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四德好难》 第1章 中秋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章 中秋 第章 湖光秋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坐小小的湖心亭,恰逢园子里金桂飘香,偶有几片花瓣旋落在水面,引得湖中锦鲤纷纷游来。 傅清扬懒懒倚在栏杆上,白嫩圆润的小手握着半块糕,手指碾碎了丢进湖里,时间无数鱼儿争相而来。 傅清扬摇头晃脑地笑,咧嘴却少了两颗把风的门牙,让那张玉雪可爱的白胖小脸,显得有几分可笑。 也就是这种没人的时候,傅清扬敢这么大喇喇咧着嘴笑,虽然今年不过六岁,可也只是皮嫩而已,内在,她都二十好几了,不似般五六岁的小丫头,很有几分注意外表。 傅清扬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哪怕它是皇后亲赐,有着无上的荣耀。 生母难产,傅清扬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嗷嗷待哺的时候就被皇后姨母抱入宫中抚养。因怜她年幼失恃,又喜她不像般幼儿那样哭闹,便给她取名“清扬”。从《诗经》“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人,清扬婉兮”中得来,她的祖父,老安定侯大笔挥,顺便给她取了个小字叫“蔓蔓”。 皇后赐名,养在中宫,这是何等的尊荣。只可惜,傅清扬不是个普通儿童,朝穿越就要面临深宫诡谲,内心的苦逼无人知晓,实在憋闷不已。 不过她还是要庆幸,没有姓什么“风”,叫什么“风清扬”,不然她该以为自己穿的是烂俗武侠了。 比起成为侯府嫡女,皇后侄女,成为大侠显然要困难。 虽然每次听到“清扬”二字,都会条件反射地头皮瘙痒。 用清扬,去屑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她宁可别人喊她的小字蔓蔓,也不乐意整天和挠头的*相抗争。 傅清扬好不容易熬过了痛苦的□□期,如今六岁,还没享受下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开始了换牙。可好歹如今能跑能跳,能读书识字,不用揣着颗沧桑老心,扮演弱智儿童欢乐。 哦,偶尔还是要装装的,但也不能装过了头,宫里人精太,适当的娇憨是卖萌,过头了,那就是犯蠢。 傅清扬叹了口气,揉碎了手里的糕点,把撒入水中,水里的锦鲤欢快地争食。 “二姐儿!就知道你在这儿!”忽然响起的女声惊得亭角只雀儿振翅飞起,傅清扬连忙正了正表情,派天真无邪的回头。 “莲蕊姑姑!” 看吧,在宫里就是那么难! 你不能表现得太聪明,宫里有公主有嫔妃,太聪明抢了她们的风头,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可也不能太蠢,万惹得皇后姨母不喜,以后的路就加难走了。 傅清扬在心里揉了揉脸,生怕自己这么精分着精分着,终有天会精分成个蛇精病。 来的女子二十岁,穿身水红色的掐腰裙子,外头罩了件紫璎珞纱衣,明明是“红配紫,丑的死”,可因为人盘靓条顺,走起路来婷婷袅袅,倒显得别有风情。 “二姐儿,娘娘打发奴婢来寻你!安定侯府来了人,明儿就是中秋,要接你回家团圆。” 傅清扬拍了拍小手,蹦蹦跳跳地上前仰起笑脸甜甜地道:“有劳姑姑了!不知道来接我的是哪位?” 宫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她的生母去世后,安定侯直没再娶正室,以往偶尔老安定侯夫人进宫请安,会顺便接她回家小住。 莲蕊笑容淡了点:“来的是孙氏。” 傅清扬怔了怔,随即皱起了眉头。 中宫自然处处考究,花草都精致无比,却并不华丽奢靡,屋子里没有熏香,角落里摆了几瓶桂枝,花香淡淡,清雅非常。 大殿地砖是上好的青玉板,光可照人,却也冷硬非常,此刻,地板上正跪着个华服少妇。 庄皇后见到来人,张霜雪似的脸浮起淡淡笑意,放下茶盏招了招手:“又去哪里玩了?” 傅清扬行了礼,笑嘻嘻地上前,拉着庄皇后的手坐在她下面:“姨母,我去看锦鲤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漂亮极了!” 庄皇后抿嘴笑,纤纤玉指点了点她鼻子,叮嘱道:“下回可要带着人在身边,水边滑,仔细摔了!” 孙氏双手搁在膝上,跪了那么久,双腿都快没了知觉,人也越发惶恐,因为紧张差点没揉碎手里的锦帕,强颜笑道:“早听家里说娘娘待二姐儿亲如母女,今个儿见,真是比亲闺女还要疼上几分!” 庄皇后连看都没看她眼,淡淡地道:“本宫的亲侄女,本宫自然疼她!” 孙氏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原因无他,当初庄皇后嫡亲的小妹,也就是安定侯夫人临产在即,直养在外的孙氏挺着肚子拉着儿子自己找上门来,安定侯夫人惊怒之下难产而死,这笔账,若不是有安定侯死命护着,孙氏早就没命了。 庄皇后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的蠢货,个妾而已,居然就敢贸然进宫! “天色不早了,莲蕊,备下的礼都准备好了没?” 莲蕊恭敬笑道:“回娘娘,早几天奴婢们就备好了,孙姨娘刚来,奴婢就打发人装上了车!” “既然如此,带清扬换身衣服,就回去吧!” 庄皇后和这种自己上门自取其辱的蠢货实在没话可说,便挥了挥手打发了她们。 莲蕊拉着清扬去后头换了衣服,又打散了头发重新梳理,在两个花苞上绑了红宝石的小坠子,动起来叮当响,漂亮又活泼。 孙氏瞥了眼傅清扬脑袋边的红宝石坠子,鲜红欲滴,精致无双,不由眼神微黯,心里了几分决断。 傅清扬和这位孙氏直关系平平,上了马车就微垂着眼,有搭没搭地回答孙氏的问话。 路上说了个口干舌燥,也没问出点什么来,孙氏着实气闷,心里直骂死丫头刁钻难搞。 到家后天色微暗,已临近晚膳时分,早有小厮路通报进去,傅清扬进了内宅,兄弟姐妹已经围着老安定侯夫人说笑了。 华老太太头发白了大半,身体依然健朗,见了傅清扬连忙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吩咐人上茶点,嘘寒问暖,关切备至。 傅怀柔掩唇笑:“二姐姐不在家,不知道祖母有想你!这不,从晌午盼到了现在,这些茶点,可是老祖宗早就亲自备下的!” 傅清扬拉着老太太的手摇了摇,心疼道:“孙儿难得回家趟,倒累得祖母早起来忙活!祖母疼我,也要想想我心不心疼祖母!” 华老太太被哄得心里吃了蜜似的甜,呵呵笑起来:“你在宫里,什么好的吃不到,我是想着你常不在家,难得你爱吃我做的点心,又不累,就弄了点!先吃两块垫垫肚子,会儿你父亲回来,就要吃晚饭了。” 傅清扬连吃了三块,才意犹未尽地道:“祖母的手艺果然不样!宫里头的哪有祖母做的好吃,若不是怕姐姐回头见我吃了点心吃不下晚饭要骂我,我非得把这些都吃完了不可!” 傅怀淑是嫡长女,颇有长姐风范,今年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开始学着管家理事,在府中很有威望。 傅怀淑眉毛竖,还没来得及出声,刚张嘴,清扬就眼疾手快地塞了大块糕给她,蹦跳地躲到祖母怀里,笑嘻嘻地道:“知道你又要骂我,祖母做的茯苓奶糕味道绝,正好堵了你的嘴!” 傅怀淑差点被噎到,三两下吃了糕,蹦起来就要去揍她,被华老太太手搂住,仍愤愤地骂了两句。 华老太太心肝宝贝地搂着俩孙女,笑得见牙不见眼,祖孙其乐融融,看得傅怀柔心生嫉妒。 莫非她就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 只因为她是孙姨娘的女儿,只因为她是庶出…… 傅怀安不着痕迹地看了她眼,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他人视线,捏了块儿桂花糕递到她面前,语含警告地低声道:“妹妹,也尝尝?” 傅怀柔悚然惊,抿了抿唇,对上兄长严厉的目光,微垂了头,柔顺接过来,咬了小口,细细咀嚼,再抬头,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 还好,她上头迟迟没有嫡母,娘亲又向来受宠,还有亲哥哥撑腰,将来怎样,未尝不能搏! 没久,安定侯就回来了,自然先给老太太请安,见到女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蔓蔓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这头上的红宝石不错,定是皇后娘娘赏你的。” 安定侯风流散漫,奢侈享乐,眼力也好,下子就看出那对红宝石坠子价值不菲。 傅清扬心里翻了个白眼,眨巴着眼睛天真道:“父亲真是神机妙算!” 安定侯摸着嘴边瞥小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晚饭早就备好了,估计着小姐夫人们快出来了,管家便指挥着丫鬟们开始上菜。 傅怀柔回房衣,孙氏帮她理了理腰间玉带,赞赏道:“柔儿皮肤白,穿得起红色!” 眼瞅着就是节日,小孩子穿得喜庆些,也能讨大人欢心。 傅怀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二姐姐头上的红宝石坠子,父亲看了也赞不绝口呢!” 孙氏叹道:“她在宫里,皇后娘娘又疼她,什么好东西没有?” 话语间透着浓浓的酸意。 “你并不比你两个姐姐差,吃亏就在出身上,若不然,哪里能让你委屈!“ “娘亲别这么说,哥哥是个上进的,将来出息了,未尝没有我们母女的好日子,现在委屈点有什么!” 傅怀柔只比清扬小几个月,可小小年纪,已然有了些自己的小心思。 想到儿子,孙姨娘面色缓和了不少,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叹息:“我日不被扶正,你出身就硬不起来,虽然是侯府女儿,可是庶出,将来婚事上就会差上头……若是你也能养在宫里就好了,娘娘亲自□□,还怕以后没有好前程吗!” 傅怀柔眼珠转,笑着安慰道:“娘亲放心,我心里头有计较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到底不好让大家等,便起往前头去了。 第1章 中秋 欲望文 第2章 中秋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章 中秋 老安定侯傅嵩老当益壮,家团圆,乐得不顾老妻劝阻喝了几杯。 饭后众人聚在屋子里喝茶说话,傅清扬吩咐半夏和忍冬将宫里的赏赐搬出来,展示给华老太太看。 皇后娘娘手面大方,华老太太和傅嵩自然头份,安定侯得了两幅真迹,余者兄弟姐妹们也各有赏赐,惟独孙氏,屁都没有。 孙姨娘拧着帕子,强挤出个笑容道:“皇后娘娘对咱家,真是厚待!” 华老太太不屑地瞥了她眼,冷冷哼:“文斌是娘娘的亲妹夫,远哥儿是她的亲侄子,怀淑和清扬是她的亲侄女,娘娘自然厚待!” 意思就是你算哪门子葱,居然敢厚着脸皮说咱家?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也敢和皇后娘娘攀亲戚! 孙姨娘立马涨红了脸,双媚意十足的桃花眼含珠带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安定侯皱了皱眉,可老太太这么高兴,也不想触霉头扫兴,只得眼神安抚了孙姨娘。 傅怀远爱不释手地把玩方砚台,对屋子里的氛围毫无所觉,高兴地道:“妹妹,你可定要代我好好谢谢姨母!” 傅清扬微微笑:“看来这方砚台很不错,难得见大哥这么喜爱。” “岂止不错!”傅怀远叹道,“我就只见过临渊阁太傅有过,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傅怀远好读书,才学非凡,做过二皇子的伴读,现在二皇子年纪大了,不再去临渊阁,本想留他在身边,可傅怀远是个书呆子,大好机会拒绝了,整天只知道钻研书籍。 傅清扬知道华老太太最是关心她在宫里的生活,担心她年纪小不懂事,在宫里冲撞了娘娘公主,便捡了些趣事说给老人家听,也让家人放心。 傅清扬年纪小,说话声音清脆,却异常流利,而且条理分明,讲起故事也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屋子人都听得笑声不断。 “二姐姐说的真有趣!”傅怀柔脸懵懂天真,眼中满是好奇羡慕,“原来宫里这么好玩呀!” 傅清扬端起茶盏,淡淡看了她眼,并不接话。 傅怀柔咬了咬唇,面色怯怯,忽闪忽闪的大眼满含期冀,天真无邪地道:“我听说皇宫里金碧辉煌,巍峨气派。皇后娘娘宫里还养了两只孔雀,可漂亮了!二姐姐,我还没见过孔雀呢,好想去看看,下次进宫,能带柔儿起吗?” 傅清扬抿了口茶,随手搁在桌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言语,那双眼灵动非常,看得傅怀柔全身不自在起来。 傅怀淑瞬间冷下脸来,当即不客气地训斥道:“女孩子家不好好学着点贞静,听了外面风言风语就吵嚷着要进宫!皇宫大内,那是什么地方?别说是你,你亲老子娘也轻易进不去!皇后娘娘是何等样尊贵,岂容你们想见就见?” 傅怀淑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华老太太悉心教导,再加上身为长女,管家理事了段时日,威严日盛,小脸板,别说没见过世面的傅怀柔,就是侯府大管家,也不敢轻易糊弄。 傅怀柔顿时眼圈红,眼泪迅速蓄了起来。 傅怀淑不等她眼泪落下,话锋转冷冷道:“孙姨娘是怎么教的妹妹?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姨娘也不懂吗?自来只听说过正妻嫡女有资格进宫给娘娘请安,别说现在姨娘还没被爹爹扶正,就是有天扶正了,也不过是个继室,凭着姨娘的出身,诰命再也越不过我娘,贸贸然带着妹妹进宫,让别人怎么想?帝都去请安的诰命夫人和王孙贵女又如何想?没的让人说我们安定侯府轻狂,仗着和娘娘有点子姻亲关系,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丢了整个侯府的脸面!” 番话将孙姨娘母女的脸皮扒了个干二净,连带着傅怀安也面上无光。偏偏傅怀淑是家中长女,说话向来有分量,现在年纪大了开始管家,正是需要从孙姨娘手中□□的机会,这么番连消带打,轻轻松松在家下人中树立了权威。是借着这番话,暗指今天孙姨娘进宫接清扬回家的事,于理不合,丢人现眼。 孙姨娘捏着帕子轻拭眼泪,哽咽泣道:“大姐儿这话可是要了我们娘儿俩的命!柔儿年纪小又懂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听到姐姐说得新鲜有趣,好奇罢了!我知道自己身份,这么些年哪里敢有半分逾矩,今天实在是大姐儿张罗着中秋节礼,老太太又忙着置备点心,爷儿没办法才准了我去接二姐儿回家……” 昨晚上安定侯歇在了孙姨娘处,情浓之时说的混话根本就不过脑子,哪里想今天会被女儿揪出来暗讽番。 安定侯面上有些挂不住,挠了挠精心保养的脸皮,忍不住出口道:“小孩子们不懂事,哪里至于……” “够了!” 华老太太拍桌子,冷冷地盯着他们:“你自个儿房里的事儿,我管不着!可你们做父母的混账,不能累了孩子!柔姐儿你要是教不好,我舍了老脸进宫去求娘娘恩典,让宫里的教习嬷嬷亲自来教!” 华老太太出声,直吓得孙姨娘母女面色惨白。 傅怀安忙上前道:“祖母消消气,大过节的,可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恭恭敬敬奉上盏茶,温声劝道,“妹妹年纪小,家里这些天人情往来着实忙了点,大姐姐接手家事不久,娘亲不放心,偶有帮衬,对妹妹的管教难免松散了些。也是孙儿的不是,平日里对妹妹关照不够……祖母放心,孙儿回去定帮着娘亲好好管教妹妹!” 傅怀安虽然庶出,可聪明恭顺,深得长辈喜爱,华老太太面色缓和不少,接了他的茶。 傅怀安温和笑道:“晚上风凉,祖母的院子远了点,倒是早些回去休息,免得着了风!” 华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道:“二丫头许久不见大姐儿,想必姐妹俩有不少话要说,你们也回去吧!” 孙姨娘拉着傅怀柔,路憋得够呛,直憋到进了自己院子,才愤恨骂道:“真是偏心偏得没个天理!同样是亲孙子亲孙女,老太太丝毫没把你们兄妹放在眼里!大姐儿小小年纪就掌家理事,二丫头是自小送进中宫调养!你们呢?连个屁都没给你们兄妹!” 傅怀柔红着眼圈:“谁让我们是庶出,祖母祖父偏心嫡孙,又能有什么法子!有大姐二姐在,这府里,哪还有我们喝汤的余地!” “快闭嘴吧!”随后进屋的傅怀安听这话,陡然大怒,冷声呵斥道,“子不言父过!老祖宗是什么辈分,岂容你说这些酸话!不思量着好好孝敬长辈,反省自己过错,倒是敢挑起祖母的不是,我看老太太说的没错,合该给你请了宫里嬷嬷来教导!” 傅怀柔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小小年纪显得尤为可怜,抽抽噎噎道:“我不过是听着二姐姐说宫里趣事,有些好奇罢了,是大姐姐非揪着不放……” “你那些心思,以为能瞒过谁?”傅怀安淡淡的句话,就让傅怀柔故作委屈的抱怨再也说不出口。 到底是亲妹妹,傅怀安叹息道:“柔儿你年纪小,做做针线点心在长辈面前尽孝,比你费这么些心思,要好很!你是家中幼女,父亲疼爱你,祖父祖母待你不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那些手段,搁我眼里都不够看,何况别人。” 傅怀安亲自给妹妹擦了擦眼泪,无奈叹道:“嫡庶尊卑,古来有之……老太太偏疼嫡孙,也是人之常理!” 要傅怀安说,既然形势不如人,就该安安分分,待得羽翼渐丰才好想写其他。何况,安定侯迟迟未娶正室,孙氏最得宠爱,园子里的姨娘们,只她说话最有分量,他们实在没受过什么委屈,何必要去强出头! 孙姨娘却不了解儿子的心思,闻言心里陡然酸,怜惜地摸着儿子的脸道:“都是娘没用,没能有个好出身,连累了你们兄妹……” 傅怀柔抽了抽鼻子,想也没想脱口安慰道:“母亲且放宽心吧!他们有老太太撑腰,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能帮衬他们到几时?家里到底还要指望父亲,母亲只看将来吧!” 傅怀安张脸霎时如寒冰覆盖,用力掐着妹妹的肩膀,怒不可遏地喝道:“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是不是想死?啊?想死也别拖着娘亲和我!祖母是我们长辈,不好生孝敬,反倒在这里胡咧咧,我们听听就算了,若是让外头人听见,仔细你那张嘴!” 傅怀柔肩膀疼,小脸微微扭曲,被兄长言语恐吓,到底年纪小,吓得立马不敢说话。 孙姨娘连忙拉开儿子:“好了好了,柔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好好指点她就是!还有你,这些话,柔儿以后万万不可再说!” 傅怀安满腔话语实在无法对母亲诉说,微微仰头,不过十来岁的少年,眼中已有了些不合年纪的无奈疲惫。 另边,傅清扬拉着长姐去了自己院子,让半夏将东西搬出来,股脑塞给傅怀淑。 “姐,这都是宫里赏赐给我的,不好拿出来,不然妹妹又该抱怨,你可自己收好!” 桌子珠光宝玉,衬着烛火,显得夺目璀璨。 傅怀淑摇头笑道:“这些是宫里给你的,你就好生存着做私房,给我做什么?宫里要打点的不少,手头宽泛点也方便,我在家,什么都不缺,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 傅清扬挑了挑眉,坏笑道:“我可早就听祖母念叨了,姐姐年纪不小了,嫁妆什么的都已经攒着了,我给你这些,也是给姐姐添妆的意思……” “臭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傅怀淑张俏脸也忍不住红了红,啐骂道,“合该让老太太听听,这去宫里,怎么就学了这么些混话!” 傅清扬笑着搂住姐姐的胳膊,打趣道:“姐姐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刚刚我看孙姨娘,险些没被姐姐吓破了胆!” 第2章 中秋 欲望文 第3章 中秋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3章 中秋 傅怀淑冷笑:“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是累!不当家不知道难,大哥只知道埋头苦读,如今二弟渐渐崭露头角,孙姨娘系,颇得父亲喜欢,我若再不强势点,这家里,真没我们立足之地了!” 傅清扬微微笑:“还不至于,大哥只是没开窍罢了。” 傅怀淑叹道:“女孩子,在家靠父母,出嫁靠的是娘家兄弟,可你看大哥这样的,哪里挑得起整个侯府,父亲迟迟不说请立世子,二哥又……这往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傅清扬心里明白,大哥是嫡长子,为人也没话说,可他的心,只在学问上,实在不是那种灵活变通的性子。 而傅怀安,虽然庶出,却自幼被安定侯带在身边,见识广泛,人际交往胜出大哥许,要只看才干能力,傅怀安显然适合世子之位。 傅清扬笑着安慰道:“荥阳侯尚在,皇后姨母也不会坐视不理,就算父亲想要立二哥,也得掂量掂量!这些事也急不来,我看二哥不像柔姐儿那样没分寸,你也放宽心……” 傅怀淑无奈地嘟囔:“个孙家,真不知我们为什么要忍……” 是啊,不过个孙家,别说庄皇后,就是荥阳侯府和安定侯府,想弄死个孙姨娘,还不简单? 可孙姨娘至今好好活着,就连傅清扬也不太明白他们的心思。 傅清扬摇头笑道:“你也说了,个孙家,不值当的!” 天色已晚,傅怀淑索性留下,姐妹俩躺在张床上说话,直到半夜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就是中秋,大早姐妹俩就起床,梳洗完手拉手去给老太太请安,华老太太给了她们不少好东西。 “你们父亲打发了人来说,今年中秋宫里备了节宴,荥阳侯和庄大太太早就进了宫给娘娘请安,你们明个儿再过去拜见。” 傅怀淑笑道:“皇后姨母定是想舅舅们了!” 庄皇后出身荥阳侯府,老荥阳侯去世早,如今的荥阳侯是庄延平,按辈分,正是傅清扬的大舅。 傅清扬想了想问:“既然宫里有宴,想必表叔和坤仪表婶都进宫了吧?” 华老太太笑着点头:“坤仪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交好,自然也去的。” 傅清扬笑道:“既然这样,待咱家过了节,晚上我就进宫去,正好起请了安,也讨个喜庆。” 看了傅怀淑眼,笑着补充道:“要劳姐姐送我了,皇后姨母整日惦念你,你也去拜见姨母。” 华老太太知道清扬的意思,也乐意向看重的大姑娘结交权贵,遂笑眯眯地道:“二丫头说的在理,亲戚间就是要走动,只是娘娘位尊,宫里不是轻易进的,趁着节下,去请个安也好!” 傅怀淑便应下了。 老安定侯单独留傅清扬说了会儿话,脸慈祥地道:“家里你放心,在宫里不比家中自在,可也不用太过畏手畏脚,你是侯府小姐,皇后侄女,行事要大方得体。” 傅清扬笑道:“宫里等闲也不会寻我个小孩子的麻烦。” 老安定侯笑得像狐狸:“你这话假,行了,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有娘娘照看,我没什么不放心。” 看傅清扬不像受过委屈怠慢,傅嵩心里就有了底,看来最近,庄皇后过得不错,皇后位置也坐得很稳。 傅嵩喊了管事进来,交给傅清扬许散碎银两,和蔼开口:“宫里人情复杂,上下要打点妥当,虽然有娘娘赏赐,可那些东西不好随意给人,这些银两让春莲收好,用完了打发人回家说声。” 家中父亲尚在,可这些小事全都是祖父祖母在替自己张罗,傅清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面上不显,并未推辞,笑着点头:“那就谢祖父了!” 两姐妹穿上漂亮新衣,打扮得体,起上了马车往宫里去。孙姨娘恨得几乎咬碎口银牙,直为自己女儿愤愤不平。 宫里因着节庆,廊下挂了大红灯笼,水榭亭台都布置了番,方便宫里贵人们晚上赏月。 傅清扬姐妹俩自然先去了皇后宫里,晚宴还没开始,屋子里已经聚满了奉旨入宫的诰命夫人和她们的女儿。 庄皇后见了两姐妹立刻笑开来,招了招手让她们坐近点:“刚刚你们坤仪表婶还说到你俩,这不就来了!” 傅怀淑大大方方地给众位长辈请安,笑着对皇后下座的位贵妇道:“就是听说了坤仪表婶带着姐妹们来宫里了,等不及明个儿再拜见,我才厚着脸皮随着妹妹前来,许久不见表婶,表婶切可好?” 坤仪长公主和当今圣上是母同胞的兄妹,嫁入杞国公府,先杞国公正是华老太太的兄弟,再加上皇后这层关系在,傅家和杞国公自然时常来往。 坤仪笑着道:“皇嫂看看,不愧是姐妹俩,蔓蔓丫头嘴就巧,这大姐儿是伶俐得不得了!” 荥阳侯夫人抿嘴乐:“好对姐妹花,我看真是像极了娘娘小时,只这份聪明劲儿,就是我家几个孩子不如的!” 傅清扬笑起来:“大舅母夸我们也就算了,厚着脸皮我们也就当了真,表姐们个顶个的漂亮能干,只有我们撵不上的,哪有表姐不如我们的!” 傅怀淑笑着附和道:“就是,大舅母向来谦虚,可也别埋没了姐妹们的才名!“ 坤仪叹道:“真不愧是姐妹,这唱和的,倒教你们舅母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庄皇后笑着摇头:“我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亏了清扬活泼,宫里才热闹些。” 屋子人说说笑笑,无非都是相互恭维,带了女儿孙女的,就夸小辈,没带的就夸你气色衣裳首饰…… 宫里中秋节宴,文武百官,王侯将相,自然在前头陪皇上,而女眷们,就在后头,由皇后引领。 为了方便赏月,庄皇后将宴席摆在了水榭。水边是赏月的好地方,对岸还有丝竹表演,很是热闹。 小辈们另坐桌,傅清扬左右都是熟人,拉了拉旁边华如玉的袖子,低声笑问:“玉姐姐,我托人送你的荷包,香味可喜欢?” 华如玉指了指腰间,笑着说:“可不就已经戴上了!谢谢表妹,我新近得了些花样,回头打发人送到你们府上,你若有喜欢的,就□□莲她们做给你。” 傅清扬可不会做女工,不过她屋里的丫鬟们,个个心灵手巧,中秋有佩戴香囊荷包的习惯,傅清扬便早早让春莲她们做了些,亲自选了香料填充,送给交好的姐妹们。 反正她年纪小,亲戚朋友走动也不必什么贵重物件,这些精致的小东西,却恰到好处,也显心意。 华如玉是坤仪长公主的女儿,杞国公府的大小姐,般的皇室贵女,即便有封号,大也是及笄或者出嫁的时候才封,可因为坤仪的身份,华如玉小小年纪,就已经破例得封郡君。 宫宴菜色精致,但哪有人真的有心思品尝,意思两口罢了。 入夜后还是有些凉,有小公公跑来禀告前头宴会已结束,莲蕊便悄悄回了皇后。 庄皇后笑着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住得远些的,太晚回去难免不便,这就散了吧!” 众人自然放下筷子,起身行礼恭送皇后。 傅清扬直将傅怀淑送到宫门口,才折返回去。 庄皇后已经在莲蕊服侍下去了头饰,正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见了清扬回来,摆摆手示意莲蕊下去,笑着拉过她问:“你大姐走了?” 傅清扬点点头。 庄皇后看着她:“今个儿中秋,怎么不在家里团圆,倒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清扬笑嘻嘻地答道:“家里切安好,有哥哥姐姐在膝下尽孝,我想着宫里过节,表婶舅母都带着姐妹进宫,不如和大姐起来给各位请安,正好姨母也许久没见姐姐了,大姐早便想来拜见姨母。” 庄皇后了然笑了笑:“我看,你是跑本宫这儿躲清静来了吧!” 傅清扬被戳穿,丝毫不见尴尬,亲昵地挽着庄皇后的手臂,谄媚笑道:“姨母真是洞晓切!” “本宫见到孙氏,就明白了。她既然敢借着老太太名头往宫里递牌子,本宫就遂了她的意,想必经过这次,她再也不敢进宫了!”庄皇后坐在床边,轻轻抚着柄如意,淡淡地道,“孙氏倒也有意思的很,当初她带着孩子找上门,贸然冲撞了你母亲,间接造成了她难产去世。本宫念着安定侯和孙家的面子,没去找她麻烦,她不好生躲远点,到主动上门来了!可见她的本事,也难怪你父亲宠她那么久。” 傅清扬翘起唇角,笑容有些嘲讽:“她有什么本事,不过脸皮够厚,够豁的出去罢了!” 庄皇后摇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要知道,有时候为人处世,就得能豁的出脸面才行!” 傅清扬忧愁地皱起眉:“父亲宠爱谁,我并不放在心上,就是担心孙姨娘他们得势,大哥大姐日子不好过。” 庄皇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安抚:“不用担心,你大哥人聪明,就是还未通人情,你大姐不过年纪小点,给她足够时间,她绝对不容人小觑,何况当初孙氏自甘堕落,被养在外室,时半会儿的,想要上位,恐怕是做梦!” 傅清扬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只能走步看步,不过她自幼抚于中宫,对庄皇后极为尊敬,听了这番劝解,心里到底安慰些。天色已经很晚了,傅清扬便亲自服侍了庄皇后安寝,才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第3章 中秋 欲望文 第4章 贵妃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4章 贵妃 第二天,春莲早喊醒了清扬,小孩子身体贪睡,昨个儿睡得又晚,傅清扬坐在床边还有些迷迷糊糊。 半夏抿着唇笑道:“小姐快醒醒吧,我刚刚看到莲蕊姑姑已经着人端了水进去,娘娘怕是已经起了。” 没办法,宫里规矩,傅清扬即便是个小孩,也不好赖床。 春莲拧了温热的帕子覆在她的脸上,傅清扬个激灵,总算清醒了些。 虽然耽搁得有点迟,好在小孩子发髻好梳理,两个髽鬏,绑了红绸绢花,也就齐了。 傅清扬打点好,就急急跑到了皇后寝殿,庄皇后正好要出来,便拉着傅清扬往前殿走去。 众妃嫔都到了,皇后刚出来,便纷纷起身行礼。 庄皇后眼睛扫,淡声道:“都起来吧。” 下手第处位置又是空的。 敬妃坐在对面,抿了口茶,笑容微冷地开口:“姐妹们猜猜看,今个儿安贵妃是起迟了,还是身子不适来不了?” 安贵妃家世显赫,荣宠正盛,是皇后之下的第人,自来蛮横跋扈,有时连皇后都不太放在眼里。 刚说完,安贵妃宫里就打发了小丫鬟前来,说安贵妃不舒服,早就传了太医来,现在下不了床,无法前来给娘娘请安。 林嫔当即冷嘲热讽:“也不知道身体有娇弱,三天两头的身子不适!既然身上不好,合该好好休养,不如娘娘撤了她的牌子,让她安心养好了身子再侍奉皇上?也免得病气沾染龙体!” 庄皇后抚着凤椅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飞凤扶手,并不接林嫔的话,淡淡笑,语气平平地问:“昨儿个皇上歇在了哪儿?” 莲蕊连忙低头回到:“回娘娘,昨晚皇上歇在了瑶华宫。” 瑶华宫,安贵妃的住处。 林嫔立马竖了眉毛,嫉恨恼怒地骂道:“娘娘可真是好性子!但臣妾斗胆说句,宫规不可违,是时候立立规矩了!不然容安贵妃这般恃宠而骄,岂不是祸乱宫闱!” 说别人恃宠而骄,林嫔你自己也够张狂的。 敬妃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扫了眼地上跪着的瑶华宫小宫婢,到底还是闭了嘴。 林嫔牵头,底下嫉妒不满的妃嫔纷纷议论起来,盘算着挑拨起皇后的怒火,对安贵妃下手。 每月初十五,是帝后共寝的日子,何况昨晚是中秋,皇上应该歇在正室发妻这里。 安贵妃如此张狂,简直就是打了中宫的脸。 不信皇后还能大度下去! “安贵妃侍候皇上辛苦了,不来请安倒也情有可原……”庄皇后语气淡然,眉峰不动,双霜雪似的眼睛冷清到了极点,平平扫过众人,忽然话锋转道:“对了,嘉祥眼瞅着就要及笄,应物件可备好了?” 嘉祥是二公主,今年十五岁,及笄礼就定在下月初六。 赵贵人连忙起身恭敬道:“回娘娘,内务府早就准备妥当!正想着跟娘娘请示,因着臣妾就这么个女儿,想着她渐渐大了,又是女孩儿,私下里想给她点东西存着,臣妾这样的,也没什么贵重物件,不过是几套头面……就不知这样合不合规矩?” 庄皇后笑道:“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有什么好东西尽管给她!女孩子娇贵点,手头宽裕将来在婆家也方便!别说你,就是本宫这个做嫡母的,到时也免不了给她备份大礼。” 嘉祥公主和她母亲不受宠,赵贵人生性唯唯诺诺,在宫里的存在感几乎等同于无,老实本分到别的妃嫔都不屑对她们母女下手,庄皇后对她们平日里有照拂。 敬妃叹了口气,笑着感慨道:“眼瞅着孩子们天天长大,二公主这及笄礼过,就该议亲了。还有二皇子,年纪也不小了……我这心里,倒是挺舍不得的!” 说到亲事,嘉祥红着脸低了头,未出阁的女孩儿确实不该听这些,傅清扬机灵地起来,拉着她的手甜甜道:“二公主姐姐,前几天池塘里来了好彩色的鱼,可漂亮了,我带姐姐去看看可好?” 二公主松了口气,趁机起来告退:“母后,那我就跟妹妹出去了?” 庄皇后笑允:“记得让下头带件披风,清早水边风凉,仔细别着了寒!” 二公主带着傅清扬出去了,敬妃却接着话题继续道:“二皇子也十七了,爃儿这个年纪都快当爹了,想必娘娘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大皇子盛舒爃的生母实在出身低微,当初皇上也是醉酒后胡乱拉了个小宫女宠幸,本是夜风流,谁想到小宫女争气怀上了孩子,以至于到了今天,大皇子早已出宫建府,他的生母芳贵人都再不曾得到宠幸。 大皇子成亲年,如今二皇子的亲事,牵扯太,敬妃自然紧张。 庄皇后淡然笑道:“本宫能有什么成算,煜儿这些天跟着皇上忙些政事,自然无心顾他。” “话虽这样说,可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服侍,二皇子也能好的为皇上分忧。” 庄皇后冷凝的目光看向敬妃,眼中意味莫名,忽然笑,点头道:“敬妃说的也有理,不过这事急不来,少不得要请皇上掌掌眼。” 敬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娘娘说的是,皇上向来关心二皇子,婚姻大事,自然要问过皇上。” 后宫里平日并没有什么事,庄皇后说了会儿话,便让她们散了。 赵贵人走在最后,想着跟二公主起走走说说话,没想到被莲蕊单独留了下来。 赵贵人抿了抿唇,想到唯的女儿,心里便有了决断。 庄皇后并没有说什么收买人心的话,只简单道:“嘉祥那孩子是个孝顺的,这么年,你安分守己,我心里都有数。她的亲事上,我会尽力,你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人家,不妨跟我说说。” 赵贵人倒是没像往常那样诚惶诚恐,平静地跪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沉声道:“娘娘的恩典,臣妾铭记在心。” 庄皇后满意笑:“行了,嘉祥想必在外头水榭,你下去吧。”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可于赵贵人母女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庄皇后自然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毕竟,赵贵人很知她的情,也并不蠢。 转天,下头有人进贡了些菊花,都是难得见的名贵品种,花农侍奉得也极好。因着现在正是赏菊时节,御膳房又备了新鲜肥美的螃蟹,便有嫔妃请示了庄皇后,在御花园办个赏花宴,姐妹们聚在起,吃着螃蟹,欣赏菊花,顺便应景地做几首诗,全当乐子。 庄皇后对此自然说好,便给各宫传了旨,又命御膳房将新酿的菊花酒开封,直接摆在了园子里。 安贵妃身大红贮丝罗纱麒麟袍,发髻上斜插着支攒珠累丝金步摇,长长的坠子垂下来,随着步子摇曳生姿。 傅清扬第次见到安贵妃就觉得这人美得张扬夺目,本就明艳的眉眼在华服金饰的妆点下,显得艳光逼人。即便现在天天见到许美人,乍看安贵人这样大的排场,还是会有种被闪瞎狗眼的震撼。 安贵妃人美娇俏,家世显赫,也难怪会盛宠不衰,敢与皇后争高下。 庄皇后面色无波,淡笑着吩咐:“快给妹妹加个垫子,秋日风凉,妹妹身子最娇弱不过,受寒了可了不得!” 林嫔阴阳怪气地哼了声:“是啊,安贵妃荣宠不衰,侍奉皇上辛苦,难免身子虚弱了!” 安贵妃在身边宫女搀扶下坐在了皇后下首,漫不经心地抚着裙摆,轻笑道:“这都是皇后娘娘慈悲,方允得臣妾张狂了。臣妾也劝皇上怜惜林嫔妹妹呢,可皇上不听臣妾的,说在臣妾这里舒心,妹妹谦良恭谨,最是循规蹈矩,好是好,就是寡淡了点……” “你……”底下有人偷笑出声,林嫔气得脸色涨红。 “好了!”眼看着剑拔弩张,气氛触即发,庄皇后声音微沉道,“赏花品酒是雅事儿,本宫不想扫了兴!” 庄皇后发话,林嫔方不敢说什么,狠狠剜了安贵妃眼。 敬妃笑着道:“只赏花倒显得无趣了,不如我们联诗,答不上来的就罚酒,也是图个乐子!” 庄皇后笑赞道:“这主意不错!” 安贵妃出身武将世家,文采上就输了截,闻言假意嗔怪道:“臣妾可不行,臣妾文采哪里及得上姐妹们?姐姐出这主意,摆明了故意欺负妹妹嘛!” “哈哈哈哈,谁敢欺负朕的爱妃!” 回廊上忽然转出来几人,当首身穿袭明黄,腾龙云纹,白玉扣带,面上虽带着笑,眉眼间却尽显迫人威仪,赫然是当即圣上。 众人连忙起身,哗啦啦跪了地行礼。 傅清扬低垂着头,偷偷撇了撇嘴,把年纪了,安贵妃都能当你闺女,居然也下得去手! 男人的劣根性啊…… 皇上兴致很高,上前扶起庄皇后和她并坐上位,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 “陛下刚刚议完事?” 皇上点了点头,笑着道:“天气渐冷,朕唯恐边疆来犯,又流寇不断,平阳侯世子上书自请,朕已命他即日出发。” 每年到冬天,北方游牧民族食物匮乏,就骚扰边关,烧杀抢夺,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安贵妃闻言,立即愁上眉梢:“父亲镇守边关,家中向来大哥操持,如今大哥也要去……” 安贵妃出身平阳侯府,现如今的平阳侯正是她的父亲,平阳侯世子是她嫡亲的大哥。 皇上握着安贵妃的手,笑着安慰:“那有什么!朕会好好关照平阳侯府,爱妃若是不放心,尽管召见家里人!” 安贵妃微微笑,笑容中带着对皇上的信赖和强压下的担忧,眉梢眼角尽是风情,看得皇上心中怜惜甚。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 第4章 贵妃 欲望文 第5章 贵妃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5章 贵妃 庄皇后端起茶盏,垂眼抿了口,淡淡地道:“边关战事吃紧,军中消耗也大,过了中秋,还有太后娘娘的千秋,而且年关不远,到处都要花费,恐怕今年国库要紧张了。听说陛下都开始缩减份例了,陛下操持国事,保重龙体重要,实在不该如此节俭……不如从我这里打头,后宫份例减半。” 皇上赞叹不已,握着她的手道:“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心系百姓,是大盛之福!” 庄皇后轻轻放下茶盏,温和笑:“皇上谬赞了,身为皇后,这是分内之事!” 安贵妃眼光闪,勾唇笑道:“姐姐向来贤良!” 皇上抚着胡须,笑着问道:“朕刚刚听你们这里热热闹闹,在做什么?” 安贵妃娇嗔无限,纤纤玉指指着敬妃笑道:“还不是姐姐促狭,非要联诗作对,输了要罚酒,这不是故意灌醉臣妾么!” 皇上哈哈大笑,捏了把安贵妃的小手,道:“谁让你平日里不喜舞文弄墨,这会儿倒是怕醉酒丢脸了!” 安贵妃忽然脸色红,微垂了头,咬了咬唇,娇羞地轻声道:“臣妾什么样,姐妹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怕丢脸呢!只是……只是臣妾……肚子里刚刚有了孩子,太医嘱咐不可饮酒……” 林嫔双手哆嗦,茶盏砰地砸在了地上,身边宫女低声惊呼,可她却丝毫没注意到濡湿的衣裳。 “什么?爱妃有喜了?”皇上果然惊喜万分,忙搂过安贵妃问。 安贵妃笑容中带着得意,微微点头:“臣妾想着给皇上个惊喜,就没让太医禀报,皇上可别怪臣妾隐瞒!” “好!好!好!”皇上哪里在乎这些,龙颜大悦地道,“爱妃有了朕的龙子,瑶华宫上下重重有赏!” 不管众妃嫔心中作何感想,此时纷纷起身恭喜。 庄皇后淡然笑道:“难怪前个儿说妹妹身体不适,传了太医,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只是下次可别瞒着了,万有不知情的冲撞了龙子,就不好了!” 安贵妃不以为然地笑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思虑不周!” “既然有了身子,合该好好休养,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谢娘娘宽厚!”安贵妃点都不知道客气,顺势点头道,“姐姐真是心善贤德!” 林嫔脸色惨白,坐立不安。 安贵妃斜斜瞥了她眼,忽然眉心微蹙,依偎在皇上身畔,委屈地开口:“臣妾身子不适,这两天方没去皇后姐姐那里请安,姐姐是个有心胸的,自然体谅妹妹,可有些人就……还说要撤了臣妾的绿头牌,说臣妾病体不详,会过了病气给皇上!” 皇上面色沉:“身怀龙嗣,谁敢说你不详?” 林嫔扑通跪倒在地,惨白的脸上泪水连连,痛哭流涕道:“臣妾知罪!皇上,臣妾……臣妾实在不知安贵妃有孕在身,以为贵妃娘娘偶染风寒,怕侍奉皇上不周,时嘴快才口出妄言……求皇上赎罪,求贵妃娘娘赎罪!” 本是难得的好天气,又是这样的好氛围,皇上喜当爹的畅快心情都被林嫔影响得大打折扣,连看她眼都嫌烦,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辩解,冷冷哼怒道:“安贵妃品级比你高,你都敢以下犯上,朕看你压根没把朕放在眼里!既然你认罪,就按照你说的,撤了你的牌子,好好闭门思过吧!” “皇上!皇上赎罪,臣妾知道错了!求皇上饶臣妾这遭……” 哭求的声音尖利,皇上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冲旁边摆摆手,立马有人上前拖走了哭求不止的林嫔。 现如今,哪里还有人有心思赏花? 庄皇后笑着开口:“外头风凉,妹妹有孕在身,还是要注意保养,不如陛下陪妹妹回宫休息?” 安贵妃目的达到,自然乐意和皇上独自相处,便满怀期冀地望向皇上。 皇上扶起安贵妃,爱怜地拉着她的手,慢慢离开。 庄皇后也起身:“行了,这个时候了,本宫也乏了,你们自己热闹吧!” 傅清扬连忙跟上前,随庄皇后往中宫走去。 