摇头,“可是总觉得钦差大人这个告示发的奇怪,莫非另有深意?” “会么深意啊?”郁儿在那告示上胡乱地瞄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苏晴眸顺手摸块糕点,有一下没一下地啃了起来。 郁儿见她这模样知道她又开始;问题了,看来暂时不会担忧了,目的达成,忍不住偷笑。 汗浸透了萧占的衣服,他已经气喘吁吁了。本以为逼退这些拦路的家丁可以趁机逃走,没想到这些家丁如此难缠,每一个的武功都不弱,更何况是十几个人对付他一个呢? 饶是他武功高强,但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体力不支,破绽越来越多,一个不留神,左臂就挨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血流不止。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视线有些模糊,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这样下去这条命会交代在这里吧?他不自觉地苦笑起来,从决定闯江湖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对生死淡然了。可是现在他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奇怪,究竟为什么这么不甘心? 一分神的功夫,只觉后背一凉,又被人砍了一刀。奇怪了,为什么没有疼痛的感觉?他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开了扫到胸前的三把刀,脚下却软绵绵的,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如此巨大的破绽,那些家丁怎么会错失良机?一起挥动着武器朝萧占砍了下来。眼看萧占就要成了刀下之鬼,只听得嗖嗖嗖几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随着几声惨叫,六七个家丁应声倒了下去。 剩下的家丁被这突然变故惊到了,手中的武器顿了那么一下,虽然只有那么一下,还是给了萧占刀下逃生的机会。 “走!”一个黑影倏忽闪过,抛落一个绳套,不偏不倚,正套在萧占身上。顺势用力一拉,将萧占凌空拽了起来,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墙头。 萧占强打起精神,配合着那黑影的力道,跟他一起跳出山庄。 “能走吗?”那黑影扶了萧占一把,轻声地问道。 萧占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脑袋混沌得紧,一时间想不起来。 试着迈了一步,双腿已经麻木了,看样子是无法施展轻功了,于是苦笑道:“看来不行了!” “你可能中毒了!”那人在腰间摸了一把,拿出一个瓷瓶扔给萧占,命令道,“吃下去,多少有点作用。” 萧占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拔下瓶塞将里面的药丸尽数倒进嘴里。这时候有家丁攀上了墙头,准备跳出来阻截。 还不等萧占开口说话,那人已经将他背在了背上,用命令的口气说了一句,“抓牢了!”便施展开轻功奔走开来,一口气奔出好远,才将那些家丁甩开了。 “歇会儿吧。”那人将萧占放下来,一坐在了地上。 萧占试着走了一下,双腿虽然还是无力得很,可是已经不再麻木了。伸手摸了一下伤口,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也有了疼痛感,看来刚才吃下去的药丸起了作用。不由得好奇,“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哼,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够义气,这么快就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那人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 正文 第074章 再送信 早知道单某也受个伤,这样就能让晴妹妹亲自给我了!”单迎眯了眼睛,一脸艳慕地念叨着。 郁儿紧握着茶壶,紧盯着单迎,明显把他当成色狼来防备了。 苏晴眸看了看单迎,语调平静地问道:“可是单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茗湖山庄呢?” 单迎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哈哈,单某是尾随萧兄去的。你也知道我无聊嘛,看到萧兄鬼鬼樂樂地出去,还以为他又要重操旧业,准备出其不意抓他个把柄,日后也有话题好消遣……” “你说谁鬼鬼樂樂?还有那重操旧业是什么意思?”被这个嘴巴坏透的家伙救了,萧占心里本就疙疙瘩瘩的,听了他这话更是怒从心起,忍不住嚷道。谁知道用力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了几口凉气。 单迎笑眯眯地了摆手,“别在意嘛,单某就是说那个意思。听我说下去,我跟着萧兄一路到了那个山庄,结果在那山庄里太大迷了路,正在逃的时候发现萧兄被人揍得很惨,虽然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不过看在晴妹妹的面子上还是顺手救了他一把。” “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交,以后少冒充我的老朋友之类的玩意。”萧占感觉今天丢尽了颜面,不由得急赤白脸起来。 苏晴眸见他;得直咧嘴,哑然失笑,“单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认真呢?胳膊上的伤口无大碍,不过背上的伤口很深,要休养些日子才行。幸好单公子及时给你服了解毒丸,不然你下半生恐怕要躺着过了!” “还是晴妹妹有情有义。”单迎别有味地瞟了萧占一眼,“萧兄,下次做贼可要多加小心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赶上我无聊跟去瞧热闹的……” “你……”萧占气得脸都青不过自己能逃过这一劫确实多亏了单迎,虽然气不过还是强忍了下来。 单迎对萧占地愤怒视而不见。站起来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单某困了。要回去睡上一觉先告辞了。” “我去送送单公子。”苏晴眸身燃亮一盏灯笼。见郁儿放下茶壶似有要跟去地意思。连忙说道“郁儿你帮我照看萧占一下。我就回来。” 郁儿虽然对那单迎太放心。可是苏晴眸这么说了只好闷闷地答应了一声。退了回去。 “晴妹妹是有话要对单某说吗?”出门别院地们。单迎停住脚步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既然单公子看出来也就拐弯抹角了。其实我是青溪知县。这几日正协助钦差大人办案。萧占之所以会去茗湖山庄。也是探查跟案子有关地事情。之前一直没能跟单公子表明身份。并非是不信任单公子。只是不想牵扯太多人。还请见谅。” “单某对晴妹妹是不是知县不感兴趣案子更不感兴趣。我说过了。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感兴趣地事情转眼就忘了。”单迎地眼含笑意地看着苏晴眸。“晴妹妹就是晴妹妹单某只想交你这个朋友。” 苏晴眸福了一福,“我替萧占谢过单公子的救命之恩。” “好说。”单迎抱了抱拳“晴妹妹日后若是有用到单某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苏晴眸点了点头,将灯笼交到单迎手中,“单公子好走!” “小姐,你回来了,那小子没对你毛手毛脚什么的吧?”郁儿正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着,见苏晴眸回来连忙迎上去问道。 苏晴眸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单公子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嗤,什么正人君子。”郁儿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是没看到啊,刚才他一直色迷迷地看着你,分明就是个色狼嘛!”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不想跟郁儿争辩,走过来坐到萧占对面,问道:“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呢?遇到什么事情了?” 萧占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面带羞愧地看了苏晴眸一眼,“抱歉,是我太大意了,没能把事情办好!” “别在意,谁能想到那山庄里竟然机关重重呢?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苏晴眸安慰了萧占几句,摸着下巴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杭州府确实有那么一位陛下亲封的奉国侯,方云方老爷。只是没想到那窦平良竟是方老爷的女婿,难怪窦平良敢如此欺瞒钦差。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除了陛下,谁也不敢轻易搜查侯府。” 郁儿在一边摆弄着萧占的长剑,随口插了一句,“那就直接告诉钦差大人说那茗湖山庄藏着要犯,让钦差大人自己想办法去,为什么要小姐操心呢?” “我也想,可是萧占和单公子这么一闹,恐怕已经惊动了窦平良,就怕等钦差大人想到法子,他已经杀人烧船销毁了证据,到时候查起来就难了!”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摸起一块点心啃了起来。 知道她在想办法,也不打扰她,闭目养神。 郁儿研究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萧公子,你还会用刀吗?” “嗯?不会。”萧占见她手里拿着一把钢刀,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从茗湖山庄随手带回来的。” “哎?这么说不是你的了?”郁儿双眼放光,用大拇指肚试了一下刀刃,“这把刀不错呀,比我从军械库你搜来的那个好多了嘛。萧公子,你要是不要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萧占见她满脸喜欢的样子,微微一笑,“郁儿姑娘喜欢就尽管拿去,不用客气。不过这把道对你来说会不会太重了一些?” “没事没事,只要用就行了。”郁儿对那把刀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这刀我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萧占点了点头,“我一直没看,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眼熟。这不像是咱们大周造的兵器……” 苏晴眸听了们的对话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不是那几个倭人用的刀吗?” “对了,是那些倭寇用的刀。”郁儿也:_起来了“我在五溪湖见过,难怪觉得这么眼熟呢!” “原来如此,我跟那几倭人交过手!”萧占恍然大悟。 苏晴眸眼睛一亮到床边去拿过裹来翻了半天,“有了,这下就好办了。”拿着一条彩色纱布脚麻利地绑在了那刀柄上。 萧占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头的雾水,求助地看了看郁儿。郁儿拍了一下脑门,“啊不是幻彩纱吗?小姐,你要干什么啊?” “差点把这个东西给忘了!”苏晴眸直起身子看着那柄钢刀,露出满意的神色,“只要钦差大人看到这个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萧占,你跟我仔细说说那别院的地形来画一张地图。郁儿,你去把冰瑶姑娘叫过来。” “哦知道了!”郁儿虽然不懂她要干什么,但是见她神采飞扬的定是有了什么办法,连忙答应着去厢房叫人了。 “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萧占虽然猜到了几分是对苏晴眸往刀把上栓幻彩纱的举动很是迷惑,忍不住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给他解释说:“这幻彩纱是十分名贵的纱种,也叫八色宫纱,只有我们江南道出产,产量稀少,分外珍贵,因此就成了皇宫专用的宫纱。那天在五溪湖,我看到这幻彩纱绑在中镰仓造的刀柄上做装饰,就怀他们跟官船失踪案有什么关联。中镰仓造大闹诗文会,在跟你们交手的时候扯落了一条,恰巧被我捡到了。” “原来如此,倭刀加上幻彩纱,钦差大人是不会无动于衷的。”萧占会意地点了点头。 “苏大人!”冰瑶快步地走了进来,一眼扫到满身绷布的萧占,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我刚才听到这边有声音,正想过来看看呢,就赶上郁儿姑娘来叫。这是怎么回事?萧公子怎么会受伤了呢?” 苏晴眸把事情的经过跟冰瑶简单地说了一遍,“他们二人大闹茗湖山庄,肯定惊动了窦平良,要让钦差大人抢占先机,将那几个倭人找出来。所以我想请冰瑶姑娘如法炮制,将这我倭刀和地图匿名送到徐大人那里去。” “我明白了!”冰瑶点了点头,将倭刀捞在手里,“我这就去钦差行馆走一趟。” “要当心!”苏晴眸叮嘱道。 萧占看着冰瑶的背影赞道:“冰瑶姑娘虽是个女子,却颇有侠士风范,真是难得!” “是啊,这些日子多亏有她照料,我才能平安无事!”苏晴眸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相处了这些日子有了感情,想到马上就要分别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皇帝的人,终归要回到皇帝身边去。”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笑道,“放心,日后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忙了半晌,苏晴眸把傍晚发生的时候忘了,听了他这话想起了那一幕,尴尬顿生,脸蓦地红了起来。萧占见她一脸窘迫,也想了起来,偏偏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顿时变得别扭起来。 好在郁儿一脚闯了进来,才让二人从尴尬的场面中解脱了出来。 此时已经过了五更,萧占有伤在身,又失了些血,相当疲困,倒头睡去了。郁儿玩闹够了,也顶不住了,去厢房睡觉了。 冰瑶一直没有回来,苏晴眸担心她,又惦记着茗湖山庄那边的事情,丝毫没有睡意,天刚放亮便起身出门来,刚想上街去探听一下消息,就见金府的一个下人匆匆地往别院而来。 “苏姑娘,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钦差护卫,要你马上去钦差行馆见钦差大人,有急事!” 正文 第075章 姐妹情 苏大人,你来了!”韦南松只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人,见苏晴眸匆匆而来,连忙过来招呼道。 苏晴眸大眼一看,钦差行馆到处都是人影,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于是问道:“韦大人,出什么事情了?钦差大人差人唤我说有急事……” “有刺客,差点刺伤了徐大人,好在有飞骑尉在,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韦南松有些后怕地说道。 “刺客?!”苏晴眸吃了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 韦南松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她什么也不肯说。不过飞骑尉受伤了,你快进去瞧瞧吧!” “啊?!冰瑶姑娘受了,那我进去看看。”苏晴眸听说冰瑶受伤了,也顾不得多问了,急忙往里走去。 厅堂里站了两排十几个差护卫,每一个都按着刀柄,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地上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徐怀德坐在上首,一脸的严肃,冰瑶一条胳膊缠满了绷布,坐在下首。见苏晴眸一脸担忧地进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见过钦差大。”苏晴眸赶忙上前见礼。 “嗯!”徐怀德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言更少了,只是应了一声。 钦差大人没赐座,苏晴也不能擅自去坐了,只好退到一旁去站好。此时才得空打量一下那个刺客,正好那刺客也扭脸看过来,双方一照面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 “是你?!” 徐怀德出诧异地神色。“青溪知县。你认识这个刺客吗?” “回大人。下官认得。她就是益丰绸缎庄地梅掌柜!”苏晴眸连忙回道。 这个回答更是出乎所料。徐怀德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愕地打量着跪在地上地梅若素“怎么。她就是那个梅掌柜?” “呸。你这个假仁假义地昏官!”梅若素双目喷火地啐了徐怀德一口。 “老实点儿!”几名钦差护卫哗啦啦抽出兵器,厉声地警告着梅若素。 苏晴眸心里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徐怀德少能单枪匹马闯进戒备森严的钦差行馆,还让冰瑶受了伤,绝对是个高手!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就是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千娇百媚的梅若素! 恐怕徐怀德也没料到这点会如此惊讶。他沉吟了半晌,回到椅子上去坐好,清了清嗓子,“梅若素官来问你,为何闯入钦差行馆刺杀本官?” “你这等草菅人命的昏官,难道还不该杀吗?”梅若素瞪着徐怀德,恨意十足地骂道。看她的模样,如果不是行动不便,说不准一早就扑上去咬徐怀德几口解恨了。 徐怀德做官这么多年到都是断案如神、徐青天之类褒扬的话,被这样劈头盖脸地辱骂还是第一次是他胸襟再开阔脸也不免沉了脸。 苏晴眸见徐怀德脸色难看,于是看了看梅若素问道:“梅掌柜何口口声声说徐大人草菅人命?” “哼,他严刑逼供害死了染织使薛大人,不是吗?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刑供逼死人犯的狗官还有脸当什么大人?”梅若素咬牙切齿地骂道。 “哦?说本官害死了薛林山?此话怎讲?”徐怀德听到自己被刺杀的理由更加惊讶了。 梅若素啐了一口,“呸,事到如今还装什么不知情,你这个狗官!” “难道梅掌柜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苏晴眸试探地问道,见梅若素的表情有些松动,知道自己猜对了,“梅掌柜是听什么人说徐大人严刑逼供害死了徐大人的?” 梅若素眼神闪了闪,“哼,你们没有必要知道。” “呵呵,听闻梅掌柜虽然身为女子,却有男儿不及的气魄,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罢了!”苏晴眸不无嘲讽地笑了几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若素转头瞪着苏晴眸质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梅掌柜太不坦荡,自己害死了人却归罪于人。钦差大人来到咱们杭州府椅子还没做热呢,就听闻窦大人举报,说染织使薛大人贪赃枉法已经被收监。于是前往大牢探视,没想到一到大牢就看到薛大人和染织署一名名叫方聿的署役倒在血泊里。经查,那名叫方聿的署役对梅掌柜一往情深,听从了梅掌柜你的吩咐才忘恩负义,不顾主仆情谊闯进大牢杀死了染织使薛大人。怎么梅掌柜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还反咬一口,跑来诬陷徐大人呢?我实在搞不明白,梅掌柜你一会儿要杀薛大人,一会儿又跑来给薛大人报仇,到底想把薛大人怎样呢?” 梅若素眼睛睁得大大 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不可能,方聿不会杀: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他怎么会当真?不可能……不对,一定是你们骗我的,你说谎……”她眼泪四溅地看向苏晴眸,“你骗我,骗我……” “姐姐,不要这样,太难看了!”随着一声叹息,一个身着囚衣女子走进门来,在梅若素跟前站定,眼含凄凉,“姐姐……” 看清楚来人,苏晴眸又是吃了一惊。这不是旁人,正是路学礼的三房夫人梅殊月。她是什么时候被抓住的? “殊月,你怎么……你不是……”梅若素一双泪眼愣愣地瞪着梅殊月。 “我看到了告示,知道他已经死了,于是前来投案自首了!”梅殊月屈膝跪在梅若素身边,“姐姐,这些年来我们都累了,就让钦差大人给我做个了断吧,啊?” 梅若素用力地着头,“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姐姐,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水顺着梅殊月的脸颊流了下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错就错在我们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既然他已经死了,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不是吗?” 梅若素愣愣:看着自己的妹妹,继而伏在地上放声大声,笑得眼泪四溅,撕心裂肺,直到声嘶力竭才停住了,“妹妹,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因为他心里只有你,只有你,无论我为他做了什么牺牲多少,都不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你不觉得我太可怜了吗?我自己都觉得,只是……只是为什么欲罢不能……”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梅殊月紧紧:抱住梅若素,痛哭失声。 也许是妹妹的一番话梅若素放松了心理的戒备,姐妹二人没有丝毫保留,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梅本是叶州的富商,就在薛林山对梅殊月发誓要出人头地赶往神都不久,梅老爷的一宗生意赔得血本无归,欠下一大笔债款。眼看一大家子就要流落街头,刚升做杭州刺史的路学礼回乡祭祖,看上了梅殊月。路学礼答应梅老爷,只要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便帮他还债安家。 在梅老的苦求之下,梅殊月只得答应嫁给路学礼,做了他的第三房夫人,并随路学礼来到了杭州府。 薛林山在洛阳得到女皇赏识,兴冲冲地写了一封信给梅殊月报喜,得到的却是深爱的女人已被迫嫁做他人妇的消息,心痛难过之余仍然放不下这段感情,便自动请缨担任染织使,也来到了杭州,见到了梅殊月,二人旧情复燃,便瞒着路学礼暗中偷情。 虽然跟梅殊月情浓意浓,可是她毕竟是路学礼的小妾,薛林山的妒火没有一日停息过,不止一次地谋划着把梅殊月抢回来。只是路学礼虽然是个昏官,对后宅却谨慎得很,不久就开始怀梅殊月和薛林山之间有私情,对梅殊月看得更紧,对薛林山也倍加提防,让他无从下手。 为了放松路学礼的警惕,薛林山投其所好,不断地送上银子满足路学礼的贪欲,也因此成了路学礼的心腹,不止打消了路学礼的怀,还可以随意出入刺史府的后宅,见梅殊月也就更方便了。只是在贿赂路学礼的过程中,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贪官污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贪污朝廷的拨款,搜刮官府作坊,克扣工役工食粮,无恶不作,贪欲也越来越大,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宫绫官船。 正在薛林山绞尽脑汁打官船主意的时候,梅若素也从叶州来到了杭州府。 说是来投靠妹妹,实则是追随薛林山而来。原来薛林山在梅家做杂役的时候,梅若素便偷偷地喜欢上了他。但是因为薛林山喜欢自己的妹妹,她便把这份感情藏在了心底,没敢表露。直到妹妹嫁给了路学礼,她又重燃起了希望,于是追到了杭州府。 当得知薛林山需要一家绸缎庄做掩护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献身了。与薛林山合计之后,她盯上了益丰绸缎庄。傅掌柜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不在家中,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于是她买通酒楼的伙计,算计了老实巴交的傅掌柜,谎称他醉酒之后占了自己的身子,软硬兼施,要求嫁入傅家。在新婚之夜毒死了傅掌柜,又勒死了傅夫人,堂而皇之地侵占了傅家的家产,成了益丰绸缎庄的掌柜,专与化外商人做生意,为日后出手宫绫寻找合适的生意对象。 经过一年多的策划,终于万事俱备,薛林山劫取了第一批官船。本想通过和梅殊月和窦平良里应外合,将所有责任推到路学礼身上,没想到梅殊月却出了一个差错 正文 第076章 恨梅岭 那天夜里我去老地方私会薛林山,回来的时候发现+我房里。他见我身着黑披风戴着斗篷,质问我去了什么地方。我便草草编了一个谎蒙混过去,不过老爷好像并不相信,让有生暗暗地盯着我。 因为姐姐与那倭国商人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冲突,不好再出面,薛林山也不能轻易露面,因此跟倭人那边的生意便由我乔装了去跟他们谈。可是被盯得那么紧我无法出门,便跟老爷吵了起来……” “冲突?”徐怀德似乎对梅若素跟倭人的冲突很是在意,忍不住打断梅殊月问道。 梅殊月看了梅若素一眼,才迟疑说道:“那中镰仓造声称是倭国的贵族,在宫廷政变中因血统卑微受到了排挤和冷落。因为倭国皇族崇尚大周文化,以大周血统为贵,又尤其喜爱大周的绫锦。中镰仓造便化作商人带了重金来大周,一是想搜罗贵重绫锦回去进献皇帝,二则是要寻一大周女子成婚,以正血统。那中镰仓造看上了姐姐,软硬兼施要带姐姐回倭国做他的夫人。姐姐性子烈,又会武功,便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番……” 梅殊月这么一说徐怀德倒是记起来了,从倭国遣唐使那里听过倭国的一些事情,那好像是推古女皇之前的政变,倭国重臣弑君夺权,期间成为权利牺牲品的贵族不在少数,其中便有中镰一族。恐怕这个中镰仓造就是受到政变波及而受到冷落的贵族之后。 “原来如此!”徐怀点了点头,“你接着说吧。” “是!”梅殊月理了一下思绪,续说道,“那天吵过之后老爷很生气,我本以为他不会到我房里来了跟薛林山相约会面,想要跟他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没想到刚一入夜,老爷便到我房里来了,对我厉声责问,争吵之下我失手用青铜花瓶打了老爷的脑袋,他便倒了下去有气息了,他就这么被我杀死了……” 梅殊月说了久直语调平静,此时声音也多了些许波澜。虽然嫁给路学礼是迫不得已,他们之间更谈不上有爱情存在,可是这些年一直被路学礼视若珍宝,夫妻感情还是有的。失手杀死了路学礼的良心也不会好过。 “当时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梅殊月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下去,“薛林山迟迟等不到我,担心我出事,便派人来刺史府打探。得知我失手杀死了老爷,匆忙赶来,将我院里的下人尽数迷昏帮我善后。本想将老爷的尸体运出城去,又怕被人发现将老爷的尸体藏到了松心亭的秘道里……” “路大的尸首本官已经找到了,那松心亭下还有一处密室里面藏有金银珠宝若干,这是怎么回事啊?”徐怀德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梅殊落下一滴泪来“那是老爷为我准备地养老钱。因为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有子嗣。恐我日后受到排挤得不到家产。便为我准备了一些钱财用老之用。那密室是我和老爷在后花园赏月地时候偶然发现地。除了我和老爷无人知道。” “你确定当时路大人确实经死了吗?”徐怀德盯着梅殊月问道。 梅殊月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确定。当时老爷已经咽气了!” “你用来杀死路大人地青铜花瓶可是方角地?” “正是!” “只打了他一次吗?” “是的,大人!” 徐怀德点了点头,“好,本官明白了。你对别人谎称路大人和书童有生出门办事去了,可见那有生也出了事,他现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梅殊月平静地说道,“那天夜里我们处理老爷尸首的时候,被他瞧见之后逃出府去。被薛林山的人追至梅岭杀死了,尸体就埋在在青云观不远处的山涧里。 徐怀德神色一肃,高声喊道:“来人啊,马上去梅岭青云观附近的山涧把有生的尸首找出来!” “是!”钦差护卫得到命令就要出发。 “慢着!”这时候外面匆匆走来三个人,高声地喊道。 众人一愣,就见两个钦差护卫带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刚才出言阻止的正是这名小厮。 不等钦差护卫禀报,那小厮便疾步地走到徐怀德跟前跪下,“草民田成叩见钦差大人,草民有冤要申!” “哦?你有什么冤情?”徐怀德打量了田成几眼,心里暗自猜测着他为什么要阻止钦差护卫,他的冤情跟有生的尸体有什么关系。 田成抬起头来说道:“大人,草民是青溪知县田知祖大人的家仆……” 从他进门开始,苏晴眸就觉得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时看到他的脸才认了出来,这个人正是她从五溪湖救起来的那个中毒男子。虽然早就料到他跟官船失踪案有牵连,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那还未上任就失踪的田知县的家仆,不由得暗暗吃惊。 “那田知祖现在何处?”徐怀德也大出意料,他从苏晴眸那儿得知,这个田知祖还未到清溪任上便已经失踪了,清溪县衙也未接到新官到任的公文,怕是凶多吉少了。如今出现了他的家仆,忍不住探听起他的下落来。 田成声音哽咽地磕了一个头,“大人,我家老爷他……已经了,还请大人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被谁杀死,尸首现在何处?你将事情经过给本官细细道来!” “是,大人。”田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草民随老爷先行来清溪上任,老爷说要先到杭州府拜见各位大人,这是礼数。我们便到刺史府和染织署分别拜见了几位大人,之后赶往青溪上任。谁知道刚出了杭州府不久,就被几个化外人追杀他们的打扮像是倭国人。老爷和草民都不会拳脚功夫,只能任人宰割。 草民本以为死定了,谁知道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涧之中,身受重伤。老爷躺在不远的地方,却已经……过世了。草民伤心之余,想到不能让老爷的暴尸荒野身上有伤又无力气搬动尸身,便找了些树枝杂草将老爷的尸身隐藏起来,想出了山涧找人帮忙。谁知道还没找到出路,就看到那几个追杀我们的倭人也下到山涧来了,连忙躲了起来。草民在暗中看到他们找到老爷的尸身草草掩埋了,又搜寻草民的下落能寻到似乎相当懊恼,便匆匆地走了。 草民费了好些力气才出了山涧想到城里报官,谁知道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倭人跟官兵一起盘查过往行人,知道事情不好,就没敢进城。那倭人会跟官兵在一起,着实奇怪,草民觉得杭州府的官府不太可靠放弃了报官的念头。 草民身受重伤人生地不熟,思来想去还是去青溪县衙安全一些那里毕竟是老爷要上任的地方。草民打听了一番,到江边租了一条船往青溪赶去知途中那些倭人又乘船追来,船夫吓得跳水逃生。草民身中暗器落入水中,之后便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人家之中,草民被追杀怕了,以为那户人家的人要对自己不利,便仓皇出逃。 事后想想才得误会了人家,应该是他们救了草民的命。草民本想回去谢恩,四处打听的时候,听人说起钦差大人来到了杭州府查案,心中大喜,便赶来为我家老爷伸冤。” “这么说田知祖的尸首在那山涧之中了?”徐怀德看了看田成,问道。 田成了点头,“是的,大人,那山涧正是方才所说的梅岭之中的山涧。还请大人将我家老爷的尸身一并找出,也好让草民带回家乡好生安葬,落叶归根!” “大人,大人的尸首恐怕也在那山涧之中。”苏晴眸看了看目光犹疑的梅殊月,对徐怀德说道。 梅殊月已经心灰意冷,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幽幽地说道:“邓大人的尸首也在那里,是我怕他们查到官船失踪的事情,让那几个倭人杀了两位知县大人的杀人灭口,还以邓大人的名义写过一封谎称调职的家书。” 徐怀德脸色严峻地吩咐道:“立刻去梅岭山涧,多带些人手,仔细搜查,将田知祖等人的尸首找出来!” “是,大人!”护卫领命而去。 田成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草民恳请大人抓住那几个倭人,为我家老爷报仇!” “那倭人此时恐怕已经不在大周了!”梅殊月咬了咬嘴唇说道。 田成听了这话一愣之下登时着急了,刚想说什么,徐怀德对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看着梅殊月,“把你的话继续说下去!” “是。”梅殊月点头应道,“按照薛林山的,那些倭人拿到两批官船上所有的缭绫、幻彩纱和绣佛缀锦之后,便出海回国,算算日期,离开大周也有三四天了。” “你的意思是说倭人只买这些贵重绫锦,那其他的宫绫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徐怀德问道。 不等梅殊月回答,梅若素便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除了不值钱的葛麻布,官船上的所有宫绫都雇佣拉脚夫运到了益丰绸缎庄。像缭绫和幻彩纱那样贵重的绫锦重金卖给了倭人,剩下卖给了其他化外商人,卖得的钱我得两成,剩下的全部归薛林山。” “薛林山是这样打算的,将得到的钱全部换成大食的银币,装在货箱的夹层里,借助大食转运商的商队运往大食,等躲过风头,他辞官不做,带我一起去大食隐居。不料我失手杀死了老爷,打乱了计划,于是我们决定跟转运商一起逃往大食。不巧的是,我突然被山贼抓走勒索赎金,老爷已死,两位夫人绝对不会给我付酬金,窦大人也不肯帮忙。我无奈之下便让山贼来找薛林山,谁知道他却不肯为我付赎金……”梅殊月越说越伤怀,眼泪汪汪起来,“若不是一位女侠出手相救,我恐怕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卖到了妓院……” 苏晴眸听她说到了郁儿,心里不由的一紧,看看冰瑶,眼神里透着不安。虽然掳走梅殊月从某种意义上是救了她一命,可是苏晴眸对钦差隐瞒了此事的罪过恐怕就大了。 正在苏晴眸思忖着要不要和盘托出的时候,梅若素高声地打断了梅殊月的话,“妹妹,你怎么能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呢?你失踪之后薛林山一直在找你,为了找你放弃了和转运商一起去大食的机会,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什么山贼的勒索信呐……” 正文 第077章 告别时 殊月听了梅若素的一番话,并没有如料想的一般表动,只是怔了半晌,扑簌扑簌地流下眼泪来,嘴角却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苏晴眸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没有追究“绑匪”为什么撒谎骗她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徐怀德看了看梅若素姐妹,问道。 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均摇了摇头。 “那好,既然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本官就让你们见一个人。”说吧,徐怀德吩咐了一句,“来啊,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个护卫搀扶着一个人从后面走了进来。 “殊月!”那人见到梅殊月愣下,随即惊呼出声。 姐妹两个也清楚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认为已经死了的薛林山,不由得双双愣在当场。 “殊月!”薛林山挣脱开护的手,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未愈,跌跌撞撞地奔到梅殊月跟前,忘情地拉住她的手,“殊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梅月这才回过神来,“林山,你……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薛林山握紧了梅殊手。目无旁人地问道。“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让我好找!” 梅殊月把自己遭遇绑架最被人所救地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又急急地问道:“我看到钦差地人告示你已经被方聿杀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是应该死地!那窦平良想杀我灭口。将方聿骗进大牢。制造我被方聿杀死地假象。是苏大人救了我。”薛林山感激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如果不是苏大人保住我一条命。我今天也见不到你!” 薛林山出现。梅若素一愣之后。便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薛林山。听到这话忍不住愤然地道:“原来都是窦平良那个老贼搞鬼。告诉我你被钦差大人刑供逼死恿我来刺杀钦差大人地也是他!” “窦平良野心不小将我抓回来。逼问我银子地下落。真是一只阴险地老狐狸!”窦平良恨恨地骂道。又转身给徐怀德磕头道。“虽然罪臣没有资格说这话是还是恳请钦差大人将窦平良绳之以法!” 徐怀德看了他一眼。沉声地说道:“窦平良地事情你们不用操心了官今天清晨接到密报。那窦平良窝藏倭国商人和从官船上劫走地贵重宫绫。已经让崔大人和门将军带人赶往茗湖山庄抓人了。好了。人你们也见过了。你们都犯下了天理难容地重罪。先到大牢里去好好反省吧。本官不日将升堂问审之后将你们一干人犯押解回神都。薛林山。你地罪行就等着到陛下面前去说个明白吧!” “是差大人!” 看着薛林山等人被押下去,徐怀德突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而叹。 “报——” 这时候两个钦差护卫匆匆来报,“禀大人官已经奉命查抄了窦府,除了窦大人、窦夫人,窦府上下二十八口均已拘押在案!” “好,本官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红妆快断官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1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19部分阅读 们下去吧!”徐怀德对两个钦差护卫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出去了。 苏晴眸闻言暗暗佩服,没想到徐怀德动作如此之快,刚收到密报就已经兵分两路行动了,看来官船失踪案的今天便能了结了。 “报——”两个钦差护卫刚出去,又有一名护卫匆匆跑进来,“禀报钦差大人,崔大人和门将军在茗湖山庄遭到顽强抵抗,请求增援!” 苏晴眸等人听了大吃一惊,徐怀德也沉了脸色,“抵抗者何人?” “是杭州长史窦大人带领茗湖山庄一干家丁,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很难对付,而且山庄之内机关重重,到处都是陷阱……” 徐怀德略一沉吟,立刻召集留在杭州府的钦差卫队还有府衙官兵,准备亲自带兵前去围剿茗湖山庄。 “钦差大人!”苏晴眸和韦南松连忙阻止,“那里十分危险,您还是坐镇杭州府的好。” “徐大人,就让下官领兵前去增援崔大人和门将军吧。”冰瑶自动请缨道。 徐怀德也承认自己这个时候离城而去不合适,于是迟地看了看冰瑶,“飞骑尉,你的胳膊……” “徐大人,这点伤不碍事的,就请您让下官前去吧!”冰瑶语气坚定地请求道。 韦南松也请求道:“钦差大人,下官也一同前往。” 苏晴眸虽然也担心冰瑶的伤势,可是现在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带兵人选了,也开口道:“钦差大人,崔大人那边情况危急,请您不要再犹豫了!” “好吧,那就让飞骑尉和五泄知县领兵前去增援吧!”徐怀德拍了拍冰瑶的肩膀,“飞骑尉,那本官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瑶点了点头,“大人放心!” 冰瑶和韦南松领了命令,带着人赶往茗湖山庄了。苏晴眸则留下帮徐怀德料理杭州城这边的事务,可是总有些心神不定。 “青溪知县,你怎么了?”徐怀德也发现她心不在焉,于是问道。 “钦差大人,下官在担心一件事情。”苏晴眸老实地回答道,“窦大人身边有一名叫黑蜂的杀手,心狠手辣,擅长用毒,武功高强,甚至比冰瑶姑娘略胜一筹。如果不能制服这个人,攻打茗湖山庄就十分困难。如果冰瑶姑娘没有受伤,或许还能牵制他……” 徐怀德见苏晴眸说着眼睛蓦然亮了一下,又迟了,于是问道:“青溪知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是的,大人。”苏晴苦笑了一下,“除非找到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前去助阵,只是……” 她想到了单迎!萧占受了,她能想到的能与黑蜂势均力敌的高手就只有单迎了。只是她跟单迎并不熟识,这样贸然去请他帮忙好像太过唐突了!可是她实在太担心冰瑶了“钦差大人,下有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不过他是江湖人士,不喜欢参与朝廷的事情。”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试一试,于是跟徐怀德商量道,“不过下官担心崔大人他们,还是想前去拜托这位朋友帮忙,您看可好?” 徐怀德思忖了半晌,“去,如果他能助朝廷抓住重犯,那也是大功一件,本官会重赏他的。” 苏眸点了点头,匆匆出了钦差行馆,直奔金府而来。 “重赏单某?”单迎听了苏晴眸的话大起来,“单某不稀罕朝廷的奖赏,不过既然晴妹妹出言相求了,单某就去一趟罢!” “多谢单公子!”苏晴眸起身对福了一福,“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到晴眸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单迎笑眯眯地看了苏晴眸一眼,“晴妹妹言重了,单某与晴妹妹投缘,这点事情不足挂齿。单某也想见识一下那个伤了晴妹妹的黑蜂有多厉害,那单某这就去了!” 送走了单迎,苏晴眸回到别院看了一眼,萧占还在睡觉,便没有吵醒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郁儿拿了一封信匆匆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崔彦良等人带领钦差卫队和府衙官兵,用了大半天时间才攻克了茗湖山庄,将奉国侯方云、杭州长史窦平良以及窦夫人方琴等人捉拿归案,黑蜂也被单迎和冰瑶合力击毙,从茗湖山庄别院的密室里找到中镰仓造极其随从若干名。 倭人的大船也在茗湖山庄后山找到了,根据薛林山的供述,从大船船板的夹缝里找出了缭绫、幻彩纱以及竹佛缀锦若干匹幅。 虽然钦差卫队死伤不少,但是总算大获全胜。宫绫官船失踪一案也真相大白,只等升堂问审之后,押送人犯进京。 只有了几天时间便破获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徐怀德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当天夜里在钦差行馆摆了一桌小宴,以示庆祝。 “青溪知县,为何闷闷不乐啊?”席间徐怀德见苏晴眸心事重重,于是问道。 苏晴眸颇有些羞涩地说道:“不瞒大人说,下官是有婚约在身的。今天家父托人带信给下官,说男方家里已经下聘,让下官尽快回去商议婚事……” 听苏晴眸欲言又止,徐怀德会意地大笑了两声,“这是喜事啊,为何愁眉苦脸的?婚姻大事,耽搁不得,明日一早你就回去准备婚事吧。” “是,多谢大人!”苏晴眸连忙道谢。 “恭喜苏大人了!”韦南松等人纷纷举杯表示祝贺,只有冰瑶眼神闪了闪,看着笑靥如花的苏晴眸沉默不语。 宴席完毕,冰瑶跟苏晴眸回到金府,迟疑了几次才开口问道:“苏大人,你真的打算嫁人了吗?” “我确实收到了我爹的信,是钱公子前去下聘。”苏晴眸看了冰瑶一眼,“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冰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苏大人。我会跟徐大人一起回洛阳,就跟苏大人一起回去了,请苏大人多保重!” “嗯,你也多保重,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青溪来。”苏晴眸颇有些不舍地握住冰瑶的手。 郁儿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抽抽嗒嗒地说道:“冰瑶姐姐,你一定要再来啊,我会想你的,呜呜……” “嗯,我会的!”冰瑶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占看着冰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看了看苏晴眸,问道:“你撒了这么大一个谎,不怕她回去对女皇帝说吗?” “她不会的!”苏晴眸微笑地说道,语气很笃定。 正文 第001章 快断官 全福笑容满面,倒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迈着步子,gt;应答着路人的招呼。 “哟,苏老爷出来了啊,要不要到我们店里来坐坐?” “苏老爷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生个女娃都比别人家的男娃争气!” “是啊是啊,咱们苏县令了不起啊,半个月就把青溪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断了个清楚明白,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佩服佩服啊!” “这还不都仰仗苏神医教女有方吗?有这么一个断案如神的父母官,咱们青溪老百姓也跟着沾光喽!” “可不是啊,苏老,来来来,吃个包子吧,刚出锅的……” 一路走来都是夸奖的话,得苏全福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着实不假,这些日子他就连喝酒也不会轻易醉了。提起自己的女儿苏晴眸,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豪之情。人活一辈子图什么,无非日子过好、儿女省心、有个好名声这几样,托女儿的福,这几样他全占了。有女如此,足矣! 这么想着,他脚步愈发悠哉起来,笑容也更灿烂了,“啊,好,好,大家过奖了……哎呀,这不是钱老爷吗?出来遛鸟啊?” 他一眼扫到人堆里的钱百万,便着招呼道。 “哼!”钱百万冷冷地扫一眼,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提着鸟笼子转身就走。 苏全福脸上地笑容僵了一下。知道百万还在记恨婚事地事情。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也觉得苏晴眸做得有些不妥。但是他也没打算把闺女嫁给那个不务正业地浪荡小子。只是让钱百万脸上无光。街里街坊地有些过意不去。 二堂地书房。苏晴眸正很象地狼吞虎咽着哑叔在一边微笑地看着她。不断地给她夹着菜。目光里是满满地宠溺。 郁儿跨着大步子走进来。看到苏晴眸这样忍不住嚷嚷。“哎呀。小姐。你怎么还在吃啊?都吃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怕撑出病来啊?” “我都好几顿没吃了。当然要补回来。不然哪有力气干活啊?”苏晴眸一边吞着饭菜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郁儿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那你快吃|面又有好几个来报案地了!” “唔……”苏晴眸咽下一口饭菜。用筷子比划了一下。“你跟我说一下吧!” “嗯……拉脚的张二来报案,说他家的牛被人偷走了误了拉活儿,请县太爷赶紧抓偷牛贼……” 苏晴眸不等郁儿说完便开口道:“他的牛没丢,让他去青溪肥草地找找!下一个……” “哎?”郁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说他的牛没丢啊?” “你别管了,就这么跟他说吧。”苏晴眸咬了一口酥饼“还有什么,说说!” 郁儿狐地点了点头“哦,还有东街的孙寡妇她上街回来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儿在她院子外面转悠,回屋一看发现钱丢了……” “问问她最近扔鞋了没?扔了的话赶紧找回来。” “小姐是不是脑袋糊涂了?”郁儿伸手摸了摸苏晴眸的脑门,“人家丢钱你让人家找鞋干嘛?” 苏晴眸拍掉她的手,顺便送了她一对白眼,“你这么对她说她就明白了!还有吗?” “啊,还有一个,是珠宝行的刘掌柜带着伙计来报案,说昨天夜里铺子里丢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 “他们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伙计说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铺子里有人影,他吓得大喊了一声,那人影就不见了,之后掌柜的来查看,发现少了一块古玉……” 苏晴眸目光一闪,突然大声喊道:“来人啊,把刘掌柜和伙计都给我关进大牢!” 她这一喊把哑叔和郁儿都吓了一跳,郁儿更是急了,“小姐,这不对吧?他们是来报案的,你怎么又把人家抓起来了?” 苏晴眸不理会郁儿,对衙役挥了挥手,“照我说的办!” “是,大人!”衙役领命而去。 苏晴眸见郁儿神色怪异地盯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干嘛,你不认识我啊?” “小姐,你是知道的吧?”郁儿看着苏晴眸试探地问道,“现在咱们青溪的老百姓都夸你呢,说你是清官,还给你起了一个什么‘快断官’的名号,你可不能辱没了老百姓对你的信任啊……” 苏晴眸一边大嚼着饭菜,一边含糊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直说吧。” “我是觉得小姐你有点不对劲,你说这几天你抓了几个来报案的人了?”郁儿板着手指头数道,“来福客栈的两个伙计打架来让你评理么也不问就把两个都抓起来了;还有那个状告典铺明是典铺在典当期未满的时候卖掉了他典当的玉镯子,你非但不问典铺的罪,还把娄大抓起来了;再说那个柳记茶行的账房,私吞了收账的银子,你抓人家掌柜的干什么?这不今天,你连审也不审,就把珠宝行的掌柜和伙计都抓起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苏晴眸听郁儿一口气说完,才不急不忙地开了口,“我在等一位贵客上门!” “啊?什么贵客?”郁儿不解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晴眸吞下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巴,笑得颇有些神秘。 郁儿扁了扁嘴,“我针布知道小姐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你才知道啊?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苏晴眸笑了一笑。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去打张二和孙寡妇了。”郁儿老大不高兴地扔下一句,又匆匆地出门去了。 哑叔担忧地了苏晴眸半晌,比划着问,胡乱抓人没事吗? “哑叔,你放心,我不是乱抓人的。”苏眸笑着宽慰哑叔说,“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冤枉好人的!” 哑叔点了点头,又比着问她要不要回后宅去睡一会儿。苏晴眸摇了摇头,“先不用,刚吃得很饱,消消食才好,再说我还不困!” 哑叔笑着摇了摇头,叫了一个粗使从来帮忙收拾碗筷。 苏晴眸则走出二堂,拿了桶去打水。一个衙役见了连忙跑过来,“大人,这种活儿哪能让您做呢?小的来吧。” “也好!”苏晴眸把水桶交到衙役手里,让他打水去了。抬头望了望,今天的天气很好,还没到中午太阳就火辣辣的了,夏天已经来了。 “你看到萧占了吗?”从早上开始她就没看到萧占的影子,于是问衙役道。 衙役一边摇着井绳,一边回答说:“小的也没见,不过小的昨天听到萧捕头跟那位单公子争吵,说今天一定要找个时间分个胜负。小的觉得萧捕头肯定跟单公子找地方过招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晴眸往屏门上方看了看,果然不见单迎的影子。这些日子他没事的时候总是躺在屏门房顶上的树荫下睡觉,看来衙役说得不假,一定是跟萧占出去比试去了,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两个还是那么不对付。 虽然相处有些日子了,她还是有些看不懂单迎这个人。从杭州府回来的时候已经爽快告别了,谁知道三天之后他却出现在青溪县衙,说在金府太冷清太无聊,过来玩玩,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除了睡觉练功便是跟萧占没完没了地拌嘴比试,而且乐在其中,果然江湖人士都很闲! “大人,这花开得越来越好了!”衙役忍不住脱口赞道。 苏晴眸一边细细地浇着花,一边笑道:“是啊,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用心都会得到回报的。这花也是,经管好了就开得好,开得好看着也舒心!” “小的不太懂,不过咱们这衙门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这都托了大人的福!”衙役说得是实话,以前的县令在的时候虽然也没闲着,衙役们也吵吵闹闹,不过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没现在这么舒心。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搭话,继续浇着花。 “大人,大人……”一个衙急匆匆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花月楼出了命案了!” “哦?”苏晴眸直起身子看着衙役,“你慢慢说!” 衙役喘了一口气,“刚才花月楼的掌柜来报案,说他们那儿的一个叫雪玉的姑娘被杀死了,还押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 “走,去看看!”苏晴眸放下水瓢,整了整衣衫,往大堂走来。 “知县大人到,升堂!” 随从衙役一声喝呼,负责站班的衙役连忙分列两旁,高喊口号。 苏晴眸一拍惊堂木,“什么人告状,带上堂来!” “是!”衙役传出命令,就见郁儿带着几名衙役,押着三个人走上大堂。左边的是一个浓妆艳抹、头戴大红花的半老徐娘,右面是一个一脸肥肉、伙计打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死死地扯着一个五花大绑、身材瘦削的男子。 苏晴眸见那人一身白衣被血染红了好大一片,头发散乱地垂下来,虽然遮住了半边脸,可是这身形却有几分熟悉,还不等开口问话,就见那人用力挣脱伙计的手,扑到堂案前,哭喊道:“巧燕,我没杀人啊,我真的没杀人,你要给我做主哇……” 果然是这青溪县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钱贵友! 正文 第002章 问案情 大胆,见到知县大人不跪下,还敢直呼大人名讳?”过来,对准钱贵友的腿弯毫不留情地踢下去。 钱贵友一个站立不稳,扑通跪了下去,青石的地面,磕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疼得嘴巴咧了又咧,倒是忘了哭喊。 半老徐娘和伙计一见这架势,连忙双双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苏晴眸拍了一下惊堂木,“何事击鼓,速速招来!” “大人,钱公子杀了我们花月楼的雪玉姑娘!”半老徐娘抢着说道,“这些日子钱公子总来我们这儿喝酒解闷,都找雪玉姑娘陪着。昨天夜里钱公子喝多了,就在我们那儿留宿了,也是雪玉姑娘侍候的。今天早上天都大亮了,还不见雪玉姑娘出来接客,我就让雪玉的使唤丫头去叫她起来,可是那丫头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我就亲自去雪玉姑娘的房里看了一眼,谁知道……谁知道就看到雪玉姑娘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丫头吓得晕死过去……” “哦?那时钱贵友何处?” 苏晴眸还开口问,钱贵友抢着说道:“巧……啊,不,大人,我是被冤枉的啊。昨天也里确实是雪玉陪我过夜的,可是我喝多了酒,睡得不省人事。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雪玉浑身是血地躺在那儿,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们绑了起来,押到县衙来了……我什么也没做的,我没杀人啊……” “哼,那房里就和雪玉姑娘两个人,除了你还有谁能杀害她?”半老徐咄咄逼人地瞪着钱贵友质问道。 “不是我,我没杀人……”钱贵友可怜巴望着苏晴眸,“大人,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杀人……” 苏晴眸肃了脸色,“你杀没人待本官仔细调查之后自会有定论。”有看了看那半老徐娘,“尸体现在何处?” “还雪玉姑娘地房间里。有一位公子守在那儿。说是县衙地捕头。让我们来报案!”半老徐娘连忙回答说。 眸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因为官船地案子里牵涉到了青溪县衙地官印。朱二宝跟着钦差去了神都还没有回来。自称是县衙捕头地只有萧占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花月楼?一愣之下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这个地时候刻站起身来吩咐道:“来啊。押上嫌犯。带上花月楼地掌柜和伙计。前往案发现场一探究竟!” “是人!”衙役们答应一声。立刻行动起来。 萧占肃然地站在门口。瞪着那些想要进来看热闹地姑娘伙计们。“靠后。靠后。谁也不能靠近现场!” “哎呀凶哦!”一个浓妆艳抹地姑娘挥了一下手绢。斜眼瞟着萧占“你们这些男人啊。平日里都假正经到了姑娘们地床上就原型毕露了!” 她这露骨地话引得姑娘们一阵嬉笑。 萧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屋里死了人她们还能讲出这些荤话,还笑得出来!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气,“让你们靠后,听见没有?” 凛凛的剑气,再加上萧占逼人的气势,着实起到了震慑作用。那些姑娘嘀咕着散开去了,只有两个伙计远远地站着,大概是掌柜的安排他们守门的。 萧占收了长剑,按着怀中的布包张望了一下门口,还不见苏晴眸的身影。第一次有了焦急期盼的心情!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郁儿带着两名衙役先行闯了进来,噔噔噔上了楼。 “萧大哥,小姐让我先来帮你!”还未到跟前,她就冲萧占说道。冰瑶走了,萧占成了她的学武的师傅,称呼也从萧公子改成了萧大哥。 萧占点了点头,“晴……啊,大人她什么时候来?” “在后面,就来了!”郁儿边说着便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被浓烈的血腥味儿呛的皱了皱鼻子,连忙收回目光。虽然这些日子她的胆子也练大了一些,仍然看不得那触目惊心的场面。 “哎,萧大哥,一上午都没见着你,干什么去了?”郁儿碰了碰萧占,眼角捎着些许意味地问道。 萧占微微一笑,“没干什么,随便逛了一下!” “瞎说,我听别人说瞧见你去玉器行了,你不会是暗地里想对我家小姐搞什么小动作呢吧?” “别乱猜了,守着一个死人你还有心说这些闲话!”萧占别开脸岔开话题。 郁儿吐了吐舌头,“不说算了,以后有事可别找我哈!” 不多时,苏晴眸便带着三班衙役、仵作和录事赶来了。花月楼出了人命案子,这生意也做不成了,姑娘伙计们都闲来无事,远远地站了,聚在一起议论着。 “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一遍了,死者像是 刀刺死的,屋里和这间房附近都不见凶器。”萧占眸汇报着。 苏晴眸点了点头,俯下身揭开盖住尸体的长衫检查着尸体。死者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面容还算清秀,只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诃衣,裸露着大片粉嫩的肌肤。她仰面平躺着,双目紧闭,面容平静,不见丝毫痛苦之色。 苏晴眸掀开她的诃衣看了看,她的右下腹有两处伤口,像是用匕首一类的窄刃利器所伤。衣上也有两处割痕,跟伤口的痕迹吻合,看来是隔着诃衣刺下去的没错。血渍渗透衣流到了床上,已经凝固了。 苏晴眸盯着那血迹看了半晌,扭头吩咐道:“来啊,把尸身给本官抬起来。” 两个衙役答应一声走过来,一个人抬头,一人抬脚,将尸体高高地抬了起来。苏晴眸弯腰看了看尸体躺过的地方,又仔细看了看尸体,皱起了眉头。 “你们有谁挪动尸体吗?”她转头问道。 “啊,动过!”那半老徐娘连忙道,“当时雪玉姑娘身下压着钱公子的衣服,就是钱公子身上穿的这件……” 苏晴眸盯着贵友的衣服看了半晌,“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是!”衙役答应着,连忙给钱贵友松,将他的衣服扒下来拿过来呈给苏晴眸。 苏晴眸把衣服铺在床上照了半晌,又拿起来看了看,这衣服的右下方也有一道割痕,与诃衣上的割痕十分吻合。 “放吧!”她吩咐衙役把尸体原样放了下来,拿着衣服走到钱贵友跟前,问道,“钱贵友,本官问你,为什么雪玉穿着你的衣服?” 贵友只穿了一件中衣,抱着肩膀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大人。”这时候人群里走出一个瘦瘦弱弱的丫头,怯生生地说道,“昨天夜里我见姑娘穿着这件衣服出来过……”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雪玉的使唤丫头月儿吧?” “是的,大人。”丫头点头道。 “你是什么时辰见到雪玉穿着这件衣服出来的?” 月儿稍微想了一下,回道:“大约三更十分,雪玉姑娘披着这件袍子出来,说钱公子要喝酒,让我去厨房拿一壶酒来……” “哦?还有这么回事?”苏晴眸目光闪了闪,“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跟本官说一遍!” “是,大人!”月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三更的梆子响了没多久,雪玉姑娘从房里出来了,敲开我们的门,把我叫了出来,让我去厨房拿一壶酒来,当时就是穿着一件男人的袍子。秋雁也看到了,对不对?”说着她回头去问另外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 秋雁点了点头,“嗯,我们几个丫头是住在一间房里的,当时正在说闲话,还没睡。就听到有人敲门,我好奇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雪玉姑娘在门外。” “嗯,你接着说下去!”苏晴眸点了点头,对月儿道。 “我到楼下去拿了一壶酒,送到雪玉姑娘房里的时候,听到钱公子正在吵闹,雪玉姑娘正在好言哄劝他。我隐隐约约地听到,钱公子一直在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巧燕什么的……” 听到这个萧占和郁儿都把带着玩味的目光投向了苏晴眸,苏晴眸装作没看到,脸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啊,那之后呢?” “之后我敲开门,把酒壶给了雪玉姑娘,问她还有什么吩咐,她说没有了,我就回房去睡觉了,直到今天早上……” “哦?”苏晴眸露出惑的神色,看了看月儿,“听说今天早上是你第一个发现雪玉姑娘被杀的,当时你都看到什么了?” 提起早上的事情,月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当时掌柜的让我来看看姑娘怎么还不出来,我就来敲门,怎么敲也听不到姑娘回话。我就推开门进去了,谁知道还没走到床边,就看到雪玉姑娘浑身是血地躺在那儿,我胆子小,见不得血,就吓得晕了过去……” “当时你看到钱贵友了吗?他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月儿迟地看了看钱贵友一眼,“我太害怕了,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看到有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个是雪玉姑娘,另一个是不是钱公子就不知道了……” 钱贵友憋不住了,忍不住插话道:“怎么不是我?我睡得正熟呢,听到有人大喊,醒过来就看到旁边躺着浑身是血的雪玉,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掌柜的已经带着伙计来绑我了,非说我杀了人……” 正文 第003章 求明断 晴眸目光灼灼地盯着钱贵友,“钱贵友,你和雪玉同她被杀了你却毫不之情,这于理不合。本官问你,夜里你真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吗?” “知县大人,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我只记得我和雪玉到房里喝下了整壶的酒,就不省人事了,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雪玉已经死了。”钱贵友一脸恳切地望着苏晴眸,“知县大人,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杀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晴眸没有继续追问,在房中查看了半晌,问那半老徐娘道:“可有人动过这房中的东西?” “没有,大人。”半老徐娘连忙摇头,“只有绑了钱公子的时候从雪玉身子下面拿了那件衣服,之后这位捕头大爷就来了,把守得死死的,我们哪敢动什么东西啊?” “萧捕头,你怎么会在这花月楼?”苏晴眸看了看萧占,公私参半地问道。 萧占目光有些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老实地回道:“我经过花月楼,看到有人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说是出了人命案子,就过来看了一眼。”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吩咐儿道,“郁儿,你带人在这花月楼里仔细搜查,找到像是匕首一类窄刃的兵器全部给本官带来。还有,带上这个月儿,找一找昨天晚上拿来的酒壶!” “是,大人。”郁儿应着,带上月儿、领着一干衙役按照吩咐去办事了。 仵作大概/验过尸首的结论跟苏晴眸差不多。苏晴眸差人先行将尸首抬回衙门仵作间仵作细细检查。自己则带着萧占留在花月楼调查! “们这花月楼里有什么人平日跟雪玉不和的吗?”苏晴眸问道。 徐娘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我们这儿地姑娘都各做各地。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能有不和地呢?再说那雪玉姑娘她平日里人缘好得很。经常把来找她地恩客介绍给别地姑娘。” “哦?么说雪玉还是很受欢迎地了?”苏晴眸眼神里泛出玩味地光亮。 “雪玉长得漂亮也和气。来这儿玩儿地公子少爷都喜欢找她陪着。不过雪玉不太愿意。她想赎身!”半老徐娘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感叹地叹了一口气。“先前就有一位外地地公子要给她赎身是回家拿钱就再也没回来……” 苏晴眸打断半老徐娘地话。“那位公子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 “只知道他姓梁。我们都称呼他梁公子。至于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就知道了。反正在这儿住了有半个来月呢。天天跟雪玉姑娘腻在一起。谁知道啊。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这雪玉是天天盼月月盼。还是没能把人盼来了好几天呢。” “这事发生多久了?”苏晴眸喝了一口茶。不由得皱起眉头花月楼地茶水都带着一股脂粉味儿。 “一年前的事儿了。”半老徐娘唏嘘地说道,“这几日钱公子天天来天天都让雪玉陪着,我还以为钱公子会给雪玉赎身呢,谁知道却是动了歹心啊……”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雪玉跟你说过钱贵友要为她赎身吗?” “那倒没有,是那天钱公子喝醉了,拍着桌子嚷嚷要给雪玉赎身的。” 苏晴眸还想问点什么,就听到门外一阵吵嚷。萧占皱了一下眉头,“我去看看……” 脚步还没挪动呢,就见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挣脱了衙役的阻拦冲了进来,指着苏晴眸劈头盖脸地骂道:“当了知县了不起啊?凭什么冤枉我儿子杀人?我看你这是公报私仇,存心拿我儿子开刀呢。你不想嫁入我们钱家,我们还不稀罕呢,快把我儿子放了,不然跟你没完……” 萧占见这女人来势汹汹,怕她伤到苏晴眸,一步踏上前去,长剑呛啷一声抽了出来,厉声喝道:“不得对知县大人无礼!” “萧占,把剑收起来,没事的。”这个女人苏晴眸认识,正是那钱贵友的老娘,看样子是得知了钱贵友被官府扣押的消息前来兴师问罪了。因为退聘的事情,钱家一家人对她都是满腹怨言,先前一直忍着,这次看来是忍不住了。 “钱夫人,本官可没断言钱公子杀人了。这件案子还在调查中,至于钱公子杀人没杀人,那要调查清楚了才能下论断呢。”苏晴眸看着钱夫人语气平静地道,“如果这案子是钱公子做下的,那就得杀人偿命;如果不是他做下的,本官也断不会冤枉了他。钱夫人且先回去听信儿吧!” 钱夫人是出了名的悍妇,哪有那么容易打发,登时叉起腰瞪圆了眼睛,“没调查清楚你凭什么抓我儿子?没调查清楚就抓人,你算什么官?” “虽然还没调查清楚,但是钱公子是最大的嫌犯,自然要先扣押在官府,听候审讯。本官也是按照律例办事,没有半点私心在里面。”苏晴眸好言地跟她解释道。 “我呸,没有私心?哄弄谁呢?”钱夫人对 眸啐了一口,“来这花月楼喝花酒的多了去了,没有什么只抓我儿子,不抓别人呢?我看你就是滥用职权挟私报复,今天若是不放了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萧占见苏晴眸被啐了,怒气油然而生,一挥手,长剑就搭在了钱夫人的脖子上,“不要血口喷人,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哎呀,你这是想杀人啊?”钱夫人非但没有半分惧意,反倒挺起胸脯凑了上来,拿出泼皮的架势嚷嚷道,“你砍啊倒是砍啊死我好让这个没信没义的知县出出名。知县大人滥杀无辜了,大家快来看呐……” “萧占,退下!”苏晴眸喝了一句。 萧占迟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撤回长剑,默默地退到苏晴眸身后去了色甚是不好看。 “哼,我晾你们也敢拿我怎么样!”钱夫人见了这情景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苏晴眸冷哼了一声,“家有儿穷不久,养个坏儿富不长。养儿不教莫若不养贵友之所以有今日,追根究底是钱老爷和钱夫人害的。如果你们平日多教他廉耻礼仪也不会不求上进,沉溺青楼,卷入人命官司。与其在这里叫嚣,还不如回家面壁自省。” “你……你这话是么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钱夫人不服气地瞪着苏晴眸。 “是不是你的错自己回想想清楚就是。”苏晴眸声色俱厉地道,“你辱骂本官,干扰办案已经触犯了大周律条。本官念在你担心儿子的一片苦心,不予追究还纠缠不休,定不轻饶。来啊本官轰出去!” “!”衙役听到命令一拥而上,架了钱夫人往外就走。 夫人抓住门框死不松手“我不走,还我儿子来。你们若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定要跟你们拼命……” “够!”钱百万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顿觉面上无光,不由得恼羞成怒,“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钱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钱百万发这么大的火,一个哆嗦松开了手,却仍然不甘心,“可是老爷,我们友儿他……” “我让你回去,你没听见是不是?”钱百万额上青筋暴突,怒吼道。 这下钱夫人再也没话了,委屈地撇了撇嘴,抹着眼泪走了。 “知县大人,拙荆粗鄙,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她这一回。”钱百万正了正神色,对苏晴眸拱手见礼道。 苏晴眸也缓和了神色,“钱夫人也是一时情急,本官不会放在心上的。” “知县大人,虽然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妥,不过我儿平日里虽然不肖,可是生性善良,杀人之事是万万不会做的。还望知县大人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儿一个清白。”钱百万在这青溪城中是出了名的爱面子之人,何时低声下气求过人,可是今天为了儿子也管不了里子还是面子了,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苏晴眸连忙伸手扶他起来,“快快请起,钱老爷放心,如果真不是钱公子犯下的案子,本官定会还他清白的。” “那就多谢知县大人了。”钱百万又再三道了谢才转身离去了,平日里挺得笔直的身板也弯了不少,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苏晴眸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钱贵友,还真是不让爹娘省心!” 又在花月楼问了一些情况,苏晴眸才带着一干衙役回到了衙门。 “小姐,我们把那个花月楼都翻遍了,可是什么都没找到。”郁儿颇有些泄气地道。 “犯人存心不想让我们找到,自然也不会藏在花月楼。”苏晴眸倒是并不意外,想了想,吩咐道,“郁儿,你回老宅请我爹过来一趟。” 郁儿不解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为什么要请老爷过来啊?” “有点事情要请他帮忙,你尽管去叫人就是了!” “哦,知道了!”郁儿答应着出了门。 苏晴眸走出二堂,四下看不到萧占,拦了一个衙役问道:“你看到萧捕头了吗?” “小的刚才看他上了吏舍那边的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衙役答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穿过侧门来到吏舍院里,四下扫视,果然看到萧占正背对这边坐在一个楼的墙上,背影看起来闷闷的。 她笑了一笑,登上台阶爬了上去。 萧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过去,没有要理会苏晴眸的意思。 “怎么,你还在生气啊?”苏晴眸走到他身前站下,笑着问道。 萧占也不看她,闷声闷气地说:“没有,有什么可气的?” “还说没气!”苏晴眸哑然失笑,到他旁边坐下,侧着头问道,“因为我刚才吼了你,你心里不舒服了?” 正文 第004章 讨说法 占看了苏晴眸一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是吗?”苏晴眸打趣地反问。 萧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长剑,“这柄剑跟了我许久了,可以说形影不离。我一直把它当我家人、朋友和伴侣,也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没有用这柄剑解决不了的。刚才把它架在钱夫人脖子上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它这么无力……”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钱夫人是青溪有名的悍妇,胡搅蛮缠的功夫可是一流,她的口舌之剑比你手中的剑可锋利多了,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你这是在拐着弯儿地说我口舌笨拙吗?”萧占扭过头来看着她。 “没有,只是比起夫人略逊一筹。”苏晴眸连忙摆手,见他表情比刚才好多了,于是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萧占笑了一笑,“我本来也生气啊,不过是觉得连一个妇人都应付不了,心里有些窝囊罢了。 听了你刚才一番话,现在舒坦多了!论起口舌功夫,男人确实不如女人。” “噢,你这个人恩将仇报,好心安慰你,你却反过来骂人啊。” “没,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萧占见她假装板起脸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晴眸被他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知不觉就笑了!”顿了一顿。看着她颇有些感触地说。“其实我是觉得你有很多面。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在皇宫里见到地是一个胆大率直地姑娘。在县衙见到地是一个断案如神地大人。有时候觉得你沉稳睿智|可敬。有时候觉得你城府深沉。有点可怕。有时候觉得你温婉可人。甚是可爱……” 苏晴眸还是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自己可爱。心跳有些加速。脸颊上也罩了一层薄红。垂了头看着自己地裙角。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一个好看地弧度。 萧占看着她地侧脸有些出神。半晌才挪开目光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递到苏晴眸跟前。 “这是什么?”苏晴眸迟地接了过来。问道。 “打开看看。”萧占微笑地看着她。 苏晴眸好奇地打开布包,发现里面静静地躺了一支包银的黄玉发钗着十分眼熟,再仔细一看由得又惊又喜,“这不是我的菊花发钗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去染织署衙门找你的时候捡到的,不过已经摔坏了,我拿到玉器行问了一下,玉器行的掌柜说无法修复成原样,但是可以镶银遮瑕。我就自作主张选了一个样式天才修好拿了回来……” 苏晴眸没有看到萧占的神情里有一点忐忑,欣喜地打量着那支发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很小心地带 红妆快断官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0部分阅读 。可能是躲避黑蜂追杀的时候掉在那儿的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难过了许久。多亏你帮我捡回来谢。” 萧占本来还有些担心她不喜欢这个样式,见她这样便放下心来,嘴角漫开一点笑意,“那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 “表示?”苏晴眸愣了一下,被他带着坏笑的眼睛盯得心里一阵发慌,“你……你想怎么表示?” “至少也要以身相许吧?”萧占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苏晴眸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哎呀,哎呀,好一个浓情蜜意,单某是不是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啊?”随着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从楼顶上响起,人影一闪,单迎出现在二人跟前,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二人。 苏晴眸窘迫地站起身来,“啊,原来是单公子啊!” 萧占则沉了脸,目光锐利地盯着单迎,这个人是什么出现在屋顶上的?他自认为内功不弱,竟然没有感觉到第三者的存在。看来这个单迎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晴妹妹,听说出了人命案子,查的如何了?”单迎对萧占的敌意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跟苏晴眸说着话。 “嗯,还没有什么进展。”苏晴眸恢复了神色,平静地笑道,“要等仵作详细验过尸首再做打算!” 单迎眯了眯眼睛,笑道:“这些日子承蒙晴妹妹招待却无以回报,如果有用得着单某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单公子说得哪里的话,在杭州府的时候承蒙公子关照了,晴眸这也是投桃报李。”苏晴眸笑了一笑,“单公子就在这县衙安心住下,不要拘谨才是!” “晴妹妹果然重情重义,让人不喜欢都难!”单迎眉眼含笑地说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瞥了萧占一眼,“单某有些倦了,找个清静的地方睡觉去了,暂且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苏晴眸回话,一个闪 楼,施展开轻功,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屋影之中来去匆匆,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苏晴眸见萧占看着单迎消失的方向出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那绝对不是喜欢的眼神。于是问道:“你讨厌他吗?” “嗯!”萧占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多心了吧?单公子虽然有些深不可测,不过感觉他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苏晴眸看了萧占一眼,见他神色有所缓和,笑道,“我们回去吧。” 萧占点了点头,跟苏晴眸一起走下楼。下了楼刚走没几步,就见一个衙役在侧门处张望着,见到他们连忙迎了过来,“大人,萧捕头,让小的好找……” “怎么,有什么事?”苏晴眸见他神色焦急,于是问道。 “衙门来了好些个人,说是向大人讨一个说法!郁儿姑娘应付不来,让小的来找大人赶快回去……” 苏晴眸面色了肃,“走,去看看。” “我家相公犯了什么罪?么要被关进大牢?我要向知县大人讨一个说法……” “还我儿子,他是来告状的,又没犯法,凭什么给关起来了?” “就是啊,知县人怎么不出来?不解释清楚我们不服……” “是不是理敢见人了?” “知县大人总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藏着不出来算怎么回事?心虚了吗?” 郁儿一边指挥着衙役阻拦着要冲进大堂的人,一边焦急地张望着,“小姐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急死我了!”听这些人越说越不好听,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吼道,“喂喂,你们别太过分了,说谁心虚啊?我家小姐可是大大的清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你算什么人啊?不过是一个使唤丫头,凭什么在这儿吆五喝六的?” “知县大人不心虚为什么躲起来不敢见人啊?你倒是让她出来给我说明白啊?让你一个小丫头出面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摆明了狗仗人势……” “你们都给我闭嘴!”郁儿气得脸都白了,刷地一下抽出官刀来,“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砍了你们……” “郁儿!”正在这时,苏晴眸带着萧占匆匆地赶了过来,连忙喝住她,“不得无礼!” 郁儿见到苏晴眸,连忙收了官刀跑过来,气呼呼地抱怨道:“小姐,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嘛?都说不让你胡乱抓人了,你不听,看吧,这下出事了,这些人都急眼了,就快吃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苏晴眸拍了拍郁儿的胳膊,走上前去,高声地说道,“各位乡亲,静一下……” 众人见苏晴眸来了,纷纷停止了吵闹,一个老者往前迈了一步,有些忿然地质问道:“知县大人,我儿子来报案触犯了大周的哪条律例,您要把他关起来?您得给我们说说清楚……” “是啊,我家相公也是来报案的……” “我们掌柜的也是。” “还有我们店里的伙计。听说过抓犯人,没听说过抓报案的,您这知县当得也太稀奇了,我们要一个说法……” 苏晴眸神色从容地笑了一笑,“报案是没错,但是捏造虚假案情就是藐视公堂,戏弄朝廷命官,触犯了大周律例,严重者要处流刑。” “知县大人的意思是我儿子谎报了?”老者吃惊地看着苏晴眸。 “有没有谎报你儿子心里最清楚,你们之中有些人也很清楚,不是吗?”苏晴眸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见有的人神色不定地低下头去,冷哼道,“欺瞒本官等于藐视朝廷,一经查实定将严惩不贷。听明白的就快些回去,否则以侵扰衙门论罪!” 这些人中有明白的,听了苏晴眸一番话连忙转身,灰溜溜地走了;也有不明白的,心里拿捏不定,可是见众人都没了气势,不敢再言语,也跟着出了衙门。 不一会儿功夫就都散去了! 郁儿见此情景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小姐,你刚才说什么了?那些然都是报假案的吗?”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 “不会吧?”郁儿吃惊地咂巴了一下嘴,“他们为什么要报假案呢?吃饱了撑的?” 苏晴眸冷冷一笑,“吃饱了撑到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幕后指使者!” “堂堂的知县大人也会骂人,小女子还真是开了眼界了!”随着一阵轻笑,一个红衣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正文 第005章 下赌注 呀,这不是青溪才女柳曼吗?”郁儿认出那女子,柳曼神情清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起步走到苏晴眸跟前站定,目光傲然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知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嘛。”苏晴眸淡淡一笑,“怎么,玩够了吗?” “看来知县大人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不是徒有虚名。”柳曼似有不甘地抿了抿嘴唇,“小女子自觉谋划得足够严密,不知道知县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晴眸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像编得再圆也会有漏洞。更何况你伪造的案件如此~草,怎么能瞒过我的眼睛?” 柳曼眼睛里的怒一闪而过,轻咬了一下嘴唇,“知县大人说小女子设下的案局潦草,小女子倒是要请教一下,到底潦草在何处?” “好,那我就一一说给你听。”晴眸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来福客栈的两个伙计说他们二人因打赏争执,继而大打出手。根据他们的描述,他们在院子里抱做一团,打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可是他们衣衫虽破,身上却没有半点尘土,此其一;除了眼睛乌青,二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此其二;还有第三点,他们的眼睛青而不肿,眼中也无半点淤血。从这三点来看,他们根本就没有打架,是在撒谎。” 柳曼听了这番分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服,“知县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么娄大状告典铺的案子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娄大三月之前在店铺当了一对玉镯子,章印均无问题,可是墨迹清新,没有陈墨的晦涩霉烟之气,反倒隐有茶香,折痕尚浅痕均匀,可见凭据所用纸张是有人用茶水造旧而成,并非三月之前的典当凭据。” “单一张凭据就能看出这么多,大人着实了得。”柳曼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自己苦心想出的妙法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心中仍是不服气,“那么柳记茶行的账房私吞账银的案子呢?” 苏晴眸哼了一。“你道普通人家哪里用得起银子?那账房去杂货铺、包子铺等地收取茶叶帐。收来地竟全是碎银子。何其荒唐?你一个富家小姐衣玉食。哪里知道百姓疾苦。还以为他们跟你一样花地都是银子吗?” 柳曼被苏晴眸这一番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偷眼看向萧占他嘴角带着笑。似有嘲讽之意。心里多了几分羞辱感强地脾气反倒上来了。仍然不肯认输。“那么珠宝行地偷盗案……” “那刘掌柜是出了名地仔细。每日关门之后都会把铺子里贵重地东西收了。睡觉时放到枕下方才安心。 他若有价值连城地古玉。怎会放到铺子里等人去偷?”苏晴眸目光有些冰冷地看着柳曼“你若是稍作打听。怎么会不知道刘掌柜地个性?又怎么会编出如此荒唐地谎言?莫非你觉得本官愚钝可欺吗?” 柳曼被苏晴眸呵斥得脸色难看至极依然不想退缩。“那大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小女子设下地局呢?” “来福客栈;当铺。还有柳记茶行都是你们柳家名下地产业那珠宝行虽不是柳家地铺子。可是那刘掌柜曾经在柳家做过管家。后来出户独立。在柳老爷地资助下才开了那家珠宝行。稍微想想就知道能指使得动他地是什么人了。找一找共同点。就知道这几件假案都跟柳家有关。说起柳家。第一个想到地当然是你这个才女。能自作聪明编造出这些假案地也只有你柳曼了!” 郁儿听了这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一步跨到柳曼跟前,生气地瞪着她,“好哇,亏我家小姐还救过你,你不知恩图报也罢了,还指使一群人报假案来戏弄我家小姐,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居心?”柳曼笑了一声,眼神有些决然地看着苏晴眸,“事已至此,小女子也就把话挑明了吧。提起这青溪的才女,无人不知柳曼。如今街巷里传颂的却都是你苏大人,奇女子,快断官,女才子之类的夸赞不绝于耳。小女子心中不服,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想要试探一下大人能否担负如此盛名。” 苏晴眸嫣然一笑,“那你试探的结果呢?” “小女子承认大人却有过人之处,却未必心服口服。”柳曼恢复了一贯的冷傲神情,直视着苏晴眸,“小女子知道捏造假案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但在大人令小女子衷心折服之前,小女子也不能心甘情愿领罪。” “那你待如何?” 柳曼沉吟了一下,道:“听说花月发生命案,大人还破。不如我们以此为注,赌上一赌,如何?” “哦?怎么个赌法?”苏晴眸显然也来了兴致,眼神闪亮地问道。 “你我分别调查,若大人先告破此案,找到真凶,那柳曼心服口服,甘心领罪。从今往后,全凭大人差遣,绝无半点怨言!” 苏晴眸弯了嘴角,“有意思,那么如果你先找到真凶呢?” “那就说明大人徒有虚名,不堪托付众望。柳曼破获此案,将功折过,先前所犯一笔勾销。”柳曼看着苏晴眸,加重语气道,“大人需写下自惭告示,公之于众,请青溪父老收回先前所赠美名。从今往后,青溪才女只有一人,那就是柳曼!” “喂喂,你这也太分了吧?我家小姐凭什么要听你的?”郁儿不干了,瞪圆了眼睛冲柳曼嚷嚷,又扯住苏晴眸的胳膊,“小姐,你别听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的话,她已经犯律条了,直接送她一顿板子拖出去喂狗……” 苏晴眸伸手阻止郁儿,不她再说,看着柳曼微微一笑,“这个赌注不够大,没有意思。不如这样吧,如果你先找到真凶,除了你所说的那些,再加一条。我辞官隐居,从此不在青溪出现,如何?” 她这话一出,连柳曼都吃了一惊。郁儿更是急了,“小姐啊,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辞官不干呢?你这官可是陛下钦点的……” “大人,这么轻易放出辞的话来,恐怕不合适吧?”萧占也忍不住劝她道。 苏眸看了看他们,笑着问道:“难道你们信不过我,认为我会输给柳姑娘吗?” “那倒也不是,可小姐,这也太冒险了,万一……”郁儿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小姐,咱赌点儿别的吧,或者干脆不要赌了。你好歹也是朝廷七品命官,凭什么听她一个黄毛丫头摆布?才女了不起啊?不就是吟诗作对吗?我家小姐也会……” 苏晴眸听郁儿越说越不像话,制她道:“郁儿,不得无礼!” “是她先无礼的嘛!”郁儿不服气地嘀咕。 “我主意已定,就这么办了。”苏晴眸神情坚定,俨然一副谁来劝阻也没用的模样,看了看柳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曼抿嘴一笑,“苏大人果然好气魄,让小女子又佩服了几分。不过查案问讯,大人手到擒来,相比之下小女子却有诸多不便,还未开始便已经输了三分了……” “我明白了!”苏晴眸会意地一笑,“只要是花月楼案件所需,这衙门之内的衙役、役从、仵作、录事等准你随意差遣,二堂屏门之前所有舍房门牢准你随意进出,但不得做逾越窥探之事。” 柳曼福了一福,“多谢大人。不过小女子用不了那么多人,查案讯问时常会遭遇危险,只想跟大人借一个能贴身保护小女子的可靠之人,再有仵作一人和外加三五个衙役便足矣!” 苏晴眸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沉,看了萧占一眼。萧占见柳曼的目光看向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回过神,柳曼的纤纤玉指已经指向了他。 “就是他吧。”柳曼故作平静地指着萧占说道。 郁儿一见这个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太卑鄙了,竟然挑走了萧大哥……” “是苏大人说小女子可以随意差遣,怎么,难道萧捕头不可以差遣吗?”柳曼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苏晴眸的。 苏晴眸也没有想到她会盯上萧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反悔,“没有这回事,本官说话算话。”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柳曼眼睛里盈着一抹笑意,对萧占招了招手,“萧捕头,过来吧。” 萧占脸色有些阴沉地看了苏晴眸一眼,才慢腾腾地挪到柳曼身后去了。 又选了几个精干的衙役,叫上仵作,柳曼才心满意足地回过头看着苏晴眸,“苏大人,防止调查的东西被泄露出去,在花月楼命案告破之前,小女子所挑的这几个人便随小女子入住柳府,等案件告破,一定归还。公平起见,不得已而为,苏大人不会反对吧?” “哇,你好卑鄙啊,带走了萧大哥不说,还把唯一的一个仵作也带走了。”郁儿气得哇哇乱叫,“你是存心的,你绝对是存心的,太无耻了你……” 柳曼不理会她,对苏晴眸福了一福,“那么小女子这就告辞了!”说完招呼了萧占和几名衙役一同出门而去。 苏晴眸看着萧占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突然空落了好大一截 正文 第006章 接替人 儿驴拉磨一样在苏晴眸周围转来转去,见苏晴眸跟坐在那儿,终于忍不住了,“小姐,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你想让我着急什么?”苏晴眸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 “这还用问啊?”郁儿急得拍了桌子,“那狐狸女摆明了是冲着萧大哥来的,你忘了吗?在船上她看着萧大哥的眼神……坏了啊,小姐,这万一你要是输了,萧大哥是不是就回不了啊?” 苏晴眸淡淡一笑,“他想回来谁也拦不住他,他不想回来我们着急也没用不是吗?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就不怕柳曼把萧大哥抢走了?”郁儿扫着苏晴眸的表情。 “是我的谁也抢走,不是我的也不强求。”这两句话一出口,苏晴眸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刚想掩盖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郁儿笑得贼兮兮的,“哦——小果然对萧大哥有意思!” 苏晴眸脸色些着恼,“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起哄。我让你去找我爹到衙门来一趟,你找的人呢?” “哎呀,我给忙活忘了!”郁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刚想出门呢,就看到一群人涌进衙门,就忙着去跟他们说理去了。那我现在去找老爷来!” “嗯,吧。”苏晴眸点了点头,见郁儿转身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倏忽散去了。虽然嘴上说得很轻巧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怎么会不出柳曼对萧占有那么一层情愫呢?只是她不知道柳曼是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要把萧占弄到身边去还是临时起意。 如果一开就这么谋划。那这个才女地心计也太深沉了一些!不惜触犯律条做了这么多事情。真地只是为了争一个才女之名吗? “晴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不会是在想单某吧?”单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在苏晴眸身后站了半晌也不见她有反应是出声笑道。 苏晴眸有些受惊地扭过头。“单公子。你什么时候来地?” “来了有一会儿了!”单迎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苏晴眸。“今天地晴妹妹有点心绪不宁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晴眸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在想花月楼地案子。” “跟别人打赌的事情单某听说了。”单迎撩了袍子在对面坐下来,看着苏晴眸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这件事情单某本不该置喙,不过晴妹妹赌上官位是不是太轻率了一些?” 苏晴眸有些意外单迎相处了这些日子,从不见他过问过与己无关的事情,总是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没有到今天竟特意来询问,总算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点儿人情味儿。 “单公子也不相信我吗?”她笑着问。 单迎摇了摇头“单某并无此意!” “不瞒单公子说,这个官位本也是权宜之计得来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这么说并没有轻忽这个知县之位的意思,在其位,谋其政,我会尽力而为。柳曼虽是女子,可是在青溪百姓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言行举止都颇有影响力今她质我的能力,也说明百姓对我还不是十分信任。我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赢得青溪父老的认可日后才好造福一方。如果不能得到百姓的信任,那么这个官也就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听了苏晴眸一番话单迎脸上的笑容复又清晰起来,眯了眯眼睛“晴妹妹用心良苦,单某明白了。萧兄不在,就让单某接替他的职务,如何?” “求之不得!”苏晴眸站起身来,“单捕头,随我去牢房走一趟吧!” 单迎笑了一笑,起身跟在她身后出门而来。 “巧燕,我真的没杀人,没杀人啊……” 才半天功夫,钱贵友已经形容枯槁,面色憔悴。见到苏晴眸,眼睛里才有了一丝神采,扑到牢门前嘶哑着声音喊道。 “把牢门打开!”苏晴眸吩咐着狱卒。 狱卒依言打开牢门,让苏晴眸和单迎走了进去。 “巧燕,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我没杀人……”钱贵友抱住苏晴眸的腿,语无伦次地哭喊道。 单迎俯下身子,盯着钱贵友的脸,笑容可掬地说道:“我劝你最好放开晴妹妹,不然在案子查清楚之前你就会死哦!” 就算是傻子也能从他这无比和蔼的语气中听出危险的味道,更何况钱贵友不是傻子呢?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抱住苏晴眸的手,畏惧中带着戒备地看着单迎,“你……你想干什么?” 单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什么也不会干!” 钱贵友愣愣地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地上。 苏晴眸见此情景忍不住暗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这个让她头疼了许久的钱贵友见了单迎竟然像是老鼠见了猫,几句话就服服帖帖了。说不定单迎是那些泼皮无赖们的煞星,看来日后要让街上转转,也算是对青溪治安做贡献了。 “晴妹妹,你可以安心问案了!”单迎直起身子,笑望着苏晴眸。 苏晴眸点了点头,正了神色说道:“钱贵友,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点虚话。这关系到你的性命,你明白吗?” “是,大人,我明白!”钱贵友连忙回答说。 “你把雪玉遇害当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跟本官说一遍,不得有半点遗漏!” 钱贵友点了点作思忖,便开了口,“那天在杭州府看到你和那个用剑的小子有亲昵举动,我又着急又上火,就带上小五子赶回了青溪让我爹去你们家下聘。苏神医说他不能做主,要等巧燕……啊不,是大人你回来自己定夺。你回来之后收了聘礼,我高兴坏了,连忙让我爹准备婚事,新房也布置了,喜帖也下了,就等着拜堂成亲了,你却突然又把聘礼退了回来,我……” “不相关的事就不要说了!”晴眸听他把退聘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是,是!”钱贵友了苏晴眸一眼,继续说下去,“你退聘之后心里一直很难受,就去花月楼喝酒花月楼的掌柜介绍了雪玉来陪酒。昨天下午我又去了花月楼,还是雪玉陪着的。她一直劝我喝酒,我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不觉就喝醉了,也不记得是怎么上了楼。等我清醒一点儿的时候,就在雪玉房里了。 我心里憋屈她倒了肚子的苦水,她就劝我不要想太多我喝了酒睡觉,说睡醒了就什么都忘了。我们两个就又喝了一壶酒结果我又喝醉了,一头倒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雪玉已经死了掌柜的非说我是犯人,让伙计绑了送到了衙门……” “你是说雪玉一直都在劝你喝酒?”苏晴眸秀眉微蹙地看着钱贵友。 钱贵友点了点头,“是啊,她是那花月楼里最会劝酒的姑娘了。听说去花月楼的人,只要碰上雪玉陪酒,出来的时候都把钱花得精光!” “哦?还有这事?”苏晴眸思忖了半晌,又问道,“夜里跟雪玉喝了那壶酒之后,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或者看到什么人进入那间屋子?” 钱贵友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真的睡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苏晴眸见钱贵友一脸热切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钱公子,经过这次劫难,你也该清醒了。日后出了这大牢,就把身上那些坏脾性尽数改了,做点正经事吧。” “这么说……”钱贵友听出了苏晴眸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大喜过望,“巧燕,这么说你是相信我没杀人了?”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他,趁机给他一个教训也好。可是退聘一事确实是她出于私心利用了钱贵友,让钱家丢了脸面,对他有所亏欠。而且钱贵友之所以会去花月楼喝酒,多多少少跟自己有关,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点了点头,“是啊,我相信你。不过为了尽早抓住真凶,还要委屈你先在大牢里住上些时候,你就先忍耐一下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钱贵友听苏晴眸说相信他不是凶手,登时来了精神,“巧燕,我听你的,你让我在大牢里住多久我就住多久。” “好,那你就辛苦一下吧。”苏晴眸招呼了单迎出了牢门,叫过狱卒问道,“没给他喝水吃饭吧?” 狱卒连忙回道:“是的,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没给他喝过一口水,也没让他吃过一口饭。” “嗯,那就好。”苏晴眸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好生看守,除了柳姑娘,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尤其是钱老爷和钱夫人,明白没有?” “明白了,大人。” 二人出了大牢,就看到郁儿扯着苏全福正赶过来,“小姐,我把老爷带来了!” “唉,你这个鬼丫头,没老没小的,你当我是牛呢,不管不顾牵着就能走啊?”苏全福挣开郁儿的手,气呼呼地抱怨道,“自从跟燕儿进了这衙门,你就变得越来越没规矩了……” “哎呀,老爷,你就别唠叨了。”郁儿笑嘻嘻地打着马虎眼,“这不是小姐有命,我这个丫头听从吩咐办事的吗?” 苏晴眸笑着打圆场,“是啊,爹,是我让郁儿叫您来的,想请您帮女儿查证一点事情。” “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帮你查证去。”苏全福晃了晃脑袋,也不问苏晴眸要查证的到底是什么,抬脚就往大牢里迈,突然扫到站在苏晴眸身后的单迎,又停住了脚步,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对我闺女无礼的小子?” 正文 第007章 各查案 迎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滞了一滞,不解地看了看苏晴苏晴眸一愣之下见郁儿神色有些异样,立刻明白了,一把抓住她,“郁儿,你是不是又乱说话了?” “哪有?”郁儿矢口否认,见苏晴眸瞪起眼睛,又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没乱说啊,我不过是告诉老爷说小姐你有心上人了而已,别的真的没说……” “别的?”苏晴眸怀地盯着郁儿的眼睛,“你指的别的是什么?” 郁儿连忙摆手,“我真的没跟老爷说萧大哥亲你的事情……”话还没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了,连忙捂住了嘴巴苏晴眸生气地了敲她的脑壳,“你这张四面漏风的嘴巴,以后再敢乱说小心我给你缝起来!” 那边苏全福已经将单迎:到了墙边,用审问犯人的眼神瞪着他,“虽然我对你没什么好感,可是你亲了我闺女,就要对我闺女负责你打算什么时候时候娶我们家燕儿过门?” 单迎虽说走江湖经历不薄,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苏全福的逼问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才镇定下来。此时听了苏全福的话,一愣过后,笑容从唇角一直蔓延到眉眼,看了看苏晴眸,对苏全福说道:“如果晴妹妹同意,单某倒是没意见。不过单某是孤儿,无亲无故,无房无地,恐怕委屈了晴妹妹,老家人你可否给单某一点时间筹备一下?也好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 “哎呀,爹,你干什么呢?”苏晴眸连忙跑来拉住苏全福,“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呢?” “怎么了?”苏全福瞪了她一眼,“虽然你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可是你爹我这些年也没忘记好好教育你,让你识文断字,让你知廉耻懂礼仪就连医术也教了你不少,说起来你也算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让这么一个野小子占了便宜?你自己不知道洁身自爱也就罢了,我这个当爹的可不能不管。这要是传了出去,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苏晴眸听他越说越离了。忍不住气恼地跺了跺脚。“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怎么不洁身自爱了?你别听郁儿瞎说。”又转过头来跟单迎道歉。“单公子。实在对不住爹他可能喝多了。乱说地。你别当真。” 单迎笑眯眯地看着苏晴眸。“某倒是无所谓。当真也可以!” “我说燕儿啊。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不能当真?”苏全福不让了。一把扯开苏晴眸i着单迎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虽说你无亲无故、无房无地有点委屈了我们燕儿。不过算了。我们苏家在这城里有一处宅子。你就当入赘好了。等成亲之后。也别到处了。让燕儿在这衙门里给你找个差事做做。也好养家……” “唔起来很不错。”单迎笑得愈发灿烂了。用玩味地目光看了看苏晴眸。“晴妹妹意下如何?” “单公子。你就别跟着打趣了!”苏晴眸窘得脸色通红。忍不住情急地嚷道。“爹。您别再说了搞错人了!” 苏全福怔了一下。“什么搞错了?” “老爷,这个是单公子,亲了小姐的是萧大哥。”郁儿窃笑地告诉苏全福。 苏全福看了看郁儿,又看了看苏晴眸看看单迎,表情了一下着哈哈道:“你看这……真是,竟然搞错了儿你也真是的,搞错了你不早点告诉我。还有郁儿你这个丫头也是的么不把话说清楚呢?” “我说了您会听吗?”苏晴眸似乎比刚才更恼了,刚才情急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跟萧占的事情,不止当着单迎的面,还有几名衙役,让她着实羞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郁儿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贼笑着,“我倒是想说来着,可是老爷您嫁女心切,我也就不好随便插嘴了嘛!再说现在萧大哥被那个狐狸女勾搭走了,单公子也不错嘛……” “你还说!”苏晴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郁儿吐了吐舌头,“好好,不说就不说!” “燕儿啊,郁儿说的被勾……咳,那是怎么回事啊?”苏全福反应倒是很快,连忙扯住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爹,都让您别听郁儿瞎说了。我请您来是帮我查案的,您怎么查起女儿来了?” “哦,你看我这脑子,一看到这小子就给忘了。”苏全福笑呵呵地说,拍了拍单迎的胳膊,“小子,刚才对不住了!” “老人家不必介怀!”单迎笑眯眯地道。 苏全福转身往牢门走去,“好了,我去瞅瞅。” “爹,您知道我要查什么吗,就往大牢里去?” “别小看你爹,我都听说了。”苏全福颇有些自豪地说,“不就是想让我帮你看看那小子喝的酒里有没有加料吗?” 苏晴眸忍不住莞尔,“我爹果然聪明!” 苏全福去大牢里给钱贵友诊视了一番,又去仵作间查看了雪玉的尸首,“燕儿啊,你想的没错,他们喝的酒里都有蒙汗|药。” “嗯,我知道了,爹。”苏晴眸一路沉思地出了仵作间,果然钱贵友不是睡死的,而是被迷昏了。到底是什么人在钱贵友和雪玉喝的酒里下了蒙汗|药呢?是杀了雪玉的人吗? “晴妹妹,当心!”单迎见苏晴眸只顾着想事情,忘记了看路,差点撞上了门柱,连忙拉了她一把。 苏晴眸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单公子,我想得太入神了。”想了一想,“我们再去花月楼走一趟吧。” 单迎笑着点头,“乐意奉陪!” 因为出了命案,花月楼暂时歇业一天。就算是开门,恐怕也不会有客人上门。谁愿意到出了人命案子的地方来寻乐子呢,沾惹上晦气不说,闹不好还要惹上人命官司,就算是经过花月楼门前,也都绕开门口远远步地走过去。 那些姑娘们难得清闲,出门逛街的逛街,闷在房里睡觉的睡觉,更有一些闲来无事的,聚在一起聊着闲话。这可憋闷坏了那掌柜的,少了许多进账,想着脾气就不顺了。正拿几个看不顺眼的姑娘出气呢,就看到苏晴眸带着单迎、郁儿和几名衙役进门来了。 “哟,知县大人来了。”她脸上的凶恶登时撤去,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脸色着腰肢过来招呼道。一眼晴眸身后的单迎,“哟,这位公子很面生啊,不是咱吧?” 苏晴眸敷衍地笑了一笑,“是啊。本官想再到雪玉的房里还有几句话想问要月儿,麻烦掌柜的把人叫来吧。” “当然当然,协助大人办案是咱们的本分嘛。”掌柜的赔笑地说道,神色之间却带着犹豫,有些支吾地道,“不过大人,刚才咱们青溪的才女柳姑娘和萧捕头也带人来了,现在正在雪玉房里呢,月儿也在那儿等着问话呢……”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哦?来得好快。” “哼个可恶的狐狸女。”郁儿忿忿地骂了一句。 “大人,您看这……”掌的见苏晴眸面沉如水,拿捏不准她在想什么,于是小心地试探道,“柳姑娘说是奉了大人您的命令,而且萧捕头也在,所以我也没拦着……”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确实我允许她来调查这件案子的,你不用紧张。” “哦,那就好,就好。”掌柜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苏晴眸回头招呼了单迎和郁儿“我也上” 个人刚来到雪玉房间的门口,就见柳曼带着萧占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方一照面,表情各不相同气氛有些尴尬。 “见过苏大人。”柳曼福一,表情分外冷傲地扫了苏晴眸一眼“小女子已经办完事情了,就不打扰苏大人办案了,这就告退了!” “好走!”苏晴眸微微一笑。 萧占见单迎一脸闲适地站在苏晴眸身侧,嘴唇抿了抿,目光灼灼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转身欲走,被郁儿一把拉住了。 郁儿探头探脑地盯着柳曼,见她下了楼梯,才神秘兮兮地问道:“哎,萧大哥,那狐狸女没把你怎么样吧?” “把我怎么样?”萧占不解地看了看郁儿。 “哎呀,算了,先不说这个。”郁儿压低了声音问道,“柳曼都查出什么来了?你跟我不能让她赢了我家小姐啊……” 不等郁儿说完,萧占便面色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郁儿姑娘,恕我不能告诉你,抱歉,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你人怎么这样啊?才跟了那狐狸女一会儿功夫你就叛变了?”郁儿对着萧占的背影嚷嚷道。 “郁儿,别闹!”苏晴眸沉声地喝止她。 郁儿老大不爽地跺了跺脚,“可是小姐,你看萧大哥那样子……” “晴妹妹,你先进单某有几句话要跟萧兄说。”单迎狭长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精光,似有几分冷意,跟他脸上的笑容显得甚是不协调。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单公子请便。” “你就连单公子也看不下去了。”郁儿看着单迎一个纵身跳下楼去,追着萧占而去,忍不住哼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萧大哥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晴眸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瑟缩在门口的月儿道:“你跟我进来吧!” “是,大人。”月儿怯生生地答应着,跟苏晴眸进屋去了。 苏晴眸先前派了两名衙役在门外看守,特意嘱咐过,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乱动这间屋子的东西,房子里还保持着凌乱的模样,床单上的血迹犹在,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柳曼刚才来查看,也没有挪动过什么。 “月儿,本官问你。”苏晴眸一边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四下查看着,一边开口问道,“昨天夜里你去厨房拿酒的时候,都见过什么人?” 月儿想了一下,“只见过守厨的瘸二!” “瘸二?”苏晴眸有些意外。 “嗯,他一只脚是的,我们都叫他瘸二。他白天烧火,晚上就在厨房里守厨,预备有客人要吃饭喝酒什么的,就把事先弄个留出来的菜拿了热热,干些杂活儿。”月儿给苏晴眸解释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你再仔细想想,还见过别人吗?” “没有了,大人,只见过瘸二。”月儿很笃定地说道。 “来啊,去厨房把瘸二给本官叫来。”苏晴眸吩咐着门口的衙役。衙役听命去厨房叫人,不会儿便带了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粗使打扮的男子过来“小人瘸二见过知县大人。”瘸二很费劲地跪下去磕头。 苏晴眸仔细打量着他,见他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草草地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竹筷子别住。大概是做烧火活儿的关系,脸色黑中透着红,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像是用什么尖利的东西划出来的,没有愈合好,肉皮凸凸凹凹的,显得他面相有些凶恶。只是这凶恶的面皮上却挂着一副卑微怯懦的神情。 “瘸二,你起来吧。”苏晴眸在椅子上坐下来,对瘸二抬了抬手,等他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才问道,“昨天夜里你一直在厨房吗?” 瘸二低着头,小心地答道:“回大人,小人夜里就睡在厨房。” “那你记不记得,三更前后都有什么人去过厨房?” “小人不敢不记得,掌柜的天明要来查问的。三更前后有三个人来过厨房,牡丹姑娘的使唤丫头小红,说是牡丹姑娘饿了,要了几样点心去。然后是铜柱,说翠屏姑娘房里留宿的客人要喝酒,让小人热了两个小菜,又拿了一壶酒走了。再就是雪玉姑娘的使唤丫头月儿来拿了一壶酒……”说着指了指月儿,“就是她!” “嗯,那你中途 红妆快断官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1部分阅读 那你中途有没有离开过厨房?”苏晴眸又问道。 瘸二摇了摇头,“小人没离开过。”小心地看了看苏晴眸,“大人,您不会是怀疑小人什么吧?刚才也有一位姑娘来问过小人了……” “哦?是吗?”苏晴眸有些吃惊,没想到柳曼的速度这么快。 单迎笑眯眯地看着萧占,语气带着调侃地说道:“萧兄真是好艳福,能留在才女身边听候使唤。不过单某陪在晴妹妹身边也很惬意……” 萧占目光闪了闪,却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对单迎抱了抱拳,“那晴眸就有劳单兄代为照顾了,萧某先告辞了!” 单迎嘴角的笑意倏忽散去,直到萧占的背影拐过墙角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脸上复又挂上那优雅的笑容,转身回到了花月楼 正文 第008章 心慌乱 单公子,你都跟萧大哥说什么了?”郁儿见单迎回来打听。 单迎笑着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不过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帮我家小姐教训那白眼狼去了呢!”郁儿扁了扁嘴。 “郁儿姑娘。”单迎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按在郁儿的头上,认真地看着她,“萧兄那么做是对的,如果他透露了那位姑娘的事情才是对晴妹妹的侮辱,你懂吗?” 郁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单迎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进屋去了。 郁儿摸着脑袋愣了半天,忍不住嘀咕,“他跟萧大哥不是死对头吗?怎么还帮他说起话来了?” “我可什么不知道,大人您要问案怕是找错人了吧?”牡丹眼睛瞟到床上的一滩血迹,用丝帕掩着口鼻,嫌恶地说道。 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几眼,“没找错人,那要待本官问过之后才知道。” “人要问什么啊?我跟那雪玉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也没什么仇恨,顶多背后说她几句,不至于杀人泄愤。”牡丹皱着两道画得浓浓的眉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昨天夜里你打你地侍女小红去厨房要过点心。可有此事?”苏晴眸问道。 牡丹点点头。“是啊。我突然饿了。就让小红去拿点心。大人您是不知道。这花月楼地饭菜难吃着呢。更何况晚上供应地还是白天预备出来地。冷掉了再一热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了会做噩梦地。我只好要几样点心充充饥……” “只回答本官问你地事情就行了。无关紧要地不用说了。”苏晴眸听她说了一堆废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接着问道“三更前后你都在什么地方?” “还能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我地房间里了……哎。大人。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您怀是我杀了雪玉不成?”牡丹在这花月楼也算得上是红人。连掌柜地都让着她几分。平日里泼辣惯了地。被苏晴眸盘问得有些焦躁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苏晴眸强忍着心头地不悦。又问道:“可曾出过房间?” “没有。我这几天身上来红了。接不了客。早早就睡下了信您可以问掌柜地和小红。”不愧是青楼女子。胆识果然够大。当着好几个男人地面儿把女人地私密话儿都说了出来。脸上却无半点羞色。 小红连忙接过话头去说道:“大人,姑娘她确实没有出过门,一直都躺在床上,连喝水吃饭都是小人伺候的……” “小红去厨房拿点心的时候可曾看到什么人出现在厨房附近?”苏晴眸把目光转向了小红,问道。 小红摇了摇头,“没有,大人。夜里掌柜的不让点太多的灯,楼下黑乎乎的去拿点心的时候还被吓了个够呛呢。” 苏晴眸又问了她们主仆几个问题,便将她们打发出去了。又差人叫来了花月楼的小厮铜柱也说除了瘸二,没有在厨房附近看到什么人。 “为什么翠屏要让你去拿酒菜?”苏晴眸打量了铜柱几眼他从进门开始就眼神游移,表情忐忑于是问道。 铜柱舔了舔嘴唇,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翠屏姑娘没有使唤丫头,昨天晚上是小的当值,正好碰到翠屏姑娘出门叫人,就去厨房帮她拿了。” “当值?”苏晴眸不解。 “哦,是这样的,大人。”铜柱连忙给她解释说,“花月楼里经常有一些客人喝酒忘了时辰,过了宵禁就留宿在这里。有些是有姑娘陪的,有的就送到客房里,掌柜的怕他们半夜醒来摸进姑娘们的房里出了乱子,就让小的们轮番值夜,一来看着点儿,二来随时听从吩咐。” 苏晴眸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值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出现在雪玉的房间附近?” “小的没看到。”铜柱说着低下头去。 虽然那丝慌乱一闪而逝,还是被苏晴眸捕捉到了,看来这个铜柱隐瞒了什么东西。她并没有追问下去,换了一个问题问道:“昨天夜里值夜的只有你一个吗?” “本来是有两个人的,还有一个是胖刘,可是昨天夜里他拉肚子,再加上留宿的客人少,小的就让他回去休息了。所以值夜的就小的一个!” “嗯,你先去吧。”苏晴眸对铜柱挥了挥手。 铜柱听苏晴眸这么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出去了。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个铜柱有点问题呢?”铜柱刚一出门,郁儿就忍不住开了口,“这家伙不会是杀人犯吧?”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在没查清楚之前谁都有嫌疑。”想了一下,又吩咐衙役道,“去把翠屏给本官叫来!” 衙役答应着出门去,不一会儿功夫又独自折了回来,“大人,那位翠屏姑娘不在房里,听说犯了点儿错被掌柜的关起来闭门思过了!” “哦?有这事儿?”苏晴眸蹙了一下眉头,“去把掌柜的叫来!” 花月楼的掌柜的扭着肥胖的身躯走进门来,赔着笑问道:“哎呀,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把一个叫翠屏的姑娘关起来了?” “是啊,大人。”掌柜的不知道苏晴眸为什么过问这件事情,连忙解释说,“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丫头胆子可大了,老身这也是出于无奈才想惩罚她一下。昨天夜里,常公子留宿,让她陪着,她竟然把人家给打晕了……哎呀,大人,那常公子不会是把她告上衙门了吧?他明明说好不追究的……” 苏晴眸见她变了脸色笑了一笑,“你别多心,没人告状,本官就是想随便问她几个问题。掌柜的能不能把人给请来呢?” “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又满脸堆笑地道,“老身这就去把她带来!” “嗯,有劳了!” 不多时,掌柜的就带了一个穿着绿衣裙,蓬头垢面的女子过来。还不等苏晴眸开口掌柜的便瞪着眼睛骂道,“还不快给大人跪下?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动作粗暴地将那女子按在了地上。 “你先出去吧。”苏晴眸见那女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对掌柜的行为有些不悦,于是皱着眉把她打发了出去,才看着那女子问道“你就是翠屏?” “是的,”翠屏低声地回答。 苏晴眸语气柔和地道:“你不用怕,我就是随便问你点儿事情。抬起头来吧!” “是,大人。”翠屏依言抬起偷来,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却能看出是个模样清俊的女子。 苏晴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翠屏不知道苏晴眸要干什么,迟着站起来,走到苏晴眸身边。 苏晴眸抓过她手,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半晌才松开了她的手,脸上现出异样的神色“你……” 刚说了一个“你”字,见翠屏紧了嘴唇色慌乱,眼睛里泛起泪光止住了。 “你身子很弱,要多调养调养才好。”苏晴眸看了看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来找我,我略懂一些医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多谢大人。”翠屏跪身便要磕头。 苏晴眸连忙拦住了她,“好了,你身好,不要随便跪。这样,本官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回去休息吧,我会跟掌柜的说,让她不准再罚你了。” “大人,真是太谢谢您了。”翠屏连声道谢,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你的房间离这不远,昨天夜里出门要酒菜的时候,可看到什么人出现在这间房附近?” 翠屏想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看到。” 苏晴眸又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便打发翠屏出去了,又叫来掌柜的吩咐她不要在责罚翠屏,让她好生休息。 掌柜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县令大人吩咐了,也不好不照做,便答应着带着翠屏出门去了,只是在心里好一通猜测这个翠屏是不是跟县令大人有什么瓜葛。 问完了翠屏,又在花月楼查看了一番,苏晴眸才带着一干人出了花月楼。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铜柱捂着胸口急匆匆地拐了过来,正好跟郁儿撞了一个正着。 “啊……”铜柱惊呼一声,手松了一下,就听啪嗒一声,一个荷叶包从胸前掉了出来,跌落在地上,荷叶散开,露出两个烧饼。 “喂,你怎么走路的?”郁儿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不满地嚷道。 铜柱一边道歉一边捡起烧饼,抬头一见是苏晴眸等人,神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去道歉:“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冲撞……” “铜柱,你这烧饼是要给翠屏姑娘的吧?”苏晴眸笑了一笑,问道。 铜柱愣了一下,脸上明显写着你怎么知道的问号,却又迟不回答。 “翠屏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已经吩咐掌柜的让她回房休息了。你跟我到衙门走一趟,我有点事情要交代你。”苏晴眸见他表情又惊慌又迷惑,笑道,“你放心,她的事情只有我一个知道,跟我来吧!” “是,大人。”铜柱松了一口气,将烧饼小心地放进怀里,跟在苏晴眸身后到了衙门。 苏晴眸将他单独叫进二堂的书房,提笔写了一个药方,仔细地吹干,折好了交给他,“这个药方是给翠屏姑娘调理身体的,都是补药,你去药店按照方子抓了熬给她喝。” “哎,哎,多谢大人。”铜柱连忙伸手接了,却又迷惑地看了看苏晴眸,“可是,大人您为什么会……” “我略通医术,这点事情不算什么。”苏晴眸脸上的笑容散去,直直地盯着铜柱,“私事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案子的事情。铜柱,昨天夜里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铜柱目光闪了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小的不是有意隐瞒您,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你当本官看不出来吗?”苏晴眸沉了脸色,“若不是念在你有什么苦衷,在花月楼本官就可以赏你一顿板子。好了,在这里你可以放心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大人。”铜柱连忙答应道。 郁儿在书房外面抓耳挠腮的,见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苏晴眸和铜柱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忍不住扯了扯旁边的单迎,“单公子,你说我家小姐把那小子叫进去到底问什么呢?” “这个只有晴妹妹和那小子知道了!”单迎淡淡地笑道。 郁儿瞪了他一眼,“跟没说一样!”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悄声地问道,“单公子,你不觉得那个翠屏也很有问题吗?我总觉刚才她跟小姐说的那几句话藏着什么意思呢!” “单某只管照看晴妹妹,别的人怎么样无所谓。”单迎口气依然淡淡的。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劲呢?”郁儿有些恼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单迎笑了一笑,也不答话,只管抱着胳膊站在那儿。 郁儿气鼓鼓地转过屏门,道听差房前面的石凳上坐下,用手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苏郁儿,你到底怎么了?干嘛非跟那个笑面虎一样的家伙多话?” 苏全福闲步踱过来,见郁儿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不由得诧异。郁儿是他捡回来的,从小当闺女一样养大,对她再了解不过。这丫头粗枝大叶的,是个直率性子,心里存不住事儿,还从没见她这么心思好重重过。于是走过去,笑呵呵地问道:“郁儿啊,怎么了?是不是燕儿又训斥你了?” “老爷,你还没回去呢。”郁儿闷闷地看了苏全福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扯住他的胳膊道,“老爷,你给我开个药方吧。” “啊?开药方?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来,让我给你瞧瞧。”苏全福说着拉过郁儿的手臂,搭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咂了咂嘴,“你也没病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郁儿迟疑地指了指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我这里就麻麻的,酸酸的,还好像是有点痛,又好像是有点慌慌的,还心跳得厉害!” 苏全福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问道:“你是瞧见某人个这样呢还是一直都这样?”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了,不过好像是见到单公子症状更严重一点儿。”郁儿思忖地说。 苏全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傻闺女,你这哪里是什么病啊?” “啊?那是什么?”郁儿不解地看着苏全福。 “这个嘛,你去问燕儿吧,哈哈哈……”苏全福扔下一句话,老没老相地大笑着离开了。 正文 第009章 动情愫 占走进柳府的后花园,却并没有跟先前预料的一样看只有柳曼一个静静地坐在凉亭的桌前,留给他一个凝思的侧面,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静谧美好。 萧占皱了皱眉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就见柳曼转过头来招呼道:“萧公子,过来坐!” 虽然感觉这气氛有些微妙,四处弥漫着让他不舒服的气息,不过既然来了,总要打个招呼,于是走过去问道:“柳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去叫萧某的那位姑娘说,柳姑娘在后花园设宴招待衙门的人,为什么只有你我两个?” “没错啊,我要请的衙门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柳曼一改往日冷傲的神情,淡笑地说道,“上次在五溪湖承蒙萧公子相救,小女子还未及答谢。今天特地置办了几个小菜,一壶清酒,请公子前来一叙,聊表心意。” 虽然萧占不太喜欢这种氛围,不过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若是此时走掉了,反倒显得做作了,于是一撩长袍坐了下去,对柳曼一抱拳,“那萧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曼起身拿起壶,给萧占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起酒杯,“萧公子,我敬你!” 萧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饮而尽。 柳曼酒杯了碰樱唇,小小地抿了一口,又拿过酒壶把萧占的酒杯添满,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还未请教萧公子是哪里人氏呢……” “萧某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早已就知道自己原本是哪里人氏了。如果非要定上一个,那只能说我是江湖人士了!”萧占扬了扬嘴角说道。 “子好风趣!”柳曼掩嘴轻笑了一声,又问道,“那公子家里都有什么亲人呢?” 萧占看了她一道:“萧某懂事起就孤身一人。要说亲人就只有这柄剑了!” “公子武高强。定是有名师指点吧?” “名师谈不上。倒是有一个不着四六地师父。不过他老人家几年前也去世了!” 柳曼看着萧占地眼神抹上了一层怜惜了一口气。“公子地身世还真是凄清。让人心疼!” 萧占笑了一笑。“萧某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公子跟知县大人是如何认识地呢?”柳曼唏嘘了半晌。又问道。 “柳姑娘到底想要打听什么?”萧占黑亮的眼睛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犀利的光芒,“看起来你对萧某的身世很感兴趣……” 柳曼原本带着微笑的脸沉了一下,“我看公子你是误会了,小女子只是随便问问,为这酒菜增添一点情趣罢了。若是公子不愿意谈及尽可避而不谈。” 萧占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扯了扯嘴角,“姑娘若是诚心邀请在下喝酒谈天,那萧某乐意奉陪。若这酒菜里别有深意,那就恕萧某不领情了!” “哼,公子真是让柳曼好生失望!”柳曼变了脸色,蓦地站起身来冷地盯着萧占,“小女子只想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没想到公子竟然曲解小女子的一番好意,说出如此无礼的话,真是有失君子之风。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公子嫌恶,柳曼也不在这里惹嫌了辞!” 说完拂袖而去,偌大的花园里就只剩下萧占一个! 他笑着摇了摇头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长剑抄在手里身离开了后花园。出了柳府,在街上漫无目的转了半晌,天色就黑了下来,行人渐渐稀少,摊贩们也都理了家什准备收摊,铺子也纷纷关了门。 他停住脚步一看,发现自己到了衙门外面,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来了!他不禁苦笑,他萧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这种失落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才被柳曼借走半日吗?怎么会这么不自在? “哎呀,这不是萧捕头吗?你回来了怎么不进门,站在这里发什么愣?”一个衙役从门里探头出来瞟见萧占,有些惊讶地招呼道。 萧占敷衍地笑了一下,“我有事路过而已,还要赶着回去柳府,就不进去了!” “哦,那萧捕头慢走!”衙役倒是很诚实地相信了。 苏晴眸将白天问到的事情细细地理了一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郁儿早就支持不住回房去休息了。她放下笔,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体,才觉倦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 她苦笑了一下,自从当了这个青溪县令,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总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情。起身过去铺转身刚要熄灯,却见屋里多了一个人影。 “萧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吓之余惊讶地问道。 萧占没有答话,快步地走了过来,在她跟前站定,晶亮的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 “你……”苏晴眸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解读到了让她心跳的含意,本想说点什么,可是心跳得太快,让她的思绪也凌乱起来,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定定地与他对视。 她粉唇微启,吐气如兰,让萧占努力压制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失去了,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着从她细滑的肌肤散发出的温度,所有的柔情在此刻化开。他轻轻地捧起的脸,棱角分明的唇靠过来,贴上她的唇。 苏晴眸只觉得脑轰地一下炸开了,也不知道是慌乱还是兴奋,身体微微地战栗着。从他微凉的唇上传来让人贪恋的味道,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新奇甜蜜,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四片唇紧紧地贴在一起,挲着,感受着,衔住彼此的唇瓣相互吸允着,从生疏的试探,到深情地回应着彼此,先是轻柔的,继而狂热的。这一吻让他们忘记了所有,忘情地体会着从唇舌传达的爱意。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有了窒息的感觉,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她望着他,色x红,娇羞可人;他也望着她,眼神黑亮,深深凝视,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印在眼底。 此时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又乎什么也不用说,只要这样望着就足够了,就能体会彼此的心意。 占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仿佛稍一松手,她就会逃跑一样。以前就觉得她瘦弱,这样抱住她更是深有体会,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显得如此纤弱。 苏晴眸把脸贴的胸口上,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心里第一次有了安稳的感觉,忍不住微笑了。 就这样了许久,萧占才松开了手,眼含笑意地看着苏晴眸,“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被你占了便宜是不是该拉你上公堂!”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苏晴眸开了一句玩笑,说出口又觉似乎有些不妥,避开萧占的眼神低了头。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萧占拉起苏晴眸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笑得甚是灿烂。 苏晴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的人啊,你想得美!” 萧占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刚才加了印的,你还不承认?要不要我出去喊一喊,让大家都知道啊?” “你敢!”苏晴眸急了,想起苏全福逼问单迎的事情,吓唬萧占道,“我爹可是对你很有意见,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就等着挨训吧!” 萧占扯起嘴角笑道:“训就训吧,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无所谓!” “你不是住在柳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苏晴眸岔开话题问道。 “啊,这个嘛……”萧占有些支吾起来。在大街上转了几圈,怎么也不想回柳府,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了许久,越想越憋闷,便冲进了后宅想找苏晴眸问一问为什么那么简单就把他送给柳曼了。谁知道一见面什么也没问出口,却动了情愫。 现在想来,来找苏晴眸要理由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见她罢了。 苏晴眸见他微笑不语,忍不住追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了?” “就是想见你!”他实话实说。 苏晴眸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抿嘴笑了,却又忍不住赶人,“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你未嫁我未娶,你情我愿的,看到就看到嘛,大不了成亲。”萧占示威一样在苏晴眸脸上亲了一口。 “来日方长,再说我也倦了。”苏晴眸捂着脸颊嗔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青溪的父母官,要是被人知道我深更半夜在闺房私会男人,就威信全无了!” 萧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好吧,为了保全大人的威信,我就走了!”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起身欲送他出门,却被他拉进怀里,又抱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出门而去了。 出了花厅,萧占刚要翻墙出去,就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拦住了他的去路,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单迎。 “深更半夜,你为何从晴妹妹的房里出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能听出他的声音冰冷如刀。 正文 第010章 无药医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萧占沉了语气问道 单迎没有说话,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了良久,才恢复了一贯的语气,略带笑意地说道:“我们比试一下,如果你赢了单某就回答你这个问题,怎么样?”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心情。”萧占扔下一句,转身欲走。 单迎身影一闪,复又拦在了萧占的前面,语带挑衅地问道:“怎么?你怕了吗?” “怕你?”萧占不无嘲讽地笑了一声,“萧某自出生之后还没怕过什么人!” “是吗?”单迎轻声笑,“那单某今天就委屈一下,成为让你害怕的人。看招!” 话音未落,双刀已经从袖亮了出来,身子一侧,一柄短刀以极快的速度抹向萧占的脖颈。 萧占也不是素的,身形一矮,躲过了他的一击,长剑已经就势抽了出来,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架开了单迎攻到身前的另一柄短刀。 个人且战且走,一直出了衙门后宅,兵器相接的声响越来越远,人影也隐没在夜色中。 柳上起来见萧占一脸的疲惫之色,本想问问他是不是没有睡好,可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忍住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青溪的才女,该端起来的架子还是要端起的,只是这架子端得着实累得慌! “走。我们去衙门走一趟。”柳曼招呼着仵和几名衙役。唯独没有正眼看萧占一下。 萧占笑了一。却并不在意。也起身跟了出去。 “喂。小姐。我们这么早要干什么去啊?”郁儿脸上原本还残留着睡意。看到单迎立刻清醒了起来。特意走到离单迎远一点地地方地问苏晴眸道。 “去花月楼!”苏晴眸微笑地回答。 郁儿用眼睛扫了单迎一下。见他正笑眯眯地看过来。那种胸口地感觉再次袭来。连忙收回目光拳头照准胸口捶了几下。 苏晴眸见她这样只管笑。 “哎,小姐,你还没告诉我呢。”郁儿觉得这种感觉很是煎熬于是扯了苏晴眸悄声地说,“这种毛病该怎么治啊?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才告诉我的吗?” “傻丫头,这种病没药可治。”苏晴眸笑道。 郁儿急了,“啊?那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呗。”苏晴眸似乎诚心要拿郁儿开心,“要么不治而愈,要么病入膏肓!” “小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老爷说这病只有小姐你能治要是不管我谁管我啊?”郁儿不干了,扯住苏晴眸不让她走,也顾不得了许多,扯开嗓门嚷嚷道,“小姐,你说,我跟了你多少年了?” 苏晴眸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又要拿这个说事儿是吧?好了好了放开我,我怕了你了。等我查完案子,晚上得闲了一定给你治,这样总行了吧?” “那你得说话算话啊!”郁儿将信将地放开苏晴眸的袖子。 “怎么,郁儿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单迎听了二人的对话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郁儿嘴巴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好像不应该对单迎说觉得对他讲似乎不太合适,连忙摇了摇头“啊,没有!”说完再也不敢去看单迎,捂了胸口冲到前面去,冲着开路的衙役嚷嚷道,“喂,你们怎么了?没吃饭啊还是没睡醒啊?都打起精神来,你们是衙役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会给知县大人丢脸的,懂不懂?” 衙役们不知道她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小姑奶奶,连忙把身板挺得更直了,眼睛瞪得更大了,走路靴子跺的地面砰砰直响。 苏晴眸忍不住苦笑,这丫头又拿衙役们发泄去了。 一行人刚出了衙门口,正好迎面碰上柳曼带着一班人马走了过来。 “苏大人,这是要出门啊?”不知道为什么,柳曼今天看着苏晴眸格外的不顺眼,本想露个笑脸出来,可是怎么也挤不出纹丝笑容来,于是抽了抽嘴角,看起来却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苏晴眸跟她身后的萧占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笑着答道:“是啊,柳姑娘真早!” “大人都没闲着,小女子就更不敢闲着了。”柳曼留意到她目光的去向,心里更是老大不痛快,语气愈发冰冷了起来,“小女子要去查看一下雪玉的尸首,再去大牢问钱公子几个问题,大人没意见吧?” “当然,请便。”苏晴眸听出她语气里的敌意,并没有往心里去,依然微笑地说道。 柳曼似乎不想再跟苏晴眸多说了,敷衍地行了一个屈膝礼,便招呼了身后的人径直往衙门里去了。 萧占路过苏晴眸身边,对她笑了一笑,扫了扫她身后的单迎,扬起嘴角,“单公子,昨夜我们没能分出胜负,今天夜里再切磋一下如何?” “单某没意见,就怕你不敢来。”单迎在语言上从来不肯示弱。 苏晴眸从他们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意味,微蹙了一下眉头,却并没有发问。 花月楼早早地开了门,可是上门的客人没一个,就连平日里长在这里的那几个常客也跑得远远的,影子也不见一个。这雪玉的命案果然对花月楼的生意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掌柜的正坐在大堂里发愁呢,就看到苏晴眸带着人进了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又马上展开笑脸迎了上去,“哎哟,大人,您来得真早啊。用过早饭了没?要不要老身吩咐厨房给您做点润胃的饭菜来?” “掌柜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本官已经用过早饭了。”苏晴眸看着掌柜的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花月楼的掌柜果然不同凡响,这要是换做别人,本官三番五次上门查案,早就巴不得将本官赶出去,免得耽误做生意。”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一滞,有些讪讪地说道:“大人您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协助大人办案那是咱们青溪老百姓分内的事情人办案不也是为咱们老百姓做主呢嘛。” “还是花月楼掌柜的明事理。”苏晴眸微微一笑,“你不用在意本官做你的生意,忙你的事情官今天就想随便 “是,是。”掌柜的连声地答应着,见苏晴眸带着人往厨房的方向去了才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个女娃娃年纪不大,怎的目光跟刀子一样,都能看到人心里想什么了! “小姐,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啊?”郁儿不解地看着苏晴眸,“你分明是在夸奖掌柜的嘛,她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还挺害怕的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她听明白了我所说的话,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她这么一说儿更纳闷了,还想再问清楚一点,就见苏晴眸已经进了厨房。 “大叔,请问瘸二什么地方?”苏晴眸见厨房里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那儿打盹儿,不见瘸二的身影,于是开口问道。 “哎呀,我哪知道瘸二在什方啊?我是负责做饭的,又不是负责看人的。”胖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睛都没睁一下。 单迎眯了眯睛,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那胖子身后,袖中的短刀露出一点点,抵住那胖子的脖子,“你最好知道哦。”气盈着笑意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那子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身子使劲地往后仰着“你……你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 “单公子,不要吓唬他了!”苏晴眸笑着制单迎。 单迎依言收刀身站回苏晴眸身侧,“既然晴妹妹这么说了单某就放过他!” 危险解除,那胖子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得暇打量着苏晴眸,见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几名衙役,没见过也听说过,立刻明白她是谁了,连忙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草民黄二牛给大人磕头了!” 郁儿听了他的名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为啥不直接叫黄牛呢,多好记!” “这位姐姐,我家兄弟三个,大哥就大牛,小人排行老二,就二牛,还有一个弟弟叫小牛!”黄二牛恨不得将自己的家谱都背出来了。 苏晴眸对黄二牛抬了抬手,“大叔,你起来回话吧。” “大人叫草民大叔,实在承受不住。”黄二牛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又赔笑地说道。 “我只是随便不是公堂审案,不用那么拘谨。”苏晴眸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招呼黄二牛也坐,见黄二牛推辞着不敢坐,也就不勉强他了,笑着问道,“大叔,这厨房里负责做饭的只有你一个吗?” 黄二牛连忙回答说:“大人,不止小人一个。还有一个胡大发,我们两个一人一天,轮番做饭,有时候忙不过来了就都来。昨天就是胡大发当班,小人没来,不然小人也不会不认得大人嘛,嘿嘿……” “是这样啊。”苏晴眸笑道,“听说那个瘸二是守厨的,他白天不在厨房里吗?” “一般都在。”黄二牛见苏晴眸一直和颜悦色的,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些知县那么凶神恶煞,再加上又是个女娃娃,说话也不知不觉间随意了起来,“那孩子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腿脚又有点毛病,可是干活可勤快了,白天在厨房里烧火,晚上就睡在这里守厨。这不出了人命案子没生意嘛,连我都闲着呢,他就更没什么事儿了。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去看个什么人!” 苏晴眸点了点头,“我听说这个瘸二是逃荒过来被这里的掌柜的收留的,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他去看什么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隔三差五,他就出去一次,有时候还偷偷地问我要点酒菜什么的带去。我也问过他,他只说是一个对他有恩的人,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又跟黄二牛聊了半晌,苏晴眸才出了厨房。 “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郁儿有些怀地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吃错药了吗?怎么一直笑眯眯的?对那个黄牛也笑得跟朵儿花似的。你可是知县大人哎,怎么能对谁都笑嘻嘻的呢?” “知县也是人,为什么不能笑啊?”苏晴眸瞟了她一眼,笑着反问。 郁儿拍了拍手,“你……你这也太不像个官了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晴眸拍了拍郁儿的脑袋,“不是所有当官的都要板着脸的,我现在是在跟人家打听情况,你要是一上来就直眉瞪眼的,人家表面上怕你,心里烦你,有话也不会对你说,你明白吗?” 郁儿想了半天,觉得苏晴眸的话也有些道理,可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反正说理我永远也说不过小姐你!” 苏晴眸也不跟她多讲,招呼了花月楼的一个伙计,问道:“腊梅姑娘在什么地方?” “大人要找腊梅姑娘吗?”伙计连忙跑过来,“要不要小人去给您叫?” “你给我带个路吧,我直接去她房里找她好了!” 伙计连忙答应着,带着苏晴眸等人上了二楼,走到楼上拐角的一间房前敲了半晌,里面才有了动静,传出一个慵懒的女声,“谁啊?大早上的叫唤什么啊……” “腊梅姑娘,知县大人来了,要见你,你快点开门呐。”伙计一边小心地着苏晴眸的表情,一边拍着门说道,生怕大人生了气,后果不堪设想。 这句话还真好使,随着一阵忙乱的声响,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出现在门后。她显然是刚醒,头发凌乱,身上只裹着一件中衣,忙乱中没有穿好,斜斜地露出一片雪肩,赤着脚,上面还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腿。她本就容色秀丽,再加上惺忪的媚眼一瞟,真是无比香艳,让门外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郁儿看了单迎一眼,他虽然没有跟另外几个人一样表现得那么明显,可是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心头火起,指着衙役伙计喝道:“你们看什么看?通通给我转过身去!”又恶狠狠地指着单迎,“还有你,也给我转过身去!” 正文 第011章 凄苦情 穿好了衣服,头发也稍微整理过了,才重新过来:礼,“民女腊梅见过知县大人!” “嗯,本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知道吗?”苏晴眸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大人。”腊梅答着话,眼睛却带着一丝诧异地瞟了瞟站在苏晴眸身侧的郁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郁儿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杀气。 一干衙役外加单迎被郁儿很霸道地关在了门外,自己则陪着苏晴眸进门来见这个开在夏天里的腊梅。 “前天夜里三更左右,你去了什么地方?” 腊梅愣了一下, 红妆快断官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2部分阅读 子。又有几分见地。为何还要栖身青楼?” “民女从小没了爹娘。寄养在亲戚家中。亲戚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一家大大小小七八张嘴要吃饭。穷得叮当响自然也就顾不得民女这样一个外人了。于是就把民女卖进了青楼得几个钱宽宽日子。”说起这个。腊梅地脸上漫上了一层悲切“民女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处投靠。在这花楼最起码还能吃饱穿暖。只盼着能多碰上几个大方地客人。多打赏几个钱。瞒着掌柜地偷偷攒起来。日后人老珠黄了。也好有个养老钱。” “你人长得俏丽。也伶俐聪慧。没有客人要为你赎身吗?”苏晴眸见她越说越伤心了。于是问道。 腊梅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能为青楼女子赎身地客人呢?就算是有。也不轮不到民女。比民女有本事地姐妹多了……” 苏晴眸见她说到这里蓦地停住了,低了头似乎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而且刚才她用了“本事”这个词儿,而不是“姿色”,心思一动,问道:“客人为你们赎身不看姿色吗?” “自然也看的,不过大部分男人来青楼并非是为了姿色,他们要的是那种调调……大人这种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明白的。”说着她似乎意识到苏晴眸还是个未婚女子,于是转了个口风,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民女可能缺少了那种风情,没有客人会为民女赎身!” “小姐,什么调调?”郁儿听得不明不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晴眸咳了一声,“你在一边老实呆着,别插嘴!”她虽然也不是很明白,不过隐隐地体会腊梅所说的那种风情的意思,毕竟这几天她也来花楼几次了,从那些姑娘们的言谈举止也能看出个一二来。 郁儿不满地扁了扁嘴,不再作声了。 苏晴眸又问了几个问题,便从出了腊梅的房间。一个衙役见她出来,连忙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地说道:“大人,那个瘸二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苏晴眸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带着一干人来到翠屏的房门外,嘱咐单迎和几个衙,带着郁儿敲门走了进去。 翠屏正在卧床休息,见苏晴眸来了慌忙起身。 “你不用起来了,只管躺着就是。”苏晴眸止住她,搬了张椅子到床边来坐下,打量了一下翠屏,见她的脸色比那天好了许多,于是笑道,“看来你身子好了不少,不过还是要多多休息才行!” “这都多亏了大人您为我开的药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翠屏一脸感动地说道。 苏晴眸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蒙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发现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唉,大人,我不过一个无亲无故的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啊?”翠屏面现凄然,“铜柱大哥也劝过我,让我趁早把这个孩子打掉,可是我……我实在是舍不得……” 郁儿从进门开始听得稀涂,此时才明白了,忍不住惊呼,“什么?你说你怀……” “郁儿,别嚷嚷。”晴眸急忙扯了她一把,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唉,若不是觉得你在外面会尴尬,我才不带你进来呢。” 郁儿惊讶过后下意识地放低了,问道:“小姐,那天你是不是就知道了?所以才给她把脉,又把那个铜柱叫到衙门去关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半天?哦,就是那时候开了药方的吧?” “是啊。”苏晴眸笑道,“看来还不傻嘛!” “那你为什么不说?”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白夸你!” “还是我来告诉这位姑娘吧。”翠屏过话头说,“我们青楼女子要伺候客人,是不能怀孕的。若是被掌柜的发现了,定要喝药打掉才行。我怀孕的事情只有铜柱知道,一直瞒着掌柜的,就怕她让我打掉……” “那孩子的爹是谁啊?你抓紧跟他成亲去啊!”郁儿直言快语地说道,“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啊?万一被掌柜的知道了,孩子不就危险了吗?” 翠屏凄苦地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说的我何尝不想啊?可是孩子的爹……已经死了。他是个穷秀才,有一次我出去买胭脂,正碰上他饿晕了,出手救了他,就这样认识的。谁知道那次之后他竟然对我动了情,为了见我拼命赚钱,赚到钱就来花月楼找我……可是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单凭代人写家书能赚几文钱呢?就算是赚到几文,也不够这里的一壶酒钱,每次都是我拿出自己私藏的钱替他付账。 可是我也没有几个钱,很快也就花光了……” “那后来呢?”郁儿听得鼻子酸酸的,哽咽地问道。 “后来他去偷钱,被人发现,追赶的时候摔到了脑袋,就没了!”翠屏扑簌扑簌地落下泪来,“他死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怀了他的骨血,想到他的一片深情,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打掉这个孩子。他是为我而死的,我怎么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他延续香火我瞒着掌柜的和所有人开始养胎,可是这样的身子不能接客,我就想了一个法子,只要是有客人让我陪,我就使劲劝酒,让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无法行床。可是这样的办法也有不灵的时候,我绞尽脑汁,想到了下药的办法。我找到了铜柱大哥,请他协助我,在酒里下药让客人昏睡过去,等客人醒来就说他们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这样还能从他们那儿多得些酒钱,私藏起来,为将来做打算。” “那你那天打晕了客人是怎么回事啊?”郁儿想起她被关起来的事情,问道。 翠屏苦笑了一下,“前天夜里常公子非要让我陪夜,我没办法,只能故技重施,让铜柱大哥在酒里下了药,谁知道喝光了整壶酒,常公子还是不昏过去,非要拉我……情急之下便把他打晕了。谁知道掌柜的大发脾气,将我关起来闭门思过,若不是大人您为我求情,恐怕我们我现在已经一尸两命了……” “说起劝酒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花月楼里最会劝酒的姑娘是雪玉……”苏晴眸沉吟道。 “是啊,大人。”翠屏接过苏晴眸的话头说道,“那天她来问我,有什么法子不得罪客人还能让他无法行床,我就告诉她劝酒。谁知道她听了之后劝起酒来竟然比我还厉害……” 苏晴眸惊讶地看了翠屏一眼,“你教给她的?” “是……是啊,大人。”翠屏不知道苏晴眸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以为这个跟命案有什么关系,怯怯地回答道。 苏晴眸蓦地站起身来,“郁儿,走,马上回衙门!” 正文 第012章 欲出逃 晴眸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问发愣的翠屏道:“可曾有你赎身?” “倒是有一个,不过我没答应……”翠屏兀自有些呆愣地回答说,她不知道苏晴眸突然这是怎么了,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是什么人,可是青溪本地的人?”苏晴眸又问道。 翠屏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常老爷……” “常老爷?可是前天夜里被你打晕的那个常公子的爹?”苏晴眸有些惊讶地问道,见翠屏表情复杂地点头,心里也了然了,“嗯,我知道了。翠屏姑娘,你好好调理身子吧,我就先走了!” “是,大人。”翠屏连答应道,“您慢走!” 出了花月楼,苏晴眸停住步,看了看单迎,“单公子,那个瘸二就麻烦你多留心了!” “晴妹妹放心。”笑眯眯地道,“单某知道该怎么做!” 苏晴眸道了谢,便带着儿和衙役匆匆赶回衙门。还不等走到门口,就见两个衙役正跟一个背着很大包袱的女子争执着什么。 “怎么事?”苏晴眸紧走几步,出声问道。 那女子一头。见到苏晴眸立刻露出欣喜地神色。“苏大人!” “秦云!”苏晴眸也看清楚了女子地真容。又惊又喜。“你终于来了。让我好等!” 秦云姑嘿嘿一笑。“杭州府那边地差事也要交代一下。还有说服我姐姐姐夫也花了些工夫。一弄好了我就赶着过来了!” “你来得真是时候。昨天才出了命案。有你忙地了!”苏晴眸拍着秦云姑地肩膀道。 秦云姑听了立刻解开包袱。扔到了地上。“大人。要我干什么。这就去!” “你先别忙。总要先安顿下来才开始干活啊。”苏晴眸转身吩咐衙役道“你们帮秦姑娘拿着东西。带她到后宅去。让哑叔给她安排一间房。” 先前跟秦云姑争执的两个衙役见她跟苏晴眸很熟悉的样子,连忙凑过来道歉,“秦姑娘,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是来找大人的。你要是早说,我们也不能拦着你不是吗?” “嗨事,你们也是当差尽职嘛。”秦云姑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转头对苏晴眸说,“大人,我看我还是先干活吧,这安排住处什么时候都能安排,办案子要紧。” 苏晴眸见她执意要跟自己一起去查案不过她,于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先让他们把你的行李拿到后宅去,你先跟我去仵作间吧。” “是,大人。”秦云姑答应一声,飞快地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她家伙事儿来着苏晴眸来到仵作间。 守在仵作间外面的两个衙役见苏晴眸等人过来,连忙过来抱拳见礼“大人!” 苏晴眸点了点头,抬脚进了仵作间咐跟进来的衙役道:“打开!” 衙役依言把蒙尸布掀开,露出雪玉的尸首来。仵作间一向阴凉不过这几天天气十分炎热,尸首虽说还没有腐烂,却也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照这样下去再过上一天恐怕就要腐烂了。 不等苏晴眸吩咐,秦云姑已经套上了油布围裙,开始检查尸首了。从伤口道指甲头发,口眼鼻耳,细细查看了一番。伸手按了按她的肚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直起身子对两个衙役道:“请两位转过身去!” 衙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见苏晴眸点了头,便依言背过身去。郁儿从进门开始就躲在苏晴眸身后,不敢正眼看那尸首一眼,听了秦云姑的话,也跟着转过身去。 秦云姑在尸首的下体检查了半晌,才直起身子对苏晴眸点了点头。 苏晴眸知道她已经检验完毕了,于是起身走了出来,回到二堂。秦云姑清洗过后,便来跟苏晴眸报告。 “大人,那名女子是喝下蒙汗|药之后,被人一刀刺中肝脏立即毙命的,而且她怀有月余身孕。” 郁儿听了忍不住惊讶,“啊?她也有了身孕?” “嗯,刚才在花月楼听到翠屏说起,我就已经怀这个雪玉也有了身孕,现在秦姑娘也证实了这一点。”苏晴眸看了看秦云姑,“你是说一刀毙命?可是她身上有两处伤口,不是吗?” 秦云姑笑了一笑,“大人,后面那一刀最起码是她死后一两个时辰才刺上去的,而且看得出来刺的时候非常慌乱,刀口斜而浅,不像前面那一刀那样沉稳有力,这个人很可能是用刀的高手,下手又快又准,一刀毙命。” “这么说不是一个人刺的了?”苏晴眸像是在问秦云姑,又像是自问,摸着下巴沉思了半晌,看了看秦云姑,“还看出什么来了?” “两次用的刀也不一样,令她毙命的是一种下窄上阔的刀,比如说屠夫用的那种剥皮刀,而后面那个则更像是匕首……” “剥皮刀?!”苏晴眸目光闪了闪,伸手从点心盘里摸了一块点心,默默地啃了起来。 秦云姑不知道苏晴眸有这个习惯,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郁儿见她这样笑了,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说话。 “姑娘,苏大人怎么突然吃起东西来了?”秦云姑忍不住问道。 郁儿笑着说道:“我家小姐有一个坏毛病,脑子一忙就想吃东西,身子一忙就忘了吃东西。她啊,这会儿正想案子呢,也不知道会想多久。秦姑娘,我带你去后宅吧,这会儿哑叔应该已经把屋子给你打扫好了,我带你” “多谢姑娘。”秦云姑点了点头。 “你别姑娘姑娘地叫我,叫我郁儿好了。对了,我今年十七,秦姑娘呢?” 秦云姑不由得笑了,“那你也别叫我秦姑娘了,叫我云姑吧,我十九岁,比你大两岁!” “那我就叫你云姐姐吧。”郁儿笑嘻嘻地搭住秦云姑的肩膀,“以后我们住在一块儿是一家人了,可以相互做个伴儿。云姐姐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家小姐没做官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块儿,形影不离的。现在她做了官,忙得一天都顾不得看我一眼。” 秦云姑听了她这看似抱怨实则自豪的话,忍不住羡慕地说:“你跟苏大人感情真好!” “嘿嘿,我家小姐和老爷都是好人了,还有哑叔也是大好人做饭可好吃了,一会儿我让他多做几个好菜给你尝尝!” “好啊!”秦云姑笑着点了点头。 苏晴眸吃掉了半盘 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一个衙役应声进门来。 “杨朱带两个人去花月楼走一趟,给本官查点事情……” 瘸二一边烧火边不断地往后看。黄二牛见他这样忍不住笑道:“你看什么呢?把魂儿丢到哪个姑娘那儿了啊?” “啊,没!”瘸二勉强地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偷偷地盯着自己。默了半晌,看了看黄二牛问道,“黄大叔,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咱们这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你还巴望着出么事儿啊?”黄二牛开玩笑地笑道,“昨天出了个命案就已经够要命的了能出什么事儿呢。不过知县大人刚才倒是来过,到厨房来跟我说了半天话儿呢。哎呀怎么说咱们青溪地方好呢?女人都能做知县,这个女知县可跟别的县太爷不一样长得秀气,说话也和和气气的,看着跟自家闺女一样……” 瘸二脸色变了一变,“大叔,知县大人来厨房干什么啊?” “她说随便看,还跟我问起你来呢!”黄二牛一边切着黄瓜片,一边说道。 瘸二吃了一惊,“那她都么了?” “也没么,就问你去了哪里。怎么,你脸色不太好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黄二牛看了看瘸二的脸色,“哎呀,你怎么满脑门汗呐,是不是着凉了?”说着便放下菜刀,伸手要试探他的额头。 瘸二连忙住黄二牛的手,笑道:“大叔,我没事,烧火热的,热的……” “我看,也早点成个家,家里有个女人照顾着比什么都强,有个病有个痛的也有人疼你不是?”黄二牛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咱们在这青楼里干活,整天价看着那些个漂亮姑娘在眼前晃,可那也不当饭吃,不当日子过不是?别看这些姑娘长得好看,可不是过日子的料。还是去外面找个好人家的女儿成亲好好过日子的好……” 黄二牛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他显然误会瘸二看上这花楼里的某个姑娘了。 瘸二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里却越来越慌乱,这大半日过的甚是煎熬。好不容易等到天色黑了下来,黄二牛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他才小心地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从柴火堆里翻出一个黑布的包袱来,往腋下一夹,溜出厨房。穿过院子出了花月楼的后门,来到街上。 他故意在街上绕了一大圈,才一瘸一拐地钻进一条小巷,在巷子深处的一户门前停住,伸手拍了几下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模糊的应门声。 “是我,大壮!”他一边压低了嗓门答道,一边往巷子口张望着。 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踢踏的声音,一直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门,从里面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大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先进去再说。”瘸二连忙推着那人进去,栓好了门,一起往屋里走来。 屋里点着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黄光,借着灯光能看到那开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形容瘦削,一脸的病容。呼吸声很是沉重,还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少爷,我们快走吧。”一进门瘸二便声调急促地说道。 男子一愣,“为什么要走?” “少爷啊,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出了城我再慢慢跟你说啊,快点,收拾东西走吧。”瘸二一边急急地说着,一边打开柜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尽数摆在桌子上,又翻出一个包裹布来,将东西放进去打了包,见男子还愣着,急声地催促道,“少爷你怎么还发呆呢?快穿好衣服跟我走吧……” “我不走!”男子倔脾气上来了,一坐在凳子上,大概是说话说急了,惹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瘸二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帮他捶背,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少爷,快喝两口,别着急。” 男子接过碗来喝了一口,兀自气呼呼地看着瘸二,“你说,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走啊?” “哎哟,我的少爷啊,你……”瘸二无奈地看着男子,看样子是不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走的,于是咬了咬牙说道,“少爷,不走不行了,我……我惹上官司了,那女知县她都盯上我了,再不走我就要被抓去坐牢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少爷你啊?” “什么?你惹上官司了?什么官司?”男子惊讶地望着瘸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壮,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惹上什么官司了?” 瘸二迟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哎呀,少爷,你就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那……那雪玉怎么办?我们说好了在这儿等她的,她要是……” “少爷,你就别想着那雪玉姑娘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提起雪玉,瘸二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愤愤然,“她当初跟你好还不是看上了你的钱啊?如今你落魄了,没钱了,她巴不得躲你远远的……” 不等瘸二说完,男子就急急地打断他的话,“你瞎说,不可能……咳咳咳……雪玉她……她对我是真心的……” “她对钱是真心的才对!”瘸二一边帮他捶着背一边叹了一口气,“少爷,其实我怕你难过一直都没跟你说,雪玉姑娘这几日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公子,那公子说要给她赎身,她早就忘了你是谁了……” 男子听了这话愕然地僵在那里,半晌才摇着头喃喃地说:“不……不可能,雪玉她不是这种人,她说过会想办法赎身出来,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少爷,你别傻了,青楼女子有几个能真心实意的?她们的眼睛里啊,只有钱。唉……”瘸二一边安慰着失魂落魄的男子,一边收拾了细软,打成一个包裹背在身上,又给男子穿好了衣服,搀着他出门来,“少爷,趁着还没关城门我们先出城去,到城外雇一辆车……” “真是好打算啊!你们一个病一个残,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瘸二惊愕地抬头,就见房顶有一个人,盘腿大坐,正抱着胳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 正文 第013章 比断案 们青溪的两位才女要在衙门比断案啦热闹 “听说才女柳曼跟知县大人打了赌谁能先破了花月楼的命案呢!” “那可有看头了,一个才女,一个女知县,这热闹一定要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衙门吧!” 这天早上天刚亮,苏晴眸要与柳曼同堂断案的消息就从柳府传出来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多大工夫青溪城的百姓就全都知道了。大家一窝蜂地涌入了衙门,有些人还没吃早饭,也顾不上了,买了两个肉包用荷叶一包,准备边看热闹边吃。这一举动启发了那些小贩们,他们干脆弄个独轮车,甭管是肉包子、油条豆腐脑还是花样小点心,都尽数装在车上,推到衙门口,大发热闹财。 柳曼给苏晴眸的战书上写的时间是辰时三刻,刚过辰时衙门口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这可苦了衙役,甭管当差还是不当差的,早饭都没吃上就被叫道衙门口维持秩序。这一早上,愣是把肉嗓子喊成了沙嗓子。 郁儿匆匆地走进二堂,见晴眸正和秦云姑、单迎二人说着什么呢,着急了,“哎呀,小姐,你怎么还坐得住哇?你倒是快想想办法,衙门口都快被那些看热闹的撑破了!” “柳曼是诚想要看我的热闹啊!”苏晴眸浅笑盈然地道。 “你还笑!”郁儿瞥了苏晴眸眼,不满地嚷嚷,“那柳曼肯定是查到真凶了,才敢叫这么多人来看。 可是小姐你呢?只知道在那儿吃东,这万一要是让她抢了先了,你这知县还真就不当了啊?” 苏晴眸神情:若地笑道:“当然第一天认识我啊?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了呢?” “小姐!”郁儿生气了。嘴巴撅得高。连跺了几下脚。 秦云姑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郁儿妹妹别上火了。大人是胸有成竹。多少人看热闹也不怕!” 单迎也在一边笑眯眯地插话说:“郁儿姑娘真是率性可爱!” 他这一夸不要紧。郁儿登时愣住了。继而一张脸刷地就红透了。胸口难耐。连脚底下都火烧火燎地。实在站不住了。一扭身就跑了出去。 单迎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上地笑容不由得一滞。看了苏晴眸一眼。希望她能给自己解答。却见苏晴眸笑得伏在了桌子上。让他更是如坠五里云雾。 秦云姑也愣愣的,不知道苏晴眸和郁儿这两个到底是怎么了。 “大人……”这时候一个衙役匆匆地跑进来禀报,“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在衙门口嚷嚷呢,小的们已经快……快顶不住了……” 苏晴眸收了笑,正了正神色,吩咐道:“放他们到院子来吧!” “啊?”衙役似乎是没听明白。 “放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到院子里来,顺便差人搬两张桌子出官要跟那才女柳曼在大堂之外一起断案迎青溪父老前来观看!” 衙役这回确定自己是听清楚了,连忙答应着出门去办事了。 “大人,这好吗?”秦云姑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不好,这本是我私自跟柳曼打赌要比断案,公堂代表着朝廷的威严能让柳曼跟我一起坐到公堂之上,那样有违律法。她坐不得公堂却下得公堂,这样对柳曼也公平!”苏晴眸笑了一笑道“院子里好,宽敝!” 秦云姑听了忍不住赞叹“大人果然跟杭州府那些贪官不一样,这回我算是跟对了人了!” 单迎看了苏晴眸一眼,虽然没有说话,笑容却更盛了几分。 又过了一些时候,衙役杨朱进来提醒苏晴眸道:“大人,快到辰时三刻了!” “嗯,那就准备升堂吧。”苏晴眸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起身出了二堂,直奔院子走来。 此时衙役们已经将来看热闹的那些个老百姓都放进了院子,并且画出了一条线,让他们按照高矮站在线外观看,线内算作公堂。 大堂的台阶下并排放了两张桌子和两张椅子,那是为苏晴眸和柳曼准备的。左右各放了一个文案,是给两边的录事准备的。各种刑具都搬了出来,放在一边,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心生畏惧。三班衙役也都站好了位置,只等着苏晴眸一声令下,就可以升堂办案了。 “才女柳曼怎么还没来呢?” “是啊,这都到了辰时三刻了……” “不会是怕了咱们知县大人不敢来了吧?” “不是吧?好歹也是咱青溪的才女,怎么会连这点信用都没“那可难说喽……” 看热闹的百姓等得不耐烦,忍不住议论起来。正百般猜测的时候,也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来了,才女柳曼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就看到柳曼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她今天的打扮显然是费了些心思,头顶绾了一个云髻,用珠钗双向别住,走一步,珠钗摇三摇。上穿一件月白竹荷边的窄袖衫襦,下穿一条浅蓝长裙,腰间系一条月白卡带,更显的她整个人窈窕修长。眉眼细细描过,眉间贴上几片亮晶晶的珠片,冷傲中不失娇媚,走起路来裙带飘飘,身姿婀娜,真是犹如仙子下凡。让众人都看得呼吸滞了一滞。 这时候苏晴眸也穿过大堂走了出来,衙役见她出来连忙把目光从柳曼身上收回来,昂首挺胸,高声喊道:“知县大人到,升堂!” 衙役立刻齐敲火棍,高声喝堂。 “柳姑娘,请坐!” “还是大人先请!” 苏晴眸笑了一笑,也不跟争,便先行坐了下去。柳曼随后也坐了,看着苏晴眸微微一笑,“大人,花月楼的案子小女子已经调查清楚,找到了真凶,恐怕要领先于大人了!” “是吗?柳姑还真是神速!”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笑道。 “那大人您看,是您先开始呢,还是小女子先开始?” 苏晴眸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柳姑娘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就让柳姑娘先来吧。” 秦云姑站在晴眸身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着急了。苏晴眸和柳曼打赌的事情,她听郁儿说了个详细,两个人当初的约定是谁先破了案子谁赢,这不明摆呢嘛,今天谁先审就是谁占了先机。急忙对苏晴眸使眼色,可是苏晴眸却装作没看见,十分爽快地把大好的机会送人了! “那小女子就当仁不让了!”柳轻一笑。 苏晴眸正了神色,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地说道:“各位乡亲,晴眸今日要在这院子里与才女柳曼一同断案。之所以在院子里,而不是坐在公堂上,是为了公平起见。今日断案,晴眸不以知县的身份,与柳曼平起平坐。这惊堂木晴眸拍得,柳曼也拍得;犯人晴眸审得,柳曼也审得;役从晴眸可差遣,柳曼亦可差遣。行刑定罪关系到大周律例,则由晴眸定夺,请各位乡亲在此为我们二人做个见证!” “好,好……” 众人听了苏晴眸的话都拍着巴掌叫起好来。 苏晴眸伸手压了一压,将众人的呼声止住,说道:“关于花月楼雪玉被杀一案,今日就在这里断个清楚明白,给死者和大家一个交代。经过晴眸和柳曼协商,就由柳曼先审。请各位乡亲保持肃静,不要干扰审案!” 三班衙役再次敲响水火棍,高声喝堂过后,柳曼学着苏晴眸抓过惊堂木用力一拍,“来人,带花月楼侍女月儿上堂!”不怒自威,倒是有模有样。 “是!”衙役答应一声,刚要出门带人,就见萧占已经领着两个衙役将侍女月儿带了过来。 “跪下!”衙役将郁儿带到桌前,让她跪了下去。 柳曼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月儿,所犯何事,还不速速招来?” 月儿伏在地上,怯怯地回话,“大……大人,小人不知道所犯何事……”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柳曼似乎拍惊堂木拍上了瘾,又用力地拍了一下,“来人,给我带柳记药铺伙计来!” “是!”衙役应了一声,走到人后,把早就等在那里的药铺伙计带了过来。 伙计跪下磕头,“小人李冬见过两位大人!” 柳曼指了月儿问道:“李冬,我问你,你可见过这个人?” “见过!”伙计扭头打量了一下月儿,回答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她?” 伙计略加思索,便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是几天前在柳记药铺见到她的。” “她到药铺所为何事?” “她想向小人买……买蒙汗|药……”伙计有些畏惧地扫了扫苏晴眸,又急忙解释道,“那迷|药是禁药,咱们柳记药铺可是做清白生意的,为的是治病救人,怎么会卖那种药呢?小人就告诉她说没有,她就走了!” 月儿听了伙计的供述,感觉到了威胁,肩膀微微发抖起来。 柳曼把她的异样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月儿,你告诉我,你买蒙汗|药要干什么?” 正文 第014章 存疑点 儿伏在地上沉默了半晌,才怯怯地说:“回大人,小雪玉姑娘的吩咐,帮她买的,不关小人的事啊。” “哦?你说是雪玉姑娘让你买?”柳曼冷笑了一声,“那雪玉买做什么?” “小人不知道,小人不过是个丫头,哪敢问姑娘的事情呢……” 柳曼目光冰冷地盯着月儿,“还真是够嘴硬的,好吧,那本姑娘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上来!” 衙役答应着,又从人群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来,一身粗短打扮,头上包着一方青巾,腰间扎着一条油布围裙,上面油腻腻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屠夫。 “小人赵大明给二位大人磕头了!”屠夫看到跪在地上的月儿脸色复杂地愣了半晌,才在衙役的提醒下跪下磕头。 “赵大明,我问你,你可认识身边的这个女子?”柳曼指着月儿问赵大明道。 赵大明看月儿一眼,迟疑地答道:“认……认识,她是小人的闺女……”他早上刚开了铺子的门准备开始卖肉,就被两名衙役带了来。直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他失踪多日的闺女怎么会跪在堂下,心里一直犯着嘀咕,却又不敢开口问,只好等着柳曼的下文。 “赵大,一个多月前你可曾去过花月楼?”柳曼沉声地问道。 赵明哆嗦了一下,把头伏得更低了,声音了带着十分羞愧地说:“是……是,小人去过。” “在花月楼你可曾见过那里地雪玉姑?” “是。小人见过。小人那天去账。腰包里有了几个钱。就一时头脑发昏。去花月楼喝了几杯花酒。是雪玉姑娘作陪。结果一不留神……把钱都花光了家之后跟翠儿娘吵了一架。孩子她娘一生气就……就离家出走了。结果掉进江里淹死了……呜。是我对不起孩子她娘啊……”赵大明说着痛哭失声。 旁边地月儿也忍不住跟着抽泣了起来。 “好。月儿。那我再给你看一个人。”柳曼说着对衙役挥了挥手。衙役答应一声。又带了一个贼眉鼠眼地小贩打扮地男人过来。柳曼拍了了一下惊堂木。“卖药王可认识那名女子?” 卖药王用眼睛小心地了月儿一眼。点了点头。“是是。大人。小地认识她。她那天在小人那儿买了一包药……” 卖药王知道也包不住自己地事情了。连磕了几个头。“大人。小地不该卖禁药。小地知道错了。求您看在小地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地份儿上了小地这一回吧。”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沉声地说道:“你贩卖禁药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待此案有了定论我自会按照律例给你定罪。来啊,先把卖药王带下去。” “是。”衙役答应着,拉着卖药王押到后面去了。 柳曼看了看堂下哭泣的父女两个,“月儿,你原名赵翠儿。你爹赵大明月余前一时糊涂去花月楼寻欢,花光了养家的柴粮钱,跟你娘赵徐氏争吵之下,赵徐氏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夜黑慌不择路,掉进新安江溺水毙命。你因此对雪玉怀恨在心是化名月儿潜入花月楼,做了雪玉的使唤丫头,想要伺机为你娘报仇,我说得对不对?” 月儿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泣,算是默许了。 柳曼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这几日钱贵友天天到花月楼喝酒,都是雪玉作陪一次都喝得酩酊大醉,还扬言要给雪玉赎身。你认为再不报仇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就起了歹心,借故出门买了私藏起来机会准备下手。 那天钱贵友喝醉留宿,还是雪玉作陪,你料定他们夜里会喝酒,也料定雪玉定会让你去厨房拿酒,于是你认为机会来了。这天夜里雪玉果然让你去厨房拿酒,你就趁机将下在了酒里,让二人喝下去。待二人晕倒之后,你就手持匕首,潜入雪玉房里,将她刺死,还顺手拿走了装有的酒壶,以销毁证据。第二天,你就装作不知情,应花月楼掌柜的要求,前去叫雪玉起床,假装晕倒排除你的嫌疑。” 说着她拿出一柄匕首来,对众人亮了一下,“这柄匕首是从花月楼院子里一棵树下找到的。花月楼的一个粗使伙计起夜的时候亲眼看到那天五更十分,月儿在院子里埋了什么东西。现在证据确凿,月儿,你还有何话说?” “没有,大人,雪玉姑娘是被小人杀死的。”月儿哭着认罪。 赵大明惊愕地看着月儿,“翠儿,你……你真的杀人了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爹到处在找你啊?爹怎么也没想到你……你竟然去了花月楼,还杀……杀了人……”他惊愕之余忍不住捶胸顿足,“这都是你爹我造的孽哟,都是我混蛋,我不该一时糊涂逛青楼,弄得家破人亡,现在连女儿都搭进去了……翠儿啊,爹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啊……” “哎呀,这还真是不幸啊,逛青楼害死人啊!” “是啊,是啊,你们以后也长点记性,千万别图一时痛快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啊!” “这个翠儿也太可怜了,没了娘还杀了人,今后可怎么办啊?” “不管怎么样,杀人就是杀人,杀人就得偿命……” 看热闹的老百姓忍不住议论起来,有表示怜悯的,也有表示愤懑的。 “不要吵,不要吵,肃静,肃静!”衙役们水火棍顿地,高声地制止着众人的吵嚷。 “大人,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证据确凿,月儿也已经认罪了,您看是不是该让她签字画押、定罪量刑了吧?”待众人安静下来,柳曼看着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微微一笑,“柳姑娘别忙,这里还有几个点,待我问问清楚再签字画押也不迟。” 柳曼信心满满地笑了一笑“怎么,大人对我审问的结果有问吗?” “谈不上,不过存在点就不算水落石出,总要搞清楚才行。”苏晴眸正了正脸色,看着月儿问道,“月儿,我来问你,你是几更潜入雪玉的房里行凶的?” “回大人,小人是五更前后去的!” 晴眸点了点头,“你可曾在酒壶里下药?” “是的人,小人下了。”月儿既已经认罪,也就无所隐瞒,反正都是一死,此时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对苏晴眸有问必答,“下人从厨房拿了酒之后,就把买来的投了进去,送给雪玉姑娘和钱公子喝了下去。” “那你潜入房里的时候可曾拿走酒壶和酒碗?”苏晴眸又问道“酒壶酒碗藏在何处?” 月儿摇了摇头,“小人不曾拿走酒壶酒碗。 当时屋里很黑,小人很是害怕,摸到床边用匕首刺死了雪玉姑娘,就慌忙跑了出来。” 柳曼听到这里由得一怔,心里不由发虚起来。月儿既然已经认罪了,就至于不承认拿走酒壶酒碗这样的小事,看来她还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你是三更时分送酒去雪;里的,为何五更才去行凶?” “这几日跟人同屋的秋雁总是睡不着觉,那天夜里也是一直拉着小人陪她说话,直到快五更了她才睡着小人这才得以脱身。” 苏晴对衙役做了一个手势,衙役会意,到人后将花月楼的使唤丫头秋雁带了上来。 “秋,月儿方才所说是否属实?” “是的,大人。”秋雁看了月儿一眼目光是满的不可置信。虽然她跟月儿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自觉对她还是很了解的。她平日里有些沉默寡言可是做事勤快,待人也温和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杀人,而自己竟然跟一个杀人犯同屋睡了好几天让她心里实在无法平静。 苏晴眸顿了一下,又问道:“刺了雪玉之后,身上可溅有血迹?” “没有,大人。”月儿摇了摇头,“小人也害怕身上会有血迹,将衣服换下藏了起来,本想找个机会烧掉。可是天亮之后却发现没有半点血迹……” 这边柳曼的表情早就变了,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自己好像是断错案子了,露出凝思的神色,目光带着惊异地望着苏晴眸。 “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苏晴眸点了点头,问道,“你离家之前可曾带走了一柄剥皮刀?那刀现在何处?” 月儿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小人是带走我爹的一柄剥皮刀。本想冲进花月楼找那雪玉拼命,却被拦了下来。后来小人想法混进了花月楼,做了雪玉姑娘的丫头,一直将那柄刀藏在柴房的废灶里。那天夜里小人准备对雪玉姑娘下手,便将刀偷偷地拿回来藏在怀里。可能是去厨房拿酒的时候掉了。天太黑了,小人被绊了一跤,心里想着要杀人的事情,心里慌乱也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怕人看到,不敢回去找,就摸了秋雁给絮儿姑娘买的匕首去了雪玉姑娘的房里。等天亮的时候小人装作闲逛去厨房找了几圈,也没找到……” 苏晴眸看了看秋雁,“可有此事?” “是,大人。”秋雁脸上带着恍然的神情,“小人是给絮儿姑娘买了一柄匕首,她说要留作防身用的。小人还没 红妆快断官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3部分阅读 小人还没给来得及给絮儿姑娘,谁知道丢了,没想到是月儿拿走了。为了此事小人还被絮儿姑娘好一顿骂呢人办事不利。害的小人拿自己的钱又买了一把给絮儿姑娘……” 苏晴眸挥了挥手,让衙役将秋雁带了下去。转头看着柳曼道:“柳姑娘,在我看来,此案还有诸多点,暂时不能定案。柳姑娘若是没有什么要补充了,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来审一审如何?” “小女子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大人请吧!”柳曼脸色难看地说道。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苏晴眸问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有了输的预感。为了调查这个案子,她可谓煞费苦心,动用了柳家最大的力量,为了寻找证据还花费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子。原本是胸有成绣,想要让苏晴眸好好地出出丑,才故意放了话出来,引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可是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要出丑的恐怕是自己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这些年也被才女的名头捧得甚是惬意,若是栽上这么大一个跟头,那真可谓是名声扫地,丢人丢到家了。想到这个她的心情怎么能好得了? “来啊,带常富贵!”苏晴眸一拍惊堂木,吩咐道。 “是!”衙役连忙将常富贵带到了前面。 常富贵也是这青溪县城里的富商,只是生意没有钱家和柳家做得大,只能算个中等富商罢了。 “草民常富贵见过大人!”常富贵不知道苏晴眸为什么把他们父子传到县衙来,心里百般猜测也不得其解,心情很是忐忑。 不止常富贵,就连这些看热闹的也都不明所以,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哎,那不是常老爷吗?这个案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莫非真凶是常老爷?” “不太像啊,常老爷有家有业,有钱有势的,怎么会做那种犯法的事情呢?” “那谁说的准啊,看大人审案吧,一会儿就明白了!” 待衙役将众人的讨论声压下之后,苏晴眸开口问道:“常富贵,我来问你,你可认识花月楼的腊梅和翠屏?” “草民不……不认识!”常富贵伏在地上支吾地说道。 苏晴眸眼睛里寒光一闪,“来啊,带腊梅和翠屏上堂!” “是!”衙役很快将两位姑娘带到堂上来。 “翠屏,你可见过他?”苏晴眸指着常富贵问翠屏道。 翠屏看了常富贵一眼,回答道:“回大人,见过。常老爷经常去花月楼喝花酒,花月楼的大部分姑娘都认识他!” “腊梅,你呢?可认识他?”苏晴眸又问腊梅道。 腊梅目光闪了闪,回答道:“认识,大人,小人曾陪常老爷喝过花酒!” “大胆常富贵,竟敢睁眼说瞎话,公然愚弄于我。来啊,拉下去笞十下,以示警戒!”苏晴眸捡了一支筹子扔了下去,厉声吩咐道。 “是!”衙役得令,不由分说,拖了常富贵到一边去,撩起衣衫开始行刑。 正文 第015章 风月事 役行完刑,将常富贵拖回来跪好。常富贵如同瘫了上,笞刑虽疼,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让他动弹不得,只是丢不起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青溪有头脸的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行了刑,这面子可丢大了。最糟糕的是,他去花月楼的事情也人尽皆知了,这以后可怎么抬头见人啊! “常富贵,你可知我为何对你用刑?”苏晴眸板起脸来问道。 “知道,大人,因为草民欺骗了大人。草民不该红口白牙说瞎话,草民知错了!”常富贵伏在地上低声地回答。 苏晴眸点了点头,“知道就好。若有下次,可不是笞背这么简单了,你明白吗?” “是,草民明白了!”常富贵心里明白,苏晴眸下令当众扒下他的裤子行刑已经给他留了几分情面了。丢脸能怪谁呢?只怪自己为了颜面撒谎,结果非但没包住,反倒丢大人了! 常富贵只是撒,按理不该行这么重的刑罚。苏晴眸是故意为之,为的是杀鸡儆猴。虽然她坐上知县之位也有一段时间了,青溪父老给了不小的评价,可是大多数人还是对她颇有微词,更有以柳曼为代表的部分人怀她为官的能力。这次是第一次公开审案,她想借此给自己立个威,也给后面即将讯问的人一个警戒,免得他们以为女官可欺。 “好,那我来问你,你可认识月楼的腊梅和翠屏?” “草民认识!”常贵这次回答得倒是老实。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你在花月楼酒的时候,可曾说过要为腊梅赎身的话?” “好像……说过……” “嗯?”苏晴眸脸色一沉。 常富贵连忙解释道:“人。草民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好像是酒醉之后说过那样地话……” “腊梅。常富贵可曾说过要给赎身地话?”苏晴眸把目光转向腊梅问道。 腊梅心里暗暗吃惊。当时常富贵说要:她赎身地时候没有别人在场事知县大人是怎么知道地?她不知道这个女知县为什么要追究常富贵是不是说过给她赎身地话。这个跟雪玉被杀地案子有什么关系?思忖了半晌。也摸不清楚苏晴眸地路数有了常富贵地前车之鉴。她也不敢随便说谎。于是老实地回答道:“说过。大人。” “好。”苏晴眸点了点头问常富贵道。“常富贵。你可曾说过要为翠屏赎身地话?” 常富贵怔了一下。低声地答道:“说过。大人。”这个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跟翠屏说要给她赎身地时候他清醒得很。 “那你为何承诺要给腊梅赎身跑去说要给翠屏赎身?”苏晴眸今天似乎准备将常富贵的面子都抹光,追根究底地问道。 常富贵咬了咬牙道:“大人,草民那都是说着玩儿的草民家有妻妾三人,在这青溪县城也是有头脸的怎么会娶个青楼女子回家?去花月楼不过是寻乐子,自然是捡着那好听的话儿说,哄她们开心……再说,那翠屏姑娘也没答应……” 翠屏本就不想被常富贵赎身,听了这话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倒是腊梅有些承受不住,蓦地抬起头,盯着常富贵,眼睛里泪光点点,愤恨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连忙垂下头去。 苏晴眸把腊梅的神情尽收眼底,对常富贵挥了挥手,“你先下” “是,大人。”常富贵答应着起身,退出线外,羞红了老脸钻进人群,一路用袖子遮了脸飞奔出了衙门,今天这人是丢大了! “来啊,将常得水带上来。”苏晴眸又吩咐道。 衙役很快将一个胖胖的青年男子带了上来,这常得水不是别人,正是常富贵的二儿子。 “常得水,我来问你,你可认识你身边这两位姑娘?”苏晴眸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 常得水刚才虽然被押在人群后什么也看不到,可却听得清清楚楚,有他老爹的亲身示范,他还怎么敢不老实回答问题?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大人,小人认得她们。她们是花月楼的姑娘腊梅和翠屏,小人去花月楼喝酒的时候曾让她们作陪。” “常老爷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儿子也去青楼!” “是啊,父子两个都去青楼寻欢不说,还找相同的姑娘作陪,这还真是不像话啊……” 众人听了常得水的话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常得水,初三夜里你在什么地方?”苏晴眸又问道。 “小……小人在花月楼。”常得水一听苏晴眸问起这个,立刻想到的命案,连忙为自己辩解,“大人,那天夜里小人错,可是绝对没杀人呐。不信您可以问问她……”说着指了指翠屏,“那天夜里小人是留宿在她房里的,她一直不停地劝小人喝酒,就是不肯让小人睡觉。后来小人不耐烦了,强拉她……她就把小人打晕了,直到早上才醒过来,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房间。起来之后小人还跟花月楼的掌柜吵了一架,要不是听到出了人命案子,怕惹上官司赶紧走了,小人还想好好跟她算算帐呢……” 苏晴眸看了看翠屏,“他说的可是实话?” “是的,大人,句句属实。”翠屏怯声地回答道。从常得水被带上来之后,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苏晴眸要干什么。照这样下去,她怀孕的事情大概也会被抖搂出来了,这要是让花月楼的掌柜的知道了,那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她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祈祷苏晴眸不会问到那件事! 苏晴眸点了点头,看着常得水问道:“那天可见过腊梅?” 腊梅听了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得一沉,把头垂得更低了。 常得水扫了腊一眼,才迟地点头,“大人,小人见过。” “那她对你说过什么没有?怂恿你留宿,并且找翠屏陪夜?” “大人您怎么道?”常得水脱口反问道。 苏晴眸拍了一下惊堂木,“现在是在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有,大人。”常得水连忙下头去,回答道,“那天小人本不想去花月楼的,可是腊梅姑娘差了一个伙计来找小人,说让小人去一趟。小人就依言去了,腊梅姑娘陪小人喝了几杯酒,就让小人去找翠屏姑娘陪夜,还说一定要……要……”接下来的话似乎难以启齿,他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要什么?”苏晴眸追问道。 常得水为难地看了苏晴眸眼,才低声地答道:“她让小人一定要拉着翠屏姑娘行床……还说如果事情办成了,以后来喝花酒她随时作陪,还不要小人的酒钱……” “你……”翠屏惊讶地看着腊梅,脸上现出愤和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腊梅花容变色,垂着头不敢与翠屏对视。 “翠屏,现在我在问案,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不必开口!”苏晴眸沉声地说道。 翠屏咬了咬嘴唇,不甘地低下头去。 柳曼听苏晴眸一直在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起断案来,更像是街井那些姑婆们搬弄是非。而且这话题越说越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话道:“大人,我们今日是要审雪玉被杀的案子,您一直在追问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众人听了柳曼的话,也都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忍不住议论起来。 “才女柳曼说得对啊,知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审了半天一直在问那些姑娘和恩客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在审命案啊?” “说得也是啊,我看是不是这个知县大人审不出什么来,故弄玄虚呢?” “照你这么说,知县大人断案输给才女柳曼了?” “那谁知道啊,只有大人心里明白……” 苏晴眸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微微一笑,“柳姑娘,我还没有审完,你现在就下结论也未免太早了吧?”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都跟雪玉命案有关?”柳曼怀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晴眸笑了一笑,也不答话,一拍惊堂木,吩咐道:“来啊,带瘸二上堂!”等瘸二磕头见礼之后,指了指翠屏,问道,“瘸二,你可认识她?” “认识,大人。”瘸二扫了腊梅一眼,闷声地答道。 “那我再来问你,初三夜里,你可曾见过她?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瘸二点了点头,“见过大人,是在厨房。那天夜里她来找小人,塞给小人几两散碎银子,让小人帮她办一件事情。小人一时贪财,就答应了……” “她让你办什么事情?”苏晴眸盯着瘸二沉声问道。 “她吩咐小人,若是见到铜柱来拿酒菜,就问问是不是要送给翠屏姑娘的。如果是,就让小人悄悄盯着他。若是见到他往酒里加了东西,就法把酒给换掉……” 苏晴眸扫了把头垂得低低的腊梅一眼,问道:“腊梅,瘸二所说可是属实?” 正文 第016章 罪与罚 了这个地步,腊梅知道也躲不过了。虽然不知道她跟雪玉的案子有什么牵扯,但她终归没有杀人,想害人也没有得逞,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与其冒险说谎,不如招了。 她心思数转之下,下定了决心,“大人,瘸二所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小人买通了瘸二,换掉铜柱拿去翠屏房里的酒的。小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嫉恨她容貌比小人好,客人也都喜欢她。那常老爷本说好为我赎身,转眼就把小人忘了,去给翠屏赎身。小人以为是翠屏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常老爷,抢了小人的赎身的机会,就挖空心思想要整治她。所以小人就找了常公子来,怂恿他去找翠屏陪夜。小人心想,若是常老爷知道翠屏曾陪过他儿子,死也不会给翠屏赎身了。所以,小人让瘸二给铜柱换上一壶加了蒙汗|药的酒,就是想促成常公子和翠屏的好事,让她出丑……” 柳曼听了腊梅的供述,蹙了眉一下眉头,看向苏晴眸。 “你是说你让瘸二将普通的酒换成了加了蒙汗|药的酒,对吗?”苏晴眸不动声色地问道。 腊梅目光闪了闪,点头道:“是的,大人。” 翠屏惑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碍于堂上,没能说出口。 柳曼见苏晴眸沉吟着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小女子认为腊梅在说谎!她说的话有一处非常不合理的地方,瘸二为什么不从开始就给铜柱一壶加了蒙汗|药的酒,还要暗中盯着他,等他出了厨房才设法换酒呢?而且瘸二也说了,那铜柱似乎也在酒里投放了什么东西,这其中恐怕是另有蹊跷,请大人明察!” “腊梅,柳姑娘所提出的问十分有道理,你认为如何?”苏晴眸看着腊梅的目光别有深意。 腊梅咬了咬唇,沉默不语。 “瘸二,你来说,她让你换下的是什么酒?”苏晴眸把目光转向瘸二。 “腊梅姑娘让小人用普通地酒换下铜柱加了蒙汗|药地酒。”瘸二依然闷着声音。语调平直地回答说。 翠屏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腊梅试探地问道:“你莫非知道……” 苏晴眸拍了一下惊堂木。“腊梅。我知道你因为误会了翠屏欲加害于她心中有愧。想要帮她隐瞒一些事情。但是这里是公堂。国法不外乎人情也大于人情。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想隐瞒地事情也未必能隐瞒得住。我想你明白我地意思!” 腊梅迟地看了翠屏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是。大人。小人因为嫉恨翠屏。便日日盯着她。便发现了一个天大地秘密。旦逢有客人让她作陪。都会被请入房中。而客人每次都醉得不省人事。小人暗暗觉得其中似有什么蹊跷。便留心观察。又发现了一件很奇怪地事情。不管白天夜里。只要是翠屏接客。往她房里送酒菜地一定是铜柱。小人悄悄问了几个跟铜柱一样负责值夜地伙计。说铜柱时常替别人值夜却从不让别人替他值夜。也不索取什么好处。小人愈发觉得蹊跷。 便趁一次夜里。悄悄地跟踪了铜柱。发现他去厨房拿完了酒之后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而后送入翠屏房里。小人尾随至翠屏房外偷听。才知道翠屏怀有身孕。为了保护腹中孩子。在客人地酒里加了蒙汗|药。使得客人不能与她行床。 小人发现这个秘密后。就决定要借机报复她。于是叫来常公子。怂恿他找翠屏陪夜。又买通了守厨地瘸二。换掉铜柱加了蒙汗|药地酒。只要常公子按照小人地吩咐去做。就算翠屏能保住肚子里地孩子。秘密也保不住了。依我们掌柜地性格。一定会设法让她堕胎。常老爷也不会再给她赎身了。一举两得谁知道翠屏的性格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却烈得很,竟然打晕了常公子。她的命也还不错,恰巧碰上出了雪玉的命案,常公子怕沾惹官司没顾得上追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翠屏,方才腊梅所说是否属实?”苏晴眸看着翠屏问道。 翠屏心里早就不是个滋味,她从来不知道以为客人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惹得腊梅对自己心生仇恨,若不是上天庇佑,她腹中的孩子恐怕已经不在了。更让她不理解的是苏晴眸,先前在花月楼好心替她隐瞒,又求情又送药方,现在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等这个案子审完,她回到花月楼还不是一样面临着堕胎的命运?莫不如当初不要帮她。想到这些她又难过又无助,已经眼泪涟涟了,嘴里麻木地应着,“是的,大人。” “来啊,带铜柱上来。”苏晴眸吩咐道,衙役按照吩咐将人带来过来。 铜柱见翠屏流泪,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在大堂之上却又不方便出言安慰她,心里又痛又急,如同被猫抓了一样。 “铜柱!”苏晴眸见铜柱旁若无人地盯着翠屏,很是失态,于是拍了拍惊堂木,问道,“我来问你,刚才腊梅所说的你可都听到了?是否属实?” 铜柱连忙回过神来,点头道:“是的,大人,小人全都听明白了,属实。那天夜里小人端着酒菜出了厨房,将蒙汗|药加入酒中。刚走了没几步,就被瘸二叫住了,他跟小人闲扯了几句,就放小人走了。小人出了厨房,隐约中看到有一个人影像是腊梅姑娘,却也没在意,便急忙将酒菜送到了翠屏姑娘的房中。” “瘸二,铜柱所说的可是实话?”苏晴眸又问瘸二。 瘸二麻木地点了点头,“是实话,大人,小人就是趁闲扯的功夫换掉了他的酒。” “既然都承认属实,空口无凭,来啊,让他们签字画押!”苏晴眸吩咐录事将记录的口供拿给几个人看过,让他们一一画过押,送给到苏晴眸验看。 “大胆腊梅,你因常富贵一句玩笑话心怀嫉恨,设计陷害翠屏腹中的胎儿,用心可谓狠毒。好在没有出人命,不然你的罪过可就大了。胎儿虽小,却也是人命,害人命者均当以杀人论处。你如今可反省了?”苏晴眸看了口供,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地责问道。 梅连忙磕头,“小人知罪,甘愿受罚。” “念在你认罪态度良好,又有悔过之心,就从轻处罚,来啊,拉到旁边去,笞背十下,以儆效尤。” “是!”衙役们答应一声,拉了腊梅去旁边,撩开衣衫,行笞刑完毕,将她送出衙门。 苏晴眸扫了扫翠屏和铜柱,“你们二人,使用禁药,蒙蔽客人,已触犯了大周律例。但是念在你们为了保护胎儿,不得已而为之,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其情可悯,便不再追究了。这里已经没有你们什么事了,回去吧。” “谢大人,谢大人!”铜柱和翠屏连连磕头谢恩,相互搀扶着起身,挤出人群往外走去。 苏晴眸对秦云姑使了一个眼色,秦云姑会意地点了点头,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常得水,你虽然做了腊梅的帮凶,但念你事先不知情,便不再追究。但是……”苏晴眸见常得水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加重了语气道,“你年纪轻轻却不思进取,混迹于青楼,被人利用险些酿成大祸,不能就这么算了。青溪城北正在修建福祠,罚你前去帮工满十二时辰,边干活边反省去吧。” “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常得水磕了头,飞快地爬起来,挤出人群跑出衙门。 柳曼扫了扫堂下,跪着的只有瘸二和月儿父女了,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恐怕雪玉的案件还真的跟前面那几件事情有关,也许就是那几件事情为雪玉被杀营造了条件。 “来啊,将钱贵友和梁广生带上来。”苏晴眸拍了惊堂木,止住众人的低声议论,吩咐道。 衙役们答应一声,带过两个人来。其中的一个就是纨绔子弟钱贵友,另一个却是一个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的瘦弱男子,正是瘸二称之为少爷的那个人。 待二人见过礼之后,苏晴眸扫了众人一眼,“下面开始审问花月楼姑娘雪玉被杀一案。”她目光看向月儿,“月儿,我来问你,你说你是五更前后潜入雪玉的房中,用匕首将她刺死,是不是?” “是的,大人。”月儿供认不讳。 “月儿,我再问你,你一共刺了几刀?” “回大人,只有一刀。” 苏晴眸脸色一沉,用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月儿,还敢狡辩,那雪玉的身上分明有两处伤口,你为何却说只刺了一刀?” 月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伏下身子磕头,“大人,小人没有说谎,确实只刺了一刀。当时小人很是慌张,摸到床边刺了雪玉姑娘一刀,正好听到梆子声响,小人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按照之前的供认,你五更前潜入雪玉房中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床上却躺着两个人,你是如何认出雪玉的呢?”苏晴眸目光灼灼地问道。 月儿愣了一下,嗫嚅地说道:“小人先前来送酒的时间,见雪玉姑娘穿着钱公子的袍子,是白色的……” “原来如此,你是见过雪玉穿着钱贵友的白色长衫,就凭着白色衣服判断哪个是雪玉。”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什么那么确定雪玉睡觉之前不会把长衫还给钱公子呢?你就不怕杀错人吗?” 月儿愣了半晌回答不出来。 “你是不是认为雪玉和钱公子都喝了你加入蒙汗|药的酒,来不及换衣服就会晕过去,对不对?” 月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人,小人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你当然没有想,因为你潜意识里就是那么认为的。”苏晴眸看着她,“月儿,你想过没有,你去送酒的时候雪玉房里是点着灯的,若是他们喝了你的酒晕倒也来不及熄灯,为什么在你潜入房中的时候灯却灭了呢?” 月儿一怔,“这个……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掌柜的虽然小气,可是姑娘房里点灯却是不管的,雪玉姑娘也经常整夜点着灯的……” “你进入雪玉房里的时候,可曾闻到什么味道?”苏晴眸又问。 月儿想了一下,“大人这么一说,小人倒是记得了,好像是闻到一股血腥味儿。不过小人从小跟我爹杀猪闻惯了那种味道,再加上慌张,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苏晴眸点了点头,看向钱贵友,“你再把那天晚上和雪玉在房中喝酒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是,大人。那天小人喝得迷迷糊糊的,被雪玉搀到房里睡下了。后来被雪玉摇醒的时候,好像已经二更时分了……” “哦?你说你是被雪玉叫醒的?”苏晴眸打断他的话问道,“她为何叫醒你啊?” 钱贵友飞快地扫了苏晴眸一眼,“她……她叫醒小人,问小人何时给她赎身。说男人说话都没准,非让小人给她立下一个字据不可。小人头晕眼花,哪里还能写什么字据啊?然后她就又劝小人喝酒,还扒了小人的衣服……” 旁边的瘸二和梁广生听了这番话,脸上的表情不同程度地扭曲了一下。 “喝光了一壶酒,她又叫人拿来了一壶,刚喝了一口小人就头重脚轻,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雪玉被人杀害了……” 钱贵友事先得到过苏晴眸的肯定,此时说起话来从容流利。 “钱贵友,你真的没有为雪玉写下字据吗?”苏晴眸盯着钱贵友问道。 钱贵友愣了一下,继而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苏晴眸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旁边的衙役,“拿给他看看。” 衙役接过那张纸送到钱贵友跟前,“大人让你看,快看!” “是是。”钱贵友连忙看过去,就见纸上写着几行字,“我钱贵友自愿为雪玉姑娘赎身,如不能不能兑现,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空口无凭,特立此字据为证。钱贵友……” 钱贵友看完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字据?” “你再仔细看看!”苏晴眸不动声色地说道。 正文 第017章 两条命 贵友再仔细一看,整张纸上的字迹都很是清秀,之名看着像是自己的笔迹,心里顿时明白了,“是雪玉,一定是她趁我喝多了骗我签名的!” 苏晴眸对衙役挥了挥手,衙役便把那张凭据拿了回来,放在桌子上,“这是衙役在雪玉床头的夹层里找到的。 看来是想要等到天明,用这个来要挟钱贵友为她赎身。”把目光转向瘸二,问道,“瘸二,你可知道雪玉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让钱贵友为她赎身?” 瘸二带着刀疤的脸上表情了一下,“青楼的姑娘哪个不想傍上富家公子,赎身之后去过好日子呢?雪玉姑娘也不会例外吧?” “不对,你错了!”苏晴眸断然地打断他的话说道,“她之所以千方百计要赎身出花月楼,是因为她想答应过一个人,要设法出去,跟他一起好过日子。花月楼里很多人都能证明,钱贵友喝醉了酒之后扬言要为雪玉赎身。恐怕钱贵友当时答应雪玉,为她赎身但是并不要她的人,给她自由。” 瘸二愣了一下,“要她的人?”急急地看向钱贵友,“你……你真的这么说过吗?” 钱贵友为难地搔了搔头,“别这么问我,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就算是我答应过要给她赎身,也绝对不会娶她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着他悄悄地瞥了苏晴眸一眼,却被苏晴眸瞪了回来。 “我就知道……我知道雪玉她不会背叛我的……”梁广生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瘸二呆愣了半晌着梁广生露出痛苦的表情。 “来啊带花月楼的掌柜。”苏晴眸吩咐一声,衙役便将那半老徐娘带了上来。 “金花。你可认识这两个人?”苏晴眸指着瘸二和梁广生问道。 赛花目光扫过梁广生脸上地时候露出明显地惊讶之色。“这……这不是梁公子吗?” “回答!”苏晴眸一拍惊堂木。 赛金花连忙收敛了神情。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大人。老身认识他们。一个是花月楼烧火地杂役瘸二另一个是老身先前跟您说过地。那个要为雪玉赎身地外地公子。梁公子。” “赛金花。你只知道他叫瘸二不知道他跟这位梁公子有关系吧?”苏晴眸扫了地上地人说道。“瘸二名梁大壮。是梁广生家中地一名劈柴杂役。一年之前。梁广生游玩至此。与花月楼地雪玉一见钟情。梁广生答应为雪玉赎身。遂回家拿钱。梁家是书香门第。家规甚严梁广生要为青楼子赎身地事情遭到梁老爷地强烈反对。苦劝不听之下便把他关进了柴房。 谁知道一场突如其来地大火将梁家夷为平地。梁家几口也都葬身火海。只有梁广生在劈柴杂役梁大壮地搭救之下逃过一劫壮在搭救他地时候被落下地房梁砸中左脚。变成了~子。 家中遭遇惨变梁广生非但身无分文,还因为浓烟熏呛得了咳喘病,却还对雪玉念念不忘。于是主仆二人便一路乞讨来到了青溪。几次去花月楼找雪玉,都被伙计拦了下来。在花月楼附近等了几日,也不见雪玉出门。 无奈之下梁大壮化瘸二,混入了花月楼,做了烧火杂役,并因此得见雪玉,对雪玉说出了梁广生没能履行诺言的实情。 雪玉原以为梁广生弃她而去,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听了瘸二的话,才知道误会了梁广生,便寻了一个机会出门,与梁广生见了面。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赁了一间房子,安顿梁广生,给他治病。还答应要设法从花月楼脱身,与梁广生成亲好好过日子……” “啊?还有这回事,老身怎么不知道?”赛金花闻言忍不住惊呼。见苏晴眸冷冷地瞪过来,连忙缩了缩脖子,收声不语了。 “梁广生,我刚才是所说的是不是事实?”苏晴眸盯着梁广生问道。 梁广生擦着眼泪答道:“是,大人,属实!” “从那天开始,瘸二便留在了花月楼厨房,一来为了赚点钱给梁广生买药看病,二来也是为了给雪玉和梁广生来回带话。”苏晴眸顿了一顿,接着说下去,“雪玉为了从花月楼脱身,百般巴结那些有钱的公子,可是看在瘸二眼里,却成了嫌贫爱富,攀龙附凤。 那几日,钱贵友天天去花月楼喝醉。雪玉见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又没有什么心计,便打算借助钱贵友的钱财从花月楼脱身,钱贵友酒醉之后也扬言要为雪玉赎身,还她自由之身。这件事情传到瘸二耳中,更是认为雪玉攀上高枝,早就把梁广生忘在了脑后。想到自家少爷一片痴情,雪玉却在那里另谋出路,这让他愤愤不平之余心生怨恨。 恰好这个时候,腊梅为了加害翠屏找到瘸二,指使铜柱加过蒙汗|药的酒。瘸二收了腊梅的银子,便依铜柱要送进翠屏房里的酒。拿到加有蒙汗|药的酒,瘸二心里不平静了,产生了恶念……” 说到这里,苏晴眸看了看瘸二问道:“瘸二,我刚才所说的对也不对?”瘸二低头不语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问道:“瘸二,我来问你。你换掉铜柱的酒壶之后,那酒壶中的酒去了哪里?”见瘸二依然低头不语,冷冷一笑,“好,你不开口,那我来替你说。你将那壶酒留了下来,等月儿来拿酒的时候便将那壶酒交给了月儿,让她拿到了雪玉房中。等了半个时辰,你估计他们都应该睡死过去了,便悄悄出了厨房,潜入了雪玉的房中。来啊,带百合!” 衙役答应着,带了一个一身白衣、头上插着大朵绸花的女子过来,一看就知道她是花月楼的姑娘。 “百合,我来问你,初三夜里三更左右,你是否曾出过房门?” 百合点了点头,“,大人,出过。” “当时你都看到什么听到么了?” “小人睡了一起来,觉得口渴,可是桌上的水壶里没有水了,就想出门来找水喝。厨房太远又太黑,小人又没有使唤丫头,不愿意去。正好看到隔壁房间的雪玉房里亮着灯,还有人影在走动,便出声问了一句,雪玉姐姐,你还没睡吧?谁知道刚一问出口,房里的灯就被吹灭了。小人心想,雪玉这是不愿意搭理小人呢,也就没再喊,也懒得再去找了,便回到房里睡下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之你可听到雪玉房里有什么声音?” “有听到,小人回到房里马上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直到天亮才起床,那时候雪玉房门还紧闭着。不久才知道是出了事情了……” 事拿过口供给百合画了押,衙役便将她带了下去。 “瘸二,百合那时看到的人影可是你?”苏晴眸又看着瘸二问道,瘸二还是不肯开口。 “你潜入雪玉房里,刚想行凶,就听到门外有人喊,你情急之下吹灭了灯。等外面平静了,才摸到床边,一刀刺了下去。之后带着凶器和桌上的酒壶酒碗,悄悄地离开了!”说着吩咐衙役,“来啊,拿上来!” “是,大人。”衙役答应一声,抱着一个托盘上来,将一堆漆黑的东西放在了瘸二跟前,那些东西落地发出叮咣的金属碰撞之声。 苏晴眸看着瘸二问道:“这些都是衙役在花月楼厨房的灶下找到的,瘸二,你可认识这些东西?” 瘸二看了那些东西目光游移地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赵大明,月儿,你们可认识那个刀头?”苏晴眸让衙役拿起一个没有把的尖刀送到月儿父女跟前,让他们看个仔细,问道。 月儿看了半天才看出点什么来,虽然这刀头被烧得黑漆漆的,可是却十分眼熟。 赵大明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惊呼,“这不是我的剥皮刀吗?” “是的,确实是小人偷拿出来的那把剥皮刀。”月儿听赵大明这么一喊,也笃定地点头。 苏晴眸微微一笑,“没错,这把刀就是瘸二行凶所用的刀,也就是月儿丢在厨房的那把刀,恰好被瘸二捡到了。他行凶过后,就把这把刀连同酒壶酒碗一起带到了厨房。酒壶踩扁,酒碗敲碎,再连同剥皮刀和溅上了血迹的衣服一起扔进了火灶,企图销毁证据。 瘸二,我说的对也不对?”见瘸二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瘸二,我曾问你那天夜里是不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厨房,你红口白牙说了是,更没有看到什么可的人进出过,更别说是去销毁这些东西了。如今这些东西都在火灶内找到,可见把这些东西扔进火灶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人,你竟然还不认罪?你可知道雪玉已经怀有月余身孕,那孩子就是你家少爷的血脉?” “什么?!”梁广生、瘸二和赛金花齐齐开口惊呼道。 赛金花只是惊讶她花月楼最红的几个姑娘竟然有两个都有了身孕,她竟然一无所知,因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梁广生和瘸二就不一样了,他们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梁广生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连嘴唇都脱了色,用痛楚到不敢让人多看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苏晴眸,似乎想要确认,可是胸口和嗓子如同堵了几斤带刺的棉花,又痛又闷,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啊……啊……”瘸二突然抱着脑袋大声嚎叫起来,“我都干了什么啊?梁大壮,你都干了什么啊?一尸两命啊,一尸两命……” 正文 第018章 送贺礼 大壮,你都对雪玉做了什么?你……你……”梁广生醒来拽住瘸二的衣服怒吼,力气使得过大,又引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少爷,少爷,是大壮对不住您,是大壮对不住您啊……”瘸二痛哭流涕地帮梁广生抚着背,一边连声道歉。 梁广生缓过一口气儿来,泪流满面地捶着瘸二的肩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她?我昔日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梁广生你错了!”苏晴眸叹了一口气,道,“瘸二根本就没想杀死雪玉,他想杀的人不是雪玉,而是钱贵友!瘸二,我说的对不对?” 瘸二哭着点头,“是的,大人!” 钱贵友一愣之痴痴地问:“啊?为什么啊?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因为你说要给雪玉赎身!心里虽然痛恨雪玉,可是却不忍心杀死她让少爷梁广生伤心。于是他便把全部的怨恨都转嫁到了你钱贵友的身上!那天夜里他潜入雪玉房中,就是想要杀你。只是他刚进入雪玉房里,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慌乱之下吹熄了灯。灯灭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床外侧躺着一个穿白袍的人,他认得那白袍是钱贵友的,就误把雪玉当成了钱贵友,一刀刺了下去!瘸二,我说的对也不对?” 瘸二点头,“的,大人,您说得都对。小人的确是想杀死这位公子,却错把雪玉姑娘当成了他。直到早上掌柜的惊慌失措地喊雪玉被杀害了,小人才知道杀错了人,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瘸二!”晴眸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不管你当初想杀的是谁,那都是谋害人命。更根据大周律例,图谋人命者,重罪也当处以极刑!” “是,人知罪!”瘸二伏在地上磕头痛哭。 审到这里。柳曼心里已经有数了。恐怕正杀死雪玉地不是月儿而是瘸二。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案子查得脉络清晰。有理有据了。没想到被苏晴眸这么一审。竟有这么多曲折。牵扯出那么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大人。照这么说来天夜里潜入雪玉房中行凶地有两个人。一个是瘸二。一个是月儿。那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凶呢?”她很想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输掉地。于是开口问道。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道:“根据仵作验尸得出地结果。雪玉右腹上有两条伤口。却是用不同地凶器造成地。一条伤口又直又深。刀口上宽狭窄经过比对。正是那柄剥皮刀所刺。”她指了指衙役手中地剥皮刀说道。又拿过柳曼刚才拿出来地匕首晃了晃。“而另一条伤口浅而斜。正是匕首所刺。我想柳姑娘已经让仵作比对过了。确是这柄匕首没错吧?” 柳曼点了点头。“正是。大人。” “月儿。你先前供述。是用这柄匕首刺了雪玉一刀不对?” 月儿点了点头。“是地人。” “根据仵作的鉴定,两条伤口不是在同一时间造成的。剥皮刀所刺伤口最起码早匕首所刺伤口一两个时辰,而让雪玉毙命的正是剥皮刀所刺的伤口,系一刀毙命。”苏晴眸看着月儿,“瘸二是三更后行凶的月儿则是在五更行凶,也就是说月儿潜入雪玉房里的时候,雪玉已经死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这么说翠儿你没杀人了?”赵大明大喜过望地拉住月儿的手“这……这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爹……”月儿也喜极而泣。 苏晴眸皱了皱眉头,“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月儿行凶之时,虽说雪玉已死,可是她杀人的目的却十分明显。月儿?br /gt; 红妆快断官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4部分阅读 儿所刺伤口若是能致死人命的重伤,仍要以杀人罪论处!” “啊?!”父女二人脸上的喜色登时褪去,复又面如死灰。 苏晴眸扫了他们一眼,“赵翠儿,你在酒里加入禁药之时,就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你可知那酒中已被加入一次,加上你所加的那一份,便是双份。量多足以致死人命,好在你没钱买的不多,否则在瘸二还没动手之前,你就已经犯下两条人命。事到如今,你父女二人非但不知悔改,竟还心存侥幸,沾沾自喜,良心何在?” “大人,草民知错了!”赵大明连忙拉着月儿伏身磕头。 “根据仵作验尸结果,瘸二使用剥皮刀行凶杀人,致死雪玉一刀毙命。赵翠儿用匕首所刺伤口随虽不至于毙命,却也是重伤,乃蓄意伤人之重罪。”苏晴眸看了看瘸二和月儿,“你们二人可认罪?” 瘸二和月儿连忙磕头道:“小人认罪!” 苏晴眸又看了看柳曼,“柳姑娘可还有什么问?” “大人断案细致入微,小女心服口服,没有任何问!”柳曼说这话却是真心的。 “来啊,口供给他们过目之后让他们签字画押!”苏晴眸一拍惊堂木,吩咐道。 录事连忙起身,将口供给几人看过,让他们分别签字画押之后,拿到了苏晴眸跟前。 苏晴眸细细看过,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花月楼雪玉被杀一案,如今已经案情大白,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相关疑犯也画押伏法。瘸二使用剥皮刀行凶杀人,使得花月楼姑娘雪玉当场毙命,乃杀人重罪,当处以死刑,先行收监,待本官报刑部审核批复之后再做定夺。赵翠儿,雪玉虽死,但是杀人意图明显,仍以谋图人命过仵作检验,所造成的伤口系重伤,遂判处赵翠儿徒刑五年,杖二十,罚治伤钱养病资费银钱二两。但因被害人已死,这二两银钱就充作公费。 钱贵友虽被控做杀人嫌犯,但是乃是被无辜牵连,判无罪,当堂释放。 赵大明教女不严,使得她犯下重罪,当追究你管教不善之责。追溯起因,皆因你一时荒滛,青楼寻乐,才使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杖责三十,以示惩戒,回去之后边养伤边反省” “是,大人民遵命!”赵大明哭着磕头。虽说女儿要坐牢,可是终归是留下了一条性命,他受再重的责罚也心甘情愿。 “本官的判处你等可有不服?”苏晴眸扫了扫地上跪着的几个人,沉声问道。 众人皆摇头,“没,大人!” 苏晴眸扔下筹子,“来啊,行!” 衙役答应一声,拖了赵大明父女下去一人打了一顿板子后把月儿连同瘸二一起投入大牢之中。 “大人是清官啊!”钱百万一直在人群之中密切关注着苏晴眸审案,此时听到自己的儿子被无罪释放了,心情大好,忍不住带头鼓掌叫好。 被这么一带动,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叫起好来。 “大人真不愧是快断官,这么快就把一公案断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是啊,是啊,五体投地!” 孙寡妇听了众人的议论也忍不住开了口“大人可神了,那天我来报案丢了钱,怀疑街坊的孩子给偷走了。大人连面儿都没见,便传出话儿来,问我扔鞋了没,如果扔了赶快找回来。哎们别说,我还真扔了鞋回家一找,那钱可不就在鞋里藏着呢嘛我自己给忘了……” “你爱往鞋里藏钱,咱青溪谁不知道哇看这不连大人也都知道了嘛!” “哈哈,是啊,是啊,那天我早上起来看到牛不见了,着急了,就急忙来报案,大人传话告诉我说没丢,让我去青溪上游找找。我半信半疑地去找了,那牛果然在那儿自己吃草呢。”张二也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们说大人神不神?” 旁边的人忍不住打趣道:“你张二是出了名的小气鬼,光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那牛饿急了还不挣断缰绳自己去找食儿吃啊……” “是啊,我自己都没想到,大人却都想到了!” “大人是个好官,对咱们青溪的子民都跟自己家人一样知根知底,这才真是的父母官呢!” 柳曼听完了审断,下如同铺了针尖麦芒,早就坐不住了。起身转过桌子,到下面去跪下,“民女柳曼输得心服口服,请大人按照先前的赌约予以惩戒,民女绝无半点怨言!” 众人一看才女柳曼也跪在了堂下,哪里还肯走,这热闹不看是不行的,于是纷纷住了嘴地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微微一笑,对衙役挥了挥手,“来啊,带上来!” “是!”衙役答应一声,将先前报假案的一干人带了上来。 苏晴眸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已经查实,来福客栈的伙计二人,控告典铺的娄大,柳记茶行的掌柜,珠宝行的刘掌柜和伙计,均系受柳曼指使,捏造假案愚弄本官。愚弄朝廷命官本是大不敬之罪,但是本官念在你们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便从轻处罚。除柳曼之外,每人各笞臀三十。 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大人!”众人都摇头 衙役将来报假案的一干人拉下去,行笞刑,一时间嚎叫声不绝于耳。 “柳曼,你捏造假案,指使他人谎报案情,愚弄朝廷命官,已犯了大不敬之罪,本应重重处罚。但是念在你在花月楼雪玉被杀一案中出人出力,协助本官调查了许多事实,功过相抵,从轻处罚,体罚可免。但这一切均有你而起,罚你为刚才受刑众人出资疗伤,另罚银二十两,捐给正在修建的福词,为青溪父老祈求福,你可有异议?” 柳曼本以为苏晴眸至少也要打自己几十板子,让她当众出丑,没想到只是罚了一些银两。心里明白,苏晴眸这是故意夸大她的功劳,有心维护她才女的面子,哪还有不是识趣不服判处的道理? “心服口服,大人!” “好了,花月楼一案到此全部了结,感谢众位乡亲前来为晴眸做见证人,晴眸在此谢过了!”苏晴眸起身出来,对着众人一一行礼。 “大人哪里的话让我们大家看了一场精彩的断案,碰上您这样的清官,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对不对啊乡亲们?”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几句,众人登时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大人您太客气了!” “都散散我们大人累了去休息了!”萧占默默地看了半天,见断完案子了大家还聚在院子里不肯走,有些心疼苏晴眸。于是站了出来,带着一干衙役驱散看热闹的人,好让苏晴眸快点回去休息。 单迎和柳曼见此情景,表情都有些异样了! “大人,我已经把他们都带到二堂去了,您看?”秦云姑快步地走过来,附在苏晴眸耳边地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好,走,我们” 两个人快步来到二堂,翠屏和铜柱见苏晴眸来了,连忙见礼,大人!” “大……巧燕,你回来了!”钱贵友笑嘻嘻地跟苏晴眸打着招呼,“现在不是上堂审案,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吧?” “可以。钱公子苏晴眸看向钱贵友,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虽然你被判做无罪释放了,可是仔细追究一下,若不是你说要给雪玉赎身,也不会让瘸二杀人的恶念,雪玉也就不会死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内疚吗?” 钱贵友愣了一下,不明白苏晴眸到底什么意思“那……那我要怎么做?”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过要给雪玉赎身要说话算话。” “可是雪玉已经:了,我还怎么为她赎身呢?”钱贵友不解。 苏晴眸笑了一笑“那雪玉无亲无故,那梁广生虽然有心为她收殓尸身,可是他身无分文,却是有心无力。你和雪玉总算是相识一场,怎么也要给她买一口薄棺,让她入土为安吧?” “那好办,我就回去跟我爹说!”钱贵友一口应承下来,起身出门而去了。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笑,经过这一次教训,这个钱公子也多少该有点长进了吧?又看了看翠屏和铜柱,“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吗?” 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云姑,拿来!”苏晴眸吩咐秦云姑道,秦云连忙将一个布包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打开来,里面是几串铜钱,还有一些散碎银子,“这些钱你们拿去给翠屏赎身吧!” 翠屏和铜柱吃惊地对视眼,连忙摆手,“大人,这万万使不得!小人们怎么敢要大人您的钱呢?” “你放心,这钱我不是要白白给你们的,算是借给你们的。”苏晴眸笑了一笑,道,“翠屏你怀有身孕的事情人人皆知,若是再回花月楼,掌柜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我已经跟赛金花说好了,让铜柱给你赎身,她不敢太难为你们。出去赎身的钱,还能剩下一些,你们就在这附近赁个房子,好好过日子吧。” “我们?”翠屏体会到了苏晴眸话语中的意思,不由得羞红了脸。 铜柱也有些无措地看了看翠屏。 “翠屏,铜柱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要不然他怎么会甘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你呢?有他照顾你,你下半生也有依靠了,你们的这个媒啊,就让我来做了,你们可有意见?” 铜柱脸上不由自主地显出笑纹儿,害羞地看了看翠屏,“翠屏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我……我也没意见!”翠屏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细弱蚊鸣。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成全!”铜柱喜不自胜,跪下去砰砰砰,就给苏晴眸磕了三个头。 翠屏刚要跪,就被苏晴眸制止了,“行了,你们都别跪了。我说过这钱不是白给你们的,是借给你们的。铜柱以后在花月楼恐怕也干不下去了,衙门后花园缺一个花匠。我见你人还算憨实可靠,就由你来做吧。日后你们欠我的钱,可是要在工食粮里扣的。铜柱,你愿意吗?” “愿意,大人,我愿意。”铜柱又高兴又感动,忍不住又给苏晴眸磕了好几个响头,“大人柱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您既帮翠屏赎身,又给小人安排后路,您的大恩大德铜柱永生不忘,就算来世也做牛做马报答您!” 苏晴眸笑了一笑,“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好好养大,比什么都好。快拿上钱去花月楼赎身吧,别忘了把卖身契要回来。” “是人。”二人又双双跪下,给苏晴眸磕了头,才拿了钱感恩戴德地走了。 秦云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大人您就是活菩萨啊!” “什么菩萨,当个知县都吃力了。”苏晴眸不由得苦笑,这钱到用的时候方恨少啊,为了给翠屏凑赎身的钱准备给郁儿做嫁妆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说到郁儿,她才想起从早上郁儿跑出去就没见人影了,连忙问道,“云姑,你看到郁儿了没?” 秦云姑摇了摇头,“没看到。对了,大人,早上郁儿妹妹有点儿不对劲,她到底怎么了?” “呵呵,还能怎么了大不中留呗。”苏晴眸笑道。 秦云姑虽然性格跟郁儿有点像,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是心思却比郁儿细得多,把早上的情形想了一遍,登时明白了,“啊,郁儿妹妹不会是喜欢那个单公子吧?” “那个傻丫头自己还没发现呢,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毛病呢唉!”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待会儿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吧!” 秦云姑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大人个单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虽然看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总觉得他这个人深不见底。郁儿妹妹能把终身托付给他吗?”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顺其自然吧。”苏晴眸叹道,想起那天夜里跟萧占忘情的一吻,心里升腾起别样的甜蜜,不由得微笑起来。 秦云姑见她两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刚想打趣她几句,就见萧占匆匆地走了过来,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位公子恐怕就是郁儿所说的那个萧捕头了,连忙开口道:“啊,大人,我有点儿担心郁儿妹妹,我去找找她。那我就先走了啊!” “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啊?”萧占这几天一直跟在 边,还没见过秦云姑。见她对自己意味深长地笑了匆地离去了,忍不住问苏晴眸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秦云姑,是个验尸高手!” “哦,原来是你招来的兵马。”萧占一边含笑应着,一边四下扫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走过来抱住苏晴眸,“我总算是回来了,这两天见不到你心里跟油煎一样!” 苏晴眸连忙推开他,“别闹了,被人看到不好。你还油煎什么啊,听说在柳府好吃好住,还有美女垂青,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呢!” “哦呀哦呀,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人哪里去了?”萧占装作不认识苏晴眸一样,皱起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你把那个苏大人藏哪里去了?我怎么只看到一个乱吃飞醋的小女人呢?” 苏晴眸被他一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我哪有乱吃飞醋?你若不是乐不思蜀,为什么晚上不来看我?” “这么说你是希望我晚上喽?”萧占扯起嘴角坏笑,“那我今天晚上去!” “你敢!”苏晴瞪起眼睛,正了神色,“说真的,你这两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我总是心惊肉跳的?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 萧占笑了一下,“你看我像是干坏事的人吗?还不是单迎那个混小子,非要跟我分出一个胜负来,天天晚上拉着我比试。” “你两个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想起萧占和单迎的问题,苏晴眸也忍不住头疼,这两个大概天生就八字不合,见面不是吵就是打。 正说着呢,就看到单迎脸上挂着不经的笑容一步迈了进来,“哪个在说单某的坏话呢?” “单公子,你这是……”苏晴眸见背上简单地背了一个包袱,一脸行色,忍不住吃惊地问道。 单某对苏晴眸抱了抱拳,笑道:“晴妹妹,单某是来向你辞行的。这些日子让晴妹妹费心了,也是告辞的时候了!” “单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朋友一场,还客气什么?再说单公子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再多留几日不行吗?”苏晴眸脸上带着不舍地问道。 单迎摇了摇头,“晴妹妹的好意单某记在心里了。单某闲云野鹤惯了,不出去走一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不再打扰了!” “单公子要走可告诉郁儿了?”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问道。 单迎点了点头,“单某刚才见到她,已经跟她辞过行了。那么,单某就此告辞了!” “单公子保重,有时间一定要回来”苏晴眸叮嘱了单迎几句,欲送他出门,却被萧占止住了,“我去送单兄一程!” 苏晴眸见他神情之间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单迎说,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嗯!” “萧兄,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出了衙门,单迎盯着萧占问道。 萧占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见缝插针的机会。一路好走,保重!” “告辞!”单迎抱一抱拳头,起身离去了。 “小姐,呜……”郁儿奔进书房,扑进苏晴眸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苏晴眸理解她的心情,于是拍着她的背安抚她道:“郁儿,你别难过了。他不过是走了而已,又不是永别,还会再见的,啊!” “哎?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啊?”郁儿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来,傻乎乎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单公子走了才哭的吗?”苏晴眸轻轻地戳了她的脑袋一下,“你这个傻丫头啊,别人都看出来了,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郁儿抹了一下眼泪,“我……我不知道啊,单公子跟我说要走了,我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住了。”指了指胸口,“这里可疼可疼的了,小姐,我到底怎么了啊?” “傻丫头,那说明你在乎他,舍不得他,你说是怎么了啊?”苏晴眸忍不住笑了。 郁儿怔了一下,“这么说,我……我喜欢他?那我之前的毛病……这么说我不是病了啊,难怪老爷会笑我。啊,丢死人了!”她把脸埋进苏晴眸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郁儿这是怎么了?又闯什么祸了啊?”朱二宝听到了一个话把儿,接过话茬问道。 跨进门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站在门口望着苏晴眸笑道,“大人,我回来了!” 郁儿一听到朱二宝的声音也顾不得哭了,擦了擦眼泪跳了起来,“呀,朱二宝你从神都回来了啊?给我带好吃的了没?” “你这丫头,刚才还哭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又想到吃了!”苏晴眸招呼朱二宝坐了,给他倒了一杯水,笑着问道,“那边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朱二宝大口地喝了几口水,点了点头,“啊,都办完了,官印也拿回来了。” “正好,青溪刚出了一桩命案,等着官印来好写文书上报刑部呢!”苏晴眸笑着说道。 朱二宝点了点头,“嗯,我一进城就听说了,乡亲们都在夸大人您呢。对了,大人,陛下让我给您带了礼物来。”说着伸手在怀里掏了一通,拿出一个名黄绸缎的布包来,递给苏晴眸,“陛下说是送给大人你成亲的贺礼!” 正文 第001章 无名尸 陛下,您在想什么呢?”上官婉儿小心地看了看武则。 武则天从窗边转过身来,走回桌边坐下,喝了一口参茶,才微微一笑,“婉儿啊,朕的这点心思你还看不透吗?连那个丫头都看透了,更何况你还跟在朕身边多年呢!” “陛下,您还在为那苏晴眸成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吗?”上官婉儿微微一笑,走过来帮武则天轻轻地捏着肩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已经十八岁了,在寻常百姓家早就该嫁人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是啊,女人的命运就是嫁人生子,然后相夫教子,了此一生。朕本以为她是不同寻常的女子,想让她留在朕的身边成就一番作为,而不是沦为那千百年不变的习俗的牺牲品。谁说女人就一定要为男人牺牲?” 上官婉儿听她这话里饱含着心酸,柔声地道:“陛下,她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您是九五之尊,她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寻常女子罢了。虽然婉儿也想她能在陛下身边祝您一臂之力,不过若是她本人没有这个意愿,那也强求不得。最起码陛下身边还有婉儿呢,婉儿这辈子都不会嫁人,都会陪着陛下!” “婉儿啊,辛苦你!”武则天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是啊,朕还有婉儿呢。只有婉儿你比女儿还贴心啊……” “娘亲这话是在说平儿不?”太平公主一步迈了进来,撅着嘴巴不满地说道。 上官婉儿连过来见礼,“公主您来了?” “嗯!”太平公主用鼻子答应了一声,不见礼,跑过来拉住武则天的胳膊,“娘亲是不是觉得平儿不够孝顺呐?” “没有,没有,朕什么时候说平儿不孝顺了?”武则天一生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最是拿这个唯一的女儿没辙,“朕是说婉儿跟你一样贴心。” 太平主撅起嘴巴。“那是娘亲您不要平儿陪在身边。不然平儿日夜都对您贴心。” “别说傻话了。你已经嫁人了。有丈夫有家能整天陪在朕地身边呢?” “我宁愿不要驸马……” 上官婉儿见母女二人其乐融融。自己显得很是多余。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来。原来女皇也不过是个普通地母亲。自己地女儿就可以成为习俗礼教地牺牲品。要求她相夫教子了此一生。也许是女皇她站得太高了。只看到了江山社稷。看不见那孕育在平凡中地幸福。 她默默地立了半晌拂了拂鬓边被吹乱地头发。不知道怎么地心情空荡荡地。站在金碧辉煌地皇宫大院之间。人来人往。却孤独无比没有人比她更深刻地体会这种感觉。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羡慕苏晴眸。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把一切都看得透彻了。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才是她所要地。 “上官大人!”冰瑶正坐在假山上假寐。见上官婉儿走了过来忙跳下来见礼。 “原来是冰瑶啊。”上官婉儿温柔地笑了一笑,看着冰瑶“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冰瑶摇了摇头,“没有官大人。”她确实不开心,准确地来说是感觉空寂自从离开杭州府,这种感觉就挥之不去。就连做梦都会梦到跟苏晴眸她们一起,同桌吃饭,闲话家常,一起办案,四处游玩,那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真实最快乐的日子。 “冰瑶,你没有对陛下说实话吧?”上官婉儿见她回答之下怔怔出神,笑着问道,“就连徐大人也没有说实话,恐怕官船失踪一案出力最多的不是五泄知县而是青溪知县吧?” 冰瑶愣了一下,一时间摸不清上官婉儿的意图,看着她的脸色不回话。 “还有成亲的事情也不是真的吧?”上官婉儿见冰瑶眼睛里闪动着警惕的光芒,笑了,“你不用怕,我是不会告诉陛下的。因为……我跟苏晴眸也是一伙的。准确的来说,我受过她的恩惠。” 冰瑶刚想问问她所谓的恩惠是什么,却见她已经举步离开了,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她的背影很是萧瑟。 “小姐,萧大哥,你们回来了。”郁儿正在指挥着一群衙役在院子里翻土种花,见苏晴眸和萧占进门来,连忙迎了过来,还不等他们回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新上任的刺史大人威风不威风?给我带梨花糕了没?还有还有……” 苏晴眸忍不住打断她话,“好了好了,你还让不让人说句话啊?新上任的刺史大人就是原五泄知县韦大人,你见过的,你说威风不威风?梨花糕也给你带了,一会儿让你吃个够。还有啊,我们去了金府,见了柔娘和兰草,兰草很好,跟柔娘也相处得很好,娘亲娘亲叫得可亲热了。柔娘还给她请了个先生,教她读书认字,她现在认识的字比你可多太多了!” “怎么我没问完小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了?”郁儿撇了撇嘴。 苏晴眸笑,“我认识你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啊?对了,我离开的这两天,衙门里没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啊?太平得紧。朱二宝升上县丞了,都勤快出油了,有点事情也让他屁颠屁颠地解决了。我看啊,小姐你就快被篡权了!”郁儿看起来对朱二宝很有意见。 萧占听了这话笑道:“那不是正好,事情都让朱二宝做了,晴眸就有更多的时间跟我在一起了,我巴不得他篡权呢。” “你少臭美了,你先把我家老爷搞定再说这话。”郁儿瞪了他一眼。 一提起苏全福,萧占脸色立刻不自然起来。他萧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可是一见到未来老丈人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正说着呢,朱二宝和秦云姑从里面走了出来到他们招呼道:“大人,萧捕头,你们回来了。” “大人,上头的公文下来了?官船那个案子判下来了吗?”秦云姑毕竟也是杭州府的人,对这个判决很是关心。 “走,我们进”苏晴眸一路顶着大太阳回来,又累又渴的,于是招呼了几个人来到二堂,灌下去两杯凉茶说道,“薛林山和窦平良因为罪大恶极,秋后问斩,梅若素被处。窦、路的家人都被流放至陇右道,马旭被流放至后得归。梅殊月本应与梅若素一起行绞刑因为她怀有身孕,等生产过后再行刑。奉国侯方云也被剥夺封号,一起流放到陇右道去了。” 秦云姑想了一下“这么说若是碰上天下大赦什么的,那梅殊月还有活着的机会了?” “天下大赦十年不遇,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被她碰上。”其实苏晴眸对那梅殊月倒是有几分同情,不过她指使倭人杀害了两任知县是死有余辜了。 “小姐,那些倭人怎么样了?”郁儿对那几个倭人深恶痛绝,最想知道他们的下场。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正想说呢。几个倭人侍从都被就地处死,那个中镰仓造被杖责百下由遣唐使送回了倭国,交由倭国皇帝处理想陛下是有意留了他一条性命,想要看看倭国是如果处理的。倭国一向以我大周为尊中镰仓造此次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回国之后怕也难逃一死。” “那些大食转运到了吗?” “嗯已经被我大周边陲军拦住了,薛林山想要偷运出过的所有银两和贵重物品都被缴获回了神都。” “啊,太好了,总都解决了,也不枉我们辛苦那么久!”郁儿拍手笑道,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了,小姐做了那么多都没得到什么奖赏,功劳全让那个五泄知县占了去,一下子升到刺史了,太便宜他了!” 苏晴眸不以为然地道:“郁儿别那,韦大人也是有才能的好官,只可惜这么多年被压制着,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这下也能施展才华,为杭州府的老百姓做点事情了!” “是啊,要不是贪官当道,我也不会……”秦云姑想起伤心事,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 “云姐,你别难过了嘛,不是还有我们呢吗?”郁儿连忙安慰她说,“以后你就把我家老爷和哑叔当爹一样就行了,还有我家小姐和我给你撑腰,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嗯!”秦云姑点了点头,破为笑了。 “大人……大人……” 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大……大人,不……不……” “不好了!”郁儿听不下去了,替他把话说完,瞪起眼睛,“你慌什么啊?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衙役把气倒顺了,说话才流利起来,“大人,东街染坊的伙计来报案说,在染坊的染缸里发现……发现了一具无头尸……” 苏晴眸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喊道:“杨朱,叫上三班衙役、仵作、录事,赶赴东街染坊!” 杨朱答应一声,连忙去安排衙役们摆阵仗。 “还真会找时候,椅子还没坐热,就要去查案了。”萧占有些心疼地看了苏晴眸一眼。 苏晴眸笑了一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是知县呢!” “大人,我去拿家伙。”秦云姑一听说有尸体,知道又来活儿了,跟苏晴眸说了一声,便跑出去拿她的家伙事儿了。 朱二宝倒是很自觉,“不用说,我留守县衙!” “你这还真是当几品官有几品官的样子啊!”苏晴眸忍不住打趣。 郁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进衙门不知道,一进衙门才知道到处都是尸体。” “郁儿你说什么呢?太平盛世的,怎么会到处都是尸体呢?”苏晴眸瞪了她一眼,“别在那儿说风凉话了衙役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就去东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东街染坊发现无头尸的事情很快传遍了青溪的大街小巷。 闲来无事的都一窝蜂涌到染坊去看热闹。 苏晴眸带着三班衙役赶到染坊的时候,染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知县大人到,闲人避让”呵道衙役拉长了声音喊道,看热闹的人连忙分开一条路,让苏晴眸等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杂色坊,所用染料众多,黄、绿、黑、紫、墨等染料缸摆满了整个院子,散发出浓烈的苦涩气味。发现尸体的染缸在东南墙角,周围已经被先行前来查看情况的衙役清理出来,只等苏晴眸前来了。 “小人孙茂财见过知县大人。”染坊掌柜的连忙带着几个伙计来给苏晴眸见礼。 “起来吧,不用多礼。”苏晴眸扫了他们一眼,“尸体是谁发现的?” 孙茂财指了指身边一个瘦瘦弱弱的伙计,“大人,是王老三!” “嗯,王老三,你说说情况。”苏晴眸一边往东南墙角走去,一边吩咐道。 王老三身穿一件有些破旧的粗布短衫,上面贱满了各种颜色色点,层层叠加,相互晕染,已经变成一件黑衣服。他很不自在地搓着两只黑漆漆的手,“是,大人。刚才染工师傅说绿色染料没有了,让小人重新开一缸来。小人便打开了一缸染料,用瓢子一舀,碰到了什么东西。再一舀,就看到一截棍子。小人纳闷,这里面怎么会有棍子呢,就找了一根杆子,往里面一撅,就……就看到一只人手……小人就吓得大叫起来……” “大人,刚才小人已经查看过了,里面确实有一具无头尸体。”守在染缸前面的衙役跟苏晴眸报告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秦云姑,“云姑啊,看你的了!” “是,大人。”秦云姑答应一声,吩咐道,“找一块油布来。” 掌柜的连忙吩咐伙计拿来一块油布,按照秦云姑的吩咐,铺在了地上。 “捞上来!”秦云姑一声令下,几名衙役便小心地用棍子将那尸体抬出水面,移动到油布上去。 “啊……”待那尸体出水,围观的人中有胆小的,都忍不住捂了眼睛惊呼起来。 郁儿更是受不了了,捂住口鼻奔了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大吐起来。 苏晴眸等人虽然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可是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是一具半截尸体,头和腰部以下都不见了,浑身被染成绿色,立在油布上甚是可怖 正文 第002章 两条腿 秦云姑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半截尸身,来跟苏晴眸报告说:“大人,这是一具成年女子的尸体,头和下身是被斧之类的利刃砍下,肚子里的内脏也被齐齐切断。暂时就看出这么多,具体的要等把尸体清理之后才能进一步断定。” “这个要怎么清理?”苏晴眸看着那被染得很透彻的尸体,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染料下色的时候可能加了石灰,尸体的皮肉和里面的内脏都蚀烂了。我还要跟这里的染匠具体打听一下,再做打算。”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那好,你去吧。” 秦云姑答应一声,跑去找染匠打听事情。青溪县衙原来有一个仵作叫曹水正,见自从秦云姑来了之后自己就闲下来,心里暗自嘀咕,是不是那次因为跟了柳曼一起办案,跟知县大人对着干,得罪了大人。这些日子憋得够呛,却一直没敢开口问。 曹水正今年也有四十出头了,做仵作也是半路出家的,他的师父就是青溪衙门前任仵作,死了之后将这份差事留给了他。他模样长得不出奇,家里又穷,直到三十岁才娶上一个哑妻。现在家里有了一个十岁的儿子和一个七岁的闺女,一家四口全指望着他这点工食粮过日子。他就怕苏晴眸一个不高兴,将他辞了,那他一家还不得饿死啊?仵作的差事虽然低贱,可毕竟也是算是公差啊,他怎么舍得被辞掉呢? 此时见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秦云姑包了,他站在一边像是摆设,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苏晴眸身边,迟疑地开了口,“大……大人,您是不是对小人有意见呐?” “为什么这么说?”苏晴眸正在观察着这个染坊大院的布局,听到曹水正这么问,停住脚步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意见?““大人,这验尸的事情哪是姑娘做的?您看验尸这事儿还是让小人来吧!”他一边瞧着苏晴眸的脸色,一边小心地措辞。 