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北宋公务员》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立誓成妖 第一章悲催的穿越 宋小花对着院子里那颗满树金黄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身后,立时尘土飞扬。 宋小花本来不叫宋小花,不过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现在只能叫宋小花,一个宋朝的,七品芝麻官的,续弦。 作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悲催的,反正,她已经自怨自怜了好些天。 好好的睡一觉,没招谁没惹谁,眼睛一闭一睁,莫名其妙就从二十一世纪某个在公司混饭吃的小白领,变成了一千多年前原则上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小媳妇儿,这也就算了,可居然还是个续弦,还是个小小县令的续弦,而且,还是个穷得掉渣的贫困县的县令。 看看自己现如今洗衣板一样的小身子,想想以前那凹凸有致的喷血身材,宋小花越发觉得悲催起来。 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要钱没钱要男人……基本上可以等同于没有,反正一个穷乡僻壤的芝麻官男人有了还不如没有,这样的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啊! “娘亲!”一个脆生生的娃娃音,让宋小花的悲催瞬间到达了顶峰。 靠之!真他妈是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娘的悲伤! 这宋小花是邻县人士,自小父母双亡由兄嫂一手带大,小家小户小日子过得也还算殷实,半年前定下了一门给‘兄弟县’——北崖县新上任的县令续弦的亲事,一个月前跋山涉水地嫁了过来,路上不慎感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呜呼哀哉的那一刻,某个倒霉蛋稀里糊涂地‘魂穿’了…… 这些,是现如今的宋小花通过旁敲侧击家里唯一的‘兼职帮佣’——张婶所得知的。 瞧瞧,人家一穿越不是皇宫就是大宅门,身边杂七杂八的丫头老妈子认都认不过来,她倒好,这些天基本上眼面前能见着的就只有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的‘钟点保姆’。就这,还是因为她前段时间病得快要死掉了,那个从未谋面的老公临时请来帮忙照看的。 说起这个,张婶的感恩戴德之情立马溢于言表,谢天谢地谢皇上给北崖县派来了一位如此尽公不顾私的父母官。 而宋小花则翻翻白眼,在肚子里把那个只顾着去指挥什么秋忙而罔顾自己新婚妻子死活的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要不是她好死不死穿了过来,她的那所谓的丈夫,北崖县的‘人民好公仆’,陆子期同志,就等着回来红事变白事给自己的老婆收尸吧!真是个没人性的混蛋男人。 就算娶她过门是为了弄个长期保姆来照顾自己那个一出生便没了娘的宝贝儿子,也不能如此不把她当回事吧?死沙猪男人,臭拖油瓶男人…… 宋小花还没来得及腹诽完,大腿就被冲过来的一个红彤彤的大圆球给一把抱住了,险些便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低头看着这个恰好等于自己目前身高一半的小鼻涕虫,宋小花忍不住又悲从中来。 放在以前,这么个小屁孩最多到自己的膝盖,随便一踢就能踢几个跟头。可现如今,是万万做不到了。 因为她本身只是个高度刚过一米五,年龄才满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而已。而且,生得瘦瘦小小,浑身没有二两力气。亏得一张大病初愈的小脸虽然蜡黄蜡黄的,不过好歹还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皮肤也不错,比较有成为美女的潜力。 否则的话,她发誓,这世上必然再也不会有宋小花…… 真真儿是作孽呀!弄一个屁孩来照顾一个小屁孩,好好的一个花季小姑娘成了别人的便宜老妈…… 宋小花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是‘御姐’的灵魂‘萝莉’的心没错,但身为一个现代都市的时髦‘御姐’,她并未结婚更未有子,事实上,她向来是一看到小孩子就头痛,避之唯恐不及。 眼下可好了,居然弄了个‘小拖油瓶’,而且,还是个一看到她就像条八爪鱼一样死粘着不放的‘拖油瓶’! 有没有搞错啊,她是后妈,是后妈!哪有小孩子对后妈如此亲近的?拿出点正常的继子对后妈的态度来好不好…… “娘亲!” 是谁说小孩子天生可以分辨别人对其究竟是好是坏的?明明就是忽悠忽悠大忽悠! 宋小花与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了五秒钟后,终于毫无意外地败下阵来,蹲下身子,不自觉便放软了语气:“凌儿,干嘛呀?” 小拖油瓶今年三岁,话还不大能说得利索,长得粉粉嫩嫩睫毛翘翘跟个洋娃娃似的,且几乎从来不哭不闹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捏上两把,大概也正因如此,宋小花才会无法真的对其拉下脸子不理不睬吧…… 不过,看他的这幅好模样,爹娘的基因估摸着也差不到哪里去才是,这,是宋小花排山倒海般的悲催|情绪里唯一的一点点亮色。 “爹爹!” 陆凌没理宋小花的问话,而是欢呼雀跃着向她正背对着的院门奔去,顺便,终于成功地把她给撞了个四脚朝天…… 又气又晕地爬起来,转身,愣住。 我太阳你啊!贼老天!你丫就可着劲儿的耍老娘吧! 只见门口立着的那人,一手抱着凌儿,一手拿着锄头,高高挽起的裤脚露出脏兮兮的小腿,满是泥泞污渍的布衣短衫,黑一道白一道的脸上完全不辨肤色,还有乱蓬蓬乃至于有些虬结的头发…… 这是县令?这是官儿?这是公务员?!这是……我老公?!!! 宋小花无语问苍天两眼泪花流。 ———————————————————————— ———————————————————————— 陆子期看着站在院子里那个表情有些奇怪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怎的会跟媒婆当初所描述的相差如此之远,这般的瘦弱稚嫩,哪里像是个稳重能干当得起里里外外全部家事的人? 想是刚刚病了一场,面色还甚是苍白憔悴,不过那淡淡的眉大大的眼倒是带着几分很少在别的女子身上见到的灵气。 那日刚行完礼,还未来得及将她细细打量,便闻柳河突然决堤,全县半数以上待收的农田瞬间遭到了莫大的威胁,作为一方父母官面对这样的险情自是不能再耽于自己的儿女情长。匆匆离去后,听人来报说她因路途劳顿而病倒了,也唯有差人拜托了县尉的妻子张婶前来代为照料。 讲起来,这一回也确是忙中出乱安排不周,走得太急去的地方又太危险,不能将凌儿带在身边。只想着霍楠虽然告假还乡,但家里有个她暂时应当无虞。然则却不仅忽略了她的身体状况,也忽略了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对一切都还很陌生,是否能照应得过来。 就算这个家简单得乃至于有些简陋,就算凌儿有着超乎年龄的乖巧懂事,但毕竟,还是太过难为了…… 不过好在,眼下看来,她的身子恢复得还算不错,跟凌儿相处得也很融洽。 无论如何,心中对她总是有着深深的愧疚,只有留待日后再慢慢好生补偿了。 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那句‘夫人’却怎么也唤不出口。 曾经以为,这一生只会唤一个女子做‘夫人’; 曾经以为,这一生只会与一个女子相伴到老; 曾经以为,这一生只会执一个女子的手,看尽那片盛世繁华…… 然而,他可以没有妻子,凌儿却不能没有娘。 这个孩子,甫一出生便失去了亲娘。两岁之前几乎没有见过自己那心丧若死终日买醉的爹爹。后来,被终于重新振作的爹爹千里迢迢带着来到这个穷困偏僻的‘北崖县’,又因终日忙于公事政务而对其疏于关心照料。 可能,对他而言,霍楠和县衙里的一众官员衙役都比自己的亲爹来得要亲吧。 也是时候,给他一个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了。 陆凌依偎在陆子期的怀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宋小花的嘴角立马抽搐了一下,在心中狂吼:不不不,我不是你娘亲,不是!! 陆子期则终是打开了眉心,暗自苦笑一声,开口道:“夫人,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清朗而温润,他的牙齿洁白而整齐,不过这些都无法抵得过一句‘夫人’带给宋小花的致命冲击。难道,自己真的要跟这个一千年前的‘土人’做夫妻?! “那个……” 仅仅说了两个字却不知当如何继续下去,要怎么称呼他?夫君?郎君?相公?当家的?…… 宋小花脑袋里几乎所有的历史知识都来源于那些越来越不靠谱的影视剧,对于这些生活上的细节更是两眼一麻黑,略微犹豫了一下,索性豁出去了,反正让她毫无破绽的长久扮古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迟早要穿帮,不如事先做些铺垫打点预防针,也省得到时候刺激过度不可收拾:“其实,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就是||乳|名,遥遥。”这是她原本的名字,总比‘小花’好听多了吧…… 见陆子期有些愣怔,连忙又故作羞涩地垂下头去扭捏着道:“哥哥嫂嫂就是这么喊我的,我想,既然已经是……那个一家人……” “瑶花的瑶么?”就在宋小花要被自己给活活酸死的霎那,陆子期抱着凌儿迈步走了过来。 “不是,遥远的遥。” “好,那么,你以后便唤我冬青吧,是我的字。”这样,最好不过…… 宋小花对陆子期如此从善如流好说话觉得有些意外,仰起首来,看着停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不由得赞了一个,如果忽略这张‘质朴过度’的脸还有这‘泥土气息十足’的装扮,他的高度和身材都很正点,真是可惜了啊可惜了。 陆子期在她毫不避忌闪躲的目光直视中,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尾。是胆大是没教养,还是一派天真不做作? “哎哟!陆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随着这声爽利的女高音,一个发福结实的中年妇人快步走进了院子,胳膊肘还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 “张婶,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陆子期俯身将凌儿放下,笑着接过菜篮子:“快去见见你们家老张吧!此次多亏了有他,可也确是累得不轻。赶紧回去准备点好酒好菜好好慰劳他一下。哦对了,一共用了多少银子,让老张明天来找我拿。” “嗨!陆大人瞧您说的,要不是您,我们全县的人明年都得出去讨饭,这些小钱还跟我计较什么?” “只是我的分内事罢了,明天记得提醒老张。我今日便不留你了,改日定当摆上一桌酒菜请你们夫妇二人喝上两杯。” 陆子期含笑温润的话语里有着一股不容置疑,张婶见左右也是拗不过便只得应了,临走前又叮嘱道:“夫人的身子弱,千万要好生调养着。还有两剂药我放在厨房了,是今儿个中午和晚上要煎来服用的。胡大夫明天会再来给夫人瞧瞧,应该会开新的方子。陆大人您是不知道,夫人这场病可是凶险得紧,要不是底子好怕就……” 叹了口气,极是赞许地看了看正皮笑肉不笑的宋小花:“别看夫人的年纪不大,却很是明大义识大体,这么多天了,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对小少爷也是知冷知热好得很。陆大人,您真是好福气哟!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 张婶又念叨了几句,便笑呵呵地急急回家和自家官人团聚了。留下院子里的两大一小倒一时之间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陆子期只是听闻宋小花病了,但并不知原来竟然病得这般厉害。面对着神色平静全无怨怼的新婚妻子,他心中的歉疚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而看似平静的宋小花,实则心中波涛汹涌,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两个很致命的问题: 第一,她不会做饭,准确地说,是不会用除了电饭锅和微波炉之外的东西做饭。糊里糊涂穿越过来了之后,先是忙于平复极度震惊的心情,接着忙于适应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任何媒体的枯燥生活,再然后忙于学习穿层层叠叠复杂的要死的衣服以及梳那让她恨不能直接剃光头的纠结发式,偶尔还要抽空发发呆怨怨天应付应付小拖油瓶,哪里还有功夫去研究怎么用连见都没见过的灶台生火做饭?亏得有张婶一天三顿帮着又是买又是烧的,要不然,怕是早就活活饿死重新投胎去了。 可是从现在起,她的病好了,她的……所谓的老公回来了,张婶自然不会再来做免费的‘钟点保姆’,那今后岂不是要让她这个小媳妇儿独自一人来搞定这一切? 万恶的旧社会啊!她好怀念一千年后那些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马大嫂’男人们呐…… 第二,据她所知,她与陆子期还没来得及那个……圆房。她的本质虽然是‘御姐’,却尚停留在光说不练的‘棒槌’阶段,对于男人的了解也一直停留在‘表面’而没有进入到‘实质’。难道,她过去的灵魂和现在的身体的‘第一次’都要交给眼前这个泥块一样的男人? 不不不,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错了,小花不是精英。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大家就不要再揪住不放了,可否? t t…… 第二章你就耍我吧贼老天 “娘亲,凌儿饿了。”大腿又被一把抱住,瞧瞧瞧瞧,‘问题一’这么快就摆在了眼面前。 “遥遥,我先去沐浴更衣。”这是‘问题二’吗?是吗?! “等一下!” 宋小花忽然的一声大喝让正欲转身离去的陆子期顿时面现惊讶之色,看不出她这般的瘦小娇怯竟也能爆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音量,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毛:“怎么了?” “呃……我是说,可能没有柴了,不能烧水洗澡……那个沐浴……”宋小花被他扬眉的动作弄得心中莫名一慌,只好随随便便找了个很烂的理由来搪塞。 陆子期又一次讶异地挑高了眉:“我记得走的时候,柴房里明明有半屋子的柴啊,都用完了?” 柴房?!宋小花傻眼了,她还以为每天都要上山砍柴……其实想想也对,这怎么可能呢?真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脑残无极限啊! “哦……那大概是我病得稀里糊涂的记错了。”宋小花边说还边应景地狠狠咳了几下。 “这里风大,仔细又着凉了。”陆子期见状心下顿时一软,也顾不得追究她话语里颠三倒四的漏洞:“你先进屋歇着去吧,等会儿饭菜弄好了,我再来喊你。” “啊?你……你会做饭?” 这时,被忽略已久的陆凌扯了扯她的衣角:“爹爹做的饭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了!”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浓浓的自豪。 陆子期拍了拍儿子毛茸茸的头顶:“别听凌儿瞎说,聊能入口果腹罢了。” 他原本一无是处的样貌此刻生生让宋小花瞅出了几分顺眼来:“那就麻烦你喽!凌儿,跟我回屋!” “不!凌儿要帮爹爹的忙!” “哎呀你帮什么忙,别添乱!” 陆凌挣开宋小花的手,扑向陆子期:“爹爹,你跟娘亲说,凌儿能帮忙的。” 陆子期笑着点点头:“就让他跟着我吧,别打扰了你休息。”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宋小花进屋刚在床上坐下又立马跳了起来,床的问题,很严重。 她目前所置身的这个县令府邸,着实寒酸的厉害,小小的院落里除了一间厨房一间柴房外,就是一排四间半新不旧的瓦房——客厅加两间卧室还有一间书房。 听凌儿说,其中的一间卧室是霍楠的。此人是跟随了陆子期多年的贴身随从,前段时间忽然回了老家,本来说好了一定会赶回来喝喜酒的,不过可能临时遇到了什么事而耽搁了行程。平日里主要便是由他来照顾这父子俩的生活。陆子期习惯了晚睡早起,所以凌儿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霍楠睡的。 宋小花对古代居然有这样的‘男保姆’很是惊讶了一把,同时深表钦佩。如果让她带着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娃娃一起睡,估计第一晚就被她给活活压死活活捂死了…… 亏得前些日子她生病,陆凌便一直由张婶帮忙带着,要不然,估计早就弄出了人命…… 现在,这个县令的小后院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三口之家’,那么,如何睡觉便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陆凌这么小,肯定不能自己单房睡,难道,要‘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 嗯……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让宝宝睡中间,他爹就算再‘饥渴’也不至于能隔着娃儿那啥啥吧……在那个什么霍楠回来之前,也只好这样先糊弄着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了想,决定还是赶紧再去弄两床被子来铺铺好方为万全之策,宋小花看着床上的大红喜被,窗上的大红喜字,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住了放把火烧了这些碍眼东西的冲动。 毕竟,这里是自己的栖身之地,忍啊忍啊还没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啊…… 宋小花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从放嫁妆的箱子里取出两条簇新的薄棉被,决定趁着此时的太阳正好拿去晒一晒也顺便消消毒。 ‘吭吭哧哧’地扛着被子往外挪,宋小花的心里又涌上了一股悲愤。 县令的官儿虽然很小很芝麻,可大小也是个国家公务员,而且她看那些穿越小说里都有讲,宋朝的官员俸禄是相当之优厚的。怎么陆子期就这么穷酸呢?家里居然连个打杂的丫鬟小厮都没有,事事都要亲历亲为。这也太清正廉洁过头了吧?简直就是自虐! 前院是没有晾衣绳的,出了房门的宋小花便只顾闷着头往后院走,营养不良的小身子骨被压了个够呛。 刚转过屋角便听脆生生的一句:“娘亲!凌儿来帮你!” 虽然心里还是很受用,不过宋小花却不敢真让这个小萝卜头来插手,帮倒忙尚属小事,万一不小心被子落下来砸他那小脑袋上砸出个智障好歹来,麻烦可就大了:“别别别,一边凉快去……那啥……凌儿乖啊!” 只顾忙着调整自己过于生硬的语气,一个不留神踩到了被沿,于是一点都不夸张地跌了嘴啃泥,还好身子底下有被子垫着才没有摔伤。 ‘呸呸呸’地啐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短短一个小时之内第二次愣住,再然后,第二次狠狠地‘太阳’了一遍耍她耍不停的贼老天…… 修长的身材,完美的比例,麦色的肌肤,湿漉漉的长发,华丽丽的锁骨,斜飞的眉,黑亮的眸,挺直的鼻子,有棱有角的嘴……秋日的阳光洒在那满是晶莹水珠的躯体上,折射出无数令宋小花眼晕心跳的要命光芒。 这个站在院子里的‘型男’,就是刚刚邋邋遢遢惨不忍睹的‘兵马俑’?! 陆子期全然没有料到宋小花会突然出现,一时不由得也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名分上是夫妻,但,毕竟尚未有夫妻之实,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准备的‘坦呈’面对,还是非常窘迫尴尬的。而两眼发直的她,则明显已经被吓傻了…… 暗叹一口气,背身探手取过旁边的干净长衫迅速穿好,轻咳一声,转过来,尽量面色语气皆如常:“来晒被子啊?” “嗯……”宋小花终于费劲地把视线从喷血‘型男’那近乎□的身上移开,漫声应了句便木愣愣地蹲下来欲将被子抱起。 陆子期忙快步走上前来,干净利落极其轻松地将两条薄被晾在了绳子上。举臂伸展间,那一袭长衫下的躯体,线条毕现。 宋小花揉了揉鼻子,嗓子略觉干涩:“你怎么不用热水?不怕着凉么?” 眼下虽然尚不算寒冷,但气温也不过就十来度而已,况且,这个时节的井水貌似比自来水还要凉上很多。就这么直接用刚刚打上来的井水来冲凉,反正宋小花是想想就要哆嗦一下的。 “爹爹冬天都这样呢,爹爹说,这样能强身健体。”代为回答的是陆凌,这小家伙但凡提到自己的老爸总是一副自豪无边的小模样。 宋小花又揉了揉鼻子,敢情不仅是‘型男’,还是个‘猛男’……不知他会不会是像展昭白玉堂那样的武林高手呢?…… 陆子期理好被子一转头,恰恰对上了宋小花那两只直勾勾的眼睛。是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还是…… “遥遥,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宋小花连忙低下头去,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怎么这会儿居然真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小丫头片子一样,随便弄个还过得去的男人就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就算他陆子期长得超潘安赛宋玉那又如何,也不能抹煞其将新婚妻子完全不当回事置之不理弃之不顾的遭劈行为! 再者说了,她宋小花虽然‘好色’,但却是个有情感信仰的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没有爱情为基础的那啥啥,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要不然,她又何至于时至今日是个‘处级’的御姐呢…… 不过,让她夜夜与这样一位引人遐想让人冲动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着实是太考验她的自制能力,太残忍了!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都怪那挨千刀的贼老天。 你丫不耍老娘能死啊?! 第三章红果果的嫌弃 陆子期只见她自顾自的低了头又抬了头,面上的表情堪称千变万化,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的这个小妻子,似乎与那些谨守礼数规矩的寻常姑娘家有所不同,跟当初说媒之人所描述的更加不同。 是啊,‘小妻子’。 十六岁的丫头,在他的眼里,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其实,桐儿嫁给自己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短短几年的时间,竟已苍老如斯了么? “可是夜里觉得冷么?” “哦不,这是给你们爷儿俩盖的……”宋小花干咳了一声:“因为凌儿还小,要跟我们那个……一起睡……” 四下乱看闪躲着陆子期充满了探寻意味的眼神,宋小花也唯有在心里祈祷贼老天偶尔良心发现做做好事,让他能明白自己那不便言明的意思吧! 陆子期偏首看了看那两床陪嫁之物,又看了看宋小花古怪的神情,稍觉诧异。她莫非是不想与他……是因为新媳妇儿的害羞抑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样,也好。 让彼此先有个熟悉的过程,让自己能再多思念桐儿几日。虽然决定娶她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要全心全意待她的准备,但…… 心中苦笑,暗嘲他陆子期也不过是个犹疑婆妈之人,拿不起放不下,若是让桐儿知道了怕是又要揶揄他了吧? 桐儿,你放心,我会快乐,我会幸福,我和凌儿一定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这个女子和你全然不同,只除了那双眼睛,一样的灵动一样的聪慧一样的时时透着狡黠,你是借着她的眼睛来看我是否遵守当初的承诺么? 桐儿,吾妻…… 陆子期低头捏了捏眉心,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脑中竟会突然冒出如此多纷繁的念头来,必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待会儿我去把西厢的那间房收拾一下,你的身子还没有彻底痊愈,需要好生静养,所以,我且带着凌儿在西厢住一段时间。这被子待会儿收了以后你留着自己用,近日天气多变,夜里风大,有备无患。” 宋小花一开始几乎以为听错了,难道贼老天真的开眼了不成,最要命的问题居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不过转眼,她又开始不爽起来。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主动要求跟刚刚娶了而且还没那啥啥的老婆分房睡?是几年鳏居导致的身病?心病?还是,身心都健康,只不过就是完全对她宋小花没兴趣而已?! 她现在的确是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几乎分不出前后的小身材也的确不容易勾得起男人的欲望,再加上病泱泱的蜡黄着一张小脸气色不大好…… 但是,被这个名义上的老公如此‘红果果’的嫌弃,依然狠狠地伤害了她‘御姐灵魂’的自尊。那颗从来只被男人捧着哄着的水晶玻璃心,瞬间便哗啦啦碎了一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爹,凌儿想跟娘亲睡。”陆凌扯着陆子期的衣摆央求着:“张婶说,等爹爹回来了,我就可以跟娘亲睡了。” 张婶这话……怎的听起来如此别扭…… 陆子期无奈地笑了笑,揉着儿子软软的头发温言道:“娘亲的病还没有好透,咱们不能耽误娘亲养病的是不是?” “哦……” 陆凌不甘不愿地嘟着嘴答应了,而一旁的宋小花则抽了抽眼角,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我现在反正也不觉得困倦,不如去厨房给你帮把手好不好?” 陆子期挑了眉尾看着她点了点头,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只是,她的心思好像变得特别快…… 两个大人各怀‘鬼胎’,一个小的则是心花怒放,左手拉着陆子期,右手拉着宋小花,蹦蹦跳跳走在去厨房的小道上。 宋小花看他粉嘟嘟的小脸着实可爱,一时起了玩心:“凌儿,想不想荡秋千?” “想啊,可是爹爹说,我要读私塾以后才能玩呢!” “切~骗你的!等到你读书了,有时间让你玩才有鬼了!”曾经在父母类似的谎言中长大的宋小花毫不客气便将之戳破,冲口而出之后才在陆子期怪异的目光中有所觉悟,连忙打起了哈哈:“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可以玩秋千。” 说着抬了抬胳膊,使了个眼色,陆子期略一思量马上会意,不禁莞尔。 很配合地半俯下身子,以保持和宋小花的高度相同,两人同时用力,将陆凌高高地提了起来,小小的院落中立马充满了孩童的尖叫和欢笑,间或穿插着一个女子颇具有穿透力的大笑…… 如此一路走一路玩,堪堪到了厨房门口,宋小花早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陆凌却意犹未尽上串下跳着要继续玩,让她对自己一时冲动勾搭起小孩子顽劣天性的行为万分后悔。 陆子期则直起了身子,在儿子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巴掌:“刚才不是说要帮爹爹做事的?这会儿就只顾着玩了?”声音虽不大,却隐含威严,立时便让小萝卜头安静了下来。 “哦……凌儿去拿柴了。” 看着他耷拉着小脑袋蔫蔫地往柴房走,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的宋小花顿觉于心不忍:“你干嘛那么凶啊?!” 语气里毫无遮掩的埋怨倒是让陆子期怔了一怔:“我没有啊……” “什么没有?我说呢,他才那么大一点点的小娃娃,怎么常常像个小老头似的,原来都是被你给吓得!”宋小花一边甩着酸麻的胳膊一边继续说道:“人家打小没了妈……没了娘,就已经够可怜的,你这个当爹的不加倍地宠他爱他也就算了,还总是把他一个人给丢在家里,还动不动就板脸凶他!家里也没个靠得住的人照看着,你就不怕他万一不小心出个好歹?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放在国外……就是那个……番邦……是要坐牢的!” 她的这一通义正词严明里是为了替陆凌说话,实则却是借题发挥发泄自己胸口的一股闷气,‘噼里啪啦’嚷嚷完了,果然觉得舒服畅快了不少。 陆子期垂首看着她因为之前的运动和刚刚的斥责而显出了少许红晕的脸颊,心中忽觉有些感动,她果然是真心待凌儿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说了句:“所以,才需要你。” 宋小花被他突然露出的温柔给晃得一阵心旌荡漾,险些就流口水喷鼻血暴露了‘花痴女’的本质。深吸一口气,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态度不错值得表扬!放心吧,以后凌儿就交给我了!” 陆子期又是一诧,她的言行举止看来是自然而然习惯使然,只是,她的娘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家境甚为殷实。一个深居浅出自小便必须遵守各种礼仪规矩的汉人女子,怎的会养成了这般大大咧咧的脾性? “你刚才说,番邦?” “呃……” “你对辽人的习俗很了解?” “呃……” 宋小花想给自己的嘴巴贴封条,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 辽人?杨家将?萧太后?姓耶律的?射雕英雄传?…… “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宋小花干笑着钻进了厨房,陆子期则想了想旋即摇头失笑。 此地和邻县本就与辽接壤,偶尔听到一些传闻有何稀奇?只是,他却为何从没听说过辽人有什么不好好照看孩子就要坐牢的律法?…… 第四章下厨的男人 陆子期快走几步接过儿子抱着的木柴,蹲下身细细拍去儿子衣服和小手上的灰尘:“凌儿很想玩秋千么?爹爹的意思是,真正的秋千?” 陆凌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小心翼翼地嗫嚅着:“爹爹说凌儿现在不能玩,凌儿听爹爹的话。” 陆子期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这孩子有的时候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果真是自己对他太过严苛了么:“凌儿只要答应爹爹,一定要有大人陪着才可以玩,那爹爹过两天就给凌儿在院子里安个秋千,真正的秋千。” “真的?”陆凌顿时兴奋地拍手跳了起来,蹦了两下又觉得好像是犯了规矩,连忙垂手老老实实站好,郑重地点点头:“凌儿答应爹爹!” 偷眼看了看陆子期,见他笑意盈盈的并没有责怪之色,便大着胆子又说了句:“其实,刚才和爹爹娘亲一起玩的那个秋千,凌儿也很喜欢!” “别别别!”陆子期还没答话,在厨房‘偷听’父子俩对话的宋小花就一叠声给否决了:“有真的你还是玩真的去吧!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折腾。” 陆凌赶紧清清脆脆地冲着门内喊道:“娘亲哪里都不老!” 陆子期笑着站起身来,牵着陆凌迈步而入,却见宋小花正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满脸的好奇。 “找什么呢?” “哦没有……你家的厨房和我家的不大一样,所以,我在熟悉环境。” “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是咱们家,咱们家的厨房!” 陆凌极其认真的一字一顿,让宋小花和陆子期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连忙将视线挪开,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暖暖的异样。 “好好好,就你这个小鬼灵精意见多!”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夹了夹陆凌的小鼻子,宋小花抱着他坐在靠墙的小凳上:“我们不给你添乱了,今儿个就让你好好表现表现,如何?” 陆子期没有言语,只是一笑,挽起衣袖,干净利落地干起活来。 宋小花便也不再多话打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将各种食才佐料摆放的位置,还有生火煮饭做菜的步骤和方法都一一记在心里。 糊弄个一顿两顿还好说,但总不能将来顿顿都让陆子期来做吧?别说他一看就是忙起来便不沾家指望他只能活活饿死的那种人,单说这可是在大男子主义极端盛行的封建时代,如果一直让自己家的男人做家务,这男人还是个地方父母官儿,真不知会不会被抓去游街示众浸猪笼……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学会做基本的家事才行。 唉,可怜她这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愿意扶一下,靠着外卖和方便面过日子的懒人啊,现如今,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嘛!凭她的聪明脑瓜子肯定随随便便就能搞得定。 看着陆子期忙碌的背影,宋小花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如果抛开之前不谈,从见面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陆子期的表现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惊喜连连的,其中外貌上的改变尤为最,着实狠狠地让宋小花惊了一把也喜了一把…… 从张婶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应该是个很受爱戴的好官。而从他对陆凌的教育方式上则不难判断出他绝对是个严父,但同时也慈爱有加,颇有父爱如山的感觉。 至于他对自己嘛……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应该算得上是温文有礼吧?只要,能无视那红果果的‘嫌弃’…… 面对美男,不动勾搭之心,那不是‘灭绝师太’,便是‘百合’。 宋小花显然两者皆不是,所以,她的‘春心’微微有些小荡漾是非常正常的。 不过,首先,她要让自己变漂亮,变得充满了诱惑力,这样才好下手。眼下这幅皮囊的根底还是不错的,稍加保养调理就算不艳光四射那也至少能清秀可人。到时候,再辅以二十一世纪的‘泡帅哥大法’,她一定要让陆子期华丽丽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其当初的‘瞎眼’决定而后悔而痛哭流涕!灭哈哈…… 想着不久的将来扬眉吐气风光无限的自己,宋小花忍不住闷笑了起来。 感觉到她身子的颤动,陆凌扭过头仰着小脸奇怪地问:“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 这傻小子,守着个灶火熊熊的锅台谁还会被冻得哆嗦不成?宋小花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陆凌却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鼓起小腮帮子使劲地呵了几口气:“冬天的时候,霍叔叔就总是这样给凌儿取暖,娘亲,还冷么?” 宋小花看着陆凌认真的表情,黑亮的眼睛,鼻子一酸险些便湿了眼眶。紧紧将那小小的身躯搂在怀里:“不冷了不冷了,娘亲不冷了。凌儿真乖真听话真懂事,娘亲爱死你了!” 说着,又在他雪白粉嫩的小脸上重重亲了好几口,惹得陆凌‘咯咯’笑个不停。伸手环着她的脖子,跪在她的膝盖上,也有样学样地加倍亲了回去,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念叨着:“娘亲最好了,凌儿也爱娘亲……” 背对着他们的陆子期,听着这番对话,听着这一大一小的笑闹,唇角不由得也越扬越高。 这,就是其乐融融的家的感觉吧……虽然,表达感情的方式像是太过直接了些…… 只用了约摸半个小时,陆子期便弄出了四个小菜一盆清汤。 “哇!看上去不错哦!”宋小花使劲吸了一下鼻子:“色香味俱全呢!原来,你也知道‘四菜一汤,舒心健康’啊!” 陆子期撩衫坐下:“这句话……不错,有些道理。” “那当然……” 宋小花本来想说这八个字可是‘反腐倡廉’运动的精髓,不过想想这种话从一个估计连什么叫腐败都搞不大清楚的丫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部分阅读 难就菲幼彀屠锼党隼矗站刻缓鲜剩獠派套x恕? 陆子期边把陆凌抱上特制的略高一截的椅子边道:“菜色都比较清淡,对你调理身子有益。” 宋小花向来对饮食没啥过高的要求,基本上口味还过得去能吃得饱就行,所以对于做菜的门道可谓是一窍不通。不过,也瞧得出今天的这顿饭菜明显比张婶之前做的要精细一些,颇有几分看着赏心悦目,闻着香气扑鼻的感觉。 她因那场病而亏了元气,再加上现如今又没什么零食只能靠一天三顿饭顶着,故而胃口超好,眼下更是立觉饥肠辘辘,喊一句‘开饭!’便当先大快朵颐起来。虽不至于如猛虎下山恶狼扑食,不过那架势那气势也足以傲视北宋的万千群芳了…… 陆凌是见惯了这般场景的,只顾埋头吃自己的饭,陆子期却是第一次看到,即便他再喜怒不行于色,此时也难掩面上的讶异。 其实,必须要实事求是地说,宋小花的吃相并没有那么糟,只不过是速度快了点,进给量大了点而已。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吃饭跟打仗一样的都市上班族身上,真是再正常不过。然则,若是放在一千多年前一个本该羞羞怯怯谨小慎微的小媳妇儿身上,就委实有些稀奇乃至于诡异了。 陆子期习惯性地挑了挑眉,心里忽地涌上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自己新娶过门的妻子,该不是被掉包了吧…… 不过,看她吃得如此香甜,倒是让别人的胃口也随之大开。 她这种毫不做作的简单和真实,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么?所以,无论是怎样的阴差阳错,这个结果,不仅无甚坏处,甚而至于还有些超出预料之外的惊喜。 释然一笑,举箸。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据说古代的读书人是绝对不会进厨房的,更何况还是个当官的,所以关于男主做饭的这个情节……就权当是妖怪我对于好男人的极限yy吧……t t~ 第五章洗澡大计 吃饱喝足,宋小花带着陆凌在井边刷锅洗碗,说是干活,实则是嬉闹的成分居多。 陆子期端了一碗汤药过来的时候,只见不光地面上水洼洼一片,就连人的身上也湿了个七七八八。而已经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待洗的锅碗却几乎还是原样不动地放在那里。 心中仅有的一丝不悦在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水人儿灿然无比的欢快笑脸时,烟消云散,同时又生出些许的担忧,把凌儿交给一个自己本身还是大小孩的丫头手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好了别玩了。”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将药碗递给宋小花:“该吃药了。”又弯腰擦去陆凌额头上的水珠:“自己去屋里把湿衣服换下来。” 陆凌恋恋不舍地看着宋小花,而宋小花则苦大仇深地看着黑黢黢的中药。 她是很敬仰伟大的中医没有错,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念西医的打针吊水和药丸啊!然则想念归想念,现实归现实,想念是美好的,而现实是苦死个人的…… 屏住呼息闭上眼,默默数个‘一二三’,然后一仰脖子甚为豪迈地一饮而尽。心里再一次暗暗发誓,坚决要吃好喝好睡好锻炼好弄个好身体,不单单是为了美容,更是为了有生之年再也没有机会喝到这种苦得活活能要人亲命的中药! 而陆子期看到她喝药的悲愤神情还有那张皱成一团的‘苦瓜脸’,不禁想起凌儿每逢生病吃药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于是莞尔,接过空碗忍着笑假意嗔怒道:“才刚刚好了些就如此不注意,万一不小心再冻着了岂不是要变成个药罐子顿顿以药为食了么?” 陆凌对宋小花此时的痛苦最是深有体会,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扯着她的衣袖:“娘亲娘亲,快随凌儿换衣服去,药最难喝了,不能一直喝!” 宋小花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回头冲还立在原地的陆子期嚷嚷了一句:“那些锅碗盆瓢等我一会儿来洗!” 陆子期只一笑,没有做声。待他们转过屋角,才挽袖蹲下,收拾起眼前的一片狼藉来。 在‘北崖县’的这一年,生活上虽有霍楠一手照料着,但日常家事他也没少做。一来,是为了帮忙,二来则是因为他渐渐地发现自己乐在其中。 普通平凡的生活,简单琐碎的事情,其实,最是珍贵难求。 以前不懂,后来懂了,却,晚了…… ———————————————————————————— ———————————————————————————— 下午,陆子期去了县衙,宋小花则带着陆凌上了街。 目前为止,她最远也只跟着张婶在附近的小菜市走了一圈。今儿个身体大好,心情更是大好,对于未来也有了短期的明确目标,于是,便做出了到达此处之后的第一个重大采购计划——买浴桶! 穿过来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好好地洗过一回澡。张婶以病中不得沾水为由,恨不能让她连洗脸都省了,她好说歹说软磨硬泡差点儿就以死相逼,这才终于取得了用湿巾擦擦身子的机会,后来,又偷偷洗了两次头发。 要不然,肯定已经‘未见其人,而先闻其臭’了…… 亏得现在不是夏天啊,没有现代洗浴设施的日子真他令堂的难熬啊! 据这些日子宋小花的了解,宋朝人的沐浴是很勤快的,各地都有公共澡堂,不少家里也有专门的类似浴室的房间。 有钱又有闲的富人们,那是至少一天一次,当然若是有洁癖或者有别的毛病,不排除一天若干次……至于寻常人家则视季节而定,平均下来总是差不多能保证三五天一次的。 女人们自然是不可能去澡堂子的,所以通常的沐浴方式基本上为在家里用木制或铜质的浴桶或浴盆来搞定。 而宋小花却只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浴盆,是给陆凌用的。她一开始还以为陆子期是一年只洗两次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的那种极品猛人,没想到居然是个冷水浴爱好者。这样最好,也不用担心与别人共用一个浴桶会不卫生了。 嘿嘿,她曾经垂涎眼热了很久的木制大浴桶哎,终于可以独自享用啦! 从家到集市大约要步行二十分钟样子,本来的县令府邸就在县衙的后面,地处全县最热闹繁华之处,不过被陆子期改为公办学堂了,自己则搬到邻郊的一个破落小院里。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张婶免不了又是一番没口子的夸赞感激涕零。 宋小花牵着陆凌边走边玩,尽享秋日午后的暖阳和煦的微风,尽览沿途金灿灿一片的农田。 她是个彻底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长在田里的活的庄稼的标准都市人。此行,倒是陆凌充当了她这个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不认识的‘菜鸟’的讲解员。别看小萝卜头年纪小,懂得可不少,还真给宋小花长了不少知识。 时值秋忙,绝大多数农人都在地里劳作,路上的行人稀稀朗朗,不过偶尔碰到的居然十个有八个是认识陆凌的。打招呼之时,陆凌总会声音洪亮地介绍自己身边这个瘦瘦小小满脸灿烂的女子:“这是我娘亲!”然后,宋小花就会毫无例外地即刻感受到一股发自真心的万分洋溢的热情。 这种情况,进了城,入了集市之后越加明显。 宋小花很快便明白了两个真理,第一:千万不要小瞧口口相传的威力。第二:动物园的大熊猫其实也不是那么幸福…… 她才逛了没几家店铺,全集市的人就基本上已经都知道,县令陆大人的新婚妻子来了。 于是乎,在众人的殷切问候声中,在灼热的目光注视中,宋小花一步三停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专门卖浴桶的地方。 拍拍自己那笑得僵硬乃至于开始抽筋的脸,她深深感叹,领导人和明星,那都不是人干的活儿…… “娘亲,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瞟了一眼正兴奋得两眼直冒光的陆凌,宋小花半死不活地哼哼了一句:“都是拜你老爹所赐……” 她总算是多少有了点觉悟,清官的老婆不好当啊不好当! “陆夫人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实乃小可三生有幸……”早已恭候在旁的店老板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空隙,立马便是好一通夸张的吹捧。 “彼此彼此,客气客气!”宋小花打着不靠谱的哈哈,在店内四下看起来。 传说中,宋朝的经济发达物资丰富,果然没错。虽然‘北崖县’只是一个边陲贫困县,但日常用具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且不乏做工精细的上好货色。 宋小花事先便向张婶打听清楚了浴桶的行情,因为对物价没概念,所以也判断不出贵贱。不过,既然是家家户户的必备之物,就应该不至于像一千多年后贵得让人乍舌恨不能去抢银行才对。 边寻思边转悠,每当她停下来对某样物品表示出兴趣的时候,跟在一边的店老板就会立马将材质功用优点缺点以及价格一一报出,听上去还算实诚公道。反正,谅他也没有‘宰’县令夫人的胆子。 最后,宋小花和‘购物参谋’陆凌达成了共识,挑中了一个档次中等偏上的雕花浴桶。而价位也在她的承受范围。 宋小花兜里的钱是她的嫁妆,作为一个深知‘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代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了之后,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查清现如今有多少可供傍身之物。 总算贼老天耍她耍得还不够狠,给了她一对应该还算不错的兄嫂,为她准备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嫁妆。除去几大箱被褥衣服等等琐碎之物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以及数串沉甸甸的铜钱,想是为了留给她应急用的。 上次跟着张婶去逛菜场的时候,宋小花趁机弄清楚了这个年代基本货币单位的换算: 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 而买上够一家三口一天吃的简单菜式大概需要50文铜钱样子,所以,她嫁妆里的那几串怎么着也够她吃上好几个月,再加上别的东西,那就算不靠别人都能让她太太平平活个几年的。 正因如此,她才决定用自己的钱来置办这件家当。 一来是因为反正以后也只有她一个人用,算不得吃亏,二来是因为她不好意思问一个刚见面的男人要钱去购物,即便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 唉,其实说白了,她就是典型的被现代独立女性意识给残害的人呐…… 店老板见他们选定了,赶紧忙不迭招呼店里的伙计装车送货,在结账的时候,报出了一个比原定价位低得多得多的数字。 宋小花愣了一下,然后非常善良地提醒:“老板,你……弄错了吧?” “没有没有!”店老板摇头摆手笑得眼睛只剩下了两条缝:“原本该当分文不取的,又怕陆夫人您过意不去,这才大胆收了点本钱。还请陆夫人切莫推辞,给小可这个薄面吧!” 宋小花因为天生懒得讨价还价,又看这店里的价格并不离谱,所以压根儿没动过要讲价的念头,这会儿见老板主动降价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有便宜不要那是笨蛋白痴才会做的事情。当下痛痛快快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宋小花把陆凌给扔进了浴桶里,看着他拼命扒拉却只能露出个头顶心的着急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有阳光有微风有路两边的野花有田野里的庄稼,还有送货店小二吼得嘹亮的不知名小调,宋小花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疏朗畅快。 也许,让她穿到这里来,并不完全是贼老天故意耍她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个货币换算还有物价的问题,我是随手‘摆渡’加自己随便估算得来滴,切莫跟我当真计较啊~ 还有,关于那个洗澡的问题,有种说法貌似是宋朝的人从来不洗热水澡……我囧~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咱们还是让某些人有洗热水澡的权利吧……默…… 第六章一个浴桶引发的战斗 回到家,将浴桶安置在她现在的卧室内,宋小花便迫不及待地去烧水。 总算曾经有在野外露营的经验,之前又仔细观察了陆子期的生火方式,再加上有陆凌在一边帮忙指点着,很快,就成功在灶间燃起了她在大宋的第一把火。 而且,完全没有出现影视剧里所表现的那种被熏得跟‘非洲鸡’似的还死活搞不定的惨况。 所以就是说嘛,无论在哪儿,无论什么时候,智商,是多么的重要啊…… 烧好了水,勒令小萝卜头待在方圆三米之外,宋小花用桶把开水从厨房往卧室倒腾,倒腾完了开水又倒腾了两趟凉水,这才终于大功告成。 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宋小花,舒舒服服地泡在不冷不热温度适宜的水中,心里头那个美身体上那个惬意,让她彻底无视了被毫不留情关在外面的小可怜。 所以,陆子期一回到家,便只见自己的儿子正万分委屈地独自坐在门廊外最高的那级台阶上。 “凌儿,怎么就你一个人?”看看小嘴瘪瘪的陆凌,又看看他身后那两扇紧闭的房门,陆子期恍然,弯了腰,压低了声音问:“娘亲是不是睡下了?” “不是……”陆凌跑过来跳入他的怀中:“娘亲让我给她做看门的小狗。” 这样的形容方式让陆子期的眉峰不由微微一蹙:“娘亲在里面做什么?” 陆凌还没回答,便闻一声门响,宋小花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满面潮红,精神抖擞,半掩着外面的衣衫,慢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咦?你这么早就下班……嗯……回来啦?”在陆子期诡异的目光中,浑然不觉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宋小花半是感叹半是呻吟地哼了一句:“真是舒服啊……” 在夕阳的映照下,越显其面若桃花,春色无边。 陆子期在平息了最初的惊诧和疑虑之后,很快便从她尚在滴水的头发做出了判断。将视线移开,侧转了身子,轻咳一声:“下午出去了?”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陆子期不知如何提醒她系好虽然不至于春光外泄但毕竟不是太雅的外衫,只好佯装专心为陆凌整理衣服:“县令夫人体察民情的事儿,已经几乎在全城都传遍了。” “哇!消息传得够快的呀!”宋小花怀揣着对这个时代八卦传播速度的敬仰,三两步走到陆子期面前:“他们都怎么说?” “说县令夫人和善亲民平易近人,一点儿也没有架子。”陆子期照旧目不斜视,只是语气中明显带了笑。 今日去县衙本想处理一下近期累积的公务,却没过多久便被同僚们齐心协力给‘赶’了出来。知道他们的好意,再加上的确想多陪陪新婚妻子以补偿之前的亏欠,于是也就没有再多坚持,否则,不到月上枝头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回家呢? 路过集市,便被纷纷前来打招呼的百姓告知,他的夫人是如何没有架子,如何好相处,当然,还有恭贺他新婚之喜早生贵子等等等等…… 心中不免有着几分高兴几分惊喜,能这般迅速便得到县民的好感与他们打成一片,自己的小妻子倒还真是不简单。 而向来跟人‘自来熟’的宋小花自然不知道作为一个地方父母官的夫人,她在面对平常百姓时的那种没心没肺的开朗健谈竟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本来嘛,在她的概念里,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谁跟谁哪跟哪呀…… “其实你们这里的人都很可爱很有意思呢,好多东西也很稀奇有趣!” 陆子期忍不住瞟了她一眼,难道邻县跟这儿有很大的差异么?改日倒是要抽空去看看。 无论如何,她能这么快喜欢上‘北崖县’总是一件好事。不过,她这大咧马虎的性子实在是…… 收回视线,再度一声轻咳:“天色渐晚恐要起风,你,小心着凉。” “啊?……”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宋小花不由得呆了一呆,歪头看看陆子期稍显僵硬的侧脸,再低头看看自己松松垮垮的外衣,心下顿时了然,险些便笑出了声。 亏得是个结过婚有了孩子的男人,怎么跟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青涩害羞?嘿嘿,这是不是也说明,就算自己眼下的样貌尚不过关,但勾引人犯罪的魅力还是有的…… “啊!……” 故意拖长了甜得有些发腻的声音,以手做扇在颊边柔若无骨地摆动了几下,尽得‘风马蚤’女子的基本功精髓:“新买的浴桶真是不错,洗得又暖又解乏。而且,我觉得自己现在什么病都好透了呢!”想了想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认为,应该不用再继续吃药了。” 她的举止和前面的两句话,让陆子期几乎要以为她是在存心的……但最后一句,却让这种想法顿时显得可笑了起来。 原来,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不愿意再喝苦药。这种小伎俩,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孩子心性才能玩得出来的。 摇摇头站起身来直视着她,坦坦荡荡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揶揄和捉弄:“我倒从来不知,一个浴桶竟然还能有这种立消疾病的共用,明日定要让胡大夫来好好的研究研究。哎对了,该不会是那浴桶店的老板给了什么好处,让你特意为他的货物说好话的吧?” 原只是开玩笑的一句,却不料宋小花一听立马两眼放光:“你还真是有点‘陆半仙’的潜质啊,居然猜到了一部分!我跟你讲哦,那个老板给了我一个超优惠的价格,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三折哎!”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陆子期却渐渐沉下了脸:“为什么会这么低价卖给你?” 宋小花犹自得意洋洋:“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啦!原来当官的真的会有那么多好处啊,怪不得人人都争着抢着挤破了头要去做公务员呢……” 神情已露明显不悦之色的陆子期没有注意她的最后几个字,直接开口打断道:“按照原价,把钱补给人家去!” 宋小花的笑容凝住,有些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占百姓的便宜?” 陆子期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斥责让宋小花也拉下了脸:“你这是什么话?!是他自己要以这个价格卖给我,又不是我主动要的。凭什么要我去把差价补给他?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是我陆家门里的道理!” 她的态度让陆子期也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旋即又暗自吸了一口气,放缓了态度:“你也知道,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这么做的,准确的说,起作用的是我这一方父母官的身份。” “是这样没错,那又怎么了?” 宋小花早已被他那句硬邦邦的低吼给撩起了怒火,她本就是个被所有人哄着捧着呵护着长大的‘八零后’,从小到大几乎就没人冲她说过什么重话,何曾受过这般闲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问心无愧!再者说了,平民百姓拍拍当官的马屁,甭管放到哪朝哪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陆子期终于忍无可忍的双眉齐扬,一声断喝:“满口胡言!” 第七章吵完收工 宋小花面对陆子期的勃然却毫不畏缩,且昂着脑袋瞪着他继续不依不饶:“现在来跟我摆谱说什么陆家不陆家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我命硬,你就等着回来收尸吧!反正我这条命是老天爷一哆嗦一糊涂白给的,你就当你们陆家所谓的媳妇儿死了,从今以后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你们陆家无关!不高兴的话大不了就离婚……就休了我好啦!难道离了你我还就活不成了?总而言之,今儿个,我用我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了样东西,你,管,不,着!” 嚷嚷完,再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摔门进屋,却被一旁先是吓傻了这会儿反应过来的陆凌扑过来一把抱住大腿:“娘亲~你生气了吗?你不要凌儿了吗?” 带着哭腔的童音听得宋小花满腔的火气立马消了五六分,再一低头对上那两只泪水盈盈的大眼睛,顿时心中一软,不自禁蹲下身来,擦去陆凌滚落的泪水:“我又不是生你的气,凌儿乖,凌儿不哭,男子汉大豆腐流血不流泪哦!”见他似懂非懂抽抽鼻子点了点头,便抬头狠狠挖了不再作声的陆子期一眼,然后又柔着声音哄道:“总之我答应凌儿,绝对不会不要凌儿的,好不好?就算要走,我也会带着凌儿一起走!咱们再也不理你那个老古板没人味儿的臭老爹了!” 说完站起身,拉着陆凌的手便气哼哼进了屋,浑不管自己刚刚声称要带走的,自己现在手里的,其实是人家的‘小拖油瓶’,而且,这个‘小拖油瓶’正可怜巴巴一步三回首地看着自己的亲爹…… 唯余陆子期在空落落的院内默然而立,良久,方轻轻摇了摇头,涩然一笑。 说到底,总是自己亏待了她,心中有怨才是人之常情,然而,言辞如此激烈却是所料未及。 休妻?这样严重的一件事情竟被她如此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口,是年少不懂个中厉害抑或是……真的对此并不在乎?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岂有不在乎自己名节的女子,所以,还是小孩子不知轻重的赌气言语吧…… 她自己的钱?居然让刚过门的妻子动用了陪嫁之物,他这个夫君倒当真是做的失败透顶。只是,她如果需要置办什么东西的话,为何不与他言明呢?…… 唉,左右总是他的不够周全,竟忘了准备那日常必须之物。霍楠不在身边帮忙提点着,委实是疏漏百出啊…… 罢了罢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由他去处理吧! 转身时,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唇角不由得挂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这小妻子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难道自己竟是不小心娶了一名‘悍妇’么? 刚才还说要带着凌儿一起走,这至少代表凌儿在她心中所占的位置很重要吧?只不过,他却是那个她离去之时会毫不留恋的‘老古板没人情味’的坏人。 相处仅仅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大吵了一架,这样的新婚生活着实‘多姿多彩’,与当年的举案齐眉琴瑟合鸣,全然不同…… 而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宋小花则正带领着陆凌进行将大浴桶里的水给舀进小木桶里,以便等一下拎出去倒掉的运动。 把悲愤化为了力气用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她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老实说,仔细想想陆子期的观念也没错,清官嘛,而且还是个明显很受老百姓爱戴敬仰的大清官,总是难免有几分严于律己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道德洁癖’的。 这一点,只要他好好说的话,那她宋小花作为一个拥护‘反腐倡廉’且还残留着几分‘愤青’热情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他凭什么拉脸子摆架子?让他满脑袋该死的沙文大男子主义见鬼去吧! 之前虽然撂下了狠话,不过她也很清楚,这个年代怎么可能说离就离,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离了,以她现在这种两眼一麻黑的状态保不齐还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尽快熟悉环境找到能安生立命的方法才是正途,倒不是真的就心心念念要离婚,这叫有备无患,正所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只是,不知道陆子期被她的那一通狂吼给气成什么样了。 毕竟这是个实打实的‘男尊女卑’的时代,毕竟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地方‘一号首脑’。 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自己这个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千万要改一改,别等什么时候真吃了亏,那才是哭都来不及了。没办法,谁让人家宋朝不流行野蛮女友…… 还有,下回再吵架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先避开陆凌,否则,容易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 这可怜的娃儿,从刚刚被自己气哼哼地给拽进来,就一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样,想必的确是被吓到了,想必的确是很怕再度失去娘亲…… 念及于此,宋小花顿感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说来也奇怪,向来不喜欢小孩子的她居然会对陆凌如此上心。笑着伸手轻轻拧了拧那滑嫩的小脸:“凌儿,累不累?” “不累。”陆凌干得越加卖力起来,只偷眼瞄了瞄她的脸色。 宋小花见他这样的小动作不禁失笑:“小鬼灵精,我不生气啦!咱们一起把水抬出去倒掉好不好?” 陆凌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娘亲真的不生气了?” “我从来不说谎话。” 宋小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满脸庄重毫不打磕巴,只不过,这 一次,却再也没有狐朋狗友不屑地拆穿她:“这句就是谎话!”…… 算了算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么?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宋小花贼兮兮地压低了嗓音:“凌儿,你先去外面看看,你老爹还在不在那里了?” 陆凌的小脸立马一垮:“娘亲还在生爹爹的气~” “不不不……我只是……凌儿,这是大人们的规矩。”宋小花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忽悠小孩子:“如果吵架了,那就要至少两个小时……两个时辰不能见面,也不能说话。要不然……就要被罚喝天底下最最苦的药了!” “啊?!”陆凌一听惩罚手段居然如此可怕,顿时严肃了起来,‘蹬蹬蹬’跑出去满院子转了一圈之后又‘蹬蹬蹬’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报告:“爹爹不在,出去了。” 宋小花暗暗舒了一口气,刚刚吵完,还是谁也别招惹谁地冷战一下为好,省得相见两生厌!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宋朝女子的嫁妆是非常丰厚的,而且,嫁过去之后也不会划归为夫家的产业,一直都是自己个儿滴……所以捏,吾觉得吧,小花同志的腰杆子还是可以小硬一把滴~ 第八章圆满的谈话 半个时辰后,陆子期匆匆返家,一进院门便听厨房里传来笑语阵阵,略踌躇,方循声前往,及至门口,一看,呆愣当场。 室内共有三个活物,宋小花,陆凌,狗。 一大一小两个人正为一只约莫刚刚满月的小黑狗洗澡,用的是,陆凌的小澡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从新再买一个也就是了。 重点在于,陆子期他,怕狗,很怕…… 脚下不自禁便向后退了一步,喉咙止不住地有些干涩:“你们……你们这是……” 陆凌举着湿嗒嗒的双手扑向了陆子期:“爹爹回来啦!张婶给我们送来了一只小狗,好可爱的,爹爹快来看,爹爹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刚想拉着陆子期进来,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反过来把他往外面推:“爹爹现在还不能进来,还不到两个时辰!” 陆子期又是毛骨悚然又是一头雾水,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宋小花,却见她正满脸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只得苦笑着索性将陆凌抱起:“凌儿,为什么不让爹爹进去啊?” “因为没到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 “不到两个时辰的话,就会被罚喝很苦很苦的药!” “…………” 父子俩鸡同鸭讲的这个当口,宋小花已经用干布把狗狗的毛发擦干,然后又用另一块棉布将它包裹好:“凌儿,带无缺去熟悉熟悉它的新家,要小心抱着哦,要不然它生病了的话,也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呢!” 陆凌连忙从陆子期的怀中跳下来,小心翼翼接过狗狗,想走却又有些犹豫。宋小花见状忍笑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一会儿也要喝药,就当是惩罚了。至于你爹爹嘛……他就留着下次一起罚吧!凌儿要帮爹爹记住哦!” “好!” 陆凌郑重答应后,抱着棉布中的狗狗去一间屋一间屋地熟悉了。陆子期这才敢偷偷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僵硬的身体:“你说的无缺是……” “宋无缺,狗狗的名字。我取的名,跟我姓!” “…………”陆子期无语地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额角:“一只狗,有名有姓……” “怎么,不行么?” 陆子期忙温言试图安抚已经是一脸找茬模样的宋小花:“没什么不行,只是,有些奇怪罢了……那个……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养狗的?” “张婶好意送来的,说是给我解闷,而且,长大了以后还可以看家。据说,这是从辽人那里弄来的纯种大狼狗品种,最是聪明通人性最是忠心护主了,所以,要从小开始养起。” 居然……居然还是自己最怕的大狼狗!陆子期的头皮开始发炸: “可是……凌儿还那么小……万一要是被伤到了怎么办?” “狗是绝对不会伤害主人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可是……这里的治安很好,不需要狗来看家护院,如果你一定要解闷的话,其实我倒觉得不如养一只猫,又温顺又听话,你认为呢?” “不要!我想养狗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了……”宋小花有些不耐地皱了眉:“反正,无缺以后吃得穿的用的都由我付钱,这总可以了吧?!” 陆子期一愣,旋即无奈苦笑:“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完了,看样子,这条狗是非养不可了,谁让他娶了一个如此爱狗的妻子…… 还有名有姓,还穿的用的,狗居然有姓氏,真不知宋氏祖先要怎么想,会不会被气得诈尸暴跳?狗需要穿衣服么?狗除了吃还能用到什么?…… 罢了,还是先解决人的问题吧! 将手中的纸包递过去:“这是此地最后名的小点心,你尝尝看。” 陆子期毫无预兆的转换话题让做好了再吵一架准备的宋小花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木木愣愣接过来,打开,闻一闻,掰下一小块吃一口,眉开眼笑。 对付凌儿的这招果然对她也同样有效果……陆子期暗自莞尔。 宋小花又掰下一块来,将剩下的包好:“味儿不错,凌儿也一定很爱吃吧?” “嗯。” “那我给他送过去。” “遥遥……” 陆子期轻唤一声止住了宋小花的脚步:“我已经按照原价将浴桶的钱补给店老板了。” 宋小花抬眼看着他:“我等一下就把钱还给你。” “我们谈谈好不好?” “好啊,在这儿吗?” 陆子期被她的火药味十足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要跟你吵架的。” “难道我很像是要跟你吵架的样子吗?” “之前的事,我确有不对之处,请原谅。” 他的突然道歉顿令宋小花刚刚积蓄了的满身气力无着无落的,呆了一呆,方轻飘飘回了句:“其实,我也有错……” “既然这样,我们就谁也不要再怪罪谁,谁也不要再生谁的气了,好不好?” “好……” “那么,可以和我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吗?” “可以……” 陆子期满意地浅浅一笑,宋小花则懊恼不已。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一步步带着走了,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敢情,这家伙是不动声色的笑面虎啊!是坑人不变色的腹黑狼啊! 敢情,她宋小花是在狼窝虎|岤啊!是在日日与虎狼为伴啊!…… —————————————————————————————— —————————————————————————————— 金乌西坠,弯月初上。风起,天凉。 宋小花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只随便用一根布条松松地系了一下,有几缕略微泛黄的碎发搭在额前颊边,倒映得尚残留着些许水渍的脸显出了几分白皙来。 黄毛丫头…… 陆子期的脑中闪过了这四个字,不由得嘴角微微一翘,脱下外罩的白色长衫:“如果不想明天胡大夫又给你开上个十天半个月药方的话,就赶紧披上。” 宋小花看了看他,伸手接了过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况且,闹腾了一阵子歇下来她也确实觉得有些冷了。 那长衫被她一穿,有小半截拖了地。先是乐呵呵地学着唱大戏的样子舞动了几下衣袖,又回头一瞅铺在地上的白色衣摆,顿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怅惘。 原本还梦想有朝一日能穿着长长的洁白婚纱走在红色的地毯上,这下倒好,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老婆,甭说踩着婚礼进行曲到教堂过把瘾了,就连乘花轿挑盖头这样好玩的事情也没机会亲自体验一番,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陆子期见她一会儿笑逐颜开一会儿愁眉苦脸,而自己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禁有些泄气有些头痛,轻咳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因为以前都是霍楠照料家里的生活,所以我的俸禄都放在西厢那间房的床头右手边的柜子里,这是钥匙,有需要的话就自己直接过去取。当然,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转到你认为合适的地方。总之,家里的事情,由你全权做主就是了。” “啊?” “你的嫁妆切莫要再轻易动用。” “啊……” “以后,也莫要再说什么由你来付钱,更莫要再说什么休妻的糊涂话!” “啊~” “此地民风淳朴,百姓们只是念在我这个县令还算尽本分的情面上,才会想要用一些自己的方式来报答,所以并非是你所谓的……‘拍马屁’。” “啊!” 宋小花用一个感叹音调结束了由于措手不及而带来的茫然:“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今后你的薪水……就是所有的钱,都归我管了?” “是。”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是……” “好!你说的那些我都答应!我保证,今后就算有人跪下来求着要便宜卖给我东西,我也坚决不能让他便宜哪怕一分钱!” “……这就……对了……” “本次谈话圆满落幕!”宋小花笑颜如花地蹦达着朝天甩了甩长袖:“撒花!” 陆子期则无力地扶着额角,难道自己娶的不仅是个‘悍妻’,还是个‘财迷妻’?…… 第九章米虫生活来到了 宋小花的心情大好,现在她几乎有点儿想要感谢贼老天了。 宋朝,那是有名的奉行‘高薪养廉’的时代,一个宋朝的政府公务员,薪水绝对比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公务员只高不低。更何况,还是一个地方上的‘首脑’,就算是个清官,那也足够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了。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3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3部分阅读 然带了个‘小拖油瓶’,但这个‘小拖油瓶’很可爱。听张婶说,陆子期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家里人,想必已经全都不在了。所以,这个家就只有爷儿俩,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闲杂关系人等,没有婆婆公公小姑小叔子七大姑八大姨……加上她宋小花,就是个标准的典型的完美的‘三口之家’! 现如今,她手握‘财政大权’掌管‘经济命脉’,再也不用每天朝九晚五时常加班累个半死,这是什么人才能享有的生活,‘米虫’呀!她曾经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终于来到啦! 晚饭还是陆子期下的厨,因为他想尽可能地离那只被一大一小两个‘顽童’抢着抱来抱去的狗狗远一些再远一些…… 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宋小花吃得甚是开胃舒心。每一口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曾经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啊! 饭后,宋小花带着陆凌给狗狗喂米汤,原本想去书房的陆子期则被要求去给狗狗布置一个舒适的小窝。 无奈领命在家里转了一圈,找了个半旧的竹篮,将一边剪出个可供尚幼小的狗狗爬出爬进的豁口,又找了个陆凌以前用的小包被铺垫好。 宋小花看了之后连连点头,到底是既当爹又当妈的人,手艺不错还很细心,倒颇有几分‘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感觉了。 而狗狗也像是对自己的这个新床很满意,一把它放下来便迫不及待跌跌撞撞地往那边晃,四个小短腿好一阵乱扒拉才头朝下一脑袋扎了进去,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让宋小花和陆凌看得大笑不已,就连远远退在一边的陆子期也不禁莞尔。 “天黑喽,我们无缺要睡觉喽!” 宋小花连窝带狗一并抱起,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陆子期见状顿时吃了一惊:“遥遥,你该不是要把它放到你那儿去吧?” “是啊,怎么了?” “人怎么能跟狗睡一屋?” “怎么不行?要不是怕压死了它,我还想让它到床上睡呢!晚上冷,它又这么小,万一冻生病了可就糟了,你们这儿又没有宠物医……兽医。” “兽医倒是有,不过大多都是给牲畜看病……不是,我的意思是……”陆子期摇了摇头,理清自己被弄的一团乱的思路:“你可以把它放在前厅……哦不,还是放在厨房比较好。” “不要!它会害怕的!”宋小花抱紧了怀里的篮子后退一步瞪着他,神情戒备。 陆子期在她那看‘大灰狼’一样的目光注视中唯有苦笑,但依然没有放弃游说:“可是……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万一为了照顾它而累到的话……” 宋小花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并非怕自己会累到,而是怕自己睡觉太死,照看不过来。 她曾经一直企图养狗,所以,杂七杂八的养狗相关东西看了不少。据她所知,才满月的小狗刚刚断奶是非常脆弱的,要时时留心,而且夜里还要起来给他喂食,所以…… “那好吧,就不放我这里了。”紧接着的一句话又让陆子期刚刚想松下来的那口气瞬间顶回到了嗓子眼:“暂时就放你那屋吧,拜托喽!” 在陆凌的欢呼雀跃中,宋小花往前走了几步,想将狗狗交给陆子期,却见他面色一变,往后退了一大步之后又勉强站定:“咦?你干嘛?你不喜欢它吗?还是……你……” 宋小花转转眼珠子,贼笑连连步步紧逼:“不会吧?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无缺才那么一丁点儿,你居然……” “我只是……”陆子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转身逃走,为了维持自己在儿子面前无所畏惧的光辉形象,他只能匆匆打断宋小花的话,拼个命,逞个能了:“不太喜欢狗而已。” 在陆凌如闻噩耗的凄惨目光直视中,在宋小花不怀好意的闷笑声中,陆子期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如接千斤重担一般缓缓伸过手,略有些抑制不住颤抖地接过了这个‘烫手的山芋’。然后平举双臂,隔着足有一尺的距离与篮子里的宋无缺大眼瞪小眼。 对嘛,它还只有那么小,又不会叫,又不会咬人,有什么好怕的呢?而且毛茸茸看上去挺温顺伶俐的样子,很可爱嘛…… 可是可是,他的头皮为什么还在发炸?他的汗毛为什么都在倒竖? 天生的恐惧感果然是很难被克服的么?他陆子期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有这么一个软肋,除了霍楠那家伙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怎的才不过半日时间就曝露给了那丫头,而且,竟然还答应了这样可怕的要求,她莫非真是自己命中的克星不成…… “喂,你小心点儿,别摔着我们家无缺!”宋小花再接再厉地进行雪上加霜的行为:“我跟你讲哦,夜里要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要赶紧起来查看,比如可能是冷啊,可能是饿啊,可能是要尿尿啊,还可能是被线头棉花什么的堵住了鼻子所以导致呼吸不畅啊等等。另外,每天夜里至少要给他喂两次米粥,现在反正也不是冬天,就吃凉的应该没关系,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它热一下那就最好啦!至于别的嘛……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也是当爹的人,肯定知道应该怎么照顾小娃娃。就把无缺当成想当年的凌儿就行了,简单吧?” 陆子期却已经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年的凌儿他何曾照料过一次,似乎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儿子的那一刻起,凌儿就已经可以站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地叫‘爹爹’了。 难道,这是老天特意让他体验一下错过的时光?……怎么会冒出这种荒谬的糊涂念头,还真把凌儿跟狗相提并论不成?…… 宋小花捉弄完了他之后又开始有些担心,他看上去像是真的很怕狗的样子,会不会压根儿不敢碰,或者,干脆半夜给丢出去了…… “你要是太过勉强的话,还是交给我吧!” “不!爹爹不勉强的对不对?”陆凌眼巴巴地仰望着在他眼里最勇敢最高大最无所不能的父亲:“爹爹一定会喜欢无缺的对不对?” 陆子期的两条胳膊有点发酸,不自禁地往回收了一些,狗狗觉察到了晃动,有些不安地摇摆着试图站起来,添了添湿湿的小鼻尖。其实,这巴掌大的小东西,也倒真的不是那么可怕……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那么,好吧! “凌儿说的都对。”将篮子再收近了一些,低头给了陆凌一个宽慰的笑,又转而直视着满脸不相信的宋小花:“时候不早了,你只管安心去休息。” “你真搞得定……那个……应付得了?” “是。”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简洁而有力,宋小花全部的狐疑顿时烟消云散。 有的人身上就是具备能让人毫无缘由便全心信赖的特质,陆子期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一员。 第十章县令夫人的清晨 这一夜,宋小花睡了穿过来之后,最为香甜安稳的一觉。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宋小花便早早的起了床。 一来是心中记挂着狗狗,二来则是因为最近实在是睡得够了,晚上估计最多八点便熄灯睡觉,早上基本能一下睡到约摸九点。 打着养病的幌子,她总算是将以前那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打工生涯里所欠的睡眠一次性给补足了。 打开房门,深呼吸,在接近纯氧浓度的空气里心旷神怡。 其实,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杂志没有各种五光十色炫目神晕的娱乐设施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 因为简单,所以容易满足。 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今天,会有一个好心情,今天,她宋小花就要正式开始大宋县令夫人的幸福生活啦!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照例自己去厨房的水缸弄了水,洗漱。 宋小花虽然没有洗冷水澡的勇气,不过倒是习惯用凉水洗脸,有利于美容嘛! 至于刷牙就比较郁闷了,她穿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宋朝已经有牙刷牙膏肥皂甚至据说还有香皂,只不过,那种牙膏的味道很奇怪,牙刷就更加诡异,居然是用马尾毛或者猪尾毛做的,且不论用着是否舒服,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反胃。 所以,宋小花选择用自己的手指头来取代牙刷。另外,她记得茶叶有清洁牙齿的功效,所以早晚也会嚼上几口,这样的话,应该就能保证口腔卫生了吧。 洗完脸直接擦擦干就完事了,什么水啊霜啊膏啊的都不用抹。没有污染,气候条件好,人的皮肤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再加上自身本就青春年少,用不着任何的保养。 不过,宋小花还是认为,皮肤保养要从娃娃抓起,更何况她现在也的确需要一些额外的手段来改善外在的条件,接下来应该要快点展开自制美容用品的计划了。 洗漱完毕,又从腰间取出木梳细细梳理那一头及腰的长发。 宋小花读书的时候一直是长发飘飘的,后来工作了实在是太忙没空打理这才忍痛剪短了,如今颇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感觉,自当小心对待。 只可惜,长虽然是长了,发质却不大好,稍显干枯发黄没有光泽还有些分叉,想来是身体内在的营养和外在的保养都不到位的原故。 不过宋小花有信心,用不了多久就能让自己现如今的这一头长发达到去做洗发水广告而且还用不着后期ps的标准。 别忘了,她现在可是个既有钱又有闲的‘大米虫’,就不信,还死磕不过几根头发了…… 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梳着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在院子里慢慢悠悠地散着步,宋小花全心体味着一种从来没有察觉过的清晨之美,乃至于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门,正从里面被缓缓打开。 陆子期牵着陆凌站在门口,看着神情间尽是愉悦闲适之色的宋小花,忽地有些纳闷也有些恍惚,眼前这个恬静的女子,当真便是昨日那个言行举止每每出格得让人哭笑不得头痛不已的女子?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抑或是,哪一个都是真正的她?枉他陆子期一向自认目光如炬,怎的竟会看不透一个黄毛丫头…… “娘亲,早!” 陆凌脆生生的一句问安,让宋小花这才终于注意到了这爷儿俩,顿觉讶异:“你们已经起来啦?这么早!我以为你们还要再睡一会儿呢!” “凌儿日日都是卯时起!” “卯时……”宋小花不大搞得清楚时辰所对应的时间,便含糊着点了点头:“早啊早啊!无缺呢?” “在房里。爹爹带我来给娘亲请安,不能带着它。” “凌儿,那你现在还不快去看看?”陆子期赶在宋小花继续发问之前,俯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万一它爬出来,钻到床底下,你可就找不到喽!” “啊!对呀!”陆凌一听这话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忙忙冲进了西厢卧房。 陆子期目送他的小身影安全进了门,这才爱怜着摇摇头,随即转而对若有所思的宋小花温言笑道:“早。” “早。”宋小花的目光在他身后的书房打了一个圈,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儿每日起床后,都要来给他的生身母亲问一声安。”陆子期从陆凌那儿得知她因前段日子身体不好,起的比较晚,想必对此尚不知情:“他生母的牌位,安置在书房。” “哦……”宋小花已经猜到,便也不觉得意外惊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那……我是不是也要去那个……拜一下?” 陆子期淡淡一笑,答非所问:“我让凌儿日日前来问安,是为了让他不忘自己的生母。你……”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应该的。” 宋小花见他似乎并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对着个不认识的死人牌位拜啊拜的,总是很别扭很不舒服,还是暂且快快离开为妙:“我去烧点水给凌儿洗脸。” 边说边想用发簪先将头发随便挽起,却因一时着急手法本又不纯熟,竟弄了好几下都没搞定。 正低着头忙乱间,忽觉眼前白色衣袂一晃,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接过了那支发簪,随后轻轻地为她,插入发髻。 仰首,只看到隐隐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棱角分明。被灿然霞光所笼罩着的容颜,带着某种炫目的彩晕,让人看不清其上的表情。 宋小花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经她飞速判断得出结论,这是‘花痴’的典型症状。 面对着这样有身材有长相的男人的柔情似水,换谁谁不‘花痴’啊?! 还未容她想要扮个娇羞难耐来配合以增强‘勾引’的效果,陆子期已后退一步,偏首打量了她一下,含笑道:“我要去县衙了,大约午时左右回来。” “啊?天才刚亮,你几点上班……嗯……开始办公呀?” “之前积累了公务没有处理,所以近日都要早一些。” “那你好歹也要吃了饭再走吧!” “没关系,我去县衙也可以吃。你要是觉得闷,就去找张婶聊会儿天,若是需要买什么东西,就从我昨天告诉你的地方取钱。今后家里的所有用度你来安排,不用知会我。” “好,没问题,你放心吧!”宋小花乐呵呵地打了包票,看了看他又问:“对了,昨晚,无缺他还乖么?” 陆子期轻叹一口气:“还好,喂了它两次米汤,睡得还算安稳。” “你亲自喂的?” “难道会是凌儿?” 宋小花忍了笑,一本正经地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头:“情绪不错,继续保持!” 几乎整整一宿没法入睡的情绪,居然还不错么?那就,保持吧…… 陆子期揉了揉眉心,苦笑。 宋小花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很是疲惫,嗓音与昨日相比也有些暗哑,大概真的是因为狗狗而没有休息好。再一想,他在外奔波多日,本就应该极累了,回来后却因自己的一时兴起一心捉弄…… 心中顿时一阵老大的内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扭捏了一会儿方憋出一句印象里老婆最常跟将要出门上班的老公说的话:“路上小心安全,早点回来。” 陆子期虽是觉得这样的话语有一点点奇怪,不过听来倒甚是窝心,当下浅笑着应了。 迈步而出,回身关院门的时候,他看着站在书房前那个笑意盈盈冲自己挥手道别的女子,忍不住唇角一勾,心中却是一涩。 为什么,刚刚的一瞬,竟会不想让她去见桐儿,或者说,是不想让桐儿见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牙膏和牙刷的问题,也是本妖怪我顺手‘摆渡’加胡乱yy的~ 第十一章手起刀落 一个宋朝县令的职责范围那是相当之广泛的,包括: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等等。集军政、行政、民政、司法、财政于一身。既要协调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又要稳定地方上的统治秩序,可谓官儿虽不大,事儿却不少。 当然,这也分对谁而言。 若是一个只顾自己快活的贪官昏官,那自然是闲得浑身哪哪儿都酸,可若是个一心为民想做出点实事来的好官清官,那就足够他日日起早摸黑忙得跟陀螺似的欢快了。 陆子期,绝对是后者。 而身为县令夫人的宋小花的‘陀螺’程度,则一点儿也不逊色。 用最拿手的开水泡饭加上昨晚剩下的那大半块点心,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自己和小萝卜头以及狗狗的早点问题,然后便丢下碗筷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宋小花抱着陆凌,陆凌抱着宋无缺,一行两人一狗,直奔着附近的小菜场便杀了过去。 因为是第二次来,宋小花对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集市倒也算得上有几分熟悉,而这里的人们对她自然也并不陌生。 又是一番热情洋溢的打招呼问候嘴角抽筋脸僵硬之后,宋小花终于买好了一篮子的时令蔬菜和一小块新鲜猪肉。 当然,在付钱的时候也是要经历一通颇具中国传统特色看上去活像是打架一样的推让的,最后逼得宋小花不得不搬出自己那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老公,声称自己倘若胆敢不以实价买卖,则回去之后万一被他知晓定然少不了要被严厉斥责,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差点儿就声泪俱下。这才让那些恨不能白送她东西的卖家们无奈罢了休,规规矩矩且万分不好意思地收了钱。 当然,如果非要在斤两上面优惠一点的话,那可就不是她所能管得着了。她又不识秤…… 回家后没几分钟,一直给宋小花看病的胡大夫便颠颠地晃了来。 此人据说是全县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甚至在整个州府里都是数得着的。 不过长得实在是颇为喜感,小眼大鼻倒八字眉,再加上两撇山羊胡,活脱脱就是一个真人版的米老鼠。 想当初,宋小花稀里糊涂一睁眼,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脸,一惊一吓一笑一乐,病立马就好了三四分,于是乎便没有死成…… 所以,宋小花绝对有理由怀疑,他之所以在医术上能享有那般的美誉,相貌定然是起了不少作用的。 笑一笑不仅能十年少,说不定还能百病消…… 胡大夫一边给宋小花把脉一边在她止不住的闷笑声中毛骨悚然。 陆大人的这位新婚夫人委实有些不同寻常,想他行医数十载,虽不敢说是个中圣手,但基本的造诣总还是有一些的。 那一日,明明是亲眼见着陆夫人香消玉殒咽了气,却未料不到片刻工夫居然又好端端地还了阳,而且康复得极其迅速。不仅如此,就连性子竟也像是完全变了。 他四处给人看病也可堪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且自认尚有几分识人之能。 那日之前的陆夫人虽是病体沉重,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是一位养在深闺之中从不曾行差踏错半步的柔顺娇怯之人。而那日之后的陆夫人,虽一度恹恹倦倦痴痴呆呆,可那双灵动大胆的眼睛已是显见的变化。 这两次前来复诊,更发现其颇有些不拘小节不问俗礼的疏阔之相,在寻常女子的身上甚少能见得到。 而今日,则索性更变本加厉起来,像个老熟人似的与他聊天说笑不算,还毫不避忌地直直盯着他一个劲儿的乐个不停。 若不是对自己的魅力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保不齐就会以为这位初为人妇的年轻夫人看上了他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 罪过罪过,怎能冒出这种龌龊不堪的念头来! 曾经听说,有人大病一场之后便会性情大变,陆夫人想必也是此种症状无疑,只不知,变得如此彻底是否在正常范围之内…… 宋小花的病基本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过,依着中医的原理还需继续吃上几天的药以便固本培源。她虽然一想到那苦得能让人飙泪的汤药就想死,不过为了断了病根打好底子也只有忍了。 在胡大夫开药方的时候,她又顺便要求一并开了个养颜美容的方子。 宋小花早就想试试中医的药补食补啥啥补的了,以前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到了二十一世纪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有很多已经变了味儿,着实不敢冒冒然轻易尝试。这会儿好容易逮到个货真价实的老中医,岂能不好好讨教一番? 幸亏胡大夫看的医书既多且杂,否则被她这么明目张胆地一问,估计很有可能便会直接卡了壳。毕竟在此边塞苦寒之地,并无什么成规模的世家贵族,寻常百姓能吃饱穿暖不生病已是难得,谁还会有空去管什么养颜美容呢? 可这位陆夫人好像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吧,怎的竟会有这种要求…… 笑呵呵地捏着两张药方,宋小花又带着小萝卜头和狗狗一起跑到县上的药房抓了药。 回来后,见时间还早便将自己昨日换下的衣服给洗了。至于陆子期的那身满是烂泥的粗布衣衫,则被她直接团吧团吧给扔了。 那件衣服不知道在外面沾了多少的细菌,而且脏成那样又没有洗衣机,靠手搓要搓到哪百年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布料肯定不值钱。 她本就大手大脚惯了不是什么艰苦朴素之人,而且陆子期放俸禄的那个小抽屉,证实了宋朝的确是施行‘高薪养廉’政策的,让她在满意之余,也顺便确立了今后‘中产阶级’的生活调调。 晾好了衣服估摸着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于是摩拳擦掌去厨房准备一展身手。 昨晚害得陆子期一宿没睡好,早饭也不知道吃了没有,那么中午便用她宋小花这辈子和……应该叫上辈子吧……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顿正式饭菜来慰劳吧! 按照昨天观摩时记下来的步骤和做法,洗菜,生火,焖饭,一切顺利。 智商高就是没办法啊没办法…… 哼着自编的小曲儿,拿出菜板,放好肉,举起明晃晃的大菜刀,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然后,一声凄厉的惨嚎惊飞了远处的一树小鸟,只见在那块猪肉的旁边,多了一小点绿豆大的新鲜肉肉……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宋朝的官员不仅有不菲的薪水,还有公家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布料等等生活必需品,还有很多杂七杂八名目繁多的各项补助,所以,宋朝的公务员的小日子那是相当一个滋润啊~鼻血羡慕中…… 第十二章再吵一架 陆子期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早起便没有什么胃口,到了衙门后,直接一头栽进了繁琐忙乱的事物之中,压根儿连茶水也没机会喝上一口。待到中午勉强告一段落之时,方觉前胸贴后背已然饿得有些头晕眼花。 匆匆返家,本以为有热乎的饭菜迎接自己,却不料只有冷灶冷锅,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几件晾在绳上的衣服之外,鬼影子也没见到半个。 强按住心中串起的火苗,挽了衣袖正准备动手将弄了一半的菜切切下锅,便听得一阵嬉笑声传来,有女子的有孩童的间或还夹杂着两声细细小小的狗吠。 火苗再度串起…… “哎呀!你已经回来啦!” 宋小花抱着陆凌,陆凌抱着篮子,篮子里放着一堆油纸包好的东西,宋无缺趴在这堆东西上,陆子期一走出厨房便看到这个怪异的组合:“你们做什么去了?” “买午饭啊!” 宋小花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放下陆凌,接过篮子,兴冲冲地举到他的面前,见他眉头一皱往后退了半步,只以为是因为怕狗狗,挤眉弄眼地贼贼笑了一笑,才让陆凌把狗儿抱走:“你瞧,我买了好多吃的呢!原来你们这儿各种各样的熟食都有,这简直是太好了!以后如果懒得做饭的话啊,就可以直接买了吃,多省事!”边说边从篮子里掏出了一个瓶子:“瞧,我还顺便给你买了酒,怎么样,有酒有菜这小日子过得很爽吧?” 她的献宝却让陆子期心中的火苗越串越高。 竟然去街上买现有的吃食,而且看样子以后还想要常常为之,这岂是一个持家的妇人应该做的事情?! “我不喝酒。” “啊?不会吧?”宋小花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当官的不会喝酒?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现在还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儿!”宋小花乐呵呵地转身进厨房,一边把食物的包裹打开放进碗碟中,一边随口笑道:“肯定是因为你不能陪着你的顶头上司吃好喝好,所以才不给你升官的呗!” 她只顾着自己信口说得高兴,浑不知陆子期此时的脸早已经黑如锅底,倒是站在一旁的陆凌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如纹哼般地叫声了:“爹爹……” 陆子期低头看了看儿子,握了握拳,让声音尽量平和如常:“你抽空把我昨日那套衣服洗洗干净,过几天巡察时我好还给人家。” 宋小花闻言呆了一下:“那不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原来的那身衣服被河道里的树枝和石头给划烂了,所以问老乡临时借了一套。” 当时不慎被冲入湍急的水流,若不是众人冒死拼救,他陆子期说不定已经尸骨无存,说不定,已经和桐儿,相聚…… “哦……”宋小花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专心弄吃的:“那我明天再去买套新的好了。你穿回来的那身实在是太脏了,我给扔了。” “你……凌儿,先回房去,待会儿午饭好了再叫你。” 陆子期发作之前总算还记得要避忌一下儿子,打发走了满脸不符合其年龄的担心,一步三回头的陆凌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沉着声音责问道:“你如何能这么做?” 宋小花终于觉出了异样,转过身看着他:“我怎么做了?你什么意思?” “这般挥霍不知节俭!” “挥霍?!”宋小花很是迷茫地回头看了看摊满了一案桌的碟啊盘啊碗啊:“这些外卖……就是吃的,也不贵呀……” “既然已经买了新鲜的菜,为何还要再买这些吃食?岂不是浪费?更何况,好好的衣服怎么能因为脏了就扔掉?如此持家,真是闻所未闻!” 他的声色俱厉让宋小花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我那是因为……” 陆子期却是一肚子的邪火再也按捺不住:“你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应当从小就知道日子的艰难不易。我真是不明白,如何竟会养成了这般大手大脚好吃懒做的习性?!” 宋小花总算是把那一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搭住了的筋给转过了弯来:“我不过是买了一点吃的扔了两件破衣服而已,就惹得你这么多的废话这么大的火气!你这不是摆明了成心跟我找茬找麻烦吗?!我告诉你,在外面受了气不要回家来发,算什么男人?!” “你……粗鄙!” “居然还敢骂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 宋小花猛地回身一挥手,将装满了食物的器具哗啦啦扫了一半下去,幸亏是泥土的地面才没有摔得一地粉碎。可是却恰好碰到了之前被切掉了一块肉的伤处,疼得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我现在就去买衣服赔给你,行了吧?!” 说完,狠狠地撞开被她这种激烈举动给震得不知该当做何反应的陆子期,‘蹬蹬蹬’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自己的钱,又‘蹬蹬蹬’地冲出了院门。 行动飞快,同时,鲜血和泪水齐奔…… 陆子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忍着气蹲下身子,将那些摔得七零八落的东西给一样一样收起。有几样器具的边缘被磕掉了,绝大多数食物上都沾了土,即便费点功夫能弄干净,却也必然要浪费一些。 真是,过分…… 从案桌上随便拿了两样完好无损的熟食,打算先和陆凌对付一顿,剩下的狼藉留待饭后再慢慢收拾。 至于负气而走的宋小花……让她冷静冷静反省一下也好。 走出厨房,便见陆凌抱着狗儿正可怜兮兮地靠着廊柱,想是目睹了刚刚的那一场争执,心中暗叹一声,放缓了语气:“凌儿,过来吃饭了。” “哦……”陆瘪憋着小嘴颤着声音应了,小步小步地挪过来,仰头望着陆子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爹爹说?”陆子期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娘亲她……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我们先吃,好不好?” 不提‘娘亲’这两个字还好,一提竟立马像个催泪弹似的,弄得陆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娘亲的手破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凌儿害怕……娘亲跟凌儿说不疼……可是娘亲自己都哭……” “手破了?怎么破的?” “菜刀……” 陆凌虽然抽抽噎噎语焉不详,可陆子期却马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是因为切菜切到了手,不能继续做饭,所以才出去买现成的。 应该,伤得很严重吧? 直起了身子,看向那两扇没有关上的大门,眼睛却蓦地被地面上的几点殷红所灼痛。 这是,她的血吗?是不是在刚才发脾气的时候碰到了?怪不得,会突然哭起来。 她其实是很怕疼的吧?自己一边哭还一边安慰凌儿说不疼…… 傻瓜,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一下子便能刺进人的心里。 他又何尝给过她解释的机会? 他又何尝注意过她可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如果是桐儿的话,他一定第一眼便能发现,他的桐儿,受了伤…… 不过……如果是桐儿的话,也不会有这般火爆烈性的脾气…… 唉,桐儿,我为什么要拿她跟你比较,这样对你对她都不公平。我,不能这么做……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暗自苦笑。 见面一日,吵了两架,这频率,委实高了点儿。 第十三章女扮男装 好言好语安顿着陆凌吃了饭,又哄了他午睡,宋小花还是没有回来。 原本饿火攻心的陆子期,这会儿反倒又不觉得饿了,在狗狗‘哀怨’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锁上房门,出去寻妻。 而宋小花跑出了好一段,才渐渐止住了飙泪。看看自己几乎被染红的手掌,还有食指上那一圈早已与鲜血融为一色的红布,抽抽鼻子,恨恨骂了句:“真他娘的疼啊!” 使劲擦了一把脸,继续发足狂奔。 血是宝贵的,她才不要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臭男人而浪费自己个儿身上的东西。 混蛋男人臭男人!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板起脸来教训人,想当年,就算是爸妈也没那么严厉地说过她…… 爸爸,妈妈…… 自己莫名其妙一觉睡到了一千多年前,是不是也应该同样有个人的魂魄穿越到了她的那具躯体上了呢?这样也好,至少,‘她’依然还活着,父母亲人就都不会伤心…… 可是,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停下脚步,擦掉汹涌而出的泪水,宋小花深吸一口气,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端的是豪情万分:“贼老天!老娘一定会在这见鬼的宋朝活得很爽的!才不会给你看笑话!” 话音未落,便听当头‘轰隆隆’一声巨响,立马把宋小花所有的豪气通通都给劈到了爪哇国誓死不回头,同时,也暂时劈没了她的伤感。 缩缩脖子,吐吐舌头:“好好好,你牛,你老大还不行么?” 顶着脑袋上不时响起的闷雷,宋小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城内的医馆,让坐堂大夫重新帮她包扎了伤口,又顺便抓了上午胡大夫给开的养身美容的药,接着马不停蹄冲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店老板见一直笑呵呵的知县夫人这会儿不知何故双眼若兔子,气势若老虎,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于是便不敢多言,只是陪着小心跟在一旁。 这铺子里各种档次的衣帽鞋袜一应俱全,宋小花心里憋着一股气,直接就要了一套标价最贵的。 “敢问陆夫人,这穿衣之人的身量如何?” “废话,你没见过你们那个知县啊?!” 老板被宋小花一句话给噎得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知县夫人买男装自然是给知县大人的,自己这一句问得,实在是很多余,倒也怨不得人家会发怒了。 “哎对了,再给我也找一套。”宋小花心念一动,叫住了正要去挑选合适尺码衣服的老板:“男装!” “啊?” “啊什么啊?我心血来潮想试试女扮男装不行吗?” “……行行行!” 老板一叠声地应了,钻进储货间几分钟后又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套面料款式均属上乘的衣物。 宋小花取了尺码小的那套,进了‘试衣间’,很快便从头到脚换好。 挑帘出来时,店老板看得不由一呆。 她的身量本就尚未长成,加之又生得极是瘦小,没有涂脂抹粉的面色稍显黑黄,眉宇间虽是甚为清秀,但隐隐透着股飞扬的英气。除了那非仔细凑近了瞧而瞧不出的小小耳孔,穿上男装倒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破绽来。 活脱脱一个翩翩少年郎。 宋小花站在铜镜前,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里面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儿,心里一乐一悲。 乐的是,以前天天看电视啊小说啊说什么古时候女扮男装闯江湖啥啥的,自己还对此极为不屑,认为一个女的扮成男人怎么可能不被看出来?别的不说,光那凹凸的小身段就很难遮掩得了,除非是在大冬天的大东北一个两个都穿的跟头熊瞎子似的…… 现如今轮到自己的头上,这才发现,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的,女扮男装是绝对具有其真实性和可行性的。 悲的是,她这分不清前后太平公主洗衣板飞机场一样的身材,究竟何时才能从a—变成曾经那‘波涛汹涌’的c啊…… 宋小花正悲喜交加地前照后照左照右照,另一边‘试衣间’的门帘一掀,一个人低头整理着衣襟走了出来。 一个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一个穿着崭新的水蓝长衫风神俊朗的好看男人。 宋小花看着镜子里同时出现的自己和这个男人,心中只余下了悲愤。 作为一个女人,她长得姿色平平很失败也就算了。没想到,就算做个男人,也还是其貌不扬失败透顶。 为毛,这究竟是为毛?为毛男人要长得这么好看,还让不让女人活了,啊?!!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宋小花从镜子里所反射出去的含悲带愤的目光,那男人抬眼看了过来,微微一笑,一点头。 宋小花立马被晃晕菜了。 那人像是觉得她晕得还不够彻底,索性举步走了过来,揖手道:“在下元昊,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声音亦甚是清朗好听,只是与陆子期相比多了一份低沉,少了些许的柔和。 “呃……我……”宋小花一阵慌乱后,有样学样还了个礼,粗着嗓子道:“在下宋遥。” “遥远彼方的遥?” “正是。白帝少昊的昊?”有道理,我可不就是从遥远的彼方来的吗…… “正是。”白帝少昊,西方天帝么?不错,甚合吾意…… 两人相视一笑,宋小花也摆脱了一开始由于花痴之心泛滥而引起的心跳加剧手足无措,甩甩宽大的衣袖,玩起了潇洒。 好在,她早已看多了影视剧里古人的行为举止,虽有些差异不过总也还算是靠谱,模仿起来并不大困难。更好在,她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4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4部分阅读 好在,她本就大大咧咧风风火火毫无这个时代的女子所该有的扭捏矜持,所以,自认扮起男人来还是颇为神形兼备的。 偷偷又在镜中打量了一下此时的自己,嗯,果然……很有爷们气,很男人,纯爷们啊纯爷们。 泪奔…… 宋小花正自悲催间,便听外面又是一阵滚雷过,紧接着,‘噼里啪啦’像是有万千钢豆从天而降似的,煞是热闹。 老天憋了半天的泪花花,这会儿可算是痛痛快快地落下来了。 此地位于北方,秋天多干燥,久违了雨水的地面很快便泛起一股混合着浓郁泥土气息的味道,钻进人的鼻子里,痒痒的。 宋小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倒霉呀,没带伞。等这场瓢泼大雨停下来,回去的那段泥土小路早已不知道要泥泞成什么样子了。 摸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又把害自己落到这般境地的陆子期给骂了十七八遍狗血淋头。 元昊扭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能停下来的样子呢,不如……”冲着正忙着暗自腹诽的宋小花又是一揖手:“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同困此地,那么多少也算得上是有缘。不知在下可有此荣幸,能请兄台移步往旁边的茶楼一坐,观雨品茗呢?” 宋小花忙不迭地将礼还了回去:“可以可以,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她直起身子‘嘿嘿’笑了两声:“咱俩能不能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还总是互相行礼,多累啊!” 元昊略一愣怔,旋即朗笑出声:“正和我意!老实说,我最怕这些繁文缛节咬文嚼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就叫你元昊,你就叫我宋遥,不要再什么兄台什么在下的喽!” “一言为定!” 宋小花看着他竖起的右掌,咧嘴一乐,跳起来‘啪’的一击:“一言为定!” 