渐渐的,路上没了什么人,庄皇后停下脚步,抚着朵半开的花苞,吩咐道:“莲蕊,小心剪了这朵,连带着枝叶都要,本宫要放在屋里。” 莲蕊连忙找花农要剪刀去了。 傅清扬偷偷觑了她眼,庄皇后察觉,笑着问:“怎么了?” 傅清扬拉了拉她的手:“姨母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庄皇后闻言,笑意甚:“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安贵妃……”傅清扬撅了撅嘴,“就算她有两个皇子,也比不过表哥的!姨母放心,表哥定比所有人都出息!安贵妃现在再得意也没用,五皇子年纪那么小,她张狂不了久的!” 庄皇后对傅清扬悉心教导,亲女儿样百般照顾,是人都会有私心,傅清扬很懂得知恩图报,对庄皇后,有着对母亲般的敬爱。 “你啊,有什么忿忿不平的!”庄皇后无奈地点点她的小鼻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气淡淡地教育道,“时的荣宠算得了什么?人要懂得将眼光放远,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两说,即便真生了个龙子,又能怎么样?不管她生少,我的地位都是撼动不了的。再好的家世在皇家面前都不够看的,贵妃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妾!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再受宠,也得向我低头。” 何况,顺水推舟免了她晨昏定省,不仅彰显国母风范贤良宽容,博得个好贤名,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也能把中宫摘除干净。 傅清扬悚然惊:“姨母的意思,要对安贵妃……” “笨蛋!”庄皇后拍了她记,“这种事,哪用得着我们出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的是不想这个孩子生出来的人!” 傅清扬想也对,平阳侯战功赫赫,安贵妃年纪轻轻已经育有个五皇子,五皇子虽然年幼,可最受皇上宠爱,朝堂之上,五皇子派已然隐隐成势。 这样的威胁,大皇子首先就不能忍,还有敬妃,为了三皇子考虑,也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晚膳上了道清蒸江瑶柱,皇后宫里的小厨房最擅长做这道菜,味道鲜美,傅清扬个没忍住,就吃撑了。 穿越后虽然各种苦逼,但宫里御膳真是前世无法比的,皇家权贵们吃饭,追求“稀贵、奇珍、古雅、怪异”,在色、质、味、形、器上都非常考究,反正是怎么能体现贵族的雍容奢华就怎么来。不过不知道是前世夸张,还是当今皇上皇后不讲究排场,那种顿饭就上九九八十道菜肴的,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即便这样,傅清扬每次吃饭望着桌子十几二十几道菜,也觉得太过浪费。 饭后傅清扬个人在外头园子里晃悠,散散步消消食,春莲手里抱着件大氅走出来,笑着道:“夜里风凉,小姐别冻着!” 春莲,半夏,秋葵,忍冬四人是傅清扬身边的丫头,春莲年纪最大,行事沉稳,心思细腻,是她母亲奶娘的小女儿,最可靠不过。秋葵是皇后宫里的,送给清扬使唤,对宫里的规矩很熟,免得清扬她们不注意冲撞了别人。 傅清扬披上大氅,挥挥手道:“你回屋里去吧,我个人走走,待肚子没那么胀了,就回去!” 春莲抿唇笑:“小姐也真是,以后可不好这样了,夜里积了食,很伤肠胃的!” 傅清扬小脸红,微微羞窘地开口:“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嘛……” 实在是太好吃了啊,前世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菜肴,不然她才不会呼啦啦吃到撑! 春莲忍俊不禁地帮她理了理衣服,这才回了屋。 傅清扬悠悠转转地外头走着,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好奇地跑过去看,草丛里只小小的画眉,正扑棱着翅膀啾啾地叫个不停。 傅清扬抬起头看了看,借着月光勉强看到树上个鸟窝,想必这只还飞不起来的画眉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傅清扬左右看看没人,便脱了大氅,将裙摆系在腰上,小心翼翼地捉住画眉揣进怀里,然后抱着树蹭蹭爬了上去。 树不高,傅清扬又十分灵巧,没会儿就够到了鸟窝,将怀里的画眉掏出来,小心放进窝里,笑着道:“可别再掉下来了!” 傅清扬看着窝好几只画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伸出手指让它们啄,痒痒的,非常好玩,就动了心思想弄回去两只养。 不知道皇后姨母愿不愿意…… “妹妹在做什么?” 正出神,蓦然传来道男声,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惊悚,傅清扬吓了跳,慌张低头去看,脚下个不稳,跐溜滑倒,手上攀着的树枝咔擦断开,整个人摔了下来。 傅清扬惊呼声,心想着这下要疼死了,没想到却落入个怀抱,不够硬朗厚实,那双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却有力非常。 少年身量还没长齐,骨骼修长,傅清扬年纪虽小,却吃得珠圆玉润,即便盛舒煊从小习武,被这么砸,也疼得脸都变了。 盛舒煊憋着口劲儿,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边甩着酸疼的胳膊,边啧啧叹道:“真跟个小猪样,差点没砸死我!” 傅清扬心里的感激下子烟消云散,气得想跺脚,拼命压抑着揍他拳的冲动,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开口:“清扬拜见四皇子。” 盛舒煊长得俊朗无双,浓眉如墨,眼神明亮,虽然还是少年人的体魄,但因为自小习武,身姿笔挺,给人种青翠松柏的挺拔之感。 只可惜,白瞎了张俊脸,盛舒煊有种练武之人独有的直率莽撞和蛮横傲慢,整日里副尔等凡人还不速速滚过来跪舔信不信老子分分钟削死你的酷炫表情…… 盛舒煊长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哟,这就生气啦?连哥哥都不喊了?” 第5章 贵妃 欲望文 第6章 贵妃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6章 贵妃 傅清扬低着脑袋扮娇羞:“清扬哪里会生四哥的气,是四哥刚刚救了清扬呢!” 盛舒煊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胖脸,嗤笑道:“行了,扮哪儿门子的淑女啊,淑女可不会跟只猴儿似的往树上爬!” 傅清扬板着小脸:“四哥是来给姨母请安的吧,姨母现在还没歇下,四哥请!” 盛舒煊生母早逝,自小养在皇后宫里,庄皇后母子对他都极好,盛舒煊不仅非常敬重庄皇后,和盛舒煜是兄弟情深。 皇室倾轧,哪里有真正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可庄皇后就是有本事让盛舒煜盛舒煊兄弟相和,不得不说庄皇后手段非凡。 “不急!”盛舒煊体贴地捡起旁边的大氅让清扬穿上,拉着她偷偷问道,“母后可还安好?” 傅清扬下子就明白了,宫里安贵妃有孕,盛舒煊肯定是听到了消息,担心庄皇后心情不快,特意跑来请安的。 傅清扬面色稍缓:“四哥放心,姨母切都好。” 盛舒煊皱了皱眉:“这些天你陪陪母后,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到临渊阁找我。” 傅清扬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庄皇后何等的心宽淡定,甭管宫里少女人怀了孕,她都不会皱下眉头。 何况,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摆平不了,庄皇后也不会稳坐中宫二十年。 两人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忽听身后有人问:“四弟,表妹,你们在干吗?” 两人连忙回头,傅清扬笑着道:“表哥也来给姨母请安?” 盛舒煜身淡蓝色暗纹长衣,腰间垂着枚羊脂玉佩,另边挂着个翠色锦囊,长身玉立,乌发垂肩,面容俊秀,嘴角总是噙着丝淡笑,那双沉静的眼睛,像极了庄皇后,虽然笑容温和如风,但自小的优越生活,让他周身流转着种天之骄子的逼人贵气。 盛舒煜打量了眼清扬,见她发髻微乱,不禁笑道:“四弟又在欺负表妹了!” 盛舒煊大呼冤枉:“我哪有!二哥你和母后那么宝贝这丫头,我供着她还来不及,哪敢欺负她!” 傅清扬微微垂了眼,小脸上派极力隐忍的委屈。 盛舒煊哭笑不得地指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真欺负了你似的!” “好了好了!”盛舒煜笑着骂两句,“表妹年幼,又是女孩子家,你做哥哥的要爱护妹妹!” 盛舒煊翻了个白眼,懒得辩驳。 盛舒煜摸了摸清扬的脑袋,温和笑道:“这几天忙,还没谢谢表妹送我的香囊,味道我很喜欢,闻着还能提神!” 傅清扬早就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香囊,虽然绣工是丫鬟们做的,但里面的香料,是她对照着书本亲自调配出来的,闻言高兴地道:“表哥喜欢就好!我听姨母说你每天要跟着皇上听政,帮着打理国事,晚上还要秉烛夜读,很是辛苦,就配了这个香囊,里头放了些薄荷、龙脑香、良姜,可以提神醒脑,还能防治风寒。表哥若是用了觉着好,等味道淡了,打发人来说声,我再配些给你送去!” 盛舒煜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有劳表妹费心!” 盛舒煊酸溜溜地开口:“哟!瞧你们兄妹情深的……我也很累啊,上午去临渊阁听夫子讲课,下午要去校场练骑射,还有父皇布置下来的课业……怎么不见妹妹给我做俩香囊提神醒脑啊!” 盛舒煜摇头笑叹:“你呀,招猫逗狗的,不干正事,还敢说自己累?我看你是自己作的!” 傅清扬幽幽地道:“我也觉得四哥没必要……提神醒脑,也得有脑可醒啊!” 盛舒煊眼睛瞪,跳起来就要去教训她,被盛舒煜把拦了下来:“好了好了,别闹了,回头让人看见,又要说闲话!四弟你这点就着的脾气,也该收收了!” 盛舒煊脸遭到背叛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二哥你这偏心偏的,简直没天理了!你怎么不说那丫头嘴巴刁钻?” 盛舒煜笑眯眯地拉着清扬就走:“啊,我觉得表妹这样很可爱呀,女孩子伶俐点才不容易受你这种人的欺负!” 盛舒煊气得跳脚,偏偏二哥护得跟什么似的,郁闷得不行。 庄皇后看到他们三人进来,立马吩咐莲蕊将新进的瓜果端出来,笑着道:“这么晚了,用过膳没?” 盛舒煜在皇后下首坐了:“今个儿吕相进宫议事,父皇留了他晚膳,儿子正好在旁,便和父皇起用过了。” 庄皇后笑着点点头:“跟你父皇和大臣们起,哪里吃得饱,莲蕊,让厨房送两碗汤来!” 盛舒煊见庄皇后眉目间确实不见半分忧愁,方真正放了心,转眼对上傅清扬似笑非笑的目光,知道她嘲讽自己,不由嗔怪道:“母后,您也太娇惯清妹妹了,你都不晓得她张嘴巴厉害!” 傅清扬立马泫然欲泣地告状:“姨母,四哥骂我是小猪,还说我像猴子!” 庄皇后头疼地叹了口气:“真不知你俩前世有什么冤孽,这辈子见面就斗个没完!” 盛舒煜笑道:“母后别搭理他们,让他们吵去!反正四弟占不了便宜,表妹吃不了亏!” 没会儿,小厨房就上了两碗浓香的汤,兄弟二人连忙谢过喝了。 盛舒煜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汤匙,随口道:“下午父皇发了话,让儿子去户部学着理事。” 庄皇后淡淡笑:“是时候要独当面了。你大哥在礼部,工部自来是六部最末,吏部倒是肥差,可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你父皇将你放在户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吕相生性耿直,又是两朝元老,你跟他共事,总好过去应对姚相那个老狐狸。” 盛舒煜笑道:“儿子也是这样想的!再者,户部右侍郎赵大人是大哥的人,若是不去户部,倒不好下手了。” 庄皇后知道他心里有成算,也不说什么,话题转道:“你如今十七了,宫里二公主今年十五,正好选亲,过几天办场赏花会,帝都适龄适婚的男女都来,到时候少不得要打听打听。” 盛舒煜瞥了傅清扬眼,皱了皱眉道:“儿子还年轻,近来又要忙父皇给的差事,亲事倒是不急。” 庄皇后把玩着腰间玉珏,思量着道:“我也不想仓促给你订了亲……可我们不急,有人心急。大皇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出宫建府,甚至已为人父,若是你房里迟迟没人,少不得外头要说些闲话,何况你不议亲,二公主的亲事就要往后拖。这样吧,正妻之位倒可先放着,先选两个侧妃,也好堵了外面的口!” 盛舒煜权衡了番,便不再推诿,笑着点头:“那就有劳母后帮着掌掌眼了!” 傅清扬听得暗暗咋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古人成亲都很早,王孙贵族们是毛都没长齐就有了侍妾,可如今亲眼见了为皇子公主们选亲……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比起如今的盲婚哑嫁包办婚姻,傅清扬真心觉得,还是宁愿在“基佬遍地走,直男不如狗” 的前世剩着。 盛舒煊呼噜噜喝完了汤,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舒服地叹道:“母后这里的东西,就是格外香!” 盛舒煜自小谨言慎行,举手投足都很具备皇家典范,很是瞧不上弟弟这番饿死鬼形象,皱眉叹道:“怪道表妹说你没脑子,就知道吃喝玩乐!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我得和父皇请示,给你安排些差事才好!” 盛舒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三哥才刚开始学着理政,弟弟还有的日子逍遥!” 庄皇后摇了摇头:“煜儿说的没错,阿煊不过比老三小岁,是时候为你父皇分忧解难了!” 盛舒煊想了想,面色郑重地道:“母后说得有理,只不过朝中有百官,亦有哥哥们为父皇排忧,不差儿子个,儿子自幼习武,想去军中历练,若是有机会,还望母后帮儿子把!” 庄皇后叹了口气:“军中艰苦……不过也好,安贵妃有孕,平阳侯府军中独大,这朝廷,没几天清净日子了!” 盛舒煜皱了皱眉,欲言又止道:“四弟想去军中历练,也不用跟着平阳侯去边关,帝都和附近也不是没军营。” 这话说完,盛舒煜自己也觉得可笑,长长叹了口气。 庄皇后淡淡地问:“你觉得,你父皇会让你们中任何人将手伸向禁军吗?” 禁军历来直属帝王,由帝王心腹统领,哪怕盛舒煊绝无二心,皇上除非脑子抽了,也不会让他进入禁军。 别说直属帝王的禁军,哪怕直隶等周边,距离帝都那么近,皇上也会十分忌讳! 庄皇后摆了摆手:“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煜儿你的亲事!” 天色不早了,几人说了会儿话,庄皇后面露疲态,盛舒煜盛舒煊便很有眼力地告退了。 庄皇后所料不差,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确生不下来。 距安贵妃传出有孕不过几天,平阳侯世子带领小队出营巡视,遭遇埋伏,不甚重伤,生死未知,安贵妃惊闻噩耗,时受不住小产了。 第6章 贵妃 欲望文 第7章 赏花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7章 赏花宴 宫里妃嫔公主等人请太医,自然瞒不过庄皇后,何况太医院每次出诊请脉用药什么的,都会记录在册,呈给皇上皇后审看。 安贵妃和庄皇后在宫里势均力敌,再加上平阳侯府权大势广,太医院自然安插有她的亲信。不过事关龙子,为求安稳,庄皇后特意嘱了两个太医给瑶华宫,派好心,安贵妃当然无法推辞。 太医们给安贵妃请过平安脉,都要再去中宫向皇后娘娘回禀。 庄皇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刘太医,淡淡地道:“安贵妃身子娇弱,你们要仔细,不拘着什么药材,只要对她腹中皇嗣有利,只管去用。莲蕊,传我口谕,安贵妃虽然脉象尚算平稳,可太医们说了,因为身体底子原因,还是需要静养,各宫事宜暂且交给敬妃打理,让安贵妃好好安胎吧!” 莲蕊行了礼:“是,奴婢这就去!” 庄皇后揉了揉额角,闭着眼睛轻蹙眉头,面露倦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刘太医忙出声道:“臣斗胆,观娘娘面色有恙,不如让臣为娘娘请下脉?” 庄皇后叹了口气,强撑着打点起精神道:“估计是前天夜里着了点凉,这几天宫里事,没能休息好……罢了,你们先退下吧,刘太医给本宫瞧瞧就行,不要惊动了别人,本宫没什么大碍。” 刘太医在案上置了小枕,清扬在庄皇后手腕上铺了绢帕。 刘太医眯着眼细细诊了会儿,恭声道:“回娘娘,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湿邪内阻,郁结于心,臣这就拟个方子,还望娘娘少思静养。” 其他人都退下了,庄皇后之前的面色苍白,疲惫不适也都没了,声音淡淡地道:“起来说话。” 刘太医起身,轻声开口:“娘娘这些天,还是闭门静养为好。安贵妃脉象看似平稳,可偶见细涩轻软,臣担心……” 刘太医话并没有说全,庄皇后已经了然于胸,微微笑道:“有劳刘太医了,本宫会遵医嘱,静心休养!” 傅清扬心中阵阵发紧,等屋子里没人了,方欲言又止地开口:“姨母,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庄皇后双冰雪似的眼睛通透异常,静静地看着她问:“清扬,你是不是觉得姨母明知道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还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实在太过心狠?” 傅清扬大惊,连忙跪下急急辩解:“清扬不敢,清扬知道姨母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 “行了,起来吧!”庄皇后微微笑,拉过她道,“你年纪还小,见不得后宫这些阴私手段,原也正常。” 傅清扬吓得身冷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面对庄皇后洞晓切的眼睛,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深宫大院,高墙之内,女人斗争手段大见不得光,拿孩子做饵也稀松平常,可知道是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回事。 安贵妃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在她手的宫女太监、嫔妃皇嗣绝不在少数,可安贵妃死不足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实在无辜。 庄皇后语气淡淡地道:“治理后宫,和打理家宅,其实并无太不同。只不过后宫人,牵连又广,事情也加琐碎罢了。就拿你自家来说,虽然你没有掌家管事,可也该想想,孙氏自打进府,你父亲正当壮年,院子里每年都有新进的侍妾姨娘承欢,何以再无子嗣出生?” 傅清扬心里颤,讷讷不语。 庄皇后看着手上精致繁复的甲套,继续道:“孙家虽然比不上公侯府邸,可在帝都也不算没有名望,孙氏好歹是孙家正经的二房所出,何以甘愿屈居外室那么年?莫非你还真相信孙氏对你父亲爱入骨髓,宁可没名没分的被养在外面也要跟着他?” 傅清扬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安定侯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自来保养得当,瞧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面如冠玉,行止风流,正是招桃花的魅力年龄,可即便如此,孙姨娘也不至于为了他自甘下贱,以她的出身,完全可以正儿八经地入门当个二房,何必要做个外室呢? 庄皇后微微叹:“你母亲性子刚烈,孙氏当初若直接进府,少不得要在正室面前立规矩,日子难过不说,进了侯府,切就由不得自己了。” 傅清扬讶异地抬起头:“姨母的意思是……” “若是和侯府中的其他妾室侍婢般,孙氏又怎能生下双儿女母凭子贵?何况那个时候,你母亲刚烈直接,气势太盛,安定侯和她夫妻情分稀薄,孙氏在外不仅避开你母亲,在安定侯面前小意婉转,自然得男人的怜惜。” 傅清扬忽然明白了庄皇后说那么的意思,内宅阴私,其实和宫里争斗样,都是见不得人的肮脏。哪怕她的母亲,生前为了争宠,也不知做过少手脚。 而庄皇后说这些的意思是,这些手段,实在平常,任何个女人都免不了的,将来她嫁为人妇,少不得也要参与其中。 傅清扬是穿越过来的,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生母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大概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血缘天性,对于那位安定侯夫人,她的心里总是有着说不出的孺慕之思,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并不如想象中美好,不由觉得失望又幻灭。 傅清扬忽然觉得未来是说不出的可怕,她生于侯府,长于中宫,将来势必要作为政治斗争中的颗棋子,不可能嫁入平凡人家……难道她的生,也要和这些女人样,辈子争个没玩? 庄皇后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当她小小年纪对母亲的美好幻想受到了打击,话题转道:“安贵妃腹中胎儿是否保得住,关键不在我,我这么做,也只是明哲保身,免得盆脏水泼到我头上。” 傅清扬明白她的意思,安贵妃树敌太,可想借机给中宫抹黑的也大有人在。 孩子要慢慢教,清扬也才六岁,庄皇后并不心急,点了她几句就没再说。 “清扬,这几天你别往外跑了,就在宫里侍疾吧。” 安贵妃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她张扬跋扈惯了,又最喜炫耀,好不容易再得皇嗣,荣宠盛,恨不能昭告天下,哪里甘心闭门养胎呢! 安贵妃听了皇后口谕,黑着脸打发走传旨的宫女,气得摔了套新进贡的上好茶盏,恨恨骂道:“好个庄延青!竟然借机□□!敬妃?哼哼,等本宫诞下龙子,有她们好看的!” 安贵妃天天在宫里不消停,今个儿赏花,明天又请了宫里乐师看歌舞,上赶着巴结奉承的不在少数,可惜庄皇后身体有恙,闭门静养,敬妃代理六宫,不得抽身,林嫔被罚禁足……除此之外,后宫其他人等少不得天天过来恭维几句。 边关战事吃紧,连着半个月皇上都没有踏入后宫,嘉祥公主的及笄礼,也只是吩咐内务府给了些赏赐,是连面都没露。 安贵妃说肚子疼,心慌头晕,派了人去昭和殿打探,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得闲,请皇上前来。 没会儿,打探消息的宫女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泪流满面地扑在地上,大声哭喊道:“娘娘,不好了,世子爷、世子爷……” 安贵妃俏脸立马煞白:“哥哥怎么了?快说!” “奴婢、奴婢本来想找路公公探听消息的,在昭和殿外等候的时候,听到两个前殿的小太监在嚼舌根……说、说世子爷遭遇敌军埋伏,不慎重伤,生死不明……” 安贵妃紧紧按着肚子,艳如牡丹的张脸,霎时惨白,忽然眉心蹙,面上显出痛苦之色,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娘娘!天哪……”宫女眼尖地看到她脚下迅速积聚的鲜血,顿时慌乱喊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没保住,醒来看到皇上,立马痛哭出声。 庄皇后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手劝道:“妹妹快别难过了,小月子也要好生保养,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五皇子!” 皇上怜惜地将人搂在怀里:“皇后说的没错,爱妃还有焰儿,别伤心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安贵妃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紧紧抓着皇上的手问:“哥哥他……” 皇上皱了皱眉:“你放心,他没事,不过是遭遇小股流寇,肩膀擦伤,朕已经召他回来了!” 安贵妃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双泪眼瞬间积聚起滔天怒焰,咬牙切齿地说:“那个传话的宫女呢?” 敬妃上前安抚道:“那等贱婢,臣妾实在恼恨之极,生怕安妹妹醒来看到她添悲恸,已遵皇后娘娘旨意,将她杖毙了。” 庄皇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扫了她眼。 “敬妃动作好快,本宫不过说了句这宫女行为冒失,别污了安妹妹的眼,敬妃既然代理后宫,就暂且交给你审问,没想到……” 安贵妃想到失去的孩子,心中满怀恨意,生平最大的敌人却还在自己床边斗个不停,想也没想,恨声开口:“皇后娘娘那么快就替臣妾处理了臣妾宫里的人,是生怕来不及灭口吗!” 庄皇后并不辩驳,连眉毛都没动下。 皇上皱了皱眉,轻叱道:“别胡说!皇后自来宽厚贤德,这事儿不过是个意外,与皇后何干?行了,念你刚醒来,头脑不清,朕不与你计较,好生休息吧!” 庄皇后年慈悲待人、宽厚行事的作风在此时显出了极大的好处。 安贵妃心中凛,继而加满怀凄楚,强撑着咽下腔悲愤,哽咽着道:“臣妾……臣妾伤心欲绝,方口不择言,还望……娘娘赎罪!” 庄皇后起身,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妹妹好好休息吧,也别太过伤心,养好了身子,心里就透彻了!” 皇上临走前,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的敬妃,顿了顿脚,淡淡地道:“朕看皇后身体已无大碍,宫中之事,还是交由皇后打理吧,也是各人的本分!” 敬妃面色微白,垂下头恭顺道:“臣妾遵旨。” 第7章 赏花宴 欲望文 第8章 赏花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8章 赏花宴 庄皇后回了宫,傅清扬连忙服侍她净手用茶,忧心忡忡地问:“安贵妃如何了?” “痛失胎儿,伤心是在所难免的。” 傅清扬皱着小眉毛,张胖脸挤成个包子,担忧地望着她:“姨母,您这从瑶华宫还没回来,就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开了,我担心……” 庄皇后派悠然,抿了口茶,淡淡地笑道:“担心什么?安贵妃是刚醒,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等伤心劲儿过了,自然就会想明白,她生不生孩子,对我的地位来说没有半分影响。不过她荣宠盛,会威胁到谁,就不大好说了!” 傅清扬觉得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言可畏,何况安贵妃不是好惹的,平阳侯戍守边关有功,旦回朝,再想压制瑶华宫,就难了。 庄皇后瞅着她脸纠结的表情,噗哧笑,摇头叹道:“你啊……” 傅清扬撅了撅嘴:“我还不是担心姨母!” “到底是年幼,还欠缺份沉稳……”庄皇后笑了笑,趁机教育她,“清扬,你要记住,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你对面,你也不能失了从容!你旦自乱阵脚,破绽就会露的,敌人就越能见缝插针!” 傅清扬似懂非懂,皱眉问道:“所以姨母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庄皇后摇了摇头,冰霜似的双眼冷冷清清,幽幽望着殿角瓶盛开的金菊:“着什么急?事情跟我们又没关系,着急的是别人,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个开头!” 平阳侯守卫边关有功,手握重兵,他的女儿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了安抚平阳侯,对受伤回朝的平阳侯世子大加封赏。 安贵妃正是我见犹怜的时候,皇上对她格外怜惜,甚至特意传召平阳侯世子携其夫人进宫。 平阳侯世子是外臣,不得入内宫,安贵妃早就在千秋殿等待,哪怕知道兄长平安,不亲眼见上面,到底不能安心。 平阳侯世子安彭祖三十岁,高大健壮,武将家庭出身,身上带着股行军之人的狠戾之气,却又不失世家子弟的矜贵,见到妹妹,立马恭敬行礼。 安贵妃连忙赐坐,打发了外人出去,这才和兄嫂说话。 安彭祖望着妹妹难得的素妆,关切开口:“娘娘要保重身体,臣已经去信告知父亲了,父亲很是挂念娘娘。” 安贵妃叹了口气:“父亲年事已高,戍守边关为国尽忠,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尽孝,还累得父亲为我忧心。” 安彭祖看了看四周,轻声道:“父亲说了,五皇子尚且年幼,若娘娘味退让,怕有人不将平阳侯府放在眼中。娘娘若心里有了成算,平阳侯府但凭娘娘吩咐。” 安贵妃想了想,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问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遭遇埋伏?” 安彭祖冷笑:“这事有蹊跷,父亲已经在查,只可惜相关证人没有个活口……恐怕和宫里的事分不开。” 安贵妃眼中恨意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安彭祖连忙出声安慰:“娘娘请放心,目前保重身子最重要,娘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安彭祖眼神倏然阴鸷,语气轻轻地道:“平阳侯府不会白白吃这么大的亏……父亲说了,没有证据,也可以制造证据,端看娘娘的意思了。” 安贵妃微微蹙眉:“父亲的意思是……” 安彭祖但笑不语,微微点了点头。 安贵妃吸了口气,冷笑连连:“交给孙万孚,让他事情做干净点!” 安彭祖道:“臣明白!” 安贵妃缓缓呼出口气,叹道:“这次也不是全没好处……父亲年纪大了,恐怕没几年就得回帝都,无功不受禄,哥哥想要平级袭爵恐怕没那么容易,经过此事,好歹哥哥身上有了官职,这两年再好生筹划,将来焰儿才有依仗。” 盛舒焰才刚刚五岁,懵懂稚童,虽然聪颖灵通,可实在年幼。有时候安贵妃恨不能自己的儿子下子长大,母凭子贵,只有她的儿子能撑起片天,她才能真正安享富贵。 后妃接见外臣不能久留,安贵妃言简意赅地和兄长商量完事情,没会儿安彭祖就知趣地准备告退,不想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在殿外请见。 路公公张老褶子脸笑得如同外头盛放的菊花,笑眯眯地道:“皇上打发老奴来给娘娘回话,娘娘和家人久未见面,赐平阳侯世子、世子夫人宫中用膳,皇上处理完朝政稍后就来。” 皇上留平阳侯世子于宫中用膳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那些幸灾乐祸观望安贵妃失宠的妃嫔们立马转变了风向,甭管心里有嫉妒,都纷纷挂着关切的面容去瑶华宫奉承。 嘉善公主进宫来给皇后请安,笑着提到:“记得往年这时节和父皇母后去郊外行宫,那里有大片菊园,不仅风景秀美,山上还有不少鲜味,现在想想,可真是怀念。” 敬妃眼珠转,笑着道:“那有何难?” 侧过脸笑着对庄皇后道:“正巧要给嘉祥选驸马,还有二皇子的婚事,不如娘娘办个赏花宴,让帝都名门闺秀和青年才俊都聚集在起,也好相看相看?” 庄皇后淡淡笑,问大家:“姐妹们看如何?” 赵贵人笑道:“嘉祥的亲事,有娘娘掌眼,臣妾有什么不放心?倒是二皇子,是该好好相看……就怕安贵妃丧子之痛犹在,怕是没心情了。” 敬妃叹了口气:“贵妃妹妹病了那么久,如今好容易大安,正该出来走动。和姐妹们热闹热闹,妹妹的心情也能好点,若是到时候能成全几桩美事,想必妹妹也能展欢颜。” 赵贵人淡然笑,点头附和:“敬妃姐姐说的也是。” 庄皇后笑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交给坤仪去办吧,嘉善从旁协助。” 嘉善喜不自胜,连忙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好好协助坤仪姑母的!” 庄皇后端起茶盏,将嘉善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 林嫔被罚禁足已久,当初说安贵妃病体不详,如今安贵妃小产,皇上难保不会迁怒,林嫔想出来,是难上加上。 嘉善是大公主,皇上的长女,皇上对这个女儿自然有些另眼相看,有她求情,林嫔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看来嘉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林嫔弄出来! 不过嘛…… 嘉善可不像那么有头脑的,难保这次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 庄皇后轻轻吹了吹,细细品着茶,眼睛淡淡扫过敬妃,看到她拧着帕子暗自算计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唇角。 坤仪大长公主亲自操办,庄皇后打头,帝都但凡有点家世的,无不想来凑凑热闹。 何况,明着说是赏花宴,实则是为公主皇子选亲,时间,名门望族有适婚子女的,纷纷带着前来。 皇家的行宫别院,即使长年得不到皇上亲临,也是日日清扫,年年修缮的,何况郊外这处行宫,因着依山傍水,聚集天下各色菊花,很得皇上喜欢,每年秋天都会前来小住赏景。 行宫自然不如皇宫气派辉煌,可也不失清幽雅致,亭台楼阁,脉清泉,红枫摇曳,让人心静放松。 帝后携手而来的时候,行宫里已经聚集了帝都名门权贵,因为年轻男女众,显得十分热闹,皇上龙心开怀,坐了上位,挥手道:“行了,都起来吧,今个儿难得好天气,也别拘了小辈们!” 庄皇后抿唇笑:“皇上向宽厚,阿煊带着清扬去玩吧,照顾好妹妹!” 盛舒煜年纪大了,不好在后头和年轻女孩儿见面,请了安自然去前头和男客在起,庄皇后便将傅清扬交给盛舒煊。 傅清扬转过脸,嫌弃地偷偷撇了撇嘴。 盛舒煊拱手笑道:“母后放心,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盛舒煊拉着傅清扬走出凉亭不远,就被挣开了手。 傅清扬板着小脸本正经地道:“四哥想必不耐烦和我们小女孩儿玩,四哥自便,清扬和姐妹们起,不会有事。” 盛舒煊撇了撇嘴,不屑哼道:“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行了行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别回头磕了碰了再哭鼻子,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给你出气!” 盛舒煊双手背后,微微仰着头,副天凉王破的狂霸姿态。 傅清扬暗暗翻了个白眼,带着春莲半夏先走了。 这种日子,安定侯府必然会来人,傅清扬左右张望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傅怀淑。 “小姐,老太太在那边!” 傅清扬顺着半夏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众老人中,华老太太端坐其中,身边赫然是傅怀柔。 傅清扬提着裙摆匆匆过去,先笑着给各位长辈见礼,才依偎着华老太太身边坐下。 “好孩子,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在宫里切可好?” 傅清扬笑道:“劳祖母挂念了,我在宫里有姨母照看,再好不过。倒是看祖母,似乎有些憔悴?” 华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早上赶得急,歇会儿就没事了。” 傅清扬扫了眼旁边老老实实端坐着扮闺秀的傅怀柔,问:“怎不见大姐姐?” 华老太太笑容微淡:“大姐儿昨个儿吃坏了肚子,今天实在起不来床,就让她在家休养了。” 傅清扬惊:“大姐姐可要紧?” 华老太安抚地道:“没事,看了大夫,吃了药,今早已经好些了。” 傅怀淑身子向来康健,家里丫头仆从群,怎么会好端端吃坏肚子? 不用说,端看傅怀柔在此,傅清扬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8章 赏花宴 欲望文 第9章 赏花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9章 赏花宴 傅清扬笑容微冷:“大姐姐身子娇贵,这忽然吃坏了东西,我实在不放心,回头我就求姨母恩典,传太医给大姐姐仔细瞧瞧,也顺便好好查查,究竟是厨房不用心,还是丫鬟婆子们不尽力!不然侯府上下那么人,随便就能吃出问题来,就是祖母也不能安心!” 傅怀柔脸色微白,勉强笑道:“二姐姐也不必忧心太过,不过是偶然不适,回去好好训斥厨下,小惩大诫,何必惊动皇后娘娘?” 傅清扬笑眯眯地道:“妹妹有所不知,这吃食上是最要精细的了,须知病从口入,若轻轻放过,将来说不定就有人吃了相克食物!” 傅怀柔沉默片刻,勉强笑道:“姐姐说得有理。” 华老太太拍拍清扬的手,笑道:“难得出宫散心,见到些小姐妹,自己玩去吧!” 傅清扬起身笑道:“那我过会儿再来陪祖母。” 傅怀柔连忙跟着起来:“二姐姐……” “妹妹不必送我,姐妹间无须客气,留下好好陪着祖母!” 傅清扬直接打断她的话,差点没把她噎死。 傅怀柔心中不忿,听了这话众目睽睽之下却只得含恨坐下,她不过是个庶女,又因为生母做过外室,帝都稍有脸面的家庭,都不会愿意女儿们和她亲密来往。傅怀柔年纪小,孙氏作为姨娘也不能像正室那样带着女儿出门交际,难得这次有机会,她本想借着傅清扬结交闺秀,却不想傅清扬当真点机会也不给她,还堵死了她的后路! 走远点,半夏就忍不住气愤骂道:“瞧她脸子算计!还想沾小姐的光呢!” 半夏性子活络,为人直率,春莲就比她稳重了,闻言立马沉声斥道:“快闭嘴吧!再胡言乱语,下次就不用跟出来了,在侯府和忍冬起替小姐守着院子吧!” 春莲是傅清扬身边丫头们的头儿,年纪最大,说话也最有分量。 半夏撅了撅嘴,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再说。 傅清扬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打发春莲去前头找大哥,问问他身边的小厮。 春莲走,半夏就憋不住嘟囔:“春莲姐姐越发凶了!” 傅清扬扑哧笑,拉着她往旁边林子里走去:“她也是为你好!行啦,我们到那边玩去,人少清净!” 枫林幽深,条羊肠小路走到头,景色霍然开阔,小小的池塘立着座假山,只色彩斑斓的孔雀,拖着长长的羽尾,昂首阔步地走到水边,优雅地低头喝水。 半夏不由惊叹:“好美的孔雀,可比宫里头那只好看了!唉,真可惜,它能开屏就好了……” 傅清扬眼珠转了转,纯良无害地笑道:“那有何难?我教你个法子,你在它面前跳舞,保管它会开屏!” 半夏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吗?” 傅清扬严肃点头:“真的,反正这儿没人,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半夏犹豫片刻,到底还有些小孩子心性,便轻轻走上前,拎起裙摆翩翩起舞。 半夏也就十来岁,虽然跟着傅清扬在宫里很体面,穿金戴银的,到底小胳膊小腿,扭来扭去十分滑稽。 傅清扬在她背后忍俊不禁,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做出要砸它的动作,孔雀立马警惕地瞪着她,抖了抖头上羽冠,唰声展开羽尾,巨大的羽屏犹如把碧纱宫扇,轻轻抖动,发出沙沙声响。 半夏惊喜地蹦了起来:“真的真的,原来真的开屏了!” 傅清扬偷偷丢开石头,得意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半夏啧啧惊叹,好奇地问:“小姐,为什么我跳舞它就会开屏呢?” 傅清扬眼中闪过抹促狭,故作正经地道:“因为它是雄孔雀啊!半夏人娇舞美,它这是向你求偶呐!” 半夏呆了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马红了脸嗔道:“小姐就爱作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不害臊!” 傅清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半夏愈发羞恼。 “原来只有雄孔雀才会开屏吗?” 忽然道男声吓了主仆二人跳,半夏立马到傅清扬身前,副护仔母鸡的姿态警惕地瞪着眼问:“谁在那儿?” 树后面转出来个少年郎,青衫风流,玉带广袖,身姿颀长,尚带稚气的面容上,双明亮眼睛流露出不羁的光芒,虽只有十二三岁,却已然带出股魏晋风流名士的潇洒气度。 那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打量了二人番,笑着拱了拱手:“在下无意惊扰,还望姑娘见谅。” 傅清扬其实很不耐烦这种文绉绉没啥营养的开场白,眼中不由流露出丝情绪,没想到那少年十分眼利,居然捕捉到了,笑着解释道:“在下杜赫,本想着在这里躲会儿清净,听到小姐方才所言有趣,不由好奇,惊扰了小姐,还望海涵!” 