苏晴眸听他这话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一笑,问道:“你是在担心我会辞退你吧?” “大人有了那位姑娘做仵作,就不需要小人了,小人当然担心……”曹水正鼓起勇气说了实话。 “曹水正啊,你放心,云姑呢只是我的助手,不担那仵作的名头,工食粮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咱青溪县衙的仵作还是你!”苏晴眸笑道,“不过曹水正啊,你虽然担着仵作的名头,可是你的手艺可不精啊。云姑虽然年轻,可是家里世代是做仵作的,得了真传,你就给云姑打打下手,也多学点东西。手艺精了,到哪里都不怕,你说是不是?” 曹水正一听苏晴眸说不会辞退他,心里的担忧早就去了,当然满口答应着,“是是是,大人您说得是。小人这就去给云姑姑娘帮忙去!”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这染坊大院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不见头和下肢。”杨朱跑过来跟苏晴眸报告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染缸也找过了吗?” “这个……”杨朱迟疑了一下,“开着的都找过了,还有一些封着的没找,掌柜的死活不让开缸……” “把孙茂财给我叫过来。”苏晴眸脸色沉了一沉。 杨朱答应一声,跑去把孙茂财拉了过来。 “孙茂财,你为何不让衙役们开缸找尸首啊?”苏晴眸看着孙茂财问道。 孙茂财一脸的苦色,“大人啊,小人不是不想配合大人查案,只是咱这是小染坊,买不起那干料,都是自己用料草下膏子的。就拿刚才那缸翠石来说,那是刚刚才用提取出来的烂污和蛇屎勾兑出来的,这不一开口,出来一具无头尸,小人亏本亏大了啊……”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的膏子、翠石什么的都是什么?”苏晴眸听孙茂财抱怨了一通,一大半没听懂,连忙打断他问道。 孙茂财连忙解释说:“大人,这是染坊切口暗语。膏子就是染料,翠石就是绿色染料,烂污是蓝色,蛇屎是黄|色……” “哦,原来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那你接着说下去,不要用切口,本官还要问你,麻烦!” “是,大人。”孙茂财答应着,接着说下去,“这些带地灶的是染缸,那些封着的是料缸,昨天才放上了料草,这要七天才能开封呢,若是现在开了封,那料草就白放了,这十几缸全都打开,小人还不得破产呐。大人,您千万要开开恩……”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那你的意思是本官想要打开查验,也要再等上个几天了?” “是……”孙茂财脸色惶恐地道。 苏晴眸刚想开口说话,就见萧占带着一个粗短打扮的老农快步地走了进来,“大人,有位老乡来报案,说是发现了尸体……” “哦?”苏晴眸打量了那老农几眼,见他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惊慌,于是问道,“老人家,你把话详细说给我听听。” 老农点了点头,“是,大人。小人是个溪口村的,住在村头上。在江边上有二分薄地,小人种了点儿菜,收了就进城买了,换几个钱儿养家糊口。这不刚收完了一茬菜,小人去翻地,一翻就翻出一条腿来,再一翻又翻出一条腿来,小人吓坏了。连忙喊来里正,里正让小人进城来报官,他自己带人守在那儿等大人去呢。小人到了衙门,衙门里的人说大人到这儿来了,就带了小人赶过来……” “你说的尸体只有腿吗?”苏晴眸眼神闪了闪,问道。 “是,大人,就两只白花花的女人腿,土里还有没有小人也不敢再翻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想了一下,“杨朱啊,你去叫云姑过来。” 杨朱答应着,连忙进屋去把正在虚心学习的云姑喊了出来,“大人,怎么了?” “这位老人家说在菜地里翻出两条女人的腿,你跟我去溪口村看看。”苏晴眸吩咐道,“杨朱,你差个人去把朱二宝叫来,让他在这儿守着。你明白该怎么做,是不是?” “是,大人,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会好好守着这里,不然任何人接近尸体。”杨朱也跟苏晴眸办个几个案子了,知道苏晴眸的习惯,于是答应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们走。”带着萧占、秦云姑就往外走。 “小姐……”郁儿吐得有些拖力了,面无血色,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见苏晴眸要走,便追了出来。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郁儿啊,你这样就别跟去了,回衙门去休息休息吧。换朱二宝来这儿守着。” “是啊,郁儿妹妹,那边又发现了尸体,你去还得吐。”秦云姑好心地劝她。 郁儿一听到尸体俩字,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你,送郁儿回衙门。”苏晴眸点了一名衙役,吩咐道。 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听说又发现尸体了,马蚤动起来,有胆小的,看了刚才的尸体不敢再看下去,回家去了。有一些胆大好事儿的,一路远远地跟着苏晴眸等人出了城,直奔溪口村而来。浩浩荡荡的,倒是颇为壮观。 “大人,您可来了。”里正吴连生远远地就迎了过来,满脸赔笑地招呼道,“大人,您还认识小人吧?您刚上任的时候小人去衙门拜会过您……” 苏晴眸敷衍地点了一下头,“本官认?br /gt; 红妆快断官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5部分阅读 认得。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人让几个壮小伙子看着呢,没人动。”吴连生点头哈腰地笑道,“小人这个里正也不是白当的,这些事情还是懂的。” 苏晴眸笑了一笑,“你做得很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跟老农所说的一样,新翻开的土中有两条腿,有些腐烂了,引得一群苍蝇转来转去。两条腿上的皮肉白细,一只脚脖子上还套着一只银脚环,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腿。 “就是在这里刨出来的吗?”苏晴眸弯腰仔细看了看那两条腿,问那老农道。 老农点了点头,指着躺在旁边的一柄锄头道:“小人就是用这个这个锄头抛出来的……” “来啊,将尸体挪开,在这里继续翻找。”苏晴眸对衙役们下了命令。 衙役们答应一声,将两条血淋淋的腿挪到地头上去,从看热闹的百姓手中借了家伙开始翻找。将整块菜地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倒是吧地给翻好了,省下了老农的工夫。 这边秦云姑已经把那两条腿检验了一番,“大人,这两条腿也是被利刃砍下的,从性别和形体上看,跟在染坊发现的半截尸身十分相符,我想这就是那具尸身上的腿没错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将一个人这么残忍地分了尸?”苏晴眸脸色分外严肃,“现在找到了上身和两条腿,看来至少还有头和胯两部分……” “是啊,大人。” 苏晴眸看了看秦云姑,“云姑啊,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这两条腿埋在这里也就两天左右;这尸体上的伤口参差不齐,说明行凶的人不擅长使用利刃,分多次才砍下来的。”秦云姑看着那两条腿皱了皱眉头,“而且从血迹凝固的程度来看,砍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想了半晌,叫过那老农问道:“老人家,你这菜地有多久没翻了?” 第003章 无所获 “这个有几个月没翻了,开春小人就在这里种上了菜,这不前几天刚拔了秧子。小人歇了几天,又来翻土想种点刺瓜和六蔬,没想到就翻出……”老农拿眼睛睃了那两条腿一眼,有点说不下去了。 本来这江边的地就薄,他勤勤恳恳地培土上肥,才能养出像样的蔬菜来。这下可好了,地里出现了尸体,以后谁还敢买他的菜啊?心里早就苦不堪言了。 “老人家,你翻地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苏晴眸又问道。 老农想了一下,“有,有,小人翻到那里看到土有点新,上面还有不少脚印,小人就纳闷了,谁没事跑我这菜地里来踩上这么多脚印呢……” “脚印?!”苏晴眸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仔细查看,哪里还有什么脚印了,都被翻没了。又回头来问老农,“老人家,你看到那脚印是什么样的?” 老农晃了晃脑袋,“这小人倒是没留意,只看到那脚印挺大的,好像还带跟的,方的……” “胡靴!”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莫非这个凶手是洛阳人?时下京城里正流行一种方跟胡靴,可那都是有钱人或者跳胡舞的舞者穿的。就算大的州府也少见这种方跟胡靴,更何况在青溪境内呢。 “吴连生啊,你过来一下。”苏晴眸招呼着里正。 吴连生赶忙跑了过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溪口村这几天可有什么人家丢了什么人的?”苏晴眸问道。 吴连生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没有,大人。我们这个村子就巴掌大点儿地方,有点风吹草动全村人都知道了,要是丢人那么大的事情早就嚷嚷开了。绝对没有!” “那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人穿胡靴的吗?” “胡靴?”吴连生笑了一下,“大人您太会开玩笑了,就连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更别说是穿了。就这些人哪个下地干活不穿草鞋啊,只有逢年过节才穿上那粗布面子的鞋呢。” 苏晴眸看了看他脚上的缎面鞋,笑了,“吴连生,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啊,连本官都没穿上这种缎面的鞋,你都穿上了。” “这个……这个……”吴连生下意识地把脚往后挪了挪,赔笑地道,“小人这不是过了三十了嘛,前几日是小人的生辰,孩子娘就给小人做了这么一双鞋。” 当里正的哪个不搜刮村民点好处,吴连生自然也不会例外,苏晴眸也不想深究,不过未免他做得太过火,还是要警告他一番。于是笑了一笑道:“吴连生啊,你不用害怕,本官也没说别的。你是个里正,就是溪口村的领头人,可不要做哪些欺压百姓的事情啊!” “不敢,不敢?小人能做里正多亏了大人的提拔,哪还敢带头去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呢?”吴连生连忙拍着胸脯做保证,“小人一定不会欺压百姓!” “那就好!”苏晴眸想了一下,吩咐道,“这样,本官派你个任务,你就在溪口村附近帮本官打听一下,有谁家丢了闺女媳妇的,趁早去县衙报案。” 吴连生连忙答应着,“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那个先不忙。”苏晴眸叫住他,“本官派几个衙役跟你一起,到村里去打听一下,问问这几天有谁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这片菜地。” “好,好。”吴连生一迭声地点头道。 苏晴眸叫了几名衙役,让他们跟着吴连生前去打听情况了。 这边秦云姑已经将那两条腿清理干净,用事先准备好的油布和白布包了起来,准备让衙役抬回衙门,跟半具无头尸体做个详细比对。 溪口村不大,除去看热闹的这些,留在家里多半的也就是妇人老人和孩子了,衙役跟着吴连生去问了一圈,没有半点收获。眼见着天色也已经晚了,苏晴眸便招呼着衙役赶回城里。直奔染坊而来。 出了人命案子,染坊也无法再干活了,只能停工一天。染匠伙计也都闲了下来,便聚在一起猜测着那尸体的来处。朱二宝正带着杨朱等人留在染坊大院一边看着尸首,一边跟染匠染工闲聊着。见苏晴眸等人回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大人,萧捕头,你们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发现了两条腿,云姑验过之后说十成九就是这具尸身上的。已经让衙役带回衙门仵作间去了!”苏晴眸见孙茂财一脸忐忑地站在一边,知道他还在担心自己要揭开他的染缸,于是笑了,“孙掌柜,你不要担心了,本官不会开你料缸了。就算打开也什么都找不到!” 孙茂财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谢谢大人体谅,谢谢大人体谅!” “朱二宝,那染缸里的料都滤过了吗?”苏晴眸指了指那口发现尸体的染缸问道。 朱二宝点了点头,“嗯,根据秦姑娘的吩咐,都细细地滤了一遍,除了开始捞出来的那块布,就只发现了两枚烂掉的银镯子,已经着人清洗过了。”说着招呼衙役道,“把那两枚银镯子拿过来给大人看看。” 衙役答应一声,从通风的地方拿过两枚用碎布包着的银镯子。 苏晴眸拿过来看了看,质地跟那脚脖子上的脚环一样,看来确实是一个人的肢体没错了。“朱二宝,你带着衙役吧尸首搬回衙门仵作间去,让云姑仔细检验一番。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了解一下,一会儿再回去。” “我知道了,大人。”朱二宝连忙去招呼衙役搬尸首。 “孙掌柜,那料缸都是谁负责看守的啊?”苏晴眸转头去问孙茂财。 孙茂财连忙指了指那个发现尸首的王老三,“大人,是王老三。” “王老三,你来这个染坊多久了?”苏晴眸看了看王老三问道。 王老三低了头,老实地回答说:“回大人,小人来了十日!” “难怪你说话不用切口,原来才来没多久!”苏晴眸笑了笑,指着发现尸体的染缸问道,“你上次开那口缸是什么时候?” “回大人,小人就开过一次。”王老三以为苏晴眸在怀疑他杀人,连忙指了孙茂财道,“大人您不信可以问问掌柜的。” 孙茂财听他说得不明不白的,连忙给苏晴眸解释说:“大人,是这样的,那这个料勾兑好了要盖口放上三天,让两种色料充分混合,这样染出来的布色才均匀。这缸是三天前封口的,小人怕王老三是刚来的不懂,再三叮嘱过他,不要开口。” “王老三,你真的没碰过?”苏晴眸盯着王老三问道。 王老三连忙点头,“是啊,大人,小人就今天碰过,真的一次也没碰过。” “那别人碰过没有?”苏晴眸又问道。 孙茂财连忙摇头,“不可能的大人,咱们这个染坊虽小,可是染匠和伙计都是老手了,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懂的。只有王老三是刚来的,小人怕他弄出乱子,每次他干活都细细地叮嘱他。” “那经常出入你们这个染坊大院的还有什么人?”苏晴眸问道。 “交货和接活都是在前面柜台,能进出这个大院的除了染坊的人,就是送料的车夫了。”孙茂财想了一下。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那这三天都有哪些人来送过料?” “这个嘛……多了,咱们这儿没有固定送料的料农。这几日是料草收获的旺季,附近种料草的料农都来回来送货,我们看着好就收下,不好就让他们去找别家。小人实在记不那么清楚了……” “可有收料记录?”苏晴眸提醒道。 孙茂财面露迟疑,“大人,这个有倒是有,可是并没有记来卖料草的料农的名字。只记着收了料草多少斤,支付了多少钱……” “原来是这样。”苏晴眸点了点头,“孙掌柜,那这样,从明天开始,若是哪个再来送料草,你就让他到衙门去见本官。还有,若你们这儿有什么人记起什么来,也马上来衙门告诉本官。” “当然,当然,小人会的。”孙茂财连声地答应着。 苏晴眸和萧占回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哑叔正站在衙门口张望你,见苏晴眸回来了,脸上现出高兴的神情,比划着告诉她,饭都做好半天了,就等她回来吃了! “哑叔,辛苦你了!”苏晴眸走过去挽住哑叔的胳膊,笑道,“我看啊,以后做饭这种事情就交给厨夫去做好了,您老人家也多歇歇,没事就去跟老罗叔聊聊天。” 哑叔笑了一笑,比划道着说,郁儿嘴巴刁,吃不惯厨夫做的饭菜,反正他自己闲着也没事,做点饭也累不到。再说,厨夫哪比得上他了解两个闺女的吃饭习惯呢? “是是是,哑叔最细心了!”苏晴眸忍不住笑道。 萧占在一边看着苏晴眸和哑叔亲热的模样,笑容变得模糊起来。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半分印象,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练功。那个师父闲云野鹤惯了,像是放羊一样把他带大,算算这二十年来也是聚多离少。当他学成功夫想要好好孝敬一下师父的时候,他老人家却撒手人寰了! “你发什么呆?”苏晴眸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问道,“你想什么呢?哑叔跟你说话你都没看见……” 萧占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啊,没想什么。哑叔说什么了?” “哑叔说我们今天看了尸体,怕我们胃口不好,特意做了一些清淡开胃的饭菜给我们吃。”苏晴眸把哑叔的话译给他听。 “哦,好啊!”萧占笑道,“谢谢哑叔!” 郁儿躺了半下午,觉得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然不太好。苏晴眸见她这样,道:“下次再碰上命案,郁儿你不要去了,留在县衙看门算了!” “是啊,郁儿妹妹,我看你天生看不得尸……” 秦云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郁儿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巴跑了出去,找个地方吐了起来。可是肚子里的东西都已经被被吐光了,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两口酸水。 哑叔连忙端了一碗水过去给她漱口。 “云姑,你可千万别再提尸体俩字了,不然郁儿还不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啊!”萧占忍不住打趣道。 秦云姑拍着自己的嘴巴懊悔地说:“唉,都怪我,都怪我,我这一时口快,就给说出来了!” “好了,吃饭吧。她饿了你说什么她也吃得下去!”苏晴眸拿起筷子招呼着萧占和秦云姑吃饭。 “谁说我不饿啊?”郁儿苦着一张脸过来坐下,“中午吃的那点饭都吐完了,这会儿饿得前心贴后背的。” 苏晴眸忍不住笑,“那你就快吃吧,我们保证什么也不说了,快吃快吃!” 秦云姑怕自己说错话,再惹得郁儿吐,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起身出去了。苏晴眸一边吃一边想着案子的事情,想得入了神,等她回过神来时候,大家都不见了,就剩下她自己了。竟然不知不觉把满桌子的饭菜都吃光了! 哑叔从外面进来,比划着问她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不用了,哑叔,我已经吃的很饱了!”苏晴眸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笑道。 哑叔笑了一笑,转身出去给她泡了一壶茶来,让她消消食。 “哑叔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苏晴眸见哑叔在一边神情不定的样子,于是问道。 哑叔犹豫了一下,比划道:萧占那小伙子挺不错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 “哑叔,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苏晴眸微红了脸。 哑叔温厚地笑了一笑,又比划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成亲吧,这样老爷和我也能早点抱上孙子。 “哑叔,你真是的,我不跟你说了。”苏晴眸脸颊发烧,起身往自己的房里走来,刚一进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吓了一跳,刚想惊呼,就听到萧占压低了嗓门地说道,“别叫,是我!” 苏晴眸抚了抚胸口,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玩这个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我没想吓你啊,我只是没想到你跟我之间一点也不心有灵犀。”萧占晃亮了火折子,点上灯,对苏晴眸伸出胳膊,“来,给哥哥抱一下,为了见你我都跟做贼一样。” 苏晴眸嗔了他一眼,“什么见一面跟做贼一样,你不是一直都有见我啊?” “见是见了,可是那会儿见的是知县大人,你一查起案子来,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萧占将她扯进怀里,叹气地说道,“我感觉我都快被你忽略了,不能这么下去了。不如我们成亲吧!” “成亲?!”苏晴眸吃了一惊,从他怀里挣拖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成亲?” 第004章 有线索 “干嘛这么惊讶啊?”萧占被她吃惊的模样逗笑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两个都到了适婚年龄,你情我愿,成亲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晴眸平复了神情,脸颊上飞上一抹红晕,“不是,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等这件案子了结,我就去找苏大叔提亲。”萧占握住苏晴眸的手,一双黑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不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亏待你的。就算日后你不做知县了,我也不做捕头了,我有功夫,可以去做镖师赚钱,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傻瓜,我也会医术呢,我们两个一起养家糊口!”苏晴眸含笑地嗔了他一眼。 萧占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让我娘子出去给别的男人看病呢。你只管给我还有我们的孩子看病就行了!” “我还不想让你做镖师呢,做镖师多危险啊,而且整天不在家,一年也见不上几面。”苏晴眸也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让你做镖师。不如我们开个药铺吧,我们一起卖药……” 两个人憧憬了半天未来,萧占握了握苏晴眸的手,正色地问道:“我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我的身世对不对?” “嗯,没提过。”苏晴眸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严肃?身世有什么重要,我相信你的为人。” 萧占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意思,要成亲自然要坦诚相待。晴眸,你听好了,我的身世其实很简单。根据我师父留给我的信上说,我本是定州鹿家庄人氏,三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被师父收养,一直跟着他四处漂泊。一边学功夫,一边游山玩水。时不时地被他扔在一处山中练功,一扔就是三五个月乃至半年。十五岁之后,他更是把我扔在毛云山中,一扔就是三年多。 这三年我把师父教给我的东西都领悟了,在山里等着他回来。可是却收到他过世的消息,我和一位师弟把他安葬了之后,便出来四处漂泊。靠给人押镖护院维持生计,从未做过亏心事,这个你可以放心!” “我当然放心!”苏晴眸反握着他的手,心疼地说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萧占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辛苦。对了,我师父的名字叫鹤一剑,这个是他江湖上的绰号,真名字连他自己也忘了。被他正式收入师门的只有三个人,在我之前有一位师兄和师姐,不过我没见过他们。还有不少师弟师妹,都分散在各地,都是他喝酒兴起收的徒弟,数不胜数,我能叫上名字的也只有两三个。” “你师父还真是个随性的人。”苏晴眸忍不住笑道。 “是啊,他太随性了,所以我都不记得我们两个有好好地坐下吃一顿饭。要么他不在我身边,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脾气不好罚我跪……其实师父他老人家这样也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清楚,所以从来没有埋怨过他!”萧占笑容有些苦涩, “若是他能活到现在,就能看到我们成亲了,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苏晴眸还第一次见他这么伤感,靠进他怀里,柔声地说道:“等有时间了,我们去拜祭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有知,也会为我们高兴的!” “嗯!”萧占微笑地抱紧了她,半晌也没有说话。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去皇宫到底要取什么东西啊?”苏晴眸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萧占曾说过是跟朋友打赌,去皇宫取什么东西的,于是问道。 萧占笑了一下,“那个啊,说出来你恐怕会笑我。” “到底是什么?”苏晴眸急了,追问道,“你快说嘛!” “那天我闲逛到洛阳城,恰巧碰上了几个走镖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我们在酒馆喝酒,喝到兴起之处,便打赌说若是谁能偷得女皇的一根头发,就给谁十两银子。当时我就放下了大话,说我能取来。然后我就潜入皇宫去了……” 苏晴眸听了果然忍不住笑,“你们这也太闲了,竟然想到要去偷陛下的头发。我说你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藏在陛下的寝宫里面。那后来呢?你偷到了吗?得到银子了吗?” “当然偷到了,我从女皇的梳子上找到一根头发,带着出宫去找到那几个朋友,没想到他们不认账,非说我拿别人的头发糊弄他们。还说女皇的头发哪能有一段白的呢?”萧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以为女皇是老妖怪吗,那么年纪了头发还不白?” 苏晴眸捂着笑疼的肚子,“你这话也就是在这里说说,要是在神都这么说,早就被定为大不敬知罪抓起来了。” “唉,早知道我就连那梳子一起偷走了,那梳子上镶金镶银的,一眼就看出是宫里的了!”萧占颇有些遗憾地说。 苏晴眸收住笑,喝了一口茶水,“你算了吧,就算是你把那梳子偷出去,他们也照样不信。哪有你这么实在的,人家就那么随便一说,你为了一根头发还就真的潜入皇宫去,还被射伤了。” “是啊,后来想想我确实够冲动了。”萧占扬起嘴角笑了一笑,“不过若是没去那一趟,也遇不上你不是吗?” 苏晴眸不以为然地瞪了他一眼,“我倒是宁愿在普通的地方遇见你。”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你后来又为什么到青溪来了呢?” “我跟你一起来的啊!” “啊?”苏晴眸吃惊地看着他,“这么说你一直从京城跟到青溪来的?” 萧占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就悄悄地跟在你马车后面。要不然你们遇到山贼的时候,我哪能那么及时出现呢!” “那你在新安江救了我也不是偶然的?” “当然不是,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把你带到杭州府去呢?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要去杭州府……” 苏晴眸瞪了他一眼,“那我们在水中遇到伏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手救我呢?” “那时候我还没跟上来呢不是吗?”萧占连忙解释说,“你们是乘船走的,我是沿着江岸跑的,哪有你们快啊。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拖上岸了!” “想起那么多天都被你暗中盯着,我就觉得心里不太自在。”苏晴眸板了脸盯着萧占,“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萧占连忙摆手,“你睡觉洗澡的时候我可没偷看呐,那个冰瑶姑娘警醒得很,我都不敢靠你太近。再说,夜里我也要睡觉的,哪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真的吗?”苏晴眸怀疑地瞄了瞄他。 萧占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别瞪了,别说我没看,就算我看了,那也没白看嘛。反正你马上就要当我娘子了!” 苏晴眸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秦云姑风风火火地进来,“大人,有……”一眼扫到亲昵依偎在一起的两个眼,连忙捂了眼睛退回去,“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云姑,回来!”苏晴眸连忙站起身来,把秦云姑叫了回来。 秦云姑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萧占,“嘿嘿,大人,萧捕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一着急就忘了敲门了……” “没事,我要跟她坦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你接着交代吧,我走了!”萧占起身,微笑地对秦云姑说道。 见萧占出门去,秦云姑对苏晴眸吐了吐舌头,“大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苏晴眸掩下羞色,正了神色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对了,是有事情,这一打岔给忘了。”秦云姑拍了一下脑袋,“我刚从仵作间过来,正好看到有一个拉脚车夫来报案,说是知道染坊尸体的事情,急着要见大人,朱二宝已经把人带到二堂去了。我就跑来找您了……” 苏晴眸眼睛一亮,“哦,真的吗?那我们快去看看!” 两个人连忙出了房间,直奔二堂而来。二堂书房里,朱二宝正板着一张黑脸坐在椅子上盯着一个粗短打扮的男子。这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瘦瘦弱弱的,不像一般拉脚的那般强壮,似乎被朱二宝盯怕了,把头深埋在胸前,不看抬头看他。 “朱大人,你这是练什么功呢?”秦云姑跟苏晴眸进门来,见朱二宝眼睛瞪得眼珠子快蹦出来了,忍不住笑。 朱二宝见苏晴眸来了,眨了眨瞪疼的眼睛,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了两声,“嘿嘿,没什么,我去神都的时候见过几位大人,他们告诉我说,审犯人的时候,这个眼睛一定要有神,要让犯人不敢正视。我趁这个机会练练,练练……” “你那哪是有神啊,我看有病!”秦云姑捂着嘴笑。 苏晴眸到椅子上去坐下,打量了那拉脚夫几眼,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冯大。”拉脚夫低声地回答说。 “冯大,你说你知道染坊尸首的事情,你都知道什么啊?”苏晴眸盯着他问道。 冯大肩膀微微地抖了起来,半晌才鼓起勇气回答说:“大……大人饶命,那尸体是小人扔进染缸里去的……” 第005章 溪头村 “啊?!”朱二宝和秦云姑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苏晴眸虽然不至于惊呼出声,却也吃了一惊,“冯大,你说尸体是你扔进染缸里的?” “是,大人,尸体是小人扔进去的,可是人不是小人杀的,大人,小人真的没杀人,您要相信小人啊……”冯大一着急,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苏晴眸听他话里似乎还另有内容,于是安抚他道:“冯大,你别着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本官说清楚。慢慢说,别着急!” “是,大人。”冯大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慢慢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小人是溪头村的,家里种了几分料田。前天早上吧,我爹让我早起来到城里来送料草。天还没亮我就赶着车出门了,到了城里正好开门,我就把料草送到孙记染坊去。收料的伙计看了我的料草,说不错,就全都要了,让小人把车拉进院子里卸下来。 小人就把料草给他们放进那料缸里去,谁知道卸着卸着,就发现料草里多了一个布包,小人好奇,就打开来看了看,谁知道这一看不打紧……竟看到一块血淋淋的无头尸块……小人吓得腿都软了,本想叫人来的,可是转念一想,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说小人杀人了啊,到时候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啊……小人一时糊涂,就趁人不注意,掀开他们的染料缸,将那尸块扔了进去……之后小人收了钱,就慌忙离开了……” 冯大想起那天的经历,脸色变得煞白起来,看来确实被惊到了,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这两天小人老是睡不踏实,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无头尸块。我爹看我不对劲,就追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就把在料草里发现尸块的事情说了,我爹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人命关天的,怎么能瞒着呢?赶小人来报案。说知县大人是清官,不会判小人杀人的小人想想也是,虽然那人已经死了,可是泡在染料缸里终究也不是个事儿,这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就听了我爹的话,要来报案。谁知道刚一进城,就听到有人嚷嚷说孙记染坊发现尸首了,小人赶忙跟着看热闹的人去看了一眼,正是小人扔的那块当着那么多人,小人也不好去找大人,就悄悄地躲在人堆里,想找个机会再给大人说。谁知道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案,大人就出城去了。 小人没敢跟出去,心里又慌,怕说不清楚惹上一身罪。这不想来想去的,天就黑了,城门也关了。实在躲不过了,这才狠了狠心,来衙门报案了大人,小人真的没杀人啊……” 朱二宝听了瞪起眼睛,“我看人就是你杀的吧?你为了逃避罪责,主动来投案,想要蒙骗大人,对不对?” “这位大人,小人真的没杀人呐,那尸体确确实实地在小人的料草车上发现的……” “不是你杀的,那尸体怎么会跑到你的料草车上去了?肯定是你杀了人之后准备抛尸灭迹,你还想抵赖!” 朱二宝原本脸就黑,满脸横肉的,瞪起眼睛来倒真的是十分吓人,吓得冯大眼泪都掉下来了,光嘴唇动,说不出话来。 苏晴眸伸手制止朱二宝,“朱二宝,你别再吓唬他了。”又转头看着冯大,问道,“冯大,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 “是……是,大人。”冯大连忙擦了擦眼泪,点头道。 “你家里可有人穿胡靴?” 冯大迷惑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胡靴是什么?” 苏晴眸拿过纸笔,画了一个大体的样式,拿给他看,“就是这样的鞋子,你家里可有人穿过?” “没有,大人,小人家里穷,哪能穿这么好的鞋呢?再说了,这大夏天的,穿这种鞋还不把脚捂坏了啊。” “那你可见什么人穿过这种鞋?”苏晴眸又问道。 冯大摇头,“没见过,大人!” 苏晴眸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那料草车是什么时候装好的?你进城之前可有谁碰过那车?” “大人,小人家的料草车是前一天就装好了的。”冯大回答说,“那料草是前一天小人和小人的爹一起从田里收回来,就一直装在车上,第二天一早,小人就套上车直接拉着进城来了,没什么人碰过啊!”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那你赶车进城的路上可曾碰到过什么人呢?” 苏晴眸这么一问,冯大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是了,大人,小人确实碰到过一个人呢。小人刚出了村子不久,撞上了一个人,还把小人车上的料草碰掉了好大一堆呢……” “哦?”苏晴眸眼睛亮了一下,“你碰上的是什么人?” “小人也没看清楚,小人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呢。不过听着声音像是个女人,不过小人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咱们是乡下人,女人早起干活的也不稀奇。现在想想,那个人确实有几分奇怪,小人怕她被撞伤了什么的,问她有没有事,她也不吭声,爬起来就跑掉了。” “女人?”苏晴眸一只手拄着下巴沉思起来,如果冯大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尸块很有可能就是在撞上那个女人的时候掉下的,被冯大连同料草一起搬到了车上,带进了染坊。那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一大清早抱着一块尸块出去抛尸“冯大,你真的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吗?”苏晴眸看着冯大问道。 冯大摇了摇头,“大人,小人真的没看到。那时候天还挺黑的,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袍子,头上还裹着头巾,盖住了脸,要不是她叫了一声,小人还以为是个男人呢!” “冯大,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忘了说的吗?”苏晴眸看了看冯大,问道。 冯大认真想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大人,没有了。” “朱二宝,你安排冯大去巡捕房休息,明天一早让他带路,我们去溪头村走一趟。云姑,我们回去吧。”苏晴眸起身,一边吩咐朱二宝一边带着秦云姑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冯大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冯大,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冯大咽了一口口水,老实地回答说:“大人,小人就早上喝了一碗粥,从中午进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呢!” “朱二宝,你吩咐厨夫给他弄点吃的,让他吃饱了好睡觉。”苏晴眸笑着吩咐朱二宝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冯大迭声地道谢。 出了二堂,秦云姑看了苏晴眸一眼,迟疑地问:“大人,你说那个冯大会不会就是凶手啊?” “不像。”苏晴眸笑了一笑,说道,“你想啊,哪有杀了人费尽心机分尸灭迹,又自己跑来投案的?虽然我也怀疑那个尸块是送料草的人扔进去的,可是我在染坊明明什么也没查到,更怀疑不到他身上去。他没有必要自己送上门来。而且,如果他刚才说的都是假话,那他演戏的水平也太高了点儿,竟然没让我看出半分破绽来。” 秦云姑点了点头,“也是啊,我看他刚才的模样也不太像是说谎。不过大人,您是不是怀疑凶手是溪头村的人啊?” “差不多,你想啊,冯大是刚出村子不久碰上那个女人的。天还黑着,一个女人跑不了多远的,即便不是溪头村本村的人,也是住在那附近的。” “确实呢!”秦云姑想起冯大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个冯大也真够可怜的了,进城送个料草还惹上人命官司了。大人啊,他把尸块扔进染缸里,算不算有罪啊?” 苏晴眸想了一下,“根据大周律例,若是发现尸体隐匿不报,查实并非是凶手的,要笞二十以示警戒。冯大非但隐匿不报,还将尸块扔进了染缸,使得尸体蚀烂难辨,虽非有意,但是也有责任,按照律例应该杖责三十。不过念在他有悔改之心,主动前来报案,又有心协助破案,功过可以相抵。” “所以大人才安排他住下,让他明天一早带我们去溪头村查案,就是为了让他立功吧?”秦云姑看着苏晴眸笑了,“大人你果然是仁慈的好官!” 苏晴眸摇了摇头,“唉,普通人谁见了尸体不害怕呢?一害怕首先想到自然是逃避,冯大也没什么错。好在他爹教得好,让他主动来报案了,不然要是耽误了破案,他的罪责可就大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第二天一早,苏晴眸便带上几名换了便服的衙役,在冯大的带领下往溪头村而来。萧占和秦云姑自然也跟随,朱二宝留下看守衙门。郁儿睡了一觉感觉大好,吵着闹着非要跟去,苏晴眸无奈,也只好让她跟着。 “郁儿,我先说好了,这次你要是再出状况,我就把你扔下,不管你了!”临出门之前,苏晴眸吓唬她说。 郁儿不满地撅起嘴巴,“小姐你越来越不知道疼人了,有了萧大哥就不要我了。这还没嫁人呢,就已经这样了……” “你还敢瞎说!”苏晴眸伸手敲着她的脑壳,“就因为你瞎说,萧占到现在还不敢见我爹!” “嘻嘻,我也是为你好嘛,萧大哥以后要是做了我们家的姑爷,当然要学会应付老爷了,不然他这个姑爷也做不安稳。”郁儿巧辩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秦云姑接过话头笑道:“我想是快了,很快咱们后衙就要有一位男主人了!” “你们俩不许拿我开心了,我这是要去查案子了,少给我嘻嘻哈哈的!”苏晴眸板起脸来训斥她们道。 秦云姑和郁儿一头,“是是是,大人,那等查完案子我们再仔细说道说道!” 溪头村离县城有些远,可是苏晴眸执意要走路前去,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子静静地躺在岗下。还没到村口,郁儿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擦着额上的汗直喘,“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歇会儿!” “说不让你来你不听。”苏晴眸瞪了她一眼。 “我哪知道这段路这么难走呢!”郁儿撩起衣襟扇着风。 秦云姑连忙按下她的手,“郁儿妹妹,矜持矜持,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怎么能撩开衣服呢?” “哦,知道了。”郁儿连忙放下了衣襟。 苏晴眸看了看冯大,问道:“冯大啊,你撞到那个人的地方还没到吗?” “大人,就到了,就在前面。”冯大指了指一个下坡,“当时正下坡呢,小人觉得早上没人,就没勒缰绳,谁知道斜插里窜出一个人来,把小人吓了一跳,连忙停住了。那人已经被车挂了一下,倒在地上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们过去看看。” “啊?又要走啊!”郁儿不情愿地站起来,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秦云姑看不过眼,伸手拽着她。 苏晴眸在冯大说的地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是一条土路,两边是老百姓开出来的地,有的种了菜,有的种了料草,有的种了庄稼。没开垦出来的就长了满满一地的野蒿草。此时还不到晌午,正是干活的时候,田里大人看到来了这么一行衣着光鲜的人,有男有女,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好奇地张望着。 “哎呀,孩子啊,你怎么才回来呢,你可担心死你爹了!”这时候一个短装打扮的老汉从坡上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一边喊着冯大的名字一边埋怨着。 冯大连忙迎了过去,“爹,爹,慢点儿,慢点儿,别摔着……” “我让你进城报案,你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啊?爹还以为你……还以为你被大人给抓起来了……”冯老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没事吧?” 冯大笑了一笑,“爹,我没事。你快来看看,我把大人给带来了……”说着拉了冯老汉过来见苏晴眸,“爹,这就是咱青溪的知县大人,苏大人。” “哎哟,小老汉给大人磕头了。”冯老汉连忙跪下见礼。 苏晴眸伸手把他搀了起来,“大叔,我这是微服查访,不讲那么多规矩,你就不要多礼了。待会儿我还有些问题要跟您请教呢!”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有事尽管问我老汉就是了。”冯老汉打量了苏晴眸两眼,笑呵呵地说,“一早就听说咱县衙里来一位女知县大人,今天总算是见着了。这闺女,真有出息,人长得好看也能干……” “爹,你怎么能管咱大人叫闺女呢?”冯大连忙去扯他爹。 “大人都说不用讲规矩,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冯老汉笑呵呵地说,“是不是,大人?” 苏晴眸笑了一笑,“大叔说得对。那这样,大叔,不如我们去您老家里坐一坐吧。”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冯大,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人带路啊……” “是,爹……” 第006章 文秀才 “大人可好了,不止给我饭吃,还给我安排住处。爹你不知道,我在衙门里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做就天亮了!”冯大乐滋滋地跟冯老汉显摆。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笑道:“你是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没有亏心事了,才睡得香,跟是不是在衙门睡觉没有关系。以后可记住 红妆快断官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6部分阅读 ,要是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瞒着了,赶紧去报案。” “是,是,大人,小人记下了!”冯大连忙答应着。 秦云姑也忍不住在一边插嘴道:“发现尸首不报案都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你还给扔进染缸里去了呢?也就是碰上我们大人了,还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换做别的官还不打瘸你。” “是是是,我就说大人是清官,不会冤枉好人的,这才赶他去报案的。”冯老汉连声称是。 冯大娘很快烧好了水来,面带歉意地说:“大人,诸位差官,你看我们这家里穷,也没什么茶叶,只有白开水,就委屈你们喝几口润润嗓子吧。” “谢谢大娘了,你也别客气了,喝白水就行了。”苏晴眸笑着说道,“你也别忙活了,过来坐下歇会儿吧。” “不累不累,你们坐,我这就去把那两只鸡杀了去,中午给你们炖鸡吃。” 苏晴眸连忙拦住她,“大娘,千万别,我们不吃饭,查完案子就走了。你那鸡还是留着下蛋,换几个钱贴补家用吧。” “就是啊,大娘,我们自己带着干粮呢!”郁儿拍了拍衙役身上背着的粮袋,笑道,“咱们大人出门查案不能扰民,吃了百姓的东西会被骂是昏官的!” 冯老汉不同意地道:“那怎么成,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养了几只鸡还能拿出手。孩儿他娘,快去杀鸡做饭……” 萧占见他们这样,过来劝说道:“大叔,大娘,你们这是诚心赶我们大人走呢。你们不提做饭我们还能在你们家里多坐上一会儿,你们非要做饭,那我们可现在就走了啊!” “那……这……”冯家三口相互望了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大叔,大娘,你们别忙了,坐下来我们说说话。”见冯家三口依言坐了下来,于是问道,“我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啊,咱们这个溪头村可有谁家是比较富裕的?” 冯老汉想了一下,“要说特别富裕的,那是没有。咱们这儿离江边远,靠种田过日子,来钱慢。要说稍微富裕一点的,就是里正家里了。” “里正家当然富裕了,咱们这儿地少,口分田也少,又地薄收成差,就自己开荒弄点多余的田来种点菜什么的,里正就说我们是非法开荒,要收开荒税钱的……”冯大忍不住忿忿地说道。 冯老汉连忙扯了儿子一下,“别瞎说。” 苏晴眸跟萧占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一点严肃。 “哎呀,大叔,你就说你们这村子里有没有谁家比较有钱的,能给闺女媳妇戴银首饰的。”秦云姑听他们把话题扯远了,忍不住插嘴问道。 “有倒是有,可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们村儿的啊。”冯老汉想了一下,转头去问冯大和冯大娘,“那文秀才算不算咱村的啊?” 冯大和冯大娘相互看了看,一个说算吧,一个说不算吧,语气里都没个准。 “那文秀才是什么人?”苏晴眸问道。 “是住在我们村头的大宅里的一个秀才。听说祖上是经商的,到了他这代想考官,就只读了个秀才,就没考了。祖上给他留了些家产,他说城里住着太吵,就在我们村头上买了一块地,建了一处宅子,跟几个媳妇儿搬来住。可是那秀才总也不着家。在这儿住了有三四年了,总共也没人见过他几面……” 苏晴眸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他那宅子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什么大宅子呢?” “大人您当然看不到!您看到那边的那片树林了没,在那后头呢。别说文秀才不见人,就他那几个媳妇儿也整天价不出门,里里外外的就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杂役操持着。”冯老汉说着摇头叹了一口气,“唉,虽说是有钱,这过的也不像是个日子啊!” 郁儿正碰了一碗水哧溜哧溜地喝着,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叔,你说那个文秀才有好几个媳妇儿?” “是啊,刚来的时候就一个,说是原配。过了一年吧,又领回来一个,又过一年多,又领回来一个。这不前一阵又领回来一个,总共四个。个个都长得水灵,描眉画眼的,看着像是城里的姑娘。” “那个文秀才整天不着家,把几个漂亮媳妇扔家里能放心吗?”秦云姑也嘀咕道。 冯老汉不同意地挥了挥手,“怎么不放心?那个哑巴杂役凶悍着呢,哪个男人敢靠近那大宅的门,他就抡着刀出来了。谁还敢进他们家门儿啊?” “那我们去那个文秀才家走一趟吧。”苏晴眸站起身来说道。 “是,大人。” 冯老汉连忙招呼了冯大过来,“快快快,给大人带路去!” “哎,哎!”冯大答应着跑到前面去领路了。 刚出了冯大家,就见一个身材高高胖胖、四十来岁的男人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的喊道:“哎哟,苏大人,小人不知道您驾到咱这小地方,有失远迎,特地来领罪了……” “小姐,这人谁啊?”郁儿见他笑得一脸媚相,皱了皱眉头。 苏晴眸淡淡一笑,“还能有谁?溪头村的里正呗!”往前走了几步,笑道,“冯晚生,有日子没见,你好像又胖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 冯晚生见过礼,满脸堆笑地说:“大人您真是好记性,小人就上次您上任的时候见过您一面,您还记得小人的名字……” “是啊,当时你不是告诉本官,说你是晚上生的,所以起名叫晚生吗?本官可是记得很清楚。”苏晴眸笑了一笑。 冯晚生连连点头,“是,是,小人当时是那么说的。大人您看,您来咱们溪头村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小人看到差官们挨家走访,才知道您来了。去家里坐坐吧,小人已经让贱内准备了午饭,您赏脸去吃一口?” “不用劳烦尊夫人了,本官自己带了干粮。”苏晴眸扫了他一眼,见他穿着跟冯大他们一样的粗布衣服,心念一转,看来确实需要去他们家瞅瞅,于是说道,“冯晚生啊,饭菜就不必了,烧一壶开水就好。本官这次来是要调查点儿事情,等调查完了过去喝杯茶,跟你问问咱这溪头村的情况,你看可好?” 冯晚生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大人能去小人家里那是小人一家的荣幸。那大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哦,本官要去村头的文秀才家走一趟。” “那小人来给大人带路。”冯晚生连忙自动请缨。 苏晴眸点了点头,“也好了,关于这个文秀才,本官正好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大人,您问!” “听说文秀才是前几年才搬来的,在这里买了地造了房子,你可知道这事儿?” 冯晚生点了点头,“知道,大人,还是小人帮忙去县衙报的户呢。那时候大人还没上任呢,是邓大人批的。” “嗯,原来是这样。”苏晴眸看了冯晚生一眼,“看这样你跟这个文秀才是打交道比较多的了?” “是啊,大人。”冯晚生提起这个来脸上闪动着小小的自豪,“毕竟小人也是这村里的带头人,有些大事小情的总要过去交代他们。不过小人见文秀才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彩娘打交道!” “彩娘是什么人?” 冯晚生笑了一笑,回答说:“彩娘就是文秀才的大娘子,是元配夫人。这个文秀才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就是彩娘说了算。” “哦,原来如此,你接着说下去。”苏晴眸点了点头。 提起文秀才的家人,冯晚生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要说这文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没个来钱的路数,艳福倒是不浅。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只有彩娘一个,后来又接连带回来三个,个个都长的标志,而且身份也都不太一样。这个二娘子锦儿听说原来是给大户人家跳舞的,三娘子秀秀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四娘子香兰,是青楼女子……” “那文秀才可有儿女啊?”苏晴眸听他说起几个娘子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插话问道。 冯晚生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于是收敛了神情,笑了一笑,“没有没有,那文秀才整天不在家,几个娘子的肚子里要是有了动静,那就有问题了!” 他的话惹得衙役们一阵哄笑。 “那文秀才的家里,除了这几个娘子,还有什么人呢?”苏晴眸又问道。 “这个嘛,原来倒是有几个使唤丫头,不知道怎么的都给辞退了。现在除了四个娘子,就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杂役了,叫长根,是大娘子从娘家带来的人。” 苏晴眸倒是有些惊奇了,这嫁人有带陪嫁丫头的,没听说过带杂役的。看来这个杂役的身份值得考究一番。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出了村子,穿过一片树林,就看到一座带跨院的大宅子,看样子比苏家老宅还要大上一圈。砖瓦都还很新,果然是建了没几年。 不等苏晴眸吩咐,冯晚生已经上前去叩门了。先是听到一阵狗吠,好半天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直走到门口前停住了,用一个清丽的女声问道:“谁啊?” 第007章 俏娘子 “我,里正,快点开开门。”冯晚生应道。 一阵门闩响动,黑漆大门被打开了,门后立着一个一身水绿衣裙的的艳丽女子,一双丹凤眼无笑也带三分媚,往里正身后轻轻一扫,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蹙了蹙眉头,“里正,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人见礼啊?”冯晚生提醒那女子,“这是咱们青溪的知县苏大人……” 那女子似乎吃了一惊,慌忙跪下,“民妇叩见大人。” “大人,这位就是小人刚才跟您说过的,文秀才的二娘子锦儿。”冯晚生指了指那绿裙的女子给苏晴眸介绍说。 苏晴眸微微一笑,对锦儿说道:“锦儿,你起来吧,不必多礼。” “是……”锦儿立起身子,已经神情自若了,眼波扫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苏晴眸打量了一遍,“可是知县大人因为何事来民妇家呢?” “大胆锦儿,这整个青溪都是归咱们大人管的,大人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冯晚生立刻板起脸来呵斥她道。 苏晴眸伸手制止了冯晚生,笑道:“锦儿,今日本官到溪头村查访,听老乡们说这里有一位才高八斗的文秀才,一时兴起,就来见识一下,不知道府上是否方便呢?” “这……”锦儿眼波一转,福了一福,“多谢大人抬爱,我家相公不过是读了几年书,徒有虚名,不敢承受这才高八斗的赞誉。不过大人来得真是不巧,我家相公出门去了,并不在家中!” “看这样我们是不太受欢迎啊!”苏晴眸扭头对众人笑了一笑。 冯晚生生怕锦儿惹苏晴眸不高兴了,一边给她暗暗地递了个眼色,一边厉声地呵斥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刁民,大人到你们家来是你们的荣幸,还不快把大人请进去?彩娘呢,去把彩娘叫出来……” “哦哦,大人,诸位差官,快些请进。”锦儿明白了冯晚生的意思,连忙将两扇门打开,将一行人让了进来,“劳烦里正带路,请大人到厅里宽坐,锦儿这就去后院叫彩娘来招呼。”说着急急地踩着碎步,往后院去了。 冯晚生对文秀才家的院子倒是熟悉得很,轻车熟路地将苏晴眸等人让进了厅里,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则赔笑地站在苏晴眸身边,“大人,这文秀才经常不在家,几个娘子缺少管教,不太懂规矩,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谅解!” “冯晚生啊,你对文秀才的家人倒是格外关照啊!”苏晴眸看了他一眼,笑道。 冯晚生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大人,格外关照说不上。只是这文秀才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央求小的帮忙照看一下几位娘子。小人应承了,也不好食言,就隔三差五地来看看。” “那你收了文秀才不少好处吧?”苏晴眸一边打量着厅里的摆设,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冯晚生吓了一跳,连忙辩白道:“大人,您别听那些刁民瞎说,小人做的都是分内的事情,怎么会收别人的好处呢?小人只是……” “好了,本官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着急什么呢?连刁民都出来了,你所指的刁民是哪个啊?”苏晴眸似有不悦地瞟了他一眼。 冯晚生听说只是开玩笑,还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讪讪地笑道:“大……大人,您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小人有点承受不起啊!” 正说着呢,一个身着石榴裙的女子匆匆地走了进来。这女子虽然不似锦儿那般妩媚,却也长得端庄秀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稳重,只是眉头总是不经意地皱起来,显得面色有些阴郁。 “民妇彩娘叩见大人。”她显然是跟锦儿细细打听过了,也没有犹豫,径直走到苏晴眸面前,跪下去见礼。 苏晴眸平伸了一下手,“彩娘,起来吧,不用多礼。” “是。”彩娘款款地站了起来,又屈膝一福,不疾不徐地说道,“不知大人驾到寒舍,没有准备,委屈大人少待片刻,民妇正让锦儿烧水泡茶。” “不用麻烦了,本官随便坐坐就走。”苏晴眸笑了一笑,看着彩娘道,“听说你家相公经常不在家,你们几个女人留守家中也挺不容易的吧?” 彩娘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挂虑,俗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为人随性,不喜束缚,民妇等人安待家中等他归来,便是民妇等人的本分。” “一看就知道彩娘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苏晴眸笑赞道,“你家相公可真是个有福分的人呢!” “大人过奖了!”彩娘不亢不卑地说道。 说了几句话,苏晴眸便觉这个彩娘还真是沉稳内敛,能不多说的话绝不多说半句,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什么来还真是不容易。那个锦儿虽不如彩娘沉稳,却也机灵有加,也不太合适,看来要换谈话的对象。于是笑了一笑,“听说文秀才的四个娘子个个美貌如花,适才见过锦儿,这又见过彩娘,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过为何不见另外两位夫人呢?” 彩娘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回大人,香兰回娘家去了。秀秀身子不适,方才吃了药睡下,民妇就没忍心叫醒她,还请大人见谅。” “这香兰还有娘家吗?”冯晚生忍不住好奇,拖口问道。 彩娘扫了冯晚生一眼,笑道:“里正这话问得倒是稀奇了,上到皇帝下到仆役,哪一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怎的香兰就不能有娘家呢?” “啊,不是,她不是青楼出身吗?”冯晚生果然是个好事的,没听出彩娘话里的不悦,兀自嘀咕道,“我好像记得她说过父母早就死了,还哪来的娘家啊?” 彩娘微微一笑,“香兰自幼父母双亡,被寄养在舅父家中。舅父家中贫困,便将她卖进了青楼。前几日香兰接到舅母的信,说是舅父病重,想见她最后一面。虽然那舅父对她不起,但毕竟也有养育之恩,香兰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怎好置之不理?这才匆匆赶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呢?”冯晚生嘀嘀咕咕地说道,见苏晴眸看过来,连忙嘿嘿笑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苏晴眸听着香兰的身世似乎在花月楼听过,不由莞尔一笑,看看彩娘道:“彩娘啊,本官自幼随父行医,略懂歧黄之术。听说秀秀身体不适,不知道可有什么症状,或许本官能帮上忙呢!” “啊,这个就不劳烦大人,民妇已经请了郎中帮她看过了,说是休息几日便好了……”彩娘连忙推辞。 冯晚生平日里觉得这家人挺好说话的,怎么今天知县大人来了每一个都这么别扭呢?看样子是不惹大人生气心里不痛快,这大人要是真的生气气搞不好会殃及到他自己的身上,到时候不好过的可是他。想着不由得心里着恼,“我说彩娘,你们怎么都那么不识好歹呢?大人亲自给秀秀看病,那是你们的福分,你还推三阻四的干什么呢?” 彩娘怔了一怔,“秀秀只是着凉,民妇哪敢劳烦大人……” “不妨,不如你带本官去看看她,本官亲自给她诊断一番。本官最擅长治疗伤风着凉!”苏晴眸这时候觉得带上冯晚生过来真是做对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 彩娘知道推不过了,于是福了一福,“那就有劳大人了,大人请跟民妇来!” “云姑啊,你随我去吧。其他人就留在这里,等本官回来。”苏晴眸扭头对秦云姑说道,顺便给萧占使了一个眼色。萧占会意,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去。 郁儿哪里坐得住,心里还惦记着去看看那个秀秀长得什么样子,于是嚷嚷道:“我也要跟小姐去!” “郁儿姑娘,大人是要去给人看病的,去那么多人不方便,你还是留下来等大人吧。”萧占笑呵呵地拦住她。 “什么嘛,我跟小姐身边多少年了?打下手那也是我最在行,云姐姐一个仵作哪会那些啊?”郁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不服气地嘀咕。 萧占也不跟她计较,笑了一笑,看了看冯晚生,“里正啊,我有些口渴,能不能麻烦你去催一下那个烧水的?” 冯晚生知道能跟苏晴眸出门查访的那都是不能得罪的,哪能说不呢,连忙答应着去找锦儿,催她快点烧水了。 里正前脚出门,萧占便挥了挥手,招呼几个衙役过来,悄悄地说了几句。衙役们点头,迅速地出门去了。 郁儿不解地看了看萧占,“萧大哥,你刚才跟他们鬼鬼祟祟地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他们尿急不,尿急的话抓紧去方便。”萧占意味深长地笑道。 郁儿撇了撇嘴,“少在那儿骗我了,刚才你和小姐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在密谋什么呢?” “没什么,郁儿姑娘,我们也去帮他们烧水吧。”也不管郁儿愿意不愿意,拉了她就往后面走来。 锦儿被彩娘分派去烧水泡茶,满腹牢马蚤。做舞女的时候吃饭喝水都有人伺候,嫁给文秀才之后家里的粗活儿也都让长根和丫头们包了,她哪里生过火啊?手忙脚乱地弄了半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火也没生起来,气得指着厅堂骂了起来,“该死的婆娘,你自己怎么不来生火烧水呢?别以为你是大的,就能把我当丫头使唤,我呸!你算老几?别以为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就了不起,还不是一样被相公嫌弃……”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呢?”冯晚生匆匆地跑到灶间来,见锦儿连火还没生好,不由得急了,“几位差官嚷嚷着口渴,等着喝水呢,你怎么还没烧呢?” 锦儿忿忿地瞪了他一眼,“那你来烧啊!” “我的姑奶奶,这个节骨眼你使的什么性子啊?”冯晚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来拍她的肩膀,“快把火生起来……” 锦儿肩膀一滑,躲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给老娘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是香兰,你少乱打主意。” “哎哟,你说这个干什么?”冯晚生急得跺了跺脚,“我这不是跟你说烧水的事情呢吗?你扯上香兰干什么?” 锦儿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急着巴结知县大人,那你来烧啊?都是女人,我凭什么给她烧水喝啊?” “哎哟,姑奶奶,你别嚷了,这要是被知县大人听到了,你……你不是找不自在吗?”冯晚生探头出去看了看,不见人影才放下心来,“别闹别扭了,快来烧水吧。不过那长根干什么去了,怎么让你烧水呢?” “他是彩娘的狗,当然是听了彩娘的吩咐出去办事了。”锦儿扭着杨柳细腰,坐到一边的凳子上去,抱起胳膊看着冯晚生生火。 彩娘在后院的一间厢房前面停住了,“大人,秀秀就在里面。”说着推开门,将苏晴眸和秦云姑让了进去。 打眼看去,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里不断地低声呻吟着。 苏晴眸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连忙吩咐道:“云姑,快去打一盆冷水来。” 秦云姑答应着,跟彩娘打听哪里有水井,便拿了盆子去打水了。 苏晴眸为她切了脉,又扒开她的眼睛和嘴巴看了看,不由得皱了眉头问彩娘,“她病了几天了?” “大人,两天了……”彩娘见苏晴眸脸色严肃,也不敢隐瞒,连忙说道,“大人,她的病很严重吗?” 苏晴眸冷哼了一声,“烧得这么厉害,你怎么能放着她不管呢?若不是今天本官来,恐怕她的小命就不保了。你不是说已经请郎中给她看过了吗?为什么她病得这么严重?” “民妇也不知道,确实是请郎中给她看过了,可是……”彩娘心虚地抿了抿嘴唇,说不下去了。 秦云姑打了水过来,“大人,水来了!” “找一块帕子来。”苏晴眸见彩娘还在那儿傻愣着,于是吩咐道。 彩娘连忙找了帕子来,双手递给苏晴眸。苏晴眸将帕子湿了,放在秀秀的额头上。又要了纸笔写了一个药方,让秦云姑拿出去找衙役去抓药。 “彩娘,你家里可有酒?”苏晴眸问彩娘道。 彩娘想了一下,点头,“有,有……” “快去拿来!” “是,大人。”彩娘连忙转身出去找酒了。 秀秀看来烧得不轻,嘴里一直叽里咕噜地说着胡说,“不是我,不是我,别来找我……” 第008章 宿文府 苏晴眸倒了一碗水,慢慢地喂秀秀喝了下去。 彩娘抱着一坛酒匆匆地回来了,“大人,酒来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将酒倒进碗里,解开秀秀的衣服,一边用帕子沾着擦着她的肌肤,一边问道:“彩娘,她最近可受过什么惊吓?” “惊吓?”彩娘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又连忙摇头,“没有,大人。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受什么惊吓?” “是吗?”苏晴眸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继续帮秀秀擦着酒。 秦云姑将药方交给一个衙役,又急急地赶了回来,“大人,我已经让衙役去县城抓药了。这位姑娘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我正在想办法给她退烧。”苏晴眸指了指水盆,“云姑,再湿一条帕子来。” 还不等秦云姑动,彩娘便抢着把手伸进水盆里,“让民妇来,让民妇来。” “云姑啊,你去通知萧占和郁儿他们,就说咱们今天不回衙门了,在溪头村住下。”苏晴眸想了一下,对秦云姑说道,又看了看彩娘,“本官看你们这宅子挺大的,空房也不少,就在府上借宿一晚,可以吗?” 彩娘拧着帕子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笑道:“当然,当然,大人在寒舍留宿,是民妇等人的荣幸。民妇这就去打扫房间……” “不必了,你告诉云姑那间房子方便,让衙役们去清扫就行了。”苏晴眸制止了就要往外走的彩娘,对秦云姑说道,“云姑啊,你告诉萧占他们,借文家的火灶生活做饭,用了人家多少柴,多少米,都按价给钱。” “明白了,大人。”秦云姑答应着跟彩娘一起出门来。 苏晴眸擦完了酒,帮秀秀穿好衣服,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苍白的脸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彩娘带着秦云姑和几个衙役去打扫房间了,郁儿留在厨房跟锦儿和冯晚生一起烧水。萧占找了空溜出来,到后面来寻苏晴眸。见她坐在那儿看着秀秀出神,连自己进来都没发觉,于是笑道:“她比我还好看吗?看得那么入迷。” “你来了。”苏晴眸回神对萧占笑了一笑,起身到桌边坐下,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来试探一下,没想到一脚踏进门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见了这个秀秀我就更加确定了,那个分尸案跟这文家大院一定有关系。” 萧占眼神一闪,“你怀疑那具尸体是那个四娘子香兰?” “你看看那个。”苏晴眸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对银手镯。 萧占走过去拿起来一看,“这个跟尸体上发现的手镯和脚环很像,难道真是四娘子啊……” “照这个情形看来,十之八九。”苏晴眸肃了神色道。 “我刚才让衙役们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你所说的胡靴。”萧占看了看苏晴眸的神色,“那种菜的大叔不是说在田里看到的脚印是很大的脚印吗?很大的脚印应该就是男人的脚印了,这文秀才出门好久了,文家唯一的男人就是那个又聋又哑的长根。难道你怀疑那个长根杀了香兰?” 苏晴眸摇了摇头,“你忘了吗?冯大说他碰到的是个女人。” “里正说过,长根是大娘子从娘家带来的人……”萧占露出恍然的表情,“莫非你怀疑是大娘子和长根合谋害死了香兰?” “极有可能。”苏晴眸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秀秀,“可是看到她我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萧占看了她一眼,笑了,“原来如此,你之所以要在这里留宿,不单单是为了给秀秀治病,想仔细摸摸文家大院这潭水的深浅。” “嗯,我想突破口应该就是这个秀秀。”苏晴眸看着秀秀的目光闪了闪。 “大人……”杨朱匆匆地跑了进来,“抓到一个刺客。” 苏晴眸有些诧异,“刺客?什么刺客?” “小人已经把他制服,押了过来,就在外面。” 苏晴眸和萧占对视一眼,跟着杨朱出了房门,就见院子里两个衙役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这男子肤色黝黑,长相粗犷,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此时正怒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看起来活拖拖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放开他。”苏晴眸吩咐两个衙役道,又扭头来问杨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小人在院子里闲逛,听到有人敲门,就好心地去打开了门。谁知道这个野人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抡起柴刀就朝小人劈了过来。“杨朱指了指开了口的衣服袖子,“大人,您看到了没?要不是小人躲得快,这条胳膊就让他给砍下来了!” 苏晴眸见一个衙役手里拿着一柄柴刀,另一个手里提着一串药包,于是问道:“那是什么?” “这好像是药,这个野人进门的时候提在手里的。跟我们打斗的时候掉在地上了,小人就给捡了起来。”衙役连忙说道。 “你是长根吧?”苏晴眸明白了,笑着问道,问出口才想起他又聋又哑听不到,于是比划着又问了一遍。 长根似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苏晴眸要过衙役手里的药包,打开来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交给一个衙役,让他拿到灶房去煎药。又吩咐杨朱道,“杨朱,你去把彩娘叫过来。” 杨朱答应一声,跑去找人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带了彩娘过来。彩娘一见长根被五花大绑地站在那儿,露出吃惊的神色,“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他见到衙役就抡柴刀,差点伤了人,出于无奈才把他绑了起来。”苏晴眸见长根看到彩娘的瞬间眼神就温和了许多,于是笑了一笑,“他应该最听你的话吧?你给他解释一下,等他明白了本官再给他松绑。” 彩娘看着苏晴眸的眼神多了几分惊奇。这长根确实是最听她的话,别人的话一概不听,可是这个知县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也没有工夫细想了,于是点了点头,对长根比划了半天。长根一边看一边点头,脸上的怒色渐渐散去,最后温顺地低下了头。 “大人,我已经给他解释清楚了,他不会再拿柴刀砍人了。”彩娘似乎对这个长根很是关切,急急地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对衙役挥了挥手,“给他松绑。” “是,大人。”衙役答应着给长根松了绑。 苏晴眸看了看长根脚上穿的鞋,不由笑道:“长根这双鞋挺别致的。” 彩娘一怔,继而笑了一笑,“让大人见笑了。他这双鞋本是我家相公穿旧的鞋子,不要了就被他接了过去。这不是入夏了嘛,天儿热,他就把鞋腰给剪掉了……” “我说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样式。”苏晴眸微微一笑,“好了,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去忙吧。我进去看看秀秀怎么样了!” “是,大人。”彩娘见苏晴眸和萧占转身进屋去了,才急急地招呼了长根出了院子。 彩娘安排的房子离秀秀所住的厢房甚远,苏晴眸便吩咐衙役将秀秀抬了过去,方便照看。 “啧啧,虽然病得厉害,也看得出来,长得确实不错。”郁儿打量了秀秀半晌,忍不住叹道,“那个文秀才到底有什么本事,找了这么多漂亮媳妇儿啊?” 秦云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谁知道呢。听冯大叔和里正说起来,这个文秀才除了祖上给他留下的家产,也没有什么来钱的营生,还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这些个女人为什么就都看上他了啊?”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看这几个女人就是喜欢文秀才那一口吧。”郁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俏皮话,在这儿用上了。 秦云姑摇头叹气,“唉,就算祖上留下再多的家产,这样败坏,那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吧?这几个女人不像是没有见识的女人,怎么就跟了他了呢?” “我看她们脑袋坏掉了,鬼迷了心窍。”郁儿想了半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苏晴眸听了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都是瞎操心的话,忍不住笑了,“你们俩啊,别在那儿瞎琢磨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娶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据说那文秀才肚子里虽然没有多少墨水,可是表面上却是风度翩翩的,会有女人喜欢上他那也是正常的。彩娘就不说了,她的这门婚事应该是父母说定的,她自己也没什么选择。锦儿、秀秀还有那个香兰,她们来文家之前都不是自由身,恐怕是文秀才给她们赎了身,带回来的。先不管有没有感情,恩情可是有的。她们会死心塌地地留在这儿,也是不无道理的。” “也是啊,唉,做女人真悲哀啊。”秦云姑忍不住唏嘘,“将来我一定不会嫁给这种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咦,云姐姐想嫁人了啊?”郁儿逮住一个话把儿,打趣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秦云姑连忙辩白,“没有,哪有,我就是随便说说。心上人什么的……八字没一撇……” “那就是有半撇了?看来还是有。”郁儿玩闹起来,搔着秦云姑的痒痒非要让她交代,“快说快说,是哪个?是不是咱们衙门里的?”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秦云姑一边躲着郁儿一边否认。 “好了,你们别闹了,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去吧。”苏晴眸怕她们吵到病人休息,于是赶人了。 郁儿停了手,看了看苏晴眸,“那小姐呢?” “我也去休息,她的烧已经退了,不用我们看着了。走吧。”苏晴眸起身吹了灯,带着两个人出门而去。 见三个人各自进到房里,吹熄了灯,一个人影从花坛起里窜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秀秀的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从腰间拔下一柄磨得亮闪闪的柴刀,摸到床前,对着床上的人砍了下去 第009章 出状况 眼看床上的俏娘子就要变成刀下之鬼,就听叮当一声,那黑影手中的柴刀飞了出去,又咚地一声钉在了木门上。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回神想要溜走的时候,却感觉有一个冰冷带着透骨寒气的东西抵上了自己脖颈,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房门被推开,苏晴眸目光冰冷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郁儿和秦云姑,还有几名衙役。一名衙役把手中的灯放到桌子上,又退了回来。 “长根,你果然来了!”苏晴眸冷冷一笑,“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杀人灭口!” 长根见这个阵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猛然挣拖了萧占长剑,朝苏晴眸撞了过来。 “快保护大人!” “快保护小姐!” 秦云姑和郁儿齐声地叫着,已经先一步挡在了苏晴眸身前。 “不用那么麻烦了!”还不等衙役拔刀,萧占已经一个闪身到了长根身边,出指如电,点了长根的|岤道。长根身子蓦然停住,晃了几晃,定在那儿不动了。 “哇,萧大哥好厉害!”郁儿忍不住欢呼起来。 衙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萧占小试身手,露出羡慕的神色,“萧捕头果然厉害!” “绑了!”苏晴眸吩咐衙役道。 “是。”衙役答应一声,一拥而上,将长根绑了个结实。萧占伸手解开了他的|岤道,他一脸暴怒地对着苏晴眸低吼着,方才挣拖长剑脖子上被划了一道血口,正涔涔地往外流着血,染红了好大一片衣服,显得他格外凶恶。 郁儿捂了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这小子不会真的是野人吧?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郁儿,杨朱,你们去把彩娘带到这儿来。”苏晴眸吩咐道。 郁儿和杨朱答应着出去了。 “云姑啊,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苏晴眸见长根的血越流越多了,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失血而死,于是吩咐秦云姑道。 秦云姑对长根刚才要对苏晴眸动手的事情耿耿于怀,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让衙役打了一盆清水来,要帮长根清理伤口,可是他拼命地挣扎,根本近不了身。 “非逼着我点你是吧?”萧占无奈,只能再次点了他的|岤道,这才让他老实了下来。 彩娘跟着郁儿和杨朱匆匆来到的时候,秦云姑已经给长根处理完了伤口,止了血。 “这是怎么回事?”她第二次见长根被五花大绑,脸上是满满的惊讶,一眼扫到长根身上的血迹,更是着急了,“长根,你没事吧?是谁伤了你?” 长根身体不能动,眼珠还是能动的,看着彩娘的眼神温和起来,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谁也没伤到他,是他自己弄伤的。”苏晴眸冷冷地扫了彩娘一眼,“彩娘,你调教出一个好杂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企图行凶杀人!” 彩娘愣了一下,连忙跪下,“大人开恩,长根虽然性情暴烈,可是心地善良,怎么会杀人行凶?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晴眸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官和本官这些人诬陷了你家的杂役不成?本官等人亲眼看到他手持柴刀潜入房中,企图杀害秀秀。若不是萧捕头及时拦阻,秀秀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止这样,被抓住了他还不知道悔改,竟然想要对大人动手。”秦云姑依然有些愤愤地说道,“你还想包庇他啊?难道是你指使的?” 彩娘连忙磕头,“大人,这位官差,民妇确实不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民妇指使。请大人明察!” “那你来告诉本官,长根跟秀秀有什么难解的深仇大恨,竟然冒着被本官抓住的危险,行凶杀人?”苏晴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彩娘问道。 彩娘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道:“大人,民妇确实不知道。长根虽是民妇从娘家带过来的,可是他现在跟民妇一样,是文家的人。平日他对民妇以及三个妹妹一视同仁,服侍得妥妥帖帖,哪有半点仇恨?民妇着实不知他为何如此。大人,能不能容民妇问问他?” “好,你问。”苏晴眸示意萧占给长根解开|岤道。 彩娘急急地比划了半天,长根就是低头不语。 “大人,他不肯说。”彩娘无奈地放弃了。 “那好。”苏晴眸点了点头,吩咐衙役道,“来啊,把他关起来,好生看守。不给他吃不给他喝,直到他肯说为止!” “是!”杨朱等人答应一声,走过来拖了长根便走。 彩娘看着长根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转头来看着苏晴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郁儿,送彩娘回去休息。”苏晴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郁儿将她带走了。 秦云姑颇有些不解,“大人,她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好吗?” “这个彩娘是个心思沉稳的人,不把她逼急了她是不会说实话的。”苏晴眸笑了一笑,“刚才你们也看出来,她对那长根有不一般的感情。我们就拿长根逼她一下,看她怎么办!” 秦云姑点了点头,“大人说得是。” 苏晴眸起身到床边去看了看秀秀的情况,虽然烧已经退了,可是她身体还是太虚弱,?br /gt; 红妆快断官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7部分阅读 ,看来不到明天是不会醒了,守着也没用,于是道:“不早了,我们都回去睡吧!” 三个人出门来,关好了房门。萧占知道苏晴眸一向仔细,怕她不放心,说道:“我留在外面看着这里的情况,你们只管放心去睡吧。” 秦云姑笑了笑,“大人,你一定还有些事情要嘱咐萧捕头,那我就先进去了。不打扰你们了,大人可以慢慢叮嘱。”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跑掉了。 “鬼丫头!”苏晴眸笑着骂了一句。 萧占伸手抱住她,笑道:“哎呀,我们两个的事情衙门里已经无人不知了,看来还是早点把你娶了为好,免得影响了大人你的清誉。” “你少油嘴滑舌了。”苏晴眸白了他一眼,又有些担忧地问,“你想好怎么跟我爹说了吗?他对你还是很有成见的……” 萧占笑了一笑,“我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自会想办法。你就准备好当我的娘子就行了!只要在这文家大院找到证据,这个案子也就能了结了。到时候我就去老宅见你爹!”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萧占目送苏晴眸转身回房,才收回目光,脚尖一点,上了房顶,找个干爽的地方躺下假寐。 “大人,大人!”天才刚刚亮,杨朱便急匆匆地来敲苏晴眸的门。 萧占从房上一跃而下,皱了眉头问:“杨朱,你怎么了?慌慌张张地喊什么呢?” “萧捕头,不好了,那个二娘子逃走了!” “逃了?”萧占吃了一惊,“大人不是派了衙役看着她的吗?怎么能让她逃了?” 杨朱急急地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刚才小的起来去巡查,就看到那两个衙役倒在地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就觉得事情不好,进屋一看,那个锦儿不见了,细软也都不见了,一定是逃走了,小人这才急急忙忙来通知大人。” 这时候苏晴眸和郁儿、秦云姑三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出门来,问明白了情况便一起到锦儿的房里来。果然跟杨朱所说的一样,细软都不见了。 “弄点冷水,把他们泼醒!”苏晴眸试了试两个衙役的脉象,只不过是中了迷香,并无大碍,才放了心,吩咐杨朱把他们弄醒。 杨朱连忙让人打来一桶凉水,对准两名衙役兜头泼了下去。两名衙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苏晴眸等人都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们还傻看什么看?”郁儿走过去一人踢了他们一脚,“让你们看个人都不看不住,倒是把自己给看睡着了。真是没用!睡够了吧?睡饱了吧?” 两个相互望了望,似乎记起什么来了,慌忙爬过来磕头,“大人恕罪,小人不是故意的……” “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苏晴眸看了他们一眼,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啊,大人,是这样的。”一个衙役抢着说道,“您不是让小的二人在这儿看着那个二娘子吗?我们两个就一直躲在那门后面看着她房里的动静。谁知道过了四更,那二娘子突然点了灯推开门出来了,喊着让我们出去,说早就知道我们在后面躲着了。小人见被发现了,就走了出来,告诉她大人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才让我们在这儿的,让她赶紧回房去休息,谁知道那二娘子突然舞了一下袖子,我们两个就……就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朱狠狠地戳着他们的脑袋,“你啊,还有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是看到人家那二娘子长得漂亮,放松了警惕,才出了问题。” “杨朱,行了。”苏晴眸制止杨朱道,“你去找里正,让他召集村民帮忙寻找锦儿。把能带上的衙役都带上,在这附近仔细搜索。她一个女人走不了多远,一定要把她给带回来。” “是,大人。”杨朱踢了踢那两个发愣的衙役,“你们别愣着了,快跟我找人去啊。找回来还好,找不回来你们就等着挨收拾吧!” “小姐,我也去。”郁儿自告奋勇地举了举手。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行了,你就别去跟着添乱了,到时候跑不动还得找人背你。” “小姐你就瞧不起我!”郁儿不满地撅起嘴巴。 秦云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郁儿妹妹,大人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心疼你,怕把你给累到了!” “嘻,那还差不多。”郁儿转怒为喜了,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 “走,我们去找彩娘。”苏晴眸转身往外走。 彩娘显然是一夜没睡,一脸的疲惫之色。似乎还哭过,眼睛有些红肿,见苏晴眸一大早就来了,似乎有些吃惊,“大人,是不是长根出什么事情了?” “你放心,长根好好的,没事。”苏晴眸不待她请,便自己走了进去,果然床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没有睡过的痕迹,油灯里的又也烧没了大半,看来她相当焦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彩娘啊,昨天晚上四更之后,锦儿用迷香粉迷晕了两名衙役,收拾了细软逃跑了!” 彩娘闻言大吃已经,“什么?锦儿她……她逃跑了?” “哼,你们这个文家大院还真够热闹的。”苏晴眸冷哼道,“本官只不过是来借宿一晚,你们就沉不住气了。先有长根手持柴刀去杀秀秀,再有锦儿放倒衙役出逃,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你们做过什么怕见官的事情?” 彩娘双腿一软,就势跪了下去,“大人,民妇……民妇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不对吧?”苏晴眸冷笑一声,“你分明一清二楚,你比谁都清楚。长根为什么去杀秀秀?还不是为了你?他是怕秀秀醒来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就想在秀秀还什么都没说的时候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只要保了你,他自己死活都无所谓了!你这个杂役调教得真好啊,真是难得一见的义仆啊!” 彩娘伏在地上,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却咬紧了嘴唇不肯出声。 “你可知道本官为什么来这溪头村吗?”苏晴眸见她这样,语气稍有缓和,却十分沉重地说道,“昨天晌午,本官接到报案,孙记染坊的染缸里发现了尸体。那是一截没有头没有下身的年轻女子的尸体,被染料泡的腐烂了,简直惨不忍睹。 紧接着,本官又接到一个种菜老农的报案,说翻地的时候翻出两条女人腿。本官赶去一看,是一双年轻女子的腿,跟那半截尸身相吻合之后溪头村的冯大来投案自首,说是那尸块是他一大清早运送料草去城里的时候,在村外碰到一个蒙头的女人,阴错阳差搬到车上,带到孙记染坊的。本官细细一想,这件案子一定跟溪头村的人有关,这才带人来到溪头村调查。 彩娘,你不是个糊涂的女人,你以为本官无缘无故回来你们文家大院借宿吗? 本官不想逼你,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不但被杀死还分尸几块,扔到不同的地方,真是恶毒无比……” “大……大人,您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彩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民妇招了,全都招了……” 第010章 独揽罪 “好,那你从实招来。”苏晴眸面沉如水。 彩娘流泪答道:“是,大人。是民妇欺骗了您,香兰根本没有什么娘家,她是被民妇杀死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可众人的表情里还是带了不同程度的吃惊。苏晴眸眼神闪了一闪,“你说香兰是被你杀死的,就你一个人?” “是的,大人,杀人、分尸、抛尸,都是民妇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干,还请大人明察!”彩娘一边说着一边连磕了三个响头,“杀人偿命,请大人带民妇上公堂治罪,要杀要剐,绝无半句怨言!” 苏晴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又不动声色地问道:“彩娘,那本官问你,香兰的头和腰臀被你扔到何处去了?” “在后山的一处水洼里,民女将香兰的头和腰臀装进一个油布袋子里,放进石头,连忙凶器一起沉入水底了……” 苏晴眸看了萧占一眼,萧占会意,跟彩娘仔细打听了地点,带上秦云姑一起出门而去。 “彩娘,你为何要杀死香兰?”苏晴眸继续问道。 “那香兰来到文家仗着相公的宠爱,嚣张跋扈,言辞刻薄,每每讥笑民妇不能生育,说要为相公生下几儿几女,取民妇而代之,民妇妒火难熄,便起了杀人之心。”不等苏晴眸细问,彩娘便将杀人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前些日子相公又出门而去,那香兰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嚣张了,甚至出言辱骂民妇。民妇怀恨在心,便将她骗到后园的仓房之中,将她勒死,仍然不觉解恨,便用将她分尸,扔到不同的地方去,让她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为了销毁证据,民妇让长根拆了仓房,改成了菜地……” 苏晴眸见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仇恨,却是满满的悲痛和决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彩娘啊彩娘,你又何苦呢?” 彩娘会错了苏晴眸的意思,接着她的话说道:“大人,民妇也悔不当初,可是错事已成,后悔也没有用了。请大人杀了民妇给香兰偿命吧!” “郁儿,你带彩娘去关着长根的房里,让衙役一并看守。”苏晴眸似乎不想再问下去了,吩咐郁儿道。 郁儿点了点头,带了彩娘出门去。 苏晴眸在她房里默默地站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举步出门来,来到秀秀所在的房间。 秀秀脸色大好,睡得却并不安稳,紧紧地皱着眉头,手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想是做了什么噩梦。苏晴眸摇了摇头,起身出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凝神思索起来。 “大人……”杨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小人方才带人去找锦儿,一位走亲戚回来的老乡说,五更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像是锦儿的女子在溪口村雇了一辆牛车,往衢州去了。” 苏晴眸有些吃惊,这个锦儿的动作还真快,连忙吩咐道:“杨朱,你抓紧派人回县城去报信,让朱二宝带人拦截,一定要把锦儿抓回来!还有,把搜查的人都撤回来,派几个人去后山帮萧捕头和云姑打捞尸体!” “明白了,大人。”杨朱答应着匆匆而去。 郁儿安置好了彩娘,兴高采烈地回来找苏晴眸,“小姐,这下就能破案了,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就查出真凶来了呢!” “是啊,太容易了,容易得让人怀疑。”苏晴眸苦笑。 郁儿听她话里有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小姐,那彩娘刚才不是全都招了吗?你还怀疑什么呢?” “傻丫头,你想啊,要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彩娘一个人做的,那锦儿为什么要半夜逃走呢?” “小姐,你的意思是那个锦儿也有份儿?”郁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等把人抓回来再说吧!走,我们去看看那人血菜地。” “小姐,你说这话太吓人了,什么人血菜地啊。”郁儿连连皱鼻子。 苏晴眸知道她胆小,笑了一笑,往后园而来。果然如彩娘所说,有一片新翻的菜地,有两间房那么大,土里还夹杂着砖瓦土坯砾块,不少苍蝇在菜地周围盘旋,嗡嗡直叫。 “小姐,这儿怎么这么多苍蝇啊?恶心死了,我们还是快走吧。”郁儿一边帮苏晴眸挥赶着扑过来的苍蝇,一边嫌恶地皱起眉头。 苏晴眸默默地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走吧,回去吧。” 郁儿巴不得,扯着苏晴眸飞快地跑了出来。两个人刚出了月牙门,就见冯晚生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郁儿翻了翻白眼,喊道:“喂喂,你瞅什么呢?丢了钱了?” “啊,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呢,让小人好找。”冯晚生一见苏晴眸,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苏晴眸笑了一笑,问道:“冯晚生,你是不是有事找本官呢?” “大人您真英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冯晚生先拍了几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大人,小人能不能问问这文家娘子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一大早的官差就来叫小人,让小人召集村民帮忙找二娘子。刚才又说有什么尸体,莫不是二娘子出了什么事儿了?” “看来你对文家还真是关心有加啊。”苏晴眸弯了弯嘴角,到石桌前去坐了,看了看冯晚生,“冯晚生,你是这溪头村的里正,难道你就没发觉文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冯晚生愣了一愣,继而笑道:“大人,您说笑了。小人虽然是里正,可也不能去管别人家的家事啊。再说,那长根他凶悍得很,小人哪敢经常来啊?”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文家这几个娘子平日里都是什么性情啊?”苏晴眸不动声色地问道。 冯晚生摸不透苏晴眸到底要干嘛,却又不好问,摸着脑袋想了一下,才笑道:“小人虽说也不十分清楚,可是看人还是很准的。文家这几个娘子都是很有性格的女人。先说这大娘子彩娘吧,又沉稳又贤惠,里里外外地操持着这个家。文秀才领回来几个小妾她都不生气,还对待她们跟亲妹妹一样。文秀才有这样一个娘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二娘子锦儿虽说是泼辣了一点儿,不过人长得漂亮,也聪明,还会跳舞,听说香兰没来之前文秀才最宠她。 三娘子秀秀人长得文静,胆子小,平时也不太喜欢说话,用香兰的话说就是标准的怨妇模样! 四娘子香兰嘛,您也知道,她出身青楼,身上有那么一股风马蚤味儿……” 他说到这里,见郁儿狠狠地瞪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用词有些粗鲁了,尴尬地笑了一笑,才接着说下去,“反正文秀才挺喜欢香兰的,要什么给什么,一点儿也不含糊。为此锦儿很有怨言……” 苏晴眸见他提起香兰神情之间带着一丝暧昧,笑了一笑,又问道:“本官听彩娘说,那香兰扬言要给文秀才生下几儿几女,取代彩娘的位置,可有此事啊?” “有,有这事儿。”冯晚生连连点头,“大娘子嫁给文秀才好几年,都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文秀才想要孩子都想疯了,这才纳了锦儿当妾嘛。结果锦儿来了之后肚子也没什么动静,就又带回了秀秀,秀秀没能生育,这才带回了香兰。” “哦?有这回事?”苏晴眸想起秀秀房中摆着一尊送子观音,不由得点了点头,又问道,“文秀才可曾埋怨过彩娘、锦儿和秀秀不能生育?” 冯晚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虽然几位娘子都没能生育,不过文秀才对她们都很好,未曾埋怨过半句。不过四女供侍一夫,总归有薄有厚,谁能分的那么均匀呢?彩娘为人厚道,从来不埋怨这个,不过锦儿就不行了,她巴不得文秀才整天围着自己转,为此跟香兰闹过好几回呢。” “文秀才原本是哪里人呢?”苏晴眸想了想,又问,“可是咱们青溪的人?” 冯晚生拍了一下脑袋,“我记得文秀才说过,应该是在衢州吧。对,是衢州,彩娘有一年曾回过娘家,就说是去衢州了!” “衢州?!”苏晴眸眼神一变,连忙对郁儿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郁儿听完点了点头,飞快地出门去了。 冯晚生侧着耳朵偷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不知道苏晴眸神神秘秘地在搞什么。心里还惦记着文家的事情,于是小心地问道:“大人,您想问的小人都回答您了,您能不能告诉小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小人问官差,官差怎么也不说,让小人自己来问大人您!” “你就那么想知道吗?不怕听了晚上会做噩梦吗?”苏晴眸笑问。 苏晴眸越是这么说,冯晚生越是心痒痒,更想知道,于是摇了摇头,“不怕不怕,大人您就别吊小人的胃口了,快告诉小人吧。” “那好,本官就来告诉你。”苏晴眸肃了神色,“文家四娘子香兰死了,被分尸成四块,一块在青溪县城的染坊的染缸里,一块在溪口村的菜地里,还有两块就在你们村子后山的水洼里!” 冯晚生听了这话登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嘴巴张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死……死了?” “怎么了?你很震惊吗?”苏晴眸冷冷地盯着冯晚生,“你跟她偷情的时候没有想到她会死吧?” 冯晚生听了这话更是面无人色,呆呆地望着苏晴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秀秀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第011章 清门户 “大人,尸体打捞上来了。”秦云姑满头大汗地进了院子,跟苏晴眸报告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 “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头颅和腰臀,虽然被水泡得浮肿了,不过切口跟之前发现的两部分相吻合,我想是香兰尸体另外两部分没错了。” “嗯,我们去看看。”苏晴眸起身,跟秦云姑出了院子。 碎尸被安置在文家大院前面的草地上,溪头村的村民听说出了人命案子了,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来,远远地站着看热闹,压低了声音议论着。 “听说文秀才的四娘子被大娘子杀死了……” “我就说一下子娶回来那么多媳妇儿不是好事儿,看吧,都闹出人命来了!” “你是没有那艳福,也没有那闲钱,不然你碰上漂亮姑娘会不娶啊?” “怪可怜的,听说都不是全尸,被分成一块一块的了!” “没想到那个大娘子这么狠啊,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她也下得去手……” 衙役们挺直了腰杆,板起脸,呵斥着那些想要凑前的人,“靠后靠后,有什么好看的?” “女大人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家纷纷把注意力转向走出来的苏晴眸,低声地议论起来。 “打开!”苏晴眸见地上放着一个湿漉漉的油布袋子,吩咐道。 衙役连忙把袋子打开来,就见里面露出一颗年轻女子的头,被水浸泡得很了,一张脸青白浮肿,连表情也变得模糊了。腰臀也被水浸得又肿又白,倒是显得切口愈发刺目。 彩娘被带了出来,往油布袋子里看了一眼,便含泪低了头,“大人,是香兰没错。” “来啊,带上尸首,押上彩娘一干人等回衙门!”苏晴眸一声令下,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带上彩娘、秀秀、长根和里正冯晚生以及冯大赶回青溪县城。 文家大院也贴了封条,交代冯老汉等人仔细看守,待案子审完再做定夺。 “大人,您回来了!”朱二宝得到消息,迎出衙门来。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刚才得到衙役的回报,说已经根据大人提供的消息,在衢州抓住了锦儿,正往回赶呢。未时就能到了。大人让查的事情也打听清楚了!”朱二宝连忙说道。 “那就好,先把这几个嫌犯押到牢房去,待锦儿押到,再开堂审理。吩咐厨房做饭,让大家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下!”从早上开始,众人就忙着找人打捞尸体,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衙门,到现在粒米未进,苏晴眸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把事情安排妥当,便匆匆地回到后宅,换了身衣服。 哑叔早就把饭菜准备停当了,招呼了他们一起来吃。 “太好吃了!”秦云姑看来真是饿坏了,也顾不得矜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郁儿和萧占更是连话都顾不得说,大口大口地吃着。只有苏晴眸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再回神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把一桌子的饭菜都吃光了,还在嚷嚷着没吃饱。 “你们是饿狼出身吗?”苏晴眸看着满桌的空碗碟无奈地叹气。 哑叔乐了,比划着说让他们别着急,锅里又烧了些菜,马上就好了。 吃过饭,秦云姑便带上曹水正去仵作间干活了。经过检验,香兰确是先被勒死,又被分尸。从溪头村后山水洼里打捞出来的柴刀就是分尸的凶器,检验无误,便将四块尸体缝合起来。 在衢州官府的协助下,衙役将锦儿抓获,送回了青溪县衙。 因为律条之中有案情不清尸体不能入土的规定,苏晴眸考虑到天气炎热,香兰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不能再搁置下去。决定立刻着手进行审理! 因为文秀才行踪不定,从彩娘等人口中也得不到确切消息,关于文秀才家主治家不严之责,只能等文秀才归来日后再做定夺。 “来啊,带人犯。”苏晴眸一拍惊堂木,吩咐道。 “是!”衙役连忙传令下去,将彩娘、锦儿、秀秀和长根、冯晚生一并带了上来。 苏晴眸扫了扫堂下跪着的三个女子,“你们同为文秀才妻妾,不思和睦相处,反倒起了杀人之心,杀人,分尸,抛尸,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本官都为你们感到痛心啊!事情发生之后,你们非但不止悔改,包庇的包庇,逃跑的逃跑,你们当本官耳聋眼瞎,那么好蒙骗的吗?” 锦儿眼珠转了转,开口道:“大人,冤枉啊,民妇不知道香兰被杀,都是彩娘一个人做的……” “还敢信口雌黄。”苏晴眸面现怒色,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锦儿,本官来问你,你不知香兰被杀,又如何得知是彩娘所为?你若没做亏心事又为何要夜半迷倒衙役逃走?” “民妇是……是猜测的。”锦儿声音低了下去,“那香兰平日口口声声辱骂彩娘,说她是不能下蛋的鸡,还说要取代她正房的位置,日后文家的家产都是她的……这事儿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彩娘当然也会生气了……” 苏晴眸冷笑一声,看着彩娘道:“彩娘啊彩娘,你可都听到了?”见彩娘咬紧了下唇低下头去不语,微微摇了摇头,看向秀秀,“秀秀,本官来问你,你可知香兰被杀一事?” 秀秀抬起头来,嘴唇抖了半天,才低声地说道:“知道,大人。” “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是……是,大人。”秀秀病情稍有好转,原本不佳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起来,犹豫了半晌才怯怯地开了口,“几个月前相公从外面回来,带了香兰回来。说是在送子观音庙遇到的,这次肯定能给他生个儿子……香兰也仗着相公对她的宠爱,对彩娘、锦儿还有民妇三人甚是无礼。一个月之前,香兰说自己有了身孕,相公和彩娘都很高兴。香兰说怕胎位不安稳,要吃什么血参才行,相公便出门去寻了,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没回来。 相公不在家,香兰对民妇三人的态度更加傲慢了,好几次都当面辱骂彩娘和锦儿,还有民妇那天长根出去置办东西,里正来了,之后说是受香兰所托,给她买了些东西,便到她的房里去了,好半天没出来。锦儿好奇,便偷偷地去看,结果发现香兰和里正神情暧昧,锦儿就怀疑香兰跟里正私通,跑去告诉彩娘,让彩娘留心……” 苏晴眸看了看彩娘和锦儿,“可有这事?” 彩娘点了点头,“是,大人,确有其事。” “这还有假?相公走了之后,里正三天两头地借故到家里来,跟香兰眉来眼去的,谁看不出来啊?里正半夜来爬墙,还不是让长根给抓住了?”锦儿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冯晚生一眼。 “冯晚生,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晴眸看着冯晚生问道。 冯晚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没有大人。” “你与那香兰是怎样偷情的,不许有半句假话,从实招来。” “是……是,大人。”冯晚生看到摆在一边那些幽森森的刑具,胆子早就溃散了三分,哪里还敢不讲实话,“那天文秀才叫小人去家里喝酒,是香兰作陪的。席间文秀才去方便,香兰便来跟小人搭话,动手动脚的勾引小人,还说让小人没事经常来玩后来文秀才出门去了,叮嘱小人帮忙照看几位娘子。小人想起香兰的暗示,就借故去文家走了一趟,结果香兰趁人不注意,塞给小人一封信……”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那封信现在何处?” “被……被小人烧掉了,那种东西小人哪敢留着?” “信上写了什么?” 冯晚生面露窘色地道:“她让小人过了三更从西边的墙爬进去,到她房里去……她说长根一般都是三更才回房睡觉,睡着了就是起火他也不知道,让小人放心地去……小人本不想去,可是越想越心痒难耐,就……就……” “你总共去了几次?”苏晴眸盯着他问道。 “三……三次,前两次见到香兰了,最后一次刚爬上墙头,就看到长根窜了出来,小人吓得逃走了……” 衙役们听了他这一番话,都忍不住想笑,怕破坏了公堂的严肃,都使劲地忍着。 苏晴眸脸上也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但是有关案子,她又不得不问,于是压下情绪问道:“那香兰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不曾说过,大人。她一见到小人就拉小人干那个……做完了就一脚踹开,让小人滚……” “噗……”一个衙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其他人也都憋不住了,哄堂大笑。 苏晴眸拍了拍惊堂木,“别笑了,严肃点儿。”等衙役们止住笑,才把目光转向秀秀,“你接着说下去。” “是,大人。”秀秀应道,继续说下去,“锦儿让长根晚上守在香兰的门前,吓跑了里正,就来教训香兰。香兰一口否认,还说捉j在床,光看到有人爬墙算什么私通?锦儿生气,就悄悄地留意她,结果里正从那天之后就没再来,却发现香兰来红……这才知道她没怀孕,便带了叫上彩娘和民妇一起去找她评理,还说等相公回来揭穿她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香兰骂了彩娘,打了锦儿,闹得不可开交。 那天夜里,民妇已经睡下了,却被锦儿拉了起来。问她干什么她也不说话,一直把民妇拉到后园的仓房里,彩娘和长根都在,香兰……香兰躺在地上,已经断气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苏晴眸也不催她,等她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开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民妇很是害怕,就问香兰怎么了。锦儿就凶巴巴地呵斥民妇别问那么多,说香兰死了民妇也有份儿,万一被人发现一家人都拖不了干系,连相公也会死。还说为了这样一个贱人不值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把尸体处理掉,之后相公回来就说……就说她跑掉了之后锦儿和彩娘商量了一下,就说既然每个人都有份儿,那就把尸体分了,一人扔一部分。然后就让长根用柴刀分……分尸先是把尸体分成了三份,彩娘分到下身,锦儿分到上身,民妇分到头……头,后来锦儿说民妇的那块太小,不公平,就……就从彩娘那块砍了一段下来,一并让民妇去扔民妇看到那头被吓得晕死过去,锦儿骂民妇没用,就……就跟民妇换……换了……让民妇去扔……扔上身……” 说到最后,秀秀泪流满面,嘴唇发抖,牙齿打颤,已经语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除了长根,在堂上的众人都听得脸上变色,一时间堂上的气氛分外沉重起来。 “彩娘,锦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苏晴眸目光如刀地看着她们问道。 彩娘也泣不成声,“没有,大人。” 只有锦儿紧牙关,低头不肯吭声。 “让本官说你们什么好?”对她们的无知,苏晴眸已经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无奈了,“杀人分尸这么恶劣的事情,你们竟然像是分年糕一样,还计较哪个分到的块儿大,哪个分到的块儿小……本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你们胆子还真大,想法还真独特……” “民妇知罪了!”彩娘和锦儿双双俯下磕头。 苏晴眸见锦儿不肯俯首认罪,反倒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拍了一下惊堂木,“锦儿,你可知罪?” 锦儿抬眼看了苏晴眸一眼,振振有词地说道:“那香兰欺瞒相公,还与人通j,实乃荡妇一个,民妇等人这样这样做是为相公清理门户。若不是我们杀了她,她也会被乱棍打死……” “这么说你还有功了?”苏晴眸气极而笑。 “民妇以前为大户人家跳舞,曾看到大户人家的小妾与人私通,被乱棍打死,可是官府并不过问……” “你给我住口!”苏晴眸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根据本朝律法,与人私通罪不至死,即便是用刑那也要依据律条,由官府来定罪而行。何时轮到你来判决了?不管你杀死的是j夫滛妇还是罪人,杀人者偿命,此乃天理。本官来问你们,是哪个勒死了香兰?” 彩娘往前爬了一步,连连磕头,“大人,是民妇,是民妇勒死了香兰,又威胁她们抛尸,全部都是民妇一个人的罪过,与长根、锦儿和秀秀无关……” 第012章 要聘礼 之后无论苏晴眸再怎么审问,彩娘都一口咬定人是她杀的,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的,其他人受到她的胁迫。锦儿咬紧了牙关,指证是彩娘所为。秀秀很想证明不是彩娘所为,可是她对进入仓房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有心无力。 苏晴眸审得甚是无奈,只能暂时退堂。 “来,喝碗水消消气。”回到二堂,萧占见她脸色不好,给她倒了一碗水,柔声地安抚她道,“审案子就是审案子,你就别跟着生气了,这要是每审一个案子你都生气,还不早早就被气死了啊?” 苏晴眸喝了一口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彩娘和锦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明明知道人是锦儿所杀,却无法给她定罪。碰到她们……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好了好了,不要气了。”萧占笑着抱了她一下,“世事无绝对,总还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萧占见她露出为难的神色,问道:“怎么?那办法很难吗?” “也不能这么说。”苏晴眸叹了一口气,“除了彩娘、锦儿和秀秀,知情人还有一个长根。那长根对彩娘的感情不一般,如果能让他明白他的证词关系到彩娘的生死,一定能从他那里得到实情。只是他又聋又哑,又不识字。与他沟通倒是不难,哑叔就懂得哑语,我也看得懂哑叔的手势。只是用其他方式获取的证言是不是作数我也不清楚!大周律例规定只要证人头脑清楚,口述和文字书写的证言均有效,却没有明确规定不认字的聋哑人通过别人转述的证词是否有效,这就难办了!” 萧占对大周的律例不是十分清楚,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想了一下,“不如你去问问刺史韦大人吧。他为官多年,虽然只是做了县令,可毕竟经历比你多,知道的也应该多一点。” “那倒也是,我这就去写信,派人送到杭州府去。”苏晴眸起身坐到桌前,铺开纸开始写信。 萧占摇了摇头,“唉,你还真是急性子,明天再问也一样嘛!” “那香兰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要及早把案子审理清楚了才行啊。”苏晴眸也颇有些无奈。 “律例毕竟是死律条,总也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变通一下的吧?反正验尸也验过了,验尸记录云姑不是也都写出来了吗?就先把尸体埋了呗,弄得衙门一股尸臭味儿,那才是有损衙门的威风呢。” 苏晴眸觉得萧占说得也有理,可是她毕竟做官时日尚浅,有些事情没有根据就觉得心里没底,“算了,我干脆把这个也写上,问问刺史大人该怎么办吧。” “嘿嘿,不愧是我娘子,一点就透。”萧占不无自豪地笑道。 “谁是你娘子,你少臭美了!”苏晴眸嗔了他一眼,写好了信,慢慢吹干,折好装进信封里,叫来一个可靠的衙役,让他赶紧送到杭州府去。 衙役小心装好信件,出门办事去了。 “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不如我们一起去老宅见你爹吧。”萧占拉住她的手道。 苏晴眸扫了扫他的脸色,“见我爹?” “不是说好要提亲的吗?择日不如撞日,你只要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这个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审完的,我看就今天吧。”萧占说着拉起苏晴眸就要往外走。 郁儿和秦云姑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露出促狭的表情,“二位还真是恩爱啊!” “你们别瞎说!”苏晴眸赶紧挣拖萧占的手。 萧占复又一把拉住她,对郁儿和秦云姑说道:“我这就要带她一起去找苏老爷提亲,萧某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两位姑娘可愿意陪萧某一起去?” “提亲?!”郁儿和秦云姑眼睛登时亮了,哪还有不去的道理,双双点头,“太好了,去,去,我们去!” “明天不行吗?都什么也没有准备……”苏晴眸脸色微红地道。 萧占拉住她的手不放,“有什么好准备的?我萧占来来去来来去去就这么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现在就是把这个人送到苏老爷面前,让他审查完了把女儿嫁给我而已。” “萧大哥,有气魄。”郁儿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萧占的肩膀,“我支持你,你现在就去找老爷提亲吧,我去帮你叫哑叔,哑叔可是一直很看好你的。” “萧捕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秦云姑也很仗义地凑过来。 萧占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扔给秦云姑,“这是萧某全部的积蓄,就劳烦秦姑娘跟郁儿姑娘一起去买点苏老爷喜欢的东西来。” 秦云姑掂了掂钱袋,嘻嘻一笑,“没问题,萧捕头,你放心大胆地去吧。我和郁儿妹妹随后就到!” “那就有劳了!”萧占微微一笑,拉了苏晴眸出门来。 “放手了,让人看到多不好。”苏晴眸一边走一边挣扎着,“我答应跟你一起去见我爹了,你先放开手好不好?” 萧占也知道拉拉扯扯的不好,遂放开手,又有些担忧地叮嘱她,“见到你爹,你一定要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啊!” “有你这么提亲的吗?”苏晴眸瞪了他一眼,“我啊还就真的不能说话,我要是替你说话,我爹不骂我不知羞耻才怪,就更不会同意了。” 萧占搔了搔脑袋,“也是哈,那就算了,还是我自己求他吧。” 两个人出了衙门,一起往苏家老宅赶来。没有衙役开道,青溪百姓也都放开了跟苏晴眸打着招呼,有的还拦住她聊上几句家常,萧占心里焦急,可也不忍心打破这一片官爱民民爱官的大好气氛,只能默默地站在苏晴眸身后。 本来一刻钟的路程,结果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时辰,等二人回到苏家老宅的时候,郁儿和秦云姑早就到了,用他的钱买了两坛好酒。苏全福和哑叔在厅里正襟危坐,只等着萧占来提亲了。 萧占看到这架势,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气势登时弱了,心里直打鼓。跟苏晴眸并肩跪下给苏全福和哑叔分别磕了头,才小心地开口道:“晚辈萧占,今天是为了和晴眸的婚事特地来提亲的,请两位老人家允许我们成亲。” 苏全福听了这话没出声,只是目光严肃地盯着萧占,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哑叔有心答应,可是老爷没发话,也只能沉默了。 “老爷,你快点答应啊!”郁儿见苏全福板着一张脸不出声,急了,在后面悄悄地推了他一下,“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憋死人了!” “你这个丫头,吵什么吵?”苏全福忍不住瞪了郁儿一眼,“我都还没着急,你急什么啊?好歹那也是我养大的闺女,我就不能慎重考虑一下啊?” 郁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你考虑什么啊?还不是巴不得把小姐嫁出去,找个姑爷陪你喝酒?你不急有人急,是不是小姐?” “郁儿,你别瞎说。”苏晴眸红了脸瞪她。 苏全福本想跟萧占摆一摆老泰山的威严,结果被郁儿这么一搅和威严全没了,脸也绷不住了,于是清了清嗓子,看着萧占问道:“你就这么两手空空来提亲啊?没有一点诚意!” “爹!”苏晴眸听了这话,急了,忍不住开口,“您怎么……” “燕儿,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苏全福一改平日对女儿的宠溺,肃声打断苏晴眸的话,“这事要你爹我来做主,你起来,闭上嘴在一边给我好好听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晴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起身站到一边去。 “老爷,你也太过分了吧?刚才我跟云姐姐不是给你拿来了两坛子好酒吗?是老爷你最爱喝的汾酒……” “郁儿你给我闭嘴。”苏全福把郁儿的话也瞪了回去,“你当我家闺女就值两坛?br /gt; 红妆快断官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8部分阅读 坛酒啊?今天要是没有像样的彩礼,别指望我会同意你们的亲事……” 苏晴眸明知道萧占一穷二白,身上仅有的那点钱也拿去买酒了,还会有什么像样的彩礼?不由得心里暗暗着急。 萧占也没想到苏全福会拿这个来难为他,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双手捧了递上去, “恕晚辈无能,身上只有这么一块玉佩,是晚辈的爹娘临死前留给晚辈的,晚辈一直戴在身上,是晚辈最值钱的东西了,现在就作为聘礼送给老人家您。” 苏全福拿过玉佩看了两眼,放在桌子上,扫了萧占一下,“这就完了?” “除了那块玉佩,晚辈还有这一柄长剑,是晚辈的师父留给晚辈的,也一并当做聘礼。”萧占把长剑解了下来,双手递给苏全福。 苏全福把长剑放在桌子上,仍然盯着萧占,“还有呢?” “老爷,你别太过分了,人家把玉佩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的?”郁儿火了,拍起桌子来。 苏全福也拍了一下桌子,瞪起眼睛吼道:“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郁儿还从来没见苏全福发这么大的火,被吓了一个哆嗦。秦云姑连忙过来拉住她,悄声地道:“郁儿妹妹,沉住气。苏老爷自有分寸,你就别插话了!” 萧占找遍了全身,什么也没有了,可是苏全福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一跺脚,豁出去了,“晚辈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只有一条命,您要的话就拿去吧!” 这句话说完,就闭上眼睛等着苏全福发脾气,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全福回话,抬眼看去,就见苏全福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搞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老人家,您……” 第013章 备喜事 “嗯,我同意了,你们跟哑叔商量商量,挑个吉日成亲吧。”苏全福笑眯眯地说。 萧占喜出望外,“真的吗?您老人家同意我们成亲了吗?”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苏全福依然笑眯眯。 “太好了,小姐。” “恭喜了,大人!” 郁儿和秦云姑一左一右拥住苏晴眸,连声道喜。苏晴眸看了萧占一眼,羞涩地笑了一笑。 那边哑叔已经坐不住了,起身来比划着问萧占的生辰八字,打算去选个吉日好让他们成亲。 “萧占啊,这柄长剑还给你。”苏全福拿起长剑还给萧占,脸色郑重地说,“我知道你走江湖惯了,这动武也动习惯了。不过我希望你跟我们燕儿成亲之后,除非必要,不要随便动武,更不要惹上那江湖恩怨,连累家人。就像你刚才那样,要有解剑退隐的觉悟,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人家用心良苦,萧占怎会不懂?”萧占正色地跪下去,磕了一个头,“老人家放心,成亲之后,萧占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苏全福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个玉佩暂且放在我这里,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待你们成亲之日将它摆在上座,与我一同受礼,也算是他们看到你们成亲了。” “是,老人家想得周全。”萧占没想到苏全福还粗中有细,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心里大为感动,又俯身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苏全福对苏晴眸招了招手,“燕儿,你过来。” 苏晴眸依言走过去,“爹!” “燕儿啊,虽说你从小就聪明懂事,不过爹还是要唠叨你几句。”苏全福目光慈爱地看着她,“你娘死的早,我呢这些年也没怎么用心照顾你,委屈你了。成亲之后呢,你就是大人了,不要在使性子、闹脾气。等日后有了孩子,就把这个官辞了,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吧。” “是,爹,女儿明白。”这些年苏晴眸第一次听苏全福说这么动情的话,心里有些酸楚。 苏全福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孩子。”一手拉了苏晴眸,一手拉了萧占,将二人的手合在掌中,看着萧占道,“孩子,那爹就把燕儿交给你了!” “是,老……爹!”萧占很高兴地改口叫了爹。 “哎呀,亲也提了,爹也叫了,你们就别在那儿啰嗦了,我都饿坏了。”郁儿见三个人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没完没了的,忍不住急了,冲哑叔嚷嚷道,“哑叔,我要吃饭。” 亲事成了,没有比哑叔更高兴的了,连忙比划着说这就去做饭,让大家都留下来吃饭。 “我想起来衙门里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秦云姑觉得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不想打扰他们,找了一个借口就想走。 苏晴眸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拉住她道:“你啊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日后就是一家人,你怎么还要把自己外出去呢?” “就是啊,云姐姐,你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是不是?”郁儿虎起脸来,“你要走了,我以后就不叫你云姐姐了!” 秦云姑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留下了,留下了!” “哎,这才像话嘛。”郁儿在她肩头上拍了一巴掌。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苏全福和哑叔高兴,拉着萧占多喝了几杯,结果把两坛酒都喝光了,三个人都醉了。 苏晴眸本想回衙门去睡的,但是不能留下三个醉汉不管,便让郁儿回衙门说了一声,留宿在老宅。 第二天萧占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苏晴眸做好了早饭留在桌子上,人已经去了衙门。他连忙起身洗漱,吃了点饭,也赶来衙门。 去杭州府送信的衙役已经回来了,韦南松回信说关于尸体的事情有过先例,验尸无误可以先行埋葬。但必须以棺木盛殓,以备日后出现问题,方便重新开棺验尸。至于聋哑人证词的事情,他也未曾遇到过,已经写信给刑部征求意见了。让她稍安勿躁,静候回音。 因为文家三个娘子都在大牢里,文秀才又不知所踪,苏晴眸只好安排溪头村的村民冯大将香兰的尸体带回溪头村,在衙役的帮助下葬在后山之上。当然棺木、装殓、车马、人工等资费都出自文家的财产,也事先征得了彩娘的同意。 “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应该可以安心了,怎么还愁眉不展的呢?”萧占到二堂来找苏晴眸,见她坐在那儿微蹙着眉头发愣,于是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是为了那件事情,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 “我看你最近是累坏了,反正韦大人发的是普通公文,刑部批复下来也要十天半月的。你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萧占有些心疼地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有什么事情我来替你做!” 苏晴眸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你能审案吗?” “怎么不能?我也跟你学了不少呢,不就那么几招吗?接案子,勘察现场,寻找联系人,分析所有联系人的身份、性情、习惯等等,然后推断,定论。” “说是这么说,有些事情往往却又不是那么简单。就拿文家的案子来说吧,我明明知道勒死香兰的是锦儿,可是彩娘非要抢着承担罪过,锦儿又死不承认,我也无可奈何。”苏晴眸叹了一口气,“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可是想法却那么复杂。一念之差便能关系到一条甚至几条人命,不敢松懈啊!” 萧占听她说得老气横秋,忍不住笑了,“看你,做了几天官把自己搞得跟老儒生一样。我看咱爹说得对,你还早点把这个官辞了吧。” “我也想啊,可是现在没有理由。也许……” 萧占见她红了脸没有说下去,心里明白却又故意逗她,“也许什么?” “别问了。”苏晴眸不肯说。 “说来听听嘛,我们就快成亲了,你还害羞什么啊?”萧占笑着追问。 苏晴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也许等我有了身孕,可以借故辞官。毕竟十月怀胎,不能坐堂审案,这个官形同虚设,我想就算陛下也无法回绝这个理由。” “哈,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萧占笑得贼兮兮的,惹得苏晴眸捶了他几拳。 哑叔很快选好了日子,就是这月的二十八,也就是七天后。衙门里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也都非常高兴,不当班的衙役都抽空去帮哑叔置办东西,布置新房。得知知县要成亲的消息,受过苏全福和苏晴眸恩惠的人都纷纷送来了贺礼,只有钱贵友失意得很,抱着小五子哭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祝福他们,把上次下聘退回来的东西全都当做贺礼送给了苏晴眸,说是给她添嫁妆。 “这个钱贵友其实还不错嘛,看得出来对咱们大人是一片深情呢。”秦云姑翻看着钱贵友送来的东西,样样都很贵重,忍不住感叹道。 郁儿虽然一向看不起钱贵友,经过这次的事情也对他稍有改观,“也许吧,小姐差人去退了几次,他都闭门不收,看来是真心诚意要给小姐添嫁妆。以前小看他了!” “这份人情太大了,恐怕大人要伤脑筋了。”秦云姑替苏晴眸担忧起来。 郁儿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手,“有什么好伤脑筋的,等钱贵友成亲的时候再把东西当贺礼送还给他就是了。” “傻妹妹,哪有那么简单。”秦云姑把东西整理好,直起身子来,“走吧,我们回衙门去吧。” “嗯!”郁儿点了点头,跟秦云姑一起出了门,往衙门赶来。 快到衙门的时候,就见萧占神色匆匆地走了出来,跟一个走江湖打扮的年轻男子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转过街角不见了。 “唉,云姐姐,刚才跟萧大哥说话的是什么人啊?”郁儿好奇地问道。 秦云姑摇了摇头,“不认识,可是什么大人差遣他去办什么事情吧?” 郁儿觉得秦云姑说得有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到了傍晚时分,哑叔喊开饭,饭桌上却不见萧占。 “小姐,你派萧大哥去干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郁儿嘴急地捏了一枚蔬菜丸子,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苏晴眸愣了一下,“派他出去办事?我没有派他办事啊。我也觉得好半天没见到他了,你们看到他了吗?” “是啊,中午的时候看到他跟一个背着大刀的男子说了几句什么就一起往南边去了。我和云姐姐还以为是你派他出去办事了呢,原来不是吗?”郁儿有些吃惊地问。 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今天衙门里没什么事情,我一直在书房看文书来着。” “我去找个人问一下。”郁儿说着便急急地奔到前面,找了衙役来打听。 “哦,郁儿姑娘问萧捕头啊。”一个瘦瘦的衙役似乎知道什么,挤到前面来说,“中午的时候一个背着大刀的人来衙门找萧捕头,给了我一枚奇形怪状的牌子,让我拿给萧捕头看。萧捕头看了之后脸色大变,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郁儿蹙了一下眉头,“那萧大哥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萧捕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郁儿回到后衙把打听到的情况跟苏晴眸说了,苏晴眸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几天她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听了郁儿的话,这种不安更加浓重起来! 第014章 惊退婚 “你说什么?你要退婚?”苏全福听了萧占的话脸色大变,“这是为……为什么啊?日子都订好了,喜帖也都下了,你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燕儿有什么不足吗?” 萧占一脸的憔悴之色,低垂着眼睑不去看苏全福,“对不起,老人家,是萧占背信弃义,跟晴……跟苏大人没有关系。苏大人聪慧可人,又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是萧某自惭形秽,自觉配她不起,十分抱歉……” “这件事情你跟燕儿说了吗?”苏全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了。 萧占眼神闪了闪,“晚辈未曾告诉苏大人,还请老人家代为转告一声。晚辈没有脸面见苏大人,这就告辞了……” 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去。 “唉,你等等,你等等啊,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苏全福追出门来,却见萧占人影已经消失在屋脊之后了。他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来。 “这个萧大哥也太不像话了,一走就是三天,不见人影,连个口信儿也没有。他不知道小姐会担心他的吗?他不知道过几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吗?”郁儿走来走去,神情激愤地埋怨着萧占。 秦云姑见苏晴眸的眉头越皱越深,连连对郁儿使眼色,她却跟没看见一样。 “小姐,你赶紧发个通缉告示,把那小子给抓回来,我不就不信那么多衙役还逮不到他……” “郁儿!”苏晴眸被她搅得心烦无比,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她,“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求你了,好吗?” 郁儿愣了一愣,“可……” “郁儿妹妹,我们出去吧,让大人自己静一静。”秦云姑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拉了她就往外走。 “云姐姐,你拉我做什么啊?”到了院子里,郁儿挣拖开秦云姑的手,不满地说,“我得跟小姐说说,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吧?要想点办法把萧大哥找回来才行啊,不然到了成亲的日子小姐跟谁拜堂入洞房去啊?喜帖都下了,大家都等着喝喜酒呢,到时候新郎官没了,让小姐这个一县之长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秦云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郁儿妹妹,你没看到大人的眼神吗?她已经够焦心的了,你就别再说那些话刺激她了。还有啊,萧捕头可能临时有事拖不开身,没准儿他明天就能回来了,你就别瞎猜让大人忧上加忧了,好不好?” “可是……可是……”郁儿跺了跺脚,“他人也不见,信儿也没有,多让人着急啊?我跟了小姐十几年了,最了解小姐的心思,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着急着呢。不行,我带上几个人去把萧大哥找回来……” “没有那个必要了。”苏全福进门来,打断郁儿的话,“萧占不会回来了,刚才我见过他了!” 秦云姑和郁儿惊愕地对视了一眼,“苏大叔,您刚才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是啊,老爷,你说萧大哥不会回来了,怎么回事?”郁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步跨到苏全福跟前,抓住他的胳膊,“老爷,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苏全福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听错,有当爹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吗?”说着起步进到书房来,见苏晴眸正呆呆地出神,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燕儿啊。” 苏晴眸连忙回神,起身笑了一笑,“爹,这个时间您怎么来了?” 苏全福走过来,定定地看了苏晴眸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燕儿啊,刚才萧占来找我了……” “是吗?那他人呢?”苏晴眸目光有些急切地往苏全福身后看了一眼,不见萧占的身影,只看到郁儿和秦云姑,两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心里一沉,“爹,不会是萧占出了什么事情吧?” 苏全福拉住她手,“燕儿,没事,萧占好好儿的,一点儿事情也没有。来,你坐下,听爹慢慢跟你说。” 苏晴眸依言坐下,有些焦急地看着苏全福,“爹,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他来找我说,说要退婚!” “退婚?!”郁儿和秦云姑齐声惊呼起来。 苏全福点了点头,“唉,他说自惭形秽,配不上燕儿,背信弃义也没脸来见你,让我转告你,然后就走了。爹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苏晴眸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地坐在那儿,眼神空洞,让人看了忍不住地心疼。 “老爷,那个姓萧的往什么方向去了?”郁儿吃惊过后,愤怒起来,一把抓起官刀,“我去追上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砍他个七段八段……” “我也去,找他问清楚。”秦云姑也冷静不下来了,“这不是耍人呢吗?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他说退婚就退婚了?什么人……” “郁儿,云姑,算了。”苏晴眸站起身来,语气平静地道,“你们谁也别去找,由他去吧!” 秦云姑和郁儿愣了一愣,“可是,大人……”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由他去吧。”苏晴眸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郁儿连忙问道。 苏晴眸也不回头,“有点累了,回房去休息一下。吩咐下去,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是……是!” 苏全福目送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格扇门之后,才回过身来,看了看郁儿,又看了看秦云姑,“郁儿啊,云姑啊,我一直把你们当我亲生闺女,我们燕儿就是你们的亲姐妹。发生这样的事情燕儿一定会伤心,她娘死的早,我这个当爹的又不好说什么,你们做姐妹的就多帮我劝解劝解她,多陪陪她……” 秦云姑连忙点头,“苏大叔,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劝解苏大人的。” “老爷,我知道了,我会的。”郁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萧大哥怎么能这样?小姐也太可怜了……”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先走了啊!”苏全福叹着气离开了。 秦云姑心里又憋又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自己的心情,狠狠地踢了花坛两脚。 “我去看看小姐。”郁儿起身就要往后宅走,却被秦云姑拉住了,“郁儿妹妹,先别去,先让大人自己静一静吧。她不是说没事不要打扰她吗?” “可是我担心她啊。”郁儿哭得眼睛红红的,抽着鼻子说,“那我不进去,就坐在她门外陪着她,好不好?” 秦云姑点了点头,“嗯,我也跟你一起去。” 苏晴眸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不吃也不喝,任谁叫门都不肯开,把所有人担心坏了。尤其是哑叔,隔上半个时辰就来看一眼,做好了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不能热了又重新做一份,等着苏晴眸出来吃。 第二天一早,郁儿实在忍不住了,跑去砸门,“小姐,小姐,你快点给我出来,你不知道我们都担心你吗?哑叔叹气叹太多连头发都白了。你难过你伤心你可以哭出来说出来……” “嚷嚷什么呢?” 门一开,苏晴眸跟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瞪了郁儿一眼。除了面色有点憔悴,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模样,眼睛也不红,不像是哭过。 “小……小姐,你没事吧?”郁儿想象了千万种苏晴眸出来之后的模样,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种,不敢相信地打量着苏晴眸的脸色,“你……” “你干嘛这么吃惊?见鬼了?”苏晴眸笑了一笑,像平常一样跟她打趣。 郁儿承受不住了,扭头求助地望向秦云姑,“云姐姐,你快来看看,小姐她……她可能有病了……”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丫头,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谁有病了?我好好的,哪来的病啊?” 秦云姑也被苏晴眸这个样子惊到了,在一边悄悄地打量了半晌,才小心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我肚子不舒服!”苏晴眸想了一下,捂着肚子说。 “啊?小姐你肚子怎么了?” “啊?大人你肚子怎么了?” 郁儿和秦云姑异口同声地问。 “饿了!”苏晴眸扔下两个字,转身出了院子,到厅里来找哑叔,“哑叔,有吃的吗?我都饿坏了……” 秦云姑和郁儿被闪到了,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云姐姐,她……她是不是不太对劲啊?”郁儿眨了眨眼睛,问秦云姑。 秦云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按照平常来看,她很对劲。可是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她这样是有点不对劲……算了,别琢磨了,可能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快跟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赶到厅里的时候,苏晴眸已经吃上了。哑叔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苏晴眸吃得正香,胃口似乎比平时还好。 “你们俩别在那儿愣着了,快过来吃吧,不然凉了。”苏晴眸招呼她们道。 郁儿和秦云姑迟疑地过来坐下,一边吃一边悄悄地留意着苏晴眸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小姐,你是不是失忆了?”郁儿憋得够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晴眸瞪了她一眼,“你少拿我寻开心了,我没失忆,我好得很。我认识你是郁儿,她是云姑!” “那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苏晴眸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啊,我正好有事要让你去办呢。郁儿,你带上几个衙役到老宅去找我爹,按照礼单上的记录,把贺礼都给人退回去吧。其他还有要处理的,就问问我爹和哑叔,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 郁儿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露出一点异样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心里如同拧了一个麻花劲儿,别提有多别扭了! 衙门乃至整个青溪都知道知县大人被人退婚,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晴眸的脸色,见她跟平常一样也都不敢多言语。以为她这是回光返照,等过了那个劲儿就该伤心难过了。可是过了几天也不见苏晴眸表现出什么不同来,仍然一如既往地处理衙门的事情,该吃吃,该睡睡,该笑笑,就是不见她哭。 知县大人的心真大啊!大家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也算是对这件著名的退婚事件有了一个交代了! 这天上午,苏晴眸正在书房看文书,就听到衙役来报,“大人,冯大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哦?快带进来。”苏晴眸放下手里的文书,整了整衣衫,吩咐道。 衙役答应着出门去,不多时带了冯大进门来。 “小人冯大给大人磕头了!”冯大跪下见礼。 “冯大,不要多礼,你说有急事见本官,是什么事情啊?” 冯大点了一下头,急急地说:“大人您不是让小人的爹和小人看着文家大宅的吗?小人今天早上起来到文家大院去一看,就见门上的封条给撕开了,进去一看才知道,那……那文秀才回来,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文秀才回来了?那他人现在何处?”苏晴眸有些吃惊地问道。 “小人把他们带来了,就在衙门外面呢。”冯大用手指了一下大门的方向。 苏晴眸点了点头,对门外喊道:“来啊,把文秀才给本官带到这里来!” 衙役答应着出了大门,将文秀才和一个粉裙女子带了进来。 “草民文瑜豪叩见大人!” “民女柳叶儿叩见大人!” 两个人双双跪下磕头,苏晴眸趁机仔细打量了他们一下。那文秀才身材适中,穿着一身月白儒袍,面容清秀,白白净净的,确实有几分风姿。那女子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眉眼弯弯,灵秀不俗,比文秀才那几个娘子都要好看几分。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也是文秀才看中的姑娘,恐怕就是第五个娘子了! “大人,听说草民的几个娘子犯了人命案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不等苏晴眸开口,那文秀才就忍不住了,急急地问道。 苏晴眸冷笑一声,“好你个文秀才,现在知道关心起自家娘子来了?文家大院已经被本官下令贴了封条,哪个允许你撕开封条,擅自闯入的?来啊,拖下去,先笞二十!” 第015章 杂心 文秀才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半点苦,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打?被笞了二十下便痛得爬不起来,伏在地上直哼哼。 “相公,你没事吧?”柳叶儿满眼的心疼之色。 “文秀才!”苏晴眸正襟危坐,沉声地道,“你可知本官为何罚你?” 文秀才咧着嘴点了点头,“草民知道,因为草民撕了封条。” “你以为你做错的事情只有撕了封条这么简单吗?”苏晴眸冷冷地盯着他,“娶妻纳妾,你却不思安家立业,整日在外放荡游玩,使得家中妻妾无人管束,争风吃醋,继而痛下杀手,弄出人命案子来。细细追究,你有拖不了的干系,你可知罪?” 文秀才因疼痛而难看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垂下眼睑,“是,大人,草民自知未能对各位娘子尽心、负起管束的责任,难拖罪责。可是大人,草民不相信彩娘会杀人,彩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哦?你不知事情始末原由,怎敢断言彩娘没有杀人?”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文秀才收敛了一下因疼痛而分散的心神,眼神坚定地看着苏晴眸,“大人,请您相信草民。草民跟彩娘成亲已经七年了,对她的为人再了解不过,她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做出杀人那样的事情。” “可是彩娘她亲口承认是她杀了香兰,之后胁迫锦儿和秀秀分尸、抛尸,这又做何解释?” “不是那样的,大人,一定是彩娘说谎。求您让草民见见彩娘,草民一定让她说实话。”文秀才试图往前爬,却扯动了伤口,痛得叫出声音来,挣扎了几下放弃了,含泪望着苏晴眸,“大人,求您让草民见她……” 苏晴眸见他对彩娘这番信任倒不像是虚情假意,于是脸色稍有缓和,“让你见她也可以,不过你要先说出个让本官信服的理由来。” 文秀才迟疑了一下,“大人,能不能让草民跟您单独说?” “可以。”苏晴眸挥了挥手,让衙役带了冯大和柳叶儿下去,“你现在可以说了!” 文秀才把头往手上碰了一碰,算是磕过头了,“多谢大人。”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彩娘对草民感恩的情分多余夫妻情分。在嫁给草民之前,彩娘有一个意中人,就是长根。 长根是彩娘娘家管家的儿子,两个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彩娘和草民是指腹为婚的,还没出生就已经定下了婚约,到了成亲的年龄,彩娘死活不肯嫁给草民,并且跟爹娘说出了和长根的情谊。 结果彩娘的爹娘大怒,将长根毒打了一顿,结果伤了他的……他的子孙根……还送了他一碗毒药,让他要么放弃彩娘活着,要么选择彩娘去死,结果长根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碗毒药。虽然救过来了,可是从此变得又聋又哑,成了废人。 彩娘爹娘以生根的性命相威胁,彩娘则以带上长根陪嫁为条件,这才嫁给了草民。 成亲的当天夜里,彩娘将自己跟长根的事情告诉了草民,还说腹中怀有长根的骨血,求草民成全。草民了解她的心思,也可怜她的处境,但是草民的爹娘是极其看中脸面的人,若是彩娘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草民考虑到这些,并没有答应休妻,而是帮她保守这个秘密,还差了丫鬟好生伺候她。 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彩娘不小心跌了一跤,腹中的胎儿也掉了。她大病了一场之后,似乎对草民产生了几分情谊,日后再也没有让草民休妻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几年,彩娘一直没有身孕,草民的爹娘也相继过世了。一开始草民怀疑彩娘上次跌落了胎儿伤到了身体,找了不少大夫给她瞧,却都没瞧出什么来。后来碰上一个郎中,他建议草民不要光给彩娘治病,也要给自己瞧瞧。 草民这才想到有可能是草民的问题。可是这毕竟关系到男人的尊严,草民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一怒之下,便从衢州搬到了溪头村。后来纳了锦儿为妾,锦儿也一直没有身孕,草民这才慢慢相信是自己的问题了。家里的丫头背地里也都开始说三道四,草民便将那些使唤丫头都辞退了。 可是草民碍于颜面并没有说出来,便以游玩为名,到别处去寻那些良医为草民治病,一边寻找那些八字里旺夫旺子的女子做妾,想让她们给草民带来子孙运,就这样相继纳了秀秀和香兰。不久之前香兰说是自己有了身孕,草民非常高兴,以为自己的毛病治好了,赶忙让彩娘请了大夫来给她安胎。谁知道却不经意间看到香兰给那大夫塞了好处,草民心里明白,香兰是骗了自己。可是草民对她们心中有愧,并没有点破,加之心中郁闷,所以香兰让草民出去找血参,草民便借机出门去了又到别处找了一个大夫看病,也碰上了柳叶儿。柳叶儿的娘是出了名的多子命……”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跑题太远了,连忙改了口,“草民这次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慌慌的,感觉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就连忙赶了回来。谁知道一到家便看到门上贴着封条,忙乱之下便撕开封条进门去看,果然不见彩娘她们的身影。后来冯大来了,草民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你说彩娘不会杀人的理由就是她对你感恩吗?”彩娘和长根的事情苏晴眸早有怀疑,派了衙役前去衢州打探也证实了这一点,彩娘在加入文家之前跟长根有过一段私情。至于怀有身孕的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文秀才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彩娘对草民的感情除了夫妻情分,更多的是感恩之情,她说过这辈子会当牛做马报答草民,绝对不会做为祸家门的事情。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是向来一诺千金,所以草民才会放心将那么大一个家交给她出门办事,即便是纳了再多的妾也仍然让她做正妻。草民也知道家中妻妾多了容易出事,每次出门都细细叮嘱彩娘,要多照顾那几个小的,有什么事情多担待她们,实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一定要等草民回来。彩娘她亲口答应过草民,她连骂也舍不得骂她们一句,就更别说是因为吃醋起杀人之心了!” 听了文秀才的话,苏晴眸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既可恨可怜又可笑的人,文秀才是,彩娘是,长根也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纠缠的到底是爱还是恨?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人,您要相信草民,为彩娘做主啊。”文秀才见苏晴眸不肯说话,以为她不可答应,连忙磕头求情。 “文秀才,那依你看来香兰是被谁杀死的呢?”苏晴眸盯着他看了良久,才缓缓地开口问道。 文秀才迟疑了一下,“这……这草民不敢妄自揣测,但是草民敢跟大人保证,绝对不会是彩娘……” “文秀才,本官让你见彩娘,你能说服她说出实情吗?”苏晴眸本也不相信人是彩娘杀的,本想让长根说出事情,可是刑部的答复迟迟没有下来,这个案子已经一再耽搁了! 文秀才连连点头,“是,大人,草民一定能说服她。” “好,本官就相信你一回!”苏晴眸点了点头,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去大牢里把彩娘带到这里来!” “是!”衙役答应一声,很快将人带了来。 彩娘看到文秀才显得甚是吃惊,“相……相公……” “彩娘!”文秀才挣扎着跪了起来,拉住彩娘的手,眼神里是满满的疼惜,“彩娘,你受苦了……” “给你们半个时辰,好好谈谈吧,本官先出去了。”苏晴眸起身出门来,让衙役守在门外。想了一下,让人去后衙叫来了哑叔,带上录事一起到大牢来见长根。 长根正倚靠在墙角打盹儿,感觉到有人来了,懒懒地睁了一下眼睛,复又闭上了。 苏晴眸见他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让狱卒打开牢门,走进去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扭头对哑叔说:“哑叔,请您帮我告诉他,我想问问他关于彩娘杀死香兰的事情,他的证词关系到彩娘罪行的轻重,甚至生死!” 哑叔点了点头,比划着把苏晴眸的意思告诉了长根,长根果然动容了,不再像先前那般闲适了。 哑叔将苏晴眸的话转给长根,再将长根的话转给苏晴眸,苏晴眸再转述给录事,让他做好记录,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说清楚的话,这样一来二去的倒是浪费了许多时间。 回到二堂的时候,文秀才和彩娘早就谈完了。 “怎么样,你们可谈清楚了?”苏晴眸扫了扫两个人,均是面带泪痕的,看样子谈得很动情,于是问道,“彩娘,你可想清楚了?” 文秀才见彩娘低头不语,急得扯了扯她的衣服,“彩娘,你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要跟大人说实话的吗?快说吧……” 彩娘犹豫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大人,民妇确实说了谎,人不是民妇杀的,而是锦儿。那天民妇被香兰气得头疼,没吃晚饭便躺下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大约亥时的时候,锦儿慌慌张张地来找民妇,一见面就给民妇跪下了,说自己闯祸了。 民妇连忙问她闯了什么祸,她说自己跟香兰争吵,太过气愤,失手将她勒死了。民妇大吃一惊,急忙去看,果然见香兰倒在房里,已经没了气息。 民妇害怕了,就要报官。可是锦儿抱着民妇的腿苦苦哀求,说不是有意要杀人的,如果报官她就全完了。请求民妇看在她也是为相公抱不平的心意上帮帮她,她才二十岁,还不想死。还说万一被官府知道了,我们都拖不了干系,到时候文家就家破人亡了民妇答应过相公,要照顾好这个家,怎么能让文家家破人亡呢?反复思量之后便答应帮她毁尸灭迹。于是叫来长根将香兰的尸体搬入后面的仓房。 锦儿说这件事情瞒不过秀秀,便将秀秀也拉了来 分给民妇的那一部分,民妇让长根带出去处理了;锦儿则扔到了后山的水洼中,秀秀胆小,迟迟不肯出去扔,后来被锦儿逼着出门,谁知道她还是忙中出错了我们说好谁扔到什么地方只能自己知道,这样就算别人查起来我们也不会暴露。可是后来大人突然上门来,锦儿害怕了,便来找民妇商议。 民妇本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民妇的责任,相公将这个家和几位妹妹交给了民妇,若是民妇不是光顾着自己生气,多劝解一下锦儿和香兰,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了。民妇欠了相公一个人情,就一并把罪责承担了,也算是回报了相公的恩情了。于是民妇问了锦儿抛尸的地点,还给了她地址,让她先到衢州民妇的娘家去避一避……” 因为彩娘说了实话,长根也作证说人是锦儿杀死的,也算是事实清楚了。苏晴眸重新开堂审理了文家小妾被杀一案,锦儿得知彩娘全部招供,也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供认不讳。 锦儿因为主谋杀人,并胁迫彩娘等人毁尸灭迹,重罪难恕,当以杀人之罪问斩。彩娘和长根虽被胁迫,却参与了分尸和抛尸,还编造假证言蒙混视听,阻挠查案,亦是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边远之地,戴罪反省。此三人的罪行,待上报刑部批复之后,再行实施。 至于秀秀,自始至终都是被胁迫,而且有立功表现,不予追究。文秀才以治家不严之罪,杖责三十。冯晚生因为与香兰偷情,杖责五十,加上溪头村村民反应他平日里欺压百姓,以官府的名义乱设税名,革去里正一职,没收多余财产。溪头村的里正由冯大来做! “你们一个一个,锦儿,你因为嫉妒之心杀人;彩娘,你因为愧疚之心心做了从犯;长根,你因为喜欢她的一己私心为她包庇;秀秀,你因为亏心险些丧命;文秀才,你更是因为那卑微的自尊心,将这么多女子的幸福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的心,打着各种小算盘,就如同那杂色染坊里的染料,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红色!”苏晴眸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声调沉重地说,“不管你们之间纠葛着什么样的感情,都不能拿人命当做偿还和弥补的手段,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本官真想把你们的心都掏出来,放进红坊的染缸里染上一染!” 堂下的个人个个都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可是错事已经铸就,后悔也晚了! 第001章 生病了 “大人没事吧?”秦云姑担忧地望了望书房的方向,“自从萧捕头退婚以后,她就没日没夜地看公文,查案子,实在没的干还去下面村里四处走访,人都瘦了一圈儿了!最要命的是,从那天之后,就没听她提过萧捕头,一个字儿也没有。偶尔从别人那儿听到,也面无表情的……” 提起萧占,郁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哼,那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提来干什么?下次别让我看到他,不然我非把他拍扁了切碎了拿去喂狗!” “唉,郁儿妹妹你不懂。”秦云姑叹了一口气,“这人啊不怕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怕有不痛快的事情憋着不说,容易憋出内伤来的!” 郁儿听了眨了眨眼睛,“真的吗?云姐姐,憋出内伤来会怎么样啊?” “会生病啊。我看大人再这么下去就离生病不远了……”秦云姑看着书房若有所思地说。 “郁儿!” 正说着,就听到苏晴眸在 红妆快断官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2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29部分阅读 苏晴眸在书房里喊郁儿的名字。郁儿连忙跑了进去,“小姐,什么事?” “你来试试我是不是有点发烧啊?我头怎么这么痛呢?”苏晴眸皱着眉头道。 郁儿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对比了一下,果然有些烫。“不行了,小姐,你果然生病了,快回后衙去休息,我去给你叫老爷来!” “行了,就不要惊动我爹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着凉了。你帮我去抓到药过来就行了。”苏晴眸一边说着一边写了一张药方交给郁儿,“快去吧!” 郁儿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她,拿着药方出门来,压低了声音喊道:“云姐姐,云姐姐,小姐真的生病了……” “啊?真的生病了?大人怎么了?”秦云姑连忙问道。 “她发烧头痛呢,让我去抓药。” 秦云姑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哟,我这张乌鸦嘴!郁儿妹妹,你快去吧,我去看看大人怎么样了!”说着急急地进门来,“大人,你没事吧?” 苏晴眸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头有点痛。” “还说没事,发烧这么厉害。”秦云姑不由分说,拉起她来就走,“您别再看公文了,赶紧回去休息去。” 苏晴眸拗不过她,放下手里的文书,“好了好了,我回去休息还不成吗?你就别拽了,胳膊都快被你拽掉了!” “嘿嘿,对不住了大人,我这不是着急吗?”秦云姑笑了两声,陪苏晴眸回到后衙房中,安置她躺下,用冰帕子给她敷了额头,又跑去厨房找哑叔,熬了姜汤来,一勺一勺地喂给苏晴眸喝。 苏晴眸被她弄得不好意思了,“云姑啊,你让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病得不能动弹了!” “不行不行,大人您是青溪的父母官,要是病倒了青溪老百姓可怎么办啊?”秦云姑一本正经地道,“您的身子可不是自己的,是全青溪百姓的。” “你就别给我扣帽子了!”苏晴眸忍不住笑了,“坐在堂上我是青溪的父母官,下了堂我就是普通人一个!” 秦云姑扁了扁嘴,“原来大人还知道自己也是普通人啊?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人呢,没日没夜地看公文,一刻不得闲地忙活。那皇帝也没规定做知县就得整天不得闲啊?” “看来你对我是满腹怨言啊!”苏晴眸笑。 “反正啊,不准你出门了,在屋里好好休息几天。衙门的事情就让朱二宝去管好了!”秦云姑见手中的姜汤碗塞到苏晴眸的手里,“我这就去告诉朱二宝去!” 秦云姑还真是说做就做,嘁哩喀喳把衙门的事情安排好了,又跑了回来。见苏晴眸虽然躺着,却没有半点睡意,不由得心疼,“大人,你心里有什么别憋着,跟我说说吧!” “你别瞎猜了,我没什么事儿。”苏晴眸明显言不由衷。 秦云姑叹了一口气,“大人,我也是女人,能不了解你的心思吗?前一天还相亲相爱有说有笑的人,一转眼就人走茶凉,连个信儿也没,放在谁身上谁也难受。看你这些日子一天天地瘦下去,我们在一边儿看着都难受呢。实在难受你就哭一场,哭出来就痛快了!” “云姑啊,我心里确实难受,可是哭不出来。”苏晴眸苦苦一笑,眼神飘渺起来。 秦云姑默默地看了她半晌,轻声地问道:“大人,你怪萧捕头不辞而别吗?” “不怪。”苏晴眸回神来对她一笑,“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怕见到我下不了狠心离开,要是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正因为了解他的心情,也相信之前交出去的心是真的,所以不怪他。” 秦云姑一把抱住她,“大人,你为什么把什么都看得那么透啊?多辛苦啊……” 苏晴眸没有说话,把脸靠在苏晴眸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 “什么情况?玩抱抱吗?也算我一个。”郁儿从外面闯进来,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被落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过来抱住她们。 三人默默地坐了半晌,才松开彼此。却又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约而同起笑了起来。 “好了,大人,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衙门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秦云姑强制苏晴眸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我和郁儿妹妹去给你煎药,你先睡一下!” “好!”苏晴眸点了点头。 出了门,郁儿扯了扯秦云姑的衣服,“云姐姐,刚才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总算是掏出她一句心里话了。”秦云姑叹了一口气,“郁儿妹妹,再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们要想个办法。” 郁儿虽然平日里鬼主意不少,一到真章却拿不出像样的主意,想了半晌也没搜刮出什么好办法来,于是看向秦云姑,“云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是有心病,心病要从心下手啊。”秦云姑摸着下巴,露出一副智者的表情,“把咱们大人的心思从萧捕头身上转移开来就好了……” “那要怎么转移?”郁儿眼睛亮起来,耳朵凑过来,就等着秦云姑出主意了。 苏晴眸虽说病得不太严重,可是这些日子着实也有些累了,加上秦云姑和郁儿像是看犯人一样把她关在后衙,不让她去前面。衙门里也没什么事情,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两天,起来之后身子却是轻快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信步来到二堂,就见郁儿正跟一个衙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见她来了连忙散开,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她打招呼,“小姐,你来了,嘻嘻!” “你这个鬼丫头,又指使衙役帮你做坏事了是吧?”苏晴眸笑骂道。 郁儿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姐你看我像是做坏事的人吗?” “你做的还少了?”苏晴眸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走进书房,发现摆在里面的文书都不见了,于是问道,“郁儿,公文都弄哪里去了?” 郁儿不回答,对着门外拍了拍手,就见两个衙役应声而来,一个端着一个托盘送到苏晴眸面前,一个托盘上放着茶壶茶碗,一个托盘上放着瓜子蜜饯。 “你们这是干什么?”苏晴眸不解。 “大人,是郁儿姑娘和秦姑娘吩咐准备的。”衙役说着退了下去。 郁儿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姐,我和云姐姐商量好了,公文呢就让朱二宝帮你看,你今天什么也不许干,喝着茶水,吃吃瓜子蜜饯,闷了就找人来聊聊天。就这样,我带着那帮傻蛋衙役练功去了,啊……” 也不等苏晴眸搭话,她便摆了摆手,跑了出去。 “好嘛,把我架空了。”苏晴眸苦笑,一抬眼,就看到门外探进来一张女人的大脸,被吓了一跳,“谁在外面?” “嘿嘿,苏大人,是老身啊。”那张脸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身子一晃走了进来,肥胖的身子上裹着石榴红色的衣裙,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涂了两团胭脂,浮在面皮儿上,笑起来让人担心胭脂会从脸上掉下来。两条浓眉像是用烧火棍描过,直直地躺在眼眶上。其实她人本不是很丑,生生打扮丑了! 这个人苏晴眸认识,她是青溪县城有名的媒婆,人称媒婆糖,其实她夫家姓张,只是因为她说起媒来粘死人,大家都叫她媒婆糖。 “这不是糖大娘吗?你到衙门来有什么事情吗?”苏晴眸笑着问道。 也不用苏晴眸招呼,媒婆糖就扭着腰身走过来坐下,“哟,大人,您这么忙,老身若不是有事哪敢来打扰啊。”说着从袖管里掏出两张纸来递给苏晴眸,“大人,您看看。” 苏晴眸展开一看,见纸上画着两个年轻男子的头像,不由得诧异,“糖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还看不出来吗?”媒婆糖捏着兰花指笑道,“老身是来给大人说媒的。这两位公子可都是咱青溪数一数二的人才,大人您瞧瞧,瞧上哪个了?” 苏晴眸将那两张纸还给媒婆糖,淡淡地笑道:“糖大娘,我谁也没看上,我现在不想成亲,您还是别费心思了。去别家给人说媒吧!” “哎?大人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想成亲呢?前些日子不是还下了喜帖……”说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转了话风,“那……大人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说给老身听听,就没有老身说不成的媒……”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突然笑靥如花地看着媒婆糖,“糖大娘,我还真有一个喜欢的男人,不知道您老能不能帮小女说成了?” “包成包成,你说吧,什么人?”媒婆糖拍着肥鼓鼓的胸脯保证道。 第002章 拜福祠 “长孙晟……长孙晟……”媒婆糖出了二堂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这是谁家的公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秦云姑和郁儿藏在外面,看到媒婆糖出门来,连忙将她拉到隐蔽处询问,“糖大娘,怎么样了?我们大人说什么?” “苏大人说老身给选的那两个公子她都看不上,说很倾慕另外一个公子,叫长孙晟的。”媒婆糖自觉对这青溪比较熟悉,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于是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可知道这长孙晟是哪家的公子?” 秦云姑和郁儿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不知道。”郁儿更是纳闷,“我从小跟小姐形影不离的,没见她跟什么人家的公子有来往啊?这个长孙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大人有心仪的男人,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了。”秦云姑为自己出的方法管用而兴奋起来,拉住媒婆糖的手,“糖大娘,您是咱青溪最有名的媒婆,谁家有待嫁的姑娘谁家有待娶的公子,您老心里都一清二楚。咱们大人的婚事就拜托给您了!” 媒婆糖本就在苏晴眸跟前打了包票的,被秦云姑这么一夸,哪里还能说个不字,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姑娘你放心,老身我一定把这位公子给她找出来,包成,包成!” “去吧去吧,加油哦,糖大娘!”郁儿笑嘻嘻地对媒婆糖摆了摆手。 “郁儿,云姑,你们进来!”苏晴眸在里面喊道。 秦云姑和郁儿听了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又相互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还不快进来?”苏晴眸的语调带上了不悦。 两个人无奈,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大人,嘿嘿……” “你们两个好像跟媒婆糖很熟啊!”苏晴眸啜了一口茶水,目光锐利地盯她们。 两个人齐齐摇头,“不熟不熟,绝对不熟!” “行了,你们那点儿小心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苏晴眸放下茶杯,缓和了脸色,“郁儿,云姑,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提亲这种事情就免了,我现在还不想嫁人,等想嫁人的时候我会跟我爹说,找媒婆提亲之类的事情那也该是我爹做主的,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郁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憋不住开口了,“小姐,你不是还惦记那谁呢吧?那种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还想着他干什么啊?我看……” “郁儿,这件事情跟那件事情是两码事,不要再说了。”苏晴眸见两个人露出尴尬的神色,意识到大概自己说话太重了,于是笑了,“好了,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既然你们不让我在衙门里看公文,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郁儿的脸立刻多云转晴,“去哪里啊?小姐,去逛街吗?” “逛什么街?我这身份逛街等于扰民。”苏晴眸站起身来,“我听说最近城外的福祠香火很旺,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啊?去拜菩萨啊?没劲。”郁儿晶亮的眼睛立刻暗淡下来。 秦云姑扯了了她一把,“郁儿妹妹,你可别小看这个福祠啊,那里面供的可是从咱们青溪后山成仙的福神,对咱青溪有感情的,青溪人去求,无论是求财运还是求姻缘,都可灵呢。听说跟卢老员外祖上同宗,所以他才出钱修了这个福祠。其实呢,人家没把这个福神当成是神仙,是当祖宗供的,所以才叫福祠,不叫福神庙嘛。” “我怎么不知道?”郁儿想了半天对那什么福神以及卢老员外都没什么印象,奇怪地打量了秦云姑两眼,“云姐姐你才来青溪没多久,怎么这么清楚哦?” 秦云姑嘿嘿一笑,“是朱二宝告诉我的!” “好了,我们走吧。”苏晴眸见郁儿也有了兴致,于是招呼她们道。 秦云姑叫上杨朱和俞光两名衙役,五个人便一起出城,直奔后山的福祠而来。 一路上看到不少百姓跨着篮子,带着香烛往山上走来。 秦云姑见上山的路都是用青石铺成的,铺的很仔细,忍不住赞叹,“没想到这个卢老员外人还挺好的,自己有钱也不忘给乡亲们造福呢!” “什么嘛,他家是开采石场的,这点石头算什么?”郁儿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秦云姑不同意地说:“家里就算开金矿银矿,没这份心思也没用不是吗?我就觉得卢老员外人不错!不过大人,员外不是官吗?官也能开矿吗?” “这个卢万生并非真的员外。”苏晴眸笑了一笑,给她解释说,“卢万生的爹曾经捐过一个员外,卢老员外死了之后,乡亲们叫习惯了,也称他为员外。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卢老员外了。并不是实有的官职,只是称呼而已!” 秦云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几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半山腰上的福祠。传闻果然不假,来福祠烧香求福的人还真是不少,其中也不乏大姑娘小媳妇儿。 “小女子道是谁,这不是咱青溪的父母官苏大人吗?”柳曼嘴角挂着浅笑,带着丫头和伙计走福祠里走出来,看到苏晴眸便过来招呼,“怎么,大人也来祈福吗?” 苏晴眸微微一笑,“听说这里最近很热闹,过来看看。” “大人为官清正廉明,已经是咱们青溪百姓最大的福了。”柳曼扬起嘴角,目光里带了几分戏谑,“大人莫不是来求姻缘吧?” 苏晴眸被人退婚的事情传遍了青溪,这位大小姐肯定也听说了。郁儿本就看她不顺眼,听她话里带着嘲讽更是气不不打一处来,“你说话注意点儿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萧大哥,萧大哥不喜欢你,你就嫉妒我家小姐……” “郁儿,别说了。”苏晴眸拉住她,又对柳曼笑了一笑,“郁儿这丫头说话没个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柳曼脸上早就不好看了,仅有的一点笑意也消失无踪,冷冷地扫了苏晴眸一眼,“大人自家的丫头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了,出来随便咬人丢的可是大人的面子……” “你说谁咬人?小心我咬死你……”郁儿听她话里的意思拿自己当狗了,当场就要发飙。 秦云姑怕她惹出乱子来,拦腰抱住她,“郁儿妹妹,别闹了,别人都看着呢!” “小女子拜过了,大人慢慢拜吧,告辞。”柳曼无视郁儿的愤怒,对苏晴眸福了一福,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小心看着路,别摔个嘴啃泥。”郁儿对着柳曼的背影忿忿地说了一句。 苏晴眸看了柳曼的背影一眼,转身往福祠里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阵惊呼,连忙回头,却见柳曼不知道怎么的跟别人撞到了一起,摔倒在地上。 “哈,活该,让你嘴巴不留德,摔跤了吧?”郁儿看了此情景很没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秦云姑抽了一口冷气,“这石板路的,摔一下肯定很疼。” “疼死她活该了,谁让她说小姐来着。”郁儿继续幸灾乐祸。 跟柳曼撞在一起的也是个姑娘,看衣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身后也跟着丫头伙计。两边的下人各自扶起自己的主人,争执了起来,却被两位姑娘制止了。主人没有计较的意思,下人也就没脾气了,各自簇拥着自家主人离开了。 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苏晴眸招呼了郁儿和秦云姑等人进到福祠来,挨着号上了几柱香。郁儿还请了三个福袋来,分别写上苏晴眸、秦云姑和自己的名字,挂到外面的福树上去。 “哎,小姐,咱们不下山吗?”出了福祠,郁儿见苏晴眸捡了上山的路走了过去,连忙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难得出来,不如就去山上游玩游玩吧。” “稀奇了,从小跟老爷上山采药,你还没玩够啊?”郁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秦云姑自从来青溪除了跟苏晴眸办案,还没上山游玩过,高兴地跟过去,“玩吧,玩吧,难得这么清闲。” 两个衙役是跟班,当然也没意见。郁儿虽然懒得爬山,可是苏晴眸执意要去,她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来了。 “大人,那些车是干什么的?”爬到半山腰,秦云姑指着从山里走出来的牛车,问道。 不等苏晴眸回答,郁儿就抢着说道:“还不是从采石场运石头的嘛。” “你们说的那卢家的采石场就在这附近啊!”秦云姑恍然大悟。 苏晴眸站在那儿默默地看了半晌,突然一指,“走,我们下去看看。” “一个采石场有什么好看的?”郁儿嘀咕。 几个人从山坡下慢慢地走下来,沿着山道往上走。 “几位大哥,请问你们这车上拉的是什么啊?”苏晴眸一路上走过来,见了不少拉石头的牛车,车上只有一个拉脚夫。唯独这辆车上罩着油布,是用马拉的,还有四个壮汉子押车,心里感觉奇怪,于是让杨朱和俞光把车拦下,走过去问道。 那几个壮汉没有答话,相互望了一眼,赶车的突然朝马屁股上猛地抽了一下,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跑。若不是杨朱和俞光躲得快,恐怕要被这装得满满的马车碾成肉酱了。就连苏晴眸也被马车挂了一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郁儿和秦云姑大吃已经,双双抢过来扶,“小姐,你没事吧?”“大人……” “没事没事。”苏晴眸强忍着屁股上的生疼,问两个衙役道,“杨朱,俞光,你们两个没受伤吧?” 杨朱俞光摇了摇头,“没有,大人,您还好吧?” “我没事。”苏晴眸伸手整了整衣服,“只是衣服被刮破了一点,没伤到皮肉。” 秦云姑帮她把身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忍不住愤愤然,“那些人怎么那么粗鲁?一声不吭突然就冲过去,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不然干嘛见了大人就跑……” “小姐,我去追上他们,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郁儿早就按捺不住了,官刀霍地一声拔了出来。 “大人,要不要我们回去通知衙门的弟兄们,拦住他们问个清楚?”杨朱也请示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算了,随他们去吧。我们上山去看看!” 拐过一个山头,就到了卢家的采石场,苏晴眸本想进去看看,却被守在山口的伙计赶了出来,只好又原路折了回来。 “大人,您干嘛不道明自己的身份呢?”秦云姑被那些伙计呵斥了一顿,感觉心里憋屈,走出老远还耿耿于怀。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不过是随便看看,何必要拿身份出来压人呢?既然既然不让看,咱不看就是了嘛!”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一个采石矿吗?还弄得跟皇宫一样,守得严丝密缝的。”郁儿朝山上啐了一口。 秦云姑总觉得郁儿似乎对卢家有敌意,于是问道:“郁儿妹妹,你是不是跟那卢家有什么恩怨呢?” 还不等郁儿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人回头一看,就见年轻男子骑着马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大人留步”。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跟前,勒住缰绳跳下马背来,撩开长袍下摆便跪,“草民该死,不知道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一张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灵活的圆眼睛,即便跪下磕头的时候眼珠子也滴溜乱转。 郁儿显然认识他,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苏晴眸则微微一笑,“原来是卢公子,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那男子依言起身,赔笑道:“听说大人适才光临采石场,却被两个伙计有眼无珠挡在了外面,草民已经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还请大人不要生气!” “卢公子,我今天是来福祠祈福的,一时兴起就上山来走走,结果一不小心走到采石场去了,并不是因为公事而来。”苏晴眸波澜不惊地笑道,“伙计也是尽责,没有什么过错。” “大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好气量!”男子笑着奉承道,又转过头来对郁儿抱了抱拳,“郁儿姑娘,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 郁儿脸上写满了厌恶,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好不好关你个色狼什么事?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不然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第003章 被绑架 “郁儿妹妹,你到底跟那个卢公子有什么恩怨啊?”走出老远,秦云姑回头看了一眼,卢安还站在坡上看着这边,于是扯了扯郁儿问道。 “不要跟我提那只色狼——”郁儿捂住耳朵大叫着跑到前面去了。 她越是不说,秦云姑就越好奇,又来问苏晴眸,“大人,郁儿妹妹到底怎么了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烈地讨厌一个人!” “是有那么点儿原因的。”苏晴眸抿嘴笑了一笑。 “哎哟,急死人了,大人,你就告诉我吧。”秦云姑拉住苏晴眸的胳膊不肯松开。 苏晴眸拗不过她,只好说了,“这会儿说来差不多两年前了吧,我和郁儿跟我爹上山采药。卢安也带着仆从去山上抓野兔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下人走散了。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跟一条蛇对峙,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郁儿从小就不怕蛇啊虫啊什么的,走过去把那条蛇抓了,帮卢安解了围。卢安就对郁儿有了好感,天天到山上去找她。郁儿她就是一个小丫头,心里哪有一点男女情事?非但对卢安的殷勤浑然不觉,反而还挺烦他的。 那天我忙着跟我爹采药呢,郁儿那丫头自己玩热了,见水洼里的水挺清澈的,还僻静无人,就跳下去洗澡了。谁知道卢安一直偷偷地跟在她身后,一不小心把她看光光了你也知道郁儿的脾气,哪里听得进去解释,当场就把卢安暴捶了一顿。若不是我爹和我及时赶到,卢安说不定会被她打死。卢安说要对郁儿负责,还上门去提过几次亲,都被郁儿打了出来。从那儿以后,郁儿就对卢安恨之入骨,连带对卢家人也没什么好感。” 秦云姑听完憋不住笑,“哈哈哈,难怪郁儿妹妹一口一个色狼地叫他,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你啊当着她的面千万不要提那件事情,否则她会跟你急的。”苏晴眸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云姑笑够了,回头望了一眼,见卢安还在,于是感叹地说:“这么看来卢安人还不错呢!” “感情的事,谁知道呢。”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秦云姑知道苏晴眸心里的苦楚,也就没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苏晴眸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击鼓,连忙起身出门来,衙役便气喘吁吁地来报,“大人,柳老爷来报案,说是才女柳曼昨天夜里被人绑走了。” “什么?柳曼?”苏晴眸吃了一惊,连忙跟衙役往前衙赶来。 郁儿睡得正酣,没听到什么动静,秦云姑一向警醒,起身跟了过来。 柳老爷柳正德膝下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资质平平,唯独柳曼这个女儿才华横溢,被他视为掌上明珠,事事宠着她,事事顺着她。如今宝贝女儿丢了,怎么能不着急呢?正抹眼泪呢,见苏晴眸进来,紧走几步过来跪下,“大人,请您一定要把小女找回来啊,草民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哎,柳老爷,快些请起。”苏晴眸连忙把他搀了起来,让到凳子上坐下,“柳老爷,你先别急,慢慢来,把事情说清楚。” 柳正德擦了擦眼睛,顺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们曼儿一向起的早,五更一过就起来了。今天早上负责给曼儿打水的丫头去送水,却见曼儿的房门紧闭着,敲了半天也没人吭声。她感觉奇怪,推门进去一看,房里没有曼儿,只有一个丫头杏儿在里面,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嘴巴也被封住了。松开她一问,说是曼儿半夜里被人给绑走了……” “可曾收到勒索信?”苏晴眸问道。 柳正德摇了摇头,“没有,大人,什么也没有……” “不如这样吧,柳老爷,本官跟你一起去柳府看看,直接问问那个杏儿。”苏晴眸见柳正德连着急带上火的,话也说不清楚了,于是起身吩咐秦云姑,“云姑,召集当班的衙役,我们去柳府。” “是,大人。”秦云姑连忙出门去找了衙役,跟着苏晴眸一起往柳府赶来。 苏晴眸在柳曼房中查看了半晌,才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杏儿,“杏儿,你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遗漏!” 杏儿点了点头,开口道:“昨天小姐去拜福祠,又去湖上转了一圈,回来有些累了,说要早点休息,没吃晚饭就躺下了。过了三更,奴婢起来想去小姐房里看看,谁知道……谁知道正好看到两个黑衣人扛着小姐出来,我刚想叫,就被其中的一个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嘴巴也被封住了。奴婢想爬出来找人求救,正好青儿来送水,这才给奴婢解开了……” 苏晴眸打量了她一下,见她衣服一侧脏兮兮的,看来确实曾在地上爬过,目光闪了闪,问道:“你为什么会在三更去柳曼的房里呢?” “大人您不知道,我家小姐有一个习惯,若是晚上睡得早了,三更左右必定会饿。奴婢见她晚上没吃晚饭,怕她会饿,就过去看看。”杏儿连忙回答说。 不等苏晴眸问,柳正德便点了点头,“大人,没错,曼儿从小就有这么个毛病。杏儿跟在她身边好几年了,也知道她这个习惯……” 苏晴眸点了点头,“杏儿,你可认得那两个黑衣人?” 杏儿摇了摇头,“不认得,大人,他们穿着黑衣,用黑布蒙着脸,只能看到两只眼睛。” “可曾遗失什么财物?” 柳正德看了看青儿,示意她说。青儿摇了摇头,“不曾丢,大人,刚才奴婢已经细细点过了。小姐的首饰、钱袋都在,什么也没有丢。” “你家小姐可曾与人有仇?”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道,“或者听她提起过与什么人不和?” 青儿和杏儿相互看了一眼,均露出迟疑的神色。 “大人问你们话呢,快说。”柳正德催促道。 青儿目光游移地点了点头,“有,大人。” “是何人?” 青儿飞快地扫了苏晴眸一眼,“是……是大人您!” 苏晴眸愣了一下,继而尴尬地咳了一声。她也知道柳曼对自己不太友善,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归入仇人的行列了! “胡说,大人怎么会绑架曼儿?”柳正德连忙呵斥着青儿。 青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大人恕罪。奴婢是胡说的,大人恕罪……” “没关系,你起来吧。”苏晴眸让青儿起来,把目光转向了柳正德,“柳老爷,你可有什么仇人?最近可曾与别人闹矛盾或是争吵?” 柳正德想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大人,草民是做生意的,生意上难免有对头,算不算仇人草民也不清楚。至于争吵闹别扭,碰上不讲理的客人,或者碰上生意上的对手,磕牙拌嘴还是免不了。不过草民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因为这个绑架我的女儿吧?” “你们家可有人得罪过别人?”苏晴眸又问道。 柳正德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草民的三个儿子都在外地做生意,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就算得罪人也找不到青溪来。” 苏晴眸沉思了半晌,又看了看杏儿,“杏儿,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两个绑架了柳曼的人有什么特征,如果再见到,你还能不能认出他们来。” “大人,奴婢想起来了。”杏儿仔细地想了一下,“那两个人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那个矮的有点儿驼背。就是那个矮的把奴婢打晕的,奴婢都没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奴婢跟前……” “大人,我想那两个绑架了柳姑娘的人可能是会武功的。”秦云姑插话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极有可能。” “大人,我们在西墙发现有人攀爬过的痕迹,还发现了一块衣料。”杨朱疾步地走了进来,将一块撕裂的布条双手呈上来。 苏晴眸拿过来仔细地考你了一下,是一块平织的白绢,拿给杏儿和青儿看,“你们认识吗?” “这是小姐的中衣的布料……”杏儿一眼就认了出来。 “走,去看看。”苏晴眸起身,跟着杨朱来到西墙边,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除了那一小块白绢,再也没有什么发现了。 俞光带着两个人从外面匆匆地回来,“大人,墙外我们也仔细检查过了,什么也没发现!” “杨朱,你马上带人去城门问问,开城门之后可曾见到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还驼背的两个人出去,如果看到了,问问他们去了什么方向,马上带人去追。”苏晴眸吩咐杨朱道,想了想,又转身来吩咐俞光,“俞光,你带上几个人马上去城中查问,可曾见到两个这样的人。” “是,大人。”两个人领命而去。 柳正德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晴眸,“大人,请您一定要帮草民把女儿找回来,要人要钱我们柳家都不缺……” “我正想跟柳老爷商量这件事情。”苏晴眸看着柳正德说道,“青溪虽然不大,可是查访起来也确实困难,尤其那几个衙役大家都认识,有时候怕惹上官司不肯说实话。就请柳老爷找几个可靠的人,去城中所有的客栈酒楼小酒馆去查问一下,可曾见到两个那样的人。做得这么干净利索,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的,那就一定会有一个安身落脚的地方……” 第004章 牛小壮 “我就说那两个人不正常,你非说没事。看吧看吧,他们把小姐绑架了吧?”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咱们小姐哪次出门没有男人远远地跟着看的?谁知道他们是歹人啊?” “要不要告诉大人啊?” “我看还是先告诉老爷吧……” 苏晴眸跟柳正德商量好了事情出门来,正好听到柳府两个仆从在一起商议,于是停下了脚步,“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两个仆从被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大人……” “你们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细细说给本官听听,一句也不许漏!”苏晴眸盯着他们问道。 两个仆从相互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个才迟疑地开了口,“回大人的话,昨天我们陪小姐去后山拜福神,回来的时候小人感觉有人跟在我们后面,一直跟到我们进了府。” “哦?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样子?”苏晴眸连忙问道。 仆从摇了摇头,“大人,小人没看清楚脸面。只看出是一个又高又胖的,一个又矮又瘦还有点驼背的……” “既然你们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柳曼,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让柳老爷防范?” “大人,小人没往那上头想啊。我家小姐每次出门,都有男人悄悄地跟在后面,我们习以为常了,还以为那两个也是倾慕小姐的男人,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听杏儿说了,这才想起来……” 苏晴眸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你们的?” “从下山开始,小人就发现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开始还不确定,可是后来见他们一直跟到山下,进了城,这才确定他们确实是在跟踪我家小姐……” “大人,我看那些人一定是在柳姑娘去拜福祠的时候盯上她的。”秦云姑看了看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是啊。”又细细问了两个仆从一些细节,便起身回了衙门,找了几个衙役去后山福祠打听,看有没有谁见过这两个人的真面目。 郁儿醒来,知道苏晴眸一大早就出去办案没叫她,心里老大不高兴,忍不住埋怨她,“小姐,你太不够意思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咱们青溪县衙的女捕头,你出去办案怎么能不叫我呢?” “哦?你什么时候成了青溪县衙的女捕头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晴眸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 郁儿拍了自己的胸脯一下,“我自己封的,反正那班衙役都是我训练出来的。萧大哥走了之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捕头了!” “好好好,随便你,郁儿捕头。”苏晴眸故意逗她,“那你能不能去把绑架了柳曼的两个嫌犯给我抓回来,也好把咱们青溪的才女救回来呢?” 郁儿张大了眼睛,“什么?那个狐狸女被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郁儿妹妹,昨天半夜的事儿。”秦云姑把事情简单地给她说了一遍,“现在大人已经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我才不信哩,她还能被人绑架?”郁儿愣了半晌,突然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就她那张利嘴,绑架她的还不被她气死啊?我看是跟人私奔了吧……” 苏晴眸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柳曼生性傲慢,自尊心又那么强,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会做出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呢?再说,她虽然对别人刻薄了一些,可是对自己的父母还是十分孝顺的,更不会做出这种让父母伤心没面子的事情!” “那谁说的准了?”郁儿撇了撇嘴,“不是说爱情让女人变得愚蠢吗?柳曼虽然长得好看了点儿,肚子里有点儿墨水,可终究也是女人啊。碰上心仪的男人,一个想不开就私奔了呗……” 秦云姑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嗯,郁儿妹妹说得也有道理。” “你们啊,别瞎猜了!”苏晴眸瞥了她们一眼,“柳老爷对柳曼百依百顺,眼见她二十多岁都还没嫁出去,着急得不得了,巴不得她快点成亲。若是知道女儿有心仪的男子,早就让他们拜堂成亲了。柳曼又何必私奔呢?” “大人说得也很有道理!”秦云姑又点了点头。 “大人……”这时候杨朱匆匆地跑了进来。 苏晴眸见他衣衫凌乱,脸上还有两处淤青,不由得诧异,“杨朱,你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抓……抓到了……”杨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抓到了?什么?”郁儿拍了他一巴掌,“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啊?想憋死谁是怎么的?” “郁儿妹妹,你也得让人喘口气啊。”秦云姑赶忙倒了一碗水递给杨朱,“来,喝口水,慢慢说。” 杨朱一口气把水喝光,也顾不得跟秦云姑道谢,急急地说道:“大人,抓到那个绑架柳姑娘的胖子了。” “哦?在什么地方?”苏晴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大感意外,连忙问道。 “小人正在城门口查问呢,就看到俞光带着人追着两个人过来了,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我们就一起上去抓人。结果那个瘦子武功好生厉害,给逃掉了,那个胖子却被我们抓住了。俞光正押着他过来呢,小人怕大人着急,就先回来报信了!” 郁儿听了柳眉倒立,“你们怎么那么废啊?抓两个人还能跑掉一个,就抓到一个,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啊?” “行了,郁儿,那一个还是杨朱他们抓到的,你那会儿还在睡大觉呢。”苏晴眸转头对杨朱道,“杨朱,你赶紧去换衣服,把伤口处理一下。” “是,大人。”杨朱见苏晴眸没有怪他办事不利,乐滋滋地跑出去了。 郁儿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什么嘛,你们出去办案也不叫醒我,不然我把两个都抓来!” “郁儿啊,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苏晴眸叹了一口气,“你啊别总对杨朱他们吆五喝六的,他们也不容易呢。他们平日里对你俯首帖耳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你是我的人,他们碍于这层情面才让你三分。衙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懂得投桃报李。你对他们好,他们才会对你好。他们出去抓人是多危险的事情,受了伤回来,你还呵斥他们,他们心里该多难受啊?一次两次尚可忍受,次数多了他们的心也就伤了,再做事就不会那么努力了,反正卖命也得不到好脸色,谁还拼上性命去帮你做事呢?” 秦云姑听了直点头,“郁儿妹妹,大人说得在理儿。”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他们的……我哪有小姐那么聪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本来就直嘛,有什么说什么……”郁儿有些心虚,嘴巴却还不肯服软。 秦云姑噗地一?br /gt; 红妆快断官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0部分阅读 一声笑了出来,“郁儿妹妹,大人那叫恩威并重。” “我不喜欢读书,不知道那些个酸词儿。”郁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听苏晴眸叹气,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注意,不呵斥他们了,行不行?” 苏晴眸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好了,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小的了,也该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了,总是莽莽撞撞的怎么嫁人啊?” “谁说我要嫁人了?”郁儿一听急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 “迟早要嫁的。”苏晴眸板起脸来吓唬她,“如果你再欺负人,我就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 郁儿大惊,“不要不要,小姐千万不要,我以后绝对不欺负人了!” 正说着呢,俞光把人押了回来,“大人,小人在街上探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胖子跟逃走的那个瘦子一起在酒馆喝酒,就上去问问。谁知道他们一见了我们就跑,还好在城门口碰见了杨朱他们,合伙抓住了这一个,不过让那个瘦子给挑掉了……” 还不等苏晴眸说话,郁儿就笑眯眯地走过去,帮俞光打扑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哎呀哎呀,俞光啊,你看看你和弟兄们都受伤了,这衣裳都破了,赶紧下去换衣服处理伤口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啊!” 俞光看惯了郁儿吆五喝六的样子,冷不丁见她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直发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苏晴眸。 “郁儿说得没错,你们都去吧。”苏晴眸点头应允。 “哦,谢大人,谢郁儿姑娘。”俞光兀自诧异地看了郁儿一眼,才招了招,让衙役们下去换衣服疗伤,不过还有些不太放心,于是转过头来提醒郁儿道,“郁儿姑娘,这个胖子虽然武功没那个瘦子好,可是力大无穷。你要当心,万一他闹起来,你就马上叫我们……” 郁儿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把他推出门去,“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苏晴眸知道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摇了摇头,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胖子。个子比萧占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却足以装下萧占两个,往地上一跪,占了好大一片地方。一脸的横肉,一双浑浊的牛眼直愣愣地盯着苏晴眸,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喘起气来呼哧呼哧的,带着浓重的酒气。 “叫什么名字?”苏晴眸沉了脸色问道。 胖子挪开目光,不回答。 “你为什么要绑架柳曼?”苏晴眸又问。 胖子还是不回答,这次干脆闭上了眼睛。 “小姐,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拉出去一顿板子,先打他个皮开肉绽,看他还嘴硬不嘴硬。”郁儿被这胖子的态度惹恼了,拖口道,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摆了摆手,“小姐,我……我就随便说说。” 没想到苏晴眸并没有生气,笑了一笑,“郁儿,你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办,把他拉下去先杖责二十。若还是不肯开口,就再加二十,打到他肯开口为止!” “是。”郁儿最喜欢给人行刑了,哪还有不照办的道理,当即答应一声,出门去喊来几个衙役,拖了那胖子就走。 胖子听说要挨板子,也绷不住了,连忙开了口,“大人,别打,别打,小人说了,说就是了……” “放开他。”苏晴眸吩咐衙役道,待胖子重新跪好,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牛小壮。”胖子答道。 秦云姑和郁儿听了他的名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块头,还小壮……” “哪里人氏?跟你一起的瘦子是什么人?”苏晴眸继续问道。 牛小壮迟疑了一下,“小人本是牛家庄的,跟小人一起的是小人的哥哥,牛大壮。” 苏晴眸听了心里也忍不住乐,这哥俩还真是凑合了,一个又矮又瘦叫大壮,一个又高又胖却叫小壮。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知县,不能像郁儿和秦云姑那样想笑就笑,于是肃了脸色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大人,小人本来是靠打渔为生的。后来小人的哥哥从外面回来,学了一身功夫,就让小人跟他一起替别人办事,打打架,收收帐什么的,这样来钱快……” 牛家庄苏晴眸知道,是新安江边儿上一个小村子,村里人都靠打渔为生,都是老老实实的渔民。这牛大壮竟然出去学了一身功夫回来,着实让人感觉奇怪,于是问道:“牛小壮,本官问你,牛大壮怎么学的功夫?” “这个……大人,您有所不知,小人的哥哥生下来之后身子弱,小人的爹娘怕养不活他,就送给了一个道士。听说那道士是个世外高人,就收了哥哥当徒弟,教了他一身功夫……” “原来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她在乡下也确实听说过有那么一种风俗,家里若是生下身体弱的孩子,要么送到寺院里去,要么找个命硬的人帮着带。没想到这个牛大壮倒是有那么一点儿福气,碰上了世外高人学到了武功。只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不然也算是个人才了。想到这里,脸色愈发严肃了,“牛小壮,本官来问你,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柳曼?” 郁儿见他迟疑着不肯说话,官刀呛啷一声拔了出来,恶狠狠地道:“不说是吧?那我就先在你身上划上七八十道口子,帮你减减这身肥膘……” “别,别,小人说,说。”牛小壮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胆量还真是不敢恭维,一吓唬就完蛋了,“小人是拿钱办事的,是受人所托……” “哦?你们受什么人所托?”苏晴眸追问道。 第005章 跟错人 “是一个姓楚的年轻人,他给了小人和哥哥银子,说让我们帮他带一位姑娘出来。”牛小壮被苏晴眸锐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表明自己的诚恳,“是真的大人,小人没有半句谎话。” 苏晴眸知道就凭他那点儿胆子也不敢说谎话,于是问道:“你们是怎么交易的,给本官从头到尾细细说来。” “是,大人。”牛小壮舔了舔嘴唇,小心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能不能给小人一碗水喝?小人喝了酒,口干得很……” 苏晴眸对秦云姑点了点头,秦云姑会意,倒了一碗水给牛小壮,“喝吧,喝完了赶紧说。” “是,是。”牛小壮一口气喝干了水,抹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说来是前天的事情了,小人和小人的哥哥正在江边儿上闲逛,那个姓楚的年轻公子就找到了我们,说听说我们功夫不错,想雇我们帮他做点事情。他先给了我们一两银子当定金,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们四两银子。小人和哥哥感觉这个价钱很优厚,就动心了,问他要做什么。 他说让我们帮他带一位姑娘出城。我们一听是绑架就有些胆怯了,这是犯法的事情,万一被官府抓到了就得坐牢。可是那位楚公子说没事,只要按照他说的办,保证做完了那件事情之后官府不会追究,更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那位楚公子看起来像是读书人,不太像会说谎的人。而且给的银子也挺多了,我们就动心了,问他怎么做。 他说让我们第二天去福祠等着,看到一位穿黄衣绿裙、拿着白绸扇子,长得很漂亮,带着丫头伙计的小姐,就跟着她,等晚上便潜入她的住处将她带出来。还说让我们放心,府里有人在里面照应,不会出事的。 小人和小人的哥哥就按照那位楚公子所说的,在福祠等着,果然见到一位黄衣绿裙拿着白绸扇子,看起来很漂亮像是富贵人家小姐的姑娘,就悄悄地跟了上去。看清楚她所住的地方,就藏在那附近。到了晚上就我们就摸进那位小姐的房里,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门,谁知道那位小姐看到我们就要叫人,根本不肯和我们走。小人的哥哥没有办法,只能先把她打晕了带出来。 没想到刚出门,又碰上一位姑娘,没办法,哥哥也把她给打晕了。怕她乱喊乱叫坏了事,就把她绑了起来,还赌上了她的嘴巴。 我们把那位小姐带出府,就按照跟那位公子的约定,从城西墙边那个破洞把那位小姐送了出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苏晴眸见他停住不说了,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人就和哥哥回到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身上有钱了,本想喝点酒再出城去,没想到看到官差来抓人,小人和小人的哥哥看到事情不好就跑了,谁知道还是被抓住了……”牛小壮说到这里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想来我们还是被那位楚公子给骗了,还说什么府里有人接应,那位小姐也会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还说官府不会追究,全都是屁话!”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那位姓楚的公子说那位小姐会老老实实地跟你们走?”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牛小壮表情依然忿忿的,“还说他们约定了暗号什么的,我们爬墙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什么接应的人,暗号也不管用……” “那位楚公子找到你们的时候,不是说让你们绑架谁吗?” 牛小壮瞪起牛眼好奇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半夜跑人家府里去抓人,不是绑架是什么?就算是有内应也是合伙绑架……” “牛小壮,怎么才能找到那位楚公子?”苏晴眸急忙问道。 牛小壮摇了摇头,“不知道,大人,是他来找我们的,小人不知道他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绑了那位小姐出来之后,也是交给那位公子派来等在墙外面的人……” 苏晴眸皱起眉头沉思了半晌,又问道:“你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不知道。”牛小壮连连摇头。 苏晴眸盯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大人。小人的哥哥功夫好,一会儿功夫就跑出好几里地,谁知道他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去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牛小壮眼神游移地摇了摇头,见郁儿又拔出官刀来,连忙说道:“大溪口,小人和哥哥有一条船在那儿放着呢……” 牛小壮所说的大溪口就青溪汇入新安江的入口处,那里倒是有不少以船为家的百姓。苏晴眸对秦云姑挥了挥手,秦云姑会意,出去叫了衙役去大溪口捉拿牛大壮。跟牛大壮近战占不到便宜,衙役们这次学乖了,带上了弓箭。 苏晴眸又问了牛小壮一些细节,便让人将他带入牢房暂时关押起来。自己则带了秦云姑郁儿等人直奔西墙边,按照牛小壮所说的地点,果然看到墙根有一个洞。洞口很小,仅能容一个身材纤瘦的人通过。 苏晴眸弯腰看了半晌,俯身爬了出去,在外面看到几道车辙印。显然牛小壮所说不假,确实有人在墙外接应来着。再往外走是一片树林车辙印也消失不见了,附近也没有人家,想要找到目击者也不容易。 郁儿和秦云姑在里面等了半晌,也不见苏晴眸回来,也跟着爬了出来。几个衙役爬不过来,只能趴在地上从那洞往外看。 “大人,您站在这儿想什么呢?”秦云姑见苏晴眸站在那儿出神,碰了她一下,轻声地问道。 苏晴眸回神看了秦云姑一眼,“云姑啊,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在福祠看到柳曼跟一位姑娘相撞的事情吗?” “记得啊,大人,怎么了?”秦云姑不解地看着她。 “当时柳曼穿的是什么衣服?” 秦云姑仔细回想了一下,“黄|色衣服绿色裙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白绸的扇子,跟牛小壮所说的一样啊。怎么了,大人?” “你再想想,跟柳曼撞在一起的那位姑娘穿了什么衣服?” “什么衣服……”秦云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白色的衣服,绿色的裙子……”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对,她穿的也是黄|色的衣服绿色的裙子,只是柳曼的衣服颜色相对要深一些,这么一对比,再加上阳光一照,远远看起那位姑娘的衣服就接近于白色了……” “大人,这么说,难道是……”秦云姑眼睛亮了起来。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但是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位姑娘手中也拿着一把白绸扇子。” 郁儿在一边听得糊涂,忍不住插话问道:“小姐,云姐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没事讨论人家穿什么衣服干什么?” “郁儿妹妹,大人怀疑牛小壮兄弟绑错了人了。”秦云姑告诉她道。 郁儿听了忍不住吃惊,“什么?绑错人了?他们不是想绑狐狸女的啊?那他们原来想绑谁呢?” “他们想绑的应该是阴错阳差跟柳曼撞在一起的那位姑娘。”苏晴眸嘴角弯起一丝笑意,“那位楚公子还真是糊涂,竟然以这么简单的衣貌特征交代别人办事,不出错才怪了!我想,只要找到那位姑娘问上一问,事情应该就全都明白了!” “大人,可是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找那位姑娘啊?” 苏晴眸笑了一笑,“去柳府!” 几个人重新爬过墙根下的洞,直奔柳府而来。柳正德听说苏晴眸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大人,是不是找到我们曼儿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苏晴眸微微一笑,“柳老爷,麻烦你把昨天陪柳姑娘上山拜神的仆从都叫出来,本官有些事情要跟他们确认一下。” “是,是。”柳正德答应便差人去叫了那些仆从过来,“大人,昨天跟小女上山拜福神的人都在这里,两个丫头,四个伙计!” 苏晴眸点了点头,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可知道昨天跟柳姑娘撞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杏儿和青儿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知县大人问那个干什么,跟柳曼被绑架一案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不知道,大人。” 苏晴眸本想能从这些仆从口里打听出什么来,听了这回答不由得有些失望,“你们再仔细想想,看衣着打扮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大人,或许……”一个仆从沉吟了半晌,迟疑地开了口,“小人也不确定,小人觉得那位小姐或许是卢家的大小姐。”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哦?怎么说?” “小人认得那位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仆从小心地说道,“几个月前,小人跟小姐去药铺巡查,正好见到那个丫头去买药。小人偶然间听到药店伙计问那丫头说,卢小姐的病还没好吗?明明生在有钱人家,怎么身子骨那么弱什么的。那个丫头眼角有一颗痣,很好认的……” “伙计还在吗?马上把他叫来!” 仆从连忙点头,跟衙役一起出门去,不久便带了一名伙计来。苏晴眸细问之下,果然那丫头就是卢万生家的千金卢瑾的贴身丫头。 “马上去卢府。”苏晴眸起身,吩咐道。 第006章 卢小姐 “不知道大人来敝府有何贵干?”卢老夫人得到下人的通报,匆匆迎了出来,见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卢老夫人,本官有一点事情要见见你们家大小姐。” “见我们瑾儿吗?”卢老夫人疑惑地看了看苏晴眸,又露出迟疑的表情。 苏晴眸见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卢老夫人,是不是不方便啊?” “啊,不是,不是。”卢老夫人连忙否认,一边对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一边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小姐带来见大人?” “是,夫人。”丫头答应着便要往后面去。 苏晴眸出声拦住她,“哎,不用那么麻烦了,本官直接去卢大小姐的房里见她就是了!” “这……”卢老夫人和丫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均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卢小姐不方便见客吗?”苏晴眸微笑地问道。 卢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脸色窘迫地道:“本来这个家丑不能外扬,不过大人您是咱们的父母官,也不算外人。不瞒大人说,小女犯了点儿错,被我家老爷关进柴房……不如大人在这里宽坐片刻,民妇差人给小女梳洗一番,再带她来拜见大人……” “不必了,直接带本官去柴房见她便是。”苏晴眸站起身来,吩咐两个衙役道,“你们留在这里,本官带郁儿和云姑去便是了。” “是,大人。”两个衙役本想去见识一下卢家大小姐的姿容,却被苏晴眸放在了外面,心里不由失望。不过想想也是,卢家在青溪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小姐被关进柴房的尊荣让外人见到就太没面子了。未嫁的大姑娘,更不能让男人看见。 卢老夫人虽然不情愿,还是亲自给苏晴眸带路,往后面走来。 “把门打开。”到了柴房门前,卢老夫人吩咐着守门的两个家丁。 家丁露出为难的神色,“老夫人,不是小的不听您的吩咐,只是老爷出门之前吩咐过,不管谁来都不给开门,定要让小姐反省知错了才行!” “你们还不住口,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卢老夫人板起脸来呵斥着两个家丁,“咱们知县大人要见瑾儿,还不快把门打开!” 两个家丁往后面一看,果然见到三个面生的姑娘。他们虽然没见过苏晴眸,但是女知县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连忙跪下见礼。 “不用多礼,起来吧。”苏晴眸微微一笑,“本官有些事情要跟你们家小姐请教,相信卢老员外不会因此怪罪于你们的。” “是是是。”两个家丁哪里还敢不开门?只是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这老夫人也太宠小姐了,犯了那么大的错儿还护着她,竟然连知县大人都请来帮着请求了! 门一开,只见里面的柴堆上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子。 “瑾儿啊,你没事吧?”卢老夫人一见这场景大为心疼,也顾不得许多,扑过来便一口一个心肝儿一口一个宝贝儿地叫了起来。 卢瑾见了亲娘也是悲从中来,娘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我说卢老夫人,你能不能先让我家小姐问话?问完了你们娘俩爱怎么哭就怎么哭。”郁儿见苏晴眸被晾在一边,心里不舒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 卢老夫人听郁儿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卢瑾,起身对苏晴眸道歉,“大人,您看,民妇一见到女儿就把什么都忘了,请您恕罪!” “母女情深,何罪之有?”苏晴眸宽厚地笑了一笑,“卢老夫人,能不能让本官跟卢大小姐单独说几句话呢?” “当然,当然。”卢老夫人连声地答应着,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苏晴眸知道她要干什么,摆了摆手,“卢老夫人,不用费心,本官在这里跟卢小姐谈谈就好了,请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是,是。”卢老夫人本想借着苏晴眸跟卢瑾说话的方便,将卢瑾从这阴暗狭窄的柴房里弄出去,等卢老员外问起来理由充分,他也不好发脾气。不过苏晴眸这么肯降尊纡贵,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连忙招呼着丫头家丁出去。 郁儿和秦云姑知道苏晴眸的脾气,也跟着出去了,守在门口,不让一干人靠近。 卢瑾不知道知县来找她有什么事情,一张哭花的小脸上带着忐忑,眼神怯怯地看着苏晴眸。 “卢小姐,你不要害怕。”苏晴眸在一块木头上坐了下来,笑望着卢瑾,“我有点事情要请教你,希望你能帮我解答一下。”为了减轻她的紧张,特意把称呼从“本官”改成了“我”。 卢瑾见苏晴眸平易近人,脸色也稍有缓和,点了一下头,“大人请说。” “卢小姐,今天一早柳正德柳老爷来报案,说他的爱女柳曼昨天夜里被两个歹人绑走了。柳府的丫头半夜起来,正好看到绑架了柳曼的两个黑衣人,这两个人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苏晴眸看着卢瑾慢慢地说道。 卢瑾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解地看着苏晴眸,不知道这位知县大人为什么特意跑到她家的柴房找到她,跟她说柳曼被绑架的事情?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方才衙役抓到了其中的一个嫌犯,审问的时候,他说他是受一位公子所雇,到后山的福祠去跟踪一位身着黄衣绿裙、手持白绸团扇的小姐。”苏晴眸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顿,见卢瑾张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于是看着她问道,“不知道卢小姐可知道这件事情啊?” 卢瑾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大人,小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知道别人的事情呢?” “是吗?”苏晴眸笑了一笑,“据嫌犯交代,说雇他们绑人的是一位姓楚的年轻公子……” “啊?!”卢瑾一个忍不住,低呼出声,又马上捂住了嘴巴,低下头去不敢接苏晴眸的目光。 苏晴眸也不逼问她,接着说道:“昨天本官也去了福祠,刚好看到柳曼和卢小姐撞在了一起,如果本官没看错的话,当时卢小姐和柳曼身上穿的都是黄衣绿裙,手里都拿着白绸团扇……”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等苏晴眸说完,卢瑾就急急地说道,“大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请您不要难为我……” 苏晴眸微微一笑,“本官若是想难为你,就不会亲自上门来跟你请教了,直接帮你带进公堂。卢瑾,柳曼原本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却鬼使神差地成了你的替身。她现在生死未明,她的家人都非常着急。本官希望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协助本官将柳曼找回来。”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卢瑾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卢瑾,本官也不想逼你。”苏晴眸肃了脸色站起身来,“本官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么你主动告诉本官,你的事情本官尚可给你保密;要么本官带你去公堂,到时候你的事情不止卢老员外和卢老夫人会知道,恐怕青溪人尽皆知。本官出去等你,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清楚!” 说着也不等卢瑾答话,便出了柴房。 “大人,怎么样,她说了吗?”秦云姑见苏晴眸出来,连忙问道。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走过去对卢老夫人说道:“卢老夫人,本官见你这后院的风景挺好,想在这里欣赏一番,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方便,承蒙大人看得起。”卢老夫人嘴里连声应着,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位大人到底要干什么啊?突然跑到家里来要见卢瑾,也不说什么事情,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说要赏景。这杂院除了柴房仓房,一个花圃,有什么景好看的?这位大人怎么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卢老夫人,再麻烦你点一炷香来!”苏晴眸又吩咐道。 卢老夫人点了点头,心里疑惑,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吩咐下人搬来桌椅,送上茶点,点上香,让苏晴眸坐在柴房前赏景。 “郁儿,把那柱香放到柴房门口!”苏晴眸吩咐郁儿道。 郁儿和秦云姑也不太明白,不过知道苏晴眸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也不问,按照她的吩咐把香放在柴房门口,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后。 “云姑啊,香烧了多少了?”苏晴眸慢慢地啜着茶,问秦云姑道。 “大人,烧了有三成了!”秦云姑回答的声音里带着诧异,苏晴眸眼睛明明在盯着那柱香,又何必来问她呢? 苏晴眸脸上挂着笑,没再说话,继续慢悠悠地喝着茶。 “云姑啊,香烧了多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 “大人,烧了有一半儿了!”秦云姑又答。 “云姑啊,香烧了多少了?” “大人,烧了有八成了……” “哦,那就是快烧完了。”苏晴眸意味深长地笑道,“这柱香烧完了咱们就回衙门吧!” 秦云姑和郁儿相互看了一眼,齐声地道:“是,大人!” “大……大人……”卢瑾从柴房里探头出来,迟疑地叫着苏晴眸。 苏晴眸微微一笑,放下茶碗,“怎么,卢小姐不舍得本官走吗?” “大人,我想清楚了!”卢瑾低声地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再谈谈。”起身吩咐郁儿和秦云姑道,“你们留在外面,本官还有些话要跟卢小姐单独说说。” “是,大人。”两个人应着,扫了扫卢老夫人等人,示意他们离远点。 “说吧。”苏晴眸在那条木头上坐下,看着卢瑾,“那位楚公子现在何处?” 卢瑾咬了咬唇,才摇了摇头,“大人,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我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前天好不容易收到他托人送来的信,上面说他想到了带我走的好办法……” “带你走是什么意思?”苏晴眸见她拧着眉不说话,于是问道。 “我和雨轩相互爱慕,可是家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苦苦求了许久,都没能得到允许,家父怕我们私下见面,甚至将我严加看管起来,不准我出门。还派人监视雨轩,不让他靠近青溪县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就想到要私……私奔……”卢瑾流着泪,脸上带着与年龄十分不符难无奈和痛苦,看来跟父母抗争的时候确实受了很多苦,“可是家父派了人对我严加看管,我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想跑也跑不了。只能通过忠心丫头互传书信,倾诉衷肠。他让我不要太心焦,他会想到好办法的。 前天他送了一封信来,说想到了办法,会派两个人来府中接我。可是他们没见过我,我还有两个姐妹,怕弄混了,让我出府一趟,也好让他们记得我,衣服就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黄衣绿裙。出府的理由也给我想好了,就说去福祠祈福,家父虽然专断,可是对于求神拜佛的事情还是很看重的,没有理由不让我去。家父听了我的话,果然应允我去了,只是加派了几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昨天夜里我收拾好了细软,还让信得过的丫头去墙边接应,结果等了又等,也不见有人来接我。我怕雨轩出了什么事情,想要偷溜出去,结果被家丁抓住了。我爹勃然大怒,将我关进了柴房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会连累那位姑娘。不过大人放心,那位姑娘若真的是落入雨轩的手中,雨轩发现找错了人,一定会将她好好送回来的。这点我可以用性命来保证,雨轩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苏晴眸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柳曼应该不会有危险,也稍稍地宽了心,“但愿如此吧!不过卢小姐,本官虽然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不过总觉得你们这样不是办法。你能告诉我,卢老员外为什么会反对你和那位楚公子的婚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雨轩就如同见了仇人一样,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只说我嫁给谁都可以,乞丐也好,拉脚夫也好,就是不能嫁给他楚雨轩……”卢瑾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苏晴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等她哭声小了,才问道:“那位楚公子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爹请来的一位石匠师傅的徒弟,到府上来小住了几日,是那时候认识的。可是后来那位师傅在采石场出了意外去世了,我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翻了脸,将雨轩赶了出去……” 第007章 卖鱼人 “卢小姐,你应该有跟楚雨轩联络的方法吧?”苏晴眸听卢瑾说完她的爱情故事,惦记着柳曼的事情于是问道。见卢瑾迟疑着不想说,明白她心里担忧什么,“你怕本官找到楚雨轩会问罪是不是?雇人私闯民宅绑架,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不过国法不外乎人情,本官也会视不同的情况来量刑定罪的。而且你们有立功表现,协助本官破案,便可功过相抵,减轻刑罚,甚至不予追究……” 卢瑾沉吟了一下,“大人,真的可以不追究吗?” “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若是知情不报,就是阻挠办案,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相信大人,我说。”卢瑾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跟苏晴眸坦白比较好,“雨轩有一个朋友,经常来咱们青溪县城卖鱼,叫程小。雨轩给我写了书信,就交给程小,让他带进城里来,交给厨房出去采买的方叔,方叔再交给我的贴身丫头竹叶。” 苏晴眸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找到那个程小就能找到楚雨轩,是不是?” “是的,大人。”卢瑾答道。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楚雨轩没有事,不过是绑错人了。”苏晴眸起身,微微一笑,“若是找到你的心上人,本官会给你们一次见面的机会,你也不要闹了,在柴房好好思过,求得卢老员外的谅解。若是别人问起本官来找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对不对?” 卢瑾没想到苏晴眸会帮她,又惊又喜又感激,跪下就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苏晴眸将她搀了起来,“那本官就先告辞了!” “是,大人您慢走!”卢瑾躬身送她出来。 苏晴眸出门来,对卢老夫人笑道:“卢老夫人,打扰了!” “哪里,大人客气了。”卢老夫人往柴房瞟了一眼,“大人跟小女谈完了吗?” “是啊,谈完了。不过卢老夫人,本官还想跟贵府借一个人……” 卢老夫人吃了一惊,拖口问道:“借人?不知道大人要借什么人?” 今天这个大人还真是奇奇怪怪,让人心里不安。突然跑来见她的女儿,这会儿又要借人,不会是要借走她的宝贝女儿吧? “放心,不会借您的心肝宝贝,借一个仆从。”苏晴眸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指了郁儿道,“郁儿啊,你跟卢府的人去厨房,找到负责采买的方叔,将他带到衙门来。云姑啊,我们走!” “是,大人。” 卢老夫人愣了半晌,连忙吩咐一个丫头带郁儿去厨房找方叔。自己则急急忙忙地进到柴房来,“瑾儿啊,大人找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娘,没事。”卢瑾听了苏晴眸的一番话,心里充满了希望,心情大好,“您就别问了,反正跟您无关。” “你这孩子,怎么会跟娘无关呢?跟你有关的事情就跟我有关。”她越是不说,卢老夫人就越是好奇了,追问道,“你快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卢瑾被她问的烦了,半真半假地敷衍道:“昨天去福祠拜祭,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昨天夜里遭人绑架了。苏大人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跟那位姑娘又不认识,哪里知道什么啊?我说不知道,大人就走了……” “你这个小妮子,少来糊弄我。”卢老夫人不肯相信,“刚才大人坐在门外点上香是为了什么啊?还有啊,她说要跟咱们借一个人……” “哎呀,不知道了,娘。大人做事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你好奇就去问大人嘛!”卢瑾将卢老夫人推出柴房,“您快走吧,若是爹回来看到你到柴房来,肯定会对你发脾气。快走吧,快走吧,女儿还要闭门思过呢!” 卢老夫人感觉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站在柴房外直犯嘀咕,“这丫头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挺喜欢闭门思过的呢……” 苏晴眸回到衙门不久,郁儿已经带了卢瑾所说的方叔来了。 “小人方老二给大人磕头了!” “不用多礼,起来吧。”苏晴眸和颜悦色地道,“方叔,你不用紧张,本官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 方老二连忙点头,“行,行,大人您说吧,要找什么人,只要是小人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嗯,是个卖鱼的,名叫叫程小,你是认识的吧?” 方老二稍稍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认识的,认识的,大人。” “杨朱啊,你带着方叔去市场找那个程小。”苏晴眸吩咐杨朱道,“换了便服再去,别把人惊到了,知道吗?” “明白,大人。”杨朱答应着,带了方老二出门去。 秦云姑已经听苏晴眸说了卢瑾和楚雨轩的事情,想了一下,问道:“大人,牛小壮不是说把绑了柳曼之后把人交给了楚雨轩派来的人吗?那个程小会不会就是楚雨轩派来的人呢?” “十之八九!”苏晴眸点头。 “那个程小发现绑错了人,会不会害怕官府抓他,不敢进城了呢?”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想那程小一定会进城的。你想啊,程小把人带回去,楚雨轩一看不是他的心上人,一定又惊讶又担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牛氏兄弟问个清楚,可是牛氏兄弟一个被抓,一个受了惊,他一定找不到。找不到他们,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络卢瑾,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卢老员外派了人在城门口监视着,不让楚雨轩进城,他唯一能跟卢小姐联系的方式只有让程小带信进来了……” “原来如此。”秦云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程小跟那个楚雨轩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事情都肯替他做。楚雨轩和卢瑾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谁让她命不好生在卢家了呢?”郁儿在一边插了一句,语气听起来有些复杂。虽然她对卢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卢小姐的事情确实值得同情。 秦云姑叹了一口气,“那个卢老员外也是的,女儿喜欢就让她嫁呗,干什么没命地反对啊?他也不怕把女儿给逼死了!” “嫌贫爱富呗,嫌门不当户不对呗。”郁儿哼了一声,“有钱人不都那个德行嘛!” “我看这个楚雨轩不像是没钱的人啊。”秦云姑摸了摸下巴,“你想啊,他让牛氏兄弟帮他去卢府带人,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啊,怎么看都是有钱人!你说是不是,大人?” 苏晴眸笑了一笑,“是啊,不过卢万生反对卢瑾和楚雨轩并不是因为门户不对,也不是嫌他没钱。” “啊?那是因为什么啊?”秦云姑好奇地看着苏晴眸。 “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等见到楚雨轩自然就明白了!” 秦云姑见苏晴眸眼睛里闪动着光亮,那是她嗅到情况的时候惯有的眼神,于是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卢家有什么事情啊?昨天你说是去拜福祠,我怎么都觉得你好像是奔着卢家采石场去的,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啊?” “谁知道呢?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苏晴眸淡淡一笑,“慢慢看吧,但凡有事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因果纠葛,便会牵连出一连串的事情,总会找到根源的!” “小姐你真是的,又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听得我脑袋都糊涂了!”郁儿撇了撇嘴。 秦云姑虽然也没怎么听懂,不过总觉得苏晴眸的话让人回味无穷,看着苏晴眸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大人,柳老爷来了!”一个衙役进门来禀报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请他进来吧!” “大人,还没有找到我们曼儿吗?”柳正德匆匆地进门来,顾不得见礼就急急地问道,“方才听说已经抓到绑走曼儿的犯人了,那我们曼儿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苏晴眸就怕他追问,去柳府打听卢瑾事情的时候才没说已经抓住了牛小壮,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于是安抚他说:“柳老爷,你别着急,本官现在正在寻找柳姑娘的下落。” “犯人都抓到了,怎么还能找不到我们曼儿呢?”柳正德急了,“大人,您让草民见见那个犯人,草民亲自问他……” “柳老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晴眸无奈,只能好言解释给他听,“本官已经审问过那个犯人了,他说是替人办事的,绑了柳姑娘之后就交给那个人,柳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本官正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寻找柳姑娘的下落……” “是谁?是谁雇他绑架我们曼儿的……” 郁儿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柳老爷,你当我家小姐是傻子吗?要是知道是谁雇人绑了你家闺女,我家小姐还能不去抓人啊?正因为那个犯人也不知道是谁雇了他,我家小姐才派人四处去找嘛。就你着急吗?我家小姐比你还急呢……” “郁儿,别说了。”苏晴眸不让郁儿说下去,又转头来安慰柳正德,“柳老爷,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把柳姑娘找回来的。你且先回去,说不定柳姑娘已经回去了呢!” 按照卢瑾的说法,楚雨轩发现绑错了人,十之八九会放柳曼回来,那么柳曼就随时能回到家中。苏晴眸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听在柳正德的耳中,那就是十足的安慰话。 虽然牵挂女儿,可是苏晴眸和郁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了,抹着眼泪出门而去。 秦云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鼻子也酸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大人,我们把那个程小带回来了!”杨朱脸上带着兴奋,匆?br /gt; 红妆快断官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1部分阅读 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 “快带进来。”苏晴眸连忙吩咐道。 第008章 测矿师 “程小,本官问你,楚雨轩现在何处?”苏晴眸盯着程小问道。 程小伏在地上低声地答道:“小人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苏晴眸看了看旁边的方老二,“方叔,你可认识他?” “认识,大人。”方老二老实地回答说,“小人受小姐房里的丫头竹叶所托,经常带书信给他,也从他那儿拿到书信给竹叶。” 苏晴眸看了看程小,“程小,你现在认识了吧?”见他伏在地上不肯说话,吩咐道,“来啊,搜身!” “是。”杨朱等人得令拉起程小,搜了起来,在他怀里搜到一封信呈给苏晴眸。 苏晴眸拿过那封信对程小扬了扬,“你现在该认识了吧?” “这封信是一位公子托小人带进城里来交给方叔的,小人收了他的钱,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住在何处……” 这个程小虽然是卖鱼的,可是心思挺活泛,似乎也早有准备,无论苏晴眸怎么问,他都能应答如流,明知道他在说谎,却拿他没辙。 苏晴眸问了半晌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叫人把他放了。 “小姐,这就放他走了?”程小刚出门,郁儿就忍不住急了,“他明明在说谎,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呢?” 秦云姑见她急赤白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郁儿妹妹,大人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钓鱼?”郁儿不解地看了看秦云姑又看了看苏晴眸,“小姐,怎么回事?” “我的大捕头,你还不如杨朱机灵呢!”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我使个眼色他就明白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郁儿歪头想了半晌,“哦,我明白了,就是那个什么嘛,放虎归山,顺藤摸瓜,对不对?” “我们郁儿最近会用这些有深度的词儿了,不容易啊。”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夸你呢。”苏晴眸笑。 郁儿扁嘴,“我才不信,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损我!” “比起程小来,我比较担心方叔。”秦云姑露出担忧的神色,“大人把他从卢府借出来,回去之后卢家人肯定要追问他,万一他绷不住,把给卢小姐送信的事情说了,那卢小姐还不被卢老员外关死在柴房里啊?”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方老二不是糊涂的人,他不会说送信的事情的,说出来对他也没有好处。你想啊,卢老员外要是知道方老二帮他女儿跟男人私通书信,一准儿把他赶出府去!况且我已经嘱咐过他回去怎么说了!” “不过大人,那封信就那么交给方叔带回去给卢小姐好吗?” “没事,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这封信交给卢小姐尚能缓解一下她的相思之苦,免得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可能真的被卢老员外关死在柴房!” “大人你想得可真周全。”秦云姑钦佩地看着苏晴眸。 程小担着鱼筐出了衙门,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心神不定,实在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心情。将两筐鱼便宜让给了另一个卖鱼人,就匆匆地出了城,直奔江边而来。 乘了船在江上来回转了几圈,才拐进大溪口,直奔青溪上游而来。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在山下一处大石旁边停住了,四下扫看了一眼,跳上岸,拴好了船,变急匆匆地穿过一片树林子而来。 林子后面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一处木屋,“楚大哥,我回来了,楚大哥,你不在吗?”还不等到近前,程小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 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他急忙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程小放下鱼筐,直奔木屋后面而来,走了不多时,果然看到楚雨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楚大哥,你果然在这里!”程小急急地奔过去,“楚大哥,不好了,知县大人在找你……” 楚雨轩吃了一惊,“什么?知县大人?” “是啊,刚才把我抓到衙门去问话,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没有说……” “什么?你从衙门回来的?”楚雨轩大惊失色,“不好,快走……”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杨朱带着衙役赶到,将两个人围了起来,“别动!” “大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楚雨轩和程小,可是在他们藏身的地方没有找到柳姑娘!”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把他们带上来吧!” “是!”杨朱答应一声,吩咐衙役将人带了进来。 苏晴眸稍稍地打量了一下楚雨轩,虽说是石匠的徒弟,却面皮白净,衣衫规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书生之气,难怪牛小壮说雇佣他们兄弟的是一位读书人。 “楚雨轩,柳曼现在何处?” 本以为会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让楚雨轩说实话,没想到他倒是出乎意料地老实回答了,“大人,小人已经将那位姑娘放了。那位姑娘听了小人的苦衷,说自会向大人和家人说明情况,不会追究小人的责任,便离开了!” “是什么时候放的?”苏晴眸虽然有些意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今天一早就放了,小人说要送那位姑娘回去,可是那位姑娘拒绝了,便自己走了!” 苏晴眸算了算时间,若是今天一早就放了,那也过了三四个时辰了。柳曼不是孩子,而是头脑很好的成|人,这个时间之内无论如何也能回到青溪县城了。 “杨朱,你马上去柳府问一问,看看柳曼到家了没有!” “是,大人。” 苏晴眸看了楚雨轩一眼,开口道:“楚雨轩,你们的事情本官已经听卢小姐原原本本地说了。虽说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有情可原,但是毕竟触犯了律条,就等找到柳曼之后再做处置吧。除此之外,本官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你信得过本官就回答,信不过就不回答。” “大人请问。”楚雨轩是个聪明人,在被杨朱他们抓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位知县大人绝非等闲之辈,并非徒有虚名,他也不想在苏晴眸跟前白费心思,态度愈发地老实诚恳。 苏晴眸点了点头,“本官听卢小姐说起过,你是卢老员外请来的石匠的徒弟。为何你师父过世之后,卢老员外对你态度大变,甚至视你为仇人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曲折?” “大人,小人的师父并非是石匠,而是测矿师傅。”楚雨轩纠正苏晴眸道。 苏晴眸有些吃惊,“你说你师父是测矿师傅吗?” “是的,小人的师父是测矿的高手。拿过一块矿石在手里掂量一下,看看颜色就知道里面含有什么矿物……” “那么卢老员外请你们师徒来莫非是测矿的吗?” 楚雨轩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小人师徒本是滑州人,师父作为测矿师傅在滑州小有名气。后来卢老爷派人到滑州,重金聘请小人的师父,说采石场采出了奇怪的石头,让师父帮忙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玉石之类的……” “哦,那测出的结果呢?”苏晴眸的眼神里闪动着光亮地问道。 “卢老爷拿出来的石头小人也看了,石料里确实有一点玉石,不过都是杂料,不可提炼,就算是勉强提炼出来,玉石的成色也相当差,根本不值钱。况且含量很低,一块石头能提出粟米粒子那么大的玉石就已经不错了,根本算不得是玉石矿。所以小人的师父劝卢老爷还是不要奢望什么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那你师父又是怎么去世的呢?” “虽然小人爱慕卢小姐,但是对卢老爷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提起这个来,楚雨轩露出愤然的神色,“小人的师父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那根本算不得玉石,可是卢老爷不甘心,非要拉着小人的师父去采石场仔细查看一下,想要找出玉石矿来,大发横财。师父拿了人家的酬劳,也不好多说,便跟他上山去了,谁知道就发生了意外,被滚下的石头砸中……就去世了……小人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十分敬重他老人家,视他为亲生父亲。得知这个消息,非常悲痛,一时忍不住就跑去跟卢老爷吵了一架,结果就闹僵了唉,小人当时若不是那么冲动,也不至于跟卢小姐见不得面,受如此煎熬!”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沉思了半晌,“楚雨轩,你们来青溪多久了?你师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回大人,小人师徒来青溪有一个半月,师父是一个月之前去世的,明天刚好是五七……”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看向秦云姑,“云姑啊,你可记得福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建的?” “大人,应该是一个月前开始修建的,用了二十多天就建好了!”秦云姑想了一下,回答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看着楚雨轩问道:“楚雨轩,你跟了你师父那么久,测矿的本领学到了多少?” 楚雨轩愣了一下,不知道苏晴眸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说:“大人,小人虽不及师父手法精湛熟练,师父的本领却也学了六成有余。” “好,楚雨轩,绑架柳曼之事日后再说,你就暂且留在衙门之中吧。至于你和卢小姐的事情,本官会找个机会让你们见面的。” “大人?”楚雨轩露出惊喜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刚才说会让小人和卢小姐见面?” 苏晴眸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本官向来说话算话。” “可是为什么?”楚雨轩惊喜之余又有些不解,“小人分明是指使他人绑架的犯人,您为什么会帮小人……” “本官有要用到你的地方,自然要先给你点好处,不然你也不肯为本官出力不是吗?” 楚雨轩没想到苏晴眸说话这么直白,愣了一下,登时会意,“是,大人,小人明白了。若是大人能让小人和卢小姐见一面,日后上刀山下油锅,大人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本官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没有那么严重,你安心吧。”苏晴眸笑道,吩咐秦云姑道,“云姑啊,你带楚雨轩去巡捕衙,让朱二宝给他安排住处。” “是,大人。”秦云姑答应着,来给楚雨轩引路,“你跟我来吧。” “多谢大人!”楚雨轩磕了头,起身跟秦云姑出门去了。 苏晴眸又看了看程小,“程小,虽然你伙同楚雨轩绑架了柳曼,又欺瞒本官,但是念在你对朋友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就不予追究了,你回去吧。” “多谢大人。”程小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谢恩。 “若是有人问起你关于楚雨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不对?” 程小连忙点头,“小人明白,小人定会守口如瓶!” “那好,你去吧。”苏晴眸对程小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小姐,你留下那个楚雨轩,要让他为你做什么事情啊?”郁儿听了一个糊涂,等程小出门,凑过来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他一定能派上大用场的。” “我看你分明知道,就是不想告诉我。”郁儿不满地撅起嘴巴。 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什么,“郁儿啊,派去抓牛大壮的人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在那儿埋伏了半天也不见牛大壮出现,就留下两个人在那儿看着,其他人都回来了!” “嗯,那就好。”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道,“郁儿,这些衙役里面谁的功夫最好?” 郁儿一点儿也不谦虚地拍了拍胸脯,“当然是我最好了!” “除了你呢?” “那就是杨朱和俞光了!” “有没有轻功好的?” 郁儿扑哧一声笑了,“轻功?小姐你别逗了,你当他们是萧大哥啊……”说完又意识到不对,赶忙道歉,“对不起啊,小姐,我不是故意要提那个大尾巴狼的!” “没事。”苏晴眸淡淡一笑,想了半晌,“这样吧,郁儿,你马上去溪霞村,找大牛小虎,让他们帮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小姐,你说。”郁儿一听有任务派给她了,登时眼睛放亮。 苏晴眸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跟她耳语了几句。郁儿点了点头,匆匆地出门去了。 杨朱从外面回来,跟郁儿打了一个照面,还没来得及招呼呢,她就过去了,不由得心里纳闷,“郁儿姑娘急匆匆的干什么去啊?” 进门来见苏晴眸,“大人,小人已经问过了,柳姑娘还没有回府!” “嗯?这就奇怪了!”苏晴眸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杨朱,你派个人去柳府看着,若是柳曼回来立刻回来禀报。”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第009章 真失踪 眼看天越来越黑,柳曼最后一丝镇定也失去了,惊慌失措起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水流越来越小,越走越荒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呢?早知如此她又何必逞强,让那个楚雨轩送她回去多好! 可是懊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她现在想回去找那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她完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彻底迷路了! 她又累又渴又饿,精疲力竭,再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地喘着气。原本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问楚雨轩要了一件长袍罩在外面。又肥又大,一路走来已经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了。 她柳曼何曾如此狼狈过?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今天才发现原来离开了仆从她什么也干不了,竟然连个路也找不准。若是换做苏晴眸,她肯定不会跟自己这般狼狈吧? 想到苏晴眸,她突觉眼前一亮。是啊,还有苏晴眸呢。知道她被绑架了,她爹一定会去报案的,那么苏晴眸就一定能查出事情的始末原由,就一定会来找她的。 是了,一定会的! 这么想着,她心中重新升腾起了希望,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就在这里等着吧,苏晴眸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 虽然心中有了希望,可是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恐惧所包围。虽然时值盛夏,她却一阵一阵地打着冷颤。周围稍有一点儿响动,她就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救命啊,有人吗?”她终于开始呼救了。 开始的时候很小声,后来变成了大声呼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去老远,碰到山壁变成了回声,一波一波地传了回来,让她愈发地感觉害怕。 “爹,娘,救命啊……”她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控制,倾泻而出。 刷刷刷……刷刷刷 身后传来一阵悉簌的碎响,由远及近,越来越近,惊得她猛地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辨别一下方向,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再也跑不动了,跌倒在地上。奇怪的是,感觉着地面传来的冰冷气息,她心里竟然有那么一霎那的安稳。也许是太累了,她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听到附近有什么声响。骨碌碌的似乎是车子的声音,还有什么人在低声地说话。 “有人!”她精神为之一振,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柳曼真的一夜都没有回来吗?”苏晴眸吃惊了。 “是的,大人,柳姑娘不曾回府。柳老爷正在门外吵着要见大人呢!”衙役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小人等拦着他,他还非但不肯回去,还在那儿大骂大人,说您跟犯人沆瀣一气……” 苏晴眸稍作沉吟,道:“马上去把柳老爷请进来,还有,让楚雨轩来见我。” “是,大人。”衙役答应着飞快地跑了出去。 柳正德跨着大步冲进来,也不见礼,气呼呼地嚷道:“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女儿被绑架了,你不去找犯人,还说她会自己回来?哪有绑架了人还会乖乖送回来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啊?我敬你是个清官,难道你清了几天又糊涂了吗?” “大胆,不得对大人无礼!”杨朱听了大怒,走过来对准柳正德的腿弯就踹了一脚,“跪下!” 柳正德一个站立不稳,就势跪了下去,憋红了老脸质问道:“怎么?大人办事不利还不准草民说了?” “你……” 苏晴眸见杨朱又要动手,连忙喊住他,“杨朱,你下去吧!” “是,大人!”杨朱虽然生气,但是苏晴眸发话了,只好狠狠地瞪了柳正德一眼,退到后面去了。 苏晴眸想了一下,还是把楚雨轩绑错人的事情跟柳正德说了,“柳老爷,本官之所以相信柳曼会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楚雨轩已经将柳姑娘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回来!” “还有这种事情?”柳正德听了大为诧异,可是很快又担忧起柳曼来,“不过大人,既然那个姓楚的放我家曼儿回来了,她怎么还没有到家呢?莫不是那个姓楚的骗了您吧?” 苏晴眸摇了摇头,“柳老爷你放心,楚雨轩不会说谎,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那……那就是我们曼儿回来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哎哟,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独自出过门呢?走丢了可怎么办……”柳正德越想越担心,又忍不住抹起眼泪来,“她一个女儿家,若是路上碰到坏人了可怎么办……” 秦云姑连忙给柳正德倒了一碗水,“柳老爷,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柳姑娘一定能找回来,你要相信我们大人!” 柳正德喝了一口水,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些,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懊悔起来,连忙跟苏晴眸道歉:“大人,草民刚才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请您恕罪!” “没关系的,柳老爷,你是爱女心切,无可厚非。”苏晴眸宽厚地笑了一笑。 这时候楚雨轩在衙役的带领下进门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迷惑地问道:“大人,您叫小人来有什么事情吗?” “柳曼到现在还没有回府。”苏晴眸看了看柳正德,对楚雨轩道,“柳老爷正着急呢。你跟本官说说,昨天早上你放柳曼走的时候,她往什么方向去了?” 楚雨轩想了一下,答道:“本来小人说要送她到大溪口坐船,可是那位姑娘说自己能回去。小人就给了她一些铜钱,让她沿着青溪往下一直走,就能看到船了。小人站在青溪边儿上看着她沿着青溪往下走去了……” “原来就是你,是你指使别人绑架我的曼儿!”柳正德一见楚雨轩,刚刚按捺下的情绪又波动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还我的曼儿来,还我的曼儿来……” “对……对不起,老人家,我不是有意的。”楚雨轩连忙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绑架您的女儿的,实在抱歉……” 柳正德好不容易找到了罪魁祸首,担忧和焦虑一股脑化作愤怒,朝楚雨轩发泄了出来,又撕又打,“你这个坏小子,你还我的曼儿来!” 苏晴眸看不下去了,连忙叫杨朱他们将柳正德拉开,“柳老爷,这样吧,本官亲自带人去青溪找人。你要是不放心,就根本官一起去吧!楚雨轩,你来带路!” “是,大人!” 苏晴眸吩咐秦云姑召集了一般衙役,带上楚雨轩和柳正德,一起出了城。按照楚雨轩的指点,往他藏身的地方走来。一路上衙役拿着柳曼的画像打听,大家都摇头,说没见过这个女子。 到了大溪口,苏晴眸便下了船,让衙役分散开寻找,要特别留意溪水分支处。 “大人,这里有支流!”不多时,衙役便前面喊道。 