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才是真忠犬》 第一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一章 夜色深沉,离真正的天亮还早的很,可锦染早已起床开始了打扮梳妆。 她不是个人在梳妆,在锦染的周围来来回回的奔走着不下六名的妙龄丫鬟,有条不紊的为她梳头发、穿衣裳、配钗环、涂脂粉,她只需要像洋娃娃样配合的起来、坐下,展腿伸胳膊什么的。 洋娃娃的主人是坐在软塌上,华丽而威严的叶姓妇人,叶夫人目光炯炯,虽然顶着足有三斤重的命妇套头,却丝毫不影响对锦染打扮的打量与监督,时不时还会简洁的发号施令、如同指挥若定的大将: “脂粉再淡些,太子不喜浓艳。” “珊瑚串子去了,换成上次的双彩珠。” “平髻再往两边垂半分,对,再下些,停,够了。” 每道命令都迅速的得到了执行,锦染也不得不因此来来回回的被众人捣鼓了遍,只是不管折腾的再厉害,她都低眉顺眼的十分配合,似乎没点不耐。 叶夫人似乎对锦染这样识趣的表现还算满意,在愉快的换装游戏终于告段落后矜持的上前抚了抚她的肩:“这就对了,等见了太子也要这般戒急戒……嗯?” 话没说完,贵夫人突然发现了什么般住了口,忽的靠近了锦染,像闻到了大麻的缉毒犬般嗅了嗅,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语气严厉:“你身上带了什么?” 锦染惊,抬头愣了愣,才想到了什么般从脖子上拿出了个小香囊,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被面前严厉的叶夫人把夺了过去。 叶夫人低头看着从香囊里倒出的夜来香花瓣,面色阴沉:“ 太子体弱,闻不得花香,连你的衣裳都是特意拿果香熏过的,你是不知道吗? ” 浑身甜的跟个大蛋糕似的我怎么可能闻不到,靠着熏成这样就能让太子对我见钟情,除非他正好肚子饿吧?不过这样不是还不如怀里揣个北京烤鸭有效? 面上眼观鼻鼻观心的聆听教诲,锦染的心思却早已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是无论心里再的意见,她却次都没敢说出来过,无论是前世的老师老板,还是现在名义上的父母, 对于强势方的要求她就算心中再埋怨,为了种种顾及最终也大还是默默承受,这种普通人皆有的怯懦并没用因为穿越有所改变:“对不起,是前几日直带着,时忘了。” 叶夫人深深吸了口气,义正词严的教训道:“锦染,能不能得了太子青眼,这事不只干系到我叶府门的前途,也是你辈子的造化,你若自己都不当回事,日后这半辈子也无人会拿你当回事!” 上赶着当太子的小老婆旁人就会拿我当回事儿了吗?这没人权的、万恶的、封建的、落后的旧时代!锦染心内幽幽的叹了口气,面上却也只是福了福身低声应道:“母亲教导的是,女儿谨记。” 扭头看了看天色,估计是觉着时候差不,贵夫人停下了教训,又对锦染仔细进行了最后的确认后,才终于带着锦染出了门,在朦胧亮起的天色里坐上了马车同往京外驶去。 她们这是要去京外的祭坛参加皇后的“亲桑礼。”所谓亲桑礼,就是皇后拿个金制的钩子筐子,在众人面前亲自采下桑叶,表示以身作则,为天下女子做出得以效仿的榜样,说得这么高大上,其实也就是场规模巨大的作秀罢了,毕竟谁也指望国之母真的养蚕织布不是? 而锦染的母亲——准确来说是嫡母,堂堂的太傅发妻,当朝二品夫人这次除了陪同参加这次作秀外,还有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把叶府的庶女锦染,送上当朝太子的床。 当然,这么说有些不好听,但却是最简洁了当的概括,也正是因此,就算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做出这样拉皮条行为的太傅夫人也满心觉着羞耻,的确,如果不是在她的丈夫在皇位之争上队失败,出身大家又嫁给当朝太傅的她就算是面对太子也完全不用做出这样的事的,可是,就像叶夫人没料到已她的身份也会这样的事样,几乎满朝的文武也都没想到,先帝的弟弟,原先有名的“闲王”会忽的成为了如今的圣上。 新帝稳脚跟,虽然没有狠绝到对旧臣赶尽杀绝,却也是逐渐架空不肯再给丝信任重用了。这样的现实叶夫人不甘心,她的丈夫不甘心,无奈之下她们不得不想出了这最后的办法。 毕竟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就只有这么个儿子,偏偏还自幼体弱病,在二圣心中直是掌上明珠般的存在,若是他们叶氏的女儿能成为太子侧妃,巴结上太子,可是当真比直接讨好圣上还有效些。 被寄予厚望的锦染早就了解了其中的干系,却只觉亚历山大,勾引男人这个事她着实是点经验都没有,别提是勾引太子这种程度的高富帅了。事实上她直就觉着这事简直是儿戏,但在她的立场,没有反对的权力,她只能默默的接受,最在心里做好准备,由着叶夫人包礼物般把她打扮新,再在将脸皮丢尽后灰溜溜被退回来,承受府里的几句责难。 在这样的各怀心思下,不知觉间马车就已驶到了目的地,此刻离亲桑礼开始还早的很,皇后与太子正在工部临时搭建起来的行宫休息,可能是因为和皇后勉强算是同出族,还算有几分香火情的份上,叶夫人带着锦染求见后,没等久皇后就召了两人进来。 “嗯,这孩子不错,本宫很喜欢,想必皇儿也会喜欢的。”仔细打量过锦染后,雍容华贵的国之母笑容温和,语气亲切,让人分不出是真心还只是普通的客套。 叶夫人满面惊喜,小心的谦让讨好着,原本在锦染面前的不怒而威丝不剩,锦染依足了礼仪,貌似羞怯的低着头,同时却也已忍不住的打量着坐在另边,陪同皇后亲桑的当事人——太子殿下。 太子看来像传言说的样体弱病,虽然五官眉目都的确能称得上句清秀俊逸,但面色却是不健康的苍白,尽管皇后与叶夫人谈话的内容明显与他有关,但这么久除了见礼时句的“请起”之外,就再没说过句话,只是带着丝淡淡的笑意陪坐旁,姿态高雅中透着几分淡漠的不屑顾,不过身为太子,可能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女人见的了,没什么兴趣也算正常吧…… 锦染心中暗道,但让她觉着奇怪的是她观察了这么久却发现全程皇后竟没对太子说句话,不说问询关心,征求下意见了,几乎连个眼神都欠奉,仿佛身旁坐着的压根就不是她唯的儿子般! 难道传言有误,皇后并不像传言般那么爱惜太子?锦染看着这幕,边有搭没搭的听着叶夫人对皇后的讨好,边有些出神的想着。 这时似乎是发现了锦染的目光,太子忽的抬头便正好与锦染对视了眼,不过也仅是瞬,不待锦染有什么反应,发现是锦染后太子殿下便又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接着老神在在的望着自个修剪得宜的修长手指,神色平静。 可锦染还是被吓了跳,忙收回了目光老实坐着,不敢再做什么旁的小动作,就在这样略显乏味的平静里,变故突生—— 本该是上前端茶的内监却突的从木盘下抽出了把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往太子殿下的胸前插去! 刺客的动作干脆利落、杀气十足,但太子竟也不差,敏捷的就地滚就翻到了椅子的另面,到了这时在场的众人才陆续反应了过来,叶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温良贤淑的皇后短促的声惊叫后,忍不住向后蜷缩到了软塌的角落里,几个宫女太监忍不住的吵嚷了起来,有的叫着“有刺客!”有的高呼着“保护娘娘”“保护太子!”片忙乱 。 而对锦染来说,刺杀这样的事前距离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太过遥远,此刻除了呆呆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在刺客的攻击下连连后退外,时间不知所措。 好在传言中体弱病的太子殿下竟是真人不露相,在刺客这样凌厉的攻击下非但没有被杀,反而左挡右闪的步步后退,几乎要将刺客带出屋外。 因为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看着渐渐向自己逼近的刺客与太子,锦染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提起自个碍事的裙角,打算躲得远点,好让开场地。但她不动还好,这动却反而提醒般,让刺客个健步冲到了她身边,短刃进便放到了锦染脖子上,紧接着对太子声厉喝:“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锦染浑身僵,动不动的唯恐惹恼了刺客,同时心里也祈求着太子殿下能稍微拿她当回事,救她救。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锦染的祈求有了效,太子果然停了手,迟疑着侧身看向了躲在塌上的皇后,可这时的皇后又哪里顾得上他问询的目光,只顾着瑟瑟发抖了。 趁着这功夫,刺客却是当机立断,立即便带着锦染破窗而出,因为本就是为让皇后休息临时搭建的屋子,窗外就是空地,猝不及防下还真让他逃了出去。太子殿下回身瞧,毫不犹豫的追上。 锦染的胳膊被刺客扯的生疼,破窗时木头茬打在脸上显然破了口子,锦染咬着牙关忍着疼痛,心里却暗暗焦急着这刺客跑就跑吧干嘛还要扯着她,就算身材再好妙龄姑娘怎么也有小百十斤,这刺客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带上个拖累啊! 显然,没跑几百米刺客也发现了这问题,只是估计觉着好不容易带出来了丢掉也怪可惜的,听着身后越追越近的脚步,又隐约听到水声,刺客双眸亮,立刻转身往水声响起处逃去。 陶国尚水,所有祭坛都建在水流旁边,此处不远就是供应整个京城用水的霄江,水流湍急,刺客对此了解的很,果然没过久水声轰响,已经能看到了岸边,看着越追越近的太子,刺客不再犹豫,手臂伸就干脆的把锦染远远的往霄江扔了进去,锦染被他这举动惊的心跳骤停,惊呼声未曾出口便被灌来的疾风吹回了咽喉。 太子见状愣,面上的犹豫闪而过,却终还是放弃了刺客,加力飞奔在岸边飞跃而起,自半空中接住了锦染。只是这时身在半空,坠水已是无可避免,十几米的高度,太子只来得及抱着锦染在半空转了身,让自己背部对水,便与锦染起狠狠的摔进了霄河之中,水花四溅,之后被湍急的河水冲,两人便如同被溅起的水花起融进霄河,再不见丝踪影。 留在岸上的刺客看着这幕,终于确认了心头的猜想,扯下头上小太监的帽子露出张还很是年轻的面容,歪头呸了声:“我说呢,原来真是个替身,真是白费大爷这么事!”说罢扭头看着行宫方向隐隐传来的追杀声,终是不敢拖延,几个起落间,也很快消失不见。 第一章 欲望文 第二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章 虽然有太子殿下用身体当盾牌隔着,但这样的撞击却还是瞬间将锦染震得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不过显然不在掉落的地方 ,这里的水流已经平静了很,甚至已离岸边不远,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正手将她举出水面不至于窒息,用另只手划水前进,不知道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久,但只从他青白的嘴唇也能看出来显然已经很累了,此时只是在勉励坚持。 想到太子自幼体弱,娇贵到花香都闻不了的传闻,锦染虽有些诧异,但的还是感激太子竟然真的跳江救了她,又满心自责后怕,生怕他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整个叶府都会受到牵连。想着自己上辈子好赖也是学过游泳的,这点距离能让他省点力就省点力吧,锦染便打算挣开对方的手自个游到岸边,谁知挣之下对方的手竟丝毫不动,锦染侧头看去,发现太子也刚发现她醒了般,张张嘴,声音沙哑的说了句:“快到岸了,再忍片刻就好。” 锦染感受着两人这迟缓的进度,看着他疲惫的面色,摇头解释道:“我会游水,太子殿下还是放开我吧,这样我们都上不了岸。” 锦染说了这话后,发现太子目光有些奇怪的瞧了自己眼,沉默的思索了阵后,缓缓的松了手。 随着对方的松手锦染随之沉,也就顾不得细想,锦染忙划动着双臂让自己漂浮了起来,之后在原地划了阵看太子依然停在她身后等着,想着他估计是不放心自个便当前游了出去,果然,太子见状便也跟了上来,却也并没有超出她的身影,只是不紧不慢的游在锦染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怕我出事离得近点好帮忙吧,看着那么冷淡,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锦染心下想道,暗暗感叹着虽然关于太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传言不怎么靠谱,但说他宅心仁厚,对下宽和的说法倒真不是无的放矢。 这世在后宅里深居浅出,锦染的体力并不算好,何况不久前还受了撞击,即便已经和岸边离得不远,她也游的很是费力,好不容易双脚踩到了实地,却因为河底淤泥般的土质反而比水中前进的费事些。 太子在后缓缓跟随着,直到锦染陷进河底几乎拔不出脚时,才默默上前扶起了摇摇晃晃的锦染肘部,起在泥泞的水里深脚浅脚的上了岸。 等的终于到了岸边,锦染忍不住的下子瘫坐在了地面,刚才还不怎么明显,但如今脱离了危险,锦染才觉着自己浑身已软的再提不起丝力气,右臂前胸还阵阵的抽疼,要是面前没人在,她是真的想就这么边抱怨着,边摊开倒地上先睡个三天三夜! 不过到底还是知道身后还有身份不般的人,稍微缓了阵觉着有了些力气之后,锦染强迫自己起了身,对着太子殿下勉强行了个还算规范的福礼,感激的说道:“谢太子的殿下救命之恩,从前只知道您学识渊博,却不知武艺也这般惊人,若非如此,还真是会让那刺客得逞了!” 在锦染刚刚施礼时辛末便已立刻退到了边,张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之后听了锦染感激的话语后,时却不知为何觉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竟未怀疑我的身份,还心以为我就是真正的太子!辛末抿紧了双唇,时心中念头翻涌,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向怀中这姑娘解释清楚他并非金尊玉贵的国之储君,而只是宫中专门为太子培养出的替身之,可是,如果说了,面前这姑娘眼里这般真诚的关心记挂、感激感动,怕是瞬间就会丝不剩,甚至马上变成厌恶鄙视吧…… “因为出生时体弱不足,自小就请高人教习内功了。”看着锦染闪亮的双眸,辛末坦白的话在口中滚了又滚,最终却还只是模拟两可的解释了这样句,虽然不算是欺骗,太子殿下的确是因为体弱从小就修习内功,但功法温和绵润,只为养身,不像他样,为的是充做诱饵,伤敌、护主甚至与敌人同归于尽。可这明知道对方会误解却还是这样几乎蓄意的隐瞒与冒犯,连他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恩,皇家秘闻,不得轻易向外人透露,这么说也无差错吧……辛末默默的垂下了眼帘,给自己的行为找了这样的理由,可以自己忽略了心头的妄念。 这边辛末正在自己复杂的心绪里纠结之时,对面的锦染想到就简单的,因为是亲眼在行宫中看着太子与皇后起出现,从来没听过替身这存在的她压根就没有怀疑过面前这太子殿下的真实性。就是唯对他身体武功的诧异也在听到“内功”这样神奇的解释后,完全变成了对我大兔朝博大精深文化的赞叹。 而等着这赞叹也消下去之后,锦染看着面色淡然、不动声色的太子殿下就开始有些尴尬了,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本就不熟,再想想这辈子的父母让她去见皇后与太子的意思,锦染越发觉着尴尬了起来,那么明显的意思,太子定是看出来了吧,就算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打算,可对方会怎么想呢?在今天之前自己明明还是不在意的,反正本来也不想当什么良娣侧妃,不喜欢她好,最被羞辱番打回来就是嘛,比起太子怎么看她还是关心自己没用以后,在叶府的日子会不会变得难过,可是现在…… 还真的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后自己是那种贪图富贵、腆着脸贴上来的女人啊!可也不能开口解释,否则已不是刻意了,锦染郁卒的低了头,情绪低落。 锦染既尴尬又懊恼的不知说什么好,辛末就越发没可能挑得起的话题,能安然活下来的替身首要的便是“听话,”因此在他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主动说出什么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他习惯的是安静的听从旁人的命令,便是接受命令扮演太子时,与近侍大臣们的谈话也都是事先便排练好了的,从说话的内容到神态以至于异常情况的应对都早有准备,也压根算不得是真正的交流。 于是两人就这么气氛诡异的沉默了阵后,终于还是锦染低头看着自己泥泞不堪的淡粉长裙,有点僵硬的先起了话头:“殿下,初春天寒,我们不若先找个地方烤烤衣服?” 虽然对锦染来说只是建议,但立刻便当成了命令执行的辛末自然毫无意见,抬头四顾周,发现了不远处便是片小树林,便立刻当前带路往那边行了过去。 说是带路,但辛末却依然习惯性的没有走到锦染身前,而是在锦染身侧略微超了半个身子,步履平稳,姿态澹然,看来很是赏心悦目。 锦染对他的这番表现倒也并不怀疑,虽然是完全男权的封建社会,但陶国却也是规矩超的礼仪之邦,对柔弱女性的表面上的照顾也算是礼仪的种,故而辛末这番谦逊的表现也只被他当作了皇家的教养,让她奇怪的却是太子殿下此刻的面容,锦染忍不住的又偷偷撇了眼身旁的太子,心里不禁奇怪了起来。 明明又是刺杀又是逃亡的,还在水里折腾了这么久,怎么太子的脸色倒好像比刚才还好了些?脸色不像刚才那么白了,眼角比在行宫那看的似乎也稍微上挑了点,嗯……这么说的话,不止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好像有点说不出的不对似的,乍看简直像是另个人!不过……比在行宫里顺眼好,有点病弱公子突然变身阳光少年的感觉,唔,说阳光倒也不对,因为他到现在连个笑意也没露过嘛…… 虽然锦染自觉着隐蔽,但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敏锐的辛末自然不会察觉不出来,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头却已是跳,借着行走的动作自然的摸了摸自己袖间,果然,用来上妆的布袋的确是已经遗失了,自己面上的破绽短期内大概是无法弥补的了的。 皇家替身是从小就被挑选出来训练的,自然选的都是与太子本人面貌身形都相似的幼童,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就算再怎么相似也总是有限的,莫提孩童时的相貌越长说不定还会与太子离得越偏,因此除了大致的相似,的还是要依靠各种材料对面部的伪装,身为替身中各方面的佼佼者,辛末已经可以在不到半刻的功夫内熟练将自己化妆成太子的模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工具,他也依然筹莫展。 因此辛末这会也只能貌似平静的走到小树林之中,假装完全没发现身旁姑娘的疑惑,开始四处走动着开始收集起了树枝干柴,为会的生火做起了准备。 只是在这树林找些干燥些的树枝容易,如何把这些干柴燃起来就着实是个问题,别说在叶夫人看管下大早起来收拾装饰的锦染了,便是辛末,因为装着身太子礼服也不可能在怀里揣个火折子什么的。 于是在两人对着这小堆干柴大眼瞪小眼阵后,觉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太子,干这些定没有自己强的锦染大义凛然的了出来:“我来钻木取火好了!” 恩,正好有尖头的树枝,有木块,把干草弄碎做引燃物应该也可以,恩,只要剧烈摩擦就好了!将理论在心里完整的滚过遍后,锦染趴在地上满怀自信的起了手。 于是刻钟后,本来还打算隐藏身份、不露破绽的辛末,在边看着锦染把手心都搓的通红,却依然没见着个火星后,终于不忍的轻咳声,低声开了口:“要不,我试试吧。” 锦染满面通红,吹着自个手心怪不好意思的停了手,只是等看着太子沉默的让干草迅速冒起了烟后,刚才的不好意思就立刻换成了敬佩:“明明是样的步骤我怎么就不行呢?好厉害!” 满是欢喜敬佩的锦染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蹦出的火星,丝毫没发现旁的太子殿下因为她方才随口的句夸赞,抿紧了双唇,面色通红。 第二章 欲望文 第三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三章 说是要烤干衣服,可在这个时代是没可能孤男寡女真的穿个三点式坐块烤火玩的,事急从权也不行!最脱个外衣就已经是极限,身上剩下的绝对要比脱下来的,黏答答的贴在身上又凉又腻,简直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尤其是锦染,为了讨皇后欢心,今早上叶夫人是可着劲儿的把她往既端庄隆重、又不失活泼俏皮里折腾,只那套嫩粉的齐腰罗裙,看着不起眼,却是层层叠叠堆了好几层各种颜色材质的绢纱,才能弄出这样红梅堆雪的渐变效果,穿的时候是挺好看,不过湿了以后嘛……锦染默默咬牙,忍住了自己迫切的想脱裤子【咦?的*,觉着自己像是提前几十年就先得了无可救药的老寒腿,简直不能痛苦,相较之下,身体和脸上的擦伤淤青倒反而不怎么当回事了。 旁的辛末其实也并不好少,因为要参加亲桑礼,他穿着的是全套的太子礼服,湿透后并不比锦染舒服,只不过在十几年的严苛训练下,对这种程度的痛苦还能还能忍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罢了。 不过同病相怜之下,他自然也发现了这位太傅府上叶小姐的窘迫,想了想后,了起来,开口说道:“刚好柴也不了,我去那边看看再找点过来。”接着顿了顿,唯恐锦染听不懂样又有些莫名的加了句:“我脚步慢,估计得走个把时辰,你莫着急。” 这么明显的暗示,锦染自然听懂了,明白过后却又立马有些羞涩般双颊泛红,回想着刚才自己偷偷来回扯裙子的动作是不是太明显,都让人家看不下去了?这还真是…… 这般纠结之下倒也没发现旁的太子殿下说完话也是满面僵硬,简直像是逃跑般脚步匆匆的远离了火堆。 等锦染回过神时,太子的身影已经找都找不见,锦染反应过来,难受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立马就把在腿上裹的严严实实的罗裙解了下来,卷成团使劲拧了拧水,摊开挂到了旁以树枝支好的简易衣架上,这才舒服的伸直了双腿,双手撑地往后仰,舒服的发出了声长叹,觉得自己这才算是活了过来。 如果不是这地方没内衣,锦染还真想把这最后的贴身中衣也脱掉,这样席天幕地的,最好头上再来个遮阳伞,旁边最好还有个帐篷,这感觉可就真像度假样惬意了。散漫的摇晃着脚丫,锦染眯着眼睛感受着春日里稀薄的阳光,这般悠悠的想着。 自从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已经有少年没这么自由过了!虽然算是出生富贵衣食无忧,但她在叶府的地位其实却并不怎么样,这几年间零零散散的也从旁人那听出来,这原本的叶锦染的亲娘其实本是叶夫人的丫鬟,不知是叶大人时兴起或是丫鬟别有用心,总之是与太傅春风度后便次中奖有了身孕,虽然之后成了姨娘,但早在女儿未满周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只剩下个女儿,估计也在叶夫人手下过的也并不算愉快,反正锦染在这个世界睁开眼,这位原来的叶小姐是已经倒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了,只不过最终也还是没有活下来,而将身体留给了穿越而来的锦染。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世,本来就唯恐被发现的锦染就越发谨言慎行,她没什么突出的能力,相对的,也就并没有什么太过远大的理想,虽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社会与生活,却也并没有推翻的勇气,接受了现状后也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太傅上过上几年,之后在太傅与叶夫人的决定下随便嫁给某个男人,毕竟她还算有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应该也不会落得太差。 当然,什么情投意合、生世双人那是都甭想了,虽然和别的女人共用丈夫这事确实是挺憋屈,但如果拿它当工作来干,锦染觉着自己应该还能接受——这倒并不是她的底线低,只不过是无力反抗下无奈的自我调节罢了,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人的劣根性是天生的,在上辈子那样的社会条件下出轨第三者的事都屡见不鲜,锦染也并不觉着自己能有那么的好运气,在个只要有能力完全可以合法合情左拥右抱的地方,遇上个能洁身自好的好男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会被送给太子,没想到太子还是这么好相处的个人。锦染想着为照顾她刻意离去了的太子,不自觉的便低了头,愣了瞬后却又立即抿着唇清醒了过来,强迫自己忘掉心头的感觉波动—— 若说之前还很有可能被拒绝的话,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为了叶府的名声,宫里也半会将她纳进太子府了。毕竟对她来说是生,对太子来说却只不过是身边众装饰的件罢了。 他是太子,锦染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只想想日后要面对的后宫阴私、人情冷暖便已够难过了,若是还愚蠢的先动了情,那才是再可怜不过。 只不过,那么个武功外貌、学识修养、性情家世……哪哪都没得挑,还刚刚不顾安危救了她性命的好男人啊!锦染捂着脸颊,从心底里发出了深深的声叹息——如果他不是太子就好了。 在锦染懊恼的时候,并不知道让她这么在意的对象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不远处的高大的树丛中看着她。 事实上辛末很小心,选的地点角度都再合适不过,既能看清锦染的举动又异常隐蔽,如果他没有主动跳出来,便是精通探查的高手也需耗不少功夫才能找得到,莫提对此毫无戒备的锦染。 辛末对自己的本事倒是自信的很,但却也只是隔阵子极快的瞄眼,知道锦染没什么危险了就立马又迅速的将目光收回来,并怎么细看她衣衫不整的形象。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并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皇家的荣耀、生的富贵,他项都给不起,欺骗冒犯都本已十分不对了,自然不能坏了她的前程与名声。 仔细观察了阵,确定了这位叶小姐真的只是久居深宅的闺阁的官家小姐,绝对没可能发现他,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危险后,辛末缓缓的动了动身子,选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坐姿靠在了树干上,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甚至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自此记事他的大部分生命都是在黑暗中影子般的学习模仿着另个人,这感觉固然不怎么好,但相较之下真正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的时间,才让他如履薄冰,伪装演戏便罢了,有十余年艰辛的练习打底,并不算难,可让他顾及的却是周围或明或暗的监视目光,在成为太子的时间内,除了要小心不露破绽外,他要小心的是自己不能有丝沉迷,不能带出丝喜悦,不能对太子之位显露出丁点的非分之想,不能透出丁点的愤懑不愿。否则,任何会让他人怀疑或是误解的举动,都会给他带来痛苦、惩处,甚至杀身之祸。皇家,向来是不忌惮将哪怕最微小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的无上存在。 这般的日子过久了,辛末便也就习惯了,没把握能完全掩饰心里的念头,那便不想,不做,老实本分的做的太子替身。 因此,虽然对常人来说这样动不动的藏匿树干之上可能很痛苦,但对辛末而言,只是这么舒服的坐着,逃离了四周无处不在的监视视线,面前这位叶姑娘又只是第次见到太子并不熟悉,连伪装都不用太小心,这已经算是他人生中少有的闲暇时光,毕竟那些在皇宫里处处都在的“眼睛,”绝对不可能跳下江来跟着看自己是不是“本分”不是? 想到这,即便是刚刚做了蓄意向旁人隐瞒身份这样另他不安的事,但辛末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松,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装作另个人,不用那么如履薄冰的安守“本分”,能像个人样略微按着自己的心意轻松的活阵,甚至还能得到这样位姑娘温柔有礼的关心感激,这样的机会,他这辈子恐怕也只有这次,虽然明知是从真正的太子殿下那偷来的,但如同毫无波澜的死水中泛起的朵浪花,即便明知眨眼即逝,他却也还是想的贪恋会。 只是,体会过此刻这般的美好,想到失去后的难过,便觉着越发难以忍受。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太子的话……辛末心里忽的忍不住的假设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是太子,就可以按自己想活的法子活着了吧?如果他真的是太子,眼前这位叶小姐眼里的亲近感激就也不会变成鄙夷厌恶了吧? 不过脑中才刚刚冒起这样的念头,辛末便立马强迫自己忘了它,这样的想法,旦在平日里带出了哪怕分,十几年的本分小心就会立马功亏篑——莫要得意忘形,小心丢了性命! 辛末在心里狠狠警告着自己,抬头又远远的瞧了在地上躺着的锦染眼,深深吸口气,收回目光,起身个轻巧的翻身,借力下滑,几息的功夫便狸猫般几乎毫无声响的落了地,接着毫不停顿的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行去。 辛末当然没有走,他只是想到了叶姑娘和他样都已经好几个时辰没进食,定是饿了,所以去霄江里摸了条鲜活的鲤鱼,本想着先刮鳞去脏收拾干净了再带回来,但动手前想到了自己此刻伪装的身份又犹豫了起来——太子殿下应是不会做这些的吧?不,莫说这样的腌臜事了,若是真的太子殿下,压根就不会自降身份下江捕鱼! 可同样的道理,若是真的太子殿下遇到了这般险境,不过京郊之内的范围,怕是等不到金尊玉贵的太子饿肚子,京城内外兵马就该早已乌泱泱跑来迎驾请罪了吧。可他呢,皇家绝不会为了他个上不得台面的替身大动干戈,而太傅府会派出来寻叶小姐的人马也应不会那般及时,说不准还没他护着叶小姐自个回京来的快些,这么长的时候,难不成还真端着个虚假的架子让叶小姐和他起饿死不成?莫提日后她也总会知道。 罢了,早点说个清楚也好,省的舒服得久了,回去之后怕就不会那么安心本分了。 辛末扯着嘴角苦笑着,想到这里便也干脆自暴自弃的放弃了心中的顾虑与小心,拿出怀里的匕首,撩起袍角在江边蹲翻弄着鲤鱼仔细清洗了干净,瞧着时候也差不,默默找了根柔嫩的树枝穿着鱼鳃踏上了回程。 第三章 欲望文 第四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四章 无论王府还是宫中,都并没有能让辛末他们这些替身公开的学习训练的地方,当今圣上还是个在百官眼中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时,便在京郊的处山谷里私建了处隐秘的营地,除了他们,甚至还训练了批规模不小的私军。在那山谷里呆了不少日子的辛末对这些基本的野外生存基础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几下收拾好鲤鱼后,辛末看时候还早,想着这时候叶小姐应是还未曾收拾好*的衣物,便干脆又去林中转了转,摘了些这季节里新出的野果,甚至还摘了几张宽叶,卷成尖嘴的筒状自霄江里接了几筒江水,接着又不嫌麻烦的等着略有些浑浊江水慢慢沉淀下来,逼出了最上的清水,倒出底部的浑浊,这般来回了几次,直到满意。这才慢悠悠的举步迈向了回程。 耗了这么久功夫,等得辛末出现在火堆旁时,锦染自然早已经将衣服穿了回去,因为独自坐在深林中,甚至都等得有些心慌。因此远远的瞧见了人影后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迎了过来。但直到对方到了身前,锦染看清楚太子殿下手端水,手提着刮鳞去脏的鲤鱼与串红红绿绿的野果的造型后,锦染却是忍不住的又迟疑了起来。 难道说,太子殿下不仅不像传说的那样,不是个见风就倒的文弱病男子,而且在身份尊贵、武功高强、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之余,还顺便点亮了刀工流、收集精通、野外生存的高端技能吗?那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他是老天的私生子吗! 在江边下了放弃伪装的决定后,辛末对锦染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见状只是平静上前,将鲤鱼与坠满了野果的树枝放到旁后,便侧身后退步,已双手举水对着锦染略微弯了弯身,低头开口:“叶小姐请用。” 如果说刚才的太子殿下虽然也很有礼貌,但明显是谦谦君子般,对女子照顾式的温和有礼的话,现在的这番姿态无疑就带了几分仆从式谦卑的恭敬了。 就算再迟钝,这么瞬间就判若两人的明显区别,锦染自然能察觉的出来,接着只几息的功夫便也想到了重点——眼前这人,难道……或许……可能……压根就不是真的太子殿下吧? 愣愣的接过递到眼前的天然水杯,锦染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你……不,不是?” 