半夏想起自己被捉弄,还被偷看了跳舞,张俏脸红了偷,羞恼地躲在清扬身后。 能在这里出现的,绝不是普通人家公子,何况这少年周身气度非凡,傅清扬也不好无礼,笑着道:“没关系,说起来还是我们扰了杜公子的清净!” 杜赫看了看还在抖着尾巴的孔雀,忍不住问:“姑娘是怎么知道这孔雀是雄的?” 傅清扬细细打量他,见他腰上把白玉骨扇,心想这都早晚穿大氅的时节了,还摇着扇子装逼呐,面上不由露出个别富深意的笑容,开口道:“唔,花枝招展的是雄鸟,其貌不扬的是雌鸟。” 唉,这年头,孔雀男实在太啊! 杜赫皱了皱眉,直觉她话中有话,特别那笑容,透着股子奸邪,怎么看怎么让他不自在。 杜赫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别在腰间的把扇子,抽出来唰下展开,挑眉笑道:“姑娘喜欢这扇子?” 傅清扬笑着摇摇头。 杜赫抚了抚扇面,这是好友偷了他的字画拿出去刚做出来的,今天碰巧被他看见,便夺了过来,白玉倒是不错,红丝绦坠着枚小小玉佩,红白相应,确实好看。 半夏拉了拉傅清扬的袖子,悄声道:“小姐,我们该走了,春莲姐姐会儿回来寻不到我们。” 杜赫回过神来,看傅清扬虽然面上装出副大家闺秀的端庄,双眼睛骨碌碌转十分灵动,不由笑着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傅清扬笑,大大方方地道:“小女傅清扬,见过杜公子。” 杜赫点了点头,看她身娇俏红衣,不知为什么忽然心里微动,扇子转,递到傅清扬面前:“既然傅小姐对这扇子感兴趣,就送给小姐把玩!”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丢她怀里,潇洒转身走开。 不仅是个孔雀男,居然还有蛇精病! 傅清扬半晌无语,半夏小声嘀咕道:“小姐,这位公子怎么这么奇怪?哪有人第次见面就随随便便送东西的,没的坏了小姐的名声!” 傅清扬翻了翻眼,将扇子随便抛扔给她:“屁大点孩子,有什么名声!迂腐!” 半夏手忙脚乱地接住,皱眉提醒道:“小姐可不能在人前说这种话,太不雅了!” “知道知道!”傅清扬往来路走去,惆怅地叹气。 规矩太,傅清扬憋屈地感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骂些脏话啊! 半道上遇见春莲,看样子找了她们半天,戳了戳半夏的脑袋教训几句,方道:“大公子在前院儿和二殿下四殿下说话,只见到平安,平安说大姑娘已经安好了,不过孙姨娘今早被老太太训斥,也病倒了。” 傅清扬冷笑:“孙姨娘倒是娇弱,好不好就生病!正好,我会儿就去求姨母恩典,请个太医随我道回家,也让姨娘沾沾大姐姐的光!” 庄皇后等人游玩到山坡,就在水榭里停了下来,周围湖水碧清,水中还有鸥鹭嬉戏。水榭四面敞亮,东西两条长长回廊跨水接峰,后面还有座小桥,桥上摆了乐器,自有宫中伶人弹奏,帝都贵妇小姐们都坐在水榭回廊上欣赏景色。 杯盏筷碟早就已经摆好,水边起了炉灶,有烧火烤肉的,还有煮茶烫酒的,皇上看这处风景不错,又宽敞清幽,便将午膳定在了此处。 这处湖连着山中溪流,挖通了自上而下流动,是活水,正好方便了青年才俊们流觞曲水,斗酒吟诗。 庄皇后兴致上来,净了手亲自煮茶。红泥小火炉里燃着上好银丝炭,丝烟也不起,添雅乐。 莲蕊在旁拿着小扇子侍候火,没会儿就煮开了水。庄皇后动作行云流水,亲自端了盏递给皇上,笑着道:“许久没煮过了,看着这山间泉水还不错,时技痒,皇上可别嫌弃。” 皇上笑着接过来,看着汤色清亮,闻了闻,再细细品尝,很给面子地赞道:“皇后的手艺向来绝佳!” 傅清扬来的时候,水榭里满是对帝后的恭维,行了礼,笑着问:“真是赶巧了,不知姨母可有剩余,也赏清扬口?” 皇上哈哈大笑:“皇后的茶艺冠绝帝都,你看清扬小丫头,馋得跟什么似的!” 庄皇后递给她杯,假意嗔道:“这丫头最是个嘴馋的!” 傅清扬接了茶连忙道谢,装模作样品了番,自然少不得许恭维。 御膳房大早就送来了几十篓鲜活的螃蟹,这会儿蒸好,没久,宫女们抬了蒸屉上来,浓浓的鲜香飘出来,赏花品酒吃螃蟹,在这山郊行宫,别有番野趣。 傅清扬偷偷吞了吞口水,小孩子身体不禁饿,何况清早就随便吃了点,这都晌午了,早饿得不行。 可她虽然有幸跟在皇后身边,但水榭里都是权贵长辈,不先服侍好,她是不可能坐下吃饭的。 石桌上摆着做工精巧的蟹八件,傅清扬立在庄皇后身旁,头个自然奉给皇上,再剥了壳子蟹肉给皇后。 安贵妃唇角勾出抹讽笑,阴阳怪气地道:“哟,皇后娘娘可真会调理人,连个小丫头都这般伶俐!” 第9章 赏花宴 欲望文 第10章 不作不死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0章 不作不死 坤仪长公主举着帕子掩嘴笑:“清丫头就是孝顺,瞧把她忙活的,难怪皇嫂疼她!” 庄皇后还没说话,傅清扬就笑着道:“在座的不是长辈,也是贵人,清扬年纪小,服侍各位正是应该,可当不起表婶夸赞!” 庄皇后赞赏地看着她,笑着拉她在下首坐下:“好孩子,吃你的吧,这么宫女奴才的,哪里用你服侍,何况自己动手,吃着也香!” 不等安贵妃继续发难,庄皇后侧过脸笑吟吟地望着皇上,面色是难得的柔媚:“皇上可别怪我不守规矩。我是想着,难得的机会大家出来聚在起乐呵,放松点才显亲近,年轻人,太拘束了,他们反倒不能尽兴。” 庄皇后自持身份,向来以端庄形象示人,这会儿难得的带出点娇柔温顺,倒叫皇上格外生出几分怜惜,甚至亲自拿了个螃蟹放在她面前,笑着道:“皇后说的很对,朕就是喜欢清扬的伶俐活泼!” 安贵妃拿着金灿灿的腰圆锤,嫉恨之下不留神,将螃蟹砸了个稀烂,气得丢开锤子。 庄皇后瞥了她眼,宽厚笑道:“蟹是寒凉之物,妹妹刚刚大安,身子弱,还是少吃为好。” 安贵妃咬牙切齿地笑:“谢皇后关心。” 忽听回廊那边阵高呼,皇上打发路公公去看看,没会儿路公公就跑过来回话,原来那边年轻才子们曲水流觞,杜家公子做了首绝妙好诗,引得大家赞不绝口。 庄皇后笑着问:“杜公子?可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孙?” 路公公回道:“正是。” 皇上摸了摸胡子,笑着夸赞:“杜相这个孙子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才冠天下,朕在宫里都曾听闻。” 坤仪笑道:“可不是,帝都还送了个名号给他,在外都称他杜玉郎!” “如此年纪就已才名远播,杜卿教子有方,看来大盛又将个能臣。”皇上笑着道,“将朕新得的两套文房四宝,并王右军的两幅真迹赏给他!” 路公公领旨去了,不时带着个少年郎前来,青衫风流,面若冠玉,傅清扬随意瞟,立马惊了跳。 杜赫小小年纪初次面圣,脸上丝毫不见怯意,举止从容地跪下行礼,少年声音清透,不紧不慢地道:“草民杜赫,恭请万岁圣安,皇后娘娘安康!” 庄皇后笑着打量他番,赞道:“好个翩翩少年郎!” 皇上爱才,何况杜赫不过十二岁却气度非凡,很得皇上喜欢,又是朝中重臣子弟,将来说不得要位列朝堂,若能成全段君臣相得的假话,岂不是美。 皇上夸赞几句,赏赐颇丰,方让他退下了。 杜赫从容不迫地谢赏,临走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胆地抬头瞄了眼上位,对着傅清扬眨了眨眼。 傅清扬面无表情地捏起根蟹腿,趁人不注意,冲他竖起来飞快地比了个中指。 杜赫愣了愣,忍俊不禁地退下了。 嘉善大公主捧了个玉瓶儿上来,笑着行礼道:“蟹鲜肥美,却是寒凉之物,实在不宜吃。儿臣特意烫了壶热酒,还是当年儿臣出嫁时父皇赏的桃花酿,直舍不得喝,今日想着这酒清甜温和,方开了封,给父皇母后暖暖脾胃。” 皇上向来宠爱嘉善,自然非常给她面子,连饮了三盏方才作罢,笑着叹道:“果然是朕给你的那坛。” 安贵妃懒懒地开口:“皇上连喝三杯,可见是好酒了!臣妾也想向大公主讨两杯尝尝!” 嘉善公主恃宠而骄,从小娇蛮跋扈,自以为是。生母林嫔牌子被撤受罚,连带着她这些天日子也不大好过。虽然驸马对她如既往,可出门应酬总会听见些风言风语,心里不免埋怨生母不够受宠,怨恨安贵妃从中作梗,此时听闻,想也没想张口回道:“不过坛子桃花酿,贵妃娘娘哪里入得眼?再者贵妃娘娘刚刚失了皇嗣,正该好生将养身子,别说禁酒忌口,就是平日里也要爱惜自己才是。” 说着,冷笑声,瞥向安贵妃道:“可千万不能仗着年轻,为了邀宠就连身子都不顾了!” 安贵妃沉了脸:“大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希望臣妾和林嫔样‘闭门静养’吧?” “岂敢?”嘉善毫不示弱地回了个冷眼,“贵妃娘娘可是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说撤谁牌子就撤谁牌子,谁不知后宫之中,贵妃娘娘手遮天呢!” “放肆!” 声怒喝,所有人惊得立马起身跪地,惶恐喊道:“万岁息怒!” 安贵妃泪盈于睫,本就清减了三分的身材添娇弱,楚楚可怜的面上全是委屈,当真是枝梨花春带雨,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平添几分怜惜。 敬妃低低垂着头,无人可见的唇角,勾出了抹得逞的、满含嘲讽的笑意。 “民间有句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上冷冷开口:“宫闱私事,岂容个外人置喙!何况身为女儿,不思孝顺,反倒对长辈私事指手画脚!为□□者,善妒跋扈,成亲年无所出。嘉善莫不是出嫁年,忘记了宫中嬷嬷教诲?” 嘉善连忙喊冤:“儿臣岂敢,儿臣知错,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 “行了!”皇上不耐烦地打断她,叹气道,“朕是看明白了,你和你生母个样,心思阴毒,骄纵善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嘉善从小到大因为皇家长女身份,自以为高人等,何尝受过这份羞辱,当即哭天抢地地嚎道:“父皇这样说,儿臣如何承担得起!儿臣如今是再没脸见人了,还怎么在世上活得下去……” “看,连这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伎俩都和她生母样!”好心情被破坏,任谁都不痛快,何况园子人,长公主还如此聒噪,实在丢人现眼,皇上心中对她嫌弃深,看都不看她眼,凉凉道,“要死赶早,朕不缺你这么个女儿。就是大驸马,妻孝过,朕另选淑女赐婚就是!” 嘉善长公主哭声顿,被皇上番话噎了个好歹,耳闻有人窃窃私语,脸上火烧火燎般,羞愤难当,愣了半晌,嘎声,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 皇上脸无聊,起身道:“朕去前头,你们自行取乐!” 直接抬脚走了。 扑哧…… 有人再忍不住笑出了声,庄皇后板着脸呵斥:“行了!” 随即也没忍住,无奈笑了起来。 “来人,将大公主抬下去,传个太医好生瞧瞧!” 安贵妃看着狼狈不堪的嘉善,本来因为痛失胎儿悲愤怨恨的心,竟然畅快了不少。 好好的赏花宴,因着嘉善大公主的事,闹得皇上不愉快,余下的人自然也没了赏花品酒的心思。 年轻女孩儿们在水榭回廊里争奇斗艳,各展才艺,青年才俊则斗诗联对,抒胸怀。这画风……像极了现代公园里头举办的大型相亲活动。 傅清扬年纪尚幼,自然无需搀和,何况她也没啥才艺可以展示。 和些年龄差不的相熟姑娘们打了招呼,大家起在花丛中聊会儿天,傅清扬对她们隐隐的攀比八卦,捧高踩低不感兴趣,也不得罪人,路过去,不是夸这个姐姐的衣裳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赞那个妹妹的首饰低调奢华有内涵,绝不搀和她们的明争暗斗…… 必要的交际完成后,傅清扬累得连喝三盏茶。 庄皇后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笑着问:“怎不见你大姐姐?” 傅清扬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 庄皇后笑容微微转冷:“这有何难,会儿打声招呼,你就随老太太先回家吧,我让刘太医跟着你道。” 傅清扬小眉毛高高挑起:“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刘太医好好排查番饮食。” 庄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孙氏既然病了,合该好生‘诊治’!” 傅清扬笑得奸诈:“我和姨母想到块儿去了!” 姨侄俩相视笑,默契十足。 傅清扬搀扶着华老太太上了马车,路上逗得老人家笑声不断,相比之下,坐立难安的傅怀柔小脸惨白,绞着帕子言不发,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进侯府前,傅怀安悄不声拉清扬,眼中流露出丝哀求,轻声开口:“二妹妹生气也是难免,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可还请妹妹顾忌父亲的感受,还有我娘家……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傅清扬嘴角勾起抹冷酷的讽意,讥诮反问:“二哥哥这话我不大明白!你娘家?你嫡母是安定侯夫人,荥阳侯家嫡出的小姐!不知二哥说的是哪个娘家?” 傅怀安张脸红了透,羞惭恳求道:“二哥说错了话……好妹妹,我是真心为阖府着想,还望妹妹三思后行!” 傅清扬冷冷看了他眼,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此时此刻,傅清扬倒是真心感谢老天,没给孙氏和她女儿足够的智商,否则都如傅怀安这般,不知还要生出少艰辛。 傅清扬直奔大姐的院子,刘太医已经诊过,正在案前写方子。 傅怀淑神色尚好,只是有点憔悴萎靡,看到她立马笑了:“我又没事,做什么惊动皇后姨母?还累得太医跑这趟。” 傅清扬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满脸不高兴地道:“这说的什么话?你看看你,不过段时日不见,竟然瘦了!” 傅怀淑笑了笑:“没什么,不用担心,病了这场,我倒心里清楚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傅清扬知道大姐坚韧刚直并不是个能吃亏的,微微放了心。 抬眼看到屋子里该来的人都来了,只装不知道地问:“对了,大姐姐病着呢,怎不见孙姨娘来帮着操持家事?” 傅怀柔连忙小声嗫嚅道:“娘亲病了,下不来床……” 傅怀柔原是好意,生怕傅清扬让太医彻查发现什么,索性借着孙姨娘装病避开过去,没想到傅清扬就等着她这话呢。 第10章 不作不死 欲望文 第11章 不作不死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1章 不作不死 傅清扬故作关怀:“哟,那可真是不巧!难不成姨娘也是吃坏了肚子?” 傅怀柔小脸白,强笑着道:“不是,娘就是早起来头疼,老毛病了,有点胸闷咳嗽……” 傅清扬副好姐妹的样子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切安慰道:“妹妹别着急!这不,刘太医在这儿呢么,劳烦刘太医给姨娘看看,既是老毛病,就要仔细将养,可别存了病根儿!” 傅怀柔受宠若惊地望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满脸惊惧地扭过头向二哥求助,傅怀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眼,知道傅清扬不会善罢甘休,干脆地别过了脸。 孙姨娘最受宠,平时恃宠而骄,肆意打压其他人,向骄狂惯了,内宅妾室侍婢嫉恨她的大有人在,眼瞅着她要倒霉,简直是喜大普奔,纷纷挤到孙姨娘院子里来看好戏。 刘太医早就得了皇后娘娘暗示,又受傅二小姐所托,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下,孙姨娘是不病也得病下去了。 刘太医笑眯眯地开了方子,什么药苦难喝开什么,郑重叮嘱道:“日煎服三次,不可中断,连喝月方能见效!孙姨太万不可轻视,须知久咳容易成痨,期间还望回避静养。” 新进的年轻小姨娘立马张大嗓门惊呼:“哎呀,那可真是了不得!痨病是要传人的!” 孙姨娘张俏脸微微扭曲,勉强开口道:“妹妹哪里话,太医也没说是痨病……” 可不管孙姨娘如何辩驳,叽叽喳喳的姨娘们根本不听,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此事传遍了侯府上下。 傅清扬在心里给猪队友孙氏母女默默点蜡,看孙氏副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暗爽得不行,假意咳了声道:“既然如此,姨娘就安心静养吧!痊愈之前,除了两个扫洒丫头,任何人不得接近院子!” 孙姨娘倏地昏死过去,这回恐怕是真正病了。 安定侯自私自利,为人最是凉薄不过,听宠妾可能染了痨病,立马惊得跟什么似的,还请了帝都名医给自己诊脉,生怕被传染,又下令封锁孙氏院子,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甭管傅怀柔如何哭瞎了眼,安定侯只当她小孩子不懂事,压根不予理会。 傅怀安将妹妹从父亲书房拉走,沉着脸径直回到自己房间,砰声摔了门,将她拽推,傅怀柔小小身子重重摔进椅子里,捂着脸嘤嘤哭泣。 傅怀安冷笑:“现在知道自作聪明的下场了吧!我早就说过,不该有的心思别有,你只当耳旁风,如今怎样?若不是看在我们的面上,娘亲就要被撵出府了!你真当大姐二妹是好欺负的不成!” 傅怀柔哭声弱,哽咽着道:“二哥当然可以不管我和娘的死活,二哥打小受父亲看中,祖父祖母也喜爱你,二哥可曾知道我和娘亲过的是何等猪狗不如的日子?” 傅怀安简直不知道这个妹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被她蠢得无话可说,半晌才找回话语:“嫡母早逝,娘亲在家最受宠爱,父亲又从未亏待过我们。你整日穿金戴银,吃的是山珍海味,丫鬟婆子在身边服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傅怀柔爆发了,陡然尖声叫道:“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大姐二姐可以得到祖父祖母看重,我却连二姐身边的丫鬟都不如!明明是差不的年纪,傅清扬为什么可以和王孙贵女来往交际,我就要整日关在侯府受尽白眼?”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傅怀安怒不可遏,戳着她的鼻子骂道,“二妹妹自小养在中宫,跟着皇后娘娘学的是什么!她的眼界是何等样开阔,岂是你这小家子气可以比的!你若是嫉妒,就该静下心来认真学习,家中不是没有为你延请女先生,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你哪样拿得出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癞□□妄想天鹅肉!不自量力!” 傅怀安越想越气,怒声斥道:“你指责我受父亲看重就不顾你,可你何曾看到我的辛苦?大哥精通学问,我已经比他太迟,要付出少努力才不至于落后很?我被看重,是因为我有被看重的资本,你呢?让你现在去掌管家事,你能做得比大姐好吗?让你和王孙贵女来往,你知道如何与她们周旋吗?啊?” 傅怀柔被骂得羞恼至极,心中虽有不忿,却个字都反驳不了,口气已经弱下去几分,抽抽噎噎地哭道:“那你就能眼看着娘和我遭罪了么……你是娘的儿子,是我的哥哥,可你却直帮着外人……” “外人?”傅怀安冷笑,“你忘记自己姓什么,我可记着呢!我不姓孙!我是安定侯的儿子,同样也是大姐二妹的兄弟!你若是拿她们当外人,就别怪人家不把你放在眼里!” 傅怀安长长叹了口气:“我看,你是被娘宠坏了,长此下去,还不知要生出少事端!我是不能再姑息你了……” 傅怀柔愕然抬头,惊恐开口:“二哥!二哥你要做什么……” 傅怀安冷酷地看了她眼,淡淡地道:“望你经此教训,能学会安分守己。” 说完不顾她哭得凄惨,拉开门扬长而去。 傅怀安直接去求华老太太。 “祖母,娘亲病了,太医都说要静养,等闲也顾不上教导妹妹。孙儿想着,妹妹年幼,正是需要好生引导的时候,家中虽然聘有女先生,可规矩礼仪,到底不如宫里嬷嬷清楚深刻,儿孙恳求祖母,为三妹妹请个教习嬷嬷!” 宫中教习嬷嬷非常严格,虽然傅怀柔的日子可能没那么好过了,但是学好了,对她自有好处。而且还能避免她再干出什么蠢事来,不得不说,傅怀安这步走得极好,摘干净了自己,还为妹妹争取到最好处置,小小年纪就懂得示弱,也难怪大姐姐时常为大哥忧心。 傅清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握着小拳头给老太太捶肩膀,并不接话。 华老太太叹口气,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你是个好样的,最知礼不过……孙氏有错是她的事,祖母还没老得是非不分,怪不到你头上。好孩子,你自去好生念你的书,这事儿,祖母保管办得妥妥当当!” 傅怀安眼圈红,依赖地靠在老太太身上,哽咽低喊:“祖母……” 华老太太颗心顿时软成了滩水。 有傅清扬的关系,宫里指派了个最严厉刻板的嬷嬷,想着傅怀柔水深火热的□□生活,傅清扬方觉替大姐出了口恶气。 赏花宴第二天,宫里的旨意就传了开,嘉祥公主赐婚定远侯三子,礼部左侍郎家的长女选为二皇子侧妃,其余还有几桩赐婚,时间帝都喜事不断。 老安定侯消息十分灵通,第时间就把赐婚旨意告诉给孙女。 定远侯有四个儿子,老三在衙门里挂个闲职吃俸禄,不过定远侯家三公子性格出了名的敦厚温和,最爱侍弄花草,也无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惯,二公主柔弱温顺,倒是极为相配。 待得公主府建成,小两口搬出去过自己日子,平平淡淡未尝不是幸福。 看来庄皇后的确很为二公主筹划了番。 不过傅清扬还是表示不解,二皇子在户部当差,就算要联姻,首选也该是户部的人,为什么反倒选了礼部。 老安定侯抚须微笑:“这还不简单?户部尚书家没有适龄未婚女儿,就算有,吕相如此耿直,也不见得乐意和二皇子联姻。何况,皇子侧妃,说得好听,也不过是个妾!皇上迟迟不立储君,吕相是不会愿意搀和到储位争夺的……再者,冯侍郎心思活络,行事谨慎,礼部虽然是大皇子把持,但冯家不是大皇子的人,和冯家交好,就等于下子稳住了六部其二……” 傅清扬点了点头,果然庄皇后从来不干无用的事,想到赏花宴上的风波,踟蹰开口:“大公主被训斥,林嫔想要翻身就难了,外头现在都传林家派要倒……” 傅嵩坐在摇椅上,悠然地晃晃,老神在在叹道:“大公主真是白吃了这么些年米,竟是点脑子都没长……林家根深蒂固,大公主受宠年,再说大驸马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安贵妃系想借机彻底铲除林家,只怕没那么容易。” 要老安定侯来说,安贵妃拿林嫔开刀实在是吃饱了撑的!林嫔只有大公主个女儿,并无皇子,又长年不承宠,不去拉拢倒还罢了,等闲也没必要非得斗个你死我活啊,何必费力去与林家为敌?没得倒便宜了大皇子派! 傅清扬心里有了底,谄媚地凑上前,笑着恭维:“祖父真是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家中有祖父谋划,清扬和兄弟姐妹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老安定侯睨了她眼,笑嗤道:“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趁机告你父亲状。我心里有数,他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我就这个嫡子,当初为了傅家开枝散叶,延绵香火,倒纵得你父亲风流成性……” 说着说着,老人家面上流露出丝伤感,长长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没能养出个好儿子……” 傅清扬连忙安抚道:“祖父快别这么说,父亲只是……好在父亲自有分寸,哥哥们都长大了,很快就能独当面,祖父不必忧心!” 这话说的,傅清扬都觉得假,要真有分寸就不会叫个外室生了孩子,还间接逼死了正室。荥阳侯是什么人家,那是皇后母族!这样的姻亲不牢牢把握,居然还弄得宠妾灭妻!皇后和荥阳侯现在不算账,那是时机未成熟,不思量着好生赎罪,倒越来越不知收敛!孙氏母女在内宅里如此兴风作浪,未尝没有安定侯嫡庶不分的过错! 只可惜,子不言父过,哪怕安定侯禽兽不如,在这个父叫子亡子撞墙的年代,傅清扬也不能说他半分不是。 好在渣爹靠不住,大哥却向关爱她们,即便他现在于人情世故上还没开窍,可傅怀远学识渊博,宅心仁厚,又是长子嫡孙,为人行事上并无过错,皇后姨母和荥阳侯府是不会坐视爵位落在他人头上。 傅清扬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她还年幼,将来未尝不能扭转作为棋子的命运。 第11章 不作不死 欲望文 第12章 喜事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2章 喜事 第二章 二公主驸马已经选定,宫里便开始准备亲事。 钦天监合了姓名八字,自然大吉大利,又算了日子,将亲事定在了来年春天,虽然还有小半年,可公主出嫁应琐事很,时间其实并不宽裕,内务府接到旨意,已经开始赶制大婚吉服了。 赵贵人非常舍不得女儿,可想到这桩婚事还是自己向皇后求来的,驸马也是好人家,二公主嫁过去,便是平淡安宁的日子,再不用于后宫中小心求生,想了想便也满心欢喜着。 二公主府早已经选址建立,应修缮事宜和屋内摆设器具,虽有内务府按例操办,可私底下,庄皇后额外赏赐颇丰,私底下都算进了二公主的陪嫁里。 兼有太后千秋在即,年关将至,宫里很是忙碌了起来。 好在二皇子盛舒煜不过是迎娶侧妃,顶轿子抬进府,摆几桌酒席请兄弟们起热闹番,并不大办。 不过毕竟是盛舒煜头桩喜事,庄皇后很是关切了几句。 “虽是侧妃,可好歹是你府上第个有名分的女人,以后身边有个服侍你的人,我也能稍稍放心。” 盛舒煜兴致却不高,点点头笑道:“儿子晓得,就算看在冯大人的面上,我也会好好待她。” 傅清扬眨巴着眼,笑嘻嘻道:“那天我没法儿出宫去给表哥道喜,不过礼是定会送到的!” 盛舒煜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真了些:“什么礼不利的,不过是纳妾,你个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好东西,攒着当私房吧,别破费了。” 傅清扬摇了摇头,认真地开口:“那可不成!虽是纳妾,可太寒酸了,难免别人小看,就是冯大人家面上也无光!” 庄皇后点点头赞道:“清扬说的很是。到底是皇子府的喜事,身份摆在那里,太简陋,倒显得小家子气,冯家也难免心生不快。” 盛舒煜无奈地看着她,笑容微淡,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大礼了!” 侧妃进府那天,庄皇后和傅清扬自然不会到场,去送礼的小太监回来禀报,摆了几桌酒席,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去了,五皇子年幼,没有到场,傅家大公子二公子都在,其他还有帝都有名望家的公子们,很是热闹。不过来的都是些帝都公子哥儿,并无朝中大臣前往。 庄皇后心下了然,这是在避皇上的忌讳,对儿子行事愈发满意,笑着道:“年轻人难得找个由头热闹热闹,不用拘着他们,再嘱御膳房送些好酒好菜过去……莲蕊,打赏!” 小太监磕了头,捧着赏赐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次日早,二皇子府上的嬷嬷进宫,隐晦地禀告皇后,昨夜盛舒煜的确歇在了冯氏房里,庄皇后方真正放了心。 莲蕊为庄皇后选了支鎏金凤凰纹银钗,凤嘴衔着颗指节大的东珠,斜斜插在高耸的发髻上,笑着道:“奴婢早说了,二殿下心里自有成算,娘娘不必太过挂心!” 庄皇后对着镜子看了看,叹气道:“煜儿十七,婚事上拖不了太久,只可惜最得我心的媳妇儿,差的实在太……” 莲蕊扶着庄皇后起身:“依着奴婢浅见,这帝都未尝没有好女孩儿,就拿坤仪长公主的女儿来说,品貌是等的,过上年及笄了,还不晓得少家媒人求娶小郡君呢!” 庄皇后往外走去,微微笑道:“左右也不着急,如今煜儿纳了侧妃,倒是能清净段时日,且看以后吧。” 庄皇后的确很关心儿子第门亲事,还心血来潮地特意嘱咐盛舒煜早上过来请安,将侧妃也并带进宫来。 早上来请安的妃嫔们少不得对二皇子侧妃通好赞。 冯氏面上抹初为人妇的羞红,跟在二皇子身边给庄皇后磕了头,好在婚前就有嬷嬷教导过,虽然紧张,冯氏倒也没犯什么错,恭恭敬敬地奉了茶,庄皇后接过来喝了口,赏了不少好东西。 “行了,时候不早,煜儿去忙你的吧,冯氏头遭进宫,留下来说说话,下了朝你再过来。” 盛舒煜温和笑道:“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庄皇后语气不紧不慢,带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虽然话不,却直引导着冯氏,没久,冯氏的紧张就慢慢淡去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侍郎府上的千金,日常名流之间的交际往来也时常参与,皇宫虽是头遭进,倒也应付得来。 二皇子府中并无正妃,庄皇后少不得要叮嘱几句:“煜儿身边服侍的,都是用老了的,等闲琐事也不必你费心。现在煜儿要在户部当差,夜里经常苦读,少不得要辛苦你侍候些汤水。” 冯氏连忙柔声应下。 性子柔顺,还算聪慧。 庄皇后笑着道:“行了,你们年轻人,你又是头遭进宫,让清扬丫头带你到园子里头转转!” 傅清扬拉着冯氏笑道:“姨母放心!” 傅清扬大名,帝都王孙贵族中不知道的少,冯氏以往虽没见过她,倒也听过。如今看她长得玉雪可爱,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又常挂着笑,也很是喜欢,褪下腕上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塞给她道:“妹妹拿着玩儿吧,昨个儿你打发人送来的礼,我很喜欢,还没跟妹妹道谢!” 傅清扬并不推辞,笑着收下:“姐姐不是外人!” 傅清扬带着冯氏在外头转了转,并不走远,拉着她在湖心亭坐下,吩咐春莲道:“走了这许久,倒有些口渴了,上些茶点过来。” 傅清扬和冯氏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到了快晌午才准备回去,半道上正遇见盛舒煜。 盛舒煜愣了愣,眼中有什么闪而过,随即上前,摸了摸清扬的脑袋,温和笑道:“今个儿风大,怎么还在水边疯玩?也不知道穿件衣裳,回头受了凉又吵嚷头疼。” 傅清扬头上两个花苞都快被揉散了,皱着脸打开他的手,故意叹了口气,对冯氏道:“这下你知道了吧,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忒啰嗦!” 盛舒煜扬眉,笑骂道:“反了你,还敢嫌我!再有好吃的新鲜玩意儿,可别哭着来求我要!” 冯氏抿唇笑,娇羞无限地抬起眼,双美眸柔柔看向盛舒煜,却忽然愣住了。 不知为何,冯氏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盛舒煜自然是翩翩公子,风度极佳,对谁都是温和客气,哪怕他们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也依然是彬彬有礼…… 冯氏以为,夫妻之间就该如此,哪怕她只是侧妃,算不上妻,盛舒煜对自己相敬如宾也是正常的。何况,她的夫君不是般人,是天潢贵胄,皇室嫡出,自然高人等,尊贵无限。可此刻,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宠溺微笑,冯氏忽然觉得,也许她的夫君,并不是对谁都这般客气疏离的。 冯氏昨夜初次承欢,丈夫又是英俊温和的皇子,便刻意忽略了自己侧妃的身份,可这刻,她又忽然想了起来,然后就觉得身为个妾室,也许在盛舒煜的眼中,还不如个姨家表妹像亲人。 冯氏恍惚,便稍稍落后了两步,那两人却毫无所觉,盛舒煜侧低着头,静静听傅清扬说话,拉着她的手,忽然就有了让人珍视的错觉…… 庄皇后留了他们用膳,饭后略坐了坐,盛舒煜便带着冯氏告辞出宫了。 马车上,冯氏偷偷打量着他,盛舒煜仿佛毫无所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盛舒煜面容上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稚气,或许是锦绣华服装裹的原因,又或许是自小养出来的矜贵气度,很容易便让人忽视他的年纪,不会因为他年少就小觑。 “清扬妹妹真可爱……”冯氏踟蹰片刻,若无其事地笑着开口,“妾身没准备什么像样的好礼,便将对玉镯给了她玩,要不要回去再补上份?” 盛舒煜睁开眼,淡淡地道:“心意到了就成,表妹不是计较的人。” 冯氏点了点头:“清扬妹妹伶俐活泼,品貌也很好,又有这样了不得的出身,将来还不知会有怎样好的姻缘……” 盛舒煜皱了皱眉,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倏然消失,双眼锐利地看向她,仿佛能看穿人心般,惊得冯氏心中跳。 “表妹年纪还小,说这些太早了!”盛舒煜面上表情淡淡,却让人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冯氏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脱口道:“殿下和妹妹真是感情深厚,倒比妾身家里的弟妹间亲密呢……” “停车!” 冯氏吓了跳,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惶惶不安地开口:“殿下……” 盛舒煜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头也没回,冷冷地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晚上不必等我!” 说着,不顾冯氏的挽留,利落地跳下车,牵了匹马,扬长而去。 冯氏呆呆地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身影,半晌大脑都是片空白。 “夫人?夫人?” 冯氏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开口:“什么事?” 外头侍从恭敬问道:“夫人是否现在直接回府?” 冯氏轻轻叹出口气,疲惫地闭上眼,淡淡地道:“直接回去吧。” 第12章 喜事 欲望文 第13章 诬陷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3章 诬陷 赏花宴上,嘉善大公主遭到训斥的消息霎时便传遍整个帝都,之后便借着生病闭门不出,病就病了许久。直过了月余,眼看着宫里只有庄皇后还打发人来过问几回,向来宠爱她的父皇连太医都不曾派过,嘉善那颗矫情的公主心,慢慢也就淡了。 皇室宗亲里的女人,真正能靠着自己男人过上好日子的有几个?靠的还不就是父兄?如今眼看着盛宠不在,嘉善立马就急了,顾不上面子,找个由头就进宫来给皇后请安了。 傅清扬最近在学琴,二皇子侧妃冯氏送给她张古琴,据说价值不菲,弹起来音色绝佳,十分名贵。 傅清扬前世就是个在花鸟市场开古玩店卖假货的,算是半个古董迷,那琴虽然听不出音色好坏,不过看材质雕花就知道是件好东西,喜滋滋收了,每天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庄皇后以为她想学,便时不时指点她二。 庄皇后是真正的大家出身,从小作为皇后人选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无不精,第次兴起教琴,没想到就踢到了铁板。 傅清扬兴致很高,技术却实在不怎样,练了好几遍最简单基础的曲子,还是弹得断断续续,听得庄皇后大为皱眉。 嘉善公主来的时候,傅清扬正对着曲谱练习,脚踏进来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谁这么狗胆包天居然扰皇后娘娘清净? 偏偏傅清扬还不知道羞,抬头看到来人立马兴致勃勃地问:“大公主姐姐,我这段弹得如何?” 嘉善大公主嘴角抽,违心赞道:“妹妹小小年纪,初学就已然成曲,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帝都三岁能抚琴五岁会作曲的姑娘不在少数,如果没记错,你马上都七岁了吧? 傅清扬高兴极了,扭过脸傻笑道:“早听说大公主殿下琴艺高绝了,姐姐这样赞我,清扬就借姐姐吉言了!” 庄皇后扶额叹息:“嘉善你可别惯着她!这些天,我真是后悔死了让她学琴。” 嘉善抿嘴笑:“母后才是真正的琴艺高绝,有母后稍加指点,清扬妹妹早晚成就高山流水。” 庄皇后笑着摇头,瞥了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丫头,开口道:“前几日还说身子不适,如今天气愈发冷了,怎么还往外跑。” 嘉善笑道:“哪里就这样娇弱了!不过是偶感风寒,早就好了。儿臣许久都没来给母后请安,便来母后这儿,和母后说说话,母后别烦了儿臣就好。” 庄皇后笑着道:“等闲我在宫里没什么事,就怕你们嫌我闷!” 傅清扬连忙表孝心:“姨母要是觉得闷,清扬可以弹琴给姨母解闷啊!” 庄皇后眼角微抽,不客气地道:“那我还是继续闷着吧!” 此话出,屋里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嘉善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就该有清扬妹妹陪着逗趣才好!母后真是好福气,有清扬这样伶俐可爱的妹妹在身边,再不会觉着闷的!唉,就是儿臣常常想,母嫔如今关在宫里出不来,也不知道身边的小丫头贴不贴心。宫里是个什么样,儿臣就是宫里头长大的,再清楚不过,长此下去,若是母嫔郁结于心,只怕身子要熬坏了……” 庄皇后喝了口茶,只当听不懂她的意思,笑着道:“林嫔身边宫女太监的伺候着,若有不适,只管请太医,哪里就能熬坏了身子!” 嘉善实在不是个懂得委婉的,叹气道:“父皇厌了母嫔,也烦了儿臣……儿臣如今十分惶恐不安,都是儿臣不对,惹恼了父皇。父皇日理万机,还要因儿臣心烦……母后,儿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父皇恐怕还真没为你心烦…… 庄皇后默默在心里吐槽句,恐怕你父皇早就把你们娘儿俩忘了个干净! 庄皇后虽然十分看不上嘉善大公主的骄狂愚蠢,却很看中大驸马的家族,面色淡淡地道:“父女哪有隔夜的仇!皇上最是孝顺不过,也喜爱孝顺的孩子,嘉善有此孝心,皇上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嘉善没听懂暗示,眼圈红,泪巴巴地低声泣道:“母后疼惜儿臣,儿臣也不瞒母后……自赏花宴回来,父皇就再不曾正眼看过儿臣,别提让母嫔解了禁足……宫里头踩低捧高,如今儿臣和母嫔荣宠皆不在,儿臣在公主府总能自己做主,可母嫔……” 庄皇后耐心等她哭诉暂停,只得点明了说:“太后娘娘千秋将至,虽然太后在栖霞山礼佛,说了不回宫不必大办。可皇上至孝之人,怎能安心?嘉善何不替你父皇分忧二,若讨得太后娘娘欢心,皇上自然开怀。” 嘉善总算明白了,大喜过望地谢道:“母后恩情,嘉善永记于心!” 庄皇后叹了口气,故作无意地开解道:“你啊,当务之急是孕育子嗣,成亲这些年,怎么直不见动静?别总是不走心,驸马虽然不说,可你公婆心里难免介怀!你也不小了,合该放些心在正经事儿上,别再听了他人怂恿挑拨两句就冲动行事!做什么,都得沉稳些才好……” 嘉善慢半拍地想到什么,面上陡然变,随即眼中恨意流出,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母后放心,儿臣吃堑,以后再不会听信小人了!” 第二日,嘉善大公主就精心备了份厚礼,自请随内务府供奉前去栖霞山恭贺太后娘娘寿辰,也顺便小住几日,为国祈福。 年前事忙,又有边关战事不断,皇上自然无暇分.身亲自前往,有大公主打头,也算替他全了孝心,皇上自然龙心大悦,赞大公主谦恭孝顺,给了公主府不少赏赐。 天气转冷,入了腊月,宫里开始筹备新年,各宫都忙着扫洒修缮,门廊全换了新漆,以便新年到来时能够添喜庆。 这日天气阴沉,零星几点冰雨落下,太监宫女们都是匆匆而过。外头实在寒冷,傅清扬没事都不大乐意出去了。 庄皇后倚在熏笼上翻看账册,吩咐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道:“今年天气格外冷了些,给各宫份例再添两成炭火。” 正说着话,莲蕊掀开暖帘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庄皇后意味不明地笑,挥挥手打发了太监,淡淡地道:“让他进来。” 不时,莲蕊引着路公公前来。 “老奴给娘娘请安!”路公公笑眯眯地道,“陛下在瑶华宫,让老奴请娘娘过去。” 莲蕊往路公公怀里塞了沉甸甸个锦囊,笑着道:“劳公公辛苦这趟!不知陛下近来是否顺心?” 路公公很有眼力见,也乐得给中宫个人情,接了锦囊笑道:“如今风调雨顺,陛下自然事事顺遂,只不过,贵妃娘娘恐怕心有不快了。” 莲蕊连忙问:“公公可知因为什么?” 路公公将锦囊塞入袖中,叹道:“失子之痛,岂是轻易化解的……娘娘,时候不早了,还望娘娘起驾。” 莲蕊感激笑道;“劳烦公公稍等片刻,待娘娘换了衣裳,这就过去。” 庄皇后身穿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长袄,外头罩着件狐裘背心,莲蕊为她披了件银鼠大氅,接过清扬递给她的暖手小铜炉,门口早备了肩舆,便在宫人搀扶下,坐了上去。 傅清扬微微不安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姨母……” 庄皇后微微笑,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天冷,回屋里去吧。放心,没事的!” 莲蕊使了个眼色,秋葵立马拉走清扬,哄着道:“小姐快进来吧,娘娘去去就回来了……” 安贵妃憋了那么久,朝爆发,岂是好应付的? 