她的这番虽不算惊世骇俗却也足以超出大多数人心里范畴的作为,看得店老板是目瞪口呆,对陆大人的钦佩之意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毕竟这么不同寻常的奇特女子,即便是在因为与辽邦接壤,而民风相对来说尚算开放的本地亦极为少见,估计,也就只有陆大人才能拿得住…… 而那记清脆干净的击掌声,几乎顷刻便完全被淹没在了大雨里。 第十四章茶楼泡帅哥 两人各自付了买衣服的钱,从成衣铺老板那里借了一把油伞,宋小花同元昊共撑着跑到了对面的茶楼。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两人的鞋袜便已经湿了大半,衣角和发梢也沾了不少的水滴。 一旁早有店小二迎出来,为二人收起雨伞,又拿出两块干净的方巾给他们擦去水渍,服务极是细致周到。 宋小花换了男装,自然是无人再能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就算有人觉得面熟,也不敢真往那方面想不是…… 跟着带路的小二进了楼上的包间,落座后,要茶点果子的事情全部都交由元昊来搞定。倒不是宋小花客气推让,而是她确实对此道一窍不通。让她品评个咖啡还勉强能说出点花花来…… 元昊则显然驾轻就熟是个中行家,三两句跟小二交代完之后,便走到窗边,与正趴在窗台上的宋小花一起看外面那几乎要将天地连为一体的片片珠帘,斗室之内一时唯余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地面上房顶上和屋檐上的‘啪啪’声。 好像,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 宋小花侧了脑袋看向自己身边这个负手卓然而立的年轻男子。 眉若远山,眸若点漆,鼻若悬胆,一双眼睛向上斜斜挑起,带着些许俾睨的傲气。 原来,单眼皮男人也能如此好看…… “怎么,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元昊收回了视线,恰对上宋小花似笑非笑的肆意打量,薄唇一翘,带了几分戏谑的促狭。 “没没没……” 宋小花连忙摇头摆手顺便还悄悄地使劲拧了自己一把。 真是没出息到姥姥家了!难道是因为到这儿之后没了可供喷鼻血流口水的男明星的影像拿来观摩,所以过度饥渴乃至于但凡一个稍微有些姿色的男人都能勾搭得她春心荡漾? 不不不,不能这样下去! 她现如今虽然是御姐的心,可却是萝莉的身啊!理论上来说,还未成年,还不太适合跟男人那啥啥…… 只是,她却忘了,或者说是选择性地无视,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意外重重的话,早就应该被那啥啥了…… 事实上,陆子期于她而言与其说是丈夫,倒不如说是个暂时在同一屋檐下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室友’。只不过,房租和生活费都由这个‘室友’出而已…… “你的手小心,窗台上有水。” “啊?”宋小花茫然了一下,顺着元昊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那被重重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指头上:“哦……” 收回手,垂下袖子遮住,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的不快。 元昊看着转眼便怏怏不乐起来的宋小花,又笑道:“还好伤的不是右手。” “有什么区别吗?” “我想,你必是位饱读诗书的风雅之士,只怕能忍得了一日不吃不喝,却不能忍得了一日不写诗作画,是也不是?” 宋小花抽搐了一下嘴角,干笑两声:“你这人说话,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哈~”为了不在这个让自己不想否认,但更不好意思承认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赶紧打岔:“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元昊面向窗外,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我嘛……既无功名,也无品阶,更无家业,四处游历,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总而言之,闲人一个!” 宋小花望着他几近完美的侧脸,低声喃喃了一句:“看样子,还是个很有钱的闲人……” 说话间,茶点一一端了上来,宋小花不耐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小口喝小口吃,便索性一手拿块糕点一手端着茶盏,走到了窗边。 元昊见状一笑,亦有样学样。 两人吃吃喝喝看看雨,说说笑笑聊聊天,好生惬意。 却不知,有一个人正撑伞站在大雨里,眸色深深地注视着他们。 陆子期出门时,闷雷刚响,天□变,带了两把伞,一路匆匆行来都未遇见宋小花。 忆起她冲出去的时候说是要买衣服赔给自己,便入了城,直接往成衣铺而来。不料还未到地点,无意间的一抬头,竟看到了在茶楼二楼雅间的窗口处并肩站着的两个身影。 一个身量高挑挺拔,风神俊朗,样貌气度似非寻常,且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本地人士。 另一个瘦小单薄,稚气未脱,唯有那双眼睛极是灵动,正是,宋小花,男装打扮的,宋小花。 她与那陌生男子各倚了一扇窗棂,时而望望窗外时而互看一眼,隔了重重的雨幕无法看清那被手中茶水蒸腾出的雾气所包围着的脸上是怎样的神情,更加无法听清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即便如此,陆子期却偏偏就是能够清晰地知道,此时此刻的宋小花是怎样的一副神采飞扬。 这,又是她的另一面么? 雨势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时间却已是差不多该回衙门办公了。 陆子期握着伞柄的手紧了一紧,旋即转身,离开。 —————————————————————————————— —————————————————————————————— 这场入秋之后的大雨下得甚是酣畅淋漓,一直到将近傍晚时分方渐渐止住。 宋小花和元昊谈天说地竟一点儿也没觉察到时间的流逝,待到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这一跑出来,岂不是整个下午只有陆凌独自在家? 他那个有着极度‘精神洁癖’且喜怒无常的老爹肯定是不会为了照看儿子而旷工的,至于会不会特地出来找她宋小花?那估计得比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的概率还要低…… 还好还好,家里总算还有一条狗。只不过,不知道是人给狗壮胆,还是狗给人鼓劲儿了。 匆匆告别时,元昊本欲送上一程,却被宋小花坚决婉拒。 她虽然没什么‘恪守妇道’的概念,但忽然弄了个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个如此招人眼的‘销魂’年轻男人送自己回家,只怕是会给左邻右舍乃至于全县人民带来极大的精神刺激。 况且,她暂时也不想让元昊知道自己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已婚妇女…… 倒的确不是真存了什么‘红杏出墙’的念头,实在是因为眼下这个‘宋遥’的身份很是便于和其相处而已。 经过小半日的交流,宋小花发现元昊此人博闻强记见多识广,且谈吐幽默语言风趣,可能确与他常年到处游历有关。 她两眼一麻黑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又没有任何获知外界信息的手段,周围的人虽然都极是真诚善良,却大多只是祖祖辈辈居住在此地的普通百姓,所能告诉她的,也只有最多方圆百十里的风土人情罢了。 所以,对于迫切想要尽可能全面地了解这个时代的宋小花而言,元昊不亚于就是老天爷送来的一场及时雨,一盏指路的明灯啊! 约好明日午饭后还在这座茶楼相见,宋小花拿着放衣服的两个包裹又是一路狂奔了回去。 所不同的是,来时眼泪横飞怒火冲天,回时笑逐颜开兴高采烈。 作者有话要说:哦耶耶~妖孽男配出场,撒花! 第十五章 再度讲和 宋小花一进院门,只见陆凌正低着头蹲在门廊里,用一根小树枝很认真在地上划着什么,宋无缺则蹲在他的膝头,耷拉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在看…… 这幅画面其实很和谐很温馨很有爱,可宋小花不知为何看了鼻子直发酸。 踩着青石板上的水坑,三步并两步进了院子,却对上了陆凌两只满是疑惑且戒备的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眼下的这身装扮在陆凌的眼中,定然就是个擅闯民居的心怀叵测之徒。 “凌儿,不认识我啦?” 陆凌眨着眼睛尚未回过味儿来,膝头上的宋无缺倒是抽了抽小鼻子然后冲她细细尖尖地叫了一声。 瞧瞧,关键时刻,还是人家狗狗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娘亲?”陆凌迟疑着喊了一声,见来者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大大的笑容,顿时‘蹭’的一下站起,张开双臂扑入了宋小花的怀中。浑不管可怜的宋无缺被摔了个四仰八叉呜呜咽咽…… “娘亲~娘亲~”陆凌把小脸埋进宋小花的颈窝,闷着声音一遍遍地唤着。 “是是是,是我是我!”宋小花的怀里心里都是暖暖的软软的,耐了性子一遍遍地应着。 “凌儿还以为娘亲走了,不回来了,不要凌儿了呢。” “怎么会呢,傻小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永远都不会不要凌儿的,就算要走,也会带着凌儿一起走的!” 陆凌抬起头来,整张小脸已是湿漉漉的一片:“那爹爹呢?娘亲会带着爹爹一起走吗?” 宋小花撇了撇嘴,很想回一句‘我管他去死!’,不过到底还是不忍心当着娃娃的面儿这么说他的亲爹:“凌儿你想啊,爹爹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我带着他走呢?如果真的想走的话,他自己有两条腿可以走啊,就算不用腿,那还可以骑马啊,还可以雇车啊,你说对不对?” 陆凌立马就被这一通杂七杂八的不知所云给绕晕了,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弄了一身的泥巴,要先去换套衣服。”宋小花满意地捏了捏小萝卜头那光滑粉嫩的脸蛋:“对了凌儿,你能不能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能!” “我穿成这样的事情,对谁都不能说,对爹爹也不能说。就只有你和我知道,是我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陆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才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她:“可是,娘亲为什么要穿得跟爹爹一样呢?” 宋小花不怀好意地龇了龇牙:“因为啊……我想让凌儿有两个爹爹!” 陆凌吃了一惊赶紧拼命摆手:“不要不要!别人都是一个爹爹一个娘亲,凌儿不要两个爹爹!” “小笨蛋,逗你玩儿的!”宋小花笑哈哈地又捏了他一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了句:“不过,如果你不保守这个秘密的话,那就肯定会有两个爹爹喽!” 陆凌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宋小花则乐颠颠地回了屋,一点儿也没有‘忽悠’了小孩子后所应有的罪恶感…… 换好衣服出来,见陆凌又跟宋无缺摆了刚刚的那个造型在地上划啊划的,便过去瞅了一瞅,原来是在用木棍沾着水写字。 “凌儿,你这么小就识字啦?” “识的不多,是霍叔叔教的,爹爹有空也会教一些。” “哦……你现在写的是什么?” “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娘亲也背过?” “呃……听过一点儿。” 宋小花凑过去又仔细看了看,歪七扭八的,有一些笔画也已经干了,很难辨认,不过能看得出是繁体汉字。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如今保不齐成了个半文盲。 肚子里装的那些个外语电脑还有各种专业课,是肯定派不上用场了。 好在以前喜欢看香港片和台湾片,顺带着从字幕上认识了不少的繁体字。加之工作上偶尔会和香港的同事通邮件,用的也是繁体,总算是差不离认了个七七八八。 就算写法可能会有些不同,不过估计以后多看看,习惯习惯,识字方面应该不会成什么大问题。 但文言文还有那些个诗词歌赋向来是她的死|岤,所以现如今书本上的内容很可能会是单个拆开了都认识,放到一起就抓瞎的凄惨情况…… 悲哀呀!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到头来居然落得这般田地…… 正自悲愤难抑,忽听院门一响,有人回来了。 陆子期一推门,便见宋小花转身进了屋。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掩上门,再转过来时,却见她已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面上的神情,不善…… “凌儿……” “凌儿……” 两人在开战前需要先把孩子打发走,远离‘战圈’这一点上,倒是取得了高度的一致。 陆凌有了经验,生怕娘亲又一生气半天不见人影,磨磨蹭蹭不想走,却最终无奈屈服在陆子期那不怒而威的目光下, 宋小花最是看不得陆凌那副可怜的小模样,心中的怒火顿时又串起了几分,迎着陆子期走了几步,站定在青石路的正中间,拎着包袱的单手向前一递:“凶什么凶?拿走!” 陆子期微微一怔,心下只觉冤枉,自己哪里有凶…… “这是什么?” “赔给你的衣服啊!拿走拿走,两不相欠!” 接过打开,系起还回:“我不要。” 坚决不接,目露凶光:“这可是最好的衣服了,我跟你讲哦,不要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哦!” 不愠不怒:“就是因为好,所以不要。” 气急败坏:“你……好的不要你难道要坏的不成?!” “日日田间劳作,真丝绸缎不如粗布麻衣。” “……好!你狠!”宋小花一把抢过包袱,真想狠狠地砸扁面前这张老神在在的脸:“我明天再去给你换!” “手还疼么?” 陡然之间转话题,屡试不爽,宋小花再度傻愣愣地被人家牵着鼻子就走了:“还有一点……关你什么事?” “明天记得再去药房换药。” “哦好……要你管?” 陆子期轻笑着摇了摇头,去厨房转了一圈,一手拿瓶,一手执杯:“不分青红皂白便怪责于你,当罚一杯;虽并非因公事烦扰但确因他事而迁怒,再罚一杯;没有讲清楚衣服的要求结果导致你明日还要辛苦跑上一趟,这第三杯最是该罚不赦。” 宋小花呆呆地看着他自说自话地在那儿左一杯呀右一杯,听到第三杯的说辞时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笑了,便是不气了?” “谁有空一天到晚的跟你生气?哎对了,你不是不喝酒的吗?可我看你这架势,不像啊!” 陆子期看着自己的手中物,清浅的笑容里有了些许的恍惚:“不喝,非不能耳,实不愿也……” 宋小花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的那种神情让她也不忍心再继续追问下去,想了想:“还有啊,你刚刚说迁怒?究竟为了什么事?” 陆子期抬眼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了一个字:“饿。” “…………” ———————————————————————— ———————————————————————— 暴雨之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夹杂着淡淡的泥土和花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陆子期一袭玄色长衫,衣摆和鞋面上沾满了密布的泥点,晚风吹起了几缕发丝,轻拂着他的脸颊,苍白而略显疲惫。 宋小花觉得,其实,他不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讨厌。 “我……也不该问也不问就乱扔你的东西,而且,我可能的确有些……不太会持家。” 陆子期莞尔一笑:“另外,脾气也有些大。” “你的脾气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有道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切!口是心非,摆明了是在敷衍我!” “来日方长,让我们彼此慢慢适应,好不好?” “一言为定!” 这四个字一出口,宋小花的心中不由一动,‘击掌为誓’的右手忽然痒痒的。 应不应该把下午的事情告诉他呢?可是该怎么说?自己女扮男装跟一个陌生男人跑到茶楼里聊了一下午的闲天?!……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子期先开口拉回了她飘忽的思绪:“今后,不要妄议政事。” “啊?什么政事?”宋小花傻了一会儿,瞥到那个酒瓶子时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个关于喝酒和升官的说法?这算什么政事呀,这顶多是潜规则……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成文的规矩而已!” 陆子期的眉尾挑了挑:“我大宋可没这个规矩,莫不成,又是辽邦的规矩么?” “嗯……你说是就是吧!” 切,死要面子,没有才怪!这明明就是你们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好不好…… 宋小花在心里面对这个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忘维护自家政府尊严的优秀公务员,做了个鬼脸。 第十六章扯平 晚饭是中午买回来的熟食加陆子期做的青菜蛋汤,宋小花吃了一下午的茶水点心并不觉得饿,稍吃了些就饱了,而陆子期吃得貌似比她还要少。 倒是陆凌,见这一回自己被打发走,爹爹和娘亲不仅没有吵架反倒都看上去都乐呵呵的,不禁大为高兴,一口气比平时多吃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结果吃完就喊肚子撑得难受。弄得宋小花又气又笑地给他揉了好一会儿,宋无缺也偶尔爬上他的小肚皮踩一踩蹦一蹦,帮助他消化。 陆子期则说是还有公务要处理,饭后便进了书房。 宋小花好容易把陆凌给弄妥贴了,又帮着他洗漱,塞进了被窝后还被缠着讲了个瞎编乱造的故事,这才总算乖乖的睡去。 想了想,又轻轻将早已趴在小窝里打着小呼的宋无缺,连狗带窝一起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昨夜已经折腾了陆子期一宿,今天总不能再这样了,毕竟他是要上班赚钱养家的…… 弄完了这一切,估摸着也只有九点不到。已经睡饱了的宋小花又开始恢复其夜猫子的本质,越夜越精神,一点困意也没有。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决定去找陆子期要两本书来瞅瞅,确定一下自己目前的‘文盲’程度究竟有多悲催。 敲了门,隔了好一会儿门才开。 “你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陆子期披着长衫,站在门口,背光的脸上看不见表情,只能从略显暗哑的声音中听出些许的诧异:“没……你来找我有事?” “嗯……怎么,这书房是机密要地,不能进的么?” “不是……”陆子期顿了一顿,方向旁边侧了侧身子:“自己家里,哪儿有什么不能进的地方。” 一桌一椅一案,几排摆满了书册的架子。 桌上有笔墨纸砚书籍卷轴一盏油灯,案上是一个牌位一个香炉。 宋小花看着案上之物一呆。 陆子期在她身后轻声道:“遥遥,给凌儿的生母,我的亡妻,上柱香吧!” “哦……好……” 宋小花连忙上前取了香,点燃,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对着牌位拜了三拜,心中倒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生者对亡者总是会存着几分敬意,无论是否相识。 看着丝丝缕缕萦绕不散的白色薄烟,陆子期的嘴角噙了一丝苦笑。 桐儿,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我来找你是……” 宋小花一转身,却恰见陆子期倚着门框,微弯了腰,右手紧紧地按着腹部,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然可见其面色煞白,满脸的冷汗:“你怎么了?生病啦?”心中一惊,声音也不由得变了调。 摇摇头,轻轻挣开她的搀扶,勉力自行走回书桌边坐下,扯动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只是有一点点胃痛,过一会儿就好了。” “胃?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是不是晚饭前就开始了?所以才会吃得那么少对不对?你干嘛不早说啊?要不要我现在去把胡大夫给找来?” 宋小花一叠声的问题惹得陆子期不由得苦笑着按了按眉心:“没关系的,你不要这么紧张,是老毛病了,我保证,很快就好。” “那……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吧,下了场暴雨天好像转凉了,喝着暖暖胃,可能会舒服些。”说完,不待陆子期答话,宋小花便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陆子期看着虚掩的门缝,无力地摇了摇头,轻轻低喃:“桐儿,你瞧,她对我是极紧张的,你该放心了,是不是?” 胃中的绞痛一波一波袭来,迫得他不得不集中精力思考问题以分散注意力。 下午在目睹了茶楼一幕后,到了衙门便私下让刑捕头去查了查那个年轻男子的来历,顺便去成衣铺子走了一趟。 很快,刑捕头就回来了。 男子自称元昊,西北人士,多年来四处游历并无定向,前天才刚到‘北崖县’,暂居于县内最好的客栈。 再对比成衣铺子老板所说的宋小花和元昊两人之间的对话行为,应该可以确定,他们只是阴差阳错的偶遇。 只不过,那元昊的气质太过卓尔不凡,宋小花的行为也太过出人意表,所以才会让他霎那间起了疑心。 如今宋辽两国表面一派太平实则摩擦不断,地处交界的‘北崖县’更是首当其冲,来往人员的成分极是复杂。再加上新皇继位不久,年纪尚幼,朝中局势波涛暗涌,边疆强敌环伺,时值多事之秋,不得不防。 然而,竟然怀疑提防到了自己妻子的头上,也未免有些…… 换了个姿势,用椅子的扶手紧紧抵住胃部,晶亮的眸子在看到那块置于烟雾之中显得有些飘渺的暗红色时,亦如笼上了一层白纱。 桐儿…… 若换作是你,我必不会有这个念头。 若换作是你,我又会不会如此冷静地去分析,去调查。 若换作是你,我只怕当时即便能按捺住不直接冲上前去,回来后却也定然不会做到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不闻不问。 桐儿,我就算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你,这不是大度,这是…… 那三杯酒……我的歉意和愧疚又岂是那三杯酒所能装得下的…… 门响,带入一股冷风,吹散了袅袅的烟雾,也吹散了眼中的白纱。 宋小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快趁热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明早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就去找胡大夫来。” 陆子期道了声谢,接过轻啜一口,甜甜的。 “嗯……放了一点红糖,我记得,这个好像可以……” 宋小花吭吭哧哧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她是记得红糖茶可以治那个……生理痛的……不过,应该对胃痛也会有效的吧?反正都是痛嘛…… 没办法,她想当年的身体过度健康,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很少有,对于疾病的知识了解得实在是少得可怜。 陆子期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低了头一口一口地啜饮着,胃里心里,都暖暖的…… “谢谢你,我好多了。” “真的啊?”宋小花接过空碗,仔细瞧了瞧陆子期,好像脸色的确是没有刚刚那么吓人了:“这就好这就好,嘿嘿,治疗方法果然是相通的……” “什么?” “你早上吃了什么?” 宋小花的学习本领一向很强,突然转换话题的招儿现学现用,且收效不错。 见陆子期呆了一下,回答不出,顿时便沉下了脸:“早饭没吃对不对?准备晚饭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些熟食的量几乎没有减少,摆明了就只有凌儿吃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早上吃撑着了。这么说来,你差不多一整天什么都没吃,然后还空腹喝酒,你是成心让自己胃病发作的,是不是?” 陆子期被质问得唯有摇头苦笑:“哪里会有人如此成心……” 宋小花一本正经:“怎么没有?自虐的,或者脑抽的!” 这两个名词陆子期都没有听过,不过从那字面上倒也不是很难理解:“这话……” “我自创的!” “好吧好吧,横竖都是我的不对,这总行了吧?”陆子期在言语上胡搅蛮缠不过她,只好认输:“你的手痛,我的胃痛,咱们也算是扯平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那倒是,反正都是自作孽自作自受。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吧!” 宋小花用一句让陆子期听得有些别扭的‘总结陈词’,结束了今天的谈话。到了门口时又回头说了句:“无缺今天跟我睡,以后啊,咱俩一人带一宿,直到它满六个月,如何?” “六个月?” “是啊,狗狗六个月就成年啦,成年以后抵抗力就强啦身体就好啦就不用人这么费劲去照料啦!” “哦……” 宋小花冲着神情有些发木的陆子期撇了撇嘴:“逗你玩儿的!瞧你吓得那个样子,狗狗最多三个月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啦!” “哦……” 陆子期的神情照旧,宋小花终于无奈了:“行行行,不逗你了还不行么?无缺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万一你总是睡不好吃不好结果影响到了你这位青天大老爷工作的话,我还不得被全县老百姓给活活咒死啊!” 宋小花说完便出了屋,陆子期则看着紧闭的房门愣怔了少顷,嘴边慢慢噙了一丝浅浅的无奈笑意。 他何尝是因了要照顾狗儿才失态的? 无论是五个月还是两个月,似乎,都太久了一些。 霍楠最多再有半个月便会回来,到时候,房间……可要怎么办呢? 这丫头明显对此尚是一派天真,而自己…… 唉,怎的会弄成了这般尴尬的境地…… 第十七章敌不动我不动 这天,宋小花起得比前一日还要早。 仰头望着犹自挂在半空中的一弯残月,她忍不住的‘内牛满面’…… 不是她不想睡呀,是她不敢睡呀!她怕一觉睡过去忘了喂狗狗吃的,万一把它给饿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结果,悲催的是,这小家伙不知是昨晚吃得太饱,还是成心就是要跟她过不去,居然一直呼呼大睡,到了刚刚,才哼唧两声表示了一下肚子饿的意思,喝了几口米汤,吧唧吧唧嘴舔舔鼻子,换了个四脚朝天的姿势又美美地打着小鼾睡了过去。 看得宋小花心里这个恨呐,真想一口一口把他的小胳膊小腿都给咬下来…… 顶着一对黑眼圈,跑到附近的早集买了大饼油条包子馒头稀粥,感叹着中国人的饮食文化真是源远流长千年不变,迎着初升的朝阳顶着七彩的霞光闻着空气中属于大自然的清香,宋小花晃晃悠悠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哟嗬!你们还真是日日起得比鸡早啊!” 这句招呼,让恰巧推开房门走出来的父子俩互看一眼,无语。 “快点刷牙洗脸,过来吃热腾腾的早点喽!” 秋日的清晨,凉意颇重,寒风甚劲,宋小花的一张脸经过这一通奔波之后看上去倒是红扑扑的,衬着那灿然的笑容,越发显得其充满了乐观向上的生命力。 只不过,一双原本灵动闪亮的大眼睛,这会儿似乎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陆凌欢呼一声自己去弄牙粉,陆子期则走过来停在宋小花的身边略一打量,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没休息好么?” “还成吧!”宋小花眨眨眼睛死鸭子嘴硬:“你的气色还不错哦,看样子应该不用找胡大夫了吧?” “嗯,多亏了你的那碗红糖茶。” “嘿嘿,歪打正着,好说好说!” 宋小花忍不住得意至极地仰天大笑了两声,陆子期见她这般开怀的模样,心中一轻,也随之展颜。 他的脸上虽然常常挂着微笑,但那笑容的后面却像是隐着无限的落寞和沉重。 而此时的这一笑,竟让宋小花仿佛听到了有小草破土而出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她的心里…… 噢卖糕的,又花痴了又花痴了! 宋小花一边默默念叨‘阿弥陀佛非礼勿视’一边低着头抱着一大堆东西冲进了屋,留下陆子期独自站在那儿,一脑袋的雾水…… —————————————————————— “你的手不能沾水,饭菜等我回来再弄,洗刷碗筷什么的你也不用管了。” “好。” “熬药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 “换药是下午去对么?” “对。” “我吃好了,先去衙门了。” “嗯。” 陆子期有些奇怪地看了反常的宋小花一眼,怎么忽然变得惜字如金了,还垂着头低眉顺目一副标准小媳妇的样子?虽然,她的确是个小媳妇没有错,不过…… 这丫头真是变化多端,而且毫无预兆全无痕迹可寻,委实难以捉摸…… 而宋小花此时心里想的则是,如果自己将来有朝一日对他不再是‘花痴泛滥’而是真的‘腊月萝卜动了心’,那可咋整? 毕竟,日日跟这么个颇有诱惑力的男人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被其成功‘拿下’的几率实在是非常大。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貌似也没什么,反正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嘛! 但是,一想到真的要在这里过日子生孩子变成一个妇人再变成一个老婆婆,宋小花又觉得好像很荒谬。 也许,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压根儿没把自己当成这个时空的人。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呢? 好吧,抛开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不谈,那么,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她不能先爱上他! 爱情里,谁先爱上了,谁就是输家。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如果她陷了进去,他却并不能有同等的回报,甚至只是将她视作煮饭带孩子的长期免费佣人,该当如何? 如果她全心全意爱上了他,而他却三妻四妾,甚至流连花丛,视她如敝屣,又当如何? 好吧,这些都太过遥远,那么便只说摆在眼前的一点,他的心里明显还依然深爱着亡妻。 那个牌位上所刻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周围的漆色也浅了许多。这是因为,有人时常以手摩挲吧?摸着冰冷的字,想着逝去的容颜…… 那一行字,匆匆一瞥,只勉强看清楚两个:‘妻’,‘桐’。 跟一个不在了的人,如何去争他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个‘妻’的位置? 宋小花想来想去,把自己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弄得如坐过山车之后的晕眩,最终所得出结论是: 敌不动我不动,诱敌深入待敌动,敌若动我也……尽量不动…… —————————————————————————— 时间这个东西真是很好打发的,收拾收拾房间扫扫地,忽悠忽悠孩子逗逗狗,一个上午很快便过去了。 对于过惯了时时刻刻忙得像是要跟谁玩命的宋小花而言,这样闲适的生活简直就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中午,陆子期做饭时,她便在一旁添火加柴递油递醋打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闲天,顺便再将每样菜的做法仔细记下。 吃完饭,送走了陆子期这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民好公仆,又哄着陆凌带着宋无缺乖乖睡午觉后,宋小花便换了男装锁了房门出去了。 出门时,她先露出个脑袋左右瞄了瞄,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一闪身串了出来。路上一直低着头匆匆而行,也幸亏正好是歇晌的时候,一共也没碰到几个人。 这种鬼鬼祟祟生怕被发现的行为让她觉得很刺激很有趣,很有那么点……‘偷情’的意思…… 唉,罪过罪过……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亲双节快乐啊啊啊啊啊~ 幸福滴爬下去吃汤圆去鸟~ 第十八章偷情 元昊早已在茶楼里等候,还是昨日的那个房间,一壶热茶,几碟点心。 还是一袭蓝衫,只不过水蓝换成了浅蓝,共窗外那片高高的天,一色。 见宋小花急急茫茫一脑袋扎了进来,不由得朗朗一笑:“这么急做什么,是怕我偷吃了点心么?” 昨日便知她对茶并无太大的喜好,倒是对那些个精致小点的兴趣极大,左一块右一块吃得像个馋嘴的孩童一般。 宋小花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自己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但与面前这位手执书卷气定神闲之人一比,真是唯剩了局促和赧然。 “你看书呢?什么书?” “闲书。” “闲书好啊!” 元昊看她一眼:“原来你也对这些于考功名无益的书有兴趣?” “劳逸结合,偶尔也要换换脑子嘛!” 宋小花随口糊弄两句后,猛然想起自己眼下的这身书生打扮,怎么着也是应该念过几年书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5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5部分阅读 ,于是赶紧补充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压根儿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一看到那些‘之乎者也’就头晕,读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就比文盲好上那么一点点。” 元昊又是一阵大笑:“你说话倒是有趣得紧,我便就是喜欢你这副毫不虚伪做作的脾性!” 宋小花被他的连番朗笑弄得一阵阵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可不知为什么,眼前却忽地闪过另一张笑脸。微微浅笑的,无奈苦笑的,忍俊不禁的,莞尔的,落寞的,还有,展颜开怀的…… 摇摇头,晃走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撩衫坐下,抓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结果,噎着了。 直着脖子捶胸顿足连咳带喘,唬得元昊连忙起身走过来,又是给她拍背顺气又是给她端茶递水,闹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宋小花面红耳赤泪水涟涟道了声谢,看着元昊似乎忍得颇为辛苦的模样,便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衰很好笑,你想笑你就笑吧,别待会儿憋出内伤来。” 于是,元昊一点儿也不带打磕巴的,爆笑了。 宋小花郁卒:“喂!你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 “对不起对不起……”元昊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想要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算了,看在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这么着吧,你要是真心想道歉的话,那就……再给爷笑一个呗!” “噗!” 这下子,轮到元昊呛咳不止,不过,宋小花却只是在一旁拍手大笑看好戏。 正笑闹着,店小二敲门进来添茶水,元昊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止了咳,哑着嗓子吩咐:“去换一壶人参菊花茶来。” 店小二答应着去了,宋小花则好奇问道:“那种茶很好喝吗?” 这种问话方式一听,就是个大大的外行…… “此茶具有驱除疲劳,提神醒脑的作用。” “哦……你没休息好?” 元昊却只是盯着她瞧,但笑不语。 宋小花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说的是自己。 揉揉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低声嘟哝了一句:“你知道什么,这是将来最流行的烟熏妆……” 不待元昊纳闷开口,紧接着又问:“你对茶好像很懂啊?” “略懂。” 宋小花一下子想起了《赤壁》里的那个诸葛亮,忍不住咧嘴又是一阵笑。 元昊自然不知道她忽然之间又是在发的哪门子笑,却也不问,只是眉眼弯弯的陪着她一起乐呵。 他的眼睛狭长上挑,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傲气几分狷狂还有着几分讥诮,让人不敢逼视。但只要一笑,便会微微下弯眯起,掩去了所有的锋芒。然而,那份自信那份洒脱那份俾睨了所有也掌控了所有的气势,已足可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所以,宋小花很喜欢看他笑。 如果说,他的笑是朗然若骄阳,那么,陆子期的笑就是温暖如春风,淡淡的浅浅的,不知不觉便映入了眼帘刻进了心里…… 唉唉唉,怎又想起了他? “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茶是养胃的?” 罢罢罢,为的还是他。 元昊闻言坐正了身子:“怎么,你的胃不舒服?” “不是我,是……家兄。” “哦……”元昊拉长了声音似是在想,少顷:“大理的普洱茶倒是对养胃很好,不过此地应该极少见。这样吧,我给你配个方子。” 说着起身到旁边的案几,那里有铺好的纸和磨好的墨。 茶楼往来者多是文人雅客,品茗品到兴起时难免要吟诗作对挥毫泼墨,故而一般的茶楼雅间都常备有笔墨纸砚。此地虽比不得中原富庶考究,但基本的配备还是有的,只不过质量方面有些差强人意罢了。 元昊也不坐下,取笔蘸墨,呼吸间悬腕挥就。 “麦冬、党参、北沙参、玉竹、天花粉各3钱,乌梅、知母、甘草各2钱。每日一剂,可当茶饮,适宜常年服用。” 边说边将墨迹晾干,拿过来递给已经看傻了眼的宋小花。 “你居然还会看病?”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是恰巧记起曾经在某本闲书上看到过这个偏方罢了。” “哇!你的字写得很好啊!” 虽然宋小花本人的字按照通常的说法就是‘鬼画符’‘鳖爬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别人的好字。更何况,元昊的这手字,就算是瞎子……这么说是夸张了点,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是可以看出好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个字的笔划都相对而言很简单,她都认识!识字的感觉可真他令堂的好呀…… 宋小花爱不释手地捧着个药方横打量竖打量合不拢嘴,元昊则依然弯了眉眼看着她:“对了,你既然对闲书有兴趣,那么不知这本入不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探手将桌上翻了一半的书拿起:“这本游记里,记载了大宋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我想,应该会很符合你的口味。另外,其中还录下了不少的特色食谱,包括一些精致小点的制作方法。” “真的?太棒了!” 宋小花忙将方子仔细折好收起,接过书翻了开来。 不是印刷的,是手抄本,不过那字体貌似应属小楷,端端正正的还算好认。 其实,这个时代的印刷体,也都是人手工刻出来的雕版,保不齐还不如这样的手抄版来得清晰好辩。 刚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几个不认识的复杂繁体,元昊在一旁看到她顿住面露难色,便主动开口询问。而宋小花觉得不耻下问乃是大大的优秀品格,索性碰到拿不准的字弄不明白的句子就问,元昊则一一耐心解答,未露丝毫不耐之色,更无半点看轻之意。 宋小花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很轻松很随意,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是男装打扮,哥俩好的相处模式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这样一个问一个答,很快便看完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内容,宋小花也从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字体和排版方式。 她本就有些底子,文言文虽然学得很烂,但好歹也是中学时学了好些年的,再加上这本游记并非什么艰涩难懂之作,所以连估带蒙倒也能弄明白了个七八层。 这让她越读越顺,越读越爽,自信心瞬间爆棚。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一抬头才发现,竟已是太阳小偏西了。 “哎呀呀!完了完了,凌儿肯定早就起来了,别以为我又跑了吧!” “凌儿是谁?” “呃……我弟弟……”一着急,弄出了个混乱的辈份…… 宋小花干笑着继续瞎掰:“他总是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我后面,今天好容易把他给哄睡着了我才跑出来的。要是被他发现我出来玩不带他,那肯定要哭得黄河泛滥了。”小孩子不仅仅可以拿来忽悠,还可以拿来栽赃背黑锅…… 元昊被逗得又是一连声的笑:“那你快回去吧,还是不用送?” “不用。” “这书你就带回去看,看完了再还我也就是了。” “好,我就不客气喽!” “那么……明天你还能偷偷跑出来么?” 宋小花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这话说的,咋那么……准确呢……可不是‘偷偷’么…… 元昊无视她别扭的神情,继续道:“如果甩不掉的那个‘小尾巴’的话,带了来也可以啊!” “不不不……”宋小花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带着丈夫前妻的孩子来看自己跟一个不是他爹的男人‘约会’?她一定会被天打雷劈的…… “要带就不止一条了,太麻烦。” “你不止一个弟弟啊?” “嗯那……还有一个叫无缺……” 女人,儿子和狗,姐弟仨……噗…… 元昊深表理解地点了点头:“反正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在这里饮茶,你若有空,直接来找我就行了。” “好嘞!” 负手立在窗口,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一路横冲直撞,本已恢复了狭长上挑的眼睛,忍不住又弯了一弯。 视线略转,定格在街角处一个挎刀离去的背影,薄薄的嘴唇一翘,玩味之色尽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细心亲们的指证,我又‘摆渡’了一下计量换算:“从1979年起,我国中医处方剂量单位一律采用克为单位的公制!即1公斤=1000g,1市斤=500g,50g=1两=30钱,1钱=3g,1厘=003g”…… 于是将原先也是‘摆’来的方子里面的‘克’换成了‘钱’。也就是说,原先的是各‘9克’和各‘6克’。如果真有想要尝试的同学还是按照‘克’去抓药的比较保险~吼吼~ 再次谢谢指出错误的亲!ua! 第十九章温暖寒夜 出了茶楼,宋小花便直奔了药房,按着元昊给开的方子抓了药,再让大夫给自己的手指头换包扎。自然少不了疼得又是一番热泪狂奔。 亏得今儿个的大夫换了一个,要不然,肯定要大为疑惑,怎么这个年轻小哥儿不仅伤的地方和知县夫人的一样,就连哭得模样也没有什么差别呢?…… 出了药房又进成衣铺子,一进门便让老板赶紧给她打包一套最最结实耐磨的短打衣衫。 那老板见她又是通红着双眼杀气腾腾,吓了个哆嗦,再无多言,以最快的速度搞定,收了钱,然后毕恭毕敬送她出门,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她。 宋小花冲出去好远才想起来,貌似老板从头至尾也没称呼过她一句‘宋夫人’,大约是因为对着她的这身装扮开不了口?可那也不用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吧?奇怪…… 就在宋小花纳闷着一路狂奔回家的时候,县衙后院的一棵松树旁,正站着两个身着官服的人。 陆子期在听完回报默然片刻后,对面前这位身量敦实浓眉大眼之人笑道:“刑捕头,麻烦你了。” “大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么说就是不把我老邢当自己人看!”拍了胸脯又迟疑一下:“大人,我要不要去找那小子……” “不用。”陆子期淡淡道:“这本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不是担心那元昊有可疑之处,我也不会劳烦到你。” “大人您瞧,又来了!” “算我失言。” “大人尽管放心,那小子我会盯紧的。不过大人,夫人可真是厉害呀,竟还是个能识文断字的女夫子,让我老邢着实佩服!” 陆子期一愣,一笑,不语。 刑捕头离去后,陆子期独自在院中缓缓踱步,地面上还残留着几处没有干的浅浅水洼,倒映着残阳如血。 她竟又去见了那个人,一身男装,相谈甚欢。场面,想必很是合拍。 他自然有办法让成衣铺子的老板对一切缄口不言,也相信刑捕头做事小心口风严紧。本以为她是一时兴起仅此一次,却不料…… 元昊,就算果真是个寻常的游历之人,就算当真是把她作男子看待,但,亦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光天化日悠悠之口,倘若被传扬开来,如何收场? 不过,光天化日悠悠之口,是否也正说明无遮无掩坦坦荡荡?有意,抑或是无意?…… 还有,她,竟是识字的。那么,昨晚来书房,是不是为了要找书看? 陆子期踱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抬手抚上松针,指尖有着细细的刺痛感,唇角倒勾起了一抹浅笑。 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呢…… —————————————————————————— —————————————————————————— 宋小花偷偷摸摸胆战心惊地关上院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果被人发现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趁着知县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在这里出出进进,那她一定会被抓去……呃……浸猪笼,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古时候用来对付不贞不洁女子的刑罚。 不贞不洁…… 不会吧,她也不过就是跟别的男人聊聊天而已。可是,这在一千年后很正常的事情,放在这会儿是不是就会很出格很欠死呢?还有,她自己干嘛要那么心虚啊?好像,真的‘红杏出墙’‘偷了汉子’似的…… 啊呸呸呸!老娘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娘亲~” 软软糯糯的一声喊,险些吓破了宋小花的胆。 陆凌还是像昨天那样抱着狗狗蹲在门廊里练字,只不过这次木棍换了土块。 可怜巴巴的小脸上写满了被‘遗弃’的委屈,无声地控诉着宋小花‘虐待’的行为。 “凌儿快看,我给你买好吃的了!”宋小花挥着两串糖葫芦,笑得j诈至极。 果然,眼睛发亮的小娃娃立马欢呼着跑了过来,照旧结结实实摔了宋无缺一个大跟头…… 看着陆凌像是得了个多了不起的宝贝似的高兴万分,一小口一小口舔着那层糖衣无比满足,宋小花颇是同情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小朋友真是可怜,既没有什么玩具也没有什么零食。 她以前每当看见电视上的古装戏中出现拿着糖葫芦的场景时总会嗤之以鼻,觉得实在是烂俗得很,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了吗?来了之后,才知道,确实没有…… “凌儿,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吗?” 陆凌嘴巴里塞了一个大山楂,吐字含糊不清,于是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宋小花满意地狠狠亲了他一口,匆匆回房换了衣服,出来后见陆凌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嘴馋起来,以小孩子吃多了会牙疼为由,理直气壮地抢了一串…… 所以,陆子期回来后见到的场景是这样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中间夹着一条狗,排排坐,吃果果…… “爹爹!” 陆凌举着剩下一半的葫芦串向他扑了过来,宋小花则挥挥另一个半串算是给他打了招呼,狗狗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舔着一小片糖块,对他,完全无视…… 陆子期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儿子递过来的糖葫芦,却恰巧是颗酸的,顿时扭曲了一张脸。 虽然简陋却干净的小院里,笑声阵阵,其乐融融,近晚的凉风中,也像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饭后,陆子期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这两日事务繁多,却因惦记着家里的这两个人……好吧,两人一狗的吃饭大计,而不得不早早回来,只能将未尽之公事带回家来继续处理。 没一会儿,忽听轻轻敲门声,搁笔,起身,开门。 只见一碗热腾腾药味十足的茶,后面是一张被热气所模糊了的大笑脸。 “这是?” “你的。” “给我喝的?我又没有生病。” “难道一定要等到发作了之后才叫做病?你这个是慢性病,重在防患于未然,需要日常保养调理的,知不知道?” 陆子期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昨晚……” “对呀!这是养胃的药茶,以后啊,每天都要喝一碗。”宋小花的表情里写满了幸灾乐祸,让陆子期不禁心生警觉。 “干嘛这副表情?我又不会害你的!” 宋小花见他满脸的戒备之色,顿时一本正经起来。可是,陆子期却越加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宋小花见状,索性一把扯了他的袖子拔腿就往外走:“乖啦乖啦要听话!先跟我过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陆子期无可奈何地就被她这么一路拉进了前厅,然后无可奈何地在她狼外婆一般的注视下喝下了那碗药茶。 好……苦…… 宋小花忍不住大笑一声,又连忙捂着嘴继续闷笑。凌儿才睡下,可别吵醒了。 “我刚刚喝了一小口试了试味道……嘿嘿嘿……” “你……”陆子期顿时有种上了恶当的感觉,将桌上的一盏茶通通给喝了下去,这才稍稍缓解了嘴里的苦味。 “良药苦口嘛!这不是你们常说的话?” “……这个还要喝几天?” “既然是慢慢调理,那当然要常年饮用啦!” 陆子期的脸,黑了。 宋小花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元昊一定不清楚自己和陆子期的关系,说不定还真的会以为,这是故意借机想要整他的…… 甩甩头,丢开这个荒谬的想法,打开桌上的两个包裹:“这个呢,是给你拿去还人家的,我挑的是最耐磨最结实的面料。这个呢,就你自己留着穿好了!” 月白镶边,做工精细,低调中透着华贵,价格不菲。 昨天买的时候,虽是气闷至极,但脑子里还是闪过了这件长衫若是穿在陆子期的身上会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即便很是心疼那一下子瘪了不少的荷包,今天还是直接另买了一套而没有拿去换。 陆子期只一眼便已明了,心中于是一暖。她倒事事都记着自己,便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虽然目前这样的衣服并不是太实用有点浪费,但左右将来总有穿得着的一天…… 除下洗得发白的旧衣,换上新衫的陆子期,长身玉立修长挺拔,竟与这身衣服出奇地相衬。仿佛原本,他便该是华衫美服手执折扇,流连于最热闹繁华之地。 浊世翩翩佳公子…… 宋小花的小心肝一抽,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这句酸味十足的话来。 一晃神间,陆子期已将衣服换下折好:“暂且收起来,等以后遇到什么重要的大日子时再穿。” “哦……”宋小花乖乖地接了过来。 重要的大日子,这是不是代表,他很重视自己送的东西呢?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闲话,陆子期便继续去书房办公,宋小花也洗漱之后回了屋。 —————————————————————————— —————————————————————————— 夜深月高,房门轻响。 陆子期迈步而出,伸展了一下筋骨,呼吸了一下寒洌的空气,疲倦之感稍减。 转头,却见宋小花的卧室居然还透着亮光。走至门前,轻叩数下,无人应答。手上微微使力,门应声开启,略一犹豫,终推门而入。 不大的房内,收拾得干净而整洁,一灯如豆,照着在自己的小窝里呼呼大睡的宋无缺,还有一个伏案而睡的身影。 想是这样睡得很不舒服,宋小花细细的眉紧紧地皱着,灯光下的侧脸罩了一层柔和的光,全无了白日里的飞扬跳脱。 秋天的夜凉意逼人,她却披了外衣光着脚,就这么沉沉睡去,身子本就没好彻底,若是再染风寒该当如何是好?这丫头,怎的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 摇摇头叹口气,陆子期俯身将她小心抱起,如意料之中的轻盈。 眉皱得更紧了些,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在他温暖的胸膛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蹭了一蹭,喃喃说了句:“爸爸……妈妈……”眉头打开,复又拧紧,小嘴瘪了瘪竟带了一丝哭腔:“我好想你们……” 陆子期垂首看着怀中的人儿,心中的柔软被轻轻一触。 她唤的是谁?这样深切的依赖感,定然是至亲之人吧?小小年纪独自背井离乡,他便成了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亲人…… 为她脱下外衣,盖上被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脚面。 冰块似的凉。 几乎全是下意识的,将这抹冰凉包入自己温暖的掌中。瘦瘦小小的,跟她的人一样。不过,脚指头倒是很饱满圆润,一颗一颗,像水晶葡萄。 唇角漾起几缕清浅的笑纹,想是手不小心微微抖了一下,触得她觉得痒了,原本紧皱的眉头忽地打开,竟咧咧嘴笑了起来。 缩了缩脚,扭动了一下身子,弄得陆子期的心中一阵紧张,万一要是醒了,面面相觑,该是如何的尴尬……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看着她只是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两句后便又安稳入睡,陆子期这才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将带了自己掌温的脚小心翼翼放入被中,直起身欲离去时,瞥到桌上适才被她压住的东西,原是一本书,旁边还放着一张折好的纸。 心念一动,探手取过,一本游记,一张药方。 其上的字迹,一个工整,一个随性,然细细看来,那运笔之势却极为相似,如无意外,当是一人所为。 回望酣梦中的宋小花,陆子期的眉梢微挑,略一沉吟,以极快的速度将书中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旋即放回原位,却,折纸入怀。 吹熄油灯,掩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们小年快乐啊! 第二十章□曝光 第二日,宋小花醒来后对于自己居然好端端躺在床上一事,小迷茫了一把,然后便迅速将此事归结为睡糊涂之时的下意识爬床行为,于是不再深究。 并且,也正如陆子期所料的那样,马虎成性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那张药方已经不翼而飞了…… 因了前一宿几乎完全没睡,昨日又折腾了一整天,故而今儿个便起得迟了,且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索性窝在家中一口气囫囵吞枣地看完了元昊给她的那本书,没有去茶楼。 第三日,宋小花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买完早点又买菜,回来后将书中那些能用在本地菜市场里买到的食材制作的菜肴点心给一一找出,决定抄录下来,留待日后慢慢实践。 陆凌这个孩子有的时候真是乖巧得不可思议,本该是一刻也闲不住满地到处乱串的年纪,却几乎从来不出门玩,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若是见到宋小花在忙,便会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不然,就是宋小花现在看到的这样,捡了石块瓦片什么的在地上写写画画。 有了前两次被摔的经验,这一次宋无缺一见宋小花过来,便立马很自觉地从陆凌的膝头上跳了下来,不过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还是摔了个名副其实的‘狗啃泥’…… “凌儿,你为什么不用纸笔来练字?” “爹爹说,先要在地上练好了才行,不然会浪费纸墨。” “切!这样能练得好才怪!”宋小花对这样的教育方式嗤之以鼻:“去你爹的书房拿纸笔过来,我们一起写字玩儿。” 陆凌很认真地问:“写字,怎么能玩呢?” 宋小花叹了口气:“凌儿呀,你再这样下去,就要跟你那老爹一样,成个一板一眼的老古董了!小孩子就是要有小孩子的样儿才行,不要总是老气横秋地学大人。听我的准没错,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陆凌对她前面的那一大段话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一句却是非常明白的,当下不再犹豫。 宋小花候在书房外接过陆凌分拨抱出来的笔墨纸砚,并没有进去帮忙。 那里,有他的前妻。那里,是他们两人的世界…… 于是陆子期今儿个回到家时所看到的情景是,一大一小两只花猫,还有一只黑得越加纯粹的狗。 对着前厅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呆愣了片刻,陆子期转身向身边之人揖手无奈苦笑道:“让元兄见笑了。” “陆兄的家中乐意淘淘生机盎然,何来见笑一说呢?” 蓝色的长衫,俊逸的面容,清朗的声音。 宋小花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然后敲锣打鼓地列出四字横幅—— ‘□曝光’。 陆子期拍了拍照旧迫不及待冲过来,却在到了跟前时又生生刹住脚,规规矩矩叫了一声:“爹爹’的儿子的小脑袋:“这是小儿,陆凌。凌儿,这是元叔叔。” “凌儿见过元叔叔。” “好个机灵的孩子,聪明沉稳,颇有乃父之风啊!” “委实愧不敢当。” “从不违心虚夸。” 相对‘哈哈’一笑,并肩入内。 “这是内人。遥遥,这是元兄,我新交的一位朋友。” “拜见嫂夫人。” “啊……” 宋小花张了嘴,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元昊是怎么会忽然跟陆子期‘勾搭’上的?!啊??!! 不过看样子,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来。对对对,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而且,还满脸的墨汁,能认得出来就有鬼了! “内人粗陋,没见过什么世面,若礼数有何不周全之处,还望元兄切莫见怪才好。” “陆兄实在是太过自谦了,嫂夫人能泼墨挥毫,又岂是寻常的女子?” 陆子期看了看这位正嘴角直抽的能‘泼墨挥毫的大花猫’,眼帘一垂,偏首低咳一声,没有说话。 元昊则浑然未觉似的看向了依然在墨汁里打滚的狗狗:“陆兄家里竟然连一只小小的狗儿都满身墨香,真真儿可当得上‘书香门第’这四个字了。” 陆凌听了顿觉自豪,大声地向元昊介绍道:“元叔叔,它叫无缺!” “无缺?好名字!” 宋小花的嘴角抽得越加厉害,形似痉挛。 陆子期终于再度开口:“元兄,请随在下来书房,将那本书拿给你。” 元昊又对宋小花行了个礼:“嫂夫人,失陪。” “啊……” 宋小花依旧只发出了单音节。 不知道的定然会以为她是个哑巴,或者是个傻子,或者是个傻哑巴…… 随着陆子期进了书房,元昊的目光自那块牌位上一掠而过,旋即赞道:“陆兄的藏书竟如此之多!” “大多只是些闲散的无用书籍,必入不得元兄的眼。”陆子期走至书架前,抬手取下一卷书来。 元昊则负手信步来到书桌处,视线一转,被像是随手放于其上的一张纸所吸引,歪头看一眼,薄唇微微一抿:“陆兄,如果在下判断的不错,这好像是张养胃的方子吧?” 陆子期笑道:“正是,没想到元兄也通晓医理。” “谈不上通晓,略知皮毛罢了。”元昊又仔细看了看:“不过,依在下的拙见,陆兄这方子里最好能再加上一味药,虽不至于影响药效,却会让药茶的口感好上一些。” “哦?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元兄你是不知,这药茶的味道委实不怎么样,每当我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觉得,那开方子的大夫八成是因为对我有什么不满,却又不敢明言,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为此,我可是已经深刻自省了两天了。” 元昊放声一笑:“在下虽才到贵县短短几日,但所见所闻尽是百姓对知县陆大人的敬仰称赞,又怎么会有人对陆兄你心存不满呢?” 陆子期将书交给他,摇头道:“元兄此言差矣,为一方父母官便自当为一方百姓谋福祉,此乃份内事,岂当得什么敬仰称赞?何况,即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依然难免会有疏漏不到之处,又岂能保得人人尽皆如意?” “陆兄所言甚是,受教了。”元昊肃容为礼,随即又轻声笑道:“不过,陆兄难道不认为,若果真有谁是以这少了一味药的药方来表达什么情绪的话,其实,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儿吗?” 陆子期苦笑:“只要不会伤到人,倒也算得上是个妙招,是个雅人。” 元昊以书击掌:“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笔墨全被搬去了前厅,两人便又说笑着结伴而来。 此时,室内无人亦无狗,唯余狼藉满桌。 元昊便一手托纸,一手执笔,写下了最后一味药。 笔力甚轻,笔迹飘逸。 陆子期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开口称了声:“好字!” 元昊将方子给他:“陆兄若是不嫌弃,改日在下便奉上一幅字画,以聊表借书之谢意,如何?” “求之不得。” 准备离去时,恰见宋小花追着摇头尾巴晃抖落满身水珠的狗儿从后院串了出来,后面跟着个洗干净了脸蛋的欢笑孩童,但宋小花自己却还是那张黑一道白一道难辨本来面目的‘花猫脸’。 “遥遥,元兄这就要走了。” “啊……” 宋小花发出了第三个单音节。 “嫂夫人,多有叨扰,告辞。” 元昊施礼道别,低头时,极小声地对她说了三个字:“宋,无,缺。” 宋小花顿时如遭雷击,连发出单音节的功能也弃她远去了…… 陆子期送完客人回来,见宋小花正两眼发直席地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微微一笑,一低咳:“遥遥,去把脸洗洗干净,再把桌子收拾一下,准备午饭了。” “哦……”光答应,却没动。 “怎么?不舒服么?” “没……”终于慢腾腾站起身。 “对了,元兄刚才在这方子上又添了一味药,你下午若去药房的话,就重新抓一副吧!” “咦?”瞳孔瞬间放大。 “是你昨晚掉在书房的门口,我后来拣起便随手放在书桌上,刚刚恰巧被元兄看到了。” “噢!”被吓丢的魂,又回来了。 展开仔细瞅瞅,笔迹明显不一样,宋小花悬了半天的一颗心才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元昊一定是从这方子知道自己是谁的,总算他反应快,没有露馅。 也就是说,元昊知道了她与陆子期的关系,而陆子期还不知道她与元昊的关系…… 不对呀,她与元昊好像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聊个天而已嘛,那她紧张个毛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张‘摆渡’来的方子里原则上其实不少什么药,本妖怪随便乱说的…… 如有兴趣者,不妨照着弄来喝喝看,味道好不好记得告诉我…… 再ps:祝各位上班的亲干活快乐啊!哈哈~ 第二十一章潇洒离去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陆子期前脚走,宋小花后脚便套上男装出了门,直奔老地方。 “你来啦?” 看着元昊这张气定神闲的脸,她忽然很想在上面狠狠踩一脚留个鞋底印。 不声不响走到桌边坐下,那里照旧摆着一壶茶,几样糕点。 “今儿个的精神不错,看样子不用喝人参菊花茶了,喝点花草茶吧,安神定气的。”元昊笑嘻嘻地为她斟满了茶盏。 “安神……怎么?你怕我翻脸掀桌子?” “我为何要怕?” 宋小花无语。 是啊,人家又没做错什么,她凭什么发飙? “书看完了,还你。” “这么快?” “那是。我向来‘一目十行,过目就忘’!” 没好气地将书放在桌面上推过去,却又立刻被推了回来:“那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直到记在心里。” 宋小花愣怔了一下,抬头看着那双弯弯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元昊又从一旁拿过一个卷轴:“这是我答应了要给陆兄的谢礼,劳烦嫂夫人带回去给他。” 一句‘嫂夫人’,立马让宋小花的嘴角又开始抑制不住地使劲抽搐。 “你自己给他去,我又不是信差!” “我也想啊,可惜没时间了。”元昊无奈地摊摊手:“一会儿我就要走。” “走?去哪儿?” “继续北上。” “再往北?那不就是……辽……?” “对。去看看那儿的草原和大漠,再写一本游记。” “哦……那……你回来的时候,还会路过这里吗?”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半天的相处,但毕竟,他是她到了这儿之后正式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忽闻要走,总是难免有些不舍的。 “如果你想我路过,我便路过。” 宋小花再度愣住。 暗示?挑逗?!红果果的勾引?!! 可他的神情却偏偏又是那样的一本正经,倒弄得她好像很是‘龌龊’一般…… “因为……我要还你书啊!” “说的也是。”元昊深表了解地点点头:“恰巧我也借了陆兄的一本书,走得匆忙,还没有机会看。那么,便也留待我回程路过之时,再还吧!”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起身,击掌,为誓。一如那日初见。 照旧立在窗前,目送她离开,单薄的身影,不再横冲直撞,倒显得有几分……寂寥。 是,为了自己吗? 狭长的眼睛在夕照下微微眯起,那眸子,竟像是带了几分琥珀般的颜色。 尚未见到她,便已知了她的身份。因为那成衣铺子试衣间的帘幔,委实一点儿也不隔音。 听那老板恭恭敬敬地唤她‘陆夫人’,挑帘而出时,看到的却是个少年郎。 虽其貌不扬,但那慧黠灵动的气质,却偏让人一眼难忘。 看到那双依然红肿着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动,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吧? 不知怎的,居然兴起了想要走近的念头。 一个下午弹指即过,与她相谈竟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这个女子,与之前所遇到的,全都不同。 第二日,依约前来,又发现她果然是识得字的。那本凝结了自己心血的游记,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赠于她。不出所料,她很喜欢。 第三日,心里隐隐多了一丝期盼。结果,没等到她,却等来了她的,夫君。 陆子期,此间的知县。上任短短一年的时间,政绩斐然,在百姓中的口碑也是极好,再加上似乎有些家世背景,前途必不可限量。 闻名不如见面,果是器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一个‘偶遇’,一番倾谈,直抒胸中块垒,酣畅淋漓。 此人,于公于私,值得一交。 第四日,随陆子期到家中取那在谈话中‘无意间’所提及的珍品孤本。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换了女装,面目全非的她。那样的狼狈,却透着一股真实的可爱。 那个药方,是陆子期故意让他看到的,他便也顺水推舟做了‘好事’。 其实,本也就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想要为她出口气罢了,在这个地方,能害她哭红了眼睛的,还能有谁? 不过,看在陆子期与自己这么投缘的份儿上,暂且就这么算了吧! 何况,这个人,英华内敛遇事沉稳,于不动声色间亮明了身份,轻而易举便化解一场极有可能充满了尴尬和难堪的危机于无形。为人光明磊落,处事圆滑老辣,实在难得。 最重要的,是这份常人所难有的胸襟气度。 有这样的夫君,她应该会幸福吧? 陆子期,但愿,你我永生不要为敌。 但愿,你不要给我任何带走她的机会…… 向着那个身影离去的方向再看一眼,探手,关窗。 ———————————————————————————— ———————————————————————————— 陆子期看着面前的字画,哭笑不得。 画是好画,字也是好字,可是,却远远抵不了那个‘孤本’呀! 元昊…… 明明是个磊落洒脱的昂然男子,偏偏?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6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6部分阅读 樱肿苁悄茏龀鲆恍┧湮奚舜笱湃慈萌撕薜醚姥餮鞯氖虑槔础? 之前,故意在给他的药茶方子中少写一味,害他苦得几乎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现在,又‘连坑带蒙’地拐走了他费尽心力才弄到的绝世‘孤本’。 这个家伙,肯定早就打算好了今日下午便要启程的,就在昨天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那场在茶楼的‘偶遇’,大家心知肚明。 本以为在仓促之间与他相见,总多多少少会露出些或者惊讶或者愧疚或者尴尬或者张惶的神色来,孰料,竟连一点儿的不自在都没有。 坦坦荡荡起身相迎,竟像是早已知道了他会来似的。相较之下,他的那点儿心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于是放开心胸,一番彻谈,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这个人,眼光独到,见解犀利,胸中自有丘壑。 且书画造诣非浅,行文时挥洒自如,就连字迹都能任意更改,几乎没有破绽。 世家子弟,高官显贵,名人雅士,他即便不认识却也大多知晓,然而此等人物,为何从未曾听说过? 原打算留待日后再慢慢探查,谁曾想,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长叹一口气,卷起字画。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那人与遥遥做下的承诺,等回程路过时再与其计较…… 只不过,为何事先竟没见到此人的通关文书?那辽邦之行,又当真仅是为了再写一本游记而已么?…… 还有,遥遥…… 他不可能得罪过元昊而不自知,所以,两次的略施‘薄惩’,难道都是因为…… 起身,推门,望着那扇窗所透出的一点亮光,唇角渐渐勾起。 无论如何,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有了她的日子,还真是堪称精彩纷呈啊…… —————————————————————————— 而此时此刻的宋小花,则委实郁闷憋屈得紧。 她被忽悠了,她被那两个臭男人当白痴给耍了! 本来嘛,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的丈夫竟和自己的‘情夫’忽然之间成了朋友? 啊呸呸呸,这个比喻,真他狼外婆的烂。 把那卷轴交给陆子期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头猪,彻头彻尾的大笨猪。 之前想好的类似于恰巧是去抓药的时候在街上碰到元昊啦,或者元昊下午又特地登门道别啦之类之类的借口,压根儿就用不上。 陆子期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神情,摆明了就是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早就知道!说不定,从她和元昊第一次在成衣铺子遇到的时候起,他就知道! 对对对,这儿是他的地盘,他一定有无数的耳目。 遍布全县如蜘蛛网一般的信息网络,地下特工,监视器,窃听器,fbi?…… 打住打住,越想越不靠谱了。 总之,至少,今儿个白天的那一幕,那让她丢人丢到姥姥家的那一幕,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这两个男人合伙唱的一出戏!真是唱念坐打俱佳啊,都可以去拿奥斯卡影帝了! 就只有她这头猪一直被蒙在鼓里。 恨恨地捶了摊在桌子上的那本书一下,以泄悲愤之情。 惊得宋无缺睁开了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坐在那里再没了动静,才‘哈秋’打了个喷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宋小花瞪着油灯中的火苗直瞪得两眼泪长流,终于下了决心。 披了衣服走出来,愣住。 月凉如水,一袭玄衣立院中。 “你怎么……” “你怎么……” 异口同声。 “我……” “我……” 像是男女二重唱,宋小花‘噗哧’一下笑了。 陆子期也随之展颜:“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 “我,惯了。” “其实,我以前,也很晚才会睡。” “为了看书?” “有的时候是……”宋小花挠了挠头:“事实上,也谈不上是看书,我只不过是……勉强认识一些字而已。”这不是谦虚,这是大实话。以她现在的水准,的确也只能算得上是刚刚脱离‘文盲’的最低水平线。 “已经很不容易了。谁教你的?”女子不能上私塾,所以,除非大户人家请西席来单独教授,否则,一般的女子是没有可能识文断字的。 “我……偷听的,趴在我们那儿的学堂外面偷听了一些。你知道的啊,我的脑袋瓜子聪明,学习能力又强,所以随便偷听一下都比那些天天坐在里面摇头晃脑的人会得多呢!哦吼吼……”宋小花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有的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陆子期闻之不由得莞尔:“原来是这样……”倒的确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思量少顷:“我那儿有一些书,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意翻阅,碰到不会的不懂的,便来问我。” 宋小花眉开眼笑点点头,一眨眼却又僵了神色。 “怎么?有何为难之处么?” “不是……”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我瞒着你跟别的男人私下里……那个……见面,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和他只是聊聊天而已,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知道很多事,外面的事,我想要多了解一些……不过,依我看,我和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你应该清楚得很。说不定,就连我们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怎么可能呢?”陆子期失笑:“我之所以会知道,纯粹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总之……我知道了但是没有让你知道我知道,确实是我有错,我也向你道歉。” 他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话,终于逗得宋小花笑了起来:“这么说,我们又扯平了?” “好像是。” “那……” 陆子期微微笑着:“那么,为了让我们不要再一直互相道歉,从今以后,彼此坦诚,不要隐瞒,好不好?” “好!” 不需说‘一言为定’,不用击掌为誓。好,便是好。 第二十二章脑筋急转弯 宋小花知道自己的字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丑。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她,让一个多年来除了签名填表格之外就从来不动笔写字的人,去抓着一杆毛笔蘸着墨汁,在宣纸上玩笔画多得要命的繁体书法,换谁谁都只能弄出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来是不是? “娘亲,你写得……嗯……比凌儿写的好!” 一句话,把宋小花好不容易才寻找到的心理安慰又给击打了个粉碎。 看着陆凌那认认真真的小表情,那握着特制小毛笔的白嫩嫩小手,那坐在垫得高高的板凳上的小身子,那一丝不苟跟个小小书法家一样的小架势,还有那虽然歪七扭八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到底是个啥字的小笔迹,宋小花忍不住的悲从中来。 千不该呀万不该,不该撺掇着陆子期同意让陆凌用纸笔来练字,更不该一时兴起要求和陆凌一块儿练。否则,她宋小花何至于落到现如今要被一个三岁大的娃娃来同情安慰的地步吗?颜面何存呐,情何以堪呐! 无论如何,一定要扳回一城才行…… “凌儿呀,我们来玩猜谜语好不好?” “好!” “我问你,白色的马我们叫做白马对不对?” “对!” “那黑色的马呢?” “黑马!” “凌儿真聪明!那黑白相间的马呢?” “啊?”陆凌傻眼,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说了句:“大花马!” 宋小花拿着笔的手哆嗦了一下。 可能在这个时代斑马这个物种还非常少见,傻小子一定是直接以邻居家那只黑白纹路的大花猫为样本了。 嗯,不错不错,也算得上是举一反三,很有创造性思维嘛! “叫大花马也……算你对啦!” 宋小花边说边在纸上‘刷刷’几笔,勾勒出一个轮廓来,很抽象,很有后现代主义的风格。仔细瞅瞅很像是……‘开心农场’里那匹四处溜达串门的矮脚马…… “凌儿你瞧,这就是大花马,它们呀还有一种名字叫做,斑马。” 陆凌凑过来看了看,顿时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娘亲,它长得怎么这么丑啊?” “不是它长得丑,是我画的……呃好吧,这种马的确是很丑的……” 宋小花把乐得坐不稳的小糯米团子抱在怀里,亲了两口:“好啦好啦别笑啦,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哦!那么,身上的花纹,是一道黑一道白一道红这样子拼起来的马,是什么马呢?” 这次陆凌回答得毫不犹豫:“还是大花马!” “……虽然,也不能算你错……不过,咱们换一个答案嘛!” “嗯……三色马!” “…………” 看到了吧?这就是跟一个从来没有经受过‘变态’脑筋急转弯洗礼的小屁孩死磕的结果。宋小花看着正趴在桌边无聊打哈欠的宋无缺,无语,泪奔。 “爹爹回来啦!”陆凌自然无法了解宋小花此时心中的‘悲催’,从她的怀中一跃而下,奔向刚刚推门入院的那个人。 “凌儿今天乖不乖?” “凌儿最乖了!” “自己说了可不算。” “爹爹不信的话就去问娘亲嘛~娘亲跟凌儿一起练字的呢,哦对了,娘亲还出谜语给凌儿猜呢!” “是吗?那么凌儿猜中了没有啊?” “凌儿全部都猜中了!” “嗬!好大的口气,瞧瞧你,小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是真的嘛~不信问娘亲嘛!” 陆子期抱着凌儿,父子俩一问一答,最后的话题落到了正忙着把自己的烂字丑画给收起来的宋小花身上。 “遥遥,是不是像凌儿说的那样?” “啊?……哦……嗯……”宋小花再度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单音节打马虎眼大法。 “诶?这个是画吗?”陆子期却一眼就瞥到了那幅还没来得及被‘毁尸灭迹’的‘抽象图’,探手取过:“唔……凌儿,你的大花猫画得……还算不错哦!” 宋小花无语泪双行。 “不是啦爹爹,这是娘亲画的大花马!” “……这是……马?” “对的!娘亲说,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嗯……叫做什么来着?娘亲,凌儿忘了。” 宋小花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斑马。” 陆子期眉尾一挑,又细细看了那幅图两眼,面露一丝讶异。 这种马,他也只是在一本记载遥远番邦的奇文异志上见过寥寥几个字的描述,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出的那个谜语是跟斑马有关的么?” 宋小花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又来了精神。忽悠不了儿子,忽悠老子也行。子债父偿嘛…… “听好喽,那我也来考考你!白色的马叫做白马,黑色的马叫做黑马,黑白相间的马呢,也就是你手里的这个,叫做斑马。那么,黑白红三种颜色花纹的马,是什么马?” “世上还有这种马?”陆子期凝神思索片刻,确定从未在任何书里见到过,遂摇头。 陆凌顿时得意非凡:“爹爹,是三色马啦!” 宋小花却比陆凌还要得意百倍:“现在我要公布正确答案喽!当当当当!谜底就是,害羞的斑马!” 陆凌不知所以,犹自懵懂。 陆子期则目瞪口呆,旋即失声轻笑,又,开怀大笑。 喵了个咪的,善了个哉的,阿弥了个陀佛的,不能看啊不能看,再看就要忍不住飞身扑倒了啊啊啊啊…… 宋小花遮着眼睛,捂着胸口,压抑着乱串的‘狼性’,低头冲进了厨房。 第二十三章做饭进行曲 在经历了两次吵架,一次‘爬墙’事件后,宋小花的生活进入了平稳期。 一家三口,哦不,加上宋无缺就是一家四口,小日子过得很是和谐有爱。 吃饭睡觉,买菜做饭,看书练字,打扫房间带孩子,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不折腾…… 宋小花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这么个过惯了天天上窜下跳忙得脚打后脑勺生活的家伙,竟然颇有做家庭主妇的天份,面对如此无波无澜死水一潭的日子,不仅一丁点儿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反倒渐渐乐在其中。 陆子期给她和陆凌两人各买了一套文房四宝,让他们平时就照着字帖练,晚饭后,他若有空的话也会指点一二。 宋小花认的字比陆凌多得多,不过,写的字就……按照陆子期的说法是—— 完全不拘一格,彻底笔随意走,非一般人所能达之境界也~ 宋小花总结并翻译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四个字便可概括—— 一塌糊涂。 原本,宋小花以为陆子期是匹‘腹黑狼’,后来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此人哪里是‘腹黑’啊,压根儿就是‘口黑’,不不不,简直就是‘毒舌’! 话说前几日宋小花那倒霉催的手指终于差不离好了,于是便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做饭事业中准备要一展身手。 坚信凭着这些天跟在陆子期身边的观摩学习以及自己至少150的iq,要弄出顿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来还不是手到擒来十拿九稳的事儿? 经过了一通热火朝天有模有样的忙碌之后,宋小花很快便整出了一道菜,清炒土豆丝,好吧,其实是土豆块…… 没办法,一朝被切肉,十年怕菜刀啊!在忍不住哆嗦的情况下能切成不规则多边形体已经很不容易了。 刚一出锅,恰逢陆子期到家,宋小花便立马献宝似的端到了他的面前,‘星星眼’地期待着他的评价。 陆子期接过来,看一眼,闻一下,尝一口。然后,皱眉,吐掉。 “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宋小花紧握双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蹦:“土,豆,丝。” “你做的?” “对,的。” “盐多,油少,火候太过,刀工不够。” “你……你……” “厨艺尚需多多练习。” 丢下一句总结陈词,陆子期便转身在灶间重新升起火来。 站在他后面的宋小花额角的青筋跳得那叫一个欢腾,真想飞起一脚把他给给踹进大锅里煮煮吃了…… “哎!你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什么?” “就算不好吃,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啊!” “为什么?” “你……你难道就不能……就不能骗骗我?比如装作很好吃的样子通通都给吃了?!你看小说和电视……反正那些戏文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啊?!” 靠靠的,凭什么屡见不鲜的狗血情节一到了她宋小花这里就不灵了?为毛?! 陆子期转头瞟了她一眼:“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么?” “有……吧……” “可是你自己也会吃到的啊,难道你没有味觉的吗?” “…………” “就算你没有,但我和凌儿有啊,我们可不想每天都吃到这样的饭菜。” “…………” “况且,之前不是才说好,我们彼此要坦诚的?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没……” 在他带着几分认真几分促狭的目光注视中,宋小花的气焰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你以前是不是不经常下厨?” “嗯……” “没关系,慢慢来。” “哦……” 老老实实地蹭到陆子期的旁边,看着他将一盘炒失败了的菜返工成一盆看上去就很好喝的汤,宋小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狗血,是不适合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真实生活的。 那之后,宋小花和陆子期在厨房的位置就掉了个个儿,宋小花掌厨,陆子期打下手。当然了,这只是某人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 ———————————————————————— ———————————————————————— “今天吃什么?” “辣炒豆角,毛豆炒鸡蛋,蒜苔红烧肉,还有豆腐粉丝汤。” “嗯,开始吧!” “好嘞!” “豆角切得太小蒜苔切得太大……鸡蛋还没有完全搅拌开呢……注意点儿火候不要把肉烧得太烂……放这么少的水汤都要变成羹了……” 在某打下手的不停的絮叨声中,某掌厨的一通手忙脚乱头顶冒青烟之后,终于整出了几道至少看着还算过得去的小菜。 打下手的开始逐一认真品尝,掌厨的眼巴巴紧张无比。 “唔……”皱眉不语。 “又失败啦?”沮丧万分。 “有进步,总算……可以入口,不用再返工了。”一本正经做下判语,旋即,一点一点笑了开来。 “真哒?哦也!”两只眼睛先是瞪得滚圆,随后一眯,弯成了两瓣上弦月。 宋小花高举双手原地直蹦达:“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我的聪明脑袋瓜子高智商,当然啦……”踮起脚拍了拍陆子期的肩,歪着头咧咧嘴:“还要感谢你这个‘毒舌监工’!” “什么?毒蛇?” “嘿嘿!你就算是蛇,那也是条美男蛇哦,不错不错……” 宋小花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两条细细的缝,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拖得越来越长,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滛荡’。 手抬起收回,指尖却故意自那泛着青茬的下巴一掠而过,很细微的刺感,麻麻的酥酥的…… 小屋内饭香萦绕,灶台里残火毕啵,这个没有丝毫浪漫可言的地方,暧昧满满。 “我再出个谜语给你猜吧!” 蓦地冒出的一句话,中气十足,喊散了满室的暧昧不明,也震回了陆子期暂失的心神。 宋小花的鼻子上有一点墨迹,脑门上有一片黑灰,衬得其露出的那上下两排小米牙越发白得耀眼,睁得滚圆的双眼里全是兴奋雀跃,干净而澄澈。 陆子期背过身去轻咳一下,暗道一声‘惭愧’。自己怎能以为这小丫头是在存心想要…… “好啊,说来听听。”再度开口时,已恢复常态。 宋小花张牙舞爪声情并茂:“有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一前一后走在马路上,白猫在前,黑猫跟在它的后面。它们走啊走啊,忽然,白猫看到前面有一个大黑洞,可是却闷声不吭地自己绕开了然后继续走,没有提醒黑猫。结果,黑猫一个不小心就‘扑通’一下子掉了进去。黑猫爬啊爬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终于爬了上来。他对白猫的这种不仗义的行为感到非常非常的生气,你猜,他会对蹲在洞边看好戏的白猫说什么?” 陆子期想也没想:“喵。” 宋小花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答案的?” “不然一只猫还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在陆子期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目光中,宋小花无语飙泪。 她干嘛跟个没有童话细胞毫无黑色幽默感的古人玩这种冷笑话?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 作者有话要说:妖怪我是彻底的做饭白痴,那四样菜还是我好不容易在网上搜出来的,因为我不知道秋天有什么时蔬……泪~所以,有关下厨的内容如果有什么bug,请大家尽量忍耐~ 第二十四章把我交给你 阳光很好,没有风。 宋小花端个小板凳坐在院墙根的太阳底下,旁边蹲着两只小耳朵直直冲天的小黑狗儿。 陆子期弯腰拿起一块刚刚打磨光滑的木板,在四个角凿出来的孔中分别穿入粗麻绳,再将麻绳系到院中那株大树伸出来的一根粗枝干上。陆凌则跟前跟后上窜下跳地帮着倒忙…… 踩在椅子上,微微欠脚,双臂上举,头稍仰。 除去长衫,仅着中衣的躯体被拉伸出一个修长而紧致的线条,汗水浸湿了的颈部,喉结偶尔上下滚动着,看得宋小花很想……一口咬下去…… 不不不,身为活生生的人类绝对不能做吸血鬼做的事情,就算,饥渴难耐…… 啊啊啊,明明是合法夫妻,为毛还要这样苦苦遏制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欲望和冲动?! 何况,他摆明了也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感觉的。之前在厨房,他僵硬的身体和神情,无一不表明了,‘挑逗’是有效的!那…… “哇!爹爹好厉害!” 一声欢呼暂时浇熄了宋小花那沸腾的‘狼血’,陆子期俯身将儿子抱起,稳稳放在悬空而停的木板上:“凌儿坐好,爹爹要推喽!” 陆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双手牢牢地抓着绳子,双眼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牙关紧咬,重重点了一下头。 陆子期爱怜一笑,手上轻轻使力,将那小小的人儿连同秋千一起送飞。 孩童脆生生的连叫带笑顷刻洒落满院,小狗儿追着荡来荡去的身影连跑带跳,陆子期站在一旁,两臂微张,护佑着儿子的初次‘飞翔’,眼角眉梢满是浓浓的宠溺。 宋小花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站起身来拍拍手,准备加入进去,视线却不经意扫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那里,有一个牌位,一份思念,一种爱。 女人真的是天底下最最矛盾的生物,一方面希望男人不要喜新厌旧,要有情有意;一方面又希望男人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将过去的所有全部都抛开。 毕竟,有几个女人能像任盈盈那样,无怨无悔地伴在令狐冲的身边,听他回忆看他爱慕那个填满了他全部生命的小师妹?有几个女人能像任盈盈那样,在最后含泪带笑地说上一句‘我很欢喜,因为在这一刻,你心里想到的终于只有我一个’…… 又有几个女人能潇潇洒洒地做到,君既无意,我便休。 宋小花的心里没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避开书房。反正,陆子期自己每晚都会把那里收拾干净,不需要她的打扫。 其实,陆子期是否也在尽量避免她走进那扇门,踏足那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 是啊,一家三口。陆子期,陆凌,还有那名字里有‘桐’的女子。 而她宋小花说到底,只是个后来者,是个局外人。 陆子期很好,对她也堪称得上是体贴细心,包容她的迷糊她的坏脾气她言行举止的出格和在家务上的一无是处。 而且,还很大度。 或者说,过于大度。 自己的老婆私下里跟一个陌生男人饮茶畅谈,即便是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老公若是得知了,多多少少也总应该会心生不快的吧? 可陆子期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他不动声色地安排了一切,然后轻飘飘揭过再也不提。 这是因为,不在乎吧…… 如果,换作是那个女人的话,他还会如此冷静泰然么?他,会吃醋的吧…… 唉,吃醋吃醋…… 宋小花‘啪’地给了自己额头一下。脑袋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跟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真是脑残脑抽脑缺钙!再者说了,她干嘛要想这些干嘛要在意这些?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方针难道忘记了吗?自我鄙视一万遍啊一万遍…… “遥遥,怎么了?” “哦……有蚊子。” 陆子期奇怪地看了看周围,这种季节,哪里有蚊子…… “娘亲,来跟凌儿一起玩!” “好嘞!” “娘亲,你坐上去,凌儿来推你。” “你推我?拉倒吧!小心我把你个小萝卜头的脑袋当球踢啊……” 陆凌让陆子期将他抱下来,站在地上铿锵有力地驳斥着宋小花的轻视言论:“凌儿才不是萝卜头,凌儿的脑袋也不是皮球!” “哼哼,那是!你既不能吃也不能玩,既不如萝卜头也不如皮球。” “……爹爹~你看呀,娘亲欺负凌儿!” “好了好了,别吵了……”陆子期无奈失笑着给这一大一小两个拌嘴的家伙打圆场:“这样吧,凌儿先在一旁给爹爹加油鼓劲,等到将来凌儿长大了长高了,再换凌儿来推娘亲,好不好?” “好~”陆凌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又对宋小花皱了皱鼻子:“凌儿比萝卜头和皮球都厉害,因为它们都长不大也长不高!” “好样的,有志气!”宋小花一脸坏笑地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咱凌儿总有一天能手提萝卜头脚踩大皮球,威风凛凛所向披靡!” “遥遥……” 陆子期哭笑不得,这丫头,居然跟个三岁的娃娃一般计较,而且还计较得如此理直气壮得心应手,哪里有半分为人母的样子:“别逗凌儿了,来,试试我做的这个秋千怎么样。好歹,这里也有大半是你的功劳。” 宋小花干笑两声:“不用这么客气,这种东西是给小孩子玩的,不适合我这种成年人啦!” 开玩笑,这可是没有经过任何安全检验的纯手工制作的‘游乐项目’,万一绳子断了树枝裂了怎么办?陆子期要接住个小糯米团子当然没有问题,可如果是她这么个大活人的话就有大问题了。她才不要变成空中飞人,然后让好容易保养得开始有点点起色的脸蛋和坚实的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 陆子期眉尾轻轻一扬,似笑非笑:“你莫不是……怕了吧?” 陆凌拍着小手笑啊笑,接着又用手指头在小鼻子上刮啊刮:“娘亲原来是个胆小鬼,羞羞羞!” 这臭小子,睚眦必报啊…… ‘生可忍熟不可忍,婶可忍叔叔也忍无可忍’,喵喵个呸的,豁出去了!怎么地也不能被个小屁孩给瞧扁了! 宋小花一甩头,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切!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老娘……你老娘我什么惊险刺激的没有玩过?还能怕这种小儿科?” 蹦上秋千坐好,面现大无畏的坚毅之色:“来吧!” 陆子期忍笑:“准备好,要开始喽!” “哎哎哎!等一下,这个绳子是新买的吧?不会断吧?” “放心。” “哦……哎哎哎!再等一下,这个树有年头了吧?树枝不会已经从里头老朽了吧?” “放心。” “嗯……哎哎哎!最后再等一下,我虽然看你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还是要问一句,你的臂力怎么样?” “…………” 陆子期转到了宋小花的正面,恰好与她平视:“如果你掉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 “真的?” “放心。” “好。” 阳光下,他的眸子既黑且亮,闪着令人神醉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和有棱角的嘴唇透着让人心安的气息。挽起的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白皙而有力。 宋小花迎着风儿高高荡起,向着太阳急急落下,偏头看向那张略显瘦削的侧脸时,原本就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大笑,不由自主化为了眼睛弯起的弧度,眼角漾起的笑纹。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真好…… 可是…… 劲风扑面,光线刺目。 会不会有一天,她像来时那样,忽然之间离开? 带走了魂,却,留下了心。 若果真如此,又当如何? 在最高点时,拧过头看向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仿佛,是隔了一大段的时空,亿万里,千百年。 她,真的只能是个过客,真的只能是个旁观者么? 心中莫名一紧,手上却是一松。 在天旋地转之间耳边听到了一声脆脆的惊呼,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整个人已经由毫无着落的悬空跌入了一个踏踏实实的怀抱。 从头至尾,宋小花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一眨未眨。 现在,正被她瞪着的这张容颜上满是惊魂方定之后的情急关心:“遥遥,你有没有伤到?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要怕,没事了。” 宋小花伸出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那宽厚的胸膛,蹭一蹭,呼吸两下,再度扬起脸,‘嘿嘿’一笑:“你果然接住了我。” 身子一僵:“你……是故意的?” 小嘴一撇:“我哪里有活得这么不耐烦?不过……”歪头继续傻乐:“咱们以后倒是可以经常玩玩这种‘抛物线加自由落体’的运动哦!你的身手还真是不赖呢!” “什么……运动?” “就是……”宋小花的手臂微微一使力,欠身凑近陆子期的耳边,小声呢喃:“把我,交给你。” 我的人,我的心,全部都交给你…… 我不要做过客,不要做旁观者,如果这是贼老天给我的人生所安排的局,那我就要走进去,宁肯当局者迷,也不做一个清醒的局外人。 就算有朝一日要离开,就算要把心留下,我也无悔。 你的心里有一个人,没关系。你可以永远在心里为那个逝去的女子保留一个位置,只属于你们俩的位置。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余地方,都要由我来填满。 我可以做到‘君既无意我便休’,若果真无意,自当洒然放手,潇然离去。 但我更相信,我可以等到那一刻,你的心里只有我的那一刻,哪怕,只有一刻…… “冬青,我要先动喽,等不及了呢!” ‘冬青’……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唤他…… 陆子期被宋小花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弄得正自纳罕不已,只能怀抱软玉温香僵立在那儿,不敢稍动一下,闻得此言,越加的一头雾水,开口时竟有些磕磕绊绊:“你……什么……等不及了……” 哎呀呀!他的耳垂貌似开始有一点点发红,这里,果然是大多数人最敏感的部位…… 宋小花闷笑得差点儿内伤。 明天他要去各地巡查秋收的情况,所以今天下午难得这么早回来,时间充裕,天气很好,环境不错,气氛暧昧,不如,干脆就趁此机会努把力加把劲推倒吃干抹净解决战斗得了。 男人嘛,欲先征服其心,必先征服其身…… 女追男,隔层纱。捅破了这层纱之后再含羞带怯哭天抹泪颠倒黑白反转是非,不愁不能将其一举拿下…… 宋小花正想得狼血沸腾□焚身,打算着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勾引行动之际,一声‘霍叔叔’,将这一切‘哐啷’打破。 第二十五章耽美狼 宋小花恨这个男人。 这个‘哇呀呀’一脚踹开院门,享受着陆凌和陆子期的热烈欢迎,灰头土脸络腮胡子,说得婉转点儿叫做长得像‘猛张飞’,说得直白点儿那整个儿就是一个‘活土匪’的男人。 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来,真想咬死他踩死他掐死他踹死他啊啊啊啊!!…… “拜见小嫂嫂!” 小嫂嫂你个大头鬼!你才小嫂嫂,你全家小嫂嫂! 宋小花在肚子里玩命地腹诽正冲着她笑嘻嘻行个夸张的如同唱戏见面礼的‘大胡子’,极想把他那上下两排大白牙给一颗不拉的通通敲下来,不过,表面上却笑得甚是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微微福了一福,还了个标准完美的礼:“这如何敢当呢?” 霍楠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纤弱,衣着素淡,仅以一根发簪挽起满头青丝的女子,抬手摸了摸鼻子。 刚才他直接大脚踹门而入,不想恰恰撞见那‘香艳’的一幕,陆子期尚且面红过耳尴尬不已,这看上去娇娇怯怯的丫头片子竟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虽然其言行举止都暂时无可挑剔,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对他这个初次谋面的陌生男人不闪不避,好一通直视,好像还带着点儿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敌意…… “霍叔叔,这是娘亲。”陆凌从霍楠的怀里挣下来,拉着他的手先介绍了宋小花,接着又将正冲着他怒目龇牙的小狗儿抱了起来:“这是无缺!” 霍楠的眼珠子险些就瞪了出来,颤抖着手指着狗狗,转头望向面带无奈苦笑的陆子期:“这……这……” 陆子期居然能跟一条狗住在同一屋檐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黄河水倒流了吗?! 宋小花见状,遂上前一步,轻声软语道:“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姓宋,名无缺。” 还还还……还有名有姓…… 于是,本就震惊过度气息不顺的霍楠顿时一噎,随即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 看着几乎活活咳出了肺来的霍楠,宋小花觉得总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但是没过多久,这口气又千百倍地堵了回来。 霍楠先是和陆子期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接着又跑到院子里摆开棋盘杀了个天昏地暗,最后双双在房顶醉了个不醒人事。 对,没错,是房顶。 宋小花买菜买酒做饭刷碗哄娃喂狗忙了个五内俱焚七窍生烟,好容易告一段落,却里里外外怎么也找不到刚刚还在击碗长歌的两个家伙。 就在她汗毛倒竖背脊发凉,以为见鬼了灵异了穿越了之时,头顶上忽地传来了鼾声,大有平地一声雷之势,惊得宋小花原地直蹦高险些脱口叫了‘妈’。 定定神,后退几步,抬头,只见四个大脚丫子挨着屋檐排排放,两个脏兮兮的破烂布鞋底,两个干干净净的白色官靴底。 宋小花一开始还狠狠地激动了一把,觉得他们一定是用传说中的轻功飞到房顶上去的,可一转眼却看到正有一架梯子搁在旁边…… 本来嘛,那种高来高去脱离地心引力满世界乱串的本事就只有靠吊威亚才能办得到。只是不知,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大醉汉为什么就没从梯子上滚下来。 仿佛是在嘲笑宋小花似的,那鼾声又大了一些,还带着某种韵律,听得她忍不住就恶向胆边生。 去厨房,拿把明晃晃的菜刀,月黑风高杀人夜,顺着梯子往上爬。 咧着嘴,龇着牙,满脸狞笑的宋小花在脑袋探出梯子的那一刻,傻菜。 陆子期枕着一个空酒坛仰面躺着,霍楠抱着一个空酒坛侧身趴着,陆子期的小腿压着霍楠的大腿,霍楠的手揽着陆子期的腰,那毛茸茸的脸贴着他的胸…… 潮红的脸颊,微湿的鬓发,酒气的弥漫,肢体的纠缠,怎一派旖旎了得。 从两人的长相上来看,霍楠像是攻,但是照目前的姿势来看,陆子期却又应该才是攻,或者是,互攻? 男主人和男保姆的□…… 嗷嗷嗷,宋小花风中凌乱了。 果然,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匹耽美狼…… 摇摇头,晃晃刀,赶走那匹乱嚎的狼。 陆子期既不是攻也不是受,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是直的!就算弯了……她宋小花也能给重新掰直喽! 摆正了三观,端正了思想,坚定了立场,宋小花再度露出了狰狞扭曲的表情,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卯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7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7部分阅读 了浑身的力气才把死猪一样的霍楠从陆子期的身上给扒拉开,结果,在他翻身的时候一挥臂,手里的空坛子不偏不倚地恰巧给宋小花的脑门来了一记闷响。如果不是看他如雷的鼾声一点儿也没间断,明显还在熟睡中,宋小花几乎就要认定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龇牙咧嘴地一手揉着红了一大片的额头,一手拿着菜刀贴着霍楠的面孔左比划来右比划,寻思着究竟该从哪里下刀才最好。 这片乱糟糟的大胡子,真是碍眼。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宋小花就总觉得有米粒菜渣啥的掉了进去藏了起来,弄得她浑身不舒服。 割掉割掉! 正好试试她现在的刀工,嘿嘿,割个狗啃造型,也算是彻底出一出心中这口鸟气! 可是比量了半天,到临下手的那一刻却又犹豫了。 古人常说的什么‘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包不包括胡子呢?胡子也算是一种毛发吧?可是很多人不是都没有胡子吗?陆子期就没有,元昊也没有…… 唉,还是算了,古代人的规矩貌似多得要命,万一真的是他所看重的东西,轻易给毁了也不太好…… 沮丧地叹口气,狠狠鄙视一下自己的‘善良’,宋小花怏怏地提着把菜刀,顺着梯子又爬了下去。 过了几分钟的工夫,再次‘吭吭哧哧’爬了上来,肩上扛着一床棉被。 秋天的夜晚甚是寒凉,酒醉之人这么无遮无挡地睡上一宿,保不齐就要得个重感冒。没本事把一米八十几的大男人给从房顶上弄回房,那就只有把被子给扛过来了。 先摸到陆子期的身边,偏首细细打量。 无星无月无灯,万籁俱寂。 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然可见其长长的睫毛性感的唇,还有甚是分明的脸部轮廓。aitxt制作 其实,他长得并不像元昊那样俊逸非凡,那样妖孽销魂,只不过是还算周正罢了,唔,应该说,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反正,对宋小花很有杀伤力。 自认阅遍无数美男的宋小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眼前这张中规中矩的脸给勾搭住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他这把钥匙正好就是开她这把锁的? 那要是碰到了质量问题,一把钥匙可以开好多把锁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np?……噗……打住打住…… 扬扬头,让鼻血倒流,宋小花轻轻把被子为陆子期盖上。 想是本就睡得有些冷了,甫一觉察到温暖,便立刻将身子往里缩了缩,依稀可见其还皱了皱眉吧嗒了一下嘴。 好可爱…… 宋小花闷闷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去照顾另一个醉鬼。 呼噜震天响的霍楠四仰八叉地睡着,宋小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稍稍挪动了一点,让他与陆子期并排躺着,把另半边被子替他盖好。 喘几口粗气,擦擦汗。宋小花冲着这个打呼打不停的家伙做了几个恶狠狠的鬼脸。真是搞不懂啊,明明是个看上去很瘦摸上去也没肉的人,为什么居然会那么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骨头里面全是肉?…… 天色已晚,忙了整整一天腰酸背疼腿抽筋的宋小花准备速速回房去美美的睡上一觉,刚转身,却又蓦地僵住。 “桐儿……” 暗哑的嗓音,低低的呼唤,在风中一吹即散。 许是有了对比,呼噜声听上去似乎越加响亮起来。 握了握拳,重又蹲回到陆子期的身边,宋小花轻声的一字一顿:“总有一天,你酒后喊的,会是我的名字。” 然后离去,头也不回。 第二十六章离别 翌日,东方刚露鱼肚白,陆子期恍恍惚惚睁开酸涩的眼,喉干头痛。宿醉的感觉,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有尝过了。 略一动,肩背处立即传来一阵钝钝的疼,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在房顶的瓦片上,怎么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爬上来的了?看来,昨晚真是醉得够呛。 “你终于醒啦?”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闭了眼,揉眉心:“你干嘛不把我弄回房去睡?” “因为我也醉了啊!” “算了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 “倒也是。可我却不知你的酒量竟退步这么多。” “不是我退步了,而是你的又涨了。” 陆子期翻身坐起,看看身上盖的棉被,眼中有诧异:“这是……” “你的新媳妇儿拿过来的。”霍楠在屋脊上,面向东方盘腿打坐,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愣怔的陆子期:“我的房间,我可要收回了,所以,你们俩的被子是不是也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了?” 陆子期答非所问:“昨日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你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男儿立世自当要有一番功业,别辜负了你这一身的本事。” “她已经走了三年,你如今再娶,理应一切重新开始。” “袁将军镇守边关十余年,忠心耿耿战功赫赫,此次机缘巧合你助他抗敌,他又对你如此赏识,你正当借此机会继续在他帐前效力,为国为民做些事情,总好过在我这里虚度时光。” “当年若不是我,她或许就不会死。” “如今我大宋主少国疑强敌环伺,这两年虽表面太平,实则暗流涌动。辽国频频袭扰,党项亦多有试探,规模不大,但意图明显,恐三五年内将有变故。” “现在你重新有了妻子,凌儿有了娘,可你若不能放开怀抱,又如何能得到幸福?” 陆子期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你怎知我没有放开怀抱?” 