苏晴眸赶忙走过去一看,果然有一条比较大的支流,问了一下楚雨轩,这里离他所住的地方不远,于是吩咐衙役顺着支流去找。 “大人,你看!”秦云姑眼尖,看到挂在荆条上的一块布条,小心地摘了下来,拿给苏晴眸看。 楚雨轩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认了出来,“大人,这跟小人借给那位姑娘穿的衣服上的布料一样……” “杨朱,让大家朝这个方向分散开来找。” “是,大人!”杨朱连忙去招呼衙役找人。 这一片地方苏晴眸经常来采药,熟悉得很,走起来飞快。反倒把跟在她后面的秦云姑、楚雨轩和柳老爷累坏了,怎么使劲也赶不上苏晴眸的脚步。忍不住喊道:“大人……大人,您慢点儿走啊,等等我们!” 苏晴眸无奈,只能停下来等他们跟上。 “大人,我们要这样找到什么时候啊?”秦云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苏晴眸往前面看了一眼,“不知道!我想柳曼一定是沿着这条支流走错了地方,最后迷路了……” “那就是说我们曼儿昨天夜里在这山上露宿?”柳正德一想到这个,又心疼又紧张,“哎哟我的女儿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回过头来埋怨楚雨轩,“你这个坏小子,当初你为什么不把我们曼儿送上船呢?” 对于柳正德的埋怨,楚雨轩无话可说,只好低了头道歉,“对不起,柳老爷,十分抱歉!” “柳老爷,现在找人要紧,不要埋怨他了。”苏晴眸见他们歇得差不多了,又起身往前面走去。 “大人……大人……”两个衙役匆匆地跑了过来,“那边也发现了布条……” “走,带我去看看!” 苏晴眸拿过衙役摘下的布条跟先前捡到的对比了一下,是一样的布料,看来柳曼确实是往这个方向走来。她愈发觉得这个地方眼熟,于是问道:“这前面是不是卢家采石的矿山啊?” “正是,大人。”衙役答道,“再往前面走一刻钟就能到……”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略作沉思,吩咐道:“你去告诉杨朱,让他留下一些人在这附近继续搜寻柳曼的下落。剩下的人马上跟我去卢家采石场……” “是,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苏晴眸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柳曼这次是真的失踪了! 第010章 退为进 “哎哟,苏大人,您怎么来了?” 苏晴眸正放眼望着满山忙碌的采石工,卢万生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卢老员外,不用多礼!”苏晴眸微微一笑,阻止他见礼,“本官正在寻找一位失踪的姑娘,途经贵矿,便过来打听一下,是不是见过那位姑娘!” “原来是来公干啊,大人辛苦,不如到那边凉棚去喝口茶休息一下吧!”卢万生满脸堆笑地征询着苏晴眸的意见。 “不用麻烦了!”苏晴眸装作不经意地往山上看了一眼,“卢老员外的采石场真是热闹啊,这一天能出不少石料吧?” 卢万生脸上笑容滞了一滞,看着苏晴眸的脸色道:“大人对采石场也有兴趣吗?不如老朽带您四处看看如何?” “改日吧,本官还要找人。”苏晴眸淡淡地道。 卢万生嘿嘿笑了两声,见苏晴眸沉默,他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过了半晌,才迟疑地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大人,听说您把楚雨轩抓到衙门去了?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哦?卢老员外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怎么,卢老员外认识那个楚雨轩吗?”苏晴眸故作惊讶地反问道。 “是啊,不瞒大人说,那楚雨轩是老朽请来的一个石匠的徒弟,那石匠师傅在采石场发生意外,被滚落的石头砸中,不幸去世了。那楚雨轩就把师父的死归罪于老朽,为此跟老朽大闹了一场。”卢万生叹了一口气,“人是在老朽的采石场去世的,老朽确实也有责任,愧疚不已,厚葬了那位师傅……不过大人,那楚雨轩没有跟大人告状,说老朽害死了他的师父吧?” 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卢老员外已经仁至义尽,若是那楚雨轩再跑到本官那儿去告黑状,那也太没良心了。本官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不是单凭一个人怀疑谁本官就去查谁。” “是是,大人英明!”虽然没从苏晴眸话里听到准确的答案,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那楚雨轩确实没有告他,放心了不少。不过仍然对楚雨轩进衙门的事情感到好奇,又试探地问道,“那大人是为了何事将那楚雨轩带进衙门呢?” “跟本官要找的这位姑娘有关。”苏晴眸故意不说明白。 卢万生讪讪地应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大人,小人已经问过了,这矿上没有人见过柳姑娘。”衙役匆匆地跑过来,向苏晴眸禀报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回去吧。”又转头来对卢万生道,“卢老员外,你去忙吧,本官就先走了!” “是,大人慢走!”卢万生弓腰答道。 苏晴眸带着一班衙役出了采石场,正好碰到卢安牵着马回来。 “苏大人?您来我们采石场有什么事情吗?”卢安看到苏晴眸有些吃惊,又有些高兴,往她身后看看,不见郁儿的身影,“郁儿姑娘没跟您一起来吗?” “本官派她去别的地方办事去了。”苏晴眸见卢安的马背上拴着一只兔子,笑了,“卢公子还是那么喜欢捉兔子啊!” 卢安掩过眼神里的失落,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脑袋,“嘿嘿,让大人见笑了!” “本官还有事,告辞。”苏晴眸带着衙役转身离去了。 卢安看着一干人的背影消失,才走进来,将马交给一个伙计,提着兔子往里面走来。 “安儿,你过来!”卢万生沉着一张脸叫道。 卢安连忙跑了过去,举了举手中的兔子,有些兴奋地道:“爹,你看,我又抓到一只肥兔子,今天晚上给您当下酒菜!” “哼,你今年也一十有八了,怎么还那么不争气,整天就知道到处玩。”卢万生对儿子的孝心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反倒劈头盖脸地训斥起他来,“你怎么不做点正事,帮爹管管这采石场的事情呢?” 卢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爹,采石场不是有大哥帮您管着呢吗?再说我也不懂这些东西啊……” “混账!”卢万生抬手就给了卢安一巴掌,“你就不能给我争气点儿?” 卢安还是第一次挨打,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卢万生,“爹,您为什么打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了?不知道上进就是做错了!”卢万生冷哼了一声,“从明天开始,你负责给我去出去招工,招不满人不要给我回来……” 说完拂袖而去,卢安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又委屈又生气,将手中的兔子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拿我们撒气,我不干了!” “大人,有曼儿的消息吗?”柳正德见苏晴眸回来了,连忙迎过来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有,采石场里面的人都说没见过她。” “这……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女儿啊……”柳正德又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大人,我们也没找到人。”杨朱带着几个衙役过来跟苏晴眸汇合。 苏晴眸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 “大人,您不管我们曼儿了?”柳正德一听着急了,连忙拦住苏晴眸的去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人,求您一定要帮草民找到女儿,我家曼儿她从来没自己出过门啊!” “柳老爷,本官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只能祈求柳姑娘吉人天相了。”苏晴眸狠狠了心,扭头吩咐道,“杨朱,带柳老爷回去。” 杨朱连忙招呼了一名衙役来搀柳正德,“柳老爷,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找我的女儿。”柳正德死死地抱住一块石头,说什么也不肯走。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柳老爷,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没用不是吗?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本官办事,不如回去召集家丁伙计,到这附近的村庄去找找看。” 柳正德听苏晴眸这么一说也有理,便不再闹了,乖乖地跟苏晴眸回到了青溪县城。 “小姐,你回来了!”郁儿正在衙门口张望,见苏晴眸等人回来,飞快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说,“小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我们进去再说。”苏晴眸怕她一激动在街上说漏了嘴,于是拍了拍她的胳膊道。 郁儿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朱二宝呢?”苏晴眸脚步匆匆。 “在衙门里办差呢!”郁儿见大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忍不住扯了秦云姑问道,“云姐姐,怎么了?” 秦云姑语调有些沉重地告诉她,“柳姑娘这次是真的失踪了!” “啊?”郁儿也吃惊了,“怎么会,不是都放她回来了……” “郁儿,叫朱二宝马上来见我。”苏晴眸跨进衙门的大门,直奔二堂而去。 郁儿连忙点了点头,跑去县丞衙叫朱二宝去了。 “大人,就这么回来好吗?”秦云姑一边湿了一条帕子递给苏晴眸,一边问道。 苏晴眸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我也不想放着柳曼不管,可是我不能再深入采石场调查了,不然非得出事不可!” “出事?”秦云姑吃了一惊,“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晴眸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才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说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那个采石场一定有问题。从听说卢老员外突然在后山修建福祠我就开始怀疑了……” “大人,这个跟福祠有什么关系呢?”秦云姑不解。 苏晴眸看了秦云姑一眼,给她解释说:“没有福祠之前,后山上有一个菩萨庙,不少人都去那里拜菩萨。可是卢老员外修建了福祠之后,据说十分灵验,那菩萨庙就被人冷落了,去的人越来越少了,总有一天会无人问津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卢老员外故意修建一个福祠,把烧香拜佛的人都吸引到福祠去?”秦云姑还是有些不解,“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苏晴眸冷笑一声,“那个菩萨庙离采石场非常近!” 秦云姑听了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采石场有什么怕看的东西,所以才把大家都支开了。大人,你真厉害,这样都能看透!” “不是我厉害,是那卢万生太反常了。卢万生的爹,也就是前任卢老员外,虽然有钱,可却是出了名的善人,每年春秋都会在城外支起粥锅,施舍穷人。每到冬天还送棉衣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可是卢老员外死了之后,卢万生却一反常态,未曾施舍过一次,就连要饭的上门也都让下人打出来。百姓们虽然看在善人的面子上,表面上称呼他为卢老员外,可是背地里都叫他卢恶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起了慈善之心,为百姓修建什么福祠?”苏晴眸不屑地笑了一声,“我在青溪生活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青溪后山有福神飞升的事情,就连我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至于福神姓不姓卢就更不可考了!” “小姐,朱二宝来了!”郁儿扯了朱二宝进门来。 朱二宝连忙挣拖开郁儿的手,“郁儿姑娘,你该松手了吧?”说着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云姑,嘿嘿一笑,“这郁儿姑娘,真是个急脾气……” 秦云姑抿嘴笑了一笑,指了指他被拽斜的衣襟。朱二宝黑脸露出窘色,连忙整理了一下,转身去问苏晴眸,“大人,您叫我有什么事情?” “朱大人,你马上发出告示,就说牛小壮拒捕伤人,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啊?小姐,牛小壮伤了谁了?”郁儿闻言大吃一惊。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牛小壮谁也没伤,我这是要敲山震虎!”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朱二宝会意,匆匆地出门而去。 “郁儿,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苏晴眸扭头问兀自皱着眉头思索的郁儿。 郁儿回神,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来递给苏晴眸,“小姐,你看,这是按照你的吩咐找来的!” 布包里包着的是一块石头,黑不溜秋的。苏晴眸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很沉。 “云姑,你去把楚雨轩叫来。”苏晴眸把那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吩咐秦云姑道。 秦云姑点了点头,去巡捕衙叫楚雨轩了。 “郁儿,你跟我说说情况!”苏晴眸看向郁儿。 “嗯,小姐。”郁儿稍稍顿了一下,说道,“我到了溪霞村,找到小虎那一帮猴孩子。按照小姐吩咐的,让他们去菩萨庙附近装作玩耍。果然发现下面有一个矿洞,不过有不少人在看守,他们也不敢靠近。就在附近等着,果然有盖着油布的车出来了,他们就抄起石头乱打乱闹,惹得车上的人下来追他们,小虎趁机从车上偷了一块石头。” 苏晴眸点了点头,小虎那孩子果然聪明过人。“没让卢家的人起疑吧?” “应该不会吧,谁能把孩子当回事啊!”郁儿也不太确定,她怕卢家人认出来,一直远远地躲着,没敢出去。“不过小姐,那个狐狸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楚雨轩放她走了之后,她自己迷路了。我刚才带人去找了一圈,线索在卢家采石场中断了。” “又是卢家。”郁儿愤愤然地啐了一口,“他们怎么阴魂不散呢?” “郁儿,我看你还得再跑一趟溪霞村。”苏晴眸想了一下,“我怀疑柳曼可能就在采石场附近,你让大牛小虎他们在附近找找看,她一个女孩子在山上出没肯定有危险。最让我担心的是她一个不小心闯入卢家采石场,那就……” 郁儿虽然不太喜欢柳曼,可是听了苏晴眸的话心里也不由得一沉,“小姐,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溪霞村找大牛哥他们。” “郁儿,让他们暂时不要靠近卢家采石场,在附近找找就行。有什么情况及时来通知我!”苏晴眸不放心,叮嘱道。 郁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小姐。那我去了!” 郁儿刚出门,楚雨轩便在秦云姑的带领下进门来了,“大人,您找我?” “嗯,楚雨轩,你来看看这个块石头。”苏晴眸将那块石头递给楚雨轩,“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第011章 同落难 苏晴眸大感意外,“什么?你说这只是普通的石头?” “没错,大人,小人已经非常仔细地测过了,就是普通的石头。”楚雨轩一脸笃定地说,又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大人,您这石头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问题,对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楚雨轩是个聪明人,苏晴眸的态度明摆着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哪里还敢再问,于是答应着退了出去。 “大人,这是卢家采石场的石头吗?”秦云姑看了看那块石头,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让郁儿弄来的。本以为会从中看出什么来,没想到徒劳无功了。莫非我的直觉错了吗?” 秦云姑见她摸心盘里的点心啃了起来,知道她又要想事情了,也不打扰她,退出门来。 朱二宝写好了告示,吩咐衙役出去张贴了,见秦云姑坐在院子里发呆,于是走了过来,“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只是没有事情做。”秦云姑对他笑了一笑。 “来咱们县衙也有些日子,是不是还不习惯啊?”朱二宝关切地问道。 秦云姑摇了摇头,“不是,大人和郁儿妹妹他们对我都很好,在这里我也挺开心的。”顿了一顿,“就是有时候觉得大人太辛苦,我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不过我觉得云姑娘你想得太多了。”朱二宝字斟句酌地说,“大人能做的事情我们做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陪在大人身边,随时听候她的吩咐,这样就可以了!” 秦云姑细细琢磨了一下朱二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很贴心,不由得笑了,“没想到朱大人也有这样的心思,谁说你是粗人呢?”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了!” 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嗯……” 柳曼正蜷缩在大石后面,头脑一时清楚一时糊涂,糊涂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声低微的呻吟声,惊得心跳顿时快了一倍不止,忍不住使劲往后靠了靠,唯有靠着什么东西才能感觉心安,皮肉被石壁上突起的棱角硌得生疼也顾不得了。 一定是听错了,一定!她一边惊慌地安抚着自己,又一边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细听,希望确认是自己听错了! “嗯……” 又是一声呻吟传来,这次比上次要清晰得多。确实是人的呻吟没错!她惊得几乎叫出声来。 这怎么可能?这狭窄的山洞里除了她,就只有摆在不远处的一具尸体了。难道闹鬼了不成? 昨天夜里她循着那马车声和人声找过去,本以为能得救,谁知道走到近前 红妆快断官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2部分阅读 却看到两个人从车上抬下一具尸体,看来这趁着天黑来抛尸的。 她还哪里敢求救,万一被他们看到了,说不定连她也一起杀了灭口。见那两个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她慌乱之中钻进这个山洞里。 谁知道那两个抛尸的人懒得挖坑,竟然将那尸体塞到这个山洞里,用石头堵住洞口,便匆匆地离去了。 山洞本来就十分狭窄,一具尸体挡在洞口,正好堵住了去路。她实在没有勇气跨过那具尸体逃走,就这样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她的恐惧也达到了极限,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下来。谁知道偏偏这个时候又听到了呻吟声“嗯……” 又是一声,这次她彻底听清楚了,声音是那具尸体发出来的。不能叫,不能叫,一叫就被他发现了,说不定会找她来索命呢!她死命地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来。 正在她拼命忍着害怕的时候,又传来悉簌悉簌的碎响,那具尸体竟然动了一下。 “啊……”她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一翻白眼,晕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地苏醒了过来,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她想起了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连忙往前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捂住眼睛大叫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坐在她身前,用两只散发着幽光的眼眸盯着她“姑娘,你别害怕……”那东西竟然说话了,声音沙低沉,开口说话似乎费了他好大的力气,还没说完就大口地喘息起来。 柳曼身子用力地往后靠,靠了又靠,可是她与那东西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拉开分毫,“你……你是人还是鬼?”她声音颤抖得厉害。 “是……是人。”那东西回答了一句,又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大概是喘得厉害了,引起一阵咳嗽,让他痛苦地弯了身子。 柳曼听他说是人,心里顿时安定不少,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亮仔细地看了看他,虽然他背着光看不太清楚脸面,可是看身形确实是个人。 “你……你不会是躺在那里的尸体吧?”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声音里带着惊讶地问道。 “是……是,我还没……没死!”那人费力地回答道。 柳曼听了这话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既惊讶又慌乱又高兴。但是终究算是碰上了人类,高兴之情难以抑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拉住他,“你真的没死?是人吗?” “是……”那人嘶哑着声音答道,喘了几口,又问道,“姑……姑娘,有水吗?” 柳曼拉住他的时候摸到了温热的东西,粘糊糊,放在鼻下闻了一下,血腥味儿,更加确认这是个活人了。虽然平日里她很怕血,可是碰上比她境遇更惨的人时,她的胆子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心中升腾起要保护这个人的欲望。 “你在流血,你不要动,我去把洞口打开,出去给你找水。”她很豪迈地往起站,脑袋却咚地一声撞在了顶壁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关切地问道。 柳曼强忍着头上的胀痛,装作乐观地道:“没事,你等着,我这就去打开洞口。” 这次她学乖了,小心地绕过那块大石头,从那人身边摸了过去,弓着身子来到洞口。洞口是被两块石头塞住的,她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毕竟她也好久水米未进了,加上害怕,体力早就耗光了。 她又试着推了几下,那两块石头依然纹丝不动。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半分力气都拿不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头往里看了一眼,见那人伏在地上不动了。莫不是死了吧?她有些心慌,连忙喊道:“喂,你还活着吗?” 没有答话。再叫,还是没有回声。 她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慌乱起来,迟疑了又迟疑,终于鼓起勇气爬过去,摸到那人的脑袋,试探了一下鼻息。还活着!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行,要抓紧离开这里!她打定主意,又摸回洞口,用力地推着那两块石头“大牛哥,我们要找什么样的女人啊?”小虎眼珠子骨碌乱转,不知道小心眼里又打着什么主意。 “我也不知道,郁儿说找一个像狐狸的女人!”大牛闷声地回答说。 小虎一边用棍子拨着树枝着,一边瞄了瞄大牛的脸色,“大牛哥,你以前不是说要跟燕儿姐姐成亲的吗?燕儿姐姐当了知县,你是不是不敢娶她了?” “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巧燕来着?”大牛红了脸否认道。 小虎嘻嘻一笑,“你就说过,你就说过!” “嘘——”大牛突然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扭头看着小虎,“小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小虎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别哄我了,就是不想说燕儿姐姐的事情也不用这样啊……” “不是,我真的听到有什么人在喊。”大牛把两只手放到耳朵后面,仔细地听着。 小虎见大牛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真的啊,大牛哥,在这边!”他拔腿就跑。 大牛知道这小家伙的耳朵好使,连忙跟了上去。 “救命啊,谁来救命啊……” 走得近了,声音愈发真切起来。 “大牛哥,这边。”小虎跑起来跟兔子一样,不一会儿功夫就拨开树丛,看到一个被石头堵住的洞口,“大牛哥,快来,这里有一个洞……” 柳曼喊了半天,把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光了,头脑昏沉,上下眼皮直打架。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睡过去或许就醒不了了,可是眼皮就是不听使唤,慢慢地合在了一起。 就在她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她精神一阵,连忙从石缝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了过来。 “救命……救命……”她生怕那两个人走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又大声喊了起来。 小虎趴在石缝往里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连忙喊道:“大牛哥,里面有人,听声音还是个姑娘呢!” “你躲开。”大牛挽起袖子,用力地搬那石头。他的力气可比柳曼大多了,三两下就把石头搬开了。 “还真是个姑娘呢!”小虎看到柳曼,惊呼道。 柳曼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指了指里面,“快……救……”便一歪头晕死了过去。 第012章 欺君罪 牛大壮轻手轻脚地绕过喝醉酒睡得死猪一样的狱卒,摸进了大牢。要不怎么说是小县城的大牢呢?防备这么松懈。他嗤之以鼻地想。 大牢里有四排狱舍,三排是男监,一排是女监,大多数都空着,即便有那么一两个犯人也都伏在稻草上酣睡着。 他不知道牛小壮被关在什么地方,只能挨间牢房查看。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看到了酷似牛小壮的身影。 “小壮,是你吗?”他轻声地问。 “你是在找本官吗?”朱二宝转过身来,黑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牛大壮一愣之下,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好,转身就想往外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衙役们从隐蔽处一涌而出,将他团团地围在中间。每一个衙役手里都拿着弓箭,箭在弦上,只要他稍微动上一动,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来啊,绑了。”朱二宝一声令下,几名衙役便将牛大壮绑了个结结实实。因为在他那儿吃过亏,衙役们哪里还会手下留情,绳子勒得紧了又紧,就连脚上也都戴上了沉重的铁镣,防止他逃走。 “带去见大人。”朱二宝从牢房里走了出来,吩咐道。 衙役们牵着牛小壮,跟朱二宝一起来到二堂。苏晴眸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牛大壮笑了,“牛大壮,你果然来了。” “哼,堂堂知县,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设计我。”牛大壮看起来比牛小壮胆子大多了,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废话少说,既然落入你手,要杀要剐随便你。” “大胆,竟敢对大人无礼。”杨朱和俞光齐齐上前,一人一脚踢在牛大壮的腿弯上,将他按跪在地上。 苏晴眸对二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去,依然笑眯眯地对牛大壮说道:“牛大壮,这叫兵不厌诈。比功夫我们这里或许没人能比得过你,比头脑嘛,本官自认为胜你一筹。”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牛大壮不屑地哼道。 “噗——”郁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汉?我家小姐可是女子。” 秦云姑也鄙夷地笑道,“私闯民宅,绑架民女,亏你还好意思说英雄好汉呢!我家大人跟你一个嫌犯讲的什么英雄,论的什么好汉?你这话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牛大壮被两个女子揶揄了一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牛大壮,你们兄弟夜闯民宅,绑架他人,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如今被你们绑架的柳姑娘生死未明,若是她出现什么意外,你们兄弟更是罪责难逃。”苏晴眸声色俱厉,“如今牛小壮已经认罪伏法,你还有什么话说?” 牛大壮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我牛大壮既然已经落入大人之手,就无话可说。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凭你不顾安危,闯入大牢营救兄弟这番举动,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苏晴眸缓和了表情,笑了一笑,“本官也着人调查过你们兄弟的事情,除了绑架柳曼一事,你们虽然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未曾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可见你生性不坏。牛大壮,本官给你次机会,替本官做一件事情。你若是做的好,你与牛小壮绑架柳曼一事,本官就不再追究,你可愿意?” 牛大壮有些惊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人,您刚才的话可是当真?” “本官向来说话算话,一言九鼎,有这么多人见证,你难道还信不过本官的话吗?”苏晴眸微笑地看着他。 “不,不是小人信不过大人,只是感觉太意外了!”牛大壮也是闯荡过江湖见过世面的人,耳闻目睹的都是贪官污吏如何昏庸无能、贪得无厌。之前也听别人称赞过苏晴眸是清官,他都不屑一顾。不过今天见了苏晴眸,他感觉这个女知县似乎真的跟听说的那些官不太一样。 苏晴眸见他低头沉吟,笑着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大人,小人愿意。”牛大壮连忙说道。 “好!”苏晴眸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杨朱和俞光道,“给他松绑,打开脚镣。” 杨朱迟疑了一下,“可是,大人,万一……” 苏晴眸知道他担忧什么,笑道:“没关系,他既然答应了本官,就不会逃走的,松开吧!” “是。”杨朱和俞光连忙给牛大壮松了绑,打开脚镣。又急忙退到门口,官刀出鞘一半,警戒地望着牛大壮。 牛大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看向苏晴眸,“不知道大人要吩咐小人做什么事情?” “对你来说很简单”苏晴眸微微一笑,对朱二宝招了一下手,朱二宝会意,走过来在牛大壮耳边低语了几句。 牛大壮默默地记在心里,对苏晴眸抱了抱拳头,“大人放心,小人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你去吧,需要什么就对朱大人说,他会为你安排。”苏晴眸挥了挥手。 牛大壮道了谢,跟朱二宝出门而去。 “大人,那牛大壮可靠吗?”秦云姑有些担忧地问。 苏晴眸笑了一笑,“他本性不坏,只是苦于生计才会做那些事情。本官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食言。再说,牛小壮还在本官手上,他行事也会考虑考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想摸透卢家石矿的情况,只有牛大壮可以用了!” “唉,要是单公子在就好了!”郁儿这个时候想起了单迎,说完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不由红了脸。 好在苏晴眸和秦云姑心里都记挂着案子,没空与她调侃,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云姑,现在几更了?”苏晴眸问道。 秦云姑到门外看了看天色,“大人,快四更了。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大人你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 “算了,不睡了,睡也睡不着。”苏晴眸笑了一笑,“就坐在这儿等天亮吧,你们若是困了就回去睡吧。” 郁儿以为她在担心柳曼和那名受伤的男子,于是安慰她说:“小姐,你就别担心了,老爷不是赶去了吗?老爷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死人都能给他医活了!” “是啊,大人,柳老爷也跟着去了,父女早就相见了,你还有什么好挂心的呢?”秦云姑也宽解她。 苏晴眸摇了摇头,“把人交给我爹和大牛他们我放心,我担心的是牛大壮此去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唉,大人你就是操心的命了。”秦云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小姐,反正我也睡不着,我们一起聊聊天吧。”郁儿怕苏晴眸坐着枯等会不好受,于是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她。 秦云姑也举手,“我也不困,我也要聊天。” “你们啊,困了就回去睡吧,你们不吵我我还能看会儿公文。”苏晴眸哪里会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于是笑着赶她们走。 她们铁了心要陪苏晴眸熬夜,还跑去拿来了瓜子蜜饯。苏晴眸也拿她们没辙,于是吩咐当值役从去厨房烧了开水泡了茶来,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果然人多不寂寞,时间过得飞快,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天色亮了。 “大人,牛大壮回来了。”朱二宝匆匆地走了进来。 苏晴眸眼睛一亮,“哦,回来得好快啊,他人呢?” “进来。”朱二宝对着门外招了招手,牛大壮便弓着腰一步踏了进来,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到苏晴眸跟前,“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拿来了!” 苏晴眸连忙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放了几块石头,有大有小,颜色深灰,间有淡红和浅绿的条纹,在灯光的照射下,时而散发出光泽来。放在手里掂上一掂,沉甸甸的。 “小姐,你看出什么来了?”郁儿凑过来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朱大人,叫人把那个楚雨轩叫来吧!” “嗯。”朱二宝答应一声,出门去叫衙役去巡捕衙将楚雨轩带了过来。 “楚雨轩,你看看这些石头。”苏晴眸指了指桌上的石头,让楚雨轩。 楚雨轩拿起石头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仔细地查看了那几块石头,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亮来,“大人,您这石头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可是银矿啊……” “什么?银矿?”苏晴眸吃了一惊,“楚雨轩,你确定没有看错,这是银矿吗?” 楚雨轩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大人,这确实是银矿,还是含银量非常高的银矿!”他见苏晴眸和秦云姑等人都变了脸色,心思连转,不由惊呼起来,“大人,这石头不会是从卢家采石场得来吧?” 苏晴眸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没错,是从卢家采石场得来的。”虽然她一直在怀疑卢家采石场出了什么贵重的矿石,并没有想得太严重,认为顶多是杂玉矿,万万没有想到是银矿。女帝非常在意金银矿的开采,还为此特别颁发了律条。 “私采银矿欺瞒不报,那岂不是欺君大罪?”楚雨轩顿时面如土色。 “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苏晴眸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搞不好要株连九族!” 楚雨轩呆愣了半晌,起身就要出门,“卢小姐……” “拦住他!”苏晴眸连忙吩咐道。 守在门外的衙役连忙将他截了回来,他却用力地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找卢小姐,我要带她走……” “楚雨轩,你先冷静下来。”苏晴眸从心底不希望事情变得那么严重,喝住楚雨轩,定了定心神,扭头问牛大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详细跟本官说一下。” 牛大壮点了点头,道:“小人按照大人的吩咐,从菩萨庙潜入了卢家采石场,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大的矿洞,有人在外面把守,无法靠近。小人在附近转了半天,也找不到靠近的机会。后来有人赶了车来,里面的人就往外搬石头,装满了车又在那些石头上盖上石子。小人就趁机从下面偷了几块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小虎他们拿到的是普通的石头。”苏晴眸恍然大悟,“原来在表面上做了掩护。”顿了一顿,又问道,“牛大壮,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矿洞有多大?” “小人没敢靠得太近,但是看那情形应该小不了!”牛大壮想了一下说道,“小人回来的路上又看到有几辆车往卢家采石场赶去。 苏晴眸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两次出现在卢家采石场,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卢万生还是做贼心虚,把运送银矿的时间改在了晚上。 “大人,求您,让我去见卢小姐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啊……”楚雨轩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苏晴眸看了他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本官之前答应过你和卢瑾,会安排你们见面。好吧,那本官就成全你们!但是卢家的事情事关重大,你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以卢万生的性格,恐怕要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见到卢小姐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心中有数?” “大人,放心,小人定不会说出来,只要您让小人见她一面!”楚雨轩连忙保证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扭头吩咐秦云姑道:“云姑啊,你拿上我的名帖去卢府,就说本官有事情要问她,将她带到衙门来。” “是,大人。”秦云姑答应着出门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楚雨轩连连磕头。 苏晴眸对他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记住本官的话!” “是,大人,小人句句牢记在心。”楚雨轩连声道谢,出门而去。 苏晴眸看了看牛大壮,“牛大壮,你有一身的好功夫,整天厮混可惜了。现在衙门里缺人,你们兄弟可愿意留在衙门里做事啊?” “大人,您此话当真?”牛大壮又惊又喜。 “你觉得本官有闲心跟你开玩笑吗?” 牛大壮连忙跪下磕头,“愿意,愿意,大人,小人万分愿意,多谢大人。” “朱大人,差人把牛小壮放了吧,带他们兄弟登记入册,日后他们就是衙门的公差了!” 朱二宝点了点头,“明白了,大人。” 看着朱二宝和牛大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晴眸想了一下,站起身来,“郁儿啊,去把杨朱俞光他们叫来,我要立刻赶往溪霞村。”见郁儿起身要走,又叫住她,“你先在衙门看着楚雨轩和卢瑾,若是他们想逃走,你就……” “就什么,小姐?”郁儿见她说到这里停住了,连忙追问道。 第013章 囚矿洞 朱二宝送苏晴眸出门,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用不用下官带上衙役去拦截那运送银矿的马车啊?” “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若是有车出来,你只管派人跟踪,看看那银矿被运送到什么地方去便是了。” “是,下官明白了。”朱二宝点了点头,“大人慢走。” 苏晴眸带上杨朱、俞光和牛大壮兄弟等人,先行往溪霞村赶来。 “曼儿,快跟爹回去吧,啊!”柳正德无奈地看着柳曼。昨天傍晚他从衙门得到消息,说找到柳曼了。爱女心切的他放下所有事情,匆匆赶到溪霞村。因为她身体虚弱,不宜走动,便在这儿小村子里留宿了一晚。可是今天她身子已经大好了,却说什么也不肯走。 “女儿不回去。”柳曼断然拒绝。 柳正德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啊?你娘还惦记着你的,你不回家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人不是还没醒吗?”柳曼往屋里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也是跟女儿共患难的人,女儿怎么能扔下他不管自己走了呢?” “哎哟,女儿啊,那算什么共患难?说来说去也算是你救了他,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等着他醒来了是不是?”柳正德准备了一大堆言辞,准备说服柳曼。柳曼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去了。 “反正在他醒来之前,女儿是不会回去的。”她扔下一句话。 柳正德无奈,只好招呼下人过来,“杏儿,顺子,你们几个留下陪着小姐,等那个小子醒过来就立刻送小姐回家。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生意等着我去料理呢!” “是,老爷。”下人们答应着,送柳正德上车。 “苏神医,他怎么样了?”柳曼进屋来,摇醒靠在炕沿打盹儿的苏全福,轻声地问道。 苏全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是柳曼,才咂巴一下嘴说道:“放心,他死不了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他是胆儿肥了。”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柳曼看了看静静躺在炕上的男子。 苏全福捋了捋胡子,晃了晃脑袋,“这就难说了,也许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也许再过一天两天才能醒过来。别着急啊,反正一定会醒来的!” “多谢苏神医。”柳曼对苏全福福了一福。 苏全福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见柳曼目光一直在那男子身上徘徊,他也不是老糊涂,于是识趣地站起身来,“坐得太久了,腰推都麻了。柳姑娘啊,你留下看他一会儿哈,我出去走两圈。” “苏神医慢走。”柳曼送苏全福出屋子,坐在炕沿上打量着那名男子。 在洞里没看清楚他的样貌,此时细细一看,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身上穿的也是大牛的破衣衫,还是难掩他眉宇间的英气。虽然双眼紧闭,可是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此时他不再是被人抛尸山洞的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了。这是她有生以来救的第一个人,心里颇有些成就感。想想自己的经历,她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男子眼皮动了动,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愣了许久,柳曼才慌乱地挪开了眼睛,“你……你醒了?” “这是哪里?”男子动了一下,试图要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只好放弃了。 “这是溪霞村大牛家。”柳曼如实回答说。 那男子静静地看了柳曼半晌,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澈起来,“你是山洞里的那位姑娘吧?” “难得你还记得我!”柳曼嘴边多了一丝笑意。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男子不能起身,只好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 柳曼抿嘴笑了一笑,“不用谢来谢去的了,真要细细追究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活了过来,我可能就饿死在那山洞里了!” 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沉默了,静静地看着柳曼。 柳曼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别开头去。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柳曼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没话找话地问道。 “确实口渴了,那就有劳姑娘了!”男子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柳曼到桌边去倒了一碗水来,却为难了,他明显是不能起来的,难道……难道要喂他喝吗?她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难题吗? 正在她端着水碗不知所措的时候,杏儿和顺子进门来了。杏儿一向机灵,一看眼前的情况,登时明白了,“小姐,这位公子要喝水吧?让奴婢来吧!” 柳曼如释重负地将水碗递给杏儿。杏儿招呼顺子帮忙将那男子从炕上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墙边坐好,把水碗放在他嘴边,让他慢慢地喝了。 男子喝完了水,脸色又好了不少,点头对杏儿和顺子致谢,“多谢姑娘,多谢小哥!” “要谢啊,就谢我们家小姐吧!”杏儿抿嘴一笑,看了柳曼一眼。 男子又对柳曼点了点头,“多谢姑娘。”顿了一顿,“敢问姑娘芳名是?” “小女子姓柳,单名一个曼字。”柳曼答了,顺势就问道,“那公子高姓大名啊?” 男子费力地对柳曼挤出一个微笑,“柳姑娘有礼。敝姓夏,单名一个瑜字。” “原来是夏公子!”柳曼笑着点了点头。 “公子不敢当,不过是个干苦力的粗人。”夏瑜倒是很谦虚。 柳曼稍稍打量了他一下,有些疑惑地道:“听公子说话像是个读书人,名字取得也巧,不像是做苦力的人呢!” “我……” 夏瑜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起了一阵喧哗,于是住了嘴。 柳曼看了看顺子,“你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了?” 顺子答应着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回头来告诉她道:“小姐,知县大人来了,已经进了院子了!” “燕儿姐姐,快进来快进来!”小虎蹦蹦跳跳地前头引路,“那个漂亮姑娘和受伤大哥都在里面呢……” “见过苏大人。”柳曼刚起身,苏晴眸就被小虎扯进了门,她就地福了一福。 苏晴眸拍了拍小虎的脑袋,示意他出去玩,对柳曼笑了一笑,“柳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托大人和苏神医的福,好多了。”柳曼神情了少了些傲慢,对苏晴眸却也一如既往地冷淡,“大人来得还真快呢!” “本官有些事情要问他。”苏晴眸扫了扫靠墙坐着的夏瑜。 柳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大人还真是喜欢管闲事,夏公子可曾犯了什么法?大人又凭什么要问他呢?” “有人要杀他不是吗?在我青溪地界发生这种杀人抛尸的事情,本官岂能不管?柳姑娘若是不放心,大可以留下。”苏晴眸淡淡一笑,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几名衙役和杏儿、顺子等人闻言退出门去。柳曼本也想出去,可是心里惦记着夏瑜的事情,腿脚怎么也迈不动,终究还是没出去。 “本官是青溪知县苏晴眸。”苏晴眸这话是对夏瑜说的,见他身子动了动,似乎要见礼,伸手制止他道,“你就那么坐着吧,不用动了。” “是,大人。”夏瑜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夏瑜老实地答道:“小人夏瑜,兰溪人。” “哦?你不是青溪人,怎的会出现在青溪后山之上?”苏晴眸听了他的回答有些意外。 夏瑜挤出一个苦笑,“小人是被招工而来的,贪图几个工钱到这里来,谁知道一来便入了狼窝,若不是碰上柳姑娘,现在已经横尸山洞了!” 苏晴眸心里一凛,这个人果然跟卢家采石场有牵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入了狼窝是怎么回事?还有何人要杀你?你慢慢与本官说来!” “是,大人。”夏瑜定了定心神,缓缓地说道,“小人本是个读书人,可是家里太穷了,读不起,就想出来找点事情赚点钱。那天看到有人到我们兰溪去招工,说是去当采石工。小人没别的本事,力气还是有点的,见给的工钱也不少,就动了心了。跟着那招工的人来到卢家采石场,他们便开始选人,选那些无父无母无家小的人去另一个地方干活,说是体恤可怜之人,给的工钱比之前说好的还多好多。 小人一时起了贪念,就隐瞒了家中还有一个老母的事情,报了名。后来我们几十个人就被带到一个洞里开始挖矿,在那矿洞里吃在矿洞里睡,一挖就没日没夜地挖了半个月。小人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不光干活的时候有人监视,就连吃饭睡觉也都有人监视,不让我们出洞半步。就算是让人往外抬石头,还要戴上脚镣。这不是把我们当犯人对待了吗? 不止小人生疑,好多人都怀疑了,就问那些监视我们的人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谁知道监视的人不止不告诉我们,还对我们又打又骂的,说不把这个矿挖完,就别想出去了。 小人一听急了,别人可以不在乎,可是小人家中还有一个老母呢,这矿挖完了,老母在家里还不得急死啊?小人便跟几个人同商议着要逃走,那天趁天黑监视我们的人换班的时候,我们几个便逃了出来……” 第014章 敞心扉 根据夏瑜的描述,他们不堪卢家采石场的欺榨,企图逃跑,谁知道却被卢家的伙计捉住,之后将带头要逃走的夏瑜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你们知道你们开采的是什么吗?”苏晴眸没有听夏瑜提起银矿的事情,于是问道。 夏瑜并没有因为苏晴眸这么问表现出惊异,“大人莫非知道些什么吗?我们在干活的时候,有一位老石匠曾经提过一句,说这不像是普通的石头,结果被监视的人险些打死。还警告我们以后再敢信口胡说定不轻饶。我们虽然心中都有疑问,可是为了保命哪里敢说出来呢?” “你告诉本官,那矿洞有多大,你在那儿干活的半个月来出产了多少石料?”苏晴眸最关心这个银矿的产量,若是小型银矿或许卢家不用株连九族那么严重。她从心底里希望那只是小矿,毕竟犯错的只是卢万生,或许再加上他那两个儿子,家中的一干女眷仆从是无辜的可是夏瑜的回答彻底碾碎了她的希望,看来卢家欺君重罪是在所难免的了。 夏瑜的伤势刚好,再加上柳曼一脸的不友善,苏晴眸也不便再细细打听,告辞出门来,到原来住的房子里来。为了方便上山采药,苏全福在溪霞村置办了一处房子,在村东头。自从苏晴眸做了知县,一家人都回到县城之后,房子一直是大牛在照看。 大牛很喜欢苏家的人,对苏晴眸更是别有情谊,照顾房子也很上心,不让别人靠近一步,生怕弄脏弄乱了,苏家人回来没法住了。将柳曼和夏瑜救回来之后也是安置在自己家里,将家里人赶去别人借宿。 郁儿和秦云姑安置好了青溪那边的事情也赶过来跟她汇合了。 “小姐,我们来了!”郁儿兴冲冲地跑过来。 “楚雨轩和卢瑾怎么样了?”苏晴眸问道。 郁儿嘻嘻一笑,“放心,按照你的意思放他们走了。为了不让卢家的人发现,我还让他们扮作衙役,跟着衙役一起出城的,然后看着他们上了船跑掉了!” “你啊!”苏晴眸无奈地笑了一笑,“我不是让你不着痕迹地放他们走吗?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帮助他们,若是日后上头追究下来,我是要被问罪的。” “不会了,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再就是咱们衙门里的人知道了,那几个衙役都是咱的人,不会乱说的,咱们不说他们不说,上头的人怎么会知道呢?你放心放心!”郁儿信心十足地拍着胸脯保证。 苏晴眸摇了摇头,“那卢府的人没来问吗?” “哪能不问呢?”秦云姑笑着接过话茬,“不过我吩咐衙役说,大人问完话,放卢家小姐回去了。至于她到没到家,那就不干咱们的事了嘛。” “唉,算了,现在不是操心他们的时候了,但愿他们能逃过这一劫吧。”苏晴眸叹了一口气。 秦云姑见她眉头紧锁,于是问道:“大人,怎么了?事情是不是很严重啊?你从柳姑娘和那个人那儿听到什么了?” 苏晴眸把事情大体说了一遍,郁儿和秦云姑也都听得变了脸色。 苏晴眸望着山头凝思起来,卢万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他有胆私采银矿欺瞒不报,定是有了准备,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灭九族。卢家在后山采石已经有不少年头了,雇佣的伙计和采石工加起来有几百人。可是衙门能出动的衙役也不过几十人,这要是冲撞起来,恐怕非但破不了案子,还要搭上人命。 她越想越觉事态严重,略作沉吟,看了看郁儿,“郁儿,辛苦你一趟,你马上带上我的名帖去杭州府拜会韦大人,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他,请他尽快出兵支援。”想了想又怕郁儿说不清楚,“算了,我还是写封信给他吧!” “嗯,我明白了,小姐。”郁儿点了点头。 苏晴眸很快写好了信,交给郁儿,让她即刻赶往杭州府去报信。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秦云姑征询地看了看苏晴眸。 苏晴眸长吐了一口气,“现在我们不能贸然去卢家采石场调查,只能等韦大人赶到之后再行动。”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不管怎么快,韦大人今天之内是赶不来的。在韦大人赶来之前,我们要摸清楚卢家采石场的具体情况才行。白天是不行了,要等到天黑才能行动。” “嗯,我明白了,大人。”秦云姑点了点头。 “燕儿姐姐。”小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燕儿姐姐,你快去看看吧,那位漂亮姑娘要带那位受伤大哥走呢。” 苏晴眸吃了一惊,“走?走去哪里?” “她说大牛哥家的饭菜难吃,怕受伤大哥吃了那饭菜伤口好不了,要带他回城里养伤呢。”小虎一五一十地将柳曼的话学给苏晴眸听。 苏晴眸站起身来刚想出去,略作沉吟又坐回椅子上去,“算了,随她去吧。” “大人,这样不好吧?那个夏瑜也算是个证人呢,这样被她带走了怎么行啊?” “放在柳府比放在溪霞村安全,反正以那夏瑜的身体,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苏晴眸看了看秦云姑,“云姑啊,你去告诉柳曼,人她可以带走,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夏瑜离开青溪。” 秦云姑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告诉她。” 小虎在一边听得半明不白的,不过他对衙门里的事情也不太感兴趣。等秦云姑离开之后,才小心地凑过来,看了看苏晴眸肃然的脸色,“燕儿姐姐,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苏晴眸缓和了脸色,微笑地看着他,“小虎,你要问我什么?” “前些日子你不是要跟一个练武的人成亲吗?后来为什么又不成亲了呢?” 苏晴眸听了他的问题愣了一下,压下心头传来的隐痛,笑着敲了敲她脑袋,“你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你才几岁啊?干什么打听这些事情?” “我就是想知。”小虎从小跟苏晴眸和郁儿大牛他们一起山上胡闹,把她当亲生姐姐来看待,一点也不把她当知县来看,拉住她的胳膊撒起娇来,“燕儿姐姐,你快告诉我,你以后还要跟那个练武的成亲吗?” 苏晴眸本不愿意想起萧占的事情,可是也拿小虎没有办法,笑了一笑,“小虎,不是姐姐不告诉你,只是姐姐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知道呢?跟谁成亲,那也是天才知道的事情,不是姐姐想就可以的。” “我听不懂了。”小虎费解地抓了抓脑袋,眼珠转了一下,又问道,“那燕儿姐姐,你跟大牛哥成亲不行吗?”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我要跟大牛成亲呢?” “大牛哥很喜欢你啊。他知道你要成亲之后,天天坐在后山的石头上发傻,叫他好几声他也听不见。我娘说他害了相思病,不让我们去招惹他。”小虎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那些日子他都瘦了。还有啊,刚才我去告诉他说你来了,要跟他一起来见你,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说不想见你!” 苏晴眸怔住了! 她自认为十分了解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从来没有往男女情事上想过。更没有想到憨厚老实的大牛对自己还有这样一份情谊!听了小虎的一番话她才恍然大悟,仔细回想一下,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牛对她就格外关照,事事想着她,处处护着她,只是他生性憨实,感情不轻易外露,所以她才没有发觉吧? 也许是她太自私了,一味地接受着他的好,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习惯了也就没有多想了。也许就这样无形中伤害了他吧? “小虎,大牛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能带我去见他吗?”她想了半晌,问小虎道。 小虎点了点头,不无骄傲地说:“当然知道,他躲得过别人,就躲不过我。这附近哪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啊?燕儿姐姐,你跟我来吧。” 牛大壮兄弟正跟衙役们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见苏晴眸出门来,赶忙站起来,“大人,您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跟小虎去走走,你们不用跟来了,在这里歇着吧。对了,云姑回来也跟她说一声吧。”苏晴眸想跟大牛单独谈谈心,自然不想让别人跟着,于是吩咐他们道。跟小虎出了院子,直奔村后而来。穿过一片矮树林,有一条小溪,虽然很窄,但是水很清澈,溪霞村的人都叫这条小水流玉带沟子。以前苏晴眸很喜欢在这里淘米洗菜。 “?br /gt; 红妆快断官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3部分阅读 “燕儿姐姐,你看,就在那儿呢!”小虎拉着苏晴眸跨过玉带沟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大牛哥没事就喜欢坐在那儿发傻。” 苏晴眸顺着小虎的手指看去,果然大牛正背对着这边坐在那儿发傻呢。于是拍了拍小虎的脑袋,“小虎,我过去跟大牛谈一下,你先到别处去玩儿好不好?” “嘿嘿,我知道你们要说悄悄话。”小虎鬼机灵地笑了一笑,松开苏晴眸的手,转身跑掉了。 “大牛,你怎么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里?”苏晴眸走过去,微笑地问道。 大牛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见来的是苏晴眸的时候,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窘迫,连忙站了起来,“啊,巧燕……不,大人,您怎么来了?” “叫什么大人,还是叫我巧燕吧。”苏晴眸笑了一笑,跳到石头上去拉着他并肩坐了,看了看他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大牛连忙摇头,“没有,我一个粗人,哪会有什么心事……” 苏晴眸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大牛哥……” “巧燕,你刚才叫我……叫我大牛哥?”大牛有些吃惊地望着苏晴眸。 苏晴眸笑了一笑,“你比我大两个月,我虽然一直没这么叫过你,不过心里一直拿你当哥哥来着。我们从小一直玩到大,你一直像亲哥哥一样在照顾我和郁儿,我很感激你!” “巧燕,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吧,我前一阵子要成亲的事情?”苏晴眸见他笑容滞了一滞,装作没看见,继续说下去,“虽然身为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有些不知羞耻,不过大牛哥你不是别人,我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我很喜欢那个人,想跟他厮守终生的。可是因为某种说不出口的理由,他离开了……” 大牛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迟疑地问道:“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苏晴眸笑得有些苦涩,“只是脑子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他帮我修补的发钗我也不敢戴在头上,怕想起他会难过……” “那你还是喜欢他的。”大牛低了头闷声地说道,感觉到苏晴眸心情很低落,又忍不住来安慰她,“巧燕,你不要难过,那个人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不是经常说什么缘……缘分的吗?说……说……” “有缘自会相见!”苏晴眸替他说道。 大牛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句。”拍了拍胸脯,“巧燕你放心,那小子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去把他抓回来见你,就算找遍全天下我也帮你找!” “谢谢你,大牛哥。”苏晴眸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这么安慰我,我心情好多了!”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谁让我是你大牛哥呢!” 苏晴眸见他脸上的窘迫不见了,说话也跟以前一样自然了,心里也宽慰了许多。她本想来安慰他的,可到头来却从他那里得到了安慰。也许朋友之间重要的不是谁来安慰谁,而是要敞开心扉交流吧? “燕儿姐姐,大牛哥,不好了……”小虎一边喊着一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苏晴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小虎,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有人到村子里来找那位受伤大哥,跟官差们打起来了……” 第015章 遭追杀 苏晴眸更加吃惊了,“到底怎么回事?小虎你慢慢说,仔细说清楚!” “刚才我回村子,就看到二十多个拿着刀的人冲了进去,说我们藏了从卢家矿场跑出来的人,非让交人。衙役出来问话,他们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砍人了。那位云姑姐姐让我快跑来报信,不让燕儿姐姐你回村子,让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虽然小虎说得乱七八糟的,可是苏晴眸稍微整理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卢家矿场的人发现夏瑜不在那个山洞里,知道他没有死,便找到溪霞村来了。可是一见面就跟衙役打起来,那不是摆明了就是冲着衙门来的吗?莫非卢万生已经察觉什么了,这就要公然造反了? “巧燕,小虎,快跑!”大牛见苏晴眸拧着眉头沉思,抬眼一看,有几个拿着刀的人气势汹汹地直奔这边来了,一手拉住苏晴眸,一手拉住小虎,转身就跑。 苏晴眸扭头看了一眼,那三个人穿着的都是卢家矿场伙计的衣服,看来刚才的猜测没错了,这是青天白日,公然追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卢万生胆子如此之大,竟然要对她下黑手。最要命的是,很有可能累及溪霞村的村民!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愿牛氏兄弟和杨朱他们能保护大家不受伤害。 “巧燕,你不要总是回头看了,快跟我跑。”大牛见苏晴眸总是回头翘望,不由得急了,用力地扯了她往山里跑去。 小虎毕竟年纪还小,腿脚短,被大牛扯着跑了一通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大……牛哥,慢……慢点儿……” “不能慢,再慢就没命了!”大牛眼看那些杀手紧跟在后面,愈发着急,一弯腰,将苏晴眸和小虎两个都扛在肩上,撒开双腿没命地往树林里钻。 虽然那些杀手的脚程很快,大牛肩上还扛着两个人占了些劣势,但是大牛毕竟对这一带相当熟悉,七拐八拐,就将那些杀手抛开了,直到确定那些人没跟上来,这才停下来歇了一口气。 “大牛哥,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去那儿躲躲吧。”小虎四处观察了一下,指着前面提议道。 苏晴眸往山下看了一眼,溪霞村已经被树林掩盖,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从刚才那三个杀手的步伐身段来看,不是容易对付的,衙役们也未必能打得过。虽然有牛氏兄弟和杨朱俞光几个身手比较好的人在,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秦云姑。 他们在村里找不到人,一定会去追柳曼的车子,也不知道柳曼和夏瑜能不能安全进城。只要进了青溪县城,卢万生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柳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她爹苏全福,从她进村开始就没看到他的身影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溜达去了。万一挑上这个时候回到村子,那岂不是她不敢想下去了!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她早就应该想到夏瑜从山洞不翼而飞定会引起卢万生的怀疑,她应该早些防备才是!是她太小看卢万生了“巧燕,你不要发呆,我们去那个山洞里暂且躲上一阵子吧。”大牛见苏晴眸神色复杂地望着山下,拉了她一把,“快走吧,说不定那些人很快就追来了……” 苏晴眸听了大牛的话并没有感觉半分轻松,她的心里被愧疚和自责占据着。腿脚机械地跟着大牛来到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燕儿姐姐,你别担心,这个山洞很难找,在这里很安全的。”小虎见苏晴眸心事重重的,以为她担心被找到,于是拍着她的胳膊安慰她道。 苏晴眸本想对小虎笑一下,可是怎么也挤不出半点笑容来,“要是因为我连累村里的人,我以后就没脸见乡亲们了……” “巧燕,你别瞎想了。”大牛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我爹他们精着呢,看事情不好早就跑了。对咱们村的人来说,这后山就跟家里的后院一样,跑进来谁也追不上,你别太担心了。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风头过了,我悄悄溜回去看看。” “我身为一县的父母官,竟然扔下百姓自己逃跑了!”苏晴眸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 大牛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心疼,不过他一向嘴巴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倒是小虎少年老成地板起脸来,“燕儿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知道有人要杀你,难道你还要回去送死吗?虽然你是官,可是那些人不怕官,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是啊,是啊,你放心吧,大家都不会有事的。”大牛也在一边附和道。 苏晴眸不得不承认小虎说得有道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面对追杀而来的杀手竟然除了逃跑没有丝毫办法。心慌了,腿软了,自以为聪明的头脑也乱了,原来她还有这么懦弱无能的一面! 大牛和小虎见她神色凄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知道她一向喜欢替别人着想,一定是担心着村里的人和衙门的人,心里必定不会好过。道理她比谁都懂,多说无益,此时只能让她慢慢镇定下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巧燕,我回村里去看看。”看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大牛在附近查看了半晌,不见那些杀手追来,于是说道。 沉思了半晌,苏晴眸也冷静了下来。这种情况下最怕人员分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秦云姑他们,跟大家汇合,人多才好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我们一起回去。”她下定了决心。 “可是,那些杀手说不定还没走,你出去会有危险的。”大牛不同意。 苏晴眸摇了摇头,“你自己去也会有危险,我们三个不能再分开了,要走一起走。” “嗯,我觉得燕儿姐姐说得对。”小虎插话道,“万一要是碰到那些杀手,我们三个还能一人对付一个!” 虽然小虎说的话不太贴切实际,不过也表达了人多力量大的意思。大牛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先到前面去探探路,你们慢慢地跟在我身后。小虎,你要照顾好巧燕,知道吗?” “嗯,我知道,大牛哥。”小虎很可插地点了点头。 大牛在前面探路,苏晴眸和小虎一边留意着周围,一边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刚走出没多久,大牛突然俯下身子,一边急急地对二人做了手势,示意他们藏起来。 苏晴眸和小虎会意,连忙矮了身子藏到旁边的树丛里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在他们附近停住了。 苏晴眸小心地扒开枝叶循往外看去,看到两个半截的身子,看衣服是那几个杀手所穿的衣服没错,看来这个卢万生是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 “他妈的,那个小娘们儿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累死老子了!” “老爷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知县大人也想杀,他这算不算是造反啊?” “不杀怎么办?老爷不是说了吗?要是那女知县把矿上的事情告发了,到时候不止老爷,咱们也都得死……” “知县官儿虽小,可也算是朝廷命官!这要是杀了朝廷命官,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杀了谁知道是我们杀的?到时候把尸体往矿上一扔,弄一车石头砸下来,就跟那石匠一样,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苏晴眸虽然早就料到楚雨轩的师父不是发生意外死掉的,可是从这些杀手口中听到,仍然不免心中一凛。这个卢万生做事还真是心狠手辣、严丝密缝,竟然连楚雨轩那么聪明的人也瞒了过去,相信了他师父是被滚落的石头砸死的! “别说了,走吧走吧,找人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就难找了。” “是啊,走吧,真他娘的倒霉,碰上这种差事!” 几个人不情不愿地嘀咕着走远了。 小虎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扯了一下苏晴眸的衣服,“燕儿姐姐,他们刚才说要杀你……” “没事,别怕,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杀死的!”苏晴眸摸了摸小虎的脑袋,安慰他道,“我一定会将卢万生绳之以法的!” “是吗?知县大人还真是信心满满啊!”一个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晴眸吃了一惊,连忙回头,就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着皂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身边还有几个拿着刀的杀手。 这个人的形容跟卢安有几分相似,神情间却比卢安多了几分猥琐,正是卢万生的大儿子,卢福。苏晴眸下意识地将小虎搂进怀里,警戒地望着卢福。 “我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知——县——大——人!”卢福故意把知县大人四个字拉得长长的,脸上挂着邪笑,“本来嘛,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杀的。我也不舍得对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下手,可是你不肯放过我们卢家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牛从斜下里冲了过来,挡在苏晴眸和小虎前面,“你敢动巧燕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拼了!” “拼了?就凭你?”卢福不屑地干笑了两声,对身旁的杀手挥了挥手,“来吧,让爷见识一下那个胖子的本事,你们可别下手太重了,不然就不好玩儿了!” 几个杀手答应一声,挥刀就劈了过来。大牛怒吼一声,不要命地朝那些人冲了过去,嘴里大喊道,“巧燕,小虎,你们快跑啊……” 第016章 火烧山 大牛虽然不会武功,却有一身蛮力,此时又因为保护苏晴眸和小虎生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勇气,竟将拿着刀扑过来的四个杀手生生地推倒了两个,又拦腰抱住了两个。杀手被大牛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忘记了手中还有武器,跟大牛僵持起来。 “大牛!” “大牛哥!” 苏晴眸和小虎没想到他会这样,齐声地惊呼起来。 “不要管我,快跑,小虎,快带她走!”大牛急急地吼道。 小虎咬了咬牙,拉住苏晴眸转身就跑。 卢福一看急了,“你们还在发生愣,还不快收拾了这个臭小子去追他们?” 被卢福这么一喝,几个杀手也都醒过神儿来,挥刀劈向大牛。大牛用尽全力一推,将四个杀手逼退数步,叠罗汉一样压在卢福的身上,滚做一团,大牛乘机便跑。 苏晴眸和小虎没头没脑地跑了半天,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也没有了力气,听听后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背插背的地坐下来休息。 “燕儿姐姐,大牛哥会没事吧?”小虎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低声地问道。 苏晴眸擦了擦额上的汗,忧心地拧起眉头,“我也不知道,但愿他不要出事才好!” “燕儿姐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小虎毕竟是个孩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早就开始心慌了。 苏晴眸长呼了一口气,“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找机会回村里看看情况。我想衙门里的人一定会在村子附近等我的消息。” “嗯。”小虎虽然没有说什么,声音透露出疲惫。 “对不起啊,小虎,是姐姐连累你了,让你经历这种危险。”苏晴眸转过身来,歉意地摸了摸小虎的脑袋。 小虎摇了摇头,“燕儿姐姐你别这么说,等收拾了坏人请我吃好吃的就好了!” 听小虎这么一说,苏晴眸才想起,他们躲进山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水米未进,确实也该饿了。仔细辨别了一下四周,又摸了摸身边的植物,摘下几片叶子闻了闻。 “燕儿姐姐,你要干什么啊?”小虎不解地问道。 “你等一下,我来找些能吃的东西给你吃。”苏晴眸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摸着,不多时竟然搞到一把浆果递给小虎,“你来尝尝这个,虽然有点苦,不过多嚼几下就没事了!” 小虎挑了一枚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真的哎,也不算太难吃。燕儿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石兰果。” “石兰果?没听过哎,跟我们经常吃的野果不太一样啊!”小虎又挑了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着。 苏晴眸笑了一笑,给他解释说:“这个就是咱们时常说的臭丁子,熟了之后会变臭,所以大家都不理会它。不过却是一种药材,对身体有好处的。不熟的时候吃起来也不错呢,就是有一点苦味。” “哦,原来就是臭丁子啊,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吃啊!”小虎颇有些惊奇地说,“燕儿姐姐你真的知道好多东西啊,为什么以前我没听你说起过呢?” “这个东西入药不多,而且遍山都是,随手采一枝就够用了,大概我就没提吧。” 小虎把一把石兰果都吞进肚子里,感觉有了精神,自告奋勇地要去采石兰果给苏晴眸吃,却被苏晴眸拦住了,“小虎,石兰果只对男的有益处,对女的没有好处,我是不可以吃的。还有哦,这东西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是不能多吃,你要记住。以后除非肚子饿得不行,最好不要吃这个东西,吃也不要超过十颗,懂吗?” “哦,这么麻烦啊。”小虎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算了,反正也不很好吃,以后我也不吃就是了!”说着他抽了一下鼻子,“不过燕儿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啊?怎么好像有一股烟味呢?” 苏晴眸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大牛的安危,心神不定的,此时他小虎这么一说,连忙收敛了心神仔细闻了一下,果然空气中带着一股辛辣的烟味儿。连忙站起身来往周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登时大吃一惊,周围的树林里冒出浓烟,还夹杂着火光。 “不好了,他们放火烧山了。小虎,快往山下跑。”她一把扯起小虎,辨别了下山的方向,急急地奔了下来。 山里风大,火借风势,不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浓烟随着风势顷刻间充满了半山腰,紧跟在苏晴眸和小虎身后。 “燕儿姐姐,火快烧过来了,大牛哥没事吧?”小虎一边跌跌撞撞地跟在苏晴眸身后,一边担忧地往后望了一眼。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快跑下山去,再想办法了。”苏晴眸紧紧地握住小虎的手,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这个孩子带出去,不能让他出事。 两个人刚跑出没多远,就见前面的树丛里蹦出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卢福和那几个杀手。 卢福一脸阴笑地望着苏晴眸,“哎哟,总算把我们的大人请出来了。这个要捉兔子果然还要端了它的窝才行,不然兔子不会往外蹦啊。” 苏晴眸咬了咬嘴唇,心思急速地飞转着,往前走有杀手,往后走有大火,不管怎么样都难逃一劫。 “卢福,你要杀的人是我,跟这个孩子没有关系,放他走吧。至于我,任凭你处置!”她定了定心神,跟卢福商议道。 卢福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哎哟,我们的大人还真是德行高尚啊。死到临头了还想救别人呢,若是放在别的时候我会感动得哭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偏偏要动我们卢家呢?知县又怎么样?知县也没有三条命,等你一死嘴巴就等于封住了……” 苏晴眸冷冷地盯着他,听他说了一通废话,才语气平静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做了坏事总会受到惩罚的。就当是为子孙积点德,放这个孩子走吧。” “放他走?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在这里杀了你,我放他走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你当我是傻子吗?”卢福阴阴地一笑,对几个杀手挥了挥手,“别跟她废话了,一会儿山火烧过来连我们也跑不掉了。” 几个杀手答应一声,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苏晴眸本也没希望卢福能放小虎走,之所以跟他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希望秦云姑杨朱他们看到这山火能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卢福连这点时间也不给她。这下没有办法了,只能拼了,最起码要给小虎争取一点时间。 她一松小虎的手,大喊道:“小虎,快跑!”自己则往前冲去,打算跟那些杀手拼命。绊住他们一时是一时,以小虎的机灵和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拖险的机会很大。 “叮叮叮……”眼看杀手的刀已经到了身前,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用一支胳膊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即一阵兵器的碰撞之声,四个杀手手中的刀齐齐地飞了出去,各自捂着发麻的手臂往后退了好几步。 “晴妹妹,你没事吧?”那人眼睛盯着前面的人,关切地问苏晴眸道。 苏晴眸看这身影相当熟悉,还以为是萧占,心里一阵激动,听到声音才知道来人不是萧占,却是单迎。 “单公子,你怎么会……”她吃惊地呼出声来。 “等会儿再说。”单迎对她说了一句,狭长的眼睛扫了扫卢福,“长得一副草包模样,还好意思带着狗出来咬人?” 卢福暗暗捏了一把汗,刚才单迎跟他的人交手的瞬间可谓电光火石,他虽然没有看清楚单迎是怎么出手的,可是单凭他一出手就击退了四个人,可见他的功夫不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他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心慌,可是声音里还是露了怯。 “你这种草包没资格知道我是谁。”单迎满脸笑容,可是眼神却带上了杀意,“你对手动手我都不管,唯独对晴妹妹动手不行!”语音未落,身形已动。 苏晴眸感觉他的语气相当不善,怕他伤及人命,连忙喊道:“单公子,不可杀人!” 可惜她的话说得太晚了点儿,卢福和四个杀手已经应声倒地了。 苏晴眸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单公子,你……” “晴妹妹放心,他们还活着。”单迎转身,好整以暇地走过来,盯着她的双眼扬起嘴角,“晴妹妹怎么这种表情?就这么不喜欢看到单某吗?” 苏晴眸听他说人没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虎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有救兵来了,于是伏在旁边查看情况,此时见已经没有危险了,赶忙跳了出来,“哇,这位大哥好厉害!燕儿姐姐,他是不是要跟你成亲的那个会武功的大哥?” “单某觉得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单迎微微一笑,伸手一提,就将苏晴眸背在了身后,又抓住小虎往腋下一夹,施展开轻功就走。 苏晴眸后面望了一眼,山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可是卢福和那四个人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由得急了,“单公子,那几个人……” “单某跟他们不熟,没有必要救他们!” “可是他们会被烧死的!” “一刀杀掉太便宜他们了,火是他们放的,也要让他们尝尝滋味才行!” 小虎听他把这么可怕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燕儿姐姐,这位大哥好可怕!” “单公子,求你放我下来。”苏晴眸挣扎着,“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单迎见苏晴眸如此坚持,停下脚步,将她和小虎放了下来,“非要救他们吗?他们刚才可是要杀你的!” “他们虽然想要杀我,可是毕竟也是生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啊……”苏晴眸转身就要往回跑。 单迎拦住她,“还是单某去吧,不过单某不会救他们的,叫醒他们让他们逃命这样总可以了吧?” “有劳单公子!”苏晴眸也知道让单迎一个人救五个是强人所难,不过最起码也要给他们逃生的机会。 单迎看了苏晴眸一眼,施展开轻功,回到刚才救苏晴眸的地方,将那几个人弄醒,又折了回来,带着苏晴眸和小虎直奔山下而来。 “大人,是大人吗?”秦云姑正跟村民在溪霞村外焦急地望着山上,见有人过来,连忙问道。 “云姑!”苏晴眸听出了秦云姑的声音,连忙让单迎停住,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大家怎么样了?村里的人怎么样了?看到我爹了吗?” 秦云姑急急地奔过来,一把拉住苏晴眸的手,欣喜地道:“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村里的人都没有事,苏大叔也好好的。” 苏晴眸听说大家都没事,不由松了一口气,跟村民们问过好,却不见人群里有半个衙役,连忙问道:“杨朱他们呢?” “不知道。”秦云姑垂下眼睛,“当时那些人冲进村子里来的时候,杨朱他们怕连累到村民,就将那些人引到后山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当时藏在屋子里,没跟他们一起。我也在担心他们呢……” 苏晴眸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有牛氏兄弟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大人,郁儿妹妹呢?”秦云姑看了半天,只看到单迎、苏晴眸和小虎三人,忍不住问道,“她上山去找你了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什么?郁儿上山了吗?”苏晴眸大吃一惊。 秦云姑点了点头,“是啊,她从杭州府赶回来,听说你被困在了山上,说要上山找你,我拦都没拦住……” “我没有遇见她啊!”苏晴眸望了望火光冲天的后山,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丫头,怎么这么冒失……” “你是什么人啊?”卢家采石场负责守卫的伙计大声地喊道。 郁儿紧紧地握着刀柄,狠狠地瞪着他们,“你管姑奶奶是谁,快让卢万生那个老混蛋滚出来!” 第017章 杀子恨 卢安正闷闷不乐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见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于是喊道:“喂,你怎么了?见鬼了?” “二少爷。”伙计连忙停下脚步见礼,“不是见鬼了,是一个恶婆娘,在外面大吵大闹的,非要见老爷,我们不让见她就破口大骂,还动手打人呢!您看看我这脸……” 卢安正无聊,听了这事来了兴致,“哦?有意思,是什么样的恶婆娘,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带我去吧!” “可是她吵着要见老爷啊!”伙计有些为难地道。 “别啰嗦了,我爹心情不好,正发脾气呢。你去找他想死啊?”卢安一把拽了伙计就往外面走来。来到矿场入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继而大喜,“郁儿姑娘,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里啊?” 郁儿正双手叉腰跟剩下的一个伙计对对峙着,一个要进,一个挡着,见到卢安眼睛都红了,几步奔了过来,一把拽住卢安的衣服,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色狼,快把我家小姐交出来!” “郁儿姑娘,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卢安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连忙好言商量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家小姐?苏大人吗?她怎么了?” “你少给我装糊涂!”郁儿用力一送,将卢安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指着他恶声恶气地道,“今天要不把我家小姐交出来,我就杀了你这个色狼。” 两个伙计连忙去扶卢安,“哎哟,二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卢安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看着郁儿皱起眉头,“郁儿姑娘,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你能不能把话跟我说清楚一点儿呢?” 郁儿柳眉倒立,“你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不是你们卢家的人派了人去抓我家小姐的吗?我家小姐现在不见了,肯定是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我才不管你们是卢家还是水家,快点把我家小姐交出来,不然我放火烧了你们矿山……” “你说什么?我们派人抓苏大人?这怎么可能……”卢安话说了一半,突然间身后一个人拉弓瞄准了郁儿,连忙飞身扑了过去,“郁儿姑娘小心啊……” 郁儿见卢安朝自己扑了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卢安头上中了一箭,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自己,慢慢地朝这边倒了下来,咚地一声摔在地上不动了,血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瞬间染红了一小块土地。 郁儿吓呆了,就连那两个伙计也吓呆了,射箭的人更是眼睛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呆若木鸡的僵在石头后面。 “卢安……”郁儿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抱起卢安,“你……你怎么样?你不要死啊……” 卢安用已经开始失神的眼睛看着郁儿,嘴唇噏动,“快……逃……”见郁儿不动,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推了她一把,“快……” 郁儿大脑一片混乱,虽然还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卢安告诉她逃,她也来不及多想了,放下卢安,撒腿就往山下跑去。 “安儿!”卢万生从隐蔽处奔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抱住卢安,“安儿,你怎么样,醒醒,我是爹……” 卢安大睁双眼,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卢万生的臂弯里,气绝身亡了。 “安儿——”卢万生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老爷,小人没……没想到二少爷他……他会突然扑过去……”射箭的人如同傻了一样来到卢万生身旁,嘴唇颤抖地解释道。 卢万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双目变成了赤红色,“啊……”他如同野兽一般嚎叫了一声,一把夺下伙计手中的刀,对准射箭人狠狠地劈了下去。鲜血如注,射箭人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伙计本被卢安中箭的变故吓傻了,此时见卢万生提着滴血的刀,浑身是血地站在那儿,如同恶魔一般,吓得抱头鼠窜。 “哈哈哈……”卢万生发出凄厉的笑声,他本想将郁儿杀死灭口,没想到竟然误杀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他该恨谁?他该怨谁? 郁儿撒开双腿没命地跑着,可是卢安那大睁着的双眼一直在眼前晃动,让她看不清楚前路,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 是他救了我,他因为救了我才会死 她心里一直回荡着这个声音,一种酸痛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胸口疼痛起来。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湿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是了,她现在是在为一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人流泪。这是愧疚的泪吧?如果她今天不这么冒冒失失地闯到卢家矿场去,他就不会死,是她害死了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味地跑,不停地跑。双腿机械地交替往前挪动着,她的大脑也开始麻木了。怎么,那边为什么那么亮?谁家在点火吗? 咚! 她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脑门,没肿起来,也不是很疼,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抬眼,就看到一对狭长的眼睛。 “郁儿姑娘,你还好吗?”他用熟悉的声音问她。 郁儿愣了,“你……你是……单公子?” “是单某。”单迎本想对她笑一笑,可是见她泪流满面,神情恍惚,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是个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于是道,“郁儿姑娘,我们走吧,晴妹妹在溪霞村等你回去呢!” “我害死了人!”郁儿一把抱住单迎的腰,如同遇见了亲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单公子,我刚才害死了人,因为我他死掉了……” 单迎没想到她会这样,愣了一下,继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单某带你回去见晴妹妹,一切都会好的!” 苏晴眸担忧地望着山上,不知道单迎找到郁儿了没有,也不知道杨朱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看这山火的势头,恐怕要殃及到溪霞村。可是单凭溪霞村这些村民是无法扑灭山火的正在她百般担忧的时候,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继而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一眨眼功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秦云姑一把拉住苏晴眸的胳膊,兴奋地道:“大人,下雨了,下雨了,这下好了!” “苍天开眼啊,这真是苍天开眼啊!”村民们也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就连苏晴眸这个一向不相鬼神的人也欣慰地闭上眼睛,对天拜了一拜,这场雨真是来得太及时了!雨虽然大,可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回屋里去,站在雨中望着后山,看着山火越来越小,直至熄灭。 “大人……”就在众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山奔了过来。 “大人,是杨朱他们。”秦云姑定睛仔细一看,认了出来,惊喜地叫道。 苏晴眸认了出来,连忙迎了过去,“杨朱,你们没事吧?” “大人,原来您已经平安回来了!”杨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兴地道,“我们一直在山里找您呢,还以为您被那些人……险些急死!” “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余的人呢?”苏晴眸见回来的只有六七个人,连忙问道。 杨朱摇了摇头,“大人,小人也不知道啊。当时那些人冲进村子来,我怕伤及村民,就让大家将那些人引到后山去了。后来听说大人被人追杀,我们就分头去找大人。那些人又缠斗不休,我们只好边打边找,后来看山里起火把我们拦在了山上,要不是下雨,我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大人,快看!”正说着,秦云姑突然扯了苏晴眸往后看去,又见到几个人影飞快地往这边跑来,其中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还有一个驼背的,一看就知道是牛氏兄弟。 “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牛大壮最先跑到苏晴眸跟前,见她无恙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你们没事就好。”苏晴眸见衙役们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有的身上还有伤,连忙吩咐他们回村子去,赶快换衣服疗伤。 不多时,单迎将郁儿带了回来。 “小姐!”郁儿一见苏晴眸就扑进她怀里,把苏晴眸刚换好的衣服又弄湿了,“我害死了人……” 苏晴眸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我害死了卢安!”郁儿一边抽噎着一边把在卢家矿场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苏晴眸听完了脸色变得分外严肃起来,“这么说是有人要杀你,卢安因为要救你所以被射中了。你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郁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看到他流了很多血……” “那么那只箭射在他头的什么部位?” “这里!”郁儿指了指太阳|岤。 “这么说凶多吉少了!” 秦云姑见她神色严肃,不像是单纯在担忧卢安的表情,于是问道:“大人,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问题大了,那卢万生失误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恐怕这笔账要算在我的头上。我想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杨朱吃了一惊,“大人,您的意思是他会再次杀到溪霞村来吗?” “十之八九!”苏晴眸看了看郁儿,“韦大人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 郁儿擦了擦眼泪,“他说最迟辰时!” “我想来不及了!”苏晴眸站起身来,扫了大家一眼,“看来咱们今天夜里咱们没有安宁觉可睡了……” 第018章 夜突袭 “大人,他们果然来了!”一个衙役匆匆来报。 苏晴眸点了点头,“他们来了多少人?到什么地方了?” “跟大人所料不差,来了七八十,个个都骑着马,已经到了下岭了!” “告诉郁儿和云姑他们要小心!” 衙役答应一声离匆匆离去。 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山风慢慢地吹下来,带着盛夏难得一有的清爽。苏晴眸望着山下浓重的黑暗,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无论如何也等不到韦南松带兵前来,只能凭这点人取胜了。 郁儿有牛氏兄弟保护,应该没有问题。她担心的是秦云姑,虽然秦云姑身边也有杨朱和俞光,不过他们的任务有些艰巨,但愿一切都能依照计划进行。 “此处风景甚好,单某喜欢。”单迎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丝毫没有一点大战来临的紧张,很享受地感受着山风和夜景。 “单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忙了一晚上,她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了。 单迎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因为感觉到晴妹妹有危险,所以来了!”见苏晴眸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怎么,晴妹妹不愿意见到我吗?” “不是,我是感觉很意外。单公子又帮了我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苏晴眸笑了一笑。 单迎看向她的眼睛眯了眯,“谢就不必了,给单某寻个差事就行了!” “单公子不是喜欢四处游荡,不喜欢束缚的吗?”苏晴眸记得他上次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突然又回来说要寻个差事,她果然还是不太了解他这个人! “单某又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单迎笑容灿烂地看着苏晴眸,“晴妹妹不愿意留单某在身边做事吗?” 苏晴眸摇头,“当然不是,晴眸求之不得。”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萧兄吗?”单迎笑眯眯地望着她,“单某不喜欢过问别人的感情之事,朋友也一样。” 苏晴眸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有了想要对单迎倾诉的欲望呢?明知道他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单某很庆幸!” “庆幸什么?”她不解。 “庆幸再次见到晴妹妹的时候,你还没有嫁做他人妇,那不是说明单某还有机会?”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远处的,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能感觉到他的笑容。 苏晴眸脸色有些窘迫,“单公子真会开玩笑!” “你觉得单某是在开玩笑吗 红妆快断官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4部分阅读 开玩笑吗?”单迎扭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单某怎么做晴妹妹才觉得单某不像是在开玩笑呢?” 他的语气很温和,笑容很模糊,不像与别人说话那般淡漠和不恭,可是苏晴眸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能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单迎并没有追问,抱起胳膊微笑地望向远处,没再说话。 “大人,秦姑娘和郁儿姑娘已经出发了!”一个衙役飞快地跑过来禀报道,打破这带着些许尴尬和无措的气氛。 “点燃吧!”苏晴眸脸上的窘迫散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吩咐衙役道。 衙役点了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柴堆一一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岗子。 “行了,你去吧,随时报告情况。”苏晴眸对衙役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衙役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这里只有你们两个能行吗?” “你是在怀疑单某不能保护晴妹妹吗?”单迎狭长的眼睛透露出一抹精光。 衙役只感觉脑后倏地凉了一下,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小人哪有这个意思?那小人这就去了!”说完飞奔而去,一眨眼工夫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 卢万生双脚不断地敲着马腹,恨不得飞起来。他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狰狞,脸色铁青,双目赤红,表情因为愤恨而扭曲着。 是了,他要亲手杀了那个女知县还有害死他儿子的使唤丫头。要不是她们,他就不会痛失爱子,就不会这般痛苦。此时的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杀人泄愤了! “啊……啊……”正在他在心里反复预演着杀死苏晴眸和郁儿的画面的时候,跑在前面的伙计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连人带马猛地往下陷去。 “是陷阱,快停下!”跟在后面的人连忙勒住马缰绳,还是有勒马不及跟着掉进坑里的,于是又发出一阵惨叫。忙乱之中,更有几匹马受到惊吓,将骑在马背上的人甩落,没命地奔跑起来。 一眨眼工夫就有十几个伙计受伤,掉进坑里的马也都折断了马腿,痛苦地嘶鸣着。 卢万生看到此情景又惊又怒,“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跟我起来!” “老爷,那边有人!”一个伙计眼尖,看到几个人影穿过树林拼命地往山下跑去,连忙叫道,“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一定是那个女知县,快给我追!”卢万生调转马头就要追上去。 “老爷,那边也有人,往山上跑去了!”伙计又惊呼起来,“里面好像也有一个女人!” 卢万生急忙勒住马,“什么?!”经过这一变故,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冷静了不少,“我看这一定是那个女知县用的障眼法!” “老爷,那我们要去追哪边啊?”伙计不知所措地问道。 “这里面肯定有一伙是那女知县,分头去追!”卢万生果断地下了命令,“一个活口也不要留,全部杀光!” “老爷,上面有火光!”卢万生刚下了命令,伙计又指着上面惊呼起来。 卢万生思忖了半晌,不屑地笑了两声,“哼,她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骗过我吗?你们下山去追,你们上山去追,你们跟我上去。可能还会有陷阱,要小心行事!” “是,老爷。”伙计们齐声答应着 “来了吗?”单迎表情闲适地笑了一笑,往前迈了两步,在苏晴眸左前方站定,那模样不像是迎战,而是在欢迎一位相熟的老朋友。 卢万生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岗下,看到只有苏晴眸和单迎两个人的时候,心里顿时起了疑惑,对伙计挥了挥手,停住了脚步。 “卢老员外来得好慢啊,本官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苏晴眸微微一笑,“一路上胆战心惊的,很辛苦吧?” 卢万生见到苏晴眸本就双眼冒火,听了她带着嘲讽的话更是青筋暴突。因为刚才的陷阱,他们来的时候没敢再骑马,边走边试探,着实胆战心惊,花费了不少的工夫。 “哼,身为一个县令,竟然用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愤怒归愤怒,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是要先过过嘴瘾,表现一下自己的敌对态度。 “卢老员外还真是会颠倒是非黑白,先使用下三滥手段的不是正是尊驾吗?”苏晴眸淡淡一笑,“你公然造反,企图谋害朝廷命官,还想让本官以礼相待吗?” 卢万生指着苏晴眸咬牙切齿地道:“你本可以老老实实做你的知县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得太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你的太平日子。没想到你竟然打起了我卢家采石场的主意,还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卢万生与你不共戴……” 他的一个天字还没说出口,就觉眼前一花,继而耳边传来清脆的声响,“啪啪啪……”如同放鞭炮,两边脸瞬间挨了十几个耳光,打得他头晕眼花。 跟在他身边的伙计也愣住了,方才还站在几十步远的单迎,竟然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了卢万生的跟前。 “老爷……”他们愣了一瞬,立刻意识到这个时候应该护主才对。 “别动,不然他会死哦!”单迎手上多了一柄奇怪的短刀,抵在了卢万生的脖颈上,笑眯眯地扫着挥刀挥到一半的伙计。 伙计们愕然地望着这个面满笑容,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地男子,不敢动了。 卢万生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摁灭了满眼的金星,看清楚打自己耳光的人,“你……你是什么人?”一说话方知满嘴咸腥,伸手摸了一把,嘴角满是鲜血。 “杀你的人!”单迎笑眯眯地盯着他,“你刚才说晴妹妹什么来着?下三滥,笑掉大牙是吗?长得这么难看,笑起来也让人作呕,你就别笑了,我帮你把满嘴的牙都摘掉,如何?”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像是衙门的人,为什么要帮她?”卢万生从心底对单迎产生了恐惧。他本是稳操胜券而来,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跟整个衙门开战也不足为惧。 更何况这个女知县还只是带了十几人在这偏僻的溪霞村呢。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晴眸身边还有单迎这样的人物,单凭他刚才一眨眼工夫就到自己跟前的身手,就能看出这不是个普通人。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这张脸,知道是谁杀了你就可以了!”单迎脸上依然挂着笑,手上却多用了几分力气,锋利的刀刃嵌入皮肉,鲜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卢万生害怕了,只要他再用上一分力气,那刀子就会割破他的喉咙,送他上西天。 单迎笑容愈发灿烂,“为什么不能?对我来说杀你易如反掌。你怕我会因为杀了你受到官府惩处吗?那你就太高看自己了。像你这种败类,杀掉不止不会犯法,还会立功。我说得对不对,晴妹妹?” “根据大周律例,是这样没错!”苏晴眸十分配合地说道。 “喏,你都听到了吧?”单迎眯了眯眼睛,“不过我杀人的时候,不喜欢让别人痛快地死去。那样就没有乐趣了……”他说着突然飞起一脚,将从背后偷袭的两个伙计踹飞出去,又扫了扫其他人,语气里多了几分阴沉,“你们也想死吗?” 伙计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相互看了看,竟然不约而同地四散逃走了。 “你还真是可怜,带的都是什么人?”单迎微微摇了摇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帮你抓回来!”说着抬手一拍,卢万生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单迎拽起他的衣服,不慌不忙地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才施展开轻功朝那些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来回几趟,就将逃走的人尽数捉了回来,扔到苏晴眸跟前。 “晴妹妹,完工了!”他把卢万生拎过来摞在那些人的上面,拍了拍说笑道。 苏晴眸虽然早知道以单迎的功夫对付这些人是没问题,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给解决掉了。于是对他福了一福,“多谢单公子!” “不要再道谢了,不然单某会以为晴妹妹你不愿意收留我。”单迎又恢复了闲适的表情。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我就不说了!” “大人——”负责报信的衙役匆匆地跑了回来,“郁儿姑娘让小的来通知大人,引进山里的人全都被活捉了,她正跟村民们一起看守着呢,牛氏兄弟已经赶去帮助秦姑娘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苏晴眸心中大宽,有牛氏兄弟前去助阵,秦云姑他们就轻松。 当韦南松带着人马赶到青溪的时候,苏晴眸已经将卢万生带领的人全数活捉了,除了几个衙役受了轻伤之外,无一伤亡,让他大感惊异,“苏大人,每次见到你都让本官感觉不可思议,你竟然领着十几个衙役就把几十个人都活捉了!” “这个不能算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有溪霞村父老的帮忙,还有朱大人及时出城协助,恐怕下官现在也见不到韦大人了!”苏晴眸笑了一笑,看了看单迎,“还有单公子,他一个人就制服了十几个人,还活捉了卢万生。大人上奏朝廷的时候,一定要给单公子记上一笔功劳啊!” 不等韦南松答话,单迎便淡淡地道:“不必了,单某不想与朝廷打交道,更不屑于朝廷的嘉奖。单某不过是闲极无聊,跟晴妹妹一起打发一下时间而已。”说完转身离去了。 韦南松望着单迎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苏大人,上次在杭州府本官就想问了,这个单迎到底是什么人?” “具体下官也不知道,不过他不是坏人就是了!”苏晴眸笑道。 韦南松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卢家采石场如今已经由官府接手,卢家上下几十口也都拘押在案,不过少了一个卢小姐。听说那位卢小姐从青溪县衙跟人私奔了是吗?” “大人要追究吗?”苏晴眸看了韦南松一眼,问道。 韦南松盯着她看了半晌,“本官上奏的时候会据实以告!” 第001章 水浸尸 “云姑啊,怎么样了?”苏晴眸走过来问道。 秦云姑连忙站起身来,“大人,已经检验完了,死者是先被人用绳子勒死之后,扔进水里的,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 “嗯,好。”苏晴眸点了点头,转身吩咐杨朱道,“杨朱啊,吩咐下去,请画工画了死者的画像,拿着到附近的村子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人。” “是,大人!”杨朱答应着去办事了。 苏晴眸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死者,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老者。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身体瘦弱,皮肤粗糙,双手上布满了老茧,看来是个老农。 “能推断出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秦云姑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很难,在水里浸泡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大体推断死了应该有一至两天了!” “你叫石头是吗?”苏晴眸转身问站在旁边的一个短装小伙子。 石头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小的是叫石头。” “嗯,你再把发现尸体时候的情况详细跟本官说一下。” “是,大人。”石头似乎被苏晴眸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服,才接着说道,“今天早上小人去打渔,放下网子就回家去吃饭了,等回来拉网的时候就发现里面不太对劲儿,等拽上船一看,我的娘啊,竟然是个人。小人大起胆子试探了一下,就发现他已经死……死了,小人害怕了,就连忙喊人。跟小人一起打渔的人就过来,让小的抓紧去报案,小人就赶忙跑到县衙去报案了。” 苏晴眸拧了一下眉头,“那你打渔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大人,小人整天在这里打渔,看到的都是熟人,哪有什么可疑的人啊!”石头连连摇头,“就是有可疑的人,小人忙着打渔,也没工夫看啊!”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便没有再说话。目前看来,不先确定死者的身份,是无法着手调查了。 “云姑,这里让俞光他们看着,我们到附近村子去走走吧。” “是,大人。”秦云姑正在吩咐衙役搭起尸棚,免得尸体被晒到加快腐烂,听到苏晴眸的招呼,连忙跑了过来。 两个人刚走了没几步,就见郁儿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小姐,小姐……” “唉,这丫头,还是没学乖!”苏晴眸无奈地笑道。 “卢家矿山案子结束之后,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淋了那场雨,郁儿妹妹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管说话走路吃饭都文文静静的,我还以为她拖胎换骨了呢。”秦云姑也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她几天之后又恢复了老样子!不过这样最好了,变了就不是郁儿妹妹了!” 苏晴眸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还是疯疯癫癫的郁儿让人比较放心!” “小姐,你又在说的坏话了!”郁儿跑过来听到一个话尾巴,不满地撅起嘴巴,“自从云姐姐来了之后,你就总是说我坏话,从来没见你说过云姐姐!” 秦云姑也不乐意了,“你说这话是吃我的醋了?” “难道不该吃吗?”郁儿瞪起眼睛顶嘴,“以前小姐只疼我一个,现在还要疼你,就少疼我一半了。” 说完两个人扑哧一声,相对笑了起来。 “你们啊,真是的!”苏晴眸也忍不住笑了,看向郁儿,“对了,你不是看不得尸体,我让你留在衙门,你急匆匆地跑过来干什么啊?” “哦,差点忘记了。”郁儿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刺史大人派人送来了朝廷的公文,刑部已经判决了。朱二宝已经把公告贴出去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苏晴眸,“这是韦大人给你的信!” 苏晴眸展开迅速地看了一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慢慢地把纸折好,放回信封里,又交给郁儿让她收起来。 “大人,韦大人信上说什么?”秦云姑连忙问道。 “卢万生,卢福还有负责为卢家提炼银矿的几个人都被处死了,剩下的人都被终生发配到边远地区了。”苏晴眸叹了一口气。 秦云姑不想知道这些,她关心的是苏晴眸的事情,“那大人你呢?你这次算是立下大功了,朝廷应该给你奖励吧?” “没有,因为卢瑾和楚雨轩的事情,断我失职之罪,扣半年俸禄!” 秦云姑一听不高兴了,“什么啊?功劳都让韦大人占了去,怎么大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还差点被人杀掉了,却没有半分功劳,反倒失职了呢?” “云姑,这个不怪韦大人,是我求他这么做的。”苏晴眸笑了一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跟陛下有一点渊源,我不想做什么大官,要什么功绩,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青溪。” 郁儿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小姐一直都这样,也没有办法。” “也是,反正我也很喜欢青溪,要是大人升官走了说不定我们也要跟去呢,怪舍不得的。”秦云姑跟郁儿一样,心里不存事儿,很快就释怀了。 “大人,有人来认尸。”俞光匆匆地跑过来禀报道。 苏晴眸连忙转身往回走,“去看看。” 来认尸的是一个老妇人,年过五旬,弯腰驼背,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还打着几个补丁。一见到尸体边扑过去哀号起来,“哎哟,老头子啊,你怎么能撇下我就走了……” 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听了都不免心酸。 苏晴眸和秦云姑好言劝抚了一番,才让她止住了哭声。 “老人家,人已经去了,请你节哀吧。”苏晴眸温声劝慰她,“你能告诉我死者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村子的人吗?” 老妇人抹着眼泪答道:“大人,我是张王氏,死的是我的老头子,叫张老憨,我们是大王庄的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张老憨不见的?”苏晴眸又问道。 “昨天早上!我起来之后,发现他不在屋里,还以为他下地干活儿了,谁知道到了晌午他还没回来。那时候我也没在意,他这个人性子闷,不喜欢说话,有时候喜欢四处溜达。后来到了晚上他也没回来,我就出地里找,也不见他在地里。问别人,问别人见过他没有,大家伙都说没见过他。我在家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今天早上,这不刚才听说从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长得像我家老头子,我就快跑来看看,没想到一看还真是他……” 张王氏越说越伤心,又哭了起来,“老头子你撇下我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老人家,你先不要哭。”苏晴眸劝解她道,“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张老憨在外面有什么仇家?或是跟什么人不和?还有他走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有钱啊?” “没有啊,我家老头子出了名的老实,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连声儿都不会吭一下,更别提什么仇家了。钱么,他身上从来不带钱。我们种地的粗人,不出门进城身上从来不带钱。” 苏晴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是张王氏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张老憨跟人结仇被杀死的可能性就不大,身上没带钱,抢劫杀人也不太可能。 “大人您就别费心了,谁还能把他一个死老头子怎么样呢?一定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江里淹死的,呜呜,我跟他说过多少回了,没事不要到处溜达,他就是不听……” 苏晴眸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张王氏,“老人家,你觉得张老憨是被淹死的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那个人性子闷,嘴巴笨,腿脚也不好使,眼神儿更差……” 苏晴眸听张王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对张老憨这个人也大体有了了解。看来是个个性很沉闷,不喜外露的人。 “老人家,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大人,您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怀疑我儿子和儿媳妇吧?”张王氏用浑浊的双眼看着苏晴眸,“我家里除了我们老两口,就剩下一个儿子和儿媳妇儿了!”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谁也没怀疑,就是随便问问。”顿了一顿,“老人家,你能带我去你们家看看吗?” “不是怀疑我们家的人到我们家去看什么啊?”张王氏狐疑地打量了苏晴眸两眼,还是起身带路了,“我们家就在这前面不远的大王庄。” 苏晴眸点了点头,让俞光等人留下看守尸首,带上几名衙役跟张王氏往大王庄走来。 “怎么不见单公子呢?”郁儿四处瞧不见单迎的身影,于是问道。 “刚才到这里之后就不见人了,肯定是找凉快地方睡觉去了。”秦云姑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不要管他,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出现了!” “哦!”郁儿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 大王庄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远,走上一刻钟就到了。村子不太大,也就三十几户人家,分成三排稀稀拉拉地排列着。 张老憨的家在最后一排的最西头,有一个小院子,三间矮房。 “大人,就是这里了!”张王氏打开柴门,对苏晴眸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刚要迈步进来,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胖胖的小子,一把抱住她的腿,憨憨地傻笑着,“嘿嘿,漂亮媳妇儿,是我媳妇儿,是我的,我的……” 第002章 痴傻儿 这个小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却一脸痴傻模样,鼻涕流得长长的,咧开嘴巴对苏晴眸笑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叫着,“媳妇儿,我的……” 苏晴眸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去,却被他抱得死死的,险些跌坐在地上。 秦云姑连忙一把扶住她,“大人!” 跟在后面的衙役见此情景连忙跑过来呵斥他,“不得对大人无礼,快松开……” “宝儿,宝儿,你在干什么?这位是衙门里的大人,你快点松手!”张王氏也急忙去扯他,无奈那小子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却有一股蛮力,怎么也不肯放手,两个衙役和张王氏合力也没能把他拉开。 张王氏急了,对着里面大喊道:“桃花,桃花,你在干什么?快点出来看看我们宝儿……” “哎,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答声,一个年轻女子匆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径直地跑到苏晴眸跟前,伸手去扯那胖小子,嘴里温声地呵斥道,“张宝,不要这样,快点松手,别吓到人家。” 那胖小子出人意料,竟然听了那女子的话松开了手,转身扑到女子的脚下,抱住她的双腿,嘿嘿地傻笑着,“媳妇儿,我的……” “乖,不闹,我们进屋去吃糖。”女子用手轻轻地拍着张宝的脑袋,柔声地哄他道,“走吧,我们进屋去!” 张宝听话地站起身来,扯着女子的衣服跟她进门去了。 方才苏晴眸细细地打量了那女子一番,淡淡的眉毛,弯弯的眼睛,虽然身着粗布衣裙,却也难掩俏丽,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只是自始自终都垂着眼睑,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眉眼之间凝着淡淡的哀愁,说话温声软语,却不见半分笑容。 “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家宝儿脑子不太好。”张王氏见苏晴眸望着屋子出神,以为她生气了,连声道歉,“他这孩子生下来就中了风,后来就变成痴儿了。” “没关系。”苏晴眸淡淡一笑,“刚才那位女子是?” “哦,她叫桃花,是我家宝儿的媳妇儿……” 秦云姑很是吃惊,忍不住惊呼出来,“什么,她是那个……你儿子的媳妇儿?” “是啊。”张王氏似有不悦地扫了秦云姑一眼,“我们宝儿就不能娶媳妇了吗?”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秦云姑连忙摆手,可是脸上还是难掩惊讶之色。 苏晴眸也有些意外,那么俏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嫁给一个痴儿呢。虽然感觉意外,可并没有像秦云姑那般表现出来。 “大人,到屋里坐吧。”张王氏将苏晴眸等人往屋里让。进门是一个灶间,两边各支着一口锅,墙皮陈黄发黑,地面却清扫得格外干净。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左面的方面里传来桃花和张宝的低语,看来那是他们的房间。 张王氏推开右面房间的门,将苏晴眸让了进去,“大人,咱们穷人房子破,您就将就一下。” 屋子里面也相当简陋,北面是一铺矮炕,炕上均匀地铺着稻草,两床陈旧的被褥却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角。下面摆着一张方桌子和两条长条板凳,用得久了,颜色也都发黑了。 “大人,您坐吧。”张王氏用袖子擦了擦凳子,让苏晴眸坐,又跑到门口去对着西边的屋子喊道,“桃花,快去烧点水来!” “哎。”桃花答应着从西屋里走了出来,到院子里提了一桶水,细细地刷了锅,便点火烧起水来,手脚相当利索。 秦云姑见苏晴眸一直望着门外的桃花沉默不语,悄悄地扯了她一下,“大人,您看什么呢?” “没事。”苏晴眸笑了一笑,看向张王氏,“桃花嫁过来多久了?” “嫁过来有一年多了。”张王氏瞟了苏晴眸一眼,“大人,我家儿媳妇儿有什么问题吗?”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有,我看她人挺勤快,手脚又麻利,觉得她人不错,所以才问问。” “是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喜欢说话。”张王氏提起桃花脸上的神色也有了缓和,“我和我家老头子年纪大了,宝儿又不省心,要不是桃花里里外外照顾着,我怕我早就比老头子先去了……”说着又伤心起来,“我那老头子啊……” “老人家,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苏晴眸好言安抚了她几句,问道,“能不能让我跟桃花说几句话?” 张王氏狐疑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似乎有些迟疑,还是点了点头,出门去换了桃花进来。 桃花表情淡漠地进门来,叫了一声大人,便垂着眼睛立在那儿,似乎这屋子里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桃花,你知道你公公张老憨已经死了吗?”苏晴眸看着她问道。 桃花点了点头,“是,我知道,听别人说了!” “哦?听谁说的?”苏晴眸见她竟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心里更加好奇了。要在放在别人身上,知道公公死掉了,多少也要表现出惊讶或者难过的神色才对啊! “刚才来了官差拿着画像找人,村里人看到了,过来告诉婆婆,我就知道了!”桃花语气依然淡淡的。 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道你公公平日里可跟什么人不和?” “怎么,他不是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吗?”桃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苏晴眸,大概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了,又马上低下头去,“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张老憨是掉进水里淹死的?”苏晴眸更加好奇了。 “婆婆出门前说的,说他一定是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桃花语气又变得淡淡的,可是神情跟刚才不太一样了,有点心事重重的。 苏晴眸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始终低着头回答,再也没有抬眼看苏晴眸一下。 张王氏烧好了水,装在破边的粗瓷碗里端过来,“大人,您喝点水吧。家里穷,没茶叶,你就将就着喝点儿白开水吧!” “多谢了。”苏晴眸也不客气,端起热气腾腾的水来慢慢地喝着,一连喝了好几口,才放下碗,问道,“你儿子叫张宝吧?他……” 张王氏见苏晴眸欲言又止,试探地问道:“大人,我儿子怎么了?” “啊,我就是想问问张宝的病严重不严重。”苏晴眸笑了一笑,她本想问问张王氏张宝痴傻到什么程度,不过看起来这么问会伤害人家的自尊心,于是转了话风。 “唉,那种毛病还有什么严重不严重的,反正一辈子就这样了呗……”张王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娘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老人家,我懂一点医术,不如我来给张宝看一下吧。” “大人,这恐怕不行!”张王氏为难地看了看苏晴眸,“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宝儿那孩子……唉,刚才您也看到,我家宝儿一见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那样,要不是有桃花管束着,还不知道给我惹多少祸呢!” “既然这样就算了。”苏晴眸起身招呼了秦云姑等人,“我们走吧!” 张王氏听说苏晴眸要走,连忙拦住她,“大人,我家老头子什么时候才能拉回来……这人都死了,好歹也要入土为安,放在那里风吹日晒的也不是办法啊……” “老人家,对于张老憨的死我还有点疑问,等我调查清楚了,自然会通知你把尸体领回来,让你们操办丧事。” “淹死的人有什么好调查的……”张王氏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将苏晴眸等人送出门来。 出了大王庄,秦云姑若有所思地蹙着眉头,“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苏晴眸笑着问道。 “张宝就不说了,他是个痴儿,不太懂事,爹死了也全然没有感觉。可是那个张王氏和桃花就不一样了,一个死了丈夫,一个死了公公,她们怎么能那么镇定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原来你也感觉到了!” “怎么,大人,你是不是发现她们有问题啊?”秦云姑赶忙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正如你所说,那张王氏和桃花都很可疑。首先那个张王氏,光看到画像听别人说几句,她就一口咬定张老憨是淹死的,这不是很奇怪吗?桃花的态度就更不合情理了,就算她跟公婆相处的不好,听说人死了也不能那般淡漠。” “是啊,这婆媳俩还真奇怪哩。”秦云姑想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个张宝分明是个痴儿,家里也很穷,竟然能娶到像是桃花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太不可思议了!” “嗯,我也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苏晴眸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其中的衙役道,“你们两个去盯着张家的人,尤其是桃花。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她发现了!” “是,大人。”两个衙役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苏晴眸想了一下,要知道张家的事,还要要从别人口中打听才行。于是对秦云姑道:“云姑,我们在村里四处走走吧!” “好的,大人。” 两个人顺着村里的小路慢慢地走来。大概村里的大人都出去干活了,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孩子在一棵大树下和泥巴,看到苏晴眸和秦云姑都好奇地看着她们。还有妇人和老人从自家院子往外张望着。 “老人家,跟你打听点事情好吗?”苏晴眸见一户人家的门外坐着一个老太太,走过去招呼道。 “啊?你要打听谁家啊?”老太太看起来年过六旬有余,一说话脸上的皱纹直颤,不过看起来耳朵不错,说话也还很利索。 苏晴眸走到她身边,弯下身子问道:“请问你认识张老憨吗?” “认识,一个村住了几十年了,哪能不认识呢。”老太太很热心地伸手指了指,“你要找他家啊,就在那后面最西头的一家。不过刚才听说张老憨在江里淹死了,出门不沾丧,我看你还是先别去了……” “我不找他家,跟你打听别的事情。”苏晴眸索性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了下来,“听说张老憨家的儿子张宝娶了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叫桃花,这是真的吗?” 一提起桃花,老太太来了兴致,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是当然的,那个桃花啊,在咱们大王庄可是数一数二的标志。那孩子命苦哇,年纪轻轻地嫁了一个傻子,那不是等于守一辈子活寡吗?唉,她要不是为了她哥哥啊,怎的也不会嫁到张家来。” “老人家,你说为了她哥哥是怎么回事?”苏晴眸插嘴问道。 “唉,你是不知道啊,闺女。”老太太说到兴起,用瘦若干柴的手抓住苏晴眸的手,语调有些激动地说,“桃花那孩子是西边老和庄的闺女,身上还有一个哥哥,人长得丑了点儿,家里又穷,二十好几了都娶上个媳妇儿。她爹娘心里头着急啊,这不就四处张罗。正好听说咱们村张老憨家也有一个闺女……” 秦云姑忍不住插话道:“张老憨家还有一个闺女吗?我怎么没看到呢?” “嫁了,你上哪儿看着去啊。”老太太似乎对秦云姑打断她的话很不高兴,瞟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道,“这不张老憨家有一个傻儿子,眼见说媳妇儿也愁啊。两家这么一商量,就来个换亲。” “换亲?是什么意思?”苏晴眸有些吃惊地问道。 “换亲啊,就是张家的闺女小云嫁给桃花的哥哥,桃花嫁给张家的傻小子宝儿,这下两边的小子都有媳妇儿了,也不用愁嫁妆和彩礼了。”老太太咂巴了一下干瘪的嘴巴,“可是啊,大家伙都说,桃花亏了。桃花她哥哥虽然长得丑了点儿,可好赖也是个好好的人呢,可是这张家的宝儿……唉,以后能不能生出孩子都成问题,那不是等于守一辈子活寡吗?” 苏晴眸和秦云姑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居然还有这种事,居然拿闺女给儿子换媳妇儿……” “怎么没有?闺女再怎么好那也是别人家的人,儿子再怎么不好也要娶媳妇儿传宗接代啊,不能断了根儿不是吗?”老太太晃了晃脑袋,“造孽哟,真是造孽哟,要不是这样,那桃花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怎么能跟一个放牛娃勾勾搭搭的呢!” 第003章 通私情 苏晴眸和秦云姑听了这话相视的眼神里满是讶然。 “老人家,你说的放牛娃是什么人?”苏晴眸敛了眼里的惊讶,问道。 没想到老太太斜眼扫了她一下,态度大变,“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打听牛娃的事情啊?” 苏晴眸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刚才还说得好好儿的,怎的突然就变了态度呢?再说牛娃也是她提起来的。 “她是咱们青溪的知……” “云姑。”秦云姑刚想把苏晴眸的身份说出来,就被苏晴眸制止了,又转头去对老太太笑了一笑,“老人家,我就是随便问问。”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苏晴眸和秦云姑几眼,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嘴里也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进屋去了。 “哎,她怎么突然这样了?”秦云姑大为不解。 苏晴眸也搞不清楚这老太太突然是怎么回事,正在纳闷呢,就见刚才在树下玩耍的小孩子远远地躲在墙边往这边探头探脑,于是对他们招了招手,“你们过来,来,到姐姐这里来!” 几个小孩儿相互看了一眼,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苏晴眸看了秦云姑一眼,“云姑啊,出来的时候你带了些零嘴的吧?分给孩子们吃吧!” “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带了零嘴?”秦云姑惊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 “哪次跟我出来你不带零嘴的?我当然知道。” 秦云姑吐了吐舌头,“什么都瞒不过大人。”连忙把带在身上的蜜饯拿出来分给几个孩子,“来,拿着,吃吧!” “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刚才那位老奶奶说的牛娃是谁啊?”苏晴眸拍了拍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问道。 那孩子一边嚼着蜜饯,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牛娃就是牛娃哥。” “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嘛。”秦云姑捏了捏那孩子的脸,“你们的牛娃哥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牛娃哥就叫牛娃,住在那边!”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苏晴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些孩子口中得知,牛娃是大王庄的一个孤儿,从小没了爹娘,是村里人帮忙拉扯大的。哪家有活儿他就去帮忙,借以混口饭吃。自小就开始帮别人放牛,打牛草,大家就都叫他牛娃了! 牛娃的家在村东头,连个院子也没有,只有一间低矮的房子,旁边搭着一个已经歪掉的棚子,里面放了些简单的农具,也都破破烂烂的。 苏晴眸看到门上别了一条棍子,这应该算是锁了,于是问那几个孩子道:“牛娃不在家吗?” “不在,逃走了!”孩子回答说。 “逃走了?为什么逃走?”苏晴眸大感意外。 那个大一点儿的孩子捂着嘴吃吃笑了两声,“听说是害怕宝儿他爹打断他的腿,就逃走了!” “你是说张老憨吗?” “是啊,就是那个傻子宝儿的爹。” “宝儿爹为什么要打断牛娃的腿啊?” “因为牛娃跟桃花姐姐相好,宝儿爹不准他们好,就要打断牛娃哥的腿!” 苏晴眸还想再多问点情况,就见一个妇人匆匆地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呵斥那几个孩子道,“大头,小冬,你们几个在牛娃家门口干什么呢?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动牛娃的东西,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警惕打量了苏晴眸和秦云姑两眼,“你们是谁啊?看起来像是城里的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大嫂,你知道牛娃到什么地方去了吗?”苏晴眸笑着问道。 “我哪知道去,他上哪儿也不会告诉我。”妇人语气不太友善地答了一句,便去轰那几个孩子,“你们快走吧,再让我看到你们到牛娃家来胡闹,看我不告诉你们爹打你们屁股!” 几个小孩子听了妇人的话,哄笑着跑开了。 苏晴眸见那妇人的模样,从她那儿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只好跟秦云姑出了大王庄。 “大人,为什么这村子里的大人提起牛娃都小心翼翼的呢?”秦云姑拧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因为牛娃是他们全村的人拉扯大的,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吧。”苏晴眸笑了一笑,“不过有一件事情似乎已经确定了,桃花和牛娃彼此有情,而且因为这件事情,牛娃和张老憨之间也有矛盾!” 秦云姑看了看苏晴眸,“大人,你不会是怀疑张老憨是被牛娃杀害的吧?” “那也不一定。”苏晴眸摇了摇头,“如果说跟张老憨有嫌隙的人,不止牛娃,还有桃花,两个人都有嫌疑,不过目前来看牛娃的嫌疑最大。” “是啊,大人。”秦云姑点了点头,“可是那牛娃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们先回去吧,郁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是啊,不说我还忘了,刚才来的路上,感觉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郁儿妹妹带人去追了。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呢?” 正说着,就见郁儿带着两个衙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姐,云姐姐!” “郁儿妹妹,怎么样,抓住那个人了吗?”秦云姑连忙问道。 郁儿摇了摇头,“没有,被他跑掉了。” “看清楚他的模样了吗?”苏晴眸问道。 郁儿懊恼地跺了跺脚,“没看到,那 红妆快断官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5部分阅读 子跑得太快了,跟兔子一样,钻进地里就不见人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怕小姐等着急了,就回来了。” “大人,虽然没看到脸,不过看身形是个年轻的男子,身材不太高,穿着粗布衣服。”一个衙役看了看苏晴眸,请示道,“大人,要不要我们再去找找看?” 苏晴眸微微一笑,“不必了,该出来的时候他自会出来。我们到老和庄去看看吧!” “老和庄?”郁儿没听到老太太的一番话,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干什么啊?” “张老憨有一个闺女叫小云,嫁到了老和庄。”秦云姑给她解释道。 郁儿恍然地哦了一声,“那你们在这里查到什么了?” “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秦云姑边走边把张宝和桃花还有牛娃的事情都跟郁儿说了一遍,郁儿听完了大为惊奇,“这么说杀了张老憨的人很有可能是牛娃了?那我们还到老和庄去干什么啊?在这里等着抓牛娃不就完了吗?” 苏晴眸微微叹了一口气,“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 “小姐,我发现自从卢家矿场案子之后,你变得很奇怪啊,做事有点婆婆妈妈的。”郁儿皱了皱鼻子道。 苏晴眸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有吗?” “当然咯。”郁儿碰了秦云姑一下,“云姐姐,你说是不是?” “嗯——”秦云姑拉长了声音沉吟了一下,“是啊,我也觉得大人有点不太一样了。” 苏晴眸听了秦云姑的话默然了,虽然她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卢家矿场那个案子对她刺激很大。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才让不少人跟自己陷入了危险,尤其是大牛,为了救她和小虎,被刺客砍了三刀,险些丧命。 事后她反省了许多,是她太骄傲了,是她仗着自己聪明的头脑低估了事情的发展趋向。如果这次没有单迎出现,她早就被杀死了。是她接连顺利地破了几个案子,居功自傲了,忘记了谦逊的态度,所以没能周密地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大人,你想到什么了吗?”秦云姑见她脸色凝重,只顾埋头走路,以为她在思考这个案子,连忙问道。 苏晴眸回神,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啊?学习的东西?”秦云姑不解地看着她,“学习什么啊?” “不管是办案还是医术,什么都要学习啊!”苏晴眸微微一笑。 郁儿不满地嚷嚷道:“小姐我看你不要学了,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反正你也不打算一直做官,总是要嫁人的嘛!” “怎么,你想嫁人了吗?”秦云姑在她脸上促狭地乱瞄,“是不是看到单公子回来,动了春心了?” 郁儿气恼地跺脚否认,“云姐姐说瞎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动心了?” “还说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啊?” “我哪有脸红?” 苏晴眸听着秦云姑和郁儿的对话,心情有些复杂起来。这次单迎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郁儿了。那天晚上单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话语里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若是郁儿知道了该怎么想?会不会受到伤害?她不希望郁儿因为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来到老和庄,跟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桃花的娘家。 “你们找谁啊?”院子里有一个头上包着白帕的年轻女子见来了几个陌生人,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 “你是小云吧?”苏晴眸见她眉眼之间跟张宝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张宝的姐姐小云了,于是问道。 小云被苏晴眸叫出了名字,似乎有些吃惊,“啊,我就是。”一边答着一边细细地打量苏晴眸等人几眼,对他们没有一点儿印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于是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青溪知县苏晴眸,来跟你了解点儿情况!” 第004章 苦情人 小云听里正说起过,青溪现任知县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女知县会到她家来,怔了半晌才记得见礼。 “不要多礼了。”苏晴眸止住她,看了看晾了满院子的衣服和单子,“你刚生产完,怎么就出来干活了呢?这样对身体不好。” 小云有些惊异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刚生产完了,可是却没有问出口,苦笑了一下答道:“穷人家哪能讲究那么多,不干活就没饭吃啊!” “你的身子还很虚,最好不要碰冷水,也不要吹风。”苏晴眸见她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叮嘱她道。 小云恭顺地点了点头,“是,大人。” 看样子小云还不知道她爹已经过世的消息,对一个身体虚弱的产妇说这样的噩耗似乎太残忍了点儿。正在苏晴眸思忖着要怎么跟她开口的时候,就见一个扛着锄头的男子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小云,不好了,你爹他出事了……” 人跑到门前,才看到院子里站着四五个陌生人,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这些人是……” 苏晴眸打量了这个男子一眼,五短身材,容貌粗陋,想来就是桃花的哥哥树根了。 秦云姑也猜出了树根的身份,看过桃花的容貌,再看树根的模样,不由得感叹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同是一个爹娘所生,为什么一个生得貌美如花,一个却生得这般丑陋。虽说小云容貌没有桃花出众,可是也算是清秀了,竟然为了帮弟弟换一个媳妇儿甘愿嫁过来,真是难为她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爹他怎么了?”小云还哪有闲心帮他介绍客人,几步奔了过来,一把抓住那树根的胳膊追问道,“我爹怎么了,你快说话啊!” “我在地里干活,听到大王庄的人都在说,说你爹他……他掉进江里淹死了……” 小云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双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沉去。若不是树根及时扶住她,她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爹……”小云挣拖树根的手,就要往外冲,“我要回家去,我要回家去……” “小云,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你走了孩子怎么办?”树根扯住她急急地说道,“你要回去也要等爹娘回来,跟他们说一声,我们抱着孩子一起回去啊!” 知道亲爹去世了,小云心里固然着急,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长根说得对。孩子刚出生没几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孩子一走了之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嘤嘤地哭泣起来,“爹……” “她刚生产完,不能让她坐在地上,凉到会落下病的。”苏晴眸对树根说道,“快扶她起来吧!” 树根一边答应着把小云扶了起来,一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我是青溪知县,这几个是我的随从。我来这里就是因为张老憨的案子,想要问小云一些事情。”苏晴眸看着伤心欲绝的小云,知道现在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看了看树根道,“你先把她扶过去休息吧,然后我再来问你几个问题。” “是,大人。”树根连忙将小云扶到旁边的矮凳上坐好,然后又慌张地跑了过来,他长了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官,手脚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了,“大人,要不进屋去喝口水?” 苏晴眸笑了一笑,“不用了,我问几个问题就走。”顿了一下,问道,“树根,你可知道张老憨平日里跟什么人有仇吗?” “我也不知道啊,大人,平日里我们两家就很少来往,再加上小云坐月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大王庄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桃花跟张老憨夫妇的关系如何啊?” 树根吃惊地看了看苏晴眸,“大人为什么要问桃花?她怎么了?” “现在是大人在问你问题,轮不到你来问大人。大人问你什么你只管老老实实回答便是了,啰嗦什么?”一个衙役出声呵斥道。 树根吓得慌忙低下头去,“是,是,桃花前一阵子回来过一趟,说小云的爹娘对她挺好的。” “你认识大王庄的牛娃吗?”苏晴眸又问道。 树根摇了摇头,“不认识,大人。”转头看看在一边抹泪的小云,“小云你认识吧?” “嗯,他是我娘家村里的。”小云抽噎着回答道,“他从小没了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你们可知道桃花和牛娃有私情的事情?”苏晴眸又问道。 树根大吃了一惊,“什么?我妹妹她竟然跟别人有私情?这不可能……” 小云听了这话也停住了哭泣,可是并没有像树根那么吃惊,看来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小云,你不知道吗?”苏晴眸看向她,“据说你爹张老憨还扬言要打断牛娃的腿,相信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是,前几天我娘来看我,跟我提起过!”小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树根摇了摇头,“不可能,桃花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不可能……” “你娘都跟你说了什么?”苏晴眸见小云神色异样,于是追问道。 小云抬起泪眼看了看苏晴眸,又很快地低下头去,“没说什么,就提了那么一句!” 苏晴眸又问了些问题,小云一概说不知道,可是看她的神情明显是隐瞒了些什么。 “小姐,怎么看都是牛娃杀了张老憨,我们直接去大王庄,把牛娃抓来问问不就完了吗?”出了老和庄,郁儿有些郁闷地说道,“不抓人就太没劲了!” 苏晴眸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他人也不在大王庄,要到哪里去抓他呢?” “可是大人,你刚才问了小云和树根那些话,他们去大王庄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桃花,那桃花岂不就知道你在怀疑她了吗?”秦云姑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苏晴眸笑了,“我就是想让桃花知道,所以才会问。” “小姐你还真是喜欢费事啊,你直接去问桃花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跑到老和庄去说呢?”郁儿对苏晴眸的行为大为不解。 “有时候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比自己亲耳听到更有效果。”苏晴眸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们回去吧!” “你说什么?知县大人真的这么问你们吗?”桃花听了树根的话,大吃一惊,“那大人还问什么了?” 树根一边拽住她的胳膊,“桃花,你跟哥说,你真的跟那个叫牛娃的相好啊?” “哥,这事你别管。”桃花挣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显然并不愿意说这件事情。 树根急了,“桃花啊,你可不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啊。再说,你嫂子刚给你生了一个侄子,你若是把张家的人惹恼了,要退婚可怎么办啊?到时候不止你哥我会打光棍,你侄子也就没娘了啊!” “她都生下孩子了,怎么还能退婚?你不要瞎担心了。”桃花扔下一句话,转身回到西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张宝正趴在地上玩泥巴,嘴里一直不停地傻笑着。树根走过去碰了他一下,“张宝啊,你告诉大哥,桃花对你好吗?” “桃花?”张宝哧溜一声把流出老长的鼻涕吸了回去,“桃花是我媳妇儿,漂亮媳妇儿,我的,我的……” “我知道桃花是你媳妇儿。”树根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小云和张王氏在东屋里说话,桃花回了西屋,周围没别人,他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张宝,你……你跟桃花睡了没?” 张宝一边用手指戳着泥巴,笑呵呵地说:“桃花,我媳妇儿,我的……” “是啊,桃花是你媳妇儿,你告诉我,你跟你媳妇儿睡了没啊?”树根见他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听不懂,于是做了一个解衣服的动作,“你给桃花拖衣服了没?” 张宝这次似乎明白了,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衣服,拖了,娘教我给桃花拖衣服,拖了……” 树根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拍了拍张宝的脑袋,“好,好,以后你要对桃花好,不然她会跟别人跑的,你就没媳妇儿了,你知道吗?” 张宝听了这话鼻子抽了几下,突然打着滚儿哭了起来,“桃花是我媳妇儿,我的,我的……” 他这一哭惊动了屋里的人,张王氏和小云同时奔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宝儿为什么哭了?” 树根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措地搓着手,“我……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这样了……” “宝儿,你怎么了?啊?快点告诉娘,你怎么了?”张王氏连忙去哄张宝。 张宝不住地翻滚着身子,哇哇地哭道:“桃花是我媳妇儿,我的,不让她跑,不让她跑……” “谁说桃花要跑了?”张王氏狠狠地瞪了树根一眼,“你都跟宝儿瞎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树根眼神躲闪地否认道。 张王氏也来不及跟他计较了,想把张宝拉起来,张宝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她无奈了,对着屋里喊道:“桃花,你在干什么?宝儿在哭,你快点出来看看。” 好半天桃花才从屋里走了出来,蹲下身子来哄张宝道:“张宝,你别哭了,我们进屋去吃糖,你在哭我就不给你吃糖了。” 这招果然好使,张宝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扯住桃花的衣服跟着她进屋去了。 “吃吧。”桃花从箱子里拿出两块糖放到张宝跟前,见张宝没跟以前一样急着吃,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没好气地问道,“看我干什么?快去吃你的糖去。” 张宝往她跟前蹭了蹭,便伸手来解她的衣扣,“桃花,我对你好,你不要跟别人跑掉,你是我媳妇儿,是我的,我的……” “滚开!”桃花一把推开他,“这次又是谁教你来帮我拖衣服的?你爹还是你娘?” 张宝第一次见桃花发火,嘴巴扁了扁,要哭。 “不许哭。”桃花心中的无名火腾腾地燃烧了起来,厉声喝道,“你要是敢哭出来我马上就走!” 张宝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含泪的双眼惊慌地看着桃花,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桃花见他这样满腔的火气再也发泄不出来了,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扑到炕上哭了起来。 张宝见桃花哭了,慢慢地爬过来,将那两块糖递到她跟前,“桃花不哭,桃花吃糖……” 桃花不理会他,直到哭够了才翻过身来仰面躺着,看到张宝憨傻的脸庞,苦苦一笑,“张宝,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吗?” “媳妇儿是桃花,桃花是媳妇儿,我的!”张宝跟背书一样答道。 “那是你爹和你娘教给你说的,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桃花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你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呢?” 张宝虽然是个痴儿,可是也感觉到今天的桃花跟往常不一样,脏兮兮的脸上带着慌乱,直直地盯着桃花,嘴里反复念叨着,“桃花是我的,我的……” 桃花脸上挂着悲伤的笑容,轻轻地摇着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呢?当成你娘了还是你姐了?我不是你的,不是,不是……” “是,桃花是我的,我的……”张宝一把抱住她,怎么也不肯撒手了,“桃花是我的!” “不是!” “是,是我的……” “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伏在桃花身上的张宝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不多时便传来了鼾声,他睡着了。 桃花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把他放到枕头上躺好,帮他盖上被子。自己起身下炕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拢了拢头发,起身出门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东屋里也没了动静,想来张王氏和小云夫妇都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看看四下里无人,便直奔村外而来。 穿过一片菜地,到了一片树林子跟前,她左右看了看,才低声地喊道:“牛娃,你在吗?” “在!”树林了很快传出一个压低了的男子声音,一阵树叶的悉簌之声过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一把抱住桃花,“桃花,你没事吧?白天我看到官府的人来了……” 桃花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急急地说道:“我没事。牛娃,你快告诉我,张老憨是你杀的吗?” 第005章 问情由 这天夜里苏晴眸没回衙门,而是问渔家租了条船,停靠在岸边。好在这些打渔人多数都以船为家,船上桌椅炉灶一样也不缺,既能生火做饭又能睡觉歇息。附近的老百姓听说知县大人为了办案留宿在野外,都好心地送来了吃的喝的,苏晴眸也不拒绝,让衙役算了价钱给了铜钱。 “这个鱼还是蛮好吃的。”秦云姑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称赞道,“很香!” 郁儿却没什么胃口,虽然看不到,可是张老憨的尸首就在附近,让她失去了平常的好胃口。再加上单迎就坐在旁边,她不知不觉地斯文起来,小口小口地咬着鱼,还不时地拿眼睛扫一下单迎。 “郁儿妹妹,你倒是快点吃啊,光看是看不饱的。”秦云姑故意说出一语双关的话来逗郁儿,“单公子都吃了三条鱼了,你连半条都没吃完!” 单迎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秦云姑,笑眯眯地问:“怎么,秦姑娘嫌单某吃得太多了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单公子可以继续吃。”秦云姑连忙摆手。 单迎笑了一笑,转过身去继续啃着烤鱼。 “云姐姐,你是故意的吧?”郁儿偷偷地掐了秦云姑一把,“你绝对是故意的!” “我说什么了?”秦云姑装糊涂,“我就是让你多吃点儿吗?这有什么错吗?” 郁儿偷眼看了单迎一眼,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你干什么故意提到单公子?” “单某怎么了?”单迎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两个问道。 郁儿连忙挺了挺身子,“咳咳,没事没事。”单迎的耳朵是出奇地灵光,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秦云姑见郁儿窘迫的模样嗤嗤地笑了两声,凑到单迎身边去,“单公子,你是哪里人啊?” “现在是晴妹妹的人。”单迎显然不想告诉她。 秦云姑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真想问,“那单公子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都死光了!”单迎轻描淡写地说。 “单公子有没有意中人啊?”秦云姑问这个问题地时候瞟了郁儿一眼,她果然竖起了耳朵,一副十分在意的模样。 单迎哪里知道秦云姑打的什么坏主意,往船上看了一眼,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意中人啊?确实是有一个……” 秦云姑听了这话愣住了,她本想让单迎亲口说出自己没有意中人,好怂恿郁儿接近他。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她连忙看向郁儿,郁儿的脸色果然已经变了,握着啃了几口的鱼发起愣来。 “郁儿妹妹,你没事吧?”她赶忙跑过来问郁儿。 郁儿回神,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来,“啊,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啊。我吃饱了,到船上去陪小姐了!”说着放下手中的鱼,起身往船上走去。 苏晴眸正在灯下写着什么,见郁儿进来,放下笔笑道:“烤鱼好吃吗?” 郁儿不回答苏晴眸的问题,靠在她身边坐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了?表情怎么这样啊?”苏晴眸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连忙摸了摸她的脑门,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郁儿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窝上,“小姐,我的病在这里!” 苏晴眸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是因为单公子吗?” 郁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了,不用想也知道,单公子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喜欢我的人要倒霉的吧?看看卢安就知道了……” “不许瞎说,卢安的事情是意外,不是你的责任,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内疚呢?”苏晴眸帮她理了理头发,“你在心里记着他对你的一片心就好,这样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你总是这么责怪自己,他也会不安的!” 郁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小姐。” “郁儿,别的事情我也许看得比别人稍微通透一些,可是感情的事我也说不好。”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告诉你,珍惜这份心意,顺其自然!” “小姐,你说的大道理我听不懂,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就是心里有点不自在。”郁儿嘻嘻一笑,“不过跟小姐你说说之后舒服多了,已经没事了!” 苏晴眸见她脸色确实好了不少,笑了一笑,“那就好。” “大人,抓到了!”一个衙役匆匆地跑过来禀报道。 这早在意料之中,苏晴眸只是点了一下头,“两个都抓到了吗?” “这……”衙役迟疑了一下,连忙道歉,“大人,十分抱歉,是小人办事不利,只抓到了那个女的,男的逃掉了!” 苏晴眸神色凝了一下,也没有责备他,便吩咐道:“带她进来吧!” “是!”衙役连忙转身跑了,不多时带了一个女子过来,正是张老憨的儿媳桃花。 桃花一看到苏晴眸心里就都明白了,是这位大人派人跟踪了她,在她和牛娃见面的时候出来抓人。好在牛娃机灵,趁乱逃掉了。 “桃花,你知道本官为什么抓你来吗?”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问道。 桃花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是吗?”苏晴眸笑了一笑,“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所怀疑的事情跟本官所怀疑的事情是一样的,不是吗?” 桃花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给她松绑。”苏晴眸吩咐衙役道。 衙役依言给桃花解开了绳子。 “你们都出去吧。”苏晴眸对两个衙役挥了挥手,打发他们下船去了。又看了看桃花,“本官今天请你来,不是要问你罪的,是想跟你谈谈心。” 桃花抬头看了苏晴眸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本官在大王庄听到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苏晴眸缓缓地开了口,“听说你跟牛娃之间有情,这是真的吗?” 桃花迟疑了一下,低声地答道:“是!” “本官以为你会说不是。”苏晴眸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那声回答,你和牛娃两个都要被施以杖刑?” 桃花似乎并没有被苏晴眸的话吓到,抬起头来看着苏晴眸,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我知道,大人。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说是!” “哦?这又是为什么?”苏晴眸对她的回答颇感意外。 “大人也是女人,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桃花虽然流着眼泪,可是脸上却带着决绝的神色,“爹娘为了给哥哥娶亲,逼着我嫁给了张宝。大人您也看到了,张宝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我的公婆为了让我能给张家传宗接代,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怎么与我圆房。可是张宝他……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我婆婆她……她竟然到我们房里来,手把手地教他……” 说着,桃花已经泣不成声了。 苏晴眸和郁儿听得脸上发烧,没想到桃花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对她的怜悯之情又多了几分。 桃花哭了半晌,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可是牛娃不一样,他是真的对我好,他把我当一个人、当一个女人来对待,而不是下崽的母猪。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守着一个那样的丈夫,还有那样的公婆……” 苏晴眸虽然同情她的处境,可是不管她嫁给了什么样的丈夫,毕竟是他人之妇,与别人私通就是触犯了大周律例。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算你们私通情谊有情可原,可是你们也不能杀人啊。”郁儿忍不住插话道,“我家小姐说过,不管有什么理由,杀人就是犯法,就要偿命。” “他没有杀人,张老憨不是牛娃杀的。”桃花急急地说道,“大人,一定不会是他,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苏晴眸看了她半晌,“是他亲口跟你说不是吗?” 桃花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去,“没有,他还没来得及说,官差就出现了。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他杀的……”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逃走呢?我家小姐可是清官,他来跟我家小姐说清楚不就好了吗?”郁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会是你杀的吧?” 桃花连忙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其实你知道张老憨死的消息的时候,就在怀疑是他是被人杀死的吧?”苏晴眸看着她问道,“所以本官问你张老憨有没有仇人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慌张。就算你嘴里说着不是牛娃做的,心里也在怀疑他吧?本官听说张老憨十分憨厚老实,就算别人打他一巴掌他也不会还手,也就不会得罪别人。但是当他知道你和牛娃有私情的时候,却说要打断牛娃的腿,由此可见他对牛娃有多么愤恨。难道你没有想到,张老憨若是去找牛娃算账,两个必定会起冲突,也许是牛娃一失手就将他杀死了呢?” 桃花脸上惊慌愈发浓重了,却仍然摇着头,“不会的,不是的……”说着一翻白眼,晕死了过去。 “啊?小姐,她晕过去了!”郁儿被吓了一跳,惊呼起来。 苏晴眸连忙起身,跟郁儿一起将她移到稻草上去躺好。拉过她的胳膊给她把了一下脉,脸色突然变了,咦了一声。 “小姐,怎么了?”郁儿见她脸色有异,连忙问道。 苏晴眸又细细把了一次脉,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来,“她有了身孕了!” 第006章 惊有孕 “你醒了?”苏晴眸见桃花张开了眼睛,端过一碗水来,“喝点水吧。” 桃花大脑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抚了抚有些昏沉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晕倒了。”苏晴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神情桃花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你能告诉我,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吗?是牛娃的吗?” 桃花正慢慢地将水碗送到嘴边去,听了苏晴眸的话手一抖,水碗便落到她的双腿上,又滚了几下,在船板上打了几个转,才停住了。 桃花对撒了一身的水浑然不觉,只是睁大了两只惊愕的眼睛看着苏晴眸,如同见了鬼一样。 秦云姑见此情形连忙拿了一块帕子过来给她擦拭,“幸好水是温的,不然还不烫坏了啊!” “大……大人,你……你刚才说……说什么?”桃花开口了,嘴唇颤抖得厉害,几乎语不成声。 苏晴眸对她的态度感觉十分奇怪,就算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问你肚子里那孩子的爹是谁。”她只好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桃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小腹,愕然地看着苏晴眸,“我有身孕了吗?怎么会这样?老天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苏晴眸和秦云姑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是张宝的吗?可是她自己也说过了,张宝没有那个能力,怎么可能让她怀上孩子呢?若是牛娃的,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是啊! “天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桃花伏在稻草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苏晴眸和秦云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坐在一旁。等了好半天,见她的哭声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哭越伤心了。 “桃花……”苏晴眸试探地开了口。 “不……”桃花猛地爬了起来,冲出船舱跑了出去。 秦云姑吃了一惊,“大人,她跑了!” “随她去吧,你去吩咐杨朱派人悄悄地跟着她。”苏晴眸略一沉吟,吩咐道。 “嗯。”秦云姑赶忙出了船舱,吩咐杨朱办事去了。 苏晴眸拧起眉头,越想越觉得桃花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的反应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吗? 尽管衙役回来禀报说桃花回到了张家,苏晴眸这一夜还是睡得很不安稳,天一亮就起来了。匆匆吃了点饭,便带着秦云姑和单迎往大王庄赶来。郁儿为了躲避单迎,自愿留下跟衙役们守着尸体。 “大人,您来了!”躲在村口盯着张家的衙役见到苏晴眸赶忙过来招呼。 “怎样,他们有什么动静没有?”苏晴眸问道。 衙役摇了摇头,“没有,树根和小云早早起来抱着孩子回老和庄去了,其他人就没什么动静了。” “桃花呢?” “昨天夜里跑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们进去看看。” 几个人进了张家的院子,不见别的人,只有张宝一个人趴在地上戳着泥巴。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到苏晴眸咧开嘴巴笑了,“漂亮媳妇儿,我的……”却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冲过来抱住她的腿。 苏晴眸走过去,蹲下身来,笑着问道:“张宝,你在玩儿什么呢?” “泥巴……”张宝吸了吸鼻子,答道。 “桃花呢?” 张宝听到桃花的名字笑得更欢了,“桃花,我媳妇儿,我的……” “大人,我看问他也是白问,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说媳妇儿,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呢。”秦云姑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找出几颗蜜饯来递给张宝,“来,你吃这个吧。” 张宝用沾满了泥巴的手接了,笑呵呵地说:“糖,桃花给我吃糖,桃花,我媳妇儿……” “晴妹妹,屋里好像没人。”单迎这工夫站在门外仔细听了一下,告诉苏晴眸道。 苏晴眸吃了一惊,进屋去一看,果然东屋西屋都没有人,“你不是说除了树根和小云,其他人都没动静吗?人呢?”她赶忙问看守的衙役道。 衙役也很吃惊,“不对啊,我分明没看到别人出来啊!” “张宝,我问你,你娘和桃花都到哪里去了?”苏晴眸连忙来到张宝跟前,问道。 张宝正津津有味地嚼着蜜饯,口水流得老长,听了苏晴眸的话先嘿嘿笑了两声,才含糊不清地说道:“桃花去买糖,娘去找媳妇儿……” “买糖?”苏晴眸略一思忖,肯定是桃花哄着张宝说要去买糖,张王氏感觉不太对劲,去追她了,转身看了看衙役,“你真的没看到张王氏和桃花出去吗?” “真的没看到,大人,小人一直紧紧地盯着门口呢,除了树根和小云,谁也没出来过啊。” 单迎四下里查看了一番,绕到房子左边,发现了什么,喊道:“晴妹妹,你来看看这里!” 苏晴眸闻声过去一看,原来那边有一处篱笆,有攀爬过的痕迹。想来桃花和张王氏都是从这里爬出去的,旁边有牛棚挡着,难怪衙役在外面会看不到有人从这里出去了。 看来桃花已经知道有人在盯着张家,所以才从这里逃跑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逃跑呢?难道是去见牛娃吗?那张王氏又为什么去追桃花?难道她知道桃花要去见牛娃,所以去捉j了吗?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从那篱笆矮墙爬了出去。后面有一小片菜地,看样子是张家人开垦出来的。在往后就是一片荒草地,西面隔着一条土路,是一片大一点儿的菜地,再过去是一片树林子。穿过土路肯定会被衙役发现,看来桃花没有往那边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正在苏晴眸思索桃花的去向的时候,张王氏回来了。 苏晴眸在单迎的帮助下跳回来,审视地看着张王氏,“张王氏,你告诉本官,你一大清早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大人啊。”张王氏挤出一丝笑容来,“我能到哪里去呢?就村东头冬娃家还了他娘几个鸡蛋。小云坐月子的时候我去看她,少了几个鸡蛋不凑整,就去跟冬娃娘借了。这几天鸡下了蛋,我就去还给人家了。” 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是吗?那桃花干什么去了?” “可能去哪家串门子了吧?”张王氏讪笑着,“我也不知道她去了谁家!” 苏晴眸见她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以前还真没看出这个老妇人还有这样的本领。于是笑了一笑,“是吗?本官有急事找她,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吧!” “这……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我是瞎猜的。”张王氏磨蹭着不肯去。 “张王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蒙骗本官。”苏晴眸脸色一沉,厉声地道,“刚才张宝已经告诉本官,说桃花告诉他出去买糖,你说是去找桃花,也跟着桃花从那篱笆墙追了出去。你竟然对本官撒谎,说什么去还鸡蛋。” 张王氏见过苏晴眸两面,一直看到她和颜悦色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火,吓得双腿一软,就地跪了下去,“大人,饶命……” “你还不说吗?你想让本官把你带到公堂审问才肯说实话吗?”苏晴眸声色俱厉。 “不是,大人饶命,我说,我说。”张王氏连声告饶,“早上我起来去叫桃花吃饭,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我送小云和树根出门的空当,屋里就没她的人影了。我去问宝儿,宝儿说她去买糖,从篱笆墙出去了。我感觉很奇怪,就跟出去看看,可是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人影儿了。我一直追到村东头,没找到她,这才从村里转了回来。” 苏晴眸听她这话似乎没有什么漏洞,不像是在说谎。想了一下,又问道:“你看到她往东边去了吗?” “是啊,大人,我追出去的时候,约摸看到一个人影往东面去了,不过一晃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桃花。” 苏晴眸点了点头,转身看了单迎一眼,“单公子,麻烦你往东面去找找看。” “好。”单迎点了一下头,飞身越过篱笆墙,施展开轻功,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看得张王氏下巴都快掉了! “张王氏,你告诉本官,除了娘家,桃花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苏晴眸问道。 “没有了,大人。”张王氏回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孩子自从嫁过来除了回娘家,就没出过门。” 苏晴眸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边,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举步往外就走,“云姑,我们走!” 秦云姑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了,一愣神儿的工夫她已经出门去了,连忙小跑几步跟了出来,“大人,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村东头。”苏晴眸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秦云姑不解。 苏晴眸扭头看了她一眼,“我们昨天不是也到村东头去了吗?” 秦云姑稍稍想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三个人一口气穿过村子,来到牛娃的小房子,果然门上没有上锁。苏晴眸看了衙役一眼,示意他上前去敲门。 衙役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刚抬起手来,门却猛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裤褂、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当看到门前站着三个人时,眼睛立刻睁大了,睡意全无,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衙役也不是吃素的,先伸了一条腿进去,双臂一用力便将门撑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牛娃见逃不掉了,瞪着他们问道。 苏晴眸往前走了两步,透过门缝跟他对视着,“本官是青溪知县,这两个是我的随从。” 牛娃虽然已经料到了几分,还是吃了一惊,赶忙跪下去磕头,“牛娃给知县大人磕头了!” “你躲开吧!”苏晴眸对堵着门口防止牛娃逃走的衙役道。 衙役迟疑地看了看牛娃,“可是,大人,他要逃走怎么办?” “他若是对桃花真的有情,就不会逃;若是没情分,他想逃本官自然也不会拦着他。”苏晴眸虽然正反话都说了,可是听语气明显是相信牛娃不会逃。 衙役挪开身子,让苏晴眸走了进去。苏晴眸稍稍打量一下,便把整间房子看了个通透。这本就是一间房,用土坯草草地隔开了,外面是支了个简单的灶台,里面是一盘窄炕,连个桌椅板凳也没有,果真是简陋至极。 不用问也知道桃花不在这里,这样的屋子根本就藏不下一个人。 “牛娃,张老憨是你杀的吗?”苏晴眸也不拐弯抹角,开口便问道。 牛娃一怔之下立即摇头,“没有,大人,我没杀人。” “那你见了官差为什么要逃?” “这……我害怕。”牛娃嗫嚅地说道。 苏晴眸冷哼了一声,“你若是没做亏心事,你害怕什么呢?” “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跟张老憨有仇,他死了肯定会赖我杀了他。” “是吗?那你跟张老憨有什么仇呢?”苏晴眸明知故问。 牛娃眼神闪动了一下,才回答道:“因为我……我跟桃花相好,他说要打断我的腿。我也说过,他要是再敢欺负桃花,我就杀了他……不过大人,我只是那么说说,我根本就没杀他啊……” “你说张老憨欺负桃花,那是什么意思?”苏晴眸从他的话里听出不对劲来,追问道。 牛娃神色一变,又马上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他总逼着桃花跟张宝圆房,好给张家传宗接代……” 红妆快断官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6部分阅读 ” “牛娃,本官问你,桃花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苏晴眸捕捉到他的异样,却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转换了问题。 “什么?”牛娃神情大变,“你……你说桃花肚子里有孩子?” 苏晴眸盯着他,“没错,本官亲自给她把脉,得知她有了身孕!” 牛娃本来跪得直溜溜的,听了这话瘫软了下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桃花怎么可以有身孕?不会的,一定是你搞错了……” “难道那孩子不是你的吗?”苏晴眸逼问道。 牛娃不回答苏晴眸的问题,突然抱着脑袋伏在了地上,哀号道:“老天爷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桃花,你不能这么对待她啊……” 第007章 匿名信 得知桃花有身孕,牛娃的反应竟然跟桃花如出一辙,就连说的话也都几乎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桃花怀的孩子真的不是牛娃的吗?苏晴眸不禁皱起了眉头。 正想跟牛娃问个清楚,就见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好了,桃花,桃花……”一边嚷着一边就要往外冲。 衙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你还想跑?” 牛娃奋力地挣拖开衙役的胳膊,飞快地冲了出去。 “不要追了!”苏晴眸阻止了衙役,疾步地走出门来,看着牛娃飞快地往村西头跑去,看样子应该是要去张家。 “大人,这个牛娃怎么回事?”秦云姑被他搞得满头雾水,忍不住来问苏晴眸。 苏晴眸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突然面露惊色,连忙去吩咐衙役道:“你赶快去江边,告诉郁儿和杨朱他们把能派过来的人都派过来,必须要马上找到桃花才行!” 衙役答应一声,跑去办事了。 “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秦云姑被憋得急了,扯住她问道。 “桃花现在有危险。”苏晴眸面色凝重地说道。 秦云姑愈发不解了,“危险?什么危险?有人要害她吗?” “是她自己要害自己!” “什么?你说她会自……自杀?”秦云姑大吃一惊,“可是……为什么啊?” 苏晴眸脸色分外严肃,“如果我猜测的都是真的话,那……”她似乎说不下去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去张家看看。” 两个人刚走到村西头,就看到郁儿气喘郁郁地跑了过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郁儿?”苏晴眸停住脚步。 郁儿跑到她跟前,弯下腰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指了指身后,“桃花……桃花她落水了,被……被渔民捞了起来……” “什么?!”苏晴眸吃了一惊,“那她现在怎么样?人呢?” “我……我让人把她送到这里来……来找小姐你……给她治,就在……在后面!” 苏晴眸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名衙役背着一个人往这边跑了过来,连忙迎了过去。 “大人,怎么办?”杨朱看到苏晴眸,急声地问道。 苏晴眸搭住桃花的手腕把了一下脉,还有脉搏,看来还活着,连忙吩咐道:“快,先把她送回张家再说。” “大娘,你让我进去看看桃花吧。”牛娃正在哀求着张王氏。 张王氏手里提着一个扫把,一边打着牛娃一边骂道:“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们张家没亏待过你,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我还让你见桃花?呸,你想得美……” “啊,桃花,我媳妇儿……”张宝被这架势吓到了,张开大嘴哭号起来,“桃花,我媳妇儿……” 邻居们被惊动了,纷纷出门来看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张家门外聚集了不少的人。有的劝,有的拉,有的单纯在看热闹。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晴眸等人出现了。 “哎呀,那不是桃花吗?”有人看清楚衙役背上的人,惊呼道,惹得众人齐齐地看过来。 “桃花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那些人不是官差吗?” 牛娃和张王氏一听到桃花的名字也顾不得闹了,不约而同地拨开人群跑了出来。 “桃花!” “哎哟,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晴眸顾不得多解释,“先进屋再说。” “张家大娘叫了大人,你们听到了没有啊?” “没错,那个就是咱们青溪的女知县,昨天我去江边看热闹的时候看到她了。” “哎呀,知县大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桃花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跟张老憨的死有关系呢,你们没看到到现在还不让把尸身拉回来吗?还放在江边摆着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苏晴眸等人已经将桃花送进了屋里,衙役们也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防止那些人挤进门来看热闹。 “放平了!”苏晴眸吩咐衙役将桃花放下来,让她平躺在炕上。用手压了一下她的肚子,发现肚子里的水已经没有了。 “刚才救上岸的时候,渔民已经帮她把水倒出来了!”郁儿告诉苏晴眸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带我的针筒来了吗?” “带了。”郁儿连忙拿了针筒递过去。 苏晴眸迅速地帮桃花施了针,又试了试她的脉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转身吩咐秦云姑道:“云姑,你帮她按摩一下双腿,直到她的脚心变得暖和了为止。” “是,大人。”秦云姑连忙按照苏晴眸所说的去做。 “你也别愣着了,赶快去烧点水来。”苏晴眸吩咐着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张王氏。 张王氏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去。” “郁儿,你来帮我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苏晴眸又对郁儿说道,一扭头,见牛娃正在门外焦急地张望着,脸色沉了沉,“你先出去,我们要给她换衣服。” 牛娃连忙答应一声,走出门去。 用温水给桃花洗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让张王氏熬了一些糖姜水给她喝了下去,桃花的脸色逐渐好转起来,慢慢地醒转了过来。当得知自己被救了之后,伏在炕上痛哭失声,“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去死吧,我已经不想活了……” 张王氏憋了半天了,此时才开口问道:“桃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桃花不理会她,伏在炕上不断地哭着。 “云姑,郁儿,你们在这里照顾桃花。”苏晴眸下了炕,看了张王氏一眼,“你跟我来。” 张王氏答应了一声,跟苏晴眸来到东屋。见知县大人的脸色不好看,她心里也慌乱起来。 “张王氏,本官问你……”苏晴眸虽然是知县,可毕竟也是未嫁女子,对某些问题还是有些忌讳的,可是事关人命,她又不得不问,“桃花跟张宝可曾圆房?” 张王氏没想到苏晴眸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又犹豫着不说话。 “说!”苏晴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没有!”张王氏被吓了一跳,拖口说道。 苏晴眸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张王氏都这么说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无情地变成了事实。“桃花有了身孕了!”她缓缓地说道。 “啊?!”张王氏大吃一惊,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苏晴眸没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张王氏失神落魄地坐了半晌,慢慢地爬起来,跪在苏晴眸跟前,哭道:“大人,张老憨是我杀死的,您带我回去治罪吧。您只要杀了我就好,不要问情由,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 “张老憨真的是你杀的吗?”苏晴眸盯着她问道。 张王氏点了点头,“是,是我杀的。那天夜里我骗他说桃花会和牛娃到江边私会,他果然急急忙忙地去了。我偷偷地跟在他后面,到了江边我就用绳子把他勒死了,然后推到江里去了。是我,是我杀了他啊……” “那你杀他所用的绳子呢?” “被我扔进江里去了……”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又拍了一下桌子,“大胆张王氏,你竟敢欺骗本官,那张老憨分明是被人用刀刺死的,你为何说是用绳子勒死的?” “不是,大人,我真的是用绳子勒死了他,没有用刀啊。”张王氏连忙说道,“我不敢欺骗大人,我真的是用绳子把他勒死了,推进江里去的……” 苏晴眸沉默了半晌,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的丈夫!” 张王氏不住地摇头,“大人您不要问,不要问,反正人就是我杀的,您带我回去治罪砍头吧……只是,只是不要让桃花离开张家,她走了我们宝儿该怎么办啊?他脑子不好使,又没爹没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苏晴眸久久地望着她,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出门来,吩咐衙役将张家三口人和牛娃一并带回衙门。又派人去老和庄通知小云,领了张老憨的尸首回去埋葬。 苏晴眸吩咐人将张王氏和牛娃关进大牢,将桃花和张宝安置在后宅,雇了两个婆子看守照顾,却迟迟不肯结案,甚至连提都不提一句。 这样一连过了几天,秦云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大人,那张老憨真的是张王氏杀的吗?” “应该没错了,我们一直都没有说张老憨是怎么死的,若不是张王氏杀的,她也不会知道张老憨是被绳子勒死的。”苏晴眸淡淡地回答。 “那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啊?”这才是秦云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大人,你到底怎么了?”秦云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既然张王氏都已经承认了,你为什么迟迟不肯结案呢?” “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苏晴眸云淡风轻地说道。 秦云姑跟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对案子犹豫不决。不过她相信苏晴眸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便不再追问了。 “小姐,有一个奇怪的人送了一封信来。”郁儿匆匆地跑进来,递给苏晴眸一封信。 苏晴眸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什么也没写,不由得感觉奇怪,“那送信的人呢?” “他放下信就走了,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把这封信交给青溪知县苏大人,然后就跑掉了!” 苏晴眸连忙除去蜡泥,抽出信来看了几眼,脸色登时变了。 “小姐,怎么了?”郁儿追问道,“是谁写来的信啊?信上都说了什么?” 第008章 突告白 “陛下要来青溪!”苏晴眸脸色苍白地说道。 “啊?!”郁儿和秦云姑同时惊呼出声,“她……她为什么要到咱们青溪这么个小地方来啊?” 苏晴眸一边晃亮火折子,将信烧了,一边说道:“信上没说,但是我猜测,一定是因为卢家矿场发现银矿的事情。陛下一直很重视金银矿的开采,听说青溪出了银矿,就忍不住要亲自来看看了。” “小姐,是谁给你写的信啊?”郁儿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信上没署名,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是我认识的人。” “会是冰瑶姐姐吗?”郁儿猜测。 苏晴眸仍然摇头,“十之八九不会。陛下应该只是有来青溪的打算,还没有宣布这个消息,冰瑶姑娘若是知道了,下面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可是韦大人并没有下发通知,看来陛下只是临时起意。” “那就是说她有可能不会来了?” “不,她一定会来的,不过很有可能不是摆阵驾大张旗鼓地来,而是微服前来。”苏晴眸蹙起眉头。 秦云姑对苏晴眸和女皇之间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见她忧心忡忡的,于是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担心女皇来到青溪,发现你没成亲会定你个欺君之罪啊?”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情之一,虽然成亲不是我亲口跟陛下说的,但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那要看陛下的心情了。若是她心情好,或许不会追究,若是她心情不好,那就不一定了,就算不是欺君之罪,也可能判个重罪。”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一怒之下召我入宫,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恐怕再也没有出宫之日了!” 郁儿愤愤然地跺了一下脚,“这个女皇陛下也真是的,干嘛不在宫里好好待着,非要跑到我们青溪来不可呢?不就是个银矿嘛,有什么好看的?” “大人,那该怎么办?”秦云姑暗暗替苏晴眸着急,如果女皇摆驾前来,什么时候来还能提前知道。若是微服,那就难说了,随时都可能来到。若是萧占在就好了,可以立刻成亲,这样不管女皇什么时候来都不怕了。可是这话她没敢说出口,怕苏晴眸听了会难过。现在最急的莫过于苏晴眸了,万一女皇真的问罪,那就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了,或许还会牵连到亲友。 “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对别人说,我来想办法。”苏晴眸叮嘱了秦云姑和郁儿几句,便起身往后宅走来。 桃花呆呆地坐在院子的树荫下面,目光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张宝很趴在花坛边上抠着泥土,胡乱地捏成各种形状,似乎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很欢快地笑着。 两个婆子一个站一个坐,一边盯着那两个人,一边时不时地闲谈上那么几句。见苏晴眸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招呼,“大人,您来了!” 桃花听到声音只是扭头看了一下,便又发起呆来。 张宝这几天跟苏晴眸熟识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抱住她的腿喊漂亮媳妇儿了,而是乐颠颠地跑过来拽住她的衣服,“糖,糖……” 苏晴眸早有准备,拿出一包蜜饯来递给他,“拿去吃吧。” 张宝拿了蜜饯便松开了手,跑到一边去吃东西了。 “她怎么样?”苏晴眸看了桃花一眼,问两个婆子道。 婆子连忙回答说:“还跟刚来的时候一样,东西吃的不多,也不说话,就是坐在那儿发呆。不过也没寻死觅活,老实得吓人!” “是吗?”苏晴眸应了一声,走到桃花身边去坐下来,“桃花,你真的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若是换做大人,大人会要吗?”桃花转过头来盯着她,目光里带着些许嘲弄。 苏晴眸摇了摇头,苦笑,“我不知道,没有亲身经历不会切身体会你的苦楚。不过那终归是一条生命,孩子是无辜的。” “是啊,大人怎么会了解我的苦楚呢?”桃花凄然一笑,“大人是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体会不到被迫嫁给一个痴傻男人的无奈,更体会不到被逼着传宗接代的痛苦。大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心酸呢?” 苏晴眸听了她的话心里翻腾了一下,苦笑,“是吗?你认为我什么都能得到吗?是这样吗?” “我恨这个孩子,我不能把它生下来,不然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所受的屈辱,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的好……” 苏晴眸看了她半晌,没再说话,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虽然境遇十分不同,可是每次看到桃花,她都感觉从那女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啊,人活着注定要有许多无奈,有时候自己的命运不一定就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正是为了自己掌握命运,她才千方百计想要躲开宫廷的吗?宫廷虽然华丽,可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就像桃花不想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一样! “叹气容易变老的!”单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微笑。 苏晴眸连忙收敛了纷杂的情绪,笑道:“单公子,你怎么到后宅来了?”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单迎迈步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嘴角微微上扬,“晴妹妹不如跟我成亲吧!” 苏晴眸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由衷地笑着,连眼底都盈着笑意,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笑不起来。“单公子,你不要开玩笑!” “我要怎么样你才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呢?”单迎看进她的双眼,语气盈着笑意,却让人感觉分外郑重,就连自称也从“单某”变成了“我”,或许这就是他郑重的方式吧? 苏晴眸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她并不想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希望他说的只是玩笑话。 “我一直都很喜欢晴妹妹,这不是开玩笑。”单迎依然抱着双臂站在那儿微笑着,“我不太喜欢过问别人的事情,不过晴妹妹的事情例外。我知道现在说成亲的事情有点早,不过得知皇帝要来,你会有麻烦,我就不能等闲视之。所以,晴妹妹,跟我成亲吧!” 除了跟萧占吵架,这是苏晴眸听他一口气说的字数最多的话,跟平常的单迎不太一样,让她感觉陌生。 “我不能跟单公子成亲。”她慌乱地摇了摇头。 “因为萧兄吗?”单迎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变化,顿了一顿,“上次我离开的时候,跟萧兄做过一个约定。若是有一天他敢辜负于你,我便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他。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再也不给他一点机会。所以,得知他离你而去,我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青溪。” 这算是告白吗?苏晴眸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开始的时候单迎对每一个女子都很友好,她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会是特殊的。那天夜里在溪霞村外的岗上听他说了那些话,她才感觉到了危险的信息,可是她也并没有完全当真。她更不知道他曾经与萧占做过那样的约定! “比起跟我成亲,你现在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单迎眯起眼睛看着她,“还是你有什么别的顾虑?” 当然有顾虑,他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郁儿对他有情吗?郁儿对她来说比亲妹妹还要亲,她不想让郁儿因为自己受到分毫伤害。 “我不能跟单公子成亲。”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晴妹妹担心的是郁儿姑娘吗?”单迎往门外扫了一眼,“刚才她在外面!” 苏晴眸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这么说郁儿她,都听到了吗?” “没错。”单迎眼底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看着苏晴眸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厉,“晴妹妹觉得单某是没有思想的东西吗?” 苏晴眸愣了一下,“啊?” “晴妹妹所顾虑的东西让单某十分不悦。”单迎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出门而去。 苏晴眸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自我解嘲地苦笑,“苏巧燕啊苏巧燕,原来你是这么笨拙的一个人,原来你只会自作聪明罢了!” 郁儿正坐在谯楼上发愣,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转头就看到单迎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奇怪的是这次她竟然没有感觉心慌,心情平静得出奇,笑了一笑,“原来单公子是喜欢我家小姐的,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单某确实喜欢晴妹妹。”单迎扬起嘴角,很痛快地承认了。 “单公子找到这里不是来安慰我的吗?”郁儿看着他苦笑道,“怎么能这么痛快就在喜欢你的女孩子跟前承认喜欢别人呢?” 单迎微笑,“单某并不是来安慰郁儿姑娘的,郁儿姑娘不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是吗?” “是,你说得没错。”郁儿笑着别过头去,企图掩藏眼睛里闪动的泪光,“虽然我什么都比不上小姐,但是我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小姐告诉我要珍惜自己的心意,顺其自然。我也从来没渴望从单公子那里得到什么,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单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单公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郁儿心情平静了一些,转过头来看着单迎。 单迎看着她,“郁儿姑娘请说!” “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我家小姐,让她跟你成亲。不然她会出事,女皇一直想把她弄进宫去,几次都被小姐巧妙地避过了,她是皇帝啊,呼风唤雨惯了的,要是知道小姐欺骗了她,肯定要问她罪的……” “单某不会去说服她的。”不等郁儿说完,单迎便拒绝道。 郁儿吃了一惊,“哎?为什么啊?你不是喜欢小姐吗?难道你想看着她出事吗?” “看来郁儿姑娘你太不了解单某了。”单迎狭长的眼睛透露出一丝精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单某是有仇必报的人,晴妹妹要是不肯跟单某成亲,单某会生气。单某若是生气,会去跟女皇告发,单某得不到的女人,谁也别想得到!” 郁儿惊愕地张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单迎一样瞪着他,“单……单公子,你……你……” “单某跟萧兄不一样,做不得君子。”单迎说着这句,双脚一点,纵身跳下谯楼,施展开轻功消失在屋脊之间。 郁儿从惊愕中醒过神儿来,连忙跑下谯楼去找苏晴眸。 苏晴眸正满衙门地寻找郁儿,见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连忙迎过去,“郁儿,你没事吧?” “小姐,你赶快跟单公子成亲吧。”郁儿喘着气急急地说道。 苏晴眸被她搞愣了,“什么?” “你赶快答应跟单公子成亲吧,不然他会生气的,他生气的话就会去跟女皇帝告发你,到时候你肯定会被问罪的。”郁儿见苏晴眸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没有听明白,急了,照准她的肩膀拍了一巴掌,“小姐,你别发傻了,快点去找单公子,说你要跟他成亲,快去啊!” 苏晴眸揉了揉被她拍疼的肩膀,“单公子去找过你了吗?” “咦?小姐你怎么知道的?”郁儿疑惑地看着她,“你看到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没看到!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听就知道是单公子告诉你的了!” “小姐,他可是认真的啊,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说话从来都是算话的。”郁儿抓住苏晴眸的胳膊,“小姐,求你了,你就答应吧。你要是被女皇问罪怎么办啊?我怎么办?老爷怎么办?哑叔怎么办?还有云姐姐,还有衙门的弟兄们,大家怎么办啊?就算是你不在乎自己,也要为我们大家考虑一下吧?” 被郁儿这么一质问,苏晴眸感觉混乱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看着郁儿正色地问道:“郁儿,我跟单公子成亲,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比你嫁给萧大哥那个白眼狼要高兴,比你嫁给钱贵友那个窝囊废要高兴,总之我会很高兴!” “我要是跟单公子成亲,你或许再也没有接近单公子的机会了,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会有一点点难过,因为单公子不喜欢我。我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也不像小姐你懂那么多大道理,可是我也是老爷、哑叔用心养大的,也有跟小姐一样的尊严,我才不要把自己看扁了呢,我以后会找一个比单公子还要好的夫君给你们瞧瞧!” 苏晴眸看着郁儿倔强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她从来不知道郁儿这么坚强,比她还要强上几分。她只会逃避而已,郁儿却能勇敢面对。 “好,我这就去找单公子!”她定定地看了郁儿半晌,突然下定决心一样点了头。 第009章 洞房夜 “晴妹妹是在找我吗?”单迎正仰面躺在屏门的门楼上面纳凉,见苏晴眸抬眼望上来,笑眯眯地问道。 苏晴眸原本下了好大的决心来找他的,可是看到他的笑脸突然又踌躇起来,心里翻腾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要上来跟我谈谈吗?”单迎翻身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迟疑着不开口,微微一笑,一个飞身跳了下来,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双脚用力一点地面,再次到了门楼上。 苏晴眸被他这一连串快如疾风的动作惊住了,等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楼之上。 “怎么,吓到你了吗?”单迎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笑着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挣拖着要下来,“被人看到了……” 单迎一松手,将她放了下来,自己又回到刚才躺着的地方,双手交叠垫在头下躺了下来,还闭上了眼睛。 苏晴眸见他大有一副她不先开口,他就不说话的架势,门楼很高,她自己又跳不下去,站在这里又尴尬。迟疑了半晌,到他身边去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对郁儿说那些话?” “依晴妹妹之见,我该说什么?”单迎把头微微一侧,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要假惺惺地告诉郁儿姑娘,若是没有晴妹妹我就会喜欢她吗?还是对她说她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她呢?抑或者说谢谢你喜欢我,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苏晴眸被他反问得哑然了,确实,说那些话会让郁儿感觉自己被人怜悯了。比起说那些,单迎所说的话或许高明许多。他只是说了寥寥几句话,却让郁儿把心思转移到担忧她的安危上来,也通过郁儿的嘴提醒了她,她所有顾虑的事情比起女皇的怪罪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我们可以成亲吗?”她看着他,“你明知道我心里装的是另外一个人,这样对你不公平!” 单迎嘴角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没关系,我俘获你芳心的机会还有很多!” “那……我们成亲吧。”苏晴眸说这话的时候努力地看着单迎的眼睛,是啊,这个时候她不可以挪开眼睛,那样就是对单迎的不尊重。她答应成亲本已经是在利用他了,若是再亵渎他的心意,那她将会变成罪人。即便她的心不能完全给他,她也希望自己的心向他靠拢,尽量让他少受到一些伤害。 单迎脸上的笑容欢快起来,抽出一只手,握了苏晴眸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好,我们成亲!” 这是苏晴眸第二次带人回来向苏全福和哑叔提亲了,女儿要成亲的理由他们已经听郁儿说过了,两位老人虽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由衷欢愉,还是表现得很高兴。他们了解苏晴眸,她既然决定跟单迎成亲,就是把终身托付给了单迎,不管她的心在哪里,这必定是她一辈子的大事。 “单迎啊,我把我们燕儿交给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苏全福把苏晴眸的手交到单迎的手中,殷殷地叮嘱道,“她心思重,你要多体谅她,你对她好她会记得的。” 单迎知道苏全福指的是什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晚辈明白!” 哑叔本想留单迎吃饭,却被单迎拒绝了,“我想两位老人家一定还有许多话要叮嘱晴妹妹,晚辈就先告辞了,来日方长,要吃饭还有很多机会!” 苏全福看着单迎走出门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心里跟明镜一样,真是难为他了。”转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苏晴眸,“燕儿,你真的已经忘掉萧占了吗?” “没忘也要忘掉,爹,女儿心里都明白,您放心吧。”苏晴眸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试图安慰苏全福。 苏全福叹了一口气,起身从一只花瓶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萧占提亲的时候给我的,他走的时候没来得及给他。还是给你吧,将来有机会你亲手还给他,也算是有个了断了。燕儿,你明白爹的意思吗?” 苏晴眸接过那块玉佩细细地抚摸着,低声地答道:“明白,爹!” 苏全福看她那般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割舍的样子。可是当爹的能说什么呢?只能盼望女儿自求多福了。他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单迎还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底细,可是看着是能对你好的,你不要亏待人家,知道吗?” “是,爹。”苏晴眸答应着。 “大人,你真的要跟单公子成亲吗?”秦云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的吃惊之情不可言喻。 苏晴眸表情淡淡地点头,“是啊,我们要成亲。”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惊讶,喜欢单迎的分明是郁儿,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苏晴眸要跟单迎成亲,虽说她明白苏晴眸仓促间成亲的理由,可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本有一肚子话要问苏晴眸。可是当她见到苏晴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除了说“可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要问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要成亲吗?理由明摆着的,因为女皇要来了,不得不成亲。问她为什么偏偏跟单迎成亲呢?这个也明摆着的,除去萧占,单迎是最合适的成亲人选! “可是大人,这样真的好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一切又都感觉那么奇怪。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你觉得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秦云姑看了看她的神情,“不过大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等萧捕头的吗?真的决定不等他了吗?” 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只有我活着才有机会再见到他,如若我死了,他也会伤心的。与其让他将来怨恨自己,不如我现在放弃。” “大人!”秦云姑听她说得心酸,走过去抱住她,“你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也有些释然。”苏晴眸微笑,“这种猜不到结果的等待总要有结束的一天,就趁此机会来结束吧。单公子他是真心对我的,我也会尽力真心对他。” 秦云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要苦了自己!” 两天之后,苏家老宅贴上了喜字。苏晴眸和单迎的婚礼很简单,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广发喜帖,只是请了几个相熟的街坊和衙门里的人。不过还是有不少的人得知了苏晴眸成亲的消息,送来了贺礼,其中就有钱贵友。 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的消息了,也很少见他出门。这次在众人跟前一亮相,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壮实了一些,痞气也去了许多,看起来也稳重成熟了不少。若不是嘴里那一双大金牙太煞风景,还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唉,没想到巧燕就这么嫁人了。”他对苏晴眸成亲的事情依然很伤怀,一边喝酒一边跟郁儿诉说,“我听了巧燕的话,让我爹给我请了先生,在家读书养性,想让巧燕对我刮目相看。没想到我性子还没养好,她就急着嫁人了……” 郁儿此时的心情跟他差不多,两个倒是有点同病相怜,拍了拍他的肩膀,醉眼惺忪地劝道:“钱公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跟我家小姐没缘分,不相配。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想也白想。我看你还是找个跟你相配的姑娘成亲算了!” “是吗?哈哈,我也这么想……”钱贵友哈哈一笑,“不这么想又能怎么办呢?她已经嫁人了,还嫁给那个可恶的单迎……” 说起单迎,钱贵友还有几分愤恨,他嘴里的那对大金牙可是拜单迎所赐,每次照镜子,他都对在金府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两个人越喝越对脾气,越说越投机,干脆离席,搬了两坛酒去后园找了个凉快地地方,边聊边喝了起来,直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喜婆和闹洞房的人都出去了,新房里只剩下苏晴眸和单迎两个,却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单迎微笑地注视着苏晴眸,平日里看惯她穿一些素淡的衣服,今天再看她身着大红喜服的样子,别有一番娇艳之美。虽然他单迎见识过万千风情,惟独眼前这个女子的美让他爱不释手,难以割舍。即便知道她此时的心可能已经飞向了别处,他还是由衷欢喜,最起码她的人已经是他的了! 苏晴眸被目不转睛的注视搞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虽然他此刻的目光很柔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可是终究让她感觉陌生,无法坦然与他对视。 “你……”她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单迎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嘘,不要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柔,似乎很怕破坏了现在的氛围,继而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慢慢地靠近,就在他的唇离她的唇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手背上。他动作一滞,抬眼,就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着一滴泪珠,随着她不安的呼吸声摇摇欲坠。 “我不会强迫你。”单迎心里闪过一丝刺痛,放开了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 苏晴眸看着单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后悔了。不该哭的,不该哭的,可是为什么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呢?他转身的一瞬,眼神分明是受伤的。 她张开一直紧握的右手,看着静静地躺在掌心的那枚黄玉发钗,从拜堂到入洞房,她一直紧紧地握在手里的,或许从它那里得来的勇气已经耗尽了。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原来舍弃是这么痛苦的,她现在才知道! 第010章 如所愿 苏晴眸睁开眼睛,看着走出房间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他们成亲已经三天了,单迎没有回房来睡,只是每到半夜的时候,他会出现在她的床边,默默地看着她,天快亮的时候便离开。 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饱含的思恋和痛楚,可是她没有勇气睁开眼睛与他对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抱歉。 天已经微微亮了,她也没有了睡意。披衣起身,走出房来,却见单迎并没有离去,而是抱着双臂背对房门站在十步之外的地方。 “你起来了?”他不回头,语气里也没有笑意,清冷得如同早晨的风。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表情亦是冰冷的。 “单……相公!”成亲以来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此时若是不这么叫的话,她怕他的心也会变得冰冷。 单迎肩膀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嘴角已然含了一丝笑意。迈步走了过来,轻轻地抱住她,许久才放开,然后转身走掉了。 原来不管男人女人,所要求的并不多,只需要一点点温柔,便能重新聚起勇气。 苏晴眸呆立了半晌,打了一盆水,洗漱过后,径直来到大牢。 “哎哟,大人,您怎么起这么早啊?”罗老斜正在看守室打盹儿,看到苏晴眸连忙起身招呼。 苏晴眸对他点头一笑,“罗大叔,我要进去见见牛娃!” “好,好!”罗老斜连忙拿了钥匙打开牢门,又喊了一个狱卒端了灯给苏晴眸带路。 牛娃躺在稻草上睡得正香,听到门锁晃动声音,睁开眼睛,就见苏晴眸走了进来,连忙爬了起来,“大人!” “你先出去吧。”苏晴眸吩咐着狱卒。 狱卒点了点头,放下油灯,起身出了牢房。 “牛娃,本官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说谎,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我。”苏晴眸看着牛娃,“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官。” 牛娃不知道苏晴眸要问什么问题,可是见她神色郑重,应该是很重要的问题,依言抬起头来看着她,“您问,大人!” “若是本官成全你和桃花,你能待张宝如同亲兄弟,照料他一辈子吗?” “大人?”牛娃吃惊地望着苏晴眸。 “回答本官的问题。” 牛娃正了神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能,大人!” “你能不嫌弃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对桃花母子好吗?” “能,大人!”牛娃毫不迟疑地点头。 苏晴眸见他目光诚恳,点了点头,“好,但愿你能记住你今天对本官所说的话,不要辜负本官对你的信任。” “是,大人,若是您能成全我们,牛娃这辈子还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人。”牛娃不由分说,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苏晴眸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牢房,吩咐狱卒道:“带我去见张王氏!” “是,大人,这边走!” 几日不见,张王氏似乎老了十几岁,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伛偻在墙角不能安睡。人似乎也迟钝了许多,看到苏晴眸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人!”她的嘶哑着声音叫道。 “张王氏,本官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苏晴眸看着她问道。 张王氏眼神混沌地看了她一眼,“大人您尽管说吧!” “若是本官让你替张宝写一封休书来保全张宝的后半生,你可愿意?” 张王氏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下,“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晴眸从大牢里出来,吩咐衙役立刻去老和庄将张宝的姐姐小云带到大牢来见张王氏。 秦云姑起床,见苏晴眸不在房里,正在纳闷这么早她去了什么地方,就见她已经回来了,连忙迎了过去,“大人,这么早你干什么去了?” “去大牢了!”苏晴眸答道,看了秦云姑一眼,“云姑啊,我写个药方,你去帮我抓药吧!” “药方?”秦云姑不解,“谁生病了吗?” “没谁生病!”苏晴眸径直走到房中,点亮了灯,铺开纸,提笔刷刷刷写了一个药方,慢慢吹干,折好递给秦云姑,“抓回来让役从仔细煎了!” 秦云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既然没人生病抓药煎药干什?br /gt; 红妆快断官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7部分阅读 什么呢?不过她也没有追问,拿着药方出了衙门抓好了药回来,找了役从煎好送到苏晴眸房里来。 “端着药跟我来吧!”苏晴眸说了一句,起身出门来,来到桃花和张宝住的地方。 桃花已经起来了,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两个婆子正在低声抱怨她起的这么早,害得她们也要跟着早起,见苏晴眸和秦云姑走了进来连忙住了嘴,起身招呼,“大人,秦姑娘!” “你们可以走了,去找哑叔,他会给你们结算工钱的。”苏晴眸对两个婆子说道。 两个婆子以为刚才她们抱怨的时候被苏晴眸听到怪罪了,赶忙跪下,“大人,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人吧!” “你们做了什么坏事吗?”苏晴眸扫了她们一眼。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摇头。 “那就去领工钱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苏晴眸淡淡地道。 两个婆子这才知道苏晴眸并不是要怪罪她们,赶忙道了谢出去找哑叔领工钱去了。 苏晴眸在桃花对面坐了下来,示意秦云姑把药碗放到桃花跟前的石桌上,“这是堕胎药!” 秦云姑吃了一惊,讶然地看着苏晴眸,大人今天是怎么了?之前还苦口婆心地劝解桃花,难道劝解不成干脆放弃了,送她一碗堕胎药了事? 桃花也惊讶地望着苏晴眸,眼神里是满满的询问。 “在你决定喝不喝之前,先听本官说几句话。”苏晴眸今天的神情不似以往,没有分毫笑意,眼神锐利地看着桃花,“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活路。本官成全你和牛娃,不过你们要带着张宝一起生活。本官已经问过牛娃了,他跟我保证过会待张宝如同亲兄弟,一辈子照料他。” 桃花愕然地张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苏晴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另一条,死路。你也看到了,本官已经打发两个婆子走了,你若是还想自杀,本官也不拦着你。想死还是想活你自己选择!” “大人,你真的……真的成全我和牛娃吗?”桃花原本如枯井的眼神有了生动的光彩。 “没错。”苏晴眸看着她,“你想选择哪条路?” 桃花脸上现出欣喜之色,“我想活,大人。” “好。”苏晴眸点了点头,“如果你想活,摆在你面前的还有两个选择。一,喝下这碗汤药,舍弃那个无辜的孩子;二,不喝这碗汤药,生下那个孩子好好抚养。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本官都会遵照约定成全你和牛娃,不会干涉你,这个你自己选择。” 说完深深地看了桃花一眼,起身招呼秦云姑道:“云姑,我们走吧!” “是,大人。”秦云姑连忙起身跟了出去,她满脑子疑问,刚出了院子就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苏晴眸不回答她的问题,吩咐道:“云姑,你在这儿盯着她吧。我过会儿再来!” “哦!”秦云姑怎么看都觉得苏晴眸今天很奇怪,可是又不好问,只好答应着留下来看着桃花。 苏晴眸提了一桶水,将院子里的花草尽数浇过一遍,才起身来到桃花住的地方。桃花不在院子里,第一眼就看到石桌上那个空空的药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大人!”秦云姑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她喝了吗?”苏晴眸沉声地问道。 秦云姑摇了摇头,“她犹豫了好久,一会儿端起来,一会儿放下,最后把药给倒掉了!” “算是我没有看错她。”苏晴眸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若是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善待,还怎么能期待她日后善待张宝呢?云姑啊,通知三班衙役,升堂!” 秦云姑听了她这句话,总算是对苏晴眸的用心明白一点儿了,连忙跑去通知衙役升堂。 “大人……”还没走到二堂,就见一个衙役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大王庄的百姓一起跑到衙门来闹事,说让大人给个说法,问您为什么抓了张宝一家还有牛娃,却迟迟不肯升堂问案……” 苏晴眸笑了一笑,“果然来了吗?” “大人,该怎么办?”衙役见苏晴眸一脸闲适,也定下心来。 “告诉守门的衙役,让大王庄的百姓进来吧,本官正要升堂问案!” “是。”衙役答应着跑去办事了。 三班衙役到位,一阵喝堂之后,苏晴眸坐到了大堂上,一拍惊堂木,“带人犯!” “带人犯!”在衙役的吆喝声中,张王氏、桃花和小云都被带上堂来。 苏晴眸看了看张王氏,“张王氏,你可知罪?” “是,大人,民妇知罪。”张王氏十分痛快地回答道。 “那你来说说看,你所犯何罪?” “民妇杀了自己的丈夫张老憨!” 围在堂外观看的大王庄村民听了这话立刻议论起来。 “宝儿娘说是她杀了张老憨,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一直以为是牛娃干的……” 苏晴眸拍了拍惊堂木,让众人安静下来,才看着张王氏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死张老憨?” “因为民妇恨他。”张王氏缓缓地说道,“他人闷,脑筋也死,整天念叨不能断了香火,要给宝儿娶媳妇传宗接代,便逼着我闺女小云换了一门亲事回来。宝儿身子已经是大人了,可是脑袋还是孩子,哪里懂圆房的事情?张老憨见桃花迟迟没有身孕,便气儿不顺,动辄对民妇打骂,这种日子已经没法儿过了,民妇一气之下便将他骗到江边,用绳子勒死了他,然后把他推进江里去了……” “小云,张王氏所说的可是实话?”苏晴眸看了看小云,问道。 小云流着泪点头,“是,大人,是我爹硬逼着我嫁给桃花的哥哥。” “桃花,张王氏所说的可是实话?”苏晴眸又看向桃花。 桃花点了点头,“是,大人。” “拿口供来给她们看看,让她们签字画押!”苏晴眸吩咐录事道。 录事拿了口供过去,因为三个人都不认字,当众给她们念了一遍,确认无误,签字画押。 “张王氏杀死张老憨,本人已经供认不讳,先关入大牢,待上报刑部批复过后另行处置,退堂!”苏晴眸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张王氏将一张纸交给了桃花,含泪地看着她,“桃花,我们宝儿今后就拜托你了,你千万要善待他,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说着就要跪。 桃花连忙扶住她,“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张王氏得到桃花的亲口承诺,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小云几句,才跟衙役走了。 苏晴眸把桃花叫入二堂,看了她一眼,“张王氏已经把休书给你了吧?” “是,大人,已经给我了!”桃花紧紧地捏着那封休书。 “因为张宝不通人事,休书只能由张王氏找人代写,这个不管拿到哪里都是有效的,你大可放心。”苏晴眸扭头对门外喊道,“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牛娃牵着张宝的手走了进来,含笑地看了桃花一眼,朝苏晴眸跪了下去,“牛娃给大人磕头了,大人的大恩大德牛娃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桃花也给大人磕头了!”桃花被牛娃的话点醒了,也赶忙跪了下去。 张宝见两个人都跪下去,感觉很好玩,也跟着学,“嘿嘿,磕头磕头……”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苏晴眸笑了一笑,“张王氏在休书上已经写了,张家的房子就留给桃花了,日后你们要带着张宝好好过日子。” “是,大人,我们会的!”牛娃和桃花磕了头,站起身来。 秦云姑和郁儿从外面提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尽数塞给牛娃,“这安胎药是给桃花的,这糖果蜜饯是给张宝的,都是我家小姐给你们准备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两个人迭声道谢。 苏晴眸看着他们笑了一笑,“不用谢了,就当是我给你们成亲的贺礼吧。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乡亲们都在外面等着你们呢!” 牛娃和桃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晴眸看着他们一左一右牵着张宝走出去的身影,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虽然有太多的无奈,不过总算可以让你如愿以偿了!” 秦云姑和郁儿对视一眼,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总觉得她话别有韵味。 “大人,外面有人找您!”杨朱匆匆地跑进来,将一块牌子交给苏晴眸,“他说只要把这个交给大人,大人就知道他是谁了!” 苏晴眸拿过牌子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拔腿就往外跑,“快出去迎接!” 第011章 女帝劫 苏晴眸急急地奔出衙门,果然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上官婉儿站在外面,连忙上前欲见礼,“下官参见上官……” “不要见礼。”上官婉儿连忙阻止她,四下看了一眼,“我们进去再说话!” 苏晴眸见她独自骑马而来,而且神色慌张,知道必定有什么事情,连忙将她让进二堂。 “上官大人,您独自一人到青溪来了呢?”苏晴眸倒了一碗水递给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婉儿看样子是真的渴了,将一碗水一饮而尽,才神色严肃地说:“陛下不见了!” “陛下不见是什么意思?”苏晴眸大吃一惊。 上官婉儿稳定了一下心神,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来女皇得知青溪银矿的事情,便产生了要来青溪巡视的念头。原本是要摆驾,她却坚持要微服出巡。说在宫里待的时日太久了,出宫随意走走,顺便体察民间疾苦。便挑选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内卫跟随,轻车简驾,一路上悠闲走来。途经湖州,突然接连遇到几股山贼的袭击,将一行人冲散开来。上官婉儿在一名内卫的保护下冲出重围,却发现女皇和另外五名内卫以及两名侍候宫女不知去向。 上官婉儿带着内卫多方隐秘查询,也没有找到女皇的下落,这才差了内卫回神都报信,自己则就近来到青溪,寻求苏晴眸的帮助。 “看来那些人十之八九不是山贼,分明就是冲着陛下去的。”苏晴眸听了上官婉儿的话,露出凝思的神色,“他们的目标只有陛下一人,不然上官大人也不会轻易就拖险。”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想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要去湖州才行。”苏晴眸略一思忖,便提议道,“陛下的安危最重,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去杭州府找刺史大人商议这件事情。” “陛下出宫知道的人不多,陛下失踪的事情不能传扬出去,若是被神都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恐怕要无端生事。”上官婉儿忧心忡忡地道。 苏晴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上官大人不用担心,韦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到神都去的。而且单凭你我之力想要找到陛下还是不太容易的,必须要依靠杭州府的官兵。”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苏晴眸征得了上官婉儿的同意,便出门去安排。将青溪的事情交给朱二宝,自己则带上单迎、秦云姑、郁儿、杨朱和俞光五人陪同上官婉儿去杭州府找韦南松。 “他是什么人?”上官婉儿看到单迎的时候,露出异样的神色。 苏晴眸连忙给她介绍说:“他的名字叫单迎,是衙门里的捕头,也是下官的夫君!” “哦?”上官婉儿有些意外,“你已经成亲了吗?” “是的,上官大人。”苏晴眸看了看她的神色,加了一句,“就在三日之前!”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收到信了!”又细细地打量了单迎一番,“我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单迎微微一笑,对上官婉儿抱了抱拳,“早就听闻上官大人是巾帼名臣,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上官婉儿压下眼底的狐疑,又扫了扫另外的四人。苏晴眸会意,逐一为她引见,“他们都是下官信任的人,都十分可靠!” “嗯,那我们出发吧。”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苏晴眸早就差人准备好了马车,将上官婉儿让到车上,自己也上了车,径直出了城,往江边走来。 “你的夫君是哪里人氏?家里是做什么的?”马车上,上官婉儿终究是对单迎的事耿耿于怀,于是问苏晴眸道。 苏晴眸愣了一下,她还真的不知道单迎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他不曾说过,她也未曾问过。 “他只是个游荡江湖的闲散人士,上次下官因为官船失踪案去杭州府的时候,承蒙他几次帮忙,这才认识的。”这就是她对单迎所了解的全部。 上官婉儿的目光在她脸际转了半晌,“是因为陛下要来才仓促成亲的吗?” “也不全是,他对我很好。”苏晴眸笑了一笑,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于是转移了话题,“上官大人出宫之前可曾见过冰瑶姑娘?她还好吗?” “冰瑶吗?她也跟陛下一起出宫来了!” 苏晴眸吃了一惊,“冰瑶姑娘也和陛下一起失踪了吗?” “是啊。”上官婉儿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危险。那些内卫若是跟她在一起还好,若是不在一起……”她不敢想象下去了。 苏晴眸知道上官婉儿从十四岁开始就陪伴在女皇身边,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跟女皇的感情非同一般,于是安慰她道:“上官大人放宽心吧,陛下吉人自有天佑,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上官婉儿叹气。 到了江边换船,到杭州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韦南松听闻女皇失踪的事情,也是相当吃惊,“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到陛下,此乃关系到社稷安危的大事啊。” “是啊,大人,下官也是这么想。”苏晴眸点了点头,“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对陛下下手,陛下此时的处境就十分危急。他们一定会防范官府的人追查,若是我们贸然出动,定会让陛下陷入险境。” 韦南松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苏大人有什么高招吗?” “上官大人已经暴露了面相,不宜出面。韦大人您从七品知县一跃成为杭州刺史,定会让不少人注目,也不宜出面。不如就让下官大人先行去湖州探查,下官是女子,不会太引人注目,也方便行事。下官去湖州探查的这段时间,大人也好调配好人马随时准备出兵。请大人找几个可靠之人随下官一同前往湖州,一旦下官找到陛下的踪迹,立即通知大人前往营救。” 上官婉儿觉得苏晴眸这个方法是最妥当的,表示同意。 韦南松想了半晌,也别无他法,也赞同了苏晴眸的想法,不过他还有些担忧,“你们一行俊男美女同时出现在湖州,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啊!” “这个下官早就想好了。”苏晴眸微微一笑,“下官在这杭州府有一位故人,可以找他帮忙,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梅追在兰草后面不断地叮嘱着,“小姐,您慢点儿跑啊,别摔着!” “姐姐——”兰草一口气奔进前厅,扑进苏晴眸的怀里,甜甜地叫着。 苏晴眸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有日子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了,已经是个小美人了!将来上门说亲的人肯定会踏破门槛的!” “苏大人你太夸奖她了!”柔娘嘴里虽然这么说着,看着兰草的目光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兰草在柔娘的调教下愈发乖巧伶俐,忙不迭地跟苏晴眸汇报着,“姐姐,我现在已经认得好多字了。娘说现在的先生已经教不了我了,要给我请个更厉害的先生呢!” “是吗?兰草真棒。”苏晴眸摸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那你要乖乖听你娘的话,不要惹你娘生气,等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你娘,知道吗?” 兰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知道!” “老爷和大少爷一直说小姐这个名字不太好,想给她换个文雅一些的,可是我们大少奶奶说什么也不让,说这是小姐原来的爹娘给取的名字,不能让小姐忘了。”小梅忍不住在一边插嘴道。 苏晴眸笑着看了看柔娘,“兰草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气!” “哪里,能遇到苏大人和兰草才是我的福气呢。”柔娘有些羞涩地瞟了一眼自己微隆的小腹,“家里人都说是兰草给我带来的福气,才能怀上孩子。” “弟弟生下来我要教他认字!”兰草笑嘻嘻地说道。 苏晴眸被她的话逗笑了,“是吗?那你要更努力学认字了,不然就没法教弟弟了!” “这孩子,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呢?”柔娘娇嗔地看了兰草一眼。 “因为爷爷和爹爹都希望是弟弟,那就一定是个弟弟。”兰草一本正经地说道。 郁儿被她可爱的模样惹得手痒痒,跑过来在她的脸蛋上揉了又揉,“你这个鬼精灵,只知道叫那个姐姐,我这个姐姐你怎么不叫呢?” “谁让你不喜欢读书认字?”兰草理直气壮地瞪着她说道。 几个大人都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大少奶奶,老爷请苏大人他们过去呢!”一个下人走进来禀报道。 苏晴眸知道金满仓已经安排妥当了,于是起身,跟柔娘和兰草道别,“那我们走了,柔娘你要好好注意身子。兰草,你也要好好照顾你娘和你快要出生的弟弟!” “好!”兰草很痛快地答应着。 “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能多待一会儿就走了,下次苏大人一定要来住上几日。”柔娘十分不舍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点了点头,“好,下次吧。我们还有急事,这就走了。” 苏晴眸知道金家的生意遍布江南道,在湖州也有分号,所以来请金满仓帮忙,以生意人的身份前往湖州,而且以金家的店铺作为落脚点比去客栈要方便得多。 金满仓已经吩咐伙计装好了两车的货物,让一个可靠的伙计带路,苏晴眸等人则装扮了随车而行。那些衙役本就是粗人,换上伙计的衣服就是活拖拖的伙计。苏晴眸、郁儿和秦云姑都是女子,细皮嫩肉的,就算是穿上伙计的衣服也不像,干脆就扮作随车游玩的金家小姐和使唤丫头。单迎倒是很省事,不用扮作什么人,行内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钱人家雇来押车的江湖人士。 一行人装扮完毕,就马不停蹄地直奔湖州而去。 第012章 小马蚤乱 湖州和杭州相邻,虽然车马繁重,不过走上五六个时辰也就到了。苏晴眸等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照这样算来,到湖州城的时候应该是凌晨,还有再等上两个多时辰才能开城门,单迎提议先在途中的小客栈歇息一两个时辰再赶路,这样到湖州城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开城门,于是一行人便在一个名叫“多来客栈”的小店停了下来。 卸下车马,让衙役们轮流看守着货物,要了几间客房住下了下来,准备过了子时再出发。 苏晴眸本想跟秦云姑和郁儿一个房间,可是那两个鬼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将她和单迎推进一间房。 “你觉得我很可怕吗?”单迎见苏晴眸进屋之后就局促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眯眯地问。 苏晴眸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单迎没有说话,起身出门去,不多时端了一盆热水回来放在地上,拍了拍凳子对苏晴眸说道:“来,坐下!” 苏晴眸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刚要弯身拖鞋,却被单迎按住了,“你别动,我来!” “这……怎么行?”苏晴眸慌了,试图把腿抽回来。 单迎抱住她的腿,不让她动,不由分说将她的鞋袜尽数除去,把她的脚按进水盆里,“水温还好吗?”他笑着问。 苏晴眸红了脸慌乱地点了点头,“还好!” “你今天走了不少的路,脚一定很累了,要用热水泡一泡,再在脚底这样按摩一下才能消除疲乏。”单迎一边做一边柔声地说道,抬眼看了她一眼,“我小的时候我母亲经常这样给我做!” 苏晴眸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那你母亲……” “已经过世了!”单迎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说了一句,语气却淡淡的,仿佛是说别人的事情,顿了一顿,又说道,“除了我,全家都死光了,在我八岁的时候!” 苏晴眸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萧占虽然也从小变成了孤儿,可是那时候他才三岁,还不通人事,对痛苦的理解和体会不会那么深刻。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一样,八岁,正是感情丰富的时候,那痛苦一定刻骨铭心。她终于开始理解他拥有这种冷漠性格的原因了,应该是在痛苦和孤独中蜕变形成的。 她想说一声你受苦了,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你觉得我很可怜?”单迎抬眼,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嘴角的笑意扩散开来,微眯了双眼。 苏晴眸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一点佩服你,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还能活得这么洒拖!” “我以为你会说有点爱上我了呢!”单迎边起身边笑道,从旁边的盆架上抽下帕子,仔细地给她擦了脚,端着水盆出门去了。 苏晴眸下意识地捂住有些发烧的脸颊,动了动双脚,那上面还残留着那微妙的触感。心里也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慌乱起来,还掺杂着一种左右为难的矛盾心情。 “小姐,你在干什么呢?”郁儿走进来,见她裸着双脚坐在凳子上发傻,奇怪地问道。 苏晴眸连忙回神,“啊,没事,你有事吗?” “我和云姐姐要了两桌饭菜,来叫你和单……姑爷下楼去吃饭!”扫了一眼不见单迎,“可是姑爷干什么去了?” “出去倒水了吧!”苏晴眸弯腰穿好鞋袜,站起身来,“我们先去吧,他自己会来的!” 郁儿点了点头,“嗯,走吧!” 两个人下楼来,见秦云姑坐在一张桌子上,杨朱等人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正等着她们呢。大概是因为过了饭点儿,这个小店又在荒郊野外,客人不多,除了这两桌之外没别的客人。 “大……小姐,快来吃饭!”秦云姑招呼苏晴眸道,正好看到单迎从后面走出来,“单公子,快来坐!” 苏晴眸等人入座,大家便开始吃饭。大概是走路太多,饿得狠了,没有说话的,只管埋头吃了起来。正吃到兴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不会是抢货吧?”郁儿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抢东西,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 杨朱等人听了这话也纷纷放下筷子,起身要出去。还没等到门口呢,就看到七八个劲装打扮、手里拿着兵器的汉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鹰眼的黑脸男人,他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特别在苏晴眸等三个女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粗声粗气地嚷道:“他娘的,这家店里的管事儿的呢?” 小二正在后面忙活着,听到有人吆喝忙不迭地跑了出来,一见来了一群面相凶恶不好惹的客人,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地跑过去问道:“哎哟,几位大爷,您是要打尖啊还是要住店啊?” “看仔细了,见过这几个人没有?”黑脸汉子拿出一个卷轴,一抖将卷轴展开,上面画着几个人的画像,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能看出是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的画像。 小人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脸色一变,“呃……这位大爷,小人没见过!” “没见过?你他娘的想死是不是?”黑脸汉子一伸手,将小二推倒在地,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给我挨间房搜,仔细搜!” 几个汉子答应一声,蹬蹬蹬就上了楼,不多时上面便传出女子的尖叫,应该这些人硬闯进去惊到了客人。 来之前苏晴眸仔细叮嘱过,找到女皇的下落要紧,如非迫不得已,切不可生事。见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杨朱等人便坐回座位上,装作没看见,继续吃饭。 小二从地上爬起来,低声下气地对留在楼下的黑脸汉子央求道:“这位爷,您行行好,您这样闯进来会把客人吓跑的,小店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少罗嗦!”黑脸汉子对小二的央求无动于衷,又伸手推了他一把。小二咚地一声跌倒在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额上就多了一块淤青。他不敢再言语,起身溜到后面去喊掌柜的了。 “走,快走!”上面传来恶声恶气的呵斥声,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刚才上楼的那些劲装汉子押着几个人下来了。前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提出来的,满脸的泪痕。跟在后面的看起来像是一对中年夫妇,四十多岁的模样,应该是那年轻女子的爹娘,同样衣衫不整,一脸的惊慌。 这时候小二已经将小店的掌柜的喊了起来。掌柜的正好看到这情景,连忙上前问道:“哎哟,这位爷,这是怎么了?” “他娘的,你不是说没见过这三个人吗?”黑脸汉子不理会掌柜的,一把揪住小二的衣服将他半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敢骗老子,你他娘的活腻了是不是?” 店小二被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辩解说:“爷饶命啊,饶命啊,这店里一天进进出出的好多客人,小人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呢?更何况您那画像画得跟这几个人也不像啊,这也怨不得小人……” “他娘的,哪来那么多废话。”黑脸汉子似乎也不想跟太深追究小二,一松手,将他扔在地上,招呼了手下的人,“回去吧!” 那女子本低着头嘤嘤哭泣,一扭头看到苏晴眸等人,大概看到这些人个个气质不俗,有的还拿着武器,把他们当做江湖大侠了,猛地挣拖了劲装汉子的手,扑到单迎腿边,“大哥救命,大哥求你救救我们……” 单迎正优哉游哉地吃着饭,被这女子的突然动作弄了一怔,继而扬起嘴角,“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那女子没想到单迎会这么说,睁大一双泪眼,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工夫劲装汉子赶到了跟前,一把揪住那女子的头发,不由分说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光,“臭表子,你把爷们折腾得够呛,还想跑?” 郁儿见此情景按捺不住了,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刚想路见不平一声吼,就被秦云姑拉住了,“郁儿妹妹,不可以!”她悄声地警告着郁儿。 郁儿虽然心里愤恨难当,可是见苏晴眸对她微微了摇了一下头,只好隐忍住了。 “哟,看来这个小娘子对我们好像有些不满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劲装汉子目光在郁儿的脸上转了几圈,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便走了过来。眼睛挨个扫着秦云姑,郁儿和苏晴眸,“仔细瞧瞧,这三小娘子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尤其是这个……”说着手就往苏晴眸的下巴上探去。 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觉得腕上一紧,动弹不得了。鼠眼汉子一惊,赶忙低头,就见一双筷子夹住了自己的手腕,顺着筷子看去,才发现阻碍他揩油的正是坐在苏晴眸身边的单迎。 “你小子想……”他刚想出声喝骂,正好对上了单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单迎嘴角挂着笑意,眼睛却冷冷地盯着他,“碰那个女人你会死哦,一会儿下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你……你敢!”鼠眼汉子嘴硬地道,可是声音却争气地抖了起来。 黑脸汉子在旁边瞧得很清楚,单迎刚才出手相当之快,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高手。而且也感觉到,这个满面笑容的男子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现在要找的人他们已经找到了,只要回去交差就行了,并不想惹事是非。于是迈步走了过来,对单迎抱了抱拳头,“这位仁兄,我的属下有眼无珠,得罪了你的人,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请仁兄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单迎斜眼扫了那个黑脸汉子一眼,哼了一声,手上稍稍一用力,那鼠眼汉子便噔噔噔地退后了数步。 “小二,换双筷子来。”单迎一扬手,两只筷子便飞了出去,只听的噗噗两声,插进了房梁的柱子上,只露出半寸来长,木屑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 黑脸汉子忍耐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刚才没有跟他打起来,若是真的动手,恐怕他们这一群都不是他一个的对手。 “那么我们告辞了!”黑脸汉子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连忙招呼他的手下带着人快走。 出了门,那个鼠眼汉子似乎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大哥,那三个女的不是比这个臭表子长得好看吗?带回去给咱们主……” “放屁!”不等鼠眼汉子说完,黑脸汉子抬手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招惹外地人,下次你再敢惹事,我先宰了你!” 鼠眼汉子捂着脸讪讪地答应了一声,跟着众人走掉了。 店里,掌柜的从呆愣中清醒过来,赶忙吩咐这呆若木鸡的小二,“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这位客官拿一双新的筷子来!” “是,是!”小二这才醒神,赶忙跑到后面去拿了一双新筷子,毕恭毕敬地递给单迎,“这位爷,您请用。”又忙不迭地拍着马屁,“您刚才那一手真是神了,把那些恶人吓得脸都白了!” 单迎不理会他,接了筷子,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吃饭。小二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了两声,退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继续埋头吃饭,只有郁儿心里气愤,吃不下去了,转身去扯苏晴眸的衣服,“小姐,刚才那三个人明显是被坏人欺负的,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苏晴眸淡淡地反问道。 “小姐,这一点儿也不像你!”郁儿不满地别过头去。 苏晴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看不过眼,可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少管闲事为妙。今天我们救了他们,明天呢?谁来救他们?我们不能带着他们一起走吧?若是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怎么办呢?” “是啊,郁儿妹妹,大人说得对,你就不要闹别扭了,快吃饭吧!”秦云姑也劝她道。 郁儿不说话,闷闷地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我出去透透气!”便起身出去了。 苏晴眸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唉,这丫头,真是的!” “大……小姐,不好了,郁儿姑娘她……”过了半晌,在外面看守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苏晴眸连忙放下筷子,“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郁儿姑娘她抢了马跑掉了!” “啊?!”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苏晴眸没想到郁儿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去追那伙劲装男子了,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丫头,怎么就说不听了呢?” 杨朱和俞光双双站了起来,“我们去追她!” “还是我去吧!”单迎笑眯眯地站起身来。 第013章 夜无眠 “我也去,恐怕你劝不了那个丫头。”苏晴眸也站起身来。 