傅清扬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却也清楚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瑶华宫富丽堂皇,珠宫贝阙,内设处处透着奢靡,尽显安贵妃的骄狂之气。 庄皇后缓步进入,先对皇上行了礼,便自然而然地位于皇上下首坐了。 安贵妃在自己宫里,也只得憋屈在下。 庄皇后解下大氅,笑着道:“妹妹宫里真是暖和,外头天寒地冻的,妹妹身子弱,要格外注意保暖才是。” 安贵妃冷着脸道:“劳娘娘费心了!只怕臣妾无福消受!” 庄皇后只做不知,惊讶地望向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皱着眉,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上来。 “皇后仔细看看,这个宫女认不认得?” 底下跪着个瑟瑟发抖的青衣小宫女,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大冷的天穿得却十分单薄,整个身子伏在森冷的青玉石砖上,脑袋也贴在地面,让人看不见脸。 庄皇后面色淡淡地道:“抬起头来。” 那小宫女抖得厉害了,半晌方慢慢抬起头来,张脸平凡无奇,白得纸般,只是眼睛依然垂着,不敢妄窥天颜。 庄皇后仔仔细细打量了她许久,才摇了摇头平静地开口:“回皇上,不曾见过,可是这个宫婢犯了什么事儿?” 安贵妃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拍桌子,尖声叫道:“娘娘当真是贵人事忙!好在老天开眼,娘娘不记得了,这贱婢帮娘娘记着呢!” 第13章 诬陷 欲望文 第14章 诬陷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4章 诬陷 庄皇后并不动怒,挑眉毛,笑吟吟地看向身边皇上,皇上顿觉老脸有点挂不住,沉声开口:“事情还没弄清楚,胡说八道什么!” 安贵妃眼中恨意闪,恭顺地垂下头,柔弱哽咽道:“皇上,娘娘赎罪……臣妾、臣妾只是太过悲恸,臣妾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儿,心就跟刀子绞了般……娘娘也是为人母者,定能体会妹妹的心情……” 庄皇后抚着腰间枚羊脂玉珏,淡淡地道:“贵妃这话本宫倒是不大明白了,天寒地冻的,本宫过来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贵妃就哭着喊着些不明所以的话!贵妃往日里最喜立规矩,林嫔不过犯了点口舌过错,就被禁足到现在……这会儿子贵妃倒是以下犯上了,莫非这就是瑶华宫里的规矩么?” 安贵妃扑通跪在地上,发髻上根素雅的白玉簪子,最喜鲜艳的人就穿了件素白长袄,腰肢掐得很细,不盈握,楚楚动人。此时跪在地上,张俏脸梨花带雨,显得凄楚可怜。 “娘娘若是肯还臣妾个公道,别说盏热茶,就是要这整个瑶华宫,臣妾也绝不会说个字!” “你的公道,不在本宫这里!”庄皇后意味不明地哼笑声,转过脸微垂着头,柔声问道:“安贵妃语焉不详,陛下圣明,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上脸色也不大好看,要他说,庄皇后端庄恭顺,贤淑谦良,后宫交给她打理,他再放心不过!位主中宫二十年,不仅教养出二皇子,对几个公主也是宽厚体恤,当真让他事事顺心。而且庄皇后很懂进退,公平持正,这些年他虽然不甚宠幸中宫,可还是有分结发之情在的。 现如今,安贵妃口咬定皇后戕害皇嗣,还口口声声说证据确凿,喊打喊杀不依不挠的……让他颇感头疼。 即便是皇后做的,又能怎么样?总不能逼着他废后吧?立后废后,国之大事!再说煜儿这么大了,皇后以往并无不妥,贸然废了,能让谁接过庄氏位置? 安贵妃么? 就她这品性,这头脑……个贵妃也就到头了! 皇上将自己手边未动的茶盏推到她面前,握着庄皇后的手叹道:“年关将至,事务繁忙,皇后出来怎么不穿些,看把手冻得冰凉……你身边是怎么服侍的!” 庄皇后微微羞涩笑:“无妨,路总管急匆匆找我,我怕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赶得急了……” 皇上随口道:“去库里把朕新得的那件孔雀毛的大氅拿来给皇后……虽说战事吃紧,国库不甚宽裕,也节俭不到皇后身上!” 孔雀毛的大氅,底下新进贡上来的,恐怕天下只此件,其珍贵华美自不必说。 庄皇后垂下眼,荣宠不惊地微笑:“谢陛下赏赐!” 安贵妃看着上头两人温情流动,恩爱异常,压根没人将她放在眼里,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嫉恨之火愈发熊熊,忍不住出声哀道:“皇上……” 皇上心里已经对她不大痛快了,想了想,沉着脸喝道:“底下何人?” 小宫女抖了抖,声若蚊蝇地道:“奴婢、奴婢翠竹……是含元殿外的洒扫宫女……” 安贵妃冷声道:“翠竹,把你之前的话,好好跟皇上皇后说遍!” 翠竹跪在地上,颤声道:“是……奴婢和万灵是同乡,万灵姐姐比奴婢早两年入宫,直很关照奴婢,因而奴婢和万灵姐姐向来交好……” 皇上皱了皱眉:“万灵是谁?” 安贵妃冷冷地看着皇后,眼中得色闪:“陛下莫非忘了?万灵正是假传消息害得臣妾流产的贱婢!早已经被皇后灭了口!” 庄皇后端起皇上给她的茶盏,姿态优雅地抿了口,方不紧不慢地道:“贵妃好记性,当日敬妃代理六宫,万灵是被敬妃杖毙的,与本宫何干?” 安贵妃咬牙怒道:“若非当日你下令,敬妃焉敢将人杖毙?” 庄皇后笑了笑:“这话假……就是贵妃妹妹你,每年杖毙惩处的宫女太监还少么?也不见得你来先跟本宫请示啊。当日瑶华宫派混乱,本宫担心万灵这个证人‘消失’,才交给敬妃,让她好生看管。谁想敬妃担忧妹妹你醒来见到会怒火攻心,便将人杖毙了……可这事儿,委实和本宫无关呐。” 安贵妃不理会她的话,冷笑道:“翠竹,继续说下去!” 翠竹满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因着万灵姐姐在瑶华宫是个二等宫女,比奴婢好太,便时常关照奴婢,送些东西给奴婢……万灵姐姐死前,忽然给了奴婢大笔金银和上好首饰,说如果她但有意外,就将这些财务悄悄送出宫去,给她家里捎去……” 皇上皱了皱眉:“东西呢?” 安贵妃使了个眼色,门口太监立马将包东西奉上。 银票、金锭、珠翠、玉石……大是普通物件,可仔细看去,却有几件不同寻常的东西。 安贵妃上前,拿起其中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珠钗,冷笑连连:“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此物?” 庄皇后凝眉细看,半晌才开口道:“看上去倒是有点眼熟,不过本宫见过的东西了去,哪里记得清楚?莲蕊,你过来看看!” 莲蕊行了礼,上前接过细细打量,许久方恭顺回道:“回娘娘,娘娘宫里也有支类似的珠钗……” “好啊!”安贵妃立马出声道,“皇上明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连皇后都承认了,还望皇上还臣妾个公道,以慰皇上那可怜的孩子在天之灵!” 皇上脸色非常难看,目光沉沉地望向庄皇后,语气平静地道:“皇后可有话说?” 庄皇后看都没看安贵妃眼,淡淡地道:“皇上何不让莲蕊把话说完?” 莲蕊还算稳得住,跪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开口:“回皇上,娘娘宫里物件何其?娘娘每日打理后宫,接见公主贵女、诰命夫人,有时候随手就将些首饰玩意儿赏了出去,很东西的流向,娘娘难免记不清楚,都是奴婢等人帮着打理。” 说着,将手里的珠钗奉上,继续道:“奴婢还记得,中秋过后不久,娘娘说战事吃紧,国库不宽裕,可边关的士兵将领每日都要花费巨额军饷……娘娘便下令缩减份例,还从私库拿出许东西让奴婢捐给军队。奴婢记得,当时就有这支钗,因着以往娘娘很是喜爱,常在节庆里取出来戴,故而奴婢印象深刻!若贵妃娘娘不信,当日物品往来都曾记录在册,贵妃娘娘派人查便知!” 安贵妃脸色骤变,怒声骂道:“狡辩!若是捐了出去,怎会落在万灵手中?” 莲蕊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礼:“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皇后娘娘捐出来的,都是些好东西,价值连城,不管后宫还是帝都,有心喜的,都可以自行买回去。所以依奴婢拙见,单凭这支珠钗就指责娘娘戕害皇嗣,委实牵强了些!” 安贵妃自不肯善罢甘休,指着地上的翠竹问:“那这个证人如何说?” 莲蕊语气不变:“奴婢斗胆,翠竹也只是说这些东西是万灵的遗物,且不说私自传递宫中物品是忌讳,单是翠竹早不说晚不说,万灵都死了快俩月才上报此事,其心实在可疑。何况万灵是贵妃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如何识得?” “够了!”安贵妃还要再说什么,被道怒喝打断了。 皇上冷着脸吩咐:“去查查这支珠钗的流向!” 殿内霎时间派静谧,庄皇后淡定品茶,皇上半眯着眼望向袅袅燃着的熏炉不知在想什么,安贵妃皱着眉跪在地上。 皇上皇后不发话,安贵妃是不能自行起来的,此时不由心生悔意,何苦为了博得皇上怜爱疼惜,就穿得如此单薄……天那么冷,虽然屋子里烧着炭十分暖和,可冷硬的青玉石砖跪久了,还是会让人扛不住。 安贵妃不由纳闷,我他娘的明明是原告啊,按理说应该被告人庄延青跪在地上为自己申辩喊冤的……怎么到头来是她直跪着磕头哭诉,庄皇后那个贱人却老神在在地端坐上位? ……话说,她是怎么跪下的? 皇上龙颜不悦,吩咐下来的事儿自然不敢怠慢,没久侍卫就身风雨的回来,跪在殿外回禀。 “臣查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书册,东西的确是在捐赠物品里。臣又去了趟内务府,内务府的记录显示这支钗流向户部,总管太监说娘娘捐赠,大有皇室印记,所以统交给了户部,由户部变现充作军饷。臣恐皇上和娘娘们久等,就先回来禀报。” 安贵妃立马嚷道:“二皇子不就是在户部当值?如今还有何话好说!皇上明察,恳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第14章 诬陷 欲望文 第15章 诬陷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5章 诬陷 庄皇后轻笑:“户部上有吕相,下有主事,煜儿去户部不过三两月,哪里就能扯到他身上?” “都闭嘴吧!”皇上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狠狠拍桌子,起身冷冷道,“证据不足,待彻查户部之后再行定夺!来人,将翠竹押下去,好生看管,若有差池,朕要你们脑袋!” 说完,再不耐烦管这宫闱破事,大步往外走去。 安贵妃恭送完圣驾,可算能从地上爬起了,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强忍着揉膝的*,斜睨着皇后挑衅道:“皇上说了,彻查户部,还望到时二皇子能够安然无恙。” 庄皇后极有风度地微笑:“承妹妹吉言了!煜儿中宫嫡出,乃真正的天潢贵胄,自然深受上天庇佑,比不得其他人,福泽浅薄。” 安贵妃猛然变色:“你……” “妹妹还是注意规矩为好。”庄皇后起身,在莲蕊服侍下披上华美的孔雀毛大氅,不疾不徐往外走去,“否则,以下犯上的林嫔,恐怕是妹妹最好的榜样。” 安贵妃脸色难看到极点,只觉得那件大氅上金线点绣的光芒刺眼之极,推开扶着她的宫女,僵硬着跪下,语气冷硬无比:“臣妾……恭!送!娘!娘!” 傅清扬打发了好几拨人前去探听消息,虽然知道庄皇后的本事,可平阳侯府支持下的安贵妃会做出什么事,她的心里还真没谱,急得不顾风雨坐在门口等候,好容易才将人盼了回来。 傅清扬猛地跳起来,急吼吼跑上前去,连声地急道:“姨母!姨母没事吧?刚刚皇上派了人前来,可把我担心死了,皇上怎么说?没出什么事吧?” 庄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事,进来说话。” 春莲担心她在门口吹风受寒,给她裹成了个球,傅清扬艰难地滚进屋里,扒拉下外头的毛边衣服,猛喘了口气道:“秋葵,将炭火烧旺点,还有娘娘的手炉已经凉了,换个热的来!” 莲蕊端了两碗姜汤上来,笑着道:“娘娘喝点驱驱寒,二姑娘在门口守了这么久,也喝碗。” 傅清扬看庄皇后和莲蕊主仆二人的神色都算尚好,不由也放了心,乖乖地捧起碗喝了下去。 热热的姜汤下肚,顿时升起股热流,庄皇后舒服地叹了口气,笑着道:“天气愈发冷了,再冷下去,恐怕就要下雪了。” 傅清扬点点头:“这都腊月里了,今年的雪还没下呢。” 傅清扬到底还是担忧,忍不住问道:“安贵妃没有为难姨母吧?” 庄皇后哑然失笑:“她?个贵妃,哪里能为难到我?” 傅清扬皱了皱眉:“想来也知道,安贵妃痛失胎儿不可能不恨,急了,就开始疯咬别人!说不得还要制造些所谓的证据,姨母万万小心!” 庄皇后微挑眉毛:“猜得到准!” 不是傅清扬猜得准,而是她前世看过太宫斗小说电视,这种普通伎俩,烂大街了好么! “人证物证不齐全,就算她想把这事儿污到我头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庄皇后接过手炉抱在怀里,淡淡地道,“何况,平阳侯府这回,恐怕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傅清扬讶异地问:“安贵妃没脑子,平阳侯征战沙场年,可不像冲动行事的人?” “这事儿恐怕平阳侯不知情,不过平阳侯世子向来是不甘寂寞的。” 傅清扬想了想,笑着摇头:“真不知安贵妃为什么要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来……我猜她应该心里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跟姨母您并无干系。” “损到我了,她不正好借机上位?”庄皇后冷笑:“她这是想石二鸟呢!既能借此事打压我头,又能逼着我出手帮她铲除仇敌为子报仇!” 傅清扬不由皱起了眉,安贵妃此举,恰恰是为了将中宫拉下水。若庄皇后不作为,即便证据不足,后宫前朝谣言四起,对中宫声望也会有损。若庄皇后接了安贵妃这招,那也正好遂了安贵妃的意。 庄皇后瞧她小脸皱成了个包子,不由失笑道:“瞧把你愁的,哪里就这么艰难了?既然她摆出这局逼我不得不入,我自然要推波助澜让她们狗咬狗嘴毛!” 傅清扬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清扬自是不如姨母智深如海,当然忧心了!” 庄皇后悠悠笑道:“得了,你啊还是少操心学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憋着那么心眼,仔细将来长不高!” 傅清扬顿时苦了脸:“姨母您可别咒我!” 庄皇后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朝,皇上就寻了个由头发作户部,将两个员外郎革职查办,还大发雷霆当众斥责二皇子,骂他狂妄悖逆、奸邪冷血,勒令他回去闭门思过。 前朝的事情第时间传到中宫,傅清扬心里惊,差点打翻了茶盏,再看上头,庄皇后依然镇定自若,甚至握笔的手都不曾有半分抖动。 傅清扬很为盛舒煜担忧,忍不住唉声叹气:“表哥如今连门都出不得,他个人在外,只怕行事加艰难!” “无妨。”庄皇后收笔,莲蕊忙小心拎起宣纸拿到边晾干。 “年轻人,受点挫折未尝不是好事。” 您可真淡定…… 傅清扬可没她那份修为,想到朝堂风向转变,不知有少人要受到牵连,而作为中宫系的安定侯府,恐怕也难以避免。 庄皇后淡定笑,意有所指地开口:“偶尔犯犯错,示弱下未尝不是好事。煜儿在众皇子中已经出类拔萃,又担着嫡出大义,朝堂上支持他的声音太,难免遭到猜忌。若是事事都那么周全,让皇上和文武百官找不到点错处,恐怕才会招惹祸患!” 傅清扬愣了愣:“可若是有心人揪住这点把柄不放,岂不是对表哥很不利?” 庄皇后瞄了她眼,运筹帷幄地自信道:“大方向掌控在我们手里,那些人小打小闹,翻不出什么浪花。” 庄皇后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傅清扬也跟着不再担心。如今年关将至,帝都有来往的王孙贵女之间都要走动,光是准备年礼,就够让她头疼。 权贵之间的人情往来向复杂,何况这个年代十分看重礼仪。就拿年礼来说,不仅要参考往年的份额,还要顾及到对方家世、在家中排行、亲疏远近等等……不然细微差错,可能都会得罪别人。 傅清扬在宫里,庄皇后是个大方的,给了她不少好东西,还有其他妃嫔为了讨好皇后连带着给她的小玩意儿……傅清扬私房颇丰,因而手面还算大方。 本以为安贵妃这事儿牵扯到中宫也就那样了,没想到稍后就传出皇上命大皇子腊月二十三代为祭祀迎春。 此事传出来,帝都些还在持观望态度的中立党有不少立马投入大皇子派。 自古储位相争,最激烈的莫过于嫡长之争,现如今,立嫡还是立长,朝堂上又开始翻来覆去地吵起来了。 大皇子盛舒爃倒是低调,接到旨意立马闭门谢客,只推说要筹备祭典,事务繁忙,无暇见客。 中宫系在庄皇后的刻意之下,愈发低调行事,甚至连盛舒煊,都借着课业繁重,推掉了帝都许应酬,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恰逢休沐,安定侯府打发了人来接清扬回家,傅清扬得了皇后旨意,上午早早出宫,坐着马车直奔二皇子府去。 天上飘起了小雪,今年的第场雪下得并不大,却绵绵下个不停,路上已经被覆了厚厚层积雪,马车驶过,咯吱作响。 外头挺冷,好在马车里放了小熏炉,车壁四周还有柔软的层厚厚皮毛包裹,地铺着上好毛毡,暖暖和和,傅清扬进来就热得脱了外头斗篷。 因为快要过年了,路上行人并没有因为天气而减少,许人家出来采买年货,倒显得比往常热闹许。 没久,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跑去敲门,门房通报过后立马跑回来,在车窗下笑着道:“让姑娘久等了!殿下说外头天冷,恐姑娘受了寒,让姑娘不用下车,马车直接进府就行。” 春莲隔着车窗道:“有劳小哥!” 说着递出去挂钱:“天冷,我家小姐赏你吃酒的!” 门房欢欢喜喜地谢过,便帮着车夫拉着马,直接进了府中。 傅清扬是个闲不住的,不由偷偷掀起帘子往外看,迎面股冷风夹带着雪粒扑面而来,让人结结实实个激灵,清醒又通透,十分舒爽。 盛舒煜的府邸傅清扬之前也曾来过,这里花木,桌椅都透着精细格调,正如其间主人,矜贵闲适,雍容却不失雅致。 如今下了雪,园子里百花凋零,红梅却开得正好,几株老梅肆意绽放,迎着皑皑白雪,说不出的傲然热烈。 马车径直到前厅才停下,春莲推开车门,盛舒煜早已等着了。 傅清扬灿烂笑:“表哥!” 盛舒煜身明净素雅的天青色长袍,笑着伸出手将她从马车上直接抱下来,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这两天梅花开得好,还想着剪两枝送给你赏玩,正巧你就来了。” 第15章 诬陷 欲望文 第16章 意气风发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6章 意气风发 傅清扬笑着道:“表哥别忘了让人收些雪,埋两坛子在梅树下,来年春天再给我。” 庄皇后爱茶,是真正的风雅人士,傅清扬就没那么高的格调了,被熏陶了那么年依然是俗人个,压根喝不出水好水坏。她要这梅花上的雪水,纯粹是为了拿来送做人情的。 盛舒煜笑着应了,吩咐人上些茶点,方开口道:“好容易来趟,待吃了午饭,下晌午再回去。” 傅清扬伸出白胖小手放在炉上烤火,笑着道:“就怕扰了表哥清净!” 两人说笑会儿,傅清扬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不见冯姐姐?” 盛舒煜笑容不变,淡淡答道:“今个儿她回娘家探亲去了,不在府里。” 傅清扬有点小失望,冯氏年方十六,温柔体贴,她还挺喜欢的,不由叹道:“可惜了,我还特意带了两匣子糕,天冷,不能久搁,不然硬了就不好吃了。” 盛舒煜笑着打趣:“我也许久没吃母后宫里的点心了,怎不见你给我送点来?” 傅清扬撅了撅嘴:“少来,表哥哪里会少吃的!再说给冯姐姐,不就是给表哥的,这有什么好争!行了行了,咱别在屋里闷着,怪没意思的,来的路上看见有个水榭,正对着园子里的梅花,我们去那里坐坐,也能赏梅,岂不有趣。” 盛舒煜点点头,吩咐道:“去将听香水榭烧上碳,搁两个熏笼,换上暖和的椅披和坐垫,再剪两瓶子梅花搁里头。” 刚说完,就听门口道熟悉男声酸溜溜地说:“哎哟喂,真不知二哥还有这般体贴入微的时候,以往怎不见如此关照过弟弟!” 帘子被掀开,个少年夹风带雪地匆匆进来。 盛舒煊脱下宝蓝色厚皮斗篷,里面穿着黑色滚红边斜襟长袄,腰间束着白色云纹玉带,脚踩黑灰狼皮长靴,非但没有冬天的臃肿,反倒显得长身玉立,利落之极。 盛舒煊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大喇喇往椅子上坐,端起傅清扬面前茶盏就喝了起来。 盛舒煜笑骂道:“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仔细言官们看到,又参你本!” 盛舒煊大概是从小喜爱舞枪弄棒的缘由,颇有些莽撞直率,临渊阁讲学的师傅们都不太喜欢他。 有次宫宴上,盛舒煊坐在角落里以为没人注意,就坐姿随意了点,吃喝也不太顾及礼仪,结果被个小御史当场劝谏。盛舒煊很不耐烦,当时吃了点酒,颇觉丢脸,语气就不大好,结果第二天早朝,小御史本奏折参他身为皇子却行止放诞、粗鲁无礼,实在给皇室抹黑等等…… 洋洋洒洒大篇,骈散结合地臭骂了他通,最后的结果是盛舒煊被罚,皇上勒令他好好学些规矩。 盛舒煊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哼道:“御史台那帮子老酸儒就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 傅清扬刁钻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不过四哥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盛舒煊直觉她嘴里没啥好话,立马警觉地瞪着她。 盛舒煜很给面子地笑眯眯问:“妹妹此话怎讲?” 傅清扬笑嘻嘻地继续道:“御史者,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也,若无四哥这样时不时提供些参奏素材,那些御史岂不是没了饭碗?” 盛舒煜哈哈大笑。 盛舒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亏得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孔夫子都说女人难搞,要文武百官里头几个清妹妹这般嘴巴利索的,那可真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傅清扬听这话就有点不大高兴:“女人怎么啦?合着你们男人就了不起了?有本事把这话对皇后姨母说去!” 盛舒煜忙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俩怎么凑上就要吵嘴!妹妹不是要去园子里赏花?咱们走吧!” 傅清扬从椅子上跳下来,姿态优雅地抚平衣裙上的皱褶,淡淡哼道:“四哥还是听妹妹声劝好,任何时候,都别小瞧了女人!” 盛舒煊鼻孔朝天重重哼了声,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当然,年后吃的大亏,让他每每想到今日所言,心情都十分纠结。 皇子府的规模自然不能和皇宫想比,不过盛舒煜最喜爱的园子,假山林立,花木精致,回廊直通湖上水榭,虽比不上皇宫奢华磅礴,却另有番清雅别致。 青砖上的积雪扫过又落下些许,走起来便有点路滑,盛舒煜全程走得很慢,拉着傅清扬小心上了回廊。 “听香水榭?” 水榭的名字并不是刻在牌匾挂于门上的,而是块伫立在水中的光滑青石,上面篆刻了听香水榭四个大字。 傅清扬还是第次来这里,深吸了口冷冽梅香,顿觉皇子府最美妙所在必然是这里无疑,不由快步走上前去。 水榭并无金漆辉煌,倒显得有些古朴,进入其中,迎面副九州苍茫图,两边是盛舒煜亲笔挥就的诗联。 “倚天万里仗长剑,誓将天补舞中宵。” 笔走游龙,带着说不出的豪气。 傅清扬默默念了两遍,心有所动,面上却半分不显。 水榭内里的格局布置十分简单,稍打量,就知道这里必然是盛舒煜的书房所在,里面案几上堆满公文,四周书册画卷林立,屋子里幽幽飘着梅香,仔细嗅去,又能闻到缕书墨清香,当真是风雅之极。 盛舒煊愁眉苦脸地叹气:“好好的前厅坐着不就行了,非来这水榭……我看到满屋子林林总总的书册就头疼!” 这话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傅清扬嗤笑声:“可见你就不如表哥雅趣!” 傅清扬随手翻了翻架子里的书,发现国策论断、经史传记、诸子百家、天文地理应有尽有,不由咋舌叹道:“表哥当真博学!” 盛舒煜笑了笑道:“要论博学,尚不及令兄二,这里藏书大半都是阿远抄录的,他才是真正的爱书人士!” 傅清扬叹了口气:“同样是博览群书,怎么我大哥就越读越呆呢!” 要是傅怀远能有二皇子半灵通,安定侯府何以是现在的局面。 盛舒煜笑着摇头:“阿远才学非凡,如今正在埋头准备来年春闱,必然无暇顾及其他……待他高中后入官场历练两年,定然前途无量!” 就怕他在官场里待不了俩月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说话间,下人送来了两壶烫好的果酒,并着几碟小菜,放在了窗边红木方几上。 盛舒煜笑道:“天冷,喝两盏热酒暖暖!果酒清甜,后劲儿也不大,妹妹也可以尝尝。” 盛舒煊早就不耐烦地拎起酒壶斟了盏,吱溜口闷了,咂摸着嘴道:“好没意思,酸酸甜甜的没味道!” “有的喝不错了!” 三人坐在桌边,喝喝小酒,赏花赏雪,屋子里暖意融融,连带着人也熏熏然。 傅清扬年纪小,身体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意犹未尽地放下了,饶是如此,酒意上头也觉得双颊发热。 两位皇子却没这么顾及,果酒而已,对他们来说跟水差不,不时就喝得酒酣耳热。 盛舒煊没什么形象地倚靠在榻上,懒羊羊的,眯着眼睛叹道:“这般和二哥喝酒畅谈的日子……恐怕不了。” 盛舒煜默默抿了口酒,半晌才开口:“真的决定了?” 盛舒煊洒然笑:“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傅清扬心里惊,脱口问道:“四哥要去军中了?” 盛舒煊忽然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把,笑着道:“还早,怎么着也得等来年开春以后!” 盛舒煊不过十几岁,少年的面容因为喝了酒略带晕红,浓眉如墨,眼神坚毅清亮。嘴角肆意勾起的笑,明明是少年风发意气,却看得傅清扬心里陡然酸。 “噗——”盛舒煊看她脸伤感,忍不住嗤笑出声,揉着她的脑袋笑叹,“傻丫头,凭四哥的身份本事,要不了久,必然建功凯旋!” 傅清扬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嘴巴不饶人地吐槽道:“得了吧,凭你撑死了当个斗食小吏!” 盛舒煜凝眉思量:“看来,母后应该早就知道了,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急着下手。也好,平阳侯军中独大,若不早作准备,恐怕你在他手下要艰难许!” 盛舒煊表情缓,点着头微微笑道:“母后恩情,重逾泰山。” 傅清扬总算明白,为什么庄皇后早知道会后患无穷却还故意留出把柄,原来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安贵妃,而是平阳侯! 盛舒煜不欲说,端起酒笑道:“罢了,既然你意前往,做哥哥的少不得要支持你!” 傅清扬也举起酒杯,笑着开口:“听说边关风景壮丽不同中原,还有无数奇珍异宝,我就等着四哥凯旋带回的战利品了!” 盛舒煊朗声大笑,口干了杯中酒,豪迈笑道:“好!待我靖平边宇,必携你千里云山逍遥!” 第16章 意气风发 欲望文 第17章 意气风发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7章 意气风发 下午,雪越下越大了,外头茫茫片,却愈发衬得红梅傲然,尽显风骨。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不然雪下太大,车马愈发不好走,倒教家里老祖宗担心。” 盛舒煜看了眼外头天色,笑着点头:“我送妹妹。” “不用了!”傅清扬笑着道,“表哥在屋里头穿的薄,出去又要重新换身行头,没得麻烦!马车就在前厅,我自己走就行了。” 盛舒煊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行了,二哥你别担心,正巧我也该回去了,就顺路送送清妹妹。” 盛舒煜只得点头:“四弟吃了不少酒,出去要穿件厚衣,皮帽也要记得戴上!” 盛舒煜将二人送到前厅,仔细叮嘱了几句,便目送他们上了马车离开。 傅清扬靠在灰鼠皮小靠枕上,舒服得叹了口气,从座位底下的夹层里刨出个小铜手炉,塞给盛舒煊道:“外头还怪冷的,四哥拿着暖暖手!” 盛舒煊眨了眨眼,摸着暖烘烘的手炉嗤笑道:“哥哥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怕冷呢!” 傅清扬对这个年代的武功不甚了解,想着该不是和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样,可以飞檐走壁,拈花摘叶皆为武器吧?不由好奇地瞅着他,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太阳穴鼓鼓跳动,双眼幽深明亮仿佛饱含深厚内功啥啥的。 盛舒煊皱了皱眉:“你看什么呢?” 傅清扬谄媚笑,凑近了神神秘秘地问:“四哥,你的武功很厉害么?” 盛舒煊傲然地瞥她眼,鼻孔里哼出声,自得满满地道:“那当然!” 傅清扬继续打听:“有厉害?能不能凌波微步、踏雪无痕?拈花摘叶都可以化作武器杀人无形?或者嗖地下腾云驾雾,再咻地道真气甩出,千军万马尽皆倒地?” 盛舒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半晌才憋出话来:“你说的那是神仙精怪吧!” 傅清扬有点小失望:“啊,不能啊?” “废话!”盛舒煊哼了声,“要真有这么厉害的人,边关几十万兵马还有何用?直接找二三个这样的人就行了,省军饷!” 傅清扬撇了撇嘴:“那你武功能厉害?” 盛舒煊叹了口气:“武功道,不过是气力大点,动作灵活些,加上些招式套路,打架厉害点罢了……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些!” 傅清扬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不就是四肢发达嘛!” 盛舒煊:“……” 盛舒煊没好气地敲了记她的脑袋,将手炉丢还给她,往马车里躺,舒服地半眯起眼,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傅清扬揉了揉脑袋,不解问道:“既然没有真气护体什么的,那你怎么会不怕冷呢?” 盛舒煊猛地翻身坐起,唰地伸出双手,动作极快,傅清扬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胖脸就被牢牢捧住了。 盛舒煊发现白嫩嫩的张小脸捧在手里原来触感真的挺不错的,肉嘟嘟的,滑溜溜的,q弹q弹的……双手不由挤了挤,又揉了揉,眼看着傅清扬恼得脸红脖子粗就要炸毛了,才慢吞吞地开口:“感觉到了吗?” “什么?”傅清扬不由停止了挣扎,纳闷地皱起眉。 “手热不热?可比你脸蛋热了吧!” 这么说,傅清扬才发现盛舒煊的双手的确很暖,掌心因为长年练武而微微粗糙,却有种厚重温暖的可靠感觉…… 傅清扬眨了眨眼,摸了摸他的手背:“为什么啊?” 盛舒煊笑道:“练武可是很辛苦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最考验人的毅力。时间久了,练出来了,不仅身体结实,而且耐热抗寒较般人强太!” 傅清扬坏笑着“唔”了声,本正经地开口:“我明白了,就是磨砺得皮糙肉厚嘛!” 盛舒煊眯了眯眼,眼中光芒闪,狠狠揪着她的脸蛋揉捏起来,直疼得傅清扬哇哇怪叫。 两人闹作团,忽然马车猛地晃动,傅清扬重心不稳往前栽去,幸亏盛舒煊眼疾手快将她抱进怀里,才没磕到脑袋。 盛舒煊沉下脸,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连忙赔罪:“小的该死,惊扰了殿下和小姐……路上忽然冲出匹马,许是雪天地滑,那马儿没停住,撞在了小贩的摊上。” 傅清扬吁了口气,坐直身子,方掀起车帘探头看去:“可有人受了伤?” 车夫跳下马车跑过去打探,没会儿便跑回来道:“回小姐,骑马的是位年少公子,受了点轻伤,不过小的看他似乎和小贩纠缠不休……” 傅清扬探出脑袋往人群看去,居然看到了个熟人。 “嘿,还真是巧!” 盛舒煊也好奇望去:“什么巧?” 傅清扬吩咐道:“去看看那位公子可需要帮忙!” “是!” 车夫连忙跑过去了,过了半晌才返回来,扶着个瘸拐的少年。 “哟,杜家玉郎今日可真狼狈!”傅清扬笑着打趣,“怎么,要不要送杜公子去医馆瞧瞧?” 杜赫穿着青翠色锦袍,在这茫茫雪天,万物凋零的荒冷冬日,倒显得十分生机勃勃,闻言强自直了身子,长长揖,笑着道:“原来是傅小姐和四殿下,谢二位帮忙解围。路上太滑,不小心马儿撞翻了摊贩,在下出门没带银两,若无两位慷慨,在下恐怕难以脱身!” 那小贩自然不依不挠,看杜赫年少又穿得不错,且身边没带个随从,还当是哪个富贵人家跑出来玩的公子哥儿,便以为他不谙世事好欺负,狮子大开口地讹人。 杜赫好言相说半天,小贩就是不肯罢休,看中了他腰上块玉珏,非要拿来抵债,这玉珏是杜老相爷送给他的,杜赫自然不肯,两方便争执了起来。 傅清扬忽然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明明说出自己名头就能吓得小贩文钱不敢讨,偏偏还想着以理服人,跟权贵人家的公子相比,真是太有个性了。 盛舒煊打量了他片刻,笑着道:“杜公子不用客气,路见不平么,应该的!这雪越下越大,路面上了冻委实不好走,不如上来,我们送你程!” 杜赫欣然笑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车夫搀着他上了车,将他的马拴在车旁,便继续开始赶路。 “先去相府,杜公子脚受了伤,别耽误了诊治,先送杜公子回府!” 杜赫笑着道:“谢傅小姐了!” 杜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圈车厢,看到车里两瓶子红梅,顿时眼神亮,笑着问道:“傅小姐和四殿下也是出来赏梅的吗?” 盛舒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正巧清妹妹今个儿回家,我就随她道出来玩玩了。” 杜赫笑叹道:“西山梅园想必此时也开得妙极,只可惜我今日前去,发现大雪封山,根本无路可走,只得无功而返了,本还本想着采两罐子梅花雪呢!” 又是个附庸风雅的人…… 傅清扬在心里不以为然地撇嘴,随口安慰道:“没事儿,这才是今年第场雪呢,待雪停了好走些再上山不迟!” 杜赫点了点头,欣赏着那两瓶红梅,出声赞道:“这梅花真好,大都是含苞待放的,剪下来搁屋里,还能再开几天呢!” 傅清扬瞧他脸喜爱地赞不绝口,心里微动,笑着道:“杜公子若是喜欢,就搬瓶子回去赏玩!” 杜赫连连摆手:“那怎么好意思?” 傅清扬笑道:“就当还你上回赠我玉扇了!” 杜赫想了想,觉得有礼,便高兴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傅清扬忽然觉得,这个杜玉郎还真是不拘小节…… 杜赫想起什么来,连忙问道:“对了,上次赏花宴,还没请教姑娘,为什么……嗯,用那种眼神看我?” 盛舒煊立马面色古怪起来,眼珠转来转去,来回瞅着他们俩。 傅清扬莫名其妙:“我用哪种眼神看你了?” 杜赫皱了皱眉,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就是……陛下赏赐于我,我去谢恩的时候。” 傅清扬忍不住扑哧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是……嗯,赞你年少有为,进退得当!” 杜赫面无表情:“我看得懂,你分明是在鄙视我。” 傅清扬:“……” “你也是……”傅清扬忽然猛地喘了口气,激动地瞪着他,久久无法言语,好半晌才憋出句,“天王盖地虎?” 杜赫脸茫然:“……啊?” 盛舒煊面色隐隐发黑。 傅清扬皱起眉毛:“你不知道下面句话?” 杜赫摇了摇头。 傅清扬失望地嘟囔:“那你怎么知道我竖起中指是在鄙视你?” 杜赫咳了声,叹气道:“我不知道你竖着蟹足是在鄙视,但我能看得懂你的表情……” 原来不是穿的啊…… 傅清扬大失所望,还以为能遇见老乡呢,不由有点意兴阑珊起来。 盛舒煊脸的惨不忍睹,觉得跟傅清扬辆马车实在是丢脸至极。 杜赫还想说什么,盛舒煊连忙出声道:“听说杜公子有意明年春闱?” “殿下叫我杜赫就行!”杜赫笑着道,“我就是想着下场试试,也见识下春闱是怎么着回事。” 盛舒煊笑着赞道:“昔年相爷就是状元出身,如今杜赫又少年英才,必能举夺魁!” 杜赫谦虚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马车很快到了相府门口,自有相府的下人前来迎接,牵马的牵马,扶人的扶人,搬花的搬花。 门房看马车不似般人家,连忙陪着笑脸道:“谢二位送我家公子回来,相爷和老夫人都在家,二位若是不嫌弃,还请进府歇息,也好郑重谢过二位?” 盛舒煊淡淡地道:“不必了,今日有事,转告杜相,就说下次再来拜访!” 杜赫拱了拱手:“既然殿下还有事,我就不留了,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盛舒煊摆摆手,坐进马车。 傅清扬忍不住哼了哼:“真是的……明明是我让车夫去给他解围,这又是我的马车,最后送的花还是我的呢……怎么他只记得谢你?” 第17章 意气风发 欲望文 第18章 意气风发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8章 意气风发 盛舒煊忍俊不禁地道:“谁让哥哥有气度引人折服呢!再说若不是我提议送他回去,妹妹怎么有机会和杜玉郎这般品貌的人相识?妹妹可得记下我这个人情啊!” “真是好大的脸!”傅清扬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亏得你敢说出这种话来!四哥当真好算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杜家是什么人家,杜玉郎是何等样的人物!四哥跟他交好,好处自不必说,就算我不求四哥,四哥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傅清扬毫不客气地说出他的心思,盛舒煊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被拆穿了也丝毫不见尴尬。 马车没久就到了安定侯府,傅清扬客客气气地道:“难为四哥路相送,四哥不是还有事?清扬就不留四哥进府坐坐了……” “我的事不就是送妹妹回府么!”盛舒煊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眼珠转笑道,“既然来了,断没有不去拜访老太太和老侯爷的理儿,不然就是母后知道,也得说我几句呢!” 盛舒煊干脆利落地跳下车,伸出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马车很高,地上又是结了冰的雪,傅清扬小胳膊小腿的,自然不敢像平常直接往下蹦,冷着脸瞪了他半晌,方不情不愿地将小手伸过去。 盛舒煊手上紧,傅清扬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被把抱进怀里,吓得差点叫出来,还没发怒挠他两下,就觉得耳边热气喷薄,声轻笑,然后低声叹道:“不知为何,我就是格外爱看妹妹生气……” 傅清扬心头登时火气,挣扎着跳下地,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盛舒煊瞧着她气得胖脸通红,假惺惺地关切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外头冷着了?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傅清扬哼了声,拢了拢身上斗篷,径直往老太太房里走去。 华老太太团和气,见到孙女回来,立马笑眯眯地招手道:“春莲丫头早回来说了,还以为你要等到晚上才能到家。” 傅清扬撒娇地依偎着老太太坐,声音软软地道:“因为清扬想祖母了嘛,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啦!” 华老太太顿时搂着她心肝儿宝贝地叫,笑得十分开怀。 “对了,四殿下送我回来的,他去前厅见祖父了,说是会儿要来给祖母问安呢!” 华老太太吃了惊:“殿下来了?哎哟,快扶我起来换件衣裳……不知道四殿下可有忌口的东西,厨下新做了几样糕点,赶紧端上来!” 傅清扬连忙劝道:“祖母不用忙活这些,四殿下不是讲究的人,祖母只当他是般人家就行!” “那可不成!”华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头,“你还小,又在皇后宫里住,喊声哥哥也没人挑你不是……可皇家毕竟是皇家,待你再大些,规矩什么的就该学着遵守了。” 傅清扬没法儿,只得帮着服侍老太太换衣服,又捡了搭配的两件头饰戴上,仪容齐整了,方领着她在外间等候。 盛舒煊没久就来了,赶在老太太开口前笑着拱了拱手:“姑老太太身体可还硬朗?贸然前来拜访,倒是扰了老太太清净!” 盛舒煊身为皇子,却并不在老人家面前自持身份,反而率先以晚辈礼见,让华老太太对他愈发赞赏。 其实坤仪长公主是盛舒煊嫡亲姑妈,坤仪的驸马杞国公是华老太太的亲侄儿,盛舒煊和华老太太还是拐着弯的姻亲,喊声姑老太太并不为过。 这年头,最看重的就是姻亲。 华老太太正经的国公府出身,又做了这些年的侯府夫人,品诰命,自然稳得住,闻言并没有诚惶诚恐,慈爱笑,招招手道:“哪里的话,你能来,老身高兴还来不及!