霍楠冷冷一哼:“所谓酒后吐真言,酒后喊的人名才是你心中最爱的那一个。” “这……”陆子期低头看着被面上绣的鸳鸯:“暂时并非我所能控制。” “我明白……”霍楠抓了抓胡子:“我看,你那新媳妇弄不好也明白。” 陆子期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喂!你们两个大醉猫!酒醒啦?” 从下面传来的一声大喊打断了霍楠的话,摸摸鼻子:“算了算了,你们夫妇俩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吧,我这个外人就不瞎掺和了。” 陆子期含笑缓缓站起走向扶梯,轻轻留下一句话:“无论当年那件事情是否与桐儿的死有关,你已经还了三年,够了。” 霍楠的眼中似有东西在闪烁:“此地终非你久留之处,照目前的情势看,也许很快就会有变动。到时,你将如何应对?” “避无可避,唯有面对。”陆子期略显疲惫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笑意:“这个道理,是我从那狗儿身上体会到的。” “宋,无,缺……”霍楠一声长笑,振衫而起:“好名字!只不过,若当真什么都不缺,这人生又还有什么意思呢?昨日的那顿酒,第一是祝你新婚,第二是为我洗尘,这第三嘛……是替我送行。” 陆子期顿了一顿,侧转了身子与他对面而立:“决定了?” “决定了,今日便走。” “今日?为何这么急?” “早一日入军中,便可早一日出力,也可早一日绸缪。” 陆子期眉峰一蹙:“你莫要为了我……” 霍楠大手一挥:“这个你就甭管了!反正我为己博功名,为国去尽忠全都不耽误也就是了。” “你……”陆子期深深一叹,旋即朗朗一笑:“自己保重!” “我光棍一条你大可放心,反倒是你……”霍楠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嗓音:“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小嫂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女人哦!若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小心拿菜刀砍你!” “菜刀?”陆子期大为讶然:“此话怎讲?” 霍楠使劲地抓了抓胡子,然后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天机不可泄漏也!” “喂!你俩到底卿卿我我完了没有啊?我要去买早点喽,你们也快点下来洗漱啦!冬青不是一大早就要出发的吗?” 卿卿我我…… 霍楠与陆子期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这个成语用得,委实不大合适…… ———————————————————————————————— ———————————————————————————————— 宋小花对于霍楠才刚回来便又要走觉得很意外:“什么事这么赶?好歹也休息几天啊!” 正用胡子扎得陆凌到处躲的霍楠随口答道:“去晚了怕就没有仗打了。” “打仗?”宋小花的两眼立马直冒光,作为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幸福孩子,战争这种事情只有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跃马扬鞭驰骋沙场多帅多酷多有劲:“你们要打仗了吗?跟谁打?在哪里打?” 霍楠终于放已经笑得喘不过气的陆凌跑开,转过身来看着一脸亢奋的宋小花:“小嫂嫂,你怎么一听到打仗就这么……” “呃……我是紧张嘛!” “哦?”霍楠不置可否地摸摸鼻子:“不用担心,这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反正,就算有敌入侵,相信小嫂嫂你也定然可以‘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是不是?” 他的整张脸有一大半被胡子给遮了去,于是越发显得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在这样贼贼的目光注视下,宋小花忽然很有用二指禅将其彻底插熄的冲动。 昨天晚上,他是装醉的! 《射雕英雄传》里有一段,杨过想杀郭靖,以打呼来假装睡着,打啊打啊不停的打就连翻身的时候也一直打,于是,郭靖这个实心眼的老实人就以为他这是走火入魔还为他运功顺气,因为人在改变姿势的时候是不会打呼的! 宋小花在心中狂骂自己真他狼外婆的是头猪啊!当时那样一通搬来搬去的折腾,霍楠的呼噜却没有一刻间断过!该死的家伙,成心耍她的!怎么就没直接一刀劈死丫的…… “你属螃蟹的吗?” 宋小花忽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霍楠直接傻掉:“不啊,我属虎的……” “那你怎么会骨头里面都是肉呢?” “……诶?” 宋小花摸摸已经不痛了的额头,然后搓着手,一脸恶霸调戏小媳妇儿的坏笑,向着霍楠逼了过去:“难道不是吗?那大爷您再让小妞我捏一捏瞧一瞧呗?” 霍楠彻底呆傻,下意识地后退两大步,表情甚是纯良极其无辜,哆嗦的嗓音已经开始有些变调:“你你你……小嫂嫂你这是……” “哦吼吼吼……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理你的!” 这句经典台词还真是应时应景啊,所以说,星爷的作品是放之古今皆有用武之地的!…… “你们俩在做什么?”陆子期一从房里走出来,便见到院中二人这般的诡异情景:“遥遥……你……欺负他?”虽然知道这话听上去很离谱很荒诞,不过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人很难不这么问。 “欺负?”宋小花抖擞着肩怪笑两声:“喂,你说,我有没有欺负你啊?” 霍楠早已一溜烟跑到陆子期的身后藏了起来,露出上半个没有大胡子的脸:“没没没……没有……”惊慌失措如小鹿般的小眼神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可怜,那叫一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他比陆子期还要略微高出一个头顶心,两人是一样的欣长一样的挺拔,身材相当之正点。如果忽略掉那丛毛茸茸大胡子,只看眉眼的话,其实,还是蛮有看头的…… 宋小花的手忍不住又开始痒痒:“你是去参军打仗,又不是去落草为寇,干嘛留这种土匪胡子啊?不如干脆刮了吧,就由我来操刀,怎么样?” “不不不……不敢有劳小嫂嫂!” 霍楠一听这话立马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抓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抱过陆凌死命亲了一口,然后冲着陆子期和宋小花团团一抱拳:“我还要赶路,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大门,逃之夭夭了。 宋小花被他这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举动弄得发懵,过了半晌才喃喃问了句:“你们以前的生活就是靠他来打理的?” 同样有些愣怔的陆子期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这人只是看上去有些毛躁罢了,其实很细心。这三年来,多亏了有他……” “你们,认识很久了么?” “倒也不是很久,刚满四年而已。” “哦……他这个人,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轻轻的一叹,颇多怅惘。 宋小花不禁也跟着有些失神。 与霍楠虽然只匆匆一面,仅有的几句对话也全部都是在斗气开玩笑,不过,对他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 因为,他可以让陆子期开怀畅饮放声长歌,那样的陆子期是无拘无束的是酣然痛快的,那样的陆子期或许只有与至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样的陆子期,让人沉醉…… “对了,他为什么那么宝贝他的胡子啊?” “因为……”陆子期忽地失笑出声:“这个家伙嫌自己长得太过俊秀了。” “……啊?”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陆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霍叔叔他走了么?他又不要凌儿了么?” 陆子期含笑无声而叹。 霍楠啊霍楠,为了不添我们的离愁别绪,你跑得比中了箭的兔子还快。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你可一定也要跑得这么快,不,一定要比这个还要快上百倍快上千倍才行…… 兄弟,后会有期。 而宋小花则连忙蹲下来给哭得黄河泛滥的娃娃擦眼泪:“凌儿,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男子汉大豆腐要流血不流泪!总是哭啊哭的,像个小姑娘家,多丢人啊!”见陆凌瘪了嘴,抽抽噎噎地拼命憋住,又觉得老大不忍心,将他搂在怀里软语安慰:“凌儿乖,没有人会不要凌儿的。你霍叔叔是上阵杀敌当大英雄去了,等到胜利的那一天,他就会威风凛凛的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啦!你也希望能有个英雄叔叔的对不对?” “嗯~”陆凌用力抽了抽鼻子,挺起稚嫩的小胸膛:“那等凌儿长大了,凌儿也要做大英雄!” “好样的,有志气!” 宋小花揉了揉他的头发,一抬头,却看见陆子期正望向那两扇空空敞开的大门,眉宇间神色中一片凝重。 心里不由一窒。 印象里,宋朝,似乎是个兵戈不息的朝代,而且军事方面不够强盛,一直都被外族压着打。从之前跟元昊的两次聊天中得知,此时距离宋朝开国才只有短短数十年的时间而已,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还应该算是北宋初年。 那么,距离著名的‘靖康之耻’还有一段时间,距离南宋□掉,宋朝彻底玩完更是尚有两百余年。 她宋小花和陆子期肯定是没那么长的命去见证这两个重要的历史性时刻了,不过,陆凌还小,他会不会经历北宋的灭亡呢? 事实上,由盛而衰的过程,才是真正残忍的吧?这期间,必然会有无数的抗争,无数的失败,无数的徒劳,陆子期有可能抽身事外么?陆凌会不会在将来真的以一腔热血守疆土? 原来,明明知道结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感觉,是这样的无力。 长吁一口气,拢拢头发站起身。 好端端的想这些做什么呢?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陆子期只是个偏远地区的小小芝麻官而已,那些个国家兴亡的重大事件哪儿能轮得到他来操心?做好份内事,管好一个县,把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给刨明白就行了呗! 既然不能逆流而上,那便唯有随波逐流。 虽说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换个人坐江山也不过是换了个国号,普通人还是照常吃饭睡觉干活。反正到头来,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通通都是中国人,闹腾个什么劲儿哟…… “遥遥,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啊……”宋小花冲着陆子期做了个鬼脸:“让历史的洪流淹死我吧!让历史车轮压死我吧!阿弥陀佛……” “…………” 陆子期无语,宋小花大笑。 笑够了,擦擦泪:“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走么?” “这就走。” “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二十日,多则月余。” “这么久……” 抬手将她发髻上那根有些歪斜的发簪重新插好:“我会尽量早一些。” 宋小花灿然一笑:“好。自己小心。”等你回来…… 陆子期唇角上弯:“好。你也一样。”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同志才是标准的——得瑟得瑟衣袖,嘛玩意儿也没留下~ ps:天气疯了,我感冒了,郁结g…… 第二十七章来了个公主 霍楠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堆尘土…… 陆子期也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 中途让人带了两次口信,只说很快便回。宋小花也让人带了两次衣物,只说一切都好。 又刮风了,又冷了,再不回来的话,就要托人带厚实的秋衣给他了。 宋小花收被子的时候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色,贼老天可别在这个时候下雨,要不然损失可就大了。唉,几千年来,靠天吃饭这一条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也不知道究竟是人类太没用呢,还是贼老天太厉害。 这段时间,宋小花的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又平平淡淡。 无怪乎就是做家务带孩子养狗练字美容…… 她的厨艺自我感觉大有进步,虽然陆凌认为比他老爹做的尚有不足,不过总还是可以吃吃的,而且,宋无缺也吃得挺带劲。要说,人家到底不愧是草原上的大狼狗,既好养又长得飞快,才三个多月,就有十好几斤的重量,陆凌早已经不能再抱着它满地跑,而且吃得也比狗狗少得多…… 中医由内而外的调理是相当有成效的,再加上平时常常熬个滋补汤煮个五谷杂粮粥,吃着纯天然的绿化食品,呼吸着无污染的纯净空气,日日神清气爽,腰好腿好精神好,手好脚好皮肤好…… 至于她那毛笔字的进展情况嘛,跟她的美容成果貌似成反比…… 闲得没事的时候,她就教陆凌算术。 外语用不上,电脑更加用不上,至于诗词歌赋本来就不记得多少,再说,万一把岳飞啊李清照啊纳兰容若啊这些人的著作给弄出来,弄不好一流传开,以后岂不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剽窃是可耻的,剽窃历史名人的东西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所以想来想去,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色好像也就只有加减乘除能教教小朋友,再高一级别的什么多元方程式什么微积分之类的早就通通还给老师一点儿也不剩了。反正那些复杂的玩意儿这会儿也用不上,搞点简单的数学练习权当是开发智力活跃思维好了。 偶尔兴致来了,还会给小萝卜头讲讲童话故事唱唱儿歌念念童谣。 宋小花觉得自己这个后妈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已经开始慢慢地融入这个角色,并且爱上了这个角色。 每天早上,宋小花都会陪着陆凌去书房对他的亲生母亲说早安,站在一旁听小家伙絮絮叨叨说着诸如昨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晚上又做了什么梦。 宋小花这个时候通常会注视着那块静默的牌位,什么都不想,只是出会儿神。 ‘梓桐’,凌儿的生母。 ‘桐儿’,他的亡妻。 —————————————————————————————— —————————————————————————————— 天阴啊阴啊阴了快一个礼拜终于忍无可忍地下起雨来,好在听张婶说,庄稼基本上都已经收完了,这场雨不会再带来什么大的坏处。 换句话讲,陆子期就要回来了。 贼老天的脸阴云密布,可宋小花这两日的心情却一直都很好。 做饭的时候哼上两句《甜蜜蜜》,扫地的时候喊上两嗓子《双节棍》,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充沛得无处发泄。 她家的陆子期就要回来喽,她的男人,哦吼吼…… “娘亲,凌儿画得很难看么?” 陆凌被宋小花忽然发出的怪笑弄得很是沮丧,本来嘛,哪里有猫是长成这样的啊? “给我看看。”宋小花笑嘻嘻地拿过画:“还行,如果有蓝色的水彩涂上去的话就更好啦!” 她教陆凌画的,是一个玩‘石头剪刀布’铁定会一输到底的,机器猫…… “明天起教你画老鼠,那只老鼠的名字叫做‘米老鼠’。” “因为他总是偷吃米吗?” “嗯……没错!凌儿真聪明!米老鼠还有一个好朋友,是只鸭子,叫做‘唐老鸭’。” “哇!鸭子还吃糖啊?” “对呀,他就跟凌儿一样,最爱吃糖葫芦了!” “也跟无缺一样!” 一直趴在门口很郁结地望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发呆的狗儿,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扭过脑袋来幽怨地‘呜呜’了两声,这场雨下得,可算是把它给憋坏了。 宋小花刚想要开口安慰安慰它,却见它忽地耳朵一竖,接着腾空而起,像颗‘狗炮弹’一样直射了出去。 难道…… 门响,一声短促的惊叫,是,陆子期。 宋小花起身冲到房门边,顿住。 一声尖叱,是,女子的声音。 “请公主手下留情,这是我家的狗儿。” 公主?…… “好个没规矩的畜牲!” 畜牲?! 宋小花一把拎过正欢呼雀跃着想要往外扑的陆凌,拿起门边的雨伞,撑开:“走,跟我去迎接你老爹!” 牵着陆凌的小手,迈步出屋,扬声唤道:“宋无缺,回来!” ‘狗炮弹’应声而至,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宋小花的另一侧。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帘,可见大开的院门外并肩站着两个人,披着雨衣,带着斗笠,一男一女。男的挺拔,女的高挑。 “冬青,快请客人进来坐呀!”宋小花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去,在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松开了陆凌,笑吟吟地看着他欢蹦乱跳扑入陆子期的怀中。 “爹爹,凌儿可想爹爹了~”陆凌瘪瘪嘴想哭,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只紧紧勾住陆子期的脖子,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爹爹想不想凌儿?” “想,当然想。”陆子期单手抱起儿子,感觉着这个小小的身体所带来的温度,一颗心早已软成了一汪碧水。 “好了好了,大雨天的,都弄湿了小心着凉。”宋小花的视线一转:“小孩子不懂事,让这位姑娘见笑了,快请进来吧,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不用客气,我只要看着陆公子安全到家就行了。”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陆公子的夫人?” “正是。” 陆子期笑道:“瞧我,还没顾得上给你们介绍。遥遥,这位是辽国的兴平公主。兴平公主,这位便是在下的内人。” 宋小花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友邦的公主啊?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莫要见怪才好。” 女子凤目一眯。 这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妇人在突然面对权贵时,竟能做到不卑不亢,虽普通男儿尚不能如此镇定自若,她莫非是有何大不了的来历不成? “不用一口一个公主的,我叫耶律平,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陆子期摇头:“公主,这恐怕不妥。” 耶律平定定地看着他:“陆公子,你可以叫我平儿。” “这……” 平儿?老娘我还王熙凤嘞! 宋小花咬了咬牙,柔声插话道:“冬青,有什么话还是进屋再说吧!就算咱们大人不怕冷,小孩子也受不了啊!” 耶律平不耐地一皱眉:“我说了不用了!” 我靠!老娘跟老娘的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宋小花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了没把雨伞直接戳在那张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脸蛋上。 “公主……” “叫我平儿!” 陆子期态度恭谨却寸步不让:“公主千金之躯,的确不宜久站雨中。若是有何闪失,便是我陆子期的不周,更非我大宋的待客之道。” “客?”耶律平冷冷一哼:“好!我寻到落脚的地方之后便会派人来通知你,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麻烦陆公子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一下我这个客了!”说完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虽说小别胜新婚,但也别太纵欲过度了!” 语罢再无犹豫,走到等候在院外的坐骑前,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与几名随扈一起奔驰而去,溅起泥浆无数。 留下陆子期面对着双眼就快要喷出火来的宋小花,苦笑连连。 辽邦果然民风甚是奔放,这位公主的豪爽做派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纵欲过度……天……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几个元宵后,还是良心发现决定爬上来更新,大过节的,咱貌似也不好意思断更~唉,吾是多么滴善良啊!= = 各位亲亲元宵节快乐啊啊啊啊啊啊~~ 另:有关‘兴平公主’,我随手查了一下,发现记载的貌似只有她的姓氏和封号,没有名字,所以我就抽取她封号中的一个字,给她编了个名儿……希望不会冒犯到公主殿下~阿弥陀佛…… 又另:关于这个……各民族之间的语言以及方言问题在此处就……请无视了吧~要不然,我还要弄个翻译~囧…… 第二十八章你是我的男人 除下雨具,换下湿衣,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茶的陆子期,终于可以好好地打量一下久违了的家。 陈设没有变,整洁依旧。 桌上摊着几幅字,很容易可以分辨出是谁写的,虽然都是横不平竖不直毫无章法可言,但某个人的字相对来说很有……杀气……张牙舞爪的就好像她的人一样。想必,刚刚在外面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脸上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笑意,探手取过散落在桌角的一张纸,打开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是一幅画,一幅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的画,圆圆的头圆圆的身子就连四肢都是圆圆的,好奇怪的东西……不过,那双圆圆的眼睛倒是颇有几分她的神韵。 摇头失笑,她若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怕是眼睛要瞪得更圆了吧? 在外面奔波劳碌之时尚未觉察,待到回了家,彻底放松下来之后方才恍然,原来,自己对她竟不知不觉有了几分牵挂。 凌儿和狗儿跟着这个家的女主人在几个屋子之间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为了迎接男主人的回来。 凌儿高了些,白了些,壮了些,也活泼了些,开朗了些。 狗儿……这狗儿怎会长得如此之快,不过月余的时间体型竟大了数倍,之前黑乎乎一团龇着牙猛然串出,险些把他给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泥水里,一直到现在还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的发怵。幸亏有那兴平公主及时将其拦下,否则,自己怕是真的要颜面无存了。 兴平公主……唉,还是赶紧想想要如何解释吧…… “遥遥……” “等等!” “遥遥……” “没空!” “遥遥……” “…………” 陆子期叹口气站起身,拦在索性闭口不言准备彻底无视他的宋小花面前:“先歇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又对抬着脑袋好奇看着他们的陆凌道:“凌儿,带着无缺去厨房看着点儿火,别把水烧干了。” 陆凌不放心地扯了扯看上去很不高兴的宋小花的衣角:“娘亲~” 对小糯米团子全无招架之力的宋小花只好俯身捏了捏那粉粉嫩嫩的小脸蛋,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拿着伞别淋湿了,晚上我给你做水果羹吃。” 打发走了一娃一狗,屋里两个面对面站着的成年人便陷入了沉默。 还是素淡的衣着,简单的发式,脂粉未施。只不过,肤色不再是大病初愈之后的蜡黄,而是白皙中透着些许淡淡的红晕。好像略略胖了些,这让她看上去也显得稍稍长开了些,不再是那种瘦弱如稚子般的感觉。 弯弯的柳眉,秀挺的鼻子,粉色的菱唇,他的小妻子倒还真是堪当得上‘清秀佳人’这四个字。如果,那双杏眼不是如此‘火星四溅’的话…… “水果羹是你新学的菜式?” “对!是从元昊给我的那本书里面学到的!”宋小花的回答硬邦邦的,还特意加重了那个人名的发音。 陆子期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兴平公主与我偶然相遇,发生了点儿误会……” “偶遇?误会?”经过无数充满了这两个因素的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宋小花终于忍无可忍全面爆发:“你跟你的平儿还真是把一场浪漫的邂逅给演绎得淋漓尽致啊!我说你怎么耽搁了那么久才回来呢,原来是跟公主美人儿玩偶遇玩误会去了!既然玩得这么爽,那你们就在外面继续啊!干嘛还特意跑到我的面前来打情骂俏?是来示威还是把我当成个死人?我告诉你,我管你们什么公子什么公主的,把我给惹毛了,包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陆子期又气又笑又无奈:“遥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再乱七八糟也比不上你们乱七八糟!枉费我还天天数着日子盼着你……” 宋小花的一腔怒火慢慢变成了满肚子的委屈,声音一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欲往外走想要离开,又被陆子期拦在面前。气恼之下索性不管不顾地使劲撞了过去,却不料闻得一声闷哼,下意识抬头,只见他捂着左肩,双眉拧紧,脸色煞白。 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陆子期顿了顿,方舒展眉头勉强笑了笑:“擦伤,不碍事。” “什么擦伤?怎么擦伤的?给我看看!” 轻轻握住宋小花的手腕:“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外出游玩的兴平公主一行,因为天色阴沉视线不好,双方闹了些误会,她不慎射伤了我。不过伤口早已做了处理,将养个几天也就好了。这就是我和她的偶遇,还有误会。” 仰首对上他的坦然:“所以,她才送你回来?” “是啊,她坚持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很过意不去,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毕竟,她是辽国的公主。” “所以,你们在结伴回来的路上,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绝无此事!” “就算你对她没事,她对你也肯定有事!” 陆子期的唇角一勾:“那便与我无干了。” 宋小花轻轻‘呸’了一声:“勾引了人家,又翻脸不认耍赖皮,男人啊,果然都是没良心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休要冤枉我!” “此地就属你这个县太爷最大了,你要喊冤的话该去找谁呢?” “那……本县便自己给自己申冤。” 宋小花又轻轻‘呸’了一下:“我还怕你徇私枉法呢!”接着又看向他的伤处:“真的不要紧吗?还是请胡大夫来看看吧!” 陆子期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辽人的外敷伤药还是很有效的。” “切!明明知道你有伤在身,还死活非要跟你站在雨地里啰嗦个不休,那个什么公主真是又自私又霸道又不讲道理讨厌得很!”宋小花越说越来气,恨恨地说了句:“居然敢骂我的狗,还敢伤我的男人,总有一天要让她好看!哎呀我明白了……”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不要过度那什么……” 啊啊啊,看样子她这根渴望着烈火的干柴还要继续干燥下去了…… 死公主,坏老娘的好事,老娘跟你没完! 看着宋小花咬牙切齿夺门而出的背影,陆子期一愣,一笑。 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干柴啊干柴,就是点不燃啊点不燃,咦嘻嘻呀哈哈哦吼吼…… 第二十九章醋坛子妻 一桌一几一案,一椅一凳,几排书架。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一如走的那日,就连桌上那张摊开但还未来得及着墨的宣纸,都没有移动分毫。 这间书房被她料理得很妥当,就像被她照顾得很好的整个家。 指腹在那两个早已被摩挲了千万遍的字上轻抚,嘴角噙了一丝极淡的浅笑。 少顷,转身落座,提笔在那张空空如也的纸上绘出一只回首张望的貂。 搁笔,凝视片刻,低低一叹。 正自出神,叩门声响起,既密且急。 “进来。”声音中带了少许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笑意。 “哎呀哎呀!烫死我了!” 宋小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又想快步走又怕那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挪,嘴里则使劲地大呼小叫。 陆子期见状连忙迎上前去,接过那‘烫手的山芋’:“你也是,做什么弄得如此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一只大海碗,盛了满满当当与碗口持平的浅褐色药茶,散发着熟悉且久违了的味道。 宋小花对着被烫得已经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大口气,又学着电视上面演的那样拽着耳朵原地蹦达了两圈:“你在外面这些天,肯定没有按照我的交待,每天喝一碗对不对?” “你又冤枉我……” “还敢喊冤?刚才检查过你的行李,给你带的那几包药茶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宋小花双手叉腰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大茶壶:“哼哼,这下子知道了吧?以后做了坏事,要记得毁尸灭迹!” 陆子期将茶碗放于茶几上,忍笑揖手:“承蒙教诲,谨记于心。” “……不许记!还想有下次不成?!” “好好,不记不记。” “乖啦乖啦!快点喝光,还有一大碗呢!” “……你莫不是想把这月余来的亏空一次性补足?” “聪明!答对了,加十分!”宋小花笑哈哈地瞄了瞄陆子期的腹部:“今儿个,我就给你活生生灌出一个能撑船的宰相肚子来!” “……陆某无才无徳岂敢奢望宰相之位,所以,还是容在下保有七品官儿的肚量吧!”陆子期打躬作揖地讨饶:“委实非我不想遵从你的指示,实在是行程安排甚紧,且多在偏僻乡野之地,条件不允许啊!” 宋小花仰首看着面前之人满身未退的风尘,满脸浓重的疲惫,心中有微微的刺痛,在外奔波的这数十天,一定把他给累坏了吧…… 一本正经沉吟着:“嗯……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过关的份儿上,就饶了你这一回吧!” 装模作样欣喜着:“多谢遥遥你的宽宏?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8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8部分阅读 宏大量!” 相视,开怀。 陆子期边笑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依然烫得很,不由敛了笑容,蹙了眉心:“可被烫伤么?” “没有,我才没那么娇贵呢!”宋小花大咧咧一挥手,示意他坐下:“先放着,等凉一凉再喝吧!” “也好。” 陆子期见茶几旁只有一张小圆凳便想去搬书桌后的椅子,却被宋小花拦住:“你这个伤员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乱动为好,万一不小心再扯了伤口那可就坏了大菜了!”边唠叨边绕至桌后,一俯身恰见那副墨迹犹新的画:“咦?这是什么动物,好可爱呀!是猫还是狗还是狐狸或者是……豹子?” 陆子期怔了一怔,旋即抚额:“那是貂。”难道自己的画功竟退步如此么…… “哦……原来貂长这样啊,我只见过貂皮大衣。”宋小花已经彻底忘了搬椅子的事儿,只顾拿着那幅画迈着方步摇头晃脑地嘀咕:“这是你画的?不错不错,咱中国画就是好看!瞧这流畅的小线条,这传神的小表情,这白纸黑墨黑黑白白的黑白配……” 陆子期听着她不懂装懂的胡乱点评,再度抚额,这究竟是在褒,还是在贬…… “那我明天就不教凌儿画唐老鸭了,让他学习画貂好了,这就是现成的范本,嘿嘿!” “这……”陆子期下意识便想要阻止,然而看着宋小花兴致勃勃的神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你……刚才说什么唐什么鸭?” “就是喜欢吃糖的老鸭子!” “…………” 陆子期聪明地选择了结束这个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搞明白的话题,取过已成温热的药茶几大口饮尽。 宋小花则看着他始终垂在身侧没有动过的左手臂,渐渐收起了嬉笑之色:“伤得真的不重吗?” “什……噢……不是跟你说过了,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擦破点皮会弄得整条手臂根本无法动一下?擦破点皮会在之前并不激烈的相撞中弄得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擦破点皮会弄得那个什么公主坚持要将他送回家?擦破点皮会弄得他不能……那啥啥…… 宋小花其实真的很想上演一把在影视剧里常常出现的‘疗伤情节’—— 女主把男主的绷带解开,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双眼含泪旋即泪如雨下,娇嗔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接着,一边把药粉往伤口上洒一边用嘴轻轻吹一边颤抖着声音问:“疼么?”,男主定然要豪气万丈地说:“不疼!”,然后柔情万种地补上一句:“可是,你的眼泪,让我这儿好痛好痛……” 昏黄的灯光打上,暧昧的音乐响起,男主抓住女主的小手往自己赤裸着的胸口一帖,顿时,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只可惜,狗血的世界虽然很丰满,但现实的生活却很骨感。 宋小花非常有自知之明,就凭她毫无护理经验且毛手毛脚的,倘若当真玩了这出戏,那么所能出现的最好的一种结果是,绷带打开,然后再也系不回去了…… “想什么呢?” “我在想……”宋小花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一种让陆子期的眼皮忍不住想要跳一跳的笑容:“你和那个辽国的公主,倒是有点像小燕子和五阿哥,都是一箭射出来的事儿!” “他们……又是谁?” “一对亲密爱侣!” 陆子期听得是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不过宋小花那斜吊着的眼睛里所露出的情绪,他还是懂一些的,当下端正了神色,就差指天为誓:“此言差矣,我与兴平公主绝对和他们无半分相似之处!” “哦?其实,就算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不不,绝无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宋小花要笑不笑地将眼角吊得越发斜了几分:“我发现你还真是挺能招惹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的,就说那个元昊吧,你说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导致他竟然故意给你少开一味药来让你苦得眼泪吧嗒的,现在,又惹上了一个公主,唉!真是蓝颜祸水,招蜂惹蝶呀!” 这番话说得陆子期是目瞪口呆,一脸的冤枉。 元昊怎么变成是他招惹的了?而且他哪里有那么没用还眼泪吧嗒?蓝颜祸水,招蜂惹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哑巴吃黄连的模样让宋小花看了顿觉心情大好,收起那幅画,拍拍手:“得了,我去哄凌儿睡觉了。他这段日子都是跟我睡的,接下来还是继续这样,一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省得他半夜里伸胳膊踢腿的,再碰到你的伤口。你也不要再看书了,赶紧休息吧!” 陆子期点头轻笑:“凌儿这孩子睡觉,是有一些不老实,辛苦你了。” “没什么,反正我有时候睡觉比他还不老实呢!” 丢下这句惊得陆子期有些失色的话,宋小花端起空碗摇摇摆摆地晃了出去。 原来,她不仅是个悍妻,财迷妻,还是一个,‘醋坛子’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燕子和五阿哥,乃是过年这段时间吾被《还珠格格》狂轰滥炸所产生的怨念~ 第三十章温柔时刻 “你画好了没啊~” “快啦快啦,你坐好,不许动!” 半坐半躺在摇椅中的陆子期长长地叹了口气,而笑得满地打跌的陆凌的那句:“这个爹爹好难看啊!”让他的脸忍不住黑了半边。至于宋小花紧跟着的一句:“凌儿你不懂,这叫不求形似但求神似!”则让他唯剩下了‘自求多福’的无力感。 因了巡查刚回来且身上有伤,陆子期便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陪妻儿,宋小花对此当然是眉开眼笑,一吃完早饭就提出要为他画一幅肖像以示欢迎回家。 这本也非坏事,甚至看凌儿拍手称好的模样还颇感有几分欣慰。这孩子一向极为乖巧懂事,学什么做什么从不违背长辈的意思,只是从未见其对何事表现出这般浓厚的兴趣,若果真喜欢上了水墨丹青自是再好不过。 然而,在椅子上做了半个时辰后,却越来越觉得之前的想法很可能有些不妥,盖因宋小花无论从握笔的方法还是运笔的姿势都离绘画的基本要求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更别提那满脸的诡异笑容。再看看趴于一旁兴奋不已偶尔还给上两句意见的凌儿,陆子期心中的不安愈加扩大,让宋小花做这方面的启蒙老师,好像委实不大合适啊…… 这时,在各屋之间来回遛弯穷极无聊的宋无缺慢慢晃了过来,走到桌边一个人立,双爪搭在桌沿上,瞅了瞅即将完成的那幅画,又歪头瞅了瞅正兀自忐忑的陆子期,裂开嘴,呲了龇牙。于是,陆子期的另半边脸,也黑了…… “哦也,大功告成,亲个嘴吧!” 宋小花振臂欢呼一声,陆凌马上很自觉地把小脸蛋凑了过去,让她响亮地啄了两记,配合相当默契。陆子期那原本已然黑透了的脸上顿时又多添了几道颜色,煞是精彩…… “怎么样,很像你吧?” 抱着爬进怀里,还依旧在‘咯咯’笑个不停的陆凌,陆子期看着展示在面前的‘大作’,无语。 粗糙且毫无章法可循的线条勾勒出的短胳膊短腿小身子大脑袋,这这……这是人吗? “快说,像不像啊?”宋小花一脸期待地蹲在一边扒着椅子扶手坚持不懈地追问。 她的简笔漫画可是很不错的,想当年还得过学院举办的绘画大赛一等奖,虽然作为工科院校参与这种比赛的人本就没几个…… “唔……凌儿说,像不像爹爹?”不忍心直接打击她,干脆把球踢给儿子,这样比较容易接受一些。反正,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陆凌仔细看了看画,又认真看了看自己的爹爹,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像!” “……凌儿,你觉得爹爹长得很难看吗?” “不啊,凌儿觉得爹爹最好看了!” “可是凌儿刚刚还说这画里的……人……好难看啊!”不过如果不称其为人的话,倒也不那么难看。 “那是因为娘亲还没画爹爹的眼睛和嘴巴,画了眼睛和嘴巴之后,就好看了呢!爹爹你瞧,画里的这个小人和爹爹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多好看!” “哦?是么?”原来,自己笑起来竟是这副样子。原来,自己之前竟一直是在笑着的…… “是滴是滴!”宋小花忙不迭拼命点头:“别人笑的时候,眼睛是眯眯的弯弯的,就算不成一条缝,那至少也要像个月牙儿,可是你的眼睛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度,怎么看都只能算是个小半圆。不过,你嘴角上弯得弧形比较大,两边各有几条不仔细瞧就绝对瞧不出的笑纹。另外啊,你就算开怀大笑,眉心也有一条浅浅的线呢……” 她自顾自指着画上的人儿唠叨个不休,陆子期却只觉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她居然观察得如此仔细,将那些细微的东西灌注于笔尖,跃然于纸上。这样一个大大咧咧到甚至于有些没心没肺的丫头啊…… “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比你板着脸教训人的时候好看多了,如果……”宋小花抬手轻抚上他的眉间:“没有这道浅纹的话,就更完美了。所以记住啊,今后不要动不动就皱眉,要高高兴兴的笑口常开!” 她的手指,凉凉的,但他的心里,暖暖的…… “穿这么点儿,冷不冷?” 一场秋雨一场凉,连绵数日不休的这场雨致使温度骤然急降,须得穿上厚实的夹棉衣衫方能抵御突如其来的寒意。陆凌早已被包裹得圆圆滚滚,宋小花却只在单衣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长袍,难怪会红着鼻头双手冰凉了。 “还行,不是太冷。那些厚的衣服等太阳出来晒一晒再穿。” 想必是只赶得及在下雨前晾晒棉被和爷儿俩的衣服,她的反而压在箱子里沾了潮气。这丫头,照顾起别人来倒是很周到,就是对自己太过马虎不上心。宁愿先去买一件现成的对付一下,也不能这么硬生生扛着啊,万一再冻出毛病怎么办,身子才刚好了没几日。 陆子期看着笑嘻嘻无所谓的宋小花,摇摇头刚想开口,却忽听宋无缺冲着外面大叫起来。 “一定是胡大夫来了,早上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碰到赵大叔,他正好要去城里抓药,我就拜托他如果碰到胡大夫的话转告一下,抽空到我们家来一趟,给你瞧瞧。” “真的没什么大碍,何须如此麻烦?” “昨天淋了雨,万一伤口渗了水感染了发炎了怎么办?万一治疗得不到位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我还是信得过胡大夫。你啊,总是这个也没事那个也没事,等到真的有事了就晚啦!再说了,他帮你包扎换药的时候,我也可以学着点儿呀!” 宋小花边念叨边撑伞出去开门,陆子期则只好看着儿子做出的鬼脸苦笑。 “你们找谁?” 刚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便听宋小花诧异的声音传来,伴着几下狗儿愈加大声的咆哮,陆子期面色一沉,吩咐陆凌乖乖待在屋内不要乱跑,一撩衫出了房门。 院门外,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沉默地面对着宋小花和宋无缺的询问,却在看到陆子期时齐齐抱拳拱手:“陆公子!” 宋小花忙迎过来,将伞举高:“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才说过你,转眼就忘!” 陆子期垂首对上她略显不安的眼神,先是宽慰地笑了笑,随后才揖手还礼:“请二位入内一叙。” “不用!”其中一人粗着声音答道:“我们是奉了公主之命,前来请陆公子的。” “可否见告,所为何事?” “不知。” 说完,两人皆不再多言恢复了沉默状态,只一左一右站在门两边,侧身一让,摆出个‘跟我们走一趟吧’的架势。 宋小花见状顿时气往头顶冲,这哪里是‘请’,这摆明了就是‘抢’嘛! 可是没容她发作,陆子期已开口道:“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待我换件衣衫便走。” 闷闷地跟着他一进前厅,宋小花就忍不住呸了一声:“狗仗人势!” “娘亲,什么叫狗仗人势?” “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凌儿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了,那无缺便可以想咬谁就咬谁!” 看着陆凌恍然大悟的样子,陆子期唯有无奈叹气,哪里有这样教育孩子的,虽然举的例子好像还很合适…… “兴平公主应该是寻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宋小花点了点头,也撇了撇嘴。有事,除了泡你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爹爹要去哪儿?” “凌儿乖乖跟娘亲在家,爹爹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哦,就是昨天的那个姨姨。” 陆凌盼了那么久才好不容易能与爹爹在一起,结果又要被别人破坏,而且还是那个很凶的姨姨,心里自然很是郁闷,咬牙鼓腮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一定要让无缺狗仗人势,然后去咬她!” 陆子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训诫,宋小花却抢先一步拍着小家伙的头顶笑得合不拢嘴:“好样的,有志气!所以,凌儿一定要好好加油学本事,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哦!” “嗯!娘亲放心,凌儿会的!” 瞄了瞄正蹲在门口死死盯住那两座门神浑然不知自己肩负何等重任的狗儿,陆子期背着手踱进了卧室,也许,这种教育孩子的方法,可以一试…… 披了雨衣出来,对着在桌边趴坐的那两个情绪很是低落的人晃了晃手中之物:“凌儿,这儿有好玩的东西,要不要?” “哇!好漂亮的球球!凌儿要!”陆凌两眼放光接过那个草编的精致小球,爱不释手,暂时将之前的郁闷抛到了一边。 宋小花则站起来勉强笑了笑:“我们等你回来吃中饭,还有,记得自己身上有伤,千万别在雨里淋太久。” 一一应承,旋即摊开手:“这个是给你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莹白如玉纹路清晰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个草结的小挂坠,灿烂的金黄中还嵌着几缕碧色:“这些都是用新收的麦梗编的,昨晚忘了拿出来。” “你编的?” “此行刚跟老农学的,闲来无事的随手之作,粗简了些。” 小心翼翼拿起来,细细打量:“将来你要是被炒鱿鱼……就是不做官儿了,完全可以靠这门手艺过活嘛!” “……你……喜欢就好。”这话虽听得甚为别扭,不过应该是……夸他的吧…… “我喜欢!”抬头一笑,露出上下八颗小米牙。 她笑的时候,果然是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像是两瓣月牙儿。 陆子期抬手掠了掠她额前的碎发:“觉得冷的话,就先去找件我的袍子穿上,千万莫要冻着。” “哦……” 宋小花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超级标准的花痴笑容。 噢卖糕的卖糕的卖千层大糕的,他刚才好温柔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一章二女交锋 陆子期果然回来得很快,刚到晌午便回来了。只不过走得也很快,一放下碗便走了。 看着他来去匆匆间难掩的疲色,宋小花倒生出了几分后悔,不该让他答应了要回来吃中饭的。不过,更多的是对那霸道公主的无限怨念。 真他娘的不是自己的男人不知道心疼啊! 不过,怨念归怨念,理解还是必需的。毕竟作为一个地方长官,陪同来访的邻国高层人员吃好喝好玩好乃是分内事,这咋地也算得上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外交事件。虽然,再过千儿八百年之后就纯粹是人民内部的矛盾…… 至于公主对小芝麻官的窥伺觊觎之情,宋小花还真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两人的身份差了太远,就算宋朝的皇帝打算送个男人去和亲,那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七品知县的脑袋上不是。 除非,用强的……人家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女王啊! 不不不,陆子期定然会宁死不屈与‘贞操’共存亡的!咦?不知这个年代有没有‘贞操带’这种玩意儿卖…… 宋小花满脑满心都是这些‘龌龊’事,弄得神不守舍连摔了三个碗,在‘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她霍然起身昂首挺胸握拳深呼吸仰天长啸:‘你丫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腐女,心里能不能阳光一些?啊?!’ 话音刚落,便听‘咣当’‘哎哟’两声连响,转到前院一看,原来是胡大夫正想推门而入之际,恰被宋小花那声‘王霸之气’十足的怒吼给震得一脑袋撞在了门框上。 “呀呀呀!您老可千万小心一点儿……别撞坏了我家的门框啊!”宋小花笑哈哈地迎上前去,一句话把苦着脸揉脑门的胡大夫给噎得直翻白眼。 “跟你开玩笑呢!快请进来。” “陆夫人,您家这门框硬得很,就算弄头牛来撞都不一定撞得坏。”捋捋那几撮山羊胡迈步而入,顺便还不忘回敬一二。 这位胡大夫之前来过几次,宋无缺对他早已熟悉得很,所以溜达出来看了一眼便又溜达回去继续陪着陆凌一起睡午觉了。 宋小花将他带至前厅,放好雨伞,奉上热茶:“这次可能要你白跑一趟了,那位需要看病的主儿恰好有事外出,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胡大夫绿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怎么,竟是陆大人身体有恙?” “是啊!他巡查的时候被箭误伤了。要不然我干嘛让赵大叔告诉你要带伤药?” “我还以为是夫人你又被菜刀切到手了。” “…………” 宋小花真想把这张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叙述别人糗到姥姥家的衰事的老脸上,那两道八字眉给通通拔光。 看着她一副吃了瘪的模样,胡大夫终于小小舒了一把刚才撞到头的闷气。几番来往,彼此的脾气秉性已摸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早把这位开朗豁达的陆夫人当成了忘年交,言谈之间便随意了不少。晃晃脑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早说是给陆大人出诊,我就不用跑这一回了。” “什么意思?” “我出门的时候看到陆大人正陪着……”忽然有所警醒,连忙收了声只顾着往嘴巴里灌茶水。 可是即便他只说了半句话,宋小花还是很容易便明白了,她的男人正在陪着别的女人压马路! 要淡定要淡定,要阳光要阳光!这是公事,这是外交,理解万岁! 然而,看胡大夫这幅‘不可云’的猫腻样,明显不知道那耶律平的身份,肯定认为是他们陆大人的红颜知己。 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如此招摇过市不注意在百姓中的舆论影响。新婚燕尔便带着‘小三’满大街乱串,这也太有损堂堂陆知县的名声了。身为知县夫人,岂能坐看此事继续发展下去而不闻不问? 念及于此,宋小花顿时油然而生一种要为了自己的男人赴汤蹈火的万丈豪情,一拍桌子:“且看我如何代表月亮来消灭你们!” 那声音中满满的杀气吓得胡大夫一哆嗦,险些把茶水全倒进了鼻子里:“陆夫人,你也知道我老眼昏花,十之八九是看错了。再者说,陆大人这个……身居要位,今后若是在外面有些应酬也实属难免,你可千万莫要逞一时之义气呀!” “老眼昏花?你的那双眼睛一到了晚上都能冒绿光,比贼还好使呢!” “…………” “你下午没事吧?劳烦帮我照看一下,凌儿再过半个时辰就该醒了,替他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你在这里喝喝茶看看雨,我现在就去把你们那个需要诊治的陆大人给找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宋小花的人已经‘漂移’到了院门外,只剩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幽幽地传进了瞠目结舌如遭雷击的胡大夫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成衣铺子老板脸上的神情也甚是丰富多彩。 跟在陆大人身边的这位女子明显不是陆夫人,两人看上去却甚是熟稔,而且还帮着陆大人一起为要买给陆夫人的衣衫做参考。 莫非是陆夫人的姐妹?可她们之间又着实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难道是陆大人的……独居三年,一朝开门娶亲便要接二连三不成?陆大人果然不愧是陆大人,只要想做,便能立时做得风生水起…… 店老板陷在对自家父母官的盲目崇拜中不可自拔,然而被崇拜的那位此时此刻却并没有怀着多么愉悦的心情。 兴平公主的行事作风委实难以捉摸让人措手不及,完全由着性子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且,有的时候太过……奔放…… 比如,以自己此行纯粹是私人性质,故而无需公开身份为由,将一众随扈都留在了客栈,只她一人随着陆子期在城内四处游玩。更要命的是,还入乡随俗特意换了一身标准汉人女子的装扮。想想县民看着他们状似亲密地出现在大街小巷各家店铺时,那或困惑或恍然或惊讶或不以为然的眼神,陆子期就想干脆学土行孙挖个洞遁逃算了。可怜他的一世清名啊…… 又比如,在男女之情方面的高度坦陈。当面表示对他的好感也便罢了,当面表示非他不嫁的意愿还是也便罢了,可是,居然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就自说自话以未婚妻子自居,实在是……罢不了……若是早知有今日的局面,当初就该打死也不能一时冲动出声示警…… “冬青,我觉得这件妹妹一定会喜欢,你看呢?” 冬青,是她昨日听了遥遥这么喊于是便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了。妹妹,则是因为她说如果不愿意休妻的话,那倒也不介意二女共侍一夫。反正辽国的男人拥有的女人越多,就越说明有本事。只不过,无论将来还会再有多少妾室,她都一定要做正妻的位置。也就是说,短短半日,遥遥已经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从妻,沦为了妾。重要的是,这些决定全是在他陆子期未发一言的情况下由一个人大包大揽做出的。 不用想都知道,一旦得知此消息,那个看似娇娇怯怯的人儿会爆发出多大的骇人能量来。陆子期现如今唯余了一种感觉,头痛…… “你也觉得不错对不对?老板,包起来。” 将他的面无表情划归为了赞同,这位公主还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典范。 连绵下了近十日的雨眼下终于有了渐渐止歇的迹象,买一件厚实的衣衫应该可以对付了,不知那丫头在家有没有穿他的衣物御寒。 小小的身子,长长的袍子,像足了一个唱大戏的,只可惜不是什么青衣更不是什么旦角,而是一个丑角,那种虽然傻傻的笨笨的,但是很讨喜很可爱的角儿…… 想着宋小花穿着拖地长跑,张牙舞爪挥舞衣袖的模样,陆子期的嘴角便不由得轻轻上勾,几条笑纹若隐若现。让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的耶律平霎那发了呆失了神。 店老板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亦不敢稍动一下,屏息凝神把自己杵成了一个木头人。 一时之间,诺大铺面内只剩了轻微的雨声,还有渐起的风声。 陆子期浑然未觉周遭的变化,只管望着店外兀自出神,稀稀落落的雨帘中,奔入了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急匆匆,倏忽便到了跟前。 怎么会是她?莫非,是自己癔症了所出现的幻觉? “可找到你了!” 清清脆脆但中气很足的声音,圆圆亮亮的眼睛,被风吹得红红的脸颊和红红的鼻头,还有那个熟悉的大大的笑容,真的是她,看来,不是幻觉。只不过,那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些颇具危险性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诶,怎么就你一个?那个不讲道理的什么公主呢?” “背后说人坏话是很不好的行为,以后不许这样了,记住没有?妹妹。” 蓦地响起的声音吓了宋小花一大跳,再定睛看向站在左手边柜台处的那个声音来源体,嘴巴顿时张成了一个‘o’。 即便穿着一条火红的长裙,外套一件火红的夹衣,却一点儿也无损其丰胸窄腰长腿的玲珑身段的完美展示。乌黑的长发,蜜色的肌肤,高挺的鼻子丹凤眼,红润的双唇柳叶眉。这位高挑美女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只有一种气质——‘性感’。 昨日在家门口匆匆一面,又穿着雨衣带着斗笠,宋小花压根儿就没看清对方的长相。眼下仔细一瞧,顿如五雷轰顶。 这种女人,那就是男人的克星,见一个拿下一个,碰两个干掉一双,全无可能有漏网之鱼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小眼神转向了正尴尬苦笑的陆子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句话在喉间翻来滚去眼瞅着便要喷薄而出——‘你有没有被她上……’ 店中其他三人自然无从知晓她的那点‘龌龊’心思,对她那一脸如丧考妣的小表情也完全摸不到头脑。不过老板面对愈加诡异的情境只能继续致力于木头人的大业,耶律平被那句毫不给面子的话弄得极为不悦暂时懒得搭理她,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陆子期来打破僵局了。 “遥遥……遥遥!”连唤数声方才拉回她那飘渺到不知何处的魂儿:“你还没有回答我,找我做什么呢?” “哦……胡大夫来了,在咱家等着给你看伤。”宋小花揉揉鼻子,垮着脸甚是沮丧。 “不用了。冬青的伤口我已经为他重新包扎过了。” “!!” 包扎伤口,贴在赤裸胸膛上的小手,干柴烈火圈圈叉叉…… 看着款款而来的耶律平,宋小花眼中的火苗腾地一下熊熊燃烧:“陪同友邦公主尽览大宋美景,乃是民女夫君职责之内的事儿。公主千万不用因此而特意对其青睐有加,我相信,大宋的医术并不比辽邦的差,所以,民女夫君的伤势不敢再有劳公主费心!让大夫久候不太好,请恕我夫妇二人先行告辞。” 几句话,将耶律平的身份抖了个精光,也将陆子期因公陪美女压马路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老板虽然照旧瞪着两只眼睛不语不动,但毕竟不是真的木头人,相信以此地极其彪悍的八卦传播速度,不用到日落,之前种种关于‘小三’的猜测便可烟消云散。 宋小花说完,便一把拉住陆子期的手,‘蹬蹬蹬’冲了出去。而陆子期则从始至终都含笑看着听着,随后,又含笑任由她一路拉着走。只在跨出店门时,回身冲着被噎得一时不知当作何反应的耶律平点头致意。 这丫头的醋劲一旦发作起来,果然不同凡响…… 第三十二章第一次牵手和第一个承诺 陆子期之前来回皆是骑马,故而一直穿的是雨衣。在城内游玩之时,耶律平撑了一把伞,而他则坚持走于伞外。 这会儿一边被宋小花气势汹汹拖了走,一边轻轻巧巧将忘了被撑开的伞从这位只管专心恼怒之人的手中拿过,撑起,悠然并肩而行。 如此一路默然无语,待到家门远远在望时,宋小花才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瞪着正极目远眺一座被浓浓雾霭所萦绕之青峰的陆子期。 因了收步未及,又迈出两步方被一股力道扯住,右手的温度早已与那只紧紧相握的小手一样,低头对上两只仿若被雨水洗涤过的清亮眸子,温然浅笑:“怎么了?” 不答他的话,只是踮起脚一把抢过他左手所执之物。这个年代的雨伞多用竹骨和油布制成,重得很。真是昏了头,光顾着自己心情不爽,怎么没发现竟是他一直撑着伞在挡风遮雨: “看来人家的药的确是很有效啊!”明明懊恼至极,可是一张口,却是这么句没好气的话,真是欠抽…… 陆子期略略活动了一下早已酸疼难忍的手臂,看着她咬着下唇别扭非常的神情,笑纹不由得便又深了几分:“我想,咱们大宋胡大夫的药应该会更有效的。” “……你还敢笑我!要不是你那样不注意影响,我犯得上对着人家堂堂公主那样说吗?”被田梗旁的冷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宋小花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后背凉飕飕的:“我……我是不是闯祸了?会不会造成什么外交……那个邦交方面的纠纷啊?”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对着外国的皇室成员当街发飙,犯不犯法,用不用坐牢……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么?” “就一个女人的立场来说,没错!不过,就一个国民的立场来说就……”宋小花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对外国友人不够友善,总是有损国家形象的。” “……你究竟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词?” 宋小花偷眼瞄了瞄他的脸色,眉尾轻挑,嘴角轻扬,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或者忧虑,反而还好像有点高兴的样子,再一琢磨,恍然大悟:“噢我懂了!你这是拿我当枪使呢对不对?借着我的口,去为自己正名?” “有些话我确实不大方便直接说,有些事我也确实不大方便直接去澄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今日幸好有你。”陆子期微微俯下了身子以配合宋小花即便踮着脚直着臂也依然举得颇为费力的雨伞:“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支枪是自己跑出来的啊,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如果我不出现,你就准备一直跟她这样成双成对招摇过市了?就不怕在百姓中影响不好有损你陆知县的名声?毕竟……她刻意隐瞒了身份怎么着也只能算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而你又刚刚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人生小登科。” 虽然她是坚决不能允许三妻四妾这种情况发生的,但是现在还不到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话总要说得冠冕堂皇一些。因为好像在古时候,‘善妒’也是女人的一条大罪过,做为一个模范好妻子,就应该张开怀抱热情洋溢地迎接小三四五六七,甚至还要积极张罗着替丈夫去找二三四五六奶……真是……啊呸呸呸! 她那些七拧八绕的小心思陆子期即便没有猜中个九成却也差不多能估摸出一半,就是‘醋坛子’打翻了的那一半……忍了笑不予拆穿:“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会有其解决方法的,对不对?” 宋小花对这种故弄玄虚的架势撇了撇嘴,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一定是有办法搞定的。对自己的男人总要有信心的不是…… 总幸好自己的一时脑充血没有给他惹什么麻烦添什么乱,要不然,就真的要含羞掩面以头抢地耳了。不能像‘yy’小说那样开‘金手指’改写历史帮着老公横扫千军称王天下也便罢鸟,如果还要拖后腿的话那该多丢咱穿越大军的脸面啊…… “好吧好吧,这次就算是我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吧!” “倒也不是,你的那番话不卑不亢,很好。”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寻常女子,在面对气势压人的辽国公主时,竟一点儿也不害怕不胆怯,实属难得,也实在令人惊讶。 “真哒?!”宋小花就是那种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阳光也要想办法弄两个灯泡灿烂一把的人,一听这话顿感腰杆也直了声音也洪亮了抖着一条腿得瑟的没了边:“现在知道了吧?我跟你说我那口才绝对不是盖的,那整个儿就是铺的……”才得瑟了没两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立时便换上了一张笑里藏刀的脸:“对了,那个公主干嘛要喊我妹妹?弄得我跟她好像很熟很亲热的样子。还有,她是不是叫你冬青来着?昨天还陆公子前陆公子后的呢,今儿个就冬青长冬青短的了?” 陆子期本已不疼了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本抱着侥幸以为她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这个一向大而化之的人对此居然是如此的细心敏感。女人,真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得很啊…… “你只需知道,这些都是她的意思,与我全然无关就行了。” 这种含糊的回答不仅没有打消宋小花的疑虑,反倒为她点燃了一盏通往真相的明灯。俗话说得好啊,‘哥哥妹妹容易出事,姐姐妹妹更容易出事!’。 这种年头,两个只见过一次面,彼此没有半点好感,且共同‘垂涎’一个男人的女人忽然之间以姐妹相称,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你……你难道……你莫非……已经……被她吃干抹净占足了便宜?!” 在脑海中久久徘徊的一句话,终于堂而皇之见了天日。宋小花有种爱咋咋地老娘一定要问个清楚弄个明白豁出去了的感觉,于是舒了一口气心中一轻。却让陆子期的脸像是开了染坊,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荒唐!” “唉~我懂我懂,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你就算不屑攀附权贵却也不敢太过得罪。更何况,人家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确是很难拒绝,我懂,我真的懂……” “……你懂什么!”宋小花故作哀怨酸得冒泡的胡言乱语被陆子期忍无可忍的一声断喝所打断:“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他嘴角紧绷,明显动了真气,她却笑得像是偷了鸡的小狐狸。这样的反应也就意味着,‘贞操’依旧还在!哇咔咔…… 涎着脸凑近一点儿,软着声音:“好嘛好嘛,我瞎说的我什么都不懂,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嘛!” 看着几乎抵到自己下巴处的这张装巧扮乖的小脸,陆子期满腔的愤懑亦只得化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跟这个丫头还当真计较不成? “兴平公主乃是当今辽王的嫡亲胞姐,地位尊贵。其婚姻之事牵涉极广,又岂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轻率定下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皇室子女的联姻,要么和朝中的权臣亲贵,要么和周边的外族外邦,个人的意愿永远什么都不是。所以,公主殿下就算有多喜欢你都好,那也绝对没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步咩,那么多的宫廷狗血戏码可不是白看的。 陆子期闻言又挑了挑眉:“不错。遥遥,你很聪明。” 事实上,有些太过聪明。这样的看法若是出自在权力中心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抑或皇家宗亲自然无甚可奇,然而,她…… “嘿嘿,一般般啦!咱们快回去吧!” 解开了心中纠结的宋小花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转身就走,陆子期看她像只兔子般一蹦一跳的只顾着费力将伞举高,却弄得泥浆四处飞溅,只得无奈笑道:“我穿了雨衣,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不行不行,要双重保护才好,防止雨衣漏水弄湿了伤口。” “那我来拿伞。” “不行不行,这伞好重的,别扯到了伤口。” “用另一只手拿,不就没事了?” “诶?对哦,你还有一只手的……” 那只手,一直被她牢牢地握着。 牵手……牵手!这居然是她与他华丽丽滴第一次牵手! 既没有暧昧十足的小气氛,也没有互相勾搭互相试探的小鹿乱撞,更没有那种所谓的从指尖传来一阵让心脏停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9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9部分阅读 让心脏停止跳动的酥麻感…… 纯粹是一怒之下拉着就走,然后手拉手啊手拉手拉了那么久,才反应过来……所有的感觉只有一个—— 贼老天呐!打道雷劈死我吧! 宋小花欲哭无泪无语望天,陆子期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纠结完毕,想了想,恋恋不舍放开他的右手,小心翼翼握住他的左手。 修长,有力,温暖。与右手相比,少了因长年执笔而在指侧磨出的软茧。 闭目细细体味,小鹿乱撞,没有。令心脏□的酥麻,也没有。有的只是淡淡的踏实和满足。 “既然你刚刚很生气时都没有甩开,那么,今后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一定要紧紧握住我的手,好不好?” 风起,有细细的雨丝飘进伞中,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成极小的水珠轻颤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那里面有执着,也有被掩藏得很好的脆弱。 她的手,小而软,恰能包在掌中。凉凉的,可是很舒服,不想放开。 “好。”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第一个承诺,他给她的。 第三十三章红花和绿叶 陆子期的伤经过胡大夫的诊治得出的最终结论是,虽然创口极深,不过因了处理及时且外敷的药物珍贵有效,所以的确已经无甚大碍,只需再配以内服调理静养个十天半月,辅以饮食清淡忌口便可痊愈。 开方之时,胡大夫偷眼看着那对相处融洽至极绝非在外人面前故意做作的夫妇,暗自啧啧称奇。 本以为依着宋小花的性子,这次就算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也必然会整得三人不欢而散,没想到居然能让陆知县高高兴兴随之回了家。枉费他还为了自己的多嘴多舌忏悔了一下午。 莫非,是宋小花接受了那个女子?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是这副一直眉开眼笑活像是遇到了极为舒心之事的模样…… 前思后想而不得要领,到了最后也只能化为对知县大人和知县夫人的滔滔佩服。甭管二人究竟是谁‘吃定’了谁,总归是很有‘两把刷子’才可以办得到的…… 如此一琢磨,顿时觉得能够有幸亲眼目睹这场峰回路转的好戏,使得今日被迫做了半天照顾娃娃的‘老妈子’,并且被此娃娃指称他很像一只喜欢偷米吃的大老鼠的悲惨遭遇,也不显得是那么令人胸闷气短郁结吐血了…… 而宋小花在胡大夫为陆子期查看时,光顾着提心吊胆看那被一层黑糊糊药膏所覆盖的伤口,聚精会神听日后的换药方式还有各个注意事项,乃至于彻底忘了趁机细细欣赏那赤裸的胸膛,更别提去感受一把小手与那麦色肌肤的亲密接触该是怎样的触电销魂…… 待到回过味来,胸膛与肌肤已然又被层叠的衣物给遮了个严严实实。悔得她险些便一个恶狼扑食直接将那些碍事之物撕扯成零落的布条百根摸个够…… 当然,这样的恶念最终还是被残留的理智成功摆平,反正至多再忍两个礼拜就可以痛痛快快享受推倒或者被推倒或者互相推倒的乐趣。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滛’,权且把现在的□焚身饥渴难耐,当作未来那一日尽情翻云覆雨的前奏曲吧…… 圈圈叉叉尚未成功,可怜的干柴仍需努力…… 晚饭刚做好,就忽有不速之客到访,却又是早上那两个来‘强抢良家妇男’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将手中的布包塞进宋小花手里,另一人则声如洪钟吼了句‘此乃公主给你的见面礼’,然后,便一点磕巴不带打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身上马走人。留下一个从头至尾半张了嘴,连个单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的人稀里糊涂站在那儿望着马儿在泥浆中欢腾蹦跶的后蹄发呆。 满头雾水打开布包,一件翠绿镶银边的夹袄在残阳的余辉下闪闪发光,晃得宋小花眼晕。 “这是……兴平公主送来的?” 候在饭桌边见她久久不回遂出来查看情况的陆子期,远远一见此物亦是微微一惊,着实有些怕那位我行我素的公主索性直接杀将过来,与宋小花针尖对麦芒再闹个不可收拾,可就真是要大大的头痛一番了。 “是她派人送来的,说是什么给我的见面礼,还没容我说话就又跑没影儿了。” 略松口气坦然相告:“哦……我下午说要给你买件衣服,她就自荐要帮你挑选。正挑着,你便来了,然后,我们便走了。这件应该就是她挑中的,只不过弄到最后,却成了她送给你的东西。” 转转眼睛喜上眉梢:“原来,你们在那成衣铺子是为我挑衣服的?你居然一点也不怕她不高兴……”腹中闷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拍拍他的肩:“小伙子这件事做得不错,值得表扬!”抖开衣服稍一打量,不由得撇了撇嘴:“样式和图案都还算过得去,不过……” 陆子期接口道:“这颜色,你怕是不大喜欢。” 她钟爱素净的色泽,是那种淡淡的浅浅的,绝非如这般的耀目招摇。 宋小花很意外:“哟,看不出,你倒是满了解我的嘛!” 张婶其实说过她好多次,新媳妇一定要打扮得喜庆一些才行,不然不应景不合规矩不吉利。可是,她实在接受不了穿红带绿把自己弄成个红绿灯一样的打扮,好容易才在箱子底找出了几件比较低调的衣服。见陆子期反正对此不置一词貌似并无不悦也不反对,便一直就这么低调了过来。还以为他是浑不在意或者压根儿就彻底无视,未曾想,竟已记下了她的喜好……而且,还将她的冷热挂在了心间…… “不如明日我拿去还给她,然后再给你重新挑一件,可好?” “不好!这样的话你们岂不是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无奈叹气:“我又没说亲自去还。” 咧嘴一笑:“知道啦,逗你玩呢!我只是担心你这么不给人家公主的面子,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啊?” “不会的。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若是接受,才真的是于理于情于法皆不合。” “嗯……有道理!” 将所有私人交往的门路通通堵死,把一切摆在公事往来的台面上。堂堂正正不落口实,果然是郎心如铁啊……不过这匹狼,我喜欢! 衣服叠好重新系回包裹时,宋小花颇是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穿了一身火红,然后就给我弄一身翠绿,是想表达‘绿叶衬红花’的意思吗?哼哼,管你是红花还是绿叶,姐姐还是妹妹,总之偏就不让你的计谋得逞!” 一旁的陆子期闻之则唯有暗暗感叹,女人的花花肠子小心思就是多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呢…… —————————————————————————— —————————————————————————— 第二日,陆子期照常上班干活赚钱养家,宋小花照常在家洗衣煮饭带孩子。 忙完了家务,宋小花拿出那张陆子期所画的貂,准备让陆凌照着临摹。不料他一看到便惊喜大叫:“咦?踏雪!” “什么踏雪?” “以前霍叔叔带凌儿去打猎的时候,捕到过一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貂儿,霍叔叔说,它长得和我娘养过的那只貂儿一模一样,那只貂儿的名字叫踏雪,我娘可喜欢它了。然后,我们就把那只貂儿给放了……哦对了娘亲,这是你画的吗?你见过踏雪吗?霍叔叔说,踏雪可听话可聪明了呢!可惜,凌儿没见过。霍叔叔说,它陪着娘亲一起去天上了……” 陆凌说得有些缠杂不清,不过在宋小花听来已经可以很明白地表达一个意思——他的亲生母亲曾经养过一只宠物,而他的亲生父亲则在,借物抒情。 下意识的随手几笔,画的便是对她的思念,他的亡妻,梓桐。 揉揉鼻子,揉去那种蓦然泛起的酸涩:“凌儿,我们还是先来学画那只爱吃糖的老鸭子好了!” 第三十四章你是我挑中的男人 “公主……” “再说一次,叫我平儿!”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见谅。” “你……” 耶律平瞪着面前这个向自己躬身行礼的男人,握了握右拳。 官服在身而不显其呆板,礼数周全而不显其谦卑,神情温润而越见其英华内敛,气质沉稳而更见其傲骨在身。 这个男人,她喜欢,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喜欢,所以想要得到,这十七年来从未曾像现在这样想得到什么。 “为什么把我送的东西给退回来?” “无功不受禄。” “这是我送给妹妹的。“ “内人福薄,不敢愧受公主的厚赠。” “内人……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拿来给我?” “公务缠身。” “好个以公为先的知县大人啊!” “公主谬赞了。” “那么,我身为辽国的公主自然也是你的公务,你是否一切当以我为先呢?” “事分轻重缓急,民生为重,当为万务之先。” “……陆子期,你莫要欺人太甚!” “本县不敢。公主若是想要在我‘北崖’游玩,本县可安排专人随侍。” “哼!拜妹妹所赐,我的身份被公诸于众,倘若因此而引来了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让我有了什么闪失的话,你可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本县相信,‘北崖’民风淳朴百姓各安其事,绝无何胆敢冒犯公主之徒。公主若不放心,本县可多调拨一些人手担任护卫,以保公主万全。” 耶律平忍无可忍逼上一步:“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陆子期不动声色后退尺许:“本县乃一介文职,不通拳脚功夫,自保尚且未必能够,又如何担得起保护公主之重任?” 冷笑一声,挥掌拍向他的左肩:“未免太过自谦!” 眉峰一簇,侧身避开她的掌风:“何需苦苦相迫?” “做我大辽的驸马,不比一个小小的知县强上千百倍?” “陆某既为大宋子民,则终这一生便只对我大宋的圣上效力折腰。” “你莫要不识好歹!” “陆某确是愚钝不堪,不值公主费心。” 一个掌势如风步步紧逼,一个后退闪躲只守不攻,说话间,两人已在这不大的会客室内过了十余招。 耶律平又羞又恼动了真怒,一味欺身上前招招泼辣刁钻。 陆子期则生怕惊动了院内两方的护卫,万一弄出什么误会来定然难以收拾。大宋的知县和辽邦的公主在大宋境内的某个县衙内打了起来…… 于是,便只得尽量将缠斗地点控制在屋子中心的小块空地内,还要小心不可接近被耶律平坚持给关紧了的门窗,以免被外面之人看见室内的人影晃动。更要提防着不能碰到桌椅板凳,以免‘乒乓’作响的声音传了出去。 要命的是,这位盛怒之下的公主眼下摆明了是不管不顾只为了要出自己的一口恶气。身为向来尚武的辽国公主,她的武功即便还并不算入流,但凭着一股生而具有的凌厉气势倒也不容小觑。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陆子期的拳脚功夫当真稀松平常得紧。虽说陆家子弟要求自幼文武兼修,所以多少有些根基,这几年霍楠偶尔兴起时也会指点一二。然而,毕竟志不在此常常疏于练习,对付寻常人或可占个上风,一碰到真正的练家子就要露怯了。何况,还要同时分心注意着那么多的东西,再这么下去,恐怕很快便要左支右绌显败态。 心中暗暗苦笑,早知这位兴平公主会如此彪悍竟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那便怎么着也不会选择用这种不留情面的话语方式以图绝了她的念想。真是失策…… 这么一比较,遥遥的脾气虽然大了点儿,好歹也只是动动口而已,算得上是温柔的了。 温柔……果然是有比较才能有鉴别啊…… 他蓦地眉心打开唇角挑了个若隐若现的弧度,看得耶律平不由得一个愣怔,动作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 陆子期看准机会不退反进,一举擒住其手腕扣住其脉门,低低一声:“得罪。”旋即放开,拱手做了个揖。 如此一来,耶律平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恨恨地站在那儿喘粗气。 “公主,适才是陆某不恭多有冒犯,先行请罪。不过,你我皆心知肚明,公主的心思绝无实现的可能。陆某只是一介小小的知县,无论如何都没有高攀的资格。” “我说你有,你就有!” “兴平公主是何等样的身份,何等样的见识,这话,是在跟陆某说笑了。” “你既然知道我在大辽的地位,就不该怀疑我的话!” “正因为陆某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清醒。” “你……是不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没有。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要待确切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明白的。” 耶律平再度紧紧地握了握拳,微微仰首注视着陆子期平静而坦然的神情:“那么如果,我不是兴平公主,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夫君?” “不可能有这种如果。” “怎么不可能?为了你,我甘愿放弃这个公主的身份,只做你的妻子!” 她的身量高挑,仅比陆子期矮半个头左右,垂眼便能看进她淡褐色的眸子,那里闪烁着炫目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逼视。换下汉人装束,身着辽人骑服的她,越显得其面容姣好英姿飒爽。这样的女子,即便只是往那儿随随便便一站,就自然而然是万众瞩目的核心。更何况,还有着如此显赫尊荣的身份。 眼下,她竟甘愿放弃一切,坦白说,乍闻之下,没有一点感动是不可能的。 然则,当今辽王刚刚继位年仅十五岁,怕是多少还要借助这个姐姐的影响力才能将王位坐得更稳当些。 即便多强烈的个人意志,在面临家国天下这样的大局时,除了退让,无路可走。 而对向来惯于呼风唤雨的她来说,陆子期三个字究竟是男女之情占得成分大,还是因为得不到于是乎便越是想要征服的成分大,实在是很难说。 “陆某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厚爱……” “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暗叹一口气,负手而立:“陆某家中已然有妻,倘若公主不是公主,那么,依我大宋律例,便只有做妾室。等同于为奴为婢,永无半点自由,更无半分尊严。如此,你可依然愿意么?” “我……” “如果你愿意,那么,念在你对陆某情深若此,陆某也愿为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宋辽两国因此而大兴兵戈,破了这么多年来之不易的太平,亦在所不惜。大不了挂印离去,携你远遁山林。再大不了,舍了一颗大好头颅,与你黄泉再会!怎样?” 一番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却,令耶律平一直冷到了骨子里。 踉跄后退半步:“怎样?你问我怎样?你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又还能怎样?”深吸一口气,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我何尝不知自己的身份背后是什么样的权利纠葛,但我就是不愿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我的男人,要由我自己来挑。而你,就是我挑中的那个。冬青,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弃你的!” ———————————————————— ———————————————————— 门开,火红的身影奔出,院中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归于平静。 少顷,一个敦实汉子快步而入:“陆大人,他们都走了。” “刑捕头,速速调拨一些身手好的,且为人机灵的兄弟,易装暗中保护兴平公主一行。但凡有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稍稍犹豫一下:“这个兴平公主一路跟着大人来到咱们县,到底想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刑捕头你多虑了。他们只是外出狩猎时误入本县地界,于是就顺便游玩几日。反正来者皆是客,我们聊尽地主之谊也便罢了。” “老邢明白!” 门关,留下一室的寂静。 陆子期揉揉左肩被牵动的伤处,又捏了捏眉心,心中泛起一股疲惫。 宋辽近年来虽然暂歇兵戈,然而多年的积怨岂是这么容易便能消解的?百姓就算善良淳朴,不至于对无辜辽人乱泄仇怨,但也难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会借机扰出什么事端来。 如今两国皆是新皇继位,主少国疑,各方面的变数都太大,稍有不慎,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遑论,西边尚有日渐强大的党项在一旁虎视眈眈。 本打算靠着决绝的言语相激,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兴平公主一怒返国,从而断了所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未曾想,她竟会这般的执着。 这样下去,又要如何收场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宋朝的妾室地位真的是很低滴~等同于一件物品…… 另: 话说本文明天即将入v,这是妖怪我在这里的第一次入v,各位亲亲,还是那句话,能不走的就……表走了哈~t t…… 明天按照老规矩,入v首日三更!早上九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准点更新! 太阳的,这究竟是哪个犊子定下的规矩啊啊啊啊啊啊……仰天长啸癫狂爬走~ 第三十五章再度杠上 妖怪有话说: 吐血,这章本来说是来不及设定就还是公众免费章节的,结果又被直接设置成v章了~看过的亲们千万表重复买了啊啊啊啊~ 接下来的两章,一个是三点一刻,一个是三点半,准点发布! 没有按照预计时间发布,让各位亲等候了的话,妖怪自pia去鸟~ 另,貌似有什么根据评论送分的制度,我还没有研究透,8过,如果有亲感兴趣的话,可以尽情地发长评,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哈~我会毫不吝惜送分滴! ———————————————————— ———————————————————— 宋小花一手拿着给陆子期抓的药,一手拿着给陆凌和自己买的糕点,嘴里哼着刚学会的当地民间小调,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不时跟向自己热情打招呼的人们笑哈哈地大声回应着。 雨虽然停了,但天依然阴沉沉的,伴着阵阵寒风让人难免会不由生出几分压抑来,但宋小花的心情却是阳光灿烂好到爆。这全部都要归功于她身上穿的这件簇新夹棉小薄袄,纯种的温暖牌,防冷防热防雷劈…… 陆子期既然能把这样的事情一直记挂在心里并付诸于行动,如此知冷知热就说明心中已经有了她宋小花。那么,又何需再去计较其对亡妻的思念呢? 正所谓长情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穿越过来能碰到了这么一个稀世大宝贝,绝对是贼老天脑袋被驴踢的后果,可要全心全意地看牢了守住了,要拿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呵护心肝肝肉蛋蛋一样的博大胸怀来对待才行……怎么弄得有点像老妈待儿子似的……噗…… 正当宋小花这么一边想一边囧,一边囧一边乐着刚刚晃出闹市之际,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左手边传来,下意识赶紧往路边让了让,还没站稳,耳边就传来几声惊呼,紧接着眼前但见一个大黑影猛地压了过来,心中一慌,脚下一软,干净利落地摔了个‘大屁墩’,旋即脸上微微一刺痛,很像是中学打架时被扫帚迎面拍了个正着的那种感觉…… 再然后,她便被人七手八脚给扶了起来,晕头转向什么状况都没搞明白只余耳中嘈杂一片:‘陆夫人没事吧?’‘陆夫人有没有被摔伤?’‘陆夫人有没有被撞到?’‘陆夫人……’‘陆夫人……’嗡~~ “刚刚那些人是谁?怎的如此张狂?” “看装扮应该是辽人。” “哦,我想起来了!当先那个好像就是昨天跟在陆大人身边的女子!” “就是她骑的那匹马撞了陆夫人!” “不是说,那女子是辽国的什么公主吗?” “对对对,我也这么听说了!切,干嘛不在他们辽国作威作福,好端端的要跑到我们大宋来耀武扬威?!” “就是!所以我说,辽国上下没一个好东西!” “没错,辽狗!” “…………” 辽人?公主?我靠! 宋小花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个大黑影是马,而扫到自己脸的是马尾,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公主。 个死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喵了个咪的!要是破了老娘的相,毁了老娘的容,老娘不把你眼睛戳瞎牙齿拔光手脚打断老娘就不姓宋!呃……好像本来也的确不姓宋……不管了,总之不弄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老娘就撞墙自裁以谢天下!善了个哉的! 宋小花揉着摔成了八瓣的屁股摸着火辣辣的脸,肚子里的脏话翻腾得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陆夫人,你的东西。还好包得结实,没有被摔散。” 旁边早有人把那两包一撞之下飞出老远的纸包拿来给她,药材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那几块点心定然已经碎成了渣。 宋小花暂时没空去搭理这些,刚想抓着一个人问问自己的脸有没有破,便闻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转眼,一马长嘶人立,恰好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 策马之人,火红劲装,长发及腰,帽饰华贵,环佩叮当。 稍稍前倾,一手执缰一手抚马,微侧了目,斜睨过来,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倨傲几分不屑几分嘲讽:“原来是妹妹你啊,刚刚没看到,怎么样,没伤着吧?” 耶律平那大约一米七的个头早已让原本可与其一较高下现如今却只能仰视的宋小花瞧着很是不爽,这会儿骑在马上越显居高临下之势,就算仰断了脖子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宋小花心里头那个呕啊,可又偏偏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发飙。放着两人的身高体型等硬件方面的实力差距,单挑不单挑得过暂且另说,万一闹过了火,给陆子期惹来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深呼吸,低下头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公主还是称我一声陆夫人吧,妹妹二字,我可担不起!” 耶律平闻言顿时柳眉一竖,她竟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想当街给她一个难堪,再给她一个教训,出出自己适才在陆子期那里受的恶气。事实上,摔了一身灰,脸上红肿一片的她,确是狼狈得很。可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摆出那副不卑不亢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还敢如此当众回敬。 这个女人,究竟是太蠢,还是太傲?她一个小小的知县夫人,摆明了没有什么来历背景,又凭什么跟堂堂大辽兴平公主耍傲气?!就算是宋朝的那些皇亲国戚见了自己,也只有矮上三分恭恭敬敬的份儿。她,算什么? 是仗着有陆子期撑腰么? 想起那番关于为妾的话,想起那种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均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心中的一把邪火便再也遏制不住。 陆子期啊陆子期,若是没有了她这个挡箭牌的存在,我看你还能有什么说辞?! “趁着今日天气不错,与我们一起去城外狩猎如何?” 这鬼天气也能叫不错?睁眼说瞎话!而且马上眼瞅着就要天黑了,狩个大鬼头的猎啊,月黑风高杀人夜还差不多…… 宋小花撇撇嘴,却扯得颊边一痛,暗自吸了口凉气刚想开口相讽,话语权已再度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耶律平也不看她,直接扬声对远远坠在后面的侍从打了个手势:“你们俩并一骑,把空出的那匹马牵过来!” 望着‘哒哒哒’向自己走来的庞然大物,宋小花的腿肚子忍不住就有点转筋。 跟这玩意儿相比,以前在公园马场里骑的那种生物绝对只能被划归为小毛驴的行列…… “怎么,是不敢跟我们走,还是……”耶律平面上讥嘲的神情又多了几分:“你不会骑马?” 就算此地与辽接壤,民俗民风多有相似之处,骑马对大多数人乃是小菜一碟,可这大多数人基本上指的是男人,有几个正常人家的女子会骑着马满大街乱窜的?真当是在拍武侠片,是个活人就能飞身上马一溜烟跑没影咩?…… 但是,这种关头又怎么能老老实实承认主动示弱?大不了牙一咬眼一闭硬着头皮迎着困难拼了! 又但是,这高头大马看过来的小表情在不耐烦中带了浓浓的鄙视,瞧那大鼻孔里喷出来的白气,瞧那后蹄子在地上刨出来的浅坑,要是一个不高兴被掀翻下来再被拖上一段踩上几脚,那可就呜呼哀哉阿弥陀佛了。 再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党教导我们,个人生死是小国家荣辱是大……这问题层面貌似拔得有点太高了…… 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是思想,所以,虽然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多,其实也不过就几秒钟的事儿,与马儿滚圆的眼睛互瞪了一会儿后,宋小花清清嗓子开了口:“这马不行。” 耶律平怔了一下:“什么不行?” “各方面都不行。”宋小花背着手摇了摇头:“真是奇怪呀!按理说,你们辽国不是应该盛产好马的么,怎的会弄了这几匹不入流的给公主你来骑呢?莫非,贵国也像是我们大宋那样,习惯于把好的东西给别人,把次等的东西留给自己?哦……那就怪不得两军交战时你们总是吃败仗了,敢情,是把最优等的马匹都卖给了我们。要是照这么说的话,我大宋倒还真像是有些胜之不武了呢!承让啊承让!” 她的这番话基本上等于胡扯,宋辽两国交战,实在是以宋败居多,若不是辽近些年本身内部出了问题导致国力下滑得厉害,宋又年年赠予其大量的财物,两国又岂能暂保这表面上的太平?至于有关马的论调就更加纯粹是扯犊子…… 不过,这里是大宋的地盘,周围全是大宋的百姓,甭管是真是假有理没理,长了自己的志气,灭了别人的威风那听了就是爽! 何况,知县夫人平易可亲深得民心,只要是她说的,那大家伙儿自然是要全力拥护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被这刁蛮霸道的辽国公主给欺负了去。 当下轰然一声,俱是大为赞同。更有真正懂马之人,愣生生将原本万里挑一的良驹说了个一文不值。 耶律平没想到宋小花竟敢如此胡搅蛮缠,心下不由得也有些后悔,不该挑在这种地方生事的。虽然并不怕会惹了众怒,但倘若真的动起武来,自己的那些侍卫不知轻重难免会将那些好事平民给弄死弄伤几个。即便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到时候,两方面定然也是免不了要有一番互相指责推诿。弄不好还要惊动到皇弟,也可能会因此而在政敌那里落了口实再借机整出什么事端来,果真如此的话,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为了这么一个平庸妇人,委实不值得。 然而,事情闹到了此种地步,若是就此收手离去,岂不等于甘拜下风,自是万万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大三八小三八不大不小的三八亲亲们三八节快乐啊! 第三十六章蓝衫再现 耶律平率一众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一干人等,数十百姓簇拥着虽灰头土脸却得意洋洋的宋小花与其对峙,还不停有人指指点点大声说笑。 亏得此刻正值准备晚饭的时间,地段也非集市中心,否则,依着中国百姓亘古不变的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的传统,必然能聚拢至少几百号人,就算不发生什么推搡踩踏事件,也至少得造成交通拥堵…… 正值僵持不下,且耶律平的不耐之色越来越重眼看便要诉诸武力之际,人群中忽传出一人的声音,不大,恰恰可以压过乱糟糟的嘈杂,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到且不由得便一起安静了下来:“依在下看,不如去挑一匹大宋的好马给陆夫人,也让辽邦友人开开眼界,如何?” 耶律平嗤笑一声,强压下心头怒火:“也好,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看大宋所谓的好马!” 而宋小花的嘴角则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说话的这人是不是‘无间道’啊?待会儿甭管弄来一匹好马还是劣马,她岂不是都要赶鸭子上架?万一摔死了算谁的?阎王殿里想要申冤告状都找不到正主儿…… 不过,为什么竟会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在下家中恰有良驹一匹,烦请诸位稍待片刻,容在下回去将其牵来,献个丑,顺便也有劳相马行家们指点一二。” 话中带着读书人的酸腐之气,然语声清朗,且稍显低沉……这是…… 宋小花连忙踮脚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只见黑压压一片,那人也再没做声,应该是已经离开。 寻常百姓的家中就算有马,亦多为耕种驼物之用,真正的骏马几乎是不可能有的。眼下,大家伙儿虽对此人的说辞感觉有些惊讶,但既然敢当众毛遂自荐,那想必也是有些斤两不至于信口开河,于是便个个面露得色,倒像是都知道即将出场的乃是汗血宝马一般。 唯有宋小花看似气定神闲,实则有些心绪不宁。 若果真是那人,便必然不会害她,可真的会是那人吗?为什么不索性直接站出来要弄得神神秘秘呢…… 如此一来,双方便又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对峙期,过了约莫盏茶功夫,隐有马蹄声急急传来。 宋小花心中一动,一望,一愣,一喜。 来者竟是陆子期。 大袖共襟摆齐飞,乌发共长衫一色。 在枣色的坐骑上疾驰而至,单手使力顿住缰绳,翻身,下马,落地。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看得宋小花两只眼睛里顿时冒出心儿无数。妈咪妈咪轰的,忒帅了! 百姓们见知县大人来到,顿时有了主心骨,腰杆子便又硬了一些,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而耶律平先是神情一僵,旋即噙了冷笑,自顾自只管专心抚弄马鬓。 陆子期的视线在场中一转,最后定在正花痴泛滥的宋小花脸上,眉头猛然一皱,勉强压下怒气,转身对耶律平一拱手:“原来公主正与内人相谈,还望本县的突然到来没有打扰二位的谈性才好。” 耶律平依然维持着居高临下之势,拉长了声音:“陆知县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今日的公务暂告一段落,而这一条,则是本县回家的必经之路。” “哦?那正好,我们正想出城去打猎,不过,对周遭的情况不太熟悉。陆知县既然有了闲暇,不知可否结伴而行加以介绍呢?” “天色已晚,且甚为阴沉恐会落雨,为了公主的安全起见,依本县看还是改日的好。今晚若无其他的安排,本县可略备薄酒款待诸位,公主意下如何?” “改日便改日,你不要忘了就行!至于今晚,就不劳陆知县费心了!”耶律平一双凤眼在陆子期的面上驻留片刻,又转到他旁边普普通通毫无出奇之处的马儿身上,冷笑连连:“怎么,这便是你们大宋的良驹吗?” “所谓良驹,不过看是否与人心性相同而已。若不听口令甚至背主而行,那么即便千里马也不过是寻常家畜。此马与我默契十足,极是聪颖。比如,从来不会误伤路人,这一点,亦与我素来的谨慎处事颇为相似。” 陆子期此番话,自称已由‘本县’变为了‘我’,不再是官腔,等于将自己放在了与耶律平持平的位置上。最后一句,则更是毫不留情面,直指耶律平的纵马伤人,实属其本性张狂所致。而因为他只是刚刚才到,对于之前发生的种种完全可以说毫不知情,这个例子,只是随便举举而已,绝无任何的针对性。 生生梗得耶律平俏脸通红,却又满腹怒火无从发泄。僵了片刻,也只得娇叱一声,含恨打马离开。 望着绝尘而去的几骑,陆子期暗叹一口气将忧色隐下,团团对围观的百姓含笑一揖手:“时候不早了,各位且散了吧,家中还等着吃晚饭呢!” 众人眼看他几句话便把事情摆平,且最后还狠狠地将了对方一军,俱都兴奋不已,纷纷还礼,又跟宋小花打过了招呼,这才彼此笑谈着这场风波结伴而散。 可以预见,本县民众对知县和知县夫人的好感度又将会飙升几个百分点…… 待到渐渐恢复了清净,陆子期方走到宋小花的面前,拍去她身上残留的泥土,又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红红肿肿的脸颊:“还疼不疼了?” 宋小花刚一龇牙咧嘴便扯到伤处,只好拼命忍住了自己那过于丰富的表情,原地直蹦达:“哎哟,你别碰嘛!怎么不疼啊,疼死我了!” “疼你之前还能说那么多的话。” 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还有眼眶中迅速蕴满的泪水,陆子期只觉心中微微一抽,语气不由得便又软了几分:“我带你去医馆,找大夫瞧瞧吧。” “有没有破?出没出血啊?” “没有,只是有些红肿。” “哦,那就不用去找大夫了,省得给我糊了满脸的黑草药,那该多难看!” 这是什么讳疾忌医的理由…… 陆子期忍笑摇了摇头:“也好,反正看上去并不是太严重,回去用冷水敷一敷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成!” 牵过马:“上去。” 往后退:“我不!” 这匹马虽然貌似没有刚才那匹威猛,可也足够让宋小花腿肚子转筋的。 “不要怕,它叫微风,是县衙里的老成员了,最是通人性。” 将信将疑试探性地摸了摸马儿硬硬的鬃毛,又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拍了拍马儿的前额,只见马儿一直歪着头,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瞧着自己,果然很是温顺。于是,宋小花腿肚子里的筋再也不乱转了…… 在陆子期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背,然后向着他伸出手:“你也上来。” 看着那只尚沾了些许泥巴的小手,略有些犹豫,但那只手依然就这么笔直地伸着,没有半点想要放弃的意思。 放松了紧绷的心神,眉眼间漾起了一抹浅笑。 旋即,探手,握住,翻身,上马。 夜色渐起,寒风扑面,两人一骑,相依相偎。 街角,正有一袭蓝衫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晕死,上一章被编编又直接划归为v章了……看过的亲们千万表买啊!!! 第三十七章初吻搞定 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把,与那宽厚胸膛紧密相偎的后背所传来的温暖气息,宋小花就被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给弄了个大踉跄。 宋无缺双爪搭在她的肩膀上,张开嘴伸出舌头便在她的脸上轻轻舔了几下,喉咙里还发出细细的‘呜呜’声,听来像是在安慰。 “乖啦乖啦,没啥大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0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0部分阅读 了的!”宋小花对此很是受用,笑眯眯地拍了拍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狗狗的眼力劲儿就是好,只一个照面便瞧出她脸受了伤,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帮助缓解痛楚。真没枉费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把他拉扯长大…… 紧随其后的陆凌冲过来直接扎进宋小花的怀里,借着昏沉的天色仔细瞅了瞅,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娘亲,你的脸怎么啦?” 搂住糯米团子照例猛亲了两口:“没怎么,不小心被碰了一下。” “娘亲一定很痛对不对?” 陆凌瘪瘪小嘴,想了想,然后抱着宋小花的脸凑过来就要有样学样的也舔上一舔,却被刚刚还站在三米开外的陆子期一个箭步揪着后领提了开来:“不要乱闹!” “凌儿没闹!无缺这样的时候,娘亲明明很高兴的!”小萝卜头被拎在了半空还伸胳膊踢腿的妄图挣扎:“那爹爹干嘛不管无缺啊?” 陆子期抱起儿子,默了一默。宋无缺气势十足地蹲坐在一旁,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喷嚏,呲了龇牙。看得他是牙根痒痒却又只得无可奈何,这狗儿莫不是要成精了,该巴着谁,该欺负谁,摸得门清…… 宋小花则一边在肚子里闷笑,一边说得一本正经:“凌儿,一天舔一次就行了,多了浪费。明儿个再让你舔好不好?” “那好吧……”陆凌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又从父亲的怀中跳下来,搂着狗儿的脖子去打商量:“无缺无缺好无缺,明天可不准跟我抢,娘亲的脸要留着让我来舔哦!” 宋无缺被那小手挠得很是惬意,听没听明白另说,答不答应再议,只管四脚朝天往地上一躺,摆好了架势让他来伺候个痛快。 看着陆凌屁颠屁颠地围着狗狗打转,陆子期不由笑骂一句:“它居然还懂得借机勒索要好处了!” 穷得瑟:“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摇摇头:“不过,你怎么能教凌儿舔人呢?” “我还不是为了维护你当爹的尊严?难道要我告诉凌儿,你是因为怕狗,所以才不敢招惹无缺的?反正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觉肯定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者说,就算记得也没关系啊,他要是真能有了无缺这种自我治愈的本事倒挺不错的,将来万一有什么磕磕碰碰,自己舔舔就搞定了。又省事又省钱,多好!” “…………” 陆子期再一次对儿子今后的成长轨迹有了一丝担忧…… 说话间,陆子期打了一盆冷水端到前厅,让宋小花先把脸洗洗干净,然后用浸湿的布巾为她敷在伤处。 几乎大半张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怕是至少也要过个三五日才能完全消下去。那个兴平公主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 宋小花与耶律平的冲突刚起,便有被派去暗中保护辽人一行的捕快回县衙报知,然而,陆子期却恰在会客,差役拿不准事态的轻重缓急故而也不敢冒然打扰。待到客走闻讯时,已过去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期间,又有两人接连传回事情的后续发展。 匆匆问了几句,陆子期顿觉脑中隐有轰鸣,只想飞马立时赶至。 都怪自己虑事不周,竟没有想到,那番激烈的言辞很容易将耶律平的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很可能会认为全都是因了有她,有了她这个妻子的存在,所以才会遭到拒绝,而且,是以那样不留情面伤及尊荣的方式。 依着这位公主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实在是不敢想…… 若是去得晚了,若是来不及了,若是她当真因此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 一念及此,心急如焚。 还好,总算没有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她受了点儿小伤,不过看上去无甚大碍。而且,全无被折辱的模样,反倒很是洋洋自得。这丫头,肯定不知自己刚刚的处境有多危险…… 急火勉强压了下去,怒火却险些不受控制。 这般当街生事寻衅,即便是辽国的公主又如何?未免太不将大宋放在眼里!这般公然伤害于她,又将他陆子期置于何地?! 为官者不能佑一方百姓,为夫者不能护家中贤妻,七尺男儿要来何用?! 那一刻,怒意几乎烧光了理智,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下勃然的冲动。 毕竟,不到最后关头还不能与耶律平彻底站到敌对面,一旦再无了所谓情面的束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根本是并不难以预料。 身份的高低,永远是一个不得不考虑,也不得不妥协的因素。这,就是现实。 然而,即便再如何忍耐,也还是当中给了难堪,落了面子。 耶律平含恨而去,是否,还会再兴起什么波澜…… 暗自苦笑,他不是向来最为自持冷静的么,怎的这次竟会如此沉不住气…… 宋小花一边偷眼看着陆子期不辨喜怒的脸色,一边眼泪汪汪忍着疼不动不吭声。 她天不怕地不怕老鼠不怕蟑螂不怕可就是怕疼,一点小小的刮碰都能让她哀嚎上半天,更别提对疼痛感最是敏锐的脸部受此重创了。 这会儿她之所以能如此的勇敢淡定,全因摸不清陆子期心中的想法。 一路上,不论她怎么绘声绘色乃至于手舞足蹈描述自己是如何让耶律平吃了瘪,他最多也只是轻轻地‘嗯’上一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骑在马上,紧靠在他怀里虽然感觉甚是销魂,但却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徒留惴惴然,弄得几乎没有工夫好好去感受一把这样暧昧的姿势所带来的‘滛荡’反应。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绝好的勾搭机会,亏大了亏海了亏到狼外婆姥姥家去了! 可……他这个样子是不是意味着生气了呢?气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对外国友人不敬,气她胡说八道惹恼了那个野蛮公主,气她任意妄为而给他带来了困扰和祸端? 难道她就该忍气吞声任人欺负?被人打了左脸还赶紧把右脸伸过去顺便再问上一句‘我的脸没硌着您老的手吧’? 凭什么啊?!如果不是为了他着想,她早就冲上去开掐了!掐不掐得过不重要,掐出风格掐出气势来才是她宋小花的行事风格!正所谓能打的怕不要命的,管你穿金戴银王子公主,照样一板砖直接撂倒…… “你气完了没啊?” “嗯?” “又嗯……我问你到底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陆子期手中一停,莫名其妙地看着宋小花在灯下颇显得有些扭曲的小脸:“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没生气干嘛摆着一张死鱼脸?” 死鱼脸…… 陆子期的眉梢忍不住跳了两跳,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我知道,我不该跟辽国公主针锋相对死磕到底,弄得她气急败坏下不来台。这样有损我堂堂大汉民族的气度,也说不定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可是……”宋小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也忒嚣张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气不过才会跟她杠上的。其实有的时候,面对这样不知好歹的外国人士也不能太过大度为怀不予计较了,要不然,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的!” 陆子期坐着,只需微微仰首便可看清这张因为慷慨激昂而越发红得诡异的脸孔:“原来,你以为我是在因为这个而生你的气……”笑叹着垂下眼睑:“怎么会呢?就算有气,也只可能是冲着我自己。” “你自己……为什么?”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若非我行事不周,你也不会枉遭这番祸事。之前我如果有脸色不好的时候,也只是在思量着,如何才能不再让你卷入这场莫名的纷争。所以遥遥,你多虑了。” 屋外,有风吹过,间或夹杂着孩童与狗儿欢闹的声音,天色已沉,暮色渐起。 