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部分阅读 [穿越架空] 《妾本庶出》()作者:菡笑 txt下载 完结 潇湘 宅斗、种田、爱情、雪冤、励志 京城最大的扫帚星要娶亲,嫡母巧舌如簧,竟将她送入虎口。 虽为庶女,可她又岂容人任意欺凌? 此女,外表柔顺内心强悍,貌似单纯实则狡猾,前一世为名利忙忙碌碌, 这一世,她想做的事情并不多,护着娘不被正房嫡妻欺凌,护着幼弟平安健康长大,偏偏一道圣旨令她嫁入公主府。 既来之则安之,看她如何八面玲珑,舌战极品亲戚,脚踢险恶手足。 只是,不论她再如何强势,却依旧改变不了丈夫面容被毁,身有残疾的事实。 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般浑噩的过,却不料那冷面相公每每转身都能给自己带来无限的惊喜和错愕。 ——他,公主嫡子,本该是封侯拜相的天之娇子,却因为六年前一场意外,让他跌入谷底,成了皇上最避忌的人,也成了人人恐嫁的扫帚星。 其实他要的不多,有她的爱,此生足矣。 他求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华丽转身的机遇,亲手给她无限荣光,还有别样的完美生活…… ——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亲手将她送入他所敬佩的男人怀里,却抵不过心底的情丝蔓延。 ——他,恨她在自己最大的敌人身后撑起一片蓝天,到底是该将她碎尸万段,还是据为己有? 第一章 临近都城,官道变得宽广而平整,马车前行的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这下可苦了首次坐马车的郁心兰。这种两轮的且没有减震器的交通工具本就颠簸,古代的官道再平坦,也还是碎石混着粘土碾压而成,疙疙瘩瘩不少,这么一加速,她只觉得胆汁都要震出来了。好不容易挨到打尖时刻,马车还没停稳当,郁心兰就一把拉开车门,单手撑着车辕跳了下去,尽量淑女的,小幅度地蹬了蹬蜷得僵硬的双腿。 车夫李福全被她利落的身手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府里、别府里的小姐们端庄婉约的模样儿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这么……这么……有活力的千金小姐。 温氏则被女儿的举止惊得花容失色,又不便当着府中仆人的面斥责女儿,恰巧郁心瑞也有样学样地跳下车,她终是寻着了机缘,斥道:“瑞儿!怎的不让人扶持?这般跳脱,成何体统!” 郁心瑞兴奋的小脸旋即萎靡下来,委屈无助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自家姐姐,这才低声给娘亲赔罪。 郁心兰哪听不出娘亲的弦外之音?只是觉得娘亲要求得过于严苛了,便装作没听出来,为弟弟宽宥道:“娘亲,弟弟才十岁……” “不必多言,跟我过来。” 郁心兰话还没说完便被温氏打断,领着儿女走至僻静处,方训导道:“晌午便能到京城了,进了府,哪能容得你们这般不自持?你们当侍郎府是荣镇的小院,当郁家是乡下的土财主?郁家可是有百年基业的世家,你们父亲是户部侍郎,正二品的高官,若你们不知礼数,旁人必会指责你们父亲教导无方。况且,夫人是相府千金,治家尤其严谨,哪能容得你们我行我素?大世家里,一举一动都有规矩,你们须得谨小慎微,方不让人拿了错处……” 郁心兰垂眸貌似认真地听着,心中却喟叹道,娘亲还是太实诚了些,那么一大家子人,做得再好,也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拍好父亲的马屁,有当权者的庇护,还用怕别人挑错? 郁心兰在这厢嘀咕完,温氏那厢刚好收尾,“……切记多看、多听、少说话,夫人教导时,千万不可回嘴,一定要讨得夫人欢喜才是。” 郁心兰端庄优雅地轻轻颔首,郁心瑞稳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娘。” 见儿女们仪态端方,温氏满意地微笑,又补充一句,“以后要叫姨娘了。” 郁心兰乖顺地应承,温氏还是暗自担忧:瑞儿倒还好,自幼聪颖,功课出众,老爷是极喜爱的,况且,男孩儿总能凭着学识谋个一官半职,前路不愁。可兰儿却……之前太过木讷寡言,自从摔了一跤,昏迷了几天后,人是大方活泼了,可夫人自己有四个女儿,若是夫人因自己而牵怒到兰儿身上,该如何是好?兰儿日后的前程,可都捏在夫人的手里啊。 正当此时,一辆打刻着郁府标记的马车行了过来,少顷,李福全引着一名四十开外、衣着极为体面的婆子走过来。那婆子朝温氏母子福了福,自我介绍说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夫家姓许,奉夫人之命,请温氏母子去往白云山静月庵拜过神明,涤净一路的秽气,再行入京。 郁心兰觉得夫人此举必有用意,想阻止娘亲应允,随即以旁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李福全道:“李叔,此时去白云山,今日还能不能进京?” 李福全迟疑了一下,方道:“只怕得到晚间才能入府了。” 温氏闻言,便踌躇道:“夫人有命,本不当不从,只是这时辰上……” 许嬷嬷冷笑一声,神色严厉,“夫人如此安排,本是一番好意,担心你们一路上冲撞了什么而不自知,自身不祥还给府里带来灾祸。你若不愿遵从,我也阻拦不得,只好先回府禀报夫人一声。”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温氏心中一惊,妻妾如天地,这不遵正妻之命的罪名可不小,忙拉住许嬷嬷,陪着笑道:“嬷嬷误会了,妾婢怎敢不遵夫人之命?这就去静月庵叩拜神明,还请嬷嬷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说着,从自己腕上褪了一只青玉镯子,顺势给许嬷嬷戴上。 许嬷嬷瞥了眼镯子的成色,这才露出点儿笑容,“如此甚好。我还要回府交差,这便走了。” 温氏有礼地福了福:“嬷嬷慢走。” 郁心兰微蹙了蹙眉,娘亲过于逆来顺受了,将来定会被夫人压制得厉害,不单是她自己受苦,还会拖累了我和弟弟。于是,待许嬷嬷乘车离开,她便柔声进言道:“娘亲,太晚了入府可不方便,父亲不是也交待我们晌午前入府吗?依我看,我们在此摆个香案焚香告祝神明吧,这样父亲母亲的吩咐都能顾全。李叔是个厚道的人,必不会嚼舌。” 温氏摇了摇头,“不行,夫人恩典,同意接我们母子进京,我们若是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日后如何相处?”温氏倒不在乎自己如何,今日之事她若不按了夫人的意思去做,免不了该被夫人记恨上的,到时候苦的怕是她的这双儿女。 郁心兰劝了几句劝不住,只得叮嘱李福全交待随行的车夫,先送辎重车回府,也顺便给老爷报个信儿。 于是一行人又忙忙地直奔白云山,在静月庵叩拜了神明,才再度上路,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京城。 李福全赶着马车来到郁府西侧门,应门的小厮何喜赶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道:“李叔,许嬷嬷回府的时候说了,夫人交待的,这一位,走西角门进府。” 李福全的小眯缝眼顿时睁大,自古这纳妾,姨奶奶走侧门入府,侍妾、姬伎这类才走角门。老爷差使他接人时,明明说是“温姨奶奶”,怎么夫人不承认? 只不过,他一介车夫哪敢多舌,只能在心中替这位温良淳厚的温姨奶奶抱个屈。 郁心兰在车内听得真切,心微微沉了下去,不复之前的轻松,这会儿再看娘亲的脸色显出几分忧郁,但有些明白娘亲之前为何会如此担忧,原来她们这几人真的是不受待见的。 郁府占地大约二十余亩,布局简约而不失优雅,亭台楼阁竹林曲径一应俱全,温氏娘仨和张婶、锦儿五人跟在陈厚家的身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全黑了,才来到主院正堂外。 主院里,只有正堂门口侍立着一名俏丽的小丫头,陈厚家的让温氏等人候在阶下的青石甬道处,自己到门口跟小丫头嘀咕了几句,小丫头一闪身入了屋。 陈厚家的便下了台阶,向温氏道:“碧玉去禀报了,一会子会有人通传,我还有差事,须得忙活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黑蒙蒙的,只有温氏主仆五人被灯笼拉长的身影和轻浅的呼吸声。 这时才二月中旬,白日里春光明媚,夜晚却阴寒入骨。几人笔直如松地站着,连个手炉都没有,很快就觉得指尖冰凉。 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来招呼,郁心兰便在中心叹道,夫人下马威立得好,不单让她们娘仨走断双脚,还要站断双腿。夫人这般举动倒是在情理之中,可是早使人给父亲报了讯儿的,为何不见人影?难道不在府中? 她瞥了一眼小脸疲惫的郁心兰,暗忖,弟弟才十岁,可折腾不得。 就在郁心兰打算装晕的时候,一名十七八岁、身穿石青色暗纹锦缎棉袄的体面丫头挑起了门帘,笑眯眯地请几人入屋。 郁心兰低眉顺目地跟在娘亲身后,借着额前流海的遮掩打量主座上的郁氏夫妇。 郁老爷五官俊逸,白面有须,儒雅非凡,虽然身着家服,却难掩成熟男性的魅力,让郁心兰很是惊艳了一把,爹爹竟是极品中年帅哥;王氏美艳高贵、保养得宜,只是眼神过于冷冽,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王氏的下首坐着两名少女,想是王氏所出的两位嫡小姐,年长些的柔美文静很是漂亮,应是三小姐郁玫,年幼些的俏丽娇憨,应是四小姐郁琳。 郁老爷见到温氏母子,面色一喜,热络地道:“婉儿,你们总算来了,快坐,快坐!让你们受……寒了,都怪碧玉这丫头没个眼力劲儿,见我们在用饭,居然不上来禀报。”说着指了指跪在一旁的碧玉。碧玉眼泪汪汪的,想是已经受过责罚。 郁老爷这话,原是向温氏解释为何会让她们母子久候,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却认为他另有一番深意,心中不禁大怒:明明瞧见紫绢拿出了磕头用的锦垫,老爷居然还给这贱婢看坐,这不是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么? 刚才用饭的时候,郁老爷便魂不守舍的,不时向外张望,王氏如何会不知丈夫心中惦念何事?只是看在他不敢当着她的面问出来,也就没有发作。这会子见丈夫一双眼竟沾在了那贱婢的脸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氏心中盛怒,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几案上一顿,发出“呯”的一声闷响。 郁老爷神色如常,可眼皮子还是微不可察地一跳,“呵呵”笑了两声,异常流畅自然地改口道:“婉儿,你这是头一天入府,先给夫人敬茶;兰儿、瑞儿,快来拜见母亲。” 这一声转换让郁心兰心中一凉,父亲竟是个惧内的,这让她们如何依靠? 紫绢已经放好了锦垫,温氏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妾婢见过老爷、夫人。” 郁心兰和郁心瑞分别跪在娘亲两旁,给父亲、母亲请安。 郁老爷拈须微笑,想是极满意温氏的恭顺。可一旁的丫头婆子,竟无一人奉茶盘上来,令他心生不快,只有向夫人敬了茶,温氏这名分才算确定下来。于是斥道:“为何不将茶盅奉给温姨奶奶?” 一众丫头媳妇婆子都垂首静立,不敢作答。 王氏“哼”了一声,“不知老爷口中的温姨奶奶是哪一位?可是这位有失妇德的温氏?”悦耳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冷硬。 第二章 瞬间,温氏的脸煞白一片,扶在地面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郁心兰听到夫人辱及娘亲名节,不由得蹙眉,微抬了头扫了一圈,娘亲满面羞窘,父亲一脸错愕,竟没一个人有愤怒的情绪。这真让郁心兰惊讶万分,古时女子不是名节重于生命么?娘亲为何忍耐?父亲为何不说句公道话?难道……娘亲是外室? 再回头细想路途中偶然听到的温氏与张嫂的对话,郁心兰更是坚定了这个猜测。天呐!就算是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外室也是正宗的小三啊!难怪夫人要当面羞辱。 这一事实让郁心兰顿感遍体生寒,之前还想着娘亲是肯伏低做小的,自己再刻意讨好王氏,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王氏根本就不打算给娘亲转正,那自己和弟弟就是没名分的私生子。这、这、这……这样的身份,如何在古代立足啊? 主座上,郁老爷大大地一怔后,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媳妇们的面,觉得下不了台,儒雅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婉儿最是淑良本分不过,夫人切莫听信谣言。” 王氏嗤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白纸,递给老爷,“这上面所写之事,还请老爷释疑。” 那纸上将郁老爷在荣镇私纳温氏为妾,和郁心兰出生的日子记录得清清楚楚,还注明,其间相隔六个月一十八天。 郁老爷顿时面露尴尬羞恼之色。当年他年少风流,又孤身在荣镇办公差,难免寂寞,遇见美貌温柔的温氏,自然是情不自禁……他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哪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先不说他在外地私自纳妾,一不禀明父母、二不告知发妻是否合理,单就是温氏未婚先孕、妇德有失这一条,夫人就有足够的理由拒其进门。 前阵子岳父大人斥责夫人心胸狭窄,夫人这才同意接温氏母子入京,他原以为夫人终于想通了,哪知人都到府里了,却生出这种变故。现在老太太、太太都不在,无人帮着他说和,是不是等明日再说? 王氏见难住了老爷,愈发得意,“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咱们郁府?这两孩子倒也罢了,怎么说都是老爷您的骨肉。这样吧,孩子留下来,明日我着人送温氏回荣镇。” 郁老爷闻言顿生不悦,又瞥见温氏浓密的长睫上沾上了泪花,更是对妻子的蛮横厌恶至极,可在妻子面前顺和惯了,也只是道:“她们一路劳顿,先去客房洗漱用饭休息,别的事明日再说。红绫,带她们去客房。” 温氏带着儿女又福了福,才跟着叫红绫的丫头退出正堂。 郁老爷遣退了仆妇,好声好气地劝说,“夫人,婉儿为我郁家开枝散叶,这……” “老爷!”王氏打断郁老爷的话,一脸严肃诚恳地道,“老爷是朝中命官,即使是私事,也万不能行差踏错。若是被刘御史知道您将一个有失妇德的女子纳入府中,在圣上面前参您一本,就算不被罢官,也怕是会连累到老爷的官声。” 一番话义正词严,郁老爷无处反驳,只能大打亲情牌,再怎么样也不能拆散人家母子不是? 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又着意在床第间温柔缱绻,王氏终于答应让温氏留下,只是抬升名分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郁心兰等人在梓院的客房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还被告知未得传唤,不能出梓院走动。郁心兰一心琢磨日后的出路,也没心思乱闯,只是瞧着温氏眉间的浓愁心疼不已。温氏这个娘亲,对她这个女儿温柔细致关怀备至,她总不能眼睁睁看娘亲受什么委曲。她多次向娘亲提及,如果王夫人不给娘亲抬个姨娘的名分,她们母子三人就回荣镇去,她定有办法为娘亲养老送终的。 只是温氏看着温柔和顺,有时却也极固执,认为儿女们认祖归宗是最重要的,她只要能留在郁府服侍老爷就成了,是不是姨娘的没有关系,不许兰儿再提什么回荣镇事。 郁老爷除了头一天下朝后来小坐片刻,送上些头面首饰之外,就再没踏足梓院。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实在是怕引得妻子嫉恨,温氏的名分就更没着落了。 为了温氏名份的事郁老爷焦急上火,就连平日里最疼爱的长女回府省亲,也提不起兴致,随意问询两句,便借口让母女两说说贴己话儿,离开正堂。 郁瑾凝视着父亲消失的大门好一会儿,才挥手让丫头们退下,蹙眉问道:“母亲,父亲怎的好似有心事?可是为了那温氏?” 提及温氏,王氏就怒火攻心,噼里啪啦地将老爷如何磨叽要给个名分,如何每日暗中使人送吃穿用度,生怕自己虐了那几人的种种告诉女儿。末了,瞥见桌上的粉彩芙蓉杯,仿佛温氏那张细白如瓷、红晕染颊的狐媚脸,恨得一巴掌扫到地下,叮当摔个粉碎。 郁瑾见状眉头蹙得更紧,轻嗔道:“这芙蓉杯不是您平素最爱的吗,何苦为了一个贱婢就给摔了?”顿了顿,见母亲脸色微霁,便接着道:“母亲,您听女儿一句劝,若真是打发走了那贱婢,瑞哥儿怕是心生怨恨……”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是他的嫡母,还怕他翻天么?”迟疑了片刻又问,“真的带个男孩儿在身边,就能怀上男胎么?” 郁瑾连忙保证,“自是真的,相公家几位堂嫂,都是如此怀上男胎的。况且,又不是让您过继到名下,只要在身边带养着就行。您是嫡母,这本是名正言顺的事。只是,也得让瑞哥儿心情好,才能带个弟弟出来啊。” 郁瑾深知母亲最揪心的事儿,就是只生育了四个千金,没个儿子。这女人啊,再怎么呼风唤雨,若无儿防老,晚景也只得凄凉二字。所以她才在听闻这法子之后,立即告诉母亲。只是,人选颇费思量。 郁老爷另有两位侍妾,都是朝中官员馈赠的,王氏拒绝不得,可也没让她们有什么好日子,一年到头见不着老爷两面。但就算这般防着压着,那个叫秋容的小妾,还是怀上了身孕,一举得男。 王氏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不答应教养庶子,现如今那庶子已经十四了,只怕跟他那个有心计的贱婢娘一般,满肚子弯弯绕绕,这样的庶子养在身边,不跟养头狼崽子一样么?而旁系的子侄,没道理平白接到身边,所以算来算去,只有瑞哥儿合适,聪明、功课好、乖顺懂事,年纪也尚幼。 王氏思量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不就是多个妾侍么?在她手里还不得任她搓圆搓扁。 郁瑾又问,“三妹那事儿……” 王氏道:“这事我自有分寸。” 郁瑾便放心了,又坐了片刻,用过午饭便回夫家了。 长女一走,王氏便松了口,对郁老爷道:“老爷,兰儿年纪也不小了吧?” 郁老爷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又狐疑夫人的用意,便只“嗯”了一声,“这月初六满的十五。” 王氏点了点头道:“年纪挺合适的,我看,这回宫里采选秀女,就送兰儿的画像上去吧。” 郁老爷大吃一惊,以往玫儿心高气傲,定是要做那皇妃不可的,怎么这会子将送上门的好事给往外推? “玫儿她……” “玫儿她现在不想入宫了,只是礼部又要求正五品以上官员家必须送选一女,我想,以兰儿的出身,若是想嫁得好,只能为妾,嫁个门户低的,又失了郁府的颜面。进宫倒是个挺不错的选择,还不用为她准备嫁妆。” 说到嫁妆,郁老爷心思有些活动。王氏肯定是不会拿自己的嫁妆给兰儿添妆的,而郁家,虽顶着世家的名头,其实已经没落三代了,家中的祖产早就变卖一空。这些年他为官赚下的银子不算少,也都尽数用在赎回祖产上。可这祖产,多半都得算是公中的,自己手头活络的银子可不多。 只是沉吟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兰儿胆小怯懦,在宫里不得被人生吞了去?再说,她哪懂得宫里的规矩……”最主要的,是他曾答应过温氏,要为兰儿选一门好亲事。 “不懂,请教习嬷嬷来教导便是。我是想啊,若兰儿被选入宫,她的生母,地位总不能太差,将温氏收进府里,在父亲那边,我也说得过去。” 王氏抛出温氏的名分这个香饵,又抬出身为丞相的父亲来压阵,郁老爷很快便同意了。反正只是参加征选,却可以令温氏抬升分位,到时自己找礼部的官员活动活动,第一轮就让兰儿下了,不就一举两得了? 郁老爷请王氏帮着准备报送要用的庚帖和画像,自己乐颠颠地跑去给温氏报喜。 王氏看着老爷的背影冷笑一声,若是老爷知道皇上是先给赫云连城这个扫帚星选妻,还会不会这般得意? 第三章 京城西郊的万刃山山势险峻,通常少有人烟,但是性喜冒险和勤于习武之人,却以攀登万刃山最高的仙人峰为乐。 四更初,星辰还悬挂于天边,两名气宇非凡的男子,就已长身玉立于仙人峰顶。 “连城,父皇昨日向太傅问询我的课业了。”说话的,是一名儒雅俊逸的佳公子,俊眉朗目,未语先笑,怎么看都显得文质彬彬。可是能一口气攀至仙人峰顶而不喘息的人,哪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叫连城的男子生得异常俊美,眉如长锋斜飞入鬓,眼如寒星深邃内敛,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出天地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沉稳冷峻,右颊一线极淡的疤痕,不显粗鄙,反给这张过于俊美的容颜凭添了几分男子气概。此时他璀璨如星的眸子望向方才说话的男子,紧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喜悦,“子恒,我想,定是皇上释怀。” 明子恒看向星空,“倒不算是,但至少不如以往那般防着疑着了。”说罢又笑了笑,看向连城,由衷开怀道,“对了,我听母妃说,父皇答应了姑母,这次征选秀女,先为你指婚呢。” 连城闻言俊眉微挑,“真有此事?那我回去说服母亲取消……” 明子恒讶异道:“为何,你年纪也不小了。” 连城道,“我现今这般落魄,就连普通百姓都不愿与我结亲,何况是官家小姐,何必强迫别人。”他嘴里说着落魄,神色间却无半分苍凉之感,目光极为坚定沉稳,显然不是个会被逆境击倒的强者。 明子恒与他自幼一同长大,十分清楚他高傲的性子,也清楚现在这种状况下,父皇必定不会将什么德才兼备的千金指给他,娶个小门小户空有美貌没有才德的女子,真不如不娶,于是便不再多言。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望向遥远的星空,仿佛想参透多舛的命运。 天刚微亮,郁府内的晚辈便到长辈房中请安。 郁心兰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兰儿给曾祖母、祖母请安。”听得郁老太太说“起来吧”,这才起身,回头示意锦儿将食盒提上来,交给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紫菱,乖巧地道:“这是温姨娘今晨亲自下厨为曾祖母和祖母熬的红衫鱼肉粥,这粥最适合春季滋补去寒,还有化啖的功效。” 闻言,郁老太太淡笑道,“昨日我不过是咳了两声,何必让你姨娘花这些功夫?” 郁心兰温婉地一笑,“曾祖母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老祖宗,小咳嗽也得医好了才能让晚辈们安心呐。老祖宗不尝尝么?这粥里可是加了一味荣镇特产,极香的。” 老太太显出几分兴致,令紫菱盛了一碗,瞧见这粥细稠得看不出米粒儿来,闻着清香扑鼻,未尝便先暗赞了一声“好”,细品了一口,笑赞道:“香稠而不腻,咸淡适宜,太太也尝尝。” 太太恭顺地谢赏,紫菱自去忙碌添盛。 老太太拉过郁心兰道:“你这丫头心思细巧,这很好。这粥想是花了你和你姨娘许多功夫罢?回去告诉你姨娘,这份孝心我领了。我身边有人服侍着,她每日里还得去正房立规矩,不必操劳这些个,好好服侍老爷,为郁家多多开枝散叶,便是对我和太太最大的孝顺了。” 太太也在一旁应着“是啊”。 郁心兰乖巧地笑道:“老祖宗慈悲,不舍得晚辈们劳碌,兰儿代姨娘谢过老祖宗和祖母。只是,老祖宗谬赞了,这粥是姨娘自个儿的心意。昨日兰儿回去跟姨娘提了一提,姨娘便使人去买了两条红衫鱼来,兰儿原也不知是用来熬粥的。兰儿只知忧心老祖宗的身子,却不知如何行事,本该挨板子才是。” 这一番话乖巧讨好,又半点不居功,引得老太太凝眸笑望,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自从温氏抬了姨娘的名分后,郁心兰和郁心瑞便正式成了郁府的小主子。但因亲眼见到敬茶那日王氏给娘亲的难堪,郁心兰便心思活络地开始在府中找靠山,庇护她们娘仨。 后院本是女人的天下,妻管严型的父亲大人能护着的地方着实有限,便只有两位老人家老太太和太太有这个能力了。 老太太是郁老爷的祖母,高龄七十三,身板极是硬朗,对晚辈和蔼可亲,而且一瞧就是个精明的,说话做事极有板眼,话虽不多,却常常令高傲的王氏低下头来,只是为何时常对王氏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还有待日后考证。太太是郁老爷的亲母,性子却跟个面团似的,没半点脾气,一味只知退让。况且那日郁老爷开口求情,王氏都装作没听见,太太也不敢说话儿,还是老太太出言为温氏说道几句,王氏才接过温氏敬的那杯茶,想是被一个“孝”字压着,不得不从。所以郁心兰对老太太是真心服,对太太却只是晚辈应有的恭敬。 这些天,她每日里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着意笼络讨好,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帮娘亲问候(身为姨娘,温氏是没有资格给府中的长辈请安的),效果还挺不错。 祖孙三人正说着话,五小姐郁琳人未到却声先到,“哎呀,好香,老祖宗有好东西怎的不给琳儿尝尝?”门帘一挑,俏丽的郁琳一阵风儿似的旋进来。 老太太笑眯眯地待她行过礼,方道:“这是你温姨娘为我们两个老骨头熬的粥,你四姐拿过来的,想吃,找你四姐要去。” 郁心兰在一旁温柔地笑,“五妹好。” 郁琳在心里呸了一声,凭她也配当我四姐?小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不再提这个,只管抱着曾祖母的手臂撒娇,“老祖宗,琳儿今日也亲自熬了粥来,您可得赏个脸儿。” 郁琳身边的红杏便布上新碗,将食盒内的八珍粥盛了两份出来。这八珍粥的食材都极为名贵,也确是春季进补的佳品,老太太瞧着却不动勺。郁琳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不情不愿地给郁心兰万福,“四姐好”。 老太太这才笑着尝了尝。 郁琳见曾祖母只尝不语,便晃着老祖宗的胳臂邀功,一定要老祖宗给评一评。老太太经不住她这么一缠,大大夸奖了几句,她才喜滋滋地作罢,又小黄莺似的叽喳着昨日里做女红时的趣事儿,半句话也不让郁心兰插上。 两位嫡小姐从不跟温姨娘的一双儿女说话,这事儿全郁府的奴仆都知道。不说话也好,没有交集,就难得产生表面冲突,反正她该有的礼数都全了,每次见面都抢先施礼问安,即使姐妹不合,旁人不能说是她的错。因此郁琳这般无视自己,在长辈面前排挤自己,郁心兰是打从心底里完全不在意的,仍是静雅如莲地在老太太身旁服侍,娇艳的小脸上含着从容淡然的微笑。 老太太瞥了郁心兰一眼,心中对这个新出现的曾孙女十分满意,无论旁人怎样轻慢她,她都能回以不卑不亢的笑容,这份从容,极是难得。 第四章 老太太与两个曾孙女说笑了几句,便让她们去给夫人请安。 郁琳出门就瞪了郁心兰一眼,“不许跟着我!”又啐了一口,“马屁精。”扶着红杏的手,提裙先走了。她一肚子怨气,原本为着不让郁心兰分了老太太的宠爱,特意熬了八珍粥,只是没有料到,今日郁心兰也带了粥,还来得比她早,看上去,就象她在拾人牙慧。 郁心兰看着郁琳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其实她们何苦如此防着,老太太是个和善的人,只希望一家子和和气气,绝不会故意偏颇谁,而她,也不过是想找个大树好乘凉,不会被欺负了去罢了。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加快步伐,赶着只比郁琳慢了一步进入夫人的内室,与郁琳一同蹲身见礼。 王氏刚处理完府内事务,正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温氏蹲在榻边为其捶腿,另外两名暂时被王氏放过一马的侍妾秋容和玉柏,垂首立在榻边,屏息静气,连眼睛都不敢乱扫。郁心兰看着心里就是一叹。 王氏听到女儿的声音,笑着睁开眼,招了招手,“琳儿,快过来坐。” 郁琳笑吟吟地傍着母亲坐下,郁心兰走至一旁婷婷玉立。 对于郁心兰的举动,王氏不是没有意见。第一天郁心兰与玫儿、琳儿一同来请安的时候,她故意说“女儿起身”,待郁心兰站直身子,便乘机发作,明白地说,她不是她的女儿。谁知郁心兰忙装作慌乱地请教,原来《女训》上所说的嫡母应当珍爱庶子女,庶子女应敬爱嫡母的话是错的么?若她以后也成了嫡母,应当如何对待庶子女? 王氏在心中堵得慌,偏又被《女训》二字堵了嘴,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以后也只是当作没看见。当下她只管拉着郁琳的手说话儿,又让上茶,又让奉果的,完全无视郁心兰。 不多时,紫缨打了门帘进来,却只站在门边不说话,王氏瞟了一眼,便向温氏道:“你跟兰儿退下吧。”同时还打发了两个侍妾回去。 众人施了礼退出来,转过院角,郁心兰寻思,今日夫人这么早放娘亲回去,定是父亲提早下朝了。王夫人防得极严,父亲就只敬茶那日到槐院来过,其后娘亲连父亲的面都见不着一次,这形势可真不妙啊。 母女两回到槐院,郁心兰去水缸处取了水,兑上热水给娘亲净面。现今,除了从荣镇带过来的张嫂和锦儿,整个槐院就只有两个粗使婆子,所以平时自已还得做些家务。 锦儿其实已经被夫人改名叫碧绿了,郁府的丫头按等级以紫、红、碧、青取名,锦儿被分为三等丫头,名中得有个碧字,但郁心兰认为王夫人是故意取这么难听的,比如好好的一个冬院,在她们娘仨住进去之后,便给改成槐院,指桑骂槐的“槐”。 服侍着娘亲歇下,郁心兰回到自己的房间,锦儿跟着进来,悄悄向她禀报自己从府中仆妇嘴中打听到的消息,“老爷家虽是世家,可听说已经没落三代了,所以老爷从前只能算是穷书生,被王相爷瞧中了才华,才将夫人许配给老爷的,现今府中的管事和管事娘子,都是夫人带过来的陪嫁,只有林管家是郁家的老人儿。” 郁心兰闻言,心一寸寸变凉,她就说父亲怎么这么让着夫人呢,原来是因为需得仰仗岳父的缘故。她这阵子正猛啃《女训》《女诫》《女则》,想完全参透规则后好钻漏洞。漏洞暂时没找到,但规矩倒是懂了不少,不谈男女之间的地位差别,就单只妻妾之间,真是有别如天地,完全是单向的压榨,妻可以差使妾处置妾,而妾则只能处处让着妻。若是别的官宦之家,男主子还有绝对的权威,可郁家就几乎是夫人的一言堂,而夫人,她是无论怎样讨好也没用的。 郁心兰正在凝神思索,张嫂过来请她,林管家有事求见。来到正厅,林管家恭恭敬敬地捧上一个彩纸包装的盒子,“这是老爷刚刚命我为四小姐添置的首饰,还请四小姐赶紧装扮,晌午时府中会来贵客。” 郁心兰道过谢,接下盒子,打开一瞧,竟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金镶玉头面。之前郁老爷已送过她一套银头面,一套金头面,若是要见客,她一介庶女也足够用了。到底是什么贵客,竟令郁老爷如此重视? 林管家恭谨地道:“老爷未说。” 温氏仿佛福至心灵,抿唇淡笑,送了林管家之后,与锦儿一同为女儿重新梳头着装。郁心兰不喜繁复的发式,不断地说,“锦儿,随便一个鬓就行了。” 温氏斥道:“既是贵客,怎能随便?还有,叫碧绿。” 郁心兰心中懊恼,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所谓的见贵客,肯定是变相相亲了! 来到这古代,最让她烦恼的事,就是盲婚哑嫁。她是有重担的人啊,她想嫁得好些,凭借夫家的势力来保护娘亲和弟弟。偏偏贵族最重出身,以她庶女的身份,若想做正妻,只能下嫁,若想嫁得好,几乎只能当妾…… 思绪纷扰间,郁心兰被娘亲打扮得漂漂亮亮。许嬷嬷却忽然前来告知,今日圣驾光临,任何人等不得到二门处徘徊。厨房没空做姨娘小妾们的吃食了,让她们自己到荷院的小厨房去解决。 原是郁老爷邀请了几位同僚到府中赏睡莲,不知皇上如何知晓了,竟也来了兴致,御驾亲临。虽是微服私访,但接圣驾是件多么荣耀又惶恐的事,后院里能见外男的媳妇婆子都被调去了前院听差,厨房更是忙得脚不着地,还得临时采买大量食材。 温姨娘听说来了圣驾,心知今天是没有女儿露脸的机会了,也就随兰儿除去了满头首饰,眼瞧着晌午快到了,寻思着不如早些去做了吃食,免得万岁爷临时想来后院赏园,自己一介粗鄙妇人,冲撞了圣驾。于是,她领着张嫂锦儿出去了。 弟弟郁心瑞考入了童生院,要到晚饭时分才能下学,郁心兰一个人在槐院小睡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饭不来就我,我便去就饭吧。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寻着小径去荷院。 第五章 郁心兰正式成为郁府的小姐,不过才六七天,每日里基本就只在槐院、梅院、菊院之间穿梭,荷院只知一个大概的方向。她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边赏风景边找地方,看到一片荷池,便认为沿着荷池,一定能找到荷院,哪知走着走着,竟走入了一方死角。 此处两面是围墙,墙角处有一座假山,假山上还有几丛花草,倒也别致,池边杨柳垂于池面,刚好挡去路人视线,小径又有一个转弯,来了人她也能先瞧见。郁心兰正好有些累了,便决定在这好好放松放松。可是装淑女装得久了,一下子也想不起来要如何放松,没有劲爆的音乐,迪士高也蹦不起来,想了半晌,决定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刚刚打完收功,她便听到身后的假山处传来一道纯净悦耳的男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郁心兰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狠狠唬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镇定地转身看去。只见假山上露出一个脑袋,那是一名十六七岁、天使般的少年,轮廓柔和,五官精致,脸庞透着白瓷一般的色泽,一双朗月般的明眸,纯净如孩童。 人都道相由心生,这少年应当也是心思纯净的人吧? 美好的事物果然值得欣赏啊!郁心兰凝眼仔细打量,直到发觉少年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才发觉这少年怎么都算是异性,而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异性看,实是失礼,忙敛衽行了一礼,转身便打算离开。 眼前一花,少年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好看的眉峰蹙起,“无礼之至!你还没回答就想走?”这话虽说得傲慢,但他眸中隐含一丝戏谑之色,估计是在闹着玩,想看郁心兰惊慌失措的样子。 郁心兰暗中打量这个少年的服饰,衣料极为名贵,襟前袖口的绣花极为精致,不会是……她忙自我催眠,这货不是皇子,这货不是皇子……若真是皇子就麻烦了,刚才自己那样盯着他看,就足以治个不敬之罪。她忙“惊慌失措”地福了一礼,“原来是表少爷,婢子刚刚入府,请表少爷恕婢子眼拙。婢子还要去听差,先行告退。”反正她穿着从荣镇带来的衣服,质地还没府中大丫头的好,就先客串一下丫?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部分阅读 下丫头,免去不敬之罪。 少年一怔,随即,又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么一笑,漂亮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更显得他秀美纯真。他笑了一会儿,便收了声,手中扇柄指着自己高挺的鼻子问,“你说我是表少爷?”他敛声收笑,便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高雅清贵之气,显然不相信郁心兰真以为他是什么表少爷。 郁心兰心中一惊,这厮看出来了?可这会子她怎么也不能当面承认她猜出他是皇子的,只好笑了笑,轻点螓首,暗自焦急,就算是皇子,他到后院来,也得有府里的主子和小厮陪着吧?怎么就他一个人? 少年侧跨一步,挡在她身前,嗤笑一声,本想揭穿她,忽见她垂眸轻颤,心中不知怎的一动,便没再纠缠在身份上,只坚持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郁心兰只好回答,“婢子在活动手脚。” 少年侧头打量她片刻,蹙眉道:“蹦蹦跳跳的不成体统,不如少爷教你一套粗浅的吐呐之法吧,不必蹦跳就能全身通泰。” 郁心兰真想揪着他的耳朵狂喊,“你会不会太闲了一点?”可实际上她只能为难地感激地歉意地道,“多谢表少爷一番好意,只是婢子真的要去听差了。表少爷是否不记得去前院的路了?要婢子去唤个小厮过来么?” 她居然在暗示他不应该留在后院?少年的眼中升起一股兴味,正想再说几句,忽然脸色微变,侧耳听了听,便让开半步,“你去吧。” 郁心兰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忙快步走开。 转过前方的小弯,小径处多了几个人,府中一名小厮正引着几名神色紧张、面白无须的内侍往这边而来。郁心兰不想惹火上身,忙哧溜往径边的树后一藏。这几人寻着小径找到了少年,一迭声地哀叹,“我的十四主子耶,万岁爷都问了您好几声了,奴才们……” 少年淡笑道:“怕什么,父皇那儿自有爷担着。”说罢便当先而行,走过那株大树的时候,眸光轻轻扫了一眼,心里寻思着,我怎么就没有这般有趣又古灵精怪的丫头呢?不知问郁大人讨要,郁大人肯不肯给。 等这一行人走远,郁心兰才敢钻出来,也不去寻荷院了,顺着原路快步回槐院。温氏早将饭菜做好,碗碟都布在桌上了,见到她进来,忍不住轻嗔,“就这么小半个时辰,你也要往外跑,万一冲撞了圣颜,就是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郁心兰委曲地扁扁小嘴,用娇软糯糯的声音道:“姨娘就爱冤枉人,我本来是想去帮姨娘的。” 温氏笑瞪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快净手用饭。” 母女两用过饭,小憇了一会儿,便听到林管家在院中高声唤道:“温姨娘在么?圣上有旨,宣您见驾。” 温氏被唬了一跳,忙在张嫂的帮助下更衣梳装。母女三人到郁府不久,新衣还未做好,能穿的都是从荣镇带来的质地普通的绸衫。郁心兰在一旁看着太寒酸,忙把父亲今日送的那套头面给娘亲戴上,免得失了郁府的脸面,事后夫人肯定要责怪。 温氏随着林管家去后,郁心兰总觉着不安。好好的为何要宣一个姨娘见面?是否旁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姨娘不知能否应付。 其实她倒是多虑了。外公温良是进士出生,但不会走关系,没混到个一官半职,可一直准备着哪一天会走马上任,应教的礼数,都尽数教给了女儿。 郁心兰正在屋里担心这担心那,忽听院中又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老太太身边的紫菱带着几个婆子匆匆走进来,见到她就一拊掌,“我的四小姐耶,你怎么这副装束?难道老爷之前没交待您要好好装扮吗?”说着就冲上来挽住她的胳臂往里屋走,边回头交待,“快、快、快,你们手脚快点,不能让圣上久等。” 郁心兰急了,“圣上?圣上要见我?” 紫菱笑道:“可不是么?你种睡莲那法子,圣上原以为是温姨娘想出来的,召见之后才知是你的主意,便要见你一见。四小姐前辈子肯定做尽了善事,才会有这般的福气呢。” 郁心兰边由着她们摆弄,边懊恼地想,早知道会引来皇帝的注意,她才不出那主意了呢! 原是温氏打听到夫人喜爱睡莲,荣镇又盛产这个,便想带几盆送给夫人。其实送就送吧,种不种得活有什么关系?郁心兰偏多此一举地出了个主意,睡莲是热带的植物,京城偏寒,不适宜种植,她便画出了一个双层的大木桶,在夹层两边贴上锡箔纸,中间就可以放些烧红的木炭之类,这样,只要仔细用清水控制住温度,桶里的天地就与温热的南方无异。 她们做了三个大桶,用这法子护了三株睡莲到京城,可能是温度调得过高,竟在这春季就开了花。这才引圣上屈尊降临郁府。 第六章 所谓的把酒赏花,就是聊着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再时不时相互奉承三两句,虚伪做作,远不如弈棋比武来得痛快!十四皇子明子期坐在皇帝下首,明亮的眼睛中已经有了隐约的不耐之色。恰巧听到李大人场面性地恭维郁大人对奴仆管束有方,他心思一动,便笑言,“的确管束有方,就连后院中的小丫头也机灵守礼。” 这人脸皮忒厚,没事自己跑到人家后院去,还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可人家最得皇帝的欢心啊,人家即将年满十七还住在宫里啊,谁敢当面指责他? 几位大人不知如何接话,帝后二人也是一脸的似笑非笑。郁老爷只得出面谦虚几句,忽然瞥见十四皇子笑盈盈地瞧着自己,心念疾转,莫非十四爷看中了哪个丫头?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他正愁没机会巴结呢。 于是,两人相视微笑,彼此心知肚明。 恰内侍来禀,郁氏四女堂外候传。皇帝便道:“宣。” 众人都看向门口袅袅走来的玉色佳人。只见她肤光胜雪、眉如远峰、眸含春水、唇如花瓣,一身天青色襦裙清新淡雅,头上挽了个流云髻,髻底一排碎花簪,金光在发间若隐若现,鬓边只插了一只金步摇,垂珠随着她一步一个风情地微微晃动。 佳人如画。 在座的诸位大人都露出赞叹之色,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十四皇子明亮的眼睛睁得更圆了几分,看得王氏和郁玫郁琳恼恨不已。 待郁心兰行至御前三叩九拜之后,皇后便笑道:“平身。这是在你家,不必拘礼。你过来,让本宫瞧瞧,郁大人家的千金,怎的都生得这般好颜色。” 郁心兰再三告罪之后,才走至皇后跟前,仍是低垂眼眸,嘴含淡笑,既不拘谨也不激动,令皇帝的眼中都露出几分赞赏来。皇帝问道:“你如何会想到做个双层的木桶来养殖睡莲?” 郁心兰便用早已想好的话回答,自己也只是看冬季家中生了地龙就不寒冷,便想到地龙也是在墙面的隔层中烧,才想到做个双层的木桶。 皇帝听后微点了点头,“烧地龙谁都知道,却难为你能举一反三,很是聪颖。”他瞥了一眼皇后,见皇后也是满眼赞赏之色,便忍不住想考校考校她,遂和蔼地笑问,“睡莲是皇后最爱之物,郁爱卿已将睡莲呈给了皇后,朕得赏赐你才行。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暗抽一口气。 这个赏赐许得大,里面的学问更大,别以为皇帝真的什么都能答应。睡莲既是皇后心爱,这赏赐若她不要,或是要得少了,难免不敬,要得多了,显得贪婪,弄不好还惹来一顿板子。 郁心兰在竞争激烈的外企打滚多年,这点子深浅还是看得出来,只是来这时代才三个月,不知道这里的价值观几何,要什么样的赏赐才不轻不重正合宜。她不由得偷偷瞟向父亲,郁大人无法暗示出具体事物,急得一张玉面紫涨紫涨的,王氏则狠狠瞪她一眼,警告她别丢了郁府的脸。 那怨毒的眼神令郁心兰心中一颤,原来皇上宣我觐见,会令夫人这般怨恨,若是不能给皇上皇后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怕日后会被夫人暗中整治。不行……必须让她打鼠也忌个玉瓶儿。  心思一转,有了主意,她浅笑盈盈地深福一礼,略带俏皮地道:“皇上金口玉言,臣女先谢过皇上的恩典。” 皇上威严地目光扫过来,“别忙着谢恩,先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吧。” 郁心兰略显羞涩地道:“臣女想建个小温房用来培育睡莲,因为母亲也极爱睡莲。只是,即是孝顺母亲,总不能还管母亲伸手要银子,可臣女的银两又不足……所以想请皇帝赏赐一笔纹银。” 一番话将自己抬到了二十四孝的高度,又向皇帝卖了个好——她会建温房。既然皇后最爱睡莲,当然不会满足于就着木桶欣赏三盆睡莲,若能有个莲池,哪怕很小,也赏心悦目得多。 皇帝果然龙心大悦,“我朝以孝立国,难得你一片孝心,朕准了!银子便不赏了,你一介女流不方便抛头露面,况也不懂土木,明日朕让工部郎中柳大人来与你协商,要什么材料到太府寺领取,用工部的巧匠帮你建便是。” 郁心兰欢喜地磕头谢恩,暗中却腹诽,什么派人帮忙,就是想窃取我的设计图。你不给我银子,我怎么好偷工减料存私房钱呐? 于是,郁心兰的第一次面圣之旅圆满结束,成为京城贵女中的孝悌楷模,还得了皇后娘娘一句“定是个当家的好手”的赞誉。王氏气到内伤,郁老爷却非常开怀,有皇后娘娘这句赞美,还怕兰儿日后找不到好婆家么?当然如果没有十四皇子乘人不备时调笑她“见到爷怎么不叫表哥”,那就更完美了。 第二日是三月初三,一年一度的上巳节,须临水祓禊,祭祀高禖,再顺便踏青、约会、相亲……当然,反过来说亦可。 郁心兰难得出趟门,心情是别样的好,只是被挤得有些难受。原本府里配了三辆马车,三位小姐一辆,丫头们两辆。可郁玫和郁琳非要自己的大丫头坐在车里服侍,导致郁心兰被挤到了门边,俏脸几乎贴在了车门上。 到达东郊的白云山时,山脚已经停满了各式香车,华衣香鬓的美人们在丫环的陪伴下,沿着草间小径缓缓而行。而风流潇洒地年青公子们,则三五成群地吟诗作对,当然,也不忘偷偷打量难得一见的美人们。 郁琳挑起车帘,在人群中瞧见熟人,忙令车夫将车驶过去。 待马车停下,车夫放好马凳,打开车门,还未等锦儿过来扶持,郁心兰就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直扑草地。 眼见挺俏的小鼻尖就要猛烈撞击地面,还是当着一众华衣公子和美人的面,郁心兰的脑中空白一片,连推她下车的人都来不及咒骂,只能祈祷别摔得太难看。 第七章 郁玫和郁琳已经准备好欣赏郁心兰的窘态,再斥责她人前失仪。昨夜她们便使了人去给几位手帕交递了话儿,要一起羞辱郁心兰的。 只是预想的情形竟没出现,车门前玄色一闪,郁心兰的身影旋即重返车厢,还稳稳地坐在了红杏的膝上——那个身穿玄色衣裳的人是如何扶住了郁心兰,郁玫和郁琳都没瞧清楚。事实上,就是在车外等着看好戏的几位手帕交,也只觉眼前一花,那人的速度快如闪电,就连她们想以“男女授受不亲”来指责,都找不到证据。 后坐力极大,红杏又是个不必劳作的二等丫头,自然吃不住,惨叫了一声。郁玫正要斥责郁心兰几句,被郁心兰回眸似笑非笑的一眼给噎了回去。 郁心兰淡笑道:“杏丫头的手劲儿可比腿劲儿大多了。” 虽然她背后没有长眼睛,可是从方位上还是能判断得出来是谁推的她,红杏是郁琳的丫头,这指使人不必猜了。那姐妹俩只是装傻,红杏不敢再吱声,忍痛忍得眼泪都溢了出来。郁心兰先向车外道了声“多谢公子相助”,将发间松斜的簪钗扶正,才扶着锦儿的手婀娜地下了车。 那位帮助过她的玄衣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远了,叫也叫不住。没有当面道谢总是失礼,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追在一个男人身后,同样失礼,郁心兰只得朝那人远去的方向欠身施礼,算是谢过。 郁玫和郁琳已经同一众公子小姐见过礼了,约好一同上山。几位公子是千金们的兄长,走在外围充当保护之职。几位千金与郁氏姐妹很熟,一路言笑晏晏,刻意冷落郁心兰。郁心兰哪会在意这些个?只放眼去看满山的明媚春光。 行至静心庵,拜过高禖后,众人便去庵后的凉亭休息。郁琳一路发觉几位公子不时偷瞟郁心兰,完全没按事先说好的冷嘲热讽,心下恼恨,成心要在众人面前落她的脸,听着担忧实则嘲弄地道,“四姐,刚才那个玄衣人是赫云连城,这京城里,只怕连屠户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他,你可千万别让他缠上啊。” 郁心兰本不想理会,可一听屠户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心里的八卦因子纷纷涌出来作祟,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她这一问,几位小姐掩唇嗤笑她的孤陋寡闻,几位对她的美貌颇为心动的年轻公子,便好心向她解释,“赫云连城是六年前秋山围猎一事的主谋啊。” 郁心兰细问下去,这几位公子却含糊其词,似有什么避忌,只是将诸如阴险、j恶此类的词语往赫云连城的身上堆砌。末了,李姓公子一脸八卦地低声道:“若非他母亲是清容长公主殿下,这种j险小人,皇上定是早就午门斩首了!” 到底事情如何,郁心兰不得而知,可听到几位公子兴灾乐祸的腔调,就觉得恶心,这些人一定是以前嫉妒赫云公子出身高贵,乘人家落魄了,就想多踩几脚吧?想到那人能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肯定不会是大j大恶之人。 因此,她佯装惧怕道:“呀,快别说了,我一介女子,不懂朝政,可不敢妄揣圣意。” 李公子闻言脸皮微变,皇上并未给赫云连城定罪,他们这般议论,可不正是妄揣圣意么?顿时生出懊恼之感。 成功将这些人的八卦趋势刹住,郁心兰本想作罢,但想到那人曾帮过自己,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人人都道姻缘天定,我想,只是他的姻缘还未到吧。”顿了顿,轻笑一声,“我瞧见一个熟人,去打声招呼,失陪了。”她可不想跟这堆虚伪做作的人再谈下去,起身独自到一旁赏花去了。 凉亭挨着一块石璧,石璧之后还有一方凉亭,静心庵的住持无愿大师正陪着一位贵气逼人的美妇在弈棋,美妇的身后,矗立着一抹笔直的玄色身影。三人都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美妇落下一子,朝身后之人笑道:“城儿,娘说的没错吧?世上总会有不被流言所困之人。” 玄衣人似乎也对石壁后的女子感到几分好奇,却不愿当着娘亲的面显露出来,低声告罪几句,便独自走开了。 美妇的脸上中显出几分喜色,朝身旁一名侍女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女瞬间消失在凉亭之中。 静心庵的后山十分幽静,远远望去,艳红的杜鹃、粉红的桃花、嫩黄的迎春,层层叠叠,引人陶醉。郁心兰觉得有些渴了,便打发锦儿回去取水囊,自己沿着山道渐行渐远。 忽然,前方传出微弱的呼救声,郁心兰忙快步跑去,呼救声时远时近,郁心兰边听边寻找,忽觉脚下一空,身子顿时往下坠落,慌忙中两手胡乱一挥,抓住了一把小草,手臂堪堪扒住眼前的土地,支撑住下坠的身体。 郁心兰倒抽了一口凉气,撇头瞧了一眼,竟是个猎人捕兽用的陷阱。她忙曲着手肘支在坑边,两只脚不停在坑壁上划拉,可长裙太碍事了,防碍她往上爬。片刻后,她就觉得精疲力竭,只好放弃挣扎,留着力气保持不掉下去。 支撑了好一会儿,树丛的间隙间,隐约走过一抹玄色的身影。郁心兰惊喜交加地大叫“救命”,转眼,面前便站了一名玄色华衫的男子,长锋一般的剑眉,深如幽潭的凤目,挺直如山的鼻梁,色淡如玉的双唇……可惜,这么完美的五官,被右颊一道长约五寸,从眉骨直至嘴角的红肉翻转的疤痕给破坏了。 是赫云连城! 郁心兰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迅速地弯腰将她提到地面,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走。 “唉……等等!”郁心兰醒过神来,忙提裙去追。 赫云连城听到少女急切的唤声,反倒越走越快,本已将她远远甩开,忽听得“啊”一声痛呼,眉峰一蹙,莫非她扭了脚?俊目扫了扫四周,后山人烟稀少,不得已,只能返回去帮她。 郁心兰皱着小脸蹲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左脚裸处,表情很是苦恼。 第八章 赫云连城走过去,在她左侧蹲下,低声道:“伤了哪里,给我看看。” 低柔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可以去央视当主播了。郁心兰一抬眸,正巧看到他的左侧面,长长的睫毛轻垂着,挡住了凤目中冷峻的微光,显出几分慵懒的风情,穿透树枝的点点春光洒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晕出淡淡光圈,玉色的唇被隐于光圈之中,只有隽秀的眉、风情的眼和完美如天神的弧线。 郁心兰当下便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如漫画一般的俊颜。 赫云连城久等不到她的配合,这才挑眉望去,不期然撞入一双春水双瞳之中,那明亮的眼瞳中还印着自己的影象,从未与年轻女性如此贴近的他,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如何言说的怪异感觉,不知名的体验让他皱了皱眉头。 郁心兰醒过神儿,记起自己叫住他的初衷,忙向他表达谢意。 赫云连城见她总是不说重点,干脆道声“得罪了”,轻轻一推,让她坐在草地上,伸手执起她的左足,除了绣鞋,闭上眼睛“非礼勿视”,打算帮她按摩,可修长的手指沿着足祼一直摸到足根再摸到前掌,也没发觉哪根骨头不对劲。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郁心兰都没反应过来,小脚已经被他的大手握住,只得对他道,“呃……不用按摩的,就是踩到了一块尖石头而已,过会子自然不疼了。” “哦。”赫云连城连忙烫手似的放开她的小脚,神色依然冷峻,可耳根却染上一片红晕,人家刚刚的确没求他,他却脱了人家的绣鞋,怎么看怎么就象他在占人便宜。这该怎么解释呢,他斟酌半晌,才挤出两个字来,“抱歉。” 郁心兰连眨了几下眼睛,才会意他是为什么道歉,忙笑道:“没关系,你也是一片好意。而且,我看起来的确象是崴了脚。” 赫云连城微讶,若是别的少女,不说哭闹,也必会斥责他无礼,可这个少女却洒脱随性,很是特别。 郁心兰自己穿好绣鞋站起身,赫云连城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成了孤傲冷峻的陌生人,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郁心兰抖了抖脚,觉得不痛了,才提裙往回走。 赫云连城回眸瞧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走至无人处,低喝一声,“出来。” 一名少女一闪而出,蹲身行礼,“见过少爷。” 赫云连城微眯双目,摄人的气息汹涌而出。他冷冷地问,“为什么?” 少女俏面吓得煞白,慌忙解释道:“是夫人吩咐属下……” 赫云连城无奈地闭了闭眼,他也想到了,除了那个忧心他终身大事的母亲,还有谁会这么无聊,故意制造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只是,他却不屑用这种手段来夺取佳人的芳心。 “没有下次。”天籁之声夹着冰凌飘至,眼前再无那抹玄色的身影,少女这才松了口气,顺势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郁心兰往回走了好一阵子,才遇上来寻她的锦儿。锦儿一手拿水囊,一手拿披风,一见到她,忙将披风为她披上,唠叨道:“怎么这一会子,就弄得这么狼狈?” 郁心兰瞧了瞧裙子,因为在坑里使劲扑腾,裙子上沾了许多土,拍都拍不掉,的确是不雅,若是被郁玫郁琳瞧见,还不知道会怎样编派,不由得笑道:“还是锦儿你机灵,知道拿件披风来,是怕我冷了么?” 锦儿摇头道:“是之前帮您的那位玄色衣裳的公子,他吩咐我带的。” 郁心兰一怔,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心细,顿时将他定义为“好人”,却被命运给捉弄了。这人到底与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她感慨一番,随即也就抛在脑后了,却不知,直到她安全达到静心庵,一抹玄色的身影才消失无踪。 郁玫郁琳等人仍坐在凉亭之中,而且队伍还有扩大,多了一位身穿宝蓝色华服的公子,他一人坐在正中的上座上,其他几位公子都是一脸奉承样,而小姐们则开始抚琴吹萧各展才艺。 上巳节是年轻男女唯一能自主相会、在心上人面前着意表现的日子,这样的机会不把握住,郁心兰都替她们可惜。她在一旁冷眼看了会子热闹,断定郁琳对那位宝蓝公子有意,而宝蓝公子的态度却很模糊,不说无意,但也绝称不上中意。 郁心兰砸了砸舌,又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剧。 郁琳一曲奏完,几位公子拊掌称妙,而她一心想取悦的那人,只是低头喝茶,尔后才敷衍地道“曲妙、技妙”,她不由得万分失望。她的琴艺,在京城的贵女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说由她弹奏一曲之后,其他千金都纷纷改了乐器,如果这样还得不到他的赞美,如何才能吸引他? 眸光一转,她便瞧见了俏立在石壁处的郁心兰。温氏的琴技极普通,想必郁心兰也没学到什么,花嘛,总是要有绿叶衬着,才显得红艳,不是吗? 第九章 “咦,四姐,你站在那边干什么,快过来。”郁琳热情又娇憨地将郁心兰拉到凉亭里,向宝蓝华服的公子介绍道:“秦小王爷,这是我四姐郁心兰,不如让她弹一曲荣镇的小调吧,都说江南水乡的小调最是柔美的。” 秦小王爷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郁琳就当他答应了,不管郁心兰怎么推辞,硬将她按坐在筝前。 现代的孩子为了增强日后的社会竞争力,寒暑假哪个不是在各种特长班泡大的,郁心兰当初学的就是古筝,早已过了十级,郁琳此举并不能难倒她。只是温氏的确琴技普通,原来的郁心兰亦然,她若忽然弹得好了,只怕引人怀疑。但若不显山露水,这种大好的传播名声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她日后想要嫁得好,想凭借夫家的势力保护娘亲和弟弟,才名与美名是不可或缺的。 沉吟片刻,她有了主意,弹一首曲调优美,却不太需要技巧的曲子——《沉默是金》。 琴弦在青葱十指的轻抹慢捻之下悠悠颤动,优扬的音符如细流般轻缓流淌,在场众人都露出悠然恬静的神色。 待琴弦停下,曲声还在众人心头缭绕,片刻后,秦小王爷率先鼓掌,“好曲!”余下众人也纷纷附和,但小姐们的眸中明显带着厌恶和嫉妒,还顺带剜了郁琳一眼,都是这个多事的女人! 郁琳的脸皮也极为难看,赞的是曲不是技,但一首优美的曲子的原奏者,一样也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郁心兰谦虚地垂下眼眸,心中涌上一点点喜悦,她要就是这样慢慢树立自己的才女形象,而不是一夜成名,因为那会招来王夫人的重击。 日薄西山,小姐公子们各回各府。 马车一停,郁琳一下子挤开郁心兰,气呼呼地抢先下了车,郁玫追在她身后安慰,而郁心兰却仅是挑了挑眉。 温氏见到女儿,便笑问今日玩得如何?隐藏在话里的意思就是,有没有看中上谁谁或是被谁谁看中? 郁心兰拣了些令娘亲安心的话回答了,锦儿却担心姨娘被夫人责怪,乘小姐回房,忙禀报,“五小姐硬逼着小姐弹了一曲,得了秦小王爷的称赞,五小姐很生气,婢子怕……”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温氏讶异,兰儿的琴技也能得到赞美么?来不及细想,随即又替女儿揪心,虽然她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可王府的门第也太高了,她们攀不起,况且还为此得罪了五小姐,实在不值啊。 待郁心兰换了衣裳出来,温氏忙拉着她叮嘱,“一会子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先向五小姐道歉。若是夫人要责罚,你也不可回嘴顶撞。” 郁心兰点头应承,与锦儿一同去菊院给夫人请安。 郁琳果然已经告了状,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夫人一脸怒色,见到郁心兰便喝道:“你给我跪下!” 郁心兰无奈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还是老实地跪下了。 夫人的手指抖成抽风状,“你竟敢在秦小王爷面前卖弄风\马蚤,坏我郁府的名声,你、你、你……真是不知羞耻。” 相较于夫人的气急败坏,郁心兰倒是从容淡定得很,跪伏一礼后,方道:“请母亲明鉴。兰儿当时刻意躲在一旁,是五妹先献曲后,一定要兰儿也献上一曲。兰儿自知是蒲柳之姿,献曲之后便告退了。此事,不单是府中随行的丫头们,就连静月庵的各位师傅,也可以作证的。” 王夫人怒目而视,这个小贱婢,故意点明了是郁琳“先”为小王爷献曲,又是郁琳“一定”要她弹奏,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再抬出静月阉的尼姑们当证人,如果这样我还要罚她,那也得落个处事不公的把柄。可是,我身为嫡母,教训庶女哪要什么理由?我便是罚了你,又有谁人敢说三道四? 王夫人怒极而笑,“好、好、好,你居然敢跟嫡母顶嘴,来人,给我掌嘴,我先教教你跟长辈说话的礼仪!” 夫人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媳妇婆子走上前来,将郁心兰架住,许嬷嬷抬起手来便要打。 “慢着,”郁心兰淡然说着,清亮的眼凝视了许嬷嬷一下,许嬷嬷竟有些不敢下手,讪讪地停住。郁心兰望向王夫人,柔顺地道:“刚才女儿只是向母亲叙述事情的经过,并非顶撞,还请母亲息怒。若母亲要罚女儿,女儿自是应当领受教诲的。只是,明日工部的柳郎中便会来府与女儿协商建温房一事,女儿怕届时仪容不整,恐外人以为母亲对庶女严苛刻薄,那就真是女儿的错了。” 威胁!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今天若是罚了她,明天她的小脸肯定是肿的,若是她跟柳郎中胡说些什么,弄不好还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这话里的意思,王夫人自然明白,心中怒极,却又有所顾忌,想忍下,又不甘。 郁琳气恼至极,跺脚道:“母亲,一定要罚她。” 郁玫在一旁轻柔地劝道:“五妹,罢了吧,若是明日柳郎中第一次登门,咱们就说四妹病了不便见客,也不大好的。” 真会出主意啊,还是这般不经意地说出来。郁心兰迅速地抬眸看了一眼郁玫,看来得对她重新评价了。 王氏眼睛一亮,正要下令掌嘴,林管家急匆匆地来求见,皇后娘娘有懿旨。原来五天后的三月初八是刘贵妃娘娘的生辰,皇后令王氏带郁心兰入宫贺寿,而两位嫡女,却提都没提一句。这下子王夫人便不敢动郁心兰了,柳郎中可以推辞不见,却不能不遵懿旨入宫的。 郁玫和郁琳妒嫉得几欲发狂,郁琳见到郁心兰便冷嘲热讽,郁心兰自是当成狗吠;郁玫虽是不说话,但那偶尔投注过来的饱含嫉恨的目光,却令郁心兰如刺在背。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郁心兰都没时间研究郁玫,整天的与柳大人商讨建温房的事。温房的草图她早已画好,她以前所在的公司是生产食品的,有蔬菜种植基地,对温房比较熟悉。只是这个年代没有塑料薄膜,郁心兰将问题抛给了柳大人,只说自己要可以隔热,又不阻光的材料来糊窗户。柳大人便尽职地去寻合适的材料了。 一晃眼,四天便过去了,郁心兰穿着最流行的最华丽的衣裳,插着满头金钗,与王氏一同入宫贺寿。 今年是刘贵妃的四十整寿,内务司早就开始筹备寿宴,一众命妇贵女早早地候在回雁宫外,按品级大小,依次入内给刘贵妃请安贺寿。 郁心兰是没半点品级的,只能在宫殿外的宽廊处,向殿内磕头,良久,才听到内侍传来娘娘的懿旨,令她与另外七名官员的千金,到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请安。 非是她们不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而是她们没这个资格。七名千金初听懿旨,惊喜得差点晕过去,跟在内侍的身后,小脸上满是强行压抑的兴奋,人却紧张得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郁心兰心里却紧得慌,一般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要发生时,她才会有这种感觉,这让她的心情很不好,直觉这事儿另有蹊跷。 从回雁宫到凤栖宫,要绕过几乎小半个后宫,走至一处小广场时,领路的内侍停下来,欠了欠身道:“请各位小姐在此稍候,咱家要为贵妃娘娘办个小差,一会便回。”说罢便走了,将八人晾在广场上。 广场正南面,听风阁的最上层,两名华服男子正在对弈。绛紫衣裳的赫云连城全神贯注,而九皇子明子恒则明显心不在焉。一名在阁廊上观望的太监躬身进来,向九皇子点了点头,九皇子便笑道:“这局我输了。不如去外面看看风景吧。” 赫云连城没说话,只是睇了他一眼,满眼都是警告“你不说原因,休想我到外面去”。 九皇子明子恒无奈苦笑,朋友间太过熟悉,也不是件好事啊!他只得实言相告,“母后从此次应选的采女中,挑选了八人,让你先过过目,若有中意的,便赐给你,两个三个都成。若是这几个看不上眼,再另外挑就是了。”他踌躇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只不过,不是门第不高,便是庶出”这句话。 父皇到底还是不想连城与权贵结亲啊,若不是自己早已指婚,只怕指给自己的正妃,也是一样。 第十章 明子恒见赫云连城眉峰微聚,知他有所不愿,便微笑起身,生拉硬拽地将他拖出阁楼,来到栏杆处俯视广场。 广场之中,正婷婷袅袅地候着八名闺秀,有七人在不断打量周围的宫殿,唯有一人通身粉耦色的襦裙,如一支含苞待放的莲,淡然而立,清新静好。 赫云连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旋即又移开,在另外七人的脸上随意转了一圈,不冷不热地道:“普通。”便旋身进了阁楼。 明子恒指了指那名粉耦色襦裙的少女,身边的太监立即会意,一溜烟地下了楼,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你不愿意也没办法,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再不娶妻,实为不孝。今日给你机会自己挑选,让母后替你做主,总好过父皇胡乱牵红线。”明子恒在好友的对面坐下,见他又将棋局摆上,便伸手一推,“今日不下了,去凤栖宫吧,总要去的。” 赫云连城略向两旁看了看,明子恒会意,遣退侍人。他才说出心里话,“非是我不想成亲,而是不愿这般随意。娶妻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说我也明白,京城中的名门贵女是不会让我挑的。我总不信此生就此没落,你我二人都在等待时机,只盼有朝一日能为国出力、凭所学之能封侯拜相,到那时,我再娶个名门淑女为妻也不迟。” 明子恒儒雅的眼中涌上一阵激动,是啊,六年前之事,他和连城何其无辜,他们没有一天不在盼着沉冤得雪重回朝堂……可这跟成亲不冲突吧?“子恒,娶妻娶贤,并非名门千金便是好的。只有能陪着你共尝辛苦的女子,才配与你白头偕老。等你荣耀之时娶回的妻子,你真的认为她是爱你而不是爱你的权势吗?” 明子恒太了解好友了。赫云连城根本不是这种重视门第非名门千金不娶的人,只是现在只让他从门户低的千金中挑选,他又素来骄傲,自是觉得受到了鄙视。旁人的鄙视和嘲弄他可以不在意,却不希望原本应由他保护的妻子,看着他时,目光是同情、悲悯或轻蔑的。 只是他年纪的确不算小了,皇后又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定不会委屈了他。明子恒心为好友着想,强拉着他下楼。 而此时等候在广场的少女们,则远远迎来了一队人,为首之人一身杏黄|色的长衫,头戴玉冠,腰束玉带,完整的皇子装扮。少女们顿时一个个收回了乱瞄的眼,姿态优雅地立好,务求在皇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郁心兰眼尖地瞧见为首的正是那个长着天使面孔、貌似纯真乖巧的十四皇子,这家伙的内心跟外表绝对是反函数,她忙低下头,心中默默祈祷,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待十四皇子走至近前时,恰巧引路的内侍也办完了差赶回来,忙领着众女给十四爷见礼。明子期一脸淡淡的笑容,明亮纯净的眼睛在众女脸上一飘而过,最后定格在郁心兰的乌云髻上。因为她脑袋垂得与地面平行,他只能看见她的乌云髻,和髻上那枝金镶白玉的玉兰花钗。 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明子期以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再不抬头,我就把钗子取下来……” 这家伙绝对说到做到!郁心兰只好迅速抬头,对上他纯净无垢的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温厚的男声道:“十四弟,你又在欺负人。” 明子期回头一笑,“从来只有别人欺负我。”猛然发现了赫云连城,立即兴奋地跑过去,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搭上人家的肩膀,一迭声地道:“怎么你脸上的疤还这么明显?上回我送你的玉肌膏你没用吗?” “那是女人用的。”