别着了,快请四殿下坐!” 傅清扬旁边给老太太捏着肩膀:“我回来许久了,怎么不见大姐姐?” 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笑着道:“你大姐姐去接见庄子里来送年礼的人了,货物太,要看着清点……” “二妹妹可是又跟祖母念叨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道清脆笑声,傅怀淑掀开帘子进来,先是大大方方地和盛舒煊见了礼,才笑着坐在老太太身旁。 傅怀淑身大红,衬得小脸愈发白嫩,不仅显得喜庆,还给人种风风火火的爽利感觉。 大概是因为年纪相若,盛舒煊额外看了她几眼,笑着道:“总觉得这段时日没见,大姑娘又长高了不少,母后还常念叨你,说你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之前中宫和安贵妃派争得太厉害,连二皇子都低调起来。傅怀淑未免生事端,便直不曾进宫过,闻言笑了笑道:“年前事,想着皇后姨母定也为宫中琐事费心,别没去打扰。” 到底是内宅,盛舒煊年纪不小,便没好留,略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华老太太慈笑道:“可惜了远哥儿兄弟俩随他们父亲外出了,不然倒教你们少年人起玩耍,省得陪着我这老太婆说话,怪无趣的!” 盛舒煊爽朗笑:“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就是坤仪姑母也常说老太太慈悲睿智呢!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大姐儿扶老太太回去吧,不用送了!” 傅清扬送盛舒煊出府,拐过回廊方小声嘟囔:“四哥在人前和人后,可真是两个样儿啊!精分得好彻底。” 盛舒煊虽然听不懂“精分”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直觉没好话,笑着睨了她眼:“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在我面前就没大没小,在二哥跟前就副体贴好妹妹的模样!” 傅清扬“哟”了声,奇异地瞅着他:“你这话酸的!到底是吃我的醋,还是吃二哥的醋呀?” 盛舒煊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地骂道:“个死丫头真是刁钻!看将来找不到婆家,有的你哭去!” 傅清扬白了他眼,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想避开已然来不及,只得停下脚步。 孙姨娘经过这段时间太医的方子“调理”,整个人消瘦圈,身姿愈发婀娜纤细,病娇娇的仿佛阵风就能吹倒。 孙氏现在见到侯府的二姑娘颇有些心里发怵。大姐儿虽然厉害,可雷声大雨点小,最闹个没脸,不像这位二姑娘,瞧着小丫头个,整日里还笑眯眯的,哪晓得出手直接就是要命的狠招! 瞧瞧,柔姐儿不过是让傅怀淑拉了顿肚子,二姑娘就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至今柔姐儿都在禁足,每天在宫里教习嬷嬷的管教下,生不如死,看得她心疼得不行。 孙姨娘陪着笑脸:“二姑娘回来了?” 傅清扬端着架子,淡淡点了点头,略带讥讽地问:“姨娘身子骨好些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大冷的天倒出来吹风!” 盛舒煊眼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饶有趣味地看傅清扬装模作样。 孙氏扯出个僵硬的笑:“正要跟二姑娘道声谢呢!亏了二姑娘从宫里请了太医,妾身如今已经大好,倒比以往还硬实几分!” 孙姨娘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可为了女儿能早日解放出来,她也只得忍了。 傅清扬大方笑:“这有什么,姨娘以后身子有哪里不适,只管和我说,在宫里别的没有,请个把太医的面子还是有的。姨娘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呸呸呸! 谁以后身子不适! 真是张吞粪的臭嘴,青天白日的竟咒人! 孙氏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瞅了瞅旁边杵着的高个少年,看他衣饰华美,气度不凡,眼珠转,踟蹰着开口:“二姑娘有客?” 傅清扬像是才想起来般,恍然介绍道:“哦,这位是四皇子殿下,今日来拜访祖父祖母!” 孙氏眼中欣喜闪,连忙跪在地上:“不知是四殿下到访,妾身冲撞了殿下,还望恕罪!” 盛舒煊淡淡“嗯”了声,也不喊她起来,在边假装看风景。 孙氏惊喜得有点忘形,垂着头不敢看他,嗫嚅着开口:“前两日家兄来看望妾身,还提到殿下的表叔,说……” 盛舒煊皱了皱眉打断他:“什么表叔?” 孙氏连忙道:“就是承恩公府上的梁大爷,家兄和梁大爷向来交好……” 承恩公是梁太后的亲弟弟,孙姨娘口中的梁大爷正是承恩公的长子。 盛舒煊当即冷笑:“个贱妾也敢妄议外头是非!清妹妹,这就是贵府的规矩么!” 孙氏大惊,不知道那句话触犯了这位天潢贵胄,连忙诚惶诚恐地磕头:“妾身知错,望殿下息怒……” 盛舒煊维持着满脸怒意,转过头却冲傅清扬挑了挑眉,眼中顿时流过丝促狭,哼声抬脚走了。 孙氏听着脚步远去,才敢战战兢兢地抬头,惶恐地望着傅清扬:“这、这是……二姑娘,我……” 傅清扬心里快笑翻了,知道这是盛舒煊在故意找茬给她机会整治孙姨娘呢,遂绷着小脸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姨娘好生糊涂!天家贵胄的,最忌讳外人议论,姨娘如此贸贸然冲撞,也难怪殿下生气!” 孙氏简直要冤死了,怎么,个表叔而已……还提不得了?又不是什么皇家秘辛!她也不过是看四殿下表人才,所以想拉拉关系,怎么就惹怒了这位活祖宗! 傅清扬故作为难地叹气:“如今四殿下这般生气,若是轻轻放过,只怕殿下知道了又要责我们侯府没规矩,万再参父亲个治家无方,阖府都要跟着吃挂落了!” 孙氏被这神展开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傅清扬怜悯地看着她:“既然殿下没吩咐,姨娘也不好起身……所幸回廊里也淋不着雪,姨娘就跪在这儿清醒清醒吧!” 说完,傅清扬再不给她求饶机会,利落转身,溜小跑地躲回了屋里。 晚上吃饭,屋里自不见孙姨娘在旁服侍,安定侯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净了手,随口问道:“孙氏呢?” 傅怀柔可等着机会了,立马开口道:“还不是二姐姐,罚娘亲在外头廊子里跪着!” 旁的教习嬷嬷板着老脸冷声提醒:“三姑娘,老奴早就教过,食不言寝不语!” 傅怀柔阵瑟缩,吓得小脸苍白,立马闭嘴不言,显然这段时间被嬷嬷调理狠了。 孙姨娘刚刚解禁没久,段时日不见,人又愈发纤弱,蛮腰不盈握的,楚楚动人勾人心肝……安定侯正是爱宠怜惜她的时候,闻言便皱着眉,语气不大好地问:“怎么回事?外头天寒地冻的,说罚跪就罚跪,弄出人命就显着你本事了?怎么你回家就非得闹得鸡犬不宁!是不是皇宫大内待久了,侯府这小地方格外委屈你了?” 傅怀柔面上得色尽显,挑衅地看向傅清扬。 傅清扬不紧不慢地开口:“父亲何不问问姨娘自己?首先,孙氏不过个妾室,她不守规矩,我自然可以管教她!其次,姨娘是自己跪下的,她贸然冲撞了四皇子,殿下罚了她,不仅如此,四殿下愤然离开,还说我们侯府不成规矩!” “殿下生气倒也罢了,大不了备上些礼上门请罪!若是还包庇姨娘,叫殿下知道,就怕他觉得我们不尊重他,万早朝参父亲个治家不严,咱侯府颜面何在?” 傅清扬微微笑,扫过身边的傅怀柔,目光不躲不避地迎上安定侯,恭顺请教:“不知父亲遇到此事,要如何来平息殿下的怒火?” 真是个不安分的……怎么就得罪了四皇子呢! 安定侯被番话说得讪讪的,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不由迁怒地瞪向傅怀柔,怒声骂道:“规矩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不是说了,不学好不准出来吗?来人,送三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院子步!” 傅怀柔顿时傻了眼,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婆子拉走了。 安定侯想着圆回场子,摸了摸胡须,脸慈父笑容地开口:“绸缎铺子新进了几匹毛料,颜色鲜艳,我瞅着正适合清儿年纪,便给你留下了!天气骤冷,让人好生裁几件新衣,在宫里可节俭不得,需要什么衣裳首饰的,自管开口,也免得人说我们侯府小家子气!” 傅清扬乖顺笑:“那女儿就谢过父亲了!” 顿饭吃得,表面上其乐融融,安定侯做足了慈父嘴脸,恶心得傅清扬连最爱吃的菜都觉得难以下咽。 第18章 意气风发 欲望文 第19章 妄想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19章 妄想 孙氏跪了半宿,后来实在耐不住饥寒晕倒过去,才终于被抬进房中休息。 刚刚“病好”没几天,这下子又倒了,烧了两天,好容易退了热,整个人又瘦了圈,本就纤弱的身体加弱不禁风,秀美的面容早已失了鲜妍,脸色蜡黄,动辄咳个不停。 安定侯不由怀疑:“莫不是真的得了痨病?” 句话,吓得孙氏再不敢借着病痛博取怜惜,拼命往肚子里灌汤药,生怕因为这个让安定侯真的疏远了她。 许是争宠□□心切,孙氏这回病了没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完全不似以往动不动就躺个十天半月扮娇弱的作风。 孙氏出院子第件事就是直奔傅怀柔的院子,侯府下人成群,难免有些踩低捧高的,看见她们母女失势就怠慢,女儿年纪小,又自来娇惯,因此孙氏最是挂心。 正是晌午,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孙姨娘进了院子率先去看熏笼里烧着的碳,见是上好的瑞炭,火也够旺,绝不会冷到她的女儿,才稍稍放了心。 傅怀柔看见亲娘,可算是找到组织了,双杏眼登时泪水汪汪,却瘪着嘴不敢落下来。 孙氏顿时心疼得直抽抽,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连声地泣道:“我的儿,可苦了你了……” 教习嬷嬷沉默片刻,板眼地开口道:“难得姨娘来看三姑娘,今日的课程就暂且到此吧,明个儿再继续!” 孙氏登时眉毛竖就要破口骂人,傅怀柔连忙拽了她的衣袖,勉强挤出个僵硬的笑,顺从地轻声道:“谢嬷嬷了,天冷,嬷嬷回去吃点热酒也暖和暖和!” 待得教习嬷嬷离开,傅怀柔方让眼泪滚滚落下,抽抽搭搭地开口:“娘亲……” 孙氏搂着她,怜惜地为她擦眼泪:“好孩子,委屈你了……有娘在,何必忍那老刁妇!看娘怎么为你做主!” 傅怀柔这段时间经过那么事儿,到底明白了些,摇了摇头道:“娘不必争这时之气,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恩典,若是娘和她冲突,倒叫娘娘如何看呢?娘娘已经对我们不满至极,再有把柄落下,只怕日子加艰难了……” 孙氏为她的懂事愈发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叹道:“是娘没用……我的儿,快别哭了,天干风冷的,别皴了脸!” 傅怀柔抹了抹眼泪,连忙问道:“娘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事了,不过受了些寒气,几幅药吃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傅怀柔这才疑惑问道:“娘你好端端的,那日怎么就冲撞了四殿下?” 不提还好,次此事,孙姨娘就觉得膝盖针扎似的疼,寒冬腊月里在石板地面上跪了那么久,这腿是铁定要落下病根的。 “唉,天潢贵胄的,脾气说来就来,娘不过提了句承恩公府,他就勃然大怒……” 傅怀柔凝眉思索片刻,不由冷笑连连:“说不得便是二姐姐使的坏!那日可不正巧是二姐姐带来的四殿下,又是二姐姐送的人?难保不是他们提前串通好陷害娘亲的!” 孙氏这些天在病中,想得也,早就明白了,微微叹气道:“四殿下高不可攀,贵气逼人,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有,又岂能去说四殿下的不是?那可是皇帝老子的亲儿子!” 傅怀柔只觉得气闷不已,冷声哼道:“怪道父亲都说二姐姐事儿精!娘明明没有招惹她,她还出此毒计陷害娘……这件事,我跟她没完!” 孙氏是真的有点怕了,握着女儿的小手,忧心忡忡地劝道:“清扬那丫头岂是好惹的,你可别跟她硬碰硬,总归她在家的时候也不,咱们娘儿俩躲着她点就是!” 傅怀柔咬牙暗暗盘算,嘴上随口叮嘱道:“我知道,会注意的!倒是娘,以后离那些龙子凤孙远点,他们何尝看得起我们庶出子女、看得起娘呢?娘不必上赶着去讨好他们!” 孙氏笑着道:“这会儿怎么傻了!柔儿,你仔细想想,四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你是没见,殿下长得那叫个气度不凡,威仪俊朗!比你舅家表兄弟们可是云泥之别!若是将来柔儿能嫁入皇子府做皇子妃,说不得以后还能母仪天下呢!” 傅怀柔年幼,还不至于谈到婚事什么的就脸红,皱了皱眉叮嘱道:“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头胡说,妄议朝政是要被砍头的!” 饶是傅怀柔这种成日里憋在内宅的小丫头都知道有些话被有心人听到,恐怕立马就能治她们大罪。 傅怀柔靠在孙氏怀中,叹气道:“说到底,四皇子生母早逝,母族不显,哪里比得上中宫嫡出的二皇子正统尊贵呢。” 孙氏想了想,摇头叹道:“先不说二皇子年纪和你就不大般配,皇后娘娘岂能喜欢你?讨不得婆婆欢心,日子哪里能好过!” 傅怀柔冷笑:“娘娘如此喜爱二姐姐,说不得便是想留着她做媳妇儿呢!” “是啊,你二姐姐自小在宫里,和皇子贵族接触也,有她挡在你前头,以后你的终生大事儿,少不得也要被她打压。若真让大公子袭了爵,将来怕是连口汤都没我们的份儿了……”孙氏很为儿女未来忧心,长长叹道,“娘既想你快快长大嫁得好人家,又怕你长得太快来不及好生筹划!” 傅怀柔搂着娘,微微笑:“不用担心,总归我还小,二姐姐虽然厉害,到底不能女数嫁,帝都这么好人家,还怕女儿没有好前程么!” 孙氏宽慰笑起来,母女俩说了半晌私房话,晚饭还起吃了。 转眼就到年下,腊月二十六,大皇子代父祭祀回来,宫中上下派喜庆,文武百官也都开始做年前最后规整,等着过两天放年假。 就连远去栖霞山给太后贺寿的嘉善大公主,也托内务府送来些风格别致的特产进献给皇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给各人的赏赐。 皇帝颇觉舒心,再加上近来也不必早朝,就加夜夜笙歌,那些因为后宫争斗引来的烦恼□□脆利落地暂抛脑后。 庄皇后这日跟皇上商议除夕祭祖和宫中年宴的细节,完事后笑着道:“大公主仁孝之至,堪当表率,大过年的陪着太后娘娘在庙里吃斋念佛,也怪难为她的!我想着,眼看就是新年了,不如解了林嫔的禁足,也让嘉善在外能放心些。” 皇上喝了口茶,想了想道:“罚了这么久,想必林嫔也该反省明白了,就让她出来吧,过年嘛,是该团团圆圆!” 庄皇后掏出帕子递给皇上,温婉笑道:“还有事要请示皇上!嘉祥年后开春就要下嫁,虽说是公主,封号上也不差,可若生母品级太低,就算驸马不敢怠慢,可驸马家里里外外那么亲戚下人的,少不得有些没眼色的胆大妄为……说句实话,嘉祥那孩子,自来柔顺谦和,我倒格外疼惜她点,她这就要嫁人,心里也怪不舍的。好歹是皇室公主,不如趁着过年,也连带着晋晋赵贵人吧!” 皇上叹了口气,握着庄皇后的手,温声开口:“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做事向来公允,皇子公主们没有不赞你这个嫡母的……你放心,朕心里有数,必不叫人委屈了你!” 庄皇后眼圈红,温顺地垂下头,微微哽咽道:“陛下……” 皇上拍了拍她:“煜儿在府里也清闲够了,让他来昭和殿帮朕处理公文!” 旨意很快传遍后宫,林嫔解禁,赵贵人晋封为赵嫔。 安贵妃气得把将梳妆桌上个镶金嵌玉的六角妆盒扫翻在地,珠宝玉石滚落得满地都是,吓得屋子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安贵妃顺手拔下发髻上支八宝攥珠飞燕钗,拽过地上回禀的小宫婢,狠狠往她胳膊上刺去,嘴里愤愤骂道:“就没次传过好消息!大过年的添晦气,要你何用!” 小宫婢被扎得袖子上鲜血点点,眼泪滚滚落下,咬着唇不敢反抗,也不敢出声求饶。 安贵妃喘着气终于收手,气恨骂道:“好个庄延青!好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虚伪做作,善笼人心!不过是个小小御史家的女儿,也能有幸晋封为嫔?本宫且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 后宫的氛围愈发紧张了,庄皇后和安贵妃的斗争进入了胶着不休的局面,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前,战火触即发。 夜深人静,深宫后院里,只柔若无骨的手捏着根金簪,姿态优雅地拨动着台上烛芯,火苗猛地蹿高,跳动的光影下,张苍白的面容上带着诡异微笑,红唇如血,微微开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笑道:“再挑次火,恐怕就能烧到底了……” 第19章 妄想 欲望文 第20章 新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0章 新年□□ 第三章 临近过年,傅清扬也回了家团圆,侯府上下忙个不停,最忙的要数傅怀淑,今年家事应交给了她来打理,开宗祀、打扫、摆放贡品器具、请神主、光是出席祭祀宗祠就够她忙碌了,这年头,祭祀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每个细节都不容马虎。 还有各个院子里的年赏、上到老太太老爷,下到丫鬟婆子们过年的新衣,全都要她提前备好,别说亲戚朋友往来的礼单,是繁琐至极。 以至于傅清扬回家两三天了,她也没能抽出空闲和她好好聊聊,甚至到了夜里,还得挑灯翻查田庄铺面的账簿,计算年的开支进项。 除夕这天,各样食物应备全,侯府焕然新,不仅门神、联对、挂牌等是新的,从大门、仪门直到内厅、正室,路挂着两排朱红色大灯笼,分列在两边阶下,别提有喜庆。 全府上下早就起了,换上新衣,开始热热闹闹地过新年。 华老太太和老安定侯在前,引着宗子孙宗亲进入祠堂,白玉石甬道直通门前,里面灯烛辉煌,帷幔锦绣,案上早设了祭品器具,香烟缭绕,衬得林立牌位愈发庄严肃穆。 侯府众人按照等级排班立,执事、捧爵者、捧帛者、读祝、乐生,舞生等早已准备好,便开始奏乐,按照流程奠帛、献礼、饮福受胙、辞神……全程不闻杂音,只有环佩轻微声响,肃穆郑重到了极点。 不时礼毕,华老太太去了暖阁歇着,宗室里的女眷子孙忙前来与老太太行礼,早前备好的年礼便趁着现在发给小辈们了。 到了下午,华老太太便换了诰命朝服,梳了隆重妆容,带着傅怀淑、傅清扬进宫,傅怀远傅怀安则跟随着祖父二人乘另辆马车,去参加宫里除夕夜宴。 嫔妃诰命等女眷自然在内宫由庄皇后安排,因着年到头团聚的机会并不,皇帝很看重除夕,文武百官安排在殿外,殿内的是皇室宗亲,女眷们隔着屏障坐在男人后面,象征着举国同庆,天下贺喜。 宫门燃放了礼炮,太监捧着卷祝词唱和完毕,才真正开始宴会。 皇上张老脸挂着不失威仪的笑,难得比平时亲近许,端着酒杯说了几句,然后小抿口,再递给身边皇后,皇后喝了,才开始是下面人齐声祝酒。 张金龙宴桌上摆满美酒佳肴,帝后皆穿正式朝服,高高坐在上面欣赏歌舞,并不怎么动筷子,偶尔尝口菜,便将饭食赐予他人,以示恩荣。 傅清扬自然和安定侯府的人坐在起,前头有承恩公府和荥阳侯等人,后头还有定远侯家……傅家和荥阳侯是姻亲,傅清扬傅怀淑和荥阳侯的几位表姐妹很相熟,两家位置临近,几个女孩儿便挨在起小声说笑。 其实要傅清扬说,古代年味虽然比现代足太,但是这皇室宗亲的除夕宴实在无聊,繁文缛节让人颇不耐烦,别说还充斥着浓浓的政治意味,举动、言行都有太讲究,顿饭哪里有胃口吃少,觥筹交错间,到处是刀光剑影的厮杀。 宴会临近高.潮,忽听前头传来声尖叫,接着宫中侍卫护军立马出动,守在殿门口严阵以待。 皇帝面色沉,重重放下酒杯,冷声怒问:“怎么回事?” 庄皇后眼神闪,面色不动地开口:“皇上先别急,喊人过来问问,许是宫中火烛灯笼太,哪里失了火,小太监没见识冲撞了也未可知。” 皇上脸色缓了缓,招了招手,路公公立马小跑着从后面过来,还没应是,就见殿外匆匆进来禁军统领,身铠甲,跪地沉声道:“臣拜见陛下圣安,恭贺娘娘凤体康泰!” 皇上皱着眉:“说,外头出了什么事?” 连禁军统领都惊动了,底下人心思立马活动起来。 “回圣上,翠竹在两仪门前自尽了。” 皇上半晌才反应过来翠竹是何人,安贵妃却已经按捺不住,猛拍桌子起来,怒声骂道:“怎么可能!翠竹直被好生看管,怎么会忽然就跑出来自尽?” 禁军统领板眼地回道:“因着除夕,各宫都在庆贺,当值的宫女太监很少,许是看管时松懈,所以翠竹跑了出来……” “胡说!”安贵妃绕过案几上前,跪拜在地,“皇上,翠竹是重要人证,她若死了,必和某些人脱不开干系!还望皇上严查!”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皇后。 禁军统领面色古怪地看了她眼,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说些扫兴晦气的事。 庄皇后淡淡劝道:“皇上,不如等宴会结束再审?大过年的出了这种事,拿到席面上来说,没的晦气……” “不能等!”安贵妃厉声道,“皇上,皇上请立即下旨!焉知不会错过最佳时机?说不得过了片刻应证据就被人消除了!” 皇上脸色难看到极点,这怎么说也是皇家内宫丑闻,在这种时候被扒拉出来,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全都在场,还能如何瞒得住? 简直丢尽了皇室颜面! 皇上锐利的眼神扫向安贵妃,双目饱含警告,安贵妃正暗自和庄皇后较劲儿,哪里看见。 皇上心里怒极,冷声命令道:“即刻查办!” 禁军统领听,立马从袖里掏出块白绢,开口道:“臣在翠竹身上发现此血书,恐与案情有关。” 安贵妃惊诧地看向白绢,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涌现不好预感。 路公公连忙上前接过血书,恭敬地双手展开放在皇上面前。 血书写得乱七八糟,字也歪歪扭扭,可见当时情况危急,但并不妨碍看出其中内容。 很简单,也很震惊。 翠竹字字血泪,写明了当初安贵妃如何利诱不成反以她家人威胁,逼迫她出来“指证”皇后。她和万灵的确是同乡没错,可之前并无交集,甚至连万灵是谁都不知道,含元殿上下都不曾见过万灵来找她过,瑶华宫她是半步不曾接近过,怎么可能时常关照于她?来往太监宫女众,自有人可以证实。但皇后娘娘宽宥待人,母仪天下,她违心陷害实在良心难安,望死以求解脱,她自知欺君罔上罪孽深重,恳求皇上念在她最后醒悟说出实情,保她家人条生路…… 皇上沉默看完许久,字字地道:“念!大声念给安氏听听!” 叫的是安氏,而不是安贵妃或者爱妃…… 安贵妃的心倏然沉了下去。 路公公跟在圣上身边日久,正因为识得几个字便被直留着服侍,闻言立马遵旨,满殿静谧,显得他声音高亢。 宫廷震惊,皇上龙颜震怒。 傅怀淑忐忑不安地握着妹妹的手,眼神询问地看向她。 傅清扬也挺震惊的,她早就知道庄皇后要出手,却没想到她居然不做则已,出手就是把人往死里逼。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这种时候,文武百官面前,平阳侯府就是想伸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安贵妃孤立无援,惶然之下立马口不择言道:“皇上,皇上明察!那个贱婢……自幼被卖入宫闱,哪里有什么家人?别说这血书条理分明,翠竹小小贱婢大字不识,如何写下血书?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皇上,皇上莫要被人蒙蔽了……” 赵嫔忽然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行了礼,淡淡回禀道:“安贵妃想必是急糊涂了。翠竹之前被严刑拷问,出身、来历、家中还剩何人,都曾说过,只看她当众画押的执笔姿势,便知她习字年,怎么可能大字不识?” 因为之前在安贵妃的强烈要求下,翠竹的审理全部是公开的,因此这事儿很人知晓。 安贵妃立马知道自己失言,恨恨地瞪视着赵嫔,气怒攻心之下,抬手给了她个响亮耳光,想也不想怒骂道:“大胆贱人!竟敢以下犯上!小小御史的女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傅清扬差点瞪脱了眼,心里简直要为安贵妃的智商点蜡了! 看来安贵妃以前在宫里真的是横行霸道惯了,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居然连当众掌掴妃嫔的事都敢做!这智商、这情商……真不晓得她这些年在宫里是怎么过的! 二公主起身,言不发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头,泪水连连地泣道:“父皇,母后,儿臣自知自己不该妄言是非,可母嫔毕竟是儿臣生母。父皇以仁孝治天下,儿臣深受父皇母后教诲,如今眼见母嫔受辱,儿臣生不如死!自古皆有‘主辱臣死’之说,儿臣待母嫔之心如此言。儿臣不孝,望来生结草衔环以报父皇母后之恩!”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猛地撞向旁边金龙缠绕的石柱。 底下喧声片,赵嫔凄惶喊道:“嘉祥……”立马奔上前搂过女儿,二公主紧闭双眼,额头鲜血直流,惨烈不已。 赵嫔顿时放声大哭,副恨不能跟着她去了的凄惨模样:“嘉祥!我可怜的孩子,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第20章 新年□□ 欲望文 第21章 新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1章 新年□□ 谁也没想到,向来柔顺温和到甚至有些胆小怯懦的嘉祥公主,竟然会做下如此刚烈之事,时皆心下戚戚,对安贵妃霸道的行事作风愈发厌恶。 何况,安贵妃刚刚是如何说的? 个小小御史…… 御史台是干什么吃的? 那是让帝王也头疼的所在!旦犯起倔来,皇上也拿他们没辙,别说文武百官,生怕有什么不当之处落在御史们眼中,御史闻风奏事,直言上书,有时候连帝王的面子都不给,得罪御史台,那就等着被群专职骂人嘴皮子利落的文官们喷死吧! 后宫嫔妃辱骂当朝官员…… 赵大人虽然只是五品小御史,可骂了他,这记耳光无疑抽在了整个御史台脸上,左都御史大人的老脸已经黑得能媲美锅底了! 宣太医的宣太医,哭求的哭求,直言进谏的官员对着安贵妃和平阳侯骂个不停……好好场除夕宫宴变成血案,宫里已然乱作团。 傅怀淑凑在清扬耳边悄声问道:“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瞧瞧?” 傅清扬看了眼指挥调度的庄皇后,见她面色虽有哀切,但眼神清明冷静,便知道切尽在她的掌握中,想了想开口道:“大姐姐,你在这儿陪着祖母,我个人去瞧瞧!我年纪小,万落入有心人眼中,顶说我不懂事!” 傅怀淑原本不放心,这会儿子人眼杂,怕妹妹被冲撞了,不过转念想,自己和二公主并无来往,倒是清扬自幼宫中长大,尚能说心切二公主安危,便点了点头嘱咐道:“小心点,别贪玩!” 太医早就被传召了过来,嘉祥公主也被抬到内殿诊治了。 傅清扬溜下座位,悄无声息地绕过众人往后厅跑去。 所幸嘉祥公主并无大碍,额头上的伤口很快处理好,纱布层层裹着,已经不流血了,人虽还在昏迷,可太医说了,公主悲愤抑郁过度,待醒转后喝几幅汤药,再好生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赵嫔哭得我见犹怜,拉着女儿的手不放,庄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嘉祥是个有福,必能安然无恙,连太医都说了没有大碍,你也放宽心吧!” 傅清扬在人群中轻声咳,庄皇后的眼睛立马看过来,几不可查地微微点头,便叹了口气,悠悠起了身。 不时皇上也来了,外头文武百官吵得厉害,特别是御史台的,死活要处死祸乱宫闱的安贵妃,平阳侯府及其姻亲自然苦苦求情,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十分头疼,便借口担忧女儿躲了进来。 敬妃眼神动,忽然哭出声来,拿帕子拭了拭泪,哽咽道:“可怜二公主亲事已经定了,过了年开春就是大喜的好日子……谁曾想会出了这种事!唉,这傻丫头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安妹妹也是,年轻气盛的,什么都要争争……” 林嫔嘴巴张就想附和两句,看到庄皇后不赞同的目光便立即闭了嘴,虽然面色不忿,可仔细想想,这时候若开口,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也会惹得皇上生厌,时口舌之快带给她的教训足够重了,再不知收敛,怕女儿要在栖霞山陪太后念辈子佛了! 皇上坐在上首,问过太医二公主身子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若真是血溅金殿,那才是无法收拾呢! 庄皇后忧愁地开口:“幸而嘉祥无事,不然……唉,都怨我平日里没有教导好她,女孩子家当以柔顺为美,这样刚烈,可怎么收场啊!” 敬妃立马道:“娘娘可别这么说,嘉祥平日里哪有半分不柔顺的地方?几个公主,就数她最娴静淑良!也是她片孝心,看不得生母受辱,臣妾倒觉得这孩子情深意重……要怪只能怪安妹妹,再如何气愤,也不该在宫宴上当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的面去教训人,何况打的还是陛下妃嫔!外头不清楚内情的,还当我们宫里都这般骄狂妄为呢!大公主二公主亲事已经说定,后头还有三公主四公主,若名声坏了,将来说亲岂不是艰难许?” 庄皇后细眉微挑,目含深意地看向她,淡淡询问道:“皇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安贵妃?” 皇上沉声叹道:“皇后执掌后宫,按宫规处置了就是,不必问过朕!” 敬妃面上难掩喜色闪,连忙低下了头。 庄皇后却跪了下来,语气温和地道:“按照宫规,安贵妃必要褫夺封号贬为宫侍打入冷宫的,可平阳侯征战沙场年,若如此处置安贵妃,只恐侯爷心中难安,边关战事胶着,军心不稳,怕战场失利……” 皇上神情微有松动,却沉默不语。 敬妃暗暗绞紧手中锦帕,状似随意地开口:“臣妾倒是忽然想起……前两天炽儿功课刚巧看到唐史,还拿来跟臣妾念叨呢,说是则天女帝为争后位掐死自己的孩子,心肠太狠,不如皇后娘娘心慈宽厚,有这样的嫡母,炽儿直说庆幸!” 皇上面色霎时沉得能滴出水来,双锐利威仪的眼睛箭般扫向敬妃,敬妃愈发谦恭地垂下了头。 傅清扬大气不敢出,屋子里的气氛凝滞极了,连赵嫔的哭声都顿住了,太医是跪在地上满头冷汗。 皇上声若寒冰,冷冷开口:“不严惩不足以服众人!不重罚不足以肃宫闱!” 庄皇后面色大惊,连忙伏在地上恳求道:“皇上请三思!五皇子尚且年幼,岂离得了生母?平阳侯父兄儿子皆为国捐躯,如今是镇守边关数十载!皇上就算不为安贵妃,也想想边关二十万将士!” 赵嫔忽然膝行过来,磕头哭求道:“皇上,臣妾介妇人,受点委屈并不在乎,皇后娘娘字字肺腑,还望皇上为了天下,饶了安贵妃这次……” 庄皇后的求情,赵嫔的委曲求全,都如把火添在了皇帝本就愤怒的心田,她们二人的宽厚大度,明理得体,也愈发衬得安贵妃跋扈猖獗,皇帝对她不由加厌弃。 敬妃的那番话自然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可并不是全无道理,也许安贵妃直以来就是在骗他呢? 则天女帝争的,可不仅仅是后位!要知道,她当初差点颠覆了盛世大唐! 何况,自来手握重兵最忌讳帝王猜疑,这么人为安贵妃求情,口口声声都是看在平阳侯府的面子,这叫皇帝如何不愤怒? 功高震主,平阳侯这根刺,已然插.进了帝王的心中。 皇上心思迅速转动,面色沉沉地开口:“那依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庄皇后似乎认真想了想,片刻才谨慎答道:“回皇上,翠竹之死却有蹊跷,贸然定罪安氏证据尚且不足,不如着宗人府彻查此事。安氏扰乱宫宴,掌掴妃嫔,不罚不能平百官之怒,顾及平阳侯战功卓绝,不如降为嫔,让她闭门思过?” 敬妃的手抖,面色慢慢变得苍白。 皇上沉默许久,冷声道:“传朕口谕,安氏恃宠而骄,猖獗跋扈,即日起降为贵人,没有命令不得踏出宫门步!” 庄皇后似有叹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什么。 皇上起身,亲手扶起她,语气稍缓,叹气道:“皇后心胸,足以令数男子自愧不如!大盛有皇后如此,朕得妻如此,乃天下之福!” 安贵人虽然还住在瑶华宫,但降级后,只能搬去偏殿住着,按照规矩,里头摆设也不能太过精致奢华,应按照品级来,这对向来讲究排场奢靡无度的安贵人来说,无异于场折磨。 除夕夜简直不能精彩,安贵人此事立马传遍帝都,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正月初朝拜,文武百官在金殿恭贺圣上新年,稍后便随着帝王前往西山,告祭上天,拜祭先祖。 完成以后便各回各家,稍晚些时候,就有宫里赏赐送达,家人才能消停过自己的年。 如老安定侯和华老太太这样的,自然高坐家中等着人来拜年,年纪大了毕竟不方便走动,便打发了子孙代替去各家来往,场年过下来,最累的莫过于傅怀淑。 相比较之下,傅清扬就轻松很,穿着大红新衣,扎着红绸髽髻,见到人就喜笑颜开地说好话,长辈们手头都大方,短短几天,小私房便丰厚了许。 傅清扬把玩着手里串石榴红宝石串珠,颗颗剔透,品色极佳,她和大姐姐人串,是荥阳侯家的舅母送给她们的。 在桌前对着大堆珠宝珍玩盘点记录的春莲笑道:“舅家太太出手向来阔绰,也是真疼姑娘!” 正说着话,暖帘被人掀起,忍冬呵着手跑进来,笑着道:“二小姐,杜家递了拜帖上门,老太太打发人来问你。” 傅清扬愣了愣:“哪个杜家?” “就是杜相爷家啊,听说是他家公子要来咱们府上拜访,说是给老爷老太太大爷请安,答谢小姐之前仗义搭救!” 原来是杜玉郎…… 傅清扬立马来了兴趣,高声笑道:“见!自然要见!你们回头也都瞧瞧,免得老是找我打听,去看仔细了,闻名帝都的杜玉郎,是否比旁人长了只眼!” 第21章 新年□□ 欲望文 第22章 梅园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2章 梅园 杜玉郎自然没有长了只眼,隔天上门的时候,带了堆礼物,既当答谢,也当拜年。 礼物不算丰厚,但样样精细,既能体现出杜家的清流做派,也能表达出诚挚情意。 杜老相爷脾气耿直,为官持正,在朝廷为清流派之首,向来很注意和外戚世家保持距离,这次安定侯府的二小姐仗义出手帮助,于情于理也该亲自上门拜谢。 杜赫往华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路上丫鬟们都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他,让他颇觉惊奇。 这自然是傅清扬的手笔,半夏是个活泼的,早早就说了杜玉郎的俊俏风采,引得大群人好奇不已,听闻他要上门,便纷纷跑出来偷看。 果然是翩翩少年郎啊! 许是因为过节,杜赫总算没再身青衫,而是穿了大红织金云纹长衣,衬得少年面色如玉,倒比以往看上去添几分稚气,远远望去,竟似从画中走出来的般。 杜赫进了屋,先是给华老太太见了礼,说了串吉祥话,再双手奉上礼物,笑着道:“也不知老祖宗喜爱什么,这是家中母亲亲手做的,嘱咐我带来送给老祖宗,望老祖宗不要嫌弃。” 华老太太接过来摸了摸,又对着光线细细欣赏,手下布料上乘,是件盘花四合如意云肩,针脚细密,绣工出众,可见是用了心的。 华老太太笑叹道:“这礼物比什么金银玉器都贴心,难为你母亲了,我很喜欢,替我好生谢过你母亲!” 杜赫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坐在畔的小姐们,开口道:“家姐做了几个香囊,嘱托我带给几位妹妹,还说待家里事情忙完,她定会亲自来府上拜见!” 哟,这还真是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好朋友了!不过见了两面,这次就直接妹妹的喊上了! 傅怀淑微微笑:“早听闻杜家书香,杜姐姐才貌双全,杜公子文采斐然,如今见了杜家玉郎,便不难想象杜姐姐是何等风姿!” 傅清扬闻了闻香囊,笑着道:“里头是上好的苏合香,杜姐姐有心了!” 傅怀柔张小脸微微泛红,不敢正眼去看对面的杜赫,羞涩笑道:“杜姐姐做的手好绣工,这里头的香闻着清雅不俗,真正难得!” 杜赫高兴地笑道:“妹妹们喜欢就好!” 杜赫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也不好在内宅久待,笑着提议:“上回清扬妹妹送了我瓶子红梅,开了好些天还十分鲜艳。今日天气不错,不如请妹妹们道出去赏梅?” 小孩子还没那么讲究男女大防,何况傅清扬住在宫中,和帝都权贵人家的小姐公子来往不,华老太太没犹豫就点头笑道:“去吧,年下合该好好玩玩,你们小辈儿块儿也有话聊!打发人问问远哥儿他们去不去。” 不时,丫鬟过来回道:“二公子和大爷出门访友去了。大公子说要温书,谢过杜公子好意,早闻杜公子文采斐然,才情不俗,待春闱之后必定亲自上门请教公子学问。” 华老太太无奈叹道:“远哥儿就是个书呆子,连过年都捧着书……罢了,你们几个去玩吧,记得带两个护卫,年下外头人杂乱,要注意安全!” 傅怀淑拢了拢耳边头发,笑看面色激动脸跃跃欲试的傅怀柔,客气地道:“年里家中琐事实在太,会儿还有几位族亲要来,实在抽不开身,我就不去了……” 说着顿了顿,悠悠补充道:“三妹妹年纪小,身子又娇弱,别出去吹了风,回头姨娘又该心疼。” 傅怀柔面色僵,勉强笑道:“大姐姐,我不碍事的……” “三妹妹就陪我起去见族中婶娘们吧!” 傅怀柔只得咽下满腔愤愤,低眉顺眼地点头道:“我听大姐姐的!” 傅清扬回房去换了衣服,很快带着半夏并两个护卫出了府,登上杜赫的马车,直奔西山梅园而去。 傅清扬还没来过这里,山路崎岖,马车无法通行,便下了车沿着石阶往上走,虽是寒冬,可山上松柏长青,倒丝毫不显萧瑟。 梅园在半山腰,冷香幽幽,很远就让人陶醉其中,待绕过山壁,眼前霍然开朗,株株老梅经过前几日风雪洗礼,如今全然盛放,傲然挺立枝头。 傅清扬从未见过如此盛景,时不由惊叹不已,许是在古代熏陶久了,此时此刻胸中陡然翻腾出许诗情词意,很想学着才子名士吟唱首,奈何憋了半天,也只能想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傅清扬挫败地叹了口气,要真是在杜玉郎面前吟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才是丢脸至极。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身边杜赫开口低吟,少年声音清透,满眼是对自然神奇,景色迷离的赞叹,立马出口成章,完了后还闭目静静回味片刻。 杜赫睁开眼,笑着问道:“刚刚兴之所至,让妹妹见笑了!妹妹觉得这首词如何?” 傅清扬:“……” 不好意思我能说你逼格太高刚刚唱的是啥句也没记住没听懂吗? 对上杜赫诚恳却难掩少年意气的双眼,傅清扬真是深深无力。 杜赫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只言片语,不由慢慢皱起了眉,忍不住问道:“妹妹但说无妨!我知道妹妹自幼在宫里,见识广,必然有独特见解,还望妹妹不吝赐教!” 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啊…… 傅清扬深吸口气,露出脸装逼的笑,淡淡地道:“赐教不敢,只是想起古往今来的诗词,无论如何都脱不开些格局,原以为杜哥哥少年风流能独树帜,不想也是样……” 杜赫皱了皱眉,脸虚心:“还望妹妹详细解说?” “古往今来,词曲无非就那几种千古传颂,点新意也无……”傅清扬笑得淡然又带着丝装逼的傲气,轻飘飘地道,“小资喝花酒,老兵坐床头,知情咏古自助游,美人宫中愁。糟妻终被弃,娇妾嫁王侯,春愁秋恨漫心头,男子也婉柔。” 杜赫顿时被震住了,仔细回味许久,忽然拍着树哈哈大笑起来。 “妙极!妙极!”杜赫赞叹道,“不愧是妹妹,见识果然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傅清扬:“……” 此人半有病! 傅清扬呵呵笑道:“杜哥哥客气了,不过是随口调侃,杜哥哥的词曲风流,用字细腻,意味深隽,堪为千古咏梅绝唱!” 杜赫笑声顿,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默然片刻出声道:“可我刚刚的词,明明是说初春料峭,山景巍峨……” 傅清扬笑容微僵,忽然恼羞成怒地瞪向他:“会吟诗作词了不起啊!行了行了,我就是个俗人,你刚刚作的词我根本没听懂!” 杜赫终于忍不住扑哧笑,笑容和以往的淡然谦和不同,尽显恣意不羁,满眼戏谑地看着她:“妹妹真是率直可爱!” 傅清扬面无表情地开口:“谢了,我就当这话是赞美我了!” 杜赫认真地望着她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有时虽也喜风雅,却并不推崇林逋‘梅妻鹤子’的生活,看不上不懂装懂附庸风雅之人。就因着我比别人书念得好些,就得天天被人围拢着看稀罕……这日子早就不耐烦了!难得认识妹妹这样率真有趣的,我是真的很高兴!” 傅清扬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忽然有种学霸对她这个学渣抱怨老师天天让他把自己的作文当范例读给同学们听很累的即视感…… 杜赫看她的表情就不由笑起来:“赏花宴人人面上都是赞美羡慕,惟独妹妹不以为然,那时候我就知道妹妹与常人不同!” 傅清扬无语了许久,终于叹气道:“行了,你就少嘚瑟吧!我呢,俗人个,今日出来赏梅,咱们就好好看花!” 杜赫点了点头,打趣笑道:“妹妹只要别嫌我沉闷无趣就好!