屋内,唯闻呼吸,橘色的灯光包裹着一坐一立的两人,默然无言,似有旖旎。 陆子期瘦削的轮廓,分明的眉眼,此时显出了几分柔和,下垂的眼睫亦被撒上了淡淡的光芒,不时轻颤。 宋小花挪动脚步略略靠近了一些,低低问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担心我?” 抬眼,恰对上一双在不安中夹了浓浓期盼的眸子,依然是那样的明亮而澄澈,只是其中仿若多了些许的热切。心底的柔软被轻轻拨动,不自禁便将那双凉凉的小手握在了掌中:“是。” 语声不大,既轻且柔,却撞得耳膜隐隐发痛。 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平视。少顷,闭目,前倾,准确地触上了两瓣尚未来得及合上的唇,周边隐有胡茬,微感酥麻。 停留,旋即分开。咬咬牙,直直看向那张惊愕难掩的面容,强自镇定着点点头:“口感不错!” 一语出,宋小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之前那么多的接吻经验难道没有一起穿过来吗?居然表现得如此丢人,真是买块豆腐撞死都怕人家豆腐觉得受了侮辱…… 而陆子期则在极度无语之后终于恢复了常态,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遥遥,有些事情,是需要男人主动的。” 声音略显沙哑低沉,隐隐还含着丝丝的笑意,带着某种诱惑。 宋小花抬头,再度咬了咬牙:“那,你想不想尝尝我的口感?” 看着她那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害羞而几欲渗出血来的小脸,陆子期忍笑,略有为难:“此时?此处?”就算不是光天化日,就算是在自己家中,可也是房门大敞,实在有些…… “不然……还是我再尝尝你的吧!”反正还没吃够…… 不待回应,自顾自踮起脚尖,再度印上‘美味’双唇。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堪称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 这一回,圆睁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索性放松,环上手臂,慢慢探出舌尖,期待着那种让人目眩神迷的交融…… “爹爹!娘亲!你们在干嘛?” 陆凌与宋无缺呆立在门前,四只黑黢黢圆滚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屋内正有某个身体部位在紧密接触的两人。 陆子期当先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一步,不料带得兀自晕菜的宋小花向前一个趔趄,只好展臂扣住她的腰,助她站好。 “凌儿,我们在……爹爹和娘亲在……” 这这……这要如何解释才好?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做到镇定自若的陆子期,彻底懵了…… 关键时刻还要看宋小花,只见她整整碎发面不改色心不跳忽悠没商量:“凌儿,你爹爹的嘴上有一个小伤口,我正给他舔呢!” 舔…… 陆子期的眉头加眉梢一起使劲跳了一下。 “啊!爹爹受伤了吗?”陆凌眼看着两次机会都要白白溜走,不免很是郁闷。跺着脚,扑向父亲:“凌儿不管,今天凌儿一定要舔一次!” 陆子期下意识的刚想俯身接住他,却见宋无缺也极是热情地伸个舌头扑了过来,大有一争‘舔’中霸主的架势。惊得他忙不迭转身便往屋外疾走,身后还跟着两个不依不饶的小尾巴…… 幸灾乐祸地望着乱成了一锅粥的院子,宋小花摸了摸酥麻之感犹在的嘴巴。 初吻,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妖怪我吐血身亡…… 第三十八章宝宝房工程 接下来的几日,可谓风平浪静。 耶律平一行基本上都待在临时买来的宅子里深居简出,据报称,只是偶尔出来去城外跑跑马,也没有再去过市集,反正所有的用度都由县衙按需调拨准备,他们倒也不用自己采购什么东西。 陆子期每日都会派人前去问候,礼数上未有半点怠慢,也曾表达过要设宴相请的意愿,不过被拒绝了。 既然耶律平对那天的事情似乎余怒难消,他自是乐得清净绝不会主动跑去硬要招惹,倘若经过一段时间的静思能放下那份执念当然再好不过。故而只是派人时刻严密注意着这群异邦来客的动静,双方便自此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冷战期。 宋小花按照陆子期的要求,为免有什么意外发生而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避风头。事实上,就算没有公主这个不定时炸弹的存在,她也绝不会顶着一张像是满面桃花开的悲催脸孔满大街乱跑的。 说起这次的险遭毁容事件,宋小花便会对耶律平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是该诅咒她八辈祖宗还是该代表八辈祖宗感谢她。 她当街闹的那一出,简直就是宋小花和陆子期之间的感情催化剂。 且不说因为愧疚和心疼,陆子期这几日是越加的细心和体贴,单说每次冷敷时那份常常有意无意间的肌肤接触,还有那种近距离的气息交缠就是怎样一个暧昧了得。只可惜,始终没能再度品尝到那口感超好的‘美味’。 因为陆子期自从那日被一娃一狗追着索舔之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看到宋小花有狼性泛滥的苗头,就总是会四下张望露出戒备的神情。而悲催的是,陆凌和宋无缺这两条小尾巴简直就是无处不在,除了睡觉,无时无刻不在周围出没。而等到他们睡觉了,陆子期却又通常正在书房里办公,宋小花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不过,这份饥渴难耐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必须要尽快给陆凌弄个单独的宝宝房了。三岁多的孩子貌似已经可以分房睡,而且小家伙基本上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很少会半夜起来尿尿什么的。只要刚开始时,夜里有人去他房中一两次帮着盖盖被踢掉的被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当然,这个巡视的人必然是陆子期。或者,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培养一下宋无缺给人盖被子的本事?…… 为了给陆凌打预防针,并且让他自觉自愿地提出这个要求,宋小花卯足了力气给他说了好几天各种英雄侠客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里,无一例外都有一个情节,大英雄大侠客全部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睡一个屋,因为这样才能打小就变得很勇敢。 于是这日陆子期一回家,陆凌便扑了过去响当当地宣告:“凌儿要自己睡!” “什么自己睡?” “凌儿要做大英雄大侠客!” “…………” 陆子期一头雾水,只好看向了正一脸坏笑的宋小花。 “凌儿的意思是,他要去睡你的那间房,并且,再也不用你带着他一起睡了。” “那我去哪儿……睡……” 下意识地问出口,方觉荒谬。这个家一共便只有两间卧房,还能去哪儿?自然只能去那间早已该去的,他和她的新房…… 干咳一声,作势为儿子整了整衣服,以掩去神情中的不自然:“其实,凌儿还小,可以等大一些再自己睡啊!” 只要弄个小床放在一边,应该就可以了吧?他毕竟也没有带孩子……那个……的经验,之前倒还真是的确没有认真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知很多百姓家里儿女众多,却唯有茅舍两三间,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带着小一点的睡在一张炕上,更小一点的,便和父母同炕。至于大户人家,自有丫鬟奶妈照料着不用费心。 还没等陆凌反对,宋小花便撇撇嘴接道:“怎么,你莫不是想让我们一家三口每晚盖着棉被一起谈谈人生理想?” “…………” 陆子期无语,妥协。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接下来,便是布置宝宝房的工程。 陆子期挤出了半日闲暇,为床的外侧添上了护栏。又经不住宋小花的软磨硬泡,按照她画出来的图形给宋无缺打造了一个简单的尖顶木头房子做狗舍。弄好之后,又颇费了些力气才总算打消了陆凌死活要和狗狗换屋睡的念头…… 而宋小花则将这段时日以来,陆凌画的那些个唐老鸭米老鼠机器猫金刚葫芦娃等等‘著作’贴得满墙都是,让陆子期大为摇头。 在他看来,这些画既粗陋又奇怪,除了尚余几分质朴童趣之外在画风技巧上简直一无是处。况且除了名家,谁会将自己的拙作这般招摇,未免也太不知谦虚了。如此下去,凌儿将来会不会过于张狂自大? 对于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宋小花大手一挥:“这叫做尽一切可能给孩子认可和肯定,只有这样,孩子才会有充足的自信,想象力和创造力才会被激发出来。相信我,没错的!” 这种论调,陆子期从未尝闻。不过,自打她来了以后,陆凌性子里原有的拘谨以及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虽说淡了些,人却开朗了很多。也开始像普通的三岁孩童一般的欢笑玩闹,时常调皮,偶尔捣蛋,但绝不顽劣。无论如何,儿子能够开心快乐,做父母的自是求之不得,所以,就且按照她的方法来做吧…… 宋小花原本打算在陆凌的床头贴张‘乘法表’,但因为不知道宋朝有没有‘九九歌’故而不敢乱来,只好先弄一大张个位数的加减法帖上一帖。反正按照教学步骤,乘除法怎么着也要小学之后才会涉及,过几年再说好了。 由于不能用阿拉伯数字,这张大写数字所组成的表格上墨迹淋漓乌七麻黑惨不忍睹,看得陆子期只剩下了抚额叹气的份儿。 这丫头聪明外露,学什么都挺快,但就是这一手字,完全没有一丁点进步的迹象,杀气四溢…… 无可奈何唯有亲自动笔,以工整的蝇头小楷逐一誊抄。算术一门在成规模的正式学堂里亦会专门有授,不过除非极有兴趣或天赋过人者会深入学习,通常只是略做了解而已。毕竟,科考时并无此内容。 却不知,她怎会对这个枯燥东西如此有劲头。罢了,反正在明年开春凌儿入学前,一切就由着她吧…… 陆子期埋头誊写时,宋小花便在一旁安静地托腮看着。 他的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行笔时慢而稳,带着那么点力透纸背的感觉。与元昊的相较,字里行间少了一份潇洒而多了一份肃然。在宋小花这样的菜鸟看来,两人的字迹都是非常好看非常正点的,只不过,陆子期的貌似多了一种什么东西,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酸溜溜的词——‘风骨’。当然,这也极有可能完全是因为情人眼里出好字而导致的…… 陆子期誊完了表格,又被要求写了十几幅诗词,七零八落地贴得满屋子到处都是。最后,宋小花将之前学着做针线时弄出来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穿了线从房梁悬挂下来,窗户打开风一吹,晃过来荡过去的很是有趣。于是,她立马有了下一个目标,怎么用铜钱弄出一个风铃…… 宋小花的手工课向来挣扎在及格线上,风靡一时的‘十字绣’她也是碰都没碰过。来了这儿以后,什么消遣娱乐都没有,原本野猴儿一样的毛躁性子也渐渐改了不少。穷极无聊时便跟邻居的丫头姑娘大妈大婶学起了针线活,不过,大多数是偷师偷来的。 要知道,古代的女人如果不会做针线,那基本上就等同于现代的女人不会穿高跟鞋,是哈雷彗星撞地球一般的惊悚。所以,为了不给周边百姓带来过度的刺激,她基本上都是趁着闲聊时观摩别人怎么做,回来后再自己瞎琢磨。废了一堆棉线布头后,终于弄出了喜羊羊和灰太郎的全家福。 只可惜,那爷儿俩却完全不懂得欣赏。 陆凌倒还好,随便一忽悠便认可了这种小绵羊和大灰狼的抽象造型。然而陆子期却很是可恶,非坚持说是长得像勾魂小鬼一样的妖怪,甚至还企图从房梁上拿下来,结果遭到了横眉怒目的宋小花的强烈反对。 无奈,索性用剩下的木料做了几把小而精致的刀剑叉戟挂在房中,号称避邪。 看着他自得且带着稍许孩子气的笑容,宋小花的狼性又汹涌了。 趁着陆凌拿了一把小木剑和宋无缺追打到了屋外,一脸邪笑着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陆子期先是愣怔,旋即失笑。 这个丫头啊,实在是大胆妄为得很,若不是有了之前的种种异常行为做铺垫,怕是真要被她给吓着了。 敛了笑,习惯性地将她的手握住,微微前倾了身子,锁住那对灵动眼眸:“遥遥你又忘了,有些事,是需要男人主动的。” 他的鼻息稳定而绵长,而她却觉得胸闷气短:“那你快快主动,借我点氧气!” “啊?……” “别啊了,赶紧的!” 两瓣红润双唇自下而上压将过来,把陆子期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给压回了肚子里,却在他的眼角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笑纹,隐隐还透着一股无奈。 你这个性急的小丫头,我不是说了么,这种事情,要男人主动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知识普及,我们伟大牛掰的先人们啊啊啊啊啊让我顶礼膜拜啊啊啊啊—— 九九乘法表是中国人发明的,根据刘徽的「九章算术」中记载,伏羲氏根据八卦,作九九之合爻之变,说明九九乘法的起源相当早。 此外在管子、老子、战国策等先秦典籍中,也有书中有二七十四、六七四十二等字句,足见九九乘法表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相当普及,甚至还传唱「九九歌」。 ps:我就是不会穿高跟鞋的惊悚异数……泪~ 第三十九章四人之局 天气放晴了,宋小花的脸好了,陆子期的肩伤痊愈了,小糯米团子迫不及待想要分房睡了。推倒大业,天时地利人和尽皆齐备,唯缺临门一脚。 艳阳高照,一张细腻红润有光泽的脸上笑容怒放。 宋小花从卖浴桶的店里摇了出来,店里的伙计推着一个装载超大浴桶的板车从后面跟上。 上次买的那个太小了,只能单人使用,这次的才是夫妻双双把澡洗的尺寸。回去之后烧上两大锅热水,等陆子期一回来就赶紧解决吃饭问题,然后宽衣解带鸳鸯戏水,香喷喷湿漉漉地开始滚床单……哦吼吼吼~ 宋小花把自己想得血脉喷张直欲仰天长啸以抒胸中快意,一抬头,恰见茶楼的那扇窗。开着,空荡荡的,并没有倚窗而立,洒脱随意的身影。心中,似有淡淡的失望。 陆子期也曾提过,那日他是接到衙门里人的回报才会及时赶来的,所以,那个声音,应该是听错了吧…… 怔然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叹口气,重新让自己的心花怒放起来。笑哈哈与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出了城,便见近处残留着作物梗茎的农田以及远处在郁葱中夹杂着片片金黄的山林,还有,一人一马,立道旁。 海天一色的蓝衫,俊逸非凡似妖孽的面容,眉眼弯弯。 摸了摸身边纯黑骏马的鬓毛,展颜开口:“好久不见。” “元昊!”宋小花傻了一下,然后冲上前去:“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知县夫人当街勇斗辽国公主的那一日。” “……原来我没有听错,那个人真的是你?” “这一匹,便是在下家中的良驹。” “嗯……果然比那辽人的劣马好上千百倍!” 绕着马儿走上一圈,一本正经点点头,旋即二人相对莞尔。 吩咐店伙计当先直接将那大浴桶送去家里,宋小花与元昊沿着田埂,结伴缓缓而行。 时有秋风吹过,撩起衣摆发梢,带着淡淡的丰收之后所残留的愉悦气息。 簇新的浅紫夹袄,同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髻,素雅的发饰,清丽怡人。这是他首回真真正正地看到女装打扮的她。 第一次,满面的墨渍,凌乱的发鬓。第二次,一身的尘土,半脸的红肿。皆是那般的狼狈,虽说,她本人像是永远都是一副自得且高兴的模样。 那日,刚入城便见喧哗,依着性子原是不屑凑这份热闹,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 瘦瘦小小的身影,面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华服女子,浑不觉迫人气势般的当众侃侃而谈。 那番话,牵强附会漏洞百出,顶多算得上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况且,只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利,而不惜彻底激怒一个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不能与之抗衡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而不知,实属冒然冲动。但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度和胆量,倒颇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因了马上之人的身份本不欲插手,但眼见那人神情中渐渐露出的不耐狠色,又不能当真袖手不管。 之前已见几拨人匆匆离开,虽是寻常百姓的装束,亦不难看出公门中人的痕迹。想来定是去通知陆子期了,只不知是否因为遇到了什么阻碍而迟迟未见其现身。无奈,只有出声拖延,以图多争取一些时间。 心中确信,陆子期不会放任她身陷险境而不管。却又隐隐希望他不要出现,这样,也许便能有一个机会…… 最终,陆子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及时赶到。且,并没有像很多懦弱怕事的宋朝官员那样,一味的委曲求全,让己方担下所有的过失,甚至屈膝致歉。不过,按照陆子期的沉稳,应该不太会那般言辞犀利不留情面才对。是,因为伤害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吧…… 这个人,这个女子,陆子期是在意的。那么,他呢?他又是否在意? 为何都会与陆子期有着牵扯不断的关联?她,和兴平公主。 一个,是他忍不住想要走入对方的生命。一个,是他不得不与其有交集。 暗自苦笑,视线凝住身边的人儿。 较之两个月前,她白了点胖了点,肤色细腻带着若隐若现的粉色。眉眼身形感觉都像是长开了些,举手投足虽还是那样的大咧缺乏矜持,却已有了绰约风姿的影子。最大的改变,是神情中的那份茫然那份不确定,被遮掩不住的喜色还有某种期盼所替代。 短短的时间,这样的改变,是因为陆子期么?是因为陆子期给她的生活么?…… “那本书看得如何了?” “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呢!尤其是那些菜谱……哦对了,说起这个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了!冬青的胃不好饮食要清淡,偏偏这儿的口味偏重喜吃辛辣,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受了伤,越发要忌口。如果不是你书中记载的那些南方地区的食物制作方法,我这个做饭白痴可就两眼一麻黑彻底抓瞎了。还有啊,你给冬青开的那个方子,他每天都在喝,好像的确很有效哎!” 她的神情里满是对他的感激,然而眼睛中的光芒却并不是为了他。 眼帘一垂,掩去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你腰间系的这个吊坠很有趣,自己编的?”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冬青编了送给我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胸口只觉微微一滞,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 脚下略停,落后半步,扬手将一物远远抛向空阔田野,七彩流光在骄阳下闪烁,顷刻消逝不见。 在辽国时,于满屋的稀世珍品中唯取这一样,七块色彩各异,打磨得一样圆润,一样大小的深海顽石所穿成的吊坠。 当时,脑中浮现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琉璃般的眼眸,是那张并不艳丽更非绝色却有着独特神采的脸孔上一直挂着的灿然笑容。 他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喜欢得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 然而,他错了。 再珍惜再绝世,也比不过几根泛黄草梗所编制的简陋。既如此,要来何用? “想不想学骑马?” “想啊!” “来,我教你。” 面对元昊伸来的手,宋小花笑嘻嘻地一点儿也没犹豫便与之相握,然后,借力一跃,轻轻松松坐上了马背。 他的手如陆子期一般的修长而有力,只是温度稍稍低了些,没有那种仿若能直达心底的温暖。 这个动作,在宋小花看来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就像是在爬山的时候男生帮忙拉一把一样,纯属正常。况且,在她心里,基本上还是把元昊划归为互相抱拳称兄弟的那种哥们儿。虽然这么帅的妖孽只是用来玩哥俩好委实有点浪费…… 然而对元昊而言,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至少表示,她不排斥他,不防备他,甚而至于,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那日在闹市中她的循声张望,今日在茶楼下她的低头失落,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放开她的手,却放不开那份想要永远抓在掌心的柔软。 含笑走在一旁,耐心为她讲解着骑马的要诀,目光却深深地看向了远处的一个密林。 陆子期,你此时此刻做何思做何想,又做何决定? —————————————————————————————————— —————————————————————————————————— 阳光穿过密密叠叠的枝叶投下满林的斑驳,将陆子期脸上的神情模糊成难以捉摸的明暗相间。 耶律平偏首看着他,丹凤眼微微眯起,手中转着一张小巧而精致的弯弓。 诺大的林子里似被某种异常的气氛所笼罩,除了偶尔响起的几下鸟鸣,一片寂静。 “看够了没,咱们还打不打猎了?”沉默终被打破,声音沙哑而诱惑,却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讥诮。 “公主今日特意约陆某来此处,怕本就不是为了打猎吧?”还是那样的温润而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你所看到的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胁迫。” “那又怎样?” “怎样?我还真是不知,宋朝的男人是何时变得如此大度的?居然就算戴了绿帽子也可以毫不在乎!” “公主,还请自重!内人只是与老友叙旧而已,倘若公主再出言折辱,便休怪陆某先行失陪!” 林中再度恢复沉寂。 耶律平看着对自己丝毫不假以辞色的陆子期,怒意陡然上涌:“你与她当真如此夫妻情深?!” 话音未落,忽自背后箭篓抽出一支利箭,搭弓拉弦:“我倒要看看,这样的距离你还如何能够出声示警?你的声音和我的箭,不妨比上一比,看看究竟是谁,先进入那马上之人的耳中!” 面上的血色已尽数褪去,即便嘴唇也只剩下了苍白,手心被指甲所刺破的伤口,正有鲜血极速流出,旋即缓缓坠落于脚边的落叶。 然而,声音和神情却还是那样的淡然:“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八个字,隐隐然有金戈之声,字字千钧。压弯了那副仿若可以射穿一切的弓箭,亦压碎了耶律平极力伪装的冷静。 “你愿意为了她,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与我为敌,要为她报仇,要杀我?!” “这个女人,是我的妻。” “妻?”将手中的物件狠狠摔下,凄然大笑,惊起鸟儿无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会承认一个人是你的妻,一个早已死了的人!” 身形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震,长吸一口气:“原来公主这几日,是在查陆某。” “没错!陆子期啊陆子期,想不到你竟有着这样的身家背景。你猜,我如果直接向你们的皇帝提出要与你成婚的要求,他是准还是不准?我与你之间,倒也算不得有什么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倘若结亲的话,对两国可皆是大有好处啊!” “吾皇准还是不准,也要取决于贵国国主的意思。可惜得很,恐怕不能达成一致。” “你……什么意思?” “公主在查陆某,甚巧,陆某也得到了些许关于公主的消息。依陆某拙见,贵国想要联合的力量,并不是我大宋。” “好!好!好!” 耶律平连道三声‘好’,随即低头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发辫,再抬首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倨傲之色:“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有心机,有手腕!其实,我早已知道结果,但我真的不甘心,我想任性一次,为自己活一次,哪怕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从你发出长啸,为貂儿示警的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你了。没有原因,没有道理,就是喜欢。” 缓缓迈步上前,伴着环佩轻响,探手轻轻抚上那夜夜入梦的面孔,声音里再无了讥诮嘲讽倨傲,只余了浓浓的惘然淡淡的心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如果我是你故去的妻子,你会不会为了我,抛弃一切?如果我是你现在的妻子,你会不会为了我,与天下为敌?” 陆子期没有躲闪,任由那只一如其人般热度灼人的手描摹着自己的容颜,只是,沉默依旧。 惨淡一笑,耶律平放下手:“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也绝不会想要成为她们。我就是我,大辽的兴平公主。”叹口气,笑容里多了些许自嘲:“好了,我的任性结束了。不过,并不是我输了,并不是我要放弃,只是因为我不忍,我不忍毁了你,虽然,我真的很想。” 瞳孔收缩,顿了顿,再笑时,已满是洒然豪情:“现在坦白告诉我,你当真忘了你的前妻?” 负手而立,缓缓摇头:“陆某永生不会忘。” “那么,你却又为何屡次三番为了现在的那位而不惜与我针锋相对?我看得出,你对她,亦有情。你的心里,难道可以同时容纳两个女人?” 陆子期望向远处那个笼罩在阳光下的身影,忍不住唇角微微一勾:“亡妻是我毕生挚爱,每每想起,痛彻心肺。而她,则是要伴我一生的女子,与她在一起时,虽无海誓山盟生死相随,却有着一种平静和满足。哪怕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也能从中体味到简单的快乐。一个是盛世烟花,一个是潺潺流水,我的心不大不小,恰恰能够将其容纳,也,只可将其容纳。” 耶律平冷哼:“最后一句,太过累赘!” 陆子期揖手:“是陆某罗嗦了,还望公主恕罪。” “看来,想听你喊我一声平儿,只有等到下辈子了。” “若果真有下辈子,但愿公主不会再为凡尘俗务所累,可以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上一世。” “我还以为,你会把下辈子许给我。” “恐怕,公主却并不想再遇到陆某了。” “为什么不想?你是我看中的男人,就生生世世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一生暂且饶过了你,下辈子开始,你永远都只能做我的男人!” “……这般厚爱,陆某真是……” “你倒也不用太过有负担,这样吧,就权且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有朝一日,我若是来讨债,你可不许不承认。” “只要不违背忠孝节义,但有差遣,必赴汤蹈火。” “一言为定!” 事端平息,心结打开,只是莫名其妙欠下了一份人情,但愿,不要太过刁钻才好…… 陆子期无奈苦笑,目光又不由自主看向已渐渐淡出了视线的两个人。 元昊,莫非竟与兴平公主有牵连? 此人究竟是谁,对遥遥是…… 之前被强自压下的酸涩再度泛起,像是林中的空气不大流畅,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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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总是那么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又气又笑又是无可奈何。以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你呀……”清朗的声音低低的,有薄嗔,更有宠溺。 宋小花定定地看着这张清俊容颜,看着眼角眉梢微漾的柔情,他今天,似有什么地方不大相同:“你是特地在这儿等我的么?” “是啊,等你一起回家。” “真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将脸在他的胸前使劲蹭了蹭:“那咱们就快点夫妻双双把家还,然后夫妻双双把澡洗,最后夫妻双双……嘿嘿嘿……吧!” 摸了摸她细细软软的秀发,陆子期有一种早已熟悉了的无力感,这都说的是些什么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 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迈步出亭,宋小花走了两步随口问道:“哎对了,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陆子期的眉梢轻挑,假意好奇:“谁?” “你猜嘛!” “张婶?赵大叔?还是胡大夫?” “遇到这些常常见面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那还能是谁呢?你在这儿的熟人也没多少,又没什么旧识故交……” “切!小看我!”瘪瘪嘴,赌气大声:“还记得那个元昊吧?” “他回来了?” “对呀!就是我跟那个公主在大街上死磕的时候回来的。” 听完她关于元昊那日所作所为的描述,陆子期的心中一动。这么说来,自己之所以能及时赶到,遥遥之所以能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十之八九是因为有了那番出声拖延。 元昊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弄一匹所谓的上好骏马来,且不说如此作为实在有胡搅蛮缠之嫌,遥遥一介女子倒无伤大雅,他这样的人却是断断不可能随着一起胡闹的。更何况,他就算不知前因后果个中纠葛,但也定然明了倘若让遥遥当真骑马与兴平公主出城会有怎样的危险,否则,便不会多此一举。所以,那样做只可能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他为何不索性直接站出来,以他的口才说不定还能将此事当场解决消弭于无形,反而要故意只出声而不现身?那种情况下故作神秘大可不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不方便露面。是因为……兴平公主么?…… “你猜,他今天找我干嘛来了?” “除了叙旧还能做什么?莫不是,与你一起作画吟诗?” 轻轻踩了一脚身边这个一本正经忍了笑,却语含促狭的家伙:“去你的!他是来教我骑马的,说再也不能因了这件事,而被别人小瞧了去!” “哦……那你学会了吗?” “我就算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半天就学会啊!” “所以,他还会再继续来教你喽!” “对啊,约好了每日午后。” 停下脚步:“回了他吧!” 莫名其妙:“什么回了?” “你想学骑马的话,我来教你。” “可是,你每天都那么忙……” “我会抽出时间来的。” 宋小花眨眨眼睛,忽然贼贼地笑了起来:“你难道是在……吃醋?” 陆子期抿了抿唇,干干脆脆应了一个字:“是。” 他这样毫不犹豫的坦白倒是让宋小花有些措手不及,张了嘴却半晌啥也没说出来。 “我答应过,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那么,你是否也能答应我,你的手永远不会与他人相握?” 宋小花的头有些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但是,所谓物极必反,幸福来得太过迅速猛烈,导致脑袋在极度晕菜之后居然有了豁然开朗之势:“你之前回过家了?” 万万料不到那句饱含深情的话竟换来了这样的回答,陆子期也有些发懵,完全下意识:“没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特意跑到这里来等我?” “…………” “好啊,你又偷窥!” “我……没……”那不应该叫偷窥吧?虽然,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像……而且,什么叫做‘又’啊…… “所以,你才知道元昊握了我的手,对不对?” 在那双瞪成了两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的怒视下,陆子期叹气,缴械:“我的确是远远地看到了你们,不过,真的不是成心而为。兴平公主约我打猎……” 顺着他的目光,宋小花看了看那片林子,沉默了一下,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咱俩还真是般配啊……”夫妻双双把情偷……他娘的! 感觉到了‘小醋坛子’所流露出的危险气息,陆子期连忙补充:“兴平公主约我去,是为了告诉我,她放弃了。” “放弃?放弃你?” “是的。” “她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忽然转了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针锋相对,那些权力和身份的纠葛,那些不可明白示人的黑暗污秽,就让他独自来面对吧!决不能让这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染上半点阴霾,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 可是如此强悍的情敌这么快就自己拍拍尊臀跑路,让宋小花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接受不了:“不能够啊!瞧她对你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简直就是十八头野牦牛都拉不回的,怎么会忽然之间说放弃就放弃了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是干脆准备回去弄一支军队过来抢亲?或者趁你不备暗地里把你敲晕了扛走落草为寇做压寨夫君?!” 她自顾自喋喋不休,陆子期则只有无力抚额。 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这丫头,究竟是不是大宋的水土养育的啊…… “遥遥,你难道很希望兴平公主与我继续纠缠下去吗?” “当然不啊!我这不是正在揣摩敌人的动向企图,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你的三十六计学得很好嘛!”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陆子期的手上微微使力:“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宋小花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噢……没问题!我答应你,就算人家公主不要你了,我也会要你的!别伤心了,乖~” “…………” 陆子期觉得,普天之下可能没有谁会比自己将‘哭笑不得’这四个字体会得更好,演绎得更生动了。 看着面前人儿的一脸坏笑,忍不住便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把将她拉入怀,双臂收紧,活像是要把这副柔软的躯体生生嵌入自己的血脉骨骼一般。 宋小花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唯剩了向外面倒气的份儿,只好翻着白眼拼命求饶:“骨头断了……没气了……要翘辫子了~~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松了些力道,却并没有放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威胁还有丝丝压抑不住的笑:“你哪儿错了?答应我什么?” “我不该让别的男人教我骑马。因为老婆要学什么,当然一定要请教老公,不然的话,老公会觉得很没有面子的!” 一呆,双臂不由得又松了一些:“老公?” 连忙瞅准机会挣开来,反客为主环住了他的腰,身子微微后倾,笑嘻嘻歪着脑袋:“老公的意思,就是丈夫。” 皱了皱眉:“这个称呼是从哪里学的,好像不太雅……” “那我以后就还是叫你冬青,我的丈夫,冬青。” 笑纹一圈圈漾了开来,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紧紧包在掌心:“好。” “我答应你,今后我的手,只与你相握。不过,你也要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宋小花认认真真地锁住他若点漆般幽深的眼眸:“你之前的事情我通通不管,但是从今以后,你的心里除了我之外,不能再有第二个人进去。换句话说,我就是你心门的终结者。否则……”怪笑两声:“我保证你永远也不能用下半身思考!” 陆子期没有半分犹豫,轻声应道:“好。” 这个丫头,让他可以在心里给桐儿保留一个位置,已然足够。有她们俩,够了…… 不过,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日薄西山,两个身影执手相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如果有机会穿回古代的话,可千万要对自己的男人慎用‘老公’这个词~因为,貌似有暗示自己的男人乃是太监公公之嫌~囧…… 第四十一章失败的临门一脚 李捕快年方一十有八,半个月前刚刚娶了个媳妇儿,眼下正处在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阶段。所以,对某些事情分外敏感。 宋小花和陆子期一进家门,便见一个超大的浴桶横在院中间,陆凌和宋无缺俱是四肢并用爬出爬进爬得一个是满头大汗,一个是长舌外挂,而李捕快就蹲在一旁乐呵呵地喊加油。 看到两人,立即正儿八经拱手为礼,将手中物品交给陆子期:“这个包裹是夫人的家人托人带来的,因为不知大人的家在哪儿,便直接送去了县衙,可巧大人刚刚出去。我就连同这封信给您一起带过来了。” “有劳。那人现在何处?” “他说还有急事要连夜赶回去,不能来见大人和夫人了,让你们不要怪罪。哦对了,他还让我转告夫人几句话,是夫人的家人让他转告夫人的……”被这一通转告来转告去的话弄得自己都有些晕,李捕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我嘴笨……反正就是夫人的家人说,家里一切都好,今年的收成也特别好,让夫人不要记挂。大柱子和二柱子都长高了也懂事了,只是有的时候还会吵着闹着非要找小姑姑,嗯,也就是夫人您。等到这阵子忙完,他们一家人打算在大雪封山之前抽空来看望夫人,哦,还有大人和小少爷,也就是小凌儿。” “我的……家人……” 李捕快总算基本顺畅地复述完毕在那儿大喘气,宋小花则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她的家人,她的父母亲人,这一生,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再见了吧?午夜梦回时,常常能听到妈妈琐碎的唠叨,能闻到爸爸身上的烟草味儿,能看到那两张满是慈爱的脸庞,在对着自己笑。然后,会有渐起的浓雾将这一切迅速模糊。想去追,动不了。伸出手,拼命想去触碰想去挽留,却,全是徒劳。每每惊醒,泪湿枕巾。 即便已经决定要融入这个时代,即便已经决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然而,那一世的血脉亲情骨肉相连,又怎能轻易便将之斩断,又怎能说一声放开怀抱不再留恋就能将之当作南柯一梦过眼云烟? 陆子期接过东西,一偏首却见她满脸的怅惘微红的双眼,心中一软,不自禁便抬手轻抚上那柔柔的发端:“想家了对么?” 宋小花吸吸鼻子点点头,李捕快则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的张大了嘴巴。 知县大人虽然看上去很温文尔雅待人也极和善,但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县太爷的脾性最是方正耿肃。之所以从来不横眉竖目大发雷霆,是因为他只需要稍稍沉下脸便能让人忍不住地膝盖发软。 一年多的共事风风雨雨,见过他高兴见过他生气见过他发急见过他愤怒,见过他不眠不休处理公务见过他雷厉风行解决危机见过他不动声色处理难事,一众兄弟敬他畏他佩服他,想亲近却又不敢,他虽从未曾流露过半点自恃身份的轻视,但总是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而刚刚,这种感觉一下子就被打碎了。 那样的知县大人,怎么说呢,就像是庙里面供奉的泥菩萨,忽然跳起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嗯,不对不对这个不好……或者像是,年画里的美人儿走了出来,冲着自己乐呵……哎呀呀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要是让媳妇知道,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捕快自顾自傻笑两声,又‘啪’捶了一记脑袋,面对着周围三人一狗八双莫名差异的眼睛,立马窘成了一张关公脸。 嗫嚅着偷眼看了看陆子期,不知怎的,胆儿居然肥了起来,咧开大嘴贼眉贼眼地丢下一句:“那个大浴桶很好用的,我家也刚买了一个。大人和夫人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了啊!”便一转身奔了出去。 饶是宋小花的脸皮早已修炼得比城墙拐弯还要厚,但依然被如此露骨的话给弄得差点儿就一头撞了墙。而陆子期则犹自茫然,直到视线落在了正费劲扒拉在桶边的那两个家伙,接着以目力丈量估计了一下浴桶的大小最方便进行哪种洗浴方式之后,方才恍然大悟。旋即,害羞了…… 这个小李,下个月一定要安排他夜夜巡街,让他口无遮拦的乱说,居然连自己的玩笑也敢开…… 一边在心中定下‘公报私仇’的计划,一边再也不去看那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只管目不斜视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宋小花。 他的脸色本一直略显苍白,然而,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竟泛着一层薄薄的桃红,衬得被粉色红晕所染满的耳廓几欲透明。 于是,宋小花那点可怜的不好意思顿时土崩瓦解,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咬他!轻轻咬下去,狠狠吃干净…… 在她如饥似渴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陆子期的意志力很坚定。天没黑又当着孩子和狗的面儿,决不能做那苟且之事,就算想想也不行! 轻咳一声,拂了拂衣袖:“先看看家里给你带来了什么。” 宋小花知道他面皮薄经不起太过‘红果果’的挑逗,便也只好强自按下汹涌的狼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要是不小心惹恼了他破坏了气氛那可就亏大发了,心心念念这么久的推倒大计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瑕疵,等到吃饱喝足吹灯拔蜡之后再好好的……哦吼吼吼…… 闷声‘滛笑’着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鞋袜。 皮袄和棉长衫是给陆子期的,虎头帽虎头鞋红彤彤的小棉衣加一个有长命锁的银项圈是给陆凌的,至于给宋小花的则是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来了个全套。另外,还有一包炒熟的花生和坚果,以及一盒胭脂水粉。 盒子的角落里摆放着两颗很普通的硬糖,宋小花拿起来,愣了一会儿,笑出了眼泪。 这一定是叫大柱子和二柱子的两个小家伙从自己的嘴巴里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零食,特地带给她这个小姑姑吃的;那些衣服鞋袜布料上乘,针脚细密做工结实,一定是嫂子一针针一线线缝出来的;那件皮袄所用的皮,一定是哥哥亲自打猎得来的兽皮;还有,胭脂水粉一定是哥哥嫂嫂一起去集市挑的,银项圈也一定是他们俩一起去铺子里选的样式,说不定还有两根‘柱子’跟在屁股后面提的意见。 宋小花知道,那个家虽说有祖上传下的几顷薄田,却也只算得上殷实而并非大富大贵,这一包东西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妹妹能在夫家过得更好一些。 这份心意,叫做亲情,骨肉至亲。 贼老天曾经从她的生命中拿走,现在,似乎又给她还了回来。 揉揉眼睛,冲着正凝视着自己的陆子期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看到了吧?我也是有靠山的人!如果你再敢欺负我的话,哥哥嫂嫂还有两个小侄儿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陆子期面露冤枉:“再?我何曾欺负过你?” “好象是没有……算你表现还不错啦!继续保持!” 无奈失笑着摇头,心中却有一股暖意缓缓流淌。 虽只在商议亲事时匆匆见过一面,但那对朴实善良的夫妇,那双活泼可爱的小儿,那个普普通通却温馨满溢的家,却常常会在脑海中浮现。这样简单真挚不掺杂半分功利算计的亲情,是自己一直奢望而不可得的。 看着正抱着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挂着长命项圈的陆凌狂亲的宋小花,嘴角不由得便扬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好好认识一下亲家了,究竟是怎样的家庭环境才能养出了这样的闺女?…… “遥遥,你既然这么想家,不如准备一下抽空回去一趟吧!恰好这段时间我也不是太忙,应该可以陪你一起。” “啊……” 陆子期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宋小花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这个‘冒牌货’要怎么去面对那些家人? 按照穿越的狗血逻辑貌似只有假扮失忆,难道要拿块板砖照着自己的脑袋上使劲拍?……真是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当时一醒过来就该玩失忆的,现在这副精心调理得倍儿棒的身子板就算想生一回病估计也很困难了。 干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直接告诉陆子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类似于贼老天抽风打摆子的现象叫做‘穿越’,而他的老婆就是从一千年后‘嗖’的一声穿过来的。他们早已说好了要彼此坦诚,那么关于她的来历也算得上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一直隐瞒下去的话貌似有欺骗的嫌疑。 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珍惜物种展览园科学研究所,大不了就是被当作中了邪泼上几盆狗血,或者被当作妖怪放把火烧成灰……噗……还不如被解剖弄去做研究来得痛快…… 宋小花只顾着胡思乱想汗毛倒竖,陆子期则含笑随手拆开了手中的那封信笺,只一眼,嘴角的弧度便隐匿不见。 抿唇略一思量,将信折起收好:“遥遥,我有急事要立即赶往州府,多则十日少则七日便能回来。” “啊?!” “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我必须去见上一面。” “可……可是……天都快要黑了……不能明儿个一早再出发吗?” “时间紧迫,必须要连夜上路。” “可……可……” 被如此重大的转折弄得措手不及的宋小花‘可’了半天也没‘可’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用眼睛不停地瞄向一旁的那个超大码浴桶…… 陆子期干咳一声有些结巴:“你和凌儿自己要小心,一切等我……等我回来再……再说。” 宋小花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你错了,到时候不是‘说’,而是‘做’!” “…………” 抱着小糯米团子带着大黑狗倚在门边望着那疾驰而去的玄色身影,宋小花真是想仰天长啸一句:“太阳太阳大太阳啊!老娘这临门一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射出去啊啊啊啊?!……” 第四十二章流不出的泪 第二天,宋小花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去和元昊说不能再和他学骑马的事,他倒先托客栈的店小二送了张便条来‘有急事需暂离数日,回来后再行叙过’。 这让宋小花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忽然之间有急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玩神秘。 接下来的几日是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醋茶,过得太太平平无波无澜。 在墙上用砖块划出了一个横平竖直的‘正’,宋小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不禁大为感慨,如果再弄个草绳记事的话,那才真叫‘穿’了个彻底,直接‘穿’到远古去一了百了…… 时间总算过去了一多半,陆子期还有个三五天就能回来了。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任何的即时联系方式,就连写信都不知道应该要往哪儿寄,当然,就算寄了也很有可能完全‘不赶趟’…… 所有的思念只能化为那‘正’字里五个最简单的笔画,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遍一遍反复的描摹,就像,描摹着那入鬓的剑眉,那黑亮的双眼,那挺直的鼻梁,那带笑的唇角,那泛着青青胡茬的下巴,喉结…… 冬青,你是否也在思念,你是否能像我思念你这般的思念我…… 远远的忽有马蹄声响起,嗖忽而至,一个急停。 在宋小花反应过来之前,宋无缺已当先窜出,陆凌紧随其后。听着狗儿的咆哮,原本的惊喜顿时化为深深的失望,不是他。 怏怏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宋无缺叫得越发起劲带着几分愤怒,陆凌的小脸也绷了起来,挠着狗儿的脖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瞪着不速之客。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记仇。宋小花估计如果再这样沉默的对峙下去,保不齐就会上演一出‘关门放狗’的好戏。 “无缺,不许吵!凌儿,快来见过兴平公主。” 狗狗收了声喉咙里却仍然‘乌噜’个不停,娃娃施了礼脖子却梗得死紧,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小孩子家不懂事,还望公主不要见怪才好。”宋小花温文尔雅的笑了笑:“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耶律平今日照旧一身火红的劲装,飒爽英姿明艳照人。只是隐约似有些许的疲惫之色:“既然陆公子不在,这东西交给你也是一样。” 听到她已经改变了对陆子期的称呼,宋小花笑得越发贤良淑德:“公主但请放心,我会代为转交给冬青的。” “如此便有劳了。” 耶律平自袖中取出一物,凤眼稍稍眯了一下:“这是我用那貂儿的毛做的小玩意,权且当作给陆公子留个纪念。为了抓到它,我可是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呢!” 宋小花的心中没来由一颤:“貂儿?” “是啊,陆公子想必也跟你提过,我之所以与他相识,全是因为一只白貂。”耶律平带着磁性的声音中有一丝陷入回忆中的飘渺,然而背着阳光的眸中却闪过浓浓的讥讽:“那一日我正在林中打猎,见到一只极其罕见的白貂伏在树下。我正拉弓欲射,却忽然自旁边的丛中传来一声清啸。貂儿受惊逃脱,我则以为是有人埋伏要对我趁机发难,于是便对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箭射了出去……”略一顿,似在回味什么“没想到,竟是恰巧路过的本地知县因为不忍白貂丧命而出声示警。真是个傻瓜,明明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此做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存了要拿活口的心思,他定然早已去见了阎王。为了一个貂儿居然险些丢了性命,真傻……” 说到最后,语音已是轻不可闻。一直高昂的头颅微微垂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卷着发梢。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张狂不可一世的辽国公主,而只是一个在既甜蜜又苦涩的情感中沉浮挣扎的普通女子。 良久,方将手中的发辫一甩,所有的脆弱仿若都随着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的亮光一起烟消云散。 冲着笑容僵在脸上,犹自愣怔的宋小花展颜一笑:“我这就启程回国,陆公子回来后,还请代为转告一声,多有叨扰,多谢款待。告辞!” 说罢,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 ———————————————————————— 宋小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好了午饭,哄睡了陆凌,又将一直围绕在身边不肯离开的宋无缺给轰走的。总之,等到她缓过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出了门,正漫无目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幽静小路上。 头顶的朗朗骄阳金光万丈,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给彻底刺穿。 为了一只白貂而罔顾生死,仅仅因为和亡妻曾经养过的那只相似。怪不得,他回来的当晚便做了那幅画…… 那只貂,又勾起了他对亡妻的思念吧?那时候,就算当真一箭穿心他也不会后悔吧?那一刻,他是否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因为终于可以不再受思念的折磨。 思念…… 他的思念,只会给一个人。 悲哀的是,那个人,不是她宋小花。 究竟要怎样的深情,才会让人如此的不顾一切?不顾年幼的儿子,不顾新婚的妻子,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东西而不惜一死。 只是因为,有一点相似。只是因为,那份相似唤醒了他深入骨髓的相思。 在这样的深情面前,宋小花只剩下了无力,无力到有些绝望。 走得累了,随便靠着一颗尚显稚嫩的小树坐下。抬头直视着尖锐如刀的阳光,将眼中的泪水灼烧成无影无形的气体,四散逃逸。 终究还是不能不在乎啊,终究还是要跟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争风吃醋。 然而,如何争?拿什么争? 在陆子期的心中,她是什么呢?一纸婚约,一份责任,一种习惯,一个不得不去接受的人生伴侣。 从头到尾,他从没有表达过对她的情意,不是吗?从头到尾,一直是她在唱独角戏,在死乞白赖地缠着他,不是吗? 他其实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她不该再奢求不该再奢望不该再执着于是否有同等的爱回报,而是应该摆正心态,努力去好凌儿的母亲,他的妻子。 谁让她先爱上了呢?既然爱了,又何须再去计较那么多呢?她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那样的深情,那样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改亦无悔的深情,他还会再有么?她还能得到么?如果没有了,如果得不到…… 眼睛好痛…… 闭了眼,低了头,蜷起膝,把自己埋进臂弯里。 不想了不想了,不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爱是给予,不是索取。付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回报,只是浮云啊浮云…… 呸呸呸!去死吧!让这些个屁话骗鬼去吧! 她宋小花不是圣母,从来都不是! 她妒忌她吃醋她难过她伤心她想喊她想哭…… 她真的很想哭啊,可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眼泪呢,通通都被蒸发光了一滴也不剩吗?泪腺闭塞了吗泪孔堵住了吗? 周围好安静,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小侄儿,我很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人说要虐,于是开始了……飘 第四十三章放弃 古亭外,金黄的落叶在相对默然的两人之间片片飞舞,不远处,两匹骏马并辔而立。 片刻后,沉寂被打破:“你去找她了?”声音清朗,语调和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准备去找她?”不答反问,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讥诮。 眉头一皱,狭长的眼睛上挑得越发明显:“回答我的问题!” 秀眉一扬,同样的双眼习惯性微微眯起:“是。现在换你回答。” “不是。你找她做什么?” “交给她一样东西。你在这儿做什么?” “随便看看。什么东西?” “与你何干?” 静默。 少顷,一个女子的笑声渐渐响起,由小而大,由低而高,惊得树上鸟儿齐飞,一旁的马儿不安,耶律平花枝乱颤几难自已:“你何时竟成了个畏首畏尾之徒?想问什么就大大方方的问!” 元昊的瞳孔略一收缩,脸上挂起了笑,眸子里却寒芒一片:“你可有伤她?” 笑声骤歇,面色冰冷:“我若伤了她,你待如何?为她报仇?你敢吗?你有这个资格吗?” 笑容扩大,寒芒愈盛:“你想求证?不妨试试看!” 耶律平一双凤眼中讥诮渐掩,悲哀泛起:“你,终不如他。” 那个决然说出‘杀妻之仇,不共戴天’的温润男子,那个坦荡面对情之所钟心之所系的磊落男子。 如果,他只是个小小的知县该有多好,那样,她便可以不管不顾的强行与他在一起。即便用骗的用抢的用掳的,只要能与他厮守,哪怕用一生去承载他的恨意也在所不惜。然而万没料到,他竟会有那样的家世背景。她,终是做不到因了一己私欲而拖着整个大辽一起陷入泥淖。 一个知县的生死荣辱无关紧要,懦弱的宋廷绝不会为其而破坏了眼下小心维持着的虚假太平。可他,不一样。若当真由着性子,则后果极有可能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满盘皆乱。 那日在林中,是真的想一箭射死在马上悠然而乐的女人。以妻子的身份与他光明正大共度一生,她凭什么?! 听到他如此决绝的说出那八个字,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得不到,那便索性毁了! 掉转箭头,将这个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男人杀死,然后,以命相抵。到了地府,没那么多凡尘俗务的纠缠牵绊,就不信不能与他做一对鬼夫妻。大不了,挑翻了阎王殿,逼着阎王主婚也就是了! 然而,又如何下得了手。 毕竟,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啊…… 罢了,得不到,毁不去,除了放手还能怎样? 但是,于心不甘。 笑着祝福所爱之人与别的女人双宿双栖白头到老,是无能痴傻之辈才会做的蠢事。不种下点祸患,岂对得起自己这颗错付的痴心!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点在哪里么?” 元昊不知从何答起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便只斜挑了眼,保持沉默。 耶律平却像是并不打算从他那儿得到答案,轻轻一笑,自顾自往下继续:“你去查陆子期的来历身份,关注的是他背后家族的势力在将来的博弈中所能起到的作用。而我,则只关心他亡妻养的一只貂儿。” 说完,径直转身走向坐骑:“你放心,我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的装作看风景了,现在,是你趁虚而入赢得佳人心的最好时机。”翻身上马,执缰拨转马头:“我在大辽等你!” 语音未落,红衣黑发已绝尘而去。 枯叶,落得更急,更密了些,为那抹蓝色平添了几分萧瑟。 在这亭子里,有两个人相拥的甜蜜。在这亭子外,有两个人执手的身影。 为什么要在此处流连,是为了要把那张满是灿烂笑容的面容记在心底,还是为了要迫得自己放弃,不再去打扰那份不属于他的幸福? 放弃…… 他的生命里何曾出现过这个词?! 耶律平说的对,她是拼命争取过到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而他,却从未向前进过一步就主动要放弃。所以,他比她可悲。 摇头轻笑,满是自嘲。 可悲…… 在这个局里,谁又能比谁更可悲? 这几日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并没有离开‘北崖’境内,只是多在边远城郊出没,陪着耶律平去猎一只极其罕见的白貂。 他跟着她一起不眠不休穿梭于密林,跟着她发了疯似的寻找猎物,看着她活捉了那貂儿之后掺杂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喜悦,看着她明明想以利刃剥皮拆骨却最终割了一撮尾毛便将之放生。 她说都是这只白貂害得陆子期受伤,所以一定要杀了这畜生。她又说如果不是这只白貂自己就不会认识陆子期,所以功过相抵还是不杀了。 其实,不过是不忍,还有不悔。 不忍伤害陆子期想要保护的,不悔将毕生的爱投入一场绝望的情感。 她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她说反正你也不在乎。 是啊,不在乎…… 他所在乎的从来就不是儿女情长,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生命里的必需品,还有,博弈中的筹码。 然而,她又说,你不必故作高姿态,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你在乎的另有其人,一个你得不到的人。我是求之而不可得,你却是连求也没求。 他记得,自己当时勃然,拂袖而去。 为什么要发怒呢?是因为耶律平不屑且怜悯的冷笑,还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 那一日,并未走远。眼见着那淡紫色的身影扑入了一个人的怀抱,眼见着那人柔情满溢宠溺有加的举止,心中一涩,恐怕,要相约成空了。于是索性自行取消约会,不愿她为难,更不愿直面拒绝。 陆子期做出了选择,耶律平弄巧成拙。这种步步紧逼的方式本就不适用于外表温润而心志坚定之人,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很有可能逼出了其一直隐匿于心中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情感。 他拥着怀中之人时,神色中多出来的那份霸道,是因为终于确定了心意吧?和上一次从始至终的云淡风轻大为不同…… 抚弄着手中马鞭,自嘲之色更甚。 潇洒离去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2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2部分阅读 肴サ慕峁闶谴砉俗詈玫氖被? 而此番回来,竟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融合直至再无第三人的空隙,自己甚至多多少少还助了一臂之力。 也罢,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就到此为止,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完成。感情,有则更好,没有,亦无关紧要。 不如他陆子期?笑话! 将马鞭一折为二掷于地上,耶律平这个女人总是三言两语便能挑动他的怒气,可恶。不过,这样的女人,才是他所需要的吧?敏锐犀利果决坚强,最重要的是,背后有足可影响当今平衡的势力。 至于她,那个清澈若水的人儿,就留给陆子期去保护吧。 陆子期,倘若有朝一日你再也护不了她,便是你不配再拥有她的时候! 提起缰绳,却见一骑自眼前飞奔而过,马上之人,身着县衙公服。 看那方向,应是寻她去的。这么急,何事? 略一犹豫,终是随后策马。 左右无事,去看看情况也好。而且,耶律平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也想弄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兴平公主的想法便是: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其实,跟妖怪我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哦吼吼吼…… ps:好吧,今天那一章的内容貌似少了一点点就……就再更一章吧……咬牙咬牙使劲咬牙~ 又ps:我要强烈声明啊,入v的时候只是说第一天三更啊,绝对不是以后日日三更啊啊啊啊啊~留条活路吧啊啊啊啊啊~手舞足蹈凌乱奔过…… 第四十四章噩梦难醒 宋小花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个很长很长总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在梦中,有一个衙役飞马在路边找到她,说是刚刚接到邻县的快报,她的家里出事了。马蹄飞扬起的尘土砸在脸上,钝钝的疼。 将陆凌和宋无缺托付给张婶,老成持重的张县尉调了一辆马车陪她一起上路。秋风凌冽刮在身上,尖锐的疼。 走了很多天,来到一处宅子,院子里站着很多人,堂屋停放着四口棺材,两大两小。入目所及皆是惨然的白,刺骨的疼。 不停地有人来跟她说话,明明听见了,却又偏偏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如何应答的。 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么多陌生脸孔上,只能看到一种表情,悲戚。 于是被感染,于是也跟着难过起来,几欲窒息。 这是梦啊,这是假的啊,可为什么那些感觉那些情绪会是如此的真实? 在梦中,除了张县尉之外,还有一个人陪着她,穿蓝衣服的妖孽帅哥。 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不记得了,好像从开始就一直在。他为什么会在呢?不知道,反正在梦里是没有逻辑的…… 后来,好像参加了一个葬礼。吹吹打打的很吵,有人唱着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曲调苍凉,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揪成了一团。还有漫天飘洒的纸钱,飘啊飘啊,无穷无尽。飘着飘着,飘成了雪花,从灰蒙蒙的天上,一团一团倾泻而下。 贼老天,你丫的真能应景啊!不过未免也太没有新意了吧?一出殡就下雪,难道艳阳高照就不埋死人了吗? 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咧了咧嘴想把自己给笑醒,可还是醒不过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啊?这个梦都已经做了整整十天了,她不要再继续做下去,因为梦里,没有陆子期,没有她的冬青…… 再后来,终于安静了,陌生的脸孔也都不见了,原本拥挤的宅院一下子空荡起来,连轻轻的脚步声都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索性老老实实坐着不动,在一间屋子里,不大,很干净。床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半新的棉被,梳妆台上放着木梳和胭脂盒,还有半幅没有完成的刺绣,好像房间的主人日日住在这儿从未曾离开。 这间屋子她没有来过,但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简单的陈设,淡淡的香味,仿若早已印在她的生命里,不可分割。 好奇怪的感觉,好奇怪的梦…… 头脑昏昏沉沉的,定然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这么一直睡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该不会是像那种恐怖电影里的情节,掉进什么恶魔的梦魇里,爬不出来了吧? 咬咬牙,使劲在胳膊上拧了两把。我靠,真他妈疼啊!可还是没用…… “你在做什么?!” 眼睛被疼出来的泪水所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片蓝色。衣袖被人撸起,动作急迫而轻柔:“看着我!”声音低沉,带着强自压抑的怒气。 努力地眨眨眼:“我在看你啊!就是看不大清楚……” 长长地叹口气:“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是想让他们走也走得不安心吗?” “他们?谁?走?去哪儿?” 静默了一会儿,胳膊被人拉着,身不由己便被拖了走,一路跌跌撞撞。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在这片白色里,有四个小黑点正静静地矗立着。 “他们是你的哥哥你的嫂嫂你的两个小侄子!他们死了,去地府转世投胎了!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存心想要让他们放不下,只能留在这里做孤魂野鬼?!” “死了?……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伸手接过柳絮一般的雪花,呵呵笑着:“所以我就说这是个梦嘛!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样漂亮这样干净的雪……我们那儿的冬天很少会下雪,就算下了,也是落在地上便立即融化,其实跟下雨也没多少区别。记得有一次,我死活闹着要看雪,看真正的雪。爸爸妈妈缠不过我,只好带我去了哈尔滨,那里的雪景好美,跟现在的一模一样……那一年,我十二岁……”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 “跟你说一个秘密吧,我谁都没告诉过,就连冬青都不知道呢!本来应该第一个告诉他的……不过反正是在梦里,没关系……”踮起脚,故作神秘地凑近那人耳边:“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上海,是睡着觉糊里糊涂穿越来的!真正的宋小花早就病死了,比她的那几个亲人早死了好几个月呢……这下好了,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肩头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手指像是要嵌入血肉捏碎骨头:“你给我快点醒过来!听到没有?!” “我也想醒啊……这场梦做了好久,不止十天,都快四个月了……可我就是醒不了,怎么样都醒不了,怎么办啊……” “逃避有用吗?他们都死了,都被辽国人杀死了,和那一村的百姓一起死在辽人的刀下,再也活不过来了!全家就只有你还活着,你要带着他们未尽的人生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在他们的坟前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你是在拍戏吗?!什么叫做被辽人杀死?”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只想尖叫只想咆哮:“屠杀?!你以为是鬼子进村?!我们现在那么强盛,早已不是几十前任人欺凌的时候了,谁还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撒野?活腻了吗?就不怕我们直接派兵灭了丫的?!” “灭?”有让人齿冷的笑传入耳朵里:“自太祖建国以来,宋廷的军队何时强大过?连自己的百姓都无暇顾及都保护不了,还妄想灭辽,嗬!” “太祖……原来是宋太祖的‘建国大业’……这不是梦,我再也回不去了,又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抓起一只几乎弄断了自己胳膊的手,发泄般狠命咬了下去,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渐渐平息了脑袋里的轰鸣心头的混乱,抬眼,对上一双在皑皑白雪映照下仿若琥珀般的眸子:“元昊……” “你,终于看清我了。” 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朗,只是带了丝丝的暗哑。神情也还是那样的洒脱,只是多了掩盖不住的疲惫。 雪花又开始翩翩飘落,覆在手背上那个不停有殷红渗出的齿痕,旋即,被滚烫的泪珠所融化。 “本来我以为,失去的重新都回来了。没有了父母,可是有兄嫂有侄儿,有真心对我疼爱我的家人,亲人。这样就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甚至还感谢了贼老天,谢谢他在这儿给了我两个家,两个虽然平凡普通,却同样那么温暖的家。可是……没有了,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你……还有夫家。” “夫……”吸吸鼻子,擦掉眼泪,扬脸看着那平静的面容:“你试没试过,已经很努力的对一个人好,全心全意的对他,但,他的心里就是没有你的存在。不,或许有,或许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我……试过,只是,连那一点点都不知道有没有。” 宋小花一向认为,人这种动物,其实是非常无耻的,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比如说像现在,她虽然与快乐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不能否认,当听到元昊比自己还要更加凄惨的时候,如压了千钧大石的心确实松了那么一滴滴…… “你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么?” “有。” “那你后来是怎么……” “没有后来,因为,刚刚开始。” 元昊眼睛里的琥珀像是在跃动,被宋小花抓着的那只手不再冰凉,而是渐渐有了某种炙热感:“你,愿不愿意……” 话未完,马声起。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踏雪而来,细碎的冰雪在马蹄的四周升腾成雾,包裹着策马者的身影。 泪水再度泛起,模糊了天地,却,单单模糊不了那张越来越近的容颜。 布满了血丝的双眼,胡须凌乱的下颌,憔悴不堪的面容,急切如火的气息。 半个月没有相见,整整十天未入梦来,冬青冬青,你为什么变了个模样。 宋小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想要迎上前去,迈不动步伐。就只能这样不语不动看着他一跃下马,解下麾裘,抖落雪花,将她紧紧裹住。 “我来了。”轻轻的三个字,沙哑几不成|人声,但仿若有着奇特的力量,让人再也不会害怕彷徨。 “你来了……”痴痴地凝视着那对依旧黑亮深邃的眸子,原本直达骨髓的寒冷一点一点消散开来,从眼中汹涌而出:“你怎么才来呀?!他们都死了你知不知道?全部都死了你知不知道?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知不知道?……” 任凭那双拳头在自己的胸膛拼命捶打,尽量轻柔了如被烈焰焚烧的嗓音:“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我来晚了。遥遥,你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凌儿。” “你骗我!你们一家三口的世界我永远都进不去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永远都看不见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了是不是?只要你说是,当着我逝去亲人的面儿,我保证不再与你纠缠。勉强施舍来的感情,只靠责任维系的感情,我不会要!你放心,就算是独自一人,我也一定能活下去……”深吸一口气,止住了濒临崩溃的哭闹,字字清晰:“君既无意,我便休!” “遥遥!”陆子期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满是被风雪吹干了泪痕的小脸,那上面的决绝让数日来不眠不休在冰天雪地里狂奔的疲惫霎那被心口尖锐的疼痛所取代:“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面前的人儿正在软软地倒下去。 揽着她的腰,将单薄的身子拥住,诧然看向右手尚举在空中的元昊。 “她这些天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太累了。一切,等睡一觉醒来之后再说吧!” 面对着他无懈可击的淡然,陆子期亦压下了所有的情绪,不动声色点头致意:“遇到张县尉,他把大概的经过都跟我说了。多谢元兄这段时日以来对内人的照拂,陆某此刻不便施礼,且待我先将内人送回家去安顿,再对元兄正式致谢。” “在下只是行想行之事,不担任何情分。陆兄携嫂夫人先请,在下随后便到。” 风大雪急,两道马蹄印将之前的四行脚印踏碎,踪迹难辨。 垂眼看了看手背上已然凝住的血痕,上挑的眼角微微一弯,旋即恢复凌厉。 一声轻笑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响起,久久不散。 第四十五章以命相托 一株尚未成形的小树在疾风骤雪中颓然折断,发出轻轻的‘噼啪’声,元昊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神情中有着若有似无的恍惚。 这株树就像是那日她所倚靠着的,稚嫩而细弱,只适宜在和煦的阳光下欢快生长,恰如她这个人,经不起风雨,也,不应该经受风雨。 还记得当看见她把头埋在膝间,将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时心脏的抽搐感;还记得当看见她头抬起,眼中的空洞脸上的茫然时气息的凝滞感。短短几日,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难道,是因为耶律平? 来不及细想,便听那衙役说出的惊人消息,她毫无反应的麻木,让人心慌。 毫不犹豫走上前去,自称是陆子期的至交好友,此次远道前来拜访却恰闻嫂夫人家中突起变故,既然陆子期有事外出暂无法赶到,便该当义不容辞代其照料一二。 衙役见他坦荡有礼不似欺诈之徒,且这种时候有个与知县关系密切之人来拿主意自是再好不过,于是邀他一起前往找最是持重的张县尉商议此事。 接下来,便是匆匆议定立即派人去州府通知陆子期让他直接赶赴邻县,同时安顿好家中诸事准备路上一应用具又调来了马车和马匹片刻未曾耽误便即时启程。 途中多是险峻山道,因为要赶路而舍了官道取小径,颠簸不堪且风餐露宿。深秋的天气已很是寒冷,加之山林中时常刮起的凌冽大风,即便是惯于在外奔波之人亦觉有些难捱,何况是她? 然而,从始至终未曾听她抱怨一句。 事实上,她就仿若失了魂丢了魄,只知木然听从摆布,叫她吃就吃叫她喝就喝叫她睡就睡,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否则,就默默垂首坐着,没有了半分灵性,甚至不似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了葬礼结束。 本以为见到故去家人的遗容时会有所爆发,但她只是一个棺材一个棺材细细看过来,不哭不闹也不言语。 下葬时,族里的亲戚无不嚎啕,唯有她,还是那样静静的,用一双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所有人都说,她这是打击过度,悲伤过甚了。倘若不及早发泄出来,则很有可能会郁结于心,伤及肺腑。 很多人轮流陪着她,想尽办法为她开解,什么话都说过了,大夫也请来了,她却依然无动于衷。 这样的她,让他心痛。 对,是心痛。 此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为了一个女子。 初相见时,觉得她与众不同,很是有趣,便忍不住想与她说说话,权当是寂寞旅途中的一个调味品一个小插曲。 再相见时,方觉出她的可爱与美丽,竟生了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心思。然而终是不愿勉强于她,既然心有所属,又何必徒惹神伤? 本以为对她只是一时的兴起,本以为能潇洒转身离去,但,到了此时此刻,才知竟已种下了情根。 何时种下的,不知。 种下了又当如何,亦不知。 对她的浑浑噩噩自伤自残终于忍无可忍,拉着她到了亲人的坟前,用最激烈的言语将之喊醒。 她看见了他,整整十天,他终于在她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那一刻,且悲且喜。 她说了很多话,莫名其妙的话,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无论她从哪儿来,无论她是谁,他都要她。 宋朝的平民如何,嫁为人妇又如何,与他何干?! 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打断,看着出现的不是时候的陆子期,他忽然很想给上一剑。看着她脸上的那种表情,他又忽然像是给了自己一剑。待到听了她说的那番话,他的剑立即便消失了。 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挣扎,这,便是‘情’的滋味么…… 陆子期,你若不能护她周全便是不配再拥有她的时候。现在,你伤了她的心。 ———————————————————— ———————————————————— 回到宅院已是日落时分,天地间依然灰蒙一片,成片的雪花扑簌簌落下,带着某种吞噬一切的肃杀。 房门轻响,陆子期推门而出,身披着那件麾裘。 “你来了。” “你要走。” 两句话同时响起,皆非疑问。 “要去此地的县衙一趟。” “拿到了调兵的令符?” 眉梢一挑:“正是。” 悠然一笑:“想凭一己之力讨还血债?” “并非陆某一人。” “靠着那些个老弱病残?” “只要是我大宋军中儿郎,就有卫疆土保百姓之责,即便只剩一口气,也绝无退缩半步之理!”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像陆兄你这么想的。所谓的大宋军中儿郎,多数只是蝇蝇苟且之辈,只图吃份粮饷,过得一日是一日。至于一方父母官,更是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得头上的乌纱帽最为重要。明明是个三百人的小队,硬是上报成千人铁骑。明明龟缩城内眼睁睁看着百姓惨遭屠戮,却偏偏报称奋勇抗敌血战卫国。说不定,还能弄个褒扬,捞个升迁。可怜那一村的百姓,就算是到了阎王殿也无从喊冤,谁让他们有这样的军队,谁让他们是,大宋的子民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元昊似笑非笑眉眼弯弯,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似乎只是心有所怨之下所产生的愤懑。 陆子期神色一凛,肃然而言:“无论哪朝哪代,都必然会有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的无能之辈害群之马,然则,我大宋对此从不姑息,只要证据确凿,定当严惩不贷!军中将士铁血豪情以血肉之躯筑我大宋边防,但有贼人入侵,哪怕追击几千里亦要令其血债血偿!我大宋百姓个个忠君爱国,绝不会对家国心生叛念,即便到了阎王那里,也只会立誓化为厉鬼去取那胆敢犯我国土杀我臣民之徒的首级!” 语声甫落,忽自那高高的枝头掉下几捧碎雪,砸在两人之间,转瞬,又被飞扬的大雪所掩埋。 元昊垂目看着那几个迅速消失不见的坑洼,掸了掸肩上积起的白堆:“但愿,果真如陆兄你所言才好。” 陆子期顿了一顿,揖手躬身。 略侧了身子避过:“在下说了,行想行之事,无关人情,不担谢意。” 坚持将大礼行完:“陆某非只为内人一事,陆某为的是那死于屠刀下的数十百姓。多谢元兄将敌之实情相告!” “陆兄就不怕在下是故意提供虚假情报误导,让你们去送死?” 站直身子:“元兄磊落之人,必不会行这卑劣之事。明刀明枪堂堂正正分出来的,才叫输赢。” 抚掌大笑:“说得好!陆兄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在下若是藏私的话反倒有不够光明正大之嫌。”自怀中取出一卷羊皮:“这是方圆百里的地图,以朱砂笔标注的地方,就是那一小族辽人这几日的暂居之地。希望能对陆兄此行有所帮助。” 陆子期探手接过,并未展开,抱拳一礼便欲转身离去。 元昊默然看着他走到大门边方轻轻出声道:“今年的雪来得太早,怕是这般汹汹之势维持不了两天了。” 陆子期点点头,迈前一步,犹豫了一下终是再度转身面对:“陆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元兄指点。” 元昊像是早已料到他必有此问,负手而笑:“陆兄但说无妨。” “元兄为何会对这事如此上心?毕竟,为我大宋百姓讨还血债,与元兄并无关系。” “还是那句话,行想行之事罢了。在下也恰好有一事想要请教。” “元兄请讲。” “陆兄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当真不疑我分毫?” 陆子期朗朗一笑:“元兄是何身份?我只知,元兄与我想谈甚欢且有赠画之谊,乃是个胸怀坦荡之人。辽人入我国境烧杀抢掠丧心病狂,与禽兽无异,但凡心有热血者,皆无法坐视,况元兄乎?” 元昊入鬓的长眉一扬,旋即仰首长笑:“陆兄真是个妙人,将自己所问之事回答得这般无懈可击,倒让在下汗颜了。” 两人相视大笑,震得满树积雪铺了一地,落了一身。 陆子期再度揖手:“时间紧迫,陆某先行告辞,待凯旋之日再与元兄大醉三场!”一顿,又道:“内人,烦请继续照拂。”沙哑的声音中不由自主便带了几分柔和,几分牵挂,几分不舍。 元昊肃然还礼:“陆兄这样信我,我必不负所托。”晃晃身子,抖落一片银色碎屑,再度开口时,竟有了些许恶作剧的玩笑神情:“陆兄千万莫要再对在下心怀感激,因为说起来,在下其实是在还债。陆兄的那绝世孤本被在下一个不小心,搞丢了。” “…………” 陆子期既无语又无奈,只得默默跨出门去。 翻身上马,最后再望了那门窗紧闭的房间一眼,遂,扬鞭。 小院内又恢复了寂静,元昊伸手接过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握拳,再摊开,只余一滴清水。 陆子期,你如此待我,是不是为了不让我有任何可乘之机? 你以命相托的信我,我又怎能再对你的妻子有非分之想? 你知我懂我,所以便用此招困我。 我知你懂你,所以真的很想……给你一剑…… 两日后,雪停天晴,你带着一队老弱残兵是否能在此前赶至那处绝壁山谷,又是否能抵得住以逸待劳如狼似虎的辽人反击? 我之所以对那群辽人的行迹如此上心,是为了要将之赶尽杀绝。 你说的对,宋朝的百姓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她的事却与我有关,我只为她一个人讨还血债。而这一点,你想必亦明了。 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带来调兵的令符。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要亲自带兵杀敌。 这样一来,我的人手就没有再参与的必要,万一此事泄漏,会引来麻烦。毕竟与辽国,是盟友。 我将实情相告,给你地图,也许的确能帮得到你,但也许,会将你推进死路。 刀枪无眼,你一个从未曾上阵杀敌的文官,是否能够得胜,又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倘若不能,那么她…… 低头看着已埋至脚踝的深雪,暗自苦笑。 陆子期啊陆子期,我真是不知,是希望你活着回来,还是希望你干脆,埋骨沙场。 作者有话要说:好男儿心存家国志在沙场!战争控的某妖怪随便鸡冻一下~ 悄磨叽滴说一句,为毛我每次写到小元和小陆的对手戏时,总能感觉到周围有神圣的光芒在四射捏?那个光芒貌似叫做……jq?~囧 另:话说,妖怪我查北宋的军制兵制查得内伤也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 各位亲权且看着图一乐呵,就表计较小陆筒子跑去带兵打仗的历史合理性了哈~ 总而言之,北宋的地方上都会有驻军,有的是禁军有的是厢军,8过,大多地方上的军队战斗力都非常那啥啥……另外,北宋向来惯于文官领兵,这也是为什么总打败仗的原因之一……囧 第四十六章大仇得报 不知道是元昊下手太狠还是那十余天的浑浑噩噩的确太过伤身子,宋小花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两夜方才醒转,还没完全弄明白状况便紧接着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的发起烧来,这一烧,又是整整三天。 期间,有不少同族的女眷前来看望照料,见她虽然病得厉害,可人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糊涂,担忧之余也都放下了心中大石。 一家五口,已经一下子走了四个,若仅存于世的再有个三长两短,该当如何是好。 宋家也算是当地不大不小的一个家族,百余年的经营,子孙众多,士农工商皆有涉及。宋小花的家里祖祖辈辈务农,及至这一代终于挣下了一份还过得去的产业。将田地转包给附近的贫农佃户收取租金,不是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 此次的大劫,却正是因为农忙过后,去一个村子里收取这一季的款项,因了天气不错,便索性一家子一起出行,权当是秋游。到了租户那里,又架不住盛情相邀,于是小住了几日。万没料到,竟会遇上一股前来抢掠狂性大发的辽人,一夜之间,全村上下数十口几乎被屠戮殆尽。 其中,就包括了宋小花的所有至亲。 从那些来看望自己的人们眼中,可以看到一个字:命。 可不就是命么,好端端的谁能想得到呢? 不过是暂住几日,谁能想得到居然恰好碰上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呢? 宋辽两国的边境太平了这么些年,谁能想到忽然窜出这帮胆大妄为又凶残至极的辽人呢? 此地明明驻有厢军数千,谁能想得到在关键时刻竟然会龟缩不出任百姓在铁蹄屠刀下哀嚎丧命呢? 所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宋小花在面对这些陌生的亲戚时,基本上只听不说,偶尔轻轻应上一声,淡淡笑上一笑。 顾念体谅她丧亲之痛又大病未愈,人们也并不与她计较,反倒越加怜惜。一边奉上好言好语好吃好喝,一边拣族里好玩的有趣的偶尔掺杂一些她家过去的事儿絮絮说来。 有了这样细致贴心而妥当的照料,再加上自己的积极配合努力振作,宋小花的精神和身体很快便好转起来。 待到终于可以下床,已是第八日的正午。 风雪早已停歇,天地间的灰蒙尽散,初冬的暖阳高照,白色在悄悄溶解,屋檐的冰锥正滴下串串水珠。 推开门,寒风倒灌,连忙紧了紧厚厚的长棉衣。 院中积雪已扫净,地面仍然潮湿,在这片空荡寂寥中,静静站着一袭蓝衫。 俊逸的面容有几分清减,照旧弯了眉眼冲着她笑。 “元昊……” 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声音中不由得便带了些许哽咽。 八天没有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也,没有见到他。 听那些女眷们说,元昊一直住在旁边的厢房里,多亏了他开的方子配的食谱,她才能好得如此快。只是为了避嫌,不便入屋相见。讲到这位宋家姑爷的挚友,人人都是赞不绝口的,温和谦让识大体有主见,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至于陆子期,她的丈夫,则从未听人提及过。 也许,早已经走了吧?在她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之后…… 是不是终觉解脱?会不会有一丝的不舍?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但那种蔓延四肢百骸的钝痛却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终于只剩一个人了…… 鼻子很酸眼睛很涩,可迟迟没有湿润,似乎所有的泪水在那日之后已经全部流干。 “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的家人吧!” “好。” 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手指轻轻抚过冰冷墓碑上那四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哥哥,嫂嫂,大柱子,小柱子,虽然我只见过你们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面,但我的血管里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既然我来到了这儿,成为了这具躯体的主人,那我就是宋小花,你们的亲人。之前我的确有一种不真实感,常常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或者只是贼老天跟我玩的一场游戏。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又穿了回去,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过着我驾轻就熟的日子。可今后不会了,我要踏踏实实继续现在的生活,带着血脉中的那份亲情。不论你们是转世投胎还是去了天国,请放心,咱们家,还有我。” 雪未融尽,寒风依旧,缟素的身影在新坟前喃喃自语,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易折,仿若那株冰雪中的幼树。 元昊在十步开外的枯树下默然而立,望着半晌不动一下的宋小花。 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多想为她挡去所有的伤害,多想让她永远成为自己护翼之下的一朵娇嫩花朵…… 然而,不能这么做。 因为,有陆子期,该死的陆子期。 你到底,死了没有。八天了,为何杳无音信…… 良久,宋小花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转身,面对一直未曾移开过目光的元昊,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吧!” 元昊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她竟笑了,她又恢复原先的活泼开朗了吗?好像不是,好像,多了一些什么…… 看着她走过来,心中的一股冲动再难抑制,迎上两步,停住,阳光有点儿刺眼,手背上早已愈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暗暗自嘲,他何时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之徒?就像,耶律平曾经说过的那样…… “还记得我那天有一句话没有说完么?” “啊?哪天?” “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遍。你愿不愿意……” 元昊真是忍不住要问问老天爷,他到底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情,要这样一次次将他的话打断? 远处响起的喧闹,锣鼓震天,在这片旷野之地听得分外真亮。 宋小花并不甚在意地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元昊却苦笑连连,无奈答道:“应该是打了胜仗。” “打仗?” “陆子期带兵追击那伙血洗村庄的辽人,想必,成功了。” “!!” 因为不想让病中的宋小花担心,所以大家都选择了在她面前绝口不提她夫君出征之事。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夫君到哪儿去了,所以大家都认定她必然是知道此事的。于是乎,便造成了现如今乍闻之下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的效果,险些又因为刺激过度而陷入痴傻状态。 呆愣了一会儿,宋小花忽然在原地一蹦三丈高,揪住元昊就是一顿咆哮:“他一个文官为什么会带兵?!他一个知县为什么去打仗?他又不是这里的官儿为什么要让他来管这档子事?辽人那帮畜生比小鬼子还他娘的不是东西还他娘的残忍变态,万一打不过怎么办万一受伤怎么办万一……怎么办?啊?!” 吼完,一眼瞥到不远处正有一小撮人欢天喜地往一个方向跑,便二话不说拔腿跟着就冲。 元昊怔然半晌方垂首理了理被弄皱了的衣襟,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那尚残有体温的地方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味什么。 刚才,她是在骂粗话?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旋即,摇头轻笑,负手身后,阔步迈出。 宋小花起先还是比较斯文的提着裙摆,后来索性学起金镶玉孙二娘把那碍事的玩意儿往腰间一塞,开始撒丫子狂奔,颇有几分末路狂花之势。 被她超过的人们只觉小风一吹白影一闪便有个疑似人形呼啸而过。那呼啸之声,其实是某个气喘如牛之人的拉风箱式呼吸大法…… 冬青冬青,你可千万要胳膊腿儿齐全毫发无伤的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必不会放过你! 就在宋小花双腿发软两眼发黑下一秒就要气短休克之际,玩命狂奔终于停了下来。 残垣断壁,一片焦土,白幡纸钱,满目凄凉。 这里,就是那个被屠戮的村庄,这里,就是亲人命丧的地方。 人们不停从四面八方涌来,早已停下了所有的喧闹,只是静静站成一个大圈,围着中间高高垒起的柴堆。 那上面,层叠交错放着百十来颗头颅,人类的头颅。 干涸的血迹虬结的须发全然看不清本来面目,但临死前一霎那的惊恐愤怒凶残所交织成的扭曲却清晰可见。 一队身上铠甲已被血渍污迹掩盖得不辨本色的军人整整齐齐站在一侧,人人带伤个个狼狈,然而那股英武昂然之气却像是连头顶上的骄阳亦要避其锋芒。 当先者,黑衣黑甲憔悴不似人形,唯有那双眼睛,锐利若苍鹰。 那个名字在宋小花的胸口舌尖辗转徘徊了千遍万遍,可就是呼不出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气息难继。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还有火苗在风中的猎猎毕啵,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随时即将喷薄而出。 那人手持火把,挥臂一扬,正欲将柴堆点燃,忽然似有所觉,停住,侧身,只见一个素白的身影正缓缓迈出人群,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发鬓衣裙皆凌乱,鞋上身上满泥斑,面容潮红呼吸急促,眼中的泪光仿佛正在被烈焰炙烤,有一层浓郁的雾气,但,永不会凝结滑落。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几个弹指,她来到一臂的距离间,伸出手,开口轻轻道:“给我。” 递出火把,没有半分犹豫。却在放开的同时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的。 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迅速转头,直视着那些狰狞的脸孔。 便是他们,将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便是他们,杀了她的家人。便是他们,将她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化为永远不能碰触到的一捧黄土…… 死有余辜! 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身体不再颤抖,火把稳稳点向干枯的木桩,顷刻之间,如血的火焰腾空而起,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烂的气息,几股浓烟四散逃逸。 “犯我大宋者,杀!” “杀!” “杀! “杀!” 原本温润的嗓音,此时沙哑如砾石,带着金戈相击之音。 轰然而应的三声‘杀!’,破云霄,达九天,悲怆苍凉而决然难撼。 哥哥嫂嫂小侄儿,大仇得报,你们,可看到了吗? 抬头望着天空悠然舒卷的白云,泪珠儿终于自眼角滑落。 人群中的元昊一直定定地凝望站于铁甲中间的宋小花,在翻卷的火舌前昂然而立,瘦弱单薄得仿若随时会被大风吹折,会被烈焰吞噬,然,这黑发白衣的身影却自始至终没有晃动过分毫。 眸中有华彩闪过,她,竟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细心呵护的幼苗被养在阁中的花朵,这样的她,更有资格陪在他的身边,看他,征伐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小花又活过来了!这一回,才是真真正正地活过来了!这样,未来的生活才更懂得去争取去珍惜,才会更幸福哦~ 正所谓,没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嘛~哦吼吼吼…… ps:我记得有位亲曾经说起过‘缠足’这个问题,特地查了一下,缠足始于五代末到宋初年间,不过一直到南宋末才真正大面积流行开来的,所以,我们的小花还是完全可以用一双大脚丫子自由自在狂奔滴~ 第四十七章不放手 宋小花半死不活坐在地上,脑袋抵着廊柱,顶着两个超大的黑眼圈。 刷牙洗脸的时候一低头看到一块残留的黑炭,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3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3部分阅读 了。走到院子中间一抬头看到红彤彤的太阳,又吐了。鼻子里闻到清晨炊烟的味道,继续吐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是看什么吐什么闻什么吐什么想什么吐什么,吐啊吐的连黄胆水都吐没了只剩下做做样子的干呕,就连害喜最最严重的孕妇都没她吐得这么欢快。 整整一宿那噩梦做的……不行了不行了不能想,一想又要忍不住了…… 这就是逞强耍酷的后果,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悲催至死无怨尤。 那些不是影视剧的道具恐怖屋的摆设,可是血淋淋的人头活生生的死人,给五官带来的冲击给心灵带来的打击,那绝对是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自愧不如。 而她,在现实里看过的最血腥的场面就是一个衰人出车祸被撞断了腿的菜鸟,居然敢如此近距离地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还亲手放了把火。 那干涸血渍下凝成了一小团一小团的汗毛……呕…… 其实,当大火燃起,那种焚尽心神的仇恨感稍稍退下去一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一阵阵的直泛恶心。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那么多慷慨激奋的人的面儿跌份,所以就拼命闭了眼睛屏了呼吸忍着。 好不容易捱到人群渐渐散开,那队军人也听命回营修整,刚想吐个痛快,却没料到居然有人抢先一步。 只不过,吐的是血。 一直镇定指挥安顿全局,站在她身边与她两手紧握,给她力量的陆子期,忽然像是骤然被压折的标枪,腰一弯,喷出一口血来。 旋即牵动嘴角,给了宋小花一个极勉强的微笑后,便两眼一闭,直挺挺倒了下去。 直到被其紧紧不放的手给带得跌在那身透着血腥气的冰冷铠甲上,宋小花还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他如雪的面色如雪的唇,看着他静静阖起的两排睫毛,看着他没有丝毫翕动的鼻翼,宋小花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死了…… 按照影视剧的情节,此时应该是大结局,凯旋归来的男主华丽丽滴死在了苦苦守候的倒霉女主面前,俗称‘be’。 但是,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男主在正式挂掉之前好歹还会用一口总也咽不下去的气对女主说一连串长长的台词,哪里有这样说死就死要死得干脆的? 一念及此,宋小花翻身爬起,揪住陆子期的衣领就是一顿狂摇:“你居然敢这样就给老娘死了?就算要死也要把话给说清楚了再死!凌儿怎么办?我怎么办?不带这样把小拖油瓶丢给我就不管了的!我不要!……我说了要跟你分手的我说了要跟你离婚的,你还没给我写休书咱俩还没办手续呢!这些事情没解决之前不许死听到没有?我告诉你,离婚官司一打就会打好久的,有可能要打一辈子的,你快点给老娘起来跟老娘慢慢死磕!…… 冬青……你不要吓我,你说过的,握着我的手,就永远都不会放,你如果死了,会带着我一起见阎王的……冬青……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死,但我更想和你一起活着,一起幸福快乐的,活到老……” 就在她摇得气喘吁吁哭得声嘶力竭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搭在陆子期的脉搏上,然后,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说:“他没死,不过,再被你继续这样掐着脖子的话,就很难说了。” 此话不亚于是春天的惊雷是指路的明灯是上帝如来佛的圣音,宋小花一下子就淡定了,连忙松开了揪衣领揪得过紧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元昊……” 像是对她这样满是希望和信任的小表情感到很无奈,元昊叹了一口气:“他只是疲累过度导致胃病发作,暂时晕厥而已。” 接着,在元昊的帮助下,将陆子期扶上马,送回了家。 这期间,宋小花的手一直未曾与陆子期松开。 真的不是她不想,而是昏迷中的陆子期像是魔怔了似的,死活不放,元昊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掰开,反倒把宋小花弄得龇牙咧嘴大呼小叫。 最后进了家门,还是元昊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用银针刺其手部的|岤位,这才终于把宋小花那只几乎被捏变形了的可怜‘小爪子’从‘螃蟹钳子’里解放了出来。 后来,元昊开了方子,让人帮忙准备了一个大浴桶,里面倒上热水洒进药材,说是要让陆子期泡药浴,以驱除这近二十天来因在冰天雪地里的风餐露宿而早已侵入肺腑的寒气。 随即又给脸色煞白拼命忍吐,在连番视觉味觉和心理的强烈冲激下情绪明显很是波动难平的宋小花,熬了一碗安神定气的药茶。 看着元昊把陆子期扶进屋子,宋小花忽然有些后悔了,要是没有能够弄开他的手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美男‘裸体’了…… 而元昊瞄了一眼讪讪站在门口,不再入内的宋小花,显得略有一点点奇怪,不过,转瞬便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到似的对她点点头,示意尽管放心,便关上了门。 唉,这种最需要她这个做老婆出马服侍的时候,她却不能亲自上阵,因为,她还没跟她的男人‘坦呈相见’过,虽然,她很想,但是,在说了那番话之后…… 蔫蔫地喝了药茶,然后忍无可忍狂吐了一阵,便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床上开始没完没了做噩梦,一直折腾到公鸡打鸣,才终于半死不活爬了起来,坐在这儿吹冷风。 看着自己尚留着几道浅浅青紫的手,宋小花颇是有些纠结。 原本以为他再也不管她扬长而去了,结果是带兵追敌。原本以为他对她并没有多么的在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结果又好像不是那样一回事…… 原本以为她可以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坚强洒脱不软弱,结果,还是拖泥带水拿不起放不下的穷磨叽。 在得知他上了生死一线的战场,在看到他血染唇角颓然倒下,她的心都不跳了,就像是一瞬间化成了顽石,又像是眨眼间碎成了齑粉。 他若不在,这世间对她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他的生命,即便荣华富贵即便绚烂多姿,对她而言,也只剩残缺破败只余苍白寂寥。 她的人生,要有他。他的人生,她要陪。 情之所钟,心之所系,魂之所牵。她,躲不开也逃不掉。 女人啊,一旦爱上了,那所有的原则所有的骄傲那就通通都成了浮云,用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在‘犯贱’的康庄大道上越奔越远死也不回头…… 宋小花正自感叹,忽有一个半新的厚棉垫出现在了眼前:“如此冷的天气,就这么坐在地上,可是嫌病好得太快了?” 笑嘻嘻接过来垫好:“早啊!” 元昊打量了她一下,摇摇头,撩衫席地而坐:“我好像真是很少能见到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样子。” 不好意思地揉了揉两只熊猫眼:“昨晚没睡好……” “第一次看到尸首会这样的,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一说到这个,宋小花就又开始忍不住的直犯恶心:“停停停,这事到此为止,再也不要跟我提了。” 元昊不由失笑,没有再说什么,探指搭上她的脉门,略一偏首沉吟:“总算身体底子还不错,再喝上几剂调理个三五日也便差不多了。” “噢……”宋小花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那他呢?” “比较麻烦。” 一惊,翻手抓住他的小臂:“什么意思?!” 凝目看着她满脸的紧张,眼角的线条骤然拉长:“若无救,你当如何?” “无……无救?怎么会呢?不就是胃病发作?怎么可能那么严重?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如果救不了那就快去请别的大夫来看啊!还傻呆在这里干嘛,快走!” 微微一使力,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的宋小花顿住,侧仰的脸在旭日下越显魅惑,下弯的眉梢照旧带着笑,然而那琥珀色眸子里却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君既无意我便休’,你,反悔了么?” 宋小花一呆,慢慢重新坐下:“对,我反悔了。他就算对我无意,我也不会罢休。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这一生,就是要一起走,这一世,就是要相携相扶不离不弃!我已经失去了两次亲情,这一次,我绝不会轻言放手,他是我的至亲之人,也是我的,至爱。至于他对我……”轻轻一哼:“总会爱上的,我就不信搞不定他!” “弱水三千,你当真只取这一瓢饮?” “林子虽大,我就只吊死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宋小花摸摸鼻子,干笑着嘀咕:“好像惨了点儿……我现在的智商怕是能有负两百。” 元昊垂了眼睑,复又抬起:“刚才逗你玩的,他没什么大碍,好生养一段时日便可。估计过一会儿就该醒了,去看看他吧,在东厢房。” “真哒?我就知道你的本事最大了!”宋小花笑逐颜开跳起来就跑,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一下,转身面对正含笑看着自己的元昊露出上下八颗小米牙:“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元昊,对不起。你这样陪着我帮着我,而我,却什么都还不了…… 天空,有一只苍鹰在盘旋。手里的信笺被撕成了纸屑,随风飘出院落,四下散开。 同辽国的联姻已定,与回鹘的战事将起,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本想带着她一起走,但,她竟情深若斯,无怨,不悔。 那个人,当得起她的这份深情吧…… 诊治时,发现那人的胃部先有之前数年的亏耗,又有这段时间的损伤,乃至于大量出血,已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刺激,换而言之,从今往后,必须要三餐定时冷热有度且诸多忌口方可,否则,一旦复发,则大凶。再换而言之,今后他必不能再上疆场。 心中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如此一来,想和他真刀真枪一较高下的愿望定然要落空了。 而他却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淡淡言道:“陆某一介书生,本就不当领兵沙场,此次纯属事出突然且情况紧急,这才硬着头皮披挂上阵。我大宋多的是精通兵法熟知战阵的英武之辈,定能将敌拒于国门之外。至于陆某,虽不能亲手杀敌报国,但让前方将士专心抗敌无后顾之忧,还是做得到的。元兄想必明了,倘有战事,后方的较量亦关成败!