赫云连城对这个打小就崇拜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非常无语,真不知道自己一直这么冷淡,他怎么还能这么热情洋溢。不过,在人人都避开他的时候,他却一如既往地关心他,还多次入天牢送吃穿用度,这份情义,赫云连城还是铭记于心了。 明子期不乐意听了,“唉唉,谁说是女人用的?玉肌膏对疤痕最有效了,我好不容易才向父皇求来的。用吧,用吧,用完又是玥国第一美男子了。”说完还怕赫云连城不肯答应,一把抓来一人,以期同盟,“兰儿,我说得对吧?他若脸上没疤,一定是个美男子吧?” 我跟你没熟到叫||乳|名吧?再说我能当众夸一个男人吗?郁心兰无法回答,唯有羞涩一笑,低头不语。 明子期挑眉轻笑,“上回瞧我瞧得眼都不眨,这回怎么不敢看连城哥?”虽说他极力压低了音量,可怎么避得过内功深湛的人?于是引得九皇子和赫云连城向她行了一番注目礼。 郁心兰的淑女形象差点破功,真恨不能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知道到底该红还是该白。 赫云连城见郁心兰羞窘难当,忍不住蹙了蹙眉,饱含警告地盯了明子期一眼,“休得胡闹。” 郁心兰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她还真怕十四皇子越说越离谱。 明子期被瞪得悻悻然,嘀咕道:“开个玩笑而已。” 赫云连城冷哼,“女儿家的闺誉也可以玩笑?若是一般人,我少不得要他道歉,你是皇子,自是不同。” 郁心兰心中惊讶,就是平时关系再好,也没人敢这么跟皇子说话的,他的胆子竟如此之大? “唉,连城哥,我哪是这种权势压人的人。”明子期给唬了,忙冲郁心兰道:“我说着玩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几人的声音本是极小,后面的人应当听不到,郁心兰本不想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部分阅读 事情闹大,便点头承情,又朝赫云连城微笑颔首,多谢他制住了这个惹祸精。 赫云连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当先往凤栖宫而去。明子期几步追上,嘟囔道:“连城哥,你重色轻友……” 赫去连城冷冷地瞥他一眼,明子期不敢再说了,明子恒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十一章 到达凤栖宫时,明子恒还在笑,赫云连城的俊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子期这家伙疯起来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他仅是因此才帮了那位小姐一下,并非子恒想的什么动了情。只是他素来不爱解释,想笑就笑去吧,他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郁心兰不想跟这些个权贵扯上任何关系,故意走得极慢,那内侍也只能慢下脚步等她,一行人到达凤栖宫时,早已没了赫云连城和两位皇子的身影。 到了凤栖宫中,臆想中的不可预测的事并没出现,皇后娘娘仅是让她们几人在外殿隔着珠帘跪拜请安,随口问了她一下温房是否在建,便打发她们一行八人返回回雁宫了。几位皇子虽坐在帘后,但皇后并未问询他们一句,这让她的心安定不少。 在回雁宫外苦候了一个时辰后,郁心兰被打发出了宫,王氏有二品诰命,要留在宫中出席寿宴。可是,到了宫外,郁心兰却接到了一枚定时炸弹——十四皇子差人送来一个非常重的楠木大箱,说是代皇后娘娘赏给她的。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她自然只能谢恩收下,却又怕是十四皇子本人的主意,惹来一身麻烦,回到府中便立即让人抬着木箱直奔老祖宗的梅院,向老祖宗求助。 木箱里,是一套金丝缠花的玉十二件,玉碟、玉碗、玉杯、玉盏、玉筷、玉盘、玉如意一应俱全。 郁心兰是玩过玉的,一看就知这是极品的羊脂玉,油润滑腻,半莹半透,玉碗、玉杯、玉盏的壁厚仅一毫米左右,通体透光,碗身用金丝拈成的折枝芙蓉缠于其上,精致非凡。 郁老太太连赞了几声好,老眼里流露出万分惊喜的神色,“这可是鹤东大师的手件,他的作品从来只供皇宫,丫头,你可是得了一套体面的嫁妆了。” 郁心兰顿感接了个烫手山芋,还没说话儿,紫菱挑帘进来笑禀,“三小姐和五小姐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老太太笑道:“不是早晨才请过安的吗?” 那就是特意来侦察的了,郁心兰在心中笑道。 郁玫和郁琳随后便走了进来,行礼请安,老太太忙让看坐。 十二件玉器在坑上摆了一大排,要多抢眼有多抢眼,两位嫡小姐自然也是识货的人,心中顿感惊讶。郁玫要拿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眼睛一溜儿瞧过去,心中好奇得紧,却并不急着出声,反正有她那个年纪尚幼的妹妹。 郁琳果然捧起一只玉碗,“娇憨”地道:“老祖宗有好东西怎么都藏起来,怕琳儿讨了去么?”瞧了瞧碗底的刻印,立即惊讶道:“鹤东大师制的?”随即便将嫉恨的目光射向郁心兰。不用问,肯定是郁心兰入宫得来的赏赐。 老太太笑道:“是啊,皇后娘娘令十四爷赏的。” “那真是……恭喜四妹。”郁玫一听,婉约娴静的大家风范差一点就端不住,手中的帕子绞成了细线,水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郁心兰这个连名字都没录上族谱的野种,不但可以进宫贺寿,还得了这么一套价值连城的玉十二件,想自己上回随母亲进宫给姨母请安,在皇后面前千般讨好,也只得了一个纯银的香囊。况且,这还是十四皇子赏的。不行!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嫁给十四皇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小妇养的贱婢夺了宠去。 郁玫只觉得再也坐不住了,使了个眼色给郁琳。郁琳也怒火中烧,正打算去母亲处告状,忙一把拉起姐姐,向老太太告辞。 老太太眸中精光微闪,也没多留,待两姐妹走后,她拉过郁心兰坐在身边,柔声道:“以后,多跟你三姐亲近亲近。玫儿一出生,便有术士批命曰”贵不可言“,你母亲一心盼着她能当皇后,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十四皇子。就凭着她们外公当朝丞相的身份,这十四皇子的正妃,你三姐也当得起。日后,你们很有可能共侍一夫……” 出了梅院,郁心兰完全是用凌波微步“飘”回去的,她被老太太的话给打击到了,老太太还觉得姐妹俩共侍一夫很好,可以相互帮衬。 郁心兰嘴角直抽抽,她怎么受得了与别人共侍一夫? 当天夜里,郁心兰辗转难眠,而菊院内也是灯火通明。 “呯”一声脆响,王氏又摔了一个粉彩芙蓉杯,她刚回府,听到郁琳的哭诉,气得浑身直抖,“这个贱妇养的小马蚤货。居然打起了十四皇子的主意!” 郁琳立即扬声道:“母亲,您一定要狠狠整治整治这个狐狸精,给三姐出口气。十四皇子可是我的未来三姐夫。” 郁玫神情黯然地垂下头,死命地咬着下唇,却一言不发。 王氏怜惜地看了三女儿一眼,掷地有声地道:“放心!娘不会放纵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第十二章 次日休沐,郁老爷不必上朝,王夫人用温氏相伴一日换得老爷同意,让温氏母女二人去白云寺斋戒沐浴。 郁心兰等人请过安,夫人便吩咐下来,“你们姐弟俩应当斋戒沐浴七日,清明祭祀时才好参拜祖宗。只是瑞哥儿要去上学,就由温姨娘代替,明日启程去白云寺。” 明明在府中也一样可以斋戒沐浴,为什么非要跑到白云山来?就算到白云山来,为什么不是住在庵堂而是寺庙? 郁心兰讶异地看向郁老爷,郁老爷似乎很赞成,面带喜色地道:“白云寺是皇家寺庙,能在白云寺斋戒沐浴,旁人求都求不来。这可是夫人替你们求了岳父大人才求来的,你们好好谢谢夫人。” 王夫人神情淡淡:“罢了,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下去准备吧。” 温氏和郁心兰忙恭顺地应了,回槐院收拾行囊不提。 郁老爷小坐片刻,便借口去书房看书,出了主屋,待出了菊院后,脚跟一转,去了槐院。 夫人心中暗恨,可是为了大计,只能忍上一忍,日后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郁琳沉不住气,因王氏不理会她,便跟着三姐到了竹院,嗔怨道,“母亲怎么不收拾那小贱妇?还让她们去白云寺……” 郁玫淡淡一笑,“你何曾见过母亲做些无意义的事?”说罢,见妹妹一脸怔忡,有心想细说,又怕她在父亲面前露了馅,便拉着她去赏花,揭过不提。 而槐院的花厅内,郁心兰瞧着面前这三个齐头整脸的丫头,有那么点点郁闷。 领人来的许嬷嬷道,“原本,四小姐身边应有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服侍。只是春季农忙,采买不易,所以现今还只碧绿一个三等丫头。夫人说了,这回出门在外,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去,先从庄子里调了三个过来给四小姐使着。四小姐若是喜欢,只管留下,若是不喜欢,日后买着合适的,再换也成。” 三个丫头都在十五六岁之间,瓜子脸的秀美温柔,圆脸的甜美讨喜,鹅蛋脸的清爽干练,个个生得容光照人,还型号齐全,看得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怕是夫人打算给她陪嫁,一来监视,二来日后好给她添堵的,由不得她拒绝。 郁心兰含笑一一看过去,颔首道:“有劳嬷嬷亲自送来,人先留下,合不合意等斋戒回来我亲自向母亲禀报。”塞了个荷包到许嬷嬷的手中,又令锦儿送嬷嬷出去。 郁心兰逐一问了三个丫头的名字,瓜子脸的叫芜儿,圆脸的叫巧儿,鹅蛋脸的叫小茜。她淡笑道:“我这的规矩跟夫人教的一样,没特别的要求。你们先跟着张嫂去收拾行囊,明日一同去白云寺斋戒。”三个丫头乖巧地跟着张嫂出去了。 少顷,锦儿从外面回来,忍笑忍得十分辛苦。郁心兰转身进屋,锦儿忙跟上,笑着小声道:“许嬷嬷一瞧荷包里只有五个铜板,脸都绿了,想扔了,又舍不得。”她总算知道小姐说的“有的人养不熟,没必要浪费银子”是什么意思了。 郁心兰想像了一下,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见锦儿看着窗外一脸疑问,便笑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给她们立威?” 锦儿点了点头。郁心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她就喜欢锦儿这一点,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十分知进退。于是解释道:“她们既是母亲精心选出来的,肯定是来监视我的,我立威也好、拉拢也罢,都不会有什么作用,还会让母亲防备。再说父亲现在在槐院,若是发现我对母亲送来的人不满,心中会做何想?” 锦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一日无话,温氏母女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小厮护院,次日清晨出发,马车直接赶到了白云山的后山。当郁心兰站在后山的石道前时,仰得脖子都疼了,也没看到头。 许嬷嬷要笑不笑地道:“夫人说了,敬神要心诚,从这里跪拜上山,是最诚心的。” 天呐!白云寺在白云山的峰顶,这石道少说也有几千级台阶,还要一路跪拜上去,不得累去半条命?夫人这是在变相折磨她们吧? 郁心兰满肚子腹诽,温氏却神情坚定,“兰儿,我们一定能跪上去的。” 郁心兰深吸一口气,强笑道:“自然。” 于是,娘俩就一步一跪地往山上行去,一众小厮护院跟在后面保护。才不过登了百来阶台阶,郁心兰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她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锦儿和小茜合力架着她到半山亭休息,芜儿忙把水囊递到她手中,巧儿乖巧地为她揉捏双腿。 好一阵子后,郁心兰才缓过一口气。温氏也累得一张脸惨白,郁心兰便想怎么说服许嬷嬷让她们先上去,以后再将余下的补上。 忽听到守在下方的小厮道:“许嬷嬷,来了一队人。” 许嬷嬷道:“等看来人是谁,咱们再决定让不让道。” 郁心兰瞟了许嬷嬷一眼,没吱声。不多时,那队人马行到近前,还没等郁心兰看清来人,就听到一个纯净悦耳地男声惊喜地道:“兰儿,你怎么也来白云山了?真是有缘啊!” 郁心兰的嘴角抽了抽,我真不想跟你有缘啊! 许嬷嬷的脸瞬间就黑了,心道,夫人啊,您安排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十四皇子也会来这白云山,还一样走后山啊。 第十三章 尽管郁心兰和许嬷嬷都不欢迎他,可神经大条的十四皇子还是迅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赫云连城。众人慌忙跪伏一地,明子期显得亲和力十足,说自己是微服出宫,不必拘礼,得知她们要虔诚地跪拜上山后,便欢乐地决定陪同郁心兰,好为她打扇。 这一决定把个温氏骇得不轻,让皇子打扇,这传了出去可还了得? 许嬷嬷也胆战心惊了半晌,只好改了主意,一行人徒步上山。 虽说达成了目的,但郁心兰还是觉得累,所以明子期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嗯”“啊”几声。 明子期热火朝天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发觉郁心兰是纯粹在敷衍他,只好转移话题,问她,“你猜我怎么会来白云山?”也不用她回答就直接召示答案,扇柄一指身后的赫云连城,“这个家伙惹姑母生气了,只好到白云寺斋戒反省,我是来陪他的。” 郁心兰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明子期十分郁闷,“你不问我他怎么惹姑母生气了。”然后再一次不等她问,又直接答道,“姑母好不容易求父皇给他指门亲,他却死活不答应。” 说罢一脸“快问我父皇要将谁指给他”的表情。 这回不用等郁心兰如何反应,赫云连城两步走上前来,拎起明子期的衣领就走。明子期边挣扎边回头笑,“我们白云寺见。” 别!千万别!郁心兰在心里小声嘀咕。 可事实总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等温氏一行人到达白云寺后,发觉赫云连城和明子期已经住进了她们早已定好的禅院隔壁。 明子期还在门口与她们“偶遇”了一下,惊喜地道:“原来你们住在隔壁。”赫云连城嫌他丢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丢进屋去,尔后朝郁心兰微微颔首,也进屋去了。 已近黄昏,温氏一行人也忙入屋休整,郁心兰住在南二房,芜儿和小茜殷勤地跟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周到得令锦儿都侧目。 第二日一早,服侍郁心兰的活又让这两个丫头给抢了,芜儿的手十分巧,给她梳了个反绾的乌云鬓,插上一支纯金蝴蝶簪,既素净又娇美。 小茜便在一旁赞道:“小姐这般美丽,十四皇子定会看得不错眼珠儿。” 郁心兰笑了笑,没说话。之前这两丫头虽然没有轻慢她,但她也知道她们的恭顺很表面,可现在却能感觉出几分真诚了,还真是不能小看美男子的魅力啊。 第一天要去大殿进香,郁心兰与温氏出了院门,“巧遇”明子期和赫云连城,相互见礼之后,明子期刚想说话,就被赫云连城给拎走了。大抵是赫云连城不愿与旁人交往,自那次以后,郁心兰就极少再遇上明子期,心中不由得对赫云连城万分感激。 她可不想跟郁玫姐妹共侍一夫! 因着狐疑王夫人的用意,郁心兰这几日非常小心,除了第一天进香后到主持的禅房拜见了一空大师之后,就再也没与寺中的僧人打过任何交道,一切事宜都交由许嬷嬷打点,暗中差了锦儿小心监视着。 在白云寺斋戒沐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白云寺的后山,有一处温泉,被分隔成几间浴房。郁心兰和温氏母女,每日去大殿进过香后,便到泉中泡浴一番,便算是完成大半的工作,至于斋戒,在寺里,自然是吃斋菜的。 一连五天,都过得相当平静,日子轻松惬意,要不是斋菜吃久了有点馋肉,郁心兰真想一辈子住在这儿。 这一天进过香,郁心兰又要去泡浴,因为温氏的小日子来了,她便将锦儿留下来服侍娘亲,自己带着芜儿和四个小厮到了后山。 小厮们守在浴房外面,芜儿服侍着她脱了衣坐入水中。在温泉中泡着泡着,郁心兰困意上涌,吩咐芜儿过一刻钟叫醒她,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露在水外的皮肤冻起了小疙瘩,她才猛然惊醒,左右一瞧,竟没看到芜儿的身影,外面也静得可怕。郁心兰直觉不妥,忙起身穿衣,一边顺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轻唤“芜儿”。 浴房共分内外两间,内间是温泉,外间是用来给丫头们休息的地方。可现在的外间里,除了一脸苦相的芜儿外,还有两个男人,明确地说,一个是昏迷不醒的李公子,一个是冷峻迫人的赫云连城。 郁心兰怔在当场。赫云连城猛然见到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她,从心底窜出一股轻微的异样之感,不自在地偏了头,正要说话,神色忽地一凛,朝她道:“有人来了,先进去。” 郁心兰不明所以,却又莫名地信任他,转身又回了浴房。 少顷,赫云连城跟了进来,拦腰抱住她的纤腰,跃上房顶,示意她从天窗钻出去。郁心兰坐到房顶,不过片刻,赫云连城也钻了出来,抱着她从后方跃下,几个飞纵,躲入了山林之中。 第十四章 赫云连城也没带郁心兰跑多远,包了半个圈,在一处无人烟的地方停下。 郁心兰明媚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赫云连城,等着他的解释。赫云连城被她盯得有些微的不自在,别开眼,天籁般的嗓音低低地道:“今日去山壁处晨炼的时候,不留神听到随你来的那个婆子跟人商量事情,你……怎么得罪了你嫡母?” 得罪了嫡母?联想到浴房外的李公子,郁心兰蹙眉微愠,“李公子是我嫡母叫过来的?” 她竟然一点就透,赫云连城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不再遮掩地道:“的确,是想让李公子撞见你沐浴……然后,将你许配给他。” 若不是全盘听了那番对话,他还真是想不到世上有这样阴险的嫡母。原本,这不关他的事情,但他总觉得郁心兰不会喜欢这样的安排,况且,需得用这种方法来嫁人,只怕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他在听到后,便暗示给了明子期。哪知明子期平日里看起来对她似乎非常有意,这回却装傻充愣,还说要下山一趟,傍晚再回来。他只有暗中留心,帮她一把。 果然,目睹郁心兰进入浴房后不久,守门的小厮就溜开了,没多久,李公子就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赫云连城自然是飞速地窜进去点了这两人的|岤道,坐等郁心兰出来。 这个李公子,是在上巳节时着意向郁心兰大献殷勤的那个,父亲是工部郎中,他侵略性的目光总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回应过他半分。没想到王氏竟会联系到他来坏她的名节。 细细一想,这主意不可谓不妙,皇家是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被别的男人看过身体的女子的,郁玫便少了一个情敌。而且这件事,可以完全推给意外。小厮们只须说以为寺庙清静地很安全,所以去躲个懒,日后或打或卖全是王氏一句话;而芜儿在浴房服侍她,可以推说不知情;至于李公子,说是不知里面有人就行了,因为浴房本来就是公用的,谁租谁用。事后上门求个亲,还能得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美名。自始至终代表王氏的许嬷嬷都没有露面,王氏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日后,即使是十四皇子真对她有情,想找人出气,也寻不着什么理由。 郁心兰无声地笑了笑,这一招隔山打牛可以先学着,以后说不定会用得上。 赫云连城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的水眸忽闪几下,便淡淡一笑,似乎是想明白了,却又不羞不恼,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许好奇,“你……不生气?” 郁心兰老实回答,“有一点,不过也不是很生气。” 竟然不是很生气,赫云连城深深地瞧了她几眼,肯定地道:“你很豁达。” 郁心兰微微一笑,“人生难免不如意,不豁达一点,不待旁人逼迫,自己都会将自己逼迫得难展欢颜。” 赫云连城怔了一霎,随即一笑,“身为女子,也有好处。” 郁心兰眨了眨眼,他这话的意思,当女子的只要心不太大,安心呆在父母、丈夫给的一方小天地里,一生也就能平平顺顺,而不是象他需要搏名利、挣身家吧? 联想到他的际遇,郁心兰便放柔了表情,轻声道:“任何人都一样。一时落魄不必放在心上,山穷水尽,不如韬光养晦,等机遇来临之时,才能把握住。我始终相信,只有有准备的人,才会有成功的机会。” 赫云连城惊讶万分,没想到一个女子也能有这般的远见卓识,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凝视着她问,“可是……你不恨?比如刚才那件事,若是真的被设计了,你不恨?” 郁心兰笑了笑,“一位母亲,为自己女儿的幸福做点出格的事,总不算大错。与其恨人,不如强己,若我自己足够强大,便不用担心任何人来使小伎俩了,即使不得不嫁给李公子,我也要将时间花在如何管束好夫君不让他有二心上,而不是恨谁上。” 她一个女子有这般的胸襟,却又不是旁人那般逆来顺受的认命,不由得让赫云连城更高看了几分,一时间竟觉得能与这样独具风采的女子携手一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随即又自嘲,不是说好成功之前不谈婚论嫁的么?怎么忽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郁心兰瞧见他脸色古怪地变来变去,以为他还想不开,便好意转了话题,“这事儿十四皇子知道吗?” 赫云连城却以为她在意明子期、在意明子期的看法,胸口不知怎么一滞,故作轻松地答道:“他知道。你放心,他本就对你姐姐没什么印象,这下就更……”忽地不想再说,转过身道:“我们回去吧,不过得开道,因为从浴房回寺庙只有一条小路,这会子,应当有人去浴房‘撞见’你和姓李的了。你的丫头,她会说是你让她沐浴,而你自己先回禅房了。” 他是怎样逼迫芜儿如此作假,怎样帮她圆了后面的场,半句也没多言,因为他不想让她感激,只是抽出腰间的软剑,劈开几根树枝,当先而行。一路上,细心地压服住多出的树枝,让郁心兰走得顺利一点。尽管如此,没有路的树林还是很难走的,郁心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赫云连城身后,长发和宽袖时不时被枝条扯住,颇为狼狈。 赫云连城皱了皱眉,貌似随意地问,“要么,我背你回去吧。”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样走回去,郁府那群“捉j”的奴才也定已回去了,郁心兰带着一身狼狈样,就很难解释她一人跑到了哪里。 这一点郁心兰也很清楚,所以毫不矫情地道:“那就有劳了。” 然后大方地将双手一抬,准备搭上他的后背。这般爽快倒将赫云连城弄了个措手不及,小小怔忡了一下,才半蹲下身子。 郁心兰趴到他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反而别扭了起来。这么一来,她的身子就紧紧地与他的背贴在了一起,小脸离他的颈部不过一寸的距离,他身上类似迷失香的气息直渗入她的心肺之中,悄悄熏红了她的俏脸。 赫云连城亦是浑身一颤,他没料到女孩儿的身子会这么柔软,完全贴伏在他的背上,带来异样的触感,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拂动他颈边的碎发,令他耳热心跳,悸动莫名,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乱撞的心跳,负起她一路飞跃。 他奔跑起来的时候,完全不象走路时一高一低,而是非常平稳,速度也极快。耳畔风声呼呼直响,两旁树木飞速倒退,可负住她的背脊如此宽厚结实,郁心兰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很安心。 香软在背,有那么一瞬间,赫云连城竟希望路再漫长一点,想就这么背下去。旋即,他又狠狠地提醒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一会到了寺庙,要在竹林内放下她,不能让旁人见到他们如此这般,不能坏了她的名节。 第十五章 少顷,两人稳稳地落入白云寺后院的竹林内,在这里分开,各自回禅房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乍一分开,骤失的温度令两人都不由一怔,互看了一下,又尴尬地别开眼。 郁心兰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失常,忙收敛了心神,欠身福了福,“多谢公子相助。” 赫云连城沉默地回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待他走远,郁心兰才慢慢悠悠地走出竹林,回禅院。 温氏正在房中休息,见女儿一人独自回来,不由得诧异万分。郁心兰不便解释,只是问,“许嬷嬷呢?”边说边扫视一圈,小茜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慌和疑惑,想来也是知情的。 温氏示意锦儿给小姐取杯热茶,随口答道:“她也想沐浴一番,带着巧儿去浴房了,你怎么没见到她们吗?” 正巧,许嬷嬷带着神色惶恐的芜儿走进院来,郁心兰便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我早就回来了,我见芜儿这几天服侍我挺累的,便让她也沐浴一番,只是不知怎么没遇上许嬷嬷。” 话音刚落,许嬷嬷便走进屋来,不甚恭敬地福了福,要笑不笑地问,“四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郁心兰笑了,“嬷嬷服侍母亲数十年,最是知晓规矩的,若你都不知当不当问,那自然就是不当问的。” 一句话将许嬷嬷的话头给堵住,噎得她上不去又下不来,终是不甘心,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可是不问,我又怕旁人嚼舌根,对四小姐不利啊。是这样的,刚才我在你的浴房见到了李公子,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装着糊涂,“哪位李公子?嬷嬷怎么不问看守的小厮,他们是怎么守着的?”没抓到现场,还是想将污水泼到她头上么? 这回出门,奴才们可都归许嬷嬷管,小厮们擅离职守,她也别想逃得了责罚。 可许嬷嬷对这话听而不闻,一心认为她想狡辩,自然是步步紧逼,“是工部李郎中府上的李二公子,上巳节上四小姐可是见过的,虽说他昏迷不醒……” “什么?昏迷不醒?”郁心兰腾地一下站起来,打断许嬷嬷的话,厉声问,“他人在哪里?” 许嬷嬷以为她慌了,面有得色,便高了声音,“我已经令人抬了回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许嬷嬷的老脸上,厚脸皮看不出五指印,但也红了一大片。 许嬷嬷被她忽来的怒气和这一记重重的耳光给唬住,半晌才回过劲儿来,气得满脸的横肉乱颤,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是郁府的内院主管,就是王氏也没掌过她嘴巴,虽然郁心兰明面上是主子,可也不过是个小庶女,居然敢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只是,她不能打回去,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事儿闹大。 她刚想驳斥几句,又被郁兰心一通喝骂:“我离开的时候,浴房里可没什么李公子。现今忽然多出个昏迷不醒的人来,这事何等蹊跷?嬷嬷你不马上报知知客僧知晓,反而将人抬到这来,是不是想让人以为我们郁家谋财害命?若是一会儿他醒来说是被人打晕的,嬷嬷可是想充当那谋害朝廷命官子嗣的贼人么?若是他永不会醒,嬷嬷可是想一命偿一命?” 许嬷嬷闻言一怔,回想起芜儿说李公子刚进来就忽地昏迷,冷水也泼不醒,莫非真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这么一想,顿时害怕了起来,“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的时候,他就昏迷在外间……” 郁心兰板起小脸,眸光清冷,不怒自威,“你这个没见识的老太婆,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吗?还不即刻着人抬去知客房,让寺中人自去料理,你还想被人寻到后,去衙门过堂不成?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郁府可丢不起。” 许嬷嬷惊慌起来,也顾不得行礼了,慌慌张张地带人将李公子送去知客房,交给寺里的僧人,只说是在后山遇到的。返回的时候再一细想,猛地一拊掌,“哎呀”叫一声,被那个小丫头片子给绕进去了,这事儿明明也可说成她是李公子的救命恩人呐,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李公子昏迷得太古怪了,人象睡着了一样面带微笑,却就是不醒。只不过,现在人都已经交给寺僧了,再去寻郁心兰的秽气,那丫头肯定不认帐。 许嬷嬷暗恨得咬牙,夫人交待的事情,必须完成才成。可现在,也只能等李公子醒来后再说了,只要找齐了人证,不管她承认不承认,这盆脏水泼她头上,泼定了! 而郁心兰在许嬷嬷走后,便向娘亲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芜儿乖觉地跟了进来,将门带关上后,便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郁心兰虽有心给她个下马威,可身为一个现代人,看着别人向自己磕得额头青肿,却也觉得万分别扭,喝住她道:“有话就说吧。” 芜儿自是涕泪交流地表明她是家生奴,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不得不从命。可她刚才完全是按那位公子的吩咐说的,回到家后,多半会因办事不力而受罚,随便配个小厮都有可能,她想求四小姐向夫人讨了她。 郁心兰沉吟片刻,颇有点为难:“你是母亲的人,去留都由母亲决定。我不能应承你,但可以尽力而为。” 芜儿闻言,略有些失望,但也知小姐所说在理,便恭顺地道了谢,又殷勤地跑出屋去捧了水盆为她净面更衣。 郁心兰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瞟向一脸柔顺的芜儿,暗忖道:这三个丫头明明就是王氏想硬塞给我的,芜儿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怕夫人责罚而想讨好我,还是刻意想让我拿她当心腹? 来日方长,她决定慢慢观察,用过晌午,便歇下了。 晌午刚过,白云寺内一片寂静,下午进香的香客们还未到,僧人们也各自回禅房休息。此时,一队人马疾驰至后门,身形矫健地跳下马背,匆匆从后门而入,直奔主持一空大师的禅院。 为首之人五十左右的年纪,生得浓眉虎目精神矍铄,他进得禅房便将手一挥,一空大师忙让服侍的小沙弥退出院子,只留他二人在禅房之内。 那人心中万分焦急,可面上却半分不露,待人走空,才道:“皇叔,朕又做了那个梦。” 第十六章 “皇叔,此卦如何?但说无妨,朕要听实话。” 问话的是正是当今圣上建安帝,他昨晚做了一个血月照山河的梦,玥国的江山在血月的映照下,鲜红一片,阴森非常。 这个梦,六年前他也做过,当时一空大师说是大凶之兆,他并未放在心上,可事隔不到一个月,他就亡了五个皇子,悲痛欲绝。昨日,他又做了相同的梦,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强作镇定地开过早朝,便急急地赶到白云寺向一空大师求助。 一空大师是建安帝的皇叔,也是他一介小采女所生的皇子能登基大宝的功臣之一,却早早地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一空大师请建安帝占了一卦,却对着卦象久久不语,因此建安帝才会沉不住气地连连追问。 一空大师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此卦乃变卦,凶中藏吉,吉中有凶,且与六年前的卦象遥相呼应,或许,与六年前的事有莫大的关系。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万事万物都有着不与表面一致的暗面,皇上切莫武断地认定任何人或事。” 与六年前的事有关?建安帝焦躁地房中踱了几圈,仍是没想明白其中关键,急切地问,“皇叔能否进一步明示?” 一空大师摇了摇头,“天机难能随意堪透?老讷所知,已知无不言。” 建安帝正想再问清楚明白一点,忽听禅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寺僧想进来找方丈。建安帝忍不住蹙眉,白云寺的寺僧在一空大师的管束之下,是极有进退的,如果不是大事,一般不会这般吵闹,于是皇帝低声道:“让寺僧进来禀报。” 一名寺僧匆匆走进来,向建安帝合手唱了个佛号,便转向方丈禀报,“工部李郎中府上的二公子在我寺后山晕倒,刚才苏醒过后,竟什么事也不记得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点痴痴傻傻的,弟子觉得事有蹊跷,特来禀与师傅知晓。” 建安帝一身微服,本想装作普通香客,可一听与朝中大臣有关,便上了心,吩咐寺僧带他的随从去瞧一瞧。 那寺僧以为建安帝是大夫之流,忙带了人过去查看。不多时,侍卫回来小声禀告,“回皇上,那李公子中的是‘无根香’。属下已经查过,李公子送入禅房时就是昏迷的,其间无人探望,但……赫云公子和十四爷都在寺中。” 建安帝眸光阴沉,无根香可令人忘记一切看过经过之事,是宫中的秘药,真是小十四干的吗?他跟李郎中的二公子有什么过节? 建安帝的眸光闪了几闪,吩咐侍卫去请十四皇子。 李公子醒后变“傻子”一事,郁心兰也极快地听闻,心中不免担忧,怕是赫云连城下手太重造成的,万一被人发觉可是不妙。于是写了张纸条,假装到禅院中溜达,乘小厮们不备,用小石子包着纸条抛到隔壁,这才大大方方地到寺中后院的竹林里去。 过不多久,赫云连城也赶了过来。郁心兰忙他李公子是怎么了。 赫云连城安慰她说,“我给他服了一点药,让他忘了之前的事,免得他胡言乱语。” 还有这种药?郁心兰张口结舌,“可是我听说他傻了,我怕官府会来调查,那就……” “你放心,我下的量很小,刚醒来会迷糊一阵子,过得小半个时辰就会好了。” 郁心兰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再敲打敲打芜儿,让她别乱说话。” 赫云连城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你让人将李公子抬到了知客房,而没等他苏醒后谈清楚,所以才去下药的,你的丫头不知情。” 闻言,郁心兰失笑道:“啊?这样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极为慎重地道:“必须要!” 他暗中相助原也不想让郁心兰领什么情,可见她似乎没想明白其中深意,不得不出言提醒,“若是李公子苏醒之后一口咬定在浴房见过你沐浴,那你就是百口莫辩了。若是你父母深信你,愿为你出头去李家评理,此事还有回还的余地,否则你的闺誉……” 不必他再细说,郁心兰也明白了,她的闺誉肯定是毁了,除了嫁给这个李二,再无别的出路。她以为将人打发走了就是万事大吉了,却忘了这里不是公平且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在这里,一点点流言都有可能逼得一名少女悬梁自尽。将流言封锁住的最大可能,是父母的支持。可是她的嫡母王氏,压根就是巴不得出现这种流言才好,还怎么会替她出头?肯定是说明父亲将她嫁出去了事。 郁心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生出些后怕,幸亏赫云连城想得周到,否则她今天上午算是白忙活了。看来以后还得多长个心眼,凡事多多思虑几遍才好。 想到这里,她忙敛祍深深一福,赫云连城本就不想让她感激,见她施此重礼,忙伸手去搀扶。 一个硬要施礼,一个硬要搀扶,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忽地,郁心兰敏锐地感觉到赫云连城的手瞬间收紧,正想询问是怎么回事,竹林里竟冲出两列侍卫装扮之人,左右分护,个个如同出鞘的刀锋。 郁心兰心中一惊,好强的煞气。正在她惊讶的当儿,十四皇子笑眯眯地晃出来,扇柄一指两人,笑道:“怎么?还舍不得分开么?” 赫云连城忙松开扶着郁心兰手臂的手,冷眉瞪了明子期一眼。若不是看出这几名侍卫是皇帝身边的剑龙卫,定是要呵斥他几句的,他便是要开玩笑,也不应当拿这种事来说,女孩家的名节何等重要! 郁心兰已经退开两步站好,她脸皮厚得很,十四皇子再要混说什么,她就来个死不认帐。 这时,从竹林内又走出两人来,一人是白云寺的住持一空大师,另一人竟是当今圣上。郁心兰大惊之下,忙跪拜在地。赫云连城也跪倒磕头。皇上远远地瞧了他们两一眼,眸光晦暗莫名,沉声问,“你们来这干什么?” 赫云连城忙回道:“回皇上,是臣子与郁四小姐恰巧在此遇上,便聊了几句。” 皇帝走近几步,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你怎的连这点礼数也不知了?孤男寡女在竹林有什么好聊的?好在皇后原本打算给你二人赐婚,否则成何体统?看来,这圣旨得早些下了。”说罢转身离去。 赫云连城急道:“皇上请留步!” 但建安帝脚步不停,几名剑龙卫抬手挡住赫云连城的去路,不让他上前分辩。 明子期朝两人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快步跟上。 一瞬间,竹林里只留下了惊疑不定的郁心兰和神情不明的赫云连城。 第十七章 郁心兰的神情有些恍惚,听皇上刚才那话的意思,似乎要将自己指给赫云连城,她之前一直在担忧自己的婚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部分阅读 己的婚事,现在,未来已经确定下来,她的心中竟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不为别的,只为了自由的恋爱已是奢望。 赫云连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又想,最终只挤出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郁心兰垂了眸,看着地面欣欣向荣的碧草,轻摇螓首,“不必了,我想在林子里走一走。” 赫云连城只得抱拳施礼,先行离开了。 郁心兰等他走远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时一高一低的,却骄傲得仿佛将命运都踩在脚下。其实他也算不错,虽然说前途不太光明,但至少人是很实诚的一个人,再说,他有个当长公主的母亲,多少可以支撑她的地位吧?可以护着娘亲不被王夫人欺负吧? 郁心兰本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她一向认为将时间浪费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不如花费在当下。况且来到这个世上,她就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聘为妻、奔则妾,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守则,自由恋爱那基本是不可想像的事。所以小小的惆怅了会子,她就想开了,漫步于青翠的竹林间,想着回府后如何应对王氏的怒火——王氏应该会愤怒的吧?赫云连城被皇帝猜忌,她结了这么一门亲事,只怕郁玫很难嫁入宫中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去,来到竹林外的小山坡时,已经是晚霞满天。夕阳为青翠的山林洒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整个世界一片暖暖的色调。 在这样的美景里,郁心兰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远在现代的奶奶。她父母早亡,是奶奶一手将她拉扯大,毕业后,她忙着在职场打拼,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等到她功成名就,可以孝顺奶奶了,却无缘无故地穿到了这个时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是奶奶最喜欢的诗句。在另一个时空里,奶奶是否还象往常一样,站在阳台上欣赏着夕阳美景呢?如果她还陪在一旁的话,奶奶一定又会叨念着“不要老想着工作,要快点找个男朋友”吧? 奶奶,孙女就要嫁人啦,您高兴吗? 郁心兰心中忽然一酸,泪水便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在心中小声地对奶奶说着话儿,将思念和牵挂托夕阳送去奶奶身边。 哭了许久,她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返回禅院。 在她走后,藏身一旁的赫云连城才默默地转身离去,清寒如星的眸中,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明子期大呼小叫,“连城哥,你要定亲了,怎么不见一点欣喜若狂啊。” 赫云连城瞥了他一眼,“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明子期立马叫屈,“我能对父皇说什么呀?父皇叫我去是问无根香的事,我说我讨厌姓李的,让你去捉弄捉弄他,别的再没有了啊。”然后在心里补充,外加“我觉得连城哥对别的女人可是理都不理的,见到兰儿,虽也不搭话,但总会点头打个招呼”这句话。 赫云连城一脸的不相信,“我本已推了指婚的,皇上为何又忽然提起此事?不是你弄的鬼?” 明子期忙赌咒发誓,“你也不想想,父皇是我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吗?之前父皇为何会来白云寺,我一点都不知情,我怎么弄鬼啊。” 他冲着赫云连城一顿挤眉弄眼,赫云连城奉送冷眼两枚,却也无话反驳。 不论各人心中如何作想,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原本建安帝也是因皇妹多次来哭诉,才同意为赫云连城指门亲,听说他推拒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一次,因着那个梦、因着一空大师说即将发生的事与六年前的事有莫大的关联,建安帝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连他的皇子也敢谋害。他觉得不论六年前的事与赫云连城有没有关联,赐其一门亲事,让旁人以为他已经对其完全没有芥蒂了,应当是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因而,赐婚的想法就这么忽地明确且急迫了起来。 待七日斋戒期满的时候,赐婚的圣旨早已下达了。 马车在侧门处停下,何喜立即上前来施礼,府里早已安排了小车在门内候着,郁心兰与娘亲转乘了小车,一路来到菊院外。 紫绢笑盈盈地给温氏福了福,转身挑起了门帘,一切与往常没有半分不同。郁心兰与娘亲进到内室,夫人王氏正歪在香妃榻上,见到她们母女,立即坐直了身子。 温氏规规矩矩地磕了三头,“给夫人请安。” 身为女儿的郁心兰只需蹲身福礼,“给母亲……” “你这个小贱婢,跪下!”未说完的话,被王夫人忽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喝断。 第十八章(修) 王夫人腾腾腾地直冲过来,表情狰狞,仿佛要将郁心兰给生吞活剥了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攀十四皇子的高枝儿,若不是你不知羞耻地去勾引十四皇子,圣上又如何会将你赐给赫云连城?” 皇上赐婚?这难道不是喜事吗?温氏不知夫人为何发怒,忙抱住王夫人的双腿,极力解释:“夫人,兰儿绝对没有勾引十四皇子,您误会了。” 王夫人被温氏抱住,进不得又退不得,心下奎怒,大喝:“放开!”挣了几挣,见温氏死不放手只管哀求,便朝紫绢等人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过来把这贱妇拖开。” 紫绢和红绫等人忙着上前,加上几个媳妇,总算是把温氏的手给掰开了。温氏犹在央求,“夫人,您要罚就罚妾婢吧。” 王夫人最恨的,就是她这副娇怯怯的模样。王夫人以前可是京城双姝之一,论容貌,还在温氏之上,只是她的相貌属于冷艳高贵型,做不来这种小女人的姿色,也不屑于如此,认为无才无德的女人才要用这种柔态来勾引人。可现在丈夫的一双眼睛总粘在温氏的脸上,怎不让她恨? 本来就心中狂怒,又见温氏哭得梨花带雨,王夫人哪里还端得住什么风度,扬手就要一个耳光扇过去。 郁心兰瞧见娘亲的险情,立即大呼一声,“母亲还是罚兰儿吧。” 她扑上前装作要下跪,用力将温氏等一团人撞开,王氏这一巴掌就扇了个空,偏又用力过大,整个人旋了半个圈,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屋里的丫头媳妇们都在架着温氏,郁玫和郁琳还坐在榻边,王夫人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这一摔下去,顿觉尾椎骨要裂了一般,“哎哟”地叫了出来。 大伙儿又忙着围上去搀扶,郁玫和郁琳急得眼泪水都涌了出来。 众人忙将王夫人搀扶起来。王夫人还没站稳,就扬手朝郁心兰扇去。 郁心兰提防着呢,哪会让她得手。乘人多混乱,假装被人挤开,往旁边跌开一步,王夫人那记大耳刮子,不偏不倚地正掌在紧凑着往前挤来献殷勤的许嬷嬷脸上。 “啪——” 非常响亮!非常有力! 满屋子立时安静了。 许嬷嬷好不容易才消肿的左脸再度红肿了起来,可主子打的,不敢发作,只能用委屈的泪眼望回去,希望能得到一点体恤或补偿。 郁心兰极力忍住脸上的笑意,装出胆小怯懦的神情。 王夫人豁得掌心疼,又是打在许嬷嬷的脸上,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兼得力助手,她多少有点悻悻然,可瞧见许嬷嬷委屈的眼神,又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老奴办事不力,何来这场指婚?于是怒道:“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办不成。”又指着郁心兰怒骂:“你个小贱婢,居然敢推我?来人,先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再来治她轻浮无行的罪。” 王夫人的话音一落,几个媳妇涌上前来,架起郁心兰便往外走。温氏被人抓着,上不得前,只能哭求。 郁心兰倒是很冷静,声音清越地问,“母亲,兰儿离您还有好几步之遥,如何推得到您?您是不是看错了?” 王夫人嚣张地道,“我说你推了、你便是推了,休得狡辩。” 这屋里屋外全是夫人的人,说理根本没用,郁心兰便道,“放开!我自己走出去。”清冷的目光淡扫一圈,带着慑人的不怒自威的流光,原本架着她的人居然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郁心兰理了理衣裳,略带嘲讽地轻笑,向王夫人福了一礼,转身走出正堂。 院子里,早有人摆好了长凳,长而粗的家法也请了出来,执杖的是菊院厨房的管事李妈妈,平日里的嚣张程度仅在许嬷嬷之下,力气又极大。李妈妈看着郁心兰,不怀好意地笑道:“四小姐请吧。” 郁心兰回以淡笑,端庄地走至长凳前,极低声地道:“李妈妈行杖可要仔细了,别如了夫人的意,却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 今日圣旨传到郁府,府中的奴才全都知晓了,听着这话儿,李妈妈原本嚣张的笑容顿时一僵,握着家法的掌心竟渗出汗来。没错啊,圣上赐婚的人儿在她手中出了点事,她一家子几口的命都不够赔的。 王夫人在屋内等了片刻,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火大地扬声问,“怎么还不打?” 郁心兰又磨蹭了会子,委委屈屈地伏在长凳上,李妈妈举起家法,酝酿了半晌,才啪一声打下去。 郁心兰顿时惨叫一声。 其实并没有多痛,李妈妈被她一唬,是拿捏了分寸的,但她挨了打,总得告诉别人她很疼是不是?这个别人,一是屋里的王夫人和郁玫,另一个就是…… 李妈妈的第二板刚刚举起,便听到门外传来老太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住手!” 郁心兰闻声心中一松,还好,芜儿还没让她失望。猜测到王夫人会发作,所以她早早地吩咐了芜儿进府后乘人不备去梅院请老太太过来,一来是芜儿算是王夫人的人,没人监视着,二来也是对芜儿的一种试探。 王夫人由紫缜扶着迎出来,接老太太接进屋。老太太扶着紫菱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下,王夫人隔着矮几陪坐一旁,太太反倒坐到了老太太的下手。 郁玫郁琳忙上前见礼,温氏在一旁跪安。见过礼后,各自寻着自己的位子坐下,老太太便问,“兰丫头才回府吧,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王夫人咬牙切齿道:“老祖宗,咱们郁家被她牵连了,都是因为她无耻放浪想攀高枝儿,我今日说了她两句,她竟然推倒我,有这样对待嫡母的吗?”说到后来,真的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温氏慌忙跪倒,言辞恳切地道:“夫人,当时兰儿被我的脚绊了一下,离您还有几步之遥,真的不是她推倒的您啊。” 王夫人狠瞪她一眼,“放肆!谁许你说话了?你是她娘,当然向着她。”又朝老太太道:“孙媳我可半点没冤枉兰丫头,这的人都可以作证。” 老太太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媳妇婆子,全是夫人的人,温氏的几个随从都杵在院子里呢。她便淡淡地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兰丫头也挨了几板子了,这事儿便作罢了吧。” 王夫人不满,刚要说话,被老太太截断,“温姨娘的话作不得数,你屋子里的丫头媳妇们都是你的人,她们说的话岂不是一样作不得数?” 第十九章(修) 闻言,王夫人的声音立即拔高了,“老祖宗这是在说我冤兰丫头了?我连个庶女都不能教导处罚了?” 老太太淡淡地扫了王夫人一眼,平和而威严,“且不谈这些个,只说你这样高声同长辈说话,我是不是也能罚你?” 王夫人立时被堵了个半死,她平日里跟老爷说话就是动不动高声的,不想今日被老太太拿了错处,又实是理亏,只能抿紧了唇不言语。 老太太也没继续纠缠,语重心长道:“你这屋里这么多人伺候,人多手杂的,你一时看错也是常事。兰儿也挨了几板子了,若你不愿甘休,传了出去,被人说成是对圣旨不满,你可想过后果?” 此时郁心兰已经被人搀了进来,郁玫和郁琳红着眼眶愤恨地瞪着她。 王夫人也愤恨地瞪着郁心兰,转而想到女儿今后的命运,忍不住开始抹泪,“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有多么猜忌赫云连城,一个不好就是诛连九族的事,郁府上下几百口人都得搭进去。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玫儿和琳儿还怎么说婆家?” 郁心兰早已知情,垂了眸不出声,温氏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这婚事竟如此凶险,心中顿时替女儿担忧了起来。 老太太瞧在眼里,暗自叹息,柔声安慰,“孙儿媳妇,你且宽宽心,圣上仁慈,即便将来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也绝不会随意连坐。只是兰儿就……唉,各人有各命,或许将来是段好姻缘呢?” “将来的事谁说得定?”王夫人提起这事儿便恨,“我只管眼前,有了这样一门姻亲,玫儿怎么入宫?琳儿怎么许亲?就连过几日宁郡王府的寿宴,这都到晌午了,我还没接到请柬,难道不是这个扫帚星害的?圣上也是……” “好了!”老太太一拍几案,将奴仆们都打发出去,严肃又恼怒:“你这般指责兰儿、排斥这门亲事,知道的明白你这是替郁府担忧,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对圣旨不满对圣上不敬呢!不必等赫云连城的罪名证实,只怕郁府就得以藐上之罪给抄了。圣上的旨意,可是我等后宅妇人可以置喙的?你居然还当着满屋子奴仆的面对圣上说三道四,可是猪头蒙了心了?” 郁心兰在心中大声喝彩,这些话她原也想到了,可是由她来说,就是忤逆嫡母,不但不起作用,反倒会招来家法,由老太太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原本她请来老太太,就是想将这话儿给引出来的,没想到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王夫人被老太太说得一愣,心中顿时清明了起来,刚才的话的确是说得过了,虽然她没提圣上半句,可是却能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不说抄家,对老爷的前途也是大碍啊。她恨恨地瞧了郁心兰一眼,少不得要另做打算,不让这门亲事真真结成才行。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今日传的圣旨,按说待清明之后,定远侯府应该就会送纳采的信物过来了。孙儿媳妇你得在兰儿的嫁妆上用些心思,万不可寒薄了,圣上赐的婚事可马虎不得,一个不好便会让人寻着把柄弹劾老爷。” 王夫人听着心中就堵得慌,一个小妾养的女儿,也想十里红妆么?害得自己亲生女儿难以许亲的人,还想风光出嫁?她当即拒绝道:“老祖宗,话也不是这样说。清容长公主盼这个媳妇可是盼了好些年头了,这回下的聘礼肯定丰厚,咱们直接还了回去就是,不必另外准备什么。” 老太太微愠道:“哪有人直接用聘礼当嫁妆的,一看就不是诚心结亲,你非要弄点把柄给人才甘心么?” 王夫人赌过气后,也明白理是这么个理,遂不情不愿地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冷笑,休想我会给这小贱婢准备什么好东西,要玩花样,我有的是办法。 老太太满意地一笑,“嫁妆单子备好后拿来让我这个老骨头瞧一瞧,也好开开眼界。” 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大相信王夫人,可又让人挑不出骨头来,王夫人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下便笑道:“不敢让老祖宗空等一回,这嫁妆单既然事关重大,我与老爷商量过后,还得让父亲拿拿主意,或许直接就送去定远侯府了。” 老太太淡淡一笑,状似不在意,与王夫人说起了闲话。郁老爷下朝回府,给祖母和母亲见过礼,王夫人让出了她的首位,一家子又谈起了郁心兰的婚事。郁老爷长叹一声,当初若送了郁玫的庚帖和画像上去,二品重臣的嫡女,断没得许配给赫云连城的道理,也就没了这番烦恼,可现在,不单得烦恼日后的身家性命,还得忧愁兰儿的嫁妆。 郁老爷肯求,“兰儿陪送什么样的嫁妆,还请老祖宗多多费心了。” 老太太自然是含笑应承下来。王夫人在一旁气到内伤,她刚推掉的事,老爷又双手送了回去。 紫绢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饭菜已经摆好,一家子便移到花厅,和和乐乐用了一餐午饭。 用过饭,老夫人走后,王夫人便朝温氏道:“瑞哥儿这几日无人照应,我便让他搬来了菊院,他还在上学,不必搬来搬去的耽误时间,先暂且住在我这吧。” 温氏微微一怔,瑞儿他……要过继到夫人名下了吗?这对瑞儿来说,是件好事啊!是件开心的事啊!心中这般说服着自己,可瑞儿再也不属于自己的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绞,苦涩的滋味涌出心头,漫至舌尖。 郁心兰闻言心中一震,王夫人想抢瑞哥儿么?她……好狠的心呐!自己没有儿子就来抢娘亲的。若真如此,娘亲的心中该有多痛?不行,我不能让她得逞。只是,现在她只说让弟弟住在菊院,一时没有证据,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小心防着。 第二十章 次日便是清明,郁老爷率郁家众人祭祀过祖宗之后,亲笔将温氏、郁心兰和郁心瑞的名字添进了族谱。郁老爷看着自己名字下的一妻一妾,心中微感唏嘘,现如今,他也算是将郁家重新带入辉煌了,想他郁家辉煌之时,有哪个家主仅有一正一侧的?又有哪个家主仅有两个庶子的? 他将这事儿放进心里,祭祀过后,便寻了个机会向夫人建议,“瑞哥儿如今养在夫人这儿,不如干脆过继到名下,既能享受天伦之乐,又全了夫人的贤名。” 王夫人闻言心中大怒,她其实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如若她真的无法再生育,自然是要有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可这话由郁老爷提出来,她便觉得是温氏和郁心兰的主意。那自然是坚决不允的。当下作出深明大义状,“老爷这话说得糊涂,我要儿子享天伦之乐,难道温姨娘便不要了?我怎么能干拆散人家母子的事?” 郁老爷一阵腹诽,不想过继就不想过继,都在一个府里,谈什么拆散? 面上,他呵呵一笑,“夫人说得在理,是我没想周全。”说完不想再跟夫人谈下去,借口过问聚宴的事,溜到书房生闷气。 王夫人也很生气,觉得老爷被温氏那个贱婢迷了心,这会子还想让她生的儿子当嫡子,继承郁家的一切?做梦!嫡子必须由自己生! 郁玫过来请安,见到母亲胸膛起伏不定,正在盛怒之中,不由得关心道:“母亲,您怎么了?又是郁心兰那个丫头气了你吗?”她以为是今个儿郁心兰的名字录入族谱让母亲生气。 王夫人盛怒,“你父亲居然想让我将瑞哥儿过继到我名下当嫡子。哼!” 郁玫蹙起秀气的眉毛,“父亲怎的这般向着那母子仨?如今连老祖宗都向着她们了。母亲,不是我说您,当初我就不赞成接她们进京的,可您和大姐自认为可以拿捏得住。现在可好,老祖宗和父亲向着她们,郁心兰许给了那个瘟神,我下回即使去参选,也没可能了。”说罢,泫然欲泣。 王夫人也陪着红了眼眶,将女儿搂在怀里摇了摇,半晌后怒道:“都怪那个十四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不肯选妃?” 王丞相看好十四皇子是日后的储君,想让郁玫成为十四皇子的正妃。可王夫人得了内幕,十四皇子求得圣上同意,明年选妃这次不选。礼部却又要求,京城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家中,但凡有未定亲的女子,必须至少送选一人。郁琳的年纪还未满十四,不能送选,而郁玫送选则极可能被十二皇子选上。因此,她们才会将郁心兰接进京来顶上。偏那小蹄子招来了这般婚事,要她如何不恨。 母女两正在愤怒兼愁苦着,紫绢轻声在门帘外禀道:“夫人,六奶奶求见。” 王夫人又是一哼,老大不满,郁玫却扬声道:“让六奶奶进来吧。”然后低声说,“打人也得有根棍儿。” 六奶奶是郁老爷六堂弟的夫人。郁家是大排行,郁老爷的长辈,只余下了老太太和太太,这一辈倒是有六个兄弟、三个姐妹。郁老爷在族中排行老三,大哥老实沉稳,二哥精于计算,都在家乡宁远城管理祖产,过年才会来京团聚;四弟、五弟还算有点才能,郁老爷为他们在京兆尹衙门谋了个差使,多少算是吃皇粮的国家公务员;三个姐妹早就出嫁了,嫁的俱是家乡的名绅,平日里只书信往来;唯独这个六弟,是个吃喝嫖赌赌俱全的家伙,郁家刚有点起色,他就迫不及待地纳了两房小妾,到现在,六老爷已经有了七房妾室,十来个儿女,吃用比负责赚钱的郁老爷一家都要多。 王夫人平时瞧着这一家子就心烦,偏偏这夫妻两都是脸皮厚的,被王夫人骂过多次、羞辱过多次,仍是恬着脸贴上来,有事没事拍拍马屁,动不动就伸手要银子。 这回不必说,肯定是为了钱来的。 紫绢打起帘子,六奶奶笑眯眯地走进来,欠身福了福,“给三嫂见礼。”说罢起了身,自来熟地走到榻边,紫绢给她搬了张锦杌坐下,又布上果子点心。六奶奶看着郁玫便赞,“哎哟,三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这真真是个当皇后的模样儿啊。” 虽说这话是王夫人爱听的,但六奶奶说的她不爱,因为这预示着要支的银钱比较大。 果然,六奶奶赞了几句,便转了话题,“我家瑛丫头虽说没有三姑娘的美貌,可前阵子也跟陈监道的长子定了亲。我是想啊,陈监道也是三哥官场上的同僚,这嫁妆不能太寒酸了不是?所以我想请三哥将西郊的那个果园……” 王夫人一听便怒了。 她真有脸说啊!老爷赚的银子多数用来赎回祖产了,而收成也悉数算成了公中的银子。各房的开支和例银自己从来不苛扣,各房没有官职的子嗣也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分了相应的差使,除了领月银,盈利还有分成。按说这样嫁娶之事就得各家自己出了,她却有脸上门来伸手要老爷的私产。还说什么官场上的同僚,区区一个六品监道配跟老爷称同僚吗? 未等她说完,王夫人便将手中的茶盅重重顿在坑桌上,“呯”地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王夫人冷艳的眉眼本就有几分高傲,这会子更是有几分斜睨天下的气势,六奶奶刚冒上头的不满,顿时偃旗息鼓。想一想又觉得不甘心,强撑着笑问,“三嫂你看……” 郁玫握了下母亲的手,笑盈盈地道:“六婶子,非是母亲不给你那个庄子,实在是已经先被四妹妹给要了去了……你也知道,圣上下旨赐婚,她的嫁妆可不能含糊,京郊的三个庄子都得给了她去,少不得还得从宁远再拿几张地契。” 什么?不单将京郊的庄子搜刮了去,还想霸占祖产?六奶奶一听便火了,“我说三嫂,你们可不能这样啊,自己的女儿出嫁,用自己的银子就罢了,怎么还打祖产的主意?那可是公中的。我们家郁诚是嫡长孙,他求亲时的聘礼都没动用过祖产,凭什么一个庶出的丫头要用祖产做嫁妆?” 这会儿王夫人已经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顺着这话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四丫头开口要了,还拿圣旨说事儿,我跟老爷敢不应吗?” 第二十一章 六奶奶闻言,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便风急火急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得去跟这个小……丫头说理去,没她这般恬不知耻的!她那个夫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个瘟神,她还有脸得意?” 郁玫忙将六奶奶按坐下,陪着笑道:“六婶子您别冲动,四妹的夫婿虽是不好,但是婆婆却是不能得罪的。您不怕她日后一状告到长公主那里?” 六奶奶这就奇了,“长公主又如何?难道长公主就能伸手管我郁家的家事?我不让她动公中的财产,又不是抢她的财产,她凭什么告我?” 郁玫面露赞同之色,却又转瞬间变为担忧,“可是,老祖宗和父亲都怕长公主会怒于郁家,所以都想顺着四妹来,还让我和母亲不得多言。六婶子若是去找四妹的麻烦,只怕老祖宗和父亲会怪罪于你。” 六奶奶听说老祖宗和郁老爷会怪罪,多少露了些怯,又实在是不甘心,便鼓动着王夫人不答应。王夫人只是叹气,六奶奶恨得咬牙,再也坐不住,告辞走了。 王夫人母女两相视而笑,这下子,六奶奶必定会暗中想法子整治郁心兰,也不必担心老爷和老祖宗会知道是她们下的蛊了。 郁心兰还在陪着老祖宗说话儿,祭祀过后一家子聚餐,席面摆在梅院的大堂里,她就干脆不回槐院了。 郁家是没分家的,郁老爷将郁府的西面划出来给几个堂兄弟住。因为几位叔父都没有官职,所以娶的妻子和儿媳妇都出身一般的书香门第,王夫人颇有几分轻蔑,平日里便喜欢颐指气使,四房五房的人不想受气,多半都在西院不过来,六房倒是想过来,王夫人又不让,因而东院虽大,平日里却颇为冷清。 难得今日孙儿孙媳曾孙曾孙女的欢聚一堂,老太太兴致极高,说起了郁老爷小时的趣事儿,太太也跟着回忆,两个老人家都乐呵呵的,众人也在一旁陪笑凑趣儿。 郁心兰细细地、不着痕迹地打量在场所有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四婶五婶和几位堂兄堂嫂,前一次是温氏敬新妇茶的时候。四婶五婶安静不多话,给她的印象颇好,倒是六婶子好象是个多事的人…… 正思忖着,六奶奶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进屋,不先给太太老太太请安,而是先剜了郁心兰一眼,恨意强烈。郁心兰心里打了个突,这算是怎么回事?有人给她上眼药了? 老太太瞧见六奶奶,笑容就淡了几分,待她见过礼,也给看了坐,紫菱奉上茶水果品。 六奶奶坐定,奉承了老太太两句,便将目光转向郁心兰,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呀,我还没恭喜兰丫头的,可真是结了门‘好’亲事啊!你家婆婆盼媳妇盼了这么久,肯定会待你如同亲生的女儿一般的。” 郁心兰柔顺地笑,“多谢六婶子。” 老太太素来知道这个六孙媳妇的性子,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便淡淡地道:“好了!定远侯府自有规矩,你好好待你的儿媳妇就成了。” 六奶奶闻言,更是坚信了郁玫的话,老太太怕清容长公主!她被老太太训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再说下去必定会被赶回西院去,便忍住了不说,只阴阳怪气地盯着郁心兰瞧,用饭的时候也不例外。 郁心兰倒是完全不在意,被人盯几眼又不掉肉,有什么可怕的呢? 午饭过后,郁老爷兄弟几个坐在一起陪着老太太和太太,小辈们便各自散了,郁心兰悄悄将弟弟拉到一边,细细问他这些日子学了些什么,过得可好,回到槐院,她要说与娘亲听的。虽然王夫人没有明说,但是看得出不想让郁心瑞跟温氏接触,温氏虽是心中痛苦不堪,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就强行忍着思子之情,只敢乘郁心瑞上下学的时候,远远地瞧上几眼。 姐弟两没说上几句话,负责照顾郁心瑞的管事斐恩便过来,说是老爷有请。郁心兰只得让他将弟弟带走,陪着娘亲回槐院。 走到到半路,便“巧遇”上了几位婶娘和堂姐郁瑛。 温氏少不得要停下脚步打个招呼,六奶奶将她一掌推开,六奶奶身后的四个丫头立即上前将温氏围住,不让她上前。 这架势,似乎是冲着我来的啊!郁心兰淡笑着给几位婶娘见礼,等着接招。 六奶奶走过来,扬手便想扇一耳光,郁心兰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浅笑盈盈地问,“六婶子这是干什么?兰儿有什么错处,自有母亲教诲,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六奶奶甩了几个胳臂,竟没能挣开,当下便怒了,“你个小贱蹄子,许个瘟神不算,还想谋夺家产,我难道还教训你不得了?” 郁心兰放下她的手,欠身福了福,“六婶子何出此言?莫不是对圣旨不满?” 六奶奶被憋了个满脸通红,四婶和五婶蹙了蹙眉,正想说话,被郁瑛抢了个先,上前一步,怒道:“你居然有脸将京郊的庄子都要了去,还打宁远城祖产的主意,真是无耻透顶!你也不想想你还有没出嫁的姐妹,再说了,祖产是给哥儿们继承的,你一个女人也想霸占?”她倒是记得不说自己想要,而是将兄弟姐妹们都推出来。 郁心兰扫视一圈,发觉四婶和五婶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善,完全不似聚餐前的和善。当我是傻子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京郊的三个庄子是父亲的私产,不算公中的,跟郁瑛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何时成了侠女为旁人打抱不平了?