辛末面无表情,等锦染将水接过后便顺势低头躬身,单膝而跪,脊梁弯出了个好看的弧线,低声开了口:“小人辛末,乃太子殿下替身,今日奉圣上之命代太子殿下伴礼,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叶小姐恕罪。” 说罢这段话后,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辛末便不易察觉的轻轻闭眼,在心内缓缓的长出了口气。他倒不是在怕这位叶小姐生气之下会真的责罚于他,辛末心内清楚的知道,无论身份再如何卑贱,他也总是皇家大内的侍卫替身,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对方再生气,至也不过几句冷言恶语,皇家的奴才,再怎么他也绝没有被太傅女儿直接教训的道理。 因此在辛末心中略有些在意的,其实是这短暂的肆意自由,即将随着身份的暴露烟消云散的这事实,事实上便是这些微的感慨,在现实的阴影下也不过如阵青烟般转瞬即逝。几个闪念过后,辛末的心里便已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已经在心里打算着等叶小姐发泄过心里的不满后,要怎么劝她立刻动身,尽快回京回话了。 “怪不得……”锦染闻言后心中恍然,之前的种种疑惑也都有了解释,接着看到辛末还跪着立刻往旁闪了闪,避开这跪,笑着摇头说道:“怎么会,还是要谢辛侍卫救命之恩。” 无论话语还是笑容都真挚的很,显然对方知道此刻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而并非礼节的随口客套。这样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辛末的意料,辛末愣后,又抬头仔细看了眼锦染,这才说了句“不敢”后慢慢起身,垂眸立到了旁。 事实上恍然过后的锦染是真的十分高兴的,对方不是真正的太子,这就意味着她回到京城叶府之后,不会因为补偿名节的问题而被纳进皇宫,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名节的问题,皇后才不会把她这么个与替身独处了几日,指不定出了什么事的女子给了她的宝贝儿子了。 而断绝了入宫这条路后,锦染此刻的处境便瞬间退回了之前的打算,回叶府,收敛安心的呆着,等着叶夫人心情好或是有需要时为她安排门亲事,然后没有反对权利的嫁过去。就算未来还依旧是迷茫而莫测的,但不管怎么说,应都比在在后宫消磨世、甚至可能在深似海的宫斗里无辜殒命的下场要好应付些。 锦染这边在心头有搭没搭的思索着,另边辛末则是见锦染说过这句,就并没有别的问话与吩咐后,便蹲身拨了拨了火堆,安静的在旁烤起了穿在树枝上的鲤鱼。 虽然并不应季,但辛末捉住的这条鲤鱼却很是肥嫩,被旺盛的火苗燎,没耗久功夫,便散发出了股焦糊与肉脂混合的特有香气,阵阵的往鼻端飘散着,撩人的很。 大早天还没亮就被拎起来,连水都没被允许喝几口,却连紧张带危险的经历了这么事。锦染哪里还禁得住这诱惑,当即也顾不得思考自己这么回去之后,未来的前途与命运会如何了,立马席地而坐,抱着双膝全神贯注的盯着火焰上渐渐焦黄的鱼肉,那炙热而期盼的眼神,竟连久经考验的辛末都觉着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或许是被火光烤的,面色渐渐有些泛红的辛末抿着嘴唇将鲤鱼翻了个面,又微微动了为身子,终于轻咳声,低声开了口:“还需再等片刻才好。” “哦?哦!咳,你慢慢来,我不着急的。”闻言锦染愣后也回过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终于注意着收敛了些自己的急迫的目光,可口上虽然是这么说,但之后还没隔会,就要“饥渴”的往辛末那边瞅上眼。 其实也难怪锦染这番表现,不止是因为这会着实饿得很了,事实上锦染对烧烤的期待已不是天两天。而是整整三年,自从作为太傅府的叶锦染醒来后,锦染就好几年没吃过带“味”的东西了! 比起上辈子来,这时代的调味料本就单调,口味总体就偏淡些,但叶府对她们深闺小姐的菜单却不必提。为了找门好亲事,既怕胖、又怕丑,还担心变黑起痘,刚到的几个月里固然因为养病自然都是清淡的很,便是之后身体好了按着叶府庶出小姐的分例日三餐,绝非亏待,但也都是清汤寡水、白菜豆腐,盐都舍不得放。难得的来个肉菜,也都是清、炖、蒸、煮,碗鸡汤都要沥两边油花!让人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简直能淡出个鸟! 而已锦染的身份显然又不能与众不同的主动去要求什么花样,于是这般两三年下来,可想而知曾经最喜咸辣口味的锦染有难受,之前没有条件就罢了,这会烤鱼都送到了眼前,也由不得锦染不去满心期待了。 辛末就在这样的目光里继续沉默的坚持了会后,又次率先起了话题,只是点不见方才的淡然自若,几乎有些磕绊般:“叶,叶小姐吃过后,若不很疲累,便尽快动身可好?我们此处还未出景山,若不出差池,我们步行,明日日落之前,便可回皇城。” “好!”锦染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口上这般干脆利落、毫无意见的答应着,目光却依然不离香味盛的鱼身。 像是终于在这目光里败下阵来,说罢这话后没过久,辛末便匆匆的将鲤鱼取了下来,递到了锦染手上,之后几乎是长松口气般直起身又立到了旁。 真是……就算代太子殿下在群臣眼皮底下祭天,被上百道或明或暗的目光盯着看的的时候,都没觉着旁人的目光有这么明显啊!辛末心中暗道。 年夙愿终于实现的锦染顾不得许,匆匆道谢后就立即接过,顾不得烫嘴便立刻低头撕下条烤的金黄的鱼皮塞到了嘴里—— 客观的说,江中野生的鲤鱼带着丝泥土的腥气,又没有任何佐料,味道实在算不上很好,但饥肠辘辘之下又是盼望已久,锦染却只觉得那略糊的焦脆味都好吃的恨不得吞了舌头,几口咽下后,满足的弯了眉眼,深叹口气,抬起头对着辛末又次的竖起了拇指,分外真诚的夸赞道:“辛侍卫实在是好手艺!若没有你,我便是没有死在刺客的刀下,也定会饿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叶小姐过奖,本就是小人应尽之职。”对下选择怎么的态度从来便是在上者的特权,对方虽宽和,但辛末却并不敢放肆,拱手躬身,回得丝不苟。 见状对方这么严肃,锦染倒是也收敛了些自己因为美食而有些放肆的心情,再次开口已辛侍卫的身份谢过了对方的救命之恩,辛末便也再次“不敢”的客套了次。这么来,气氛瞬间便又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而最初的激动过后,锦染对在旁人目光下大快朵颐的这种行为,也少生出了些尴尬,于是在匆匆吃过了这顿还算丰盛的野餐后,便起身表示可以立即动身回去。 辛末见状自然没有旁的意见,收拾番后便确认了方向,当前开路与锦染起踏上了回程,这里离京城并不远,山路也并不如何险峻,若是切顺利,即便已锦染的速度,不用两天便也能安然回去叶府,继续她既然过了近三年的深宅生活。 但事实上,两人才只行了不到两个时辰,速度便越来越慢,直至不得不停下脚步—— 锦染发烧了。 第四章 欲望文 第五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五章 担忧、紧张、惊吓,再加上遇刺时的紧张、入水的撞伤与整日的疲惫,已锦染此时的身体与体力,生病本就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再加上最后穿着并未干透的潮湿衣物步行近两个时辰,便立即将这可能变成了现实。 锦染双颊通红,浑身无力的靠着颗粗壮的古树树干,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起来:“对不起,都我太没用,拖累你了。” “叶小姐客气了,原就是小人照顾不周之故。失礼了,”辛末皱着眉头,依旧很有礼数的先请了罪,才探身抬手,以手背试了试锦染额头的温度,触之下眉头便皱得紧,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到了锦染身上,又探了探腕上脉搏,才又接着俯身对锦染说道:“叶小姐先坐下歇会,小人去试试看能否找些草药来。” 锦染有些晕晕的点着头,扯着嘴角,露出个如在梦中的飘渺笑容,哑声说道:“好啊,我等着你,你快点回来。” 辛末低声应了句是,低头动作轻缓的将锦染握在自己衣袖上的五指解开,放到了锦染腿上,这才起身左右看了看,面容严肃的往西面处背阴的低地飞奔而去。 辛末脚步很快,如同山间矫健的羚羊般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朱玄色衣袍的影子便几个起跃彻底消失在了锦染眼前,再加上因为发烧眼里自带的晕眩效果,简直像是幻觉。锦染半抬着眼皮盯着面前株不知名的绿色灌木呆呆瞧了阵,没过久又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但闭上眼也睡不着,甚至略微迷糊阵都不行。辛末将她放在了处没有树荫遮蔽的开阔处,有春日黄昏里稀薄的阳光撒在身上,在日光的照耀下锦染能感觉到自己在不停的出汗,因为她的里衣似乎比方才出水后那会都要潮湿,但尽管如此依旧她依旧很冷,双臂、甚至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打颤着,耳边有嗡嗡的响声,似有蜂群在耳边飞绕,不知道是林子里传来的还是她自己身体本身发出的,若是再连眼睛都闭上了,在片黑暗之中,锦染简直觉着自己像是呆在了什么被人遗忘的废墟之中。 因此没过久,锦染便又强撑着睁开了双眼,直到坚持不下去了,再重新合上。这般重复了不知几次,或许并没有过去长时间,但在锦染的感觉中似乎过去了很久,久到她甚至已经在怀疑辛末是不是已经不会再回来,已经独自回了皇城,甚至趁机远走他方,只留下她个人在这,病重、毫无意识的昏迷、倒地、死亡,直到化为滩污水烂泥也没人会发现没人会在意,像是上辈子样…… 或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的缘故,正常时绝不会如此矫情的锦染,这时的心里竟完全被这些完全没有实据的猜测占满,渐渐的连独自穿越另个陌生的世界,长久控制、按捺之下的不安委屈,都股脑儿的在这会儿全冒了出来,越想越觉得满心焦灼,几乎都无法忍耐再这么继续等下下去,甚至都试图起身来。 好在辛末这时终于是回来了,看见锦染这几乎要跌倒的样子似乎也很是诧异,几步上前,单膝跪地很是轻松的将锦染扶了起来,张张口正打算说什么时。锦染却先步紧抓着辛末胳膊,声音嘶哑的说了话:“你怎么才回来?” 辛末暗自惊诧锦染手上的力度,但抬头看到锦染烧得通红的面容上满满的不安后,并未挣扎,也并没有解释因为担心锦染人在这出什么事自己已然是最快了,只是低下头谦卑的认下了这责问:“是,劳叶小姐久等。” 锦染抿抿干涩的嘴唇,见到辛末回来后,渐渐冷静下来的锦染也察觉出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回过神,松开手,锦染艰难的笑笑,说道:“对,对不住,我不该这样的,我以为你走了……” “您太客气了。”比这无理的责难都承受过许的辛末几乎满含着真心实意说出了这句话,接着抬手将手中株小叶椭圆的嫩绿植物送到了锦染嘴边,小声解释道:“应是夏日里才最有效的,实在是找不到旁的了,叶小姐先吃下这个吧,总是聊胜于无。” 锦染微微喘息着,低头看着这看起来和寻常野草并没什么区别的草药,并未怀疑辛末的话,只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就这样,全部吃了吗?” “是。”辛末毫不犹豫的点头。 锦染便也微微点头,张口将那不知名的草药整株塞进了口里,嚼之下股苦涩的味道便瞬间弥漫口腔,连舌根都有些发麻,好在这药草并不怎么大,团成团倒也勉强能咽的下口去,加之辛末极有眼色的送上了装在节竹筒内的清水,锦染终是顺利的吃下了这纯天然草药。 辛末见状也略微松了口气,又次伸手探了探锦染脉搏,就那般半跪在原地认真问道:“周围并无人家,叶小姐这病又拖延不得,事急从权,便由小人背您回城可好?” 圣人有语,男女七岁不同席,事关闺誉,辛末本以为锦染便是同意定也会犹豫好阵,或者警告或请求他日后闭嘴。但他没想到的却是锦染立即便点了点头,干脆说道:“好啊!只是又得麻烦你了。” 辛末愣,谦让过后整了整给锦染披上的外跑,转身顺势躬身,很是轻松的便将锦染背了起来,初时略微摇晃了几步,接下来便走的很是安稳,简直如履平地。 不知是不是刚刚吃下去的药草有了效,或许是见辛末回来有些心安的缘故,锦染的脑子似乎稍稍清楚了些,甚至想起了开口问问辛末忙了这么久,要不要先休息阵,也吃点东西什么的再继续上路。 “不必。”辛末干脆的摇头,顿了顿后又想到了什么,主动表态道:“小人回去后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有损叶小姐闺誉。” “屁的闺誉!”锦染在辛末背上闷闷笑着,因为低烧之下如醉酒的微醺效果,让她再难保持贯的淑女形象,发泄般:“傻子才在乎那个!” “愚昧、落后,礼教吃人!在这里做女人点都不好!” 辛末闻言后脚步几不可觉的顿,接着便什么都没发生般,明智的选择了装作没听到贵人的时失言,但锦染却好像并不打算放过他,口下不停:“你呢,做太子的替身好不好?” 辛末又继续沉默了阵,直到锦染都又合上眼睛都要忘记这问题了时,才缓缓的说出了他以为自己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并,不太好。” “我想也是,装别人哪有做自己舒坦呢。”锦染闻言睁眼,理所当然的开了口:“不过太子为什么要那么替身呢?皇帝也有吗?皇后呢?” “并没有,只有太子的替身准备了许。”辛末平静回道。 “为什么?”锦染的声音渐低。 “因为太子太弱了。”辛末的面色平淡似水的开了口,但心内却满是违禁与报复般的快感的在说着这样的话:“没有我们这些替身,他参加场晚宴都要大病场,莫提早朝祭礼。圣上与皇后便并不需如此。” “这么弱,那就不要参加了啊!” 锦染的脑袋渐渐无力的垂下来,像是快要睡过去。 “必须要参加,否则大家就会知道太子原来这么弱了。圣上只有这个儿子,他并不想让群臣知道太子体弱到如此地步。”既然已经开了头,辛末接下来说的便顺畅了许,越说下去,仿佛心头年的阴霾都随着这些隐秘的话语丝丝的抽了出去:“所以太子定要出现,我们这些替身也定要存在。” 锦染这时的声音已几乎低不可闻:“真的,不会,发现吗?” “是啊,不会。他们有很法子确保不会被发现,很法子……”像是被锦染影响,辛末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几乎像是叹息,但这次锦染却再没有回答疑问—— 她已经睡着了。 所有的不安与焦急在辛末安稳的背上似乎瞬间便都不见了踪影,疲惫与困倦占据的锦染的大脑,就这般会昏睡会清醒着,锦染虽颠簸却安然的在辛末背上渡过了整晚的功夫,中间或许停下来休息过,但锦染丝毫未觉,期间两人也断断续续的说了许许的话,但锦染对谈话的具体内容也都青烟迷雾般朦胧不清。 等得锦染真正清醒过来时,便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锦染额头的温度已经基本趋于正常,只是双颊还不正常的嫣红着。辛末正在她身旁,将眼前的景象指给她看。整整日夜的操劳,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比昨日里假装太子时那病态的苍白要健康的,眼神里带着疲惫,但神情既不像昨日里太子般高高在上的施舍,也不是后来仆从式故作的小意谦卑,而是满满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温柔,即便有不舍难过的阴影,也会将它仔细的藏在心里,只将最温暖的那面展示给你看。 锦染顺着辛末所指的方向看去,她们此刻正在京城后方的山头,低头看去,皇城远远在望,晨曦之下,紫禁城的碧瓦金檐都闪着梦幻的七彩光亮,锦染知道,只要她顺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去,便能安然回到那幽深但衣食无忧的叶氏府宅,继续她早已早已准备并尽力谋划好了的官家庶女的生活。但此刻看着那光芒,锦染却不知为何,脚步有如千斤重担般,竟是步都再继续向前了。 锦染扭头,看向旁辛末那与昨日初见时完全不同的面容,深深吸了口气—— 这恐怕是我这辈子,不,这辈子再加上辈子,两辈子里所做过的,最轻率、最荒唐的个决定了!我的病定是还没好,我定是疯了,锦染在心里清晰的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轻声却坚定的开了口: “我们私奔吧!”她这样说。 第五章 欲望文 第六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六章 “我们私奔吧!” 刚刚听到这话的瞬间,辛末恍惚间甚至觉着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差池,叶小姐所这句话的意思,绝对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 可“私奔”这两个字,实在是没有什么同音或别意,再加上锦染那果决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神情,辛末没花几息的功夫,便彻底明白了仅仅相见了日的锦染是真的在刚刚提出了要与他私奔! 这怎么可能!但即便是意识到了这点,辛末心中的惊诧也并没有减少,反而陷入了大的震惊之中,条件反射般的后退步,猛地便要开口拒绝,可张口之后,那已在心里准备好的话语,却不知为何竟是无论如何都说发不出声。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根本不知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她不仅不知道私奔之后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怕是连她自己本身的日后都未想清楚,这不过是她时兴起,若真的就这般私逃了,她定就会后悔吵着要回来,声名尽毁的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紧的是,你会没命的! 尽管脑子中仅存的理智还在不停的进行着类似这般的思考与警告,但辛末却依然仓惶的发现,看着锦染那还带着病态的微红双颊,他那拒绝的*竟还是就那般渐渐微弱了下去。 与此相应,丝丝的期待与欣喜在惊惶之中悄然浮现了出来,远离皇城,彻底告别以前的替身,像个人样为自己活着,,和眼前这位叶姑娘私奔,同住同行,甚至于、甚至于…… 日后似乎顺便就变得无限的可能点点在眼前展开,辛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心神时陷入了恍惚。 在狠下心说出了这句话后,见到辛末这样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虽然面上还能不动声色的坚定着,但锦染心中渐渐的却也已然生出了几分动摇与羞窘,无论如何,身为女人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尤其若还被拒绝,都总会觉着有那么几分丢脸的,锦染也不能免俗,只是在心中强撑着,才能暗自琢磨着等对方会拒绝了,自己该说些什么话让气氛不至那般尴尬。 两人又这般气氛诡异的对望阵,锦染面色已经涨红得发烫,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时,对面辛末却忽的惊醒般,迫不及待的断然说了个字:“好!” 此刻答应了,日后或许会悔不当初,但若不答应呢?就这样将叶小姐送回太傅府去,然后自己回宫继续当着太子殿下的替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不,不会,如果此刻拒绝,那么这悔恨却定会纠缠自己日后的每个日夜,“如果当初我答应了……”这样的假设与念头会如影随行的在他生命时时刻刻里猝不及防的出现,这样的日子比之前潭死水般的替身生涯要难过的,他决计无法忍受! 如同福至心灵般,猛然意识到这点的辛末不再犹豫,立刻张了口。 而对面的锦染,句“对不住,我开玩笑”的话才刚刚出口,便被辛末满面坚决的表态打断,接着看着辛末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却是有些回不过神,愣了瞬后还是干巴巴的说道:“你不用勉强,其实我……” “绝非勉强!叶小姐,我是……”想清楚后的辛末倒是瞬间明白自己这长时间的犹豫实在是有些不妥,但他本就并不擅长言辞,何况此番焦急之下,结巴了半晌后,却终是用了平日里最习惯的,受训回话时的姿态,满面严肃,近乎起誓般的正色说道:“叶小姐所言,小人不胜荣幸,蒙您不弃垂青,小人定誓死追随!” 锦染:“……” 这个氛围为什么感觉怪怪的?这个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之类的情话吗?为什么这么罗曼蒂克式的私奔下子变成收小弟的大哥模式了呢? 尽管心里满是这么无法言说的复杂感觉,但锦染看着对方那闪亮亮的眼眸却是个字都说不出。虽还不至于后悔,但是到底是没了方才开口提出私奔时的激怀与荡漾,这会的锦染,竟莫名的有种上辈子在学校鼓动同学翘课,本来还有点指望同学打消自己这疯狂的念头,但结果同桌不仅立马答应了还满眼期待望着你的那种诡异感。 就这么呆呆的愣了阵,锦染迟钝的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见锦染这么说,辛末似乎是长出了口气般,严肃的表情瞬间消弭,接着便慢慢弯了嘴角,露出了满面的喜意与期盼。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锦染不由的有些红脸,几乎要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但等了阵见辛末丝毫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也不得不轻咳声,坦白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得先离开这儿了,我从来没离开过京城,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你呢?” 辛末闻言低头沉吟阵,也带了些惭愧:“小人也并未离过京城,只知往西是庸凉,南边是康州,向北直去常城出关,东面便需横渡霄江再往肃城去了。”事实上就是这些也辛末从挂在太子寝殿的陶国地图上看来的,自然不可能知道的。 “那也比我强得了。”锦染小声念叨道,起码还知道这么州城的大致方位,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可是离了宅后的那条街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清楚,辛末说得这四个地方,锦染还是听说过个康州,似乎是个挺繁华的鱼米之乡之类,盛产各色丝绸布料,叶府里夫人小姐们穿的衣裳料子便大都是从那采买进来的。 如果要逃,自然是跑到个相对安定富庶点的地方会过得舒服点,可相对的,这种地方管理定然会规范些,自己和辛末两个人现在不仅是黑户,身份又都见不得光,若到大城市里被发现的概率可就大了太。可难道因为这缘故要往偏僻地方去吗?出关什么的,听来就荒凉的很啊。 在心里这么来来回回的想了好阵,还是无法决定的锦染干脆将这些话对辛末说了出来,询问他的意见。 辛末认真的思索阵后,便想出来了个听来毫无问题的两全之法:“不若先往西去吧,庸凉之后的大兴年前才遇雪灾,今春里又次上奏颗粒无收,灾民四散,我们可以先混迹流民之中求得户籍,再慢慢往康州去。也好趁这段日日避避。” “哇,这些你都知道?”听着辛末的侃侃而谈,锦染很是诧异,接着又有些恍然:“也对,你是太子替身嘛,是不是全国各地的奏折都看过?” 莫说他只是个替身,便是真的太子也不可能随意查看官员奏折啊,圣上可还康健着呢,辛末面带苦笑,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代太子上过几次早朝罢了。” 锦染倒也不甚在意这些,只是随口答应着便点头开口:“那就这样办!我们先往西走!” 大体方向确定了,接下来就该进行上路前准备,所谓穷家富路,若想远行,旁的还可没有,这银钱却总是越越好。不过可惜的很,无论是真正的太傅府小姐,还是假冒的当朝太子,这两位全都是不必亲自沾染铜臭的人物,便是从头发丝翻到脚底板,都是决计找不出块铜板的。 这时候便显出了锦染整整个早上的装扮成果了,尽管都已在江里折腾了遭,大数的零碎东西都已遗落,但在头发里仔细翻翻,竟还能解出编在发丝头绳里的珠串,就别提手腕上还留了只的绥田玉镯,脖子里带着珊瑚珠链,耳朵上精致圆润的双紫玉坠儿了,事实上要再细细找找,便是锦染怀里那金丝银线双面绣花的帕子,贱卖出去怎么也得值两钱银子。 这方面辛末便逊色许,虽然细究起来,他那全身上下只块九龙玉佩的价值便能抵上锦染的全部家当,但显然,无论是九龙的玉佩还那暗绣八爪金龙的太子制式礼袍,甚至于贴身的明黄里衣,无论哪件都是需要立即销毁绝对不能见人的,别提当出去换钱。 于是当锦染有些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个身上能用来充作私奔经费的首饰时,辛末能做的便只是脱下自己显眼的太子外袍在旁,面上难免的露出了些窘迫不安。 锦染倒是并没有发现这点,面有些费事的解着和头发编在起的珠串,面还有些担忧的问着辛末:“那个兴城都是难民的话,会不会很危险?” 辛末回过神,坚定说道:“小人定会护得叶小姐周全!” 锦染顿,这才注意到了两人的称呼问题,面带犹豫的慢慢开口:“那个,都不回京城你也不能再叫我叶小姐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叫我……” 说到“娘子”这两个字时锦染却着实有些说不下去了,虽然算是主动提出的私奔,但锦染却自觉还是叫不出“相公”这样的称呼的。 看锦染这样子,辛末自觉明白对方言外之意,当下也抿了抿唇,加恭谨的垂了头:“不敢冒犯,以主仆之……” “妹妹吧!染妹、要不表妹也行,成亲前我就先叫你大哥!”咬牙锦染飞快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因着这似有反悔嫌疑的话在心中随之升起的微妙羞愧心理,也不等辛末的反应,便当前转身快步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辛末看着锦染的背影,立在原地沉默阵,终是缓缓的开了口,声音低哑,如同压抑在喉中的叹息:“染妹……” 第六章 欲望文 第七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七章 “那个……还没好吗?”看着几乎挨在自己脸前的辛末,锦染的面色有些发烫,但好在黄粉涂的够厚,应该也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 锦染动不动的仰着头,在心里杂七杂八的胡乱想着,而对面的辛末看起来就认真的,几乎是全神贯注的关注于锦染的眉眼,手下力度均匀、速度统,若不是那紧抿着的下唇少暴露了其主人的紧张的话,看来倒还是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快了,马上……”因为离的太近,辛末的话语都犹如压抑在喉中般,甚至都能听到胸腔里好听的声音震动。 锦染便又闭了口,沉默的感受着对方手指头在自己眉间极尽细致、来来回回涂抹了阵,然后又随之滑倒了脸侧,接着慢慢移到了耳垂耳后。 到了这,锦染终于忍不住忽的抖,声音都有些颤涩:“这块儿……我自己来吧?” 辛末动作顿,接着像是被烫到了样猛然缩手,声音里透着丝压不住的慌乱无措“对,对不住,我并无它念,只是,只是若是要变装,这些地方本就是最易出破绽之处,并非有意冒犯……” 看着辛末这幅样子,锦染摸着自个脖子赶忙开了口:“我当然知道了,我也并不是以为你怎么样了,只不过……感觉……” 怪怪的。锦染垂眸咽下了这最后句,为了转移话题连忙伸手沾了些布上土黄色的粉末,开口问道:“那个,我自己来也可以吧?” 辛末点了点头,依旧跪坐在原地,直起身退后了些:“如叶小姐平日上妆般,涂抹细致些便好。” “哦哦,那还好。”锦染左右四顾着干咳了声,心不在焉的说道:“也不知道我这会成什么样子了,也没个镜子……” 辛末闻言顿了顿,便极其配合的从怀中掏了小面铜镜出来,送到了锦染手上。 锦染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那镜子停了阵才笑着接了过来:“又拿脂粉又拿衣服的,镜子都带来了,那户人家定以为家里进了个臭美的贼!” 辛末摇摇头,认真回道:“不会的,我们放下的那颗珍珠比我们拿去的所有东西加在起都值钱了许,不会被当成贼的!” “那倒是,说不定他们会以为是来了狐仙呢!”锦染欢快的笑着,面举起镜子照起了自己此刻的形象—— 锦染与辛末两人此刻都换上了套带着几分破旧的寻常布衣,锦染所有的装扮首饰都早已拆了下来,头上那精致复杂的发髻也已解开,这会儿只是简单的用红绳编了两条缠在起的辫子,镜子里略微有些下垂了的眼角,凌乱而粗短的眉头,明显变厚了了点的嘴唇,再加上右侧脸颊上显眼的划痕…… 就算在铜镜里不怎么能看出肤色到底被涂成了什么样,但便只是如此,虽然还算不得太难看,但比起从叶府出来时打扮新的俊俏模样,也着实是……丑了! 锦染看了眼后便几乎不忍心再看第二眼,以种不忍直视的表情扭头说道:“还真是,连妈都不认得了……“ 这倒是真的,就是叶夫人就在这儿,也定也看不出这个丫头就是她丈夫和丫鬟生的女儿! 想到这锦染倒是乐,抬起拇指对着辛末赞了句“厉害!”但接着又到底有点担心的捂着自个右边脸上那道极其明显的口子,那是刺客带着她破窗而出时,被溅出的木头茬子割伤的:“划得有这么厉害吗?也没觉着很疼啊?” “不,只是涂了唇脂,看着吓人罢了,已然接了疤,小心些连印迹都不怎么会有的。”辛末温柔的解释着,接着又似乎有些在意的解释道:“只是用了农家妇人自个调配的米粉,不能沾水,色也不好,只能骗过外行人。等到了略大些的镇子里有了材料,我定能化的好些!” “哈哈,别了,这样都已经够丑了,等你有了好工具好材料,我岂不是越发要丑的惨绝人寰?”这样张几乎变了个人的脸给了锦染极大的新鲜感,正对着镜子扯开了夸张的笑容开着玩笑。 其实漂……漂亮的也行。看着锦染这张化妆后的脸,辛末似乎似乎丝毫未觉着难看般,目光专注的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接着默默的低头,又情不自禁的设想着,等的到了康州,真的安定下来了,他或许也能给染妹上漂亮的妆,他手艺其实很好的,只要再勤加练习,定然不会比那些宫里那些专司此道的的宫女嬷嬷们来的差…… 想着想着,再抬头看着正笑着开心的锦染,辛末便莫名的脸上红,掩饰般的急忙拖过放在地上的脂粉,就那般就着锦染剩下的沾在手上往自己脸上涂抹了起来。 这已经是她们私奔后的第三日,因为觉着两人的服装样子都太过显眼,动身后首先做的便是找到了处村落“偷换”了两套衣服和些化妆用的脂粉出来,因为身为替身时的严苛要求,时日久了少有些触类旁通的他自然也不是只会化成真正的太子那般模样的,因此由对此极其擅长的辛末来动手为两人化妆,效果也的确是立竿见影。 看到辛末给自己动手了,满心好奇的锦染自然没有错过这样的好时机,立刻以帮助之名凑到了辛末跟前,将手里的铜镜举到了辛末脸前,可称得是全神贯注的在盯着辛末的每次动作。 上次被这么盯着还是在江边烤鱼那次了,而过了第次久违的期待之后,之后无论是烤鸟烤兔都已经再难引起锦染的兴趣了,事实上被清淡养生的食谱滋养了十几年后,叶锦染这副身体其实也并不怎么适应这样威武雄壮的荤腥。 在昨天晚上再次吃下烤兔时,锦染甚至差点吐出来。那副难受到泪光闪闪的表情,让在边旁观的辛末忍不住的担心,这位叶小姐会在下刻就提出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要求他送她回家。 但她并没有,她只是咬牙切齿的咬下肉块,然后像吃药那样捂着嘴咽下它。她是不样的,与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样。 许是回生二回熟的缘故,第次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无法思考的辛末,这回非但手下的动作毫不停顿,辛末还能在心里有些忧愁的思索着会儿的午饭要不要去寻些果子来?可是这季节里实在是没有太能吃的野果,大还酸涩的很,实在是不适合吃。不行,看来还是得尽快找找最近的小镇,最好能在那儿休整些日子,已经路过了两个村子,大点的城镇该也离的不远,只是适宜的比较难找,太热闹的不能进,说不定会被发现,可那种小到几年都不来生人的小村也不行,太显眼了,好在这样化装了之后可以先去附近的村落里停下,问问路…… 并不知道辛末心里已经转过了许许的念头,锦染的目光已经完全被辛末的动作吸引,比起往自己脸上涂抹时的小心细致,辛末给自己化妆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很,甚至能称得上简单粗暴—— 往泛黄的米粉里撒了些红土样的粉末,双手打匀,洗脸那样揉上阵,然后着重摸了摸两颊的腮帮,立刻便显出了类似晒伤的高原红效果,接着在地上抹了些尘土又盖了层,再配上挽了边的衣袖,若是能再流些汗珠。这就是完全是勤劳而淳朴的劳动人民形象了! 看着眼依旧举着铜镜的锦染,辛末不动声色的又加快了动作,些需要许时间才能做好的细节也干脆放弃,只是低头按着样的步骤在自己□□在外的手掌、手腕、脖颈间都涂上的样的色彩,接着简单揉了揉眉毛眼周耳后这些不容易沾染到的地方,便利落的停手对锦染笑道:“好了。” 本以为要举好阵,最后却连换手都没来次的锦染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丁点和苍白病弱无关,反而好像完全能参加劳模大赛似得的先进青年,眨了眨眼,几乎有些言语不能的惊叹道:“真是神奇……”接着又有些盼望的口气:“能不能教我?” “能自然是能的。”看着锦染的目光完全无法拒绝的辛末立即答应着,但顿了顿后因为自己心中之前的设想,又忍不住的加了句:“只是琐碎的很,又没什么用处,若是用得着的话,叫我来便好。” 提出要学其实也只是惊叹之下的心血来潮居,因此锦染倒是对并不怎么在意辛末的劝阻,只是随意的点头答应着,便起身,欢快的问道:“这样是不是就都好了?我们现在上路?” 