…… 况且,让内人担心这一次已然足够,何忍让她时时尝这样的苦楚?陆某亏欠内人良多,无以偿还,惟愿她将来的日子能够快乐安心罢了。陆某也相信,对她的亏欠到此为止,日后,必不再负她分毫!” 一番话,坦荡得让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一刻,他的确生了在方子里加上一味毒药的想法…… 罢罢罢,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做那横插的第三人?他已然尝到了求之而不可得是何种滋味,又怎忍心让她也步了后尘? 陆子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是个重情重义之辈,既然确定了心意就定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她…… 跟着陆子期,跟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会幸福吧?…… 会的,会的…… 该放下了,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元筒子在对小花筒子的感情问题上真是个大大的茶几~ 8过,我认为这才是一个爷们该有的态度,既然小花已经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了,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不勉强不死缠烂打,该放手时就放手潇潇洒洒满街走…… 另:话说,胃出血严重的话是会吐血的吧?我记得中学时候有个男生胃出血就华丽丽滴喷血鸟~ 如果记忆出现偏差,那就当做小陆筒子的胃病比较彪悍吧,事实上,我认为这倒霉孩子的病也的确挺彪悍~几乎从来不生病的某妖怪飘过…… 又另:公元1028年,李元昊跟回鹘打了一仗,所以,这个故事发生在北宋建国六十七年到六十八年之间~ 历史盲妖再度飘过~ 第四十八章听他说那过去的故事 二十五天了,终于可以这样近距离的安静的好好看一看他。 紧闭的眼帘盖去了黑亮双眸中的摄人神采,惨白的面容只剩了憔悴疲惫,干涸的唇上布满细细的裂痕,蹙起的长眉让眉心的那道印记仿若刀刻一般,永难消去。 忍不住抬手沿着那瘦削嶙峋的轮廓虚虚描摹,最后抚上了额间鬓角,滚烫的肌肤,冰凉的冷汗。 忙起身从一旁的水盆里拧出布巾,轻轻擦拭,覆在额上。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一松,眼睫轻颤,缓缓掀开。略有些散乱的视线在捕捉到眼前的身影时,一凝一亮。 暗吸一口气,积攒了气力,从被中伸出手将那凉凉的柔软包在掌心:“遥遥,我答应过你,就永远不会放开。”声音很哑很轻很低很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然。 一句话,将宋小花所有的委屈害怕恼怒彷徨伤心难过全勾了出来,负气冷哼:“说的好听!” 陆子期微微苦笑着挣扎坐起:“我去州府见的人,是大哥陆子恒,也就是你的大伯。” “……啊?”注意力再次被成功转移。 “因为这次的行程很紧,所以就没有安排与你的相见。本打算回来后再将详情告诉你,没料到……” “你……你还有哥哥?” “对啊,怎么你不知道么?” “……一时没想起来。” 宋小花默默地低下头,选择了闭嘴。成亲之前,双方必然将家中的情况互相报备,只可惜,她这个‘冒牌货’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之前单凭着旁人的一言半句就想当然断定陆子期是个没爹没娘没兄弟没姐妹的孤儿,现在看来,貌似yy错了…… 陆子期则不疑有它,继续言道:“正是因为有他在,我才能拿到调兵的手令。宋辽两国太平多年,边境驻军越来越惰于训练乃至于松散不堪。此地知县与总兵俱是懦弱无能之辈,贪生怕死只图保住乌纱,面对来犯辽人除了紧闭城门之外便是第一时间虚报战情妄图冒领战功,而无视百姓在铁蹄屠刀下的哀嚎呻吟!” 轻轻咳了两声,平息了一下情绪,又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早,辽国秋季又遭大旱,死了无数牛羊牲口,看着我方境内的喜人丰收怕是早已红了眼起了蠢蠢欲动之心。此次来犯,很可能只是一个试探,倘若我大宋任其欺凌不做反抗,那么,接下来便是更大的侵犯更猛烈的劫掠。所以,必要一次性彻底断了其这种妄念!” “所以,你就自动请缨了?” “事发突然,接到急报时我恰与兄长在场,简单分析之后认为辽国不可能大动干戈让千人铁骑前来试探,于是一方面派精干斥候火速去探明敌情,一方面商议派何人领兵追敌。就在这时,我接到了县里飞鹰传来的急件,才知道你的……”顿了顿,握着宋小花的手加了些力道:“我想马上赶到你的身边,陪着你,但我更想为你手刃仇敌,告慰死去家人的在天之灵。遥遥,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一直都不在,对不起。” 宋小花吸了吸鼻子,看着他清瘦得已然脱了形的面容:“你傻呀!你一个没打过仗的干嘛要强出这个头瞎逞什么能?那帮畜生既然敢来,就一定不是善茬,万一弄不好,报不了仇倒是小事,可如果你……你再有个什么好歹……那我……” 陆子期闻言眉梢微扬,唇角带了一抹浅笑:“我虽没有亲历过战场,但因为家传影响自幼研习兵法,好歹纸上谈兵的本事却还是有的。遥遥,当初提亲时,只说我陆家是京城的普通士族,其实,我隐瞒了部分的实情。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想远离家族的一切,在这个民风淳朴远离争斗的广袤之地,踏踏实实做一个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平平静静度完这一生。” “也就是说,你骗了我?”故意板起了脸:“那好,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把你的家庭关系给我说清楚!” 淡淡笑了笑:“说来也很简单。祖父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定江山,被封‘安国公’。父亲承袭爵位,一度官拜‘太子少傅’。兄长在‘中书省’任职,虽然目前只是四品,却是个实差。几个姨娘的儿子都陆续去了地方上历练,至于旁支的子弟大多也入了仕途。总而言之,陆家,在京城里基本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陆子期说得相当淡定,宋小花却当时就被深深震惊了。 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喃喃说了句:“我靠,弄了半天,你居然是个高干子弟…… “什么?” “没什么。”回过神,变换了一个更适宜于承受打击的姿势,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你今天说的话都很奇怪,你哥……大伯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传达父亲的意思,让我回京任职。我本已拒绝,但,经过这些天……” 像是说的累了,陆子期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那三百个愿意跟随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踏上征途的士兵,面黄肌瘦薄衣烂甲就连兵器也是锈迹斑斑,这样一支看上去毫无战斗力不堪一击的队伍倘若对上兵精马壮的辽人,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他们还是站出来了。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屈辱,身为军人无法捍卫国土百姓的屈辱。他们怕的是不值,被上峰当作随时可以丢弃牺牲的棋子死得毫无意义的不值。看着敌寇肆虐,他们恨不能与之拼命一战,即便死,也是死得其所。 然而,他们除了做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父老乡亲被屠戮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将兵者,是个无胆鼠辈。 两天两夜不做休息的急行军,找到辽人宿营的山谷后,又无声无息埋伏于谷口整整三昼夜。期间,只能以冰雪和干粮果腹。冻死者,十七人,冻残者,二十九人。 待到雪融之时辽人出谷,趁其毫无防备,先用早已备好的巨石断其退路,碎石乱其队形伤其散兵,又用彼之号角声扰其战马,最后再迎头痛击。 一番恶战,敌被全歼,我方死一百十三人,残六十八人。另外七十三人,亦是个个带伤。 倘若补给没有被克扣,倘若武器不是那么陈旧,倘若平日里能好生训练,倘若……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 这场胜利,是惨胜。惨胜即是败! 眼前,一个个鲜活生命血洒疆场,心中除了悲愤,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军队,绝不止此一支。 强将精兵,若无强将,何来精兵? 然则,目前的军制却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彼此不熟悉不信任,毫无凝聚力散沙一盘。这样下去,如何抵得住虎视眈眈的外敌?战事一起,最先受苦的是毫无抵抗力的百姓,最先死去的,是空有报国之志而无报国之门的士兵。 兄长说的对,明明有更大的能力却安于做一地知县,是逃避应背负的责任,是对国对民的不忠。 陆子期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又坐起了一些,宋小花见他只穿了中衣的上半身几乎都露在了外面,下意识地就拿起旁边的夹袄想要为他披上,刚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道带着向前一倾,鼻尖与鼻尖轻轻一触:“遥遥,那日在坟前,我见你那般憔悴心伤,便暗自立下誓言,此生绝不让你再受此折磨,再经历亲人离去的痛苦。”所以,无论多艰险都好,我活着回来了…… 他温热的鼻息让宋小花心中一慌,眼中却是一涩:“我没亲人了。” “你不把我和凌儿当亲人么?” 重新坐下,闷着声音:“是你一直把我排除在外!” 眼眸一凝,轻轻一叹:“陆家与薛家是世交,我与桐儿……也就是凌儿的生身母亲,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十七岁那年顺理成章嫁我为妻,婚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合鸣。桐儿身子柔弱性子却刚烈,有什么委屈从来都是自己咽下,不在我面前透漏半分。而我那时年轻气盛,一心想有一番大作为,日日与志向相投的至交好友高谈阔论,针砭时政。金榜题名之后,入朝为官,皇上对我曾经的那些论调早有耳闻,属意让我改革某些弊端。我只知凭着一腔报效皇恩的热血大刀阔斧,浑不知早已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痛脚。父兄曾多次提醒,我却只当他们是保守懦弱而一意孤行。后来,终于被政敌设计陷害锒铛入狱,那时,桐儿已怀有身孕……” 像是又被狱中的寒气所侵扰,陆子期轻轻咳了一阵后方才继续道:“她每次来看我,都笑着说家中的一切都好,人人都对她好,肚中的胎儿也好,什么都很好……我便也全盘相信,只顾着与父兄绸缪如何翻案洗冤如何反戈一击,想着快点出去,陪着她,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几个月后,案子终于有了眉目,就在皇上颁下旨意免我一切罪名的那一日,桐儿养的白貂忽然冲进了狱里……” 宋小花一直默默听着,这时方轻轻‘啊’了一声。 陆子期则沉浸在回忆中,神情有了几分飘渺:“那貂儿因为强闯监狱重地,被守卫的箭弩所伤,浑身是血。它奄奄一息跑到我的面前,看了我一眼,便死了。那种眼神,我这一生都忘不了,那种无助急切和凄凉……我知道,桐儿一定出了事。待我发疯一样冲回家,桐儿已经…… 直到那时我才得知,因了我的案子牵涉到朝中权贵,薛家与陆家分属不同阵营,在我入狱几天后,便断了数十载的交情。薛家要将桐儿接回去,桐儿坚持不肯,定要留下来做陆家的媳妇。而不被薛家所容的她,竟也同样不被陆家所容。因为失了家族的支撑,我又前途未卜,桐儿受尽冷眼欺凌。她出身名门望族,自小便被众星捧月百般呵护,何曾受过这样闲气遭过这样的对待,然而,她却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她身子弱,又怀有身孕,几个月的身心折磨早已让她心力交瘁,终在为我生下凌儿后,离我而去…… 我对朝堂的勾心斗角对家族的冰冷无情失望到了极点,更对自己的莽撞无能痛恨到了极点,也对桐儿,愧疚思念到了极点,于是终日买醉。直到霍楠将已然两岁的凌儿带到我的面前,儿子的一声‘爹爹’才终于让我醒了过来。桐儿的血脉在他身上延续,我已经对不起桐儿,万万不能再对不起我们的孩儿。重新振作后,我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家,带着凌儿来到‘北崖县’。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入那波诡云谲的权力中心……” 朝阳穿过紧闭的窗户,在室内投下了道道金光。宋小花看着陆子期苍白而平静的面容,心中有着隐隐的抽痛。 原来,他居然有着这样的身世这样的过往。原来,他与亡妻之间是如此的情深意重。那一日,他之所以出声为白貂示警,是因为不忍其也死于箭下,不愿看到那一身洁白再被鲜血所染红…… 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啊,怎可能无动于衷。 “冬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这些,我本不欲让你知道,本想与你在这远离是非的地方,共度一生。然而……” “你不想再有人如我这样,在外敌的侵略下失去亲人,是不是?” “是。” “你想答应大伯,回京任职,是不是?” “是。” “你有信心能改变朝中的顽疾,是不是?” “是。” “你担心我会不被你的家族所接受,担心我会适应不了会受委屈,是不是?” “是。” 宋小花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眉心的印痕:“你喜欢上我了,爱上我了,是不是?” 陆子期的双眉渐渐打开,轻轻点了点头:“是。” “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情你做主就好,我只管我们一家三口吃饱穿暖。你放心,从来就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谁要是敢招惹我,招惹我的亲人,那他就死定了!” “遥遥……”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你,那就只好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啦!” “遥遥……” “况且,你去当大官儿那是好事嘛,我也可以开开眼界。哎对了,京城是开封吧?不知道包青天出来了没有……” “遥遥!” “啊?” “这么说,你把我和凌儿当成亲人了?” “凌儿是我的亲亲儿子没有错,至于你……”宋小花站起身,凑到陆子期的耳边:“你是我的,亲密爱人。” 无论是深受一方百姓爱戴的七品芝麻官,还是出身豪门矢志报君的世家子弟,抑或是将来参与政事报国为民的朝官大员,他都只是她的男人,她爱的,并且终于爱上了她的男人…… 不论前方的路,究竟是崎岖还是坦途,执手而行,便是康庄大道。 “冬青,你还泡不泡那个药浴了?” “……寒气已除,应该不用了吧……” “哎呀,亏大!” “…………”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几个谜底解开喽~小花和小陆的感情也对等喽~撒花喽! 私以为,小陆说出与亡妻的这段过往,代表着他彻底对小花敞开了心扉,也代表着他完全信任小花的心胸,这是二人真正融入对方生命的开始。 再私以为,小陆其实一直都挺悲催的,在遇到小花之前,亲情爱情事业人生信念各个方面都是个大大的茶几。一个飞扬跳脱的世家公子变成一个沉稳内敛的地方知县,抛弃了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这其中的经历并不轻松。 而在遇到小花之后,也是波折不断。他对亡妻的感情不仅仅是爱情,这中间有着很多复杂的东西。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想要再度真心接受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几个月里,小花付出了很多,小陆所付出的绝不比她少,只是他很闷马蚤,看不大出来而已,描写失败的某妖自pia飞……还有啊,这倒霉孩子总是伤病不离身,所以,我对他堪称是身心皆虐啊~ 乃们认为捏~ 第四十九章禁欲三月 陆子期那一身的伤病在元昊的调理和宋小花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很好,除了还有点儿虚弱之外至少表面上看已无甚大碍。 元昊只说陆子期的胃病比较严重今后要在饮食上多加小心,而宋小花这个疾病方面的彻底白痴对此坚决深信不疑,至于陆子期则自然不会将实情相告乐得笑眯眯看着她大松了一口气。 反正,只要不复发,就没事。 经此一役,当地百姓将陆子期当成了一个大英雄,虽然人人都想过来表达一下敬仰之情,奈何也都知道他身子不适不便打扰,于是便纷纷委托宋小花族中的长辈代为聊表心意,各种各样的特产药材活生生堆了半间屋子。 陆子期百般推辞无果,却之不恭只能请族中的管事者等他们离开之后将这些东西分发给有需要的人,顺便,也就宋小花家中之事做了定议。 因为宋小花远嫁,没有可能亲自打理家中诸事,故而将所有的产业全权委托给族里掌管,在抽取一定的费用后,折成现银存起来。毕竟是经过几代人努力才挣下的,不能断在宋小花的手里,待日后积攒到一定的数目后,再想办法修路办学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为早逝的亲人积下一点功德。 族人怜其孤苦,感其赤诚,更敬其夫君高义,对这些要求自是满口应承也定会竭尽心力。 处理完家中事,又与惶惶不可终日的当地官员交接完公事后,陆子期便决定和宋小花即日启程返回离开了已有月余的‘北崖县’。 而元昊也在同一时刻向他们告别。 这段日子以来,元昊的表现非常符合陆子期好友的身份。闲来无事两人就喝喝茶聊聊天海阔天空扯上一番或是弈上几盘,偶尔帮着大病未愈又□乏术的陆子期处理一些繁杂事物。对宋小花也是人前人后满口的‘嫂夫人’长‘嫂夫人’短,彼此虽已极是熟悉热络却一直谨守礼数。弄得宋小花想多看几眼他那销魂的脸蛋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不过,在上马欲走之时,元昊却接连丢下了两枚原子能级别的重磅炸弹。 一句话和一个药方。 话说彼时,暖暖的太阳当头照,徐徐的风儿吹呀吹,一袭蓝衫的妖孽帅哥手执缰绳侧坐在纯黑骏马之上,潇洒的身姿,俊逸的容颜,弯弯的眉眼,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而美好,简直和谐得是一塌糊涂。 开口时,清朗好听中气十足的声音仿若清泉击打山涧石,闻之便心情大好通体舒泰,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与陆子期并肩而立,正拼命压抑离愁别绪咧嘴干笑的宋小花:“现在告诉你那句我曾两度被打断没有说完的话,可要仔细听好喽!” 略略前倾,一字一顿:“你愿不愿意,做我李元昊的,小遥儿。” 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又立即坐正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飘飘抛给眉梢正有些上挑的陆子期:“按照这个方子调养,至少可保三年泰然无事。三年后,定会现身叨扰,与陆兄一起共赏汴梁美景!” 语罢,再也不看二人,扬鞭策马,一声清越朗笑伴着纷起的马蹄回荡在浩然长空。 宋小花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先是风中有些凌乱,接着就变成风中很是凌乱。 元昊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早已心知肚明。所以,虽然对其竟会选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咋样的时候忽然捅破窗户纸当面表白,觉得有那么点儿天雷滚滚乃至于震惊无语,倒也委实并没有造成多强有力的冲击波。 反正,也是不可能有任何进一步发展的,权当过过嘴瘾了结一个心愿而已,分别站在这爱情小三角顶端的三个人对此都非常的清楚明白,虎躯一震,听过就算,小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虽然,真是有点舍不得他,这个默默陪着自己守着自己不求半点回报的男人…… 凌乱的重点在于一个人名—— 李元昊……李元昊! 宋小花的历史知识贫瘠得天怒人怨,完全不知道李元昊其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她却知道,这位仁兄乃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响当当名号的,而且,不是宋人。换句话说,在这个时代算是‘外国人’,还是个外国的王子。 之所以了解这些完全因为她宋小花想当年也曾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腐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拜读了一本很是有名的‘同人文’,在文中,说的便是李元昊的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而那,是一段和男人之间的风流韵事…… 前些天,那个药浴,赤身裸体的陆子期,在昏迷中……噗…… 菊花残啊满地伤……噗噗噗…… 宋小花这边厢瞠目结舌风中飘零,陆子期那边厢则是苦笑抚额无奈轻叹。 到底还是说出来了,而且就这样大大方方当着他的面儿。真不知是光明磊落呢还是存心挑衅,又或者,是想让他有危机感?…… 元昊,党项王李德明之子,李元昊。 传言这位党项王子爱着白衫,戴黑冠,身佩弓矢,出入常百余人前呼后拥威风八面,自幼便素有英武之名。何曾想,竟会是如此俊秀风雅的人物,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也正因了这个缘由,才会一直没有判断出其真实身份。直到去了州府,与兄长谈及边关战防以及辽国与党项正在谋划的联姻,才忽然灵光一现将此前的种种联系起来,待到那日与其碰面,略作试探,方最终落实了猜测。 元昊到‘北崖’,是为了取道前往辽国,因为是孤身一人的秘密行径不想曝露身份,之前想必早已打点妥当,故而能轻松出入边境不需通关文书。 其入辽只为一事,商议迎娶兴平公主。 辽主虽然年少,但雄心勃勃一心图谋再复当年长驱直入中土之雄风。然则,当今大宋国泰民安已非数十年前饱受战乱之苦的羸弱任欺,单凭日渐没落的辽国绝难有所作为,除非与西部新近崛起之党项一族联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方有攫取富庶中原的可能性。 而元昊的野心,从之前赠予遥遥的那本游记中便可见一斑。书里所记载的几乎尽是大宋的边关要塞以及经济民生最为发达之地的风土人情,既然是亲笔所作也就意味着这些地方是其曾一一踏足过的。花费如此大的时间精力,所图者何,不言而喻。 还有那张指点了来犯辽人宿营之处的羊皮地图,详尽至极堪称毫无误差,令人不由得便心中发冷。相信这样的图纸绝不只有那一张,也不绝不只描绘了那一处。 三年…… 是有信心在三年之内便能让党项与大宋平起平坐? 剑眉一轩,欺我大宋无人么?未免太过狂傲! 复又一敛,既然已这样表明了身份,日后若有机会相见,再想如这段时日般毫无芥蒂全无计较的开怀畅谈,怕是不能了…… 压下心中怅惘,打开手中药方,一扫,顿时变了颜色,默了一默,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这家伙真是……” 而宋小花也恰好暂且中止了越跑越偏的不正三观,听到这句话,下意识便歪头靠过来一看,顿时傻眼:“禁欲三月!” 古语有云‘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通通报销’……宋小花深以为然,古人诚不我欺焉~ 元昊的那张纸上除了药方之外还交代了很多东西,诸如一日三餐该吃些什么一年四季该注意些什么等等,宋小花拿出当年奋战‘马原邓论’的架势将其一字不拉通通给背了下来,并誓要半点不打折扣的将之贯彻到底。 至于最后的那四个醒目大字,她的第一反应是装鸵鸟无视,第二反应是质疑自己的眼睛和理解力,第三反应是揪头发郁闷学狼嚎,第四反应则是,淡定。 因为看到了陆子期的脸色,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那满面黑线所网聚成的大锅底哦,让宋小花猫挠一样的小心肝一下子就安生了。 经科学论证,在‘原始的兽欲本能’这方面,男人是远远强于女人的。 对男人而言,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冲动,基本上到了年龄即便没有前辈教授也会无师自通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男人们用下半身思考乃是天性,他们对此也觉得很无奈很无辜…… 对女人而言,则通常是在有了实际经验之后才会‘井喷’,这也是为什么同样年纪的少妇和熟女相比较,前者会比较容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春闺寂寞很是难耐的原因…… 综上所述,在客观条件上,鳏居三年的陆子期已然比目前为止还是仅停留在精神饥渴层面的宋小花要更加像一根燥得透透的干柴。最重要的是,在主观意识上,宋小花终于成功将其拿下,面对动心动情的女人却不能动那啥啥,着实非常凄惨非常不人道…… 宋小花算了算,从她垂涎‘美色’想将他推倒吃干抹净到现在为止,差不离也是三个月样子,时间上来看还真是扯平了。 想想自己之前所经历过的那些郁闷和纠结,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4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4部分阅读 和纠结,虽然绝大多数并不能怪他,但究其源头总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不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委实有些愤愤不平的憋屈,除了‘回报’给他还能‘回报’给谁去?如今有元昊的这支‘鸡毛’当‘令箭’,真真儿是天助我也! 不过话又说回来,元昊这莫名其妙神来的一笔,估计十之八九是开玩笑的,从没听说过胃病跟圈圈叉叉有什么必然联系……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宋小花碰陆子期还是为了不让陆子期碰宋小花呢?好复杂诡异的‘3p’关系,啊噗…… 又或者,只是为了让她能有个机会出出气,扳回一城吧?就像,之前给陆子期的药茶里故意少写了一味而让他苦了个够呛,其实,是因为初相见时她兔子一样的眼睛还有粽子一样的手指吧? 元昊,现在回想,点点滴滴,你竟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一直懵懂。 待到蓦然醒觉,心却早已沦陷。既然无以为报,便当彻底断了诸般纠缠。 那日对你说的那番话,是我对冬青的情意,也是我对你的歉意。 若是伤到了你,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那本同人文乃是猫鼠经典之作——《征服》 本妖怪对李元昊的浅显认知便是始于此文~话说,他跟猫儿的感情那真是……吾大爱的强强啊! 凌乱飘过…… 第五十章忍无可忍 “冬青,穿这件袍子吧!” 入眼所及蓝盈盈一片,眉头一皱:“不,换一件。” 一双玉白小手拎着衣服的肩领,踮着脚在他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脂粉未施的脸上挂着非常认真极度纯良的表情:““干嘛要换啊,你瞧,这件蓝色的多配你多好看啊!” 略略后仰,两道剑眉靠得越发亲密无间:“我不喜欢蓝色。” 顺势而为,索性整个人往前一倾,忽闪着貌似天真的大眼睛:“为什么呢?” 下意识展臂将这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揽住,依然板着面孔:“我只喜欢黑白二色。” “啊?”满脸的失望委屈,皱皱鼻子:“那就是说,我穿的衣服你其实都不喜欢了?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注意过我的穿着?女为悦己者容,看来,我是白费力气了,你压根儿就无视我……” 虽然明知道她这是在借题发挥装可怜,心中却就是忍不住一软,面上的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你又胡思乱想了。” “真的么?那就是说,我每天费尽心思打扮自己,不是徒劳喽?” “当然啊。” “那就是说,你很喜欢我的样子喽?” “对啊。” “你是喜欢我的样子,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呢?” 哽了一下:“都……喜欢。” “我也是呢~” 拉长了尾音,抱住他仅着中衣的身躯,将脸贴在那微敞领口露出的肌肤,额头在温热的锁骨轻轻摩挲:“冬青,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呢?”扬起脸儿,伸出食指,沿着那描摹了无数遍早已深深刻在心底的轮廓缓缓游走:“我喜欢你的眉毛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睫毛喜欢你的鼻子喜欢你的嘴……”在紧抿的双唇上停住,极慢地打了两个圈,接着继续下移:“还有你的下巴你的胡茬你的喉结你的脖颈……” 及至肩窝又至锁骨再至胸膛以上,终于被一只修长大手牢牢抓住:“遥遥……” 声音里含着威胁,只不过那份难掩的沙哑却换来了一个吻,一个蜻蜓点水般印在已经开始发热的胸前肌肤上的吻:“好啦,我去帮你换一件。” 说完,手在那柔韧腰际微一借力便轻盈地离开了坚实的怀抱,将那不被待见蓝色的棉长衫叠好收起,打开柜门,埋首另寻。 而兀自呆立在床边的那个人则一脸古怪之色,半晌,方轻舒了一口气,悄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看向俏丽身影的目光里满是无奈和郁闷。 这丫头,刚刚居然……居然还在他的腰上捏了两把……这个动作……这个动作…… 元昊,下次倘若能再见到你,定要用酒坛子在你的脑门上砸出一个窟窿来,你这个家伙玩的阴招也实在是太过……缺德! “爹爹,娘亲!看凌儿捏的这个雪球圆不圆?” 随着一声轻脆脆的童音,一个红彤彤的大圆球举着一个白润润的小圆球撞开房门‘滚’了进来。被包裹得长宽高尺寸几乎一样的陆凌,后面跟着四肢着地也比他直立行走还要高上一点点的宋无缺,吐着腾腾热气,带入一阵冷风。 “快进来快进来,你老爹还没穿外衣呢,小心着凉!” 宋小花忙不迭关了门,又赶紧捧着小糯米团子被冻得冰冰凉的脸蛋搓了搓:“宝贝儿,这大清早的就满院子跑,冷不冷呀?” “不冷,凌儿还有些热呢!” 一旁的宋无缺抖落一地的冰碴,伸着舌头往陆凌的身边贴了贴,像是在表示有他这一身厚实的毛发在,小家伙是绝对不会被冻着的。 笑眯眯拍了拍已经快要到自己胸口的硕大狗头:“还是咱家无缺好,天生的保暖衣省钱又环保。过几天我也给你做件衣裳,咱新年新气象也得瑟一把好不好?” 大黑狗听懂了似的把尾巴摇成了一个电风扇,同时,扭头对远远贴墙站开的陆子期呲了龇牙。 陆子期那叫一个憋屈…… 宋无缺果然不愧是奔驰在草原上牧马放羊的牛掰犬种,满六个月长成型后,膘肥体壮威风凛凛,昂首挺胸往那儿一蹲,活脱脱跟个黑毛狮王似的。 陆子期和宋小花刚回来的那一天,早早得了信守在路口的一人一狗斜刺里猛地窜了出来,带来了十足的惊喜。 只不过,对宋小花而言是惊中有喜,对陆子期而言却是全盘皆惊。 阔别月余,陆凌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粉嘟嘟可爱到爆的小粉团子一枚。 宋无缺则颇有一番脱胎换骨的架势,从普普通通的短毛黑狗成长为了隐隐然有王者之风的长毛大犬,那一身黑亮亮油光光的毛发,那一派傲视天下的神情,尤其是那大了整整两倍不止堪比一头小马驹的体格,真是让人一望便口水横流移不开眼睛,一望便冷汗直冒腿脚发软。前一种症状是形容宋小花的,而后一种便是当时陆子期的真实写照。 都说狗是最通人性的,这话想来应是不假,反正,老陆家的这条就把人的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比如,知道谁怕自己,就时不常地耀武扬威一番吓上一吓添点堵啥的。 在陆子期看来,这小混球简直就是一标准白眼狼,完全不念到底是谁给它做了第一张床,是谁带着它度过了在这个家的第一晚,是谁不辞辛劳给它打造了一间那么漂亮的木头房子…… 看着又转身跑出去继续玩雪的‘人狗兄弟组’,陆子期自怨自艾叹了一口气。 被狗儿欺负倒也罢了,毕竟人不跟狗斗,欺负啊欺负啊也就欺负习惯了……最让他这段日子感到憋屈难耐的其实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陆凌年幼,并不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只知道,一个人如果死了,就是去了天上,地上的人要过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看到她。 这话,是霍楠对他说的,以此来解释,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母亲疼爱,可唯独他却没有…… 张县尉在陆子期抵达之后就回来了,代为处理一些县衙里紧急的琐事。在与张婶说起宋小花家中遭遇时,陆凌恰好正蹲在屋外玩儿,一点不拉全听见了。 很多事情他听不懂,但是他听明白了一件事,娘亲家里面的人都去了天上,再也看不到了…… 一见宋小花,陆凌就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左右各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娘亲不要难过,凌儿和爹爹还有无缺会一直陪着娘亲,等很久很久以后,再跟娘亲一起去天上,到时候,就又能和他们见面了。” 一番话,说的宋小花当场就飙了泪。 宋无缺见状,便凑过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又用湿漉漉的大舌头给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洗了洗,宋小花哭得更加欢畅了。 哭完之后当即决定,天太冷,让小娃娃一个人睡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实在太过狠心,所以要等到春暖花开时再施行分房大计。 陆子期这时候才知道,敢情她竟把元昊的那四个字当了真。 当晚,陆凌因为与爹爹娘亲久别,跟谁都不舍得分开一时半刻,便坚持要求大家一起睡觉觉。 于是乎,宋小花曾经说过的‘一家三口盖着棉被畅谈人生理想’的情景,活生生的上演了…… 同一张炕上,同一条棉被,爹娘放两旁,娃儿摆中间,彼此呼吸相闻纤毫可见,只是隔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 陆凌一夜之后觉得这种睡法很是不错,遂提议不如今后就这么着吧,省得爹爹一个人睡在别的屋子里怪可怜的。陆子期正要强烈反对,宋小花却抢先一步满口答应,顺便还义正言辞对他说了句:“我认为,这么做十分有利于你的康复。”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就像,是否禁欲和他已然无事的胃又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陆子期所有的抗议都被扼杀在了宋小花那诡异而j诈的笑容里。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根本就是在故意挟机报复…… 从那以后,陆子期晚晚听宋小花讲一些诸如公主和小矮人乌龟和兔子大灰狼和小绵羊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之类的奇怪故事哄陆凌入睡。听得多了也不由感慨,果然是生长环境不同,想当年自己小的时候,入耳都是三字经千字文甚而至于是简单的兵法常识,何曾有这种充满童趣的故事来听。 宋小花讲起故事来声情并茂,有的时候连他都会被吸引。有的时候讲着讲着声音便小了下去,竟先陆凌一步而坠入了梦里。 每逢此时,父子俩总是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做个噤声的手势,不去吵她。 儿子自行入睡后,陆子期便会静静凝视那张睡颜。偶尔皱眉偶尔咂嘴偶尔呢喃偶尔失笑,从这些表情便不难猜出她是在做美梦还是在做恶梦。 看她神情舒展时,他便也随着忍俊不禁,像是入了那瑰丽梦中与她一起经历奇幻趣事。看她面露挣扎时,他便会伸臂轻轻拍着那瘦弱的肩背,直到她恢复安宁。 有几次,她泪湿羽睫,口中轻唤着人名,定是又忆起了逝去的亲人,他的心隐隐抽痛,抚着她的脸颊,为她擦试滚烫的泪水。 只愿那些伤痛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远离,只愿他有力量能给予足够的幸福来慢慢化解…… 以上种种,那个睡觉死沉死沉的人儿自是全然不知的。陆子期也非常喜欢安安静静做梦的她,因为,如若不然,她就会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极尽撩拨之能事。 比如等陆凌睡着后,就用脚碰碰他的小腿啊,用手摸摸他的胳膊啊,甚至索性支起身来越过小萝卜头用头发挠挠他的脸啊,或者,直接亲亲他啊……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每每弄得他身体僵硬气息急促时,她又一脸无辜地道声‘晚安’,然后心满意足阖上眼睛,带着抑制不住的轻笑。 陆子期觉得,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坚不可摧的意志力就都快……到极限了…… 只要一想起这个,便免不了把罪魁祸首的元昊给腹诽上一次。 顺道,憎恨上了蓝色,非常憎恨,非常非常…… —————————— —————————— 回来后,陆子期没顾上休息狠忙了好些天才将积压的公事统统处理完毕,老天又下了入冬后的第二场大雪,年关也眼看着近了。 这日衙门无事,趁着天色还早从市集采办了一些必需的年货,又买了写春联要用的红纸,便早早回了家。 知县夫人家中的惨祸以及知县大人的英勇之举县内百姓早有耳闻,想表达一下宽慰之情崇敬之意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若是送东西定会被严词拒绝说不定还要捱上一顿训斥,也只好可劲儿用热情体贴的言语行动聊以抒怀。 而去年因为仰慕知县大人的一手好字排了长队求对联的情形没有再出现,应该是都不想给这个刚遭变故的家增添麻烦。 陆子期感念百姓赤诚相待心中温暖,不过倒也乐得清闲,只是主动给县衙诸人都写好了对子,准备明日带给他们,也算得上对共事一年的同仁们一点小小心意。 他提笔挥毫的时候,宋小花便在一旁摆弄针线,花费了好大功夫的一条腰带总算是要缝制好了。 这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件女红作品,也是她亲手给陆子期做的第一件礼物。 “哦吼,终于搞定了!冬青,快来试试!” “等一会儿,还有几幅就写完了。” “哎呀,你试完了再写嘛!” 不由分说拿走了他手里的笔,让他站直了身子,将腰带围上扣好,后退半步笑嘻嘻歪头打量:“瞧这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真真儿是楚腰纤细掌中轻啊!” 陆子期连声轻咳:“遥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能会是如此羸弱不堪的模样?况且,那些都是形容女子的!” “好好好,你是膀圆腰粗的纯爷们儿行了吧?” “你这话……” “只不过……”宋小花忽然向前一跨,紧贴了过来,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恶劣坏笑:“究竟是不是,要等两个月零十二天之后才能真正知道!” 说完,便一路‘嘿嘿嘿’地晃了出去,陆子期则开始拼命磨后牙床。瞧吧瞧吧又来了又来了,都十八天了,才十八天啊……难道真的要足足三个月不成?! 宋小花刚走,陆凌就蹦蹦跳跳闯了进来,拉着他去堆雪人玩儿。 刚一出屋,忽然指着一处在夕照下被积雪覆盖成一个形似小兽样子的枝桠雀跃大呼道:“爹爹,你看那像不像踏雪?” 陆子期一愣:“凌儿,你说什么?” 陆凌像是猛地警醒过来,连忙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圆了眼睛摆出绝不再开口的架势。 “凌儿,爹爹在问你话!” 奈何陆子期才微沉了一下面容就立马让他认输投降,放下手低着头,小声嗫嚅着:“霍叔叔说,不能告诉爹爹我们猎到一只像踏雪的貂儿然后又放走了的事情,会惹爹爹不高兴的。凌儿错了,凌儿惹爹爹不高兴了……” 听小家伙带了哭音,陆子期放软了语调,揉了揉他的发心:“凌儿没错,爹爹没有不高兴。那……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跟娘亲说过?” “有。娘亲本来让我画踏雪的,不过后来又说先画偷糖吃的鸭子。爹爹,凌儿什么时候能画踏雪啊?” “做什么要画踏雪呢?画无缺不好么?” 陆凌认真想了想,冲着正在院子里奋力刨雪的狗儿咧嘴一笑:“好!无缺无缺,你不要乱动啦,我去拿纸笔来给你画一张很好看的画像哦!” 立于门前,望向那个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陆子期心中一滞。 没想到凌儿竟早已知道了有关踏雪那貂儿的事,当初,信手做来的那副画真是不该由着她拿去的,定然平添不少伤心难过…… 晚饭后,照例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陆子期始终觉得心气莫名有些浮躁静不下心来。站起身,踱了几步,随手解下那条新腰带无意识地在手中把玩着。 简单的款式,简单的图案,若是仔细看,线脚还是略显有些疏密不均平整不够。不过功力倒是比悬于梁上的那些古怪布偶要进步许多,做这样的细活,还真是难为这个毛躁丫头了。 唇角上扬,眉眼带了几分柔和之意。刚想将之放于案上,却不经意瞥到几丝异样白光。心头一动,复又拿起,凑在灯下一寸寸翻看。 片刻,停住。良久,长叹。 原来如此…… 当日巡查返回途中远远见一队人马在林中打猎,本互不相干,怎奈实不忍见那白貂命丧箭下,重现当年狱中惨象。遂出声长啸助其逃生,万料不到大宋竟有此等目无王法之徒,那开弓之人二话不说便向他射将过来。后来的事实证明,此徒并非宋人,幸甚。 本来按照他的功夫底子躲避开问题不大,可紧要关头方看清对方居然全是辽人装扮,乍见之下不明来意,心里一惊,动作便是一慢,于是牵扯出了一段糊涂孽缘…… 这种种繁杂本不欲让她知道,徒增烦扰罢了,岂料还是瞒不过。 缝制腰带所用的棉线中分明有掺杂物,究其色泽样貌触感,竟是极稀罕的白貂毛。 此物定然不是她能轻易得到的却又定然是她费尽心思所加,这样不声不响定然是不欲让他知道且定然有不便言明的缘由。还能是为了什么? 兴平公主既然要查他陆子期,就有能耐事无巨细皆查个遍,自然包括一只小小的宠物。依其脾气秉性,会怎样做,不难推测。 怪不得那日相见时,她会反应如此激烈。原以为是打击过大伤心过度,再加上前段时日以来的确多有冷慢,终导致一场郁积于心的集中爆发。何曾想,她居然一个人默默承受下了那么多的重压。 情之一事有多磨人有多伤人,他陆子期,最清楚。 遥遥啊,你这个丫头…… 外表性急如火,内里竟坚韧如斯。 你为我做这条腰带,是因为听了踏雪的故事后,希望被我所救的那只貂儿也能忠心护我是不是?你知道那貂儿落在耶律平手中凶多吉少,怕我得知后会难过是不是? 只是,你却曾一度想要离我而去,在没有给我任何解释机会之前。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君既无意,我便休’,如此决绝的七个字,每每回想,心痛亦心悸。 我是否有意,要由我来说,要由我来做,而不是由你去猜。 你是否能休,也不是由你来独自决定,而是要取决于我,你的夫君。 重新将腰带系好,眸中似有璀璨闪过,吹熄灯,推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想在这章推倒的真是这么想的…… 眼神空洞的某妖捂脸遁地~ 第五十一章一夜过去 宋小花从来不是个有计划过日子的主儿,认为计划赶不上变化二十四小时之外的事情基本不做考虑。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倒是一直忙于施行一个计划——优生优育。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步,没生过孩子好歹也曾听有经验的朋友们言传身教。 总结一下,重要的有两点: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最小应该在二十三到二十五岁左右,准备要宝宝之前夫妇二人需要提前大约半年的时间做各种准备工作比如戒烟戒酒锻炼身体以便能够让最强壮的‘小蝌蚪’住进最温暖的‘新居’…… 这第一条嘛放在古代肯定是行不通了,哪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不是有好几个孩子满世界‘打酱油’的?但即便如此,现如今这十六岁半的单薄小身板如果要怀孕生子的话总觉得还是悬了点儿。按照这会儿的医疗条件,生孩子对女人而言可真是要了亲命的一件事儿,又不能打麻药动手术又没有剖腹产,可全都得凭自己的本事,万一气力不继或者哪哪没发育完全生着生着呜呼哀哉了咋整?所以,最好还是能再等个一两年,至少生理方面完全成熟了比较保险些。 至于第二条则很实在,陆子期和她都刚刚病了一场,两人虽然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也没啥辐射问题,但身子骨总还是弱了点儿,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无论如何,她坚决不要将来生出一个体弱多病的残次品…… 另外还有第三条,说不定这一年半载之内他们就要举家迁离此地随陆子期调任,到时候路途遥远旅途颠簸,她可不想挺着个大肚子或者带着个奶娃娃跋山涉水。 综上所述,要想优生优育首先要做的是,避孕。 在既没有‘毓婷’也没有‘杜蕾斯’的时代,想要做成这件事貌似很有些难度。 又不能直接跑去药店让大夫开那种药,伤身子不说,保不齐有个后遗症啥的今后想生也生不出来的话可就乌龙大了。而且,这个年头讲究的是多子多福,一个新婚燕尔的小媳妇居然不想给丈夫生娃娃,估计弄不好是要被沉塘浸猪笼的……再说了,此事万一让陆子期知道,他那张貌似淡定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真是想想就忍不住要背后发凉。 万般无奈也只好暂且全凭着自己计算日子,尽量避开每个月最危险的那几天,但愿命中率不要那么高了。 宋小花记得曾经看到过一个古代的避孕方法,用鱼鳔也就是鱼泡泡来当做套套。只不过,那个大小尺寸就……恐怕要多试几条鱼才能找到合适的…… 话说这么些天来,她每次去菜市场看到卖鱼的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鼻血横流,尺寸啊尺寸华丽丽的尺寸…… 一边注意饮食起居的安排,一边使劲变着法儿勾搭陆子期,看着他那隐忍的小表情,真是有多少不忿都烟消云散了,这十余天来的小日子宋小花过得甚爽。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禁欲三月’,自己早已如饥似渴是断断等不了那么久的,况且,万一真的怕把陆子期给憋坏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宋小花不是…… 所以,首次圈叉的大日子被定在了不是危险期的大年三十晚上。介时,爆竹声声烟花漫天举国同庆全民欢腾,他和她,香汤沐浴鸳鸯戏水翻云覆雨水□融,那该是一副多么他妈的注定要被‘和谐掉’的香艳画面啊! 怀揣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美好愿望,宋小花进入了梦乡。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先发个春梦实践一下…… 梦中尚未现旖旎,脸上却忽觉似有东西在轻轻拂动,痒痒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咧嘴一笑含糊喃喃:“冬青冬青入梦来,哦也……”随即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陆子期哭笑不得地看着床上这个蜷成小虾米甜甜酣睡的人儿,压下挫败的情绪,再接再厉。 脱衣上床,将那娇柔身躯牢牢锁定在怀中,手指轻轻掠开颊边的碎发,一个吻落在光洁的额头,两个吻落在紧阖的眼帘。 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宋小花闪着朦胧的睡眼:“你干嘛?” “你说呢?”低低的声音带着某种魅惑的磁力。 眨啊眨啊,忽地闷笑:“你调戏我?” “夫妻之间,谈何调戏?” “那就是……调情?” 陆子期没心思跟她讨论这样无聊的问题,又是一个吻落在了秀气的鼻尖:“随便吧!” 向来是主动出击的宋小花陡然面对这样的陆子期还真是有点发懵,脑子一空,完全下意识伸臂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了一下隔着薄薄中衣所透出的昂然气息,突然有所觉,将他一推:“凌儿呢?” 此时此刻,两人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隙,那个摆在中间的‘小电灯泡’不翼而飞了…… “我把凌儿抱去他自己的房间了。”在‘自己’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隐约有咬牙切齿之嫌。 “啊?这怎么行呢?那屋子里没有火盆,炕也是冷的,他……” 陆子期又是感动又是无奈:“遥遥,你莫不是在怀疑我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嗯……你应该不会。” “什么叫应该……算了算了。” 陆子期的挫败感又涌了上来,认为坚决不能再与她就不相干的问题缠杂不清,要直接进入正题才是正道:“遥遥,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真正的妻子,就在今晚。” 宋小花脱口而出:“不行!” “你说什么?!”声音开始发沉,阴冷阴冷的。 “我……我……”宋小花一哆嗦,身子不由得便僵硬了几分。 “不行么?”声音转眼又变得柔和:“真的,不行么……” 又一个吻,印在半开的唇上,舌尖探入撬开贝齿,一番纠缠将所有的回答融为了轻飘飘的一叹。 在圈圈叉叉的世界里,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让计划都他爷爷的见鬼去吧,老娘拼了! 宋小花猛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探手环住他的背脊,化被动为主动。那样深切而热烈的回应让陆子期微微一怔,旋即笑纹荡漾。这丫头,又搞不清状况了。 托起她的后脑,吮吸着口中的香甜,温柔且霸道。 欺身而上,侵入她的两腿之间缓缓摩挲。手指轻巧挑开最后一道防线,让那莹白中带着粉色的躯体陈于眼前。 宋小花的脑袋中一片轰鸣,呼吸几乎都快要停止。 事实证明,当理论派碰到实践派时,只有丢盔弃甲缴械投降的份儿。之前看过的那些影像书籍的资料通通都用不上,曾经无数次yy到时候该当如何反应也全部宣告无效。眼下,她就只能像个纯洁无辜且最没用的小白兔一样,在那个经验丰富的家伙的撩拨中任其揉捏,搓圆搓扁…… 陆子期褪下自己的中衣,含笑看着她的紧张:“害怕么?” 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冬青,你的眼睛里,有两个小人儿。” “依你看,那两个小人儿,美不美?” “美!美得一塌糊涂!”抬手虚虚触碰他的眼睫:“因为那两个,都是我。” “你的用词啊……”轻轻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不要怕,我永不会让你受伤。” “嗯……”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肌肤颤栗:“我相信你的实战经验。” 不禁一呆,转瞬轻笑:“好,那么,实战要开始喽!” 预期中的痛楚只有短短一下,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下一秒,便被没顶的快感所掩盖。初经人事的身体在体内被填满的霎那达到欢愉的顶峰,初经人事的灵魂在一波波的攻城掠地里宣告圆满。 冬青冬青,你与我,终成一体,永不分离…… “遥遥,答应我,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忍着,是好是坏,我们一起承担。” “冬青,你爱不爱我?” “风疾雨大,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你爱不爱我?” “另外,这个家虽然是你主内,但夫妻之间的事,要由我说了算。” “爱不爱我?!” “明天早上吃什么呢?” “…………” 宋小花气得一口咬在了陆子期左肩已经痊愈的箭伤,感觉到他吃痛一缩,心中又老大的不忍。支起绵软的身子,看着那麦色肌肤在昏黄灯光下依然清晰可见的细碎疤痕,一阵酸涩。垂下头,一道一道吻过:“冬青,虽然男人打仗的时候的确很帅,但是,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再有那样的帅气了。” 她柔软双唇所带来的酥麻感直抵四肢百骸,长长的青丝拂过时,仿佛燎原的星火:“你放心,再也不会了……”下腹的炙热让话语的最后带上了轻颤和沙哑,深吸一口气:“遥遥……你要是继续这样的话,我就……” “对了!”宋小花却完全无视他的挣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本正经歪头问道:“你那天泡药浴的时候,有没有和元昊发生什么?” “……啊?” “你那时候一 丝 不 挂,身材长相又如此正点,他难免见色起意对你有了非分之想,然后与你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我与……他?!” 陆子期险些一口气憋死当场,脸绿了眼睛红了,浆染坊又开工了。 一个挺身,再次将那口无遮拦的人儿压在身下,一字一句全是从牙缝里往外冒:“你居然认为,我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极其无辜地眨着眼睛,瘪了瘪小嘴:“因为你都不说你爱我……” “……我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喜好男男之色!” 本顾念着是初夜,她又生得娇小瘦弱,怕要得多了会弄伤了她。不过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丫头的体力精神明显都还旺盛的很。那何必既压抑了自己,又喂不饱她呢? 轻车熟路的撩拨,狂风暴雨的劫掠。一番云雨后,宋小花汗水涔涔,喘息连连。 “行行行,你牛你厉害,你就算是bl,那也只可能是万年总攻,行了吧?” 一挑眉,将手中的柔软一捏:“我听不懂!” 一声愉悦的轻呼忍不住溢出嘴边,又喘了数下,伸臂搂住他的脖颈,看着他的容颜:“我的男人功夫一流,是爷们儿,纯的!这样说,你听懂了么?” 唇角上挑,带了些许莫名的邪气。放开恰能一握的酥胸,手指沿着||乳|沟一点一点向下,及至随着动作再次绷紧的平坦小腹:“这件事,让你提前两个月零十二天确定,你高不高兴?” 玩命点头:“高兴,我高兴得都快要死了!” 手指继续向下,马上就要到达最私密的地方:“那么,晚了整整十八天确定,你后不后悔?” “后……后悔……”声音已经开始不能连贯,身体做好了迎接再一次冲锋的准备。 手指却恰在这个关头停住,收回,满足地叹了口气,翻转了身子平躺好:“歇息吧!” “……!!” 宋小花想要飙泪,谁说女人心眼小的,男人的心眼明明更小!她不就提了一下‘元昊’这两个字,至于关键时刻这么不厚道吗? “冬青……”摸着他虽瘦削却健壮的胸膛,眼泪汪汪软语相求:“你别啊……” “嗯?别什么?” 咬咬牙:“人家还想要嘛~” 僵了僵:“我这是为你好……” “不不不,对我坏一点吧!” 似笑非笑:“我怕会弄伤你。” 表情坚定:“不怕不怕,你如果真的是纯爷们儿,那就做‘一夜七次郎’吧!” 陆子期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顿时满头黑线:“遥遥你……” “难道,你不够纯粹?” “……这可是你逼我的!” 于是又是一番圈圈叉叉滚床单,高潮迭起,意乱情迷。 “冬青你说嘛,你爱不爱我?” 没有回答,只是昂然一挺。 “啊~你个斯文败类。” 又是一挺。 “啊~你个衣冠禽兽。” 继续再挺。 “靠啊!老娘我就是爱败类和禽兽!” 释放,轻叹着喘息:“我也爱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坏丫头。” 雄鸡打鸣东方泛白,床上两个死鱼一样的人终于有一个先动了。 宋小花以手撑头,看着陆子期的睡颜,回想昨晚的种种行径,脸上浮现了滛荡的笑容。 虽然没有七次,不过,也差不多了……果然不愧是她的男人,狼性十足!哦吼吼~ 视线慢慢下移,虽然隔着被子却毫不妨碍在脑中复原那代表着原始本能的部位,估摸着,要一条很大的鱼,才能满足尺寸的需求…… ‘嘭’一声响,冷风嗖嗖。打断了宋小花血脉喷张的yy,也打断了陆子期的美梦。两人同时一惊坐起,棉被滑下,露出‘坦陈相对’的上半身…… “爹爹~娘亲~凌儿睡醒了见不到你们……” 陆凌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仅着贴身小衣站在门口,宋无缺的嘴巴里叼着他的外套鞋袜跟在一旁。 “爹爹,娘亲,你们不冷么?”眼睛陡然睁大,瞪着未着寸缕的父母,表达着最最单纯的关心。 宋小花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抓起被子盖住自己,顺便踢了正处在‘石化’状态中的陆子期一脚:“还不快帮凌儿把衣服穿上,小心冻坏了!” 陆子期满面赤红,胡乱拿了一件长衫勉强遮挡。下床时,那若隐若现的线条又让宋小花喷了一把血。 ‘下次,一定要栓门。’这是陆子期的想法。 ‘老娘的男人真是极品尤物。’这是宋小花的想法。 ‘爹爹和娘亲的身体好棒,一点儿都不怕冷。’这是陆凌的想法。 ‘…………’这是宋无缺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推倒了…… 这可是妖怪我平生第一次写滚床单啊,卡了整整一个礼拜~诸位亲就当恶搞喜剧凑合着看吧~ 苟延残喘着爬走…… 第一卷在推倒之后胜利结束!撒花! 另:关于很多亲们说的对小陆筒子的虐的问题,妖怪以为,一个纯爷们是很经虐的,身心上的抗虐能力都很强大。所以,要么就不虐要么就往死里虐,小打小闹多没劲,是吧?正所谓,不是不虐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通通虐倒~ 呃……其实我什么都没说…… 第五十二章入府 宋小花和陆子期的夫妻生活用十个字便可做完美诠释—— 很好很强大,很黄很暴力。 陆子期白天是谦谦君子,晚上是败类禽兽。而宋小花则从始至终秉持着一个信念,那就是,在思想上要做烈女,在床第间要做荡妇…… 只可惜,两人这种郎情妾意j 夫 滛 妇的小日子并没有过多久,陆子期就接到了调职文书,令其年节过后即日赶赴江南接任知府。 刚出了正月,陆子期便快马先行,宋小花带着陆凌宋无缺并简单家当还有一大车子的书随后慢悠悠跟上。 走的那天,‘北崖’全县百姓那真是夹道相送,泪洒一路,场面相当之煽情感人。 从这个方面可以证明,陆子期仅仅做了一年半的知县就连升数级并不全是靠关系走后门,的确还是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支撑的。 只不过,在到任仅仅三个月之后,便又一纸调令去了京城,进入掌管军机要务的‘枢密院’任握有实权的朝官儿,可就……唯能说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高干子弟有肉吃了…… 宋小花一行好容易从北边晃到了南边,还没等见着陆子期的面儿,便又直接掉转车头开始往东进发。这一番迁徙足足用了将近六个月的时间,横跨了大半中原的版图。宋小花是游山玩水遍览大宋美景,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次万里江山自由行。 陆子期本来是想给妻儿买一个随身丫鬟再雇个精壮侍卫以照顾保护,但被宋小花给拒绝了。理由是日常家事早已做的习惯,用不着再专门弄个陌生人伺候,反而别扭麻烦。而且他们老马破车的一看就是没有任何打劫价值的穷人,再说有宋无缺这个威猛堪比狮王的家伙跟在一旁,等闲小贼哪个敢来招惹?换句话,敢来招惹的必然是杀人越货吃撑了没事干随便挑个路人练刀玩的土匪山大王,那就算有保镖也不过是多个人一起翘辫子而已…… 见她这么坚持,陆子期考量一宿后便也没有再勉强。只是给宋小花详细绘出了必经的路线,然后沿途安排好驿馆的接应事宜。 于是每到一地,都会有早已备好的食物马车等必需品等着,稍作休整,用上几日游览一遍当地风光后,再继续上路。 除此之外,还会有一封陆子期的亲笔信。 内容基本上很繁杂琐碎,无怪乎路上碰到刮风啦下雨啦行程受了耽搁,天?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5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5部分阅读 天气冷啦热啦要注意增减衣物,这个地方哪哪好玩啥啥好吃什么东西具有购买纪念价值…… 偶尔也会寥寥几笔提一下家中的人物有些什么喜好,京城世家有些什么规矩等等。另外,若是碰到陆家老爷子想当年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则会点上几句,类似于老爷子有何战功有何政绩,是喜欢当地的美食还是风俗还是美丽的姑娘…… 而宋小花在阅后会回书一封让驿站快马送出,信中也全是些啰嗦小事。 比如宋无缺又吓趴了几个胆小鬼,某天半夜跑去驿馆的厨房偷肉吃,弄得第二天厨子以为闹了鬼;陆凌学会了两位数的加减法识了多少个字背了几首诗,长高了多少长胖了多少长帅了多少勾搭了多少无知纯情的女娃娃;她宋小花闲来无事女扮男装纵横江湖,是如何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每过一处都能让无数少女的芳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每封信都是她与陆凌两个人共同完成的,小萝卜头会说些诸如吃喝玩乐的事情,碰到不会写的字或者表达不出的场面就用画的,绘画方式自然是陆子期看了直摇头的四格漫画。偶尔,宋无缺也会跑过来拍上一个黑糊糊的爪印…… 有着这样的情感维系,虽然一别半年思念蔓延,倒也并不觉得有多难熬,除了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会觉得一点点饥渴…… 快到京城时,陆子期留下的一封信里说起家中要为他们挑选伺候丫鬟的事,问宋小花有没有什么要求。 宋小花非常大度地提笔一挥:没啥要求,只要不比我高不比我瘦不比我白不比我皮肤好不比我身材好不比我漂亮,就行! 又行十余日,终于抵达通往汴京的最后一个驿所,陆子期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很多,有给宋小花和陆凌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的衣帽鞋袜首饰配饰,还有几份包装精美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 至于书信上则除了交待一番介时进城还家的诸多安排之外,末尾还有一行小字:丫鬟一事,暂无果,盖因符合要求者,甚难寻。 宋小花郁结,吐血…… 作为经济人文等各方面相对而言皆很发达的北宋的首都,汴梁的热闹繁华自不必多言。 宋小花和陆凌还有宋无缺坐着一辆陆子期专门安排驿馆准备的透着一股低调奢华味道的宽大马车,缓缓通过巍峨的城门。 刚入内,便有一青衣小厮迎上前来,恭恭敬敬打了个揖,说是二爷吩咐在此等候,给二奶奶和凌小少爷带路的。 那一刻,宋小花才真真正正有了要入豪门的感觉,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不过更多的则是好奇,毕竟这样的官宦世家深宅大院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身体验并且成为其中的一员,委实有些小兴奋。 至于那些个宅斗家斗窝里斗,倒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有冬青在,她的冬青…… 一路南行,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后,马车停下,传来小厮的声音:“二奶奶,凌小少爷,陆府到了。” 随即,车帘被从外面掀开,一个圆圆脸盘笑眼眯眯十三四岁丫鬟装扮的小姑娘,向着宋小花伸出半臂。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不动声色学着慈禧老佛爷的架势搭着这截白嫩莲藕似的小臂,一手牵着陆凌,低头慢慢下了马车。 还没站稳,便听一声尖叫,然后只觉手下一空,竟是窜出来的宋无缺将小姑娘给吓了个跟头。 宋小花连忙让狗儿坐好,正想把这个被吓得惨白了一张小脸的可怜人拉起来,顺便赔个礼道个歉安慰安慰,却不妨她抢先一骨碌翻身跪起,抖着肩颤着声:“晓烟该死,请二奶奶莫要怪罪!” 默了一默,宋小花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便只是做个样子虚抬了一下手,和颜悦色道:“罢了,这本不能怪你,晓烟是吧?快起来。” 晓烟泪眼汪汪满是感激地连声说了好几声谢,这才站了起来,勉强扯了个笑,眨眼间便重新恢复了持重的仪态。 照旧还是端着架子让她扶着,宋小花抽空瞄了一眼在朱红大门前立着的几个青衣小厮,只见人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垂手而立目不斜视淡定非常。即便有两个明显被宋无缺给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眼睛圆了一圆,别的就没有任何异样了。 连门卫保安都这么训练有素,不愧是真正的高干家庭啊…… 心中正自感概,耳边忽听急促脚步声响起,七月骄阳晃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挺男子便直直映进了瞳仁。 玄色长衫外罩雪色轻纱,腰间丝绒长穗垂至身侧随着行走带起的疾风左右摆动,乌发以白玉簪束起,一丝不乱的鬓角带着隐约的汗迹,剑眉朗目鼻直口方,贵气内敛沉稳练达。 “爹爹!”陆凌迟疑了一下,方一声欢呼扑上前去:“爹爹,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凌儿还能认出爹爹来?” “因为爹爹是凌儿的爹爹嘛~” 陆子期俯身将打扮得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抱起:“凌儿,你又重了。” “因为凌儿长大了啊~” 说话间,来到一直浅笑不语凝目而望的宋小花面前,顿了一顿,微微吸口气,温言轻语:“来了?” “嗯,来了。” “路上可平安?” “嗯,平安。” “随我入府吧!” “嗯,好。” 简单到贫瘠的语言,平淡到毫无涟漪的情绪,但,偏生能让周围的酷热都仿若消散了几分。沁入心底,解相思。 吩咐晓烟带人去将马车行李做安顿,陆子期抱着陆凌,与宋小花并肩入朱门。宋无缺自行跟上,昂首阔步顾盼禆睨。 陆家以战功兴起,宅院布局四四方方大开大阖。陆家又以文职而盛,装潢陈设精巧细致匠心独具。小桥流水雕栏玉砌在朴实大气的空间里相得益彰融合得天衣无缝,平添厚重而不见浮夸。 宋小花虽然一路上大开眼界见识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富丽堂皇,然而终是不能与三代皆在皇城任高官的陆家相提并论,当下就被震撼了个‘内牛满面’。 陆子期一偏头,见她扭曲着一张脸不由纳罕:“遥遥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热,觉得不舒服?” “不是……”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你家这么有钱,当初居然还为了一件衣服一顿饭跟我发脾气!”说着,还伸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陆子期无语,都多久前的事儿了,这丫头还真能记仇…… 眼见正厅在前,就势将那只柔软小手握在掌心,两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虽然入了大宅门,但应该不会发生太多斗来斗去的事情,因为,妖怪我不会写……泪奔~ 所以,咱就主要还是折腾折腾小花和小陆的小日子吧~ 又及,宅门里的诸多规矩我也不懂,随便yy一下,看看就算切莫较真~ 再及,陆家没有历史原型,纯属虚构扯犊子,如有雷同,绝不可能! 顶着‘防拍盾牌’飘走~ 第五十三章摆平大boss 陆拓,字展之,开国大臣‘安国公’陆武之长房嫡子,如今陆家绝对的掌门人。 出生在军营,自幼随父四处征战荡平狼烟。十二岁曾率百人精锐骑兵深入敌腹,斩首千余,烧粮草,破敌阵,少年将军名噪一时。父闻讯大悦,当即决定将其原先表字‘守成’更改为‘展之’,意‘斩尽敌之头颅’也…… 弱冠时,天下定,随陆武入京,承父荫,入朝为官。 年至不惑,父寿终正寝,袭爵位。 官场沉浮数十载,从六品闲差到官拜一品太子少傅,从一介武夫到天子之师,权倾朝野。 两年前,忽萌退意,请得圣恩,卸去诸多职衔,唯留‘安国公’之爵,颐养天年。 生性不羁,人品风流,有一妻四妾。然则对妻甚是情重,二十年前发妻病逝,妻位一直空悬。 共育六子四女,样貌才学皆上乘,个个声名在外。然则唯有两名嫡子最得其心,最受器重。 相比较老成端方的长子陆子恒而言,次子陆子期更受偏爱。 此子幼显聪慧之像,少显凌云之志,不拘世俗,文武双全,颇有其父当年风采。 金榜题名高中探花后,深得少年天子的赏识,许以高官实权。只可惜,初生牛犊即便再有锐气再聪明,也抵不过森林之王的尖爪利齿。终,败于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身陷牢狱之灾,爱妻香消玉殒。 买醉两年,一朝醒,决然带幼子远走边疆,甘为一方知县而不愿再与家族有所牵连。 软硬兼施,多番劝诫亦无果。甚至娶妻续弦,亦未经父母之命,仅以一封书信相告。 每每想起,陆拓便是一声长叹。 本以为这种僵局再无打破机会,未料峰回路转,半年前,亲自前去做说客的长子带来消息,言其终于答应返家,并接受安排入京为官。 然,条件有二。其一,入‘枢密院’。其二,陆家必须接受宋姓女子,不得为难。 条件一,完全没异议。条件二,不容有异议。 陆老爷子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气闷的…… 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看着正缓步走进的几个身影,费了些力气才将口中的茶水咽下,不动声色咳了两声。 儿子抱着的小孙子,两年未见长得越发漂亮可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聪明外露,真不愧是陆家的娃娃。 儿子拉着的女子,紫色纱裙及地坠珠风钗绾发,峨眉清扫粉黛薄施。虽然看似端庄,但神情举止并不像名门闺秀那样一颦一笑皆有度,带着些许山野之态。不过,念其隐隐有雍容大气之风范雏形的份儿上,总也算不至于太过辱没了陆家的脸面。不愧是陆家的人,挑老婆的眼光在那里摆着呢…… 视线的着重点在于走在最后的那条狗。 够大够威够猛够纯!真是一条好狗啊! 前些日子听说陆子期张罗在自家小院里盖起了一间狗舍,陆拓已经很是吃惊了。这个五岁时恶作剧去偷狗食,结果被狗追了两条街一脑袋栽池塘里,从那以后见狗就跟见鬼似的儿子,居然要养狗?!还不如说他要养鬼来的可信一些…… 一直到这会儿亲眼见到,才不由得不信。看来,儿子出去晃悠一圈,转性了…… 被厅中或坐或站的十几人二十多只眼睛一起打量,宋小花的心里早都炸开了毛。不过,表面上还是那副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只是,对着镜子所练就的那个嘴角翘起的最完美弧度,已经让她的面部肌肉有了僵硬乃至于瘫痪的征兆。 奶奶的,看毛看啊?再没人说话,老娘就要面瘫了! 一旁与她执手相握的陆子期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无奈叹了口气:“爹……” 这才终于将陆拓发直的两眼从宋无缺的身上移开,清清嗓子:“路上辛苦了。” 他这一发话,众人才好接下去。 马上就有一爽利妇人笑道:“咱们的新二奶奶真是好生俊俏!” 年约五十,保养得很好,微微发福的身材,满月脸庞,喜着暗红色。想来,这位就是曾经执掌后院的四姨娘柳氏了。 依照陆子期信中的描述做了判断,宋小花盈盈一福:“四姨娘太夸我了,婉欣妹妹才当得起这两个字呢。” 柳氏于是笑得越发开怀。站在她身后的那名十四五岁鹅黄长裙明眸皓齿的少女顿时含羞嗔道:“娘,你瞧,你打趣二嫂,二嫂就来打趣我,那我又该打趣谁呢?” 这时,另有一妇人轻轻柔柔接道:“哟,这可难办了,咱这一辈里数你最小,你总不能跑去找侄儿侄女们吧?” 三十许,柳眉杏眼鹅蛋脸,未语先带三分笑,看似水样温柔,实则无刚不克,穿着打扮最是华贵。此人定是陆子期的大嫂,元氏。娘家这几年在朝中风头正健,两年前从柳氏的手中接管了陆家宅院。 宋小花嫣然笑着轻声细语:“上次本想托大伯带些小玩意给嫂嫂,可匆忙之间又找不到配得上嫂嫂的物什,只好暂且作罢,还望嫂嫂莫要怪我不懂事才好。” 元氏闻言掩口一笑,四顾道:“瞧见没有,我这弟妹可真是个人精,头次见面居然像是早都认识了一样。” 厅内其余人等也都先后凑趣搭话,凭着陆子期之前的指点,宋小花一一妥当回复,没出半点岔子。 说说笑笑过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总算告一段落,彼此之间少了一些局促和陌生,或多或少也总算有了点儿亲近之意。 接着,便是宋小花作为新媳妇首次拜见家中长辈,挨个跪拜敬茶。一个大丫鬟跟在一旁伺候着,一圈下来,着实有些大脑供血不足。 然后,是离家日久的陆凌。不过他的待遇比较好,总是什么礼还没行就被人家给一把抱在怀里,心肝肝肉蛋蛋的一阵狂亲…… 这当口,陆子期让人拿来了宋小花带着的丝绸包裹,里面装着给家中诸人的见面礼。 除了陆子期之前准备好的贵重东西之外,还有宋小花根据他对众人的描述揣度出各自的喜好,沿途搜罗来的小物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却是在京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太太小姐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果然,皆大欢喜。 至于敬献给此处‘大当家’陆拓的,那可真是费了宋小花一番心思。这位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哪里是靠几样讨巧玩意儿就能被轻松搞定的? 宋小花每到一处老爷子年轻时曾经驰骋过的地方,都会穷尽心力上窜下跳连刨带挖的弄出最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一坛为了庆祝某次胜仗而酿的陈年美酒,当年麾下老兵送给老将军的一把生锈匕首;又比如,一副微微泛黄有些年头的娟绣仕女图,因为刺绣者的早逝成为绝版,而这名绣女曾经跟某位倜傥少年有过一段只开花没结果的恋情…… 总而言之,宋小花为了找这些东西那可真是威逼利诱翻江倒海无所不用其极,而陆子期为了提供线索则是出卖起自己的老子来毫不留情决不手软…… 这样狼狈为j的结果,便是将陆老爷子成功拿下! 陆拓年逾花甲,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花白的眉毛,原本征战疆场的戾气早已被波诡云谲的官场化为了一团高深莫测的‘浆糊’。再加上近两年遛鸟喝茶的养老生涯,越发是随时随地满面的祥和。若非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依然身量挺拔腰背挺直声音浑厚气息绵长,怕是人人都要以为他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寻常老爷爷罢了。 看着他被一样接一样礼物给逗得老菊花一样的灿烂笑脸,宋小花悄悄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v’。 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摆平最终大boss才他令堂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妖怪我对‘探花郎’有着无比强大的执念~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偶滴个小李探花…… 第五十四章不卑反亢 陆拓虽有十个儿女,不过大多已不再身边。便是在这三两年间,有四个儿子陆续外出做官,有三个女儿相继远嫁他乡。也就是说,除了尚未出阁的四姨娘之女陆婉欣以外,在京中的便唯有两个嫡子,陆子恒和陆子期。 这是陆拓的治家之道,首先,确保正妻之子的地位牢不可撼。同时,对诸位庶子不偏不倚,虽是外放,却也个个前程无限。几个妾室既早已绝了争宠上位的念想,又没了因为子女而起的争斗之心,自然安分太平。 何况,朝中有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分别把住民生和军政两块大局已然足够,否则,极易遭到上位者的猜忌。而在外打下地盘的子孙们,则正可与京中相互呼应,结成一张任谁也不敢轻易去动的势力大网。 这也是为什么陆拓会急流勇退,并且想法设法要让次子回来的原因。陆家想要在这变化莫测的局势中巍然不倒,靠的是代代皆有人能站在权利的中心,以保住这份家业。他不退,后辈的上升势头则必然会被压制。而即将亲政的皇上对陆子期向来欣赏有加,且经过那件事之后一直心中有愧,只要抓住这份契机,一朝登高位,指日可待。 至于他陆拓,也是时候该将天下交给年轻人去折腾,自己只管下棋逗孙享享天伦之乐了。 反正,即便身不在朝,但数十年的根基,还在。 如今的陆家宅院里虽然少了不少人,但一顿晚饭依然摆了整整五大桌。总之就是各房各支的七大姑八大姨婆婆媳妇小姑子丫鬟小妾与通房一个都不能少,还有一群半大不大吱哇乱窜的毛头孩子,再加上戏班子的锵咚锵,活活把宋小花看得是眼冒金星吵得是两耳轰鸣。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还是计划生育好啊!…… 因为这顿家宴宋小花和陆凌是主角,所以便和陆子期一起坐了主桌,这张桌上除了陆拓并四位姨娘外,还有陆子恒。 他比陆子期长五岁,一样的挺拔瘦削,眉眼有六七分相似。着绛色长衫,蓄短须,不苟言笑寡言少语。 宋小花只在刚见面的时候看他礼节性微微笑了笑,唤了声‘弟妹’,此后一直到散场,便再也没能得他正眼瞧上一瞧。本来脆弱的玻璃心还有些小受伤,不过后来看他对所有人,包括陆老爷子在内全都是这幅彬彬有礼却又冷淡疏离的模样,于是便爽了…… 一顿饭直吃到月上中天方宣告结束,席间,面对几十个人的轮番狂轰滥炸,宋小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表现堪称大方得体可圈可点,至于吃饭时的诸多要命规矩也因为有陆子期在一旁的提点而总算没有出什么洋相顺利过关。 总而言之,这顿饭宋小花是吃出了档次吃出了水平吃掉了传言中山野村妇的帽子,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失了望,让那些想要冷嘲热讽的闭了嘴,让所有人都在心里对这个毫无家庭背景仅仅是个偏远地区某富农家女儿的二奶奶重新估量。 至于陆老爷子的那张老菊花脸早已在膝上陆凌左一声右一声清清脆脆的‘爷爷’还有左一下右一下响响亮亮的亲亲中怒放得越加灿烂…… 而最重要的是,这顿饭如此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彰显的是陆拓对陆子期毫不掩饰的偏爱和器重,连带着他的妻儿也一并放到了一个不容被质疑的位置,至少,表面上不容。 散席后,陆凌被曾经养育了他两年的三姨娘给带了去,宋小花和陆子期一起回新居。 他们一家三口,噢不,一家四口的今后新居名曰‘念园’,位于整个陆家大宅院的东南角。院外有一片葱郁的竹林,清幽宁静自成一格。此处本是陆拓修身养性之地,听闻陆子期想要择地新建一个清净的住所,便很大方地让了出来,翻修扩建弄成了一个两进的院落。 ‘念园’共配有大丫鬟两人,嬷嬷两人,小丫鬟四人,粗使丫鬟并杂役八人,全部都是由先一个月抵达的陆子期亲自挑选的,持重敦厚不搬弄是非为主要条件。 至于丫鬟们的长相,个个都是细皮嫩肉水葱似的年纪,又能差到哪儿去?其实宋小花当时也就那么一说,她对现如今自己的模样身材还是很有自信的。反正,就算真来个赛貂蝉胜西施的极品大美人,她也有办法让陆子期视而不见。 宋小花的目标是,在陆子期的眼中除了她是女人之外,其余的统统是男人!实在不行,太监也成…… 月色正好,陆子期便让挑灯引路的小丫鬟先回园子做打点,他与宋小花则随后缓行。 凉风习习,吹散了暑气,也吹散了喧嚣。 见面整整一天,却直到此时此刻方才品尝到了那份久别重逢的滋味。 交手而握,十指相扣,耳中是起伏的虫鸣,眼前是如水的月光,身边,是思念入骨的人,爱人。 一时竟无言,只专注一步一步踏在光洁的青石板上,仿若轻叩在心房。 宋小花一歪头,恰见陆子期也正偏了首将她细细打量,眸若寒星,嘴角带着丝丝笑意:“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凶巴巴的一句,让那抹笑瞬间扩大,终忍不住轻笑出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瞪起眼来扮恶:“咋的,陆二爷看不惯咱平头老百姓的做派了?” 连忙摇头否认:“岂敢岂敢,相比较之前的拿腔做调,我更喜欢你的本来面目。” 阴森森冷哼着:“也就是说,你不喜欢我之前的样子?” 赶紧继续摇头:“不不不,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满意踮脚拍拍他的脸颊:“乖,算你识相会说话。” 很是有些尴尬四下张望:“遥遥,你……” “怕什么,老娘调戏老娘的男人天经地义,不服气的话,回去调戏自己家的啊!” 陆子期噎住,默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道:“我知道你刚刚装模作样忍得很辛苦,不过,今后像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宋小花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点点头:“行,那就听你的。不说可以,但我要做!” 大惊失色:“此时此地?!” 斩钉截铁:“对!” 连退两步:“不好吧?” 紧跟逼上:“有什么不好的?” “这这这……这如此有伤风化之事,还是回房后再说。” “房间太小,不够用。” “那那那……那么大的地方,你还想要怎样?” 抬手轻挑下巴,腻着声音:“你猜,我想怎样?” 身体瞬间僵硬,死撑到底:“这般荒唐,绝对不行!” 宋小花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让你背我!” 陆子期大松了一口气,红着脸干咳两声:“那也不行。” “不行?那我可就要马上对你做禽兽不如的事情喽!” 软语相商:“遥遥,万一被别人看见,成何体统啊?” 不为所动:“黑灯瞎火如此偏僻,哪里会有人经过?我不管,我长途跋涉半年,装犊子一天,今儿个晚上又压根儿没吃饱,没力气了,走不动了!” 宋小花越说越可怜,最后竟索性蹲在地上耍赖皮:“你个铁石心肠的臭流氓!” 陆子期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也蹲了下来:“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你的思想那么龌龊,不是臭流氓是什么?你宁愿看着我活活累死,也不愿意背背我,不是铁石心肠又是什么?天呐我好命苦啊,怎么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啊!~” “…………” 如果现在真的有人经过,看到此情此景,必然会以为自己见了鬼撞了邪。向来品貌风流方正自持的二爷居然会毫不顾忌形象的蹲在路边,而传说中端庄大方不输名门闺秀的二奶奶居然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村妇般干嚎。这两只大马猴一样的生物绝对不可能是二爷和二奶奶,于是乎因为不能接受这样强烈的刺激而自插双目…… 陆子期被宋小花极尽无耻之能事的撒泼放赖给打败了。 反正‘念园’在望,前面就是竹林,下人们此时大多集中忙于收拾晚宴的残局,短短的路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闲杂人等。便……依了她这一回吧! 这丫头啊,真真儿是他命中的魔星…… 见他无奈转了身子,将背冲着自己,宋小花立马笑逐颜开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盛夏的夜晚,尚残有几分暑意,忙碌了一天的躯体透着些许汗味,混着香囊的清香并空气中花草还有青竹的浅香,平添了令人心醉神迷的旖旎。 他的背,宽厚如山,能担起千斤重担,亦能担起她倾注的爱意。 她的人,娇小轻盈,能经住暴风骤雨,亦能经住他似水的柔情。 “冬青,我今天表现得好不好?” “好。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 “我聪明不聪明?” “聪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聪明。” “切,什么都出乎意料。怎么,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居然是头笨猪吗?” “是不是比猪笨我不知道,不过,就快比猪重了,我却是知道的。” “……敢说我胖,我咬死你!” “哎~你还真咬啊,原来你不是猪,竟是一条小狗?” “……那我就先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猪狗不如!” 青竹林,笑闹之声四逸,将栖于其中的鸟儿,惊起无数。 半年的旅程,宋小花除去增了见识开了眼见欣赏了山河秀美大好风光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成果,学会了如何与官太太贵妇人大家小姐相处打交道。 每到一处,陆子期都会事先在留下的信中告诉她,此地官员的家眷情况如何,哪些是出身名门望族,哪些是来自寻常百姓,哪些家教良好言行举止值得揣度学习,哪些刁钻刻薄或是绵里藏针虽绝对不需模仿但不妨留心观察。 然后,拜托地方官让其家眷陪着宋小花游山玩水或者设宴相待小住几日。 正是因为陆子期这番煞费苦心的安排,宋小花在今日的场面中才能应对自如,没有落下任何话柄,更不会让别人轻瞧了去。 闹了一阵,有些倦了,宋小花老老实实地伏在那让人安心无限的肩背之上,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冬青,你觉不觉得我们太过高调了?刚一进府,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陆子期背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慢慢走着,闻言轻轻一笑:“我这次回来,本就是要大力进取,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家里。你只记住一条,从今以后,你在这里为人处事的原则是,不卑反亢!遥遥,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到分毫的伤害,但你自己,也必须学会自保之道,断不能让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可明白了?” “明白~总而言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犯到丫的不敢再犯为止。我宋小花不是软柿子更不是圣母,信奉的是有仇不报乃王八!” 陆子期停下脚步,微微侧首,沉声道:“不,你要做的是,不给任何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成成成,咱就是要把所有的阴谋阳谋乱七八糟谋通通都给扼杀在摇篮里,对不对?” 宋小花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家中一切有我。” 陆子期眼角的笑纹一点一点缓缓漾开,点了点头,声若青竹:“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卑反亢’乃是周总理给某及其牛掰的地下党在国军高层中的立身箴言,被我剽窃了,罪过…… 顺便,疯狂膜拜一下伟大的周总理,永远的偶像啊啊啊啊啊…… 第五十五章人月两团圆 一直出了竹林快到‘念园’的院门跟前,宋小花才终于玩够了这出‘猪八戒背媳妇’的戏码。 陆子期半蹲了身子好让她下来,她却又玩心大起像个野猴子一样吊在那儿乱晃荡。正闹腾着,忽听一声门响,窜出一个硕大的黑影腾空扑将过来,惊得陆子期心一慌腿一软,连带着挂在身上的宋小花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再加上紧随而至没来及刹车的宋无缺,两人一狗在竹林边的青草地上滚成了一团。 于是,当家主母宋小花,便以这样的方式华丽丽滴与自家的下人们见面了…… 待到总算从极度震惊中缓过一些劲儿来的丫鬟小厮老妈子七手八脚将二人扶起后,宋小花犹能强自镇定拍拍衣服上的碎草屑摘掉脑袋上顶着的一片竹叶,然后装模作样挥挥手,来上一句:“大家好,大家辛苦了!”。而陆子期则只能低着头和若无其事蹲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宋无缺互瞪,然后,败下阵来。心中不免哀叹,二十多年来苦心塑造的形象和威严,算是彻底毁于一旦了……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念园’中人端的俱是老成持重之辈,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按照规矩分列两队迎接主母入园,然后集齐到正厅挨个过来拜见。 宋小花看了一天各色各样的人早已头昏脑胀,这会儿着实没精力再去把他们一个个都认清楚,反正是自己园子里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所以,大多便只是笑着点点头说两句面儿上的话就自动无视了。 除了三个人,一个是白天被宋无缺给吓了个七荤八素的晓烟,一个是候在城门做向导的青衣小厮名唤有容,还有一个是约莫十六七岁容貌不算出挑但气质很是温婉沉静的姑娘叫做听弦。 晓烟和听弦是这‘念园’里的大丫鬟,有容则是陆子期的随侍小厮。 陆子期见宋小花也真是乏了,便让仆从们各自退下,两个大丫鬟则去熏香铺床。 有容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方磨磨蹭蹭凑到陆子期跟前:“二爷,真是对不住,门是我打开的。可那大狗挠门,我不敢不给它开呀……” 想想之前的丢人时刻陆子期就郁结,没好气地抬手给了他一记暴炒栗子:“瞧你那点儿出息,连区区一只狗都对付不了!” 有容龇牙咧嘴揉着脑门,退到门口丢下一句:“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便一溜烟跑没了影。 宋小花看着陆子期一脸吃瘪的样,忍不压低了声音贼笑:“咱们二爷怕狗还真是怕的人尽皆知啊!”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没规矩了,看来要给点厉害尝尝才行!” “他就是你信里提及过的那个小书童吧?你才不舍得呢!” 当年陆子期心灰意冷离家远走,将原先一众仆从的卖身契销毁,给了钱财尽皆遣散。唯有一人死也不肯离开坚持要留在陆家等他回来,便是那从五岁起便给他做小书童的有容。见其忠心可嘉,陆拓便善心一发将之收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次听说陆子期返家,有容二话没说屁颠屁颠就投奔旧主子而来,把陆老爷子给气了个够呛,直骂白白好吃好喝养了这个小兔崽子三年,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脚踹出门去,管他是上吊还是撞墙爱咋死咋死云云。 有容的卖身契被销,早已是个自由身,但他甘愿做个打下手的小厮只为能继续替旧主办事。陆子期与他十几年的情分,且素来喜欢他办事牢靠为人赤诚,便让他跟着自己在官衙出入,同时留心着日后为其谋个好一点的前程。 而宋小花之所以会对有容的印象深刻,倒不全是因为那份忠心,更多是因为他的名字—— 有容,有容乃大,乃大,奶……大…… 刚刚仔细打量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机灵外露,还带着些许未褪尽的稚气,身量也只能算是刚刚长成,瘦瘦高高跟棵豆芽菜似的,怕是连块胸肌都没有,那个部位着实一点儿都不大…… 不过,会不会也像陆子期那样,其实很有料,只是被衣服遮掩了看不出来呢? 在宋小花面目扭曲的注视下,陆子期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轻咳一声站起来:“天色已晚,洗浴后便早点歇息吧!” “洗浴?”宋小花眼珠子转了两圈,便也跟着起身:“还是你先洗吧,我肚子饿,先弄点东西吃。” “也好,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去做。” “行了,你就甭管了,快去快去!” 宋小花推着陆子期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转到他的面前,用一种讨论严肃问题的口吻说道:“冬青,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变了?” 如此突兀的一问,让陆子期怔了一怔,思量片刻才试探着回道:“变……漂亮了?” 一本正经点点头:“具体呢?” “唔……皮肤更白皙了。” “还有没?” “唔……头发更黑更长了。” “就这两条?” “那个……气质方面更端庄大度。” “继续。” “这个……脾性方面更温柔贤淑。” “没啦?” 陆子期挖空心思想了一会儿,只得苦着脸讨饶:“遥遥,违背良心的话我都说了,你还嫌不够啊?” “…………” 宋小花气哼哼一叉腰摆出个经典的茶壶造型:“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怪不得给我买的衣服不合身!” “不会啊,穿着挺合适的嘛!”陆子期仔细看了看自己特意为她准备的曳地紫纱裙:“这可是京城最好的裁缝按照我的要求为你量身定做的,凌儿正在长身体,我尚能按照你在信中的描述为他准备了合体衣衫。何况,你和分别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没有变化?!”宋小花恶狠狠戳了戳他的肩窝:“你等着,一会儿就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变化!” 看着她气哼哼地大步砸了出去,陆子期苦笑。真的已经昧着良心夸她了啊,居然还不满意。至少,那温柔二字就与她一点边都不沾…… 早知道,就不要因为担心她和凌儿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时间选购衣物,万一在穿着打扮上不符合京中时下正兴的样式再落下什么话柄,而巴巴的去给他们准备了。 浴室连着卧室,大约二十平米,中间有个五米见方的池子。池边摆着一应洗浴用品,一旁还有个铜制的豪华浴盆,屋角的屏风后面放着干净的衣物鞋袜。 水色碧青,水温适宜。蒸腾着氤氲的白雾,带着不知名的浅香。 宋小花感叹着有钱人穷奢至极的生活,端着一碗青菜鸡蛋面,大模大样推门晃了进来。池子里的那个人背对着门,露出引人遐想的脖颈和双肩。 “有容,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后这种事不用你服侍,先去睡吧!”声音沉沉的,带着一丝不悦。 顿了顿,不仅没听到回应,来人反而继续靠近,且听那步态轻盈竟似个女子,心中一惊,一怒。 猛然回手带起一串疾飞的水珠,低喝:“出去!” 与此同时响起一声轻呼:“烫死我了!” 连忙回头,恰见头上身上略带湿意的宋小花,正捧着那碗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而洒出了一些汤水的热面,想蹦达又不敢蹦达,只好强忍着大呼小叫的窘迫模样。 “遥遥,怎么是你?怎么也不出声?”自水中立起,想要去帮她,却忽地想起自己此时正一 丝 不 挂,脸上一红,赶紧又坐了下去,只在口中焦急叮嘱:“快点放下,仔细烫伤了。” 宋小花‘哎哟哎哟’地哼哼着,总算把‘烫手山芋’给放在了池边,吹着红红的手背埋怨:“你干嘛呀,突然发疯!” 陆子期抓过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还好没有大碍,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烫着了吧?你看你,总是毛毛躁躁的。” “这次能怪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稍一犹豫,旋即坦然而言:“我以为,是哪个不安本分的下人。” “哦……我略懂了。”宋小花顿时心情大畅,蹲在池边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头顶心:“小伙子,很有原则,表现得不错!” 陆子期哭笑不得:“你好端端的干嘛跑到浴室里来吃面?” “因为这碗面要跟你一起吃啊!” “为什么?我又不饿。” “哪怕吃一口吃一根也要吃!?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6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6部分阅读 !”宋小花难得端正了神色:“你还记不记得分别前的那一晚,我做了一顿饺子?” “当然记得,那些饺子包得短短小小,费了你好大的功夫。”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费劲,而且,还不许你帮忙呢?” “我问了,但是你不肯告诉我。” “那你现在听好了。”宋小花从面碗里挑出长长的一条来:“这碗面也是我亲手做的,里面的每一根都是又长又韧,意喻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将会很长很长。” 陆子期恍然:“所以,那顿离别的饺子所代表的,是希望我们分开的时间要……” “很短很短。”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一个清朗,一个清脆,同时,轻缓而略显低沉,合着袅袅的水汽,在这一方天地间徐徐流淌。 “遥遥,我们今后都不会再分开。” “嗯,反正那样要命的小饺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包第二次了。” 陆子期失笑:“这碗面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不要吧?你现在又不饿,而且马上就要睡觉了,小心胃会不舒服。吃一根意思意思就行啦!” “你面做得这么香,都把我给招惹饿了。再说,我的胃哪里有那么脆弱,早就调养成铜墙铁壁了。” 宋小花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郑重点头:“好吧,反正一会儿要运动,就当补充能量,别到了一半没体力的话可就悲催大发了。” “…………” 于是,两人一个蹲在池边,一个坐在池内,默默地将面分而食之。 刚吃完,宋小花就迫不及待来了句:“冬青,你站起来。” 陆子期一呆,下意识便缩了缩:“做甚?” 宋小花大咧咧拍着他裸露在外的肩头:“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害什么羞啊?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没摸过?” 陆子期的一张脸那可真叫桃花盛开春意闹:“遥遥,有什么事,咱们回房再说……” 他的败类禽兽行为只局限于床第之间,一旦脱离了那个范围,就立马回归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本色。这样的反差,着实让随时随地狼性汹涌的宋小花爱到了骨头里。 “嘿嘿嘿,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欠调戏的小模样。”拍拍他的脸,随手拿过一旁的长衫递过来:“就给你一块遮羞布好了!” 陆子期面红耳赤地背转过去,在她直愣愣的目光中披衣上身,吸了口气,再转过来时已尽力恢复如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乌发披散,面带珠光。白袍轻浮,凌波微荡。有位佳人,在水中央。 宋小花,喷了…… 捂住鼻子仰起头,把躁动的鼻血堵回去,然后走近几步,恰能与站在池子里的陆子期平视,拉起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你没觉得,我这儿细了,衣服有些宽么?”又缓缓上移,落在自己俏挺的双 峰:“你没觉得,我这儿大了,衣服有些紧么?” 陆子期瞬间僵硬,哑着嗓子:“遥遥……” 瘪瘪嘴,装委屈:“你还说我什么变化都没有,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最后再挣扎一次:“你别,逼我……” 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手指轻抚着他的脊背:“我就是逼你了,怎样?” 望着她那被湿意侵濡了的鬓发,那在热气蒸腾中酡色的面颊,那轻轻开阖的红润朱唇,那虽已泛上了迷离的白雾却依然狡黠难掩的双眸,陆子期终于,忍无可忍。 再不多言,拦腰将她抱起,一同沉入水中,只手一拉一挥,身上的衣物便尽去,化为水面上旖旎无限的片片彩缎。 宋小花轻轻一叹:“这么贵的衣服,可惜了(liao第三声)了……” 当初,绸缪期盼了好久的鸳鸯戏水,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未能如愿,眼下,终于夙愿得偿。 这种感觉真他狼外婆的,爽! 屋内,一池碧水搅皱。 屋外,一轮满月当空。 人月两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饺子和面条的说法,是我昨天看一对相依相伴数十载的演艺圈老夫妇的采访时,听到的,当时真的很感动啊~就剽窃了……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另:编编说新一轮的严打又开始了,所有的圈叉亲亲甚至包括暧昧挑逗情节要全部删掉,比如,脖子以下的部位通通不能出现……吾顶风作案鸭梨很大~囧 所以,大家一起来吃素吧…… 第五十六章三姨奶奶 第二天,宋小花腰酸背痛累得想shi,却还是不得不天刚蒙蒙亮便在陆子期锲而不舍的点点轻吻中爬了起来。 虽然正值盛夏酷暑,很多规矩例如晨昏定省之类的都能免则免,大家基本上也都龟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开小灶吃喝过日子,不过,作为新媳妇儿入府后的第一个清晨,却是无论如何都该去各位长辈那里请安的。 几乎全程闭着眼,在晓烟和听弦的侍候下梳洗着装完毕,又迷迷糊糊像个待哺小鸟似的只管张嘴喝了一碗银耳莲子薄荷粥,宋小花便被在一旁看得轻笑连连的陆子期给半拖半抱着出了门。 这半年来混迹于各种官太太阔小姐中间,宋小花早已习惯了像个缺胳膊断腿的废人似的被从头伺候到脚,也接受了人与人之间身份上的不同,俗称阶级差异。 在这个时代,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一旦为奴为婢便如一件货品一样,明码标价任意买卖。被买主欺凌是家常便饭,若犯了错,活活打死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谈什么人人生而平等,想要和下人们平起平坐姐妹相称,那纯粹是闲扯淡。 作为个体,想要跟大时代背景下的规则制度相抗衡,那不叫勇气,那叫脑抽…… 宋小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不在人格上欺辱下人,不无理找茬,和善相待。 但,主仆之别,上下之分,绝不可废。否则,吃亏的不只是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应该要扮演的角色,倘若过了界限,逾越了规矩,都必将受到惩罚。 简而言之四个字,安守本分。 比如,眼下宋小花的本分就是去四位姨娘和陆老爷子那里扮演贤良淑德的儿媳妇。 要说陆老爷子的治家手段堪称一绝,生生能让四房妾室相处得无比融洽。他基本上的作息安排是‘做四休三’,如果按照一个星期来算,就是周一到周四挨个轮一遍,然后周五到周日大家休息,聚在一起扯扯淡打打牌什么的,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曾经有过的争奇斗艳早已成为旧闻趣事,唯一的用处就是闲暇时拿出来互相取笑一番。各自的儿女基本都成了家立了业,而且也都还算争气,晚景不愁。更重要的是,家业方面如何处置陆老爷子自有主张,旁人压根儿左右不了分毫。既然如此,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人生苦短,年轻气盛时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却是相互为伴,平静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罢了。 四个姨娘有各自的小园,坐落于整个宅院的正东,布局属于遥遥相望又各自为阵的类型。年轻时可以方便陆老爷子在诸位美人之间流连,年老时则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搭起一桌马吊…… 宋小花跟着陆子期先后给二四五姨娘问了安,彼此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最后到的是三姨娘处。因为昨晚陆凌被带了来,陆老爷子想多陪陪久别的孙子,便让三姨娘和五姨娘互换了一天,也就是俗称的‘调休’…… 两人抵达时,只见一位气度雍容的妇人正不紧不慢地给园子里的花草浇水,举手投足皆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优雅,眉眼间残留着些许难以被岁月所磨灭的清丽秀雅之色。 听着动静,微微抬头:“冬青来了,快领你媳妇里屋坐着去,我洗了手就过来。” 声音如人,从容不迫,咬字承转俱有度,让人不由得便生了一种不可及的距离感。不过她看过来时脸上所带着的浅笑,倒露出了几分亲切和善。 “姨娘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 陆子期应了一句,便带着匆匆见过礼的宋小花熟门熟路进了内厅,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早已泡好的花茶:“尝尝看,这是用晒干的腊梅花瓣所制,最是消暑清火。” 宋小花转了一圈正感口渴,接过来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咂咂嘴:“再来一杯。” “你这般牛饮,真是可惜了姨娘的好茶。” 没理会陆子期的揶揄,宋小花接连喝了近半壶方才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爽了!”这时才想起来四下看了看:“怎么都没见到有下人过来?” “姨娘喜静,这园子里的下人本来就少。况且,我是常来常往的,也不需要有人特地在一旁伺候着。” 陆子期五岁时母亲便因病去世,和陆子恒兄弟俩受三姨娘秦氏的照料最多。而陆子期因为当时甚为年幼,与秦氏之间的感情更是就如亲生母子一样。 秦氏出身江南某败落望族,少时逢此家变,深感富贵虚名皆是空,委身陆拓为妾后,更是折了所有的骄傲矜持,没了分毫争斗之心。惟愿将独子平平安安养育成|人,便此生足矣了。 其子在陆家的六个儿子中排行老五,却是最早一个外出为官的,时至今日已颇有功绩,前几年把家眷也一并接了去。秦氏的身边没有晚辈相陪,便将刚刚出生的陆凌抱来抚养,尽心教导。 所以,陆子期与她的渊源最深,称呼时便将前面的排行去了,直接喊‘姨娘’,与其余三位相比,自是多了十二分的亲近之意。 宋小花知道个中缘由,便点了点头随口道:“这房间布置得真是有品位,瞧那些墙上挂着的字画,多好看呀!” 陆子期抚额。 这丫头无论在哪方面都极有天份,学什么像什么,但只要一碰到诗词歌赋书法绘画,那些个聪明劲儿就通通没了踪影。即便带着一整车的珍籍典藏跑了半年,也一点儿都没有被熏陶影响,最多闲来无事翻翻奇文异志解解闷罢了。 幸亏事先跟老爷子提过,见面时不要涉及此项,否则,以陆家的家风,大宴上岂有不吟诗作对行酒令的道理? 不过这种东西靠的是日积月累方显功力,一时半刻也急不来,只好留待日后慢慢教她。在此之前若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只有……唉,见机行事自求多福了…… “遥遥,品评字画不应该用好看与否这个标准。” “那用什么标准?” “要从笔力笔法笔意以及细节铺陈总体布局等方面来欣赏。” “这些东西费那么大劲做好了凑在一块还不就是为了让人看得舒服?看得舒服不就是好看?我这叫总结陈词,一语中的!” “…………” 说话间,秦氏亲手端着一碟爽口糕点走了进来:“如何,我这几幅藏品可还入得了眼么?” 宋小花连忙接过碟子,不好意思干笑着:“我压根儿什么都不懂,胡乱说的。” 秦氏莞尔:“冬青对你的描述一点都没错,倒是难得你有这份真性情。想必你也知道,冬青自幼与我亲近,我便随了他唤你一声遥遥可好?” 宋小花着实有受宠若惊之感。 昨日不论是初相见还是在晚宴上,这位三姨娘对她都仅有不咸不淡的几句客套话,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瞧,和另几位的热情大有区别。弄得她很是忐忑惶恐,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让这位主儿看得不顺眼,连爱屋及乌也做不到。 眼下,忽然得此反差对待,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磕绊了一下才答道:“这是三姨娘对晚辈的抬举,岂有不好的道理。” 秦氏淡淡一笑:“那么,你也随冬青直接喊我姨娘便得了。” 宋小花又是一通受宠若惊乃至于险些感激涕零,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差距,简直堪比老母鸡变鸭…… 陆子期则对此理所当然似的完全没什么反应,挑了一块糕点吃了,又饮了两口茶:“姨娘做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么可口。” 秦氏笑着嗔道:“别尽顾着自己吃啊!” 恢复状态的宋小花连忙自己招呼自己,吃吃喝喝再不忘夸赞几句。接着灵光一现:“姨娘也喜欢亲自下厨么?” “闲来无事,消磨时间。” “我那里偶得了几张江南小食的食谱,不知是不是正宗。姨娘若哪日有空,可否帮着辨别一下?” “这有何难,你抽空拿过来就是了。”秦氏的笑容越现平和真切:“我也正想听你说些江南的见闻。” “那我明日这个时候再来叨扰,姨娘可方便?” 秦氏看了看陆子期:“只要冬青没意见,我这儿你随时都可以来。” “瞧姨娘说的,但凡是您定下的事情,哪里有我说不的份儿?”陆子期满脸无辜摊摊手,又道:“怎么不见爹和凌儿?” “一大早,爷孙俩就跑出去遛鸟了。展之说要带着凌儿去茶楼吃早点听戏,估摸着不到晌午是回不来了。” 聊了一会儿,陆子期带着宋小花告辞离开,撑把绢伞遮阳,又到几处日后需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认认路。 陆凌则一直到傍晚才由一位嬷嬷领着送了回来,外加一大包吃得穿的用的,全是今天跟着陆拓逛街的成果。 这么长时间以来,未曾与他有过片刻分别的宋小花抱住汗涔涔的糯米团子就是一阵狂啃,然后才一边给他洗澡一边询问这一日一夜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陆凌很是苦恼地叹了口气:“娘亲,你怎么和姨奶奶一样,喜欢问我这些东西呀?” 宋小花心中不由一动:“为什么这么说呢?” “姨奶奶问了我好多这样的问题,比如在‘北崖县’的时候我一天三顿吃什么呀,在路上的时候我春夏秋冬穿什么呀,娘亲做的饭菜好吃不好吃最拿手的是什么呀,哦还有,娘亲的脾气好不好有没有发过火啊之类之类的。问得可详细了呢,后来,问得我都困了,想要睡觉也不许,一定要回答完了才行。” 宋小花拿块干布巾帮一脸委屈嘟着嘴的小萝卜头擦干身子,然后抱起又猛亲了两口:“傻小子,姨奶奶这是因为太疼你太爱你了!” 怪不得秦氏对她的态度会一夜之间有了那么大的转变,原来,是确定了她这个后妈没有半点亏待陆凌的地方,才算是从心底接受了她做自己的儿媳。 这才是真正对陆子期,对陆凌好的人吧…… 第五十七章小孩子打架的问题 陆子期为了好生安顿妻儿特地告了半个月的假,这些日子除了陪着宋小花熟悉陆宅内的情况之外,就是考较陆凌的功课。 小家伙已经四岁,是时候进入学堂读书了。陆家有自己的书院,请了饱学的鸿儒专门教导族中子弟。各房各支的男孩满三岁即可入学,有了基础知识后再视情况和需要自行请西席来单独授课,为日后考取功名做准备。 陆子期之前公务繁忙而且也不想太早让陆凌陷进枯燥的学业里,便未曾在习文练字方面多做要求,只在空暇时偶尔指点一二。 倒是在那段到处跑的日子里,陆陆续续认了不少字也杂七杂八看了几本浅显的入门书,再加上宋小花教的一些简单算术还有沿途所见的地理人文风土风貌,以及什么联想记忆法什么象形记忆法什么发散性思维等等稀奇古怪的学习方式,陆凌的小脑袋里还真是装了不少的东西。 陆子期这会儿所做的便是系统的给他梳理一下,分出主次,再让他背一些初次见先生时会被问到的常规题目。 陆拓则几乎每天都会一大早便派人来接陆凌,爷孙俩一起遛鸟逛茶楼招摇过市。 已经有了几十个孙子孙女的老爷子之所以会这么宠爱陆凌,有一部分原因是小糯米团子在宋小花的影响调教下,早已习惯于用比较外露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比如亲亲啊抱抱啊说一些肉麻兮兮的话啊啥啥的。 而这个时代长辈与晚辈之间的相处模式极为内敛,绝大多数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与父母至亲拥抱的感觉。更何况是作为一个大家族掌门人威严了一辈子的陆拓,纵有儿孙成群,却从未曾体会过那份自然而然所表露的亲近。 如今年事已高,最希望享有的便是弄孙之趣天伦之乐,陆凌的出现简直就是在最大限度满足了老爷子在这方面的心理需求,也无怪乎会把他给活活宠到了天上去。 而宋小花也没闲着,这期间又往三姨娘秦氏那里跑了五六次,与她一起按照元昊那本书里所记载的食谱做出了好几道原汁原味极其独特的江南小点,两人间的相处日益融洽,倒真有了几分婆媳的感觉。 至于其余几位姨娘那里以及各房妯娌之间自然也是要走动一下的,还被拉着做牌搭子打了几回马吊,牌桌上你来我往各有输赢,但每次玩到最后都能皆大欢喜一团和气。 总而言之,短短十余天来的成果很是喜人,至少表面上看,宋小花已经开始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并且,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回来后的二爷深得器重高升可待,新来的二奶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而凌小少爷则成了陆老爷子的手中宝心头肉。‘念园’,乃是眼下陆家宅院里最为得势之所在。 陆子期‘上班’没几日,陆凌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了,白日里便只余了宋小花一个人待在宅中。