单迎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显然对苏晴眸的提议很有兴致,“好啊,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苏晴眸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吩咐秦云姑和俞光他们留在店里好生看守货物,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 两个人出了门,将另外一匹马牵来。单迎先将苏晴眸抱上马背,自己也跳了上来,将她环在臂弯里,笑意盎然地说:“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郁儿虽然骑过几次马,终究还是不熟练,越是着急那马却越是走不快。眼看那些劲装男子押着那几个人越走越远,她急了,对准马屁股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许是用劲太猛了,把马惊到了。马嘶叫一声,前蹄一扬,险些把她掀下马背来,继而一头扎向旁边的树林,没命地跑了起来。 郁儿吓坏了,死死地抱住马脖子,惊叫起来。她越是叫,那马就越惊,撒开四蹄就往树林深处钻,刮得树枝噼啪作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没命! 正在她吓得三魂掉了两魂的时候,便听到有什么人唿哨一声,那马竟然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郁儿惊魂甫定,抬眼看去,才发现前面多了一个人,正是单迎。她顿时有了大难不死的后怕,没出息地流下眼泪来,“单公子,呜……” “没事了,晴妹妹还在前面等你,我们走吧!”单迎安抚了她一句,走过来牵了马,转身往树林外走来。 苏晴眸正靠在马身上焦急地张望着,就看到单迎带着郁儿和马一起出来了,连忙迎了过来,“郁儿,你没事吧?” “小姐,呜……”郁儿双腿发颤地跳下马来,抱住苏晴眸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一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就你这点儿胆量,还想行侠仗义呢!”苏晴眸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在你没出事,不然我还不内疚死啊?” 郁儿抽了抽鼻子,“我想救那个姑娘和她的爹娘嘛,以前小姐也经常跟我说,遇到有困难的人能帮就帮……”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嘛,我们这次去做的不是小事情,而是要去找陛下,是关系到社稷安危的事情。稍一不小心,就可能没命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苏晴眸叹了一口气,“你啊,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行呢?” “以姑爷的功夫,那些人根本不够打嘛,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救他们呢?”郁儿固执起来。 苏晴眸也想救人,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狠了狠心摇头,“不行,他刚才在客栈已经露了功夫,若是把那几个人救出来,那些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他们不像是官兵却敢这样公然来搜人抓人,定是有来头的。最糟糕的是,他们是往湖州方向去的,跟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样,那就更不能惹了!” “可是,小姐……” “郁儿,你再胡闹就回青溪去吧。”苏晴眸的口气硬了起来,“我带你来是觉得你可靠,关键时候能帮我,你这么孩子气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如早点回去吧!” 郁儿被苏晴眸这么一喝,怔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不管了就是!”扔下这么一句,赌气地跺了跺脚,转身往客栈跑去。 “唉,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懂事呢?”苏晴眸忍不住叹道。 单迎笑了一笑,“郁儿姑娘率性直爽,这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是我不好,带她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苏晴眸语气里带上了自责。 “不要伤怀了,我们也回去吧。”单迎弯腰将她抱上马背,自己也跳了上来,一手环住她,一手将另外一匹马也牵了,慢慢地往回走着。 来的时候急着找郁儿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发觉贴得这么近有些不自在。苏晴眸忍不住把身子往前俯了一下。 单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故意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嘴里还意味深长地感叹着,“今晚的夜色好美啊!” 苏晴眸没有心情欣赏这黑咕隆咚的夜色,心里只有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出发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客栈去吧!”她找了一个借口,想要快点结束这样的尴尬。 “怎么,你不愿意跟我独处吗?”单迎语气里并没有不悦,反倒多了几分戏谑,“你忘了吗?回去我们还是要共用一个房间。” 苏晴眸默然了,她把这茬给忘了。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在成亲之前分明已经决定要让自己努力地去喜欢单迎,可是现在她这种排斥的态度又算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所谓的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吗? 苏晴眸不说话,单迎也不再出声,只有八只马蹄敲击着路面发出的嗒嗒声,在深夜里传出老远。单迎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故意让马走得很慢很慢,使得苏晴眸回到客栈的时候,感觉过了几年那么长。 秦云姑在客栈门前张望着,见二人回来了,连忙迎了过来,“小姐,你们回来了?” “郁儿呢?”苏晴眸还真的怕那丫头倔脾气上来了,自己连夜跑回青溪去。 秦云姑捂着嘴巴笑道:“气呼呼地跑回来,就爬到床上去蒙上被子。不过看样子睡不着,一个劲儿地叹气,可爱死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苏晴眸听了也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了。 单迎把马交给衙役拴好,回到楼上的房间里来,却见苏晴眸并不在房里,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沉了脸色坐在凳子上。原来他真的不懂女人心,到底他该怎么做她才会满意,才能把心交给他呢? “郁儿,郁儿!”苏晴眸用手扯着被子,叫道,“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啊?” 郁儿死死地按住被头,怎么也不肯出来。 苏晴眸拿她没辙,好声地跟她道歉:“?br /gt; 红妆快断官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8部分阅读 “好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刚才我吼你是我不对,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郁儿妹妹,你就别绷着了,大人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吗?”秦云姑也在一边帮着劝说道。 “好吧,这次从湖州回来,我就帮你买一把剑。”苏晴眸利诱道。 郁儿不动了,过了半晌才慢慢地探出半个头,露出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闷声闷气地问道:“真的给我买剑吗?” “买,当然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苏晴眸笑道。 “噗嗤——”郁儿转怒为喜,“那我就原谅你了!” 苏晴眸戳了戳她的脑壳,“你这个丫头,明明是你做错了,还要我来给你道歉。好了,别闹了,快睡一会儿吧,过一个时辰就要起来赶路了!” “大人你也回房去睡吧。”秦云姑见雨过天晴,才觉得困倦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苏晴眸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出门来。刚才单迎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她不可以躲开他,那样会让他难过的。 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下,才推开门,却见单迎并不在房里。她的心情有点奇怪,有些失落,也有些释然。靠坐在床头,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以为自己一向懂得生活,知道哪些是该要的,哪些是不该要的,本以为这样会活得洒拖一些,会一辈子轻松愉悦。可是这几日她竟然觉得比前面十八年加起来活得都要累! 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吗?在矛盾与挣扎中小心翼翼地思量着,恐怕自己会伤害到单迎,却又总是身不由己地逃避。于是就愈发小心翼翼,背离心意,这样让她很疲倦! “你回来了?”单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胸口急剧地起伏着。 苏晴眸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是啊,我刚才去哄郁儿……”她不由自主地解释着。 “你,不要逃,不要离开我!”单迎有些粗暴地将她拽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发从里,“以后都不要离开我!” 苏晴眸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从这只言片语里感觉到了他的脆弱和心疼,于是点了点头,“好!” 对他来说这一个字好比天籁之音,有了这句话不管等待多久都值得了,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地平顺起来。许久才松开她,脸上又有了笑意,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去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那你呢?”她心脏乱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我出去看着货物!”他眼里分明带着不舍,嘴上却这么说着。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睡了。” 单迎眼睛里闪过小小的失落,起身出门来,靠在门框平复着不平静的心情。他多么希望她挽留他一句这一个时辰苏晴眸根本没有睡意,她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枚黄玉发钗,萧占和单迎的音容笑貌交替出现在眼前,让她心烦意乱。 子时一过,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套好了马车,直奔湖州而来。天亮的时候刚好抵达湖州,在金家伙计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金家的店铺,稍事休息,苏晴眸便带上单迎和秦云姑出门来。要在偌大的湖州找到女皇的下落谈何容易?必要先打探一下消息,最好的去处就是茶馆。 湖州也算是中州了,繁华程度跟杭州不相上下。虽然此时天色还早,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买的卖的,吆喝声讨价声不绝于耳。 出门的时候已经跟店铺里的人打听过了,这里闲杂人等聚集的茶馆在西街上。三个人穿过街市直奔西街的茶馆而来。刚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喝骂声,循声望去,就见两名穿着官服的衙役架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这个老东西烦不烦啊?大清早的击的什么鼓?都说刺史老爷不会理你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天呐,你开开眼吧,看看这些如狼似虎的昏官恶霸啊……”老妇人仰面哀号着。 第014章 黑暗城 三人停住脚步,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衙役和老妇人闹得那么凶,可是街边的人却跟没看到一样,做生意的做生意,走路的走路,偶尔有人往那边看一眼,也是偷偷摸摸的,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这位老丈,请问那是怎么回事啊?”秦云姑忍不住好奇,悄声地问旁边一个卖蒸包的老汉。 老汉抬头扫了三人一眼,“你们是外地人吧?”见秦云姑点头,又一迭声地说道,“好好走你们的路,其他的莫问,莫问!” 苏晴眸见老汉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惊慌,愈发感觉奇怪了。眼见那两名衙役将那老妇拖过街市,对单迎和秦云姑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地跟了上去。 “快走吧,别再来了,下次我们可没有这么客气了。”两个衙役将老妇一直拖到城门,才松了手,又呵斥了她几句,才转身离开了。 老妇伏地痛哭,“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啊,看看这些恶人和官府是怎么欺男霸女、狼狈为j的,你睁眼看看吧……” 行人对她的哭诉充耳不闻,经过她身边都如同避瘟神一样,绕开老远加快脚步走过去。老妇哭了半晌,许是哭累了,颤颤巍巍地起身,脚步蹒跚地往城外走去。 苏晴眸三人也连忙离开茶馆,跟着她走出城外,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上前搭话,“这位大娘,请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官差拖了出来?” “天助恶人,不开眼呐,跟你们说又有什么用呢?”老妇扫了他们一眼,苦笑道,“这还是算什么大周的朗朗乾坤?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苏晴眸见这个老妇人的衣着和谈吐都不像是普通人,愈发想知道究竟了,于是笑了一笑,“大娘,反正你有冤也无处诉,又何妨对我们说说呢?说不定我们还真的能帮上忙呢?就算是帮不上,你也能诉说一下心中的苦闷,有益无敝,又何乐而不为呢?” “大娘,你别怕,我们不是湖州人,我家小姐也不是坏人。”秦云姑见老妇定定地看着他们,怕她帮他们当成她口中所说的恶人,于是出言安抚她说。 老妇人苦苦一笑,“我原本好好一个家如今已经家破人亡,我还怕什么呢?跟你们说说也无妨,只是你们几个外地人又何必管我这将死之人的闲事,趟这趟浑水呢?” “无妨,大娘你尽管说吧!”苏晴眸不以为意地笑道。 老妇看来也是憋得狠了,也想找个人倾诉,于是叹了一口气,“看来们是不知道这湖州有多么黑暗啊!好吧,既然你们不嫌,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单迎搬来几块干净的青石,让大家坐了,自己则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似乎对老妇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我夫家姓尤,住在这东边的马腰城里。我丈夫是个教书先生,膝下有一儿一女,后来儿子娶了媳妇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老妇人提起自己的家人,脸上闪过一丝幸福感,可是很快又被愤恨所替代了,话风一转,“可是,去年这马腰山上来了一伙土匪。说是土匪,可是又不像,有好几百人,开始还规规矩矩的,看着像是当兵的。可是等他们在在山上扎了根了,行径就变得跟土匪一样了!” 老妇人心绪难平,只好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先是征了马腰城下的男丁去山上盖房子,修路,开始说是有工钱的,可是这人一上山就下不来了,工钱也不见一分。这还不算,山上的人隔三差五地下来,甭管是开客栈酒馆的还是摆小摊做生意的,一律收费,叫什么护城钱,见到好东西就抢了去,不给就砸,再闹就杀人。” “啊?这不就是强盗吗?官府难道不管吗?”秦云姑听了忍不住插话道。 “姑娘,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啊!”老妇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伙人有一个头头,他下面的人都叫他主公。据上山干活的男丁回来讲,那头头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脸的黑胡茬,面相恶得很,马腰的老百姓背地里叫他黑老虎。” 苏晴眸冷笑了一声,“主公?莫非他把自己当君主了?” “姑娘你这话可说对了,那黑老虎就是把自己当皇帝了!”老妇人接着话茬说下去,“这不两个月前,那黑老虎突然要选妃子,就派了手下的人四处找姑娘,但凡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全都抢上山去。他看上的就留着,看不上的和玩弄够的就赏给手下的人糟蹋,有不少姑娘媳妇儿都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在那山上自尽了。我的闺女和儿媳妇儿也被抢了去,闺女还没嫁人,媳妇儿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丈夫和儿子气不过,跟他们理论,结果都被活活地打死了……我闺女和儿媳妇儿也不知道在山上怎么样了,我几次上山去,都被打了出来……” 老妇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忍不住痛哭失声,苏晴眸连忙拿出帕子递给她,“大娘,来,擦擦眼泪!” 秦云姑忿忿地握了一下拳头,“这个黑老虎,简直无法无天,他是想造反啊!”又怜悯地看了那老妇人一眼,“可是大娘,你们为什么非要留在那马腰城里受苦,怎么不逃走呢?” “逃走?”老妇人老妇哭了半晌,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要是能逃走我们还留在那地方干什么呢?那黑老虎和官府勾结,挨家挨户都登记了名字,单身一人的和妇人孩子压根就不让出城,只有有家口的男丁可以出城,但是必须要把家口留在城里,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回不来,家里的人就别想活了。哪个男人舍得扔下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自己逃走啊?听说连下面的村子都被黑老虎的人看守了起来,不能随便离开马腰地界。” “那官府呢?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老妇人长长了叹了一口气,“嗨,就别提官府了。开始马腰城有一个知县大人邱老爷,他为官清廉,听说山上来了一群人,便上山去询问,结果说是掉落山崖摔死了,后来便来了一个闻老爷,这闻老爷跟那黑老虎明目张胆地勾结在一起,对那伙人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就罢了,还助纣为虐,把个好好的马腰城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啊。 我家出事之后,我愤恨难当,说要去告他们。可是那闻老爷和黑老虎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还让守城门的尽管放我出城,让我随便去告状。我这不就来到了刺史衙门,谁知道那刺史衙门里面的大官一听说我要告黑老虎,连门都不让我进啊……我这三天来天天去刺史衙门击鼓,天天都被赶出来……” “我看那湖州刺史跟黑老虎也是一伙儿的!”秦云姑插嘴道。 “何止是一伙的,但凡湖州的老百姓说黑老虎个不字,官府就不问青红皂白抓人打上一顿关起来,百姓们都图过个好安稳日子,谁也不想招惹麻烦,哪里还敢提起黑老虎啊?” 苏晴眸这才明白方才那些人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了,“大娘你知道官府和黑老虎勾结,怎么还去官府告状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倒是想上京去告御状,可是你看看我这身子骨,再说我也没钱,还不等走出湖州府,恐怕就去见阎王了。那些恶人就是看准我没法,才存心耍弄我看热闹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老妇人又低头啜泣了起来。 秦云姑拧起眉头,“那就没有外地人到马腰去吗?他们去了就没感觉奇怪吗?” “感觉奇怪又能怎么样?他们顶多是来做生意的,哪里会去招惹那些豺狼啊?”老妇人无奈地叹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就算是马腰的事情传到别的地方的官府去,引起某些官员的注意,那也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顶多也只能通过官府过问一下,恐怕也都让湖州的官压下来了!” “是啊,这位姑娘说得对啊!”老妇人仰面长叹,“我现在就盼望着老天能开开眼,一个雷劈死那个恶人黑老虎!” 苏晴眸本想再多问点儿情况,就听到单迎说了一句,“有人过来了!”她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几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走了过来。 “是……是黑老虎的人,姑娘你们快走吧,被他们知道你过问这些事情会没命的!”老妇人赶忙低声催促着苏晴眸。 苏晴眸稍作思量,便握住老妇人的手,“大娘,您别再去官府告状了,回家去老老实实地待着,先保住命要紧。会有人来给你们做主的,你要相信我……”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劲装汉子已经到了跟前,恶声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都是外地人,路上看到我老婆子昏倒了,才好心来看看我的。”不等苏晴眸等人说话,老妇人便抢着说道。 “这不是尤家那个老不死的吗?原来你还没死啊?”劲装汉子看到老妇一脸的嘲弄,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又扫了扫苏晴眸三人,“看在你们是外地人不懂湖州事的份儿上,今天就放过你们。以后不准管这老婆子的闲事,不然有你们好受!” 苏晴眸见单迎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怕他动手,连忙一把拉住他,装作害怕的样子,“我们走吧,快走吧!” “尤老太太,你今天没去告状啊?怎么不去告了呢?由着你告,看你什么时候能告倒我家主公,哈哈哈……” 三个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几个劲装汉子嚣张的笑声,秦云姑握了握拳头,“这些坏蛋,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报应才行!” “一定会的。”苏晴眸面色分外严肃,“我想陛下的失踪十之八九与这个黑老虎有关系。” 秦云姑吃了一惊,“啊?是黑老虎干的吗?” “根据上官大人的描述,陛下失踪的地方就在马腰山附近,那是黑老虎的地盘。而且在湖州拥有那么多人马的除了官府,也只有黑老虎了。以尤大娘所说的来推断,那湖州刺史恐怕是一个懦弱无能、贪财亡义、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人不会去劫持陛下。那就只有黑老虎了!”苏晴眸顿了一顿,“昨天夜里我们碰到的那三口人恐怕也是从马腰城逃出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被黑老虎选中的‘妃子’!还有,我怀疑马腰的前任知县不是自己掉落山崖摔死的,而是被黑老虎害死的!” 秦云姑眼神闪了闪,“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晴眸略一思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金家店铺再做商议吧!” “好!” 三个人赶忙进城,回到了金家店铺。郁儿和杨朱等人正坐在铺子的后院打盹儿,见苏晴眸回来了,赶忙都站了起来,“大人,您回来了!” “进屋说话!”苏晴眸招呼了所有人进屋,把从尤大娘那儿听到的事情跟大家细细说了一遍,扫了众人一眼,“必须要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上官大人和韦大人。你们之中谁的记性比较好的?” 韦南松挑选出来的一个衙役举了举手,“大人,小人的记忆力还是比较好的!” “好,那你就跟金家的伙计一起回杭州去,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韦大人。因为黑老虎的势力无处不在,不方便写信,只能靠你的脑子来记,一切都要拜托你了!”苏晴眸怕他记不住,又细细地叮咛了一遍,“你把黑老虎和湖州官员勾结欺压百姓的事情告诉韦大人,并且告诉他我怀疑我们要找的人也在马腰山,让韦大人悄悄带兵借路太湖等待消息,我会想尽办法调查清楚,他便明白了!” 衙役默默地记在心里,“小人明白了,大人。” “郁儿,你出去找金家的伙计,让他马上装一车货物,带他回杭州。”苏晴眸吩咐郁儿道。 郁儿点了点头,出去找人办事去了。 “大人,那我们要怎么调查啊?”秦云姑见苏晴眸皱着眉头凝思了半晌也不说话,于是出声问道。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不入虎|岤焉得虎子,我们先想办法混进马腰城!” 第015章 马腰城 苏晴眸写了满满三张纸的药方,将所有人身上的钱都搜刮出来,交给金家的伙计,去药房尽数抓了上面的药来,又借了店铺里的火灶,熬的熬,煮的煮,蒸的蒸,捣的捣,一直忙活到中午。 又让金家伙计找了两件粗布衣服来,把其中一件的领口和裤脚拆开,将做好的药粉、药丸藏在里面,缝好,打成活结,用力一拉就能拉开的那种。 “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啊?”秦云姑这一上午跟着她忙得团团转,也忙的稀里糊涂,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苏晴眸笑了一笑,“当然是为了混进马腰城做准备了!” “可是你弄药干嘛?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秦云姑还是没没搞明白。 “衣服和药都是给咱们两个准备的,我们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这些药准备应急之用。什么药怎么用我到时候自会慢慢跟你说。”苏晴眸将藏有药的衣服递给她,“一会儿出了城再换上!” 单迎一直默默地看着苏晴眸忙活,此时目光闪了闪,“晴妹妹,你不会是想被黑老虎选作妃子带上山吧?” 苏晴眸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要上山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不同意!”单迎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不同意!”郁儿也跟着凑热闹,“凭什么小姐跟云姐姐一起去,不让我去啊?我也要去,你也给我弄一件带药的衣服!” 苏晴眸知道单迎是怕她有危险,郁儿则是单纯的唯恐天下不乱,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先不要急着喊,再做药的这段期间,我已经仔细把计划想好了,绝对不会有事的。来,我说给你们听听。” 单迎听完了苏晴眸的计划,依然摇头,“谁知道山上是怎么样的,我不同意你去!” “我也不同意,我和云姐姐去!”郁儿又凑热闹。 “不行,郁儿你要留下协助单迎,杨朱也俞光也是。”苏晴眸知道在这里跟单迎说也没用,只能一会儿单独说服他了,先把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了。便把单迎叫到屋里去,准备跟他谈谈。 单迎不等苏晴眸说话,就摇头,“不管你带了多少药,终究还是个弱女子,那马腰山上有那么多如狼似虎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相公!”苏晴眸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带着云姑去犯险的。再说你不是还在暗中跟着我的吗?” 单迎还想说什么,但是见苏晴眸态度坚决,又以柔情相逼,他也只能同意了。谁让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呢? “你答应我,一定不要出事!”他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地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不会出事的,相公你就放心吧!” 一切安排妥当,苏晴眸和秦云姑便在单迎和郁儿的护送下出城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上了粗布的衣服,将原来的衣服交给郁儿,两个人便往马腰城走来。 马腰城离湖州城倒是不远,走上一个时辰也就到了。途中为了观察地形,两个人故意放慢了脚步,用了一个半时辰才到。 马腰城是个靠山的小城,比青溪县城还要小一些。尽管进出城的人寥寥无几,门口还是有四五个官兵在把守,对进出的人仔细盘查。 苏晴眸拿出一个药丸递给秦云姑,“吃下去,身上或许有一点痒,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不会有大碍的!” 秦云姑点了点头,依言把药丸吞了下去,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顿时感觉双腿虚弱无力,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的。 苏晴眸搀住她,往城门口走去。 “站住!”守城的官兵果然拦住了她们,仔细看了看她们的脸,“不像是马腰城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苏晴眸露出怯怯的神色,“官爷,小女子姐妹是从外乡来的。家里闹了瘟疫,人都死光了,我妹妹也得了病,不得已才来这里投靠亲戚的!” “真晦气!”那几个官兵见秦云姑脸色黄绿,一看就是得了病的,嫌恶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得了瘟疫还要进城,传染别人怎么办?” 苏晴眸连忙跪下磕头,“官爷,我妹妹虽然得了病,可得的不是瘟疫。求求你们让我们姐妹进去吧,我们为了赶路,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了,我妹妹就快撑不住了!” 几个官兵大概也觉得这两个人可怜,稍稍一商量,便来问道:“你们投靠的亲戚是哪家啊?姓什么叫什么?” 苏晴眸没想到他们会盘问得这么仔细,好在之前认识了一个尤大娘,于是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姑母嫁给了一个姓尤的教书先生……” “这城里只有一个姓尤的教书先生,原来你们是尤老太太的亲戚啊!”一提起尤老太太,几个官兵相互看了几眼,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大手一挥,“去吧去吧,找到她你们会死得更快!” 苏晴眸听说守城的官兵会搜身,这才让秦云姑装病。看来他们是怕秦云姑得了瘟疫,才放过了她们。机不可失,赶忙道了谢,搀着秦云姑进城来。 比起湖州城的繁华,这马腰城简直可以说是萧条了。摆摊做生意的寥寥无几,酒楼客栈也门可罗雀,更有的临街房子门窗封闭,已经无人居住了,看来这马腰城已经被那黑老虎搜刮压榨得油尽灯枯了。 苏晴眸装作打量街道,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守城的官兵悄悄地跟在她们身后,看来是怕她们有诈,要跟来看个究竟的。赶忙跟一个百无聊赖靠在门边打盹儿的客栈伙计打听了尤大娘的住处,便往东街寻了来。 尤大娘家的房子是这一趟巷子里最大的,想来原来的生活也比较富足,大门虚掩着。苏晴眸推开门一看,院子里很是凌乱,显然已经很多天没打扫过了,有一股颓败的气息,正在她担心尤大娘没有听她的劝告回家来,就见尤大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尤大娘大概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到她家来,愣了半晌,又觉得这两个姑娘很眼熟,细细打量,才认出是苏晴眸和秦云姑,忍不住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晴眸怕她说漏了嘴,赶忙拉着秦云姑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她,哭叫起来,“姑母,我们姐妹可算找到您了!”一边说着一边给她使眼色。 尤大娘也不笨,眼角瞧见门外有一个人影,灵机一动,抱着她们两个也哭了起来,“哎哟,花儿,朵儿,我的心肝儿,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若不是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秦云姑险些就笑出来了,这名字取的,得,不管怎么说,还真像是姐妹的名字。来之前商量好的名字完全用不上了,以后她们就是花儿朵儿了! 三个人抱头哭了半晌,便赶忙进屋去了。 “哎哟,两位姑娘,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一进门,尤大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晴眸往门外看了一眼,那个跟来的官差好像已经不在了,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压低了声音,把她们来的目的跟尤大娘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和要找之人的身份,只说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哎哟,别的姑娘躲还来不及呢,你们两个怎么还要送上门去呢?”尤大娘又不解又无奈地说道,“你们可别当那马腰山是好玩儿的地方,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上去了可就下不来了,你们要考虑清楚啊!” 苏晴眸握了握她的手,“大娘,你放心吧,还有别人在暗中保护我们,不会出事的。暂时就以你侄女的身份借住在你家里,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我害怕我这个老婆子连累到你们两个呢。”尤大娘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们到底要去找谁啊?非要去冒险呢?” 苏晴眸知道不给她吃个定心丸是不行的,于是悄悄告诉她说:“是个大人物,如果我们办好了这件事,那黑老虎可能就会被铲除了,到时候大娘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尤大娘听苏晴眸这么说,又惊又喜,“莫非你们要找的是官府的人啊?” 苏晴眸笑了一笑,“差不多!” “那敢情好啊,那敢情好啊!”尤大娘止不住地兴奋,想起自己的遭遇又忍不住垂泪,“就是可怜了我那丈夫和儿子了,若是能等到这一天就不会死了。也不知道我闺女和儿媳妇儿怎么样了……” “大娘,你放心吧,好人定会有天佑的。”秦云姑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道。 苏晴眸最担忧的还是上山的问题,女皇的安危最重,不能拖延得太久了,于是问道:“大娘,那黑老虎的手下什么时候来选姑娘呢?” “这个说不准啊,可能今天来,可能明天来,可能好几天都不来!”尤大娘叹了一口气,“我也三天没回来了,不知道他们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苏晴眸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有没别的办法尽快让我们上山呢?” “办法,有倒是有一个,不过我要做回恶人……”尤大娘看了看她们两个,“你们想要什么时候上山去?” 第016章 山中牢 “针筒拿来了吗?”苏晴眸问道。 郁儿连忙把针筒拿了出来,“在这里!” 苏晴眸点了点头,将针筒里的针尽数倒了出来,一枚一枚地别进头发里。 单迎看着她严阵以待的架势,目光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说出口,也只好作罢了。 尤大娘还傻愣愣地看着单迎和郁儿,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一男一女就出现在她家中,形同鬼魅。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她心里纳闷得不得了! “杨朱和俞光他们呢?”苏晴眸把一把银针尽数藏进头发里,才出口问道。 郁儿看了单迎一眼,“姑爷让他们先去马腰山附近等着了。现在天已经黑了,他们很容易就能混上山去,小姐你就放心吧!” “好,那我们也行动吧。”苏晴眸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尤大娘,“大娘,你说的办法是什么?现在可以送我们上山了吗?” 尤大娘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哦,哦,那天我上山去要闺女和儿媳妇儿的时候,那些人说想把我闺女和儿媳妇要回来也可以,让我找两个更漂亮的去换。我知道他们是耍弄我的玩儿的,不过我若是拿你们去换,他们肯定也不会怀疑。” “这个办法不错!”秦云姑对尤大娘的办法表示赞同,“他们说不定会以为大娘救闺女和儿媳妇儿心切,发疯了,才会拿侄女去换人。毕竟跟闺女和儿媳妇相比,侄女是外人嘛……” 苏晴眸也点了点头,对尤大娘说道:“大娘,那就拜托你走一趟吧!” “好,你们装睡好了。”尤大娘嘱咐她们道,“我出去就跟他们说我是趁你们睡着的时候溜出去的……” 正说着呢,就听到一阵粗暴的砸门声,还夹带着不耐烦的吆喝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单迎脸色一变,迈步就要出去,却被苏晴眸拦住了,“你们两个快藏起来,除非迫不得已不要出来!” 单迎略一迟疑,还是带着郁儿出门来,飞身上了屋梁,隐藏了身形。 尤大娘见苏晴眸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定了定心神,起身出去开门,“谁啊?” “他娘的,死老太婆,你还不快点开门!”门外听到有人应声,骂骂咧咧地喝道。 门一开,两名官差和几个劲装打扮的汉子就涌了进来,为首的一个高个汉子用手中的火把照了照尤大娘的脸,“尤老太太,听说今天你有亲戚来了?” 尤大娘看了看那两个官差,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是他们给黑老虎的手下通风报信了。不过这样更好,省去她装坏人出卖侄女了。可是面上却装作很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高个汉子嘿嘿邪笑了两声,“听说是两个长得挺俊的姑娘,放在你这半死不死的老太婆身边岂不是浪费了?我们主公正好在选妃子,我们是来带她们上山享福的……” 尤大娘一听果然是来抢人的,故意放开了嗓子嚎哭道:“不行啊,你们已经把我的闺女和儿媳妇都抢走了,难道还要抢我的侄女儿吗?她们家里人都死光了,是来投靠我老婆子的,你们就行行好,放过她们姐妹吧,求你们……” “少他娘的废话,你的侄女儿要是能被我们主公看上,一辈子吃香喝辣,不比投靠你这个半死不死的老婆子强多了?我们来带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你嚎个什么?”高个汉子很粗暴地踢了尤大娘一脚。 苏晴眸和秦云姑在屋里听得真切,怕这样下去那几个人再对尤大娘动手,伤到她,赶忙装作惊慌地跑出门来,“姑母,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哎哟,自己出来了啊!”高个汉子等人一看苏晴眸和秦云姑跑了出来,乐了,拿火把仔细照了照她们,“确实长得不错,细皮嫩肉的,比最近几天挑上山的货色可好多了。” 官差听高个汉子这么说,不无得意地笑了两声,“那是,兄弟什么时候看走眼过啊?这次回去主公一定会奖赏你们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匀兄弟一壶酒哇……” “那是,那是,忘不了你们的份儿。”高个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对手下的人一挥手,“把这两个妞儿带回去!” 劲装汉子答应一声,便来扯苏晴眸和秦云姑。 两个人赶忙装作不情愿地挣扎,“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要带我们去哪里?” 尤大娘也扯住两个人的衣服哭喊,“花儿,朵儿,不行啊,你们不能去啊……” “姑母,救命啊……” 郁儿在房梁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佩服起那三个人演戏的功夫来,若不是她事先知道苏晴眸的计划,搞不好会被这生离死别的一幕感动得落下泪来,然后冲出去把那些坏人打得七零八落,找不着东南西北。 在门口闹腾了一阵子,苏晴眸和秦云姑还是被拉走了。单迎一扯郁儿,从房梁上跳下来,起身追了出去。 尤大娘在门口呆呆地立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两个姑娘到底行不行啊?真的能把黑老虎铲除吗?” 劲装汉子将苏晴眸和秦云姑一路拉出小巷,将她们的手脚绑了,塞进早就准备好的一辆马车里,又跟两名官差寒暄了几句,才由驾着车往城外走来。 苏晴眸顺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由一个劲装汉子驾车,剩下的人都骑着马举着火把,大摇大摆地出了城门,往马腰山下走来。 “大人,好像还挺顺利的!”秦云姑悄声地对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是啊。那些药的用途你都记住了吗?一会儿上了山我们见机行事。” “嗯,记住了。”秦云姑为了记藏在哪里的药是做什么用的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背了好半天呢。 那些汉子似乎很着急回去邀功,一路上尽是在讨论回去把苏晴眸和秦云姑送给黑老虎之后会得到什么赏赐。马车也赶得飞快,不多时就能感觉到马车朝后倾斜,看来是上山了。虽然是山路,可是马车却走得很平稳,看来修路一定花了不少的功夫。 上山之后,马车走了大约两刻钟便停了下来,那些劲装汉子将苏晴眸和秦云姑从马车里提了出来,解开她们脚上的绳子,押着她们开始步行。 苏晴眸趁机四处打量了一下,此时她们已经在半山腰上了,四周都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山的大体轮廓。借着火把的光亮,能看到脚下的路是用青石板铺过的,根据劲装汉子押着她们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要走到山顶上有光亮的地方去的,那里应该就是黑老虎的老窝了。 走了一段,突然听到前面传来问话声:“口令!” “毒蛇!”这边由高个的汉子答道。 听到回答,从前面隐蔽处探出几个人影来,“原来是大头兄,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这次弄来的这两个妞儿很俊,主公该满意了!”高个汉子嘻嘻哈哈地答道。 那边也传来一阵滛笑,给他们放了行。 又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处断崖。高个汉子吹了三声口哨,一长两短,断崖那边又有人问暗号,高个汉子答了,就听到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放下一段吊桥来。不过这次回答不一样,不是毒蛇,而是狐狸。 苏晴眸默默地记在心里。看来这个黑老虎还是很谨慎的,上山的路不止设有暗哨,还有机关,必须要对暗号才能通过。 过了吊桥,那桥又被收了起来。再往前走,出现一块平地,盖了几排房子,门口有人把守,里面传来猜酒令的声音,大概是黑老虎的手下所住的地方。 果然高个汉子跟守在门口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便绕过那些房子,顺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往上爬去。又经过两个暗哨,一个吊桥,才又看到一片光亮,前面出现了更大的一片平地,和更多的建筑物。 最正中的是一座大宅,带着院墙,大门左右摆着两具石狮子,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主公府”,看起来相当气派。大宅左右各有三排房子,跟刚才经过的那些房子差不多,看来也是给手下的人住的。不用想也知道,那大宅才是黑老虎的窝。 几个劲装男子径直来到大宅门前,跟守在门口的人对了暗号,便带着苏晴眸和秦云姑进门来。这次的暗号又不一样,是老虎。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一进门苏晴眸还是吃了一惊,正对门口的是一个面阔三间的房子,结构竟然像极了县衙的大堂,前面是半开的,能一直看到里面的摆设。里面看起来很空荡,只在正中间摆了一张硕大的椅子,椅子上铺着条纹的老虎皮,那应该就是黑老虎的宝座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高个汉子见苏晴眸一直盯着那房子看,忍不住推搡了她一把,将她和秦云姑从东墙的侧门带了出来。 出了侧门是一个耳院,四面各有一排房子,东面的最长,算起来有十来间的样子,南北和西面的少一些,也有五六间的样子。院子正中架起一个跟锅那么大的火盆,里面烧着木柴,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哟,这两个妞儿还不错嘛。”守西面房子跟前的两个汉子仔细看了看苏晴眸和秦云姑的脸,滛笑道。 “是啊,也不白辛苦我们跑这么一趟。”高个汉子不无得意地笑了两声,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母老虎人呢?赶快让她把这两个人带去给主公,也让主公开心一下……” 看来他们十分惧怕他们口中的母老虎,守门的汉子也像是做贼一样四下扫看了一圈,才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正跟主公闹别扭呢,恐怕找不到她了。不过主公有客人来了,今天恐怕没心情玩乐了,先把她们关进去,明天再说吧。” “又是那些臭屁的神都人,顶多不过是有钱人家的狗,装什么派?还自称特使!”高个汉子似乎对黑老虎的客人十分不满,低声地咒骂了几句,推开房门,将苏晴眸和秦云姑带了进去。 一进门苏晴眸又是吃了一惊,这房子里面竟然分成了一个个的牢笼,足有十几二十之多,每一个牢笼里都关着两三个女子。有的女子正蜷缩在稻草上打盹儿,有的正低头啜泣着,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听到动静都齐齐地抬起头来往外看,这情景还真是壮观。 “进去!”几个汉子将苏晴眸和秦云姑押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去,给她们解开了绳子,跟另外一个女子关在了一起,便招呼了手下的人出门去了。 那女子睁大了一双泪眼看了看苏晴眸和秦云姑,把身子往里边挪了一挪,好心地给苏晴眸和秦云姑让出了一块地方,“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是啊。”苏晴眸靠在她身边坐下,对她笑了一笑。 那女子似乎没有想到苏晴眸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愣了一下,才又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儿,这是我妹妹朵儿。”苏晴眸给她介绍说。 女子擦了擦哭花的脸,也试图给苏晴眸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失败了,只好用哭音儿自我介绍说:“我叫小叶。” 苏晴眸见这个小叶似乎还挺愿意说话的样子,心里暗自庆幸,这样就可以跟她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聊了几句,三个人就混熟了,苏晴眸从小叶的口中得知,关在这里的女子都是被抢上山来预备给那黑老虎当妃子的。 每天夜里黑老虎的妹妹便带着人来挑人,挑选上五六个带去伺候黑老虎,若是让那黑老虎满意了,便被黑老虎封为妃子,留在他的“寝宫”, 红妆快断官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3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39部分阅读 寝宫”,若是不能让那黑老虎满意,便赏赐给手下的人。运气好点儿的是赏给一个人,有的运气不好的就会被赏给一群人黑老虎的妹妹就是刚才高个汉子他们所说的母老虎,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嗓门又粗,说起话来山都能摇上三摇。脾气还十分火爆,动不动就生气打人,真是名副其实的母老虎。偏偏她又是黑老虎唯一的妹妹,别人又不敢把她怎么样,只能明里怕暗里骂。 小叶已经被抓来有半个月了,而且每天都会有新的女子被送进来,所幸的是她一直都没被母老虎选中,一直呆在这个牢房里。至于其它的事情,她也不甚清楚了。 苏晴眸从小叶的口中打探不到消息,正思忖着要怎么才能探查到女皇的下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人的声音,“快打开门,主公要挑选几个好看的丫头去伺候特使!” 听这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母老虎来了。牢房里的女子有的本来在哭泣,有的在低声交谈,听到母老虎来了,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规规矩矩地靠在一边坐好,深深地低下头去。只有苏晴眸和秦云姑抬头望着门口。 小叶以为她们刚来还不知道危险性,赶忙拉了拉她们,“你们快低下头,不要抬头啊!” “没事的。”苏晴眸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地安慰她道。 小叶还想劝说她们几句,就听到门被打开了,几个劲装男子簇拥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女人长得又高又胖,足能装下苏晴眸两个。容貌也是不敢恭维,重眉小眼,蒜头鼻子,长了一张大嘴,偏偏还涂得血红,夜里看来有些触目惊心。身上穿了一件大绿的袒胸衣裙,胳膊上却绕了一条粉红的长纱,真是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大小姐,这几天挑来的姑娘都在这里了!”劲装汉子恭敬而小心地对她说道。 母老虎看也不看那劲装汉子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大头不是说刚带回来两个长得不错的吗?在哪里?我看看长得有多好看!” 苏晴眸听她这么一说,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免心头一紧,不由握起了拳头。秦云姑也下意识地往苏晴眸身边靠了一靠。 “啊,在这边。”劲装汉子连忙引着母老虎来到关着苏晴眸和秦云姑的牢笼跟前,指了指她们两个,“就是她们。” 母老虎嗯了一声,对苏晴眸和秦云姑说道:“抬起头来!” 苏晴眸和秦云姑赶忙依言抬起头来。 “确实有几分姿色,虽然不及本姑娘。”母老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十分自恋地说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秦云姑见她身后的几个汉子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险些笑出声来。不过想想此时的处境,还是强行忍住了。 “把她们两个带出来吧!”母老虎吩咐道。 “那个,大小姐,只要她们两个就够了吗?”劲装汉子小心地问道。 母老虎皱了一下浓眉,“两个已经够便宜他的了!” 劲装汉子见母老虎有些不耐烦了,也不敢再问,赶忙打开牢门,把苏晴眸和秦云姑从里面拽了出来,押着她们跟母老虎一起出门来。 这个耳院的北面有一道月牙门,穿过那月牙门又来到一处院子,照例有房子若干间。母老虎在东面的一排房子跟前停住了,门前早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等在那里。 “带她们进去洗澡换衣服!”母老虎吩咐着两个丫头,又扭头对苏晴眸和秦云姑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们要乖乖的,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我就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扔到山里去喂老虎!” 苏晴眸和秦云姑装作害怕地答应了一声,赶忙跟着丫头进屋去。这是一间挺大的卧房,所有摆设一应俱全。右面有一个画着老虎的大屏风,屏风后面冒出丝丝水汽来。 “你们跟我来吧。”两个丫头鄙夷地看了她们一眼,便引着她们往屏风后面走来。屏风后面放了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澡盆,水上还飘着几片花瓣。 “拖了衣服进去洗吧!”两个丫鬟又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苏晴眸压根没想到会让她们来洗澡,担忧着藏在秦云姑衣服里面的那些药,心思转了一下,对那两个丫头说道:“我们自己洗就好了,不劳烦两位姐姐……” “当然你们自己洗了,不然还要我们伺候你们啊?”不等苏晴眸说完,两个丫头便面露讥笑地说道,其中一个转出屏风去,拿来两套衣服丢给苏晴眸,“快洗,洗完了换上衣服马上出来,别让我们等太久了!” 苏晴眸本还在担心她们在这儿看着不方便,见两个人转出屏风去那边喝茶聊天去了,大大地放下心来,连忙示意秦云姑望风,自己则将一边拖了衣服泡在澡盆里,用脚弄出水声,一边拆了缝在衣服里的药粉和药丸出来,藏在丫鬟给的衣服的袖袋里。 又快速地洗了澡,换上新的衣服。苏晴眸喜欢素淡的,便挑了那身淡黄的,秦云姑则穿了一身桃红的。 “走吧,我们带你们去见特使。”两个人丫头鼻孔朝天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前头带路了。 苏晴眸原本还担心她们会让梳头,那藏在头发里的银针就会露馅了,好在她们没那么计较,于是放下心来,跟在两个丫头后面出了门。 母老虎已经不在了,看来她只负责挑人,其他的都交给丫头去做。不过那些劲装汉子还在,见她们出来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大概是怕她们趁机逃跑。 穿过西边的侧门,来到一个更大的院子,这院子里的房子比刚才耳院的要高得多,尤其是背面那一座面阔五间的房子,雕梁画栋的,极尽奢华,想来黑老虎就应该住在那里了。 两个丫头在东面的房子跟前停住了,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汉子说了几句,其中一个汉子便敲门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扫了扫苏晴眸和秦云姑,“你们进去吧。” 苏晴眸和秦云姑略一迟疑,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也是一间挺大的卧房,格局跟刚才她们洗澡的那间房子差不多,只是桌前坐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身板笔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留着小胡子,面色阴郁,用冷锐的目光扫了苏晴眸和秦云姑一眼,便把目光挪开,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喝他的茶。 苏晴眸本来盘算着,进门之后先好言拖延,然后再用药或银针将他放倒,这样她和秦云姑就安全了。虽然仓促,她还是做了几枚忘魂丹放在身上,可以喂这个特使吃下去,从他嘴里套出话儿来。从那些劲装汉子的话里听说这个特使是从神都来的,说不定跟女皇的失踪有极大的关联,而且从他这样一个外人身上打开缺口相对要容易一些。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一言不发,使得屋里的气氛如此僵硬,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这个人一看就是十分精明的主儿,主动开口显得太可疑了,搞不好会暴露。不开口吧,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韦南松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出兵赶往太湖呢,要赶紧摸清楚这里的底细,尽快找到女皇的下落才行。 正在她思忖这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就听到那男人将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你们走过来一点儿!” 苏晴眸和秦云姑连忙走到桌子前面站定,低下头去。 “是李霸让你们来给我使美人计,好从我嘴里套话儿的吗?”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苏晴眸和秦云姑,冷哼了一声,“就凭你们这点姿色,还想让我动心吗?” 苏晴眸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儿意味,莫非那黑老虎名字叫李霸吗?只管低头不语,希望这个特使能再多说一些事情出来。 谁知道他问了这么一句,又不吱声了,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过了半晌,才又扫了她们一眼,“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儿,她是我妹妹,叫朵儿。”苏晴眸怯生生地回答道。 他似乎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觉得这两个女子的名字太土了一些,还是在惊讶来的竟然是一对亲姐妹,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本来是润州人,家里人出事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们姐妹,今天来湖州投靠姑母,谁知道刚到马腰城,就被抓了来……”因为口音在那儿,苏晴眸也不敢把自己说得太远了,又挤出两滴眼泪来,扮作可怜相,“一个很凶狠的女人逼着我们来这里,说不来就打断我们的腿,扔到山里去喂老虎……” “哦?你们是刚刚才被抓上山的吗?”那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又盯着苏晴眸的脸看了半晌,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信了几分,又出言试探道,“那你们进门之前,他们有没有吩咐你们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特别的事情?苏晴眸心思飞快地转动着,看来这个特使对黑老虎心存猜忌,并非是一条心。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呢? 想着,便点了一下头,“有的,他们说只要我们姐妹把屋里的大人伺候妥当了,便重重地奖赏我们。”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了。 那男人眼神转了一下,故作平静地问道:“除此之外,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等你睡着了,查看一下你的东西,牢牢记住了,等出门之后告诉他们……” 苏晴眸偷眼看了那男人一眼,果然他的脸上隐隐地带上了怒气,看来她猜测得没错,这个人的具体身份一定很特殊,以至于对黑老虎都有所隐瞒。 “还有吗?”他掩下怒色,声调平静地问道。 苏晴眸故意点了点头,“有,他们说要是我们办不好,就把我们赏给手下的那些人……赏给他们……” “就这些?”他似乎对这姐妹俩的遭遇和下场不感兴趣,又追问道。 苏晴眸这才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男人沉吟了半晌,起身往床边走去,拖掉鞋子,和衣躺下,对苏晴眸和秦云姑招了招手,“你们过来给我捶捶腿吧!” “是!”两个人答应着,赶忙到床边来,一个捶大腿,一个捶小腿。 大概见这两个女子似乎没有什么心机,放下心来。那男人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又被苏晴眸和秦云姑伺候得甚是舒服,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睡了过去。 苏晴眸悄悄地试探了半晌,见他是真的睡着了,于是对秦云姑点了一下头,从头发里取出一枚银针,找准|岤位就要刺下去。 “你想干什么?”那男人一把握住苏晴眸的手腕,猛然睁开了眼睛,厉声地问道。 第018章 被逼问 苏晴眸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警醒,刚才确实不像是装睡,竟然在预知到危险的瞬间醒了过来,看来这人着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是李霸让你来害我的吗?”那男人看到苏晴眸指间夹着的银针,厉声地问道。 苏晴眸赶忙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疲劳的样子,想帮你解乏……”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那男人看着苏晴眸冷笑,“你刚才所选的|岤位是想让我昏睡过去不是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的女子怎么会使用银针?” 手腕上传来阵阵麻痛,从这力道就可以知晓这个人是有武功傍身的。苏晴眸心里暗自着急,看来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搞不好她事情还没办妥,就成了这个人的手下亡魂,还要搭上秦云姑的性命。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谎是无论如何也圆不起来了。 “不说吗?你难道想死吗?”那男人见苏晴眸不肯言语,脸上闪动着恼怒的神色,手劲又不由加重了几分,痛得苏晴眸呼出声来。 秦云姑见苏晴眸受制,也急了,摸起旁边的矮桌上的一只花瓶便朝那男人砸了下去。那男人眼睛虽然一直看着苏晴眸,可是也对秦云姑防备着,伸出胳膊一挡,只听哗啦一声,花瓶碎了,瓷片叮叮咣咣落了一地,发出很大的声响。 花瓶碎落的声音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人,他们上前来敲门问道:“特使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小心碰倒了东西罢了!”那男人出人意料地将事情掩饰过去了,看来比起苏晴眸和秦云姑,他更不想让黑老虎的人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要不要小的进去收拾一下啊?”外面的人哪里知道里面人心里怎么想的,很殷勤地问道。 那男人一口回绝道:“不必了,让这里的两个丫头收拾一下就是了。你们就不要进来打扰我的兴致了!” 门外的人听了这话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暗笑,这个特使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嘛。连打扫的工夫都舍不得浪费,看来这两个姑娘是对了他的心意了。 “你们最好给我乖乖的,不然我要了你们命!”那男人狠狠地盯着苏晴眸和秦云姑,低声地威胁道,见两个人都不吭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才又厉声地问道,“说,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霸到底想让你们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是他信不过我,以为我是冒牌货?” 苏晴眸心思连转之下,把心一横,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现在瞻前顾后也无益,索性豁出去赌上它一赌。既然这个人是特使,说明不是跟黑老虎来往的正主。那正主一定是神都某位有来头的人物,不然黑老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大王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个男人。既然他自己的身份都有所隐瞒,那么主子的身份搞不好更是保留了几分。 “主……主公他说,这么大的事情只派了一个不中用的特使来,这是对他的藐视。他希望能坦诚相待,而不是缩头缩脚,不敢见人……” “放肆!”不等苏晴眸说完,那男人就怒了,“李霸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一个罪人之后,还想见我家主人,简直是做梦!” 罪人之后?苏晴眸心里暗暗吃惊。黑老虎真名叫李霸,莫非是李姓王公之后?女帝即位之后,曾经贬黜了许多反对她的李姓王公,将他们赶到边远地区去,还赐了恶姓,让他们世代子孙都饱受屈辱。这些年来,一直有李姓王公之后不甘屈辱,秘密招兵买马,企图推翻武氏皇权,恢复李姓江山,可是都未能成事。莫非这黑老虎也是其中之一吗? 正在她暗自思忖的时候,又听那男人问道:“李霸还说了什么?你们一个字也不许落,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这样我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我只有让你们死在这间屋子里了!” 苏晴眸知道不管说与不说,这个人都不会放过她们。把心一横,继续编谎道:“他……他还说……” “不,不是你来说,我让她来说。”那男人果然精明,他似乎意识到从她们一进门开始,都是苏晴眸在搭话,这个似乎不太正常,于是止住了苏晴眸,指了指秦云姑,“你来说,快说!” 秦云姑大吃一惊,她刚才还在暗自佩服苏晴眸应变能力之强,若是换做自己,怎么会想到编那样的谎话来套他的话呢?此时突然被那男人指名答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由的慌乱起来。 苏晴眸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换人来问,又不能明着提示她,万一被这个男人看出她们并非是黑老虎指使来做这些事情的,那不是两头不讨好,会死的更难看了。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你们怎么不说话?快说!”那男人见秦云姑迟疑着不肯开口,愈发觉得可疑,厉声催促道,“说,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他还说,说……”秦云姑迫不得已张了口,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那男人缓缓地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她也没法再犹豫了,于是把眼一闭,“他说先找出你的身份,再调查抓来的那些人的身份……” 这个问题一出口,苏晴眸和那个男人都吃惊了。苏晴眸吃惊的是没想到秦云姑会做出这么大胆的猜测,目前还只是怀疑这个男人跟女皇的失踪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没有几分把握她也没敢往那上面联系,生怕会露馅。没想到秦云姑被逼急了,竟然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那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吃惊的神色尽数展现在他脸上,他一步跨到秦云姑跟前,伸手捉住她的衣襟,将她半提起来与他近距离对视,“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是……是!”秦云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了。 “他还说了什么?”那男人又逼问道。 秦云姑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这次他转头来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怕再说下去秦云姑会有危险,连忙点了点头,“没有了,这次是真的没有了!” “好!”那男人盯着她们看了半晌,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开了秦云姑,神色又变得冰冷淡漠起来,“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他吩咐道。 苏晴眸和秦云姑连忙答应着,过去将地上的花瓶碎片尽数捡了起来,放在一边。 “你们到床边去坐好。”那男人又吩咐道。 苏晴眸和秦云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依言过去坐好。 那男人缓步走了过来,冷厉的目光在她们脸上一扫,“你们放心,我暂时是不会杀你们的,不过你们需要睡一会儿。”说着手指疾如电,点了二人的|岤道。 苏晴眸和秦云姑只觉得身上一阵软麻,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那男人将她们并排平放在床上躺好,给她们盖好被子,又拉上纱帘,才迈步走了出来,打开门吩咐道:“我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李霸说,你们去帮我把他请到这里来吧!” “特使大人,既然有要事,何不到主公的房里去呢?”劲装汉子似有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去李霸的房里,你们尽管给我把他找来便是。”那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劲装汉子似乎有些为难,“可是……这个时候主公一定跟各位妃子开心着呢,恐怕不好打扰……” “放肆,就算是李霸本人对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那男人终于发怒了,“让你去就快去,你告诉他,他若是不来,我立刻就回神都去禀报我家主人,说李霸不想与我们谈这笔生意,到时候谁吃亏他心里自然清楚。”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劲装汉子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赶忙答应着去报信了。 那男人转身回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心不在焉地喝着。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前去报信的那名守门汉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特使大人,我们主公马上就到,请您稍安勿躁!” “好,我知道了!”那男人声音淡漠地应道。 过了片刻,随着一阵粗犷的笑声,一个大汉推门走了进来,“哈哈哈,特使老兄,你这是怎么了?老弟送给你的美女你不喜欢吗?大半夜地急着叫我过来发脾气吗?” 这大汉身高足有七尺,身上胡乱地披着一件深棕色带着铜钱花纹的袍子,露出大半个毛茸茸的胸部,一脸黑乎乎的络腮胡子,虽然刮过了,还是露出青幽幽的胡茬,容貌跟母老虎有几分相似,正是黑老虎李霸。 “怎么会?我跟两位美女玩得很开心呢,这不她们都累了,已经睡着了。”那男人淡淡一笑,眼睛往纱帘后面瞟了一眼。 黑老虎闻言哈哈一笑,“看不出兄台这身子板,还这么勇猛呢。要不要老弟再挑选几个姑娘来陪你?” “不必了,纵欲伤身。”那男人扫了黑老虎一眼,正了正神色道,“李兄,当初我们讲好的条件你可还记得?” “条件?”黑老虎稍稍一怔,继而伸出大手拍了一下那男人的肩膀,“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老兄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那男人以为他在打马虎眼,眼神闪了闪,“那李兄可否重述一遍给我听听呢?” “不就是帮你们捉到那个女人,关上她几个月,然后再把她放掉,你家主人酬谢我五万两黄金。”黑老虎虽然是个粗人,却并不是完全没脑子的,扫了扫那男人,“怎么?兄台你信不过我李霸吗?” 那男人轻声一笑,“并非是我信不过你李兄,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怕李兄你一时忘记了而已。我家主人还有几条告诫,不知道李兄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不就是不准探查那些人的身份,不准探查你家主人的身份吗?”黑老虎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手,“我本来也对你们这些人的身份不感兴趣,只要给我钱让我在这山上过逍遥的日子。只要你家主人保证我和这帮弟兄在马腰城的平安,我要探查什么劳什子身份呢?你们的身份关老子鸟事?” 那男人听他说着说着暴起粗口来,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李兄,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儿!” “哈哈,抱歉,抱歉,我平常在这山上说话习惯了,一不小心就冒出粗话来了,兄台你不要往心里去。”黑老虎笑了两声,又忍不住问道,“兄台火急火燎地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是什么?说吧。” “我只是想起我来之前,我家主人特地嘱咐的话。”那男人锐利地目光盯着黑老虎,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忘记当初的约定,不然你和你这八百多弟兄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家主人可是说到做到的。既然我家主人当初能把你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出来,也能把你送回那个地方去;既然能让你活得这么滋润,也能让你死得很痛苦。希望李兄衡量一下这其中的利弊,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黑老虎听了着明显威胁性的话,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兄台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信不过我李霸吗?” “并非是信不过李兄,只是怕你忘记提醒你一下罢了。”那男人冷冷一笑,“我家主人可一直在看着你呢,你凡事要留心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重了,毕竟他人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把黑老虎惹急了,又缓和了脸色和语气笑道,“我这也是传达主子的话,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了,还请李兄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黑老虎虽然心里不舒坦,可是这时候也不便表现出来,于是哈哈一笑,“没事没事,我李霸没什么长处,就是心宽脸皮子厚,不会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男人也跟着笑了两声。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黑老虎才告辞出门去了。 那男人等黑老虎走远了,才起步回到床边来,弯腰看了看苏晴眸和秦云姑,见她们睡得正香甜,从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来,扒开苏晴眸的嘴巴扔了进去 第019章 第四人 他伸出手指想去弹苏晴眸的喉咙,想让她把药丸咽下去,却见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嘴一吐,那枚药丸便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大吃一惊,分明已经点了她的|岤道,她怎么会醒过来?不过他也不是等闲之辈,诧异之情只一闪,便偏头躲过了那枚药丸,指化作爪,朝苏晴眸的喉咙抓了下去。 “别动,不然你会死哦!” 就在他的手指已经贴近苏晴眸雪白的脖颈时,猛然感觉到身后一阵空气波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脖子,还有一个男人饱含笑意的威胁声。他这才知道这屋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别人。 秦云姑也睁开了眼睛,和苏晴眸双双坐了起来,笑意盈然地望着他身后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那男人虽然极力掩饰,可是声音里还是带出了些许惊慌。 单迎另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道:“在你出去吩咐人办事的时候进来的,怎么,你有意见吗?” “你是什么人?”那男人更加吃惊。 苏晴眸笑了一笑,回答他道:“你放心,我们不是黑老虎的人。” “什么,你们……”那男人的吃惊程度已经无可言表了,他们不是黑老虎的人?那又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显然这两个女子的|岤道就是这个神秘男人给解开的。既然他是那个时候进来的,也就是说他和黑老虎的谈话内容,这三个人都听到了。光这一层,就足以让他冒冷汗了。 苏晴眸见他表情阴晴不定,微微一笑,“若是我没有说错,阁下刚才给我吃的药丸,所用的药材并非是咱们大周国本土所产,配方也很奇特,也非大周所有。吃下这种药丸会让人头脑受损,变成痴傻之人,我说得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那男人吃惊地望着苏晴眸。 苏晴眸笑了一笑,“尝出来的!”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小女子略懂歧黄之术,对配药也浅知一二。我这里也有一种药丸,吃下它的人会暂时失去自我,我问你什么你就会说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会干什么,但是这药丸有一个缺点,吃下去会浑身奇痒难忍,而且没有解药,最后你会抓破全身力竭而死……” “你……你想干什么?”那男人惊慌起来。这个女子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先前她想用银针刺他的|岤位让他昏睡,此时又能说出他所用药丸的奥秘,想来对医术并非略通一二,而是造诣极深,那么她能配出那样的药丸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苏晴眸微笑地看着他,“不过阁下是想现在就说呢?还是想等吃了药再说呢?” 单迎见他神色间还有犹豫,笑眯眯地对苏晴眸说:“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先点了他的哑|岤,然后在他身上割上百八十道口子,然后把那个药丸搓成粉末,撒在伤口上面。嘶,那滋味可是很爽的……” 单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那男人打了一个寒颤,显然已经胆怯了。 “你是什么人?你的主子是谁?”苏晴眸看到单迎的眼色,于是开口问道。 “你们一定是李霸的人,想用这种方法来诈我!”那男人果然不肯轻易上当。 秦云姑嗤了一声,“枉你长了一副聪明相,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透。你独身一人在人家的地盘上,黑老虎要是想逼供,又何必费这个事?” “算了,本来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惊动黑老虎的。不过既然你不合作,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对单迎说道,“把他的嘴巴掰开!” “我看不必那么麻烦了,还是划口子比较过瘾。”单迎说着,把另一只袖刀也亮了出来,不由分说,就在那男人脸上划了一道。 苏晴眸故意摇了摇头,“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还是让他吃下去吧!” “好吧,听你的。”单迎将双刀架在那男人的脖子上,对秦云姑怒了努嘴,“你来吧!” “好嘞。”秦云姑乐颠颠地爬过来。 饶是那男人再大胆,也被苏晴眸和单迎所描述的惨死之状搞得毛骨悚然,他也是人,他也怕死。以他对主子的了解,出卖了主子他会死得很惨。可是就算他现在不说,吃下那个药丸之后还是会说,到时候什么也保不住了!两下一衡量,或许现在说还能有一条生路! “等等!”他赶忙喊道。 苏晴眸见他动摇了,赶忙示意秦云姑停手,看了看那男人,“怎么,你想合作了吗?” “我说可以,不过你们要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想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那男人问道。 苏晴眸微微一笑,“你是想拖延时间吗?” “我还没有那么没骨气。”那男人气软嘴不软,“我跟了主子已经七八年了,出卖主子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你们总要给我一个明白吧?” “原来是这样。”苏晴眸点了点头,见他神色不像是有诈。她的药丸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神,不过是能让人忘记一段时间之内的事情罢了,若是拖延下去,让他看出破绽来,惊动了黑老虎,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这个时候也只能亮出身份赌一赌了,“我们是陛下的人!” 那男人果然吃惊了,“什么?你们是陛下的人?” “没错,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会禀明陛下饶你一命,你若是不肯合作,那你的下场会有多惨你自己也清楚吧?”苏晴眸冷冷地盯着他,“其实你不说我们调查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普天之下能毫不费力拿出五万两黄金的人,恐怕也就那么几个人吧?稍稍排查一下,自然就清楚了……” “你们真的能保我一命吗?”那男人显然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抬起头来问道。 苏晴眸郑重地点头,“当然,我们没有必要跟你这样一个小喽啰耗费精力撒谎!” “好,那我说!”那男人定了定心神,“我的名字叫刘福,我是太子的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苏晴眸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算计女皇的竟然是太子。 “你为什么来这里?”苏晴眸面色平静地问道。 “是我家主人派我来验证一下李霸所抓的人是不是陛下。”刘福老实地回答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你已经验证过了吗?” “是,验证过了!” “陛下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刘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有想到这几个陛下的人竟然不知道陛下在哪里,不由的迟疑起来。 “你不要再耍小心思了,我们的人已经遍布马腰山,找到陛下也是迟早的事情。”苏晴眸看穿他的心思,冷哼道。 “在……在李霸寝宫后面那个院子西北角,有一个暗门,暗门下面有一个秘牢,陛下和陛下的侍从都被关在那里。”刘福听了这话赶忙回答道。 苏晴眸和单迎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刘福道:“那秘牢有多少人把守,暗门要如何打开?” “我去查验的时候,只有三五个人把守,大概因为是秘牢所以把守的人不多吧?”刘福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边有一口石井,只要转动那井绳就能把暗门打开。” “只要转动井绳就可以了吗?”苏晴眸感觉这个机关似乎太简单了一些,又追问道。 刘福点了点头,“没错,李霸为了给我演示,亲自做了示范。只要把所有的井绳都摇起来就可以了。不过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李霸那样的人摇起来都显得很吃力。” “那你可知道黑老虎总共有多少人马?都是怎么分布的?”苏晴眸又问道。 刘福想了一下,答道:“据李霸所说,他手下总共有百八多人,山下住着三百多人,这里住着四百多人还有一些女眷。上山的路总共有两条,一条是明路,一条是暗路。明路在山前,安排有暗哨和机关;暗路在山后,没有什么人把守,是以防不测预备的。” 苏晴眸听他说的跟自己上山来所看到的差不多,想来不是说谎。又详细地问了一些情况,不过刘福也所知不多,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那黑老虎是哪位李姓王公的后人?”苏晴眸又问道。 “是太宗年间淳王的重孙。” 苏晴眸吃了一惊,“就是那个战功赫赫的淳王的后人吗?”对这个李淳王,苏晴眸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他是太宗年间的功臣,为太宗立下不少战功,才被赐姓为李,封为淳王,世代罔替。女帝即位之后,淳王极力反对,被削官罢爵,赐姓为“虫”,发配到边远地区。 “正是。”刘福点了点头,“淳王虽然已经过世了,可是威望还在,李霸召集的这些人中有大部分是冲着淳王旧部下的后代,是冲着淳王的声望而来的。我家主子觉得这个尚可利用,便将李霸从边远地区召了回来……” 苏晴眸又问了一些问题,见刘福似乎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便对单迎使了一个眼色。单迎会意,出手点了刘福的|岤道,继而扳开他的嘴巴。 苏晴眸将一粒忘魂丹扔了进去,一拍他的下颚,让他咽了下去。刘福不能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惊慌愤怒的情绪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晴眸他们会言而无信,他把能说的都说了,居然还要喂他吃药。 “放心,你不会死的。”苏晴眸理解他的心情,笑着说道。 单迎收了刀,点了他的睡|岤,将他放倒在床上。收回胳膊的时候,却见手上多了一块毛茸茸的东西,打眼看去,就见刘福的胡子不见了一半,心思一动,伸手在他的胯下摸了一把,登时笑了,“害我白担心了一场,原来这家伙是个阉人,哈哈……” 第020章 大清理 当天夜里,苏晴眸等人以刘福所住的房间为据点,摸清了马腰山的情况,画了地图,让单迎传到山下,交给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衙役,飞马去太湖禀报。带兵等在那里的上官婉儿和韦南松立刻出动,包围了马腰山。 苏晴眸让杨朱和俞光等人化妆混进黑老虎的人之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和前来的官兵里应外合攻下了马腰山,救出了武则天和冰瑶等人。 一阵忙乱之后,天已经大亮了,当苏晴眸带着武则天赶到刘福所住的房间时,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已经死了,没有看到外伤和中毒迹象。 秦云姑经过仔细验尸过后,在刘福的左胸心处发现了一枚又长又细的银针,“原来是这样使他毙命的!” “陛下,您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吗?”上官婉儿盯着刘福的脸看了半晌,露出沉思的神色。 武则天沉吟了一下,也点了一下头,“确实有些眼熟,怎么,婉儿你见过这个人吗?” “婉儿记得了,他应该就是宫中煤炭司的主管太监。”上官婉儿想了半晌,恍然大悟地道。 “煤炭司?”武则天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上官婉儿提醒她道:“陛下,他经常带人去给陛下的寝宫送炭盆……” “哦,原来是他。”武则天眼睛里有了怒气,“这个该死的奴才!”又看了苏晴眸一眼,“他真的没说是谁主使他的吗?” 苏晴眸连忙答道:“回陛下的话,他说供出主子会死得很惨,不管怎么逼问都不肯说。” 秦云姑有些吃惊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刘福分明说过他是太子的人,大人为什么要隐瞒呢?不过她想苏晴眸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便垂头立在一边。 “真的没说吗?”武则天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盯着苏晴眸。 苏晴眸连忙跪下,“陛下,微臣无能,没能让他开口。” 武则天还想追问,却见冰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告陛下,已经搜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李霸。” “难道逃跑了吗?”上官婉儿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太可能,我们根据晴眸送来的地图和消息,已经封锁了所有下山的路,那李霸莫非还能上天遁地不成?” “陛下!”这个时候韦南松也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陛下,微臣在李霸的虎皮座位下面发现了一个通向山下的秘道,李霸和他的妹妹还有几名亲信都在里面,可是……” 武则天见他欲言又止,“可是什么?” “可是都已经死了!”韦南松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什么?死了?”武则天果然急了,“带朕去看看!” “是!”韦南松答应一声,便前头带路了。苏晴眸等人见武则天出门,也都跟了出来。 跟韦南松所说的一样,虎皮座位下面有一处暗道,顺着楼梯下去,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秘道。往前走上几十米,黑老虎、母老虎,还有七八名劲装男子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那些劲装男子之中就有苏晴眸等人在小客栈遇见的那个黑脸汉子和鼠眼汉子。混上山的时候苏晴眸还一直在担心会碰到这伙人漏了馅儿,好在他们还是骨干人物,不会轻易出面处理小事情,这才没有机会碰到。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这里也没有打斗迹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韦南松见武则天脸色阴沉能下雨,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龙怒,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 苏晴眸对秦云姑使了一个眼色,秦云姑赶忙上前去检查了一遍,果然这些人每一个的左胸心处都有一枚细长的银针,跟那刘福的死法一样。刘福就不说了,他死的时候应该还在沉睡。不过从黑老虎这些人死时的表情来看,他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糟了毒手。下手的应该是个绝顶高手,下针又快又准,在对方还未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这显然是杀人灭口,到底是什么人下的黑手?”武则天恼怒了,盯着苏晴眸,“苏晴眸,你 红妆快断官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0部分阅读 直呆在山上,难道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微臣无能,并没有发现。”苏晴眸连忙跪下道。 武则天气极而笑,“也就是说,朕受到此种屈辱,到头来竟然连主使之人都无从知道,就这样草草了事,灰溜溜地回宫去算了?” “陛下,不是还活捉了李霸手下的七百多人吗?还有一些女眷,说不定可以问出什么……” 上官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则天狠狠地瞪了回去,“婉儿连你也来敷衍朕吗?你的聪明睿智不在朕之下,难道不知道就算是拷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吗?这种事情小喽啰和女眷如何能知道?” “陛下,是婉儿糊涂了,请陛下恕罪。”上官婉儿也赶忙跪了下来。 武则天发了一顿火,心里也多少舒坦了一些,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主使之人太狡猾了。” “谢陛下隆恩。”苏晴眸和上官婉儿赶忙谢恩立起身来。 “陛下,根据青溪知县所了解的情况,那马腰知县和湖州刺史等一干官员与这个黑老虎狼狈为j,欺压百姓,您看是不是要将他们依法查办?”韦南松见武则天神色缓和了,才小心地请示道。 武则天点了点头,“办,当然要办,还要重重地办。这群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的蛀虫,若是不清理干净,还谈什么大周的朗朗乾坤?还怎么为百姓谋福祉?韦南松,朕命你作为特命钦差,下山去将那一干贪官依法查办!” “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办。”韦南松答应一声,赶忙出去办事去了。 苏晴眸总觉得在武则天身边待着很别扭,于是也请示道:“陛下,黑老虎的那些女眷,还有东边耳院的牢房里关着的,都是被黑老虎强抢上山的良家女子,她们的家人还在家中挂念着她们,您看是不是要放她们回去?” “放,当然要放。”武则天看了看苏晴眸,“晴眸啊,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办。”苏晴眸答应着,又请示道,“陛下,马腰山上这些个吃穿用度等,也都是黑老虎从百姓们那儿搜刮来的,如今马腰城已经被压榨得油尽灯枯,萧条败落,您看是不是也要将那些东西归还于民呢?” 武则天点了点头,“嗯,要还,这本来就是老百姓的东西,自然要还给老百姓。这件事情也交给你去办吧!” “陛下隆恩浩荡,微臣替马腰百姓叩谢陛下天恩。”苏晴眸得到御令,赶忙带上秦云姑出去办事了。 “小姐!” “大人!” 郁儿、杨朱和俞光一直等在耳院里,见苏晴眸和秦云姑来了,赶忙起身招呼。 “小姐,怎么样了?女皇陛下奖赏你了没有?”郁儿双眼放亮地问道。 不等苏晴眸回答,秦云姑就扁了嘴道:“别提什么奖赏了,连好脸都没给大人一个,还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啊?为什么啊?这次能救出女皇陛下,不都是小姐的功劳吗?”郁儿不解地问道。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懂,作为臣子,救陛下是应该的,可是犯错就是不应该的。所谓皇帝面前,功不抵过,过可掩功!” “哈?这算什么?太不公平了吧?”郁儿不满地嚷嚷道,“凭什么啊?再说小姐你犯了什么错了?” 秦云姑憋了半天了,也忍不住问道:“大人,那刘福分明说了……” “嘘……”苏晴眸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这里,才放开了手,肃了脸色说道,“伴君如伴虎,在陛下跟前一定要谨言慎行。一句不慎,就有可能没命。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明白吗?” 秦云姑虽然不太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刚才她也见识到女皇的威严了,那可真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连上官婉儿那样的宠臣也说跪就要下跪,更别说她这样的小平头百姓了。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人!” “郁儿,尤其是你,平日里口无遮拦惯了,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在陛下跟前可万万不行,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这段时间尽量装哑巴吧。”苏晴眸怕郁儿惹事,又再三叮嘱她道。 郁儿还是第一次见苏晴眸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小姐!” “好了,现在废话不说了,我们抓紧去干活了。”苏晴眸看了看秦云姑,“云姑,你马上去清点财物的官兵那里要清单来给我看,准备归还百姓财物。” “是,大人!”秦云姑答应着走了。 苏晴眸又指了指郁儿和俞光,“你们两个去看押女眷的地方,让他们把所有女眷都集中到东面耳院去,就说是陛下吩咐的。” “好的!” “杨朱,你去叫几个人来,我们一起去东面耳院登记被抢来的女子的姓名,然后通知她们的家人,放她们回家。” 杨朱连忙点了点头,“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办。” 从刚才开始,苏晴眸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吩咐了一圈才想起,少了一个人。从救女帝出牢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单迎的人影了。 “等等,杨朱。”苏晴眸连忙喊住杨朱问道,“你见到单捕头了吗?” 杨朱想了一下,“从天亮之后就没看到了,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啊,那你去吧。”苏晴眸挥手打发走了杨朱,暗自纳闷起来,他会去哪里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虽然纳闷,不过她也没心思去细细思考单迎的去向了,反正他不是小孩,功夫又卓绝,不会出事就是了。她来到东耳院,将所有被抢来的女子集中到院子里,进行登记造册。 “原来你们是官府的大人吗?”小叶见苏晴眸和秦云姑以另一种面貌出现,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她第一眼看到苏晴眸和秦云姑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人跟别人不同,可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们会是官府的人,吃惊之情无以言表。 “她是我们青溪的知县大人,我不是。”秦云姑笑呵呵地纠正她道。 小叶傻愣愣地看了她们半晌,突然俯身下跪,“多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其他女子见小叶这样,也都纷纷地跪下去磕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苏晴眸连忙躲闪,“要谢就谢陛下吧,不要谢我!”在女皇跟前,她可不敢承这个情。 “谢陛下庇佑之恩。”众女子哪里知道堂堂的女皇也跟她们一样,被囚禁在牢房里,于是把求雨丰收祭祀时候的念的话儿拿来说了,对着北边磕了三个头,才纷纷地站了起来。 经过一番查问,黑老虎封的“妃子”之中有两个是黑老虎原来的妻妾,还有七八个使唤丫头,按说这些人应该被连坐处死。苏晴眸调查之下得知她们也是被黑老虎抢来的穷苦人家的女儿,便隐下不报,把她们跟其他人一并放下山去。若报上去,以女皇的性格,定会要她们的命,到时候又要多添十几条冤魂了。 好在这次的案子牵涉太多,女皇要操心的事情也不少,光湖州那一帮贪官就够她费神的,哪里还会在意这等小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那些被抢了闺女媳妇儿的人家,接到通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跟着官兵来到马腰山下,才知道是真的。家人团聚,抱头痛哭。做了一年多的噩梦终于要醒来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人救了他们,救了马腰城,只知道是一个好官。不约而同地跪在山下拜了了许久。 在女皇的授意下,黑老虎在山上的宅院,以官府的名义卖了出去,所得的钱跟黑老虎搜刮来的钱财一并分发给马腰的老百姓。作威作福的黑老虎被铲除了,马腰的老百姓的高兴之情无可言表,敲锣打鼓庆祝了好几天,比过年还要热闹。 因为这个牵涉巨大的案子,可忙坏了苏晴眸和韦南松,甚至连上官婉儿也都没得闲,一连忙了好几天,总算把事情都办完了。女皇下旨吏部,立刻委派官员火速到湖州来上任,在那之前,就由韦南松暂时坐镇湖州。剩下的人休息一日,随同女皇微服赶往青溪。 入夜,武则天派人把苏晴眸叫到了跟前,微笑地道:“晴眸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朕这会儿还呆在那黑漆漆的牢房里。” “陛下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苏晴眸赶忙谦虚地说道。 武则天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听婉儿说,这次朕能得救,也多亏了你的夫君。朕一直想见见他,可是为什么这些天都没能见到他的人影呢?” 第021章 弥天谎 从攻下马腰山的那天夜里开始,单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下山迁到湖州刺史府的时候,她还怕单迎不知道,特意嘱咐守在山上的人见到他的话通知他一声。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都没有来! 苏晴眸知道女帝一定会问起单迎,不管用什么理由搪塞都会被识破,只能引起女帝更多的怀疑。这个时候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于是定了定心神道:“不瞒陛下说,微臣也有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哦?这是为什么?”武则天露出惊异的神色,“莫非你们吵架了吗?他待你不好?” 苏晴眸赶忙摇头,“不是的,陛下,我们没有吵架,他待微臣也无微不至。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营救陛下的那天夜里,他就不见了。微臣也在担心他的安危,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可是都没有他的消息。” “听婉儿说你的夫君武功高强,应该不会轻易出事。”武则天打量了苏晴眸几眼,见她一脸的担忧不像是假的,“会不会是先一步回青溪去了呢?” “应该不会的,陛下。”苏晴眸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试探的味道,赶忙回答说,“若是回青溪,他定会知会微臣的。再说他也不会扔下微臣一人独自回去的!” 武则天笑了一笑,“哦?听你这么说朕倒是放心了不少,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嘛!” “多谢陛下称赞。”苏晴眸赶忙谢恩。 “听婉儿说,你的夫君是个江湖人士,连你也不知道他的家世吗?”武则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对这个问题苏晴眸早有准备,于是答道:“并非不知道,只是他的家人早就过世了。” “哦?”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这么说他是孤身一人了?这就奇怪了,怎么徐怀德对朕说,跟你成亲的是个富商之子呢?” 苏晴眸听了这话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徐怀德这么多嘴。确实,当初她搪塞徐怀德时候,是以钱贵友为对象说的,钱贵友也确实是个富商之子。想来那位大人回到神都的时候,被女皇问起,跟她成亲的是什么人,他便随口说了是一个富商之子,哪里知道会给苏晴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草民确实是富商之子!” 正在苏晴眸心思急转,想着怎么圆了这个谎的时候,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单迎笑眯眯地迈步进来,也不看苏晴眸,便跪下去磕头。 “草民单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未经允许擅自惊扰圣驾,还请陛下饶恕草民万死之罪!” 这个时候,冰瑶和另外一名内卫冲了进来,两柄长剑一左一右架在了单迎的脖子上,“好个大胆狂徒,竟敢擅闯陛下寝宫,惊扰龙驾……” “陛下,您没事吧?”冰瑶关切地问道。 武则天摇了摇头,“朕没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禀陛下,臣等在门外把守,突觉眼前黑影一闪,这个大胆狂徒就已经闯了进来!” “哦?居然避过朕的两名侍卫,这么说你武功很高了?”武则天看着单迎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语气也带上了危险的味道。 苏晴眸赶忙跪下替单迎求情,“陛下开恩,单迎他从小闯荡江湖,不拘小节,对礼仪规法不甚了解。因无知冒犯了陛下和两位内卫大人,还请陛下恕罪!” “无知吗?朕怎么觉得他精明得很呢?”武则天似有嘲讽地笑了两声,见苏晴眸已经紧张得浑身发抖了,才对冰瑶二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可是陛下,这个狂徒……” 武则天不悦地看了她们一眼,“放心,他不会对朕怎么样的,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陛下!”冰瑶二人答应着撤回长剑,退出门去。 “你们也起来吧!”武则天看了看苏晴眸和单迎,说道。 “谢陛下天恩。”二人谢了恩,双双站了起来。 武则天细细地打量了单迎半晌,目光甚是复杂,“你方才说你是富商之子,此话怎讲?” 比起苏晴眸的紧张和谨慎,单迎就显得很闲适和自然了,在女皇打量的时候,他也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女皇,目光毫无遮拦,似乎根本没有把她当一个九五之尊。听了武则天的问话,不亢不卑地答道:“草民是扬州人氏,家父是扬州有名的富商单值,经营绸缎、茶叶、瓷器等商号若干家,在神都也有几家分号!” “哦?原来是这样。”武则天眼神闪了闪,“那晴眸方才为什么说你的家人已经过世了呢?是她欺瞒于朕,还是你欺瞒于她?” 单迎微微一笑,“贱内并没有欺瞒陛下,草民也没有欺瞒她。草民的亲生父母确实已经在很早之前就过世了,现在的双亲是养父母。虽然是养父母,可是他们待草民如同亲生骨肉,对草民宠溺有加。不过草民性情散漫,不喜经商,自小出去闯荡江湖,倒是学了一身功夫。后与贱内定亲之后,与她性情相投,这才稍有收心。陛下或许对贱内的秉性也略知一二,她生性淡泊,不喜夸耀,所以对外一直宣称草民是孤身一人的。” 苏晴眸听了单迎煞有介事的回答,也有些糊涂了,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莫非他真的是富商之子?心里好奇的要命,可是在女皇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尽力表现出平静的模样。 “哈哈,确实,晴眸的脾气确实这么别扭。”没想到武则天听了居然没有怀疑的意思,还借机取笑起苏晴眸和单迎来,“这么一说,你们倒是十分般配呢!” “多谢陛下圣赞。”单迎也一副坦然的样子。 武则天笑了半晌,又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这么说来,你们一个在扬州,一个在青溪,是怎么定亲的呢?” 苏晴眸吃了一惊,这个问题确实尖锐。想起自己先前曾经对上官婉儿说过是他们是在宫绫官船案子的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上官婉儿跟女皇说了没有。刚想开口,就听到单迎已经说话了。 “说起草民与贱内的缘分,还是有些曲折的。”他依然一脸坦然地笑道,“草民的岳父,也就是贱内的父亲,苏老爷子,医术高明,曾经救过家父一命,因此跟家父有了一点交情。家父得知苏神医有一位聪明伶俐的女儿,便想要给草民牵线搭桥。却被苏老爷子拒绝了!” “哦?”武则天好奇起来,“为什么拒绝了呢?” 单迎笑了一笑,“理由家父也没有问出来,只听苏老爷子说女儿虽然是他生的,可是他做不了主,她的婚事或许要由天来定。” “哦?他是这么说的吗?”武则天露出沉思的神色,半晌才又问道,“那你们之后又是怎么定亲的呢?” “这个就是贱内奉命调查官船失踪案时候的事情了。”单迎看了苏晴眸一眼,笑道,“那时候草民偶然经过五泄,救了一名跟官船失踪案有关的女童,继而在杭州府与贱内相遇,得知她便是苏神医的女儿,对她一见倾心,便写信给家父,请他再度提亲。家父想来对草民言听计从,便再度去找苏神医提亲,没想到苏神医这次竟然一口应允了。” 苏晴眸听单迎说得越来越离奇,已经在那故事里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了,这种弥天大谎亏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她果然还是不太了解他。眼见女皇脸色愈发复杂,她也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万一女皇派人去调查可怎么办?不止她和单迎,就连苏家还有单迎那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养父家恐怕也要被问个欺君之罪! “晴眸的父亲开始拒婚后来又一口答应了,你是不是对这个变故很好奇啊?”武则天笑吟吟地望着单迎问道。 单迎点了点头,“陛下英明,草民确实十分好奇。草民也曾问过岳父,他却只是含笑不语。” “或许朕能为你解答。”武则天笑得有些神秘。 单迎立刻做出感兴趣的模样,“请陛下明示!” “你或许听晴眸说过她在十岁的时候曾经遇见过朕的事情。”武则天微笑了扫了苏晴眸一眼,“那时候朕微服出巡,正好碰见两名拉脚夫为了一头死牛产生纠纷。朕好事,就遣了随行大臣去帮他们断案,谁知道那名大臣断定的结果却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驳得体无完肤,败下阵来,那女孩儿就是晴眸了。朕当时觉得这个女孩真是聪明伶俐,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将她叫到马车里道明了身份,想要带她进宫,可是她不同意,说要留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朕念在她一片孝心,也没有勉强她,便嘱咐他的父亲,要让她勤读书、学礼仪,将来朕会让她入宫的。 晴眸的父亲之所以拒绝你父亲的提亲,恐怕就是因为朕的圣旨,所以他才说晴眸的婚事要由天来定,恐怕就是说的朕吧。” 单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后来之所以又一口答应了,那是因为朕召见了晴眸,却并没有留她在宫中,而是让她做了青溪的知县,晴眸的父亲没有顾虑了,这才为女儿的终身做主了吧!”武则天笑道,“还真是慈祥的好父亲呢!” 苏晴眸在一边又是惊愕又是汗颜,惊愕的是单迎演戏和撒谎的水平可真高,随便撒个慌都能让女皇对号入座,金口解答。汗颜的是,她今天终于发现,比起单迎的头脑,她的那点聪明智慧是那么的渺小“朕对你们两个真是越看越爱,晴眸的聪慧,你的武功,真是绝配。若是你们能来朕的身边为朕效力,那该多好啊!” 正在苏晴眸在一边默默惊愕的时候,又听到女皇冒出一句散发着十足危险气息的慨叹来,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第022章 变主意 “草民放荡惯了,过不得那一丝不苟的日子,恐怕会给陛下添忧。再说陛下英明神武,万国来朝,身边更是人才济济,数不胜数,又何缺草民这样的庸才呢?是陛下太过抬爱了!”单迎笑眯眯地回应着武则天的试探。 武则天听了单迎的话,心里暗暗惊讶,这个人着实心计够深。她刚才分明对苏晴眸表现了格外的青睐,可是他回答的时候却没有提到苏晴眸一个字。是啊,既嫁从夫,只要单迎不想离开青溪,苏晴眸也动弹不得分毫。就算她是皇帝,也不好拆散人家夫妇。看来要在这里彻底放弃带苏晴眸进宫的念想了。 “你说得也是。”心思转了一番,武则天笑了一笑,“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自然不会勉强你们。”顿了一顿,又看着单迎问道,“听晴眸说,这几日你音讯全无,甚是为你担忧。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呢?” 单迎微微一笑,“草民正想跟陛下禀告这件事情呢!” “哦?”武则天似乎有些意外,“朕也就是随便一提,你却说要跟朕禀报?莫非有什么事情是与朕相关的吗?” “正是!”单迎点头道,“那天夜里营救陛下出秘牢的之后,草民看到一个可以人影在附近窥探,便起身追了过去,因为当时情况太仓促,又不能声张,所以草民这才没有知会贱内。本想抓住那窥探之人问个清楚,没想到这个人轻功极高,草民追了他一天一夜,始终被他远远地落在后面。” 武则天听了单迎的话,登时联想起刘福和黑老虎等人的死法,赶忙问道:“那你可看到那个人的面目,或是探听到什么消息?” “草民并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武功高深莫测。不过有一件事情草民感觉非常奇怪……” “哦?什么事情让你感觉奇怪?”武则天赶忙问道。 单迎凝了神色,“那个人分明可以一口气甩开草民拖身,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一直跟草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带着草民在湖州附近绕圈子。草民最后跟丢他也是在湖州府的兔儿山下,草民在兔儿山附近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草民总觉得他似乎另有目的!” “什么?这么说你所说的那个武功极高的人很有可能还在湖州府?”武则天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接下来武则天又细细询问了一些关于那个窥探之人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心思再跟苏晴眸和单迎闲话家常了,便借口累了,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两个人匆匆出了东花厅,一路沉默地回到西花厅苏晴眸的房间,关好了门,苏晴眸才看着单迎问道:“你刚才跟陛下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迎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笑眯眯地注视着苏晴眸,“什么怎么回事?” “富商之子,你养父与我爹之间的交情,还有提亲的事情和你去追踪的那个窥探之人……” “哦?你以为我在说谎吗?”单迎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并没有完全说谎哦,我养父确实是扬州有名的富商单值,他确实曾经被你爹所救,也确实跟你爹提过亲,不过不是给我,而是给他的亲生儿子单阔。我不过是拿来按在自己的身上,又把咱们相遇之后的事情添加进去,将故事讲得完美了一些,怎么,你不满意吗?” 苏晴眸愣了,她从来没有听苏全福说过什么单值,更不知道曾经有人跟他提亲的事情。 “你担心女皇会去扬州调查吗?”单迎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笑道,“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养父打过招呼了。” 苏晴眸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先前想好的应对之策,单迎所说的这一切更让人信服。归根结底,她还是要感谢单迎的。 “那……那个窥探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对他表示感谢吗?会让他觉得生分,会让他心里不舒服。还是对他的身世感觉惊奇?可是她现在已经全部知道了,而且他的身世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也并不想追问。只好转移了话题! 单迎打了一个呵欠,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携了她的手笑眯眯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 “啊?”苏晴眸愣住了。 单迎把脸凑过来,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怎么,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想跟我分开睡吗?不怕她怀疑我们,说我们欺君吗?” 苏晴眸脸倏地红了,是啊,她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呢?略一迟疑,便乖乖地跟单迎来到床边。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单迎帮她拖下鞋子,见她脸红地低着头,扬起嘴角,“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除非你心甘情愿!” 苏晴眸感觉再跟他说下去似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赶忙跑到床里面去了。 “把外衣拖下来吧。”单迎见她要和衣而卧,于是说道,“不是还有中衣呢吗?你怕什么?” 苏晴眸无奈,只好依言把外衣拖下,交给他搭在一边的屏风上,钻进薄被下面去,闭上了眼睛。她本想表现得自然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变得僵直起来,就连耳朵也似乎比平时敏锐,虽然她极力不想去听,还是听到单迎悉悉索索拖衣服的声音,又听到他走到桌边吹熄了灯,又轻轻地走了回来,然后掀开了薄被,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把身子往里面靠了又靠,几乎贴到墙上了才停下。好在现在屋里漆黑一片,不然一定会让单迎看到她窘迫的脸色。 单迎已经仰面躺了下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是太累睡着了。苏晴眸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试着挪动了一下因为紧张变得僵直的身体。 虽然跟单迎隔着半人的空间,可是毕竟是同盖一条被子,能感觉到他,能嗅到他的气息,这种氛围很微妙,也很尴尬。她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怎么也没有了睡意。各种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有自己的,有女皇陛下的,有身边这个男人的,还有那个一声不响离去的她用力地晃了一下脑袋,“苏晴眸,你不可以再想他了。你现在是单迎的妻子,不可以对他不忠……” 虽然极力地压制着,可是大脑偏偏不听使唤,越是不想想,就越是去想,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让她的心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她的倦意袭来,不知不觉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惊醒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拖口问道:“郁儿,什么时辰了?陛下说五更要出发的……” 话一出口,才清醒了大半,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夜里是跟单迎一起睡的,连忙扭头看去,被子似乎瘪瘪的,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果然,单迎不在了! 她四下里扫视了一圈,虽然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可是除了她并没有别人的样子。 “相……相公,你在吗?”她轻声地问,没人回答。 她赶忙起身下地,摸到桌边,晃亮了火折子点着了灯,他果然不在屋里。看看屏风上,只有她的外衣搭在那里,看样子他出去了。 她刚想出去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就听到敲门声,“苏大人,你醒了吗?”像是冰瑶的声音。 苏晴眸赶忙去打开了门,果然冰瑶站在外面,“苏大人,陛下让我来告诉你,陛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在湖州多留两日,暂时先不去青溪了。” “哦?这样啊,现在什么时辰了?”苏晴眸有些意外,分明急着赶往青溪的是女皇陛下,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了呢? “四更十分!”冰瑶似乎看出了苏晴眸的疑惑,“陛下也是刚刚才下的御令!” 苏晴眸见冰瑶说完了事情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笑道:“冰瑶姑娘若是没事就进来坐坐吧!” “好啊!”冰瑶果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苏晴眸怎么会不理解她的心情,这几天天天见面,可是都是各忙各的,总是不能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她也正想找机会跟冰瑶好好叙叙旧呢! 进了屋,冰瑶脸上那公事公办的神情才褪去了,带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苏大人有些瘦了!” “是吗?”苏晴眸抚了一下脸颊,笑道,“可能这些日子忙的吧,不过我瘦得容易胖得也快,回去吃几顿哑叔做的饭就补回来了。对了,哑叔一直都记得你喜欢吃鱼香鸡柳,总惦记着你回宫去能不能吃得上呢。” 冰瑶看着她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么恍惚,“苏大人,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看着苏晴眸,“萧公子他……” “他走了。”苏晴眸笑容有些苦涩,“在我们决定成亲的前几天突然不辞而别!” “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冰瑶伸手握住苏晴眸的手,“大人你一定很难过吧?” 苏晴眸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了,慢慢就会忘记吧。更何况我现在也已经嫁人了!” “那个单公子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的,他虽然对别人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对我很用心。”苏晴眸笑了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嫁给别人的人!” 冰瑶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单迎?”现在才四更,单迎未免也起得太早了一些。 冰瑶摇了一下头,“没见到,怎么,有事吗?” 苏晴眸沉默了半晌,握住冰瑶的手,正色地道:“冰瑶姑娘,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苏大人,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不用客气,只要我冰瑶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秦云姑扯着睡眼惺忪的郁儿慌慌张张张地来找苏晴眸,“大人,不好了,过了五更了……”见苏晴眸正悠闲地坐在那儿喝茶,不由得愣了一下,“哎?大人,不是要回青溪吗?” “陛下又下了御令,说还要在湖州住上两日,所以我们今天不能回青溪了。”苏晴眸笑着说道,“我故意没让人告诉你们,想让你们多睡一会儿的。” 郁儿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什么嘛,都是云姐姐火急火燎地把我拉起来,困死人了,我要去补觉!” “都起来了,还补什么觉啊?”秦云姑扯住她不让她走,“天都亮了,不要再睡了!” “不睡觉干什么啊?在这里无聊死了,又不让出门逛街,也不让去看陛下,还不能痛快说话,憋死人了。还不如回青溪去呢!”郁儿满腹牢马蚤。 苏晴眸也知道这几天憋坏了郁儿,于是对秦云姑说道:“云姑,算了,你就让她回去睡个够吧,我估摸今天也没什么事,陛下刚才睡着,这一睡怕是要午饭时间才起来。” “大人你是不知道啊,她现在睡多了,晚上就拉着我没完没了地说话,不让我睡觉。”秦云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郁儿趁秦云姑分神的工夫,挣拖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咚地一声就趴了下去。 “郁儿,你要睡觉也回你自己房里去睡。”苏晴眸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到郁儿打起了呼噜,只好跟秦云姑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可是大人,陛下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秦云姑往门外扫了一眼,不见有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几天她也学会谨慎了,要说话之前先看人。 苏晴眸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单迎说的那些话吧?” “单捕头回来了吗?”秦云姑有些吃惊地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昨天夜里突然回来了,说这几天他是去追踪一个在马腰山上窥探的人,这个人武功十分高强,就连他也不是那人的对手。你也知道刘福和黑老虎那些人是在马腰山上神秘死去了,陛下也许担心单迎追踪的那个人就是杀死刘福等人的凶手。所以才推迟去青溪的吧?” “原来如此。”秦云姑恍然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变了脸色,“大人,那个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主使黑老虎抓了陛下的人呢?那他会不会来害陛下啊?” “我想陛下也担心这个,才不敢轻易上路。”苏晴眸目光闪了闪,“只是……但愿他不是在说谎……” 秦云姑听她后半句说得不明不白的,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大人,只是什么?谁在说谎?” “苏大人,门外有人要见您!”这时候一个官差匆匆地走进来禀报道。 第023章 夜刺杀 听了官差的禀报,苏晴眸还在纳闷,一大清早的,什么人要见她呢?在脑海里搜了半天,也不记得她在这湖州认识什么人。 疑惑地走出刺史府大门,就见一个老妇人带着两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外,一见她和秦云姑不由分说就下跪,“哎哟,女大人啊,我给你磕头了!” “啊,这不是尤大娘吗?”秦云姑一眼认了出来,拖口说道。 苏晴眸也认出来了,赶忙上前去把她们扶了起来,“尤大娘,快起来,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地带着闺女和儿媳妇儿来给女大人谢恩的。”尤大娘有些激动地说道,赶忙扯了扯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子,“还不快谢谢大人。” 两个女子听了又要下跪,却被苏晴眸拦住了,“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吧。”她打眼一扫,见附近有一个小饭馆,想来尤大娘娘仨也还没吃饭,便让带了她们去小饭馆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要了几碗稀饭和几笼包子,和尤大娘她们一起吃了起来。 “我娘为了来给大人谢恩,三更就带着我们出门了,走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开了城门。”尤大娘的女儿名字叫香婷,刚开始还有些怕生,这一会儿工夫有些熟识了,又见苏晴眸和秦云姑都是跟她一般大的女子,不由自主地话多了起来,“我都说不用这么早,她就是等不及了!” 尤大娘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没良心呢?要不是女大人,你和红霞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吗?” “大娘,你就别一口一个女大人你叫我了,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巧燕吧,你若是觉得不方便,叫我花儿也好嘛!”苏晴眸笑道。 秦云姑也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你叫我云姑,或者叫我朵儿吧!” “使不得使不得,不知道的时候那么叫,知道了就不能那么叫了。”尤大娘连连摆手,“香婷和红霞回家说有一个女大人救了她们,我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你们。我这个懊悔了,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们的身份呢。黑老虎死了,昏官被抓了,闺女也回来了,还分了粮和钱,大家伙别提多高兴了。都在猜是什么人铲除了恶霸昏官,都感激得不得了。” “是啊,我娘还跟街坊炫耀呢,说她认识那个救了大家的好官,好官还叫过她一声姑母呢。”香婷又接过话茬去说道,“别人都不信,说她吹牛!” 尤大娘的儿媳妇红霞一直沉默寡言的,听几个人说得高兴,也露出笑容来,“是啊,娘还差点跟人家吵起来了呢!” 吃过饭,尤大娘把一包煮鸡蛋塞给苏晴眸,说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有鸡蛋。苏晴眸让她拿回去给红霞补补身子,她怀有身孕,需要吃些好的,尤大娘说什么也不肯,扔下就东西就拉着闺女和儿媳妇走了。 “幸好尤大娘的女儿和儿媳妇都没事,不然大娘该多难过啊。”秦云姑望着她们的背影笑着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希望她们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两个人拿着一包鸡蛋回到刺史府,刚走进西花厅,就见单迎静静地躺在房顶的树荫下,似乎睡着了。 苏晴眸稍稍地放下心来,也没有去吵醒他。问他去了哪里他也不会说的吧? 果然跟苏晴眸所料一样,武则天一直睡到中午。只是用了少许午膳过后,并没有什么动静,一直留在房里看书。 这一天倒是难得清闲,苏晴眸闲来无事,差人出去买了一块布料,动手缝起衣服来。 “小姐,你给谁缝衣服啊?”郁儿凑过来问道。 苏晴眸笑而不语,只是低头飞针走线。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给姑爷。”郁儿撇了撇嘴,“小姐偏心,你就从来没给我缝过衣服!” “你不是嫌我缝的衣服不好看,不要的吗?”苏晴眸嗔了她一眼。 郁儿哑然了,说实话,苏晴眸也算是心灵手巧了,可是唯独女红这方面欠缺了一些,缝出来的东西不太敢恭维。 夏天快过去了,天也渐渐变得短了,转眼就入了夜。苏晴眸吃过晚饭,又借着灯光缝了一阵子衣服,也不见单迎回房来。 直到过了二更,才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单迎回来了。似乎是怕吵到苏晴眸,和衣躺在了床的外侧。 苏晴眸暗中听到他回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倦意袭来,便睡了过去。 单迎听着苏晴眸的呼吸声,似乎是睡得很沉了,又躺了片刻,才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绕过桌椅,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黑风高,四处都静悄悄的。他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双脚一点,上了房顶,从隐蔽处拿出一个包裹,拿出一件夜行衣罩在身上,用黑布蒙了面。施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往东花厅摸了过去。 东花厅一共有八名官差把守,武则天所住的房间门前还有两名武功高强的内卫。他自然不会傻到从院子突破!此时已经到了三更,正是人困马乏精神松懈的时候,守门的官差虽然站得笔直,可是这个时候视听也开始迟钝了。 他稍稍观察了一下情况,跟自己先前刺探的没有什么两样,这才折身去了后花园,又从后花园飞身上了房顶。侧耳听了半晌,没有动静,才弯腰去揭房顶的瓦片。手指还没能碰到瓦片,就感觉到身后有空气波动,连忙回头,果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双刀已经探出了袖口,警惕地盯着那个人。那人似乎没有要先动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跟他僵持着。 不能在这里动手,稍有响动就会惊动下面的内卫,他心思急转,双臂突然往前伸去。他一动,那个人果然也跟着动了。 就在那人分神的工夫,他突然折身往旁边跳去,待跳出那人的攻击范围,便施展开轻功,往后花园跑去。那人一愣之下,随即明白他刚才是虚假动作,也施展开轻功尾随他而去。 “你是什么人?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1部分阅读 人?为什么要妨碍我?”一直出了刺史府好远,单迎才停了下来,冷声地问道。 那人目光闪了闪,把蒙面的黑布摘了下来,“你果然去了!” “是你?”单迎也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女皇身边的内卫之一,冰瑶。 冰瑶点了点头,“我是受苏大人所托,特地在那里等你的!” “晴妹妹?”单迎有些吃惊,继而又冷了声音,“她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拜托我在那里等着你,不让你做错事!”冰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不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陛下之间有什么恩怨,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你,你也必须要回答我!” 单迎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是跟苏大人有关的。”冰瑶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单公子,请你告诉我,你对苏大人真的有情吗?还是你只是为了接近陛下在利用她?” 单迎目光闪了闪,沉声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她!” “那就是说你对苏大人是真的有情,看来我们没有必要打个你死我活了。”冰瑶目光稍有缓和,“如果你说你只是在利用她,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杀了你,一是为了保护陛下,二是为了保护苏大人。既然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为苏大人考虑考虑。” 顿了一顿,对他抱了一下拳,“冰瑶言尽于此,请单公子好自为之,告辞!”言罢双脚一点,跳进夜色里,顷刻不见了身影。 单迎呆立了良久,收了袖刀,就地坐了下来。不知道坐了多久,天上下起雨来,将他淋醒了,他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突然跳了起来,飞快地往刺史府奔了来。此时他的心很凉,很空虚,他需要慰藉。 他猛然推开房门,就见苏晴眸正一脸忐忑地站在窗边,是担忧他吗?是挂念他吗?还是在担心他会去杀了那个女帝? “你……”他几步奔了过去,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杀了我全家的凶手?你为什么要阻挠我?为什么?” 苏晴眸原本还是祈祷,但愿他不是去刺杀女帝的,可是他的话已经彻底验证了她的猜测。昨天他突然出现在女帝跟前,眼神很不不平常,那是一种看到猎物的眼神,兴奋中带着杀意,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 “我爹,我娘,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都是死在那女人的毒手之下。”他死死地抓着她,狠狠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她就是那个杀害了他全家的凶手,“这十多年来,我为了报仇费尽心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苏晴眸静静地与他对视,他看似愤怒的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悲伤,他埋怨的话语中尽是不甘,他向来温文尔雅的脸孔因为种种情绪变得有些狰狞,此时的他应该是最痛苦的!她能为他做什么呢?她该怎么做才能减少他的痛苦? “你……我爱着的女人,为什么要阻止我?”他落下一滴泪来,反复地问着为什么,让她的心不由得疼了起来。她含着泪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压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痛苦的咆哮 第024章 归去来 “陛下,莲雪回来了!”上官婉儿脚步姗姗地走进来禀报说。 武则天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叫她进来!” “是!”上官婉儿又折身出去,将内卫莲雪叫了进来。 “都调查清楚了吗?”不等莲雪见礼,武则天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莲雪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微臣接到陛下的御令便星夜赶往扬州,调查清楚之后又连夜赶了回来。” “好,那情况怎么样?” “扬州确实有一个富商叫单值,生意做得很大,在许多州府都有分号,在神都也有几家分号。单值有一妻一妾,有三个儿子,名字分明是单云、单阔、单竹,一个女儿,叫单晴,还有一个养子单迎。关于跟苏家提亲的时候,也确有其事。” 武则天似乎对单值家的那些孩子都不感兴趣,敷衍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单迎之前的身世可查清楚了?” “是,陛下,查到了。”莲雪顿了一下答道,“那单迎本是一个江姓商人之子,因为在外面做生意结了仇家,被人买凶灭门,连同下人供二十六口全部被杀,那单迎是唯一一个活口。因为单值与那江姓商人是莫逆之交,便将他的遗孤收养了。” “原来是这样。”武则天若有所思地喝了两口茶,才又问道,“这么大血案,官府应该有记录吧?” 莲雪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拿出一叠卷宗双手递给武则天,“这是微臣从扬州刺史府找来的!” 武则天接过卷宗细细看了一遍,又交还给莲雪,“送回去吧!” “是,微臣这就去。”莲雪接过卷宗,迟疑着不肯出门,她一连奔波了两天两夜,期待女帝会体谅她的辛苦,让她休息些时候。等了半晌,也不见武则天发话,抬头一看,见她双目深邃,已然陷入了沉思,只好暗暗叹了一声,退了下去。 上官婉儿再度走进来,见武则天这般模样,也没有打扰她,悄悄地站在一旁,为她添茶。 “哦,婉儿。”好久武则天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銮驾到什么地方了?”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陛下,婉儿正是来禀报这件事情的。方才接到快报,陛下的銮驾已经过了徽州府,预计今夜子时左右就能抵达湖州了!” “好,既然湖州的继任官员都已经到任了,那就明天一早出发去杭州府。”言罢武则天自我解嘲地笑了一声,“想朕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被一个鼠辈逼到这般地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上官婉儿笑了一笑,“陛下,您想得太严重了。您是一国之君,若是有半点差池那就是攸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凡事还要以陛下的安危为重啊!” “是啊,朕不是自己的,是大周的。”武则天听了上官婉儿的话,叹了一声,“通知下去吧,待銮驾车队来到,休息三个时辰,赶往杭州府。” “是,陛下。”上官婉儿答应着,退出门来,吩咐人办事去了。 郁儿兴冲冲地闯进门来,“小姐,小姐,我们要回青溪了!” “嘘——”苏晴眸赶忙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单迎,示意她不要吵嚷。 郁儿惊奇地咦了一声,“姑爷今天转性了?每天都早早就起来了,今天怎么这个时辰还不起来啊?” “他累了。”苏晴眸轻轻地给单迎掖了一下被角,一语双关地说道。昨天夜里他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紧紧地靠着她,嘴里一直絮絮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温柔的娘,严慈的爹,漂亮的姐姐,淘气的哥哥,可爱的妹妹,与其是说给她的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就那么说了半宿,才沉沉地睡去了。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的。是啊,沉积了十几年的重负,不是轻易就能卸掉的。 苏晴眸站起身来,示意郁儿出去说话。走出门外才问道:“你刚才说要回青溪是怎么回事?” “刚才冰瑶姐姐来告诉我们说女皇陛下下了命令了,等什么车队来了,休息三个时辰就出发去杭州府。” “銮驾车队吧?”苏晴眸替她说道。 郁儿点了点头,“对了对了,就是那个词儿。哇,太好了,终于能出去了,闷死我了,还是咱们青溪好啊,山好水好人好衙门好,什么都好!” “你啊,别高兴得太早了!”苏晴眸看了她一眼,打击她道,“陛下说的是去杭州府,而不是青溪。也就是说,我们要随驾先去杭州府,然后才能去青溪,你想重获自由的想法还太天真了!” 郁儿果然露出失望的神色,“什么?那那……那还要多久啊?” “噗……”苏晴眸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不逗你了,明天一早你和杨朱他们带单迎先回青溪去吧,我和云姑随驾便是。” “郁儿姑娘和杨朱他们先回去便是,我就不必了。”单迎从屋里走了出来,接过话茬说道。 苏晴眸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淡淡的,可是态度分明是不容拒绝的。虽然看起来像是已经对她敞开了心扉,可是她终究还是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心里做着什么打算。 “不行,你先回去。”她的语气也坚决起来。 单迎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有些嘲弄的笑意,“你害怕了?” “是,我害怕,所以请你先回去。”苏晴眸语气依然坚决。 单迎嘴角的笑意散去,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扔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去。 “把你的心好好地放回肚子里吧,我什么也不会做!” 郁儿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姐,你和姑爷说什么呢?” “没什么。”苏晴眸笑了一笑,掩饰过去。 郁儿不满地撇了撇嘴,“分明是有什么,干嘛不告诉我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算是吧。”苏晴眸笑道。 “才新婚不久就吵架吗?”两个人正说着呢,听到一声轻笑,上官婉儿迈步走了进来。 苏晴眸赶忙站起来见礼,“上官大人,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趣,想跟你聊聊。”上官婉儿笑意盈然地说道,“听说这刺史府后园的菊花要开了,我们一起去观赏一下如何?” “既然上官大人有雅兴,下官乐意奉陪。”苏晴眸也笑着说道,“上官大人请!” 两个人漫步来到后园,果然看到园中一片菊花含苞待放,让人爱不释手。上官婉儿俯身摆弄着一支白菊,含笑说道:“陛下极爱牡丹,我却觉得这菊花比牡丹更胜一筹。” 苏晴眸知道上官婉儿说这句话是想跟自己交心了,朝野都知道女帝和女官上官婉儿均喜欢牡丹。想来上官婉儿也是因为女帝喜欢这才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喜好,说自己也喜欢牡丹的吧?于是笑了一笑,“上官大人是性情中人,自然对百花有爱!” “陛下已经派人调查过你的夫君了!”上官婉儿突然说道。 苏晴眸吃了一惊,“怎么?是不是陛下怀疑什么?” “陛下生性多疑,怀疑也是正常的。”上官婉儿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放心,她什么也没查出来。不过看陛下的样子,似乎对你的夫君很感兴趣。” 听说并没有查出什么来,苏晴眸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还不知道单迎的家人是怎么被女帝害死的,但是她猜测十之八九跟武氏皇权有关。若是被她知道单迎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特意来找你,不是为了说你夫君的事情。”上官婉儿顿了一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刘福真的没说吗?” 苏晴眸一愣,知道她问的主使之人的事情,看来是瞒不过这个聪慧的女子的。她对上官婉儿有莫名的好感和信任,也没想过要瞒着她,于是实话实说道:“他说他是太子的人!” “啪……”上官婉儿手中的菊花断了,她在断口上比对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唉,折断就再也装不回去了,只能白白凋零了。可怜还没有开全!” 苏晴眸听她话中有话,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下官之所以没有禀报陛下,是因为下官觉得刘福所说的并非事实!” “哦?是吗?”上官婉儿直起身子看着她,“你认为那主使之人不是太子殿下?” “下官虽然不太留心皇室的事情,不过也听闻太子素来胆小怕事,陛下对他也是唯恐防备不及,微服出宫的事情太子恐怕并不知晓。”苏晴眸见上官婉儿含笑不语,又接着说下去,“那刘福或许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真正在主使他的人是谁,恐怕有人假借太子之名。而且交代黑老虎只是囚禁陛下数月,也是令人怀疑。若真的是太子不堪忍受陛下所为,以他的心情不会让陛下活着的。” 上官婉儿听完莞尔一笑,“你看得还真透彻,难怪陛下总是对你念念不忘。看来你所怀疑的跟我所怀疑的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陛下微服出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吗?”苏晴眸连忙问道。 上官婉儿点了一下头,“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陛下身边的那些人哪一个没受过她的恩惠,是她的人也不足为奇!” “陛下心中也有怀疑之人了吧?”苏晴眸试探地问道。 上官婉儿粲然一笑,“不管陛下真正怀疑的是谁,她都会归咎于太子殿下。你当初没有禀报是正确的,不然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是废人了!无形中,太子殿下承了你一个大人情呢。” “下官并没有想过让谁承情,只是不想枉添冤魂!” “我知道。”上官婉儿笑了一笑,“我们回去吧,出来久了恐陛下会找我!”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大人。” 武则天的銮驾夜里子时之前便抵达了湖州府,第二天卯时一过,便启程前往杭州府。韦南松早就先一步回到杭州,通知百官前来迎驾。在杭州府逗留一日,便赶往青溪视察银矿。 青溪老百姓听闻女皇来了,万人空巷,纷纷涌出城来观瞻女皇的尊容。武则天似乎也很高兴,特地在青溪逗留了一夜,才离开了。 这可苦了苏晴眸,从湖州府到杭州府,又从杭州府到青溪,再从青溪回到杭州府,鞍前马后地伴驾,心力交瘁。 好在女皇这次单纯只是为了银矿而来,又发生了劫持的事情,毕竟年纪大了,也有些撑不住了,休息了两日,便起驾回宫去了。 “大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逃避进宫了,这些日子我深有体会,伴驾实在是太累了。”从杭州府回到青溪,秦云姑捶着酸痛的肩膀说道,“还是郁儿妹妹机灵,早早地回到了青溪。” “是啊,就数她最会享福了,她是懒人有懒福啊。”苏晴眸也笑道,偷眼看了单迎一眼,他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只是眼神空洞洞的。女帝就那样回宫了,想必他十分失落吧?毕竟是让他全家灭门的仇人。 这些日子虽然一直陪着她伴驾,可是却出人意料地老实,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左右。只是从那天夜里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关于他身世的事情,沉默得吓人。苏晴眸能感觉到他比之前淡漠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也有时候温和,有时候冷淡,让人捉摸不定他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哦,衙门,我可爱的青溪衙门。”秦云姑哪里知道苏晴眸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看走到衙门门口了,忍不住欢呼起来,“我们回……”刚喊了一半突然停下了,连伸臂的动作也停滞在了半空中。 “云姑,你怎么了?”苏晴眸见她满脸惊愕,赶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觉得心翻了一个个儿,也愣住了。 单迎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也转头来看,一看之下,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了,双眼露出凛凛的冷光来。 正巧这个时候,郁儿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苏晴眸三人,欣喜地叫道:“呀,小姐,你们回来了……怎么了?我这么热情地招呼你们,你们怎么都不理我啊?什么东西比我好看啊?”她见三人直愣愣地盯着墙角看,也忍不住好奇,赶忙紧走几步出来,看过去,也不由得愣住了,继而怒气冲冲地奔过去,不由分手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好你一个大尾巴狼,还敢回来啊!” 第025章 情纠结 是他! 他衣衫不整,满脸胡茬,黑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那里面包含了千言万语,有说不完的思念,有道不明的愧疚,更有重逢的喜悦和希望。 是他回来了,风尘仆仆,饱经风霜地站在她面前! 他瘦了很多,浑身都散发着憔悴和疲惫,让她忍不住心疼,想要上前去拥抱他。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郁儿这一巴掌饱含着怒火,打下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又脆又响,在八字墙内隐隐带上了回声,把呆立的四人尽数惊醒了。 秦云姑最先预感到事情不妙,这下可热闹了,先不说萧占得知苏晴眸成亲之后的反应,单说单迎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明知道苏晴眸心里还挂着萧占,此时那两人又在他面前深情对视了半天,他那心高气傲的脾气如何能忍受得了啊? 想罢偷眼看向单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果然露出了杀人的眼神!苍天啊,大地啊,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如果是梦,就快点让她醒来吧。 她心里默念着,对准胳膊上肉多的地方掐了一把,疼!果然现实是残酷的,这不是梦!天啊,该怎么办?作为苏晴眸的手下和最好的姐妹,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调节一下这个僵硬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氛围呢? 正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单迎动了。娘啊,是不是要出人命了啊?她强忍着自己想要闭上眼睛的冲动,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还好还好,单迎的双脚只挪动了一小段距离便停住了,只是他贴到了苏晴眸的身边,还伸手揽住了苏晴眸的腰。 秦云姑慢慢地把头扭向萧占,果然看到他表情变了,惊愕,愤怒,满含醋意的眼神看向苏晴眸,似在询问。 “娘子,这一路你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吧。”单迎笑得阳光灿烂,语气温柔至极地对苏晴眸说道。 秦云姑原本就高悬的心又提起了几分,单迎这是摆明了跟萧占示威,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天啊,今天莫非要血溅衙门口吗? 萧占听了单迎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起来,丰富得开始扭曲,“娘子?晴……郁儿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许意识到问苏晴眸不合适,一把逮住对他怒目而视的郁儿,使劲地晃着她问道。 郁儿原本就唯恐天下不乱,有现成的汤摆在那儿,她岂有不搅浑之理?立即冷笑一声,“你还问怎么回事?你耳朵不好使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一听不就明白了吗?他叫我家小姐娘子,我家小姐叫他相公,你若是听不明白我再给你说简单点儿,那就是我家小姐已经跟单公子成亲了,单公子现在是我家姑爷,懂?” 郁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懂,他当然懂,他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拥抱她,跟她说对不起,请她原谅,哪怕她狠狠地打他一顿,他也会觉得幸福,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可以。 这三天三夜,他不断地赶路,脑袋里想的全是她。他也幻想过各种各样的重逢场景,喜的,忧的,好的,坏的,甚至做好了她不肯原谅他的最坏打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一直祈求到她肯原谅他为止。 是啊,他什么情况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这一种。成亲吗?是啊,她为什么不能成亲?她凭什么一直等着他?他没有埋怨的资格,甚至连失望都不配,当初是他狠心扔下她走的,他才是背信弃义的那一个人! 苏晴眸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怎么会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她现在的心情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萧公子!”她木然地福了福,嘴里吐出这三个字。 萧公子吗?从今天开始要彻底变成陌路了吗?萧占傻傻地看着她和单迎相拥着走向衙门的大门,满腔的希冀都化作了虚无。 秦云姑和郁儿见苏晴眸走了,也不好站在那儿了,赶忙跟了上去。 “云姑啊,安排萧公子去巡捕衙住下吧。”迈进门,苏晴眸突然停住脚步,吩咐秦云姑道。说这话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声音也平静得出奇。 郁儿一听不干了,“小姐,干什么还要管他啊?他那种人……” “郁儿你也知道的吧?萧公子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难不成要让他露宿街头吗?”苏晴眸淡淡地扫了郁儿一眼,又对秦云姑说道,“云姑,去吧。” “是,大人。”秦云姑有些敬佩地看着她,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早就跟郁儿一样,奔过去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再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掉了。可是苏晴眸没有,除了一开始因为惊愕表现出的失神,很快就镇定了,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也没有刻意冷淡怠慢,有礼有节。 她赶忙跑出去,对呆若木鸡的萧占说道:“萧捕头……啊不,萧大哥啊,大人让我安置你去巡捕衙住下,你跟我来吧。” 萧占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目光呆滞地望着衙门口。秦云姑无奈,只好拉着他去巡捕衙,安排一间房给他住下。 他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已经不成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胡茬七短八长,若不是身上还背着一柄长剑,还有那么几分昔日的英姿,简直跟乞丐差不多了。 秦云姑看不过眼,叫来朱二宝,安排他洗澡换衣服,又给他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这才有了萧占的模样。 “怎么,你心疼他了吗?”回到后宅,单迎盯着苏晴眸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地问道,“他回来你的心又摇摆不定了吗?后悔嫁给我了吗?” 苏晴眸躲避着他的眼神,“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为什么?被我说中心事心虚了吗?”单迎还是不肯放过她,扳过她的脸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呵,不是吗?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苏晴眸心里一痛,盯着他,“你想我怎么样?我已经嫁给你了,我现在是你的娘子,不是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怎么做你才肯满意?” “我想要你的心!”单迎一字一顿地说道,见苏晴眸抿嘴不语,看着他的眼神悲伤而倔强,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扔下一句“对不起”,转身出门而去。 苏晴眸立了半晌,才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是,单迎没有说错,她是心疼了,她是动摇了,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可是她还那么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想怎么样,是不是该问问自己想怎么样呢? 秦云姑进门来,看到另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明明相互喜欢,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非要搞到这个地步,还拉上一个单迎一块儿受苦? “大人,你没事吧?”可是感情这种事,她又能说什么呢?于是倒了一杯水,递到苏晴眸跟前,关切地问道。 苏晴眸接过水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安排他住下了。”秦云姑看了看她的神色,明明关心得要命,非要装作漫不经心,真够辛苦的,于是不等她再问,就说道,“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刮了胡子,梳了头发,不像刚才那么邋遢了。只是月余没见,清瘦了一大圈。我让厨房给他做了饭,他吃的不多,光喝酒来着。刚才朱二宝送他去睡下了,想是累坏了!” “是吗?”苏晴眸眼神飘出老远,“瘦了啊,是啊,确实瘦了……” 秦云姑赶紧往门外忘了一眼,扯住她的胳膊,“喂,大人,你当着我的面这样也就罢了,当着单捕头可千万别这样啊。那样单捕头就太……太可怜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苏晴眸苦苦一笑,“我现在不可以想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忍不住……云姑啊,我该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秦云姑愣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苏晴眸流泪。在她心目中,苏晴眸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沉稳应对的大人,就在刚才还狠狠地佩服了她一回呢。可是此时的她,含泪向自己求助,那么软弱,那么无措,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一旦碰上感情的事都会变成普通人! “大人,你还喜欢着他吗?”她轻轻地抱住她,又轻轻地问道,生怕动作和语气太重了会触痛她某处的伤口。 “没见到他之前我以为我会忘记他的,真的以为会的。”苏晴眸泣不成声,“可是……可是一见到他……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秦云姑被她说得心酸,也陪着她落下泪来,“大人,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可是能怎么办呢?你现在是单捕头的妻子,不可以想别的男人的。忘掉吧,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可我忍不住……” 单迎呆立在门外,苏晴眸的哭声让他的胸口刺痛起来,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在那里。 他本想回来告诉她,刚才他之所以会说那些过分的话,是因为嫉妒,因为害怕失去她,一时情急才会那样的。 或许现在不用说了吧?他仰头苦笑。 第001章 难解忧 “喂,醒醒,醒醒了!”朱二宝拍着萧占的脸颊,见他醉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无奈地叹气,“你这样可不行啊,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怎么行呢?就算是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糟蹋啊!再说,你喝酒用的可都是我的钱,我那点工食粮还攒着娶媳妇呢。这不都让你给喝光了……” 萧占打了一个酒嗝,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以后我赚了钱还……还你就是了,我现在心里不……不痛快,你就让我喝……喝个过瘾吧!”说着又摸起了酒坛子,却倒了一个空,用手指了指朱二宝,“你……去给我买酒,快……” 秦云姑一步踏了进来,被浓烈的酒臭熏得捂住了鼻子,见萧占这副模样忍不住咬了咬牙,“朱二宝,你先回避一下。” “啊?云姑娘,你想干什么?”朱二宝见她双眼冒火,表情不善,赶忙问道。 秦云姑挽了挽袖子,“别废话了,让你出去就出去,以免看到伤害你心灵的场面,影响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好,好,我先出去了。”朱二宝赶忙转身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十分清脆的“啪”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云姑娘也这么野蛮!” “你……为什么打我?”萧占双眼迷离地看着秦云姑。 秦云姑叉着腰气呼呼地反问道:“为什么打你?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啊?你想死吗?再这样喝几天你一定会死的。” “打我,呵呵,你们都打我,好吧,我该打,我该死……”萧占连声地苦笑着。 秦云姑见他这样也气不起来了,缓和了语气劝道:“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你要振作起来,你这样……你这样大人她会难受的。” “她会难受吗?为我难受?”萧占自我解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已经成亲了,还会为我难受吗?她恐怕已经把我给……给忘了……” “你这个孬种!”秦云姑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暴捶他一顿,打一个这样的人太掉价了,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一把拽住的衣服,“萧占,你给我听着,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别一副窝囊废的样子。你做出这种自暴自弃的模样给谁看啊?” 萧占挥胳膊拍掉她的手,“我没想过要给你看,你别管我……” “啪!”秦云姑终于怒不可遏,又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混蛋,你有什么资格摆出这副怨天尤人的样子?眼看就成亲了,你连个理由都不说甩手就走了,你让大人几乎成了别人的笑柄了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这样,大人也没埋怨过你一句,还说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那么难过还替你说话。 可是你呢?大人被人卢万生追杀的时候你在哪里?要不是单捕头及时出现,她险些就被烧死在山上了,你知不知道? 女皇陛下要来青溪巡查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大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匆匆跟单捕头成亲的,你知道吗? 就算这样,她还在为你担心,还在为你哭。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没种的男人。比起你来,单捕头对大人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喝着酒虚度光阴?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干脆去死吧! 郁儿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十足的白眼大尾巴狼,就应该把你蒸熟了剁碎了拿去喂狗! 最后我再饱含敬意地送你一句:你这个靠不住的混蛋!” 秦云姑骂够了气呼呼地走出来,却见朱二宝表情奇怪地站在外面,想来是把她刚才骂萧占的话都给听去了,不由得窘迫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那个什么……” “没有,没有。”朱二宝连忙摆手,“我觉得云姑娘骂得很痛快,我也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再胖揍他一顿,让他清醒起来,不过我嘴巴笨,起不到醍醐灌顶的作用!” 秦云姑红了脸,“我也是急了,一个忍不住就……”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个在这儿借酒消愁,一个在那儿独自心忧,何苦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人也好,萧占也好,单迎也好,都是有情调重感情的人。有些感觉我们是体会不到的……”朱二宝说着,见秦云姑抿嘴笑,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赶忙问道,“你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了吗?” 秦云姑笑着摇了摇头,“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大人曾经说过,朱二宝看起来粗枝大叶,不过心思却细腻着呢。刚才听了你一番话,觉得大人说得对极了!” “大人这么夸我吗?”朱二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秦姑娘,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萧占这个时候醒过神来,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抓住秦云姑的肩膀,急急地问道,“她是因为女皇要来才跟单迎成亲的吗?是吗?” 秦云姑挣拖他的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大人已经是单捕头的娘子了,你已经没机会了。是你自己白白把机会拱手让人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吗?是这样吗?”萧占低下头,喃喃自语了几句,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去了。 “唉,他这模样以后可怎么办啊?”朱二宝无奈地叹气。 秦云姑也很无奈,要不是看到苏晴眸为他伤神,她才懒得管他呢。“你以后不要给他买酒了,看看他都喝成什么样子了?再说,你的钱不是钱啊?你又不欠他的,干嘛买酒供着他啊?” “我也没办法嘛,总不能看着他去小酒馆混酒喝,被人打得半死吧?”朱二宝摊了摊手,“你也知道,好几次他都去人家店里喝了酒不给钱,让人家打出来。再说他心里难受,日子肯定难熬……” 秦云姑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难过,可是总这么喝也不行啊。再难受也让他忍着吧,忍过去就没事了,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好吧,那我以后不给他买就是了,我听你的。”朱二宝傻笑地看着秦云姑。 秦云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干嘛听我的?”说完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苏晴眸坐在二堂看公文,可是明显心不在焉,半天没翻动一页。 “大人,我回来了。”秦云姑迈步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抹了一下嘴巴,“刚才说了太多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怎么样了?”苏晴眸见她迟迟不进入正题,只好自己问了。 秦云姑叹了一口气,“还是那样,一直在喝酒,都快不成|人形了。说不听,骂不听,打也没用,我看他是要废了!” “云姑啊,你去老宅把我爹找来给他看看吧。”苏晴眸沉默了半晌,抓住秦云姑的手说道,见她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好言相求,“云姑,拜托你了,你也知道郁儿是肯定不想去的,也只有你去了。” 秦云姑无奈,只好应了,“好吧好吧,谁让我拿大人你没辙呢?我去,去行了吧?” “谢谢你,云姑。”苏晴眸对她笑了一笑。 “别谢了,买蜜饯给我就行。”秦云姑也露出了笑容。 苏全福一给萧占把了脉,施了针,又写了药方交给秦云姑,让她差人去抓药来给萧占解酒毒。自始自终也没正眼看萧占一下,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嘱咐了秦云姑几句熬药的事项,收拾了药箱就要走! “苏大叔!”萧占起身叫住他,见他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满肚子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说了一句,“十分抱歉!” “你若是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就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苏全福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有那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聪慧懂事,我这个当爹的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她。你却伤了她的心!现在她成了亲,多少缓过点儿来了,你就不要再自个儿糟践自个儿,让她劳神费心了。算我身为燕儿的爹拜托你了!” 萧占被苏全福一席话说得十分羞愧,赶忙说道:“苏大叔,您言重了,晚辈真是万分羞愧!” 苏全福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大叔,您要不要去看看大人啊?”秦云姑送他出来,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问道。 苏全福摇了摇头,“算了,她是我闺女,她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不用看我都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儿。这种事情当爹的不好过问,就让她自己想清楚了自己处理吧!” “是,大叔,那您慢走!”秦云姑看着苏全福出了门,才折身回来,见萧占傻傻地坐在那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都做对了什么,还让这个求你那个拜托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大叔他之所以说那些话,不是埋怨你,而是关心你啊。我虽然打你骂你,那也是巴望你好。你要是还有良心,你就打起精神来,别再这样让大家跟着你操心了,行不?” “秦姑娘,真是抱歉,因为我没出息,让你跟着受累了。”萧占面带歉意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秦云姑见他似乎被苏全福一番话点醒了,也多少放下心来,“这样就对了。”顿了一顿,又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突然退婚离开了?” 萧占看了她一眼,苦笑不语。 “你不想说就算了。”秦云姑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劝你日后找个机会跟大人好好谈谈,该说的都说了,总要把心里头的疙瘩解开,不然你们俩谁也不会舒坦,还带上人家单捕头跟着你们受罪。” “小姐,有人来报案!”郁儿飞奔进来,脸上带着兴奋,这些日子她都快闲出病来了,好不容易有事做怎么能不激动。 苏晴眸赶忙收回散乱的心神,放心手中的公文,“报案的人呢?” “在外面。”郁儿探头对门外喊道,“带他进来吧!” 不多时,杨朱便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儒衫,脸孔苍白,在杨朱的示意下跪下来见礼,“草民乔同叩见大人。” “起来吧,不用多礼。”苏晴眸对他抬了一下手,“你要报案?” “是……是,大人,杜先生他……他死了……”乔同声音颤抖地说道。 苏晴眸看这孩子似乎吓得不轻,赶忙让郁儿给他倒了一碗水,他喝了情绪才稍稍平定了一些,说话也顺畅了起来。原来他是在私学就读的学生,今天过午,私学的先生杜崇学喝了几杯酒,有些昏昏欲睡,便安排学生自读,他到里面的屋子去休息一会儿。 结果到了放学的时间,还不见先生出来,大家好奇,就让乔同去叫先生出来。因为那个先生脾气不太好,所以他有些不情愿,但是大家都怂恿他去,他也只好去了。 他进门之后,发现杜先生靠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叫了几声不见应声,就大着胆子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谁知道杜先生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脸色乌青,七窍流血,他吓得大叫了起来。大家听到他的叫声都跑过来看,见先生死了,吓得一哄而散。只剩下乔同和另外一个叫蒲玉生的同学。 两个人觉得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就商议了一下,让胆子比较小的乔同来报案,那名同学留在学堂看着。 “郁儿,召集三班衙役。”苏晴眸听完了乔同的叙说,起身吩咐道。 郁儿嘻嘻一笑,“早就召集好了,就等着出发啦!” “是啊,大人,郁儿姑娘一听到有人报案,立刻就安排下去了,俞光已经带着人先行赶往衙门去了。”杨朱也笑着说道。 苏晴眸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走吧!” 出了二堂,郁儿对着屏门上面喊道:“单捕头,别睡了,干活啦!” 单迎听了翻身坐起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才从上面跳了下来,一言不 红妆快断官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2部分阅读 ,一言不发地跟着大家往外走来。 这几天单迎都没有回房来睡,也不跟苏晴眸说话,除了吃饭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别的时候都不见人影。就算是见了,也是看到他在屏门上面睡觉。苏晴眸几次想跟他谈谈,他都借口回避了。 “相公……”苏晴眸觉得这种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故意放慢了脚步,叫住单迎。 单迎脚步慢了慢,“大人,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办案吗?不是说私事的时候吧?”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却分外冰冷。 第002章 学堂怨 私学的学堂前身是一个小寺院,衰落了之后做过改建,曾经办过官学。后来官学学堂迁移到新的地址去了,这里就空了下来。之后被童生杜崇学赁下,于是就成了私学学堂。 构造很简单,进门就是一个大堂,摆着几排桌椅板凳,是授课的地方。往后是一个小院子,北面是住房,东面是灶间和柴房,西面有仓房和茅厕。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被孩子们玩耍的时候践踏得贴在地面上。院子正中有一口石井,旁边还有一个石头垒砌的磨台,石磨也只剩下一页了,磨台和石磨上面七歪八扭地刻着各种符号和字,应该也是学生们的杰作。 苏晴眸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得知了消息,聚在学堂外面看热闹。俞光等人已经将学堂的门把守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 留下看守的学生叫蒲玉生,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瑟瑟发抖。 苏晴眸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皂白儒衫,面皮白净,瘦瘦弱弱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书生之气。 “尸体在什么地方?”她问道。 “大人,在后院。”俞光赶忙前面带路。 杜崇学的尸体在北边正中的房子里,仰面躺在地上,椅子倒在一边。苏晴眸俯身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跟乔同所说的一样,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桌上摆着一个很大的紫砂壶,茶杯里还剩有不少茶水。从表面看来,应该是喝茶中毒而死的。 “云姑,验尸吧。”苏晴眸吩咐道。 秦云姑点了点头,招呼了曹水正一起忙着验尸。苏晴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样子这间屋子是杜崇学的卧房,一人卧的榻上摊着有些破旧的被褥,还有一个边角绽开的枕头。榻上东北角一上一下摞着两个驳漆的木箱子,都上着锁。不经常触碰的地方积了不少的灰尘,看来这个杜崇学并不是个讲究卫生的人。 又出门来去东西面的房子分别看了一下,灶间里有柴米油盐,柴房里也堆满了柴草,仓房里堆着一些断了腿儿的桌椅,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她转了一圈回来,秦云姑已经初步验尸完毕,起身来跟她报告说:“大人,他应该是中了砒霜的毒而死的,不过茶壶和茶碗的水里却没有发现砒霜。” “哦?这么说毒不是下在茶水里面的了?”苏晴眸蹙了一下眉头。 “现在看来是的。”秦云姑点了点头。 苏晴眸沉吟了半晌,吩咐秦云姑带人将这里仔仔细细地搜一遍,自己则起身来到前面。还没走进大堂,就听到郁儿在跟什么人争吵。 “怎么回事?”她赶忙走出来问道。 “啊,小姐,你来了!”郁儿一见苏晴眸立刻奔了过来,指着在门外吵嚷的几个男女说道,“他们说是这两个小子的家人,听说孩子卷进命案了,非要进来不可。我不让他们进,他们就吵着要见大人,说要问问他们家孩子犯了什么法?要被关在学堂不准回家……”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起步走到门边来,吩咐衙役道,“放他们进来吧!” “是,大人。”衙役赶忙将门外的两女一男放了进来。 “哎哟,生儿啊,我的宝贝儿子,你没事吧?吓坏了吧?啊?”衙役一放行,一个身材瘦弱、头上包着帕子的女人便急匆匆地扑到蒲玉生的跟前,一把抱住他问长问短。 蒲玉生似乎觉得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拨开他娘的手,“娘,别这样,丢人……” 另外一对是夫妇,是乔同的爹娘,苏晴眸认得他们,东街广顺客栈的乔掌柜夫妇。他们跟蒲玉生的娘表现得差不多,抱住乔同左一个宝贝儿右一个心肝儿地叫着。 “你们现在也都看到了,你们的孩子没事,该让本官问他们点儿事情了吧?”苏晴眸等他们叫够了,于是发话道。见三人的都露出老母鸡护蛋的神情,戒备地看着她,于是笑了一笑,“你们放心,本官只是想跟他们了解一些关于杜先生的情况,问完了你们就可以带他们回家了!” 三个人听苏晴眸这么说,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说道:“大人,您问,您问吧!” 苏晴眸点了点头,看了看乔同和蒲玉生,“你们这个学堂有多少人上课啊?都叫什么名字?” “总共有十六个人,有古董铺子掌柜的小儿子白铭辉,有杀猪匠的儿子丰来宝,铁匠家的安思文……”乔同扳着手指,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孩子的名字。 苏晴眸默默地记在心里,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你们的杜先生跟什么人不和吗?” 乔同没有立即回答,跟蒲玉生对视了一眼,才迟疑地说道:“大人,其实学堂里的学生没有一个喜欢杜先生的……” “哦?为什么啊?”苏晴眸不解地问道。 “因为杜先生脾气坏,动不动就打人,尤其是喝了酒之后还会骂人,骂得可难听了,把爹娘祖宗都给骂进去。”乔同偷眼看了他爹娘一眼,才继续说道,“尤其是对‘学堂三霸’,更是严厉有加!”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学堂三霸是怎么回事?” “哦,就是白铭辉,丰来宝和安思文他们三个,他们性子好动,很调皮,功课还不好,背地里给先生起外号,还在先生的米里放虫子。有一次他们把先生的茶水偷偷地换成了小便,被先生知道了之后狠狠地打了一顿呢。”乔同说着皱了一下眉头,“丰来宝被打得最惨,腿肚子都烂了呢!” 苏晴眸也知道私学的先生非常严厉,有时候为了督促学生背书,会用戒尺打手心以示惩罚。可是听乔同这么说,好像这个杜先生的教学品德并不是很好,忍不住好奇,于是问乔掌柜三人道:“既然这个杜先生这么打孩子,你们为什么还要把孩子送来这里读书呢?” “没办法啊,官学离得远,咱们青溪就这么一个私学,只能送到这里来了。请先生回家吧,花钱又太多,我们虽然都做一点儿小买卖,可是并不是很宽裕啊。”乔掌柜叹了一口气,“再说这个杜先生虽说是喜欢打人骂人,可是书教得不错,这些孩子正是调皮的年纪,没有一个严厉点儿的先生管着那心思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花了那么多钱,要是读不好书怎么行?” 苏晴眸点了点头,确实,站在爹娘的位置上这么考虑也没错。不过孩子们就可怜了,十四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哪有不淘气的? “今天你们杜先生让你们自学回去休息之后,可有什么人来过这里?”苏晴眸看了看两个孩子问道,“除了在这里读书的十六个人,可有外人来过?”见两个孩子摇头,又问道,“你们之中都有谁出去过,你们还记得吗?”苏晴眸又问道。 乔同征询地看了蒲玉生一眼,“我们都出去过,对不对?” 从苏晴眸开始问问题,蒲玉生就一直没有说话,都是乔同回答的。听到乔同的问话,才点了点头,“是啊,先生迟迟不回来,我们都忍不住要去解手,就悄悄地去了茅房。不过为了防止先生发现,都是两个或三个一起去的。有的放风,有的解手。” “都是两个或三个一起去的,没有单独一个人去的吗?”苏晴眸又问道。 乔同想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有一个,最先是丰来宝嚷嚷着要去小解,大家都怕先生看到会责罚,都不去,他就自己去了一趟。回来还说先生睡得跟死猪一样,让我们不要怕。我们才放心了,三三两两地都去了一次茅厕。后来到放学时间,还是不见先生过来,大家就等不及了,先是让丰来宝去叫,丰来宝说什么也不肯,大家又让蒲玉生去,蒲玉生也不肯,最后就选到我了。之后我就发现先生死……死了……” 苏晴眸看了蒲玉生一眼,“乔同去报案之后,你在哪里?” “我害怕,就一直留在学堂里,后来来了几个看热闹的人,我又跟他们去了院子里。”蒲玉生老实地回答说。 苏晴眸又问了一些事情,便让乔同和蒲玉生跟爹娘回去了。又到学堂外面转了一圈,找了几个人问了情况,才回来了。 “小姐,你怀疑杀了那个杜崇学的是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吗?”郁儿见苏晴眸拧着眉头沉思,于是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这里唯一的入口就是大门,要进来必须经过学堂,若是有外人出入,一定会被孩子们看到。这宅子虽然旧了点儿,可是院墙很高,左右和门口都有人在做生意,还是白天,没有谁会明目张胆地爬进来行凶。而且刚才我也问过,没有人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这附近,那么就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行凶之人一早就藏在屋子里,行凶之后躲了起来,在孩子们一哄而散之后趁机溜了出去,或者趁机混进了前来看热闹的人之中。另一种,也是最可能的一种,就是这学堂里的某一个孩子干的!” “出去方便的孩子都是三三两两一起的,只有那个丰来宝是一个人,他也说他去过先生的屋子,那孩子的嫌疑最大。”郁儿摸着下巴摆出一副很睿智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很满意,便来征询苏晴眸的意见,“小姐,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丰来宝抓来啊?” 苏晴眸看了一眼天色,摇了摇头,“已经不早了,安排几个人留下看守尸体,我们回去吧。孩子们肯定也吓坏了,让他们安心睡一觉,明天再审!” 第003章 输与赢 把事情安排妥当,苏晴眸走出学堂,却不见单迎的身影,于是扭头问道:“你们谁看到单捕头了吗?” “没看到!”众人都摇头。 “肯定是感觉在这里无用武之地,回去睡觉了。”秦云姑笑着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他是一个不喜欢繁琐之事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不喜欢过问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怕是回去了! 一行人刚走到衙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还夹杂着朱二宝慌乱的劝架声,“拜托你们别打了,要出人命的啊……” “怎么回事?”郁儿最先反应过来,几步奔进门去,登时惊呼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苏晴眸随后跟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登时脸色大变,“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单迎和萧占正打的难解难分,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两个人的眼神都如同被惹怒的野兽,几乎冒出血光来,长剑和双刀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身上招呼着,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单迎还好,只是衣服破了几处,萧占的手臂,肩膀和后背等处都见了血。 若是放在平时,他的功夫不输给单迎,可是这几日他纵酒过度,身体虚弱,又疏于习武,哪里还是单迎的对手,处处落于下风,明摆着是挨刀的份儿。 “朱二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啊?”秦云姑赶忙扯了朱二宝来问。 朱二宝急急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出去没有一刻钟,回来就不见萧占的人影了,还以为他跑出去喝酒了,就急忙追出来找,谁知道就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了。我劝了半天,他们谁也不肯听我的话。看这样子他们是来真格的啊,该怎么办才好啊?萧占那身子……” 秦云姑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苏晴眸不顾一切地往二人中间冲了过去,惊得脸都白了,“大人,危险啊……” 可是她还是喊晚了,眼见萧占手中的剑和单迎的双刀一起朝苏晴眸瘦弱的身板刺了下去,她绝望地捂住了双眼。半天没有听到预期的惨叫,反而静得出奇。她赶忙张开手指,从指缝看去,顿时惊呆了。 三个人僵立在当场,单迎双刀中的一柄插在萧占的背上,苏晴眸却被萧占紧紧地抱在怀里。看这情景,是萧占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护住了苏晴眸,却被单迎所伤。 单迎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着一声轻微的噗声,袖刀被拔了出来。血顿时从萧占的伤口喷了出来,形成了一片血雾。 “萧占!”苏晴眸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萧占,眼泪飞溅,“你不能死啊,你不要死……” 听到苏晴眸哭喊,单迎终于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赶忙奔过去,手指连点,帮萧占止了血,又见众人傻愣愣地站着,忍不住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把人抬进去治伤!” 被单迎这么一吼,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萧占抬到最近的屋子里。 “水!” “针筒!” “药!” “绷布!” 苏晴眸声音颤抖地吩咐着身边的人,可是手上却分毫不乱,迅速地为萧占清理,止血,上药,包扎,生怕慢掉一拍就会让萧占丧命。不得不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她的动作都温柔得不能再轻柔,生怕触痛他。 单迎立在门口默默地看了半晌,悄然地转身走了出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冲动,也是第一次这么后悔。 他不该跟萧占动手,更不该刺了他那一刀。正因为这样,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了心痛。如果说之前她一直在压制,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浑然忘我了,更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单迎。她那眼神分明是不顾一切挽救心爱之人的眼神,有痛楚,有紧张,有关切,更满含着爱意。 他错了,真的错了,说什么要以性命来做赌注,他的性命无忧,可却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苏晴眸一直在萧占身边守到过了子时,眼见他没有大碍了,这才回到了后衙。房间的灯亮着,单迎背对门口而坐,身影显得十分萧索。 她张了张嘴,本想喊一声相公,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喊出来。 “过来坐吧。”单迎没有回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苏晴眸关好门,走过来到他对面坐下。她本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跟萧占打架,可是看到他凄清的表情又忍住了,改成了另一句,“萧公子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就会好了!” “是吗?这样我就不用给他偿命了吧?”单迎苦笑,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恨我吗?” 苏晴眸摇头,“不恨!” “我差点杀了他,你难道一点也不怪我吗?”他又问。 苏晴眸仍然摇头,“不怪!” “为什么?”单迎眯了眯眼睛,表情变得可怕起来,“你应该怪我,怨我,恨我,这样我心里或许更好受一些。你这样算什么?可怜我吗?” 苏晴眸表情悲伤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可怜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相公!” 单迎听了这话嘴角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把苏晴眸拽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半晌又放开她,“我这样抱你你对我有感觉吗?” 苏晴眸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我这样亲你你对我有感觉吗?”单迎亲吻着她额头,她的鼻子,又粗暴地吻上她的唇。每吻一下便问一句,“这样你对我有感觉吗?” “相公……”面对这样的他,苏晴眸不知道能说什么,除了这两个字。 单迎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扯开她的衣服,亲吻着她的脖颈,“这样你对我有感觉了吗?” 苏晴眸闭上眼睛,任由他在她身上粗暴地亲吻着。她能给他什么呢?只有身子了吧? “你,根本就不爱我!”单迎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痛苦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了吗?就能补偿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了吗?不,我不要,我要让你一辈子感觉欠我,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我!” 他扔下这几句话,摔门而去。 苏晴眸呆呆地躺在床上,感觉很累,可是却没有一点睡意,就那么一直躺到天亮。 秦云姑在外面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回答,见门开着一条缝,便走了进来。却看到苏晴眸只穿着诃衣躺在床上,外衣和中衣胡乱地扔在床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大人,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都破了?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姑,什么都不要问。”苏晴眸开口,声音晦涩刺耳,“帮我从柜子里拿两件衣服来,再给我打点儿水来,我要梳洗。” 秦云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赶忙扯过被子给她盖住,“大人,你在发烧啊,还是不要起来了,我马上去找大叔来,让他给你看看。” “云姑,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不要让我爹跟着操心了。”苏晴眸扯住秦云姑,不让她去,翻身坐了起来,“不过是有些着凉罢了,让哑叔给我煮一点姜水来喝就好。还有案子等着我去查呢!” “大人,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什么案子啊?”秦云姑把她按倒在床上,“不行,今天你就休息吧,也没谁说非让你今天破案不是吗?” 苏晴眸抓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云姑,求你,让我去干活吧,不然我……我会很难受的!” “大人!”秦云姑心疼地看着她,看到她这样,还有被撕破的衣服,傻子都知道昨天夜里她和单迎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让问,简直要把人憋死了。可是偏偏又拿她没辙,只好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不要硬撑,顶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 苏晴眸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秦云姑赶忙给她找来干净的衣服,帮她穿好,又跑去打了水,出门来叫了郁儿去看着她,又跑去找哑叔熬姜水。 苏晴眸洗漱完毕,喝了一些姜水,又吃了小半碗粥,脸色好了不少。询问了一下萧占的情况,听说他已经没事了,便带着人往学堂赶来。因为先生死了,学堂自然就停课了,只有刚换了班的衙役留在这里。 苏晴眸仔细地查验了尸体,把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又跟附近的人打听情况,脚步不停地忙碌着。 郁儿看不过去了,硬拉着她到学堂坐下,怎么也不让她动了。 “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去做,不要自己东跑西跑的了。”她伸手一指,“你,你,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她,不准她出这个门,知道吗?” 两个衙役面露为难之色,“可是郁儿姑娘,我们怎么敢命令大人啊?” “真是废物!”郁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算了,还是我留在这里看着她好了!”说着从衙役那儿抢了一把官刀来,一边跨着一把,昂首挺胸地站在苏晴眸旁边。 苏晴眸见她这架势,无奈地笑了一笑,“好了,你也不用这样,我不走便是。”见郁儿不理她,只好吩咐衙役道,“你们去把丰来宝带到这里来吧!” “是,大人。”衙役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把丰来宝带了来,还附带了一个杀猪匠丰大山。 郁儿本来板着脸装门神,一看到这父子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晴眸虽然没有郁儿那么夸张,也忍不住惊叹了一把,不愧是杀猪的,父子俩都够胖的,圆滚滚的。加上他们的长相有七分相似,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一个大码,一个小码,一个脸黑一点,一个脸白一点罢了。 “大人,您把我家小宝叫来干什么啊?”见过礼,丰大山小心地问道。 苏晴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笑了一笑,“我就是想跟他了解一些关于杜先生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你先出去等着吧。” “好,好。”丰大山赶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跟丰大山小心翼翼的模样相比,丰来宝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苏晴眸看。 “喂,你看够了没有?”郁儿看不去,瞪起眼来。 “我又没看你!”丰来宝一点也不怕,跟郁儿对着瞪起眼睛来。 郁儿有些恼了,“哎呀,你这个小胖子,在大人面前竟然敢这么放肆,你是不是想挨板子啊?” “你糊弄谁呢?我都听说了,大人是好官,不会随便打人板子的。”丰来宝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苏晴眸闻言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有的板子该打还是要打的。” 丰来宝听了苏晴眸的话忍不住抖了一下,神情立刻软了下去,“大……大人,您真的要打我的板子啊?” “那要看你老实不老实了。”苏晴眸看着他,沉了脸,“本官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知道吗?” “是,我一定老实。”丰来宝把脚并了并,规矩地跪在那儿。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你先告诉本官,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杜先生?” “是,大人。”丰来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杜先生可坏了,总拿戒尺打我,还骂我是肥猪。还说我是杀猪匠的儿子,也只能杀猪,读再多书也是吃货。上次还拿棍子打我的腿,都流血了,疼了好几天呢。”说着拉起裤脚给苏晴眸看,小腿肚子上青紫一片,还有几处结着痂,看样子确实打得不轻。 郁儿听了忍不住插嘴,“你怎么总说杜先生的不是啊?你不是还往人家米里放虫子,还把人家喝的茶换成了小便,你这么顽皮先生当然会生气了!” “谁让他总去我们家拿肉不给钱,还跟我爹告我的状?”丰来宝急了,跟郁儿嚷嚷起来,嚷嚷了两句又觉得不对,赶忙低了头,“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苏晴眸眼神一凛,“你说杜先生经常去你家拿肉不给钱吗?” “他不止白拿我们家的肉,还拿小辫儿家的鱼,老三家的鞋,大眼儿家的米,就连小安家的铁铺也没放过,拿了两把剪刀。前几日还诬赖小白烧了他的古书,从小白他爹那儿讹了一个古董花瓶,一转眼就拿去当铺当了……”丰来宝一口气数了一大堆。 苏晴眸虽然没怎么明白他说的都是谁,跟从安同和蒲玉生那儿听来的名字对不上号,应该都是丰来宝给同学起的外号。不过有一件事情她是听明白了,这个杜崇学似乎很贪小便宜。沉吟了一下,吩咐衙役道:“去后面把杜崇学屋里那两口箱子搬来!” 第004章 红荷包 “哇,没想到他一个教书先生竟然有这么钱啊!”郁儿拿起一吊钱放在手里掂量着,“这得有百十吊了吧?” 苏晴眸也没想到这个杜崇学会有这么多钱,成吊的足足装满了半箱子,另外一个箱子里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单凭那十六个学生的拜师钱,绝不可能这么多的,想来丰来宝所说不假,杜崇学以各种名义去学生的家中收敛东西,拿去换钱。 根据衙役的查访,这个杜崇学本不是青溪人,十几年前来青溪投靠亲戚,便在这里扎了根。后来老一辈亲戚过世了,便跟那家断了交往,替人抄书写信过日子。又极其喜欢读书,去考过秀才却落榜了,后来没钱再考,便放弃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有了钱,便赁下这个的学堂,办起了私学。 按说他人长得不算丑,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四十多岁了还是孤身一人。看他的吃穿用度,非常寒简,莫非攒下这么多钱预备养老的? 苏晴眸又翻了翻箱子里的东西,除了几件褪了色的衣服,几本破旧的书,还有一个漆黑的小木盒子。她把那个小木盒子拿出来,很轻,感觉像是空的,打了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不由得诧异,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不见上锁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可中间分明有一条缝的。 “小姐,这是个什么玩意啊?”郁儿凑过来盯着那个木头盒子,双眼放光,“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啊?” 苏晴眸笑了一下,“可能吧!”便又低头去研究怎么打开那个盒子。 “大人,我知道怎么开。”丰来宝似乎看出苏晴眸为难来了,于是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曾经看到杜先生打开过。” “是吗?那你来开开看。”苏晴眸把手中的小盒子递给丰来宝。 丰来宝接过盒子按住顶部和底部,用力一拧,便听到咔哒一声,盒子打开了,露出一个红绸布的小巧荷包来。 苏晴眸拿出荷包看了看,缝制得十分精致,上面还绣着一个女子的画像。画像虽小,却绣的极其传神,着绿裙,撑着伞,微微仰面,前面还绣着一支梨花,看样子应该是在雨天观赏梨花的情景。 “杜先生经常打开这个盒子吗?”苏晴眸将荷包放回盒子里,问丰来宝道。 丰来宝点了点头,“是啊,几乎天天拿出来看呢。看完了脾气就更不好了,看谁不顺眼就打一顿。我们恨透了这个盒子,还商量着要把这个盒子偷出来烧掉呢,可是一直都没逮着机会。杜先生看完就锁进箱子里,宝贝得很。” “小姐,这应该是哪个女人送给他的东西吧?会不会是他的情人啊?”郁儿看着那个荷包,很八婆地问道。 苏晴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坐回凳子上,看着丰来宝,“丰来宝,昨天过午杜先生让你们自读,回去休息之后,是你最先去小解的吗?” “是,大人。”丰来宝毫不迟疑地点头。 “你一个人?” “是,大人。” 苏晴眸沉吟一下,又问道:“你去小解的时候可曾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丰来宝稍稍想了一下,便摇头,“我们正上课的时候,一个胖婆子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先生就出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回来,便醉醺醺的了。让我们自读,他回后面休息去了。可是先生一去就不回来了,我忍不住想去方便,可是小安不让我去,说先生喝了酒,让他看到肯定会打我。我忍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偷着溜去茅厕了。从茅厕出来的时候,没听到先生有什么动静,我就大着胆子溜到他房门前往里看了一眼,见先生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睡得很熟。我就跑回学堂,跟大家说先生睡死了,放心去方便。 蒲玉生说先生指不定什么时候醒过来,以防万一,还是几个人一起去,轮流放风。大家也觉得有道理,便三三两两地去方便了……” 苏晴眸静静地听着丰来宝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他后面所说的跟乔同和蒲玉生说的基本一样,只是前面胖婆子的事情让她很在意,于是问道:“你说是杜先生是被一个胖婆子叫出去,回来便喝醉了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胖婆子是不是来找先生的。”丰来宝晃了一下脑袋,“我坐在靠门的地方,见那个婆子走过来,在门口停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先生往门外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出去。”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你还记得那个胖婆子长得什么样子吗?” “记得!”丰来宝想了一下,给苏晴眸描绘道,“四十多岁的样子,很胖,穿着石榴红色的衣裙,眉毛粗粗的,这里涂得红红的……”他指了指两边两颊。 苏晴眸和郁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然的神色。这青溪城里,除了那媒婆糖,还会有谁打扮得这么惹眼。 “来啊,去把媒婆糖带到这里里。”苏晴眸吩咐衙役道。 衙役答应着去带人了。 苏晴眸又细细地问了丰来宝几个问题,跟丰大山证实了杜崇学从他家肉铺白拿猪肉的事情,便放他们父子俩回去了。 “小姐,人不是那个丰来宝杀的吗?”丰家父子刚出门,郁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是,那孩子跟你一样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儿,若是做下人命案子,他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跟我说话吗?他才只有十二岁而已,没有那么深的心机。” “难道是媒婆糖?”郁儿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手,“小姐,那个荷包会不会是媒婆糖送给那杜崇学的?媒婆糖会不会就是杜崇学的情人啊?” 苏晴眸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了,这丫头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那杜崇学就算再不济,凭着他的条件,娶个年轻的女子也不成问题,怎么会跟媒婆糖有什么暧昧关系呢? “不是吗?”郁儿将事故晴眸笑,赶忙问道。 “你啊,别瞎想了。”苏晴眸瞥了她一眼,“你这满脑子都装的什么啊?一般人听到一个单身男人找媒婆,不会最先想到说媒的事情吗?你怎么会想到有私情呢?” 郁儿听苏晴眸这么一说,拍了一下脑袋,“对哦,我把这茬给忘了!” “那杀了杜崇学的会是谁呢?”郁儿又戳着下巴沉思起来。 苏晴眸也在不停地考虑这个问题,杜崇学身上放着钱袋和钥匙,可是钱袋和箱子里的钱都在,不会是抢劫杀人,剩下就只有仇杀了。孩子们从巳时开始上课,一直到下午寅时三刻才下学,在这个期间十六个孩子一直在学堂或者院子里活动,有人事先藏在学堂里行凶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就在这十六个孩子之中。 在这个私学读书的孩子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她实在不想相信他们之中会有人行凶杀人。而且衙役在这个学堂查找了许久,连茅厕也找过了,也没能发现有毒的东西,显然是作案完毕收拾干净了,一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利落的手脚?如果真是其中一个孩子做的,那这个孩子也太可怕了一点。 看到那个小盒子里面的荷包之后,她又想到了自杀和情杀。只是杜崇学若是自己吞下砒霜自杀,现场也太干净了一些,最起码要有包有砒霜的东西吧?一个自杀之人,没有必要特意把包有毒药的纸张处理掉。而且根据大家的描述,杜崇学那样自私的人自杀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么是情杀吗?根据衙役的调查,那杜崇学是在学堂门外不远的小酒馆喝的酒,根据酒馆小二的供词,杜崇学喝得很急,一口气喝了好几碗酒,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正想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吵嚷声,“你们凭什么抓我啊?老身做的都是成|人之美的大好事……” 听那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媒婆糖带到了。 “别废话,进去。”衙役也不跟她客气,将她推搡进来,送到苏晴眸跟前。 苏晴眸看着媒婆糖微微一笑,“糖大娘,好久不见了!” 媒婆糖一见到苏晴眸立刻把脸上的不情愿收了起来,绽开她自以为很靓丽的笑脸,“哎哟,原来是大人叫老身来的啊?不知道大人这次又要老身去找哪位前隋的名人呐?上次您让老身去找什么长孙公子,老身可是问遍了所有人家,要不是一位好心的公子告诉老身,说那是前隋的名将,老身指不定要找到什么地方去呢……” 她这么一说苏晴眸倒是想起来了,上次郁儿和秦云姑让媒婆糖来给她说媒,她随口说了一个长孙晟,没想到这个媒婆糖居然当真了。看来她颇有些怨言,于是笑着道歉道:“对不住了,糖大娘,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会当真呢!” “哎哟,大人客气了,老身不过是随口唠叨一下,哪承得住大人的道歉呢?”媒婆糖听苏晴眸给她道歉,窝在肚子里的火也消了,“谁让老身孤陋寡闻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糖大娘别往心里去就行了!”顿了一顿,又问道,“糖大娘可认识杜崇学?” “啊?”媒婆糖脸色变了一变,马上摇头,“啊,不认识,不认识,我哪认识什么杜先生啊!” 苏晴眸见她神色间有些异样,知道她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于是沉了脸色,“好你一个媒婆糖,竟然敢欺瞒本官。那杜崇学的名字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青溪城里姓杜的可不少,你居然一听就知道他是教书先生,还敢不说不认识他?依本官所见,你看过他的生辰八字了吧?” “哎哟,大人恕罪,老身一时糊涂了,老身想起来了,确实认识杜先生。”媒婆糖见瞒不过去了,赶忙承认了,“老身给他说过媒……” 第005章 急提亲 “他让你去哪家说媒?”苏晴眸问道。 “这个……”媒婆糖有些扭捏地迟疑了半晌,才放低了声音说道,“是去董……董家……” 苏晴眸微蹙了一下眉头,“董家?哪个董家?” “是……在神都做官的董大人家。”媒婆糖眼神游移地说道。 这个董大人苏晴眸也略知一二,董智宏进京赶考十二次均落榜,第十三次参加的考试,却卷入了科考作弊案件之中,他的考卷被换成了别人的名字。案件被举发,查得董智宏实际考取。女皇陛下得知他参加了十三次考试,被他的执念所感,又念及他已年逾五十,特赐一个征侍郎的散官给他。从此一家搬往京城。 媒婆糖所说的董家并非是董智宏的家,而是董智宏的弟弟董智俊的家。可是听说这个董智俊没有女儿命,一连生了五个儿子。苏晴眸不由得好奇,“听说董老爷家没有女儿,孙女年纪也不大,顶多才十岁,你是去给哪个提亲的?” “是……是……”媒婆糖支吾了半天,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见苏晴眸目光变得严厉了,也不得不说了,“是去给董老爷的第三房小妾提亲!” 苏晴眸吃了一惊,郁儿更是惊呼出声,“什么?给人家的小妾提亲?你这不是……唆使他人通j吗?” “郁儿姑娘,请你小点儿声。”媒婆糖慌张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恳求郁儿道,“这事若是传出去,老身以后可没法混了!” 郁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活该,谁让你自作孽来着!”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沉了脸色道:“媒婆糖,你可知道唆使他人通j是触犯大周律条,要被施以杖刑的吗?” “知……知道,大人。”媒婆糖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当初老身也是这么跟杜先生说的,不同意去董家提亲,可……可是杜先生说那董老爷就快咽气了,寡妾再嫁无可厚非,先跟那四夫人定下亲事也没什么不好。又给了老身不少酬谢,老身这才……这才偷偷地去找董家四夫人,谁知道那四夫人一口就回绝了,还说就算是董老爷过世了,也不会嫁给他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让他死了这份儿心。” 苏晴眸盯着媒婆糖看了半晌,才慢慢地问道:“说董老爷快咽气了又是怎么回事?” “哦,大人,是这样的。”媒婆糖赶忙回答说,“那董老爷从入夏开始就一直生病,治了几个月也不见好,怕是要撒手了。董家人也都开始准备后事了呢。”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杜先生是如何认识那董家的四夫人的?” “董家曾经请了那杜先生去,给董家大少爷的儿子当上门先生,可是做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辞退了。因为大夫人发现杜先生和四夫人有……有暧昧不明的关系,所以将他赶了出来。”媒婆糖讪讪一笑,又接着说道,“可是那杜先生对四夫人念念不忘,就央求着老身去说媒。老身糊涂,一时贪财就……就应承了。” “昨天过午你来找杜先生是为了什么事情?”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问道。 媒婆糖偷看了苏晴眸一眼,见她似乎没有要追究她唆使通j的事情,稍稍放下心来,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老身昨天来找杜先生为的就是那四夫人的事情。其实老身偷偷去董家找过那四夫人两次,上一次四夫人的态度还好,让老身回来转告杜先生,说她生是董老爷的人,死是董老爷的鬼,不会改嫁,让他另觅佳人。老身回来告诉杜先生,杜先生不相信,说一定是老身弄错了,非让老身再去说一次。 老身被他央得没办法了,昨天又去了一次。谁知道这次四夫人恼了,说了先前那些话。老身来告诉杜先生,杜先生看起来很生气很难受的样子。老身也怕招惹是非,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老身了,就回去了……谁知道傍晚的时候就听说他……他死了……大人,那杜先生莫不是因为说亲不成,气愤不过,自杀了吧?” 苏晴眸淡淡一笑,“你觉得他是自杀了吗?” “不是,不是,老身只是猜测,有大人在哪轮到老身断言。”媒婆糖连忙摆手道。 苏晴眸不再理会她,凝神想了半晌,看来那红绸布的荷包十之八九是董家小妾送给杜崇学的。至于杜崇学的死跟董家人有没有关系, 红妆快断官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3部分阅读 坐在这里猜测是没用了,看来要去董家走一趟了。 媒婆糖见苏晴眸微蹙着眉头不再说话,自己跪在那儿浑身不自在,就想开口问问大人要怎么处置自己。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被郁儿悄悄地制止了。 “郁儿啊,你去后面叫云姑过来。”半晌,苏晴眸总算是醒过神儿来了,吩咐郁儿道。 “嗯,就去。”郁儿答应着往后院跑去。 苏晴眸看了看媒婆糖,“那杜先生都跟你说过些什么吗?不管是什么他跟你说过的事情一字一句都重复给本官听!” “是,大人。”媒婆糖一边回想着,一边将她和杜崇学说过的话细细重复给苏晴眸听。无非是一些个关于董家四夫人如何温柔美貌,还想将来跟四夫人成亲之后的美好幻想。苏晴眸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警告了她几句,打发她回去了。 媒婆糖见苏晴眸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更没有说要没收她从杜崇学那儿得来的好处,感恩戴德地磕了头,生怕苏晴眸反悔一样,扭着肥胖的身子一溜烟走掉了。 “大人,有事吗?”秦云姑穿着麻布罩衫跑进来,想来刚才是在仔细查验尸体,还没来得及拖下来。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你陪我去董家走一趟吧。” “小姐,你要去找那个四夫人吗?我也去。”郁儿一脸不想错过好戏的神情。、苏晴眸看了她一眼,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不要去了,留在这里照看着。” “哎,为什么啊?”郁儿不满地嚷嚷道。 “这里总要留下个可靠的人才行,算来算去就只有郁儿你了。”苏晴眸笑着说道。 郁儿虽然很想去凑热闹,可是听苏晴眸这么一说,也不想辜负了她的信任,只好点头,“好吧,我留下。不过小姐,你身子还好吧?” “是啊,大人,早上还发烧呢,现在感觉怎么样?”秦云姑也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已经好多了。我们走吧!” “嗯。”秦云姑摘下罩衫,又叫上杨朱,跟苏晴眸一起出门,往董家赶来。 路上秦云姑听苏晴眸说了杜崇学和董家四夫人的事情,忍不住唏嘘,“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啊,让媒婆去给别人的小妾提亲,亏他想得出来。他怎么知道人家董老爷的病就治不好了?他这不是巴望着人家早死好接收人家的小妾吗?心肠还真黑!” 苏晴眸没有说话,只是显得愈发心事重重起来。 来到董府,说了身份,让下人去通报。不多时,董家大夫人就带着丫头亲自迎了出来,“民妇叩见大人。” “董夫人,不用多礼,快些请起吧。”苏晴眸把她扶了起来,不等她问,就道明来意,“董夫人,今天冒昧前来打扰,是因为一件案子,想来府上了解一些情况。” 董夫人愣了一下,“敢问大人是什么案子?” “是一位私学的教书先生,姓杜,听说曾经在府上做过先生。” 听苏晴眸这么一说,不管是董夫人还是她身后的丫头,都露出奇怪的神情。与其说是了然,还不如说是厌恶。看来那个杜崇学给董家人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确实曾有一位杜先生来过敝府,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那位杜先生怎么了?”毕竟是董家的大夫人,做事果然沉稳。 苏晴眸笑了一笑,“他死了。” “啊?”董夫人和两个丫头都惊呼起来。董夫人定了定神,又问道,“大人,那位杜先生的死跟敝府的人可有关?” “董夫人放心,本官并非是怀疑府上的人,只是例行了解情况罢了。”苏晴眸微笑地说道。 董夫人虽然不太明白,知县大人亲自上门,总也不能怠慢,赶忙将苏晴眸三人让到前厅去,奉上好茶伺候着。 “那杜先生是私学的教书先生,为何又来府上做上门先生呢?”苏晴眸喝着茶,问道。 董夫人笑了一下,“大人有所不知,家孙体格娇弱,无法日日赶去学堂。后来听说那位杜先生教书甚好,便将他请来家中,每日申时至酉时两个时辰教授家孙读书。与私学的授课时间也不冲突,又能让家孙读书,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听说杜先生做了不足一月便被辞退了,又是为什么呢?”苏晴眸见董夫人神情之间似有躲闪,于是问道。 董夫人果然神情一滞,又很快地掩饰过去,“不是民妇要说已故之人的坏话,不瞒大人说,那杜先生的品德实在不敢恭维,犬子怕他教坏了孩子,这才辞退了他。” “哦?那杜先生在府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这个……”董夫人略一迟疑,“这家丑本不能外扬,不过大人是咱们青溪的父母官,不算外人,民妇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其实那杜先生来敝府给家孙授课,偶然间见到了我家老爷的三房妾室,便动了心思。写了些不堪入目的情诗滛词,实在是……唉。” 听她这么一说,苏晴眸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看来那媒婆糖所说不假,那杜崇学确实跟董家的四夫人有暧昧之情。只是董夫人略去了自家妾室,只说了杜崇学的不是而已。若是那红绸布荷包是董家四夫人赠与杜崇学的,那么董家四夫人就是不守妇道,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家丑了。 “董夫人,能让本官见见贵府的四夫人吗?”苏晴眸含笑地问道。 董夫人本以为敷衍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苏晴眸还要见四夫人,怔了一下,赶忙吩咐丫头道:“快起把四夫人请到这里来!” “不必了!”苏晴眸伸手制止了丫头,“本官冒昧前来已经十分打扰了,还劳烦董夫人作陪,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董夫人只管去忙,差一个下人带本官去见四夫人便是。” 董夫人听苏晴眸说得情理通透,哪里还敢驳了知县大人的面子,于是差了一个叫阿红的丫头带苏晴眸到四夫人院子里去。 没有董夫人在场,跟丫头谈起来倒是方便多了。一路走来,苏晴眸便将董府的情况打听了六七成。原来那大少爷所住的院子跟四夫人所住的院子很近,只隔着一个荷塘。难怪那四夫人会让那杜崇学遇见呢! 董老爷的五个儿子分别是由董夫人和前两房妾室所生,第三房妾室娘家姓陆,闺名彩萍,嫁过来才两年有余,无生养。 阿红带苏晴眸等人过来的时候,那彩萍正跟一个丫头在荷塘喂鱼。听说来的是知县大人,一双丹凤眼上下一扫,不着痕迹地将苏晴眸打量了一番,才盈盈屈膝见礼。 苏晴眸见她虽然说不上姿色出众,可是身材丰盈,气韵不俗,眉眼一转别样撩人,声音更是娇媚有加,难怪那杜崇学会对她神魂颠倒,人家夫君还未亡,便急着来提亲了。不过看她的年纪似乎有二十五六岁了,就算是两年前嫁过来的,也有二十三四岁了。嫁人似乎有些晚! “不知道知县大人来找民妇有何指教?”彩萍见苏晴眸只管盯着自己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晴眸又笑着问道:“四夫人可认得杜崇学?” “杜崇学?”彩萍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看了那个丫头一眼,“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丫头摇了摇头,“没有,夫人!” 苏晴眸笑了一笑,将那红绸布的荷包拿出来亮给彩萍,“请问四夫人可认得这个东西?” “啊,那不是奴婢给夫人缝的荷包吗?”还不等彩萍说话,丫头就惊呼了起来。 彩萍狠狠地瞪了那丫头一眼,“多嘴!”又转头来对苏晴眸笑道,“大人您也听到了,这个荷包是民妇的丫头阿祖给民妇缝的。” “那四夫人可是将这个荷包赠与了什么人呢?” 苏晴眸本以为她会借口说丢了什么的,没想到彩萍却满不在乎地承认了,“哦,那个啊,民妇给了一个教书先生了,好像是姓杜吧?” 第006章 一碗药 丫头阿红和阿祖听了同时惊呼起来,“啊?夫人您怎么……” 彩萍瞪了她们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教书先生很烦人呢,写了几封看不懂的信,就跟我要回礼。我被他纠缠烦了,就随手扯下这个荷包送给他了,反正也不是我绣的!” “是……是奴婢绣的,那夫人也不能……”阿祖不由得红了脸,送男人荷包意味着对那男人有情,她没想到夫人竟然随随便便就把荷包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彩萍把阿祖后半句话瞪了回去,又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你刚才问的就是那个教书先生吧?您是不是认为民妇送他荷包跟他有什么私情呢?” 苏晴眸确实以为杜崇学跟这个四夫人有暧昧之情,不过从彩萍的言行举止来看,纯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恐怕是那杜崇学一厢情愿罢了。 于是笑了一笑,“本官只是因为案子需要,来跟四夫人了解一些情况罢了!” “案子?什么案子?”彩萍不解地问道。 “四夫人,那个杜先生死了。”阿红好心地告诉她道。 彩萍听了稍稍一怔,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有些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嘴里嘀咕着,“昨天还打发媒婆来纠缠我,今天就死了,那个人果然荒唐至极!” 阿红露出惊奇的神色,看了看彩萍,又看了看阿祖,可是却没有开口问。 苏晴眸看这彩萍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连媒婆来的事情都能这么轻易说出口,果然是个随性的女人。恐怕当初杜崇学会对她产生幻想,恐怕也是因为她大胆的言行举止有所误会吧? 看来杜崇学的死跟董府的人应该没什么大关系。以防万一,她又让阿红带她去见了董家的小孙子,问了些问题,也没有什么收获,便打算回去了。 “你们四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往外走的时候,苏晴眸跟阿红闲聊,问了起来。 阿红笑了一笑,“大人也发现了吗?四夫人性子很随意的,虽然嘴巴有点毒,可是很爽快的,不拘小节。老爷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才不在乎她已经嫁过一次人,将她纳进府来。其实我们这些下人也都挺喜欢四夫人的!” “你是说四夫人嫁过一次人吗?”苏晴眸倒是有些意外了。 “是啊,四夫人以前也是给人当妾的,后来丈夫过世了,便改嫁跟了老爷。” 听阿红这么一说,苏晴眸就明白了,难怪会觉得她嫁人有些晚了,原来是二婚。正跟阿红说着,就见一个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去。 苏晴眸突然停住了脚步,叫住那个端着托盘的丫头,“等等。” 丫头疑惑地停住脚步,打量了苏晴眸和秦云姑一眼,不认识她们,便用眼神询问着阿红。 阿红会意,赶忙给她介绍说:“这位是咱们青溪的知县苏大人。” 丫头听了吃了一惊,赶忙走过来欲见礼,却被苏晴眸拦住了,“你端着东西,就不要多礼了!” “谢大人。”丫头赶忙道谢。 苏晴眸看了看托盘,里面装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是老爷要喝的药,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丫头老实地回答说。 苏晴眸端起那碗药来闻了一下,又问道:“你家老爷得的是什么病症?” “大人,听说是肺热。”阿红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于是告诉苏晴眸道。 苏晴眸听了皱起眉头,伸出手指在那汤药碗里蘸了一点尝了一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家老爷喝的药是哪个大夫给开的方子?” “是大少爷从外地请来的名医开的方子。”阿红见苏晴眸神色有异,赶忙问道,“大人,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大少爷?”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不答反问,“你家老爷喝这药多久了?” “这个,有十天左右了吧。”阿红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大少爷为了给老爷治病,请了不少外地的名医,这药也喝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大夫人说,老爷怕是……过不了今秋了……” 苏晴眸凝眉思索了半晌,“大少爷是大夫人所生的吗?” “不是,大少爷是二夫人生的。”阿红笑了一笑,答道,“大夫人嫁给老爷两年没有身孕,老爷便纳了二夫人。二夫人最先生下大少爷,然后大夫人这才接连生下了二少爷和三少爷。之后二夫人又生下了四少爷。后来老爷又纳了三夫人,谁知道三夫人又生下了五少爷。大家都说二夫人是旺子命呢。” “那么府上现在管家的是大夫人吗?” 阿红点了点头,“当然是大夫人了,老爷对大夫人可是非常信任的呢。大少爷带着几位少爷在外面管生意,每日都要跟大夫人报账呢!” “原来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看了看那端药的丫头,“你这汤药先不要拿去给你家老爷了,端着跟本官去见大夫人吧。” 那丫头惊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却又不敢问,只好乖乖地跟着苏晴眸去见大夫人。 “大人,关于案子的事情可问完了?”董夫人见苏晴眸带着负责送药的丫头一起过来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是啊,问完了。”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有几句话想跟董夫人单独谈谈。” 董夫人怔了一怔,把苏晴眸让到里面去,“大人有什么吩咐?” “是关于你家老爷的病。”苏晴眸肃了脸色道,“刚才从四夫人那儿出来,途中正好遇见了送药的丫头。本官自幼随父行医,略懂歧黄之术。闻到那碗汤药药味杂乱,一时好事,就叫住她问了两句。” 董夫人脸色变了一变,“怎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那碗汤药根本不是治肺热之症的!”苏晴眸看了她一眼,“是治肾虚之症的,那些药对肺热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加重肺热之症。而且剂量很大,还加了一些看似大补,副作用极大的药材,会对五脏器官产生严重的伤害。” “什么?!”董夫人的脸立即变得苍白,不敢相信一样等着苏晴眸,“大人,您说的是真……真的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本官只是偶然来查问情况的,没有必要掺和你们董家的事情。不过事关人命,不能不问,若是有人有意害人,那本官更不能坐视不理。” “大人,民妇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人可否答应民妇?”董夫人低头沉吟了半天,抬起头来恳切地望着苏晴眸。 “你说!” 董夫人屈膝跪了下来,“希望大人让民妇把这件事当做家事来处理。”见苏晴眸沉思不语,以为她不肯答应,又磕了一个头,恳求道,“大人,我家老爷的病一直是他最钟爱的大儿子请来名医诊治,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会多么痛心,到时候说不定……说不定立刻就会撒手人寰。而且,那孩子还年轻,可能是一时糊涂犯下这样的错,若是进了官府,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还请大人让民妇以家法来处置这件事情……”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苏晴眸看着她问道。 董夫人点了点头,“是,大人。若是民妇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定会去请大人出面,还请大人成全。” “好,本官知道了。”苏晴眸点了点头,“既然董夫人都这么说了,本官也没有理由再过问了。那就以你们董家的规矩来处置吧!” “多谢大人。”董夫人磕了头才站起来。 难怪那董老爷会对大夫人信任有加,这个女人果然了得,果断又不是仁慈,处处为董家着想,难得的持家好手。苏晴眸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董夫人,若是你信得过本官,可去找家父来为董老爷医治。家父对五脏之症也颇有研究,或许能医好你家老爷!” “莫非令尊便是那位有名的苏神医吗?”董夫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拖口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承蒙乡亲们错爱,家父确实有这么一个绰号。” “大人,民妇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董夫人有些激动地握着苏晴眸的手,“您就是我家老爷的救命恩人呐!” 苏晴眸笑了一笑,“董夫人客气了,董老爷的救命恩人是你才对啊!” 董夫人感恩戴德地将苏晴眸送出府门老远,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转身回府去了。 走出董府老远,秦云姑才忍不住问道:“大人,那药怎么了?你都跟董家大夫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用药不太对,我给董夫人指了出来罢了。”苏晴眸笑道。 “唉,看来这趟是白来了,案子也没有一点进展。”秦云姑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还以为会在这董府发现点什么呢!”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又排除了一种可能性,离破案又近了一步。” 三人回到学堂,苏晴眸又去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尸体,“云姑啊,杜崇学的唇色是不是有些发黑呢?” “是啊,大人,中毒都会这样。”秦云姑点头。 “来,掰开他的嘴。”苏晴眸盯着尸体的嘴唇看了半晌,突然吩咐道。 曹水正依言扒开尸体的嘴巴,苏晴眸探身看了半晌,皱起了眉头,“云姑,你不觉得他的牙齿也有些发黑吗?尤其是牙缝……” “大人,你怎么了?”秦云姑听她突然停住了,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见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赶忙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了?”郁儿听到声音奔了过来。 秦云姑焦急地答道:“不好了,大人晕倒了!” 第007章 心起伏 “单……单捕头……”衙役看到单迎铁青的脸色,招呼声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他一直觉得这个男人笑眯眯的时候挺危险的,原来他不笑的时候更可怕。 单迎扫也不扫他一眼,双脚一踩地面,上了房顶,仰面躺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入秋了,今天的天气有些凉,躺在树荫下更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意。都说天凉人心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这么的心神不宁。 昨天晚上从房里冲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再一次后悔了。他这样发脾气有什么意义?只能让她的心离他越来越远罢了。那时候他应该回去的,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早上他分明听到秦云姑和哑叔说她病了,他应该回房去看看她,问她一声。问问她是不是因为自己伤了心才会病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倔强地没有去。 就算不去问她,也应该跟她一起出门去办案的,那样或许可以找机会跟她说几句话这么算来他错过了三个走近她的机会,这让他十分鄙视自己。 “快……快……” 他的心还在挣扎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还夹杂着什么人惊慌的叫声。他心一沉,连忙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杨朱身后背着苏晴眸,在秦云姑等人的簇拥下往后衙跑来。 “晴妹妹!”他一个飞身跳了下去,急急地奔到众人跟前,急急地问道,“她怎么了?” “大人她突然就晕倒了。”秦云姑面色焦虑地说道,“我已经让郁儿妹妹去请大叔过来了,还是先把大人送回房里去。” 单迎只觉得脑袋轰了一声,秦云姑后面说的什么他都没听进去,“闪开,让我来。”他命令着杨朱道。 杨朱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迎已经将苏晴眸抱在了怀里,迈开双腿飞快地往后宅奔去。 “杨朱,你们去休息一下吧,我跟去看看。”秦云姑醒过神儿来,吩咐杨朱几人两句,便跟着往后宅赶来。 单迎一口气奔回了房里,把苏晴眸小心地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忍不住一阵心疼。昨天夜里她一定很难过吧?因为自己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他一心发泄自己的不满,却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秦云姑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来,看到单迎紧紧地抱着苏晴眸,忍不住悄然叹了一口气。站了半晌才走过去轻声地问道:“单捕头,你能告诉我,昨天夜里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伤了她的心。”单迎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是因为萧占吗?”秦云姑听他不回答,心里已然明了了。昨天晚上苏晴眸给萧占疗伤的那个神情,真心表露无疑,谁都能看得出来,单迎目光那么敏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他的感受一定更深刻。 “单捕头,不是我要偏袒大人。”秦云姑看了看单迎,叹气地说道,“大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也许她心里还想着萧占,可是她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她是你的妻子。就算昨天夜里她因为焦急失态,可是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啊,而且萧占一拖离危险,她马上就离开了,就是怕你会有想法。昨天若是换做别人受伤,她也会全力抢救,甚至会守护那个人到天亮。因为大人她就是那样一个菩萨心肠的人,不是吗?” 单迎依然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苏晴眸,呼吸有些紊乱起来。是啊,他不得不承认秦云姑说得对,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强求。 “单捕头,我知道你眼睛里除了大人装不下别人,我说的话你也许听不进去。”秦云姑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不过我还是求你,求你对大人好点儿吧。大人她比谁都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她也比你、比萧占承受得更多,其实最难受应该是她,不是吗?就算你不要求她,她也会努力去做,所以请你不要再苛求她什么了,好吗?” “我明白。”单迎闷声地答道。 秦云姑擦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谢谢你,单捕头。我去打点儿水,湿了帕子给大人敷下额头,单捕头你也别那样抱着她了,她会喘不动气的。”说完拿起水盆,转身出去了。 单迎听了秦云姑的话,赶忙松开了手,果然苏晴眸的脸蒙上了一层潮红,眉头紧皱着,十分痛苦的样子。他有些慌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怎么做才能让她减少痛苦,只好紧紧地握了她的手,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苏全福听说女儿晕倒了,急忙奔到衙门。待给她号了脉才稍稍地放下心来,对一脸焦虑的单迎说道:“放心吧,这丫头没事,就是着了凉,又有些心火,吃了药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那她为什么会晕倒呢?”单迎生怕苏全福诊断错了,急急地问道。 “最近她身子有些虚,又太累了一些,才会晕倒的。放心吧,没大碍。”苏全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从小就喜欢替别人着想,自己有什么心事从来都憋着,怕说出来给别人添麻烦。唉,人又不是菩萨,有事怎么能光听不说呢,憋久了就会病嘛。” 苏全福见单迎低头不语,暗自摇了摇头,取出针筒,给苏晴眸施了针,又写了方子,让郁儿差人去抓药来。 苏晴眸悠悠地醒转来,就看到床前站了四个人,每个人都一脸的担忧,于是笑了一笑,“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啊?谁要没命了吗?” “你这个丫头,净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苏全福赶忙对着地面呸了两口。 “大人,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秦云姑过去拉住她的手,眼泪汪汪地道,“刚才都把我吓坏了……” 郁儿也凑过去埋怨道:“就是啊,小姐,你怎么那么喜欢逞强呢?都说不准你出去办案了,你非要去。” “好了,你们两个小丫头都别吵了。”苏全福听不下去了,虎起脸来,“云姑,郁儿,你们跟我去厨房熬药,这里交给单迎吧。” 郁儿拖口说道:“熬药用得了那么多人吗?我……” “郁儿妹妹,走吧。”秦云姑明白苏全福是想让苏晴眸和单迎单独说会儿话,于是不等郁儿说完,便强拉了她,跟苏全福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苏晴眸和单迎,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相公,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是苏晴眸先开了口。 单迎嘴角动了动,走到床边来坐下,握着她的手,“抱歉,晴妹妹,昨天夜里我……”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苏晴眸微笑地说道。 单迎点了点头,把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摩挲着。其实他很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没说出口,大概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所以不需要说什么了吧。 秦云姑将熬好的汤药送过来,单迎一勺一勺地喂苏晴眸喝了下去,又看着她睡着了,才起身出门来透透气。苏全福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见单迎出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来聊聊!” “是,外舅大人。”单迎恭顺地坐了过来。 苏全福嘿嘿一笑,“你不用那么严肃,叫我爹就可以了,叫什么外舅大人啊?显得多生分!” “是,爹。”单迎改口道。 “单迎啊,这几日你心里很不舒服吧?”苏全福给他倒了一杯茶。 单迎双手接了,“没有,爹!” “行了,你不用骗我,我虽然老了,还不糊涂。”苏全福笑了一笑,“不管谁遇上这种事情,心里都不会舒坦。不过单迎啊,我的闺女我最了解,她既然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相信我,也相信她吗?” 单迎点了一下头,“是,爹!”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郁儿说了,好在没酿成大祸。”苏全福叹了一口气,“我想等萧占伤好了,就会离开的,看不到也就不烦了。到时候你和燕儿好好过日子,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来抱抱吧,啊!” “是,爹!”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我知道燕儿也好,你也好,都是懂事的孩子,会自己处理好的。”苏全福伸手在单迎肩膀上按了按,“孩子,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燕儿,你懂吗?” 单迎郑重地点了点头,“懂,爹!” “那好,那我回老宅去了,燕儿那里,就劳烦你多看着点儿了。”苏全福嘱咐了单迎两句,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单迎将他送到门外,“慢走,爹!” “啊,回去吧,回去吧。”苏全福朝后挥了一下手。 单迎目送着苏全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他一直都没有留意过苏全福,今天才感觉他跟自己过已经过世的父亲很像,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爹”这个称呼也久违了,叫起来有些生疏,却很亲切。 虽然单值对他很好,在人前他也会称其为“父亲”,可是却一直未能体会到那种温情。也许……也许这样会很不错! 这么想着他心里的阴霾竟然扫去了大半,转身回到房里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见苏晴眸还在沉睡,只是满头大汗。掀开被子一看,衣服也都湿透了。 他记得苏全福说过,汤药里有催汗的成分,让她把汗流出来身体就会好了。看样子药已经起了作用了。 他坐在一边注视着她,眼见她额上的汗慢慢地消了,看来发汗完了。应该找一件干爽的衣服给她换上吧?他想着便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 虽然成亲很长时间了,可是对这个房间来说他一直像个客居者,来去匆匆,除了苏晴眸,别的还都很陌生。 柜子的上层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苏晴眸的衣服,中层放着针线笸箩和一些零碎的东西,下层摆着几双鞋子,让他有一种窥探隐私的感觉。看到这些他才想起,他对苏晴眸的了解似乎很少,除了她是一个聪慧善良的女子,对她喜好一无所知。 不过看衣柜里的东西也能看出一些名堂来,她的外衣和鞋子都是清淡的颜色,看来她不喜欢艳色。针线笸箩里放着一件缝了一半的衣服,针脚有些粗糙,想来她不擅长针线活儿,事实上他从来没见她做过针线活儿。 他站在柜子跟前默默地看了半晌,才拿了一件中衣,准备去给苏晴眸换上。刚准备关上柜子门,目光却被放在中衣下面的一个黄布包吸引住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个黄布包拿在手里,打开,就看到里面放着一直包银的黄玉发钗,还有一块男式的玉佩。 这个黄玉发钗他记得,在谯楼上看到萧占送给她的。他再次来到青溪之后,一直没见她戴过。那块玉佩他也见过,是萧占一直佩戴在身上的。 原来她一直小心珍藏着,视若珍宝!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许久才缓缓地松开,将东西原样包好,放回柜子里。 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将中衣放在她身边,起身出去了。 秦云姑端了一碗粥走进来,见单迎出来,赶忙问道:“单捕头,大人她醒了没?哑叔做了粥……” “秦姑娘,你来得正好。”单迎语气淡淡地说道,“她刚才出了汗,你顺便帮她换一下衣服吧!” “哦……哦!”秦云姑感觉萧占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见他脸色不佳,她也不敢问。她对这个人从心底还是存有几分畏惧的! 苏晴眸醒来,换了衣服,喝了半碗粥,想起杜崇学尸体上的疑点,吩咐秦云姑再去查验一下,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心了,所有的疲倦一涌而出,让她贪恋着床枕。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腹中的饥饿感扰醒了过来。 屋里黑漆漆的,已经是晚上了。她隐约地感觉到床边有一个人影,“相公吗?”她轻声地问道。 “不是,是我!”那人半晌才开口说话。 苏晴眸吃了一惊,“萧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008章 吐心事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萧占声音里带着关切,“你……还好吧?” 苏晴眸赶忙翻身坐了起来,“我没事!”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呢?身上的伤很重,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点伤对我来说小意思。”他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一笑,可是声音里还是带出了无力。 虽然深处黑暗之中,她仍然能感觉到他黑亮的眼神,心绪翻腾了一下。 两个人就在黑暗里默默地注视了良久,大概都觉得在黑暗中更自在一些,谁也没有提出要去点灯。 “那天我接到了我一个师弟送来的信。”沉默之后,萧占很突兀地说起了离开那天的事情,“说杀害我师父的仇人已经找到了。或许我没跟你说过,我师父是在跟人比武的时候死掉的。其实那个人的武功比我师父差很远,可是他背地里用手段,在我师父喝的酒里下了药,把他杀害了。因为比武之前两个人都立了生死状,刀剑无眼,比武若是出现差池,死伤自负,官府也没法拿那个人怎么样。 其实这些事情我也是那天才知道的。我的那位师弟一直觉得师父死的很蹊跷,便悄悄地调查,终于得知了真相,便马上来通知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就再也平静不了了。你也知道,师父对我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怎么能让他死得那么屈辱? 也许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吧,我竟然放下了你,跑去报仇了。当时我很怕见到你,怕见到你之后你会阻止我,怕见到你我会舍不得走……” 苏晴眸终于得知了萧占当初离去的原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然平静得出奇,“你把那个人杀了吗?”她语气也出奇地平静。 “没有!”萧占摇头,“我和师兄师姐赶到那人家里的时候,他正卧在病榻上。师兄师姐想要下手,却被我阻止了,若是我们趁人之危,岂不是跟那个人一样卑鄙了吗?我们在他家附近等了许久,想等他病好了再跟他堂堂正正地比武,杀死他给师父报仇。可是他的病迟迟没有好起来,最后就那么死去了。当时我藏在他家的房梁上,看着他咽气,他死得很痛苦,那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他是我的仇人,对他充满了怜悯。饱受病痛折磨,最后痛苦地死去,或许这就是他得到的惩罚吧?” 苏晴眸听他这么说,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人死了之后,其实我很庆幸,庆幸他就那么死了,而不是死在我的剑下。若我真的杀了人,那我或许永远也无法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了,那样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萧占说完这些话,便沉默了。 苏晴眸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听说你是因为女皇要来,才匆匆地跟单迎成亲的,是吗?”萧占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十足的伤感。 苏晴眸摇了一下头,“并不全是。相公他对我很好,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我才会跟他成亲。” “那你现在幸福吗?”萧占的心疼了起来,是啊,比起他来单迎确实很可靠,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如果当初自己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或许“要听实话吗?”苏晴眸不答反问。 他点了点头,“嗯,要听实话!” “其实不幸福。”苏晴眸苦笑,“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放下你,所以相公他很痛苦,所以我也很痛苦。尤其是你再次出现之后……不过我想我们以后会幸福的,会的!”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我你就会爱上他吗?”酸痛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痛苦得皱起了眉头。 苏晴眸点头,“是啊,我会尽力去爱他的。” “那之后你就忘记我吗?” “不会忘记,没有理由忘记,也不想忘记。”苏晴眸微笑,“因为你我曾经很幸福,我会一直记得的。作为情人我们要说再见了,但是作为朋友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萧占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嗯,这样很好,这样最好。”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句话,许久才向苏晴眸伸出手来。 苏晴眸迟疑了一下,把手放进他的手里,与他紧紧相握。这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温暖,让人怦然心动。 “我养好了伤就会离开!”他说。 “要去哪里?”她问。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本就是流浪之人,天下之大处处为家。或许过个三五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孩子都满地跑……了,会叫我叔叔的……吧……” “是……啊……” 两个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哭过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萧占松开有些潮湿的手,站起身来。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嗯,你也要保重。” “好。”他答应着,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出门去。 单迎躺在房顶上,静静地看着萧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嘴角弯起一丝模糊的笑意。听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的心很疼,可奇怪的是一直烦扰的心绪却平静了下来。 躺了很久,他翻身下了屋顶,推开门走进屋里。 苏晴眸还没有睡,听到声音轻轻地问道:“是相公吗?” “嗯。”他应了一声,径直走到床前,拖掉鞋子,和衣躺在了床上。 “相公,拖了衣服睡吧。”苏晴眸感觉到他满身寒气,于是提醒他道。 单迎不说话,只是伸过手臂来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跑掉一样,紧紧地抱着,抱得苏晴眸骨头都生疼起来。 “我爹曾经是一位将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松下来,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苏晴眸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反对武后参政,被武后的人安上一个卖国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当时我因为贪玩,偷偷溜出府去,才幸免于被抓。那时候我爹捡了一个跟我同龄的孩子,那孩子或许是感恩于我爹的救命之恩,一口咬定他就是我,所以我才能蒙混过关。 后来我爹的一个好友去探监,得知我还流落在外面,千方百计地找到了我,将我藏了起来。行刑的那天,我就站在人群里,看着我爹我娘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被砍掉了脑袋,我却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发誓有一天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后来我被辗转送到了扬州,交给了我现在的养父抚养。养父曾经受过我父亲的恩惠,待我视如己出。怕武后日后察觉,还花了大笔钱,买通官府的人给我伪造了身份。 这些年我一直在苦练武功,想要找机会报仇。神都我也去过数次,可是终究是没能进到宫里去。那天你说要去救女皇,我很兴奋,认为我报仇的机会来了。我从来没有离我的仇人那么近过,我笑着跟她讲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刀划过她喉管的情景。若是你没有看穿我,若是冰瑶姑娘没有警告我,我或许已经把她杀了……” 苏晴眸第一次听他吐露了心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说对不起。 “晴妹妹,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4部分阅读 看到你开始。” “嗯,我知道。”苏晴眸在他怀里点头。 单迎弯起嘴角,自顾自地说着,“我原本打算用一生来报仇,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里,从没想过要去爱谁。可是却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嗯,今后我也会努力爱你。”苏晴眸像是保证一样地说道。 “谢谢你这么说,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单迎语气里带上了笑意,再次紧紧地抱住她,许久才说,“天不早了,睡吧!”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 也许是错觉,她一直觉得单迎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大人,醒醒,快醒醒。” 她正梦见自己在一个黑沼泽中越陷越深,就听到秦云姑在耳边一直叫。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才发觉天已经大亮了。 “大人,快……你快看,这……”秦云姑手里拿着一张纸递到她面前,面色惊慌。 苏晴眸接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休书”二字,心里一凛,赶忙往下看去:苏晴眸,有夫单迎,因其婚后多有过失,断定不适为单某妻,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单迎 单迎的名字上按着指印,红色印泥触目惊心。 “大人,你没事吧?”秦云姑见苏晴眸面无血色,赶忙上前去扶住她。 苏晴眸一把抓住秦云姑的手,“他呢?” “谁?单捕头吗?”秦云姑摇了摇头,“我没看到他,我本想来看看大人的病情如何了,进门就看到这封休书放在桌子上。” “相公……”苏晴眸翻身下了床,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往外跑去,却觉头脑一阵晕眩,险些坐到地上,好在秦云姑一把拉住了她。 “大人,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总不能穿着中衣就跑出去吧” 苏晴眸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走掉了,我要去找他……” “晴眸!”这时候萧占手里捏着一张纸,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单迎他留下这样一封信……” 第009章 速结案 “萧大哥,信上都写了什么?”秦云姑赶忙问道。 萧占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这两个人的神情肯定已经知道单迎离开的事情了,于是把手上的纸默默地递给她。 秦云姑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苏晴眸。 “若是再辜负她,单某定来取你项上人头!” 两行大字,力透纸背。 苏晴眸反复了看了两遍,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将那封休书递给萧占。 萧占接过来看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他可能听到了咱们的谈话。”苏晴眸缓缓地说道。 秦云姑听了这话惊讶地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萧占,“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是不是做了什么对……让单捕头伤心的事?” 苏晴眸知道她误会了,本想问他们是不是做过什么逾矩的事,误会便误会吧,事实上昨天夜里她所说的那些话对单迎来说比逾矩还让他难以接受,因为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施舍于他。 “萧占,你先回去养伤吧。”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萧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此时他是多余的。按说单迎这样离去他应该高兴,可是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却相当沉重,也相当复杂。 “单迎,你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他仰天苦笑,“竟然就这样离去了,让她的心更加向你靠近了一步,让我处于如此难堪的境地。我果然对你喜欢不起来,不管是在武功上还是在感情上,你都是一个太难缠的对手了!” “云姑啊,帮我打水。”苏晴眸一边表情平静地找出外衣穿在身上,一边吩咐道。 秦云姑愣了一下,赶忙答应着去打水了。 苏晴眸梳洗过后,吃了饭,又喝了药,吩咐道:“云姑,叫人去把在杜崇学私学读书的十六个孩子都叫到学堂去。” “是,大人。”秦云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出去做事了。可是心里忍不住嘀咕,现在是办案的时候吗?就算是象征性的,也该表现得难过一些吧? “郁儿,去准备一辆马车。”苏晴眸又吩咐郁儿道。 郁儿不解地问道:“小姐,准备马车干什么?” “别问了,去办吧。” “哦!”郁儿觉得苏晴眸今天好奇怪,而且刚才秦云姑的表情也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可是见苏晴眸的眼睛深沉如井,那是她心情极度不好的表现,也不敢多问,赶忙去准备马车了! 苏晴眸带着衙役赶到衙门,跟秦云姑一起查验着杜崇学的尸首。 “云姑,我说的那个疑点可弄清楚了?”她细细地查看着杜崇学的唇齿。 秦云姑点了点头,“是,大人,我又仔细地检验了一遍,跟你说的一样,确实是墨。”又拿过杜崇学喝茶的茶杯和吃饭用的碗筷,“在茶杯和碗筷上也发现了少许墨迹。” 苏晴眸细细地看了一遍,便差了人去老宅把苏全福请来。自己则来到了前面,十六个孩子都已经被带到了,有些孩子还没睡醒,一脸渴睡的模样。孩子的爹娘也都跟着来了,聚在学堂门外担忧地往里面张望着,生怕自己家的孩子惹上官司。 苏晴眸让人搬了一个凳子,以院子里的磨盘当桌,将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叫出来问话,问完一个便放走一个,单单只留下了蒲如生,连蒲如生的娘也一并留下了。 “蒲如生,你可知罪吗?”苏晴眸声色俱厉。 蒲如生看了她一眼,伏下身子,“小人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苏晴眸冷笑一声,“好,那本官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杀死杜先生的凶手就是你,蒲如生!” “大人?您说……我家生儿杀了杜先生,这……这怎么可能?”蒲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生儿,你……你真的杀人了吗?” 蒲如生看了蒲氏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娘,我没杀人。想是大人哪里搞错了!” “是吗?你倒是说说本官哪里搞错了?”苏晴眸盯着他问道。 蒲如生定了定心神,慢条斯理地说道:“大人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先生回到后院去休息的时候,我们都留在学堂里念书,出去方便也是几个人一起。小人当时是和乔同、张年一起去的,直到乔同发现先生死了之前,一直都在学堂里,那小人是什么时候杀死先生的呢?” “本官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是这学堂里的学生杀害了杜先生。”苏晴眸有些怜悯地看着蒲如生,“本官以为你们都还是小孩,怎么会有杀人那么可怕的想法呢?可是今天见了你,本官才知道,是自己太武断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小人不明白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蒲如生神色依然平静。 苏晴眸笑了一笑,问道:“蒲如生,你知道杜先生喝酒之后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吧?” 蒲如生眼神闪了闪,“小人并没有留意,不知道先生有什么不好的习惯,还请大人明示。” “没有留意吗?”苏晴眸冷冷一笑,“我看你是留意很久了吧?所以才起了杀人之心。那杜先生喝酒之后,写字的时候有含笔头的习惯,尤其是思考的时候,会含得更久一些。蒲如生,那天下午,杜先生回去休息之前,你曾找他帮你划过?” 蒲如生点了点头,“是,大人。因为小人背书背得很快,所以让先生多划一些给我。敢问大人,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事到如今,你想跟本官装糊涂。”苏晴眸冷冷地盯着他,“你就是趁杜先生给你划书的时候,将他杀害的!” 蒲如生微微一笑,“大人,您这话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小人虽然年纪小,可还没那么愚蠢,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呢?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先生是在自己的房里死掉的,不是在学堂里。” “你当然不愚蠢,而且还很大胆!”苏晴眸冷笑道,“你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杜先生下了毒,只是那毒并不会让他立刻死去。恐怕你想杀杜先生已经很久了,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那天过午,正好杜先生因为有一些不顺心的事情,喝醉了酒,你认为机会来了,便将毛笔蘸了有毒的墨汁,叫住他帮你划书。划书的时候自然要想一想,所以杜先生不知不觉就把笔头含在了嘴里,有毒的墨汁便粘在他的唇齿舌头之上。杜先生却并不知情,帮你划完了书便回到房里去了。 喝完酒的人都会口渴,定要喝水,你应该也早就算准了这一点。而且有毒的墨汁粘在唇舌之上也会让人产生口渴的感觉。杜先生回去之后一连喝了几杯茶水,将有毒的墨汁吞进了肚子里,这才毒发身亡。” 蒲如生听完了苏晴眸的推断,笑了一笑,“大人真会说笑话,莫说小人并不知道杜先生有含笔头的习惯,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杀人吧?杜先生是中砒霜之毒死去的,砒霜虽然是大毒,可是单凭蘸在笔头上的那点也不足以杀死他吧?” “看来你对药材很了解嘛。”苏晴眸微微一笑,“确实如你所说,砒霜不足量是不能杀人的。”说完扭头对里面喊了一句,“爹,你出来吧!” 苏全福闻言走了出来,咳了两声,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已经看过了,那杜先生所中的并非是砒霜之毒,而是比砒霜更毒的白信之毒。原本砒霜就是从信石中提炼出来的,不过那信石都是红信。信石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红信,一种是白信。相对而言,红信比较常见,白信却很少见。其实白信的毒性比红信更为剧烈,少量就能致人于死地。红信和白信虽然毒性有差异,可是中毒之后的症状却相差无几。只是问起来一个发涩,一个发香。一个中毒之后口中会发酸,一个会微微发臭而已,不仔细辨别是分不出来的。”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小人把白信之毒掺进墨汁里,让杜先生吞了下去吗?”蒲如生面不改色地笑道,“虽然小人很想佩服大人的推断能力,可是无凭无据,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是吗?”苏晴眸笑了一笑,吩咐道,“来啊,拿上来!” “是!”衙役答应一声,把东西放到了石磨上。 苏晴眸指了指一个灰突突的小瓦罐,问蒲氏道:“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蒲氏一看到那个瓦罐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低头不肯说话。 “这个是从你们家搜出来的。”苏晴眸沉了脸色,“这里面装的可都是白信粉。