辛末点点头,也随之起身指着右侧的方向开了口:“昨夜里寻食材时我看到那边有村落,看屋舍约莫百十来户的样子,也不算小了,我们又是这幅打扮应也无妨了,不如先去那里借住晚?” 在林中野营了整整五个日夜的锦染对这个建议毫无意见,立刻高兴的点头答应,便矮身收拾起了他们昨晚剩下的半只野兔,与他们换下的衣服打成了个简单的小包裹,被辛末极其自然的拿过搭在自己肩头。 经过这么几日的奔波,锦染本身的好看的薄底绣鞋早几日就被踩烂,这时穿着的也是辛末并用珍珠顺来的,半新的厚底布鞋,倒是十分适合走路,只不过似乎略大了点,尤其在下坡的山路上,有些打滑,再加上这几天里磨出的新茧,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好在锦染并非真正未出过的后宅的叶府小姐,上辈子也是受过些苦的,倒是还能勉强忍耐,只不过有些摇晃不稳却是肯定的。 辛末缓步跟在锦染之后,时刻注意着的锦染身形,做好了上前救人的准备。 好在辛末所说的村落确实是离得不远,加上再往前还有了人为踩出的小道,倒是顺畅了许,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那村落的屋角炊烟便已远远出现在了眼前,道路也明显宽阔了起来,甚至还能看见不少车辙与动物蹄印之类。 虽然其实并没过几天,但从山林之中重见人烟的锦染也难免的生出了几分久违之感,当下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些,又带着笑意与辛末急走了几步,没过久便也到了村口处的第家屋子。 用木杆做成的简易大门,院前用篱笆围出了方不大的小院,略显杂乱的堆了不少柳筐缸罐类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角处还有个简易的鸡笼,几只花色的母鸡迈着高傲的步子“咕咕”乱叫着,另角低矮的火灶上有沸水呜呜作响的掀着壶盖。接着门帘响,侧面屋内有包着蓝布头巾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冲着茶壶疾步冲去,两边的屋内隐隐传来孩子的叫喊,久违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锦染就那般与辛末起在院门外,带着笑看着那蓝头巾的女人手脚麻利的提下了开水,扭头发现了他们,愣之后,便带着淳朴而热情笑容几步行来,笑容爽朗,声音里带着好听的官音:“外乡来的?累了吧,快进来喝口水歇会!” 第七章 欲望文 第八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八章 “恩昂!恩昂!恩……昂!” 皮毛光亮的黑驴心情似乎很不错,在前欢快的仰头高歌,从离开陕下村后,几乎路就没有停过。 “这杂毛畜生!八成是思春了,吵死个人!再这么叫唤老娘回去刮了你!”程家嫂子声音爽朗的笑骂着,接着扭头看向锦染笑着说道:“妹子别急,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钩子镇上,你们要手里不紧,到了那也买条小毛驴,少能省点脚力,这离京城少说也小十天的路呢,看你那哥哥心疼你都疼到心尖尖上了,怎么也也舍得你路走过来?” 锦染有些慌乱的低了头:“程嫂子,那是我表哥!” “对,对!表哥表妹好登对!”程家嫂子对锦染挤挤眼睛,开着善意的玩笑,接着又看向了走在驴车旁的辛末,对着锦染压低了声音:“那可是个好小伙子,妹子,不是嫂子嘴,等你们进了京城寻着了亲戚,可得抓紧把这事办了,你不抓紧,可得小心让让旁人抢了!” 随着程嫂子的目光,锦染也随之看了辛末的背影眼,接着便干咳两声,恩恩答应着,便赶忙将话题转开,问起了程嫂子这次去镇上都要买些什么东西,可还忘记了什么,这么样样的数过来,总算是让她不再关心辛末与锦染什么时候成亲的问题了。 这位热情的程嫂子便是锦染与辛末昨日里在村头遇见的那位包蓝头巾、主动请他们进门喝水的妇人。在听说了他们随口编来的从某某庄而来,要去京城寻亲的来历后,并未有丝毫怀疑,反而很是热情就请她们在自个家里住了下来,甚至主动提出赶集时顺便送他们到最近的镇上。 锦染推让几句见对方的确是真心帮忙,便也带着满心的感激道过谢后答应了下来,只可惜她与辛末现在算是身无长物,虽然还有不少首饰却并不好拿出来当做谢礼。锦染与辛末善良过之后,只得先把辛末猎到的兔子送了出去,同时打定主意等到了镇上,拿首饰换成了钱后,定要买些东西给程家嫂子送过去,算做感激与谢意。 有程家嫂子口下不停地闲聊,这路上丝毫不显得寂寞,相较之下,或许是互补的缘故,在前拉着驴车的程家大哥就沉默寡言的,相处的两天他和锦染的交流绝对不超过五句!和辛末说的话或许还些,但也是手指头与脚趾头加起来便妥妥数的完的。 因为与这样的程家大哥凑在起,本就不善言辞的辛末自然也不会主动聊起什么,只是也样寡言的默默帮程家做些活计,这样的表现,落在程家嫂子的眼里,倒是成了踏实肯干好青年的表现,次对着锦染夸赞她好眼光、好福气,锦染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是她的女儿,程家嫂子定要立马就会张罗着两人成亲,早早把这样的好男人套在手里才行! 这般说说笑笑,感觉没用少功夫便也到了程嫂子所说的钩子镇,地如其名,眼看去的确是细细长长,路往前延伸的结构,不过比起陕下村来的确是繁华了不少,镇尾都建了古朴的门楼,“钩子镇”这三个本来很有些怪里怪气的名字都被雕的龙飞凤舞、古意盎然。 因为要买的东西并不重复,程家嫂子就在这儿就将锦染与辛末放了下来,笑着说道:“钩子镇就长的跟个钩子似的,也不用怕找不着道,你们从尾巴路往前,逛到头就又扭回来啦!妹子要不急逛完了就先在镇口等等,要去京城,我们赶了集回去的时候还能还能稍你们截儿路!” 锦染又道着谢答应了,与辛末等在原处等着程家大哥与嫂子的驴车都看不见了,这才扭头看向了辛末,长长舒了口气说道:“程嫂子这么热情,对咱们这么照顾,想到咱们的来历都是骗她的,心里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没办法的事。”辛末低声安慰着:“他们若知道了,定也会谅解的。” “恩,会买些东西送他们吧!”锦染便也点点头,暂且放下了这事,迈步往镇内行去,抬头对辛末开口道:“那我们,还是先找找当铺什么的,换点钱吧,这么想来的话,咱们需要的东西也不少呢!” 辛末低头答应,便也慢慢跟着,面随意逛逛,问问物价,面低头轻声的和锦染商量着这次先当点哪件东西比较合适,玉镯成色是最好的,也最招眼,这次应该没必要,不如先换了那串珍珠项链,虽然也色泽也都不错,但每颗都并不大,不会太招眼,换来的钱也该足够了。 这般便低声商量着便随意找着,没过久便也行到了门前挂着“当”字的铺子,锦染与辛末先到了边角落,按着之前商量好了的将珍珠去了半,改成了手链的大小,然后才起进了门,递进了那足有人高的柜台上。 柜台后是发间灰白、面瘦无须的黑绸衣老头,因为并算是太珍贵,数量也不,但是并没有怀疑项链的来路,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许久,才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声音不急不缓的,与锦染在给四两银子还是五两银子的问题上争论了许久,约莫耗费了十几分钟,锦染终于耗不过老人家的坚持,后退步提出了四两六钱的价格,然后最终已掌柜四两五钱的还价儿死契成交。 等得出了门,锦染口中依然有些不平,低声暗自念叨着:“叶夫人那天给我的可都是专门从库房里找出的好东西,绝对不止值五两,还是死契,当铺果然是好黑!看来不光是后世夸大!” 辛末言不发,面色平静的静静听了阵锦染的抱怨,等得锦染念叨了阵后,都正要将注意力转向旁的事物了事,才忽的低声开了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日后我会努力赚钱的,定会,不再委屈你做这样的事!” 锦染闻言却是愣,扭头看了眼辛末满是自责的面容,有些明白的连忙笑着:“哪里委屈了!我就是那么说……你怎么还当真,你不懂啦,这就是逛街搞价的的乐趣啊!我其实挺高兴来着,长时间没干过这事儿……咳咳,再说这不是还没安定下来吗,以后有的是需要你赚钱的日子呢。” 辛末却似乎以为锦染只是在安慰他,闻言只是勉强的笑笑,答应了声。 锦染无奈,也只得又转开了话题,说起了再次上路需要准备的东西,又问辛末他那些专业的化妆工具要去哪里买?脂粉店行不行? 这般边说边问着,倒是很快就将方才那小插曲抛到了脑后。锦染与辛末起去同脂粉店,辛末在老板娘那怪异的目光里目光老练的挑了眉笔粉扑类的女子物品,甚至似乎还对店内东西不满意般,仔细询问了许专业名词,只可惜却都是店里没有的。 在老板娘好像马上要留下辛末当伙计的目光里,锦染暗自偷笑着拉着辛末出了脂粉店,因为怕笑出声来辛末会不自在,逛街的路上都在努力的弯着嘴角,压抑着即便浮现在脸上的笑容。 在这样的氛围里,辛末面上也不禁满是轻松的笑意,两人像是勤劳欢快的蜜蜂般,在钩子镇里来来回回的穿行着,到成衣店各自买了两套用来换洗的舒服布衣,杂货店里买了胰子和牙粉。又去饭馆里买了摞起来足有半臂高的白面干煎饼,因为想到以后的日子估计还会吃辛末打来的烧烤,锦染还去买下的盐巴与大料粉这些作料,甚至还禁不住诱惑费了钱银子买了小罐蜂蜜。 辛末对锦染买下的这些东西都毫无意见,只是带着笑意跟着她激动的满大街里乱窜,东西买下了便接过提在手里,虽然零零碎碎的挺,但好在重量却并不太重,以辛末的功夫提得毫不费力,只是到处挂着包裹,形象却实在不怎么好看。 看到辛末这幅样子锦染便又想起了程嫂子之前的建议,不禁有些犹豫的问道:“咱们还剩了少钱?够买只驴子吗?” “二两零三十七个铜板。”辛末对第个问题回得毫不迟疑,接着便有些迟疑了,自小便受训做了替身的他在这方面并无什么优势,头毛驴少钱自然是不清楚的。 锦染见状便也干脆摇了摇头:“算了,先去问问再说吧,要是不够就把剩下的项链也当了,便宜那个黑老头!”说罢就有些恨恨的走到了街边,带着笑脸对旁的摊贩问起了路。 因为对道路毫不熟悉,两人边买边问着实是来来回回走了不少冤枉路,好在辛末武功高强,而时隔年能已再次购物的锦染则是满心激动倒是并没在意到这些,但饶是如此,听到买驴子的地儿还在另头的镇外,这样悲惨的消息时,锦染依旧是有些叹息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了办法,两人干脆也不故意去找了,只是顺着通往镇口的主道路慢慢往前走着,若看到了想要买的便停下来问两句。 这般左右四顾、晃晃悠悠,中途还在路边吃了碗混沌后,两人终于到了镇口,锦染的力气也恢复了差不,在看到在镇口门楼前围着的几个人后也有了过去看看的兴趣。 “那是什么?官府告示?”锦染好奇的问着,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对辛末压低了声音偷偷笑道:“你说,那里不会贴了我们两个的通缉画像吧?” 辛末轻轻笑着:“在下恐怕并没这样的面子,倒是叶小姐的会有也说不定!” “哈哈。”锦染配合的笑着,因为在心里知道当朝太傅叶大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何况此刻她已装扮得连叶大人本人估计也不认识,便也很是坦然的几步上前,挤进了并不怎么拥挤的人群了,仰头看去。 竟还真的眼就看到了通缉告示,不过并不是他们二人的。锦染连忙扭头招收示意辛末进来,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是那个刺客?” 门楼正中最显眼的地方便是男人的画像,在时下为写意的画像水平下,显得分外写实,那口眼眉目,分明就是锦染在京外行宫里遇到的,行刺皇后与太子的刺客,而画像下的罪名也明显的昭示出了这点,极其干练的四个字—— 大逆之罪。 辛末严肃的点了头,皱紧了眉头,不过还是小声安慰道:“无事,与我们无关。” 锦染倒是并不怎么害怕,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步她心内其实还是有几分感激这个刺客的出现,她只是有些奇怪:“只是那么面,就能把头像画的这么逼真,连我眼都能看出来,不只是画师这么厉害,那天在场的人记性也真是好啊。” 这时他们两人已经从那告示牌下慢慢退了出来,但辛末的声音依旧压的极低:“并非是记性好,他的样貌,宫中早就知道了。” 锦染讶然:“是惯犯?刺杀了好几次都没捉到?那也是……” “不是,是太子殿下。”辛末的声音又快又低,简直像是特务接头似的。 但锦染却被瞬间震撼,时猛地停下了脚步,震惊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无声的张口示意道:“太……子?” “不,不是那个太子。”知道锦染误解了,辛末轻声解释着,扭头看了看周围,便也干脆带着锦染靠到了路边:“你知道现如今的太子殿下原先只是世子来着,这位其实是原先那个。” 锦染愣愣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现如今的新帝其实是原先皇帝的弟弟,本是个王爷,所有人都没想到先帝死后会是王爷继承了帝位,叶锦染的生父当朝太傅叶大人,也正是因为这突兀的变化才会心中不安,甚至上赶着将女儿送到太子那来表忠心的。 现如今的皇帝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原先的皇帝却是子嗣破丰的,女儿,儿子也不少,自然么,原先的皇帝也是很久之前就设下了太子的。 事实上,叶太傅之前教导的就直是先帝的太子,能被先帝任命教导自己儿子的自然算是先帝深受信任的臣子了。但新帝即位之后,锦染就在没有听说过任何先太子的消息。如今王爷成了圣上,世子成了太子,原先的太子却成了大逆行刺的逃犯。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就算不知内情,也完全可以根据这结果大致猜测番。 这还真是……好出阴谋诡计、爱恨情仇交织的宫廷大戏啊!简直能被写进话本里传唱千古了!锦染捂着嘴点了点头,又愣了阵才找回了自己的言语功能,开口的第句话却是:“哎呀呀,原来的太子真是可怜。” 顿了顿,锦染又想到了什么,第二句便想到了自己:“还好我没被送给现在的太子,这么恐怖的地方,我要是进了宫也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辛末无声而温柔的笑着,张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神色却是忽然猛地僵,快速的转了身将锦染护在了身后,神态满是戒备。 锦染惊,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了从辛末身前传来的,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出言说道:“就算没被送给那病秧子先守活寡再殉葬,不过跟着替身流落民间吃苦受罪,似乎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下场。” 是带着草帽遮住了大半个脸的男人,倒是也穿着身寻常的麻衣,但显然伪装功夫比起辛末来差远了,无论是露出的脖子上的白净肤色,还是那修剪得宜的手指甲,都彰显这其主人出身富贵,衣食无忧。 辛末身形僵硬,又神色紧张的护着锦染略微退了退,并未出声回答。 倒是锦染,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想到这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在辛末身后略微探出了眼睛,很是小心的问道:“那个,您是不会就是……” “没错,就是你口里那个可怜的家伙!”对方却答应的异常果断,为了证实所言非虚还配合的掀了掀草帽,面容在阴影里闪而过。 虽然只是瞬,但也足够看清了,锦染便立即满心的哑口无言—— 没错,就是那个在亲桑礼上伪装成太监的刺客,当朝的太子殿下!括弧,前。 第八章 欲望文 第九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九章 锦染觉着上天和她开了个不怎么愉快的玩笑。 亡国灭族,背负血海深仇的皇族太子什么的,她虽没见过,但两辈子以来从历史到戏文却也听说过不少,自暴自弃、醉心美人美酒诗词的有,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心复国的也很正常,就是像金大大笔下慕容复般机关算尽太聪明,反成了疯子那样,也勉强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但像眼前这位般,简单粗暴到掳起袖子自己上去搞刺杀的…… 锦染还真的是只听说过这么位,先帝不是子嗣颇丰儿子众来着么?按理说能在这么个皇子里脱颖而出登上太子之位的,怎么说也应有些能力智慧不是?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重要的是,还偏偏就那般巧的,还恰好在说其他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自己与辛末眼前? 就在锦染有些言语不能时,对面的前太子殿下却还在看着辛末与锦染的脸,毫无自觉的喃喃自语着:“这本事果然不错,若不是恰好听见了你们说话便是打了照面恐怕也看不出来……” 虽说是自语,但那音量,不说耳清目明的辛末了,但是锦染也都隐约听出来了个大概,时间因为身份被发现,本来就没少的惊慌越发丝不剩,只是有些无奈的出言问道:“太……咳,殿下,您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前太子顿,直起了身,从草帽之下看着两人严肃问道:“你们要去哪?” 严肃起来的前太子其实还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势的,不过却不知为何,总像是有几分蓄意的感觉。而无论是锦染还是辛末,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没有受这故意为之的气势影响。辛末还好,只是沉默的立在了原处,而旁的锦染看向前太子的目光里,就已带了满满的“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的意味了。 但前太子在这样的目光下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以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吩咐道:“无论原先如何打算,你们二人立即改道送本宫去常城关外,等得他日本宫大事得成,逆贼得诛,本宫自会记得今日之事赐你个出身!” 这话出,便不止是锦染,连向忠诚内敛的辛末都已种看疯子的眼神在看着他了。偏偏对面那人还毫无自觉,说完之后便双手负、昂首而立,简直像是在等着辛末锦染跪地谢恩般的样子。 三个人这般目光怪异的对望阵,终是锦染看不下去对面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前太子了,轻咳声,很是委婉的出言问道:“前太子殿下,您是凭着什么认定我们定会听你吩咐呢?您不觉得我们不理会你这么个大麻烦,就这么自个远走高飞了,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前太子明显愣,惊诧之下连草帽都掀起了半:“荣华富贵你们不想要吗?” 就是想要你这个过气了的太子也给不了啊!不被连累到送命就不错了……锦染心中暗道,但面上却很是厚道的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间接干脆的回道:“不想!” “哎呀,我倒忘了,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干跟个替身私逃,还真是个不求富贵的。”前太子似想到了什么般低声说着,接着顿了顿,便有些不情愿般,又勉强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得不用些旁的法子了……” 锦染暗自偷笑着,心里倒是丝毫不觉着这似乎有些二缺的前太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子,几乎是抱着几分看笑话般的心态在等待着。 但这次的前太子却忽的便像是变了个人般,微微抬头,声音冷厉:“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诛,你们要走本宫自不会勉强,本宫天潢贵胄,便是失势,诛尽区区叶府与介替身倒也并不为难。” 这次和上回完全不同,就算没有被直接点名的锦染,但在对方那隔着草帽也能感受到的阴鸷目光下,锦染却禁不住的心头抖,紧紧握住了身前辛末的衣袖,他定会这么做,而且定能做到的!锦染的心在这么警告着她。 “如何?可决定了?”并没有给二人太的思考时间,前太子又紧接着沉声开了口,语句简短,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辛末手下温和的抚了抚锦染手背,接着对着前太子俯身拱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小人遵命。” “还算晓事。”前太子话中带着些微嘲讽,接着便又温和了口气:“本宫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你二人今日所为,本宫日后皆会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却并未说记着的是什么,这话怕还是警告的意味居。锦染暗暗抿唇,心中警醒。威逼利诱,恩威并施,前太子这套上位者的手段还真是娴熟得很,这会还真是点也看不出之前二缺样子,到底哪个是假的? 而说完这话后见辛末再次答应了,前太子便又立刻变回了之前般,口气轻快了起来:“你看,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你们还要去哪?” 锦染尽可能简略的谨慎回道:“买毛驴。” “哦!我知道那地方!”前太子立刻点点头,高兴说道:“你们先去,我先去留个暗语,会再去寻你。” 说罢也不理会两人反应,坦然告知了自己要去留暗号之后,前太子便立刻转身捂着草帽匆匆消失在了人流之中,那简直像是匆匆而逃的架势,莫说方才的逼人气势了,便是个寻常的书生子弟都要比他强的。 看这样前太子这样的背影,锦染便又不禁满心的违和,扭头看向辛末有些不甘的问道:“我们真的要听这个,人的吗?” 辛末也皱紧了眉头,看向锦染的目光里带着歉意:“恐怕是得如此。” “可是……”锦染顿顿,又小声的开口问出了心中的怀疑:“这个前太子真的有那么大本事不答应就杀了你我吗?会不会只是随口说来吓唬我们的。” 辛末沉默了会,低声说道:“先帝成年的皇子共有十位。便是今上未夺位时,先后三次废立太子,最后也只活了五个,其中还有三个直在禁足,可最终登上太子之位的却是这位不起眼的,直驻守关外的四皇子,仅剩的那个还是他同母的亲弟弟。” 锦染愣,她虽知道先帝的儿子挺,但久居后宅之下却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秘闻,但也依然迷惑为什么能在这样斗争中胜利的人物会有那般不知世事的表现。 “就是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夺位时,也是小心选了前太子出关犒军的时候,对他很是防备。这样的人物,若要杀我们,想必也的确是有法子的。” 听到辛末这么说,锦染也放弃了最后丝期待前太子是在吓唬他们的念头,只是心内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平的愤愤:“这么厉害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让叔叔把皇位骗去了吗,还不如现在的太子呢,就算浑身是病只是因为有个好爹太子不照样是人家的,推都推不走呢!” 辛末沉默阵,话中又带了自责:“其实如今的太子殿下自幼病倒真是纯善的很,若你真的进了宫,也不会和现在这样……” “呸!”锦染立刻打断了他:“哪来那么如果,没听前太子说么,要真的进了宫,他个不小心过去了我还得殉葬呢!现在好歹还活着不是?” 辛末闻言便也闭了口,又坚定说道:“染妹说得对,天下之大,这路上也未必没有逃脱的时机,若真遇危急,我便是拼了性命也定会送你脱身。” 锦染便又呸了次,善于调整心态的她见真的势不可违了倒也接受的很快,当下也又开口玩笑般的说道也不定就有危险,你定不能死,否则我就逃不过守活寡的命了云云。 本就走到了近前,这般没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也到了钩子镇出售骡马牲畜的地方,规模并不大,且主要还是出售的还是鸡鸭羊猪这类的幼崽,驴子只有两头,大小,大的是头母的,老板还想指着它生崽并不怎么乐意卖,开的价挺高,小的那头倒是开的爽快,只不过年纪还小,还载不了重物,看样子只能拉点行李,驮人都很勉强。 不过因为并没有别的选择,也懒得再回当铺的锦染便也只得以个挺实惠的价格买下了这头灰色皮毛的小驴,正牵着它慢悠悠的往外走时,那带着硕大草帽的前太子,便又脚步匆匆的迎面而来。 照面之后,前太子细细的打量了他们阵,出口第句却是先问起了他们身后的毛驴,简直如同好奇宝宝般的口吻:“这只,毛驴?为何如此矮小!” 第九章 欲望文 第十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章 勉强算是宽阔的土道之上,锦染与辛末双手空空,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悠闲之色,反而都泛着说不出的麻木与无奈。 就这般又行了阵,道路之后滚滚行来了辆独轮小车,虽是由人力推动着速度绝对称不上快,但还是没耗少功夫便轻而易举的自后接近了锦染辛末两人,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瞬间超越而去,渐行渐远,直至难寻踪迹。 吃着那独轮小车扬起的灰尘,锦染终是忍不住的个甩手,回身大步行到了前太子身前,把扯住了系在小毛驴脖上的拴绳,大声喝道:“不行了,钱泰!就算你要杀了我们两个我也定要说,我们这是在逃亡!别再陪着这只小毛驴遛弯了成吗!再这样下去我下顿饭就杀了它吃顿驴肉火烧!剩下的做成腊肉带走!” 钱泰是化名,本来是锦染失口叫出了“前太子,”但刚说出前两个字立马觉着不对便尴尬了停了口,本来锦染还挺不好意思的,谁知对方却极其自己的回首答应了。于是之后锦染就这般继续叫起了“钱公子,”虽未曾说明过是哪两个字,但锦染心里已经自动将这名字定义为了略显俗气的“钱泰。” 估计是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着说过话,钱泰愣了好阵子才终于回过了神,第反应却是立刻伸手按住了毛驴的脑袋,仿佛锦染下刻就要拿着刀冲上来样:“稚子无辜!你怎能如此狠毒!” “恩……昂?”小毛驴呼扇着又黑又大的眼睛,拖着比成年驴子清亮许的嗓子叫了长长的声,倒像是在附和般。 “稚什么子!我下个月才及笄,这才叫稚子,就是真杀了它也就是小孩不懂事!哪里和狠毒扯得上关系了?”锦染回得毫不迟疑,分外的理直气壮。 前太子便立刻显得无措了起来,又了顿,才很不情愿般的松开了手:“好吧,不过已经赶了上午的路,让小驴先歇歇,吃点东西再走吧!” 锦染闻言扭头看了看她们这上午的路程,又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了两遍“这是深不可测的前太子不能得罪、不能得罪这是扮猪吃虎的前太子”之后,终于能满面平静的微笑应了句:“好。” 她们三个此时还未出钩子镇远,土道两边还能遥遥望见农户们整日辛勤耕作的平整农田。因为并不打算停留长时间,锦染也懒得再细找,只是牵着毛驴几步迈出道路,随意停在了个略高的土垄上,便拍了拍手在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样的姿势若锦染上辈子做来定很是惫懒松散,但自到叶府之后,日日的小心注意再加上嬷嬷的严厉教导之下,近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些东西少少的融进了习惯里。便有如此刻的锦染,即便是坐在石头上,脊背不自觉的便也自然挺立,下颌含蓄的微收,双腿也合拢斜并着,双手安静的放于腿上,就算穿着的是分外寻常的深色粗布裙,整个人看起来也立刻矜持有礼了起来。 而旁的辛末则不用说,身为太子替身,若是仅在代替太子出现时才开始注意坐言行,是绝不可能万无失的。如果说锦染的礼仪是融于长久熏陶下保持的习惯,那么辛末的礼仪便是在次次触及皮肉的伤痛里融进了血液骨头,对他而言,保持皇家的风范是自然而然本就如此的,相反,为下者本该有的谦卑惶恐,却是他时刻警醒着,并在恰当的时刻小意伪装表现出来的姿态。 因此在此刻并未蓄意伪装时,便只是躬身从包裹里取出烙饼递过去这样寻常的动作,辛末都能将它做的仿佛在祭坛之上对上苍捧起的玉圭那般典雅端庄,再加上那副温柔专注,满眼里都只有你人的神态,锦染瞬间竟莫名的有种接过王子求娶婚戒般的飘飘然。 扭头干咳声,从这样不靠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后,锦染便又看到了旁的前太子,相较之下,真正根正苗红、血统高贵的钱泰,这会却是脸认真的折了条树枝挑/逗着毛驴,满面兴致的玩着“你看得见吃不着”的游戏,将小毛驴急的昂昂直叫。 锦染立刻便又将头扭了回来,接过干饼,同时给辛末递上了装在扁平的皮囊水壶里的清水,仰头说道:“喝点水吧。” “恩。”辛末低声应着,弯腰接过,拔起瓶塞却并不入口,又低头自包裹中找出了在钩子镇时买来的木质水杯,倒了杯出来又送到了锦染手里,锦染变笑得越发灿烂。 自从从钩子镇出来,坚持要亲自牵着毛驴的前太子便已这么矮小的小驴背不了这么重的东西为名,将大数瓶罐之类的重物转移到了辛末的背上。刚开始时锦染对此还是敢怒不敢言的满心意见,但上路之后锦染却不止次的庆幸过自己同意了这个要求。否则,要让锦染看到连她自己都是犹豫良久才买下的蜂蜜,就和烧饼般那么被钱泰那样硬塞到了毛驴嘴里,她定会忍不住做出些容易后悔的举动来的。 刚刚想到钱泰,钱泰便真的在锦染身旁忽的冒了出来,口气迷惑里还莫名的有了丝幽怨:“真太子就在旁边却这么凶神恶煞的,对个替身倒是满脸的温柔小意,真是个怪女人!” 锦染面上的笑意猛地滞,有些羞恼的收回了放在辛末脸上的目光,抿嘴斜撇了旁的钱泰眼,在他那因为踮着脚尖折树枝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衫上停留了瞬,故意说道:“那又怎样,就算辛末是替身也看起来比真太子好了!” 钱泰愣,接着却是扯了嘴角随意笑,毫不在意的放了放自个卷起的袖子,就那般微敞着双腿在锦染对面坐了下来,迎着太阳眯了眼,并没有特意的鄙视,话中只是那么自然而然、本该如此的平静淡漠:“就因为是个卑贱的替身,所以才该看起来好啊,若他真是的就是太子,就该是他随意如何不好,由旁人费劲的学着他代他好了。” 这话有些绕,但锦染立即便也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莫提辛末,彷佛被这话直戳内心,身子瞬间便僵硬了下,接着却是微微垂眸,面上姿势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容变化,但锦染却莫名的觉着他就是下子消沉黯淡了许,本来挺拔的身形仿佛缩成小小的了团,直低到了尘埃里。 看着这样的辛末,锦染心中也是忽的沉,立即抬头看向对面的辛末,冷哼声,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他是太子还是替身!那又怎样?” 钱泰其实说的不错,但那又怎么样?她选择了和辛末私奔,并不是因为他贵族般的礼仪姿态。事实上,她之所以那般抗拒进宫或者回到叶府,归根到底,不本就是不愿放弃了自己几十年的观念与教育,去违心的迎合如钱泰这般“正宗”的陶国人吗?辛末很好,和身份无关。锦染心里其实早已清楚的意识到了这点。 “哼!真是不知……”钱泰挑眉,但接着不知为何,个“知”字拖了长长的调子后,那后面的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反而怪异的个停顿后,悻悻的又哼了声,便不再说话。 倒是锦染,方才怒意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后心头时却跳得厉害,并不敢再去看辛末的反应,但就这么静默着似乎也怪尴尬,于是终于还是又主动对又去逗毛驴的钱泰开了口,不过话儿里还是没什么好声气,倒似是质问般:“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头驴子?” 钱泰闻言扭头瞟了锦染眼,毫不介意她刚才的冒犯般立即回道:“恩,你不觉的这毛驴的眼睛很像我弟弟吗?” 锦染:“……” “噢,我倒忘了,你没见过他。”钱泰见她这反应,像是也想了起来,恍然的说了这么句,接着又很是期待的问了辛末:“你该见过?年宴祭礼什么时候,礼让那家伙老是病蔫蔫的,我也分不清每次出来的到底是谁,怎么样,是不是挺像的,都是细胳膊细腿的!” “远远见过次,并不太熟。”辛末慢慢的开口说道,接着又适宜的侧身对锦染解释道:“是先帝幼子,安王殿下,现如今还在京城。” 锦染闻言与辛末对视眼,两个人便都面色红,约好了般又起慌张的移开了目光。 钱泰闻言则很是失望般,又扭头将毛驴往手边拉了拉,喃喃念叨着:“哎,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长到毛驴这么大,让叔父那笑面虎关在京城里肯定被吓坏了,本来还想捅他儿子刀吓唬吓唬他的,接过遇着替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还能不能吓着他……” 暂且不理会钱泰非拿毛驴和自己亲弟弟比的怪异感,锦染听到这儿心中倒是真的对钱泰生了出些同情,太子位被夺,亲弟弟又被篡位的叔父禁锢着生死未知,也难怪他压力过大,看来都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尤其是听到最后,锦染心中的感受便越发明显了起身,甚至忍不住的出言问道:“你不觉得,刺杀太子说不准会让当今圣上怒之下,那个……” “害了我弟弟性命?”锦染不好把这句话说出来,钱泰倒是瞬间领悟了,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冷哼声,口气自信而猖狂:“只要本宫未死,他不敢!” 