其实说起来,咱们块儿玩挺合适的,凑起可不就是‘雅俗共赏’了!” 你才俗!俗不可耐! 傅清扬懒得搭理他,招呼两家下人收些花瓣,准备带回去制作香料。 冬日暖洋洋的,照得人十分舒服,半山腰里风也不大,这天气配合这般美景,实在不能辜负。 傅清扬和杜赫在梅园里转悠了圈,溪流边借了守园人的红泥小火炉,取山泉水煮了道茶,就着从家里带出的点心,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杜赫许是因为知道了傅清扬老底,便彻底抛开往日面具,话也随意起来,到让她不必端着架子装淑女,慢慢就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和杜赫说起些帝都趣闻。 直到下午,他们二人怕天黑后路不好走,才起身往山下去,杜赫将人送到安定侯府,又去回了老太太,便应邀前往傅清扬的院子。 第22章 梅园 欲望文 第23章 参奏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3章 参奏 正月初十年假结束,百官上朝,新年的第次朝会,殿内殿外满了官员,待皇帝驾临,便齐齐叩拜,高呼万岁之声响彻宫廷。 先是例行处理几件重要大事。幽州雪灾,冻死饥民无数,近日帝都已有不少从北方迁移过来避难的荒民,说起天灾惨祸,弄得连帝都都人心不安。 御史台本奏章参幽州当地官员治理不当,不仅没有及时上报灾情,不曾开仓赈粮粒分,造成边关数座城镇白骨遍地,而今幽州动荡,烧杀抢掠乱作团,皆是当地官员之错! 幽州州府驻军和当地府尹等,全是平阳侯手提拔上来的人,因为平阳侯驻守边关数十载,对边关比朝中任何官员都了解,所以当初选派去幽州的人,皇帝问了平阳侯,这些人全都是他提议的! 皇帝颇为恼怒,着御史台并户部派出官员立即前往灾区,问罪当地官员,治理灾情,以免边关生变。 皇上道旨意,命他们若遇妨碍赈灾之人,可以先斩后奏,务必要保证边关情势稳定下来! 毕竟是开年的头次朝政,如不是严重大事,百官们也不乐意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给圣上添堵,除了连串好消息,后面便没什么事了。 皇上闲闲问道:“众爱卿还有事吗?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启禀圣上,臣有本上奏!” “宣!” 左都御史郑端临郑老大人垂着头恭顺道:“臣有本上奏!臣参宗人府办事不利!除夕夜之案事涉皇嗣,祸乱宫闱,而今已过去许久,宗人府非但没能将前情调查清楚,反倒让重要人证逃脱以死扰乱内宫……” “臣以为……”兵部右侍郎不等他话说完,立即出列驳道,“宗人府乃皇室宗亲管理之所在,自来宗室之人有罪,皆交由宗人府审理,宗人府自有套规章制度,此案牵涉的是后宫宗室,郑大人无权干涉!” 郑端临毫不退步,冷声哼道:“此言差矣!皇嗣后后裔乃国之根本!戕害皇嗣当以谋逆大罪论,何况御史台乃监督指正之所在,圣上尚且允其直言上谏,何况宗人府?臣以为,宗人府办事不利,此案过于重大,应移交三司会审!” 大理寺卿当即出列道:“郑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附议!” …… 时文官中许都赞同郑大人的提议,武官那边却无人附议,有些还面带不忿。 也难怪,赵嫔父亲赵大人乃是御史,虽然品级不高,可分属文官,又向清廉,是科举上来的寒门出身,在翰林院熬了十年才进了御史台,办公持证并无过错。如今安氏当庭辱骂,不仅得罪了御史台、翰林院,甚至是在朝所有文官,甚者,天下读书人都要对她恼恨异常! 而武官那边,平阳侯府把持军政数十年,朝中武将官员出自平阳侯嫡系,少少受过其恩典,此时虽不好出来和文官们争执,但绝不会附议他们。 皇上将切看在眼中,心中对平阳侯府愈发忌惮。 平阳侯世子急得满身冷汗,穿堂风吹,结结实实打了几个激灵,全身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冷是怕。可这时候万万不能再让人出头,不然吵个没完,惹圣上动怒,万连累父亲遭帝王忌惮,平阳侯府灭亡指日可待。 皇帝张老脸高深莫测,语气平平地问道:“吕相以为如何?” 吕相拱了拱手,灰白的胡须垂到胸前,加上体型消瘦,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恭敬回道:“臣以为三司会审未免太过,虽皇嗣案牵连甚广,但事涉皇家颜面,不如由宗人府和内廷司协同调查,御史台监督审理。” 吕相乃朝中元老,自来为清流派,他的提议无非是最中肯的。 皇帝眼神扫过百官,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怒,淡淡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刑部尚书沉声道:“吕相此法甚妥,臣无异议!” 皇帝沉声道:“既然如此,就依吕相提议审理此案!” “陛下圣明——” 平阳侯世子暗暗叹息,如此来,想在御史台安插人手简直不可能,妹妹刚刚将御史台得罪了个彻底,内廷司向来是皇后把持,唯能伸进去手的宗人府,经过今日早朝这事儿,恐怕也不敢太过偏帮! 好在、好在没有移交三司会审,不然才是真正的灭族危险! “可还有奏?” 户部右侍郎赵大人出列请奏:“近日臣闻平阳侯府私地田租过高,剥削太重,农户不堪忍受无法生存,大年夜在侯府门外自尽了,其状惨烈,引得帝都百姓议论不休,若不严惩,臣恐帝都生乱!” 刚刚放下心的平阳侯世子闻言心瞬间揪起,心里大恨这些文官,咬牙切齿地辩驳道:“此事平阳侯府并不知情,皆是臣位远亲表弟打着平阳侯府的旗号在外猖獗行事……臣已经请了宗族对其严惩,并和他划清了界限!” 御史赵大人立刻道:“若果真如此,平阳侯府当承担治家不严之罪!” 皇帝凌厉的眼神扫了平阳侯世子眼,冷声道:“此案交由帝都府审理!” 帝都府尹连忙出列接旨:“臣定会秉公办理!” 场早朝下来,平阳侯世子汗湿朝服,直觉自己折寿十年。 出了宫门上轿,世子才得以缓了口气,重重叹息,为了家族也得保妹妹和五皇子安然……便打点起精神静静盘算。 早朝的消息很快传到后宫,庄皇后静静笑:“机会来了。” 有文武百官盯着,负责审理此案的各方自然压力颇大,进展也快了许,宗人府纵是有心包庇,怕御史台那群迂腐不休的也会紧咬着不放。 庄皇后面都不出,内廷司该如何做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如今顺水推舟,将案情导向另方,不显山不露水,庄皇后已经稳坐赢局。 没几天,案子就有了眉目,那根作为证据的金钗,经户部后,由右侍郎赵大人统记录变算为银,结果赵大人记录中虽有此钗变现记录,可按照账册插过去,却并无此钗流通,御史台当即回禀圣上,请旨传讯赵侍郎。 敬妃坐不住了,赵大人乃大皇子身边的左膀右臂,不由连连传召三皇子进宫,盛舒炽却只派人回禀近来协助兄长们忙于春闱,无暇给母妃请安,望母妃静养少思,安心保重,待得了闲,定来看望母妃。 敬妃听出儿子其中含义,知道他定然有所防范,便稍稍放了心,传来人前去皇后宫里告罪,就说春季到来,老毛病犯了,太医嘱要卧床静养,这段时间无法去给皇后请安,万望赎罪。 庄皇后听了,意味不明地笑,宽容道:“既如此,让太医院好生调理就是,请安不请安的,等身子大好了再说,还望敬妃务必遵照太医所嘱,‘静养少思’,切忌忧思过重反累了身子!” 人打发走了,傅清扬从后头屏风转出来,笑着道:“看样子敬妃坐不住了,三皇子倒是好定力!” 庄皇后轻轻捏起枝花,握着精巧的银制小剪刀修剪枝桠插.进瓶里,摇头笑道:“三皇子不容小觑……大皇子居长,自小备受关注,他的野心和能力,从来不知收敛,直和煜儿争锋相对,并不陌生,五皇子年幼尚且不论,老四心习武,只想去军中历练,他的想法也简单……惟独三皇子,最懂隐忍,心思诡谲深沉,平日看着也是沉默少言,这样的人,要么辈子忍下去只求自保,要么就是暗藏着天大阴谋,危险之极!” 傅清扬叹道:“我和几位皇子都见过,唯有三殿下最不熟,总觉得他隐于皇子之中,十分不显。” 庄皇后淡淡地笑道:“别忘了,他有个不省心的生母!有这样的母亲,三皇子怎会甘心辈子受制于人?” 傅清扬眨了眨眼,问道:“想必姨母对三殿下已有了防范?” 庄皇后摇了摇头:“直都是敬妃在蹦跶,三皇子不出手,他的虚实还不曾知晓!” 傅清扬笑:“总归姨母心中有数,三皇子不成大碍的!” 赵侍郎传讯后,很快挨不住全部招了,言道是自己鬼迷心窍,暗恨二皇子来了户部后对他处处打压,所以怀恨在心,才会栽赃嫁祸中宫……那根金钗是他偷偷留下送给平阳侯府的,切都是平阳侯府主谋,他不过是想借此让二皇子离开户部,并没有戕害皇裔之心…… 此言出,顿时所有矛头直指平阳侯府。 这下,平阳侯世子是彻底乱了,老侯爷远在边关,世子到底年轻自高,真遇到这等灭族大事,才发现力有不及…… 阖宫震惊,满朝喧哗,时间上书参奏平阳侯府的折子雪片般涌如朝堂。圣上龙颜大怒,立即下旨削去平阳侯世子切职务,革除世子爵位,贬为庶人收押宗人府等待进步调查! 第23章 参奏 欲望文 第24章 贬斥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4章 贬斥 有哪个官员经得起盘查? 平阳侯世子落在御史台手中,半分通融包庇的可能都没有,他是武将,平日里最看不上言官们副没事放嘴炮的德性,仗着家世爵位没少奚落,再加上他妹妹当众辱骂御史……新仇旧恨加块儿,御史台哪儿能轻易饶过他! 安彭祖倒也没嘴硬,御史台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何况让人收买户部暗中截下两件庄皇后贴身物品的事,的确是他干的,如今他被削官除爵,贬为庶人,到底没有判他坐牢或者行刑。安彭祖便将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言道此事皆是他人鬼迷心窍所为,与宫中娘娘和平阳侯都毫无干系。查出来的其他事,如私自挪用军饷、纵使家仆在外骄纵欺人、收受贿赂等…… 安彭祖咬咬牙,应全扛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十分清楚,保全平阳侯府就是保全了自己。只有父亲仍然把持军中,重兵在握,深受帝王倚重,妹妹和他才能安然无恙。 何况,妹妹如今被贬,但依然是宫里贵人,未尝没有重获盛宠的时候,再说还有皇子傍身,皇上总要顾念份情意! 待得父亲得胜班师回朝,妹妹再夺恩宠……便是他安彭祖翻身的时候! 官员倾轧,道道参平阳侯府的折子被皇帝留中不发,然后收拢好命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随行的还有御史台,喝问训斥平阳侯罔顾圣恩,居功自傲! 很快,平阳侯亲自上书自辩,言道自己年事已高依然镇守边关,数年无法回家,对家中子女管教疏漏,实在是有罪云云。他内心十分惶恐,深知治家不严之罪,望圣上重罚……字字饱含独守大漠风霜的凄苦,以及子不教亲之过的悔痛。 皇帝冷笑着将折子摔在地上:“他这是拥兵自重!瞧瞧他都写了什么?莫非朕还要感激涕零,因为他替朕守着边关抵御外贼!所以朕对他的家事就得胸怀广大包容过错?只怕有天这龙椅换上他来坐朕还得对他三跪九拜呢!” 路公公连忙跪下,颤巍巍地劝道:“圣上息怒……” 皇帝沉着脸,沾墨书写:“卿言之有理,戍守边关数十年,近些年是家都顾不上!然卿既言老矣,思家心切,朕准解甲归田……” 写完,皇帝看着手中奏章凝眉,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将折子丢给路公公道:“烧了吧!” 随后,皇帝脸色阴沉地重写道:“其子早已成家,其心不正,与卿何干?卿乃朝中老将,为百姓守卫国家……” 皇帝写完将笔扔在边,疲惫至极地捏了捏眉心,哑声道:“发出去吧!” 路公公恭敬说是,收拾着桌案,轻声劝道:“侯爷手握重兵,乃朝中第大将,必能明白君恩浩荡!陛下批了晚的奏章,先歇歇吧!” 皇帝若有所思,忽然出声道:“路通,你觉得皇后如何?” 路公公有些摸不着龙心,只得慎重回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宽宥端正,乃天下之母的典范。” 皇帝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助朕良,心为国为民,大盛有此皇后,方能内无忧患!只看她为朕的儿女所做切,便可看出她的心胸!” 路公公笑道:“四殿下自来应用度和二殿下样,公主们也很仰仗娘娘!” “是啊……”皇帝面色淡淡,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上朝,便颁布了旨意。平阳侯教子不当,罚俸三年,除品侯爵,贬为平阳伯,降三级留任! 安氏目无尊卑,恃宠而骄,且为人刻薄,骄狂蛮横,心狠手辣……无才无德,难以行教养之职,自今日起,五皇子盛舒焰交由皇后抚养,无谕不得安氏与五皇子私下相见! 天气依然冷冽,宫里的风似乎都比外头带了逼人寒气,让人无端冷到了骨子里。所幸今日太阳高挂,总算给这阴冷的天气,增添了丝温暖。 瑶华宫依然是富丽堂皇,珠宫贝阙,只是少了以往骄奢的面容,竟显得凋零荒凉起来。 瑶华宫偏殿,安贵人自从遭到贬斥,便移出主宫,内设摆件按制由内务府管理,自然不复往日的精致奢华,就连身边服侍的宫人,以往的亲信皆被处死,余者重罚之后发往内廷司,现在的人全是新面孔,安贵人连个得力的亲信都没有,真正被困在高墙之内,孤立无援。 庄皇后缓步进了殿内,姿态端庄地在上首坐了,屋子里哗啦啦跪了片,只余中间倔强立着的安贵人,突兀着,双眼满是仇恨。 莲蕊柳眉竖就要张口训斥,庄皇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娘娘向来以慈悲面孔示人,若让外头知道娘娘耀武扬威前来,在臣妾面前以势压人,恐对娘娘声誉有损!” 庄皇后丝毫不理安贵人的冷嘲热讽,端着茶盏却不喝,淡淡笑道:“这话奇了,妹妹尊为贵妃,本宫尚且没将你看在眼里,如今你贬为贵人受困于此,又哪里值得本宫冒着寒风前来?” 安贵人脸色僵,俏脸含霜,她之所以如此痛恨庄皇后,还有个原因便是直以来,庄皇后都高高在上,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无论她做什么,有受宠,庄皇后始终冷淡理智不曾失态,仿佛在她眼中,你就是个跳梁小丑……哦,不,不对!应该说庄皇后眼里从不曾看过她,仿佛她不配成为对手,不值得费心思针对!正是这般赤.裸裸的忽视,才让向来骄傲的她无法忍受! 安贵人心气难平,都是侯府嫡出,谁受到的宠爱重视也不小,同样位居后宫,庄氏尊为皇后自然贵不可攀,可她也是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同样有儿子,她的孩子还受宠,她年轻,她受宠,她知情识趣……她有哪点比不上庄延青! 庄皇后仿似没看到她的怨恨,淡淡道:“本宫前来,无非是问些五皇子的日常,往后焰儿就要在本宫身边,本宫自然要细心照料,你是他的生母,应该最清楚不过……” 庄皇后每个字都如把刀,狠狠剜在安贵人的心上,瞬间鲜血淋漓。 安贵人恶毒地瞪视她:“害子之仇,夺子之恨,我安卉林与你不共戴天!” 庄皇后双冰雪似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慢悠悠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这些都是我做的?你有少皇子,与我何干?你当真以为就能动摇我的地位?” 安贵人恨恨看着她,恨不能扑上来将她咬死。 庄皇后叹了口气:“想必你心里有数,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问问自己,自你入宫以来,本宫何曾苛待过你?” 是,是不曾苛待!可你那赤.裸裸的无视,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庄皇后淡淡继续道:“害你流产的真凶,你自个儿清楚,甚至引导你拿了我的东西陷害我的人,你也明白是谁,翠竹也是你平阳侯府安排的……至于我,我只不过是明哲保身,翠竹不得不死。” 户部赵侍郎被革去官身,全家流放千里永不回朝……赵侍郎是大皇子的人,三皇子和大皇子近日来往频繁,共同筹备春闱,难保不是敬妃早拉拢了母家不显的大皇子! 安贵妃愤恨哼道:“即便如此又如何?最终受益良的,还是你!” 庄皇后微微笑:“有人想让我俩斗个两败俱伤,她好从中渔翁得利,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安贵人忽然开口:“那现在呢?你告诉我这些,无非也是想让我和她争个你死我活,你好坐山观虎斗罢了!你的用心,和她样险恶!” 庄皇后不以为然地笑起来:“你这样想也行!但是你得问问你自己,是否咽得下害子之仇,夺子之恨!就算没有我这番话,真相如何你也心知肚明,我不过是让你清楚罢了,免得你被蒙蔽,白费腔心血,得不偿失!” 安贵人眯了眯眼:“你若想帮我,就把孩子还给我!” 庄皇后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想帮你?五皇子是皇上亲自下旨交由我抚养的,就算我想还给你也没办法!不过你可以放心,只看阿煊如此出息,就该知道我绝不会亏待焰儿!” 安贵人颓然叹气,寄人篱下岂能和在自己生母身边样?饶是面上庄皇后视同仁关照有加,可背地里呢? 孩子在她手里,就等于将自己的王牌交给了她,以后便要受制于人…… 安贵人想起造成这切的罪魁祸首,心中是波又波滔天的怒焰。 “现如今我被禁足,根本没办法再和她斗。” 庄皇后看着她,慢慢笑起来:“那你要尽快重获圣恩了,不然过几个月宫里进了新人,你的机会就小了!” 安贵人把持后宫和庄皇后针锋相对年,自然不是轻易可以打倒的,闻言冷冷笑:“这点,不劳娘娘费心!” 第24章 贬斥 欲望文 第25章 上元节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5章 上元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大早傅怀淑就命人点亮家庙灯烛,吩咐下人挂了大红灯笼,才往老太太处匆匆敢去,与姐妹们起陪老太太用饭。 上元节这天难得青年男女可以肆意出游玩乐,傅怀淑傅清扬早就接到了盛舒煜的帖子,邀她们道去护城河边看杂戏。 傅怀淑和盛舒煜在后头慢慢走,傅清扬却是闲不住的,早扯着盛舒煊路蹿进了人群,战车、舞狮子、跑旱船……伴随着人们大声喝彩,热闹非凡。 路边自有小贩早早摆起了摊,精致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才子佳人以灯相约,于河畔并肩缓行,小孩子追逐打闹,吵嚷笑骂,派安乐盛世。 傅清扬人实在太小,不留神就失去了踪影,盛舒煊无奈,怕她跑丢,只得路紧紧相随,盛舒煜端着皇子身份,傅怀淑自恃闺秀矜贵,都不愿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便只能着急地远远看着。 傅清扬很想去看杂耍,奈何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厚厚人墙,她只能在外头干巴巴听着声又声的喝彩,正着急地蹦来跳去,猛地腰上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傅清扬短促惊叫声,只听底下传来颇为恼怒无奈地叱骂:“闭嘴!扶稳了!” 傅清扬眨巴眨巴眼,眉开眼笑地揪着盛舒煊的发髻,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摇摇欲坠往人群里望去。 盛舒煊憋得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握着傅清扬胖藕似的小短腿,驮着个人本就辛苦,偏偏傅清扬还不老实,看到高兴处不是狠揪他的发髻扯得他龇牙咧嘴,就是扭来扭曲大声喝彩没个消停,气得他恨不能将人给扔出去! 所幸傅清扬还算有点良心,看了没会儿便察觉到脚下肉肩摇摇欲坠,当机立断地下来,本正经地开口:“煊哥哥身份尊贵,清扬刚刚冒犯了!谢哥哥体贴妹妹!” 盛舒煊似笑非笑地瞪着她:“踩着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妹妹不必介怀,谁让妹妹个头实在矮小呢!” 傅清扬撇撇嘴:“玩了这么久也饿了,我请四哥吃东西怎么样?” 盛舒煊挑了挑眉:“哟,可了不得了,妹妹居然请我吃饭,那我必须赏脸吃点才不辜负妹妹情意!” 真是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傅清扬默默腹诽,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个小店门口,挥挥手大度地道:“四哥爱吃什么馅儿的,随便点,别客气!” 盛舒煊嘴角抽搐:“合着找了半天,你就请我吃汤圆?” “汤圆怎么了?”傅清扬奇怪地看了他眼,“今个儿是上元节,自然要吃汤圆的,而且别看这家店不起眼,他家的汤圆皮薄馅足,软糯可口,别提好吃了!” 盛舒煊实在不爱吃甜甜腻腻的东西,兴趣缺缺地支着下巴道:“那随便吧,和妹妹样的来碗好了!” 等两人吃饱喝足了,才觉得跑了大半天实在是累,晚上还要打起精神参加宫里的上元节活动,便找到另外两人,起打道回府了。 盛舒煜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打量着小脸红扑扑的傅清扬,劈头盖脸地训道:“真是八辈子没见过热闹的!撒手就蹿没了影儿!人又杂,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跑丢了怎么办?” 傅清扬立马装出副可怜相,眼泪巴巴地瞅着他:“我知道错了……这不还有四哥跟着我嘛!” 不提还好,提盛舒煊立马躺枪。 “还有四弟!都这么大了还分不清轻重吗!”盛舒煜炮火转移,对着他加不客气,“不说给妹妹们做好表率,还跟着起疯!你看看你,哪里有皇子的模样,又哪里像个哥哥!” 傅怀淑忍不住扑哧笑:“表哥别气了,他们俩活泼了点,好容易出来玩回儿,难免有些忘形!” 盛舒煜叹了口气,摸了摸傅清扬的脑袋,温声问道:“晚上要进宫,花灯可备好了?” 傅清扬松了口气,乖巧地笑着点头:“表哥放心,早就准备妥当了,还是我亲手做的呢!” 盛舒煊看得阵牙酸,凑上来脸求摸头的表情:“二哥怎不问问我?就知道关心那丫头!” 傅清扬连忙伸出小手摸摸他的狗头,安抚道:“不吃醋,不吃醋,二哥最关心你了!” 盛舒煊脸色黑,捏着她的爪子重重揍了两巴掌解恨。 姐妹俩回去梳洗番,用了些点心,便随着华老太太起乘了马车进宫。 宫里每年上元节都非常隆重,不仅有皇家特制的烟花炮竹在城楼上燃放,以示普天同庆与民同乐,还搭建奢华灯塔,上头每盏花灯都写着灯谜,有连对作诗、放河灯等等系列活动。 来参加的人都带着盏花灯,精致无双,镶珠嵌玉,华贵奢靡。 天色已暗,众人便点亮花灯互相攀比赏玩,时夜如白昼,热闹非常。 华如玉拎着盏小巧的玉兔灯盏,笑着打量她们眼,问道:“两位妹妹的灯呢,莫不是没有准备?” 傅清扬嘻嘻笑:“在丫头手里拿着呢!玉姐姐的灯好生精美,玉兔的两只眼红得可真好看!” 可不是,那两只眼用上好的红玉镶嵌,里头烛光照,红彤彤剔透无比,煞是精致。 华如玉笑了笑:“我刚刚可看到寿阳长公主家的表妹了,她手里提着的那盏莲花灯才真正精美!薄瓷烧制,底下的绿叶可是上好翡翠磨出来的,难为她费了这般功夫。” 寿阳长公主年前才刚刚随驸马回到帝都,华如玉说的这位表妹,如今才十岁,自小被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很有几分娇蛮任性,才回帝都几天,便到处都是她活跃的身影。 寿阳长公主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宝贝得不行,又有父兄娇宠,便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傅怀淑抿嘴笑,拉着妹妹道:“表姐快去坤仪表婶跟前吧,皇上会儿就来了,咱们也得入座了!” 没久皇上携着庄皇后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妃嫔公主。 庄皇后凤冠华服,手里提着盏怒放的牡丹花灯,衬得人如牡丹,雍容华贵。 时众人行礼,皇帝说了两句开场话,便纷纷落座。 庄皇后扫了底下眼,抿着嘴笑道:“淑儿和清儿怎么手上空空?” 傅清扬笑着道:“回皇后姨母,清扬和大姐姐起亲手做了两盏灯,正想着送给姨母和皇上赏玩!” 这下子连皇上都来了兴致,笑着问道:“哦?清扬丫头惯是个伶俐的,做出来的花灯必然与众不同,快快拿出来瞧瞧!” 姐妹俩对视眼,拍了拍手,不时便有丫头捧来两盏花灯,清扬年纪小,身量不高,那两盏灯十分大,放在地上几乎与她同高。 满座沉静,忽然皇上大声喝道:“好!好!好!”便龙颜大悦地笑出声来。 这些天因为平阳侯府之事,加上边关战事、北方雪灾……朝堂上每日争吵不休,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了,握着庄皇后的手笑赞:“清扬姐妹俩真是有心了!” 条昂扬欲飞的金龙,只展翅翱翔的火凤,龙凤呈祥,又因着傅清扬别出心裁,将两盏灯制成了q,颇有些憨头憨脑的可爱至极。 傅清扬姐妹俩跪下磕头,齐声开口:“金龙飞天,凤翔云端,恭祝皇上皇后龙凤呈祥,大盛福祚绵长!” “好个龙凤呈祥,福祚绵长!”皇上龙颜大悦,“来人,重重有赏!” 时间底下纷纷说起了贺喜的好话,笑声不停,热闹开怀。 敬妃眼神黯,拿帕子掩着嘴笑了起来:“怎么这金龙这般憨态可掬?臣妾瞅着,怕不及皇上威仪分呢!” 寿阳立刻跟着奚落道:“皇兄威仪天成,皇嫂凤仪绰约,岂是这些俗物可比的?何况……说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有点冒失了,也该避讳二才是!” 傅清扬挠了挠头,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皇上赎罪,实在是清扬能力有限,体现不了帝王万分之的风采,所以才另辟蹊径做了这样的……也正因为和如今常见的龙凤呈祥不同,才能避皇上姨母忌讳!” 傅怀淑端庄地笑道:“皇上,姨母,这两盏灯还有机巧没呈现,是妹妹特别想出来的惊喜呢!” 皇上淡淡瞥了敬妃和寿阳眼,目光中隐含警告,看得她们不自觉低下了头。 庄皇后笑着道:“也是,都是孩子们片心意,又饱含了祝福,哪里能怪她们呢!不知这里面还能有什么特别不成?快快呈现出来!” 傅清扬傅怀淑立即着人送来烛火,点燃里头早放置好的松脂,随着燃烧,渐渐的两盏灯竟然离开地面,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满场惊呼之下,龙凤花灯越飞越高,半空中忽然爆出簇火花,接着龙口凤嘴忽然吐出道横幅,红底金字,用了特殊发光颜料,写着“国运昌隆,盛世清平”。 随着两盏灯越飘越远,傅清扬笑道:“听说灯盏上写了愿景放飞于天,便能被神仙看到,将其实现。皇上是天子,这灯飞得又高,想来清扬的愿望必能很快实现!” 皇帝哈哈大笑:“说得好!” 人们都爱听好话,何况是帝王,皇上看了身边的人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难怪皇后要留这丫头在身边,有清扬如此聪慧伶俐,陪伴在侧,必能日日开怀!” 大家赞赏番,得了赏赐无数,傅清扬和傅怀淑便退下了。 傅清扬绷了晚的神经总算慢慢放松,长长出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只觉得若天天都是这般步步为营的生活,非得短命不可。 “清妹妹真是好手艺,是好手段!” 第25章 上元节 欲望文 第26章 上元节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6章 上元节 薛凝云穿着大红镂金百蝶穿花裙子,碎辫子垂在肩头,两只白玉铃铛挂在腰间,随着走动叮当作响,虽然只有十来岁,可小小年纪已然被锦衣华服衬托得贵不可攀,巴掌大的小脸微扬,看人永远是斜视,高高在上的,像只傲慢华丽的孔雀。 薛凝云手里拎着的那盏莲花灯,的确如华如玉所说,薄瓷烧制,每瓣花都是磨成片的玉石,底下两片大大的绿叶正是上好翡翠打磨出来的,光是这般大的翡翠就不常见,何况材质还是上佳。 难为薛凝云小小身量还拎得动它…… 饶是傅清扬见了贵族的奢靡,如此大手笔还是让她忍不住咋舌。 要不说,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呢! 薛凝云看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灯上,嗤笑声随手将灯丢进路边草丛,傲慢地道:“我从来不要次等货,这灯虽也尚好,终比不上妹妹的龙凤呈祥添机智!” 寿阳长公主教养女儿的时候,定没教她如何低调谦虚! 傅清扬心里暗叹,嘴角却勾起抹天真笑意:“姐姐眼界向来高!只不过姐姐这般随意就扔了灯,待会儿过去猜灯谜,别人手里都有灯,姐姐没有岂不是不妥?” 薛凝云哼笑声,骄傲地抬起头:“你以为我和别人般穷酸?来宫里怎么可能就备下盏灯!” 傅清扬露出个羡慕的笑容:“姐姐是寿阳长公主的女儿,永康公府又是等的人家,自然不是般人可以比的!瞧我,和大姐姐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该用什么灯,宫里来往都是富贵人家,也不好露出小家子气,只得投机取巧……倒叫姐姐看笑话了!” 薛凝云生平最要强,向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但凡比别人差点就要迁怒,如今见傅清扬主动露出这种穷酸嘴脸,心里总算稍稍平衡了些,对安定侯府抢走自己风头的事儿,也没那么生气了。 薛凝云自得笑:“算了,下次要是有什么需要,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我自会帮你把!妹妹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傅清扬连忙讨好笑道:“姐姐这样心善,必能得到果报!唉,早就想和大姐姐去永康公府拜访姐姐的,只是家里老太太说了,寿阳长公主不是般人家,刚回帝都必然有许应酬要忙,我们去了只怕要添乱……姐姐学识风采我们早就仰慕已久了,等姐姐什么时候得闲,打发人说声,我们必要上门找姐姐说话的!” 番话捧得薛凝云愈发飘飘,笑着睨她眼:“妹妹放心,咱们不是外人,等有了空,我定打发人去接你们!” 薛凝云说了会儿子话便走开了,傅清扬叹了口气,捡起那盏莲花灯看了看,因为是薄瓷烧制,所以并没有烧毁,就是被摔碎了几片花瓣。 “清扬妹妹何必做低伏小?” 傅清扬抬起头无奈笑:“刚刚就看你躲在树后,正想找你说话,偏巧小郡君就来了!” 杜赫打量她手中花灯眼,摇头叹道:“小小年纪这般攀比奢靡,可见永康公府平日里的做派了!” 傅清扬笑了笑:“好歹有个当公主的母亲,又是家中独女,难免娇惯了些!这种人,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儿,你低个头服点软,她反倒觉得没意思……何必和她计较这些!” 杜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里损坏的灯,忽然将自己的灯给她,换过那盏莲花灯笑道:“上元节没得闲请妹妹出去游玩,这灯不值钱,我自己绘制的,也是我亲手糊出来的,便送给妹妹把玩,妹妹别嫌弃!” 傅清扬笑着看了看,这是盏双鱼灯,画得惟妙惟肖,十分逼着,材料虽普通,做工却上佳,点上蜡烛后热气会让双鱼摆尾,仿若水中嬉戏,非常有趣。 傅清扬笑道:“这可比那些子用来攀比的花灯要有含意的!” 杜赫笑着道:“你喜欢就好!这盏莲花灯不如送给我怎样?” 傅清扬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打趣道:“才子佳人以灯相会,莫不是杜玉郎被小郡君的风姿折服?” 杜赫嗤笑声,摇了摇头道:“我是看这上头玉石翡翠皆为上乘,如今不是北方雪灾么,逃到帝都的饥民很,我想着拿这些玉石能换不少银子,也能给饥民添些衣食。” 傅清扬赞叹道:“杜哥哥真是心忧天下,倒教妹妹心生惭愧了!这样吧,回去我收拢些府上不要的旧衣物,起捐给那些饥民吧!” 杜赫立马长长揖:“那我就代帝都百姓谢妹妹好意了!” 两人不好离席太久,说笑会儿便回去坐了。 众人正陪着皇上皇后看龙灯队表演,时不时响起热闹叫好声,待结束了,又是番大加赏赐。 忽然,寿阳长公主大声问道:“云儿,你的花灯呢?” 薛凝云脸委屈,双眼含泪,要哭不哭的表情十分惹人怜爱。 寿阳长公主立马放柔了声音:“好孩子,怎么了?” 傅清扬心里咯噔,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薛凝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她,泪水滚了下来,委屈泣道:“母亲,对不起,花灯被摔坏了……” 那盏花灯可是请了帝都最好的能工巧匠,用了最上乘的玉石翡翠雕琢出来的!说是价值连城点都不夸张,是她用来给女儿第次出场准备大出风头的东西,饶是寿阳都止不住心疼,却又不好苛责女儿,便大怒骂道:“该死的狗奴才!你们是怎么跟着郡君的!这么贵的花灯也不仔细看着,光是上头片花瓣,就是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跟在薛凝云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吓得立马跪下磕头,声音惶恐地哀求:“公主赎罪,郡君赎罪……奴婢、奴婢知错了……” 这番热闹,引得所有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薛凝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捂着脸小声哭道:“母亲别怪她们,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小心,刚刚和清扬妹妹说笑,清扬妹妹许是年纪小……” “可是这盏莲花灯?” 薛凝云话还没说完,忽然道清亮的男声将其打断,让她心里阵恼恨,愤愤抬起脸来看去,灯火阑珊处,名青衣玉带的俊秀少年郎,正捧着自己的玉石花灯,笑容疏朗,眼神明澈,远远望着自己…… 薛凝云心里的尖酸刻薄登时灰飞烟灭,只觉得那盏又盏的花灯仿似全都开在了心田,烛火袅袅,烧得她双颊绯红。 寿阳长公主沉着脸,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拿着郡君的花灯?” 杜赫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淡淡瞟了薛凝云眼,恭敬地对寿阳拱了拱手,朗声道:“小生杜赫,方才喝了酒有些头疼,便离座四处走走消散酒气,正巧遇见郡君,因为避嫌,方没上前和郡君相见。小生见到郡君将这灯狠狠扔在路边,便好奇捡了起来,想着这花灯价值不菲,纵是修不好,也可以换取不少银钱!长公主殿下皇室出身,又是国公府夫人,自来见识广,想必不会将这些看在眼中,小生却是个不富裕的,眼见帝都四散饥民无数,便想尽份绵薄之力……若殿下不在意,可否将这花灯变现,捐助百姓?” 寿阳长公主心里暗恼,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双眼看着,她怎么可能说不? 薛凝云不等母亲开口,立即羞涩笑道:“原来那花灯被杜公子捡去了?杜公子心系百姓,乐善好施,这灯自然交由杜公子处理,也算全了我和母亲番想为百姓出力的心!” 寿阳长公主转过头,看了女儿眼,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矜傲地点了点头:“不错,既然杜公子有此善心,便代永康公府捐给帝都饥民吧!” 杜赫长长揖:“长公主和郡君果然善良悲悯,小生替百姓感激不尽!” 皇上终于笑了起来:“寿阳果然教女有方,郡君小小年纪如此识大体,将来还不知道少人家才俊倾慕于她呢!” 完全忘了刚刚薛凝云还脸委屈想坑害别人,也忘了寿阳幅气焰滔天大骂奴婢的行为。 寿阳本来还在心疼怨愤,听到这话立马高兴起来,面上得意地谦逊道:“皇兄可别这般赞她!小丫头懂个什么,就是心软善良了点,不比公主们尊贵绝色!” 薛凝云双颊羞红,蝶翅般的睫毛忽闪,娇羞无限地看向杜赫,少年青衫风流,俊美无双,举止从容,周身气度潇洒不羁,正是最吸引小女孩儿的样子。 可惜杜赫看也没看她,行了礼便转身退下了,临走前趁人不注意,偷偷向傅清扬眨了眨眼,逗得她差点笑出声来。 庄皇后漫不经心地捏起小块糕点,将场下切看在眼中,微微笑开口道:“云丫头这般好心,将自个儿的花灯赠予百姓……本宫这盏牡丹就赐给你吧,也免得独你手上没东西!” 薛凝云立马欣喜上前跪拜:“谢皇后舅母!” 牡丹雍容华贵,让薛凝云大出了把风头,心喜之余,对促成此事的翩翩少年郎愈发有好感。 寿阳长公主面上也跟着有光,笑着假客气:“皇嫂可别这样惯着她!” 庄皇后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别有深意地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许是本宫身边常有清扬丫头陪伴,对小女孩儿们就格外心软些,让本宫见云丫头,就心生喜欢!” 寿阳面色僵,干笑着道:“清扬那般伶俐,哪是云儿可比的……” 方坐下不再说话。 寿阳恼怒地瞪了女儿眼,见她喜不自胜地把玩着牡丹花灯只顾着跟人得瑟,丝毫没听出庄皇后的警告意味,心里不由恨铁不成钢地将她骂了番。 第26章 上元节 欲望文 第27章 上元节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7章 上元节 夜色已深,傅怀淑并清扬左右陪伴着华老太太坐在马车里,许是场宴会下来,老人家身体扛不住,华老太太面色颇疲态,靠在软垫上不发言。 傅怀淑轻轻捶着老太太的肩膀,冲清扬使了个眼色,清扬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谁想华老太太已然睁开了眼,苍老通彻的双目仿佛看透世事红尘,睿智而包容,淡淡地问:“二丫头,今晚是怎么回事,如何同寿阳长公主家的郡君有了龃龉?” 傅清扬微微笑:“没什么,不过是小郡君心高气傲,时意难平自个儿摔了花灯而已,偏巧当时我在……” “所以就想盆脏水泼到你头上?”华老太太声冷笑,“寿阳是个跋扈不懂事的,教出来的女儿真跟她个样!当我们安定侯府是死的不成?” 傅怀淑连忙替老太太顺了顺背,笑着安抚道:“祖母可别气着了,和小女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儿,总归妹妹这回也没吃亏,大不了以后避着她点就是!” 傅清扬忙点头道:“是啊是啊,祖母还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是掐尖好强的,我不去争那个风头,自然惹不到小郡君。” 华老太太瞪她眼:“你们懂什么!永康公府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帝都长住了,小郡君和你们年岁相差不大,特别是大姐儿,如今也十三了,待过两年及笄就该说亲事!总不能到了跟前再相看吧?女孩儿的名声,都是在闺阁中就慢慢积攒出来的,这两年大姐儿要出去走动才是,帝都就这些人家,总要和郡君遇上,莫不是次次都要低人头?没的还只当你好欺负呢!” 傅怀淑连忙陪笑道:“还是老祖宗高瞻远署!老祖宗说的是,永康公府虽然不好惹,可我们也不怕他,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华老太太叹了口气:“二丫头,我只问你,今个儿杜公子出手相帮可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傅清扬摇了摇头,淡声道:“我哪里防备着郡君呢,郡君找来了说些气话,我只当顺着她点就没事了,见她摔了花灯还只以为是小孩脾性呢,谁想得到她小小年纪就如此的心眼儿?险些我就着了道!杜公子把自己的双鱼灯送给了我,说要拿莲花灯去变现捐款,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倒帮了我大忙!” 傅清扬不是不小心的,她在宫里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都不曾给过人抓她把柄的机会,可她实在想不到,以前未曾来往过,甚至今天算第次正式认识的小姑娘居然二话不说就陷害于她! 傅怀淑闻言冷冷笑:“咱们安定侯府这回大出风头,妹妹是没见底下那些人的表情,有几个不嫉妒的?便是宫里娘娘都要挑些刺儿出来,何况其他人?” 华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拉她坐好,疲惫地叹道:“若不是你们父亲太过自私凉薄,只顾着自己快活,不管你们生死……今天又哪里需要你们这般辛苦筹划?没了母亲,到底是要你们活得艰难。” 傅清扬见老太太伤感,连忙笑着道:“没有母亲教养、父亲帮忙筹划,可我们从来不缺关怀疼爱啊!有祖母人,顶的上别家父母无数!清扬和大姐姐有祖母自小疼护,便从不觉得艰难!” “妹妹说的是!”傅怀淑笑了起来,“祖母祖父对我们关怀备至,疼爱有加,我们兄弟姐妹,从不觉得比别人差,怎么会辛苦?” 华老太太被逗笑了,左右搂着两个人叹道:“你们姐妹这样心宽,可得直快快活活下去!放心,祖母在日,便会护着你们日,就算祖母将来不在了,也会把你们安排妥妥的……” “呸呸呸!”傅清扬连忙道,“祖母康泰长寿,可别说这些晦气话!我还指着将来有了孩子,让祖母指点着教养他呢!只看如今我们被教得好,就知道祖母有睿智呢!” 华老太太哈哈大笑,戳着清扬的脑门笑骂道:“真是个不知羞的,小小年纪就这般脸厚,怎么,这么想嫁人啊?” 傅怀淑也跟着啐了口,笑着打趣:“牙还没长好,就说孩子的事儿……祖母快别理她,她这是想着传出去能笑掉别人的大牙,好让别人不敢笑她没牙呢!” 傅清扬鼓了鼓嘴,装出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姐姐嘴巴这么刁钻,看以后有了大姐夫怎么治你!” 时间马车里笑闹团,欢欢喜喜地进了侯府大门。 第二日傅清扬就亲自写了帖子打发人送到相府,随着道去的,还有春莲,拎着两匹上好锦缎并两匣子点心。 杜老相爷清流之首,想必内宅之间走动也不会高兴送礼太过贵重,何况傅清扬年纪尚小,些合乎心意的小礼物能保持两家长久的来往。 春莲很快就回来了,笑着道:“正巧门口碰见永康公府上的丫鬟,瞧着像昨晚跟在小郡君身边服侍的,为了避免麻烦,我没敢上前,绕了偏门去送的东西。” 