这么稀奇的毒药,你们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私藏毒药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例,拿来杀人更是天理难容!” “大人,那是民妇从一个外地药贩子那里买来毒老鼠的,并不知道是什么信毒。”蒲氏赶忙解释道,“我们生儿他爹常年卧病在床,要花钱卖药,生儿读书也要花钱,家里没什么来钱的门路,就靠民妇卖些粥饼赚点儿钱。可是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闹起老鼠来,把饼子都给啃了。饼子被老鼠啃了就卖不出去,就没钱赚。那些老鼠都学精了,普通的老鼠药对根本不起作用,防都防不住。 后来民妇偶然遇到一个外地的药贩子,他说他卖的老鼠药很灵。民妇见价钱也不贵,就买了这么一罐,回去用着还真很灵。大人,民妇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毒啊!” 苏晴眸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恐怕那药贩子也不知道这是白信之毒,若是知道了,他怎么会卖得那么便宜。她又拿起一本书,打开亮了一下,“蒲如生,这是你的?当时杜先生给你划的墨迹还在,看来你是很有信心不会被发现了,是吗?” 蒲如生低下头去不说话了。蒲氏急了,一把抱住蒲如生,“大人,我们生儿是个好孩子,不会杀人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读书也勤快,功课也好。他怎么会杀人呢?一定是您搞错了,他没有理由要杀杜先生啊!” “理由?”苏晴眸看了她一眼,“理由你应该比本官清楚吧?” 蒲氏愣了一下,“大人,您说什么?” “蒲如生,你也是时候说实话了吧?”苏晴眸看了看蒲如生,见他咬着嘴唇不肯开口,“你不要说你是不小心将白信掺进墨里才阴差阳错把先生毒死了。去方便的时候,你是故意说怕先生发火,让大家一起去,好让第一个去茅厕的丰来宝替你背黑锅的吧?还有,大家让你去叫先生的时候,你也故意推拖,这才换乔同去的。你是怕会本官最先怀疑到你,对不对?其他的孩子吓跑之后,你让乔同去衙门报信,自己则留下来,将茶杯和杜先生嘴唇上的墨迹擦过,不是吗?” 蒲如生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大人,您说的都对。他不配做先生,他是个衣冠禽兽!” “生儿,这……真的是你杀了先生?你怎么能……”蒲氏听到儿子承认了,面无血色,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莫非你……你知道了……” 蒲如生流着泪点了点头,“是,娘,我都知道。我也不小了,怎么能看不出来呢?你在哭,爹也在哭。那杜先生是出了名的贪婪,咱家拿不出钱来,他……他就对你……” “生儿啊,是娘害了你啊!”蒲氏抱着蒲如生痛哭失声。 等他们哭够了,苏晴眸吩咐衙役让蒲氏母子签字画押,将蒲如生收监。又差人从杜崇学的箱子里拿了钱,买来一口棺材,将他好生殓葬。 “大人,那杜崇学不是喜欢董家的四夫人吗?为什么会去侮辱那个蒲氏?”秦云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于是来问苏晴眸。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开始我也不太明白,可是细细打量一下那个蒲氏,就能发现,其实她的眉眼跟那个彩萍长得有几分相似。恐怕就是因为这几分相似,才让那杜崇学起了滛心吧?蒲氏为了能让儿子好生读书,这才忍气吞声。可是蒲如生哪能容忍自己的母亲被侮辱?只是可惜了他的头脑,若是用在正途上,会是个不得了的人才,唉……” “那他会怎么样?”秦云姑也替蒲如生可惜,毕竟他才十四岁,就忍不住关心他的未来。 苏晴眸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不过他尚未成年,应该不会判死。云姑啊,你回去把案情详细跟朱二宝说说,让他赶紧写公文上报。” “大人,你不是要……”秦云姑见她从出了学堂就神色匆匆,又听她这么说,吃惊地停下脚步。 苏晴眸知道她想说什么,点了一下头,“嗯,我要去扬州!” 第010章 赴扬州 “抱歉,大人,我好像误会你了。”秦云姑有些赧颜地说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跟朱二宝说完了事情,陪你一起去。”秦云姑说完就急着往里冲。 “云姑,你留在衙门吧。”苏晴眸拉住她道,“我带郁儿和杨朱去就行了。” 秦云姑眼神闪了闪,“大人,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唉,你怎么越来越像郁儿了呢?”苏晴眸见她又误会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是会为那种事情生你气的人吗?我让你留下,是想让你帮我跟我爹和哑叔遮掩一下,这件事情先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明白吗?” “哦,我明白了。”秦云姑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脑袋,“大人,我这几天有些迷糊,你别往心里去啊。不过大人,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晴眸摇头,“我也不知道,最多十天吧。” “你确定单捕头回扬州了吗?”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可是除了那里,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苏晴眸苦笑,“他怎么能这样,留下那么一张纸就想跟我了断……” 秦云姑握了握她的手,“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路上要当心啊!” “嗯,我知道。”苏晴眸拍了拍她的手,“衙门就交给你和朱二宝了,对我爹和哑叔就说韦大人召我去杭州府议事了。若是有什么人事情,能处理的就处理掉,不能处理的就等到我回来再说。” 秦云姑点了点头,“我知道,大人,你放心吧。” 苏晴眸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回后衙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叫上杨朱和郁儿出城而去。 “你不去吗?”秦云姑看了看萧占,问道。 萧占摇了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嗯,确实不合适。”秦云姑叹了一口气“事情为什么会搞到这个地步呢?”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萧占苦笑了半晌,又忍不住骂道,“单迎那个混蛋,以为这么走掉很洒拖吗?这算什么事情啊?” 秦云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事情已经这样了,烦恼也没用了。你还是先把你的伤养好吧!” “她要去多久?” “大人吗?”秦云姑看了他一眼,“她说最多十天!” 萧占点了点头,“嗯,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秦云姑感觉他说话没头没脑的。 “没什么。”萧占笑了一下。 越走郁儿越觉得奇怪,忍不住推了推埋头缝衣服的苏晴眸,“小姐,去杭州为什么不坐船啊?而且这个方向好像也不是去杭州的嘛。” “我们不去杭州,去扬州。”苏晴眸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 郁儿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去扬州啊?不是说韦大人召你去议事吗?啊……难道韦大人也在扬州?” “不是,我要去请相公回来。”苏晴眸依然淡淡地说道。 “请谁?”郁儿愈发吃惊了,“单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扬州去了?” 苏晴眸带她来也没想瞒着她,于是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她说了一遍。郁儿听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怎么会这样啊?小姐你说的明明都是好话,为什么单公子还要写休书?” “你不懂,有些话他听来比死还难受。”苏晴眸语气里带上了惆怅。 郁儿确实是不懂,不过这件事情对她来说震惊实在是太大了。算来苏晴眸的婚事也称得上是一波三折了,要成亲了遭退婚,再成亲没几天被丈夫休了,这要是传出去,都能说书了。 “小姐,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郁儿又心疼又埋怨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去办案呢?” “总不能放着杜崇学的尸体在那儿发臭吧?办完了事情我才好放心地来找他。”苏晴眸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会把他接回来的!” 郁儿点了点头,“嗯。” 扬州离青溪不近,马车也要走上差不多两天。以苏晴眸的心情当然是恨不得马上赶到扬州,可是马受不了,郁儿和杨朱也要休息,天黑的时候行路也不安全。于是白天尽量赶路,晚上尽量晚些住宿,即便这样两天之后才抵达了扬州。 扬州是大州,繁华程度更胜于杭州,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店铺更是鳞次栉比。不过苏晴眸没心情欣赏风景,买了一些礼品,跟人稍微一打听,便打听到了富商单值府上。 不愧是有名的富商,府邸很大,光门脸就气派得吓人,换个匾额就能住王爷公主了,让郁儿狠狠地羡慕了一把。 苏晴眸深吸了一口气,亲自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小伙子,上下打量了苏晴眸几眼,便问道:“请问姑娘找谁?” “小女子杭州府下辖青溪人氏,敝姓苏,前来拜会单老爷。”苏晴眸答道。 小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家老爷现在不在家!” “哎呀,小姐,你干嘛跟他废话啊。”郁儿不耐烦地走上前去,指着那小厮说道,“你家老爷在家不在家我不管,我家小姐可是单迎单公子的正牌娘子,你只要这么去通报就可以了!” “郁儿,不得无礼。”苏晴眸赶忙制止郁儿。 小厮听了郁儿的话吃了一惊,赶忙来见礼,“原来少奶奶,小的没见过少奶奶,不知道是您,多有怠慢,请您莫要见怪。” “不要多礼。”苏晴眸赶忙叫他起来。 小厮起身来,笑着说道:“少奶奶,请您在这儿稍等一下,小的这就去通报。” “谢谢!”苏晴眸点了点头。 小厮这一进去,许久才出来。神情不大自然,看着苏晴眸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他面带歉意地说道:“姑娘,对不住了,我家迎少爷放下话来,说已经写了休书,跟姑娘再无任何关系。府上也不便接待姑娘,请您哪来的回到哪里去。所以,您还是请回吧!” “喂,单公子他怎么这样?我家小姐大老远地赶来接他回去,他说什么不接待?”郁儿火了,推了小厮一把就要往里冲,“我进去找他理论。” “郁儿,不要无礼。”苏晴眸喝止了她,又礼貌地对小厮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紧的话要跟相公说,麻烦他出来见我一面。” 小厮为难地摇了摇头,“姑娘,您还是请回吧。我家迎少爷不在家,他昨日回来一趟,放下那些话,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晴眸听了沉默了半晌,“那请小哥转告他,我会在悦来客栈等他。”说完对杨朱招了招手,将礼品递给小厮,“这是送给单老爷和单夫人的一点薄礼,请小哥转交。”又塞给小厮一把铜钱,“辛苦小哥了!” “哎,姑娘,姑娘,我家迎少爷真的不在家啊……”小厮一愣神儿的功夫,见苏晴眸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喊了几句,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复命了。 单夫人看了看苏晴眸送上的礼品,叹道:“难得还是个懂事的孩子,迎儿怎么就把她给休了呢?这孩子真是,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自从来到咱家他的脾气就那么别扭,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单阔撇了撇嘴,“我刚才偷偷去看了一眼,那姑娘长得蛮漂亮的,清清爽爽的,听说还是个知县呢,哪里配不上他了?我看他就是别扭脾气上来了!” 单夫人瞪了他一眼,“阔儿,不许胡说。”说完又忍不住感叹,“迎儿这孩子,真是的,成亲也是突然就成亲了,只写了封信来。这才几天,怎么闹到写休书的地步了呢?我前几日还跟你爹说呢,有空让他带着媳妇回来给咱们看看。这好不容易来了,他又不让进门,真是闷死我了!” “娘,要不这样。”单阔眼珠一转,出主意道,“我听那苏姑娘说,要住在悦来客栈。一会儿我陪您去客栈看看她,怎么样?” 单夫人似乎有些动容,又赶忙摇了摇头,把动起的心思压了下去,“算了算了,别去了,迎儿再三嘱咐过,不准搭理那姑娘。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就不高兴,我们去看谁还要他同意吗?”单阔不屑地撇了撇嘴,“听我爹说,单迎认识那姑娘之前,他就想跟什么神医鬼医的提亲,让那姑娘给我做娘子的。让我爹那么中意的姑娘,我不去看看怎么行?” “阔儿,你不要胡闹啊。”单夫人赶紧警告他说,“若是让你爹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单阔嘿嘿一笑,“放心吧,娘,我悄悄地去看,不会让她知道我是谁的。” “你这个滑头小子啊,真是拿你没办法。”单夫人忍不住笑了,她对苏晴眸也充满了好奇,想知道这次她跟单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阻止单阔。 苏晴眸三人到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苏晴眸和郁儿一间,杨朱一间,暂时住了下来。 “小姐,那小厮不是说单公子不在家吗?咱们在这里能等到他吗?”郁儿洗了帕子递给苏晴眸,担心地问道。 苏晴眸擦了擦脸,淡淡一笑,“他一定在府上,只是不想见我罢了!他不知道我会来找他,怎么会事先放下那些话,让小厮传出来呢?” “那他要是不来见你怎么办?”郁儿依然很担忧,“我们带的盘缠又不多,总不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苏晴眸略一沉吟,“今天天色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再去单府拜访。” 第011章 凑热闹 “两位姑娘,小的给你们送饭菜来了。”两名店小二端着托盘,笑容可掬地说道。 郁儿皱了一下眉头,“你们搞错了吧?我们没要饭菜啊。” “二位姑娘确实没要饭菜。”小二依然笑容可掬地说道,“这是一位公子为两位姑娘准备的。” “公子?”郁儿和苏晴眸对望了一眼,又问道,“什么公子?” 小二笑笑,“那位公子不肯留下名姓,只说送来两位姑娘房里便是了,他人已经走了。饭菜钱也付过了,您看是不是先让小的拿进去?” “小姐,这里面会不会有毒啊?”郁儿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很警惕地说道。 小二赶忙摇头,“哎哟,姑娘,这话您可不要随便说。咱们这悦来老店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怎么会在饭菜里下毒呢?那位公子点了菜付了钱之后就走了,小的二人是直接从厨房端上来的,怎么会有毒呢?” “端进来吧。”苏晴眸不动声色地吩咐着小二道。 小二端着那么多的饭菜,胳膊早就吃不住力了,听苏晴眸这么说,赶忙端过来尽数摆在桌子上,说了句慢用,便退了出去。 “小姐,咱们在扬州又没什么熟人,谁会送这么好的饭菜给我们啊?”郁儿围着桌子转了几圈,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单公子?” 苏晴眸淡淡一笑,“不会是他。他将我们拒之门外,还谎称不在家,又怎么会给我送饭菜呢?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也是啊。”郁儿觉得苏晴眸说得有道理,可是又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送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来,“那是什么人呢?” “既然人家已经盛情款待了,我们却之不恭,也只好领情相受了。”苏晴眸笑了一笑,“你去叫杨朱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郁儿兀自迟疑不决,“可是小姐,这来历不明的饭菜吃着怎么也不那么放心啊。” “放心好了,不会无缘无故送咱们这么一份大礼的,总会见面的,到时候让你问个清楚就是。”苏晴眸语气很笃定地说道,“不能浪费粮食,我们先吃吧。” 郁儿点了点头,出门去把杨朱叫了过来。苏晴眸心情不好,食欲不佳,没怎么吃。郁儿和杨朱可是真饿了,对头大快朵颐,不多时就将一桌子饭菜吃了个精光。 “哇,好饱。”郁儿拍着肚子满足地说道,“没想到这家店的饭菜跟哑叔做的一样好吃。” 杨朱吃得最多,对那送饭菜之人怀抱感激也就更加好奇,“大人,您断案如神,对这个送菜的人有没有什么头绪?” “猜来猜去的多费神,等着他自己出现吧。”苏晴眸淡淡地道。 杨朱和郁儿见她没什么兴致,也就不再讨论了,招呼小二来收拾了桌子。 吃过饭刚过酉时不久,天还亮着,郁儿从店小二那儿听说这里有夜市,便兴致勃勃地拉了苏晴眸出来逛街。苏晴眸本不想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在房里闷着也无事可做,还只会胡思乱想罢了,还不如出去散散心。于是叫上杨朱,三人一起出了客栈。 虽然天来没黑,夜市已经热闹了起来,买的卖的好不热闹。 郁儿最喜欢热闹了,东瞅瞅西看看,恨不得长十双八双的眼睛才够用。像一只耗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稍微不留神,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跟着她跑太累,苏晴眸索性放慢了脚步,慢慢欣赏,杨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来的时候秦云姑可是再三叮嘱过的,死也要保护好大人,他可不敢有分毫马虎,若是出现什么差池,回去铁定会被秦云姑剥了皮。 走了半晌,就见前面聚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人,我们也去看看吧。”杨朱对人群里面发生的事情很好奇,于是征询苏晴眸的意见道。 苏晴眸见他兴致勃勃的,不想扫了他的兴,于是点了点头,“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朱答应着分开人群,给苏晴眸开出一条路来,让她站在了人群前头。 人群中间有两个人在争吵,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一身暗绿色的绸缎袍子。另一个二身材适中,穿着一身水蓝的袍子。两个人都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那一脸养尊处优的架势,就知道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每个人身侧都带着一个小厮,主子在吵架,两个小厮也没闲着,怒目而对,也在暗中较劲。蓝袍少年手里还牵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的狗,一看就不是俗物。 “你赔我的衣服!”绿袍少年指着破烂的袍角嚷嚷道。 蓝袍少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赔你?” “是你家的狗咬坏了我的衣服,当然要你赔,难道还让狗赔吗?”绿袍少年振振有词地瞪着蓝袍少年。 一个要求赔偿,一个就是不肯赔,一时间争执不下,越吵越凶,忍不住推搡起来,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踩了那狗的尾巴一脚,小狗吃痛,挣拖蓝袍少年的手,朝旁边的一个老者扑了过去。人群被这突然变故惊到了,一阵马蚤乱过后,才发现那老者倒在了地上。 “爷爷……”一个女孩儿扑过去抱住老者惊呼起来,见那老者脸上有血,更是哭号不已,“不好了,那条狗把我爷爷咬死了……” 蓝袍少年和绿袍少爷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也顾不得吵架了,傻愣愣地看着抱着爷爷痛哭的小女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朱,快。”苏晴眸一见有人倒下,也不能袖手旁观了,赶忙招呼了杨朱过去帮忙。 “,让我来看看,我懂医术。”她急急地对小女孩儿说道。小女孩儿听她这么说,赶忙挪开身子给她让地方。 苏晴眸搭住那老者的脉搏试了半晌,吩咐杨朱道:“杨朱,扶他坐起来。” “是。”杨朱赶忙按照吩咐将那老者扶了起来。 苏晴眸握紧双拳在那老者的背后用力捶了几下,在他耳侧揉搓了半晌,又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人中。只听得一声呻吟,那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了……”苏晴眸给老者医治的时候,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此时见老者醒来,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小女孩儿更是大喜过望地扑了过来,“爷爷,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说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这才发现他双眼呆滞,表情僵硬,似乎痴傻了一般,顿时又吓得大哭了起来,“爷爷,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是不是吓傻了?完了,那个小哥的狗这下可惹下祸事了。” “是啊,好好个人,竟然给吓傻了,虽说是狗惹的事,可养狗的人也拖不了干系啊,怕是要吃官司了……” 那蓝袍的少年本还没什么反应,听了众人的议论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好,抬腿就要溜走。那绿袍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事情还没了,你就想走?” 小女孩儿也反应过来了,跑过去死死地抱住那蓝袍少年的腿,不依不饶地哭喊道:“你赔我爷爷,你赔我爷爷……”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激愤起来,七嘴八舌地指责着那蓝袍少年,“惹完了事儿就想走?太不像话了。” “是啊,真是没良心啊!” “我,我……”那蓝袍少年见走不掉,脸都白了,本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是嘴唇抖动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围观的人指责完了蓝袍少年,又安慰那小女孩儿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溜掉的,一定要给你讨还一个公道。” “是啊,是啊……” 小女孩儿听大家伙这么说,放下心来,赶忙松开那蓝袍少年,跑问苏晴眸,“姐姐,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苏晴眸顾不得回她,号了半晌脉,又仔细看了那老者的脸色,习惯性地往身上一摸,才知道自己是出来逛街的,没有带针筒。想了想,对杨朱说道:“杨朱,你用力打他一个耳光,记住,要用力。” “啊?打耳光?”杨朱愣了。 小女孩儿听苏晴眸说要打人,立刻不让了,一把抱住那老者,“不准你们打我爷爷,你们凭什么打我爷爷啊?” “,我不是要打你爷爷,而是要救你爷爷。”苏晴眸没有时间给她细细解释,“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他的。” 小女孩儿将信将疑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你能治好我爷爷?” “能。”苏晴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那……那你治吧!”小女孩儿见苏晴眸说得笃定,松开了老者。 苏晴眸绕到老者的背后,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对杨朱点了一下头。杨朱深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打在那老者的脸颊上。因为苏晴眸说要用力打,他也没有手下留情,一巴掌下去,他的手掌都火辣辣的,老者的脸更是瞬时就红了起来。 老者吃痛的瞬间,身子猛地往后仰了一下,苏晴眸用膝盖用力抵向那老者的后背。 “咳……”老者一声咳嗽,吐出一口浓痰来。继而摸着脸颊嘀咕,“我的脸怎么这么烫?” 苏晴眸直起身子微笑,“好了!” “啊?”小女孩儿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听苏晴眸说好了,赶忙去看那老者,果然见他眼神活转,已经好了,不由得大喜,“好了,真的好了啊!” 围观的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鼓起掌来,“姑娘好生厉害,吓傻的人都能治好啊!” “是啊,是啊!” “各位过奖了,这位老丈并不是吓傻了,而是刚才受了惊,痰气上涌,阻碍了呼吸,使得头部缺血,才会出现短暂的痴傻症状。方才我已经让他把痰吐了出来,现在已经无大碍了!”苏晴眸笑着给大家解释说。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好好儿的,那我可以走了吧?”蓝袍少年见老者好了,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忙对拦住他去路的众人说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你还不能走。这位老丈的痰虽然吐出来了,但是受到的惊吓犹在,需要服用汤药。而且他的脸被你的狗抓伤,也需要治疗,药资你要负责的。” “就是啊,还有我的衣服,你得赔我。”绿袍少年也理直气壮地说道。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这位公子,老丈受伤你也拖不了干系。” “什么?我?”绿袍少年不满地嚷道,“凭什么啊?是他的狗咬了我的衣服还伤了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苏晴眸微微一笑,道,“那狗是在你们争吵的时候受惊奔走才伤了这位老丈的,你们都有责任。” 绿袍少年不服地瞪着苏晴眸,“你脑袋糊涂了吧?我之所以会跟他吵,还不是因为他的狗咬破了我衣服?要不是他的狗咬破了我的衣服,我怎么会跟他争吵,不争吵就不会让狗受惊了,也就不会伤到那老头儿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苏晴眸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事情的起因是狗咬衣服,那么我们就先来解决这件事情好了。你能告诉我那条狗是怎么咬破你衣服的吗?” 不等绿袍少年回答,那蓝袍少年就抢着说道:“我的雪球从来不乱咬人,要不是你拿肉包子逗它,把它惹急了,它怎么会咬破你的衣服?”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狗咬破了我的衣服,反正你就得赔我。”绿袍少年指着蓝袍少年的鼻子说道,“这跟我拿肉包子逗它是两码事,你休想找借口!” “这位公子你还真是说错了。”苏晴眸笑了一笑,“你拿肉包子逗狗和它咬破你的衣服并非是两码事。” 绿袍少年听苏晴眸这么说,恼火地瞪着她,“你说什么?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黄毛丫头?为什么处处替他说话,莫非跟这小子是一伙儿的?” “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杨朱一步踏上前去,就要跟绿袍少年理论,却被苏晴眸制止了。 “这位公子,我今日才来到扬州府,并不认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更没有必要偏袒谁!”苏晴眸笑道,“咱们大周的《垂拱律》对于狗伤人有明确的律条规定,按照律条所述,公子的因为逗狗而被狗撕破了衣服,这个责任是要公子你自己来负的!” 绿袍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蒙?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5部分阅读 澳忝伤兀柯商跎显趺椿嵝茨切┒鳎渴悄阆贡喑隼吹陌桑俊?br /gt; 第012章 被跟踪 “《垂拱律杂令第三十九》‘畜产抵人’一条规定:狗无故主动攻击他人者,责任全在狗,剪掉两耳,借以惩罚;由于养狗者的过失致使狗咬人者,各依其罪予以赔偿,人和狗都有受到惩处,各笞四十。若发现是狂犬,应及时杀掉,若没有及时杀掉造成他人伤亡或财产损失者,养狗者负全责。 律例另有规定,养狗者故意放狗伤人致使他人死亡或在保辜期内死亡者,均以故意杀人判处,承担杀人的刑责。 杂令还附加有以下条款:花钱请人为狗看病被咬伤者,养狗人无需承担责任;若没有花钱相请,为狗看病被咬伤,狗主人依法予以赔偿;无聊人氏因逗狗取乐而被咬伤,狗和狗主人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一切损伤皆由逗狗者自行负责。” 苏晴眸说完看了看绿袍少年,“这位公子若还是怀疑我编造律条,不妨跟那位蓝袍公子对簿公堂,相信官府也会如此判定。” “这么说大周律条里真的有这样的规定?”绿袍少年见苏晴眸说得有理有据,气势不由得软了几分。 苏晴眸笑了一笑,“编造律条也是犯法的,我还没有闲到为自己惹祸上身。两位公子若是不想闹上公堂,听我为你们裁断一下如何?” 蓝袍少年听了苏晴眸一席话,心里大悦,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你……你说说看!”绿袍少年当然不想闹上公堂那么麻烦,见蓝袍少年都答应了,也不好说什么了。 “一切事情皆由于这位绿袍公子逗弄他人爱犬所起,咬破衣服的责任在于公子一人,所损坏的衣服该由公子自行负责。”苏晴眸说完又看了看那蓝袍少年,“这位蓝袍公子虽然不用赔偿那位公子的衣服,但是狗咬破衣服之后,你没有跟那位公子及时解决问题,纠缠的过程中又使得你的狗惊吓到那位老丈,你也有一定的责任。这样算来,绿袍公子应负七分责任,而蓝袍公子应付三分责任。而蓝袍公子的狗,自始自终都是被动伤人损物,无需负任何责任。老丈的医药费就由两位公子按照三七来负责,你们看这样可好?” 蓝袍少年和绿袍少年都觉得苏晴眸说得很有道理,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你现在带你爷爷和两位公子去医馆,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细细说给大夫听,大夫便知道该开什么药,要用多少天。所需费用只管让这两位公子拿给你,有这么多人为你作证,你大可不必怕他们赖账。”苏晴眸笑着对小女孩儿说道,“快去吧!” 小女孩儿和老者再三跟苏晴眸道了谢,才跟两个少年一起走掉了。 众人见苏晴眸这么快就解决了一场纠纷,还让那两个年少气盛的少年心服口服,都不由得为她鼓起掌来。 “这位姑娘好个伶牙俐齿!” “是啊是啊,真是聪慧可人,厉害啊!” 苏晴眸道了谢,赶忙叫上杨朱离开了,她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可不是为了出风头。 “大人,你真是很厉害啊。”走出老远,杨朱还忍不住感叹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有什么厉害的?我不过是背了一下律条给他们听,律条每一个做官的都会背。”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每个官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用得恰到好处。”杨朱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给她举例子道,“就拿咱们青溪前任知县邓大人来说吧,其实邓大人也是个清官,也很了解律条,每次办案都一丝不苟地按照律条办事,该打十大板绝对不少半下,有一次打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二十大板,结果那老奶奶出了衙门就死了呢。若是换做大人,肯定不会打她的吧?大人问讯犯人的时候都很少行刑,不是吗?” 苏晴眸听他说了一堆,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笑道:“邓大人也许不会变通,我不过是多多少少通融了一些罢了。人性本善,若不是出于无奈,谁会去杀人呢?稍稍宽容一些,或许就能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对,就是这个理儿。”杨朱咧开嘴巴笑了。 “小姐……”郁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埋怨,“你们跑哪里去了嘛,害我好找!” 苏晴眸瞪了她一眼,“不是我跑到哪里去了,是你跑掉的不是吗?” “什么嘛,我不过去看了一眼吹糖人的,再跑回去找你们,你们就不见了。”郁儿撇了撇嘴,“兜了一圈才找到你们。” “郁儿姑娘你错过好戏了,刚才大人救了人还帮人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呢。”杨朱带着点儿炫耀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也不免添枝加叶。 郁儿听了眼睛都亮了,又忍不住沮丧,“这样的热闹我怎么给错过了呢?小姐……”她刚想跟苏晴眸说什么,一扭头不见了苏晴眸的身影,“哎?小姐人呢?” 杨朱也发现苏晴眸不见了,赶忙四下张望了半晌,才发现她从一个卖伞的摊位后面走了出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大人,您要买东西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您不见了呢。”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苏晴眸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又逛了半晌,她在一个卖灯笼的摊位前面停住了,悄声地问道,“郁儿,杨朱,你们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郁儿和杨朱听了一愣,连忙借着灯笼的掩护四下查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于是摇了摇头。 “我们再走走看吧,你们悄悄地留意一下。”苏晴眸低声地吩咐他们道。 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逛了一会儿,郁儿和杨朱也感觉到了,有几个人在暗暗地跟踪着他们。 “大人,我们怎么办?”杨朱拿起一双鞋子,装作要买的样子,却用眼睛扫着后面。 “去那边吧。”苏晴眸悄悄地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小巷。 郁儿和杨朱会意地点了点头,跟苏晴眸又逛了一会儿,才装作回家的样子,离开大路,往小巷走来。 进了小巷,三个人屏气凝神地贴在墙边,不多时就听到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在小巷口踌躇了半晌,便奔了进来。 郁儿和杨朱做了一个手势,同时冲了出去,三两下就将那人制服了。 “说,你是什么人?”郁儿将随身带着的小匕首贴在他的脖子上问道。 “好……好汉饶命,我身上的钱全都给你,不够的话我回家给你拿。”那人吓得浑身发抖,听他话里像是把杨朱和郁儿当成打劫的了。 这个工夫杨朱已经麻利地将他身上搜了一个遍,“小姐,他身上只有一个钱袋。”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让郁儿和杨朱将他拉出小巷,借着灯光打量了他一番,穿衣打扮不俗,大概是被吓到了,脸上没什么血色,长得还算英俊。 “放了他吧。”苏晴眸淡淡地说道。 郁儿也感觉抓错人了,于是收了匕首,瞪了那男子一眼,“滚吧!” “原来不是打劫的呀。”那男子拍打了一下衣服,笑眯眯地打量着苏晴眸,“怎么,你们刚才那么对我,就这样算了?”明明刚才还吓得差点尿裤子,转瞬就谈笑风生,真不知道他是真胆小还是装胆小。 苏晴眸笑了一笑,看着他,“不然呢?公子想怎样?” “怎么也要请我喝杯酒,给我压压惊吧?”男子笑道。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笑道:“压惊就免了,公子暗中跟踪我们,是公子不对在先,这样一来就算扯平了。不过……” “什么,原来就是你跟踪我们的?”郁儿一听火了,一把抓住男子的衣服,恶声恶气地逼问道,“说,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跟踪我们?” “哎呀,这位姑娘脾气好火爆啊。”男子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露出畏惧的神色,笑嘻嘻地调侃着郁儿,“脾气大了可不好,伤身,也伤感情啊!” 郁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谁跟你有感情啊?” “啊,疼……疼死我了!”那男子捂着膝盖哀号。 苏晴眸按住郁儿,笑道:“郁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请我们吃饭的人呢?” “请我们吃饭?”郁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往我们房里送饭菜的公子啊?”说着扳过那男子的脸细细看了半晌,“不认识啊,你是什么东西啊?” “敝姓梁,单名一个阔字。”男子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又看了看苏晴眸,“敝人在悦来客栈偶然见到姑娘,感觉姑娘很是面熟,一时兴起,便想跟姑娘交个朋友,所以才送上一桌饭菜当做薄礼。姑娘吃得可好?” 苏晴眸对他福了一福,“多谢梁公子,我们吃得很开心。” “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不如找个地方喝上几杯?”梁阔征询着苏晴眸的意见。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答非所问地道:“公子可真是个怪人啊,第一次见面就送上那么丰盛的饭菜,还说是薄礼。这也就罢了,既然公子想与我交朋友,按理说介绍完了自己,不是应该问问我的名字吗?公子竟然不问名字,便邀人去喝酒,这有些于礼不合吧?除非梁公子早就知道我们是谁,没有必要问……” 第013章 无可忍 “哈,哈哈,姑娘说笑了。”梁阔打着哈哈,“在下是对姑娘一见如故,一时间太高兴顾不得问姑娘的芳名罢了。若是因为梁某的疏忽,让姑娘不高兴了,梁某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不过还是敢问姑娘芳名是?”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报上姓名,“小女子苏巧燕!” “苏巧燕?”梁阔愣了一下。 苏晴眸看了看他的表情,“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梁公子?” “没有,我理解……啊,不是,我是说好名字。”梁阔哈哈一笑,“那苏姑娘,我们去那家酒楼一叙如何?” 苏晴眸稍作沉思,便点了头,“难得梁公子有如此雅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姑娘言重了,哈哈,那我们走吧。”梁阔对苏晴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迈步往酒楼走去。 小二一见来了客人,赶忙出来招呼,“几位客官里面请……哟,这不是单……” “小二哥,梁某今日得遇几位好友,要好好叙一叙,你给梁某找个雅间吧。”梁阔赶忙打断小二的话,一边说一边对他使眼色。 小二是何等圆滑的人物,自然是一点就透,赶忙换了口,“是,梁公子,几位客官,楼上请。”将四人带进雅间,安顿他们坐了,又殷勤地问道,“请问几位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酒楼最好的菜通通给我端上来就是了。”梁阔大手一挥,吩咐道。 苏晴眸赶忙止住他,“梁公子,不必那么破费了,我们三人刚吃过晚饭,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不如就点上三四个清淡的小菜,要上一壶清酒,我们闲话一会儿吧。” “说来也是啊,是我糊涂了。”梁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又赶忙吩咐小二弄几个小菜,装一壶酒,再多切一些水果来。小二答应着退了出去。 “你家里很有钱吗?”郁儿看着梁阔的眼神里颇有些不屑,“刚才送了我们一大桌子饭菜,我们好不容易才吃完。刚才若不是我家小姐拦着,你是不是又要弄来一桌子啊?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简直就是败家子儿嘛!” 梁阔没想到郁儿说话这么直白,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来,“嘿嘿,姑娘教训得是。是梁某一时兴奋,忘了这个理儿了。不过姑娘可能误会梁某了,梁某家里虽然很富裕,但是花的钱都是自己赚的。我爹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我们兄弟太严厉,一过十五岁就都赶出家门学经商,从铺子里的伙计开始做,搬货运货,脏活累活干个全,不做就没饭吃。唉……” 提起他爹,梁阔似乎又敬又畏。 “梁公子日后定会体会到先前所做那些事情的价值所在,到时候自会体会到令尊的良苦用心。”苏晴眸微笑地说道。 “哇,你怎么跟我娘说的一样?”梁阔有些吃惊地看着苏晴眸,“每每我去找我娘抱怨的时候,她都说我爹那是用心良苦,不想我们日后坐吃山空,让我好好体会我爹的意思。” 苏晴眸笑了一笑,“梁公子果然好福气,令尊是个深谋远虑的好父亲,令慈也是深明大义的好母亲。我想梁公子兄弟若是能秉承家训,你们梁家的家业定能经久不衰。” “哇,你这话跟我爹说一样。”梁阔更加吃惊了,“我们从小听我爹唠叨这个,耳朵都已经起茧子了。”扫了苏晴眸几眼,“喂,你不会是我爹或者我娘变装的吧?” 郁儿被他的话逗笑了,“噗,我家小姐才十八岁,什么时候生过你这么大一个儿子啊?” 郁儿的话把四个人都惹笑了,倒是把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这个梁阔乍看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谈话间看得出来,他为人爽直,说话风趣,倒是个不错的人。 “梁公子,你是从何时开始跟踪我们的?”苏晴眸一直对被人跟踪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找了个机会问道。 梁阔不以为然地挥了一下手,“苏姑娘,那怎么能叫跟踪呢?我去逛夜市,正好看到你救了那位被狗惊到的老丈,还帮人解决了纠纷,对姑娘好生敬佩,也好生好奇,便想跟姑娘搭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搭话才好,这才一直悄悄地跟在你们身后。后来见你们钻进那条小巷里去了,里面黑咕隆咚的,我本不想跟去的,可放不下姑娘,犹豫了半晌,还是跟了进去,谁知道就被这位大哥和这位姑娘擒住了。” “梁公子身边可带有下人?”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梁阔摇了摇头,“没有啊,我爹向来反对我们无故带下人出门,说人多势众就会仗势欺人,绝对不允许我们在外面惹是生非。我向来都是自己出来闲逛的!” “那就奇怪了!”苏晴眸和杨朱、郁儿相互看了一眼,“这么说来跟踪的另有其人了!” “怎么回事?”梁阔有些不理解他们的话,赶忙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事,也许是我多心了。” 又跟梁阔聊了一会儿,三个人便在酒楼跟他分了手,回到客栈去了。 “小姐,我总觉得那个梁阔有些奇怪。”郁儿跟苏晴眸并排躺在床上,心里还在琢磨梁阔的事情,“他接近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放心好了,他不会害我们的。”苏晴眸也在想着被人跟踪的事情,听到郁儿的话给她宽心道。 郁儿侧过身来看着苏晴眸,“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头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我们呢?” “他是单家的人,怎么会害我们呢?”苏晴眸笑了一笑。 “什么?”郁儿吃惊了,“小姐你说那个梁阔是单家的人?他……不是姓梁吗?” “我想是因为相公嘱咐单家的人不准接见我们,他对我好奇,才化名来接近我,想要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被相公休掉吧?”苏晴眸苦笑了一下,“我想梁阔应该就是单阔,单家的二公子!” 郁儿愈发吃惊了,“可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单阔的呢?” 苏晴眸轻呼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惆怅地说:“我曾经听相公说过,他的养父单老爷是个治家极严的商人,对子女要求更是十分严格,唯独对他很宠溺,让单家的公子们十分嫉妒,所以他跟单家的几位兄弟相处并不融洽。一开始我也只是在怀疑,后来听梁阔说起自己的父亲,跟单老爷一模一样,就确定他是单阔了!除此之外,扬州没有什么人能跟我们扯上关系的。” “也是啊。”郁儿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小姐你既然知道他是单家的人,为什么不问问他单公子在不在家呢?” “问他有用吗?”苏晴眸苦笑,“人家既然隐瞒了身份,我又何苦去揭穿呢?睡吧,明天我们再去单府拜访。” 郁儿没说话,凑过来抱住苏晴眸。她对苏晴眸再了解不过,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只是正因为如此了解,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苏晴眸简单地吃了早饭,便带着杨朱和郁儿来到单府。 小厮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面带难色,“姑娘,迎少爷还没回来,我家老爷和夫人也不方便接待您,您还是回去吧,啊!” 虽然早就料到会被拒之门外,苏晴眸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人家不见,她也不好纠缠,于是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小厮,“请小哥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他,有劳了!” “好吧,等迎少爷回来我会交给他的,姑娘慢走。”小厮见苏晴眸转身离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是怎么说的呢?不是挺好的一个姑娘吗?” 单阔脚步匆匆地跑进后园,四下扫看了一下,就看到单迎正坐在假山上发呆,于是径直走了过来,“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单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一直都这么过分,你应该十分清楚的啊!” “唉,我真是对你无语了。”单阔摇了摇头,手脚并用,爬上假山跟单迎并排坐着,瞟了他一眼,“喂,你和那苏姑娘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闹到写休书啊?我看那姑娘人挺好的嘛,又聪明,又稳重,又善良,会医术,懂断案,长得也很漂亮,对你也是念念不忘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不肯见人家一面!” 单迎看也不看他,“这跟你没关系!”突然回味过来,扭过头来盯着他,“你去见她了吗?” 单阔见他眼神不善,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我是偷偷见的,没告诉她我是谁。” “单阔,我警告你,不准招惹她,不然我会杀了你。”单迎半眯起眼睛,沉声地警告他道。 单阔眼神闪了闪,继而又有些不服气地瞪回去,“怎么,你不要的女人还不准别人见吗?我就觉得那苏姑娘很不错,思来想去都是你这个人太别扭,才不问青红皂白把人家给休掉了……”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去招惹她吗?”单迎眼神里明显带上了恼怒,一把抓住单阔的衣服,恶狠狠地盯着他,“单阔,你听好了,你不准再去见那个女人,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若是再敢靠近她,我真的会杀了你!” “放手,放手,咳咳咳……”单阔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脸都憋红了,用力地挣拖开单迎的手,却一个坐不稳,从假山上滚了下来。好在假山不高,下面还是草地,不然一定摔个头破血流。他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又气又恼,忍不住指着单迎骂了起来,“你这个别扭的小子,简直不可理喻。哼,亏我还一直把你当亲兄弟,处处让着你,事事想着你,我……我真是瞎了眼了我。”说完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狠狠地扔给单迎,才有迈开大步气呼呼地走掉了。 单迎伸长了手臂将那封信捞在手里,信封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单迎亲启。一看就知道是苏晴眸的笔迹。他迟疑了半晌,将那封信塞进袖袋里。过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又拿了出来,小心地拆开,抽出信纸慢慢展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相公,我来接你回去了。 这一句话足以让他心绪难平,他把那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这几日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播放着跟苏晴眸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快乐的,痛苦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清晰,那么难以忘却。 当得知她追到扬州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奇怪,又高兴又难过,恨不得马上见到她,拥抱她,跟她说休书是假的。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再见面又能怎么样呢?他离开并不是想让她愧疚,让她感觉亏欠他什么。如果她对他的感情是以这些为基础建立起来,两个人都不会真正幸福。既然放手了,就确确实实地放手吧。 第三天,第四天,苏晴眸每天都准时来单府拜访,也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她照例放下一封信,请小厮交给单迎,然后离去。 短短几日,苏晴眸整个人清瘦了一圈。她原本就不胖,又瘦下去这么多,看起来瘦骨嶙峋,一阵风就会能刮跑了。郁儿心疼得直掉眼泪,从来没说过单迎一句坏话的她终于也忍不住骂人了,“单迎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这么折磨我家宝贝一样的小姐。他还想怎么样吗?当自己是皇帝啊?简直忍无可忍,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郁儿,不要莽撞。”苏晴眸赶忙去拦,可还是拦晚了,追出门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人影,赶忙吩咐杨朱道,“杨朱,你快去把她追回来,不要让她胡闹。” “是,大人。”杨朱答应着,赶忙朝单府的方向追去。 郁儿憋了一肚子的火,跑得飞快,一眨眼工夫就到了单府。她挥起拳头,用力地砸门,“开门开门,快点儿让单迎那小子出来见我。” 小厮打开门,一见是郁儿,立刻明白了几分,赶忙说道:“姑娘啊,你还是回去吧,我家迎少爷不在家……” “别蒙我了,我知道他藏在这里,让他快点儿给我出来。”郁儿哪里肯信,见小厮依然拦着不让进门,更是火上添三分,一把推开他往里就闯,“好啊,你不给叫,我自己进去找就是了!” “哎哟,姑娘,使不得啊……”小厮见拦不住她,赶忙喊人,“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硬闯进来了……” 第014章 失踪了 小厮这么一喊,也不知道从哪里呼啦啦跑出一群小伙子来,一眨眼就把郁儿围了个结实。 “姑娘,您还是请回吧,我家迎少爷真的不在家!”小厮赶忙过来劝她说,“就算小的求您了,您快走吧!” 郁儿正在气头儿上,哪里还听得进去劝,列开架势,“躲开,不然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姑娘,你快走吧,不然……不然我们可要去报官,说你私闯民宅了!”小厮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 他哪里知道郁儿天生吃软不吃硬,发起火来更是软硬不吃。 “报官?尽管去报啊,你当本姑娘没见过官啊?本姑娘可是在衙门里混的,还怕见官不成?”郁儿冷哼了一声,当即上前放倒了两个家丁。 其他家丁见她果然有功夫傍身,也不敢怠慢,纷纷抄起了家伙,准备大打出手。 “怎么回事?”这时候单阔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这阵势赶忙问道。 “二少爷,您来了!”小厮赶忙迎过去,“这位姑娘硬闯进来,说要见迎少爷,我们拦不住,所以……” 还不等单阔说话,郁儿便一眼认出他来了,“梁公子……你果然是单家的人。应该叫你单公子才对吧?” “啊,这不是苏姑娘身边的那位姑娘吗?”单阔被认出来了,也不好否认了,打着哈哈,“你来敝府有何贵干啊?” “管你贵的便宜的,你来得正好,带我去见单迎那个混小子!”郁儿一步跨过来,扯住单阔的胳膊,“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吧?” 单阔见气势汹汹的,一时间也无措了,“这个……我……他……” “郁儿姑娘!”杨朱追到单府,见门开着,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也顾不得许多了,追进门来,“郁儿姑娘,你快跟我回去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找到姑爷,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家小姐为了他都快瘦成|人干儿了,他还想怎么样?”郁儿一想起苏晴眸的模样,更加恼火了,“要好要分总要当面说清楚吧?躲在里面当什么缩头乌龟?” 杨朱见她眼睛都红了,这样下去非闹出大事来不可,灵机一动,“郁儿姑娘,咱们快走吧,大人她……她不好了……” “你说什么?小姐她怎么了?”郁儿一听果然急了,“你快说,小姐她怎么了?” “大人她……她刚才一着急,就晕倒了!”杨朱硬着头皮撒谎道。 郁儿狠狠地推了杨朱一把,“你这头猪,你怎么不早点儿说?”说着拔腿就往外跑。 “给各位添麻烦了,十分抱歉。”杨朱对单府的小人抱了一抱拳,一眼扫到单阔,不由得愣了一下,刚才光顾着劝郁儿了,还没注意到他,“梁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管这个了,你刚才说苏姑娘怎么了?”单阔关切地问道。 杨朱无奈地笑了一笑,“大人没怎么,我是为了让郁儿姑娘回去故意那么说的。不然以郁儿姑娘的脾气,非砸把单府闹个人仰马翻不可。我不放心大人,就先回去了,那么梁公子,告辞!” “好,慢走。”单阔对杨朱挥了挥手,吩咐下人散去,往回走了几步,总觉得心里挂着点儿什么,于是又折身回来了,吩咐守门的小厮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我爹我娘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巡视铺子了,很快就回来!” 小厮答应了一声,将他送出门来。 单阔出了巷子,直奔悦来客栈走来。还没走到客栈跟前,就见杨朱和郁儿神色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还不是地拉住行人问些什么,心里一沉,赶忙走去问道:“姑娘,这位老兄,你们怎么了?” “我家小姐不见了!”郁儿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杨朱更是懊悔不已,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怪我这张乌鸦嘴,都怪我这张乌鸦嘴。” “你们先别急啊,苏姑娘说不定出去办事,马上就回来了。”单阔赶忙安慰他们道。 郁儿摇了摇头,“小姐若是出去办事,一定会留下话儿的。再说除了姑爷,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办什么事儿啊!” “就是啊,刚才郁儿姑娘跑出去,大人担心她,肯定不会乱走的。”杨朱也焦急地说道,“从这儿到单府只有那么一条路,我和郁儿姑娘前后脚回来也没碰到她啊。刚才我们也问过店小二了,他说大人追着郁儿姑娘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你们都不要乱,乱了就不好办事了。”单阔毕竟比杨朱和郁儿年长,办事沉稳,当即安抚住他们,“这样,姑娘你先回房里去等着,万一苏姑娘回来了没人在可不好。我和这位老兄在附近找找,打听一下,甭管找到找不到,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天黑之后我们都在客栈碰头,这样可好?” 郁儿和杨朱听他安排得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各自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苏晴眸没有回到客栈,杨朱和单阔也没有找到她的人。 “看来苏姑娘确实是出事了。”单阔面色凝重起来。 “小姐……呜,都怪我,我要是不冲出去她就不会让杨朱去找我了,她就不会不见了……”郁儿懊悔不已地哭着,又忍不住埋怨杨朱,“你没事去找我干什么啊?你留在小姐身边她就不会出事了……” 苏晴眸失踪了,杨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跟着苏晴眸的时间不长,可是对这位清廉又有善心的大人可是敬重有加。这次来扬州大人带上他,说明对他是多么的信任,可是他却“唉,我真是没用!”他越想越懊恼,忍不住捶了自己的脑袋几下。 单阔想了半晌,开口道:“今天是单日,没有夜市,宵禁会早一些,你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方便出去找人,若是回来晚了,被官府抓到就麻烦了。不如这样吧,你们留在客栈等消息,我带上人再去找找看。” 因为临近中秋节,官府特别允许开办夜市。现在离中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时间尚早,只有双日开放夜市。到临近中秋的时候,才会每天都有夜市。 “那就有劳单公子了!”杨朱已经从郁儿口中得知梁阔便是单阔,郑重对他揖一一揖,“单公子的大恩大德,杨朱没齿难忘!” “郁儿也不忘。”郁儿也过来对他抱了抱拳。 单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们放心吧,我会尽全力找到苏姑娘的。”说完转身出了客栈“老巨,你带上几个人出去打听一下,咱们扬州府里有哪些专做拍花和采红生意的人,问问那些人手上有没有一个姓苏的姑娘,十八岁,穿的是淡紫的衣裙,从杭州府来,今天失踪的。”单阔径直来到铺子里,吩咐着一个管事道,“若是有这样一个姑娘,不管花多少钱都先给我买回来,事后我自会跟我爹解释。” 被称作老巨的管事又细细询问了苏晴眸的体貌特征,便答应着出门去办事了。 单阔想了一下,又急忙回到了单府,径直来到单迎所住的院子,“单迎呢?”他一边问下人一边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迎少爷他在屋里。”丫头赶忙答道。 单迎正盘腿坐在床上运气,不过似乎精神不太集中,被单阔开门的声音影响到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苏姑娘失踪了!”单阔一步跨到床边,急急地说道。 “哼,你又要跟我玩这一套吗?”单迎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冷哼了一声,“小时候你就喜欢用这种把戏来骗我,却从来没有成功过,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死心吗?” 单阔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指着自己的双眼,“你看看我的眼神,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吗?苏姑娘真的失踪了,我和她身边那两个人找了她好久了。” “她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失踪?”单迎见单阔的眼睛里闪动着焦虑,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是又不想相信。 “她是聪明人,可她也是女人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长得十分有姿色的外地女人,不正是那些采红客中意的对象吗?”单阔忍不住吼了起来,“喂,你不是真的这么绝情吧?她可是为了来找你才不见的,你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单迎终于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反手抓住单阔的衣服,眼神带着杀意地问道:“你说她被卖进妓院去了?” “我现在不敢肯定,我只是怀疑而已。”单阔见他这样,知道他心里还是担心苏晴眸的,于是安慰他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让老巨带人去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见单迎拿了长剑急急地往外走去,赶忙问道,“喂,你要去哪里啊?” “找人!”单迎扔下两个字,已经出了门,双脚一点地面,上了房顶。 单阔追出门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第一次看到他为了别人这么拼命,这么说对苏姑娘还是有感情的,那为什么还写休书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杨朱,我们马上写信回青溪,让萧大哥带人来找小姐。”郁儿已经乱了阵脚,抓住杨朱不断地出着不切实际的主意,“让云姐姐和朱二宝带人来也行啊!” 杨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安抚她道:“郁儿姑娘,你别着急,那位单阔公子不是说会帮我们找大人的吗?” “单家的人能靠得住吗?他可是姑爷的兄弟啊。”郁儿想起单迎来,又忍不住埋怨道,“都怪姑爷,小姐要不是来找他,要不是他躲着不见小姐,要不是……”话还没说完,油灯的火苗摇晃了一下的工夫,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晴妹妹是怎么失踪的?”单迎眼神可怕地盯着她。 第015章 囚禁处 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把苏晴眸从昏迷中生生扯醒过来。她本能地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眼睛被蒙住,嘴巴也被塞住了。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记起了被打晕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了,那时候她追着郁儿出了客栈,郁儿跑得太快,她追不上,只好让杨朱去把郁儿叫回来。又想起郁儿那倔脾气,怕杨朱劝不动,她也随后往单府赶来。 刚转进巷子,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冷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了头上,就此晕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什么人为了什么对她下手,不过可以确定这人不是请她来做客的,而是赤裸裸的绑架。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眼睛看不见,只能放开其他感官仔细地感觉着。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还隐隐地夹杂着霉腥的味道。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身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稻草。周围很静,离她不远的地方偶尔会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有人看守。 不过单凭这些还无法判断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她忍着身体的酸痛,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躺了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看样子来了好几个人。 脚步声先后在她前面不远地方停住了。 “她怎么样了?”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问道。 “还没醒呢!”另一个年轻男子恭敬地答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粗犷的男子声音里带上了不悦,“都说让你们下手轻点儿了,不会打成残废了吧?” “十分抱歉。我们急着带她过来,不知不觉就下手狠了一些。”又有第三个人有些惊慌地道歉。 “算了,带她走吧。”又是那粗犷男子的声音。 有人答应了一声,往这边走了几步,便听到一阵锁链的响动,接着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木门。有人一路踩着稻草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苏晴眸屏住呼吸,暗暗地数着那人的步数。进来的时候一共走了七步,出去的时候走到六步的时候那人的身体很大幅度地弯了一下,想来是一个十分低矮的门。他们出来之后,又有人关上了门,发出一声很空洞的声响。 霉腥的气味,身下的稻草,关门发出空洞声响的木门,这些东西在她脑海中自动汇聚成形,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牢房! 说到牢房,第一个就会想到官府。不过据说有些大户人家为了惩戒子女或者下人,也会造有牢房一样的东西,一切都还说不准。 她调动所有能用的感官仔细感觉。从牢房出来之后,走了二十四步往左转去,又走了四十六步迈上了台阶,一共有六七阶的样子。有人开门,出来之后又往左转了一次。同时霉腥的气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凉爽的风,显然到了外面。 这样的路线让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青溪县衙大牢的布局和结构,现在她可以确定了,刚才她所待的地方是官府的牢房! 她确信并没有卷入什么案子,而且官府因为案子抓人也不会这般偷偷摸摸,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呢? 正在她暗自思量的时候,那些人停住了脚步,将她放在了什么地方,有人说了一声走吧,便动了起来,同时传来马蹄嗒嗒的声音,原来是上了马车。 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远处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二更了。没想到她这一昏迷就昏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个时候郁儿和杨朱已经知道她出事了吧?一定急坏了吧? 她不知道这些人要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不会是好地方。好在车里只有她一个,她尝试地动了一下身子,绳子绑得很紧,凭她的力量是无法挣拖的。看来中途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了!周围也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办法向别人求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找机会逃走了! 马车又走了一刻钟左右的模样,便停住了。又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曲曲折折地走了半晌,似乎进了一间屋子,将她放了下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也该醒过来了?是不是真的打重了?”一个年轻男子语气里带着疑惑地说道。 “谁知道呢?别管了,我们只管带人来,别的轮不到咱们操心,快走吧!”另一个年轻男子低声地说了两句,便跟同伴一起走出门去。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屋里应该没有别人,苏晴眸刚想挪动身子试探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听到门被推开了,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她赶忙屏气凝神,继续装晕。 听脚步声,进来了不下三人,一直走到她跟前才停住。虽然看不到,也能感觉到有一双很锐利的眼睛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 “就是她吗?”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是,大人。”回答的是那个声音粗犷的男子,“那天在夜市上流利地说出垂拱律条的就是她,小人已经派人跟踪她几日了。这几日她每天清晨都去一趟单府,送一封书信进去,然后就一直待在悦来客栈。”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个低沉声音又问道:“只是送信,没有跟单府的人见面吗?” “那天我们跟踪她的时候,似乎被察觉了,后来跟丢了,不过看到她从庆丰楼出来。小人跟庆 红妆快断官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6部分阅读 楼的伙计打听过,她似乎跟单家的二公子单阔在雅间吃饭,谈了许久。”又是那粗犷的声音回答道。 苏晴眸听了他们的对话,虽然还不是十分明白他们抓自己来的目的,不过总算是知道祸事从何而起了。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在夜市上救了那位老丈,还帮蓝袍少年和绿袍少年解决了纠纷,这才被人盯上了。果然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把她弄醒!”那个低沉的男声吩咐道。 “是!”男女声一起答应着,走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蒙布也都去掉了。 有什么人在她的人中虎口处掐弄了半晌,一阵阵疼痛传来,她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 “咦?”有什么人惊奇地出声,伸手在她头顶上按了几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依然紧闭双眼忍着。 “大人,这女子的头顶上有个大血块,想来是打晕的时候用劲太大了,怕是伤了脑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那个声音粗犷的男子禀报道。 那被称作大人的人似乎想了些什么,才又缓缓地开口问道:“没从她身上搜出什么来吗?” “什么也没搜出来,大人。”那男子答道。 “不是说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吗?” “是,大人,可是那一男一女都是会武功的,不会那么容易对付的,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上头,那就糟糕了!”粗犷的声音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这个女子也是趁那两个人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好不容易抓来的。” 那人嗯了一声,又问道:“他们随身的东西都搜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潜入客房搜过了,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身份文谍什么都没有看到。” “果然够谨慎!”那大人沉吟了半晌,“看来要让她开口说话才行。这样吧,阿虎,你去找个大夫来给她诊治一下,就是她是来府上做客的远方亲戚好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你知道该怎么处置。” “是,大人!”原来那声音粗犷的男子名字叫阿虎,他答应着出去办事了。 那大人又吩咐两个人留下看守,便带着人呼啦啦地出去了。 有谁走过来给她拖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又脚步轻盈地走到门边的地方去了。屋子里静了下来,苏晴眸微微张开眼睛看了一下,自己正躺在一张拔步床上。不远的地方摆放着桌椅,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这是一个不太大的房间,摆设虽然简单了一些,不过不像是普通人家。门口守着一双丫鬟,叠着手,低着头,似乎雕像一样静静地立着,并没有往床这边看的意思。 她稍稍放开了胆子,舒展着被绳子捆得酸痛的手脚,悄悄摸了一下头顶,有一个很大的包,黏黏的出了血,果然被打得不轻,看样子要好几天才能消下去。 她在身上摸了一下,除了头上的一只镀银发簪,别无他物。若是大夫来了,肯定会露馅,还是趁这个机会溜走才好。 她正在思忖着怎么才能一下解决那两个丫鬟,就听到门外传来悄悄的敲门声。一个丫鬟打开门,跟什么人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那丫鬟又回头来跟另外一个丫鬟说了什么。离得有些远,她们说话又很轻柔,苏晴眸没怎么听清楚,不过好像是说要暂时出去一下。 说完便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她和那个守门的丫鬟了,机不可失,她悄悄将那枚发簪拔下来捏在手里,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声。 那丫鬟果然被惊动了,抬头望这边看了一眼,似乎不太确定,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过来。见苏晴眸双眼紧闭,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转身离去,又听见一声呻吟,她赶忙俯下身子细细查看。 苏晴眸突然伸出手来,将她拽倒在床上,还不等她惊呼出声,便先行捂住了她的嘴巴,手中簪子照准她的|岤位就刺了下去。 簪子的尾端虽然尖细,但是并不比银针,刺下去并没有让那丫鬟立刻晕过去,疼痛反倒让她剧烈地扭动了起来。苏晴眸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手脚被绳子捆了许多时候,哪里能挣得过那个丫鬟。 丫鬟一用力,便翻身起来,许是没有想到苏晴眸会突然对她下手,忘记了喊人,拔腿往外就逃。苏晴眸暗叫不好,赶忙从床上滑下来,想要拦住那个丫鬟。 丫鬟见苏晴眸追了过来,更加慌乱了,一个迈步不及,踩在了裙子上,咚地一声便跌倒在地,脑袋恰好撞在了桌子腿上,就此晕了过去。 这一下闹出好大的动静,苏晴眸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把守,会不会被这动静引来,赶忙溜回床上去躺下。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她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来看了一眼,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黑洞洞的,不见半个人影,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单公子,怎么样?找到小姐了吗?”郁儿正在客栈里坐立不安,见单迎进来,赶忙问道。 单迎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找遍了所有的青楼和客栈,都没有她的人影。” “青楼?”郁儿吃了一惊。 “嗯,这扬州府有专做采红生意的人,脸生的外地女子很有可能被卖去青楼。”单迎难得地给她解释说。 郁儿听了脸更白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 “郁儿姑娘,你们在扬州的这几日可曾遇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单迎沉吟了半晌问道。 郁儿听了他的问话抽噎了一下,答道:“当然有了,刚来的那天,我拉着小姐去逛夜市,发现有几个人在悄悄地跟踪我们。我们本想抓住他们问问来着,结果就抓到了那个叫单阔的……后来小姐说不太对劲,让我们出门的时候多留意。可是这几天也没看到什么人跟踪我们,我们就放松警惕了……” “是什么样的人在跟踪你们?”单迎听了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打断郁儿的话问道。 郁儿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穿得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 “你们可曾在扬州府得罪过什么人?”单迎又问。 郁儿摇了摇头,“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哪有工夫得罪人啊……”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就是逛夜市的那天,小姐在街上救了一个老丈,还帮人解决了一起纠纷,好像是狗咬了人……” “哦?有这事?你快详细说给我听听。”单迎往前凑了凑,急迫地看着郁儿。 郁儿点了点头,把那天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她也没亲眼看,便按照杨朱的原话说给单迎听了。 “绿袍公子?”单迎沉吟了半晌,起身便要出门,正好撞上单阔闯了进来,若不是他闪得快,铁定跟单阔撞个满怀。 单阔不会武功,身手没有单迎利落,被他这么一闪,直直地往前冲了几下,趴在了桌子上。他也顾不得跟单迎计较了,赶忙爬起来,又急又喜地说道:“老巨找到她了……” 第016章 险躲避 此时五更刚过,天还没怎么亮,街上的人也不多,赶早做生意的已经打开了铺子,却没有生意,只好枯坐在铺子里打盹儿。 郁儿和杨朱紧跟在单迎单阔身后,往单府奔来。 老巨早就等在门口了,见他们回来,赶忙迎了过来,“二少爷,迎少爷,人已经带回来了!” “在哪里呢?”不等单阔开口,单迎便抢着问道。 “没敢惊动夫人,就放在下人房里了!”老巨老实地回答道。 单迎也顾不得多问,迈开大步急急地奔进门去,郁儿和杨朱也随后紧跟而去。 “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单阔边走边问老巨道。 “在夜香楼,二少爷。”老巨一板一眼地答道,“给她赎身花了三十两银子,打点用了差不多十两……” 单阔挥了挥手,“算了算了,银子待会儿再说吧,先去看看人吧。” “是,二少爷。” 两个人来到下人屋子,却见单迎、郁儿和杨朱三人面色怪异地呆立在房里。 “你们怎么了?”单阔感觉不太对劲,赶忙问道。 郁儿看了他一眼,鼻子一抽,眼泪涌了出来,“不是我家小姐……” “啊?”单阔大吃一惊,赶忙奔到床边去,细细打量着昏睡中的女子,虽然长相很清秀,眉眼还跟苏晴眸有两分相似,可并不是苏晴眸。他扭头盯着老巨,“老巨,你怎么搞的?这不是我让你找的人啊!” 老巨也十分意外,“可是……这个女子确实跟二少爷所说的一样啊,姓苏,从杭州府来,穿着淡紫色的衣服,长相清秀,是昨天傍晚被拐卖到青楼的……”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单阔颓然地拍了一下额头,“她……她为什么也姓苏?她为什么也从杭州府来?她……她为什么偏偏也穿着淡紫色的衣服……”又有些不甘心地问老巨道,“你真的认真找了吗?” 老巨点了点头,“是,二少爷,扬州府做拍花和采红生意的人我都见了,跟二少爷所说的差不多的姑娘也都见了,只有这一个最符合您所说的条件。我就花钱给赎了回来……” “唉,真是……”单阔拍了一下手,“老巨,你再去把扬州所有的青楼都找一遍,一定要找到苏姑娘!” 单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扬州城里所有的青楼我都已经找过了,你以为你的人去找结果就不一样了吗?” “当然不一样了。”单阔不服气地瞪着他,“不用问也知道,你一进门就抓住人家老板,用刀抵着人家的脖子摆着一张臭脸:说,你们有没有抓来一个姓苏的姑娘,不说我就杀了你! 这样人家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有时候用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老巨就不一样了,他的人脉关系那可是……” “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你们都没有找到我家小姐。”郁儿抽噎地插嘴道。若是放在平时,看到单阔学单迎学得惟妙惟肖,她一定会捧腹大笑。不过现在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情,拉了杨朱一把,“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自己去找小姐,实在找不到就去报官!” 杨朱也对单阔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于是点了点头,“我看也是!” “你们还是留在府上吧。”单迎拦住他们的去路,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晴妹妹是被跟踪你们的那些人抓走的,你们也会有危险。你们放心吧,我会去找她,哪怕把扬州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单阔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早这样,她不就不会出事了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单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出门去了。 “二少爷,那我们还去找吗?”老巨征询着单阔的意见。 单阔想了一下,“单迎那小子说得有道理,不过人还是要找的,留你们在府上你们肯定也待不住。不如这样吧,老巨,你多派些伙计带着这位姑娘和兄弟出去找苏姑娘。虽然苏姑娘自己回来的可能性不太高,不过客栈那边的房子还是先不要退,找个人去看着点儿吧。” “明白了,二少爷,我这就去办。”老巨答应着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二少爷,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老爷啊?若是老爷出面的话,找个人会更容易一些!” 单阔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是,单迎那小子肯定不会跟我爹说的,还是我去说吧!”回头来看了看郁儿和杨朱,“虽然苏姑娘和单迎之间似乎有什么问题,不过你们和苏姑娘现在也是我单阔的朋友了,你们的事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这就去找我爹,让他帮忙!” “多谢单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杨朱没齿难忘!”杨朱和郁儿感激地说着,便要俯身下拜。 单阔赶忙把他们拉了起来,“不要这样,还是找人要紧,你们快跟老巨去吧。”又嘱咐老巨道,“一定要保护好这为姑娘和兄弟的安全!” “明白了,二少爷。”老巨答应一声,领着郁儿和杨朱出门而去。 单阔看了看床上那个女子,不由得头疼了,“这个女子该怎么处置啊?”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想麻烦的事情,于是挥了挥手,“算了,还是让老爹处置吧!” 说着出门来,找了一个下人照料那个女子,便径直来到单值夫妇的院子。 单值持家严谨,一向起得很早,此时正在院子里喂鸟,见单阔这么早就起来了,脸上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爹,孩儿有事情要跟您说。”单阔简单问过安,便说明了来意。 单值瞥了他一眼,“是要跟我说生意上的事情吗?” “不是的,爹。”单阔摇了摇头,“是跟单迎有关的事情!” “迎儿?”单值有些奇怪地停下手里的活儿,“他怎么了?” 单阔赶忙把苏晴眸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昨天夜里,我让老巨找了一宿,还从采红客那儿错买回来一个姑娘,爹,您看该怎么处置啊?” “迎儿呢?”单值答非所问。 “他出去找人了!”单阔小心地看了单值一眼,“爹,您看找人的事情由您出面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单值沉吟了半晌,“嗯,就算那姑娘跟迎儿不是夫妻,她也算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理应出面。” “谢谢爹,谢谢爹!”单阔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快就答应了,喜出望外,赶忙道谢。 “错买回来一个姑娘是吗?”单值捋了捋胡须,“留作使唤丫头也好,放走也好,让你娘处置吧。” 单阔点了点头,“是,爹!” “单戒,单戒!”单值扬声喊道,从旁边的厢房应声走出一个人来,来到他身边,恭敬地问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一些厚礼,顺便备车,我要去拜访几位老朋友!”单值吩咐道。 苏晴眸头顶这一个水瓢,瑟缩地躲在水缸里。水缸里的水没过腰部,又湿又冷,让她忍不住发抖。 昨天夜里她逃出那间屋子,避开巡视的人摸索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门路,反倒在这个大宅子里迷了路。还没等她搞明白这里的构造,府邸里就热闹了起来,四处都是拿着灯笼火把找人的家丁。她出逃的事情败露了! 为了躲避那些家丁,她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在水缸里躲了有三个时辰之多了。下半身渐渐的有些麻痹了,冰冷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她侧着耳朵细听,周围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人。那些家丁来这里搜过三次,有一次还掀开水缸的盖子看过,所幸她并没有被发现。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慢慢地伸出手去,将水缸的盖子挪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半夜,这里又没有灯,根本没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眼望个通彻。这是个挺大的院子,杂乱地摆放着一些东西,有水缸,有酱缸,有柴房,有仓房,应该是大户人家跟厨房相连的杂院。 想必还没到做饭的时候,这里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从水缸里出去,就听到一阵车轱辘声由远及近而来。她赶忙放下盖子,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来,这边!”有人招呼道。 车走到附近,吁地一声停住了,接着便听到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水声。 “都倒进这几口缸里,弄完了就来找我拿钱吧。”先前那个声音说道。 “哎,哎,我知道了。”回答的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来送水了,苏晴眸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万一那送水的人掀开这口缸,她就麻烦了。她悄悄地掀开缸盖,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牛车,牛车上绑着两口大缸,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用木桶将车上的水倒进旁边的水缸里。 来回倒腾了十几回,才擦了擦汗,将木桶放回车上,转身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像是去找那个人拿钱了。苏晴眸心思一动,这可是逃出去的大好机会,连忙从水缸里爬了出来,悄悄地摸到了牛车上,故技重施,再次入了瓮,盖好了盖子,只等搭顺风车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送水人出来了,紧了紧绳子,便赶着牛车往外走来。牛车出了杂院,转了一个弯,又走了半晌,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喊声,“停下,停下!” “几位,我是来这儿送水的,怎么了这是?”送水人赶忙喊住牛车,笑着问道。 “府里逃走了一个丫头,出入的车辆都要检查。”有人恶声恶气地答道,随着一阵脚步声,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第017章 州县衙 苏晴眸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恐怕要露馅了! “打开,打开!”有人喊道,牛车一晃,有人上来了,掀开另一口缸的缸盖看了,又来掀这口缸。 苏晴眸只觉得一道亮光射进来,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了,要被抓住了。她闭上了眼睛“水房那边有发现……” 不知道什么人喊了一句,掀开一半儿的盖子咚地一声又关上了,牛车又是一晃,上来检查的人跳了下去,招呼着众人呼啦啦地跑走了。 送水的老者似乎愣了半晌,才赶着牛车出了门。真是千钧一发啊,苏晴眸暗自松了一口气,待牛车走了半晌,才悄悄地掀开缸盖往外看去,牛车已经出了那幢大宅子,进入了一条静悄悄的小巷。 身处其中就已经觉得那宅子大得不像话,出来一看,更是大得没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声音阴沉的男人被人称作大人,莫非是这扬州府的什么大官? 正暗自思忖的时候,牛车转了一个弯,走上一条比较宽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店铺,开着们,却没什么客人。牛车在一个小酒馆跟前停住了,送水老者拴好了牛,拿出一个酒葫芦进门去了,想是去打酒了。 苏晴眸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人,赶忙打开缸盖,从里面爬了出来。谁也不敢保证那个宅子里的人缓过劲儿来不会追来,还是先逃为好。 她刚才藏在水缸里,裙子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样子很是狼狈。好在街上没有什么人,不然她可要成了大笑柄了。 她本想直接回到悦来客栈,可是转念一想,怕是那些人察觉她逃了出来,第一时间会到悦来客栈去找她,不等她走进客栈,就会被捉了回去,到时候还要连累郁儿和杨朱。 别的客栈也不能去,官府若是找人,客栈首当其冲,去客栈就等于自投罗网。她思忖再三,还是先变装一下才好,这样出去太扎眼。可是她身上没有一文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枚镀银的簪子,就算是当也当不了几个钱,去哪里弄男人的衣服呢? 正想着呢,就看到旁边有一户人家,树杈上搭着一身粗布衣服。她心里一动,却又迟疑起来,长这么大没做过贼,想伸手偷东西还真是困难。可是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了,一咬牙,将那衣服拽了下来,找个偏僻的地方换上,将头发重新绾过,再在脸上抹了几把灰,这才起身往大路上走来。 “老爷,打听到了!”单戒匆匆地走进来,跟单值禀报道。 单值点了点头,“嗯,说吧!” “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人看到几个人将一位姑娘劫上一辆马车,跟二少爷形容的女子很像,不过……” 单值见他欲言又止,皱了一下眉头,“可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可是那辆马车进了州县衙门。”单戒脸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进了州县衙门?”单值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消息可靠吗?” 单戒点了点头,“是的,老爷,非常可靠!” 单值捋着胡子面带疑惑地说:“那姑娘刚来扬州几天,又没有犯什么案子,怎么会被衙门盯上呢?” “是啊,老爷,我也觉得奇怪呢,就算是衙门抓人,也不用来暗的,想来不是因为那姑娘牵扯进什么案子了,怕是别有原因呢。”见单值沉吟着不说话,征询地问道,“老爷,您打算去州县衙门吗?” 单值看了他一眼,一点头,“去,当然要去,总要把人找回来。” “可是老爷,上次因为税款的事儿,您跟县太爷闹得很不愉快……” 单值挥了一下手,“没关系,去准备一份厚礼吧。” “是,老爷!”单戒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着去办了。 扬州州县知县赵成才,今天四十多岁,因为长了一脸的麻子,扬州百姓背地里叫他麻子知县。这个人虽说算不上什么贪官,也并不那么黑白分明,能拿的钱财从不放过,也算不得什么清官。 他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来报,说富商单值来拜访。 “不见,不见,就说本老爷还没起来呢!”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想了一下,又问道,“是他亲自来的吗?” “是,大人,还送上了一份厚礼呢!” “哦?”赵成才一听到厚礼二字,残存的睡意登时消散无踪,忙不迭地起身,唤来役从打了水,洗漱穿戴完毕,便往前面走来。 单值正在偏厅等候,见赵成才来到,赶忙起身见礼,“单值见过县太爷!” “我说单老爷,你可不厚道啊。”赵成才眼睛瞟着桌上的礼品,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很不高兴地说道,“你有什么急事,要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啊?虽说我是个小知县,可也是州县的知县,说不上日理万机,那也是为了百姓日夜操劳,你怎么连个安稳觉都不让我睡呢?” 单值赶忙赔笑道:“哎哟,实在对不住大人您了。正因为知道大人您一向体恤百姓,单某才敢冒昧前来打扰啊!再说,这件事情,除了大人您,单某也不知道该去求谁啊?” “哼,就知道说好听的来哄我。”赵成才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单老爷,你有什么事情啊?先说来给本官听听好了!” 单值看了他一眼,笑道:“听说大人的人昨天在悦来客栈附近抓了一名女子,可有这事?” 赵成才愣了一下,继而矢口否认,“女子,什么女子?本官昨天就没抓人,更别说什么女子了!” “听说是派的暗差……” “我说单值,你大清早的来那我消遣的是不是?”不等单值说完,赵成才就有些恼火地拍了一下桌子,“本官抓人一向是光明正大的,何来的暗差之说啊?照你这么说,本官是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抓人的昏官了?” 单值赶忙笑道:“大人误会了,单某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可能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衙门里的人抓了人,大人您不知道呢?” “没有本官的命令,衙门里的人谁敢随便抓人啊?”赵成才面色不悦地瞟了单值一眼,“这件事情还真稀奇了,单老爷你竟然跑到衙门来找人,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瞒大人您说,那位女子是我家迎儿的媳妇,原本住在杭州府上,小两口闹别扭,这才寻到扬州来。谁知道昨天傍晚的时候失踪了,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单某脸面上也不好看呢!有人看到她被人劫上马车,送进了州县衙门,单某这才斗胆前来问问,我家儿媳是不是卷入了案子了?” 赵成才露出惊异的神色,拖口问道:“儿媳?”眼神闪了闪,“可是那个养子的媳妇?” “正是,大人。”单值见他神色有异,看了他两眼,“大人何故这么吃惊啊?” “啊,没有,没有。”赵成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收敛了神色,“本官只是好奇,你那养子整日不在家,什么时候成了亲呢?” 单值笑了一笑,“大人也知道,那孩子自从进了单家,就喜欢我行我素,成亲的事情也是在女方那边办的,只送了一封信回来。单某本想预备一份厚礼给亲家送去,他却说就当是做了上门女婿,不必那么麻烦了。” “果然有个性。”赵成才不知道是褒是贬地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单值,冷哼道,“既然你言辞凿凿,说是本官的人抓了你儿媳,本官说没有你也不信吧?那好,本官就亲自带你去大牢里看看,哪个是你的儿媳!” 说着喊了人来带路,和单值一起往大牢里走来。单值跟着赵成才在大牢里转了一圈,别说是苏晴眸了,连个年轻女子也没见到。 “怎么样?你现在相信本官的话了吧?”赵成才冷笑地看着单值。 单值赶忙道歉,“是单某失礼了,还请大人见谅!” “哼,也就是你单值,若是换做别人,大清早的跑到衙门来造谣生事,本官早就将你轰了出去。来人啊,送客!”赵成才扔了几句话,拂袖而去。 出了衙门,单戒有些抱歉地看了单值一眼,“老爷,看来确实是我搞错了。要不我再去乔王打听一次?” “不用了!”单值往衙门里看了一眼,“我跟乔王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最明白不过,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还从来没出过错。” 单戒有些不太明白地看了看单值,“那老爷的意思是?” “你什么时候见赵成才对这么重的礼无动于衷过?”单值看了看被退回来的礼品,冷笑一声,“我看这个赵成才一定有问题!” “那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单值略一沉吟,便吩咐道:“找几个人盯着州县衙门,看看那赵成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老爷!” “爹,怎么样了?”单阔见单值回来,赶忙迎了过去。 单值往里面指了一下,示意他进屋说话。 “爹,打听到了吗?”单值刚坐到椅子上,单阔又忍不住催问。 单值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 “啊,那个,我之前偷偷地去见过苏姑娘,见那姑娘人不错,就跟她做了朋友。爹您不是时常教育我们说,对朋友要两肋插刀吗?”单阔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单值的脸色。 单值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计较那些小事,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根据乔王打听来的情况,我刚才去了一趟州县衙门,那姑娘怕是跟官府牵扯上了。” “什么,官府?”单阔吃了一惊,继而又想起苏晴眸是青溪的知县,跟官府牵扯也没什么奇怪,“爹,那该怎么办?” 单值看了他一眼,“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人呢?把他们叫来问问,到底为什么跟官府牵扯上,是在杭州府惹的事,还是在扬州惹的事,问清楚了才好办事不是吗?” “也是啊。”单阔点了点头,“那孩儿这就去把他们找来!” 单阔说着出门去,差人将郁儿和杨朱叫了回来。单值细细询问了他们半晌,愈发感觉奇怪了。根据郁儿和杨朱所说,苏晴眸跟扬州官府并没有任何瓜葛,赵成才为了什么要偷偷的将她抓走呢?刚才赵成才的态度也很奇怪,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爹,现在该怎么办呢?”单阔见单值沉吟不语,追问道。 “老爷……”还不等单值回答,单戒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爷,咱们刚离开不久,那赵成才便坐上轿子出了衙门。” 单值眼神一凛,“哦?他去了哪里?” “去了刺史府!”单戒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刺史府的人也不太对劲,在街上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刺史府?”单值脸色愈发凝重了。 郁儿和杨朱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单值刚才问的话来看,似乎都跟苏晴眸有关系。 “单老爷,我家小姐是不是被刺史府的人抓走了?”郁儿性急,拖口问道。 单值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他也隐隐地觉得苏晴眸的失踪跟刺史府有些关联,可是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无法确定。若是真的跟刺史府有什么关联,那麻烦可就大了。一个赵成才他或许还能搞定,扬州刺史他可没把握! “老爷,二少爷!”这时候,一个小厮进来禀报说,“茶庄的伙计说有要事要禀报二少爷!” 单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要事啊?我现在没心情管生意上的事情……” “阔儿!”单值沉下脸来。 单阔见老爹不高兴了,赶忙改了口,“啊,我知道了,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二少爷!”小厮答应着出门去,不多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匆匆地走了进来,给单值和单阔分别见过礼,便转向单阔道,“小的是茶庄的伙计,方才来了一位小哥,他说是二少爷的朋友,无论如何也让小的来给二少爷报信!” 单阔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他说只要告诉二少爷,他的名字叫梁阔,承蒙二少爷盛情款待过,二少爷自然就明白了……” 第018章 再见面 “梁阔?!”单阔、郁儿和杨朱三人同时惊呼起来。 单值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们。 “你不就是梁阔吗?”郁儿看向单阔。 单阔懵然地点了点头,“是啊,那是我的化名,我娘娘家姓梁,我就想了这么个名字。” “你用这个名字骗过几次人?”郁儿又急急地追问道。 “一次!”单阔拖口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什么叫骗人?我不过是怕单迎那小子知道我去找苏姑娘,才出此下策……啊!”他说到这里,突然啊了一声,露出恍然的神情,看向郁儿和杨朱,他们果然露出欣喜的表情。 郁儿和杨朱已经等不及了,一左一右抓住那个伙计,“快,快带我去见他!”说着也不等那伙计反应过来,便强行拉着出门去了。 “喂,等等我,我也去。”单阔追了几步,想起该跟单值说一声,又赶忙退了回来,“爹,苏姑娘可能就在咱们的铺子里,孩儿这就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单值答应,便脚下生风地追出门去了。 单值虽然没完全搞明白他们说的话,不过听单阔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找到苏晴眸了,赶忙吩咐单戒道:“单戒,你快跟去看看,若真是那姑娘,就马上把她带到府里来。” “是,老爷。”单戒答应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那位小哥就在里面。”伙计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是怎么个情况,引着三人走进茶庄的后院。 院子里坐着一个人,肥大的粗布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瘦弱非常,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灰扑扑的脸来。若是如此,郁儿和杨朱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苏晴眸没错。 “小姐!”郁儿散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抱住苏晴眸,“小姐,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人!”杨朱看到苏晴眸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单阔毕竟跟苏晴眸不是很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打量了她半天,才认了出来,“果然是苏姑娘,你……你怎么这副打扮呢?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晴眸赶忙对他福了一福,“单公子,给你添麻烦了。详情一会儿再跟你说吧!” “这位就是老爷和二少爷要找的姑娘吗?”单戒随后赶到,见此情景也明白了八九分,于是问道。 单阔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她没错!” “二少爷,老爷还等着消息呢,不如让苏姑娘马上到府上去吧。”单戒建议地说道。 “单公子,我也有事情要对单老爷说呢,麻烦你帮我引见。”苏晴眸面色严肃地说道。 单阔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忙嘱咐伙计去准备了一辆带篷的马车,带着苏晴眸等人一起回到了单府。 单夫人已经得知了苏晴眸的事情,给她安排了房间,先让她梳洗换了衣服,又差人送来了粥饭,让她先填填肚子。 苏晴眸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也确实是饿坏了,一连喝了两碗粥,才觉精神好了一些。休息片刻,便到前面来见单值夫妇。 “晚辈晴眸拜见单老爷、单夫人。”苏晴眸上前见礼。若是单迎还没有写休书,她此时应该行敬茶之礼。只是还没有见到单迎,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敬茶不太合适。 “起来吧,快起来吧。”单夫人赶忙招呼她道,又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真是个标志的姑娘,好,真好!” “你受苦了,不要多礼了,快坐吧。”单值也和颜悦色地说道。 苏晴眸谢过,便到下首去坐下了,把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经历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单值听了露出沉吟的神色,“这么说来,你确实是从刺史府逃出来的。方才单戒去打听消息,也说刺史府的人在四处找人,恐怕找的就是你!”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晚辈也觉得那府邸很大,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宅院。算来也只有刺史府有那样的规模了!” “刺史大人为什么要抓你呢?”单值一直搞不明白这个缘由。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晚辈也不甚明白,不过事情的起因晚辈大概了解了,那天夜市之上,晚辈一时好事,救了一位老丈,还帮人解决了一场纠纷。当时为了说服那两位争执的公子,说了几款律条。就是因为此事,让扬州刺史误会了吧?” “这么想也有道理!”单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何会在茶庄里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晚辈逃出来之后,仔细思量,那些人发现晚辈逃拖,肯定会第一时间到悦来客栈守候,到时候怕又入虎口,还要连累了郁儿和杨朱。去别家客栈也不安全,官府找人最先找的就是客栈,再说晚辈身上也没有钱。思来想去,只要到单家的铺子去,设法联系单二公子,请他帮忙,所以才寻到了茶庄,请伙计到府上来送信。” “原来如此,做得好,做得对。”单值连连点头,又将苏晴眸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里满是赞许,“你果然机灵过人,心思细腻,又考虑周全,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子能有这番能耐,难得啊,真是难得!” 单阔听了单值一迭声的夸赞,有些吃味地对苏晴眸说道:“能让我爹这么夸奖的人你还是头一个啊!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没听他夸过我一句!” “单二公子为人热心直爽,贵而不骄,着实难能可贵,想必单老爷嘴上不说,心里也自豪不已。”苏晴眸笑着说道。 “他这么一个不知道收心的家伙,有什么值得老夫自豪的?”单值瞥了单阔一眼,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已经带了笑纹。 几个人又闲话了几句,苏晴眸想起自己假装昏迷的时候听到那个叫阿虎的人跟被称作大人的人所说的话,现在想来那个大人在十之八九就是扬州刺史,他们似乎对单家很熟悉也很忌讳的样子。于是把听来的那些话单独对单值说了一遍,“虽然不知道他们把晚辈当成了什么人,不过若是因此连累到贵府就不好了。” 单值听了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看了看苏晴眸,“想必迎儿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他已经告诉晚辈了。”苏晴眸点了点头,“晚辈就是怕会牵扯到他的身份问题,所以才来跟单老爷商量对策。晚辈想了很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晚辈以青溪知县的身份前去刺史府拜访,事已至此,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比遮掩来得更好一些!” 单值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那就烦请单老爷为晚辈准备一辆车,晚辈这就拿上名帖去刺史府。” “迎儿出去找你,一直没有回来。老夫已经让人去寻他了,不如等他回来,老夫和迎儿陪你一起去。”单值沉吟了一下,说道,“要去就先去州县县衙!” 苏晴眸吃了一惊,“单老爷?” “不瞒你说,先前老夫已经拜托一位朋友,探查到你被人拉上马车,送进了州县县衙。老夫方才去拜访过州县知县赵成才,跟他提过你是老夫的儿媳。既然要抖开这件事情,不如先去州县县衙,再让赵成才引见你去刺史府,这样更好一些!” 苏晴眸从单迎口中就得知这位单老爷不是个普通的人物,今天见到本人,又听了他方才那一番话,体会更深刻了一些,这个人头脑果然不一般,也难怪单家的生意能做得那么大了! 跟单值谈完,苏晴眸带着郁儿和杨朱来到后院。奔波了一夜,她也有些累了,本想在等单迎回来的这段时间睡上一觉,可是心绪很乱,却没有分毫睡意。只好闭目养神! 来扬州这几天仿佛做了一场很累的梦,让她心力交瘁。她现在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不该追到扬州来,这么做真的对吗? 正在她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听到有什么声响,睁开眼睛,就看到单迎站在屋里。她赶忙翻身坐了起来,四目相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可是却 红妆快断官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7部分阅读 ,可是却仿佛半辈子没见面,彼此之间陌生了许多。 单迎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先开了口,“你别误会,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去找你的!” “相……” “不要再那么称呼我了!”单迎把她还没喊出口的话喝了回去,“我已经写了休书,你为什么还要追来?我从来没想让你来接我回去,因为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苏晴眸觉得心里一阵疼痛,在心里酝酿了千百次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表情凄然地发脾气。 “我已经听父亲说过了。”他用那种嘲弄的眼神看着她,“我大仇未报,你却把官府的视线引到单家来,你想让好心收养我的养父母陷入险境吗?想让单家一家人因为我而死吗?想让我再次失去所有亲人,变成孤身一人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苏晴眸听了他的指责,终于忍不住眼睛湿润了,“你放心,我会收拾干净的。” 单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转身摔门而去。他很懊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那么想要见到她,进门之前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抑制不住上前去拥抱她,可是一见到她却说了一堆言不由衷的话,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了呢? 第019章 亮身份 赵成才有些惊讶地打量了苏晴眸几眼,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单值,“这位就是单老爷先前要找的儿媳吗?已经找到了吗?”大概意识到自己后面那句话说得不太妥当,又赶忙加了一句,“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是,这都是托了知县大人您的福啊!”单值捕捉到赵成才神色间的不自然,却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桌上的礼品,笑道,“再来叨扰大人,实际上是有一件事情,烦劳大人帮忙!” “啊,好说,好说。”赵成才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随口敷衍道。 单值看了单迎一眼,示意他说话。 单迎会意,起身抱了抱拳,“大人,小侄的内人其实是跟大人一样,也是位知县。想请大人引见,前去拜会一下刺史大人,敢问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你说什么?知县?”赵成才先是惊愕,又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晴眸,“你是知县?一个女子?” 苏晴眸起身对赵成才福了一福,“下官正是杭州府下辖青溪县的知县,苏晴眸。这是下官的名帖和官凭,请赵大人过目!”说着将名帖和官凭双手递上。 赵成才赶忙接过来仔细查看,越看越惊讶,“真的是知县,一个女子怎么能做知县呢?” “大人此言差矣,当今圣上,上官大人,不都是女子吗?天下之大,有一个两个女知县又何足为怪呢?”单值笑道。 “可是……这,咱们大周是通过科举选拔官吏的,参加科举的向来都是男子,从未有过女子。不知道苏大人是通过何种方式做上知县的呢?”虽然亲眼看到了官凭,赵成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虽说皇帝是女人,上官婉儿也是女人,可那毕竟是高层,是他不敢去考量的,尚可接受,女知县他还从未听说过!同为知县,而且他是州县知县,比苏晴眸这个小县的父母官还要大上半级,与女子同僚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苏晴眸来就是为了亮明身份,让单家从这绑架事件中拖离出去,要敲山震虎越高调越有利,于是笑道:“下官不才,曾跟陛下有些渊源,这个知县也是陛下御命钦点的!” 苏晴眸这么一说,赵成才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消息说女皇曾去杭州府巡视,于是露出恍然的神情,“莫非是前几日陛下去杭州府巡视的时候?” “不,在那之前。”苏晴眸微笑道,“官凭上写得很清楚,小女子在青溪任上已经将近五个月了!” “哦,是吗?”赵成才赶忙又将官凭看了一遍,果然上面写的上任日期是三月末。 苏晴眸见赵成才沉吟不语,于是提醒他道:“赵大人,小官想去拜会刺史大人,有些事情要禀报,赵大人可否为下官引见?” “哦,这个当然,当然,本官这就去安排。”赵成才赶忙起身出门去,先差人去刺史府上禀报,又让人去准备轿子。 苏晴眸看了看单值和单迎,“二位不方便去刺史府,晴眸一人随赵大人就好!” “嗯,也好。”单值点了点头,却又面带担忧,“你要当心啊!” “单老爷放心,晚辈此去说得好听点儿是拜会,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去兴师问罪的。他们不敢拿晴眸怎么样!”苏晴眸说着又看了单迎一眼,“我会处理干净的!” 单迎知道苏晴眸这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目光闪了闪,便别过头去。 单值和单迎从州县衙门出来便直接回府去了,苏晴眸则跟着赵成才来到了刺史府。 扬州刺史肖雨舟已经从赵成才那儿得知了苏晴眸要来拜访的消息,见到苏晴眸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冷眼打量着她。待她见过礼落座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你是单值的儿媳?” “是,大人。”苏晴眸听他的声音低沉,正是昨天夜里被称作大人的那个人。 “既然是来扬州探亲的,又为何住在客栈里?”肖雨舟似乎知道抓了苏晴眸来的事情无法隐瞒了,也不避讳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下官与外子闹了些小别扭,他一气之下回到了扬州。下官追到扬州,却被他拒之门外。下官虽说是女子,但也是有尊严的人,与夫不和,不便住在单府,便去客栈投宿。也正是因私事前来扬州,又顾忌家丑外扬,这才没能前来拜会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有情可原,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也会这么做的。”肖雨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苏晴眸看他这意思,她不开口,他便不会提绑架她的事情,于是笑了一笑,“下官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还请刺史大人指教!” “你说!”肖雨舟依然面色自若,想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过苏晴眸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真话,只要把他的疑虑打消,不要将目光投向单家就足够了。 于是收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昨天傍晚,下官在悦来客栈附近的小巷遭人劫持,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一间屋子里。下官奋力逃出之后,却发现竟然被劫持进了刺史府。下官心中百般不解,缘何被劫持?又是怎么得罪了刺史大人?下官本想将此事禀报杭州刺史韦大人,请韦大人出面给下官讨个说法。可是转念一想,大人也没有必要跟下官一个七品小官过不去,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便请赵大人引见前来拜会,不知道大人能否给下官一个合理的答复呢?” 肖雨舟听了苏晴眸的一番话,心里暗自讶然,这个小女子的口舌好生厉害,看来不是个普通的人物,要小心应付才是。于是笑道:“这件事情你不提,本官也正想跟你道歉呢。近日来本官接到密报,有一群吐蕃密探潜入扬州,四处刺探,不知道作何打算。想必苏大人也知道吧,最近吐蕃和回鹘两部落的首领频频见面,怕是要对我大周有所动作。本官也是食朝廷俸禄的官员,听到这样的密报,怎敢无动于衷呢?于是派出暗差,四处查探,想要看看这些吐蕃密探到底有什么企图。查了数日,发现有四男两女身份十分可疑,便派人暗暗跟踪,准备找机会下手,将他们抓来问个清楚。 那些密探好生谨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昨天傍晚好不容易等其中一个落了单,本官的人便将人抓了来。不曾想竟然是错抓了苏大人,在赵大人告知本官之前,本官还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当是让那吐蕃密探逃掉了,派了人四处追查,好一番忙活。这件事情若是出了纰漏,那不止是关系到本官的性命,还关系到大周与吐蕃的国事问题。 不过也幸好是错抓了苏大人,不然这件事情可没法收场了。 这是本官的失误,让苏大人受惊了,本官在这里郑重给你道歉!” 苏晴眸早就知道他会把这件事情很好地掩饰过去,也不曾想到他会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搞得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真假了。毕竟是关系到国事的问题,扬州又是上州,扬州刺史做这些事情也是职责所在。不管真假,戏份总是要做足的,于是赶忙起身见礼,“大人是为国家奔忙,下官怎敢接受大人的道歉呢?是下官迂腐,不知其中缘由。若是早知道有此一层关系,定会出一分力量,大人的道歉让下官好生惭愧!” “苏大人客气了!”肖雨舟微微一笑,“你本事因私事前来,被无端卷入,又是因为本官的人一时疏忽,本官理当给苏大人道歉。再说,苏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为本官出了一分力,本官理应谢谢你才是啊!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大人此话让下官汗颜不已!”苏晴眸又客套了一番才落了座。 赵成才在一边乐呵呵地打着圆场,“大家同朝为官,理应相互帮助。误会解除便好,误会解除便好啊!” “赵大人说得极是。”苏晴眸随声附和道。 “不知道苏大人和令夫的矛盾可曾解决了啊?”肖雨舟看似闲话地问道。 苏晴眸本还想找机会说这件事,见他主动提起,自然也就借坡下驴,“托大人的福,已经冰雪消融了。下官身为女子,为了断案抛头露面,难免跟外子产生矛盾。下官又疏于解释,结果这矛盾越积越大,使得外子一起之下回了扬州。下官给他递上了数封和解的书信,他都不肯见下官。 多亏大人错抓下官,使得外子十分担忧,忘记了闹别扭的事情,已经和解了,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刚才来拜会之前,外子还嘱咐下官,要好好好谢谢您!” “哈哈哈,坏事变好事了,好啊,太好了!”肖雨舟和赵成才相对大笑起来,苏晴眸也陪着笑了起来。 又闲话了一会儿,苏晴眸便起身告辞。出了刺史府,郁儿和杨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小姐,你没事吧?”郁儿跑过来,细细地看了苏晴眸半晌,见她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他们没难为你吧?” 苏晴眸笑了一笑,“怎么会呢?不管怎么样,大家同朝为官,我又不是扬州治下的官员,难为我有什么好处?” “大人,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杨朱问道。 “去单府。”苏晴眸想起要面对的事情,心里也别有滋味。 三个人步行回到了单府,单值已经吩咐人准备了午饭,招呼苏晴眸和单迎同桌而坐,郁儿和杨朱作陪,自己却借故离开了,顺带把单阔也带走了。 苏晴眸和单迎两个各怀心思,只管闷头吃饭,郁儿和杨朱在这种气氛下,哪里还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离席而去,只剩下苏晴眸和单迎两个相对而坐。 单家准备的饭菜相当丰盛,可是二人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索性都放下了筷子。 “真的不跟我回去吗?”苏晴眸先开了口。 单迎默默地看了她半晌,才苦笑着道:“折磨我好玩吗?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离开的吗?那种滋味你也许永远也体会不到。” 体会不到吗?她的心有些绞痛,放弃是很痛苦的事情,正因为她体会过这种感觉,才会追过来,因为不想他也经历同样的痛苦。 “跟我回去吧!”她恳求地望着他。 单迎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你不是因为离不开我才来找我的,而是因为某些责任。如果你可以坦然地对我说爱我,我马上就跟你回去,可是你可以吗?” “我……”苏晴眸张了张嘴。他说得很对,她无法坦然地说出那句话。她明明想努力来爱他,可是她的心不听话。就在刚才她心里还想着成亲那天夜里的痛苦,因为另一个男人留下的记忆。 单迎见她这样,苦笑了一下,“晴妹妹,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希望你强迫自己来爱我。那样我会更加痛苦,你也会痛苦,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不容许自己的心有一点儿瑕疵。 我是很自私的人,是我的东西我就想完全拥有。我也想过要拥有你,你的人和你的心我都贪恋着,一开始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只要时间允许,我终究会得到你的心。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明白了,我永远不可能完全拥有你,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我单迎不是什么好人,不会为了成全别人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相反的,我也不会在不属于我的东西身上浪费时间。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说了很多,她心绪很乱,具体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后的几句话,“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在这里结束的话,经过时间的沉淀,日后再相见还可以做朋友。若是等伤透了彼此的心再结束,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耳边反复地回想着这几句话,心里很复杂。她不想否认他的话,更不想承认他的话,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矛盾。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单迎已经不在了。她呆呆地坐了半晌,才起身走了出来。外面阳光很好,可是她的心很冰冷。她也搞不明白了,明明爱的不是他,为什么还会如此心痛,如此割舍不下? “迎儿,跟苏姑娘谈过了吗?”前面凉亭传来单值的声音。 “已经谈完了,父亲。”单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单值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这样也好,那姑娘毕竟是做官的,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分开的好。” “是,父亲,孩儿明白!”单迎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第020章 有缘见 “已经过午了,留宿一宿,明天一早再走不行吗?”单阔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笑笑,“不必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多留无益。再说我出来不少日子,衙门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就此别过吧!” “我不知道你跟单迎那小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下次你若是来扬州,一定要来找我,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也是算是朋友了。”单阔知道留不住她,于是叮嘱道,“这次没能好好尽到地主之谊,下次一定要补上。”又看了看郁儿和杨朱,“郁儿姑娘和杨兄弟也是,若是来扬州定要来看我!” “好,我们会的!”郁儿和杨朱也点头道。 苏晴眸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单阔,“这个劳烦你帮我转交给单迎。单老爷和单夫人我刚才已经话别了,就不多耽搁了,这就启程了。单公子日后若是来青溪,也一定要来看我,也让我回报你的盛情款待!” “好,我知道了。”单阔接过布包,对三人挥了挥手,“一路小心啊!” 一直看着苏晴眸的马车消失在人群里,单阔才转身回了府。一直来到后院,果然看到单迎失神落魄地坐在假山上。 他暗自摇了摇头,爬上假山跟他并排坐了,将那个布包塞到他怀里,“这是苏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单迎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打开了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来。这衣服很是眼熟,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这就是他那天去衣柜帮苏晴眸拿衣服的时候见过那件缝了一半的衣服,他一直以为是为萧占缝制的,原来是给自己的! 里面还有一封信,他打开来,就看到几行娟秀的小字: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到底能为你做什么?这件衣服是我在湖州就开始缝制的,一直到扬州才缝好。虽然样子不是很好看,针脚也很粗糙,不过我很用心地在缝。原来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件衣服了。有缘再见吧,晴眸留。 “她人呢?”单迎看完信一把抓住单阔的手臂,急急地问道。 “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城……” 不等单阔说完,单迎已经施展开轻功下了假山,几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啊?”单阔呆愣了半晌,忍不住叹气,“刚才还憋着不见,这会儿又火急火燎地去追,这小子果然别扭!” 单迎一口气追到城门口,四下扫看,哪里还有苏晴眸的身影?他站在城墙上,望着青溪方向,或许真的不该在这里放开她的手,放开手就真的结束了!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可是他的心已经空了! 他麻木地站了许久,连自己落下泪来都没有察觉! “小姐,我们有必要这样急匆匆地离开扬州吗?”郁儿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不用劝姑爷回去了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苦笑了一下,“也许没有听到他和单老爷的对话,我还不能下定决心,这样很好,很好……” 郁儿不知道她听到什么话,不过见她神色凄然,满身疲惫的样子,也不想再追问,那样只会让她更难过了。于是扯过毯子,帮她盖在身上,“小姐,你睡一会儿吧,啊!” 苏晴眸点了点头,靠在郁儿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三日之后,他们回到了青溪。 萧占的伤势已经好了六七成,正在院子里指导牛氏兄弟和俞光他们练功,一转眼看到苏晴眸进门来,不由得愣住了。 短短几日不见,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原本就娇小的身板裹在宽松的衣裙里更显的单薄,一阵风就能刮走的样子。她的神情很平静,却难掩憔悴,一双清亮的眸子转动间不经意带出疲惫。让他止不住的心疼,他很想上前去拥住她,温暖她。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只是站在那儿,望着她,说了一句,“回来了!”语气淡如水。 “嗯,回来了!”她的语气同样淡淡的,仿佛两个陌生人在对话。 “大人,你回来了!”俞光和牛氏兄弟看到她,涌了过来,纷纷嘘寒问暖,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也一扫而光了。 秦云姑听到外面的吵嚷,急忙跑了出来,一见苏晴眸露出惊喜的神情,又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只看到郁儿和杨朱,不见单迎,再见苏晴眸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赶忙压下心酸的情绪,过来抱住苏晴眸,“大人,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你只想小姐,不想我啊?”郁儿吃醋了,撅起嘴巴。 秦云姑放开苏晴眸,在郁儿脸颊上拧了一把,“想,当然想了,做梦都喊你的名字呢!” “你少哄我了,你做梦喊我名字你自己怎么知道的?”郁儿不上当。 “衙门里没什么事情吧?”苏晴眸等她们闹够了,才问道。 秦云姑点了点头,“没事没事,有两个来报案的,都是小纠纷,让我和朱二宝给调解了。对了,大人,你还记得夏瑜吗?” 苏晴眸点了下头,“记得,不就是卢家矿场案子的时候,被柳曼救起的那个读书人吗?他怎么了?” “大人不是担心私学没有先生,孩子们没法读书了吗?”秦云姑笑呵呵地说道,“柳姑娘让夏瑜去私学做了先生,还拿出一笔钱来将学堂修缮了一番呢,等过了中秋就要开堂授课了呢。” “哦,这是好事情啊!”苏晴眸听了也露出欣然的神色,“既然这样,就把从杜崇学那儿搜来的钱都拿去修缮学堂吧。” 秦云姑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大人会这么做,已经让朱二宝把钱送去了。” “嗯,做得好!”苏晴眸笑道。 杨朱在一边见大家都拉着苏晴眸说东说西的,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道:“还是先让大人去休息吧,被劫持之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肯定累坏了……” “什么,你说大人被劫持?”秦云姑听了率先嚷嚷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追问是怎么回事。萧占插不上嘴,只好担忧地望着苏晴眸。 郁儿狠狠地踩了杨朱一脚,“不愧叫杨朱,你果然是头猪。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提来干什么?你不是存心不让小姐去休息吗?” “我只是想让大人快点回去休息,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杨朱有些委屈地说道。 苏晴眸确实累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于是笑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情就问郁儿和杨朱吧。” 秦云姑赶忙驱散了衙役,将苏晴眸送回后衙去休息了。 萧占、秦云姑和朱二宝从郁儿和杨朱那儿听说了他们在扬州的遭遇,心里都不是滋味。萧占只是闷头不语,倒是秦云姑有些气不过,忍不住数落起单迎来,“单捕头怎么能这么对待大人呢?当初成亲也是他提出来的,大人开始不是也没同意吗?”数落了几句,又同情起他来,“不过单捕头也怪不容易的,真是太难为他了!” “云姐姐你到底是哪头的?好赖话都让你说了!”郁儿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扁嘴。 “我当然是大人这头的,可是单捕头也确实不容易嘛。”秦云姑颇有些纠结地说道。 朱二宝悄悄地扯了她一把,用下巴指了一下萧占,示意她不要再在萧占面前提起单迎了。 秦云姑也发现萧占脸上带着一抹苦笑,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闭了嘴。现在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吧?单迎的离去,让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在苏晴眸跟前自处了! 苏晴眸这一觉睡得很长,似乎要把过去几天落下的睡眠一一补回来。秦云姑、郁儿和哑叔分别来看过她几回,见她睡得酣甜,都不忍心叫醒她,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萧占正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她。 “你醒了!”见她醒来,他笑笑。 “你……要走吗?”苏晴眸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裹,翻身坐了起来。 萧占点了点头,“嗯,我本来也打算等你回来就离开的。是该走的时候了!” “嗯,要保重!”她静静地看了他半晌,那句挽留的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留下的话,要担负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了,他会很累吧?离开也好。 他弯下身子,轻轻地抱住她,仿佛怕太用力会弄碎她一样,“你也要保重,你太瘦了,要多吃饭。天凉了要多穿些衣服,不要生病。办案子不要太劳累……还有……还有……”他本想说“要想我”,可是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我会想你的!”她竟然心有灵犀地说了出来。 “嗯,我也是!”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松开她,又默默地注视了她半晌,才转身离开了。 苏晴眸呆坐了半晌,起身下了床。这样离别,她的心情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大人……”秦云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她已经起来了,一把拉住她,“大人,你快去看看吧,萧大哥他要走了!” 苏晴眸淡淡一笑,“嗯,我知道,他来跟我告别了!” “啊?”秦云姑有些意外,愣了半晌,才看了看她的神色,“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嗯,让他去吧。”苏晴眸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有缘自会相见!” 第001章 有喜事 “云姑娘!”朱二宝四下里看了一眼,不见别人,才喊住秦云姑。 秦云姑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模样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什么亏心事啊,我什么时候做过?”朱二宝凑过来,拉住她的手,表情有些扭捏地说道,“你看,咱俩的事儿是不是该跟大人说说了?” “咱俩的什么事儿啊?咱俩有什么事儿吗?”秦云姑把手抽回来,故作糊涂地说道。 朱二宝一听急了,“咱俩什么事儿你心里不清楚吗?这眼看又到中秋节了,我们处了也有一年了,咱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该成亲了吧?” “嚷,使劲嚷,你最好去大街上嚷,让全青溪的人都知道。”秦云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朱二宝见秦云姑生气,赶忙赔着笑脸过来哄她,“我这不是着急嘛!”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秦云姑瞥了他一眼,“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还不得好好考虑考虑啊?” “你还考虑什么啊?”朱二宝又急了,“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怕我工食粮领的少,不够养活你的?” 秦云姑正起脸色看着他,“你对我很好,我也不怕你养不活我。只是我们现在成亲不太合适!” “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合适的啊?”朱二宝十分不解。 “单捕头走了有一年了吧?”秦云姑提示他道,“大人这一年什么样你也看在眼里吧?你说我要是成亲了,她看了心里是什么滋味?” 朱二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当然知道秦云姑和苏晴眸的感情甚于亲姐妹,为她着想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总不能大人不成亲,他们就不成亲了吧?别说他朱二宝今年二十七了,她秦云姑也二十了,算是老姑娘了。再说他老娘天天盼着抱孙子,眼睛都盼绿了,一张嘴就问:二宝啊,你什么时候成亲呢?不是说都有中意的姑娘了吗?怎么还拖着呢?吓得他都不敢回家了。 “云姑娘,我知道你担心大人,可是也不能因为担心大人我们就不成亲了啊?就算咱们成亲了,我也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你一样可以来衙门陪大人嘛,对不对?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大人说,我去跟她说……” “你们要跟我说什么啊?”苏晴眸一步迈进来,听到一个话把,于是笑着问道。 秦云姑赶忙摇头,“没事,没事,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怎么没事,我正有话要对大人说呢。”朱二宝绕开秦云姑,走到苏晴眸面前,“大人,我跟云……” 秦云姑一步窜过来,捂住了朱二宝的嘴巴,“大人,他今天有点睡糊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搭理他哈。”她一边说着,一边拖了朱二宝就要走。 “云姑,你等等。”苏晴眸叫住她,看了看朱二宝,“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秦云姑无奈,只好松开朱二宝,却暗中对他举了举拳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朱二宝迟疑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这个……” “你是想说跟云姑成亲的事情吧?”苏晴眸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 “啊?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秦云姑和朱二宝都忍不住吃惊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你们两个人的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云姑也别想些没用的了,抽空回杭州府一趟,跟你姐姐说一声,喜事就在青溪办了。衙门也好,老宅也好,都可以当你的娘家,嫁妆我会让我爹和哑叔给你准备的。朱二宝,这些日子你也别总待在衙门了,赶紧去准备准备,择个吉日,就娶云姑过门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朱二宝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我这就去告诉我娘去!”说着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秦云姑听苏晴眸把什么都给她想好了,又感动又心酸,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大人……” “哭什么呢?嫁人是好事。”苏晴眸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你跟朱二宝把日子过好了,我就比什么都高兴。明后日,我和郁儿陪你上街去置办些东西,再选点儿绸缎做几身衣服。你我都不擅女红,郁儿就更不会了,喜服就请人定做吧!” “大人,嫁了人我就不能经常在衙门陪你了!”秦云姑抱住苏晴眸,抽噎起来。 苏晴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比我年长一岁,按说我该叫你姐姐,可是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你是我带出来的人,就算你们成了亲,有事我还是会叫你来衙门帮忙的。你就安心嫁人吧,朱二宝人不错,不会亏待你的!” “嗯,我知道。”秦云姑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苏全福和哑叔听说秦云姑要成亲,都很高兴。苏晴眸和单迎的事情,知情的人不多,只有郁儿、秦云姑、朱二宝和杨朱,还有走掉的萧占,再就是他们两个老的了,对衙门和外面都说单迎因为生意暂时离开了。 这一年苏晴眸把自己浸在公事上,忙得像个陀螺,团团转。虽然面上看起来笑盈盈,没事儿人一样,可是心里憋屈着呢,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老的从小把她养大,心里最清楚不过,大家嘴上不说,也都跟着不好受。现在秦云姑和朱二宝要成亲,好不容易有件喜事,也能冲冲这一年来的闷气,两个老人家怎么能不高兴呢?当即弄了一壶酒,炒了几个菜,对着喝了起来。 “我们也算是沾了闺女福了!”苏全福一口干掉一杯酒,笑呵呵地对哑叔说。 哑叔也点了点头,比划着说:什么时候燕儿和郁儿嫁出去,我们就都省心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苏全福的烦心事,把端起了一半的酒杯又放下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郁儿倒是不愁,那丫头虽然性子急了些,心善又率直,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儿。我愁的是燕儿啊,不管怎么说,她也嫁过一次人了。虽说改嫁也不愁找个好的,可是能顺了那丫头的心意吗?唉,难啊……” 他一叹气,哑叔也跟着叹了起来。他从小看着苏晴眸长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生得一脸福相,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可谁知道,她的命这么苦呢?第一次眼看要成亲了,男方退婚了;第二次刚成亲几天,男方又写了休书。虽说那两个小伙子人都不错,可是没缘分呢,谁也没办法。 “算了算了,今天高兴,咱不说那些不愉快的。”苏全福端起酒杯,“喝酒,喝酒,闺女要出嫁了,我们应该高兴!” 哑叔也赶忙按下酸楚的心绪,跟苏全福喝了起来。 “云姐姐,你和朱二宝什么时候对上眼儿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听到秦云姑要成亲的消息,郁儿是最受打击的一个,为自己的后知后觉、错过了无数次调侃秦云姑的机会而懊恼不已。 秦云姑脸上罩着一曾薄红,笑笑,“一年多了!” “啊?都一年多了!”郁儿更加受刺激了,眼睛嘴巴张大了半晌才恢复原状,“你们也真够秘密的,这么长时间我们竟然没看出来。” 杨朱在一边听了插话道:“也就苏捕头你没看出来吧,朱大人一见了我们都是横眉竖眼的,一见了云姑娘就眉开眼笑的,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云姑娘呢,对我们都客客气气的,唯独对朱大人指手画脚,从来都是朱二宝、朱二宝地直呼其名,琢磨琢磨也很有问题!” “你就别马后炮了,你要是早发现问题,还能憋着不说啊?”俞光趁机揶揄他,“现在还讨论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们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是啊,是啊。”牛小壮跟着附和起来,“不过我们算哪边的啊?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啊?” 牛大壮嘿嘿一笑,“要我说,我们都是云姑娘的娘家人。” 郁儿对他们挥了挥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云姐姐的娘家人姓苏,关你们什么事儿啊?你们都是朱二宝的手下,勉强当个婆家人混口酒喝就不错了!” “谁说我们是朱大人的手下了?”杨朱不同意地说道,“我们不是都是你苏捕头的手下吗?你们说对不对?” 大家听了都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苏捕头是娘家人,我们也都是娘家人!” “大家好啊,这么热闹,聊什么呢?”众人正说得欢,就感觉眼前一亮,钱贵友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钱公子,不是说出去做生意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杨朱拿手罩在眼眶上,“这次出去赚了不少钱吧?看你春风得意的,连大金牙都比以往亮了不少,直晃眼睛!” 钱贵友笑了两声,“也没赚多少,这不出去一个多月了嘛,想家了就回来了。给你们带了些土产回来!”说着对着门外喊道,“小五子,拿进来吧!” 小五子答应一声,招呼几个伙计抬着一个箩筐一个大盒子进来,放在院子里,“这一筐是果子,这一筐是糕饼,都是我家少爷从外地带回来给你吃的!” “钱公子果真是改头换面了,人都变得大方了!”衙役们一边凑过去捡了果子和糕饼来吃,一边调侃着钱贵友。 钱贵友也不恼,陪着笑了一会儿,便悄悄地拉了郁儿到一边去,“郁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郁儿嘴里嚼着果子,含含糊糊地问道。 钱贵友在袖袋里掏了半晌,拿出一个红锦布包来,塞到郁儿手里,笑望着她,“你打开来看看!” “什么啊?”郁儿接过来掂了一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个白亮亮的雕花镯子,还有一枚扇形的点翠簪子,很是精巧别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给我的?” 钱贵友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个簪子是我看着很漂亮买的。这对镯子是我特地在一家做象牙生意的店里给你定做的,样式也是我挑的,你喜欢吗?” “象牙的?”郁儿嘴巴都张圆了,“那不是很贵吗?我听说象牙比一般的玉还贵呢。” 钱贵友摇了摇头,“不贵不贵,那家店老板跟我爹是旧相识,没收我多少钱。你放心,我没用我爹的钱,这些东西都是用我自己赚的钱买的。我本来还想给你弄个项链的,不过我没钱了,就只做了这两个镯子。” “那我也不能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郁儿将东西包好,又塞回钱贵友的手里,“我不要!” 钱贵友见郁儿不要,有些急了,“你怎么能不要呢?我特地买给你的,刚到家就急巴巴地跑过来送给你,你不收我怎么办啊?”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过东西不能收,我是一个捕头,你让我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出去抓犯人吗?三两下不就砸了啊?”郁儿连连摆手,“不能收,不能收!” “你又不是每天都抓犯人嘛,不抓人的时候可以戴啊!”她越不收,钱贵友越着急,最后没辙了,只好强行塞进她手里,招呼了小五子等人,转身跑掉了,生怕郁儿追上再还给他一样。 郁儿握着那个红锦布包傻愣愣地站了半晌,一回头就看到秦云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脸上莫名地红了一下,“我不要,他非要给我,这……云姐姐,这该怎么办啊?” “人家钱公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着吧。”秦云姑见她只管发愣,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问问大人吧!” “哦……哦!”郁儿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便起身往二堂走来。 苏晴眸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郁儿捧着一个红布包,几步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小姐,你看这个,我该怎么办啊?” “这是什么啊?”苏晴眸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打开那布包,拿起簪子看了半晌,说了句很漂亮,又拿起那对镯子细细地瞧着,拖口赞道,“雕得真不错,真别致!” 郁儿听她赞开没完了,忍不住一把夺下那镯子,“小姐,你怎么还看上瘾了啊,我问你怎么办呢?” “这东西哪来的?”苏晴眸见她急了,于是正了神色问道。 “那个……钱贵友刚才送我的。”郁儿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他说是出去做生意的时候特地给我定做的,还说花的是自己赚的钱……我说不收,他硬要给我……” 苏晴眸眼睛亮了一下,语气有些惊奇地问道:“钱公子吗?” 第002章 红舞蝶 “郁儿,你喜欢钱公子吗?”苏晴眸拿着那对镯子把玩了半晌,才看着郁儿问道。 郁儿愣了一下,“喜欢?”继而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是小姐成亲的那天,我跟那小子一起喝了酒,说以后要做好兄弟。从那以后,那小子就老到衙门来找我,他说他在跟他爹学做生意,总跟我抱怨说苦说累说很受罪,我就教训了他几次。再然后,他就不抱怨了,每次跟他爹出去做生意回来都会带点好吃的好玩的送我。那些不太值钱也就算了,可是这次送的这些太贵重了,我被他吓到了。问云姐姐该怎么办,云姐姐说让我来找你……” 苏晴眸听了郁儿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郁儿喜不喜欢钱贵友另说,这个钱贵友肯定对郁儿有意思。若是放在以前,郁儿被钱贵友喜欢上了,她肯定会很忧心。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钱贵友的改变是全青溪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一个纨绔子弟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难得了,若是他对郁儿有心,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你想什么呢?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办呢!”郁儿见苏晴眸只管低头沉思,不说话,扯了她?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8部分阅读 她一把。 苏晴眸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郁儿,这个东西你不妨先收着吧,毕竟是钱公子的一番心意。” “这不跟云姐姐说的一样吗?”郁儿疑惑地看了看苏晴眸,“小姐,这个我真的能收下吗?” “嗯,收着吧,若是日后觉得不合适,再退还给他也不迟,反正这些东西也不会短斤少两。”苏晴眸笑着对郁儿说,心里暗暗思量着,找个机会跟钱贵友好好谈谈,看看他对郁儿有几分真心,再来做别的打算。 郁儿听苏晴眸和秦云姑都这么说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虽然性情豪爽了一些,可毕竟也是女孩子,第一眼看到这几件首饰便喜欢上了,还真有些爱不释手,既然苏晴眸都说可以收,她便乐颠颠地揣了起来。 “大人,蝶舞乐坊的红掌柜来报案。”一个衙役匆匆来报。 苏晴眸赶忙收拾了因为郁儿而飞远的思绪,“叫她进来吧!” “是!”衙役答应着出门,不一会儿的工夫便领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这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浓妆艳抹,梳着夸张的擎天髻,别着一朵硕大的红绸花,一身红火的衣裙,外罩一件绣着大朵牡丹的敞衫。身段窈窕,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快而不慌,带着一股香风。乍一看十分扎眼,仔细看来却别有风韵。 这位就是青溪舞蝶乐坊的掌柜,红蝶,舞娘出身,年轻的时候可谓艳绝一方的美人,不知道倾倒过多少男人。她曾在神都显贵人家跳过舞,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做了,来到了青溪这块小地方,开起了舞蝶乐坊,收养或买来一些有天赋的女孩,教她们跳舞。学成之后送往大州府的大户人家,听说还有一个去了神都大官的府上,成了首席舞娘。 红蝶是她做舞娘时候的艺名,真名是什么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反正关于这位红掌柜的传说数不胜数,有的说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皇宫跳过舞,跟皇子有过一段风流韵事;还有的说她是在王爷府上跳舞,却爱上了一位江湖侠客,侠客和王爷争风吃醋,被王爷杀死了,她也伤心至极,便离开了神都,从此不谈婚嫁。 这位红掌柜从来不提自己过去的事情,那些传说是真是假也无人知晓。不过她身上确实有几分神秘气息,她在青溪十余年,除了在乐坊教人跳舞,很少有人见她出过乐坊的门,可是却能跟各大州府做上生意,单凭这点也足以让人惊奇了。每年到了出师的日子,都会有不少神秘的人物来到蝶舞乐坊,有的出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或者几个姑娘,那就是舞艺高超被挑中的送去大户人家的。 也有人家将养不起的女儿送到蝶舞乐坊去,若是红掌柜觉得可教,便将那女孩儿买下来。在蝶舞乐坊有吃有喝,还能学跳舞,若是学的好,就能去大户人家跳舞,万一被哪位老爷少爷看上了,还能嫁个好人家,总比卖去青楼或者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好多了! 苏晴眸小时候就对这个红掌柜充满了好奇,还跟郁儿跑去蝶舞乐坊偷看过,曾经远远地看到了红蝶一次,却没有看仔细。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她,不由得有些发愣! “民女红蝶见过大人!”红蝶姗姗下拜,衣裙随着身子飘动,还真的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 苏晴眸听到她说话,这才回神,对她抬了抬手,“红掌柜起来吧,不用多礼!” “谢大人!”红蝶起身,不亢不卑地打量着苏晴眸。她的声音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甜美,而是有一丝沙哑,说话的时候总觉有一缕余音在她唇舌间萦绕,似乐器停歇瞬间留下的尾音。 “红掌柜为何事报案呢?”苏晴眸问道。 红蝶并没有收回目光,看着苏晴眸很快地答道:“是,大人。乐坊有一个名叫紫穗的孩子从昨天酉时开始就不见了,民女已经派人四处找过,可就是寻不见她。这才来劳烦大人!” 苏晴眸又细细地问了一些情况,得知这名叫紫穗的女孩今年十六岁,是两年前来到蝶舞乐坊的。这女孩身段柔软,天赋极佳,学东西很快,又能举一反三,深受红掌柜青睐,对她也是特别培养。 从红掌柜问来的情况不多,苏晴眸决定去蝶舞乐坊看看。红掌柜这个传说中的女人来报案,已经让衙役们蠢蠢欲动了,听说苏晴眸要去蝶舞乐坊查案,更是欢呼雀跃,自告奋勇要跟随她前去。毕竟在青溪人、尤其是青溪男人的心目中,蝶舞乐坊是美女如云却是他们渴望不可及的地方。 苏晴眸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让他们去看看也好,不是亲眼看到,他们就不知道梦想和现实的差距。除了郁儿、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特地多叫上了几名衙役,跟着红掌柜一起来到了蝶舞乐坊。 蝶舞乐坊的前身是一个练武场,是一幢很大的宅子,院墙比衙门的墙还要高上几分。前面院子正中的五间房子尽数打通,是舞娘们练功习舞的地方。往后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只有一排房子,种着些花草,支着舞杠,应该也是给姑娘们练舞用的。再往后还有一个院子,正房其间,两侧各有厢房三间,是红掌柜和姑娘们住的地方。 苏晴眸带着人跟红掌柜进到乐坊的时候,姑娘们正在练功,见来了好多男人,都纷纷停下来,涌到门口来看。 “都别停下,继续练!”红掌柜沉声地喝道。 姑娘们似乎很怕红掌柜,见她脸色一沉,赶忙都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时不时地往外看上那么一眼。 这个乐坊除去红掌柜,有学舞的姑娘十七名,煮饭烧水打扫的杂役六名,护院六名。杂役和护院都住在前面这个院子的厢房里,就连厨房和仓房也都在前院。进出乐坊只有前面这一个大门,没有后门和侧门。 苏晴眸问了最先发现紫穗不见时候看门的两名护院,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姑娘出入。不论白天黑夜,门口都会有人把守。而且学舞的姑娘一旦进入乐坊,不到学成出师,极少有出门的机会。就算红掌柜特别允许个别姑娘出去逛一逛买些东西,也都是让护院跟着的。先不说买这些姑娘花的钱,培养她们也要花不少钱,若是跑掉了就亏大了。所以对于这方面红掌柜一直很小心! 苏晴眸在乐坊里四下转了一圈,又让牛大壮爬了一下院墙看了看,像他这样武功很高的人爬来都有些费事,更别说这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紫穗爬墙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这里就是紫穗睡觉的地方!”来到后院,红掌柜打开一扇房门,对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刚才见过别的睡房,都是通铺,好几个姑娘一起睡,摆设也很粗陋。这间房子却不是,摆设很精致,只有一张拔步床。 “紫穗是一个住吗?”她问道。 红掌柜点了点头,“是啊,这孩子练功很刻苦,又很出众,不过她有一个毛病,就是夜里睡不安稳,听不得半点动静,不能跟别人同睡。我这才特别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 “昨天酉时之前还有人见过她,是吗?”苏晴眸沉吟了一下,又问。 “嗯,我安排她们练功练到申时三刻,休息半个时辰便吃饭。练功的时候她还在,我还单独指导了她一会儿。到吃饭的时候见不见她的人影了,我差了蓝衣来叫她,却发现她不在屋里。这孩子总是特立独行,我也没有在意,便让大家先吃了。吃过饭后,我亲自到她房里来,见她还没在,这才觉得不对劲了,便叫大家四处去找,找遍了乐坊也寻不见……” 第003章 舞者苦 苏晴眸又细细地问了些情况,便差人叫了那个名叫蓝衣的女孩儿来。 这女孩儿是五六岁的年纪,长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穿着一身湖蓝的舞衣,衬得眼睛也蓝莹莹的,如两汪湖水,跟名字还真是相配。 “你是几时来房中叫紫穗吃饭的?”苏晴眸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 蓝衣略作思忖,便答道:“回大人,过了酉时有一阵子了,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反正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还没黑。九婶招呼我们开饭,我们都上了桌子,却不见紫穗,红姐就让我去房里叫她。我到紫穗的房外,叫了几声不见她答应,便推开门进去看了看,她不在里面。我还以为她去了茅厕,去茅厕也找了一遍,她也没在,便回来告诉红姐了!” 蓝衣所说的九婶是杂役之一,专管做饭的厨娘。这里学舞的女孩子都叫红蝶为红姐,许是怕把红蝶叫老了吧? “你们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吗?”苏晴眸问道。 “是的,大人,只有紫穗一个不在!”蓝衣很笃定地回答说。 苏晴眸想了一下,又问道:“从你们练功结束到吃饭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干些什么呢?” “这个……”蓝衣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瞟了红掌柜一眼,“因为就快到出师的日子了,大家都想去好的地方跳舞,所以并没有按照红姐的吩咐去休息,都还在练功房里练功。” “哦?要到出师的日子了吗?”苏晴眸目光闪了闪,看向红掌柜。 红掌柜点了点头,“是啊,大人。因为每到中秋,显贵人家都要摆席设宴,到时候就少不了歌舞,各大乐坊也都开始排练歌舞,准备进献,就要开始挑选舞娘了。所以我们乐坊都是在中秋节前一个月让学成的孩子出师,送往各大州府,也好让她们赶上排演,在中秋节的时候露脸。” “那这么说出师的日子便是五日之后了?”苏晴眸算了一下日子,现在离中秋节还有月余,五日之后便是七月十五。 红掌柜点头,“是,大人。我正准备这几日将乐师请来,让她们练上几日,择优出师,送出乐坊去!” 苏晴眸刚才一直觉得这个乐坊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听红掌柜提起乐师才想起来,这个乐坊没有乐师,就连乐器也不见一件。不由得好奇,“红掌柜,你平日里教这些女孩跳舞,都不用乐师的吗?” 不等红掌柜回答,蓝衣便笑着答道:“我们平日里跳舞都不用乐师的,红姐说了,想要真正学会跳舞,就要心中有乐,脑中有乐,耳中有乐,把听到的一切声音都纳为乐音。若是依赖乐器之音,只能做平平无奇的舞者。所以我们平日里练功都是清练,顶多在手腕脚腕上套上两串银铃做点儿。” “嗯,我的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红掌柜赞许地看了蓝衣一眼,又亲自给苏晴眸解释说,“平日里我是不让她们听到乐声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请来乐师让她们感觉一下和着乐声跳舞的乐趣,这样更能激励她们上进。我这个蝶舞乐坊是不限定学舞年限的,只要我觉得满意,哪怕只学了一个月,我也会让她出师,出去见世面。反之,若是学上十年八年还不能让我满意,依然不能出师,要继续留在这里!我是不会把学艺不精的徒弟送出乐坊的,那样只能砸了我的招牌!” 听了蓝衣和红掌柜的一番话,苏晴眸开始理解,为什么这个蝶舞乐坊处在青溪这么小的地方,还能跟大州府甚至神都做上生意了。虽然她对舞乐之事不甚了解,也能感觉到这个红掌柜培养舞娘的方式很独特,能教出出众的舞娘也不足为奇。 五日之后就是出师的日子,这个很值得寻味。苏晴眸思索了半晌,看了看红掌柜,“那个叫紫穗的女孩是这些舞者中最出色的吧?” “没错!”红掌柜毫不含糊地答道,“紫穗那孩子虽然入门晚,不过难得她聪慧伶俐,天赋极佳,一点即通,短短两年便已经十分出众了。我正准备将她送往神都的大乐坊,让她见见世面,再精进自己的舞艺。没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失踪了……” 苏晴眸特意看了蓝衣一眼,果然红掌柜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神色有些异样,于是问道:“红掌柜打算送紫穗去神都的想法大家都知道吗?” “应该都知道。我对哪个孩子有好感就赞扬她,对哪个孩子不满意就批评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好恶。”红掌柜语气淡然地说道,“这些孩子既然入了这行,就是撇开所有的一切把自己赌在跳舞上,她们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学好舞艺,方有前途。若是学不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让她们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从来都是直接表达我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才能上进!” 看来在这个乐坊里学舞也相当不容易啊,尤其是跟着红掌柜这么严苛的师父学习,这些女孩子的日子应该没有想象那般自在。苏晴眸见红掌柜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愁,想必她自己在做舞娘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深有体会,才会对这些女孩子这般严格训练吧? 这十七个女孩子之中,年龄最大的十八岁,已经在蝶舞乐坊学了十年了,年龄最小的六岁,是今年送进来的。每一年都会有人出师,每一年也都会有新的孩子送进来。红掌柜为了让她们从一而终,专心于舞艺,除了教她们认字学礼之外,便是枯燥的练功,跳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紫穗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苏晴眸感叹完了这些女孩子的命运,又问道。 红掌柜微微摇头,“我没有看出来。” 蓝衣见苏晴眸望向自己,也摇了摇头,“我也没看出来。因为红姐说要送她去神都的大乐坊,她这些日子开心着呢,不见她有什么异常!” “那你们这些女孩子之中,可有谁跟紫穗比较要好的?”苏晴眸见红掌柜的模样,似乎只关心这些女孩子的舞艺如何,并不在乎她们心里想些什么,要打听紫穗的事情,还是要跟那些与她日夜相处的女孩子打听才是。 果然红掌柜并不知道,倒是蓝衣想了一下,说道:“有的,大人。紫穗是和绿茗一起来到蝶舞乐坊,她们两个一向走得近。绿茗跟紫穗不一样,她学东西很慢,紫穗私下里还教她呢。有时候绿茗跟同屋的姐妹吵架了,便带着枕头去紫穗的房里睡呢!” “红掌柜,能让我跟那个叫绿茗的女孩谈谈吗?”苏晴眸征询着红掌柜的意见。 红掌柜点了点头,差了蓝衣去把绿茗叫来。苏晴眸知道这些女孩子很怕红掌柜,便打发她去忙了,单独留下绿茗在紫穗的房里。 这个叫绿茗的女孩子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着一身浅绿的舞衣。比起蓝衣的落落大方,显得腼腆羞涩许多,从进门来就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看苏晴眸一眼。 “你叫绿茗?”苏晴眸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没有直接问紫穗的事情,故意找话跟她聊。 绿茗点了点头,“是,大人。” “你的发型很漂亮!”苏晴眸赞道。 绿茗似乎没有想到苏晴眸会夸她的发型,惊奇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和颜悦色的,不像传说中的官那般凶神恶煞。再加上同为女子,她的心情也开始放松了。又聊了几句,便可以跟苏晴眸自在对话了。 苏晴眸招呼她坐下,“听说你跟紫穗关系不错,是吗?” “是啊,大人,因为我们两个是一起进来的,都是在两年前来到这里的。”绿茗柔声细气地答道。 “那她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绿茗想了一下,“有,大人。红姐这几日都赞她舞艺超群,说要送她去神都大乐坊。她很开心,说若是去了神都,就能去显贵人家跳舞,赚了赏钱,就跟红姐买了我,把我也接到神都去。我说我的功夫还不行,去了神都怕也只是拖她的后腿。她说没关系,却大乐坊慢慢学就可以了……” 这个叫绿茗的女孩还真老实,把她和紫穗的对话原原本本地都跟苏晴眸说了一遍。苏晴眸也没有打断她,一直等她说完,才又问道:“紫穗这么出众,一定会被人嫉妒的吧?她可曾跟什么人不和吗?” “大人您还真说对了,除了我,大家都嫉妒她呢。”绿茗提起这个,忍不住为紫穗抱不平,“她学得好也不是她的错,可是大家都不喜欢她,暗地里骂她,说她会讨好红姐。尤其是黄蕊和青月,总是找机会排挤紫穗,还在她练功的地方扔小石子,坏透了!” “那你不嫉妒紫穗吗?”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问道。 绿茗摇了摇头,“不嫉妒,我们是好朋友,紫穗学得好我也替她高兴。” “嗯,理当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从她嘴里得知,这个紫穗自从来到蝶舞乐坊,就被红掌柜肯定,被所有人嫉妒,从而被孤立,使得枯燥无味的日子更是苦上加苦。所以她比谁都刻苦练习舞蹈,想要早日出师,离开这个地方。好在她还有绿茗这么一个朋友可以倾诉,多少能缓解一些她的寂寞。 打发走了绿茗,苏晴眸又差人叫来了黄蕊和青月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都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如蓝衣和绿茗,都穿着跟自己名字颜色相符的衣服。想来红掌柜为这些女孩取名都带上了颜色,也让她们习惯穿某种颜色的衣服,用意大概是为了引人注目。日后出师到显贵人家府上去跳舞,第一印象很重要,能让那些显贵之人记住自己的名字更加重要,这样才有更多表现的机会。对此红掌柜可谓用心良苦了! 苏晴眸分别问了她们一些问题,发现这两个女孩很相似,脾气有些火爆,说话也直爽刻薄。她们两个的舞艺虽然比不上紫穗,可也算是乐坊里比较出色的了。为了超越紫穗,她们两个这些日子都非常刻苦,昨天酉时前后,她们两个都在练功房里用功,有很多人给她们作证。看来紫穗的失踪跟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苏晴眸查问的工夫,郁儿已经带着人将蝶舞乐坊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能藏人的地方也都反复找过了,没有任何收获。杨朱和俞光带人在乐坊附近查问,也没有人看见过紫穗出去。 “这个紫穗失踪的还真是蹊跷!”苏晴眸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郁儿,你去把杂役和护院都叫来,我要一一查问。” “是,大人。”郁儿答应着,便风风火火地叫人了,不多时便将十二个人都带了过来。 苏晴眸逐一问话,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只好打发他们回去了。 “大人,您已经调查了一上午了,有什么收获吗?”红掌柜走过来,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还没有。”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红掌柜,除去那个叫紫穗的女孩,这些女孩子当中你最看好的是哪一个呢?” “雪轻!”红掌柜一口答道。 “能否让我见她一见?” 红掌柜说了声大人稍候,便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带了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雪白的女孩儿过来,“大人,她就是雪轻了!” 那女孩走起路来轻盈无声,真的像是一朵轻飘飘的雪花,跟在红掌柜身后走进来,对苏晴眸福了一福,便静静地立在那儿,浑身散发着一股恬静的气息。 苏晴眸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她眉清目秀,身条丰满,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也比蓝衣、绿茗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 “她是这些孩子之中最年长的一个,今年十八岁了,在我这里学舞有十年了!”红掌柜见苏晴眸打量着雪轻,善解人意地给她解释说。 苏晴眸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么说来这个雪轻就是那个一直没有出师的女孩了,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天赋不高,学东西很慢,不受红掌柜待见的徒弟呢。没想到竟然是除了紫穗之外得意的一个弟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问道:“既然红掌柜这么看好她,为何十年不让她出师呢?” 第004章 无头绪 红掌柜看了雪轻一眼,语气带着些许叹息地说道:“她学东西很快,悟性也不错,只可惜她现在所跳的是我的舞蹈,而不是她自己的舞蹈,她只是全盘接受了我的东西而已。没有属于自己的舞蹈,就算是出去了,也没有长远的前途,这样的徒弟我是不会放她出去的。这样放她出去不止会毁了我的名声,也害了她!” 苏晴眸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为雪轻担忧。十八岁算来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两年可塑性也差了,恐怕没人愿意要她了。 “那红掌柜打算留她到什么时候呢?” “若是再过一年,她还不能突破现今所学,我便送她去别的乐坊做师父,教授徒弟。”红掌柜这话也当着雪轻的面说过多少次了,若是她有事走不开或是身体不适,也时常让雪轻代她指导那些女孩跳舞。所以现在也没什么避讳的,“这些年她已经把我所有的绝活都学到手了,自己开坊授徒绰绰有余。” 苏晴眸点了点头,问了雪轻一些关于紫穗的问题。她虽然是这里最年长的姑娘,可是平日里不喜过问他人之事,对紫穗也不甚了解。跟她谈话的过程中,苏晴眸也对她有了几分了解,这个姑娘性格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倒真的跟红掌柜有那么几分神似。 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打发红掌柜去忙,自己带上郁儿和牛氏兄弟,在乐坊里转了起来。要说这乐坊的结构还真是很简单,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红掌柜已经带人找过一遍,郁儿也带着衙役找过一遍,都没有什么收获,十之八九那紫穗已经不在乐坊之中了。 苏晴眸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出去沿着乐坊四周看了一遍,乐坊的后面有人家住着,左边是几家作坊,做工的人忙进忙出,右面是大街,人来人往。紫穗不见的时间是酉时左右,天还亮着,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爬墙出去,那么高的墙,若是有一个人跳出来,定会被看到。 莫非她是从大门出去的?或者这乐坊有秘道之类的东西? 从大门出去也不太可能,守门的护院有两个,苏晴眸一到乐坊就分别问了他们两个,两个人说的话基本都一样。若是一个人守门说谎还是有可能的,两个串通一气说谎的情况微乎其微。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应该调查一下那两个护院。 再就是秘道了! “秘道?!”红掌柜听了苏晴眸的问话,笑了,“大人您多虑了,这个乐坊是我亲自监工建起来的,别说秘道,老鼠洞也未必有一个。”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看了看红掌柜,“红掌柜,你能跟我说说那两名守门的护院的情况吗?” “对护院和杂役我说不太清楚,不如我找个人来跟大人说吧。”红掌柜征得苏晴眸的同意,去前院叫来一个人。 这个人苏晴眸记得,先前她查问杂役和护院的时候问过他几句。好像是这乐坊里负责采买的杂役,名字叫做阿福的。 “阿福是我从神都带来青溪的,在我身边有十多年了,我这乐坊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阿福帮我料理,杂役和护院也是他雇来的,对这些人的情况他最熟悉不过,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好了!”红掌柜给苏晴眸介绍说。 苏晴眸听着红掌柜介绍的工夫,又将阿福细细地打量过,他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适中,相貌平平,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沉默寡言、不喜外露的人,就算是坐在别人旁边,也很容易被人忽视。 刚才查问杂役的时候,苏晴眸也并没有多注意他,再加上他衣着也极尽朴素,只当他是杂役中的一个,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乐坊的大管家呢。 “阿福,你跟我说说昨天紫穗失踪时候守门的那两名护院的情况吧。”苏晴眸看着阿福道。 “是,大人。”阿福答应着,便很快地说道,“两名护院一个叫虎头,一个叫阿星。虎头是青溪人,今年二十六岁,原来是赶脚车夫,后来牛死了,就给人做力气活儿。小人看他力气不小,就雇了他来做护院,在这里做了四年了。阿星是外地人,今年二十三岁,逃荒过来卖艺的,会一些拳脚功夫,在这里做了三年多也快四年了。两个都是憨厚老实的人,不会做什么坏事。” 苏晴眸听他语气又快又平直,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垂着眼皮,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只有上下嘴唇碰上那么一碰,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人。于是问道:“阿福原来是做什么的?” 阿福听了这话抬眼扫了她一下,才答道:“小人原来在神都大户人家做仆从的,后来遇上了红小姐,便跟她来到青溪开了乐坊。” 苏晴眸听他语气间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自己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再问了。又问了些杂役和护院的情况,便让他走了。 “小姐,没有头绪吗?”郁儿见她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凑过来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越想越觉得这个紫穗失踪得蹊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会不会是受不了练功的苦,逃走了呢?”郁儿想起刚才在练功房看到一个小姑娘压腿把自己疼得直掉眼泪,还是不肯放弃,不由得咧了咧嘴,“好好的,跳什么舞呢?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行当!” 苏晴眸摇了摇头,“若是换做别人逃走有情可原,可是紫穗没有理由逃走。红掌柜已经很明确地说了,要送她去神都大乐坊,她前途无量,别的舞者求都求不来的,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逃走呢?再说她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逃走又能去哪里呢?” “那也是。”郁儿支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索性不去动那个脑筋了,“小姐,我再带人去找找看,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我就不信她还能飞到天上去!” 苏晴眸拦住她,“算了,不用找了。”顿了一顿,“已经到午时了,我们暂且先回去吧。” 郁儿有些意外地盯着苏晴眸看了半晌,“小姐,我们就这么回去了?不办案了?” “不是不办案了,你刚才的话有些点醒我了。”苏晴眸笑了一笑,“许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院子里,找不到突破口了。我看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啊?小姐你都说的什么啊?”郁儿没听明白,本想问个清楚,但是见她已经迈步出了门,赶忙招呼了众人跟上去。 苏晴眸跟红掌柜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人出了乐坊。走出乐坊的大门,她放眼往远处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胸口的压抑感才去了不少。 衙役们一出了蝶舞乐坊,就忍不住议论起来。 “没去过蝶舞乐坊之前,我觉得那里一定个个都是美女,就是人间仙境啊,谁知道进去一看,也就那么回事吧。都是一些小丫头,还没长全身呢,没几个漂亮的。” “是啊,我也有同感,还不如苏捕头和云姑娘好看,更比不上咱们大人……” 郁儿听了霍地转身,过去一人踢了两脚,“你们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拿小姐还有我和云姐姐跟那些个舞娘比较,想死吗?” “苏捕头饶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衙役们赶忙道歉。 苏晴眸听了他们的话笑了一笑,也不答话,径直往衙门走来。钱贵友正在衙门口探头探脑,听到吵嚷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苏晴眸和郁儿带着衙役走了过来,抬腿就要溜。 “钱公子,不忙走。”苏晴眸早就看到他了,于是喊住他。 钱贵友见跑不掉了,咧嘴嘿嘿一笑,“大人,您出去办案了啊?辛苦了……”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郁儿。 苏晴眸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钱公子,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呢,我们进去聊聊可好?” “当然好,当然好。”钱贵友连忙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去瞟郁儿。他想见郁儿,可是又怕郁儿抓住他会把那对镯子和发簪还回来,正在衙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被撞了个正着。 郁儿一见钱贵友也想起他昨天送自己的东西了,于是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送我的东西我收下了,谢了啊。” “真的吗?”钱贵友一听这话心里的顾虑没了,高兴之情尽显在脸上,“这就对了嘛,我们两个谁跟谁。” 苏晴眸见这情景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样子钱贵友对郁儿真的很有心,忧的是郁儿那丫头虽然情窦已开,可是对男女情事还是那么后知后觉,这个钱贵友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相思苦。 进了门,就见秦云姑正站在大堂一侧跟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背对这边,穿着一身淡蓝的袍子,身上背着包裹。 她心里一动,这个背影好生熟悉! 正在愣神儿的空当,秦云姑一眼看到了她,兴冲冲地招呼道:“大人,你快来看,这是谁?” 那男子听到秦云姑的话,也赶忙回过头来,正好跟苏晴眸四目交汇,两个人都露出惊喜的神情 第005章 重逢时 “哎?这不是萧大哥吗?”郁儿一眼看过去,顿时认了出来,不由惊呼起来。 郁儿这么一喊,众衙役也都跟着喊了起来,“真的是萧捕头,萧捕头回来了……” 萧占微笑地一一跟众人点头示意,才又看着苏晴眸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苏晴眸脸上的惊讶还没有褪去,这一年来她也无数次地想起他,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深地思念着他,却从不敢去奢望重逢的到来,可是突然间他就站在了眼前,跟过去一样,黑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地望着自己,英俊洒拖,仿佛从未离开过。细细看来,他也跟过去不太一样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我也还好。”他微笑地说。 两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嘴里如此简单地问候着,心里却满满登登的,似乎已经说过千万句,或许能这样对望着就已经足够了! 衙役们哪里知道两个人的心情,围上去问长问短。秦云姑见苏晴眸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赶忙驱散了衙役,打发走了钱贵友,将萧占带到后衙来,却又赶上哑叔来叫吃饭。 哑叔看到萧占也非常吃惊,吃惊过后又非常高兴,赶忙又下厨去多炒了几个菜,差人去喊来了朱二宝,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萧占得知秦云姑和朱二宝要成亲的消息,意外之余,赶忙恭喜二人,“恭喜你们了,我若是事先知道,说什么也要准备一份厚礼。就这样空着两手来了,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能来喝我们的喜酒就是最厚的礼了。”朱二宝黑脸上挂着喜悦的笑纹儿,拍着萧占的肩膀,“怎么样,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他这话一问出口,苏晴眸夹菜的筷子明显顿了一下。萧占脸上的笑容也稍微滞了一滞,继而又笑着说道:“不是的,马上要走的!” “什么,还走?”秦云姑见苏晴眸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赶忙问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啊?” 萧占笑笑,“我是替人押镖到杭州府,要停留个三五日,这才折过来看看大家的。还要马上回去的……” “那你还来干什么?”郁儿登时拉了脸,把筷子一摔,“要么就回来别走了,要么就永远别回来。你这算什么?闪人好玩吗?” 苏晴眸扯了她一下,“郁儿,你怎么说话呢?” “我一岁就会说话,当然知道怎么说话。小姐你别管,有些话我憋不住了,非说不可了。”郁儿气呼呼地瞪着萧占,“萧占你算什么东西啊?为了你我家小姐受了多少苦?平白无故还得了一张休书。这一年来她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想着你,盼着你回来。你回来了,却又说什么马上就走?你装什么潇洒?显摆什么拿得起放得下?你想过我家小姐的心情吗……” “郁儿,你说够了没有?”苏晴眸本来心里就不好受,听了郁儿一番话,更是脸上挂不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没脸在众人跟前坐着了,说了句抱歉,便离席而去。 “大人……”秦云姑想去追,却又停住了,看了看兀自发愣的萧占,“萧大哥,你快去看看吧。” 萧占这才回神,赶忙起身,“对不住,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 “郁儿妹妹,不是我说你,刚才那些话你真不该说。”秦云姑看着萧占出了门,才看了郁儿一眼,有些埋怨地道,“你说那些话,让大人的脸往哪里放啊?” 郁儿气儿还没消,哼了一声,“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要脸做什么?我不说那些话,你觉得就凭小姐那脾气,她自己会说吗?难道等了这么久,就眼睁睁地放他走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喊出来啊,你可以私下里跟萧大哥说嘛。”秦云姑叹了一口气,“不过萧大哥也是的,既然都回来了,还走什么呢?” 朱二宝在她肩上按了一下,“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那毕竟是大人和萧占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说什么都没用。顺其自然吧!” “嗯,也是。”秦云姑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叹气。 萧占追出门来,四下扫看,见苏晴眸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月牙门后,像是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赶忙起步追了过去。 被风一吹,苏晴眸脸上的燥热散去,烦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原以为再见面,她可以镇定自若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失态。 “我这是怎么了?”她忍不住苦笑,“明明不曾奢望的,为什么一见面就不能自已了呢?” 萧占追到后花园,看到她独自坐在池边的石头上苦笑,心里一阵酸楚。他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来不要来,可是随着镖队离杭州府越来越近,他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浮躁。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怂恿着他:明明离她这么近,只要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她了,为什么不去见她呢?结果一到杭州府,还不等安顿好镖队,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溪。 他以为见一面会缓解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之苦,可是看来他想错了。见过了,反而更加思念了。想想马上又要分离,心更如刀绞一般痛了起来。 苏晴眸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扭过头来,看到他慌忙收起苦涩的表情,对他笑了一笑,“不好意思,郁儿那丫头就喜欢胡闹。你都没吃饱吧?” “没事。”他笑笑,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语带怜惜,“你没有好好吃饭吧?怎么还是这么瘦?” 苏晴眸也看着他,有些心疼地说:“你也瘦多了!”她本不想这么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目光无法从他脸上挪开。 对视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什么时候走?”本想说几句温情的话,可是却说不出口,怕说了会更舍不得。 他本想说明天,可是嘴里却不知不觉地说了后天。多留一日也好,好好看看她,他这样说服着自己。 她听了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问道:“你现在给人押镖吗?很辛苦吧?” “还行,对我来说没什么。”他淡笑地答,看了她一眼,“衙门里的事情多吗?听秦姑娘说你很忙……” “也没有了,有案子的时候忙一些,没案子的时候便闲着。”苏晴眸笑了一笑,“刚才有一个人口失踪案子,我去调查了一下,却没有什么头绪。” 萧占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刚来累了吧?我差人给你安排住处,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苏晴眸说着就要起身。 萧占赶忙拉住她,“没关系,我不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说话……”说话间见苏晴眸的脸罩上了一层红晕,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觉间抓了她的手。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软柔滑,让人贪恋。他默默地握了许久,才强行压制下拥抱她的冲动,松开了手,“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办案了,还有些怀念,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既然这样,也好,那就一起吧!”苏晴眸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的心跳乱了数拍。她说了这句话,便脚步急促地往前面走来,她不敢再与他单独相处,怕一个隐忍不住,便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给他带来困扰。 郁儿气头一过,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火了,不放心苏晴眸,正四处找她呢。见她从后花园出来,赶忙迎了过来,“小姐……”一抬眼又看到萧占随后跟了出来,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扫了他一眼,“萧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急了点儿,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没关系,其实我很高兴你能那么说!”萧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向苏晴眸,见她神情闪过一丝不自在,便没有往下说。 “啊,那就好。”郁儿看了看苏晴眸,“小姐?br /gt; 红妆快断官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4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49部分阅读 姐,我们什么时候去乐坊办案?”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看了萧占一眼,“你们都没吃饱呢吧?先去吃饭吧,我回房去休息一会儿。过半个时辰再出去吧!” “哦,好!”郁儿点了一下头。 这时候朱二宝和秦云姑也不放心,寻了过来,见萧占和苏晴眸的神情,似乎已经谈过了,于是便招呼了萧占回去喝酒。苏晴眸则回房去休息了! “后天就要走吗?”朱二宝颇有些惋惜地看着萧占,“我和云姑娘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月初二,看来你是赶不上喝喜酒了!” “抱歉,我现在为镖局做事,身不由己。”萧占笑了一笑。 朱二宝点了点头,“我知道,在外面讨生活都不容易啊。以后会经常来杭州府走镖吗?” “应该不会,这次是例外。这一趟本不是我们镖局的镖,是别的镖局接下的,不过那家镖局出了点儿意外,不能按时押送,那家的总镖头跟我们镖局的总镖头是结义兄弟,这才转到我们镖局来代为押送的。”萧占给朱二宝解释说,“我们镖局走镖主要是往北往西,一边不会来苏杭这边。” 朱二宝听了颇为惋惜,“唉,这么说你这次走了就很难再回来了?” “想来是这样!”萧占的笑容有些苦涩,顿了一下,问道,“我走之后,单迎没有来过吗?” 朱二宝摇了摇头,“没有,大人亲自去接都没接回来,他怎么还可能再回来呢?虽然跟单捕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可我总也捉摸不透他这个人。有时候看着他笑眯眯的,却没来由地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冷。有时候看着他静悄悄的,却总觉得他心里翻腾着什么事儿呢。不是我要说他的坏话,他啊,跟我们不是一类人,跟大人不合适,不合适啊!” 萧占听了脸上的笑容散去,没有再说话,只是闷头接连喝了几杯酒。 苏晴眸在房里坐了半晌,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开始思考蝶舞乐坊的案子。从红掌柜到雪轻、蓝衣、绿茗那些个跳舞的女孩,再到杂役和护院,都在脑海里细细地滤了一遍,每一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种落寞,那感觉就像看到濒临凋零的花瓣。她总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她在乐坊的时候就隐隐地有这样一种感觉,却抓不住,她本以为是在乐坊的高墙之内,又听到那些女孩在乐坊里日复一日过着那种枯燥寂寞的日子,被那种压抑的感觉禁锢了思维。可是出来之后,这种感觉依然不甚明了。 “小姐……”郁儿推门走进来,见她拧眉思索着,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提醒她道,“我们是不是该去乐坊查案了?” 苏晴眸回神,点了点头,“嗯,叫上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其他人就不必了,就我们几个去吧!” “好!”郁儿答应着去叫人了。 苏晴眸来到二堂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萧占也在其中,见她来了对她微微颔首。 来到蝶舞乐坊的时候,那些女孩刚吃过午饭,正在后面的大院子里歇息,却不见红掌柜。 “红姐说是有些累了,要回房去睡上一个时辰,让我们休息过后自己练功。”蓝衣告诉苏晴眸道,“因为紫穗失踪,红姐太劳神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没睡觉,这才刚去了不到一刻钟。” 苏晴眸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不要打扰她了,让她休息去吧。我也没有特别的事儿要问她的,倒是想跟你们这些姑娘随便聊聊。” “大人要找谁,只管吩咐我便是,我来帮大人叫。”蓝衣自告奋勇地说道。 苏晴眸也正好需要一个帮手,便应允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将那些个女孩子挨个叫来问话。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似乎都对紫穗心怀嫉恨,问及的时候怕牵连到自己,都不肯放开了说。 倒是那个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跟苏晴眸聊了一会儿,有些熟识了,说了些紫穗的事情。 “其实紫穗姐姐人挺好的,有时候会偷偷教我们几个年纪小的练功,可是那些姐姐不喜欢她,也不准我们跟她说话。”一个十岁名字叫粉薇的女孩提起这件事情还有些小心翼翼地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紫穗姐姐对绿茗姐姐最好了,每次绿茗姐姐挨骂,她都会去哄她……” “绿茗经常挨骂吗?”苏晴眸听了这话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粉薇点了点头,“是啊,因为绿茗姐姐学东西很慢,就总是被红姐骂,每次都是紫穗姐姐给她讲情呢。” “这么看来紫穗和绿茗的感情还真不错!”苏晴眸若有所思地道。 “也不是了!”粉薇不同意地说道,“那天我还看到绿茗姐姐和紫穗姐姐吵架呢……” 第006章 寂寞心 “你是说绿茗和紫穗吵架吗?”苏晴眸颇有些意外,稍作思忖,便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吵架的?为了什么吵架呢?” 粉薇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答道:“应该是在三四天之前吧,吃晚饭的时候,红姐见紫穗姐姐和绿茗姐姐不在,便差了我去叫她们。我走到练功房外面的时候,就听到绿茗姐姐在哭,紫穗姐姐去哄她,却被绿茗姐姐推开了,还差点摔跤了呢。” “她们都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苏晴眸赶忙追问道。 “我没听清楚。”粉薇摇了摇头,“她们见我去了,就不吵了,绿茗姐姐还骗我说她不是哭,而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不过我隐隐约约听到绿茗姐姐说‘以后都不要管我……’,别的就没听到了!” 苏晴眸又问了粉薇一些事情,便打发她回去了。除去上午问过的几个人,剩下的孩子也都问了一遍。 从问过粉薇之后,苏晴眸便一直问那些女孩关于绿茗的事情,对紫穗的事情反而问得很少。郁儿有些不解了,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一直在问绿茗的事情啊?难道你在怀疑紫穗的失踪跟她有关吗?” “目前还不清楚。”苏晴眸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在练功房看了一圈,便踱步来到了厨房。厨娘九婶正在跟一名杂役坐在小凳子上洗碗,见苏晴眸进来,赶忙站起身来招呼,“大人!” “你忙,不用多礼!”苏晴眸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跟九婶闲话起来,“九婶,我记得你在乐坊做了有七八年了吧?” 九婶点了一下头,“大人好记性,我在这里做了八个年头了。给那些个孩子烧水做饭,不知道迎来了多少个,又送走了多少个,唉,日子过得快啊!回头想想,来乐坊做事的仿佛是昨天的事儿呢,谁知道竟有八年之久了呢?” “这么说你对乐坊里这些学跳舞的孩子都很熟悉吧?”苏晴眸试探地问道。 “是啊,这些孩子可怜呐,小小年纪要么没了爹娘,要么被爹娘给卖了。在这里起早贪黑地学跳舞,红掌柜对她们又严厉,有时候受了委屈连哭鼻子都没处去。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我这里来,我一个粗鄙婆子,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她们,就偷偷地做点儿好吃的,哄哄她们,见她们笑了,我心里也舒坦。”九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一打开话匣子却滔滔不绝,“一看到她们,我就想起我那夭折的闺女。若不是闹饥荒,我闺女也该有十六岁了……” 苏晴眸见她说着说着偏了题,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伤心往事来,让她这么说下去,估计要天黑了。于是趁她歇气的工夫,插话问道:“九婶,那个叫紫穗的女孩也经常来找你诉苦吗?” “来过几次,倒是不经常,那孩子勤快,又伶俐,红掌柜很少骂她。”九婶叹了一口气,“不过太聪明了遭人嫉妒啊,别个孩子都不拿正眼看她,只有那个绿茗跟她好。” 苏晴眸本也想跟她问绿茗的事情,听她主动提起来了,便问道:“听说绿茗经常挨骂,她是不是也找九婶来诉苦呢?” “嗯,是啊,那孩子跳舞比不上紫穗,性格又腼腆,有什么事儿就会哭。”九婶说话的工夫,已经将一大盆的碗筷洗完了,交给另一名杂役拿去用清水冲洗,自己则把两只湿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继续跟苏晴眸聊起来,“开始天天往我这厨房跑,后来跟紫穗要好了,来的次数也少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又问道:“听那些个年龄小的孩子说,大家都不愿意理会紫穗,也不准年纪小的孩子跟她说话。绿茗却执意要跟紫穗好,是不是也会遭受大家的白眼呢?我刚才问起来的时候,那些女孩好像对绿茗也不是很友善的样子。” “就算不是因为紫穗,绿茗也会受排挤。”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哦?这话怎么说?” 九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个乐坊说得好听点儿是乐坊,说穿了跟牢房有什么区别呢?这些孩子都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耐不住寂寞的时候。这人啊,一寂寞了就容易有心病啊。一有病就想找事情排解,于是你嫉妒我,我排挤你,当做乐子耍呢。那紫穗太出众了遭人嫉妒,绿茗呢,则是太笨了遭人歧视……” 苏晴眸听了她这一番话不由得暗自惊奇,没想到九婶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蕴含大道理的话来。是啊,人的心是最容易生病的,尤其是女人的心,稍不留意,便入了歧途。自古以来,那些宫中的嫔妃们之所以会争来斗去,不都是因为太寂寞,生了心病吗?攀夺恩宠,相互伤害,以此来排解寂寞,当做消遣! 她自己不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不想入宫去陪伴圣驾,成为寂寞的牺牲品吗?难怪她看到红掌柜和这些舞者,有一种奇怪却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她曾经在宫中体会过,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倍受瞩目的上官大人,还是香书与宝墨那样身份卑微的宫女,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样一种落寞,眼底都带着随时会凋零的萧瑟。 “你还是跟以往一样,一旦办起案子来就浑然忘我。”萧占一直静静地跟在苏晴眸身后,目光不离她的左右,却未曾换得她一个眼神,有些失落地叹道。 苏晴眸从沉思中回神,愣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啊,没什么!”萧占微微一笑,“有什么头绪了吗?” “嗯,有一些头绪了。”苏晴眸蹙了一下眉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想通……” 正说着呢,眼前红影一闪,红掌柜快步地走了过来,对苏晴眸福了一福,“大人来了!” “嗯,听说你在休息,我就没吵醒你。”苏晴眸笑了一笑,“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你协助我。” “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苏晴眸往旁边指了一下,示意红掌柜借一步说话。两个人在一边悄声商量了半晌,红掌柜便起身离去了,苏晴眸则招呼了郁儿等人回衙门。 “哎?这就又要回去了?”郁儿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回去吧,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来,不要浪费时间了!” “那好吧!”郁儿意犹未尽,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便去招呼了杨朱等人,一起回衙门。 苏全福正坐在二堂的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就见苏晴眸带着郁儿和萧占回来了,扬了一下手算是跟女儿打过招呼了,便把目光转向萧占,“好啊,还真是你小子。不管了,你请我喝酒去!” “苏大叔,好久不见了,您还是这么硬朗呢。”萧占赶忙过去打招呼。 “放心,再过十年八年我也死不了。”苏全福已经站起身来,拽住萧占的胳膊往腋下一夹,“走吧,喝酒去!” 苏晴眸这会儿才插上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爹,这才什么时辰,喝什么酒啊?您不是去后山采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采药的时候觉得眼皮直跳,觉着有什么事儿似的,就回来了。一进衙门就听说这小子回来了!”苏全福瞟了萧占一眼,“原来是你害我眼皮跳了大半天,你不请我喝酒怎么成啊?” 萧占听了他这让人请喝酒的理由,忍不住笑了,“好,今天大叔想喝多少我都买单。”又看了苏晴眸一眼,“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叔的!” 还不等苏晴眸答话,人已经被拽着出了屏门。 “唉,我爹真是的!”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苏全福拽着萧占出了衙门,来到一家酒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四个菜,要了一坛子酒,看那架势今天非要让萧占大出血不可了。 菜还没上来,他就先干了一杯。他本来就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脸就红了,眼神飘飘忽忽地盯着萧占,“听说你马上又要走?” “是啊,大叔,我是运镖到杭州府,这才顺道过来看看大家的。”萧占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答道,“入秋了,镖局也忙了,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个三五日,就要赶回去……” 苏全福似乎本就不想听他解释,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你要跟我老人家说实话。你对我们燕儿还有没有心思?” 萧占听了面露难色,“大叔,这个……我……” “你嫌弃我们燕儿嫁过人?”苏全福抓住他的胳膊,伸长了脖子盯着他,似乎这样就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你说,是不是嫌弃我们燕儿嫁过人?” 萧占摇了摇头,“大叔,我并不是嫌弃她,只是我们两个现在……” “行了,你别说了,我明白。”苏全福松开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又接着说道,“是个男人都会在意,我明白的。可是萧占啊,我家燕儿不一样,她虽然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可是跟没嫁也没什么区别。也许这话由我这个当爹的来说不合适,可是我也没把你当外人,就实话跟你说了。她跟单迎虽然拜过天地,可并没有圆房,现在还是姑娘的身子……” 第007章 夜烦乱 萧占听了这话确实有些意外了,不过意外之余,更觉一阵心疼。他不知道跟单迎成亲的那段日子,苏晴眸是怎么度过的,心里一定很纠葛很痛苦吧? 苏全福见萧占拧起眉头想着什么,不说话,以为他依然不为所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也依然嫌弃她吗?” “大叔,我并不是嫌弃她。”萧占苦笑道,“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可是我们现在的心情跟过去不太一样了,想要回到从前那样似乎有些困难,所以……”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我们燕儿了吗?”苏全福急切地望着他问道。正因为他这个当爹的太了解苏晴眸,知道她是有主意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想干涉女儿的感情问题,不管怎样都凭她的心意。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不知道除了萧占,还有谁能合了她的心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留住萧占,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委委屈屈地嫁了,一辈子不顺心地过日子。 萧占怎么会看不出苏全福这份拳拳的慈父之心,他又何尝不想跟心爱的女子再续前缘呢?其实总镖头并不愿意接下这次镖,是他从中以情谊、信誉为由殷切劝说,才让总镖头改变了主意。只因为这趟镖是要送来杭州府的,只因为杭州府有她。虽然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并不是为了想要见她才这样的,一路上也反复劝说自己不要来青溪,终究还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心,还是来了。 “真的已经不喜欢我们燕儿了吗?”苏全福见他只管低头苦笑,不答话,心情愈发苦涩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萧占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叔,我很喜欢她,这一年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就连做梦也会梦到她!” 这次轮到苏全福感觉意外了,萧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诚挚,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在敷衍他,而是真心话,“既然不嫌弃她嫁过人,也还那么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要走呢?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 “大叔,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的。”萧占苦苦一笑,端起酒杯,“来,我们还是喝酒吧!” 一老一少的心情都有些苦闷,不自觉就多喝了一些。苏全福几杯酒下肚,便一头歪倒,睡了起来。萧占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毛病,也没有多惊讶,又自顾自地喝了几杯,这才背着苏全福回了衙门,将他安置在巡捕衙休息。他自己也有些累了,便跟苏全福倒在一块睡了起来。 苏晴眸听说他们喝醉了,过来看了他们一次,吩咐厨房熬了醒酒汤,等他们醒来送过来给他们喝,自己又回到二堂去看公文了。 只是她的心绪有些烦乱,看了半下午,公文也没有看进去几页。 秦云姑来叫她吃晚饭的时候,见她正坐在那里发呆,知道她肯定在想萧占的事情,于是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调侃道:“大人,想什么呢?魂都丢了!” “啊,云姑啊!”苏晴眸回神,笑了一笑,“没什么,有事吗?” “哑叔让我来叫你吃饭。”秦云姑看了她的神情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大人,萧大哥……” 苏晴眸似乎并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情,站起身来,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说道:“云姑啊,你去巡捕衙看看我爹和萧占醒了没?若是醒了就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哦,好!”秦云姑答应一声,迟疑着出去了。 萧占和苏全福想来真是喝多了,睡得十分酣熟,秦云姑也就没忍心叫醒他们。几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天也黑了下来。苏晴眸回到房里,感觉今天夜晚似乎会很漫长,便差人拿来一摞公文,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当做是打发时间。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是早早地上了床,也一定睡不着。 “小姐!” “大人!” 刚过二更,秦云姑和郁儿便一人抱着一个枕头,跑到她的房里来。 “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苏晴眸见她们笑得贼兮兮的,忍不住嗔了她们一眼。 “哪有什么鬼主意,我们两个不过是好心来陪你睡罢了!”秦云姑和郁儿也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摆好,人已经上了床,大大方方地招呼着苏晴眸,“大人,你也别看了,快上来吧,我们聊聊天。” “是啊,小姐,反正你也看不进去。”郁儿直言快语地说道。 苏晴眸拿她们没辙,只好洗漱了一下,吹了灯,上床来跟她们并排躺了。 “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睡了,这样真好!”秦云姑感叹地说道,“过了下月初二,怕是也没机会跟大人和郁儿妹妹这样,挤在一张床上谈心事了!” 郁儿嘻嘻一笑,“那是自然,你若是嫁了人还陪我们睡,朱二宝还不跟我们急啊?” “他敢?”秦云姑拖口说道,又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赶忙转了话锋,“就算是我嫁了人,我还是可以回来住的嘛,对不对,大人?” 苏晴眸笑了一笑,“是啊,你随时可以回来!”又想起什么来,“哦,对了,云姑,成亲的事情你姐姐还不知道呢吧?改天回去一趟告诉她一下,顺便请她来青溪喝你的喜酒,毕竟也是你唯一的姐姐!” “我已经写信告诉她了,就不回去了。”提起姐姐,秦云姑语调有些不快,“她巴不得我快点嫁出去,以后不要再去麻烦她了呢。当初我说要跟大人来青溪的时候,她乐得跟什么一样,很干脆就放我出来了!若不是大人帮我操持婚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姐姐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苏晴眸听她的话里颇有些酸楚,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道:“这个也怪不得你姐姐,她毕竟是嫁人的人了,在婆家做不得主。有些事情由不得她,不然她也不会放着亲妹妹不管啊,是不是?” “也是,她就是太怕我姐夫了,什么都依着他。”秦云姑也忍不住叹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便听到郁儿打起呼来。苏晴眸忍不住笑道:“这丫头果然没心事,沾枕头就着了!” 说起心事,秦云姑又想起萧占来,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不准备把萧大哥留下来吗?” 苏晴眸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我开不了这个口!” “我看得出来,你们彼此都还有情,就是隔着那么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好了!”秦云姑侧过身去,看着她的眼睛,“大人,你跟萧大哥好好谈谈吧,告诉他你心里还装着他,让他留下来。” “我可以请他留下来吗?”苏晴眸苦苦一笑,“万一他不想留下来怎么办呢?” 秦云姑摸到她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大人,这毕竟是关系到你一辈子幸福的事情,你不要犹豫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十年还是八年?到时候你们再想谈情说爱也晚了啊。明天一早就去跟萧大哥好好谈谈,把你心里想的都告诉他,好吗?” 苏晴眸迟疑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一定要去跟他说啊,大人,不要错失良机。”秦云姑怕她反悔,又鼓动她道。 夜已经很深了,秦云姑也沉沉地睡了过去。苏晴眸却没有半分睡意,秦云姑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让她心烦意乱。若是放在以前,她会毫不迟疑地要求萧占留下来,可是现在她还可以吗?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又一年没有见面了,彼此的心境也都不一样了。她无法确定萧占的心意是怎么样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畏缩着不敢跨越那条底线。 他们,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这样矛盾了许久,也衡量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跟萧占好好谈谈,请他留下来。秦云姑说得对,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有了决定,释然了许多,这才感觉到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许是想事情想太晚了,她起来的时候郁儿和秦云姑已经不在床上了,天也已经大亮了。她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打了水洗漱了一番。 刚收拾完毕,就见郁儿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蝶舞乐坊的阿福来了,说有事情要禀报!” “是吗?他人在哪里?”苏晴眸赶忙问道。 “在二堂,还带了那个叫银波的女孩儿来。” 苏晴眸点了点头,看来交代红掌柜做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赶忙带着郁儿一起往前面赶来。 阿福跟银波正在书房里等候,见苏晴眸来,赶忙上前来见礼,“见过大人!” “不用多礼!”苏晴眸一边走到椅子上坐下,一边招呼他们起来。 阿福站起身来,依然垂着眼皮语气平直地说道:“大人,红掌柜吩咐小人假装带这孩子出来看病,送到衙门来给大人问话。还让小人禀报大人,这孩子嘴巴很严,让大人尽管放心!”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先出去候着,我单独跟她谈谈!” “是,大人。”阿福答应着出门去。 苏晴眸对这个叫银波的女孩儿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昨天去乐坊查问的时候,曾经问过她关于紫穗的事情。这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娇俏玲珑,可以说算是那些女孩之中长得最可人的一个了。 “红掌柜都跟你说了吗?”苏晴眸看着她问道。 银波点了一下头,“是的,大人,红姐都告诉我了。我跟绿茗睡一个屋子,她让我仔细留意着绿茗晚上有什么动静。我昨天晚上一直没睡,留意着她的。” “哦,那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吗?” “有的,大人。”银波很流利地答道,“昨天刚过了三更,绿茗便悄悄地起来了,惊醒了黄蕊。黄蕊问她干什么去,她说被黄蕊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要去紫穗的房里睡。就出门去了,一直也没有回来!”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你真的去了紫穗的房里吗?” “是的,大人。”银波点头,“等黄蕊睡着了,我偷偷地溜出去,跟到紫穗的房门前去看了一回,绿茗就在里面。早上她也是从紫穗房里出来的,没错的!” 苏晴眸细细地问了她一些情况,又才嘱咐她带了几句话给红掌柜,才让阿福带着她回去了。 只是她愈发疑惑了,绿茗为何要三更半夜跑去紫穗的房里睡呢?难道单单是因为黄蕊睡觉打呼噜吗?还是别有用意呢?紫穗的失踪真的跟她有关系吗?那紫穗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死还是活?是不是又找错了方向呢? 越想越疑惑,索性不想了,只能再观察她一晚上了。 想起昨天夜里下的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出了二堂往巡捕衙走来。来到苏全福和萧占睡觉的屋子,却不见那两个人。 “我爹呢?”她出门来叫住一个杂役问道。 “苏老爷早上起来就回老宅去了。”杂役赶忙答道。 “那萧占呢?”她又问道。 杂役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刚才门外有人来找他,他就急着出去了!” “有人找?”苏晴眸不禁有些奇怪,萧占在青溪认识的人几乎都在这衙门里,还有谁会找他呢? 怀着疑问,她踱步往前院走来,就看到萧占正在跟一个劲装打扮的姑娘说话。 “你就说你跟不跟我回去吧?”那姑娘一脸的不高兴,仰头瞪着萧占。 萧占语带商量,“我后天再回去不可以吗?反正我们也要等那边把货装好,还有三五天的时间不是吗?” “我不管,你不是说来这里看朋友,看完了就立刻回去吗?”那姑娘撅起嘴巴,“朋友你也看完了吧?那现在就跟我回去,你不在我心里没底,又无聊得紧……” 萧占还想说什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一扭头,就看到苏晴眸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赶忙招呼道:“你起来了?” “嗯!”苏晴眸点了一下头,便只管去打量那个劲装姑娘。 “她是谁啊?”那劲装姑娘也打量着苏晴眸,问萧占道。 萧占笑了一笑,招呼她们道:“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青溪的知县,苏晴眸,是我的朋友。”又指了指那个劲装姑娘,“她是我们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叫施凤如,这次跟我一起押镖到杭州府来的……” 第008章 落花情 “女人也可以做知县吗?”坐了半晌了,施凤如的惊讶劲儿还没过,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晴眸,兀自嘀咕着,“原来女人也可以做知县啊!” 不知道为什么,郁儿一看见这个施凤如就气儿不顺,听了她的话不屑地哼了一声,“女人为什么不能做知县?女人还可以做皇帝呢,你不也是女人,还做镖师的吗?” “那怎么一样?我是这趟镖的镖头。”施凤如瞥了郁儿一眼,争辩道。 “镖头了不起啊?我还是捕头呢!”郁儿语气嗤然地反驳她道。 秦云姑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萧占,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不自然。连她都瞧出来了,那施凤如看萧占的眼神不一般,苏晴眸肯定也瞧出来了。 “大人,你跟萧大哥谈了没有?”她悄悄地扯了一下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装作没听见,淡笑地看了看施凤如,“施姑娘还没吃饭呢吧?正好我们也还都没吃,不如一起去后衙吃饭吧。” “哦,好啊。”施凤如倒是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应道,“为了来找他,天还没亮我就往这边赶了,确实饿了,那就打扰了!” 秦云姑见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还没来得及跟萧占谈,这又平白无故多出个施凤如,这下情况可复杂了。以苏晴眸的性格,甭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不由得暗暗替她着急。 苏晴眸胃口似乎不太好,喝了一碗粥便起身了,“衙门里还有些事情,我去处理一下。施姑娘,你别客气,慢慢吃。” “好,那你去忙吧,我不会客气的。”许是在外面走动多了,这个施凤如的性子倒是很豪爽,吃起东西来虽然不似男人那般狼吞虎咽,也分毫不造作,吃得很是香甜。 萧占再傻,也能感觉到苏晴眸的异样,吃了几口,也借故离开了。饭桌上只剩下施凤如、郁儿和秦云姑三个。 “我能再吃一碗粥吗?”施凤如把碗伸到秦云姑面前,笑着问道。 秦云姑赶忙起身去给她添了一碗,递给她,“还有很多,施姑娘多吃点儿。”见她点过头,又大口地吃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施姑娘跟萧大哥是什么关系啊?” 施凤如抬头看了她一眼,含含糊糊地说道:“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在我家镖局做事的。不过我爹挺看好他的,经常说以后把我嫁给他,让他接管镖局。因为我大哥不喜欢押镖,他想开个酒楼……” “什么?”郁儿一听立刻惊呼出声,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刚见面就不喜欢这个施凤如了,原来这个丫头竟然是她家小姐的情敌。 “郁儿妹妹,吃饭。”秦云姑还想多从这个施凤如嘴里打听一些情况,怕郁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于是悄悄地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郁儿虽然吃惊又生气,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埋头扒饭。 “施姑娘喜欢萧大哥吗?”秦云姑笑着问道。 施凤如刚咬了一口蒸包,听秦云姑这么一问,一个没咽好噎到了,打起嗝来。 秦云姑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快喝一口。” 施凤如灌了两口水,把东西顺下去,这才擦了擦被噎出来的眼泪,长舒了一口气,“呼,好悬,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干嘛弄这么大动静啊?”郁儿不满地嘀咕。 施凤如听到了也不生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毕竟也是女孩子,这种事情总不好说出来嘛,嘻嘻!” “这么说你是喜欢萧大哥了?”秦云姑从她话里听出危险的意味,又忍不住追问道,“那萧大哥呢?喜欢你吗?” 施凤如表情滞了一下,“他这个人有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来杭州,镖队刚进城,他说去看朋友,就急急忙忙地跑掉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你们这多朋友,没听他说过。” “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郁儿插嘴问道。 “是武大哥告诉我的,萧大哥平日里他跟关系最好,有什么事情也都跟他说。”施凤如说起这个表情有些失落,“是我把武大哥缠烦了,他才告诉我到青溪县衙来找他……” 秦云姑跟她聊了几句,就明白了八九分,恐怕这个施凤如乃至她爹都对萧占有好感,可是萧占对她并没有什么意思。她多少安心了些! “凤如虽然是女孩子,可是功夫不错,性格也很豪爽,我一直把她当兄弟看的。”萧占追上苏晴眸,看似解释地对她说道。 苏晴眸微微一笑,“是吗?施姑娘人不错,很直率!” 萧占看着她明显变得淡漠的神情,心口一阵憋闷,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追过来跟她说这个,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他懊恼的工夫,苏晴眸人已经出了格扇门,往二堂去了。 施凤如吃过了饭,寻到前面来,萧占正在二堂外面徘徊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跟苏晴眸解释一下,他跟施凤如并没有什么关系。 “萧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施凤如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问道。 萧占装作舒展身体,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啊,没事,我吃多了,在这里随便走走。” “啊,那正好,我也吃多了,想参观一下县衙。”施凤如又过来扯住他,“听那位云姑娘说你在这里做过捕头,一定对县衙很熟悉的吧?你带我参观一下吧,我还是第一次进衙门呢!” 萧占哪有心情陪她参观衙门,可是见她兴致勃勃的,也不好坏了她的兴致。毕竟这一年来,他受了总镖头一家人许多恩惠。总镖头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因为放心他,才让他带她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驳了总镖头的面子,便点了一下头,“好吧,我带你四处看看。” 郁儿跟过来,正好看到萧占和施凤如并肩离去,忍不住跺了跺脚,冲进二堂,“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吗?你不是答应云姐姐跟萧大哥说让他留下的吗?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忌讳那个干姑娘湿姑娘的?” “没有,是我觉得不合适。人家要走,何必强留呢?”苏晴眸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看公文。 郁儿见她这模样,知道跟她说什么也没用了,气呼呼地跑出二堂。正好看到钱贵友在衙门口探头探脑,于是一指他,“喂,钱贵友,我心情不好,你过来让我打几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钱贵友关切地看着她。 郁儿看了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泄了气,“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那你就打我几下吧。”钱贵友闭上眼睛,等着挨揍。 郁儿无力地扬了一下手,“算了,看到你那两枚大金牙,我就没心情打人了!” “你不喜欢金牙吗?”钱贵友看了看她的神情,“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找大夫给我换一副去,要不换个象牙的?” “你换狗牙都没人管你!”郁儿跟他扯了几句嘴皮子,感觉心情好多了,瞟了他一眼,“你怎么又在这里晃悠啊?不用帮你爹做生意吗?” 钱贵友嘿嘿一笑,“我爹说我这次出去办事办得不错,可以休息几天。对了,反正我也没事,不如我陪你出去玩吧?” “谁说我没事,我还要看着萧大哥和那个湿姑娘呢。” 钱贵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看着萧大哥?湿姑娘是哪个?” “都说跟你说了没用了,算了,我走了!”郁儿说着转身便走掉了。 钱贵友准备了好多话想跟她说,被她这么一搅和,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我还是去找巧燕说好了!”他思量了半晌,觉得郁儿的事情还得苏晴眸做主,于是来到二堂,在书房门外探头看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咳咳,巧……大人……” “哦,是钱公子啊。”苏晴眸见到钱贵友进来,笑了一下,“怎么,你有事要找我吗?” 钱贵友迟疑半晌,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想跟你说说郁儿的事情……” “正好,我也想跟你说郁儿的事情呢。”苏晴眸招呼他过来坐下,“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你是大人,你先说吧。”钱贵友谦让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问道:“钱公子,你喜欢我们郁儿吗?” “啊?”钱贵友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巧燕……啊不对,是大人,原来大人你看出来了啊?” “没关系,你还是叫我巧燕吧,我们说的是闲话,不是公事。”苏晴眸看着他,“这么说你是喜欢郁儿了,对吗?” 钱贵友点了点头,又会错了苏晴眸问这话的意思,赶忙问道:“巧燕,你不会不同意吧?我是真的喜欢郁儿……” 苏晴眸见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会不同意呢?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钱贵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我既然喜欢她,就想娶她过门,我也探过我爹的口风,他也同意。可是我不知道郁儿怎么想……” “咣……” 苏晴眸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郁儿傻愣愣地站在门口,长剑也掉在了脚边。 第009章 席下宝 “郁儿,你……你都听到了?”钱贵友见郁儿这般模样,料想她刚才听到了自己与苏晴眸的对话,不知道郁儿下一步会做何反应,心情忐忑地问道。 郁儿回神,脸上现出怒色,疾步走进来,抬腿照准钱贵友的膝盖就踢了一脚,又转身走了出去,捡起长剑,快步地走掉了。 “郁儿!”钱贵友捂着膝盖,痛得表情都扭曲了,想追,可是膝盖太痛,只好放弃了,转身求助地看着苏晴眸,“巧燕,郁儿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晴眸扶了钱贵友坐回椅子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膝盖,只是有些红,并没有大碍,看来郁儿也没多用力,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钱贵友,正色地道:“钱公子,你也知道我们郁儿的脾气,她性子直爽,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下半点沙子。她若是不喜欢哪个人,连理都不会理的。你要知道,她绝对不是讨厌你!之所以会踢你,大概是太意外,一时间没法接受,你又那么直接地问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才做出那样的举动。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只是下意识的,你明白吗?” 钱贵友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听苏晴眸说郁儿并不是讨厌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不是讨厌我就好,只要她不讨厌我,踢我一百下我也乐意!” 红妆快断官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0部分阅读 ” 苏晴眸听他这么说,欣慰地笑了笑,“我们郁儿她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她还是孩子脾性,对男女感情的事儿有些迟钝,总是后知后觉。钱公子,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请求?”钱贵友赶忙摆手,“巧燕你尽管说,别搞得这么客气,让我都不知所措了!” “嗯,那我就直说了。”苏晴眸点了点头,“你和郁儿事儿我很赞同,不过这婚姻大事还是得郁儿自己同意才行。我希望钱公子你能善待郁儿,直到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为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钱贵友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巧燕。你放心吧,在她做出明确的判断之前,我会一直等着她,好好对待她的,不会中途逃跑的。若是日后她发现自己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纠缠于她,还可以做好兄弟。” “嗯,你明白就好。”苏晴眸笑了一笑,“跟郁儿谈感情,只能慢慢来,急不得的。” “是,我也多少发现了这点。”钱贵友嘿嘿地笑了两声,“每次我要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都能避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让我伤脑筋了许久。不过听了巧燕你的这些话,我更有信心了。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不会同意,毕竟我之前不懂事,对你纠缠了那许久……” 苏晴眸笑笑,“都过去的事情了,我怎么还会放在心上?钱公子你能改头换面,知耻后勇,力求上进,这已经说明你是个足以托付终生的人了,只要郁儿愿意,我也很放心把她交给你!” “嗯,巧燕你放心,只要郁儿肯嫁给我,我绝对不会辜负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钱贵友得到苏晴眸的鼓励,心情大畅,连膝盖也不觉疼了,“我还是不歇了,去铺子里帮我爹做事。” 苏晴眸望着他干劲十足的背影,一阵欣慰,又一阵失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跟萧占说出自己的心事,请他留下来。可是一看到施凤如,她便退缩了,也多少醒悟了。她没有资格将他困在这里,没有权利去阻碍他的人生。他可以选择比青溪更广阔的天地,也可以选择别的女人,比如施凤如,或者更多的女人“大人!”秦云姑进门来,果然看到她发呆,于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叫她道,“你有事要忙吗?没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苏晴眸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问道:“没事,要去哪里啊?” “那个,朱二宝的娘等不及要见我,非让我过去一趟。毕竟没过门呢,我自己不太好意思去,所以大人,你陪我去吧,好不好?”秦云姑表情有些局促地说道。 苏晴眸当然了解秦云姑的心情,一方面去见未来的婆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紧张,另一方面她恐怕是怕自己留在衙门看到萧占和施凤如成双入对会心里不舒服,才来让自己陪她一起去的。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又怎么能驳了她的好意,于是点了点头,“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谢谢大人!”有苏晴眸陪着,秦云姑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又有些担忧地问,“大人,第一次上门,用不用准备什么礼品啊?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 苏晴眸也不太知道,不过礼多人不怪,为了给朱老太太留下好印象,还是准备一点儿礼品好了,“去问问朱二宝,他娘喜欢吃什么,我们买一些带过去好了。” “嗯,我这就去问。”秦云姑跑出去,从朱二宝那儿得知,朱老太太喜欢吃甜食,于是几个人一起出门来,先去糕点铺子买了几样点心和蜜饯,因为朱老太太牙口不太好,又挑好咬的时令水果买了一些,让杨朱和俞光二人尽数提了,一起来到朱二宝的家。 朱二宝的爹早年就去世了,只剩下一个老娘带着两个儿子。朱二宝的哥哥朱大宝已经娶妻,生有一女一子,是个烧窑的好手,在瓷器作坊做活。朱大嫂人勤快,在家照料老小的同时,还接一些针线洗涮的活儿来做,也能赚一些钱来贴补家用。朱二宝又是个小官,有工食粮和职分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一栋面阔三间的正房,还有两处厢房。 为了操持朱二宝和秦云姑的婚事,朱大宝夫妇和十岁的女儿正在收拾房子,连他们五岁的儿子也跟着忙前忙后的。 见秦云姑和苏晴眸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来招呼。秦云姑有些羞涩地叫了大哥大嫂,又赶忙抓了一把蜜饯塞给朱二宝的侄子侄女。侄女名字叫小英,跟她娘一样内向腼腆,接了东西道了谢便躲到一边去了。侄子小弓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点儿也不怕生,大概事前已经听爹娘说未来的婶婶要来了,张嘴就喊婶婶,把秦云姑喊得脸都红了。 朱老太太正坐在正房的榻上等着他们来呢,听见动静在里面喊道:“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吧!”声音洪亮,精神头儿十足。 几个人赶忙进了屋,一番介绍和见礼之后。朱老太太一边打量着秦云姑,一边不住地点头,似乎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十分满意。 “按说这成亲之前是不应该见你的,可是我心里高兴,等不及,就叫你来了。”朱老太太和颜悦色地道,“反正你和二宝也天天在衙门见面,我们朱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咱就不讲究那些个了。我今天叫你来啊,是有东西想给你。” 朱老太太说着,挪开身子,掀开席子,在下面翻了半晌,拿出一个褪了色的红布包来,递给秦云姑,“来,这个给你!” 秦云姑有些无措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走上前去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翠玉镯子,玉色晶莹剔透的,一看就是好东西,不由得踌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要给我吗?” “当然,你嫁给我们二宝,就是我们朱家的人了。”朱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这镯子是二宝的奶奶传给我的,一共有两对,一对呢,我给了大宝媳妇儿,这一对呢,就给你,你们一人一对,不偏不向。” 朱二宝见秦云姑还在迟疑,笑着说道:“娘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她这对镯子宝贝一样藏在席子下面,已经藏了好多年了,都不准小英和小弓上榻上去,生怕他们动了她的宝贝,不送出去她是不会安心的……” “是啊,娘的席子下面是百宝箱呢!”朱大宝形容跟朱二宝有八分相似,只是没有朱二宝那么黑,性情也很开朗,听了朱二宝的话接过话头笑道。 秦云姑听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收就是见外了,于是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袖袋里,“那我就手下了,谢谢……娘……”她这一声娘叫得有些局促。 朱老太太听了高兴地应下了,“哎,好,好孩子!” 秦云姑收下朱老太太认儿媳的礼物,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求助地望向苏晴眸,却见她面色凝重地盯着朱老太太看个不停,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刚想问问她,却见她几步走到榻前,对朱老太太说道:“朱大娘,能让我看看您这席子下面吗?” 朱老太太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朱二宝。 朱二宝毕竟跟苏晴眸做事时间不短了,知道她肯定又联想到什么了,于是说道:“娘,大人肯定是有用意的,您就快给大人看看吧!” “哦,好。”朱老太太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还是掀开了席子。 苏晴眸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席子下面的土坯中间嵌着一个挺大的木盒子,盒子盖上盖子的话正好与榻面齐平。朱老太太的这个木盒子还真是百宝箱,里面装着不少东西,有鞋样,有绣线,有布料,还有几串铜钱,还有一些好吃的东西,满满登登的。这还真是个防贼的好方法,谁能想到席子下面会有箱子呢? “大人,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朱二宝见苏晴眸看完了面色愈发凝重,试探地问道。 苏晴眸蹙眉想了半晌,突然对朱老太太福了一福,“朱大娘,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大人,你要去哪里啊?我陪你……” “不用了!”不等秦云姑说完,苏晴眸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朱大人就在这里陪着朱大娘吧,衙门的事情你们别操心了。”说着出门来,招呼了杨朱和俞光出了朱家。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啊?”杨朱见她脚步匆忙,也不说去哪里,于是问道。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去蝶舞乐坊,我有一个地方要调查一下。” “那用不用我回去叫一些弟兄来?”俞光征询她的意见。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还拿不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就足够了!” “是,大人!”杨朱和俞光齐声答应着。 红掌柜刚结束了上午的授课,让那些个女孩子们休息片刻,便准备吃午饭了。见苏晴眸带着两个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赶忙过来招呼,“大人,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呢?不是说好……” “那个稍后再说吧,本官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想要验证一下。”苏晴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天早上起床之后,没有人回后院去吧?” 红掌柜点了一下头,“是的,大人,没有,大家都在这里练功。” “那就好!”苏晴眸点了点头,“红掌柜,我们去紫穗房里看看吧!” 红掌柜微蹙了一下眉头,把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随着苏晴眸一起来到后院紫穗的房间。那些女孩子这两天见惯了官府的人,也没多在意,只是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便各忙各的去了,只有绿茗见苏晴眸和红掌柜往后院去了,神色沉了又沉,觉得心头一阵发慌。待想要跟去看看,却又迟疑了,终究还是忍住了。 红掌柜见苏晴眸在屋里转了一圈,便站在拔步床边凝神打量着,不解地问道:“大人,您说有想要验证的事情,那是……” “嘘……”苏晴眸扭头看了她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杨朱和俞光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床上的被褥卷起来。 杨朱和俞光得令,便一起上手,将床上的被褥都挪了下来,放置在桌子上。 苏晴眸盯着床板看了半晌,伸手挨着敲了敲,又逐一按下去。红掌柜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张床这么感兴趣,却又不好问,疑惑地皱起眉头,目光紧随着苏晴眸的手。 “咯棱……” 苏晴眸手压到最里面的床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神色一凛,吩咐道:“杨朱,俞光,快,把这个床板给我打开!” “是,大人!”杨朱和俞光赶忙上前,按照苏晴眸的指示,一人扳住一头,将那块床板抬了起来 第010章 俱供认 床板一掀开,红掌柜和杨朱俞光一起惊呼起来,就连苏晴眸这个早有心理准备的人,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拔步床的床板下面竟然有一个能容一人的隔层。隔层里躺着一个人,身上层层地缠着白绫,整个人被固定在下层床板上。口鼻也被裹住,只露出两只含泪的眼睛,正惊喜而无助地望着外面的四个人。 “快救人!”苏晴眸赶忙吩咐道。 杨朱和俞光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赶忙抽出官刀,将白绫一层一层斩开,从里面抱出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孩儿。 “紫穗?!”红掌柜惊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叫出了女孩儿的名字。 苏晴眸见她虽然出来了,可是神情还有些呆滞,反应很慢,细细一看,就发现她的双耳被紧紧地塞住了,赶忙帮她将塞住耳朵的白绫卷取了出来。难怪她昨天在这个屋子里停留了那么久,这个就被塞在床下的女孩儿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原来是听不见。 苏晴眸给她搭了一下脉,发现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因为全身被白绫紧紧地裹住,气血不畅,阻碍了她的反应能力。赶忙让杨朱和俞光将被褥铺在桌子上,将她放到上面。 “杨朱,你马上回衙门,让郁儿那我的针筒来,顺便带几个人来。”苏晴眸急急地吩咐道,杨朱答应着飞奔出门,出了蝶舞乐坊,直奔衙门而去。 “红掌柜,麻烦你去准备温水和浴盆,我要给她活血。”苏晴眸又吩咐红掌柜道。 红掌柜显然还没有从惊愕中完全清醒过来,苏晴眸叫了她两声,才答应着出门去了。 “俞光,你去守在门外,不准闲杂人等接近这里。”苏晴眸吩咐俞光道。 俞光点了点头,出门去守着了。 苏晴眸迅速地给紫穗解开所有的衣服,一遍一遍地给她做着全身推拿。 郁儿拿着针筒进门来,就闻到屋子里有一股马蚤臭的味道,忍不住掩了口鼻,“小姐,这是什么味道啊?” “她被禁锢久了,全身血脉一通,难免会大小便失禁。”苏晴眸一遍答着一边接过针筒,取出银针为紫穗施针。 郁儿趁着这工夫,捂着口鼻去床边看了一眼,看到床下隔层里一堆破烂的白绫,忍不住感叹,“还真的被藏在床下啊,听杨朱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红掌柜准备好了洗澡水,进来请示苏晴眸,“大人,水已经备好了,要不要抬进来?” “红掌柜,另外准备一间屋子吧,这间屋子需要打扫,再说我还要调查一些事情,怕是无法让她安心静养。”苏晴眸收了银针,对红掌柜说道。 红掌柜担忧地看了看昏迷过去的紫穗,“大人,紫穗她……她没事吧?” “虽然没大碍,但是半个月之内恐怕下不了床。”苏晴眸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我应该早些想到才是,平白无故让她多受了一天的苦。” 红掌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只是没有听到苏晴眸的肯定答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人,那就让她去我的屋子吧。” “嗯,就这么办吧。”苏晴眸叫了郁儿过来,用薄被裹了紫穗,又喊了俞光进来,将她抱着送进红掌柜的屋子里去。 红掌柜按照苏晴眸的吩咐,亲自给紫穗净了身子,在温水里帮她推拿了许久,便送她上床去休息,隔一刻钟用匙子喂她喝一些温水。又吩咐九婶熬了一锅粥,待紫穗醒来好给她喝下去。 苏晴眸写了药方,差了衙役去药方抓了药来,一并交给九婶,让她小火慢慢熬着,等紫穗吃过东西之后服用。 乐坊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有点事情是瞒不住的,众人忙忙活活的已经引起了那些女孩儿的注意,也不知道是谁大胆猜测可能找到了紫穗了,大家也都没有心思练功了,一起涌到后院来看热闹。绿茗夹在众人中间,脸色苍白,神情不定。 苏晴眸又为紫穗号了一下脉,感觉她的情况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大人,是绿茗做的吗?”红掌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苏晴眸微微一笑,“是与不是,我们一起去问问她如何?”见红掌柜点头,便差人将绿茗带进紫穗的屋子去。 虽然已经让衙役细细打扫过了,可是屋子里还有不小的味道。绿茗一进门来,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待要伸手掩住口鼻,但是一抬眼就见苏晴眸、郁儿和红掌柜三人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她,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心里更加慌乱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怎么样?这个味道不好闻吧?”苏晴眸冷冷地盯着她,“托你的福,紫穗半月无法下床,今年恐怕无法出师了,更去不得神都,这样正合了你的心意吧?” 绿茗强作镇定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听不懂……” “还想狡辩吗?”苏晴眸冷冷一笑,“本官刚才说紫穗半月下不了床,可没说她不会说话。等她醒来,问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逃得掉吗?” 绿茗听了这话身体微微地抖了起来,低头跪在那里不说话。 “绿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红掌柜眼神有些悲伤地看着她,“这乐坊里,你跟紫穗的关系最好,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要说是蓝衣,是黄蕊和青月做的,她都不会吃惊。偏偏说是这个绿茗做的,让她无法相信。若说资质,绿茗应该是这些孩子之中最平庸的一个,因为差距太大,她已经无力嫉妒他人,这两年来她也安于现状,不会因为嫉妒对紫穗下手。若说关系,可以说她是紫穗唯一的朋友,两个人在这里几乎相依为命,她为什么要对最亲密的人下手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晴眸见绿茗咬紧了嘴唇不肯开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是本官替她解释吧。一开始本官也认为是那些嫉妒紫穗的女孩儿所为,以为只要阻止了紫穗,便能取代紫穗去神都大乐坊精进舞艺。可是也一直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直到昨天跟九婶谈过,我才恍然悟到,若说在这个乐坊里,恨不得紫穗消失掉,对她因妒成恨的人恐怕不下三五个。可是若是换一个角度来想想,若说有什么人希望紫穗无法出师离开这个乐坊的,这个想法最强烈的恐怕就是绿茗了! 正因为紫穗和绿茗同样受人排挤,在这里过着同样寂寞的日子,两个人才会相互关照,对彼此有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感。可是紫穗和绿茗毕竟是不一样的,紫穗是因为出众才会受人排挤,绿茗则是因为太平庸才会受人排挤。出众的紫穗很快就能出师,离开这个乐坊过新的生活。可是资质平庸的绿茗,出师之日遥遥无期,若是紫穗再离开这里,她又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被人排挤,寂寞无依。一想到这个她就恐慌了,她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那样的日子,所以她不择手段也要留住紫穗,让她不能出师,留下陪着自己。绿茗,你可知道你差点害死了紫穗,若是再晚发现她一天,她怕是要终身残疾了!” 绿茗被苏晴眸说中心事,悔恨难当,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苏晴眸等她哭声稍减,才又接着说道:“这张床上的隔层,应该是紫穗最先发现的。里面藏了一盒胭脂,怕是哪个护院杂役偷着送给她的。两双半旧的鞋子,还有一些跳舞用的绫条,应该瞒着红掌柜私藏下来,准备拿去当了换钱的。紫穗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之后,便把这个隔层里的‘宝物’告诉了绿茗,让她接收。 绿茗知道了这个秘密所在,便产生了对紫穗下手的想法。于是趁人不注意,将紫穗打晕,弄进了隔层,将她囚禁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能囚禁她一时,能囚禁她一辈子吗?你就不怕她在里面饿死,渴死,憋死吗?”红掌柜幽幽地看着绿茗,与其说是责备,还不如说是感伤。 苏晴眸长呼了一口气,“她打晕紫穗的时候,一心想着要留住她,并没有想那么长远。昨天夜里她来到紫穗的房里,应该是怕她饿死,来给她送吃的吧?我看到白绫上沾着一些馒头碎末,那个时候紫穗怕是已经吃不进去东西了……” 所有事情都被苏晴眸一一说中,绿茗也不再隐瞒了,对自己因为怕紫穗离开而囚禁她的事情供认不讳。紫穗醒来之后,也做了证词。 虽然她受了许多苦,可是并没有怎么责怪绿茗,听说绿茗要被杖责的时候,还跟苏晴眸苦苦求情,请她放过绿茗。 苏晴眸念及绿茗年纪不大,也本无心害人,受害人又有心宽宥,于是对绿茗减轻了刑罚,杖责二十,送回蝶舞乐坊去了。 回头想想其实是一个目的很单纯,过程很简单的案子,可是因为几个盲区,耽搁了许多时间。若不是看到朱大娘的席子下面的机关,触动了灵感,恐怕还想不到绿茗藏人的地方,险些搭上紫穗一条人命。 为此苏晴眸做了深刻的反省,也把心得详细地写在了结案文书之中。等这个案子划上句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舒展了一些有些酸麻的身体,走出书房,刚想唤值班衙役来送她回后衙,就看到萧占站在门外,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说。”萧占笑了一笑,道。 第011章 忙追逐 “我明天一早就走了,怕来不及跟你告别,特地来找你的。看你专心致志的样子,没忍心进去打扰你!” 两个人并肩慢慢地踱着脚步,走了半晌,萧占才开口说道。 “明天一早就走吗?”苏晴眸语气轻轻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萧占扭头看了一下她的侧脸,点了点头,“嗯,明天下午要出发的!” “今天我一直忙着办案子,都没能好好招待你和施姑娘。”苏晴眸有些怅然地说道。 萧占笑了一笑,“没关系,凤如第一次进衙门,高兴得不得了。还说晚上要跟值班衙役一起巡夜,谁知道吃过晚饭不久就嚷嚷着困了,让秦姑娘带着去休息了。” “是吗?那就好!”苏晴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告别的话,上次离别的时候已经说了许多,这次再说来显得很矫情。挽留的话,只能在心底某处盘旋,连说的想法也都没有了。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占也是同样的心情,也沉默了。夜晚本来就很静,也许是心情使然,此时他们更是感觉周围寂静非常,只有一轻一重两串脚步声在耳侧回响。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脚步放慢,再放慢。月光如水,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从二堂到后衙,似乎走了许久,又似乎一眨眼就到了。 “进去吧!”萧占微笑地对她挥了挥手。 苏晴眸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从衣服里拽出一块玉佩来,递给他,“这个是你提亲的时候留下的,我上次没来得及还给你。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东西呢,要好好保管才是。” “唔……”萧占接过玉佩,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温热的触感从指间一直流进心里,答应的时候声音不由模糊起来。 “那……我先进去了,你要保重!”苏晴眸见他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掩下失望,转身进屋去了。 身体紧在门上,听着门外的萧占长叹了一声,踌躇了良久,离去了,她才如泄了气的皮球,身体瘫软下来。 在门口默默地坐了良久,感觉到从股下传来地面冰冷的感觉,她才起身走到床边,摸索着拖掉衣服,躺在了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思绪乱成一团麻。 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怂恿着她! 不能去,他有自己要走的路,理智却一直这样劝阻着她! 这两种想法接替地折磨着她,让她愈发烦乱起来。去找他,她翻身坐了起来;不行,不能去,她又颓然地倒下。 如此反复折腾了许久,她猛然一抬眼,就看到曙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上了窗棂,映得窗户纸一片白亮。已经亮天了! 苏晴眸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洗漱了一番,便急急地往巡捕衙赶来,但愿萧占这个时候还没走。她这么想着,脚步愈发急促了起来。 “大人……” “大……” 衙役们见她出来都纷纷问好,可是还不等问完呢,她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过去,留下衙役一脸诧异,大清早的,大人这是急着干什么去啊? 苏晴眸疾步地进了巡捕衙,奔进萧占住的房间一看,屋里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莫非已经走了?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大人,您怎么……”一个衙役看到苏晴眸,赶忙过来招呼,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晴眸一把抓住了,“他呢?” “大人,您问的是谁?”衙役被她问得愣了一下。 “萧占呢,他人呢?”苏晴眸急急地问道。 衙役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小人刚跟人换的班,不太清楚,要不小人去找昨天夜里值班的人帮大人问……” 他的问字刚出口,却见苏晴眸已经松开了自己,大步地往外奔去,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晴眸一口气奔回后衙,冲进秦云姑的屋子,“云姑,施姑娘呢?” 秦云姑刚起来,正在穿衣服,被苏晴眸这么一问,愣了半晌,伸手指了一下,“在郁儿妹妹隔壁。大人找她有什么……哎,大人……” 她见苏晴眸神情不太对劲,赶忙穿好了衣服,出了门,却见苏晴眸失魂落魄地从施凤如住的屋子走了出来,“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云姑啊,他走了!”苏晴眸抓住秦云姑的胳膊,眼睛里现了泪光,“施姑娘也不见了,他们已经走了……” 秦云姑见她这样,已经明白了,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大人,你是想留他,对不对?”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现在才明白顾虑那么多的自己有多么愚蠢,有些话不说出来会后悔终生的。哪怕说完之后他还要离去,哪怕他拒绝留下,她也想告诉他,自己一直以来是怎样思念他的,她不想再后悔了! “那就去追他!”秦云姑语气重重地说道,“五更三点才开城门,现在刚过卯时不久,还来得及,去追他。就算他已经出了青溪,还可以去杭州府找他……” “对,我去追他。”苏晴眸擦了一下眼睛,迈步就往外跑去。 秦云姑赶忙喊道:“大人,你再着急也要备个车再去啊,总不能跑着去追人吧?”可惜她说话的工夫已经晚了,苏晴眸已经出院子,不见人影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赶忙也奔了出来。一口气追到大堂,抓住一个衙役问道:“看到大人了没?” “大人,刚才急火火地出门去了,问她去干什么她也不说话。”衙役看了看秦云姑的脸色,问道,“秦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大人那样,你也这样……” “你别管了,马上去准备一辆马车,在门口等我。”秦云姑吩咐了衙役几句,又折身回到后衙,将郁儿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那不是知县大人吗?” “是啊,她急冲冲地干什么去?” “是不是有案子啊?可是她怎么一个人,不带衙役呢?” 苏晴眸一路跑过,引得青溪百姓纷纷猜测与议论,有些人老远跟她打招呼,她却视而不见,一口气奔出了城门。站在城门口四下扫看,哪里还有萧占的人影?也不知道是累还是急,胸口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混乱的头脑也多少清醒了过来。 这样追过去是不行的,若是萧占和施凤如开城门的时候就已经走了,现在怕是快到杭州府了。总要先回去找值班衙役问问,萧占是什么时候走的,坐车还是坐船再做打算。记得他说过下午才出发呢,现在赶去杭州府也还来得及。 这么想着,她冷静了下来,转身欲往回走,却意外地看到萧占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身上背着包裹,手里拿着长剑,神情异样地看着她,似惊异又似在询问。 “萧占?!”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一下眼睛,果然是他,他还没走,她欣喜地奔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恳切地说道,“你可以不走吗?我希望你留下来……” 萧占愣了一下,继而嘴角漫上笑意,“怎么,你舍不得我走啊?” “我……”苏晴眸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是,我舍不得你走!” 萧占听了这话,笑意散去,“你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儿吗?” “这一年来我很想念你,不想再跟你分开了,所以,你能留下来吗?”苏晴眸红着脸说完这几句话,抬眼看去,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又惶然地低下头,“果然……不行吗?你还是要走吗?” 萧占见她那急切又窘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大清早跑到这里来,不会是来追我的吧?” “啊?”苏晴眸看着他笑容灿烂的脸,怔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莫非……” “我看我们还是回衙门再说比较好!”萧占用眼睛扫了四周一下, 压低了声音道。 苏晴眸这才发现,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不少的人,正在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青溪的父母官,这样站在大街上跟一个男人暧昧对视,还是有伤脸面的。更何况在别人的心中,她已经是已婚少妇了! “你不走了吗?施姑娘呢?”她低了头跟着萧占急急地往衙门走去,却又忍不住低声地问道。 萧占扬起嘴角,笑着看了她一眼,“都说回衙门再解释了,你就不要问了!”