至于祖产,我连祖产有些什么都不清楚,怎么伸手要?再说夫人打算将哪些庄子给我当嫁妆,还不一定呢,郁瑛又怎么会知道?这话儿多半是从夫人那儿传出来的,想让我成为家族的公敌。瞧瞧,现在几位婶子看到我就跟看到仇人似的。 第二十二章 郁心兰抿了抿唇,状似糊涂地问,“瑛姐姐是听谁说的?我……” 郁瑛打断她的话:“你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你想谋夺家产之事已经被我们知晓了,便不会让你得逞。你想拿着大笔陪嫁去婆家得瑟,门都没有!” 六奶奶也警告她,“祖产可以郁家所有人共有的,你休想打主意。” 温氏在一旁听到,忙替女儿解释,“兰儿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决不敢霸占祖产的。” 六奶奶冷哼一声,“她是你的女儿,你当然替她说话。” 郁心兰无辜地眨了眨剪水双眸,“几位婶子,还有瑛姐姐,你们误会了。兰儿都从来不知京郊还有庄子呢,至于祖产,要处置不是要伯伯和叔叔们都同意才行么?再说,哪有女儿家管嫁妆的事儿的?不是都得听父母大人的安排么?”说罢,她娇羞无限地垂下眼眸,充分展示未婚少女在谈论婚嫁时应有的羞涩。 温氏也忙证明,“是啊,当时老爷是让老太太和夫人一起拿主意的,还说要送给王丞相过目后,才能送到定远侯府去。” 郁心兰感激地瞥了一眼娘亲,娘亲这么个柔弱的性子,竟能几次为她辩解,果然是个好母亲。 六奶奶仍是不信,冷哼道:“说得好听,你不是还拿圣旨来逼得你父亲和老祖宗同意么?” 郁心兰抬起眼,娇憨地望着六奶奶问,“六婶子觉得老祖宗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么?” “这……”一个夫婿早亡,独自带大两个儿子,将诺大的家族维系得平稳不乱的老祖宗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这话说出来,六奶奶也不相信了。更别说四婶和五婶,这会子眼眸里都流露出几分疑惑,看着六奶奶,用眼神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郁瑛是不管这些的,盯着郁心兰问,“这么说,你没要京郊那几个庄子的意思是吗?你能在这发个誓,说你不要那三个庄子作嫁妆吗?” 这种誓,傻子才会发吧?如果父亲打算把那几个庄子给我,我干嘛要拒绝?郁心兰心中好笑,面上却是柔弱又无辜的模样,“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兰儿自是什么都听长辈的。”想了想,决定将有些话挑明,娇羞地垂了头,低低声地道:“况且,正如六婶子所言,这婚事……未来婆婆……盼了许久,兰儿纵使一钱银子的嫁妆都没有,也不会被夫家小瞧半点的。” 这话……也有道理啊!原本斗志最昂扬的六奶奶,也嚼出些不对劲来了。 瞧出了六婶子眼里的迟疑,郁心兰再加一把火,“何况还有两位嫡姐妹没出阁的,父亲也必会为她们考虑。” 父亲都会考虑了,嫡亲的娘亲王夫人又怎么会不考虑? 四奶奶五奶奶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其中奥妙,为自己刚才没有出头,没跟郁心兰将关系闹僵大感欣慰。 六奶奶差点不顾仪态一拍大腿,是啊,她就觉得奇怪了,以往她去多要点月例银子,王夫人那脸子甩得跟甩饼似的,今天怎么态度这么好,还向她大倒苦水。原来是打算找这个借口将祖产划为私产,好给自己的两个嫡亲女儿当嫁妆。 郁瑛还是盯着发誓这事儿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发誓?” 六奶奶一把拉过女儿,准备去找王夫人评理,“别问她,她拿不了主意。”又怕郁心兰日后打起了主意,回头威胁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暗地里使手段,我定会要闹到祠堂里,让祖宗们评评理的。” 郁心兰露出畏惧的模样,六奶奶才带着女儿得意地走了。四奶妈和五奶奶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支吾着说了几句天气什么的,便告辞回西院了。 回到槐院,温氏还心有余悸,“六奶奶那个样子真是凶啊。” 郁心兰不以为然,“这种人只是表面上凶一点,反倒好应付,真要是敢打我,我可是要打回去的。怕就怕那些背后下刀子的人。” 温氏便不出声了,她只是守着妻妾如天地的原则,只是性子温和绵软了些,到底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这是王夫人挑出的事儿?轻叹一声,“夫人,是不想给你太多嫁妆吧?”要不然,怎么会挑得家中人来找兰儿的麻烦? 郁心兰轻叹一声,“何止不想给嫁妆,她就希望我不要嫁给赫云公子才好。”说到这儿,心里忽地升出一股不安,她这阵子也弄明白了,她若是嫁给了赫云连城,别的人怕受牵连,只怕不愿跟郁府结亲。她的这门婚事,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会仅是让婶子们来吵闹几句便作罢的。 第二十三章 郁心兰说了几句让娘亲宽心的话,便服侍着娘亲歇下了。她挑帘出来,见巧儿一个人在擦桌子,还一手掩着小嘴打哈欠,便体恤道:“罢了,东西都放在这儿,一会让碧绿擦。你去歇午吧,我这不用伺候了。” 巧儿喜不自胜,她在王夫人的庄子里,也是二等丫头,没干过这种活计,动一动便觉得累,奉承了小姐几句,便回西厢房去了。 郁心兰走到门口看了看,锦儿在扫院子,那两个粗使婆子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便挽起了袖子,绞了抹布自己擦起桌子来。没过多久,六奶奶又带着郁瑛气冲冲地直杀进槐院,所有的气势在见到郁心兰亲自擦桌子的举动后,化为了惊讶,“你在干什么?” 郁心兰显得很慌乱,匆忙将抹布丢进水盆里,将六奶奶和堂姐迎进屋。随后又扬声唤道:“小茜、小茜……” 连唤两声没人答应,郁心兰只好歉意地笑了笑,亲自去堂屋边的隔间泡了两杯茶端上来,锦儿知趣地放下扫帚跑进来帮忙,奉上果盘和点心。 “六婶子、瑛姐姐,请吃茶。” 六奶奶和郁瑛都嫌弃地看了眼茶杯,仿佛那上面还沾着郁心兰黑乎乎的手指印,她们都确切地记得,刚才郁心兰在擦桌子,而且没净手便去泡茶了。 六奶奶原是在王夫人那碰了硬钉子,又被郁玫几句话撩起了对郁心兰的猜疑,特地过来寻秽气的,不过亲眼这么一瞧,想法立即就变了,这丫头连个婢女都使唤不动,怎么可能去要祖产?必定还是三嫂想借机吞下公中的财产。 郁心兰陪着笑,“六婶子可是不喜欢喝这茶?要不我去换杯云雾毛尖……还是要找我姨娘,那我去唤姨娘起来。” “不用了,”六奶奶端着长辈的模样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的,这便走了。” 说罢真的起身,带着女儿扬长而去。 郁心兰送至院门口,待六奶奶和郁瑛的?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部分阅读 的人影儿都瞧不见了,才转身回屋。锦儿已经自动地将家具都擦拭干净了,杯盘也已撤下,见到小姐,屈身行了一礼,又去院子里扫地了,刚才的事,明明知道小姐是从来不用干活的,却半句也不问。 这丫头越来越伶俐、越来越有眼力劲儿了。 郁心兰瞧着锦儿在院子里的身影好一会子,才收了神细想,幸亏刚才做了这么一出戏,让六奶奶愈发地认定是王夫人在弄鬼了,也免得日后王夫人吞了公中的财产,却让自己背黑锅。但只是这样还是不行,自己妨碍了两位嫡小姐的前程,王夫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看来,得找个机会,陪老太太“聊聊天”了。 而主院里,王夫人也正在大发脾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到我面前来撒野!” 郁玫忙替母亲顺着背,嘴里劝着:“母亲消消气,您是当家主母,不必跟六婶子这种粗鄙妇人一般见识。”说罢又蹙眉,无奈扶额,“去年六婶子打发六叔最宠的小妾时,不是挺阴狠毒辣的吗?我还以为她长心计了呢,谁知道还是这么蠢,居然直接去找那个丫头。若是她先暗中联络上大伯二伯,等我们把嫁妆单子拟好后再发作,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王夫人亦是愤怒异常,“没脑子的东西,说什么我要吞公中的财产,真是可笑,公中的财产全是老爷的年俸赎回来的,我若要占,当初就不算公中的便是了。” 郁玫也恨道:“是啊,您还用嫁妆养了她们好些年,现在呢,却一个个跟白眼狼似的。”她随即又想到,即使是扣下了郁心兰的嫁妆又如何?她仍是难以入宫,心中的恨意便如潮水一般疯狂漫出心岸,冲击四肢百骸。 暗恨了一场,心情平复下来,郁玫拉着母亲商量,“母亲,我们必须阻止这件婚事……” 王氏又是恨又是无奈,“我当然也知道必需阻止,否则你和琳儿连许人家都难,就更别提入宫了。可是……唉,圣旨都已经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郁玫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圣旨是不能改,可一个人总成不了亲吧?娘亲,明日跟父亲说一声,回丞相府省亲。咱们去跟外公商量商量吧。” 王氏一听,便知三女儿已经有了主意了。于是,第二日便同老爷说了回家省亲,带着郁玫一同回了丞相府。 这时代,没有重要的事情,出嫁的女儿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王丞相下了朝回来,听说二姑奶奶回来了,当下便一蹙眉,不必猜也知道是为了何事。王夫人在郁府说一不二,到了家中,却是谨小慎微,老实地站在书房外,等人传禀了,才进去给父亲请安。 王丞相瞧了一眼二女和外孙女,不动声色地问,“今日怎么回府省亲?” 对于这个权倾朝野的外祖父,郁玫是打从心底里敬佩的,也从来不在外祖父面前遮掩心意,于是抢在母亲说话前深深行了一个万福,“恳请外祖父将青衣卫借几人给玫儿。” ------题外话------ 推荐好文《大皇女》女强+宅斗 她在人前是病弱、丑颜、嫁不出去的大龄公主,她在人后是横刀立马征战杀场的金帽子王……,有着大皇女的身份,却从未享受到半分皇家恩宠。 为稳定内乱,平抚民心不稳,新皇的一道圣旨,她以当今圣上嫡长姐的身份下嫁厉王府,成为小王爷孟千宇的正妻,是幸还是不幸!新婚之夜,附马去了侧妃房内,她独坐婚榻空守新房,却无半分怨言,含笑对红烛。 翌日,附马被皇帝以侮辱皇家体统为名,定罪入狱,她亲自金殿求情,是宽容还是根本不在乎? 第二十四章 因王夫人回娘亲省亲,又没带上郁琳,让郁琳很是郁闷,因而第二日清晨给老祖宗请过安后,便托辞身体不适告退了。 郁心兰则留在梅院陪老祖宗赏花。 如今已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末,气候渐暖,整日里春阳明媚,不需再着厚重的棉袄皮革,只需穿轻薄的春衫,人都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老太太亲手掐下最后一朵凤仙花,让郁心兰收进小瓷坛里,笑道:“这花儿颜色极艳,到时制好了蔻丹,我让紫菱给你和你姨娘送一瓶去。” 郁心兰欣喜地欠身道谢,将小瓷坛交给紫菱,扶起老祖宗的胳臂,回到内室,坐到罗汉床上。老太太示意她也坐下,郁心兰谢了座,才侧着身子坐下了。 老太太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紫菱一人,轻啜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问,“听说昨个儿你四婶五婶她们去找你,都聊了些什么?” 几个奶奶无缘无故怎么会在那僻静小道上拦下她们母女?之后六奶奶又怎么会去菊院找王夫人吵闹?这事儿肯定不小!郁家的家规是永不分家,老太太最重视的就是一家子人的和睦,而温氏又嫌软弱,老太太怕她们吃了亏,才会想知道。 若是老太太不问,郁心兰都要拐着弯儿说到这件事的,现下老太太问及,倒让她从心底里感动了一把,若不是想为她出头,老太太完全可以当作不知情的。 只是,她身为女儿,却不能说嫡母的不是,于是,侧面地将昨日六奶奶去寻她的原因说了出来,只字没提自己的猜测,反而感激涕零地道:“母亲这般为兰儿着想,兰儿实是感动又惭愧。其实兰儿并不需要多少嫁妆,想来公主府里,什么没有呢?如今为了这事儿让婶娘她们心里不舒坦,反而怪罪到了母亲的头上,这可真是兰儿的罪过了。”说罢蘸泪,满脸都是诚惶诚恐。 老太太闻言,心中大怒,面上却不显,总不能让她们母女间生出膈阂,又得给王夫人留几分脸面,只是道:“我们的确本想从宁远拿几个小庄子给你当嫁妆,毕竟那都是你父亲攒下来的。只是这般一闹,这话儿便不好说了。”思忖片刻,轻叹一声,“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了,有些个东西要了也没用,便给了你吧。”说罢抬眸看了紫菱一眼。 紫菱会意一笑,从隔间里费力地拖出两个大箱子,又从腰间解了一串钥匙下来,将两个箱子打开。 郁心兰好奇地凑过去一瞧,顿时睁圆了眼睛,满箱子都是各式古玩玉器,皆做工精美、质地上乘、价值不菲,亮晶晶地晃花了眼。 老太太笑了笑,“若是早些年,我便是想给你些贴己也没有,这些年因着你父亲步步高升,每到寿辰,总会收上一大堆贺礼。好东西我都收在这两个箱子里了,想要什么自己挑吧。” 户部掌管天下税赋,是个肥差,那些豪门富户自是乘着各种年节喜庆之日,大送豪礼,老太太的私房钱也就越来越多了。 郁心兰吃了一惊,随即又化为感动,这年代的人时兴留棺材本,死后要大量的陪葬品,以期转世后也能富贵荣华,若不是真心疼自己,老太太怎么会把自己的私房拿出来让自己随意挑选? 她不由得哽咽道:“老祖宗,兰儿真的不要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公主府里不缺吃用的。” 老太太斥道:“傻孩子,嫁妆是你自己的,公主府里的月例再高,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你平时人情往来不要用银子?打赏下人不要用银子?就是偶尔嘴馋,想另外做些吃食,也得用银子的。况且嫁妆能显示出娘家人对出阁的闺女的重视程度,你没耀人的嫁妆,如何在婆家硬气?” 郁心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老祖宗,还是罢了。您给了我,三姐和五妹那便说不过去,若是都给,您一点私房钱都没了。”虽然她觉得这么些东西用来陪葬是种浪费,可也不能日后便宜了郁玫和郁琳不是? “你呀!”老太太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一记,“心里明白着呢,却在这跟我玩心眼子。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我想给谁便给谁!况且,你三姐是要进宫的,半点嫁妆都不用准备,琳儿有她娘亲张罗着,丞相府出来的玩意儿会比我的差?” 郁心兰这才满怀感激地道了谢,却不自己挑,只说让老祖宗帮着选。老太太笑骂道:“你就是个心眼多的,怕自己挑多了惹我骂,让我给你挑,我倒不好意思送少了。” 嘴里这么说,手上可半点不含糊,挑了十余件珍品,让紫菱记录在册,待王夫人回来送到王夫人那儿,给郁心兰添妆。 郁心兰再次道谢,又陪着老祖宗说了好一阵子话,眼瞧着快到晌午了,老太太笑话她,“怎么?想在我这儿蹭饭?” 郁心兰撒娇,“兰儿想陪老祖宗用次饭也不成么?”其实她是猜,今日夫人不在府中,父亲必定下了朝就会去槐院,娘亲好不容易见次父亲,自己怎么能去当电灯泡? 老太太心下明白,笑道:“也好,我这梅院也有阵子没热闹过了。” 两人用过饭,郁心兰在梅院午歇过后,又陪了老太太许久,快到晚膳时分,才告辞回槐院,不曾想,远远地便听到了锦儿的惨叫声和娘亲的哭求声。 ------题外话------ 推荐宅斗种田文——《娶妻娶悍》 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宫伊沫,穿越成了不受宠的长庶女,重获了生命,却躲不开代嫁的命运——替代嫡出的妹妹嫁给病成傻子的庄家嫡长子,庄子然。 ——精彩片断—— 【片断一】美人夫君一脸好奇的盯着宫伊沫的胸前的软弱柔软,修长白皙的五指更是攀附在宫伊沫的胸峰之上,五指微拢,轻启薄唇,“娘子,软棉棉的。” 【片断二】美人夫君惊慌失措的跑到宫伊沫的身边,脸腮挂泪的哭诉,“娘子,我是不是快要死掉啦……我下面肿肿的。” 第二十五章 郁心兰隐约听到王夫人的声音,不知她何时回府,心中一凛,忙缓下脚步。扶持着她的芜儿机灵地问,“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这丫头自白云寺回来后,总是刻意在她面前表现,郁心兰也有心考察她,点了点头,“小心些,莫被人发觉。” 不过片刻,芜儿便慌张地跑过来,小声禀道:“夫人在为老爷今日来槐院生气,要逼温姨娘喝落子汤。好似锦儿姐姐求情,惹怒了夫人,正在挨板子。” “父亲呢?” “朝中来了同僚,老爷去书房了。” 郁心兰闻言心中一紧,二话不说转身返回梅院,在院子中扑通一声跪下。早有小丫头禀了进去,紫穗忙忙地上前来搀扶,“四小姐有话进屋去说吧,这是干什么呢?这里尽是小碎石,仔细伤了膝盖。” 郁心兰摇头,高声道:“求紫穗姐姐帮忙通禀一声,心兰有事求老祖宗驾步槐院一趟。” 紫穗还要拉她,这时,紫菱扶着老太太的手走了出来。 老太太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眼眶泛红,哽咽道:“今日父亲去了槐院……夫人此时正在发怒,要姨娘喝下落子汤。兰儿求老太太,救救姨娘。” 老太太闻听,气得胸膛起伏,郁家三房本来就子嗣单薄,这个王婧居然还要逼妾室喝落子汤! 重重一杵祥云拐杖,老太太命令道:“立即备轿,去槐院。” 一行人来到槐院外,正听得温姨娘央求:“夫人,求您先问一问老爷的意思好么?” 随即听到王夫人冷笑连连,“郁府即是由我主持中馈,后院的事我一概可以做主。少说废话,来人,给我灌她喝下去。” 转过拐角,老太太的软轿还没到槐院的院门,便被看守的婆子瞧见,一个溜进去报信,一个忙上前迎接,“老太太您来了,奴婢来扶您吧。” 老太太一顿拐杖,“直接抬进去。” 里面的王夫人已经得了讯儿,带着郁玫亲自迎出门来,施礼笑道:“老祖宗怎么来了。”说着暗横了郁心兰一眼。 郁心兰蹲身万福,“请母亲安,三姐安好。”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淡笑道:“兰丫头入府这么久了,我都没来槐院瞧过,自是要来一趟的。” 这话儿说得也合情理,只是太过巧了一些,王夫人心中暗恼,面上却不得不笑。郁玫仍是那般柔美恬静,规矩地给老太太请了安,退至一旁垂首不语。 软轿直抬到堂屋外,老太太才扶着紫菱的手下了轿,瞥一眼跪在院中的温姨娘和臂部血肉模糊早已昏死过去的锦儿,蹙了蹙眉,“这是干什么?都进来吧。”说罢率先入屋。 堂屋里的正主位上,几案上还有一杯热茶,想是原本在屋里闹腾的,不知怎么又跑到了院中。也幸得如此,否则郁心兰也听不到声响,进了槐院,就只有任凭王夫人处置了。 老太太和王夫人隔着矮几一左一右坐定,郁心兰和郁玫分立在两人身旁。巧儿忙奉上热茶和果子,其余众人也进了屋,温氏给老太太见过礼,低头站到一旁。 老太太见她发髻凌乱,似是被人撕打过,淡淡吩咐道:“张氏,你带姨娘下去梳理一下。” 王夫人似乎不满,但抿了唇没说话,温氏忙道谢,张嫂上前扶了她下去。 老太太这才问王夫人,“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敛了怒意,状似完全出自为郁府考虑一般,“老祖宗不知,这温氏竟勾引着老爷大白天的在屋内行那……”考虑到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在,改成温和点的词语道:“不合礼数之事。妾身这才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若是被外人知晓,还以为是老爷滛猥荒唐。” 郁心兰暗叹,多半是父亲和娘亲久未见面,加之等夫人省亲回来,又不能在一起,所以一时把持不住。只是古时之人讲究白日不行房,认为那是浪荡子才会有的行径,王夫人拿着这个做文章,倒是合情合理的,可其中有多少是为了父亲的名誉,还真是值得商榷。况且这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错处,她自然不能让娘亲受欺负。 郁心兰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走至夫人跟前扑通跪下,“母亲请息怒,姨娘此番的确错了,可现今最重要的,是挽救父亲的名誉,不知母亲有何良策?” 王夫人被她说得心情烦躁,愠怒道:“假惺惺哭什么?你父亲名誉好得很,我是说‘假若’,‘假若’你懂不懂?” 郁心兰这才止了泪,张着小嘴惊讶道:“原来没有传出去啊。……也是,槐院里都是自家的奴才,这事儿又是……屋里的事,应当不会传出去才是。” 看似无心的话,却点到了要害,王夫人心下奎怒,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便发作,只作没听懂。 老太太眸中渗出一丝笑意,旋即敛容威严地道,“没错,这里里外外都是郁家的奴才,谁敢乱传话出去,立即拖出去打死。” 一屋子奴才俱是一惊,慌忙齐齐下跪,赌咒发誓决不会透露半点。 其实真传出去又如何,又不是天天如此,顶多让人笑话上一两句,于名声没有半点妨碍。这一点王夫人清楚,老太太也清楚,只是先顺着王夫人的话,给足她脸面罢了。 旋即,老太太又问,“夫人这是刚从丞相府回来吧?这事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是要抓递话儿给王夫人的人了。这事儿就象郁心兰说的,是“屋里”的事,若不是刻意去听墙角,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即便听了,又为什么要传话给夫人?老爷与妾室在屋里要如何如何,还轮不到正房夫人来管。 王夫人的脸顿时黑成锅底。 第二十六章 王夫人避重就轻地道:“这等有辱郁氏门风之事,我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管。” 老太太点点头,“三孙媳妇这话说得没错。只是,老身想先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老太太一直是称王夫人为“夫人”的,是对她主持中馈的一种尊重,可现在忽然改口叫“三孙媳妇”便是告诉她,我是长辈,我问话,你必须回答。 王夫人哪会听不出这言下之意?脸皮忍不住涌上一股血色——给气的,当下便直接拒绝,“谁报与我的有何关系?我早说过,对郁府名声有碍之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必须报于我知晓。” 老太太淡淡地道:“有碍郁府名声的事,的确应当知晓,可老爷跟妾室的屋里事,夫人还是不要管得太多。况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郁府的一条家规便是,做奴才的不得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就象民告官需得先滚钉板、过刑堂一样,向你传话的奴才,也理应受杖责。”说罢见夫人仍不打算说出是谁,便随即转头吩咐紫菱,“将槐院的奴才都带过来。” 王夫人气得胸脯起伏不断,却碍于是晚辈,总不能连老祖宗要传几个奴才问问话都不允,发作不得。 紫菱立即去了,少顷,槐院的奴仆鱼贯而入,跪了一地。张嫂、巧儿、小茜、芜儿、两个粗使婆子,昏迷中的锦儿也被人抬了进来。 郁玫柔柔地看着老祖宗,极斯文地轻言细语,“母亲定会依了老祖宗的话,赏那人几板子的,老祖宗不必操劳了,玫儿陪您去用晚饭好么?” 老太太含笑瞥了郁玫一眼,“还是玫丫头乖巧,放心,我一把老骨头,自己也金贵着,我不会操劳这些个,让紫菱问就是了。” 说罢示意紫菱开始。 紫菱含笑福了一礼,犀利的眼睛一个一个看过去,让人将她们先带出正堂,再逐一唤进来询问她们今日都当了些什么差,还需说出别人干了些什么。这么一对质,那两名粗使婆子便暴露了出来——张嫂和巧儿都曾见她们进了正堂。 就是三等丫头,也不能随便进正堂,更不必说是粗使婆子了,而她们进正堂,肯定是去偷听内室的动静。若是没人授意,一般的奴仆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太太谴责地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觉得脸面挂不住,便砌词强调,“有些人喜欢使狐媚子,我不得不多用些心,免得坏了后院的规矩,连累到老爷的名声。” 老太太的目光意味深长,颔首微笑,“这后院的规矩是差了些,的确是要立一立了。”随即挑眉问紫菱,“紫菱,你祖母以前是咱们郁家的管事妈妈,你说说看,咱们郁家后院原本的规矩是怎样的?” 紫菱笑着答,“后院之中,以嫡妻为尊,妾室需侍奉老爷和嫡妻。每月行夜时,无论老爷有多少妾室,嫡妻都可占一半的时间,另外半个月由妾室平分或老爷自行定夺。” 紫菱每说一条,王夫人的脸便黑一分,等全部说完,王夫人的脸已经跟包公一个样了。自打她嫁入郁家,就几乎一直独霸着丈夫,现如今虽多了个温姨娘,可温氏来府中一月有余,也不过跟老爷相处过两回,今天还是躲着她悄悄相处的。她在以前的手帕交之中,最得意的便是这一点,旁人最羡慕她的也是这一点,若真要她与这三个妾室分享丈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又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老太太对她难看的脸色视而无睹,轻啜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再慢悠悠地开口,“这本是极为合理的,只是这些年来,老爷和夫人恩爱,没有遵从罢了,以后还是让老爷按着这个来行夜吧。郁家三房的子嗣太过单薄,既然嫡妻难以生出嫡子,总得多几个庶子才好,子嗣众多,才好选出英才来继承家业。” 郁心兰真是佩服老太太,居然乘机管起了人家房里的事,理由还如此光明正大,又直戳王夫人的痛处,半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留。 王夫人想拍案而起,哪知气急攻心,一张嘴,竟被一口浓啖给卡住了喉咙,顿时噎得两眼翻白。 郁玫和紫绢几个吓得赶忙上前为她捶胸抚背,忙活好一阵子,王夫人才顺了气,当下便咬牙切齿地道:“老祖宗,这是我和老爷之间的事,还请老祖宗不必操心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子嗣乃宗族之大事,岂是你和老爷两个人之间的小事?要不要现在去请老爷过来,问一问老爷的意思?” 王夫人无词对答,老爷什么意思她还会不清楚吗?这会子有老太太撑腰,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到那时就真的没法子挽回了。她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作声,心里拿定主意,一会子一定要先去找老爷恐吓威逼,休想坐享齐人之福。 此时温氏正好换完装出来,老太太便问她,刚才所求何事。温氏眼泪盈盈地跪下道:“妾婢想求夫人开恩,不要赐落子汤。” 老太太点了点头,“老爷子嗣本就少,这汤自然是不喝的。我已经跟夫人说了,日后你们妻妾要一同服侍老爷,你好好地为郁家多添几个儿子。” 温氏又羞又喜地磕了三个头,老太太让人给她看座,她推辞了一番,才侧着身子坐下了。 王夫人只觉得郁结于心,再坐下去只怕会气病去,礼也不施一个,站起身便往外走。 老太太微愠地瞥着她的后背,淡声道:“夫人,从明日起,让兰丫头跟着你学学如何管家理事。她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你也该教她了。” 第二十七章 王夫人脚步一滞,转回头来,怒极反笑,“老祖宗还真是操心啊,您可能不知道定远侯府的情况吧?清容长公主不过是定远侯爷的平妻,侯府里主持中馈的是嫡妻甘夫人。甘夫人自己育有三子,且都已娶妻,日后管家之人,怎么轮也轮不到兰丫头身上去。”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长公主另有一座公主府,也得有人管着,兰丫头嫁过去是公主府的嫡长媳,当然得学一学。” 王夫人不意老太太常年呆在后院之中,从不出席什么贵族宴会,竟也会知晓这些,一下子被噎住,半晌才道:“长公主还有个次子,已经定了亲的,又不一定是她,若真是由她来管,长公主自会教导。” 论理,家中的女儿如若会成为嫡媳,母亲都得教导掌家之法,老太太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可就是不合她的意,她是坚决不会教那个小贱婢的。 老太太面色不豫地盯着王夫人,“夫人这是不打算履行母亲之职了?若是如此,那就由老身来教,少不得要代管一段时间家务了。” 王夫人气得胸口捶痛,这么多年来,不论她多么霸道专横,她跟老太太之间都是相安无事的,可现在,为了这个小贱婢,老太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虽说家中的管事娘子几乎都是她的人,老太太就算想差使,也不一定差使得动,可是帐房却是由林管家管的,林管家是郁家的老仆人,必定会听老太太的差遣,银子被人捏着,她最后还不一定争得赢。 郁玫忙顺着母亲的背,极轻地道:“母亲,罢了,教教也无妨。” 这一点王夫人自然知道,主持中馈有许多学问,她若只教些表面的东西,郁心兰根本学不到什么,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让我教是吗?好!我就教个白痴主母出来,让你日后担忧个没完没了。 恨恨地瞪了一眼郁心兰和温氏,王夫人深吸一口气,才勉强道:“不敢劳动老祖宗,还是由我这个母亲来教导吧。” 老太太深深地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要好好地教。” 王夫人“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转身欲走,哪知迎面撞上郁老爷。 郁老爷满面喜色,走进屋内见到老祖宗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老祖宗会在这儿,随即请了安,在老太太对面坐下。 王夫人也不急着走了,在老爷的身边坐下。 紫绢利落地奉上热茶,郁老爷轻啜一口,平稳了一下心情,方向老太太说明,“孙儿刚刚得了讯,皇上明日会下旨,敕封赫云靖为京畿守备,虽说只是个正五品的官职,比他之前的禁卫军统领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这多少表示圣上已经摒弃前嫌既往不咎了。” 老太太闻言也是一脸喜色。 王夫人却似不大相信,她从丞相府回来还没到一个时辰,之前都没听父亲提起过,圣上不可能忽然作出这么大的决定吧。她忙问,“老爷这消息可准确?我怎么没听父亲提及?” 郁老爷喜气洋洋地道:“圣上也是刚刚决定的,方才宫里的何公公来送建温房的材料,我去迎接,是何公公亲口告诉我的。” 王夫人一听心顿时凉了,何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儿,嘴巴最是严谨,不能说的决不会说,说出口的,就决计是真的,而且还必定是皇上授意他传出口的。京畿守备的官职不大,但责任却极重大,是京城的门户之一,若不是皇帝信任之人,是决不可以被委以此任的。难道赫云连城又要发达了?若真是这样,那个小贱婢可就攀了一门好亲事啊! 想到这更是愤恨,狠狠剜了郁心兰一眼,这个小妇养的贱婢,凭什么这么好运?居然攀上了长公主的嫡子? 唉,她就不回想一下,几秒钟之前,她还是那么的嫌弃这个长公主的嫡子。 “兰儿定是因着种植睡莲的法子得了皇上喜爱,才会被赐给赫云靖的。”郁老爷乐滋滋地道。 用欣喜若狂都不足矣形容郁老爷现在的心情,他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能混得这么好,即便是王丞相的政敌,也对他和颜悦色,自是深谙官场之道。兰儿被指给赫云连城,他并没怪罪女儿,反而是认识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猜忌的事,才会惹来这场婚事。现下得知皇上又重新启用赫云连城,不就表明没对他有任何疑心么? 郁心兰直到这会儿,才明白父亲口中的赫云靖就是赫云连城。她就说呢,这时代以单字为尊,嫡子嫡女都取单字名,庶子女才取双字名。赫云连城明明是嫡子,怎么会取个双名,现在想来,连城多半是他的字吧?只是因着以前落魄,旁人就只称他的字,以示嫌弃。 郁心兰正思忖着,又听父亲道:“定远侯府那边已经递了话过来,两天后长公主会亲自带赫云靖过府来提亲,兰儿,你得先准备准备,到时定要见一见你未来婆婆的。” 郁心兰忙做娇羞状垂首,细声细气地道:“全听父亲母亲的安排。” 王夫人哪里会安排什么?见老爷和老太太都望着自己,不情不愿地道:“新衣还未做好……” 郁老爷闻言蹙眉,温氏和兰儿入府都一月有余了,新衣怎么还没做好? 王夫人见状气闷,可如今老爷的官越做越大,她的气势已不如从前,偶尔也要看老爷两分脸色,只好道:“明日先去金绣坊买几套吧。” 郁老爷满意地颔首。 老太太心中并不满意,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夫人要管整个府中杂事,忙不过来吧?想是忘记了兰丫头身边还得添几个人,跟着她几个月学学规矩,总不至于人都要出嫁了,才去买陪嫁丫头吧?” 王夫人随即道:“我已经给她选了三个丫头了,只是没有||乳|娘和粗使婆子。”说罢鄙夷地瞥了眼温氏,居然自己哺||乳|,真是有失身份。 老太太沉吟片刻,“四个丫头不够,还得再采买几个,再说你前阵子总说庄子里人手少,还是领回去吧,反正要买,全用新人也没事……夫人你事忙,买人的事,老身就替你把关了。” 王夫人胸脯一阵起伏,这是不让我插手丫头的事呢? 第二十八章 王夫人到底是知书识理的大家闺秀,尽管气恼异常,还是很快恢复了雍荣的仪态,无懈可击地笑道:“这本是孙媳我的事,怎敢劳动老祖宗。这三个丫头还是给了兰儿吧,我这个当母亲的,本就该为她添点人手的。至于其他人,买人的事素来由林管家负责,我选好了,让老祖宗过过目便是。” 老太太闻言,知道夫人已经让了步,这才点头应允了,又道:“||乳|娘没有现成买的,我就把紫菱给了兰丫头吧,身边得有个管事的媳妇才象话。” 这事儿,昨天老太太便跟紫菱说了,紫菱闻言出列,站到郁心兰的对面蹲身行礼,“紫菱给四小姐请安。” 郁心兰倒是真没想到,忙上前亲手扶起紫菱,又朝老祖宗深深万福,“多谢老祖宗疼爱。” 心中对老祖宗真是万分感激,她若出嫁,身边的确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助手,难得老祖宗愿意将这么伶俐的人儿赐给自己,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日后好好孝敬老祖宗便是。 紫菱虽不过二十五六岁,却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了十余年,行事进退有度,心思也细腻灵活,况且她是个孤儿,家里没有牵挂,老太太很疼她,以前曾放出府,给配了个京师衙门里的师父,可惜命薄,没两年成了寡妇,婆婆认为是她克夫,将她赶了出夫家。她一介弱女子无法谋生,这才又回到郁府当差,不过并没签卖身契,是自由身。紫菱刚才一拜,说明她愿意跟着自己,这让郁心兰很是满意。 王夫人看不得这几人当着自己的面做戏,却又找不出话来阻止老祖宗往郁心兰这送人,暗哼了一声,便想借口走开。 哪知老太太转头跟老爷提起了之前所说的规矩:“老爷以后每月半个月在夫人屋里,另外半个月去几个妾室那吧,你可是郁家的家主,得多开枝散叶才行啊。” 这话是正中郁老爷下怀,当即强抑着激动的神色,故做谦恭地应下。 王夫人这下子真要吐血了,将手中的茶盅往几上一顿。郁老爷习惯性地眼皮一跳,心中却也不满,当着老祖宗的面摔杯子,夫人心里哪有半个孝字? 老太太却是不怕的,向着外面道:“来人,把这两个刁奴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郁心兰心中暗赞,隔了这么会子,老太太原本应该是想假装忘了处罚槐院两个粗使婆子的事,暗里给夫人一点脸面的。可惜王夫人霸道惯了,一点不如意,就敢在长辈面前摔杯子,忘了当晚辈的礼仪,就不能怪老太太要下一下她的面子了。 这番作派王夫人如何不知?心里气得绞痛,只觉得这一家子都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想想她堂堂的相府千金当年肯下嫁一个穷书生!当下哪里还顾得上礼节,腾地一下站起身,扶着丫头的手便径直离去。 老太太却不放过她,冲着她的背影道:“夫人记得安排一下,明日让兰丫头跟去竹院学理家。” 王夫人身形一滞,随即气冲冲地大步走了。 郁心兰一直在暗中观察老太太的处置方法,并非一下子捏住王夫人的七寸,引得她大幅反弹,而是让王夫人气愤一时,却能最终忍住,待她心平气和后,又进次出击,一步步地一点点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仿佛是温水煮青蛙。对待王夫人这种有靠山又霸道的人,用这种方式,显然更有效。 郁老爷这才发觉堂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细问原因,老太太不说,温氏也不会背后议论嫡妻的是非,郁心兰倒是想说,但不能明说,待日后再找机会告诉父亲吧。于是郁老爷揣着一肚子糊涂,陪着祖母走了。 人都走清静了,郁心兰才冲娘亲俏皮地一笑,“女儿恭喜姨娘,就要给兰儿添个弟弟了。” 温氏羞红了脸,啐道:“没影的事儿……这是你一个大姑娘说的话吗?” 次日凌晨,郁心兰起了个大早,到梅院给老太太请过安,便到竹院候着。夫人每日辰时到竹院来处理事务,见到郁心兰只当她是透明的,逐一分派了当天的各项事务后,便冷冷地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当家主母,也就是每天将府里吃的用的分派人去采买,再就是些日常琐事,待下人报来,你再处置便是了。各府要采买的东西都不相同,这得你到了侯府,跟你自己的婆婆学。好了,每日就这么些事,我能教的都教你了,明日你不必来了。” 说罢,王夫人斜了眼看她,只等她说没明白,就骂她蠢笨的。郁心兰却早知王夫人不会真心教自己,何况刚才夫人的确是在处理府中事务,她也瞧了个大概,如何控制人心的部分,却在她当外企人事主管的几年里早就学会了的,也的确没必要再到这来站岗,当下笑盈盈地谢过母亲。 王夫人以为她逞强,冷笑一声没再理她。 郁心兰乐得清闲,温房已经开建了,有柳郎中和工部的巧匠们,压根不必她多操心,每天到工地转一转便是,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绣一套鸳鸯枕套出来,大婚的时候用。以她前世那十字绣都没摸过的针法,这重任便落到了温氏和张嫂的头上。 郁老爷下了朝便来到槐院,想等得了赫云连城敕封的确切消息,便与温氏和兰儿一同分享,哪知,直到天色全黑,派去的小厮才回来禀报,压根没这事儿,顿时又让郁老爷如堕冰窖,只觉得圣意难测。 第二十九章 虽说是圣上赐婚,但纳采、问名、纳徽、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一样不可少。两日后,清容长公主携赫云连城来行纳采礼。 清容长公主一身宝蓝牡丹暗花的宫装,头饰镶宝石八尾金凤簪,标准的长公主品级装束,显得对这门亲事极为郑重。赫云连城一身绛紫色高束腰直袆四幅长衫,祥云白玉冠束发,长着疤痕的右脸戴着半面银质镂空翔鹰面具,露出完美无暇的左侧面,显得他玉树临风,气质卓然。 况且纳采礼用的竟是一只鲜活的灰雁,比玉雕的雁更显诚意,这多少让心情低落的郁老爷得了些安慰。 负责接待长公主和赫云连城的,是郁老爷和王夫人。郁老爷看在这只灰雁的份上,打起精神言笑应酬,可他到底是外臣,不便与长公主过于亲热,而赫云连城又是个冷峻寡言的人,场面渐渐有些撑不住。 郁老爷只得求助地看向夫人。 王夫人的脸沉得有如锅底,一星半点的笑容都没有。她可一点也不怕长公主,长公主身份自是尊贵,可她也有二品诰命,又没犯事儿,就是长公主,也得跟她和颜悦色。况且让长公主知道自己不喜欢这门亲事,心里添了堵,日后在郁心兰身上找回来,那可就是她求之不得的惊喜了。 清容长公主看在眼里,心中不满,却又不便表露出来,只得笑问,“不知本宫今日可否见一见贵府四小姐?” 这几天给兰儿买了几身华美新衣,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郁老爷正要答应,王夫人却抢着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恐怕不合礼数!今日若只是长公主您来了,倒也不妨,可赫云公子也在这,哪有未定亲的男女见面的道理。” 理虽是如此,但郁心兰是通过采选被指婚的,在皇后的凤栖宫中,长公主和赫云连城等人都已经见过她了,所以此时再来端这个架子,便显得矫情做作且对婚事不情愿。 清容长公主心中奎怒,玉面瞬间沉了下来,寻思这到底是王夫人的意思,还是郁心兰本人的意思。 郁老爷心中大急,怎么能让女儿还没入门,就先得罪婆婆? 赫云连城心知郁心兰纵使心中不愿嫁给自己,也决不会如此不识大体,当即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夫人,硬是让娇横的王夫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两个不希望长公主误会的男人同时开口: “兰儿她素来害羞……” “母亲,我想四小姐定是害羞……” 竟连说的托辞都是一样,两个男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赫云连城冲郁老爷淡淡颔首,令郁老爷对这个准女婿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 其实清容长公主上回在凤栖宫隔着珠帘见过一回郁心兰,朦胧间觉得是个容貌上乘的美人儿,今天只是想近距离看清楚而已。罢了,反正是她的儿媳妇,日后每天都要见面的,不急于一时。 清容长公主也知这门亲事来得不易,好不容易儿子没表示什?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部分阅读 什么反对意见,自然不想在纳采礼上就跟未来亲家闹得不愉快,当下和熙地笑道:“是本宫未想得周全,想来郁四小姐的礼教定是极好的。” 一番客套之后,清容长公主便带着儿子回府。扶母亲上轿之时,赫云连城极轻声地道:“她不是这般矫柔做作之人。” 清容长公主微微一怔,才明白儿子是为郁心兰解释,忍不住唇角上扬,城儿何时会替一个女子说话?难道真如十四所言,儿子心中对这个郁四小姐还挺满意? 郁府内—— 待送走长公主,郁老爷便朝发妻开火,“你何时这般不知深浅了?若是让长公主对兰儿心生不满,日后兰儿要如何自处?不过是见一面而已,你平日里难道少带玫儿和琳儿参加宴会了吗?难道玫儿和琳儿少见了哪个贵族子弟了吗?” 王夫人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站在一个“礼”字上,不意丈夫竟会为一个庶出的女儿责怪她,还出言暗讽玫儿和琳儿,当下便发起泼来,将手中的茶杯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竟将嫡出的女儿说成轻浮无行之人,我看你是被那个温氏给迷了心窍了,这样的狐媚子,我们郁府可容不下,待婚礼后就让人将她送回荣镇去。” 以往她只要提到一星半点威胁到温氏地位的话,郁老爷都会立即软下态度。可惜这回郁老爷半分不让步,冷哼一声,“我何时说玫儿琳儿轻浮无行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未出阁的女儿可以出席宴会见到陌生男子,兰儿为何不能出来见一见自己的未婚夫君?况且我们三个长辈都在场,又不是私下会面,有什么于礼不合的?婉儿的名字已经录入族谱,是我郁达的侧室,送不送回娘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言罢拂袖离去,留下王夫人兀自气得浑身乱颤。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为了那个狐媚子朝她这个嫡妻大吼大叫! 王夫人此时恨不能一口咬死温氏,可偏偏温氏不在眼前,只能拿手边的东西发泄,砸了一地的碎瓷片。郁玫听到丫头禀报父母争吵,忙赶到主院来劝解,却只见了母亲一人坐在满地碎瓷的大厅里嘤嘤哭泣。 郁玫轻叹一声,体贴地搂住母亲,轻柔地问是怎么回事。王夫人自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末了恨声道:“玫儿,就按你的计划办吧,之前我还觉得太过狠毒了些,可是……我现在才发觉,对这种狐媚子,真是半点也姑息不得。” 王夫人冷艳的眸中寒光暴长,温氏、郁心兰,是你们逼我的,到时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第三十章 次日,定远侯府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六名官媒来郁府行问名礼,这一回郁老爷独自去接待,怎么也不再让夫人插手了。 因着是圣旨赐婚,自不会存在什么分歧意见,接连几天,六礼行得十分顺畅。 定远侯府送来的聘礼十分丰厚,让前来观礼的几位大臣都面露羡慕之色,令郁老爷觉得面上有光,加之郁心兰大方地将其中几卷名家字画送给父亲装饰书房,所以郁老爷报去定远侯府的嫁妆也自是十分丰富。 王夫人事后才得知这嫁妆单是老爷和老太太一同拟定的,期间根本没来问一问她的意见,当下气呼呼地冲进书房找郁老爷理论。 郁老爷爱理不理地道:“都已经送去官府备注了,还说什么呢?况且定远侯府那边希望早些将大礼过完,早些成亲。让你定个嫁妆单子几天都定不下来,我才只好亲力亲为。你放心,单子上有你的印鉴,旁人不会说你薄待庶女的。” 王夫人气得浑身乱抖,敢情这还是给了她面子了?又吵闹了几句,郁老爷也不发脾气,自顾自地看书,只当她是透明人,把个王夫人气得回去便病倒了。 不过半个月,两府之间将定亲的前五礼办理完毕,因着是圣旨赐婚,不用遵循长幼秩序,郁心兰便先郁玫出嫁,婚期定在两个月后的五月二十七,大吉之日。 即将出阁的小姐一般都是被家人当作贵客来对待的,郁心兰去菊院探病,也就第一次被夫人拿杯子砸了出来,后来王夫人索性称要清静,免了她去请安。不用跟王夫人郁玫郁琳见面,她心情不知有多好。 这一天,去官府备注的嫁妆单子返回了郁府,郁老爷让人抄送了一份给郁心兰。郁心兰拿着跟紫菱和温氏一起研究。古代的嫁妆除了金银地契,几乎还要将日后女儿会用的东西全都准备齐全,锅碗瓢盆一样不少,马桶、脚榻都有二十几个。 当郁心兰看到有银钗三百只、铜镶彩石钗三百只、上等木钗三百只,绢花三百朵的时候,砸舌道:“这不得把脑袋插成蜂窝?” 紫菱噗嗤一笑,“四小姐,这些是给您打赏下人用的。若是下人办事得力,或者家中有什么喜庆之事,就可以分了级别和事宜赏出去。” 郁心兰心念一动,事先做好功课,总比将来嫁过去再摸索人脉要好得多,于是柔笑道:“紫菱姐姐,这些人情往来我可一点也不懂,日后你可得帮衬着我。……嗯,先帮我打听一下定远侯府都有哪些亲眷,按着亲疏帮我备下见面礼。” 紫菱笑道:“四小姐怎么这么客气,老爷这会子将嫁妆单子送过来,自是这个意思。老太太已经着人去打听定远侯府的事了,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奴婢自会帮您准备好的。” 郁心兰对老太太又是一番感激,父亲虽跟定远侯爷一朝为臣,可到底不熟悉人家后院的事情,王夫人知道,却不会告诉她,多亏老太太想得周到。 紫菱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将目前所知的一些定远侯府的情况悄声告诉郁心兰和温氏,“侯爷是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兼第一大将军,世袭罔替,与王丞相分别为文武大臣的马首,年轻时还是玥国的第一美男子呢。当年长公主爱慕侯爷,求先帝赐婚,可侯爷有位青梅竹马的甘夫人,不愿娶长公主,后来,长公主自愿以平妻的身份下嫁,才一偿所愿……所以,府中主持中馈的是甘夫人,并非长公主。” 她顿了顿,又左右仔细看了看,确定无人才继续道:“听说,侯爷也挺喜欢长公主,只是更在意甘夫人一些,所以姑爷虽然是嫡长子,可这世子之位,一直未定下来,似乎……侯爷想传给甘夫人生的嫡次子。长公主平日里都不居住在公主府,可能是怕侯爷觉得她摆架子。” 确认了有两个婆婆,郁心兰不免头疼,“可知那位甘夫人的性情如何?平日里与长公主相处得如何?” “甘夫人是甘将军的独女,甘将军膝下无子,从小拿甘夫人当男孩儿养的,还曾随父驻边三年,听说为人豪爽大方,颇有男子风范。与长公主之前相处得不错,自从姑爷……就差了些,当着奴仆的面也曾争吵过。” 郁心兰暗忖,若是当着奴仆的面争吵,倒是能说明甘夫人性子豪爽,不是那种使阴损招术的人。不过,这还能说明一点——甘夫人性情暴躁,怕得多花些心思跟甘夫人处好关系才成。 定远侯府秩序严谨,并没什么关于各位主子的传闻在市井流传,所以紫菱除了这些京城百姓都知道的陈年旧事,别的也不清楚,只能看过些天老太太派出的人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郁心兰悠闲地过了几日待嫁生活,凡事都有温氏和紫菱替她忙前忙后,她学习了一下婚礼上的规矩后,便闲得发霉了。 温房在工部巧匠的建设之下,进度很快,已经初具模型。她无事就往工地上跑,与柳大人处得十分熟稔,动不动就将“建好温房先请母亲来看看”挂在嘴边,显得十分孝顺,心里是拿定了主意的,这温房一定要叫“兰阁”,匾额上还要题上“致最敬爱的嫡母,兰儿敬上”几个字。让王夫人见到这房子就能想起她可爱的笑脸。 回到槐院,紫菱边为她净手边道:“何大人家的别苑建好了,何夫人请了夫人和几位小姐去玩儿,刚才许嬷嬷带了话过来,让四小姐和姨娘准备准备,后天一起去。” 郁心兰有些奇怪,“会请我和姨娘吗?一般应该只是写诚邀夫人及家人前往吧?” 紫菱笑了笑,“您怎么说也是长公主的儿媳,夫人若不带您去,倒显得她小气了。至于姨娘,各府的夫人们外出赴宴,也都会带的啊。” 郁心兰撇了撇嘴,别的夫人会带,可王夫人却是不怕别人说她善妒的,若是只带她还在情理之中,带上娘亲,这事儿就不得不防了。 ------题外话------ 推荐好文《傻妃不下堂》宅斗、种田、爱情 她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道挡箭牌,尽管她已经喜欢他多年,但在他眼中,她始终是个傻子。 她为他忍受姨娘们的刁难,小姑们的捉弄,甚至连他身边大丫鬟欺压到头上都不吭声。 可他却不该,心里惦记着别人。 终于有一天,她暴发了—— 第三十一章 郁心兰觉得王夫人定是想在这种贵族的聚会上让她们母女俩丢脸。纳采礼上的事,早有服侍的小丫头告诉了紫菱,她也知道,现在她丢了脸,就等于是丢了长公主的脸,日后怕是难讨婆婆欢心。这种事,自己应该能应付,可是带上温氏就不行。 她正寻思着怎么帮娘亲推了这个聚会,温氏房中忽然传来咣啷一声水盆翻倒的声音。 郁心兰和紫菱吓了一跳,忙跑去察看,竟见温氏晕倒在地,身边连一个丫头都没有。二人忙合力将温氏抬上软榻,紫菱绞了帕子为温姨娘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郁心兰用力掐娘亲的人中,温氏才悠悠转醒,却只说是站得太猛,头晕,可眼神闪烁,明显是心虚。 郁心兰一挑眉,有什么事能让娘亲对我撒谎?细细一寻思,她脑中灵光一闪,“娘亲,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吧?” 温姨娘的脸顿时红了,声音轻得跟蚊子似的:“嗯。” 紫菱欢喜地福了福,“恭喜温姨娘。” 郁心兰开心了一会儿,随即面容一整,“娘亲,紫菱,这事儿先别张扬出去。” 王夫人现在恨死了她们母女,若是知道娘亲怀孕,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毒的手段来呢。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怀孕有十个月的漫长时间,要是日日防着,也影响胎儿生长啊。所以这事儿越晚让夫人知晓越好。 不过娘亲晕倒,倒是给了郁心兰一个推辞赴会的好借口。她让紫菱急匆匆地去报给王夫人,说温姨娘上吐下泄,手足无力地晕倒了。王夫人哪会给温姨娘请大夫,反而斥责她娇生惯养,要紫菱给她熬碗姜汤了事。 这倒是正中郁心兰下怀,细细安排了锦儿好好服待娘亲,才回自己屋内休息。郁心兰净面漱口后,就打发了芜儿和巧儿出去。一转头,跳了一吓,自己窗边的小榻上竟多出一个人来,还是个天使外表无赖内心的家伙。 “十四皇子为何会在这?” 明子期笑得纯良,“自然是来探望我未来的表嫂啊。” 郁心兰嘴角直抽抽,有晚上闯到人家闺房来探望的吗? 明子期嘿嘿地笑,“我是来告诉你,连城哥生病了。” 郁心兰不大相信地挑眉,赫云连城看起来身体挺好的,怎么会生病? 明子期故作神秘地低声,“我也觉得他不是生病,我担心他是受伤了,父皇……似乎也怀疑了。” 郁心兰更加惊讶,赫云连城又没官职,听说平日里也不出府走动,怎么会受伤?况且又让皇上猜忌的话…… 明子期边打扇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郁心兰,见她久久不语,便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不知要怎么让父皇相信他没受伤……” 郁心兰随口道:“可以去出席一些聚会啊,让人觉得他病好了……礼部何大人的夫人不是在别苑宴客吗?应该也请了长公主吧。” 明子期眼睛一亮,“你去吗?” “去。” “那好,我告诉连城哥,你邀请他去。”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郁心兰无奈地挑眉,什么叫我邀请他? 赴宴的时候,因为温氏还在病着,所以王夫人也就不坚持要她跟去了,只是冲郁心兰道:“坐后面的马车里去。” 正好啊,她还不想跟夫人和郁玫郁琳坐一辆马车呢。 何大人的别苑建在京城西郊,相对来说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因为东郊和南郊这两处风景秀丽之地,早被各色官员和王侯给瓜分了,刚刚上任的何大人只能在相对北郊而言繁华一点的西郊建园子。 西郊的高山不多,官道两旁多是树林,如今已经是四月,四周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小鸟在林间飞来飞去。 郁心兰将车帘挑开一条小缝,愉悦地观看路边的风景。芜儿一脸兴奋,“小姐,日后您成了亲,就能常常出席这类的宴会了,芜儿也能跟着你多长些见识呢。”这回出门,郁心兰将紫菱和锦儿都留在府中照顾娘亲,只带了芜儿出来,让这小妮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郁心兰笑了笑,没答话。想出席各式宴会?这小妮子的心还不小呢。 芜儿伸头往外瞧了一眼,忽然面色大变,“蜂群!仔细别让蜜蜂飞进来了。”说着关上了车帘。 郁心兰并没见到什么蜂群,满眼疑惑。芜儿拍着胸脯保证:“奴婢的老子就是在庄子里养蜂的,奴婢不会看错的。蜂群最可怕了,不过没惹它们就没事……” 她的话音还未落,车外就响起车夫们的惨叫,“好多蜜蜂……好多……” 郁心兰只觉车身一弹而起,瞬间被结实在摔在车板上,跟着就被摇晃得站都站不起来。耳边听到随从惊恐地大叫“马惊了”,车厢摇晃得如同风雨中的小舟,她勉强抓住车厢边的横栏,将车门打开一条小缝……车辕上竟然已经没有了车夫! 芜儿吓得哭了起来,郁心兰也紧张得心呯呯直跳,马匹不管不顾地往前疾冲,看起来是被蜂群给惊到了,她根本不会驾车,要如何让马车停下来? 几次想冲到车外拉住缰绳,可都被颠簸得摔到车板上,照这样冲下去,只有被撞得粉身碎骨这一种方法才能停下来了。饶是郁心兰活了两世,也被骇得心跳几乎停止。 “救命——救命——”她大声地呼救,希望能有英雄从天而降。 马匹不知疾驰了多久,前方,一面没有路的断壁出现在郁心兰眼前,而马儿仍没有停下的意思,芜儿早吓得晕了过去,她也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三十二章 就在郁心兰绝望的时刻,耳边忽然听到噼啪几声脆响,随即,人就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阵旋转之后,耳侧响起一道低柔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你没事吧?” 睁开眼,赫云连城那张神情冷峻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帘,脚下也感觉到了稳实的大地。 赫云连城半途见到险情,发觉马车上是郁府的徽标,忙赶去求援,在听到她的呼救声声后,心都不自觉地收紧,好在……她没事。 见她没晕,赫云连城眸中露出几分赞赏,只是觉得怀中的娇躯抖得厉害,放手只怕她会摔倒在地,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讲那些个虚礼,便半搂半抱地扶着她。 这时离断壁已经只有几步之遥,马匹带着马车一头栽了下去。郁心兰听着马匹地嘶叫声,和车厢撞到山壁上的碎裂声,舒缓的心跳又变得疯狂起来……好险、好险,她刚才离死亡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啊。 心情一松,人就卸了劲,无力地往“墙”上一靠,随即感觉这面“墙”僵硬了起来,郁心兰不解地抬眸,这才发觉,她居然把赫云连城当成了“墙”,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郁心兰大窘,慌忙推开他,退后几步,敛祍万福,“多谢公子相助。” 赫云连城没有还礼,实际上,他非常想笑。 紫菱花了一早上为郁心兰精心梳理出的优美的、薄如蝉翼的云鬓,在马车中甩得风中凌乱、钗簪松斜,再配上她故作镇定却难掩羞窘的表情,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不过,赫云连城知道女孩儿面皮薄,忙将右手虚拳放在唇边轻咳几声,将笑意强压下去。 如果郁心兰没有就着阳光投下的身影,看到自己那跟鸡窝有得一拼的发型的话,也就会慢慢镇定下来,可偏偏被她发觉了自己的窘境,还是当着自己的未婚夫婿的面……血色一下子冲上了俏脸,这会儿如果有个地洞,估计她都会钻进去了。 赫云连城忙转过身,令自己的侍卫将芜儿带过来,让芜儿帮小姐重新梳理一下。 等这两个男人走远几步,郁心兰才恢复了点常态。那种高难度的云鬓在这野外自然是无法梳理了,芜儿为小姐梳了一个反绾髻,插上一只金镶宝石的花簪和一只金步摇。待整好妆,郁心兰发觉远处仅见赫云连城一人,那名侍卫已不知去向。 赫云连城察觉她们走近,转回身来道:“请郁小姐稍待一会,我吩咐贺尘去办些小事。” 郁心兰点了点头,觉得干站着不是个事儿,便轻声问,“听说你病了。” 赫云连城眸中升起一股暖意,“没事了,多谢小姐记挂。” 其实后面这句是正常的客套话,可赫云连城说出口后就觉得别扭,微微觉得羞赧,郁心兰也不知怎的俏脸一热,别过了眼看风景。 干等了约摸一刻钟,贺尘的身影从断壁下窜了上来,面色凝重地在赫云连城耳边轻声嘀咕几句,虽然四人站得很近,可郁心兰就是听不见贺尘说了些什么,但他会从断壁下上来,定是与她有关的吧? 赫云连城仍是戴着那半边银质面具,冷峻的俊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听完贺尘地禀报,只是示意他退到一旁,向郁心兰道:“我跟贺尘带你们过去吧,只是时辰不早,不能慢慢而行,一会要请小姐与我共乘一骑。” 郁心兰知道这里离官道不知有多远,便低声道:“有劳公子。” 赫云连城扶住她的纤腰,轻轻一用力,便将她送上马鞍,自己随即飞身上马,一提马缰,当先而行。芜儿本是有些羞涩,可见小姐都不在意了,也只好红着脸坐在贺尘的鞍前。 马匹跑得不急不缓,赫云连城的心却跳得极快。刚才情势危急没有多加注意,这会儿才发觉掌下的纤腰不盈一握,柔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断,少女清清淡淡的兰香不断地往鼻子里钻,让他想专心想些事情都不能够。 郁心兰的心思却放在之前的险情上,寻思了半晌,幽幽地问,“刚才贺尘在下面查到了什么?” 赫云连城的眸中划过惊讶,没想到她一介深闺女子竟能联想到这些,原本他是不想让她害怕,才不说,现在却可以告诉她,“马车被人动过手脚,只能往右转弯。不过动得很巧妙,只是将车辕前的一根横梁斩断再重搭,想往左转就会卡住。从官道一直往右,就是这片断壁……现在,说是撞断的也可以。对了,你们的马匹是怎么受惊的?” 郁心兰想了想道,“方才在官道边遇上了蜂群,似乎,蜂群不会主动攻击无关的人。” 赫云连城淡声道:“现在蜜蜂的确多。” 他心中已经明了,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谋杀,无外乎就是要怀中小女人的性命,可恨的是很难找出证据。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收紧,将娇小的人儿搂入怀中,无比希望婚期能早日到来,这样,他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 郁心兰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刚才赫云连城的意思,车辕处的断痕可以被推给在断壁处的撞击,不能当成证据,那么能证明这场阴谋的,就是谁将蜂群引到郁府车队了。 赫云连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郁府不是他能插手的地方,只能派人暗访,这样要的时间会很长。在这之前,他的未婚妻的安全,得派个人保护才行。细想了一遍人选,轻声道:“一会儿看到须救之人,就救下吧。” 郁心兰微微一怔,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不过还是将这话记在心里。 快到官道之时,赫云连城和贺尘都跳下马来,牵着马走。 王夫人还在原地“焦急又惊慌”地指挥家丁四处寻人,郁玫和郁琳一人扶在一边,红着眼眶安慰,“母亲,您别心急,四妹吉人自有天向,不会有事的。” 郁心兰远远听到,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地轻笑,扬声道:“母亲,兰儿没事,让您挂心了。” 王夫人和郁玫这回是真的惊慌了,傻傻地看着赫云连城一瘸一拐地牵着马越走越近,那在马背上浅笑盈盈的,不正是毫发未损的郁心兰么? 第三十三章 行到近前,郁府的小厮忙搭好马凳,芜儿小跑过来扶着小姐下马。郁心兰仪态万方地走至王夫人跟前,盈盈一拜,“女儿请母亲安,劳母亲操心挂念了,女儿幸得赫云公子相救,平安归来了。” 王夫人仍处在震惊之中,勉强笑道:“兰儿……没事便好……你……没受伤吧?” 郁心兰柔柔地一笑,“女儿一点伤都没有,这次多亏了赫云公子。啊……刚才赫云公子还差人去断壁下看了,马车已经毁了,女儿一会儿只能跟母亲挤一挤了。” 听到赫云连城派人去断壁下查看,王夫人和郁玫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惶,听说马车已经毁了,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王夫人这会儿多少恢复了些仪态,作慈母状,“你要不要回府休息?毕竟受了惊吓,我想何夫人不会怪罪的。” 郁心兰抬眸见赫云连城冲她微微颔首,于是笑着应下,谢过母亲体谅。 王夫人又朝赫云连城一福,赫云连城忙侧身避过。 王夫人试探地问,“此番真是多谢赫云公子了。不知赫云公子如何会正巧遇上?”她明明没在官道上见到定远侯府的车队呀。 赫云连城解释了一番,长公主身体微恙没有出席,甘夫人平生最讨厌坐马车,她的女儿也是如此,所以一家人骑马走小道,才正巧遇上。 王夫人暗忖,莫非真是巧合,是兰丫头今日命不当绝?她心知此时不是深究的时机,得快点打发走了赫云连城才行,遂吩咐均一辆车出来,送郁心兰回府。赫云连城自告奋勇护送,这正合王夫人心意。 待目送一行人离开,王夫人立即暗中吩咐一名心腹,速去丞相府将事情经过报与父亲,要以最快的速度消除一切证据。 且说郁心兰与芜儿坐入马车后,便陷入沉思。 王夫人虽然脾气差又娇横霸道,性子倒不算阴狠,要不然,府中就不可能有那个庶长子,而且这段时间虽总是折腾娘亲,却也都是明面上的,这种主意,多半应是郁玫想出来的。呵呵,是因为父亲提到的敕封赫云连城的诏书一直没下达,怕我的亲事会影响到你入宫吗?说起来,我还真是没猜出你们会用什么方法来破坏这段婚事,毕竟圣旨搁在这儿,就算坏了我的名声,也会牵连到郁府,却没想到是般狠毒的方式,直接杀了我。年纪小小这这般有心计有魄力有胆量,还真是当皇后的料啊! 郁心兰勾唇一笑,可惜啊,我大难不死,还被我知道了你们的阴谋,就算以后找不出证据来指证,我也会用别的方法报复回去。我虽然爱吃好吃,却从来不会吃亏。所以你想入宫想嫁给十四皇子,很抱歉,我会尽我一切能力来阻止的。 芜儿心有余悸地看着小姐,见她一会拧眉一会微笑,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似的,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 马车忽然停住。郁心兰问,“什么事?” 车夫忙答,“路边有一个小娘子,好象快死了。” 许嬷嬷几步赶上来,呵斥道:“管什么闲事?小姐受了惊,回府要紧。” 她急着将小姐送回府中,回去复命,况且这女孩儿看起来家境贫寒,若是救下了,多半会留在府中,夫人早就说过,给四小姐陪嫁的人,必须是由她来选出,决不能让四小姐有自己的人,所以才会阻止救人。 赫云连城悦耳的声音传进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郁心兰记起他之前说的话,微笑道:“带上车来吧。” 许嬷嬷还想拦着,可被赫云连城深不见底却又似乎洞悉一切的黑眸盯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退了几步,任贺尘将女孩抱上马车。 回到府中,正巧遇上郁老爷下朝回府。见到兰儿独自回来,不由得奇道:“兰儿怎么回来了?”话是冲郁心兰问的,眼睛却看向赫云连城,莫不是你欺负我女儿? 赫云连城抱拳施礼,沉稳地道:“连城赴会之时,惊见郁四小姐马车的马匹受惊,车上又无车夫,连城幸得救下小姐,只是贵府马车堕入断崖摔得粹。因小姐受惊不小,夫人命连城送小姐先行回府压惊。” 郁心兰心中感激,当着许嬷嬷的面,这番话若由她来说,多少有告暗状之嫌,没想到他竟抢先回答……面上,她向父亲盈盈一拜,小脸上泫然欲泣,还有几分余悸未消。 郁老爷大惊,忙拉着女儿仔细瞧了瞧,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向赫云连城客气地道谢。随即心中大怒,马匹受惊,车夫不想着如何控制马匹,反而在危急时刻弃主而逃,这样的刁奴,夫人竟没将其绑回来受罚? 当着未来女婿的面,他又不好细问,只对郁心兰道:“你快快回屋梳洗休息吧,让府医开份压惊药。” 郁心兰瞧见父亲脸色,知他对母亲这般处事非常不满,状似感激涕零地道:“多谢父亲关心。母亲这次也受惊不小,兰儿被被赫云公子救回时,母亲还在指挥家奴四处寻找女儿呢。” 受惊的马儿跑得特别快,夫人不让人骑马快追,反而在原地“指挥”?夫人这打的是什么主意?郁老爷被女儿话里的暗意惊得寒气直冲头顶,眸色沉了又沉。 赫云连城赞赏地瞥了身边的小女子一眼,朝郁老爷一拱手,先行告辞了。 郁老爷心中装着事儿,只虚言挽留了一下,便亲自送出府门。 郁心兰扶着芜儿的手回到槐院,为了不惊吓到娘亲,只轻描淡写的说马车出了问题,夫人让她先回府了。至于路上救回的少女,她已经禀明了父亲,拿着牌子让巧儿请来府医,给自己请过脉后,顺便请府医给少女把了把脉。 那府医笑道:“不过是饿的,无妨。” 紫菱便张罗着给少女喂了些白粥下去。没多久,少女悠悠地转醒,听说是郁心兰救的自己,当即跪下请郁心兰收留自己,哽咽着道:“小女父母双亡,来京城投亲不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之前赫云连城已经给了她暗示,此女是他安排给她的,郁心兰假装迟疑地问紫菱,“我可以自己买人吗?” 紫菱轻笑,“小姐即将出阁,总归是要添人手的,只要禀报老祖宗一声就成了。” 郁心兰这才应下少女,问明她叫“岳如”,请紫菱帮忙禀报了老祖宗,在得到首肯后,让岳如签下了卖身契。 ------题外话------ 呃……今天小菡家中有事,所以明天的文只能明天再码了,更新会放在晚上,还请亲们见谅! 第三十四章 郁心兰用过午饭歇了午,林管家就来到槐院传话,老爷有请,肩舆都准备好了。郁心兰忙整理衣裳上了肩舆,两个小厮抬着她,竟不是去主院,而是过了二门直接抬到老爷的书房外。 郁心兰扶着芜儿的手下轿,因为书房是男人们议事的重地,芜儿只能站在台阶下候着。郁心兰跟在林管家的身后进入梢间,便听到王夫人因激动而拔高,变得有些破裂的声音,“你的意思,莫不是我郁府连女儿都保护不好,需要你定远侯府来保护?真真是可笑,这般污蔑我们郁府,你定远侯府也不要欺负人太甚了。” 郁心兰见四下无人,悄声问,“林叔,里面在说些什么?” 林管家也听出里面不对,同样压低声音道:“方才夫人回府,恰遇上准姑爷上府拜访,老爷便使了老奴去请四小姐,里面具体说些什么,老奴也不知。” 虽然不知具体说些什么,不过听说来客是赫云连城,郁心兰便心里有了底。