锦染被这充满王霸之气的话语惊的浑身抖,时倒是分不出自己是信他这话些还是嗤之以鼻些。 而对面的钱泰,则是在毛驴终于悠悠吃完了他手上树枝的嫩叶后,起身了起来,笑容爽朗的对锦染承诺道:“你这人不错,放心,等出了关,我便包份大礼送你们上路!” 但愿真能如此顺利。 锦染随之起身,挑挑眉,从身旁的辛末眼神里读出了样的话。 第十章 欲望文 第十一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一章 “哈,看来还是我剪的漂亮点!”锦染歪着头将两片剪好的彩纸在手里比了半晌,很是简单的便下了这个结论,高兴的弯了眉眼,笑容里有些得意的小炫耀:“我总算是有样比你强了!” 辛末微微弯着嘴角在旁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语气和面容都是样的温和而真挚:“怎么会?您比我强的地方实在太了。” “什么您啊,又这么客气,真是……”锦染低着头不甚在意的随口嗔怪着,边说着便端过了放在旁的浆糊,大的心神还是放在了手上的五色彩笺与浆糊上,双目紧紧盯在指尖,全神贯注着尽量将那剪出的五色花瓣完美的粘贴在起。不过这种精细活,有时候是越小心越紧张,便越容易出错的。 便比如此刻的锦染,没过久,手下个用力,花瓣下的浆糊便被挤了出来,恰好糊抹到了石榴红的那瓣花瓣上,这朵五色纸花显是已不能再用了。 “呀!”重重出口气,锦染不禁看着自己手上的浆糊郁卒的皱了眉头,面上满是懊恼之色。 辛末见状,不动声色的起身去屋角铜盆内拧了张干净的手帕过来,送到了锦染手上,趁着她擦手的功夫便将锦染剪好的花纸与浆糊并拖了过来,低头说道:“染……妹剪出来就好,拼粘的事便让我来吧。” “恩,起快些!”虽然已不是第次听,但锦染却还是莫名的让他这句磕绊的染妹叫的心头跳,好在面上倒还控制得住,丝毫看不出异色的平静答应了声,便又继续起手上的动作来,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朵花却难免的剪得有些失真难看。 他们这是向北面往常城出关的路上,离开钩子镇后,因为并没有户籍路引,大些的城池都不敢进,本着这样逢城不入的原则便自然弯弯绕绕的行了不少路,且是些少有人烟的荒郊野岭,至到些村镇上停留补给,之前的几日便是镇子都少见的很,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她们此刻停留的这处小县城。因为实在是需要补充些物资,加之锦染也着实是受够了和总和钱泰这个大灯泡同吃同行的日子,便提议进城先停留几日。 锦染提出的意见,辛末至今还从未违逆过,何况确实有道理,自然是立即点头应承了,而在此之前几日就因为个人口味问题坚决拒绝再吃烤肉,已经面有菜色的钱泰就没什么意见,甚至可说是双手赞成的同意了这个建议。 于是达成相同意见的三人携手进城,许是辛末的化妆技术着实天衣无缝,守城的士兵几乎毫不怀疑,只是每人收了两个铜的入城费后,便接受了他们“是附近的农户进城来买点东西的”理由,随意挥手将他们放进了城。不过等的进了城后,锦染便有些明白那守城的士兵为何感觉有些心不在焉了—— 城内像是在过什么节,明显的有种欢欣的喜悦气氛,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窗上摆了各色鲜花,盛放到快败了白黄迎春、含苞羞涩的夭夭粉桃、密集肆意的朵朵野菊,甚至锦染叫不出名字的其余品种,有些是真的鲜花,有些是彩色的绢纱布头做出的,放在瓶中盆上,种在屋前土地里,或者径直斜插上窗棂,各种或纯粹或夹杂的美丽色彩处处绚烂着,再加上街道两旁集市般依次排开的摊贩,穿插闲谈,喧闹谈话的人群,肆意奔跑的孩童,对个小县城来说着实是有些热闹的过分了。 看到满城的鲜花后便有了些预感,问过了路人后便也真的确实了锦染的猜测—— 今日是花朝节。 许是因为花期的不同,在京城里花朝节早已过去半月,但在这儿却是今日才开始,因为直困守在叶府后宅,锦染虽然听说过京城里有关花朝节的盛况,但却还从未出门真正看过,莫提身为太子替身的辛末。锦染见状也立即觉着自己今日进城还正是来对了,不好好逛逛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 钱泰却这种小场面却好像不屑顾的样子,到了客栈后便已“京城的花朝节比这儿盛大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理由,拒绝了锦染的邀请,只自己个人点了桌饭菜大快朵颐后便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好在锦染倒也不是真心邀请他,也并不在意钱泰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得知钱泰不愿意去后反而真心的暗松了口气,愉快的在客栈洗了个澡休整下后,便决定和辛末起出门,好好的逛逛这花朝节。 在京城里,花朝节这日里是会撤了宵禁的,在节日里似乎连男女大防都并不那么严苛,因此越晚越热闹,在这没有宵禁的地方,花朝节的节奏大约也都是般。这会旭日西垂,还悬在天边上半落不落,因此出门去倒其实并不着急,要紧的却是准备好花朝节必备的另样重要东西——花笺。 花朝节是为百花庆生,以此衍生的传说风俗都很,但锦染辛末匆匆前来大是都赶不上的,但还好,最常见的“赏红”,也就是亲手裁剪五色彩纸悬于花枝这风俗,锦染倒还完全来得及亲自赶上体验番,再加上听客栈掌柜的提起,此地花朝节有传言,将所制花笺亲手悬于县城正中的百年古树上便可得花神庇佑,心愿得偿。锦染便生出了些兴趣,因此等得匆匆洗浴过后,锦染便忙忙的买来了五色彩纸,与辛末并亲手剪贴了起来。 屋内昏黄的光线慢慢西斜,天色越来越黑,等得屋内已不得不点起如豆的油灯后,锦染也算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满面带笑的拿着花笺起了身,对着辛末扬了扬:“好了,我们出去逛花朝节吧!” “好。”辛末随之起身点头,面容在昏暗的夜色里已然看不太清,只有那黑亮的双眼衬着灯光闪烁着,吸摄着锦染的倒影,亮的好似夏夜里的繁星。 县城里的客栈并不大,只是两层,楼上约莫两三间相较上等的客房,后面是通铺,楼下散散的摆了几张略显油腻的木桌,便算是大堂,锦染辛末下楼时,堂内并没客人,连之前的小二都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发间花白,兼做账房的掌柜执笔在柜台后,靠着盏灯旁闲闲的拨弄着算盘珠,算珠偶尔的清脆碰撞声在街上隐约传来的喧闹人声里悠悠响着,派现世静好的安然。 听到了锦染的脚步声,掌柜微微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微微笑出了面上的皱纹,像是看到了满意后辈的慈祥长者,带了些了然于心的善意提醒道:“要去逛花朝节?那可要快些,再晚点古树上都让旁人挤满,可就放不下你们的姻缘笺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便是锦染也丝毫未觉到被调笑后的羞窘,只大方的启唇笑:“谢谢您啦。”便与辛末起脚步轻快的出了客栈大门。 客栈外并非县城中心,也并没有太的人影光亮,锦染也不在意,顺着人声和火光传来的方向看了看,便随意的当前而行,与辛末起往右手边的方向行去,辛末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跟着,不时侧目看眼锦染愉悦的笑颜,便立刻再扭过头去。 好在县城道路倒也并不复杂,不过走了回死胡同,锦染便顺利的找到了那传说中的百年古树所在的街道,这也便是城内最热闹的地方了,陶国虽称不得太平盛世,还算得上国泰民安、民风淳朴,皇位的交替、朝堂的波澜都丝毫影响不到这偏远县城的喜庆节日,这里的花朝节或许比不上京城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夜鱼龙舞,”但却异常的鲜活勾人。 若能在高处,便能看到,以古树为中心,似乎城内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到了起,处处燃起的灯火烟花将这里点的亮若白昼,随处可见的各色鲜花或浓烈或幽谧的散发着芳香,各种香味混合在起,变成了种奇特的味道,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算不得好闻,却能诱的每个人都晕乎乎的开了嘴角。 “你要什么花?”立在卖花灯的摊子前,锦染甜甜笑着,扭头问向旁的辛末,在花灯上指过去:“桃花、牡丹?这个杜鹃也不错。” “都好,随你挑便是。”辛末提着锦染方才买下的百花糕,微微低头,音线温润。 锦染提起手上的四角的梨花灯摇头:“我已经选了,是要选你喜欢的。” 辛末眼眸微垂,看着锦染因为四处奔走有些微红的面色,忽的想到了在皇城外锦染提出私奔的那瞬,不由的便咽下了本在口中的那句“那也要梨花吧。”反而侧身弯腰拿了盏绘着嫩粉海棠的花灯,提到了锦染面前:“海棠,可好?” “好啊!”锦染立即点头,笑靥如花,在灯火的映衬下倒是分不出人面花颜哪个娇艳些。 沉浸在这样自由愉悦氛围里的锦染并没有意识到辛末的失神,见辛末挑定后便只是低头掏出了钱银子递给了摊贩,在等待找零的同时侧目看了眼似乎挺高兴的辛末,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了些挥金如土博美笑的酷爽感,怪不得那么男人都乐意为喜欢的女人花钱了。 因为这违和的想法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锦染偷偷乐着又带着种难言的暗爽将自个剩下的几钱银子并花灯的找零都并塞到了辛末手里:“太重了,又得操心,你带着吧!” 辛末愣本想说些什么,但听锦染这么说后便也立即点头,将银钱都收好后仔细放到到了怀里,之后路上的付钱提物果然都丁点不让锦染操心,但却也并没像锦染打算的那般,为自己买什么东西。 不过也是,就那么点钱也就只够买点小玩意和零嘴了,等明天是不是该再去当点首饰了呢?锦染随意的想着,边慢慢逛着路向前,没费少功夫便也到了那很是粗壮的古树之前。 果然像客栈掌柜说的那样,树底已围了很人,略低些人手能够到枝干都早已红线缠绕的花笺,越往上便越少些,旁还有人叠着罗汉努力往高处挂,竟然还有抡着棒子往树上扔的!只不过能扔上去的却几乎没有,大跌了回来还有扔了就看不着也不知是上去了还是没上去的。 看着不远处个仰着脖子到处找花笺的年轻男人,锦染捂着嘴乐呵呵的笑着,因为树下人声嘈杂不得不凑到了辛末的耳边:“要是你的话,是不是能直接飞到树上去挂起花笺?” 辛末感受着脸颊微微的吹气,本还想劝解这样做太招眼了,但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抿着双唇点了点头,面色涨的通红。 好在锦染到底没有这么轻率,只是摩挲着手中花笺接着可惜叹道:“可惜这次不行了,咱们还是看看能不能找个空点的地方挂起来吧!” 辛末手心动,按捺下了自己想不管不顾跃起的冲动,只是止住了锦染脚步,单手从锦染手里拿过了花笺,顺了顺绑着的红线,也并不像旁的人般拿石头类的重物绑着,只就那么夹在两指之间,将红绳顶端打了个死结,接着轻轻抬手,那轻飘飘的花笺竟就真的去势冲冲向着树冠而去,穿过了层层茂密的枝叶枝干,最后几个旋转,稳稳的挂在了老树树梢,绝对算是今夜里挂的最高的花笺! 锦染高兴的拍手而赞,周围有注意到辛末这举动的小城住户惊叹的叫了个好,若是没有之后的变故,这或许便该是锦染生命中最完美的个晚上了。 但变故还是来了,也就是在此时,钱泰的身影忽的挤过人群,匆匆的行到了两人身前,面色难看的与周围的花朝节日格格不入,话语也也很是简洁,但带着满满的郑重:“我们离开这,马上!” 第十一章 欲望文 第十二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二章 “怎么了?”锦染疾步快行着,虽已远离了那喧闹的百年古树,但她的心神却依然还有大半停留在方才那热闹的花朝节上,忍不住的又开口问道:“追兵发现你了?” “还没有。”钱泰难得的严肃了起来,语句简洁:“快了。” 闻言辛末的眉头皱的紧,第次主动的对钱泰开了口:“还有久?” 钱泰扬眉瞟了他眼,虽说回答了这问题,但目光却是看着锦染,好似不屑于和辛末说话样:“则半个时辰,少则刻钟。” “这么快!”锦染闻言惊,立刻惊慌了起来:“那还来得及吗!” 辛末忽的在旁伸手,恰到好处的扶了因为匆忙没看清道路而踉跄了下的锦染,语气温和却带着十二分的坚定:“无事的。” 钱泰在旁听见了便立即嘲讽的“嗤”了声,也不见了方才的严肃,简直像是幸灾乐祸般的悠悠叹息道:“或许吧……” 锦染见状时满是恼怒,也顾不得惊慌了,没好气的扭头喝问道:“路都好好的怎么突地就被官军发现了?你去找他们喝酒了吗?” “怕找的不是官军,是自己人。”这时辛末忽的在旁轻声开了口,语气平静:“若不是怀疑自己人中有内奸,堂堂前太子也不必借助我们两个逃命了。” “哟,不愧是装过几回太子的,有点见识啊。”钱泰对辛末要笑不笑的说了这句,接着又对锦染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没作甚么,去找了几个原先的奴才,结果有的投靠叔父了。” 皇位被夺,众叛亲离啊…… 锦染便立即说不出话来,抿了抿嘴,只是闷头往前走着。但辛末却依旧没停止询问:“殿下应当早就知其中已有叛徒了,明明并无准备,为什么还偏偏在这时去自爆身份?” 钱泰脚步顿,再次开口时便已不是方才的不屑或嘲讽了,而是忽的皱紧了眉头,语气威严:“放肆!” “是。”辛末脚下不停,在钱泰话音刚落之时便迅速的应了句,但看来却丁点没有畏惧之色,之时面无表情的再次重复了遍方才的问题,口气平静:“为什么偏偏在此时暴露身份?还是殿下之前已有准备?此时是欲逃至何处?” “城外有人备马接应……”钱泰愣,也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开口解释了起来,但句话未完,便终于反应过来了般,瞬间跳脚大怒:“岂有此理!本宫为什么要回你这个替身的话!等本宫出了关便立马派人先杀了你这犯上之徒!” 辛末深深吸气,握紧了双拳像是在忍耐些什么,但听着耳畔锦染因为奔走而不平的急促喘息声,终于却还是没有忍住般,沉声说出了口:“若染妹因此出了什么事,不需等出关,小人即刻便可杀了殿下!” 好……好帅…… 听到辛末掷地有声的这句话,即便还是在逃命途中,锦染也是忍不住的心头跳,连带着双颊通红,只觉得这时的辛末简直帅到不行! “哈!”钱泰怒极反笑,时气的脚步都不动了,只是立在原地指着辛末威胁道:“好!好得很!你给本宫等着!” 虽然口气表情都听起来很是凶神恶煞的,但莫说辛末了,见识过在钩子镇那时钱泰真正的威胁后,便是锦染对这几句话都没怎么往心里去,这世上,有的人就是有那么种本事,即便温和带笑的和你好好说话都能让你心惊胆战不敢冒犯,而有的人,就算是举着菜刀扬言马上就要砍下来也让人难以畏惧。不凑巧,此时的钱泰就属于后者。 不过尽管如此,锦染其实还是很有些担心真把钱泰逼到钩子镇那时变了个般那样的,因此见状急忙出来打岔道:“离城外还有远啊?我快跑不动了……” 闻言本还和钱泰无言对视的辛末立即转身,看着锦染犹豫了瞬,略微低头有些小心的问道:“还有段路程,不然,我背你出城可好?” 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才还对着钱泰凛然不惧,转面对着自己便立刻温柔小意的态度,着实是让锦染在心里生出了几分飘飘然的。不过也只是在心里罢了,本就只是为了打岔,锦染还并没娇弱到这么几步路都走不动的地步因此张张口便正打算拒绝。 可钱泰闻言却立即拍手,惊叫道:“真是!都是让你这替身耽搁的,竟耗了这么久的功夫!” 说罢也不理会锦染与辛末的反应了,转身屈膝个跨步,便蹦上了旁不知哪家的院墙,逃跑般的几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得,这下不背也不行了,这样的速度,便是两个锦染加起来,也是决计赶不上的。锦染时无言,只是抬头求助的看向了辛末。辛末见状立刻配合的低头转身,停了瞬后,为了方便锦染上来又干脆单膝跪到了地上。 “麻烦了。”锦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便接着上前躬身小心的伏到了辛末背上,不同于上次在京城城外时因为生病而神志不清,这时候头脑清晰的锦染分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与辛末坚实的后背缓缓接触、缠紧,在锦染完全伏到辛末身上的瞬间,两人便都不约而同的绷紧了身体,僵硬的简直好像是雕在了起的石刻。 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等得辛末起身也跟着钱泰消失的方向随之跃起之后,第次体会到轻功的锦染便立时只剩下了满满的惊叹。 即便背负了个人,腾不出双手,但对辛末来说却像是毫无影响般,依旧能在周围的院墙房顶间如履平地,且竟还并不如何颠簸,即便是落地之时,辛末也只需个屈膝深蹲用作缓冲,疾跑几步再重新跃起,在这其中锦染能感受到的震动都几乎微不可觉。 钱泰虽行的快,但估计还是特意在等着他们,时不时都能在前面看见他在高处停留的身影,不至于不知方向。好在今日是花朝节,城内的百姓大都集中在了城内欢庆,行的越远,便越是黑暗静谧,倒是没有几个人被他们这样高来高去的举动惊扰,路上遇见寥寥几个行人,也是不待发出惊呼声,便被辛末轻松的掠而过。 这小城本就不大,从城中到城墙就算是在路上弯弯绕绕的疾步步行,至也就是用半个时辰,何况他们此时是在以这样的方式直线而行,没耗费久功夫,锦染便已远远看见了守城的士卒在城楼上燃起的点点火光。 这个时辰城门显然早已关闭了,已她们三个的逃犯身份绝无可能破例打开,强行破门就不现实了,城门虽然只是木质,却也包铁皮打门钉,再加上紧闭的铁闸,就算是外敌入侵拿着攻城器械强攻也得费阵子劲,何况只是他们手无寸铁的三个人。 那就只能从成城墙上爬出去了,锦染这么想着,抬头便看见了前面的钱泰忽的个转弯加速,跃到了周围最高的座屋舍的房顶,接着张开双臂踩着檐角那石雕的脊兽猛然跃起,便如同只展翅欲起的大鹏般,远远的顺着那城墙飞了过去。 但饶是如此,钱泰也依旧在城墙半中停了下,扒着砖缝借了回力,这才能顺利的上了城头。锦染见状不禁有了些担心,辛末背上还带了个她,能成功跳得上去吗? “辛……”锦染担忧的询问开刚刚说了个字,辛末便忽的开了口,声音低沉:“要上了,抓紧。” 锦染闻言立刻将未出的话语咽了回去,越发紧密的抱紧了辛末的脖肩,随着离城墙越行越近,虽然比起京城那夸张的三丈三来要低矮的,但近五米的高度,自下仰望着也着实挺有压迫感。 与钱泰同样的路线,辛末也样的踩了脚屋檐的那无辜的脊兽后,锦染便不禁因着猛然袭来的悬空感心脏紧,接着便又是在地心引力的牵扯下猛然下坠,锦染几乎是全力控制着才能坚持动不动,免得给辛末带来什么额外的困扰。好在虽然样下坠了,但之前也已跃得足够高,辛末只是腾出了只手在城墙上并掌撑后,辛末便又重新带着锦染上升了人高的距离,安然落在了城上,倒是单独人的钱泰都轻松了许。 在城头略微缓后,辛末便毫不停歇,阵风般的几步疾行之后便又是个起跃,向着城外跳了下去。 “啊……”这次锦染终是忍不住的压抑着声音长长叹了声,是惊讶,也带了几分激动,因为在心中确定了辛末定会保证她的安全,没了后顾之忧后,这样类似蹦极般心跳加速的体验倒也是分外刺激的。 因为从城头直接跳下的力度,这次锦染难免的沉沉颠后,便也安然的落到了城外。深出了口气,锦染抚着自己头发从辛末背上爬了下来,双眸闪亮的正欲和辛末张口说什么时,先步下来的钱泰便又忽的凑了过来,很是煞风景的打断道:“叶锦染,我有话和你说。” 钱泰还从未这么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加上他此刻满面的严肃,锦染闻言也顾不得再和辛末说什么,只是在钱泰的示意下和他起向右边走了十几步。 “之后会有人给你们送来匹马,你和那替身起走吧。”钱泰径直这般说道。 “什么?”锦染愣。 “本是想先出关后再找内贼的,但出了些变故。”钱泰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扭头接着说道:“分行之后我会引去大部分追兵,但你那少也会有些,你们自己小心吧。” 所以说明知会有追兵,你为什么要提前去找那手下的叛徒呢……闻言想到了辛末之前的质问,锦染心中时也是无奈,有些说不出话来。 钱泰干咳声,又正了面色,自怀中掏了样东西:“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便算是补偿吧!” 锦染有些犹豫的接过看了看,是块不知什么材质的金属牌子,半个手掌大小,正中刻了个张牙舞爪、很是嚣张的“兴”字。 “等以后那替身见财起意、移情别恋、心怀不轨、禽兽不如……的时候,你就带着它找个热闹地儿晃悠阵,就会有人找你,本宫心情好了说不得会帮你把。”钱泰背手昂头,傲然说道。 “那我估计是永远也不会找你了。”锦染自信的这么回道,但手下却依然将牌子收了起来,有备无患总是稳妥的。 收下牌子后见钱泰像是没什么要说的了,锦染想了想,直身屈膝施了个规范的福礼,告辞道:“此别之后,祝殿下终能心愿得偿,重登大宝。” “重登大宝?”钱泰顿,扯了扯嘴角,像是玩笑般的转身说道:“你懂什么,本宫的心愿,是分疆裂土!” 锦染停在原地,看着钱泰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眨眨眼便也干脆的转身奔回了辛末身边,将钱泰离去的消息告诉了他。 辛末像是并不意外,只是答应着,便引着锦染起离开城下,往旁隐秘些的地方行着。 锦染摸了摸怀里那硬硬的牌子,突地想到了钱泰方才的话,便仰头笑着问道:“你日后可会见财起意、移情别恋、心怀不轨、禽……呃,便对我不好?” 辛末的脚步猛然顿,扭头看向锦染,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话中便带了满满的压抑与委屈:“您,为何会这么想?” “哎?我开玩笑的!”见着辛末这么严肃的反应,锦染却是吓了跳,忙又摆着手道歉道:“对不起,我真的只是说着玩,不是怀疑你……” “不,是我不对。”锦染话还未完,辛末便又忽的出言打断了她,扭回头看向了前方,声音轻缓却又不容置疑的:“我会尽力,让你日后再不会有此顾忌!” 第十二章 欲望文 第十三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三章 钱泰走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自锦染与辛末乘马离开城外后没过久,追兵便真的来了。 钱泰派人送来的应是匹好马,毛色黑亮、奔走若风。但因为要载两人,比起那个个都是单身独骑的追兵来,速度难免会慢些,锦染与辛末并没有离开小城太远,当他们远远的听到自身后追来的马蹄声时,月亮还正明晃晃的悬在头顶。 “是追兵来了吗?”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渐渐的连锦染都已能清晰的听到,她低头抿紧双唇,侧脸伏在辛末背后,在吹来的疾风中低声的问道,虽然这么问着,但她自己心里其实也已确定,追来的定然是来杀她们的追兵,否则又有谁会像他们般大半夜的在官道上这般策马逛奔呢? “是。”催马向前的辛末声音低沉的这么应了句,因为锦染紧张之下,抱着辛末的手臂难免勒的紧了些,辛末不禁便就清澈的月色低头看了看环抱在自己身前的双手,手腕细嫩,双拳紧攥,略微握住了些自己的前襟,今日在客栈里沐浴后还未曾伪装过,这时在月色的照耀下纤细柔嫩、骨节分明,显得白皙而孱弱,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双出身富贵,从未受过琐事磋磨的双手,若是没有差池,它本应该涂抹着鲜亮的蔻丹在幽幽的熏香里泼墨丹青、或是轻拨丝弦,而不是如此刻这般,攥着粗布麻衣在寒风与恐惧里瑟瑟轻颤。 想到这的辛末的眸光暗,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在锦染耳中闷闷颤着好似低沉的古埙:“听声音约莫四五骑,别怕,不会伤到你的。” “恩。”锦染低声应了句,因为身体的贴近,她此刻能清晰的听到辛末的心跳声,下又下,规律而坚定的,在这样的声响与节奏中身后那越来越急的马蹄都似已成了无关紧要的伴奏,再难拨动锦染的心弦。 彷佛不甘于这样的冷落,就在这时,自两人身后忽的响起了极其尖锐的弓弦声,便是没有回头,锦染彷佛也看到了那自暗处射出,直冲她要害而来的寒光利箭。 但辛末“看”到的比她要快得。 等得锦染被辛末反身护在怀里侧身滚落地上,又因着落势难免的在土道上翻了几个跟头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了躲避自背后射来的冷箭,辛末抱着她起滚下马背了。 再接着,锦染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四处袭来的闷闷钝痛,时忍不住的闷闷咳了几声。 但此刻的辛末却已顾不上问询关心,坠地后利落的个翻滚便扭身而起,把扯起锦染将她塞到了路旁的草丛中,紧接着句话都来不及交待便挺身向前对着身后的追兵迎面奔了过去。 尽管心里对辛末满怀记挂,但清楚知道自己出去只能是添乱的锦染,只是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胸口不停涌起的闷咳,又默默的往后退了退,在并不如何葱郁的草丛中伏下了身,尽量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她此刻能做到的也只有自个小心别被发现,否则辛末的处境只会难。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追兵便出现在了眼前,锦染同时也知道了追兵为何能来的这般快,他们不但也是骏马,且还皆是人双骑,匹骑在身下,另骑同驱策着用来换乘,辛末之前从马蹄声判断的四五骑并没出错,但因着这缘故,追兵其实却只有两个人。 虽然在官道上追的如此嚣张,但来人应该并不是官军,因为这两人似乎比她们还见不得光般,同样的装束,都是身黑衣,还用黑巾蒙着面,手持寒光闪闪的弯刀,都好似沉默的杀手般,打马不停,见面便言不发便径直兵戎相见,来的气势汹汹。 因为距离已近,追兵倒是并没有再射来冷箭,锦染看到了这两人的弓羽的都已致的挂回了背后,远远瞧来不但装束,竟连箭筒的位置角度都个模子刻出来的般,明明只是两人,这般并行而来,竟有了股铁血连营般令行禁止之感。 但辛末面上没有丝毫惧色,面对两人打马砍来的弯刀不退反进,几步上前在弯刀砍入自己脖颈前猛地歪了歪了身子,便仿佛看不到那寒光了般只是踩着右侧那人的马腹跃上前顺着他砍刀的去势反转上扬,砍向了左侧那人的心口。 被借刀杀人的追兵还未来得及从自己莫名砍伤同伴的惊诧中回过神来,他□□被辛末踢了脚的的骏马,却已是难以控制的声难过的长嘶,扭头往侧偏去。 若是往常,就算事出突然,那身经百战的追兵定也不会因这样惊马而手足无措,但因他此时本就在慌乱之中,猛然遇到了这样的变故,手下毫无思考的便是个用力,使劲勒了马缰,这错误的动作出,本就处于急速奔行的马儿便越发难以自持,蹄下折,立即往右倒去,连带着背上的主人也随之倒向了边。 那倒下的追兵还未来得及有下步举动,辛末便立即抓住了这转瞬即过的时机,毫不停留的错身而上,右手摁住对方咽喉,施力,右扭,清脆的骨骼脆响伴着马匹倒地的轰响声,在扬起的阵阵尘土中结束了名追兵的生命。 尽管刚刚杀了人,但辛末眼中并没有什么动容,只是面无表情俯身举手,从那倒下死尸的手中掰开了弯刀,握到了自己手里,接着转身,平静的像另人行去。 另名追兵方才刚被同伴砍伤了右臂,险险才用单手停了双马,正准备调转马头与同伴合力击杀目标,扭头却发现了自己的同袍竟是已然殒命敌手,而那他本来的目标却是在毫无顾忌的向自己步步逼来! 马上的追兵停了下来,在拍马上前和转身逃命之间犹豫了瞬,但还未等他思考出答案,辛末已抬手掷,将他方才自尸体上拿来的弯刀流光般猛地扔了过去。 马上追兵右手动,似想抬刀阻拦,但却因着方才的受的伤迟了下。 只慢这瞬,便已然是生死之间的差别,寒光闪过之后,弯刀斜斜的插在了追兵的脖颈,鲜血猛然溅出。辛末止住脚步,看着那从马上突然栽下的身躯,确认对方已然死了之后,默默的转了身,脚步坚定的朝着之前锦染躲进的草丛中行去。 但走到近前时,辛末却突地想起了什么般,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迹,步伐顿时犹豫了起来。虽是举手之间连杀两人,但辛末动作干脆,后个还是远距离动手,虽然鲜血溅的高,倒是并未沾染到辛末的身上,他胸口的还在不停涌出的鲜血是他自己的。 那是之前开始迎面对上两名追兵的马上弯刀时受的伤,那两人的同时出刀他并没有完全躲过,事实上他也并没打算完全躲过,几息之内连伤两人,若想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他擅长的本就是这种以已为矛、以已为盾、以伤换命的打法,何况此次还有锦染在他身后,他便需速战速决,以免锦染被发现后节外生枝了。 好在或许是对辛末的身手始料未及,这两名追兵的本事还未曾怎么展现便已丢了性命,而辛末胸前的伤口虽然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很是严重,但辛末却对自己的伤势很清楚,伤口不算深,也并未伤到内脏,虽然疼痛自是难免的,但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的皮肉之伤罢了。 可这样浑身血腥气的过去,染妹会不会被吓到?辛末在心内犹豫着,她应是从未见过这样场景的吧,他还清楚的记得在山里时,染妹偶然见着过他次给野兔剥皮的场景,都不忍的皱了眉头小心的移开了目光。何况,他方才还刚刚杀了两个人。 想到这儿的辛末又不由的扭头看了摊在不远处的两具尸体眼,那被扭断脖颈毙命的的还好些,并无什么明显伤痕,又是恰好倒在了跪地呻/吟的马身之后,不到近前都几乎看不出有人,可另具被弯刀斩断了半个脖子的就吓人的很了,毫无遮挡的尸身在月色下扭曲着,浓稠的鲜血缓缓的渗出来与尘土混合成了污浊的颜色,就莫提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和僵硬的面色了。 辛末看到这儿目光沉,立刻在心内后悔起了自己方才怎的就选了飞刀伤人这么死法难看的法子,若是耗些功夫也般扭了脖子,或是该想想,杀人之后先将尸首拖走藏起来,也好过就这么放在染妹眼皮底下……不,不对,若是让染妹看见了他在接连杀人之后再埋尸,说不定会越发惊恐,厌恶他了吧…… 正在辛末这般在原地来回左右的犹豫不定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之中却忽的阵簌簌的轻响,接着便是仓皇急促的脚步声,辛末愣抬头,果然便看见了锦染满面焦急的正往这边小跑奔来。 辛末见状不由上前,伸手扶了把锦染因跑太快而有些不稳的身子,接着便像是被刺到了般,猛地又缩回手后退几步,有些仓皇的移了移身子,挡住了锦染能看见身后那具可怖尸身的视线,不安的轻声叫了句:“染……染妹。”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声音却越叫越低,最后个妹字简直已低不可闻,仿佛生怕锦染听到会生气厌恶般。 “你受伤了!这么血,你怎么样?”锦染看起来的确激动的很,但目光却只是紧盯着辛末被染的通红的胸口,声音焦急而无措:“怎么办?该怎么处理?我们有没有药?啊,没有!我真傻,我怎么就忘了买药呢!” 辛末神色怔愣,她知道锦染并不喜欢看见着这些血腥的场面,在山中时经过那次后,他都直注意着在别处将禽鸟收拾好后才带回去。本以为见到方才的事后,锦染定然会畏惧甚至嫌恶他,便是没有最起码也该回避躲闪,就像在山里时故意躲开由他自个先在旁处理完血腥的食材后再出现那样,等着他将这里处理干净完再出来……无论如何,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跑出来,挨过来,毫无嫌弃之色的糊的满手都是污腥的鲜血。 现实与预想太大的差距,让辛末有些无法反应,只是傻傻的立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锦染见状,越发觉着辛末定然伤的很重,时间只是在脑子里凌乱过着些细碎的急救知识,却是团乱麻般越想越乱,反而越发着急起来了。 至于那两条刚刚逝去的生命,说实话,对于要杀害自己的人来说,锦染并不觉得他们的死亡有无辜,至于因此而责怪辛末,锦染表示就像是在山中吃的烤肉般,那种面吃了人家,面还要装模作样的同情“他们好可怜!”这样的事……反正她是做不出来的。 何况辛末还受了伤!如果说之前还有略微些在意,但此刻这般的无措之下,锦染便是丁点也顾不得不远处那两具恐怖的追兵尸首了,刚刚再次救了她性命并因此受伤的辛末,比她第次看到暴力死亡事件后心中的震撼,简直不值提。 “没事的,莫急。并未伤到内脏。”看到锦染急得眼角都有些泛红,辛末终是回过了神,立即低头点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出声安慰着:“药也不用,你看,这样就好,我会包好歇息阵,便不会再出血了。” “嗯。”看到血流的速度好似确实慢了许,辛末说话也并不十分虚弱的样子,锦染略微放下了些心,可依然坚持帮着辛末解开中衣,撕成条状包扎着伤口,血迹被大致擦拭过之后,锦染看着那翻起的刀口沉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的问了句傻话:“很疼么?” “不——”辛末立即摇头开口,但刚说出了个字后却不知道为何忽的又咽了回去,抬眸小心的看了眼满面关怀的锦染,微微低头,话中竟好似带了几分羞赧:“有,有点疼……” 第十三章 欲望文 第十四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四章 “真的没问题吗?”锦染面艰难的在林路间高高低低的行着,面时不时努力的回头望向辛末,满面担忧的叮嘱道:“别勉强,难受的话定要说!” “当心!”辛末出言示意着横在锦染眼前的枝条,口气无奈,但嘴角带笑:“都已半夜过去了,真的无事了,我又怎会骗你?” 尽管辛末已不是第次这样确保,但锦染皱皱眉,还是不甚相信的看向了辛末前胸隐隐透出的血迹,喃喃的念叨道:“留了那么血,怎么会没事?又什么药都没有敷,只是拿衣服包了包……要是感染了呢?他们那刀口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要是破伤风就要命了……” 不往这儿想还好,锦染越说便越觉得不安,说到这儿干脆停下了脚步,又担忧的转身从辛末腰间拨出了从追兵尸身上顺来的弯刀仔细看了看,刀锋尖锐、青光闪闪,看便是常常打磨的,看来倒是并没有铁锈之类。 锦染略微放了些心,但面向前面还是侧头说道:“不过当心些总没错,你记得路吗?