其实告诉她也未尝不可,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急切的模样,有心吊她胃口,多逗她一会儿。 秦云姑和郁儿刚准备上车去追苏晴眸,就看到苏晴眸和萧占一起回来了,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还真跑着给追回来了?”秦云姑的惊讶之情更甚。 “秦姑娘,郁儿姑娘,这件事情我稍后再给你们解释,我现在必须要先跟她谈谈。”萧占看到秦云姑和郁儿满脸的疑问,不等她们发问便抢着说道。其实他现在心情跟苏晴眸一样急迫,没有工夫跟别人解说,于是刚踏进衙门口,就一弯腰将苏晴眸横抱了起来,施展开轻功,一口气奔到后衙苏晴眸的房间,才将她放了下来。 “你……” 苏晴眸刚开口要发问,他的唇已经凑过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他热烈而急切地在她唇舌间探求着,似乎要把压抑了许久的情感一并发泄出来。 一瞬的眩晕过后,她也开始努力地回应着他。这个吻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意,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 好一阵缠绵过后,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却又深情地望着彼此微笑。 “你想我留下就早跟我说啊,害我猜来猜去难过了那么久!”萧占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了,有些埋怨地说道。 苏晴眸嗔了他一眼,“你一来就说要走,谁知道你想留下?” “我当然想留下,可是又不知道你的心意是怎么样的,万一自己说留下,你又不理会我,那我多难受啊?你要是早跟我说你那些话,我不是早就留下了吗?” “是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啊?” 两个人正甜蜜地拌着嘴,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郁儿满腹疑问,忍耐不住了,“喂,小姐,萧大哥,你们在里面吗?亲热够了就出来说说话啊!” 秦云姑听她这么一喊,赶忙过来阻止她,“郁儿妹妹,你小点儿声,被别人听到多不好啊。我们还是待会儿再来吧……” “不行,不问我憋得难受!”郁儿又上前去砸门,“萧大哥,你快出来啊,不然我闯进去了!” 门一开,苏晴眸红着脸出来了,瞪了郁儿一眼,“你这个丫头,瞎嚷嚷什么啊?” “哦,看这春风得意的样子。”郁儿凑过去瞪着萧占看了半晌,“萧大哥,你该给我们解释解释了吧?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和云姐姐差点奔杭州府去了?” 秦云姑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是啊,萧大哥,你算是不走了吧?” “我本来也没打算走啊!”萧占扬起嘴角笑道。 “啊?”秦云姑和郁儿都不解地望着他,“那你这是……” 萧占看了苏晴眸一眼,笑道:“昨天晚上她给我玉佩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走了。回去稍作思量,就把凤如叫了起来,连夜赶回了杭州府。毕竟我是跟武兄一起押镖出来的,让他一个人回去有些过意不去,总要解释一下。再说也要把凤如送回去才行……” “啊,这么说你这是刚从杭州府回来?”秦云姑惊讶地看着萧占,“你几时走的啊?” “刚过丑时就出发了,到了杭州府交代了一下,拿了我的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刚到城门口,就看到她急急忙忙地往外奔……”想起刚才的情景,萧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晴眸这才明白了,刚才自己被萧占给耍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大哥你也真的,既然决定不走了,也不事先说一声儿。害得大人都快急死了!”秦云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我还从来没见大人这么惊慌失措过呢!” “谁说我没说啊?我已经告诉当班的衙役了,若是大人来问,就说我去去就回。衙役没告诉她也不怨我啊!”萧占有些委屈地说道。 郁儿听了愤愤然,“萧大哥,你告诉的是哪个衙役?我这就去教训他……” “郁儿,算了!”苏晴眸叫住她,“可能是因为值夜班太困了,急着换班回去睡觉给忘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的……” 萧占也笑笑,“是啊,我还要谢谢他呢,要不是他忘了说,我怕是听不到你们家小姐的真心话了!” 他的话引得秦云姑和郁儿都笑了起来,苏晴眸也红着脸笑了。 第012章 续前缘 武兴见施凤如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心情很是复杂。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凤如,别再看了,我们走吧。” “可是武大哥,萧大哥他……”施凤如眼睛里泪光闪动,“他真的不再回我们镖局了吗?” “他的心本来就不在我们镖局,现在他已经找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了,只不过是回归原位罢了。”武兴叹了一口气,“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施凤如抽了抽鼻子,“我也知道,可就是……就是心里难受……” 武兴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本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她,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十二岁就进入施家镖局,跟施凤如可算是青梅竹马,这份感情他一直默默地藏在心里,未曾表露过。有时候他对自己也相当懊恼,为什么嘴巴会那么笨? 说实话,萧占离开,他遗憾的同时也有些庆幸。毕竟跟萧占好兄弟一场,分别总会伤感。庆幸的是没有了萧占,他又可以陪在凤如身边了。若是别人来跟他争凤如,他会分毫不让,可是若是萧占来争,他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这样就好,这样很好,萧占有萧占的位置,他也有他的位置,以后由他来陪伴她,保护她“走吧,凤如!”他揽住施凤如,神色不容置疑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你要忘了萧占,他对我们来说只是个过客,你明白吗?” 施凤如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明……明白!” 萧占抱紧苏晴眸,半晌松开看看她,再抱紧,如此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苏晴眸推了他一把,嗔怪地道:“都在这里腻了一上午了,你不累啊?从昨天晚上开始不就没睡觉吗?快去睡一会儿吧。” “不要!”萧占摇头,“我要把这一年落下的都补回来,不然我不是很吃亏啊?” 苏晴眸被他孩子气的话搞得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落下什么了啊?你快走吧,这里是书房,随时都会有人进来,被人看到怎么办?再说你这样我也没法做事啊!” “那就别做了!”萧占固执着不肯走,把她的手握紧了再握紧,生怕她跑掉一样,“过去一年为了你我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总要赔偿我。所以你就别看公文了,看我就好!” 苏晴眸拿他没辙,好在今天没什么事情,于是放下公文,“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早该这样了!”萧占自然乐意。 苏晴眸出了书房,嘱咐衙役有事去后花园找她,便跟萧占一起往后宅走来。她做县令以来,吩咐衙役把衙门边边角角的地方都种上了花草,后花园更是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从花月楼案子过后,花月楼的伙计铜柱便在这里做花匠,他这个人勤恳老实,不管做什么都有一股钻劲儿。种花修数也都一丝不苟,还特地去别家找了花匠拜师学艺。整个后花园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对栽种菊花很有一手,还学会了自己嫁接。此时刚七月中旬,已经有几种菊花争相开放了,煞是好看! 不过这几天他没在这里,翠屏去年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前几天又为他添了一个儿子,他喜得合不拢嘴,特地来跟苏晴眸请假回家去伺候翠屏了。苏晴眸见他们苦尽甘来,也很高兴,自然是准了他一个长假,还送了他不少东西拿回去给翠屏补身子。 此时已经快晌午了,阳光正足,后花园静悄悄的,景致又好,很适合谈情说爱。萧占很舒适地躺在长椅上,把头枕在苏晴眸的腿上,这边赏人,那边赏花,好不惬意。说了一会儿知心话,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苏晴眸知道他累了,也没有叫醒他,看着他酣熟的睡脸,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回头想想,这样安宁的幸福感真是久违了,跟她从小憧憬的生活一样。跟相爱的人志趣相投,每日柴米油盐,闲了便说说情话, 红妆快断官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1部分阅读 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算来她做青溪知县也有一年多了,她并不贪恋权力,只是身不由己。虽然也经历过风波,不过总算平安度过了。女皇也早就打消了让她去皇宫的意思,心爱的人也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了,该是辞官归隐的时候了! 这一年多来她勤勉政事,按理来说政绩定为上也不为过。不过她无心升迁,特地请韦南松从中活动,将政绩定为中下,但是因青溪百姓对她的口碑甚佳,后又改为中上。想要凭政绩罢官的是不太可能的,只有直接上奏女皇请辞了!毕竟在女皇看来,她已经跟单迎成亲一年之久,作为女人回家相夫教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应该不会太苛责于她,也不会特地来调查她和单迎的事情。 辞官归隐之后,等众人淡忘了她这个女知县,便可以跟萧占成亲,过自己的日子了。相信她爹、哑叔和萧占也都是这么希望的! 她想事情想得太出神,连秦云姑走近都没有察觉。 秦云姑本是去书房叫她吃饭的,见她不在,跟衙役打听到她在后花园,便寻了过来,正好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模样,调侃之心顿起,掩嘴笑了起来,“嗤嗤,好一个你侬我侬啊!” 苏晴眸被秦云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身子一抖,也把萧占惊醒了过来。他起身,揉了几下眼睛,似乎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阳光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美人在抱,你当然舒心了!”秦云姑抿嘴笑道,“不过光谈情肚子是不会饱的,快来吃饭吧。哑叔听说萧大哥留下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把今天当年过了,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呢!我先走了,你们随后来吧!”说完又意味深长地对二人笑了一下,才转身快步地离去了。 萧占拥住苏晴眸,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又捏了两下,“嗯,是真的!” “你干什么啊?”苏晴眸被他的举动搞得又好笑又不解。 “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就站在我跟前,笑眯眯的,我上去要抱你,你突然就消失了。”萧占似乎被那个梦搞得很怅然,皱了一下眉头,“我正想去找你呢,结果就醒了过来!” 苏晴眸虽然没睡着,可是又何尝没有这种恍如梦境的感觉呢?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因为害怕失去他而惊慌失措。当幸福来临的那一刻,谁都会有不真实的感觉,也会患得患失。她和萧占还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这种感觉就更加显著一些。 她理解他的心情,于是伸手抱住他,“我们以后都不会分开了,你也不要再做那样让人难过的梦了!” “是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分开。”萧占听她这么说,拂去因为那个梦带来的不悦,展颜微笑。 因为萧占留下,苏全福和哑叔最大的心病祛除了,心情格外舒畅起来。苏晴眸把自己要辞官的打算跟他们说了,他们也非常赞同。只要她还在做官,她就无法跟萧占成亲,总不能让他们偷偷摸摸地过日子吧?萧占早等不及跟她成亲,更是乐意非常,十分支持她辞官。 苏晴眸抽空去了一趟杭州府,找韦南松商议辞官的事情。韦南松建议她等政绩考核过了再辞也不迟,毕竟有了继任的人选她才能离任,政绩考核的时候升迁最容易,那个时候上奏相对容易一些。苏晴眸想想也有道理,反正也不急那几个月,越晚辞官对她也越有利,便按下立刻上奏的打算,继续做她的青溪知县。 每日做完公事,便跟萧占一起游园赏花,或者说说悄悄话,日子也过得很惬意,一转眼就到了八月。秦云姑也紧张起来,明天就是初二,也就是出嫁的日子了,她心情很微妙,高兴不乏忐忑,兴奋不乏忧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最兴奋的莫过于朱二宝,发喜帖,备酒席,心情大畅,逢人便笑,黑脸上都罩着一层喜悦的红晕。 苏晴眸抽空回老宅去清点了一下嫁妆,以免出了什么差池。不过哑叔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什么也不少,她便放心了。 回到衙门,却发现有客人在等着她。不是别人,正是才女柳曼。 “柳姑娘会到衙门来,还真是稀客!”她忍不住笑道。 柳曼微微一笑,“衙门便是衙门,怎么能随便来呢?不过今日来是有事要跟大人商量!” “哦?是什么事啊?”苏晴眸倒是有些意外了。 “是关于私学的事情。”柳曼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大人也知道,自从私学的杜先生出事之后,夏瑜便做了私学的先生。最近去私学念书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学堂都快容纳不下了,最要紧的是,夏瑜过一阵要去参加乡试,若是中了,明年便要接连参加会试和殿试,想必也无法再做私学的先生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去年夏瑜中了秀才。因为柳曼对他别有情愫,柳老爷也有意栽培这个未来的女婿,想让他求的一个功名,也好将女儿许配给他。夏瑜自己也有这个打算,一边教书一边苦读,中举是不成问题的,以后确实也做不得先生了!可是青溪县城适合做先生的人实在不多,就算是有,也未必肯去私学教授学生。 “那柳姑娘有何高见?” 柳曼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小女子想请大人申办官学,那样我便可以担任官学的先生!大人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为了一个虚名,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第013章 地方志 “《青溪方志》吗?”苏晴眸有些惊讶地看着柳曼。 柳曼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咱们青溪虽然很小,可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还出了像大人这样一位清廉为民的女知县,我辈有将这些史志传承后代知晓的责任。早在秦汉之前,便已经有人著写地方志了,将地方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甚至风闻轶事尽数记载下来。我也想著写这样一本地方志,记载我们青溪的地方史,世代传承!” 苏晴眸听了柳曼的一番话,不由得暗自钦佩起她来。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恃才傲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女,却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了不起的想法。而她自己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的父母官,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理解,“著写地方志,跟申办官学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有所不知,要著写这地方志,需要查阅大量的文献资料,甚至要动用县衙的资料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撰写的。”柳曼看了苏晴眸一眼,“必须要拥有百姓公认的才学,也要获得官府的认可,二者缺一不可。不是我自傲,我的才学青溪父老有目共睹,若是生为男子,金榜题名亦不再话下。饶是如此,我依然想去官学执教,获得大人和青溪父老的认可,为撰写《青溪方志》筹备。不瞒大人说,这些年来我已经搜集了许多风土人情和怪谈趣闻的记录,若是能得到大人的支持,让我参考官府文献的话,那么很快就可以动笔了!” 苏晴眸理解了她的意思,毕竟能在官学执教的先生,本身也是官府的一种认可。这样看来申办官学是一件好事,不但能解决青溪孩子们读书的问题,也方便柳曼著写地方志,不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人做青溪知县应该做不久吧?”柳曼见苏晴眸凝神沉思,以为她还在犹豫,于是问道。 被柳曼这样问,苏晴眸并不吃惊,以她的聪明,这点事情自然能看透,于是也不隐藏,点了点头,“是啊,我正准备今年政绩考核之后辞官归隐!” “想来也是,虽然皇帝是女人,可是这天下毕竟容不得女人出尽风头。”柳曼颇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急着来跟大人商量这件事情,也是担心大人归隐之后,别的知县不肯支持我的做法。毕竟大人和我同为女子,更容易沟通一些。而且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一定会支持我的想法。所以我想赶在大人离任之前,请您任命我为《青溪方志》的撰吏,全权负责地方志的撰写与修订。” 苏晴眸稍作思索,便点了头,“这是为民造福的好事,我自然会全力支持你。你放心,我会尽快将申办官学和撰写地方志的事情申报给刺史大人,相信刺史大人也会欣然同意,你就回去敬候佳音吧。” “多谢大人!”柳曼起身对苏晴眸福了一福,“这件事情就劳烦大人费心了,那我就回去等候大人的好消息!” “柳姑娘这么有心,应该是我替青溪父老谢谢你才是。”苏晴眸笑道,“我定会全力促成这件事情,日后不管人力还是财力,只要你开口,我也定会全力支持你!” 柳曼知道苏晴眸是说到做到的人,心中大定,再三谢过,离开了衙门。 苏晴眸不知道申办官学和撰写地方志都需要得到哪个阶层的认可,又需要多少时间,所以立刻动笔将两件事情细细写成公文,差人火速送往杭州刺史府,请韦南松定夺。当天晚上便得到了回信,官学只要跟州府申办即可;至于地方志,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地方官签写任命状,盖印担保,便可任命撰吏著写,只是写完之后,需交由礼部特别审阅,通过方能发行。一旦开写,下任官员也不得干涉,若想废除任命状,需要合理的理由,之后要层层上报,反复核查属实才能废除。若是地方志著写完成,得到百姓和朝廷的认可得以发行,也追加为签写任命状官员的政绩。 按说申办官学需要州府官员核查学堂地址、师生资源之后方能定论,不过韦南松对苏晴眸信的办事能力没有怀疑,知道她既然申办,就一定会做好,因此接到公文立刻就签署了申办官学的同意书,随同回信一并带给了她。 苏晴眸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立刻将柳曼叫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关于撰吏任命状,她从来没有写过,需要参考一些公文记录,方能签署给柳曼。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差那么一天两天。 “柳姑娘撰写地方志,一定会把你写进去的吧?”萧占听说了这个消息,有些担忧,“你辞官的事情还没有定,可以让她写你吗?”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关系,地方志是随写随补充的东西,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恐怕要耗费上个十年八年,更甚者会耗费一生。我并不贪图那种虚名,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也没有想过被后人称颂。不过我毕竟是青溪人,我做官的经历也是青溪史志一部分,随她写去吧。” “嗯,也是啊,等她写完通过审阅,怕使我们也都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了。”萧占伸手揽住她,面带憧憬地说道,“到时候我们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宅子,让孙子重孙子满地跑,哇,那场景应该很壮观!”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应该走不动了吧?只能坐在藤椅上看着他们,或者相互对望!”苏晴眸也微笑地说道。 萧占点了点头,“嗯,即便是那样也应该很幸福。”说着看了苏晴眸一眼,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说到这个,我已经等不及你辞官了,不如我们先偷偷地拜堂入洞房吧?” “你想得美!”苏晴眸瞪了他一眼,沉吟了半晌,面带歉意地看着他,“抱歉,都是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傻丫头,怎么是委屈呢?”萧占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若是这点事情我都无法为你承担,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呢?我们是要厮守一生的,又何分你我。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等了我一年多,我又怎么会连半年也等不了呢?” 苏晴眸闻言笑了,“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再让你等一年吧!” “不行不行,说好了半年的,你怎么能突然变卦呢?”萧占赶忙摇头。 两个人说闹了一会儿,萧占见天色不早了,问苏晴眸道:“明天秦姑娘和朱大人成亲,你要回老宅去吧?” “嗯,是啊!”苏晴眸点了点头,“云姑的姐姐托人带信来,说婆婆生病了,要在床前伺候着,没法来喝喜酒。云姑心里肯定不好受,今天晚上我和郁儿要陪着她。” “算了,看在秦姑娘一直为我们操心的份儿上,我就把你让给她一晚上。”萧占抱了她一下,“走吧,我送你回老宅!” 虽然亲姐姐没能来,让秦云姑心里有一些难受,不过有苏晴眸和郁儿陪着,还有苏全福和哑叔帮着操持,衙门里的衙役也都里里外外地帮忙,嫁的又是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迎亲的花轿抬进门,她便身着大红喜服,高高兴兴地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地嫁进了朱家的门。 朱二宝毕竟也是县丞,再加上苏全福的好人缘,上门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喜宴也摆了一桌又一桌。拜过天地将新娘送入洞房,他便在外面忙着敬酒,一波又一波,直到一更三点才进得洞房,掀了盖头,喜婆唱了喜,带着众人闹过之后便离去了。二人喝过就交杯酒,便是洞房春意,无限缠绵。 钱贵友第二次喝苏家的喜酒,心境虽有不同,可是一样触景生情,失落非常。自从那天跟苏晴眸谈话被郁儿听见之后,郁儿就再也不理他了。虽然他承诺苏晴眸在郁儿明确表态之前不会放弃,可被心爱的女子无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又忐忑又落寞,生怕郁儿一个不高兴,就将他永远封杀。 看到人家拜堂入洞房,他心境凄凉,不知不觉多喝了些。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一个忍不住,就跑去找郁儿理论。 “郁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他拦住郁儿死活不让她走,“你不能走,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心里难……难受!” 郁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喝多了跑来跟我耍酒疯是不是?我现在没心情搭理你,喝醉了就回家睡觉去!” “我没醉,我不睡觉。”钱贵友双臂撑在门框上,执拗地挡着郁儿的去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钱贵友对你郁儿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只要你说一声,让我上天给你摘星星都可以,可是你不能不理我啊……” 郁儿被他缠得恼了,伸手就要教训他。可是见他不躲不闪,直直地盯着自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手臂悬在半空,说什么也落不下去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钱贵友。她曾经喜欢过单迎,有过那种胸口麻酥酥的感觉,苏晴眸告诉她那就是喜欢。可是面对钱贵友的时候,她没有这种感觉。在听到钱贵友亲口说喜欢自己之前,她甚至连一丁点也没有想过要跟他牵扯上男女之情的问题。 苏晴眸让她不要急着回答钱贵友,细细感受一下自己的心情。所以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想,自己对钱贵友到底是什么感情。她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中,钱贵友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气不顺的时候去找他发牢马蚤,甚至打他几下出出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他一起喝酒,有好玩的东西也会一起玩;他出门去做生意她会觉得无聊,时不时地会想起他,也盼望他快回来。 以前钱贵友纠缠苏晴眸的时候,她非常讨厌这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变得不那么讨厌了,而且越来越顺眼,跟他在一起有一种平和安心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兄弟情,或者说得文雅一些是友情,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她和钱贵友的关系似乎跟她与杨朱、俞光、牛氏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有些不同。至少杨朱他们出门一年半载她不会觉得无聊,更不会不时地想起他们,盼着他们回来,顶多偶尔念叨两句。 这算是喜欢吗?她不太清楚,去问苏晴眸,苏晴眸也不回答她,只是让她自己慢慢体会,直到确定自己的心意为止,不要轻易做出判断。可是现在她还是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好躲着他。可是这些日子她的心情非常奇怪,想见他又怕见他,又忐忑又纠结,让她烦躁不已。 “躲开,我没心情跟酒鬼说话。”她懊恼地放下手臂,瞪着钱贵友,“你再不躲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钱贵友晃了晃脑袋,“我不躲开!” “你真的不躲开?”郁儿缓缓地拔出长剑,面目狰狞地逼过来,“你不躲开,我就削掉你两只胳膊;再不躲开,我就削掉你的两条腿;要是还不躲开……” 钱贵友见郁儿目光往他下身扫过来,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裆下。郁儿瞅准机会,从他身侧钻了过去。 苏晴眸在一边看到这般情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郁儿那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想让她开窍还不容易?”萧占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交给我好了!”说着走过去搭住钱贵友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钱贵友听完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样真的能行吗?要是郁儿她……她从此以后再也不理我了该怎么办啊?” “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萧占鄙夷地看着他,“你要是个男人就果敢一点儿,赌上一把,总比你整天提心吊胆的好吧?” 钱贵友虽然糯了一些,可也是有自尊的,对性别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再说他也实在很想知道郁儿的真心,于是点了一下头,“好,我听你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啊?”苏晴眸忍不住打听。 萧占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014章 诈真心 郁儿在衙门里转了一圈,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百无聊赖地跟杨朱他们扯了一会儿皮,又让萧占教了她几招剑招,然后就没事做了。 又在衙门里转了一圈,觉得愈发失落。静下心来想了想,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原来今天没有看到钱贵友。每天他都第一时间到衙门来报道,甭管她搭理不搭理他,他都要在她眼前晃上一阵子才离开。可是今天到现在都还没出现,有些不正常。莫非昨天夜里她说话太狠了,伤了他的面子? “不会不会,他的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她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今天大概是有事走不开!”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钱贵友依然没有出现。她本想去问问衙役,可是又抹不开面子,于是忍下了。 今天是三朝归宁的日子,秦云姑和朱二宝带着礼品到老宅来探望苏全福和哑叔。哑叔一早起来就去市场,又是鱼又是肉地采购了一大堆,准备了好大一桌子菜,招待新女婿。 “郁儿妹妹这是怎么了?”席间秦云姑见郁儿一改常态,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一副恹恹的模样,赶忙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病了啊?不过头也不热啊……”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含笑不语。 萧占语带戏谑地道:“她没病,就是丢了魂儿!” 秦云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不是跟钱公子吵架了啊?” “不会吧?钱公子见了郁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怎么敢跟她吵架呢?”萧占故作惊讶地说道,又专挑郁儿闹心的事儿说,“不过说真的啊,这几天还真没见到钱公子来衙门啊!” 郁儿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眼睛里只有小姐,能看到谁啊?奇怪了,突然关心起那小子来了……”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懊恼地瞪着萧占和秦云姑,“你们怎么回事?干嘛老把我跟钱贵友那小子扯在一起啊?” “那你是怎么了?说来听听!”秦云姑故意逗她。 郁儿眼神游移地找了一个借口搪塞,“我早饭吃多了,撑着了……” 说闹的工夫,她的表情明朗了一些,不过似乎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便离席而去。出了老宅,直奔衙门。 在衙门里转了一圈,不见钱贵友,于是凑过来问守门的衙役,“哎,今天钱贵友那小子来过没有啊?” “没来!”衙役摇头。 郁儿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纳闷,这个钱贵友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吧?越想越不对劲了,终于待不住了,起身出了衙门,直奔钱府。 走到门口却又犹豫了,好像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问不太合适,又绕了出来。沿街寻来,找到钱家的铺子,装作买东西跟伙计闲聊起来,聊了几句绕到钱贵友身上去,“钱贵友没到铺子来吗?” “几天没见着他了!”伙计答道,见她似乎对手上那件玩意儿不太感兴趣,重新挑了一个过来,“苏捕头,您看这个怎么样?” “一般!”郁儿随口答了一句,又问道,“钱贵友是不是出去做生意了?” 伙计歪头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吧?钱掌柜没出门啊,刚才还来巡视过,钱公子也不可能一个人出去吧?”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反倒让她愈发揪心起来。以她的性格能忍这几天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出了铺子直奔钱府。 “哦,这不是郁儿姑娘吗?您怎么来了?”应门的是钱府的管家,见到郁儿赶忙上前招呼。 郁儿心里惦记着钱贵友,也顾不得跟他客套了,开门见山地问道:“钱贵友呢?在家吗?” 管家听她问钱贵友,脸上的笑纹儿登时散去了,换成了一副苦瓜脸,也不说话,只管在那儿唉声叹气。 郁儿见他这样,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不由得急了,“你说话啊,他人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少爷那天说是去喝喜酒,回来的时候就不对劲,半夜突然吐了一口血,就浑身发烫,卧病不起,这都三天没睁眼了,怕是……” “什么?!”郁儿觉得脑袋轰了一声,懵了半晌,一把抓住管家,“快,快带我去见他……” 在管家的指引下,郁儿一口气奔进钱贵友的卧房,就见钱贵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黑,都认不出来了。 “喂……钱贵友,你别吓我,你别死啊……”她声音发颤手发抖,眼泪都掉了出来,“你睁开眼睛啊,我是郁儿。快点睁开,你敢不睁开眼睛就死定了……” “噗……”床上的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郁儿愣了一下,就见那人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抹了几下,露出的赫然是小五子的脸,又惊讶又不解,“怎么是你?” “哈哈,郁儿姑娘,你太逗了,还威胁死人说敢不睁开眼睛就死定了……”小五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钱贵友见藏不住了,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恼恨地踹了小五子一脚,“你笑什么笑?让你装个死人你都装不好!”又转头对郁儿嘿嘿笑了两声,“郁儿,你看清楚,我才是钱贵友……” “哎?你不是……”郁儿兀自表情懵然地望望小五子,又望望钱贵友,突然明白过来,用衣袖飞快地擦了擦眼睛,立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钱贵友,“你竟然敢骗我……” 钱贵友见她目露杀机,一边往后退一边解释道:“郁儿,你听我说,这个……这个是有原因的……啊……” 不等他解释清楚,郁儿已经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招呼起来。小五子听着钱贵友的惨嚎,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寒,赶忙溜下床,夺门而逃。 “你不是想死吗?我现在就成全你!”郁儿把刚才的惊慌和害怕全部转化成了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郁儿,别打,别打,是萧占给我出的主意……”钱贵友一边躲闪着,一边将萧占给供了出来。 “哦?萧大哥?”郁儿停了手,冷冷地盯着他,“那你倒是说说看,他给你出的什么主意?” 钱贵友一边揉着被打疼的地方,一边答道:“他说让我这几天不要出门,藏在家里。若是郁儿来问,就说病得要死了,看你着急不着急……我就按照他说的做了,刚才你来问,我就给小五子脸上涂了墨,让他躺在床上装死……” “好啊,原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啊!”郁儿抬手又要打。 钱贵友一挺腰杆,“好,你打吧,打死我看你心疼不心疼!” “我心疼?”郁儿不屑地笑了一声,“哈,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你刚才担心我了吧?连床上躺的不是我都没看出来,还哭了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是喜欢我的!” 郁儿听了他的话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她也想起来了,刚才她确实是哭了。难道她真的喜欢钱贵友吗? “谁理你!”她脸上一红,转身就要走。 钱贵友见郁儿这般模样,心里大喜,哪里还肯轻易放她走,跑过去拦腰抱住她,转着圈欢呼起来。 郁儿觉得心漏跳了一拍,一怔之下,又羞又恼,“钱贵友,你这个流氓,你快放手!” “不放!” “不放我打人了……” “打死也不放!” “那好,那你就别放了,放手你就死定了!” “死也不放!” 小五子和管家正在窗外偷窥,看到此情景都又喜又忧。喜的是他家少爷总算迎来了曙光,忧的是,这位准少奶奶也太粗暴了一点儿,过门之后少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怕是要短寿了。 杨朱等人端着饭碗坐在坐在院子里吃饭,见郁儿和钱贵友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郁儿的神情有些奇怪,红着一张脸,连招呼也没打就径直往后衙去了。钱贵友倒是笑嘻嘻的,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狼狈,忍不住问道:“钱公子,你这脸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被苏捕头打的呗!”牛大壮调侃地笑道。 “嘿嘿,没事,一点儿也不疼!”钱贵友答非所问,却笑得很是开心。 俞光看他这样,十分不解,“钱公子,你到底喜欢苏捕头什么啊?” “什么都喜欢。”钱贵友还是笑。 “俞光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这叫打是亲骂是爱!”杨朱也跟着打趣道。 正开着玩笑呢,突然听到门外鼓响。杨朱等人赶忙放下饭碗,出门一看,击鼓的是几个赶脚车夫。 “何事击鼓?”杨朱一戳水火棍,沉声地问道。 “官爷,我们路上捡到一个人,伤得很重,他说要见知县大人。”一个赶脚车夫指了指身后的牛车说道,“我们就赶忙把他拉来了!” 杨朱往车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车上躺着一个男子,衣衫破烂,血迹斑斑的,想来是遇上什么案子了。赶忙吩咐道:“大壮,你脚程快,快去老宅通知大人。你们几个,快把人先抬到差房去,等大人回来处理。” 大家答应一声,报信的报信,抬人的抬人。 “你们几位先别走,到里面等一下,大人来了要问话的!”杨朱叫住那几个拉脚车夫,让他们让进了衙门。 第015章 送信人 受伤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多处被殴打致伤,腹部还有两处比较深的刀口,像是用匕首一类的利刃所伤。 苏晴眸闻讯赶到衙门,迅速为他做了处理。 “大人,他不会死吧?”杨朱见小伙子的刀伤很深,怕是要伤及内脏,有些担忧地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会,没有伤及内脏,只是流血过多,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杨朱,你在这里照料一下,我去找那几个拉脚车夫询问一下情况。帮他擦洗一下,仔细一些不要碰到伤口。” “是,大人,交给我吧!”杨朱点头。 苏晴眸出了屋子,见几个拉脚车夫正等在院子里,还不时地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一眼,似乎很关心的样子。 “是你们送他来的吗?”她走过去微笑地问道。 “是的,大人。”拉脚车夫赶忙回答道,又忍不住问道,“大人,那小伙子怎么样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你们放心,他已经没大碍了,养上一段日子就能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几个车夫看起来都是憨厚善良的人,听说小伙子没事,都露出欣然的神情。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他的?”苏晴眸问道。 一个个子矮小的车夫抢着答道:“在小滩头上,我们赶车走到那儿,就看到他躺在那儿,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们商量着要送他去医馆,他却说来不及了,要马上来见大人。” “哦?他说要马上见我吗?”苏晴眸有些意外,“那他还说什么了?” 车夫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了吧?他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大人,我看他这样,怕是遭了抢劫了,要报官吧?” 苏晴眸也觉得他十之八九是被抢劫了,可是听几个车夫的语气,又不像是来报官的。比起报官,还是命更重要吧?他事先又不知道她这个知县会医术,一般人自然是想先活命,报官的事情等活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可是她刚才已经仔细打量过那个小伙子,并不认识。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豁出性命来告诉她呢?看来也只能等他醒来再说了。 苏晴眸又问了那些车夫一些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小伙子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才身负重伤。她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将几个车夫打发走了。 “俞光,你马上去老宅一趟,把我爹请过来。”她思忖了一下,吩咐杨朱道。 “是,大人。”俞光得令,飞奔出去。 萧占见她神情有些凝重,于是问道:“怎么了?你信不过自己的医术啊?” “那倒不是。”苏晴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我爹来给他瞧瞧吧。” “你想太多了,我看就是来报案的。”萧占宽慰了她几句,见她还是绷着脸,四下扫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苏晴眸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做这个!” “我这不是想给你力量和勇气嘛。”萧占扬了一下嘴角,“要不那边也来一下?” “别闹了,让人看见。”苏晴眸推开他,进屋去看了一眼,小伙子脸色好了不少,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不多时,俞光将苏全福带了过来,秦云姑和朱二宝也跟着来了。 苏晴眸见苏全福给小伙子把了一下脉,晃了一下脑袋,检查过伤口又晃了一下脑袋,伏在他肚子上仔细听了听,又用手指按了几下,吧唧了一下嘴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样,爹?” 苏全福看了她一眼,“嗯,没什么事,只是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胃肠痼疾呢?” 苏晴眸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忍耐不住埋怨道:“爹,没事你能不能不要板着一张脸吓我啊?” “你这丫头,我看到这样的病人,难道还要喜笑颜开吗?”苏全福白了她一下,“跟我学医这么多年,连这点自信也没有吗?” 苏晴眸被他说得有些羞愧,又忍不住问道:“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看这情形,要两三个时辰。”苏全福捋着胡子说道。 伤口很深,流了那么多血,又有那么多外伤,想来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苏醒的。有苏全福在那儿照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守在那儿也没用,便出门来了。 “萧大哥……”萧占陪着苏晴眸出了听差房,就见钱贵友在门后对他招手。一看钱贵友满面春风的模样,就知道他“j计得逞”了,于是走过去问道,“怎么,郁儿已经对你表露真心了吗?不过你这脸是怎么了?” 钱贵友嘿嘿笑了两声,“装死骗她,哪有那么容易过关呢?挨了许多下呢!” “唉,郁儿那丫头真是的。”苏晴眸帮他检查了一下,只是些淤青,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嘱咐他道,“找些跌打药膏擦一擦吧,别感染了!” “嗯,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钱贵友看了苏晴眸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巧燕,那个……郁儿好像也知道她喜欢我了,这样的话……能不能让她跟我成亲了呢?” 苏晴眸早就知道郁儿对钱贵友也有心思,看来萧占这招还真把她给诈醒了,于是笑道:“当然,只要郁儿同意,你就可以去找我爹和哑叔提亲了。” 提到这个,钱贵友脸上的笑容散去,叹了一口气,“可是郁儿说她不想成亲,要一辈子呆在巧燕你的身边……” “这确实像是那丫头说的话。”苏晴眸笑了,安慰他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劝说她的,与其担心郁儿,你还想想到时候怎么跟我爹和哑叔说吧。哑叔还好,我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啊!” 对此萧占很有感触,也附和道:“钱公子,你家里若是有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东西,提亲的时候最好都拿上,不然过关可成问题啊!”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钱贵友看明白了,凡事听苏晴眸的准没错。她既然说会劝说郁儿,那就没问题了,郁儿那边都没问题了,别人就更不是问题了。“巧燕,只要你说服郁儿嫁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给苏神医下跪,磕头,把家里的宝贝都拿出来,请他把郁儿嫁给我,这样他总该同意了吧?” 苏晴眸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钱公子,这就对了,就是这个劲头。”萧占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按了两下,“加油,我支持你,一定要把郁儿娶进门。” “多谢萧大哥,我和郁儿能成亲,你的功劳最大,到时候我请你喝最好的酒,管饱。”钱贵友笑呵呵地说道。 萧占笑了一笑,“酒就不必了,你好好对待郁儿,不要让晴……大人操心比什么都好!”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钱贵友连声保证道。 刚过酉时,杨朱便匆匆来报,“大人,那人醒了,急着找您呢!” “哦?”苏晴眸赶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跟杨朱一起来到听差房。那受伤的小伙子果然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似乎还不能动。刚才役从送来一碗粥,俞光喂他喝下去了,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位就是你要找的知县大人。”杨朱给他介绍道。 小伙子看到苏晴眸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知县大人是个女子,不过他没有闲情惊讶了,身子动了一下,就要起身。 “不要动,躺着说吧。”苏晴眸赶忙制止他。 小伙子点了下头,迟疑地扫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 苏晴眸会意,对杨朱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人都退了出去,小伙子才急急地说道:“大人,小人从扬州来,叫喜顺,是单家二少爷差小人来见大人的。” “单阔吗?”苏晴眸吃了一惊,“他让你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单家二少爷给了小人一封信,让小人交给大人。可是来的途中,遇到了一帮劫匪,将小人的马、包裹和钱袋都抢了去,那封信小人是贴身藏着的,也被劫匪搜了出来。单二少爷吩咐这封信绝对不能让大人以外的人看到,小人一着急,就上去跟劫匪抢,结果……结果我被他们捅了两刀,信也掉进水里去了……”喜顺懊恼地流出眼泪来。 苏晴眸怕他太激动影响伤口,赶忙安抚他说:“喜顺,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掉进水里总比被劫匪抢去好,不是吗?你先冷静一下,然后仔细跟我说说,当时单二公子是怎么跟你说的,还有……”她深吸了一口气,“单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虽然不愿意往那上面想,这件事似乎非同寻常。这一年来她完全没有单迎的消息,更没有跟单家有任何来往。若是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单阔是不会急着派喜顺送密信给她的。唯一能让想到的就是单迎出了什么事情喜顺擦了一下眼泪,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单家确实是出事了!” 苏晴眸觉得心沉了一下,“你慢慢说,仔细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三天前,单老爷和迎少爷都被刺史大人抓走了!” “什么?”苏晴眸心猛地沉了下去,急急地问道,“为什么抓他们?” 喜顺摇了摇头,“小人也不知道啊,官府突然就去单府抓人了。” “只抓了单老爷和单迎吗?其他人呢?” “刺史大人对单家其他人下了禁足令,没有得到官府的允许,不许他们迈出单家大门一步。单家经营的铺子也都给关掉了,就连伙计账房什么的也都被软禁在单府里。官府还派了人在单府把守,也不准任何人进去……” 苏晴眸压下心里的惊讶,定了定神,看了喜顺一眼,“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人不在单家做事,小人是同生酒楼的伙计,曾经受过单二少爷的恩惠。那天晚上官差来酒楼,让送一桌酒菜去单府,小人便跟几个伙计送酒菜进了单府。单二少爷趁机?br /gt; 红妆快断官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2部分阅读 机给了小人一封信,让小人藏在食盒下面带出单府,然后立刻赶来杭州下辖的清溪县城,找到知县大人,将信亲手交给您。还再三叮嘱,事关重大,一定不能让除了大人之外的任何人看到那封信。小的便骑马赶到杭州府,打听到青溪来,谁知道就快到县城的时候,遇到了劫匪,信也……唉,小人对不起单二少爷,对不起大人……” 苏晴眸听了喜顺这番话,意识到事情不妙,偏偏那封信没有带到,她不能得知单阔想要告诉她什么。不过单老爷和单迎被扬州刺史抓起来,一定跟单迎有关,不然单阔也不会写信给她,毕竟她跟单家唯一的联系就是单迎了。 莫非单迎的身世暴露了?可是不太对劲,若是他的身世暴露了,藏匿钦犯,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怎么可能只抓单老爷和单迎两个人呢?莫非扬州刺史还没有确定?所以才将单家和与单家有关的人全部都关了起来? “喜顺,单阔还跟你说过什么,你再仔细想想,一个字也不要漏地说给我听。”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受伤的人,可是现在唯一能获取消息的途径就只有喜顺了,她尽量多获取一些关于单家的消息才行,那样才能更准确地推测单阔送信给她的意图。 喜顺努力地想了半晌,摇了摇头,“大人,单二公子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了,只说让小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封信送到大人手中,大人看了信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喜顺,你那天去单府送饭菜,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事情,哪怕是一丁点儿小事,也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她急切地看着喜顺,“拜托你,仔细想想,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好,说给我听!” 喜顺虽然不太明白这位女知县跟单家有什么关系,可是见她恳切的神情,也知道她十分关心单家,一定是自己恩人单阔的朋友,于是很配合地仔细想了又想,将那天去单府的每一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包括路上遇见了什么人,听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只要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出来。 苏晴眸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里愈发着急了,“喜顺,还有吗?你再仔细想想……”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喜顺又想了半晌,突然记起了什么,“走的时候,小人隐隐约约听到单二公子和单夫人说什么苏姑娘……女皇……救人……” 第016章 付嘱托 “你是说单迎是朝廷钦犯吗?”萧占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吃惊。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位将军,反对当时还是皇后的女皇陛下参政,被安上了一个卖国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他因为偷溜出去玩,又有一个被他父亲好心捡来的孩子顶替了他,才幸免于难。后来他父亲的好友收留,辗转送到了扬州,成了单老爷的养子。” “所以呢?”萧占脸上的惊讶犹在,“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女皇陛下要斩草除根吗?” 苏晴眸摇头叹气,“不知道,单阔派喜顺送给我的信中途被劫匪毁掉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单迎告诉过我,单老爷买通官府,替他做了假的户籍,而且我见过单老爷,他是一个很有见识也很谨慎的人,按说应该不至于暴露才是。” “会不会是单迎去找女皇报仇,这才泄露了身份呢?”萧占猜测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像,单迎虽然一心想要报仇,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冒失人,以他的性格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不会牵连到单家才是!再说若是在神都惹的事,又何必回扬州抓人?莫非女皇陛下她……不对不对,眼看就中秋了,那也不太可能……” “那么……”萧占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去扬州吗?” 苏晴眸扭头看了看他的神色,见他拧着眉头,问道:“我去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担心你会有危险。”萧占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说道,“你曾经跟扬州刺史打过交道,他到现在还认为你是单迎的妻子,若是单迎的身份暴露,你也逃拖不掉。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冒冒失失地到扬州去,不等于自动送上门吗?” 萧占的担忧她明白,也理解,可若真的是身份暴露,那单迎必死无疑,恐怕单家也不能幸免于难,她无法坐视不管。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青溪的七品小知县到底能做什么,可是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救单迎,救单家的人。况且,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也必定会被牵扯进去,逃是逃不掉的,或许还会把祸端引到青溪来,到时候她爹,哑叔,郁儿,甚至云姑和朱二宝她不敢想象下去了。 “我要去!”她眼神坚定地看着萧占,“不,必须去,我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原由,然后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搭上这条命……” 萧占见她这样,苦笑地背过身去,“是吗?你要去送死,那你要置我于何地?” “你生气了吗?”苏晴眸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他,“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置身度外的,不管出于情谊还是出于私心,我都必须去扬州走一趟。” 萧占听了这话怔了怔,刚才他确实有些恼恨,恼恨单迎为什么会是朝廷钦犯,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眼看苏晴眸就可以辞官归隐,不问政事,再也不用跟女皇、朝廷和官员扯上关系,可以和他成亲,相亲相爱地过平静的日子。 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若真的那么严重,不是躲避就可以解决的。他不禁有些赧颜,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更没有体会到她的心情,只顾着考虑自己了,确实不应当。 “抱歉,我刚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他转过身来将她揽在怀里,“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苏晴眸摇了摇头,“你不要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万一牵连到你……” “你忘了之前对我说过什么了吗?不是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吗?”萧占盯着她的眼睛,“你以为你自己去扬州冒险,我能安心待在这里吗?你这是在考验我吗?想知道我是不是够格做你托付终身的男人?” “你误会了,我只是……”苏晴眸见他脸色阴沉,赶忙解释说。她不想让萧占跟着她去犯险,可是她也明白,不管她说什么,萧占都会陪着她去的。这次去扬州她不能带任何人去,郁儿,杨朱,俞光,牛氏兄弟,任何一个衙役,都不可以。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单凭她一个弱女子是无法成事的。是啊,碰上这种时候,不去依赖他还能依赖谁呢? 萧占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要瞎想了,从今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哪怕下地狱。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才像话!” “嗯!”苏晴眸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瞬间她烦乱的心绪平伏下来,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人活一生又有何求,有这样一个能与你生死与共的人足矣! “以防万一,我要把青溪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今天天也晚了,去扬州是不太可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 萧占点了点头,“嗯,好,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嗯,是要准备一些,我们这次去扬州,未知的情况太多,要面对的突然状况也一定很多,到时候少不了让你去刺探情况。你就准备你所需要的东西吧,我也准备我所需要的东西!”苏晴眸想了一下,又道,“准备好了东西,你就到我房里来吧,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重要的事情?”萧占忍不住打探。 苏晴眸笑了一下,“现在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你快去吧,我要找郁儿、云姑她们商量事情!” “好,那我一会儿去你房里。”萧占松开她,转身离去了。 苏晴眸深吸了一口气,下了谯楼,差了衙役去叫郁儿、秦云姑、朱二宝和钱贵友来。先让郁儿和秦云姑进来,让朱二宝和钱贵友在外面等候。 “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秦云姑见她脸色严肃,赶忙问道。 郁儿也看出来了,急着问道:“小姐,你快说话吧,出什么事情了?” “郁儿,云姑,你们要牢牢记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苏晴眸郑重地说道,见郁儿和秦云姑愣愣地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你们倒是答应一声啊,这样让我怎么放心说啊!” 郁儿和秦云姑赶忙点了点头,“你说,你说,我们会牢牢记下的!” “我明天一早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们不要问什么事情,只知道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就可以了。办得好了,我很快就能回来,办不好,我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大人……” “小姐……” 秦云姑和郁儿听她这么一说,脸登时都白了。 “你们不要插话,先听我把话说完。”苏晴眸知道她们想说什么,打断她们道,“其实我现在还不确定,若是我猜测错了,那我很快就会回来,若是猜测错了,我可能会有麻烦。我会跟萧占一起去,因为有性命危险,不能带你们任何一个人去。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了,我爹和哑叔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孝顺他们,连我的那一份孝道也一并尽到……”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酸,郁儿和秦云姑又着急又担忧,已经掉下眼泪来,偏偏又不能问,只好焦虑又急切地看着她。 “若是有什么人来问你们关于单迎的事,除了我和他成亲还有他是扬州富商单值的养子,其他的一律都说不知道,休书的事情也不要说,只说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可以了,你们明白吗?” 郁儿和秦云姑点了点头,“明白!” “小姐,你要去办的事情跟单公子有关吗?”郁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晴眸摇了摇头,“你不要问,知道得越多你们就会越危险,所以什么都不要问。只听我说就可以了!”顿了一顿,见郁儿点头,才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要暂时对我爹和哑叔保密,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我会告诉他们我去杭州府办事。别人也不要告诉,只有你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有人问起,就说我出去办事了,明白吗?” “嗯,明白!”秦云姑和郁儿含泪点头。 “好。”苏晴眸点了点头,看着秦云姑道,“云姑,你是姐姐,要好好关照郁儿。她还是孩子心性,贪玩,你要多教导她。还有,她的亲事……” “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小姐,我要跟你去办事,要死我也跟你一起死!”郁儿跑过来抱住苏晴眸,放声大哭起来。 苏晴眸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只是说最坏的情况。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也知道吧,我的头脑很好用的。” “呜……我不管,我要陪你去!” “郁儿啊,你听我说。”苏晴眸把她拉起来,帮她擦了擦眼泪,“钱公子是个不错的人,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动不动就打他。别再说什么不嫁人的话,那怎么行呢?我这次去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不能分心,以防万一才叫你们来说这些话的,就是想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你要是总说这些让我担心的话,我总是惦记着你,分了心会出事的,你知道吗?难道你想害我吗?” 秦云姑也过来劝道:“郁儿妹妹,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好好答应大人,让她安心去办事吧。我们虽然不能跟着去,不过可以在家一天烧三遍香,请菩萨保佑大人平安回来,好不好?” 郁儿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秦云姑,迟疑了又迟疑,才点了点头,“嗯,好!” 苏晴眸笑了一笑,对门外喊道:“钱公子,你进来吧!” 第017章 拜天地 “钱公子,我明天要出门去办事,可能一段时间回不来。”苏晴眸看着钱贵友笑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以把郁儿交给你吗?” 钱贵友赶忙点头,“当然了,我求之不得。不过,巧燕你要去哪里啊?做什么去?多久才回来?” “官场的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不过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苏晴眸把事情含糊过去,“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郁儿,不过有你照顾她,我也就安心了。以后若是郁儿欺负你,你就去告诉云姑,让她为你撑腰。” “好,好!”钱贵友连连点头,“我会的!” 郁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你个脑袋啊?谁用你照顾?” “郁儿,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苏晴眸看着郁儿沉了脸色,“你非要让我放心不下吗?” 郁儿看了她一眼,嗫嚅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可是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啊?” “钱公子,你跟郁儿的亲事,以后就找云姑商量,让她替你拿主意。”苏晴眸不理会郁儿的嘀咕,对钱贵友说道,“还有我爹和哑叔,也拜托你帮我多照看了。” 钱贵友连声答应了,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巧燕,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你要去很久吗?” “嗯,可能要很久。”苏晴眸笑了一笑,“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好好照顾郁儿就好。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他们。” 钱贵友听苏晴眸的语气,似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好再问了,看了看郁儿,转身出门去了。 苏晴眸又把朱二宝和杨朱叫了进来,嘱咐了他们一些衙门里的事情。 “朱大人,衙门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了,官学和柳曼撰写地方志的事情你也多上上心,有云姑和杨朱俞光他们帮助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了,还有一件事,喜顺是在咱们青溪地界遇上的劫匪,你带着人去调查一下,清剿了吧,不能让他们祸害人。” “嗯,下官知道了,大人。”朱二宝点头答应道。 苏晴眸又看了看杨朱,“你跟我去扬州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管谁问起来都不要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我明白,大人。”杨朱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苏晴眸一眼,“大人,您要去哪里啊?让我陪您去吧,我这阵子跟萧大哥学了不少功夫,保护您不成问题。” “杨朱,你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做吧。”苏晴眸看了他一眼,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俞光要好好协助朱大人,把衙门里的事情做好,知道吗?” 杨朱点了点头,“是,大人,我知道了!” 苏晴眸又嘱咐了他们一些事情,又去房里看了苏全福和哑叔。 “爹,你要少喝酒,注意身子。哑叔也是,不要太操劳了,多休息休息,那些粗重活儿就交给役从去做吧。”她殷殷地叮嘱道。 苏全福对她挥了挥手,“你操心你自己吧,我们两个活了一辈子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吗?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不是还要上路呢吗?” “嗯,那我回去了!”苏晴眸本想再多说几句,可是又怕说多了让两位老人家看出来,只好告辞出门来。 哑叔看着苏晴眸的背影,比划着对苏全福说道:燕儿不太对劲,你没看出来吗? “她是我闺女,我怎么能看不出来?”苏全福叹了一口气,“随她去吧,我们就权当不知道,也让她省省心吧。”却又忍不住叹道,“生儿育女为了什么啊?还不够操心的,唉……” 哑叔目光闪了闪,沉吟了半晌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别担心了,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苏全福见他这样,安慰他说,“我们要相信燕儿,那丫头头脑好着呢,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哑叔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苏晴眸回到房里,萧占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见她进门笑了笑,“你肯定跟人家啰嗦了不少,回来比我估计的还要晚。” “是啊,该叮嘱的人都叮嘱了一遍。”苏晴眸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不是这样还没有发现,让我挂心的人原来有这么多!” 萧占看了她一眼,“你才知道你喜欢操心啊?” “听着好像很有怨言呢!”苏晴眸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道。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萧占语气里有点急切,“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快说来听听。” 苏晴眸笑了一笑,走到他跟前站定,“我们成亲吧!” “啊?”萧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愣地看着她。 “我说我们今天晚上成亲吧。”苏晴眸看着他正色地说道,“就在这里,你我两个人,以天地为证,成亲吧!” 萧占这次听明白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也是为了解除后顾之忧吗?” “不是。”苏晴眸摇头,“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见萧占看着自己沉吟不语,不由得埋怨道,“我厚着脸皮来跟你提亲,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非要问东问西来让我难堪吗?” “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这样合适吗?”萧占兀自犹疑。 苏晴眸绷不住了,红了脸,“那就算了!” “不能算了,不能算了。”萧占赶忙过来拉住她,“我们成亲吧,要怎么做?” “傻瓜,当然是拜天地,喝交杯酒了!”苏晴眸白了他一眼。 萧占扬起嘴角,“那喝完交杯酒呢?” “当然是……”苏晴眸脸愈发红了,低了头说不出口。 “是什么?说话就说清楚一点啊。”萧占明知道是什么,还故意逗她。 苏晴眸本也不是扭捏的人,可是这种事情要说出口确实有些不容易,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别人成亲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心里不是比我清楚吗?” 萧占见她的脸已经红透了,再逗下去恐怕要破坏气氛了。赶忙拉了她双双跪下,朝南拜过天地,朝苏全福和哑叔住的方向拜过,再朝毛云山的方向给萧占的师父拜过,相互对拜,以茶代酒,交杯而饮。 “娘子!”他称呼她道。 “相公!”她也称呼他道。 深情的,由衷的,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仿佛一直搁在心里,摆在唇边。他轻轻地抱起她,走到床边,又轻轻将她放下来,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稍不小心就会碰碎一样。 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一张俏脸罩着红晕,灿若桃李,动人心弦。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细细地感受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慢慢地凑过来,吻过她的额头,脸颊,衔住她的唇瓣,动情地吸允着,陶醉地感受着。衣衫离体,肌肤相亲,他的火热与她的柔情交织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当两个人从梦境般的幸福中回神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五更的梆点,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出发了。 “我们该起来收拾东西了!”苏晴眸轻轻地说道。 萧占抱紧了她,“先不要,时间还早呢,再躺一会儿吧。” “好。”她微笑地点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味道,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地划着,勾勒出他脸上的线条,仔细的,温柔的,灯光从他背后投过来,把他的脸打上好大一片阴影,让他的双眼愈发黑亮逼人。 “要这样一起过一辈子,到老死的那天也要这样抱着。”他喃喃地说道。 她依然微笑地点头,“嗯,好!” “所以这才去扬州,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死。”他说这话的时候,抱住她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嗯,好!”她轻声地答应着,语气却分外郑重。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不知不觉便过了寅时。起身简单洗漱过后,收拾了必要的东西,正准备出发,就听到有人敲门。 苏晴眸打开门一看,就见哑叔端着一个大托盘站在门外,托盘里摆满了碟碗,每一个都用盖子盖住。 “哑叔,您怎么起来了?”她有些惊讶。 萧占赶忙跑过来接下托盘,放到桌子上。 哑叔看了看他们,笑着比划道:我给你们熬了粥,你们吃了再上路。还给你们准备一些干粮,你们带着路上吃,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拿过来! “哑叔,您什么时候起来的?”苏晴眸看着他挂着慈祥笑容的脸庞,心头一阵发酸。 哑叔笑了一笑,对她摇了摇手,不肯告诉她,转身出了门,不多时又回来,将一大包东西塞给苏晴眸,又叮嘱她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才离开了。 “我们回来之后再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吧。”萧占见苏晴眸看着哑叔离去的背影,眼睛泛起泪光,揽住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吃饭吧,别辜负了哑叔的一番心意。”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走到桌边,将盖子一一打开,除了两碗熬得浓稠的五谷粥,几碟开胃小菜,还有两盘蒸饺,每一个都包得精致小巧,颇费了一番心思。哑叔为了准备这些,肯定很早就起来了。 两个人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便拿上东西出门来。秦云姑为了早上能送苏晴眸,留宿在衙门,此时也已经起来了,跟郁儿一起将苏晴眸和萧占送到衙门口。 朱二宝和杨朱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等在门外,车里备了些东西,吃的喝的,被褥纸笔,凡是能想到的都放上了。苏晴眸本没想惊动那么多人,可是俞光和牛氏兄弟听说她要出门很久,也都早早来到衙门给她送行。 “大人,萧大哥,你们路上要小心,要早去早回。”杨朱把缰绳递到萧占手里,殷切地叮嘱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们会的,你们要好好做事,不要让朱大人操心。” “是,大人,我们会的。”俞光等人齐声地应道。 “大人!” “小姐!” 秦云姑和郁儿跑过来抱住她,她们也想说几句送别的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苏晴眸又好言宽慰了她们几句,便上了马车,对大家一挥手,“我们走了,你们都回去吧!” 萧占跳上马车,对众人点了点头,一勒马缰绳,驱车出发了。大家目送着马车拐过街角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衙门。 马车出了青溪城,一路疾驰,直奔扬州而来,两天之后便抵达了扬州城。两个人在街巷深处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小二哥,这扬州城里最大的商户是哪家啊?”跟小二混熟了之后,苏晴眸装作闲话地跟他攀谈起来。 别看客栈酒楼的小二身份卑微,可做个合格小二也是不容易。要万事通,以防客人问起来什么来也好回答,尤其这当地的风土人情,风景名胜,奇闻异事。答得好了,客人一高兴就赏他几个钱,一个月下来,赏钱甚至比月钱还丰厚。还是要圆滑,知道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不能图点儿赏钱惹祸上身。 不过这个小二看起来很善谈,却不是那么圆滑,听苏晴眸问了,便忙着答道:“夫人,咱们这扬州城里最大的富商就是单老爷了。不知道夫人打听这个干什么?可是要做生意吗?那小的劝您还是不要去了。” “哦?这是为什么呢?”苏晴眸故作不知地问道。 小二叹了一口气,“唉,说起这个单老爷,在咱们扬州城也是德高望重的了。可是前几日突然就被官府抓了去,一家老小都被软禁在单府里,就连铺子也都给封了。” “有这回事?”苏晴眸露出吃惊的神色,“那官府为什么抓单老爷呢?” “谁知道呢!”小二晃了晃脑袋,“那官府做事谁能猜得透啊?反正单老爷跟官府闹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刺史大人还是州县知县的时候,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以前官小,不敢太招惹单老爷了,升上刺史之后,那还不秋后算账啊?” 苏晴眸听了他这话,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扬州府的刺史是哪位大人啊?” “赵成才赵大人!”小二答道。 第018章 探消息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打发走了小二,萧占见苏晴眸紧皱着眉头,脸色很是严肃,于是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有问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去年来的时候跟扬州官府打过交道的吧?” “嗯,记得,那又怎么了?”萧占还是有些不解。 “那时候的扬州刺史是肖雨舟,而赵成才只是州县知县。”苏晴眸看了他一眼,“才短短一年,他就由从六品知县一跃成为从三品刺史,这也太奇怪了!” 萧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有吗?韦大人不是比他升得还快?他还是从七品一跃成为从三品呢!” “那不一样,韦大人是因为碰上了官船失踪的大案,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破格提升的。”苏晴眸摇了摇头,“可是这个赵成才我见过,不过是个平庸贪财的无能之辈。刚才我也跟小二打听过了,扬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案要案,他升官升得不太正常。” “那个成才不成才的官先不说。”萧占在她对面坐下来,正了神色道,“我刚才听小二话里的意思,似乎跟官府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这是怎么回事?” 苏晴眸摇了一下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上次单老爷带我去拜会赵成才的时候,我也觉出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纠葛,不过我没细问。” 萧占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下去。去年她来的时候是为了请单迎回去,在那么闹心的情况下,自然是顾不得过问单家跟官府之间的事情。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他问道。 苏晴眸想了一下,“要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原由,还是要先想办法见到单家的人才行,最好是单阔。” “这个好办,我去单府走一趟就可以了。”萧占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晴眸知道以萧占的功夫,几个官兵还是奈何不了他的,想进单府易如反掌。可是单府那么大,他没见过单阔,想要找起来恐怕不太容易。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萧占见她面现担忧,于是笑着安慰她道,“不过我看来白天是去不得的,我倒是不怕无法拖身,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惊动了官府。我看还是入夜了再去吧!”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是啊,现在还不到晌午,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出去走一走,多打听一些消息吧。” “嗯,这样最好。”萧占也同意。 两个休息了一会儿,叫了些饭菜来吃。然后出了客栈,先到单府附近看了一下,远远地就看到单府门口站着四名官兵,个个凶神恶煞的,行人经过那里都绕的远远的,生怕沾惹上什么是非。 “戒备还很森严呢!”萧占扬了一下眉毛。 苏晴眸看到这情景,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两个人在附近的小茶馆坐下来,想要探听一些消息。虽然过了几天,不过单家在这扬州府毕竟是备受瞩目的,人们闲聊之时对单老爷被官府抓去的事情依然津津乐道。 苏晴眸和萧占听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大家虽然都在谈论单家,可是多数都是猜测。有的说单老爷是因为倒卖私盐被抓的,有的说单老爷是因为少交了税款被抓的,当然更多的是说单老爷得罪了赵成才,赵成才公报私仇,抓人泄私愤。每一种说法都不着边际,单老爷家大业大,生意都做到了神都,没有必要去倒卖私盐。他虽然是个商人,可是为人正直,不会漏缴税款的。 至于跟赵成才有什么纠葛,她不太清楚,可是单老爷毕竟是这扬州府的头号富商,若是没有什么确凿的罪证,赵成才即便成了刺史,也是不敢动单家的。他虽然做官平庸了一些,可是为官也是相当谨慎的,贪财也是有一定的界限的,所以一直也算不上什么巨贪大恶,他不至于为了泄私愤去动单老爷,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他短短一年内突然高升,这里面还是有些蹊跷的,但他升官也未必跟单家的事有什么关联。 看来还是要找单家的人直接问清楚才好! 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便又回到了客栈。天黑下来不久,萧占就要去单府。苏晴眸详细给他说了单阔和单夫人的相貌,方便他找人,还给了他几颗忘魂丹,以备不时之需。 “一定要当心!”她再三叮嘱萧占道。 萧占抱了她一下,宽慰她道:“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要快些回来!” “好,就回来!”萧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从窗户跳了出去。虽然此时还不到宵禁时间,可是他不敢保证宵禁时间能回得来,还是不要从门出去的好,免得引起小二的怀疑。 出了客栈,直奔单府而来。在墙外转了一圈,挑了一个人声僻静的地方,攀上墙头,悄悄打量。墙里面是一片空地,种着一些花草,天黑看不清楚是什么种类。再往里一点是一个院子,透出灯光里,隐隐地能看到院子里的某间屋子里冒出热气,想来应该是厨房一类的地方。 他观察了半晌,见没有什么人,身子一提上了墙头,纵身跳了进来。听说大户人家都有机关,他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辨,便避开空地,施展开轻功,略着花草跳了过来。抵在院墙隐蔽处往里观望,能看到里面有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应该是在做饭。不由得心中纳闷,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儿了,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什么饭呢?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吆喝声,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了。他赶忙把身子矮了矮,只露出两只眼睛望过去。有两个丫头打扮的绿衣女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用托盘端着饭菜鱼贯地走了出来,还有两个官兵打扮的人跟在后面。 “快走快走,大爷们饿着呢,你们不要磨磨蹭蹭的。”一个官兵颐指气使地催促着小厮。 丫头和小厮不敢答话,只是加紧了脚步出了院子,直奔前面去了。 萧占在一边听了个明白,想来是那些留守在单府的官兵作威作福,这个时候要吃饭。等一行人走得稍微远了一点儿,他便从隐蔽处起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刚走了没多久,迎面走了几个提着灯笼的官兵,像是在巡视的样子,赶忙躲了起来。 两方官兵碰面,嘻嘻哈哈地闲扯了几句,便各走各的了。等巡视的官兵走过去,萧占才又跟了上去。看来官府对单府的看管比想象得还要严,恐怕是派了几波官兵定时巡视,防止单府的人逃跑或者外面的人进来跟他们接触。 想着的工夫,前面的人已经绕过了一个圆月门,往前面去了。他刚想跟过去,一眼看到右面的院子里有灯光。他想了一下,折身往那院子摸了过去。反正那些人是去给官兵送饭的,他是来找人的,不想跟官兵有什么瓜葛。 这个院子不小,门口有两个官兵把守,里面应该住着重要人物才是。他绕到后面,一个纵身上了房顶,静静地伏了半晌,揭开瓦片往里面看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房,屋里的摆设很是古朴,榻上坐着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正跟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说着什么。这房子太高,她们说话的声音又很小,他听不太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只见那丫头答应一声,便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那老妇人一个。 虽然没有看清楚那老妇人的容貌,不过看衣着打扮十之八九就是单夫人了。可是他并不能确定,苏晴眸再三叮嘱过,除非确定是单阔和单夫人,绝对不能露面。万一这个老妇人不是单夫人就麻烦了,谁知道单值娶了几个夫人啊?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冒然行动的好。于是悄悄地合上瓦片,伏在房顶往院子里看去,就见刚才那个丫头出了门,一直往院子门口走去,看样子是要出门。 他赶忙跃身跳下房顶,绕到门口近处躲起来。 “站住,干什么去?”守门的官兵拦住那丫头。 丫头福了福,答道:“两位官爷,我家夫人担心二少爷的伤势,让奴婢去瞧瞧,不然夫人没法安心入睡。” “你带她去吧!”两个官差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指了指另一个道。 官差点了点头,看了那丫头一眼,“你跟我来吧!”说着点了灯笼,带着丫头往西边走去。 萧占听说那丫头要去见二少爷,心里大喜,这单府的夫人或许有许多,可是二少爷只有一个,跟着他们就能见到单阔了。他赶忙绕过院子,悄悄地跟在那官差和丫头的后面。 两个人曲曲折折地走了半晌,才在另一处院子门前停住了。这个院子比刚才那个小一些,不过门口也有两名官差在把守。 两方官差通了气儿,便让那丫头进门去了。 萧占已经事先上了房顶,揭开瓦片往里面看去。这也是一间卧房,摆设比刚才那间华丽许多。最里面有一张拔步床,床前有一个人,弯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能听到有什么人在呻吟,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二少爷,您忍一忍,总要上了药伤口才能好不是吗?” 第019章 解疑团 “戒叔,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擦上这么痛啊?”单阔一连倒抽了几口冷气,痛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单戒将手劲尽量放轻柔了一些,“二少爷,这是上好的伤药,您就稍微忍耐一下,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您以后还要娶妻呢!” “行了行了,那你快擦。”单阔也觉得屁股上顶着一块疤被新婚妻子看到会很丢脸,便不再言语了,扯过被角咬在嘴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 “二少爷,奴婢是惠儿,夫人打发奴婢来看看您的伤势如何。”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单阔有些吃惊,又赶吩咐单戒道:“戒叔,快快快,被子给我盖上。惠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被看到就丢死人了。” 看他这般模样,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单戒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取了一块帕子盖在他的屁股上,又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才去招呼了惠儿进来。 “二少爷,您的……伤势可好些了?”惠儿走进来,眼睛不经意地往他臀部扫了一下,微笑地问道,“夫人惦记着您的伤势,不能安心入睡,特地差遣奴婢过来看看。” 单阔掩饰下窘色,装作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就回去告诉我娘,说我好着呢,明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二少爷,明天恐怕不可以,您要安心静养几天才行。”单戒赶忙规劝道。 单阔对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多嘴。又笑呵呵地对惠儿说道:“没戒叔说的那么严重,你就回去跟我娘谁让她别惦记我了,好好睡觉吧。” 惠儿点了点头,往门外扫了一眼,朝床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让奴婢告诉二少爷,她已经差人送信给大少爷了,大少爷这几天就能赶回来……” “我不是告诉她不要告诉大哥吗?”单阔一听急了,身子一动,扯动了伤口,疼得叫出声来,又趴回床上,等痛感散去一些,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娘疯了吗?这个时候让大哥回来干什么?不是自投罗网吗?” 惠儿看了他一眼,不同意地说道:“夫人也是担心老爷和迎少爷,我们所有人都被关在这里,没有人去活动怎么行呢?只有大少爷回来才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那不是送点钱就能了结的事情,我娘她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呢?”单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惠儿问道,“我娘她什么时候差人送信的?差的什么人?可靠吗?” “这个夫人没说,奴婢也没问。” 单阔想了一下,看了看单戒道:“戒叔,你去问问我娘,然后来告诉我。还有告诉她别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 “是,二少爷。”单戒答应一声,带着惠儿出门去了。 等二人出去之后,单阔小心地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又忍不住呻吟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这个时候受伤,伤哪儿不好,还偏偏伤到了屁股……” “敢问兄台的屁股是怎么伤的?”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单阔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手握长剑,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是什么?”他警戒地看着萧占。 萧占笑了一笑,“我还以为兄台见到我会吓得大喊呢,这么看来兄台的胆子不小啊。” “你想听我喊吗?那我现在就喊给你听听?”单阔冷?br /gt; 红妆快断官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3部分阅读 冷冷地瞪着他,“别废话了,说吧,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来干什么的?看你这样应该不是官府的人……” “从那里进来的!”萧占指了指屋顶笑道,“我是受人所托,来找兄台打听一件事情的!” 单阔看着他的目光闪了闪,“受人所托?什么人?打听什么事情?” “她说只要告诉你,她是梁阔的朋友你就知道了!” 单阔愣了一下,“梁阔?莫非是……苏姑娘?” “没错,正是青溪知县苏晴眸。”萧占点了点头。 “这么说她收到了!”单阔暗自松了一口气,喜顺去了好几天,他正在担心喜顺是不是能顺利把信送到苏晴眸的手中,这下可以安心了。不过又有些诧异地看了萧占一眼,“事情我已经在信上跟她讲清楚了,她还要打听什么?” 萧占觉出他这话有些不对劲,赶忙问道:“你在信里写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真的是苏姑娘派你来的吗?”单阔听了他的问话也警惕起来,盯着他问道。 萧占看他这神情,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解释说:“你放心,我叫萧占,是晴眸……最好的朋友。”他不知道单阔对苏晴眸和单迎之间的事情了解多少,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这样介绍自己道。 “你就是萧占吗?”单阔竟然出人意料地问道。 “怎么,你认识我?”萧占也有些意外了。 单阔笑了一下,“不认识,但是听单迎那小子提起过几次。”又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下,“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让他忍痛割爱的家伙啊,我一直对你很好奇,想见见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见到了。” “单迎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萧占没工夫跟他闲扯,急着问道。 单阔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苏姑娘没告诉你吗?” “不是,她并没有拿到信。”萧占吧喜顺途中遇到劫匪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单阔大吃一惊,“这么说,苏姑娘她现在在……在扬州吗?” “是的!”萧占点了点头,“她现在在客栈,等着我的消息。你先告诉我,单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身份暴露了吗?” 单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天刺史大人突然亲自带着人来了,把我爹和单迎叫去问话。单迎那小子一口气放翻了所有的官差,跑来叮嘱我马上想办法通知苏姑娘,说他的身份被揭穿了,他会说他已经写了休书,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有人去找苏姑娘询问,让她这样回答就好,别的一律说不知道。” “这么说你那封信不是求救信了?”萧占大为意外。 “当然不是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搞不好全家都要掉脑袋的,我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能把苏姑娘牵扯进来啊。”单阔急急地说道,对萧占挥了挥手,“你快走吧,马上带苏姑娘离开扬州,回你们的青溪去。她早就跟单迎那小子没关系了,若是有人问她,就让她拿出休书,摘个干净就行了,不要趟这趟浑水。” 萧占微微一笑,“你对晴眸了解多少?她是舍下了一切,拼了命赶来想要救单迎和你们单家人的,你以为她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吗?” “这个喜顺,他怎么就遇上劫匪了呢?”单阔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脑袋。 萧占大概是站累了,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就算是喜顺没有把信弄丢,她也会来的,你就别埋怨喜顺了,他受了很重的伤,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顿了一顿,又问道,“单迎的身份,这么多年来都隐藏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暴露了呢?单迎做过什么吗?” “什么也没做过,这一年来他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扬州,还跟我爹学做生意呢。我们都说他转了性了,谁知道突然就……”单阔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诧异地看着萧占,“这么说你知道单迎那小子的真实身份吗?” “怎么,莫非你不知道?”萧占吃惊地反问道。 单阔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被抓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江家血案的唯一幸存者。那天他跑来让我给苏姑娘送信的时候,急急忙忙的也没有把话说清楚,只说他江姓也是假的,原来是朝廷钦犯,事关重大,搞不好全家人都要掉脑袋。我去问过我娘,我娘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来这件事情只有我爹和单迎两个人知道!你既然知道,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了?” “我想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萧占拒绝道,“而且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你不知道为好,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单阔很郁闷地拍了一下枕头,“单迎那小子也说了一样的话,要不是我死命追问,他连那些话也不肯告诉我。你们这些绿林好汉性格都这么别扭吗?” 萧占笑了一笑,“你这么想也可以!” “那个臭小子,十几年了,他从来都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没当我是兄弟,想想我就恨不得揍他一顿!”单阔咬牙切齿地说道,又忍不住问萧占道,“那苏姑娘有办法救我爹和单迎吗?” 萧占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她连你们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想到对策呢?所以才让我来找你打听消息,可是连你也不知道,那可就难办了!”想了一下,又问道,“晴眸还想知道一件事情,那赵成才为什么突然从州县知县升为刺史了呢?” “这个谁知道?”单阔鄙夷地撇了撇嘴,“那赵成才本来就是个马屁精,溜须拍马的功夫一流。原来肖雨舟做刺史的时候,他拍肖雨舟的马屁。也不知道攀上哪个高枝了,就把原来的主子给踩了下去。” 萧占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肖雨舟怎么了?” “听说降职调去凉州了。”单阔晃了一下脑袋,“官场风云莫测,谁知道呢这其中的曲折呢。” 萧占点了点头,单阔说得确实有道理,官场本来就是个风云变幻的地方,升降只在一瞬间。 “萧兄,苏姑娘跟女皇的交情如何?”单阔看了看萧占的表情,有些迟疑地问道。 萧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正了神色道:“晴眸她不过是受过女皇的青睐罢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无法跟高高在上的皇帝谈什么交情的。况且单迎被抓,怕也是女皇下的旨。不过晴眸是不会看着不管的,她说要尽她所能解救你们,该怎么做她心中应该有数!” “单迎那小子要是知道我办事不利,把苏姑娘牵扯进来,一定会杀了我的!”单阔苦笑。 萧占目光闪了闪,“他……还在想着晴眸吗?” “你是没有看到他当时的模样,一心想要为苏姑娘开拖,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单阔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鼻子有些发酸,“我想他事后应该会后悔的,他对苏姑娘的了解应该不比你浅,冷静下来也应该想到苏姑娘看到信一定会来。” 萧占点了点头,“是啊,他是那样的!”他的心绪有些不宁静,从那次跟单迎比武决定谁要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单迎对苏晴眸用情很深。单迎留书离开,让他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没有信心了,他不知道自己爱她有多深,能不能比单迎更深,他不知道该如何在她跟前泰然自处,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一年的时间,让他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思念,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感觉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她了,这才又回到了她身边。 单阔的话再次触动了他,不过他已经没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了。他已经没有必要去跟单迎比较谁爱她更深一些,因为他才是她爱的男人,他要用一生来爱她,倾尽生命爱她,这样就足够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单阔见萧占凝眉不语,出声问道。 萧占回神,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救他出来的。就算救不出来,我也不会让他死的,哪怕去劫狱!” “哇!”单阔惊异地看看他,“我以为你和单迎那小子会是死对头,没想到你们交情这么深啊,对情敌也这么讲义气啊!” 萧占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和他确实是死对头,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就在刚才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对他也没有半分好感。” “啊?”单阔不解地看着他,“那你刚才那是……” “我只是无法容忍他用死的方式来让我的女人为他流泪!”萧占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单阔吐了吐舌头,“这么看来你和单迎那小子还真像,脾气真别扭。”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萧占心里一凛,赶忙站起来奔到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去 第020章 细筹备 因为距离有些远,天黑又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在跟守门的官差争执些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单阔下不得地,看不到,心里好奇得要命,急切地问萧占道。 萧占摇了一下头,“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人要进来。”说着疾步地走过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扬州有什么可靠的人可以帮忙吗?” “可靠的人……”单阔略一沉吟,“若是打探消息的话,乔王最可靠。” 萧占本想问问乔王是什么人,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朝门口走来,“来不及了,我先撤。” “等等!”单阔伸手在枕下摸了一把,拿出一块玉佩来递给他,“若是去找乔王,拿这个给当家的看,他就知道你是单家的朋友了,会尽心帮你办事的。” 萧占点了点头,接过玉佩往怀里一揣,一手撩起长袍,双脚一踏墙壁,几个闪身便上了房梁,又原路出去了。 “哇,厉害!”单阔看得有些傻眼,他见识过单迎的功夫,不过从刚才那一手看来,萧占的功夫跟单迎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房顶的瓦刚盖上,门就被推开了,单戒引着单夫人走了进来,单夫人后面还跟着惠儿。 “娘?您怎么来了?”单阔有些吃惊,“你刚才不是派惠儿过来问过了吗?我没事……” 单夫人往门外看了一眼,示意单戒快关门,自己则快步地走到床边来,“阔儿,你说不是用钱就能了结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知道些什么吗?” 单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说溜了嘴,赶忙笑了一笑,掩饰道,“娘,您看您又多心了不是?您不是知道嘛,这几天我不是一直想着要贿赂那些官差,可是他们光拿钱不办事,我是因为这个才说的。” 单夫人似乎还不肯相信,“那你说你大哥回来自投罗网是什么意思?” 单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哎哟,我们都跟坐牢一样被关在这里,你想啊,大哥回来不也会被关起来吗?那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单夫人狐疑地看着他。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爬墙伤到屁……臀部了吗?”单阔说着咧了咧嘴,“哎哟,哎哟……” 单夫人赶忙问道:“阔儿,怎么了,怎么了?” “刚才说话急了,动着伤处,疼得很!”单阔很夸张地喊道。 单夫人慌了,非要看看他的屁股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单阔见成功将她注意力转移,也不怕丢人不丢人了,随她看了个够。 “娘,你到底派谁去给大哥送信了啊?可靠吗?”等单夫人心肝宝贝地喊够了,他才问道。 单夫人瞥了他一眼,“你当你娘我让惠儿养的那几只鸽子是摆设吗?” “啊,对了,娘还有那个法宝呢。”单阔恍然大悟,又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单云这些年一直带着妻子孩子在外地打理生意,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本来可以避过这件事情的,可是单夫人不知内情,把他叫回来,想让他打点一下,将两个人救出来,这不是又要多添几条人命吗?可是他又不能跟单夫人明说,怕她担不住。 要不想办法把实情告诉单云?那他恐怕回来得更快了,他这个大哥没什么别的优点,那是出了名的孝顺,对弟妹更是疼爱有加。知道全家都有性命之忧,还不拼了命跑回来啊? 真是越想越烦恼啊,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苏晴眸身上了,但愿她能想到办法把他爹和单迎救出来。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还不是扬州下辖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阔儿,你不是给苏姑娘写过一封信吗?她……没有回信?”单夫人试探地问道。 单阔愣了一下,怀疑他娘有一定程度的读心术,怎么他想什么她就问什么呢?挥了挥手,“没有没有,是单迎那小子休了人家,人家凭什么还来管他的闲事啊?” “话是那样说。可毕竟也做过夫妻,能帮就帮一下多好!”单夫人嘀咕地说道。 萧占出了单迎的屋子,四下看了一眼,避开巡视的官兵,一路奔到墙边,飞身上墙,出了单府,便直奔客栈而来。 苏晴眸正在房里焦急地等候着,见萧占安然无恙地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一点儿事也没有。”萧占张开手臂给她看了一下,顺势抱住她,“就是有点想你了!” 苏晴眸嗔了他一眼,“才分开一会儿而已。”又急着问道,“怎么样?找到单阔了吗?” “嗯,很顺利地就找到他了。”萧占把跟单阔交谈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跟苏晴眸说了一遍。 苏晴眸听完很是惊讶,“这么说来,单阔是受了单迎所托,给我通风报信让我置身事外了?那喜顺听到的是怎么回事?” “当时单阔交代喜顺送信给你,恰好被单夫人撞到了,为他为什么要给你送信。他就假托说你跟女皇很有交情,在官场上说句话应该很管用,要请你帮忙才写的信。” “啊,原来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又凝神沉思起来,虽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现在可以确定,单迎的身份确实是暴露了。不过事情还是有些奇怪,藏匿朝廷钦犯这样的欺君大罪,不会因为只有单老爷和单迎两个知道就抓他们两个,其他人不知道就不抓,赵成才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且看起来官府也遮遮掩掩的,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样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单迎这一年来未曾离开过扬州,那他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呢?难道是赵成才从江家血案查出了什么破绽?可是若非有明确的针对性和可靠的消息,他也没有必要去翻十几年前的旧案吧?再说他升官是在半年前,并不是因为单迎的身份得益得以高升的。以他性格,升了官有了名,剩下的怕是敛财了。莫非他想以此抓住单家的小辫子不放,想狠狠地敲单老爷一笔竹杠? 这个也不太可能,他那么谨慎,怎么敢发皇帝财呢?这要是被揭发了,那也是欺君大罪,要满门抄斩的,他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肖雨舟被降职调配到凉州去了吗?”她看了看萧占问道。 萧占点了点头,“嗯,单阔是这么说的,肖雨舟降职,赵成才便顶了他的缺儿,一跃成为了扬州刺史!连我都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你就更是这么觉得了吧?” “嗯,是啊!”苏晴眸蹙着眉头想了半晌,“我看需要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你觉得跟单家的事情有关联吗?”萧占看了看她的表情问道。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嗯,直觉告诉我,肯定有某种关联。我马上写一封信给韦大人,请他帮忙调查一下肖雨舟和赵成才官职变动的详细情况。” “写了信怎么送给他呢?”萧占不解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信件,总不能随便雇个人送出去吧?” “当然!”苏晴眸笑了一笑,“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利用官府文书,通过驿站传递到杭州府去。” 萧占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不解,“那该怎么做呢?你不会是想直接去官府请当地官员帮你传递吧?” “当然不是,这个就要看你的能耐了!”苏晴眸看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萧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想让我帮你浑水摸鱼!” 苏晴眸笑了一笑,赶忙提笔写了一封信,大大方方地署上杭州刺史府和韦南松的字样,交给萧占,让他潜入州县衙门,盖上官印,放进驿箱里。明天一早,就会有专门的役从将信件送往驿站,再由驿站送往杭州,果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第二天天一亮,苏晴眸便叫来店小二,跟他打听乔王。她上次来扬州,也听单老爷提起过乔王,当时没有详细询问,并不知道这个乔王是什么人。 “乔王?”小二听了苏晴眸的问话,忍不住笑了,“夫人您可真逗,乔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名号。” “名号吗?”苏晴眸有些意外,“那是什么名号呢?” 小二昨天从苏晴眸和萧占这里得到不少的赏钱,因为他们打听单老爷,又误会他们是做生意的,总之就是觉得这对夫妻有钱而且大方,只要让他们满意,一定会得到好处,自然是乐意告诉他们,“乔王是武馆的名号,最开始是由一对姓乔和姓王的结义兄弟开办的,所以才叫做乔王。表面上是开馆授徒,其实给别人做一些刺探、押运的活儿,也有人去乔王雇佣高手帮忙看家护院,不过价钱都非常高,普通人家是雇佣不起的。” 苏晴眸又跟小二详细地打听了一些关于乔王的消息,赏了他几个钱,打发他出去了。两个人简单吃过早饭,便出了客栈,按照小二说的地址,找到乔王武馆来。 第021章 乔当家 “要找我们当家的?”一个虬髯大汉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苏晴眸和萧占,又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知道跟我们做多大本钱的生意才能见我们当家的吗?” 萧占扬起嘴角看着他,“多大,你倒是说来听听!” “这个数!”虬髯大汗竖起一根手指头。 萧占伸出两根手指头,“我们要跟你们当家的做这个数的生意!” “你们……”虬髯大汗见这两个人衣着虽然不俗,可也并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迟疑地看了他们半晌,伸出两根手指头,“真的是要做这个数的生意吗?” 萧占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到这来拿你当节过吗?” 虬髯大汗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见萧占说得笃定,也不敢怠慢。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是不能用衣着来衡量的,以前还有乞丐来做生意,出手相当阔绰。搞不好这两个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那劳你们在这里稍候,我这就去通知我们当家的。”虬髯大汗说话的语气客气多了,对二人抱了抱拳头,便匆匆地进门而去。 苏晴眸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等那虬髯大汗走远了,才低声地问道:“你们刚才比划的都是多少数目啊?” “谁知道呢!”萧占扬眉一笑,“先见到人再说!” 苏晴眸吃了一惊,“你不知道跟人家瞎比划的啊?” “嗯,反正他也没说一根手指头算多少钱,我也没说我两根手指头算多少钱啊。”萧占颇有些赖皮地笑道。 苏晴眸想想也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乔王的当家的,别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虬髯大汗去了有一刻钟的工夫,又匆匆地回来了,将二人请进了武馆。绕过习武场,一直来到后面的一处院子,进了正房,里面摆设是个厅堂,很宽敞,北面正中并排摆着两张硕大的椅子,两旁各摆了一排桌椅,看起来像是个议事厅。 “请在这里稍坐,我们当家的马上就到。”虬髯大汗将苏晴眸和萧占让道右手上座坐了,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苏晴眸把这个议事厅打量了一遍的工夫,就听到从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帘子一挑,进来一个身长六尺有余的魁梧汉子,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想必就是乔王的当家的了,苏晴眸和萧占赶忙站起身来。 “在下乔王的当家的,乔雄,敢问二位客人高姓大名?”那魁梧汉子将二人稍微打量了一番,便抱拳道。 萧占也抱了抱拳,“乔当家有礼了,在下萧占,这是内人巧燕。” “幸会幸会,二位不必客气,请坐。”乔雄说话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伸手,请二人落座,自己则在左面上首坐了,“请问二人要跟敝馆做什么生意呢?” 萧占笑了一笑,将单阔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双手递过去,“不知道乔当家可认得这个?” 乔雄接过玉佩看了一眼,便点了一下头,“认得,这应该是单家之物,不知道怎么会在二位手中?莫非二位跟单家有什么交情吗?” “交情嘛,还算不浅,不然也不会得到这块玉佩。”萧占微微一笑。 乔雄点了点头,将玉佩还给萧占,“在下跟单值单老爷打过十几年的交道,也算是交情很深。既然是单老爷介绍来的人,乔某自当不会怠慢,有什么事情二位尽管直说,乔王定当尽心尽力去办。” 萧占看了看苏晴眸,示意她来说。 苏晴眸微微点了一下头,开口道:“乔当家可知道前几日单老爷被官府抓去的事情吗?”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乔雄直截了当地说道,“莫非二位也是为单老爷被抓的事情来的吗?” “正是!”苏晴眸眼神一凛,“莫非还有别人为这件事情来找过乔当家吗?” “那倒不是。”乔雄笑了一笑,“乔某跟单老爷交情颇深,也知道他的为人,并不相信他会犯什么事情。所以便派了乔王下属几位弟兄前去刺史府探查了一番,可是大牢内并没有单老爷父子的人影。” “什么,没在大牢里吗?”苏晴眸吃了一惊。 看来那块玉佩还真的很管用,乔雄说起单老爷的事情,竟然丝毫不对苏晴眸和萧占隐瞒,点了点头,“是啊,不在大牢里。乔王的人把整个刺史府探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单老爷父子的身影。只有刺史府的东花厅戒备森严,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我们乔王的顶尖高手也靠近不得!” 苏晴眸和萧占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看来这个刺史府的确有问题,莫非单老爷和单迎都被关在东花厅吗?可是为什么呢?单迎的身份暴露了,他和单老爷都是重罪,为什么不把人关在大牢里,而是要关在后衙呢? 就算是怕有人劫狱,特别看管,也不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么严重吧?那东花厅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们想要救单老爷父子吗?”乔雄看了看苏晴眸和萧占,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的,乔当家。我们本来想请乔当家帮我们探查一下,单家父子为何被抓走,扬州刺史到底有什么打算!可是刚才听了乔当家一番话,似乎乔当家也无能为力!” “是啊,为此乔某相当愧疚。”乔雄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家父和义父一起创建乔王的时候,有诸多困难,承蒙单老爷多方照顾。家父和义父过世之后,由乔某接管,也承蒙单老爷经常照顾生意。本想为单老爷做点事情权当回报,无奈无能为力啊!” 苏晴眸听他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于是问道:“除了暗中刺探,乔当家还做过别的事情吗?” “嗯,是啊。”乔雄点了点头,“乔某曾亲自带着重金前往刺史府打点,却被刺史大人赶了出来!” 苏晴眸目光闪了闪,陷入沉思。慢说那赵成才贪图钱财,就说乔王在扬州是相当有名望的,高手如云。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即便是官府也对他们畏惧几分。乔王的当家亲自带着重金上门去打点,最起码也要给三分面子吧?这么说赵成才绝对不是为了敲竹杠才扣押单老爷和单迎的,那么就是朝廷下了命令。 可若是朝廷下了命令,又何必单单抓了单老爷和单迎两个人,把其余的人都软禁在单府呢?没有理由啊,这种欺君大罪定是抄家灭门,又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莫非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理由吗? 她思索了半晌,心念一动,问乔雄道:“乔当家,听说贵馆刺探消息的本领相当了得,不知道贵馆能到底是怎么探查消息的?我并非是要打听贵馆的秘密……” “夫人不必多说,乔某明白。”乔雄笑了一笑,很爽快地答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之所以能刺探到很多秘密的消息,是因为我们武馆有很多眼线,遍布扬州城。都是一些生意人,或者是一些闲散人士,武馆会定时给他们工钱或者作为回报为他们生意行便利之事。” “那么可以探查到刺史府最近半个月内的情况吗?”苏晴眸眼睛亮了一下,“比如都有什么人出入刺史府,还有最近刺史府采购的情况……” “这个当然可以!”乔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对我们乔王来说易如反掌,那么夫人要调查这些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不过……”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乔雄,“请问乔当家,我们来这里刺探刺史府消息的事情能保密吗?” “我们乔王的原则是只办事,不问委托人的身份和目的,也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委托的内容!”乔雄笑道。 萧占看了他一眼,问道:“若是我们前脚出了乔王,后脚就有人来刺探我们二人,那乔当家又当如何呢?” “这个要看客人的要求,若是客人感觉自己有危机,自然可以跟我们说,请求一个保密期限,比如说一年之内或是两年之内,期限之内我们是不会接有关这位客人的委托的。过了期限另当别论!”乔雄看了看他们,“那么二位需要保密期限吗?” “那么保密期限跟价钱有关系吗?”萧占又问道。 乔雄点了点头,“当然有关系,期限越长,价钱越高,毕竟签署了这个保密协议之后,有可能使得我们损失一笔甚至几笔生意的。” “原来如此!”萧占点了点头,这个保密协议还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于是看了看苏晴眸,“我们需要多长时间的保密期限?” 苏晴眸略一沉吟,“一个月足够了!” “好,那一个月保密期限,加上我们所要探查的内容,一共需要多少钱?”萧占看着乔雄问道。” 乔雄看着他们笑了一笑,“乔某本不应该问你们探查刺史府的目的,这是乔王的规矩。不过出于私人目的,可以问一下,二位探查这个可是跟单老爷有关?” “是!”苏晴眸观察了这个乔雄良久,感觉他眉宇间正气凛然,又跟单老爷有交情,应该是一个可靠之人,也就不瞒着他了,“正是为了寻求解救单老爷和单迎的方法,才打听这些的!” 乔雄点了点头,“乔某本有心不收你们的钱,不过乔王并非乔某一人的武馆,各种生意都有明码标价,这种事情乔某也无法擅自做主。不过既然是为了单老爷,那么乔某也想尽一份心力,不如这样,也算乔某一份,所需费用我们五五分担如何?” 苏晴眸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推却,对这种人推却便是轻视,于是点了点头,“既然乔当家有心,那么就这么办吧。不知五成费用又是多少呢?” “二位稍候,乔某叫人来算一下。”乔雄说着起身,出门去,不多时就叫了一个夹着算盘的五旬老者进来,把苏晴眸要探查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老者也不言语,一手抱着算盘,另一只手霹雳吧啦一阵拨弄,不多时就算出一个数来,将算盘亮给乔雄看。 乔雄看过一眼,对苏晴眸和萧占说道:“一共需要二百贯,我们五五开,就是一人一百贯。” 苏晴眸和萧占对视了一眼,均露出一个苦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乔雄见二人神色异样,忍不住问道。 萧占笑了一下,起身抱了一下拳头,坦诚地说道:“不瞒乔当家说,我们二人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还要住客栈,还有吃食和车马费用,节省着用也只有二三十贯的闲钱。不知道除去现钱,还有什么可以抵钱的方式呢?” 乔雄脸色有些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二位不是说要跟乔某做二百贯钱的生意吗?此时又说没钱是什么意思?” “二百贯?”萧占笑了一下,“那位大胡子老兄只伸出一个手指头,我当是一贯,便伸出两个指头,说做两贯的生意。” 乔雄嘴唇动了动,继而哈哈大笑,“这位兄弟好生幽默!我们乔王的规矩,做十贯以下生意的找领头,做五十贯以下生意的找领主,做五十贯以上生意的找堂主,做一百贯以上生意的才找当家面谈。不过是我们没有说清楚,这也怨不得二位。”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抵钱的呢?”萧占问道。 “客人这把剑是个好东西,可以抵。”那个那算盘的老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萧占手中的那把长剑看个不停,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此时听萧占这么问,插话道。 萧占看了他一眼,很痛快地拒绝道:“什么都可以抵,唯有这把剑不可以。” “那兄弟还有什么可以抵的吗?”乔雄看着萧占笑着问道。 萧占想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这个人可以吗?” “哦?”乔雄有些吃惊,“兄弟要以身相抵吗?” “不可以吗?”萧占反问道,“我有功夫,可以在这里帮你们做事,帮你们挣来一百贯抵我们那一百贯,这样总可以了吧?” 乔雄颇有些兴致地看着萧占,“可以是可以,不过想在我们乔王做事可没那么容易的。是要看真本事的,不知道兄弟是什么水平,乔某也不好妄下论断!” “你的意思是要比试比试才行了?”萧占兴致盎然地扬起嘴角,“萧某奉陪就是!” 第022章 比功夫 “就是跟他们比吗?”萧占跟乔雄来到习武场,见台上已经站了四个彪形大汉,刚才通风报信的那个虬髯大汗也在里面,看起来都是力量型。 乔雄含笑点了点头,“当然不止他们,他们不过是第一关。” “哦,乔当家看起来憨厚得很,做起事情来还真不含糊呢,想用车轮战吗?”萧占扫了一扫那个四个人,“这几位兄弟的功夫看起来不是很高,萧某也不能太认真了,不如这样吧,萧某不用剑,只跟他们比划拳脚如何?” 乔雄微微一笑,“这个自然是随便萧兄弟了。” “这个比试有什么规矩吗?”萧占将长剑递给苏晴眸,让她暂为保管,又问乔雄道。 乔雄摇了摇头,笑道:“没有规矩,不管你用什么招数,只要将他们四个放倒就可以了,当然,不能伤及他们的性命!” “这个是自然,杀人是要赔命的,萧某可没有四个脑袋。”萧占一跃跳上台去,对四个人抱了一下拳头,“讨教了!” 四个人也齐齐地抱了一下拳头,“还请手下留情!” 那边早有一个小伙子拿着一面锣等在一边,见双方都准备妥当了,便走上前了,敲了一下锣,又迅速地退到台边去,以免被误伤。 锣声一响,四个大汉已经各自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朝萧占扑了过去,丝毫没有因为萧占是客人就谦让几分的意思。 萧占微笑地站在那儿,等四个大汉到了跟前,身形迅速转动,一眨眼工夫就到了那四个人的身后,伸出双手,一边抓住一个脑袋,用力一碰,两个大汉便眼前一黑,扑通扑通倒在了地上。 这个工夫,另外两名大汉已经回过身来,为了避免被萧占抓住脑袋碰头,分开来,一左一右攻向萧占。 萧占不慌不忙地站定身形,待两名大汉的刀离他身体只有几寸的距离,猛然把身子往后一仰,两柄刀贴着他的身体交错而过,分别向同伴刺去。二人大惊,慌忙收力。萧占趁他们注意力分散,下盘不稳,一个扫堂腿,将两个人放翻在地。 “漂亮!”乔雄见他短短时间内就干净利落地将四个人放倒了,不由得拍手叫好起来。 “哼,他分明就在使诡计,根本就没用真功夫,这是欺我乔王无人呢!”旁边一名劲装女子冷冷地哼道。 乔雄看了她一眼,“那么接下来你们几个上去跟他过过招如何?” “哼,求之不得!”那劲装女子呼啸一声,从人群里又走出三名女子,四个女子个个身姿婀娜,齐齐地跳上台去,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台下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萧占见来了四个女子,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乔雄一眼,“乔当家,你这是诚心难为萧某呢,萧某从来不打女人的啊!” 还不等乔雄说话,先前那个女子就柳眉倒立,指着萧占喝道:“什么不打女人?打得过才叫打,打不过你只有被我们打的份儿。还没打你叫嚣什么?” “哦呀,这位姐姐好凶啊!”萧占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萧某倒是不介意被女人打,不过打我之前要先报上名姓才行!” 那女子哼了一声,扔过来两个字,“春香!”后面的三个女子也分别报上名字,一个叫夏禾,一个叫秋叶,一个叫冬雪。每一个都手持长剑,感情是这乔王的四剑花! 敲锣的小伙子又走上前来,敲了一下锣。四名女子齐声娇叱,手中的长剑舞成剑花朝萧占刺了过去。萧占虽然嘴上漫不经心的,可是心里没敢轻视这四名女子。从她们跳上台的姿势来看,每一个的功夫都不错,而且她们的剑招看起来花哨,其实招中有招,变幻无穷。乍一看起来四个人的剑招都一样,细细看来却又各不相同,正如她们的名字,春夏秋冬,各有韵味。 萧占不接她们的招,只凭着上好的轻功躲避着四个女子的攻击。他越是这样,那个叫春香的女子就越觉得被他轻视了,剑招就愈发凌厉了起来,招招都刺向他的要害。另外三名女子虽然没有像她那样狠,却配合默契,分别刺向他的上中下三盘,让他没有喘息的空间。三个封他的后路,一个只管狠命攻击,饶是萧占身经百战,也不免手忙脚乱,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攻击,可是他只守不攻,又是赤手空拳,看起来险象环生。 苏晴眸虽然不懂武功的事情,可是看到这种情景,也知道萧占处于下风,不由得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萧夫人不必担心,萧兄弟不会有事的!”乔雄把苏晴眸的表情变化尽数看在眼里,笑道。 苏晴眸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比试,心下一宽,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是啊,萧占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最应该相信这个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四个女子如同四朵轻巧的云,在台上飘来飘去,乍合倏分,分而又合,进退有度。而萧占则上蹿下跳,满台上乱跑,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却偏偏能躲过那四个女子的每一个剑招。这样打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四个女子的额上已经见了汗,喘息起来,出招也比刚开始的时候慢了许多。而萧占却依然满台乱跑,看起来精神十足,没有半分疲惫之色。 “她们输了!”乔雄微笑地说了一句。 苏晴眸知道他是行家,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宽了心,只管追着萧占的身影看去。只见台上的萧占身形突然变快了,在四个女子身侧快速地绕过,那四个女子剑招才出了一半,便齐齐地定在地台上。 “乔当家,这样应该算是我赢了吧?把女子放倒在地不太好吧?”萧占拍了拍手,看着台下的乔雄笑道。 乔雄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多谢萧兄弟手下留情!” “哪里哪里,萧某陪她们玩得也很高兴。”萧占呵呵一笑,伸手给四个女子解开了|岤道,“各位姐姐,得罪了!” 四个女子均面带窘色,尤其是春香,更是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萧占一眼,跳下台来,钻进人群不见了身影。交过手她已经明白了,她们四姊妹远远不是萧占的对手,比试的过程中,除了点|岤和解|岤,萧占没有碰过她们一下,当然,她们也没能碰到萧占一下。 “接下来该我了吧?”一个清亮的声音想起,跳上一个秃头的年轻男子来。这男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豹纹的坎肩,敞开衣襟,露出两只粗壮的胳膊和筋肉结实的胸脯来,身后背着一柄硕大的黑刀。 萧占打量了他几眼,从他刚才落地没有半点声音来看,这个人的功夫不低。他不敢怠慢,对苏晴眸伸出手来。 苏晴眸会意,将手中的长剑交给乔雄。乔雄微微点了一下头,将长剑扔上台去。萧占伸手接了,对那秃头男子抱 红妆快断官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4部分阅读 头男子抱了抱拳,“在下萧占,请赐教!” “乔五讨教!”那秃头男子也抱了一下拳头,报上名姓,伸手抽出身后的大刀,“请!” “请!”萧占也缓缓地抽出长剑。 一声锣响之后,萧占和乔五同时动了,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叮地一声,兵器相撞,又各自后退数步。 “好力道!”萧占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由衷地赞叹道。 “好剑法!”乔五也眼神发亮地赞叹道,他刚才那一下用了七成力气,若换做是普通人,长剑不断掉也会拖手,可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萧占却巧妙地将他的力道尽数化去了。 相互称赞一句,二人都兴致高昂起来,你来我往又拆了数十招。苏晴眸站在台下看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快,最后几乎看不出谁是谁,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分分合合,绕来绕去,还有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的声音。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只听当地一声,黑色的光芒分离开来,化作一柄黑刀,直直地飞了出去,又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震动了几下停住了。 再看台子中央,萧占脸上挂着微笑,将长剑归鞘。乔五脸上尽是惊愕,愣了半晌,才收回姿势,对萧占抱了一下拳头,“我输了!” “承让!”萧占对他抱了一下拳头。 乔五往前走了一步,对萧占伸出手,萧占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两个人都笑得很是开心,看来是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了! “乔当家,下个是谁了?”萧占在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跳上来,忍不住对乔雄喊道。 乔雄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将身上的长袍拖下来交给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双脚一点地面,飞身跳上台来,含笑地看着萧占。 萧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怎么?萧某下个对手是乔当家吗?” “没错,是我!”乔雄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乔某很久没有跟人比试的念头了,今天看到萧兄弟这般好的身手,就一时忍不住技痒,想上来讨教两招。怎么样,跟我比划比划?” 刚才在厅里见面的时候,萧占就已经感觉到这个人的功夫了得了,刚才他飞身上台又露了一小手,更让他觉得这个人深藏不露。练武之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有与之匹敌的对手,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能错过呢,于是微微一笑:“求之不得,还请乔当家手下留情!” 第023章 被扣押 乔雄看了萧占一眼,笑着问道:“我们怎么个比法?” “乔当家说了算,萧某没有意见。”萧占笑了一笑,“对萧某来说,乔当家算是长辈,又是武林前辈,不管总哪个方面来讲,都不会做出欺凌后生的事情,不是吗?” “那是自然。”乔雄说着对萧占伸出手,“借萧兄弟宝剑一用。” 萧占一愣之下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将长剑双手送给乔雄。乔雄单手擎着长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微笑地看了萧占一眼,“萧兄弟准备好了吗?我要扔了!” “请便!”萧占双腿微分,稳住下盘,双眼紧紧地盯着乔雄的手。 乔雄深吸一口气,手臂猛然抬起,将长剑高高地抛了出去。长剑达到最高点开始往下落的时候,二人同时动了,原来这两个人是要比谁先抢到长剑 下面看热闹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功夫好一些的人稍微看明白了一些,那二人身体往上跳跃的同时,以极快地速度过招拆招。功夫浅一些的人和苏晴眸这样不会武功的人,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听到轻微而频繁的空气振动的声音。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又从半空中同时落了地,人影清晰起来,只见萧占和乔雄二人同时握住长剑,在台子中央相视而笑。 “好厉害,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拆了一百单八招。”乔五忍不住赞叹地说道。 “啊?有一百多招吗?”旁边的人惊异地问道。 乔五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单八招!” 苏晴眸也暗暗吃惊,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腾空而起,又迅速落地。明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竟然你来我往地对打了一百多次,着实惊人。 “我输了!”萧占收回姿势,笑着说道,“虽然你我是同时握住长剑,不过乔当家所占长度比萧某多一截,这场比试是萧某输了!” 乔雄放开长剑,整了一下衣衫,微笑地说道:“这场比试只能算是平手,萧兄弟之前已经跟三拨人对打过,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是乔某乘人之危,才略占优势。” “不管什么理由,输就是输,萧某输得心服口服。”萧占对乔雄抱拳,“不愧是乔当家,果然好功夫!” “胜不骄败不馁,萧兄弟果然是人中豪杰!”乔雄也对萧占抱拳道。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下面的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叫起好来。乔雄遣散众人,带着苏晴眸和萧占回到了厅里,请二人落座,又差人重新泡了一壶好茶来,态度比方才又殷勤了许多。 “乔当家,比试的结果,萧某可过关了?”萧占知道苏晴眸急着要救单迎和单老爷,多耽搁一会儿工夫,他们和单家的危险就大一分,于是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乔雄道。 乔雄笑着点头,“自然,像萧兄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高强武功的,着实罕见,若是能得萧兄弟这样的人才相助,我乔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就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那么办吧,不过乔某还有一个条件。” “乔当家请说。” 乔雄看了看苏晴眸,说道:“萧兄弟为乔王做事的这段时间,要请尊夫人移驾乔王。” “这么说乔当家是信不过萧某人吗?”萧占扬起嘴角看着乔雄,“怕萧某中途溜走,要拿内人做人质吗?” “萧兄弟言重了!”乔雄听了萧占这十分直接的话,不急不恼地笑道,“乔某并非是信不过萧兄弟,只因为乔王有一个规矩,做大生意的时候,以防万一,要解除办事之人的后顾之忧。乔某以为,尊夫人独自住在客栈,萧兄弟出去为乔王办事也不会放心的吧?尊夫人若是到乔王来,比住在客栈安全不说,待我们探听到刺史府的消息,也方便随时通报她,萧兄弟觉得这样可好?” “那倒是!”萧占听了这话收起语气中的锐利,笑着对乔雄抱了抱拳头,“多谢乔当家为萧某考虑如此周全,那么内人就拜托乔当家代为照料。”他自然明白,乔雄让苏晴眸留在乔王有两个目的,一来就如他刚才所说,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二来是怀疑自己和苏晴眸是借故来探乔王的底的,在这段时间也好调查一下。不过不管乔雄的目的是什么,他有一点是说对了,苏晴眸在这里比在客栈要安全得多,这样就足够了! 苏晴眸自然也看透了这一点,并不说破,起身对乔雄福了一福,“有劳乔当家费心!” “好说好说!”乔雄笑着回礼。 “那么我们一会儿便去客栈收拾一下,让内人住进乔王!”萧占笑着说道。 乔雄微微一笑,“不必了,方才比武之前,我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去客栈退了房,将二位的行囊尽数搬来了。” 苏晴眸和萧占交换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乔雄的动作如此之快,竟然不动声色地就把事情做了。 “还没比试,乔当家就已经认可了萧某吗?”萧占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探究地看着乔雄。 乔雄呵呵一笑,对二人抱了抱拳,“乔某擅自做主,萧兄弟和萧夫人不要见怪。只是乔某是个急性子的人,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沓。从见到萧兄弟的第一眼开始,乔某便知道萧兄弟乃人中龙凤,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来出于爱才之心,二来也想跟萧兄弟多相处一些时日,这才迫不及待地那样做了,失礼之处,还请二人原宥!” “乔当家这般殷勤,萧某自然不会见怪,反而心中感激,因为乔当家的迫不及待,也省去了我夫妻二人许多麻烦!”萧占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么就请乔当家分配萧某任务吧,内人所委托的事情,也请乔当家尽快去办。” “这个是自然!”乔雄说着对门外拍了拍巴掌,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女子,正是先前跟萧占比武的四剑花之一,夏禾。 “夏禾,你带萧夫人去房里休息,我要带萧兄弟去办事!”乔雄吩咐夏禾道。 夏禾点了点头,对苏晴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萧夫人请随我来!” 苏晴眸起身,看了萧占一眼,“凡事多加小心!” “我知道,你安心去吧,我办完事便会回来找你!”萧占微笑地看着她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跟着夏禾出门而去。 夏禾引着苏晴眸出了厅堂,朝后面走来,穿过一个院子,往东穿过一个侧门,又穿过一个院子,过了两重侧门,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住了脚步。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一座坐西朝东的两间房,大半个院子都栽种着不知名的花树,时值中秋,枝条上竟然累累地布满了粉红色的花蕾,含苞待放。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甚是好闻。 “萧夫人,您请进!”夏禾推开门,将苏晴眸引进房中。 从外面看房子很小,可是里面却十分宽敞,摆设也相当古朴温馨,给人一种宁静的归属感。桌子上摆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赫然是她和萧占留在客栈的东西。这个乔雄办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麻利! “萧夫人您就安心住在这里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按那边的那个桩子,便会有人来听从您的派遣了!”夏禾指着床柱上一个拇指粗的不起眼的木楔子对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有些惊异地研究了那个木楔子半晌,认定这可能是什么机关,跟什么地方连同的。她曾经听人说过,有做机关的高人能做各种精巧的机关,各种功用,千奇百怪。看来这乔王里面藏龙卧虎,不乏奇人啊! 刚才她跟着夏禾过来的时候,一路打量着乔王的内部建筑物。从外面还没有发现,往里面走走就发现,这个武馆占地相当之大,院中有院,层层叠叠,看起来比青溪衙门还要大,还要复杂。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 夏禾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匆匆地离去了。苏晴眸在屋里无聊,出门来赏了半晌花,虽然门外无人把守,她也知道不应该乱走,这是对乔雄的尊重。便又回到屋里,寻了纸笔来,凝神练字。因为单迎的事情,她的心绪很乱,加之萧占不在身边,让她多少有一点无助感。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阵脚,需要找一件事情来稳住心神。练字就是最好的方法! 一连写了七八张纸,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她放下笔,喊道。 门一开,走进来两个端着托盘的女子,“萧夫人,我们来给您送午饭了。”说着将托盘放在桌上,见饭菜尽数摆了出来。一共六个菜一道汤,有鱼有肉,有青菜,搭配倒是蛮好看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夫人慢用,我们待会儿再回来收碗碟!”两名女子放下饭菜便要走。 苏晴眸赶忙叫住她们,“先不忙走,我有一件事情,刚才忘了对乔当家说,你们可以帮我请他来吗?” “夫人,我们当家出门办事去了。”女子有些为难地答道,“恐怕今天是回不来的……” “那除了你们当家,这里还有谁说了算呢?”苏晴眸想了一下,问道。 女子想也不想就答道:“那就乔五大哥了,夫人要请他来吗?” “乔五?”苏晴眸几个这个乔五似乎是刚才跟萧占比武的那个光头小伙子,看起来也很可靠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两位姑娘帮我请他来吧!” 第024章 夜惊魂 两名女子答应着退了出去,苏晴眸确实也饿了,便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虽然饭菜十分可口,不过对她一个纤瘦女子来说,这么多饭菜着实多了一些,等她吃饱还剩下许多。 大概是算准她吃饱了,方才那两名女子又来收了碗筷去,顺便送了一壶消食的茶来。 “萧夫人且稍候,乔五大哥过一会儿就会来了!” “好,谢谢你们!”苏晴眸对她们笑了一笑,等二人离去,她慢慢喝了一杯茶,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传来乔五的声音,“萧夫人,在下乔五,听说您有事要说,可以进来吗?” “乔公子请进!”苏晴眸起身说道。 门一开,乔五走了进来,却并不往里走,只站在门口,眼睛看着地面,表情很拘谨地问道:“不知道萧夫人有什么吩咐?”大概是碍于男女有别。 苏晴眸没想到他还这么保守,笑了一笑,“有一件事情要劳烦公子帮忙。之前住在客栈的时候,我曾给故人写了一封信,问了些事情,留下的是那客栈的地址。没想到今日匆忙住进乔王,怕故人回信接不到,所以想请乔公子代为知会那客栈一声,若是收到我的信,请店家转到这里来!” “这个当然,在下这就去办!”乔五应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苏晴眸赶忙叫住他,“乔公子且慢!” “萧夫人还有什么吩咐?”乔五停住脚步,眼睛依然看着地面地问道。 “乔公子应该知道扬州刺史赵成才赵大人吧?一年之前我来过扬州,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州县知县,为何短短半年便升为了刺史呢?还有原刺史肖雨舟肖大人,又为何被贬职到凉州去了呢?你们乔王可知道其中的原因?”苏晴眸知道他在这里很不自在,也不跟他兜圈子。之前她还没有想到,提起写信的事情来突然意识到,乔王既然刺探消息的本领相当之大,那么也应该知道赵成才和肖雨舟升迁和降职的原因,毕竟他们在扬州行事,也要密切关注官府的动向。 果然乔五听她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赶忙低下头去,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肖大人被贬职的罪名是办事不利,详细情况我们也不甚清楚,毕竟离开扬州的官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至于赵大人,是因为为朝廷办了一件十分隐秘的大案,立了功,所以才破格升迁,至于是什么案子,我们也无从得知,毕竟是朝廷的秘密,打探起来也相当困难!” 说完半天没有听见苏晴眸回话,抬眼看了一下,见她蹙眉陷入了深思,便也不打扰她,静静地立在门口。 苏晴眸十分在意那个隐秘的案子,这扬州府有什么大案要让扬州刺史和州县知县秘密去办的呢?那赵成才之前分明唯肖雨舟的马首是瞻,怎么会越过肖雨舟立了功呢?这件事情真是越想越蹊跷。 她想了半晌,一抬头,就看到乔五还站在门口,才知道自己只顾着想事情,把他给忘了,赶忙道歉:“乔公子,真是抱歉,我一想事情就会心无旁骛,让你跟着受累了!” “没关系,我们当家走的时候曾经吩咐过,要照料好萧夫人,尽量满足您的要求。”乔五依然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不知道萧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有了,乔公子请去忙吧!” “好,信的事情在下会吩咐人去办,请萧夫人放心。那乔五就先告辞了!”乔五对苏晴眸抱了一下拳头,退出门去,顺手关好了门,便迈开大步出了小院。 苏晴眸把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发现绕来绕去,让她最在意的还是赵成才升官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她强烈地感觉,这件事情跟单迎和单老爷被抓有很大的关联,具体是什么关联,还要参照乔王打探来的消息才能推断。根据乔雄所说的情况来看,单迎和单老爷是被关在守备森严的东花厅,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怕单迎武功高强,会越狱逃走?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一些她想了半天事情,又练了一会儿字,闲来无事,便到院子里来,寻了一把花铲,给那不知名的花树松土,松了一大半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先前给她送饭的那两名女子,又端着托盘来了,见她在干活,大吃一惊,赶忙放下托盘来夺她手里的花铲,“萧夫人,这种粗重活儿怎么能让您干呢?您快去歇息,明日我们叫花匠来做!” “没关系,我没事做闲得慌,打发时间而已!”苏晴眸笑了一笑,说道,“对了,总是劳烦二位姑娘来送饭,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两名女子听她这么说,笑着报上名字,圆脸的姑娘叫真宝,瓜子儿脸的姑娘叫真柔。 “你们是姐妹吗?”苏晴眸听了她们的名字问道。 真宝抿嘴笑了一下,“不是的,萧夫人,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名字都是当家给取的,就连春香她们的名字也都是!” “哦,原来如此!”苏晴眸点了点头,“那乔五公子也姓乔,是乔当家的儿子吗?” 真柔笑着摇头,“不是不是,乔五大哥跟我们一样,也是孤儿。乔王无父无母的人很多,被当家收养之后就都随了乔姓了,我们也都姓乔啊。不过乔五大哥很能干的,很受当家的信任,说是当家的儿子也没错了!” “原来是这样!”苏晴眸想起中午跟乔五说话的时候,他的那拘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乔五公子好像很腼腆啊!” 听她这么说,真宝和真柔齐声地笑了起来,“是啊,乔五大哥跟男人可放得开了,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可是一见到女人就腼腆到不行。那天春香姐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还脸红了好久呢,萧夫人您是没看到,他当时的模样真是好玩极了呢!” 苏晴眸觉得跟这两个姑娘很是投缘,便招呼她们一起吃饭,反正饭菜那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自己吃也怪没意思的。她们也不推辞,掌了灯,便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跟苏晴眸边聊边吃。吃完了收了碗筷去,屋里就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看了一会儿书,便拖了衣服上床去躺了,萧占不在,身边空空的,让她觉得分外寂寥。也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情了,危险不危险。让乔雄亲自去办的事情,一定很难办吧?越想越担心,愈发睡不着了。漫漫长夜,还真是煎熬! 这样躺着很是难受,还不如起来找点事情做。她想着便要起身,突然听到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是门拴掉落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赶忙凝神去听,又听到吱呀一声响动,门似乎开了。她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分明记得睡觉之前已经拴好了门窗,这门为什么会开?莫非是有人进来了?她悄悄地起身,挪到床尾,摸到床柱上的木楔子,以防有什么不测就按下这个机关。 她屏住呼吸往外看去,床和门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只能看到门的上端。偏偏今天夜里天色暗,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门是不是开了。 正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想要起身下床去看一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影转过屏风朝床边走了过来,果然是有人进来了,她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按下了那个木楔子。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声音,蓦地停住了脚步。 “晴眸,你醒着吗?”竟然是萧占的声音。 苏晴眸又惊又喜,连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萧占吗?” “是我,你怎么了?”萧占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赶忙摸到桌边去点亮了灯,又奔到床边来,见苏晴眸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赶忙抱住她,“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晴眸看到萧占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却又有些惊魂未定地埋怨道:“你回来怎么不先敲门,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 “我以为你睡着了,怕惊醒了你,这才悄悄进门来。”萧占这才知道自己才是让她这样的罪魁祸首,赶忙问道,“你没事吧?吓得狠了吗?”跑去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一口,压压惊!” 苏晴眸喝了几口水,对他笑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没想到你这么警醒。”萧占见她脸色好了不少,也放下心来,忍不住笑道。 “你还真没良心,我刚才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都没睡着,你却突然跑回来吓我!”苏晴眸瞪了他一眼,“对了,你不是跟乔当家出去办事了吗?怎么回来了?” 萧占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办事归办事,总不能不睡觉了吧?” “你们去办什么事情了?”她拍掉萧占的手,忍不住打探道。 萧占正了神色看着她,“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不是害人犯法的事情就好了!” 苏晴眸问完才意识到,按照乔王的规矩,办的事情要对他人保密的。说得好听点,她现在是借宿乔王的客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被软禁的人质,怎么说都是外人。 “嗯,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的!”萧占抱住她给她宽心,又突然叹了一口气,“唉,好几个时辰没见你,都快想死你了。急急忙忙地奔回来,却被你吓了一跳!” 苏晴眸嗔了他一眼,“是谁先吓谁的?” “好了,那种事情不管了!”萧占抚着她脸颊,眼神变得深情起来,“过两三个时辰我又要出去办事了,抓紧时间亲热亲热才行!” 苏晴眸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温顺地闭上了眼睛。萧占的唇慢慢地凑过来,刚贴上她的唇,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心下一凛,“怎么回事?” 还不等苏晴眸回答,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有人敲起门来,“萧夫人,我们是真宝和真柔……” “啊,我刚才按了那个机关!”苏晴眸这才想起来,刚才以为有什么人闯进来了,按下那个木楔子,不由得苦笑,“大半夜的无端端地把人家给叫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萧占听了笑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躺着吧,我去跟她们说。”说着起身过去开了门。 真宝和真柔没有想到开门的是个男人,吓了一跳,齐齐地退后了一步,一人抽出一柄短刀对着萧占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萧夫人的房里?” “两位姐姐千万别激动!”萧占微笑地看着她们,“我就是你们萧夫人的相公,在她房里很奇怪吗?” 真宝和真柔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又打量了萧占一番,“你就是白天比武赢了乔五大哥的那位萧公子?” “正是在下。”萧占笑道,“不然你们以为别人进得了你们乔王的内院来吗?” 真宝和真柔觉得他说得有理,而且他的形容跟夏禾她们描述的一样,也就不再怀疑了,收了短刀,问道:“刚才萧夫人可是按了机关?两位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啊?” “没有没有,是在下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机关,深夜劳烦二位姐姐跑一趟真是十分抱歉,两位请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萧公子和萧夫人也早些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真宝和真柔听萧占说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做了一点不纯洁的想象,捂着嘴巴笑了两声,快步地离开了。 萧占笑了一笑,拴好了门,回到床边来,“那两位姐姐还挺风趣的!” “都怪你,被人误会了吧?”苏晴眸在里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感觉丢人了,一脸的窘色。 萧占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那有什么的?我们是夫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说着坏笑地欺过来。 一番缠绵过后,苏晴眸也有些困了,有萧占在身边,她安心了许多,便沉沉地睡过去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萧占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她说出去办事了,让她安心在这里等。 真宝和真柔送水来给她洗漱的时候,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让苏晴眸又是窘迫了一番。吃过早饭,她正在院子里给花树松土,就见乔五带着一个人匆匆地进了院子。 “萧夫人,有人找您!” 第025章 大人物 苏晴眸打量着跟乔五进来的人,是一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一身土黄|色粗布衣服,方脸盘,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不记得曾见过这个人。正在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了人,就听那小伙子开口了。 “请问您是苏姑娘吗?” 苏晴眸听他道出了自己的姓,愈发疑惑了,点了一下头,“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呃……”小伙子为难地看了乔五一眼。 乔五见他这样,分明是不想让他听到,忙说了句我出去等,便起身往外走去。 那小伙子见乔五出了远门,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单家二公子让小的来找您的!” “哦?那你是……”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哦,小的是同生楼的伙计,名叫福顺,昨天夜里去单府送酒菜,见到了单二公子!单二公子吩咐小的去客栈找苏姑娘,说有要事要对姑娘说。小人早起来便抽了个空去客栈找人,就被乔王的人带到这里来了!”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眼神闪了闪,又是同生楼。给她送信的也是同生楼的伙计,叫喜顺,这个也是同生楼的伙计,连名字都差不多,叫福顺。 “看来单二公子跟你们同生楼颇有渊源啊!”她淡笑地道。 福顺笑了一笑,“是啊,姑娘有所不知,同生楼是我们五个结义兄弟一起开起来的,同为掌柜,同为伙计,旨在五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叫做同生楼。我们五个年龄最大的今年二十六岁,最小的就是小人,十九岁,是在码头做苦力攒下了一些钱,来到扬州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合伙盘下一个酒楼,年纪轻,又没有经验,总是受到地痞混混的马蚤扰,做生意难啊。单二公子掌管的铺子在我们酒楼附近,因此就常来光顾我们酒楼,看我们做生意不容易,帮我们摆平了那些捣乱的地痞流氓,我们这才能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去年赚了不少,还扩建了酒楼呢。说起来单二公子是我们同生楼的大恩人呢!” 苏晴眸见他说得诚恳,便打消了心底的那点疑虑,将福顺让进屋里去,“单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姑娘,单二公子有一封信让小的交给您!”福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苏晴眸。 苏晴眸赶忙拆开信迅速地看了一遍,单阔在信上说,单夫人已经通知单家大公子单云,让他回来去官府周旋一番,他怕大哥会有危险,想请苏晴眸帮忙留意一下,若是单云回到了扬州,将情况跟他说明白,让他先不要回单府。 信上还说了一件事情,是苏晴眸一直忘记问的,就是单家跟赵成才结下的梁子。其实也不算什么梁子,单家在扬州做生意,自然是要交商税的。按照大周律例,商户每盈利一百文,便要上缴三文作为市卖之税。因为单家不止在扬州做生意,在不少大的州府也都有生意,按说扬州官府只能收单家在扬州盈利所要缴纳的税款,在别的州府盈利所要缴纳税款自然是交给当地官府,可是赵成才却将单家在扬州和外地所有盈利都加起来计算税款。 当时单云正好从外地回来,他这个人性子有些急,觉得赵成才这是以公谋私,十分恼火,找到州县衙门,跟赵成才据理力争。赵成才以咆哮公堂为名,打了单云三十大板。 单老爷原想打点一下,让事情就这么过去算了。没想到赵成才竟然打了自己心爱的儿子,他虽然平日对几个儿子教育严厉一些,但是骨子里还是十分护短的。一时气愤不过,跟赵成才闹上了刺史府。 最后还是肖雨舟从中调停,只收了在扬州盈利的税款,为此赵成才对单家就怀恨在心。单老爷虽然一时气愤不过跟赵成才闹了起来,但是毕竟得罪官府自己也落不下什么好处,还是给赵成才送上了一份厚礼以示将和,这件事情才宣告结束。 单阔之所以告诉她这件事情,是怕单云见到赵成才,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苏晴眸看完了信,又问了福顺一些问题,得知除了这封信,单阔没有带任何话出来。“你们同生楼这些日子经常去单府送酒菜吗?” “不是的,姑娘!”福顺摇了摇头,“总共就去过两次,听说是单二公子说要请看守单府的那些官差喝酒,力荐我们同生楼的酒菜,这才让我们送去的!” 苏晴眸点了点头,心里对单阔又多了几分佩服。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想出这种办法送信出来。也多亏了那些官差贪图便宜,不然也不会让他得逞。既然不知道同生楼什么时候还能送酒菜去单府,她也就没法写回信给单阔。于是拿了些钱赏给福顺,福顺说什么也不肯要,说为单二公子做事是应该的,转身便跑了出去。 看来这五兄弟还都很讲义气,苏晴眸笑了一笑,将钱收了起来。出来叫了乔五来,把单云要回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请乔王帮忙留意着。毕竟她没有见过单云,暂时也不能出乔王去,只有将这件事情拜托给乔王了! “放心吧,萧夫人,我们会留意的,只要单大公子一进扬州城,我们就能知道了,到时候马上带他来见萧夫人!”乔五依然不敢看苏晴眸,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便退了出去。 就这样在乔王一连住了三天,萧占照例是半夜回来,天不亮就出去办事。她除了在屋里看看书,练练字,便到院子里跟那些花树作伴,到了晚上便盼着萧占回来,日子过得无聊至极。 这天下午,乔五带着春香和夏禾匆匆而来,说是打探到了刺史府的消息。 “春香,夏禾,你们详细说给萧夫人听吧,我先走了!”乔五叮嘱了春香和夏禾,又匆匆地离去了。 春香和夏禾对视一眼,便由夏禾开口说道:“我们刺探了近半个月来进出刺史府的人,只有十天之前有一批人进入了刺史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共有一十五人,均做商人打扮,却没有押运任何货物,有一辆马车,三人乘坐,一个车夫,其余十一人均骑马。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其中有几个人眉目清秀,身材娇小,疑是女扮男装。” 苏晴眸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这么多人进入刺史府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件事情确实相当蹊跷。“那么这些日子刺史府的采购情况呢?”她问道。 这次是春香开口说话了,“我们详细探听了刺史府的采购情况,这十天来,刺史府采购量突然比以前大了许多,对食材的要求也高了许多,尽是一些山珍海味。另外还有茶叶,糕点,香料,胭脂水粉,甚至衣料都采购量都比以往多了,也都是在扬州城最好的商铺订购的。” “一连十天都这样吗?”苏晴眸插话问道。 春香点了点头,“是的,萧夫人,一连十天都这样。” 苏晴眸又详细地跟春香和夏禾打听了一些情况,得出的结论就是刺史府来了贵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贵客让赵成才丝毫不敢怠慢呢?他在扬州府已经算是一手遮天了,没有谁能让他殷勤至此的。那么就只有上官了! 从采购的食材和生活用品上来看,都是上好的,甚至是贡品的等级。这样看来这个贵客的身份绝非一般,莫非真的是女皇微服前来了? 一年之前女皇刚刚去过杭州府,出了那么大事情,差点没了性命,以她一向谨慎多疑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出宫的。再说还有几天就是中秋了,就算她要出宫,也不会微服出宫。就算是微服出去了,到了中秋节那天也一样会被人知道的,尊为九五,就算有天大的急事,她也不会做这样欠考虑的事情! 如果不是女皇,那又是什么人呢? 夜里萧占回来,听苏晴眸把这些情况说了,又认真地听了她的分析,沉吟了半晌,“先不去猜测这个贵客的身份,就说说你在怀疑什么吧!” “首先,我觉得这个大人物跟赵成才突然升迁一定有联系,或许就是这个赵成才的后台。”苏晴眸脸色凝重地说道。 萧占点了点头,“秘密地来到扬州,又秘密地住进刺史府,显然是对赵成才十分信赖,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还有呢?” “我怀疑这位大人物秘密来到扬州府,就是针对单迎来的!”苏晴眸目光闪了闪,“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单迎和单老爷或许不是被抓去的……” 萧占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他们是被请去的?为了掩人耳目,才做出抓人的举动?” “这个很有可能!”苏晴眸点了点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单迎当初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来到扬州成了单老爷的养子,都是因为有一位他父亲的朋友暗中相助?” “所以,你怀疑这位大人物就是当初救了单迎的那位好人吗?”萧占看了看她,摸着下巴沉思道,“这样也确实说得通。那位好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单迎移送到扬州来,又是将军的好友,在朝廷中的身份也一定不一般,会成为赵成才的后台也是有可能的!” 苏晴眸听了萧占的分析,表情并没有明朗起来,反而皱了一下眉头,“这样假设虽然有些事情能讲通了,可是有些事情又讲不通了,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萧占不解地问道。 “若真的是救了单迎的人,当初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瞒天过海,将单迎移送到扬州来,按理说他是最怕单迎身份暴露的人了。他又何必特地跑到扬州来找单迎,徒增危险呢?女皇培养的隐卫何其厉害,探听消息比乔王可厉害多了,你也见过冰瑶姑娘,她也只是女皇身边低等的隐卫,连她都这般厉害了,高等隐卫就更不必说了。这个人既然是朝廷的要员,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应该不会这般不谨慎,在扬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单家的铺子都给关掉了,这样于理不合! 这是一点,还有就是单迎当初的拼命跑回去让单阔通知我,这点也非常奇怪!若是遇到救命恩人,他应该不会那样吧?” 萧占摊了摊手,“谁知道呢?也许这其中出现什么误会了也说不定呢!”见苏晴眸仍然皱着眉头,“如果不是女皇陛下,也不是单迎的救命恩人,那你以为还有什么人对他过去的身份感兴趣呢?”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苏晴眸摇了摇头,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不觉得单阔他们现在的境地跟我很像吗?” “什么?”萧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稍作联系,便明白,“你是说,单阔他们现在是被作为人质吗?” 苏晴眸重重地点了下头,“是啊,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有什么东西绕来绕去的,刚才才突然抓住了,就是这个感觉!” “嗯,确实有些像!”萧占仔细琢磨了一下,也同意苏晴眸的看法,“如果是那位救命恩人的话,就算再掩人耳目,也没有必要将跟单家有关的人都软禁起来。这么说来就不是那位好人了,那又是谁呢?会不会是女皇派来的心腹之人呢?比如上官婉儿……” 苏晴眸也做过这种假设,可是总觉得上官婉儿来跟女皇来没什么两样,依然疑点重重。两个人又讨论了半晌,天色太晚,萧占还要早起出门,便按下这些疑问,上床去睡下了。一过五更,萧占便轻手轻脚地起床,出去办事了。 天刚刚亮,苏晴眸还没有起床,便听到真宝和真柔在外面叫门。她赶忙披衣下床,去打开了门,“这么早,有事吗?” “是的,萧夫人,刚才从客栈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从杭州府来送信给萧夫人的人,怎么也不肯把信交给我们的人,非要亲自见到夫人才行!” 苏晴眸听了心下大喜,恐怕是韦大人派人送信来了,赶忙说道:“那人现在哪里?” “在客栈候着,他相当谨慎,不肯跟我们的人来乔王。所以乔五大哥吩咐我们来叫夫人去客栈一趟!” 第026章 做决断 苏晴眸随着乔五等人一起赶到客栈的时候,还不等说话,小二便将他们引到了楼上一间房前。乔五垂着眼睛对苏晴眸说道:“萧夫人请进,我们在外面等候,您办完了事只管招呼一声便是!” “好!”苏晴眸答应着,推门进去。 屋里早就等了一个人,正在床上正襟危坐,见苏晴眸进来赶忙起身见礼,“见过苏大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高男个男子,面容清瘦,风尘仆仆的。 “你是?”苏晴眸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小人曾跟韦大人一起去过湖州,当时跟苏大人您打过照面的!”男子笑了一笑,“小的叫江小!” 听他 红妆快断官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5部分阅读 么一说,苏晴眸确实有些印象,当时去湖州营救女皇陛下的时候,韦南松身边确实带了几个能干的手下,于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是韦大人派你来送信给我的吗?” “是的,苏大人!”江小赶忙背过身去,拉开衣襟,在怀里摸了半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苏晴眸,“大人请过目!” 苏晴眸接过来,拆开来迅速地看着,看完脸色凝重起来。看了看江小,“韦大人还有什么口信要带给我的吗?” “没有了,大人。”江小摇了摇头,“大人只吩咐小人要日夜兼程赶往扬州,无论如何要将这封信亲自交到苏大人手上才行。” 苏晴眸点了点头,对江小笑道:“你一路上辛苦了,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日再回去吧。到时候我会写一封回信给韦大人,你带回去给他。” “是,苏大人!”江小答应着,又看了她一眼,道,“小人来的时候,韦大人曾经吩咐过,若是苏大人愿意,可以留小人在身边差遣。若是苏大人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就尽管吩咐小人去做吧!” 苏晴眸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要差遣你的,你只管在这里安心休息便是。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信来给你,你带着回杭州去吧!” “是,苏大人,小人明白了!”江小点了点头。 苏晴眸收好信,又叮嘱了江小几句,便出门来,跟着乔五回到了乔王武馆。这一天她都没有出屋,表情严肃,一直闷在房里写写画画。 “萧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真宝和真柔来给她送晚饭,见她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脸色愈发难看了,关切地问道。 苏晴眸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两个人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放下饭菜出门去。 萧占过了亥时回到房里,发现苏晴眸正面色严肃地坐在那里,像是在专门等他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赶忙走过来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我今天收到韦大人的回信了!” “哦,是吗?”萧占有些意外,“他在信上都说了什么?查到赵成才升迁的原因了吗?还有那个肖雨舟降职的原因……” “嗯,查到了!”苏晴眸找出那封信来递给萧占,“肖雨舟被降职的原因十分牵强,说他能力不济,在任职期间,办事多有不利,使得扬州百姓怨声载道。而赵成才升迁的原因就更加牵强了,说他在任州县知县期间,勤于政事,爱护百姓,深得人心。” 萧占接过信来看了一遍,又递还给苏晴眸,忍不住笑道:“那个肖雨舟降职的原因就不说了,这个赵成才升迁的理由着实太滑稽了一些。分明是变着法儿地压榨百姓,怎么就成了爱护百姓了?” “是啊,再具体一些的理由连韦大人也调查不出来了。”苏晴眸皱了一下眉头,“最奇怪的是,检举肖雨舟和力荐赵成才的都是同一个人。” “谁来着?”萧占戳了一下脑袋,“哦,就是那个吏部尚书高平升!”见苏晴眸点头,又问道,“这个人怎么了?” 萧占本就对朝廷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遇上苏晴眸,他顶多也就知道现今的皇帝是个女人,别的他即便是听说了也不会在意。托苏晴眸的福,他现在对朝廷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不过这个高平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苏晴眸提起他来表情为什么会这么严肃。 苏晴眸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想说这样的话,只是……我在宫里的时候,曾经听上官大人大体介绍过朝廷的党争势力,朝廷明面上有两派别,一派是拥护女帝的女帝党,另外就是拥护太子的太子党。其实还有那些暗中活动要恢复李唐天下的反武党,再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党派,就是公主党!” “太平公主吗?”萧占有些吃惊。 苏晴眸点了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在宫中相遇时候的事情吧?你或许发现了,我屋子里有很大的药味,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时候我是在给碧玉牡丹拔毒。” “拔毒?”萧占愈发吃惊了,“你是说那碧玉牡丹里面有毒吗?”对那碧玉牡丹他也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他当时躲在房梁上,看到苏晴眸很仔细地看了那牡丹很久。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那是一种罕见的毒药,可以发散到空气中,被人吸入之后会头痛耳鸣,双眼发花,若是中毒至深,则会失明。那碧玉牡丹就是太平公主进献给女皇陛下的!” 萧占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你是说那太平公主想要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是啊,那碧玉牡丹是她请人雕琢送给陛下的,若不是她授意,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那碧玉牡丹上做手脚呢?”苏晴眸不无嘲讽地笑了一声,“还有湖州陛下被黑老虎绑架的事情,虽然刘福说他是太子的人,可我和上官大人都一致认为是公主授意的。” “莫非她想杀了女皇,取而代之吗?”萧占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她是想继承皇位,但是并没有想要女皇陛下的性命,毕竟陛下对她极尽宠爱,她就算是再没有良心,也不会做下弑杀生母、天理难容的罪行。那碧玉牡丹里面的毒旨在让陛下失明,使得她无法继续理朝听政。而湖州一事,她也只是想让黑老虎囚禁陛下数月。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是失踪数月,朝廷那班大臣必定选立新君。太子又太优柔寡断,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到时候公主党定会力推公主上位。等新君一立下,再放女皇陛下回去,那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陛下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她的皇太后了!” “这么说来太平公主还真是处心积虑呢!”萧占有些慨叹地说道,“她现在分明已经享尽荣华富贵,就算是太子登基,她也是长公主,照样荣华富贵,又何必去争夺那把龙椅呢?” 苏晴眸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陛下虽然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可是无法立她为储君。一来是那些心心念念要恢复李唐天下的朝臣们咄咄相逼,她不得不立下李姓的太子。二来她也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过自己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日子。只是公主并不能体会母亲的良苦用心啊,她眼见陛下一日一日老去,拥护太子的人越来越多,便等不及要提前行动了!” 萧占听完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这些跟那个高平升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苏晴眸苦笑,“我记得上官大人当时跟我介绍公主党的时候,特别提过这个高平升。他是太平公主的人,据说还跟太平公主有暧昧不明的关系。” “那照你的意思说……”萧占脸色也不由得变了,“那赵成才就等于是太平公主提拔起来的,他的后台就是太平公主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所以我怀疑,现在住在刺史府里的大人物不是别人,十之八九就是太平公主本人!” “那也就是说,冲着单迎来的就是太平公主了!”萧占拧起两条眉毛,“这代表了什么?是女皇授意她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 苏晴眸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跟女皇陛下没有关系,不然抓人也不会遮遮掩掩的了。现在我最让我在意的是,太平公主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萧占看着她的脸色问道。 苏晴眸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柔情和歉意。 萧占心里一凛,“你现在不是在跟我商量是吗?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已经有了打算了,对不对?”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苏晴眸握住他的手,恳切地看着他,“要想救单迎和单家一家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那是什么办法?”萧占听她这么一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苏晴眸看着他,“明天一早,我去刺史府见太平公主!” 第027章 卜吉凶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要那么做吗?”萧占紧紧地握着苏晴眸的手,生怕她凭空消失一样,目光里带着说不尽的忧虑。 苏晴眸自然了解他现在的心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微笑地看着他,“我是凡人,也有私心,也会怕死。我只是想去尝试一下,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救出让单迎和单家的人,毕竟是百十条人命。不过我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不会无缘无故搭上自己的性命的!” 萧占紧紧地抱住她,不断摇头,“不,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去,你知道太平公主太多的秘密了,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人果然是脆弱的动物!从决定陪她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真正要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是啊,她是凡人,她也会怕死,可是如果能用她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一百多人的性命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正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女人,所以他害怕了,他怕就此失去她。 苏晴眸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说服他,只能等他自己冷静下来了。她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从喜顺那儿得到消息的时候,她也一直抱有侥幸,希望单迎不是因为身份暴露被抓的。可是当她所担忧的事情一件又一件被证实的时候,她也心慌过,也彷徨过。人的一生能遇见几次用生命做赌注的事情呢?就算她心思再缜密,头脑再灵活,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子,她也有害怕和逃避的权利! 然而她终究没有退缩,如果说当初遇见单迎是她的命运,那么面对这件事情也是她的命运,她不想逃避也无可逃避!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她要去直面的不是女皇,而是太平公主。 萧占一直紧紧地抱着她,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无法阻止她,可是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只身去送死,自己独活于世。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他放开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去就有救出他们的机会,不去,或许他们就会死,那我会悔恨一辈子的!” “我明白了!”萧占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就算要豁出性命,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苏晴眸坚决地摇了头,“不行,你不能去!” “我要去!”他的语气也不容置疑。 “你不能去!”苏晴眸依然坚决地摇头,“你要明白,你是我最后的出路。” 萧占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头,“你……什么意思?”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能救我的只有你!”苏晴眸语气凝重地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如果可以,她不想对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她知道对萧占来说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她也明白,就算她不这么说,萧占也会这么做的! 她说这句话,不止是要打断萧占陪她一起去的念头,也想断了自己的后路:她不能出事,如果出事,就会赔上自己深爱之人的性命,所以这一场赌博,她必须要赢! “嗯,我明白了!”萧占听了她的话一愣之下,随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在她额上吻了又吻,“你只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最坏的场面由我来收拾!” “嗯!”苏晴眸依偎在他的胸前,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晴眸事先已经预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发生这些情况的应对办法。她把这些详细地讲给萧占听,两个人又做了补充和完善,仔细商量了一番。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更。 萧占执意要留下陪她,直到她进入刺史府的那一刻。去跟乔雄说了一下,今天不跟他一起去出任务,又回到房中来陪着她。 苏晴眸当然也舍不得这短暂的相伴时光,与他依偎到天亮,才起身给韦南松写了一封信。韦南松的来信中曾经警告过她,不要招惹太平公主的人。她需要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再来就是将苏全福、哑叔和郁儿托付给他,如果自己发生什么不测,请他保全这几个人的性命! “请乔公子将这封信交给在客栈的那位朋友。”苏晴眸叫信交给乔五,又拿出一些钱来递给他,“那位朋友是为我办事劳累奔波,劳烦乔公子拿这些钱去给他结算房钱,剩下的就置办一些路上的吃食给他,一切有劳了!” 乔五接了信和钱,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在下定会办好的!” “费心了!”萧占也对他抱了抱拳。 乔五对他笑了一笑,“朋友一场,何须说这些客道话,我去了!” 等乔五离去,两个人简单吃了一些早饭,萧占反复叮嘱了她一些话,这才叫了真宝和真柔来,请二人带路,出了乔王,直奔刺史衙门而来。 “你回去吧,我去了!”再过一个街口就到刺史衙门了,苏晴眸停住脚步,对萧占说道。 萧占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走过来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才对她挥了挥手,“去吧,早去早回!” “嗯!”苏晴眸笑着应了,起步走到刺史衙门口,递上名帖,请守门的衙役通报。 赵成才从东花厅出来,刚回到二堂,就听到衙役来报,说青溪知县苏晴眸前来拜见,不由得大感意外。将信将疑地拿过名帖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苏晴眸的名帖没错,一年之前他见过的,印象深刻。 “莫非是为了单家的事情而来?奇怪了,那单迎分明说早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她怎么会知道的,又自动送上门来呢?”他忍不住嘀咕道。 报信的衙役见他拿着名帖发起呆来,半晌不说到底让不让人进来,有些等不及了,于是试探地问道:“大人,您看是把人请进来啊?还是赶走呢?” “赶什么走啊?快去把她叫进来吧!”赵成才对衙役挥了挥手,吩咐道。 衙役得令赶忙答应着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引着苏晴眸来到二堂。 “下官苏晴眸拜见大人!”苏晴眸笑盈盈地福了一福,“恭喜大人高升!” 赵成才慢条斯理地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此行的目的,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虚抬了一下手,“苏大人不要多礼,请坐吧!” 苏晴眸谢过落座,又笑着道:“一年不见,大人气色还是这么好,红光满面的!” “哈哈,是啊,本官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保养。”赵成才哈哈一笑,见苏晴眸绕老绕去的不说正题,于是看了她一眼,“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苏大人可是杭州府下辖的知县,不在治地做事,跑来我这扬州府有何贵干啊?不会是知道本官升官,特地跑来恭贺的吧?” 苏晴眸听他说话比上次傲慢了许多,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她这个女知县的轻蔑之意,就连说到扬州,也是说我这扬州府,果然腰杆很硬啊!于是笑了一笑,“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凡人一个,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会在那么远的地方知道大人高升的事情呢?若是这样,也不会等上半年才来恭贺不是吗?” 赵成才听苏晴眸说话分毫没有阿谀奉承他的意思,心下已经恼火了几分,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苏大人这大清早的跑到我这刺史府来所为何事啊?不会特地来消遣的吧?” “下官哪有这个胆子?”苏晴眸微微一笑,“不过下官今日来拜会大人的同时,还想见一个人!” 赵成才以为她要见单迎,于是冷哼了一声,“苏大人也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吧?竟然跑到这里来说要见人?我这里可不是迎宾馆,你想见谁就见谁……” “哦?这么说来大人知道下官要见谁了?”苏晴眸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笑问道。 赵成才自以为是地笑了两声,“哈哈,你以为本官这个刺史是白做的吗?想必是你听说了单家的事情,所以跑来打探情况的吧?本官丑话说在前头,不是本官不给你苏大人面子,你想见的人是见不到的!” “大人还真有自信,不问问下官想要见谁,就说见不到。”苏晴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微笑,“大人这么着急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赵成才听她话里有话的样子,微微怔了一下,“那你就说说看,你想见谁?” “大人恭奉在东花厅的那位贵人!”苏晴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赵成才正把茶碗送向嘴边,听了这话心里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茶杯滚落下来,撒了一身的茶水。他慌乱地起身拂了拂衣服,又赶忙背过身去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快把这儿收拾了……” 两个丫头应声进来收拾了摔碎的茶杯,拿帕子给他抹掉了身上的水渍,又重新给沏了一杯茶给他,便退了出去。 这个工夫,赵成才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脸色,看了苏晴眸一眼,不无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想苏大人是睡糊涂了吧?大清早的跑来说的什么胡话?我东花厅倒是供奉了一尊泥菩萨,哪有什么贵人?” “赵大人这么轻率就要将下官拒之门外,恐怕不太好吧?”苏晴眸笑望着他,见他神色略有动摇,起身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这条来双手递给他,“下官觉得赵大人需要回去换身衣服,顺便将个供在那位菩萨跟前,卜问个吉凶可好?” 第028章 见贵人 赵成才出门来,好奇地展开那张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刘福?是个人名吗?是什么人?” 说实话,当苏晴眸提出要见那位贵人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这件事情极其隐秘,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知县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又明目张胆地跑来说要拜见,更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莫非是来攀龙附凤的?这个也有可能,他自己也是巴结上面才得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她又何为不可呢? 不过他又从心底鄙夷起苏晴眸来,虽说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她怎么能放着前相公不管,跑来阿谀奉承呢?最让他搞不懂的就是这张字条了,如果说刘福是个人名,那又是什么来头?莫非是给苏晴眸牵线搭桥的人? 思来想去也没理出半分头绪,却又不敢私自瞒下这件事情,还是去禀报比较好。苏晴眸一句话说对了,见与不见不是他说了算的,要那位贵人说了才算的! 苏晴眸在厅里坐了足有半个时辰,不见赵成才回转,也没人来招呼她。她也并不着急,自斟自饮,将一壶茶都喝光了,又站起身在里面转了几圈,才见有一个役从匆匆地跑进来。 “苏大人,我们大人请您到后面去叙话!” 苏晴眸微微一笑,“劳烦带路!” 那役从赶忙前头带路,一路引着苏晴眸穿过公署和三堂,到东花厅而来。 东花厅门口守着两个佩刀的卫士,穿的是刺史府衙役的衣服,可是看形容身段和扫过来的犀利眼神,绝不是衙役。 赵成才正在门前等着她,见她来了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大人请进!”语气比方才在厅里客气了许多。 “赵大人先请!”苏晴眸投桃报李,也对他客气了几分。 赵成才也不谦让,先一步跨进门去。苏晴眸随后跟去,却被“衙役”拦下了,简单地搜身之后,才放她过去了。 进门穿过院子,来到正房跟前,门口又守着两名丫头打扮的女子,没有一般丫头的谦卑和恭敬,形容气质跟刚才的“衙役”颇有几分相似,眼神凌厉如刀。 “你不用进去了,让她进去就可以了!”一个丫头指了赵成才盛气凌人地吩咐道,另一个丫头则又对苏晴眸细细地搜身了一遍,引着她进门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成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不由得对苏晴眸有些嫉恨起来。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来就得到贵人的青睐?那个刘福的来头就那么大吗? “喂,你怎么还不走?”“丫头”见赵成才站在那儿不肯走,脸色阴晴不定地想着什么,不客气地喝问道。 赵成才哪敢招惹她,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赶忙小跑着出了院子,心绪不停地翻腾着,猜测着那会面的场景和会说的话苏晴眸进门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华丽的屏风,将硕大一间屋子隔成了两部分,外面摆放着桌椅,桌子上放满了各色糕点和新鲜水果,都不是普通人能吃得到的。 那带她进来的丫头也不言语,指了指屏风里面,示意她自己进去,便转身出了屋子。 苏晴眸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转过屏风来,就看到一个丽服女子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双燕髻上的珍珠发钗微微地晃动着,时不时地折出很亮的光芒。 “罪臣苏晴眸叩见公主殿下!”她屈膝跪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呵,好一个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女子轻笑一声,语带嘲讽。 苏晴眸伏在地上,只能看到她的裙摆一动,似乎转过身来了,同时感觉两道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让她后颈没来由地发凉了一下。 “抬起头来!”女子沉声地道,语气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晴眸缓缓抬起头来,首先看到一双饱含威严的眼睛,用傲慢和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宽额头,鹅蛋脸,五官匀称,眉眼之间与女皇有几分相似。虽说没有上官婉儿那般娇媚,却也秀丽不乏英气,别有韵味。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裹住她丰盈的身体,很有成熟女性的魅力! “你可曾见过我?”大概是感觉到苏晴眸在打量着自己,她收起嘴角的笑意,眼神愈发凌厉了起来。 苏晴眸收回目光,恭敬地答道:“回公主的话,不曾见过。” “既然没见过,又为何一口一个公主地称呼我?” “这天下间拥有如此高贵气质的女子会有几人呢?”苏晴眸不慌不忙地答道,“况且公主的容貌与陛下有五分相似,这两项加起来,微臣便断定您是公主无疑了!” 太平公主听了冷笑一声,“是吗?你刚进来的时候可没有看到本公主的面容,又如何一口咬定我就是公主呢?” “公主恕罪,微臣事先做过推断,断定公主驾临刺史府,这才斗胆前来叩见的!”苏晴眸实话实说。 太平公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事先做过推断?从何推断而来?” “从刺史府这些日子的采购情况!”苏晴眸隐下了调查赵成才升官的事情,公主有党羽的事情虽然人尽皆知,可是都聪明地不去捅破这一张窗户纸,她也没有蠢到成为第一人。 “哦?”太平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转身走到床边去坐下来,又招呼苏晴眸道,“你起来回话吧,到我这里来!” 苏晴眸谢了恩,起身走过来,垂首站好。 “这么说来你很厉害呢!”太平公主又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没有先前那般锋芒毕露了,“单凭刺史府的采购情况就能推断出我在刺史府吗?” “禀公主,当然不止这些。”苏晴眸知道这么回答她肯定不会满意的,于是说道,“事前微臣曾请人调查过刺史府,从东花厅的守备情况和采购情况推断这里住着一位贵人,但并不知道是公主您大驾光临。” 太平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那你最终是怎么推断出是我的呢?” “这当然是赵大人的功劳!”并不是她要嫁祸给赵成才,只是这种情况下比起把目光引到乔王的身上去,还不如让赵成才背一点黑锅,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官,“微臣稍作试探,他便露出了破绽,因此微臣便断定住在这里的贵人不是女皇陛下就是公主。刚才一进门,看到公主您的背影,便确定不是女皇陛下,而是公主您了!”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这么说来归根结底是赵成才出卖了本公主了?” “这个也不能怪赵大人,是微臣罪该万死,使了一点诈!”苏晴眸说着又跪了下去,“请公主恕罪!” 太平公主冷冷地盯着她,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我曾经听母皇提起过你,除了上官婉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母皇对一个人如此青睐。也一直想要见识一下你是何方神圣,所以才会让你来见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微臣明白,多谢公主恩典!”苏晴眸知道她是在绕着弯儿地摆拖跟刘福的联系,她没有明说,自己又何必去挑破呢?于是含糊其辞地答道。 “说吧,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见本公主不可?”太平公主似乎没有要深究苏晴眸探查她行踪的事情,问道,“不会只是想看一下本公主是不是跟陛下长得像吧?” 苏晴眸听她这么问感觉有些意外,莫非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单迎的关系?看起来也不像,赵成才分明是个大嘴巴,这种事情一定会告诉她的。那么她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在试探自己呢?稍作沉吟,便直说道:“禀公主,微臣是为单家的事情而来!” “哦?”太平公主声音拉得长长的,不知道是感觉惊讶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苏晴眸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她那个“哦”的下文,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接着说下去,“公主也许不知道,几日前扬州刺史赵大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抓走了富商单值和他的养子单迎……” “这样啊!”太平公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赵成才抓了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来见本公主呢?” 苏晴眸听她的语气,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干脆挑明了说,“微臣是来跟公主求情的,请公主做主,放了单家父子!虽然这话说来有些丢人,微臣曾跟那单迎成过亲,虽然他休了微臣,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微臣不想坐视不管!” “听说你在杭州下辖做知县,又是怎么知道扬州的事情的呢?”太平公主避重就轻地问道。 来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微臣来扬州办事,听到这件事,就打听了一下,觉得事情很是蹊跷,便深入调查了一番。” “好你个苏晴眸,竟然如此大胆,打探本公主的行踪不说,还敢肆意欺瞒!”太平公主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蓦然起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把这个苏晴眸给本公主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公主!”方才守在门外的两个丫头应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苏晴眸往外便走。 第029章 虚应答 两名侍女架着苏晴眸转过屏风往门口走去,太平公主没有听到预期的求饶声,只看到她一脸平静的微笑,却又感觉那笑容如此意味深长。 “回来!”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太平公主下了命令。 两名侍女又赶忙将苏晴眸带了回来,让她跪在太平公主跟前。 “你们先下去吧!”太平公主对两名侍女挥了挥手,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又盯着跪在地上的苏晴眸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有胆量嘛,为什么不求饶?你觉得本公主不会真的杀你吗?” 苏晴眸微微一笑,“是的,微臣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好,本公主喜欢有胆识的人!”太平公主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如此有见识又如此大胆,刚才又为何欺瞒本公主?” “公主您不是也没对微臣说实话吗?”苏晴眸笑望着她。 太平公主抿嘴一笑,“有意思,你这是在跟本公主讨价还价吗?” “微臣不敢!”苏晴眸赶忙磕头道,“微臣只是在设法讨好公主您而已!” “哦?你想讨好我?”太平公主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我看你不像是喜欢巴结奉承的人呢。不然为什么放着母皇这个一国之君不去讨好,偏偏要来讨好我一个小小的公主呢?” 苏晴眸笑了一笑,“公主真是谦逊,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再说微臣并非是为了荣华富贵来讨好您,是有求于您才来讨好您的。”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平公主正了神色看着她,“为了表示本公主的诚意,我先说。单家父子是我下令抓的,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见本公主了,不是吗?” 苏晴眸点头一笑,“是的,公主,微臣知道。”说完打量了一下太平公主的脸色,“不知道公主要怎么处置他们呢?” “这样的欺君重罪,你说本公主会怎么处置他们?”太平公主不答反问。 苏晴眸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意识地闪躲了一下,显然是在隐瞒什么。看来她并没有想直接置单迎和单家于死地,不然她也不会偷偷摸摸地跑到扬州来,直接禀报女皇就一了百了了,果然跟先前想的一样,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先探出她的目的,才能想出应对之法! 略作思忖,便开口道:“公主,微臣知道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不过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单迎和单家呢?单迎虽然曾经是朝廷钦犯,可是当初犯法的只有他父亲一人,一家几十口都被株连,这已经是十分严厉的惩罚了,他当年不过是个孩子,还根本不懂世事,能有什么罪过呢?单老爷又有什么罪过呢?他不过是收养了一个孤儿,辛苦把他抚养成|人,善心可嘉……” “被你这么一说,这两个人非但无罪,反倒要嘉奖了?”太平公主冷冷一笑,“亏得母皇如此看重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昧无知,连大周律例都不知道吗?再有,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本公主做事?” “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苏晴眸赶忙解释道,“微臣只是出于基本人情道义来跟公主求情而已,请公主恕罪!” 太平公主沉了脸色,“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公主不懂得人情道义了?” “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微臣只是想说法不容情,却也不外乎人情,请公主看在单迎父亲曾经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给他留下一股血脉。” “可笑,你让我为一个通敌卖国的大罪人留下血脉?”太平公主气极而笑,“留下血脉干什么?让他继续危害国家,还是去杀了母……”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就快说溜嘴了,戛然而止,扫了苏晴眸一眼,“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跟本公主求情?” “对您而言,微臣确实卑微如蝼蚁,您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头,不管是微臣还是单迎和单家,都会立刻没命。只是这么做您又能得到什么呢?”苏晴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除了满手鲜血,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若是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让百十个人活下去……” “放肆!”太平公主霍然起身,几步奔了过来,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苏晴眸只觉得半边脸一阵麻木,继而传来灼热的痛感,可是她的眼神丝毫没有躲闪地看着太平公主,“公主,您贵不可言,又何必跟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较真呢?杀了微臣和单家百十口您也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失去更多,不是吗?” “你……”太平公主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嘴唇微微地颤抖着,“我可以就地杀了你!” “是的,您可以!”苏晴眸微微一笑,“不过微臣相信您不会,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微臣对您那样!”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拿出杀手锏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太平公主比她想象的还要急躁和娇蛮,刚才的眼神分明已经带上了浓重的杀意。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不过要死也得等她救出人来之后再死才行,她的命可没那么便宜,不能随随便便就送掉了。 果然太平公主听了她的话,眼神闪了又闪,突然笑了起来,“什么?你对本公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知道当今世上有资格对本公主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吗?” “是,微臣自然知道。”苏晴眸见她眼神里的杀意去了许多,诚恳地说道,“若不是迫不得已,微臣也不想冒犯公主。公主您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哪里知道平头百姓生活的艰辛呢?他们为了活下去每天辛勤地劳作着,还要动不动跟疾病、瘟疫、灾难做斗争,那些稍有权势的人不用动手,只要动动嘴巴,就可以剥夺他们的生命,让他们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公主您乃天下之典范,万人敬仰,希望您可以体会民生之苦,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便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太平公主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走回床边去坐下,看着苏晴眸的眼神里满是沉思。半晌才笑了一笑,“你给本公主戴的帽子不小,又说得至情至理,让本公主还真有些动心了。单家的事情先不提,本公主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你来说给本公主听听。你刚才呈上的纸条上写这‘刘福’二字,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苏晴眸听她语气有缓和的趋势,看来有商量的余地,人家有意愿和解了,自己也要表示一下诚意,于是答道,“微臣方才本想让赵大人递上名帖,不小心拿错了,把另外一张纸给了赵大人!” “哦?是这样吗?”太平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人很特别,做事很特别,就连写出来的东西也很特别。那是个人名吗?” 苏晴眸见她似乎还有意往深处试探,看来不满足她的好奇心是不能好好办事的,于是点头答道:“确实是个人名。想必公主也知道,一年之前陛下微服来到杭州府,途经湖州的时候遭人劫驾,微臣受上官大人和韦大人指派,乔装上山去匪巢刺探消息,碰上了一名自称特使的太监,后来查证那太监名叫刘福,是宫中掌管炭火的太监。” “哦?有这回事?”太平公主作出惊讶的姿态,“我倒是没听母皇说起过。那太监后来如何了呢?” “陛下怀疑劫持圣驾的黑老虎受神都什么人的指派,本想好好调查一番,谁知道还不等陛下亲自讯问,那刘福就被神秘人杀死了。”说到这里,苏晴眸故意停住不说了。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了苏晴眸一眼,“那你又为何要写这个人的名字呢?” “禀公主,那个是微臣来见公主之前给一位至交好友写信的时候无意中写出来的!”苏晴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的谈话都是虚来虚往,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无需刻意掩饰什么。她现在只想让太平公主知道,她在刘福活着的时候跟他接触过,知道一些连陛下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她在来这里之前给什么人写信提过刘福,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公主心生戒备就足够了! 太平公主眼神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又笑着掩饰下去,“哦,原来是这样啊。”对苏晴眸抬了抬手,“你且起来回话吧!” “谢公主!”苏晴眸谢恩起身来,垂手立在那儿,等她的下文。 “我也曾听母皇提起过湖州的事情,说你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太平公主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也很关心那件事情,可是母皇和上官婉儿都不想多说的样子。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苏晴眸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还想探探底,便把湖州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除去单迎跟女皇见面的事情,当然,刘福的事情也只是一语带过。 她越是不提刘福的事情,太平公主就越摸不透她的底细,又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才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给朋友写信为何会提到刘福呢?莫非你的好友也参与了湖州的事情?” 第030章 暂扣留 苏晴眸听她这么问,笑了一笑,“微臣以为公主您误会了什么,微臣的朋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不会对朝廷之事感兴趣的。再说湖州的事情攸关陛下,微臣怎么会随便跟他说呢?那张纸的字不过是微臣偶作联想,无意间写下的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太平公主笑靥如花,心里却恨得直痒痒。想自己堂堂一位公主,竟然无法从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口中套出话来。弄死她这样一个卑微之人对她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在没有搞清楚所有事实之前,她却不敢轻举妄动。这让她的自尊心很受伤! 心思连转之下,对苏晴眸笑了一笑,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禀公主,微臣今年一十九岁!”苏晴眸恭敬地答道。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嗯,难 红妆快断官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6部分阅读 “嗯,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伶俐,胆识过人,本公主很是喜欢你。不如这样吧,你在这里留上几日如何?本公主在这里甚是寂寞无聊,有你陪我说说话应该不错!” 苏晴眸知道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当然不能推辞,于是答道:“是,能陪伴公主微臣荣幸之至!” “好!”太平公主点了一下头,对着问外喊道,“来人啊!”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一个丫头应声进来,请示地问道。 太平公主用下巴微微一指苏晴眸,“给她安排个住处,这几日她会留在这里陪伴我,吩咐赵成才,花销用度,不得怠慢。” “是,公主!”那丫头答应着过来招呼苏晴眸,“你跟我来吧!” “谢公主恩典!”苏晴眸磕头谢恩之后,跟着丫头出门而去。 等二人出了门,太平公主的笑容倏忽散去,脸色沉了又沉,沉吟了半晌,对着门外喊道:“玉楼!” 另外一个丫头赶忙走了进来,“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马上差人去给我仔细调查一下苏晴眸这个人,还有去年母皇在湖州被劫持的案子都有些什么人参与,越详细越好!”太平公主命令道。 玉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主,湖州的案子一年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我当然知道查过了,再去查一遍,仔细查!”太平公主语气里带上了恼火。 玉楼看了她一眼,小心地道:“公主,离中秋节只有几天的时间了,您必须赶在中秋节之前回到神都才行,不然会让陛下起疑心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太平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刚才因为苏晴眸积压的怒火止不住地发泄出来,“我也想现在就回到神都去。可是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苏晴眸,哼,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威胁本公主……” 玉楼吃了一惊,“公主,您说那位小知县危险您?这是怎么回事?” “湖州的事情我们露出马脚了!”太平公主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说刘福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住……” 玉楼眼神闪了闪,“公主,您是说那个小知县从刘福那儿得到什么消息了吗?这好像不太可能吧?我们派去跟刘福接头的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刘福也一直以为我们是太子的人。那小知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太平公主扯过枕头狠狠地摔在地上,“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没想到竟然砸在上官婉儿和杭州刺史的手里,对了,还有那个苏晴眸。倒头来还落下一个把柄,让那样一个蝼蚁来威胁本公主……” 玉楼见她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赶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公主,您喝点水消消气。到底有没有把柄还说不定呢,那小知县故弄玄虚也说不定……” “故弄玄虚?”太平公主一抬手打翻了玉楼手中的茶水,“你见过谁故弄玄虚那么准,一找就找上了本公主的?” 玉楼对她的歇斯底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她发泄完了,才默默地清扫了地面上的茶杯碎片和茶水,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来,“公主,奴婢觉得这个小知县不足为虑。奴婢觉得她是个聪明人,若是她真的想举发您,又何必等到现在呢?想来她也知道惹不起您,这才隐瞒下真相。她不是有求于您吗?不如就满足她的要求如何?” “满足她的要求?你是让我放了孟济将军的儿子吗?”太平公主心绪平复了下来,冷笑地看了玉楼一眼,“你觉得本公主在神都过得太无聊了,才会跑到这扬州府来玩抓人游戏的吗?亏你想得出!” 玉楼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那小知县是为了孟济将军的儿子来的吗?”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恍然地哦了一声,沉吟了半晌,又问道,“可是公主,您不是本来也没打算告诉陛下,或者是杀了他吗?” “那是在本公主觉得他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一旦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本公主为什么要留着对母皇有威胁的罪人之后?”太平公主冷哼一声,瞟了玉楼一眼,“按照我刚才吩咐的去办吧,要快。你说得对,我们必须赶在中秋节之前回到神都去。” “是,公主,奴婢这就差人去办!”玉楼答应着出门去吩咐人办事了。 太平公主慢慢地呷着茶水,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愈发可怕起来。 “萧兄弟,你到底怎么回事?”乔雄吩咐人给萧占包扎了伤口,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乔五帮你挡了一下,你就没命了?” 萧占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对乔五抱了一下拳头,“多谢乔兄救命之恩!” “别放在心上了!”乔五关切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不过说真的,萧兄你真的没事吗?这两天你就有些失魂落魄的,你是在担心夫人吗?” 虽然苏晴眸进刺史府之前告诉过他,她这一去太平公主肯定要打探她的底细,要花去几天时间,让他不要担心。可是她一去刺史府就去了两天,没有分毫消息,他想不担心都难。“让乔当家和乔兄见笑了,在下确实在担心内人。她现在吉凶难测,我却分毫帮不上她……” “萧兄弟,说句实话,我们调查过令夫人!”乔兄看了他一眼,坦率地说道,“令夫人竟然是一位知县,这个确实让乔某吃惊了一回,一个年级轻轻的女子能做上知县,想必定是有相当的才能。乔某虽然不知道令夫人进刺史府去见谁,不过乔某猜测肯定是朝廷里的大人物。乔某想说的是,令夫人既然敢只身前往,一定是有充分的把握,萧兄弟你要对令夫人有信心才是!” 萧占对他点了点头,“多谢乔当家如此说,是在下太没担当了!” “当家的,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让萧兄出去办事了,让他安心静养几日。”乔五看了看他受伤的手臂,对乔雄说道。 乔雄也觉得他这种状态出去不太合适,于是点头道:“就这么办吧,乔五,这几天你也不要出去办事了,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吧!” 苏晴眸临走之前曾经叮拜托过他几件事,一件就是定会有人来调查她和萧占的事情,到时候难免会牵扯到乔王,请他留意。另一件就是请他看好萧占,在中秋节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准他接近刺史府。他既然亲口答应了苏晴眸,就要办到。虽然乔王高手不少,可是真正能阻止萧占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只有乔五了! 乔五会意,点头道:“是,当家的,交给我吧!” “乔兄,你有喜欢的女人吗?”几杯酒下肚,萧占有了几分醉意,看着乔五问道。 乔五脸红了一下,摇头,“我没有……” “那你就不会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萧占苦笑地摇了摇头,按住他的肩膀,“不过乔兄啊,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感觉自己因为某个女人牵肠挂肚,一会儿心甘如饴,一会儿又痛痒难耐,见不到她难受,见到她却不能靠近她更难受,那你就是开始喜欢她了……” 乔五睁大眼睛看了看他,“真的吗?喜欢上女人是那种感觉吗?” “嗯,对,就是那种感觉!”萧占仰头灌进去一碗酒,抹了抹嘴唇,一抬眼见乔五脸上有了微微的惊恐之意,忍不住笑了,“乔兄,你不会真的没喜欢过女人吧?一次也没有吗?” 乔五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一点儿……” “哦?”萧占戏谑之心顿起,探头过来扫了扫他的脸庞,见他脸上铺着一层害羞的红晕,忍不住哈哈大笑,“乔兄,看你五大三粗的,原来还这么腼腆啊。你告诉我,你对哪个姑娘动心了?” 乔五尴尬地别过头去,一连喝了两碗酒,脸上的红晕才散了去,对萧占挥了挥手,“不提这个,不提这个。说你吧!” 萧占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调侃他了,闷头喝了几碗酒,才看了看乔五正色地道:“乔兄,如果你真的喜欢哪个女人,就快去告诉她,把她娶回家去。不要学我,如果当初我没有临阵拖逃,或许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忐忑不安。” 乔五虽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沉重,“那么,萧兄后悔了吗?” “是啊,后悔了!”萧占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失去她了!” 乔五见他眼神里带上了决绝,心里一凛,“萧兄,你想干什么?” 第031章 节迫近 萧占见乔五一脸的担忧,忍不住笑了,“怎么,你怕我跟疯子一样闯进刺史府,把她抢回来吗?” “嗯,我是怕你会这样!”乔五很诚实地点头道。 萧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还没糊涂到那种程度。” “萧兄,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糊涂到什么程度了?”乔五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喂喂,你不是要这么严肃的吧?”萧占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吓到这位腼腆兄弟了,赶忙解释道,“我刚才不过是抒发一下心中的情绪罢了!” 乔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眼神清晰,不像是在说醉话,稍稍放心了一些,端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喝酒!” 两个人对头喝下两大坛子酒,这下两个人是真的都醉了,眼发花舌头发硬,对望着相互傻笑。 “乔兄,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的姑娘是谁呢,说来听听嘛……”萧占大着舌头还不忘调侃乔五,“长得漂亮不?” 乔五拍了拍光头,似乎很头疼地挥了一下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就是看到她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可是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哈,那就对了。”萧占笑了起来,“你还没说是谁呢,不会是四剑花当中的一个吧?” 他的话音刚落,乔五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占,“萧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真是啊?”萧占不过是瞎猜而已,看他那表情应该没错了,还真给碰上了,“四剑花中的哪一个?不会是春香姑娘吧?” “这你也知道?”乔五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萧占忍不住打了一个唿哨,“哇,那位姐姐可是够辣的,乔兄,你以后可有的受了!” “呃……我还没想那么多,在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就是喜欢……”乔五一脸的尴尬,似乎不想再多说了,于是把话题转回到萧占这边来,“萧兄,朋友一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萧占脸上的笑容散去,看了他半晌,才点了一下头,“是。说实话,内人这才是提着命去刺史府见那位大人物的,想要救出单迎,挽救单家一家人。我们不告诉你和乔当家,并非是信不过你们,只是怕把你们牵扯进来。” “我懂,从第一眼见到你们我就感觉到了,你们夫妇都是好人。”乔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萧占,正色地道,“萧兄,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若是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告诉我,不然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吗?” “好,一言为定!”萧占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一直聊到深夜,方觉困倦,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乔五一觉醒来,却发现萧占不在屋里了,一惊之下赶忙跳了起来,奔出门,抓住一个守夜的兄弟问道:“看到萧兄了吗?” “乔五大哥是问那位萧公子吗?他方才出去了。” “啊?去哪里了?”乔五大吃一惊。 守夜的兄弟摇了摇头,“这个不知道,不过真柔和真宝两个跟着他去了。” 莫非是去刺史府了?乔五心往下沉了一下,方才他分明说不会做糊涂事的,莫非是骗自己的? 正在他急急地思忖着对策的时候,就看到真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乔五大哥!” “真宝,萧兄呢?”乔五赶忙迎过去问道。 “去了单府。”真宝答道,“我和真柔一直跟着他的,眼看他进了单府,躲过官兵,进了宅子。真柔在那儿盯着呢,我怕你着急,便回来知会你一声。” 乔五听说萧占去了单府而不是刺史府,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对真宝说道:“你去叫真柔回来吧,没必要盯着他了!” “可是当家的吩咐过……” 还不等真宝说完,乔五就打断她道:“放心吧,萧兄不会贸然行动的,我相信他。” “哦!”真宝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可是见乔五态度这般坚决,也没再说什么。赶去单府,将真柔叫了回来。 单阔看到萧占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臀部是不是好了!”萧占促狭地笑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我大哥的消息吗?”单阔顾不得跟他开玩笑,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原本就是一个好动的人,这些日子被关在府里,他仿佛变成了瞎子聋子,快被憋死了。 萧占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将你大哥的事情托付给了乔王的乔当家,只要他一进城乔王的人就会知道,不过遗憾的是现在还没见到他半个影子。” “那苏姑娘想出什么办法了吗?”单阔听说单云还没回来,反倒松了一口气,又急着知道苏晴眸的进展情况。 萧占脸色微微一变,将苏晴眸去刺史府见太平公主的事情告诉了他。 单阔听完脸色大变,“这么说我爹和单迎那小子是被太平公主抓起来的?而且苏姑娘还跑去跟太平公主要人了,她跟太平公主很熟吗?” “这些你就别管了,我来只是想让你知道,她一定会救出单迎和单老爷的,让你宽心。”萧占看了他一眼,“记住,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就可以了。” “我明白。”单阔脸上现出一丝喜色,“我就知道苏姑娘不简单,这下我爹和单迎就有救了。” 萧占默然苦笑,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深更半夜跑来单府跟单阔汇报情况,或许他并非是想宽单阔的心,而是想说服自己,苏晴眸不会有事罢了。 “公主,都调查清楚了!”玉楼匆匆进门来,跟太平公主禀报道。 太平公主正坐在窗口,摆弄着一支盛开的晚菊,头也不回地说道:“说来听听吧!”语气很是慵懒,带着漫不经心,跟前几天那发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玉楼不知道她想先听哪一个,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决定从湖州的案子说起,“参与湖州案子的人跟当初我们调查的差不多,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们在湖州安插的那些官还没有知觉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被救了出来。再说他们都被陛下御令惩处了,从他们口里打听不到什么确切的消息。跟陛下去湖州的那些侍卫对陛下又都是忠心耿耿的,我们无法明显去打探。当初派去灭口的人,已经按照公主的命令处死了,所以……没什么收获!” “嗯,那也是应该的。”太平公主淡淡地说了一句,“那苏晴眸这个人呢?” “这个比较容易,已经派人去杭州府详细打探过了。”玉楼见太平公主没有生气,语气轻松了许多,“她原名苏巧燕,是杭州府下辖青溪人氏。母亲早亡,家中除了父亲,还有两名仆从,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哑人。她父亲是一名大夫,当地人都称之为苏神医,据说医术很是了得。她本人自小跟父亲行医,也懂得一些医术。 至于她是怎么做官的,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反倒不如咱们在宫里打听到的详细。当地百姓多数都不知道她是因为陛下赏识才做的官,说起来都满嘴胡言。 听说她做知县期间,为官清廉,断案如神,当地百姓对她的口碑相当好,还给她取了一个‘红妆快断官’的名号。可是奇怪的是,这么深得人心的知县,政绩考核的结果却平平无奇。看来她只会断案,却不太懂得官场之道,得罪了负责政绩考核的官员也说不定……” 太平公主显然对这些资料不甚满意,蹙了一下眉头,问道:“她平素都跟什么人来往,有些什么朋友,都查到了吗?” “这个……”玉楼面露为难之色,“公主您给的时间太短了,无法详细调查清楚。不过听说这位小知县平日里只忙于公务,除了办案子,甚至很少出县衙,并不跟什么人来往。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听说她做知县之前不住在城中,而是住在一个小村子里,方便采药……” “还有别的吗?”太平公主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玉楼想了一下,赶忙答道:“对了,我们的人去青溪打听的时候,还说到一件怪事。她曾经跟一个走江湖的人定亲,要成亲的前几天对方突然退婚了,过了不久又跟单迎成亲了……” “我才不管她跟什么人成亲呢,谁让你们打听这些了?你们都是饭桶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太平公主一拍桌子,花瓶应声而倒,骨碌碌地滚落下来,砰地一声摔碎了。 “公主,您没事吧?”玉楼赶忙过来用手截住水流,“请公主移驾!” 太平公主怒气冲冲地起身,到桌边去坐了。玉楼赶忙收拾了花瓶碎片,又擦干净了水渍,这才走过来,垂手而立。 “苏晴眸这几天怎么样?”太平公主气顺了些,又问道。 玉楼赶忙答道:“除了过来陪公主您叙话,就是在房里看书写字,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今天几号了?” “回公主,十二号了!”玉楼看了看她的脸色,“从这里回神都最快也要两天,我们是时候回去了。若是中秋节您不去宫里问安,陛下会起疑的,公主!” 太平公主眉头拧了又拧,脸色阴晴不定地沉思了半晌,才颇有不甘地说道:“去把苏晴眸给我带来吧!” “是,公主。”玉楼赶忙答应着出门去了。 第032章 归神都 太平公主微笑地打量了苏晴眸半晌,才开口道:“本公主就要回神都去了!” 一进门,苏晴眸就发现她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怒色,想来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心宽了不少,于是恭声问道:“不知公主何时动身?” “过午便要动身!”太平公主说着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预期的得意之色,心里的恼火去了许多,“本公主十分赏识你,你可愿意随我去神都?” 苏晴眸早就料到她会使出这一招,心有防备,于是不动声色地道:“公主厚爱,让微臣十分惶恐。只是微臣官职虽卑,却也是一县的父母官,怎么能放下一县的百姓而去呢?再说微臣卑微之人,粗陋有加,圆滑不足,去不得大地方。若随公主去了神都,丢了性命事小,丢了公主的脸面事大啊!” “哼,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连自己的人也罩不住吗?”太平公主稍稍缓和的脸色又紧绷了,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苏晴眸赶忙起身跪下来,“公主恕罪,微臣绝没有质疑公主您的意思,只是唯恐自身不知深浅,惹祸上身,从而给公主您带来麻烦,那样微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算你还有一些自知之明,本公主也觉得你不知深浅,胆大妄为。”太平公主冷哼了一声,扫了扫她,“行了,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就说你不愿意跟本公主去神都,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公主恕罪!”苏晴眸赶忙磕头。 太平公主长舒了一口气,对她微微地抬了一下手,“好了,你起来吧。”等她依言站起身来,才又接着说道,“这几天本公主想了许多,觉得你先前所说也有些道理。罢了,就依你所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苏晴眸闻言大喜,跪下就要谢恩,“谢公主恩……” “不过——”太平公主沉声地打断她道,“你最好告诉单迎,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下次本公主绝不会坐视不理。” “是,微臣定会将公主的话转告于他。”苏晴眸赶忙答应道。 “还有你!”太平公主直直地盯着她,“本公主为了验证单迎的身份,秘密赶往扬州,这件事情除了本公主的亲随,无人知道。本公主倒是无所畏惧,只是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单迎和单家没有半点好处,你懂我的意思吗?” 苏晴眸知道她想对扬州一行保密,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公主,微臣明白。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也会知会单家父子,绝不透露半个字!” “好,本公主就信你一次。”太平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她半晌,朱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对着门外喊道,“玉楼!” 玉楼应声进门来,“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去叫赵成才来!” “是,奴婢这就去!”玉楼应声出门而去。 苏晴眸被打发出房的时候,看到赵成才匆匆忙忙地奔进门来,于是对他福了一福。赵成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是要嘱咐这个马屁精一些盯着单家和她之类的话,她也并不在意。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这些了,事情发展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一些。看来太平公主对湖州的事情十分忌讳,不敢有分毫冒险,这次让她得了一个便宜。 回到房里,她坐在桌前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太平公主将赵成才叫进门去说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话,才打发他出来了。赵成才一出门,太平公主的亲从便进进出出地忙活了起来。直到午时,换上了男装的玉楼才来敲门,告诉她说公主要起驾了,她赶忙整装出门来恭送。 太平公主也换好了男装,亲从都面色严正地站在她周围,见她来了,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希望你记得自己跟本公主说过的每一句话。” “是,公主,微臣不敢忘!”苏晴眸赶忙答道。 太平公主点了一下头,玉楼和另一名侍女赶忙过来搀住她,赵成才瞅准机会跑过去伏在地上,“公主,您请!” 太平公主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仍然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恭送公主!”待两名侍女也上了马车,苏晴眸赶忙跪下,口中诵道。 不知道是哪个侍卫招呼了一声,马走车动,不一会儿功夫便出了侧门,拐过街角不见了。终于走了!苏晴眸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好碰上赵成才带着探究的目光,于是笑着问道:“赵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要问下官的呢?” “呵,这你都看出来了?”赵成才不无嘲讽地笑了两声,“既然苏大人这么明白,不如随本官去前厅喝着茶仔细聊一聊如何?” 苏晴眸不知道太平公主为何提拔他,但是这几天也看了个透彻,太平公主并非真的看重他,对他也没有半分好感,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说白了,他就是太平公主安插在扬州的一个傀儡。她对这个人也没有半分好感,更不想跟他喝茶聊天让他从自己嘴里套话,于是淡淡一笑,“大人的美意,下官恐怕无福领受了。想必公主已经吩咐了,请大人这就放单家父子回去吧。” 赵成才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虽然恼恨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好,你不想跟本官喝茶聊天也成,那你告诉本官,你是如何让公主改变心意,放过单家人的?” 他就是搞不明白,这个女知县有什么通天本领,竟然让太平公主言听计从的? 苏晴眸微微一笑,“赵大人您真是高看下官了,下官有什么本事能让公主改变主意呢?这一切都归功于咱们的公主宽厚仁慈,您不是这么觉得的吗,赵大人?” 赵成才被她几句话狠狠地噎了一下,饶是好奇得心痒痒,也无法再问下去了。再问就等于否认公主宽厚仁慈,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赵大人,您该放人了吧?”苏晴眸见他站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于是提醒他道。 赵成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本官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提醒我!”说着忿忿地拔腿往回走去,边走边喊道,“来人啊,把单家父子放了!” “你还是来了!”单迎看到苏晴眸,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我们,原来是你!” 苏晴眸不接他的话,微笑地对单老爷福了一福,“单老爷,让您受累了!” “老夫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单值满脸感激地看着苏晴眸,短短半月,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脸的沧桑。这些日子所受的煎熬,胜过他几十年来所经历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贵府再说吧!”苏晴眸笑着提醒他道。 单值点了点头,“苏姑娘所说甚是。”回头来招呼单迎,“迎儿,我们赶快回府去吧!” “真的吗?”单阔顾不得屁股上的伤还没痊愈,一骨碌爬下床,紧紧地抓住单戒,“戒叔你没骗我吧?” 单戒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喜悦,笑着摇了摇头,“二少爷,我怎么会骗你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刚才官府来人了,把守在咱们府上的官兵都撤走了,还说铺子解封,老爷和迎少爷也马上就能回来了……” “是苏姑娘,她办到了!”单阔喜极而泣,激动地抱住单戒,“戒叔,是苏姑娘救了咱们全家啊,是她救了咱们……” 单戒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二少爷,您说的可是……杭州府的那位苏姑娘?她来了吗?” “是啊,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呢?”单阔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等单戒说什么,就从屏风上抓了长袍便穿便往外跑,“我这就去大门口接我爹和单迎那小子去!” 单戒本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派了人去迎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二少爷,身上有伤也改不掉那兔子的性格。赶忙也追了出去,“二少爷,您慢点跑啊,小心弄裂了伤口……” “老爷,迎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单夫人早早就守在大门外,见到单值和单迎,忍不住流下泪来,又急急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怎么样?没受伤吧?刺史大人没难为你们吧?” “我们没事!” 单值刚想回头来招呼苏晴眸,就看到单阔已经蹦到了苏晴眸跟前,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她,嘴里胡言乱语道:“苏姑娘,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了……” “那个……呃……单公子,请你放开我好不好?”苏晴眸被他这突然举动搞得又窘迫又无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不管不管,你让我抱上半个时辰,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单阔不肯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 单迎的脸色早就阴沉了下来,一步跨上前去,伸手狠狠地扯开单阔,“你这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在耍流氓吗?” “我怎么……” 单阔还想辩解什么,就听到单值呵斥道:“阔儿,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不快给我回屋去闭门思过?”又赶忙跟苏晴眸道歉,“苏姑娘莫怪,这孩子就是冒失,并非有意冒犯。” “晚辈明白,单老爷不必介意。”苏晴眸脸上的窘迫稍退,想起萧占还不知道她已经出来了,怕是还在担心,于是对单值说道,“单老爷,能不能请您派一个人去乔王报个信?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的消息……” “哦,对了,萧占还不知道呢!”单阔嘴快地说道。 单迎听了眼神一凛,“萧占也来了吗?” 第033章 论形势 毕竟是大户人家,经过这半月的劫难,刚刚又经历了一家重逢的喜悦,却没有半点散漫的迹象。不到一个时辰,单府大院内已经井然有条,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单戒也招呼着各个铺子的掌柜、账房和伙计,重新开张,为了去晦气,每个铺子都放了一阵鞭炮,惹得全城都多了几分喜庆的味道。 萧占得到消息赶到单府,见苏晴眸和单迎等人都没事,揪着的心才舒展开来。还不等跟苏晴眸叙叙这几日的离别之苦,就被单迎叫到后院去切磋武功了。说是切磋武功,知情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恐怕未必单纯是切磋武功! 苏晴眸一向不了解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尤其是萧占和单迎,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对付,甚至性命相拼过,可是又不觉得他们讨厌对方,总之是一种非敌非友的矛盾情谊,也就由着他们去切磋了。另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单老爷虽然是商人,却也颇有大将风度,将管事的人叫到一起,言简意赅地询问一番,又做了明确的指令,那些个管事的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他只要等着晚上听一下汇报就可以了。连一刻钟都没有,就将这半月来的混乱理了个通透。 又去跟妻子儿女分别叙话了一番,这才到了跟苏晴眸约定的时辰,便踱步往偏院走来。苏晴眸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 两厢交换了一下情报,单老爷得知指使赵成才关押他和单迎的是太平公主,有些意外,却也并没有太吃惊。从被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料定是朝中来人了,却并没有想到会是公主罢了。 苏晴眸得知这半个月来,单老爷和单迎被分别关押,也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太平公主隐秘而来,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了,这样就无法从单老爷这儿打听到太平公主的目的了。 “这么说单老爷您这半月来一次也没有见到单迎吗?”她仍然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单老爷摇了摇头,“不,见过一次。” “那单迎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她急忙追问。 单老爷仍然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 苏晴眸想想也是,若是单迎告诉了单老爷什么,单老爷不可能不知道太平公主的事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姑娘在怀疑什么呢?”单老爷看出她心事重重的,于是问道。 “我怀疑太平公主别有用心。”苏晴眸看了单老爷一眼,实言相告。 单老爷有些吃惊,“此话怎讲?”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单迎的身份的,不过我感觉她并不打算揭穿。她若是想要揭穿,直接禀报陛下就一了百了了,没有必要亲自跑到扬州来,还行踪隐秘,不想被外人知晓的样子。这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她放手得太容易了一些!” 单老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放手不是姑娘你从中活动的关系吗?对了,说来你到底是怎么让她改变心意的?我一直还没来得及问你!” 苏晴眸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单老爷,更不怕他会四处去说,于是将湖州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也把对太平公主说的话重述了一下。 “这么说姑娘是拿那件事情威胁公主了?”单老爷惊愕地看着苏晴眸,感激之情又油然而生,“这……这让老夫该如何感谢姑娘是好?”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太平公主单凭一个小小的芝麻官的几句隐晦的威胁就会轻易放手,她之所以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放过你们,多半是因为她原本就没打算杀你们!或许,她想利用单迎的身份来做点什么……” “她要做什么?”单值脸色一凛,急忙问道。 苏晴眸不想吓到单老爷,可是要真正确保单迎和单家的安全,只能让单值亲自想办法了。 “我也只是推断,可并不是凭空猜测。”她看着单老爷正色地说道,“这些日子太平公主一定见过单迎,跟他说了什么。刚才我也试图跟单迎谈谈,可是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一直在回避我,不肯跟我交谈。我本以为单老爷会知道些什么,可惜他连您也没有告诉,这更说明了他和太平公主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 单老爷听了苏晴眸的话,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确实,那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虽然这孩子从小就知道隐藏自己的心事,却从来瞒不过我。我本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世累及到我和单家,心中不安,现在想想或许真的跟姑娘所说的一样,太平公主跟他说什么了……要不,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苏晴眸摇了摇头,“单老爷想必比我更了解他,遇到事情他只会自己默默打算,除非迫不得已,他是不会说的。” “唉,确实是这样!”单老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十几年来我一直试图了解他,接近他,想让他跟云儿阔儿一样,对我敞开心扉,可是一直都没能成功。我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啊!” “单老爷您已经是个合格的父亲了!”苏晴眸诚恳地说道,“若不是将他视如己出,经历过这样让全家人都陷入生命危险的事情,您怎么能没有一句怨言,反倒全心全意地为他考虑呢?说实话,单老爷和单老爷您的家人是晚辈见过最值得钦佩的人,也因为这样,晚辈才会来找您商量以后的事情!” 单老爷点了点头,看着苏晴眸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单老爷客气了,谈不上指教。”苏晴眸正了神看着他,“不是晚辈想要打听您的秘密,只是为了今后着想,您能告诉我,当初是怎么收养了单迎的吗?” 单老爷没怎么犹豫,略一沉吟便告诉她道:“不瞒姑娘说,我和孟济将军是莫逆之交,曾经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孟济将军一家出事的时候,我正在边陲跟化外人做生意,都没赶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回到扬州接到谢同大人的密信,这才得知孟济将军一家惨遭不幸,唯独八岁的小少爷幸免于难。他在信中说已经将小少爷藏于隐秘之地,但是在长安并不安全,让我想办法将他接走。我拜托了数个好友,才将他辗转接到了扬州来,给他伪造了户籍。” “单老爷所说的谢同大人,可是当今工部尚书谢大人?”苏晴眸对谢同这个名字很是耳熟,想了半晌才记得在哪里听过,于是问道。 单老爷点了点头,“没错,正是这位谢大人。” 苏晴眸曾经听上官婉儿说起过,这位谢同是张相的门人,是拥护李姓江山的中坚力量。“那单老爷现在可与谢大人有联系?” “这十余年来就通过一次信,是谢大人谢来询问迎儿情况的。”单值叹了一口气,“说来我与这位大人并不相熟,他也是从孟济将军那里得知了我的名字,这才设法联系上了我。为了确保迎儿的安全,我们是不方便通信的。当初与孟济将军有牵扯的都遭了劫难,大概也是因为我与他的交情是我在边陲做生意的时候建立的,朝中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才没有牵扯到我。也正因为如此,孟济将军才会让谢同大人把迎儿交给我来抚养吧?” “那么这位谢大人应该十分可了?”苏晴眸眼神闪了闪,问道。 单老爷点了点头,“错不了,他也是孟济将军的密友,只因为当时立下了一件大功,这才免于被牵涉。后来又投身长相的门下,虽然一直郁郁不得志,可毕竟也做到了尚书的位置,如今权势也堪称不凡!” 苏晴眸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么您现在有办法同谢大人联系上吗?” “若是想要联系的话,应该不难,毕竟我在神都也有商号,行事也方便一些。”单值不解地看了看她,“苏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晴眸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我想让单老爷将公主来过的事情告诉谢大人,请他隐秘地调查一下,最近公主党在朝中的动向。这样我们就能想出应对之策,以确保日后太平公主拿单迎的身份做文章。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要稳妥进行才行,我之前已经答应过太平公主,对她来的扬州的事情保密,若是她发现什么异常,第一个便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到时候怕是不等我们想出什么对策,她就要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了!” “这个我自然明白!”单值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告知谢大人的用意我明白,只是这样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太平公主要对你下手,你可如何是好?” 苏晴眸笑了一笑,“单老爷放心,我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可是毕竟也是陛下的人,而且手上确实握有把柄,相信太平公主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我也打算今年政绩考核过辞官不做了。”说着顿了一顿,“不过单老爷,还有一件事情晚辈要请您帮忙!” 第034章 请劝说 “姑娘有事但说无妨,不要客气。”单老爷听苏晴眸说有事相求,赶忙说道。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表情里多了些许歉意和无奈,“我早就应该劝说单迎放弃复仇的想法的,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磕磕绊绊,一直没能好好坐下来说过话。其实?br /gt; 红妆快断官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7部分阅读 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想到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处斩的那种心情,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又担忧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无法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不能跟他同等地对话,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虽然知道让他放弃仇恨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想恳请单老爷,请您劝劝他吧。他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不过从他提起您的表情来看,他对您是相当敬重的,您来劝解他会起作用的。让他不要太强求自己了,即便他杀了陛下,也无法让已经死去的亲人复活,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九泉之下的孟济将军也不会乐意看到他这样,哪有一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终生生活在仇恨之中,无法好好活着呢?相信单老爷您也不想看到他穷其一生去复仇吧? 孟济将军一家人也算是权势争斗的牺牲品了,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人。我这么说并非是帮陛下开拖,只是觉得她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自保,出于无奈的吧?再者,虽说她是一个女人,可见识才能更胜过男人,在她登基的这几年里,四海归心,天下太平,虽然也做过荒唐事,可是总得说来还是一个好皇帝的。孟济将军一家人的牺牲也算是有价值的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怎样把这些话婉转地说给他听,所以才恳请单老爷您,请您体会晚辈的意思,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劝他一劝吧。陛下已近耄耋之年,说句不恭敬的话,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下手,又能得到什么呢?” 单老爷听了她一番话,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难得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唉,我也曾经尝试着劝说过他,只是那孩子心思深沉,连我也不肯轻易表露,我又怕给他增加负担,也不敢往深处说。想来这样反倒错了,我是应该尽到父亲的职责,好好规劝他才是。苏姑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劝说他的。” 苏晴眸听单老爷这么说,心中的忧虑去了大半。说来单迎也算是幸福的了,能遇上单老爷这样真心相待的养父,希望他能体会单老爷的一番苦心,好好珍惜才是。 “单老爷,还有一件事情。”她看了看单老爷,说道,“您生意做得这么大,一定也有机会结识不少达官贵人吧?” 