待林管家入内禀报后,她垂眸端庄地走进去,向父母亲问了安,给赫云连城行了礼。赫云连城还是上午赴宴时的装束,似乎直接从宴会上过来的。在他身后站着两名英姿飒爽的少女,相貌一模一样颇为平凡,但眉宇间英气迫人。 郁老爷令人给她看坐,上了茶水果子,遂和蔼地问道:“兰儿,赫云公子从定远侯府带了两名女侍卫,想赠与你,不知你可愿意?” 郁心兰来不及表达意见,王夫人便抢着道:“我们郁府没有家丁吗?用得着用定远侯府的人?” 郁心兰表情纯真地眨了眨眼,“咱们府中也有女侍卫吗?” 王夫人立时被噎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家丁虽在外院,但是足以保护家人了。京城乃天子脚下,哪有贼人敢强闯官员府第?你一介小庶女,要女侍卫何用?”说着斜乜了赫云连城一眼,“就算要安排什么人保护,也是我郁府内院之事,与外府的男人无干。” 赫云连城扫了王夫人一眼,神情冷峻,语气不卑不亢:“伯母有所不知,贵府赴会的五辆马车,蜂群不袭前不袭后,单袭中间四小姐所乘那辆,车夫又弃车而逃,可见四小姐身边的确需要人保护。虽然四小姐是夫人之女,但一个月后就是晚辈的嫡妻,晚辈自问赠未婚妻两名女侍卫,并无半点不合宜之处。” 话中暗指之意,将王夫人后面想说的话给冻住,半张着嘴,又是恼怒又是震惊,心中惶惶然不知他到底猜到了些什么。随即想到父亲王丞相当权四十余年,处事最为谨慎周密,手下的青衣卫比之皇家的剑龙卫也不让半分,当下胆气又壮了起来,朝赫云连城冷笑道:“就凭刚才这几句话,我可以去告你污蔑。” 赫云连城神情仍是冷峻,“晚辈说的句句属实,何来污蔑?” 郁老爷已经从初闻此言中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当下神色一整,做一家之主状,“贤侄一番好意,老夫便替小女应下了。不知这两位女中豪杰贵姓名。” 王夫人还想制止,被郁老爷给瞪了回去。 赫云连城身后的两名少女得到他的暗示后,立即走至郁老爷跟前,抱拳施礼,“末将姐妹二人姓李,单名?、桦。” 自称末将,至少也是正六品的军衔,玥国女人有军衔的,唯有剑龙卫中的专司保卫皇后和清容长公主的粉卫十二人。 郁老爷、王夫人和郁心兰心中皆是一惊,旋即又都明白,赫云连城定是为了避免日后其他人找借口差使她们二人,特意如此的。顿时,各人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郁心兰满心感激,郁老爷极为赞赏,王夫人却恼怒异常。 李?李桦二人本就长得一样,穿着打扮也一样,虽然通报了姓名,但一时还是难以分得清楚。赫云连城目的达到,便施礼告辞,郁老爷示意郁心兰亲自送其出府。 待郁心兰一行人出了书房,郁老爷便朝王夫人怒道:“夫人当时为何不让家丁骑马去救兰儿?事后为何不处置弃主逃车的车夫?” 郁老爷已经从之前赫云连城的话语中听出了许多疑点,但也知道没有证据是不能胡乱指责的,况且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嫡母谋害庶女,郁家这样的人家也丢不起这种脸面,不可能闹到官府去,顶多私下里找亲家处置了。 大约是郁老爷的眼神太过阴鸷,表情太过失望太过伤痛,使得王夫人胸口一滞,早想好的托辞竟说不出口。 王夫人这一迟疑,更证实了郁老爷的猜测,也说不出心中是伤痛还是失望,少年携手,二十余载夫妻,娶的还是这么一个名满京都的美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可现在妻子竟为了自己所生的嫡女,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一时觉得再也不想见到她。 挥了挥手,郁老爷仿佛老了几岁一般,“夫人前阵子身体不适,这一个月就在菊院静养吧,府中诸事我会请老太太多加费心。” 这是要剥她的权啊!王夫人立时不满,刚想反抗,郁老爷不耐烦地蹙眉道:“夫人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替玫儿多抄几遍佛经积积阴德吧。” 王夫人惊得跌坐到椅子上,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老爷他……他猜出玫儿也参与其事了? 郁老爷阴郁地扫了眼妻子,扬声道:“来人,送夫人回菊院。” 事后郁玫听到母亲被禁足,原想替母亲说情,可听母亲说起原由后,便作罢了。郁老爷明着没给她处罚,暗中也禁了足,每日里除了梅院和菊院,她只能呆在自己的玫院里。她倒是半点也不害怕,她是嫡女,又已经及笄,闺誉正是最紧的时候,父亲和老祖宗只会旁敲侧击地点醒她几句,断不会给她什么处罚。只是她心中非常不甘也非常恼怒,眼看着郁心兰的婚期一天一天近了,难道真的任由那个小贱婢阻碍自己的前程? 第三十五章 因着王夫人被禁足,老太太主持中馈,郁心兰觉得这是告诉父亲娘亲怀孕的大好时机。乘着某日父亲到槐院来用饭,她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两道略带腥味的菜色,温姨娘果然闻着便开始反胃。郁老爷心疼得不行,立即吩咐请府医。 府医还未到,郁玫便来求见。 郁老爷吩咐让请,郁玫袅袅婷婷地走进来,未语泪先流。郁心兰发觉王夫人身边的紫绢跟在其身后,这会子见三小姐只哭不语,跪下连磕三个响头,焦急颤抖道:“老爷,请您去菊院看看吧,夫人晕倒了。” 郁老爷心中烦躁,“这才静思了几天,就来整这些妖蛾子?” 郁玫一改之前的默默流泪,顿时哭出声来,神情哀痛,“父亲,母亲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您也是知道的,如今母亲晕倒了,难道请您移步去看望一下都不成么?”言罢又转向温姨娘,满脸恳求:“还请姨娘宽心,若母亲没有大碍,母亲和玫儿断不会强留父亲在菊院的。” 好利的一张嘴,说得父亲不去菊院是娘亲唆使的一般,又暗指父亲宠溺妾室,置晕倒的发妻于不顾。 郁心兰心中冷笑,暗中戳了娘亲一下。温姨娘正惶惶然不知如何应对,被女儿一提醒,忽地福至心灵,掩唇干呕了几声。 郁心兰忙递上一杯温茶,边为其顺背边关心道,“姨娘可觉得好些了?” 温姨娘喝了口清茶,方点了点头。 郁心兰遂抬头朝郁玫微笑,“三姐切莫误会,非是父亲不关心母亲,而是之前姨娘无故呕吐,父亲已着人去请府医,这会子怕是快要到了,父亲必是想等府医到后,再一同去给母亲请脉。姨娘的病再严重,也得待府医给母亲请脉后,再来给姨娘看诊。便是父亲不在这儿,姨娘也决不会乱了规矩。” 郁玫闻言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挖下的几个陷阱,都被这小丫头轻松避过,当下只得歉意地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郁心兰满面真诚地赞叹,“三姐如此孝顺,妹妹要好好向你学学。”说着朝郁玫嫣然一笑,好象真的很欣赏她一般。 郁老爷对四女儿如此识大体感到非常欣慰,拈须看着她微笑。随即又关切地看向温姨娘。郁心兰宽慰父亲道:“父亲,姨娘这症状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闻不得腥味,每回吐后只要躺下歇息一阵子,便会好些。不如让张嫂扶姨娘入内休息吧?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部分阅读 吧。” 郁老爷也是当过几次父亲的人,闻言神色大动,端杯的手都有些颤抖,一迭声道:“那就快扶姨娘去内室休息。” 张嫂忙上前扶了温姨娘下去。郁老爷犹觉不妥,放下茶杯亲自跟了进去,张嫂退出来后,还留在内室。 郁心兰的目的达到,留神仔细观察郁玫的神情。郁玫始终半垂着头,看不真切表情,眼睫毛却颤了颤。郁心兰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少顷,府医便到了,郁老爷才神色激动地走出来,吩咐下人们好好服侍姨娘,叮嘱了半晌,才带着府医和郁玫去菊院。 待人走后,郁心兰遣退了丫头们,细问锦儿和张嫂,“这阵子可是按着我说的处置姨娘吐出的污物?” 锦儿道:“婢子是按小姐吩咐做的。每日天黑后,婢子亲自到前院花坛下挖洞,将污物埋起来,张嫂在一旁帮着看有没有人。” 郁心兰咬唇蹙眉,发现温姨娘怀孕已经一月有余,这院子里又添了七八名粗使婆子,难免人多眼杂,会不会是被谁偷瞧了去,泄漏给王夫人或郁玫了? 不论是与不是,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清理一遍才行。她请来李榕和李桦,请她们帮忙调查这几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干了些什么,出了院子后,又见哪些人。 直至申时正,林管家才带着府医来槐院给温姨娘请脉,郁老爷仍是留在菊院。 脉自然是喜脉,林管家激动不已,喃喃道:“双喜临门啊。” 郁心兰心一沉,王夫人果然是怀孕了……还真是巧啊! 随即,她心中又生起一股淡淡的嘲讽,可惜晚了些,我已经先让父亲知晓了姨娘怀孕之事。隔了十年再当父亲,父亲心情之激动是可想而知的,即便是之后又得知嫡妻怀孕,即便这世界如何重视嫡出的子女,也盖不过最初的激动。若是反过来,那么姨娘怀孕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决不可能让父亲这般高兴。 李榕李桦的办事效率极高,晚间时分便找出了那个曾在菊院出入的婆子。 郁心兰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那婆子还未将前院打扫完,她故意走过去,那婆子收不住扫帚,一帚灰尘便落在了郁心兰新制的白底蓝花百合裙上。 因着四小姐平日里总是亲切和善,那婆子只是作势道了歉,以为不会有什么事。郁心兰冷笑,有些人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觉得你人善可欺。当下也不多话,令人将婆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又让人抬着一同来到梅院。给老祖宗请过安后,郁心兰便向现在主事的老太太禀报,要将这个婆子发卖出去。 郁琳阴阳怪气地低呼,“哎呀,定远侯府的大少奶奶还真是威风啊。” 郁玫也极斯文地蹙眉道:“咱们郁府可是和善人家,怎么能这般对待下人?兰妹妹这话再莫说了。” 郁心兰不理会郁琳的叫嚣,只看向郁玫,意有所指,“三姐,妹妹我只是觉得,出卖主子的刁奴是容不得的,做人的确要和善,可有时须得心狠一点,总不能被下人欺到了头上去。” 她就是要告诉这母女三人,她们狠,她也能狠,莫以为她跟姨娘那么好欺负。况且人是老太太安排进槐院的,总得让老太太知道,夫人的手能伸多长,温姨娘肚里的孩子有多危险。 郁玫揪紧手中的帕子,垂眸不语。 老太太在三女的脸上逐一看过去,淡淡地道:“就依了兰丫头吧,把这婆子家中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找出来,交给人牙子。” 郁心兰忙施礼道谢。 待几位小姐走后,紫穗忍不住道:“四小姐平日里看着斯文温柔,怎么忽然这般心狠了?” 老太太歪在软榻上阖目养神,语调平淡,“嫡妻与姨娘不同,当心软时心软,不当心软时万不可心软。她今日这般,我倒不必担心她日后在婆家会被人欺了去。” 紫穗还想说道几句,老太太忽地张开眼睛,冷笑一声,“哼,兰丫头若是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身为她的娘家人难道就有面子了?这话你直管告诉你心里的主子去。”兰丫头方才那举动不也是想告诉自己,人虽是自己安排进槐院的,可是夫人仍有办法收买么? 紫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表明衷心。 老太太仍是神情淡淡,“我一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你寻后路是聪明之举。不过这几年,这郁府还得在我手中,我得看着嫡子女、庶子女都平安长大才成。这话儿,你也带给你那主子去吧。” ------题外话------ 明天女主就要出嫁了呀,撒花~ 第三十六章 王夫人因为怀孕,郁老爷不让她再费心管理家事,郁玫和郁琳整日在菊院陪着,所以之后的一个月,郁心兰过得十分清闲惬意,每日里除了给老太太和夫人问安,便是想方设法给娘亲熬补品补身体。 再过三天就是婚期,林管家将十余名新买的、经府中管事嬷嬷教导后的丫头婆子带到槐院,交给郁心兰。 郁心兰细细地一一问了姓名,指了其中老太太说“懂事的”四个丫头为二等丫头,改名为千夏、千雪、千叶、千荷,其余的则分派为三等丫头,婆子们暂且没分,让紫菱仔细观察一阵子,再挑出几名升为管事娘子。锦儿、芜儿、巧儿、小茜自然是一等陪嫁丫头,因为名字已经叫惯了,便没更改。 郁心兰向林管家提起芜儿等三人的卖身契王夫人“忘了”送来,林管家立即去请示了老太太,傍晚时分,王夫人陪嫁庄子上的管事亲自将卖身契送了过来。 次日,郁心兰当着定远侯府前来接妆的喜婆的面,在鸳鸯枕套上落下最后几针,以示这枕套是自己亲手绣的,免得日后被婆家的人说三道四。 当日下午,郁心兰的一百八十抬嫁妆一路吹吹打打送达定远侯府,同时跟去的还有“福瑞媳妇”。“福瑞媳妇”是一名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的管事娘子,她领人去定远侯府给新人铺床。铺好床后,提前到达定远侯府的四名二等丫头,便将新房门锁上,守在新房外,不让闲人进入。 五月二十七日寅时一刻,郁心兰就被锦儿几个丫头从床上挖了起来,梳洗过后换上崭新的真丝白中衣。这时,早已候在一边的全福夫人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为她开脸,郁心兰有些紧张地感受着那两根棉线在脸上带来的麻麻小疼,开过脸后,全福夫人又拿起梳子,连梳三下,边梳边道:“一梳身长健,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地。” 讨吉的仪式结束,锦儿几人忙给她点上绛唇,梳起发髻,穿上金绣坊的十余名绣娘赶制的金丝绣凤吉服,发髻插上六支金镶宝石的发簪,戴上凤冠。打扮齐整之后,四婢目露惊艳之色,齐齐地抽了口凉气,好一个华色含光、体美容冶的美人儿! 温姨娘看着华容婀娜的女儿,心中涌出“吾家有女初长成”自豪,瞬间又被不舍的伤感取代,眼眶微微湿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能回槐院一次的郁心瑞忙安慰娘亲,“姨娘,姐姐过几天就能回门的。” 郁心兰心中一涩,出嫁之后,她再想见娘亲一面就难上加难了,虽然留下岳如在郁府照料娘亲,虽然现在父亲比以往强势了不少,虽然母亲手中的权利暂时被剥夺,可是,她仍是不放心。 “姨娘、弟弟,过来坐。”郁心兰忍泪微笑着向温姨娘和弟弟招手,拉着姨娘说贴己话儿,叮嘱弟弟要照料娘亲。 不多时,老太太、太太携东西院诸位女主子和各家小辈到槐院来送嫁,众人纷纷送上贺礼。许多人虽见过,可郁心兰实在是认不全,好在新娘子不能多说话,一律以微笑点头代替招呼。 老太太欣慰地看着妍丽无双的曾孙女,叮嘱她要孝顺公婆侍奉丈夫恪守妇道。郁心兰一一应承。 随着众人一同来的,有郁老爷的庶长子郁心和,他之前一直在国子监上学,半年才能返家一次,所以今天还是他与郁心兰的第一次见面。 郁心和生得象其母秋容,眉目清秀略带女相,举止斯文有礼,郁心兰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他今日主要的任务是送嫁,出嫁的女儿上花轿前脚不能沾尘,一会儿得由他将四姐背上花轿。 婢女奉上茶果,老太太让温姨娘好好坐着,不让她应酬,秋容对温姨娘多有讨好之意,帮着服侍各位主子。郁心兰觉得在这后院之中,娘亲能多一个朋友是一个朋友,因而没有阻止娘亲与秋容交流,只是乘人不备嘱咐岳如多注意一下秋容,若发觉她有什么不轨的念头,要及时提醒姨娘。 两盏茶后,吉时到了,远远地听到府门外传来鞭炮声响,老太太忙道:“快准备好。” 全福夫人为郁心兰盖上了金凤呈祥的喜帕。 巧儿一溜烟地跑进来,小喜鹊似的兴奋:“禀各位主子,姑爷亲自来迎亲,陪同迎亲的是十四皇子和九皇子呢。” 满屋子的人无不露出喜悦又自豪的笑容,当然,其中也不乏羡慕嫉妒恨的,能得两位皇子陪同迎亲,这是何等殊荣啊。 迎亲的还没到,槐院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郁玫和郁琳,两人均是盛装打扮,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郁玫进门便笑,“四妹大喜,一点心意别嫌弃。” 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子却来了,郁心兰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用意,笑容带上轻嘲,“心兰惶恐,居然能得两位嫡出的姐妹来送嫁,一会让迎亲的人见到,定会赞姐妹们和睦。” 郁玫的心思被戳穿,俏脸上也忍不住泛起红晕,到底是未出阁的千金,这般寻着机缘去见十四皇子,传出去着实不雅,偷眼瞧了瞧屋中各人的表情,好似许多人并未察觉,心中才松了下来,随即又升起一股对郁心兰的不满。 老太太和善地轻笑,“兰丫头出嫁,若是家中的姐妹都不来送嫁,那成何体统?” 正说着,守在院门处的小茜大声道:“来了!来了!关门!关门!” 声音传到屋内,刚才还在各位长辈的眼皮底下安安静静的小辈们,立即欢呼起来,一股脑地跑到院门处守着,讨要开门红包。 不一会儿,迎亲的人便到了槐院外,小辈们高喊,“红包,要大红包。” 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道:“好咧!” 百来封大红的包封雪花般从院墙上飞落下来,小孩子们立即一哄而上去抢。 刚才的男子笑问,“可以开门了么?” 小孩子很容易满足,纷纷说好。 原本拿了红包,少女们就要避到内室,因为以前见过,郁玫自然能听出这正是十四皇子的声音,她如何愿放过这样的机会,忙扬声道:“不行!若是能答出我的三个问题,我才开门。” 门外边的十四皇子爽声大笑,“只管放马过来。” 郁玫知道这是展示自己才华的大好时机,忍不住展开一抹娇艳的微笑,不慌不忙地说出三个字谜。 郁心兰的视野一片艳红,只能见到自己裙幅前的一小方地面,因而觉得时间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随即便听到十四皇子高声道:“我和九哥是来迎亲的。”他意在告诉屋内人,不要对他和九皇子行礼。 可屋里人哪能真的不行礼,不过是简化版而已。 迎亲只有喜婆和新郎能进闺房,郁心兰只听到那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说“赫云连城来迎娶小姐”,便被迎亲的喜婆带着到父母亲面前行礼,听了父母的训示后,被郁心和背上花轿。 花轿离地,轻微的晃动感令郁心兰心中顿时彷徨了起来,往后,又是另一种人生了。 第三十七章 郁心兰心中彷徨不已,对于未知的未来,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时间就在她的混混噩噩中慢慢溜走,直到耳边猛地响起震天的鞭炮声,才将她的神智唤醒。 似乎没有听到踢轿门的声音,一只洁白修长的男性手掌伸到了喜帕下、她的眼前,骨节修长,指形完美,自然地平摊着,却带有不可忽视的坚定和力度。 郁心兰略一迟疑,将自己的青葱玉指轻轻地搭在他的指上。 只搭四指,这是最端庄最生疏的礼仪。赫云连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扶郁心兰走出花轿,然后将大手一放一收,将这只柔软细腻的小手完全收入掌心,紧紧握住。 忽来的温度自小手传来,郁心兰的小脸不可抑止地涌上血色,好在有喜帕挡着,不至于太不自在。 赫云连城握着她的小手来到阶前,新郎新娘要改为红绸牵引,喜婆在另一边扶着她,跨过火盆,来到礼堂,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听到礼官高唱:“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里早有丫鬟媳妇候着,见到两位新人,立即将其引至喜床上坐下。这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因为十四皇子明子期跟在后面就冲了进来,笑嘻嘻地道:“新表嫂莫怪,新郎倌先借我们一下,待敬过酒再还给你。” 赫云连城低声道:“我会尽快回来。”顿了顿,又道:“等我。”说罢与明子期一同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 未揭盖头的新娘子是不能说话也不能进食的,郁心兰只觉得又累又饿又渴又受罪……受罪是因为床垫下不知放了多少桂圆红枣花生,硌得慌,偏生又不能随意起身换地方。 郁心兰正在心里嘟嘟囔囔,房门忽地被人推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新房内有定远侯府的丫鬟,认得来人,忙蹲身行礼,“给程夫人、蓉奶奶、惜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芳姐儿、芸姐儿、丽姐儿、玉姐儿请安。” 听了这么一长串人名,郁心兰知道是侯府的女眷们来了,不禁有些头疼。郁老太太已经打听清楚了侯府的人脉。侯爷有七八个兄弟,旁的庶兄弟都在封地上管事,不住在侯府,只有一个嫡长兄住在侯府中的西院,人称大老爷。因为侯爷自幼便十分出色,而大老爷没什么本事,只在军中混了个低级的文职,所以这侯爵,老侯爷传给了侯爷而不是大老爷,使得大老爷心理失衡,有事没事就要闹腾一下。 程夫人就是大老爷的嫡妻,蓉奶奶、惜奶奶是程夫人的儿媳妇,三小姐四小姐是程夫人之女,二小姐是侯爷的正妻甘夫人之女,二奶奶、三奶奶是甘夫人所生的二子的嫡妻,郁心兰的正经妯娌,而芳姐儿是侯爷妾室所出的庶女,芸姐儿、丽姐儿、玉姐儿几个是大老爷的庶女。 郁心兰这厢正理着关系,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女声咯咯笑道:“咱们来热闹热闹,大奶奶可别介意啊。” 郁心兰不能说话,心中却明白,新婚三天无大小,就是男子也能来闹洞房,可她们这样单独来,还是乘着赫云连城不在的时候,只怕不是来玩闹的。 紫菱深施一礼代答,“程夫人和几位奶奶、小姐愿来,是我们大奶奶的荣幸,怎会介意。” 刚才那人又笑道:“好个伶俐的媳妇,看来大奶奶也是个会调教人的,日后府中的当家主线可有人选了。” 现在府中当家的是甘夫人,日后要传位,多半也是传给二奶奶或三奶奶,所以这话怎么听怎么就是挑拔,定是西府那边的人,就不知是蓉奶奶还是惜奶奶,程夫人虽也爱挑事,但到底是长辈,至少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她这话一出口,果然就有人不满了,一道略显娇纵的女声道:“惜奶奶可真会看人,就这么一句话,她主子就能当主母了?我二嫂三嫂哪个不是名门望族的嫡出千金,哪个不会调教人?” 惜奶奶忙掩唇装作惊慌,一迭声地道歉,“哎呀我只顾着长幼了。对对对,二小姐说的有道理,二奶奶三奶奶都是嫡出的名门闺秀,自然比那些个临时学的人更会调教人。” 所谓的“临时学的人”,不就是指我吗?郁心兰轻笑,拐着弯说我是庶出,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么? 二小姐的性子想来跟她的声音一样娇纵,紧走几步,来到床边,郁心兰隔着盖头都闻到了一阵香风。就听她道:“这床单上的水鸭是大嫂你亲手绣的吗?绣艺很普通嘛。” 此言一出,一众女眷皆掩唇轻笑,声音不大,保有端庄之姿,但也不小,足以让郁心兰和屋内众人听得清楚。 郁心兰不屑地勾唇,这二小姐是个没脑子的,这些个女眷还附合,这话看起来是污辱了她的绣艺,可换个角度,明知新床上只能有鸳鸯还说是水鸭,说明其没有见识。若不是她现在不能说话,一句话就能让二小姐无地自容,让这些女眷尴尬难堪。 女子的德、言、容、工都非常重要,二小姐这般取笑,紫菱听着心里堵得慌,可她只是个下人,主子说话的时候,她插不上嘴,不然反而会让人指责大奶奶纵奴无礼,所以只能暗中握紧手中的帕子,垂眸掩饰心中的怒意。 锦儿等四人亦是如此,垂眸不语。屋内定远侯府的丫鬟们看向这五人这般模样,眼神里带上几分轻蔑。 惜奶奶就是个唯恐慌天下不乱的,笑着笑着夸张地一叹,“唉,以咱们侯府的门第,大哥的嫡妻怎么也该是个名门嫡女才是。唉,可惜圣意难违,大哥不得不娶个庶出的……” “纵是庶出,亦是我的妻子,定远侯府的大少奶奶。自古长幼有序,嫂嫂如何,由不得弟妹来议论。”赫云连城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俊眸带着冷意看向屋内的一众女眷,一字一句夹着冰霜掷向众人。 第三十八章 大约是没人想到赫云连城会这么早返回来,因此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一众女眷无不大吃一惊,面露尴尬之色,在他冷严的目光之下垂下眼眸或是移开目光。 自己的媳妇被人呵斥,程夫人觉得面上无光,端起长辈的架子做语重心长状,“连城啊,惜儿也是替你不值…” 赫云连城的声音更冷,“我觉得很值。”言罢侧身做了个“请出”的手势,光明正大地下逐客令。 原本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喜婆忙上前来打圆场,“各位夫人、奶奶、小姐,新人还没全礼,不宜有外人观看……” 女眷们多少有点怕冷峻的新郎,讪讪地福了福,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喜婆忙引新郎倌到床边,有丫鬟将盛有喜称的托盘呈上。赫云连城用喜称挑起喜帕,露出一张娇美的芙蓉面,凭添一室芳华。 赫云连城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知道她很美,却不知道会有这么美,美得令他无法移开双眼,美得几乎让他忘了呼吸。 郁心兰原本坦然地抬头回望,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下,郝然垂首。 喜婆咯咯直笑,“哎呀,这可是我灵婆子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瞧新郎倌看得都错不开眼呢。” 两个新人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赫云连城戴了半边面具,多少挡了些尴尬,掩饰性地清咳几声,便自然地坐在郁心兰身边,轻轻地却又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 喜婆为两人结了发,剪下一小掇放在鸳鸯戏水的荷包内,塞入枕头下,请新人喝下合卺酒、吃下子孙饺子,便是礼成了。紫菱代大奶奶打赏了喜婆和定远侯府的丫鬟,指挥锦儿等人为大奶奶梳洗换装,收拾妥当后,立即领人退出了新房。 新房内,只留下了两位新人。 郁心兰已经换了一身大红轻烟罗的高腰襦裙,衬得她腰肢纤细上围饱满,轻移莲步时,烟纱摆动,婀娜生姿。 赫云连城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走至她身前牵起她的小手。 这一刻,郁心兰才认真打量自己的丈夫,一身大红的束腰喜服衬得他身材颀长,未戴面具的左脸俊美得仿佛是天上的神祉……未免让他觉得自己嫌弃他毁容,郁心兰建议他取下面具,说是天热了,怕将脸捂坏。 若说赫云连城不感动那可不是真的,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表情仍是淡淡的,却依言取下了那半边面具。 两人一起吃了些食物,便得歇息了。看着大红喜床上那宽两尺长四尺的白绢,郁心兰顿时神经紧张,跟他还不算熟,却要做那么亲密的事,不是没想过在二人感情浓了后再洞房,可是她知道那样不可能,新婚第二日清晨就会有喜婆来验证象征女子贞节的锦帕,所以,今晚这一关她躲不过,一想到此,心跳就开始紊乱…… 习武之人对周遭的感觉十分灵敏,她这般紧张得呼吸急促,赫云连城自然察觉得到,于是放开她的手轻声道:“累了一天,休息吧。”说着自己动手宽衣。 古时服侍丈夫是妻子的主要职责,郁心兰不敢怠慢,忙近前一步,羞涩地小声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 真的不用,已是五月底,天气虽不算热,但也不冷了,通常都只需穿三层衣物,赫云连城只衣带一解就完事了。 郁心兰却花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除下外裳。赫云连城一直坐在床边极有耐心地等着,待她脱得只剩亵衣亵裤,飞快地爬到床里侧,飞快地揿起蚕丝薄被从头盖到脚,眸中忍不住升起几丝笑意,揭了被子躺进去,然后抱住了正假装极度困乏的郁心兰。 郁心兰顿时僵成了木板,紧闭的睫毛颤得象风中的树叶,敏锐地感觉到耳边拂过一阵灼热的气息,随即,她小巧如玉兰片的耳垂就被某人温润的唇含住,害她心跳立即如同暴雨一般密集,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很快地……睡了过去。 赫云连城望着近在咫尺的俏丽睡颜,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凑上前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即翻身而起,盘脚打坐。他的天阙神功只差一点就能冲破最高层,在这万分紧要的当头,必须收心养性,专心练功,自然不能圆房。 运行了一个周天后,窗外天光已渐亮,赫云连城起身更衣,回眸瞧见喜床上那条洁白的锦帕,不由得微微皱眉。 新婚之夜不得新郎宠爱的女子会被夫家人嫌弃,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妻子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自己练功的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取出一支银针,戳破指尖,滴了几滴鲜血在锦帕之上。 郁心兰被脸上的痒痒弄醒,睁开迷茫的双眼后才发觉,是赫云连城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吵”醒的,赫云连城半支着肘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 郁心兰忍不住俏脸一红,轻微地挣了挣,察觉自己身体没有异样,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居然紧张得“晕”了过去,是不是因此他就“放过”了自己?思及此,不免对他有些歉意。 赫云连城揽着她的肩帮她坐起,门外守候的四婢听到房内的动静,忙轻声问,“姑爷、大奶奶,婢子们可以进来了么?” “进来吧。” 郁心兰已经起身披上了外裳,俏脸上不动分毫,但心中却惊疑不定。她看到了锦帕上的血滴,可身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没有这种经验,但也知道自己还是完璧,这算是怎么回事? 待四婢服侍两人梳洗过后,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一会去上房请安,若你觉得府中人不好相处,我们就搬去东府住。”东府,即是建在定远侯府东面的公主府,只是住在那边,长公主就是君,定远侯就是臣,为免侯爷心生不满,所以母亲和他们两兄弟都没住在那边。 他已经从小妻子刚才的表情中猜出她有所察觉,但他现在不想解释,并非他对她不满意,而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日后时机成熟,他会一五一十地合盘托出。 只是夫妻之间,若是一开始就有隔阂,日后也很难相处,所以赫云连城才会用这种方式告诉小妻子,我是在意你的。 第三十九章 聪慧如郁心兰,自然明白丈夫话中的意思,不由朝他嫣然一笑,正好她也希望等两人感情浓厚些再洞房,这算是心有灵犀吗?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走了两步,郁心兰忍不住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身边人,他今天走得很稳啊。 赫云连城知道她的疑惑,略抬了抬左脚,“鞋底加厚了。” “哦。”郁心兰便没再问,只是心底疑惑,象他这样以前健全后来被打断一条腿才瘸的人,应当是接骨时没接好才对,怎么是长短的问题?不过她将疑问压在心底,待日后慢慢再问吧,现在问得太急,显得她很在意他瘸腿似的。 新人住的小院在侯府后院的中段东面,仅在侯爷住的主院和两位夫人的院子后面,这得益于赫云连城嫡长子的身份。 尽管路程不长,但屋外阶前早停了一辆内院行走的小马车,赫云连城先扶小妻子登上去,与她并肩坐好,指着四周建筑向她介绍侯府中的情况,未及说完,上房便到了。 上房里已经坐满了人,赫云连城牵着郁心兰的小手走进去,很是让众人侧目了一阵。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鄙视的,侯爷和长公主见到两个新人如此恩爱,却很是欣慰,不禁面露笑容。 定远侯真不愧是当年玥国的第一美男子,如今四十有余,仍是异常俊朗挺拔,只是他久掌兵权,凤目之中威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赫云连城并不像父亲,倒是与母亲有五分相似。大老爷相貌亦是俊美,但喜欢端着架子斜眼看人,显得气量不大。 程夫人应该是个大美人,可她脸上的刻薄生生给她扣了好几分,甘夫人远不如郁心兰想像的美貌,略显平凡,不过眉宇间英气十足,有不同于一般妇人的沉稳和大气,想是这一点吸引了侯爷。长公主是个绝色美人,岁月也没在能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烙印,珠翠环绕贵气逼人,连城的眼睛和嘴巴十分象她。 郁心兰依次给侯爷、甘夫人、长公主、大老爷、程夫人敬了茶,收下红包和赐赏,并送出针对各人爱好精心准备的厚礼,长公主大大地夸了她几句,侯爷和甘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除了程夫人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侄媳妇费心了”,敬茶仪式倒算顺利。 余下的人都是平辈,而且都是赫云连城的弟弟、妹妹,郁心兰只需认识认识就行了。 二爷赫云策颇有几分父亲的邪魅,算得上是美男子,只是揉和了些甘夫人的五官,外表比不得连城出色,二奶奶生得十分柔美,气质娴静。 待赫云连城带着郁心兰来到二爷座前时,二爷懒洋洋地站起身囫囵行了个礼,语气嘲弄地道:“恭喜兄长‘终于’成亲了。”将“终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讽刺意味明显,举止怠慢轻忽,一点没有对兄长的恭敬,可侯爷和甘夫人却没有置评一句,视而无睹。 郁心兰想起老祖宗说过,虽然赫云连城被皇上猜忌没有影响到侯爷的地位,但却使得他的几个弟弟都难在军中一展拳脚,所以几个弟弟对这位长兄都十分不满。况且外届一直传闻,侯爷有心将爵位传于次子赫云策,想必这兄弟不和早就已经闹到台面上了,所以侯爷和甘夫人才会这般漠然吧?长公主婆婆气恼不已,却也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发作。 她悄悄抬眸看了看,只见赫云连城寒星般的眼中眸光凌厉,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也忽地一下收得很紧。 就在赫云策以为这一次的挑衅也会如往常般得不到任何回应,微感无趣之时,忽听长兄冷声问,“为何不给长嫂见礼?” 赫云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赫云连城冷声重复,“给长嫂见礼。” 赫云策差点喷笑出来,指着郁心兰道,“她?就凭她一介庶女?” 郁心兰垂眸不语,嘴角却微微下弯,显出几分委曲求全的柔顺,赫云连城瞧见顿感心疼,都怪自己,若非自己不够强势,又怎么会让新婚妻子受种污辱? 他不由得冷冷瞪向二弟,“不论她是否庶出,只要她是我的妻子,就是你的长嫂,你的礼仪忘到哪里去了,居然敢当面羞辱长嫂?”言及此,转眸扫了一眼镇定喝茶的甘夫人,冷笑道:“《礼书》有云,父母若丧,长嫂如母。你这不是等于在羞辱大娘么?” 这是那个一句话说五个字就是极限的赫云连城么?他居然搬出这么一条理由来将二弟的话堵回去,这不得把甘夫人给气死?郁心兰顿时怔住了,若不是垂着头,怕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不过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出头,心头又微微漾起一份感动,愿保护妻子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啊。她情不自禁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赫云连城以为小妻子害怕,立即握了握她的小手,示意一切有自己担着。 甘夫人果然被气晕了,晕得一时没有反应,端着茶杯呆看着赫云连城好一会子,才想起来要发作,“咣啷”一声将茶杯摔得粉碎,“这是你为人子女该说的话么?居然诅咒父母。侯爷,你瞧他……” 甘夫人话未说完,就被长公主给截住了,“姐姐莫不是没读过《礼书》?《礼书》中确有此句,是教导为人弟者,应当尊敬兄长。若按姐姐的说法,难道《礼书》是要诅咒全天下的父母么?” 堵得好!郁心兰暗赞。之前见二弟嘲讽丈夫时,长公主婆婆忍气吞声,加之婆婆又只是平妻,她还以为婆婆在这个家中没有地位呢,现在看起来,婆婆也不是个好惹的,而且还很疼爱儿子,那自己往后的日子倒不会太难过了。 在口舌上,甘夫人哪是长公主的对手,辩无可辩驳无可驳,只气得一掌重击在紫檀木的榻几上。 长公主无奈轻摇螓首,凤钗的垂珠微微晃动,给出良心建议,“姐姐,这可是侯爷心爱的榻几,你仔细些,下回跺脚吧,地砖总是硬些。” 甘夫人被激得腾地一下站起来。侯爷淡淡抬眸扫了她一眼,意带不满,她只好又气鼓鼓地坐下。 侯爷这才放下手中茶杯,平淡却威严地道:“策儿你的礼仪的确是要从头学学了。” 一句话判定了是非曲直,赫云策纵有满腹的牢马蚤也不敢表露出来,终是恭恭敬敬地向郁心兰鞠了一躬,“见过大嫂。” 有了前车之鉴,二奶奶自然不敢懈怠,行了个全礼,只是打量郁心兰的时候,眼睛内精光隐隐,接过礼物时还轻声地道了谢,显然是个十分内敛十分会隐忍的。郁心兰心想,这个人可得防着些。 三爷赫云杰比二爷还象其父,外表更俊美些,三少奶奶十分漂亮,很精致的五官,千金小姐的娇气。两人在侯爷的注目下,也恭敬地施了礼。 来到二小姐赫云慧的眼前时,郁心兰忍不住想,为什么二小姐要长得象其母甘夫人呢,还没有甘夫人那种中性化的英爽气质,在一屋子俊男美女中显得十分普通。昨晚闹洞房的时候,这位二小姐就给郁心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娇纵、任性、没头脑,配上这么一副普通的外表,以后在婆家就差不多得完全仰仗娘家了。 赫云慧见郁心兰打量自己,娇纵地哼了一声,朝父亲道:“父亲,不论您怎样说,我都不会给这个庶出的、辱没咱们侯府的女人见礼。” ------题外话------ 汗,昨晚电脑忽然坏了,今天一早才修好,先补上昨天的一章,晚上会再更一章。 第四十章 “哦?老大媳妇你怎么说?”侯爷听到二女的挑衅,并不动怒,反而将问题抛给了郁心兰,明显不让儿子再为其出头。 赫云慧听着父亲没有呵斥自己,不由得万分得意,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娇矜不屑地看向郁心兰。 郁心兰先给了赫云连城一抹安心的微笑,方向侯爷福了福,恭顺地道:“这里有公爹和两位婆婆在,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公爹和两位婆婆都是极讲规矩体面的,最会教导儿女,叔子、小姑们都是极知礼数的。媳妇虽是小姑的长嫂,却也是同辈,日后媳妇还要请公爹婆婆多指点媳妇为人处事的规矩,媳妇怎敢越过去说道小姑?” 这番话明里恭顺,暗里却是挤兑侯爷,你们不是自认为最有大家风范吗?那么该怎么教出守礼的小姐,可是你们当长辈的事儿。 方才侯爷问她那话,就是给她下套儿呢,她怎么答都不合宜,说赫云慧可以不必行礼,等于自己甩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成亲第一天,就被婆家人瞧不起,日后还怎么立足?说赫云慧不对,又会得罪甘夫人,也是明着跟小姑子翻了脸。于是只有用礼教和长幼来挤兑公爹和婆婆们,让她们自己出面训斥女儿。 郁心兰这是在赌呢,早听说侯爷对甘夫人数十年恩宠不断,今日见到甘夫人本人,毫无颜色,她便猜想,侯爷定是喜欢性格泼辣的女子,所以与其装柔弱,不如强势一点,至少也要让某些人明白,她也不是可以任人搓圆搓扁的。 果然,侯爷闻言便笑了起来,扭头朝甘夫人道:“老大媳妇倒是跟你象呢。” 甘夫人要笑不笑地轻哼一声,“我可没这么伶牙俐齿。”然后瞪了二女儿一眼,“胡闹什么?圣上赐婚的长嫂,岂是你承认不承认的?还不快见礼。” 赫云慧看向二嫂和三嫂,这两人都躲避她的目光,令她顿时气恼不已,明明昨日就说好,要给这新嫂子一点颜色看的,总不能让一个庶出的丫头当了长媳,日后名正言顺地接管侯府吧?自己这厢为她们出头,她们倒好,还假装不知。 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见到父亲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赫云慧还是骇得马上站起身福了一福。 四爷是赫云连城同母的亲弟弟,与侯爷生得很相似,是个极出色的美男子,对郁心兰的礼数倒是周全,但郁心兰觉得他的态度并不热情,似乎与赫云连城并不亲近。 五爷才十岁,长得与侯爷最为相似,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得一副唇红齿白凤目滟潋的妖孽相了。加之跟郁心瑞同龄,对郁心兰又友好,未语先笑,郁心兰瞧着就喜欢,若不是屋里人太多,她真想在他白嫩嫩的小脸上掐上几把。 大老爷家的两个儿子目前都在外放,只两房媳妇在府中,惜奶奶和蓉奶奶,几位庶出的小姐表面上看起来怯生生的不多话,郁心兰与她们友好地相互见礼,送上礼物便完事了。 见过家中亲戚,晚辈们都各自回房用早饭。赫云连城也回房了,郁心兰却要留在上房立规矩,站在婆婆身后服侍。偏偏她有两个婆婆,还喜欢一左一右地坐在侯爷身侧,她只得来回奔波,以桌心为圆点反复画半圆。一餐饭下来,相当于跑了个三千米,又时值夏季,端的是出了一身香汗。 长公主接下郁心兰递上的香茗,淡笑道:“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回去吧,这不用你服侍了……姐姐,你说好么?” 郁心兰又赶紧走至甘夫人身边,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递上。甘夫人只“嗯”了一声。郁心兰如蒙大赦,忙蹲身行礼,全了礼数,才告罪退下。 出了上房,郁心兰才狂吐出一口气,难怪人人都说体面的媳妇不如受气的闺女,这古代的媳妇还真是不好当啊。随即又想到,古时的有钱男人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大丫头服侍着,以赫云连城的年龄,只怕早就收用过了,可偏偏老太太收集来的信息里没有这一条,少不得一会回院子要好好问一问。 赫云连城体贴地让小马车在正院外候着,郁心兰登上马车,不多时便回了她的新居——静思园。 扶着紫菱的手下了车,郁心兰便觉得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回到屋内,巧儿上了茶,小茜禀报说,“大爷去了前院,吩咐说回来陪大奶奶一同用午饭。二奶奶、三奶奶和西府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部分阅读 惜奶奶、蓉奶奶使人来叫婢子们去取给大奶奶的回礼。……婢子想,原是该她们差了人送过来的,可初来侯府,又怕得罪了人,让大奶奶难做,所以使了千夏、千雪她们四个去了。” 郁心兰立时蹙眉,冷冷地横了小茜一眼,“你既然知道这事儿不对,怎么不推说要等我回来请示过,反而自作主张?她们去了多久?” 小茜被她这一眼扫得心惊,慌忙跪下,“婢子也是怕大奶奶得罪人……” “先说她们去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 郁心兰心下更躁,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这几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这几个人没事叫了她的丫头去,只怕没安着好心思。 正思量着,四个丫头各自捧着一个盘子回来了,是四位妯娌送给她的回礼。 回礼倒都还体面,郁心兰令锦儿收好,回头问四千都见了什么人,被问了什么话,怎么回的。四千一一答了,细想想并没半分不妥之处。可郁心兰总觉得这事古怪,叮嘱众人,没事不得出院子,有要出院办的事,也叫上一名侯府的丫头相陪。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叮嘱过后,郁心兰觉得安心了些,这才使人唤来院子里的管事安妈妈。 刚喝下一碗清粥,安妈妈便进来了。 安妈妈是名三十余岁的妇人,五官端正,行事严谨,看起来是个正派的。郁老太太打听出,她是赫云连城||乳|娘的亲妹妹,||乳|娘待赫云连城极好,只是去得早,临终前托他照顾这个新寡的妹妹,赫云连城就真的将人接了进来,听说连卖身契都没签。 安妈妈在这静思园已经有十年了,主管这院子里大小的事务,今日一早赫云连城就向郁心兰介绍过,所以郁心兰对安妈妈十分礼敬,笑容满面地道,“安妈妈坐。” 安妈妈看上去十分讲规矩,进屋便行了大礼,对于郁心兰的让坐,坚决地辞了又辞,盛情难却,这才在下首搬了个小杌,挨着边坐了。 郁心兰笑得亲切,“妈妈是这院子里的老人,以后什么事还是请妈妈管着,我年青不经事,也不熟悉爷的喜好,还要请妈妈多多教导才好。” 安妈妈忙站起身来,连称不敢当,“为大奶奶办事是老奴的本分,还请大奶奶万莫再说教导二字。不如先由老奴介绍一下院子里的日常事务,再将院子里的下人指给大奶奶认识?” 郁心兰称好。安妈妈立即将赫云连城平日的作息时间和喜好简要地说了,又将院子里的下人都领进来,将花名册交到郁心兰手中,按名册先介绍了几位管事媳妇和婆子,再将粗使丫头和婆子分了组介绍给郁心兰,赫云连城身边的长随喜来、运来以及几个老仆在屋外连廊上给郁心兰见了礼。 郁心兰让人一一看赏,笑着勉励几句,遂挥手让各人各办差使。 锦儿给她换了茶,郁心半轻啜一口,才微笑着问,“怎么不见平时贴身服侍爷的是哪几位。” 安妈妈忙解释道:“爷原本有两个贴身丫头,不过年纪到了,就配出府去了。长公主殿下原本还要添置,被爷给推了,现今在爷身边服侍的只有喜来和运来。” 郁心兰听了这话,浑身那个舒泰,笑容更加真诚亲切了几分。 安妈妈见大奶奶没别的吩咐,便进言道:“大爷现今成了亲,院子里可以有四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丫头。大奶奶定好了人选,老奴便使人报给内总管,这个月开始就能按级领银。” 对于陪嫁人员的分级,郁心兰早就和紫菱商定妥当了的,锦儿、芜儿、巧儿、小茜为一等丫头,千夏、千雪、千荷、千叶为二等丫头,当下让紫菱将名单给了安妈妈。安妈妈接过后,退出了正堂。 眼瞧着时辰快到晌午了,郁心兰记得刚才安妈妈说的赫云连城的喜好,令小茜去准备好普洱茶。自己则到内室歪了会子。 不多时,赫云连城回来,郁心兰忙跟进里间,服侍丈夫更衣,出来后,亲手接过小茜奉上的茶递到他手中。 赫云连城正觉口渴,手摸着茶杯觉得温度刚好,便几口喝下。茶是他喜欢的普洱茶,而且是他认为最好喝最出味的第四遍茶,当下便转眸瞟了郁心兰一眼。郁心兰唇角轻扬,巧笑倩兮,一双春水般的明眸正盈盈地注视着他。 赫云连城心中一动,挥手让丫鬟们退下,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到大榻上,轻声问,“院子里的人可见过了?” “回爷的话……” “叫我连城。” 虽然话被打断,但郁心兰并未有任何不快,反倒有些开心,他让她叫他的名字,这说明他是拿她当平等的人看待的,这比那些喜欢端大老爷架子的男人强得多了。于是笑盈盈地改口,“连城,我正想同你说这事。”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说了。 连城点了点头,“院里的事你只管安排就好,若有哪个不服管的,你再告诉我。” 郁心兰又发觉了一项赫云连城的长处,一开始就想到替她出头,定是个极顾家的男人,再说这么些年他身边也没什么通房之类的人,可见是洁身自好,这个男人,值得她真心对待。 郁心兰低头一笑,对往后的生活充满期待。 赫云连城见小妻子如此容易满足,不由得也眼带笑意,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搁在她头顶。 郁心兰的心呯呯直跳,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可赫云连城却只是抱着她,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这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兼失落。莫非她的魅力不足?不然怎么她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软玉温香地抱了个满怀,却连一点想亲吻她的想法都没有……哪怕只是亲亲头顶也好哇。 “想什么?”赫云连城从妆镜中发现小妻子蹙眉烦恼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呃……没什么。”郁心兰慌忙否认,她怎么能告诉她刚才在希望他吻她呐?真是够了,活了两世的人,居然还会发花痴。 郁心兰几乎将脸埋到了赫云连城胸前,只将插满珠钗的后脑勺给他看,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却不知斜对面妆台上的菱镜早将她又羞又窘的表情,一五一十地呈现在赫云连城的眼前。 赫云连城的眸中忍不住涌上几丝笑意,随即,那璀璨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他忽然说了声,“抱歉。”抱歉因我而令你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郁心兰明白他是指的什么,随即抬头俏皮地一笑:“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何必说什么抱歉。哪有自己对自己说抱歉的?日后我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夫君你,也不会对你说抱歉,这话我今日先摞在这儿,日后可不许恼我。” 就知道小妻子是个通透的人。听着这耍赖似的宽慰话,赫云连城也觉得心境开朗起来,又将她搂入怀中,以前不愿说的心事,缓缓地吐出来,“我是家中嫡子,自幼便极得父母疼爱,皇上……亦是。我十四岁便当上了禁军总领,即便是沾了父荫,也算是很难得的成就了。 六年前,皇上领群臣于秋山围猎,将众人分为几组比赛,我和诸皇子分在一组,大殿下一定要去蟒峰猎猛虎,去往蟒峰有一条羊肠小道,地势极险,回程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山崩,我只来得及救下九殿下,另外五位皇子和一众伴读、侍卫都葬身山底。” 后面的话不必说,郁心兰也能猜得出来。同时丧了五位皇子,不用说皇上会有多悲痛多震怒了,对活着回来的九皇子和赫云连城,不牵怒不猜忌,那是不可能的。 郁心兰忙回握住他的手,轻言宽慰,“连城,皇上英明,日后定会明白你是清白的,你一身本事,总能再为朝廷出力,不必急于一时。” 赫云连城以前的确是颓废过一阵子,这几年早就已经自行开解了,只是见小妻子说得认真,那双翦水双眸中全是心疼和真诚,心中倍感温暖,不知怎么就不经大脑地问道:“你会陪着我吗?” 问完有些期待,却更多的是羞赧了。 ------题外话------ 文文写到现在,情节已经展开了,亲们有什么意见,请留言给小菡啊—— 第四十二章 赫云连城问完便觉得不自在,可是说出口的话哪能再收回?好在他素来冷峻,面上鲜有表情,即使羞赧,也仅是耳根红了红,长而密的睫毛连眨几下而已。 这个问题用“会”与“不会”来回答就行了,可这是夫妻间第一次坦诚交流,郁心兰想表达得更完美一点、更真诚一点,在心里拼命翻腾着词汇,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以往在单位里,向新领导表忠心那叫一个顺口就来,可这会子那些铮铮誓言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用有力地点头来配合语言表达,“会!一定会!”同时在心中备注:只要你不纳姨娘不收通房。 “谢谢你!”赫云连城的眸光转暖,抬手轻抚上小妻子滑嫩的俏脸,见佳人脸泛粉红眸波流转,忽地勾唇一笑,竟有几分侯爷的邪魅之气。他轻声道:“兰儿的心愿我定会达成。” 真的?真的?你日后真的不会纳姨娘收通房? 郁心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问,“连城,你知道我的心愿?” 赫云连城附耳道:“你刚才不是想要我亲亲你吗?” 胡扯!没有的事!郁心兰顿时窘了,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赫云连城微挑了挑眉,神情冷峻,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秀。郁心兰娇瞪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调情,这什么人! 好在这时锦儿在门帘外禀道:“大爷、大奶奶,饭菜送来了,现在摆吗?” 郁心兰忙道:“摆吧。” 锦儿和芜儿忙端着脸盆进来,服侍两位主子净手。 午饭是六荤四素两个拼盘两盅羹,因她的喜好厨子并不知晓,这多半都是赫云连城喜欢的菜色,郁心兰用心记下。赫云连城似乎的确是不喜欢有人服侍,芜儿为两人添好饭后,他就挥手让她们退下,吃饭的时候,也严守食不言的规矩,细嚼慢咽,举止优雅斯文。 用过午饭,赫云连城便去了书房,郁心兰歇了会子,算好时间去长公主居住的宜静居请安。清容长公主刚午歇起来,正坐在大榻上品茗,听到丫头来报,忙让请进来,待郁心兰见了礼,便笑道:“免了,坐吧。” 郁心兰恭顺地笑,“多谢婆婆。” 一名媳妇子搬来一个锦墩儿放在榻边,郁心兰侧着身子坐了,笑着问起长公主身子可好,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愿意好好孝顺的心声。 清容长公主面带微笑与她交谈,和蔼地道:“你好好服侍靖儿便是,我这里有的是人服侍,你不必每日过来请安。甘夫人那边,逢年过节去请个安就成了。” 婆婆说不必每日请安,她哪能真的如此,郁心兰忙站起来表忠心,“媳妇服侍是天经地义的,婆婆如此慈爱,媳妇更要多加孝顺,好好跟婆婆学学行事的礼数。”不过甘夫人那,估计是不用每天去请安。 清容长公主听到这话便笑了,没再提不让请安的事。 婆媳两正说着话儿,赫云征求见,长公主忙道:“快进来。” 赫云征进来后,郁心兰便站起来福了福,“四爷好。” 赫云征打量了她一眼,冷淡地道:“原来大嫂在这儿。” 长公主似乎有些急切,拉着幼子坐到自己身边,轻声问,“那事儿如何了,你父亲怎么说?” 赫云征的俊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父亲说这事儿得缓缓,毕竟大哥的事还摆在那儿,若我求得急了,会让皇上猜忌。”说着,他冷冷地扫了郁心兰一眼,似乎要把她当大哥给怨上。 长公主的玉面上现出戚容,“皇兄他……”顿了顿安慰幼子道:“你皇舅那娘再去帮你说说,你军功已经累积了不少,升职是正当的。” 赫云征嗯了一声,又扫了郁心兰一眼。郁心兰低头喝茶,假装没听懂,早听说赫云家几兄弟在军中都只领了些空闲的文职,原来累积了军功也很难升职……唉,难怪几兄弟看赫云连城都不顺眼。 长公主想是有机要的话要跟儿子说,亲切地朝郁心兰道:“我为没事了,你回去吧,多跟靖儿相处相处,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冷点,其实还是挺细心的。” 郁心兰正好不想呆了,乖顺地起身告辞。 一夜无话。 第三日回门。长公主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备了整整两马车,郁心兰一早就起来,与赫云连城先去主院给父母亲请了安,才登上小马车,往府外去。到二门处换乘外用马车的时候,没料到会遇上十四皇子明子期。 明子期一身宝青色暗花常服,白玉束发,眉目纯净唇红齿白,真是翩翩少年郎。只是大清早地出现在定远侯府,真是太奇异了,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在上朝前跟侯爷商量? 郁心兰怔了怔,忙屈膝行礼,“给十四皇子请安。” 明子期笑嘻嘻地还了一礼,“表嫂有礼。”扭头朝赫云连城道:“连城哥这是陪嫂子回门吧?我今日无事,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咦?好象没有人邀请他啊!虽说他是连城的表弟,可哪有人回门带表弟的啊? 郁心兰腹诽,赫云连城也挑眉,“胡闹!”说罢不理他,扶了小妻子上马车,自己飞身上马。 可明子期哪是这么好打发的,自己骑了马,跟在两人身后到了郁府。 郁府大门外早有林管家亲自看着,见到四姑爷和四姑奶奶回来了,忙让人引至二门下车,请到了正院正堂。 郁老爷和王夫人端坐在上座上,王夫人原来将架子端得高高的,忽瞧见跟在二人身后进来的十四皇子,立即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同时悄悄给身后的许婆婆打了个手势。许婆婆随即会意,静悄悄地退出去。 郁老爷没料到十四皇子会来,忙忙地起身行礼。相互见礼过后,十四皇子被请到了上位,郁老爷坐陪,王夫人坐到了郁老爷下首,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则在下位上坐下。 郁心兰道:“公爹和婆婆为父亲母亲准备了些礼品,我让林管家收下了。” 郁老爷还没说话,王夫人就欣喜地道:“亲家真是太客气了!兰儿,你日后要好好孝顺你公爹和婆婆,要将他们当成亲生父母来孝顺。”完全是慈母的口吻。 郁心兰内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还要恭顺地应承。王夫人又和蔼地训导了她几句,门外便传来郁玫惊喜地唤声,“四妹妹回来了?可想死姐姐了。” 郁心兰又是一个哆嗦。 第四十三章 郁玫一身织锦牡丹褙子粉色撒花宫裙,精心修饰了容颜,瞥见郁心兰,又惊又喜、急切且婀娜的轻移进来,先拉了拉郁心兰的手,显得姐妹情义十足。随即给父母和十四皇子请安,又轻柔地唤了声“妹夫”,得了父母的准许,郁玫在郁心兰的对面坐下。 赫云连城自然是要给姨姐见礼的,随即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对面的美人。 郁玫不甚在意,未语先笑,“兰妹妹可真是越发漂亮了,看到妹妹妹夫这么和睦,我就放心了。” 呃,你操哪门子的心呐? 不单是郁心兰,就连赫云连城和十四皇子,都觉得郁玫关心得过了。就算是姐妹情深,到底是平辈,想说也得是私下里说,而不是当着父母亲和客人的面,以一种长辈的口气说出来。 但王夫人赞许地微笑,觉得十四皇子定会认为玫儿友爱姐妹性情温柔,而后转向郁心兰,“兰儿,老祖宗和太太、还有你姨娘很想你,你带四姑爷去请个安吧。” 哎呀呀,郁玫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儿跑进来,却只跟她说了一句话,王夫人就要打发她离开,她怎么好意思抛下这么好的姐姐呐? 郁心兰轻笑,恭顺地站起来向王夫人道谢,又歉意地朝十四皇子道:“殿下好意来陪夫君,我们却要抛下殿下一阵子,实在抱歉。”又转向郁老爷,“还请父亲陪殿下对弈几局,一会儿夫君自会过来。” 郁老爷觉得如此甚好,也起身作揖,“还请十四殿下移步下官的书房,下官刚得了副盘田青玉棋盘,正好请十四殿下鉴赏一番。” 明子期极有兴趣,“好。” 郁老爷侧身让了让,明子期当先离开了正堂,郁老爷紧随其后,并回头吩咐许嬷嬷:“夫人身子不好,快扶夫人回屋。” 这就是说,夫人的禁足令还未解开啰?郁心兰满意地一笑,和赫云连城携手离开,先去梅院给老祖宗请安。 王夫人气得仰倒,却又不能出言挽留,使得女儿的心思外露矜持全无。郁玫也很气恼,但外表还能平静,示意许嬷嬷扶了母亲回菊院。将丫头媳妇们打发出去,只留下许嬷嬷一人服侍着,郁玫轻声道:“反正要用过午饭才走的,总有机会见面,不急于一时。倒是之前计议的事,得往后推了。” 王夫人喝了口茶,心气平顺了些,挑眉道:“改改就成,一会子这般这般……若能一箭双雕,必是最好。” 郁心兰摇了摇头,“先给十四皇子留下个好印象再说,那事儿……攀扯不上四丫头也没什么,拿捏住了温姨娘就是拿捏住了她。母亲,你这段时间先别操心,免得父亲总不放你出去,什么事都谋划不成。” 王夫人轻笑一声,“我自然知道。你外公已经将你的画像和庚帖送去礼部了,应该很快会被宫里留牌,到时老爷不让我主事也不成。老太太还差人送了整套的佛经过来,想让我抄经诵佛呢。哈,可笑。” 郁玫被宫里留了牌,日后就很可能是皇妃或王妃,身为郁玫的生母兼郁府嫡母,王夫人就能重掌中馈,这是为了郁府和郁玫的脸面,不论郁老爷和老太太甘愿否。 王夫人阴沉了眼,到那时,温婉那个贱人,就等着瞧吧! 郁玫思虑了片刻,蹙眉道:“真不知十四殿下为何会与赫云连城这般亲近……外公说得对,十二皇子也有机会,十四殿下若要登基,必须得笼络有兵权的人才行。定远侯手握重兵,却一直中立,赫云连城多少有些用处……再说十四殿下与他这般亲厚,若是殿下登基,只怕会重用赫云连城,日后我会常与兰丫头见面。”语辞中已经拿自己当十四皇子妃了。 王夫人取了帕子轻抹嘴角,“你不会是想拉拢兰丫头吧?” 郁玫轻笑,“怎会?”其实她是想找人替了郁心兰。 王夫人自是思量到了这一节,也蹙眉发愁,“你日后若想得十四殿下盛宠,身边总得有人能用。赫云连城与十四皇子这般亲厚,他的妻子就是最好的助力,可兰丫头是肯定不会帮你的,只怕还要搬弄是非,必须让赫云连城休了她,另换一个跟咱们亲厚的。” 这个道理郁玫哪会不懂,替换的人选好定,几位舅舅家多的是女儿,烦就烦在以赫云连城现在的处境,哪有姑娘会愿意嫁? 这母女两愁得很,郁心兰却十分高兴,老太太同她一起到槐院见温姨娘。姨娘的胎儿怀得十分稳,老太太说姨娘喜酸,多半是个曾孙子。弟弟郁心瑞的学问做得十分好,已经被童子学的老师举荐参加今年的秋闱,现今已经搬到学里居住,由当代鸿儒施咏先生亲自教导。 赫云连城不便在内宅久留,请过安便去书房陪郁老爷和十四皇子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喜来由林管家陪着来到槐院,站在堂屋外禀道:“禀大奶奶,九殿下有要事寻大爷,大爷入宫去了,走前留话给大奶奶,大奶奶可多留会子,马车和护卫自会护送大奶奶回府。” 郁心兰让锦儿打赏了喜来,随口问道:“大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儿?去多久?” 喜来恭敬地应着,“奴才不知。” 郁心兰打发了他去服侍大爷,老太太伸手在郁心兰的额头轻敲一记,略为严肃地教导她,“兰丫头打听爷们的事做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就算不是九殿下找姑爷,你也不当问。” 郁心兰恭顺地应了,心中暗叹,女人居然连问一声的权利都没有,这地位也太差了些。在现代,即使是涉及到了某些行业机密,丈夫也会跟妻子说一声,“我要办些重要事情,这些天不能跟你联系”。 郁心兰在郁府留到快掌灯时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侯府。先给长公主请了安,才回到静思园。赫云连城还没回来,她便独自用了晚饭,等到二更天,才洗洗睡了。 第二日,郁心兰醒来后,摸到身边的被子尚有余温,枕头也是皱的,可人已经不见了。锦儿听到屋内的动静,与芜儿端了脸盆和茶水进来,边服侍郁心兰梳洗,边道:“大爷昨晚三更多才回,四更天便走了,说是近几日不会回府。” 郁心兰心里有些不舒服,风俗说新婚第一个月不能空床,否则夫妻日后会生分,她虽然不会这么迷信,但若是别人嚼舌根,她这新娘子的地位就更低了,况且出门几天,干什么事、去哪儿都不交待一声,让她如何回复婆婆? 喝了碗粥垫了垫底,郁心兰由芜儿和巧儿陪着去宜静居请安。长公主刚梳洗好,听说她来了,便让进来。郁心兰屈膝行礼,正思量着怎么说丈夫不陪同一起来请安,长公主便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过来坐。靖儿与九皇子有要事要去筑州县,过几日再回来,你若觉得闲,就到我这来陪我一同用饭吧。” 感情婆婆是知道的,只有她这个妻子不知道。 郁心兰压下不些许的不畅快,微笑着道:“只要婆婆不闲媳妇烦,媳妇自然愿意多来亲近婆婆。” 于是这一整天,郁心兰都在宜静居陪着长公主,直到晚饭后,才回到静思园。入睡之前,她想,连城愿意留讯给父母,是身为孝子的责任,可对她这个妻子,却只是随意交待一句,这般大男子的行径,得慢慢让他改了才成。 第四十四章 郁心兰在屋内与紫菱谈话,“这些天你仔细瞧了她们几人没?觉得谁可用?” 紫菱道:“老太太的眼光不必说的,这四个丫头都不错。千夏是个机灵的,会揣摩人的心思,事儿办得巧;千雪虽不爱说话,但眼力劲好,心思细腻,人也踏实,见事做事;千荷口齿伶俐,会攀谈,以后打听消息的事儿可以交给她;千叶女红极好,人也泼辣,有些事可以让她去出头。至于忠心……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奶奶手上,目前自然是忠于大奶奶的,不过,也要找时机试一试。” 郁心兰点了点头,她身边现在只有紫菱和锦儿是信得过的,芜儿、巧儿、小茜是王夫人送给她的,她并不想重用,安妈妈是侯府的人,还得慢慢观察……自然要尽快再找几个出来。 紫菱继续禀道:“芜儿目前看着倒是个规矩的,小茜和巧儿规矩还是不错,就是心大,总是打听府里其他主子的事,怕不会安分,我本不想让她俩办到园子外的差使,可安妈妈每天都是吩咐她俩去厨房催菜,大奶奶现在将园子里的人交给安妈妈管,我总不好多说。” 郁心兰闻言也蹙眉,她刚嫁入侯府没几天,总不好一下子就夺了安妈妈的权,但安妈妈若是乱指派差使,日后出了差错可都得算她的。况且……到底是安妈妈看不出巧儿和小茜不安分,还是故意这般安排? 正商议着,锦儿在门外禀报,“回大奶奶,喜来递话儿说,大爷已经回府了,现在在前院侯爷的书房回禀。” “知道了。” 郁心兰舒了口气,出门四天,终于回来了。想着分别几日,不如去迎一迎,便唤人进来梳洗,打扮齐整后出了静思园。 在主院的抄手手游廊处,迎面遇见了二奶奶、三奶奶和二小姐。郁心兰面露微笑,这三人却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半途转下台阶,改走青石甬道了。 郁心兰也不在意,继续往二门而去。耳朵却听到二小姐娇纵地“哼”了一声。二奶奶问,“谁惹着姑娘了?”三奶奶笑道,“哪有人惹姑娘,姑娘这是感叹呢,女人啊,这辈子靠的就是男人,新婚期新郎就远行,这新娘子多不得欢心啊,日后怎么在夫家立足啊。” 声音渐远,只留下一串轻笑。 郁心兰微挑了挑眉,前几日这几人只当她是透明人,遇见了也不打招呼,今天连城回来了,她们反而说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思量间,正遇上赫云连城,两人一同回了静思园,郁心兰让丫头们打好热水香茶,放入内室,便打发她们退出去。赫云连城很不喜欢身边人过多,许多事情也是亲力亲为,连她这个妻子也不让服侍。 换过了衣服,净了脸,赫云连城啜了几口茶后,才满足地长舒口气,看向郁心兰问,“这几日家中如何?” “一切都好。”郁心兰伴着他坐下,微笑道。 赫云连城便宽了心,母亲说这几日小妻子都在宜静居服侍,想来没遇到什么人为难。 郁心兰细细打量他,见他满脸轻松,不由得暗叹,他居然就信了,也不多问一句,真是的。她微笑着问,“事办得顺利么?” “嗯。”赫云连城眸中闪烁着喜悦,应了一声,却没再多一个字,婚后第二天说了那么多话后,他又恢复成那个冷峻寡言的赫云连城。 郁心兰觉得他比平时高兴了许多,于是不死心地追问,“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可能。” 呃……比刚才多了一个字。 郁心兰表示满足了,传了丫头摆饭。 连着三天一早,赫云连城就出门了,这挺不平常的,就连安妈妈都说,他平日里就是在书房看书,或者练武场习武,这般连续出门怕是几年都难得一回。 这天,郁心兰去宜静居请安的时候,长公主的兴致也显得极高,却只让她福了礼,就放她回去了。 郁心兰微笑着应了,眼光在榻边小几上的尊一品宫服和头饰上打了个转儿,这是要入宫么?不过平常入宫,也不必穿戴得这般正统的。 郁心兰回了静思园,立即打发了千荷去二门打探消息。 等了不过半个时辰,千荷一脸兴奋地小跑回来,喘着气禀报,“回大奶奶,大喜啊!姑爷被封为正五品京畿守备,即刻上任呢。” 这么说,定是与前几日出门办差有关了。郁心兰听父亲说过,这京畿守备官职虽小,却领兵二万,守备京城四门,地位极其重要,不是皇上信任的人,不可能得到这个职位。这是不是表明皇上已经不再猜忌他了? 不及细想,就有管事的请她到上房去。 郁心兰忙乘着软轿来到上房。