不行,我也得记得。要是你发烧了或者怎样,还是尽快回去找着有人烟的地方看大夫才好。” “恩,都记得。”辛末低声点头答应,看着锦染这幅焦急的样子,心里倒是时间后悔了起了自己昨日为了锦染的关心安慰而故意抱怨疼痛的行为,但后悔的同时却也不自禁生出了阵阵的甜蜜的温暖之意,这样复杂的心情之下,直让辛末觉着自己心头微微的痒痒着,这种感觉让他这段时间里几乎是目不错的盯着在前的锦染,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 “不记得也无妨。再回城找大夫着实是太危险了。”但尽管如此,看到锦染这幅焦急的样子后,心内终是只剩下了满心的自责,辛末想了想,又开口安慰道:“我路上找找,采几株草药来,就是你上次吃的那种,发烧的话是挺有用的,吃下就好。” 锦染闻言双眸亮:“是啊,我都忘了,是很有用,我上次吃了它晚上就好了,要是遇上了也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既然要在山里待阵的话,以后说不定也用得上!” 没错,锦染与辛末两人又入了山,且为了逃避追兵,短时间内并不打算下来。 追兵并非官军,据锦染和辛末猜测,那应该就是钱泰所说的叛变了的手下,从追兵的装扮行为来看,倒的确像是军队些,这也符合了两人的猜想,钱泰刚刚十岁出头时便被先帝已劳军的名义派到了关外,之后不知为什么便也从来没回京,成为太子也不过是前年的事情。若说钱泰会有什么势力,那便也只能是在这段日子里收服的关外驻军了。 而这些追兵虽厉害,却过不得明路,本来辛末锦染只要选择找个治安良好的热闹地正大光明的呆着,追兵说不定就会知难而退了,但可惜的是,锦染和辛末两个人,同样也过不得明路,两个没有户籍路引的流民黑户,便是大点的城池都是进不去的,何况其他。 于是重新入山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山林繁密,只要甩脱追兵钻进了深山老林里,旦躲进去了,除非大举搜山,是几乎绝无可能发现藏匿其中的两个人的,他们两个又不是钱泰,追兵估计也不会为了他们大动干戈,那么只要他们在林子躲上几个月避过了这风头,应便能彻底躲过追兵的追寻,继续他们之前的打算了。 抱着这样的打算下面的事倒也算顺畅,那两个追兵带来的四匹马都的确神骏,辛末选了两匹没受伤的,像追兵之前所做般两人骑,起换乘,顺着远处连绵的青山,下了官道后找了条僻静的道路路往前,约莫只用了个时辰便也走到了道路尽头,目标的高山也已抬眼望不到顶。 接着两人又催马前行了阵,直到骑马再也无法向前了之后,便弃了两匹疲惫的黑马,由着它们自由离去,锦染与辛末两人步行入山。 马儿累,但这么被折腾了路的辛末锦染也是极不舒服,只不过因为顾及着敌人若发现那两个追兵已死后会追上来,这才强撑着尽快入林。 尤其是锦染,在此之前还有辛末在前开路,时不时扶她把,虽不知觉,但无形中也省了不少力。但此刻辛末受伤,锦染自然不会再让他这般操劳,严厉禁止了了辛末各项照顾她的动作后,只得自个人在前努力。刚开始还好些,还有力气,山下也有些被人踩出的羊肠小道,并不算十分费力,但随着前行的深入,等得夜幕慢慢淡去,天光渐亮之时,锦染虽也还在直往前走着,面上也强自忍耐着看不出太异常,但脚下已确是无力的越行越慢了。 辛末虽然比锦染要好得,但目光担忧的看了眼锦染摇晃的身形,仰头看了看天色,终是停下了脚步叫住了锦染:“我们歇歇吧?” 锦染微微喘着气,扭头问道:“怎么了,伤口疼的厉害吗?” 辛末滞,猛然涌上心头的内疚让他立即摇了摇头,解下了腰间挂着的牛皮水囊送到了锦染嘴边,低声说道:“并不,莫管我,你且休息阵便是。” 锦染闻言张口正想反驳,但抬头看见辛末满面严肃认真的面色,顿时愣,什么都未说的默默低头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 因为本是要去花朝节,除了首饰银钱两人并未带余的东西,水囊也是从那两个追兵身上顺来的装备,于此并,还有火石火刀,弯刀马匹长弓与六支羽箭,看起来倒都是质量上乘,结实耐用的很。 从昨夜到现在,锦染与辛末两人都几乎是水米未进,好在昨夜在花朝节上已被不少点心小吃填饱了肚子,因为觉着味道不错,锦染甚至还特意买了几包特色的百花糕让辛末带着,虽然经晚上的磋磨后已挤得不成样子,但竟也还在都还在。 这时也顾不上讲究那许,锦染与辛末两人便都就着水囊中的水将卖相难看的百花糕仔细吃了个干净。 口气提着直往前走还不觉着,此时停下来吃了点东西,锦染只觉着腿上的酸胀阵阵的泛了上来,双脚也开始疼得厉害,当真是步都不想走了。 辛末见状,扭头看了看四周对锦染说道:“已行了夜,没那般容易被追到了,我们好好休息阵再走吧。”说罢见锦染如释重负的点了头,便又伸手示意她解下弓箭:“趁着这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 因为担心会磨到辛末伤口,箭筒与长弓都是锦染坚持自己定要自己带上,闻言顿,本立即便想拒绝,但瞬间又想到了在这山林间,打猎的事还真是只有辛末能干的了,便是此时不做,隔不了久也总会干,想到这不禁时有些郁卒,低头说道:“会儿再去吧?才受了刀伤,总要等伤口长长不是?” 辛末看着锦染这般坐在地上,抱膝低头的样子,心头那阵痒痒的感觉便忽的又泛了上来,强行忍住了诸如想伸手揉揉脑袋类的冒犯的举动,干咳声,再难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好……先休息阵吧。” “嗯!”锦染答应着,便也调整了调整腰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树干,伸直了双腿长叹了口气,仰着往浓密的树冠里看去。 这时旭日初生,天光已然大亮,日光从东面斜斜的□□来,透过婆娑的树叶被分得有如碎金般清凉的撒在锦染的脚下,锦染盯着这些碎金看了阵,渐渐的眼皮便有些发沉,奔波了晚上的困顿时间都慢慢的泛了上来,不知何时,便已不自觉的点起了脑袋,往旁歪去。 旁直注意着锦染的辛末见状,沉默的犹豫了阵,直到锦染低头歪的越来越厉害,似乎马上要头栽到地上时,终于步上前,坐到了锦染身旁,接着没过久,锦染果然又越偏越,直至靠上了辛末的肩头。 仿佛终于找到了舒服的支撑点,已然陷入了睡梦中的锦染不满又来回蹭了蹭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后,终于安然的睡了过去。 那因锦染而特有的微痒酥麻感似顺着肩头路钻进了心里,辛末动不动的僵坐着,握紧了双手直至锦染不再挪动了之后,这才极其轻缓的略微松了口气,用另边的手小心解去了锦染挂着的弓箭放到了旁,又耐心的等着被惊动了锦染再次的安静下来,这才低头看了看锦染略带污浊的脸庞,抿抿唇,慢慢弯起了嘴角。 第十四章 欲望文 第十五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五章 日月飞转,不知不觉,锦染与辛末两人已在林中呆了近十天。 在第五日的功夫里,辛末找到了处山洞,位于石质的山体下,个不甚规则的三角形出口,外表看来黑漆漆的,但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是处约莫六七平的平整空地,还垫了厚实的干草,刚进去时又股野兽的浓浓的臭腥味,但这几日里却并没有见到有什么野兽出入,锦染觉着应是狗熊之类冬眠时给自己找的洞穴,开春后便闲置了下来。正好辛末的伤口也已并无意外的开始结疤,锦染便打算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将这山洞好好清扫清扫,正式住进去,毕竟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着实是难过的很。 锦染盘着膝盖窝在古树的树干上,等着辛末回来,因为怕有野兽,这些日子里每次因辛末打水或猎兽不得不离开时,便总会先将锦染找粗壮的树干放上去,次数了,锦染便已很是习惯,甚至已能自得其乐的带上辛末找来的不知材质的柔嫩枝条,趁着这段时间编个篮子什么的,亏了上辈子无聊时和奶奶学会的这门手艺,在这会儿倒是帮了锦染大忙。 远处忽的传来了扑簌簌的轻响,直冲这边越行越近,锦染心中动,抬头看去果然就是辛末,肩上抗了着大把不知什么东西的绿色植物,身上挂着长串从深红到浅红的野果子,几息功夫便跃到了锦染所在的树下。 锦染顿时满怀期待的探出头,看着辛末熟门熟路的先将带回的杂物放到山洞前,然后扒着树干几个起跃便跳到了锦染面前,弯下身已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锦染抱在了怀里,转身个跳跃,伴着刺激的失重感,锦染瞬间满是笑意的重回地面。 初时这样还有些不自在的羞涩,但次数了两人都已习惯,落地之后也并未放手,辛末干脆的抱着锦染往山洞口处行去,锦染窝在辛末怀中,问道他身上新鲜的水汽,又抬眸看了看辛末还带着些潮湿的黑发,不禁出声叫道:“啊!你又去洗澡了,真狡猾,只自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我都要臭了!” 只要你不嫌我身上污秽就好了,知道锦染并不爱听他这样自轻的话,辛末默默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如前几次般柔声劝道: “水还太凉,再过些日子吧?”顿了顿后,又直视着前方,有些磕绊低声安慰道:“你也,并不臭……” 锦染下子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直笑得辛末满面通红身上越发的僵硬之后,这才干咳声,严肃的说道:“可是过些日子水也样凉啊!你不会是要让我等到夏日里吧?少说个月呢!那可也太脏了点!” 好像是因锦染这笑声而恼羞成怒了,辛末并未理会锦染这抱怨,只是行到了洞前,弯腰将锦染放下,将带回的野果递到她手里后,便沉默的自个低头收拾起了他带回来的东西。 锦染也不在意,只是偷笑着立在旁往嘴里个个的塞着果子,看了阵,有些明白的问道:“是要做扫把吗?这个真不错,叫什么名字?” 辛末带回来的这大把锦染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眼看来毛茸茸的,像个绿色地毯团起来的球,但支支分开后,便会发现单独的支看来竟还挺苗条,应是灌木类,虽然最长的也只到腰腹那么高,但每棵的枝叶都短小细密的很,顺着正中的条整齐的长下来,看来绿茸茸的很不结实,其实却很是柔嫩,捆到起当作扫把用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辛末点头回答了锦染第个问题,接着便有些惭愧的扭过了头:“我也不知叫什么,之前,还未曾见过。” 锦染便又有趣的笑了起来,随意的摊摊手:“那就叫扫把草好了!” 辛末对此也并无什么旁的的意见,答应声后便专心的将扫把草仔细的排在起捆好。锦染在旁坐下喝了点水:“终于有点我能干的了,会清扫的事让我来。” 辛末皱了眉头,抬头不赞同的摇头说道:“你不该做这些杂……唔!” 锦染顺手摘下手里果子塞进了辛末嘴里,止住了他未完的话:“哪有那么该不该?说了我来就是我来就好么,我嫌你扫的不干净!” 辛末被噎的愣,停了阵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又默默低头继续起了手上的工作,锦染本以为就这样说服了他,但等着扫把捆好开始打扫后,辛末却是当先入内,以东西太重锦染搬不动的名义先自个将洞内杂七杂八的石头干草之类都慢慢的扔了出去,面干着年还指挥锦染去溪边弄点水来,会打扫前好先泼点水进去,省得尘土扬的厉害。 附近不远处便有条只没脚踝的清溪,锦染闻言并未怀疑,转身而去,因为除了两个水囊之外并没有其余盛水的器具,锦染将水囊灌满后觉得还不够,便也只得如辛末般,在附近找了找,聊胜于无的折了两片最大的阔叶过来,卷成圆锥的形状盛满了水小心的带了回去。 等得锦染带着水小心翼翼的回到山洞前时,却见得辛末早已尘土飞扬的将山洞打扫完毕,这时正拿着点燃的干树枝,在洞内石壁上烧过去驱赶虫蚁类,回身看到锦染后还在分外真诚的保证道“放心,定然会很干净!” 锦染时无奈,见状却也只得抱怨几句,便在洞外等着辛末将山洞石壁都仔细烧罢后,再进去用抹布沾了清水的擦过遍。 抹布用的是辛末之前的中衣,在辛末刀伤好后便又从绷带变成了抹布,也算是物尽其用。被火把烧过后的石壁变得黑漆漆的,轻轻抹便是手的灰,以两个水囊加上宽阔叶的水量,锦染与辛末不得不来来回回的跑了十趟才将石壁勉强擦的干净,这还只是四周举手能够到的地方。 锦染不禁有些感叹:“哎,咱们当初要是带个坛子罐子来好!” 这话算是锦染这段日子来的口头禅了,吃烤肉时便想起了要是走的时候带着蜂蜜好,衣裳脏了就像当初要是带上了那几套换洗的衣服好,甚至有时候还会想要是钱泰最爱的那头毛驴在好……总之,在钩子镇时买下的堆东西如果他都带上了,他们这会儿的生活品质肯定不止上升个台阶! 而辛末因着对锦染沦落至此满心的自责于愧疚,对这样的话向是黯然的保持着沉默的,只有锦染说罢后又突发奇想的提议道:“你说我们自己拿土捏几个罐子来怎么样?在太阳底下晒干?” “唔,肯定会裂开的。”虽然这么说不过锦染依然很有兴致的样子:“不过用的土好的话说不定有的能用个两次呢?再遇到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就方便了!” 辛末侧目在昏暗的光线看了看锦染高兴的面容:“你若喜欢我们有空便试试。” “好啊。”锦染笑着答应。 山洞虽不大,但若想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也是极不容易的,天功夫肯定不行,今日这上午锦染与辛末两人也就是将洞内石壁擦了擦,大致清理了下满是灰尘碎尸甚至动物粪便的地面,等得日头渐渐移到头顶,洞内丁点光线都照不进之后,便也收了手。毕竟这几日的天气都不错,只是枯枝做成的火把烟雾又太呛人,实在没必要赶这么点功夫。 剩下的半日时间,锦染与辛末便用来收拾食材,生火、烤肉,去溪边清理番。然后两人又起去拿着弯刀尽量的找了些艾草回来,起丢进了洞里,放上晚上,既驱虫又除味。 山间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等的眼前视线开始昏暗之时,锦染与辛末两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入睡休息。自入山之后连续几日都是大晴天,因此在山洞没有打扫好之前他们都是睡在树上,在角度合适的树枝之间用藤蔓编成尽量舒适的吊床,上面铺上柔软的树叶与艾草,便可以驱赶大部分的蚊虫,最初几日习惯之后,也能夜无梦的睡个好觉。 对锦染来说,在山间居住的日子,无论衣、食、住、行,都着实算不得舒服,不说比起在叶府时的锦衣玉食,便是和上辈子人独自在外打拼时的困顿都不可同日而语。但因为心情舒畅愉悦,加上有辛末几乎拼尽全力的周全照料,习惯与适应之后,对这些困难倒也不算是太过难以忍耐。 但另件突如其来的麻烦,却是让锦染着实的头疼了起来。 叶夫人三个月前就派人坚持给她喂下的,用来调理身体的苦药在这时终于显现出了成效。 这世里,锦染在这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迎来了自己第次的月事。 第十五章 欲望文 第十六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六章 再过十来天锦染才及笄,也就是说,单算这世,锦染连十五岁的生日还未曾度过,已这个年龄来说,来月事倒也算是正常,莫提,因为叶府想要将她送给太子的打算,叶夫人早在三个月前就找了精通此道的大夫,给她开药调养身子了。 或许正是她服进口中的药汁与药膳有了用,尽管是第次的月事,但锦染却也并不至于疼到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很不错的,至也只不过是小腹偶尔阵闷闷的钝痛,身上比较乏力之类的正常反应,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所不能忍受的,却是这事所带来的旁的麻烦。 锦染抿着双唇弯膝坐在洞内厚实的草垫上,低头双手交握着沉默了阵后,终是忍不住的猛地抬头,对在旁盯着她的辛末忽的开了口:“你……” 顿了顿,锦染又放松了口气,尽量随意的接着说道:“很正常的事不是吗?你其实不用直这么看着我……” 辛末闻言顿,神情慌乱的连忙扭过了头,脸上通红的好像下刻就要冒出烟来般,动了动步子似乎是想要立即出去,可才刚转了身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又慢慢的扭了回来,低下头磕绊的开口问道:“我,可……可要我去准备些什么?” 虽然辛末这样的反应着实是好心,但眼下这种情况,锦染却也只能是在心内默默叹息声,扭头说道:“你先出去下吧,旁的不用……恩,或者,去打些水?” 辛末闻言像是得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军令般,立即言不发的转身跃,道黑影般瞬间从那不怎么宽阔的缝隙里闪而出,锦染抬头看着还未反应过来,洞口黑,辛末却好像又返了回来,接着伴着细碎的“砰咣”声,洞口便被块半人高的石头挡住了半的洞口,只是从最上方的三角处能透进些微弱的天光,给洞内带来了些许光亮。锦染见状忍不住弯着嘴角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也维持不了久,锦染又等阵,听着洞外那应是辛末故意踏出的脚步声从近到远,渐渐消失不见之后,终是皱着眉头叹息声,又动了动身体又往洞内的阴暗里蹭了蹭,这才低头解起了自己衣服,先是利落的将桃红的云锦肚兜解了下来,想了想,又拿起了弯刀费力的割断了自个中衣的两条袖子。 当初自京城离开时,锦染虽将身上那套从叶府穿出的显眼衣裳换了下来,但里衣之内,却是都还保留着。尤其中衣,因为锦染从前世起就直偏爱纯棉的质感,因此在叶府时里衣便都选了种叫软江棉的布料,很常见,也并不珍贵,但用在这会儿的情况下,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除了里衣,锦染上身还套了外衣夹袄,当初因花朝节出来时是晚上,为了防寒她还带了件暗色的披风,再加上下身的裤子罗裙,在此之下只是将中衣割断了两条袖子倒是并没什么关系,锦染边穿着已变成了马甲的中衣,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袖子不够,就把剩下的也割了,整整件上衣怎么着也能把这几天混过去了。至于下次,那就也只能下次再说…… 中衣的两条袖子的长度宽度都很适宜,布料又都暖和吸水,用弯刀隔成两份,再加上肚兜上的系带,大体便算成功,锦染接着思索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暂且放弃了草木灰这么传统天然的月事神物,就这样停了手,低头很快的穿戴完毕。 不怎么活动的话……好像还不错?锦染低头动了动,意外的很是满意,看来这两年里,学了那么久的刺绣打络子也是挺有用的,边在心里这么想着,锦染边起了身在山洞里慢慢的走了圈,到被堵住了的洞口望了望,便又回来坐在草垫上安心的等着辛末回来“开门。” 辛末这次去的很久,锦染等的都有些着急了起来的时候,洞外才又有了了些动静,锦染连忙出声问了起来:“辛末?是你吗?” “啊,是。”辛末的声音猛地响起,还有些尴尬般扬声问道:“我,要进去了?” “恩。”锦染答应着便也起了身到了洞口,看着挡在洞口的石头被移开后辛末双手空空的在外面,在洞内等了好阵的锦染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去哪了?” 辛末看着在他面前的锦染,微微低头,声音低沉:“只是打水回来你定是不够用的,若是能行,不若去河边洗洗吧。” 这种时候去河里洗澡?锦染张张口立马就想拒绝,但顿之后,心内却立即又生出了些心动,她确实是需要去清洗番了,要不,小心些,不下水? “我寻到了处地方,应是可以。”像是看出了锦染的犹豫,辛末再次开口说道:“几日前便看到了,本想着先收拾干净,只是既然如此……” 听到这儿锦染双眸亮,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辛末见状当前步,在锦染之前便替她拾起了放在地上的披风,在旁等着锦染收拾好出了洞后,便略微弯腰很是小心的将锦染抱了起来。 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锦染对此还是默默红着脸颊接受了,毕竟以她此刻的状态,虽然不至于走不动道,但只凭那自己制作的简易卫生带,还想上上下下,万来个“霸气侧漏,”那就着实丢人的很了。 辛末估计也意识到了这点,这次走的异常的缓慢平稳,还特意绕了宽阔些的远路,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像是在搬运易碎的瓷器似的,便连锦染,在初时的偷笑之后都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辛末啊,你累不累?” 辛末愣,立即摇头:“不,我无妨的。” “可我累了啊。”锦染这般紧接着这般说道。辛末闻言,步伐猛地顿,连锦染都感到了他的身体臂膀都明显的僵硬了起来,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般。 “是看着你累。”锦染便不禁扬声笑了起来:“我们还要在这呆好几月呢,下回、下下回,难道你每回都要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吗?” “不等到下回了……”辛末松了面色,略微加快了些速度迈步继续向前,边摇头开口温柔的问道:“等到了下月,我们便动身离去可好?还如之前打算般,向西往大兴去。” 锦染抬头:“不是说先躲几个月吗?等到了秋天吗?这么快出去若追兵还在找我们,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我自是无妨,可你太辛苦了。何况我们无关大局,追兵应也并不如何重视,这么久过去,应是放弃了也说不定。”辛末这般说着,接着不待锦染开口反驳便又低头接着说道:“便是真的遇上了,些许几人也不足为惧,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到染妹的!” 辛末看向锦染的目光真诚,这话也宣誓般说的极其坚定,锦染见状不禁愣,反对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低头认真想了想后便也干脆开口说道:“好吧,随你,反正你武功那么厉害,艺高人胆大嘛!” 本以为他对他这样的调笑定会谦让几句,但谁知辛末听到后却忽的沉默了下来,过了阵后,才慢慢的开口叫了声:“染妹……” 锦染被他这认真的神情吓了跳,忙也点头应道:“恩?怎么了?” “当日,你说要与我私奔……”辛末说着停了夏利,像是有些羞赧般侧过了头,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可是因为我有些武艺,在行宫外从钱泰手中救了你的缘故?” “哎?”锦染呆呆张了口,因为从没想到辛末竟然也会问出类似“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么少女的问题,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想后有些犹豫的开口回道:“也不全是吧……当然不只是因为你武功高强,唔,不过说起来,你那会下子跳到江上面救了我,真的很厉害,也确实有点这个关系吧……” 认真的听完了锦染断断续续的回答,辛末沉默阵,又接着问道:“若是我日后,武艺,没那般厉害了,你可会……”辛末说到这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只想想也说不下去了样最终停了口。 要是我毁容、变丑、变肥……了,你还会不会像这样爱我?闻言莫名想起了上辈子时见过的系列矫情问题,锦染越发觉得阵阵的违和感涌上了心头,当下忙哈哈的笑着摇头问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辛末闻言忽的抬头,便恰到好处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就是那,快到了。”说罢又略微加快了些速度,几步疾行之后弯腰将锦染轻轻放了下来,抬手向下指着:“便是这里了,我清理了几日,应还勉强可用。” 其实不用辛末说,锦染也早已发现了这地方,说勉强可用实在是太谦虚了点,本以为最也就是和缓的水流,但此刻这地方,简直是好到出乎锦染意料! 这里的水流并不怎么怎么和缓,但河边岩石下有处天然的坑陷,不过普通长桌般的大小,最深处看来也就只有半人高,显然是打扫过很次的。内里填满了水,石壁光滑、清澈见底,坑底丁点泥土也没有,只在底处零散的有些拳头大小的圆润卵石。难得的是坑旁正对来路的方向,还恰好立着块米高的巨石,在这块石头的遮挡下,大胆些就是脱光衣服跳进去也是毫无问题。 石下旁还放着形状很是难看的木桶,说是桶都实在是有些勉强,那其实就是大节树桩之类的黑木块,将中间掏空,便勉强做成了桶的形状,大小倒是和寻常木桶差不,拿着很是沉重。锦染新奇的将它拿在怀里来回看着,口气惊喜:“好厉害,你怎么弄的?不是拿弯刀点点刮出来的吧?怎么不早拿出来呢?那前几天我们就方便了。” 辛末微微着在旁,细细解释道:“用刀太慢,也并不顺手,后来想到了先用火将正中烧焦,这才快了许,只是火候不好把握,总是烧坏,试了几次,只这个昨日才勉强能用。之前并不知究竟能不能成,便没有与你说。” “好厉害!”锦染忍不住的又次惊叹道,又摸了摸桶里焦黑的内壁,许是清洗的干净,辛末说之前她完全没想到这是火烧的痕迹,不,应该说,她没想到是辛末每日里出去后,除了打猎采集之外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坑里的水是温过的,我之前生的火还未灭,若是凉了,我便再去热热。”辛末蹲下身来,又接着说道。 “热热?怎么热?” 锦染讶然开口,她们可没有能开水的铁锅,锦染说着愣愣的弯腰往坑里探了探,水果然是暖暖的,虽不烫手,但那温度绝不是太阳晒烤便能达到的程度。 辛末指指坑内:“将卵石洗净,在火里烤热放进去便好。”顿了顿,辛末又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只是在火里烤过后会沾上焦灰,便是再次洗过,放的了水也总会浑浊,只能如此了。” 辛末说罢看着锦染愣愣的神情,又想到了什么般忽的起身到旁抱了些东西过来,摊到了锦染面前:“这些是皂角叶,我已磨碎了,只是不能用,有些扎人,我还寻了几株艾草,若是不厌烦这味道可往水里放些,对身体好。这时节里花也开了许,这次匆忙并未去找,你若有喜欢的,便告诉我,我下次去采些花瓣来……” 听着辛末详尽的解释叮嘱,锦染面上的怔愣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重了,等得辛末已说完面带询问的看向她,锦染这才反应了过来,时间简直想不到的词语,最终也只是再次深吸口气,长长叹道:“好厉害……” 第十六章 欲望文 第十七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七章 “真的下雨了啊!”锦染在洞外,听着今天清晨四周里明显增的清脆鸟鸣声,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好舒服,不过还好下的不大,要是再厉害些山洞说不定会被淹呢!”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据辛末说并不大,只是飘飘散散的撒了些雨丝,甚至锦染在睡梦中都丝毫没有察觉,但今天早起来后,锦染却明显的察觉出了空气中略微的清凉湿润,很是宜人。 辛末带着笑意在锦染身后,轻声说道:“还未到夏日,应是无妨的。” 锦染笑着点头,极有兴致扭头说道:“既然天气这么好,我们干脆带上东西去河边清洗顺便吃饭吧?” 辛末自然没什么意见,闻言答应声便转身回洞去收拾起了要带的物品。 本也并没有太东西,只是辛末提起昨天剩下的烤兔肉,锦染主动上前,拿上了辛末熟练后按着木桶的方法又做出的两个木碗木筷,便也径直上了路。 至于晨起的清洗,因为锦染直到现在也有些接受不了“晨嚼齿木”的法子,因此在林间的这些日子向是用次漱口以后嚼几片艾草的法子来代替刷牙的,辛末虽然找到了小块好像茯苓样的东西打算晒干磨碎后当做牙粉,但锦染尝过之后觉着味道实在太过怪异,相较之下还是宁愿去嚼艾草,何况这时的季节里又正是艾草旺盛的时节,河边尤,找起来也方便。 但就算清洗用具已经这般简单,锦染每次清洗耗费的功夫也总比辛末长许,这回也并不例外,等得锦染终于起身,弯着手腕擦拭着面上的水珠时,辛末早已将火都生了起来,正在水边清洗这卵石等着会放进水里好加热用。 自从辛末顺利的做出木制的碗筷后,锦染与他直都在用这样的法子热水吃饭,将烤肉拿弯刀片成薄片,放入木碗添水,然后拿在火里烤过的卵石加热,便是碗肉汤。 虽然或许不太干净,但这么长时间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的锦染还是喜欢这样的食物,甚至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卵石被烤过后还会有点咸咸的味道,像是加了盐般味道会好,只不过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吃锦染并不敢怎么放罢了。 河边距洞口还有段距离,加上清洗与吃饭耗费的功夫,便也过去了不少时间。雨后的天本就晴朗,随着的太阳的越来越高,温度也随之上升,周围已是点湿气都感觉不到,她们此刻所处的河边是片很是宽阔的岩石平地,但许是因为时间不到,却并没有什么来饮水的野物,除了原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便是派生机盎然的静谧。 在这样的氛围里,吃过碗热汤后,不想动的锦染便懒懒的坐在了和熙的暖阳下,双手向后撑着地,微微闭眼惬意的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样,辛末也是般,膝弯曲的随意坐在旁边,但因为自小的严苛训练,便是这样随意的姿势也透着股莫名的有礼挺拔,丁点不会让人觉着松散无力。 辛末就这坐着安静的看了锦染许久,忽的轻声开口叫了声:“染妹?” 锦染闻言稍稍侧头,未曾开口,只是带了些疑惑的望着他,嘴角微微弯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在初起的阳光般明媚。 辛末看着这样的锦染面上也不禁越发的柔和了起来,低下头声音轻缓:“这时候正好,你不沐发吗?” “沐发?我头发脏了吗?”锦染闻言愣,略直起身有些不好意的摸了摸自己头顶:“不应该吧,前日才刚洗过的……” “并不是……”辛末立即摇头,看着锦染的疑惑似有些犹豫,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今日,应是你的及笄之日。” 及笄。锦染听到这两个字才猛然想起来,要以叶锦染的生辰来算的话,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而且十五的及笄礼,对陶国的女人来说,十五岁的及笄,也确实是个颇具纪念意义的日子,除了生日之外,重要的却还是将头发洗净之后,由长辈将盘起发髻,代表成人。锦染这才有些恍然,轻叫声说道:“啊,我都忘了!可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及笄?” “叶夫人曾将你八字送进宫中。”辛末微微侧头,仔细解释道:“在行宫那日,皇后娘娘在召你进来之前与亲近宫人说起过,当时我在旁。” “原来如此!是去合八字吧?”锦染这才明白,反正林中无事可做,闻言也起了些兴趣边,坐直身面解着自己编起来的头发面还解着问道:“结果怎么样?我和太子的八字合吗?” 辛末闻言忽的低头垂眸,声音平淡的回道:“这个……我却并未听到。”说罢就猛地起身往方才生起的火堆方向行去,似是要为锦染准备热水。 好在锦染对八字什么的也并不在意,见状只是扬声叫住了他:“别麻烦了,就直接在河里好了,这会儿水温还不错。” 辛末见锦染这样说,加之此刻水温确实也并不很凉,便也答应声,低头摸了摸放在自己怀中的东西,转道去为锦染找摘皂角叶。 锦染这时也已将头发都解了下来,找了合适的地方用手指将发丝大概顺了顺,略微等了阵便先自个弯下腰先开始了洗头,接着没等久,果然便看到了辛末回来的身影,手上拿着些碧绿的皂荚叶,还带回了几朵束在起的嫩粉小花,不知是什么品种,虽然细细碎碎的每朵都很小,但颜色鲜嫩嫩的也很是喜人。 锦染看着那花儿便笑了起来,歪着身子了然的先道了句:“谢谢啦。”辛末闻言动作有些僵硬的将花放到了旁,便将手上的皂角叶递了过去。 皂荚这东西虽说纯天然无污染,但这样直接用起来其实却并不滑腻,甚至有些烧人,并不能抹到发根上,只不过在发丝发梢上沾上些略微揉搓,接着直接拿水冲干净。因此锦染洗头其实用不了太长时间,真正耗时间的却是之后的漫长的等着头发干出来。快要长到腰间的黑发,在这连块毛巾都没有的地方,洗上次真是能从大中午直干到日落黄昏。 若是往常倒罢了,没什么事由着它干到第二天再绑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偏偏今天还等着及笄,就实在有些赶不及了,锦染坐在河边,歪着头拿手帕来回擦了好几遍,却依然还是有清水慢悠悠的滴下来。 看着锦染略有些烦躁的样子,旁的辛末犹豫了瞬后,低声开了口:“我来帮你可好?” 锦染正想婉拒,但抬头看到面上有些紧张的辛末,便忽的改了口,点头干脆的应道:“麻烦你了。” 辛末闻言轻声答应,先是在水中净了净手,这才行到了锦染身后,默默的接过帕子继续起了锦染方才的工作,比起锦染简单粗暴辛末的动作就温柔的,轻缓细致,用帕子遍遍擦到半干后,便以手指慢慢梳理起了被锦染揉的有些打结了黑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辛末梳理的很小心,锦染弯膝坐着,只是默默低头看着她与辛末在石上叠在起的黑影,除了偶尔配合的仰头外,竟连点头皮被扯拽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初时只是发梢,渐渐地发梢都被理顺,辛末的双手便逐渐上移,点点的直至发根,温热的指腹偶尔轻轻扫过头顶,好似轻盈的鸟儿在水面掠而过,水上涟漪的便圈圈的,直泛到了锦染的心里。 伴着辛末的动作,锦染的面颊不知何时已如染了胭脂般的嫣红,低着头手心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角,但尽管如此,锦染也不知为何的,并不想出言阻止辛末的动作,而只是就那般抿着双唇僵硬的听着自己心头阵阵急促的心跳声,时竟是分不分自己心里是想让辛末动作快些好赶快结束,还是想让这时间久些、再久些。 