这段时间又恰逢高温来袭,估摸着最高温度咋的也能有个三十五六度,在没有空调电扇冰激淋的时代,真是非常难熬。 宋小花扮了那么久的孝顺媳妇大家闺秀,可算是能趁着这种所有人都窝在阴凉地里挺尸避暑,不死到临头坚决不用出门的时候歇口气了。 所以即便酷热难当挥汗如雨,她的心情却很好很明媚。 不用轻声细语扭捏作态的扮淑女,不用绞尽脑汁算来算去的玩圆滑,不用言不由衷曲迎附和的说瞎话说鬼话但就是很少说人话…… 半躺在竹藤摇椅上的宋小花眯着眼睛看了看被层层叠叠的葡萄枝蔓所阻隔的刺目阳光,拍了拍旁边正把舌头伸得足有一尺长的宋无缺的大脑袋,由衷感叹了一句:“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狗儿早已被热得没了平日里的威风,蔫蔫的趴在地上摊成了一张狗皮,听到这句话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算是给了反应。 宋小花歪头看了他一阵子,忽然贼笑坐起,用一种狼外婆般的口吻阴森森说道:“无缺啊,你现在很热对不对?干脆把这身长毛给剃了吧,这里虽然没有专门的宠物美容,不过我想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剪刀……” 话没说完,刚刚还像是死了半截子的宋无缺就忽然跃起,夺路而逃,与恰好端着一盘冰镇西瓜走过来的晓烟撞了个满怀。见到满地凉意盈盈的香甜瓜瓤,立马不逃了,只管专心致志埋头苦吃,大有你剃吧你剃吧你有种把我剃成一只秃毛鸡的慷慨架势…… 晓烟没好气从地上爬起来,轻啐一声:“死狗坏狗,害我摔两跤了!” 陆子期当初给园子里挑人时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怕狗。那日晓烟之所以会如此失态,纯粹是因为万万没想到二爷说的‘大狗’居然会那么的大…… 经过二十来天的共同努力,‘念园’基本上已经建立了一个由人与狗所构成的和谐社会。只不过,晓烟和宋无缺因为一开始给彼此留下的印象不够完美,心中有刺,所以一直都是以‘死磕’这种独特的形式来表达相亲相爱的意境…… 与稳重沉静的听弦相比,晓烟的性子要更急一些,心直口快的脾气倒是比较对宋小花的胃口。 转眼,宋无缺便将地上的西瓜吃了个一干二净,心满意足蹲在一边舔鼻子。晓烟看它这幅嚣张模样越加气不打一处来,半弯了腰对着那张狗脸:“我辛辛苦苦又是削皮又是去子的忙了小半天,到头来竟便宜了你这狗肚子。早知道,就该在里面下巴豆,看你还有力气跟我捣乱不?” 一通念叨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喷鼻,宋无缺给晓烟的脸来了一次全方位立体式的洒水,然后歪了歪嘴大摇大摆晃回了宋小花的身边,那小表情明白无误地传达了一个意思——鄙视! “咱们家无缺才不会那么笨,把下了药的东西给吃了呢!你当人家的狗鼻子是放在那里的摆设吗?” 宋小花看戏看得乐不可支,边笑边掏出一块丝帕递给那个气得直跳脚的倒霉鬼:“别在这儿乱蹦达了,也不嫌热得慌。快去洗洗,顺便再给我弄一盘西瓜来。正好凌儿也该下学了,等会儿跟他一起吃。” 晓烟刚走,陆凌便跑了进来。 身穿学院统一的白底灰纱长衫,头戴小方巾,一副俊俏书生打扮的小公子哥儿此时可不怎么像个读书人。事实上,长衫脏了方巾歪了,脸上手上全是黑灰,满头大汗横眉怒目杀气腾腾,看上去倒有些像某位山大王的接班人。 “哟,凌儿你这是怎么了?”宋小花连忙把他拉进怀里,眼睛却看向跟在后面正一脸惶然的小厮:“你就是这样伺候小少爷的?” 那小厮是每日跟着陆凌去学院的,见她沉下了脸,连忙跪下,还没说话,‘小山大王’已经抢先开口:“娘亲,跟他无关,是我不让他帮忙的。” “想让我不责罚他,你就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陆凌憋了一会儿,方恨恨道:“他们总是找我的麻烦!” “谁们?” “陆飞陆云陆强陆柳陆兮……” 一串名字听得宋小花头晕,亏得小厮机灵在一旁做了句说明:“都是各房的小少爷。” “哦……那就是你的同学呗,怎么,闹矛盾了?” “他们,欺负我是新来的,说我是乡下人,是山里人,说我……说我是没娘的野孩子,是……是连亲爹都不愿意要的小讨厌……” 陆凌吸着气,说的断续却清晰,死死绷住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两只小拳头握得泛白。 宋小花越听越气冲脑门,一帮小孩子家能懂什么,这些话,分明是大人们说的。明面上不敢乱来,就背地里嚼舌根,撺掇孩子们之间去掐架,真他娘的欠收拾! “凌儿,这些混帐话你信了?” “没有!凌儿有娘亲,爹爹也没有不要凌儿。” “凌儿你记住,你比他们都要幸运。有一个生你的娘亲,陪了你十个月,然后去了天上继续保佑着你。还有一个养你的娘亲,会陪着你慢慢长大,一直到你不需要了为止。而你的爹爹,是全天下最疼你最爱你的人,永永远远都不会不要你。所以,他们全都是在胡说八道,你不要理他们。” 陆凌重重点了点头:“凌儿知道,凌儿会记住娘亲的话。可是,凌儿也不想理他们,是他们一直来招惹凌儿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你麻烦的?” “从……入学的第一天。” 宋小花吃了一惊:“第一天?!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陆凌天资聪颖,功课方面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学院里的夫子对他初步还算满意。每天高高兴兴上学去高高兴兴下学来,说的也都是今天教了些什么新的学问,路上看到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宋小花和陆子期以为他在学院里适应得很好,很是欣慰。没想到,居然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 “因为……”陆凌抽了抽鼻子,一双汪汪泪眼亮晶晶的:“凌儿不想让爹爹和娘亲不开心,而且,娘亲也说过,有什么问题要自己解决,跟老师和家长打小报告,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 宋小花被噎了一下:“这么说是没有错啦,不过……” 陆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急急打断她:“娘亲,凌儿要学武功,要变得像霍叔叔那样厉害!” “……凌儿,你今天跟他们打架了对不对?” “嗯。” “打输了?” “嗯。” “一对一打的?” “不是,他们四个打我一个。因为一个一个打,都打不过我。” 陆凌之前得到霍楠点拨过几下三脚猫功夫,在大人眼里是不堪一击,但对付同龄孩子却很占便宜。不过,当一个单挑人家一群的时候就只有歇菜了。 “……你们打了很多次架啦?” “嗯。一开始推我挤我,然后是一个人打,再后来就是好几个一起了。” 宋小花扭过头去,做了几下深呼吸。这帮个兔崽子还知道循序渐进,看陆凌不对夫子告状也不跟家里说,就变本加厉越来越放肆。他喵了个咪的,敢欺负老娘的宝贝儿子! “你是到最后忍不住了才跟他们动手的?” “不是。娘亲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要做记仇的人,要做当场就把仇报了的人。” “……这么经典的话是我说的啊……”宋小花干笑两声:“所以你要学武功找他们报仇?” “嗯!!” “凌儿,学武功要很久很久的,也许等你学好了,你就已经像你霍叔叔一样大了。” 陆凌的眼睛黯了黯,又仔细想了想:“没关系,明天我可以对他们各个击破!” 宋小花又被噎了一下:“你居然还懂各个击破?夫子教的?” “不,是爷爷教的。爷爷说,遇到敌人比自己多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分而食之,各个击破,这样才能打胜仗!” 陆拓自打发现陆凌对数字很敏感,且因为去过很多地方而对地形地貌有着模糊概念以后,简直就是如获至宝,立誓要将家传的兵法以及自己十余年四处征战所积累的用兵之道倾囊相授。雄心勃勃要培养出一代笑傲沙场的名将,以弥补陆家第三代尽是文弱书生的遗憾。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不打群架无以打大仗…… “凌儿呀,你的战术选择的非常好!不过,我们还可以先尝试一下别的办法。比如,找个帮手……”宋小花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正虎踞龙盘在一旁的宋无缺。 陆凌的眼睛顿时一亮:“娘亲,我可以带无缺一起去学院吗?” “可以,但是只许他在外面後着,不得吵闹。还有,它只是给你去助威,千万不能让它真的出手……总之动爪动口都不行!记住没有?” “凌儿明白,无缺是给凌儿掠阵的!” “……你爷爷简直就是个伟大的军事教育家……” 吩咐人带陆凌去洗脸换衣服后,宋小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依然跪在那里不敢动的小厮:“小少爷这段日子跟别人打架的事儿,你都知道吧?” 那小厮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虽然极是害怕,不过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回二奶奶的话,小的知道。但小少爷不让帮忙,也不让……对二爷和您说半个字。” “你很听小少爷的话啊!” “小的既然跟了小少爷,就要对小少爷忠心。” “那我如果让你以后把小少爷不让你透露的东西全部偷偷汇报给我呢?我保证不会让小少爷知道是你说的。” 小厮犹豫了一下,终是一咬牙:“二奶奶恕罪,小的,不能这么做!” 宋小花静默片刻,看他伏在地上止不住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口的迹象,暗自点了点头,走过去将他搀起,和颜悦色道:“好,你且记住,从今以后,你便只对凌少爷一个人忠心。别人的话,一概不用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我,那几个总和凌儿过不去的孩子,是哪房的。” 作者有话要说:瓦曾经一度很迷恋洪兴陈浩南,所以,相对于跃马沙场的白袍小将,瓦其实很想把凌儿弄成黑社会老大的说~默默yy自我满足中…… 第五十八章有辱斯文 陆拓四个外出为官的儿子有两个的家眷留在府内,另外还有好些个旁支子弟以及什么姑亲表亲七拐八绕亲借住,总之人员很多很复杂。跟陆凌打架的那几个孩子便是这些人家的,没啥太大的背景也没啥太大的能耐,但总想兴点风作点浪玩点上不得台面也没什么了不得后果但让人很是厌烦的花招。 宋小花第二天就派人大张旗鼓地分别给这几家送去了两样礼物:一个嘴巴被针线缝起来的猪头,一个搭得外七扭八一碰就散架的粗糙小木头房子。 意思很简单:不要笨得像猪头一样最后只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闭嘴,上梁不正下梁歪别像这间房子似的到时候全家上下一起玩完。 这件事办得很是不低调,转眼功夫便阖府皆闻。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位看上去文静谦让的二奶奶一旦发作起来,是如此的阴损不给人留颜面。 而陆凌有了宋无缺的‘掠阵’,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几个吓得连话都不会说的倒霉孩子给收拾了,报完仇后还很拽地留下一句:“这样打架有什么意思?不服的话,咱们将来战场上见真功夫!”。陆老爷子若是听到此话,必然甚是老怀宽慰…… 不过,此事平息了没几天便又闹出一场风波来。 宋小花向来坚信,‘所有的孩子都是坠入凡间的天使’这句话太过扯淡,有的孩子就是魔鬼,还是那种长得就是一脸欠揍衰样的贱魔鬼。比如陆志。 陆子恒目前为止共有两子三女,分别是元氏和两房妾室所生。 陆志是长子,生母赵氏乃是元氏的陪嫁丫头,因为元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儿,陆子恒便收了赵氏做妾,一年后一举得男,于是母凭子贵越来越显骄纵之像。 陆志今年八岁,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欺凌弱小简直就是一个标准坏小孩的典范,生得圆圆滚滚面容倒也算端正,就是那两道跟蜡笔小新似的浓黑短眉破坏了整体长相,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兜头给他两巴掌,反正,宋小花眼下就是这种感觉…… 看着站在面前的赵氏母子俩,宋小花心中不由得感概,父母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样,这孩子的两道眉毛还真不知道像谁。莫非是基因突变?又莫非,是跟隔壁家的老王有关?…… “二奶奶,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可怜的志儿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赵氏的声音有点尖利,刺得宋小花耳膜疼,也打断了她不怀好意的猜测。招招手,让吊着一条胳膊的陆志过来:“你这伤,是被我家无缺弄得?” 陆志满头满脸都是汗,偷眼瞄了瞄赵氏,然后点了点头。 “那它是怎么弄的呢?” “它追我,我就跑,跑着跑着摔了一跤,就弄伤了。” “那它为什么追你呢?” 赵氏抢先答道:“那条死狗发疯了呗,还能有什么理由?” 宋小花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我家无缺要是真发起疯来,你认为你儿子还能有多大的机会活着跟你来找我告状?!” 见她语气不善,赵氏便索性也豁出去了:“二奶奶,我们志儿是被你家那条死狗给弄伤的,这么多有眼睛的人都看着呢,你可不能包庇!” “什么死狗不死狗的,这话我不爱听!”宋小花见她有撒泼的迹象,便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也没有什么包庇不包庇的,就像你所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志儿无缘无故把凌儿撞倒,又用石头去砸无缺,能有后来的事情么?再说了,我家无缺也不过只是冲着他叫了一声,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有动一下。是他自己吓破了胆拼命埋头跑,也是他自己慌不择路跌进树丛里,擦伤了胳膊。志儿,我说的这些可是实情,有没有假?” 见陆志嗫嚅着不敢答话,赵氏便上前一步拔高了声音:“什么都是你说的,谁能作证?你如果不是心虚,干嘛不让陆凌还有那条死……那条狗出来对质?” 宋小花先是好整以暇喝了口水,然后才沉下了脸:“你好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么?在府里待了那么些年,竟连主仆之别上下之分都没搞清楚?!” 赵氏没料到向来对谁都是温和相待的宋小花居然如此不给她面子,再加上她一个妾室刚刚的行为的确逾越了规矩,不禁气焰有所收敛。而陆志看宋小花忽然发火,更是吓得嘴一瘪就想要哭。 看他那副可怜相,宋小花心中一软,便放缓了口气:“凌儿还有功课要做,没时间出来见你们。不让无缺过来,我倒的确是存了好心,省得志儿待会儿再被吓出个好歹来。如果你要证人的话,没问题,沿途那么多下人们都是看见的,我随便叫两个过来好了。如果没有事先问清楚情况,我刚才也不敢那么说。所以,包庇二字,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赵氏这段日子以来眼看着宋小花一个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山野村妇,居然得到陆家上下如此厚爱心中早已不忿,本想要借此次机会挫挫她的风头也出出自己的一口恶气,不料她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做足了功夫,且气势迫人又滴水不漏,看来,今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但就这么忍了下去又实在心有不甘,便阴阳怪气说了句:“成天介让凌儿跟一条狗混在一起,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居心!” 一句话,把宋小花好不容易压制着的火气全勾搭了出来。原本得知陆志欺负她的儿子和她的狗已经很火大了,不过看在他自讨苦吃的份儿上便不打算再计较。结果人家娘俩居然恶人先告状,跑上门来撒泼,这还不算,居然还敢明目张胆指责她这个后妈不怀好意存心苛待陆凌,这就生可忍熟不可忍婶婶忍了叔叔也他娘的忍无可忍了。 冷笑一声:“我是什么居心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我怎么对待儿子更加没有你说话的份!不过,我倒是想提醒你一句,有空的话还是多放点心思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吧,不然,到头来吃亏受累的还是你自己!母凭子贵,那也要子有出息了,才能‘贵’! 一个八岁的大孩子去欺负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弟弟,真是好本事!被狗狗的一声叫给吓得屁滚尿流,真是好威风!闯了祸惹了事回去后不敢说真话反倒要让自己的娘亲来无理取闹然后自取其辱,真是好孝顺!这样的孩子将来长大了,是不是能成为你老来的依靠,我不想说。不过……” 宋小花拿起桌子果盘里放着的一把水果刀,笑嘻嘻在早已木愣了的陆志面前晃了晃,随即对正气得直哆嗦的赵氏继续闲闲说道:“我倒是建议你,将来可以让他去从军,至不济,成天介杀来杀去,胆量总还是可以练出来一些的。哎对了,你一定从来没有见过战死的人吧?我可是见过的,那些死掉的人,脑袋会被砍下来,就是从这儿……” 边说边站起身,走到惨白了一张脸的赵氏面前,用手中的小刀虚虚在她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刀下去,大好头颅便齐根掉了。如果当时还没死透的话,那鲜血喷得能有两尺高,落在地上滚几滚,眼睛还滴溜溜转圈呢!这时候,架起一把火,将这些脑袋扔进去一烧,立马劈啪作响,不多会儿,便能闻到?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7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7部分阅读 到一股焦臭焦臭的味儿……” 话还没说完,赵氏便捂着耳朵一声尖叫,拉过痴傻状态的陆志便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宋小花嗤笑一声:“切,就这么点道行这么点鼠胆也敢跑来跟我斗!”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候在一旁的晓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二奶奶,您这招可真狠,今后啊,怕是不止她,所有想要找茬生事的人都不敢再踏入咱们园子半步了呢!您刚刚说的那些吓人东西是不是都从戏文里看到的啊?说的跟您真的亲眼见过似的。” 宋小花的神情黯了一黯,旋即轻描淡写说了句:“确是亲眼所见。” 这下子,轮到晓烟的小脸发白了…… 刚坐回桌边端起茶盏想要喝口水润润嗓子,便忽听院外远远传来赵氏那极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也不过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我倒要看看还能耀武扬威多久!” 宋小花大怒,将水果刀往楠木桌子上重重一插:“晓烟,给我算算这张桌子值多少银子,明儿个去那边讨钱!” ———————————————— ———————————————— 晚饭后,下朝回来的陆子期照例在书房里看看书,或者处理一些未尽事宜,通常这个时候,宋小花都会带着陆凌在另一间单独的小书房里练字温习功课。 而今天,陆子期刚刚坐下没多久,便闻门轻响,一个只着薄纱的俏丽身影袅袅婷婷摇了进来。 “有事么?” “有。” 放下书册:“何事?” 严肃回答:“生孩子的事。” “…………” 虽然成亲已经一年,但前面小半年处在有名无实的阶段,后面大半年处在两地分居的阶段,中间那仅有的鱼水合 欢的日子还因为宋小花心心念念的想要避孕,而有好些天只是盖着棉被看星星。 所以,两人时至今日没有孩子实属正常。毕竟,‘一击即中’的概率是很小的,否则,在避孕措施尚处在萌芽阶段的古代,女人们可以天天就忙着怀孕生子啥也不用干了…… 然而,这种种缘由却绝不足为外人道,尤其是那些扑倒与反扑倒的斗争过程,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 但是在旁人看来,宋小花的肚皮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就委实有些不大正常了,而且慢慢会被拿来嚼舌根,甚而至于成为攻击她的借口。在这个时代,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丈夫苛待再娶个三妻四妾都算是很顾及夫妻情分的了,直接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也是屡见不鲜。 宋小花虽然并不担心这些,不过被别人拿这件事指指点点总是很不爽,最重要的是,她认为,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已成熟,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了,属于她和她的冬青的孩子。 将琉璃灯的烛光调暗,映照出一室的暧昧。坐在他的膝上,展臂环住他的腰,手指灵巧一动,将玉带解开,探手入内轻抚他的胸膛:“冬青,我想先要个儿子,再要个女儿。这样,咱们的小女儿就能有两个哥哥疼爱,会很幸福的。你说呢?” 她沐浴后的淡雅体香萦绕于鼻尖,口齿开阖的清浅气息在肌肤间流连,绵软的身躯仿若一汪春水,等待着被撩动出的醉人涟漪。 陆子期轻叹一声:“遥遥,你不觉得选择在此处,委实有些有辱斯文么?” 宋小花咯咯一笑:“冬青,这样才符合你斯文败类的名号啊!” 翻身坐起 ,跪立在他的双腿之上,褪去他的外衣,沿着脖颈一路吻下:“冬青,明年此时我一定要有一个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奶娃娃抱着玩!快,拿出你纯爷们的禽兽本事来吧!” 欲 火燃起,伸手拂去桌上的物什,顺便吹熄仅余的那一点烛火,只让星月的光辉洒落一地清冷。 唉,像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还是黑灯瞎火的做做为好…… 在理智被彻底冲垮之前,陆子期脑中闪过的念头是:看来,今日赵氏的那一闹倒也不全是坏事,既然这丫头已经自己顺利解决了,便不用再插手。继续让有容派人时刻留意着园内的动静也就是了…… 嗯,如果还有人敢这么闹的话,他便……便事先把桌子给清理一下,空出地方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筒子在yd媳妇的调教下,一步步的堕落鸟~撒花!oh yeah! 瓦这样写,总该符合大河蟹的胃口了吧…… 第五十九章下毒事件 经过这两番闹腾,尤其是向来尖刻的赵氏气势汹汹去找麻烦却大惊失色活像是撞鬼了似的掩面奔逃之后,宋小花结结实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天就是混吃等死忙‘造人’。 陆凌在学院里也是春风得意,成了先生面前刻苦用功的好学生,还成了同学中间的小老大,甚至不少略微年长的孩子都因为他的仗义大气又带着一股子狠劲而愿意跟着他一起‘混’,当然,其中也不乏为势所迫顺大溜傍大腿的…… 而这两次事件中的重要角色宋无缺,则知名度大增,竟引得陆拓也对之起了兴趣,有事没事就爱带上几块京城最有名食坊的酱牛肉跑来贿赂套近乎。如是几次,终于勾搭成功。 于是,京城的街头便常常能看到一个矍铄的老爷子,左边是粉嫩糯米团子右边是黑色长毛巨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某日傍晚,骄阳西坠凉风送爽,宋小花和陆子期正蹲在一堆西瓜中间比赛谁挑能挑出最最皮薄瓤红味甜的极品好瓜来,忽听一串孩童的笑声,接着便见陆凌骑在老菊花脸怒放的陆拓脖子上,双手揪着老爷子的耳朵嘴里还不停发出‘驾驾’的呼声玩得很是‘哈屁’,宋无缺则嘴里叼着给它买的酱牛肉包昂首阔步走在一旁。 陆子期顿时大惊失色,忙站起来一声断喝:“凌儿胡闹!成何体统!” 陆凌被吼得一愣,瘪着嘴委委屈屈想要下来,却被陆拓以更大的声音给制止:“凌儿别动!是我要他这么玩的,怎么了?!跟儿子瞪眼耍威风,你好大的出息!” 看着陆子期闭了嘴一脸的无奈和冤枉,宋小花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果然不愧是父子俩,爹,您这不也是在跟儿子瞪眼耍威风么?”趁着陆拓被噎住,移步走到跟前伸出手:“凌儿,去洗洗脸。” 陆凌连忙乖巧地扑进她的怀里,临离开前又认认真真说了句:“爷爷和爹爹都有好大的出息呢!凌儿将来也要这么有出息!” 陆子期继续无语。 陆拓则回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等你先给我娶回孙媳妇来再说!” “爷爷,为什么凌儿要先娶媳妇呢?” “没媳妇你哪里来的儿子?没儿子你跟谁有出息去?” “那怎么才能跟媳妇有儿子呢?” “……问你爹去!” “爹爹~” “……问你娘亲去!” “娘亲~” 接住这个被连环鸳鸯脚踢过来的大皮球,宋小花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你媳妇的肚子里有一个池子,将来呢,你的肚子里会有许许多多的小蝌蚪,然后你把小蝌蚪放进池子里,等小蝌蚪长大了,就变成儿子了。” “那凌儿不是会有许许多多的儿子?” “不不不,通常呢只会有一条小蝌蚪能顺利被放进池子里,其余的都会游到别的地方去,长不大了。” 陆凌咬着手指头非常努力地想了想,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握了握拳:“凌儿要从现在就开始练习怎么样才能把更多的小蝌蚪放进池子里,因为凌儿要有很多很多的儿子陪凌儿玩!” “……凌儿,你现在不能练习,肚子里还没有小蝌蚪呢!要等你长大了,长成爹爹那么大才行……” 陆拓虽然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蝌蚪和池子都是什么跟什么,不过关于练习一事所代表的意义还是很清楚的,于是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凌儿,你爹十三岁就可以练习了。” “噢,十三岁啊……”宋小花拉长了声音点点头,似笑非笑看着早已进入石化模式的陆子期:“凌儿你瞧,你爹爹真是不知道放养了多少小蝌蚪才终于有了一个你,多不容易你又是多么的幸运啊!” 说完,便抱着专心计算自己还有几年才能开始练习放小蝌蚪的陆凌扬长而去。 陆子期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一声:“爹,您老真是……” 陆拓则捋着胡子瞅着他嘿嘿一乐:“哎你说,当年我的那条小蝌蚪怎么就没把你给变成一只青蛙呢?” “…………” 宋无缺斜眼看了看满脸黑线的陆子期,嘴一张牙一龇,酱牛肉包啪嗒落地。 是夜,无数小蝌蚪争相往某个池子的方向展开了你死我活的集团冲锋…… —————————— —————————— 安生日子没过多久,便又闹出了一件事。 这天上午,宋小花正闷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研究扇子上的美女图,晓烟急急走了进来:“二奶奶,无缺怕不是病了吧?” “早上送凌儿出门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宋小花放下扇子就大步往外走:“怎么回事?” “翠儿刚刚来报,说是无论怎么哄都死活不愿意吃饭。” “早上给它吃什么?” “就跟平日里的一样啊,我刚刚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一盘碎肉拌了少许杂粮蔬菜瓜果和一盘煮得半熟的肉骨头,哦对了,还有两块它常吃的那种酱牛肉。” 宋小花的步子停了停:“酱牛肉?昨天无缺没跟老爷一起出去啊,前天给它买的也该当日就吃完了,怎么还会有?” “可能是别人拿过来给它的吧?” “无缺从来不吃除了咱们园子里还有老爷之外的人给的食物,而且,那酱牛肉每日限量供应价格不菲,还有谁会像陆家大老爷那么财大气粗的没事拿来给狗狗吃?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去厨房查问一下。” 晓烟答应了刚要走,又被宋小花叫住:“就装作是随口问问,不要大惊小怪的。” “二奶奶放心。” 时至夏末秋初,天气依然有些燥热,不过宋无缺专属的狗舍里冬暖夏凉,这会儿倒也算是温度适宜。 负责专门照顾宋无缺的小丫鬟翠儿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它团团打转,而宋无缺的一双大眼则充满戒备地死死盯着她,坐姿和神情都显得很有敌意。 见宋小花进来,立马窜到她的面前,低低叫了一声,然后又窜到放着骨头和酱牛肉的盘子那里,前爪一挥,掀翻,最后,开始冲着一脸惨白的翠儿狂吠不止。 宋小花心中一动,开口喝住,翠儿则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二奶奶,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奴婢也不知道无缺这是怎么了,从早上把饭端过来它就开始发脾气,也不愿意吃……” “这顿饭是谁准备的?” “回二奶奶的话,是王林。” ‘念园’有自己的厨房,配有大厨两人,帮厨数人。宋小花和陆子期都是懒于应酬走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留在别的园子里用餐,所以日常饮食都出于自家厨子之手。 这王林便是其中的一位大厨,已经在陆府做了多年,之前是伺候陆拓的,前段时间才被派了来。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艺很不错,为人也很实在。 这时,晓烟和听弦一起走了进来,宋小花便让翠儿退下,回自己屋里歇着去,没有传唤不得出门半步,也不许跟任何人提及狗儿的不正常反应。 晓烟见状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问道:“二奶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无缺不可能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宋小花看了看那被打翻的食盆:“你让一个办事牢靠的人把这些东西拿到知名的大药店,找位医术医德都过硬的大夫仔细瞧瞧,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务必要用白纸黑字将结果写下来,再签上大夫的名号。记住,此事要悄悄的办,暂时别声张。” 晓烟领命走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听弦才轻轻说了句:“今儿个就只有大奶奶房里的紫琴姐姐来过,向我借了些丝线,临走的时候恰巧在厨房门口碰到王林,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走的。” “大奶奶房里的……他们说了什么?” “我只是在房间里远远的瞥到了一眼,然后就专心绣丝帕了。” “他俩很熟么?” “有同乡之谊,王林对紫琴姐姐……一直照顾有加。” “那她来的时候手里有没有拿东西?” “紫琴姐姐拎了个小篮子,说是带了针线布料要去小花园里纳凉做活,我当时也没注意看那篮子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 宋小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吩咐她以不小心打翻了食盘为由,让人赶紧给无缺换一份早饭,便独自回了房。 午饭后,派去药店的人带回了一张由知名药店的知名大夫所开具的权威‘食品检验报告’,白纸黑字写明了那两块酱牛肉里的确有毒。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不过是用几种寻常草药所调配的能让人肠胃功能失调,多跑跑厕所的泻药罢了。但是,那肉里的分量却足足能泻趴下一头牛,换句话说,宋无缺如果吃了,小命基本上也就算是交代了。 宋小花拿着‘医检报告’哆嗦了一阵,然后飞脚踹翻一张凳子再飞脚踢门而出。 哎呀我操!居然想毒死老娘的狗! 关上院门,宋小花把王林和翠儿叫到偏房,晓烟和听弦随侍。 宋小花看着惶然不已的翠儿,放软了口气:“你不要怕,我只是问你一句话而已。今日无缺的早饭是王林做好了交给你的是不是?” “回二奶奶的话,是……是的。” “你端了食盘就直接去了狗舍,中间没有有没有停下来过?” “没有,园子里好几个打扫的人都看到的。” 宋小花点了点头,又转而问一脸茫然的王林:“翠儿说的可有虚言?” “没啊,我亲眼看着她一路端进去的。” “我是问你,今天无缺的所有食物都是你准备的,对不对?” “对。” “好。翠儿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屋内余下的四人陷入了静默,屋外树上的秋蝉又开始叫个不停。 王林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浓眉大眼高高壮壮,一看便是个忠厚老实之辈。眼下见二奶奶沉了脸不作声,心中不明缘由忐忑难耐,却又不敢询问,没一会儿,便是满脸的冷汗。 宋小花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冷冰冰的,与平日里清脆带笑的嗓音截然不同:“这两块酱牛肉是谁拿给你的?” 王林一惊,小心翼翼问道:“二奶奶,这牛肉有什么问题么?” 晓烟喝叱:“是二奶奶在问你话呢,你倒还敢反问?!” “算了。”宋小花摆了摆手,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平和些:“王林,这牛肉里被人下了足够害死无缺的药。我知道,你秉性善良定然不可能是你做的。更何况,园子里的人都知道无缺在我和二爷心中的位置,就是借你几个胆,你也不敢。所以,你只需告诉我,这牛肉究竟是出自谁手,便没你的事了。” 王林的脸色早已从惨白转为了死灰,冷汗刷刷直流,‘扑通’一声跪下,却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肯说。 宋小花倒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皱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承认了是你下的毒不成?!” 王林微微一哆嗦,却依旧咬死了牙关不发一言。 宋小花终于没了耐心,厉声道:“就算你想充英雄做好汉帮人家扛,我也不会让你扛!今儿个给狗下毒,明儿个就能毒死我们全家!这件事我定然要追究到底的,否则,岂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这‘念园’的主子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窝囊废!我早已发过誓,谁敢动我的家人,我必让他百倍偿还!” 吸了口气,缓缓道:“是紫琴,对不对?你喜欢她,所以情愿为她顶下罪名,对不对?” 王林大喘了几口气,猛然抬起头:“二奶奶,一切都是我的错,撵出陆府也罢,扭送官府也罢,我甘领责罚!” “果然是她……” 听弦忍不住幽幽一叹:“王林,你这又是何苦。” 宋小花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与他平视:“你对她有情有意,很好。但是,她对你却无情无义。幸亏这次无缺机灵,没有吃下去。否则,但凡有个好歹,你可担得起么?就算你是老爷那边派来的人,我也定不会饶了你!无论结果怎样,她的这番举动都是把你置于险境而不顾。为了这种薄幸女子,不值得。” “二奶奶,她,不是这种人。” “哦?到了现在,你还相信她?” 王林的眼帘垂下,片刻后,再度抬起,目光炯炯,断然答了一个字:“信!” 宋小花点了一下头,忽地一笑:“我也相信,这样歹毒的事情不是她做的。所以,你才更要与我配合,查出到底是谁,陷害了你们。” 第六十章螳螂捕蝉 陆子恒一家子住的‘盛园’位于陆宅的中心偏东位置,靠近几位姨娘和陆老爷子的居所。从偏僻幽静的‘念园’到那里步行约莫要二十分钟。 前些日子,陆子恒外出公干迄今未归。不知是不是凑巧,他刚走没多久,元氏便身体抱恙,一直不舒服。大夫来诊治后也只说是脾胃失调,开了方子调养却总也不见大好。 宋小花带着听弦和王林,拿着那两块酱牛肉和‘医检报告’,刚一进‘盛园’便冤家路窄迎面撞上了赵氏:“哟!这不是二奶奶吗,真是稀客呀!” 冷笑一声,没搭理她阴阳怪气的招呼,宋小花只管自己往元氏的屋子走。倒是听弦轻轻柔柔回了句:“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大奶奶这些天身子不舒坦,二奶奶可没少来。怎么就成了稀客呢?” 赵氏被噎得梗住,白了她一眼便想甩手离开,宋小花忽的脚下一顿头也没回冷冷说了句:“保不齐待会儿找你有事相询,既然正好碰上了,就一起跟我去看看大嫂吧!” 元氏这会儿正歪在软榻上听一个嬷嬷说事,见宋小花进来,便挥手退了人:“弟妹来啦,我乏得厉害,就不起来招呼你了,别见怪啊!” “大嫂你好生歇着,我都熟门熟路的了,哪里还用得着招呼。如何,可觉得好些了?” “还不是老样子,头晕晕的没什么胃口,好容易吃下去的那些东西也一点儿都没能留在自己个儿的肚子里。” 宋小花坐在她旁边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正色道:“大嫂抱恙,还要处理府中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事情,我本是不该再来烦你给你添堵的。不过仔细想了想,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小。若就这么算了,恐怕日后会留有隐患。” 元氏听她说得严重,不由撑着坐起了些:“弟妹,究竟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宋小花于是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拿过两样证物给她看:“我相信,紫琴一定是被有心人给陷害了。这事如果不查清楚,难免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再发生,防得了一次防不了两次,就算闹不出什么人命官司大乱子,却也平白影响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让人看了笑话。大嫂若还有什么不明白想要问的,我让听弦和王林也过来了,正在外面後着。” 元氏白着一张脸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不用了,我还能不信弟妹你的话?这真是反了天了!堂堂的陆家后院居然出了这种下作事,赶明儿岂不是要人人自危提防着饭菜里有人下毒么?!”说着喘了口气,便扬声让人把紫琴叫来。 大丫鬟紫琴大约十七八的年纪,玲珑娇小清秀可人,只是不笑时隐隐带了几分清冷之气。自小入府,伺候元氏已有五六年了。 进来时看到候在外屋的王林和听弦,紫琴只是如常点了点头,像是并不觉得他们的突然出现有什么意外。倒是王林显得有些激动,张了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神情凝重的听弦轻轻拉了下袖子,这才作罢。 听了元氏对前因后果的转述,紫琴早已将下唇咬得几乎渗出血来,开口时,声音冷得仿佛能冒出寒气:“谢谢大奶奶二奶奶对我的信任,容我斗胆,请让赵姨娘房里的媚儿过来说话。” 一直幸灾乐祸看戏的赵氏一听事情居然绕到了自己的头上,立马拍起了桌子:“这好端端的又关媚儿什么事?” 宋小花实在搞不懂,元氏为何会如此纵容她,忍不住皱了眉斥责:“大嫂身子本就不妥贴,你还在这儿乱嚷嚷什么?难道你房里的人就这么金贵,叫过来问两句话都不成吗?” 赵氏上次被她给吓了个够呛,倒也真不敢再硬碰硬,只好不甘不愿地扯了嗓子叫人。 宋小花见她这副找抽模样又要发作,却被元氏苦笑着拉住了。 不多会儿,一个眉目如画妩媚入骨的女子摇摆着腰肢款款而来。 宋小花心中不由一叹,真是人如其名,一点儿也没浪费了名字里的那个‘媚’字。这要是半夜穿件白纱飘出去,被人家当狐狸精给泼了狗血都不冤枉。 见过礼后,紫琴直接问她:“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给了我两块酱牛肉?” “对呀,那是我表哥托人捎来的。”媚儿的声音也很是柔媚,听得人心里忍不住发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屋里诸人的表情有何不妥,兀自掩了嘴‘咯咯’一阵娇笑:“我知道,紫琴姐姐你虽然不爱吃这种肥腻死人的东西,可你那王哥哥爱吃嘛!” 紫琴低了头,再不作声。 宋小花则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应该是知道我们家无缺更爱吃吧!” “什么无缺?二奶奶园子里的那条大狗么?” 媚儿还在发愣,赵氏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贱 人,想害死我是不是?!” 元氏仿佛累得很,重新又歪倒靠在榻上,长长地叹道:“你想帮自己的主子出口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这种做法,实在太过阴狠,我们陆家是再也留不得你了。”接着,又转而对宋小花道:“弟妹,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她撵出府去也就算了。既然那狗儿没事,也就不要再追究别的了吧?” 大户人家的奴婢除了做通房和小妾外,到了婚嫁的年纪通常会由主子做主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如果有想要自谋生路的而且卖身契的时间也到了,便会给上一笔足够管下半辈子温饱的银钱,放出府去自谋生路。 若是中途被撵出去,就等于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摊上家中贫困的,很可能连日常生计都有问题。而且,在名声方面也非常不好,将来想要安生立命,很难。 宋小花一度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她企图害死宋无缺,到底还是硬起心肠点了头。随即,便起身告辞了。 来到院子里,才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撞天冤,声音再无柔媚,只余破了嗓子的凄厉,中间还夹杂着赵氏的斥骂。 宋小花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抿了嘴继续走,王林和听弦默默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念园’外的那片竹林边,宋小花才开口:“你没信错人。” 王林重重点了一下头,又想起她在前面看不见,连忙应了一声:“她不会害我的。” “媚儿知道无缺最爱吃那家出的酱牛肉,也知道你对无缺好,一定会省下给无缺吃。所以,才特地交给紫琴,想借紫琴的手来害无缺。到时候无缺一旦出事,我在盛怒之下,极有可能根本不会再追查缘由,直接以玩忽职守罪便把王林你给办了。而你即便有所怀疑,却再也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念在对紫琴的情分上,你必然会誓死维护什么都不说。这样一来,便与她媚儿没了半分干系。” 宋小花像是急于想要说服什么人似的语速极快一口气说了下去:“她可能原本想,无缺即便闻出来有问题不吃,我们也大不了不理它或者干脆给它换一份食物罢了。何曾想,我居然会为了一条狗而如此不依不饶。她自然不会知道,无缺在我的心里,早已等同于家人……其实,说不定媚儿也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真正的主谋可能就是赵氏,只可惜,大嫂摆明了要袒护她,不愿再继续追问。所以这次,也就只能杀鸡儆猴,给她点厉害看看。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说完,回过身,恰见听弦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听弦的眼角轻轻瞄了瞄身边满脸振奋的王林,然后微笑着摇摇头:“二奶奶说的岂会有错?总之依我看,这件事二奶奶办得极是干净漂亮,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捋虎须了。” “是吧……”她的这番话却一点儿也没有平息宋小花那自打出了‘盛园’就一直萦绕于心的不安和烦躁:“你们先回园子,我去找姨娘说说话。” ———————————— ———————————— 三姨娘的处所永远透着一股子悠然自得的闲适,有花有鸟有茶。 听完了宋小花对这半天来所发生的事情的叙述后,秦氏端盏品茗,默然半晌方淡淡说了句:“还没完,继续看下去吧!” “姨娘的意思是,那个赵氏还会兴风作浪么?我是真不明白,大嫂为什么要对如此护着她,对她处处忍让?!今天这件事如果查下去的话,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秦氏没有作声,起身为架子上的鹦鹉添了点食,又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言道:“你觉得,你大嫂对陆志如何?” “什么都顺着宠着,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陆晟还要好。” “你想必已经知道,在你们进府的当晚,我问了凌儿很多问题。” 宋小花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姨娘那是考察我这个后娘呢!” 莞尔一笑,秦氏的面部线条顿时柔和了起来:“你待凌儿很好,因为你虽然不会对凌儿乱发脾气,但凌儿如果有错,你却一定会骂他,教他。如果你只是一味的顺着凌儿宠着凌儿的话,我就会跟老爷说,让凌儿继续跟着我。” “所以,大嫂对陆志是……” “我只知道,三岁看老。如今,已经八岁的陆志和年仅四岁不到的陆晟相比,除了个头之外,没有任何优胜之处。” 宋小花心中的不安越加扩大:“姨娘,我是不是……冤枉了媚儿?” 秦氏背对着她,看向园中姹紫嫣红的百花:“那个媚儿我也见过两次,如果要怪,就只能怪她的那副好皮相,还有她表露出来的不安分。与你无关。” “可……可大嫂不是向来很能容人的吗?听说大哥的两房妾室都是她做主张罗的,都这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 “是啊,这么多年了,这场戏,也该收场了。” 秦氏转过身来,逆光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今天的事,你守住了自己的立场,没有任何值得诟病之处。接下来,只管旁观看戏也就是了。记住,只有沉得住气,才能欣赏到最精彩的地方。” 七日后,元氏的病症愈加严重多方医治无果。据说是得了‘宋无缺中毒未遂事件’的提醒,在紫琴的坚持下,将饭食送到了同一个大夫那里去做检验。 ‘医检报告’上写明了饭食里有少许分量的泻药,成分与那酱牛肉里面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分量很少,偶尔吃个一次两次的也不过是促进肠胃蠕动排出体内毒素,就跟日后许多减肥药的效果差不多。 但,若长期食用,则会造成气血两虚,尤其是那些身体底子不大好的人,到最后器官功 能衰竭,乃至于猝死也不是不可能的情况。 而且,因为量微,服用之后药力会迅速散开,根本诊治不出。 于是自然而然的,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在了赵氏的身上。 很巧,赵氏以前学过几年医,喜欢在自家花园里种些草药,留作日常保养与应急之用。又很巧,她种的那些东西里面恰有能配成那泻药的几种材料。而最巧的是,那几种药材明显有近期被持续大量采摘的迹象。 兹事体大,遂呈报给了陆拓和四位姨娘。 诸多证据明白无误的显示,嚣张跋扈惯了的赵氏越来越不满于仅仅做个妾室,于是起了歹心,妄图趁着陆子恒不在,以这种慢性下毒的方式害死元氏。到时候,身为长房长孙的亲生母亲,便很有机会被扶正。 赵氏却死也不肯承认,反倒指着元氏跳骂,说她存心栽赃陷害。 元氏本就虚弱不堪,见多年真心相待的姐妹如此作为,竟伤心欲绝生生哭昏了过去。 陆拓被两个妇人吵得头昏脑胀,一拍桌子,就要将赵氏直接送交官府法办。后来,还是被救醒的元氏哀哭为之求情,最终决定将赵氏撵出陆家,派人押送她回西北老家,永不得踏出那个偏远小镇半步。 元氏的贤良和大度,再次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 至此,这幕戏,方告一段落。 宋小花乖乖沉住气看戏,然后被那些精彩的地方给刺激得如遭雷劈,颇有喉头一甜的征兆。 结果这口血还没喷出来,便又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拓突然开始发飙。 老爷子直到此时才得知他的宝贝大狗居然曾经险些被人害得拉肚子拉死,顿时勃然大怒。又因为罪魁祸首媚儿和赵氏已经先后被撵了出去,一股气憋着无处发泄,竟索性将另两个被陷害的倒霉鬼——紫琴和王林给一并轰走了…… 得知这个荒谬绝伦的消息时,宋小花立马就想去找陆拓理论求情,被听弦给好说歹说阻拦了下来。 听弦到最后就一句话:“一切都要等二爷回来后再做计较。” 没想到,陆子期却笑呵呵的跟她玩神秘,只来了句:“少安毋躁,好戏还没演完呢!” 我太阳的!去 你 奶 奶 的好戏!你们全家都是唱戏的! 宋小花当时就暴跳了,不过,很快就被某斯文败类的禽兽行为给摆平了…… 第六十一章黄雀在后 又过了好些天之后的某晚,穷极无聊的宋小花正蔫哒哒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台上真正的唱大戏时,被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陆子期给拐到了一个位于小花园正中央的小凉亭子里。 晚风送爽,花香扑鼻,一轮弯月挂枝头。 帅哥当前,美色撩人,一双魔爪上下摸。 陆子期好不容易才抓住那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遥遥,别闹……” “咦?你把我偷摸的拉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要打‘野战’,还瞎正经什么?” “……野战?” “来来来,我用行动解释给你听。”宋小花搂住他的脖子借力一跳,双腿环在他的腰间,露出满脸的‘滛笑’:“准备好了没?” 即便是在微弱的白月光下,依然清晰可见陆子期那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灿烂面色,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澎湃的‘邪念’,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野猴子’脑袋:“有正经事对你说,快站好。” 他那像是对待小宠物一样的纯洁态度让宋小花的狼性骤减,嘟着嘴滑下来:“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陆子期默了默,曾几何时,他竟成了个不正经之徒…… 一边慨叹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绣囊来,还没开口便被宋小花劈手一把夺了过去:“这是哪来的?” 凶巴巴恶狠狠露出两颗小虎牙的模样让陆子期忍不住一笑:“自然是女子给我的。” 宋小花短暂一呆,随即便像个发飙的小母豹子般‘嗷’的一嗓子扑将上去,照着他的肩头就是死命一咬。 陆子期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彪悍,且身手居然还挺敏捷。想要侧身闪过,奈何后面便是硬实的亭柱,她定然会收势不及一脑袋撞上去反倒弄伤了自己,只得生生受了这一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听他呼痛,宋小花不由得一惊松口:“怎么,是不是咬到你的旧创了?” “没有。”陆子期皱着眉揉了揉肩膀:“今天写了好几份奏折,有点酸。” “……这跟我咬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那你刚刚干嘛要叫唤?” “不是说了么,因为胳膊酸嘛!” “…………” 见她郁结,陆子期这才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呀,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妇。那个给我绣囊的女子是紫琴!” “紫琴……她不是回老家了吗?”宋小花忽然又开始发怒:“你什么时候跟她有一腿了?!” 陆子期无语,望天。 “她现在已经成了王家的媳妇,我又怎可能与有夫之妇有染?” “王家?王林?!” “五日前拜堂成婚,这绣囊是紫琴亲手所制,内里装的便是二人的喜糖。” 宋小花张口结舌了一会儿,然后剥一粒糖放入口中嚼了嚼:“真甜。”又嚼了嚼,白眼一翻:“你刚刚的意思是,如果紫琴没嫁人不是有夫之妇,你就可以跟她有一腿了?” 陆子期再度无语,望天。 宋小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媚儿的确是冤枉的。 三姨娘秦氏的说法也没有错,她的确是毁在了自己的好模样和不安分上。 元氏如今育有一子两女,又掌了家中的大权,早已不复当年的势微之态,长房长媳的位置堪称牢不可撼,自然不会再容忍丈夫的身边有这种随时随地想要自荐枕席的‘狐媚子’的存在。 所以,媚儿被赶走是迟早的事,这一回只是恰好借了宋小花的手罢了。 那两块酱牛肉确是媚儿给紫琴的,也确是她表哥托人带来的,只不过,是寻常店铺出产的普通货色而已。 紫琴拿给王林的,是已经掉了包的酱牛肉,里面的药,自然也是紫琴下的。 制作那泻药的材料确是从赵氏的院子里所摘,只不过,采摘者是被元氏所买通的一个看园小丫鬟而已。 那么多的药草,少了四散在角落里的几片寻常叶子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好像也没有人记得,当初是赵氏和元氏一起学的医。 元氏当年连生两女而不得男,万般无奈才将陪嫁丫鬟给了丈夫做小。待到自己终于有了儿子后,赵氏母子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在她的有意纵容下,赵氏越来越蛮横跋扈,陆志越来越顽劣蠢笨。 忍耐多年,便是待到时机成熟时,以自身为饵,一举铲除绊脚石。 而没了母亲庇佑的陆志,则只能任其摆布永难成气候。 至于剩下的那房妾室,只有一个女儿,且,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孩子,没有任何可堪一争的本事。所以大可以继续放在那里,作为她元氏大度容人的证据也就是了。 陆子恒回来后,恐怕不仅不会怪她疑她,反倒要为她尽力保全了赵氏的性命又自请要亲自养育陆志而越加敬她重她。 这场戏,粉墨登场并唱到最后圆满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8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8部分阅读 猜荒坏模坪踔挥性稀? 听完陆子期说的这些,宋小花彻底抑郁了。 事情的真相她这些天虽然也自行琢磨了个七七八八差不离,可揣测一旦被证实了还是非常打击的。 这也就是说,她,宋小花,是被人耍来耍去的破枪杆子,是被人卖了还拼命帮忙吆喝的大笨猪! 娘希屁!真他狼外婆的憋屈啊! 面红耳赤忍了好一会儿,宋小花忽的‘啊!’一声大叫,抱着亭柱就要往上撞,慌得陆子期连忙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你的脑袋本来就不大好使,可不能再受损伤了。” “……你!” 宋小花被激得只觉喉头一甜两眼一黑,猛然原地往上一蹦达,稳准狠撞在了身后之人的下颌上。 看着半弯了腰愁眉苦脸捂着下巴的陆子期,她非常淡定地拍了拍手:“让你跟我玩神秘过了这么久才肯说,看着我被憋得抓心挠肝的感觉很有趣很过瘾是不是?好了,现在我爽了。告诉我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之前所谓的什么好戏,又是怎么回事。” 紫琴和王林这一对同是天涯倒霉人的老乡,被陆拓迁怒轰出府后举目无亲,只有返乡一途,自然而然便结伴同行。 刚出京城没多远,便衰星高照的在一个荒郊野外遭遇到了一小撮劫匪,正被追得无路可逃眼见便要呜呼哀哉,居然祸不单行的又冒出来了一伙流寇。 于是先是一顿黑吃黑的群殴,流寇没有什么悬念的打跑了劫匪,然后准备男的杀掉女的掳走财货分掉之际,好死不死又撞上了一队路过的禁军。正所谓贼不与兵斗,流寇见势不妙,立马拍拍屁股跑路了。 而在那队禁军里,有个他们的熟人,为了绘制一份详尽的军用地图而外出查勘的‘枢密院’新贵,陆子期。 宋小花撇撇嘴:“原来你前些天所谓的外出公干就是做这个去了?” “公干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只是恰好碰到他俩遇袭,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顺手帮个忙而已。” “这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巧的事儿?” 陆子期摊摊手:“所谓的巧事,还不都是人安排出来的。” “所以,禁军,劫匪和流寇全部都是你一手弄的?” “劫匪不是。我所能调动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扮那种小打小闹不入流的角色可扮不像。” “以权谋私,还拽了你!” 笑着拉她在石凳上坐好:“其实,如果没有爹出面打招呼,以我现在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轻易调动周边的驻防禁军陪我来演这场戏呢?” 重新整理了思绪,眼睛一亮:“这么说,把紫琴和王林赶出府,是爹故意的了?” “紫琴跟在大嫂身边多年,是绝对的心腹,知道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如今骤然被赶出去,大嫂措手不及之下必然没有时间安排善后,从而在她那里留下一些疏漏破绽。于是,就难免会有心怀不同目的之辈,想要在她的身上打主意,以便握有一张能扼制大嫂的王牌。” “难道……那支劫匪是大嫂派出去杀人灭口的?” 陆子期摇摇头:“她想让紫琴闭嘴,根本用不着杀人灭口,因为,紫琴的父母家人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宋小花懵了一会儿:“那还能有谁?” “四姨娘掌家数十年,你以为,真的是心甘情愿交出大权的么?她与大嫂之间究竟是怎么个斗法,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输掉的那方定然无时无刻不想扳回一城。” “所以,二姨娘想要抓住紫琴,从她的嘴巴里问出一些秘密来,好整垮大嫂。” “依我看,不论问不问得出,紫琴都断无生机。” 宋小花的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陆子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种事只要谋划得当,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实在并非难事,而且,能带给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那么,你和爹又是为什么……” “爹是受我所托。至于我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你想挟制住大嫂,让她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陆子期促狭一笑:“你怎么不认为,我是为了让你掌家呢?” 宋小花嘴角一撇:“如果不怕陆家被我这个懒得要死的人给弄得鸡飞狗跳,你就动这个心思好了。对了,紫琴和王林如今人在哪儿呢?” “我安排他们隐姓埋名去江南了,那里有姨娘的故交,已经帮忙购置了一处宅院,王林有手艺,养家不成问题。哦对了,宅院里,有两人的亲人在等着他们。” “真的?太棒了!”宋小花大喜,重重在陆子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把什么都搞定了,真牛,不愧是我的男人!” 还好此处幽静少有人来,星光月光皆黯淡,什么都看不见啊谁都看不见,阿弥陀佛…… 陆子期默默跟佛祖沟通了感情后,才继续说道:“这出好戏,你可还满意么?” 宋小花想了想,沮丧地垮下了脸:“反正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是笨蛋,被你们这帮唱大戏的耍得团团转。”说着,又很是不忿地捶了他一下:“就数你最坏,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怕我坏了你的事对吧?” “当然不是了……”陆子期抬手将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掠至耳后:“其实原本,这一切我并不想让你知道的,因为其中有着太多的阴暗面。但是,你既然随我来到了这个家,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接受这里的生存法则。有些事,不用去做,但一定要明白其间所牵涉的矛盾纠葛,否则,难免有一天,会受到伤害。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想等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再慢慢分析给你听。另外,也让你用这段时间自己先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想啊,我顶多就能看出来在这件事情里最终的得益者是大嫂,就这个,还是在姨娘的提醒下才想到的。其余的那些花花肠子,我真是死也想不到。”宋小花轻轻把头靠在那温暖的臂弯:“我很没用是吧,外面的事帮不了你,家里的事也要让你操心。” 陆子期撩起她一缕柔顺的发丝在指间把玩:“傻瓜,怎么这么说呢?其实,你表现得真的已经很好了。” “啊呸!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啊!” “这件事大嫂已经谋划并且进行了很久,媚儿和赵氏的结局早已定下,之所以会将你拖入局中纯粹是临时起意。固然有欲借你的手来启动计划,从而将自己的嫌疑减至最低不落人口实的打算,但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看看你的处事方式,为今后可能的交锋做准备。你发现无缺的反常,马上就能意识到是饭食有问题,并且在第一时间不动声色让人把东西送去大药店找有声望的大夫做检验,还白纸黑字写下了结果,签上了名字,作为最有力的物证。”说到这儿,陆子期忍不住轻笑:“这一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小花低声咕哝了一句:“食品质量问题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没理会她的奇言怪语,陆子期继续说道:“接着,你又说服了王林愿意出面作证。这一点很不易,因为王林对紫琴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而他自身又是一个只管对别人好,不求半分回报的人。” 宋小花犹豫了一下,坐正:“其实,我也是利用了他。当时,虽然觉得这事很有可能跟与我曾经有过争执的赵氏有关,紫琴是被陷害的,但并不肯定。可我却对王林说,坚信紫琴是无辜的,让他帮忙作证,是为了还紫琴一个清白。如果,事后证明,确是紫琴所为,那么,我就等于让王林亲手把所爱的人出卖。” 陆子期的眼睛在一弯新月的映照下漾着柔和的微光,轻轻握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你,后悔这么做了么?” 扬起脸,直视着那温雅含笑的面容,宋小花的眸子如镜面般平滑无波:“不后悔。即便真的是紫琴做的,即便王林会悔恨一生会怪我一辈子,我也不悔。因为,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家里的人,包括我的狗!”慷慨完了又开始忍不住的泄气:“唉,说来说去,紫琴还是负了王林,负了他的信任。” 陆子期微微一笑:“她那也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不过,他们二人经过这番磨难,终于能够在一起,也总算是好事。王林生性憨实,对紫琴一心一意从不相疑。而紫琴终于脱离樊笼,可以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也必然会对王林敞开心扉。我相信,在远离了京城这片是非之地后,他们会过得很好很平静的。” 宋小花点了点头:“我想,紫琴也是喜欢王林的,要不然,又怎会那么了解他,知道他对无缺好,好到了能把那么出名的酱牛肉省下来给无缺吃的地步。事实上,我也就是从这一点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媚儿与王林不熟,彼此之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了解。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万一闹出人命,不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搭进去么?” 食指微屈,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扣了三下,揶揄笑道:“看来,你的小猪脑袋还不是那么不好使嘛!” 抓住他的手,张口作势要咬:“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男人好色弄出来的!娶那么多老婆做什么?看着女人们为你们斗来斗去觉得很自豪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让别的女人进门的话,我才不会跟她斗,我会直接彻底断了你的‘色根’,让你做太监去,看你还怎么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陆子期往后一缩,一带,将她拉入怀中:“你刚刚已经咬了我一口,还要再来么?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跟无缺混下去,我看你马上就可以趴在地上跟它抢骨头吃了。”双臂紧紧箍住还在不停挣扎的身体,笑叹:“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么,你是最后一个能走进我心里的女人。” 闷着声音大喊:“就算不心动,光有行动也不成!” “好好好,那我再答应你一条,你是从今以后,唯一能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女人。” “也就是说……”移身侧坐到他的膝上,贴近他的耳朵:“我是最后一个能见到你脱光光兽性大发的女人喽!” 温热的气息呵得耳垂有些发烫,那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入云间,就连漫天繁星也仿佛齐齐闭上了眼睛,可能,全部都被这丫头大胆的言行给弄得害羞了吧? 陆子期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手掌自盈盈一握的腰肢一点点向上游走。 唇角不由一勾,看来,有辱斯文的事情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人的脸皮,果然是越练越厚的……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这场戏,无论精彩与否,也就此宣告曲终人散。即便,只是暂时。 遥遥虽然聪明,做事也足够严谨,但毕竟在与人勾心斗角方面还是有些单纯。 比如,她不会诧异,向来不插手家中事物的陆拓,此次为何会一反常态。 比如,她不会疑心,单单为了一个元氏身边的丫鬟,如何会劳动陆拓动用到禁军。 比如,她不会好奇,短短的时间,是怎么助被元氏控制多年的紫琴家人脱困的…… 第六十二章宅斗的背后 陆家和元家联姻时,元家还只是刚刚兴起,有了陆家的提携扶持,这几年逐步壮大,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风头上竟隐隐有了盖过陆家的意思。 陆拓对此只做浑然未觉,甚至还让元氏当了家。一方面是因为两家乃是姻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平衡朝中的力量,毕竟,若一直只有陆家独大,实非幸事。 陆子期在回来之前,便派人彻查了元氏身边的人,结果发现,紫琴竟是元家多年前便安插进陆家的眼线,负责帮元家和元氏之间传递各种消息,其中不乏一些很可能对陆家造成不利的线索。 而陆拓对此,其实早已知晓,之所以没有动她,纯粹是因为觉得像这样的小把戏,压根就不入眼。 陆子期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为妻儿加一把保护伞的机会。 在陆拓的默许和帮助下,三个月前,他便已经开始暗中安排让紫琴的家人金蝉脱壳,从老家一路南上。同时因为消息封锁严密,元氏对此毫不知情。 这次,陆拓借机发作将紫琴撵了出去,着实打了元氏一个措手不及。待到想要反应时,紫琴和王林并两家的家人已然尽数消失,无迹可查。 陆拓之所以愿意这么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陆子期一个补偿。 因为当年薛梓桐一事,元氏在其中所兴的风浪并不小。甚至让人伪造书信,指称薛梓桐不守妇道,与陆子期的好友有染。虽然后来查明了真相,然而这样的侮辱,对一个心志高洁的女子而言,堪称致命。 元氏这么做,除了担心与自己几乎同时有喜的二弟妹会替陆家生个嫡孙,让原本已经很受宠的二房压得长房再无翻身之日外,也有想让薛家与陆家再无重修旧好的机会,以便元家趁势上位之目的。 最终,目的达到,薛梓桐虽然生下一子,自己却香消玉殒,陆子期消沉度日乃至于远走边疆,二房日渐势微。 而陆家则因为薛梓桐的死与薛家的关系彻底破裂,暂时只有拉拢住元家方能稳住阵脚不起变故,于是对其诸多忍让。 也正因如此,陆子期一腔怨恨无处宣泄,才会对这样只顾利益而罔顾亲情的家族争斗感到心灰意冷终而愤然离家。 当然,这些实情知者极少。 表面上,元氏一直都是一个贤良孝顺的好媳妇,温柔慈爱的好母亲,宽待下人的好主子。 陆子期会知道,是因为那个被冤枉的友人,乃霍楠。这件栽赃陷害的丑事,便是他一力查出了真相。奈何,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这次回来,陆子期首先要做的,便是阻绝已经掌家的元氏再度兴风作浪伤害到妻儿的可能性。 紫琴,就是一张好牌。 她不仅知道很多元氏的秘密,还知道不少元家的秘密,因为她与元家最受宠的三公子一直保有某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毫无疑问,紫琴是一个聪明人,明白需要多掌握一些东西来做自己和家人的护身符。 这,也是为什么陆拓愿意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而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之一。 元家最近有些太过张狂,是时候打压一下了…… 此外,陆拓修书一封给城外驻防禁军的将领,让他们抽调几百人出来玩玩扮流寇的游戏,是为了验证自己退下来之后,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有几分。 而陆子期则从中看出了军队体制的弊端,这,又是日后另外两种力量交锋的引子了。 这其中的种种因由,宋小花自然无从知晓,陆子期也不打算让她知晓。 应对家族中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不见血的争斗那些满是污秽的阴暗便由他独自去面对。 作为一个男人,再也没有什么比护不了自己的妻儿更加无能更加耻辱,他已经尝过一次,必不会再有第二次。 轻轻吻上那遮住了闪亮双眸的眼帘,陆子期唇边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和疲惫。 在这样的局中,谁也不比谁高尚多少干净几分。 元氏以家人相要挟,控制紫琴为己所用,他又何尝不是? 他给了极度重视亲情的紫琴一个家,却也等于给了一个牢牢困住她的樊笼。 王林的宽厚憨实,应该能化解掉她心中的防备和冰冷。共患难的两个人,应该能携手平安渡一生。 如若不能,那又如何?权当是她应付的代价。 这已经是他陆子期所能做到的,最仁慈的安排了。 毕竟,当年害桐儿,紫琴亦难逃干系。倘若不是念在她对家人的那片誓死维护之心,与遥遥有些许相似,又岂值得他如此费心?想让她开口,有的是办法! 夜幕低垂,星月难现,夜风稍凉。 空气中飘来远处戏台上的锣鼓声并唱念声,若隐若现飘飘渺渺。 戏里的故事再复杂曲折又如何敌得上真实人生的波诡云谲于万一?看戏者与唱戏者,谁又是谁的看客? 垂眸看着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怀中的人儿,陆子期的嗓音里带着一份欢愉后所特有的沙哑磁性:“遥遥,你喜欢看戏么?” 宋小花懒懒地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他胸膛的麦色肌肤:“你们这儿的戏我不爱看,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不过……”揽住他的腰,在他的肩窝轻蹭:“我倒是越来越有兴趣看在这陆家大宅院里上演的好戏了。冬青,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要做一个旁观的看戏人就好,戏台子上的那些粉墨登场真真假假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与我有关的,从来就只有你和凌儿,哦对了,当然还有无缺。” 陆子期唇角轻扬,将她柔嫩的耳垂含住:“遥遥,我定会给你一个无风无雨的家。” —————————— —————————— 第二天吃完早饭,宋小花便乐呵呵地来到了‘盛园’,找元氏聊天。 刚进园子,就听她正在冲着下人发火,说是清粥做得太淡,配的小菜又做得太咸。宋小花闷笑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大嫂,这么一清早的,是谁惹你不高兴?” 元氏见她来了,便挥手让人退下:“一个两个全不让我省心,哪里像弟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机灵懂事。来,今儿个你一定要教教我,是怎么□这些下人的。” 宋小花笑着坐在她一旁的软凳上:“大嫂,紫琴突然不在了,难免会有些不习惯的。而且,你也不能按照她的标准来要求其他人啊,她可是大嫂费了那么多工夫亲手教出来的,是何等样人物?” 一提起紫琴,元氏的神色明显一僵,轻轻叹了口气:“紫琴辛辛苦苦伺候了我这么些年,本打算今年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没想到……权当是她的命不好,福薄吧!” 宋小花也装模作样跟着唏嘘了一下,然后又笑道:“咱们不说她了,这么着吧,我前些天看了一场新戏,内容还挺有趣的,横竖无事,不如我就给大嫂讲讲,解解闷?” 喝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戏说的是一个大宅院里的故事,就跟咱们陆家差不多。掌家的呢,是老爷二公子的媳妇,人称二奶奶。瞧,听上去,像是在说我似的。” 元氏笑着应了声:“可不是,还真巧。” “这位二奶奶绝对是个能干的主儿,把一大家子管理得妥妥当当,所有人说起来她来都是赞不绝口,即便是老爷夫人老太太也全拿她当块宝一般的宠着,那风头真是如日中天无人可比。只不过呢,她千好万好,就是有两样不大好,一个是太过要强,一个是容不得人。” 宋小花停下来,又喝了一口茶,眼角瞟了瞟笑容有些勉强的元氏,继续道:“她因为自己没有儿子,为防万一,就设计弄死了已经怀有丈夫骨肉的女人,最终导致夫妻离心。又从来吃不得半点亏,凡事都要争个高下,自然也就得罪了不少的人。大嫂猜猜看,像这样一个人,下场会是怎样的呢?” 元氏端起茶盏轻轻吹着飘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状似随口答道:“我看,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结局吧?” 宋小花似笑非笑瞅着她,一字一顿:“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卿卿性命。” 水面似被风吹过,晃得厉害。 “其实照我说,做人何必如此较真呢?自己活得累不算,还很有可能连累了身边的人,大嫂你说是不是?”宋小花悠悠哉哉的理了理衣袖:“反正,我这个二奶奶是永远都不会成为戏文里的那位二奶奶了。我懒得很,又从来不会算计啊斗来斗去啊什么的,争权夺利的事情不会做,也不愿意去做。这辈子没什么奢望,只求守着丈夫孩子太太平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所以,掌家的这副重担,就只有靠大嫂来扛着了。”说着,站起身来,半真半假地冲着元氏行了个礼:“大嫂您多受累。” 元氏柳眉轻轻一皱,旋即忙伸手扶住她:“弟妹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本就打算着你来了之后正好可以帮帮我,咱们俩一起来料理这份诺大的家业。不瞒弟妹说,我真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呢!” 趁势反握,宋小花不动声色的放了一样东西在她手里:“大嫂太过自谦也太过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这种本事。大嫂是忙人,就不打扰了,我也该回去喂喂狗逗逗鸟等冬青和凌儿回来吃饭了呢!” 刚走出园子,便隐约听到一声轻响,好像是茶碗被摔碎的声音。 宋小花咧嘴一乐,心情大畅。 元氏肯定已经发现紫琴和家人一起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了,正在焦头烂额的四处寻找,她刚刚便是非常‘好心’为其指点迷津去了。 那个绣囊是紫琴亲手所制,而且明显是这几日才新做成的,她的绣功元氏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的那个有关王熙凤的段子,一方面是为了告诉元氏,她宋小花压根儿无意去争什么抢什么。另一方面也清楚表明,如果做得太过分,则多行不义必自毙,到时候,‘误了卿卿性命’的究竟会是什么,着实很难说…… 陆子期和陆子恒兄弟二人自幼丧母,作为兄长,陆子恒小小年纪便担负起了照顾弟弟的重任。这期间,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委屈有多么的艰难,陆子期全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这个大哥,他一直敬之重之,有着极其浓厚的感情。 关于这一点,宋小花很清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真的与元氏闹翻,让兄弟二人为难。 反正,这么闹腾了一番之后,相信元氏不会再吃撑了没事跑来找她的麻烦。 而她今后所要做的,就是在看别人唱戏的时候,偶尔上去打打酱油……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进了深宅大院,周围有那么多不是省油灯的狠角色,不闹腾上一顿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不闹一闹,今后的日子也不可能会安生。于是,就有了这段不伦不类的宅斗,真真儿是憋死妖怪我了,泪奔一个先~ 其实,我一向觉得,所谓的宅斗,不大可能仅仅局限于一群女人之间为了男人而兴起的争斗,这其中,或多或少总是会牵涉到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当然,这也很可能完全是我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因子在作怪,请无视…… 陆家有一个极其彪悍的老爷子,小花有一个极其强势的丈夫,所以,貌似还真没什么好斗的了……好吧,我承认,我完全是因为不会写这方面的戏份而故意这么安排的……飘~ 总结陈词:所谓的宅斗到此为止。撒花! 又及:也许有些亲们会觉得小花在这件事里有点窝囊没起到什么关键的作用,这个……貌似的确不是那么具有王霸之气~ 8过,我想说的是,古人与我们相比,少的只是科技方面的进步而已。其余方面,我向来认为古人比咱们更加牛叉,尤其是在谋略和算计人心方面。 所以,我觉得,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如果想跟咱们的老祖宗人精斗出个所以然来,真的……挺够呛的~ 至少,小花这孩子肯定不行……默~ 哦对了,祝各位亲亲愚人节快乐啊!要做愚人的那个表做被愚的那个哦~ 第六十三章念园的秘密 千万不要招惹‘念园’里的人,哪怕是碰到那院子里爬出来的蚂蚁也要绕道走,这是现如今陆家大宅院上上下下的一致共识。 别的都不说,单说陆老爷子为了一条狗,竟能把大奶奶身边最得力的紫琴姑娘给撵了出去,就足以说明问题了。除了脑残白目到了一定的境界,否则,绝对没有人会想要这个时候在太岁头上动土。毕竟,生活还是美好的,‘2012’距离他们还是非常非常遥远的…… 于是,宋小花这下子算是彻底清净了,清净得甚至就连树上秋蝉的呱噪声都显得悦耳起来,让人忍不住想逮几个互相切磋一下‘歌艺’。 用根竹竿绑个网兜仰着脖子锲而不舍地捕了半天只捞到几片开始泛黄的树叶后,宋小花决定歇口气揉揉快要断掉的脖子再接再厉。 做着颈部运动,眼角瞄到听弦正好路过。 这人一旦感到无聊就会想要三八,尤其是女人。没有狗血电视剧和明星八卦花边新闻的滋润,就只有从周边的人身上来挖掘了以满足这方面的精神需求了。 “听弦你过来。” “二奶奶有何吩咐?” 和爽朗性直的晓烟不同,听弦在这位几乎没有什么架子整天笑嘻嘻的主子面前,自始至终保持着应有的恭谨态度,让宋小花颇有些无奈,不过相对而言却也更倚重信任。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听弦将竹竿接过倚树放好,又去旁边的水盆里拧了一块方巾来给宋小花擦脸,这才微笑着轻声道:“二奶奶可是觉得闷了?” “是啊,我都快闷死了。所以才要跟你聊天嘛!”宋小花无聊的把那方巾顶在指头上打转,貌似随口说了句:“新来的那个厨子手艺虽然不错,但比王林到底还是差了点儿,你觉得呢?” 听弦微微一怔,旋即还是那样细声慢语:“我们做下人的舌头生来粗糙,哪里能尝得出好坏,二奶奶既然说不如,那就肯定不如了。” 宋小花看着她那明显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脸颊叹了口气:“我最怕你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偏偏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你也算是个打太极的高手了。”拉着她站到树荫下,收起了嘻笑神色:“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不许再忽悠我!” “忽悠?” “……就是不许骗我!” “二奶奶言重了,我哪敢。” “那就好。其实,你早就知道媚儿是冤枉的对不对?” 听弦又是一怔:“媚儿是坐实了下毒的罪名,被大奶奶撵出去的,何来的冤枉?” 宋小花挥挥手:“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了,这儿就咱们俩,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现在也不是要跟你讨论媚儿,我想说的,是王林。” 见她只是低了头不说话,便放缓了声音:“那天在‘盛园’里,你就已经看出不对劲了,是不是?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担心王林知道紫琴故意利用他会难过,是不是?你,一直都很喜欢王林,是不是?” 听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泪光盈盈,泪珠儿却始终不落:“二奶奶是明白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一双慧眼。那日在院里,紫琴姐姐看到我和王林一起站在那儿,却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或者好奇,我就知道,这件事,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可无凭无据的,我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即便真的有隐情,那也一定是大奶奶房里的事儿,与咱们无关。二爷一早就吩咐过,尽自己的本分,别人的事情,不要管。所以,还请二奶奶恕我没有明言之罪。至于我对王林……” 略微哽了哽,凄然一笑:“我虽有意,他却无心,又何须强求。何况,今后隔了一道高墙,又隔了千山万水,怕是永无相见之日,又何须再说。” 宋小花忽然很想给自己的嘴巴贴上封条,好端端的这么三八做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八卦心,就去揭别人的隐痛,真是欠抽:“对不起啊听弦,我不该提他的。咱们把他给忘了吧,改天,我一定会给你找个比他好千百倍的男人。” 说完,手一哆嗦,差点就直接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么烂俗这么狗血的话,讲了还不如不讲。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又哪里还能有更好的呢?况且,现在听弦摆明了心里还放不下王林,说这个也未免太早了点。 不料,听弦竟福了一福:“全凭二奶奶做主,先行谢过。” 这让本以为她会说类似于‘终生不嫁,要永远伺候您’这种话的宋小花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接下去。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我也不可能不嫁人。”像是看出了宋小花的疑惑,听弦淡淡说道:“我对他的心意,他并不知情。我若是执着,却只是平添了他的罪孽。日后去了阴曹地府,还有何面目见他?这辈子无缘,就等下辈子好了。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生活,才不枉费了我付出的一片心。二奶奶,这些话,我以为会永远烂在肚子里。现在说出来,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嫣然一笑,眼眸闪亮,仿佛为原本并不出众的面容增加了几分耀目的光彩:“谢谢二奶奶给了我这个机会,也谢谢二奶奶对我的宽容,当时没有追问,成全了我的私心。” —————————— —————————— 陆凌下学后又被陆拓给半路‘截’了去,说是吃过晚饭再送回来。没了小糯米团子可供‘蹂躏’的宋小花于是越发无聊,只好赖在陆子期的书房里消磨时间。 处理完公文一抬头,却见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那个人正将下巴磕在桌边,双手垂地,两眼直愣愣盯着琉璃灯发呆,那滑稽的模样看得陆子期忍不住轻笑:“再这样看下去,小心眼睛会对在一起分不开了。” 宋小花只把眼珠子略微往声音的方向斜了斜,便又恢复了死水一潭的状态,极其难得的没有立马展开反击。 不禁有些担心,探手覆上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以下巴为支点,左右摆了摆脑袋。 “那么,有心事?” 以下巴为支点,上下点了点脑袋。 忍笑:“你的下巴硌得疼不疼啊?” 以下巴为支点,上下左右摇晃脑袋。 挑了挑眉梢,拿过一本书打开,侧身而坐:“那你继续想你的心事,我看会儿书。” 姿势未变,只是幽幽叹气,终于开口,随着嘴巴的开阖,脑袋一顿一顿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默念一遍,眼睛一亮:“这句词不错,莫非是你做的?” 宋小花呆了呆,心说坏菜,大概这句李莫愁不停唠叨的话这会儿还没被写出来,可不能剽窃了人家的东西,连忙坐起来打岔:“我哪有这个本事,可能是之前在什么地方无意听到的吧!甭管这个了,你说,紫琴和王林将来会幸福么?” 陆子期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怎么又提起他们了?” “我只是觉得,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真是挺不容易的。可贼老天为什么总是爱把红线乱系呢?你喜欢的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你又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心里又一直想着那个喜欢的人,但那个喜欢的人却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他……” 被这一连串‘喜欢不喜欢’绕得有些晕,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负责系红线的好像是月老。” “月老还不是给贼老天干活的,要听他的命令?就好象你跟皇帝的关系一样。” “遥遥,不得胡言!” “好好好,我就是随便举个例子嘛!” 用两根手指捏了捏她那被压得有些泛红的下巴尖:“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宋小花蔫蔫的有些出神,轻声嘀咕:“元昊当初决定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也像……是寄望于下辈子?这样讲起来,他们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在感情上,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正自言自语叨叨着,忽觉下巴一痛:“哎呦,你干嘛拧我?!” 陆子期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加,面上带着一丝阴森森的‘狞笑’:“因为,我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眨眨眼睛,总算反应了过来:“你又吃醋!” “什么叫做又?” “我错了我错了,您堂堂陆大人陆二爷怎么会吃醋呢?最多也就打打酱油……” “你就给我继续掰扯吧!” “哎哟哎哟,我是不小心提到的嘛!” “不小心才最可恶!” “那我是成心故意的。” “再说一遍!” 宋小花看死活是说不明白了便索性嘴一扁开始哀嚎:“男人欺负女人,家庭暴力啊!” 明知道是装的,却还是担心真弄疼了她,陆子期只得松了手,寒着一张脸:“你刚刚说的他们,除了那家伙之外,还有谁?” 揉着下巴,嬉皮笑脸凑过去,一本正经来了句:“不告诉你。”在他发作之前,赶紧补充:“其实,我也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所以,咱俩才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要不然,小日子怎么能过得如此和谐呢?”见他神色稍有缓和,又顺竿子往上爬,蹭到他怀里:“冬青你猜,我这辈子唯一拿得起放不下的是什么? 虽然尽力板着脸,但声音里却已经有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你直接说吧,我猜不到。” 含情脉脉凝视着他的眼眸,轻柔的嗓音仿佛能滴出水来,朱唇轻启,吐气若兰:“筷子。” “…………” 陆子期那拧巴扭曲的小表情让宋小花立马纵声爆笑,前仰后合的险些没坐稳一脑袋栽了下去,不过,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调整好了情绪的某人的淡淡的一句话给拦腰斩断了:“本来还想过两天带你去汴河赏景吃蟹的,可吃蟹又用不着筷子,既然你如此放不下,那自是不能让你为难,所以……” 张口结舌愣了愣,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为难不为难!”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勉强你的。” 爬下来,转到他背后,开始狗腿的给他捶背揉肩:“刚才都是在说笑呢!其实,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除了你之外还能是什么?” “真的?” “真真儿的,比真的还真!” 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久没出去,闷坏了吧?” “可不是,我都快闷出忧郁症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你怎么从来都不提呢?” “这不是看你忙吗?再说了,我明白,你们深宅大院的规矩多,女人们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出去一趟简直比登天还难。” “话虽如此,不过以前我还真没看来,你居然是个如此守规矩的人。” “还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啊?不然的话,我早就偷溜了!” “对呀!我也一直在纳闷,你怎么就没溜呢?” 陆子期一脸困惑的转过头看着身后正卖力‘干活献媚’的人:“穿过园子北面的那块小空地,就有一个直接通往‘安阳街’的侧门,你不知道么?” 宋小花傻眼:“没人跟我说过啊!” 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怪我怪我,居然忘了告诉你,这园子本是爹以清修为名目,行风流之实质的所在。当年兴建时,就预留了一个隐蔽的秘密通道,方便进出府宅。我之所以选择了此处作为我们的居所,也是考虑了这个因素的。毕竟,想让你这个在外面东奔西跑野惯了的丫头,长年累月待在这方寸之地不出去,实在是很难。不过,我好像真是小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9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9部分阅读 了你身上大家闺秀的潜质了,竟能如此耐得住。既然这样,改日我便让人把那小门给堵上,省得将来万一被发现,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宋小花继续傻眼,半晌才回过神,掐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顿猛摇:“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笑着拉住她的手,微一使力将她带入怀中箍住:“前段时间天气那么热,还不是怕你跑出去会热坏了么?而且,刚进府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不能太过随性而为了,对不对?” “现在盯着的也不少!” “可现在还有谁敢乱嚼二□舌根?就算嚼了,二爷都不管,又有谁敢管?” 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瞧把你给得瑟的,好像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样。” “你夫君我最擅长的,便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吹吧吹吧,反正牛皮也不要钱。” 笑了一会儿,陆子期轻轻吻了吻宋小花的额头:“遥遥,你虽跟我入了这深宅大院,我却并不想太过束缚于你。你为了我而甘愿禁足在小小的院落,我又怎能不让你去看广阔的天地。过两日我得了闲暇,便会与你一起游游这繁华京都。以后,若闷了想出府,跟下人交代一声,让晓烟或者听弦跟着伺候也就是了。” 似笑非笑扬脸看着他:“你对我这么放心啊?就不怕你貌美如花的娘子惹上什么风流债,跟别人跑了?” “你如果要跑,之前的半年早就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了。况且,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拴不住,我陆子期未免也太过无能!” 撇撇嘴:“臭美!”旋即展颜:“我还就爱你这幅牛气哄哄的臭美德性!” 宋小花总结了一下,她男人身上有两点兽性越来越明显了:狡诈狐狸和腹黑狼。 作者有话要说:听弦的感情态度基本上是:我爱你,与你无关。 但又不是那么的偏执,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更理性,更不会给别人造成负担,同时也是对自己更加负责的方式。 嗯,总之我还是比较欣赏滴~ 第六十四章一只醉猫 碧空如洗,骄阳高悬。 此时,熙熙攘攘的汴梁街头正有两个锦服华饰的公子哥儿颇为引人注目—— 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一个挺拔,一个瘦小。一个气度轩昂,一个机灵外露。一个剑眉朗目,一个眉清目秀。 两人并肩而行,看上去很是……亲昵。 宋小花兴致盎然,在重重高墙内闷了两个月可算重见天日的她一路上蹦蹦跳跳大呼小叫,几乎每到一个摊头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挑一挑。虽然才逛完不到两条街,不过,却似乎已经把半个汴梁城的眼球都吸引了个遍。 陆子期真的很后悔,后悔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把足以能将整张脸都给遮起来的大扇子。但最最后悔的是,干嘛答应宋小花穿着男装跟自己出门。 这下子好了,估计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陆家二公子,好男色…… 看着因为之前四处游历时便经常女扮男装乃至于举手投足完全看不出丝毫脂粉气的宋小花,陆子期无语凝噎…… “冬青你瞧,这泥人多有趣啊!” 宋小花亲亲热热挽住他的手臂,满面兴奋跳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头前:“老板,能不能按照我俩的模样,给捏一对?” 一直笑呵呵只见牙不见眼的老板,难得露出了两颗闪烁着惊讶的眼珠子,将面前亲密无间的两个富家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很是明白地又笑眯了眼:“没问题没问题,就是照这个姿势对不?” 把脑袋往身边已然僵硬的肩头一靠:“这样!” 陆子期认命的闭上眼,心中反复默念:谁都不认识我,谁都看不见我…… “陆大人,好兴致啊!” “陆大人,这么巧!” “陆大人,今儿个天不错哈!” “陆大人,吃了没?” “陆大人……” “…………” 身边不停想起的招呼声,让陆子期对自己如今的知名度有了一个非常深入的了解,同时开始检讨,做人太过高调,是不对的…… 宋小花用胳膊肘抵了抵身边这个正在默默‘内牛’人:“哟嗬,想不到啊,你居然这么有名!” “我也没想到……” 举着一对栩栩如生的泥人,宋小花笑得越发灿烂:“这就是古代的大头贴!冬青冬青,你看你的表情多傻!” 陆子期终于忍无可忍再次低声提出抗议:“遥遥,大庭广众,你又是这身装扮,收敛些好不好?” “不好!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不,喜,欢,女,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小三给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经过这些日子的教育和培训,陆子期已经知道,所谓的‘小三’其实基本上就是小妾的意思。于是,心里忍不住又将那几个不知好歹居然敢往他园子里送歌姬的官员,给狠狠问候了一遍。 “遥遥,那些女子不是都已经被你给打发走了么,保证没有人再敢这样不识趣了。” 宋小花应对此事的方法是,当时笑呵呵照单全收,转脸就撕毁卖身契一人给点银钱全打发了出去。办事效率很高,前后用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反正那些女子,‘受贿’的正主儿是一个也没见着。 自然有人对这种不识大体不够大度的妒妇行为不以为然多有指责,不过,宋小花是两眼一翻懒得理,陆子期则笑意深深不去理。过不了多久,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陆家二少 奶 奶的不容妾,和陆家二少爷的纵容妻,一时之间齐齐扬名于京城内外。 可是,宋小花显然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的:“我就是要完全斩断你身边长野花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有人因此而给你送些美少年过来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接受的,啊哈哈……” 陆子期真的很想一掌敲昏这个好像生怕还不够引人侧目而当街仰天大笑的家伙,自己到底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妻子啊?…… 正值一个得意一个悲愤之际,忽然颇有平地一声雷功效的超级大嗓门,将两种情绪一起打碎,同时,跌落了满地的眼球和下巴—— “小嫂嫂?!真的是你啊?哎哟哟,女扮男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原来,这位毫不顾及形象的俊俏公子哥儿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陆家二 少 奶 奶!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众人恍然了也释然了。本来嘛,风流倜傥文采斐然官运亨通的陆家二少爷陆大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断 袖呢?于是纷纷自省中…… 陆子期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上前两大步,与那说出事实真相的‘恩人’对拳一击:“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而宋小花则在无数道饱含了各种各样复杂情感的目光注视中,只管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该死的大嗓门—— 粗布衣衫满身风尘,瘦高个子略黑肤色,最有特色的,是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和那遮掉了大半张脸的络腮胡子,霍楠! “刚到,正想去你府上找你,路过时见这边热闹得很,就好奇过来看看。谁曾想,竟能碰到你和小嫂嫂。” 霍楠冲着宋小花露出上下两排大白牙:“小嫂嫂,别来无恙啊!” 你才小嫂嫂,你全家小嫂嫂! 宋小花将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腹诽台词,原封不动的又搬出来用了一次…… —————————— —————————— 秋高气爽,正是赏菊品蟹的绝佳时节。 沿汴河两岸放着的盆栽菊花仿若两条金色长龙,一路蜿蜒,无尽无头,煞是壮观。 饮美酒,吃美食,赏美景,不知引得多少文人马蚤客兴致大发而写下了一首首诗,一阕阕词。 夜幕降临,河上的大小画舫挑出各色灯笼,争奇斗艳,照得水面五彩斑斓,黯淡了满天的星斗。 而舫上的佳人,更是这其中最亮眼的一道艳丽光芒。 这个时候从事‘服务行业’的女子大多是注册在案的‘官 妓’,能歌善舞能写会画琴棋书画诗酒茶一样都不能少,几乎个个都当得起‘才女’二字。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舞舞文弄弄墨玩玩高雅之事,真是卖艺不卖 身的。 当然,卖 身不卖艺的也不是没有,比较少。又当然,只要价钱合适,谁都可以既卖 身又卖艺…… 在最大最贵的一个画舫的包间里,几个莺莺燕燕围着三位神色迥异的客人,或弹琴或跳舞或陪酒或温言软语,各尽其责。 霍楠大口吃大口喝大声叫好,早已乐陶陶不知身在何处。 陆子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很是道貌岸然。 宋小花则反倒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竟摇头晃脑合着音乐打起节拍来。 反正有她在,什么野花都近不了陆子期的方圆三尺之内。而且,画舫里的姑娘们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瞧出她是个冒牌货,再看她一副‘护食猫儿’的模样,心中自是明白,没人会来招惹不痛快。 既然如此,那何不好好开开眼界,玩个尽兴? 所以,貌似还要感谢霍楠这个‘大电灯泡’死拖活拽的把他们拉到这儿来了。 正所谓当兵三年,母猪晒貂蝉。瞧他那副色迷迷的猴急德性,即便没有那么凄惨,不过也一定饥渴得够呛。不知道待会儿要出多少价钱,才能让人家只卖艺的愿意卖个身呢?…… 正胡思乱想,大闸蟹和菊花酒相继端了上来,宋小花立马没时间再去搭理人家的生理需求,只顾着先解决自己的口腹之欲了。 螃蟹性凉,陆子期不能吃,于是便专心致志的为宋小花服务。 用特制的锤子夹子镊子等工具将蟹壳弄碎蟹肉取出,并蟹黄一起放在小碟里,再倒上调配好的香醋,细致而周到。 宋小花埋头苦吃大快朵颐,偶尔嘴角沾上了蟹黄,陆子期便笑眯眯地用帕子细细为她拭去。 吃饱喝足的霍楠斜眼瞅着二人,眸中笑意渐深,一拍桌子:“来,经年未见,定当一醉方休!” 陆子期尚未答话,宋小花已经抢先挥了挥手:“去去,自己休个够去!他不能再喝酒了!” “真戒啦?不会吧?!” “没办法,妻命难违。” “你……你竟然惧内!” 宋小花看了一眼并未说明实情,只是摆出满面无奈的陆子期,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冲动,忽然学霍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不能跟你喝,我来!” “你?” “遥遥!” 大咧咧一拍胸口:“告诉你,我酒量可是很好的,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拼?” 霍楠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子期,陆子期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豪气干云的宋小花。 “小嫂嫂真的能喝?” “我还真是不知道……” 两人茫然对视的工夫,另一位已经自己招呼自己倒了一满杯,叉腰站起,一仰脖子,端的是爽快至极! “我已经先干为敬了!” 霍楠见状大乐,再不管别的,一脚踩在凳子上,拎起一坛子酒,挥掌拍开,一通牛饮,涓滴不剩。 “好!够爷们!再来!” “这次换我先干为敬!” “一起!” “小嫂嫂果然海量!” “那是,想当年……” ‘哐当!’ 陆子期看看地上的碎杯子,又看看怀里接住的已然不醒人事的‘醉猫’,苦笑:“酒量不行,酒胆还成……” 霍楠愣愣地念叨了一句:“老子纵横酒场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醉得这么迅速的……” 而宋小花最后飘走的一缕意识则是:□,想当年老娘喝倒了全班的男生,这次怎么会如此不济?丢人呐~ ———————————— ———————————— 暂时屏退了所有侍候的人,陆子期将宋小花安置在珠帘后的软榻上,脱下长衫为她盖好,又端详了片刻她娇憨的醉颜,这才返回席间落座,唇角带着未退的浅笑。 霍楠转眼又干掉了两坛菊花酒,正抱着第五个刚刚启封的坛子纳闷:“这种酒简直跟水没有两样,怎么就能喝醉了呢?” “你若是觉得不过瘾,让人换烈酒不就得了。” “烈酒需对饮,独酌则无趣。”唉声叹气又灌了半坛下去,抹抹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陆子期自斟清茶一杯:“寂寞非我所欲也,留名亦非我所欲也,所求者,唯心安耳。忠君,报国,佑家,则余心安矣。” 霍楠歪头瞅了他一会儿:“但愿,你真是因为惧内。” “惧内实非值得骄傲之事,我既已承认,又岂会有假?” “罢了罢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才懒得管。”将再次空了的酒坛随手往地上一扔:“听闻你入了‘枢密院’,我便向袁将军要了回京述职的差事。” “早就接到上报过来的折子了,只是未料到你居然跑得这么快,元本估摸着还应该再有个四五日才能抵京的。”陆子期笑着啜饮一口茶水,旋即正色道:“西北情势如何?” “不大妙。”霍楠也收起了嬉笑之态,眸中似有精光迸射:“李元昊那小子有点本事,短短数月间,西攻回鹘大破甘州,随后,瓜州和沙洲相继降之。回兵途中,又声东击西乘势突破西凉。如今,河西走廊一带已尽沦为党项的势力范围,我大宋遏制其的屏障几乎荡然无存。” 陆子期点点头,沉声道:“现在,暂时只能以封王的形式,来最大限度抵消此战以及与辽国公主联姻所带来的影响。权宜之计,必不能久远。大宋安危真正所要倚靠的,还是你们边防将士。” “干 他 娘,那帮什么都不懂的龟 孙 子尽他 妈 的瞎指挥,打个屁!”霍楠将桌子拍得震天响,粗话连篇:“监军监军,监他 奶 奶 的军!该冲的时候做王 八 蛋 缩 头 乌 龟,该守的时候就让弟兄们去送死,王 八盖子的,要不是袁将军拉着,老子早就把那帮兔 崽 子剁碎了给枉死的弟兄陪葬了!” 陆子期神情一凝,旋即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军中待了一段时间,别的倒没见有什么长进,骂人的话确是多了不少花样。” 霍楠捋了两把胡子,很快平静下来,咧嘴笑了笑:“一说起这个,就按捺不住。” “你说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这次盼着你来,就是为了跟你商量对策。总之,我信奉一条,良将精兵。现在,良将是有了,精兵也有了,缺的,是将与兵之间的信任。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只有信任,才能默契,才会舍命,才得胜机。你与袁将军只管放手去做,别的事情由我来解决。两年内,务必训练出一支有凝聚力,有战斗力的铁军。否则,一旦有变,西北边防危矣。” 陆子期以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停顿少顷,缓缓言道:“告诉袁将军,这支铁军的名号就是——‘袁家军’。” 霍楠闻言一惊:“本朝最忌将领与部属关系密切,这样做,必招弹劾。” “放心,一切有我。” 略一寻思:“你可是已经与皇上达成了一致?” 抬首挑眉:“聪明。” “但皇上并未亲政。” “太后年迈,还政可期。为今之计,蓄势一搏。” “如此说来,朝局有变?” “表面平静,暗流汹涌。” “是否已有了计较?” 陆子期起身来到窗前,举目望向水面的斑斓:“西北军中新贵霍将军与朝中新贵陆大人,在这灯红酒绿之地寻欢作乐一事,想必已经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静待其变。” 霍楠与他并肩而立:“我刚一抵京,没去官衙报备便来找你,定然出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而最大的意外是,战功赫赫的霍副将,竟会是五年前新科及第却又挂冠辞官,行踪飘忽浪荡不羁的霍大人。” “最不意外的是,我与你,交情未变。” “而且更深。” 两人相视,同声长笑。破沉沉之夜幕,黯璀璨之华光。 作者有话要说:霍楠又出现鸟~还有人记得他不? 另:李元昊实在是一个大大的牛人也~orz 第六十五章薛九妹 宋小花醉得很快醒得却很慢,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又弄来一坛酒,干净利落仅仅用了一杯便将自己再度成功撂倒后,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笑傲酒桌的风光算是随着本次穿越而彻底‘古德白’了…… 第三天陆子期下朝一回来,就看到她正独自蔫哒哒地撑着个脑袋坐在院中的玉桌边,一脸的愁苦加郁闷,不由失笑:“醒啦?” “嗯。” “没再喝一点儿?” “嗯。” “不再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少量了?” “嗯。” 撩衫在她对面坐下,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用过饭没?” 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没胃口,喝了点汤。” “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吧?”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悲催……”宋小花荒腔走板的哼哼了一嗓子,抓过陆子期的手,摊开在桌面放好,侧脸枕了上去:“如果再有点肉的话,就更舒服了,所以才让你吃胖点嘛~” 给她做枕头还挑三拣四的…… 陆子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明明不会喝酒还敢跟别人叫板,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勇气可嘉呢还是该骂你无知无畏。” “因为你不能再和他像以前那样喝个痛快了,一定会很遗憾的。我还记得当初你与他抱着酒坛对饮时,那副高兴的样子。”停了停,脸颊在那温暖的掌心摩挲了几下:“所以,我才想要替你干掉那个嚣张的家伙。不过可惜啊,雄风不再了……” 心中的感动一点一点满溢为眼角眉梢的宠溺,手指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打了一个暴栗:“傻瓜,为我出头之前也要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而且,你又在乱用词了。跟我出去散散步吹吹风吧,回来后吃一顿睡一觉,保证明天精神百倍。” “不要,我懒得动嘛~” “必须得动。” “那你背我。” “绝对不行!” 索性趴在桌上装死:“你看着办……” 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如果实在觉得勉强的话就算了,本来,还想带你去马场接凌儿的。” 耳朵动了动,猛然抬头:“马场?” “对啊,这宅子的南边有个小马场,是给陆家子弟平时练习骑射用的。霍楠下午就领着凌儿去了,估计这会儿也该暂告段落……” 坐直,瞪着他:“居然还有自己的跑马场?!” 恍然大悟:“难道,我又没告诉过你?我说呢,你怎么会一直忍着没让我教你骑马的……” 咬牙切齿:“又……你也知道是又……你又故意瞒着我!” 于是,拔腿就走。 于是,起身便追。 于是,腹黑男再度腹黑获胜…… 夕阳西下,断气人在舔牙。 宋小花终于追上了陆子期,跳上他的背在他的脖子上狠咬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咂摸咂摸味儿,就半吊在那里翻着白眼往外面倒气。 事实证明,猪一样的生活只能养出猪一样的体质…… 陆子期故意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放慢脚步,让后面那个气喘如牛的人在放弃之前成功。背着她慢慢走了一小段,等她的气息稍微平稳:“如何?那种烦恶感少点了没?” 