侯爷竟提早下朝,与二位夫人坐在上首,面相虽是威严,眉宇间仍是流露出几分喜悦之情。长公主自不必说了,笑得眉眼弯弯,一张绝色的面庞更添风韵,见到她便招呼,“兰儿,快过来坐,靖儿被封为京畿守备……你可真是靖儿的福星啊。” 侯爷瞟了郁心兰一眼,微微点头,好似赞同长公主的话。甘夫人原本神色淡淡的,听到这句话鄙夷地扯了下嘴角,发觉侯爷看过来,便将头扭到一边,侯爷也不以为忤。 郁心兰忙谦虚道:“媳妇哪是什么福星,是公爹和婆婆们一起扶持着夫君,夫君才会有今日。”说着抿唇一笑,真心为夫君高兴。 终于有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了! 不论是古代现代,男人的事业都是男人心中第一位的存在,何况赫云连城这样精通文韬武略的人,抱负更是远大,他本就不该久困在浅池之中。 赫云连城入宫谢旨去了,几位弟弟都陪坐在正堂之中。郁心兰偷眼打量,二爷的笑容有几分勉强,三爷低头喝茶,神情淡漠,四爷扭头看向堂外,唇角的笑容很冷。 连城封了官,说明皇上已经消除了对他的猜忌,三位弟弟也不必再被他连累,却为何无人真心替他高兴? 主位上的侯爷夫妇三人,已经在商量办个宴会,邀请文武百官为连城庆贺,时间就定在明日午时。侯爷吩咐管家赫云忠尽快制好请柬,今晚之前就送至各府。定远侯府要好好热闹一番。 安排宴席的诸多事情自然是交由甘夫人负责。甘夫人道:“只一日便要安排出数百桌宴席,我这边怕出错,二媳妇三媳妇自然是要来帮手的,至于大媳妇……”说着瞟了一眼郁心兰,接着道:“她刚入门没几日,府中的情况不熟,这次就罢了。将你们静思园时的管事媳妇、婆子派几个出来,交给老二媳妇分派。” 长公主有些不满,不过也知道明日的宴会事关重大,便没提出异议,郁心兰对这些小权没兴趣,自是恭顺地应承。 不过她却没想到,甘夫人一下子抽走了静思园七名管事,其中还包括安妈妈和紫菱,她只得让锦儿先暂时管了园子里的大小事务,并吩咐其少让巧儿和小茜出园子。 第二日酉时初刻,刚刚下朝,文武百官便携同家眷陆续到达定远侯府。郁心兰和几位妯娌负责在主院的小花厅接待女眷,可郁心兰根本没参加过任何贵族聚会,谁也不认识。 负责迎客的管事媳妇是连胜家的,郁心兰早早地塞了个大荷包给她,连胜家的一迎进女客,便会介绍一番,郁心兰边应酬边用心记下,免得日后记不住人闹笑话。 门口又是一阵喧哗,连胜家的笑道:“亲家奶奶和亲家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王夫人、郁玫、郁琳和温姨娘的身影便出现在花厅门口。瞧见了温姨娘,郁心兰唇角含笑,忙迎上去屈膝一福,“见过母亲。三姐、五妹近来可好?姨娘可好?” 旁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郁玫便热情洋溢地拉起了她的手,“妹妹真是大喜啊。” ------题外话------ 昨天临时有事外出,很晚才回,不好意思,先补上,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五章 郁心兰未及答话,门外又传:“礼部尚书贺夫人到贺!忠正伯蒋夫人携家人道贺!” 礼部尚书家是郁心兰的大姐郁瑾的夫家,忠正伯家是二姐郁英的夫家,两家女眷竟一起到达,仿佛约好似的。 郁心兰等人忙迎上去,二奶奶三奶奶引着贺夫人蒋夫人和王夫人去了正堂,郁心兰和惜奶奶陪着同辈的女眷到花厅,相互见过礼后依次坐下。 说起来,这是郁心兰第一次见到大姐和二姐,郁瑾像极了王夫人,高贵冷艳,郁英生得漂亮,却有点不知像谁,郁心兰成亲是,这两人都托病不来,这会儿乍见,也不好像郁玫那样装熟,只一边跟旁人说话,边偷偷打量郁心兰。 只见郁心兰一张俏脸只点了淡淡的唇红,素净的脸颊白里透红,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丰润的双唇微微带笑,眉毛、鼻子很像父亲,清雅妍丽,一双眼睛如同注入了春水,眼波脉脉,熠熠生辉,一身正红的烟罗褙子配绛红十二幅金纺宫裙,使她显得端庄大气。 再看装饰,头上是赤金镶红珊瑚的团花钗,翠玉搔头,赤金镶红宝石扁簪,两耳上的垂坠是眩目的粉钻,胸前是赤金缨络项圈,两只玉手上各戴一只血红玛瑙指环,更衬得十指纤长,肌肤如雪。 郁瑾暗自蹙眉,没想到兰丫头生得这般好,看来,这人选得再挑一挑才成。她弯眼一笑,亲切和气:“四妹大婚之时,偏不巧我病了,没能亲自回门恭贺,还请妹妹见谅。” 郁心兰忙起身到:“不敢!妹妹未能去府上探望大姐,也请大姐原谅则个。” 郁瑾找到了话头,便拉着郁心兰攀谈了起来。郁心兰总觉得大姐是在探她的底,于是什么都含糊而过,刻意显出没有个性的样子。 此时门外又报,丞相夫人携家人到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夫人及其家人,自然有许多人想巴结,大伙儿都迎了出去。郁心兰上前见过礼,就被人群给挤到了一边,她乘机吩咐芜儿几句,才跟在众人身后进了花厅。 一番见礼之后,花厅内喧宾夺主,王丞相的嫡亲孙女,刑部侍郎王大人的小女王姝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个月,高坐在上位,微带着笑,矜持的听着众人的奉承。 无人注意自己,郁心兰正想着乘机开溜,冷不丁身旁一人道:“别看她这么得意,她那个亲姐姐还不是嫁给了忠正伯家的瘫子?” 郁心兰回头,原来是御史家庶出的四小姐李清言。李小姐以为郁心兰有兴趣,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听说忠正伯三公子瘫了好几年了,脾气特别差,经常动手打蒋三奶奶,你二姐看在堂姐妹的份上去劝架,都被打过几次呢,蒋三奶奶今日不来,定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你家三奶奶跟蒋三奶奶是姨表妹,居然问都不问她一句。” 郁心兰这才想起来,的确没见到蒋三奶奶,但三奶奶问也不问一句,确实是冷漠了些。又想到这位李小姐如此传播旁人的隐私,自己还是离远些好。 正巧三奶奶赶过来找她,拉她到一旁轻声问:“再借我两丫头可好?正堂那边上茶水都忙不过来了。” 郁心兰忙道:“好,这就让芜儿,小茜去吧。”因为园子里的管事都被借走,她只得留了锦儿在园子里管着,也顺便看管一下明显兴奋过头的巧儿。 三奶奶却摇了摇头“你要在花厅里陪客,身边没有丫头怎行?我去你园子里借两个,你不会舍不得吧?实在也是因为你的园子离这里最近。” 这宴会本就是为她的夫君所办,几个丫头还能舍不得?郁心兰忙道:“那行。我园子里的千夏、千雪、千荷都是办事麻利的,我让芜儿陪着你去。”又特意嘱咐芜儿,“让千夏、千雪跟三奶奶去。” 三奶奶笑道:“好。”便由芜儿引着往静思园去了。 郁心兰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向身边的人告了罪,出了花厅,过了穿堂,走入了丫头放置茶具的隔间。 少顷,小茜领着温姨娘过来,郁心兰忙扶着温姨娘坐下,嗔道:“姨娘是有身子的人,何苦还来受罪?” 一般出席宴会,妾宦们都是站在正房的身后服侍,落不得座的,当然也会有些主母放他们去一旁休息,但王夫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好心,况且客人的丫头不能近身服侍,她怕王夫人使妖蛾子。 温姨娘笑了笑:“已有三个月,怀得稳了,夫人自己也有身孕,近来脾气好了很多,没事儿。” 郁心兰简直对娘亲的善良无语:“脾气哪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那日我惊了马,王夫人根本没派人来救我,安心让我摔死,免得阻了三姐的前程呢。” 这事儿之前没说,是怕娘亲担心,现在点几句,免得这个没心计的娘亲给人害了。 温姨娘脸色立时煞白,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半响才放开:“万幸,你放心,娘亲会当心的,何况还有岳如。” 幸亏这个娘亲还没单纯到无可救药,郁心兰心宽了几分,问了几句弟弟的学业,又叮嘱姨娘离夫人远点。温姨娘不敢久留,起身回正堂。郁心兰也回到花厅侍客。 正午时分,宴席开场。女席这边,郁心兰陪着王妹,郁瑾、郁玫等自家姐妹姻亲一桌,旁边两桌分别是二奶奶的本亲姻亲,和三奶奶的本亲、姻亲。 酒正酣时,郁玫笑着端起酒杯敬到:“咱们一起敬四妹妹一杯吧!四妹妹可真是有福之人,成亲不到半月,妹夫便沾了你的福气升了官。” 哎哟哟,昨天婆婆在自家人面前赞了她一句“福星”,她都得了白眼数枚,今天郁玫竟当着宾客的面,说夫君升官是沾了她的光,这话传出去,人们?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9部分阅读 们必定觉得她浅薄无知,家里的妯娌定会认为她想借势夺权,公婆定会猜测她想爬到夫君头上去····哪家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这不!几记眼刀已经杀到了。 四十六章 郁心兰忙正色道:“三姐这杯酒我可不敢喝。夫君能有今日完全是皇上的恩典,托皇上的洪福,也得益于公公婆婆平日的教诲,与我半点关系都无。” 若郁心兰接了酒,便落下不是,若不接,就是郁玫的不是了。 郁玫见她不上当,只得讪笑:“自然是皇上的恩典···我是高兴妹妹有福气,一时说岔了。” 郁瑾打圆场笑:“妹夫日后定会步步高升,四妹是个有福的。” 同桌的纷纷附和,便将这话盖了过去。 直至未时初刻,宴会才结束,丫头小厮们撤下席面,重新换过茶水、果品,搬开南面的屏风,主院广场中早已搭好戏台。 前三折都是武戏,估计是侯爷点的,郁心兰看得津津有味,二奶奶却说:“我们女人家不爱看这个,不如去园子里逛逛,现在荷花开得正好。” 不少奶奶小姐响应,郁家和王家的女孩子们都往外走。郁心兰满心不愿大暑天的正中午逛园子,可自己的本亲、姻亲都去,总不能无动于衷。 站起来的同时扫了一眼全场,看到甘夫人身后的几名丫头时,郁心兰心中一动,低声问芜儿:“看到锦儿和巧儿去哪儿了?明明还在的。” 芜儿张望一眼,回到:“婢子不知,不过,好象是锦儿姐姐先离开。” 郁心兰沉了脸色,之前她明明说借千夏、千雪她们几个,三奶奶却硬要锦儿和巧儿来帮忙,这已很不对劲了。锦儿不是个会躲懒的人,这会儿宾客未散,她会跑到哪儿去? 芜儿机灵地问:“要不要婢子去找找?” “你去园子里找千雪她们,要她们四个分头去找,找到锦儿就要她立即会主院服侍,不许离开半步。若有人阻拦,就说是我吩咐的。” 吩咐完了,郁心兰才快步跟上众人。 侯府的荷花池占地数亩,正值六月荷花盛放,万绿衬托着星星点点的粉红,美不胜收。一行人在柳荫下,寻了几张石凳坐下,边赏风景边轻声谈笑。忽然,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跑过来,喘着气给众人见了礼,神色急迫道:“禀大奶奶,二奶奶,亲家王夫人摔倒了,血流不止呢。夫人让婢子请大奶奶和亲家小姐快些过去。” 王夫人摔倒了?郁心兰直觉就想问温姨娘是不是也摔倒了。可这年代妾室没地位,她放着嫡母不关心,却关心庶母,会被人指责不孝。因而她只能焦急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 郁瑾、郁英、郁玫、郁琳却道:“去了就会知道,快些走吧。”说罢四姐妹拖着郁心兰便走,还将她夹在中间,似乎怕她跑了。 小丫头回道,“婢子只知资亲家夫人摔倒了,已请了李太医去请脉。” 郁心兰哦了一声,回头吩咐芜儿:“你回静思园取盒百年老参来,若不知道地方,问一下千夏,她跟着锦儿收的···” 郁玫打断道:“人参什么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妹妹先别忙。” 二奶奶也道:“是啊,亲家太太在我们侯府摔倒了,要什么药,自然由侯府出,不用大嫂拿私己出来。” 这就是连讯儿都不让她传一个了?郁心兰更觉得不妙,遂问小丫头:“郁大人和大爷去了吗?” 小丫头先瞧了一眼二奶奶,方答道:“婢子不知。婢子只负责来寻亲家小姐和大奶奶。” 郁心兰跺脚:“若一时忙乱忘了通知大爷,让人指责大爷不孝便不好。芜儿,你立即去。” “唉。”芜儿脆生生应了一声,低头跑了。 二奶奶和郁瑾、郁玫交换了一个眼神,郁心兰只当没看见。 王夫人被安排在专门攻宾客居住的留芳居的一间内室里,郁心兰等人到时,床单什么的都已经换过了新的,房里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气。 李太医正在给王夫人请脉。因着前头宾客未散,三奶奶见来了人,便先去主院了。二奶奶在一旁问了声好,说了几句宽慰话。郁瑾四姐妹只管拿帕子抹眼角,哭的两眼通红,鼻尖却没红。 郁心兰瞧在眼里,心中疑惑更大,也抹了眼角,揉红了眼睛,哽咽着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必要为您讨回公道。” 王夫人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只神色复杂地看着郁心兰,却不说话。 此时李太医已请完脉,摇头叹息:“滑胎了,气血两伤,得好好休养。”便说边走到桌前开处方。 门外一阵脚步声,赫云连城陪着岳父郁达直冲了进来。郁达虽对王夫人不满,但此时见到夫人面色憔悴,亦十分心疼,坐在床边柔声安慰。王夫人哽咽道:“是我没福分为夫君开枝散叶,夫君切莫怪温姨娘。” 之前怎么问都不肯说,这会儿忽然扯到了温姨娘身上,王夫人还一脸“贤惠”的为温姨娘求情,只怕是要六月飞雪了,决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郁心兰一脸的悲痛欲绝,追着问李太医:“我母亲的身子已有四个月了,胎儿已然成形,不知是男是女?” 李太医怔了一怔,叹道:“是男胎。” 郁瑾几个大哭起来:“父亲盼了二十年的嫡子就这么没了!” 郁达的眼睛也红了,虽然他已有了两个庶子,但这年代嫡庶有别,他还是非常盼望有个嫡子的。 郁心兰暗掐了自己一把,扑簌簌滚下了几滴眼泪,“李太医,可否将胎儿取出来让我瞧瞧?” 李太医顿时尴尬了,二奶奶忙拦着:“那等污物瞧来作甚?刚才端出去倒了。” 郁心兰哭得更狠:“那是我未曾谋面的嫡亲弟弟,怎么是污物?快使人寻了来,让父亲带回去好好掩埋。” 郁达也觉得十分有理,欣慰地看向郁心兰,觉得这个女儿真是贴心。 郁瑾却劝道:“父亲,咱们过门是客,母亲还得在这休养一个月,况且今日侯府这么多宾客,丫头小厮们忙得脚不沾地,咱们总不好太过打扰。” 郁达原本听了郁心兰的话,想将未出世的嫡子葬在家中,也全了一场父子之情,这会儿听长女一劝,又觉得的确是给亲家添了麻烦。 郁心兰瞟见父亲的神色松动,忙靠到赫云连城身边,凄凄婉婉地求到:“连城,丫头们忙不过来,你差几个侍卫去寻一寻好不好?左右就在这几个院子里,问一声倒水的丫头就成了。” 这年代没有下水道,除了夜香有专人收拾,污水什么的,多半是倒在院中的土地里,最多是厨房后的那条暗沟,刚倒不久,要找也能找出来。 赫云连城垂眸看了她一眼,应声到“好”,便出去吩咐侍卫。郁老爷便将要出口的“罢了”二字吞了下去。 二奶奶和郁瑾姐妹几个的脸色顿时难看了。 郁心兰悄悄打量屋中各人的神色。郁瑾和郁玫紧抿着唇,郁英神色紧张,对上郁心兰的目光后又心虚的移开。郁琳的目光不离床榻,俏脸上只有对王夫人的担心。 二奶奶有些坐立不安,挣扎了一下,终于走到郁达跟前福了福,歉意地笑道:“向亲家老爷告个罪,我还得去前面帮婆婆侍客,这····” 话未说完,郁心兰就拉着二奶奶的手,更加歉意地道:“还请二弟妹留下,一会子要给母亲取药熬药的,我没在府中当过事儿,还得二弟妹帮我。为了侯府和郁府的和睦,婆婆必定不会怪罪。” 别走哇,这出戏里,你的戏份也不少呢。 四十七章 二奶奶被郁心兰强拖着挽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好拿眼睛梭了梭郁瑾几姐妹。 郁瑾正暗暗心惊,莫不是被兰丫头瞧出了什么端倪?况且那事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对策,不如旧话重提,先处置了温姨娘再说。于是,她也恳求道:“还请二奶奶留下来帮衬。”又走至父亲身边低泣:“父亲,您可要为未出世的弟弟做主啊。” 郁老爷也正寻思这个,忍着悲痛问王夫人:“好好的怎么会摔了?紫绢怎么不扶着你?” 王夫人眼中又涌上泪水:“我只是····”大概太过悲伤,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继续道:“我只是想去解手,刚好温姨娘也要去,我就只带了她和紫绢两个。温姨娘不知怎么绊了一下,我们三个都滚下楼梯。” 郁心兰心里一惊,正要询问,郁老爷已经抢着问出:“那婉儿怎么样了?她也有身子了。紫鹃呢?我倒要好好问问她,是怎么服侍人的!” 见丈夫这般关心那个贱婢,王夫人暗恨得捏紧了拳头,语气呛人:“当时我就晕了过去了,我怎么知道?老爷别乱怪人,紫绢和温姨娘各扶我一边,是温姨娘绊了我,跟紫绢一点关系也没有。” 郁老爷此时心中焦急,只怕另一个孩儿也不保,哪里听得夫人说些什么,直走至二奶奶跟前,恳请到:“还请贤侄女差个人带路,我去看看温姨娘。” 不必二奶奶吩咐,一名婆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屈膝福礼:“老奴给亲家老爷带路吧。”郁心兰见是长公主身边的纪嬷嬷,便没阻挡。 郁老爷领首,跟着纪嬷嬷出去了,头也没回一下,直把个王夫人气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郁玫睇着郁心兰:“四妹妹不去看看姨娘么?” 其实郁心兰很想跟去,可又怕她走后,这几人乘机商量什么。刚才这几人的神色颇为慌张,似乎是因她提出要男胎的骸骨而起的。 郁心兰冷笑:王夫人的喜脉多半是假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娘亲怀孕她也怀孕。而且之前父亲因对王夫人不满,已多日不曾留宿菊院,所以王夫人诊出喜脉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之前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有?到现在四个多月要显怀了,又正值盛夏,衣裳轻薄,怕是瞒不下去了,才整出今天这出戏!想来个一石三鸟,既害的娘亲流产,又能把脏水泼到姨娘身上,还能顺便把自己身上的包袱给卸了。 郁心兰想到这儿,狠了狠心,嫣然笑道:“姨娘那自有侯府的吓人侍候,父亲也过去探望了,我还是在这儿服侍母亲吧。” 绝不能让她们商量出了对策!时隔这么久,娘亲肚里的孩子保或不保,都已成定居,不能再让她再受冤屈了。 郁心兰拿定主意,往床边靠了几步,体贴地问:“母亲可想吃些什么?” 王夫人心火正旺,当即甩脸子:“你有没有脑子,宴会刚过几个时辰,我吃的下吗?” “哎哟哟,这刚落身子的人怎么中气这么足?跟乡下村妇似的强健。再说了,大奶奶是我妈赫云家的媳妇,有什么不对,自有她两位婆婆教训,王夫人你还是留着力气回去训自己的女儿吧。” 说这话的是年届四十仍有颗愤青心的程夫人,她倒不是跟王夫人有什么过结,她只是看所有丈夫官职比他家老爷高的贵妇人不顺眼。 程夫人跟在甘夫人和长公主的身后,进了屋,眼睛就四下转,大声惊讶:“哎呀,亲家老爷居然不在呀?啊!是去看那位姨娘了吧?”。 郁心兰一脸黑线,前头说王夫人那段她还爱听,后面这话可就有调拨之嫌了,这程夫人果然不惹毛所有人不罢休。 好在郁瑾几姐妹觉得程夫人就是个泼妇,跟她斗嘴有失身份。而甘夫人和长公主两个共侍一夫,斗了这二十年,深谙后宅争斗的种种规则,这到底是亲家的家事,她们只想作壁上观。因而程夫人说得再响亮,也没人接话。 甘夫人和长公主各问候了几句,请王夫人多保重身体。王夫人回了几句场面话,便拿眼梭长女。 郁瑾上前福了福,轻柔却咄咄逼人得道:“侄女有句话想问两位夫人,还请夫人们原谅则个。” 甘夫人道:“问吧。” “我母亲如厕,她与娘亲又都怀有身孕,不知道侯府为何不派几个丫头跟着?或是让人传郁家的丫头来?” 因为今日宾客众多,每家女眷都只带了一个丫头贴身服侍,其余的丫头,侯府另外安排了吃食。若主人有事,再去唤来服侍。郁心兰不知郁瑾将事儿扯到侯府身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从侯府捞到什么好处? “唉,这事我知道。”程夫人抢着答,“当时我两位弟妹正同宁王妃和政王妃说话,没注意到你母亲这边,我三侄媳妇瞧见你母亲起身,立即亲自上前问了,是你母亲自己不要。我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程夫人这么一说,王夫人不好再装,干笑道:“是啊,我没料到会这样···瑾儿不得无礼。” 郁瑾忙向甘夫人和长公主道歉,退到一旁,心中暗恨程夫人多事,又恨母亲行事不当,竟让人瞧见听见。 被小辈质问,甘夫人和长公主面色不佳,没出声,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恰好郁老爷看望过了温姨娘,又折了会来,神情轻松,郁心兰便猜测娘亲没事。果然,郁老爷向甘夫人和长公主拱手作揖,感谢侯府迅速请大夫救治,保全了姨娘的胎儿。 甘夫人应酬几句便想离开,王夫人哪里肯让,抹着眼泪道:“温氏害我摔倒滑胎,自己却没事,难道郁家就是没有嫡子的命?” 郁老爷听她当着亲家太太的面说些这个,忍不住恼火:“你还说!我刚才问过了婉儿,她脚下一滑,立即松开了扶你的手臂,是你自己摔倒,怨不得别人。” 王夫人当即火了,拔高了声音质问:“我说了是她撞到了我,你却不信,她说什么你却相信,有你这般宠妾灭妻的吗?亲家太太,你们给评评理!原本我以为是她无意之失,不想追究,现在,我怀疑是她故意谋害嫡子,少不得要拖去见官的。这贱婢决容不得!” 郁老爷气得胡子直抖,又不想当着外人和儿女们的面争吵,让人看笑话,一时接不上话。 甘夫人专心研究地砖,长公主仔细打量手中茶杯,都不想淌这趟浑水。 郁心兰暗暗心急,王夫人有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父亲,为人又极是霸道蛮横,闹将起来,只怕 会要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抵“嫡子”的命。她扫了眼四周,瞧见看热闹看得两眼放光的程夫人,心生一计。 郁心兰递了个眼色个芜儿,悄悄的挪到程夫人身后不远,故作神秘的吩咐芜儿:“你去外面打听一下,当时有没有人瞧见,三人是怎么摔的?只凭母亲和姨娘说,的确不妥。” 程夫人支着耳朵听到了,忽地想起当时旁边的小丫头描述,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键,当下捏着嗓子笑:“哎哟,亲家太太别这么生气嘛。我的丫头可是亲眼瞧见了,你摔倒在姨娘和那个丫头身上,说姨娘害你,可有点说不过去。” 郁心兰知道程夫人爱出风头,显示自己有多聪明,原本就是她出言搅局,自己再想办法把话题引到流下的胎儿身上。却没想到程夫人的丫头瞧见了当时的情景,还对娘亲十分有利,这可是意外的惊喜了。 四十八章 “哪个混帐东西说的?叫她来,我倒要问问清楚!”王夫人拍着床板吼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被人冤枉心里堵的有多难受了。她明明知道就是摔到地上!她倒是想摔在温姨娘身上,可滚了几个阶梯后无法控制住姿势,要不然那贱婢怎么会没事呢? 程夫人只是听小丫头嘀咕几句“好象”“怎么怎么”,可拿不准是否确有其事,又见王夫人气势凌厉,瞪着她的样子似乎要把她吞下肚去,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甘夫人见状气闷得紧,王夫人在侯府整治小妾,还给侯府冠了个侍客不周的罪名,她十分不满,只是问遍了丫头小厮,也没人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不得不忍气背下了这口黑锅。刚才听程夫人的话,似乎可以驳斥回去,甘夫人心里那个高兴,可转瞬程夫人又蔫了,这个不省事的,这不是给借口让王夫人撒泼吗? 甘夫人心思还未转完,王夫人已经掩袖哭泣,诉说自己如何命苦,盼了二十年盼来个嫡子,却滑胎了,还要受人污蔑,被人怀疑。 郁老爷顿感面上无光,在两位亲家太太面前抬不起头来,赶忙哄着,直言从未怀疑她,待回府后好好休养,别的不必急。 王夫人哪里肯回去?她回郁府肯定又禁足,老太太又发了话,不让郁玫入宫征选,她们必须留在侯府,这样才方便走通入宫的环节。 王夫人当即装晕,没法子,甘夫人只好又让人拦回了李太医。李太医一番诊治之后,道:“最好暂时不要移动,王夫人恐有血崩的危险。” 郁老爷当即愣住了,血崩可是会死人的。郁瑾几姐妹则嘤嘤地哭泣起来。 甘夫人和长公主也连忙安抚几句,言辞恳切地请王夫人安心在侯府休养几日,待身子好些再行回府。 王夫人乘机提出让郁玫留下来陪伴,得到满足后,这才喝下药汁,安然睡去。 郁老爷不将便久留,与甘夫人客套一番,甘夫人转达了侯爷的关心与歉意,让郁心兰和刚刚折回的赫云连城送亲家老爷出府。 路上,赫云连城道:“只找到了胞衣,没找到胎儿。” 郁老爷闻言更觉得悲痛,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找了。” 郁心兰忙劝道:“父亲!还是找到为妙!胞衣和骸骨送去白云寺作场法事,为弟弟超度亡灵,免得他怨气冲天,纠缠不放,只怕对姨娘腹中的胎儿不利,母亲的身子也难恢复。” 古人都很信鬼神之说,郁老爷琢磨了一下,便朝赫云连城道:“那就麻烦贤婿了。” 郁心兰扶着父亲上轿,顺便再添一把火:“母亲的身子可亏损不得,民间的大夫亦有些过人之处,不如父亲多请几位名医来为母亲把把脉?” 郁老爷觉得这句话有些玄妙,不由得多看了女儿几眼。郁心兰低眉顺目,仿佛完全只是担忧王夫人的身体,到底没有证据,她可不想担上“谤母”的罪名。郁老爷没有瞧出什么,可心底已经隐隐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嗯”了一声便钻进了轿子。 郁心兰屈膝应下,目送四台大轿走远,才与赫云连城一同回内宅。 而此时的留芳居主室内,甘夫人等人已经告辞离开,郁玫打法丫头婆子们出去,又让紫鹃、红杏守好房门,母女几人围在床边低声议论。 郁瑾一脸隐忍的怒气,率先发问:“原本说好的是四妹回门的时候行事,把责任推到她头上。可你们却跑到侯府来闹,就这么点事,侯爷道个歉,赔点银钱就能作罢,还要以此要挟侯爷不成?” 郁瑾越说越气,冷哼一声:“三妹未出阁,闺誉要紧,这得罪的话都要我来说。行事之前不来跟我商量一下,却要我帮着收拾烂摊子!还被程夫人那碎嘴的听见母亲推拒侯府的丫头服侍,真是···甘夫人跟长公主哪个心里不是透亮的?只怕连兰丫头都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义了!” “现在兰丫头揪着胎儿骸骨不放,我看你们到哪里去弄四个月的胎儿出来?”说道这儿郁瑾就想戳人,当然不敢戳母亲,只重重戳了郁玫的脑门几下,狠声道:“你平日里的聪明劲呢?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了郁府还有脸吗?” 郁玫揉着被戳痛的额头,柔美的小脸并无半分不安。现在郁玫可是王夫人的宝贝,王夫人见长女训她,忍不住轻推了郁瑾一把:“打你妹妹做什么?这是你外祖父的意思。” 郁瑾一震:“外祖父?”那个权倾朝野,心机深沉,心段阴狠的当朝丞相? “为什么?”她忍不住喃喃的问。 郁玫轻轻一笑:“姐姐只看到侯府是否高兴,郁府是否丢脸这种小事,外公看到的可是关系咱们整个家族能否继续荣华富贵的大事!” 郁玫喝了口茶,继续道:“姐姐说闹将出去郁府会丢脸,可是闹得出去吗?侯府就没点责任吗?母亲在侯府摔倒,为何甘夫人和长公主过了近两个时辰才过来探望?还不是先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送走了宾客再说。所以这事儿,只有侯府的人和咱们几个才知道。” “就算侯爷和夫人们猜出什么,看不起咱们郁府,也只是对兰丫头不利而已。”郁玫想到日后郁心兰被公公婆婆瞧不起,脸上的笑容就愉悦了几分:“侯府与郁府至老死不相往来,兰丫头没有娘依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郁瑾看着笑得开心的三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日后十四皇子还要仰仗侯爷的,不是吗?” 郁玫摇头:“外公说不必。外公是文官之首,侯爷是武官之首,你觉得皇上会放心我们两家亲近吗?可是这一次, 皇上为何要把兰丫头指给赫云连城,又立即起复?” 郁瑾听得心中一凛,是啊,以往外公和舅舅多次想拉拢侯爷,不是侯爷不理会,就是皇上暗中阻扰、就象她不喜欢手底下的丫头们抱成一团一样,皇上也必定不喜欢大臣们之间太过亲近,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大臣。 想到外公把持重权四十年,朝中根基深厚,恐有震主之势,难道皇上要对外公动手了吗?若是因此才指婚,日后赫云连城有个什么罪名,株连九族,可是诛得到王家的。若是郁府早些与侯府闹翻,倒是有个脱身的余地。 郁玫见姐姐想通了,又继续道:“姐姐可曾想过,为何十四皇子最得皇上欢心?” 这事儿,她的夫君也议论过,郁瑾一点便心里透亮,当今圣上去年刚做的五十大寿,身子骨康健得至少可以活到七十岁,自然想稳稳的坐在龙椅上。所以对那几个争着展示才华,拉拢朝臣的皇子一直淡淡的,反倒宠爱那个只会吃喝玩乐行事乖张的十四皇子。 “所以,十四皇子不必拉拢侯爷,只要日后能立为太子,这天下迟早都在手里。”郁玫淡笑道。随即又阴沉了脸:“跟侯府没有半点联系,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兰丫头被休弃,便罢了,否则……” 四十九章 锦儿和芜儿各端了一盆水送入内室的暖阁内,便福了福退了出去。 郁心兰用牙刷沾了青盐刷了牙,见赫云连城要净面,忙过去帮他拧干帕子。 “我自己来。”赫云连城如往常一般说。并从她手中拿过帕子自己净面。 郁心兰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忙自己的事去,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丈夫。还差几天新婚才一个月,成亲前两人只是见过几次面,谈不上什么感情,成亲后又聚少离多,尤其是几天前王夫人闹了那么一出,她很想知道赫云连城是怎么看待她和她的娘家的。 可赫云连城已经上任,又是负责守备京畿,每天深夜归家,清晨她还没醒又离开了。以致于事情过了四五天,她都没机会跟他好好谈谈。 难得赫云连城今日休沐,她得好好把握机会,毕竟这年代女子一生幸福与否,都维系在丈夫身上。 郁心兰一边思量,一边偏头打量赫云连城。赫云连城被她盯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飞快的净了面,丢下帕子转身回了内室。 郁心兰不紧不慢地跟出来,从锦儿手上接过茶盏递到他手中,自己边端上一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边喝着茶边暗中打量对面不算熟也不算陌生的丈夫。她刚刚才发觉,赫云连城脸上那道疤痕有些古怪,确切地说,是疤痕下的肉有些古怪。 四五寸长的刀疤,还生得红肉翻转,按理说疤下的皮肤应该会随着疤痕或收紧或松弛,总之不平整,可赫云连城右颊的皮肤却很光洁。再联想到他几乎一出屋子就戴面具,不戴面具时也总以左脸对着自己,又从不让人服侍净面,郁心兰暗自揣测,难道这疤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为什么要瞒着她和所有人?要不要问,怎么问,都是一个难题。 赫云连城终于被她盯得生出几分不自在,抬眸回望着她问:“有事?” 郁心兰抿唇一笑,正想说话,却听锦儿在门外禀道:“禀大爷,大奶奶,二奶奶来了。” 郁心兰讶异,这大清早的,连请安的时候都没到,二奶奶过来干什么? “快请。” 郁心兰说着用眼神询问丈夫,跟不跟我一起出去?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若是二弟妹找她聊些女人家的事,他在一边算什么。 郁心兰便独自来到了偏厅,丫头们早上了茶水,二奶奶却只拿着眼睛瞅着内门,见到郁心兰,面色一喜,起身福了福,笑道:“真是好运,我今早要丫头们帮我从花园子里移珠兰花到我的静念园,不曾想,竟将那日胡乱埋下的令弟骸骨给挖了出来。只是……这大热天的,埋了几日有些发臭,不知大嫂还要不要看。” 郁心兰着实怔住了。 这年代的人很迷信,认为滑胎和早夭的婴儿不吉利,一般都是尽快埋了,也没人会去看。所以那天郁心兰提出要看骸骨时,王夫人她们才会如此惊慌,因为根本就没有准备。故而她抓着这个不放,却不曾想过了四五天,居然被二奶奶的人“挖”到了。 郁心兰没有那么多忌讳,自然是死要见尸的。 二奶奶便让小丫头捧上一个青瓷盅,盖一揭开,便漫出一股恶臭。郁心兰掩了鼻,让巧儿取来一只筷子,翻看。的的确确是一个四个月左右的死胎,皮肤下的肉几乎化成了水,还沾着些许泥土。她前世的同学中妇产科的医生,医院的实验室里就有那么一溜容器,里面用福尔马林泡着各个阶段的胎儿标本,她曾好奇去看过,所以她认得。 虽然是盛夏,可郁心兰还是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心底漫了出来,直冲入全身经脉,让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这些人居然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去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二奶奶见她此状,眼露讥讽,面上却满是关心和欣慰之色,柔声道:“还好找到了,大嫂快差人送会郁府吧,请人来作场法事,听说婴灵最是凶悍,免得被怨气缠身。” 郁心兰猛地转头看向二奶奶,冷不丁吓得二奶奶往后一靠。郁心兰古里古怪得瞪了她半响,阴森森一笑:“是啊,婴灵最是凶悍,害他的,帮别人害他的,他会纠缠不休。” 二奶奶被她阴阳怪气地语调弄得心底发毛,深吸几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时辰不早了,我要去给母亲请安了。” 郁心兰瞬间恢复了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形象,站起来相送:“弟妹先请,我晚几步过来。” 二奶奶扶着清歌的手,几乎是用逃的离开静思园。 郁心兰恨恨地捏紧双拳,阴沉着俏脸想了想,令人从冰库里取了几块冰放入瓷蛊,让巧儿送去王夫人暂住的留芳居,总要让王夫人见一见她的“嫡子”不是吗? 巧儿走了后,郁心兰便与赫云连城一同去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见到了儿子,心情极好,拉着他坐到身边,细声询问这几日当差顺利否,有何为难之事没有。赫云连城恭敬地一一回答。 郁心兰面带微笑得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是连连叹息,自从王夫人闹了那么一场后,长公主婆婆待她就远没有一开始的亲切和善,言语态度都透着生疏和冷淡。她让千夏花了两天时间跟宜静居的小丫头套近乎,才弄明白其中关键。 长公主倒不是觉得王夫人发作小妾有何不妥,而是王夫人在赫云连城的起复宴上弄出血光,此乃大凶之兆。对于一个一心盼着儿子出人头地的母亲来说,这是决不能容忍的!可又不能拿王夫人如何,因此,长公主便迁怒到了郁心兰这个媳妇头上。 郁心兰越想越怒,她只是想生活得好一点,温姨娘更是个温顺听话的,王夫人和郁玫却还要步步紧逼,真是泥菩萨也被逼出了三分火。还有那个无辜的胎儿,不!也许还不止一个!胎儿落下来之前,谁能保证一定是男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滑胎,就伤害无辜的小生命,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 想到这儿,郁心兰暗暗握紧拳头,一定要蛮横霸道王夫人和歹毒残忍的郁玫一个教训,帮自己、也帮那个小生命出口气。 ------题外话------ 前一章的内容略修改了一些,将坐月子改为小住几日了,因为必须住在侯府,郁玫才好行动……汗滴滴,小菡是第一次写宅斗文,失误肯定有,如果有不合理的情节,还请亲们提出来讨论。小菡先鞠躬至谢! 五十章 这年代没有dna检测,弄出这么个死胎,王夫人便腰杆子硬了,见到郁心兰来请安,也不管姑爷还在一旁,便破口大骂:“你叫巧儿把那污物拿来与我是什么意思?想害我睡不安宁么?你这个小贱妇养的贱婢!” 郁心兰轻轻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母亲这几日不是总遗憾着没缘见到‘嫡子’一面么?女儿这是一片孝心呢,哪里是想害你睡不安宁?小茜,快请母亲多看几眼。”小茜不敢应声,只低了头把那只王夫人吩咐丢掉的青花瓷蛊捧上来。 “你、你、你……”王夫人气得只抖,偏又无法反驳。 赫云连城忽然不咸不淡加上一句:“兰儿已是我赫云家的人,还请岳母言辞慎重。”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资格再骂她了。 王夫人气得双眼圆睁,有出气没进气了。 郁心兰来请安本就是走走过场,随即与赫云连城告辞了出来。到外间时,她恍若不经意的问服侍的小丫头:“我二姐又出去了吗?” 小丫头福了福:“回大奶奶,亲家小是乘郁府的轿子,回去给郁老太太请安了。” 请安?郁心兰冷笑,在郁府也没见她天天去给老祖宗请安,这时请的什么安? 赫云连城似乎没听到她与小丫头的对话,抬腿先行出屋了。 回到静思园,遣退了丫头,赫云连城歪在榻上看兵书,郁心兰凑过去挨着他坐下,支吾着问:“我母亲滑胎的事你怎么看?” 赫云连城头也没抬地说:“没怎么看。” 郁心兰气愤,默了片刻又道:“那男胎今日找到了,还是在花园子里,你的人却没找到,你说怪不怪?” 赫云连城的星眸闪过几丝寒光,才淡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不问想说什么,而问想干什么,说明他已看得透澈,也知道小妻子要教训嫡母了。可郁心兰却踌躇着说不说,这件事二奶奶也有份,她不打算放过她,可是在侯府装神弄鬼,她怕赫云连城会有意见。 赫云连城等了会,不见她说话,便扬声唤到:“贺尘,杨奇!” 两名贴身侍卫应了一声,快步走近来,站在屏风外会话。赫云连城道:“大奶奶有事吩咐你们,按她说的办。”这个态度,就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支持了。 郁心兰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欢喜的对赫云连城福了福,绕过屏风对两侍卫交代细节去了。送走了两名侍卫,郁心兰又叫来紫菱问:“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紫菱忙小声回道:“我让佟孝家的跟着三小姐,三小姐这几日都是去的丞相府。王夫人那儿,每天挑三拣四,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二奶奶只宴会那天在留芳居坐了坐,后来再没去过,也没跟三小姐或是郁府的丫头说过话儿。” 这就奇了!这件事二奶奶肯定参了一脚,二奶奶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出身显赫,与郁家、王家都没有亲戚,到底是什么利益让她帮着王夫人?事后完全没有交集,难道早就得了好处? 紫菱继续道:“千荷打听到一件事儿。二奶奶是前年入门的,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嫡长孙,可惜不满周岁就染上了天花夭了。那会儿,三奶奶进门半年左右,刚有了身孕,就是去年八九月的事。” 郁心兰心中一动,她进门的时候,三奶奶才出了月子,生下了一名千金,下月初正要办百日宴。若是三奶奶一怀孕,嫡长孙就病死,会不会太巧了一点?不过天花这病,在古代是极难治愈的传染病,三奶奶应该也没法子控制才是,况且她生的是女儿……可若是儿子,不就是嫡长孙? 郁心兰想了片刻,吩咐道:“你让佟孝去打听打听,去年八九月间,京城是否流行过天花,病人是怎么处置的,还有二爷、三爷屋里的事,让千夏、千荷去多打听打听些,小心别让人发觉就行。” 叮嘱完了,郁心兰便回道内室,赫云连城还在认真看书,她就去取过针线篓子,坐到临窗的短炕上做活计。 玥国的官服都要官员自己准备,正式的官服要求甚多,自然是交给府中的针线局,但一身衣服里里外外七八层,再加上一年四季的换洗,这一回至少要为赫云连城置办四十几件衣裳,这还只是夏、秋两季的。 郁心兰不会女红,所以把活计都分了下去,后来在紫菱强烈地暗示下,幡然醒悟,至少内衣、内裤得由妻子亲手缝制。她便命人将细软柔滑的娟、锦等织物,取了白和浅黄两色,裁了几身衣裤,她只要负责绞边和接缝,饶是这样,仍旧忙了她个头晕眼花,四五天了,还没一套成品。 赫云连城看完书,抬头就看见小妻子坐在窗边做针线,那表情决不同于平日的端庄优雅,蹙起眉峰,咬紧银牙,苦大深仇地瞪着手中的衣料。他瞧着有趣,便走了过去歪在短炕上,随手拿起一团白绢展开看。 “刚做好的,你要不要试试?”郁心兰一脸媚笑,邀功道。 “现在试?”赫云连城抖了抖那条短裤,挑眉问。 郁心兰这才发觉自己的提议很傻,而赫云连城反问的语气又过于暧昧,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 赫云连城挑高了眉,双眸中象盛满了星光,闪闪发亮。他正要再说什么,长随喜来在门外禀道:“大爷,侯爷下朝了,传你去东书房。” “嗯,知道了。”赫云连城起身更衣,出门的时候回头慢悠悠丢下一句:“还是晚上试吧。” 不会是要····郁心兰唬了一跳,想抬头看他的神情,却已只见门帘摇动。 郁心兰发了会呆,忽地想到下朝了,父亲定会过来探望王夫人,忙收好了针线,领着锦儿去留芳园。 郁老爷已是来了又走了,劝不动王夫人回府,只好先带着胎儿骸骨去白云寺。 郁心兰刚进留芳居的院子,上午的那名小丫头就丢下手中的活,跑过来行了礼,低声道:“大奶奶,亲家奶奶在跟亲家小姐说话,不让人进去。” 郁心兰赞赏的瞧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妙环。” “嗯,妙环,很好,以后有事告诉我。”郁心兰说着,从手串上取下一颗小金铃赏给她。 妙环欣喜若狂地谢了赏。郁心兰笑瞥了锦儿一眼,锦儿会意,笑嘻嘻地拉妙环到一旁说话。郁心兰见四下无人,提起裙子飞快的绕到屋后,盛夏季节,房间的后窗果然是开的。 她双手一撑窗沿,便顺利地溜进暖阁,悄悄地走到暖阁与内室间的屏风外,偷听王夫人与郁玫的对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锦儿见大奶奶从屋后转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忙丢下妙环跟了上去。 郁心兰回到静思园,手写了一张菜谱交给紫菱,吩咐道:“想法子让紫绢按这做给王夫人吃,这是滋阴补血的。” 紫菱答应一声退下了。郁心兰歪在软塌上,闭目静思。她相信紫菱的能力,一定能让紫绢亲手做了送给王夫人吃,那的确是补汤,只不过与府中常作的一道菜同食的话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0部分阅读 同食的话,后果就很严重。 五十一章 赫云连城同父亲谈完话,回道了静思园。郁心兰仍坐在窗边做针线,芜儿在一旁为她打扇。赫云连城想到父亲的交待,迟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问:“想不想出门玩?” “想。”郁心兰几乎立即回答:“我们去哪?出去用饭好吗?” 这年代的女人出趟门可不容易,因而即使外面热一点、晒一点,她也不想错失机会。 看着两眼放光,冲自己笑得万分妩媚的小妻子,赫云连城眸中带笑,伸手捏住了她的小鼻子:“要去就快点换衣,我带你去白云山骑马。” 郁心兰兴奋莫名,也就不计较他捏着自己的鼻子,害她只能用嘴呼吸了,瓮声瓮气地道:“我更衣,你去叫车,吩咐厨房不用做饭。” 还支起他做事来了! 赫云连城暗自好笑,他就知道这个小妻子平日里对他恭敬温顺,都是装出来的。不过他还是松了手,到外间去吩咐打点。 郁心兰想到要骑马了,就逼着芜儿拿了套丫头的衣裳过来,窄袖褙子、百褶裙,比她那些婀娜生恣的贵妇装方便多了。 换好衣裳,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妇人髻,小油车已经候在花园外了。郁心兰乘着小油车出了门,在侯府东侧门换了外行马车,赫云连城早就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等她了。 那匹马,个高腿长,肌肉强劲有力,通身黑得发亮的皮毛,竟无一根杂毛,只四蹄洁白如雪。 “乌云盖雪?”郁心兰惊叫一声,想到一会儿可以骑它,就兴奋得全身血流加速。 赫云连城有些吃惊:“你识马?” 郁心兰得意地一笑,放下车帘,催促道:“快走、快走。” 在城里要端着贵妇的仪态,顾全侯府的脸面,想骑马得到白云山才行,郁心兰已恨不得瞬移过去。 白云山古木参天,凉风习习,夫妻俩寻了个寺庙用过斋饭,赫云连城便带着她骑马。 乌云盖雪果然是宝马,驮着两个人也能急驰如飞,跑了一个来时辰,仍步履矫健。郁心兰被赫云连城搂在怀里,起初有些羞涩,随即就被飞驰的快感淹没,在马背上只觉出轻微的晃动,一点也不颠簸,便生出了独自骑一骑的念头,她前世学过骑马,呃……当然是在公园的小马场里学的。 “不行,踏雪脾气不好,你控制不了。”赫云连城直接拒绝,不给半分协商的余地。 “不会呀,它看起来很乖,而且我会骑马,我保证不骑快了。”郁心兰揪着赫云连城的衣袖,边抛媚眼边保证,还同时大力奉承,称赞他武艺高强,有他在就决不会出事。 可惜赫云连城不为所动,抬头看了眼天色,淡然道:“该回去了。” 心愿没达成,郁心兰满心遗憾,不过她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只微微撅起小嘴,让赫云连城把她抱下来。 赫云连城递给郁心兰一块麦芽糖,用下巴指了指踏雪,郁心兰心领神会,忙剥开糖纸,将麦芽糖伸到踏雪眼前。踏雪凑过来嗅了嗅,看了眼主人,见主人微微的点了头,才长舌一卷,吞下了麦芽糖,顺带舔了下郁心兰的手心,表示感谢,复又转过头,摆出了名驹的高傲姿态。 希望再次萌生,郁心兰笑靥如花地问:“是不是我跟它熟了以后就可以独自骑它了?” “不行。” 再次被拒绝,郁心兰满腹委屈,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幽怨。 赫云连城只觉得心里某处崩了一块,恍神道:“待我帮你寻匹温顺的……” “温顺的宝马!必须是宝马,踏雪这样的。”郁心兰笑得明媚,飞快地报出一串马名“赤兔马、汗血宝马、千里一盏灯、万里云烟兽,随便哪种都行。” 那点因她的喜悦而生的喜悦很快化为头疼,宝马都是有桀骜不驯的,何况她点的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更是可遇不可求,这要他到哪里去寻来?赫云连城只当没听见,飞快的将小妻子塞进马车,打道回府。 “明天我去军营住几天,我刚上任,军务不熟,得多花点时间。” 吃完晚饭,赫云连城突然提起这事,看向郁心兰的目光,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小心翼翼。 按习俗是新婚三月不空床,人们都认为新婚头三个月就分床而睡的话,夫妻很难白头偕老。 不过就是个说法,赫云连城原本不在意,因此新婚没几天就陪九殿下去外地办差。回来后听到喜来运来向他提到府中的窃窃私语,方想到许多事,并不是他不在意,别人就不在意的。 当时他想,若是郁心兰埋怨他,他就向她赔个不是。可是郁心兰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出于男人的自尊,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只是对小妻子的宽容大度倍感欣赏,同时想着,以后就在府中好好陪着她。所以前阵子再怎么忙到深夜,他也会赶回府中休息。 只是,今日父亲交给他一个案子,他不得不去军营住上十天半个月。 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泥人也会发火了吧? 而郁心兰只是嘴角含笑,调侃他道:“原来今日带我骑马,算是先给我赔罪?”随即扬声唤道:“芜儿、巧儿,进了为大爷收拾几身衣裳。” 赫云连城仔细瞧了她几眼,确认她并无半分不快,这才起身去书房。回来就寝时,发现她仍就着灯光做针线,不由得道:“歇了吧。” 郁心兰抬头笑道:“只差几针了,总要让你有身新衣带去。” 赫云连城注视了她片刻,便走到床边,一面宽衣一面道:“明日若大娘问你今晚的事,你就推说不知,若是父亲问你,就据实回答。”顿了顿又说:“小母驹,性情温和些。” 他是说,帮她弄匹小母驹是吧?郁心兰眨了眨眼,今晚的事?难道是栺她要贺尘他们干得事?甘夫人不可能知道吧?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在去宜静居的路上,郁心兰就被甘夫人身边的齐妈妈拦住,称夫人要见她。 郁心兰打发芜儿去宜静居给长公主回个话,自己跟着齐妈妈去宜安居拜见甘夫人。 甘夫人如同传闻中的直率,开门见山地问:“留芳居闹鬼,这是不是你干的?” 郁心兰露出又惊又怕的模样,显得完全不知情。 甘夫人几番逼问未果,只好干巴巴地恐吓:“若是让我知道谁在装神弄鬼,我决不轻饶。你先去看看你母亲吧。” 郁心兰施了礼退出来,到留芳居看望王夫人。王夫人显然受惊过度,一张脸白得吓人,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手还在不停得抖着。郁玫神情憔悴,她也是昨晚被“照顾”的对象,不过犹自撑着安慰母亲。 郁心兰请过安,好心劝郁玫去休息:“我来照看母亲吧,还有紫绢帮衬着,没事的。” 将母亲交给郁心兰,郁玫还是不放心的,可她昨晚被那个闪着的幽光、飞来飞去的婴灵吓得一夜未合眼,也的确是万分困乏,想着还有紫绢在这儿,便叮嘱几句,回屋休息了。 郁心兰让紫绢持镜给王夫人照着,自己拿着梳子,边帮王夫人梳发边道:“母亲喝碗安神药好好休息……哎呀!怎么掉这么多头发?” 一大把头发随着梳子滑落到锦被上,弯曲成狰狞的曲线。 郁心兰不相信似的在原处又梳了两下,更多的头发掉了下来。 “这事怎么回事?”王夫人惊叫道。扒开发丝,凑到了镜子前,那处地方的头发已经脱光了,露出铜钱大小的雪白头皮,在乌黑的青发间,分外碜人。 郁心兰喃喃的道:“冤鬼缠身,这是冤鬼缠身。” 语气刻意地飘忽阴森。 王夫人张了张嘴,仿佛想说话,又仿佛想尖叫,终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呯”一声,晕死在床上。 五十二章 赫云连城跳下马,直接穿过穿堂和外间,走入内室。喜来紧跟进去服侍,嘴里边转达回府时大奶奶让带的话。郁心兰无非是让赫云连城爱惜身体,多注意休息之类。 赫云连城换过常服,往书房前一坐。喜来提过一个三层的食盒,笑眯眯的道:“大奶奶说,这里面的点心都是她亲自做的,请您品尝。” 喜来边说边麻利的打开食盒,最上一层放着三个小碟凉菜,一碟脆香藕条、一碟酥油鱼仔、一碟芝麻肉脯。赫云连城只瞥了一眼,推开前面的兵书。喜来知道,主子这是打算品尝了,忙将小碟摆出来,第二层放着大碟小汤包,第三层是冬瓜鸭肉粥。 赫云连城尝了几品凉菜,显然很满意味道,又取了只包子撕开,露出内里的香菇素肉馅。喜来低声道:“哎呀,爷您不吃香菇……”话未说完,就见主子咬了一口,轻嚼慢咽,惊讶得他半响闭不上嘴,就因为是大奶奶亲手做的,爷连最讨厌吃的东西都吃吗? 赫云连城神色自若地连吃了两个包子,才问:“府中有何事?” 喜来忙收回神回话:“今日一早亲家太太就使人回去传来了马车,跟亲家小姐回郁府了。……亲家太太和亲家小姐看着极憔悴,亲家太太的头发脱了大半,快成秃子了。” 见主子眼睛望过来,喜来忙解释:“小的没瞧见,可留芳居的串儿瞧见了,千真万确。” 赫云连城微微点头:“串儿?”星眸微眯,唇角抿紧,隐隐有丝不快。 喜来的脸顿时红了,他察觉主子想了解与大奶奶有关的事,多事解释了一句,哪知道将自己的私情给供了出来。在侯府里,是不允许小厮丫头们私下授受的。 喜来这厢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知道赫云连城重复串儿的名字,不过是因为想到串儿的确是留芳居的丫头,那么所说的王夫人头发快脱光之事就是真的了,也必是小妻子动的手脚,自己以往表明了态度会帮她,她还要瞒下一桩。思及此,赫云连城心中便有些发堵。 同样发堵的还有甘夫人。 甘夫人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府中的大事小事多半逃不过她的眼睛,尽管王夫人因为心虚没将闹鬼一事宣扬出去,但甘夫人还是知道了,猜测着多半是郁心兰干的,便加油添醋地汇报给侯爷听,给郁心兰定了个目无尊长、妄为逾矩的罪名。 定远候却一点也不激动,眼皮子都不抬地问:“证据。” 甘夫人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她哪有证据?她不过是问了两个儿媳,都说没干,才推测到郁心兰身上去的。“她一进门就闹鬼,不是她是谁?连自己的嫡母都教训,哪有半分孝敬之心?” 定远候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没证据就别乱说话。再者,就算是她闹的又如何?这说明她的心是向着咱们侯府的。为侯府赶走讨人嫌的客人,一向是你干的事,你们俩性子还挺像,以后多亲近亲近,府里的事,也让她练练手。” 侯爷这昏昏欲睡的样子,就表示他不想再被人打扰了。甘夫人只好施礼退出书房,心中暗恼,“那丫头又不是我的正经媳妇,亲近个屁呀!凭什么要分事给她管?” 走到半路顿住脚,“去,把大奶奶叫道我房里来。” 郁心兰得了传唤,忙更衣梳头,打扮停当,来到宜安居正厅。 甘夫人端坐上首,二奶奶、三奶奶陪坐两旁,三人正轻声商议什么,远远见到郁心兰的身影,便停下不议。 郁心兰上前请了安,甘夫人给让了座,也不绕弯,直接道:“侯爷说让你也管些府中的事。我寻思着,日常的采买已经分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了,不好再细分。眼下正有件要紧的事,十二皇子十八岁的生辰要到了,府里自是准备了一份厚礼,可这是十二皇子分府后第一次办寿,侯爷的意思,好礼成双,多送一份特别的礼去,价钱不论,最重要的是特别。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办吧,给你三天时间,要银子去帐房支。” 甘夫人说完便斜眼看着她,借喝茶掩饰,只等她惶恐不安地推拒,好回报给侯爷,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她自己不干。 哪知郁心兰在大企业工作多年,深知上司吩咐的工作最忌讳下属推拒,因而虽觉得三天时间有些紧,却也恭敬地应承下来。 这倒是大大出了甘夫人的意料之外,她收集的信息,这个老大媳妇是个庶女不说,还是在乡下长大的,进京才几个月,能见过什么世面,竟敢接应下皇子的寿礼。怕是在逞强吧?或者是想去找长公主商量吗? 甘夫人暗自冷笑,递了个脸色给老二媳妇,便打发郁心兰回去了。 “大嫂,请留步。”郁心兰刚出宜安居,二奶奶就追出来道。 郁心兰停下来等她,笑盈盈地问:“二弟妹有事?” 二奶奶笑道:“不知大嫂想好选什么做贺礼没?” 郁心兰俏丽的小脸染上轻愁:“我没经过事,又不知十二殿下的喜好,真不知要选什么,正打算去请教下公主婆婆。” 二奶奶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笑脸,轻声道:“不瞒嫂子说,几位殿下的寿礼前两年都是我采买的,原以为这回也是,因十二殿下喜欢狩猎,我早早去寻了张好弓,定金都下了……。” 郁心兰立即欢喜道:“那太好了,二弟妹带我去瞧瞧。” 荐文 五十三章 二奶奶没料想郁心兰接得这么快这么顺,怔了一怔才笑道:“那好。嫂嫂先回去歇着,我忙完手上的事,安排好车马再去请嫂子,要出府的,尚风轩的兵器,从来都是上门抢的。” 郁心兰笑着点点头。二奶奶匆匆走了,郁心兰也慢慢回静思园。 锦儿没有说话,芜儿却奇道:“二奶奶不是掌着厨房的采买吗?都要晌午了,对牌还没有派完吗?那中午吃什么?” 恐怕她是要去布置什么,郁心兰笑了笑,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掩着嘴干呕几声。 两个丫鬟唬了一跳,郁心兰摆摆手示意没事。她不过是因为王夫人被赶回去,又秃了半边头,肯定羞于见人,娘亲能安安稳稳直到生产,所以心情大好,昨晚多吃了碗饭,加上夜里抖被子冻了胃,这才有些不舒服罢了。 锦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唠念着要去请太医,被郁心兰制止了。 主仆三人边说边走,谁也没多瞧路边洒扫的几个婆子一眼,可这几个婆子却将她们三人的话听了去,一个个露出深思的神情。 饭后歇了午,二奶奶才过来请郁心兰,两人同乘一辆马车,直奔京城最大的兵器行尚风轩而去。 一路上,郁心兰不停地摇扇子,心里嘀咕,侯府难道缺马车吗?居然要两位少奶奶挤在一辆车里!这二奶奶时不时瞄一眼是什么意思? 这时二奶奶正偷瞄过来,被郁心兰捉个正着,赶紧笑道:“就快到了,嫂嫂一会仔细挑选,不要也没什么,那点子定金就当我赔了。” 说这话还不就是想她买下?郁心兰暗暗好笑,那天偷听到郁玫说“只要她出侯府就好办”今天二奶奶这般鼓动着她出府,怕是跟郁玫合谋好了吧? 发现了陷阱,理应躲开一些,不过她这人好奇心重,又想着躲过这一次躲不过下一次,不如去看看,兴许还能绝地反击。 尚风轩很快就到了,随行的小厮、侍卫将闲杂人等赶开,尚风轩的陈掌柜请两位上奶奶上雅间,极有眼色的不让伙计靠近,亲自捧来了三只宽大且长的扁匣进来,打开看,正是三张乌鞘金弦的角弓。 陈掌柜一一介绍了选材、特性及制作大师后,感叹道:“如今犀牛角涨了一倍不止,可当时与二奶奶说好了三张弓一万两银子,咱们商行最重信誉,仍是按原价吧。” 二奶奶露出一个笑容:“难为你们了,不过我是两个月前下的定金,你们也当是两个月前进的材料,只是少赚些而已。” 陈掌柜陪笑道:“也是,也是。” 两人唱了半响双簧,郁心兰却只是喝着茶,发觉这两人都看向她,才慢吞吞地道:“不过是镶了几颗宝石,当不得特别二字。” 陈掌柜差点没被气晕过去,拿起一张弓强调道:“这可是韦大师亲手制的,他已几年不制弓了,这一张弓就能卖五千两银子。” 郁心兰放下茶杯,拿帕子抹了抹嘴,淡笑:“那不就妨碍贵店赚钱了,把我二弟妹的定金退了吧。” 二奶奶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价都不还一下。 十二皇子最讨厌弓箭,二奶奶和甘夫人商量好了,让郁心兰花大价钱买几张弓回去,却又送不得人,少不得会被侯爷嫌弃,断了让其分管内务的念头……若想二爷继承爵位,这内院的权就得先抓在甘夫人这房的手里。 二奶奶正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地劝说两句,郁心兰已经不耐烦地站起身,作势要走了,并催促陈掌柜还定金。 陈掌柜看着二奶奶,目光绝不友善:“还请二奶奶拿出定金单子来。” 二奶奶一脸尴尬,表示自己忘了带,一会儿让小厮送过来。 郁心兰懒得继续看这两人演戏,率先出了雅间,到一楼店面的时候,却看中了一副钢制的弹弓,笑道:“我倒觉得这个特别。” 陈掌柜要笑不笑地道:“这是寻常百姓家孩童的玩意儿,不过五两银子一套,怎么能做寿礼?” 郁心兰却道:“寻常百姓玩的玩意儿,皇子才会觉得新鲜。”说罢吩咐芜儿付了五两银子,让伙计包好,交给锦儿吩咐道:“让贺尘送你去京畿营,给大爷瞧瞧合不合用。” 说着飞快地将手中的帕子塞到锦儿手中,极轻地吩咐:“查下帕子上的茶水里有什么。” 二奶奶没办好差有些心神不属,店里的伙计不敢拢侯府女眷的边,谁也没注意到郁心兰的小动作。锦儿领了命,跟着贺尘走了。 二奶奶忽然悄声说要去净房,请郁心兰等她一下,带着一套匆匆去后院。 郁心兰的水眸眯了眯,陷阱不会在这里等着她吧?扫了一眼店外守着的几名侍卫,又觉得不太可能,还是刚才那杯味道有点不对茶水有问题,反正她一点没喝,都吐在帕子上了,就是不知能不能验出什么来,毒药应该不至于,这也太明显了,那会是什么呢? 正思量到要紧处,一道难掩惊喜的男声唤到:“郁姑娘。” 伴随着唤声,一名青衫男子一脸惊喜地腾腾冲下楼来,跑到郁心兰面前几步处,拱手施礼,嘴里热络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郁姑娘,不知姑娘……和令弟别来无恙?” 令弟?郁心兰打量了一眼来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书生装扮,或许是荣镇来京赶考的举子? 弟弟郁心瑞在京里念的是童子学,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倒是荣镇小地方,规矩没京里严苛,弟弟常邀些同窗回家温习功课,温氏和郁心兰都见过,还留过饭,只是此人……她脑子里没印象,恐怕认识的是以前的郁心兰。 那人还在问郁心瑞的学问如何,不知可否去府上拜会等等,言辞间极有礼仪,但看向她的目光却十分令人遐想。 郁心兰恼道:“请叫我赫云奶奶。”随即瞪了芜儿一眼,芜儿后知后觉地上前半步,挡住那人直视过来的目光。 “咦?”二奶奶不知何时出现,惊讶地轻哼,她身边的丁香立即挡在奶奶身前。 那少年书生似乎这时才发现郁心兰梳的是妇人髻,装扮贵气,店外还有小厮、侍卫服侍,当下白了脸色,深深一揖:“在下唐突了。” 郁心兰忽视二奶奶看过来的探寻眼光,沉声道:“你既是心瑞的同窗,一会我差人带你去童子学,他这会儿还没下学。” 少年书生又施了礼,跟着郁心兰指定的侍卫走了。 二奶奶进前两步,笑问:“嫂嫂,这位是……?” 郁心兰冷笑着看向陈掌柜:“这要问陈掌柜,侍卫没告诉你要清场吗?怎么店里还会有生人?” 陈掌柜冷汗直流:“这……这……,黄公子是老板的亲戚,早就在楼上了,是我疏忽了,请大奶奶原谅则个。” 郁心兰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这年代的好女人多跟陌生男人说句话都是罪过,可这里店门大开,她身边有丫鬟,门外有侍卫,并拿不到她什么错处,只怕没这么简单。 二奶奶忙过来打圆场:“罢了,既是令弟的同窗,也没有什么,咱们回府吧。” 郁心兰这才收回目光,乘车回府,却没想到在二门出见到了赫云连城。 几天不见了,这会子忽然见到,郁心兰只觉得满心欢喜,忙上前福了福。赫云连城看着她的眸光温柔带笑,转向上前来见礼的二奶奶时,却倏然变冷。 “我去书房给父亲请安,你一起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 知道公爹下朝了,当媳妇的没有不去请安的道理,所以二奶奶也跟着一起来了。 侯爷的心情似乎极好,问了儿子几句后,看向两位媳妇,“你们出府了?” 郁心兰忙将去挑选送十二皇子寿礼的事说了,二奶奶似乎有些坐不住,因为郁心兰强调弓是她定的。 赫云连城蹙眉道:“十二皇子臂力小,最讨厌拉弓了,你没买最好,只是……二弟妹怎么也不问过大娘的意思便私自下定?” 二奶奶小心地瞧了眼侯爷的脸色,惶恐至极,“是我鲁莽了,不过,我是用自己的银子定下的,也可以退。” 谁能告诉她,原本要算计郁心兰的事,最后怎么算计到了自己头上? ------题外话------ 推荐好文:大皇女 她在人前是病弱、丑颜、嫁不出去的大龄公主,她在人后是横刀立马征战杀场的金帽子王……,有着大皇女的身份,却从未享受到半分皇家恩宠。 为稳定内乱,平抚民心不稳,新皇的一道圣旨,她以当今圣上嫡长姐的身份下嫁厉王府,成为小王爷孟千宇的正妻,是幸还是不幸! 五十四 二奶奶铁青着脸回到静念园,二爷赫云策心情极差,见到妻子这幅模样,更觉晦气,喝道:“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二奶奶吓了一跳,忙挤出笑容凑过去:“我这不是刚被父亲呵斥了几句……” 话没说完,二爷便狐疑地打断她:“父亲呵斥你做什么?你犯了什么事?” 也不怪他生疑,定远侯掌管八十万兵马,每日里军务多得忙不完,从来不管内宅的事,即便是亲眼看到媳妇、小妾们犯了事,也只会提点甘夫人,要甘夫人去处罚。 二奶奶也觉得自己运气背,将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二爷直骂她没脑子,“这种事怎么不让三弟妹去?就算嫂子买下那弓,父亲若知道是你带她去的,能不怪罪到你头上来?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被老三媳妇拿着当枪使?” “父亲以前从来不管这种事,弓买好了也是母亲拿去给父亲看,自然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母亲又怎会说出我来?”二奶奶委屈地道。主意是三奶奶出的,她就是怕功劳全被三奶奶抢走才特意去的。 二爷虽觉得这回可以归为媳妇命背,赶上父亲亲自过问了,可少不得还要训斥几句:“你离三媳妇远点,你不是她的对手,别忘了世子之位还没定,咱们玥国是立贤不立长的,老三媳妇出的主意,肯定是对老三有利的。”想到刚得知道的事儿,更怒:“父亲竟将那么好的差使派给大哥,明明是我管辖之事,那可是大功一件!” 二奶奶惊讶:“父亲怎么忽然偏心大哥了?” 二爷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苍蝇一样挥开她,“父亲只是给我们几兄弟均等的机会,你别拖我后腿就行。” 二奶奶想起一件事,俯首耳语,二爷惊道:“大嫂有身孕了?” …… 静思园内—— 郁心兰正给赫云连城赔不是。 赫云连城听说小妻子和二弟妹出门挑兵器,特意赶回来,就怕她吃亏,郁心兰心下感动,笑盈盈地道谢,赫云连城却凉飕飕地丢出一句:“谢倒不必,只要你别有事瞒着我就行。” 意有所栺啊! 郁心兰深刻地自我反省,应该是王夫人脱发那事儿,忙主动交待,只是让王夫人吃了两种相克的食品,停吃后就会慢慢长回来的。 赫云连城闻言暗松了一口气,他原担心郁心兰使人去外面买了什么药,容易留下蛛丝马迹,总得想法子替她抹去,现在倒不必了,却仍对她的隐瞒有些介怀,冷着脸瞥她一眼,自顾自地拿出本书看。 郁心兰再深刻反省,将今日在尚风轩遇见弟弟往日同窗黄公子一事坦白了,解释道:“我早不记得他了,听他问起心瑞,便让人带了他去。”顿了顿,又恼怒道:“只是府里的小厮侍卫,明见凭空出来一个人,竟无一人上前来,二奶奶恰好赶在那时候办事去了。”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样说,他听明白了没有。 赫云连城眼中闪过一片冰寒,沉声道:“改日我会处置他们,你别管了。” 这便是要寻借口处置那些小厮和侍卫了,以这件事来处罚,怕他们私下传什么难听的话,这既是护住了郁心兰,也为她出了口气。 郁心兰见几件事情坦白出去,他也不恼,难得他既不愚孝,处事也不拘于俗礼,心下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层,就下意识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赫云连城察觉到妻子的小动作,眸光顿时柔和了许多,叮嘱她道:“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就派人到京畿营来寻我,帕子上的茶水查不出来的,你日后饮食主意些,有父亲在,谅她们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顿了顿,他伸手抬起郁心兰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府里的东西不必去争,我自会努力上进,求个封妻荫子的。” “嗯。”郁心兰羞涩的垂眸应承,心中却叹道,有些人就喜欢以己度人,自己想抢的东西,就以为别人也会抢,再让也没用,他根本不会相信。 要说她跟甘夫人、二奶奶她们有什么过节呢?无非就是她们不想让赫云连城继承侯府的一切罢了。不过甘夫人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室,这一碗水可不好端平。或者,让二爷、三爷自己斗去? 正想着,锦儿在门外禀道:“大奶奶,厨房送汤盅过来了,您要端进来吗?” “端进来。”郁心兰应了一声,朝丈夫笑道:“你刚不是说饿了吗?” 侯府有少食多餐的好习惯,两次正餐之间,大厨房都会给各位主子送上一份汤点。因今日赫云连城突然回府,厨房不知道,仍只送了郁心兰的份例。 郁心兰本不喜欢大热天的吃补汤,便吩咐锦儿只盛给大爷。 端着托盘进来的巧儿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端出笑容劝道:“奶奶,这是鸡丝干贝汤,滋阴补血,女人吃了最好的,还是您吃吧,婢子马上去厨房再传一份大爷的汤点来。” 郁心兰道:“不必了!外头太阳毒着呢,何必跑来跑去。” 锦儿素知她的喜好,便转身去多宝格取那套粉彩缠枝牡丹的碗筷。郁心兰将针线篓子放在炕桌上,没法放托盘,巧儿忙又转头往小圆桌去。 “啊呀!” 巧儿转得过急,与锦儿撞在一起,托盘里的盅摔在地上,汤水溅了一屋。 赫云连城眸光一寒,拂袖大步走了出去。巧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口地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郁心兰没有理她,吩咐锦儿收拾干净,追着丈夫去了书房。 赫云连城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玩着一枚飞镖,面容冷峻,眼神阴沉地可怕。听到她走进,眼也不抬地道:“将那盅汤水留些交给贺尘。” 郁心兰抿唇一笑:“我已经暗中吩咐锦儿了。” 赫云连城微讶的地看着妻子。他是习武之人,眼神锐利,看得出巧儿是故意撞向锦儿的,她也发现了么? 