但无论如何,锦染及腰的黑发终是在辛末手中点点的柔顺披在了锦染肩后,辛末动作未停,小心细致的将锦染发丝分开,握紧,系了头绳发带,接着旋转,上盘,将他之前带回来的嫩粉鲜花压进了锦染发间,接着停下犹豫了瞬,便又自怀中取了支细长的东西来,缓缓的插到了锦染盘起的发髻上,这才终于停了手,起身后退步。 感觉到辛末的离开,锦染眨眨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发间光滑的簪子,有些疑问道:“恩?发簪?哪来的?” “我前几日刻的,算是,及笄礼。”辛末有些羞愧般接着扭头说道:“只是粗陋木簪,等得日后出去了,我再去买好的换来……” “很好啊,我很喜欢!买的哪里有自己做的有诚意啊!”锦染忽的出口打断了他,有心拔下来仔细看看但又莫名的并不想因此毁了辛末刚刚为她挽起的发髻,略有些遗憾:“等晚上回了山洞里再好好看看。” 辛末抬眸看了眼盘起了发髻后的锦染,轻咳声,便又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低声说道:“对了,我今夜里会出去趟,或许会晚些回来。” “做什么去?”因为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事,锦染愣后开口问道。 辛末垂着头看不清面色,但声音却似乎很是平静:“我想要找僻静的地方,修习内功。” “在洞里练功不行吗?我又不会吵你。”锦染有些不满的低声说道,但接着看到辛末有些为难的面色却也立即摇了摇头:“啊,我随便说的,你慢慢练,不用管我!”毕竟内功这么神奇的东西,锦染还真怕辛末因为她被惊扰了,走火入魔什么的,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辛末闻言似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呆了阵便与锦染说要去附近河边转转,最好能猎些吃食。锦染点头答应着,看辛末离去了,便也起身去收拾起了她们带来的东西,好会起带回山洞。 而离去了辛末,则是在个转弯之后,便忽的停下了脚步,又自怀中掏出了另根发簪,光滑细长,顶端扁圆,勉强能看出被雕成了如意的形状。若是锦染看见过自己头上的那支,便定能发现这支只是大了号,完全是她头上那支的男。 辛末低头盯着手上的发簪看了阵,虽然明知锦染应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但还是不甚放心的扭头又看了眼,这才低头抬手,很是认真的将它周正的插到了自个头上,接着直起身,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弯着嘴角拍拍手,这才纵身跃,脚步匆匆的消失在了林间的绿荫之中。 第十七章 欲望文 第十八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八章 及笄礼过去后的晚上,将锦染送回山洞,又妥善的将洞口堵住后,辛末便果然如白日里说的那般,离开山洞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锦染本还想着等辛末回来再起歇下,但因辛末着实去的很久,也不知什么时辰时,便不自觉的沉沉睡去,甚至连中间辛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丝毫没有察觉。 而等得第二日天光大亮,锦染自睡梦中醒来之时,辛末不仅早已回来,甚至都已正在洞外动手生起了火。听到了洞外传来的动静,再抬头抬头看了看透进来的天光,清醒过来后回想起昨晚的打算后,锦染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自铺着披风的草垫上爬了起来,略微整了整仪容便侧着身子出了洞外,边还冲着辛末的背影主动开口招呼道:“早啊,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点都没听到。这么早起来,不再休息……辛末?” 话未说完,等着辛末闻言扭头后锦染便似是发现了什么般,突然疑惑的叫了声,接着又上前几步,蹲到了辛末面前,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辛末愣了愣,身下握着干柴的双手不自觉的便是紧,声音还能勉强平静的回道:“是……是吗?”但心内却着实有些慌乱了起来,之前已分明拿了随身携带的东西掩饰过了,就算因担心过犹不及没把自己化的红光满面,但脸色应也算是正常才对。可染妹为什么,竟就这么眼便看了出来? 锦染没理会辛末的疑问,只是皱着眉头又仔细的看了看他,虽然接触辛末的化妆技术已有阵子,但每次都纯属看热闹从未仔细研究过,她其实并没有看出辛末脸色有可能是掩盖的问题,她只是眼便从辛末的眼睛中发现了不对。常常听说过,人的双眼睛能够表达出其主人的喜怒哀乐甚至人品脾性,但锦染从前从来不怎么相信这有些无稽的说法,可就在刚刚的瞬间,锦染却确信了,她自辛末的眼中明明白白的看出了疲惫与担忧,而不是之前见到她时便瞬间柔和温暖,像是能把人融化了般纯粹的神情眼神。 那样的抹对辛末来说毫无自觉的阴霾与异常,在锦染眼中,却如同纯白的宣纸上甩下的墨汁般显而易见。 但这阴霾也只是瞬,等得看到了锦染之后,辛末眼中便瞬间只剩下了好似因锦染靠近而生出的羞赧惊慌,丁点不见了刚才浑身的疲惫,甚至连锦染时都有些犹豫了起来。 是我看错了吗?锦染在心内这么想着,但还是有些怀疑的往辛末面前又凑了凑,本就挨得不远,再这么凑,两人的脸简直像是要贴到了起样,不知是害羞还是怕脸上伪装被发现,辛末猛地往后仰了仰身子,面色越发的红润了,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怎,怎么了?” 见辛末这样子,本还没察觉到这样有些过于亲近的锦染也是心头跳,往后退回了些,解释般的低头说道:“你看起啦好像很累的样子啊,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辛末闻言心头动,便也顺势将自己回来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两个时辰:“刚回来不久。” “晚上没睡!怪不得!怎么用这么久,那你吃过饭了吗?”锦染闻言后自觉明白了辛末疲惫的缘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连忙伸手接过了辛末手上的活计,对着他催促道:“那你怎么还忙这些,快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辛末心内长舒口气,当下也温和的摇了摇头:“无妨的,晚上都过去了,这时半刻的也睡不着。” “是吗?那你也坐着歇会。”锦染坐了下来,并不勉强辛末立刻便去休息,但也不许他接着动手,只是自己拿着粗壮些的树枝将火堆略微翻翻,让它燎的旺了些。 辛末带回来两条不知名字的细长黑鱼,内脏鳞片都已收拾过,也已串在了结实的树枝上,因此辛末也便未曾阻止,只是在旁安静坐着,由着锦染举着鱼身在火苗上来回烧烤。 在林中呆了这么久,锦染对这些各式各样的肉食都早已厌倦到极致,烤熟之后也只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而麻木的往嘴里塞着,吃着的过程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次辛末并没有为她特意带惯常的野果回来,不禁有些担忧的关怀问道:“修炼内功很累人吗?” 辛末顿,犹豫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倒不是累人,只是当初我们让修炼的武功为求速成,套路便难免霸道了些,才会如此。” “很厉害?对你武功会有影响吗?”锦染惊,连忙问道。 “并不……”辛末猛然抬头,双眸看向锦染,承诺般认真的口气:“这些事我能解决,定然不会令武艺有损的。” 这样的神情话语,于是说是安慰,倒不如说像害怕嫌弃般的保证了…… 锦染闻言心头生出了股莫名的违和感,时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略微放心了些的庆幸道:“那就好。” 辛末闻言不再说,只是默默回头看向了面前燃起的火光,看不清面色。而锦染忍着腥味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焦黄的鱼肉后,便停了手,再次劝辛末早点休息。 这次的辛末没有拒绝,但答应声后,却又先开口商量道:“我们这便准备出山往大兴去可好?” “好啊。”本就是之前已说过的事,锦染当即点头答应着,不甚在意的接着问道:“什么时候?” 辛末有些沉吟:“若是没什么事,我们明日早便动身如何?” 锦染愣:“这么快?” “是……天气越来越热了,野物了,再在林中待下去只凭艾草怕是也已驱不了蚊虫,再过几日又怕还有雨下来,我们早点些行的话,也好在冬日前先安顿下来,不然在雪日里赶路,就实在难过了些。”辛末轻声慢语的细细解释道。 锦染听着便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当下也点了点头:“那也好,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你去休息吧,我整理下,今天早点睡,明天天亮就动身!” 辛末点了点头,又低声嘱咐了锦染人不要离得太远,若真有什么事,定要叫醒他起去之类的话,才终于在锦染的催促下终于起身回了山洞。 虽然夜未眠,但辛末也并没休息太久,和暖的太阳甚至还并未移到正中,辛末便又起身和锦染起收拾起了离去要带的东西,因为想到若是离开了这地方定然难以遇到方便的条件,还特意去河边烧了卵石,为锦染热了坑的水用来洗浴。 这般零零碎碎的忙碌了半日,天色便也昏昏的暗了下来,两人没再做旁的事,早早便在洞内睡下为明早的离去做好准备。只是睡得很是安然的锦染并没有发现,与她近在咫尺的辛末在半夜时又重新爬起,小心的在洞外盘膝正坐了许久,才又苍白着脸色重新回到了山洞。 虽然遇上了些坎坷,但这再次的远行却也还算是顺利,在林中时又零星的下了几场雨但都算不上大,出了山林后并未绕得太远便也重新找到了官道,重新踏上了去往大兴城的方向。不知是不是隔了这么久追兵终于放弃了他们两个并不怎么重要的人物,又或者是辛末的伪装起了作用,这路上都未曾遇上什么危险与追兵。 等得月之后,锦染与辛末便听到了大兴城今年果然是个大灾之年,为谋求生路流民已路下至庸凉,若是顺利,不用再远,他们或许在庸凉城便能混迹在流民中混到户籍了。 而接下来在路上茶馆之中歇脚时,锦染甚至从过路富商打扮的行人口中,听到了前太子突现关外,大张旗鼓,自称关西王,而朝堂那边却对此怪异的保持了沉默,既没有下旨赞同封赏,也没有出言讨伐逆贼,倒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似乎大家的愿望都步步慢慢的前进着,听到这个消息后,锦染带着几分代钱泰高兴的欢喜与辛末同离开了路旁的茶铺,看着面前辛末的背影,在心里偷偷自个设想着,要不等在庸凉想办法取得户籍的时候,就干脆将他们两人办成夫妻好了,方便些,也省的日后再麻烦…… 只不过锦染虽在心里这样想着,这时却并不好意思便直接说出来。等到了时候再说吧,或者,想个办法让辛末主动开口提议也是不错呢!锦染想到这儿低头笑着,跳下他们又再次添置的驴车,上前几步行到了辛末身旁,没有理会辛末疑惑的目光,只觉着自个的心情便正如此刻的天气般,明亮亮的,直暖和到了心里。 第十八章 欲望文 第十九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十九章 没有临近相邻大兴的庸凉之前,锦染听说流民四散的消息时,心里本还是略有些高兴的,毕竟以他们的目的来说,流民越,管理越乱,他们也便越好浑水摸鱼的在这其中得到户籍。 但越往庸凉去,锦染的心情就越来越难以再如之前般的愉悦期待,大旱之后又逢雪灾,城百姓流离失所、灾民四散。没有真正身临其境之时,这只不过是几句极其简略的概括,但直到身处其中了,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代表了怎样的苦难。 锦染与辛末最早遇到的问题,便是这路上的借宿已是越来越难。在京城附近时,锦染与辛末还常常能遇到如程大嫂那般热情爽朗的人家,就算没有那般好客,但只要好言相求,再出些谢礼,也大都愿意让他们借住晚上。但越往北行,只要没有客栈的地方,即便是拿着银钱做报酬,出言投宿的请求也很少有人会同意,等得到了庸凉城周围时,便已真的是户户闭门,呼之不应了。 倒并不是说这里的人便都心地不善,只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这话着实是有些道理的,庸凉本就与大兴相邻,大兴接连遭受的旱灾雪灾,庸凉自然也避不过,只不过因为灾情没有像大兴那般严重,加之庸凉是边陲大城,还有些历年积粮,这才勉强过得去罢了。 但随着大兴流民的日益增,庸凉城的情形也越来越是窘困,为了城内安稳,庸凉城守早已下令闭城禁入,不再接受灾民入城,只是在城外设了几处粥棚,隔日施粥,算是救助。 但京城的救灾钱粮久久不至,庸凉城本也已几乎自顾不暇,又哪还有太余力救济大兴的灾民?所谓的粥棚也不过是清汤寡水,聊胜于无罢了。庸凉封了城,本是想投奔庸凉而来的灾民无奈下,只得四散聚集到了附近的村镇之中,而流民聚集,饥寒交迫,为了口腹大事自然便难免做些偷鸡摸狗、为祸乡里之事,就莫提有些本性奸恶的,便是指不定会如何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庸凉周遭的村镇居民们对这些聚集在自个村镇周围的流民躲都躲不及,自然不会去主动招进家里来。 在半月前,锦染与辛末便已将路上买来的毛驴又贱价卖了出去,两人身上本就算是普通的布衣也已又换的破旧了些,至于锦染身上剩余的珠宝首饰,也早在之前路过的富足城镇中零零散散的全部换成了银钱,合在处总共有近二百两,这些银钱大部分又都换成了很是玲珑的两小锭黄金,除了其中锭是锦染藏在了内衣中以防万外,剩下的几份碎银与铜钱都是由辛末仔细收在了怀里,财不外露的。 这绝非杞人忧天的余举动,便是如此,看起来就干净富足,起码没怎么饿过肚子的锦染与辛末,也已经不止次的遇上过了灾民拦路,哀求乞讨都已罢了,便是凭着蛮力强取生夺,也已算是常事。偏偏面对着这样骨瘦如柴、面如菜色的“敌人”们,莫说锦染,便是辛末也不可能真正下什么死手,最逼退甩脱便罢,着实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锦染左右望了望他们此刻身处的村落,周围处处皆是紧闭的门户,唯活动着的,便是在村内零零散散分布着的,衣衫褴褛的身形,大在墙根处行尸走肉般的呆坐着,也有几个眼放绿光般的扒在村民低矮的院墙上,指望能获得任何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方法。整个村子里,除了有时响起男户主们几声愤怒的呼喊驱赶外,便是偶尔有两声孩童的哭喊,都被很快的掩盖了下去,这幅死寂的情形,简直像是丧尸围城。 “这会还不至于破门而入,可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只靠村里人驱赶怕是就不管用了吧……”锦染低头紧跟在辛末身后,担忧的小声说道。 “我们并不久留,等进了庸凉城便好得。”辛末轻拍锦染手臂,像是安慰孩童的温柔的口气:“京城那边,救灾的钱粮也该下来了,到那时便好。” 锦染有些担忧:“可庸凉已经闭城了,我们能进得去吗?” “定然不至于全无出入,用银钱开路,再编出有功名的读书人的身份,应是可行。”辛末低头在锦染低声说着,又仔细解释道“若是太平时候在县城也可落户,但这种时候便只能等庸凉官府出面,将流民遣返入籍的时候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太平时候,咱们的来历便也没那么容易编造了。” 这些本也是之前就说过的事,锦染默默点头,但心内依然满是不解的疑惑,顿了顿后忍不住的小声埋怨道:“新圣上在想什么!不是去年雪灾时大兴就已经上了好次折子了吗?这么下去他也不怕成了暴/乱!” “那时王爷初登皇位,京中不稳时顾不得这些吧,等得顾得上了便已然迟了。”于是干脆便再慢些,等得灾民们都死心绝望之时才出粮赈灾,这样他们便只会感恩戴德,而不会记得正是朝廷赈灾不及才让他们沦落到这般家破人亡的地步了……并不愿让锦染听到这些阴暗之事,辛末眸光微沉,将在心里闪过的后半句话咽回了心里,只是接着安慰道:“大陶不至于为了这事便生出内乱的,不会太久了。” 锦染低声答应着,又再次抬眸看了看四周,声音低了点:“只是小村子,看来是没有客栈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找个地方吃点饼子吧。” 辛末闻言点头,也抬头面打量着周围情形,面护着锦染脚步匆匆的往村外行着,简直像是在做贼样。 不过锦染对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惯,只是了然的随着辛末的脚步前行着,最终停到了不知哪家院墙下的角落里,便也与辛末起动作迅速的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拿出了两张手掌大小,烤的像石头般结实的干饼子出来。 庸凉城的周围不像深山老林,各种野物野果随处可见,这是片从路边的树皮,到地里的播种,全都被饥饿的灾民清扫得干二净的地方。锦染与辛末已然很久都遇不到能买到粮食的地方了,这饼子还是辛末在八/九天前,在路边铺子里在花了平常十几倍的价钱才好不容易买下的。 虽然价钱贵,但饼子却着实是难吃的很,不止味道,这般硬啃下去,甚至满嘴的牙齿都在隐隐作痛。 但尽管如此,锦染也依旧脸珍惜的将手上的干饼努力的撕扯下来,用唾液浸软,忍着喉间的疼痛咽下,没有句抱怨,甚至连个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身处于四处可见因为饥饿而去吃观音土,涨腹身亡的难民之中,能有真正的粮食入腹,锦染对此便已然心怀感激,再难生出的人要求与埋怨。 只是辛末却对此总觉心内煎熬,他的染妹本是不该如此的,他将她从京城锦衣玉食的太傅府中带出来,本也不是为了让她受这般的困苦。若是他能计划的周详些,若是他能准备的充足些,不,甚至于,只是他的内功能听话些让他没有这么后顾之忧,他是不是都能让染妹少受些这样的委屈?他本该做的好的…… 辛末面色低落,但对着面前的锦染,却也句抱歉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终也只能是低头拔起水囊软塞,默默送到了锦染的手上。 “吃……吃的!”就是此时,辛末背后却忽的响起了很是沙哑难听的声音。 时不察,竟疏忽了!辛末懊恼的皱眉,抿紧了双唇个转身护在了锦染面前,这才看向来人。 是灾民,粗布的麻衣早已污浊到看不出本色,后背微偻,面颊干瘦,颧骨高耸,同样已黑的看不出面色,但双眸却亮的吓人,好似泛着绿光的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锦染手中剩下的小半块干饼。 “求求少爷小姐!行行好吧!”那灾民犹豫了瞬,终是先选择了上前乞食的方法,口气诚恳而哀切。 锦染对这样的场景已不是第次见到了,但自身难保之下她也只得狠着心肠低头躲到了辛末身后,声音低微的,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般:“对不起。” 辛末没有说话,但姿态目光中都清楚的显示出了他的拒绝之意。 对面的灾民毫不犹豫,见状立刻收起了哀求的面庞,步上前恶狠狠的拨开了辛末,手已向着锦染手中的干饼伸去,尽管已瘦弱到好似下刻就要倒下般,但动作却迅捷的吓人,带着凶狠的决心与欲念。 锦染按下心中的不忍微微垂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来人在辛末的手下轰然后退倒地,再无反击之力的场面,但接下来,面前辛末后背的忽然颤动,却让她忍不住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灾民当然没有将辛末推倒,辛末只是抬手握便轻松的止住了对方的动作,但还未曾来得及作出下步时,辛末的身躯却不知为何忽的微微颤抖了起来,停在了原地。 那已近乎没了理智的灾民并未管这许,手被挡住后,便干脆的用另手握拳狠狠的捶向了辛末的小腹。 就是这样简易的攻击,辛末却不知为何竟未曾躲闪过去,生生的挨下了这拳,接着上身随之猛地向前弯,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般,手下个施力,轻而易举的将对方轰然摔到了地上。 制服了对方后,弯着腰的辛末也未能重新起身,反而像是越来越严重般,竟慢慢弯的厉害了些,浑身的颤抖也瞬间剧烈的起来,面白似纸,汗如雨下。 第十九章 欲望文 第二十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章 锦染被这辛末这样的情形惊得时无措,直到辛末弯着腰缓缓跪倒了地上时她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几步上前奔到了辛末身边,手下剩下的干饼早已掉到了泥土上,被同样倒在地上的灾民个猛扑连饼带泥的塞到了嘴里。 但锦染这时又哪里顾得上这些,因为从心里袭来的巨大惊慌,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是呆立在浑身颤抖的辛末身旁,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辛末,但又好像害怕这样会给辛末带来旁的痛苦般,愣愣的僵在了辛末身前。 彷佛是察觉到了锦染的不安,尽管看来还痛苦的面色惨白,但辛末依然努力的抬头,倒吸口气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弱:“会……就好,别,别怕。” 锦染闻言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压抑着声音近乎哭泣:“辛末!这是怎么了?” 辛末惨白的双唇微微翕动着,还未说出什么话来,锦染便又被身后渐渐逼近的黑影惊得猛然抬头,是方才那骨瘦如柴的流民,辛末方才虽将他摔倒了地上,但显然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致命的苦痛,在食物的诱惑下,他虽然瘸拐,却坚持不懈的向着锦染与辛末步步逼来,双眼泛着饿狼般的光亮。 锦染的心头猛然沉,或许是因为事态紧急,她心中虽然依旧满是担忧与惊慌,但面上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攥紧了手心,转身步拦在了辛末的身前,凛然不惧的瞪向了逼近的男人。 若是在旁的地方,食物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为了自身安全给就给了,锦染绝不会这般反应,但此时不同,他们是在大灾之后的庸凉城外,若是没了背上这些艰涩难吃的硬饼,她与辛末怕是会被活活饿死,辛末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凭她人,绝没法子在这样的环境中获得足够她与辛末两人饱腹的食物,因此,身上的食物不能丢,这已不是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而已经是就是命了! 手心渐渐往后摸向了包裹里的弯刀,锦染默默咬紧了牙关,又次狠狠的看向了越逼越近的男人,在心里遍遍的告诉的着自己,没事,这只是个瘦的连步子都走不稳的中年男人,便是没有辛末,她个人也未必就拼不过,辛末保护了她这么久,也到了她出力次了! 深深吸口气,在心中做好了准备的锦染摸到身后硬硬的刀鞘,正打算先动手为强,但已经行到了面前的灾民却改变了主意般,忽的个侧步,便加快了脚步从离锦染几步远的身旁匆匆而过!接着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那踉跄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院墙拐角,接着连丁点脚步声都已完全听不到。 锦染怔愣的呆在了原地,愣愣的放下手,松了口气刚想弯腰再看看辛末情形时,闪念间却忽的明白了对方这举动的含义—— 他是在跑去叫人!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仿佛有股热流忽的冲上了头顶,接着又团成团梗在了心口,锦染面上先是热,接着便又忽的苍白。 “怎么办?”锦染弯腰跪在辛末身旁,不自禁的便又语气急促的对着辛末重复了遍:“辛末,怎么办?” 但辛末此时已然浑身颤抖,蜷曲成团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着,只有冷汗涔涔而下,早已听不到锦染的声音。 锦染看着辛末惨白的面色停了瞬,接着抿抿双唇,却是抬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面颊,猛地起了身,心头念头闪过—— 便只是对付个她都已经很是勉强了,还不定能不能成,若是方才那灾民又叫了同伴来,只凭她是决计毫无反抗之力的,但她也并不能如辛末之前对她做的般,将辛末扛起奔逃。打不过、跑不了,那便只剩下躲这条路了,而辛末无法移动,便是躲也只能是临近,但又并不易被发现的…… 想到这的锦染猛然抬头,看了看他们此刻所停留的院墙,找到了门口的方向,放下辛末,已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了门口,紧接着言不发用力的敲击起了面前的木门。 锦染敲门的速度快,力度又极大,毫无客气礼貌简直像是催命般,这般没过久,院内的人也终于忍不住了般,伴着男人的声声咒骂大门被猛地打开。 “直娘贼!讨不着来砸门生抢吗?信不信老子……”身形壮实的男人手举砍刀,声色俱厉,说到半看到来人只是满面惊慌的姑娘,便渐渐的停了口,但依旧面带戒备的堵在门口,手中的柴刀也并未放下,只是口气略微缓和了些:“做什么?哪有这样砸人大门……” “求求大哥救救我们!”不待对方说完,锦染便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神色凄然。 门内男人似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但也依然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妹子,天老爷不留情面,村子里谁家都没余粮,这也是没法……” “我们不要吃的!只求大哥能让我们进去避避!”锦染略微定定心神,连忙说道。 男人闻言怀疑的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似乎依旧不为所动。 “我们是大兴城永临县人士,夫君本是县学的秀才,只是天灾*这才逼不得已背井离乡。”开了头后锦染也已完全冷静了下来,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将这套本是为骗取户籍的谎话说得真诚无比:“只是天灾厉害,那些流民们为了吃食钱财便想要了我们性命,方才夫君被他们打伤,那灾民又已然回去叫了人,妾身没了办法,这才求大哥让我们进去躲阵,只要天黑那些恶人们走了,我们立刻便走,绝不留!” 在这时候,读书人还是很受人尊敬的,有功名的读书人便是如此。锦染眉清目秀,黑发乌亮,说起话来又知书达礼,看便与庄户人家出身的女人不同,男人对她的这番话立即便信了几分,加之个小姑娘哀哀切切,这般对自己软语恳求,男人时间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面上带了几分犹豫。 锦染见状越发放低了姿态,满面求恳的低声说道:“我们从家里出来时身上还带了几两银子,可以当做谢礼,等夫君好了之后日后也定然另有重谢,他们马上便来了,只求您伸伸手,权当积德,可好?” “罢了!谁稀罕你的银子,这时候便是有银子也买不着粮食。只是话可说在前头,躲阵行,吃的却是口也没有的!”男人沉声说道,见锦染闻言连连点头答应便回手将柴刀放到了腰间,扭头冲着屋内呼喊知会了声,便转身对锦染说道:“你那男人在哪?带我去吧!” “谢大哥!那边就是。”锦染这才真正的放下了些心,带着男人脚步匆匆的往辛末所在的地方行去。 辛末依旧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但这时看来却已并没有了之前不停的颤抖,额上的汗珠似乎也没再渗出那么。男人弯腰打量了阵,见辛末身形样貌倒真像是个读书人文质彬彬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头最后丝怀疑,俯身个施力将辛末扛到了肩上,大跨步的往院内行去,对锦染的口气也好了许:“从大兴过来也不容易,你男人既是有功名的,等醒了不如进城去试试,说不定守城的会放你们进去呢。” “是,我们之前也是这般打算的。”锦染面答应着面紧跟着男人的脚步进了院内。 虽然扛着个人,但对常在田地劳作的男人来说似乎毫不吃力,进了门后还能腾出手仔细的插了两道门闩,其中的道明显是后来才匆匆加上的。 引着锦染进了侧面满是灰尘的小屋内,男人随手将杂物拨了拨,便把辛末随意放到了只铺着些麦秸的炕上,起身看向锦染:“我娘去了以后这屋就没住过人,你们便凑合下吧,那些人应还不敢进来!”顿了顿,男人口气又严肃了起来:“我媳妇身子不好不能见人,你们没事就在这呆着别乱跑!等夜里我送你们出去!” 虽然口气并不好,但锦染这时又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是千恩万谢的答应着,将男人送了出去,合上门,倚门着听了阵院外的动静,确定那些灾民们的确是还没有破门而入的胆量,这才双腿发软的转身行到了辛末身旁,缓缓的伸手握住了辛末冰冷的双手,只是简单的十指交握,但锦染却放佛自此却才真正的平静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辛末依然没有清醒过来,但心脏脉搏都跳跃的规律有力,样子看来也只像是陷入了正常的睡梦般,完全不见了方才的浑身颤抖,只是双眉依然紧紧皱着。 对此毫无应对之法的锦染只是也只得安静的在旁着,中途拿出水囊喂了辛末回水,默默计算着辛末昏迷的时间,打算着久之后就要想法子,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好在辛末并没有昏迷太久,半个时辰之后,先是微微动了动眼皮,接着便睁眼醒了过来。 “你醒了!现在怎么样”锦染双眸亮,立即开口问道。 辛末直起身愣了瞬,看着锦染面上的关心立即摇了摇头:“我无事,这是哪?之前那灾民可对你……” 辛末关怀的话语并未说完,因为因为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后,锦染欢喜的面色就慢慢收敛了下来,本来紧握着辛末的手心也立刻收了回去,声音疲惫里带着些危险的平静,让辛末忍不住的心头缩: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十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一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一章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锦染毫无表情的面容,辛末心头猛地滞,便是在方才内息失控,险些走火入魔时都没有这般惊慌,从与染妹自见第面至今,几个月的时间里,锦染对他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清冷淡漠过。 “时,内息紊乱。”因为心头的不安,辛末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攥的青筋突起,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只是默默垂下眼眸,低声的简略回道。 辛末说罢停下,略微等了阵,周围却依旧是阵安静而危险的沉默,没有抬头再去看对方神色,但知道锦染想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是如此,辛末深吸口气,再次张口,句句的说得分外小心:“当替身时,上面交给我们修炼的内功功法,进益极快,但套路很是霸道,不小心,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虽然不是第次听到,但真正见过辛末的“走火入魔”是怎么的情形后,锦染却再难以如上次般大意,她按捺下心头的不忍,依旧严肃着面色,声音平静:“怕是还不止如此吧?” 辛末微微颤,垂下的头颅彷佛低得深:“是……在京城时,每隔月,头领便会让我们服用种名为“平气散”丹药,服下后,只要未曾受伤或心境大起大落,内息便不会出什么问题。” 每月次。只她与辛末起离京的日子,便已经接近三个月了。锦染抿抿嘴唇,在心中算出这个时间后,有些颤抖的继续问道:“这个药,你已经久没吃了?” “九十七日。”辛末立即回道,像是发觉了锦染这句问话里情绪的不对,说罢后猛地抬头看向了锦染,接着神色有些惶然的小声解释道:“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当初……你,我,我自觉只要小心些,停下修炼,便不会如此,但谁知……” 说到这顿了顿,辛末面上忽的露出了抹羞愧,放弃了辩解,忍着依旧在体内肆虐的疼痛,自炕上下来,立在锦染面前再次低头无力的道歉道:“对不住,是我想的简单了,还连累你到这般地步,都是我的过错,你若是,若是后悔……” “停下来不修炼,也不行吗?还是会受影响吗?”锦染面色泛白的张张口,看向辛末接着问道。 “我本也这般打算,只是在林中时才发现,便是不运功,内息也会自发在经脉中运行,积少成之下,若不加疏导,只会甚。”辛末闻言摇头说道,接着抬眸看向锦染面上的关心,心中便莫名的又生出了些希冀,接着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次只是没有经验,临近庸凉城后动手的次数又略了些才会如此,日后若是不与人交手,小心些,或是自废内功……” 本也就只剩下身武艺勉强能拿得出手,染妹之前也说过之所以愿意与他私奔半是看在他凭着身武艺救了她性命的缘故,若是日后连与人交手都不成,甚至于废掉武功自此虚弱不堪,那他介废人又有什么值得锦染为他留下? 