傅清扬若有所思地笑:“做得好,杜公子怎么说?” “杜公子应了约!” 到了晚饭时候,阖家聚在块儿,傅清扬方将提议说了。 “昨个儿杜公子说要捐助饥民,我想着咱们府上许穿过的衣裳都不要了,大是簇新的,还有些被褥之类,也是上好的,扔了都是浪费,不如整理出来并交给杜公子,让他捐给饥民,也能博个善名!” 傅怀远笑着附和道:“这是好事!每回新做的四季衣裳我都穿不完,有些送给学里家境贫困的同窗,有些给了小厮们,还有许都堆在箱子里,妹妹什么时候要,打发人说声,我让人整理出来给你送去!” 傅怀安也笑着开口:“我手上还有些私房银子,不,交给妹妹买些粮米……” “你那几个钱能干嘛?留着买纸墨书本还不够!”孙姨娘忍不住插了句话,“这些事,交给我们女人家就好,你们读好书比什么都强!” 傅怀淑冷冷看了她眼:“姨娘此言差矣!这种行善积德的事,力所能及的就要做几件,不说别的,很快就到了春闱,大哥要下场试,积累些好名声总没有错,这可比拜佛烧香要好!还有弟弟,也快要参加秋闱了,姨母不为大哥着想,也该替弟弟积点福报!” 番话,不仅暗指孙姨娘自私自利不懂行善积德,还说她不顾及大哥前程…… 孙姨娘涨红了脸,到底是被整得有点怕,嗫嚅着道:“大姐儿这样说,我可承受不起!我是觉得安哥儿手里银子毕竟不,拿出来也不好看,安哥儿那份儿,我替他出,也能买些米粮,救助几个饥民!” 傅清扬立马笑着恭维:“姨娘这样心善,真是再好不过!二哥有姨娘这样的生母,必能考个解元回来!那清扬就等着姨娘的银两了?” 孙姨娘只觉得心在滴血,如今这话放出去,还不晓得趁机被扒掉几层皮,心里恼恨骂了番,面上挤出个笑来,干干道:“放心,我吃了饭回去就给二姑娘送去!” 傅清扬在家里募捐,得到全家上下致支持,不仅得到大批衣物被褥,还有从孙姨娘那里搜刮来的不少银子,第二天将物品清单交给杜赫的时候,连杜赫都吃了惊。 杜赫啧啧叹道:“以往只听人说公侯府邸,草丛里翻些泥块都能找到金子,我还只当百姓夸张,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傅清扬笑起来:“你可别打趣我!衣物什么的,大是旧的,银子瞧着不少,可如此的饥民,买来的粮米估计支撑不了几日,何况如今帝都物价怎能不涨?这点银子,杯水车薪啊!” 杜赫笑着点头:“那盏花灯毕竟损坏了,我让工匠尽量修好……若是修整好了,卖出的价钱自然翻倍!总归只是尽尽心意,再说现在天气会日比日暖和,只要缓过这段寒冷,那些百姓自然会有生路。” 两人就募捐之事聊了大半天,以前傅清扬认为杜赫介书生,只知道读书,现在越来越发现他很不般,连商贾之事都说得头头是道,别说其他见闻,是连傅清扬都要叹服。 傅清扬忽然想起什么,瞅着他嘿嘿直乐,笑得杜赫浑身不自在。 杜赫敲了她大头记,笑着问:“怎么了?” 傅清扬挤眉弄眼地坏笑道:“小郡君可是佳人有约?” 杜赫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惹上那么大个麻烦,我就不帮你了!” 傅清扬挑了挑眉:“你早知道薛凝云会陷害我,才故意和我换了灯?” 杜赫摇了摇头,不屑嗤笑:“我哪有如此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想着小郡君说话张狂跋扈,实在不像个安分的,才起了防范之心!小小年纪如此阴毒,我才不屑与这种人来往!” 傅清扬笑了笑:“你推了小郡君的帖子,恐怕寿阳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杜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还能逼着我见她女儿不成?只要她不怕毁了自己女儿的声誉,我自然乐得帮她把!” 傅清扬心里暗笑,杜赫这样高傲清正的少年才子,看来小郡君这回注定要踢到铁板了。 杜赫瞧她脸鬼祟的笑,忍不住气愤瞪她:“本想着英雄救美回,哪晓得救的美人不知感恩倒罢了,竟还幸灾乐祸!” “呀!”傅清扬高兴地咧嘴笑开,“原来才冠帝都的杜玉郎眼中,小女子竟是美人不成!” 杜赫目光鄙视地扫过她漏风的门牙,冷笑道:“等你牙口长齐了再自称美人吧!” 傅清扬大怒。 第27章 上元节 欲望文 第28章 教诲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8章 教诲 杜赫直到傍晚时分,送了傅清扬到安定侯府,才回自己家。 杜老相爷从宫里刚回来,正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掉朝服,杜老夫人捧过盏药茶递给他,笑着道:“老爷辛苦了,过会儿才用晚饭,先喝盏药茶润润肺。” 杜老夫人抬眼看到孙儿进来,笑着招呼道:“思源回来了?” 般情况下,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字之。杜赫却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算命的先生说他五行缺水,杜老相爷就提前给他取了字,并吩咐家里人平时喊他的字,也是消灾避祸的意思。 于是“思源”不但提前成为了杜赫的字,简直就相当于他的乳名了。 杜赫笑了笑:“祖父也在?” 杜老相爷喝了口茶,打量他番,皱眉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眼看着春闱临近,你不在家好生温书,乱跑什么!” 杜赫不慌不忙地掏出单子道:“做戏要做全,既然在圣上面前开了口,就得做到完善!” 杜老相爷想起那晚的事,老脸拉得长:“你和小郡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打那晚开始,永康公府已经上门下了少回帖子,我们杜家向来不和宗室外戚来往,你也要注意着点!” 杜赫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祖父有所不知,下帖子的全是小郡君,和永康公府其实并无干系!不过我都以备考春闱为由回绝了,祖父不用担心。” 杜老相爷摸了摸胡子,沉吟着道:“筹资赈灾之事,安定侯府也插了手?” 杜赫点点头:“安定侯府出手颇为大方,这些御寒衣物能缓解大难题。” 杜老相爷冷笑道:“公侯府邸,哪个没点家底子?看来安定侯府是注定要分你杯羹了!” 杜赫笑道:“祖父想了,这单子上的东西,都是安定侯府的二姑娘筹集的,内宅里捐了点旧物,和安定侯关系不大。” 杜老相爷眯了眯狐狸似的双眼,微微讥讽笑道:“安定侯府不过外头瞧着光鲜罢了!除了老安定侯那个老来成精的,安定侯府还有哪个男丁能拿得出手?倒是他们家的娘儿们,个个不简单!从华老太太到皇后身边的小丫头……也难怪你常往人家府上跑!” 只说别人,您老怎么不说自个家呢?咱相府人丁单薄,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人啊! 杜赫连忙陪了笑脸:“祖父说的哪里话?安定侯家的大公子学识渊博,孙儿这是常向他请教。” “行了行了!”杜老相爷挥了挥手,端着茶盏却并不喝,淡淡地警告道,“你自小就是心里有成算的,想什么我大约也能猜到二!你做事,虽出格,却并无大碍,我也懒得管你!但你是杜家嫡孙,你父亲忠厚有余,灵变不足,仕途上的前程也就到了头。我还能再干几年?杜家将来如何,就看你能走远了!” 杜赫心中叹息,面上恭敬低头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谨记。” 杜老相爷瞅他眼,嗤笑道:“行了行了!我也没不让你和傅家来往,只是要提醒你句,傅家和庄皇后亲近,将来势必要搀和到储位之争,杜家属清流派,皇室里的争夺,绝不能插手!” 杜赫沉默地点了点头。 杜老相爷摆摆手:“行了,下去收拾收拾,会儿该吃晚饭了。” 傅清扬直在家,直到出了正月才回到宫里。 刚进皇后大殿,迎面冲过来个小孩,傅清扬连忙将他扶住,小男孩身量和她差不,这么肉滚滚的两人相撞,登时齐齐滚在了地上。 “哎呀,祖宗!”莲蕊立马笑着喊道,“快将五殿下和二姑娘扶起来!仔细瞧瞧可摔到哪儿了?” 傅清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笑道:“不碍事的姑姑,衣裳穿的厚,并没有摔疼!” 莲蕊指着几个小太监骂道:“你们是怎么照看五殿下的?殿下年纪小,若有个闪失,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小太监们立马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姑姑绕了奴才,奴才知罪……” 自从安贵人被禁足,五皇子就直在皇后宫里养着。 傅清扬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五皇子长得玉雪可爱,肉嘟嘟的小脸上眨巴着双骨溜溜的眼睛,黑亮狡黠,像只淘气的不怀好意的小老虎,随时准备使坏作弄别人。 傅清扬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赞叹:“哎呀,五殿下真可爱!” 莲蕊噗哧笑:“二姑娘合该也掐掐自己的脸,看手感是不是和五殿下般无二?” 傅清扬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我哪有他这么胖!” 莲蕊笑得直揉肚子:“别说,二姑娘和五殿下块儿,还真是怎么瞧怎么像呢!” 傅清扬和盛舒焰对视眼,两人同时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屑地扭开脸。 莲蕊左右拉着两人往殿内走去:“娘娘早几天就在念叨你了,还当你在家太逍遥不愿回宫了呢!” 傅清扬笑道:“我也很想姨母,只是没出了正月,到底不好贸然住在宫里头。” 庄皇后正握着书本,斜倚在榻上看得津津有味,瞧见进来的人,立马放下书坐起来,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 傅清扬上前给皇后行了礼,方上前坐在榻边,笑着恭维:“几天不见姨母,姨母风姿加雍容了,清扬瞧着姨母又年轻了几岁!” 庄皇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过年没少吃糖吧!瞧这小嘴,真跟泡了蜜般!” 庄皇后拉过五皇子在身边坐下,笑着道:“焰儿,来见见这位小姐姐,你们俩年纪差不,有个伴儿起玩乐,以后在宫里要好生相处。” 盛舒焰斜斜看了清扬眼,哼唧道:“母后,我才不要喊她姐姐!她又没我高!” 傅清扬立马起来和他比了比,发现两人的确差不个头。 庄皇后被他们逗得直笑:“好了好了,又没说按个头大小!清扬比焰儿大了几个月,以后让着弟弟,焰儿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姐姐,知道了吗?” 盛舒焰咧开嘴,露出和傅清扬模样的无齿笑容,拍着小胸脯道:“母后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庄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挥手打发人将五皇子带下去做功课了。 傅清扬这才关切问道:“五殿下在姨母这里可还好?” 庄皇后淡淡笑:“我是他的嫡母,自然不会亏待于他,又怎能不好?” 盛舒焰年幼,可到底是宫里头长大,只要不傻,就该懂得在中宫如何生存。 傅清扬叹道:“安贵人想必没受过这番贬斥,必然怀恨在心。” 庄皇后不以为然地道:“她有恨的人,这把火还烧不到本宫头上!何况她的底牌在我手里,将来即便翻身,也势必会投鼠忌器。” 傅清扬想到盛舒焰活泼可爱的笑脸,心里动,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五殿下呢?姨母将殿下收养在宫里,但凡有人想动姨母,必然向五皇子下手,殿下但有闪失,前朝后宫都会说姨母的不是。” 庄皇后把玩着手里柄玉如意,自信淡笑道:“我能将阿煊平安养到这么大,让人找不到我这个嫡母的点错处,自然就能养大焰儿。” 傅清扬想也是,面上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嘴里试探道:“可惜平阳伯府势大,平阳伯又把持边关数十万军马,若将来五殿下倒向母族……” 庄皇后并不在意,淡定笑了笑:“那又如何?五皇子年纪毕竟还小,我既然出手将他弄过来,自然有我的用意。阿煊能征善战,武艺出众,可他会和煜儿争那个位置吗?别说他心胸开阔重情重义,不适合坐那个位置,也正因为他这种个性,是绝不会兄弟相残的!” 庄皇后的声音平而稳,却让清扬忽然生出股无法言说的冷意。 “清扬,人生如棋,牵发而动全身,每步都要有其用意。你的担心并不为过,可你要记住,这些担心应该放在你下棋之前,而不该是落子之后才去考虑的,不然你的人生,将永远处于被动,永远掌控在对弈者手中。” 庄皇后目光深远,面上因为胸有成竹的自信而泛起动人光芒,声音淡淡地继续道:“正如五殿下,年幼好掌控,我是他的嫡母,要行教养之责,那他日后会长成什么样,自然由我决定……这步棋能起到大的作用,不在于棋子本身,而在于下棋之人!清扬,你要记得,每走步,都要计算好全盘动向,不要错过时机,也别落错了子。” 傅清扬面色不动,郑重点头道:“姨母教诲,清扬铭记在心。” 其实,若庄皇后仔细打量她面容,就能发现傅清扬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然让她背后冒出层层冷汗,此时此刻,她差点就脱口问出,她是庄皇后手中的哪步棋? 盛舒煊……原来也不过是颗棋子,所谓的母子情深、兄友弟恭,原来全是假象吗? 不不,不是假象,而是庄皇后有意引导! 盛舒煊才干惊人,却不适合帝位,在庄皇后的“悉心教养”下,他早已和皇位失之交臂,将来注定成为名征战四方的将领,为兄长即位扫平障碍! 至于盛舒焰,至于她自己…… 傅清扬很想问问,庄皇后这般“悉心教养”她,又是为了什么? 第28章 教诲 欲望文 第29章 下药一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29章 下药一更 傅清扬还在襁褓之中就被抱入中宫抚养,庄皇后对她可谓无微不至,在她的心中,这位尊贵无比的姨母,甚至等同于母亲的存在,让傅清扬对她直有着深厚的感情。 可如今心里存下了疑惑,纵使庄皇后对她如既往,可傅清扬总是控制不住去想,这份关切爱护的背后,藏了什么样的目的。 傅清扬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这般费心劳力,可庄皇后又不能以常人推断,以至于这两天她整日胡思乱想,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后来想想又不可能有问题,便加疑惑了。 许是因为有点子同病相怜的意味,傅清扬对盛舒焰莫名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对于这位五皇子些无伤大雅的捉弄,也总是包容笑,并不计较。 盛舒焰年纪尚小,可这个年代皇室贵族子弟,三岁能诗七岁能赋的实在太,盛舒焰课业繁重的,连傅清扬都叹为观止。 总说现代高考压力大,其实古代点都不轻松好么!每天卯时就要起床,冒着清晨寒风赶去临渊阁,上午都得正襟危坐地听枯燥乏味的课业。然后下午还要去校场跟着师父学骑射,常常练得身上青紫,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正该享受美好童年的年纪,盛舒焰却要苦逼地文武全修……这么想想,偶尔被他捉弄下也没什么。 傅清扬表示自己很大度。 二月初九即是春闱,历来都是由礼部主持,三年得此个机会,大皇子如今好不容易在礼部建立了威望,这种招贤纳士的最好机会,盛舒爃自然不会错过。 谁想到今年,皇帝亲自下了旨意调盛舒煜从旁协助,务必要保证考场肃清,公正严格。 这份旨意传出来,朝堂上立马风言四起。 有人就要怀疑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暗指大皇子会徇私舞弊不成?历来科举乃重中之重的大事,皇上如此谨慎也能理解,可你让二皇子去分杯羹……支持大皇子的官员就难免心生不满。 盛舒爃自然恼怒异常,可此事,圣上金口玉言已下达旨意,再说什么也晚,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抓紧时间重新部署。 而盛舒煜却也有了动作,他直言上书,言明科举意义重大,为了不负圣恩,特请调刑部协同搜检考生,以免有舞弊的漏网之鱼。 此言出,大皇子立马出来反对:“参加会试的,乃天下读书之人,将来也许会成为国之栋梁同朝为官!若调遣刑部,岂不是拿这些书生当犯人?” 郑大人出声道:“臣不这么认为!刑部手段非帝都府衙里般官差可比的,有刑部介入搜检,必能有助于考场风气端正,同时也可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震慑二!” 盛舒煜淡淡地补充道:“若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便不能算作贤能之士,又怎能成为国之栋梁?” 皇帝点了点头:“就依你之言,派刑部协同维持考场秩序!” 盛舒爃咬了咬牙,咽下口恶气,垂下眼沉声道:“谨遵圣谕!” 前朝之事与傅清扬并不相干,虽说大哥今年也要下场试,可他的学识渊博,即便不能高中,名次应该也不会太差。 反正安定侯府并不需要傅怀远能有好的成绩,若能高中,自然锦上添花,对将来承爵也有帮助,若不能,比起公侯子弟也算得上才学不凡了! 本以为只要在宫里静等结果就好,没想到刚进宫两天,家里就出了大事。 孙姨娘真觉得自己命犯小人,流年不利,好容易趁着年下千求万求让傅怀柔解了禁,没成想又被二姑娘借机扒了层皮,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银子,几乎没被人掏空。 她只有这么个女儿,又不得老太太老爷喜欢,少不得要她提前为女儿打算,将来成亲,嫁妆上若太薄,难免会遭到夫家慢待。孙姨娘平日里很懂得钻营,偷偷攒了不少,却没能花在儿女身上,全被傅清扬拿出去打了水漂。 孙姨娘暗暗恼怒,偏无可奈何,赶巧正月里家中兄长来看望她,三五句话后便忍不住抱怨起来。 孙万孚眼珠转,叹了口气道:“家里日子也不宽裕,这些事就别让父母知晓了,免得他们挂念你!老人家如今年岁大了,身上越发不利索,咱们做子女的,还是少让他们操点心吧。” 孙姨娘自然点头:“这话我也就和哥哥抱怨两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就罢了,哪里还能让父母为我担忧!” 孙万孚笑起来:“妹妹这话就见外了!难道我这个大哥是死的不成?怎么能不帮衬着妹妹点?别说是你,就是安哥儿和柔姐儿,那也是我亲外甥,少不得要我为他们挂心!” 孙姨娘喜不自胜,感动地抹了抹眼泪:“妹妹这日子过得苦,也就大哥是真心实意为妹妹着想……侯爷是个没定性的,府里年轻貌美的姨娘又,我这恩宠还不知能维持几天,到时候这俩可怜孩子,恐怕连喝口汤的份儿都没了!” 孙万孚安慰道:“妹妹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生母,我们孙家也不是白给的!若不是这回……出了点意外,哪里还有大公子他们什么事!” 孙姨娘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大哥和四殿下可有交集?” 孙万孚讶异地看她眼,皱眉道:“妹妹怎么会这么问?四殿□份高贵,我和他自然没有来往过。” “这就是了!”孙姨娘冷笑,三言两语将年前自己罚跪事添油加醋地说了,愤怒哼道,“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在殿下面前嚼了什么舌根!我不过介妇道人家,得罪殿下也无碍,殿下恼就恼了,总不会跟我这个女人计较!就恐四殿下误会了我们孙家,倒连累了大哥前程!” 孙万孚冷冷笑:“四皇子不过是皇后身边养的条狗!狗仗人势罢了,他还能有天大本事不成?妹妹也是,味忍让能得什么好?这么年了,眼看着爵位要落在大公子头上,妹妹心里就不急?” 孙姨娘凄苦地抹着眼泪:“怎能不急,可我有什么办法?大姐儿和二姑娘都这般厉害,笼络得老太太老爷都向着他们不说,背后还有皇后娘娘撑腰,我可怜的安哥儿哪里斗得过他们!” 孙万孚冷哼道:“皇后又如何?总归这些年也翻不出大风浪!太后虽远在栖霞山礼佛,可承恩公府还在帝都,我就不信她敢挑衅太后娘娘的威严!” 孙姨娘叹了口气:“到底大爷始终不肯松口把我扶正……去年酒酣脑热的提了回扶我做二房,谁知道第二天去宫里接了二丫头回府,老太太就将我们训斥了顿,自此再也没提过!” 孙姨娘说不清心里是否后悔过,孙家不是公侯那样的权贵人家,可在帝都也算小有声望,哪怕她不能明媒正娶地嫁入高门,做个普通的官家太太也未尝不可。何至于像如今这般,永远是个地位低下的妾室,而她的子女,也要永远低人等! 孙姨娘默默流着眼泪,幽幽叹道:“嫡庶尊卑,府中嫡子尚在,又并无不妥,哪里轮的上安哥儿……” 孙万孚摸了摸嘴边瞥胡子,状似无意地开口:“是啊,旦大公子高中,那世子之位必然再无转圜之地的!” 孙姨娘心中跳,沉默许久方艰涩出声:“天下最有才学的读书人汇聚堂,哪里就能那么容易高中……” 孙万孚忽然笑:“妹妹这么说也没错,那哥哥就盼着府上大公子名落孙山了!” 孙万孚并不说,说了反而不美,正是这种有意无意的话,才恰恰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孙万孚走了很久,孙姨娘还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动,直到傅怀柔见天色不早寻了过来,才吓得她回过神来。 傅怀柔疑惑地打量着她:“娘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舅舅家出了什么事?” 孙姨娘吁了口气,强笑道:“你舅舅切安好,没什么,娘是忙了天有点累,再加上今年手头紧巴,送的东西略薄,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傅怀柔气怒地哼了声:“还不是二姐姐干的好事!娘就是太好性儿了,才总是这般被人欺负!” 孙姨娘若有所思地轻声问:“柔儿也觉得娘太软弱了?” 傅怀柔并没在意她的语气有些异常,犹自愤愤骂道:“什么东西!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就骑到娘你头上,拿着我们辛苦攒下的银子在外头给自个儿博贤名,真是丢尽了安定侯府的脸!” 孙姨娘轻轻笑,理了理女儿的发,仿佛自言自语般叹道:“好了,切有娘,柔儿不必担心!娘就算为了你们,也势必要争上争……”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三老规矩~ v文留言每25个字系统自动生成个积分,长评积分,积分可以用来看v章,所以软妹币不宽裕的姑凉们可以留言,大苗会尽量送分,偶尔还会砸红包回馈大家哟~ 挂土豪膜拜下~ 小笼汤包扔了个地雷 小笼汤包扔了个地雷 抱住包子啃啃啃! 第29章 下药一更 欲望文 第30章 下药二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30章 下药二更 傅清扬刚陪庄皇后用完早饭,正准备去园子里逛逛,个新年不曾在宫里住过,想必早春的花儿都该开了,正好剪两瓶子放屋里赏玩,还能做些香料。 谁知道还没出门,春莲就引着忍冬进来了。 傅清扬惊,连忙摆摆手让忍冬免礼,皱眉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春寒料峭,清晨是冷意逼人,忍冬却只穿了件夹棉小袄,发髻也不甚整齐,裤脚鞋子都是半湿,冻得面色青白,嘴唇乌紫,显然昨夜就在宫门外等候了,直到今早开了宫门才匆匆递了牌子进来。 忍冬打了个哆嗦,接过半夏塞给她的手炉抱在怀里,断断续续地道:“小、小姐,快回家看看吧,府上出了大事,老太太气得病倒了,就是大姑娘身上也有些不好……” 傅清扬二话没问,立马吩咐春莲去收拾东西,让半夏好生照顾忍冬,给她找两件厚实衣服换上,在屋子里等候,暖和暖和,自己则匆匆忙忙往前殿去了。 庄皇后示意她不必礼,关切问道:“怎么了?大早就听说你家里来人了,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傅清扬跪在地上,小脸绷得死紧:“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太太和大姐姐都病倒了,眼下家里如何我实在不放心,不过能让老太太都气成这般,想必少不了孙姨娘的事儿!还望姨母准许清扬回家探望。” 庄皇后吩咐道:“传我旨意,让刘太医去安定侯府瞧瞧,切听从二姑娘的意思!” 傅清扬感激地道:“谢姨母!” “好了,快起来吧!” 傅清扬心里颇为着急,行了礼道:“那清扬就先行告退了?” 庄皇后微微笑,淡淡地道:“别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我这里还有几句话要说……” 傅清扬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些许,沉声问道:“姨母有何指示?” “当年之所以留着孙氏,是孙家特殊,不得不防。二是怎么说这都算你们安定侯府的家事,即便我贵为皇后,也不好贸然插手,何况当时情况,内有隐情,我实在不方便做什么……现在想来,孙氏若就这么轻易死了,倒是便宜,如今时机成熟,想怎么做,跟老太太说声,不用顾忌其他。” 傅清扬听得头雾水,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细究,点了点头道:“清扬明白了。” 庄皇后意味深长地道:“孙家靠山再强,孙姨娘进了侯府的门,也就是侯府的人,个妾室而已,处置了孙家也闹不起来!这些事外人不好出手,你是安定侯府的嫡出小姐,你有资格过问二!孙氏最在乎的不过双儿女,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亲生儿子的背弃让她生不如死了……” 傅清扬渐渐皱起了眉,心中陡然沉。 庄皇后言尽于此,笑着挥挥手:“行了,知道你心急回家,快去吧!” 傅清扬收起满心情绪,恭恭敬敬行了礼,方匆匆离开。 宫里人眼杂,傅清扬出了宫门坐上马车,才冷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忍冬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又喝了热粥,已经缓过来了,立马倒豆子般飞快说道:“这些天二姑娘不在家,大姑娘应小郡君的约去长公主府上小住,孙姨娘就直撺掇着往大公子房里塞人……小姐也知道,大公子最正经不过了,又向来刻苦读书,眼看着会试将近,正该专心用功的时候,姨娘不说好生叮嘱饮食,反倒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骚狐狸……” 傅清扬面色铁青,气得狠狠捶了把小几,怒声骂道:“这般下作,孙姨娘真是该死!” “可不是吗!”忍冬面露不屑,继续道,“就算大公子要侍妾,也该从自己房里挑人,再不济还有老太太呢!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庶母操心!若只是塞俩骚狐狸扫把星倒也罢了,大公子如此正派,必然看不上眼,等大姑娘回来寻个借口打发了就是……可谁曾想,那俩骚蹄子竟然端了下了料的汤,险些没害死大公子!” 傅清扬怒不可遏,恨不能将孙姨娘挠个满脸花,恨声问道:“府里向来严格,这药是从何处弄进来的!” 忍冬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总归和孙姨娘脱不开关系……就因着这事儿,大公子昨夜遭了好大的罪!气得老太太也病倒了,连夜去杞国公府上请了大姑娘回来,大姑娘得知后,气得当时就说身上不爽利。” 傅清扬叹气,大姐姐性情刚烈,又自来和大哥亲密,是把大哥看做此生依靠,骤然出了这等事,大姐姐必然恨毒了敢对大哥出手之人。 “孙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忍冬鄙夷地哼了声:“能怎么样?大姑娘将她捆了关进柴房,那俩骚狐狸也并关了起来!” 傅清扬很快想通,冷笑道:“看来孙姨娘是有心不想大哥参加春闱了!”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径直从偏门进去,直到前厅才停了下来。 傅清扬飞快地下了马车,路急行,先去了老太太的房里,果然大夫在外间候着,丫鬟婆子堆都守在外头。 傅怀安摇摇欲坠地在院子里,见到她欲言又止,却在清扬喷火的目光中顿住了脚步。 傅清扬根本懒得理他,直接掀开帘子进入房间。 傅怀淑面色十分憔悴,见了她也只是摇头,清扬不由放轻了脚步,饶是如此,里头老太太仍然声音沉沉地喊道:“可是清丫头回来了?” 傅清扬连忙绕过屏风进去,只见华老太太躺在床上,面色疲惫,瞬间仿佛老了许,以往的睿智祥和都不见了,只剩下迟暮老人那种沉入骨髓的疲倦。 犹记得不久前还玩笑说以后要老太太帮忙教养儿女,才短短几天不见,老人家就苍老成这样。 傅清扬鼻子酸,扑到老太太床前,小心握着她冰凉的手,忍不住掉下泪来。 “祖母,您可千万要快点好起来,清扬和大哥大姐离了您,就再没半点依仗了!” 华老太太叹口气,艰难地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声音疲惫而沧桑:“好孩子,别哭,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难免有病痛,好生调理不碍事的……” 傅清扬连忙对外头喊道:“宫里派了太医,会儿刘太医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请刘太医来老太太这儿。” 华老太太笑了笑:“府上也有大夫,何苦惊动宫里太医。” 傅清扬不赞同地道:“祖母这是哪里话?在我眼里,再没什么比得上祖母康泰重要的了!祖母别操心,府里有大姐姐和我在,祖母就安安心心养好身体!” 华老太太点点头,欣慰笑起来:“你们姐妹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祖母心里有数!放心,祖母没看着你们长大嫁个好郎君,是不会有事的!” 傅清扬愈发心酸,心里对孙姨娘的恼恨也愈发磅礴。 不时刘太医到了,傅清扬忙让开请他诊治,刘太医得了皇后旨意,自然尽心尽力,把完脉又和外间几个大夫商量了番,才慎重决定了药方。 傅怀淑忙打发人拿着方子去抓药,叮嘱道:“腿脚利索点,路上别耽搁,药拿来先给大夫瞧瞧,没有问题再送去厨房煎好!” 小厮得了令,立马飞奔着出府了。 傅清扬塞了个沉甸甸的锦囊给刘太医,感激地道:“屡次劳烦刘大人,小女实在感激不尽!还请大人在外间小坐片刻,稍事休息。” 傅怀淑忙道:“刘太医,实不相瞒,家兄昨夜好生折腾,天亮才昏睡过去,大夫看过说没有大碍,只是我到底心里没底,还望刘太医会儿帮家兄瞧瞧。” 刘太医客气笑道:“两位姑娘放心,在下自当尽力!” 傅怀淑使了个眼色,清扬了然地点了点头,请刘太医在外头坐了,又吩咐上些茶点,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傅怀淑闭着眼睛歪在榻上,身边小丫头帮她按着额头,脸倦容,完全没了以往风风火火的活力。 傅清扬坐下,喝了口茶,冷声问道:“大哥现在如何了?” 傅怀淑叹了口气:“孙姨娘弄进来的是些什么脏东西,也配服侍大哥?那俩狐媚子纵使下了药,到底也没得逞!只是大哥未经人事,那药下得又猛,偏生大哥是个怪脾气,硬是咬牙扛着不肯随便亲近侍女……天寒又冲了冷水,内热外寒,再加上……大夫说元阳受损,需要好生调理。” 傅怀淑再爽利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便含混带过,饶是如此,傅清扬听了也是气得不行,重重拍桌子骂道:“孙姨娘呢?这等贱人,还不打杀了出去!” 傅怀淑张俏脸冷若冰霜:“你以为我不想?父亲和二弟百般拦着,祖父不在,祖母又病倒了,没法儿,只能先把人关起来再说!” “事到如今,大哥不仅身子大损,恐怕还要误了今科会试!春闱三年场,这耽搁,下回还指不定形势如何呢!”傅清扬冷冷开口,“这事,父亲再包庇也无用!若不好生惩处了孙氏,我便豁出脸面不要告到帝都府衙,孙氏毒害侯府嫡长公子,看到时还有谁能保得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孙姨娘倒大霉了,这下子永无翻身之地!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满心都是为儿女考虑,也不该害人,何况其中少私心还难说! 第30章 下药二更 欲望文 第31章 下药三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31章 下药三更 “二妹妹……” 傅怀安立在门外,十岁的少年满面沉痛,眼中全是无奈和倦意,声音低哑,颇有几分萧瑟的可怜样子。 傅清扬纵然知道此事与他无干,也难免迁怒,到底傅怀安向会做人,也从不搀和孙姨娘的阴私,便忍着怒气讽刺道:“二哥不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尽孝,找我何事?” 傅怀安沉默地走进来,二话不说长长揖到底,清扬连忙避开不受他的礼,冷笑道:“二哥这是做什么?若是让外头知晓,还只当我不尊兄长呢!二哥有话直说,倒不必耍这些花头!” 傅怀安沉痛开口:“出了这事儿,我也很难过,大哥至今昏迷在床,祖母又病倒了……我娘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可父母有错,为人子者应当代为受过,还请大姐和妹妹饶过我娘这回,我愿意替她受罚!” 傅怀淑冷冷笑:“这话说的可笑!孙氏不过是咱府上买来的妾室,你母亲早就过世,又何错之有?二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为侯府二公子,言行都代表着侯府,若不认嫡母、不尊长幼,长姐如母,少不得我要代母亲教你二!” 傅怀安面色变:“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傅清扬拍桌子,冷冷哼道,“我来告诉你何至于此!孙姨娘不守本分,这些年犯下少错误暂且不提,单是往大公子房里胡乱塞人,下药毒害嫡子这事,就罪不可赦!二哥仁义孝感动天,那你来告诉我,若今日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当如何?” 傅怀安面色苍白,个字也辩驳不了,哀声求道:“事已至此,只求妹妹饶我娘命……” 傅清扬忽然想起庄皇后临走前说的话,心思微动,扶着大姐姐起来,冷淡地道:“二哥好生想想,姨娘性命不在我们手里,端看二哥如何行事了!别怪我不提醒二哥句,二哥是府上公子,自有远大前程,别为了个拿不出手的妾室自甘堕落!行了,我还要和大姐姐照顾祖母,失陪了!” 华老太太喝了药,神情安定许,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傅怀淑亲自捧着盅汤服侍她喝。 傅清扬打发屋里人出去,免得人空气不好,反对病情无益,这才将庄皇后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华老太太擦了擦嘴角,微合双目,淡淡地道:“孙氏罪孽深重,这又是我们府上家事,纵是孙家也无法干涉!娘娘既然这样说了,咱们也不必姑息,该严办的,就严办吧!” 傅怀淑拧着眉头,踟蹰问道:“父亲那里……” 华老太太顿时冷哼:“他若是不认我这个母亲了,那就滚去和孙氏过吧!” 傅怀淑松了口气,就怕父亲百般阻拦不好下手,顺了顺老太太气,安抚道:“想必经过这事,父亲也该认清了孙姨娘的品性,以后再不会包庇于她了!” 华老太太不屑撇嘴:“难说!你父亲最凉薄不过,也就孙氏那种毒妇和他相配!不过这次,我是铁了心要惩治,不然今天孙氏敢对远哥儿下药,明个儿她就能毒杀全府上下!” 正说着,春莲匆匆进来,小声通报道:“大公子醒了,刘太医和府上请的几位大夫都过去了。” 华老太太连忙道:“你们俩也过去瞧瞧,不论什么情况,都赶紧地打发人知会我!” 傅怀淑答应了,和清扬匆忙赶去大哥的院子。 刘太医细细诊治了番,开了几副药,说并无大碍,身子上的亏损日后调理好了对子嗣并无影响,只是有点风寒,好生休养,春闱应该问题不大。 傅清扬终于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送走刘太医,立即让人煎药送来。 傅怀远面色烧得有些红,靠在床头叹道:“出了这种事,让妹妹们看笑话了。” 傅怀远是读书人,身上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傲气,自然非常不齿下药这种阴私手段。 傅怀淑直言开口:“大哥直只知道死读书,从不过问家里,如今方明白我们姐妹过的是何种生活了吧?这个家,祖父祖母年事已高,母亲去世又早,我们嫡亲的兄妹尚且不能抱做团守望相助,将来还能依靠谁呢?” 傅怀淑忽然眼圈红,面上隐忍哀痛的表情让人动容,微微哽咽着继续道:“女孩儿这生,能依靠的只有父兄!父亲什么样不用我说,原以为大哥才学非凡,是我们姐妹强有力的靠山,却不想大哥如此自私,只顾及自个儿,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姐妹将来嫁了人,也是受尽屈辱的命,倒不如早早去家庙,还能落得番清净!” 傅怀远面上抹深切的愧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忽然眉头皱,猛然咳了起来。 傅清扬连忙端了茶给他,拍着他的后背叹道:“大姐姐是担忧过度,方说话重了些!我们是大哥嫡亲的妹妹,大哥怎么会不爱护我们。” 傅怀远双清透漂亮的眼睛沉满了伤感,却终究不曾替自己辩解句,淡淡开口道:“对不起,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努力做个好大哥,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平白受人欺辱!” 傅怀淑忍不住落下泪来,抽了抽鼻子起身道:“是妹妹嘴了,大哥有自己的抱负,放心,我们姐妹必不会成为大哥累赘!大哥安心休养,过几日还要参加会试,妹妹就盼着大哥高中了!” 傅怀淑说完就拉着清扬出来,刚踏出房门,脸上的眼泪就收得干干净净,语气平静,若无其事地吩咐道:“寻两个可靠稳重的小厮好生服侍大公子,待大公子平安度过春闱,必有重赏!” 傅清扬无奈摇头,笑着打趣:“大姐姐可真是刚柔并济!” 傅怀淑忽然阴恻恻笑:“柔过了,下面就是刚了!” 傅清扬了然,率先往花厅走去,吩咐人将孙姨娘和那两个女人带过来。 经过夜折腾,三人面色都不好看,衣衫不整发髻凌乱,颇有些狼狈。 不过饶是如此,也能看出孙姨娘的确花了大功夫,那两个姑娘,楚腰款款,弱不禁风,个赛个的娇媚柔弱。 只可惜,这种满身风尘之气的女子,送给那不着调的安定侯还行,送给向来刻板清傲的傅怀远,只会被当做番羞辱。 事情很容易审清,那两个女人早就吓破了胆,无非也是收人钱财妄图麻雀变凤凰而已,番恐吓,就立马竹筒倒豆子抖了个干二净。 孙姨娘脸色涨得通红,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骚蹄子,贱货!竟然诬赖于我!我跟你们有何冤仇,让你们这般害我?” 傅清扬冷笑:“姨娘先别喊冤,药是你弄进来的,在你房里也搜来了剩下的,太医验过和大哥所服般无二!这两位姑娘也指认了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姨娘纵是抵死不认,恐怕也由不得你!” 孙姨娘自知推脱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耿直了脖子叫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大公子今年都十七八了,别人这般岁数不说房里早有了侍妾陪房,就是孩子都该有了!我是他的庶母,府上又无正室操持,大爷外头事忙哪里顾得上内宅,我就是替他操心二又有何错?” 傅怀淑简直不敢置信,这世上还有如此脸皮厚的人,硬是把下毒陷害说成是为了他好,不由冷笑连连:“你操的哪儿门子心?不过个妾!你也配!家里祖父祖母健在,哪里轮得到个妾室说话?别说是大哥的亲事,就是二弟和三妹妹,也没你说话的份儿!真不知道你哪来这样大的脸!” 孙姨娘尖声叫道:“我也是派好心!大公子辛苦功课,身边没个知心人服侍,我给他两个丫头也是关心他!我也是怕大公子年纪大了直憋着熬坏了身体……” “闭嘴!”这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傅清扬铁青着脸,怒声笑道,“别说姨娘你弄来的是什么腌臜货色,就没听过有庶母去百般关心嫡子的!” 看孙姨娘张嘴要嚎,傅清扬个眼色,春莲立马上前,利落的几巴掌下去,扇得她嘴角流血。 傅清扬慢悠悠地品着茶,淡淡句话,就让孙姨娘再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嫡子庶母,终不相宜!姨娘自己不安于室,还想拉着大哥下水吗?” 傅清扬看着孙姨娘委顿在地哭求连连,刚要开口,就冲过来人,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孙氏泪流满面,痛哭求道:“大姐姐,二妹妹,我愿替娘亲承担过错,只求饶过娘亲命!” 孙姨娘见儿子来了,顿时仿若有了主心骨,嚎啕道:“我的儿啊,她们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娘亲罪不可恕,还望看在我和柔儿的面上,将娘亲送到庄上思过,留她条性命!” 孙姨娘的哭号犹如被人猛然掐断般,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安儿,你在说什么,你、你不要娘了么……” 傅怀安垂下眼,艰难劝道:“娘,你的确犯了错,这府里是再也容不下你了……庄子上清净,娘去哪里好生思过,儿子也会常去看望你……” “啊——”亲生儿子的背弃让孙姨娘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扑向他,尖利的指甲抓得傅怀安面上鲜血淋漓,少年不躲不避,面容苍白,眼神阴翳,让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闹什么!” 