郁心兰笑着指指外面的日头:“巧儿最喜欢躲懒,偏偏去厨房传饭的事儿干得起劲,多晒都抢着去。” 赫云连城闻言眯了眯眼,片刻后方道:“你慢慢查,我留贺尘在这里助你,一切待我回府再说。” 郁心兰笑着应了,赫云连城想在书房歇一下,她便回了正房。 巧儿仍跪着,哭得两眼通红,见到郁心兰便哭求:“求奶奶饶恕婢子这一回。” 郁心兰在美人榻上坐下,和蔼地笑:“你跟了我也有段日子了,何时见过我为这等事罚人?快起来吧,妆都花了,回屋洗洗去。” 巧儿磕了三个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汤水泼湿了地面,香味还漫在屋中,嫁进来一个月,汤水可没少喝,不知哪些加了料哪些没加料,是王夫人、郁玫的意思,还是侯府哪一位的意思。 郁心兰胡乱想了会子,最后决定等查出汤水里加了什么,再来判断。 五十五章 那日,赫云连城用过晚饭便回京畿营了,汤水中加的药物不是一般大夫可以辨别得出的,贺尘带着保存好的一点汤水连夜去往外地寻找一位名医。 因赫云连城说所谓的“特别的寿礼”,只是凑个好事成双罢了,郁心兰便让紫菱去寻一件吉利些的绣屏或画屏。三日后,紫菱寻了件十八牡丹的双面绣三扇的小坑屏,紫檀木的框,精致富贵,每面九朵艳丽牡丹,每屏三朵,绣功精湛,且数字拆开组合都十分喜气。原是别人订制的,不知何故又不要了,被紫菱买下。郁心兰忙拿去交差。 甘夫人挑剔地打量半响,不屑地轻哼:“绣屏宫里还少了么?十二皇子会觉得稀罕才怪。” 宫里面什么东西都不少,除非是真正的龙鳞凤毛,否则送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表面上郁心兰恭顺听训。 二奶奶忙打圆场:“母亲,反正最后要由父亲定夺,不如我们再挑一样,一起给父亲看。” 三奶奶思量道:“十二皇子好象喜欢弈棋,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套墨玉和白玉制的棋子。” 甘夫人点了点头,朝郁心兰道:“这事儿你没办好,就由你去找出来。”话罢吩咐单妈妈带路。 单妈妈是侯府老人,丈夫是侯府管家,平日里对甘夫人极为恭敬,但实际心中只认侯爷为主子。 郁心兰见是单妈妈带路,忙客气地一福,令芜儿回去多唤几个人来。 单妈妈忙侧身避礼,又回了一礼,笑道:“大奶奶不如去传几名侍卫过来,老奴记得棋子放在货架高处,咱们要拿可不容易。” 侯府不同于别的府第,侍卫哪个园子都派了四名,白天在园子里守卫,晚上统一歇在前院。 芜儿去传侍卫不提,单妈妈引着郁心兰和锦儿绕过花园,来到后院的库房重地。 整个库房是个四合院,十数间房,打开其中一扇房门,一排排的货架上放的都是名贵精细物件,有玉制摆件、镶宝石盆景等等。 单妈妈边找边走,停在第三排货架处,道:“应该是在这个架子的顶层。” 正说着,芜儿领着侍卫赵明来了,赵明是分在静思园的,向大奶奶按刀鞠了一躬,便去取了梯子,搭在货架上,就要爬上去取单妈妈指点的那只檀木匣子。 “等等。”郁心兰的安全意识很强,示意锦儿和芜儿一人挟住一边梯子,免得梯子打滑。无论赵明怎么保证没事儿,她都不肯改变主意。 赵明无奈,只得登上有二美相扶的梯子。 货架足有八层高,直达屋顶,赵明才登了一半多,就听“咯吱”一声,梯子滑出数寸,幸亏锦儿和芜儿用力扶住,赵明只在上面晃了两晃,又稳住了。只是梯子的斜度越大,挟扶的力也要得越大,两名丫头额头上渗出些细汗,郁心兰赶紧上前帮忙,手将扶上梯子之际…… “啪”一声脆响。 郁心兰只觉得梯子重重往旁边一斜,吓得她忙往旁边一跳,便听到几声“咣当”碎响。 待定睛细看,原来是梯子有道横杆断了,赵明忙一个鹞子翻身,凌空跃了下来,梯子却因他足尖用力一点,往一旁斜去,芜儿无力扶持,反被梯子压倒在地上,连带撞下几件瓷器玉器,碎了一地。 赵明一脸惊慌,忙扶起梯子搁在一旁,单膝跪下,道:“属下无能。”想到那几件玉器不知价值几何,自己陪不陪得起,脸色更是惨白。 郁心兰盯着他手上的匣子:“棋子未散落吧?” 赵明赶紧双手递上,幸亏他抓紧了这个盒子。 芜儿已被扶了起来,只是摔疼了些,倒没什么大碍。锦儿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片。 郁心兰默不作声地走近货架,拿脚在地面蹭了蹭,很滑,非常滑!难怪梯子一受力就往后面滑。她又蹲下来看了看梯子,很结实的那种榆木梯,断掉的那根横杆看起来很旧,似乎是朽了造成断裂,她伸手摸了摸朽木处,放在鼻下一闻,顿时眯起了眼睛呢,有一股冲味,她化学不好,分不清是硫酸还是盐酸,但可以肯定有人抹了加速木头腐朽的东西。 “单妈妈,库房钥匙除了你外,还有何人有?”郁心兰平静地问。 “还有老奴的相公。” “进出库房有没有记录” “有,何时、何人、取了何物,作何用途都有记录。”单妈妈边说,边走到门侧的小桌里取出了一个帐册,翻开来给郁心兰看。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前一次进库房是三个月前,单管家,领人来取了五件玉器,作为送到郁府的聘礼。 郁心兰将册子递回给单妈妈,轻愁地问:“打碎的物件,要赔的吗?” 单妈妈瞧了她一眼,恭敬地答:“要赔的。” 郁心兰轻笑,“若是被人诬害的呢?” …… 用过午饭后,郁心兰靠在宝蓝福字纹的大引枕上做针线,在静思园两进的大院深处的主卧内室里,仍能听到外面的喧哗。 锦儿边为她打扇边道:“也不知查不查得出来。” 郁心兰冷笑,今日的事,看起来好象只是她损失点银子,但若不是她有安全意识,让两个丫鬟扶着梯子,只怕赵明爬到一半,梯子就会倒下来。赵明自不会有什么事,但梯子肯定会撞翻一两排货架,那站在一旁观望的她就极有可能被货架砸伤。而且玉器瓷器碎了一地,仆人们肯定会用扫帚去扫,而不是象锦儿那样用手捏起,那么地面上的滑石粉也就无处可寻了,梯子也会被处理掉。 看起来是多么的偶然!多么的意外!她受了伤还得赔银子! 可惜被她给一状告到了甘夫人面前,有凭有据,甘夫人不得不给她一个交待。 紫菱问:“奶奶要去看看审些什么吗?” 郁心兰意兴阑珊地摇头:“最后审出来的,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何苦累这一趟。” 说着心头涌起一股悲凉,她就真的这么碍甘夫人和二奶奶她们的眼吗? 情绪低落间,芜儿打帘进来,禀道“奶奶,贺侍卫有事求见。” 贺尘回来了,这么说汤里加料查出来了? 郁心兰心情一振,忙道:“快请进。” 五十六章 屏退了左右,贺尘取出一封信呈给郁心兰,嘴里却说着“大爷让问安”之类的话。郁心兰拿出信纸,展开细读,上面写了八味药名,她只认识一两味,都能算上是补品。 贺尘压低声音介绍:“宁大夫说,前面五味性寒,都能制药膳,夏日服用是可以的,单独一味都没有禁忌,但五味放在一起,多服几次,就容易造成寒症,不易受孕,若长时间服用,则会……不孕。”他顿了顿,瞧了一眼郁心兰?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1部分阅读 兰的脸色,只觉得奶奶无悲无喜,不知在想什么,继续道:“不过,后面这三味是热性活血的,与前几味药性相冲,所以这汤喝下去问题不大。” 活血?郁心兰记得原来有位女同事就是因为乱用了活血的药油,结果导致流产了,这几味药属性相冲,侯府的药膳不可能这么没水准,那就只能说明,汤水里的料至少是两拨人加的,只是正好性质相反。 郁心兰向贺尘道了声谢,请他下去休息。 在一旁服侍的紫菱迫不及待地道:“奶奶,那寒性的药只怕是郁府中下人干的,那天巧儿不是很惊慌吗?活血的药应该是侯府中下人干的,今日不是还想害你摔伤吗?您嫁过来一个月了,兴许真有了身孕,她们这么早就开始下手了,真狠!” 后半段郁心兰倒赞同,前半段却不认同,“郁家?王夫人和三姐吗?之前是怕我的婚事连累她们,现在大爷已经复起任命了,于她们已经无碍了。若只是讨厌我,在家就可以下药了,跑到侯府来下,得担多大风险?再者,御赐的婚姻不能和离休弃,就算我不能生,大爷纳几房妾室就成了,担这风险不值得。” “可巧儿她……” “只怕另有人指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郁心兰笑了笑,不知怎的,心头忽地燃起一股怒火。我是不是一直表现得太低调太温吞了,以致于现在是个人都觉得可以拿捏我?为了活得平顺安定,我已是一退再退,还要被步步逼迫。若真是被害的无法生育,不单是地位保不保的问题,自己也会觉得遗憾啊! 原本她是拿公司里的那一套来行事,新丁驾到,总得低调一阵子,让前辈们过足前辈瘾,再慢慢寻机会出头,否则光是黑状都能告死你。却没想到,这大宅门里跟大公司里,有不同之处。在公司里拍马固然重要,但能力也是硬指标,有能力的人总能出头,可在这大宅院里,身份就注定了一切,上位者若是没有气魄,连丫鬟小厮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郁心兰琢磨了半响,忽地一笑,吩咐道:“传人进来,更衣,我要去看看她们审出个结果没。” 静冬院是甘夫人平日处理内宅事务之处,正堂里的上位上,一左一右坐着二奶奶和三奶奶,单妈妈侧身陪坐在下首,堂中跪着一个小厮,院中还有一应仆从仆妇。 郁心兰扶着锦儿的手端庄走进来,二奶奶三奶奶忙起身相迎,“这大暑天,大嫂怎么过来了?” 郁心兰笑道:“我来看看,是谁害我的丫鬟跌了一跤。” 二奶奶满嘴奉承话:“大嫂真是仁厚,这般爱惜下人。” 三奶奶忙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大嫂,让丫鬟另搬了一张交椅,坐在一旁。 郁心兰问,“审出来了吗?” 单妈妈忙禀道:“回奶奶,是陈前这厮,上回陪单管家去库房取物件,竟将一个古董花瓶撞裂了一道口子,又怕担责任,因而想出这一招李代桃僵。” 郁心兰点了点头,满脸好奇地问:“他就算得准,下回要拿的物件,是摆在第三排架子上的?” 这问题一针见血,不单是二奶奶三奶奶,就连单妈妈也露出几分尴尬。单妈妈经验老道,哪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只是主子间的勾心斗角,她没比必要掺合,只要不危机侯府或侯爷,她通常是装糊涂的。可今天,这位大奶奶似乎不想让她装…… 单妈妈只能喝问跪着的陈前,“大奶奶问你话呢。” 陈前忙磕了个头,“小的……小的是想,只要打碎了东西,小的到时就将那花瓶算进去,当是小的打扫时放错了。”原来这陈前是专管库房的小厮,隔时段时间要在管事的监看下打扫的。 郁心兰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管库房虽没有什么油水,可也是个清闲的差事,你既办错了事,日后怕不能再当差了。” 陈前喏喏称有罪,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大奶奶身份是尊贵,可在府中又不当权,要怎么处置自己,由不得她来指点。 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多少会流露出一点。 郁心兰猛地将手中茶盅摔到他身上,怒斥道:“好个刁奴,今日若不是我避得快,岂不是要瘸了瘫了?光是一个古董花瓶就足以将你全家上下几代人的身家捞进去,还别说逃避罪责,嫁祸于人,欺瞒主子等等恶行!我自会报与婆婆,将你这恶奴一家子全部发卖到旱川去!” 旱川自古是犯人流放之地,气候恶劣,寸草不生。陈前一听这话就傻了。 二奶奶和三奶奶也怔住了,想不到看起来温吞,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的大奶奶会突然发脾气,还罚得这般狠。 三奶奶率先回过神来,细声细气地劝道:“大嫂何苦生气?母亲自有道理。咱们侯府可是宽厚人家,从不这般处罚下人的。” 郁心兰笑了笑,“我倒觉得就是太宽厚了,才会养出这么刁钻的下人来,我自会向婆婆进言,须得严加整顿了。” 二奶奶和三奶奶不会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可三人同到宜安居回话,发觉侯爷和长公主也在时,两位奶奶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二奶奶回完话,郁心兰谨慎地提出自己的处罚意见。 侯爷眸光微沉,没有说话。甘夫人啧道:“这传出去人们都会说我们侯府待下人严苛,想不到你这般残忍,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竟为个花瓶要发人流放。” 郁心兰笑道:“婆婆宽厚,是下人们的福气,可陈前这事却宽厚不得。碰坏了花瓶若老实承认了,免去他赔偿都是可以的,但他欺上瞒下还妄图嫁祸他人,这种刁人万万宽容不得,必须严厉处罚,以儆效尤,否则府中的奴仆都会学着他这般欺瞒主子。” 不等甘夫人驳斥,长公主便笑道:“正是这个理。军中四十八条斩律,为的不就是杀一儆百?” 侯爷听到长公主提到军律,这才挑眉道:“有理!就这么办吧,找个人牙子来,将他一家发卖到旱川去。” 侯爷发了话,便是一锤定音了。 跪在堂屋廊外的陈前吓得四肢发软,拼命磕头求侯爷宽恕,眼见无望,又转向二奶奶,哭求道:“二奶奶,您求求侯爷吧!求求侯爷吧!” 二奶奶又惊又怒,紧张地斥道:“来人,给我堵住他的嘴!又不是我静念园的小厮,求我作甚?” 郁心兰轻笑,“我也想知道啊,他求你作甚?” ------题外话------ 撒花,小兰子要反击了! 五十七章 甘夫人显然被吵烦了,对堂外大喝:“还不把这刁奴拖下去,交给陈牙婆。” 陈前的眼珠一转,顿时不再叫喊,只抽泣几声,顺从地让侍卫拉了起来。 郁心兰心中一动,莫不是甘夫人早有什么承诺?当下担忧地轻叹:“可别心生不满,四处混说侯府的是非才好。” 长公主随即顺着这话道:“的确,还是别交给牙婆了。纪嬷嬷,你拿了我的名帖,将这家子刁奴交给京兆尹,关押在牢里,待有犯人流放之时,一起带去卖了,银钱就给官吏们买酒吃。” 长公主虽不管事,但到底身份在这儿,话一出口,甘夫人不好驳斥,转而向侯爷求助,“自家的事务哪能让官府知道?” 侯爷却淡声道:“喻大人不会乱嚼舌根,就这么办吧。” 门外的陈前眼前发黑,顿时嚎叫起来:“小的冤枉啊,是厉妈妈指使小的这么干的啊!” 二奶奶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厉妈妈是她的||乳|娘,这不等于在说是她指使的么? 郁心兰似乎吃了一惊,扫了一眼二奶奶,转而望向长公主婆婆,也同时用余光观察三奶奶的表情。这时候只能请长公主出马,她身为被害人反倒不好说话。 长公主等二奶奶惊怒交加的喝了几句后,才淡淡的道:“就是死囚也当让他说几句话。”而后朝陈前道:“老实回话。或许侯爷能免了你一家子发卖旱川。” 陈前听到希望,当下呯呯连磕三个头,叽里咕噜地都说了出来。一番证明与反证明后,厉妈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指使的,原由是二奶奶因王夫人摔到的事被甘夫人责骂,自己想替主子出口气,完全是个人意思,与二奶奶无关。 甘夫人厉声喝骂:“侯府里的哪个主子都是主子,你这般作为,不是尽忠,是给你们奶奶脸上抹黑。”说罢要厉妈妈给大奶奶磕头认错,再重杖三十,罚半年月例。 厉妈妈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郁心兰安心受了,而后笑道:“其实我心里敬佩妈妈,一是你忠心护主,二是你睿智高明。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你是怎么算到三奶奶会提议用玉棋子当寿礼,又是怎么算到婆婆会令我亲自去取的?” 一番话问得屋内几人都变了色。 厉妈妈也慌乱了一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了,磕了个头禀道:“老奴自是故意提及玉棋子,因为老奴多次随二奶奶进库房取物,有些物件放在何处略有印象。” 郁心兰不由得多打量了厉妈妈几眼,忠心、脑子还是很灵活,这种人不能留在二奶奶身边,省的日后出主意对付自己。于是笑道:“厉妈妈果然厉害,连婆婆和三弟妹都中了你的圈套。” 这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可以说厉妈妈高明,也可以说甘夫人和三奶奶蠢笨,被个老奴牵着鼻子走。 甘夫人恨不得将手中茶盏砸到郁心兰脸上,却也只能顺坡下驴,虽然承认愚笨很没脸,但总好过心思歹毒,于是再加上厉妈妈一条挑唆主子的罪名,多打十大板,逐出京城永不能回京。陈前重打四十板,发派去别庄当苦力。 侯爷一直沉着脸,任府中女眷闹腾,及至最后,才缓缓道:“老二媳妇驭下不严,也当受罚。罚你禁足三个月,每日抄《女则》十遍。”说罢拂袖而去。 甘夫人顿时心惊胆颤,二十几年夫妻,她当然知道侯爷动了大怒,这般处罚二奶奶,也是在敲打自己。虽然刚才郁心兰说的话都拿不出明确的证据,厉妈妈也一人全担了去,可是以侯爷的精明,只怕心里跟明镜似的了。 想到这儿,甘夫人便怨恨地瞪向郁心兰,都是这个死丫头!刚进门时还装柔顺,不过一个月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 “夫人这般盯着我媳妇儿,可是要将老二媳妇手中的事分给兰儿?”长公主眼带轻嘲,兴致勃勃地问。 在侯府被禁足,不单受罚者出不来,外人也进不去。二奶奶还管着厨房的采买,总不能让全府上下的人饿肚子。 甘夫人本要一口拒绝,她怎么能让那房的人沾后宅的权?可触到三奶奶抛过来的一个眼神后,到嘴边的话就变为:“我正有此意。” 郁心兰本不欲接手,可自家婆婆兴致勃勃,总不好不给她面子,随即一想,虽然连城说过不同几个弟弟争这爵位,也要自己不要争掌事的权利,可自己不要,也不能便宜了居心不良之人,于是含笑从厉妈妈手中接过了厨房的帐册。 二奶奶混混畺畺的,她只在意二爷三个月不能进她的房,屋里那几个妾室该有多得意,厉妈妈又被逐出了出去,没人看管着,万一哪个珠胎暗结,岂不是要生生气死她? 相较于庶子庶女会抢先出生,厨房采买那点权利就不那么重要了。 郁心兰颇有些同情地瞧了二奶奶一眼,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如果你不没事先来算计,我也不会与你为难,所以你今日的苦果,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种下的。 郁心兰暗自摇了摇头,随着长公主一同离开了宜安居。 甘夫人吃瘪,长公主心情无比舒畅,两人同时嫁给定远侯,争了二十几年,在侯爷的心里,甘夫人似乎永远压她一头,难得看到侯爷以厌恶的眼神看甘夫人,怎不叫长公主心花怒放? 连带因王夫人生的那点对郁心兰的隔应,也消了不少,和颜悦色地道:“以后她们再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郁心兰恭顺地道了谢,送婆婆回宜静居后,回自己的院子看帐册。她看完后,又交给紫菱和芜儿看,这两人是她的左膀右臂,当然要熟悉。 紫菱辅助郁老太太理过事,几眼就看完了,不无忧虑地道:“二奶奶定会怨恨你,她既与三小姐合谋过,怕不是让您摔一跤滑胎这么简单。” 郁心兰道:“二奶奶我尚能防得住,倒是三奶奶……” 几件事三奶奶可以说一点边也没沾,只是提议用玉棋子当寿礼,十二皇子善弈,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而且刚才从头到尾她都变现得很淡然,半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比甘夫人还沉得住气,她抛给甘夫人的那个眼色,只怕含义深刻呢。 这侯府的女人真不叫人省心。 与其等她给我使绊子,不如我先给她设个绊子吧! 郁心兰边寻思边低声吩咐紫菱和芜儿几句话。 五十八章 这天,郁心兰刚发完对牌,正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大爷先遣人送回府的行李,忽听得外面传报:“李大奶奶求见。” 郁心兰心里搜索了一下亲友名单,恍惚是二奶奶的娘家嫂子,她来找我做什么? 忍着惊讶道:“快请。” 锦儿立时引着一位贵妇进了堂屋,浓眉利眼,一身团花云烟罗的深衣,看着贵气爽朗。郁心兰知道朝中多半是武官与武官结亲,这位李大奶奶多半也是位将门虎女。 两人客客气气见了礼,依次坐下。李大奶奶边打量屋里的摆设,边不住嘴地奉承,又感叹:“大奶奶的嫁妆真是丰厚。” 郁心兰听得眼角一抽,声音就冷了几分,“我的嫁妆都在箱子里锁着呢。” 的确是有很多媳妇用陪嫁装饰堂屋主室,为的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多份尊贵,可我不用啊,侯府在吃穿用度上对我极大方,李大奶奶却说这种话,传出这院子还不得让夫家埋汰死? 李大奶奶想是发觉了不妥之处,忙忙地道歉,话题却还是围着郁心兰的嫁妆转,忽地说到了果园上,“昨儿看到一处园子生机盎然,一打听才知道是大奶奶的陪嫁园子。我婆婆就爱吃果子了,所以今日遣了我来商量大奶奶的意思,想用四千两银子买下来。”说完殷切地看着郁心兰。 郁心兰却只是淡笑着令丫鬟们换茶。心里还是在琢磨的,自己的嫁妆的确丰厚,但多半是现银和器物,能出产的只有这么一个果庄,离城区也远,全靠陪房佟孝一家在打理。佟孝前几回办事很是妥贴,她也有意在城中再买个铺子,把佟孝调到眼前来听差。 老实说,这年头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田庄、果庄,所以那个果庄每年并赚不了多少银子,卖出去不是不行。可那果庄顶多也就折个两三千两银子,李大奶奶开口就是四千两,仿佛非要买下来不可。 加之锦儿、千荷打听回的消息,兵部尚书大人凄妾众多,儿女成群,所以府上有些入不敷出,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四千两现银? 李大奶奶这么久等不到回复,不免有些急了,又说了几句“若不是婆婆太喜欢那园子的柑桔,也不会出这么高的价”,话里话外都是郁心兰占了便宜。 这个价卖的确是我占便宜,可若是那庄子下有金矿呢?怕就是你们占便宜吧? 秉承着谨慎的原则和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理念,郁心兰仍是一口回绝了。吞吞吐吐的道:“那庄子离京远,京里若有个疫症什么的,总有个地方躲。” 李大奶奶直抽嘴角,嗔道:“从来只有乡野地方才会发瘟疫,京里怎会有?” “怎么没有?去年西顺街的和成布庄,就由两个伙计得天花去了,要不是主人家马上将人烧了,还不知会怎样呢。”郁心兰一副怕怕的样子道。 李大奶奶一闪神,那不是赫云三奶奶的陪嫁铺子吗?怎么京里出了天花,居然没人知道,大奶奶又是怎么知道的? 郁心兰又急急地抓住李大奶奶的手说:“李大奶奶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边说边眼神躲闪,似乎有什么隐情。 李大奶奶当下觉得有八卦可挖,拍着胸脯保证:“我必不会说。”然后又问:“什么时候的事,那铺子的主子打点上下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郁心兰支吾道:“就是去年八九月的事……其实哪年不出几个天花?只要没传播开来就行。” 因为医疗条件的限制,官府对天花、麻疯这种病人,一般都是得知后立即隔离开来,并规定亲人或邻舍发觉有这类病人却知情不报的,要徒一年。不过以三奶奶的身份,伙计又没传染给别人,自然不会有事。 李大奶奶听不到更多的八卦,又买不到果庄,只得起身告辞。 郁心兰忙起身送客,笑问:“李大奶奶去瞧瞧二弟妹么?她虽被禁足,但您去,下人不敢拦着。” 侯府对下人的管理接近军事化,因而办事效率高,下人们也不碎嘴,私底下虽会议论耳语几句,但出了府,却决不会说府中的是非,是以二奶奶被禁足一事,她娘家人并不知情。 李大奶奶闻言一惊,这位姑奶奶可是婆婆的心头肉,怎么也得去打听打听是何事被禁足,于是匆忙忙地去了。 郁心兰瞧着李大奶奶的背影淡淡一笑。二奶奶定会问李大奶奶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自然会疑心嫡子的天花病是怎么回事,加之前几天就让别人往二爷耳边说的几句闲话,只怕这夫妻俩会恨透了三奶奶。 以后二奶奶和三奶奶较劲,三奶奶因该没有时间来算计我了吧?反正这两兄弟为了争爵位,日后也要斗的,我不过是将时间往前提了提。 回想起这几天三奶奶对自己和顺恭敬,郁心兰心里头就有些发毛,感慨有些人的脸皮真是厚比城墙,明知自己猜忌她,她还能言笑晏晏地殷切问要不要帮忙。等自己真拿厨房上的事去问,她又会拿些明面上的东西讲来听,真需要提点的弯弯绕绕却含糊而过,有的甚至一字不提。 这哪里是真心想帮忙?这分明是试探! 郁心兰又不禁冷笑,还以为这侯府管的多严谨,还不一样诸多猫腻?那些个管事妈妈打量我不懂行,什么东西都多报了一两成,也由得她们去,过些日子一并算总帐。 歇了午后,赫云连城便回府了,是跟着十四皇子一同回的。 郁心兰忙迎上前行礼,十四皇子却又还了半礼,戏虐地叫了声“表嫂”,郁心兰忙应景地做出新嫁娘的娇羞之态,实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幼稚! 捉弄人是明子期的最爱,当下故意站在小夫妻中间,笑道:“连城哥这回立了一大功,父皇想给升他官,将他调到宫里当侍卫呢。” 其实侍卫最高也就是三品官,象赫云连城这样刚调去的,多半是从四品,算起来只升了半级,不过侍卫是天子近臣,却又不能与一般的从四品相提并论。 郁心兰心里着实为丈夫高兴,转眸笑意盈盈地看向赫云连城,正巧他也满目温柔地望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明子期在空中交汇。 被忽视的明子期殿下终于识趣告辞,说改天再来。 赫云连城只打发了贺尘送他,牵着小妻子的手进入内室,屏退了左右,方问,“家里好吗?” 本想是问“你好吗”,却有些说不出口。 郁心兰边服侍丈夫更衣,边叽叽喳喳地说了上回之事,见他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并没指责她不友爱妯娌,故作轻松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生动,只是暂时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调拨二奶奶和三奶奶关系一事,毕竟这种行为很不美。 想了又想,她决定先开个头,“今日二奶奶的娘家嫂子李大奶奶说要买我在西郊的果庄……” 话没说完,就被赫云连城打断,“你的果庄在西郊?” 神情很是严肃,还带着一丝焦虑。 五十九章 “果庄要卖,但先别急,看李大奶奶后头怎么说,还可以再加几百上千两。”赫云连城听完郁心兰的话后,就思忖着道,“她是帮别人买,正主儿有钱得很。” 郁心兰倒抽口气,那个庄子一年也就能赚个一两百两,原本李大奶奶出的四千两就已经过多了,还要再加一千两。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顿时笑靥如花,可以在城里的繁华地段多开两家铺子了,生意好的铺子,一个月就能赚上几百上千两呢。 看着小财迷两眼放光的模样,赫云连城觉得好笑,也觉得她真实不做作,比那些一心扑在钱上,还要拿腔拿调的人可爱多了,于是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了几句日常起居后,就用那双比星辰还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有柔情,但更多的是审视。 郁心兰嘟囔道:“想知道什么就问呗。” “你派人去西顺街查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郁心兰把心一横,就将佟孝查到的事给他说了,其实只是点蛛丝马迹,但先有三奶奶害二奶奶的这个假设,套用起来就很顺很合理。 赫云连城听后脸色冷峻片刻,嘱咐道:“都当不得证据,你别说给二弟妹听,免得他们生分了。” 我都已经说了。 郁心兰借换茶逃避回答道,心里叹道,他果然还是重手足之情的。 忽听门外紫菱轻轻地惊叫一声,郁心兰正想问,就听紫菱焦急地道:“大奶奶,八少爷被马撞了。” 八少爷就是郁心瑞,自上族谱后,便序了齿,在族中行八。 郁心兰一听便急了,赫云连城忙握住她的手道:“我陪你去看看。” 转头吩咐备车、备药材,又让贺尘去军中请跌打大夫。 两人先去禀明了长公主,带上长公主赐的药材,才急急忙忙往郁府赶。 到了郁府,先给各位长辈请过安,郁心兰才提出去看看弟弟。 郁老爷满面伤痛,让林管家带四姑爷和四奶奶过去。 林管家边引路边道:“茗儿说八少爷已经快到马车旁了,斜里突然冲出一人一马,速度极快,八少爷便被撞倒了,那骑马之人戴着纱帽,看不出样子,只知道很高大。下人们忙着照料八少爷,无法分身去追。八少爷伤得极重,手足都断了,胸肺也有损伤,好在请太医接了骨,开了方子,太医说,性命是无碍的只是……” 不说郁心兰也明白,日后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象个健康的人一样,就很难说了,想到这儿,就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待郁心兰看到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弟弟时,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郁心瑞扯着青肿的嘴角,虚弱的笑道:“姐姐,我不疼了,大夫说躺两个月就会好,你别哭了。” 郁心兰听到这番安慰,心疼弟弟的懂事,哭得更厉害了。 赫云连城素来少言,不知怎么安慰,只好拿块帕子,笨拙的为她擦眼泪。 恰好此时贺尘戴着军中的于大夫赶到,重新为郁心瑞诊治了一番,郁心兰亲耳听于大夫说骨头接得很好,好好休养就行,这才放下一半悬着的心。她细细叮嘱服侍的下人一番,才与赫云连城回了侯府。 到内室更衣梳洗后,郁心兰吩咐锦儿,“把千荷叫进来,你去门边守着。” 锦儿施礼退了出去,千荷很快就进来了,福了福,也不等郁心兰问话,便将自己在郁府打听到的消息全倒了出来。 “夫人拿出了一支百年老参,说给八少爷补身子,三小姐也送了补药,还亲自去探望了,五小姐……没有。不过夫人和三小姐送的东西,老祖宗让收起来不用。茗儿说,夫人派许嬷嬷一直守在院子里打听消息,听说八少爷四肢都断了,似乎……面露喜色。温姨娘也一直守在院子里,一直哭,大奶奶去之前,才被老太太强令回去休息的。” “碧水说,她前日天黑时,看见厨房的老邵家的悄悄溜进了玫院。岳如姐姐还让带句话,说大前天晚上,菊园来了只野猫,她没追上,要给姨娘上夜。” 然后就是些丫头间的八卦了。紫菱说千荷擅于交际会打听事,看来还真没错,她们在郁府呆了一个时辰的样子,连五少爷郁心和某天下午不读书跟小丫鬟调情的事都被她打听到了。 郁心兰挥手让她退下,转而问连城,“野猫是?” “夜探的人。听说王丞相养了一批青衣卫,按皇上的剑龙卫那般训练的。手段狠辣,办事不留痕迹。” 按皇上的暗卫训练,难怪那么厉害。如果要向姨娘下黑手怎么办?只有一个岳如靠不靠得住?还有弟弟心瑞,多乖巧懂事,才十岁,还是一个孩子呢!就遭了这般毒手。 原本只是怀疑,下学的时候那么多学子,骑马的人就应该会控制速度,即使惊了马,也应该会大叫避让,怎么就会撞上? 原来是王夫人和郁玫的诡计,她们怎么就那么狠?郁心兰气得指尖都抖了,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庶子,怎么就得罪她了,要被她害成那样,以后纵使好了,只怕也会落下病根。再者,过两个月就是秋闱了,这次心瑞被童子学的老师合力举荐,才能破例参加,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只能从童子试一步一步考上来,若只是多花几年时间倒没什么,怕就怕心瑞以后站不起来,或成了瘸子,你就连入考的机会都没了。一个庶子,没功名没有家产,要怎么成家立业?还有姨娘,紧张、忧虑、焦躁,对胎儿都是极不利的。…… 赫云连城在一旁看着小妻子又是怨憎又是伤痛的神情,心底泛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不由将她抱入怀中,安慰道:“这两日皇上就会有恩典下来,我多求些宫里的秘制伤药,瑞哥儿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姨娘,你去看看她,送些药材过去。” 正经的母亲只有嫡母,所以这次回府省亲,郁心兰也只敢差人去看望温姨娘,怕自己逾了矩,姨娘会被人指责,怂恿子女藐视主母。这会儿赫云连城提了出来,她便师出有名了,出嫁从夫,听丈夫的话总是没错的,加之听说有宫里秘制的伤药,心瑞的腿也当会没事吧? 郁心兰宽了宽心,这才想起忘了问连城到底是立了什么功。 “抓了一批用次货充当好货,倒卖军粮中饱私囊的蛀虫。其实军中调查已久,我不过是部署抓人罢了。”赫云连城说得轻描淡写,半点也不居功,只是皱了皱眉:“几名首脑中,有三弟妹的胞兄,她若心情不好,你多忍忍。” 三奶奶的胞兄?郁心兰心中一凛,想到近三天三奶奶总会过来坐一坐聊聊天,常会问自己连城的军务如何了。因为是现代人的灵魂,觉得关心一下亲戚的工作生活都是正常的,不过是找点话题聊而已。现在一细想,这年代女人不能问政事,三奶奶只怕是在套话呢。 若真是在套话,说明三奶奶也掺了一脚,只怕还有三弟! 郁心兰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怀疑告知了丈夫,不论他信不信,总要让他有所防备才好,毕竟断了人家一条财路,人为财死啊…… 六十章 过了两日,赫云连城的升调令和皇上的赏赐果然下来了,圣旨还是十四皇子亲自来宣的,顺道在定远侯府蹭了两餐饭。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大神,赫云连城便从一堆御赐物品中找出一个淡青色盒子,拿给郁心兰,告诉她这是伤药,又让贺尘去请了于大夫,连夜去郁府。 为郁心瑞诊治完后,于大夫向赫云连城拍着胸脯保证,“有这个御赐圣药,令舅弟必定能恢复如初。” 郁心兰终于真正放下心,拉着郁心瑞安慰一番,又去看望了温姨娘,这才跟着赫云连城回府。 “我先去东书房找父亲商量事情。”到了二门,赫云连城就道。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郁心兰一半感动,一半忐忑。感动他体贴——知道自己有话要单独问紫菱,忐忑他的敏锐与高深——真实做什么都瞒不过他啊。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瞒着他。只是自己已经算是赫云家的人,郁府那边再怎么闹腾也是郁府的家事,而自己这回设计的又是当家主母,在这个年代叫大不孝。 这样的事,在还没摸清他脾气性情的情况下,怎么敢告诉他? 回到静思园,郁心兰便更衣梳洗后,令锦儿带丫鬟们退出去,留下紫菱问话。紫菱就将自己是怎么禀明郁老太太的话,一五一十回了。郁心兰听后很满意。 原本那晚推断出真相后,她就想写信给父亲,告王夫人一状的,可一想到王夫人是丞相之女,父亲又极重脸面,即使知道王夫人谋害庶子,也不可能休妻,最多就是禁足,加之郁玫已经参加征选,若是被宫里留了牌,连禁足都不可能了。 所以想来想去,唯有往歧路上引,突出王夫人夜半私会青衣卫——青衣卫总是男的吧?就算没有私情,也是给父亲戴了半边绿帽子。只是这些话,只能通过老祖宗去说。 紫菱禀完后,见大奶奶蹙着眉,神思不知飘去了何方,略一思索,便知原因,微笑着努力安慰:“为人子女的算计嫡母的确不对,但也得分个是非曲直。郁老爷只有两个庶子,王夫人还处心积虑得祸害,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夫人这是在绝郁家的香火啊,大奶奶将此事禀明老祖宗是对的。再者以王夫人这般……的心肠,确实不能担当主母一职,也得让老爷早作安排。” 郁心兰笑了笑,心道,我不是因为这“不孝”之举有何愧疚,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跟连城说,不知道摆出这些理由后,他能不能心无芥蒂。 待赫云连城回屋后,郁心兰拐弯抹角的说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便称“乏了,歇息吧”。郁心兰最终也没弄懂,他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不过看神情,倒真是只有困意,再无其它。 第二天,郁心兰便听说王夫人得了重病,被郁老爷送去祖籍宁远的庄子上疗养。 这一下,姨娘和弟弟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没几天,又听到郁玫被宫里留了牌,月底就要入宫。这算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甘夫人和长公主都另外拿了礼品,让郁心兰送给郁玫贺喜。 来到郁府的玫院时,堂屋里已经被各路名门千金给挤得满满当当,大多数都巴结着郁玫说奉承话儿,也有算不溜私下嘀咕“又不一定会是皇子妃,还可能被指到哪个宗亲家去的。” 郁心兰走上台阶,红鲤便扬声道:“四姑奶奶来了。” 主座上的郁玫立即丢下一众宾客,亲自迎出来,亲热地挽了她的手笑道:“妹妹今日难得回次门,今日无论怎样也要多陪陪我,怕日后咱们姐妹俩难得这样聚了……”说罢戚然,好像马上就要成为皇妃,宫院深深几许了一般,“可恨妹妹还没有诰命,不然也能多聚聚。” 郁心兰微晒,面上却笑道:“三姐姐快别伤感。这次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同时选妃,姐姐无论许给谁,都是郁家的荣耀,是大喜事讶。十二皇子、十三皇子都已分府,总能相聚,若是许到宗亲家,那还可以时常串门子呢。”添堵谁不会讶?偏不祝福你许给十四皇子。 郁玫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又恢复一派高贵典雅,热络地张罗郁心兰的座位,之后无论怎么与他人谈笑,都没忘了照拂她。 留牌是喜事,但没最终定下来,日后也有可能半途被送出宫,因而郁家并没有准备宴席,大伙儿聊了会子,又都各自回府。 郁玫亲亲热热地挽着郁心兰的手,一直送到二门,待马车远得看不见了,秀美明眸中才流露出一丝寒光,死丫头,敢算计母亲,你等着瞧! 马车摇晃中,郁心兰感觉不出一丝暑热,反而从心底里发寒。 从头至尾,自始自终,郁玫都在笑,笑得亲切热络,没有半分勉强。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郁心兰忽地又想到了三奶奶,那天圣旨下来的时候,她还微笑着对自己说恭喜,“兴许明年开春的时候,大哥就能为嫂子请封诰命了。”神态是那般的真诚,可高家很可能会举家被罢官了啊,朝野上下都传遍了,皇上要整肃军纪,这次盗卖军粮一案的一干嫌犯,都会被重罚。 三奶奶真的就这么明事理,半点也不记恨连城吗? 郁心兰摇了摇头,先将这些烦心事丢到一旁,跟连城培养好感情再说。 赫云连城是四品内廷带刀侍卫,皇上恩准他先治腿疾,所以这段时间他没在宫里听差。还是那天明子期解释一番,郁心兰才知道,六年前赫云连城被重打六十大板投入天牢,腿骨断了,但因皇上没说话让治,便没人敢让太医去治。他只好自己接了骨,用腰带绑住,但没有板子固定住,又无人服侍,这才落下个残疾。 现在皇上发话让治腿疾和面上的伤疤,他终于可以请人来治了。骨头错接了六年,早就长出一小截不应当长的骨刺,于大夫割开皮肉,磨去骨刺,再接骨缝合。 没有麻药的啊!郁心兰在一旁看着都吓白了唇,紧张得汗湿了里衣,可赫云连城却只是出了一身冷汗,神情一如往常的冷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样的男子,真是让她又敬佩又心疼。 六十一章 思绪纷飞间,马车已驶入二门,郁心兰换上内院行走的青幄小油车,很快便到了静思园。进院子,正看见锦儿端着碗药汁,从西厢那边走过来,郁心兰问,“是你看的火吗?” 锦儿忙回道:“是婢子看的火,一步也没离。” 不怪她多心啊,这药没让大厨房煎,而是放在静思园的茶水房里煎,还只信得过锦儿和紫菱两个。 郁心兰又问大爷上午的作息,有没有换药,锦儿细细禀了,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内室。 “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郁心兰不及更衣,先问连城的病情,亲自端过药碗,摸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他。 虽然是用的御赐伤药,但天气太热,伤口还是有些发炎,昨晚赫云连城还发了热,郁心兰和锦儿主仆几个一整晚不停用冰块融了水,给他敷额头,才压了下来。许是看到小妻子堪比兔子的红眼睛,心里觉得愧疚,赫云连城终于没再逞能不喝药。天知道他有多怕喝那苦巴巴的药汁,……当然,这是不能说出去的,太没男子气概。 郁心兰见他喝了药,才去梳洗更衣,昨晚没休息,脸上就显出几分疲倦。 赫云连城瞧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空位,道:“躺下歇歇。” 几个丫头有些忍俊不禁,忙垂头掩饰,郁心兰忍不住血气上涌,染红了俏脸。软榻能有多大,这一躺下去,两人不的挤成一团?她忙道:“我去床上歇会,不打扰你看书了。” 赫云连城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躺这儿也不打扰。” 当着丫鬟的面……郁心兰的脸更红了,决定不理他,抬腿往床边走。 “把被褥、席子、床板都拿出去晒一晒。”赫云连城看着手中的兵书,头也不抬的吩咐。 芜儿、锦儿几个面面相觑,而后心有灵犀的抿唇一笑,一个出门叫人帮忙,另两个利落地抢在郁心兰之前,飞快的卷起铺盖,芜儿叫了千夏、千荷进来,每人抬块床板出去,转瞬间,那张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就只剩下了一个架子,房间里也只有小夫妻俩,安静得心慌。 郁心兰恨得跺了几脚,想骂丫鬟们几句,可她也知道,这是个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代,夫妻夫妻,先是夫再是妻,在这个房里有话语权的,先是赫云连城,后才是她,丫鬟们听大爷的吩咐,并没有错。 气呼呼地瞪了赫云连城半响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2部分阅读 他一直专注于手中的书本,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原是想硬撑着做针线,可到底挡不住乏念,郁心兰只好一步一蹭到榻边,侧着身子尽量不挨着他躺下。 赫云连城还是没动,郁心兰绷了一会气,渐渐放下心防,困意上涌,转瞬就睡着了。 听到身边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赫云连城才放下手中的书,蒋目光投注在身边这张娇俏的芙蓉面上。光滑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脸颊间带着淡淡的粉色,如同花瓣一般,盈满春水的眸子紧闭着,只能看到长而浓密的睫羽,挺直的鼻梁下,小巧的嫣唇如初蕊般粉嫩。 赫云连城眸光暗了暗,不由自主地伸出食指,在那初蕊般的唇瓣上来回摩梭,指腹下充满饱满的触感,令他嗓子不觉干渴起来。 可是,不行!小妻子对他并未敞开心扉,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揽抱中,他都能敏锐的察觉她总是身子一僵,再慢慢的放柔。 她与一般的名门千金不同,她有自己的主张,行事也不拘于常理。这是他欣赏她的地方,可也让他无法象别的男子那样,理所当然的认为妻子应当顺从于自己。 可他呢,也许是觉得身为丈夫理所当然应当保护妻子,敬爱妻子,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听她那南方特有的甜糯柔软的声音,喜欢看她嫣然一笑时,眼里流转的俏皮光芒,喜欢她叮嘱丫头们认真煎药透露出的对自己的关心…… 赫云连城想着自己至少要在家中修养一两个月,不如等十二皇子生辰后,让她陪着自己去庄子上住些时日,没有外人和琐事打搅,对夫妻感情也有益。 赫云连城拿定主意,便心情轻松的躺下来,搂着小妻子歇了会,才叫人摆饭。 过了三日便是十二皇子的生辰,各府的大人都携眷前往十二皇子府恭贺。 郁玫和郁琳同乘一辆马车,跟父亲一起出发。 郁玫打量了一眼外面,确认无人了,才压低声音无数次叮嘱五妹,“一会儿记得分寸,太凶了她不会跟你走,太软了她也不会若她推拒,你按我教的说,可千万别在大厅广众之下发脾气。” 这个五妹,有些小心计,可惜被宠得有些娇纵,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郁琳嘟起小嘴,不高兴地道:“三姐你太看不起人了,为了给母亲出口气,什么我都能忍。” 不是出口气就算了,必须让那个丫头翻不了身! 郁玫又将计划细细地滤了一遍,觉得无甚纰漏,淡淡一笑,不但要兰丫头无法翻身,还得定下十四皇子妃的身份,日后才好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将母亲接回京来。 哼!居然将母亲打发到宁远,一年半载的不打算接回来,父亲真是好狠的心,这不是宠妾灭妻么? 思量间,马车已经到了十二皇子府的二门,郁玫扶着红鲤的手下了车,同时到达的几府女眷中,就有定远侯府的女眷。 郁心兰一身淡蓝色遍地撒花云罗直褙,下着湛蓝色月华裙,层层叠叠,衬得她眉目如画,飘渺如仙。 郁玫并没象几日前那般热络,只是端庄又优雅的轻笑额首,然后随着女官步入后院。 十二皇子尚无正妃,皇上便恩准其生母刘贵妃来府,为儿子庆生辰。 主院正堂里已是宾客满棚,郁家几姐妹没有诰命,只在大堂外的走廊处给刘贵妃磕头请安,便由女官引着到西花厅小坐。 郁玫郁琳忙着跟贵妇贵女们攀谈,直至午宴后都相安无事。 春困秋乏,贵族女子一般秋日午后都要歇午,皇子府里给女宾们安排了软榻,不想歇午的,也可以打叶子牌、马吊消遣。甘夫人牌瘾极大,二奶奶、三奶奶自是相陪,长公主被刘贵妃拉着说家常,郁心兰便独自一人随宫女翠娥去西厢房休息。 走至半路,郁琳忽的从后头追上来,瞪圆了眼睛怒道:“跟我来,有话问你。”说罢便朝岔路走去。 郁心兰挑眉一笑,心下了然,跟翠娥交代了一声,便随着郁琳七拐八拐,穿过了一道垂花门,进了一间小厢房。 郁琳往房内走了几步,站定后便开始破口大骂,到底是有教养的千金小姐,翻来复去不过是“小妇养的贱婢”“如此不孝”之类。 郁心兰不痛不痒地听着,眼角余光察觉背后有道影子正悄悄靠近,而郁琳怒火磅礴的明眸里飞速划过一道诡异又得意的光。 想玩花样?郁心兰暗自冷笑,眼泪汪汪的朝郁琳靠近几步,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墙边的青色落地花瓶印出身后之人扬起了手中的器皿。 郁心兰利落的旋身避开。 “哗啦……” 一大瓶五颜六色的印泼了郁琳一身,俏丽的脸上也有不少。红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小……小姐……” 印染水有刺激性,郁琳来不及喝骂,就觉得浑身又麻又痒,她惊得立即去解衣带,又想到了什么,俏脸立时煞白,踢了红杏一脚,喝道:“快!把你的衣服换给我,快!快!”扭头狠瞪了郁心兰一眼,仿佛要用眼光将她大卸八块。 红杏的眼眶顿时红了,小姐的衣服她穿不得,可她虽是婢子,却也不能衣冠不整。 郁心兰瞧见郁琳沾了染水的脸上迅速红肿,心里大觉痛快,嫣然笑道:“你们慢慢狗咬狗,洒家先去歇午了。” 正要抬腿出门,岳如忽然跃进来,急道:“十二皇子过来了,走后窗。” 郁心兰心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果断地指着红杏道:“带上她。” 自己则提起裙摆,利落地翻窗而出,而后朝已脱下衣裙的郁琳嘲弄地一笑,头也不会地随着岳如从仆人出入的小门离开园子。 躲在假山后,郁心兰瞧见十二皇子由一名太监服侍着往刚才的园子去,身后还跟着两名高冠华服的年轻贵族,其中一人是上巳节见过的秦小王爷。 待几人先后进了园子,郁心兰嘲弄地看向红杏:“你的五小姐是不是想让我衣冠不整的被几个男人撞见,名声败坏了,让侯府为了脸面暗地里处置了我。”她顿了顿,俏脸凝上一层冰霜:“是不是?” 好恶毒的计划! 沾上那种水,谁都会忍不住脱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裙,再被几个外男撞见,换成这世间的女子,不必夫家动手就会自己上吊了。撞见的男子中还有一位皇子,皇上为了儿子的声誉,必会默许定远侯处置这个御赐的媳妇。 真真是杀人不用刀! 片刻后,园子里传出一声尖叫,郁心兰不禁弯眉而笑。 能当挡箭牌的红杏被带走了,房里只剩郁琳一人,衣裙都脱下了,就算她能忍住麻痒,想穿好也来不及了。这一下子……郁琳非嫁给十二皇子不可了吧?不过以这种方式结亲,想当正妃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个侧妃了。只怕十二皇子会认为郁琳为了嫁给自己故意使计,不知道对郁琳能不能喜欢起来。 若郁玫许给了十四皇子,两姐妹不是要成为对手了吗? 思及此,郁心兰满腔怒火烟消云散,拍了拍已经吓傻了的红杏的脑袋,悠哉悠哉地沿原路回去。 这类大型聚宴,皇子府会安排人服侍,女宾客的随身丫头是不能进入皇子府后院的,红杏是怎么混进来的,要怎么离开,郁心兰懒得管,只要岳如能脱身就行。幸亏,连城坚持调岳如过来照拂,否则郁琳主仆肯定死揪着她,想脱身可不容易。 想到连城,就想到这几日他的举止总透着一股体贴和亲昵,虽然还是不怎么多言,不过却在令她舒心的同时觉得安心。 巧言令色鲜矣仁,或许寡言的人才更可靠? 郁心兰并不知道自己想到连城时,嘴唇是微微上翘的。 翠娥还候在青石小径的三岔口,见到郁心兰过来,忙福了福,“婢子一直在等您。” 郁心兰笑道:“有劳久候。”装作没看到此人裙摆上的淤泥和水渍。 翠娥惶惶然垂头,当先引路,却步履漂浮,几次差点摔到。 郁心兰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她遇上了什么事?……罢了,与我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歇了晌后,女宾们又聚在高台上听戏,郁心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见到郁琳,郁玫也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 戏听到一半,郁心兰被刘贵妃身边的卫嬷嬷请到一处僻静的小厅。厅里隐约传出哭声,郁心兰脚步不由一滞,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卫嬷嬷冷淡地笑道:“娘娘在等着您呢。” 郁心兰只得迈进了小厅,立时有个人朝她喊道:“是她,小姐死前就是跟这位奶奶在一起。” 死?难道郁琳死了? ------题外话------ 推荐好文:大皇女 她在人前是病弱、丑颜、嫁不出去的大龄公主,她在人后是横刀立马征战杀场的金帽子王……,有着大皇女的身份,却从未享受到半分皇家恩宠。 为稳定内乱,平抚民心不稳,新皇的一道圣旨,她以当今圣上嫡长姐的身份下嫁厉王府,成为小王爷孟千宇的正妻,是幸还是不幸! ——————————————————手打部分———————————————————— 六十二章 郁琳怎么会死?就算十二皇子觉得被算计了,心里不痛快,给她个名份还是很容易的,不过是后院多个人而已,莫非郁琳觉得在心上人秦小王爷面前失了尊严,因而自尽? 郁心兰一面飞快转着念头,一面恭恭敬敬地朝主位上的刘贵妃行大礼,一面打量刚才说话的那名宫女……不认识。刘贵妃生得圆圆满满,一脸福相,不动声色地将郁心兰的表情看了个透澈,良久才道“平身。” “谢娘娘。”郁心兰优雅地起身,既不辩解也不提问,只是从容淡笑站在堂中央。 刘贵妃的眼里露出几许赞赏之意,旋即又变得深幽莫测,她端容问道:“你跟御史李大人的七小姐很熟么?” 李清芳?郁心兰立即回答:“外子的起复宴上,臣妇才认识的李小姐,今日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只在西花厅时闲聊了几句,并未单独见面。” 刘贵妃笑得高深,“没单独见面?明珠说看见李小姐死前是跟你在一起。明珠,你再把之前的话说一遍。”, 明珠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婢子送何小姐李小姐去客房歇午,何小姐去休息了,李小姐却说不困,想散散心,婢子便带李小姐去小池塘看荷花。然后这位奶奶便过来了,说有事要与李小姐谈,要婢子自去忙,婢子便告退了。后来快开戏前,婢子还没见到李小姐,一路寻到小池塘,才发现李小姐她……”说到这儿打了个寒颤,“淹死了。” 郁心兰一直垂眸静听,待明珠说完,才转眸看向明珠。对上这道目光,明珠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忙低头握拳,忍住心里的惊慌。郁心兰淡淡一笑,向刘贵妃福了福,一字一句慢慢辩驳,“回禀娘娘,臣妇是由翠娥服侍歇午的,去客房之前,还被五妹唤去一旁,聊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去客房,这些翠娥都能作证。” 刘贵妃便吩咐宣翠娥和郁琳来问话。 翠娥已换了身衣裳——虽然宫女的服饰是统一的,但这条裙子的下摆没有淤泥。 翠娥三叩首后,开始回答刘贵妃的问话,只字没提郁琳,说自己一路送赫云大奶奶去客房,然后又去主院听差。 郁心兰眸光闪了闪,面对刘贵妃的疑问,从容笑道:“待五妹来后,臣妇再回话可否?” 刘贵妃一团和气的笑:“准。” 少顷,郁玫被请了进来,传唤地人向刘贵妃禀明,郁五小姐因身子不适,已经回郁府了,因而请了郁三小姐过来。 待郁玫得知缘由后,一脸惊诧,“回禀娘娘,臣女的五妹因身子不适,午宴后便告罪回府了,怎么可能半路去拦四姑奶奶说话?”她转头看向郁心兰,拧眉问道,“四姑奶奶是不是记错了?” 两个时辰前的事就能记错,何不直接说我撒谎?郁心兰心中冷笑,俏脸上仍是一派从容,淡淡反问,“我是没记错,莫不是三姐你记错了?” 郁玫被噎了一下,也不着恼,垂首静立,不再多言。刘贵妃沉思了一下,眸光忽的锐利起来,逼视着郁心兰,“人人都指证你最后与李小姐在一起,你还有什么话说?” 郁心兰福礼,“臣妇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没有人证。臣妇不知为何明珠、翠娥和三姐要冤枉臣妇,但臣妇的确是冤枉的,还请娘娘为臣妇做主。” 刘贵妃身边的一名老嬷嬷立时冷笑,“赫云大奶奶真是巧舌如簧,三个人口供一致,你都不肯承认。这里也没人说李小姐是您害死的,这般心虚推脱干什么?” 没人说,但话里话外不就是想把杀人犯的帽子往我身上扣么?郁心兰决定无视这位嬷嬷,直接向她的上级申诉,“臣妇根本没单独见过李小姐,也没去过小池塘。还请娘娘明鉴。” 刘贵妃露出几分为难,“难道要报至刑部?本宫曾想,李小姐或许是自己失足落水,旁人无力营救,若是如此,那人也只算无心之失,赔些银钱与李家便是。” 话音刚落,一直缩在大柱旁当壁花的某位贵妇失声痛哭,“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去了?” 这贵妇就是御史夫人李夫人。 郁心兰不动声色地看着,半点焦躁之态都没有,进反正你们没有编出亲眼看见我杀死李小姐的戏码,就不能拿我怎么样,拖着时间,自然会有人急。于是福了福道:“娘娘还是差人报至刑部吧!啊,刑部尚书不正在前院听戏么?” 刘贵妃一怔。 那名嬷嬷便道:“若报与刑部,十二殿下颜面何存?” 卫嬷嬷也在郁心兰耳边劝导:“奶奶怎么糊涂了?既然有人看见您与李小姐在一起,刑部定会请您去问话,这万一要是让您过板子,您身娇肉贵的,如何承受得起?” 郁心兰闻言果然犹豫起来。 郁玫在一旁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真需要去刑部,即使挨板子也不会浑说。” 瞥见郁心兰又惊又恨的目光,郁玫顿感快活,终于知道怕了么? 刘贵妃坐在上座上,端容凝神,眼神愈发莫测,也没阻止各人各抒己见。待众人察觉到逾矩,自觉地收声后,刘贵妃才问道:“越嬷嬷,赵嬷嬷怎么还未回报?” 越嬷嬷忙施礼退出厅外,半盏茶后,领着一位同样装束,头发花白的嬷嬷进来,应该就是赵嬷嬷。赵嬷嬷磕头请安后,禀道:“老奴看了池塘四周和李小姐的尸身,应当是不慎溺水而亡。” 郁心兰听说过宫内有类似仵作的刑执嬷嬷,宫女们意外身亡后负责验尸和勘察现场,赵嬷嬷既给出了不慎溺水的结论,那就不用报去刑部了。她恭敬又从容的垂着头,等待最终目的自行皆开。 李夫人再度痛哭失声,跪下禀道:“娘娘,难道清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么?臣妇不知赫云大娘娘为何不愿承认见过清儿,可人人都这般说,难道人人都说谎?清儿溺水之初,她若能帮忙喊些人手来,清儿也不至于枉死啊。” 郁心兰闻风不动,既不辩驳也不接话,仿佛哑了一般。刘贵妃打量了她几眼,不得已开口问道:“李夫人,按你说,应当如何呢?” 李夫人顿时被问住,虽有算盘,却无法宣诸于口,吭哧了半晌,只是哭,被赵嬷嬷追问两次,才似万般为难地道:“至少……赫云大奶奶也应当赔偿些银两吧。” 郁心兰不能随意打量刘贵妃,因而没瞧见刘贵妃和气的圆眼睛里,瞬间划过的冷嘲和杀气。赵嬷嬷代表刘贵妃问道:“李夫人要赫云大奶奶赔偿多少?” 李夫人做尽姿态,才哽咽道:“五千两……非是臣妇贪婪,再多也买不回清儿的命啊。若是现银不足,用陪嫁庄子抵数也可以。” 原来如此!郁心兰勾唇冷笑,原来是打西郊果庄的主意! 普通官员家嫁女,嫁妆折合起来也就两三千两银子,外人不可能知道我的嫁妆有多少,所以李夫人才定下一个五千两,想讨价还价后,我肯定舍不得现银,多半就会把果庄赔出去! 这么想要,我还偏就不给了! 此时,厅外响起一串脚步声,门外的宫女忙唱到:“长公主驾到!” 郁心兰顿时安了心,随众人一同向长公主请了安。长公主原本听戏听得入迷,忽然收到儿子差人送来的口讯,才发觉儿媳妇早不知去向,忙按儿子指的方向,带齐人马,杀气腾腾地来救儿媳。她的品级比刘贵妃高,刘贵妃很自觉地让出上座,又将前后因果简单介绍了一番。 居然三个人的说辞完全一致……长公主有些犯难,问儿媳妇道:“兰儿,你可有法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媳妇有凭证。”郁心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盈盈一拜道:“媳妇随五妹往东而去,小池塘却是在西面。媳妇折返回原地时,发觉翠娥的裙摆和鞋底沿有淤泥和水渍,当时她还强调自己一直在原地,媳妇觉得疑惑,却也没多问。现在翠娥已换下了那条裙子,但今日事忙,她应该没时间清洗,现在还可搜到。至于媳妇的五妹,媳妇怕两位姐妹有事需要帮忙,特地安排了两人守在郁府的马车旁,只需差人问问,就能知道五妹是何时离开十二皇子府的。” 她在府外安排了人?郁玫的脸色顿时白了。 顿了顿,郁心兰又补充道:“因皇子的宫女撒谎,最好不要让府中的人去搜。”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向刘贵妃建议:“不如我俩各派几人,一同去搜?” 事已至此,列贵妃双手赞成,两人各点了五人,去宫女居住的西杂院搜屋。刘贵妃试图解释,自己真不知道会牵扯到长公主的儿媳身上,否则必定一早就请长公主过来。 长公主啜了口香茗,淡笑道:“后头忘了也没什么,反正本宫已经来了。” 刘贵妃被噎得半死,又知道皇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同母妹妹,十分看重,自己是惹不起长公主的,只得讪讪赔笑。 一盏茶后,去搜屋的人回来了,就在翠娥的床下的箱子里发现了带有淤泥的长裙,泥厚的地方,水还未干,明显是今日沾上的。没多久,出府问话的卫嬷嬷也来回报,郁五小姐是未时一刻乘车离开的,比歇午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所有证据都对郁心兰有利,长公主轻轻地“嗯”了一声,冷声道:“翠娥,本宫再给你一机会,说!” 翠娥早就吓得浑身发抖,当下全招了出来,承认郁琳找过郁心兰,自己则是想着小池塘不远,想去避避暑,后来才返回三岔口等候郁心兰,作假证,则是被明珠收买。 明珠痛哭流涕,说李小姐坚持独自散心,后来自己发觉李小姐溺死在池塘里,怕担上责任,问遍姐妹们,打听到唯有赫云大奶奶是单独一间房,没有人证,才猪油蒙了心,想攀污到赫云大奶奶身上。相较之下,郁玫则冷静得恍若从未说谎,惊讶道:“原来五妹告辞后,竟还去找了你,不知五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郁心兰皮笑肉不笑地答:“只是谈了谈母亲的病情……”然后不理会郁玫,将眸光扫向翠娥,轻声问:“翠娥姑娘去小池塘没见着李小姐吗?我怎么记得你似乎受了惊一般?” “婢子……婢子……”翠娥惶惶然不知如何回答。 刘贵妃却似乎没听见郁心兰的疑问,已经发出了一串指令,给翠娥、明珠定了个“渎职”和“欺上”的罪名,叫人拖下去重打四十杖。长公主无意管别府的事,只要自个儿媳妇没事就成了,站起身招呼郁心兰回去听戏。 她们说谎,她们的目的是逼我交出西郊的果庄,李小姐肯定不是自己溺死的!郁心兰握紧了拳头,其实只要继续追问,就能从翠娥和明珠口中得知真相。但这厅里,有刘贵妃和长公主,没她说话的份儿,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扶着长公主往外走。 刘贵妃处置完两名宫女,从后头追来,与长公主并肩而行,轻声谈笑,仿若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就连李夫人,眼眶还红着,却已在一旁凑趣了。 这就是人上人,任何人都不过是她们棋盘上的棋子,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是了,李青芳是名庶女,并非李夫人所生,她能有多伤心,只怕死了更称她的心呢。 郁心兰慢下四五步,缓缓跟在刘贵妃和长公主之后,回头细细过滤每个人说的话,想找出事情背后的隐密,思量间便到了观戏台下。观戏台在二楼,楼梯口边,有几株开了花的铁树,正好挡住过来的小径,自称一片天地。 郁心兰驻足观赏了一下铁树开花,忽然觉得右侧头皮一阵酸麻,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人体自然而然产生的警醒。 她徒然回首,左侧也有一座观戏台,是男宾的,湘妃竹的帘子半垂着,栅栏很高,隐约有几个后脑勺随着戏台锣鼓的节奏晃动,并无人窥视,更别提用那种毒蛇猛兽般的阴森眼神了。 这么一停一顿,走在后面的郁玫就赶了上来,乍见到郁心兰一脸严肃,忙挤出笑容问:“妹妹怎么还没上去?” “别叫我妹妹,听着恶心。”郁心兰低喝一声。“妹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五妹的确说要回府,我却不知她后来又去找了你。”郁玫一脸无辜地如是说。 “我没误会!”郁心兰阴侧侧地笑,“郁琳那脑瓜子想不出那么毒的法子,况且另一边也要有人踩准时间骗十二皇子过去不是?你想毁了我的名节,借侯府除去我,是不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郁玫依然镇定。 “去问你的宝贝妹妹郁琳吧,比如,衣裳不整被几个男人瞧见是何感觉,又比如,同时被几个男人瞧了身子去,到底给谁做妾好……”郁心兰附耳低语——不是为了郁琳的脸面,而是为了自己的贵妇形象,这种近乎粗鄙的话,是淑女不能说的。 郁玫这下子真是惊了、慌了、急了、想哭了! 郁琳可是她的亲妹妹,她打心底里疼的,如今郁琳落到这步田地,若母亲和大姐她们知道,还不知该多伤心,多震惊。 之前没等到郁琳的回音,她以为是妹妹怕被人发觉先走了,后来看到郁心兰神色自若,以为郁心兰自己机敏,跑了。那时她倒还不怕,这种事,是个女人就没脸说出去,就算郁心兰心里恨死了自己也白搭。可没曾想,却是郁琳反中了圈套!她亲眼瞧着十二皇子等人过去的,知道另两人是十二皇子的伴读,无论郁琳嫁给谁,都是自己今后的对手。她们姐妹的情份,硬生生被眼前这个笑得张狂的小贱婢破坏了! 郁玫越想心中的惊惶越少,恨意和怒火却越旺。 “贱婢!”郁玫扬手就要赏郁心兰一个巴掌。即将豁上那张细白如瓷的俏脸时,手腕被一只雪白柔夷紧紧扣住,一般钻心的疼痛,自腕间冲入肺腑,疼得她不由得弯下腰来。郁心兰的脸上没有怒气,只是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怎么能动手打我呢?你如今已被宫里留了牌,最是名声要紧的时候,这里又有这么多的嬷嬷、宫女,若你泼悍的样子被她们瞧见,哪个皇子敢要你?” 郁玫委屈的咬着下唇,她刚才在极怒之下才会动手,这会子听郁心兰一说,立时醒过神来,可是连抽几下手,抽不回来,只好服软道:“以前种种都是姐姐的错,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日后咱们亲亲热热做好姐妹,我若成了皇子妃,定会让夫君多多提拔四妹夫的。”郁心兰嗤笑:“你倒告诉我,哪位皇子管得了御前侍卫?哪位皇子… “……不,包括皇后和各宫娘娘们,哪一位可以插手朝政,左右官员晋级?”郁玫心下暗惊,真是越急越出错,只想着许个大馅饼给她,却无意中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先不提女人干政这一条,单是说提拔御前侍卫这一句,就可以冠个谋逆之罪,因为御前侍卫是由皇上亲自管理的,这不是等于说自己日后的夫君要逼宫夺位吗? 六十三章 郁玫立时笑道:“我说错了,是提携!” 郁玫倒不是怕郁心兰告状,没有人证,皇上信不信还两说呢!她只是在警惕自己,入宫后要更加的谨言慎行,在宫里可绝不能被人抓到任何把柄。郁心兰却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你不能打我,但我却可以打你。我反正已经嫁人了,当个悍妇也没什么,况且这里四下无人,真真是有怨抱怨的好场所啊——!” 随着“啊”字的话音一落,郁心兰一腿踹在郁玫的膝盖上,郁玫顿时站立不稳,倒下地去,后背正撞在铁树的巨大花盆地沿上,痛的她一抽,却不敢叫出声引人看到她的狼狈样子。 想当皇子正妃,才智、德行、美貌、手段、出身,一样都不能少,若是连妹妹都压服不住,日后怎么主持中馈,怎么掌管后院甚至是后宫?所以她怎么都不能让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郁心兰正是抓住郁玫的这一心理,又很踹了两脚,再一脚踏上她的脚趾,边慢慢用力边山训斥道:“以后别再妹妹的叫得我恶心,从今日起,我跟你断绝姐妹情义,你有什么阳招阴招只管来,我也不会再跟你客气!这几脚,算是帮李小姐踢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登台看戏。 郁玫喘息了几次,才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裳、发饰,一步一挪地上观戏台。 待姐妹俩走后,十四皇子明子期推着赫云连城从对面的一株大树后走出来。明子期的表情有些呆滞,明净的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呆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回过味来,由衷地赞道:“大表嫂真是爽朗泼辣不输男子啊!”说完后笑得打跌,“连城哥你可别惹表嫂子生气啊,小心她踹你。” 赫云连城淡瞥了他一眼,真无聊,转而想起小妻子张牙舞爪的样子,也不觉勾起唇角。 听完戏后又是晚宴,直闹到酉时初刻,宾客才渐渐散去。甘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和宝贝女儿骑马离去,赫云连城断骨未愈,与郁心兰同乘一辆马车,看到小妻子端庄婉约的模样就想笑,装得还真像呢! 郁心兰没发觉他表情古怪,心思都被各种疑问占满了。回到静思园,屏退下人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连城,你怎么知道有人要算计我?那怎么……不保护下李小姐?” 调岳如到她身边,派人守着郁府、李府的马车,若不是早料到了什么,又怎么会做这种安排? 赫云连城正色道:“我只知道有人想要你西郊的果庄,定会想法子逼迫你不得不出售,却没料到她们会用这种办法。” 郁心兰怔了怔,问:“我那果庄怎么了?父亲买下已有好几年了,怎么一到我手中就成了香饽饽了?”随即两眼发亮的问:“是不是左近发现了金矿银矿?” “想得美。”牵扯到朝政,赫云连城不欲多说,只提醒她再等等,看还有什么人来买,又问她今日盘问的情形。 郁心兰描述一番后想了想道:“我觉得刘贵妃似乎……怎么说呢,之前几位嬷嬷指手画脚,李夫人哭哭啼啼,实在不合规矩,她却没制止,好似想看出什么,后来我暗示宫女们还在撒谎,她又没理会。我总觉得,她似乎是掺了一脚,又似乎知道得不全。可要我交出了庄子,为何不使计让我打碎个物件?皇子府里的摆设,多的是价值连城的,用人命相胁,万一遇到硬气的,非要报道刑部不可的话,岂不是带累自己?” 赫云连城听完她的分析,眼眸中露出几分赞赏,坦言道:“非是我不告诉你果庄有何不妥,这里面牵涉一件大事,却还仅是一点蛛丝马迹,实在不好说。想要你果庄的,不止一批,今天的事,大概是两批人撞到一起了。而且,子期派人查了,今日在十二殿下的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十二殿下瞒了下来。子期猜测,李小姐应当是无意撞见了,被灭了口。刘贵妃才会用具尸体来诈你,或许还想看看有谁知情。” 郁心兰俏脸一白,这么复杂?她细想一遍,摇了摇头道:“翠娥等我时,应当是看见别人杀李小姐了,至少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她肯定是去过小池塘的。若那时就定下了计谋,不用等一个时辰后再来诈我。况且,那个时候,十二皇子还在艳遇呢,又则,宫女们是十二皇子府上的,串供容易,可郁玫呢?