话未说完,想到这儿的辛末心头便忽的涩,本就犹豫的话语便越发的低微了下去,最后个字也说不出来,身形越发的向下垂了下去,直至单膝弯曲,跪到了地上,声音艰涩:“我们,这便改道回京,行宫之事皇家定然不会张扬,只要您与太傅大人说明,是小人为己之私挟持叶姑娘离京远走,对您声名应无大……” “你是傻瓜吗!”听到这儿的锦染终于声大喝,抬手便将之前握在手中,为昏迷中的辛末擦拭汗水的手帕甩到了辛末脸上,接着声难忍的抽泣,蹲下身来扑到了辛末的怀里,声音中还带着呜咽:“很疼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知道有这样的危险,当初为什么还同意和我私奔!不会拒绝吗!” 辛末浑身僵硬的支撑着扑在自己怀中的柔软身躯,就那样动不动的怔愣了许久,半晌,终于缓缓的伸手,轻轻环抱住了锦染的脊背,只觉着本还僵硬冰冷的心口,又伴着锦染这句句委屈的质问渐渐的重新跳动了起来,方才体内经脉撕裂般的疼痛也似乎瞬间都不见了踪影,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却放佛是自寒冰炼狱下子重回了和暖的人间。 与预想不同的巨大惊喜让辛末时说不出句话来,只是唯恐这切是虚幻般,小心的又紧了紧怀中的锦染,像是溺水之人握住的最后块浮木,半晌后,声音压抑而颤抖的缓缓叫了声:“染妹。” “你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锦染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直起了身,连忙问道。 “不了,点也不。”尽管体内经脉依旧在隐隐作痛,但辛末却轻弯嘴角笑得分外柔和,事实上这话也的确是他此刻真正的感受。 锦染拉着辛末在炕角坐了下来,依然很不放心的接着问道:“有没有办法根除?真的只能废掉武功吗?” 当初只以为是功夫速进的代价,但此时想来,当今的圣上,曾经的王爷未必便没有故意凭此控制他们这些替身死士的缘故在。真正意识到险些走火入魔的结果后,辛末自然知道只是小心不运功完全只是饮鸩止渴,自废武功才是最可行安全的办法。 但他们修炼的内功却又与旁的名门正派不同,旁人武功尽失之后若调养的好,至也不过就是体弱阵子,自此以后再无法修习内功便罢。但他们的修炼功夫却是被特意改变过,本就急于求走了偏道,内息又并不完全受他掌控,若在这时自废内功,即便能安然挺过,日后却也只能缠绵病塌,连半桶水怕都没力气抬起了。 染妹如此待他,他便不能沦落至如此地步,恬不知耻的拖累染妹的后半生,何况,便是真要死,也需等到将染妹安置妥当之后,而不是就这般将她放在危机四伏的庸凉城外! 想到这的辛末断然的摇了摇头,温和但却坚定的开口说道:“我会小心的,不至如此。” 修炼年的武功也的确不是说废就废的,何况她也担心废武功会辛末的身体造成什么巨大的损害。锦染对辛末的拒绝并不怀疑,只是对他所说的“小心”却依旧充满了不安,想了半晌后突的双眸亮问道:“你说得那个药,钱泰会不会有?” 辛末闻言低头沉默了阵,开口回道:“这是那时的王爷特意派人作出的功法丹药,便是前太子,想必也是不知配方。” “那我们便去找大夫、找高手,总会有法子解决!”锦染咬咬牙猛地了起来,断然说道:“办法是人想的,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 仰头看着锦染面上的坚决之色,本已在心里做好了最坏准备的辛末心头动,就那般毫无道理的也生出了满心的希望,彷佛只要与染妹在起,挺身前行,这些原本巨石般压在心头的阻碍便真的不是那么难以解决了般,不禁的便也轻轻扬了嘴角,眸光闪亮:“好,事在人为,定会有办法的。” 锦染闻言也暂且压下了心头的不安,见辛末竟还跪在地上脸上躬身将他拉了起来,口中还在关心的念叨着:“没好之前你可千万别再用武功了,咱们能躲就躲,对了,还有路上你好几回带我高来高去,又打猎又磨石头的,你傻吗!若是早点和我说了说不定还不会这么严重!刚才简直要吓死我了,还好这户人家的大哥心善,否则那人还指不定要将咱们怎么样……” 辛末嘴角依旧在忍不住的微微弯着,怕锦染看到只好低下了头,低眉顺眼的听着锦染不停的指责,连连点头答应着,不时还低声道歉,认错态度十二分的真挚诚恳。直到听到了最后才猛地抬头,惊慌的问道:“我昏迷之后怎么了?” 看着辛末面色的郑重锦染话头滞,扭头简略的将事情轻描淡写了过去:“没什么,那灾民被你吓跑了,我怕他再回来就找了这户的主人,他心好便帮忙将你扛回来了。” 但尽管如此,样知晓庸凉城周遭情形的辛末又岂会听不出当时的危急,闻言后低头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句句的分外压抑,丁点不见了方才道歉时的小意与感动:“只这次,染妹,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 第二十一章 欲望文 第二十二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二章 “是,实在是麻烦王大哥。”夜色之中,辛末抬头拱手,身形略显单薄却又彬彬有礼有礼的样子的确是像极了位读书人:“些许谢礼,还请您定要收下。” 对面身形厚实的男人闻言,本还算客气的面容立刻变得有些不爽般,闷哼声说道:“什么意思!老子救你可不是为了你们的银子!这时节银子又有什么用?能吃……” “此时虽无用,但日后却总有太平时节!”辛末不待他说完,便有些强硬的将手中的两小锭银子塞到对方手中,认真且不容拒绝接着低头道:“您相救内……内人之举,在下铭感五内,若不感激,实在是心中难安!” 旁的锦染也随之点头,在辛末磕磕绊绊的说出“内人”后心头也是跳,忍不住的微微低了头,之前曾在心里闪现过的,直接将他们二人的户籍办成夫妻的念头,不禁便又浮了出来。 “读书人就是麻烦……”王姓男人低声忿忿的念叨着,将辛末塞来的银子收进了怀着,面上似乎很是不满的又恶声喝道:“行了,你们先等等!”说罢便利落的转身而出。 锦染有些疑惑的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倒是听话的留在了原处,只是还忍不住与辛末低声说道:“明明是帮了我们偏还那么厉害,要碰上个没良心的说不定就只记得他的不好了!” 辛末在旁配合轻轻开了口,玩笑般的话语却莫名的透着股认真:“好在染妹是天下难得的好人。” 锦染扑哧笑,张口正想说话时抬眼便看到了方才离去的男人已经去而复返,便忙合上了口,正色而立。 男人大跨步的走到锦染与辛末跟前,抬手将块麻布扎成的小包裹扔到了辛末怀里,声音低哑:“我也不沾你们的光,就全当是你们花钱买了!” 锦染愣,与辛末起低头看向了那麻布包裹,虽然并不大,但看拎起的分量却也不轻,若真是粮食的话在这种情形下倒真是不轻的馈赠。 “栗谷面儿,拿菜油炒过,用来充饥最是抗饿不过,足够撑到你们进庸凉城,就是放的时候久了有点味儿,不过有的吃就不错,这会儿也顾不得嫌弃了。”夜色之中,男人的声音显沉闷。 锦染这次是真的讶然了,是惊讶男人竟这么有先见之明的准备了这样的粮食,二来却是惊异男人竟就这样的将粮食给了他们。 锦染与辛末面面相觑的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对面男人却又忽的扬起了柴刀,恶声恶气的开了口:“拿了吃的赶紧走!要敢告诉旁人知道了,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们!” 锦染耸耸肩,并不怎么害怕的往辛末身后躲了躲,随意的答应了几声,他既然能拿出粮食来援助他们,那这王大哥家里应是还有足够的存粮,何况对方性子又这般刚强倔強,便也并没有再出言拒绝,只是又连连承诺绝不会乱说后,便小心的收了起来,口中顺势夸赞道:“王大哥果然厉害,竟然早有准备备好了这样的吃的!” 王大哥骄傲的扬了扬头,却并未接这茬儿,只是低头将柴刀在腰间插上,便催促着锦染辛末尽快上路出村。 不知道是不是怕锦染会对旁人口无遮拦给他带来什么麻烦的缘故,尽管早已客气推辞过,但放他们进来的王姓男人,却坚持定要看着锦染辛末两人出了村子才放心。好在锦染本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便也安心的接受了王大哥这明显的监视,在已然漆黑片的夜色里跟着他小心的出门踏上了村内的土道。 应是各自找了地方睡觉,白天里零散的流民这时已个都看不见,王大哥将锦染辛末两人带到了村口树下的处平地上,便在迷蒙的月色下指着前路告诉他们道:“往这直走,看见大道上去再走个两日便能到庸凉,路上小心点,不远就有个破庙,那群饿迷了心的家伙们许就在庙里歇着!趁早躲着些!” 锦染为这善意再次谢了回,转身正打算上路时看到辛末后却又想到了什么,又对着王大哥开口问道:“对了,王大哥,还想再麻烦问您回,庸凉城或是旁的地方可有什么有名的大夫神医?” 辛末脚步顿,虽然觉得寻常大夫怕是并不能解决他的内功隐患,但因为感动锦染的心意却也并开口阻止。王大哥闻言倒是毫不犹豫,立即便张口断然回道:“旁的地方?哼!方圆百里,最神的大夫便是我们村里的尹先生!” 王大哥这话说的既决绝又坚定,简直如同“我家的孩子最聪明!”这话样让人无从反驳,让锦染句怀疑的“是吗?”都问的分外心虚。 “那是自然!”王大哥接着仰头说道:“若不是尹先生掐指算让我们备好粮食,我们整个村子的人早都饿死了!” 锦染闻言沉默阵,又小心的开口问道:“尹先生,他不是大夫吗?” “我媳妇的病,庸凉城里回春堂大夫都没撤,却被尹先生药到病除,你说他是不是大夫?”王大哥不屑的斜觑锦染眼,口气骄傲。 虽然内功和患病完全是两回事,但听到对方描述的这么神,锦染也不禁的心头动,忍不住的牵了牵辛末衣袖,满怀期盼的问道:“那敢问大哥,这位神医在哪?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 王大哥闻言似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她,锦染见状连忙接着开口:“夫君的病也是旁处都医不好的,想来也只能找尹先生这样的高人才成!” “真是麻烦……”王大哥小声念叨着,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后却还是同意了下来:“这时辰尹先生应该还没睡下,不过还是快些,与我来吧。”说罢也不待锦染辛末给出反应,干脆的便转身往村子内里行去。 “总要去试试,说不定能行呢?”锦染扭头看着辛末不为所动,似乎毫不在意的的面色,不由得挨近他耳边,小声说道。 微微的热气在脸颊吹拂而过,辛末低低的应了声,面上忍不住的泛起了些许热度,心中是阵阵的发凉,染妹……她这般满怀希望的试过少次,才会失望呢? 这次王大哥行的极快,点也没有照顾锦染辛末速度的意思,且越行还越偏,光线昏暗又不知路径的锦染上上下下的跟的很是费力,若是以往,锦染定是早已在辛末的帮助下安然前行了,路实在不好时,由辛末背着她飞跃而行的事也是常有发生。 但刚刚知道了辛末的内功随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之后,想起以往只觉满心羞愧后悔的锦染这时又哪里还能再倚靠辛末的帮助,若不是知道辛末觉不会同意,她甚至都想转身搀扶着辛末了。 其实经过了个下午的调息后,辛末此刻的身体早已没什么太大问题,便连之前经脉的隐痛都已几乎感受不到,他看着在前摇摇晃晃的锦染犹豫了阵,终是忽的上前步,行到了锦染身旁,而后慢慢伸手,轻握住了锦染手心。 那柔嫩的手掌猛地颤,略微向后缩了缩似想收回去,但最终却改了主意般还是就那般停在了辛末修长的手心里。 锦染面色僵硬着直直看着前方,只觉着自己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手上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了样,彷佛连辛末手掌的纹路,都能透过与她相贴的手心直印到自个心里样。只是……牵个手而已,很正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锦染心内在这般告诉的自己,但面上却是心口不的已涨得通红。 这般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直到前头的王大哥粗声说了句:“到了!”锦染才猛然惊觉她在已经行完了这么段难走的路程,甚至行了久都没在意。 在王大哥回头发现前锦染猛地缩回了自个的手心,侧目在月光下扫了眼辛末同样僵硬的面色后,偷笑着轻咳声开了口:“就是这儿吗?” 王大哥点了点头,将腰间的柴刀往身后藏了藏,虽然简单的院门并没关,但还是小意的在了篱栏外开了口:“尹先生,您可睡下了?” 锦染顺着王大哥的呼喊声侧头打量着,面前是处看来很是寻常的泥墙瓦房,外头连院墙都没有,只是用零散的竹石类扎了道随意的篱笆,院内倒是很干净的没有任何杂物,只是在侧孤零零的摆了张石桌,纸糊的窗棱上隐隐的透出了些光亮,在这万籁俱寂,恨不得连小儿夜啼都止住的村落里倒显得很是肆意安然。 木门很快便被推开,迎着月色,是青衫磊落的青年男子迈步而出,在门口停下打量了眼后便很快的举步行了过来,未到面前对着王大哥远远开口道:“可是尊夫人病情有变?” “不,不,我家那口子好着呢!”王大哥难得的满面笑容,尊敬到简直像是巴结的口气:“是这两个人,男的有些毛病想请尹先生看看,” “你收留外乡人了?”尹先生不待他说完便忽的冷声打断,清冷的开口问道。 王大哥面色瞬间紧张了起来,口中结巴:“是……” “我知你家藏存粮却坐视流民饿死,心中难安。可存粮之事若败露,上陕村便立即成为众矢之的。关乎全村性命,你作此决定前定是已经深思熟虑了。”尹先生又是径自开口,只是面无表情,说然是说着谅解的话,却实在也不像是赞同的样子,王大哥闻言越发哑然,竟是个字都说不出。 在旁围观的锦染见状忍不住开开口,想说些什么,那尹先生便像是早有准备般猛地转身看向了她与辛末:“是两位要看诊吗?请进。”说着有礼的拉开了简易的院门,便又平静的看向了王大哥:“尊夫人还独处家中身体不便,我便不留你了。” 王大哥闻言立刻客气的连连点头,几乎有些狼狈的转身匆匆而去。尹先生则转身入内,也并没有请锦染他们进屋的意思,就那般停在了石桌旁,转身看向辛末,目光中带着打量,径直问道:“是何症状?” 第二十二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三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三章 尹神医眉目清俊,只是神色很是冷清,满面都写着生人勿近的孤僻意味,看来倒是很有副乡间高人的神医样子。 “内息紊乱。”辛末说话也是般的简洁,不知是不是当替身久了的习惯使然,面对除了锦染之外的人时,除非特意留心表现,辛末向是这样带着些高高在上的俯瞰姿态,丝毫不比对面冷清的神医z平易近人。 不过对面的尹神医似乎也并不在意辛末的态度,闻言只是略微皱了眉头,难辨喜怒的接着问道:“江湖人?” 辛末面无波澜的摇头:“算不上。” 尹先生闻言便退后步,略抬了抬手:“诊脉吧。”说罢敛长袍下摆,面容清冷的在石桌的面坐了下来。 虽然只是身短打扮的粗布麻衣,但辛末优雅的微躬身礼,随之而坐的姿态竟也如同穿着盛典礼服般让人赏心悦目。 锦染在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觉着这样的辛末比永远都温和带笑对着她的辛末来,也是添了番别样的魅力。 尹先生双眸微沉,满面认真,用了挺长的时间来诊脉,直到锦染都几乎忍不住的想出口询问时,他才慢悠悠的停下了手中动作,从衣袖中掏出了张洁白的帕子,分外仔细擦拭起了自己的手指,放佛辛末的手腕是么污浊的东西样。 锦染有些不满的扫了眼尹神医这动作,不敢说出来却在心里狠狠的暗道了句“简直洁癖!” 辛末对此像是丁点也不生气,只是很能沉得住气的沉默等着。 而尹神医用比诊脉还长的时间擦完了自己的指头后,才平静的接着开口问道:“你修炼时操之过急,内息不稳,有走火入魔之兆。” 辛末对此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回望着他,目光充满了“这是废话!”的意味 。 尹神医毫不在意,说得轻描淡写:“药物可暂且压制,但不过饮鸠止渴,若想根治,还需从修炼入手。” “怎么入手?”听到这儿,因为觉着这气氛自己完全插不进去而直保持沉默的锦染终于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尹神医神色冷清的抬眸瞟了锦染眼,便看向辛末的接着说道:“散功。” 这两字出,辛末终是忍不住的面色微微沉,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费尽武功是解决的方法,连内功都没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走火入魔的内功之忧,可他又如何真的做的出来? “除了自废武功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旁的锦染也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尹先生淡然摇头:“散功与废功不同。” 辛末愣后似有所悟:“先生是说……” “有如平地高楼,摇摇欲坠,无需全毁,只需拆不稳之层,自下重建便是。”尹先生这般说道。 辛末皱了眉头:“可这……又如何做得到?” “功法、药物。”尹先生说的简洁明了。 “若有功法想必你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尹先生面无波动,声音平淡:“那便只能倚靠药物,循序渐进的慢慢散功。” 锦染听到这话不禁想到了辛末说过的每月服食的药丸,小声对辛末问道:“就和你说过的平气散样?” “不,那只是勉强压制,若是能散功重修,便是根除了。”没想到第次求医便能有这般效果,辛末的面上也不禁露出些欣喜的颜色,只是还想到了最重要的点,抬眼认真问道:“散功的药物,先生这里可有?” “可制,只是无所需材料。”尹先生将方才的手帕仔细叠成方块,塞回了袖里。 锦染有些担忧:“是什么材料?很珍稀吗?” “铁棘草。关外沙漠不过寻常野草,只是中原没有罢了。”尹先生摇头。 锦染张张口,本想问会不会有行商之类的带些回来,但转眼又觉得自己这念头太天真,又有哪个商人不远万里,历经风险出了关,却带着文不值的野草回来呢! “好在并非急症,我暂且给你些压制之药,你们自己出关也好,托人带回也罢,等有了铁棘草,便再带来让我制药便是。”尹先生难得的说了这么长段话,竟还很是善解人意的为他们考虑的这般细致。 果然医者父母心!锦染心中感激,正待出言感谢时,说罢了这大段话的尹神医便干脆的起了身,整整衣角对两人伸出了手。 看到锦染目中的疑惑,尹先生重新恢复了简洁的作风:“诊金。” 锦染时哑然,愣了阵才猛地恍然,连连点头道:“啊,是,诊金……少?” “看诊五两、药价五两,总计纹银十两。日后拿回铁棘草制药的价钱另计。”尹先生说的又稳又快。 这价钱……的确不算是便宜了。加上刚刚给了王大哥的,辛末身上的碎银铜板全都加起来也不定够,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能和大夫讲价呢?锦染心头暗想着,边背过身去,自怀里费力的掏起了藏在她身上的小金锭。 不过五两的小金锭,但陶国金价比银贵重的,市面上两金起码也能换十几两的银子,付了药费之后,尹神医还是自个转身进屋找了不轻的碎银子给了锦染——按的是理论上金十银的标准。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嫌弃银子脏……至此锦染对这高人般尹神医的敬佩已几乎丝不剩了,果然,高人就不能谈钱!不管什么高人,沾惹上铜臭,立马就俗不可耐! 收了诊金后,尹神医便直接干脆利落的送了客,但那已经付了钱的用来缓解内息紊乱的药却也并没有给了他们,而只是平静的留了句话:“还未配好,三日后来取。”说罢便转身进屋,再不理会锦染辛末两人了。 虽然心里很有些不安,但到这会也没了旁的办法,锦染与辛末商量过后,觉得还是先去庸凉取得户籍,然后再回来取药时间刚好。 只是等的出了门后,辛末却又转身让锦染稍等阵,他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回去问问大夫。 看出了辛末的意思是不想让她知道,锦染倒是善解人意的点头留了下来,只是等看着辛末又重新回去与那神医立在院内攀谈起来后,坚持了阵后的锦染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压着呼吸小心的又靠近了门口,蹲下身来贴近了院门的缝隙。 “所以按先生所说,散功之时还是会有影响的?”这是辛末面对外人时有礼却带着疏离的声音。 “自然,期间最好静养。” 辛末似是沉默了阵,便重新开了口:“谢先生,不打扰了。” 只听了句便在告辞,锦染闻言连忙起了身,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在了门外,等得辛末出来后与他起按着先前的方向行去。 只是问这些的话为什么要避着我呢,是怕我担心?还是有什么我没听到的?锦染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的猜想着,但这疑惑也不过停留了瞬间,抬头看到辛末面上温柔的笑意后,锦染便也干脆的下了决定,算了,无论如何,她日后对辛末好些,再好些,总会让他没这么心事的! 第二十三章 欲望文 第二十四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四章 对锦染来说,辛末对她的百般照顾,锦染心中向是感动而欢喜的,相较之下也就并没有那么的不安之感,总之,若生病有事的是她,她是绝不会担心辛末会因此厌弃她或是觉得她便是个累赘之类了,可辛末却很是不同。 无论是之前的故意隐瞒还是因为昏迷倒地被发现后,对她的解释与道歉,辛末似乎都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身体,反而关心锦染是否会因此嫌弃他,或是后悔与他私奔之类,放佛在辛末心中,他除了武功高强算是优势之外,在自己心里就全都无是处了般! 对辛末这样的想法,锦染除了痛心的无奈之外,不禁也少生出了些自责,辛末这般谨小慎微,除了固有的尊卑之念外,是不是也与她的态度的有关呢? 她不会这般自卑的疑心辛末,辛末却总是这般的担忧她,是不是说明她的态度并没有给辛末足够的安全感?换句话说,她是不是对辛末还不够好呢? 因为抱了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路锦染都想方设法的想对辛末好些,好些!不止总缠在在他身旁笑得脸欢畅,随意挑起些轻松的话题与他闲聊,两人本就不,之前直是由辛末带着的行李,锦染也不顾辛末的反对推辞,定要坚持的放到了自己身上。 便是中间停下休整时,也是不待辛末主动为她递水递食了,反而很是主动的便立刻解下水囊送到了辛末嘴边,面上笑容与关怀的话语也串串的不停:“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王大哥的油粟面看起来很不错呢。你累吗?要不咱们就在这儿歇着,等天大亮了再走好不好?” 辛末浑身僵硬着,即便是在迷蒙的月色里面色都能看出来涨的通红,还来不及说话,水囊便已挨到了嘴边,,在锦染热情的目光拒绝的话语似乎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愣愣的就着她的手急促的咽了几口水,便紧着慌乱的将头扭到了边,努力强忍着,好不容易才将因为呛水泛上来的咳嗽声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再开口时声音难免的有些怪异:“不,不用……你累了吗?那我们就歇阵,等得能看清道路了再上路也好。” “不是说我啦!”锦染笑着嗔怪道:“你要是累了我们便歇会,你不觉得累我们便早些上路,你总是问我做什么,只这么段路,我才不累呢!” 辛末闻言面色猛然变,低头欲言又止似是犹豫了好久,终是声音发涩的低声说了句:“我也,并未废……弱到这般地步。”顿了顿,又有些迷茫的加了句:“尹大夫医术颇高,我的内功,还有救……”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啦!”锦染惊后立即开口,连连否认后又怕说错,不敢再提休息的事,忙将话题转到了在叶府过年时的小趣事上。 这次的辛末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听着锦染口中不停说出的清脆话语,但心内却莫名的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件事—— 天牢死囚在处刑前皆会有份极尽丰盛的断头饭,用罢饭后,便可安然赴死。 染妹此刻这突然的殷勤,是否便是那最后的仁慈呢…… 辛末略微抬眸,看着锦染在夜色里不甚分明,却分外耀眼的笑容,方才弥漫在心中的不安悲惨,便不知为何好像没那般难以忍受。 便是断头饭,这怕也是他生命中最美好不过的餐,美好到便是安然赴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是,能长久些,便好了…… 第二十四章 欲望文 第二十五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五章 “恩,这策论极佳……辛末?你在大兴家乡可还有家人亲朋?”细细看过了手中轻薄的两张纸,穿着身暗皂色吏服的杨典吏抚了抚自己颌下花白稀疏的短须,带了丝满意的笑意抬头对辛末问道。 辛末有礼的微微躬身,态度诚恳的拱手回道:“学生家境清寒,在家时又心专与圣人之言,亲友难免疏于往来,大灾之后,便皆是毫无音信了。” “看你举止倒丝毫不觉清贫,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对方的杨典吏笑容未减,将手中策论放下,接着脸正色的淡然说道:“恩,既是去年秋闱才中的生员,大兴那边找不到你的名姓生档也是情有可原,在庸凉补上便可,虽麻烦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大灾之后正是用人之际,我大陶本就该些如你这般的有识之士!” 此时的杨典吏满面的忧国忧民、正气凛然,任谁也看不出他在前天才刚刚作出收受辛末贿银这般的事,辛末也是般的配合的有礼有节,再次谢过了杨大人的夸赞,又不动声色的承诺暗示着日后落籍府学后,也定然不会忘记对方的恩情,另有重谢,于是两人便越发的相谈甚欢,简直如忘年之交般的团和乐, 对这样的结果辛末并不意外。方打探后,辛末所编纂的来历——大兴城永临县,本就已是此次大灾的中心地带,因为受灾最早,县城内百姓们死的死、跑的跑,已几乎流亡殆尽,便连县城官衙都早已被逼急了的灾民的愤而捣毁,最终把大火将其付之炬,也便是说,所有的户籍官文都随着官衙变成了片灰烬废墟,而因为是去年秋天才中的秀才,按律本该定期交往大兴府城的生员名册因为流年不利、诸事忙乱而时未曾到,也便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大灾之后,身为距离大兴最近的比邻州城,在本就有相助赈灾之责的庸凉城,补个这样情形的生员户籍也就在法理之中。何况,辛末还极其识趣的送上了笔很是合适的谢银。 或许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杨典吏收了银子后,甚至在大兴那边的问询公文都没送去时,不过大致问了辛末几句四书,确定了他读书人的身份后,便立即做主将他暂且安置在了庸凉府学的屋舍内。如今户籍已然确定落下,想着辛末这人才华不错,又会做人,说不定日后会前途如何,不如干脆趁这时结个善缘。于是便是大手挥,慷公家之慨的将朝廷送到庸凉的粮食拨了石给辛末,算是给府学生员提前发下的这年廪米。 有府学的杂役在,倒是不用辛末自个费力将粮食担回去,因此等与杨典吏客气的告辞后,出了官衙的辛末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这时回去现做午食怕是来不及,便干脆转了道往不远处商铺云集的安富街疾步行去。 安富街在庸凉城中不远,街上商户云集,在太平时节是处分外热闹喧扰的地方,不过这时天灾刚过,封城许久的庸凉几日前才刚刚开了城门,街上也只不过勉强算有些人气,除了规模不小、有些底气的店面,大的商铺都已几乎关门大吉。 辛末到达之后,便径直走向了位于街尾些的酒楼,并不算太大,但装潢格局很是精巧,分了上下两层,正中甚至还设了说书曲艺的地方供人娱乐,这时辰酒楼里没几个客人,只发间花白的老者偶尔拍着惊板,没什么兴致的说着前朝公主将军之类的野谈。 染妹或许会爱听这个……辛末扫了眼堂中说书的老者,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念头,便接着对迎上来的小二哥开口说道:“龙须面……” “龙须面份——”不待辛末说完,对辛末都早已熟悉的小儿便扯着嗓子往后厨报了菜名,接着满面讨巧的笑着问道:“相公今日可要再来份五丝菜卷?” 辛末没什么表情的轻轻点头,递过铜钱后便举步到了旁不引人注意的安静着,等着饭菜做成。 刚开始时还会招呼辛末坐下奉茶,却毫无例外被拒绝的小二哥如今早已习惯了这幅场景,报了菜名招呼辛末稍等后便甩帕子打算转身去招呼旁的客人,但谁知以往除了必要交流,从不与他言的辛末这次却忽的叫住了他。 小二哥有些诧异的止住了步子,面上笑容未散:“客官可是还有什么何吩咐?” “只是想想劳驾问问,城中哪里的成衣铺子好些?”已经完美融入读书人身份的辛末点点头,问的有礼而自矜。 “相公是想买成衣还是布料?男衫还是女衣?”小二哥回的很是流利。 想为锦染添些新衣却并不愿她还要费力裁剪缝补的辛末也毫不犹豫:“成衣,女衣。” “是为您家中娇妻买衣裳?”小二笑容满面:“那您可就问着了,这条街尾啊,有个叫藏锦绣的衣裳铺子,店主是个寡妇,不过手艺确实不错,您要觉得这两日不太平,添些银钱还能让她进宅里为您娘子量身,肯定是上身是越发妥当!” 辛末张张口,但最终却也并没有否认小二“娇妻娘子”的话语,只是有些心虚般的微微侧了头,听者对方麻利的说完这串话后便打发了他,又等了阵要的面菜都做好后,便伸手接过立即转身行了出去。 辛末脚步行的极快,等进家时手上的龙须面甚至还未凉,他们此刻住着的是府学后提供的屋子,虽然方便,却并不大,只是在这大灾之后的特殊时刻胜在治安不错,两人便也就暂时没有另找住处的打算。进门后,眼便看到了锦染正坐在门槛上,似有些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往门口方向望着。 发现了辛末的身影后锦染不禁启唇露了笑容 ,也没起身,就那般仰着头看着辛末停到了自己跟前,才轻轻笑着说道:“你穿上这身衣服觉着好看啦!” 锦染与辛末的运气不错,到了庸凉城外第二日,便赶上了朝廷送来的姗姗来迟的钱粮,接着没过两日,赈灾救人种种措施便也都有条不紊的实施了下去,城门自然也随之大开。而进了城后为了假装的秀才身份,路上都是穷苦人民短打扮的辛末自是需换上读书人的长袍,再加上辛末本身的仪态风范,这么看来的确是有种士子般的儒雅感。 “是吗?最近……应是会穿阵子。”听者锦染这般坦白的夸赞,辛末闻言面上红,有些结巴的说了这句话,接着便连忙转身去隔间取了筷子来,将带回来的饭菜趁热摆到了案上。 “又是只有我份,你吃过了吗?”锦染见状起身过去问着,并不忙着挑面,而是先拿了菜卷咬了口,因为在山中时各色的天然烤肉几乎吃到吐,锦染最近都对这些小清新的素菜情有独钟。 “嗯。”辛末答应着,因为知道锦染并不怎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还很是喜欢在用膳时与他闲聊,便也坐在旁将他今日去府衙的事简单说了说,又说了明日或许会找人来为锦染量体裁衣,末了低声说道:“还有染妹的户籍也已托杨典吏起办了,因单女子不好落户,应是会与我的在处。” “用表哥表妹吗?”锦染开口问道,见辛末点头之后便又玩笑般的接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干脆讲我们办成夫妻呢!” “怎会!”辛末像是吓了跳,连忙否认。 “为什么不会,私奔时候不是说好的吗,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锦染故意扬眉质问,或许是因为男女之间本就是你退我进、此消彼长的态势,辛末总是这般日日恪守礼节不敢冒犯,锦染便自然也只得主动向前,渐渐越来越喜欢这般主动的调戏辛末了。 “我怎会后悔呢,只是若那般也太委屈你……”好在辛末也看出锦染的蓄意调笑,倒是并未慌乱,只是低头解释道:“再者,也总要等得我内功全无问题之后……” 提起这事锦染也立即正色了起来,皱了眉头担忧的问道:“那什么铁棘草还没有消息吗?” “关外的寻常野草,的确是无人特意带来的。”辛末说着摇摇头:“我再打听看看,若是有去关外的行商,或许可以托他们带些。” 虽然觉着这样也挺不靠谱,锦染闻言也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不说她与辛末的户籍都还未正式落下,便是落下了也不可能立刻便动身远行,便只关外那般风沙漫天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的程度他们不愿去往过凑。 锦染倒是想过拿出钱泰当初留下的牌子联系他,让他派人送来铁棘草的。但钱泰怎么说也是当初的太子、如今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关西王,留下的铁牌当初也明说了是给锦染保命用的,他让锦染找繁华的热闹地方随便转转便有人来找她,这做派显然是是隐秘的势力,说不定会有什么旁的重要作用。若她真那般大张旗鼓的找上去了,却只是让人家送来几根杂草,那也实在不靠谱了些,人情不是这么用的。 正在心里杂七杂八的乱想着,府学那边派人送来的廪米便也到了门外,辛末主动上前担了进来,等人走后锦染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还带着壳儿的粗糙谷米,对辛末随口问着些问题,时倒也暂且抛下了放下的担心事。 第二十五章 欲望文 第二十六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六章 第二日清晨锦染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天色还并未大亮,辛末也还没有离开,正在隔间的厨房内生着火,打算热水熬粥。 “今日怎的这般早没睡好吗?”看见锦染后辛末愣,有些关心的开口问道。 