闹腾一下出了些汗,果然不那么萎靡了,宋小花开始哼唧:“我饿了。” “那就快点下来自己走,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清淡开胃的饭食,等接了凌儿回去正好可以吃。” 乖乖爬下来,心中有一股满足,淡淡的却很平实。索性,闭上眼睛任由他牵着走。 没过多会儿,只觉凉风扑面,花香袭人。 亡妻去后,陆子期便将二人居住的园子给彻底夷为平地,改成花海,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宋小花抽了抽鼻子,忽然说了句:“冬青,桐儿一定很喜欢我。”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陆子期不由脚下一停:“什么?” “你说的啊,她最喜欢花了,各种各样的只要是花就喜欢。而我……”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将食指点在腮边,笑嘻嘻摆出一个可爱到天雷滚滚的造型:“不就是一朵最娇艳的小花吗?” 陆子期回头看着站在一片姹紫嫣红前面傻笑不已的某人,像是真被雷焦了似的,身体明显一震,一僵,就连声音都听上去有些发紧,窒得厉害。 “桐儿……” 这下子,轮到宋小花一震,一僵了。 因为他的眼睛正看向自己身后的花海,而他的神情中瞬间出现的那仿如身处梦中般的茫然和飘忽,则像是真的见到了什么…… “冬……冬青,你别吓我~” 落日的余辉带着一抹诡异的血色,突有轻风吹过,卷起几片花瓣在空中无声无息的飞舞打旋。 阴风阵阵,鬼影憧憧…… 宋小花只觉心中发毛背脊发凉,尖叫一声紧紧抱住了陆子期:“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也不要太喜欢他了,咱打个商量,好歹过个百儿八十年的再把他带走行不行……不然还是算了,到时候他会变得鹤发鸡皮嘴歪没牙颤颤巍巍还流哈喇子又老又丑的,你肯定不喜欢。所以,干脆我吃亏一点,继续收了他吧……” 陆子期被她这么连叫带说的一闹,顿时哭笑不得满头黑线。同时也确定了,那个长发飘飘站在丛中,手捧鲜花巧笑倩兮的女子,不是他的桐儿。 虽然,如画的眉眼,慧黠的神情,娴静的气质,甚至就连那袭淡蓝色的衣裙还有望着他时眼眸中的盈盈波光,都与记忆中与梦中的那个人,那个已经远去了的人,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但,终究不是她。 女子像是也被宋小花这样‘脱线’的反应给弄得一个愣怔,随即忍不住以袖掩口而笑。声音明亮而清越,仿若在葱郁山林中自由飞翔自由歌唱的快乐鸟儿。 “小含,你又调皮了。”陆子期摇头薄嗔,话语里却带着掩不住的惊喜。 “姐夫……对了,我还能这样叫你么?” “当然,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夫。” “那好,姐夫,许久不见。” “有四年了吧?当年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我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了呢!” “那也就是说,小含快要嫁人了。” 说话间,女子款款穿过花丛,亭亭站定,含羞带怯轻啐一声:“姐夫一见面就拿我打趣,是不是因为现在没有人再能护着我了?” 夕阳的笼罩,给那胜雪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越发衬出了少女的娇羞无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更是平添了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醉人风姿。 惊魂方定的宋小花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句:“哇靠!美女啊!”…… “鼎鼎大名的薛九妹,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没有人护着的。” 陆子期笑着指了指身边已经看傻了眼的某人,刚想开口,女子已经抢先俏生生一礼:“我也随婉欣姐姐称呼你一声二嫂吧!至于我喊了多年的‘姐夫’,一时怕改不了口,还请二嫂不要介意。” 宋小花连忙面容一敛,开始驾轻就熟地装起了温良恭俭让的犊子,嫣然还礼:“怎么会介意呢,那我也就托大,唤你一声小含妹妹了?” “见过二嫂。” “自家姐妹何需客气。” 彼时,风儿吹吹,花儿香香,妹妹嫂嫂和姐夫,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中欢声笑语,共为和谐添砖加瓦……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肩膀上扛着陆凌的霍楠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正垂眸浅笑水样温柔的女子一番,然后鼻子里重重一哼:“画虎不成反类犬!”…… 薛雨含,薛家嫡女,行末,上有六兄两姐,薛梓桐的胞妹。聪明伶俐娇俏可人,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四年前,家族势颓,随长兄往南蛮之地,镇守边疆。 一年前,父亲去世,长兄挟平乱之大功先行返京,重振家业。 半月前,终回到阔别已久且重显兴旺之态的家中。 而此时,陆薛两家已尽弃前嫌。 变幻莫测的权力场,向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时因势而成的利益结盟。 面对霍楠毫不留情的蓄意挑衅,薛雨含所做的反应是,微微一笑,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将手里的那捧鲜花狠狠地砸在了被络腮胡子所覆盖的脸上,与此同时,屈膝顶在了某处事关子嗣大计的重要部位…… 她用霍楠‘销魂’的轻哼,证明了就算真的是‘犬’,那也绝对比‘虎’要勇猛彪悍百倍。 于是,从后面颠颠赶上来的宋无缺见到此情此景,裂开嘴露出下面的大牙,乐了…… —————————— —————————— 太阳公公落下去,月亮婆婆爬上来。 宋小花背着手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那一轮圆盘似的满月,摇头晃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陆子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对她这种从来未曾见过的‘文艺小青年’行为颇觉纳闷:“怎么好端端开始吟起诗来?想家了?” “不是。”负手踱着方步,一脸的严肃:“只不过对这首诗有了新的解读。” 眉梢一扬,端盏啜饮:“哦?愿闻其详。” 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床前有一个叫做明月的女人已经脱光,那雪白的肌肤看上去就好像是地上的白霜。抬起头看看如此迷人的明月只觉心潮澎湃难自抑,却又忍不住低下头想起了家中原本的那个她。其实,这首诗所要表达的,是一个男人在面对美 色 诱 惑时,想要做些什么,可又觉得对不起妻子的那种矛盾而纠结的情绪。” “噗……” 陆子期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呛咳连连。 宋小花连忙走过来为他轻轻拍背,同时继续一本正经:“你认为我的解读如何,很有道理吧?” 好容易顺过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遥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可否不要这样曲解诗仙的大作?” 转到他的面前蹲下,扬起脸露出最纯良无害的笑容:“冬青,你与我心意相通,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看着活像是只小哈巴狗一样的宋小花,陆子期无力抚额:“小含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你太过多心了。” “是吗?是我多心吗?”宋小花和颜悦色谆谆善诱:“那她为什么要刻意去学桐儿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玩?” “也许……是一种怀念的方式。又或者,真的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而已。” “小孩子?你也说了,她马上就可以嫁人啦!”眼珠子一转,忽然换上满脸的幽怨哀戚:“这种怀念方式你很喜欢对吧?巴不得她天天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对吧?而且,她又是豪门千金正好与你门当户对,说不定……”捂脸嚎啕:“我明白了,你想要休了我!” 陆子期真是很想干脆被刚才的那口水给呛死算了…… “你又在胡说,若是被听到了,成何体统?” 嚎啕的声音更大了:“你果然只关心她的感受,不理会我的死活,天呐~” 忍无可忍将她拉入怀中,堵住她的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想法子让你放心。” 立马化身温柔的小绵羊,轻蹭他的脸:“冬青冬青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陆子期捏着眉心站起身,走到门前时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而对正狗腿兮兮跟在后面的宋小花正色道:“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永永远远不要教凌儿任何诗词歌赋!” “成交!” ———————— ———————— 薛雨含特地来看望自己的小外甥陆凌,‘念园’自该设宴款待。 霍楠作为陆子期的至交好友和陆凌实际上的授业师父,当然也是‘念园’的座上宾。 这两个天生的冤家对头,以行动证实了所谓‘宴无好宴’这一千古名训的合理性以及真实性。 比如,说话时夹枪带棒互不相让的也就算了,吃到一半居然还动起了手。 其实说来,这倒也要怪陆凌。 小家伙自幼便极其崇拜霍楠的一身好功夫,结果,之前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偶像被娇滴滴的小姨给一招秒杀了,自然难免对小姨产生了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 这让吃了那般奇耻大辱哑巴亏的霍楠真是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于是拍桌子定要与薛雨含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 划下道一番较量,胜负还没分出来,陆子期很是珍爱的一套宝贝餐具已经先碎了个七七八八。 他那张心痛难耐的脸,多少也令两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决定化武斗为文斗,不打架了改拼酒。 眼看陈年佳酿如牛嚼牡丹一般的被糟蹋,陆子期终于掩面离席,只求不见为净。 宋小花也因为害怕触景生情勾起从今以后只能做酒场菜鸟的伤心事而随之告退,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去解密一首诗的真意…… 再度来到设席的庭院,只见满桌满地的杯盘狼藉,还有三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两个人,一条狗。 宋小花看着在地上相拥而眠的陆凌和宋无缺,傻眼:“他们……他们这是……” “醉了呗!” “你……你居然……小孩子喝酒会烧坏脑子的!” “那姐夫的脑子定然早已经是坏得不能再坏了,我记得,他可是尚在襁褓之中,陆伯伯就喂他酒喝了呢!” “……小含,其实,你的记性有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好的……” 薛雨含稳稳当当坐在桌边,以手支颐,面带酡红眼波迷蒙,眼神却仍然清冽。 而她脚边四仰八叉躺着的霍楠,则鼾声大作不醒人事,脸上还带着某种白痴一样的傻笑…… 陆子期在惊讶之余也不由得深表佩服:“几年不见你的酒量简直就是飞涨啊!竟能让这小子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姐夫你还真是夸错我了,打败他的不是我的酒量,而是……”摸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薛雨含笑得既得意又谦虚:“迷 药。” “……看来,你在南疆这几年,还真是学了不少本事……” 宋小花则忙着将陆凌抱起,又吩咐下人把霍楠抬回房间把无缺抬到狗舍,并赶紧去准备醒酒汤。临离开前,还不忘在陆子期的腰间拧了一把,使了个眼色。 由喧闹转为安静的小院眨眼便只余了两个人,一坐一立,空气中尚有未散的酒香。 看着那与亡妻相似的容颜,陆子期不禁有一丝恍惚,无言。 看着那在心里反复描摹了千百次的面孔,薛雨含也不由得生起些许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失语。 默然良久,齐齐一叹,又齐齐一笑。 薛雨含撑桌站起,身形猛然一晃。陆子期见状急急上前两步探手相扶,不妨她就势一软一倾,立即下意识撒手后退,未料那身子竟真的柔若无骨般滑落在地。 连忙蹲下,扶起:“小含,摔到没有?” 眼波轻漾,凝视:“姐夫,你为什么没有等我长大?” “你醉了。” “是啊,从我五岁起,就醉了。那一年,你为姐姐编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环,见我眼巴巴的看着,便从中间取出一朵淡粉色的小花送给我。你当时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永远记得你的那种笑,灿烂若骄阳。那一刻起,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然而那一刻起,我便已经知道,你将来的新娘,不会是我。” 薛雨含的声音和缓而空灵,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故事,又像是痛定之后的平静:“后来,姐姐去了,我看你那样伤心,也难过得想要干脆死掉。我是多么的希望,能有力量让你重新恢复那样明朗的笑容。但,十一岁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跟着大哥去南疆,是为了让自己快些长大,希望重逢的那日,你的眼中不再只看到一个小妹妹,而是一个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共度一生的女人。为了这个,我拼命让自己变得坚强变得成熟,甚至像个男人一样上阵杀敌。 可是,在我终于褪去稚气的时候,却听说你又娶妻了。那时候,我是恨你的。我恨你这么快就忘了姐姐,我更恨你等不及我长大。于是,我又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学习那些向来毫无兴趣的琴棋书画,我要让自己变得像姐姐,我要看看,姐姐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如果……如果足够重,我告诉自己,不介意当姐姐的替身。 今天,你让我看到了姐姐在你心里的分量。也让我看到了,即便我愿意当替身,对你而言,也再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那曾经一度失去的笑容已经回来了。” 稍稍停顿,忽然偏首一哼,原本稍显飘忽的神情蓦地灵动起来:“我还看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多可笑!我代替不了别人,也成为不了别人,刻意为之的结果只有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陆子期一直都在静静地听她诉说,直到此时,方忍不住莞尔。 薛雨含又是一哼:“醉得再厉害也总有醒的那一日,十年了,该清醒了。”拍拍手一使力,潇洒站起,斜眼瞄瞄他:“其实仔细想一想,你根本就不会是我的良人。” “哦?那不妨说说看,你的良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力杀敌,跃马扬鞭醉卧沙场豪情啸边关!” 陆子期唇角轻勾:“小含,你真的长大了。”接着,弧度慢慢加深:“眼下倒还真的有一个人符合你说的这些。” “谁?” 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 先是疑惑,随后恍然,顿时跳脚:“他?!” 还是不说话,唯有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几分揶揄还有几分玩味。 薛雨含面上的酡红像是两朵火烧云,刚要发作,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改变了主意。理理鬓角端正了神色:“姐夫,大哥有句话要我转告给你。” 毫无预兆的转变让陆子期不由一怔,便是这当口,薛雨含忽地凑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凌儿身上永远都流着薛家的血,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说完,又趁着陆子期凝神思量之际,再踮脚一凑,双唇几欲贴上他的面颊:“姐夫,保重!” 不待反应,便低着头转身飞奔离去。 陆子期正感纳闷,忽觉一阵阴风吹过,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0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0部分阅读 感。眼角偷偷一瞥,果见一个熟悉的‘茶壶’正站在不远处,头顶还隐约似有白烟缭绕。 于是无语望苍天。 刚才,干嘛不让他被那口茶给呛死…… 据有容回忆,那一晚,二爷破天荒头一遭睡在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请李诗仙饶恕我歪解大作之罪吧!始作俑者不是我啊不是我~哈里路亚急急如利令…… 我觉得吧,薛雨含对陆子期的感情就有点像我们小的时候对某位成熟男人所产生的仰慕和爱恋,也许会持续很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并且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但却并不能够真的在一起,甚至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只是一种年少时美丽的梦罢了~ 那个本来吧,妖怪我是想让薛雨含如阿紫一般痴缠的,但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写,这个因为吧,妖怪我向来认为,即便对女人而言,爱情也绝对不是全部,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而成疯成魔的,咱玩的就是潇洒~飘…… 第六十六章抽风的原因 天阴,人蔫,狗也蔫。 陆凌和宋无缺是因为醉酒后遗症。宋小花则是因为失眠后遗症,身边没个斯文败类行禽兽之事,还真是睡不着…… “娘亲,凌儿还是觉得晕晕的~” 糯米团子轻哼着钻到宋小花的怀里,使劲拧着两道眉毛嘟着小嘴来表示不舒服。 自从入学,尤其是收了很多‘小弟’之后,陆凌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非常严格,力争时时刻刻要有‘小老大’的风范,所以,几乎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撒过娇,让宋小花一度很是失落。 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半躺在摇椅里,额头相抵:“来,把晕晕传给我,这样凌儿就不会再难受啦!” 连忙往后仰:“凌儿不要娘亲晕晕,凌儿已经好了!” “傻小子!”怜爱地亲了亲,又紧紧搂入怀:“以后还敢不敢喝酒了?” “敢!” “还敢?不怕喝完晕晕啊?” “小姨说,至少要一口气喝光十大碗酒还不会倒的才是男子汉!凌儿要做男子汉!” 把下巴搁在门槛上直挺挺瘫成一张狗皮的宋无缺,这时也深表同意似的摇了摇尾巴,发出了两下‘呜呜’声。 宋小花忍不住翻白眼:“居然来了个比我更不靠谱的人……凌儿呀,你很喜欢小姨对不对?” “嗯!小姨好厉害的,打架厉害,喝酒也厉害!” “可不是~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句话里冒着的强烈酸气就连小萝卜头都感觉到了,伸出小胳膊搂住她:“没有娘亲漂亮!” 明知此话水分过大,但依然眉开眼笑:“就数你的小嘴甜!” “凌儿说的是真的。”歪着脑袋满脸的严肃:“娘亲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顿时,宋小花的心花那叫一个怒放。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小孩子的眼睛看到的都是最本质最真实的一面,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她的内在是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天下无双的! 暗地里掐了自己两把才没有当即仰天长笑,谦虚是人类的美德,要淡定要低调,要给儿子做良好的表率…… 还没等调整好情绪,陆凌又忽然看着她‘嘿嘿’一笑:“爹爹真厉害,早就知道娘亲听到这个会高兴。” “……这话是你老爹教你的?” “对啊!爹爹说,不管是什么,只要夸娘亲就一定能让娘亲开心。比如,娘亲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呀最美丽的呀最温柔的呀最善良的呀什么什么的。” 宋小花无语凝噎。 陆凌想了想又很认真补充道:“爹爹还说,我们这是为了要让娘亲开心,是善意的,所以就不能叫撒谎。” 宋无缺转过头来瞅了瞅,然后咧嘴龇牙打响鼻,喉咙里还发出了某种疑似‘哇咔咔’的动静…… 宋小花极度无语凝噎。 下午,陆凌觉得好些了便去了学堂,宋无缺自己去陆老爷子那里窜门,留下宋小花一个人对着阴沉沉的老天发蔫。 可能是前两次醉得太厉害,这几天一直提不起什么精神,而且脾气也很暴躁……好吧,是更加暴躁。 比如昨晚,其实是相信陆子期的,也相信他与薛雨含之间屁事没有,但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邪火直冲天灵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只管关上房门自己生闷气。 现在冷静下来又忍不住开始自责,入秋了,夜里凉得很,不知道书房里的被子够不够,床榻暖不暖,陆子期睡得习惯不习惯。 如果休息得不好,会不会影响胃口,如果没有胃口,会不会吃得太少或者干脆不吃了导致旧病复发。 可是,如果休息得很好,那岂不表示,有没有她在身边都一个样?她离了他就睡不安稳,可他离了她却一切如常,不就意味着她在他心里跟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对等?…… 正在宋小花自己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纠结成一团时,陆婉欣派人过来找她去参加茶会。 所谓的茶会,就是一群太太姑娘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瓜子聊聊天做做诗打发打发时间。 跟众人打了招呼后,宋小花便坐在那儿看吃饱喝足闲得发慌的女人们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 薛雨含和陆婉欣交好,在陆家做客时便住在陆婉欣的园子里,此时自然也在。 她虽已打开了对陆子期的心结,不过对这位二嫂总归还是心存芥蒂的,因为和故去的姐姐相比,差距实在不是一点两点。比如,据说竟然在诗词方面无甚造诣可言。 “二嫂,怎的只观不语,可是嫌姐妹们做的太过浅陋,不入眼么?” 薛雨含今日换了身橙色的衣裙,与其他女眷所着的那种飘逸繁琐的样式相比,袖口略窄些,裙摆也略收了些,配着简单利落的发式,颇有几分飒爽之感,明媚而靓丽。较之昨日初见时的温柔婉约,判若两人。 于宋小花而言,她虽然有些情敌的嫌疑,但按照年龄来看,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萝莉’。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倒还真产生不了什么敌意。面对这样摆明了找茬的行为,宋小花决定要以一种长辈的心态来进行教诲。 于是收敛了懒洋洋的神情,笑得无比慈祥:“小含妹妹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不善此道大家伙早已知晓。虽然跟着姐妹们学了这许久,却奈何天资有限,到如今还是连一句诗都做不出来。”眼睛往四下一瞟,不出所料只见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或鄙夷或不屑或轻视的表情,笑容越发真诚起来:“不过正所谓风雅之人行风雅之事,我虽是个俗人,却有个提议,或许可以让众姐妹再风雅一些。” 薛雨含妙目在场上一转:“二嫂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众人连声附和,但那雀跃之情却分明是想要看好戏的嘲讽。 宋小花心中冷哼,起身走出回廊,来到满是鲜花的园内。 秋风中,开到尽头的花瓣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脱离了花茎徒劳飘零。 “这些花本是世上最干净的东西,然而一朝凋谢,便落入泥中,任人践踏。人们只记得花开时的绚烂美丽,却不见‘花谢花飞飞满天’时的凄凉,这便是所谓的‘花开易见落难寻’。咱们何不将这些花瓣收入囊中,寻块干净的地方将其掩埋。‘一抔净土掩风流’,也算是成全了它们的‘质本洁来质本去’。” 切,玩这个,谁能玩得过林妹妹? 感谢《红楼梦》每年寒暑假雷打不动的狂轰滥炸,让即便粗线条如宋小花都好歹能将其中的情节倒背如流,偶尔还能记下两句。 且不去评说‘葬花’的行为,单是那番话里貌似不经意间说出的几句词,便足以让所有人对她‘挖目相看’。一时不由得也都有些迷惑,难道这位二奶奶其实是真人不露相?…… 宋小花说完,便又坐回了原位,悠然看着那些娇娇怯怯的女子们对着漫天花雨黯然出神。随后,纷纷让自己的丫鬟速去寻来绣囊和锄头,准备葬花。 薛雨含没料到她竟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腹中空空毫无才学之人,虽不至于立马有所改观,倒也不免起了几分好奇之意。刚走过来想与她再多聊几句,却不想前一刻还笑眯眯的人,居然眨眼间便开始掉起泪来。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心里难受。” “为何?” “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何,所以才难受。” “…………” 陆子期中午有应酬没回府,傍晚一进院门便被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宋小花趴在玉桌上呜呜咽咽,薛雨含在一旁软语相慰。而陆凌和宋无缺则一左一右蹲在两边看着发呆,姿势一模一样…… 顾不得去管儿子的仪态问题:“遥遥你怎么了?” 宋小花抬起头,露出两只红肿的桃子眼:“冬青~”就唤了这么一声,便泪如雨下。 “姐夫……”薛雨含满脸无奈地站起身:“大约是因为葬花一事,让二嫂心生感触了吧?我要是早知二嫂竟是个如此多愁善感之人,必定不会用作诗一事去招惹她的难过。” “葬花?作诗?多愁善感?她?!”陆子期的眼睛面积明显大了一圈,走过来摸了摸宋小花的额头,喃喃自语:“没发烧呀!” 一把拦腰抱住他,开始嚎啕:“冬青,花谢了有人埋,我死了谁来埋啊?” “谁死了?” “霍叔叔,娘亲说,她要死了。” “啊?” “凌儿不许胡说!” 刚进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霍楠抱起陆凌,陆子期和薛雨含同声呵斥,宋小花则愣了一愣便更加卖力嚎啕:“连凌儿都看出来我要死了,我肯定是真的要死了。冬青,我死了以后,你可以再找一个,但一定要找个女的啊,千万不能找霍楠,他的胡子会把凌儿的皮肤弄粗糙的……” 噗! 黑线…… 陆凌亲了亲霍楠那毛茸茸的脸,然后怯生生说了句:“凌儿不怕霍叔叔的胡子,但是凌儿不要霍叔叔当娘亲,因为霍叔叔不能给凌儿生小弟弟玩。” 继续噗! 继续黑线…… 薛雨含从霍楠的手里抢过陆凌:“凌儿不用担心,你爹爹就算真的要找男人做你娘亲,也不会找一个这么难看的。” “臭丫头,你敢说老子难看?!” “不,我纠正一下,你不是难看,你是根本没法看!” 陆子期终于崩溃,拍桌:“通通闭嘴!一派胡言!” 宋小花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旋即嘴一扁:“你已经开始拍桌子瞪眼嫌弃我了……” 霍楠抓了两把胡子,将焦头烂额的陆子期拉到一边:“你们吵架了?” “昨晚的确是有些误会,不过依她的个性,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试过了,没发烧。” “该不会是那天醉酒,给喝坏了吧?” “不至于吧……” 正说着,忽然传来宋小花的哭声:“小含妹妹你瞧,他们当着我的面勾搭!” 陆子期立马扬声:“有容,快去请刘大夫过来,就说二奶奶身子不适!” —————————— —————————— 检查的结果,脑子没问题,肚子有问题。 不知是陆子期哪一次放养的小蝌蚪中的哪一条,终于杀出了血路,在宋小花那个温暖的池子里安家落户,茁壮成长。并且导致某些细胞产生异变,影响了中枢神经系统的正常运转。 俗称,怀孕初期暂时性精神失调综合症…… 宋小花得知此消息后,一直微笑着倚在榻上,表现得非常镇定。 陆子期则显得比较激动,握着她的手只管一个劲的傻乐:“渴不渴饿不饿热不热冷不冷累不累……”还不停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听得霍楠和薛雨含终于双双败下阵来,告辞离去。 后来,就连陆凌而宋无缺都听得忍无可忍,一个咬着衣摆把絮叨不休的他给拖开,一个趁势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小手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宋小花的腹部:“娘亲,这里有凌儿的小弟弟了么?” 一句话把宋小花的眼眶又给弄红了:“小妹妹凌儿就不喜欢吗?” 陆凌连忙摇头又赶紧点头:“凌儿不会不喜欢的,小弟弟小妹妹凌儿都喜欢!” “那如果是个小怪物呢?” “小……怪物?” “缺胳膊少腿没有脚趾头大脑发育不完全……” 陆凌无法将这种描述和未来的弟弟妹妹联系起来于是直接傻眼,陆子期则从宋无缺的牙齿下挣脱,冲过来捂住宋小花的嘴巴:“遥遥,做什么要这样咒我们的孩子?” “因为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呀!”曾经看过很多‘怪胎宝宝’新闻的宋小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冬青,我好害怕,如果我们的宝宝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 锲而不舍:“那如果会呢?” 只好妥协:“就算……我是说就算啊,就算我们的孩子不够健康,我也一样会疼他爱他,抚养他长大。” 抽抽鼻子:“好吧,我相信你。” 反应过来的陆凌连忙表决心:“娘亲放心,不管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还是小怪物,凌儿都会陪他玩,好好保护他的!” 宋无缺立马昂首挺胸摆出了一个最威风凛凛的造型,然后跟着中气十足的‘嗷呜’了一嗓子。 宋小花终于破涕为笑,以手轻按自己平坦的小腹:“我要有孩子了,我和冬青的孩子……” 一只大手,一只小手,外加一只爪子,相继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没有再继续发威,因为妖怪觉得,夫妻之间因为某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吃吃小醋耍耍小性子是感情调剂,但是过火了的话就是感情毒药了。 而且,小花是信任小陆滴,既然做了夫妻,就要彼此相信,这是维系感情最重要的基础。否则,便只剩下无休止的猜疑和相互伤害。 小陆心里有亡妻,这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存在,小花从开始就已经接受了,也从来没有想过去让小陆选出到底最爱的是哪一个。就像一个亲说的:不在乎你之前爱过多少,只要最后爱上的那个是我就行。 让他的心里保有一小块空间,换回的是数倍的真心相待还有完整的未来,咋地也不算亏吧~望天 而这样的豁达,也正是小陆会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另:小花怀孕鸟,所以小陆是正常的男人,各个方面都很正常啊很正常…… 第六十七章夫妻相处之道 宋小花怀孕对子嗣众多的陆家来说只能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然而对‘念园’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超级大事,在男主人身体力行的带领下,进入了全员备战的紧急状态。 如果从小蝌蚪时算起,陆凌存在于这个世上已经整整五年,陆子期这个当爹的陪着他的时间却前后加起来一共只有不到两年。尤其那段从蝌蚪化为人形的日子,更是一道铁牢相隔,两不见。 这一回,他就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遗憾通通补足,除去上朝之外恨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宋小花的身边,须臾不离,就连必须带回家处理的公务也被移到了卧室。 查出有孕时因为刚刚两个月,正是需要好生静养的期间,所以宋小花这些天成了个最最标准的‘宅女’,宅得连卧房的门都很少出,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养胎,被闷了个够呛。 陆子期因为知道她最是不耐应酬,便以身子虚不宜劳累为由,几乎将所有打算前来看望的人都给拒在了院门之外,只有几个真心相待的至亲偶尔来陪她聊上几句。 于是,出没在宋小花周围的除了园子里的下人还有陆凌和宋无缺之外,就数陆子期晃悠的时间最长。真是早上睁眼看到的是他,晚上闭眼看到的是他,半梦半醒稀里糊涂时看到的还是他。 在这样前所未有的密切接触中,陆子期渐渐摸索出了与间歇性发作‘怀孕初期精神失调综合症’的宋小花的相处之道—— “冬青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好像……大了一点吧?” “是吗?那我让无缺来试试。” “……我还以为你是做给没出世的孩子的。” “我又不知道他的尺寸,怎么做?” “……非常有道理!” 第一条:妻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第二条:如果有错,请参考第一条。 “冬青,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 “明年春天咱们全家一起去踏青。” “冬青,我什么时候才能学骑马啊?” “明年春天踏青的时候让你骑个够。” “现在离明年春天还有多久啊?” “区区七个多月而已,很快的。” “都怪你,不早告诉我那个侧门,要不然,我已经把京城玩个遍了!”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 “还有啊,不早告诉我那个马场,要不然,我已经是个牛掰骑手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第三条:认错态度一定要积极诚恳。 “冬青,我又饿了。” “我让听弦去准备些点心,还要吃苦瓜么?” “要两根!” “好。” “冬青,人家都说酸男辣女,可我为什么爱吃苦的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说明咱们的孩子将来肯定非比寻常。” “冬青,人家都说怀孕会害喜没有胃口,会吃什么吐什么,可我为什么看到什么都想吃,而且好像总也吃不饱啊?” “这说明你有福气,咱们的孩子体谅你,不忍心你受苦。” “但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胖了好多。” “没有啊,你看你的腰,还是那样的盈盈一握。” “可马上就会变成大水桶了。” “就算是水桶,也是一个最漂亮的水桶!” “听说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身材会走样,甚至连容貌都会有变化,我怎么办呀?” “谁说的?你瞧姨娘,到现在还是很美。况且,既然我鸡皮鹤发又老又丑你都不愿放手,我对你也定当永远不离不弃,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 第四条:凡事要往好的方面说,怎么肉麻怎么来。 “冬青,我要好几个月都不能跟你行禽兽之事,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就去外面找个‘雏儿’解决吧,不过可不许带回家来!” “……‘雏儿’……” “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噢!你果然知道!说,以前是不是经常出去鬼混?!” “没有!只是耳闻,绝未亲尝!” “真的?那你以后可以好好去尝尝鲜了,高兴不?” “放着怀有身孕的妻子不闻不问,只管在外面寻欢作乐眠花睡柳,岂是我陆子期的所作所为?你也未免太过看轻于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哦!” “肺腑之言,苍天可鉴!” “乖~” 最后一条:坚定立场,抓住一切机会表忠心。(忠贞的忠……) 吃饱喝足擦面漱口后,宋小花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正准备去会周公,只听两下敲门声响起:“爹爹,娘亲,凌儿可以进来吗?” 自从被撞破了几次‘j 情’,两个随时随地会忍不住兽性大发的人,便给陆凌立下了进屋前一定要先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可以进来的规矩。为了能让祖国的花朵身心健康的茁壮成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快进来。” “凌儿来看看宝宝。” 小糯米团子惦着脚尖跟做贼似的溜进来,径直窜到床前,趴在床沿上,冲着宋小花的肚子很小声地念叨:“宝宝你今天乖不乖啊?长大了没有啊?哥哥今天又得到先生的表扬喽,哥哥很厉害吧?无缺去偷爷爷的酒喝,不小心被爷爷给抓到了,结果爷爷没有生气,还很高兴地让无缺陪他一起喝。无缺喝不过爷爷,醉倒了,所以今天晚上无缺住在爷爷那里,不能过来看你,就由我来代表吧!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要去睡了。宝宝晚安,哥哥明早再来看你。” 说完,爬起来亲了亲宋小花:“娘亲晚安。”又规规矩矩对陆子期说了声:“爹爹早点休息,凌儿先告退。” “凌儿,你刚刚说无缺又醉了,那你有没有跟他一起喝?” “没有。凌儿答应过爹爹,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喝酒,否则会耽误学业的。” 陆子期满意地点了点头,陆凌便又像来时那样蹑手蹑脚往外走,宋小花终于忍不住发问:“凌儿,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因为怕吵了宝宝睡觉呀!” “……既然宝宝睡了,你为什么还跟他说那么多话?” “这样也许宝宝就能梦到凌儿,以前娘亲讲故事哄凌儿睡觉的时候,凌儿就总是能梦到娘亲的。” 宋小花顿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招手将他抱在怀里就是一通狂亲:“宝宝将来如果能有凌儿这么懂事这么漂亮就好了。凌儿呀,我现在还不能带你睡,等过段日子宝宝在我的肚子里待稳当了,我一定每晚都给凌儿说很多好玩的故事。” 陆凌的眼睛亮啊亮:“真的吗?其实,凌儿一直都好想再跟娘亲一起睡,不过凌儿要做大英雄做男子汉,所以……” 陆子期是要坚决不要再过一家三口排排睡的那种日子了,便故意出言打趣,企图将这种苗头给扼杀在摇篮里:“凌儿,你这样黏着娘亲可不行,日后有了媳妇怎么办?” 小萝卜头想也没想,清清脆脆回答道:“好办,凌儿跟娘亲睡,让媳妇跟爹爹睡!” 陆子期无语望月。 宋小花则非常慈祥地摸着小粉团子的脑袋:“凌儿,如果你真有这种念头的话,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媳妇了。” 陆子期继续无语望月。 ———————————— ———————————— 夜深露重,为沉入梦乡的宋小花掖好被角,又将琉璃灯调暗一些,陆子期打开一份公文凑近烛光,旋即,眉梢斜挑,嘴角渐渐抿紧。 略一思量,提笔蘸墨,正欲书写却忽闻院内传来两下极轻的响动。 无奈摇了摇头,搁笔,起身,悄悄掩门而出。 满天星斗映照着两个摸向紧闭院门的贼兮兮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轻盈。 听到脚步声,动作齐齐一停。 “这都什么时辰了?” “姐夫,吵醒你啦?” “他不会那么早睡的,没吵到小嫂嫂吧?” 看着两张满是讨好笑容的脸,陆子期只觉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唯有叹气:“我就不该告诉你们有这个侧门!” 霍楠和薛雨含这对冤家一会儿不死磕就浑身难受,到最后居然觉得在深宅大院里诸多顾忌‘磕’得不够爽,索性拓展天地一路‘磕’了出去。 但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常常光明正大成双成对从正门进进出出难免落人口实招惹是非,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陆子期一则想成全两人,二则不愿这对无路可走穷极无聊的电灯泡总在眼前乱晃,于是一念之差将‘念园’的秘道相告,结果引来了无数的麻烦。 别的不说,单是宋小花每次眼见着他们利用本该让自己偷偷摸摸玩个痛快的门路窜来窜去,必然会心中不忿要寻个缘由发作一番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小含,你大哥让你在陆府做客,托我好生照顾你。如果让他知道我竟纵容你这般胡闹,定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薛雨含走过来拉着面现不豫的陆子期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姐夫,我没有胡闹,我是办正事去了。” 霍楠抱臂轻嗤:“谁有工夫陪个臭丫头胡闹。” 立马从温柔小白兔变身彪悍小豹子:“你又皮痒了是吧?”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有本事就跟我真刀真枪的单挑,不要用毒。” “一个大男人跟女子说这种话,好威风!” “你是女子?” “你也不是男人!” “要不要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男人?” “好啊,怎么证明,脱裤子吗?” “哎呀,你以为老子不敢?!” 陆子期终于忍无可忍:“越说越不像话!现在老实交代,深更半夜的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薛雨含见他发怒,连忙收敛了神态:“我们去了陈奎的住处,本想找些证据,不料一个区区五品官儿的府邸居然守备那般严密,险些着了道。” 闻言一惊,关切之情难掩:“有没有受伤?” 霍楠大咧咧一挥手:“放心,有我在……” 低喝一声打断他的自吹自擂:“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如此鲁莽,万一有个好歹,当如何收场?” “姐夫别生气嘛,以后不会了还不行么。” 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含,这种事有我们来做就好,你不要插手。”又转而瞪向霍楠:“还有你,倘若再带着她胡闹,就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军营去!” 白月光下,陆子期的面容越显没有血色,然而眉宇间的凛然却仿佛让那份苍白带了隐隐的红晕。 霍楠和薛雨含甚少见他真的动怒,知道这次是动了他的底线,一时都垂首不再言语。 觉察到自己太过生硬,陆子期暗吸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情:“小含,此事牵连甚广极为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绝境。你非朝中人,不应犯险,我也定不能让你有丝毫的危险。否则,如何对得起你姐姐。” 薛雨含抬头看着他,眸中似有寒星闪烁:“姐夫,这几年来我是在军中摸爬滚打长大的,深知将士们舍命守疆土的艰辛和不易。所以更痛恨克扣军饷的蛀虫,里通外国的叛徒!我虽非男儿,亦无官职,但希望至少能为揪出这些败类出上一份力,也算不枉费了与弟兄们在战场上并肩杀敌的情分!你放心,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娇滴滴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女孩,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出事。相信姐姐也会赞同我这么做,因为,她也想有人能帮你分担,哪怕只有一点点。” 夜静,声轻,却字字句句如雷击在心头。 霍楠依然抱臂而立,松松垮垮状似漫不经心。然而,那面上惯有的揶揄不知何时已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所取代,眸子越发亮得骇人,像是要看穿什么,又像是要把什么永远镌刻在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瓦是多么亲的亲妈呀,让小花怀孕也怀得如此惬意,一点罪都没受~ 话说,我有一个朋友,结婚后就是属于稀里糊涂的怀孕了,然后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的稀里糊涂生了宝宝~真真儿是吃好睡好玩好什么都没耽搁,真是祖坟冒青烟祖宗显灵鸟~囧 另:喜欢种田修真的亲们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一世清欢》这本书哦,很不错捏~右边的‘作者推文’还有页面的‘文案推荐’里都有链接~ 第六十八章以身为饵 天渐渐冷了,宋小花的肚子渐渐大了,不过间歇性精神失调的症状倒是渐渐好转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母性萌发,原本片刻都坐不住的野猴子性情有了一些改变,沉静了不少,独自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也不会觉得闷。 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她的针线手艺可谓突飞猛进,反正机器猫啊米老鼠啊唐老鸭啊这些玩偶是做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当然,在陆子期看来,依然还是一堆奇形怪状堪比阎王殿小鬼的怪物,于是为了‘避邪’,又弄出了不少木头做的刀剑叉戟,极大地刺激了陆凌学武的热情。 只不过,霍楠虽然是陆凌的武术师父,却极其不被尊重,简直就是遭到了莫大的歧视。每次宋小花对他都是避而不见,如果实在避无可避,就会拿块布,要求他把脸整个都给蒙起来。 因为,江湖传言,母亲常常看到谁,肚子里的孩子就会照着谁的模样来长。也就是说,怀孕的时候要多看帅哥美女,尽量不要看某些特型演员或者性格演员…… 霍楠就是毁在了那把让其不辨真面目的大胡子上,宋小花的观念是宁杀错勿放过,既然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样,那就索性当作有碍观瞻者来对待。 对这种‘红果果的人参公鸡’,霍楠感到很悲愤…… 虽然带了个‘球’,不过宋小花的身手依然很敏捷,暂时完全没有任何大腹便便的累赘感,举止照旧大大咧咧,那种幅度经常会让身边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在宋小花看来,她真的已经很注意了。毕竟在现代,到处都是挺着大肚子早出晚归在挤得像人肉罐头似的公交和地铁上拼搏厮杀的准妈妈们,而且还要面对职场中的竞争与各种辐射的残害,不是一样能太太平平的生出健康宝宝? 可惜,陆子期不这么认为。 刚开始时,恨不能让她全天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在她的誓死抗争下以及仔细请教了大夫,终于确定孕妇做适当的活动是非常有益的之后,才打消了拿根绳子绑住她的念头,只是让下人好生照看着,半步不离。 不过,每次看到她哼着小曲屁颠屁颠到处转悠,甚至兴致来了还跑上几步跳上两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肝揪起声音变调: “遥遥,小心脚边有石头!” “有没有搞错啊,离我八丈远呢!” “遥遥,小心撞到头!” “拜托,树枝那么高,你以为我是姚明?” “谁?” “小巨人!” “遥遥……” “你再啰嗦我就爬到房顶上去晒太阳!” 静默片刻,就在宋小花自以为恐吓成功而得意洋洋之际,陆子期忽然非常诚恳地说了句:“你以为,你还能在方圆十里范围内找到梯子吗?” “……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冷风起,枝叶枯。 陆子期知道宋小花畏寒,有了身孕越发受不得凉,便索性将她送到了郊外一处陆家名下的温泉山庄静养。 陆凌有学业,宋无缺要陪陆拓喝酒,霍楠和薛雨含忙着斗气,而陆子期则临时有些要紧的公务需要处理,于是,便暂时只有宋小花一个人,带着晓烟和听弦并两个有伺候孕妇经验的嬷嬷前往。 行时讲好了,陆子期一旦忙完就立马去陪她,其他人只要有空也要随时去看她。至于宋无缺,就等什么时候清醒了再说吧…… 宋小花好容易出来一次,又是这么个风景秀丽舒适惬意的所在,自是玩得乐不思蜀,一点儿也不觉寂寞孤独。 当然也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的第五天,京城内便传出了一件事—— 陆家二爷陆子期,在执掌钱粮的陈奎陈大人家中做客时,酒至半酣,吐血昏迷。 —————————— —————————— 旭日东升,洒落一室金黄。 仿佛是感受到这份耀目的温暖,睫毛轻颤,坠铅的眼帘缓缓掀开。 最先看到的是一蓬乱糟糟的黑胡子,随后才是紧皱的浓眉,还有布满血丝的眼。 费尽力气扯出的一丝浅笑被猛然扑过来的重量压散,肩头像是要被铁钳般的手给生生捏碎,忍不住一声轻哼溢出如雪的唇,暗哑不可闻。 “你醒了?你他 妈 的可算是醒了!” 没有力气反抗,只得无奈以目光看向那已经泛白的‘利爪’:“疼……”表情居然像个孩子似的颇有几分委屈。 愣怔了一下,连忙松开,接着继续骂:“奶 奶的,你行啊你,连我都耍,害老子差点当场跟人家拼命!现在知道疼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很带种呢!有本事别叫唤啊,我他 妈的真想一把捏死你算球了!” 一边骂,一边扶着那个摆出一副虚心受教模样的人坐起:“你倒好,干净利落的一昏就是两天一夜,要不是你家老爷子也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狠角色,还不该活活被你给吓出个好歹来?亏得你宝贝儿子和你宝贝媳妇不在……”说到这儿,恍然大悟,又使劲将那人捏得一咧嘴:“他 娘的,敢情你早就谋划好了,所以才把媳妇送走,让儿子暂时跟着你姨娘住。就偏偏把老子我给蒙在鼓里!” 喝了口温热适度的清茶,小声嗫嚅一句:“这不是因为你胆子大,经得住吓么……” “屁话!老子就算是霍大胆,也搁不住你这样折腾!”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只不过,倘若事先说了,你还会让我喝那碗酒么?” 轻轻的一句话,让暴跳如雷的霍楠冷静了下来,挠了挠胡子,重重坐下:“不会!” 陆子期唇角一勾,笑得很是纯良:“所以啊,你不能怪我。” “王八盖子的,难道还怪我不成?”没好气骂了一句,接过茶盏,又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递过去:“有容按照大夫的吩咐熬的,每过半个时辰就换份新的,生怕你醒来喝不到。” “有劳你们了。” “少废话!” 老老实实喝完,又漱了口擦了面,闭目养了一会儿神,陆子期再度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平日的清亮:“陈奎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放心,有我和薛家老大盯着呢!” “变数应该就在这三五日之内。本就蠢蠢欲动坐不住,经过这件事,定然乱了阵脚。” “说真的,你就这么有把握?毕竟,这种栽赃的伎俩实在不是很高明。他如果真的想要害你,又怎么可能会选在自己家所设的宴席上,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儿。更重要的是,并没有毒死你。” “但或许,就是因为很多人有着跟你一样的想法,所以这一招看似蠢笨错漏百出的法子,才是最能撇清自己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他本来就不是想要我的命,他也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罢了,顺便,让我这段时间没有办法再继续追查下去,以便给同伙足够的时间,来做安排。”眨眨眼一笑,看上去甚是狡诈:“你觉得,这个分析,是不是也同样很有道理?” “可是,宫里的韩太医就在席中,是他当场给你诊治的,可以证明,你并非中毒,只是胃病发作。莫非,他也被你买通了?” “没有。只不过,以韩太医那么高明的医术,一定能诊断出我的胃病有多严重,而我本人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那么,在明知一旦饮那样的烈酒便很可能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我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犹豫不推脱的便干了陈奎所敬的酒呢?所以,虽然诊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韩太医的心里还是会怀疑是那碗酒有问题。他生性严谨,没有证据的事情不会说。然而,向皇上回禀此事的时候,免不了在言语间会显得稍微不是那么的笃定。于是,便自然让皇上也跟着起了疑心。” 说到这儿,陆子期停了下来,冲着眉尾高高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1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1部分阅读 眉尾高高扬起的霍楠笑了笑:“接下来的事,我在昏睡中,就不知道了。” ‘嘿’了一声:“你这弯弯绕的肠子会不知道?皇上生疑,自然要查,但因为有所顾忌便只能暗地里查。这样一来,却更加让他们感到摸不清状况而惶惶然。陆子期啊陆子期,你好啊你!” 猛然起身,指着鼻子就骂:“你知道那见鬼的胃病一旦发作就会小命玩完,居然还敢这么做,想死好歹也提前吱一声,让我们好给你准备后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我还要看我儿子出世呢,怎么会不想活了?麻烦你坐下来说话好不好,一直仰头看着你,脖子很酸。我记得你以前的脾气没那么火爆啊,也不知道是打仗打的,还是跟小含斗气斗的。” 大手一挥:“……少给老子打岔!” 无奈一叹:“我活生生的在这儿,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有个人曾经说过,至少保我三年无事。我信他。” “谁?” “我们即将面对的对手。” 没有理会霍楠的震惊,陆子期望向窗外的朝阳,继续缓缓言道:“陈奎胆敢如此长期大规模的克扣亏空军饷军粮,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势力集团给其撑腰,为其销赃。这一次我以身做饵兵行险着,也是无奈之举。必须要在这个冬季把蠹虫绳之于法,明年开春边疆各部开始整肃,秋天之前务必要见到初步的成效。否则,无法对虎视眈眈的辽,夏,起到威慑,就很可能会引来一场胜算不多的战事。所以,我们拖不起。” 霍楠重重一哼:“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要不然,早就一刀砍死陈奎了。” “对你如果没有这个信心,我也不会拉着你跟我去喝这顿酒。你若真的砍了他,戏可就唱不下去了。就是因为你没有冲动,所以他们才会更加惶惑。认为我们是在故意设局陷害,却又不知该当如何去解。越是没底便越乱,便越容易露马脚出纰漏。” “你就算计吧!”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呀!照这么说,你是那日初相见时就已经把我给算进去了。还说什么妻命难违所以才戒的酒……” 陆子期连忙澄清:“没有没有,那会儿的确只是不想让你为我这点小病担心。当然了,我也必须得承认,多少总还是存了几分或许日后能做些文章的念头。” 霍楠气得挥拳想打,可对着这么个重病号却又实在下不去手,只得咬牙切齿的发狠:“你快点给老子好起来,老子的拳头可是痒痒得紧!” “没问题,我在温泉山庄等你。应该说,等你和小含的好消息。” 一语双关让霍楠闹了个脸红脖子粗,陆子期满意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与和煦的阳光交相生辉:“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安心陪着遥遥,等待我们的孩儿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的肠子那是九曲十八弯啊十八弯~ 腹黑男的原则就是,把一切可以腹黑的通通都给黑掉,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圣母玛利亚……= =~ 第六十九章初时模样 温泉山庄顾名思义就是一处建在山中有温泉的庄园。 宋小花舒舒服服泡了澡,然后任由晓烟里三层外三层把她裹成一个圆滚滚的大球,听弦则用干的布巾为她仔细擦拭头发。 坐在帘幔低垂的亭中,喝着热茶捧着暖炉,透过被风吹起的缝隙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白雪,宋小花哼起了小曲心情很是愉快。 山庄虽大,下人却很少,只有十几个常年待在此处负责打扫维护的老仆,俱是忠厚寡言之辈。这种远离了所有喧嚣争斗的日子让宋小花过得非常舒心,随着身子一天天的发沉,性子也越加喜静不喜闹,只想泡泡温泉赏赏景,给肚子里的宝宝唱唱歌讲讲故事。每天开心的醒来开心的入睡,就连在梦里也是甜甜的。 这,或许就是即将为人母的满足感吧,即便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都能带来由心而发的感动。 陆子期每隔一日都会让信鸽送来一封家书,与之前一样,都是写些繁杂的琐事。陆凌识的字已经很多,基本不会再用画画来代替想要表达的内容,而宋无缺则还是照旧按上一个墨迹淋漓的大爪印。 宋小花的回信内容就更加琐碎。从查出怀孕的那一日起,她就开始写‘宝宝成长日记’。初时,胎儿尚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便只是记下自己的活动饮食还有所思所想。后来,就主要记录胎儿的变化,比如什么时辰动了一下啊肚子跟前一天相比又大了几毫几厘啊等等。 所以,家书其实就是两天的日记。 男人要在外面拼事业,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着老婆孩子。但是,她要让自己的男人不会错过一丁点孩子的成长过程,最大可能弥补他曾经有过的遗憾。 前日傍晚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一天半的时间便让这世间银妆素裹满目洁白。看样子,今天那信鸽是没有办法来了。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惆怅,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孕妇的心情一定要随时都保持开朗,这样对宝宝好。 头发擦干后没有挽起,便就这样任其披落。宋小花现在的发质已经保养的很不错了,柔顺光滑有韧性,只是颜色却一直带着些许淡淡的黄,就像特意染过的一样。 陆子期曾说,从她的发色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上很可能有胡人的血统,所以才会如此刁蛮,一点也不像汉人女子那样温柔。 随意拉过一缕在手中把玩,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发丝一圈圈在指间缠绕。 记得当时,她大拇指朝天一翘,哆嗦着一条腿摆出一副拽样:“刁蛮乃是老娘最大的优点,老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紧接着,便一个恶虎扑食将那个张口结舌的男人压倒,眨眼之间,吃干抹净。 算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了呢,还真有点‘饿’…… “宝宝,你老爸老妈为了你强忍饥渴牺牲很大呀,就冲这个,你将来也一定要好好孝顺我们。尤其是你老爸……” 起身将帘幔掀开一些,外面风大雪疾,置身之所却温暖如春。就像,他给她,给这个家的。 冬青,嫁你为妻,与你生子,幸甚。 “哎哟我的二奶奶,当心被风吹着!”晓烟收拾好东西一抬头,却发现宋小花正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亭边挑帘外望,顿时一叠声唠叨:“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身子有多精贵,哪怕就是出一点点岔子,二爷也饶不了我们!” “我哪里有那么弱不禁风啊……”无奈地被扶着往里走,转头时心中不知为何一动,忙伸手将遮得密实的帷幔再度掀起。 一顶小轿由远及近,在亭外十米处停下,落地。轿门打开,一人低头而出,站直。 白色轻裘,白色玉簪,白色皮靴。黑发黑眉,如墨双眸。浅色的唇抿紧,为嶙峋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坚毅。 宋小花笑容绽放,手上使力将帘幔拉开得更大,风雪瞬间灌入,唬得晓烟和听弦连忙过来帮她把衣领系好,帽兜戴上。 像是感觉到了动静,陆子期的目光一转一凝,唇角上勾,线条陡然柔和。 快步踏雪而来,带入一阵清冷。 他忙着回身将帘幔收紧,她则只顾为其拂去衣上的雪片。 旋即,相视一笑。 陆子期习惯性地想要握住那双小手,却在堪堪触到之时停住。自己的手,太凉。 宋小花眼珠一转,将带着体温的暖炉放入他的掌心,然后相覆,四手叠握。 晓烟和听弦斟上两盏热茶便悄悄离去,只留下一室的温暖和宁静。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和孩子。” “能住几天?” “到年关。” “这么久?” “告了假。” “为什么?” “陪你呀!” “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不用上朝去官衙了?” “寒冬万事休。再说,倘若真有什么要紧事,有容会来告诉我的。” “你们公务员的福利真好,随便一休假就是两个月,还是带薪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官府还不就该瘫痪了啊?” “怎么会呢?不可能每个人都像我病得这么是时候。” 一惊:“你病了?” 贼笑:“装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身衣着的缘故,宋小花总觉得陆子期的脸色越显苍白得厉害,人也貌似消瘦了一些。但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那样的轻松,还带着某种诡计得逞的自得,又让人无从疑起。 “冬青,你不像是一个会因私废公的人啊……” “我可没有废公,只是把处理公务的地方换了一下而已。”陆子期悠然坐在榻上,啜饮着香茗:“朝中最近有些麻烦事,我也想趁机避一避。” 这种似真还假的说法让宋小花顿时释然,笑嘻嘻地倚在他身侧:“我知道了,你是想明哲保身。” 不置可否地抚着她的发心:“宝宝这两天乖不乖?” “等一下拿写好的信给你看。凌儿和无缺呢,他们好不好?” 从怀中掏出折好的信笺:“现在就可以给你看。” 宋小花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展信阅读,陆子期则半躺着缓缓阖上了眼帘。 身体的病痛和心中的疲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此时此地,所有的争斗皆遥远仿若隔世。 他给了她一个无风无雨的家,而她还了他一个心安的所在。 此心安处是吾乡。 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吠打破了这份宁静,雄壮浑厚甚为熟悉。 “无缺?!” 宋小花和陆子期诧异对视一眼:“跟你来的?” “没有啊,打算过两日等雪停之后再让它和凌儿一起上山看你的。” 起身外望,但见两个身影正循着之前轿夫的踪迹结伴前行。 黑色轻裘,黑色皮毛。 一人,一狗。 “大哥?” 陆子期连忙快步迎出,宋小花也赶紧将头发简单挽起,又斟了一杯热茶。 陆子恒的头上身上早已斑白一片,就连眉毛胡子也是黑白相间,而宋无缺则几乎成了一条大白狗。 “你……你们怎么来了?” “不欢迎么?” “当然不是,有些意外而已。” 陆子恒的性子沉稳而冷淡,平日里向来端方严肃,虽然待人也算温文有礼却很少会露出笑容。 然而,这会儿倒像是心情很好似的,难得展颜:“你们家无缺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跟我亲近起来,绕前绕后的打着圈,赶都赶不走。没办法,只好带它一起上山。半路忽然雪大,掩了小径,险些就迷了路,还真亏有它。” 宋无缺正摇头尾巴晃的使劲抖擞,听到表扬,还不忘抽空得意地‘嗷呜’一声,又用脑袋蹭了蹭陆子恒的腰。 陆子期假意嗔怒着用手指虚点:“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待着陪凌儿的吗?怎么如此不听话?” 按照以往这一人一狗的不对盘,宋无缺应该至少会拿鼻子喷他以表示不屑之意,但这次居然不仅没那么做,反而凑上前去添了添他的手。 弄得陆子期身子一僵,汗毛倒竖,却也心中一暖。 这狗儿自从他昏迷醒来后,就一改常态,亲近得很也黏得很。莫不是因为目睹了他病重时的情形,所以想要抚慰? 这么想着,手已不由自主探出,第一次主动拍了拍那个硕大的狗头。厚实的皮毛硬硬的,有些像刚抽芽的嫩松针,扎得掌心麻痒,嘴角不由一挑。 “冬青,还不快让大哥进来。” “弟妹,冒昧打扰,莫要见怪。” “大哥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再说,这里是咱家的地方,你是主人,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倒弄得像是来做客似的。这么一来,我和冬青还真是要感到有些惶恐,怕招待不周了呢!” 陆子恒站在檐下跺了跺脚,对帮忙掸去身上积雪的陆子期揶揄:“弟妹越来越会说话了,冬青,你可要小心!” 装模作样苦着脸:“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一向只有听的份儿,毫无招架之力。” 侧身让二人一狗进来:“去你的,大哥别听他胡说。” 搓手迈入,自行端盏饮茶:“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不参与。”四下打量了一番亭内的布置,点点头:“倒是个煮酒赏雪的好地方。” “大哥若有兴致,今晚便围炉夜话,如何?” 宋小花闻言忙将斗篷穿好:“你们兄弟俩先在这儿聊着,我去让下人们准备酒菜。” 陆子期刚想说话,兄长已抢先:“弟妹你身子不方便,让冬青陪你去。” 此时,雪稍歇,风略减,唯天空依然灰蒙蒙一片。 积雪刚能没过鞋面,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陆子期担心宋小花会摔倒,便索性将她连人带‘球’打横抱起,宋无缺在前面一步四个蹄印稳扎稳打的引路。 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吸了几口气,扬起脸时恰能越过肩膀看见陆子恒负手立于帘幔大开的亭内,被黑色包裹的身影与周遭的满目洁白形成强烈反差,愈显孤冷。 这么久以来,宋小花和这位大伯之间的交流约等于零。只在几次家族聚会上碰过面,打个招呼点个头,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状似随意的寒暄还是首次。 “冬青,你有没有觉得大哥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说?” “嗯……他好像忽然跟我熟稔了起来。” 陆子期失笑,温热的气息化为一团白雾让近在咫尺的面容有了几分飘渺:“又说傻话,都是一家人,怎么会不熟呢?” 宋小花搂紧了他,声音有些发闷:“我也说不好,总之……我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你也怪怪的,无缺也怪怪的!”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带路的大黑狗立马颠颠的跑了回来,绕着陆子期转几圈,又用脑袋轻轻在他身上撞几下,不像是在撒娇讨好,倒像是朋友之间的安慰鼓劲。 被无视许久的宋小花终于忍不住爆发:“好啊,你俩居然胆敢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发展j 情!” “…………” ——————— ——————— 夜幕垂,山风冷。 亭外,无星无月,有雪。 亭内,有茶有酒,无雪。 炉火毕啵,沸腾一壶酒,驱散满室寒。 陆子期与陆子恒拥裘而坐,一样的姿势,相似的眉眼,只是一个清冷,一个温润,一个喝酒,一个饮茶。 又是一阵疾风吹过,厚厚的帘幔亦难抵挡,几片雪花趁机飘入,眨眼化为水滴,慢慢不见。 陆子恒略皱了皱眉,将轻裘脱下递给身边之人:“你还没彻底恢复,仔细再受凉。我有酒入肠,热得很。” 陆子期想要推辞,却在那不容反对的目光注视下妥协:“谢谢大哥。” “亲兄弟,何言谢。”以铁箸将炉火拨弄得更加旺盛,看着那被映出些许颜色的苍白面容,沉了声音:“你这次也太过乱来!” 整个人被两件大麾裹得严严实实,手捧茶盏笑得甚是讨喜:“早就做好准备,等着大哥的这顿训斥了。” 冷冷一哼:“爹的那顿板子,想必也做好准备了?” 一本正经:“暂时还没有,所以才特地跑到这里来酝酿的,估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看也没看,抬手将空杯掷出,正中眉心:“继续贫!” 不躲不闪,老老实实挨了一下,又及时伸手接住:“不敢了。” 抬眼瞅了瞅那块被砸红的印痕,语调稍有缓和:“你哪次不敢的后面不是更敢?可是算准了我和爹拿你没有办法么?” “哪能呢?至少,从小到大我何曾翻出过大哥你的手掌心?” 手中的铁箸一顿:“是啊,要么不翻,一翻,就是四年,就是千里。” 原本嬉笑的神色猛然一黯:“大哥……” “当年,是我未尽提点之责,让你身陷囹圄。是我治家无方,使你受丧妻之痛。是我无力无能,令你含恨而去。冬青,有句话早就想说了,为兄对不起你,对不起娘临终的嘱托。” “过去的事还提来作甚?当初,是我自己的鲁莽冲动才遭致大劫,连累桐儿,与大哥何干?大哥的苦心,大哥的苦衷,我全都明白。况且,亲兄弟,又何言谁对不起谁?” 缓缓摇了摇头:“之所以晚了四年才对你说这句话,是因为之前说来也是苍白徒劳。” 一簇火苗窜起,眸中似被点亮:“大哥,何意?” 同样的黑亮双眸,若深潭般幽不见底:“冬青,我陆家世代忠良,无论与同僚如何明争暗斗,不管与政敌做何生死搏杀,有一条,绝不能违背,那就是——不能做任何有伤国本有辱国体之事!但有违者,陆家子孙人人得而诛之!更遑论,非我族人。” 最后四个字,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 陆子期捧着茶盏的手指根根发白,唇线紧抿,唇角下弯。良久,方涩声:“大哥,你都知道了……” “前段时间,我外出公干,为的就是此事。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比我还要快,而且,居然用了如此蠢笨的法子诱敌现形。” 苦笑:“谁让你没告诉我呢?” 冷笑:“谁让你要看轻我呢?” “绝不是看轻,是,不想让大哥为难。而且,之前也只是猜测,不能确定。” “那么在确定之后,为何反而什么都不做了?” 默然片刻:“私吞军粮军饷,与敌国勾结,乃是重罪。一旦查办,牵连甚广……” “陆家根基深厚,而且有的是证据证明与此事无关。” “我不是担心陆家,我是担心大哥……” “我亦毫无干系。” “但是大嫂……” “既入陆家门,便是陆家人。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更不可能涉在其中。” “大嫂她……心气高,突遭此变,恐怕……” 将杯中酒饮尽:“我这几年搜集的东西,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全部交给了霍将军,应该可将京城外所牵涉的势力连根拔除。你们也是时候该收网,做最后一击了。” 略一思量:“也好,大哥有此奇功,便可以顺道为大嫂求个封赏,总可聊作慰籍。” “不,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全然不知情。” 陆子期霍然站起:“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俯身拣起掉落的麾裘,为他披好,陆子恒寡淡的神色里多了几许温情:“冬青,你是恨你大嫂的,为何还要事事为她着想?” “我不是为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所以,你也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你从来就不欠我,不需要补偿。” “这不是补偿,这是一个兄长心甘情愿为弟弟做的。冬青,我了解你心中的抱负,所以,我要尽一切可能为你铺平道路。放手去做吧,这也是爹的意思。” “爹……没有说什么?” “说了。”低咳一声,粗着嗓子:“告诉那个混蛋,养好了就乖乖滚回来挨板子,不为别的,就为了居然敢把他老子当成个愿意与祸国殃民之辈同流合污的老王八!” 破颐而笑:“我可没把他当成老王八,要不然,我那未出世的孩儿该有多冤,还没见到天日,便成了个小小王八了。” 点点头:“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的。” 连忙求饶:“别啊大哥,你还嫌我要挨的板子不够多么?”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你记在爹那里的板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如改天让爹找个机会,跟你把帐清了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又说笑了几句,两人重新落座,各自斟酒品茗,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些。 陆子恒将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弟妹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陆子期忍不住便笑容满溢:“她啊一直很不错,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像是全天下的便宜都被她给占去了似的。” “知足常乐,无欲则刚。想来,弟妹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你可千万不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要不然,尾巴一准要翘到天上去。” “简简单单没有负累……” 陆子恒似有所思,轻声低语,视线仿佛能穿透层叠帷幔,穿过冰雪夜幕,穿越流逝的时光,落在某个凝结不变的画面上:“当年初嫁我时,她也是这般模样。” ———————— ———————— 陆子期悄悄推门而入,只见宋小花正靠在枕上翻阅信件。 “回来啦,大哥呢? “自然是去房间休息了,你怎么还没睡?” “不困,所以就把这些日子你们写来的信再看一遍。” “明天咱们一起写封信给凌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的小心肝啊保证会像小猫挠得一样,哦吼吼~” 摇头轻笑,伸出两指夹住她的鼻尖:“都快要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 不服气打掉他的手:“什么叫快要做娘?我都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娘了好不好?别把后娘不当娘啊!” “对对对,那就应该是都这么久了,却还没有一点为人母的样子,按照你的说法,很失败!” “…………” 满意地看着她咬牙瞪眼,然后跪在床沿,附耳轻轻贴在那隆起的腹部,柔声问道:“宝宝睡了么?” 为他理着被寒风吹乱的鬓角,捏细了嗓子:“睡着了。” “睡着了还会说话?” “梦话呗!” “那你在梦里能不能看到你娘亲以前的样子?” “能呀!娘亲是个大大的大美女!”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个丑丑的黄毛丫头呢?” 捏着他的耳朵往上提:“边去!不许对宝宝说我坏话!” 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遥遥,你依然还是我初见时的模样,真好。” 莫名其妙呆了呆,旋即大怒:“你是说我一直都很丑喽!” “并且希望你一直这样丑下去。” “……我咬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妖怪我一向认为,中国人的确是自古以来就喜欢互相斗,然而无论如何内讧,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一旦遇到外侮,则会暂释前嫌携手抗敌。不管窝里斗得如何不堪,枪口却是定要一致对外的,否则就是汉j卖国贼遭万世的不耻唾弃。 就比如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彼此斗得你死我活,但在面对小鬼子时,却几乎毫无例外誓死抗争,这便是中国人的骨气。 陆家上下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就是如此,即便再怎样重视家族利益都好,当与国家利益发生冲突时,就会毫不犹豫的被舍弃。 当然啦,瓦是嫡嫡亲的亲妈,陆家有这样杰出的三父子,是必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滴~我们小花还要好好享福捏~ 另:子恒兄与元氏其实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啊只可惜……叹~ 第七十章山中小日子 陆子恒第二天一早便冒雪下了山,留下陆子期和宋小花痛痛快快地享受了几日从未有过的二人世界。 晨起时—— “冬青,你为我画眉好不好?” “不会。” “试试看嘛!” “你不是一向很少描眉画眼的?” “今天我忽然来兴趣了不行啊?!” “这里就你我二人,何须如此?” “……女为悦己者容没听过吗?!” “哦,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就很好看。” “…………” 午饭后—— “冬青,我们去散步吧!” “积雪未消,路滑难行。”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哦,那你在屋子里走一走,我帮你数着。” “…………” 入睡前—— “冬青,你给宝宝讲个故事吧!” “这不向来是你做的么?” “好吧,宝宝,我给你出个谜语猜。二十六年前的十月初八是你爹爹出生的日子,那么,二十六年前的十一月初八是什么日子呢?” “……非节非日,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是给宝宝猜的又不是给你猜!宝宝,猜出来了没有?对啦,你爹爹满月!” “…………” 这日下午,宋小花撺掇陆子期给宋无缺穿上那件她刚刚做好的狗狗披风,结果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陆子期认为,一人一狗的感情虽然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飞猛进,却也暂时没有到达亲密无间搂脖子搭肩膀的地步。 于是拿着衣服循循善诱:“狗儿的这身皮毛就已经相当于是最好的服饰了,你这么做不仅多此一举,而且有违天性。你瞧,无缺它也不愿意呀!” 此时,宋无缺蹲在三步开外,神情戒备,亮出獠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噜’声…… 宋小花撇撇嘴:“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做好,无论如何也要看看效果。”眼珠子一转,笑眯眯挺着个肚子晃进厨房,出来时抱着个酒坛子。 陆子期和宋无缺连忙齐齐抢上前去,只不过陆子期的目标是人,宋无缺的目标是酒。 一手将酒坛接过一手小心搀着本身就很像大坛子的宋小花:“你要拿什么东西就告诉我,万一闪了腰动了胎气摔着了怎么办?” “别啰嗦,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只好对着正摇头摆尾一幅垂涎三尺模样的大狗无奈叹气:“醒来后你可不能找我的麻烦,谁让你自己的酒瘾那么大呢?” 陆子期挥掌拍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宋无缺两眼贼亮刚想飞扑,斜刺里窜出的一个人影却先一步展臂抢坛:“你还敢喝?又不要命了吗?!” 空中回转,翩然落地,姿势端的是潇洒漂亮。只是还没站稳,便被随后暴起的黑影给逼得踉跄不已。 与此同时,一道橙色闪过,探足轻轻一勾,只听‘臭丫头’‘哐啷’两声连响,这个世界静默了一个弹指。 随后,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狗吠伴着惊慌失措的呼救震得枝头残雪扑簌簌如柳絮翻飞。其间,貌似还夹杂着一个断断续续的微弱童音:“霍叔叔,小姨,等等凌儿呀~” “姐夫,二嫂,别来无恙。”薛雨含跟个没事人似的冲着还没从这一连串突起变故中反应过来的两个人见了礼,笑容浅浅,仪态万方,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宋小花不由心中暗赞:这丫的居然比老娘我还能装犊子…… 陆子期则神情疑惑显得不是很确定:“小含,刚刚我好像听到凌儿的声音?” “咦?原来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 “凌儿跟我们一起来的,这会儿应该就快到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谁陪着?” “他自己啊!上山就那一条道,不会迷路的。” 要不是实在蹦跶不动宋小花早就跳脚了:“你们让五岁的娃娃一个人爬山?!” 薛雨含淡淡说了句:“男孩子要粗养,况且,凌儿既然想今后成为大将军,就再也没有娇贵的权力。” 宋小花被噎得一愣,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子期这时则笑着指了指:“咱们未来的大将军来了。” 陆凌原本穿着一身崭新的嫩绿色棉衣,披着白色的小斗篷,打扮得跟棵温室花盆里的青葱似的。然而眼下,从头到脚乌七麻黑一片,又是泥又是水又是汗还有一些未融的黑雪,活像是在烂泥地里滚了又滚的老菜帮子…… 连呼带喘脚步都有些不稳,狼狈而疲惫,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凌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又咧嘴一笑:“小姨,凌儿终于爬上来了。” 陆子期和薛雨含只是点了点头,宋小花则疾走两步捧起他脏兮兮的小脸心疼得要死要活:“傻小子,人家让你爬你就爬啊?爬不动你不会放赖啊?要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要是累坏了怎么办……” 陆凌拍拍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肚子:“娘亲不要担心,凌儿可以的,凌儿要给小宝宝做榜样。将来,凌儿还要做大将军,保护娘亲和宝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娃儿呀!宋小花泪奔了…… 这时,霍楠连滚带爬又窜了回来,后面跟着杀气四溢的宋无缺。 “你们家这是狗还是狼啊?也太凶猛了吧?” 宋小花冷冷一哼:“是狼狗。” ———————— ———————— 骄阳西落,将所有的影子斜斜拉长,冰雪渐渐止住了融化之势,再度凝结。 陆子期紧了紧身上的白裘,霍楠却脑袋直冒白气把领口又向下拉了一些。 “你现在真是出息了,不仅与小姑娘日日相斗,就连与狗也能斗得不亦乐乎。” “这叫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有趣者斗。” 半真半假作了个揖:“承蒙夸奖,代无缺先行谢过。只是不知,小含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满不在乎摊了摊手:“还能有什么反应,挥拳就打呗!” 一本正经:“那是因为你欠揍!” 一脸冤枉:“你这是盲目护短!” “她是桐儿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不护着她难道还护着你么?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警告,倘若以后敢欺负她,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从来都是她欺负我好不好?再说,有你和薛家老大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乖乖任凭那个臭丫头宰割的份儿。” 忍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叹气:“顺势而为真英雄。” “英雄难过美人关。” “既难过,则不过。” “决定了?” 右手伸出,握拳:“走之前,拿下!” “好大的口气!” “这是大老爷们的自信。” 似笑非笑,斜睨:“若不成功,则如何?” “任凭处置!” “军令状?” “可!” 三击掌后,陆子期忽地侧身以拳击出,霍楠朗笑不退反进。 一个飘逸如风,一个刚猛若虎,眨眼便过了十来招。地上的身影合二为一,又一触即分。 “你的路子又有变化。” “军中高人多,杂七杂八学了不少。你的功夫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直接说我毫无长进就是了。” “不过气息已经不再那样虚浮,总算恢复得还不错。” “我早就说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是啊,你没大碍,有大碍的是元家。” 掏出方巾缓缓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陆子期迈步走到一处开阔地。 极目远眺,山峦叠嶂在重重迷雾中若隐若现。 风起,吹动裘摆,猎猎翻飞:“定了?” 霍楠与他并肩而立,粗布棉衣,木簪束发,鼻梁挺直若峭壁,看似落拓不羁,实则凛然磊落:“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主犯秋后问斩,从犯各有发落。元家,败了。” “钱粮追回多少?” “不足四成。” 唇线抿紧:“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与敌国暗中勾结,虽万死亦难辞其咎!” 声音放沉:“空出来的职位,基本都由薛家的党羽补上。陆家所受的牵连不大,不过,你大哥已经上表请辞。” “薛家老大如今掌家,他是在战场上冲杀出来的,为人性烈,今后在军务方面应当可与我联手,而非掣肘。至于大哥……”胸中忽地涌起一股难言的钝痛:“我必不负他所望!” 霍楠沉默片刻:“老实说,这些年来我对你大哥不是没有过看法,然而经过此事,倒的确很是佩服。若不是有他,元家的残余势力不可能一次性被连根拔除,如此一来,必会留下后患。而且,他还心甘情愿放弃了自保甚至高升的机会……” “以他的锦绣前程为我铺平坦仕途。”陆子期望着天边渐起的阴霾:“大宋朝堂巨变,辽夏两国必然相继会有所动作。” “尤其是夏国,我们一举拔除了其在我方最大的眼线和结盟,定不会善罢甘休。哦对了,据报,李元昊那小子日前已被立为太子。” 微微笑了笑:“可惜,不能当面恭喜他。” “我一直想问,你是如何与李元昊相识的?” 正想回答,恰见宋小花牵着重又打扮得粉粉嫩嫩的陆凌摇摇摆摆走了过来,陆子期嘴角眉梢齐齐一扬:“因为她。” “你俩感情交流完了吧?” 陆子期抚额,怎么挺正常的兄弟情谊到了她的嘴里就好像变了味儿:“有事找我们?” “不是我,是你儿子找你。” “爹爹,凌儿有几句诗不大明白。问娘亲,可是娘亲说爹爹不让她教凌儿。” 赶紧俯身抱起他:“没错,凌儿记住,以后有这方面的问题就都来问爹爹。” 父子俩走后,霍楠笑嘻嘻瞄了瞄宋小花溜圆的大肚子:“小嫂嫂,让我做你孩子的干爹如何?”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老实不作假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 捋着胡子不怀好意地眨眨眼:“放心,他没背着你出去乱来。” 照着他的小腿便踢了一脚:“上月二十四,也就是十七天前,冬青出什么事了?” 霍楠一惊:“怎么好端端的忽然问起这个?过了那么久,我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小花扶腰走近两步:“没关系,我来帮你回忆。冬青与我分离的那段日子,每隔一天便会写封信给我。上月二十二我收到一封,接下来却是二十五到的。信中解释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没来得及写,当时我并没有疑心。后来,冬青上山,说是装病避开朝中的纷争,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依然没有多想。只是,在当晚重新翻阅那些书信时,发现二十五日的那一封,笔迹有一点点不同。冬青的字,苍劲有力,惯透纸背。可那封却稍微显得有些虚浮,像是执笔时气力不足所致。” 停了停,看着眼珠乱转猛抓胡子的霍楠:“刚才,我问了凌儿,二十四日前后,他都是跟着姨娘过的,一直没有见到父亲。冬青那么疼儿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同在一个地方却好几天不去看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那段时间我恰好有事,没有去过陆府,也没有见过冬青,所以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之前,抢过冬青手里的酒坛所说的话,又要怎么解释呢?你不是向来不耻他因为惧内而戒酒的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和他再好好喝一场的么?怎么会忽然之间那么怕他沾酒了呢?而且,什么叫做又不要命了?难道,他曾经不要命过?” 霍楠在寒风中像是站得热了,将领口又拉低了些,露出了健康的栗色肌肤和华丽丽的锁骨。宋小花瞄了瞄,笑得万分狼外婆:“你最好老实交代,否?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2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2部分阅读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孕妇调戏人的本事。” 大惊后退:“你……你不要又来……” j笑逼近:“什么叫做又呢?嗯?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又’?!” “小嫂嫂你就饶了我吧,是冬青不让我说的。” “我当然知道是他不让你说的!而且,他还吩咐了府里的所有人,不得对我身边的人透漏半个字对不对?所以,听弦和晓烟回去了也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宋小花收起嬉笑,难得端正了神色:“我明白,这一定与朝廷里的事情有关,我不懂,更不想懂。我也明白,冬青他不告诉我,是因为不希望我担心。我现在之所以问你,只是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霍楠终于不再跟自己的胡子过不去,思量少顷,亦正色:“既然小嫂嫂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能说的,我和盘托出,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冬青的心思重,向来习惯自己扛下一切。不过我想,有些事,你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他若能有个商量的人总也是好的。而关键在于……”忽地又露出那种促狭的坏笑:“我原本以为小嫂嫂你真的像看上去那样傻傻憨憨,今天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宋小花不动声色又靠近了些,冷不丁出手使劲揪住他的胡子:“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连声惨叫弯下腰来:“夸!” “夸我什么?” “不仅不憨不傻,简直就是聪明绝顶!” “嗯,乖。你的胸肌还满有看头的,腹肌是一块还是六块?” “…………” ———————— ———————— 临近年关,书院放假,陆凌便安安生生在山庄住了下来。霍楠与薛雨含暂时无事,也毫不客气地做起了电灯泡,让宋小花的甜蜜二人世界计划就此宣告结束。 跟霍楠谈完之后,宋小花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没心没肺的快乐待产生涯。只是在陆子期的日常饮食和加衣添被方面盯得更紧了些,还特意为他赶制了一双新鞋。 陆子期感动万分地试穿,然后默默地‘内牛’,被遗留在鞋里的针扎到脚了…… 于是感叹,自己的妻子果然是在状似温柔体贴的表象下,永远保留着一颗糊涂彪悍的玲珑心呐!…… 陆凌自从看了宋小花的日记体书信后,就对这种叙事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来到山庄后,便正式开始记起了日记。 从中,不难看出他这颗幼苗是在何种样环境下茁壮成长的—— 某年某月某日 晴 爹爹给娘亲梳头,不小心拉下了娘亲的好多根头发,娘亲疼哭了。爹爹哄了娘亲好久,都没有用。后来,爹爹亲了娘亲的嘴嘴,娘亲就不哭了。我问为什么,娘亲说,不管哪里疼,被爹爹亲了嘴嘴就不疼了。 后来,我看到听弦的手被针扎出了血,我想一定很疼,就让爹爹亲她的嘴嘴。 结果,我的脑袋被爹爹打了一巴掌,我想不通,有些委屈。 某年某月某日 阴 霍叔叔跟小姨又打架了,打着打着就一起摔在了地上,霍叔叔在上面,小姨在下面。大概是霍叔叔太重,压得小姨累了,就让他点快起来,小姨的声音很大很大。 可是霍叔叔就是不起来,还用胡子去扎小姨的脸。霍叔叔也总是喜欢这样扎我,所以我知道,他的胡子扎人是很疼的。小姨一定被扎得疼了,就打了霍叔叔几下,然后不知道怎么弄的,霍叔叔就倒在了地上,蜷着身子,脸很红很红。 我问霍叔叔怎么了,他说是他的‘小鸟鸟’受伤了。我又问什么是‘小鸟鸟’,他说是每个男孩子都有,但是女孩子没有的东西。 我去找娘亲,正好爹爹也在。我就说,爹爹,让我看看你的‘小鸟鸟’。娘亲,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小鸟鸟’。 然后,我的脑袋又挨了一巴掌,我又想不通,又有些委屈。 某年某月某日 一会儿晴一会儿阴 霍叔叔跟无缺喝酒,喝着喝着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只剩下贴身的衣服。娘亲跟小姨说,快看快看,他的身材很诱人,比你姐夫的还要诱人。 我问,什么叫做诱人。娘亲说,就是看了会让人觉得饥渴的东西。 后来,我看到爹爹,就告诉爹爹,娘亲说,和你比起来,霍叔叔让她更觉得饥渴。爹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很奇怪。 然后,我看到桌上的果盘里放着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想吃,就对爹爹说,那个苹果让我觉得很饥渴。 于是,我的脑袋再次挨了一巴掌,我再次想不通,再次有些委屈。 ……………… ……………… 第七十一章生娃 四月,春天来了,百花开了,陆子期升官了,宋小花生娃了。 原本应该是五月才到生产的日期,可那娃儿就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陆府来个双喜临门似的,毅然决然提前了四十多天便要从娘胎里蹦跶出来,还没出世便给全家闹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那一天,被擢升为‘枢密直学士’的正三品大员陆子期刚刚拜谢完圣恩接下圣旨,贴身小厮有容便不顾规矩直冲进正厅,告知二奶奶即将临盆的消息。 陆子期二话不说一撩官袍拔腿就跑,陆拓则半日之内老菊花脸再度灿烂盛开,一边招呼传旨官员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准备。 因为比预产期大大提前,很多东西都没有弄好,‘念园’早已乱成了一锅热乎乎粥。幸亏几位姨娘都是见过世面的,齐齐上阵指挥这才忙中没有出错,勉强压住了阵脚。陆老爷子又火速派人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并两位经验丰富的产婆,再加上之前就严阵以待的丫鬟嬷嬷们,总算好歹很快进入了有条不紊的状态。 至于被挡在产房外的陆子期,则早已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镇定自若万事皆在掌控的样子,除了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满院子乱转之外,就是不停抓住那些忙出忙进的人问里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到最后,还是宋无缺看不下去他这样不仅不能帮忙反而尽添乱的行为,索性咬着他的衣角把他拖到院子的墙根边牢牢看住。 从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产房里的宋小花一直静悄悄的,中途还吃了些点心喝了一碗汤,陆子期相对来说还显得比较淡定。 但是午时过后,便开始传出夹杂了哭腔的呻吟声,由小及大,由断断续续到几乎持续不停,于是陆子期便也跟着激动起来。 霍楠和薛雨含带着陆凌赶到时,恰好看到一向温润若春风的陆二爷,正如菜市场的屠夫一般在几角旮旯里跟一条大黑狗张牙舞爪地搏斗,袖子挽起,发冠歪斜,衣衫不整,满脸大汗。 抽空还扯着嗓子喊一句:“遥遥,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我知道你很怕疼,再忍一忍就过去了,想想我们描述的那些美好未来,坚持一下,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要快出生了!” 相比较这种翻来复去毫无新意的话痨,房间里的那位就很是言简意赅且中气十足:“闭嘴!” 陆子期乖乖闭嘴没多久,那位却忽然又哭喊了一句:“冬青,为什么要女人生孩子,为什么男人不生?这不公平!贼老天,我恨你!” “……好好,生完这个咱们就不生了,留着力气一起去恨贼老天!” 陆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爹娘发了一会儿疯,然后走到窗户底下,踮脚扒着边沿:“宝宝你快点出来吧,要不然,我们的爹爹和娘亲就要跟老天爷结仇了。你知不知道,老天爷可厉害了,爹爹和娘亲会吃亏的。” 霍楠笑哈哈走过来拍拍他的头:“凌儿放心,你娘亲那么彪悍,玉皇大帝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屋内短暂安静了片刻,然后再次嚎啕:“冬青,我不要一个大胡子当宝宝的干爹,会吓到宝宝的!” 陆子期还没反应过来,薛雨含已经接道:“二嫂的意思是,要他把胡子给剃掉?” “对!” 霍楠顿时一跃而起:“做梦!” “冬青,那我不生了!” “没问题没问题!遥遥,我保证,宝宝一出生就能看到一个没有胡子的干爹。” 霍楠大吼:“不可能!胡在人在!” 陆子期比他吼得更大声:“你立过军令状,说了倘若离京时没有成功拿下的话,就任凭我处置。我现在就要你,剃胡子!” “时间还没到!” “那我就命令你马上启程!” “你以权谋私!” “没错!” “我不服!” “驳回!” “你又算计我!” “是你自己没用,久攻不克!”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发起最后的冲锋!” “战机已失,多说无益!军令状下,军法从事!” “天呐!千古奇冤啊~” 霍楠正欲哭无泪抱头痛呼,薛雨含轻飘飘说的一句话,便立马将他的悲愤化为了一缕青烟:“若剃了,则战机或可再现。” ———————— ———————— 在经历了整整五个时辰将近十个小时的阵痛后,金乌西坠,霞光漫天之时,宋小花终于诞下一个胳膊腿齐全哭声响亮目前看来各方面都非常正常的健康男孩儿。 筋疲力尽拼却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看了产婆抱过来的孩子一眼,顿时哭得比之前最痛的时候还要悲催,留下一句哀嚎后便沉沉昏睡:“这个乌七麻黑皱巴巴脏乎乎丑兮兮的东西是什么啊……” 再度醒来,已过了一天一夜,晚霞穿过密不透风的窗户给一切罩上了淡淡的朦胧,很美,很静。 宋小花眨眨眼,脑子里有短暂的放空,不知自己是何人,置身于何时何地。旋即,被巨大的满足感所填满,一种力量在身体内欢腾着叫嚣着,让她忍不住的想要跑想要跳。欲动,才发现自己放在外侧床沿的手正被紧紧握住。 那掌心,熟悉而温暖。那头倚床柱而眠的容颜,憔悴而疲惫,唇角却仿佛挂着一丝再也不会褪去的浅笑。 冬青冬青,我与你有了孩子,是我俩的骨血所凝结成的生命,是我们之间永生不断的维系和羁绊。 贼老天,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恨你……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陆子期的眉峰轻轻一蹙,双眼睁开,目光先是散乱转瞬定住,眸子晶亮:“遥遥,你醒了,一定又渴又饿吧?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感觉好点了没有?这些都是听弦他们给你准备的,冷热正合适,快吃吧!” 边唠叨边帮她把枕头垫高,略微坐起了一些,看着她饿狼投胎似的大口吃大口喝,浓浓的笑意持续蔓延。他的妻子,他孩儿的娘…… 将放满了整个大食盒的东西一扫而空,宋小花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孩子出去了,肚子就瘪了好多,跟个无底洞似的。” “那就多多吃,把这个洞给填满。” “不行,填实诚了就再也减不下去了。哎,宝宝呢?我记得,是个儿子对不对?”想了想,忽然哭丧了脸:“我是不是生了个小怪物?” “别胡说,越儿好得很!” “越儿?” “爹给取的名字,陆越。喜不喜欢?” 喃喃念了两遍:“哟,貌似正好还可以纪念一下我是‘穿越来客’……” “什么?” “我喜欢这个名字,代我谢谢爹。可是冬青……越儿他不漂亮对不对?” 陆子期无奈,起身让隔壁房间的奶娘将孩子抱进来:“你怎么对我们的儿子这么没有信心啊?” 春日的傍晚依然有些寒凉,全身都被裹在大红包被里的小东西,只露出了一张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小脸。 嫩粉色的皮肤,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长长的眼睫,秀气的小鼻子,微微张着的红嘟嘟的小嘴,偶尔翕动的几乎透明的鼻翼……正闭着眼睛沉睡的小娃娃气息细弱略显急促,让人的一颗心不由得就紧紧拧了起来,只想倾尽所有去守着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分毫的伤害。 奶娘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宋小花的枕边:“二奶奶,小少爷乖得很,吃饱了就睡,几乎从来没有哭闹过。” 歪头仔细看了又看,忍不住眼泪哗哗:“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生了个小丑八怪呢!”紧接着,又忽地破涕而笑:“我就说嘛!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不是貌若天仙那也得是风华绝代!” 陆子期叹气:“遥遥,你乱用词的毛病啊……” “好啦,反正今后教孩子舞文弄墨的职责又不在我。冬青,你瞧,越儿的鼻子多像我啊,嘴巴也像,脸型也像,还有额头下巴眉毛眼睛都是那么的好看,通通都像我!” 淡定提醒:“越儿好像暂时还没有长出眉毛,而且,越儿的眼睛也一直都没有睁开。” 死撑到底:“想也想得出!” “那我呢?越儿哪点像我这个爹爹?” “嗯……头顶的胎毛吧,又黑又密的,像你。” “……你又没见过我的。” “都跟你说了,想也想得出嘛!” 状似认输:“好吧,那么你能不能想得出,霍楠现在的样子?” 猛然忆起:“对哦!我好像让他去剃胡子的,真剃了?” “你以生孩子相要挟,谁敢不听?” 顿时大为兴奋:“我可是已经惦记他那把大胡子很久了,怎么样,剃光之后是什么德性?” 认真想了想:“等你坐完月子,而他那时候也还有没离开汴梁的话,应该就能看到了。没办法,你不能出房门,而他又不能进这间屋子。” 宋小花傻眼,然后又歪过头瞅了依然呼呼大睡的小娃娃几眼:“冬青,其实越儿简直就是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瞧这眉眼口鼻面部轮廓,甚至就连睡觉爱皱眉的小表情都一模一样呢!” 陆子期满意地点点头:“等过几天你能再坐起来一些,我让他站在窗外给你看。” 事实证明,腹黑男的话是万万信不得的。 宋小花再度看到霍楠,是在陆越的‘双满月酒’上。 不过说起来,这倒也的确不能全部怪陆子期。 话说‘霍大胡子’变成了‘霍没胡子’后,薛家老大一见便丢下了六字评语—— 小白脸,娘娘腔。 对他与小妹那档子事的态度也由乐见其成‘嗖’地一声转为了坚决反对,可怜霍楠眨眼之间便从薛府的座上宾沦为了门外客,好说歹说甚至用强硬闯都无法走入半步。 薛老大自幼拜得名师武艺非凡,又是在生死沙场上真刀真枪冲杀过的,论勇猛彪悍硬碰硬,霍楠还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可要是来软的,薛老大则会说‘瞧瞧,我就说他是小白脸吧?一个大老爷们只会花言巧语投机取巧,我薛家的女儿绝不能跟了这种不靠谱的娘娘腔!” 如果说大不了把胡子再蓄起来呢,薛老大便两眼一瞪‘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非大丈夫所为!’ 逼到最后没办法,霍楠拿起刀就要给自己毁容,但这时候,一直待在深闺不露面的薛雨含又让丫鬟来传话‘我薛九妹是何等样人物,断不能跟一个容貌残缺之辈共度余生!’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生生折腾了二十多天,霍楠在薛府大门前铺了张竹席,任凭风吹日晒老子是死也不走。而薛家上下则得了命令,统一将他当成透明人,该干嘛干嘛。又过了几日,就连往来路人都已经可以习惯性的无视了…… 第二十五天一早,薛家门房打开大门,发现霍楠连人带席消失了。据说,此后的很多天,整个宅院里的人都屏息凝神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因为大公子和九姑娘的心情很不好,随时随地会爆发一次。 第五十六天傍晚,一匹黑马自城外疾驰而入直奔薛家,马上之人浑身血污又脏又臭,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下人们被他的这股气势所镇,一时忘了阻拦,任由他昂首阔步长驱直入,找到薛老大将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丢,竟骨碌碌滚出一个已经开始有些腐烂的人头。 闻讯而来的薛雨含见状,二话不说冲上前就给了那人两个大巴掌,那人则不躲不避笑嘻嘻受了。 薛老大长声大笑:“好小子,居然单枪匹马把这扰我南疆安危多年的叛军首领给宰了!这老王八欠了数万大宋儿郎的性命,我与他斗了多回,奈何始终不能将其斩于马下,实乃平生最大的憾事。今日真是痛快!” 那人的一张脸上又是土又是血,黑黢黢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咧嘴一笑,牙齿倒是白得紧:“怎么样,我这个小白脸还算有几分爷们气吧?” 薛老大照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一拳:“择日成婚!” 本来泪眼婆娑的薛雨含却忽然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下次再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一定要跟我一起去,万一死了,也好有人给你收尸!” “臭丫头,你不会有这种机会的。我霍楠是要让你做我的妻子,又不是我的未亡人。守寡这种事,留待下辈子吧!” 于是,宋小花所见到的霍楠已经是薛家未来姑爷的身份了。 当日,宴席开了整五十桌,绝对堪称客似云来高朋满座。 陆家二爷回京任职不到一年,便以雷霆手段一举将家大业大如日中天的元家连根拔起。追回钱粮无数让国库充盈龙颜大悦,又接连拟定多项整饬军纪军风并惠及军中将士的条文。一时之间无论在朝还是在军,声望俱陡然大增。 皇帝虽名义上还未亲政,然而太后年迈无力再继续垂帘,军国大事已实际还归。陆子期文采武略皆非凡品,锐意进取之心又与年轻的帝王不谋而合,故而深得器重,连升三级,成为‘枢密院’的实权人物之一。 陆家虽因元家之事多少受了些牵连,陆子恒亦辞官归隐,但因了有陆子期,家势不减反隆。又因为与新近崛起的薛家再度交好,地位愈加稳固。 而陆子期的至交好友霍楠,由于查案有功且文武全才,被擢升为正四品都尉,克日赴军中任职,前途无量。 眼下,又传出了霍楠与薛家最受宠的薛雨含即将成婚的喜讯,陆子期爱子的满月酒真是想要低调都难…… 满座宾客十之八九俱是高官显贵,其中不乏品貌风流之辈,然而,宋小花的视线却在这这片眼花缭乱中一下子就锁住了一个人。 玄色薄衫,广袖窄腰,裁剪丝丝合体,尽显其挺拔若松的身姿。 长眉斜飞入鬓,双眸灿若骄阳,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未语先带三分笑。 下巴略尖,但一点儿也无损其面部轮廓的柔和之感。皮肤稍黑,却分毫不减整个人的清秀之态。 他便就这样顾盼生姿的翩翩走来,带着几分懒散几分随意还有几分不羁。而在看向身边那位娇俏佳人时,面上的神情又会多了些许的揶揄,更多的却是仿佛满得无处盛放的宠溺。 苍天大地如来佛oh y dy gaga呀!这个花样美男一样的人物,居然就是那个成天邋邋遢遢不修边幅,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乱蓬蓬的大络腮胡子到处晃悠的霍楠! 宋小花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就哈喇子满地,喃喃来了句:“我靠,他的那张小脸简直比胸肌腹肌加在一起还有看头,太他娘的诱人了……” 只顾花痴的某人全没注意正笑吟吟站在旁边的陆子期,眉梢轻轻挑了一挑…… ———————— ———————— 陆越虽然能吃能喝能睡无病无灾无痛的很是健康,但因为毕竟有些早产,全家上下都很紧张,一致决定要闷在屋子里好好养得壮一些再壮一些才能抱出去接受闲杂人等的参观。在这一点上宋小花倒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满月酒这种东西纯粹是为了满足大人们社交应酬的需要,早一天晚一天的本来就没有区别。 只是万万没料到,自己也极为悲催的被一并画进了需要好生使劲养着的范围,愣是又多做了整整十六天让她生不如死的‘月子’。 不能下床不能见风只能像只北京烤鸭似的不停被塞进各种东西的日子,其实忍一忍也就过了,真正忍无可忍还需再忍,忍来忍去忍得离产后抑郁症就差半步之遥的,是不能洗脸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什么都不能洗,到最后,那叫一个臭飘万里…… 陆子期虽然一再表示她的样子并不算太糟糕,初为人母的女人永远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但宋小花还是在二十天之后便将他给彻底堵在了门外。 男人不在乎女人的外貌,就像伊 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样,纯属谣言…… 也正因如此,等到宋小花总算可以下床沐浴把自己给清理干净了以后,终于能与她同床共枕的陆子期所能做的,却只是亲一亲摸一摸而不能滚床单,因为她坚持要先把有些走样的身材给恢复过来,再行圈圈叉叉之事。 于是,陆子期的禽兽之欲便只能一直攒着啊攒着…… 宴席散后,送走宾客,陆子期悄悄走进卧室,便见宋小花照例正对着摇篮中的陆越哼唱儿歌。 宋小花的奶水不算充足,坚持喂了几日,便因实在不忍心看儿子费了好大力气小脸憋的通红,却还是吃不到几滴而无奈宣告放弃,全权交给奶娘喂养。夜里也由奶娘带着在隔壁的房间,只是每晚她都会先亲自将宝宝哄睡。 沐浴后的宋小花身上带着清浅的芬芳,长长的头发散下来随着摇篮轻轻拂动,半隐在烛光阴影中的侧脸柔和而朦胧,再无半分惯见的张扬跳脱。 那首童谣从来未曾听过,曲调明快,混着空气中所弥漫的香甜气息,令人不由得便心生宁静。 “越儿睡了么?” “嗯。” “我去叫奶娘过来。” “再等一会儿嘛!” 按了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忙了一天,我真的有些累了。” “哦,那好吧。” 不动声色的唇角一勾,本轮儿子和他的较量,他胜! 没有了‘小电灯泡’的房间内,奶香稍减,芳香略盛。 仅着贴身小衣的宋小花正打算往床上爬,却冷不丁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牢牢圈住,背脊贴着胸膛,仿佛能感觉到一颗心脏的跳动,还有,某种再也熟悉不过的危险…… “你干嘛?” “你说呢?” “不行,我的身材还没恢复呢!” “是么?” 一只手向腰部以上游走,另一只手往腰部以下探寻,低低的声音有些发紧:“我看,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事实上,比之前还要好。比如这儿……还有这儿……还有……” 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喘轻轻响起,身体早已丢盔弃甲,嘴上却还垂死挣扎:“你说了一个月之后再碰我的。” “我反悔了。” “……你耍赖!”