她一心想嫁十四皇子,怎么会与十二皇子和刘贵妃联手?”赫云连城闻言神情一动,他与子期是通过暗中获得的信息来判断的,那里到底是十二皇子府,十二爷要放点错误的信息出来再容易不过。这般说来,那名叫翠娥的宫女就至关重要。 他忙扬声吩咐贺尘进来,耳语一番,贺尘领命离去。郁心兰知道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不如好好盘算盘算,几批人抢的果庄,要卖个什么价才合适。 赫云连城返回内室,便发现小妻子笑得像个财迷,忍不住又勾起唇角,起了捉弄之心,故意扬声道:“我们歇息吧。” 郁心兰背影一僵,干笑道:“还没沐浴,这天热得,不沐浴不行。”忙扬声唤丫鬟们抬热水进来。 等丫鬟们安置好浴桶和热水,赫云连城道:“你们退下,大奶奶服侍我就行了。” 丫鬟们掩着唇退下,郁心兰已经僵硬成雕像了,那个……服侍是指……搓背? 赫云连城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净房,见她一脸别扭地站在外面,忍笑道:“过来为我宽衣,扶我进去。” “我……我扶不动你。,”郁心兰赶紧做柔弱状,急忙忙跑出去唤喜来、运来进去侍候,自己避到内室。又不安地想,他会不会生气? 唉,迟早要要坦诚相见的,可是……可是自己前世都没谈过恋爱,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她还在纠结着,赫云连城已经沐浴完,一身清爽地推着轮椅进来,见她明明很紧张,还要佯装淡定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快去沐浴,我等你。” 郁心兰脚步一滞,继而逃也似得冲进净房。 赫云连城忍俊不住地弯起星眸,忽而想到今日郁玫用尽方法了诱子期到假山亭私会,不由得感叹两姐妹真是不同。 郁心兰泡到指尖的皮肤都起了皱,才不得不擦干身子,换上一套白色的府绸中衣,来到床边,赫云连城双目轻阖,呼吸均匀,似乎已然沉睡。郁心兰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靠着床沿躺下。 刚躺下,赫云连城长臂一伸,搭上她的纤腰,再一收,便将她揽入怀中,额头轻轻搁在她的发间,扑鼻而入的是少女的馨香。郁心兰紧张地绷紧身子,却听他嘟囔一句:“快睡。”原来并不是想要……那个。 郁心兰这才放缓心跳,又觉得总被他戏耍很不甘,窝在他怀里扭了扭,待听到他倒吸口凉气,大手开始往上移,立时安份了,用娇软甜糯的声音道:“快睡吧,明日我要早起呢。” 这倒不是虚言,三日后是三爷的长女、侯爷的嫡长孙女的百日宴,府中要提前筹备,她又是负责厨房采买的。 赫云连城却已被挑起了兴致,不甘就此放过她,在黑暗中,偏头精准地含住那两瓣粉嘟嘟的唇,飞快吻过,然后微微离开半寸,让气息停留在鼻息间。 唇上沾过的温热触感,战栗中带来诡异的快感,那双寒星一般的眼眸在暗处隐约闪烁,勾魂摄魄,令心跳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郁心兰战栗不已,慌乱之下,只能轻轻推推他,“睡……睡吧。” 声音都微微颤抖,却有种别样的柔软的诱惑。 赫云连城听在耳里,心下一片柔软,复又躺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回郁心兰不敢乱动,老老实实闭上眼,原以为很难入睡,哪些片刻后便安然睡去。待她睡熟了,赫云连城才唇角微翘地拥她入眠。第二天,郁心兰照例先给婆婆请安,再去静冬园的小花厅处置采买的事务。 侯府的厨房极大,还得管西府几百口人的吃食。虽然大老爷和侯爷分了府,却没分家,坚定不移地啃大树。 郁心兰看着路家媳妇递上来的帖子,头疼不已。 接手厨房采买时,正是上月月底,西府大老爷和程夫人的月例早就超支了,她借口业务不熟,推给甘夫人处理——无非是从侯爷的月例中拨一点补上,可这个月是自己管理,却不能由她们胡来。今儿才初七,程夫人就已经吃掉五十两银子了。 程夫人每月一百五十两的定例,月初总是胡吃海塞,到月底超支时又说侯府待薄她,说大老爷每月体禄都上交公中,她却连饭也吃不饱,十足一个无赖。就不想想大老爷六品官员每月二百两银子的俸禄,光她们两口子都养不起,侯爷还得帮兄长一大家子的儿女、小妾、通房。厨房里的几个管事媳妇都看不起西府的主子,却也愿意看大奶奶烦恼,因为她们都是甘夫人的陪房。 郁心兰拿笔勾去其中几项,让锦儿重新算好价钱,连对牌一起交给路家媳妇。 路家媳妇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帖子和上面的钱数,脸色有些难看,颇有几分埋怨地道:“大奶奶难道不知情,这帖子上都是程夫人要的东西,以往二奶奶甚至是咱们夫人都从不削减她的用度,您自作主张去掉这几项,到时程夫人怪罪下来,这板子都是打在奴婢身上的。”芜儿听她语气无理,开口便骂道:“你是哪里学的规矩,竟敢这样跟主子说话!主子行事自由道理,你便是觉得与以往规矩不符,从旁提醒几句,请主子斟酌便是,有哪个奴才象你这样指责主子自作主张的?”路家媳妇被骂得面红耳赤,心底忿恨,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主子都没开口,要你跳出来叫唤? “好了,路家的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想来不会真的这么没规矩。”郁心兰明褒暗贬地道。赞许地看了芜儿一眼,这丫头越来越伶俐,只不过……王夫人塞过来的人,还是观察一阵子再说。 说完,她不再理会路家媳妇,改看另外几名媳妇递上来的帖子,也划去诸多项,重新算了价,发放对牌。 这一下,厨房里的管事媳妇都闹了起来,直说“这饭没法做了”“只能请各位主子饿肚子了”。 郁心兰悠哉悠哉地接过芜儿递上的茶,细细品,没将众怒放在眼中。小花厅紧邻着正厅。在正厅处理府中事务的甘夫人听到吵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齐妈妈赶紧道:“老奴去看看。”不一会儿,齐妈妈就转了回来,附耳低语几句,甘夫人脸上就现出了怒色! 厨房里的管事都是我的陪嫁,老大媳妇这是想打我的脸么? “走!去看看!”甘夫人丢下手头的事,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小花厅。“给大娘请安。”郁心兰看见甘夫人,忙起身让位,并纳了个万福,然后站在一旁服侍。 “听说你苛刻厨房的采买,不会是想将银子划到自己的荷包里吧?” 甘夫人直来直去,说话极哈人。此言一出,几名管事媳妇都露出得意的神色,眼含嘲讽地看向郁心兰。 外人对甘夫人的评价,褒义的是直率豪爽,贬义的是直率得近乎单蠢。但郁心兰不是这么认为。侯爷虽不贪花好色,但身份摆在这儿,所以府里除了两位正房夫人,还有六名妾室。 据说当年甘夫人怀大姑奶奶的时候,怕长公主独宠,便从陪嫁丫头中挑了一人开脸,抬为妾,长公主怀孕时如法炮制,另四名妾是皇上赏赐的。侯爷虽没多上心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3部分阅读 没多上心,但也没完全冷落她们,每个人的房里,每月总会去一两回。可不论是甘夫人自己抬的还是皇上赏的,这二十年来,都没有生育,只有长公主抬的妾室怡然生了个女儿芳姐儿。可见甘夫人并不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鲁莽直率,心里若没有弯弯绕绕,能压得住妾室不生孩子? 想到那碗加料的例汤,郁心兰眸色更暗,在接管厨房之初,她就盘算着换走厨房一半人马,这厨房里总得要有长公主和自己的人,不然的话,连喝口汤都不安心。 当即,郁心兰恭恭敬敬先纳个福,方轻言细语解释道:“大娘误会了,媳妇只是削减了一些有库存的食材,并不会影响各院的膳食。倒是诸位媳妇拿了对牌还不去采买,只怕会误了开火时辰。” 郁心兰的话音一落,陈瑞媳妇立即喊冤:“夫人呐,大奶奶将鸡、鸭这些活物还有番茄、云耳、大葱这类干货、香料都划了去,只留些猪、牛、羊肉和时鲜青菜,这叫厨娘们怎么炒菜?厨房都是每日买每日的食材,不知大奶奶怎么就认为会有存货的。” 甘夫人一听便皱眉,“侯爷喜欢香酥鸭肠,你竟敢将鸭子都削减掉?” 郁心兰柔柔一笑,“请大娘听媳妇解释。咱们就从这鸭子开始算细账吧。锦儿,报与夫人听听。” 锦儿走至甘夫人跟前行过大礼,将手中账本打开,便翻边念:“八月初一,采买活鸭三十二只,八月初二,采买活鸭三十只,八月初三……,直至昨日共计一百九十一只。从初一到初六,各院以鸭食为食材的菜品是,初一,宜心居,鸭血汤一份,香酥鸭肠一份……共计消耗活鸭一百零七只。因厨房言明是现做现杀,所以现在应该还有八十四只活鸭。”锦儿报账的时候,芜儿便找到每日誊抄的采买帖子和各院中饭、晚饭的菜单,一一指给甘夫人过目。 甘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待锦儿报完,要齐妈妈拿着账本和明细帖子、菜单,到一旁仔细算一遍。 厅中央,各位厨房管事媳妇俱都安静了,原本幸灾乐祸偷瞟向郁心兰的眼睛,也只敢看着眼前的地面,一个个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大奶奶心思怎么这么细,平日里不看不管的就发对牌,原来在这儿等着算总账呢。各家各府记这内宅账目,都是主母审阅采买帖子之后,发放对牌,再在账本上记个“厨房食材多少两银子”就成了。 食材吃完就没了,就算没用完,放几天坏了,也就扔了,又不是人参燕窝,还从来没人将每日食材的明细记录下来的。 同样,也没人会去记录各个院子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这几天郁心兰以“整理食谱”为名,派丫头婆子们每逢饭时到各院记下菜单,给各院大丫鬟打赏很重要,大丫鬟们十分配合,现在每日都是主动写好交到静思园。 这事甘夫人知道,以为郁心兰是想摸清个人口味,好逐个讨巧,心里还颇为鄙视,却没料到是为着算账的。 郁心兰淡淡一笑,又恭谨地问。“另外几项,大娘要不要看?” 甘夫人没好气地道:“不必了,削了就削了,按这个去采买吧!” 同时狠狠向下瞪了几眼,这些个不省心的,一个个尽给我丢脸。让她们给老大家的使点小绊子,居然乘机猛揩油水,真真气死我了! 甘夫人走后,管事媳妇们去帐房支银子,郁心兰便回了静思园。紫菱老远地迎上来,脸色焦急:“张嫂让人传讯来,不知老爷怎么去槐园发了一顿脾气,温姨娘受了惊,胎儿有些不稳。” 郁心兰脚步一滞,父亲怎么会没事生姨娘的气?定是郁玫搞的鬼。 六十四章 进了内室,郁心兰还未来得及开口,赫云连城便道:“换身衣服,陪我出府走走。”看小妻子踌躇的样子,补充道:“顺便去郁府看看。”原来是带她去郁府,郁心兰顿时高兴起来,忙梳洗更衣,与赫云连城一同前往郁府。 郁老太太和郁老爷都坐在枫院的正厅里,等待太医诊脉的结果,听到门房来报“四姑爷、四奶奶来请安”。 郁老太太忙道:“快请!”又没好气的瞪了郁老爷一眼,“姑奶奶来了,一会好好地问。别象对待温姨娘那般。” 郁老爷正在后悔,听了母亲的训斥,只能惭愧的垂下头。少顷,郁心兰推着赫云连走进来,给曾祖母和父亲请安,随后又问及温姨娘的身子。 郁老太太和郁老爷都没言语,幸好此时太医诊脉出来,说是动了胎气,不过幸亏发现得尚早,已经无碍了,只是要静养,情绪不能激动,也不能受惊吓。 因为长辈都在,郁心兰只安抚了姨娘两句,便退出内室,走到郁老爷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不知父亲为何发作姨娘,若是因为女儿的过错,还请父亲责问女儿。女儿纵使嫁了人,也还是父亲的女儿,理应聆听父亲教诲。姨娘生性柔弱、良善,断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郁老爷原是下朝后,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细听竟与么女有关,当即使人传了郁玫和郁琳过来问话。听到姐妹俩的哭诉,最爱惜脸面和名声的郁老爷大怒,没想到兰丫头居然这么恶毒,又在郁玫的暗示下,想到兰丫头是温姨娘教大的,立时跑来呵斥了几句。 温姨娘胆小怕事,惶惶然跪下,她都已怀胎五月,哪经得起折腾? 事后被祖母点拨两句,郁老爷已觉得自己不该偏听偏信,现下听兰丫头说得坦荡,目光也坚定不移,心下对三女、五女的话更加怀疑,只是,女孩子家真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于是,郁老爷遣退婢女,问道:“你且说说,昨日在十二皇子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件事,并没发展到预想中那般糟糕,事后没传出半点风声,想来十二皇子将事情压下,打发人送郁琳回府,知情人也禁口了。因此郁心兰斟酌了一番措词,简要地说明当时的情形,当然,是说自己又惊又怒摔门而去,并非故意整郁琳。 郁老爷信是信了,但小女儿名声受损,心中到底不痛快,忍不住斥责郁心兰:“你是姐姐,发觉妹妹行差踏错,理应帮助劝导,怎能任她受辱?” 赫云连城听不下去,星眸一眯,冷声道:“辱人者,人恒辱之。” 郁老爷面色一僵,吭哧只喘。 “当时红杏就在五妹身边,红杏怎么不为五妹守住大门?”郁心兰感激相公助言,又怕父亲恼羞成怒,赶紧解释道。 什么?红杏这丫头居然私自闯入皇子府的后院? 郁老爷这一惊非同小可,皇子府可不同与一般的官员府第,女宾客的随从不能进园子,男宾客的随从只能留在门房外。私闯后院之罪可大可小,端看皇子妃怎么发落。 红杏这丫头……是怎么进去的?郁老爷忽然发觉,自己这两个嫡女,本事未免太大了点。 正在此时,张嫂在院中扬声道:“三小姐、五小姐安。老太太并老爷、四姑爷、四姑奶奶都在里面呢。” 说话间,郁玫和郁琳就走了进来。郁琳一看见郁心兰就尖叫,“你这个贱蹄子,敢阴我,我要杀了你。” 郁老爷见二女明知四姑爷在这还硬闯进来,心里就不大痛快,又听到郁琳口出恶言,半点大家闺秀的风度都没有,更加反感,张口斥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怎么不先给曾祖母见礼?” 郁玫见父亲动怒,忙拉拉五妹,小声安慰:“别哭了,父亲会给你做主的。” 郁老爷更恼火,“做什么主?她自作孽,与人何干?幸亏十二皇子仁厚,你们还不赶紧闭嘴,宣扬出去了,还想不想说亲事?” 郁琳哇地大哭起来,“女儿不堪的样子已被秦小王爷看见,父亲若不找晋王府提亲,女儿只能白绫三尺,悬梁自尽了。”感情她还想着嫁给心上人,只说被秦小王爷看了去,十二皇子和另一位公子都成了透明人。 郁心兰不禁哑然失笑。郁玫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妹妹,昨晚劝了一夜,都白劝了。 郁老太太猛地拿拐杖姬地,“闭嘴!这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 还当着四姑爷的面,郁老太太觉得郁家的脸面都被郁琳丢尽了。郁老爷气得只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朝赫云连城道:“贤胥,陪我去书房下一局吧。” 赫云连城应道:“好,岳父请。”他也被吵得头痛,正想拉着妻子走人呢。 郁老爷忙唤人来推轮椅,翁婿两匆匆离了概院。 郁琳还想求父亲去晋王府提亲,被郁玫死死地捂住嘴巴,才不甘不愿地坐到椅子上痛哭。 郁玫忿恨地打量郁心兰,她怎么会来?出嫁的女儿,除非是娘家发生大事,父母病重,才能求得回府省亲。怎么她却能有事没事跑回来?就是以为她没法回来解释,自己才会告这一状,哪知…… 郁心兰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盈盈地道:“夫君说想来陪父亲下棋,不想正巧遇上家中有事,呵呵,我回来得真是及时,不然,莫名其妙背口黑锅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真是感激连城体贴,若为了看望温姨娘去求婆婆,指不定出不了门,还要被骂。 郁玫哼了一声,“五妹到底年级小,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五妹名声狼籍了,你能得了好?” 不用郁心兰说些什么,郁老太太便训斥道:“原来你也懂这个理,那你的所做所为又如何解释?你是要入宫的采女,我罚不得你,就罚琳儿去家庙静思三个月,罚抄《女戒》《女则》一千遍,再代你罚抄一千遍,共两千遍。” 郁心兰见郁老太太心里有数,郁玫再翻不出什么花样,便施礼告辞,并“好意”提醒郁玫:“进了宫,可别象在十二皇子府那样,又是递手帕,又是在僻静处弹琴的。十四皇子跟夫君说了,他最烦这一套,不知多少女子这样引诱他呢,一点也不新鲜。” 说罢翩翩而去。留下面黑如墨的郁老太太,和惊惶失措的郁玫。 从郁府出来后,郁心兰便忍不住问丈夫,“你同父亲说了什么?怎么父亲脸色那么难看?看?” “实话。” 是对我有利的实话吧? 想到临走前父亲愧疚的眼神,郁心兰由衷地道:“连城,谢谢你。” 赫云连城的眸光,柔和了几分,握住了她的小手。其实岳父家的私事他不方便插手,只是姨姐姨妹总揪着小妻子不放,让他很是恼火,才乘左右无人之时,点了岳父两句。 郁老爷也是及至此时,才知道三女儿行事如此大胆,竟设法勾引十四皇子。或许别的采女也会这么做,若成功还好说,偏偏十四皇子看出来了,还鄙视了,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因而在郁玫入宫前,郁老爷答应会拘着她,只是入宫后,皇上会将她指给谁,还真是不好说。 郁心兰私心里希望郁玫被指给十四皇子。从连城的话语里可以听出,明子期挺不待见郁玫的,那她日后兴风作浪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回到侯府时,正是饭点。送到静思园的菜仍是八荤两素两汤四碟凉菜,可份量却少了许多。巧儿和小茜都非常不满,告诉郁心兰说,其他院子的饭食,份量足得多。 这算是削减食材的后遗症? 郁心兰淡淡一笑,在心中为厨房的管事媳妇们加油,努力犯事吧,不然我哪有把柄可抓?没有把柄怎么换人? 第二天,郁心兰又削了厨房报上来的一笔大开销。明日就是燕姐儿的百日宴,厨房要采买席面的酒水,郁心兰指着账本道:“酒窖里还有八十余桶青梅酒和葡萄酒,如今刚立秋,天还很热,喝花雕、竹叶青会烧得慌,青梅酒和葡萄酒却正好。” 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甘夫人的耳朵里。 彼时,甘夫人正与两个儿子探讨朝政,闻言神情动了动,随即又道:“如今是大奶奶管着厨房,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二爷忍不住蹙眉,“娘,哪家开宴不是用花雕、竹叶青这种名酒?葡萄酒倒还好,是宫里赏的,可青梅酒也太普通了些。”三爷也忙附和,“就是,燕儿可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孙女。她的百日宴怎能如此轻慢?” 甘夫人安抚儿子道:“便是这回儿丢了脸,周岁给她大办一场补上就是了,让你嫂子丢脸才是要紧的。你们父亲可是亲口跟我说要分派些内务给她,当初你们俩的媳妇进门时,你们父亲可没发过这种话。” “难道父亲想让大哥承爵?”二爷赫云策立即想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上,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娘怎么不跟父亲多提提我?” 甘夫人嗔道:“我怎么没提?可每回一说到承爵的事,侯爷就顾左右而言其它,我又不能逼得太紧。” 三爷便道:“娘,这侯爵可不能让那一房得了去,必须落在咱们这一房。” 只说这一房,却没说由二哥承爵,小心思可见一斑。 赫云策不禁瞟了弟弟一眼,心中冷笑几声。 甘夫人淡定地表示,“所以才要老大家的出丑。承爵之人的才德很重要,可未来当家主母也很重要,侯爷精明得很,自会考虑。”说罢低声交待几句,让两个儿子心里有个底。 说完正事后,三爷赫云杰不耐烦二哥拍母亲的马屁,便退了出去。回自己的静心园的路上,遇见大嫂往宜安居而来,赫云策眸光一闪,挡在路中央,随意做了个揖问:“大嫂这是去找母亲?” 郁心兰回了半礼,笑道:“正是,将明日的菜单给大娘定夺,三弟要看看么?” 赫云杰也不客气,接过菜单细细一看,便由衷赞道:“极好,母亲定会满意的。” 这份菜单,郁心兰的确是花了心思,按以往侯府的惯例,增减了些合时宜的菜色,又引入西餐中的水果沙拉,赫云杰才会觉得这桌席面精致又新奇。 自己的成果得到认同,郁心兰不由嫣然一笑。这一笑,如春回大地,万物新芽,百花争妍,美不胜收。 赫云杰只觉得心房一颤,一阵酥麻划过四肢,几乎站立不稳。他斜迈一步,挡住打算离去的郁心兰,露齿一笑:“燕儿的百日宴,有劳大嫂费心了。” 郁心兰微怔,随即笑道:“应该的。嗯,大娘还等着看菜单……” 赫云杰只得让开路,直到佳人的身影没于小径尽头,才感叹道:“大哥真是好福气。” 不单是大嫂生得丽色天成,就连那几个陪嫁丫头都个个姿容靓丽,反观自家娘子那几个仅算清秀的陪嫁丫头,赫云杰愈发羡慕,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去。 菜单很快通过了甘夫人的审核,派发到厨房准备配菜。郁心兰交完差事,出了宜安居,便往宜静居去给长公主请安。 刚到宜静居处,赫云杰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温文一笑:“大嫂是要给二娘请安吗?我也多日未给二娘请安了,一起去吧。”郁心兰心下觉得纳闷,自嫁进侯府两个多月来,几位小叔平素见到她都绕道而走,今天三爷怎么这么热情了?虽说侯府里没象其它清贵文官家里那么讲究规矩礼仪,可小叔跟大嫂也不能太近乎了吧?只是已经走到宜静居大门口了,避让也没意思。于是她轻轻颌首,与赫云杰一同进门。 一名丫鬟看到这一幕,立即提裙跑开,直奔到静心园的暖阁内,喘着气耳语给三奶奶。 那个浑人,才在府里拘了几日,色心又犯了,还犯到自家嫂子头上! 三奶奶气得几乎垂泪,大丫鬟秋水忙支开旁人,轻声劝道:“奶奶何须生气,说不定是大奶奶烟视媚行,勾引三爷呢?三爷是个有分寸的,不会乱来” 三奶奶冷笑,“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我嫁给他一年多了,他是个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他是有分寸,不过只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有分寸,背地里玩妓狎小倌,哪一样少了他?” 三爷的确是这样,可她一个当奴婢不能说啊。秋水只能把能劝的劝:“上回三爷想为秋叶开脸,您便依了他吧,拘在这院子里,总好过跑到外面胡闹。” 三奶奶思忖良久,才幽幽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赫云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三奶奶忙上前服侍,言语间提到为秋叶开脸。 秋叶?跟大嫂和她身边的丫头一比,根本不能看。赫云杰兴趣缺缺地摆手,“不必。” 三奶奶心头一紧,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明眸中寒光大盛。另一头,郁心兰回到静思园,赫云连城刚看完书,在翻看她的针线活。见到妻子进来,他便问:“大娘说什么?” “大娘说挺好。”郁心兰道。瞧见他示意自己坐到身边,脸红了红,还是乖巧地依着他坐下。 想起今天古里古怪的三爷,便道:“三爷今天不知怎么了,分外热情亲切,跟我说了好些府中旧事。啊对了,他说明天想来找你借兵书看。” 原本玩着她手指的赫云连城神情骤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一会我就亲自送过去。” 郁心兰微怔,呃?你知道他想看哪本吗? 分瓣出相公眸光的怒气,郁心兰很知机地转移了话题,一脸求知若渴地问他行军打仗是不是兵书读得越多越好。 “当然不是,若不是因时因地因人制定战略,读再多兵书也没用。” 说道自己擅长的事情,赫云连城的话便多了。见小妻子弯月一般妩媚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望向自己,似乎极有兴趣,心下愉忧起来,他便滔滔不绝地引用一些史上战役,给她讲解粗浅的兵法。 郁心兰时不时的“嗯嗯”附和一下,或是“真的吗”惊讶一声,引得赫云连城谈性愈浓。 本来郁心兰只想找个话题聊聊,增进一下夫妻感情,却没想到赫云连城平素不多话,讲起战例来,倒是引经据典,环环相扣,听得郁心兰也来了兴致。 她到底比这时代的女子多几分见识,战争片也看过不少,提问总能问道点子上。赫云连城惊讶之余,胸口的喜悦和自得满涨起来,自己算是捡到宝了,小妻子竟有不输于男儿的见识! 两人聊得愉快,便忘了时间,直到紫菱来催,才发现早过了饭点。当然,饭后,赫云连城没忘记“借”书给三弟看。次日,是赫云燕的百日宴。 郁心兰早早给婆婆请了安,便到静心园中,送上一套亲手“缝”的小儿衣帽鞋袜做礼物。三奶奶令人收下了,代燕姐儿道了谢,郁心兰便告辞出来,到厨房转上一转。 直到快开席了,确认没什么问题,郁心兰才回静思园更衣,准备参加宴席。 “奶奶,奶奶,不好了。酒窖的酒都坏了。”锦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怎么会坏?昨天才特意确认过的!郁心兰闻言心下一惊,马上要开席了,怎么出这种事? “带我去看看。”赫云连城不知何时推着轮椅过来道。郁心兰应了一声,边推着相公往外面走,边吩咐紫菱:“去二角门外让终孝把酒运进来。” “二角门那边,让贺尘陪紫菱去。”赫云连城说完,便闭目深思。郁心兰心道好险,幸亏她怕席面上消耗太大,让终孝将自己庄子里的酒都拿过来,放在府外备着,只是不知自家庄上酿的酒到底如何,老祖宗说是极好的,半点不输贡酒。 来到酒窖前,几名管事媳妇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道:“大奶奶,您说怎么办吧?您昨日非要查看一下酒质,这下可好,漏了风,这天儿又热,全坏了,就等着上酒开席了……若是买了花雕酒,至少还能顶上啊,这下可怎么办?” 那语气,与其说是焦急担忧,不如说是幸灾乐祸。“闭嘴!”赫云连城寒星般的眸子扫视一圈,低喝一声。一众媳妇顿时噤若寒蝉,自觉让出通道。 郁心兰推着赫云连城进门后,他便示意停下,一双利眸将窖内情形看个分明,忽然飞身跃至酒桶上,伸手沾了一点酒放入口中,而后又跃回轮椅,淡声道:“出去吧。” 出了酒窖,赫云连城解下腰牌,抛给黄奇,吩咐道:“传我之令,调五十名亲卫守住酒窖,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席面上,各色诱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已陈列上桌,但宾客面前的酒杯却空空如也,诸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定远侯高贵且威严的凤目不悦的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赫云策微微弯了弯唇角,一脸疑惑地悄声问侯爷:“父亲,要不要我亲自去崔一催?” 少爷亲自去厨房象什么?定远侯正要发话,忽地闻到一股酒香,不是单纯的果酒清香,里面还混着一种醉人的甘甜之气,清淡却悠远。两列青色彩衣的美貌丫鬟手托着盘子,如彩蝶般穿梭于各席之间,为每一位宾客满上鲜红欲滴的葡萄酒。有好酒者立时分辨出:“甘霖酒!这里面有甘霖酒!” 天胜寺的甘霖酒举世闻名,千金难得。宾客们顿时欢言笑语,纷纷向侯爷道谢,定远侯也展颜一笑。一场宴会,宾主尽欢。送走客人后,侯爷打发大老爷一家回西府,却叫家人都到西花厅来说话。 “说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淡淡地问。郁心兰正要站起来,赫云连城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动,向侯爷道:“儿子来说吧。” 甘夫人冷哼一声:“靖儿也管起后院的事来了?,” 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插手后院的事,传出去是则笑话。甘夫人原想让赫云连城不好意思开口,哪知他不在意的反驳道:“若是有人故意投药,使席面上的酒全数变质,令侯府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就不单是后院的事了。大娘,您说对不对?” 六十五章 大约是这几年习惯了赫云连城沉默无语,乍听到他说这么长一串暗含机锋的话,长公主惊喜,甘夫人震惊,手足们愕然,就连定远侯爷,都忍不住看了长子几眼。 赫云连城见父亲没有反对,便吩咐去请天胜寺的宏远大师进来,向父亲解释道:“方才家中请来的酿酒师傅说,酒是漏了风才变质,儿子便想请宏远大师一品,做个鉴定。” 侯爷点了点头,天胜寺的甘霖酒能得此盛名,多半是因宏远大师的酿酒技术,他的鉴定可以算得是权威。 郁心兰也是在席间听到女宾们议论,才知道这世间的僧人不禁酒,因为酒是用五谷酿造,算素食。 宏远大师进来唱了个诺,便直接啜了口酒,微微皱眉道:“酒味酸而涩,极像因漏风而变质的,可涩味过后有一丝苦……这酒里应当是加了醡果汁。” 醡果汁是制醋的催化剂,放在酒中会使酒变质,果酒本就有果子味,若不是经验极丰富的人,的确难以品出。 送走宏远大师后,甘夫人便向侯爷保证:“我明日一定查出是谁干的,酒窖有人看守,不难查。今日天色已晚,侯爷且去歇息吧。”赫云连城淡淡地道:“不必等明日,儿子已经查出是谁了。” 侯爷瞥了赫云连城一眼,示意他继续。赫云连城便道:“霍青、霍彤。 酒桶上还有他们壁虎功的指痕。” 这两人是甘夫人的随身侍卫。 长公主立时轻轻一笑,嘲讽道:“燕姐儿虽不是嫡孙,却也是嫡孙女,怎么这么不讨嫡亲祖母的欢心呢?” 甘夫人一张平凡的脸涨得通红,却知老大若无把握,断不会说出来,因而没有反驳。 二小姐赫云慧却气恼不过,高声道:“大哥你别含血喷人!母亲很疼燕姐儿的,怎么会故意弄坏席面上的酒?” 郁心兰不由得感慨,在座的都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明白,真不知该说她“纯”好,还是“蠢”好,难怪十六岁了还没定下人家,想必侯爷和甘夫人为了给她挑一个门当户对又人口简单的夫家,也是愁白了头吧? 答案皆晓之际,侯爷却道:“夜了,都散了吧。” 赫云慧不甘地嚷,“父亲,不能让大哥就这么污蔑母亲。” 长公主不由笑道:“人人都道你母亲是个直肠子,我看慧儿你的肠子更直……且短。” 赫云慧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明白。 三奶奶怕她再闹,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半拖半拽地走了。定远侯长身而起,意欲往书房歇息。甘夫人怎肯让他走?一把拉住侯爷的衣袖,埋怨道:“要怎么发作我,您倒是给句话啊,做什么都不吭一下?” 侯爷气乐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愣?” 甘夫人立时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横眉竖眼地道:“我是故意整老大媳妇又如何?她进门才多久,您就让她管理内宅,怎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老二家、老三家的服不服气? 我是个当母亲的,自然要为自己儿子考虑。靖儿横竖是皇上的亲外甥,他日后的前程能差到哪去?我想让策儿承爵又有什么错?可您却要培养老大家的管理后宅,这不是说要将侯爵继给靖儿么?什么好事都给他得去了,您偏心成这样,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却倔强的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她若是砌词狡辩,或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侯爷都会勃然大怒,失望至极,偏偏她直抒胸意,将别人羞于启口的念头就这么平展在他眼前,侯爷满腔的怒气,忽然间就消散了,看着妻子倔强又不甘的脸,反而心生怜意。将她搂在怀中叹息道:“我并非是要将爵位传给靖儿……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现在也没成算,还要看看万岁爷的意思。我让你分些内务给老大家的,不过是看另外两个媳妇都在帮忙,若不让她分担点,怕她以为我们对她不满罢了。你是当家之母,何苦与儿媳妇计较?再说,靖儿难道不算你儿子吗?” 最后这一句,侯爷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 当年,他并不想要清容公主,可还是皇子的皇上,为了取得他的支持,千方百计地将妹妹下嫁,他迫于无奈娶了,多少有些不甘愿。但清容公主是个绝色、温柔、懂分寸的女子,相处久了,也渐渐赢得了他的心。 可是在皇上登基之后,大约是觉得唯一的皇妹做平妻,居于甘夫人之下,有失皇家的颜面,因而屡次暗示他休了甘夫人,对长公主所生的长子也是分外疼爱,致使甘夫人落下了心结。 皇上时常刻意打压老二、老三,想让甘夫人将老大视如己出,也的确是臆想天开。 定远侯想了想,摇头笑道:“罢了,我只求家人的和睦,清容脾气和顺,只要你别太呛人就行。” 甘夫人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便偎进侯爷的怀里,轻笑道:“知道了。不会再让煊郎你为难。” 侯爷心中柔情大盛,揽着夫人一同向主屋走去……毕竟是八月了,白天虽热,夜晚却凉风习习,甚至有丝寒意。赫云连城沉默良久,无声叹息,“父亲……心中有数,只是不便当着我们训斥大娘罢了。” 郁心兰眨了眨眼,这是向我解释么?忙笑道:“嗯,我明白,我并未觉得委屈。”只是更加明白,侯爷的确是真心喜欢甘夫人的。赫云连城仰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明日我去禀明母亲,我们去你的果庄住几天吧。” “好啊。”郁心兰弯眉一笑,她还没去视察过自己的产业呢,只怕没多久又要转手他人,不去住几日太浪费了。 第二天一早,赫云连城果然去求得侯爷和长公主的同意,带着郁心兰出府小住。郁心兰将手头的帐册交给长公主暂代,从头到尾没想过要还给甘夫人。 郁心兰的果庄在京城西郊的点翠山脚下,从山脚到半山腰有数十顷果林,分别种植了苹果、柑桂、桃子、李子、杏子等数种果树,庄子里还有大片葡萄园、草每园。 现在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终孝按她的吩咐给郁府和侯府送去不少,多余的则用来酿酒。 马车直驶到庄子里的主屋台阶前才停下,终孝带着庄子里的十余名管事,恭敬地接迎大爷和大奶奶,十余人同时跪下磕头,那场面也颇为壮观。郁心兰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赫云连城足尖一点便跃了下来,却不坐轮椅,来个金鸡独立,手臂一伸,郁心兰只得自觉地过去扶助他,充当拐杖第一次与管事们见面,照例要训几句话,再打赏,忙完后,赫云连城才坐回轮椅,让妻子推去主屋休息。 净面更衣后,赫云连城歪在临窗的小榻上,神情愉悦地看向窗外,“这里不错。” 郁心兰也极为满意地赞道:“是啊,空气中都有果香呢。”又想到有人要买果庄一事,不高兴地皱了皱小鼻子,嘟囔道:“我能不能不卖啊?虽说赚钱不多,可也没亏过,若是种些番邦的蔬果,应该还是能赚大钱。” 钱啊钱!嫁到侯府才发觉主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对侯府的人情事故一无所知,只能派几个伶俐的丫头四处打听,少不得要买些零嘴哄人,自家的丫头得来有用的信息,要打赏,旁人递个话、报个喜讥也要打赏。 她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打赏都不够,所以这阵子尽琢磨怎么赚钱呢。她的嫁妆虽然丰厚,但真正能生钱的,目前就这个果庄,还真舍不得卖出去。 赫云连城瞥了她一眼,洞悉了她的心思,可自幼锦衣玉食的他却无法理解,她为何连个果庄都舍不得。 秉承着夫妻尽量思想一致的原则,赫云连城想了想道:“卖出去后,我帮你在城中买两个铺子吧。” 还能这样?听起来很划算啊。郁心兰笑眯眯地道:“多谢相公。” 赫云连城办事不喜欢拖沓,立即差黄奇和运来去城中寻铺面,及至晚间,还真被他们寻到了几家,拿了地图回来给郁心兰挑选。郁心兰想开一家胭脂香粉铺和一家高档棋牌室,于是挑了一处繁华地段的铺面和一处相对偏僻,但占地面积极大的铺面。赫云连城二话没说,从衣袖中拿出五千两银子交给运来,道:“明日去买下来,地契写大奶奶的名字。” 郁心兰感动之余,细加叮嘱,“一定要压价!”运来连连称是,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多花大爷一两银子,郁心兰才放他俩退下。再回头时,金主已经去净房林浴了。 郁心兰待他淋浴过后,忙取了大帕子帮他擦头,细细地擦了小半个时辰,头发才渐干,她转身又去取了把木梳子慢慢帮他梳理。赫云连城享受着妻子的服侍,周身被淡淡的馨香围绕,心变得绵绵软软的,又满满当当的,似乎有什么要从心口溢出来。郁心兰梳好发,笑赞道:“连城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又顺,真羡慕死我了。” 闻言,赫云连城眸光一亮,反问道:“你的头发不也黑亮么?”说着便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郁心兰略有些羞涩,便偏了头避开,掩饰性得解释道:“可是不顺。” “是么?”赫云连城忽然拔下她发间的簪子。 郁心兰今日本就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子一拔满头秀发便散落下来,瀑布般垂在赫云连城的手上。他以指代梳轻轻梳理,如大提琴般低沉美妙的声音柔柔地道:“也很顺。” 郁心兰不知怎的就红了脸,细白如瓷的颊上如同染上了朝霞,明媚动人。 赫云连城眸光一暗,伸臂一捞,便将她抱坐在膝上,不待她反应,伸指托起她小巧下巴,含住那两瓣诱人的嫣唇,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的唇。 郁心兰羞不可抑,根本不敢看他亮如星辰的眼睛,鸵鸟似的把脸埋入他胸怀。 品出她动作中的一丝慌乱,赫云连城愉锐地翘起唇角,抱着她猛然站起来……又徒然坐回轮椅。 该死,他的腿骨还没好,膝盖不能用力!看来洞房一事,还得往后挪一抑。 郁心兰听得相公闷哼一声,乍然明白是何故,也顾不得羞涩了,急忙挣开他的手,跳下来,蹲在地上,卷起他的裤筒查看。小嘴里还一迭声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差人去请于大夫?” 被人这样关心着,真好。 赫云连城眉眼柔和地看着小妻子,摸了摸她的脸,道:“不必,扶我上床休息吧。” 郁心兰这才放下心,又忍不住娇瞪了他一眼,伤员还不安分!不过还是乖乖过来扶他慢慢挪到床边。 赫云连城张开双手,让郁心兰帮他宽衣后,便躺到了床上。郁心兰便挂衣边想,这家伙以前不是不让人服侍的吗?什么时候起这些事都由我来干了?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到她睡着前,都没能得出结论。庄中的日子宁静美好,晃眼便是小半个月,赫云连城每天都要看会兵书,虽热腿骨未愈不能练习剑术,但每日也要打坐几个时辰。郁心兰则自拿到那两张铺面的地契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开店,每天找终孝和庄子里的管事商量细节。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赫云连城强势地迈出了一步,终于变得象正常的新婚夫妻那样亲昵起来。 他看书的时候,一定要她陪坐在身边,他喜欢偶尔抬眼时,能看到她弧 线优美的侧面和长而浓密的睫羽,也喜欢她淡淡馨馨的香气笼在四周,仿佛置身无限春光里,满心迷醉的愉悦。 而郁心兰则喜欢自己无论在哪个角落,回眸就能对上他追随过来的目光,那是种仿佛被深爱的感觉,如雪后破云而出的第一缕阳光,总能让人发出内心的喜悦;也喜欢他强势而温柔的亲吻,喜欢他的气息包裹她,两人的心,慢慢跳成一样的旋律。 每当此时,她会情不自禁地迷失在他的吻中,忘了担心丫鬟们会不会突然掀帘进来。 当然,她这几个丫鬟某些方面还是挺懂事的,只有他们小夫妻在屋内时,通常不会来打扰,也当然,万事都会有例外。 “大爷,大奶奶,十四殿下驾到。”芜儿急急地挑帘进来道。彼时,赫云连城刚看完书,闲着无事就把做针线的小妻子搂紧怀中,双唇刚擦过小妻子的脸颊,就被芜儿冒冒失失打断。赫云连城面色微冷,“到了就到了……” “哇!这么说连城哥你就是不欢迎我啦?……表嫂好!表嫂气色看起来真好啊。”明子期不方便进内室,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道。 原来十四皇子的驾到,不是驾到在庄口,而是主屋门口,难怪芜儿会这么紧张慌乱。 赫云连城忙不着痕迹的松开又羞又窘的小妻子,暗瞪了明子期一眼,再乱说话试试! 明子期得意地笑了几声,这才转身坐到正厅的主位上,巧儿、小茜为他布上茶水和果品,刚喝了几口茶水,郁心兰就推着赫云连城出来了,相互见礼后,依次坐下。 “怎么又跑出宫了?”赫云连城的语气分明就是,这不欢迎你。“唉,听说你在这,特意来看你啊。”明子期嬉皮笑脸地道,“你也知道,这几天应选的采女就要入宫了,我不想被母后念叨,顺道在你这避一避,若是宫里差人来问,你就说没见过我。” 郁心兰听得眼皮只跳,对皇上皇后差来的宫人撒谎……这不是逼他们欺君么?虽不会砍头,但对相公毕竟不好吧。 赫云连城听完,对上明子期饱含期望的眼,淡定地表示:“滚!”明子期不负所望,拍拍屁股走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指挥暗卫和随侍的太监小桂子,“把行李搬到东暖阁,爷就看中那了。” 赫云连城不由得头痛。郁心兰也愁,问相公:“真不告诉皇后娘娘差来的人?” “实话实说。” 郁心兰安了心,便吩咐小茜、巧儿去服侍十四皇子,又传话给厨房,中午多加几道菜。 赫云连城皱眉,“怎么她俩去?”他虽不让郁心兰的丫头服侍,但偶尔瞟几眼,便?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4部分阅读 便觉得这两个丫头是心思多的,只是还没将心思转到自己头上来,大概是拜右脸那道刀疤所赐。 郁心兰掩唇窃笑,“怎么能只有他给咱们添堵呢?我这是告诉他,天下何处无芳草。” 闻言,赫云连城的眸中也闪过笑意,想象着十四皇子被两小丫头缠的烦不胜烦,却又碍于自己的情面发作不得的画面,还真是极有喜感。不到晌午,宫里就差人来问了,郁心兰自然是实话实说,可来问话的秦公公并未要求见十四皇子,而是站在院中的假山亭上,举目四望,不住的赞,“赫云大奶奶这个庄子不错啊。” 郁心兰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不过是种些果子自己吃,并没什么进项。” 秦公公显得很诧异,“是么?”随即又笑道:“不瞒奶奶说,咱家正想买个庄子,日后出宫了,也有个地儿好养老,若是奶奶这庄子可有可无,可否让给咱家,咱家一进来就喜欢上了,也算是有眼缘,价钱方面好说,只看奶奶肯不肯割爱。” 他也要买果庄啊? 六十六章 秦公公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大总管之一,就连王爷、大臣们都要巴结他,往常都不需要说得这么直白,只要透点口风,那些王公贵族们就会双手捧着地契送上。 不过庄子是郁心兰的嫁妆,他知道女人都爱财,身边没个体己钱就不安心,故而才说要买。 “价钱方面好说”也不过是句客气话,想必被赫云大爷知道了,也不敢多收他的银子。 于是秦公公信心十足地等着郁心兰应允。 郁心兰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抱歉,这庄子上种的草莓和葡萄,家中长辈都爱吃,即使不赚钱,我也要留着孝顺长辈……还请大总管担待。”被拒绝了?秦公公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阴阳怪气地笑道:“没事,没事。赫云大奶奶真是孝心可嘉啊!” 郁心兰将秦公公送至三门。秦公公临上马前,阴郁地打量了庄子一眼,才冷笑着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回去说起这事后,赫云连城只是淡淡地道,“让厨房晚上加道糖醋鹿肉。” 郁心兰知道是让自己回避,忙让丫鬈们退下,带着她们坐在小院中做针线,顺道帮他们望风。 待人都走后,明子期才拧眉烦恼道:“秦公公怎么也掺合到这事中来了?看来父皇身边的人要清一清了。” 赫云连城问:“你觉得他是帮谁?” “这很难说,他平日里跟谁都笑眯眯的,跟谁又都是泛泛之交。”明子期摇着肩子,忽而想到什么,低声道:“你在这儿,他们不好动手脚,还是快点跟嫂子回府的好。” “我自有分寸。”赫云连城淡淡地道。 “唔,也是,秦公公一走你们就回府,是太显眼了些,那几个都是多疑的人。”明子期点头附和道。 赫云连城推着轮椅来到窗前,看着院子中做针线的小妻子,微微翘了翘唇,不单是这个原因,他还有一桩大事没完成。 郁心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往这边望了望,隔着雕花的窗棂,实在看不真实,便作罢了。 正在这时,千荷咯咯地笑着跑进来,见大奶奶在院子中,忙屈膝行礼,手中抱着一大堆荷包,没法纳万福。 郁心兰笑问:“这是谁赏你的?”她今日差紫菱和千荷送最后一批葡萄给公公婆婆品尝,按说不会有这么多打赏啊。 千荷笑嘻嘻地道:“回大奶奶,这是二爷打赏的,全侯府的奴婢都由呢,婢子给各位姐姐带的。二爷房里的方姨娘有三个月身孕了。” 三个月?二奶奶禁足才一个月,这说明方姨娘早就怀孕了,却瞒着不说,这会子说出来,二奶奶只怕会气得睡不着觉。 郁心兰让千荷将荷包发给众人,好奇地瞥了一眼,是个五钱的银锞子,不算特别重,到底只是姨娘怀孕。 千荷发完了钱包,又跑到郁心兰跟前禀道:“方姨娘今算是三喜临门,听说方姨娘的父亲升职了,现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妹妹被十二皇子看中,皇上直接赐婚为侧妃呢。” 郁心兰顿时来了兴趣,方姨娘是官家小姐,本就是贵妾,如今再来一个当皇子侧妃的妹妹,可以与二奶奶抗衡了,二爷院子里有热闹看了。她与丫头们说笑了几句,见相公推着轮椅出来,郁心兰忙上前接手,推着他回了主屋。 丫头们闲聊了几句,也各自回房。 小茜与巧儿同住一房,回到房内看到巧儿正对着镜子描眉,忍不住酸道:“我刚刚去给殿下添过茶了。你还是别往殿下跟前凑了,你不是已经攀上三爷这颗大树了吗?” 巧儿顿时恼了,又羞又气地道:“你个死蹄子,乱嚼舌根的贱婢,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把你勾结二爷的事告诉大奶奶去。” 小茜也是一惊,不甘示弱地道:“你去呀!只要你敢去,看我不告诉大奶奶你是个什么东西!大爷的起复宴上三奶奶找你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巧儿骇得花容失色,心中惶急,又不甘心服软。两个俏丫头就这么鼓腮瞪眼的僵持着。 千叶忽地推开房门,探进一颗小脑袋,笑嘻嘻地问:“两位姐姐都在呀,姐姐手中还有淡蓝色的丝线么?大爷那件外衫我就差那么一点就绣完了。” 千叶的女红极好,大爷要装门面的外衫,大奶奶都是派给她做,小茜一听,忙笑道:“有,多的是,你都拿去吧。”“那就谢谢小茜姐了,等明日买了新丝线,我再还给姐姐。”千叶也没客气,接过小茜递来的丝线,便转身走了。 巧儿脸都吓白了,悄声问小茜,“你猜她刚才听到什么没?” 小茜道:“我怎么知道?”随即阴阴地眯了眯眼,“明日且试她一试。” 巧儿同仇敌忾地用力点头。 主屋内,郁心兰陪在相公身旁,看相公与明子期下棋。明子期输了一盘后,赌气道:“不玩了。”随即又笑道:“我知道个好去处,烧的狗肉是最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贵族们都觉得狗肉不上档次,可郁心兰却极爱,当时眼睛就亮了。赫云连城见小妻子有兴趣,便道:“那去吧。” 明子期所说的好地方,是处离果庄不远的普通居民小茅屋,傍在点翠山脚,三间茅草屋,一个小篱笆院。屋主姓马,明子期管他叫马老大。 “他的手艺极好,做的羊肉火锅和狗肉火锅都送往城里的大酒楼卖,只是懒,不想自己打理店子。”明子期向两人介绍道。不多时,马老大端了一盆狗肉上来,香辣浓鲜,郁心兰的口水立时就流了出来。 明子期却讶声道:“马老大,你的腿怎么了?” 马老大摇头直叹气:“被打的,明个儿起,你们就得去半月楼吃我的手艺了。” 明子期更奇怪了,“你不是不愿意到酒楼做厨子的么?难道是半月楼逼你?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他来这吃东西都是瞒了身份的,所以马老大并不知道他是皇子,以为他只是仗义直言,便道:“不是,是我自个爱耍赌,昨日在顺风赌场……唉,手气那么背,输了一千多两。我哪有那么多钱?只能把这处房子押了,跟半月楼签了个契约,凑了八百两银子,余下的两百两银子和利钱,就用月例抵。” 明子期问,“你月例多少?” “包食包住,十两银子。” 郁心兰咂舌,欠赌场的钱,利钱高,还利滚利,十两银子一个月,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还得完。她有个疑问很想知道:“为什么跟半月楼签?他们给的月例最多吗?” 马老大摇首道:“不是,只是正好半月楼的掌柜也在顺风楼赌钱,好心救我一把,不然只怕被他们打死了。” 明子期和赫云连城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马老大中了圈套。别人不清楚,可他们却知道,半月楼和顺风赌场幕后是一个老板——晋王爷,听说现在交由秦小王爷打理。王公贵族经商,多半不愿让人知道,毕竟商人是贱民,说说出去不好听,可又稀罕那银子。 秦小王爷一个人唱了这么一出双簧,无非为了两样,一是这处房子,二是马老大的烧菜手艺。 明子期很豪爽地从袖袋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丢给马老大,“拿去,当是小爷谢你的,难得我表哥开心。” 马老大却是个有原则的人,无功不受禄,怎么也不肯接受。夜间的顺风赌场,依然人声鼎沸。守门的伙计又迎进来四个人,两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一个穿小厮服、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女子。这四人正是赫云连城、明子期、小桂子和郁心兰。明子期和小桂子拨开一张赌桌的人群,让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靠过来。荷官从几人的衣衫就判断出是肥鱼,当下谄媚地笑道:“客官要买这把么?” 赫云连城示意身后的“小厮”郁心兰,“押五两小”。郁心兰立即丢出五两银子,押在小字上。 荷官见是这么点钱,心中不屑,号了锻子后,皆盒一看,“四、五、六,大。” 随后一局,赫云连城下定决心赌大点,丢了一百两银票押小,竟押中了。之后赫云连城连赢几局,手中的银子变成了一千六百两。立时有管场子的过来请人,赫云连城眸光一冷,“怎么?你们赌场只能输钱不能赢钱?”此言一出,赌徒们纷纷响应,管场子的叶青脸色就变了,暗示打手们拖人。可打手们连这几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一个个倒在地,嚎叫不止。叶青看看赫云连城的轮椅,再看看他脸上的半边面具,总算是认出他是谁了。 这位爷他是惹不起的!叶青想明白这点,立即飞奔上楼,主人家正巧在楼上议事,得赶紧告诉主子。 秦小王爷听说后,隔着竹帘往下看,转眼又开了一局,赫云连城又赢了一千六百两。 叶青焦急道:“想不到赫云连城这么会赌。”秦小王爷眯了眯眼,“是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会赌,每次下注前,她都在他背心画字。” 细看了那名女子几眼,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轻抚琴弦的佳人,眉目如画,气质空灵,似乎在上巳节见过,因她的美貌,和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他曾留意过几眼,有些印象,是郁家庶出的小姐,赫云连城的妻子。 秦小王爷转头吩咐,“传下去,每注只能押五十两。”他有些头痛,更加肉痛,一个赫云连城还不算什么,可恨的是十四皇子也在,今日定要损失一大笔银子了。 可是,如不是她,也不至于……他又阴鸷将目光转向郁心兰。 及至城门关闭之前,郁心兰等人赢了近一万两银子,若不是赌场后来耍赖,每注只能押五十两,保准叫他们把地契都赔出来。郁心兰递了两千两给马老大,“你的分成。”想到自己平白赚了近八千两银子,就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马老大兴奋得直搓手,“这……这……太谢谢了,以后小哥什么时候想吃狗肉,只管差人来取,半夜我都给您做。” 有了这些银子,不单可以还赌债,还可以赔偿契约违约金,自己又是自由身了。 出了城后,马老大与他们四人分道扬镳。 明子期崇拜地看向郁心兰,“大表嫂,你怎么听得出骰子的?能不能教教我,是不是要什么天赋?” 郁心兰谦虚地表示,“不用天赋,熟能生巧耳。只要……呃,天晚了,歇息吧。”相公的脸色貌似不太好,还是不出风头了。明子期哪里肯依,他对吃喝玩乐最有兴趣,对郁心兰的赌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到嘴边的话,被赫云连城一个冷眼给冻住,他讪讪摸了摸鼻子,“今天是晚了哈。”说完迅速地溜进东暖阁。郁心兰推着相公进了内室,立即殷勤地服侍他梳洗更衣。赫云连城表情微冷,沉默着躺下不发一语,低气压盘踞在屋子上空。郁心兰吐了吐舌头,快速地将自己收拾好,熄了灯摸上床,小心的偎向相公怀里,撒娇道:“怎么突然生气了?去赌场你是同意的呀。” “我同意,只是给秦肃一个教训,不是给你指条财路。”赫云连城冷声道。 随即又极是懊恼,原本小妻子提出这个主意,他想着她出门穿的是男装,又有自己和子期在一旁护着,去赌场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发觉同桌的赌徒不住色眯眯地偷瞄小妻子的时候,悔恨便排山倒海而来,虽说他暗里收拾了几个,可心底仍是极不舒服。而最让他不悦的,是小妻子数银票时的样子,好象恨不得每天逛一回赌场,因而他必须扼杀她这个念头。 郁心兰将他的话在心里品了品,迟疑地问:“连城,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还会去赌场吗?” 赫云连城轻轻“嗯”了一声。 郁心兰立时喊冤:“我怎么会做这么没规矩的事?今天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再想要钱,也知道那种地方是进不得的,赢点小钱还罢了,赢多了,非死无全尸不可。 赫云连城听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才放下心来。 郁心兰立即抓住机会对他进行交际应酬学教育,语气娇嗔地道:“你看,事情说开了多好!刚才你那样冷着脸,我心里不知多难受,要不是怕你厌烦,真的想哭……”说道后老哽咽两声,以证明所言无虚。赫云连城微怔,方想到女孩儿跟男孩是不一样的,自己用对待下属的方法对待妻子,的确是过了,于是心中惭愧得一塌糊涂。道歉话难以出口,但改正错误的决心还是有的,他忙搂紧小妻子道:“以后……我会把话说明白的。” 郁心兰如愿以偿,顿时心情大好。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年代的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不愿解释,只管吩咐怎么做,而当妻子的必须遵从。夫妻的相处之道是多沟通多包容,并不是一方服从一方。好在连城虽寡言了些,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至少愿意接受她婉转的批评,日后两人相处起来,定会融洽和睦。 小夫妻相拥而眠后,窗外下起了一阵秋雨。 一阵秋雨一层凉。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细厚织缎的衣裳已经不管用了,郁心兰忙换上了夹着薄蚕丝的秋衣。 十四皇子的行囊备得充足,披上了一条红绒衬里斗篷,一大早就来找郁心兰探讨赌技。 既然相公不喜欢她赌钱,郁心兰自然不会去触逆鳞,只点拨了他几句要诀,就再三言明,“我只是从前闲暇时打发回子才玩一玩,日后再也不会碰的。”这番表白深得赫云连城的好感,赞许地瞧了她好几眼。十四皇子的眼珠在两人脸上转了转,促狭地笑道:“真是夫唱妇随啊! 这又不是军营,干嘛禁赌啊。我找马老大赌去,你们一起去么?” 郁心兰本以为相公会拒绝,哪知他竟然道:“好!” 于是郁心兰又换上了运来的小厮服,四个人一同找马老大耍钱喝酒吃狗肉。 回到果庄后,贺尘悄悄地上前禀报赫云连城道:“来了三个人,待公子返程后才离开,进城后直接去到顺风赌场,黄奇还在跟着,看看之后会去哪里。” 郁心兰耳尖地听到,待下人们退出内室后,悄声问:“有人跟踪我们吗?是为了昨夜的事?” 赫云连城哄小孩子似的摸摸她的脸,“挺聪明的嘛。” 郁心兰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心道:我还知道赌场的人设局阴马老大,是为了他的房子呢! 其实要推测出来并不难,果庄买下后,郁家曾翻地整修,并没发现地下埋藏了什么宝藏,定是果庄背靠的这座点翠山是有什么。西郊荒芜,山脚下除了果庄,就只有马老大那几间茅草屋了,都划为己有之后,就不怕别人知道秘密了。 思及此,郁心兰不免万分遗憾,怎么没人诓我赌钱呢?打马吊我也很拿手的啊! 她倒是不知,原本已经有人想布这种局了,只是经她昨晚在赌场大展雌威之后,又生生将计划拖杀在摇篮之中。 六十七章 极得皇上宠爱、一时风光无出其右的秦小王爷此时心情极度欠佳,因马老大拿着银票来还赌债和利息了,他不得不将其抵押的房契还回去。原本他可以以势压人,不收赌债,一定要那张房契,可马老大的身后还有个赫云连城和十四皇子,表面上看是十四皇子早就认识马老大,于是仗义相助,但他不确定他们俩是否知道了些什么……那件事如此隐秘,应当不知道才对。若不知道,就更不能显露出一点端倪了。 将房契丢给叶青,秦小王爷喝了声,“叫他快滚!”叶青急忙跑下楼去了。 烦躁地展开银票一瞧,大通银庄的,背书出处:顺风赌场。秦小王爷更恨,连赎银都是从自己口袋里掏的,那个该死的女人! 郁心兰睡得正香,忽地连打了几个喷嚏,迷迷糊糊地嘟囔:“哪个死人,深更半夜咒我!”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连城早已起身了,待她梳洗完毕后,道:“子期一早跟我抱怨,想换两个丫头。” 郁心兰闻言眼睛便亮起了八卦之光,赫云连城也眸带笑意,“我请他过来一同用早饭。” 说话间到了堂屋,明子期也刚好走进来,巧儿和小茜俏脸晕红的跟在明子期身后,小桂子被挤得远远的,一脸郁闷。 郁心兰憋着笑,给明子期见过礼,吩咐紫菱摆饭。庄子里房舍不多,所以客厅和餐厅合二为一。饭菜就摆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明子期与赫云连城在主位坐下,郁心兰帮相公卷起衣袖,盛上一碗暖胃的鸡丝小米粥,方坐下让锦儿服侍用饭。 明子期被巧儿和小茜一左一右服侍着,眼睛瞟到哪,哪里的菜品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小桂子仍然被挤在离主子三尺开外的地方,神情愈发郁闷。 郁心兰瞧着有趣,不由得道:“巧儿小茜服侍得周到么?若不满意,我再给殿下添两个丫头?”巧儿和小茜闻言都紧张了起来。从来只有他捉弄人的,猎得山鹰反被雀儿啄了眼!明子期苦笑道:“不必了!我其实只要小桂子服侍就成了,这两个丫头还是请表嫂带回去!” 巧儿和小茜立时扑通跪下,凄凄切切的央求道:“求殿下收回成命,婢子哪里服侍得不好,还请殿下教导,婢子定会改过。”两个人都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巧儿仗着平日里十四皇子对她多笑了两次,大胆地伸手去拉他的衣摆。明子期平时不拿架子,但到底是皇子,已经习惯了说什么便是什么,哪耐烦听两个丫头的哭诉?他将袍子一抖,略带恼意地看向郁心兰。郁心兰觉得很丢脸,捉弄人倒是罢了,可自己的丫头哭求着要服侍别的男子,不论这男子是不是皇子,都很令她没有脸面。寻思间,郁心兰的一张俏脸便沉了下去,低喝道:“放肆!”赫云连城目光寒冰,却没说话。 巧儿和小茜虽不是家生子,但家境贫寒,从小看过无数人情冷暖,心底里极有算盘,这会子立即发觉将主子都得罪光了,马上又转了口风,一个边磕头边道:“大奶奶息怒,婢子是怕没服侍好十四殿下,有负大奶奶所托,连累大奶奶落下待客不周之名。”另一个则向明子期求情:“求殿下息怒,婢子服侍得不好,是婢子们蠢笨,请殿下勿责怪大奶奶。” 明子期本就不欲寻表嫂麻烦,当下挥了挥手作罢。郁心兰眸光闪了闪,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知机得这般快,倒真是机灵,可惜心太大了,收服不住。不过,可以留下做两步好棋子。于是她缓下神色,淡淡道:“既然殿下不罚你们,就磕个头退下吧。” 巧儿和小茜忙磕头退下,心下不免威戚然,高枝,果然不是好攀的。 千叶见两人出来,忙拿出腰包中的淡蓝色丝线,笑眯眯的递给小茜,“小茜姐,还你的。”小茜接过丝线,勉强笑了笑,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任何人。 明子期打发走了这两个烦人的丫头,心情大好,与赫云连城大谈武学。郁心兰用过早饭,便避到内室,仔细制定店铺的经营策略,日后还要灌输到几位管事的脑中,毕竟她不能出面经营。 正琢磨着,紫菱挑帘进来道:“大奶奶,府里让人递过话来:侯爷并甘夫人、长公主,及各位少爷、奶奶、姨奶奶、小姐们中午来庄子里用午饭。” 郁心兰吓了一跳,这么大阵战,吹的是什么风呐?心里边想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紫菱,准备接待事宜,因不知道公公婆婆打算留多久,她让丫鬟们收拾出几间客房,以防万一。 已时正,侯爷便带着一家老小抵达了果庄。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带着大丫鬟和庄子的管事在大门处迎接。侯爷下了马,背负双手,道了声“免礼”便信步往庄内走,一行人走走停停,方到正堂依次坐下,丫鬟们奉上茶水、果品,侍立一旁。 甘夫人率先笑道:“兰儿啊,上回的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性子急了些,但决无坏心,常常发过脾气便忘了,若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是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总住在庄子里作什么,今儿随我们回去吧。”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好像上回的事是我不懂事,使小性子跟婆婆过不去似的,而且还赌气跑到自己陪嫁的庄子上,一住就是半个月,最后还要劳动公公婆婆亲自来接。 怎么听都是不孝不敬的悍恶媳妇的典范啊!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郁心兰忙站起来,纳了个万福,笑盈盈地道:“大娘说的何事?媳妇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在媳妇的眼中,大娘是直率可亲的婆婆。婆婆的训导,当媳妇都应认真聆听,铭记于心;婆婆便是发落一下媳妇,也是对媳妇的历练,是为媳妇的将来好,媳妇只会心存感激。至于今日是否回去,媳妇原本是陪相公来养伤的,端看公公婆婆和相公的意思。” 甘夫人被这绵里藏针的话噎得不好再说什么,自己暗指她揪着一点小事不放,她偏说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反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自己暗示她不要小心眼,她倒乘机表白一番,又是“铭记于心”又是“心存感激”的,俨然一个严守礼仪的标准好媳妇,衬得自己倒成了个喜欢拿捏媳妇的恶婆婆。长公主听得心花怒放,表面责备实则亲昵地斥道:“你大娘也是担心你们在外面住不惯,才多想了些,你们跟着回去便是了,说这么多作什么?靖儿早禀明了侯爷与我,都知道你是陪靖儿来休养的,没人误会你。快坐下吧。” 说甘夫人多想了些,这话的含义便丰富了,又说没人误会,可刚刚甘夫人说的又算什么。 甘夫人听了脸色便不太好,只是见侯爷没有表态,不得不暗暗压下脾气,也挤出一抹笑道:“就是,快坐下。” 郁心兰又福了福,方坐下。 三爷的眼睛一直往郁心兰身上跑,没听清大伙儿在说些什么,见她低眉顺眼的,以为是担心母亲对她不满,忙安慰道:“大嫂莫担心,母亲答应了与你好好相处,就必不会再为难你。” 这个“再”字用得真好。 甘夫人微微变了脸色,侯爷都有丝忍俊不住,朝郁心兰打圆场道:“一家人,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说也就没事了。你大娘是将门虎女,不会说话,她只是想对你好,说得不中听罢了,你莫误会。”因今日来此,是甘夫人提议的,当时甘夫人对侯爷说要向老大家的道个歉,侯爷嘴里说着不必,心里却很欣赏夫人知错必改的气度,因而语气中尽是对甘夫人十足的亲昵和维护。郁心兰忙站起来表白心迹,直承自己对大娘极是尊敬。侯爷满意地点点头,转而问,“嗯?不是说十四殿下也在此的吗?” 郁心兰心道:因为您要来,所以他跑得比免子还快。赫云连城倒是实话实说:“他走了,以为您是来抓他回宫的。” 定远侯忍不住笑,唇角一钩,艳绝人寰。不单两位夫人看得心旌摇动倾慕不已,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郁心兰都不禁直了眼,幸得很快记起自己的身份,忙垂眸屏息,又不禁瞄了相公一眼,连城若是治好了脸上的刀疤,也一定是风采绝伦吧? 没等她想像出个结果,长公主在上边笑道:“靖儿的气色极好,看来在庄子里住得挺舒心,兰儿服侍得不错。” 侯爷赞同的点了点头,甘夫人也附和了一句,赫云连城转瞬看向小妻子,静静地注视,静静地微笑。 郁心兰的脸色一点点变红,头低的快贴到胸脯了,你们看就看,别总往我肚子上瞄好不好? 连着下了两天雨,今日难得晴了,侯爷想去庄子里走走,所有人都随着侯爷往外走,郁心兰安排终孝领路,自己慢后两步,笑问方妖娘:“方姨娘要不要在屋里歇歇?” 方姨娘受宠若惊,娴静又略羞涩地笑道:“不必麻烦大奶奶,太医说胎儿已经稳了。” 太医?郁心兰暗自惊讶,二爷居然请太医为姨娘诊脉,看来这位方姨娘还挺得宠。 她忙唤千荷过来,叮嘱道:“小心伺候方姨奶奶,若是摔着了侯爷的庶长孙,我唯你是问!” 方姨娘娇艳的小脸更红了几分,低声道谢。“庶”字她虽不爱听,可“长孙”二字还是很爱的。 郁心兰笑了笑,便追上前去服侍公公婆婆。三奶奶回头看她笑道:“大奶奶真是细心周到,先帮二爷安顿了方姨娘。” 是暗指我不服侍公婆么?郁心兰也打趣般地回道:“是啊,咱们侯府子嗣单薄,若三弟妹你也有了身子,做大嫂的也一定先顾着你,便是让父亲母亲责骂几句也无妨。” 长公主立即笑:“我们几个老的,有手有腿有人服侍,你当主人家的,自是应当先顾小的。” 侯爷闻言也点了点头,却冲长子笑道:“靖儿何时给父亲添个金孙呐?” 郁心兰闻言赶紧低头,赫云连城也有丝羞涩,却极认真的回答道:“儿子会努力的。” 侯爷朗声大笑,长公主亦是一脸喜悦,旁人也忙跟着凑趣,遇上这种话题,郁心兰只有垂首娇羞,沉默不语的份了。 打趣够了,侯爷方正色道:“你们几个成了亲,的确需要多为赫云家族开枝散叶才是。”然后指着老四赫云飞对长公主道:“老四的婚事也该办了,过几日去奉府把婚事确定下来吧。” 长公主连连称是,于是众人又改而打趣老四。 三奶奶笑了一阵,慢下脚步与郁心兰并肩而行,感叹道:“父亲真是疼爱大哥大嫂啊,来的时候还在说,怕大哥腿伤未愈,不能参加今年的秋猎呢,这会儿又明着说想要大嫂的金孙。” 郁心兰暗自叹息,若是这点小事都要吃醋,还不得酸坏一口银牙?面上却淡笑道:“我想,只要是孙子,无论是谁生的,父亲都会喜欢。”三奶奶好不尴尬,她生的是个女儿,总觉得郁心兰是故意刺她,可细看郁心兰的表情淡然、无邪,仿佛真心这么认为,是以脱口而出般。她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道:“是啊,父亲就喜欢孙子。”说罢黯然,她的燕姐儿,父亲只抱过一次。 郁心兰本可以再刺激几句,一想到这世间女人活得真不容易,便做罢了。 终孝领着主子们到一处草庐歇息。这里本是露天存放果实的,郁心兰瞧着喜欢,便令人将果实搬走,又重新扎了四柱,弄成个草庐的样子,还请赫云连城帮忙写了字,猿起来挂在庐中。 侯爷认得长子的字,不禁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吟罢蹙眉,“太不争了些。”他是朝廷栋梁,自然不喜欢平淡不争的无为思想,待知道是郁心兰所作后,又赞了几句。媳妇还是要不争的好,免得成天在儿子耳边吹风,闹得家宅不宁。