安定侯终于露面了,脸色极为难看,显然刚刚被训斥过了,吩咐下人堵了孙氏的嘴,将人捆好,冷冷命令道:“孙氏毒害公子,心肠阴险,从今日起不再是侯府姨娘,降为低等仆役,打三十板子,送往庄上,永生不得回府!” 说完嫌恶地看了涕泪横流的孙氏眼,再无往日情意,甩了甩衣袖,仿似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不迭地走了。 厅里时无人说话,只余孙氏沉闷的痛呼,和板子打在*上的声音。 许久,傅清扬叹了口气,起来疲倦地道:“大夫可还在,请过去仔细看看二公子的伤,不拘着什么好药材,只求别留疤就行!另外……请个大夫随孙氏走趟,好生治理她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三完成~ 孙姨娘自食恶果!下章就会提到当年孙氏进府的内情了,然后很疑问也会慢慢解开~ 含泪感谢大家支持,萌萌哒大苗会努力继续萌萌哒下去~ 第31章 下药三更 欲望文 第第32章 往事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第32章 往事 三十板子去掉孙姨娘半条命,可真正剜心刻骨之痛的,却是儿子的背叛与厌弃。 到底是顾及府上少爷小姐的面子,行刑过后并没有直接将孙姨娘打发去庄子,也没再关进柴房,而是抬回了她原先的院子。 路过来,被少人冷嘲热讽孙氏已然记不清了,也麻木了,从儿子说出送她去庄子开始,从安定侯绝情地转身之时,孙姨娘的美梦已经全然破碎。 三十板子,打碎的不仅是孙氏的尊严骄傲,还有她活着的全部期望,留下的惟剩这苟延残喘的破败身子…… 傅怀柔不顾嬷嬷的阻拦,路哭着跑进房间,看到孙姨娘被胡乱丢在床上,从腰到膝弯全是血迹,满身污垢,头发散乱,身边却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不由大哭出声。 “娘!”傅怀柔想去掀开她的衣服看看伤势,踟蹰许久却实在下不去手,血迹已经干涸,黏在伤处,撕必然疼痛钻心。 到底还只是几岁的小女孩,自小锦衣玉食的养着,何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何况在这个家里,娘亲直是她所有的依仗,祖父祖母不喜她,嫡兄嫡姐厌恶她,就连母同胞的哥哥,也时常对她没有好话。唯有娘亲是真正对她好,心替她谋算,即便她人微言轻,也在用全部来庇佑她。 若以后这侯府里只剩她人,她又该如何讨得条生路? 可如今,向来无所不能的娘亲倒下了,还要被赶出府去,庄子里是什么地方?那是偏僻山野间,专门用来安置犯错了的奴仆的地方,去了那里哪还有命,娘亲又是被革除了名分的,不用说也知道日子会有难熬! 傅怀柔嘤嘤哭泣:“娘,我们去求父亲,父亲向来怜惜你,必舍不得让你出府!还有二哥,哥哥向来得父亲看重,有他帮着说话,定会没事的……” 孙姨娘眼珠动了动,嘴角勾起个扭曲的笑容,以往秋波荡漾的勾魂双眼此刻充满了仇恨,嘶哑着嗓音道:“是你哥和父亲……亲自发话处置了我!你觉得……求他们有用吗?” “不可能!”傅怀柔被她扭曲狰狞的笑容吓得连连后退,“不可能……你是哥哥的生母!是父亲最宠爱的妾室!怎么会,怎么会……” 孙姨娘闭了闭眼,她再也料不到会被自己亲生儿子将了军,不愧是她和侯爷的儿子,狠毒如母,凉薄随父! 傅怀柔哭着喊道:“那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娘,你不能有事,你出了事我怎么办……不然我们偷偷找舅舅,舅舅必然会帮你的……” 孙姨娘缓缓摇了摇头,这会儿子被傅怀安打击得心灰意冷,实在疲于算计,从枕下摸出枚钥匙,塞进她的手里,轻声叮嘱道:“柔儿,娘自身难保,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这些年攒下的全在这儿了,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哥!女孩子……总要有点私房傍身!” 傅怀柔觉心痛如绞,哭着趴在床头:“不要,娘你别说丧气话……等父亲气消了,再把你接回来……”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定然是送她去庄子上的奴仆来抬人了。孙姨娘看着女儿稚气哀切的面容,眼角滑过行泪,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字字厉声道:“答应我!宁做穷人妻!答应我,绝不给人做妾!” 傅怀柔吓得不行,肩膀阵剧痛,忙不迭点头哭道:“我答应你……” 孙姨娘颓然放开手,屋子里忽然涌进来几名粗使婆子,二话不说将人往被单里裹,粗暴地抬了出去。 傅怀柔无助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成了泪人。 孙子身体没事,孙女又守在床边尽孝,华老太太即便身上还有不适,精神却已经大好了。 傅清扬捧着碗燕窝羹服侍老太太用完,取了帕子给她擦嘴,笑着道:“刘大人的医术果然高明,我看大哥绝对不会误了春闱的。” 华老太太觉安心,笑叹道:“相信经过此事,远哥儿能有所长进,也不枉他遭这番罪。” 傅清扬笑着安慰道:“大哥心里是有成算的,祖母不用过于担忧。” 华老太太眯了眯眼,畅快开口道:“可把那个搅家精给撵出去了,如今家里是再清净不过!” 孙姨娘被打板子,可是让全府上下起来看的,那血腥场面颇是震撼了些不安分的,这几天宅子里那些姨娘侍妾都消停不少。 傅清扬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孙姨娘虽不安分,可以往并无如此偏激做派,怎么忽然想起来给大哥下药?我琢磨着,说不得有人推波助澜了把,便细细审问了几个下人。果然前些天孙家大爷来过,就是那两个娘子也是孙大爷帮忙买来的!” 华老太太冷冷笑:“孙家不过是傍着承恩公府的狗!早些年孙家可是承恩公府的家奴,后来梁太后位主中宫,其中少不了位孙嬷嬷的帮助,为了扶今上继位,孙家颇是帮着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今上登基后,明面上不好赏赐孙嬷嬷,便寻了个由头将孙家脱离奴籍赐了良人出身。” 后来孙家借着承恩公府的名头,在梁太后帮助下捐了个小官,出身又加高了等。以至于现如今,在帝都这种王孙贵族聚集的地方,孙家虽比不上世家阀门,也被老牌贵族家庭不齿,但也勉强算个小小新贵。 傅清扬若有所思:“难怪当初孙氏冲撞了母亲,也没受什么重罚。” 华老太太看她眼,笑着摇头:“这你就错了!孙氏能保有命,不仅是因为孙家,她当时生了安哥儿,肚子里还怀了个,大不了去母留子,也不算什么,就是孙家也无话可说。可问题是,孙氏是梁太后安插进我们侯府的枚棋子,纵是皇后娘娘,当时也轻易动她不得。” 傅清扬惊讶地问:“跟太后娘娘有关?” 华老太太叹道:“承恩公府势大,可皇后母族也不弱。自来山难容二虎,早些年后宫里头的争夺,太后和皇后娘娘可是不相上下!” 傅清扬皱眉:“就算太后要安插眼线,也不该选我们侯府啊,虽说和皇后姨母也是姻亲,可到底比不上荥阳侯府……” 华老太太笑:“你又怎知荥阳侯府里没有太后的眼线?不仅于此,荥阳侯府、杞国公府……明里暗里但凡和皇后娘娘有点关系的,都有梁太后的人手。” 傅清扬十分不解,庄皇后可不是吃素的,若果真如此,这些连华老太太都知晓的事,庄皇后怎么可能任人为知? 华老太太仿佛看透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我大概也能揣摩皇后娘娘的二心思……与其让梁太后另外寻法子暗地里使绊子,倒不如给她机会明着来,总归这些都在掌控之中。” 傅清扬叹了口气:“幸而太后娘娘久不回宫,我也和她没见过几面,不然……” 华老太太笑容转淡:“早晚是要正面对上的!” 傅清扬不解地望向她:“太后娘娘要回宫了?” 华老太太面色微冷,不屑哼道:“她若真是心向佛之人,就不会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后宫妃嫔,前朝官员,死在她手的不知凡几!外人只道我们安定侯府嫡庶不分、宠妾灭妻,让个外室逼死了夫人!可谁曾想过,若不是你母亲进宫见了太后面,又岂会难产而亡!” 傅清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再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隐情,难怪这么些年庄皇后对害死亲姐妹的凶手不闻不问,原来孙姨娘不过是真凶放出来的替罪羊! 原以为母亲不过是内宅斗争中的失败者,不想竟是权势倾轧下的牺牲品。 傅清扬无法相信地喃喃:“怎么会,母亲不过介女流,又如何跟宫里太后娘娘结仇……” 华老太太淡淡地道:“因为你母亲是庄皇后嫡亲的姐妹,有她在,荥阳侯府和安定侯府的姻亲就牢不可破,何况安定侯府还牵涉到坤仪长公主?杞国公可不仅仅是个靠公主府庇荫的驸马!若你母亲不在了,梁太后才有机会和我们结亲,可到底被你祖父拒了,以至于这么些年,你父亲都不能娶房继室。” 傅清扬将下巴枕在胳膊上,沉默半晌叹气道:“这帝都什么时候能有个安稳日子……” 华老太太睿智的双目通透世事,沧桑笑道:“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在哪里都样。只不过你出身侯府,养在深宫,将来的路加坎坷,可将来的富贵,也是旁人不能比拟的!有得必有失,这世上许事情,大抵如此。” 傅清扬摇了摇头,洒然笑道:“总归我年纪还小,慢慢筹谋,将来自能过我想要的生活!既然人生如棋,我便努力去做那执棋之人,断不会将命运交付于别人之手!” 华老太太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说出这样番话,却也没问,笑着赞道:“通放达观,只这份心性儿就比别人要强!” 傅清扬抛开心中烦闷许久的阴影,人也轻松许,立马笑着拍马屁道:“我这还不是随了祖母您呐!” 华老太太顿时哈哈大笑。 华老太太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叮嘱:“这些事你要烂在心里!别想着什么报仇,我告诉你这些,只为了你将来能在宫里走得顺,也让你心里有数……” 因为人生变,世事难料,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不在了,而这世上还有几人会真心庇护他们? 当初为了家族子孙,无奈队,落棋无悔,再不允许回头,将嗷嗷待哺的孩子送入诡谲莫测的深宫那刻,便已经入了局。 或许,早在庄家着力培养出个皇后开始,早在庄延玉成为安定侯夫人的那天起,他们每个人,就已经身处局中,再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写到这里了,交代了点大家直疑惑的地方。 不过孙姨娘并不无辜,毕竟这些年她确实在内宅里做了不少坏事,不过比起梁太后和庄皇后这种……她的小手段又不够看了! 下章,杜玉郎真正成为“玉郎”了哟~ 挂土豪膜拜之: 奈良的鹿扔了个地雷 随便扔了个地雷 小笼汤包扔了个火箭炮 含泪感谢壕们的支持,大苗爱你们!!(づ ̄3 ̄)づ╭?~ 第第32章 往事 欲望文 第33章 高中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33章 高中 第四章 绿杨烟外晓寒轻,春风得意马蹄疾。 朱雀大街锣鼓声天,举着牌匾的士兵分列两侧,在前方开路,中间的高头大马缠了喜庆的大红绢花,依次坐着今科三鼎甲,意气风发,走马观花。 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许年轻女子说笑,有大胆的学着“掷果盈车”,将怀中绢帕丢出,然后绯红了张俏脸,手举袖掩面,手扯着身边姐妹,叽叽喳喳地转身跑开。 金榜题名,御街夸官。 今科状元身绯罗圆领袍,腰束黑朝带,俊逸的面容被衬托得冠玉般,添丰神俊秀,年不过二十,真正的青年才俊。 后面紧跟着的是榜眼,寒门出身,三十岁,唇上留着短须,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即便此刻眉梢眼角皆是得意,也显得刻板无趣,严肃非常。 不过最受人瞩目的,却是行在最后的探花郎,少年面色疏淡,荣宠不惊,灵动双目通透明亮,虽然年纪尚小,但骨架颀长,眉目流转间偶尔闪过的恣意不羁,颇有种风流名士的潇洒风姿,不仅俘获了大批母爱泛滥的成熟女子,就连那还未长成的小女孩儿,都忍不住红着张脸暗许芳心。 何况有宫里的传言,当时殿试,皇帝看了前几名的文章尚未决断,见了这些进士,还未及答辩,就立马手指少年笑道:“这般风流俊俏、才貌双全,不点为探花郎倒当真是可惜了!” 时间杜玉郎名声加广为人知,少年得志,御笔钦点的探花,大盛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还是三鼎甲,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 便是傅清扬,也不由被他吸引得看了几眼。 半夏整个脑袋都快探出了车窗,惊乍地笑道:“我就知道大公子必然高中的!小姐你瞧,外头好姑娘将香囊手绢扔进大公子怀里呢!” 傅怀远不负盛名,高中状元,虽出人意料,倒也在常理之中,毕竟他自小在宫里做二皇子的伴读,由临渊阁博学出众的大学士殷殷教导,又向来学识非凡,钻研刻苦,成绩当然位列前茅。 不过傅怀远被皇上钦点为状元,内中深意也不得不让人想。皇储迟迟未定,皇上这是要重用傅怀远的节奏,由此可见,最得圣心的还是二殿下啊。 个权贵侯门的状元,个清流书香的探花,不得不说龙心难测。 傅清扬笑着放下车帘:“帝都的女孩儿真是热情。” 半夏自然也看到了探花郎,嘻嘻笑道:“今科真是巧了,三鼎甲中竟有两人相熟!杜公子年纪这么小,学识却如此出众,将来说不得要官拜宰相呢!” 傅清扬笑道:“看来与杜公子交好颇益处呢,杜公子和大哥是同科,将来同朝为官,少不得便是方助力。” 半夏却不太懂这些,笑着叹了口气:“真可惜,二公主亲事已经定了,三公主还年幼,不然大公子这般相貌的状元郎,说不得就被相中做了驸马!那可是荣贵非常啊!” 傅清扬点了点她的额头:“驸马有什么好?公主天家富贵出身,有几个能消受得了?何况大哥胸有抱负,按规定驸马不得干政,若真被公主相中,岂不是委屈了大哥番才学?” 半夏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姐说的也是,大公子是状元,将来肯定要当大官的!” 傅清扬扑哧笑:“你啊,又说杜公子将来官拜宰相,又说大哥必当大官,莫非真以为能够高中就会直官运亨通?” 半夏眨了眨眼:“难道不是?” 傅清扬笑着摇了摇头:“你整日跟在我身边住宫里头,怎么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算了,等琼林宴后这些榜上之人就该被分派各处了,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傅清扬看了看天色,朱雀大街水泄不通,是彻底走不动了,便吩咐车夫掉转马头,改道回府。 安定侯府上上下下派喜庆,自打前头出了孙姨娘事,老安定侯回来下令好生整治家风,打发了不少奴仆出府,甚至些往日里颇不安分的侍妾也被发卖送人了。 时间,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如今大公子高中状元,这可是傅家从未有过的荣耀,报喜的官差来,老安定侯傅嵩就高兴得胡子乱飞,大笔封赏了那些衙役不说,是重重赏了傅怀远身边服侍的人。 傅清扬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几个小厮正笑闹着燃放鞭炮,见到小姐的马车立马连声道喜,傅清扬心里也为大哥高兴,命半夏赏他们人吊大钱。 姐妹们都陪着华老太太说话,傅清扬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顿时扬声问道:“说什么高兴事儿呢?” 华老太太连忙招手让她来身边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正说你大哥高中,你祖父高兴得险些厥过去,这会儿正在前厅和来道喜的亲友得瑟呢!” 傅怀淑眉眼间尽是喜色:“大哥出息,祖父自然再没有不开怀的!” 华老太太笑道:“说起来咱们傅家祖上可是武将出身,几代战功积累方封侯赐爵,得以庇护后世子孙。不想到了远哥儿这代,竟由武转文,还下子高中状元,这般光耀门楣的喜事,也难怪你祖父高兴!” 傅清扬笑着哄老太太高兴:“那是!祖母你可不知道,我从宫里头回来,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大哥穿着大红袍坐在高头骏马上,路上少人家都羡慕不已,直说将老太太会教育人呢!还有许大胆的漂亮姑娘,学着那‘掷果盈车’,往大哥怀里扔手绢香囊,可把大哥窘得哟,脸红的跟身上状元袍子个色了!” 华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远哥儿年岁正好,长得又表人才,如今高中,这帝都少人家闺秀都瞧着呢!” 傅怀淑抿唇笑:“那老太太可得仔细瞅瞅了,赶紧娶门贤惠的嫂子进府,有她打点内宅,到时我可就不用那么累了!” 傅清扬忽然想起事,连忙笑道:“对了,还有祖母想不到的事呢!杜老相爷家的小公子,前头来给祖母见安的那个,中了探花!” “哎呦我的天!”华老太太不可思议地叹道,“那可真真是了不得!那小公子才几岁,莫不是要学宰相甘罗不成?” 傅清扬快言快语地将街上听来的趣闻也并说了,笑着道:“我想着,咱家如今既然和相府有了走动,大哥和杜公子同时位列三鼎甲,将来同朝为官,便是难得的同年之谊,现下正该是加来往的时候。杜公子得中探花,咱们少不得要备上份礼送去相府!” 华老太太点头道:“二丫头说得很是!” 傅怀淑笑着看她眼:“正巧年前得了两套文房,连大哥都没舍得用,如今收拾出来,再加些东西并送给杜公子去。” 傅清扬笑着说:“宫里头消息得的早,皇后姨母知道大哥高中十分高兴,也赏了不少好东西,我也备了份礼给大哥!” 直沉默不语的傅怀柔忽然出声道:“柔儿早便知大哥能高中,前几天就早早准备,如今也有份贺礼给大哥。” 说着捧出条腰带,素白云纹,四合如意,绣工虽不出众,但针脚细密,也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 因为孙氏的缘由,华老太太直不甚喜欢这个孙女,接过腰带随意打量了两眼,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也费心了。” 傅怀柔咬了咬唇,面色赧然地笑道:“我学针线时间不长,手脚也不太灵通,还做不来大件的衣物,便绣了条腰带给大哥。” 傅清扬笑赞道:“我和大姐姐都是于这上头窍不通,倒是妹妹很有几分心灵手巧!我瞧着就很不错,大哥必然知道你的心意。” 傅怀柔微微笑了笑,垂下眼并不言。 自打亲娘被罚出府,她的日子就大不如从前,几次三番地求见父亲,往日对她还算慈和的安定侯压根不想见她,就是二哥,也劝她不要白费力气。 傅怀柔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怎么了,亲爹靠不住,母同胞的兄长也靠不住!可那是她的亲娘啊,就这么被送到庄子上等死,她为人子女的,哪里能心安? 傅怀柔悄悄找到孙姨娘留给自己的私产,除了两处铺面地产,余下的全是金玉珠宝,饶是她在侯府见识广,也从不曾见过这么好东西。 傅怀柔惴惴不安,不敢轻易妄动这些,想着等风头过去拿些财物方走动,总能将娘亲解救出来,再不济也能打点的娘亲日子舒服些。 其实傅怀柔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以往有孙姨娘在,总会爱护着她,孙氏彪悍厉害,丫头婆子的也不敢怠慢她。如今孙氏不在了,些下人便不似以往对她恭敬。虽然每月份例并不曾少,祖母长姐也不曾苛待过她,可她的日子和以往的风光相比,到底大不如前。 傅怀柔也只能肚子闷气憋着,就是为了娘亲也必须安分乖巧,若能讨得老太太欢心,将来也好为娘亲求情。 傅家自是好生热闹了几日,不仅荥阳侯府的夫人小姐亲自前来道喜,就是坤仪长公主来不了,也打发了华如锦华如意兄妹俩前来,华如玉今年及笄,倒不方便出门,不过她给的贺礼也颇为丰厚。 之后便是琼林宴,犒劳此次春闱官员和为新科进士们贺喜,也是他们第次在官场众人面前亮相。 这天春光明媚,琼林宴上轻纱帘幕随风轻摇,隔开年轻男女,帘后闺秀矜持地坐着,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偷观望,活泼些的,是小声说笑。 春风知君意,偶尔帘纱飘动间窥得春景无限,撩拨得这些意气风发的青年愈发心动。 座中少人如玉,争向樽前笑插花。 回廊边已经挤满了帝都年轻才子,曲水流觞宴,泓清流缓缓流动,溪水两畔红杏枝头春意闹,落花伴着白玉杯盏水中漂浮,引得男女齐齐瞩目。 不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探花郎乘马采花,折得支粉桃回来。 帘幕后面,薛凝云看着被众人围拢着的少年,长身玉立,拈花笑,醉比春风,不由整个人都痴了。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薛凝云喃喃低叹,“原以为他那般高洁骄傲之人,会选择玉兰,不过桃花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御街夸官”,古代科举高中的状元(有些朝代是状元榜眼探花),由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胯下骏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朝贺…… 这里就默认是三鼎甲起大街游行了~ 小郡君颗芳心沉沦,只怕要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ps:上章被河蟹的俩字是“人妻”,宁做穷人妻……*太傲娇了! 第33章 高中 欲望文 琼第34章 琼林宴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琼第34章 琼林宴 “郡君……” 薛凝云回过神来,急切问道:“怎么样?” “杜公子说谢过郡君好意,他要和同科进士们起拜谢主考恩师,所以没法儿来见郡君……” 薛凝云皱了皱眉,面上闪过丝恼意,挥挥手不耐烦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不时,今科主考官员等都到齐了,傅怀远在前,其他进士们紧随其后,起拜过恩师,聆听教诲,方散开各自消遣。 傅清扬喜欢这园子春光,便独自从回廊里走开,沿着溪水往下游去,路上花开灿烂,让人的心情也不由明媚起来。 傅清扬抬手压下枝桠闻了闻,抬头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几人,盛舒爃和盛舒煜并肩走在前面,盛舒煊百无聊赖地跟在后头。 傅清扬想躲开已然来不及,便大大方方地行礼道:“各位殿下安。” 盛舒爃身量不是很高,倒也勉强算得上挺拔,双浓眉常常皱着,眉心有着深刻的痕迹,面上永远是幅忠厚谦逊的笑容,只有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阴鸷,能稍稍显露出他的内心。 盛舒爃在文武百官面前都是这样的表现,出身卑微,不受恩宠,却忠厚老实,宽宥待人。 正因为他礼贤下士,对门客极其尊重,才在士林中有了好名声,这幅谦逊温厚的相貌其实很得些迂腐的读书人喜欢。 庄皇后曾说过,大皇子若真如表现得那般卑怯谦和,就不会在府里豢养门客无数,并在朝廷拼命笼络官员。这种带着宽厚面具的人,往往心胸十分狭隘,何况大皇子直以出身自卑,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干得出来,手段狠戾,不容轻视。 盛舒爃面色不动,皱眉打量了她番,温和笑道:“清妹妹不必客气,听闻怀远兄弟高中状元,还没去给他道喜呢!” 当年傅怀远作为二皇子伴读在临渊阁学习,和盛舒爃也并不陌生。 傅清扬笑着道:“那我先代哥哥谢过大殿下了!” 盛舒爃笑容加深,副宽厚兄长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道:“不用客气!怀远算起来也是我的同窗,妹妹又是母后的侄女,何况今年春闱还有我帮着操持,不管从哪方面说,怀远和我都十分亲近,怀远的妹妹自然也算我的妹妹!” 傅清扬笑容不变,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就连大哥也直说巧了,还说若是表哥能够下场试,他这个状元恐怕就得换人了。表哥有姨母督促学业,和他起受内阁大学士教诲,名次只有好的!” 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怎么说傅怀远和盛舒煜的关系都比和你的亲近,想拉拢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盛舒爃笑容微僵,眼中闪过抹狠色,却快得让人不易察觉。 盛舒煜不着痕迹地挪了两步,微微隔开两人,笑着道:“刚刚过来时瞧见那边花开得最好,清妹妹去玩吧。大哥,我们还是快点过去,也别让新科进士们久等了。” 盛舒煊忽然出声道:“琼林宴上的酒向来不错,你们再磨叽下去,可就喝不到了!” 盛舒爃忙露出个歉意的笑来:“是我不对,耽搁了四弟饮酒,那咱们快点过去吧!” 盛舒煊走在最后,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大手伸,狠狠揉了把她的脑袋,险些将她今早费力簪的绢花揉散了。 傅清扬狠狠剜了他眼,在他得意洋洋的坏笑中气得张牙舞爪。 傅清扬撅着屁股蹲在水边,对着清澈溪水整理头发,怎么看怎么有点凌乱,丫鬟们个都不在身边,也找不到人帮忙,只好干脆扯下绢花,顶着两个光秃秃的髽鬏郁闷。 “哟,妹妹这是在顾影自怜不成?” 傅清扬连忙起来,没好气地瞪了来人眼:“风靡帝都万千春闺的探花郎怎么不在前头饮酒作乐?那么慕名而来的小姐见不到人可是要心碎的!” 杜赫把玩着指间桃花,笑着耸了耸肩:“那些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家闺秀实在无趣!” 傅清扬立马坏笑道:“我知道小郡君可不是寻常循规蹈矩的闺秀,薛姑娘娇俏活泼,想必很合杜玉郎的口味!” 杜赫脸敬谢不敏的表情,头疼地叹道:“别提了,这些天我都快找不出理由回绝了……” 傅清扬微微笑着摇头:“小郡君恐怕长那么大第次被人不客气地拒绝,她约你就见见呗,兴许总是见不到你,才觉得新奇,等见了几面,说不定小郡君还看不上你呢。” 杜赫懒得理会她的馊主意,瞧她手里散开的绢花,笑着摘下手里的粉桃,上前步簪在她头上,打趣道:“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说的可都是美女。长得丑就别作怪,你这么光秃秃地跑出去,人家非当你是小丫鬟不可!” 傅清扬勃然大怒:“你才丑人作怪!丑得毒!” 两人吵吵闹闹地往人群走去,不想说曹操,曹操出现,半道儿上正巧碰到出来找人的薛凝云,见到杜赫登时两眼亮,笑容羞涩,矜持地走上前来。 “杜公子得中探花,我还没恭喜你呢!”薛凝云倒也落落大方,笑容娇俏明艳,脆生生地道,“上回花灯变现的赈灾明细,杜公子还特特差人送了来,实在是太见外了,以杜公子的人品,莫非还能私吞了不成!” 杜赫脸公事公办的模样道:“郡君说得哪里话,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我们杜家和永康公府向无来往,赈灾款项还是应该知会声。” 薛凝云撅了撅嘴,有些不大高兴他如此见外,换了其他人还不早就诚惶诚恐地攀关系了?不过也许就是杜赫对她的不买账,反倒让她觉得此人清贵骄傲,格外出众。 薛凝云仿佛这才发现杜赫身边的人,目光下子定在她的脑袋上,粉嫩桃花娇羞盛放,刺眼之极。 薛凝云笑容立马僵住,眼中流露出嫉恨的光芒,语气尖锐地开口:“哟,妹妹也在?妹妹和杜公子认识?” 傅清扬心道糟糕,连忙摆手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探花郎这般品貌的人物,妹妹怎会有缘认识?不过是偶然见过面罢了……” 杜赫别有深意地睨了她眼。 薛凝云盯着她头上桃花冷笑连连:“既然不认识,怎好随意要杜公子的花?” 关你什么事啊…… 傅清扬心中不耐,笑容也淡了些:“姐姐教训的是,刚刚妹妹头上绢花不小心散掉了,杜公子瞧见说太过素净恐会儿冲撞了贵人,便将手里桃花借给了我。” 薛凝云轻蔑地哼了声:“亏得还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怎还这般穷酸?没的倒是丢了娘娘的脸面!”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非得盯着我不放啊…… 傅清扬微微笑,并不和她争执,淡淡道:“姐姐想必和杜公子还有话说,妹妹先告辞了。” 说完再不理他们俩,径直往回廊走去。 薛凝云心里肚子气,强自挤出个笑道:“之前杜公子要用功准备会试,如今春闱已过,杜公子该有时间了吧?” 杜赫心中十分不喜她这般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行为,目光冷淡地看她眼,语气平平地道:“抱歉,郡君出身高贵,在下实在自惭形秽,不配与郡君相交!郡君贵为永康公府小姐,还是要注意和男子避嫌的好,免得风言风语传出,抹黑皇室颜面!” 说完,再不看薛凝云青白扭曲的面容,抬脚离开。 琼林宴上,新科进士忙着结交,有适婚女孩的家人则忙着相看,时好不热闹。 忽然声唱和,皇帝心血来潮驾临,众人都惊了跳,连忙起身跪拜。 皇帝笑着坐于上首,摆手道:“都起来吧,不必拘谨!” 众人高呼谢恩,气氛却显然没有刚刚热烈。 皇帝看向新科状元,笑着道:“朕记得以前你进宫陪煜儿读书时,才那么大点,如今转眼就长大成人了,还举夺魁,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傅怀远恭敬回道:“学生有今日成就,还要感谢圣上隆恩,若没有圣上允许学生入临渊阁听课,如何得大学士们教诲,不必说高中状元!” 皇帝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是个懂得尊师重道的!将来必能成为国之肱骨!” 傅怀远连忙谦虚答道:“陛下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皇帝目光移向杜赫,笑叹道:“去年赏花宴见到你,皇后就连口称赞翩翩少年郎,你的文章朕也看过,很有杜相的风骨!” 杜赫洒然笑:“小生是祖父手把手教出来的。” 皇帝玩味地打量他:“当真是表人才,品貌双全,不愧探花郎的名头!可惜年纪太小,不然说什么也要给你赐桩好婚事!说起来,朕的三公主和你年纪相仿,待她及笄,你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不知你可愿意等上几年?” 赐婚公主,虽然驸马憋屈又不能参政,但驸马爵位可是辈子的荣耀,何况于后世子孙颇益处,这等恩宠,如何不让人眼红啊! 这话出,周围霎时寂静无声。 许进士嫉妒非常,被皇上这样看中,甚至早早就以爱女许之,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当然也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腹诽他靠脸上位,说不定将来成为霍乱朝纲的倿臣! 而帘幕重重之后,薛凝云白着张脸,手上不自觉用劲儿,掐的掌心几近出血也没有察觉。 杜赫不动声色地跪下,缓缓开口道:“小生谢陛下隆恩……只是小生何德何能,竟尚皇室公主?小生介平凡书生,自幼想的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万万不敢肖想皇室贵女的!何况公主尚且年幼,下届春闱必然有加出众的人才,若陛下草草将公主许配给小生,到时候岂不误了公主终身?” 这话说的,连傅清扬也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沉默许久后,皇帝忽然大笑起来,不以为忤,反倒龙心开怀,连声赞叹道:“杜相教导有方,朕这探花郎真是没选错!好,朕就等你入朝为官,与朕成就君臣相得的佳话!” 杜赫松了口气,恭敬磕头谢恩。 “来人,传朕旨意,探花郎才学过人,朕甚喜之,赐侍读学士,随驾侍奉。” 此话出,满座哗然。 状元尚要入翰林院熬资历,可杜赫却能直接被调到皇帝身边做侍读学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杜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皇帝身边近臣,虽官职不高,却得圣上看重,做的又是讨论文史,整理经籍,拟旨批折的活儿,简而言之,相当于皇帝的工作顾问,除了六部尚书,内阁议政他也能有席之位。 这样接触到国家最高权利机构的职位,待几年资历熬下来,前途不可限量! 看来,皇上是有意要栽培他啊。 时间,所有人的心思立马活泛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杜玉郎这么出风头,必然桃花朵朵开吖~ 连皇帝都想要他当驸马,可见行情好! 可怜滴小郡君,杜玉郎连公主都看不上,何况有公主病的郡君…… 奈良的鹿扔了个地雷 含泪感谢土豪地雷,赠送桃花枝! 琼第34章 琼林宴 欲望文 第335章 争宠 三从四德好难 作者:苗亦有秀 第335章 争宠 皇室嫁女,纵然是不受宠的公主,排场依旧很大,锣鼓喧天,仪仗队绕着帝都走了圈,引得百姓争相来看。 驸马在东门偏殿觐见皇上,由皇帝赏赐玉带、金靴、马鞍、布匹、衣料以及大笔聘银等。然后便是宫中设宴,宴会完了驸马拜谢退下,骑着装饰华贵的高头骏马,将公主迎娶。嘉祥头戴九翚四凤冠,穿着耀眼的嫁衣,被盛舒煜抱上花轿。 帝都很是热闹了几日,出嫁那天傅清扬还去瞧了热闹,送了不少贺礼给二公主。公主的陪嫁自然有内务府操办,可赵贵嫔和嘉祥向来和庄皇后亲近,私底下庄皇后给了她不少添妆。 晚上,宫里张灯结彩,隐约还能听到外面丝竹热闹,庄皇后亲自端了碗汤递给皇帝,笑着道:“刚刚瞧皇上跟大臣们喝了不少酒,倒没怎么吃东西,皇上喝完热汤,这会儿子晚了,吃东西恐积了食伤胃,喝点汤暖暖,也散散酒气。” 皇帝面色喝的微红,接过汤碗慢慢喝了几口,笑叹道:“皇后素来细心体贴。” 庄皇后抿嘴笑:“嘉祥嫁得如意郎君,我这心里很为她高兴,就是怪舍不得的。” 皇帝喝了大半碗便不再喝了,擦擦嘴角笑道:“那有什么,总归公主府就在帝都,皇后想她了,只管召她进宫就是。” 庄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也幸亏不是远嫁,离得近有什么事都好照看,也能放心。” 烛光跳跃中,庄皇后向来端庄清冷的面容也柔和几分,保养得当的皮肤依然凝脂般细滑,养尊处优的柔弱玉指握着把金灿灿的小剪刀,轻轻拨动红烛,火光猛然跃起,照得庄皇后面容添迷离。 皇帝盯着看了会儿,酒气上涌,欲念渐起,传旨下去今晚宿在中宫,让路公公明早将朝服等物送到皇后这里。 庄皇后温婉笑,面上带出点娇羞,皇帝笑着握住她的手,捏在手里慢慢把玩。 气氛渐渐暧昧起来,庄皇后微微垂着的眼依然神色清明,轻声叹道:“孩子们长大得这样快,各自有了生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又开心又失落……陛下有所不知,这些天阿煊天天来我这儿闹腾,吵嚷着要去军中历练……” 皇帝手中动作微顿,皱眉开口:“他跟朕提了好几次,都被朕压下去了!身为皇室子弟,即便想历练,在帝都、在直隶,哪里没有军队,非得要跑去大漠边关,万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这孩子,越大越胡闹了!” 庄皇后满脸愁容:“可不是,我也这么劝他,可他说帝都兄弟们都在,他才学有限,实在帮不上陛下的忙……还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身为皇子,就要做天下子女表率,替父分忧,为国效力。这孩子说得如此恳切大义,脾气上来又倔,倒叫我十分头疼……” 皇帝面上不满稍稍消散,叹气道:“煊儿自小直率鲁直,他片孝心,朕也不好训斥于他。” 庄皇后笑了笑:“皇子们个个孝顺出息,是陛下教子有方。阿煊和我说,他自幼受名师点化,苦练武艺,研读兵法,就是因为知道大盛少良将,边关战事不断,百姓深受其扰,每每看到陛下为国操劳,他为臣为子却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心里委实难安。” 皇帝心软,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再说边关荒凉,他又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耐得住军中艰难?不成不成,想历练,朕让他去帝都军队就是。” 庄皇后面色不动,不紧不慢地笑道:“我跟陛下说的样,也这么劝他来着!可阿煊脾气实在倔,决定的事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说了,天下是大盛的天下,大盛的军队是陛下的!他此番前往边关,不仅是历练,还要让天下人知道,会领军作战的,不仅是平阳伯,作为盛家子弟,替父军中立威,自当不坠陛下盛名!” 皇帝面色微动,放开庄皇后的手,眼神锐利,若有所地地问道:“他和你倒是有许心里话,还说了什么?” “陛下日理万机,他心里有时苦闷自然找我这个妇道人家唠叨几句!儿子都是和母亲亲近,对父亲敬畏的!”庄皇后假意嗔怪地看了他眼,笑着道,“阿煊是个有抱负的!看着陛下苦心经营年,甚至缩减自己份例也要建起来的支军队逐渐易主安家,纵是平阳伯精忠为国,可架不住战功过高军士盲从!陛下的军队,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心中都该只认陛下人!” 皇帝沉默不语,不得不说,这番话戳进了他的心里。 大盛崇文,几代下来逐渐积弱,才造成如今边关战事不断,却无兵力举荡平。从先帝开始,就努力建造支强盛军队,两代努力下,边关勉强可保,却也坐大了平阳伯府的势力。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而皇权至上,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大臣重权在握!平阳伯却重兵在手,如何不遭皇帝猜疑? 可自己的儿子就不样了,先不说让他去军中能不能替他逐揽大军,就是给平阳伯添点麻烦试探二,敲敲边鼓让他知道本分也是好的,何况盛舒煊在众皇子中最是骁勇善战,若能分弱平阳伯的军权,逐渐在军中立威……这又是自己的儿子,不比大军旁落要好得? 皇帝的心思渐渐被说动了,却什么也不表示,笑着牵起皇后的手,起身道:“天色晚了,皇后为嘉祥也忙了天,先歇息吧!” 庄皇后顺从地起身,服侍他脱衣就寝,些话点到为止就行,只要种子落进了心里,还怕不能生根发芽吗? 何况这人是帝王,自来就没有不好猜疑的帝王! 果然,第二天上朝,皇帝再次接了盛舒煊请旨的折子,没有当庭驳斥回去,而是命他先去帝都军营磨砺几日,待天气暖了,边关战事缓和,再作打算。 盛舒煊领旨谢恩。 嘉祥出嫁后第次回宫请安,庄皇后留她说了会儿话就笑着道:“看你面色,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了心!赵嫔想必在宫里等候时了,心里定然直记挂着你,我就不留你了,快去给你母嫔请安吧。晚上宫里头设宴,你父皇也过来,到时候再同驸马道给他请安。” 嘉祥微微红着脸,低下头笑道:“儿臣谢过母后,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 晚上皇子公主妃嫔们齐聚堂,因为算是皇室内家宴,倒显得随意不少。 嘉善公主在栖霞山陪太后念了几月佛,如今瞧着倒似稳重了许,拉着初为人妇的妹妹小声指点她如何拿捏驸马,逗得嘉祥面色会儿羞会儿窘,红得不敢见人,尴尬至极。 不时皇帝到了,摆出岳父脸面指点了驸马两句,便赐酒给他,二驸马倒也稳得住,起身谢恩,捧着玉盏饮而尽。 宴会临近末尾,歌舞稍歇,忽然阵急促鼓点震动人心,众人不由放下筷盏凝神望去,只见近十名宫侍抬着面红绸大鼓,前后各有几位伶人簇拥在鼓旁边舞边走,向殿内走来。 中间的红鼓很大,上面了人,红绡纱衣,腰肢纤弱不盈握,赤着双白嫩玉足,脚腕上绕着红绳金铃,跳动间叮当声夹杂在鼓乐中,格外引人沉溺。 敬妃眼皮跳,目光阴沉地盯着鼓上热烈舞动的女子,心头的恼火嫉恨险些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庄皇后看了目露怀念痴迷的皇帝眼,不动声色地端起杯盏抿了小口,淡淡笑道:“安贵人必是念着今日嘉祥回宫,才冒险违旨出来展舞艺,为公主亲事贺喜。” 皇帝微微回神,点头叹道:“因着安氏糊涂,险些害得嘉祥撞柱身亡……安氏向来高傲,今日纡尊降贵跳舞贺喜,可见她这些日子是真心悔过。” 安贵人出身武将世家,当年入宫就是以曲战魂舞博得帝王宠爱,舞艺自然高超。难得的是,宫里宴饮常常表演的都是柔弱百媚的舞曲,看得了自然腻味。而安贵人跳得鼓面舞,却是夹杂着些武艺在其中,别出心裁,又选了帝王最爱的战魂曲,刚柔并济,自然让皇帝心动。 如今见她纤弱身姿扭转,不由想到她初入皇宫,也是身红裙明艳,昔日婉转承欢,如今想来颇为怀念。 很快舞跳完,安贵人从鼓面上跃而下,盈盈拜服在地,声若金铃清脆婉转,开口道:“臣妾冒犯,私自出禁,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哈哈笑:“爱妃舞姿动人,添喜乐,何罪之有?” 安贵人谢恩起身,面朝嘉祥郑重行了礼,诚恳十足地道:“先前有得罪,还望公主海涵。” 嘉祥面色淡淡笑道:“安贵人不必介怀,我早就不记得了。” “好!”皇帝龙颜大悦,招手让安贵人上前,“嘉祥心胸宽厚,不计前嫌,堪当公主表率!来人,重重有赏!” 敬妃暗暗咬碎口银牙,只恨不能挠那个妖女狐媚子脸花! 当晚,皇帝歇在了瑶华宫,安贵人重获临幸。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陪妈咪出门,天冻得要死也累得要死,回家倒头就睡了…… 然后今早发现居然没新,才知道蠢大苗忘记了设置存稿箱了orz 第335章 争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