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霍楠比我让你更觉得饥渴。” “……我没说过!” “我不管,我就当你说过的。” “……你欺负人!” “既然都已经担了这个罪名了,不付诸于实际行动的话岂不是很亏?” “你……啊!” “嘘……小心吵醒越儿。” “你个卑鄙的禽兽……” “谢谢夫人夸奖,你是想让我再卑鄙一些,还是再禽兽一些?” “……齐头并进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霍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喽!那个……大家伙儿还是尽量自行想象去吧,总之就是个大大的大美人~忽然对描写美男无能的妖怪我悲愤飘过…… 编编说,要干掉一切圈叉相关的东西,连舌头也不能出现,连身体的反应也不能有,于是,我就非常慷慨地给各位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第七十二章儿子的未来很悲催 金秋,碧空如洗,流水潺潺。 城外一处建于河边的农舍被两户外出游玩的人家给包了下来,虽皆着寻常服饰,但看那言行做派就知非富即贵,且男俊女靓娃可爱就连狗也颇是仪表不凡,让人看了便觉赏心悦目。 这趟‘农家乐’是宋小花提议的,过了那么久山珍海味前呼后拥的大宅门生活,也是时候该出来回归自然透透气了。顺便,为刚刚大婚便即将赶赴西北边防的霍楠和薛雨含送行。 将从集市买来的菜洗净,又将米淘好,生火时却一个不慎弄得黑烟滚滚,呛得宋小花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厨房冲了出来:“好长时间没干活,手生了,真是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 陆子期见状,对靠在闭目晒太阳的宋无缺身侧咧着没牙的嘴傻乐呵的陆越叹气道:“其实越儿呀,你娘亲本来做饭的能耐就不怎么样,这叫……” 被架子上香气四溢的烤鸭馋得口水横流的霍楠大声接道:“拉不出那啥怪那啥!” 蹲在他旁边排队流口水的陆凌很有学习精神的追问:“霍叔叔,那啥是啥?” 正添加佐料的薛雨含抬手将自家夫君给拍翻:“一边恶心去!” 宋小花忍无可忍跳脚怒吼:“孩他爹,还不快点死过来帮忙!要是把人家的厨房给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越儿,你娘亲自从有了你以后,就不再是悍妇,改成泼妇了。”陆子期赶在自家夫人再度发飙之前乖乖地钻进了浓烟翻卷的厨房,等到搞定之后再度出来时,一张俊秀脸孔上已是黑白相间惨不忍睹。 陆凌指着他笑得满地打滚:“爹爹爹爹大花猫!” 陆越于是也学哥哥的样子跟着一起滚啊滚,结果一个不小心脑袋磕到了旁边的大树上,顿时小脸一皱,哭了个惊天动地。 “弟弟不哭,哥哥帮你教训它!”小糯米团子连忙一骨碌爬起,满面不忿地作势打了无辜背黑锅的树根两下:“让你撞我弟弟,让你把我弟弟弄疼!” 可小小糯米团子只是眼泪汪汪看了看,就又继续扯着嗓子嚎啕。 无奈,只好加重力道,拍得自己都忍不住龇牙咧嘴:“弟弟你瞧,我使劲打它了,它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眨眨眼睛瞅了瞅哥哥已经泛红的手掌,立马转哭为笑,一点磕巴都没有。 宋小花哭笑不得地抓起陆凌的小手心疼吹着:“傻小子,哪里有这样哄弟弟高兴的?”又轻轻点了点正乐不可支的陆越的脑门:“小坏蛋,这才多大啊,就知道欺负哥哥,再长大一点还不得骑到哥哥的头上去?” “娘亲,凌儿不疼,弟弟的头撞到了,弟弟疼。” 于是宋小花更加心疼,把小糯米团子搂在怀里亲啊亲:“你才是老娘的亲亲儿子,咱们不理那个小坏蛋了。” 小小糯米团子见状不高兴了,嘴一扁又要干嚎,陆子期连忙走过来将他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越儿乖,爹爹让越儿骑大马。” 陆越小脸的变化速度那叫一个迅雷不及电驴,‘咯咯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乐极生悲,尿了…… 霍楠色迷迷看着薛雨含:“我也要儿子玩,最好一次性给我生两个出来。” 然后,再度被一掌拍飞…… 陆子期换了一身农夫的装束,灰扑扑的粗布短打衣衫,满脸的黑灰。 宋小花以湿布为他擦面,踮脚贴近他的耳朵低声:“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幅德性,让我狠狠问候了好几遍贼老天的祖宗呢!” 深表理解的点点头:“彼此彼此。”紧接着腰间一痛,被掐了一把…… 而陆凌则抱着陆越紧贴篱笆墙站好,以免被正挥剑斗殴的霍楠两口子殃及。 “我说你俩一天打八次到底有完没完啊?” “小嫂嫂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这叫做郎情妾意剑。” “呸,明明就是j 夫 滛 妇剑!” “娘亲,什么是j 夫 滛 妇?” 院中的四个大人立即两两互指:“他们就是!” “凌儿明白了。爹爹和霍叔叔是j 夫,娘亲和小姨是滛 妇。” “…………” 宋无缺打了个呵欠换了个四脚朝天的姿势晒肚皮,即将长牙齿的陆越‘咿咿呀呀’蹭了哥哥一头一脸的口水,烤鸭‘滋滋’的冒油,河水欢腾地奔流。 陆子期很严肃地问宋小花:“你觉不觉得,咱们今后在孩子面前说话要注意些?” 宋小花很认真地想了想:“凌儿,刚才的解释有点问题。我和爹爹,霍叔叔和小姨,这样不能算j 夫 滛 妇,因为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只有像我和霍叔叔,爹爹和小姨,这种没有拜过堂的在一起,才是j 夫 □。知道了没有?” “那什么叫做在一起呢?” “呃……就是抱抱亲亲之类的。” “哦,那小姨和霍叔叔以前就是j 夫 滛 妇,因为凌儿常常看到霍叔叔抱小姨亲小姨。可是那个时候,小姨还没盖红盖头,霍叔叔也没戴大红花骑大马!” 薛雨含恼羞成怒追着霍楠一路砍了出去,宋小花仰天大笑,陆子期无奈抚额,宋无缺打起了呼噜…… 饭后,两个‘滛 妇’在厨房里收拾锅碗盆瓢,两个娃娃跟‘狗保姆’在院外的草坪上晒着太阳睡午觉,两个‘j 夫’于树下石桌摆开棋盘厮杀。 霍楠虽说现如今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但言行举止依然不拘小节粗豪得很。杀到兴起时,竟索性蹦到石凳上跟只大马猴似的蹲着,扬眉瞪眼吆五喝六。 陆子期刚放下一枚黑子,便听他怒吼一句:“奶奶个熊!老子没看见!” 格开他企图悔棋的手:“落子无悔真英雄。” 涎着脸嬉笑:“你就让我赢一盘吧,大不了不做英雄做狗熊嘛!” “……你倒是能屈能伸。” “此乃真豪杰本色也!” 无奈:“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有个‘霍狐狸’的名号了。原来不是说你足智多谋,而是说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得意:“在战场上只要能赢,管它是光明正大还是卑鄙无耻,能让敌人的伤亡最大,能让弟兄们的折损最小,这才是为将者所当为的。一己的荣辱,算个球!” 陆子期食指微屈,轻叩棋盘边缘:“夏国多有异动,前线军情恐生变。原本还想让你在京中多留一段时日,毕竟与小含新婚燕尔……” 霍楠大咧咧挥手一嗮:“你是不知道,那个臭丫头比我还着急启程,成天嚷嚷闷死了,要去杀敌过瘾,真是没见过如此好战的女子。” 摇头浅笑:“所以你可要小心,惹恼了她,则小命危矣。” 凝眸轻语:“我宁愿多惹恼她几次,让她与我多交手几次,这样,在战场上,也许就能多救她几次。” 默然片刻,忽地一笑:“虽然看了那么久,但我还是不大习惯你的这幅象貌,估计军中的将士们也一样。” 皱眉苦脸,哀叹连连:“别说你不习惯,我自己每次洗面时看到水中的那张脸都想作呕。这次回去,还不一定会被那帮混 球如何取笑。可是臭丫头有她大哥撑腰,说我倘若胆敢再蓄起那种胡须,就要休了我!你说说,古往今来哪里有女子休夫的道理?罢了罢了,咱也只能是好男不跟女斗,不与她计较了。“ 不紧不慢悠然落子:“你就不要嘴硬了,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这天底下谁能勉强得了你分毫?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反过来也成立。她既然喜欢你这副模样,你便顺了她又能如何?” 将手中棋随意放下:“看来,你被小嫂嫂训练得很好嘛!我可要赶紧让那个臭丫头离她远一些,不然我的日子更加没法过了。” 斜眼一睨,掸衣起身:“承让半子。” 粗略一看,如梦方醒:“他娘的没注意,不算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陆子期迈步踱出院落:“你的这招死缠烂打留待与敌交锋时再用吧,恕不奉陪。” 霍楠垂头丧气嘀咕:“别提这个了,还真有些怕人家见了我的这副尊荣不屑一战。虽然这段日子拼命晒得黑了些,但总觉得还是娘们气太重。” 宋小花恰好出来查看儿子们的情况,听到这话歪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其实,你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此话怎讲?” “美男计呀!你就是那种标准的男女通杀攻受皆宜型。” 霍楠圆张了嘴半天反应不过来,而饱受她无厘头摧残的陆子期却已然明了:“遥遥,又胡说!” “不过我倒真有一个办法。”宋小花正色道:“你可以做一个特别威猛特别恐怖的面具带着上阵,这样一来,人家不仅看不到你那张正点销魂的脸蛋,而且说不定还会被猛然吓一跳露出什么破绽来。”心中默默对狄青忏悔,俗话说,创意就是拿来被剽窃的,节哀顺变…… 略一琢磨,霍楠回身就给了面露微笑的陆子期一拳:“这个主意不错啊!” “……可你干嘛打我?” “一时兴奋,手痒。难道你想让我打她?” 哎呀欺负我男人! 宋小花看了看正收拾残局,肌肤胜雪的薛雨含,又看了看一路奔着古天乐的肤色便去了的霍楠,j笑数声:“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们俩将来生的宝宝风险还真是挺大的。” 一紧张:“什么意思?” “因为很可能会生出一个斑马宝宝哦!” “……斑马?什么东西?” 霍楠一脸茫然,陆子期则已经笑得呛咳起来。 被吵醒的陆凌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答了句:“就是一道白一道黑,间隔起来的那种很丑的矮脚马。” 看着霍楠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宋小花爽翻,爆笑离去…… “我还以为小嫂嫂终于转性改做贤妻良母了,原来都是幻觉,是幻觉!” 陆子期拍拍气急败坏的霍楠,忍笑:“倒也不能这么说,她这段日子还真变了不少。先是答应跟着重新掌家的四姨娘学习处理家中的事物,接着又开始跟一些官员内眷相互来往。之前,她本是对这些麻烦事还有交际应酬深恶痛绝的。” “哦?那你知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我问过,她只说是忽然来了兴趣。”若有所思的摇头轻轻一笑:“哪里会有人在一夜之间起了这方面兴趣的?” 霍楠望向那个正和薛雨含小声说大声笑的女子,薄薄的唇一翘,俊美的面容隐现玩味之色:“我倒是知道原因。” “讲。” “不!你们夫妻之间猜来猜去的这档子破事我才不管,我只管……哎哟乖乖,瞧瞧瞧瞧,老子的干儿子睡醒喽!” “…………” 陆越醒了以后不哭也不闹,仰面朝天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后两只小手抓啊抓的一把揪住了宋无缺的两根胡子便死也不肯撒手。 陆凌见狗狗的耳朵直晃明显很不舒服,却只能无奈地歪了脑袋任其玩耍,心中老大不忍:“无缺的胡子不好玩,咱们来玩别的东西好不好?来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3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3部分阅读 坷矗阃娓绺绲氖种竿贰!? 陆越立马从善如流抓起他的食指便往嘴巴里塞,吮吸得津津有味。 陆凌便又耐心哄道:“弟弟是不是饿了啊?哥哥去找娘亲拿米汤给你喝。哥哥的手指头不能吃,又不是奶娘的‘咪 咪’。” “咪……咪……” 霍楠绞尽脑汁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后,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活活呛死:“凌儿,这又是你娘亲教你的是不是?” “因为霍叔叔那次说,女的没有‘小鸟鸟’,只有男的才有。我就问娘亲,那什么是女的有但是男的没有的呢?娘亲告诉我,是‘咪 咪’,就是奶娘喂给弟弟吃的那个。娘亲说,每个人小的时候都是吃‘咪 咪’长大的,‘咪 咪’是天底下最伟大最了不起的东西,我们都应该要感谢它尊重它还要爱护它。霍叔叔,你一定也吃过的对不对?好不好吃?凌儿已经不记得味道了,霍叔叔还记不记得?” 霍楠目瞪口呆傻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将两个娃娃一边一个抱在怀里:“你们还是跟我去守边关吧!和你们的娘亲待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时,陆越看到笑吟吟走过来的薛雨含,顿时开始拼命扭动,向她伸出两个藕节一样的小胳膊。 小家伙虽然才七个月不到,却已经明显有了自己的喜好标准。 比如,年轻的和年长的,喜欢年轻的。相貌平平的和容颜出众的,喜欢容颜出众的。男的和女的,喜欢女的…… 陆越被薛雨含抱在怀里后,一边手舞足蹈咿呀乱叫,一边把自己的小脸在她的胸 前蹭来蹭去,留下哈喇子无数…… 在旁边观察的陆凌于是略有所悟:“霍叔叔,看来弟弟很喜欢小姨的‘咪 咪’,一定很好吃,你吃过没有?” 霍楠无语泪双行,抱着他痛哭:“我的入室大弟子,就这么被毁了啊!” ………… 那次‘农家乐’过后没几天,霍楠和薛雨含便启程了,在他们之前离开的还有陆子恒一家。 许是无官一身轻,又许是多年的负累终于放下,陆子恒那种仿若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消减了不少。 在阳光和清风中卓然而立的他,眉目含笑,竟隐约间带了几分脱尘之意。 临别时,陆子期坚持独自将他们送出城外足有三十里。马车载家眷当先缓缓行驶,兄弟二人并肩随后。 “冬青,我走后,家中一切便全靠你了。” “好。” “族中事物繁杂,现在有四姨娘和弟妹一起掌管,应该不会出问题。不过这段时间尚处在过渡期,难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抽空也要多盯着些。” “好。” “我此去多则五载少则三年,便会回来。到时候,事情淡化了,再谋官职。” “好。” “你要记住,凡事不可太过逞强。要先留下有用之身,才能谈忠君报国,才能谈施展抱负。否则,皆是空言。” “好。” “至于你大嫂,多看看多走走之后,心境自会开阔,你不用担心。” “好。” 停步侧身:“冬青,你可是依然还有心结未解么?” 默然片刻:“大哥,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寄情山水遍览名胜,多长时间都可以。你独力支撑陆家辛苦多年,而我则置身事外逍遥多年,也是时候该我来接手了。” 凝视,扬眉,朗笑:“好。” 马蹄悠然,车轮轻旋。 换下肃穆厚重之色,改着清雅淡衫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官道的尽头。 尘起,久不散。 大哥,愿她真的能找回初时模样,愿你能尽快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陆子期转身,走向皇城大门。 ———————— ———————— 又是一年春来到,陆越满周岁了。 在他的‘抓周’仪式上,小家伙对摆在眼前的那些个笔墨纸砚奇珍异宝甚至胭脂水粉通通不感兴趣。淡定非常地把两只小脚丫对在一起坐着,在周围大人们焦灼而期盼的目光注视中左顾右盼我自岿然不动。 直到有个端茶送水的下人不小心掉出了一枚铜钱,他乌溜溜的眼睛才发出贼溜溜的光芒。 一个翻身,四肢并用,像是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跟在满地打转的铜钱后面爬得飞快,终于将其一把抓住后,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如获至宝,咧着刚刚长出门牙的粉嫩小嘴,笑逐颜开…… 又过了不久,陆越会说话了。 第一个从他口中蹦出来的词既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更不是‘哥哥’或者‘狗狗’,而是指着一个前来做客的漂亮女娃娃大叫:‘妹妹’。 第二个蹦出来词的就是:‘钱钱’…… 于是宋小花掩面泪奔,她儿子的未来,似乎用两个词便可概括—— 贪财。好色。 作者有话要说:剽窃恶搞了一把《九二神雕侠侣》哦吼吼…… 第七十三章娃儿的琐事 秋老虎,暴热,烦。 宋小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首于一堆账册挥汗如雨头顶冒青烟,自午后一直忙到傍晚。 出来时,当头的烈日已变为天边 夕阳,可一波波的热浪却像是反而更厉害了些,让人浑身的毛孔闭塞,从头到脚都是那种粘哒哒的感觉,极为不爽。 晓烟一见她出来,便立即吩咐人去准备沐浴的用具,听弦则端来了一盘削皮去籽的冰镇西瓜块。 “二奶奶,这个月的帐目没什么问题吧?” “除了些小零头,基本都吻合。”宋小花一手拼命挥扇,一手不停往嘴巴里送西瓜,含含糊糊对听弦道:“加上这一笔,陆平的亏空数目差不多了。你明天去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今后做事最好小心点儿。” “明白。” 元氏走后,掌管陆家后院的换成了四姨娘和二少奶奶。 四姨娘原本就掌家多年,自是驾轻就熟。二少奶奶则需万事从头学起,又因为孩子尚且年幼,免不了会被分心,所以为了不影响家族事务的正常运转,便提出暂时主要只负责每个月的月底对账,有空的话再帮着处理一些繁杂琐事。 原本很多人对此还存有疑虑,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精于帐房事物者少之又少。后来,见她上手极快,且条理清晰从不出错,才慢慢改观。 宋小花好歹也是一个曾经日日与各种复杂算式打交道的理科学生,加上中学时学过一些心算珠算,毕业后所从事的工作也有部分涉及到财会部门,心中有底才会主动要求接下这摊子很容易吃力不讨好,不小心就弄成一堆烂帐的苦差事。 陆子期对她的决定向来不过问不干预,只是每次看到对账那几日焦头烂额脾气暴躁的‘孩儿他娘’时,总会忍不住长叹:“何苦来哉~” 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是恶狠狠的一句:“老娘爱钱!老娘乐意!”…… 而事实上,除了听弦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从上个月起,执掌帐务已经将近一年的宋小花忽然开始有了动作。不动声色查出了几个利用职务之便长期揩油的族人后,并不揭露,只是暗地里警告他们,并明示,所有的证据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这些人原本看准了新接手的二奶奶什么都不懂,以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每次亏空的金额虽然算不上特别大,但长年累月下来却是不小的一笔,足够报官判刑。 其实说起来,也都是各房各支里头有点地位有些能耐的人,谁曾想竟会因一时贪小而栽在了一个貌似忠厚良善的女人手里,此乃标准的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 然则事已至此,即便如何心有不甘也不能随便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加之二爷在朝如日中天的声势,二房在府不可撼动的地位,不管来硬的还是来软的都是决计讨不到半点好处去的,除了乖乖听凭宋小花的差遣之外,无它途可想。 宋小花之所以要费心收了他们,甚至不惜伪造帐目以达到最大限度的纵容,待时机成熟再一网成擒之目的,倒也不是为了真有什么大的举动,纯粹是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在这个表面平静祥和实则争斗不断的大宅门里,手中有些可堪一用的力量总是好事。 至于所谓的职业道德,嗯,等到以后再说吧,反正陆家有的是钱…… 此外,账本虽小,乾坤却大。那一笔笔帐目往来所包含着的,很可能便是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而四姨娘蛰伏多年眼下重新大权在握,想要的,无外乎是能够在陆家呼风唤雨吐气扬眉。宋小花想要的,却是家宅之外的东西,所以相互之间暂时没有什么矛盾。 更何况,四姨娘已经不年轻了,陆老爷子经过紫琴一事,对她亦是难免会有所防范限制。表面上再风光,又能强势到哪儿去,又能持续多久? 既然如此,现在何需让她有威胁感,或者与她产生直接的利益冲突呢?大家继续保持这种‘一团浆糊’的和谐景象多好。 宋小花泡在池子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想当年,她是一个多么纯真善良的娃儿呀,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变得满肚子阴谋诡计了,这就是人生啊人生…… 正感叹着,只听浴室的门‘咣当’一声,然后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娘,澡澡,看。” 抱着脑袋下意识往水里面缩了缩,宋小花的头有些晕…… “娘娘娘娘娘娘……” “你老娘洗澡你个小色鬼也要看!娘娘你个头啊娘娘!再胡说,灭你九族!” 架不住那一叠声扯着嗓子的鬼嚎,宋小花认命的穿好衣服,一边骂一边打开门。 一个红得扎眼的肉球应声扑了进来,重重倒地,动静之大,让宋小花的不忿顿时全变成了心疼。 “哎呀我的心肝肝宝贝蛋,摔着了没?快让娘瞧瞧。” 连忙将他抱起,翻转过来,于是正企图迸发的母爱,转瞬变成了熊熊怒火:“你个小混球,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陆越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墨汁就连嘴巴里也有,‘咯咯’直笑的时候,仅有的几颗黑黢黢的小米牙就越发醒目。 像是摸准了宋小花只要一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于是手舞足蹈眉开眼笑,仿佛刚才那一跤不仅没把他给摔疼反倒摔得很爽似的。 自从满了周岁起,陆越便几乎再也没有哭过。无论什么时候都眯着个眼睛吊着个嘴角乐呵呵的,甭管是被骂还是挨揍,甭管是生病还是磕破皮,最了不起的反应也只是皱皱眉而已,转眼就又该怎么高兴还是怎么高兴去了。 宋小花一向认为自己就已经够没心没肺成天傻乐的,没想到生个儿子出来居然比她还要厉害百倍。这真是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娘亲,弟弟不见了!” 陆凌气急败坏冲了过来,然后拍拍胸口大喘气:“我还以为弟弟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正想把无缺从爷爷那里叫回来。” 陆越打会爬的那一刻开始,就基本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只要照看他的人一个不小心,他就能玩人间蒸发。床底下桌子底下柜子后面屏风后面什么地方不好找他往什么地方钻。后来渐渐爬出了屋子爬向了院子,草丛里花丛里树洞里有一次甚至索性爬进了一个竖着放的空酱缸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爬进去的。等到会满地跑了以后,就更是变本加厉,范围扩大了到了整个大宅院。于是乎,陆府几乎每天都要乱哄哄的上演一幕‘人肉搜索’。 还好有宋无缺的鼻子在,否则,宋小花铁定要拿根链子把这个让人崩溃的小魔星给拴在身周一米范围之内…… “凌儿,你怎么也弄成了这个样子?”宋小花把陆越往地上一放,转而将同样弄成了个非洲小黑孩的陆凌给拉了过来:“越儿又去你的书房捣乱了是不是?” “是凌儿没看好弟弟,所以才会打翻了墨汁,都是凌儿的错。” “你就一个劲儿的护着小坏蛋吧!” 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宋小花第一万次感慨不已,这么懂事招人疼的娃儿,她怎么就生不出来…… 还没感慨完,便听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然后是陆凌的惊叫:“弟弟掉到池子里去了!” 紧接着,一道黑影自斜刺里猛然窜出,又是‘噗通’一声,又是陆凌的惊叫:“无缺也掉进去了!” 等心脏急起急停的宋小花晕乎乎站起来转过去的时候,只见湿漉漉的大黑狗正叼着个湿漉漉的小娃娃从洗澡池里一跃而起,那娃娃被水泡得花糊糊一片的脸上犹自堆满了鬼才知道是为何而发的大大笑容…… “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呀你!上辈子我究竟欠了你多少钱?啊?!” 陆子期一回来,便看到衣衫半湿满头大汗的宋小花正用一块方巾为脱得光溜溜的陆越擦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在一旁帮忙的陆凌清清爽爽穿着背心短裤,看上去应该是已经洗浴过了。 “今天为何这么早就给他们洗了?” “你以为我想啊?” 口气很是不善,定然又被儿子给惹毛了,还是不要继续追问以免火上浇油的为妙,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无缺呢?” “无缺怕热,在爷爷的冰窖里面纳凉。”陆凌乖觉地抢先答道:“爹爹,是凌儿不好,洒了弟弟一身的墨汁,娘亲正在给弟弟洗呢!” “别听凌儿的。”宋小花拍了陆越的小屁股一巴掌:“都是这个小讨债鬼干的好事!” “爹~” 抱起跌跌撞撞冲过来的小家伙,陆子期假意沉下脸:“越儿又调皮让娘亲生气了是不是?” “爹,亲~” “好,爹爹亲越儿一个。那越儿也亲爹爹一个吧?” “亲,钱钱~” 看他用一枚铜钱换回了儿子的一个吻,宋小花忍不住又要唠叨:“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有一天会被你给惯成个既贪财又好色的败家子!” “只是哄小孩子高兴玩玩罢了,你不用如此紧张。再说,越儿才这么一点儿大,不着急教,日后有的是时间。 “反正是你儿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凌儿,跟我到这边来把头发弄弄干。” 家里现在虽然有两个孩子,不过倒是不存在什么谁更受宠的问题,因为爹娘各有各的偏心,扯平。 陆子期因为之前错过了陆凌的成长,所以难免会对陆越更上心。看着他从眼睛都睁不开的婴孩一点点的长大长高,会坐会爬会走会跑会哭会笑会说话,对他的感觉便也一天天的真实,感情便也一天天的深厚。 加上陆越那张无时无刻不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脸,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欢喜而烦恼顿消,在外劳心劳力一整日的陆子期自然喜欢无事便多逗弄他一些。 而宋小花却明显对不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陆凌要更加偏爱。也不知是因为跟他相处的时间更长呢,还是因为他那懂事乖巧得令人无法不疼爱到骨子里的性子呢,又或者干脆就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好看…… 人家都说,在做娘的眼里,自己生的娃娃永远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可在宋小花看来,陆凌就是比陆越生得好。 虽然小小糯米团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男俊正太胚子,但与小糯米团子相比,还是要略逊三分的。所以说,妈妈 的基因是多么的重要啊…… —————————— —————————— 陆越终究是个早产儿,个头要比同龄的孩子略矮一些,也略瘦弱一些。宋小花便在他的日常饮食多下工夫,希望先天不足后天补。 八个月大时便坚决给他断了奶,改喂营养更全面更丰富的主食。小家伙倒也算是好养,基本不挑不偏,只是对青菜深恶痛绝。 “越儿听话,把这个吃了。” “不,娘,苦~”一看到饭勺里被弄得稀碎的青菜,陆越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小苦瓜,还使劲‘噗噗’地吐着舌头。 “你娘我才不苦!少啰嗦,张嘴!” “爹,苦~” “不许乌鸦嘴,你爹甜着呢!快张嘴!” 见陆子期摊摊手做了个‘你爹帮不了你,乖乖听你娘的话才是正途’的表情,陆越便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正只顾着埋头扒饭的陆凌。 “别打你哥哥的主意啊!再不张嘴小心我扁你哦!” 眼看这回是铁定逃不过宋小花的‘滛 威’,于是只得摆出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一口将那万恶的青菜给吞了,小嘴却左努努右努努的就是死活不咽下去。 “我数到三,你的嘴巴里如果再有青菜的话,就把这一整盘都给吃下去!”也不管他听懂没听懂,宋小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始数数:“一,二……” ‘三’将出未出之际,陆越忽然一转身抱住刚刚抬起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陆凌,嘴对嘴便将所有的青菜都给吐了过去,然后得意洋洋地冲着傻眼的亲娘,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腔…… “……你个小坏蛋,又欺负哥哥!” 宋小花正要发作,陆凌却轻轻哼了一下,皱了眉,然后一低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 他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乳|牙被这一撞,彻底宣告寿终正寝。 但陆越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血便顿时呆了。他记得,自己前几天摔在石头上磕破皮,可疼可疼了,当时流出的就是这样颜色的东西。 “哥!” 正忙着给陆凌查看让他漱口的宋小花和陆子期被冷不丁传来的一声哭喊着实吓了一大跳。 只见好几个月没有掉过一滴泪的陆越,此时正玩命地嚎啕着,那眼泪淌得,那叫一个哗哗的…… “哥,疼,越儿,坏坏!”一边哭一边抬手就要教训自己,慌得陆凌连忙扑过来抱住他:“哥哥不疼,哥哥没事,弟弟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了。” 陆子期对这兄弟二人的相亲相爱甚觉欣慰,宋小花则眼珠子一转拿起青菜盘:“越儿,你把这些吃了,哥哥就不疼了。” 看着乖乖往嘴巴里塞青菜的陆越,陆子期对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忽悠儿子的宋小花,竖起了大拇指…… 饭后,将儿子们先后哄睡,宋小花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走进陆子期的书房。 放下手中信件,哀声长叹:“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章太医的秘方,快趁热喝了。” “遥遥,我就快成太医院试药的药罐子了。” “活该,谁让你有病来着?” “我那点胃病真的早就好了呀!” “我说没好就是没好!自觉点,不要像越儿似的妄图耍赖!” 一年多来,宋小花持之以恒地给陆子期尝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方子,食物的药物的甚至气功冥想那是一个都不能少,就差跳大神用巫术洒狗血了,所有的手段通通只为了他身上的一个器官,胃。 要命的是,宋小花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似的开始主动与京中诸多官员的家眷相互来往,而这其中,尤其以太医院几位知名太医的夫人最为熟稔密切……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陆子期喝完之后还是被苦了个两眼发黑,连喝了两盏清水方才稍感缓解:“这个章太医莫不是与我有什么仇怨?”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异域求来的偏方,珍贵得很呢!” “异域?” 宋小花却不搭理他的疑惑,看了看桌子上摊开的纸张:“大哥又来信了?” “嗯,他们前段时间到了东海之滨。”将信递给她:“你闻闻,是不是有咸涩之味?” 粗略展信一阅:“看起来貌似很好玩的样子,那里我还没有去过呢!”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去。” “好啊,一言为定。” “遥遥……” “嗯?” “没什么。” 将信纸卷起,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念大哥?” “为何这么说?” “之前在饭桌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因为,凌儿和越儿让你想起了你和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察言观色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这才不是察言观色,如果连我男人的心思我都不知道的话,就是白白在同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些年!” 微一使力,将她拉近:“那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其实想说什么?” “像大哥他们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你也很向往,很希望与我和孩子们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但,现在不行。因为你还有事情没做完,还有东西放不下。” 眼帘微垂:“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老娘我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遗什么憾?这种玩意儿是要等到老成干豆角的时候才应该有的!”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你该不会是想要一直做大官做到死吧?虽然我这高干夫人做得很过瘾,但你也不能总是霸着位置,差不多就退二线养老得了,要给年轻人留机会!” 涩然一笑,眸色深深:“你真觉得很过瘾么?” “当然啦,走到哪儿都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而且,手里还握有超级豪门的经济大权,我就快爽死了我!” “遥遥,你既知我,我又如何能不知你?” 放开手,站起身,为她拭去额角沁出的晶莹汗珠:“两年前的那件事,你早就知道了,霍楠告诉你的,对不对?” 僵了一下,撇撇嘴:“大家既然都是聪明人,那就不绕弯子了,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的?” “那日在农家为霍楠和小含送行时,才最终确定的。” “确定……这么说,你怀疑的时间更久喽?” “从怀疑到确定的间隔期也并不算很长。” 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一定是从我答应爹跟着四姨娘学掌家那会儿就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好啊,居然还一直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你若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便不知道。”轻掠她颊边的碎发:“这一招,还不是跟你学的?” “还敢学猪八戒倒打一耙!”宋小花‘嗷呜’一嗓子跳起,狠狠地在陆子期的脖侧咬出两排瞬间犯紫的齿痕:“让你瞒着我去玩命!” 一动未动,旋即苦笑着摸了摸痛处:“这一口,再加上我喝下去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汤汤水水,总该能出你心中的那股恶气了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些东西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没错没错,只不过,好像有一些本来的味道不该那么奇怪的。” 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算你聪明。” “所以,看在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份儿上,此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那你今后还敢不敢再犯了?” “不敢不敢,实在苦怕了。倘若不是再也忍受不了,我岂有胆量跟你把事情挑明?” “吃一堑长一智,这样才对嘛!” 嬉笑一句,又定定凝视他片刻,忽地紧抱住他的腰,力道之大,仿若是要把自己给生生嵌进这瘦削却坚实的胸膛:“冬青,其实我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或者,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再赌一把。” 神情一黯,一痛:“遥遥,我……”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会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而好好的珍重你自己,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出事。如若不然,那一定是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冬青,但凡是你选的路,我就会一直跟着你走下去,无论是生路,还是死路。可我不会再做一个只是被动接受安排的傻瓜,你做的那些事,那些军国大事,我不懂。我没有本事像小含那样,与自己的男人并肩驰骋沙场。我所能做的,只是站在你身后,为你照料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家。偶尔,听你说说心中的烦扰,即便帮不上什么忙,即便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我想,如果你能有个毫无顾忌的倾诉对象,多少总会觉得轻松一点儿的,是不是?” 看着她扬起的脸,望进她在烛光照耀下跃动的眸子,陆子期将一个吻轻轻印在她的唇上:“是。” 遥遥,你所做的一切,我皆铭记于心。 吾生有幸,与你相伴。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宋小花的眼睛里忽然涌起一层薄雾,陆子期忙将她拥入怀,低低的声线仿若柔得能溢出水来:“遥遥,辛苦你,也委屈你了。等朝中政局稳定些,我便带着你和凌儿越儿还有无缺一起出去散散心。既然暂时不能彻底抛却俗务,咱们便常常去偷它浮生半日闲,可好?” “好……”声音哽咽。 “瞧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依然这么爱哭,这一点啊,还真不如越儿。” “你懂什么,我是被自己如此高尚的情操给深深感动了。我就是传说中那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你将来的军功章也要分给我一半。如果去参选‘感动中国’,我不得第一全国人民都不答应!” “……你夸奖起自己来永远都是这样的不遗余力。”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想说,这几章好长啊好长,日更啊日更,吐血啊吐血……两眼发直倒地不起~ 第七十四章坚决不爬墙 宋小花决定从现在开始恨墨汁,无比痛恨的那种。 “娘亲,凌儿本来是想教弟弟写字的……” 看着再度变成两只‘非洲鸡’的陆凌和陆越,宋小花深呼吸,告诉自己‘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很他 娘的不好啊不好……’ “凌儿,弟弟还小,要过两年才到学写字的年龄。所以这之前,你就不要让他再踏入你的书房了,就连靠近也不可以,记住了没有?”后面那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后牙槽往外面蹦的。 陆凌乖乖点了点头,陆越则照旧自顾自傻乐呵,看得宋小花牙根越加痒痒得厉害,一把拽过来作势欲打,却不料他背在身后的小手忽然伸出,露出一直抓着的墨汁淋漓的超大型号毛笔,非常麻利地在那张瞬间扭曲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宋小花暴跳如雷:“我今儿个不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你就不知道太阳每天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 陆凌连声哀求:“娘亲,不要生气了,就饶了弟弟这一回吧!” 陆越拍手大笑:“娘,丑丑,娘,羞羞~” “……居然还敢笑话你老娘,凌儿闪开!” 于是,外出归来的陆子期所看到的,便是这种已经习以为常的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遥遥,怎么了?越儿又闯祸啦?” 把手脚乱蹬的小捣蛋面朝下夹在两腿中间,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早知道你儿子这么不省心,当初就该把你的那条小蝌蚪给扼杀在老娘的池子里!” “…………” “陆兄,可否请教一下,嫂夫人所说的小蝌蚪与池子当做何解?” 清清朗朗的声音,说着酸腐气十足的话,却带着揶揄的笑意。 背对院门的宋小花如被点|岤般浑身一僵,手停在了半空。 陆越趁势赶紧一骨碌滚下来,摇摇摆摆跑开:“爹~”顿了一下,又奶声奶气的喊了句:“漂漂叔~” 陆凌也跟着走过去:“凌儿见过爹爹。” “凌儿,还记不记得我?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恕凌儿眼拙,只觉得您好像很面善。” “这不怪你,当时你还太小。你爹长我一岁,所以论理,你该唤我一声元叔叔。” “太子殿下,这如何使得?” “陆兄又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今日只叙旧谊,只有元昊。” 元昊…… 宋小花总算调匀了呼吸,慢慢转过身:“元昊,好久不见。” 飘逸长衫,共碧空一色。堪比妖孽的面容,眉眼弯弯。 那抹蓝,那个笑,隔了时间,隔了距离,却丝毫未曾改变。 只是狭长眼线上挑的弧度像是愈加大了些,眸子里原本若一泓清泉般的晶亮被某种仿佛来自天际孤星的寒芒所取代。 “嫂夫人,别来无恙。”眉梢几不可见的微扬,旋即笑意骤深:“尤记当年在那小院中相见时,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三只花猫。” “啊?猫?” 陆子期无奈叹气:“当年是一大一小一只狗,如今是一大两小三母子。” 陆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元叔叔见笑了。” 陆越在父亲的胸前蹭啊蹭:“喵喵~娘喵喵,哥喵喵,越儿喵喵。” 宋小花则忽然很感激脸上那个线条粗豪的大叉叉,因为可以遮住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红脸…… 好容易把自己和娃儿们给拾掇干净,宋小花再次来到前院,然后,鼻血倒灌。 天边一轮新月初升如钩,洒落几许清辉。 玄衣,蓝衫。一坐,一立。玉桌玉凳,花藤若盖,一个抚琴,一个吹 箫。琴音铮铮,箫声悠扬。 渐渐的,箫声越转越高隐隐然似有杀伐之气,琴音则越显平和中正,只是那抑扬顿挫之感仿若金戈锵锵。 秋蝉噤,晚风止。 宋小花不通音律,完全听不懂这首琴箫合奏所要表达的内容,但不知为何,心中竟像是有把火在燃烧,逼出汗水涔涔。 不过很快,她便给自己的这种莫名反应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美色当前,狼血沸腾。 那抚琴者修长的手指微阖的眼帘性感的双唇,那吹 箫者白皙的脖颈律动的喉结完美的容颜,在白色月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某种独特的气息——j 情四射。 “哇靠!强强版‘笑傲江湖’啊……” 应该是被她的这句喃喃低语所扰,琴音陡然停歇,箫声便也随之终了在最高处,未尽之意在空气中萦绕盘旋,随即直冲云霄。 “遥遥,你来了,快入席吧!” 陆子期推琴站起,对含笑把玩洞箫的元昊揖手做邀:“匆忙间只能以家常小点相待,还望元兄莫嫌粗陋才好。” “陆兄太客气了,应该是在下告冒昧叨扰之罪才是。” “岂敢岂敢。” “客气客气。” 宋小花翻翻白眼,自顾自先行坐下:“你俩就继续在那儿假模假样的装犊子吧,我饿了,先吃了。” 元昊一愣,失笑:“三年未见,嫂夫人说话还是那么的出人意表。” “多谢夸奖,你也是一如既往的销魂勾人。” “……嫂夫人谬赞了。” 三人刚刚坐定,大小糯米团子便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陆越连滚带爬一马当先,陆凌大呼小叫紧随其后。 “弟弟你慢点儿,小心摔疼了!” “漂叔,漂漂叔……” 元昊眼见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红孩儿喜笑颜开冲着自己就飞扑而来,连忙在其与青石板地面密切接触之前展臂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清秀的模样与她有几分相似,尤其那灵动的双眸,还有那让人望之便不由开怀的灿烂笑容,尽得神韵。 取出一对玉佩,在娃娃的眼前晃啊晃:“你叫越儿是不是?喊我一声元叔叔,就把这个给你。” 陆越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只是随便暼了那价值连城的玉佩一下,就转而继续直勾勾看着元昊口水横流。 “小小年纪,倒颇有几分富贵不能滛的风骨。” 宋小花干笑一声:“你太抬举他了,小笨蛋是因为压根儿不知道这玩意儿值钱。不信的话,你换一枚铜板试试。” 元昊一头雾水接过苦笑连连的陆子期递过来的一文钱,刚拿在手里,陆越便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他的膝盖上,极其响亮地叫了声:“叔,漂漂叔!” 迷茫:“我刚刚就好像听他这么喊来着,是什么意思? 陆凌自告奋勇答疑:“弟弟的意思是,元叔叔你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叔叔。” “……荣幸之至。” “弟弟很喜欢你,一直闹着要来找你,凌儿阻拦不了,这才打扰了爹爹娘亲和元叔叔的兴致,都是凌儿的错,请元叔叔不要生气。” 元昊笑着揉了揉他的发心:“短短数年,已经长成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小大人了。当年初次见你时,太过匆忙故而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次一并补上。既然你弟弟不识货,那么两块玉佩就暂且都由你保管。等到什么时候他知道用这个可以换很多很多铜钱了,你再交给他。” 陆子期伸手相推:“太过贵重。” 似笑非笑:“有什么贵重的,不过是个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寻常物件罢了。或者,陆兄是觉得你我之间的交情太浅,尚没有资格送令公子见面礼?” 略一犹豫,改推为接:“元兄这样说,陆某委实万分汗颜。既如此,则愧受了。凌儿,代越儿谢过元叔叔。” 含笑受礼,又探手扶起一番打量,点点头:“虽年幼,却已显栋梁之像。凌儿,能不能告诉我,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 陆凌的小身板挺得笔直,因缺了门牙而漏风的清脆童音四下回响:“杀敌报国!” 元昊眼眸一凝,转瞬朗笑:“好,有志气!跟我那孩儿一模一样。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该在沙场上见真章,以敌之枯骨为国开疆拓土,为己建功立业!” “元叔叔,将来,凌儿可以和您的儿子一起并肩作战!” “并肩?”唇角轻勾:“总之,你们定然会在疆场相遇。” 数声蝉鸣自远处传来,院中的秋蝉像是如梦初醒般争先恐后呱噪起来,一度止歇的晚风亦开始吹拂,热浪退却,丝丝凉意渐起。 几根头发被风吹得钻进了鼻子,宋小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陆越歪头看了看,咧嘴一乐呵,干净利落地冲着元昊便是堪比喷水壶的‘哈秋!’,然后两只小手抱住那张口水点点的脸就是一阵狂舔…… 陆子期见状大窘,连忙揪住儿子的后衣领将其拎开,陆越在半空中四蹄乱蹬,嘴巴里还不停狂喊‘漂漂叔,亲亲,好吃……” 宋小花叹口气,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你个小色鬼还真不愧是老娘的儿子,不仅男女通吃而且挺有品位。像这种极品货色,光是看看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饥渴难耐,吃起来可不是美味无极限啊无极限。” 本来,周围风声蝉声娃叫声嘈杂一片,然而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像是齐齐被勒住了脖子,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于是,元昊的嘴角抽了一抽,陆子期的眉梢挑了一挑,宋小花的头皮麻了一麻…… —————————— —————————— 陆子期送元昊离去后回来,却里里外外找不到那母子仨,欲寻下人来问,却听隐约传来了几声狗吠。 循声至一荒僻围墙,只见宋无缺叼着陆越,旁边站着陆凌,齐刷刷的抬头往上看。 悄悄走近,大惊,脱口而出:“遥遥你干嘛爬墙?” 骑在墙头正东张西望查找落脚点以便下来的宋小花闻言连忙拼命摇头摆手:“我没爬墙我没爬墙!” “你这副样子还不?br /gt;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4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4部分阅读 不叫爬墙?” “我对你一心一意痴心一片九死无悔苍天可表日月可鉴贞节牌坊可立……” 贞节牌坊…… 陆子期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尽量放缓语气:“别胡说八道了,我先接你下来。” “不行!你要先相信我没有爬墙!” “……可这是我亲眼所见啊!” “你没看见你没看见!” 无奈,负手闭上眼:“好吧,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总行了吧?” 话音未落,忽闻轻微的衣帛划空声,伴有陆凌的惊呼,宋无缺的低吼,以及陆越坠地的闷响。 心中一慌,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先有了动作。疾速踏前一步,伸出双臂,几乎在同时,臂弯一沉,熟悉的躯体将怀抱填满。 此刻,眼睛方才来得及睁开,毫无意外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笑得实在是……用某人的话来说,很欠扁! 怒气上涌,呵斥:“你也太过胆大妄为!” “这是因为我对我的男人有信心嘛!” “胡闹!” “好啦好啦,不生气了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轻抚他的胸膛:“谁让人家刚刚向你表忠心的时候,你无动于衷来着?” “什么时候的事?” “傻瓜,爬墙还有一个意思,春心萌动偷人忙!” 一愣:“难道你就是为了向我说明这个而特意爬到墙头上坐着的?” “我才没那么抽风!跟你讲哦,你那宝贝儿子今后一定是个飞檐走壁的偷天大盗,路还没走稳当可爬高上低的本事倒不小。要不是为了把他从那根树桠上逮回来,我至于如此牺牲大家闺秀的光辉形象吗?” 对这番不靠谱的自我标榜,陆子期选择以无视来表达鄙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抬头看了看:“那么高,他如何上去的?” “我怎么知道?自己问那个小讨债鬼……去……哎呀饿滴个神!” 宋小花腾地一下从他怀中跳了下来,指着正四肢并用吭吭哧哧在树干上已经爬到快一人高位置的小红肉团直跳脚:“你看你看!天呐,老娘我生的其实是只壁虎吧!” 陆子期则只顾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无缺一个人立将陆越给叼了下来:“遥遥,我相信你不会爬墙,因为有这个小魔星在,你没空……” 只不过,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信任不阻禽兽行。 是夜,陆子期以旺盛的体力,敬业的态度,耐心的,细致的,周到的,巨细靡遗的,从头到脚的,反反复复的,把宋小花给吃了个彻彻底底精光干净,连渣都没有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元昊又出现喽!有没有人想他? 第七十五章不曾改变 “娘,漂漂叔,看,虫宝宝!” 宋小花看着在陆越脏兮兮的手掌心蠕动的毛毛虫,心脏骤停,汗毛倒竖。但为了在极品帅哥面前保持装犊子的淑女形象,只得拼命压下尖叫的冲动,尽量温柔而慈爱地用手绢轻轻擦去那张小脸上烂糊糊的泥土:“越儿,这不是虫宝宝,这是虫宝宝的娘亲。你把它给带来了,那些虫宝宝就没有东西吃了,会饿哭的。所以你要乖乖地把它放回去,让它和自己的宝宝们在一起,好不好?” 陆越想了想,点点头,然后蹬蹬蹬跑了出去。片刻,又蹬蹬蹬跑了回来,摊开的两只小泥爪子里蠕动着足有五六条大小不一的毛毛虫:“虫宝宝,娘,一起了!” “…………” 宋小花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窜出了三米之外,而一直坐在旁边悠然饮茶看戏的元昊险些将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 “越儿,那虫宝宝的爹爹呢?还有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姑姑婶婶叔叔阿姨舅舅舅妈他们也全部都要在一起哦!” 于是觉得漂漂叔这话说得非常之有道理的陆越,又屁颠屁颠跑了。 “元昊,你这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宋小花悲愤控诉:“这样下去,他会把整个宅院里的毛毛虫都给弄过来的!” “这有什么,我那儿子曾经将让蟒蛇一家在我的寝宫里面团聚呢!” “……本来还想说下次带你儿子一起来玩的,现在看看,还是不要了……” 元昊笑着将茶盏搁下,长身站起:“陆兄约了我,自己却怎的迟迟不归?” “大概临时有事耽搁了吧?他呀就是这样,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只好委屈你再等一会儿了。” 号称来汴京觐见大宋皇帝以期促进两国邦交友好发展的元昊,这段时间和陆子期打得火热。隔三岔五两人就结伴出游,短短半个月的工夫便几乎快把京城内外的大小名胜通通玩了个遍。这陆家大院里的‘念园’,也成了他熟门熟路常来常往的处所。 宋小花在大脑间断性抽风的时候会有一种危机感,因为自己的老公和那个‘小色鬼’儿子似乎都对这位魅力无穷的销魂美男忒有好感忒亲近了。如果j 情成真,那将是一种怎样挑战人类承受极限的‘3p’关系啊!噗…… 让人沏了一壶新茶,拿了两碟点心,宋小花对正倚门看落日的元昊献宝:“来,尝尝这些茶果,都是按照你给我的那本书上的食谱做的,可受陆家上下的欢迎了。” 以两指捏起一枚,先举起对着半轮残阳端详,而后才放入口中:“皮薄剔透似水晶,馅舔如蜜。颇有几分火候,几乎能与当地名厨相媲美。” 洋洋得意:“那当然,咱家的大厨可是我手把手调 教出来的!” 赞许点头:“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这次青者甚青,蓝者却不是那么蓝。” “……做人要厚道……” 元昊眉眼弯了弯,又不经意似的问:“我送你的东西,你还留着?” “对啊,那可是好东西!多亏了里面所记载的江南美食,我才能轻而易举搞定了冬青的姨娘,顺便,还弄了个心思灵巧精通厨艺的美名。很多人来向我讨教,不过一般我都不告诉他们。这种独家技能如果被别人学了去,自己不就少了一样可供炫耀的本钱,岂不亏大!” 她贼兮兮的笑着,就像是个j计得逞的狡猾小狐狸,正是当年的模样。 当年,三年前。 点点滴滴清晰鲜活仿若就发生在昨天,却又桩桩件件物是人非已然恍如隔世。 本以为,心中的那个空洞早已被诺大的宫廷,如云的美眷,铁血的厮杀,不世的功业,盛极的尊荣所填满。然而,再度相见的霎那,不,再度听到她声音的霎那,被刻意忽视,被浮华所虚虚掩盖的那个洞,便轰然塌陷,空荡荡,无底无边。 凶巴巴的声音,气急败坏的神情,还有脸上墨迹未干的大大的叉。果然是很少能看到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样子啊,每一次见面时都是这样的狼狈。 于是庆幸,甚至有些感谢老天,她没变,还是记忆中那个大咧迷糊却又洒脱随性的女子。 然而细瞧,终究还是有变化的。 比如,个头高了些皮肤白了些身段丰腴了些衣着华贵了些发式繁复了些。 比如,处理家事面对下人时,干净利落举止有度章法不乱全无半点曾经的莽撞单纯。 比如,已是一个一岁半孩子的母亲,那小东西调皮捣蛋得简直匪夷所思不可以常理度之,倒是尽得其母的真传。 看着她被自己的儿子气得火冒三丈,看着她絮絮叨叨冲着陆子期抱怨,看着陆子期满面无奈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再被倾诉欲得到满意释放的她指责为‘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这,就是平凡的夫妻生活吧?在芝麻绿豆大的琐碎中积累,沉淀,最终成为不离不弃相依相伴的基石和大树。 这样的生活很幸福吧?至少,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甘之如饴。 抑或者,只要是跟陆子期在一起的生活,于她而言,就是幸福的呢?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锦衣玉食,不管是简单小家还是深宅大院。 如果……如果,当初有机会带她走,那重重宫闱,是否能成为她幸福的所在…… “对了,元昊,我还没有恭喜你与兴平公主共结连理呢!” 对那位和自己曾有诸多过节的刁蛮公主,宋小花早已无所谓喜恶。毕竟,耶律平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最后也算得上是为国家利益而牺牲了自己。虽然,嫁给元昊这个有貌有才又有财的妖孽帅哥貌似咋地也不吃亏…… 元昊,其实应该是李元昊,夏国的太子,未来的君王。 但她还是坚持按照以前的称呼,还是按照以前的相处模式,甚至,根本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因为,她知道,他必然不会反对,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反对过任何她所做的决定。 只要她喜欢,他就会点点头说‘好’。 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舒服,从未有那种患得患失抓心挠肝的感觉。而且,必须要不怕‘阴暗邪恶’的勇于承认,能有这样一位优秀男人对自己不求回报的付出,作为一个正常的非完美型的女人,她还是很有些窃喜乃至于自豪的。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各自也都早已经成家生子,曾经的感情应该慢慢淡化了吧?如今他与她之间,就如老友一般,喝喝茶聊聊天,谈论谈论各自令人头疼的小魔星。 元昊又吃了几块糕点,饮了一口茶,方满足地轻叹着应了句:“多谢。” “她现在好么?” “我离开时,正怀有身孕。” “哇!那就提前再恭喜你们一次。” “那就再次多谢。” “我相信,她生出来的娃儿也一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论彪悍变态,我可不如她!” 元昊伸出一根手指:“就像你所说的,做人要厚道,幸灾乐祸是不对的。” 接着又伸出一根:“你也莫要太过妄自菲薄,半斤八两而已。” 宋小花刚想回嘴,却一眼瞥到浑身是泥的陆越正乐颠颠往这边晃,两只小手吃力地兜着衣摆,那里面一定正在召开史上出席最齐全的毛毛虫家族的大聚会…… “快跑!” 大惊失色之下不及细想,一把拽住元昊的衣袖便夺路而逃。 冲出正厅,过内院,穿进一条小径,再左转,出小门,有一片枝繁叶茂的小树林。 她像是后有凶神恶煞紧紧相追般跑得飞快,头也不回。淡紫的纱裙旋出一个飞扬的弧度,发髻上的珠翠和腰畔的环佩轻轻作响,将耳边的微风一点点击碎。 那一日,她也是这样奔跑,不,那时候,应当叫做狂奔。在后面望着她不管不顾的掖裙姿态,只想着倘若有朝一日,那个令她如此急切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此刻,她又飞奔了,又急切了,然而,却是为了躲一个小娃娃,她自己的儿子,她和陆子期的儿子。 没有死亡,没有鲜血,没有战火,没有生死一线,没有爱恨纠缠,没有命运抉择,甚至,没有漫天大雪,没有寒风冻土。 有的,只是亲情,只是温情,只是每个最寻常不过的人家所共有的天伦之乐,只是天边美丽的晚霞,只是颊边掠过的带着清新植物芬芳的微热气息。 这些,才是她想要的,这些,才是属于她的。 平淡而真实,看得见摸得着,得的到。 眉心微漾,心口涌起某种窒痛感。暗自长吸一口气,手一翻,隔着袖口轻轻握住她的腕部,两个大步反超在前,拉着她钻进了那片丛林。 她奔跑的背影,他永不再看。 躲在一棵树后面,宋小花伸头探脑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那个小魔星没有追来,这才算是舒了几口大气。 一手叉腰一手按胸,连呼带喘一转头,一声划破云端的惨叫。 元昊以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超大毛毛虫,在她的眼前左晃晃右晃晃:“这是毛毛虫的祖奶奶,刚才在睡觉,现在起床了。” 惊魂难定的宋小花抬腿就踹了他一脚:“让祖奶奶跟祖爷爷好好过日子去!” 笑嘻嘻地将虫子放回旁边的树干,见她满脸警惕又像个螃蟹似的横移了几步,不禁乐出声来:“你这般胆小,今后可如何是好?” “别提了,一提我就不想活,你说我怎么就弄了这么个灾星。凌儿多好呀,又懂事又乖巧又贴心从来都不调皮捣蛋。早知道是这样的小讨债鬼,我才不会生他出来!” 元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那天你说的什么小蝌蚪什么池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陆兄,他还跟我故作神秘。” 宋小花傻笑两声:“他不是故作神秘,他是害羞~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样的话,就等于说明我的脸皮比他厚。” “……这本来就是事实。” “……厚道!” “咦?祖爷爷原来在这儿呀!” “……好好好,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去问凌儿吧,他一定会给你解惑的。” 后来,元昊真的去请教了陆凌,七岁的小糯米团子用豁了两颗大门牙的漏风腔很认真地答道:“小蝌蚪就是你的儿子,池子就是媳妇肚子里的水塘。你把儿子先放到水塘里,然后过几个月再拿出来,就变成越儿,可以陪我玩了。” “……我儿子……越儿……” 元昊着实晕了一阵子,才总算想明白。顿时发现自己的脸皮居然也很薄,干咳一声:“凌儿,这是你爹爹告诉你的,还是你娘亲告诉你的?” “娘亲说的。娘亲还经常让爹爹去她那里放小蝌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只拿出来一个。元叔叔,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从娘亲的池子里多拿几个弟弟跟我一起玩呢?” “这个……只能靠你爹爹的努力了……” 元昊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头一次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 —————————— 陆子期看着满屋乱蠕动的各类软体虫子,还有满墙满地满桌满凳的烂泥,忍了又忍才忍下了把那个臭烘烘的小泥猴给拎着衣领直接丢出去的冲动。 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孩儿他娘暴躁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了。原来,要维持儿子干净可爱粉雕玉琢的模样,是如此的艰辛不易。所以,今晚一定要好好慰劳一下家中的大功臣,好好的,慰劳…… “越儿,你娘亲呢?” “娘,漂漂叔……”陆越揉了揉黑糊糊的小鼻子,然后嘴巴里发出‘咻’的一声:“没了!” “……怎么没的?” 指着外面:“跑,咻!”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用这些毛毛虫把娘亲给吓跑了对不对?” 陆子期点点他的脑门,又吩咐有容赶紧让听弦来给小泥猴洗澡,再叫两个男丁来收拾屋子,便迈步向后院走去。 遥遥最怕这些软趴趴的虫子,为了彻底逃离小捣蛋鬼的魔爪范围,必然跑得越远越好,断不可能还待在‘念园’内。 入秋了,最后一波热浪的声势已成强弩之末,日头西落,空气中的凉意陡增。 刚出园子的侧门,便见不远处的树林边正慢慢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隔大约有半米的距离。 宋小花照旧是永远不变的笑呵呵模样,嘴巴开阖不知正在说些什么。 元昊则弯了眉眼,敛了锋芒,饶有兴致地倾听着。 至一处开阔草地边沿时,元昊偏首看了看,脚步略停又继续,将步伐和速度调整到与侧前方的宋小花相一致。旋即,虚虚张开双臂,成一个半圆,良久。 陆子期先是觉得有些诧异莫名,直到视线往下,细细端详,方恍然。 那片刚刚开始泛黄的草地上,有两个被斜阳所映照的人影,正相拥而行。 他爱她,一直未变。 同样未变的,还有放弃和成全。 后退一步,转身,复入园。 作者有话要说:小元筒子在这段感情里,是个悲催的好筒子…… 另,有很多亲预感,结局即将到来。恭喜亲爱的们,答对喽!撒花! 大概也许可能……还有个两三章吧~完全没有计划的某妖怪疑惑望天中…… 第七十六章生个女儿吧 陆子期推开卧室的房门,便见宋小花正侧身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陆越,看似慈爱无限。 放轻了脚步和声音,边将外衫脱下挂起边道:“越儿睡了?” 没有反应。 “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还是没有反应。 “我把越儿抱回他自己的房间。” 继续没有反应。 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碰了碰那个‘木头人’:“遥遥,我跟你说话呢!” 终于有反应了…… 宋小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母猫一样蹭地一下窜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箍住他的腰,张嘴对着他的肩头就是一口。 怕吵醒儿子,只得将痛呼咽下,脚下连移,带着挂在身上的凶悍猫儿一起转到屋子的角落,方压低了声音:“你做什么咬我?” “我恨你!” “……我才刚回来,什么都没做过啊!” “没有你,哪里来的那个小混蛋?” “……越儿?” “不然难道是凌儿?” “他又调皮了?” 宋小花跳下来,指着自己的额角:“你看你看!” 昏黄的灯光下,除了她那对仿若喷火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出…… 陆子期很努力地瞅啊瞅:“莫不成,是有皱纹了么?” 跳脚怒吼:“……你们父子俩都跟我有仇!” 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万一吵醒了越儿就又有得麻烦了。” 把他的手拉下:“你以为还能吵得醒他?现在就算拿一面大铜锣在他耳边使劲敲,他也照样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话说晚饭后一个不注意,陆越又跑没影了。乱哄哄找了一阵子无果,只好求助于宋无缺那堪比哮天犬的鼻子,结果,狗儿也跟着一起人间蒸发了。 找啊找啊,宋小花猛然想起了陆老爷子的酒窖。 宋无缺自从两年多前尝到了酒的滋味后,那酒瘾便一日胜似一日。而陆拓不知是因为找不到拼酒的人呢,还是因为跟人喝够了呢,还是因为其实这位爷压根儿就是个大脑抽风型的人物,居然无比热衷于一人一狗共同把酒问青天的诡异意境。 宋无缺的酒量越来越大,口味越来越刁钻,到后来,索性隔三岔五便自行晃进陆拓的酒窖里酣畅淋漓灌上几坛醉上个一天半日。可怜陆老爷子珍藏了几十年从不舍得轻易示人的极品佳酿,多数都进了狗肚子…… 抱着也许还没有醉得太过离谱的希望,宋小花来到了酒窖。老天开眼,宋无缺居然真的还算是比较清醒,因为它的爪子下面只有一个空坛子…… 而贼老天今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分外眷顾向来与他不对盘的宋小花,顺便还附送了让那么多人费尽力气也寻不见的陆越。 只不过,原本活蹦乱跳没有片刻安静的皮猴子,已经变成了不醒人事嘴角直冒泡泡的小醉猫。 看着那个仰面朝天睡在大酒坛子上的小魔星,宋小花那个泪呀…… 不过,再怎样悲催难耐都好,现在面对这么个小东西也没有发泄的机会,只好深呼吸,蹲下身想将儿子抱起。 陆越自从会说话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识之后,就对自己的穿着方面提出了明确的而且是唯一的要求——红色。红衣红裤红袜红鞋红帽子,总之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只能有一个颜色,而且还要是那种能扎得人眼睛直发晕的深红大红。 宋小花曾经一度想要改变他的这个喜好,毕竟一个男孩子如此热爱艳丽之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小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成天穿着一身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招摇过市咩?可是,在数次努力均被陆越态度强横的宁肯裸 奔也决不妥协给击败后,陆子期的一句话让宋小花终于释然—— ‘遥遥,无论如何喜欢红色总比绿色好吧?你想啊,帽子……” 眼下,这个红孩儿索性连原本白嫩嫩的小脸也成了红彤彤一片,尤其是小鼻子,那红的,跟熟透了的红樱桃似的。 宋小花看得又是气又是笑,捏了捏他的鼻尖,又为他擦去嘴角吐出的小泡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动静,陆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直愣愣瞪了一会儿,忽然小眉毛一皱一竖,貌似非常的愤怒,扯着嗓子哇呀呀怒吼:“抢酒!走!”。同时使劲一挣扎一推,只听‘啊’‘嘭’‘哎呦’‘汪汪’四声连响,此起彼伏…… 猝不及防立足不稳的宋小花向右侧一个趔趄扑倒,脑门正好重重磕在了宋无缺刚刚挠开的酒坛子边缘。宋无缺见状,连忙在表示了抗议后,就两个爪子抱住坛子向一旁‘滚’开,以便远远离开这对很可能殃及池鱼的冤家母子…… 陆子期一边听宋小花的血泪控诉一边不由得想要乐呵:“没想到这小子成天笑眯眯的,居然这么有脾气,到现在还没醒么?”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虽然只喝了一口没什么大碍,但因为年纪太小,又是首次饮酒,所以大概要到明日午时才能完全复原,已经按照方子给小坏蛋灌了醒酒汤,睡一觉就该没事了。” “哦……”点点头,忍了又忍,还是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其实,这也不能怪越儿,他喝醉了嘛,所作所为都是无意识的。再说,谁让你自己没有蹲稳呢?否则,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娃娃如何能将你推倒?” 宋小花气急败坏,连蹦带跳掐住他的脖子露出獠牙就要效仿吸血鬼,陆子期笑着躲开,手指轻轻掠起她额上的碎发,柔声道:“好了好了,先别急着闹,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处,还疼不疼?” 他的温柔就是她的死|岤,屡试不爽历久弥坚…… 于是凶悍吸血鬼瞬间变身为娇羞小媳妇,扭着身子哼啊哼:“疼呢,可疼可疼了……” 借着灯光仔细瞧,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果然有铜钱大小的一块淡淡青紫,摸上去,稍有凸起感,看来当时的确撞得不轻。 “擦了药酒没?” “没,又要揉又要捏的多疼啊,不擦。” “这样才能好的快啊!” “我不管,我就不擦。” “那你现在就不要嚷嚷。” “你个没良心的,都是你儿子害我的,你要负责!” “越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谁让他跟你姓来着?再说了,我是那么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贤德女人,所以他的那些恶行一定都是遗传于你!” 以指尖轻触青紫:“你还可以更加厚颜无耻一点。” 龇牙咧嘴耍无赖:“你要负责你要补偿我!” 暧昧一笑:“没问题,把越儿先送回房。” 心花怒放:“好嘞!” 宋小花把陆越交给照顾他的嬷嬷安顿好后,立马屁颠颠飞奔回来,却见陆子期正提笔而书。 凑近一看,宣纸上已有四个大字—— 酒色财气。 长叹:“看来,我到底还是低估了我的宝贝儿子呀!” 搁笔:“何出此言呢?” “本以为只是个色鬼加财迷,没想到其实是个酒鬼色狼财迷外加暴躁火药桶。” 陆子期摇头朗朗一笑:“其实我倒认为,人的身上就是要同时具有这四样习性才对。须知,自古以来,无酒不成礼,多少千古绝句多少倾心之交都离不开这杯中物。人的样貌虽只是表象只是过眼云烟,然而倘若世上无美色,则未免少了许多赏心悦目的乐趣,一见钟情的佳话。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逐利益乃是人生来具有的本性,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有了奋发拼搏的目标,只有小家富裕了,国家才能富饶强盛。而只有人人心中都藏着一股昂然之气,遇事敢于面对不逃避,遇侮敢于抗争不后退,才能凝结成一个国家不灭的魂魄。只要能做到,饮酒不误事,好色能自持,贪财有门路,意气不乱发,那么便是真男儿!” 他的人,正如他的字,有一种凛然风骨。让宋小花喜欢得要死要活,却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的害怕和担忧。 “反正你儿子无论做什么你都能给他找到合理的解释,然后再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的。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依我看,咱们家正好掉了个个儿。”坐到他的膝上,拿起笔心不在焉地随手划着:“冬青,今天元昊问了我一个问题。” 像是看不下去她杀气四溢一塌糊涂的字迹,陆子期握住她执笔的手,一笔一画稳稳地在纸面书写着:“什么?” 当时,她在前,他在后,旁边的那块草地让空气里带了好闻的清香。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她猛然一惊,停下脚步,转身对上那张笑意依旧的容颜,然后决定死不认帐装糊涂:“我什么时候说的?哦,‘北崖’离这儿是挺远的呀!” 微微一顿,浅笑摇头:“大约,是我记错了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元昊,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负手侧立,目光投向草地的尽头,缓缓言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不是大宋子民,那么,大宋的兴亡你还会不会在意?” 疑惑着使劲干笑:“国家兴亡是匹夫才有责,所以好像轮不到我这个匹女来在意。” 匹女…… 元昊囧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让漫天霞光亦顿失颜色。 宋小花暗地里擦了擦哈喇子,稳定了一下左突右跳的花痴之心,抬头望着他弯弯的眉眼:“其实,我并不在意大宋会怎么样,我在意的,永远只是一个人,不,是三个人一条狗。” 作为一个穿越来客,她真的没有什么太重的国家观念,毕竟,在她看来,无论是辽,还是夏,抑或是宋,将来都会属于一个共同的地方,中国。 如今的争斗,甚至是几十年后百余年后宋朝的覆灭,皆是一种历史的必然经过罢了。所以,对那些被称之为外邦与宋朝兵戎相见的敌对国家,宋小花委实没有办法升起犹如当年对日本鬼子对八国联军的民族仇恨。 然而,陆子期并不这么想。 他是忠义立家的陆家嫡子,他是身受皇上知遇之恩的朝廷命官,他的仕途承载着大哥牺牲了自己所换来的重托,他矢志以自己的才学和勇气安邦定国…… 宋小花是不在意国家的兴衰,但她在意陆子期。所以,但凡是陆子期坚持的,便是她在意的。何况,陆凌和陆越生长在这个时代,就必然会参与到历史的进程中。甚至宋无缺也不能例外,正所谓生是大宋的狗,死是大宋的死狗…… 既是一家人,则当同进同退。 元昊听了她的这个回答,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盈盈的点了点头然后快走一步,留给她一个飘逸如风的背影。 宋夏两国最近摩擦不断且有继续升级的苗头,元昊这个时候竟放下一切孤身来到汴京悠然打发时光,实在不大正常。他与陆子期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亦敌亦友,绝不像表面上那样毫无芥蒂相处甚欢。这其中究竟酝酿着什么,宋小花想不出。 她虽然经常与官员的家眷喝茶聊天,又刻意留心各种时事动向,对如今的大概态势总算有几分了解。然而,毕竟只知皮毛,无法窥得个中真相。 如果,两国真的开战,那么元昊和她,就要成为敌人了么…… “遥遥,他究竟问你什么了?” 陆子期的轻唤让不自觉发呆的宋小花回过神来:“他说……冬青,咱们是不是要跟夏国打仗了?” 手中一停:“这是他跟你说的?”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瞎猜的。” “你不是一向不关心政事?”唇角一勾,揽在她腰际的手臂却猛然一紧:“难道是因为他?” 喘息着挣扎:“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个大醋坛子!” 遂放松,又吻了吻她的侧脸:“宋与夏,时也势也,本就不可能永为友邦。我与他,亦然。遥遥,倘若这场战事果真避无可避,你也不要太难过。有的时候,我们只能舍弃个人的情感,你懂么?” 宋小花转过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肩窝:“我懂我懂。那么,你也不要难过。我知道,你跟他相见恨晚情投意合臭味相投狼狈为j,一旦翻脸,必定会黯然神伤乃至于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陆子期哭笑不得无语凝噎…… 不过,心中的感动却正如暖流般轻漾。 用这样插科打诨的方式来安慰人,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李元昊此次来汴梁,明为面圣,实则却是为了扰乱朝野的视线。 那日下朝正欲入门,忽闻有人相唤,声音极为熟悉。循声望去,但见那袭蓝衫悠悠而立。第一个反应就是拿酒坛子在他的脑袋上敲个窟窿,以报‘禁欲三月’之仇。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记仇…… 相邀入府,叙旧谊谈别绪,宾主皆欢。 却连夜拟出一道奏折,将当年在‘北崖’所发生的一切如实记录,于隔日早朝前呈给了皇上。并以‘虽非刻意隐瞒,然终究未能主动先行告知’为由,自请降罪。 所幸当年宋夏尚是友邦,全无如今剑拔弩张之态,且皇上一向信赖有加,故而不仅不罪,反倒下旨令他负责李元昊在京的行程安排。 这才总算化解了一场可能的危机。 如果不是处理得及时,单单向满朝文武解释为何夏国太子甫一抵京,便直奔陆府一事,就要焦头烂额。即便自己坦荡无亏,却依然难抵有心之人的借题发挥刻意为难。 而这十余日以来,李元昊居然当真摆出一副游玩的姿态,不谈国事不论政事,只谈景致只论风月。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数十万将士枕戈待旦,两国上下高度戒备。值此之际,身为一国太子,身为军中主帅的他,为何会孤身来到敌营的中心? 是为了麻痹对手,为了表示胜券在握的蔑视,还是另有所图? 无论是什么,正如三年前分别时所感,那种无拘无束毫无保留的倾心相交真心以待,再也回不来了…… 压下心中怅惘,打横将怀中的人儿抱起:“对了遥遥,霍楠来信说,小含一个月前生了个女儿。” “真的?哇!他俩造出来的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 “过段时间小含会带孩子回来一趟,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冬青……” “嗯?” “你想不想要个女儿?” “不想。” “为什么?你重男轻女!” “当然不是,你忘了,你说过再也不要生孩子的。” “我反悔了。” “还是不要,那种痛楚你受一次也就够了。” “没关系的,我听老人说,只有第一胎会疼得厉害费点儿劲,以后再生,就像是肚皮上装了拉链……那个……缝了线似的,时候到了,把线头打开,一拉,孩子就从肚子里蹦出来了。” “……这是哪个老人跟你说的?纯属妖言惑众啊!” “甭管了,反正我要女儿!我就快被那个小魔星给气死了,我要个贴心小棉袄!” “你不后悔?” “不后悔!况且,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现在帮你把曾经的情人找回来,你该有多爽啊!” “……这又是那个老人对你说的?究竟是谁,我明天要找他好好谈一谈。” “不告诉你!” 把一脸坏笑的宋小花往床上一丢,陆子期随手将自己的薄衫褪尽,露出结实的胸膛,柔韧的腰线,修长的四肢,还有那啥啥…… 一个轻跃,将鼻血横流的某人压在身下,一点一点啃啮着薄薄的耳垂,红红的嘴唇,还有那啥啥…… 宋小花一边喘 息呻 吟,一边探手将他的发簪取下,墨般发丝顷刻披散于肩背颊边,随着身体的起伏而波动,为那温润如玉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魅惑。 “冬青,你是我的,就算你上辈子上上辈子哪怕是八辈子之前的情人通通来了,也一样抢不走你。” 翌日,宋小花整理房间时,发现昨晚的那张纸上有几个看似全无关系的词—— 西北,太医,笔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啥究竟是啥啥,请诸位自行脑补…… 另,妖怪挖新坑了!书名为《忽悠》,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如何搞定扑倒这项技术活的猥琐yd流故事……囧~ 请各位亲亲抽空去捧场啊!按钮在文案上有哦,还有瓦滴专栏,请不要大意地都点下去然后领养了吧!ua~ 第七十七章 终章 夜幕笼罩下的汴河宛如一条璀璨白练将汴梁城东西横贯,河两旁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大声吆喝的小贩,河面上是首尾相接的画舫夜夜笙歌的奢靡。 眼下,无数道目光正汇聚在一处,或倾慕或欣赏或惊艳或只是跟着一起看看热闹…… 一艘再简单不过的木制小舟,没有蓬没有桨甚至没有船夫,就这样顺着流水缓缓飘荡,在一片灯红酒绿中悠悠然潇潇然。 而船上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才是此次瞩目的焦点,一样的广袖长衫一样的器宇不凡一样的芝兰玉树。琴音和箫声起承回转一应一和,时而低低萦绕时而高冲云端,暗哑了周遭的丝竹打破了世间的喧嚣。 待到最后,箫声陡高,琴音跟随,堪堪仿若将至气竭弦断之际,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静后,抚掌者有之嗟叹者有之叫好者有之默然回味者亦有之。而那二人则同声朗然长笑,旋即对面而坐,斟茶品名赏景,身周的一切仿似均浑然未曾入眼。 “陆兄,且以茶代酒祝你我终于将此曲完整合奏!” “元兄请。” “想不到陆兄一介文官,琴音中竟能含有如此激昂烈性。” “盖因我大宋之所以尚文,乃是希望可以礼仪治天下。然而,若遇以武犯境者,则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身躯也绝不会退却半步。身可灭,魂不消,即便当真铁蹄侵我国土,亦不能灭我国魂!” 元昊含笑把玩着手中玉盏,轻飘飘说了句:“只怕未必。” 陆子期报之以同样的浅笑同样的语气:“不妨一试。” 不再下弯的眉眼斜斜上挑,俾睨而冷然。 始终带着弧度的唇角微扬,温润而坚毅。 随即,又是齐齐一笑。 “陆兄今日特地约我到此处和奏一曲,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么?” “无他,略尽地主之谊而已。” “这段时间,陆兄当真是尽职尽责呀!” “皇命在身,敢不鞠躬尽瘁?” “说来,我倒的确是时候该去当面对皇上表示谢意了。” “元兄打算启程离开了?” “陆兄眼下难道不正是为了替我送行?” 陆子期垂眼涩声:“还有,恭喜。” 李元昊微感诧异:“喜从何来?” “喜得麟儿。” 眼眸一凝:“耶律平?你怎会先于我而得知?” 坦然相视:“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5部分阅读 嫁个北宋公务员 作者:肉书屋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5部分阅读 日前派人递了一封书信给我。” “你们难道一直都有……” “没有。自从上次树林一别……”忽地笑了笑:“相信当时的情况,你知之甚详。那之后,这是第一次联系,也是,最后一次。出于尊重,王妃的信笺不便交予你,不过其中的内容可以全盘相告,因为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稍顿片刻方沉声道:“‘陆公子,父王病重危在旦夕,请让我夫速归。耶律平绝笔’。” 李元昊执杯的手指猛然泛白:“何意?!” “夏王骤染恶疾,病发无救。王妃产后血崩,已然长逝。” 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既全不知情,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殿下虽然在国中权大势大,然而如今毕竟孤身在外鞭长莫及。事发突然,有觊觎皇位者趁机把持朝政可谓毫不困难,太子殿下的耳目全数闭塞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陆某……”陆子期提壶为他将茶盏斟满:“太子殿下既然能够在我朝安置眼线,我亦可,王妃的书信便是经由此途径方得传出。” 将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慢慢饮尽,待到放下时,李元昊已神思清澈,再无半分慌乱:“相信你们的眼线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出这封信,是为了让你能够多加一份把握,从而借机打压于我,而非将实情告知于我吧?” “没错,事实上,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毕竟,太子殿下你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有你在一日,我大宋便无法安枕一日。所以,你不能继承王位,或者你事后回国夺取王位,都会导致夏国陷入内乱。你方越混乱,则对我方越有利。然而,在反复思量并征得了皇上的同意后,终究没有这么做。我曾经欠公主一个人情,承诺但凡她有所求,我必当为她完成。即便公主变成了王妃,也依然有效。正因如此,她才会甘冒大险,托付于我。” 陆子期放缓了声音,既低且涩:“如今,她求我,让她的丈夫回家,保护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儿。” 李元昊霍然起身背转,在船头迎风而立。 那套火红的骑装,自嫁我之日起便从未曾再穿过。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你如火的性情。由火至水,你温顺婉约的外表下该是怎样的心已成灰血已成冰。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宁愿你骑在高头大马上,扬着下巴冷冷的讥讽,也不愿你困守一方宫隅,低眉顺目在我面前刻意放矮了身段。然而,我却改变不了你,哪怕分毫。 耶律平,我如此冷落于你,你可恨我?我的王妃,你可,恨我…… 衣衫猎猎,秋风瑟瑟。 陆子期无声轻叹,将一杯热茶缓缓倾倒于汴水。 良久,李元昊方转过身来,撩衫坐下,自斟自饮,声音清朗依旧:“其实,你不全是为了那个承诺。如今太后的病体也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须知,我所安插的眼线总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陆子期微笑点头:“章太医。” 像是丝毫不觉得奇怪,随口问道:“何时知晓的?” “惭愧,数日之前方开始怀疑。” “可否见告,因何而疑?因为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是我们的眼线。” “章太医为太后诊治多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行此等出卖之事。只不过,他的夫人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守秘意识,有的时候,难免会将一些夫妻间的对话透露出个一句半句,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受教了。所以,你方也是决计不希望我方陷入混乱的。因为一旦那样的话,则局势必将脱离控制。太后新丧,不宜出兵,边境自然要将安定放在首位。” 陆子期洒然一笑:“正是。而太子殿下你这次入京,为的也就是要确定此事。我大宋若果真决意要与尔一战,则必会将你扣押当作人质筹码,至少也应该软禁起来。之所以这段时间任你来去自由甚至多加抚慰大加赏赐,只可能是因为存了不到避无可避的地步,决不能轻起兵戈的意图。” 李元昊亦坦荡承认:“不错。” “可惜,这一点我明白得太晚了……不过,你倒真敢拿自己来赌,就不怕万一?” “不会有万一,即便太后无事,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多扣留几日,议个暂时的合约罢了。” 陆子期不由苦笑。是啊,暂时,强敌环伺之下,只能以这种暂时的虚假太平来拖延时日。倘若有朝一日,这种虚假被彻底撕破,又当如何?…… 各自饮茶,默然少顷,李元昊又道:“此外还想试试看,如今权势无两的陆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哦?结果如何?”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君臣不相疑。” 陆子期面向东方肃容一礼:“幸甚至哉!” “只怕未必。” 李元昊眯了眯眼,忽地出手如风握住了陆子期的手腕。 陆子期眉梢一挑,却一动不动并未有半分挣扎。 狭长的眼角几不可见微微一弯,遂改握为搭,两指轻触脉门,略一沉吟:“陆兄的胃病大好了啊!” 摇头无奈叹息:“还不都是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给灌出来的。对了,还未多谢元兄,若非元兄的那张方子,陆某可能已然命丧黄泉。” 冷哼收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你!”掸掸衣襟又道:“本来是因为确定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准备回去放手一搏而离开,不料眼下竟变成了这般境地而不得不离开。也罢,不过是晚个几年而已。” 唇线微微一抿:“随时奉陪。” 元昊忽地歪头瞅啊瞅,露出了某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于是陆子期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现在回到刚刚的话题,君臣不相疑未必是件幸事。因为,你恐怕不日即将与你的好友见面了。” ———————— ———————— 是夜,一匹快马飞奔出城,行至官道外的高坡,缰绳急扯,马头掉转,长嘶人立,旋即站定。 马上之人,伸手摘去黑色斗篷,露出内里的蓝衫,俊逸的容颜。 极目远眺,没有了万家灯火的汴梁陷入了沉睡,唯有头顶的一轮明月满天的星斗在静静地俯瞰人间。 城东面有一大片黑沉沉的建筑,格局大气厚重,是历时三代权倾朝野而不衰的陆府。在这个宅院的西南角,有一个小小的几乎完全隐匿不见的院落,名曰‘念园’。 园子里住着一家五口,四个人和一条狗。 把一条狗当作家中的一份子,本是不可思议之举,然而在她做来,却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此番入京,主要是为了确定宋廷的虚实,顺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只是顺便…… 她过得很好,于是觉得欣慰,却又有一丝苦涩。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与他无关。 陆子期才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爱意的人,是那个能让她一生展颜的人,然而,偏偏是他的对手。 是的,对手,不是敌人。相信,这是两人共同的看法。 抵京首日便私下去陆家,就是为了试探那对传闻中极为默契的君臣之间的信任度有多少。倘若君疑臣猜,那么正好可以借势削弱陆子期的权力,为即将发起的战事去除一个劲敌铺平胜途。况且,如果是个疑心甚重的君主,便也根本不值得为之卖命。与其今后迟早会成为弃子,不如现在识清形势抽身而退以策完全。 离开这个波诡云谲的官场,对陆子期和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在青山绿水间随性而行的她,笑容会更加灿烂。 然而,宋廷的皇帝终究还是有几分见识,懂得用人不疑的道理。如此看来,陆子期也算是效力于明主。既然这样,便可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仿照陆子期的笔迹,给西北边防重将霍楠去一封信。 信中只是非常隐晦地以聊聊数语暗示朝局恐生变,皇上似有猜疑兵权在握的袁将军之意。 当然,霍楠会来信相询,只是那些信在半途中就被截住毁去。如若久久得不到回音,则必将认为是陆子期因为有所顾忌而不便答复,于是只能暂且作罢,然而这份忐忑不安只会在心里越来越扩大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武将手握重兵向来是当政者的大忌。这次西北军能一改祖制,用两年的时间训出一支打着‘袁家军’旗号的铁军,成为大夏南进路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全是因为有陆子期在朝中力排众议一力承担。而以他万事皆一己扛下的秉性,若非到了再也扛不住的关头,必然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如此一来,为将者的惴惴然势必会影响到军中的布置和士气,想要将其一举攻克,并非难事。 日后,即便追究起来,霍楠也不会出卖陆子期。就算真的查出了那封书信,以陆子期的能耐还有皇上对其的信任,应该最终会将这场危机化解。 这,已经是他李元昊所能想到的,最温和最周全的计策了。 他要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业。他亦要尽一切可能,保住她的五口之家。 孰料,天不遂人愿,竟横生此般变故,将棋盘瞬间拨乱。 然,天亦不能阻我宏图霸业,待事了,必挥师南进,直取汴梁! 陆子期,后会有期。而她,永不再见。 复将斗篷戴起,拨转马头,扬鞭,蹄声急。 一骑绝尘,蓝衫终隐。 ———————— ———————— 陆子期现在觉得有些紧张,因为宋小花自打听完了自己所说的话之后就一直是一种被雷劈到的表情,两眼发直嘴微张的样子已经保持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了。 “遥遥,你说话呀!” “遥遥,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遥遥,你别吓我,实在生气的话就咬我两口吧!” “遥遥,你好也歹吱一声……” “吱……” “…………” 宋小花总算结束了痴呆造型,晃了晃脑袋:“这么说,是因为我告诉你章太医的老婆手上戴的镯子不像中原出品,你才想到她可能已经被夏国给收买了的?也是因为我提起元昊送给我的那本书上的笔迹跟他开给你的那张方子上的一丁点儿都不一样,你才想到他很有可能会模仿你的笔迹给霍楠写信的?” 陆子期总算松了一口气,徐徐答道:“没错。章家世代在汴梁行医,章太医更是自幼醉心医术日夜钻研,恐怕这辈子连京城百里之外都没有出过,他的夫人基本上也是一样,家中又没有什么走南闯北的亲戚。夫妇俩都是出身大户人家,古玩珍宝见得多了,寻常之物自难入眼,也只有带着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儿才能博得青睐。而章太医专门服侍太后,性情严肃古板,与其有往来者甚少,所以不会有人特意去找那些东西来就为了讨他夫人的欢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从她身上得知太后的情况,除了虎视眈眈的夏国之外,还能是谁? 至于笔迹的问题,霍楠每次给我的书信里说得最多的便是军中的状况。然而最近这次,居然只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自己家里的琐事,半个字也未提军情,实在是太过奇怪。边关战事如此吃紧,他绝无可能只关注于一己私事。之所以会这样,极大的可能便是因为心存顾忌。这两年多来,他在军,我在朝,彼此向来毫无保留坦诚以待。我这边并没有任何异动,那么,他给我的来信就不该这般小心提防。除非,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而这个消息,又十之八九是有别有用心的。霍楠为人看似粗豪,实则缜密,这种情况下,能让他起疑虑的,只可能是从我这边传过去的东西,而我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所以,定是有人冒了我的名,说了子虚乌有的话。平日里我与他之间的联络全是书信,而能让他完全瞧不出端倪的,必然要是一个对笔迹的驾驭能力极高之人。既有动机,又有这个本事的,目前看来只有一人。可惜,我察觉得还是有些晚了。军中这么久未得准信,极有可能已经有了不稳定的苗头。毕竟,这支大军乃是我大宋的异数,即便有再多的封赏,将士们依然难免心中会有所忐忑。” “……噢……”宋小花头晕晕地点了点,然后继续亢奋:“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因为我,你才能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情,对不对?” 陆子期忍不住轻笑:“对对对,你居功至伟。” “那我终于帮到你了,对不对?” “对对对,你就是我的贤内助,里里外外一把手。” “哇塞!没想到老娘我也有今天啊!灭哈哈……” 黑线。 这丫头该不是被刺激过度了吧…… 还是决定再悍不畏死地提醒一次:“遥遥,我明日就要启程了。” “我知道。” “我是去西北边防,可能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知道啦!” 看着宋小花乐颠颠地走开,陆子期那小心肝碎得,捧出来都跟饺子馅似的…… 李元昊这盘棋摆得委实高明,倘若不是夏国恰在此时出现内乱,结果究竟会怎样,很难说。 太后病重,一旦薨逝,则为国丧,至少三年不得兴兵戈。夏国便是要趁此机会大举来犯,逼迫大宋割地赔款。到时候,除了步步后退,眼见财货流失国土沦丧之外,别无它法。 所以,原本议定,便是在下个月,西北军主动出击与夏军一战,就算不能击溃其主力,也要迫得其短时间内无力再度兴兵。 然而,这毕竟是下策。 党项一族历来好战,善战,骑兵之强盛堪称横行无匹。‘袁家军’虽然经过两年多的训练初有成效,却终究战力尚浅。两军交锋,即便能胜,亦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 不到没有选择,决不能轻起战端。否则,将会有无数儿郎血染疆场,无数家庭崩塌离散。 许是天意,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夏国需要时间来平复内斗,大宋需要时间来锤炼新军,双方皆需养精蓄锐的,经不得大乱。 只不过,皇上为了安抚局势,决定让他代表朝廷出面去支持李元昊继位,而他自己也认为有必要亲自与西北军诸将面谈一次,解开心结。 所以李元昊才会说,太得皇上的信任有的时候也不能算件好事。 说此话的时候,那家伙简直就是一脸的坏笑。 本想邀请其再来‘念园’一趟,摆上一桌送别宴,怎料他连连摆手说了句:“嫂夫人如果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导致要与你分开那么久,一定会拿刀砍我的。所以,还是由你自己去面对好了,放心,老天会保佑你的。” 原先也以为按照遥遥的性子就算不哭闹一番,也至少要耍耍小脾气的。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她,永远不再分开。没想到,她居然在得知消息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而且,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一点份量都没有了吗?失落,很失落,非常失落…… 没精打采出去晃了一圈,晚饭时分才调整好心情重又晃了回来。 一推院门,便见一派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下人们往来穿梭搬箱子的搬箱子拿匣子的拿匣子,每个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神色,像是要举家迁徙逃荒一般。 宋无缺嘴巴里叼着伸胳膊踢腿的陆越侧蹲在厨房的门口,一只眼睛看院子一只眼睛看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小红孩儿现在成了小白孩儿,那满头满脸满身子的白灰,貌似是白面?…… 正疑惑,只听一声怒吼传来:“小坏蛋,你要是再敢来捣乱,我就把你塞在面缸里活活闷死算了!” 果然是白面…… 陆越打着转的挣扎来挣扎去,一眼瞥到陆子期,连忙扯着喉咙拼命嚷嚷:“爹,救!娘,坏!” 这时,陆凌扎着两只小手跑了出来:“弟弟乖,等我们给爹爹包完饺子,你就可以下来了。娘亲不坏,娘亲最疼弟弟了。” 安慰完,又扑向陆子期:“爹爹,娘亲说爹爹明天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所以正带着我给爹爹包饺子,那种好小好小的饺子。” 代表,很短很短的分离…… 俯身抱起儿子,拭去粉嫩小脸上的道道白印:“那我们一起去包饺子好不好?” “好!” 陆越见状于是在半空中扑腾得越发欢快:“爹,坏!哥,坏!缺也坏!” “全天下最坏的坏蛋加在一起都没你坏!再叫唤,就把你挂到大树上去做风筝!”宋小花伸出脑袋怒吼了一句,小魔星总算撇着小嘴暂时蔫了一些。 “遥遥,你这是……” 陆子期快走两步进入厨房,只见桌上案上地上到处都是白面,甚至连宋小花的头上脸上身上也难逃厄运。 放下陆凌,忍笑替她拍打:“你也不用因为即将要与我告别,而半日愁白了少年头吧?” “少臭美,这些都是小魔星干得好事!而且,当着儿子的面说这种话,不知羞!” 这个世界变化真是快呀,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一本正经之人,而他则成了不知羞的厚颜之徒了呢? 自背后轻轻搂了她一下,低声附耳:“怕什么,凌儿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的。” 结果陆凌脆生生响亮亮来了句:“爹爹又要去娘亲那里放小蝌蚪了吗?” 啊噗噗噗…… 陆越在外面听到于是也跟着大叫:“爹,蚪蚪,娘,池池,弟弟!” 囧~这个理论难道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咩…… 吃完饺子,又分别与两个儿子道别后,陆子期回到卧房。 “原本给你收拾出了好多东西带着,怕你没得用,不过后来想想,你急着赶路又轻车简从,估计也带不了那么多。再说,如果弄得太累赘,一定会被军中的那些家伙们取笑的。为了不让我的男人丢面子,所以到最后就只能精简成一个小包袱,装些你用惯的必需品,还有两本你看到一半的书,以及几张不能间断的药方,已经交给有容保管了。” 宋小花一边冷了要加衣服热了要脱衣服的絮叨着,一边拿过一条腰带:“还记得这个吧?我第一次亲手做给你的礼物,一直都当作纪念品压在箱底。刚刚我又在里面缝进了几根我和凌儿越儿的头发还有无缺的长毛,就当作我们一直都与你在一起,陪着你,保护你……” 低头将腰带为他系好:“我明白,国家大事比较重要,谁让我的男人有本事呢?我宁愿我的男人做在外翱翔的雄鹰,也不愿他做成天窝在家里的小鸟,所以,你不愧是我的男人。而且,没有国又哪里来的家?你瞧,我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啊!” 陆子期心中的温暖和感动一直延伸至四肢百骸眼角眉梢,展臂轻拥,贪婪地闻着那抹即将面临阔别的浅香:“遥遥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过我一定很快就回来,因为刚刚的小饺子,我差不多吃了半锅。” “那等你回来以后,要吃一整锅长面。” “好。” 此时,月高悬,风轻吹,烛火摇。 帷幔静静低垂,满室的暧昧呼之欲出。 然而当晚,宋小花却坚决拒绝了陆子期的小蝌蚪。理由是,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一直有个念想,才能马不停蹄地滚回来。 虽然陆子期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三个月之内就一定乖乖回到夫人的身边,但是宋小花还是摆出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将和谐进行到底的姿态。而且还像个黑山老妖似的拍拍他的脸颊,桀桀怪笑:“乖啦乖啦小亲亲,只要你乖乖的,等你回来就有一个大大的惊喜等着你哦!” 于是只能无语凝噎望房顶,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小蝌蚪们默哀,内牛……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腹黑男的话永远是不能信的。因为陆子期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年。 李元昊回去之后,虽然在宋廷的帮助下以雷霆手段很快夺回了王位,然而辽国却因耶律平的死而突然发难。原先的结盟出现了裂痕,局面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在渐渐形成的三足鼎立的态势里,各方都只能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新的平衡,稍有不慎,便很可能是三方的混战。 这样的情况下,朝廷需要有个能镇得住局面,做得了主的人在军中全权处理各项事务,这个差事,自然毫无悬念地落在了陆子期的身上。 所以说,太得老板的喜欢有的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一切终于稳定下来,已是两年之后的初秋。 ———————— ———————— 汴京依然繁华,汴河照旧热闹,陆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也还是那样威风凛凛。 一袭玄色长衫在门前驻足片刻,旋即转身离开,自小径取道安阳街,又转入另一条小径,步行少顷,便见一处极隐秘的小门。 唇角轻勾,一推,没有推动。眉心微蹙,正想再推一次,却不妨这门竟从里面悄悄打开了。笑意加深,闪身一旁。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脑袋探了出来,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转眼工夫再度钻出来时,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女娃娃。 细细软软的头发上别了个嫩粉色的小发带,嫩粉色的衣服嫩粉色的鞋子还有嫩粉色的小脸蛋嫩粉色的小嘴巴里含着嫩粉色的小手指。 这个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亲两口的粉面团子一样的娃娃,约莫一岁多样子,趴在一个三四岁的从头红到脚的红孩儿怀里,长长的睫毛扑闪啊扑闪,忽然看到了正站在一旁的玄衣人,立马满面厌恶之色:“二哥哥,坏人!” 红孩儿也注意到了这个直愣愣看着自己和妹妹的男人,左边的唇角斜斜挑起,透着那么一股子坏坏的机灵气:“念儿,咱们不理他!我跟你说啊,男人是天底下最最坏的了,你一定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不要被他们给骗了,给欺负了。当然,大哥和我除外哈!” 女娃娃皱起淡淡的小柳眉,两手捂住耳朵:“烦!” “好好好,二哥哥不说了,念儿不烦啊,乖~” “念儿……越儿……”男子蹲下来,与红孩儿平视:“你不认识我了么?” 唇角挑起的弧度更大:“念儿,怎么办?” “扁!”软糯糯的声音里杀气横溢。 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便是一黑。那小小的粉拳头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猝不及防之下却着实有些刺痛。 这个女娃娃,绝绝对对是他的女儿,他和遥遥的女儿! 原来,这就是惊喜,他的女儿,他又有了一个女儿…… “弟弟,你又带着妹妹偷跑出去玩!如果被娘亲知道了,看怎么收拾你!”一声狗叫,一个略显急促的童音。 红孩儿无所谓地耸耸肩叹了口气:“咱们又被无缺给出卖了。” 女娃娃于是也很是忧愁地跟着耷拉了脑袋叹了口气。 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岁左右的俊美小少年跟着一条堪比狮王的大黑狗自门内冲了过来,然后在看到玄衣人的时候猛然停下,仔细瞧了瞧,乍惊还喜,正想开口,大黑狗却已经抢先一步飞身将其干净利落扑倒在地…… “陆越你个小坏蛋,今天要是不把你揍得连你亲娘我都不认识你,我就跟你姓!” “你本来就该冠以那个姓。”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大黑狗的身下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让正提着裙子快步冲来的年轻妇人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来了个急刹车。 小少年终于确定,大喊一声:“爹爹!” 红孩儿唇角僵了一下,满面怀疑:“爹?” 女娃娃则照旧一脸的嫌恶:“爹是男人,所以最讨厌了!” 而妇人则总算恢复了运动功能,几个箭步飞窜:“无缺闪开!”然后纵身将那个刚刚爬起一半的男人再度扑倒:“你个死鬼,终于舍得回来了吗?!” “遥遥,我回来了。” “……冬青冬青,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了。” 这时,三个不明真相的围观孩子互看一眼,然后一起说了句:“小蝌蚪,进池子。” 噗!噗啊噗的就噗习惯了…… 然而当晚,小蝌蚪再一次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因为陆子期被要求看完陆念念从胎儿到现在的所有‘宝宝成长笔记’。这可就是七百多篇,而且另外还有将近三百篇是陆凌和陆越以及宋无缺共同完成的‘妹妹记事’,所以加在一起有一千多篇,估计小蝌蚪至少还要再憋屈个三夜…… “遥遥,念儿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对不对?” “还满意么?” “满意,满意得不能在满意了!可是你为什么在之前的家书中片字不提呢?” “都说了是你回来之后的惊喜了,谁让你说话不算话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过,我现在回来了,今后一定会加倍陪着她宠爱她,所以,想要了解之前错过的点点滴滴应该也不急于一时吧?” “是吗?可如果你不先了解清楚的话,是没有办法靠近念儿的,因为她仇视除了两个哥哥之外的所有男人。” “……可我是她的亲爹呀!” “她又不认识你,在她的眼里,你就是个不怀好意的怪大叔!” “……那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宝贝女儿接受我。” “看完那些日记就知道了。” “我等不及……” “喂!你等不及看日记而已,干嘛爬到床上来?” “我要跟你盖着棉被一起聊聊女儿的情况。” “哎!你盖棉被就盖棉被,干嘛脱衣服,干嘛还帮我脱,我没有裸 睡的习惯啊!” “慢慢会养 成的。” “啊!你不是说要聊女儿,为什么……” “可以一边做一边聊。” “唔……你个猥 琐 滛 荡 流的禽 兽……” 小灯吹熄,小帘放下。(必须要插播说一句,瓦终于用到了这句代表全体河蟹的用语,瓦圆满鸟~) 正经历史相关—— 公元1032年,李元昊继承王位。 公元1033年,刘太后去世,宋仁宗亲政。 公元1038年,李元昊称帝,国号大夏,史称西夏。 公元1039年~1042年,宋夏两国爆发三次大的战役,宋,三战皆输。 公元1048年,李元昊去世。 不正经历史相关—— 公元1033年夏,陆念念出生。 公元1034年秋,陆念念第一次见到父亲。 公元1035年秋,陆念念不再对企图靠近的父亲动拳头。 公元1036年春,陆念念不再对企图靠近的父亲皱眉头。 公元1037年秋,陆念念开始觉得父亲不是一个讨厌的男人。 公元1038年春,陆念念主动亲了父亲一口,父亲热泪纵横。 公元1038年秋,陆念念和娘亲哥哥狗狗一起,随辞官归隐的父亲来到锦绣江南,在那里见到了先期抵达的霍叔叔和小含阿姨,以及一个漂亮的姐姐和一个讨厌的弟弟。 故事已经结束,抽抽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手指头敲断鸟~吐血完结……飙泪感谢诸位亲亲的一路陪伴……然后,倒地挺尸~ 死之前再爬起来说一声:新文求包养,专栏求包养啊啊啊啊啊啊……好像还没死透,那就再爬起来说一句:那个《老爷有喜》真的是很有爱呀很有爱,同求包养啊求包养~ 好了,不要扔烂番茄,我主动地彻底咯屁了~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