单老爷点了点头,“是啊,做生意嘛,有时候难免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不然生意也做不下去。苏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挂着一丝担忧,“晚辈只跟太平公主短暂地打过交道,却对她的骄纵傲慢、变化莫测的性格深有体会。相信您也听说了,她是陛下最宠爱也最信任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这次来扬州,晚辈无奈之下拔了老虎尾巴上的毛,她一定会记恨在心的。晚辈能迫她放了你们,多半也是算到她不敢缺席陛下的中秋宴会,才走了这一步险棋。她回去之后有大把的时间来调查,也有大把的时间来回想扬州的事情,难保她余怒不消,对单迎和单家做出什么来。 所以晚辈建议您,从今天开始,能笼络到的达官贵人就尽量笼络。尤其是谢同大人,他是张相的门生,如果可以,就请他把您引荐给张相,若是真的出事,您大可把单迎的事情禀报张相,相信看在孟济将军赫赫战功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张相位高权重,太平公主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动他,他说上一句话,比咱们谋划几年都管用。不过,除非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说的好,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会引发朝廷争斗,到时候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成为牺牲品了。” 单老爷有些讶然地看了苏晴眸一眼,继而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越跟这个小姑娘打交道,他就越深地体会到,这个女娃不是简单人物。若非她生性淡泊不喜名利,甘愿为池中之物,凭借这等心机和才干,定能有一番不俗的作为。 苏晴眸又跟单老爷聊了几句,这才回到单老爷给安排的住处,却不见萧占的人影。跟单府的下人打听了一下,便寻到后园来。 单阔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不敢坐着,便差人在向阳的长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趴在上面,呵欠连天地观看单迎和萧占的比试。其实他基本看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只能听到叮叮咚咚的兵器交接的声音,还有两团人影跳来跳去的。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单迎跟别人对打,并且打得不相上下的,感觉新奇。最主要的是,他从心底希望萧占能把单迎打败,帮他出一口恶气,这半个月来可让他受尽了苦楚,屁股受伤先不说,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差点把他憋闷死了。算来算去,全都是单迎的错。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好心跟单迎说了一句“这些天你受苦了”,谁知道那个混小子不领好也就罢了,还一脸不屑地问他这句话是从哪个戏子那儿学来的,简直气死人不偿命啊!反正他这辈子在打架上是没希望赢过单迎了,所以他热切地期盼,萧占能帮他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臭屁的混小子! 可是这两个人诚心不让他如愿一样,打起来没完没了,把他的热情也渐渐磨没了。 单迎双刀上下一合,夹住了萧占的长剑,双目咄咄地逼视着他,“你也是来救我的吗?” “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么善良。”萧占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找你算账的?” “哼,算账?”单迎目光阴沉地扫着他的脸庞,“我可不记得欠过你什么东西。” 萧占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欠我一个解释!你以为是谁?放下那样一张纸就走人了,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一下,你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啊,想要听我解释先打赢我再说!”单迎说着身形一矮,双刀沿着剑身迅速下滑,朝萧占的胸口直刺下去。 萧占双脚一用力,身子迅速向后撤去,同时长剑迅速下压,又借势急挑,将单迎逼过来的双刀之势化解开去。 单阔见二人停住不动,以为分出胜负了,激动得爬了起来,正准备看单迎的笑话,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又乒乒乓乓地打在了一起,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都打了快两个时辰了,他们到底累不累啊?今天还能不能分出胜负了?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到苏晴眸姗姗而来,眼睛倏忽一亮,起身对她挥手道:“苏姑娘,这里这里,快来看他们打架啊!” 苏晴眸闻言走了过来,单阔已经坐了起来,还很厚道地让出半边椅子给她坐。 “他们打了多久了?”苏晴眸看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问道。 “快两个时辰了。”单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打有什么意思?”恐怕他只觉得萧占打败单迎的那一刻有意思。 苏晴眸笑了一笑,“他们经常这样的,比武是他们交流的方式,要说的话,要表达的心情,全都隐藏在招数里面。那是只有他们才明白的东西,我们这些外行人是不会明白的。” “哇,感觉好玄妙啊。”单阔摸着下巴想了半晌,突然正色地看着苏晴眸道,“苏姑娘,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学学武功啊?” 苏晴眸愣了一下,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向那两个人打斗的方向,明白了,笑道:“单公子你不必学武功也可以跟他交心的!”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啊!”单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又接着辩白道,“其实我也不是要跟他套近乎,就是想搞清楚他在想什么,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很别扭的。” “单公子,你也知道的吧?他那个人从来不轻易提起别人,除非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苏晴眸不接他的话茬,而是笑着说道,“他离开青溪之前的那一晚,跟我说了许多话,也提到贵府的人。别人都是一语带过,唯独跟我说了许多单老爷和你的事情。” 单阔听了这话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是吗?他提到我了吗?原来这小子一直在跟我装啊,那,他都说我什么了?” “嗯,这个……”苏晴眸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却又拗不过单阔的追问,才有些窘迫地说道,“他说他刚来到扬州的那天晚上,你非要跟他一起睡,可是半夜却尿床了,尿了他一身……” “什么?”单阔听了恼羞成怒,从长椅上蹦了下来,高声地喊道,“单迎,你这个臭小子,那种事情你竟然跟苏姑娘说……萧占,你给我争口气,灭了那小子我请你吃饭……” 第035章 男人情 萧占和单迎默默地对饮了数碗。感觉气氛从未有过的融洽,不由莞尔一笑,“我们这样平静地坐着喝酒还是第一次!” “是啊。”单迎眯了眯眼睛,脸上笑容有些模糊,“我们可能天生八字不合,适合做对手。”顿了一顿,看了他一眼,“那么,你现在跟她如何了?”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让萧占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笑了一笑,“我们已经成亲了,在来扬州之前,就我们两人,悄悄的,以天地为证!” “是吗?”单迎嘴角闪过一抹苦涩的笑意,似乎怕被萧占看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顺便将那笑容遮掩了过去,“恭喜你们了!” 萧占点了点头。也自顾喝了一碗,才笑道:“她从扬州回去之后,我就离开了青溪。去了汉州,在一家镖局做镖师。总镖头很看得起我,一直想要把女儿和镖局都托付给我。可是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恐慌,我害怕自己会改变,却又鼓不起勇气回青溪去找她……” “那你为什么又回去了呢?”单迎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语气淡然地问道。今天夜里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将平日里的锋芒和锐气都收了起来,表情平和得让人恍惚,感觉眼前这个人像是一道幻影,随时都可能消散一样。 萧占笑了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回去了。所谓缘分,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羁绊吧?有人来拜托总镖头代为押送一趟镖,我一听说那趟镖是要押往杭州的,就再也沉不住气了,不顾一切地说服了总镖头,将那趟镖接手了。一路上我不断地对自己说,你不是为了去找她才这样的,可是我的忐忑中带着兴奋的心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意图。镖队一到杭州,我的腿脚就不受大脑指挥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青溪县衙,见到她之后压抑了一年的感情终于再也无法控制了,又不顾一切地留下了……或许没有那趟镖,我还不会回来。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吧?” “哼,老天眼睛不灵光罢了!”单迎忍不住哼了一声。 萧占看了他一眼,“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离开了?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我不过是讨厌被她拿来跟你比较罢了!”单迎冷哼了一声,端起酒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抹了一下嘴巴,嘴角便擒住了一抹苦笑,“其实我不是没有机会的,我知道。在湖州我去刺杀女皇的那一晚,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动情。是我胆小退缩了,我害怕被人怜悯,尤其是被我爱的女人怜悯,所以我怀疑了她的眼神,害怕接受了她那一晚的怜悯,就一辈子都会活在那种可悲的感觉中。也许当初我勇敢一点,现在或许……” 萧占看着他笑了一笑,“单阔说得不错,你性格果然很别扭。在所爱的人跟前软弱一些又如何呢?包容和扶持,不就是伴侣的意义所在吗?” “哼,你说得真是轻巧。”单迎苦笑地瞥了他一眼,“她是那样聪慧伶俐的一个女人。仿佛不管何时何地都能把你看穿一样,我害怕被看穿的那种感觉……” “所以你才逃走了吗?”萧占盯着他问道。 单迎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看着闪烁的灯光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她所需要的那种宁静的幸福,我也许一辈子也给不了她。我曾经被一家人遗弃过,憎恨被遗弃的感觉,跟她在一起我时刻害怕会被她所遗弃,所以从来无法跟她坦然相对。” “所以你就选择先遗弃她吗?”萧占依然直直地盯着他,“然后呢?你感觉幸福吗?” 单迎抬眼看了他一下,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很痛苦。”听了半晌,没有听到萧占说话,好奇地看了看他,“怎么,你不打算说点什么道理给我听吗?” “没必要,一年的时间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以你的头脑,早就想透彻了吧?”萧占抱起酒坛子,把两个人面前的酒碗就斟满了,端起来,“先干为敬!”仰头尽数喝了下去。 单迎笑了一笑,“我果然对你喜欢不起来!”说着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萧占笑了笑,“彼此彼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下次遇到喜欢的女人,一定不要给自己戴上枷锁,却又把钥匙紧紧在攥在自己手里,那样的话,任谁都无能为力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喜欢你了吗?”单迎嘲讽地看着他。 萧占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我才不想被你这种胆小鬼喜欢!” “怎么。你要打架吗?”单迎目露凶光。 “好啊,奉陪到底!”萧占抓起长剑。 苏晴眸早上醒来,发现萧占还没有回来,不由得苦笑,这两个不对付的人不会打了一晚上吧?这个交流的时间也太长了一些。刚想出门来找个人打听一下,打开门,就看到单迎背对着她站在门外。听到响动回过头来,淡声地打着招呼,“起来了!” 苏晴眸颇有些意外,一愣之下才点了点头,“是啊。”本想问问萧占去哪里了,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今天就要回去吗?”他还是淡淡地问道。 苏晴眸又点了点头,“是啊,郁儿和云姑他们会担心的……” 单迎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微笑起来,“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苏晴眸也微笑了,不答反问。 单迎点了一下头,“有啊,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苏晴眸对他伸出手去。 单迎忽略了那只手,往前迈了一步,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放开,“这样才对!” “哦……”苏晴眸脸红了一下,有些局促地低了头。 “我一会儿要去铺子里巡视,就不去送你们了!”单迎看着她笑道,“你们一路走好吧!”顿了一顿,又说道,“恭喜你成亲!” 苏晴眸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乱,“谢谢!”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单迎笑了一笑,转身要离开。却被苏晴眸叫住了。 她看了他一眼,神色郑重地说道:“单公子,我还有一句话:难得有单老爷和单夫人那样的慈父慈母,还有单阔公子那样的好兄弟,请你一定要珍惜!” 单迎听了眼神闪了闪,半晌才点了一下头,转身大踏步地离去了。 “哎呀哎呀,我果然不喜欢那家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吃我娘子的豆腐!”萧占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对着单迎的背影嚷嚷道。 苏晴眸有些责备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一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喝酒,喝腻歪了就打架,打累了再喝酒,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萧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余兴未消的表情,男人之间的交情果然不是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苏晴眸也不想搞清楚了,见他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一张脸也不太整洁,于是拉了他一把,“快进屋去洗一下换身衣服,我们就回青溪去了!” “是,是。”萧占笑嘻嘻地答应着,跟苏晴眸进屋,才发现他们的东西还在乔王,根本就没拿回来,“我去乔王取回来吧,顺便也要跟乔当家和乔五兄弟道别一下。毕竟那一百吊钱我还没给赚够,怎么也要给人家个交代……” “也是。”苏晴眸也觉得应该跟乔雄说一下,毕竟这些日子给乔王添了不少的麻烦,也仰仗人家帮了不少的忙,“我们先去前面跟单老爷和单夫人道别,然后再去乔王吧,我还要跟乔当家说声谢谢。” 两个人说定了,刚要出门,就见单阔引着几个人进了院子。不是别人,正是乔雄和乔五,后面还跟着春香和真宝真柔姐妹。 “我们当家听说你们要走,要来给你们送行。我们就跟着来了!”不等别人开口,真宝就抢着说道,一边说一边从肩上拿下包袱来递给苏晴眸,“萧夫人,这是你们的东西,我给你们带来了。” “谢谢!”苏晴眸诚恳地道谢,“这些日子给乔当家和诸位添麻烦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萧夫人说得哪里的话?”乔雄爽朗一笑,“难得相识一场,客套的话就不说了。有空一定再到扬州来玩,乔王会敞开大门欢迎你们的。” 萧占对他抱了抱拳,“多谢乔当家。因为家中还有亲人挂念,我先送内人回青溪,再来偿还那一百吊……” “哎,萧兄弟还提什么一百吊?”乔雄打断他的话笑道,“当初乔某也并非是诚心刁难二位,只是爱才心切,有心结交,这才想了那样一个拙劣的借口。倒是二位不要怪罪乔某才是!” 几分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时辰不早,该是上路的时候了,这才相互道了别。尤其是乔五,满脸的不舍,“萧兄,一定要再来啊。” “会的,乔兄有机会也去青溪玩吧,那个地方虽小,可是有山有水,民风淳厚,是个好地方。”萧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眼瞥到旁边的春香,于是走过去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真宝真柔见春香先是一愣,继而满脸火烧云,不由得好奇,凑过去问道:“春香姐姐,萧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啊,没,没什么!”春香有些慌乱地掩饰道,又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乔五一眼。 跟大家一一告别,苏晴眸和萧占上了马车,出了扬州府,直奔青溪而去。 单老爷来到后园,果然看到单迎坐在假山上发呆,于是招呼他到长椅上坐下,将苏晴眸跟他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他听。 “是吗?她是这么说的吗?”单迎听完了表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也没有说话,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001章 逢大考 “终于到了政绩考核的日子了!”萧占笑得一脸憧憬。 苏晴眸见他这样。不由得露出微笑。这一天她也期待了许久,辞官的奏折也已经写好了,只等政绩考核一过,便上奏给女皇陛下。这之后便不用再理会朝廷和官场上的种种,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了。 从扬州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心中担忧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发生,日子过得出奇太平,反倒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她看错了?或许太平公主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不屑于跟她这样一个小芝麻官计较?还是料定她这样一个七品外官翻不起什么波浪,故意不予理会的?还是藏着什么别的心思?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前几日接到单老爷的来信,信上说他已经跟不少官员通了消息,也联络到了谢同大人,正准备去神都一趟,请谢同大人引荐他去拜会张相,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朝廷的动向,他还没有具体打听到什么。扬州刺史赵成才也没有什么动静,跟做州县知县的时候一样,时不时很隐晦地贪上一笔钱财。看来他这个人确实十分谨慎,虽然有公主撑腰,也不明目张胆,大概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还说了单迎的事情。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没有离开扬州,跟单阔里里外外地忙着铺子里的事情,仿佛被抓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想什么呢?”萧占见她笑着笑着突然皱起了眉头,走过来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啊,扬州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太平公主竟然没有动静,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太平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以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不要我的命,也会给我找点麻烦。” “你啊,真是喜欢瞎操心。”萧占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语气带着宠溺地说道,“那位公主大人忙得很,怕是早就把那档子事情忘到脑后去了。她不找麻烦不是更好,等政绩考核过了,辞官的折子往上一递,女皇朱笔那么一点,你就自由了。等你辞了官,她就更没有兴趣找你的麻烦了。” “但愿吧!”苏晴眸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了,确实如萧占所说,太平公主权倾朝野,要面对的对手和敌人何止千万,跟那些人比起来。她不过是不起眼的蝼蚁罢了,实在没有必要跟她这样一个小人物较真。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单迎,太平公主或许会放过她,可是对单迎一定还有什么图谋。不过从单老爷的信上看来,太平公主也没有对单迎或者单家做出什么举动。这个也十分让人不解,莫非她去扬州只是心血来潮,之后又觉索然无味,不了了之了吗? 当初谢同大人和单老爷为了掩饰单迎的身份,可谓煞费苦心,要调查起来绝非易事。就算是赵成才有心讨好公主,凭他一个刺史恐怕也无法调查出来。调查的主力还应该是公主的人,赵成才不过起到辅助的作用罢了。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十几年前的朝廷钦犯揪了出来,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了吧? “好了,你别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萧占见她依然眉头紧锁,用手指抚平了她的眉心,“我们都是好人,没做过亏心事,上天也会眷顾的。你就不要老往坏处想了,凡事多想想好的一方面,好不好?” 苏晴眸见萧占脸上隐隐有了不安。看来把担忧传染给他了,赶忙笑了笑,“好,不想了。今天的公文都看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才对!”萧占笑道。 两个人一起来到后衙,哑叔早就做好了饭菜,正在院子门口张望着,见他们来了露出笑容来,比划着让他们快去吃饭。进门来,就看到桌前已经坐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正没形象地大吃着,一个是钱贵友,另一个则是秦云姑。 秦云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听苏全福说要多吃、吃好,孩子才会健壮,她便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随时随地大快朵颐。此时她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只鸡腿,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油。朱二宝坐在她身边,眼含笑意温柔地看着她,不时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油,柔声地提醒她道:“慢点,别噎着……”丝毫不掩饰恩爱之情,真是羡煞旁人。 钱贵友则是刚从外地做生意回来,去了一个相对荒凉的地方,一个月没怎么沾油星,再加上好久没有吃到家乡菜,才有了这不文雅的吃相。 郁儿不住给他往碗里夹菜,嘴上却呵斥他道:“你就不能慢点儿吃啊?又不是饿死鬼托生的……” 萧占见一桌子的饭菜已经去了大半,忍不住埋怨道:“喂喂。你们蹭吃蹭喝也适可而止点儿好不好?这几天哑叔都没闲着,光做饭来着,自己没吃上几口,全都进了你们这几只蝗虫的肚子里去了!” “就是啊,云姐姐已经嫁人了,干嘛整天来衙门吃饭啊?”郁儿也不满地问道。 秦云姑嘴里嚼着鸡肉,含含糊糊地说道:“哑叔做的饭好吃嘛,吃了不会害喜。一吃大嫂做的饭就害喜,吐得厉害……” 朱二宝听了憨厚地笑了笑,“是啊,我家大嫂做菜的手艺比不上哑叔,云姑她也吃惯了哑叔做的饭菜,等她害喜的劲儿一过去,我们就不来了!” “云姐姐是我们家的人,吃也就吃了,可是为什么朱二宝你每顿都跟着来吃啊?”郁儿似乎也觉得挑孕妇的毛病不太厚道,于是把矛头转向了朱二宝。 朱二宝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想来着,可是又放心不下云姑……” “别听郁儿的,吃你们的!”苏晴眸落座,扫了郁儿一眼,“人家云姑和朱大人每天来都没空手,鱼啊肉的没少买。你不也跟着吃了不少吗?你还有什么好挑礼的?” 萧占扫了钱贵友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家那位这三天哪顿不是在这儿吃的?你们还没成亲呢,他就吃得心安理得的,要是成了亲,那还不把衙门吃穷了啊?” “他……他不是也拿东西来了吗?”郁儿脸红了红,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 萧占忍不住笑了,“哈,你说的东西可是他从那荒凉之地拿回来的那几斤长毛的肉干?” “原来是好好的,可是路上沾了雨水,就长毛了。”钱贵友赶忙解释道。“不过洗过就没事了,还是能吃的,我特地问过了……”见萧占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窘迫地低了头,“我明天买东西过来,不,一会儿就去买!” “好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苏晴眸觉出了朱二宝和钱贵友的窘迫,出声止住这破坏气氛的讨论,“该来就来,该吃就吃,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可以不可以的。只是啊,你们也别光让哑叔一个人忙活,也帮着做点事情,打打下手也好啊。” 萧占在一边附和道:“说得是啊,饭菜做好了也别光顾着自己吃,也让哑叔一起吃嘛!”说着便去拉了哑叔过来入座。 哑叔满脸笑容地比划道:看你们吃得高兴,我也就高兴了,都别客气,快吃快吃,不够我再去做! 郁儿忿忿地瞪了萧占一眼,“好人都让你做了,我们都是坏人了。” “对了,郁儿和钱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朱二宝问道。 “我已经让我爹和苏大叔商量过了,入了腊月选个吉日成亲!”钱贵友看了郁儿一眼,喜滋滋地说道。 郁儿听了不由惊呼,“哎?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提成亲的事情,你就说那句‘谁要嫁给你’,我只好让巧燕做主了。巧燕说可以定日子,我就让我爹去找苏大叔说了!”钱贵友飞快地瞥了郁儿一眼,声音小小地说道。 郁儿不出所料地生气了,“你厉害,成亲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那好,到时候你自己成亲去吧!”说着筷子一扔,离席而去。 钱贵友赶忙追了出去。“郁儿,别啊,我自己怎么成亲啊?你得跟我一起才行啊……” “这俩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秦云姑闲吃萝卜淡操心地叹了一口气。 苏晴眸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笑道:“没听过那句话吗?欢喜冤家情更长,成亲了自然就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刚吃了没几口,杨朱便匆匆来报,“大人,杭州府上来人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苏晴眸赶忙放下筷子,跟着杨朱一起来到前面,就看到曾经去扬州给她送信的那个江小正在二堂等候。 “大人,刺史大人差小的来告诉您,朝廷派下的司考官今日便会抵达杭州府,不出意外的话,明后日便会到青溪来对大人进行政绩考核,请您做好准备。” 苏晴眸有些吃惊,“外官的政绩考核不是州府派人进行考核的吗?怎么会朝廷会下派司考官呢?” “刺史大人说,今年适逢四年一回的大考,朝廷要对地方进行抽调考核,正好抽到了咱们杭州府上,所以今年咱们杭州府的大小官员的政绩,都是由朝廷下派的司考官进行考核的!”江小回答道。 苏晴眸觉得心里沉了一沉,赶忙问道:“刺史大人还说了什么?” 第002章 司考官 江小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不会要出什么事情吧?刺史大人接到公文的时候表情也很可怕。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小人快点来给您送信,说只要那样告诉您,您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晴眸听江小话里的意思,似乎连韦南松也不太知道内情,“那大人是什么时候接到的公文呢?”她又问道。 “今天一早接到的!”江小答。 果然,这件事情事情很可疑。就算是抽调到了杭州府,至少也要在朝廷的司考官下来之前半个月下达公文才是,没有道理在接到公文当天就抵达的。看来对这件事情,韦南松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好在朝廷的司考官会先抵达州府,然后才能到地方来,既然韦南松说了让她准备,就说明他会尽量为她争取时间。 “那就麻烦你回去禀报刺史大人,说我了解了。”她沉吟了半晌,对江小说道。 江小点了点头,“好,刺史大人也吩咐小人,禀报了大人之后立刻回转,小人这就回去!” 苏晴眸吩咐杨朱带江小下去吃点东西歇歇脚,自己坐在书房凝眉想着什么。 萧占吃完了饭也不见她回后衙去。觉得不太对劲,急忙赶到二堂来,便看到苏晴眸表情严肃地坐在那里。 “怎么了?韦大人有什么要事吗?”他走过来问道。 苏晴眸把朝廷下派司考官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把自己的担忧也跟他说了。 萧占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不就是朝廷的司考官吗?有什么好担忧的?” “但是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苏晴眸依然愁眉不展。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呢?”萧占比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难免有一些鸵鸟的心态。 苏晴眸当然了解他的心情,她也不愿意出事,只是不得不防啊。于是叫来朱二宝和沈家儒,让他们把该整理的公文都整理了,该上呈的账目也都归置好,等着司考官前来查看。又吩咐衙役将衙门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其实算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一直都勤于政务,秉公办案,不管是公文还是账目都没有差池,不必像某些官员到了政绩考核的时候就忙着造假糊弄司考官。上次政绩考核的时候特地让韦南松定得低了一些,不过那毕竟是州县的司考官,活动起来也容易一些。这次来的是朝廷的官,不能再搞小动作了,否则便是自找麻烦。 隔了一天,第三天的下午,司考官便在韦南松和州县知县的陪同下来到了青溪。司考官吏部负责考功的郎中,名叫苗建仁,按照官职来说,是正五品上,不过手中握有御令,就连韦南松这个三品官也不得不对他恭敬有加。也正因为如此,这位苗大人可是摆足了派头,走起路来都鼻孔朝天。 苏晴眸来见礼的时候。他正眼也没有扫她一下,便径直去了三堂。慢悠悠地喝了三杯茶,才吩咐人取来笔墨纸砚,当面出了考题,让苏晴眸作答。一共三题五问,苏晴眸都回答得干净利落,他才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番。 又去库房、账房和银局分别视察了一番,天色便已经晚了,因为考课未完,只能留宿在青溪。苏晴眸本想让哑叔做一桌子拿手好菜招待苗建仁,可是这位架子大的司考官大人嫌弃县衙太破,非要去客栈住一晚。他要去,韦南松和州县知县也自然要陪同。 苏晴眸无奈,只好挑了牛氏兄弟、杨朱和俞光几个功夫好的衙役跟去悦来客栈护驾。又在韦南松的授意下,点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招待这位大人。许是喝酒喝高兴了,这位大人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模样。 已经过了二更,苏晴眸还不肯睡觉,一直坐在桌前写写画画,萧占见她表情严峻,从床上爬起来。过来问道:“怎么还不睡啊?算什么呢?” “算要花多少钱!”苏晴眸将面前的一张纸拿起来放到萧占跟前,“我刚才粗略算了一下,苗大人,韦大人,州县知县,还有苗大人的侍从,一共要住六间上房,加上那桌酒席,就要二百多贯,相当于我半年的俸禄!” 萧占也有些吃惊了,“怎么能花这么多呢?” “这还只是粗略计算……”苏晴眸皱起眉头,“朝廷下拨给知县的接待费用,一年只有五十贯。这样一来,青溪县衙的亏空就有将近两百贯……” “怎么,这个要定罪的吗?”萧占吃惊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司考官自己付了还好,可是看他那模样,明显是不会自己付的,那么就只有青溪县衙来承担。若是他存心追究起来,那么就是贪赃枉法的罪过……” “那这样呢?五十贯用朝廷的拨款,剩下的二百多贯,就用咱们自己的钱来补空,如何呢?”萧占在一边给她出主意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管怎么做,这都是一件两头不得好的事情。就算我以个人的名义来付钱,他若是有心追究,那也是一个贿赂的罪名。” “那就让他自己去付好了!”萧占有些恼火了。 苏晴眸苦笑,“他若是存心栽赃我一个蔑视司考官的罪名,我也担当不起!”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萧占没辙了。无奈地看着苏晴眸。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我是在韦大人授意下这么做的,想必韦大人定有计较。你也知道,韦大人是一个清官,他不会让我用公款来招待司考官的,一定有什么对策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萧占不解地看着她。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惴惴不安的。目前我能被抓住的把柄就只有这个了,所以才算了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就算是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那苗大人要抓衙门的亏空,那算是多大的罪过呢?”萧占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安起来,于是问道。 苏晴眸稍稍想了一下,“按照垂拱律的律条,挪用公款加上贿赂司考官,两项加起来够罢职的,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流放。这个要看苗大人怎么说了,他说重便重,说轻便轻。” “这是什么道理?如此说来他现在就是天了?”萧占忍不住气愤。 苏晴眸见他这样赶忙安抚他道:“这不只是在猜测吗?你生什么气?” “万一他……”萧占话一出口才觉得失言了,现在最不安的应该是苏晴眸才是,他不能再说些这样的话让她更担忧了,走过来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不是还有韦大人在嘛,你就不要担心了。就算是那个苗建仁存心找茬,也不至于把你流放吧?最坏不过是罢官,你不是正想辞官不做的吗?岂不是正好?只是有些委屈了你的名声了……” 苏晴眸笑了一笑,“我并不在乎什么名声,我是清是浊,百姓们心中自有定论。我就是怕一个搞不好,把你和大家都牵扯进来,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都说你是太爱操心了!”萧占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放心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 第二天一早,苏晴眸早早就起来了,洗漱过后,便要去客栈给司考官问安。刚转过大堂,还没到衙门口,就看到苗建仁在韦南松和州县知县等人的陪同下迈进门来,杨朱和俞光等人跟在后面,抬了一口很大的木箱子,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看来箱子里装了些重的东西。 苏晴眸见韦南松表情复杂,眼神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似乎要对她说什么的样子,可是却又不方便说。苗建仁脸色铁青,趾高气扬的神情里又多了几分愤怒,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过来问候。 “哼,区区一个七品的小知县,居然如此大胆!”苗建仁鼻孔朝天地冷哼道。 苏晴眸心里一沉,果然是要出事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平静地问道:“不知道下官怎的得罪了大人?使得大人一大清早亲自上门来训斥呢?” “好啊,罪证确凿,竟然还在跟本官装糊涂!”苗建仁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愤怒,对杨朱等人一挥手,“来啊,抬过来!” 杨朱和俞光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听从了苏晴眸的吩咐,跟去客栈保护苗建仁,一夜无事。谁知道清早就被苗建仁叫去做苦力,说要把这个箱子抬来衙门。他们也觉出不太对劲,有心回来通知苏晴眸,可是却分身乏术。 “还愣着干什么,快抬过来!”苗建仁的侍从见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发愣,发号施令道。 四人无奈,只好抬过来放到了苏晴眸跟前。 “打开!”苗建仁命令道。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由杨朱上前去打开了箱子。箱子打开的一瞬间。除去苗建仁、韦南松和州县知县等人,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那口箱子里面装的竟然是金银珠宝,满满登登的。 “请问大人,这是何意?”苏晴眸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愣了半晌,又问道。 苗建仁冷冷地哼了一声,“证据摆在面前,你还?br /gt; 红妆快断官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8部分阅读 还想抵赖。你还问本官是何意?本官还要问你,送给本官这么一箱东西是何意呢!” 第003章 被栽赃 苏晴眸看了看韦南松和杨朱等人。想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些什么信息,韦南松脸上除了焦虑和无奈看不出什么,杨朱四个人更是一脸的茫然和吃惊,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好镇定了心神开口道:“苗大人明鉴,下官并不识得这个箱子,更别说送给您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不想承认吗?”苗建仁恼怒之情已经无以言表了,一双眼睛都发红起来。 当班的衙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纷纷围拢过来观看。萧占也得到了消息,默默地站在人群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一直不希望出事,可是现在看来苏晴眸的担忧是对的,还是出事了。此时他心里很不安,也很恼火。若不是苏晴眸再三叮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在司考官跟前抛头露面,他或许早就冲出去抓住那个贵人还是贱人的问问清楚,凭什么弄那么一箱子东西出来陷害他的娘子? 韦南松不想把事情搞大,赶忙凑过来附在苗建仁耳边低声地说道:“苗大人,您看苏大人怎么说也是一县的父母官,总要给她留上几分情面,这件事情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吧?再说那箱东西是不是苏大人的还没有定论,若是到还罢了。若不是的话,岂不是冤枉了苏大人?到时候苗大人您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哼,刚才你不是也确认过了?那印那字迹确实是苏大人的没错吧?本官怎么会冤枉了她?”苗建仁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不过韦南松毕竟也是杭州刺史,他也不能太驳了人家的面子,稍作沉吟,看了看韦南松,“那韦大人说怎么办呢?” 韦南松赶忙出主意道:“不如请苗大人移步三堂,让衙役将这箱子东西抬过去,再细细询问苏大人也不迟啊!” “嗯,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此时已经是深冬,天气寒冷,苗建仁自然也不想在院子里审问苏晴眸,于是答应一声,便径直往后面走来。 “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晴眸趁机问道。 韦南松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一大早就被苗大人叫起来,说你送了他一箱子东西。不过你跟我说实话,那箱子东西到底是不是你送给他的啊?” “当然不是!”苏晴眸摇头,“大人您也知道,我无心升迁,怎么会拿那么一箱东西去贿赂司考官呢?” “我当然知道,我认为不是你做的。可是那封信上的字迹确实是你的,弄得我也搞不清楚了!”韦南松又着急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苏晴眸吃了一惊,“信,什么信?” “附在那口箱子里的信,说了些请求苗大人关照之类的话。还大大方方地署上了你的名字!”韦南松又有些怀疑地看了苏晴眸一眼,“真的不是你送的吗?” 苏晴眸摇头,“真的不是,我正准备上呈辞呈,又怎么惹出这样的篓子来?就算是我有心送,我也没那么多钱啊,那些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又什么时候送的?” “你我经常通信,我对你的字迹再熟悉不过,那分明就是你的字迹……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韦南松也被搞糊涂了,用力地拍了一下额头。 萧占本想过来跟苏晴眸说句话,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只好站在衙役中间,目送着一干人转过大堂而去。约摸着他们进了三堂,这才施展开轻功,绕过县丞衙直奔后衙而来。从东花厅攀上三堂正堂的房顶,掀开瓦片往里面看去。 “你自己看看!”苗建仁将那封信扔给苏晴眸,“你自己写的信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苏晴眸拿过那封信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那确实是她的字迹没错!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信。可那张纸上的每一字都跟她的字迹一模一样,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分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对着光亮看了半晌,没有拼接裱糊之类可疑的字迹。这怎么可能? “怎么样,你亲眼看到了,心服口服了吧?”苗建仁见她低头呆在那里,以为她无话可说了,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本官不是什么绝世清官,贪杯好吃,但本官是奉御命办事的,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贿赂司考官的肮脏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苏大人,并非是本官存心跟你过不去,但是贿赂钦差是重罪。本官会着人估量出这箱东西的价值,然后一五一十地奏报上去,到时候怎么样处罚你,就要看上面的的意思了!” 苏晴眸豁然抬起头来,“苗大人,这箱东西不是下官送的,这封信也不是下官写的。” “什么?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苗建仁刚刚缓和下来的表情又紧绷起来。 苏晴眸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决地说道:“苗大人,是下官犯下的罪过下官自然会承认,不是下官犯下的下官为什么要承担莫须有的罪过?下官知道现在说什么您也不会相信,但是请大人给下官一些时间去调查,下官一定会找出栽赃陷害下官的人。” “什么?你说有人栽赃陷害你?”苗建仁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冷笑道。“刚才你也看到那封信了,那上面的自己分明是你的不是吗?” “只是看起来像是下官的而已!”苏晴眸打断他的话道。 苗建仁扫了她一眼,不屑地笑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写了这封信,又白白搭上这么一大箱子财宝来栽赃陷害你?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若是真有人想要用这种方式陷害你,那这人不是脑袋坏掉了,就是钱多到没处花了。再说,什么人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你的字迹模仿得一丝不差?” “大人,相信您的阅历比下官丰富,那么也应该比下官更加能体会到,这世上是无奇不有的。曾有人模仿名人字画,以假乱真,以至于后世人只认临摹的作品,而离弃真品。那么有人能将下官的自己模仿得分毫不差也不足为奇,不是吗?”苏晴眸看着苗建仁说道,“至于用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是下官迫切想要知道的,请苗大人您给下官一些时间,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韦南松也赶忙在一边敲边鼓,“是啊,苗大人,苏大人说的话不无道理。单凭这样一封信,也确实不能让人信服。无法下定论。不如就让苏大人去调查一下,也好给您一个说法。” “哼,你当本官是傻子吗?”苗建仁冷哼了一声,“关系到她的案子,让她去调查?那不是送羊入虎口?能查出什么来?万一有什么罪证,被她销毁了怎么办?” “苗大人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既然如此苗大人信不过苏大人,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调查如何?苗大人总不会连我也信不过,怕我会袒护下辖官员吧?”韦南松微笑地说道,“若真跟苏大人所说,有人栽赃陷害于她。您没有调查清楚便奏报上去,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大人您也难免有谎报欺瞒之嫌,不是吗?” 苗建仁看了韦南松一眼,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他不过是个司考官,平日里大多跟公文文书打交道,对查案的事情本就不擅长,也不太了解,况且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杭州府的官员等着他去考核政绩呢,哪有时间去查什么栽赃不栽赃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一个小知县耽误了正事吧?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若真的给自己惹上什么乱子也麻烦,况且他自己也不怎么清白,昨天夜里还吃了人家一桌上好的酒席,若是被朝中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那就更麻烦了!为今之计,只有按照杭州刺史所说,让他代为调查了! “好吧。”他沉吟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虽然本官觉得没什么必要去调查,不过既然苏大人振振有词,就让韦大人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清楚明白,等证据确凿了,也由不得你说什么了,哼!” “多谢苗大人!”韦南松和苏晴眸赶忙齐声道谢。 苗建仁挥了挥手,“不用谢我了,在韦大人调查的这段时间,苏大人不能自由行动,就在后衙呆着吧,由韦大人派上几个人看着,不准她随便外出!” “是,大人想得周到!”韦南松赶忙答应道。 苏晴眸沉吟了半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拖口问道:“请问苗大人,这箱子东西您是怎么得到的?” “不是你派人送来的吗?”苗建仁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 “什么人?”苏晴眸追问道。 苗建仁抚着下巴想了一下,“本官记得是青溪衙门的录事,好像是姓沈吧?” “沈家儒?!”苏晴眸大吃一惊。又急急地对韦南松说道,“大人,快,找沈家儒对质!” “嗯!”韦南松会意地点了一下头,刚要起身去吩咐人叫沈家儒来跟苏晴眸对质,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通报,说有急事要见刺史大人。 苏晴眸见来通报的是俞光,于是问道:“俞光,有什么事情吗?” 俞光脸色复杂地看了苏晴眸一眼,才开口道:“老和庄的村民树根和小云前来击鼓鸣冤,说有重大冤情要跟刺史大人申诉……” 第004章 翻旧案 苏晴眸有些吃惊。拖口问道:“老和庄的树根和小云,那不是张老憨的女儿和女婿?” “是的,大人!”俞光神情愈发不自然了,“他们正是来为张王氏喊冤的!” 苏晴眸闻言神色也变了,大王庄张老憨坠江死亡一案已经结了许久了,为什么树根和小云会在这时候来喊冤?张王氏招供之前,跟小云仔细商议过,她怎么会突然跑来翻案呢?还是在司考官前来考察政绩的时候,而且他们又是怎么得知刺史大人在青溪的呢?这绝对不是巧合。 韦南松见苏晴眸的神色不对,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当着苗建仁的面又不好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吩咐俞光将人带到二堂,顺便让他差人去找沈家儒过来跟苏晴眸对质,俞光答应着去办了。 “告状之人点名要跟敝官申诉,就请苗大人在这里歇息一下,敝官去去就来!”韦南松不想让苗建仁掺和这件事情里面来,于是说道。 苗建仁不是傻子,方才俞光来报的时候,苏晴眸慌乱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料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哪里肯放过这等好戏。 “不。本官跟你一起去。不止本官,苏大人也要一起去。”他冷冷地扫了苏晴眸一眼,“政绩考核也包括审查升堂问案一项,身为司考官,怎能有半点疏忽?况且青溪治下百姓伸冤不找知县,反倒越级上告,这其中的缘由颇耐人寻味,本官不去搞个清楚怎对得起陛下嘱以的重托呢?” 韦南松见推拖不过,只好应下,引着苗建仁一起往前面走来。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料定以苏晴眸的本事也不会判错案子,本想将这件事情当做一般的案件在二堂处理掉,等把苗建仁送走了,再让苏晴眸自己处理就好。可是苗建仁坚持要升堂问审,他只好吩咐衙役将告状之人带上大堂,升堂问案。 三班衙役战列整齐,一阵喝堂过后,韦南松和苗建仁一左一右坐在了堂上,苏晴眸则恭立在一侧。韦南松吩咐一声带告状之人,衙役层层通报,将树根和小云带了上来,二人磕头见礼之后,树根便大声喊起冤来。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又状告何人,详细说与本官来听!”韦南松面色威严,声音洪亮。 从上堂开始。小云便低头跪在那里,不出一声,都是由树根回话的,“小人陈树根,这是小人的媳妇小云,我们要状告的正是青溪的知县苏大人!” 苏晴眸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韦南松和苗建仁都吃了一惊,不由得齐齐看向苏晴眸。 “大胆刁民,你们可知,按照大周律例,民告官便是以下犯上,不管对错与否,先笞三十!”韦南松一拍惊堂木,厉声地喝道,“来啊,将这两个人拖下去各笞三十!” 树根一听脸上露出一抹惊慌,“啊?这就要打啊?”小云似乎也惊了一下,抬头飞快地扫了一侧的苏晴眸一眼,便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杨朱和俞光得令答应一声,就过来拖人。 “慢着!”苗建仁一挥手,制止了他们。又看了看韦南松,拉长了腔调道,“韦大人依本官看来,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打也不迟嘛。” 韦南松本想用这个吓唬一下树根夫妇,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苗建仁这么快就跑出来横插一杠子。虽然大周律例上有这么一款律条,却也有附注,若是所告属实,可免去惩罚。再说他不好抹了苗建仁的面子,表现得太偏袒苏晴眸了! 虽有不甘心,还是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陈树根,你为何事要状告苏大人?” “去年七月里,小云的爹也就是小人的外舅,被人推下江淹死了。杀死小人外舅的分明是就是大王庄的牛娃,可是苏大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袒着牛娃,以让牛娃帮着照料小云的弟弟张宝为由,逼着小人的外姑认下了杀人之罪,让那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树根说着扫了苏晴眸一眼,“小云为了兄弟着想,也只好忍了下来……” 韦南松听糊涂了,打断他道:“等会儿,等会儿,你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为什么要让牛娃照料张宝?这是怎么回事?” 让他说恐怕半天也说不明白,苏晴眸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大人,这件事情还是让下官来跟您说吧!” “好。你来说!”韦南松也觉得让苏晴眸来讲会好一些。 虽然过去了一年多,可是那件案子太特别了,苏晴眸还记得清清楚楚,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韦南松和苗建仁说了一遍。 韦南松听完,露出沉吟的神色,“这么说来张老憨确实是张王氏所杀,而你体谅牛娃和桃花的痴情,免去了他们通j的罪行,将他们凑做一对了?” “是的,大人!”苏晴眸答道,“因为那张宝接连没了爹娘,又依赖桃花。桃花和牛娃也答应会好生照顾张宝,下官觉得这样一来便可抵过。况且牛娃和桃花也并非真的通j,不过是彼此有情罢了。痴情又有什么罪过呢?” 韦南松听罢点了点头,“嗯,这样说来,苏大人这么做既成全了有情之人,又妥当地安置了痴儿张宝,非但没有过错,反而尽显爱民之心!”又扫了树根夫妇一眼,“既然如此,你等又为何来告状呢?” “请大人明察,苏大人有意偏袒牛娃。让小人的外姑含冤而死。”树根连连磕头喊冤,“那牛娃分明与我妹妹桃花私通,因被小人的外舅发觉,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他才起了杀人之心。小人的外舅出事之时,桃花已经有了数月身孕,就在今年三月产下一个男婴。张宝是个痴儿,没有圆房的能力,那孩子只能是牛娃的……” 韦南松听了也不由得吃了一惊,看向苏晴眸,“苏大人。当时桃花可有身孕呐?” 苏晴眸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了,只要派人去大王庄稍作调查,便会得知桃花去年七月确实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于是点了点头,“是的,大人,下官知道!” “张宝没有圆房的能力你也知道?”韦南松更吃惊了。 苏晴眸点头,“是的,大人,下官知道!” “那你为何又说牛娃和桃花只是彼此有情,并非通j呢?”这次是苗建仁等不及发问了,脸上又现出怒气,“事情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没有偏袒牛娃,你是不是收了牛娃的好处?” 苏晴眸看了看苗建仁,不亢不卑地说道:“苗大人,不是下官有意出言冒犯,您说这话实在是太武断了,下官在任期间,从未收过任何人一点好处。而且那牛娃是个孤儿,给村里人放牛赚口吃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徒四壁,就算他有心贿赂下官,也没那个财力!” “你说桃花和牛娃没有通j,那你如何解释桃花肚子里的孩子呢?”苗建仁也觉得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自己说这话有些过了,于是改口问道。 “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苏晴眸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重地看向小云。这件事情小云应该是知道的,张王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这件事情关系到张家和桃花的名声,相信她也能体会到桃花的辛苦,却又为何跑来翻案呢? 小云一直深深地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肩膀微微地抖动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你说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那……那是谁的?”韦南松不由得吃惊了。 苗建仁也顾不得摆他的架子了,语气有些急迫地问道:“莫非她还跟别人通私情?”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当初那么煞费苦心地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极力让所有人都过得幸福一些,可是这个树根和小云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破坏掉呢?他们来这里告状很不寻常,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或威胁,从长根那对答如流的架势就能看出几分了,这是有备而来的。 有人要拿那件案子来做文章,想要让她身败名裂。事到如今,也只有实话实说了,不然桃花和牛娃也会跟着遭殃。 心思转动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而是张老憨的!” “什么?!”除了苏晴眸和小云,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吃惊了。杨朱和俞光等人也都张大了嘴巴,一不小心下巴就会掉下来的样子。张老憨的案子是他们随同苏晴眸去审理的,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最吃惊的莫过于树根了,满脸惊愕,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小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云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肩膀也抖动得更厉害了。 “苏大人,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你是说桃花怀了她公公的孩子?”苗建仁惊愕过后,又急忙地问道。 “是的,大人!”苏晴眸点头。 苗建仁心绪似乎不平了,拍了一下桌子,“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她怎么能……苏大人,桃花不是跟牛娃有情吗?怎么又会怀了张老憨的孩子?” 第005章 真案情 苏晴眸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张老憨人老实,心思也执拗,一心想着要传宗接代。他年近四十才娶上了张王氏,日盼夜盼才得到了一个儿子,不曾想却是个痴儿,不过总算也有儿子了。为了让张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他逼迫着自己的闺女小云为儿子换来一门亲事,给张宝娶上了媳妇,本以指望能给他生下个孙子,谁知道张宝虽然身子长成了,心性还是孩子,哪懂得什么男女之事?虽然经过张老憨夫妇悉心教导,可是张宝和桃花依然没能圆房。 张老憨眼见张家的香火就要断掉了,急得发狂,以至于到了偏执的程度。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由他代替儿子与桃花圆房。这种乱囵的事情张王氏自然不会同意,也遭到了桃花的极力反抗。 可是这种想法一旦在心里扎了根,想要轻易撇掉是不太可能的。尤其是张老憨那种钻进牛角尖的人,更是认定了这是唯一能让张家香火延续的办法。有一天他便在饭菜里下了药,将一家人都迷倒了。趁桃花昏迷的时候强占了她的身子。 他本想掩饰成是张宝和桃花圆了房,可是却被张王氏和桃花看破了。为此桃花差点自尽,在张王氏苦劝之下才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为了保全脸面,也就没有声张。 那件事情之后,桃花心情一直很苦闷,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牛娃相识了,两个人很谈得来,便有了感情。桃花把张宝哄睡了之后,便偷溜出去跟牛娃私会,诉说一下心中的苦闷。没想到这件事情被张老憨发现了,他认为牛娃勾引了桃花,要让他断子绝孙,便扬言要打断牛娃的腿。牛娃害怕了,便偷偷地藏了起来。 张老憨找不到牛娃,就去找桃花,警告她已经是张家的人了,要守妇道,不许她再跟牛娃来往。桃花本就对张老憨恨之入骨,便跟他争吵了起来。张老憨激怒攻心之下,失去了理智,忘记了张王氏的告诫,企图强犦桃花。 张宝虽然不懂世事,但是对桃花极其依赖,见张老憨要对桃花不利,就上前去厮打,使得桃花趁机逃拖了。张王氏出门回来的时候。见张宝鼻口出血,一个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张老憨又对桃花动了歪念了,还打了张宝。 张王氏又惊又气,找到张老憨问他那件事,没想到张老憨非但不肯悔改,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为了张家的香火,还让张王氏帮他劝劝桃花,只要桃花能给张家生下一个男孩,便放她走。 大王庄的村民虽然很穷,可是民风淳朴,把脸面和名声看得很重,张老憨所做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不止张宝,就连小云的名声也就全都毁了。张王氏眼见张老憨已经如同魔怔了一般,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逼死桃花,甚至张宝。她左思右想,要让这个家恢复宁静,就只有除去张老憨了。 于是那天夜里她谎称桃花和牛娃在江边私会,将张老憨骗了出去,用绳子勒死了他。将他的尸体扔下了新安江……” 苏晴眸说的工夫,苗建仁和韦南松已经看过了张老憨一案的卷宗。 “为什么张王氏的供词里面没有写这些?”苗建仁皱着眉头问道。 苏晴眸看了他一眼,答道:“张王氏对自己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恳求下官保守这个秘密,保全张家和桃花的名声。下官体谅她一片苦心,这才允许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写下供词。” “你可知道大周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经办的案件一定要证据确凿,证言属实,否则就算是徇私舞弊?”苗建仁瞪着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恭声地答道:“是,下官知道。下官也知道证词一事所作不妥,可是经过下官查证,犯人确实是张王氏无疑,而且她又有许多苦衷,其情可悯。况且张家的情况十分特殊,若是不能酌情处理,张宝,桃花、桃花肚子里的孩子、牛娃甚至小云和树根,他们将一声背负污名,活着将何其艰辛?更何况桃花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一心寻死,若是不能给她一些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是一尸两命。所以下官便擅自做主,让张王氏将证词更换,保住张家和桃花的名声,并将桃花许配给牛娃,条件便是让这二人善待张宝和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下官认为这样做是最妥当的!” “苗大人,敝官也觉得苏大人虽然过错,但是所做堪称爱民之举。可以功过相抵!”韦南松赶忙给苗建仁吹风,希望他能高抬贵手,就此放过苏晴眸。后面还有一大箱子金银珠宝等着他去调查呢,那个对苏晴眸来说才是最要命的。 苗建仁凝眉沉吟了半晌,看了苏晴眸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树根夫妇,才看着韦南松说道:“韦大人,我们现在不是在听故事,而是在断案。有人来状告苏大人徇私枉法,不能只听苏大人的一家之言便做定论。还是先听听告状之人怎么说吧!” 韦南松现在心里有点恨苗建仁了,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横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装糊涂,什么时候不该装糊涂,都说这世上无论脸皮多厚的人吃人家的都会嘴短,可是这位大人脸皮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吃了人家的嘴巴也一点也短。 不过也只能腹诽几句,面上还是恭敬地点头,“是,大人说得有理!”又拍了一拍惊堂木,“陈树根,张小云,你们还有何话说?” 小云依然低着头不肯言语,树根震惊过后又冷静了下来,磕了说道:“大人。外姑是被苏大人逼迫才承认了杀人的罪过的,那真正的凶手还过得好好的,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请您一定要为外姑做主啊!” 苏晴眸见树根是铁了心要给告她这一状了,心里颇有些无奈。当初她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做假证词的后果呢?她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那样做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拿她经办的唯一一件有瑕疵的案件来做文章。 不知道树根得了什么人多少好处,竟然一心想要给自己的妹夫安上一个罪名。难道他没有想过吗?牛娃要是出事了,最终受害的还是他的亲妹妹。不久前牛娃还来了衙门一趟,说桃花又有了身孕,高兴的不得了。若是牛娃出事了,桃花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张宝一个痴儿。该如何过活呢?这还是在桃花不被牵扯进去的情况下,若是连桃花也被牵扯进去了,那要受苦受难的人可多了去了。 真不知道这个树根到底是怎么想的,果然人为了利欲可以什么都不顾了!看来跟他说什么也没用了,或许能从小云口中问出什么来。 想着她看向小云,“小云,张老憨案件的来龙去脉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当初张王氏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也跟你仔细商议过的,你也认为你娘是被我逼迫才承认下杀人的罪行的吗?” 小云听到苏晴眸叫她的名字,慌乱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了。 “小云,你说句话!”苏晴眸见她这般模样,显然是有什么隐情的,于是追问道。 树根似乎也觉出了危险,悄悄地拉了小云一把,抢着说道:“大人,小人的媳妇胆子小,又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怕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苗建仁也有些不悦地看了苏晴眸一眼,“你就不要说话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应该跪在堂下受审的。本官让你站在这里已经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问到你的时候你再答话!” 苏晴眸见树根那样,心里更笃定了几分,看来小云的心里存有犹疑,于是看向韦南松,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从小云身上找找突破口。 韦南松自然也明白苏晴眸的意图,于是一拍惊堂木,“张小云,你有何话说?” 小云被惊堂木的声音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慌张地抬起头来,面如土色,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大人,您要问什么就问小人吧,小人的媳妇儿胆子小。看到官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树根又赶忙打着维护。 韦南松无奈,只好又问了树根一些问题,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便差人去大王庄带牛娃和桃花来问话。因为从县城去大王庄需要一些时辰才行,便暂时退了堂。 “大人,沈家儒不见了!”派去找沈家儒的衙役这时候回来禀报道。 韦南松皱了一下眉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方才小人等在衙门找遍了也不见他的身影,便去他家中找人,谁知道小人等赶到的时候,他家已经人去屋空,看来是逃走了!” “什么,逃走了?”韦南松不由得急了,“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衙役点了一下头,“是,大人,小人方才问过他的街坊,今天早上刚开城门的时候,有人看到他带着家人坐上马车走了,说是去探望亲戚!” “这么说走了有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韦南松脸色一沉,吩咐道,“马上派人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大人!”衙役答应一声,便去招揽人员出城去追沈家儒。 第006章 横祸生 因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大家都没顾得上吃早饭,等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苗建仁是个贪吃的人,一顿不吃就觉浑身不对劲。刚才忙着还没觉出什么来,一闲下来肚子就大力抗议起来,他便忙不迭地去吃饭了,苏晴眸和韦南松也才得空说上几句话。 “韦大人,您知不知道这位苗大人是哪一派的?”苏晴眸问道。 韦南松略一思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苗大人应该是张相的门人!” “那就是主张恢复李唐江山的一派,这么说来不是太平公主的人了,那就奇怪了!”苏晴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韦南松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公主在背后指使的?” “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想要对我下手!张老憨的卷宗除了青溪县衙有,就只有刑部有了,从县衙流出去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有是从刑部流出去的。那个案子确实有瑕疵,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若非有心之人细细追究盘查,又怎么能发现呢?这两件事情都绝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公主在背后捣鬼!”苏晴眸微微叹了一口气。“大人,这两件事情若是真的细细调查起来,我的胜算有多大?” 韦南松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公主在幕后指使,一定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那事情就难办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大人,我也明白的。我现在是嫌犯,没法自己去调查,一切就仰仗大人了。” “你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调查清楚的。”韦南松郑重地说道,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赶去客栈找苗建仁了! 等苗建仁出门去,萧占才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晴眸,“是不是有大麻烦了?” “嗯,应该是!”苏晴眸淡淡一笑,“不用想也知道,那位公主大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呢?她高高在上惯了的,还从来没有尝过被人威胁的滋味,一定气恼得不行了。” 萧占走过来抱住她,叹了一口气,“唉,我真想带着你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傻瓜,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撒手不管了?别人不说,还有我爹,哑叔和郁儿他们,若是我走了,他们就要被牵连了!” 萧占苦笑,“是啊,我也知道,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沉默了半晌,才又看了看苏晴眸,“说吧,让我做什么?” 苏晴眸听他这么说不由莞尔,“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让你做?” “我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萧占按住她的肩膀,“快说吧,事情越早解决对你越好,不是吗?” 苏晴眸正了神色,点了点头,“嗯。首先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就是马上写封信去扬州问问单家那边有没有事;第二件需要你亲自去做,就是去一趟老和庄。调查一下近些日子都有什么人去过树根和小云的家。我想她来告状并非是自愿的,一定有什么人使用了什么手段,想利用他们来对付我。 唉,我从来没有想过沈家儒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看来衙门里的人也未必全都可靠了,再说我现在也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所以只好辛苦你了。你虽然在衙门做事,可是并不在编制之内,就算是出了事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我知道,如果出了事,我是你最后的希望。”萧占捧住她的脸颊,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快去快回!”苏晴眸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萧占转过身来对她点了一下头,便施展开轻功,出了衙门,直奔老和庄而去。 韦南松陪同苗建仁吃过午饭,正坐着喝茶呢,前去大王庄带牛娃和桃花的衙役回来了。 “什么?你说牛娃和桃花已经不在大王庄了?”韦南松听了衙役的禀报,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仔细给本官说清楚。” 这两名衙役都是青溪县衙的衙役,平素对苏晴眸都很是敬重,实在是不想说出对苏晴眸不利的话来,可是却又不能隐瞒实情,迟疑了半晌才答道:“是,大人,小人两个到大王庄的时候,牛娃和桃花已经带着张宝和孩子逃走了。小人问过大王庄的人,他们说就在小人两个赶到不久之前,有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去了牛娃的家。然后他们一家都收拾了东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韦大人,你都听到了吧?”苗建仁听了沉不住气了,插话道,“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肯定是苏大人派人去通知他们赶快逃走的,他们一走,张老憨的案子就死无对证了,这样一来苏大人就可以拖罪了嘛。” 韦南松看了他一眼,“大人,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也不能就这样断定是苏大人派人通知他们逃走的吧?”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苗建仁等着韦南松反问道,“为什么那牛娃和桃花早不逃走晚不逃走,偏偏就在你派人去抓人的时候逃走呢?在大王庄出现的衙役只能是青溪县衙的衙役了吧?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大人,这个可不一定,说不定有别人扮作衙役的呢!”韦南松反驳了苗建仁的话,又看了看那两名衙役,“那你们去的时候可曾碰见那名衙役啊?若是青溪县衙的衙役,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没有,大人,事后我们还在大王庄周围搜索了半晌,不见桃花牛娃一家,更没有看到什么衙役。”衙役老实地答道。 苗建仁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两个都是苏大人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谎呢?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假扮的衙役,根本就是你们两个去通知牛娃和桃花逃走,回来谎称有什么人先你们一步支走了桃花和牛娃,想要借此拖罪!” “大人,小人虽然身份卑微,可是一直都凭良心做事,绝对不会做出大人所说的事情。”两名衙役听了齐齐跪下,“不信大人尽可以亲自派人去大王庄查问,小人两个所说可是句句属实的,请大人明察!” 苗建仁见这两个义正言辞的模样,有些心虚地挥了一下手。“你们那么较真干什么?我不过是随便猜测一下,又没有说真的是你们做的。你们有什么话就跟韦大人说吧,他才是负责查案的,我不过是个司考官!” 这个人果然讨人厌,不管好坏话都要先过一把嘴瘾,至于真正要出力的事情他就往后缩了。韦南松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又差了几分,照例腹诽了几句,又问了两名衙役一些问题,吩咐下去,派出一队衙役前去寻找牛娃和桃花的下落。 现在两件案子的所有关系人都失踪不见了,案子也就陷入了僵局。韦南松为了尽早帮助苏晴眸拖罪,将悦来客栈的人都仔细询问了一遍,得知昨天夜里沈家儒确实用马车拉着一个大箱子送到了客栈,交由店小二送进了苗建仁的房间,店小二恰巧认得沈家儒,知道他是青溪县衙的录事。 苏晴眸虽然被软禁在后衙,却也没有闲着,将昨夜里在悦来客栈负责保护苗建仁的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四人悄悄找来问了话。奇怪的是,他们四个并没有看见店小二往苗建仁屋里抬箱子,更没有看到沈家儒驾车到悦来客栈。 苏晴眸认为他们四个都是值得信赖的,应该不会说瞎话。 “你们值夜期间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她想了半晌,问道。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阵,均摇了摇头,俞光补充说道:“没有,大人。上半夜是杨朱和小壮值夜,下半夜是我和大壮值夜的。就算是上茅厕,我们也是留一个人在那里看着的。” “这就奇怪了!”苏晴眸愈发不解了,韦南松审问的结果应该不会差。沈家儒经常跟着她出去办案,店小二会认得他也不稀奇。莫非店小二和苗建仁两个串通起来说了瞎话?可是这就说不通了,店小二说瞎话或许是被什么人收买的,可是苗建仁没有必要说瞎话的。他是张相的门生,跟她苏晴眸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按说跟太平公主势不两立,不会替她做事的来陷害一个小知县的吧?莫非他跟表面上是张相的门生,其实是太平公主那一派的人?这样倒是说得通他来杭州府做司考官的事情,可是别的事情却又说不通了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再加上担忧萧占。结果整整一夜都没睡。萧占中午便去了老和庄,竟然一夜未归?莫非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还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呢? 眼见着天亮了起来,她压下心中种种不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岤,起身穿好衣服,刚要洗漱一番,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便看到杨朱气喘吁吁、面无人色地立在门外,“大……大人,韦大人让您赶快去悦……悦来客栈,司考官大人他……他……” “苗大人怎么了?”苏晴眸心猛地一沉。 “被人杀……死……死了……” 第007章 连环计 根据杨朱所说,昨天夜里就寝之前。苗建仁吩咐随从早些叫他起床,打算用一天的时间,去附近的五泄、 红妆快断官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5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59部分阅读 溪两县,对两位知县进行政绩考核,然后再赶回青溪来。今天早上,随从依照吩咐来叫他起床,可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听见应声,以为他睡死了,便推门进去,谁知道就看到苗建仁已经被杀害了。 随从惊吓之余,慌忙去叫了韦南松来。韦南松一看到司考官被杀,也大惊失色,赶忙差了杨朱回衙门来叫苏晴眸。 苏晴眸匆匆赶到悦来客栈的时候,韦南松已经派人将整个客栈戒严了。在他治下的青溪县城里死了一个朝廷派下来的司考官,是何等大事?更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的,他的罪责大了去了。他的脸色只能用十分难看来形容了! “你进去看看吧!”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话,还不等苏晴眸张口问,他便指了指房中说道。 苏晴眸迈步走进房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苗建仁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卧在床上,被人隔着棉被刺了数刀。鲜血把整条棉被都染红了。血又顺着拔步床流到地上,汇聚成几滩黑红的血渍,从干涸的程度来看,死了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 拔步床旁边扔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弯柄官刀,从刀身的花纹来看,正是青溪县衙衙役所用的官刀。又是有意指向青溪县衙的,那也就是指向她苏晴眸的。 来之前她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看到如此惨不忍睹的杀人现场,依然心绪难平。强忍着心头翻腾的情绪,在屋中查看了一圈,便发现一扇窗子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孔洞,是烧穿的。低头往下看去,果然在窗下看到一堆灰烬。她俯下身子,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是迷香的灰烬没错了。看来苗建仁是先被人迷晕之后又用那把官刀杀死的,难怪没人听到动静! 她又检查了一下窗户,因为是冬天,所有的窗户都已经用木条封住了,没有破坏的痕迹。这房子唯一的进出口便是门了,可是门外有苗建仁的随从和青溪县衙的衙役值夜,想从门进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房顶下来了,但是这种方法难度相当之高,进来容易出去难。想要进出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萧占单迎那般的功夫是做不到的。看来行刺苗建仁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大人,房顶检查过了吗?”想着,她出门来问韦南松。 韦南松点了一下头。“查过了,瓦片有被挪动的痕迹,还有半枚血脚印。你推断的没错,凶手确实是从房顶来的,这人是个高手啊!”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晴眸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看了看韦南松问道。 韦南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写了折子,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了。这一下你我都拖不了干系了,只有祈祷能找出凶手给上头一个交代了。若是找不出来……唉。行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叫仵作录事来,验尸记录之后,将苗大人的尸身好生装殓,等着上头的命令吧!” “是,大人。”苏晴眸答应着,差人去叫了朱二宝和曹水正来。秦云姑现在有了身孕,见不得血腥,况且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掺和进来。昨天她就已经将哑叔、郁儿都打发走了,不让他们呆在衙门,以免被牵扯进来。 曹水正跟秦云姑学了不少。也大有长进,仵作的功夫也越来越精湛了。因为沈家儒在逃,衙门没有了录事,只好让朱二宝暂时充任了。 苗建仁的尸身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先被迷香迷晕,之后用那把官刀刺杀。腹部一共有五处刀口,每一刀都又准又狠,肝脾胃肾等重要脏器均被刺穿,可见凶手是个十分凶残的家伙! 验尸记录之后,韦南松和苏晴眸吩咐衙役将苗建仁的尸身带回衙门,由曹水正带着人对尸身进行了清理,又买来了上好的棺木寿衣,将他好生装殓起来,安置在衙门的祠堂,只等朝廷派人来处理了。 苗建仁的随从通知了苗家的人,却说什么都不肯让衙役看守棺木,非要亲自看守。苏晴眸去劝了一回,却被他们骂了出来,一口咬定苏晴眸便是杀死苗建仁的凶手。苏晴眸也不辩驳,前一天苗建仁还在调查她,后一天人就死了,那凶手又扔一把青溪县衙的官刀在当场,任谁都会怀疑她因为心虚怕被苗建仁抓住把柄才杀人灭口的。她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辩解上那一句两句的又有什么用呢? 明知做这些事情也只是徒劳,苏晴眸和韦南松还是把悦来客栈所有人都询问了一遍,包括客栈掌柜、账房、店小二、掌厨的、杂役,还有当时留在客栈的衙役、随从和其他房客,一共几十人,也没能问出有关凶手哪怕一分一毫的线索。 朱二宝则彻底清查了青溪县衙的发佩的官刀名册。查出扔在凶案现场的那把官刀不属于任何一个衙役,是军械库备用的一柄官刀。同时杨朱和俞光也带人在青溪县城进行了大搜查,寻找可疑人物,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一直忙活到下午,苏晴眸和韦南松才得空坐了下来,两个人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地分析了一遍。先是诬陷苏晴眸贿赂司考官,还翻出一个有瑕疵的旧案来做佐证,使得外人看来她和苗建仁之间有了矛盾和冲突,然后再杀人灭口,留下证据直指青溪县衙,让人第一个就想到她为了掩饰罪行杀人灭口,这个连环计果然高明。 她现在已经可以料定,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太平公主了。开始她还在怀疑苗建仁是隐藏在张相门下的公主党,不过苗建仁死了,也就说明他确实是张相门人。以太平公主的本事,建议陛下派出张相的门人来杭州府做司考官轻而易举,然后再杀了苗建仁来栽赃她,可谓是一举两得,既不动声色地削弱了敌对势力,又能消灭握有她把柄的小知县,真是妙极了! “这么看来,太平公主的确阴险,看来杀死苗大人的凶手是很难抓到了!”韦南松忍不住哀叹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箱子东西和那桩旧案都是为杀人做铺垫的。若是我早些想到,苗大人就不会死了……” 苏晴眸听了韦南松的话,心猛地跳了一下,“大人,您刚才说什么来着?请您再重复一遍!” 苗建仁看她一脸的惊恐和急迫,十分不解,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若是我早些想到,苗大人就……” “不是,上面一句!”苏晴眸急急地打断他道。 “哪句?那箱子东西和旧案子都是为了杀人做铺垫?” 苏晴眸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坏了……” “什么坏了?”韦南松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苏晴眸顾不得回答他,一边往外奔一遍喊道:“来人啊,来人……”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一个衙役赶忙跑过来问道。 “快,马上派人去老和庄找到陈树根和张小云!”苏晴眸急声地吩咐,“找到他们立刻把他们带到衙门来,无论如何也要……” 苏晴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牛大壮和杨朱急急地跑了过来,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二人的嘴唇,希望他们不要说出她不希望听到的话。 “大人,不好了,树根和小云……他们……” “他们怎么了?”果然出事了,苏晴眸心猛地沉了下去,死死地抓住杨朱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 牛大壮见杨朱喘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赶忙接过话来说道:“他们两个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袭击了,扔到了江里。” “他们……死了吗?”苏晴眸脸色苍白,手上不知觉地又用上了几分力气,把杨朱痛得咧了咧嘴,却忍着没叫出声来。 “树根死了,小云受了重伤,被人救起来了,已经送到苏大叔那儿去了!”牛大壮答道,见苏晴眸呆愣地站在那儿,迟疑地请示道,“大人,树根的尸体还在江边呢,您看……” 韦南松在里面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苏晴眸刚才为什么会那样了,原来她是想到树根和小云会有危险,这才急着去叫人保护他们。此时走了出来,吩咐杨朱和牛大壮带人去把尸体运回衙门,让仵作验尸,二人答应着去办事了。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也怪不得你。”韦南松见苏晴眸一脸的悲痛。很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苏晴眸咬着嘴唇立了半晌,看了看韦南松,“大人,衙门里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要去老宅看看小云!” “嗯,你去吧,带上几个人,以防万一!”韦南松叮嘱她道。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便急急地出了衙门,恰好在门口遇上了郁儿和钱贵友,她有些急了,“我不是告诉你们不要到衙门来吗?钱公子,你马上带郁儿去钱府。不,你去告诉你爹,别管什么吉日不吉日了,马上跟郁儿成亲!” “小姐,你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怎么成亲啊?”郁儿见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又心疼又担忧地说道,“我要陪着你……” “不行!”苏晴眸断然拒绝道,将郁儿推给钱贵友,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钱公子,你马上带郁儿走,从今天开始,郁儿是苏家嫁出去的丫头,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你明白吗?你要是明白了马上带她回去拜堂成亲,别管我的事情,别去苏家,也别靠近衙门,走!” 第008章 钦差到 苏晴眸从老宅回来的时候。韦南松正面色严肃地跟萧占说着话,见她进门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你回来了,没事吧?”苏晴眸急急地问道,见萧占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呢?” 韦南松很识趣地说道:“我去调查点事情,你们慢慢聊吧!”说着也不等苏晴眸说话,便迈步出门而去。 “我的事情稍后再慢慢跟你说。”萧占按住苏晴眸的肩膀,看着她的神色,“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苏晴眸眼神里泛起痛楚,“要不是因为我惹恼了太平公主,他们就不会死。是我连累了他们,苗大人,还有树根和小云……” “小云怎么样了?”萧占赶忙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爹说伤势太重,救活很难,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萧占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这个怪不得你。要怪就怪那些心存歹意的人。你不要太自责了,当初你也是为了救人才那样做的,不是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将头靠在他胸前,静静地依偎了片刻。这两天她感觉比过一辈子还要疲惫和无力,还好她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有他可以依靠,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好点儿了吗?”萧占见她抬起头来,脸色好了不少,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地问道。 苏晴眸对他笑了一笑,“嗯,好多了。跟我说说吧,你去老和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嗯,我去老和庄打听了一圈,大家都说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去找过陈树根,看来指使陈树根的人非常谨慎,一定是十分隐秘地跟陈树根见面的。我从老和庄出来准备回县城的时候,路上感觉有什么人在跟踪我,我想或许就是指使陈树根的人,就跟他玩起了捉迷藏,本想找个机会抓住他。不料那个人相当狡猾,功夫也相当了得,我们就这样你追我逐地跑了一夜,最后还是让他给逃拖了。等我回过神来的已经,都已经出了杭州府的地界了,想着你会担心。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谁知道一回到衙门,才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萧占颇有些自责地说道,“要是知道我就不跟那个人赌气了,早点回来陪你!” 苏晴眸摇了摇头,“若是换做我,我也想抓住他的。你放心吧,我没事了。你一夜没睡吧?去休息休息吧。” “我不累。”萧占掩饰住满脸的疲惫,故作轻松地说道,“一夜不睡算什么,以前我可是三天三夜不睡觉都神采奕奕的。” 苏晴眸看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知道他在逞强,催促他道:“你回后衙去睡一下吧,不用陪着我。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我没那么脆弱,你就安心地去睡吧。更何况我要安静地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不能坐在这里等着挨打,要想办法反击才行。你在这里我可没法安心想事情!” “你这是嫌我烦吗?”萧占故意瞪起眼睛来鄙视过来,“你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的啊!” 苏晴眸没心思跟他闹,把他推了出去。就手关上了门。萧占拗不过她,只好回后衙去休息了。这一天一夜他一刻也没得闲地在奔跑,着实也累坏了,头一挨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二更,苏晴眸还没有回后衙来。 他起身喝了一口水,来到前衙,苏晴眸正在二堂跟出去找人的衙役说着话,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一无所获。 苏晴眸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将衙役打发出去,铺开纸来,要写什么,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这才发现萧占来了,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你醒了?” “嗯。”萧占点了点头,“你呢?是不是还没吃饭?” 苏晴眸笑了一笑,“忘了,又犯老毛病了,一忙起来就不觉得饿了!” “我知道苗大人和树根夫妇的事情让你很内疚,急着想要破案。可是再着急也要吃饭,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你要是把自己累垮了,不是让那背后使坏的人得意了?”萧占强行夺下她手中的笔,“现在就去吃饭,然后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做也不迟!” 苏晴眸不想让萧占担心,点了点头。跟他回到后衙来,简单地吃了一点饭菜,却没有分毫睡意,于是跟萧占商量道:“我先写几封信再睡行不行?” 萧占知道不让她做完事情她是没心思睡觉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不要太晚!” “嗯!”苏晴眸答应着,铺开纸,就着灯光飞快地写着,不多时便写好了三封信,叫来值夜的衙役,星夜送了出去。 三日之后,韦南松接到了朝廷的公文,女帝听到司考官被杀的事情勃然大怒,派了钦差大臣前来调查此案,预计将于明日抵达青溪。至于钦差大臣是哪个,公文上没有说,只说希望这个案子尽快了解,希望杭州府下辖大小官员极力协助。 韦南松和苏晴眸脸色都十分不好看,相对坐了半晌,韦南松才开口问道:“你觉得钦差大臣会是哪位大人?” 苏晴眸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太平公主的人。就算表面上不是。背后也一定跟太平公主有着某种的利益关系,若是派来的人不是她能操控的,那她前面所做的那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吗?” “你有什么打算吗?”韦南松看着她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打算也是打算不来的,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顿了一下,又正色地看了看韦南松,“大人,到时候若是情况不对,您无论如何也要先自保。如果我一个人死能消去太平公主所有的怨气,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这丫头,你是想让我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吗?”韦南松笑容有些苦涩。“说起来我能做上这个刺史,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恐怕一辈子都要在五泄做一个小知县了。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苏晴眸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不想听下去了,于是打断他道:“大人,我让您自保也是出于一部分私心的。若是我拔不出来,请您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我爹、哑叔和萧占的性命,不要让他们牵扯进来。” “你这个狡猾的丫头,不要每次都把你的家人托付给我,你以为我很闲吗?自己的家人自己去照顾好了!”韦南松故意板起脸来,“还有,以后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自哀自怜的模样,动不动就把遗言说出来了,你吓唬我还早呢。你是那么容易就任人宰割的人吗?你以为我眼神很差吗?” 苏晴眸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大人,您教训得是。我就是想得太多了,凡事都要求个周全,不然心里就不踏实。我以后尽量不那么早就把遗言说出来了,好不好?” “这道坎还没过去呢,你就想以后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韦南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兀自笑了起来。 这一天苏晴眸和韦南松谁也没有得闲,一个亲自带人收拾迎宾楼当钦差行馆,另一个则忙着通知杭州府的官员前来青溪恭迎钦差。不过钦差似乎比预计来得还要快,第二天午时刚过,钦差先头官差骑着快马前来报信,钦差的官船再有一个时辰便会抵达青溪码头,请韦南松带着大小官员前往迎接。 因为时间太过紧迫,各地的官员没能尽数赶来,只来了十多个,也都是离青溪较近的县城的知县,离得远的还都没能赶来。阵仗也是由青溪县衙的衙役摆列而成,阵势显得格外寒碜。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一行人得到通知,赶忙整装出城。去恭迎钦差。来到码头不多时,便看到一艘硕大的官船沿着新安江逆流驶来,缓缓地开进了码头,停住了。钦差卫队清一色披着红黑色的披风,在船头上一字排开,煞是威风。 韦南松赶忙撩起长袍下拜,深吸了一口气,响声叩拜,“卑职杭州刺史韦南松,携杭州府所辖大小官员前来恭迎钦差大人!” “恭迎钦差大人!”苏晴眸等人也跟着齐声喊道。 喊完了大家都伏在地上等着听那声平身,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预期的声音,反倒静悄悄的。韦南松心中纳闷,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船头上只有钦差卫队,不见什么钦差。只好又气贯丹田,朗声喊了一遍,苏晴眸等人也跟着又喊了一遍恭迎钦差大人。 一连喊了三遍,才有了回应,从船舱里鱼贯走出几个人来,语气傲慢地说了一声平身,大家谢过,才呼呼拉拉地站了起来。 韦南松和苏晴眸往船头上一看,双双愣了一下,只见上面并排站着两个紫袍的大官,想是来了两位钦差大人,而且其中的一个十分面熟 第009章 争主次 站在右首的官员看起来很是年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俊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站在左边的这位苏晴眸和韦南松人的,不止他们,杭州府的官员几乎都认得,正是上次来查办宫绫官船一案的司刑寺丞徐怀德。 比起上次来,徐怀德似乎老了不少,原本就瘦削的身材更加瘦弱了几分,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刮走一样。 这两位钦差站在一起,都把头扭向一边,谁也不看谁,一眼就看出这两位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的样子。下面的官员虽然知道其中的一个是徐怀德,却不知道另一个是哪位神仙,上面也无人通报,两位更是没有要下船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小鼓点,不知道这两位钦差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徐怀德虽然心中有气,可是毕竟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了,气量毕竟比那位高一些。再说下面官员都眼睁睁地看着呢,总也要顾着脸面。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想必杭州的各位同僚也都认得本官了,那本官就不多介绍自己了。旁边这位是咱们吏部的尚书高平升高大人,朝廷的青年才俊。此次我们两个奉了陛下的旨意,一同查办司考官被杀一案的,还请各位同僚多多协助才是!” “是,卑职等定当尽心尽力!”韦南松低头答应着,和苏晴眸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所料不差,太平公主的人果然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高平升。要查办司考官的案子,还不至于让吏部尚书出面吧?看来太平公主这次是要来个彻底了断了。不过让他们欣慰的是,徐青天也一同前来了,这样一来苏晴眸洗拖嫌疑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下面的二人各怀着心思,上面的两个人也没闲着。徐怀德刚说完,高平升就不满地瞪了徐怀德一眼,“徐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吧?什么叫我们两个一同查办司考官的案子?陛下的旨意分明是让你协助本官调查司考官的案子,不是吗?” 徐怀德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翻腾上来了,他不知道这个高平升是怎么做到尚书之位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怎么如此小肚鸡肠?为了这个主次的问题,一路上闹着别扭,不知道做了多少口舌之争。随从和钦差卫队也都不想惹这个麻烦,先报哪个就说明哪个是主,就要得罪另一个,所以才迟迟没出来跟杭州的官员见面。 刚才见无人通报,这才好心帮他介绍,他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不顾大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让人不能不生气! “高大人,陛下当初下达的旨意可没说什么主次的问题,你这么说也未免太不妥当了吧?更何况还没下船,就当着杭州各位同僚的面争论这种问题,高大人不要脸面徐某还想要呢。”心中有气,说话也就分外不客气起来。 高平升听徐怀德这么说,不由得瞪起了眼睛,刚想跟他好生争辩一番,却见徐怀德已经率先下船去了,下面官员已经做出了恭迎的模样,赶忙紧走几步,超过徐怀德,先一步上了岸,听着众位官员高声说着“恭迎高大人,恭迎徐大人”,他瞟了徐怀德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饶是强忍着,徐怀德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怒气。 韦南松和苏晴眸赶忙吩咐衙役开道,将两位钦差和众位官员迎进了迎宾馆。那高平升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刚进了迎宾馆,便说晕船晕得厉害,这两日都没睡好,要休息休息才开始办案。苏晴眸赶忙差人伺候着高平升沐浴更衣,然后上床去睡下了。 徐怀德还是跟以往一样,刚到了衙门,便要着手开始办案。韦南松赶忙引着他去祠堂查看苗建仁的尸首。 苗建仁的随从一见到钦差大人,便齐齐跪下喊冤,“钦差大人,您一定要给苗大人做主哇,将那青溪知县绳之以法,以告慰苗大人的在天之灵啊!” 徐怀德已经从韦南松的上奏的折子上得知了大概详情,不过听苗建仁的随从指控苏晴眸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宫绫官船一案的时候,他见过苏晴眸,对这个女知县的印象十分不错,怎么也不相信苏晴眸会做出这种事情。于是问韦南松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容下官稍后再把详情细细说给您听。徐大人您先查验一下尸首,然后去三堂喝杯茶歇息一下吧!”韦南松笑着说道。 徐怀德知道韦南松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隐情,不方便在这里说的,于是点了点头,查验过苗建仁的尸首,又听仵作解说了一番,便随着韦南松来到了三堂。苏晴眸也已经安排好了迎宾馆的事情,赶了过来。 这位徐大人一向以清廉公正闻名,在朝中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基本上朝中的大臣官员按照自己的立场,自行分化开来,有拥护女帝的,有拥护太子的,有拥护太平公主的。上面这么做,下面自然也跟风效仿,便形成了党派,几乎人人如此。唯独一个人特别,不参与任何一个党派,也从未表现出要拥护谁的趋向,便是这位徐青天徐大人了。 经过宫绫官船一案,韦南松和苏晴眸对这位大人有了相当的了解,对他也是相当敬佩的。在码头看到徐大人来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决定找机会把他们所了解的情况告诉徐大人了。没想到那高平升一来就跑去睡觉,自己给他们制造了机会,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怀德听苏晴眸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分外严肃起来,捧着茶杯默默地喝了半晌茶,才用他那一向平直的语调说道:“这么说来孟济将军的儿子还活着,我以为孟家已经绝后了,没想到老天有眼,还给他留下了一根苗!” “大人也跟孟济将军熟识吗?”苏晴眸刚才把从陛下湖州被劫到现在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没想到徐怀德单单感叹了单迎的事情,于是问道。 徐怀德点了点头,“也不算是熟识,当时我还是一个芝麻小官,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跟孟济将军一起喝了一次酒。”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一位人才啊!”又端起茶杯了喝了两口,才看了看苏晴眸,“这么说太平公主想利用孟济将军的儿子谋划什么事情,是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这个下官也不甚清楚,只是猜测而已。” 徐怀德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又问道:“就你们刚才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想要对付青溪知县布下的局了?” “下官是这么推测的,不过据目前来看。大部分已经被我们料中了,十之八九就是太平公主在背后操纵没错了!” “湖州的事情,你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徐怀德看着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说实话,没有。当时我们审问刘福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太子的人。事后下官和上官大人一致认为,是太平公主所做。因为陛下一直对太子心存猜忌,下官不想因为刘福一句话使得太子惹祸上身,便隐瞒下没有奏报。” “嗯,你做得很对,无形中你救了太子一命啊!”徐怀德赞许地点了点头,却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既然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怎么能唬得住太平公主呢?她也不至于为了一件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费上这许多工夫来算计你一介小知县,这个说不通啊,说不通……” 苏晴眸和韦南松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徐怀德,“那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本官猜测不错,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徐怀德脸色凝重地说道。 苏晴眸也曾经怀疑过这个问题,当初在扬州,虽说有诸多缘由,可是不管怎么说太平公主妥协得也太容易了一些。可是她想不出太平公主除了要整垮一个胆敢威胁于她的小知县,还有什么理由要如此煞费苦心来算计她。 “大人,方才在船上,下官听到您似乎在跟高大人争执什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韦南松想起码头的那一幕,忍不住问道。 不问还好,这一问倒是把徐怀德怒气勾了起来,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哼,本官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官了,就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胸襟没有度量的人,枉他还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真是丢尽了我大周朝的脸面!” 苏晴眸和韦南松还是第一次见徐怀德这样失态,看来确实是被那高平升气坏了,赶忙安抚了他几句。 徐怀德发泄了一通,心绪也渐渐平和了下来。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本官自认为定力和忍耐力已经不错了,可是一碰到那个高平升,就忍不住要骂人了。唉,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大人一路上想必受了许多苦,不然也不会这般意气用事了!”韦南松笑着说道。 “是啊,确实如此。”徐怀德叹了一口气,“本官就是搞不明白,这样一件案子,陛下又何必派两个人过来呢?说来这件事情都怪上官婉儿多嘴,不然本官又何必跟那个高平升同船而来,受了这许多气恼……” 苏晴眸听了眼神一闪,急忙问道:“大人,是上官大人举荐您来的吗?” 第010章 大事件 徐怀德点了一下头。“嗯,当时高平升自请作为钦差前来查案,陛下已经准了的。上官婉儿却说那苗建仁是吏部的官员,交由吏部来办万一出了差池,恐怕会有包庇的嫌疑,说还是交给司刑寺来办比较稳妥。高平升又坚决不肯退让,最后只好决定由我们两个一同前来查办这个案子了!” 苏晴眸听了徐怀德这番话,心里清楚,恐怕上官婉儿也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生怕高平升会对她这个小知县不利,这才婉转地请求女皇陛下派出了以公正廉明著称的徐青天来,希望徐大人能保住她。 以上官婉儿的聪明智慧,一定也想到了太平公主的身上。看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承了她一份人情了,若是这才能过了这道坎,日后有机会再回报吧。 “大人,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否答应!”想着,她突然起身来,走到徐怀德跟前跪了下去。 徐怀德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举动,赶忙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吧,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跪下了呢?什么事情搞得这么严重啊?” 苏晴眸却坚持不肯起来。“大人,您就让下官跪着吧,这样下官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因为下官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您是十分不敬的,下官这也算是先跟您请罪了!” “好吧,你要是觉得舒坦就跪着说吧!”徐怀德见她坚持,也不勉强她了,又好奇她到底要说什么事情,于是催促道,“什么事你快说吧。” 苏晴眸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请大人一定要为下官做主……” 高平升一觉睡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韦南松和苏晴眸早已经备好了酒席,请两位钦差和陆陆续续赶来的官员一同入席,给他们接风洗尘。席间,徐怀德只顾闷头吃菜,出风头的事情都让高平升一个人受了,这顿饭倒也吃得喜庆太平。 吃饱喝足也睡够了,高平升的精神头十足,便要开始调查案子。苏晴眸和韦南松只好陪着他去祠堂看过苗建仁的尸体,听了仵作的禀报,又询问了苗建仁的几名随从一些问题,便下令将苏晴眸和那天夜里留在悦来客栈值夜的杨朱等四名衙役关进大牢。 “大人,您可以抓下官,但是这四名衙役是无辜的!”苏晴眸据理力争,“苗大人被害的当晚他们确实是留在悦来客栈,可是他们都是与苗大人的随从一起值夜的,若是他们做的。苗大人的随从怎么会不知道呢?” 高平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是不是他们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还轮不到你来说。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话?来啊,给我拉下去!” “大人,请您明察啊……”苏晴眸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钦差卫队的人拉了下去,连同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四人一起关进了大牢,并且让钦差卫队接管了青溪县衙的大牢,将原来的狱卒和守卫尽数撤掉了。 这个高平升表面上看起来斤斤计较,没有什么魄力的样子,可是做事情来却不一样,透着果决狠辣,看来太平公主看重他不是单凭他的外貌,这个人果然不好对付。 苏晴眸被关进大牢,这下可忙坏了韦南松,被高平升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要看张老憨一案的卷宗,一会儿要查验陈树根和张小云的尸首,一会儿又要去悦来客栈查看苗建仁被害的现场,一直折腾到三更过了,才说倦了。要去迎宾馆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中,韦南松已经腰酸背痛了。说起来他的年纪比那高平升要大上一旬,竟然被一个后生折腾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无奈了。谁让他官职比人家小呢? 也许是太累了,他脑袋一挨到枕头便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的。一瞬间的恍惚过后,赶忙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钦差护卫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赶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不好了,钦差大人……中……中毒了……” “什么?中毒了?”韦南松大惊失色,“哪位钦差大人?” “两位都……都中毒了……”护卫急急地说道,“大人,您快去前面看看吧,迎宾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韦南松赶忙蹬上鞋子,一路小跑地随着钦差护卫来到迎宾馆,果然迎宾馆内已经乱作一团,钦差护卫忙进忙出的,每一个人都神色焦虑。 “钦差大人怎么样了?”韦南松抓住一个护卫问道。 “高大人上吐下泻,已经拖力了。徐大人倒是不吐也不泄,可是浑身发青。已经……已经奄奄一息了……” 韦南松登时面如土色,双腿止不住地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苏晴眸是不是沾惹上瘟神了,这刚死了一个司考官,派来查案的两位钦差又中了毒,危在旦夕,若是再出个人名,那……他不敢想下去了,急声吩咐道:“请了大夫了没?快去找大夫,把青溪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两位大人救过来……” “已经去请了!”也不知道是谁答了一句。 韦南松也顾不得分辨是谁答的了,扯住一个护卫,让他带自己去看徐怀德。虽然他急得脑袋上快冒青烟了,可还是认识路的,只是他双腿抖得太厉害,已经走不动了,只能让护卫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到了徐怀德房中。 徐怀德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黑青,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几名钦差护卫手足无措地守在他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碰他,生怕动一动就会让他断了气一样。 “大人。大人……”韦南松扑到床前,被屋里的气氛感染,声音不由自主地轻柔了下来,唤了几声,也不见徐怀德有丝毫动静,一颗心咚地一声便掉进了黑色无底洞里。 “钦差大人为什么会中毒?”半晌他才从呆愣中回神,想起最关键的问题,赶忙问道。 一个护卫指了指桌上的碗,“恐怕是这宵夜中有毒。大人之前还好好的,睡觉之前看了一会儿公文,觉得肚子饿了。便说要吃宵夜,吃完宵夜便睡下了。刚过四更不久,我们听到高大人的房中有动静,便过去看了一眼,才知道高大人中了毒。便过来看看徐大人有没有事,结果……结果就看到大人他……他这样了……” “来人啊,做宵夜的和送宵夜的人都给我抓起来!”韦南松沉声地下了命令,几名护卫答应着,便去迎宾馆的厨房抓人了。 这工夫大夫已经“请”来了,说是请,其实都是被钦差护卫硬闯进门从被窝里十分粗暴地拉起来的,一路稀里糊涂、连惊带吓地被带来了衙门,睡意早就吓跑到几百里之外去了,直到被推到床边,让他们赶紧给躺在床上的人看看,才多少明白过来,自己好像不是不小心犯了什么案子了,而是让他们来看病的。 刚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韦南松恶狠狠地说:“要是救不好钦差大人,你们的脑袋就别想在脖子上站着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又都提了起来,手哆嗦着都无法号脉了。 大夫来了也多少安心一些,腿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韦南松这才起身往高平升的房中走来。虽然他个人对高平升的印象十分不好,可毕竟也是钦差大人,出了事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高平升看起来比徐怀德情况要好一些,又是吐又是泄的,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折腾光了,也平静了下来,脸色虽然苍白难看,但是看起来比徐怀德的脸色有人气多了。此时正被四五个大夫包围着,号脉的,查形观色的,跟钦差护卫询问情况的。 “高大人怎么样?”韦南松急忙问道,“知道中了什么毒吗?有解毒的方法吗?” 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大夫赶忙恭声地回答道:“大人,钦差大人中的是菌毒。好在发现得早,又经过刚才的一阵吐泻。已经排出不少了,并未性命之忧,只需喝药调理几天便没事了。” 韦南松一听高平升没有性命之忧,登时放心了不少,掉头就奔回了徐怀德房中,“怎么样,徐大人怎么样了?” 他问完了才发觉屋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几名大夫都仿佛犯了大罪一样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钦差护卫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徐大人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倒是说句话啊!”韦南松急了,忍不住吼道。 “大……大人,徐大人中毒已深,恐怕……恐怕……” 韦南松只觉得大脑轰了一声,“什么?”他一个大步跨了过来,薅住一个大夫的衣襟,“大人中的不是菌毒吗?高大人已经没事了,为什么徐大人就有事?你们到底是不是大夫?有没用心看病,啊?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让高大人屋里的大夫来给徐大人治病,快……” 第011章 被指控 韦南松见大夫个个都灰着脸色摇头。心中最后那点希望也湮灭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同样是中毒,为什么高大人没事,徐大人却……” “大人,高大人中毒发现得早,再加上身体对这中毒反斥?br /gt; 红妆快断官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0部分阅读 斥得厉害,经过吐泻已经排出了不少,所以就没事。”老大夫大着胆子禀报道,“徐大人吃下有毒的宵夜就睡下了,过了好久才发现,而且年纪毕竟大了,身体的机能也开始衰竭了,不必高大人的身子健壮,会这样也是说得通的……请大人节哀,赶紧为钦差大人准备后事吧……” 两名钦差护卫上前去将韦南松搀了起来,“大人,请您一定要振作啊,毒害两位钦差的凶手还等着您来惩办呢,请您务必要打起精神来啊!” 是啊,这时候谁都可以倒下。唯独他不能。两位钦差大人都倒下了,现在只有他能撑起这个局面了。不管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总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即便是死也不至于死得太遗憾了。 想着他乱作一团的心绪平复了下来,遣散跪了一地的大夫,让钦差护卫挑几名医术出色的去守着高平升,自己在默默地坐在徐怀德的床前,看着他缓缓地咽了气。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呢?就算老天今天要带走一个人,为什么却偏偏带走了徐大人,而不是那个心胸狭隘的高平升呢?如果因为高平升的死搭上他的前途甚至性命,他或许还所有值,可是偏偏死去的是一世英名的徐大人,这怎么能让人不懊恼呢? 留宿在迎宾馆的所有官员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韦南松给他们一一分派了任务,让他们在朝廷的命令下达之前,暂时不得回任上,一律留在青溪听候差遣,各司其职,不得有半分贻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员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听候了命令各自去办事了。 他自己则片刻没有耽搁,召集衙役,升堂问案,将迎宾馆厨房的所有役从还有当时伺候两位钦差大人吃夜宵的钦差护卫叫来一一问讯。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将一个名唤李三宝的役从揪了出来。这个李三宝便是负责给两位钦差送夜宵的人,他是青溪衙门的役从。 “说。你为何要毒害两位钦差大人?”韦南松将惊堂木拍得狠了,就连大堂房梁上的灰尘也都给震了下来。 李三宝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却又伏在地上不肯说话。 “来啊,用刑!”韦南松跟苏晴眸一样,不是情非得已,在审问的时候从来不给嫌犯用刑,怕的是屈打成招,审错案子,冤枉了好人。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事关一位钦差大人的性命,他需要立刻得知事情的真相,好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写成奏折上报朝廷。也顾不得许多了,抓了一把筹子就扔了下来。 “是,大人!”衙役得令,便过来拽人。 李三宝看着地上的筹子,冷汗已经下来了,这些筹子足以将他严刑折磨而死,这样死还不如一刀砍了脑袋来得痛快。想罢赶忙喊道:“慢着,大人,小人招了,招了……” “那就快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毒害两位钦差大人?”韦南松话语里都带着几分杀意。 李三宝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是……是苏大人指使小人做的……” “苏大人?”韦南松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哪个苏大人?” “就是青溪知县苏大人!”李三宝答道,“是她指使小人做的!” 韦南松这次听清楚了,被怒气冲击得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以他对苏晴眸的了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钦差大人下手的。那么,难道这个李三宝也是被人指使来陷害她的吗?先前还没有觉察,现在稍微想想,这个案子审得似乎也太顺利了一些,毒害钦差大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轻易就被抓了出来呢?而且投毒之后,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得像一些吧?最起码也要逃跑一下啊,怎么能坐在那儿等着被抓呢? 想着,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好一个大胆歹人,自己做下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还想污蔑朝廷命官。投毒你本已经犯下了死罪,若是再加上这一条,足够将你千刀万剐了,你知道吗?” “大人饶命啊……”李三宝听了连连磕头,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大人饶命啊,小人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啊。小人去给钦差大人送宵夜的,有一个衙役交给小人一包东西,说是苏大人给的药草,让小人放进宵夜里。说是对身体有益的,能帮助钦差大人消除疲劳,还能解除晕船之苦……小人觉得是苏大人给的,也没怀疑,就放了进去……小人哪里知道那是……是毒药啊,要是知道了,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那么做啊……” 韦南松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愈发诧异了,莫非这个李三宝只是一个棋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叫苏晴眸来当场对质一下比较好,或许她能帮自己解开一些疑问。说起来她被高平升关在大牢里,还不知道钦差大人出事了。刚才他忙得团团转,也忘记去通知她了。她对徐大人十分敬重,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想着他吩咐衙役去大牢带苏晴眸上堂来。 虽然被关在大牢里,苏晴眸反倒觉得轻松悠闲了不少,比在房里睡得还舒服。被钦差护卫叫醒的时候,还在做着一个美梦,梦见自己跟萧占在一处开满了鲜花的山坡上相互依靠着,前面的草地上有两个孩童在嬉戏,一个帅气的男孩,一个漂亮的女孩“什么?”当她得知迎宾馆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残存的睡意也烟消云散了,“你说徐大人他……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怎么可能?昨天下午我还跟他坐着一起喝茶,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他就……” 钦差护卫听李三宝说是她指使下毒的,本来还对她怀着愤恨,但是见她悲痛的模样,心里又忍不住犯了嘀咕:那个李三宝会不会在说谎啊?怎么看这个女知县也不像是会指使人下毒的啊。不过也说不准了,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女人都心如蛇蝎,谁知道这个女知县是不是在做戏呢? 心中仅有的一丝犹豫也去了大半,语气不善地喝道:“好了,有什么话你去公堂上对大人说去吧。快走快走,大人还等着问你话呢!”不由分说。拽着苏晴眸出了大牢,将她带到了公堂之上。 “大人,徐大人的事情是真的吗?”苏晴眸一见到韦南松便急急地问道。 韦南松点了一下头,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跟苏晴眸太熟络了,又赶忙板起脸来拍了一下惊堂木,“青溪知县,本官来问你,你可认得你身边的这个人啊?” 苏晴眸扭头看了李三宝一眼,点了点头,“是,大人,认得。他是衙门的一个役从,名字叫做李三宝!” “那你可曾指使衙役给李三宝一包草药,让他放进钦差大人的夜宵里啊?”韦南松又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不曾,大人。不知道大人为何这样问,难道是在怀疑下官给钦差大人下毒了吗?” “正是!”韦南松也不拐弯抹角,他必须尽快让苏晴眸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才行,于是指了指李三宝说道,“李三宝方才招人,是你指派一名衙役将一包据说是对身体有益,可以治疗晕船解除疲劳的草药送给了他,让他放进了钦差大人的夜宵里。其实那并非是什么草药,而是一种极其剧烈的菌毒。就是这种菌毒,毒杀了钦差徐大人,也使得高大人险些丧命。苏晴眸,你还有何话说?” 苏晴眸从韦南松的话里将了解了一个事情的大概,想来这又是一个圈套。稍作沉吟,开口道:“大人,既然李三宝说是下官指使衙役送给了他一包草药,那么就让他指认那名衙役,下官也想知道那以下官的名义送上毒药的衙役是哪个!” “好!”韦南松拍了一下惊堂木,看向李三宝,“李三宝,你不是说有一名衙役将毒药送给你的吗?那么那名衙役是谁,叫什么名字?” 李三宝摇了摇头,“小人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穿着青溪县衙的官服,看着也很是脸熟,小人以前肯定是见过他的。” “那么再见到他,你还能认出他来吗?”韦南松问道。 李三宝点了点头,很笃定地说道:“能,大人!” “好,来人啊。”韦南松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喊道,“将青溪县衙所有衙役役从都带到这里来,让李三宝指认!” “是!”钦差护卫答应一声,便去办事了。先将当值的所有衙役和役从分成三批,轮流叫到堂上来让李三宝指认,可是李三宝一直摇头。又将不当值的衙役役从带了来,李三宝还是摇头。 “苏大人,除去刚才这些人,青溪衙门可还有衙役和役从没有到的?”韦南松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想了一下,答道:“有,大人,还有负责马厩的几名役从没有到!” “来啊,立刻去马厩将他们带来!”韦南松立刻下令。 钦差护卫依言去办,不多时便带来两名役从来。 “啊,是他,就是他!”李三宝眼睛一扫那两个人,便指着其中一个叫道。 第012章 认罪行 苏晴眸顺着李三宝的手指看去。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敢自夸过目不忘,可是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青溪衙门三班衙役,外加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厨夫、仵作、马夫、伞扇轿夫等役从,一共二百多人,她都记得名姓和模样,可是李三宝指认的这个人她却没有什么印象。 韦南松见她皱起眉头,就知道她不认得这个人,于是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马夫低头答道:“小人葛小波!” “葛小波,你可认得这个人?”韦南松指着李三宝问道。 葛小波看了李三宝一眼,点头道:“认得,但是不熟,大人。” “你是何时在何地见过他?” “小人跟他在一个衙门做事的,总免不了要见面!”葛小波很流利地答道。 韦南松看着他的目光冷了几分,“本官问你,三更之前你可曾在迎宾馆与李三宝见过面?” “不曾,大人!”葛小波很快地答道。 李三宝听他否认,忍不住嚷道:“你说谎,三更之前,你分明将一包草药交给了我,让我放进钦差大人的夜宵里。说是知县大人吩咐的,你想抵赖不成?” 葛小波冷冷地瞟了一眼,“空口无凭,你说是我,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我……这……”李三宝被他一句话噎住了,求助地望向韦南松,“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把草药交给小人的……” 韦南松拍了拍惊堂木,“肃静,本官自会审问个清楚。”又看了看葛小波,问道,“葛小波,那你告诉本官,三更之前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小人是负责打扫马厩的,自然是呆在马厩!”葛小波又赶在韦南松话音落下的时候回答道。 “可有人见过你啊?”韦南松看了看跟葛小波一起来的马夫,问道,“二更三点到三更这段时间,你可曾见过葛小波?” 马夫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大人。因为有一匹马病了,我们几个人轮流照顾它,今天夜里流到小人和小葛值夜,可是刚过二更,他就不在马厩了,一直到快四更了才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那马一直在拉肚子。小人一个人差点忙坏了,当时还冲他发了一顿脾气呢!” “好一个葛小波,竟敢欺瞒本官。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肯好好招供了。来啊,给本官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韦南松厉声喝道,抓过一根筹子便扔了下来。 衙役答应一声,便过来拉人。那葛小波眼神闪了又闪,突然腾身而起,出拳伸腿,将两名衙役打翻在地,拔腿往外便跑。 “快,给本官抓住他!”韦南松没想到他竟然敢在公堂上动手伤人,连忙吩咐道。 外面守着的钦差护卫得到命令,七八个人一起跳了出去,将葛小波围在了中间。那葛小波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不曾想倒是个高手,跟七八个钦差护卫打得难解难分。但毕竟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被钦差护卫瞅准一个破绽,打翻在地。擒拿住了,拖回公堂来按在地上。 “哼,葛小波,你若是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打翻衙役企图逃跑?还不快从实招来!”韦南松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葛小波目光游移了半晌,突然看向苏晴眸,大声喊道:“大人,当初您是答应过小人的,万一出了事您会全力保住小人,你可不能忘了啊。小人是替您办事的,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苏晴眸听了这番话,心里一凛。原来真正想要栽赃她的人在这里,难怪刚才葛小波打翻衙役逃走的时候,她感觉怪怪的。原来是这样,他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了,然后嫁祸给她。镇定了心神,冷冷地看着他,“本官都未曾见过你,你说替本官办事?说,是谁指使你嫁祸本官的?” “大人……”葛小波露出惊愕痛苦的神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苏晴眸,“大人,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小人可是豁出性命来为您办事,您怎么能说不认识小人呢?小人虽然命贱,可是也是个人啊,您怎么能这么欺骗耍弄小人?” 苏晴眸冷哼了一声,“你演戏的本领着实高超,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要以为你任意往本官身上泼污水。”说罢看着韦南松,“大人,这个人在诬陷下官,请您明察!” “青溪知县,你先不要说话,是黑是白,本官自会审问个清楚明白。”韦南松看着葛小波,“葛小波,你说你是替青溪知县做事的,你都做了什么事情?还不一一说给本官听?你非要迫使本官对你用刑吗?” 葛小波将目光从苏晴眸身上收回来,脸上便挂上了绝望的神色,看着韦南松缓缓地问道:“大人,若是小人主动交代,您能从轻处罚小人吗?小人虽然做了坏事,可并不是出于本意的,是被苏大人逼迫指使的……” 韦南松看了苏晴眸一眼,见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明白了,她也想知道这个葛小波接下来还要玩什么花样,于是点了点头,“好,本官答应你,只要你老实交代。本官就会酌情为你减轻处罚,至于减轻多少,这要看你的交代的事情和态度了,你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葛小波神色释然了许多,却又叹了一口气,“小人怎么也没想到,知县大人竟然会翻脸不认人,如今也只有争取宽大处理了。不过小人一时糊涂,听从了苏大人的指使,做下了天理难容的事情。也没脸再活在人世上了,只求大人给小人留一个全尸,也好有个机会来世为人……” 他这话说得无奈又酸楚,险些就催人泪下了,惹得钦差护卫用嫉恶如仇的目光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她只想知道对手还有什么花招,于是紧紧地盯着葛小波,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小人本是个走江湖卖艺的,那天饿晕在路边,是苏大人将小人捡了回来,让小人做了马夫。小人一直很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于是勤勤恳恳地做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葛小波开始了他的故事,“可是有一天,大人来找小人,让小人替她去做一件事情。小人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大人,便欣然同意了。可是当小人得知,大人是让小人去杀人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可是大人她……她却威胁小人说,若是不肯帮她做事,就要将小人关进大牢,到时候随便弄个罪名也足以让小人粉身碎骨。小人害怕了,便答应了下来……” 韦南松皱了皱眉头,插话问道:“她让你去杀什么人?” “是住在悦来客栈的司考官苗大人!”葛小波答道。 韦南松和苏晴眸听了这话都吃惊了,从他方才的功夫来看,潜入悦来客栈杀死苗建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凶手应该是他没错了。 “那你告诉本官,你是如何杀害苗大人的?”韦南松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葛小波依然很快地回答道:“那天夜里,小人潜入悦来客栈,用迷香迷晕了苗大人,从屋顶跳进房中,用一柄官刀将苗大人刺死。刚想离开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吃惊之下,被桌子腿绊了一跤,慌乱之中将官刀落下。便仓皇逃了出去。” 苏晴眸听了他的话心中冷笑,方才还将自己说得那般无奈和不情愿,却足足刺了苗建仁五刀,刀刀致命。好一个善良的杀手! “这么说你承认司考官大人是你杀害的了?”韦南松问道。 葛小波点了点头,“是的,大人。事到如今,小人只求一死,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小人杀害了苗大人之后,便回来跟知县大人复命。谁知道知县大人又要小人去做一件事情,她让小人悄悄地跟在老和庄村民陈树根和张小云的后面,走到无人之处便将他们杀掉灭口,以防他们再来告状!” 果然,对陈树根和张小云下手的也是他! “小人本以为杀掉三个人就已经足够了,可是昨天下午,大人又悄悄地找到小人,给了小人一包草药,让小人设法放进钦差大人的饭菜里。”不等韦南松问,葛小波便主动地交代道,“小人在迎宾馆转了一圈,最后看中了送宵夜的人,就是他。”说着指了指李三宝,“于是就按照大人交代小人的话,让他将那包草药放进钦差大人的宵夜里……” 韦南松听了葛小波的话,目光闪了闪,“葛小波,你说你先后杀害了司考官苗大人、老和庄村民陈树根和张小云,还在钦差大人的夜宵里投毒,对吗?” “是,这些都是小人做的!”葛小波答道。 “来啊,让他签字画押。”韦南松吩咐录事道。 葛小波意识到不太对劲,赶忙喊道:“可是大人,这些都是苏大人指使小人去做的,小人是被苏大人逼迫的,请大人明察啊……” 韦南松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葛小波,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己是杀害司考和钦差大人的凶手,就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来啊,先把葛小波和青溪知县关进大牢,暂时退堂,稍后再详细问审!” 第013章 抽薪计 “大人,怎么样了?”苏晴眸一见到韦南松。赶忙问道。 韦南松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写好了奏折,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了。这下怕是要掀起大风浪了,先是死了一个司考官,这又没了一个钦差大人,还偏偏是朝廷中德高望重的徐大人……就算这件事情你能摘干净,你我也拖不了治理不善、保护不周的罪名啊!” “是我连累了大人!”苏晴眸歉意地看着韦南松,“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大人,高平升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只是拖水严重,几名大夫正在给他调理,说只要安心静养上几天就没事了!”韦南松答道,“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已经将迎宾馆所有的役从都撤掉了,只留下钦差卫队的人。希望在圣旨抵达之前,不要再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苏晴眸点了点头,“大人想得周到。大人,那个葛小波的身份十分可疑,我确定今天以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衙门的,请大人一定要仔细调查一下他的来历。我想详细情况朱二宝应该知道。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回来了!” “朱二宝?就是那个黑脸的县丞吗?”韦南松看了苏晴眸一眼,“说起来这几天我还真的没见过他,他干什么去了?” “我拜托他帮我办事去了!”苏晴眸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岔开了话题,“大人,能让我单独跟那个葛小波谈谈吗?” 韦南松露出为难的表情,“恐怕不妥,现在这个大牢已经被钦差护卫接管了,你现在是重要嫌犯,我来见你还是借的办案之名,好不容易才将钦差打发走了,才能这样跟你说话。若是让你单独见葛小波,恐怕我也会遭到怀疑,到时候高大人不让我插手这个案子,你就更麻烦了,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还是再忍耐几天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调查清楚的,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 苏晴眸虽然心里焦急,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韦南松说得对,若是这个时候韦南松被从这个案子隔离出去,办起事情来就困难多了。于是点了点头,“嗯,大人,若是情况不对,您一定要及时抽身才是。” “嗯,我知道。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韦南松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会惹麻烦呢!算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这次事情过去了,我也要折寿十年!” “抱歉,大人!”苏晴眸听他话语里多了些许沧桑,歉意又油然而生。 韦南松对她笑了一笑,“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有功夫你就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想怎么拖身好了。我走了!” “大人慢走!”苏晴眸起身来对着韦南松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朱二宝匆匆地回到衙门,便听说了徐怀德被毒杀的事情,震惊之情无以言表。本想到大牢去探视苏晴眸,却被钦差护卫毫不留情地挡了回来。只好去找韦南松,询问一下详细的情况。 韦南松将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可知道那葛小波的来历?我方才翻阅了衙门的役名单,那葛小波确实是在上面的。据我所知,衙门招募役从的时候,都要详细调查出身来历的。这个葛小波武功很高,看言行举止也不像是个普通人,是怎么做上役从的?” “唉。这件事情说来都是我的错!”朱二宝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这个葛小波是我捡回来的。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大人还在扬州没回来,那天一个里正来报告,说村子里很多人都病倒了,可能是发生瘟疫了。我便带着大夫前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不是疫情,只是流行病而已。回来的路上,便看到那个葛小波饿晕在路边,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后来得知他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因为路上遇到劫匪,身无分文,这才饿晕在路上。据他说自己无家可归,四处漂泊过日子。那时候负责养马的一个役从突然说要带着老母亲去投奔亲戚,不能做了,马厩里就缺了一个让你,我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还算老实,便自作主张将他补了缺了。 这个葛小波做事勤快,又不多说话,不太引人注意,我也就忘了跟大人说这件事情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韦南松捻了捻胡子,露出沉思的表情,自言自语地道:“两个多月前,正是晴眸在扬州的时候,真是巧了……不,这不是巧合,这是特意安排好的!” “大人,您说什么?”朱二宝没怎么听清楚,出声问道。 韦南松摇了摇头。“没什么,朱二宝,你马上去调查一下这个葛小波的身份文谍是真是假。对了,那个投奔亲戚的马夫也很可疑,也要调查一下,越快越好!”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朱二宝答应着便迈着大步出门去办事了。 他前脚出门,钦差护卫后脚便来禀报道:“大人,高大人醒了,叫您前去问话!” “好,本官知道了,就来!”韦南松答应着,起身整了一下官服,便疾步地往迎宾馆赶来。 高平升醒过来喝了一碗粥,因为拖水而干瘪的脸庞有了些许血色,又喝了一碗药,感觉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全身乏力,可也能坐起来了。 “钦差大人,您感觉如何了?”韦南松进门来见过礼,关切地问道。 高平升似乎无力摆脸色,却也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死不了……”顿了一顿,又说道,“刚才我已经听他们说了,徐大人跟我中了一样的菌毒,已经不幸离世了。徐大人是咱们大周朝德高望重的老臣,他的身后事……一定不能怠慢,我现在不能行动,你要多上心……” “是,大人!下官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写成奏折,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了,预计明天早朝。陛下便能得知这件事情了。下官也通知了徐大人的家人,现在将徐大人的尸身和苗大人的尸身一同敬置在祠堂,等两位大人的家人到了,再做处置。”韦南松将事情一一禀报道。 高平升点了点头,“嗯,你做得不错。”喘了两口气,又扫了韦南松一眼,“听说你已经抓住了杀害徐大人的凶手,而且还牵扯到了青溪知县,这是怎么回事?” “是,大人!”韦南松赶忙将审讯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那葛小波一口咬定是青溪知县指使他做的,可是并没有真凭实据,这件事情还有待进一步调查。而且那个葛小波的身份十分可疑,他说自己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可是却身怀高强武功,能跟七八个钦差护卫打得难解难分,下官审问他的时候,他都不假思索地对答如流,仿佛早有准备,照这个情形来看,是个虚假身份也不足为奇,下官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下官认为,陛下的圣旨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达,这个时间大人正好可以调养一下身子,下官会将这个案子仔细调查清楚,请钦差大人不必担忧,尽管好心静养才是!” 毕竟身体还是很虚弱,坐了这半晌,高平升觉得有些吃力了,额上渗出一层虚汗,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嗯,那你就多多费心吧,你的功劳,日后回到神都,本官自会像陛下禀奏的。那你就去忙吧。本官要休息一下!” “是,那下官就告退了!”韦南松赶忙答应着退了出来,又吩咐钦差护卫好生照料高平升,不得有丝毫马虎。 出了迎宾馆,他将葛小波从大牢里提了出来,在二堂做了一次审讯。可是无论怎么问,怎么谈条件,那葛小波都一口咬定是苏晴眸指使他做的,而且态度坚定,没有丝毫游移。看来这个人已经不顾自己的死活,一定要把这个罪名安在苏晴眸身上不可了。 其实这样还不是让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还是女皇陛下。一连两个钦差在青溪遇害,女皇知道了一定十分震怒,到时候一个圣旨,赐死了苏晴眸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尽管不是苏晴眸指使的,也是在她治下发生的事情,她也难逃罪责! 这个太平公主还真是够狠的,对付一个小知县也这么舍得用牛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设下圈套,还早早地就在苏晴眸身边安插了人手,看这个样子是不让苏晴眸身败名裂誓不罢休啊。是啊,如果苏晴眸被安上这样一个罪名,那么日后不管她说什么也没人信了,那么湖州的事情也就全然不存在了,真是釜底抽薪的好计策啊! 正在韦南松百般担忧的时候,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他一直忙到深夜,刚刚躺下不久,便听到钦差护卫匆匆来报,“大人,不好了,葛小波死在大牢里了!” 第014章 再嫁祸 碰上这件案子果然是要折寿的。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 韦南松赶忙穿好衣服,跟着钦差护卫来到大牢。还没看到葛小波,却先看到苏晴眸横卧在葛小波牢房的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吃一惊,“她……她怎么了?” “大人放心,她没有死,不过是晕过去了!”一个钦差告诉韦南松道,“想来是慌张逃出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牢门的柱子上,晕死了过去。” 韦南松试探了一下苏晴眸的鼻息,果然只是晕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跟钦差护卫所说的一样,她的头正对着门柱,额头上有一块淤青,看样子确实是撞晕过去的。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苏晴眸为什么不在自己的牢房里,却跑到这里来了?她是怎么出来的? 不过他急着去查看葛小波的尸首,暂时将这些疑问压下,吩咐钦差护卫将苏晴眸移到旁边的牢房去,想办法叫醒她。 葛小波戴着手铐脚镣,平卧在地上,表情很是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牢房内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伤口和血迹。 “大人,您看!”不等韦南松开口询问,钦差护卫便指着葛小波头顶说道。 韦南松俯身看去,就发现葛小波头顶百会|岤处插了一枚镀银簪子,插得很深,直没簪花根部。这枚簪子他认得,正是苏晴眸头上戴着的那枚。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一沉。 “怎么会这样?这大牢不是由你们严密把守的吗?为什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韦南松直起身来,脸色分外难看,“葛小波可是毒杀钦差大人一案的重要嫌犯,案子还没有结,嫌犯就死了,这让本官如何向高大人,向上头交代啊?” 钦差护卫自知理亏,却还忍不住辩解道:“我们确实好生看守来着,可是谁会知道那女知县会从女牢跑到这边来杀人呢!” “什么,你们说是青溪知县杀了葛小波吗?”韦南松盯着钦差护卫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一看就明白了,青溪知县从自己的牢房跑出来,到这里杀害了葛小波,待要逃回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在了门柱上晕了过去……” 韦南松沉了脸色,“这里每一间牢房都上了锁,你倒是说说看,青溪知县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打开两扇牢门的?又是怎么杀死武功高强的葛小波的?那时候你们都在什么地方?” “这……下官只是猜测而已!”钦差护卫一时间想不到应对的词句。讪讪地说道。 韦南松知道他们想推拖责任,才急着把罪名强加给苏晴眸。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一切都像是钦差护卫所说的,是苏晴眸跑过来杀了葛小波,却倒霉没逃拖成功,撞晕了过去。这件事情可是对涉嫌数宗罪责的苏晴眸大大不利啊! 偏生青溪大牢干净得很,没多少犯人,葛小波就是所在牢房又偏僻,想找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只好去问苏晴眸了。他只好吩咐钦差护卫去叫仵作来详细验尸,自己则到旁边的牢房来,苏晴眸已经醒了过来。 她觉得脑袋一阵生疼,仿佛要裂开一样,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头,却碰到了额上的淤青,疼得险些叫了出来。在晕过去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看到韦南松的表情,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忙问道。 韦南松听她这么问,便知道她被人算计了。轻咳了一声,沉声问道:“你先告诉本官,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牢房里,跑到男监来干什么?” “男监?”苏晴眸愣了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惊愕的神色,却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要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那跟自己承认罪行没什么分别了。理了理思绪,答道,“下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下官睡得迷糊之中,听到牢门那儿传来一阵响动,有什么人开了锁,还以为天亮了,要提审下官。还不等起身,就感觉脖颈后面一沉,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便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便在这里了!” 她果然是被算计了,有什么人将她打晕放在葛小波牢房的门口,用她的簪子杀死了葛小波,祸于给她。于是将那枚簪子亮给苏晴眸看,“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苏晴眸看到簪子还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发,没有了。 “认得吗?”韦南松又追问了一遍。 “认得,大人,那是下官头上戴的簪子。这个为什么会……”虽然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还是迫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小波被人杀死了!”他告诉苏晴眸道,“用这枚簪子,插进百会|岤!” 苏晴眸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了。果然被她猜中了。她应该早就想到葛小波会被灭口,应该提醒韦南松对他严加看管才是。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严加看管也是没用的,钦差护卫里面一定有太平公主的人,想在大牢里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大人,下官是被诬陷的,请您明察!”她除了说这句话,还能说什么呢?想必韦南松也想到了,钦差护卫里面有j细。 韦南松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吩咐钦差护卫将她先押回女监。他有些不死心,这大牢里犯人虽少,可除了苏晴眸和葛小波,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四个衙役,还有七八个犯人的,总会有人看到或者听到一些什么吧? “四更左右,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他沿着大牢走来,碰见犯人就问道。 “没有,大人,小人睡得死了!” “好像听到狱卒说有人死了什么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了。 “你们呢。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他问杨朱四人。 杨朱摇头,“没有大人,小人睡着了!” “小人一觉醒来,正好看见钦差护卫在巡视,别的就没看到什么了!”俞光也说道。 牛大壮听了俞光的话,眼神一闪,似乎想说什么,扫了扫韦南松身后的钦差护卫,低下头去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问完了,也没问出半分线索。走出大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高平升,高平升已经派人来叫他了。 休息了一晚,高平升的气色大好,说话底气已经很足了。听完了韦南松的禀报,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分明就是青溪知县怨恨葛小波招认罪行将她供了出来,便杀人灭口,企图为自己拖罪。” “大人,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万不可轻率定论啊!”韦南松赶忙说道,“据青溪知县所说,她是被人打晕的,并不知道葛小波被杀的事情。这个是真是假且先不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打开牢门,将一个身强力壮且怀有高强武功的男人轻易杀死呢?” “哼,这个有什么难解释的?”高平升扫了韦南松一眼,“本官听说有许多做官的为了研究犯人的作案方式,学习撬锁之类的东西,那青溪知县会撬锁也不足为奇,或许就是用那枚簪子撬开的。再说了,那大牢原本就是她做任的衙门牢房,她最熟悉不过,能打开也不奇怪不是吗?那葛小波睡得正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杀死也是可能的嘛!” “大人,用簪子插进百会|岤不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青溪知县有没有那么大的手劲,就说葛小波吧,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感官比我们平常人要敏锐许多,有人撬开牢门走近,他应该察觉得到。就算他睡死了,被簪子刺中的时候,也会感觉到疼痛,以他的反应能力,定会反抗。那就一定有打斗的痕迹……” 高平升似乎不太想听韦南松替苏晴眸辩解,于是打断他道:“青溪知县不会那么笨吧?她不会用迷香吗?” “大人,下官没在大牢里发现有用过迷香之类的痕迹,仵作验过尸首,葛小波也没有服下毒药或者迷|药之类的东西……” 高平升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总之除了她还有什么人跟那葛小波有仇?之前她犯下了那么多的案子,再加上这一宗,已经罪无可赦了……” “大人,现在还不可以下定论,下官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曲折!”韦南松真怕这个高平升一激动就给苏晴眸定了罪,抢着说道,“以下官对青溪知县的了解,以她的聪明才智,想要杀人掩饰罪行,是绝对不会将簪子留在尸体上授人以柄的……” “好了,好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口口声声袒护青溪知县,到底是什么意思?”高平升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莫非你想要袒护自己的下属为她掩盖罪行?” 韦南松赶忙低头说道:“钦差大人,下官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下官所说的这些,都是就事论事,绝无私心偏袒之意。” “行了,不要再说了!”高平升瞪了他一眼,“她是你的下属,你为她辩护也是人之常情,不用急着来跟本官解释什么。你先去调查吧,等圣旨到了再讨论这件事情也不迟。” “是,大人!” 第015章 御令迟 “哼,事到如今你还啰嗦什么?”高平升将桌子拍得砰砰直响。连桌上的茶壶茶碗都跳了起来,“没什么好调查的了,就算青溪知县不认罪,也是铁证如山,马上结案!” 韦南松急得汗都流了下来,“钦差大人,万万不可啊,这件案子还有诸多漏洞,不能就这么结案了。再说陛下的圣旨还没有到,不可以就这样草率定论啊…?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1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1部分阅读 ……” “够了!”高平升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韦南松恶狠狠地说道,“韦南松,本官已经忍了你好几天了,你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不要太过分了。圣旨,圣旨,几天之前你就说圣旨明天会到,明天会到,这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圣旨还是没到。难道没有圣旨,这个案子就能结了吗?难道陛下一直不下旨。本官就要老死在这青溪县城不成?” “可是大人……” 韦南松还想说什么,可是高平升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一甩袖子拔腿便往外走,“不要再说了,马上升堂……““大人,不可啊!”韦南松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赶忙跑过来拦住高平升的去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钦差大人,请您再给下官一点时间,让下官再仔细调查一次。这案子有如此多的可疑之处,就这么定案实在不妥,若是真的有什么冤情,那岂不是白白冤枉了好人,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你所谓真正的凶手是只钦差护卫吗?”高平升眼神不善地瞪过来,“别以为本官不知道,这几天你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调查看守大牢的钦差护卫,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调查一下本官啊?” 如果可能的话,韦南松还真的想调查一下他,可是无奈他官比自己大,还有太平公主做后台,单凭他一个杭州刺史是奈何不了他的。但是最起码也要找出行事的人,为苏晴眸拖一些罪过也好! “大人,下官不敢。下官确实调查钦差护卫了,不过那是查案必走的程序。说起来那葛小波的死,看守大牢的钦差护卫也有疏忽懈怠的责任。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钦差护卫呢?还请大人体谅下官急于破案的心情……” 钦差护卫玩忽职守的事情高平升也无法否认,听了韦南松的一番话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哼了一声,“好吧,既然你那么喜欢查,就去查好了。本官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倘若你再查不出什么来,就别怪本官不给你面子了。” 说罢转了方向,朝迎宾馆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韦南松才长舒了一口气,兀自有些后怕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真是好险,若是高平升坚持升堂定案,他也是拦不住的,到时候苏晴眸就难逃一死了! 正常来说,圣旨应该在三天之前就应该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神都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他也一直派人去驿站查问,可是并没有上面下达的紧急公文。这着实让人费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女皇陛下不可能毫无反应的。 他害怕奏折没能及时送达,又接二连三地写了几个折子六百里加急递了上去,可是一样如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来人啊!”他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于是提笔写了一道折子,喊了两个随从过来,“你们两个马上出发,将这道折子送往神都,单凭本官的名帖可能进不得皇宫,你们直接送到张柬之张相的府上去,一定要亲手交给张相。若是再见不到张相,那……就送往谢同谢大人的府上,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让陛下见到这道折子。” “是,大人!”二人接过折子,仔细贴身放好,便要出发。 韦南松沉吟了一下,又叫住他们,“安全起见,你们先回杭州府,再从杭州府直接赶忙神都,路上一定要小心,说不定有人会跟踪或者截杀你们,你们都是机灵的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放心吧,大人,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两个随从跟他保证道。 韦南松点了点头,“嗯,那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看着二人离去。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没有圣旨,这里简直就是高平升的天下,即便是能调查出钦差护卫有问题,若是高平升成心袒护,他也毫无办法。现在他就期盼着圣旨快点下达,毕竟苏晴眸曾经救过女皇陛下的性命,女皇陛下对她也是赞赏有加,应该不会放着这个案子不管。若是再派信任之人前来或者御审的话,苏晴眸就还有机会;可是要落在高平升的手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要调查,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过。 “韦大人,你又想来审问我们吗?”看守大牢的钦差护卫对被怀疑一事很有意见,对韦南松的态度明显差了许多,“你已经问了我们不下十遍了,问来问去的都是那么回事,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韦南松不想跟他们做口舌之争,“本官不是来调查你们的,要去见见青溪知县!” “我们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你调查,你要是想调查尽管调查就是了!”钦差护卫说得像是满不在乎的,可是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不悦。随便指了两个人,“你。你,去给咱们的刺史大人带路……”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颇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还是起身打开牢门,带着韦南松来到关着苏晴眸的牢房门前。 “两位,能不能让我跟青溪知县单独说几句话呢?”韦南松好言跟那两名钦差护卫商量道。 两名护卫相互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还没走远,便忍不住说了些不好听的,尽数传到了韦南松和苏晴眸的耳朵里。 “好像谁稀罕听他们说话一样!” “杭州刺史不会跟那个女知县有一腿吧?听说那女知县嫁人之后丈夫一直不在家……” “谁知道呢!” 苏晴眸有些尴尬地看了韦南松一眼,“大人,让您跟着我受委屈了!” “没事,随便他们说去!”韦南松苦笑了一下。又正了正神色说道,“刚才要不是我拼命拦着,高大人就要升堂结案了,真是好险啊!” 苏晴眸也没料到女皇陛下的圣旨会迟迟不到,正常来说应该不会耽搁这些天才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或许这就是太平公主想要的结果!”她想来想去,只能是太平公主从中作梗,阻塞了陛下的视听,或许陛下到现在还不知道青溪发生的事情。 韦南松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才派人亲自送了一道折子进神都,希望来得及……” “徐大人的尸身……如何了?”苏晴眸沉默了半晌,迟疑地问道。 “徐大人的公子已经来过,将尸身带走了!苗大人的家人也来过了……” 苏晴眸听了脸色变了一变,赶忙问道:“大人,徐大人的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神都,怎么……”说到这里,韦南松也突然想到了,“既然徐大人的公子接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情恐怕早就在京城传开了,就算是我上奏的折子没能送到,陛下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这么说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苏晴眸沉吟了半晌,说道,“一个是陛下又派了钦差带着圣旨前来,但是途中不知道什么原因耽搁了;再有一种就是,陛下直接将圣旨下给了高平升,可是他却对我们保密没有说……” 韦南松点了点头,“嗯,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高大人现在是在耍戏我们玩呢吗?” “谁知道呢!”苏晴眸脸色沉了又沉。 “说起来萧占不在衙门吗?”韦南松想起一直没在衙门看到萧占,于是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让他去找桃花和牛娃了,当初让他们逃跑的人应该就是指使树根来告状的人,找到他们或许能知道一些情况。算起来他去了也有七八天了。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我想凭他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吧?”韦南松叹了一口气,“偏偏这个时候他不在,要是他在的话就方便多了!” 正说着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个人赶忙住了嘴。 “韦大人,外面有一个黑脸的人说是县丞,急着要见你呢!”钦差护卫态度依然不好地告诉韦南松道。 韦南松心下一喜,看来是朱二宝调查葛小波的身份回来了,赶忙起身出了大牢,朱二宝正一脸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见到韦南松赶忙迎了过来,“大人,我查到了!” “走,后面去说!”韦南松说着便大跨步地前头走去,朱二宝赶忙跟了上来。 来到二堂的书房,还不等坐下,韦南松就问道:“怎么样,那个葛小波是什么人?” 朱二宝一路赶回来,又累又渴,也顾不得礼数了,摸过桌上的一碗冷透的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抹了一下嘴巴说道:“嗯,我按照葛小波身份文谍上面写的,找到了润州的葛家庄,打听到了葛小波的住址。可是当我去葛家询问的时候,葛小波的弟弟告诉我,说他哥哥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韦南松大为意外。 第016章 急问罪 “嗯,据他弟弟说。葛小波是个云游商人,经常游走在各地之间倒卖一些东西,从中赚取差价盈利。哪里有生意就就去哪里,行踪不定,也因此一年半载的不回家。葛小波上次离家是今年春末的时候,几个月没回去,家里人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可是就在两月前,葛家庄有一个人去扬州附近办事,正好赶上那边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子,县令贴出告示让人辨认死者的身份,那人出于好奇,去看了看热闹,正好认出那个死者就是同村的葛小波……” 韦南松听朱二宝说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问道:“那葛小波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杀死的,死的时候被洗劫一空,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了!”朱二宝看了看韦南松,“大人,那个葛小波刚死没多久,这个假的葛小波就来到了青溪,这个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韦南松点了点头。“嗯,恐怕就是这个假的葛小波杀死了真的葛小波,拿走了他的身份文谍,来到了青溪,混进了衙门。除此之外,还查到什么没有?” “关于葛小波的就没什么了,那位知县并没有抓到凶手,是以强盗杀人草草定案的,让葛小波的弟弟将尸首领回了葛家庄安葬了!”对于这件事情,朱二宝也有些失望,“关于这个假葛小波的身份,根本就毫无头绪。” “是啊,我也派人仔细搜查了葛小波的住处,也是一无所获啊!”韦南松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啊,那葛小波指使役从投毒之后并没有逃走,而且我在大堂上询问他的时候,根本毫无证据,他若是咬紧牙关否认,本官也拿他没辙。可是他却出手打了衙役和钦差护卫,这根本就是存心要暴露,好诬陷晴眸的。既然他早就准备暴露自己,又怎么会留下真实身份一类的东西让我们去找呢?唉……” 朱二宝见韦南松情绪低落,赶忙说道:“大人,我找到了那个说是去投奔亲戚的役从,于润生,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只是带着老母去了邻县,在一个叫岗下村的小村子落了脚。” “哦?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韦南松果然打起精神来了。 “开始我问他的时候,他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后来我告诉他苏大人被那个接替他的葛小波诬陷杀人,他才肯说实话了。那个于润生的母亲以前生病差点去了,是苏大人出钱出力给治好的,那个于润生一直对苏大人很敬佩的。”朱二宝意识到自己废话说得有些多了,赶忙转了过来,“于润生说,两个月前的一天夜里,他睡到半夜,突然被人拍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把头脸都蒙住了,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剑,扔给他一大包钱,让他带着老母亲马上离开青溪,越远越好,如果不照做的话。就将他们母子全部都杀掉,还威胁他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只说去投奔亲戚就好了。 于润生害怕了,只好辞去了衙门的差事,收拾了东西带着老母匆匆离开了青溪,可是又没有地方好去,只能到邻县随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住下了。” 韦南松听完沉思了半晌,“我想逼着于润生离开的应该就是那个假的葛小波了,可是葛小波已经死了,无法让他来辨认声音……不过,日后或许会让他上堂作证的……” 提起作证的事情,朱二宝露出苦笑,“大人,这件事情恐怕难办了。我也劝说于润生上堂给大人作证,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他说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说过,只要他再出现在青溪地界,就让他身首异处。我当时看他是真的很害怕,也没有勉强他就离开了。 走出去有一段路程了,才想起来有一件事情忘记问他了,等我折回那个小村子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老母亲逃跑了,问村民,都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唉,还真是难办了!”韦南松听了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是于润生肯上堂作证,或许还能说服高大人拖延一些时间。可是不见真人的话,无论我怎么说,那高大人都会振振有词地反驳回来……唉。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朱二宝见韦南松脸色十分难看,不问也知道苏晴眸当前的情况相当危急,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大人,那该怎么办呢?”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的话,早就去做了,还会在这里叹气吗?”韦南松颇为无奈地说道,“难道老天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大人,外面有一个妇人,说有急事无论如何都要见大人一面!”这时候一个衙役匆匆来报,“还说她姓秦,跟大人您早就认识!” 韦南松皱了一下眉头,“妇人?姓秦?见本官?” “大人,是云姑!”朱二宝听出了眉目,赶忙说道,“秦云姑,您还记得吗?” 韦南松眼神一亮,想起来了,“哦,就是那个秦大眼的女儿吧?” “是啊,大人。”朱二宝赶忙点头,“今年八月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成亲了。她已经有了身孕了……” “哦,这件事情我听晴眸说起过。那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去把她带进来吧!”韦南松赶忙对朱二宝说道。 朱二宝答应一声,出门去将秦云姑带了进来。夫妻俩好几天没见面了,却顾不得叙叙离别之苦,一见到韦南松,秦云姑就跪了下来,“大人,请您让我给那个诬陷大人的马夫验尸吧!” “你身子不便,快起来说话吧!”韦南松赶忙将她叫了起来。 朱二宝将她搀了起来,心疼地看了看她有些消瘦的脸庞。她跟苏晴眸情同姐妹,这些日子肯定一直在担心。苏晴眸一早就吩咐她和郁儿。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准来衙门,还把苏全福和哑叔都送到溪霞村去了。她一直忍着没来衙门,不知道详细情况,只能听别人谈论,心里愈发着急,今天实在憋不住了,便趁朱大嫂不注意,偷偷地跑来了。 “大人,请您让我去验尸吧!”她恳切地望着韦南松,“那马夫不是大人杀死的,尸体上一定有真凶的蛛丝马迹,请您让我去找出来,给大人雪冤。” 韦南松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仵作已经详细地检验过尸体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你不是衙门的仵作,让你去验尸不合规矩。我想晴眸也害怕把你牵扯进来,才不让你来衙门的,不是吗?” “大人,求您了,就让我去验尸吧!”秦云姑急得流下眼泪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在大牢你受苦,要为她做点什么才行,就这么干等着我心里难受啊,大人,求您了,就想办法让我去验尸吧,我一定查出真凶的痕迹来……” 朱二宝见秦云姑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说实话他不愿意秦云姑去验尸,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去触碰尸体。可是他也不想看到苏晴眸白白受冤,也恳求道:“大人,请您想想办法吧,就让云姑去验尸吧,您也知道,她仵作的功夫很精湛,或许真的能查出什么来呢?请您想想办法吧!” “好吧!”韦南松沉吟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不过现在不行,若是让高大人的人知道了,又要平添许多麻烦。晚上钦差护卫会全部回到迎宾馆去保护高大人,仵作间就只有这边的衙役在把守,我会事先知会他们的,到时候朱二宝你带着云姑去验尸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秦云姑和朱二宝喜出望外,齐声道谢。 第二天天刚亮,韦南松便来到前面,跟当班的衙役打听有没有朝廷的紧急公文。 “没有,大人!”衙役很干脆地回答道。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韦南松还是忍不住失望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女皇陛下真的已经把圣旨下达给高平升了?这也不太可能,除了那道折子,他又接二连三地上了好几道折子,就算陛下已经下了圣旨,看到这些折子也会心生疑窦,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吧? 他正站在那儿凝眉思索着,就见高平升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出了迎宾馆,直奔大堂而去。看来高平升已经沉不住气了,要马上给这个案子做个了结了。他大吃一惊,赶忙奔过去,“钦差大人,您这是……” “升堂审案!”高平升不等韦南松说完,便冷冷地说道,“来之前陛下已经下旨,命令本官和徐大人全权处理司考官被杀一案,出现什么意外,可以先斩后奏。我看已经不必再等圣旨了,马上升堂!” “大人,这……这才卯时,请您再等等,说不定圣旨马上就到了……” 高平升冷冷地哼了一声,“本官昨日就已经说过了,只给你一天时间调查,可是你什么也没调查出来,本官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你若是再多言,本官就当你是阻挠办案,连你一块问罪。”说着大步踏进大堂,往公案后面一坐,猛地一拍惊堂木,“来啊,升堂,将罪人苏晴眸给本官带上堂来……” 第017章 斩立决 也许是在阴暗的牢房里待习惯了。苏晴眸迈出大牢的门,感觉新升的太阳分外耀眼,光芒刺得眼睛都有些痛了。 今天她醒得很早,五更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心绪无端地翻腾起来,不得安生。她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分外强烈。 钦差护卫来大牢带人的时候,她以为这么早是圣旨到了,可是钦差护卫告诉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圣旨,是高平升要升堂问案了。于是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心绪了,看来高平升已经等不及要下手了。 是啊,太平公主设下这么多的圈套,最终目的就是让她身败名裂。高平升能等上这么多天已经让她很意外了,或许他们希望把这场戏演得更真实一些。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对付她这样一个小县令,还不至于让高平升这样的朝廷大员亲自上演一场苦肉计吧?或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徐怀德,顺便才带上了自己?或者太平公主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萧占已经托人带信去扬州单家了,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回音,难道单迎也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一路想着这许多的问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大堂外。高平升虎视眈眈地坐在堂上,韦南松则满脸担忧和无奈地陪在一侧。看到这些她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恐怕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跪下!”钦差护卫很粗暴地将她拉进大堂,用力地按压着她,迫使她跪了下来。 两旁的衙役敲着水火棍,一阵喝堂之后,高平升缓缓地拿起惊堂木,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才重重地落在堂案上,“青溪知县,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命官,食国家俸禄,非但不思回报君恩,却徇私枉法,为非作歹,竟然指使杀手先后害死数人,其实还包括御令在身的司考官苗大人和司刑寺丞徐大人,甚至还亲自以身试险,杀死本案重要嫌犯葛小波,已经身犯数条死罪。本官念在曾与你同朝为官,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所犯之罪一一从实招来,以示良心未泯以及悔悟之意……” “大人,下官不敢自比贤良青天,但是下官在任期间,勤于政务,一心为民。虽然张老憨一案略有瑕疵,却也是出于慈悲之心,并无半分恶意。您方才说下官指使杀手害死数条人命已经亲自杀死葛小波,这些事情下官没有做过,恕下官无法认罪。”苏晴眸定了定心神,说道,“下官是被人恶意陷害,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给下官一个公道!” 高平升听了苏晴眸一番话,冷冷一笑,“公道?本官今日升堂问审,让你自己招供已经是给你最大的公道了,你却不分好歹,负隅顽抗,就休怪本官不留情面了。来啊,给我打!”说着抓了一根筹子便扔了下来。 “是!”等在旁边的钦差护卫答应一声,便过来拉人。 韦南松没想到高平升竟然一上来就用刑,不由得急了,拖口喊道:“住手!” “韦南松,本官已经警告过你,若是再敢阻挠本官办案。就一同问罪,你难道铁了心的要在这里给本官捣乱吗?”高平升恶狠狠地瞪着韦南松。 事到如今,韦南松也顾不得许多了,“大人,恕下官无礼,可是有些话下官已经不吐不快了。您好歹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员,怎的连断案的基本程序都不知道呢?按照我大周律例,在问罪之前,先要拿出有力证据或者证人证词,让犯人自行认罪才是。若是犯人扔不肯认罪,方可适当用刑。可是大人,您一上来就要刑讯逼供,这是不符合律法的,若是屈打成招,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你……好你个韦南松,竟敢当堂辱骂本官,你……你这是要反了!”高平升在朝廷颐指气使惯了的,还是第一次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批评,直气得七窍生烟,将惊堂木一连拍了好几下,“来人啊,将韦南松给本官拖出去,重责二十,轰出衙门!” “是!”去拉苏晴眸的钦差护卫转身奔到韦南松跟前,拖了他便往外走。 苏晴眸没想到高平升如此刚愎自用,竟然听不进一点意见,竟然要重责韦南松。说起来韦南松也年近五十了,这些日子又操劳过度,身体正虚。一顿板子下去,岂不是去了大半条命了?想着忍不住高声喊道:“慢着!” “怎么,你又想来教训本官吗?”高平升看着苏晴眸冷笑。 苏晴眸直视着他,冷声地说道:“高大人,下官不敢教训您,但是得给您一个忠告。您今天若是对韦大人用了刑,那您不但有挟私报复之嫌,还会触犯大周律例。而且您有皇命在身,却知法犯法,这是给陛下脸上抹黑,这件事情若是传到神都,后果如何,您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 “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高平升被苏晴眸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凛,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下官不敢威胁高大人,下官这是在维护高大人您的面子。”苏晴眸直直地盯着他,“按照大周律例,身负御命的钦差也只能对五品以下官员使用刑罚,三品以上官员除非身犯重罪,而且是现行之罪,方可使用杖刑以下刑罚,杖刑以上刑罚需要上奏朝廷,请求御命批复。方才韦大人不过是提醒您断案之误。并没有分毫过错,您却要对他实行重责,这是触犯律条的,若是韦大人因为您的刑罚出了什么事情,您是要根据后果轻重负相应责任的,甚至要担上杀人的罪名。莫非大人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高平升是靠着太平公主的势力坐上吏部尚书之位的,平日里骄纵跋扈,不思学习,对律条也是一知半解,哪里知道得那么详细?听苏晴眸这么一说,看了看韦南松那薄弱的身板。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这要是一顿板子打下去,说不定真的就打死了,到时候还要为他赔命,那就不值当了,就算他不死,让朝中那些刻薄的老不死大臣知道了,也会借机抓住他的小辫子整他一顿,那就里子面子全没了,恐怕也会失去公主的信任“哼,你当本官还不如你一个小知县吗?”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头的惊慌,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本官只不过要吓唬他一下罢了。”顿了一顿,对架住韦南松的两名钦差护卫一挥手,“放开他。” “多谢大人开恩!”苏晴眸和韦南松一齐说道。 虽然这件事情圆过去了,可是总觉得失了点面子,这让高平升心里极其不平衡,于是一指韦南松,“韦南松,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替青溪知县说话,有包庇下属的嫌疑。现在本官负责审理这件案子,你就不要再掺和了,下去休息吧。来啊,请韦大人下去休息!” “是,大人!”两名钦差护卫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对韦南松一伸手,“韦大人,请!” 这个时候韦南松当然不想出去,任由高平升自己在这里为所欲为,赶忙说道:“大人,这……” “韦南松,你不要不知好歹!”高平升强忍着的怒火又爆发了出来。 韦南松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晴眸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钦差护卫出了大堂。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苏晴眸刚才借用律条震住了高平升,救了他一回。可是震住一次不可能再震住第二次的,这个高平升并不是一个讲理的人,真的生起气来,才不管什么律条不律条,一顿板子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事到如今他也帮不上苏晴眸什么了,只能少让她操心一点,再有就是祈祷老天开眼,帮帮苏晴眸了! “青溪知县,你还不肯认罪吗?”韦南松走了,少了一个碍事的,高平升的气势愈发高涨起来,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苏晴眸依然语气坚决地说道:“下官没有犯罪,无法承认什么罪行,还请大人明察。”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高平升刚才被她变相地嘲讽了一顿,心里的气儿不发泄出来怎么也不舒服,“来啊,用刑!” “是!”两名钦差护卫不由分说,将苏晴眸拉到一旁,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一共打了二十下,才停住了手。 苏晴眸痛得冷汗直冒,却一直紧咬着牙关,没吭一声。好在钦差护卫也念在她是女子,没怎么下狠手,她还能忍受。饶是如此,她也觉下半身痛得僵麻起来,被钦差护卫拉起来的时候,双腿除了痛,没有了别的知觉,连走路都无法成行了,被钦差护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堂前。 “青溪知县,还不将所犯罪行从实招来?”高平升见苏晴眸痛得面无血色,心里痛快了许多,说话的声调都高昂起来,“本官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下官没有犯罪,如何认罪?”苏晴眸冷冷地盯着他,“倒是大人好像急着要给下官定罪一样,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 高平升听了这话一愣,苏晴眸那倔强冰冷的眼神让他看着格外不舒服,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好一个大胆的苏晴眸,拒不认罪也就罢了,还想诬陷本官。本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才升堂问审。既然你不知好歹,就休怪本官不留情面了,你所犯的案子一桩一件都证据确凿,无需再审。来啊,将她给我拉出去,斩立决!” 第018章 齐阻挠 “什么?”听了高平升的判决。不止苏晴眸,连堂上的衙役和钦差护卫都忍不住愣了。 高平升见自己下了命令,没有人动,一张脸沉了下来,“怎么,你们对本官的判决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大人!”众人齐声回答。 “没有还不快把这个罪人给本官拖出去行刑?”许是心情激动了,高平升将手中的惊堂木无意识地连拍了数下。 两名钦差护卫答应一声,过来架住苏晴眸便要往外走。 苏晴眸赶忙镇定心神,高声喊道:“慢着,大人不能如此草率就对下官行刑,下官并未承认那些罪行,也没有签字画押,您不能对下官使用极刑!” “哼,证据确凿,你认不认都一样!”高平升冷哼道,“签字画押吗?这个容易,来啊,把供状拿过去,让她签字画押!” 旁边的录事答应着将供状拿过来放在苏晴眸面前,“画吧!” “下官没犯任何罪行。怎能签字画押?”苏晴眸此时也心慌起来,这个高平升似乎失去了耐性,跟他讲道理犹如对牛弹琴。这人一旦不讲理起来,不管跟他说什么都感觉很无力。莫非她的性命就这样交代在一个昏庸刚愎的人手中了? “你画押不画押的都一样!”高平升冷笑一声,“本官是不能对三品以上官员用刑,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是身犯数宗重罪的罪人,本官就地斩了你也没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更何况本官还是身负御命的钦差,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本官早就可以判了你的罪,可是这几天那个韦南松上蹿下跳的调查,想要给你拖罪,本官就卖了一个面子给他。怎奈他调查了这些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只能说明你是这几宗案子的罪魁祸首。 女皇陛下没有下达圣旨,恐怕也是对你失望之极,无心再过问你的事情,默许本官全权处置了。本官若是再不做出个判断,难平逝者家眷心中之忿,难堵朝中上下悠悠之口,苗大人和徐大人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今日本官就要在这大堂之上做个了断,还那些被你害死之人一个公道。按说你所犯之罪千刀万剐也不足解众人之恨,但本官念在曾与你有同朝为官之谊,给你一个痛快。来啊,将她拖出衙门大门之外,斩首示众!” 苏晴眸听了这一番话,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心中的绝望和悲愤一同升腾而起。柳眉倒立,痛斥道:“高平升,枉你高居庙堂之上,食君之禄,被奉为天下人之表率,却如此刚愎自用,昏庸无道,为虎作伥。大周有你这等目空一切、外强中干的昏官实乃女皇陛下之哀,天下百姓之不幸。你出卖良心求取荣华,给列祖列宗蒙羞,给子孙后代遗耻,必会遭到报应……” “拖出去,快拖出去!”高平升被苏晴眸骂得恼羞成怒,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吩咐着钦差护卫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钦差护卫赶忙用手去堵苏晴眸的嘴巴,却被苏晴眸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叫出声来。苏晴眸奋力挣扎着,嘴里兀自痛骂着高平升。 “你们也去,快把她拉出去!”高平升又指着两名钦差护卫吩咐道。 韦南松被高平升赶出大堂,焦急地站在大堂之外往里面张望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了。正忧虑不已的时候,就见几名钦差护卫拖着挣扎不已的苏晴眸出了大堂,一看到这般情景,心顿时沉了底。刚想上前,却被钦差护卫拦住,“韦大人,钦差大人吩咐过,不准你靠近打大堂,请您自重!” “躲开!”韦南松情急之下哪里还管什么高平升的吩咐,目露寒光地喝道。 两名护卫被他凛然的模样震得愣了一愣,仍然不肯让开,“钦差大人吩咐过……” “滚开!”韦南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伸手,将两名身强力壮的钦差护卫拨了一趔趄,大步地跨过去拦住了拖着苏晴眸的几名钦差护卫,“把人放下!” “韦南松,你又来阻挠本官吗?”高平升在里面听到动静,气势汹汹地奔了出来,指着韦南松喝道,“别以为本官不能拿你如何,惹恼了本官,我管你是几品官,照样定你罪!” “请问钦差大人这是要把青溪知县拖去哪里?”韦南松也不想跟他绕弯子了,厉声地问道。 高平升冷冷一哼,“拖去哪里?当然是拖出去斩首示众。她指使葛小波杀死司考官和老和庄村民陈树根、张小云,又毒害本官和徐大人,已经罪不容诛了……” “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大人就要杀人灭口吗?”韦南松也顾不得措辞不措辞了,语气尖锐地问道。“虽然大人是身负御命的钦差,可也不能滥用职权草菅人命。下官已经再三跟大人奏报,这几宗案子尚存在诸多疑点,不能草草定案。大人却一意孤行,急着要将朝廷命官就地斩首,这不能不让下官怀疑大人别有用心。 按照大周律例,断案要避嫌,大人是这案子的受害之人,来审理这个案子已经不合律法。若再草草结案,斩杀朝廷命官,难拖挟私报复之嫌。还请大人将人犯带回去,等待圣令裁决!” 高平升已经铁了心要杀了苏晴眸,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这个人心胸又极其狭窄,被韦南松当众这般数落,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脸都青了,“好你一个韦南松,本官再三忠告你,你却执意要包庇下属。这是你来招惹本官,就怨不得本官不留情面了。来啊,将韦南松给我拉开!” “是!”钦差护卫答应一声,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将一个瘦弱的韦南松连拖带拽地弄到了一边去。拧住胳膊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高平升,你这个是非不分的昏官,我韦南松发誓,一定要向陛下奏报你的所作所为,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韦南松半边脸被压在冰冷的地面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 苏晴眸看韦南松那样,急得直叫,可是嘴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韦南松咬牙切齿地对钦差护卫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拖出去行刑?” “是!”钦差护卫答应一声,拖着苏晴眸便往大门外走去。 韦南松眼见苏晴眸被拖出了大门口,急得哇哇直叫。无奈被两名身强力壮的钦差护卫牢牢按在地上,挣拖不开。难道就这么完了吗?他懊悔地闭上了眼睛,早知道如此,他应该让苏晴眸逃走才是,虽然背负不白之冤,总也有命在,比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好啊。为什么他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他还是太高估了高平升了,徐怀德死了以后,这个昏官已经无所顾忌了,他有御命在身,谁也奈何不了他了,他现在就是这里的天,让谁死谁就得死了“刀下留人!” 他正悔恨得肚肠打结,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抬眼看去,就见秦云姑在朱二宝的搀扶下急急地走到高平升跟前,跪下说道:“钦差大人,民妇有案情回禀!” “什么?”高平升没想到这又来了一个捣乱的,目光不善地扫了扫秦云姑,“你是什么人?” “民妇秦云姑,曾经做过仵作。”秦云姑赶忙答道,“民妇有要事要跟钦差大人禀报,请您收回行刑的命令!” 高平升本想快速解决了苏晴眸,可是抬眼一看,就见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不少的青溪百姓,上百双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呢。俗话说权贵好欺,布衣难缠,他敢那样对付韦南松,却不敢对百姓怎么样。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做得太过了。 于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嗯,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就快快说来。本官还有大事要忙,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快说吧!” “是,大人!”秦云姑镇定了一下心神,答道。“大人,昨天夜里,民妇查验过葛小波的尸身,发现了一处疑点!” “什么?你查验了葛小波的尸身?”高平升有些吃惊,继而又沉下脸来,“那葛小波的尸身停放在衙门的仵作间,你怎么查验的?你是怎么进到仵作间的?” 秦云姑急着救苏晴眸,不想说些没用了,赶忙说道:“这件事情容民妇稍后详细禀报,到时候钦差大人再追究也不迟。民妇查验那葛小波尸身的时候,发现他后背有两处红印……” “红印?”高平升皱了皱眉头,“什么红印?” 秦云姑正了神色答道:“大人,那红印不是普通的红印,是被人用力点戳留下的……” “什么,被人点戳?”高平升不屑地笑了两声,“葛小波死的时候在大牢里,大牢墙壁地面都很是粗糙,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有两个红印又怎么了?点戳又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急着救人,秦云姑真想咒骂这个高平升一顿,每次都打断她的话,真是气死人了,于是加快语速说道:“大人,那红印痕迹规整不是磕碰所能产生的,是被人戳点产生的。说明那葛小波死之前被人的点了|岤道……” 第019章 闹法场 “慢着!”高平升截住秦云姑的话头。“你说那葛小波死前被人点了|岤道,是吗?” 秦云姑点头,“没错,钦差大人,那葛小波是被人制住之后再用发簪插进百会|岤杀死的。苏大人不会武功,点葛小波|岤道的应该另有其人。而且用那样一根发簪精准无误地插进百会|岤,没有相当的手劲是做不到的,苏大人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办到。钦差大人,这都说明杀死葛小波的不是苏大人,还请您明察!” “哼,你当本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高平升 红妆快断官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2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2部分阅读 ”高平升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半晌,盯着秦云姑冷哼道,“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不明来历的民妇说几句话,就能给青溪知县拖罪了吗?葛小波死前有没有被人点|岤谁也没法的确定,他本人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谁知道尸体背上的那两处红点是怎么弄上去的呢?就算是被点过|岤道,谁又说得准他是什么时候被点的?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被人点了|岤道之后才杀死的?至于你说青溪知县做不到用发簪插进百会|岤杀人,本官就更不能苟同了。青溪知县自幼行医,人体上的|岤位她比谁都清楚熟悉,找准|岤位置人于死地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秦云姑急忙摇头。“不是的,钦差大人,正因为苏大人是行医之人,更不会利用|岤位来杀人了。青溪的父老乡亲都知道,苏大人菩萨心肠,善良正直,绝对不会做出利用医术杀人的黑心之举。 葛小波死前确实被人点了|岤道,那两处红点所在的部位就是人体两处重要的|岤道。练武之人给人点|岤,是把力道灌注在指尖,点戳在|岤道上,从而致使身体某处产生麻痹,限制别人的活动,也因而会造成点戳之处的皮肉损伤。活人被点了|岤道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因为活人的血脉是畅通的,会把损伤之处很快修复起来。但是如果被点了|岤道之后立刻死去了,那么由于血脉不通,就会在被点戳之处留下瘀痕。 所以民妇才敢断言那葛小波是被人点|岤制住行动之后才杀死的,大人若是不信,民妇愿当面验尸给大人看!” “你倒是说得若有其事一样!”高平升扫了秦云姑一眼,冷笑道,“本官还没问你的来历呢,你倒是满口胡言乱语,企图蒙蔽本官。来人啊,先把这个民妇给本官抓起来,调查身世来历,跟那苏晴眸是同谋还是被雇佣指使的!” “钦差大人!”朱二宝见高平升要将秦云姑抓起来,赶忙开口道。“她不是什么可疑之人,她是下官的妻子,娘家世代是做仵作的。内人从小随父学艺,因而练就了精湛的验尸技巧,曾经在杭州刺史府做过仵作。这个韦大人可以作证,还请钦差大人明察!” 高平升看了看朱二宝,“你又是什么人?”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官是青溪县丞朱二宝!”朱二宝赶忙答道。 高平升皱了皱眉头,“哼,这里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一抓一把,本官哪里记得清楚哪个是哪个?不过你身为县丞,食朝廷俸禄,怎的如此不懂分寸,竟然让家眷跑到衙门来信口开河。本官现在无暇追究你们的过错,又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不予追究了,快带着她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阻挠本官断案!” “大人,民妇方才所说都是经过仔细验尸得出的结论,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并非信口胡说。还请大人考量民妇所言,为苏大人雪冤呐!”人还没救下来,秦云姑哪里肯走,跪在那儿苦苦恳求,“大人若是信不过民妇,可多召几名仵作前来一同验尸!” 高平升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他今天一早接到太平公主的密信,本打算快点解决了苏晴眸,好马上回到神都去。可是前来阻挠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让他不能遂愿。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秦云姑竟然从尸体上验出葛小波死前被点了|岤道。他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之前验尸的仵作竟然没有验出这一点来,若是早知道了还可以想些对策把这件事情圆了。也不至于闹到这种难以收场的地步! 眼看门外聚集的青溪百姓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事情恐怕要难办了。他急着要走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总之先给秦云姑安上个罪名,让她闭上嘴巴。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对秦云姑喝道:“好你一个大胆民妇,本官本想对你宽待一次,你却不知悔改,死死纠缠,阻挠本官办案。你既然是仵作出身,在尸体上作假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想用这种办法来蒙骗本官,简直目无王法。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大周朝堂之矩。这民妇未经允许,夜闯衙门,私验犯人尸体,阻挠钦差办案。已经犯了律条。来啊,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钦差大人,不可啊!”朱二宝一听急了,赶忙挡在秦云姑身前,“内人有孕在身,打不得,请大人开恩啊!” 高平升冷哼一声,“律法无情,杀人偿命,有罪受罚。有孕在身就打不得?笑话,照你这么说,孕妇若是杀了人,也权当没发生过了?那天下的孕妇都可以去杀人了……” 韦南松听了这话气极而笑,“高平升,你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大员,对律条一无所知,还有什么脸面提及律法?这也就罢了,竟然当众讲起歪理来,你简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了!” “好你一个韦南松,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钦差大臣!”高平升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韦南松,“本官对你是再三忍让。你却得寸进尺,想来那民妇之所以能进得仵作间,也是你暗中指使的。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协同刁民作假,扰乱本官视听。今日若不给你点惩治,本官身为钦差大臣的脸面何在?陛下的脸面又何在?” “哼,亏你还好意思提及陛下,陛下的脸面早就让你给丢尽了!”韦南松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早就把苏晴眸的叮嘱抛在了脑后,对高平升破口大骂起来。 高平升也气得七窍生烟了,“来人啊。将韦南松,朱二宝还有这个民妇都给本官拖下去,每人杖责三十。” “大人,不可啊……”朱二宝还想哀求,钦差护卫已经过来,不由分说,拖了他和秦云姑就走。 韦南松也已经被按在了刑凳上,兀自大骂不止,“高平升,你这个混蛋会遭报应的,一定会天打雷劈的……” “行刑!”高平升一挥手,下了命令。 朱二宝眼见棍子落在秦云姑的身上,心痛如割,拼了命地挣拖钦差护卫的手,扑过去护住她,“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她,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我来替她,求你们了,把她那份棍子打到我身上来吧,不要打她啊……” “相公……”秦云姑心如刀绞,止不住流下眼泪来。 苏晴眸已经被押到了衙门外,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才她看到朱二宝和秦云姑进了衙门,本想阻止他们,可是自己的嘴被堵住了,出不了声。他们一定是去找高平升给自己讲情的,可是那个高平升是个千古难遇的混蛋,哪里会讲理啊? 云姑,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苏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大人啊……”聚拢来的青溪百姓看到苏晴眸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钦差护卫押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都担忧地看着她,嘴里不断地喊着大人。 “别愣着了,快行刑!”高平升一步迈了出来,吩咐道。 百姓们听到行刑二字,齐齐地吃了一惊。有几个人大着胆子问道:“这位大人。我们苏大人犯了什么罪了?为什么要行刑啊?” “哼,她指使杀手杀死了司考官苗大人,毒死了钦差徐大人,还杀害了老和庄村民陈树根夫妇,又在大牢中杀死了被她指使杀人的犯人葛小波,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她这种人天理难容,已经罪不容诛了,本官要在这里替天行道,将她砍头示众!”高平升说得义愤填膺。 “啊?要砍苏大人的头?这……苏大人怎么会杀人呢?” “是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苏大人只救人,不会杀人的……” “对啊,这位大人,我们苏大人是好官,不会杀人的,一定是搞错了!” “是啊,是啊,我们苏大人是清官,是好人,快把我们苏大人放了……” “放了,放了……” 老百姓马蚤动起来,嚷嚷着让高平升放人。 高平升没想到苏晴眸如此深得人心,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他毕竟是钦差,有恃无恐,很快镇定下来,吩咐着钦差护卫道:“快将他们赶出去,刁民要造反了!” “退后,退后,快退后!”钦差护卫哗啦一声抽出武器,驱赶着围观的百姓,将他们逼退数十步之外。 “行刑!”高平升再也不想耽搁了,命令道。 驾着苏晴眸的两名钦差护卫将她按在地上,抽出刀来就要往下砍。 “住手!”随着一声娇喝,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手中的长剑对准两名钦差护卫挥了过去。 两名钦差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身形一偏,齐齐往后飞退数步,跟来人对峙起来。 苏晴眸抬眼看去,认出来人是郁儿,急得唔唔直叫,已经告诉她不要来衙门了,这丫头还是沉不住气来了。 郁儿没工夫跟苏晴眸说话,一击不成,立刻回转剑锋,朝高平升奔了过去。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狗官,快让你的狗放了我家小姐,不然我砍掉你的狗脑袋喂狗!” 第020章 圣旨到 高平升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从剑锋传来。透过脖颈的肌肤一直抵达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你……你是什么人?敢……敢这样对待钦……钦差……” 他本想摆出钦差的威严,无奈一张嘴却露了怯,说话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我管你是什么轻差重差的?”郁儿手上稍微用了点劲儿,剑锋便割破了高平升的皮肉,“快点放了我家小姐,不然我马上砍掉你的狗头!” “快点放了钦差大人!”原本在维持秩序的钦差护卫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呈半包围形状将郁儿和高平升圈了起来。 郁儿冷笑一声,“放了这个狗官也可以,你们先放了我家小姐,一个换一个,这样也很公平!” 钦差护卫面面相觑,没有命令他们不敢放人,可是高平升在郁儿手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郁儿对峙着。 “喂,狗官,你快点下命令放人!”郁儿见钦差护卫不肯放了苏晴眸,有些急了。恶狠狠地威胁着高平升道,“姑奶奶我可没有好耐性,不要惹我发火。” 高平升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软弱,虽然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这个黄毛丫头不过是吓唬我罢了,她不敢杀我的……”可是恐惧感依然挥之不去,此时已经双腿发软,冷汗直冒了。 “把……把人放了!”没怎么衡量,他便开口命令道。 钦差护卫稍作迟疑,便松开了按住苏晴眸的手,退了开去。 “小姐!”郁儿见苏晴眸被放开了,紧绷的心弦稍作放松,便失了神,连两名钦差护卫摸到身后都没察觉到。 苏晴眸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钦差护卫用拉满了弦的弓箭对准了郁儿,赶忙将堵嘴的布取了出来,高声提醒着郁儿,“小心啊,郁儿……” 郁儿听到喊声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却还是迟了半步,被箭射中了左肩,痛得叫出声来。 另一名钦差护卫趁机扑过来,一脚踢飞郁儿的长剑,将高平升抢了过来。 “别动!” “不许动!” 其余的钦差护卫见郁儿被制住了,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将苏晴眸和郁儿罩在了刀尖之下。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敢威胁钦差。企图劫走人犯!”高平升虽然惊魂未定,但是见苏晴眸和郁儿都被抓住了,气势顿时高涨了起来,指着郁儿咬牙切齿地喝道,“你胆大妄为,已经犯了死罪,来啊,将她和青溪知县给我一块砍了!” “要杀他们先过我们这关!” 高平升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又跳出几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开了钦差护卫的兵器,将苏晴眸和郁儿护在了身后。 苏晴眸定睛看去,只见来的正是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四人,大吃一惊,“你们……” “大人,您没事吧?”牛大壮眼睛警惕地望着钦差护卫,问苏晴眸道。 “我没事!”苏晴眸急急地说道,“你们不是在大牢里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牛大壮嘿嘿一笑,“区区大牢,怎么能关得住我们?之前我们是听大人的话,才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的。方才听狱卒说钦差要杀害大人,我们还怎么呆的住呢?” “是啊。大人!”杨朱也一脸肃然地说道,“大人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被杀死。” “就是,打死我们也不相信大人会杀人!”俞光也恨恨地盯着高平升,“这个钦差大人一定有问题,案子还没审清楚就想行刑。” 苏晴眸刚想说话,人群一阵马蚤动,继而分开一条路来,就见钱贵友手带着十几个家丁奔了过来,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郁儿,巧燕,你们没事吧?我来帮你们!”钱贵友很有气势地喊道,一眼瞟到郁儿肩膀上的伤,赶忙奔过去,“郁儿,你受伤了吗?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我没事!”郁儿强忍着痛楚,答道。 百姓们见状也都嚷嚷起来,“我们苏大人没有杀人,快点放了她!” “放人……放人……” 苏晴眸此时的心情甚是复杂,有感动也有难过,她一直在极力地避免把这些人牵扯进来。可是现在看来,能牵扯进来的都已经牵扯进来了。韦南松,秦云姑,朱二宝,郁儿,就连钱贵友和青溪百姓也都先后卷了进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到现在可以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果这些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她将情何以堪呢? 她开始痛恨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出风头。就不会遇到女皇,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或许当初她就那样留在宫里,也不会发生这一切。然而她却自恃有一个聪明的头脑,费尽心思算计着,想要挣拖束缚,反倒落了这样一个下场,还连累这许多的人。她毕竟是一个凡人,斗不过天也斗不过权贵这之前她想过许多情况,也思考了若干对策,可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个高平升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连律条和圣旨都可以置之不顾。她这条命或许并不值钱,可是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还是太可笑了! “看来你们是要造反了!”高平升眼见情势愈发混乱,也慌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他以为杀掉了苏晴眸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不曾经短短一个早晨,竟然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个苏晴眸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来搭救她,甚至连青溪的百姓都跟着闹了起来。 怎么办?要镇压吗?镇压就难免流血,若是事情闹大了,即便是有太平公主保着自己,也会伤及根基吧?可是不镇压就没法杀掉苏晴眸,不能及时赶回神都,那样会失去太平公主的信任吧?若是失去了公主的信任,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或许连命也会搭上不行,他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出卖了身体和良心,人前看似没人敢说,人后却被人戳破了脊梁骨,受尽了咒骂和嘲讽。要是在这里退缩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卑微地活着“来啊,将这些造反之人给本官拿下,拘捕者格杀勿论!”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道。 “什么?”苏晴眸大吃一惊,看来这个高平升打算破釜沉舟,要血洗青溪衙门了。大声喊道,“慢着,高大人,你想杀的人是我,跟这些人没有关系。你放他们走,我这条命你尽管拿去就是了!” “小姐!” “大人!” 郁儿闻言齐声惊呼,“不行!” “郁儿,杨朱,大壮,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苏晴眸愧领了!但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要死要生都是我的命,不能连累到你们。你们快走吧!”苏晴眸看了大家一眼,急声地喊道,“快走吧,不要管我!” “哼,你现在想认罪吗?晚了!”高平升已经红了眼睛,哪里还能听进去什么话,一挥手下了命令,“动手,一个也别放跑了!” 钦差护卫虽然有些迟疑,但是钦差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也不好违抗,所有都抽出兵器,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高大人,你要杀的人只有我不是吗?为什么要牵连无辜?”苏晴眸急得大喊,“我的命送给你去领功就是,你快停手,不要乱杀无辜,枉添罪孽……” “快动手!”高平升对苏晴眸的话置若罔闻,一个劲儿地催促着钦差护卫。 杨朱等人都横起了兵器,冷笑道:“这个钦差看来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大人,您不要跟他浪费口舌了,他这种人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是啊,大人,我们掩护您。您快逃走吧!”牛大壮挺了挺瘦弱的身子,“要不是大人,我们兄弟现在还做着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能挺起腰杆过日子呢。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把大人您救出去。大人您不要想那么多,只管逃走吧,日后找个机会给自己伸冤报!” “你们……”苏晴眸想说些什么,却哽咽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是啊,此时还能说什么呢?他们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决然的表情,已经把生命置之度外了。她不觉得自己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以生命来回报的。这份情谊如此沉重,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 眼见钦差护卫越逼越近,一场恶斗已经无法避免了。她心痛无比,难道真是的天助恶人,要为虎作伥吗?她苏晴眸要跟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青溪百姓一起死在这里吗?她还没有见到萧占,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晴眸!”她念头还没落,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循声望去,不由得又惊又喜,是萧占,是他回来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你没事吧?”萧占一跃身跳到她跟前来,关切地问道。他急急地赶回青溪,就听到百姓传说钦差要在衙门口行刑,心急如焚地赶来,好在赶得及,“不要怕,有我在!”他说道。 “杀……”高平升眼见又来了一个帮手,更是目赤如火,挥手吩咐道,可是一个杀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人群外一声高喝:“圣旨到!” 第021章 召入宫 这一声喊犹如福音天降。使得马蚤乱不堪的人群顿时沉静了下来,即将挥出去的兵器也齐齐地停滞在半空中。 “圣旨到——” 就在众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震耳,让每一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小姐,这个声音……”郁儿一愣之下,眼睛亮了起来。 苏晴眸也听出来,欣喜地点了点头,“嗯!”萧占手中的长剑垂了下来,忍不住握紧了苏晴眸的手。 唯有高平升露出惊愕又不甘的神情,怎么回事?为什么圣旨会到?明明说不会有圣旨的。就算是要来,也不要挑这个时候,明明就差一步了“吁……”伴随着一阵烟尘,几匹快马在衙门前停住了,从马上跳下五个身着劲装的人,分开人群疾步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手中高擎着一个明黄卷轴。这个人苏晴眸、萧占和郁儿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女皇陛下的隐卫之一,冰瑶。 她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算是招呼过了。脚步却没停,一直走到高平升跟前,高声说道:“圣旨到,吏部尚书高平升,杭州刺史韦南松,青溪知县苏晴眸接旨!”见高平升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没反应,微蹙了一下眉头,“高大人,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啊,臣不敢!”高平升赶忙吩咐钦差护卫,“快,快去把韦南松带出来接旨。”说自己跪了下去。 钦差护卫答应一声,赶忙进门去将韦南松架了出来。冰瑶见韦南松下身血迹斑斑,面无人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此时不是过问的时候,转身站到台阶之上,正色宣道:“陛下圣谕,众人听旨!” “臣等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吏部尚书高平升、青溪知县苏晴眸即刻赶赴神都,入宫面圣。杭州刺史韦南松,留守杭州府善后,静待垂询,钦此!”冰瑶念完,将圣旨一合。交给了高平升。 众人齐喊遵旨之后,纷纷起身。高平升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陛下为何要急召我们入宫?这里的案子……” “高大人,有什么问题等你回到神都亲自去问陛下吧,我只负责传达旨意,别的一概不知道。”冰瑶表情和语气都冷冷的。 “可是青溪知县身犯数宗重罪,这种大j大恶之人,陛下为什么要召见她?”高平升依然心有不甘,“本官正准备将她就地处决……” 冰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举到高平升跟前,“高大人,你可认得这个?” “是,臣认得!”高平升一见到金牌赶忙又跪了下去,“这是陛下的金牌令,相当于尚方宝剑!” “高大人知道就好,那么就什么也不要问了,马上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赶往神都!”冰瑶说完看了苏晴眸一眼,“青溪知县,陛下另有一道密旨给你。你随我来吧!” “是!”苏晴眸赶忙答应道,看了萧占一眼,示意他不要担心,随着冰瑶进了衙门, 一直来到二堂,二人独处之后,才问道,“冰瑶姑娘,你怎么会来?陛下有什么密旨给我?” 冰瑶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却又急急地说道:“苏大人,其实没有什么密旨,是上官大人代替陛下写的圣旨,让我来找你入宫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苏晴眸大为意外,继而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冰瑶姑娘,莫非陛下……” “是的,苏大人,陛下病重,危在旦夕,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所以上官大人才冒险写下圣旨,派来找你入宫救驾!”冰瑶一把抓住苏晴眸的手,“苏大人,情况紧急,请你马上收拾收拾,跟我去神都吧!” 苏晴眸大吃一惊,“陛下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御医都束手无策?” “这个我也不清楚。陛下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突然昏迷不醒了,这病来势凶猛,御医用尽了方法也无法让陛下醒转过来。再加上陛下年纪大了,御医们害怕担当责任,也不敢放开手脚医治。我出宫的时候,陛下已经昏迷五天了,上官大人没办法,这才急着要召你入宫给陛下治病!” “难怪圣旨迟迟不来,原来陛下病倒了,根本就没有看到韦大人的奏折!”苏晴眸终于明白圣旨不来的原因了。 冰瑶点了点头,“是啊,上官也是前天才看到奏折的,她预料到你会有危险,才急着下了一道圣旨的。不过苏大人,刚才衙门口剑拔弩张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韦大人都受伤了?”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路上我再详细说给你听吧。现在简单是说来,就是高平升急着要杀我灭口,不小心牵连到了郁儿他们,还有部分青溪百姓,刚才若不是你来得及时,高平升就打算血洗衙门了!” “原来是这样!”冰瑶没再多问,催促苏晴眸道,“苏大人。请你快去准备吧,我们时间有限,上官大人说,陛下随时都可能……” 苏晴眸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冰瑶姑娘,刚才郁儿他们为了救我冲撞了高平升,以他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麻烦你……” “我明白,我用金牌令迫使他放手便是,苏大人不要担心了。”冰瑶一点即透。不等苏晴眸说完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出门去吩咐随从几句,随便便带着金牌令到前面去办事了。 “还有一件事情!”苏晴眸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陛下得了什么病,没有把握能治好她,所以需要冰瑶姑娘帮我办一件事情……” 冰瑶点了点头,“苏大人请说!” 二人商议过后,苏晴眸出门来,打算回后衙去收拾一下,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才是。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牛大壮施展开轻功奔过来,“大人,您快去看看云姑娘吧!” “云姑怎么了?”她心猛然一沉,赶忙问道。 “她被打了棍子,流血不止呢!”牛大壮急急地说道,“现在朱大人和苏捕头正在那儿照看着她,让我来带大人赶快过去看看!” 苏晴眸听了恨恨地咬了咬牙,高平升那个混蛋,不顾秦云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对她用了刑。“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巡捕衙!”牛大壮赶忙前头带路,见苏晴眸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大人,那狗官也对你用了刑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这点伤没关系的,快走吧!” “小人来背您吧!”牛大壮俯下身子,觉得眼前花了一花,就见萧占身形一闪,已经将苏晴眸抱了起来,施展开轻功,直奔巡捕衙而去。 牛大壮有些惋惜地咂了咂嘴,也施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秦云姑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紧锁着眉头,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已经陷入了昏迷。她的下身不断地流着血,郁儿一边想办法帮她止血,一边哭道:“云姐姐,你不要再流血了,会死的,求你了,快点停下吧……” “云姑,你振作点,大人马上就来了!”朱二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千万要挺住啊,不要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 杨朱等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可是又不方便进去,帮不上忙,忍不住咒骂起高平升来,“那个狗官,竟然连孕妇也不肯放过,早知道就该一刀杀了他!” “你们躲开,让我看看!”苏晴眸奔进来,吩咐道,抓住秦云姑的手腕试了一下脉搏,又扒开她的眼睛看了一下,“郁儿,解开她的衣服!”她吩咐郁儿道,郁儿赶忙照做了。 “她挨了多少下?”苏晴眸一边给秦云姑施针,一边问朱二宝道。 朱二宝赶忙答道:“挨了有五六下吧,其余的我都帮她挡下来了,好在那些钦差护卫心软,没怎么下狠手……” “嗯,我知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让杨朱他们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苏晴眸头也不抬地说道。 朱二宝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在这里陪着她,她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想活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出事的。”苏晴眸嘴里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一刻也没停下。不管如何,她都要救回秦云姑,不会让她因为自己出事的。 “嗯!”朱二宝听苏晴眸说得坚定,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大人!” 苏晴眸顾不得说话了,点了点头,继续忙碌着,好半晌才擦了擦额上的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姐,停住了,血停住了!”郁儿一直帮秦云姑擦着血迹,见苏晴眸施针之后,血渐渐地少了,此时已经完全停住了,忍不住惊喜喊道。 朱二宝眼睛也亮了起来,“大人,她已经……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孩子也保住了,再服一些安胎的药,小心调理就会好的!”苏晴眸点了点头,继而眼神变得有些可怕起来,“那个高平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第022章 有异动 “大人!”秦云姑睁开眼睛。看到苏晴眸,眼神带着欣喜,“你已经没事了吗?” 苏晴眸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嗯,没事了,陛下召我入宫,高平升已经不敢再拿我怎么样了。到了陛下跟前,我自会伸冤的。” “那就好!”毕竟流了不少的血,又受了不小的惊吓,秦云姑身体还是相当虚弱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大人,那葛小波是被人点|岤制住之后杀死的……”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冒险去验尸,又挨了棍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现在你身子还虚,不要多说话了,安心休息吧!我马上就要启程去神都了。你要多保重。” “嗯!”秦云姑点了一下头,“大人也要保重!” “你们要照顾好云姑!”苏晴眸看了看朱二宝和郁儿。 朱二宝点头,“大人放心地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对啊,小姐,云姐姐有朱二宝照顾就好了,我要跟你一起去神都!”郁儿接过朱二宝的话头急急地说道,“你不要想着阻止我,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去的。” 苏晴眸见她这神情,知道劝阻她也没用了。与其让她自己乱闯,还不如给她点事情做,免得她惹出什么事情来。于是说道:“好吧,你可以去,不过你不能跟我一起去,我有事情要让你帮我做!” “好,好,只要不留我在这里担惊受怕,让我干什么都行!”郁儿也不挑剔了,很痛快地答应道。 “要记得按照我给的药方按时服药,多休息,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苏晴眸又叮嘱了秦云姑几句,便和萧占、郁儿一起回到了后衙。 处理了伤口,换了衣服,又收拾了一些必备的物品,便准备停当。只等着到时辰出发了。郁儿得到苏晴眸的指令,也去做准备了,只剩下苏晴眸和萧占二人。 二人有日子不见,还没能缓解相思,便又要分开了,都有些依依不舍。 “你放心吧,我办完了事情会马上去神都找你的。”萧占抱紧了她,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凡事当心!” “嗯,你也是!” “等治好了陛下的病,把这案子了结了,我就会跟陛下请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苏晴眸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牵累了这许多人,实在非我所愿,我也有些累了,不想再过问朝中的事情了!” 萧占听了有些心疼,在她额上亲了亲。“我知道,等事情结束了,如果你愿意,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吧!”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跟韦大人说,先过去了!” “好,你去吧。”萧占松开她,“最晚一两日,我就到神都去跟你汇合!” 苏晴眸应了,到二堂来找韦南松,韦南松也正在等她。 “大人,您的伤势如何了?”苏晴眸见他脸上兀自缺少血色,关切地问道。 韦南松笑了一笑,“方才已经上过药了,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好在钦差护卫比那高平升有人性,没怎么下狠手,不然三十棍就去了我半条命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对您的歉意,不过大人放心,这次去神都,我定会帮您讨还一个公道的!”苏晴眸正色地说道。 韦南松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能做到。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云姑的证词至关重要,我会仔细验证,到时候一并上奏,助你一臂之力!” “嗯。那就有劳大人费心了!”苏晴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说得坚定,可脸上依然现出担忧,安慰他道,“大人,您不用太担心,这次我不会轻易输掉的!” “虽然我做了十几年知县,但是再朝中还有一两个好友的,我已经写信请他们多关照你了,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能拖身就好!”韦南松叮嘱了她一番,便催促她道,“该是出发的时候,你快去吧,别让冰瑶姑娘久等!”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大人要好好调理身体,多保重!” “嗯!”韦南松对她挥了挥手,“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出门来,冰瑶和另外几名隐卫都已经准备停当了,高平升和钦差护卫也在迎宾馆之外等候了。 “苏大人,只有你自己去吗?”冰瑶见她只身一人出来,在周围扫了一圈。不见单迎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苏晴眸知道她想问什么,笑了一笑,“嗯,虽然是被栽赃陷害,但毕竟也算戴罪之身,不好带上别人!” “也好!”冰瑶还是那么知进退,并不多问,点头道,“有我在,大人不用担心什么!” 苏晴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上了马车。冰瑶一声令下,钦差卫队拔营出发。青溪百姓得到消息,纷纷赶来观看,有担心苏晴眸的,有纯粹看热闹的,一直跟出了城,到了江边,官船出发才散去。 “郁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钱贵友见郁儿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急忙问道,“你去哪里我陪你去啊……” 郁儿头也不抬地答道:“你去顶什么用啊?要功夫没功夫,要智谋没智谋,只能拖我后腿罢了,你留在家里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去神都找巧燕!”钱贵友垂下眼睛,“我知道我没本事,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我还是想陪你一起去。你担心巧燕,我也担心你啊……” “我知道!”郁儿直起身子来看着他,学着苏晴眸的口气说道,“会有危险的,你还是留下吧,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还能想办法救我不是吗?” 钱贵友难得听郁儿说一次贴心话,心里美滋滋的,“原来你是怕我有危险……那我就不去了,在家等你回来。不过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嗯,就这么说定了!”郁儿提着包袱就往外走。 “你……就这么走了?”钱贵友有些失落地问道。 郁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吧?” “嘿嘿,行了!”钱贵友傻笑。 高平升在船上转了一圈,正好碰到巡视的冰瑶,于是叫住她试探地问道:“飞骑尉,本官记得你来的时候带了四个人。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呢?” “这种事情我不必向高大人您禀报吧?”冰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高平升哈哈一笑,“飞骑尉言重了,本官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高大人最好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五人都是直属陛下的隐卫,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是高大人能干涉的!”冰瑶冷冰冰说道,“高大人有闲工夫还是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高平升被抢白了一顿,心里不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冰瑶是女皇的人,于是讪讪地笑了笑,“是本官多嘴了,还请飞骑尉不要见怪!” 冰瑶不再理会他,径直来到苏晴眸的房间。进门来,见苏晴眸趴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看来这些日子着实折腾得不轻。有些庆幸没有带着她走旱路,不然马车颠簸,她恐怕受不住,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啊,冰瑶姑娘,你来了!”苏晴眸觉轻,感觉到床头有人,睁开眼睛,见是冰瑶,对她笑了笑。 冰瑶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吵醒你了吧?” “没事,反正路上时间多着呢!”苏晴眸笑道,又有些感叹,“幸好这次是你来传旨,不然我恐怕要彻底睡过去了!” 冰瑶微微一笑,“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出发之前已经处理过了,用得是上好的伤药,很快就会好了!” 冰瑶点了点头,多少放下心来,又问道:“大人,你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苏晴眸也反复思量过,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冰瑶,毕竟她是女皇陛下的隐卫,还不至于牵连到她身上。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了一遍。 冰瑶听完忍不住唏嘘,“原来大人跟单迎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难怪我在衙门没有看到单迎的人影。” “是啊!”苏晴眸笑得有些苦涩,这一段缘分苦楚多于欢笑,说来终究是她辜负了单迎,偏偏这种歉意是无法弥补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萧占曾经送信去扬州,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她很是担忧。 冰瑶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太平公主竟然如此工于心计,为了报复大人,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陛下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震惊!” 苏晴眸不认为女皇不知道自己女儿做过什么,毕竟最了解太平公主的莫过于她这个做母亲的。“对了,冰瑶姑娘,朝中是不是有什么异动呢?” 冰瑶点了一下头,“嗯,朝中那些拥护太子的人蠢蠢欲动,经常聚在张相府上秘密商谈,似乎要有什么动作了。” “太平公主呢?没有动作吗?” “公主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每天守在陛下寝宫,为陛下祈福!” 苏晴眸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我看未必,恐怕她的动作比张相那群人更大……” 第023章 下赌注 乘船至黄河口,弃船乘车。一路疾奔,两日后抵达了洛阳。 冰瑶早就派了一名隐卫前往皇宫报信,当她带着苏晴眸来到宫门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亲自等在那里了。 “见过上官大人!”苏晴眸对上官婉儿满心感激,上前欲行大礼。 上官一把扶住她,“不要多礼了,我们快些进去吧,陛下等不得了!” 红妆快断官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3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3部分阅读 陛下现在情况如何?”苏晴眸一边跟上上官婉儿的脚步,一边问道。 上官婉儿脸带愁容,“虽然御医已经尽了全力,可是陛下依然昏迷不醒。不醒来就无法喝药,强行喂下去的也都吐出来了。前几日还能吞下米汤,今日就连米汤也无法吞咽了……” “御医没说陛下因为什么原因昏迷吗?”苏晴眸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一开始说是风寒,加上年老体弱,不堪负重,这才昏迷。一连治了几日,又觉不是风寒。一部分御医认为是气血亏损阴气的,另一部分说是邪风入侵头部引起的,两方争论不下。不敢贸然施针。总之御医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我才急着叫你来!” “陛下昏迷之前可曾受伤出血吗?”苏晴眸听御医诊断为气血亏损,赶忙问道。 “据贴身伺候的宫女所说,陛下昏倒前一日,曾大量流过鼻血。”上官婉儿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有什么头绪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没有。只听大人这样说,下官什么也不敢断定,还是等下官看到陛下,亲自诊脉之后再说吧!” “嗯!”上官婉儿点了一下头,兀自愁眉紧锁,想来是十分担心女皇的病情。 几人也不多话,穿过几重宫门,直奔女皇的寝宫而来。刚走到寝宫附近,就看到太平公主带着两名宫女出门而来,见到苏晴眸并不吃惊,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一样,想来早就得到高平升的密报了。目光在苏晴眸脸上转了一转,语带冷笑地招呼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微臣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晴眸早就料到会在宫里跟这位不可一世的公主狭路相逢,不动声色地见礼。上官婉儿和冰瑶也都分别见礼。 太平公主每次听到苏晴眸喊“千岁千岁千千岁”都觉别有一股讽刺意味在其中,心头就莫名地恼火几分,语气不悦地抬了一下手,“起来吧!” “公主认得晴眸姑娘吗?”上官婉儿见太平公主和苏晴眸的神情似乎是相识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偶然见过一次罢了。”扫了扫上官婉儿,“听你的口气,似乎跟她很熟啊。据我所知,她是杭州府下的知县,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是你召她来的吗?” “微臣哪敢,是陛下下旨召她入宫来的!”上官婉儿早有准备,气定神闲地答道。 “哼,这种谎话也想瞒过本公主?”太平公主冷笑地盯着上官婉儿,“母皇已经昏迷数日不醒,你倒是说说看,母皇什么时候下的旨?” 上官婉儿心里记挂着女皇的病,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于是说道:“公主既然信不过微臣,微臣也无言以对了,那么公主就等陛下醒来之后亲自问陛下吧。微臣有急事在身,先行一步,还望公主恕罪!” “慢着!”太平公主冷喝一声,“上官婉儿,你莫非是想带她去母皇的寝宫吗?” “正是!”上官婉儿干脆地答道,“晴眸姑娘医术超群,是陛下信得过的人。所以才下旨让她入宫来为陛下诊治的!” 太平公主不屑地笑了一声,“呵,本公主没有听错吧?让她来为母皇治病?真是天大的笑话。据本公主所知,这个女知县可是杀害司考官和钦差大臣的罪人,怎么能让这种人为母皇看病呢?再说放着太医院许多顶尖御医不用,反倒让一个出身乡野的小丫头来诊治母皇的龙体,亏你说得出口,若是传了出去,母皇的脸面何在?” “那么公主是认为所谓的脸面比陛下的命还重要了?”上官婉儿盯着太平公主,不甘示弱地反问道,“她有没有杀害司考官和钦差大臣这个微臣不清楚,也不想去搞清楚。微臣只是听命陛下办事,为陛下龙体着想,别的一概不管。不管她是什么出身,只要她能治好陛下的病就可以,最重要的是陛下相信她。倒是公主所说的顶尖御医,到现在还没没能诊断出陛下昏迷的原因,让陛下饱受病痛之苦,实在不可信任。” “上官婉儿,本公主不知道你庇护这样一个戴罪之人是何居心,但是有本公主在这里,就不会让她踏进陛下寝宫一步!”太平公主拿出了公主的派头,一挥手,一队羽林卫便冲了过来,拦住了上官婉儿和苏晴眸的去路。 上官婉儿见状冷冷一笑,对冰瑶伸出手来。冰瑶会意,将金牌令拿出来,双手交到她的手上。 “公主说微臣有企图,微臣不想做无谓的辩解。”上官婉儿举起金牌令。“不过公主应该认得这个吧?” 金牌令一出,气势汹汹挡在门口的羽林卫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哼,你想拿金牌令来吓唬本公主吗?”太平公主站在那儿,挺了挺胸脯,冷冷地盯着上官婉儿。 “微臣不敢威胁公主!”上官婉儿不亢不卑地答道,“想必公主比微臣更清楚,这金牌令是陛下所有之物,若非情势紧急是不会使用的。陛下会用金牌令急召苏晴眸入宫,足以说明陛下对她的信任之深。莫非公主想违抗陛下的命令吗?” 太平公主不无嘲讽地笑了两声,“上官婉儿,不要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耍的伎俩。你是母皇的贴身近臣,想要拿到金牌令、假传圣旨易如反掌。本公主倒是想知道,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庇护一个犯了死罪的七品知县想要干什么?你对母皇有什么图谋?本公主知道你上官家与母皇有仇,莫非想趁此机会加害母皇?” “公主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上官婉儿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上官婉儿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公主口口声声说微臣要加害陛下,请问您有何凭据?”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凭据?你想要吗?本公主想要找凭据容易得很……” 苏晴眸听了这话心里一凛,女皇陛下昏迷不醒,无人庇护上官婉儿。太平公主想要捏造几条罪状给上官婉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像诬陷她那样。凭据什么的岂不是信手拈来?先不说上官婉儿对她有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陷害。就算出于自己的目的,她也不能让太平公主阻挠她给女皇看病,若是女皇无法醒来,她的冤情恐怕也就没有机会申诉了。 “公主您在害怕什么呢?”想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太平公主问道。 太平公主没想到苏晴眸如此大胆,竟然敢公然质问她,不由得一愣,继而怒道:“你说什么?” 苏晴眸跟她对视着,“说来微臣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你还怕微臣能翻出什么风浪吗?这宫闱之内。到处都是陛下的忠臣良将,就算微臣有天大的胆子做出什么坏事,也是插翅难逃。更何况微臣还没有傻到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重病在身,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龙驭归天,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又何妨让微臣一试呢?或许微臣能治好陛下的病症也说不定呢?” “哼,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知县,你的意思是让本公主拿母皇的性命做赌注吗?”太平公主柳眉倒立,指着苏晴眸怒喝道,“你只不过是一个戴罪的七品小官,竟敢对本公主这样说话,你以为本公主会任你放肆下去吗?来人……” “公主您是害怕微臣治不好陛下的病,还是害怕微臣能治好陛下的病呢?”苏晴眸不等太平公主的命令出口,便打断她问道。 “什么?!”太平公主愈发恼怒起来,“你……你竟敢如此对本公主说话,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上官婉儿此时微微一笑,接过话茬,“公主在这里百般阻挠,不让陛下信任的人去为陛下诊病,确实让人怀疑公主的目的何在。如果公主心中无鬼,又何妨让苏晴眸一试呢?您觉得这是赌也罢,是命也罢,总之让她诊治比让那群明哲保身的御医诊治希望要大一些吧?” “哼,你说得轻巧,若是母皇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 “微臣负责!”上官婉儿不等她说完就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苏晴眸诊治不好陛下,我上官婉儿甘愿与她一同受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太平公主看着上官婉儿的目光闪了闪,继而冷冷一笑,“好啊,既然上官婉儿你有胆说这样的话,我太平若是再说什么就显气量狭窄了。好吧,本公主就让你带苏晴眸去给母皇诊治,若是她治不好母皇的病,就休怪本公主不留情面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做好准备了!” “那微臣若是能治好陛下的病,公主又待如何呢?”上官婉儿对自己倾注如此深的信任,苏晴眸也不想在这里退缩,看着太平公主问道。 第024章 诊病因 太平公主微微一怔。继而盯着苏晴眸冷哼,“你果然胆子不小,竟敢跟本公主讲条件。” “您贵为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天下百姓敬仰,度量自然非比寻常,所以微臣才斗胆跟您讨个赏赐!”苏晴眸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太平公主挑了挑眉毛,“那你想跟本公主要什么赏赐呢?” 苏晴眸稍作沉吟,看了上官婉儿一眼,答道:“微臣想将这个赏赐赠与上官大人,不知道公主能否恩准?” “好吧,那上官婉儿,你想要什么?”太平公主眉头微微一蹙,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明白苏晴眸这是在给她找保身符,也不退却,笑了一笑,“臣现在还没想到,不过就请公主给臣一个讨赏的机会如何?日后臣想起什么来,定会觍颜去叨扰公主的!” “哼,你们这是戏耍本公主玩呢吗?到时候你若是要本公主的命,那本公主岂不是也要送给你了?”太平公主脸上现出怒容。 “公主您言重了。臣怎敢谋夺公主的性命,那岂不是谋反了吗?臣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要讨的赏赐自然是公主您给得起的。”上官婉儿扫了扫跪在旁边的羽林卫,“有这么多人作证,臣也不敢信口胡说!” 她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层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另一层则在提醒太平公主,有这么多人在场,你也不要想着反悔。 太平公主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虽然心有愠怒,却也不好说什么,从头上摘下一支簪花交给身边的侍女,侍女会意,双手接了,走过来递给上官婉儿。 “这是本公主的发簪,是特别打制的,留作信物吧,免得你信不过本公主!”太平公主扔下这几句话,转身离去了。 上官婉儿将那簪花随手插在发髻上,对着太平公主的背影大大方方地道谢:“多谢公主赏赐!”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我们快走吧!”等太平公主的身影转过花径不见了,上官婉儿神情一肃,对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起身随着上官婉儿进了宫门,一直来到女皇的寝宫。 女皇不见了往日的威严,脸色枯槁地躺在那张华丽的床上的,硕大的床身衬得她分外渺小。让人心生凄楚。 几名宫女和两名御医守在床边,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相对无言,寝宫里的气氛分外压抑。 “你们都下去吧!”上官婉儿一脚踏进门来,对两名御医挥了挥手。 两名御医相互看了一眼,便收拾了药箱,双双退出门去。 不等上官婉儿吩咐,苏晴眸已经在宫女的指引下洗了手,来到床前,仔细地查看着女皇的脸色,看过她的眼睛和舌苔,摇了摇头,又搭住脉搏试了半晌,还是摇头。 “怎么样?有什么头绪吗?”上官婉儿在一边看得焦急,忍不住悄声地问道。 苏晴眸顾不得说话,只是对着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将手伸到女皇的脖下,轻轻地捏了半晌,一边捏一边查看着女皇的反应。拧起眉头思索了半晌,用指甲掐住女皇的耳垂,反复做了几次,又伏在头部仔细聆听了呼吸之声。眉头拧得更紧了。 “两位姐姐,帮我给陛下翻个身!”她对旁边的宫女说道。 两名宫女一直没搞明白苏晴眸是什么人,不过看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诊病,而且上官婉儿在旁边,也不敢怠慢,赶忙按照吩咐,合力帮女皇翻了一个身。 苏晴眸掀起女皇的衣衫,在背部来回摩挲了数次,又去看她的腿和脚,研究了半晌,才直起身来问两名宫女道:“请问,陛下在昏迷之前可曾说过肩背或者后脑疼痛难忍?” “这个……没有吧?”两名宫女相互看了一眼,便笃定地摇头,“没有!” “可曾怕冷流鼻涕,或者感觉脖子转动不敏?” 两名宫女想了一下,又摇头,“没有!”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便让两个宫女给女皇喂水试试。两个宫女赶忙拿来一碗温水,按照苏晴眸的吩咐,用银匙舀水慢慢地喂进女皇的口中。跟上官婉儿所说的一样,喂进去的水马上就吐了出来。 宫女赶忙用帕子仔细擦拭过,求助地望向苏晴眸。 “再喂!”苏晴眸说着,手指搭在女皇的咽部,细细地感觉着。而后吩咐宫女将女皇的头部垫高,让她们继续喂水。 上官婉儿见她站起身来,知道她诊断完了,赶忙问道:“怎么样?有眉目吗?” “还没有!”苏晴眸摇了摇头,“不过下官确定,陛下得的不是风寒。更不是受到邪风侵滛。” 上官婉儿闻言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么说,连你也没有办法了?” “上官大人,能让下官四处查看一下吗?”苏晴眸不答反问。 上官婉儿眼神闪了闪,想起上次她给女皇看病的时候,也是要求要查探一下寝宫,“你在怀疑什么?” “下官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不过上官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找出原因来,只好陛下的病的!”苏晴眸说得很认真。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金牌递给冰瑶,“你陪着她,她要去哪里都让她去,若是有人阻拦,你就用金牌替她开路!” “是,大人!”冰瑶双手接过金牌,恭敬地答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又看着苏晴眸问道:“你需要多久?” “这个下官也说不准,不过为了能找出陛下的病因,下官要仔仔细细地调查一番,恐怕要费些工夫!”苏晴眸想了一下答道。 上官婉儿虽然着急,但是目前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相信苏晴眸了。“那你调查的时候,陛下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躺着吧?总要做点什么才是啊!说起来陛下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别说病症缠身,就是常人也吃不消啊。”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断地给陛下喂水,陛下并不是完全不能吞咽,每次吞咽得极少罢了。能吞下一点算一点,总比不吃不喝的强。上官大人您最好让宫女准备一些蜂蜜水和淡盐水,轮番给陛下喂下去。淡盐水有助于咽喉蠕动,蜂蜜水可补充体力,不要太浓。入口微微感觉得到味道便可!”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好,我就让她们去准备。还有别的吗?” “在下官调查明白之前,暂时不要喂陛下喝什么东西,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苏晴眸说得很隐晦,但是她相信上官婉儿能听得懂。 上官婉儿没再多问,便去吩咐宫女准备蜂蜜水和淡盐水了。 苏晴眸在寝宫里查看了半晌,从被褥衣服,水果熏香到便桶所用的檀香木屑,什么都不放过。查过寝宫,又到书房,茶果房,御膳厨房,水房,笔墨房,凡是跟女皇起居密切相关的地方都调查了一番。 “苏大人,你到底在查什么呢?”冰瑶跟着她东奔西跑,却看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还什么都无法确定,我也在找能启发我灵感的东西。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东西存在不存在!” 冰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知道问也白问,便住了嘴。 “对了,冰瑶姑娘,我拜托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苏晴眸问道。 冰瑶看了看天色,“一个时辰之前我接到消息,说他们已经抵达神都附近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那好,我们回去吧!”苏晴眸急急转身,边走边说道,“我马上写封信,你帮我带出去。我也要去陛下寝宫看看陛下的情况!” “好!”冰瑶点头应下了。 太平公主靠在躺椅上,不管做什么都没心思。她本可以留在宫中,看着苏晴眸怎么样给女皇诊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而是出宫回了府。 “公主。该是用膳的时候了!”侍女见她脸色阴沉着,知道她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极尽小心。 太平公主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吃,你先下去吧!” “是,公主!”