锦染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摇着头,在旁准备出碗筷:“前几天只是好好睡几个懒觉,直让你起早做饭也不太好嘛,以后换我来好了。” 辛末闻言低头看了看灶下火势,便起身擦擦手将锦染带出了满是烟火气的狭窄空间,声音虽低却很是坚定:“这些粗活我来干便好,你不该做这些的。” “总说我不该做这些,那我该做什么呢!”锦染闻言有些不满般的皱了眉头,嗔怪道:“若是为了荣华富贵,每日都只坐在闺阁里写字绣花,我安心在叶府好,便不会与你私奔了!” 辛末闻言面色便猛地滞,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像是解释又像是保证:“我……无法如真的太子殿下般让你享尽皇家富贵,但定会尽力让你安然……总之,不是做这些事。” 猛地也发觉了自己说这话的不对,锦染也立刻后悔了起来,暗自责怪着自己定是没睡醒脑子还不清楚!为了补偿连忙上前拉住了辛末手心,态度绵软的道歉:“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的,对不住,是我的错。” 被锦染柔若无骨的手心握,辛末心头跳,也立刻如温润的水流般软了下去,莫提他本也就丝毫没有怪过锦染的意思,当下只是发觉到锦染有些微凉的提问,有些僵硬的扭开了头说道:“清早还有些凉,还是再添件衣裳的好。” “凉吗?可你的手里热得很呢!”锦染眉目弯弯的,声调欢快,接着又赶忙趁着这机会对面色窘迫的辛末不容拒绝的开口道:“明早的粥定要轮到我来熬,尽早学会了用这里的灶台,我还有许新奇的吃食想试着做出来呢!” 辛末这次没有拒绝,只低头想了阵后便主动开口道:“染妹在日日在屋里可是觉着无聊了?要不我去告了假,同出去转转可好?” 已经无所事事在屋子里呆了好几天的锦染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只是你的差事……请假不要紧吗?” 虽然算是有了秀才生员的身份,但派忙乱之下府学里却也还并没有开课,暂时没什么事的辛末便干脆去找杨典吏那里寻了份流民统计与记录的工作,算是临时充作笔吏帮忙,也能按日领到些铜钱或粮食当做报酬。 辛末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无妨,只是些杂事。” 锦染便也放心的答应了下来,只是因为这路过来感受到的气氛实在已经足够,锦染也并不怎么乐意再出去感受番大灾之后的庸凉城,忽的想到了与此不远的尹神医与王大哥,便忽的开口说道:“你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我们再去王庄里找尹大夫拿些可好?” 上次尹神医配出的药也的确不,因为需要定期服食这几日也的确该去拿趟了,辛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催促锦染回屋换衣裳,等下用罢了早饭后动身往王庄去。 学习起灶做饭的事并不急于这时,锦染闻言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身回了屋,翻出了前几天特意改过的衣服套到了身上,接着解了头发重新挽了新的发髻,在铜镜里大致看了看觉得并无破绽了,便带着笑意转身而出,对着正在桌前摆着碗筷的辛末似模似样的行了揖:“辛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辛末抬头弯去,动作便猛地愣,时只是呆呆看着锦染说不出话来,锦染穿着身他的水青色长袍,即便被特意改小过,但锦染穿着依然有些撑不起来的松垮感,男子的发髻挽的松松的略有些歪斜,再加上明显白皙纤细的肤色五官,任谁都能看出是穿着男人长袍的女子,但是,却分外的,可爱。 辛末心里似被什么东西不停拨动般痒痒的,看着锦染愣愣的滑落了手中的汤勺,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他猛地惊醒过来,干咳声,微侧了头低声说道:“怎,突的想起了换男装?” “这样不是方便了吗?”锦染颇有兴致的在辛末面前转了圈,得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英俊的小公子?” 看着锦染面上的笑意,辛末心中的实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犹豫了瞬便也只得婉转的看向锦染耳垂,低声提醒道:“恩,只是还有些破绽,若是心细的,还是会发觉。” “啊,是啊,我都忘了,你是专业的!”锦染摸摸自己刚刚卸耳环的耳洞,双眸亮闪闪的接着问道:“能不能帮我化到毫无破绽?” 在锦染热烈而专注的目光下辛末自是无法拒绝,只是垂下眼帘点头答应道:“毫无破绽怕是不成,骗过大数人应是还可的,用过粥后我备些东西重新遮盖番罢。” 锦染乐呵呵的应了,上前坐下端起碗温热的清粥小口抿了起来,其实在大陶国,除了少数讲究有钱的富贵人家,大平头百姓家里都是日两餐的,清早干活前吃回,中间累了便在田间地头再用次,即便是不用下地耕种的城镇百姓,也是上午、下午用两回餐饭便罢,基本没有早餐这么说。 因此今日虽然因着上辈子与之前在叶府的习惯还在吃早膳,但在这样的大氛围下早膳也极尽简单的只是碗白粥,偶尔配点爽口的腌菜之类。因此锦染倒是很快便吃完了早饭,放下碗后便迫不及待看向了辛末。 察觉到了锦染的目光,本就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在等着锦染的辛末也是口喝尽了清粥,便起身去旁仔细的清洗起了双手准备为锦染上装掩盖。 锦染趁着这段时候将碗筷大致收拾了番,便几步赶回屋内,恰好看到了辛末在窗下摆弄着他特意挑回来的水粉眉黛。 这时天光渐渐大亮了起来,支起窗棱在窗下的辛末迎着晨光里立着,即便只是在做整理着调和脂粉这般女气的事,但那异常认真温润的神态,在渐渐明亮的晨曦里也像是发光般分外的让人心动。 听到了锦染的脚步声,辛末抬头,微微笑着,执起根眉笔,温和的轻声唤道:“来。” 在门槛外的锦染让那声音扰的面色红,被蛊惑般的便乖乖的举步走到了辛末跟前,攥着衣袍下摆坐到了窗下的圆凳上,挺直了上身仰面对上了弯腰俯身下来的辛末。 若是要全无破绽其实也并不是毫无方法,只要将锦染化的黑黄貌丑甚至添些斑癣类自然便没人怀疑她是女人,但辛末自然不会煞风景的真这么干,锦染也不会愿意。于是辛末便也只是用在锦染面上均匀涂了略微暗黄些的脂粉,又用眉笔将锦染的略显细长的弯眉细致的加粗了些,眉梢再微微上挑,便瞬间有了几分男孩的英气。 旦做起这些正事的时候辛末向来都是分外认真的,但此刻锦染的睫毛直在他手下微微轻颤偶尔扫过他的手心。辛末就不得不全力忍耐着,才能控制着自己的双手稳定、不至颤抖到在锦染眉上出了差池,但尽管如此,到了最后,锦染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在双眼额头感受到颤动是自己的还是辛末的了。 好不容易双眉描罢,辛末几乎是长送口气般的放下了眉笔,便匆忙的转到了锦染身后,拿起木梳将锦染自个束的男子发髻解开,重新挽了了遍,用布带整齐的束好,果然就比锦染方才自己弄的松散样子要好得。 大致的东西都收拾好,依旧立在锦染身后的辛末拿着剩余的脂粉便忍不住的有些犹疑了起来,经过了路上几次装扮,辛末早已大致清楚了耳后耳垂对锦染来说似乎是很是特别的存在,若是被触碰了便会立刻很不自在的躲闪拒绝,每当到了要掩盖装扮这处地方时,辛末也都会有意识的略过或是由锦染自己来。 只是这次辛末也正想开口时锦染却忽的小声开口催促起了他:“快点啊,不是说要让别人看不出耳洞吗?” 辛末闻言顿,声音低沉的应了声,也并没有转到锦染身前,只是伸手拿了细毛的软刷蘸着脂粉便屏着呼吸躬身弯到了锦染身侧,细致的轻扫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明亮的天光下,四周派的静谧,辛末的呼吸似有似无的在面侧飘过,只有软刷轻轻扫过的声响似是自骨头里传进了锦染的脑中,自耳后传来的阵阵酥麻感仿佛路窜进了脊椎,锦染强忍下了在喉见涌动、想要出口的声音,却忍不住浑身的微微颤抖,盖在腿上的青色衣袍已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皱,隔着甚至手心都被攥的生疼,这中奇异的感觉让她既想要开口阻止又忍不住的心内沉迷。 不知过了久,直到辛末缓缓直起身,在后声音嘶哑的低声说了句“好了。” 锦染猛然惊,松开双手匆匆的平了平衣袍上的被她攥出的褶皱,便紧接着猛然起,声音也有些慌乱:“我去,收拾收拾碗筷。”说罢便背对着辛末,有些匆忙跑出了门。 因此锦染也自然没有看到被她留在的辛末,也是如她般面色通红,深深吸口气后浑身僵硬的放下了手中的软刷,眸光深沉。 第二十六章 欲望文 第二十七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七章 因为有了尹神医的事先提醒,即便是受灾最严重的时候,整个王庄也向都不缺果腹的口粮,如今庸凉城开,流民都散去后,没了外来的危险,整个王家庄便也几乎立即便重新恢复了安贫乐道的的田园氛围。 当初春耕时播下的种早已被当初的流民搜刮的干二净,虽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但王庄里的村民们还是在田间忙碌着,希望少还能趁着这最后的时间赶上春耕,远远的瞧见辛末与锦染后,都会善意的招呼着,问过是去寻尹先生还会热情的为他们指路,顺便自豪的夸赞番本村神医的医术,满面的淳朴善良,丁点也不见之前对流民们家家闭户,驱赶躲避的情境。 尽管知道是人之常情,但看见这幕,再想想不过十几日前,锦染的心情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复杂,便也并未在村外停留太久,匆匆几句应付过后便径直走向了位于村子边缘的尹神医住所内。 这次尹神医的小院内显得杂乱了许,有不少扁平的圆形簸箩高高低低的放在院中的竹竿架子上,院内弥漫着种草药混合之下的特殊苦涩味道。尹神医挽着衣袖在院内,略微躬身在簸箩上细致翻捡着树根样的东西。 辛末锦染停在了院外,很有礼貌的先远远叫了声“尹神医!”院里的男人这猛然抬头,打量了锦染两人眼,这才起身细致的先将自己的衣袖放下,细细整平,举步上前开了院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取药?”尹神医如既往的干脆简洁,对锦染的男装打扮没有丝毫的疑惑好奇,便径直对辛末开口问道。 辛末点头:“是。” “少待。”尹神医便点点头,转身自个进了屋后,便小心的合上了屋门,如以往般丁点没有请辛末锦染两个进屋的意思。 院外的锦染等了阵,见尹神医依然没有出来的意思,便忍不住的仰头对辛末轻声开了口:“你说尹神医到底在屋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不想让旁人看到?” 辛末低头微微笑笑,张口正欲回答,面前的木门便忽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锦染惊,连忙住了口正色看向了出来了的尹神医。 尹神医这次递来三个药瓶比前上次的大了许,入手沉甸甸的,等得辛末接过后,尹神医声音冷清的开了口:“若无差池,足够半年用度,等得下次再配,便需重算药钱,不过想必你也等不到半年后了。” 锦染在心内偷偷翻了个白眼便要告辞离开。 尹神医这次却又忽的叫住了他们,开口问道:“你们的铁棘草可有消息?” 锦染闻言转身,摇了摇头:“还未曾,既然不急,便打算托付出关的行商,请他们带回来。” 尹神医摇头:“关外新立关西王,已然下令闭关锁道,出关的行商怕是近期都不会有了。” 钱泰闭关锁国了?锦染时哑然,愣了半晌时不该要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去用钱泰当初留下的牌子要颗野草吗,那便真不知是寻恩还是寻仇了。 辛末闻言倒似是并无什么心情波动,顿了顿后便平静问道:“先生所说的铁棘草,是定要出关才能寻到吗?” 似是明白辛末的意思,尹神医断然点头:“铁棘草只长于极其干旱之处,莫说关内,便是出关后,也需行至铁勒族周围,才四处可见!” 闻言辛末终于沉默了下来,点头示意知道后正要开口告辞,那尹神医却又忽的开口叫住了他,难得的说了很长的段话:“你即便不用内息,定期服食药物,也不过是饮鸠止渴,至半年,等的药物压抑不住之时,你便是自废内功都已迟了,只有经脉寸断,走火而亡这条下场。便是不算我配药的十几日,由此出关,去回便至少三月有余,这还是快马加鞭片刻不曾耽搁,莫提再出变故,若托付旁人,等得四五个月后却未曾拿回铁棘草,你便当真只剩等死途!” 尽管尹神医说的如此严重,但身为当事人的辛末看起来远远没有锦染来的着急慌乱,他闻言只是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尹神医,平静问道:“尹先生这般关心在心是否亲自出关,是为了什么?” 尹神医闻言顿,倒是也坦然开了口:“我近几年在试配则古方,需关外大漠种毒蝎,如今正到了要紧时候,偏偏却此刻断了来路,你们若出关,我也可随行,这般旦拿到了铁棘草,我也可当即配药,不至耽搁。” 辛末沉默了思考了阵,抬手略躬了躬身,没有答应也未曾拒绝的开口说道:“若在下果真出关,定会再来打扰尹先生。” 尹神医悠悠点头答应,在锦染辛末两人即将出门时却又冷清的开口道:“无论如何,十日之后,我定然会动身去往关外。”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起出关,就算他们在庸凉成功拿到了铁棘草,也不定能找到尹神医配药了。而已辛末锦染在庸凉城内遍寻名医的经历来看,也确实是和那王大哥说的般,再没有第二人对辛末的内功有办法了,甚至许因为并不了解江湖内功,连辛末到底有何病症都没诊出来。 锦染面带懊恼,离开院后,小声自责道:“出关竟然需要这么久!本以为还有半年时间,肯定不用着急的……我们还非得自己出关不可了!” 辛末点点头:“恩,只是便是真的出关,十日后也太仓促了些,总要等得我们户籍办下之后,好好安顿番才…… ” 锦染闻言猜到了辛末打算,猛地开口打断了他:“既然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安顿,你不会是想把我留在这个人去关外吧?” 辛末面色顿,声音小心:“大漠风沙连天……” “不行!”刚刚还听到那么危险可能的锦染怎么肯答应,当即断然摇头:“要去便起,别想丢下我!” 辛末低头沉思阵,便毫无意外的又在锦染坚决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低声答应,却又说着那么这次上路定然要好好准备,衣食住行都绝不能再如之前私逃般仓促了。 这些不必辛末说,早已吃过苦头的锦染自然也不过放过,等得辛末与尹神医商量了,最终定下半月后动身的日子后,锦染便也立即改前几天的无所事事,每日的忙碌了起来。 因为只是个来回便要耗费接近半年的时间,辛末便干脆去买了辆结实的马车回来,拉车的健壮马匹此时没有地方养,便只是先挑好定了下来,只待上路时牵来便好,这些事情都交给了辛末去干,锦染对他的眼光信任的很。 而锦染的工作,则是放在了如何填满车厢内部的事情上,天气渐渐转凉,路上的厚衣夹袄自然都必不可少,出关之后那地方日夜温差很大,轻薄又遮阳的单衣也必不可少。好在经过了这次男装出门后,尝到了甜头的锦染便干脆为自己也准备成了男装,倒是方便了不少,除衣裳外,软和耐脏,又尽可能实用的被褥帕子也必不可少,若是空间足够,锦染甚至还想往里放些枕头靠垫之类,少也能少些路上颠簸。 为了这些东西锦染几乎跑遍的整个庸凉城所有的衣裳布料铺子,最终还是在之前的那家名为“藏锦绣”的铺子里得到了解决,那位寡妇店主承诺了,只要银钱东西都足够,她在半个月内可以带着女儿将东西赶出来。 而除此之外,虽然可以在路上补充,但出门时的干粮食物少少总也得准备点,既要耐存放不易腐坏能填得饱肚子,又要求最大限度的好吃,番思考之下,除了熟悉的干饼,腌菜、干果、蜂蜜、腌过的肉脯都带了许,还有马儿的口粮,少量的粮食与锅子碗筷类,总之,最后在不影响正常乘坐的情况下,锦染已将整个车厢都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起来,锦染只觉得经过这么件事她已经将采买收纳技能点到了巅峰! 最后因为担心马车太重,辛末不得不去马市里又定下了匹温顺的母马,锦染见状本还担心她首饰变卖的银子不顾,但辛末只说不用担心,接着不动声色去庸凉城通判那儿拜见了次,便很是顺畅了带了两百两的纹银回来。 满面惊诧的锦染问过后,才知道辛末只是去通判大人那里透露了些当今朝堂上的派系人员,以及今上心中众人都不知的心腹们都是哪几位大人。这些对地方官员来说极其要紧的隐秘,对替身十几年的辛末却也只是寻常的消息。 知道这银子不会有什么后患,锦染闻言便也瞬间放了心,有了资本,越发抱着大的热情投入了采购事业之中。 在这样异常充实的忙碌之中,半月时间晃而过,转眼间便也到了需要动身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上了,因为马上还有些事先新,回复评论和霸王票感谢都晚上再来~ (づ ̄3 ̄)づ╭?~ 第二十七章 欲望文 十第二十八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十第二十八章 “这都好几天了,那个尹神医还不出来,简直是个死宅啊!”锦染坐在车外平整的木板上,边说着边扒着车厢上的凹凸扭头瞧了阵,接着坐直身子对辛末有些狡黠的笑道:“你说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们不去叫他,他会不会舍得主动下来,还是接着在车里赖着?” 在锦染身旁驾驭着马车的辛末闻言配合的笑笑:“等下我们便可试试。” 锦染便也笑吟吟的着点头,抱着软垫向后靠上了车门,在早晨微凉的清风里,伴着马车上微微的摇晃,悠闲的看着在自己两侧陆续消失的树木风景,时不时与辛末闲话几句,或是往他嘴里塞些酸酸甜甜的干果零嘴。 离开庸凉之后已经过了两日,他们此刻还在官道,许是因为时候还早,前后也都并没有看到旁的行人。官道还算是宽阔,但依然难免颠簸的道路、飞扬的尘土,若在车外天下来便是灰头土脸,但好在马车里带着的物资很是丰富,路上也并不缺客栈驿,加上刚上路的兴奋感,左右风景的新鲜,对锦染与辛末来说,暂且倒还算是喜悦胜过路上的困苦。 而以试验古方、需要关外毒蝎的原因主动跟来,此刻就在跟在他们身后的尹神医,就实在是不太清楚他的心情到底怎样了。 因为自从上路后,尹神医便拿了个小儿拳头大小的香囊让锦染挂在了他们两人当前的马车上,也难为尹神医带来的白马竟是异常温顺聪慧,竟就真能顺着那香囊的味道即停即走,便连挥鞭驾车都不需要了。 而有了这般全自动的配备,除了难以抗拒的生理需求之外,尹神医便直都是紧闭着车门钻在马车内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近三日的功夫,除了在马车内就是下车后的独自客房,就是路上暂时停留吃饭的时候也是匆匆拿上就走,尹神医在锦染辛末面前出现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个时辰! 刚开始锦染对此自然很是奇怪好奇,几天下来,虽然也算是大致习惯了尹神医这与众不同的“高人”行为,但闲暇时锦染还是难免与辛末念叨几句,或是在在心头暗自计算着这尹神医最长能在马车里“宅”长时间。 难以拒绝的又咽下了颗被锦染喂到嘴边的蜜饯,辛末温和的声音里似有些无奈:“今早走时也未用过什么东西,还是少吃点这些东西罢,省得会要难受了。” “不难受啊!”锦染毫不在意的说着,但看着辛末面色的认真还是听话的放下了干果,只是接着呆了阵着实是无聊,便又忍不住的扭身去车厢里寻摸了把瓜子来,又坐到了辛末身旁颗颗的磕了起来。 辛末这次只是摇头苦笑着侧目看了她眼,并未再开口说什么,倒是锦染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自觉的开口道:“放心啦,只是点瓜子,不会影响晌午吃饭的。” 出京城后,路上入山出林、逃亡逃荒,锦染辛末两人吃的最的除了腻歪到要吐的烤肉,就是僵硬到划嗓子的黑干饼子,如今身边到处塞了这么或酸甜或软糯或酥脆或爽口的零嘴点心,锦染自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本来辛末对此是毫无意见,甚至还常常主动为锦染添些喜欢的。 但前几日刚上路时锦染因为在路上因为无聊吃了这些零食,正经饭却没吃上几口,半夜临睡时又因为肚子饿爬起来啃饼子,第二日就难免有些不舒服后,辛末便对她吃零食的次数与时间都有了颇限制,虽不会疾言厉色重语呵斥,但锦染又不是真正的十五岁的半大小孩,劝阻的好话听也总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看辛末依旧有些不赞同般,锦染便讨好般的剥开了粒瓜子,猛地探手塞到了辛末嘴里,满意夸赞道:“五香的,味道不错吧?得赶快吃了才行呢,不过过两天放的潮了就可惜了!” 锦染这厢将她的行为说得名正言顺,却丁点没有发现她要说服的对象此刻压根没注意到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瓜子这东西分量着实是太小了些,不比之前的蜜饯干果,只是手指里的颗若想喂食到旁人的嘴里,便非得连手指也起塞进去不少才行,莫提锦染这次的动作还既快又准,辛末还未曾反映过来,锦染的小半根手指便已伴着那丁点的瓜子在他嘴唇舌尖干脆利落的蹭而过了。 时未曾反应过来,辛末只愣愣的将舌尖卷起,在口内转了圈,辛末哪里还尝的出五香味的瓜子,只尝到了锦染的指尖上是微甜的蜜饯味了,噢,细品的话也略微沾了些瓜子的咸香。 直到这时,辛末才猛然惊醒般脑内“轰”的声将面皮涨的通红,舌尖也也几乎没处可放般僵硬的顶在上颚处,对锦染疑惑的呼唤声竟是连回答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只是粒瓜子,你不会是呛到了吧?”而坐在旁,压根没有想过这种程度的接触会给辛末造成什么困扰的锦染,看见辛末声音都发不出,真像被瓜子呛进气管的通红面色倒是时真有些慌乱了起来,连忙挺身跪直帮他下下的顺着后背,声音担忧:“真的被呛了?怎么连个咳嗽也没有,你可别吓我!” 放佛是被锦染提醒了,辛末闻言连忙俯身捂着胸口,扭到旁剧烈的干咳了起来,足足咳了好阵方才停了下来,扭回身对着锦染低下了头,声音也有些低哑:“恩,没事了……” 锦染这会早已把瓜子扔到了边,直在旁轻拍着辛末后背焦急的看着,这会连忙把水和手帕递上了去,自责道:“还好吧?对不住,我不该开这玩笑的。” 辛末见状似有些羞愧的又低下了头,面对锦染低声说着不怪她,面抬手停下勒绳了马车,起身猛地跳了下来,接着看着锦染疑惑的双眸扭头沉默了阵,又低咳声闷声说道:“先歇阵用点干粮吧!” 虽然其实才刚刚上路没久,但还满心愧疚的锦染看着辛末这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又哪里会拒绝,也不再挑食了,连忙很是乖巧的钻回车厢拿上了水囊吃食。 因着时间不长,今早上路时在客栈里灌的热水还也未凉,便也不用再重新热水,只是拿出木制碗筷来,辛末主动接过倒进些粟米粉,再加进热水,搅拌后便成了像是糊糊样的东西,口感微涩略带些甜,不常吃的话还是不错的。 看着辛末搅拌第二份米糊,锦染想了想后,还是起身端着碗去跟在他们后面停下的车厢上敲了敲,客气的开口问道:“尹神医?我们正停下吃早饭,您要不要也来点?” 锦染说罢等了阵,见车厢内并没有反应,便也不以为意的转身便准备离开,但步子还未迈出去,身后却忽的传来了车门被打开的声响。 “你们吃饭的次数、时辰到底是怎么定的?”尹神医没休息好般眼底微青,因为尹神医的车上没有带任何食物,不得不配合锦染辛末两人用餐时间的尹神医口气似有些不耐:“临行时客栈时不是用过吗?怎的又用?” 锦染自不会说出他们吃饭的时间次数都是看心情,她饿了,或是辛末觉着她饿了便要停下吃饭。 但锦染也并不是为了蹭饭的尹神医便要委屈自己与辛末的迁就对方的人,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这尹神医是日后能够救下辛末武功性命、绝对不能得罪的人,锦染还真的想好好问问这位神医,明知要上远路却除了各色药材医书外什么东西都不带,衣食住行都要让他们照顾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因此面对着尹神医这样的责问,锦染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带着丝毫不真诚的微笑回道:“想用便用了,尹神医若是还不饿,我们便不打扰!” 尹神医面无表情的打量了锦染阵,忽的抬手接过了那份米糊,接着垂眸回道:“尹兆明。” “什么?”锦染闻言愣,有些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我不叫神医,姓尹,字兆明,兆象之兆,日月之明。” 尹神医说罢后便不再理会锦染的反应,向后靠,便紧接着“砰”的声,在锦染面前干脆利落的闭上了车门。 十第二十八章 欲望文 第二十第九章 替身才是真忠犬 作者:枭药 第二十第九章     “前面……该就快到驿了吧?”     因为长久以来的风吹雨淋,路旁的木质路标都悠悠荡荡的,马上要裂为两半般的摇摇欲坠,牌上的刻字也模模糊糊的很是不清。锦染举手遮眼辨认了半晌,终是放弃了认清路牌,很不负责的给出了这么个结论。     辛末倒也不在意,闻言点头:“只这条路,既然方向无错只管往前便是。”     “也对!”锦染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有点担忧的看着面前越行越窄的官道:“真的没错吧……都快连辆马车都走不下了,还是官道呢!”     虽然在口中这么念叨着,但其实锦染也只是随口说说,心中却并没怀疑道路的正确,因为她与之前已经从许不同人的口中确定了方向路程就是如此没错了。     因为庸凉其实已算是边陲大城,出庸凉城后的最初几日周围的官道驿自然也都有些规模,而再往下行些,因为要从西去北直去常城出关,这路就既偏远又荒僻了,尤其此刻这会已经远离了庸凉城,下大城又遥遥无期,期间还能有官道就已经不错了。     因为这段的道路越发坎坷,车厢里颠的已没法呆,再加上尘土飞扬的着实厉害,想吃些吃食都咽不下口,锦染便也干脆与辛末起挤到了驾车的车厢外,只是这般整日里干坐着摇摇晃晃的,锦染早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就不知道跟在后面的尹神医,哦,尹兆明是如何能受得了直坚持待在车里死活不出来的。     想到尹兆明,许久都不见驿的锦染,倒是想转移注意力般的扭头对辛末开了口:“对了,后面那个姓尹的,是字兆明,那辛末你呢?有没有字号什么的?”     辛末闻言垂眸摇摇头:“我之前,又哪里用的了这些。”     “那我们干脆给自己取个怎么样?你现在是秀才,日后定用得到的!”锦染也不在意,只弯着嘴角,忽的拍手说道,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般摇了摇头:“唔,也不好,取字这字般都是要找长辈、或者德高望重的厉害人物来取才有意义的。”      辛末闻言便忽的侧头,声音低沉的开口道:“染妹为我取字可好?”     “我吗?”锦染猛地惊,诧异抬手指向了自己鼻子,确定辛末的确就是这意思后,看到辛末面上的认真时,本想说出的拒绝话语便也字都出不了口,顿了顿,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道:“我怕我取不好……”     “只是是染妹取的,什么都好!”辛末轻轻笑着,面容温柔。     锦染闻言心头跳,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凝眉托腮的细细思索着,便是之前不清楚,在陶国呆的久了,对字号类也算是有些了解,陶国的字号与上世古代基本致,都是与名字连在起的,意思正好样或者相反,比如李白字太白,诸葛亮字孔明,杜牧就字牧之什么的……可辛末呢?这么说起来,辛末这名字到底是什么含义?     锦染皱眉想了阵没有得出什么答案,便不禁又扭头对当事人问了出来,辛末闻言面上时有些黯淡,愣了愣才低声回道:“并无什么意义,这是当初王府上管事取的名,只是意味着我是辛末年入府的替身。”     事实上辛末那时是叫做辛末肆的,含义自然也只是辛末年进府的第四个替身,但等得到了最后,前三个都陆续淘汰,他便也干脆叫做辛末了。     只是这些事情辛末此刻并不想让锦染知道,便只是这般简单解释,饶是如此锦染闻言也不禁时讶然,接着有些小心的问道:“那你原先的名字,不记得了吗?”     辛末看向前路,只是默默摇头。     锦染见状心疼中不禁是添了几分责任重大之感,只觉得既然姓名都是这般缘故,她为辛末想的字就不能掉以轻心,定要既合八字又好听还有内涵才成!     下了这样的决心,锦染时便想不出什么好字,只是紧皱着眉头面色庄严的思考着,因为全神贯注,连之前还盼望的驿已到了眼前都未曾察觉。     直到辛末出言提醒,锦染才猛然发觉眼前这破旧的院落竟然就是之前路标所指的驿,等得再到了跟前,锦染甚至还在院门后发现了张很是破旧的大陶龙旗官印,若非认出了这个,锦染还真是不能肯定这竟就是官驿!     仰头看着角还挂着蛛网的门牌,锦染在院门口伸展着有些僵硬发软的四肢,声音复杂的叹息了声:“我怎么觉得,住在这还不如咱们住在马车里呢?”     辛末还未来得及说话,见马车停下,跟在他们后面的尹兆明也终于舍得打开车门躬身下了马车,许是因为在车里“宅”的太久,甚至下车时还明显的踉跄了几步,脚下虚软的行到了锦染辛末跟前后,面色也能明显的看出有些发白。     不知是不是锦染的错觉,等得看清了面前的驿后,尹兆明的面色也似乎瞬间白了些,甚至猛地后退了步,拉紧了自个的衣袖,那满是戒备的眼神,简直好像院门已然化成的怪兽的血盆大口,下刻就要扑上来生吃了他般!     锦染见状先是愣,再扭头看了看满是灰尘的院门,再想到尹兆明那洁癖的性子便瞬间恍然,有些好笑的压抑着嘴角当前开了口:“出门在外,兆明兄便忍耐些吧!”     尹兆明面色难看的看了他们两人眼,声音简洁:“我回车内去住。”     辛末在旁也是压抑着笑容般举拳轻咳了声,抬眸说道:“尹兄玩笑了,便是你不需休息,拉车的马儿也总要进去用些粮草的。”     辛末说罢后便侧目对锦染示意了个眼神,两人便起偷笑着当先而入,过了阵,只见不染纤尘的尹神医果然也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了进来。     这驿果然很是破旧,不禁门外无人接迎,就是进了院后辛末也是扬声招呼了良久,才有歪歪斜斜穿着差役服饰的红脸男人很不耐烦的晃了出来,恶声恶气的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虽说是官驿,但陶国对这方面的制度管理倒也并不太严,不是官员上京述职之类的高峰期时,只要能保证不影响正常公务,许驿也都是接待寻常路人的,毕竟那么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既能赚钱又服务百姓得个口碑,何乐不为?     可锦染他们今日遇上的驿偏偏就不,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太懒的缘故,在知道了辛末几人并无官务在身后,那杂役便很是干脆了拒绝了他们留宿的要求。直到锦染已答应给出了超过正常两倍的价钱,几乎已忍无可忍就要转身时,那杂役才叼着牙签,很是勉强般的答应了下来,取了钥匙将他们领了进去。 “三间上房。”因为不放心,辛末几人跟着那杂役,看着他把两匹马车后感进后院,给马儿卸下笼头喂上草料后才又起进了屋,出言这般要求道。 那杂役翻了个白眼:“我们这儿能住人的屋子就两间!了没有!” 辛末闻言愣,顿了顿后扭头看向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尹兆明,正躲闪着桌案立在不远处的尹神医对辛末的目光极其敏锐,不待辛末开口便立即摇了摇头,声音断然:“我不与人合住!你二人都辆马车同行这么久了,合住间便是!” 锦染见状挑挑眉,立即放弃了说服尹兆明的念头,转而看向了驿杂役,正想再问问时,那杂役竟也很是明白般的立即冷哼了声:“说了两间便真是只有两间,总之客房就在这,你们随意住,总之我也只收这两间的房钱便是!” 说罢“哐当”声将钥匙扔,便真的就那般干脆的转身离去了。 而锦染三人拿着钥匙将客房转了个遍后,也终于明白那杂役的为什么能说出方才的话了,客房倒并不是只有两间,但能住人的的确是正中那最朝阳的两间上房,其余的不说清扫整洁了,许房间连被褥桌椅都没准备套,甚至连简易的架子床都已摇摇欲坠了!锦染丝毫不怀疑若不是以防万,怕真有身怀官务的官员来,那杂役定然连这两间屋子也不会收拾,而由着这驿当真破败成野店! 尹兆明只逛了两间,便立即放弃了这项活动,尽管锦染觉着那两间能住人的客房还是挺干净的,但他却还是坚持拿着铜盆打了水,开始挽着袖子抹起了自己那间房。 “真是太随意了,这种态度,也只有公家拨款才能开得下去了吧!”而锦染打量了遭后,终于认命的进了被尹兆明挑剩下后的另间,边翻着包裹整着东西,边还在对辛末喃喃念叨着。 知道这种时候锦染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自己的回答,辛末便也只是立在旁安静听着,顺手帮些忙,直到看到锦染开始整理两人的被褥后,才略有些羞涩的低声说道:“不必……我在旁修炼,夜也很快便过去了。” “修什么炼啊,你现在又不能练功!”锦染断然拒绝了辛末这念头,上到床里面拍了拍两个枕头,轻笑着说道:“尹兆明其实说得对,之前没遇上客栈驿的时候,咱们在马车上不也凑合过嘛!这床还挺大的,你在这边我在这边,中间划线,你晚上别越界不就行了!” “定然不会!”辛末面上红,立即摇头保证着。 锦染见状好笑里却是莫名的又想到了上辈子时,曾经听过的书生与姑娘,禽兽与禽兽不如的故事。 想到这的锦染,再看着面前的不禁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辛末闻声疑惑的望过来后,锦染想说缘故,心里又觉得这么说出来实在是说不定会出歧义,有失矜持。 正当锦染与辛末两两相对的,在心里思考这样甜蜜的烦恼时,房门却忽的被人猛地推了开来,接着尹兆明的身影便随之出现在了门口。 向处处整齐、平淡若菊的尹神医难得的有些忙乱,衣袖还上挽着浸着些水渍,像是丝毫也意识到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只是几个跨步便行到了锦染与辛末面前,神情严肃,简洁却断然的开口说道: “这是家黑店!” 第二十第九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