侍女答应着,飞快地退了出去,生怕走晚了会被她当做出气筒。这位公主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暴躁,落在她手里不死恐怕小命也要去了半条。 “回来!” 侍女双脚踏出门槛,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听到太平公主喝了一声,吓得一个激灵,冷汗都冒了出来。可是又不敢违抗命令,乖乖地走了回去,颤着声音问道:“公……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让来福去叫翠露来!”太平公主吩咐道,见侍女瑟缩着身子低着头不答话,有些着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啊,是,奴婢马上去办!”侍女拔腿跑出门去,心兀自噗通直跳,有些恍惚。本以为会被打骂一顿,原来只是派了差事,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的工夫,一个穿着黑披风的女子迈进门来,俯下身去,“翠露叩见公主!” “那苏晴眸在做什么?”太平公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可诊断出什么来啊?” 翠露摇头,“没有,公主。她只是让宫女不断地给陛下喂水,自己则到处去查看,把书房、御膳房、水房什么的都转了一个遍。” “哼,我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呢!”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好,就让她慢慢查去吧,我看她能查出什么来!” 第025章 暗谋划 “今天那苏晴眸在干什么?”太平公主夜里辗转难眠。睡到午时才起来。还没有梳洗,披散着一头秀发,脸上带着一抹慵懒。 翠露伏在地上,很快地答道:“回公主,她还在调查。叫了伺候陛下饮食起居的宫女太监来一一询问,陛下昏迷之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排便如何,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母皇怎么样了?”太平公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道。 “回公主,没有起色。” 太平公主听罢打了一个呵欠,对翠露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 “是,公主!”翠露答应着,迅速地退出门去。 一个侍女走进来,迟疑地说道:“公主,高大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上午了,您看……” “本公主现在没有心情见那个窝囊废!”太平公主没好气地说道,“让他等着好了!” 侍女听了这话,不知道她是想见高平升。还是不想见,却又不敢问,赶忙退了出去,将她的原话传给高平升听。 高平升听了皱了皱眉头,不顾侍女阻拦,径直往太平公主的卧房走来。虽说她是个公主,毕竟也是他高平升的女人,再傲慢的女人,也离不开男人。以往他也犯过数次错误,太平公主也这样发怒过,然而终究是敌不过他男人的魅力,一番亲热过后便冰消瓦解了。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数遍她众多情人面首,只有他高平升是最合她意,深得芳心的。 “平儿!”他怀揣着这样的本钱,呵退了拦路的侍从,直冲进太平公主的卧房,情意绵绵地喊道。 两名侍女正伺候着太平公主梳头,见高平升来了,赶忙停手要退出去,却被太平公主拦住了,“不必退下,继续梳头!” “是,公主!”两名侍女答应着继续忙活起来。 高平升心里有些憋气,每次他来的时候,太平公主无论多么生气,都会屏退侍从,单独跟他叙话。这次竟然留着侍女,这是向他示威呢! “公主!”他忍下心头的闷气,低声下气地说道,“臣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谈谈!” 太平公主斜睨了他一眼,“不必了,你想说什么本公主都已经知道了。你那套词儿来来回回地用了几十遍,本公主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还是省省吧!” “公主……”高平升心里也窜起一股火苗子,强忍着怒气说道,“杭州府的事情也怪不得我吧?谁知道圣旨会到呢?行刑的刀都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圣旨就赶巧不巧地到了,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何况那飞骑尉还拿着金牌令呢……” “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出府去!”太平公主也不答话,对着门外喊道。 话音刚落,两名府兵便进门来,架起高平升往外就走。 “公主,您不能这么对我啊!”高平升慌了,看来这次太平公主是动了真气了,赶忙求饶道,“我也是见您生气心疼您的身子,情急才说那些话的啊。您怎么生我的气都行。总要先听我说几句话啊……” “拖出去!”太平公主不为所动,挥了挥手吩咐道。 府兵也就不再客气了,拖着高平升出了门,一直送到大门口,毫不留情地将他扔了出去,就手关上了大门。 “公主,公主,您不能这样啊,有话好好说……”高平升不死心,捶着门叫了半天,连嗓子都叫哑了,也没人搭理他,这才不甘心地离去了。 上官婉儿一连挡了几批前来质问的朝臣,脸上有了疲惫之色,急着来见苏晴眸,“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朝中大臣都来质问我,为什么让一个戴罪的小知县给陛下诊病?虽然我用圣旨和金牌令搪塞了过去,但是你若再想不出法子来,我也顶不住了!” 苏晴眸露出为难的表情,“十分抱歉,上官大人,下官还没有找出病因来。” “陛下到底为什么昏迷,你心里不会一点数也没有吧?你总要告诉我个底细,我也好应对啊!”上官婉儿看来真是疲于应付了,一向沉稳的她也忍不住焦急了,“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或者怀疑什么人?” 苏晴眸知道上官婉儿是聪明人,瞒着她也没用,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这病来得蹊跷。御医们诊断的记录我也都看过了,他们所怀疑的病症有很多种,可是我在陛下身上却总能看到疑点,推翻他们的诊断。可我又实在看不出陛下得的是什么病,到底是什么原因,除非……” “除非?”上官婉儿看了看她的神情,“莫非你在怀疑陛下中毒了吗?” “一开始我也是怀疑这个!”苏晴眸蹙了一下眉头,“若是中毒,那毒毕竟要有进入体内的渠道,所以才调查了陛下的饮食和用具用品,可却没有发现一点问题,况且陛下身上也看不出中毒的症状……” 上官婉儿疑惑地看着她,“这么说就不是中毒了?那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昏迷不醒的呢?你不是随父行医很多年了吗?有没有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没有,大人!”苏晴眸摇头,“虽然我爹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我耳濡目染,也都了解一些,但是陛下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么说来,就没有办法了吗?”上官婉儿露出失望的神色。 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要冒些风险……” “什么办法?”上官婉儿赶忙问道,“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救陛下就可以,你说,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要让陛下出宫一趟才行!”苏晴眸字字青溪地说道。 上官婉儿吃了一惊,“什么?让陛下出宫?陛下那个样子,怎么能……你是说要将陛下偷偷运出宫去吗?” “正是!”苏晴眸答道,“您也知道,以陛下现在的模样,是无法出宫的,要移动陛下的龙体,无论是太平公主还是朝中大臣,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只能偷运出去!” 上官婉儿仔细看了看苏晴眸的脸色,确定她不是开玩笑,才露出凝重的表情,“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啊。陛下非要出宫不可吗?” “要想搞明白病因,非要出宫不可!”苏晴眸笃定地点了点头,“上官大人您应该也知道,宫里禁忌太多,有些事情是没法实施的。而且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诊察病因的时候,受到干扰,陛下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上官婉儿定定地看了苏晴眸半晌,“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别说你,我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下官明白,所以才说要冒风险!”苏晴眸正色地看着她,“上官大人,下官说句不当说的话,即使不是有意,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已经坐在了一条船上。若是陛下有事,我的冤情无法申诉,您恐怕也失去了依仗,成为太平公主的眼中钉,以公主的脾性,会想方设法除去您,以解心头之恨的。下官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全看大人您的了。做与不做,都只在您一句话了!” 上官婉儿眉头紧锁,沉吟了半晌,看向苏晴眸,“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陛下出了宫,就有办法医治了吗?” “大人,这个时候,下官不敢欺瞒您!”苏晴眸诚恳地看着她说道,“要想治病,先要找出病因。而这个病因下官无能为力,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出来的。我们必须带陛下去见这个人……” “你所说的人是?”上官婉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的,大人,虽然我不愿意牵扯到这个人,可是为了陛下,也为了自己活命,还是自私了一回。” “既然这样,我就信你一次,也赌上一把。”上官婉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上官婉儿十几岁入宫,也经历了许多变故,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这全是拜你所赐!” 苏晴眸福了一福,“是下官连累您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上官婉儿在她肩上按了按,“要做就做到底吧,该怎么做,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等得,陛下的身子等不得,就今天晚上吧!”苏晴眸说道,顿了一顿,话锋一转,“不过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否则就无法将陛下顺利送出宫去!” 上官婉儿似乎并不意外,直接问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附在上官婉儿耳边说了几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去办,你准备吧!” 太平公主特意选了一身相对素净的衣裙,让侍从准备了马车,要进宫去,还没走到门口,来福匆匆跑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的脸色登时大变。 “先不进宫了,回去!”她立了片刻,折身往回走去,走了几步又吩咐道,“去,把高平升给我叫来,让他马上来见本公主!” “是,小人这就差人去叫!”来福答应着去办事了。 第026章 各行动 高平升正对被太平公主赶出府耿耿于怀。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气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烦躁非常。 “大人,公主府上来人了!”一个仆从匆匆进门来禀报。 “哦?在哪里?”高平升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地问道。 “在门外!”仆从还想说什么,却见高平升已经奔出门去了。 听说太平公主唤他去府上,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容光焕发地换了一身衣服,坐上马车乐颠颠地来到公主府。也不等通报,就跨进门,长驱而入。昂首睥睨,似乎要把先前被赶出去丢掉的面子都补回来。 太平公主正斜倚在榻上等着他,见他进门来嫣然一笑,“你倒是来得挺快么,不记恨我先前赶你出去的事情吗?” “哪能呢!”高平升进门之前心里还有一丝忐忑,见她笑靥如花,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笑嘻嘻地贴过去,握住她的手在掌中摩挲着。“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知道平儿你的脾气吗?你对我发脾气说明你心里有我呢!” “说得也是呢,本公主瞧不上眼的人,也不值当的动气。”太平公主巧笑倩兮地依偎过来,有些撒娇地说道,“你也怪不得我动怒不是吗?去了这些日子,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事情却一件都没办成,我心里怎能不恼?” “我明白,我何尝不是想你想到心肝疼呢?”高平升得到了暗示,胆子大了起来,伸手去解太平公主的衣带,见她并没有推却,知道这是默许了,愈加把持不住,急急拖落衣衫,滚做一团。 一番云雨之后,高平升似乎还未尽兴,但见太平公主已经意兴阑珊,只好强忍下欲火,起身穿好衣服,问道:“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还是你最贴心!”太平公主笑着赏给他一个轻吻,眉头却兀自皱了起来,“听说那苏晴眸已经查出母皇的病因了,你可知道?” 高平升愣了一下,“查出来了?她的本事有那么大吗?” “看那上官婉儿死心塌地的模样,想来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太平公主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亮。“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敢胡说,想来假不了!” “那……平儿你想要如何呢?”高平升试探地问道。 太平公主冷笑了一声,“我能如何?她能医好母皇,我这个做女儿的只能高兴了。不过那个人是留不得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我就差人去办。”高平升会意地点了点头,又笑着凑过来,“我这么尽心尽力帮你做事,总要奖赏我点什么吧?” “呸,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太平公主笑骂着,还是在他脸上重重地印上一吻,就手推了他一把,“快去做事吧,这还是大白天,一个大男人赖在女人的床上像什么话?我们日后的好时候还多着呢!” 高平升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嘿嘿一笑,“那我晚上再来!” 太平公主目送他的背影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倏忽散去,神情变得冰冷起来。 苏晴眸在御药房翻找了许久,御药房的役从问她找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一味地摇头。过了好久才出门来,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下扫看,绕了几个弯,才来到上官婉儿的住处。 “怎么样?找到了吗?”上官婉儿一见苏晴眸便急切地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下官已经找遍了御药房,没有能解毒的药,这可如何是好?” “你到底要什么药?怎么会连御药房都没有呢?”上官婉儿焦心地问道。 苏晴眸沉吟了一下,声音低了低,“上官大人您也知道,陛下中的不是普通的毒,一般的药草是无法解毒的。要想救陛下,必须要找到那几味独有的药草。化外人的药铺时常会有一些奇特的药草,或许出宫能找得到。” “那好,我这就派人出宫去找!”上官婉儿急忙说道。 “不行!”苏晴眸拦住她,“这几种药草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必须下官亲自出去走一趟才行!” 上官婉儿有些犹豫,“你走了谁来照顾陛下呢?再说,若是让那些朝臣知道了,给你安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那麻烦就大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不容易诊断出陛下的病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治病吧?”苏晴眸握了握上官婉儿手,“上官大人,下官现在只能仰仗您了,求您安排下官出宫去找药材吧,陛下的病一刻也耽搁不起啊!” “好吧。我知道了。”上官婉儿迟疑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照看陛下吧,天黑之后我会安排你出宫的。” “多谢上官大人!”苏晴眸连忙道谢。 窗外人影一闪,翻过墙头,借着花木的掩映,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冰瑶从房顶上起身,一跃而下,进屋来,微微一笑,“上官大人,苏大人,她已经走了!” “看样子她全都偷听走了!”苏晴眸笑道,“我们等天黑便按照计划行事吧!”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冰瑶,你去盯着她,有什么变故随时来禀报。晴眸你回陛下寝宫去,我去安排晚上的事。” “好!”两人答应着,各自去办事了。 香书和宝墨正在浣洗房收着晾干的衣物,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她们原本一双嫩白的手皲裂斑斑,还长了几颗冻疮。肿胀难忍。 “香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宝墨抽了抽冻得有些麻木的鼻子,声音里有了哭腔。 香书心里也不好过,可是当宫女的就是这样的命,抱怨也没用,淡淡地说道:“怎么还不是活呢?你我从进宫的那天起,就应该有这样的准备的!” “我就是气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受那不白之冤啊?从陛下身边被赶到这浣洗房做粗使丫头,简直就是从天上跌到地上嘛!”宝墨忿忿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谁诬陷咱们,我一定饶不了她……” 香书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将宝墨取下的衣服尽数折叠整齐,摞成一摞。 “你们两个又闲聊起来啊?”管事的婆子拿着一根拇指粗的白柳条走了过来,指着香书和宝墨凶神恶煞地呵斥道,“别以为你们伺候过陛下就尊贵了,来到我这里就都是粗使宫女,没个一二三等,你们可给我记好了。你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遵循的什么规矩,我一概管不着,在我这里就一个规矩,干活勤快就有饭吃,不勤快就没饭吃。这太阳都没影了,你们衣服还没收完,明摆着是偷j耍滑了,今天晚上就别吃晚饭了,哼!” “我们也没闲着啊,一边干活一边说说话解闷还不成啊?”宝墨听了不服气,忍不住嘀咕。 婆子一听顿时竖了眼,“好啊,老娘宽待着你们,你们还得寸进尺了啊,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不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着白柳条便朝宝墨抽了过来。 香书一见赶忙过来挡在宝墨身前,求情道:“赵妈妈,宝墨就是心眼直,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请您息怒!” “哼,你跟她一个德行,别想着捡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婆子毫不动容,白柳条子狠狠地抽在香书的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是我顶撞了赵妈妈你,你为什么要打香书啊?”宝墨见香书被打,急了,一把捞住婆子的白柳条,“不准你打她!” 婆子用力一拉,却没能将白柳条从宝墨的手中拉出来。愈发恼怒了,“怎么,你们两个想造反不成?你们还没搞明白?在这里跟我赵妈妈作对,就等于自寻死路,难道你们不想活了吗?” “赵妈妈,您也是做宫女的,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您又何必为难我们呢?”香书怕真的冲撞起来,她和宝墨落不下半点好处,被这个恶婆子打死就地埋了也没人追究,赶忙压下宝墨的话头,抢着说道,“今天这事儿是我和宝墨不对,我们给您赔不是了,要打要罚都随您,只是您千万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是吗?” “哼,少说些漂亮话儿来蒙混我!”婆子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讲理,更不承情,“今日我打你们个皮开肉绽,看你们还敢嚣张不……” “谁那么大口气,要打得人家皮开肉绽啊?”一个淡然的声音截住婆子的话头。 婆子和香书宝墨二人齐齐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上官婉儿立在那儿,都不由得愣了。还是宝墨最先反应过来,露出惊喜的神情,“上官大人,您怎么来了?” “哟,上官大人,您怎么到这寒酸地方来了?”婆子赶忙换了一个笑脸,过来福身见礼,“您这么晚了到这浣洗房来,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做的?” 上官婉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找她们俩!”说着看向香书和宝墨,“你们随我来吧!” “上官大人……”香书和宝墨对视了一眼,俱露出欢喜的表情,赶忙摘了挡裙,追着上官婉儿出门来。 上官婉儿走得急,婆子都没来得及是解释一下刚才的状况或者说上一句奉承话,心里很是郁闷,只好对着三人的背影喊道:“上官大人,两位姑娘,天黑路滑,慢走啊……” 第027章 度惊险 “苏大人,要不要我去收拾掉他们?”冰瑶悄声地问道。 苏晴眸一边加快脚步往前奔。一边答道:“过一会儿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冰瑶应了,便不再言语,只是放开五感,留意着跟在后面那几个人的行动。 算起来,两个人出宫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苏晴眸去?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4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4部分阅读 去过好几家化外人开的药铺,只要一问起稀有药材,都口径一致地说没有了。看来已经有人事先知会过药铺的掌柜,存心不卖药给她。后面那几个一直在暗中跟踪着她们,是以防万一来监视她的,只要她买到什么药材,那几个人一定会下手的。这么看来她和上官婉儿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侧宫门,守门兵士拦下一辆牛车,“站住,干什么的?” “老奴是尚仪局的杂役!”赶车的老太监赶忙躬身答道,“要送这个宫女出宫去!” “她怎么了?”兵士往牛车上看了看,只看见草席下面露出一角宫装,迟疑着没敢去掀开。 老太监惋惜地咂巴了一下嘴,“死了,可惜了啊。才十六岁,就得了这么一场怪病没命了,这孩子命薄啊!” “怪病?”兵士皱了皱眉头,用刀柄掀开席子看了一眼,看到半边长着绿疮的脸,心里一麻,放下席子,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又指了指低头站在旁边的宫女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啊?” “她也是宫女……”老太监赶忙答道。 “我问她呢!”兵士横了老太监一眼,盯着宫女问道,“抬起头来回话!” 宫女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泪痕未干的脸,带着哭腔地答道:“奴婢叫香书,是浣洗房的粗使丫头!” “她也要出宫吗?”兵士这次是问老太监。 老太监点了点头,“是的,这孩子是跟死去的宝墨丫头一起进宫的,宝墨得病也是她在旁边照顾着的,上头念及这两个丫头感情好,又怕她也染上怪病,再传染给别个,这才准许她随着一起出宫的!” “哦,文书呢?”卫兵似乎对那怪病很是忌讳,不想再多问,赶忙检查了文书打发他们出宫去了。 出了宫门走了一段,老太监对准牛屁股狠抽了几下,飞快地穿过街巷。往城外的方向走来。走到一处偏僻的所在,见四下无人,才停住了车。不多时,又有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两方对过暗号,便带上香书和那“尸体”飞快地离去了。 “上官大人,奴婢要在这里躺多久?”宝墨躺在龙床上,心情无比忐忑,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上官婉儿将一个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才悄声地说道:“苏晴眸说天亮之前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你只要坚持一晚上就好。你放心,有我在这里挡着,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奴婢知道了!”宝墨虽然害怕,可是有上官婉儿在身边,她多少也安心了一些。 其实上官婉儿比她还忐忑,也不知道香书现在出了宫门没有。将那么大一件事情交给一个小宫女去办,她实在放心不下。可是苏晴眸坚持说香书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又找不出什么可靠之人,只好那么办了。 “上官大人,刚才您说奴婢已经死了。那奴婢以后还能活吗?”宝墨记挂着自己身份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安心,又忍不住问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当然能,只要陛下病好了,你和香书就是大功臣,陛下定会重重地奖赏你们,恢复你身份只是小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宝墨放心了,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地躺着,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冰瑶隔着药铺的窗户往外看去,就见刚才跟在她们身后的四个人已经摸到了门口,看样子是等得不耐烦,要提前下手了。 “大人,我先去了,你自己要当心!”她悄声地对苏晴眸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叮嘱她道:“你也要小心!” 冰瑶答应一声,长剑出鞘,人已经冲了出去,只听到一阵兵器交接的声响,渐行渐远,不多时便听不见了。 苏晴眸往外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看来冰瑶已经将他们引开了。 “你可以出去了!”她对伙计招了招手,伙计会意,披上她的披风出门,拔腿便往南面跑去。还不等他跑远,几个黑影便追随而去。果然不出所料。还有人埋伏在附近。 “多谢娄掌柜关照!”苏晴眸对掌柜的福了一福,又有些担心地问道,“您的伙计不会有事吧?” “没事,没事!”娄掌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身上有功夫,机灵着呢。再说,我已经差人通知了官府,没事的,你放心吧!” 苏晴眸歉意地笑了一笑,“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娄掌柜呵呵一笑,“别客气,我和钱掌柜是老交情了。等你回到杭州府,替我给他带个好就是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苏晴眸顾不得多说,赶忙出了门,朝北边跑来。 来神都之前,钱贵友将一封信给了她,让她有什么麻烦就来找药铺的娄掌柜帮忙,说那是他爹的朋友。一开始她并没有觉得那封信会派上什么用场,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她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在跟踪她,若不是有娄掌柜帮忙,拖身恐怕要费上一些时候。 她急急地奔到跟冰瑶约好的小巷,冰瑶已经等在那里了。看来她的功夫又精进了许多,这么快就放倒了那四个人。 “苏大人,上来!”冰瑶俯身,背起苏晴眸,施展开轻功,直奔城北一条偏僻的小巷而来。寻到一处民宅,冰瑶将她放下来,在门口叩了五下,三长两短,里面很快有人来开门。 “苏姑娘,冰瑶姑娘。你们来了!”香书笑着招呼她们。 苏晴眸看到香书,就知道事情办妥当了,悬着心才放了下来。急急地进门来,就看到苏全福正指挥着两名隐卫磨着药粉,精神矍铄的样子。 “爹!”她奔过去叫道。 苏全福早知道她要来,也没怎么意外,板起脸来呵斥她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都嫁人的人了,还让你爹我跟着你操心!” “谁让你是我爹呢!”苏晴眸有些撒娇地挽住他的胳膊,一眼瞟到躺在炕上的女皇,赶忙问道,“爹,您已经给陛下诊断过了吧?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苏全福瞪着她哼道:“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竟然让陛下那么尊贵的人装什么死人,还在她脸上弄绿疮,就算你是猫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折腾的。有你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闺女,我没点本事怎么行啊?” “我就知道爹你厉害!”苏晴眸一听赶忙拍马屁,又忍不住问道,“那陛下为什么昏迷啊?是不是中毒了啊?” “不是中毒!”苏全福正了神色,摇了摇头,“刚才我已经给陛下仔细检查过了,她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 “苏大叔,不是中毒,那是什么原因呢?”这次是冰瑶忍不住问道。 苏全福咂了一下嘴巴,晃着脑袋说道:“其实说是中毒也不错了,只不过这是一种特殊的中毒方式,叫做中魇。” “中魇?”苏全福喜欢研究疑难杂症,苏晴眸从小跟着他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病名,可是这个中魇还是头一次听说。 “魇呢,就是把一种特殊的毒药埋进人的身体里,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中魇的人根本觉察不到任何不适,突然间晕倒,然后就在睡梦中慢慢地死去了。”苏全福给她解释说,“这是一种难度很高的害人方式,毕竟是要接触别人的身体才能下魇的。这原本并不是害人的,而是西域国家御医用来给贵族减轻死亡痛楚的方法。后来被有心之人拿来害人。不过这种下魇的毒药很早之前就已经失传了,陛下为什么会中魇呢?宫里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玩意呢?” 苏晴眸听了冷笑一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人诚心要找,那也不难找得到啊!” “那倒也是!”苏全福叹了一口气,往炕上看了一眼,“陛下也是个可怜人呐!” “爹,那要怎么才能解除这个魇呢?”苏晴眸急切地问道。 苏全福指了指那两个卖力磨药的隐卫,“等他们把药磨好了,我就能给陛下解魇了。你别瞎操心了,有这闲工夫快去给你爹我做顿饭去,我都饿了许久了,没力气怎么干活啊?” “你们没给苏大叔买东西吃吗?”冰瑶闻言一愣,赶忙问那两个磨药的隐卫。 两个隐卫露出一张苦脸来,“我们也得有工夫去买啊,我们自己还没吃饭呢,申时开始,我们就被这位大叔支使着磨药,一直磨到现在,一刻钟也没停过……” “申时?”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这么说,爹你早就知道陛下是中魇了?” “我看了你写的症状,也只是怀疑而已。反正这些药日后也能用到,有备无患嘛,是不是?”苏全福狡辩地说道。 苏晴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爹你真是的,早告诉我多好,害我都快急死了!” “你这个丫头,我没亲自给陛下诊断过,怎么能轻易下结论呢?万一错了怎么办?”苏全福又板起脸来,“你别在这儿烦我了,快去做饭吧,多做点,我快饿死了!” “我跟苏姑娘一起去!”香书自告奋勇地说道。 冰瑶则挽起袖子,“苏大叔,我也帮忙磨药吧,我要怎么做?” “磨药他们两个就够了!”苏全福拦住她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第028章 解魇毒 “苏大叔,你说要用这个东西给陛下泡澡吗?”冰瑶愕然地看着那一盆黑乎乎粘稠如浆糊的东西。脸都白了。或许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可是最清楚不过。方才苏全福吩咐她做的事情就是找一间用了超过十年的茅厕,在茅厕的墙根深三米左右的地方,挖一包颜色为黑红色的土来。那盆“洗澡水”就是用茅厕土和两名隐卫磨了好几个时辰的药粉调出来的。 苏全福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没错,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好东西?也许是心理作用,冰瑶闻着那“洗澡水”的味道,就有吐的冲动。难为那两名隐卫,沐浴在这种味道下,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苏全福虽然有些没正经了一点,可是对待治病还是很认真的,她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想来这么做对女皇的病确实有帮助。她终于明白苏晴眸为什么会说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宫里做了,这要是让太平公主和朝臣们知道,他用茅厕土调成的水玷污陛下的龙体,肯定会当场砍了他的脑袋。 “燕儿,接下就交给你了!”苏全福叮嘱了苏晴眸几句,便带着两名男隐卫出了屋子。 “苏姑娘,这个……真的有用吗?”香书大概也瞧出那“洗澡水”不太寻常,一边帮女皇解着衣带。一边狐疑地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我爹说有用,就一定有用,你放心吧!” “哦!”香书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是听苏晴眸这么说了,也放下心来。和苏晴眸、冰瑶一起,将女皇的衣服尽数退去,把她整个人浸泡在澡盆里。苏全福事先让冰瑶在澡盆上安了一个横条,用来垫住女皇的头部,露出脸来,保持整个后脑浸在“洗澡水”中。 “苏大人,这个要泡多久啊?”过了一个时辰,冰瑶耐不住了,低声地问道。 苏晴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澡盆,听到她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香书生怕女皇泡在里面会冷,在澡盆旁边放了四五个炭盆,不停地拨着炭火,一张小脸烤得红扑扑的,额上已经见了汗水。 上官婉儿将她和宝墨从浣洗房召了回来,让她们两个帮她做一件大事。并告诉她们,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办得好,她们两个能恢复名分,重新回去伺候陛下;办得不好。大家一起没命,做与不做让她们自己选择。 宝墨还迟疑了半晌,她则很痛快地答应了。一来事关陛下的性命,二来她也想赌一赌,与其在浣洗房吃苦受累,被那赵妈妈活活打死,还不如做一件大事,输也好,赢也好,总算不窝囊,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此时她比谁都希望苏晴眸能治好陛下,所以她也分外上心了,毕竟宝墨还在宫里等着她呢。 “苏大人……”冰瑶突然看到女皇头顶的洗澡水微微地波动起来,紧张地抓住了苏晴眸的衣服。 香书听到动静,赶忙凑过来看,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苏晴眸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那波动越来越大,持续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样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洗澡水以肉眼能辨的速度变清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变得清澈透明了,澡盆里的水位也下降了许多。 “冰瑶姑娘,快去叫我爹!”苏晴眸赶忙推了呆愣的冰瑶一把。 冰瑶醒过神来,急急地迈步出去,到隔壁房间去叫苏全福。 苏全福侧身躺在炕上,睡得正香,被冰瑶叫醒一脸的不情愿,“我睡得正舒服,干什么吵我啊?” “苏大叔,你快去看看,那洗澡水变成透明的了!”冰瑶赶忙说道。 苏全福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急忙就往外奔,“哎呀,我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在青溪呢。怎么把给陛下治病这茬给忘了呢?” “爹,现在该怎么办?”这工夫水位又下降了许多,能看到澡盆底下有一层白白的东西。 “快,把陛下抬出来,换清水给她洗干净。”苏全福赶忙吩咐道。 苏晴眸和冰瑶答应一声,合力将女皇抬了出来。香书跑去兑好了洗澡水,倒进另一个澡盆里,帮女皇细细地清洗着身子。 苏全福端了灯来,俯身细细地查看着澡盆底下的东西,眉头皱得紧紧的。 “爹,这是什么东西?”苏晴眸空出手,也跑过来看着澡盆里的东西。那东西细细白白的,看起来又软又滑,像是一个硕大的鱼鳔,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摸。 “你可千万别摸啊!”苏全福似乎看出女儿的心思。提醒她道,“这就是让陛下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个‘魇’!” “啊?”苏晴眸吃了一惊,“这么大?” 苏全福不说话,从旁边摸过火棍,在盆底挑了几下,“竟然有三个,下魇的人真是好歹毒啊!” “活的?”苏晴眸见苏全福火棍挑下去,那白白的东西竟然动了起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全福点了点头,“嗯,这个是魇虫,是一种生活在水中很小的虫子,原本是半透明的,不特意去看是看不到的。把这种虫子养在魇药里,等它们吸收了毒药,就变成了魇虫,就可以拿来害人了!” “原来是这样!”苏晴眸敬佩地看着苏全福,“爹你连这个都知道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苏全福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从医书上看来的,没见过。况且魇药已经失传许久了,谁知道会有人拿来害人嘛。而且那本书上也只记载了寥寥几句,只说这种虫子喜污浊。” “所以爹您才用茅厕土来做药汤?”苏晴眸恍然大悟。 “嗯,是啊!”苏全福点头,“用药将那虫子逼出来,再用污浊的茅厕土引它们吞吃,让它们的体形膨胀,无法再钻入陛下的身体里。对了,燕儿,方才你看到陛下什么部位的药汤波动了?” “头顶!”苏晴眸答完,想到了什么。惊问道,“爹,莫非那魇虫是被下在陛下的头上的?” 苏全福没说话,走过去让冰瑶拨开女皇的发从,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才点了点头,“没错,这魇虫是被下在陛下头上的!你们现在可以想一想,给陛下下魇的是什么人了!” 冰瑶摸着下巴嘀咕道:“能明目张胆触碰到陛下的头部,又在不知不觉中给陛下下魇的人……” “梳头太监!”还不等冰瑶说出是谁,香书已经喊了出来,“梳头马,是他一直在给陛下梳头的,就是他!” 苏晴眸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又看了冰瑶一眼,“冰瑶姑娘,你马上回宫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上官大人,让她想办法找到那个梳头太监。要是等陛下回宫再找的话,恐怕就晚了!不,或许已经晚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回宫去告诉上官大人一声,免得她担心!”冰瑶正色地看了看苏晴眸,“苏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我传给上官大人的吗?” 苏晴眸想了一下,问苏全福道:“爹,陛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说不准啊!”苏全福捋着胡子晃了晃脑袋,“陛下已经许久没进食了,好在你机灵,给陛下喂下蜂蜜水和淡盐水,不然陛下早就支撑不住了。陛下现在气血两亏,皮肉干瘪,下针很危险。先要调理补气,等身体血脉丰润一些的时候,再下针,到时候才能让陛下醒过来!” “那调理要多久呢?”苏晴眸又问道。 苏全福搭住女皇手腕,试了一下脉搏。叹了一口气,“这个可说不好啊,陛下毕竟有些年纪了,恢复起来可能要慢一些。而且还要看陛下能不能咽下东西,若是咽不下,那就……” “这么说陛下还没有拖离危险了?”苏晴眸有些急了,“爹,你要想想办法啊,如果陛下不能醒来,送回宫里也没用,不会有人相信陛下的中魇,更不会相信魇已经解除了。我,上官大人,宝墨,还在这里的各位都会有事的。” “你以为你爹是傻子吗?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苏全福也急了,对着女儿瞪起眼睛来,“你有在这里跟我磨蹭的工夫,还不如去给陛下煮一些稀粥来,喂她慢慢喝下去。只要陛下能吃下东西,血脉比现在稍稍丰润一些,你爹我就有办法施针。” “我知道了!”听了苏全福的一顿呵斥,苏晴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顿时冷静了一下,转身对冰瑶说道,“冰瑶姑娘,你回宫去吧,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诉上官大人就可以了!回去的时候要当心一些!” 冰瑶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出门去,吩咐两个在外面放哨的隐卫几句,让他们多留心,便施展开轻功,往皇宫而去。 苏晴眸下厨房煮了一锅粥,为了方便女皇下咽,尽量煮得又稀又烂,放凉一些,端进里面来,交给香书。 她扶着女皇的头部,香书用匙子舀了粥送进女皇的嘴里。粥刚到嘴里,又原封不动地被吐了出来,接连喂了几匙子,都一样。 “喂不进去!”香书急得快哭出来了。 苏晴眸用手指搭在女皇的喉咙试了试,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禁着急起来,“这样不行,说什么也要让陛下吃下东西。” 她咬了咬嘴唇,一伸手,“把粥给我!” 第029章 初怀疑 太平公主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长发散乱地垂落在胸前,姿态曼妙。她身旁跪坐着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唇红齿白,相貌清秀不逊于女子,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用汤匙舀了,轻轻地吹上几下,才送到太平公主嘴边去。 这是太平公主的习惯,每夜狂欢过后,都要喝上一碗燕窝粥当宵夜,滋阴补亏,益气润燥。这名男子是她的男宠之一,最近颇受她的宠爱,几乎夜夜侍寝。 “公主,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一名侍女走进来,轻声软语地禀报道,生怕打扰了这一屋子的春光旖旎一样。 “让他们进来吧!”太平公主没有动,只是扯了扯中衣的前襟,遮住了春光欲泄的前胸。那名男宠刚要起身,就被用手势制止了,示意他继续。男宠心花怒放。不避讳下人,这是太平公主对他的重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两名劲装的男子匆匆地进门来,齐齐地跪下,“禀公主,小人等跟着她们足足一个半时辰,转遍了半个神都,结果……还是跟丢了……” “什么?跟丢了?”太平公主脸上的妩媚如拖皮一样退去,“你们说跟丢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她们进了一家本地人的药铺,迟迟没有出来,小人等以为她们已经买到了要买的药材,便准备动手。还不等我们冲进去,那隐卫就杀了出来,而且有意将小人等引开药铺的意思。小人就派了几个人埋伏在药铺附近,等那女知县出来。不成想……不成想是药铺的一名伙计扮成她跑了出来,我们追上去才发现上当了,刚想回身的时候,官府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出现了,小人等不敢随便透露身边,便被带到衙门去问了半天的话,好不容易才拖身出来。另外几个也被那隐卫放倒了……” “废物!”太平公主的脸已经变成寒冰了,一挥手挡开了男宠送上来的燕窝粥。 男宠没有防备,手中的匙子连带粥都飞了出去,吃惊之下,一个拿不稳,剩下的大半碗粥也尽数扣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身上只披着一层中衣,顿时烫得叫了起来。旁边的两名侍女赶忙过来帮他擦。 “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太平公主皱了皱柳眉,对那男宠和两名侍女喝道。 “公主……”男宠被烫了结实,又被太平公主呵斥,顿时觉得委屈了,不由得眼泪汪汪起来,真是我见犹怜,就连跪在旁边的两名劲装男子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太平公主怒在心头,早就没了心思,一挥手,“快滚!” 男宠被她冰冷的呵斥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听别的男宠说这个主子难词后,他还以为是别人嫉妒他得宠,今天总算是明白伴君如伴虎的名言,这公主大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再也不敢言语,赶忙随着两名侍女出门而去。 两名劲装男子也不由得直冒冷汗,连那前一刻钟还恩宠有加的男宠都被轰出去了,更何况他们这办不好差事的呢?搞不好脑袋就要跟脖子分家了“你们还跪在这里干什么?”太平公主果然目露杀意,“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找人?”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人,就算是把整个神都翻过来。也要把她们找出来!”两个人见到一丝希望,赶忙满口答应着,就要起身出去。 太平公主柳眉倒立,“你们是饭桶吗?她们找药是为了什么?用得着翻遍整个神都?”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人手,在各个宫门附近埋伏!”两名劲装男子恍然大悟,连忙说道。 “滚!”太平公主似乎不想再跟他们废话了,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两个人拔腿奔出卧房,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寒风,才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脖子,脑袋还在。 “公主,您是要上床歇着,还是要叫别的人来伺候您?”侍女轻手轻脚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等太平公主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才走过来轻声地问道。 太平公主蹙了蹙眉头,语意荒凉地说道:“算了,谁也不用叫了,我就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是!”侍女赶忙去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又将炭盆里的炭火拨旺了一些,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闭上眼睛,心绪烦乱,她谋划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疲惫了,竟然想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渐渐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就此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处在何时何地。 “公主,您醒了?”两名侍女见她醒来。赶忙招呼道。 “我睡了多久?”她愣了半晌,才发现窗外一片白蒙蒙的,要亮天了,赶忙问道。 侍女看了看香炉,答道:“这就要到辰时了,您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吗?翠露有没有送信来?”她一翻身从软榻上起身,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没有,公主!”侍女如实回答。 太平公主皱起眉头,“什么?没有?”凝神想了一下,吩咐道,“去,马上叫来福来见我!” “公主!”来福很快走了进来,躬身见礼。 “翠露没有送消息过来吗?”太平公主开门见山地问道。 来福摇了摇头,“没有,公主,昨天下午送信过后,就再也没有消息送过来了!” “什么?”太平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带上了狐疑的神色,“出去办事的人呢?有什么消息?” “是,公主,五更三点的时候,石光差人来报,说看到那名隐卫进了宫。但是没有看到那女知县。小的来禀报的时候,侍女说您刚刚睡着,就没有打扰您,只是吩咐石光继续埋伏在那儿……” 太平公主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只有隐卫一个人入宫了,那苏晴眸没有跟她一起进宫吗?” “是的,公主!”来福点头答道。 太平公主脸上神情变换了半晌,几步走到梳妆台前,一屁股坐下去,吩咐道:“马上给我梳妆,我要进宫去。来福。去准备马车!” “是,公主!”来福和侍女赶忙答应着,忙活开了。 上官婉儿一夜没睡,又加上焦虑,有了浓浓的倦容。从五更开始,她就不断地往门外张望着,希望能看到苏晴眸的身影,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能看到。 “苏晴眸真的说陛下一醒过来就回宫吗?”她忍耐不住,问冰瑶道。 冰瑶点了点头,“是的,上官大人,苏大人是这么说的。她说陛下不醒过来,回到宫里也没用,反倒会给您和宝墨带来危险,所以她正和苏大叔全力以赴地医治陛下。” 为了假扮女皇,宝墨脸上涂了一些药膏,经过一夜,紧绷绷地贴在脸上,让她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为了不露馅,她一直没有吃东西,连口水都没敢喝,直饿得头晕眼花,最要命的是内急。 “上官大人,那苏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奴婢……奴婢怕是坚持不住了……”她含含糊糊地说道,“憋了一宿,奴婢想方便……” “你能不能再忍忍啊?”上官婉儿也知道这个内急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夜里还好,还能趁着宫打瞌睡搞点小动作。现在是白天,就算寝宫里的宫女都遣了出去,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不能都遣走了,那也太明显了,等于明摆着告诉别人,陛下的寝宫里有秘密! “奴婢……已经忍了……很久了……”宝墨声音都有些粗重了,显然是憋得不轻了。 上官婉儿也急了,“冰瑶,你出宫去看看情况吧,问问她还要多久才能回宫来?方才我已经应付走了一批御医。若是再来一批,难保不露馅……” “上官大人,下官也想去,可是实在不能去!”冰瑶露出为难的表情,“昨天夜里下官回来的时候,有人埋伏在宫门口,若是下官出去了,定会被人跟踪,单凭下官一个人是无法摆拖那么多人的,到时候苏大人他们的藏身之处就要暴露了!” 上官婉儿也不得不承认冰瑶说得有理,可是这里的状况也不妙,暴露的几率更大。饶是她聪慧过人,但是事关生死,也无法平静了,这个时候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该怎么办呢?” “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了。”冰瑶心里虽然也很忐忑,但是对苏全福和苏晴眸父女抱有极大的信心,所以比上官婉儿要冷静,“上官大人,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先让宝墨姑娘在这里方便吧,下官想办法处理掉。至于别的人,能挡一时就挡一时,苏大人肯定也知道我们这里情况紧急,会尽量赶回来的!” “好吧!”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看了宝墨一眼,“让她怎么方便?” 冰瑶扫了一眼,扫到旁边那个大香炉,有了主意,“就方便在这里吧,香炉能掩住味道。上官大人,您设法支开门口的人,我来帮助宝墨姑娘!” “好!”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出门来找了个借口,将侍女和太监打发着去干活,又细细地叮嘱了剩下的人一些事情,将他们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给冰瑶和宝墨争取时间。 宝墨大概是憋得太狠了,又加上紧张和着急,费了好大的劲才解了一点出来,刚刚有点顺畅了,就听到门外一声高喝:“太平公主驾到——” 第030章 闯寝宫 宝墨本来就便不顺畅。听到这一声高喝,一个激灵就憋了回去。 冰瑶也大吃一惊,太平公主还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赶忙让宝墨躺好,将那大香炉藏到了帐子后面去。 上官婉儿也吃惊不小,刚想提醒冰瑶和宝墨,太平公主已经一脚踏了进来。 “哟,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本公主还没进门呢,就出来迎接我了!”太平公主看到上官婉儿,弯了一弯嘴角,目光在她脸上来回睃着,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上官婉儿镇定了心神,福了一福,“微臣见过公主!” “怎的这么憔悴呢?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吗?”太平公主走到她身前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忧呢?” “微臣不过是夜里没睡好罢了,怎敢劳烦公主替微臣解忧呢?”上官婉儿强笑道。 太平公主脸上笑意浓了一些,“原来是夜不安眠啊。我府上倒是有安寝的方子,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好好治治!” “多谢公主抬爱!”上官婉儿赶忙说道,“想必公主也没怎么睡好,这么早就进宫来了……” 太平公主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母皇还躺在病榻上不知吉凶,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能安心就寝?这不一起来就急着进宫来看看母皇是否好转一些了!”说着迈步就往里面走去。 “公主请留步!”上官婉儿赶忙拦住她。 太平公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有什么困扰吗?” “微臣没有困扰!”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地说道,“只是为了公主您的身体健康着想,请您暂时不要接近陛下!” 太平公主眼神一闪,“哦?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了给陛下治病,那苏晴眸在陛下脸上敷了一些特殊的药膏,这药膏气味难闻,对病人无碍,但是对一般人就不一样了,微臣怕伤着您的千金之躯,您还是等药膏取下来再去看陛下吧!”上官婉儿按照先前编好的幌子说道。 太平公主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惊讶地说道:“哦?还有这等奇药呢?本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药能治好母皇的病?” “是的,公主!”上官婉儿点头答道。 “看来那苏晴眸的确有几分本事啊!”太平公主似有赞许地说了一句,话锋一转,“竟然有如此灵药,本公主更应该去见识见识了。至于那气味,母皇都忍受得,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说着绕过上官婉儿径直往里面走来。 冰瑶见上官婉儿没能拦住她,只好自己来了,往前迈了一步。拦住太平公主,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您不能靠近龙床!” “哦?”若是放在平时,太平公主早就恼火了。她现在怀着看戏的心情,非但不恼火,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冰瑶,“你又有什么理由呢?” 冰瑶拿出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硬邦邦地说道:“微臣没有理由,只是苏大人告诉微臣,在陛下没有醒来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龙床。若是有人执意要靠近龙床,影响了陛下治病,那这个人就是居心叵测!” “呵……”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听你话里的意思,我去看看自己的母皇,还成了罪人了?天底下哪一条律法礼条上说女儿探望母亲就是居心叵测了?本公主记得你是飞骑尉,官职比那小知县还要大上几阶,怎的就对一个下官惟命是从了?再说,我和那苏晴眸,你觉得哪个比较可信呢?” 冰瑶依然板着一张脸,“微臣是陛下的人。只信陛下一个人!” “哟,这么看来你还是一个忠臣呢!”太平公主笑得更欢了,眉眼都妩媚起来,“这么说来,母皇对你说过我去探望她是居心叵测了?” “陛下未曾说过那样的话!”冰瑶一板一眼地说道,“但是陛下给微臣金牌令的时候,吩咐微臣,一定要全力协助苏大人为陛下治病。在陛下没有醒来之前,微臣便要听从苏大人的吩咐。” 太平公主骄纵惯了的,从小颐指气使,只有她对别人强硬的份儿,新鲜好玩的心情转瞬即逝,恼火的心绪便纷至沓来。“若是本公主非要过去看看呢?”她冷笑地看着冰瑶。 “那么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公主您将背上某些罪名!”她要硬闯过去,冰瑶也拿她无可奈何,只能吓唬吓唬她了。 “好啊!”太平公主是存心来找茬揭短的,哪里会怕这个,“本公主今天还非要到床边上去陪着母皇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让我背上什么罪名?”说着一把推开冰瑶横在她跟前的手臂,撩开纱帘便往床边走去。 宝墨躺在龙床上,一直心惊胆颤地留意着外面的对话,此时听到太平公主往床边来了,顿时慌了,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上下牙齿开始打架,还不等太平公主走到近前,一个骨碌便从龙床上翻了下来,她原本想跪下请罪,可是身上没有一分力气。只好趴在地上直哼哼。 “哟,这是怎么了?”太平公主虽然心中怀疑,可是并不确定,憋着劲儿想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没想到宝墨自己先撑不住劲儿,从龙床上滚了下来,反倒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呼了一声。 上官婉儿和冰瑶见露馅了,也无计可施,只能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齐齐地走进纱帐来。 “你……你不是母皇,你是谁?”太平公主很快平复了心情,脸色变得冰冷起来。 “奴……奴婢是……是宝墨!”宝墨哆嗦着回答。 太平公主目光如箭,在上官婉儿和冰瑶脸上扫过,“你们来给本公主解释一下,这是母皇的龙床,为什么会躺着一个宫女?那么母皇又到哪里去了?” 上官婉儿和冰瑶齐齐跪下,“微臣知道罪无可赦,微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太平公主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上官婉儿的衣襟,“你说,我母皇在哪里?在哪里?” “公主息怒,陛下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她一根汗毛的!”上官婉儿恳切地说道,“陛下会好好地回来的,请您相信微臣!” 太平公主气极而笑,“相信你?哈,天大的笑话。你是怎没跟本公主说的?以性命为赌注,让那个苏晴眸给母皇治病。我没看到母皇的病好,反倒发现母皇不知去向了,就这么一个绿脸的丫头躺在母皇的龙床上,瞒天过海。你让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 “公主,上官大人说得没错,陛下很安全。陛下的病也正在诊治当中。很快就能康复了……”冰瑶也说道。 “啪——”太平公主松开上官婉儿,一挥手,给了冰瑶一个大嘴巴,“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说话?刚才你还口口声声地阻挠本公主,说什么本公主居心叵测?哼,居心叵测的分明是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三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三个人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都低头不语。 “你们是执意不肯说母皇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太平公主见三个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心头的怒火是腾腾燃烧起来,“好啊,本公主看你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来啊,把这三个贼心恶胆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打,直打到她们开口为止,要是一直不说,就一直打,打死为止!” “是,公主!”几名羽林卫应声进门来,拖了上官婉儿、冰瑶和宝墨便走。上官婉儿和冰瑶一个是名臣,一个是训练有素的隐卫,虽然心中慌张,却没有怎么样。宝墨就不行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原本就吓的半死了,一听要被活活打死,早就魂飞天外了,一个把持不住,原先憋住的东西都泄了出来。 “公主,她……吓尿了……”羽林卫嫌恶地皱了眉头,若不是太平公主在跟前,他们早就掩鼻撤退了。 太平公主冷哼一声,“不用理会,只管拖出去打!” “是!”羽林卫答应着,将宝墨拖了出去。 几名公主赶忙端了水盆和抹布过来,将地上的便迹清理掉了。 太平公主迈步出门来,羽林卫已经将三个人按在地上,准备开打了。 “本公主再问你们一遍。母皇在什么地方?”太平公主厉声地问道。 宝墨虽然还没晕,但是魂魄有半数已经离体了,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就算是她能说话,她也不知道女皇在什么地方。上官婉儿和冰瑶知道,但是铁了心地不说。 “打!”太平公主一挥手,下了命令。 羽林卫得令,抡起棍子就打了起来。他们都是兵士,别的没有,力气多得是,当着太平公主的面,又不敢偷懒,打起来分外卖力,三五下下去,三个人就已经皮开肉绽了。冰瑶有功夫在身,还能顶住,上官婉儿已经面无人色,嘴唇都咬出了血,宝墨干脆晕死过去。 “说不说?”一人打了十棍子,太平公主问道。没人应声,气得嘴唇直抖,“再打!” “公主,这个已经晕过去了!”羽林卫指着宝墨说道。 “泼醒,接着打!”太平公主咬?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5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5部分阅读 咬牙切齿地说道。 羽林卫很快打了一桶冷水过来,就要泼到宝墨的身上。冰瑶见此情景忍不住恨恨地咬了咬牙,现在是数九寒天,宝墨为了假扮女皇,身上只穿了中衣,这一桶冷水下去,就是不被打死,也会冻死。 “慢着,公主,宝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微臣恐吓唆使,才会假扮陛下的!”冰瑶赶忙喊道,“请您饶了她吧!” “哼,你一个罪人说的话本公主怎么能信?再说她身份卑微,竟然躺在龙床上,早已经犯了大不敬的罪过,饶无可饶。来啊,泼醒,继续打!”太平公主毫无同情心地说道。 “棍下留人!”又有人喊道,这次不是冰瑶,也不是上官婉儿,而是从门外传来的,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 冰瑶和上官婉儿闻言俱露出欣喜的神色 第031章 喜归来 太平公主抬头看去。就见苏晴眸疾步地走了进来,心里不由一凛。 “哼,本公主还没来得及找你问话,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啊!”太平公主冷哼一声,“来啊,将那苏晴眸一并给拿下!” 羽林卫答应一声,就要上来拿人。 “慢着!”苏晴眸伸手止住了羽林卫,看了看地上狼狈的三人,才看着太平公主笑道,“公主,金殿之前,这样大打出手,恐怕不好吧?” “不要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们几个人合谋将母皇偷运出了寝宫,还找一个卑微的小宫女来欺瞒本公主和满朝文武,你们居心何在?”太平公主怒斥道,“什么规矩礼法都不及母皇的安危重要,本公主急着找出母皇,也顾不得许多了。方才飞骑尉已经反咬一口,给本公主安上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现在你又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给本公主安个什么罪名吗?” 苏晴眸笑了一笑,“公主是不是太敏感了?微臣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您又何必动怒呢?微臣劝您还是请这些人住了手,将上官大人、飞骑尉大人和宫女好生安置,免得陛下回宫看到受惊了。陛下的身子刚有了点起色,若是再有个闪失,那我们这些做臣子和儿女的罪过可就大了!” “什么?母皇她在哪里?”太平公主暗自吃了一惊,急急地往门外扫视着。 “已经进了宫门了,不消一刻钟便会驾到!”苏晴眸笑着说道。 上官婉儿和冰瑶只看到苏晴眸独自一人回来了,心情很是忐忑,又有些失望,还以为她预感到这里出事了,匆匆跑回来拖延时间的。听她说女皇已经回宫来了,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相互看了一眼,俱露出欣慰的神色。 “哼,你们偷梁换柱的事情,本公主待会儿再跟你们算账。”太平公主不甘地哼了一声,赶忙吩咐羽林卫住了手,将三个人送到偏殿去安置,便急匆匆地出门去迎驾了。 “上官大人,冰瑶姑娘,你们还好吧?”苏晴眸赶忙跑过去问道。 冰瑶点了点头,“嗯,我没事,苏大人!” “你要是再晚回来一点,宝墨的命就没了!”上官婉儿虽然痛得脸色苍白。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苏晴眸俯身去看了看宝墨,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也只是一些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受了些惊吓,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 “放心吧,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她说道,看了看上官婉儿和冰瑶,“你们还是去偏殿休息一下,一会儿陛下到了,我去帮你们诊治!” “我没事,我要在这里迎驾!”上官婉儿坚持不肯去偏殿,不过她腿受了伤,站立很是困难,叫了两个宫女过来搀扶着自己。 冰瑶也不肯去偏殿休息,也要留下来迎驾。羽林卫没有办法,只好将宝墨一个带到偏殿去了。 “陛下已经没事了,对不对?”上官婉儿急着打探女皇的病情。 苏晴眸脸上露出一丝忧色,“醒是醒过来了,不过陛下的身子还是非常虚弱的。要调理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上官大人放心吧,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陛下,她说会免去我们的罪过的。” 上官婉儿还想说点什么,车驾已经到了宫门口,香书指挥着几名宫女太监抬来了撵驾,将女皇小心地从马车中移了出来,抬往寝宫。 “母皇,您受苦了!”太平公主跟在撵驾旁边抹着眼泪,“平儿都担心死了,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光在菩萨跟前给你祈福来着。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吓唬平儿了……” “婉儿给陛下磕头了!”上官婉儿看到女皇,忍不住热泪盈眶,费力地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 女皇脸色依然很灰败,但是比起先前,已经多少有了一点人气了,听到声音缓缓地睁开了已经,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慢慢抬起手来,对她招了一下。 “是,陛下,婉儿会陪在您身边的!”上官婉儿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赶忙让两个宫女把自己搀扶起来,随着撵驾一起进了寝宫。 “母皇,这几个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您私自移出了寝宫,还让一个小宫女玷污您的龙床。一定不能轻饶!”还没等女皇躺好,太平公主便义愤填膺地告起状来。 女皇又缓缓地抬起手,对太平公主挥了一下。 太平公主愣了愣,继而露出惊讶和委屈的表情,“母皇?您这是赶女儿走吗?女儿为您担心了这些日子,您一回宫就赶女儿走,却放着这些欺君罔上的罪人留在身边?您这样太让女儿伤心了……” “公主,陛下的病情刚有了起色,身体还十分虚弱,您就跑过来跟陛下说这些烦心事,这就是您作为一个女儿的孝道吗?”上官婉儿帮女皇盖好了被子,回过头来看着太平公主冷冷地说道,“您刚才说的那句话对极了,什么规矩礼法都不及陛下的安危重要,那么公主,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等陛下身体好了再说呢?我们都在这里,不会跑也不会逃,等陛下好了,要怎么处置都可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陛下把身体养好,不是吗?” 太平公主被上官婉儿一番话说得理屈词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知道再多说也只是自讨没趣,含泪对女皇福了福。“那儿臣告退了!”转身离开了寝宫。 这个工夫,苏晴眸已经拿了苏全福给的药方,让宫女去御药房抓药煎药,又吩咐几名宫女去御膳厨房,做一些流质的食物来,当然食谱也是苏全福规定好的,哪些不能吃,哪些能吃,列得非常详细。 回到了寝宫,女皇似乎安心了不少,握着上官婉儿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上官大人。您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了。”苏晴眸走过来轻声地对她说道。 上官婉儿不忍心抽出手来吵到女皇,于是摇了摇头,“我没事,还能挺住!你去看看冰瑶和宝墨吧!” “上官大人,在陛下康复之前,谁倒下了您都不能倒下。”苏晴眸劝说她道,“远的不说,今天的事情还没完呢,一会儿肯定有王公大臣等前来探问甚至指责,陛下身体虚弱,说话还有些困难,要靠上官大人您去挡着。”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帮我处理一下吧。” 苏晴眸知道她和女皇的感情深厚,也不勉强她去休息,便叫宫女拿了几条毡毯铺在地上,又厚厚地铺上被子,让她就地休息。 给上官婉儿处理了伤口,又去偏殿诊治了冰瑶和宝墨。冰瑶还算好,上了药之后便能活动了。宝墨相对严重一些,连冻带吓的,发起了高烧,只好叫了香书过来照顾她。 不出苏晴眸所料,太平公主刚离去不到半个时辰,满朝大臣都已经听说上官婉儿和苏晴眸合谋将女皇偷运出宫的事情了,纷纷赶到女皇寝宫来质问,甚至要将几个人强行收监,按照律条处置。 上官婉儿十分以女皇的旨意为由,十分强硬地将他们挡了回去。但是这班老臣个顶个的顽固,还是派了代表进去探视女皇,见女皇果然醒来了,才相信了。却还不肯善罢甘休,让太医院的御医来给女皇诊察了一番,确定女皇确实已经好转了,这才心有不甘地离去了。 “上官大人,那个梳头太监抓到了吗?”苏晴眸抽了一个空。问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派人找到那梳头马的时候,他已经悬梁自尽了!” “还是晚了一步!”苏晴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们手里还有翠露!”上官婉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经将她安排在一处妥当的地方了,等陛下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们便将这些事情禀报给陛下!”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却又显得忧心忡忡。以女皇现在的情况,恐怕没个三五日是调理不过来的,三五个时辰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更何况是三五日了?恐怕夜长梦多啊! 为了确保女皇的安全,由上官婉儿、苏晴眸、冰瑶和香书轮流守在龙床前面,不管粥水汤药,都要亲口尝过,确认没事才喂给女皇吃下。 也许是意志力坚强,女皇的身体比预期的要好得快,两天便能开口说话,三天便能坐起来,进食也多了很多。 不出苏晴眸所料,上官婉儿所谓妥当的地方终究还是不妥当了,翠露跟那梳头马一样,悬梁自尽了。 太平公主来过几次,都被女皇挡了在门外,连面都没能见到,只好气急败坏地回去了。 “公主,高大人求见!”侍女见太平公主一脸怒容,不敢高声。 “不见,滚!”太平公主抄起桌上的果盘扔了过来。 侍女躲得慢了一些,被那青铜的果盘砸到了脚趾,痛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又不敢叫出来,忍着痛将散落在地上的水果捡了起来,怯怯地送到桌上来。 “已经脏了的东西你还想让本公主吃吗?”太平公主一挥手,又将那果盘打翻了。 “对不起公主,奴婢错了!”侍女赶忙道歉,又俯身去捡。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头,“行了,别捡了,你去广度园把那个人给我叫来!” “是,公主!”侍女答应着,飞快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一身青衫,斗笠遮脸的男子进门来,径直走到太平公主跟前站定,不见礼也不说话。 “你说过只要本公主答应你的条件,你就会听从本公主的吩咐,对吗?”太平公主扫了他一眼,见他不回话,冷笑了一声,“那么好,本公主现在给你一个明志的机会,你去给本公主杀一个人……” 第032章 女皇悲 “要杀什么人?”男子沉声地问道。 太平公主挑了挑眉毛。“怎么,你不一口应下来,还想有什么选择的空间吗?” 男子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慢着!”太平公主喝住他,又觉失了面子,有些恼火地说道,“不要以为本公主容忍你你就可以放肆了。现在不是本公主有求于你,而是你有求于本公主,是主是客你要搞搞清楚!” “公主误会什么了吧?”男子声音里没有一丝恭敬,反倒带着嘲讽之意,“现在是我们在合作,不是谁求谁的问题!” 太平公主似乎被他激怒了,柳眉一竖,刚要发作,顿了一顿,表情又缓和了下来,嫣然一笑,“好吧,本公主承认你说得对。那么为了显示你合作的诚意,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什么人?” “上官婉儿!”太平公主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 男子愣了一愣,继而冷笑。“公主是在开玩笑吗?还是把我当白痴?” “你觉得本公主是在开玩笑吗?”太平公主盯着他,笑了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入宫的,你只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婉儿,你身上还有伤,回去休息休息吧!”女皇吃下大半碗粥,感觉有力气多了,对上官婉儿挥了挥手,催促她去休息。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陛下,您就让婉儿留在这里,就算回去了,婉儿也睡不踏实!” “你这孩子,脾气真拗!”女皇嘴里说着责怪的话,脸上却显出欣慰的神色,却又有一抹落寞,“平儿她……今天来过吗?” 上官婉儿笑着答道:“早上来过,不过那时候陛下您还没醒,公主看了您一眼就回去了!” 女皇听了这话脸上的落寞多少去了一点,满屋子没看到苏晴眸的影子,又问道:“那苏晴眸到哪里去了?” “陛下,晴眸她昨天夜里守了您一晚上,婉儿刚打发她去天泽阁休息了!” 女皇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沉吟了半晌,又吩咐道,“婉儿。你去御书房把跟苏晴眸那件案子有关的折子都给朕拿过来,朕要看一看!” “陛下,还是等身体好一些再看吧,累坏了可怎么好?”上官婉儿赶忙劝道。 “朕就是操劳的命,闲不住的,你只管去给朕拿来吧!”女皇坚持。 上官婉儿看她这模样是非看不可,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在您病倒的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婉儿怕您听了之后会难过,损了身子,所以一直都没能告诉您!” “朕活了这么久,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你还怕朕会承受不住吗?”女皇看了上官婉儿一眼,“说吧,出了什么事情了?” “徐怀德大人他……他在青溪遇害了!”上官婉儿表情沉重地说道。 女皇虽然有些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吃惊,愣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吗?继狄公之后徐怀德他也去了吗?朕这朝野真是空了,空了啊……” “陛下,您不要太伤怀了。生死有命啊!”上官婉儿生怕她太激动,又使得病情加重,赶忙安抚着她道。 女皇苦笑了一下,满脸悲凉,“是啊,生死有命啊。朕已经活得够长了,目送着那么多人离去,已经习惯了。” “陛下,您还有婉儿呢!”上官婉儿轻轻地抱住她,“婉儿会一直陪着您的!” “好,朕现在还有什么?也就有你了!”女皇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唏嘘了半晌,“去吧,把奏折都拿来,朕要看看!”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吩咐香书好生伺候女皇,自己带了两名太监往御书房去了。 “陛下,您坐得太久了,还是躺下吧!”香书轻声地说道。 女皇点了点头,任由香书扶着她躺下,却又不住地叹气。 “陛下,您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跟奴婢讲讲,奴婢虽然愚钝,不能帮您出什么主意,但是总能听听,帮您舒缓一下!”香书善解人意地说道。 女皇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苦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香书啊。你看朕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会?陛下您的好日子还多着呢,不要说丧气话。”香书感觉到她的落寞,握住她的手,“您不要想太多了,安心养病,这都入了腊月了,等您病好了,正赶上过年了,热闹一回您就什么烦心事儿也没了!” “是啊,快过年了!”女皇仰头望外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了,心情就愈发阴郁了起来,“朕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香书急忙摇头,“不会的,陛下,您吉人天相,会好的。而且苏姑娘也在,她会治好您的病的!” “苏晴眸吗?”女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朕还能信任她吗?她可是杀死了司考官,又杀死了朕的爱卿……” “那都是别人说的,苏姑娘从来没承认过,奴婢也不信!”香书坚定地摇了摇头。“陛下,难道您不信任苏姑娘吗?” 女皇苦苦一笑,“朕现在都不知道该信任谁了,朕这一生,为了爬上那把龙椅,背叛过,也被背叛过,就连自己最亲的亲人也要时时提防着,就连朕最疼爱的女儿都……”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治好停住了。 “陛下,您还有上官大人和苏姑娘。如果您不嫌弃,还有奴婢和宝墨,我们都是爱戴您的,不会背叛您的。上官大人为了救您,不惜假传圣旨冒着生命危险将苏姑娘接进宫来;苏姑娘为了救陛下,也是倾尽全力。陛下您也许不知道,苏大叔给您解除魇毒之后,因为陛下许久没能进食,皮肉亏损,无法施针,是苏姑娘用嘴一点一点为您吃下粥汤,她对您好比对母亲一样,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是吗?是她喂我吃东西的吗?”女皇觉得心房处涌起一股暖流,脸现出浅浅的笑意。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满心悲凉,竟然会跟一个小小的宫女倾吐心事。不过她承认,说出来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 “朕要睡一会儿,一会儿婉儿回来,再叫朕起来吧!”她闭上眼睛说道。 “那奴婢……” 香书刚想起身,手却被女皇握紧了。 “你就留在这里,在这里陪着朕,哪里也不用去!”女皇喃喃地说道。 香书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是,陛下,奴婢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您安心睡吧!”看着她表情逐渐舒展,呼吸变得轻缓起来,香书止不住落下泪来。此时躺在那里的,哪里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分明就是一个孤独寂寞、风烛残年的老人,为儿女心痛,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彷徨。 也许是倾吐了心事,心情轻松了,女皇这一觉睡了许久,直到傍晚才醒来。吃了一些饭菜。又喝了苏晴眸精心煎熬的药,精神振奋了许多,看起青溪的奏折。看累了就闭目休息,让上官婉儿念给她听,直到所有的奏折都看过了,才将苏晴眸叫到身前来,“徐怀德……死的时候安详吗?” 苏晴眸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问这个,惭愧地回道:“陛下,徐大人虽然走得急了一些,可是在睡梦中走的,并没有吃太多苦!” “那就好,那就好!”女皇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看了看苏晴眸,“朕不想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了,你去查,给自己洗拖罪名吧,朕会给你一道旨意。” “陛下……”苏晴眸又惊又喜,连忙跪下磕头,“多谢陛下恩典!” 女皇看了她一眼,“朕只说让你给自己洗拖罪名,并不等于默许你将朕的朝堂搞得天翻地覆,你懂朕的意思吗?” “是,微臣明白!”苏晴眸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就算她不这么说,她也没有打算蚍蜉撼树,去沾惹什么麻烦。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不等于她绕到走,麻烦就不会自己找上门来。不过她不是很担心,既然女皇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你去吧,明天朕会让婉儿拟一道旨意给你。”女皇脸上露出倦意,对苏晴眸挥了挥手。 苏晴眸赶忙上前去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又嘱咐了香书几句,才离开寝宫,回到了天泽阁。 “苏姑娘,你回来了!”宝墨正趴在床上吃着零嘴,见苏晴眸回来,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今天晚上香书和冰瑶值夜,我就回来了。”看了看盘子的零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不是獐肉干和蜜汁腐干吗?都告诉你要忌口了,吃这些发物会让你伤口愈合减慢的,等好了再吃也不迟啊!” “好了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嘛!”宝墨嘿嘿一笑,“苏姑娘,你就让我吃吧,好不容易不用干活,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吃,机会难得啊!” “唉,真拿你没办法!”苏晴眸被她贪吃的模样逗笑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就由着她去了。给她换好了药,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得到了女皇的亲口允诺,她的心情有些激动。虽然调查不会很容易,不过能为自己洗拖罪名,事情了结之后她也无法再留在宫中或者做官了,会成为自由之身。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花,屋里多了一个人影,不由得大吃一惊,刚要叫,嘴巴已经被先一步捂住了,“不要慌,是我!” 第033章 相逢地 苏晴眸听着声音如此熟悉。不由得心跳加快,扭头一看,却看到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愣了一下才喊出他的名字,“萧占!” 她又惊又喜,还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才确认是真人,“真的是你!” 萧占见她这模样,笑着揽她入怀,“当然是我,你来神都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会尽快来跟你汇合的吗?怎么样,想我了没?” “没有!”苏晴眸摇头,“为了给陛下治病,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空想你啊?”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我可是没有一刻不在想你的!”萧占露出失望的神色。 苏晴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瓜,你怎么那么好骗啊?” “那就是想我了?” “想了。很想!”苏晴眸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舒心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天我真的累坏了,又担心陛下的病,又要提防着太平公主背后搞小动作,睡觉都睡不踏实,真想躺下再也不起来了!” 萧占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将她搂紧了一些,“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嗯,见到你真好!”苏晴眸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在他怀里依偎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瘦了,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吧?” 萧占笑了一笑,“没有什么受苦的,只是找你找得好辛苦。其实几天之前我就已经到神都了,潜入宫里来找你的时候,哪里也没看到你的人影。后来偷听到上官婉儿和那名宫女的谈话,才知道你出宫去了,我就出宫去了。在宫外找了几天也没结果,只好又回到宫里来了。还好你已经回来了,不然真要把我跑死了!” “嗯。我带陛下去见爹了!”苏晴眸点了点头。 萧占有些吃惊,“怎么,爹也来神都了吗?” “嗯,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来神都之前,我拜托冰瑶姑娘把他秘密接到这里来了。我预感到陛下的病会很棘手,所以才请爹出山!”苏晴眸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让爹来冒险!” “那爹他人呢?”萧占急忙问道。、 “冰瑶姑娘买下一处民宅,将爹安置在那儿了!”苏晴眸握住萧占的手,“你不能留在宫里,若是被人发现就危险了。我给你地址,你去那里吧。” 萧占也知道在这里不安全,好不容易才见面,哪里舍得这么快就走了,“至少今天夜里让我留在这里陪你,你放心,天亮之前我就出宫去。” “嗯!”苏晴眸当然也舍不得,这天泽阁她曾经住过一次,这里虽然离女皇寝宫很近,但是也很僻静。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来往,相对也比较安全,留一晚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还有好多事情要跟他商量,于是点了点头。 萧占见她答应了,高兴地在吻了她一下,才正了神色说道:“你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郁儿呢?”苏晴眸不担心萧占,倒是有些担心郁儿,那丫头并不是不可靠,只是有时候太冒失了,容易误事。 “我出发来神都的之前,她跟着钱老爷的商队往南去了,说是有好消息,我想不出几日,她也能抵达神都了!”萧占看出她的忧虑,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郁儿会把事情办好的,她不是小孩子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要担心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事到如今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萧占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那陛下现在的情况如何?宫里到处都是暗卫,我连寝宫没敢靠近。从昨天夜里潜进来,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好不容易设法偷了一身太监的行头。才能安全来到这里。” 苏晴眸有些忧心,“虽然她体内的魇虫已经被逼出来了,可是魇毒一时半会儿还是去不了的。再加上陛下已经八十高龄了,想要完全康复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慢慢来,好在陛下意志坚强,只要调理上个半年应该就没事了。可是我担心朝中的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我在神都这几日,也风闻朝中几位老臣经常出入张相府上,再加上最近天气不爽,神都老百姓都在谈论大周要换江山了!”萧占见苏晴眸的神情甚是不安,“莫非你也担心要改朝换代了?” 苏晴眸点了一下头,“嗯,很有这个可能。陛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最近一直不肯见太平公主,显然受伤不浅。而且经过这一场大病,陛下的心情也有所改变了,已经有了退隐之意。若是那一班拥护李唐的大臣们有所行动,太平公主必定会掺一脚,到时候恐怕连陛下也无能为力了!” “嗯,那么你的案子呢?”萧占对谁做皇帝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苏晴眸的事情。 “陛下方才已经答应给我一道旨意,让我自己洗拖罪名,不过只是让我洗拖罪名而已。不想让我追根究底。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陛下,可是还是早点了结了这案子,早点离开神都吧。”说到这个苏晴眸难免有愧疚之意,虽然她今天的处境都是由女皇要召她入宫引起的,但是总的说来女皇对她一直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初她没有入宫,那么就不会遇到萧占,这是她最为庆幸的事情,所以即便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她也不想去后悔。 萧占见她神色有些复杂,安慰她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想陛下也明白你的处境,所以只让你洗拖罪名,为的就是让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气,“说来陛下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高处不胜寒啊。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她应该比谁都清楚那种孤寂和落寞。即便身边有文武百官,有上百上千的宫女太监,但是却没有几个真心对的,即便是有,以她的性情,也不会接受。算来这其中对陛下最好的一个当属上官大人,可也难保她没存什么私心,不然她就不会网罗那么多羽翼了……” “怎么,上官婉儿也有党羽?”萧占果然很吃惊。 “是啊!”苏晴眸苦笑,“虽然早就料到,但是经过这次偷运陛下出宫的事情,我才知道她的势力远非我能想象得到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晴眸站起身来,“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找冰瑶,把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她。等你出宫的时候,也好让她行你一个方便!” “没有必要,我能进来就出得去!”萧占信心满满说道。 女皇醒来之后,将培养了这么多年的隐卫全部调了出来,在宫中布下暗哨,以防变故,并且下了旨,只要发现可疑人物,杀无赦。这些隐卫各个功夫高强,都不在冰瑶之下,即便萧占武功高强,也难免有个疏漏,被抓了还有个补救,若是被当场斩杀,那不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吧,我去去就来!”苏晴眸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叮嘱他要藏好,才转身出门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她喊了听候使唤的太监,帮她提着灯笼,便往女皇寝宫走来。还没到寝宫,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狐疑地停住了脚步。 提灯的太监很机灵,赶忙说道:“姑娘您在这里稍后,小的上前去探问一下情况!” “好的,那就有劳公公了!”苏晴眸也正有此意。 小太监小跑着到前面去,找了一个巡逻的兵士问了情况,又跑回来告诉苏晴眸道:“姑娘,小的打听清楚了,听说是陛下寝宫闹刺客了呢!” “什么?”苏晴眸一听急了,“快,我们去陛下寝宫!” 小太监答应一声,带着苏晴眸往寝宫本来,却在女皇寝宫门口被拦下了,“站住,什么人?”一个看起来像是羽林卫统领的男人喝问道。 “这是给陛下治病的苏姑娘,要进去看看陛下如何了!”不等苏晴眸开口,小太监就抢着答道。 “不行!”那统领态度决绝地一挥手,“陛下寝宫发现了可疑的人,现在谁也不能进去。” 苏晴眸担心女皇的安危,急忙问道:“这位大人,请问陛下怎么样了?没有伤到吧?”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从哪来的快回哪去吧,否则一会儿打起来,别怪刀剑无眼伤了你!”那统领冷冰冰地说着,一挥手,两名羽林卫便提着刀走过来,往苏晴眸和小太监跟前一横,喝道:“快走吧!” 苏晴眸见这阵势,不管说什么也进不去了。就算她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回天泽阁了,于是带着小太监转身就往回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嘈杂之声突然大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失态。莫非是女皇出事了?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刚想回头去看看,就看到一道黑影越过门楼跳了下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她近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短刀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她的脑袋可要搬家了!”那人紧紧地勒住苏晴眸的肩膀,面向追过来的羽林卫,冷笑地说道。 “哼,想用人质来威胁本将军?为了陛下的安危,牺牲一个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刚才那个将苏晴眸挡在门外的冷脸统领从后面赶过来,看到此情景冷冷一笑,大手一挥,“放箭!” 第034章 似相识 众羽林卫早就搭箭引弦。对准了中间的两人。那统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苏晴眸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统领如此冷酷无情,竟然要把自己跟刺客一起射杀,大脑登时一片空白。眼看无数的箭矢飞驰而来,不过须臾便会成为箭下亡魂,突然感觉勒住她肩膀的手臂一紧,整个人被往后带去。就在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刺客已经借着后退的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双臂挥舞,抵挡着飞驰而来的箭矢。 怎么回事?他是在保护自己?她愣了一下,抬眼打量着这个刺客,虽然他戴着一个硕大的斗篷,遮住了整个头部,可是这身形看着似曾相识,莫非她认得这个刺客?回想起来,刚才听着声音似乎也有几分熟悉还不等她细细回味,就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喝,“住手,快住手!”一连喝了几声,羽林卫才停止了射箭。在箭矢停下的瞬间。那刺客又迅速地将苏晴眸拉到身前,短刀再次抵住了她的脖子,慢慢地退到了墙边,后背抵在墙壁上,眼睛警惕地扫着另外三面虎视眈眈的羽林卫。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命令本将军?”那统领很是恼火,冷冷地扫着冰瑶。 冰瑶晃了一晃金牌令,“我是没资格命令佟将军做事,但是陛下可以!” “刺客当前,恕臣不跪!”那统领虽然生气,却也不敢对金牌令发火,象征性地抱了抱拳头,才又看着冰瑶问道,“那陛下有什么旨意?” 冰瑶也不理会他,往前走了几步,对那刺客大声地说道:“这位兄台,陛下说了,只要你放了那位姑娘,便可以离开皇宫!” “哼,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那刺客冷哼了一声。 冰瑶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个容易,我拿着金牌令给你开道,送你出宫,你什么时候觉得安全了,什么时候把那位姑娘还给我就是……” “不行!”不等冰瑶说完,那统领就断然地挥了一下手,“这简直是胡闹,眼睁睁地把刺客放走这种事情本将军绝对不会允许!” “这是陛下的旨意,怎么。佟将军想抗旨不成?”冰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统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本将军不相信这是陛下的旨意,这就当面去问陛下,为什么要放刺客走……” “我劝佟将军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冰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陛下自有的打算,才会下这样的旨意。”说罢转过头来,对刺客喊道,“这位兄台你听好了,陛下让你带句话给你的主子: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饶恕,好自为之!” “我没有主子!”刺客目光闪了闪,说道,扫了苏晴眸一眼,“若是我放了她,你们当真放我走?” “君无戏言!”冰瑶笃定地说道。 刺客也没怎么迟疑,便一口应道:“成交,那我们走吧!” “好!”冰瑶迈步就往前走,见站在她附近的羽林卫蠢蠢欲动,高高地举起金牌令,“不想抗旨的就退下!” 羽林卫赶忙往后退去,给她让开了一条道。眼见着她带着刺客和苏晴眸穿门越洞。不见了身影,那统领忿忿地跺了跺脚,“简直是荒唐,荒唐!”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就这么撤退了回去被人问起来都丢脸啊!”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羽林卫凑过来悄声地问道。 那统领原本就不甘心,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胸口憋闷难当,低头沉吟了半晌,一挥手,几名羽林卫便从人群中跃出,朝冰瑶和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身手异常常迅速。 冰瑶举着金牌令在前面慢慢地走着,那刺客挟持着苏晴眸在后面跟着,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我们认识吗?”苏晴眸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刺客很快地答道:“不认识!” 听了他的答案,苏晴眸愈发觉得跟这个人认识,不管怎么说,他的回答也太干脆了一点,似乎急着否认一样。她并不是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他的声音,不过听来他的声音很自然,并没有故意变声,是她没有听过的声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那么一丝熟悉。 “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她又问道。 “至少我不认识你!”刺客声音淡淡地说道。 冰瑶知道苏晴眸不是个冒失的人,若不是有所怀疑,绝对不会冒着被牵连的危险追问他的。心中好奇,却又不好问,不过她隐隐地感觉到被跟踪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食古不化的佟将军搞的鬼,忍不住暗骂了一句。陛下都有旨意要放人走了,他又何必来掺和一脚?若是把那刺客惹恼了,当即给苏晴眸一刀,那麻烦就大了。但愿那刺客没有发觉才好“哼,一边装模作样要放我走,一边却又派人暗中跟踪,好一个君无戏言!”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那刺客出人意料地敏锐,冷笑一声,猛地将苏晴眸推向冰瑶,双脚一点地面,踏住旁边的大树跃身上了房梁,身形如电,几个起伏之后按下身形,转瞬就不见了。 暗中跟踪的几名羽林卫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愣神的工夫便慢了不止一步,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苏大人,你没事吧?”冰瑶赶紧扶住苏晴眸问道。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没事。”往刺客逃走的方向望了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逃拖。 “不管怎么样,苏大人回来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冰瑶一边说着一边将金牌令贴身放了起来。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陛下没事吧?”莫名其妙地被人当了一回人质,苏晴眸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赶忙问道。 “陛下没事。刚才上官大人从陛下寝宫出来的时候,那个刺客突然冲了出来,好在她旁边的宫女机灵,推了她一把。上官大人没事,只是那个宫女胳膊被划了一条口子,香书在照顾她。” 苏晴眸听说女皇和上官婉儿都没事放心来,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何苦呢?” 冰瑶听她这话像是为那刺客说的,看了她一眼,“苏大人,你认识那个刺客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那么一点怀疑!刚才我问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一般人被那样问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点迟疑,可是他的回答却没有半点犹豫,如果不是他反应超出常人,就是他早就心理准备。再就是,刚才佟将军下令放箭的时候,他本可以拿我当挡箭牌,趁机逃走,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反倒替我挡下了所有的箭……” 冰瑶有些吃惊,“还有这回事?” “嗯,所以我才怀疑跟他认识!”苏晴眸眼神闪了闪,其实她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一时间还无法看清楚。 两个人先去女皇寝宫,探望了一下女皇和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受了点惊吓,脸色有些苍白。女皇并没有亲眼看到刺客,所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情况很稳定。 那名宫女帮上官婉儿挡了一刀,成了功臣,便特许放假回去养伤了。苏晴眸跟每个人都诊视了一遍,放下心来,刚想回天泽阁,就见一个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佟将军在门外求见,说是已经抓到了刺客!” 四个人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各不相同。女皇的心情最为复杂,她认定这个刺客是太平公主派来的,所以才下旨放那刺客走,顺便警告一下她那个不安分的女儿,若是再乱来?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6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6部分阅读 来,就休怪她不顾念母女情分了,没想到那佟将军竟然自作主张将人给抓了。不过对她来说,抓了也好,最起码少了一个威胁。 上官婉儿只有高兴,毕竟刚才她因为那个刺客命悬一线。苏晴眸和冰瑶的心情很相似,有些惋惜,又有些紧张。 “让他把人带进来吧!”事已至此。女皇也就不顾虑什么,想要亲自审问一下那名刺客。 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陛下,这恐怕不太好,那刺客已经被佟将军射杀了!” 死了?苏晴眸暗自吃了一惊,迅速地跟冰瑶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她眼睛里也闪过一抹惊讶。 “陛下,还是婉儿出去看看吧!”上官婉儿善解人意地说道。 “嗯!”女皇点头,“去吧。” 苏晴眸心里惦记着那个刺客的真面目,也自告奋勇地说道:“陛下,微臣陪上官大人一起去!” “好,你们都去吧!”女皇哪里知道苏晴眸在想什么,点头应允了。 那统领正站在门口等候召唤,见到苏晴眸和冰瑶,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显然对这两个人有了成见。对上官婉儿也不见得有多恭敬,草草地抱了一下拳头,“上官大人!” “那刺客尸首呢?”上官婉儿往外张望了一眼,不见尸体,于是问道。 “那种东西怎好抬进寝宫来?我让手下的人抬到大门外,等着陛下御令指示呢!”统领不冷不热地说道。 上官婉儿没有心思追究他的态度,对苏晴眸和冰瑶说了声“走”,便抬腿往外走去。 那刺客被射了许多箭,像个刺猬一样蜷缩在血泊里,走过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看来这个佟将军还真是个不会手下留情的主! “把他的脸露出来让我看看!”上官婉儿掩着鼻子吩咐旁边的羽林卫道。 第035章 悄潜入 那刺客的斗篷被羽林卫用刀尖挑开的一瞬间。苏晴眸的呼吸都不由得滞了一滞。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虽然因为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可怕地扭曲着,仍能看出稚气未拖,跟方才那个杀气凌人的刺客大不相符。 苏晴眸确认跟这个人从来不认识,看来刚才那是错觉。看到有人惨死在面前,她竟然很不厚道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有些羞愧起来。 “这不是茶水房的烧火太监吗?”上官婉儿看到那刺客的真容,惊呼了起来。 冰瑶也认得这个太监,点了点头,“没错,是小豆子!” “你们确定没杀错人?”上官婉儿狐疑地问道,她印象中的小豆子,是个文弱又爱笑的小太监,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刺客了呢? “不可能!”跟过来的佟将军一口否认道,“我手下的人一直追着他到城墙边上,眼见着他要翻越城墙,才放箭射杀了他,怎么会杀错人呢?” 上官婉儿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听了佟将军如此笃定的话,也信了七八分。更何况人不可貌相。光看表面她也不敢确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搞不好这个小豆子就是一个卧底! 又仔细询问一些情况,吩咐佟将军将尸体处理了,便回到寝宫跟女皇把事情经过详细禀报了一番。女皇听完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就那么办吧,便说累了,要休息了。 伺候女皇睡下,冰瑶送苏晴眸回到天泽阁,见到萧占的时候有些吃惊,又有些高兴,“萧大哥,别来无恙!” “我家娘子承蒙冰瑶姑娘照顾了!”萧占笑呵呵地说道。 “好说好说!”冰瑶脸上现出一丝笑纹。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我刚才想去陛下寝宫找冰瑶姑娘,没想到却遇上了刺客,差点就没命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占有些吃惊,刚才他也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却没敢出去。 “这件事情我一会儿再详细告诉你。”苏晴眸说了一句便转向冰瑶,把要拜托她送萧占出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冰瑶听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苏大人放心,我会想办法送萧大哥出去的。那我先回陛下那儿去了,五更十分过来接萧大哥,那时候巡逻兵士换班,有机可乘!” “好,那就有劳冰瑶姑娘了!”萧占对她抱了抱拳。 冰瑶匆匆离去,两个人见时辰不早,便熄了灯,相拥而卧。倾诉了一番离别之苦,又说了刚才的闹刺客的事情。 “莫非你怀疑那刺客是单迎?”萧占听了她的疑虑,吃惊地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我刚才想遍了我所认识的人,只有他一个是用短刀的,而且他也有理由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你见到那短刀了?”萧占赶忙问道。 “匆匆看了几眼,可是并非是单迎所用的那两柄。他的那两柄短刀造型很特别,一眼就能认出来,可是那两柄短刀却很普通。” “那就不是单迎了!”萧占很快地下了结论,“对于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人来说,兵器就是象征。他再蠢也不会傻到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兵器,那不等于暴露身份一样吗?况且那刺客不是已经被射杀了吗?你还在怀疑什么呢?” 苏晴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被他挟持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强烈。而且……那小太监死得也太容易了一些,那死状绝非一个武林高手应当有的死法!” “怎么?武林高手还格外有一种死法吗?”萧占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凯开起玩笑来。 “不是,若是你被弓箭袭射的时候,不是要先护住要害的吗?”苏晴眸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那么就算是被射死了,射在要害之处的箭也应该很少才是。可是那小太监简直就是直直地被人射中了要害。毫无防备的样子,他不像是一个武林高手。” 萧占听了不由点头,“你说得有理,确实应该是这样的。那你怀疑……真正的刺客没有死?已经逃走了?” “嗯,有这个可能。”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他,我希望他逃走,以后也不要再接近皇宫了!” 半天没有听到萧占说话,于是碰了他一下,“怎么,我担心单迎你生气了吗?” “我哪有那么小气?”萧占伸手揽住她,“我在想,我是不是暂时不要离开皇宫?如果真的是单迎,那就麻烦了。以单迎那臭脾气,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不止他有危险,搞不好你也会被牵连。能阻止他的人恐怕只有我了……” 苏晴眸也知道萧占和单迎之间存在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友情,他是阻止单迎的不二人选,可是她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想就将他留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潜入宫廷犯下的罪责,她能预感到,最近朝中的动向十分奇怪,即将有大风大浪到来。女皇如果能顺利康复,或许能平息下来,若是她无法完全康复,那结果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是出宫吧,留在里面很危险,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她握住萧占的手。严肃地说道,“最紧要的事情是要把爹送走,不能让他留在神都。” “陛下不是说让爹留到她身体康复为止吗?”萧占担忧地问道,“现在把他送走,算不算欺君啊?” 苏晴眸摇了摇头,“应该不算,陛下当时说的是让爹暂时留在神都,以防陛下出现突发病状,好宣召爹入宫来为她治病。陛下这几日情况很稳定,应该不会有什么突发病状了,而且她知道我的苦衷,会理解的。我们把爹送到神都附近找个妥善的地方安顿就好,万一陛下有事,还可以将他接回来。” “又何必这样折腾呢?”萧占不解,“爹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很安全吗?” “我不怕太平公主找到他,怕的是整个神都戒严,到时候谁也出不去了!”苏晴眸语气严肃地说道。 萧占在外面也听到了要变天的传闻,也知道若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神都确实是会戒严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很难说。“嗯,我知道了,我会办妥这件事情的,郁儿来到之后。我会让她去跟爹汇合的,你放心好了!” “嗯!”苏晴眸点了点头,将他抱紧了一些,事到如今她说不出让他置身事外的话来,就算是她说了,他也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她只能怀着感激和感动的心情这样抱着他,依靠他。 萧占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心思,也仅仅地拥住她,“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嗯!”有他在身边,苏晴眸感觉很安心。说了一会儿话,便依偎在他怀里酣然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萧占动了一下,赶忙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把你胳膊压麻了吗?” “嘘——”萧占赶忙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见她要起来,按住她让她不要动,自己则迅速地起身,抵在床边警惕地抬头往上看着。 苏晴眸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了,屏息细听,就听到房顶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几不可闻,若不是萧占给她提示,她是绝对不会留意的。 两个人不敢有丝毫动作,屏息凝神地留意着上面的动静。那细微的响动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有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身形轻巧地落了地,没有弄出半点声响。那人影在原地站了半晌,似乎是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才慢慢地往床边摸了过来。 苏晴眸半闭着眼睛,瞄见那黑影越走越近,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萧占那架势,是想出其不意地制住这个不速之客。她只好拼命地稳住呼吸,生怕被那黑影察觉她已经醒了过来,受惊之下逃走了! 这个工夫,那黑影已经到了床前,小心翼翼地迈上了拔步板,伸手往苏晴眸这边探了过来。苏晴眸紧紧地闭上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萧占在一边看得清楚,在那黑影的手即将挨到苏晴眸的时候,出手如电,朝他的|岤道点去。那黑影反应也相当了得,在萧占出手的瞬间身形一偏,移了半寸,恰好躲开了|岤位。就势踏住拔步板,急急地往后退去。 萧占出手之时也有防备。哪肯给他机会,急速欺了过来,五指成爪,抓向他的脖颈。那黑影急忙偏头躲过,一手架住萧占的手臂,一手向他肩部探去,却被他一掌挡了回来。 在这狭窄的地方拆了十数招,两个人却都十分默契地没弄出一点声响。最后还是萧占略胜一筹,制住了那黑影。 “你是谁?”他压住那黑影的脖颈,低声地问道。 “哼,你这个人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那黑影开口,用略带笑意和嘲弄的声音说道,“这皇宫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连我最不想见的人都能碰见!” 苏晴眸听了这个声音忍不住低呼道:“你……是单迎吗?” 第036章 只交易 萧占松开手,冷哼了一声。“不是他还有谁这么惹人厌呢?” “这么说,刚才闯入陛下寝宫的刺客真是的单公子?”苏晴眸赶忙问道。 “没错,正是单某!”单迎语带笑意地承认了,“单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晴妹妹,一时情急,便抓了你做人质,本想趁乱跟你叙叙旧来着,没想到事情变成了那样。” 猜测得到了证实,苏晴眸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个小太监是你的替身吗?” “并非单某所为,有人安排好的!”单迎笑意盈然地说道。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给人的感觉跟上次去扬州府的时候大不一样了,似乎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加让人有疏离感。 “为什么我听着你的声音不是你的,你的双刀又是怎么回事?”苏晴眸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单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单某练过口技,虽然不精,但是糊弄一下别人的耳朵倒是很灵。至于双刀,单某的那两柄被父亲收起来了,只好另外打造了一对。果然用着还不是很顺手,不然今天上官婉儿就没命在了!” “你是瞒着单老爷出来的吗?” 萧占和苏晴眸异口同声地问道。 单迎听了稍作沉默。便笑了起来,“在下好心来探望晴妹妹的,有一个碍事的人在已经让单某十分不爽了,你们就不要夫唱妇随,问个没完了好吗?” “你的出现也让我十分不爽!”萧占反唇相讥,这两个人果然八字不合。 苏晴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见面没说一句关心的话,却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对不起,单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单某不介意。”单迎笑道,“好不容易碰到一起了,不如就坐下来叙叙旧吧!” 三个人不敢点灯,怕引来别人的注意,苏晴眸坐在床上,萧占和单迎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低声地交谈起来。 单迎得知苏晴眸被诬陷杀人的时候有些吃惊,“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单公子,你离开扬州多久了?”苏晴眸听了他的唏嘘,警觉地问道。 单迎似乎想了一下,答道:“有个把月了吧!” “青溪出事的时候我曾经给单府写过信,却一直都没有回音。”苏晴眸兀自皱了一下眉头,“单公子人在神都收不到可以理解,为什么单老爷和单阔也没有回信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了?单公子,你一直都没跟单家联系吗?” 单迎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地说道:“晴妹妹不必担心,单府的人不会有事的。” “单公子。你莫不是在为太平公主做事吧?”苏晴眸听他说得笃定,心往下沉了一沉。 “晴妹妹多虑了,单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单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辰不早,单某就不打扰二位了,先告辞了!” 苏晴眸见他要走,赶忙叫住他,“单公子,留步!” “怎么?晴妹妹想单独跟单某叙叙旧吗?”单迎像之前一样开着玩笑,看来心结已经解开了。 “单公子!”苏晴眸顿了一下,语气严肃地劝道,“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对陛下出手。经过这次的变故,她身体已经受了极大的损伤,就算是好了,也恢复不到从前那样了,说句不中听的话,恐怕时日无多了……” 不等苏晴眸说完,单迎便笑着打断她的话,“晴妹妹的意思单某懂了,不过晴妹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单某这次不是来杀女皇帝的,杀了她一个也无法补偿我一家人的性命,她需要更痛苦一些才行。” 苏晴眸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单迎显然成了太平公主的座上客。他这次的目标是上官婉儿,至于原因不用问也知道,是太平公主的指使的。这次为了医治女皇的病症,上官婉儿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当然想除之而后快! 她在意的是单迎最后的那句话,他,不,是太平公主还有什么后招吗? “单公子……”她刚想问问,单迎已经双脚一点地面,踏住墙壁借力,上了屋梁,从来路出去了。 “你不要太担心了!”萧占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苏晴眸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太监作为他的替身被射杀了,他本可以逃走的,可是他还留在宫里,一定还想找机会对上官大人下手。” “我想最起码今天夜里他不会动手了,毕竟已经惊动了陛下、上官大人和羽林卫,那种防备之下我自认为无机可乘,他也一样。他不是傻子,不会自己送到刀尖上去的!”萧占安慰她道,“他留下来,也许只想来看看你吧!” 苏晴眸虽然担心,不过也承认萧占说得有道理。上官婉儿是个聪慧的女人,对那小太监的死已经有所怀疑了,别的事情想一想也会明白的,定会有所防备和动作的。看看天色。已经过了丑时,再过一会儿萧占就该走了。这一段时间聚少离多,匆匆见上这么一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说起来有些对不住萧占。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相拥在一起,直到冰瑶来敲门。 单迎出了皇宫,直奔公主府。 太平公主心情不是很好,并没有召人侍寝,披了一件长衫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侍女禀报说单迎在外面求见,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等单迎迈步走进来,在软榻前站定,才睁开眼睛,“看来你没什么诚意!” 单迎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公主好像也没诚意,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哦?此话怎讲?”太平公主瞟了他一眼。 单迎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公主是单某见过最会装糊涂的女人了。当初单某答应跟公主合作,公主曾答应过单某,不动单某的人,公主难道忘了吗?” “本公主确实亲口答应过!”太平公主挪了一下身子,坐正了,笑了一笑。“本公主说话算话,并没有动单家一根毫毛,你为什么说本公主没诚意呢?” “那苏晴眸呢?”单迎冷笑地问道。 太平公主目光闪了闪,掩嘴笑了两声,“怎么?你在宫中见到苏晴眸了吗?” “公主还没回答单某的问题呢!”单迎直直地盯着她。 太平公主收了笑,“看来你跟苏晴眸见了面还谈过了,本公主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不过那是本公主和她的问题,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她不算你什么人,只是一个被你休掉的女人罢了。” 单迎冷冷地看着她,“借用公主的话来说。休掉不休掉那是我和她的问题,不劳公主挂心。当初单某所说的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公主却无视约定,设计陷害于她。公主这样做难道也算是诚意吗?” “看不出啊!”太平公主打量了他几眼,“本公主以为你单迎是个无血无泪的汉子,没想到还如此痴情,你就那么喜欢苏晴眸吗?” “这个跟公主无关,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谈论私事的必要!”单迎口气冷漠地说道。 太平公主被他堵了几句,心中有些恼火,面上却平静如初,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你想本公主如何做呢?” “放她走!”单迎简短地答道,见太平公主沉吟不语,又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公主只需稍稍抬一下手,就能还她清白了,不是吗?只要公主答应放她走,单某立刻进宫去帮你杀了上官婉儿!” 太平公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公主要的只是你的诚意,并没有真的打算让你杀了上官婉儿,本公主早就料到你杀不了她,不然也不会备下几个替身帮你拖逃。至于苏晴眸的事情……本公主答应你便是,反正有一颗棋子本公主早就不想要了!” “那就多谢公主了!”单迎草草地抱了一下拳头,转身欲走。 太平公主叫住他,眉眼如丝,声音娇媚不似方才那凌人的模样,“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本公主独处吗?” “公主还是省省吧,单某不是什么女人都沾的!”单迎扫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了。 太平公主收了媚态,露出冰冷的神情来,眼神带着凛凛的杀意。 萧占走后,苏晴眸也睡不着了。天色一亮,便往女皇寝宫赶来。昨天夜里折腾了那么一番,女皇也有些劳神,睡得正香,香书在一边守着,见苏晴眸来了,赶忙起身福了一福。 “上官大人呢?”苏晴眸四下没看到上官婉儿的身影,悄声地问宝墨。因为昨天夜里被人刺杀,上官婉儿没有回自己的殿阁,留在了女皇寝宫。 “上官大人刚刚出去了!”香书答,“苏姑娘找上官大人有事吗?” 苏晴眸笑了一笑,“没事,只是没看到她问问。对了,你知道上官大人去了哪里了吗?” “我见她拿了谍符,大概是要出宫去吧?我问她她也没说,就说很快回来!” “原来这样!”苏晴眸料到上官婉儿会有所动作,没想到她动作如此之快,看来她是去见太平公主了! 第037章 风雨来 “上官婉儿,还真是稀客啊。”太平公主笑靥如花。“本公主就知道你回来,一早就让人泡了好茶在这儿候着你呢!” 上官婉儿闻言淡淡一笑,“公主果然英明,料事如神呢!茶嘛,就不喝了,婉儿还赶着回宫去伺候陛下呢。咱们都是敞快人,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正事好了。”说着从头上取下那支簪花,“公主不会不记得这个了吧?” “本公主当然记得,这是本公主送你讨赏的信物。”太平公主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含笑地望着上官婉儿,“怎么,你已经想到要跟本公主讨什么赏赐了吗?” “是啊,婉儿今日匆忙出宫来,就是来跟公主讨一个活命的机会!”上官婉儿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婉儿昨天夜里险些人头落地,吓破了肝胆,就来求公主庇佑一二,不知道公主可否答应?” 太平公主听完哈哈大笑,“上官婉儿啊。上官婉儿,你果然很对本公主的脾气。”伸手将上官婉儿手中的簪花取了过来,戴回头上,“你这个赏赐本公主给了。” “那就多谢公主了!”上官婉儿福了一福,便要告辞,“那么婉儿急着回宫去,就不耽误公主您喝茶了!” “慢着!”太平公主喊住她,笑道,“着急什么呢?一会儿本公主派车送你回去便是,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上官婉儿笑了一笑,“那就劳烦公主了!” “婉儿啊,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这个人!”太平公主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上官婉儿坐下,态度温和地说着,连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只是你这个人太过清高了,一直都没给跟你交好的机会。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女人,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难道你不是这么觉得的吗?” 上官婉儿不动声色地坐下,“公主抬爱了,婉儿哪有跟公主做朋友的荣幸呢?” “看你想不想了!”太平公主意味深长地笑道,“婉儿,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智慧与才华。我们两个若是能一起做事,以你的头脑和才气,和本公主的权势和运筹。堪称珠联璧合,说句对母皇不敬的话,我们联手能得到天下也不足为奇!”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公主太夸奖婉儿了,婉儿虽然有点小聪明,却才疏志短,没有什么追求,怕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婉儿你太谦虚了!”太平公主抿了一口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从小就在母皇身边,甚至比我这个女儿更加孝顺,跟母皇感情深厚那也是应该的。不过母皇终究是年事已高,这一场大病又折损不少,离退位已经不远了。你也知道太子是优柔寡断、不堪重任的人,李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砸在我们这一代的手中。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婉儿明白,公主真是忧国忧民。”上官婉儿笑道,“不过将来有公主您辅佐,我想太子一定没问题的,到时候若是有用得着婉儿的时候,婉儿定当效力!”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太平公主笑逐颜开,举起茶碗以茶代酒,跟上官婉儿碰了一下。 “上官大人,您回来了!”苏晴眸见上官婉儿匆匆地进门来,赶忙迎了过去。 上官婉儿微微点了一下头,“陛下醒来了吗?” “还没有!”苏晴眸一边答着,一边往她头上看了一眼,果然不见了那支簪花,“上官大人,您去见了太平公主吗?”她低声地问道。 上官婉儿看了她一眼,也不避讳,“是啊,我跟她讨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对了,圣旨昨天夜里我已经拟好了,一会儿只要给陛下过目盖上御印就可以了。” 苏晴眸见她这么快就转移了话题,显然是不想说跟太平公主的事情,也就不再多问了。毕竟她只是担心上官婉儿而已,至于别的事情她不想关心。 “让上官大人费心了!”她说道。 上官婉儿回头来打量了她一眼,樱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加快脚步进了寝宫。 女皇醒来,上官婉儿亲自伺候女皇洗漱,亲手喂她用过早膳,吃了药,又帮她捏背捶腿,忙活了好半天。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臣子,倒真像是一个女儿。 “婉儿啊,你也回去歇歇吧!”女皇似乎也大为感动。心情也好了不少,拍着她的手温声地说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婉儿不累。婉儿没别的心愿,只要您快点好起来,跟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朕知道你的心思,难为你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朕身边陪着朕,真是委屈你了,也辛苦你了!”女皇叹了一口气,“等朕好起来再补偿你吧!” “陛下,能在您身边婉儿已经很知足了,请您不要再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了!”上官婉儿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养好了身子快点好起来就是了!” 女皇微笑地点了点头,“好,朕会的。对了,让苏晴眸去办案的圣旨拟好了吧?” “是的,陛下,已经拟好了!”上官婉儿说着对香书招了招手,香书便将拟好的圣旨双手递了过来。 女皇细细看过,便交给上官婉儿去加盖御印。让苏晴眸带着圣旨去刑部参与调查司考官和钦差大臣在青溪遇害的案子。 负责调查青溪那件案子的是刑部侍郎曹呈祥,五十岁出头,留着一撇山羊胡,长得和蔼可亲的,听完了圣旨,便笑呵呵地将苏晴眸让到一间书房,“苏大人就用这一间办案吧,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门外的人便是,不要客气啊,呵呵!” “多谢曹大人!”苏晴眸对他福了一福。 “苏大人客气了,本官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苏大人就先看看卷宗吧,有什么事情回头我们再商量啊!”曹呈祥笑呵呵地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苏晴眸坐下来,便看到书桌上已经备好了卷宗,看来这个曹呈祥一早就知道她要来这里办案的事情,早有准备了。看来这宫中没有什么秘密啊,消息传得意外得快。 其实卷宗什么的她看不看都一样,青溪的案子还有谁比她更清楚的呢?只是圣旨上面说了,她只是参与查案,并不参与审案,必要时还要作为嫌犯受审,不能逾越权限。曹呈祥没有安排她做别的事情,她也只好看看卷宗打发时间了。 “苏大人!”正在她百无聊赖的事情,冰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冰瑶姑娘,你怎么来了?”苏晴眸看到她很高兴。 冰瑶走到书桌前,一板一眼地说道:“陛下让我来协助苏大人,我就寻过来了!”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将萧大哥送到苏大叔那里了,苏大人就放心吧!” “真是太谢谢你了!”苏晴眸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听冰瑶这么说便放心多了,“冰瑶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苏大人尽管说!” 苏晴眸略一沉吟,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冰瑶凑过来,听她耳语了几句,点了点头,便匆匆地出门而去。 看了一上午的卷宗,那曹呈祥也没出现过。苏晴眸无奈,只好回到女皇寝宫,为女皇诊视之后,吃过午饭休息了片刻,又来到刑部。 曹呈祥直到申时三刻才出现,一身的酒气,想来是去跟什么人喝酒了。女皇病重。这些个朝臣也都不自律了,疏懒起来。 “曹大人,我们该去查案了吧?”苏晴眸心里颇有些着急,跟这样一个人查案,不知道要查到何年何月去,反正查不查对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好,查案,查案!”曹呈祥满口答应着,“苏大人说该怎么查呢?这个案子连一个犯人都没有,光凭这一堆卷宗也无从查起啊!要我说让司刑寺的接手就完了,何必要让我们刑部出头呢?” 苏晴眸听他这意思对接手这个案子有诸多不满,于是正了神色说道:“曹大人,您要犯人的话,那么您眼前就有一个。” 曹呈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苏大人开玩笑呢,陛下既然下旨让苏大人参与查案,肯定是相信苏大人是清白的不是吗?苏大人又何必称自己是犯人自辱名声呢?” “曹大人,不管下官是不是清白的,下官现在都是一个嫌犯,是查案的切入点。”苏晴眸并不是想给他上课,只是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感觉恼火,她可是急着要洗清罪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请曹大人问吧,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呈祥好好好地点着头,潦草地问了苏晴眸几个问题,又按照苏晴眸的要求,去调查了跟苗建仁、徐怀德、高平升前去青溪的侍从以及钦差护卫,例行问了一些话,他便说到了退宫的时辰,急匆匆地出宫回家去了。 这一天把苏晴眸憋闷得够呛,这个调查法,要什么时候才能冤情昭雪啊?正在她苦恼的时候,却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有人以十几年前诬告孟济将军通敌卖国的罪名,将兵部侍郎吉善、忠武将军顾丛以及殿中监杜景全告上司刑寺 第038章 大三司 “你也听说了吧?”上官婉儿见苏晴眸匆匆而来。便知道她得知了消息。 苏晴眸点了点头,“是啊,上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吉善的一名亲随莫名其妙地死了,官府去调查的时候,搜出几封密信,上面写的是当年吉善等人秘密商议诬陷孟济将军通敌卖国的事情,不仅如此,上面还提到了不少人的名字,只是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还有名头的就只有吉善、顾丛和杜景全那几个人了!”上官婉儿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苏晴眸知道她现在是在为女皇担忧,毕竟这三个人都是效忠于女皇的大臣,也就是说那些反对武周的人开始采取行动了。 “陛下知道这件事情了吗?”她赶忙问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已经知道了,不久之前张相带着几名老臣进去见陛下,已经谈了不少时候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苏晴眸的心情有些复杂,孟济将军是单迎的父亲,她也希望能为这位忠诚的将军平反,让他们一家人九泉之下也瞑目。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目的并非是为孟济将军洗雪冤情那么单纯,恐怕是要借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大肆铲除拥护女皇的大臣们,削弱女皇的权势。 单迎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恐怕他也是策划这件事情的一份子,换句话说,他正在被太平公主利用。 苏晴眸和上官婉儿在女皇寝宫外面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那些老臣才从里面出来了。二人匆匆进门来,就发现女皇的脸色十分苍白。 “陛下,您没事吧?”上官婉儿急忙奔过去问道。 女皇一手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朕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晴眸,快过来给陛下看看。”上官婉儿见女皇的气色十分不好,赶忙招呼苏晴眸道。 苏晴眸过来给女皇诊视了一番,说道:“放心吧,陛下没事,只是受了些刺激,气息稍有不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下官这就写一张平复心神的药膳方子,拿去御膳厨房,请御厨按照方子做出来给陛下吃下去,再睡上一晚,明天就没事了!” “好,快去写吧!”上官婉儿听苏晴眸说女皇没事,多少放心了一些,小心地扶着女皇躺下。“陛下,您什么也不要想了,多休息一下吧。” “婉儿啊,明天你去司刑寺看看,回来之后便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朕,也让朕心中有数。”女皇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是,陛下,您放心吧,婉儿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的。”上官婉儿郑重地答应道。 苏晴眸很快写好一张药膳的方子,让香书拿去御膳厨房,亲自监督御厨做好了,端来给女皇吃下。女皇心情不好,胃口也不济,吃了几口便不肯再吃了,上官婉儿劝了半晌也没用,只好放弃了。 上官婉儿想留下守着女皇,苏晴眸见她这些日子太过操劳,气色相当不好,而且她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便催她去休息了,自己则留在女皇寝宫。守在龙床旁边。 夜已经深了,四周一片静寂,女皇一直在沉沉地睡着,苏晴眸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便倚在床边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拂过自己的鬓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便看到女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眼含笑意地抚着她的头发。 “陛下,您醒了!”她赶忙起身,“您想喝水吗?想吃东西吗?” 女皇摇了摇头,“朕什么也不想吃,你陪朕说说话吧!” “是,陛下!”苏晴眸看到她脸上的落寞,于是答应着坐下来,轻轻地握住女皇的手。 “晴眸啊,查完了青溪的案子,就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你能留的地方。”女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朕一直都知道你不想进宫,包括你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朕都知道!” 苏晴眸听了并不感觉意外,只是有些汗颜,“微臣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微臣罪该万死!” “呵呵,说什么罪该万死,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女皇微微地笑着。“难得你小小的年纪看得如此透彻,知道平淡是福德道理。朕刚进宫的时候,跟你一样,只想过那种平凡的生活。只可惜,在那样充斥着权欲和斗争的宫廷里,朕不得不抗争,不断地被伤害,又不断地反击,不知不觉中,朕已经爬上了高位,再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些日子,朕一直再想,朕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没进宫之前的那段日子。朕也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进宫,那该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朕又不觉得后悔,这一路走来,满是辛酸和苦泪,却也让朕看尽了人间百态,经历了别的女人不曾经历的事情,这一生也算是精彩了。” “是的。陛下,您是一个好皇帝,会载入丹青史册,受到后世子孙的传诵和敬仰!”苏晴眸握着她的手说道。 女皇笑了一笑,“传诵和敬仰吗?朕不稀罕那个,朕是好是坏但凭别人去说吧。朕已经尽己所能,让自己活得无怨无悔了!” 苏晴眸默默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女皇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看着那张饱经风霜又异常平静的脸庞,心中肃然起敬。没有一个人生是完美无缺的,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只要你自己觉得充实精彩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苏晴眸回到天泽阁稍作休息,便赶到了刑部,那位曹呈祥大人却不知所踪。苏晴眸好一番打听,才知道这位笑面大人跑去司刑寺看热闹去了。 苏晴眸虽然生气这位笑面大人不务正业,但是心中也记挂着单迎父亲的案子,便叫了一名侍卫,带她寻到司刑寺来。 因为这件案子是关系到众多朝廷命官大案,由刑部、司刑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即所谓的“大三司”。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本应秘密审理,但是张相征得女皇的同意公开审理,以便严肃律法、以儆效尤。朝中大小官员怀着各种心思,纷纷赶来,有观望形势以揣度日后归属的,有忐忑关注怕被牵连的,有心怀嫉恨前来看笑话的,当然也有像曹呈祥这样单纯是看热闹的。 苏晴眸找了好半天,才在人群里找到这位笑面大人。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把朝中几个党羽的情况都摸了个清楚,哪一派都有什么人,基本一听名字她就知道。唯独这个曹呈祥,不属于任何一派。看起来没有一点官威,不管到什么地方对谁都笑呵呵的,贪杯懒散,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的。 苏晴眸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几名官员相谈甚欢,见到苏晴眸笑容灿烂地跟她打招呼,“苏大人,你也来看热闹啊?” “这个就是那个杀了钦差的女知县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说陛下对这个女知县很信任,还给陛下治好了病呢……” “那又怎么样?陛下再信任也不能放任着她杀人啊,徐大人可是德高望重的老臣……” 听了曹呈祥的招呼声音,周围的人立刻对苏晴眸指指点点起来。 苏晴眸已经习惯了,索性不去理会,往前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半堂门,再有就是黑压压的脑袋了。根本看不到堂上的半点情况。于是问曹呈祥道:“曹大人,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啊,几位大人刚过了一遍堂,听说又有人供出了枢密使常公公,正派了兵去拿人,暂时退堂了。”曹呈祥有些兴奋地告诉苏晴眸,“刚才本官也是听了一个大约摸,好像吉大人、顾大人和杜大人都拒不承认当年曾诬告过孟将军……” 苏晴眸有些听糊涂了,“那又是谁供出常公公的?” “好像是顾大人的一个亲从,说?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7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7部分阅读 说是当时在j臣万国俊府上参与谋划诬告孟将军的人之中有一位公公,细细查问之下,得知这位公公就是现在担任枢密使的常公公。”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曹呈祥所说应该相差无几了。恐怕那位顾大人的亲从也是有人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把常公公揪出来。老臣和宫中的人都知道,这位常公公是女皇还在做皇后的时候在身边伺候的太监,也就是女皇的心腹了。看来这班朝臣,这次要借着翻旧案将女皇的人一网打尽了,这么看来这还只是个开始,还远远没完。 正在苏晴眸愣神的工夫,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抓来了常公公,要重新升堂开审了。她身形娇小,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中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侧着耳朵细听。不过距离实在太远了,她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个字,根本连不起来。 “让开,让开,工部尚书谢同大人到……”后面传来一阵喝声,人群一阵马蚤动,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苏晴眸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挤在人群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十岁、身材微胖的男人在随从的引领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官员和一名年轻的男子。当她目光落在那名男子身上的时候,虽然有些心里准备还是不由吃了一惊,“单迎?!” 第039章 否旧证 单迎似乎并没有发现苏晴眸。跟着谢同等人穿过人群往大堂走去。别人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则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或许别人不会留意,苏晴眸对他比较了解,从他脸上解读到了野兽看到猎物时候的兴奋与杀意,看来他今天是来者不善啊。她隐隐赶到单迎会出现,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跟谢同一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太平公主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她做事一向隐晦,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这次恐怕是暗中与张相那些人联手了吧?她暗地里跟太子交好,而且也是李姓子孙,很容易就得到那班老臣的信任。她这一招很绝妙,看着张相等人和女皇斗得你死我活,她则站得远远的看热闹,等双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到现在,苏晴眸总算是彻底明白了太平公主的目的,难怪她会千里迢迢跑去扬州,为的就是把单迎拿出来放在风口浪尖上,引起朝廷的动荡,她好从中渔利。单迎虽然报仇心切,就算知道太平公主是在利用他。也不会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 他说过不会杀女皇,要让她更痛苦,恐怕说的就是要铲除女皇的羽翼手脚,让女皇变得一无所有,生不如死。换句话说,他知道太平公主的计划,那么当他没有用处的时候,就会成为太平公主的障碍想到这里,苏晴眸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踮起脚来往里看去,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不由暗自焦急。刚想问问那位笑面大人有没有办法帮她到前面去看看情况,就听到有人喊她。 “苏大人!”冰瑶用力地挤过人群,来到她跟前,“大人原来在这里,让我一番好找!” “我来看看热闹!”苏晴眸往两旁看了一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堂上,于是悄声地问道,“冰瑶姑娘,有什么办法能看清楚堂上的情况吗?刚才单迎进去了……” 冰瑶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马上又平静了下来,“苏大人,你跟我来!”说着拉了苏晴眸奋力地拨开人群,往外走去,惹得众人一阵抱怨。 不知道踩了多少脚,两个人才挤出人群。冰瑶带着苏晴眸绕过司刑寺的大门,转到侧面一处被树木掩映的矮墙,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手臂环住苏晴眸的腰,双脚一点,纵身上了房梁。 放开苏晴眸,示意她不要出声,便轻手轻脚地拂去房梁上的积雪,掀开一枚瓦片,往里指了指。 苏晴眸往下面一看,这里正是大堂的侧面,这个孔洞被一根竖梁挡住,看不到公案,却也能看到堂中大半光景。这房顶也被树木覆着,正好可以藏匿身形,不容易被发现。难得冰瑶还知道这么隐蔽的所在,不愧是做隐卫的,不由对冰瑶竖了竖大拇指。 冰瑶微微一笑,算是作答。苏晴眸伏在孔洞凝神观看,就见堂下跪着好几个人,旁边还列席了不少的官员,其中一个便是上官婉儿。而单迎则站跪在右前侧,只能看到他小半个侧脸。 “你真的是威卫大将军孟济的儿子?”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带着惊异地问道。 “正是!”单迎收起了平日那云淡风轻的语调。肃声答道,“草民原名孟亦泽,咸亨四年六月初九生人,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家父孟济,当时在朝中担任威卫大将军;家母孟卢氏,乃高宗年间金紫光禄大夫卢承庆之孙女。家父家母为草民兄弟姐妹每人定做一枚金锁,上面刻有我们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可以证明草民身份。”说着取出什么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官差,官差接了送到上面去。 苏晴眸看不到公案那边的情形,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上面,想来三位做审的大人正在仔细查验单迎的身份证物。 “本官可以证实,这枚金锁确是孟济将军夫妇为儿女特别定做的。”一个人站出来为单迎作证,虽然只能看到一片衣角,但是苏晴眸猜测十之八九应该就是谢同了。 一阵低声的议论之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本官记得,孟济将军确实有三个儿子,可是当年均已被验明正身处斩,你又是如何逃拖的呢?” 这话是问单迎的。 单迎很快地答道:“开耀元年,草民的父亲遭j人诬告,被判通敌卖国重罪,满门抄斩。圣旨下达的时候,草民因为贪玩偷溜出去,并不在府中。恰好在不久之前,父亲好心收留了一个男孩,那男孩年纪与草民相仿。因为感念父亲的救命之恩,便一口咬定自己便是草民,被当做草民处死,草民这才幸免于难。而后草民被谢大人所救,又在谢大人的苦心安排下,辗转到了扬州,成为当地富商单值的养子,更名为单迎……” “谢大人,他所说的是否属实啊?”又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句句属实!”谢同答道,又把当时得知孟济将军被抓,怎样去狱中探视,怎样得知单迎流落在外,怎样找到他,安排他出京城去了扬州,成为单老爷的养子,等等,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罢了,又说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孟济将军的子嗣,诸位大人若是有什么疑问之后可以细细调查。本官今日带他来,是为了孟济将军一案而来。这十多年来,这孩子一直苦心为孟家冤案寻找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能证实孟济将军无辜的证据了!” 堂上传来惊讶之声,“哦?那证据是什么?” 谢同示意单迎赶快拿出来,单迎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来交给官差,官差照样拿到堂上去交给几位大人。 “当年守城官兵在城门截住了一名企图秘密出城的府兵,从这名府兵手中截获了一封写给突厥人的密信,还有四分之一枚鱼符,因为那密信的笔迹疑似家父的笔迹,又加盖有家父的,私印,因而就成为判定家父通敌卖国的铁证。 草民最是知道家父为人。家父一生忠心耿耿,怎么会通敌卖国呢?当时定案十分匆忙,根本就没有仔细查验证物,便将草民全家处斩。成|人之后,一直暗中调查家父那件案子。就在几年前,草民偶然间在长安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里发现了一张酷似父亲笔迹的对联,便跟那店主人询问。店主人告诉草民,那是他父亲的收藏,他父亲年轻之时,靠临摹字画变卖为生,又酷爱书法,日夜不停地临摹苦练,终究练成了逢字能摹的本领,不管是什么人的字迹,他只要看上一眼,便能模仿得八九不离十。因而有不少古董商找他去帮忙修复名人字画,或是造假。 但是这个人有一个怪癖,凡是被他临摹过的笔迹,他都要用那笔迹写上一副对联,注明日期收起来,留作纪念。当然他这个习惯无人知晓,直到他过世之后,他的儿子整理他的遗物,才发现了这些收藏,为了纪念父亲,他将这些对联尽数裱起来挂在店铺之中。 草民看到酷似家父字迹的对联,上面注明的日期便是开耀元年八月,正是家父被人诬告通敌卖国的时间,就是草民方才交给大人的那一副对联,还请大人明察!” 单迎这番话说完,堂中一片唏嘘之声,就连在房顶偷听的苏晴眸和冰瑶也不由得吃惊了。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竟有这种市井奇人,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不止如此,草民又找到那临摹笔迹之人的尚未过世的妻子询问,得知那人生前临摹过朝中许多大臣的笔迹,草民已经将那店铺的掌柜以及所有对联全部带到了神都。恐怕也有不少人跟家父的遭遇一样,被人用临摹的笔迹诬陷,还请各位大人一并调查清楚!” 苏晴眸听了这话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当年女皇掌权的时候,为了巩固地位,确实任用酷吏,用残酷的手段杀害了不少的朝臣,这要是一一调查起来,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一阵沉默过后,那苍老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这件事情本官等人自会仔细调查核实,你就不要费心了,还是接着说孟济将军的案子吧。方才你说了密信,那么这半块鱼符又是怎么回事?” “这半块鱼符是家父当年身为威卫大将军调动军旅的兵符,左边一半留在朝中,右面一半随身佩戴。是草民在长安孟家旧宅找到的!” “什么?”堂上发出惊诧之声,“那鱼符不是已经作为罪证收录在刑部了吗?” “那枚作为罪证的鱼符并非是家父所配之物,是伪造的!”单迎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家父虽然身为武将,却一直小心谨慎,回到家中之后,便将鱼符小心地藏在书房的暗格之中,这件事情连家父也不知道,草民也是年幼调皮,偶然之间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十几年之后,草民回到孟家老宅,出于怀念之情,找到那个暗格,竟然意外地在里面发现这半枚鱼符。突然想起,当年成为罪证的鱼符只有四分之一枚,而且另外那四分之一枚并没有在府上找出来,只看到那四分之一枚鱼符上刻着一个‘济’字,便认定那是家父的所配鱼符。或许当年家父也没有想到那是伪造的,只当是被人偷走栽赃而已。 草民看到这个鱼符顿时明白,于是多方查找,终于找出了那四分之一枚鱼符的来历……” 第040章 等质问 “高宗年间,长安城中有一名绰号叫做陆金指的巧匠。雕琢功夫非同一般许多达官显贵都去找他雕琢私印,无论是脆细的软玉,还是冷硬的顽石,他都能巧妙地进行雕琢。草民在长安打探了许久,终于在一家寺庙找到了他,他已经出家做了和尚,法号念慈。 当草民将家父的鱼符拿给他看,问他是否曾经假造过,他就很痛快地对草民和盘托出。原来他之所以出家做和尚,就是因为家父那件案子懊悔不已,才打算遁入空门,洗刷罪过的。 据念慈和尚所说,当年曾经有一个人拿着折断的鱼符来,让他稍作修改,将一个‘齐’字旁边加上三点水……” “什么,在齐字旁边加上三点水,那不就是济字?”还不等单迎说完,堂上的三位大人就忍不住惊呼出来。 单迎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听了念慈和尚的一番话,草民又去仔细调查。得知当时朝中有一位名为严志齐的武卫大将军,所使用的鱼符恰好跟家父所用鱼符同属一类,很容易作假!” “这么说,你是怀疑当年的武卫大将军严志齐,将自己的兵符拿出来,假造成孟济将军的兵符,来诬陷孟济将军?”堂上有人问道。 “并非是怀疑,而是确定。”这次回答问题的是谢同,“本官也仔细调查了当年的武卫大将军严志齐,在孟济将军一家获罪被杀不久之后,那严志齐便以丢失兵符被降职,调离长安,在去凉州上任的途中连同随从一起被人杀死,清点尸体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严志齐夫人和儿子的尸首,当时朝廷以为他们遭遇流窜的突厥兵遇害,并没有深究。得知兵符的事情之后,本官派人四处查找,在甘陕道找到严志齐的夫人和儿子,并从他儿子那儿得到了另外四分之一枚鱼符,只要大人将这一半鱼符与作为证物的鱼符比对一下,结果自然便揭晓了!” “那念慈和尚也已经被草民请来,就侯在外面,随时等候各位大人传讯。”单迎补充道。 单迎和谢同一唱一和,将当年孟济将军通敌卖国的罪名彻底推翻了,不管吉善、顾丛那些人会不会因此而获罪,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了。孟济将军的冤情可以昭雪了。 按说苏晴眸应该为单迎高兴才是,可是她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说不能让孟济将军一家含冤九泉,可是这样一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赔上性命,今年的这个年恐怕要用鲜血来祭奠了。 “冰瑶姑娘,我们回去吧!”苏晴眸起身,轻声地对冰瑶说道。 冰瑶愣了一下,“苏大人,不看了吗?案子还没审完呢!” “不看了,知道孟济将军沉冤得雪已经足够了,别的……就没有看的必要,看了只能让人心痛罢了!”苏晴眸微微叹了一口气。 冰瑶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小心地盖上瓦片,带着苏晴眸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两个人从司刑寺后面绕道回到了刑部。 “冰瑶姑娘,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进书房,苏晴眸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冰瑶点了一下头,“按照苏大人的吩咐,我已经联络过那位大人了,萧大哥也已经安顿好了苏大叔。回到神都了,现在就等郁儿姑娘了!” “算算时间,郁儿也应该到了才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到呢?会不会出事了?”苏晴眸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苏大人,放心吧,郁儿姑娘机灵着呢,不会出事的。”冰瑶安慰她说。 苏晴眸点了点头,“嗯,也是呢,我总是瞎操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冰瑶走过去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刚才有人送来了工部尚书谢大人的名帖,请苏大人去工部走一趟。”侍卫递过一张名帖来。 冰瑶赶忙拿过来递给苏晴眸,苏晴眸打开一看,确实是谢同的名帖没错,心中不免诧异,谢同找她干什么呢?再说他不是和单迎在司刑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苏大人,去看看就明白了,我陪你去。”冰瑶看出她的疑惑,说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跟冰瑶一起出了门,随着送名帖的侍从来到工部。 “大人说只让苏大人进去,你不能进去。”守门的是从将冰瑶拦了下来。 冰瑶刚想发作,就见苏晴眸微微摇了摇头,于是改口道:“那我在这里等你,苏大人!” “好,我去去就来。”苏晴眸点了一下头,抬脚迈进门来,就见单迎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被我猜中了,果然是你叫我来的!” 单迎回过头来,扬着嘴角笑道:“怎么,晴妹妹就那么不想看到单某吗?” “你不是在司刑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苏晴眸好奇地问道。 “该说的单某都说完了,接下来就是那些官儿们的事情了。”单迎细长的眼睛眯了眯,扫着苏晴眸脸上的神情,“晴妹妹在怀疑单某什么吗?有什么疑问可以说出来,单某很乐意为你解答。” 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么可怕,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苏晴眸咬了一下下唇,“单公子,你方才在司刑寺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问问,你说的那些证据……都是真的吗?”她并不是想怀疑单迎,她只是信不过太平公主。 “单某虽然借用了别人的一点力量,但证据和证人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单迎看着苏晴眸的目光变得寒冷起来,“若是单某弄虚作假,跟当年陷害我爹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单某虽然不介意,但是我爹是真君子,会介意。” “对不起,单公子,我不是有心要怀疑你。”苏晴眸有些羞愧地说道。 单迎眼神一闪,笑了笑。“晴妹妹不必介意,单某已经习惯被人怀疑了!”见苏晴眸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扬起眉毛,“怎么,晴妹妹没话对单某说了吗?那晴妹妹可以走了!”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我解惑答疑的吧?”苏晴眸狐疑地望着他。 “不然呢?”单迎笑得一脸闲适,反问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事到如今,苏晴眸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好。劝他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劝说已经无益。他也不会听。说起来他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小棋子而已,用完了就会被丢弃。好在他还有谢同、张相那一伙人为他撑腰,还不至于毙命。 “那么晴眸就先行告退了!”她福了一福,转身欲走,却又停住了脚步,“晴眸还有几句话要送给单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收手时则收手,不要迷失了自己。多多保重!” 单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苏晴眸已经推门门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是想见她才以谢同的名义将她叫来的,偏偏却又说了那些口不对心的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淡忘了她,可是那天在宫中劫持她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年来他把自己欺骗得多苦,原来还是那么想念她。虽然故意用戏谑的语调说话,用疏远的方式称呼自己,依然无法掩饰心潮澎湃。 原来忘记一个人很难! 出了门,苏晴眸的心情愈发沉重了。她无权干涉单迎的决定,只是希望他不要陷得太深,成为这朝廷争斗的牺牲品。 她没有心情去刑部看那些枯燥的文书,便回到了天泽阁,上官婉儿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不等苏晴眸见礼,她便脸带怒意地问道,“难怪上次在青溪,我看着单迎感觉眼熟,原来他是孟济将军的儿子。我现在想起来了,他的长相跟孟济将军确实有六成相像。” 苏晴眸虽然告诉了上官婉儿开罪太平公主的原因,却对她瞒下单迎的身份。单迎出现在宫中,她就已经有了被质问的心理准备。于是福了一福,“请上官大人恕罪,下官也是情非得已,虽然与单迎已经分道扬镳,可是毕竟也做过夫妻……” “你怕我告诉陛下,陛下会杀了他吗?”上官婉儿脸色缓和了一些,叹了一口气,“你太不了解陛下了!当年陛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确实任用周兴、万国俊那班酷吏,杀害了不少的忠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每一个君主都会经历的事情,更何况陛下还是一个被世俗偏见所累的女人呢,需要更多的争斗和鲜血才能取得今天的地位。陛下在地位稳固之后,已经将所有佞臣酷吏都除去了,也为不少忠良正了名。又怎么会为了十几年前的案子,对单迎痛下杀手呢?” 苏晴眸看了她一眼,“下官知道上官大人说的是肺腑之言,也知道陛下的胸襟不是我所能揣测的,但是下官不能拿单迎的性命开玩笑,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你的苦衷我也不是不懂,只是……你对陛下和我如此不信任,让我有些伤心。”上官婉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苏晴眸摇了摇头,“一开始下官并不知道,在湖州的时候,感觉出他对陛下有敌意,跟他分手的时候才知道的。”顿了一顿又问道,“上官大人,陛下……已经知道了吗?” “嗯,刚才我已经将在司刑寺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陛下。”上官婉儿看了她一眼,“陛下让我来带你去见她!” 第041章 被接手 “枉朕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欺瞒朕!”女皇的声调不高,却尽显严厉,也有透露着失望和叹息。 苏晴眸跪在床前,低头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陛下,苏大人并非是有心欺瞒您的。”冰瑶怕女皇治苏晴眸的罪,赶忙跪下替她说话,“当时在湖州,陛下与单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若不是苏大人慧眼如炬,感觉到单迎有异样,让微臣深夜埋伏在屋梁之上,阻止单迎防患于未然,恐怕……” “恐怕什么?”女皇冷哼了一声,“你是朕的侍卫,保护朕的安全是你的职责,莫非你忘记了你该听命于谁吗?竟然敢串通苏晴眸来欺瞒朕,你好大的胆子!” 苏晴眸赶忙磕头,“陛下,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微臣的过错,与冰瑶姑娘无关。当时微臣苦求冰瑶姑娘埋伏在房顶之上。并对陛下保密。其实微臣当时也并不知道单迎的真实身份,只感觉他对陛下有敌意,以防万一才……” “那么后来呢?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为什么不如实跟朕禀报?” “单迎毕竟跟微臣有夫妻情谊,微臣不想他死!”苏晴眸如实回答道。 武则天冷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陛下,您身体还没好,千万不要的动怒。”上官婉儿感觉气氛很僵,赶忙过来劝解女皇,“苏晴眸虽然知道单迎的身份,可是对陛下您也是忠心耿耿啊。再说,她已经跟单迎分手多时了,想必就是为陛下您着想才这么做的!” “婉儿,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哄朕开心了。”女皇扫了苏晴眸一眼,“朕自问在她心中没有那么重的地位。” 苏晴眸不想辩驳什么,她和萧占还有单迎的感情纠葛属于私事,自觉没有必要跟女皇一一禀告,言多必失,只是低头说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吗?”女皇动了真怒,疾言厉色地喝道,“别以为朕一再宽待,就觉得朕温和可欺……” 苏晴眸听女皇这话不像是对她说的,恐怕是听了上官婉儿回来禀报司刑寺那边审案的情况,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忿,想找个人发泄罢了。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于是低头不语。 “陛下,您莫要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上官婉儿在女皇身边多年,当年明白她这是为的哪般,也不再多说,只是温声软语地劝解,“不如您先喝点粥,然后睡一会儿吧。” 上官婉儿给她铺了台阶,女皇也就顺着下来,“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些累了,要休息!” “微臣告退!”苏晴眸和冰瑶赶忙站起身来,起身出了正殿,去偏殿候着。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上官婉儿便进门来了。 “陛下睡下了吗?”苏晴眸赶忙问道。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发生这么多事情,陛下还哪有睡觉的心思啊?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说着过来拍了拍苏晴眸的胳膊,“陛下也是听了那些事情太过忧心,才会对你哪般疾言厉色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下官明白。”苏晴眸微微一笑,又问道。“上官大人,司刑寺打算怎么处理孟济将军的案子?您在列席,一定听闻一二了吧?” 上官婉儿脸上现出一抹苦笑,“这次张相等人师出有名,陛下不能多做干涉,只能小心防范,防止生变。我从司刑寺回来的时候,三司暂时退堂稍作休息,想必今天会连夜审理,现在这件案子已经不是为孟济将军翻案那么简单了,已经牵涉到了别的不法行为。刚才有人来报,说三司已经下令抄了吉善和顾丛的家,所获颇丰。我还没敢告知陛下,怕她听闻心生忧虑,有损身体。” “上官大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陛下迟早还是要知道的。”苏晴眸叹了一口气,“但愿这次陛下能安然度过风险!”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上官婉儿幽幽而叹,“陛下这次伤身伤心,折损太重,我只怕……” 苏晴眸握了握她的手,“上官大人不要太担心,陛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上官婉儿忧心忡忡地说道。 女皇指派冰瑶留在苏晴眸身边协助她,这几天冰瑶就随苏晴眸住进了天泽阁。苏晴眸早上起来不见冰瑶,去她房里看了一下,床铺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屋里稍显萧瑟,显然冰瑶很早就起来了。 “苏姑娘。你已经起来了啊?”宝墨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笑嘻嘻地跟苏晴眸打招呼。 苏晴眸有些惊讶,这些日子宝墨借着养伤,整天赖在床上养肥膘,这么冷的天竟然起来了真是奇迹啊。“宝墨姑娘,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她笑着问道。 “是冰瑶大人拜托我这个时候起来叫苏姑娘起床,说姑娘这几天觉晚,怕起迟了误了去刑部的时辰。不过姑娘已经起来了,就不用我再去敲门了!” “冰瑶姑娘是什么时候拜托你的?”苏晴眸赶忙问道。 宝墨想了一下,“好像是过了三更了,我正白天睡多了,还没睡,冰瑶大人进来拜托我的!” “三更?”苏晴眸有些诧异,那么晚冰瑶干什么去了? 让宝墨进屋去休息,她简单了用过了早饭,去女皇寝宫看了一下,进宫门紧闭,也不见上官婉儿的身影,问了守门的太监,女皇还在睡,上官婉儿陪在里面。也不打扰她们,就直奔刑部而来。 “曹大人,您今天真早啊!”走进刑部就看到曹呈祥正笑呵呵地跟侍卫聊着什么。她走过去招呼道。 “是啊,昨天夜里睡得踏实,早上起得早!”曹呈祥红光满面地说道。 苏晴眸笑了一笑,“曹大人今天不去司刑寺看热闹了吗?” “不去了,不去了,我这个人胆小,怕那些人被审急了,随手一指,把我也给拉进去,那我不就倒霉了?”曹呈祥连连摆手,“听说昨天连夜抄了好几家。又抓了不少的人呢!” 看来上官婉儿没说错,三司果然连夜审案。恐怕张相和太平公主那帮人,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女皇的羽翼。 “苏大人!”冰瑶疾步地走进来,匆匆地跟曹呈祥招呼过,便拉着苏晴眸到一边去,附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 苏晴眸眼睛一亮,继而点了点头,走过来对曹呈祥福了一福,“曹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还请曹大人答允。” “苏大人客气了,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我曹呈祥能办到的,定不退却。”曹呈祥满口答应下来。 “下官牵涉其中的那件案子,还请曹大人升堂问审。”苏晴眸正色地说道。 曹呈祥愣了一下,“升堂?现在吗?” “对!”苏晴眸点头。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啊,怎么审啊?难道要审那些公文和奏折吗?”曹呈祥露出为难的表情。 苏晴眸笑了一笑,“只要曹大人答应升堂问案,下官自会将与本案相关的人带来让您问个清楚。” “这样啊?”曹呈祥想了想,“那好吧,既然苏大人都这么说了,就升堂吧。”转身吩咐侍卫,“去安排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齐整震撼的脚步声,六名穿着司刑寺官府的官差雄赳赳地进门来,为首的鹰眼一扫,“哪个是青溪知县苏晴眸?” 苏晴眸愣了一下,司刑寺的来找自己干什么?赶忙走过去说道:“我就是!”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瑶闻言几步跨过来,挡在苏晴眸身前,“你们要带苏大人去哪里?干什么?” “司刑寺丞章大人有令,着我等带青溪知县苏晴眸去司刑寺协助查案,现在就去!”那人语气冷硬地说道。 “哎呀,几位,章大人不是正在审查孟济将军的案子吗?这个跟苏大人有什么关系呢?”曹呈祥贴过来笑呵呵地问道,“我们这里也正有案子打算升堂问审……” 那官差扫了曹呈祥一眼,“如果曹大人说的是司考官和钦差大人被杀的案子,那就不劳曹大人操心了。方才三司已经接手了,并入别的案子一起调查!” “这……这是怎么回事?”曹呈祥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也不甚清楚,为什么青溪的案子突然转到司刑寺去审理了。肯定不是女皇的旨意,若是女皇下旨,上官婉儿肯定会事先知会她,而且她来的时候女皇还在睡觉,这个工夫下旨也来不及。看来别有隐情啊! “苏大人,快走吧,我们章大人正等着呢!”那官差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冰瑶担忧地看了苏晴眸一眼,“苏大人,要不要去禀报陛下和上官大人?” “先不必,去看看再说。”苏晴眸对冰瑶摇了摇头,又对曹呈祥福了一福,起身跟着那几名官差出了刑部。 “这是怎么说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曹呈祥望着门口一脸茫然地说道,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的冰瑶,“这位小哥,我们是不是也要去司刑寺等候问审啊?” 冰瑶看了他一眼,“我想曹大人不必劳神了!”说罢抬脚出了门,跟着苏晴眸往司刑寺走来。 第042章 溯源头 苏晴眸随着官差进了司刑寺大堂。就见堂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的官员,古铜的肤色,花白的胡子,体型宽胖。想必这个就是接替徐怀德担任司刑寺丞的章之焕了。堂下还跪着一个身着羽林卫官服的年轻男子,苏晴眸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一时间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下官青溪知县苏晴眸见过章大人!”她上前去见礼。 章之焕打量了她几眼,指了指跪在下面的那名男子开口道:“青溪知县,羽林卫兵士韩志方才招认,今年十一月随钦差去青溪公干的时候,被人收买,放开牢门行人方便。本官与刑部尚书杨大人以及肃政台大夫陈大人商议之下,觉青溪一案似乎另有隐情,便禀明陛下,将这件案子移交到司刑寺,与吏部尚书贪污受贿一案合并审理,由本官负责。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参与调查之事,将作为本案嫌犯接受问审,你可有意见啊?” “下官没有意见,只求大人查明真相,还下官一个清白。”苏晴眸赶忙跪下。表示自己愿意被当做嫌犯。不过她心中还是疑问重重,三司审理孟济将军被诬告一案,继而牵涉到朝中大臣其他不法行为,又怎么查到高平升身上去了呢?高平升是太平公主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被动才是。莫非张相他们想将女皇的羽翼和太平公主的羽翼全部折杀? “好!”章之焕一拍惊堂木,指着韩志喝道,“韩志,把你在青溪公干期间如何被人收买,私开牢门,被什么人收买等一一向本官交代清楚。” “是,大人。”韩志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接着说道,“当时小人随徐大人和高大人去青溪调查司考官被杀一案,徐大人遇害之后,查到了下毒的嫌犯葛小波。那葛小波一口咬定是受青溪知县苏大人指使,给两位钦差大人下毒,苏大人拒不认罪,案子一时僵持下来。便将葛小波和苏大人关押在牢房之中,派了几名钦差护卫看守牢房,小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天,高大人的贴身侍卫魏冕达来找小人,给了小人一包迷|药和五十两银子,让小人见机行事。夜里魏大人差人送了一桌好酒好菜来,说是高大人用来犒劳各位兄弟的。我就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迷|药放进了酒里,等大家都倒下的时候,魏大人来了。让小人打开大牢的门,陪他到牢中去巡视。 进去不久,魏大人说南边牢房有动静,便让小人过去查看一下。青溪大牢的犯人很少,小人没用一刻钟的工夫便查看完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回转来的时候,却四处找不到魏大人的身影。小人以为魏大人已经出去了,便从牢房里出来,回到了看守室,谁知道过了不久,魏大人也从里面出来了,他嘱咐我不要将他来过的事情告诉别人,便匆匆地离去了。过了不久,大家陆续醒来,结伴去巡查,便发现葛小波死在牢房之中,苏大人则倒在牢房门外。 我们怕因为喝酒误事受到责罚,便一起谎称并没有任何异常。小人事后越想越觉得奇怪,在小人去南边牢房巡查的时候,魏大人干什么去了?所以小人怀疑。魏大人才是杀死葛小波的真凶!” 苏晴眸听了韩志的供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韩志的供词漏洞百出,显然是在说谎。假定就是魏冕达杀死了葛小波,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去找韩志帮忙。从葛小波的死法来看,杀死葛小波的是一个顶尖高手,青溪狱舍是露天而建,他要想进去办法很多,根本不用通过牢门。而且,她被打晕之前,听到有人开锁,开锁的声音轻微而迅速,绝对不是撬锁的声音。那人显然是有牢门钥匙的,可是韩志却没有提及拿了关她和葛小波牢门的钥匙一事,只提到用钥匙打开看守室和狱舍之间那道大门。 “章大人,可否让下官问韩志几个问题?”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 章之焕略作思忖,便答应了,“好,你问吧!” 苏晴眸点了点头,转向韩志问:“你说那天夜里你去南边牢房巡视,请问你巡视了几排牢房,又有几个牢房有犯人?” “巡视了三排,有三四个牢房里有犯人吧。夜里很黑,犯人又在睡觉,我也不太记得了。”韩志答道。 “你撒谎!”苏晴眸冷声揭穿他道,“你根本就没去看守牢房,若是你真的去巡视过,就不会不知道南边只有一横排的狱舍,里面根本没有关押犯人。犯人都集中在看守室右面第一竖排狱舍之中。” 章之焕听了苏晴眸的话有些吃惊,“青溪知县,你所说可当真?” “是的,大人,下官在青溪上任,青溪衙门的一草一木,一房一阁,下官都十分清楚,对大牢的结构更是了若指掌。青溪大牢共有五排狱舍,两横三竖,最里面的竖排被设为女监,其余四排被设为男监。因为青溪百姓遵纪守法,大牢之内的犯人不多,葛小波被杀的时候,除去牢中在押有八名男犯,还有青溪衙门的四名衙役,再就是下官和那葛小波了。为了方便管制,那八名男犯都被关押在第一竖排狱舍之中,临近看守室。那四名衙役被关押在第二竖排狱舍同一间牢房之中。葛小波被关在北边横排临近女监的一间牢房之中,下官则被关在女监。 韩志若若是真的去巡查过牢房,就不会不知道南边那一横排的狱舍跟其余四排是分离的,中间隔着很大的一块空地。那是青溪上任知县邓大人为了给狱舍通风而特意拆除一排狱舍而形成的。” “大胆韩志,竟然在公堂知县欺瞒本官。该当何罪?”章之焕听了苏晴眸的一番话,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韩志当堂被苏晴眸揭穿,已经心慌意乱了,听了章之焕一声断喝,身体就止不住地抖了起来,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 “你为何撒谎蒙骗本官?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官严惩于你!” “小人招了,招了。”韩志赶忙说道,“小人确实是随钦差大人去青溪公干。却如苏大人所说,并未被选中去看守牢房,而是负责钦差大人警卫的。昨天下午,不是小人当值,小人便请了假偷偷跑去贵风酒楼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店小二来请小人去雅间,说是有贵人要见小人。小人并不记得认识什么贵人,半信半疑地进了雅间,就看到里面有一个蒙面的姑娘。那姑娘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教给小人这一番话,让小人等待时机指认魏冕达。小人开始不肯答应,那姑娘说魏冕达确实是杀了人,做了坏事,让我说谎只是想让坏人快点伏法而已,并不算是做坏事。 小人一时贪财,便答应了下来。那姑娘还给了小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个看起来很贵重的玉老虎,她说只要小人带着这个锦盒在卯时出现在高府附近,就有机会指认魏冕达了。还说她既然能找到小人,对小人的底细就一清二楚,警告小人不要打那锦盒里面东西的主意,否则小人会死的很惨! 小人贪财又怕死,便按照她的吩咐,拿着那个锦盒去高大人府上附近走了一趟,就被当做贼抓了来……” 苏晴眸愈发疑惑了,这个神秘的蒙面女子让韩志指证魏冕达,其实矛头是指向高平升的。而高平升是太平公主的人,也就是说有人要针对太平公主。是谁呢?用处这种不光明磊落的手段,肯定不是张相那些人。难道还有什么人要对太平公主不利吗? “你可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来历?” 红妆快断官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8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8部分阅读 来历?”章之焕问道。 韩志摇了摇头,“不知道,大人。那姑娘蒙着脸,小人看不见她的面容。不过看她的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韩志说道。 章之焕仔细询问了韩志一些关于那女子的形容,又问了贵风酒楼的一些情况,便差人去贵风酒楼打听关于那女子的身份。 “来啊,先把韩志押下去。”章之焕吩咐道。衙役答应一声,押着韩志出去。他看了看苏晴眸,“青溪知县,本官已经派人去高大人府上缉拿魏冕达。关于青溪的案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大人。”苏晴眸很快地答道,看起来这个章大人比那位笑面大人可靠多了,最起码像是个审案的。既然已经移交到司刑寺了,她要趁机赶快把青溪的案子了结才行。“不管是司考官苗大人被杀,还是钦差大人被杀,起因都是下官审理的一桩案子,那就是大王庄村民张老憨被杀一案。不管多么大的案子,都要溯本求源,不如就从这件案子开始审吧!” 章之焕点了点头,“嗯,大王庄的案子方才本官也看过了,情况也大致了解了。只是跟这件案子有关的牛娃和桃花一家下落不明,陈树根和小云夫妇也已经被灭口,这个要从何审起呢?” “大人,关于这个案子,下官有几个证人想让大人见上一见,不知道大人可否允许将他们带到堂上来?”苏晴眸请示地问道。 “当然可以!”章之焕一口应承下来,“他们在什么地方?本官这就派人去带他们前来!” 第043章 死复生 冰瑶早就等候在堂外。得到章之焕的令符,便带着司刑寺的几名官差去带人了。约摸半个时辰,就将人带了回来。 去贵风楼打听神秘女子身份的人这个空当已经回报了,说问遍了酒楼的人,都没能打听到那女子的身份,看来是事先防备周全,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了,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韩志从神秘女子那儿拿到的玉老虎,是属国进贡之物,名贵非常,原本应是宫廷所有。据枢密使常清招认,长安二年,他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宫廷宝库的部分财宝,贿赂吏部尚书高平升,让他的干儿子宁海做了苏州刺史,贿赂物品之一便是那属国进贡的玉老虎。 经过审问,高平升的小妾也承认这枚玉老虎确实一直在高府之中,也就是说高平升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罪名已经成立。目前高平升和他的心腹魏冕达下落不明! “苏大人!”证人一进门,看到苏晴眸露出惊喜的神色。 章之焕皱了皱眉头,“堂下何人?” “大人。他们就是下官所说的证人,是张老憨一案的关系人。”苏晴眸禀报道,又赶忙示意几个人见礼。 “草民大王庄牛娃、陈桃花、张小云,叩见大人!” 章之焕听了这几个名字,露出惊异的神色,看向苏晴眸,“青溪知县,这是怎么回事?公文上说牛娃和桃花携家人逃亡,下落不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个张小云已经被杀死灭口,又怎么起死回生了呢?” “大人,详情容下官细细禀报。”苏晴眸微微一笑,说道,“当时牛娃和桃花受人威胁,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张宝和两个孩子离家逃难。下官在来神都之前,一直多方托人四处找寻他们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下官找到了他们。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才秘而不宣,将他们暗中带到神都来,以备将来上堂作证。 至于张小云,当日她确实跟她的丈夫陈树根一起遇害,不过她并没有当场死亡,只是受了重伤,被下官招人暗中医治好了。下官怕凶手再次对她不利,便用一具女尸冒充她,制造她已死的假相。以策万全。” 章之焕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往堂下扫了一眼,“张小云,本官来问你,是什么人加害你和你的丈夫?你要老老实实招来,不得有半分虚言,否则律法无情,定不轻饶!” “是……是那个人!”张小云之前就十分清瘦,经过一场大难,又死了丈夫,更是瘦得皮包骨头。想起之前的事情,眼睛里便泛起了泪光。 章之焕赶忙追问道:“是哪个人?你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张小云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下去,“那天我家男人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我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有两块很大的银锞子,还有不少散碎的银子。我们这种穷人,一年到头连铜板都见不得几个,更别提银子了,还是那么多的银子。 我吓坏了,赶紧问他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别不是从正道来的。他就悄悄地告诉我,说是一个蒙脸的男人给他的,让他明天一早去县城衙门告状。 我就问他要告谁,他说告的是咱们青溪的知县苏大人。我急了,问他为啥要告苏大人呢,咱们苏大人是清官,是好人啊。 他说他也知道苏大人是好官,可是不告不行啊。那个蒙面说,只要去告了苏大人,就再给这么多的银子。若是不告,就要杀光我们全家。 我听了这话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让我家男人赶紧去县衙找苏大人商量商量,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还骂我,说我要害死全家。我们两个闹了一宿,我终究是拗不过他,又害怕那个人真的杀我全家,就答应他去衙门告状。 苏大人对我娘家有恩,我终究是良心上过不去,就央求着我家男人跟他一起去衙门,想着找个机会跟苏大人解释解释,也求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衙门。我家男人就照着那蒙面人教的,找了比苏大人更大的那个官儿告状。告完了状我们就被扣押在衙门里,苏大人看样很忙,我家男人又看得紧,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苏大人说话。 谁知道那天晚上就出事了,有一个朝廷来的大官被人杀了,衙门里乱成一团。我家男人就扯着我趁机溜出了衙门。在城里买了些好东西,就往家赶。半路上突然跳出一个蒙面人来,二话不说就拿出刀来就砍人。先砍倒了我家男人,又过来砍我,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溪霞村大牛家了。” 章之焕听完了小云的叙述,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张小云,你刚才说杀死你们的人就是收买陈树根诬告青溪知县的人,对吗?”见小云点头,又问道,“你没见过那个人,为什么那么肯定收买陈树根的人和袭击你们的人是同一个呢?” “那个蒙面人跳出来的时候,我家男人跟他说‘是你啊,事情已经办完了,剩下的银子呢?’谁知道那人也不答话,就拿刀砍人了……”小云答道。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是同一个人没错了。”章之焕点了点头,“那那个人收买你们的银子呢?” “在这里。”小云赶忙往袖袋里摸了两下,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青灰布袋来,“去衙门告状之前,我家男人把银子埋在牛棚里了,只把散碎银子拿出来带在身上。在县城买了些东西。花了有一两多,剩下的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被那蒙面人拿走了!” 衙役将装着银子的布袋呈了上去,章之焕将银子倒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没有任何印记,看来是私窑打造出来的。那个青灰布袋倒是有几分意思,用手拈了拈,是用上好的锦布缝制的,乍看之下色彩单一,细细观看。便能发现布料上面有多重花纹,对着光线看去,便能发现流彩之光。绝非凡品! “来人啊,把这个布袋拿去殿中省,问问尚衣局有没有关于这布料的记载!”他将那布袋交给衙役,吩咐道。衙役答应着去办事了。 章之焕又扫了扫桃花和牛娃,“陈桃花,牛娃,你们又为什么离家出逃,详细说给本官来听!” “是,大人!”牛娃和桃花对视一眼,便由牛娃来答,“那天夜里,有一个蒙面人突然闯入草民家中,用刀逼着草民和草民的娘子,说如果我们想活命,就赶快收拾东西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否则就要杀光我们全家。 草民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细软,带着桃花、张宝和两个孩子连夜出逃。因为张宝一路上又哭又闹不肯乖乖跟我们走,两个孩子又年纪太小,我们走得不快,最后只好山里头找了一个叫双村的村庄落了脚。我们怕被找到,不敢说实话,只说是逃难出来的。双村的乡亲们人好,一直接济着我们,直到苏大人派了人来找我们。” “这么说你们也没有见过那蒙面人的真面目了?”章之焕有些失望。 苏晴眸插话道:“大人,下官之前跟杭州刺史韦大人仔细分析过,迫使牛娃桃花出逃、对张小云夫妇威逼利诱而后杀人灭口,以及杀死司考官苗大人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化名为葛小波的马夫。 虽然桃花、牛娃和小云三人没有见过那人的真容,但是对身形应该有个大致了解。韦大人已经将那葛小波的尸身已经验尸记录都移交到了刑部,不如就让他们三个去认一认,如何?” “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章之焕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还是让他们分别描述一下那个蒙面的外形。让画像师傅画下来,然后做个对比,再去认尸比较妥当。” “是,大人想得周全。”苏晴眸不得不承认这样比她那个办法缜密。毕竟听过她的叙述,三个人对那葛小波已经有了一定的印象了,去认尸很有可能先入为主,不是也说是了! 章之焕吩咐人带了牛娃和桃花去找画像师傅,留下张小云问了张老憨被杀一案的案情。之后换了她去画像,又问了牛娃和桃花,三个人所说案情经过跟苏晴眸所说均一致。 画像师傅根据三个人所描述画出那蒙面人的大概样貌跟葛小波有七成相似。衙役带着三人去仵作间认尸,三个人也在众多蒙面尸体中认出了葛小波。这样一来,苏晴眸和韦南松的怀疑已经被证实了! 也就是说,苏晴眸因为张老憨一案杀人灭口以及杀害司考官的罪名已经基本被澄清了。不过案情还不是十分明朗,因为葛小波死前一口咬定是苏晴眸指使他杀死司考官苗建人,毒害钦差徐怀德和高平升二人。如今葛小波已死,算是死无对证。 “关于这件案子,下官还有证人要让大人见一见!”苏晴眸说道。 章之焕哦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证人吗?” “是,大人,请您允许下官传唤他们上堂!” “好,准许传唤!”章之焕答应着便吩咐衙役跟冰瑶去带人。 第044章 脱壳计 当苏晴眸所说的证人随着衙役进门来的时候。章之焕惊愕不已,失态地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好半天才回神,又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赶忙起身从堂下下来,撩起长袍便要拜,“徐大人啊,原来您还活着……” “哎,现在你是大人,我是平民,应该我拜见你才是。”徐怀德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大人啊,原来您真的还活着!”章之焕激动得老泪纵横,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升堂审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怀德,在他胳膊和肩上来回摸索了几回,才彻底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人,而不是鬼。 苏晴眸也赶忙过来见礼,“见过徐大人!” “你这丫头终于想起我来了么?老夫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重见天日了呢!”徐怀德故意板起脸来责怪道。 苏晴眸微笑地福了福,“是,这些日子让您受苦了,下官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徐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不知道。当时接到您去世的消息时,下官有多么痛心啊!”章之焕急急地问道,“您快跟下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瞧你这急性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堂上,在审案呢!”徐怀德提醒他道。 章之焕这才醒悟过来,“哦,对了,大人,咱们晚些时候再叙旧。”说着疾步回到公案后面坐定,正了神色,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徐怀德!” 章之焕急着知道徐怀德死而复生的事情,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你可是原司刑寺丞徐怀德徐大人?” “草民正是!”徐怀德一本正经地答道。 “根据杭州府的奏报,原司刑寺丞徐大人已经在青溪中毒身亡,为何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堂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速速从实禀来!” 徐怀德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徐徐道来:“当日草民和吏部尚书高大人抵达青溪之后,青溪知县便找到草民,说她几次三番遭人陷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阴谋。她还担心那幕后主使之人害怕草民的办案能力,对草民施以毒手,遭人迫害。请求草民答应她的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让草民装死。 草民在宫绫官船失踪一案侦破期间,曾与青溪知县打过交道,感觉她人品诚挚。可以托信,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二人仔细商讨,判断出那幕后主使之人若是要对草民下手,定会选择下毒这个方法,便做了防备。 那天夜里,有人送来宵夜,草民用青溪知县传授的试毒之法,果然探出那宵夜之中下有毒药。便按照先前商议好的计策,将那带毒药的宵夜藏了起来,然后服下青溪知县特制的药丸。这种药丸服下之后,人会全身冷硬,气息停止,跟死去一样。” “哦?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种药丸?这还真是奇了!”章之焕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道。 苏晴眸微微一笑,“有的,大人,这种药丸是一位奇人教授给下官的。其实服下这种药丸之后,人的气息心脉并非真的停止了,而是以非常微弱的状态在运行,用一般判断死亡的方式是无法感知的。也就是这种微弱的气息和血脉流动,能维持人体处在假死的状态,而不是真的死亡。不过这个药丸的药效只能维持三天!” “三天?”章之焕愈发惊异了。“那徐大人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徐怀德看了苏晴眸一眼,笑道:“这也是我们之前商议好的。在我们定好这个计策的同时,草民便已经写了一封密信,差可靠之人马不停蹄地送草民府上,交给了草民的儿子。让他接到密信之后立刻赶忙青溪,将草民的‘尸身’运回神都。 等犬子抵达青溪,再将尸体运出杭州府地界,正好是三日,草民在途中便复活了。” 章之焕看了苏晴眸一眼,“青溪知县,本官问你,奉命去青溪查案的钦差有两个,你为什么只担心徐大人的安危,却对高大人置之不理呢?难道你就不怕高大人被毒死吗?” “下官不怕!”苏晴眸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于是答道,“因为下官早就怀疑高大人与陷害下官的人有什么联系!” 章之焕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你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高平升与陷害你之人有关,便放任高大人被人下毒,是吗?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有谋害朝廷命官的嫌疑?” “大人,下官并非只是猜测而已,下官决定让徐大人假死之际,已经确认高大人与陷害下官的人有联系了!”苏晴眸看了看徐怀德,“徐大人可以为证!” 徐怀德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当初青溪知县怀疑吏部尚书高平升牵涉其中,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草民无法相信。青溪知县便和草民合力使出一计,装作无意间说出在苗建人的尸体上发现了犯人留下的证据。那高平升果然借着验尸之便,将我们故意放下的‘证据’销毁了。草民这才确信高平升确实跟青溪知县被诬陷一事有牵连。 不过事关人命,草民不敢有半点马虎,于是又试探了那高平升一次。那天夜里,草民故意看文书看到很晚,然后说肚子饿,吩咐厨房做宵夜来,然后派人暗中盯着。大人,草民以为之后发生的事情,由当时听从草民吩咐暗中监视的两名侍卫来讲比较好。” 章之焕点了点头,“嗯,那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门外等候传唤!” “快传!”章之焕赶忙吩咐道。 衙役传令出去,两名男子齐步走了进来。 “羽林卫将士阮成、霍木辉,见过大人!” 章之焕打量了他们两眼,“钦差大人在青溪中毒那晚,徐大人曾派你们去监视,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详细说与本官听!” 阮成先开了口,“是,大人。小人是负责监视迎宾馆厨房的。那天徐大人要了夜宵之后,小人看到负责保护徐大人的一名叫史小安的钦差护卫出去通风报信,叫了在青溪县衙做马夫的葛小波来。那葛小波给了役从张三宝一包草药,说是青溪知县吩咐用来给两位钦差大人解除晕船之苦的。 那张三宝丝毫没有怀疑。便将草药放进了宵夜里,送到了徐大人房中。” 霍木辉接着说道:“徐大人探到宵夜有毒之后,便让小人藏在床下,然后服下了苏大人给的药丸,躺在了床上。 过了没多久,小人看到高大人的贴身侍卫魏冕达魏大人潜入房中,检查过装宵夜的碗,又试探过徐大人的鼻息,确认徐大人已经‘死亡’之后才离去了。” “小人在徐大人睡下之后,便躲在高大人的房外监视。”阮成接过霍木辉的话头继续说下去,“魏大人回到高大人房中说了几句什么。便吩咐厨房送上夜宵。那张三宝将夜宵送来之后,高大人根本没吃,而是让魏大人拿出去扔进了茅厕。之后高大人将一包粉末放进水中,喝了下去,然后大喊中毒!” 徐怀德对霍木辉点了点头,霍木辉便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宽口的瓷瓶,几片瓷片和两张纸,递给衙役。衙役接过来送到章之焕跟前。 “瓶子里装的是当时送到徐大人房中的夜宵,那碎片是当时高大人用来服毒的茶碗碎片,魏大人拿去销毁,小人偷偷捡回来的。那两张纸是徐大人请同仁堂的大夫做的测毒结果,请大人明鉴!”不等章之焕问,霍木辉便解说道。 “放进徐大人夜宵之中的毒药根本就不是菌毒,而是一种秘制的烈性毒药,只是中毒症状跟菌毒很像。而高大人自己服下的确确实实是菌毒,而且剂量很小,绝对不会致命。”阮成接着解说。 霍木辉所说的同仁堂,是神都最大的一家医馆,信誉绝对可信,况且上面还有大夫的签名和印章,绝对假不了。 “这么看来,吏部尚书高平升和他的贴身侍卫魏冕达指使葛小波等人毒害钦差徐大人,并且栽赃嫁祸给青溪知县的事实已经基本清楚了。”章之焕脸色凝重地说道,“不过这样还嫌证据不足,本官需要那钦差护卫史小安的证词,他人现在何处?” “禀大人,那史小安已经死了!”霍木辉答道。 章之焕吃了一惊,“什么?已经死了?” “是的,大人。我等随徐大人悄悄回到神都,暗中调查了那毒药的事情。等到钦差卫队返回神都之后,便立刻去找史小安,谁知道却得到他在回来途中暴病身亡的消息。我等跟钦差卫队的人打听到史小安的埋尸地点,将他的尸体运回神都,找了仵作给他验尸。验尸结果显示,他并非是得病而死,而是中毒身亡。所中之毒跟下在徐大人夜宵之中的毒药是同一种!”霍木辉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来,递了上去。“这是仵作对史小安验尸得出的结论,请大人明察!” 章之焕看过验尸报告之后,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可以断定他是被灭口了!看来只有等到抓到高平升和魏冕达之后才能进一步审理这个案子了,今天就先退堂吧!” “慢着,大人!”苏晴眸赶忙上前说道,“下官还有一项嫌疑没有洗清,为此大人还要见一个证人才行!” 第045章 沉香楼 “草民沈家儒叩见大人!” “沈家儒?”章之焕拧了一下眉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苏晴眸赶忙提示他道:“大人,他就是贿赂司考官苗大人、栽赃给下官的人,青溪县衙的录事,沈家儒!” “哦,原来如此。”章之焕赶忙翻出卷宗来,核对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惊堂木,“沈家儒,你可曾在悦来客栈送送了一箱财宝给司考官苗建仁?” 从进门开始,沈家儒就一直低着头,不敢跟苏晴眸目光相接。此时听到问话,才稍微抬了一下头,“是,大人。” “你是怎么得到那箱财宝,又是怎样送到司考官手中的?从实招来!” “是,大人。”沈家儒原本就已经上了年纪,这些日子在外奔波,一下子又苍老了不少,说话都有些费力了,“司考官大人抵达青溪的那天,小人做完事从衙门出来,就被人截住了。那人强行将小人拉进一辆马车里,让小人将车里的一箱子珠宝以苏大人的名义拿去送给司考官。 小人跟苏大人做事那么久,最知道苏大人的为人,她是不会做出贿赂司考官的事情的。小人不肯答应,那人就拿了几样东西出来给小人看,是小人孙儿的长命锁和儿媳的手镯,小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逼迫小人说,如果小人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就要对小人的家人不利。还说这次拿的只是东西,下次拿的就是脑袋。 小人吓坏了,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只好昧着良心答应了下来。小人心想,反正苏大人是清官,断案如神,一定有办法洗拖嫌疑的。 小人就按照那人的吩咐,将那箱子东西送到悦来客栈,正好赶上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在给司考官大人搬行李,便交给了小二,让他好生放进司考官大人的房里去!” 苏晴眸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询问杨朱等人的时候,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沈家儒驾车去悦来客栈,也没有看到有人往司考官大人房里抬东西。原来是她走入了死胡同,先入为主的认定沈家儒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的悦来客栈,并没有问店小二具体时间。原来沈家儒是在苗建仁刚到悦来客栈的时候送去的东西。 那时候她和韦南松以及杨朱等人都在雅间里陪苗建仁喝酒吃饭,哪里会去注意外面的情况?那箱子东西混在行李之中,恐怕苗建仁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后来整理行李才发现的。这个时间差也误导了她以为沈家儒是在半夜的时候送的东西。 “那么那个威胁你的人你可认得?”章之焕又问道。 沈家儒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小人不确定,但是怀疑他就是我们衙门马棚负责喂马的一个马夫。” “哦?你为什么这么怀疑?”章之焕有些惊奇。 “因为他用刀子指着小人的时候,小人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这样的疤痕小人偶然间在那个马夫手背看到过,所以才怀疑是他。” “那马夫叫什么名字?” 沈家儒想了一下,“小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好像是县丞朱大人带回来的……” “你说的可是葛小波?” 沈家儒摇了摇头,“草民不知道他的名字!” “青溪知县,那葛小波手背上是不是有疤痕啊?”章之焕看向苏晴眸。 苏晴眸摇了摇头,“葛小波被指认出来之后,下官被当做嫌疑犯关在大牢之中了。葛小波死后,下官一直没有看到他的尸身,并不清楚他的手臂上是否有疤痕。” “杭州刺史韦南松送来的验尸记录也没有提及这点。”章之焕找出验尸记录来看了一遍。 “可能因为那是旧伤痕,无关案情,所以才没写吧。大人不如去仵作间看一看。”苏晴眸提议道。 章之焕点了点头,当即派了人去仵作间查验,果然在那葛小波的右手手背上发现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也就是说当时威胁沈家儒去给司考官送财宝的人就是葛小波无疑了。 “杭州府来的公文上说,司考官收到贿赂的第二天早上,沈家儒便已经携带全家出逃,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章之焕看着苏晴眸问道。 “下官觉得,要洗清嫌疑,沈家儒就是不可或缺的一个证人,所以拜托了一些朋友,请他们帮忙寻找他的踪迹。最后在衢州找到了他,便差人带到神都来了。”苏晴眸答道。沈家儒失踪之后,她曾写了信给杭州城的金老爷,附带上沈家儒的画像,请他帮忙寻找。同时也拜托了钱老爷,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人脉广博,找人也相对容易一些。 在来神都之前,她拜托郁儿留下等待金老爷和钱老爷的消息,一找到沈家儒便将他带到了神都。 章之焕赞许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如此一来,你的嫌疑已经基本洗清了,只待找到高平升和魏冕达当堂对质之后,便可结案上报了!” “多谢大人!”苏晴眸对他福了一福。 “报——” 这时候有一名官差匆匆地跑了进来,“报告大人,小人等已经找到吏部尚书高大人了!” “哦?在哪里?”章之焕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晴眸和徐怀德对视一眼,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在沉香楼。”官差神色有些异样地答道,“不过人已经死了,还有魏冕达!” “什么?”章之焕大吃一惊,“两个都死了吗?” 官差点了点头,“是的,大人。小人已经派人保护好了现场,请大人移步前往查看!” 章之焕赶忙吩咐人先把沈家儒收监,便带着人赶往沉香楼。两个重要的犯人都死了,苏晴眸和徐怀德自然也一同前往,探个究竟。 沉香楼,听名字便知道是青楼,而且是洛阳城一家名声不小的青楼,占地十分可观。据说这家青楼有朝廷的大人物罩着,即便发生了涉及朝廷命官的人命案子,也没有关门停业只是把高平升和魏冕达出事的三楼一角清了出来,其余的地方照样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第046章 互杀案 章之焕带着一干人进了沉香楼。并没有起到什么震慑的作用,顶多引得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和光顾的各色客人瞩目半晌而已。对于此情此景,章之焕和徐怀德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乎为了摆拖那莺声燕语,加紧脚步上了三楼。 “大人!”守在房门外的官差见章之焕来了,赶忙打开门,让他进去。 这是沉香楼三楼左侧最里面的一间雅间,房间挺大,摆设也很雅致。用一个硕大的画着山水画的屏风隔开,外面是桌椅,里面是床铺。 高平升和魏冕达二人的尸首就倒在桌边,两张椅子也都翻倒在地。章之焕俯身探查了一下二人的尸体,高平升的脖颈间缠绕着一条腰带,双眼突出,舌头探出口外少许,脸色青灰,显然是被人大力勒死的。而魏冕达则口吐白沫,五官周边呈现青紫色,指甲也是紫黑色,显然是中毒而死。 “大人,这是在魏冕达身上发现的。”留守的一名官差将几张纸双手呈给章之焕。 章之焕接过来,展开迅速地浏览了一番。脸色登时变得沉重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徐怀德查验过尸体,起身问道。 “大人您看看吧。”章之焕将那几张纸递给徐怀德。 苏晴眸也趁机凑到徐怀德身边,跟他一起看了起来。看那信上的口气是魏冕达所写的,他在上面说吏部尚书高平升素来跟郎中苗建仁不和,二人经常因为意见相左发生争执,渐渐就结下了仇怨。几次想把苗建仁从吏部赶出未果,便起了杀人之心。 适逢大考,高平升便派出苗建仁去杭州府进行政绩考核,并且想借着苗建仁离开神都的机会实行杀人的计策。但是高平升和苗建仁不和,整个朝廷都知道,若是苗建仁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被怀疑的将是高平升,所以他就想出了一个栽赃嫁祸的好计谋,于是挑中了在朝中无所傍依的青溪知县苏晴眸。 接下来写自然是怎么派葛小波去青溪卧底,又怎么送礼给司考官,之后又借着张老憨的案子,挑起司考官和青溪知县的矛盾,最后杀人灭口,栽赃给苏晴眸。 案子发生之后,高平升便自动请缨担任钦差前往青溪查案,不曾想上官婉儿又举荐了司刑寺丞徐怀德。高平升害怕徐怀德会查出事情的真相,便想将徐怀德一并杀死,栽赃到苏晴眸身上。于是就发生了钦差中毒事件。 魏冕达还在心中详细描述了如何下毒,高平升如何服下轻微剂量毒药伪装以摆拖嫌疑,又如何派他潜入大牢之中杀害了葛小波,再打晕苏晴眸栽赃嫁祸。心中还提及了葛小波的真实身份,原名叫陆大海。是高平升豢养的一名府兵。 最后有魏冕达的签名和手印。 “看起来这像是一封用来要挟或者勒索的信啊!”看完了信,苏晴眸眼神闪了闪,说道。 徐怀德也有这个感觉,“是啊,确实是像。” 这工夫仵作已经验过尸体,正在跟章之焕汇报:“大人,高大人是被这条腰带勒住脖子窒息而死,这条腰带正是魏大人身上之物。而魏大人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小人已经查验过了,魏大人跟前酒杯里面残余的酒中含有砒霜之毒,他的口中有酒味,应该就是饮下毒酒中毒而死。” 章之焕点了点头,“嗯。”又扭头去问留守的官差,“是什么人发现尸体的?” “是沉香楼负责送酒的小厮,名字叫做阿财,小人已经吩咐他在外面等候讯问了!” “嗯,叫他进来吧!”章之焕吩咐道。 官差答应着出门去,片刻带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进门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瘦瘦弱弱的,也许是害怕的关系。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更显得没什么血色。不过毕竟也是在大妓院干活的,见识多了,并不怎么慌张。 “是你发现这二人尸体的吗?”章之焕打量了阿财一番,问道。 阿财点了点头,“是的,大人,是小人发现的。” “跟本官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大人。”阿财抿了抿嘴唇,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说道,“这两位客官是巳时三刻到我们沉香楼来的,是小人接待的他们。他们吩咐小人给找一个清净的雅间,小人便领他们到这间房来了。 小人问他们想找什么样的姑娘陪,他们说不用了。点了一桌子的酒菜,就把小人打发出来了,还叮嘱小人没有吩咐不要进门打扰。” 章之焕皱了一下眉头,“到这种地方来不找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大人您不常来这种地方。”阿财笑了一下,见章之焕沉了脸,赶忙正了神色说道,“有些客人就喜欢到这种热闹的地方来喝酒谈事情,人多眼杂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更安全。” “嗯,你接着说这两个人的事情吧。”章之焕不想听他那套理论,让他接着之前的说下去。 阿财点了点头,“是,大人。酒菜上齐了之后,小人就退了出来,去别的房间伺候了。大约过了有两刻钟,这位客官出门来了……”他指了一下魏冕达。“吩咐小人再烫一壶酒来。小人便答应着去厨房拿酒了,等小人送酒来的时候,在门外听到里面好像有争吵声,小人好奇,就凑到门前去听,隐约中听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你的人啊我的人,还提到钱。 还不等小人听明白,这位客官突然就打开了门,很凶恶地瞪了小人一眼,夺了酒壶就叫小人滚。小人害怕,赶忙就走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人怕客人会有什么吩咐,便过来转了一圈,到这间房前的时候,就看到房门开了一条缝,小人从那条逢看到两只脚,好像有什么人倒下了。小人觉不太对劲,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谁知道就看到这位客官口吐白沫,已经没了气息。 小人又去推那边的那位客官,谁知道一碰他就倒下了,模样还怪吓人的。小人试试他的鼻息,也断气了。赶忙跑出来找管事的。管事的不让小人声张,让小人守在房门外头,自己就出去报官了。 不一会儿这些个官爷就来了!” “那位管事是在街上碰到我们的,当时我们正在寻找高大人的下落,谁知道进来一看,巧了,正是高大人。”官差补充说道。 章之焕又看了看阿财,“当时他是怎么个姿势?” “这位客官是坐在椅子上,伏在桌上的,小人一碰他就倒下去了。”阿财赶忙答道。 章之焕听罢在桌边查看半晌,看着徐怀德道:“徐大人。照现场的情况,还有这小厮的话来推断,想来是魏冕达事先写好了这几张纸,邀请高平升来沉香楼,以信上的内容相要挟,问高平升要钱。 而且要的钱数目不小,高平升不想给,两个人谈得相当不愉快。便偷偷地在魏冕达的酒中下了毒,想要毒死魏冕达取回那封信。没想到魏冕达是个急性子,一个谈不拢就起了杀心,先用腰带勒死了高平升。 杀了人之后他由于紧张感觉口干,便喝了酒杯中的酒,便中毒身亡了!” 徐怀德听了点了点头,“嗯,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没错了!” “大人是不是还看出别的什么来了?”章之焕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确定,于是问道。 徐怀德看了看一直在仔细研究现场的苏晴眸,“青溪知县,你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啊?” “是,下官有,大人。”苏晴眸直起身子来说道,“刚才章大人分析得确实很有道理,不过下官觉得有一处说不通。按照这信中说的,那魏冕达便是杀死葛小波的凶手,那么他一定是武功高强的人物,想要杀死高大人,没有必要费时费力用腰带勒死他,一掌拍下去就毙命了!” “那么会不会是魏冕达为了逼迫高平升就范,用腰带勒住他的脖子威胁他,一不小心勒死的呢?”章之焕推测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真是那样,高大人一定会挣扎,可是看高大人跟前桌上的饭菜没有半点凌乱的痕迹,就连酒杯都好好地摆在那儿。这也说不通!况且那魏冕达会点|岤,完全没有必要用腰带这么拙劣的手段,直接制住他,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 “那你的意思是?”章之焕不解地看着苏晴眸。 “下官决定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苏晴眸弯下身子掀开魏冕达的长袍。指着里面宽大的长裤裤腰,“如果魏冕达先抽掉腰带去勒高大人的脖子,那么这么肥大裤子,在他走动的时候一定会松拖掉落。可是两位大人看看他的裤子,没有半点拖落的样子,也就是说,魏冕达的腰带是在他倒下之后才被抽下来的!” 章之焕吃了一惊,“这么说来,是魏冕达先死了,然后高平升才死的吗?” 苏晴眸点了点头,“正是!” 第047章 插一脚 章之焕似有惊异地打量了苏晴眸几眼,“青溪知县,你知不知道,如果本官的推断成立,光凭魏冕达那封信就可以让你完全洗清罪名?” “下官知道!”苏晴眸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了一笑,“下官相信是非曲直自会有公断,不会因为急于为自己拖罪就歪曲事实。” “好,你说得不错!”章之焕赞赏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那封信上的字迹经过检验是魏冕达的,一样可以还你清白。即便没有这封信,本官也会查清事实的,还你一个公道的!” 苏晴眸听他这话就是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是清白的,赶忙福了一福,“那就仰仗大人了!” 徐怀德在一边微笑,他早就知道这个丫头有点意思了! 听了苏晴眸的分析,章之焕相信杀死高平升和魏冕达的另有其人,便将小厮阿财以及管事的,还有隔壁房间的客人尽数叫来一一询问了一番,却没有问出什么来。 这沉香楼是大妓院,人来人往非常繁杂,而且发生命案之后没能戒严,真正的凶手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让章之焕很是恼火,按照大周律例,不管什么地方发生命案都要戒严排查。这沉香楼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公然藐视国法,不让封楼戒严? “来啊,立刻给本官把这沉香楼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进来,再没有本官的吩咐之前,也不准任何人出去!”他大手一挥,下了命令,扭头看了那管事一眼,“你这沉香楼有多少人多少间房,都给本官详细说来,本官要逐一查问!” 管事吓了一跳,“大人啊,咱们这儿沉香楼有姑娘一百多,加上管事的、跑腿儿的、上等姑娘们的使唤丫头,厨房的师傅伙计杂役,总共也有三百多人。您要是一一查问,那还不等查问到后年去啊?再说,您把这么多客人关在这儿也说不过去不是吗?客人之中有不少咱们神都的达官贵人,若是惹出篓子来……”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章之焕听了管事的话更火了,“你所 红妆快断官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69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69部分阅读 的达官贵人都在哪间房里?本官今天既然来了,就查个清楚,顺便为朝廷肃清这些个目无法纪的祸害!” “哎哟,大人呐,您可千万别这么做啊,事情闹大了您也不好收场啊!”管事见章之焕的神情语气都不像是开玩笑的,这下真害怕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章之焕耿直了一辈子,哪里容得下这等荒唐的事情在眼前发生,见管事再三阻拦,就动了真怒了,指着管事的手指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你若是再敢阻拦,本官便以治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哎呀,哎呀,这是谁惹得咱们章大人如此动怒啊?” 这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穿着官服的人带了几个随从上楼来,一路招呼着奔了过来。 “这不是杨大人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章之焕看清来人,有些意外。 苏晴眸虽然不认得来人,但是从他官服的颜色,以及章之焕对他的称呼判断,这位应该就是刑部尚书杨再思了。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来干什么? 这位杨大人她也有所耳闻,是出了名的见风使舵高手,朝中几派他都不得罪。她预感到,这位三面倒大人来肯定没好事! “哎呀,章大人不要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来嘛……”杨再思笑眯眯地说着,一眼瞟到旁边的徐怀德,登时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不是徐大人吗?他……他怎么……” 徐怀德对他行了一个拱手礼,“杨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章大人,是杨某眼花了,还是大白天遇到鬼了?”杨再思扯住章之焕问道。 章之焕有些嫌恶地拨开他的手,“杨大人没眼花,也没见鬼,徐大人还活着。这件事情稍后本官再跟你详细解释。杨大人还没告诉本官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哦……”杨再思兀自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徐怀德两眼,才说道,“吏部尚书高大人的案子本官奉旨前来接管!” “什么?”章之焕有些急了,“早上我们三司不是商量过,这件案子由我们司刑寺主审的吗?怎么又要你们刑部来接手了?再说关系到朝廷命官的案子,本也应该由我们司刑寺来审理,你们刑部插手不符合规矩吧?” 杨再思拍了拍章之焕的肩膀,“哎,章大人,不要激动嘛。本来你们司刑寺审理的案子也要由我们刑部来复核,你就不要那么死板了嘛。况且杨某有陛下的圣旨,你就不要再固执了!”说着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来来来,把圣旨给咱们章大人瞧瞧!” “哼,不必了!”章之焕愤愤地哼了一声,招呼众人道,“我们走!” “哎,哎,章大人,走之前把证物留下!”杨再思笑着伸出手来。 章之焕对身后的官差挥了挥手,“给他!” “是,大人。”官差得令,将从魏冕达身上搜来的信交给了杨再思。 苏晴眸随章之焕回到司刑寺,商讨了一下案情,女皇那边便已经得知徐怀德没死的消息,派人下旨来传徐怀德和苏晴眸一起去女皇寝宫面圣。 二人赶忙辞别了章之焕,急匆匆地赶到后宫来。 “叩见陛下!”到了龙床前,徐怀德撩起长袍便下跪叩头。 “爱卿快请起。”女皇赶忙将他叫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朕听到你过世的消息,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徐怀德感激地说道:“承蒙陛下如此挂怀,臣有愧啊!” “能活着就好了,朕还以朝中无人了呢!”女皇叹息着眼中便泛起了泪光,好半天才让情绪平复下来,“不过徐爱卿,你这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怀德看了苏晴眸一眼,“陛下,都是这丫头的主意,是她让老臣装死的!” “晴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女皇看向苏晴眸。 第048章 同生死 苏晴眸将当初请求徐怀德装死的事情说了一遍。顺道把刚才在沉香楼发生的命案也说了个详细,女皇并没有当场判苏晴眸一个欺君之罪,也没怎么生气。虽说苏晴眸的目的是为了破案,毕竟也是救了徐怀德一命,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陛下,老臣听青溪知县说起您中魇一事,震惊不已。您的龙体不要紧吧?”徐怀德关切地问道。 女皇叹了一口气,“说没事是骗你的,朕毕竟也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那下魇之人真是罪该万死,竟然胆敢谋害陛下,真该千刀万剐。”徐怀德愤愤然,“陛下,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老臣来查吧!” 苏晴眸有些吃惊地看了徐怀德一眼,下魇的事情她已经详细告诉他了,他也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太平公主,为何还要当着女皇的面说要调查呢? “不必了,这件事情朕心中有数,就不要追查下去了!”女皇眼神带着不可掩饰的伤痛,“现在朝中已经血雨腥风了,就不要再无端掀起波澜。引得朝廷动荡,人心不安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最疼爱她的小女儿,不忍心把女儿揪出来,让她成为青史上遗臭万年的人物!或许她也是从自己女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影子,毒辣、残酷、无所不用其极,太平公主可谓青出于蓝,果然同类是惺惺相惜的! “陛下英明!”徐怀德也不坚持,原来他也不过是试探一下女皇的心意而已。 女皇看了他几眼,“徐爱卿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朕就恢复你的身份,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司刑寺丞吧!” “关于这件事情,老臣有话要说。”徐怀德赶忙跪了下来,“臣年事已高,对朝廷之事时常感觉力不从心。再加上在青溪的案子中,诈死欺瞒陛下以及满朝同僚,臣有愧啊,实在不能再忝居高位,若无其事地领取朝廷俸禄了。臣愧对陛下的厚爱,请求辞官退隐,回乡养老,还望陛下恩准!” 苏晴眸没想到徐怀德要辞官,吃了一惊,“徐大人,您怎么……” “青溪知县,你不必多言。老夫去意已决,只求陛下恩准了!”徐怀德不让苏晴眸说话,对着女皇磕头。 女皇神色变了又变,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去意已决,朕就不再留你了。朕会着婉儿下旨,赐你良田园宅,让你颐养天年!” “多谢陛下恩典!”徐怀德再三谢恩,起身离去了。 苏晴眸感觉女皇很伤感,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旁边默默地陪了半晌,便在上官婉儿的示意下离开了。 第二天苏晴眸被刑部尚书杨再思叫到公堂之上,问了一些关于青溪那件案子的情况,便仓促结案了。得出的结论跟章之焕在沉香楼最先推断的一样! 为此章之焕跑去刑部跟杨再思大吵了一架,杨再思又搬出圣旨来,章之焕不服,闯入女皇寝宫面圣询问,而后阴沉着脸回来了,再也没有言语。 苏晴眸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一定是女皇让他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怕把太平公主查出来。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苏晴眸洗清了所有嫌疑,但是因为张老憨一案稍有纰漏,再加上司考官一案的失职之罪,被罢免了官职,这也正是她所期望的,自然对这个判决没什么不满。 回到后宫去禀明了女皇,女皇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她赶快收拾东西出宫回青溪去。 倒是上官婉儿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叮嘱她路上要小心。香书和宝墨也颇有些不舍地跟她道了好一会儿的别,直到下午了,她才在冰瑶的陪同下,出了皇宫。 一脚踏出皇宫的大门,她感觉压抑了很久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忍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大人,你看!”冰瑶伸手指了指。 苏晴眸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萧占正站在不远处,微笑地对她张开了手臂。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一定是冰瑶事先通知了他。 她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忘情地投入他的怀抱,终于,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一起了! “事情都办完了?”他问。 “嗯!”她点头。 “不做官了?” “嗯!” “那我们回家生娃好好过日子去吧!” “嗯!” 冰瑶并不想打断他们的亲热,不过时间有限,还有些话要说,便走过去抱了抱拳,“苏大人,萧大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要多多保重。一路走好!” “我们会的!”苏晴眸笑着握住她的手,“冰瑶姑娘,以后有机会就到青溪来看我们。” “好,有机会我一定去!”冰瑶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催促他们道,“天色不早,你们还是快启程吧,现在走出了神都还能赶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投宿!” 苏晴眸跟她拥抱了一下,“那我们走了,你也要多保重,出任务的时候要当心!” “好,我会的!” 跟冰瑶道了别,苏晴眸和萧占二人便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外而来。刚出了城门没多远,萧占突然勒住了马。 苏晴眸赶忙探头出来问道:“相公,怎么了?” “你看!”萧占的眼神很是严肃。 苏晴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前面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心生不好的预感。 那豪华马车的车帘一挑,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公主。 苏晴眸赶忙从马车上下来。过去见礼,“民女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公主怕是活不到千岁了!”太平公主嫣然一笑,“苏晴眸,本公主还真是小看你了,以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逼得本公主废掉了一条臂膀。” 苏晴眸知道她说的臂膀是高平升,眼神闪了闪,“公主过誉了,民女哪有那个本事。逼迫公主做事呢?” “你有,你怎么会没有呢?”太平公主笑了两声,扫了萧占一眼,“你的魅力不小啊,竟然让两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你出生入死。” “两个?”苏晴眸吃些吃惊,心思连转,随即想了明白,“单公子为了民女跟公主做了什么交易吗?” 太平公主瞟了她一眼,“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你不止一次地得罪了本公主,本公主并不是心胸宽大的人,会记仇的!”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那么公主想让民女怎么样呢?”她问道。 “本公主想跟你玩个游戏!”太平公主笑意盈然,“此去方圆数十里都有本公主安排下的人马,你们若是能闯过去呢,本公主就既往不咎。你们若是闯不过去,就以死来给本公主赔罪吧。不过说好了哟,不能耍赖请人帮忙哦,就是你们俩,否则会祸及你们的亲朋好友的!” 果然卑鄙!苏晴眸回头看了萧占一眼,见他坚定地点了头,于是咬了咬牙,“这个游戏我们陪公主玩了,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民女的家人!” “好,本公主就是喜欢爽快人!”太平公主大笑了两声,对身后的人一挥手,“让他们过去!” “是!”仆从答应一声,将马车牵离路面。 萧占扶着苏晴眸上了马车,一勒马缰绳,马蹄嗒嗒,绝尘而去。 太平公主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之内,阴阴地笑了一声,也上了马车,掉头回公主府去了。 单迎迈步进门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太平公主,“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公主叫单某来有何贵干?” “你也太冷淡了一点吧?”太平公主巧笑嫣然地瞥了他一眼,“交易结束了。就不能叙叙情谊吗?” “单某跟公主之间有情意吗?”单迎扬了扬眉头,冷笑道。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本公主一向重情重义。那苏晴眸对本公主那般苛刻,本公主今日还特地为她送行了呢,还为她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厚礼!” “你把她怎么样了?”单迎眼睛眯了眯,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来。 太平公主笑着看了看单迎,“你也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公主吧?当初你只说我们做交易期间,不能对你的人下手,现在我们交易完了,本公主就没必要再信守什么诺言了吧?再说本公主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跟她玩了一个小游戏而已。估计她这会儿已经走到宜阳地界了吧……” “若是她有什么事情,单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单迎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人已经出了门外。 “哼,本公主就知道你会去送死!”太平公主冷冷一笑,“敢跟本公主讲条件就是嫌命太长了!” 苏晴眸紧紧地贴在萧占身侧,看着他身上数道伤口都涔涔地流着血,心疼不已,“相公,你没事吧?” “没事,你不要离开我身边!”萧占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四个黑衣人,叮嘱她道。 太平公主果然够狠,这一路走来,追杀不断,这已经是第七拨杀手了。 苏晴眸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像郁儿一样学点武功,如果她会武功,就算帮不上萧占,也可以自保,不至于拖他的后腿。如果他不分神来保护自己,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现学更是来不及了,她只能默默祈祷苍天开眼,不要让恶人遂愿! 那四名杀手相互递了一个眼色,便齐齐地冲了过来。 萧占一挪身子,将苏晴眸挡在了身后,手中的长剑飞快地舞动着,将那四名杀手生生逼退了数步。 那四名杀手见一击不成,迅速分散开来,呈四角将两人围在中央。他们配合默契,你进我退,你攻上身,他袭下段,萧占身上有伤,又要分神来照顾苏晴眸,不多时便被他们扰乱了步调,剑法也凌乱起来,迅速地落了下风。 那四个人见有机可乘,呼哨一声,齐齐地攻了过来,三个分上中下直取萧占要害,剩下一个则朝苏晴眸欺了过去。 萧占眼看苏晴眸有危险,大吃一惊,却被三人咄咄逼近,不得援救,眼看苏晴眸就要丧身杀手刀下,他急得长啸一声,猛然转身,生生让三把刀刺在了肩、臂和腿上,手中的长剑朝袭击苏晴眸的杀手扔了过去。 “噗”地一声闷响,那杀手被长剑贯穿了胸膛,倒了下去。 这边三名杀手见同伴被杀,恼怒得红了眼睛,三柄刀齐齐地朝萧占刺了下来。 “相公!”苏晴眸刚才险境中解拖,就看到萧占命悬一线,嘶声喊道。 “叮,叮,叮!”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将那三名刺客连人带刀一起挡了出去。 “单迎?!” “单公子?!” 萧占和苏晴眸看清来人,齐齐地惊呼出声。 “哼,你的模样还真狼狈!”单迎瞟了萧占一眼,语带揶揄地说道。 毕竟是人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自己的性命,再说现在也无心斗嘴,萧占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从那杀手身上拔出长剑来。 “相公!”苏晴眸见他三处伤口血涌如柱,急忙过去扶住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撕开来帮他将伤处草草包扎了。 这个工夫单迎已经将那三名杀手尽数杀掉了,扯住一名杀手的衣服,将双刀的血迹擦干净了,才走过来,看着苏晴眸问道:“晴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多亏了你!”苏晴眸感激地说道,“不过单公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单某从太平公主那儿知道你们有危险,赶来帮你们的!”单迎眼神里闪动着杀意,“那个女人果然狠毒无比!” 苏晴眸吃了一惊,“太平公主跟你说的?” “嗯,她告诉单某你们已经进了宜阳地界!”单迎点头。 “她是想连你一起杀掉!”苏晴眸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单迎微微一笑,“单某知道!” “那你还……” “就算单某不来,她也一样会找机会杀掉单某的!”单迎打断苏晴眸的话,笑眯眯地道,“反正都是要死,不如跟晴妹妹死在一起!” 萧占在一边听了不让了,“你想得美,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我娘子死的!” “就凭你这满身伤痕的狼狈之徒,还能保护晴妹妹吗?”单迎嘲讽地扬了扬嘴角,“换做单某嘛,还有可能,不如你就让贤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心斗嘴啊?”苏晴眸听不下去了,看了看天色,眼看天就黑下来了,她和萧占已经又累又乏,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才行。而且萧占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的。 三个人稍作商议,便往附近的山上走来,毕竟山中可以隐蔽的地方很多,运气好或许还能找到草药。 几番被杀手追杀,马也死了,车也散了,只能靠走路的。单迎虽然一路跟萧占斗嘴,还是很仗义地搀扶着他,倒是让苏晴眸省了不少的力气。 还没走到山脚下,三个人便警惕地停住了脚步。有一队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粗略一数,大概有十二三个那么多,个个手持兵器,来者不善。 “萧兄,你带晴妹妹先走!”敌众我寡,而且还有一个伤员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形势相当不利,单迎很快衡量出利弊,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萧占也知道强留只会让三个人一起丧命,便点了点头,拉住苏晴眸折身就走。 “拦住他们!”杀手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杀手们便动了。 单迎双臂一甩,露出双刀,狭长的眼睛精光一闪,“想过去先放倒单某再说!”兵器相撞,两方战在了一起。 这些个杀手个个都是训练有素,武功也在中上等。单迎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体力有些不支。那些杀手已经被他放倒了七个,还有五个依然如同死士一样顽强地扑过来。 “噗!”他的短刀又割断了一个杀手的喉咙,那杀手刺伤了他的手臂。 另外四名杀手见他负伤,愈发加快节奏攻了过来,不多时,他的身上便伤痕累累了。由于失血过多,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麻痹了,就快要抬不起来了。 难道我单迎今天要命丧于此了吗?不,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们活着就会去追苏晴眸和萧占,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们一块儿死。这么想着,他又振奋起精神,不顾一起地迎了上去,只攻击不守,一个,两个,三个,杀手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去,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他的双腿也完全麻痹了,再也挪不动一步了,整个人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剩下一个萧占能自己解决掉的吧?他这么想着,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杀手的刀贯穿自己胸膛的瞬间。晴妹妹,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噗……” “啊……” 隐约中他听到有人惨叫,讶异地张开了眼睛,就看到萧占正把长剑从最后那个杀手的身体里拔出。是他救了自己! “你为什么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问道,“晴妹妹呢?” “我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萧占将他搀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我当然要回来,我怎么会让你在这里死掉?你要是在这里死掉了,晴眸她以后都会记得你。我不能允许我的女人记挂着别的男人,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单迎扯了扯嘴角笑了,“你太小气了,我果然不喜欢你!” “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欢你!”萧占也笑道。 卷 再聚首 萧占进门来,见苏晴眸正呆坐在几个牌位跟前。而屋子里弥漫着香烛的味道,就知道她又在祭拜了,于是走过来按了按她的肩膀,“怎么,你又在想女皇、上官大人和单迎啊?” “是啊!”苏晴眸仰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哀伤,“我们离开神都不久,朝中就发生政变,女皇陛下被迫退位,过了不到一年就过世了,也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去的!” 萧占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对女皇有些感情,可是她过世的时候毕竟也八十多岁了,而且是荣耀满身地去世的,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而且,上官大人几年前不也过世了吗?她们生前就情同母女,九泉之下相互作伴也不寂寞。而且还有你整天为她们烧香祭拜,她们也不枉此生了!” 苏晴眸点了点头,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虽然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难以抹去的瑕疵,她对这两个女性还是充满了崇敬之情的。 “我们最对不起的就是单公子了!”她的目光落在单迎的牌位上。叹了一口气,“连他的尸首都没能找到,不能让他入土为安。” 当初单迎赶来救他们,三人一起出生入死,最后还是难逃太平公主的追杀。三个人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迫不得已跳崖。她和萧占很幸运地被挂在了树上,可是单迎却一直落到了涯底。那悬崖有数十丈高,单迎当时身负致命重伤,必死无疑了!他们死里逃生之后,曾经在涯底反复寻找了几十遍,都没有找到单迎的尸首。 苏晴眸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单迎那小子海阔天空惯了的,比起被埋在土里那么憋闷,他应该更喜欢与清风白云为伴,你放心好了。”萧占安慰她道,“而且这八九年来,你每天都在为他上香,心里记挂着他,他九泉下有知,也一定乐坏了!” 苏晴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都不在人世了,你怎么还对他那么刻薄呢?” “是是是,娘子教训得对,我不该跟一个过世的人争风吃醋!”萧占赶忙举手投降。 苏晴眸忍不住笑了,见他满头大汗的,赶忙扯过帕子帮他擦,“你怎么搞的这么多汗,又陪蓉儿去练武了吗?” “是啊。那小丫头很有练武的天赋,这些日子功夫突飞猛进,都能挡下我一两招了!”提起女儿,萧占便一脸的骄傲。 “一个女儿家,练的什么武功呢?”苏晴眸对萧蓉练武颇有微词。 萧占笑笑,“有什么不好,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防身。这丫头像我,只要稍加提点,将来一定会成为高手!” “我看她性子直来直去,又喜欢舞刀弄枪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郁儿!”提起郁儿,苏晴眸又忍不住想起青溪来,“也不知道那边的人都怎么样了,咱爹和哑叔身体还好不?郁儿和钱公子也有了孩子了吧?云姑和朱二宝也过得很好吧?” “前些日子你不是托人捎信回去了吗?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的!”萧占握了握她的手,这八九年来,他们一直隐姓埋名,藏匿在偏僻的山村里,就是怕太平公主知道他们还活着,再次追杀过来,继而连累到青溪的亲人。 他们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开眼。让那个太平公主一直得势到现在。已经换了三朝了,她还是能呼风唤雨。难道只有等她老死才能回家乡了吗? “爹,娘,你们快去看看蓉儿!”萧逸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嚷嚷道。 “怎么了,逸儿?”苏晴眸见儿子一张小脸都铁青了,赶忙问道。 萧逸气呼呼地说道:“她把我晾好的药草都打翻了!” “唉,这丫头,真是调皮到家了!”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赶忙出门来,就见萧蓉正拿着萧占给她做的那把木剑在院子里乱挥乱舞,几席子的药草都翻在了地上。 “蓉儿!”她有些生气地喊住她。 萧蓉收了剑,跑过来,“怎么了,娘?” “你为什么打翻了药草?”苏晴眸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心里的怒气不由得减去了大半,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些药草是要拿去镇上卖钱养家糊口的?” “是哥哥不好,他非要在我练剑的地方晾药草。”萧蓉不服气地瞪着萧逸。 萧逸也不甘示弱,“是你不好,那边有那么大的地方你干嘛非要在院子里练剑啊?” “去别的地方练爹看不到我,怎么指点我?是哥哥不好……” “是你不好……” 苏晴眸和萧占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跟冤家一样,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他们也搞不明白了,这孩子是怎么生的,女儿没个女儿样,整天喜欢舞刀弄枪。一刻也闲不住。儿子倒是文静得很,不是闷在屋子里看书认字就是跟苏晴眸潜心学医术,不过身为男孩子也太过文静了一点!这俩孩子,怎么就不能换换呢?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苏晴眸一手扯了一个,“逸儿,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一点。蓉儿,你虽然是妹妹,可也不要太调皮了,不然我就罚你抄书!” “不要不要,娘我不要抄书!”萧蓉一听到抄书二字,脑袋就大了,赶忙求饶。 苏晴眸见她求饶了,也就不吓唬她了,指了指地上的药草,“现在你们两个去把地上的药草都捡起来,要小心点儿,不要沾上脏东西,知道吗?” “知道!”两个孩子答应着,分头去捡药草去了。 萧占看到这情景心里是满满登登的幸福,他们现在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一点,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呢? “我去做饭了!”苏晴眸把两个孩子劝服帖,便挽起袖子要去做饭。 萧占赶忙上去,“我来帮你!” “爹,娘,外面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两个人正做饭呢,萧蓉便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她拿着剑,还背着一个小宝宝……” “什么奇怪的女人?”苏晴眸和萧占疑惑地对视一眼,跟着萧蓉出门来,等看清楚“那奇怪的女人”时,双双愣住了。继而露出惊喜神色。 “郁儿!” “小姐!” 苏晴眸奔过去跟郁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已经……”郁儿喜极而泣。 苏晴眸也激动地流下眼泪来,“是啊,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姐,你可以回去了!”郁儿突然想起什么来,抓住她的胳膊急急地说道。 苏晴眸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你们可以回去了,太平公主死了!” 苏晴眸听了这个消息又惊又喜,“真的吗?太平公主已经死了吗?” 郁儿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她被皇上赐死了,就在不久之前,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就是要接你们回去!” 这山村偏远,消息闭塞,也难怪他们没能及时获悉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相公,我们可以回去了!”苏晴眸回头看着萧占,喜悦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萧占也很是激动,“是啊,我们可以回去了!” 经过一番激动而欣喜的见面礼之后,苏晴眸和郁儿的情绪才稍稍地恢复了一些,进屋去坐了下来,还紧紧地握着手。 “爹,那个奇怪的女人是谁啊?”萧蓉小声地问道,萧逸也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萧占笑了笑,“她就是郁儿,就是你娘经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个姨母。” “哦,原来就是那个喜欢乱打人的姨母啊!”萧蓉恍然大悟。 苏晴眸和郁儿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已经旁若无人了。 “我爹他好吗?哑叔好吗?云姑他们好吗?” “好,都好着呢,不过老爷和哑叔老了不少!”说到这个,郁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小姐你也太狠心了吧?八九年都不给我们消息。害得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不在了,老爷和哑叔想你想得直掉眼泪。 一开始我们都还以为你们在神都没回来。差人去打听了几次也没有结果。最后拜托了韦大人去调查,才知道你们被太平公主追杀的事情。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对这件事情苏晴眸满怀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当时太平公主发了狠话,立志要置我们于死地,只要我们活着,你们就都有可能被她杀掉。我们不敢那你们的生命开玩笑啊!” 郁儿撇了撇嘴,“那你们不回去,悄悄地给我们来个信也行啊,让我们知道你们还好好的,也放心不是?” “我们也想啊,可是我们四处隐姓埋名地过日子,根本就找不到可靠的人去送信,这万一要是让太平公主知道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苏晴眸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我们去镇上买东西,正好碰见杭州城金老爷家的管家,这才放心给你们带了信。” “是啊,一接到信我就立刻赶了过来。”郁儿往窗外看了一眼,“不过小姐,你们住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好找,我打听了大半天才找到这个山洼洼里来!” 苏晴眸笑了一笑,“这里安全嘛!” 正说着,郁儿背上的孩子哭了起来,她赶忙将背带解开,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 “这是你跟钱公子的孩子?”苏晴眸这才想起来问。 “是啊,第四个了!”郁儿有些娇羞地答道,一脸的幸福。 苏晴眸听了愈发吃惊了,“你们已经有四个孩子了?” “是啊,贵友和公公都让我多生几个,家里热闹嘛!”郁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一听说你们有这么多的孩子就知道你和钱公子的感情很好!”苏晴眸忍不住笑,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你就这么跑来,钱公子怎么会放心呢?” 郁儿哼了一声,“他是不放心,怎么也不让我来,非要等他爹允许了带上商队一起来。我等不及来见小姐你,就连夜偷跑出来了!” 这丫头,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冒失。苏晴眸暗自摇了摇头,“那你告诉他你去哪儿了吗?” “不用告诉他也知道我来找你了,小姐你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找来的!”郁儿看样子对钱贵友信心满满。 苏晴眸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赶忙招呼了萧逸和萧蓉来给郁儿介绍,“这是逸儿,八岁,这是蓉儿,七岁。逸儿,蓉儿,快叫人!” “姨母!”萧逸和萧蓉乖巧地喊着。 郁儿赶忙答应下来,拉着两个孩子摸了又摸,“哎呀,小姐,这就是你跟萧大哥的孩子吗?长得跟你们还真像,都这么漂亮!” “郁儿姨母,我娘经常说我像你呢!”萧蓉倒是不认生,很快就跟郁儿攀谈起来。 “是吗?”郁儿打量了萧蓉几眼,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别说,这丫头跟我小时候还真有几分像呢!” 苏晴眸嗔了她一眼,“我是说她那急急躁躁的脾气像你!” “别管什么像,总是像就行了!”郁儿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计较,当即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来塞给萧蓉,“来,姨母跟你投缘,这个送给你!”一抬眼,看到旁边的萧逸,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在身上摸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摸到,于是一挥手,“逸儿的那份,等回了青溪姨母再给。” “姨母,青溪有很多书吗?”萧逸对玉佩不感兴趣,对书倒是很感兴趣。 郁儿点头,“有,什么样儿的都有。姨母家就有很多,你要是喜欢姨母都送给你!” “那有医书吗?”萧逸眼睛直发亮。 郁儿笑了,“你还用看医书吗?你外公就是一部活医书,你要是对医术感兴趣,回去找你的神医外公教你就好了!你外公见到你们两个小宝贝,一定会乐坏的!” “娘,我们要跟姨母回青溪吗?”萧逸听郁儿这么一说,对青溪充满了向往,扯住苏晴眸的衣服问道。 苏晴眸点了点头,“回去,我们当然要回去!” “太好了,可以看书了!”萧逸欢呼。 萧蓉也不甘寂寞地挤过来问道:“姨母,那青溪有剑吗?跟我爹一样的宝剑!” “有,你要是喜欢姨母帮你打造一把好的!”郁儿大包大揽地说道,不愧是富商家的少奶奶,说话都财大气粗起来。 苏晴眸觉得郁儿赶了那么远的山路,一定累坏了,赶忙下厨去做了饭,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又烧了热水让郁儿洗了澡,解解疲乏。 晚上姐妹两个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才沉沉地睡去了。 郁儿果然没说错,第二天一早,钱贵友就带着人急匆匆地找来了,看到郁儿母子没事,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跟苏晴眸和萧占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寒暄,休息了半天,便带上苏晴眸一家离开毛云山,直奔青溪而来。 两个孩子没出过远门,一路上都很兴奋,缠着大人们问这问那的。就要回到阔别八年之久的家乡,苏晴眸的心情也激动。萧占能体会到她归心似箭的心情,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一连走了三天多,才回到了青溪。进入杭州地界,钱贵友便派了人骑着快马先行回去通知了。等他们抵达青溪城门的时候,苏全福、哑叔、秦云姑、朱二宝,杨朱等一干衙役,以及钱老爷和得到消息的青溪父老,都聚在门口迎接他们。 “燕儿啊!”苏全福看到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哑叔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苏晴眸见两位老人果然苍老了许多,想是受了许多煎熬,心中一酸,赶忙带着萧占和两个孩子跪下磕头,“爹,哑叔,女儿不孝,这些年来让二老受苦了!” “快起来,快起来!”苏全福赶忙把他们都扶了起来。 跟来迎接的众人一一招呼过来,回到苏家老宅,一家人又细细地倾诉了一番离别之苦。哑叔又高高兴兴地下厨去做饭了,苏全福则对这对从天而降的外孙、外孙女喜爱之极,左右各搂住一个,亲了又亲,对他们是有求必应。萧占跟两位老人打过招呼,便跟朱二宝和杨朱、俞光等一干衙役去倾诉兄弟之情了,只剩下苏晴眸和秦云姑两姐妹坐在一起说着话。 “大人,你没怎么变,就是成熟了许多!”秦云姑激动之余,拉着苏晴眸的手,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也没怎么变!”苏晴眸也打量着她,“你跟朱二宝怎么样?日子过得还好吧?” 秦云姑点了点头,“嗯,还行。大人出事的第二年,婆婆就去世了,我们跟大哥他们分了家,各自过各自的。” “孩子呢?” “我们生了两个儿子,大的九岁,就是当初我被恶钦差打了棍子差点没了的孩子,名字叫朱斌,小的五岁了,叫朱畅。两个都去学堂念书了,这会儿还没下学。晚上我再带他们过来给大人看!” 苏晴眸摆了摆手,“不要再叫我大人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对了,听郁儿说朱二宝刚升任做了青溪知县,是吗?” “是啊,韦大人升官去京城做了吏部侍郎了。前任青溪知县升任填补了韦大人杭州刺史的空缺,二宝就从县丞做了知县了!”秦云姑笑了一笑,“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县丞,也算是熬出头了!” 苏晴眸也笑了,“是啊,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听你们都过得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娘,娘,我看到你的庙了!”萧蓉兴冲冲地跑进来跟苏晴眸汇报说,“里面还有你的像呢!” 苏晴眸不解,“什么我的庙?” “哦,那个啊,不是庙,是祠堂!”秦云姑赶忙给她解释说,“大人这么多年没回来,肯定不知道。其实是这件事情是前任青溪知县一手促成的!” “前任青溪知县?你是说现在的刺史大人吗?”苏晴眸愈发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云姑笑了一笑,“听我慢慢给你说。大人出事的那年,不是曾经批准才女柳曼写过一本地方志吗?今年年初,她终于把这本《青溪方志》编写完成了,就让她相公,也就是现在的刺史夏大人递到朝廷去了。 咱们这位刚登基的皇上看了里面关于女知县的描述,非常震动,据说他曾经从上官婉儿那儿听说大人你的名字,便亲笔御批,恩准发行了。还让夏大人在咱们青溪给大人立了一座祠堂,就叫做‘女知县祠堂’,还给你塑了雕像呢!不过大人现在好好的回来,那祠堂就要改作生祠了” 秦云姑这么一说,苏晴眸倒是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曾给才女柳曼发过任命状,让她负责撰写《青溪方志》一书,没想到她竟然花费了这么多年将这本书完成了。而且她也没有想到,柳曼当初从卢家矿山魔爪下救出的夏瑜竟然会补了自己的空缺,做了八年的知县,现在也升为了杭州刺史。 从秦云姑的话里能听出,柳曼和夏瑜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让她甚感欣慰! 一转眼,苏晴眸和萧占回到青溪就过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每天都跟以前的朋友相聚,日子过得快乐而迅速。 八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有了太多的变迁,杨朱、俞光和牛氏兄弟虽然还在衙门当差,也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溪霞村的大牛也已经成亲有了三个孩子了。就连当初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的小虎也要成亲了,苏晴眸回来得正是时候,刚好赶上了。 这天苏晴眸和萧占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要去溪霞村喝小虎的喜酒,就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当看清彼此的时候,双方都愕然不已,继而惊喜非常。 “单公子,你不?br /gt; 红妆快断官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妆快断官第70部分阅读 红妆快断官 作者:肉书屋 红妆快断官第70部分阅读 不是已经……”苏晴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晴妹妹,萧兄,原来你们都还活着!”单迎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直到萧占过来擂了他一拳,他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原来大家都活着,这真是太好了!”苏晴眸激动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祭拜了八年的人竟然还会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难怪会找不到他的尸体,原来他根本就没死! 萧占看了看单迎身侧的冰瑶,“为什么冰瑶姑娘会跟单迎在一起?” “当初我跌落山崖,是她救了我!”单迎扭头看了冰瑶一眼,露出温柔的神情。 冰瑶穿的不再是劲装,而是飘逸的裙装,多了许多女人味儿,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那天我送你们走了之后,回到宫里上官大人便急急地告诉你们有危险,我便追着你们而去。等我一路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路的尸首,并没有看到你们,最后在悬崖边上看到了他,就把他救了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宫,跟他一起躲藏了八年,前些日子听说太平公主死了,这才回到了扬州……” “我们以为你们已经不在了,就想过来看看苏大叔,没想到竟然看到你们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单迎笑呵呵地说道,他的神情跟以前大不一样,柔和温情了许多,不再是冷漠桀骜的模样了。 苏晴眸见他和冰瑶态度亲昵,看出了些许端倪,“你们是不是……” “嗯,我们已经成亲了!”冰瑶很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恭喜你们啊!” “恭喜,恭喜!” 苏晴眸和萧占连忙向他们道喜,两个人的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感激,原来这世上好人终究是会有好报的,老天是不会亏待真心人的! (全文完) 本书来自shubao2无名(w)txt 更多更新免费小说全本下载请关注 本站所有书籍均来自网络收集,站内精心编辑制作 提供免费下载。版权属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原创作者或出版社认为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立即删除! 红妆快断官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