中午,郁心兰令人用垂幔将草庐围起来,燃上几盆炭火,笑吟吟地禀道:“中午媳妇请公公婆婆吃烧烤,尝尝山里的野味。” 侯爷见奴仆们将腌好的肉串架到炭火上去烤,不由怀念起从前的军旅生涯,“从前行军打仗时,将士们也常常是围着篝火烤野味吃,只是如今…… ”语气怅然,边境安定了十余年,皇上已经渐渐不再倚重他们这些武将了。郁心兰品出公公话语里的黯然,便试目转移话题,俏皮地笑道:“父亲既然会,可原亲自试试?” 侯爷立时来了兴致,长身而起,几步来到火盆旁,郁心兰忙让千夏过来服侍。 郁心兰来庄子里不久,就曾办过一次烧烤大会,小丫鬟们早已学会如何刷调料,千夏巧妙又不着痕迹地教侯爷如何刷调料,如何入味,不多时便烤好了一串羊肉。 侯爷让千夏盛了盘,端给两位夫人品尝。两位夫人受宠若惊,自是交口称赞。 侯爷似乎找到了当年军旅时的感觉,又兴致极佳地回道炭盆边烤起了肉串。 如此一来,几位少爷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得效法。夫人、奶奶们自然还是由奴仆们服侍着,吃现成的。郁心兰其实很想亲手去烤虾串吃,但碍于身份,只能望着炭火兴叹。三奶奶轻笑一声,附耳道:“大嫂真是会调教人,手下的丫头一个个水灵灵的,还知情识趣,服侍得父亲多开心呐!” 这个三奶奶,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要明嘲暗讽,瞧这话说得,好像她是故意想往侯爷身边塞人似的。 声音又不大不小,刚好让邻桌的甘夫人和长公主听见。两位婆婆“关照”的目光立即望了过来。 郁心兰强忍着把唾沫吐到三奶奶脸上的冲动,淡淡地笑道:“不敢当三弟妹的夸奖。父亲开心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峥嵘岁月,岂会是因为一个小丫头?” 同桌的方姨娘也掩唇笑道:“大奶奶说得极是。三奶奶要自罚一杯酒,您刚才最后那句话,也将侯爷瞧得太低了些。” 三奶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实在是没想到方姨娘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害她落了个诽谤长辈的罪名。 她只得强笑道:“是我说错话,该罚、该罚。”说罢痛快地自罚一杯。郁心兰真没想到方姨娘会帮自己,朝方姨娘淡淡一笑,方姨娘也忙回了一笑。三奶奶见两人眉来眼去,心下琢磨,方姨娘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与那一房的人亲近,就不怕母亲责怪么? 郁心兰也对方姨娘的示好感到奇怪,抬眼见千荷在一旁与方姨娘的丫头都有说有笑,心中十分满意,这倒是个机灵的。 用过午饭,赫云连城便告诉她,收拾行囊,晚些同父母一起回府,郁心兰自是交待下去。 侯爷与二爷、三爷、四爷见天气不错,便想去山中狩猎一番,郁心兰则安排两位婆婆和三奶奶,几位姨娘歇午,都安顿好后,她才回道东暖阁。赫云连城揽住她道:“今日累了吧?” “还好。”郁心兰说完,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阖眼息。 刚过得半盏茶的功夫,若水就慌慌张张找上门来,哭泣道:“大奶奶求您请位大夫,我们姨娘见红了。” 六十八章 若水在厅里拉着芜儿哭哭啼啼,郁心兰在里间被吵醒,想坐起来,赫云连城却不让,抱紧了她道:“让运来拿我的名帖去请太医,你且休息。”郁心兰原本有些急,转念一想,这方姨娘好端端的见红,只怕不那么简单,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于是便依着相公的意思,吩咐芜儿,让运来去请太医。又让庄子里有生育经验的婆子去照应着。若水哭哭啼啼跟着芜儿走了,外面总算是清净了。 赫云连城见她乖顺,心中愉悦,拿鼻尖蹭了蹭她的小脸,低声道:“父亲问我们要金外孙。” 郁心兰红着脸啐道:“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赫云连城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颌首道:“那就今晚吧。”说罢也不待她反驳,便俯首含住她的嫣唇。 情到浓时,郁心兰不禁抬起手挽上连城的脸,触到那道长而宽的伤疤,立时好奇地张开剪水双眸,近距离细看。 赫云连城察觉道她分心,恨恨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抬头不悦地捕捉她的视线。 “呵呵。”第一次瞧见他孩子气的表情,象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郁心兰忍不住轻笑,边用食指清出疤痕,边娇声问:“十四爷不是说皇上赐了你玉肌膏吗?怎么不见你用?” 赫云连城捉住她作乱的小手,默了默道:“其实我无须用。这道疤,并非利器所致,而是当年山崩时,在救九殿下的时候,被山石划伤的,两三年便好得差不多了。” 郁心兰明知故问,“玉肌膏是消疤痕的啊?你不想么?” “不用消,已经没什么疤痕了,以前是怕皇舅不悦,才做了道疤痕贴上,现在皇舅给了恩典,过两个月拿掉便是了。我自幼便是如此,摔伤碰伤都不留疤的。” 天然无疤痕体质?这似乎只在传说中听过。郁心兰紧盯着他完美的左脸上细腻白皙的皮肤,各种羡慕妒恨。 赫云连城以为她生气了,忙小心翼翼地努力解释:“并非只瞒着你,连母亲也没告诉,我不让人近身伺侯,也是不想让人发觉。之前,皇舅对我猜忌极重,若发现我脸上没了疤痕,只怕会以为当年的伤是假的,这几年因我的事,几个弟弟的仕途也不得意,实在是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郁心兰听着忍不住心酸,明明是个美男子,却要顶着这么丑陋的疤痕示人前,只是为了尽量不连累家人。想到刚嫁入侯府时,几位小叔屡次当面责骂相公,相公也都忍了,那时的确是相公连累了他们,心中有怒气倒也罢了,可现在呢?今天几位小叔围着侯爷大献殷勤,却无一人关心下他的腿伤,真是没半点子手足之情。 思及此,郁心兰闷闷地道:“待你的疤消了,我保证你比弟弟们都要俊,嫉妒死他们。” 赫云连城好笑道:“男人才不会比这个。” 且,不比才怪,不比那些第一美男子是怎么出来的?这时代的女子,不论成亲没成亲的,都不能议论到别家的男子,当然不可能是女人选的。小夫妻俩正说着话,锦儿在门外禀道:“大爷、大奶奶,太医已经请来了。” “知道了。”郁心兰想了想,对相公道:“方姨娘到底怀了身孕,我又是主人家,还是去看一看的好。” 这回赫云连城没有拦他,只道:“若是有何为难,便请母亲主持公道。” 郁心兰便唤锦儿进来梳洗一番后,往西厢房而去。秋水坐在东厢房的走廊上瞌瓜子,见大奶奶出了主屋,忙到客房内禀报主子。 庄子的后院是个大型四合院,南房为主屋,东西厢房为客房,隔着一个天井,三边都能相互瞧见,因而不必秋水禀报,三奶奶自己早从窗棂的镂花中瞧见了。 真是沉得住气!若水又哭又叫的都没将她请出来。反观自己,隔一会便到窗前来察看一下动静,还差了秋水在门口打探,倒是落了下乘。三奶奶暗暗捏紧帕子,扶了扶头上的叉簪,才对秋水道:“去看看。” 进了西厢房,三奶奶坐到郁心兰身边,关切地问:“太医怎么说?” 郁心兰啜了口两前龙井,方淡笑道:“还在诊脉。”三奶奶显得很担忧,芜儿奉上的茶盅也不接,示意放在几上,俯身向郁心兰道:“希望别出什么事,要不然……唉,怎么到了这就见红了呢?”郁心兰放下茶盅,定定地看向三奶奶,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瞧不出半分情绪,偏又明亮得刺痛了三奶奶的眼睛。 三奶奶垂下长睫遮挡,强自镇定地笑问:“大嫂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郁心兰声音清脆,一副懵懂莫名的样子接口道:“我在等三?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5部分阅读 三弟妹的下文啊。” 三奶奶讪讪地笑道:“我只是担心而已,没别的。” “哦……担心也没用,且先听太医怎么说吧。” 看着淡然安定品茶的大奶奶,三奶奶的深思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不是她干的?可方姨娘怀孕对她并不利呀,就算是庶出,只要是男的,侯爷都会喜欢的,她成亲快三个月了,肚子还没点动静,难道真是一点也不急?还是试她一试。 三奶奶也端茶青抿一口,赞了声“好茶”,又仿佛闲聊似的道:“二哥是个有福的,方妖娘这胎多半是男胎呢,虽说只是庶出,但男人们哪个不是觉得孩子越多越好。大嫂,您说是吗?” 郁心兰笑道:“这是自然。”而后若有所思地打量三奶奶,待三奶奶觉得心里长毛之际,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三弟妹是在替三弟着恐……真是的,咱们妯娌之间,什么话不能明说?我这有张生子的药方,三弟妹拿去煎给三弟服,听说三弟有六位通房,我保管明年你们静心园便能多添几个庶子女,三弟也会赞你贤惠。” 说罢吩咐芜儿,“一会儿记得在我妆奁最下层拿那张方子给三奶奶。” 芜儿脆生生应了。三奶奶挤出一丝笑容道谢,暗自恨得咬碎银牙。不多时太医珍了脉出来,郁心兰忙起了身施了一礼。太医道:“是饮食上未曾注意,因腹泻引起的,老夫已经开了药方,服上五剂应当就无碍了。” 郁心兰道了谢,终孝上前恭送太医,郁心兰和三奶奶则进了内室看望方妖娘。 三奶奶亲切问候了两句,便叹息道:“早上可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中午一家人都吃的一样,咱们可都没事呢。”这话怎么听都隐含几分意有所棍,也不知是指郁心兰暗中给方姨娘吃了什么不一样的,还是指二奶奶让人使绊子。 郁心兰只当没听懂,目光投向内室的印岁寒三友目的圆桌上……除了一套茶具,什么也没有。紫菱从屏风外绕进来,小声禀道:“谢管事有事要禀。”郁心兰便叮嘱千叶好生服侍方姨奶奶,然后出了西厢房回主屋。千荷正候在外间,郁心兰道了声“进来”,然后走近内室,紫菱则守在门帘外,以防有人偷听。 千荷递上一块包裹着的手帕,展开呈在郁心兰眼前,小声禀道:“若水自带了补汤,用小泥炉温着的,方姨奶奶到厢房后喝了一碗,后来若水又要婢子炮壶热茶,婢子发现她倒茶时似乎往茶里加了什么,只是那时方姨奶奶还没事,婢子也以为是方妖奶奶饮茶的习惯罢了,可后来方姨奶奶见了红,大奶奶您差了几个婆子去照顾后,若水便乘乱将补汤和茶水都倒了。婢子收了些残渣,请大奶奶过目。” 郁心兰细瞧了几眼,心中有了数,便问她:“你不是同若水一起去煎药的吗?”千荷道:“若水说不必婢子帮忙,婢子怕她起疑心,所以让千雪去盯着她。” 郁心兰面露微笑,示意紫菱拿个大封赏给她。又问:“你从若水口中问出了些什么没?”千荷想了想才道:“若水倒是口风紧的,她还想跟婢子打听大奶奶的事呢。”郁心兰挑眉,颇有兴趣的问,“哦?她问了些什么?” “大奶奶在娘家如何,现今跟大爷又如何这类。”千荷讨好地笑道:“婢子都含糊混过去了,不过前几日在府中听到方姨奶奶的喜讯时,婢子便找了静念园的小丫头打听过,听说这阵子二爷宠方姨奶奶宠得紧,过些日子是方姨奶奶大兄生辰,二爷还让长随天蓝备了礼送过去呢。” 郁心兰心中一动,按这时代的风俗,只有正妻的兄弟才是舅子,妾室的兄弟妹妹可是什么都不算的,况且方姨奶奶的长兄还没入职,跟二爷算不得同僚。二爷却巴巴地送生辰礼,莫非是想将方姨娘抬为平妻? 那今日之事,是二奶奶欲除去方姨娘的依仗,还是方姨娘自编自演的想嫁祸二奶奶?可是不论怎样,在我的果庄里做戏,多少有拖我下水,让我背黑锅之嫌。 郁心兰眯了眯眼,吩咐给方姨娘熬一碗绿豆粥送去,自个儿挟着锦儿的手慢慢往西厢房去。 西厢房内,方姨娘倦了睡去,千雪搬了张小杭坐在走廊上做针线,见到大奶奶,忙起身迎上去,压低声音禀道:“三奶奶还在屋里,刚刚发作了若水姑娘。” 郁心兰挑了挑眉,由锦儿扶着进屋,快速扫了一圈,三奶奶神色自若地品茶,若水跪在她身前不远处,地面上有几块瓷碗的碎片,乌黑的药汁洒了一地,有些都脏了若水的裙裤。 三奶奶起身让了座,方指着若水道:“这丫头,端碗药进来,见我在屋里就神色慌张,我随口问一句是什么药,她竟慌张得将碗摔碎了。”然后转头看向若水,端容低喝道:“刚才我问你的话,还是速速回答的好。” 若水俏脸一片惨白,双手死死揪着裙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得不开口。郁心兰也不拐弯耳,将千荷包的那团汤渣丢到若水面前,“可瞧清楚了,这里面是什么?” 若水细看一眼,脸色更白了几分,却仍不开口说话,仿佛拿定了主意充当哑巴。 郁心兰轻笑:“你不愿认我也不逼你。不过这枸杞桑堪汤里怎么会有蚕豆?今日回府便可以问厨娘们,这药膳是从哪里得来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大……大奶奶,是妾婢让若水熬的,只是因妾婢爱吃罢了。”方姨娘不知道何时起来了,扶着门框虚弱地道。 这是想将事情瞒下了?可事情在我庄子里发生的,我若不查个一清二楚,如何能摘得清? 于是郁心兰摆手道:“锦儿去扶方姨奶奶坐下。”方姨娘让了让,才在一张小锦机上侧身坐下。 郁心兰不待她再有分辩,让千荷将今日多见说出来。千荷脆生生地道:“婢子亲眼瞧见方姨奶奶用过午饭时,若水便借故溜开,从随身的荷包中取了一把蚕豆加入汤煲中,还借了咱们庄子上的小炉,说是热一热,但实际上沸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拿下。” 郁心兰道:“搜她的荷包。”锦儿立即上前翻出若水两个荷包,翻倒出来几样食材。郁心兰瞧了一眼冷笑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我自幼也是在乡间长大,所以民间流传的几样相克的食物,我也是知道的。方姨娘,你说是你吩咐若水加入蚕豆的,那你知不知道,吃过田螺后吃蚕豆,是会腹痛腹泻的?还有若水荷包里的这些芹菜、橘片,都是跟毛蟹、麂肉相克的?我这果庄依山靠水,这些山间田野的食材最是丰富,你这丫头准备的相克之物也很丰富呐。” 方姨娘骇白了脸,忙跪下哽咽道:“妾婢……妾婢怎敢陷害大奶奶……” 郁心兰缓了脸色,示意锦儿扶起方姨娘,但说话的语气仍是不客气:“我知道你不敢,也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刚才所言全是心疼这个丫头。可你也得事先掂量掂量,你是入了族谱的贵妾,是侯府的半个主子,被个小丫头拿捏在手里,传了出去,你自己的脸面不要紧,侯府的名声怎么办?” 一直默不作声作壁上观的三奶奶接着这话道:“况且子嗣是大事,谁想害你滑胎,我们一定会帮你审个清楚。”说完看向若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喝道:“说!否则打到你说为止。” 若水嘴唇一阵哆嗦,忽地拾起地上一片碎瓷,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锦儿和千雪一直盯着她,见状立即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若水自尽不成,哇地失声痛哭。 郁心兰烦躁地皱了皱眉,千荷瞧见,上前一步,一巴掌肩得若水头一偏,呵斥道:“你个作死的东西,居然敢在大奶奶面前要死要活!自你进了侯府,生便是侯府的奴才,是生是死都得由主子来决定!我说你打碎了药碗,为何不请三奶奶使人来清扫,原来是要留着一哭二闹三抹脖子的,你是想陷大奶奶一个逼死奴婢的恶名是不是?莫想不到你心思这么歹毒!” 三奶奶之前还没觉得怎么,听到后面嚼出千荷的话不对,又怕打断了她显得自己的心虚,只得偷瞄郁心兰的脸色。 千荷声音清脆语速极快,一番话很快便说完了。 三奶奶忙表白自己道:“这是我的疏忽,断不是故意为难大嫂……”郁心兰冷飕飕地瞟她一眼,抚袖寒声道:“三弟妹行事素来周全,大娘多次赞过的,怎么今日就疏忽了?若水若真的死了,我这逼死奴婢的恶名也就传了出去了,谁又会知道是因你三弟妹你疏忽造成的?我的名声你要如何赔偿? 所以这种没含义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以后行事仔细些,再犯错,不论有意无意,我这个当大嫂的,少不得要责罚你一下。” 三奶奶垂眸扁嘴,杏眼里泪光闪闪,说不出的娇弱动人,可惜郁心兰从头到尾都没瞧她。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簌簌的脚步声,甘夫人与长公主歇午起来,听说了此事,便相携而来。 郁心兰跟三奶奶忙让座施礼,甘夫人瞧着一团糟,便沉了脸问,“刚才老大媳妇你说什么?你要责罚谁?”郁心兰便将事情说了一遍,笑问,“媳妇名声不好,不是也丢了侯府的脸么?媳妇教导一下三弟妹行事要谨慎,也是为着侯府啊。大娘你说对么?” 甘夫人不便反驳,却也不想赞成,指着若水道:“把这个作死的东西拖下去打死,居然敢害我的庶孙!” “慢!”郁心兰拦住道:“若水是方姨娘的陪嫁,有什么理由害自己主子,而且还特地挑在媳妇的庄子里,成心陷害媳妇。大娘您若是将人打死了,这幕后之人可永远找不到了!” 长公主接着话道:“的确,怎能让兰儿受此冤屈?” 甘夫人不满地道:“打的时候不就能问得出来?” 郁心兰坚持道:“等父亲回来,听说亲卫中有专业审讯的,这丫头嘴紧得狠,只怕打死也撬不开。” 甘夫人拍案而起,“一点小事就报与侯爷,你半点没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是不是?” “媳妇不敢。媳妇只是想得知真相,说话未免急了些。”郁心兰一脸的惶恐和歉意,象甘夫人福了福,“媳妇只是跟大娘一样,脾气直了些,话都是冲口而出,若是说错什么,还请大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长公主也从旁劝道:“这孩子的确是直率了些,但人是孝顺的,你也消消气。你若坚持用刑,倒好象是要掩盖真相似的。” 这话都说了,甘夫人只好作罢,不住拿眼睃方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恨色:这个狐媚子,哄得老二想抬她做平妻,不就是有个正四品的爹吗?老二媳妇的父亲还是正一品呢!若是老二德行上有污点,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伤了媳妇的心,亲家老爷又怎么会帮老二?那个老二媳妇也是个不省心的,要发作妾室在自己院子里发作好了,偏偏想一箭双雕,偏偏又玩不转! 不说甘夫人如何气闷,长公主和郁心兰的心情是极好的。待侯爷与少爷们狩猎归来,长公主便向侯爷谈及此事,侯爷威严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恼色,冷声道:“先带回府。” 一行人在庄子里用过晚饭,才起程回府。第二天一早,郁心兰去给长公主婆婆请安的时候,长公主告诉她:“说是老二媳妇指使的,你父亲气得不行,把老二叫道书房痛骂了一顿……倒是不好再罚老二媳妇,大姑奶奶快回来了,宫里也要举办秋分宴,她是有诰命的,总不能让人看侯府的笑话。” 这时代没有中秋节,却有秋分,到秋分时,所有的作物都收割了,正是感谢上天保佑并祈求来年丰收的好时节。每年宫里都要举办秋分宴,世家大族都要携眷参加,除非病得走不动了,否则必须出席。大姑奶奶是侯爷的嫡长女,甘夫人所出,据说艳冠京城,脾气也如同甘夫人一般直爽火爆,新婚不到一个月,就提着马鞭追五条街,痛揍偷喝花酒的大姑爷,于是更加名动京城——二小姐一直说不到婆家,郁心兰猜测多少跟这事有些关系。 听长公主的口气,侯爷是很疼这个长女的,“许的是平王世子明骏,皇上三年前外放明骏任永州知州,今年该是回京述职了,彤儿跟她母亲不一样,我也挺喜欢这孩子,你日后多与她亲近亲近。平王当年辅佐皇兄有功,又知急流勇退,皇兄很是信任明骏,这回回京,必会留京任职。靖儿如今起复了,朝中总要有几个朋友。” 郁心兰连忙应承下来,心中很期待见一见这位泼悍的大姑奶奶,只是转念一想到秋分宴,又不免担心,郁老爹不会为了郁家的脸面,将王夫人接回来吧? 六十九章 虽说郁心兰隔三差五就会差人将果庄里摘收的果子送到侯府,但到底出府住了小半个月,回来后就得给各院送礼品。礼品自然是庄子出产的各类水果腌制的果脯,以及果汁和面烧制的点心。 送礼是桩巧宗儿,收礼之人多半会对送礼的丫头打赏,郁心兰将二等丫头派去侯爷姨娘和庶出小姐的院子,让小茜送去二爷处,巧儿送三爷处,锦儿送四爷处,芜儿则送西府那边。西府的主子不好相与,芜儿却无半分不满的样子,也同旁人一样提着食盒出去了。 二奶奶仍在禁足中,方姨娘代表二奶奶接下食盒,让丫头准备些名贵味佳的零嘴当回礼,自己则硬拉着小茜坐下,掏出帕子压压眼角,做泣然欲泣状:“昨日之时,我一时糊涂,竟想护下若水那丫头,不小心冲撞了大奶奶,还请小茜姑娘帮我多美言几句。都怪我太心软,总想着息事宁人,却忘了大奶奶也牵扯其中,万望大奶奶莫见怪才好。”说罢拉着小茜的手摇了摇,很是倚重的样子。 小茜感觉到掌心那块银锭份量不小,忙笑着安慰道:“我们奶奶最是和善仁厚的,婢子一定帮姨奶奶递话儿,我们奶奶必不会埋怨你。” 方姨娘舒了口气,热情地起身送到廊前,看着小茜出了院子大门,才收了笑,若善扶着方姨娘回屋休息,轻声道:“厉妈妈方才总想往屋里来,婢子给拦住了。婢子说句逾矩的话,二奶奶现在防着您,可大奶奶毕竟不是我们这一房的,您要是跟她亲近了,只怕甘夫人会不高兴。” 方姨娘冷哼了一声:“自打二爷说想抬我为平妻之后,那老太婆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我也是嫡出的官家千金,怎么就当不得平妻?大爷目前虽未上任,却是天子眼前的侍卫,母亲又是长公主,我跟大奶奶多亲近亲近,升平妻的事更有着落。”她在美人榻坐下,轻轻地笑,“至于承爵的事,你当三爷就不想争么?反正到时各凭本事,我若成了平妻,还能帮着二爷讨侯爷心欢,不象现在,一个妾室,连站到侯爷跟前的资格都没有。” 若善听后用力点头,“姨奶奶真是高瞻远瞩,现下的确是抬升您的份位最重要。” 另一头,巧儿送食盒给三奶奶后,三奶奶也回了礼,又叫丫头包了几块芙蓉酥赏给巧儿,巧儿谢了赏,便折回静思园。一路上想着前几日勾引十四皇子不成,还触怒了大奶奶,不知接下来,奶奶会不会借故发作我?若是姑爷是个齐整的人,便是丑些,她也能豁出去爬姑爷的床,可偏偏是个瘸子,还有一道吓人的疤,叫瞧了就胆寒……可是三奶奶应承将我调到静心园的事,自打我办了事后,就渺无音讯了。大奶奶没怀胎,吃了药后没反应,又不是我办砸了差事……。 她心里想着,便没注意看四周,只顺着脚下的青石小径转弯,一步留神撞进一个男性的怀中。“啊呀!”巧儿慌得抬头看去,正瞧见三爷那俊美非凡的脸上,闪着惊喜的笑意。她慌忙站直身子,退开两步屈膝行礼,“给三爷问好。” 赫云杰不住地上下打量她,越看越觉得甜美可人,遂柔声问道:“你是大嫂的贴身丫头吧?你叫什么?” 巧儿不觉羞红了脸,蚊子似的轻哼:“婢子叫巧儿,三爷应是见过婢子的。” 赫云杰被她柔柔的语调弄得心酥了一半,不由得上前两步,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这张如花容颜看个真切,不曾想巧儿拧身便跑了,跑了几步,怯怯地回眸一望,然后脸更红地跑开。赫云杰顿时愉悦得笑了出来。快到静思园时,巧儿才缓下脚步,一面极力调整呼吸,一面不禁得意地暗笑,幸亏关键时刻记起了春儿姐的教导,对待男人,就是让他看得见摸不着,这样他才会记得你!若还象对十四皇子那样急巴巴的贴上去,顶多就是被三爷要去当个通房丫头,还是个当奴婢的命。 自小挨了太多的饿,她不想离开大户人家,这里餐餐有肉吃,可若是当个奴婢,日后被主子随意指个小厮配了,她也不愿意。正寻思间,小茜从后面猛拍了巧儿一下,调侃道:“想什么呢?这么心神恍惚的。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巧儿忙“嘘”了一声,拉着小茜到路旁整齐的灌木修成的围墙下藏好身,焦急地低问:“你试过千叶没?那日我俩说的话可是被她听了去?要不然,怎么今日奶奶偏偏打发你去二爷院子,我去三爷院子?” 小茜心下亦是一惊,那几日忙着跟巧儿在十四皇子面前争宠,哪里还记得这件事,只得强辩,“现下若千叶知道,也早报给大奶奶了,我们反正不承认便是。这府里有这心思的丫头难道还少了?” 巧儿气得差点翻白眼,这个死小茜,白长了一副精明相!于是啐道:“她们是家生子,我们的卖身契可都在大奶奶手里捏着!你倒是想一想好不好?咱们想着另攀高枝,这可是背主!大奶奶若是把咱们打板子发卖,都是没人会求情!” 小茜一听也急了、“那……可……这些天了,她若要告诉大奶奶,也早就告诉了。”巧儿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她今日拉小茜藏起来说话,就是要警告小茜别太张扬了,免得日后拖累她,若先将二爷三爷那边敲定了,让二爷三爷出面要人,大奶奶总是不好意思拒绝,这可比大奶奶事先发作她们要好很多。 两个丫头嘀咕一阵子,却不知两人的话早被旁人听了去。郁心兰听着丫头们回复各院子主子的话,在回礼中拣了些留下,其余的都让分下去,静思园中人人有份,丫头们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紫菱打帘子进来,在郁心兰耳边低语几句,郁心兰微晒道:“就知道这两丫头是心大的人。”顿了顿又道:“她们说千叶曾听到她二人说话?怎么没听千叶回过?”紫菱平素对千叶的印象不错,忙解释道:“她们只是猜。” 郁心兰点了点头,侯府的规矩大,二等丫头虽负责主屋的清扫整理,可必须在主子不在的时候,平时跟前伺侯的,也就是四个大丫头和紫菱,她没有亲自考校过千叶、千雪二人的办事能力,心里没底。眼看着巧儿、小茜是留不住的,芜儿虽然沉稳,但曾出卖过自己一次,到底有隔应,能不能得用,还要再观察,所以她很想早些从四个二等丫鬟里挑两个出来培养。郁心兰拿了些碎银子给紫菱,叮嘱道:“多让人去打听一下大姑奶奶的喜好,还有二房、三房备的礼,咱们不能比她们差了。”紫菱明白,收好了银子,郁心兰又让去请安妈妈。待安妈妈进得屋来,郁心兰就抢着道:“安妈妈免礼,过来坐吧。” 安妈妈仍是见了礼,才欠身在小机上坐下。郁心兰让紫菱送上一盒点心,笑道:“自己庄子里出产的,不值当什么,安妈妈且收下。这半个月有劳安妈妈在府里操持了。” 安妈妈忙道:“这事老奴的本份,当不得大奶奶的赏。”心下却是十分高兴的,大奶奶进府快三个月了,虽说让她管着院子里的事,却也是将她晾在一边,表面上亲热客套,却从不让她到跟前回话。这让她心下很是不安,她是个寡妇,又没有子嗣,万一被撵出府去,如何谋生?昨日大奶奶才回来,今日就唤了她进屋,还打赏了礼物,不就说明大奶奶要用她了么? 郁心兰也的确是这个意思,观察了这么久,知道安妈妈是个忠心且守礼的,况且她的身世也调查清楚了,知道她只能依仗着侯府和相公,便抛开了顾虑。 与安妈妈闲聊了几句后,郁心兰便问道:“安妈妈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我有两个铺子要开张,正缺人手。” 安妈妈激动地站起来福了福,才满是感激地道:“老奴娘家还有个哥哥,以前也曾开过店,只因生意太红火,被人使了阴招落下了官司,现在只能靠拣摊为生。老奴的哥哥还有两个儿子,大的二十,小的十七,都能当得事儿。不是老奴自夸,老奴这个哥哥做生意真是有一手。大奶奶若是开铺子,他的确是帮得上的。” 其实这都是郁心兰早调查好的,她的铺子有两间,可得用的只有佟孝一人,佟孝的儿子酿酒是把好手,可口舌笨拙,当不得掌拒,庄子里其它几个管事都是庄把式,做生意肯定不行,因而查到安妈妈的这个兄长时,她便动了心思,也知道那家人因吃过官司,负债累累,过得十分艰难。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令人记忆深刻真心感谢。 于是,郁心兰便笑道:“那好,明日让你兄长带你两个外甥来见我,赶在大姑奶奶回来之前,不然我好些日子没空。” 安妈妈感激涕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郁心兰忙让紫菱将安妈妈拉了起来,正色道:“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若干得不好或不用心,我一样不会留情面,”安妈妈连连应承,喜滋滋地告辞去通知兄长。 恰巧这时赫云连城练完功慢慢走进来,郁心兰忙上前扶住他,娇嗔道:“刚拆的夹板,于大夫不是说腿还不可以用力吗?这么急练功干什么?”赫云连城眸中闪过一丝暖色,淡声道:“我自有分寸。”又问:“你跟安妈妈说了什么?”郁心兰便说起拉了,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说着瞟了小妻子一眼,这小妮子开始部署人手了? 正说着,前院的许管事过来传话:“大姑爷、大姑奶奶昨晚便入京了,下午便回府省亲。”闻言,赫云连城脸上闪过喜色。郁心兰忍不住惊讶,相公与大姑奶奶的感情这般好么?不过这样一来,她心里也有了计较。因大姑奶奶之前来信,最早也得后天才回,这会子提前几天,让所有人措手不及,郁心兰只得让安妈妈作主挑了两件礼物,自己则唤了紫菱进来仔细挑下午要穿的衣服。 以前从未见郁心兰这般慎重过,紫菱不禁奇道:“这位大姑奶奶不是那一房的么?大奶奶怎的这般慎重?” 郁心兰边搭配衣服颜色边道:“我要给大姑奶奶留下个好印象,长公主婆婆也说大姑奶奶跟大娘不一样。我相信婆婆的眼光。”宫廷斗争培训班毕业出来的人眼光怎么会差?经过昨天的事,郁心兰发觉自己太孤立了,必须要拉个盟友。 大姑奶奶好似皇家的媳妇,又是甘夫人的亲生女儿,有她帮衬自己,以后行事也便宜。 以前她多少有些消极,说白了,到这世间还只几个月,并没有完全适应,几次遇事,都有些息事宁人的心思。可昨天的事彻底给了她一个警醒,光是防着是防不住的,老话不是说了吗,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她若再不出击,只会越来越被动,就连方姨娘一个小小的妾室,也想给她添堵了。 若水摔碗那么大动静没有醒,问话问到关键地方就醒了,还拦着不让问下去,定是想会二爷的院子再问,让二爷心疼她。而自己失了得知真相的机会,日后要怎么说都由得二房的人了,这一来,既可在侯爷面前诋毁自己,又讨了二爷、甘夫人的欢心。端的是好算盘。 郁心兰面露不屑,想到小茜那个丫头,不由得一笑,正好人家愿意,就送去给二奶奶和方姨娘添堵吧。 下午未时正,大姑奶奶一家到侯府省亲。郁心兰扶着赫云连城慢慢走近主院正厅的时候,二房、三房和四爷、二小姐都已到了。因是亲戚又是几年未见,故而欢聚一堂没有特意避开。 甘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红缨忙到:“大爷大奶奶来了。”两人进了屋,侯爷与两位夫人端坐主位,甘夫人右手边坐着一位凤目浓眉、高贵艳丽的美妇,侯爷的左手边则坐着一名器宇非凡的美男子,想必便是大姑爷明骏和大姑奶奶赫云彤。 七十章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上前一一见礼。大姑奶奶似乎与赫云连城的确感情极好,忙忙地道:“请弟快坐,你腿伤还未好,计较这些虚礼作什么?”赫云连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与长姐问候几句,方到对面坐下。 赫云彤拉着郁心兰地手,细细打量两眼,笑赞道:“二娘的眼光真是好,给靖弟挑了这么出挑的美人儿,一瞧性子便是好的。”郁心兰笑着回道:“兰儿以前也颇有几分自诩美貌,今个儿见了大姑奶奶,方知什么是井底之蛙了。”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被赞美貌,赫云彤当即笑弯了眉,“小嘴真甜。”说着直接从腕上褪了支金镶翡翠的凤镯,顺势戴到郁心兰的手上。 长公主惊讶道:“这可是太后赏你的……。”赫云彤笑道:“无妨的,太后不会为了个物件责骂我。”郁心兰原是觉得这镯子的翡翠碧得象潭水,赤金凤凰缠于其上,仿佛随时能振翅飞走,显然价值连城。 原来就觉得这个见面礼太重了,哪知还是太后赏的,便惶恐起来。赫云彤作势生气,“不许摘。”又叫了两个孩子过来给大舅母见礼。赫云彤生了一子一女,长子六岁,女儿四岁,都是漂亮粉嫩的可爱正太,规规矩矩行了礼,奶声奶气地唤:“大舅母安好。” 郁心兰是真心喜欢小孩子,摸了摸两个小人儿的头,送上自己挑的见面礼,黄种翡翠玉环,小人儿又谢了礼。 小外甥女明妍扑到母亲怀里,轻声道:“娘亲,大舅母的眼睛好漂亮啊。” 郁心兰听得欢喜,逗她道:“妍儿的眼睛更漂亮啊。”明妍忍不住笑意,害羞地小脸埋入母亲怀中。 赫云彤直率地道:“妍儿喜欢你。”二奶奶和三奶奶微变了脸色,刚才她们可没得到这句话。 说了这么久,之前是赫云彤一直拉着她的手,这会儿郁心兰当是该坐下来了,她是侯府的大奶奶,理当坐在赫云彤的下首,可是二奶奶已经坐在那了。 二奶奶本就不忿大姑奶奶送郁心兰这么厚的礼,加之自觉是大姑奶奶嫡亲的弟媳,便转头逗着明妍玩,赌郁心兰不敢当场发作。三奶奶倒是一开始就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在她和二奶奶之间留了一个空位——原本是二奶奶坐的位置。 这会儿三奶奶佯装倾听男人们聊天,实则兴致勃勃地偷瞄郁心兰的反应。 这座次,是先分尊卑,再论长幼。若是公主下嫁,便是公公婆婆也要让出上位,所以郁心兰也不是必须坐在赫云彤下首,但她若坐了给她预留的位子,等于是承认自己在侯府中地位不如二奶奶——这背后暗指的涵义,就连府中的奴仆都清楚;可若是当着大姑爷和大姑奶奶的面发作二奶奶,又等于将侯府的家丑暴露于人前,侯爷和甘夫人再觉得二奶奶逾越,也会怪罪郁心兰,这才是二奶奶有持无恐的地方。 郁心兰不禁嗤笑,什么事都要争一争,这二奶奶刚解了禁足就开始蹦跶,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 一转眸,发觉赫云彤正在不留痕迹的偷偷打量自己,眼中尽是评判的神色,想到相公对这位大姑奶奶的评价,郁心兰微微一笑,弯下腰轻轻摸了摸明妍的小脸蛋柔声问:“妍儿想不想去后花园的池塘看婢子摘莲藕啊?” 妍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亮,“真的吗?妍儿可以去吗?” 郁心兰笑道:“当然可以去,让二舅母带你和哥哥去。”然后叮嘱二奶奶道:“你带灏儿、妍儿去玩吧,记得多带几个有经验的媳妇子,别伤着了小世子和小郡主。” 二奶奶一张粉脸立时涨得通红,恨得捏紧了手帕,郁心兰使她带孩子们出去玩,一是逼她让出位子,二是告诉她“我是你大嫂,有资格品分派你做事”。郁心兰这般作派,还是当着大姑奶奶的面,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肩了一耳光——至少她是这么人为的。 可在几个媳妇中,的确是以郁心兰为长,又只是吩咐她好生招呼客人,怎么都挑不出错来,她若是照做了,就是矮了郁心兰一头,不照做或是推回给郁心兰,又失了礼数,长幼不分。二奶奶真是拧断了手帕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求婆婆的支持。 侯府的正厅是有小礼堂那么大,燕翅排开的八仙椅每边各有三排,主位与客位也隔有距离。甘夫人与女儿叙完话,分了大半心神去听男人们商量时政,完全没有注意女儿媳妇们在聊些什么,待发觉二媳妇期盼的小眼神,不由得问:“什么事?” 郁心兰抢着回答:“灏儿妍儿想让二舅母带去花园玩。”妍儿也很配合地眼巴巴地看着二奶奶道:“二舅母,妍儿想看莲藕。” 甘夫人自是疼爱外孙女,随即吩咐道:“老二家的,你带了孩子们去,小心别摔着。” 可怜二奶奶,若是直接回答了婆婆的问话,甘夫人必会护着她,可她偏偏要先哀怨地瞟一眼郁心兰,想将表情和气象演染到极至,却被郁心兰抢了先机,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却又怕大姑奶奶以为自己不喜欢外甥、外甥女,还得高高兴兴地去当幼儿园阿姨。 郁心兰老实不客气地坐到赫云彤身边的八仙椅上,甘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红箭殷勤得奉上热茶。郁心兰轻啜一口,笑盈盈地与赫云彤攀谈,话题拣了大姑爷外任之地永州的气候开篇。 赫云彤对于这一段不用侍奉公婆的日子颇为满意,自然乐的向大弟妹介绍。谈到永州的特产各色香木,郁心兰话也多了,她前世有个闺蜜家境富裕,喜欢玩香,教她如何识别沉香奇楠等名贵香料。赫云彤也爱熏香,与她越投契,呵呵地笑道:“原本还想显摆一下的,哪知大弟妹你竟这般懂行,得了,送你几样香木,你拿着玩。”说罢示意自己的大丫头递上来个小匣子,塞到郁心兰手中。 郁心兰只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瞧,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小匣子里放着莺歌绿奇楠、筏沉、黄熟沉、栈香等若干块巴掌大小的香木,散发出温暖幽远的清香。 沉香木因生长周期长成形不易而数量极少,这几种香木又是沉香中的上品,每块的价格都在千两纹银上,尤其是奇楠,价格比等重的黄金还贵。而这匣子中,奇楠香就由四块。 不单郁心兰怔住了,就连凑过来的三奶奶都极为明显的倒抽了口气,羡慕地道:“大姑奶奶对我们大嫂可真好。”她能不嫉妒吗?沉香木可不是你有钱就一定能买得到的,所以毫不掩饰话里的酸味。赫云彤只是淡淡一笑,问郁心兰:“喜欢吗?” 郁心兰脑中念头急转,从一开始,她就发现大姑奶奶似乎也在极力拉近与她的关系,出手阔绰,虽说永州产香木,可要收集到这么多名贵香木,也是要花一番功夫的,或许,不论她懂不懂香,赫云彤都会将这匣香木赠给她。 想通了这一节,郁心兰便没觉得受之有愧了,笑盈盈地道:“多谢大姑奶奶,可弟妹我是个穷人,没什么回赠的,便借花献佛,亲手雕串珠子回赠。”说完便扣上了匣子,交给锦儿收着,完全没想到要赠一块给三奶奶。 赫云彤挑眉一笑,“原来大弟妹还会雕刻,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好象也忘记了要捎上三奶奶。 三奶奶心中酸浪翻滚,可总不能开口去要,若这酸眼皮子浅,估计婆婆就头一个不放过她。郁心兰热情邀请:“我们去打马吊吧。”赫云彤热闹响应,三奶奶也笑着作陪,还是三缺一,赫云彤便拉上了牌瘾极重的甘夫人,四个人到小花厅打马吊。 打牌的时候自然是要聊天的,三奶奶极有大家风范地轻笑,边摸牌边问:“大嫂打算将那些香木都雕成珠子么?……九简。”下手的赫云彤没接话,甘夫人瞥了长女一眼,因长女一进门便送了她一尊一尺高的栈香观音,她自是明白三媳妇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不能理解为何长女要送给老大家的这么贵重的东西,随即瞪了郁心兰一眼:“好东西别浪费了。” 郁心兰恭恭敬敬的应道:“媳妇不会的。”说罢丢了一张废牌。三奶奶仍是捏着沉香不放,“那么些沉香,可以雕些小玩意送给两位婆婆啊。” 郁心兰心道:要送也是我来开口,用得着你来做人情?面上却盈盈一笑,小嘴里吐出四个字:“胡,十三么。” 三奶奶脸都绿了,一下午,郁心兰只胡她的统,而且通通是超级大番子。 用过晚饭,大姑奶奶一家回平王府,郁心兰扶着赫云连城慢慢回到静思园。赫云连城兴致勃勃,说谈及今日下午的聚会,似乎与明骏很投契。郁心兰只是笑了笑,明骏是皇室宗亲,可命运亦是捏在皇帝手中的奴才,一样需要身为陛下近卫的相公的支持,投契是一定的,利益联盟也是必须的。 回到卧房,洗漱更衣后,丫鬟们拢暗了烛火,悄悄退出内室,除留下芜儿在耳房守夜外,其余人都回后跨院休息。 赫云连城单手撑头侧卧在床上,把玩着掌中一枚晶莹剔透的小玉佩。郁心兰款意义上床,瞧了一眼,好奇地问,“是大姑奶奶送你的么?”怎么形状这么古怪? 赫云连城将玉佩递到她眼前,竟是一把伏着蝙蝠的长命锁,郁心兰一怔,赫云连城解释道:“是大姐送给我们孩儿的长命锁。” 低柔如大提琴般的声线轻轻拨动心弦,灼热的唇已含住她的,郁心兰的心不禁轻轻一颤,她知道今夜定会有所不同。 赫云连城轻问:“我们快点生个孩子好不好?”边说着边将手从妻子绸衣的斜襟中伸了进去,感觉到指下丝滑的肌肤,他的身子渐渐火热,带着薄茧的手已经一路探到了峰顶。 郁心兰又是羞涩又是难忍地轻“嗯”了一声,被动地迎合着赫云连城的动作。忽然身子沉了沉,一股锐利的疼痛直冲入心底,她终是没忍住,带着哭腔嚷道:“疼。”赫云连城心中怜意大盛,轻轻吻着她的唇、唇边,一下又一下,口中喃喃抚慰地轻唤:“兰儿……兰儿……”只道感觉到怀中的娇躯散去了紧张,柔软地贴合自己,他才开始疾风骤雨般的节奏。芜儿睡在耳房上夜,隔着外间,可在寂静的夜里,内间里动情的低喊,旖旎的声浪,仍是清晰地传了出来。她的心中不知不觉一松,大奶奶应是很快会有大爷的孩子吧? 因着身世的关系,她比同龄的女孩子更懂人事,大概在所有陪嫁的丫头中,只有她只道大奶奶并没有与大爷同房,这使得她一度以为大爷对大奶奶不满,因而担心大奶奶的地位,确切地说,是担心大奶奶会不会被休。出嫁的女儿被休回娘家,陪嫁丫头们的处境比姑奶奶更不妙,而她,决不能再回到主夫人的手中。为着自己的小小私心,她都快忍不住,要往大爷的茶里下药了幸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赫云连城怀里醒来,可今日到底不同,听到芜儿、锦儿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安置的声音,郁心兰忙喝止道:“退下吧,我自己来。”锦儿微怔,芜儿却是明白的,忙拉着她退出内室。赫云连城不知何时醒来,关切地问道:“还疼么?怎么不多睡会?”唇角含着微笑,眉眼柔动地看着眼前面色绯红、?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6部分阅读 、媚眼如丝的佳人。郁心兰红着脸摇了摇头,赫云连城知她害羞,率先起身,收拾妥当,便去练武场练功。 郁心兰待他走后,才撑着酸痛的身子起身,用过早饭,便乘着小轿子去给婆婆请安。 长公主身边的纪嬷嬷亲自过来打门帘,面含笑意,低声交待:“侯爷在这儿。”郁心兰笑着颌首,示意明白。 侯爷和长公主都是一脸笑意,长公主手中捧着一个小物件,反复摸索,似乎十分喜欢。郁心兰忙上前见礼,刚起身,门外便唱道:“甘夫人到。” 甘夫人迈着英气十足的步子走了进来,轻轻福了福,“侯爷安好。”郁心兰忙又向甘夫人见了礼,这才坐下。甘夫人一眼瞧见了长公主手中的东西,又惊又喜地问:“侯爷您寻到了墨龙藤?” 侯爷颇为得意地道:“嗯,昨夜魏青才送过来。”“多谢侯爷。”甘夫人飞快地伸手取过墨龙藤,满脸都是激动和感激。“我母亲的腿疾终于能治好了,她老人家定会感激你这位好女婿。” 郁心兰被甘夫人的厚脸皮给震惊了,明明放在长公主手中,又是治腿疾的,当然是为相公寻来的,可甘夫人就是有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搬出她老娘来压着侯爷。 果然侯爷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颇为愧疚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明白侯爷的意思,只道自己不能拦着他孝敬岳母。只得勉强笑道:“靖儿现在已经能走了,这药便让给姐姐吧。” 侯爷看向长公主的目光变得饱含神情和赞赏。甘夫人暗哼了一声,将药收入袖袋,连句谢谢都没有。 郁心兰顿时愤怒了,连城现在是能站能走,你想要去孝顺母亲也可以,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巧取豪夺,显得你很聪明吗? 她勾起一抹笑容,向甘夫人道:“虽说药是侯爷为相公寻来的,且已交给了母亲,可甘老太太既然需要,我们当晚辈的自是应当孝敬,还请大娘转告甘老太太儿媳的孝顺之心,请甘老太太千万莫送什么谢礼来。”连谢谢都没有,还会有谢礼么?甘夫人听出郁心兰的弦外之音,顿时气得脸通红,可当着侯爷的面霸道的话却说不出口,不得不赞郁心兰几句:“只道你们是孝顺孩子。”又转向长公主道:“多谢妹妹相让。”待侯爷与甘夫人走后,长公主便笑道:“你就是个猴精。”郁心兰却没笑,走至长公主跟前跪下,正色道:“媳妇说几句逾越的话,大娘这般霸道刁蛮,是母亲您让出来的。”长公主闻言,脸上便闪过不悦,正要呵斥她几句,却听她继续道:“媳妇知道您心系父亲,怕父亲认为您以势压人,所以才处处忍让。可您想过吗?大娘的容貌与您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可父亲为何会喜爱大娘?” 郁心兰顿了顿,让长公主有点时间考虑,复继续道:“依媳妇看,父亲喜欢的,就是大娘的直率,父亲是带兵打战的将军,兵者,诡道也。父亲整日与战略计谋打交道,自然希望身边的亲人能直率些,坦诚些,使他不必这么累,这么猜忌。大娘每每挤兑您,当着父亲的面争宠,父亲只会觉得大娘心中有他,而您事事忍让,却只会让父亲觉得您并不是那么喜欢他,嫁给他,只是为了助皇上登基而已。” 长公主忽地脸色苍白,捏紧了帕子,哽咽道:“你不知道……你不明白……”当年是皇兄用计逼侯爷娶了我,我怎敢行差踏错。这段历史,郁心兰早通过千荷从侯府老人的嘴中间问出来了,因而一见长公主凄凉的样子,便明白了她必心中所想,于是跪行两步,帮婆婆擦去腮边的泪水,柔声安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了,父亲怎么不知道您的为人?过去的隔阂早就消散了,您何苦还拘束自己?” 又劝了一番,郁心兰也词穷了,只能让婆婆自己想通。纪嬷嬷亲自将郁心兰送出宜静居,轻声道谢。郁心兰知道这些宫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因而坦率地道:“我帮母亲,也是帮自己,当不得嬷嬷的谢,嬷嬷有机会多劝劝母亲。” 纪嬷嬷连身应承。 郁心兰轻叹一声,希望婆婆真的能强硬起来,成为自己的靠山。这世界礼教森严,光一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就可以将甘夫人对她所做的所有恶行全部抹去,再委屈也只能受着,只有长公主婆婆能替她讨回个公道。可长公主太在意侯爷的看法,总是忍让甘夫人,偶尔刺几句,也是看着侯爷觉得甘夫人不对的时候。 只不过,即使婆婆还想让,她也不许了! 回到静思园,郁心兰竟然瞧见了甘夫人身边的齐妈妈大大咧咧坐在厅堂上喝茶,巧儿站在一旁服侍着。 忍着心头窜出的那一丝疑惑,郁心兰含着笑走过去,热情地道:“齐妈妈真是稀客呀,今个儿一定要多坐一会儿,我好好同妈妈聊聊。” 而齐妈妈仿佛刚发觉郁心兰回来了,“慌忙”起身,作势要行礼,郁心兰忙拦住,口里说着:“您可是府里的老人,也是我的长辈,这不是折煞我了?” 齐妈妈也就顺势站直了身子,待郁心兰坐到主位上,才又坐下,端着笑道:“老奴是奉夫人之命,来知会大奶奶一声,过几日秋分宴后,就是晋王妃的生辰,晋王妃最爱奇楠的香味,所以请大奶奶您选块奇楠出来,送到外面的首饰铺子里,雕块观音像,送给晋王妃作寿礼。工钱由府里出,时日不多,还请大奶奶快些挑了,好让老奴送去首饰铺子。” 不过是逼甘夫人说了句本就应当说的“谢谢”,这么快就来报复了? 郁心兰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显出几分惊讶,“府里难道不备寿礼么? 我没有诰命,只怕晋王妃不会邀请我去呢。” 言下之意,便是,若要送奇楠香,也得是从我个人的名义。齐妈妈顿时沉了脸,“夫人说了,那些沉香木可是大姑奶奶送的。”郁心兰含笑点头:“是啊,是明世子妃送给我的。”称大姑奶奶的官称,是要告诉齐妈妈,大姑奶奶已经是平王世子妃了,她送的是平王府里拿出来的礼物,并且是送给我,不是侯府。 齐妈妈自然是听得懂,板着脸问:“大奶奶是不愿拿出来了?” 郁心兰肯定地点了头后,齐妈妈冷笑着走了。 郁心兰吩咐锦儿去请长公主,自己则坐在厅堂喝茶。不过一刻钟,甘夫人带着一对丫头媳妇子气势汹汹的过来,没好气地喝道:“把彤儿给的那匣子香木交出来。”不是要一块,而是要一匣了。 郁心兰现纳了福,有礼地请甘夫人上座,恰好这时长公主到了,便坐在甘夫人身边,轻声问是怎么回事,甘夫人跋扈地道:“我已经跟彤儿说了,我不同意她全送给老大媳妇,当大姐的怎能那般偏心,让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怎么想?你快点交出来,我先收着。” 郁心兰轻笑,“不给晋王妃作寿礼了么?”甘夫人脸红了一下,就那么一下,随即又想好了,她知道,彤儿为何与郁心兰结交,因而她恨!定远侯的爵位牵涉着兵权,皇上肯定会插手,朝臣们也会要讨论,她早就打定主意老大在朝中与谁交好,她都要想办法搞破坏。 若是连女儿都管不住,还怎么帮儿子? 想到这儿,甘夫人脸色一沉,“你若不交出来,我就让人搜。”随即高声道:“来人,搜!” 第七十一章 “慢着!”长公主轻柔却愠怒地道:“堂堂侯府嫡长子的房间说搜就搜,这是哪里来的规矩?还有没有王法?” 甘夫人也知道自己亏了理,女人家的房间若没个凭据,强闯硬拽,于女人的名声是极有损的,长公主和老大家的必定不依,侯爷也会恼了她。她不过是强硬的态度逼郁心兰自己拿出那匣香木而已。 银儿听了长公主的话,甘夫人冷声道:“妹妹,我是这后院主母,几个媳妇我自认是一视同仁(郁心兰在心里“切”了一声,你也知道是自认为而不是公认哈),可彤儿给老大家的一给就是万余两银子的香木,你让老儿、老三家的怎么想?妹妹你倒是给我个主意啊!” 原来是为了几块项目,或许说是为了平王府的支持,但彤儿与靖儿自幼感情就好,当年靖儿出事,彤儿还去天牢探望,这情分斩不断,长公主寻思一番后,又起了退让的心思,便向郁心兰道:“又不是眼皮子浅的商户人家,侯府哪还少了几块香木?兰儿你便给大娘罢了,回头去我那儿寻几块上品奇楠香、栈香给你。” 因为长辈说话晚辈不能随意插嘴,一直等着长公主发话的郁心兰差点没当头冲婆婆瞪眼,真想晃着她的肩膀大吼:你说你一个长公主,身份这么高贵,吐口唾沫都能钉死甘夫人,你为什么要让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展开一抹令人失色的微笑,郁心兰咬着后槽牙,轻柔地道:“母亲,恕媳妇不能遵命!香木乃大姑奶奶所赠,媳妇我若不好好珍惜便是不敬。非是媳妇眼皮子浅,吝啬那几块香木,实在是见识短少,还真没听过逼人将旁人所赠之物双手奉上的。”说罢也不看长公主和甘夫人的脸色,反正她打定主意软的不行来硬的,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哈!”甘夫人大笑一声,指着郁心兰朝长公主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媳妇,一点规矩都不懂,连我们俩个当婆婆的话都不听,依我看,得请家法来才行。” “什么家法?”赫云连城优美的声音响起,手握长剑,鬓角额头都是汗水,显是刚刚练功归来。他用锐利而略带寒意的眸光扫视一圈,与其相触者都不禁悄悄退后半步。 他走到郁心兰身边站定,正欲向母亲和大娘行礼,郁心兰却忽地站起来拦住他,笑盈盈地道:“连城,莫急着行礼,刚才大娘正要教我规矩呢。” 甘夫人蔑视的笑,“说你没规矩还真是没规矩,居然拦着靖儿行礼请安,我决不能让你坏了侯府的规矩,来人,请家法。”甘夫人带来的婆子立即大声应了,转瞬抬出一根三尺长两寸宽的大板子。 长公主不满郁心兰不听劝,却也讨厌甘夫人发作自己的儿媳,只是不让儿子行礼她们真不占理,一时想不出对策。 赫云连城迈出一步挡在妻子面前,打算行了礼道个歉,把这事儿揭过去。 郁心兰却半分不急,仍是笑眯眯的,声音娇柔甜糯地问道:“媳妇见识少,不懂大道理,却也知道宗法规矩是按天、地、君、亲、师的秩序来的。大娘,不知媳妇说的对不对?” 甘夫人眼皮一跳,直觉是对着自己来的,于是怒喝道:“说什么废话!请家法!” 郁心兰的声音也陡然拔高,透出几分阴森,“这算什么废话?难道大娘你想说侯府的家法大过国法礼法?” 她当然不能承认,这不是盘叛逆么?甘夫人勃然大怒,“闭嘴!这种混帐话也敢说,你想置侯府上下几百口于死地么?” 郁心兰的声音更冷音量更大,“想置侯府于死地的,是大娘你!人人皆知的宗法秩序你惘然漠视,明明见到长公主殿下,却不行君臣大礼,藐视皇族,此为不忠;明知老母膝下无子,双腿残疾,却不自请榻前伺候,此为不孝;若因你一人只嚣张,触怒圣颜,给侯府带灭顶之灾,此为不仁;身为婆婆强抢儿媳的体己,打赏他人,此为不义。像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要来教儿媳规矩吗?” 其间,长公主唤了两声“兰儿”,被郁心兰有意无视,她知道长公主怪她将话说重了,太上纲上线了,可她就是要逼长公主对甘夫人强硬起来,才故意将话说得这么重。 若是含着笑拐弯抹角地道出来,甘夫人个肯定装听不懂,说到装傻的本事,甘夫人肯定能排上大玥国前三位,再者,说得轻了或晦涩了,甘夫人定会不依不饶地去寻侯爷闹,可这番话,借甘夫人一个胆子,也不敢学给侯爷听。 别的不说,单是自请伺候这一条,话一出口,侯爷也少不得要将甘夫人送回甘府几日,以全个孝名。甘夫人肯离开侯府么? 因而郁心兰一说完,便不错眼眸地欣赏甘夫人变脸色。 一杯茶递到郁心兰眼前,赫云连城几分纵容、几分宠溺、几分无奈地问:“口不渴?” 郁心兰忙接过喝下,冲他甜甜一笑,心中感激他,尽管可能不赞同她的做法,他却仍然选择站在她这边,自始至终都没阻拦过她。 此时的静思居可谓鸦雀无声,大门口徘徊的几个婆子探头探脑地听了几句后,忙各自跑开,到自己主子那里报讯儿。 长公主非常无奈,可是已经被媳妇逼上了梁山,这时再向甘夫人示弱,已不可能讨到半点好了,还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因而只能勉强撑着了。 甘夫人早被郁心兰的话给气着了,胸口憋闷着痛,自己连抚了几下,都没人上前为其顺背,许是平时身体太好了,所以没哪个丫鬟婆子意识到主子犯了心绞痛。 她张了几次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主要是不能反驳最重要、最要命的第一条,不忠,那么其它的驳回去了也没意思。于是,她只得板着脸,拂袖而去,打算走为上策,香木也不要了。 郁心兰哪能让她走得这般痛快,莲步移挡在甘夫人身前,堆了满脸的讨好笑容:“大娘……,您别不是生媳妇的气了吧?媳妇就这炮仗脾子,砰一下便没了,偏又是张笨嘴,不会说好听的话,该打!该打!”说着自己虚打了几下嘴巴,笑容愈发讨好乖巧,还抱住甘夫人的胳膊,任她把自己甩成风中杨柳,却就是不撒手。 那张樱桃小嘴里吐出来的话,真真能把甘夫人活活气死,“您别急着走呀,您看,大爷还等在那边呐。依着天地君亲的宗法,等您给母亲行过君臣大礼,大爷也好给您请安呐。”声音越来越娇嗲,还将头搁在甘夫人肩上,身子扭几扭,十足的小女儿跟母亲撒娇的姿势,也不怕恶心死甘夫人。 甘夫人只觉胸腔内的气越来越、越来越涨,心头也越来越闷,瞪目狂吼道:“少做梦!”要不是赫云连城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一半紧盯着她,她真想一掌将郁心兰拍飞到墙上去。 郁心兰一脸懵懂,“咦?大玥国不是只有侯爷可以至圣前不跪、殿前下马吗?难道也给了大娘您恩典?” 话里话外都是挤兑甘夫人没资格见长公主不跪,都扯上皇上的恩典了,甘夫人再不甘愿,也只能咬着牙走到长公主面前。 郁心兰殷勤地亲自铺上蒲团。甘夫人极利落地砰砰连磕两个头,正要磕完第三个就立时走人,眼前却忽然多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缠枝牡丹纹茶杯,害的她不得不直起身子跪着。 端着茶杯的小手皓白如雪,顺着粉紫撒海棠花纹的刻金广袖往上看,正是郁心兰那张眉目如画的芙蓉面,她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地道歉,“都怪媳妇年轻不经事,忘了您说了那么久,嗓子必定干渴吧?难怪无法唱诺出声,来来来,请大娘先用杯茶润润嗓子。” 甘夫人故意闭嘴装哑巴,只当自己是给死人磕头,没曾想被郁心兰揭穿了,暗恨咬牙后,也只能顺坡下驴,喝了口茶,再磕一个头,这一次的时间长了许多,因为她要呼三遍,“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待礼成,长公主叫“平身”,甘夫人腾地就窜了起来。赫云连城非常配合地上前见礼,“请大娘安。” 甘夫人重重哼了一声,瞪了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各狠狠一眼,火烧屁股似的冲出了静思园。 长公主长叹了一声,神色间有丝不豫,冷着声问郁心兰。“你可知错?” 郁心兰低眉顺目地聆听训导,“兰儿知错,还请母亲多多教诲。” “到底是一家人,何必一定要撕破脸?甘夫人吃了这一亏,暂时寻不到你的麻烦却可以寻你奴婢麻烦,你若失了左膀右臂,谁来帮你做事?” 郁心兰小脸变色,慌乱地跪下,肯请道:“还请母亲指点一下。” 长公主即便是有什么手段,也不能当着满屋丫头婆子教媳妇不是?她本就是因被媳妇逼着拿了回长公主的架子,心中不舒坦,因而想教训郁心兰几句,找补回来。当下含糊道:“让你的人这阵子老实点,若有任何行差踏错,不守规矩的地方,不必甘夫人来挑理,我便第一个不饶,免得被别人发作了,丢了我的脸面。当然,若是有人想往你或你的人身上泼脏水,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总归是会帮你找补回来的。” 郁心兰恭顺地聆听训斥,长公主心气总算是顺了些,又安抚几句,扶着纪嬷嬷的手走了。 赫云连城忙扶助妻子的腰走回内室,去净房清洗一番,他才踱到内室,看着郁心兰,默然不语。 郁心兰略带点委屈地回往,赫云连城终究是瞧着心软了几分,轻哼一声,在她身边坐下,问道:“刚才为何不让我替你求情?” 方才跪在长公主面前,郁心兰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昨晚才初经人事,今日本当好好休息,可这一上午鸡飞狗跳的,她哪有休息,可是长公主婆婆心气不顺,总得让婆婆发泄发泄,若那时相公帮她说话,长公主知会更生气,没哪个婆婆会喜欢能左右自己儿子的媳妇,因而郁心兰才会拦着赫云连城求情。 不过这话对赫云连城就要这么说:“今日我行事鲁莽,母亲训导得极是,我当儿媳当然要聆听教诲,怎能因为一点点小劳累就然母亲回避的道理。连城,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样会让旁人认为我恃宠而骄,不敬婆婆。” 连城听着这话脸色总算是缓了下来,搂着她小歇了片刻。 用过午饭,歇了午,紫菱服侍着郁心兰梳洗完毕,禀道:“安妈妈的兄长一家,上午便来了,婢子让他们先在二门处候着,安妈妈刚才让婢子来请大奶奶示下,您是今日便见了呢,还是先打发他们回去,改日再见?” 折腾一上午,居然把这事儿忘了,郁心兰忙问:“中午可让人送了吃食过去么?”紫菱笑道:“婢子自作主张,给了安妈妈二钱银子,说是大奶奶赏的,让她去厨房订菜。” 郁心兰这才安下心来,笑了笑道:“做得很好。……先请安妈妈进来,我有话问她,对了,大爷去哪了?”“大爷只说出府办事,饭前回来。” 腿还没好就四处乱跑,郁心兰边担忧地嘀咕几句,边去窗前的小榻上坐下,紫菱奉上茶水,安妈妈进屋行礼。 郁心兰给安妈妈赏了坐,打发锦儿在门口候着,这才问道:“我知道妈妈是官家千金,这些后宅院里的是非想是经历不少,我今日有些莽撞了,不知安妈妈有何看法?”顿了顿又笑道:“尽管直言,我就是怕着日后大娘要寻我错儿。” 安妈妈听大奶奶提起自己从前的身世,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又知道既是主子的考校,又是主子给自己的一次表现机会,忙定下神,思量片刻后才回道:“回大奶奶的话,老奴觉得这回的事,甘夫人失了脸面又没达到目的,必定会恨上大奶奶您,之前长公主所言极是,甘夫人寻不到您的麻烦,可以寻这院子里任何一人的麻烦,照样可以冠个纵奴行恶或是驭下不严的罪名。” 郁心兰微微一笑,这些安妈妈不说她也知道,因而没接话。 安妈妈则继续道:“若想避开这些,就得想法先换了甘夫人的耳目。” 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郁心兰露出几分倾听的兴趣。 “侯府的家奴不少,多半管着侯府上下的重要差事,因而侯爷才会这般放心将后院交予甘夫人打理。但甘夫人主持中馈二十余年,必定也收买了不少,但家生子中投靠甘夫人的,平素难以看出。老奴知道的,除了大厨房的管事媳妇都是甘夫人的人之外,啊hi有内院总管冬顺,冬顺娶了甘夫人的陪嫁丫头红穗,在年前才提上来的。冬顺是侯府的家生子,平素倒是很公正,不过有个毛病,喜欢小赌几把,但没误过差事,所以侯爷也未曾说过他什么。” 郁心兰眼睛一亮,若是因赌误了差事,侯爷就不会纵容包庇了吧?只是扳倒了他,却不一定能换上自己的人。 安妈妈见主子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再进言道:“总管这样位子,侯爷是决不会允许提拔任何夫人奶奶们的陪房的,必定也是在侯府的家生子中选。若是冬顺下去了,平贺杨诚三人提拔的可能性最大。”说罢看向大奶奶。 郁心兰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贺允是贺尘的什么人?”“嫡亲的大哥,长贺尘十岁,今年三十三,有两个双生子贺文、贺武,都是十六岁的年纪。还未许对象。” 这是暗示我许个丫头拉拢?郁心兰到底是现代灵魂,最恨这年代的盲婚、哑婚,不禁沉吟片刻,方道:“这事儿我得寻思寻思,一来选谁去,二来不能过于急切露了痕迹,再则要先暗中定下亲事,却又不能显露。得等贺允真的升为内院总管后,再来议亲,否则甘夫人必定不允。” 安妈妈面露崇拜之色,“大奶奶真是心思细腻,想来厨房那边大奶奶早有盘算。” 郁心兰笑道:“妈妈其实才是真真心思细腻的,我还没动呢,你就知道我要办了大厨房。想来一开始妈妈总派巧儿和小茜出院子办差,应是有所打算了吧?” 听到大奶奶终于问起这话,安妈妈忙答道:“老奴是看着这两个丫头不太安分,索性放她们去闹,只要卖身契还在大奶奶手中,想拿捏她们,不是轻而易举么?”神色仍是恭敬坦然,并未因郁心兰之前的赞赏而暗喜得意,郁心兰又满意了几分。 郁心兰正想将这两摇头塞到二爷、三爷的院子里,没事给二奶奶、三奶奶添点赌,免得她们平日太闲总想着对付自己。 于是道:“这两摇头相貌都是上乘的,便是给府中的爷们当个姨娘也是使得的,可总得给我递点消息才成,别我想方设法抬举了她们,她们反倒将我给卖了。” 七十二章 安妈妈一听便明白,大奶奶让她想法子先拿捏了这两丫头的错处,而且还是大错处,这倒还好办;只是想法子送到两位爷的院子也不难,难的是要有个姨娘的名份。 侯爷的儿子是什么身份?方姨娘那样的小官宦之家的嫡女,也就是个姨娘而已,相貌好的丫头就想当主子,除非有什么大的原因,仅凭怀孕是不可能的,通房丫头生子可是平常见的。 看安妈妈蹙眉伤神,郁心兰笑着安慰,“这事儿不急,妈妈慢慢想着,目前我要先开了铺子,等开张了,妈妈再来找我商量,拿我的帖子请妈妈的兄长进来吧。” 安妈妈起身施礼,临走前又迟疑道:“甘将军是为救侯爷而亡的,为了得朝廷的恩典,报的别的名目。” 郁心兰一怔,难怪侯爷这么纵着甘夫人,原来还有恩情在里面。这倒是不大好办了,若不是令侯爷极度憎恨的原因,决扳不倒甘夫人……手头正准备的那两件事,得先搁着了,那不过是隔靴搔痒,撼动不了甘夫人的地位,没得打草惊蛇。 思索间,小茜来报,“安泰到了。” 郁心兰让带去小厅,丫头们在小厅中间挂起了帘子,给安泰一家四口布上茶水。 安泰四十六岁,生得文质彬彬,到底曾是官宦子弟,气质儒雅,进退有度。 安娘子也有四十余岁,相貌端庄,曾经亦是官家小姐,长子安亦、次子安然,都是俊朗的少年郎,举止斯文有礼,显然教养很好。 郁心兰对这一家子十分满意,问了几个关于经营之道和用人之道的问题,便决定让他管理那个棋牌室。 那里郁心兰打算只招待上层顾客,安泰的儒雅气质正合适与达官贵人打交道。 “按规矩还是要签契约,我不用你们卖身,但契约我会送一份去府尹大人处备案,若有背主、贪墨的行为,我自会报与官司。我这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并非对你们不信任。” 郁心兰一说完,安泰忙带着一家子跪下磕头,“谢大奶奶恩典,大奶奶赏我们一家子饭吃,我们必要死心塌地的为大奶奶卖命。”说完便在契约上签名按手印。 郁心兰噗哧笑了,“卖命倒不必,好好帮我经营着便是,待东西做好后,你们再来,到时你媳妇留几天,我得把新鲜玩意教会她才行。” 说着示意锦儿把自己写的棋牌室的规划拿给安泰,叮嘱道:“这是我的意思,你以前开过饭庄,也差不多的,若觉得我这些章程有什么不合理或欠缺之处,回头想好了告诉我,我们再商量商量。” 安泰一一应承,郁心兰便使他一家子回去,赏了二十两银子又几匹锦缎添新衣,毕竟是要当掌柜的人,衣着很重要。 郁心兰回到内室休息,嘱咐紫菱明日传佟孝来见见,她要问一下两个铺子的装修进度,以及伙计的培训情况。 紫菱吩咐下去后,又回到内室,见大奶奶敛眉思索,便站到一边,拿了个美人锤,轻轻为主子捶腿。 郁心兰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七老八十,哪用得着捶腿。” 紫菱却很正经地道:“年岁小也得主意身子,总觉得大奶奶今日很疲倦似的,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郁心兰被说得脸色粉红,直说“不用”,紫菱便聪明的转了话题:“已经按奶奶的吩咐,要千雪她们四个出去多打听些消息,也能考校下堪用与否。刚才千荷回来报过一次,上午的事,甘夫人的确压下了,下了禁口令。二奶奶和三奶奶的人只知道发生了大事,想去宜安居打听,还被罚了板子。” 那么丢了面子的事,孜然会压下,郁心兰倒不奇怪甘夫人的作法,只是奇怪会处置二奶奶三奶奶的人,难道这两个媳妇中没一个算她的心腹? 还没想得明白,便听外面芜儿禀道:“大奶奶,柯嬷嬷来了。” 郁心兰与紫菱诧异地对望一眼,忙道:“快请。” 纪嬷嬷、柯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两位大嬷嬷,郁心兰自是先行了一个晚辈礼,柯嬷嬷侧身避了一半,方又回礼。 郁心兰拉着柯嬷嬷在榻上坐下,吩咐锦儿道:“给嬷嬷沏杯雨前龙井。”又对柯嬷嬷笑道:“嬷嬷定是常喝好茶的,还请将就将就。” 柯嬷嬷嗔道:“几百辆银子一斤的雨前龙井也叫将就,那我老婆子的嘴也太刁了,没得让长公主殿下打我板子。” 郁心兰知她是玩笑,便笑着转了话题,“难得嬷嬷来一次……”柯嬷嬷接口道:“只是上午瞧着大奶奶那身衣裳花色极好,老婆子便想来商量取几个绣样。” 宫中每年都会赐给长公主许多彩衣、绸缎,民间的东西再好,哪比得上宫里的? 郁心兰知她是来递话的,有些话当婆婆的不方便对媳妇说不是?于是吩咐:“紫菱,去千叶那多要几个绣样给嬷嬷挑;锦儿,你去通知厨房加两个菜,今晚嬷嬷在我这儿用饭。” 紫菱和锦儿明白这是打发她们出去,忙福了福退出房间,守在外间不让人打扰。 柯嬷嬷闲谈两句,果然言归正传,“大奶奶今日真是将长公主殿下逼入死角了。” 郁心兰故作不解:“虽说正妻比平妻地位高些,可按礼法也是先论君臣之礼,母亲太过温和了些,才会被大娘欺在头上。” 柯嬷嬷长叹一声:“大奶奶,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您年轻,并不知道朝堂之事,权贵、权贵,是权在前,贵在后。若是皇上的宠臣,便是王侯贵胄也要赶着巴结,不是出身皇室,就一定高人一等的,要看不得皇上的眼,哪朝都有削了爵位贬为庶民的皇族啊!” 这番话郁心兰理解,可放在长公主身上就不能理解了,长公主跟皇上可是同母兄妹啊,又是女子,不像王爷还有可能篡位,怎么就不得皇上的眼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郁心兰惊问:“可是因为相公的事,皇上对母亲……” 柯嬷嬷点了点头,“长公主已经六年没见过皇上了。头几年请见时,皇上还使人来责骂殿下不会教养儿子……原本大爷起复,殿下特意进宫谢旨,皇上虽没像从前那样拒见,却也是说政事繁忙,只让殿下给皇后娘娘磕了个头作罢。” 郁心兰真是震惊了,原以为连城的起复了,皇上应当是不再猜忌他了,却没想到皇上竟连长公主都不见,说是政事繁忙,可磕头谢恩能要几个弹指?就算是在御书房,让外臣回避一下便罢了。这到底好似怎么回事? 顿了顿柯嬷嬷又继续道:“殿下的生母玉才人份位不高,跳得一曲《何蛮子》被皇上宠幸的,可惜没熬出头便香消玉殒了。殿下连个可以依仗的娘亲都没有,若不是皇后娘娘帮衬一下,殿下真是一点风光都无。” 柯嬷嬷话里的意思,玉才人竟是个舞姬?虽然贵族女子会在一些宴会上抚琴吹箫,展示才艺,但决不会跳舞!若是舞姬,那长公主还真是没有外祖家可以依仗。 郁心兰理了理思绪,方道:“我承认今日我是莽撞了些,可于礼法都合,父亲当不会怪罪母亲。” 柯嬷嬷犹豫了一下方道:“侯爷的||乳|母跟老婆子是拐着弯的亲戚。听她说,侯爷不是长子,又生得极俊,自幼家将的孩子们便很少与侯爷玩耍,只有甘夫人同侯爷玩,又不像旁的女娃子那么娇气,翻墙爬树什么都敢,侯爷自小便极喜欢甘夫人。殿下嫁来一整年,侯爷只在东方那日到过公主府,后来殿下坚持搬到宜静居,才慢慢同侯爷恩爱起来。再后来生下了大爷,侯爷喜欢得不得了,有段日子,真可以说是蜜里调油。只是皇上登基后,皇后娘娘……多次责骂甘夫人,原是想帮殿下,却逼得侯爷更偏向甘夫人了。”说罢长叹。 郁心兰也跟着叹气,皇上以为施加压力,侯爷就会休了甘夫人,将长公主扶正,却不料侯爷是个硬脾气,不但不休,还变着法子顶着干,弄得婆婆现在左右为难。况且说难听一点,当初是皇上死乞白咧地要将皇妹嫁给侯爷,一登基就这般作态,实是有过河拆桥之嫌。 “一切的根源还在皇上!”郁心兰思索片刻,胸有成竹地道:“我想父亲只是不喜欢连家事都被皇上左右,才会越加偏颇甘夫人,若皇上不插手,父亲应当还是公正的。”记得新婚第二日进茶时,二爷嘲弄相公,侯爷便是帮着相公的,想来侯爷不是个糊涂人。 柯嬷嬷嘴角直抽,“皇上已经几年不插手侯府的家事,可侯爷……”郁心兰浑不在意,“那不过是习惯。青梅竹马的情分,甘夫人在父亲心中的形象是根深蒂固的,便是有点什么事儿,甘夫人解释一下,或是道个谦陪个礼,侯爷便会信了。这厢先不管,目前最重要的,是让皇上与母亲恢复以往的兄妹情分。生母早亡,皇上和母亲幼时生活不易吧?” 柯嬷嬷有些难过的点头,“先皇有百来位妃子,五十余名皇子、皇女,皇上和殿下,又无生母照顾,个中艰辛,真是一言难尽。” 柯嬷嬷是长公主的||乳|娘,因而对皇上与占公主年幼时的事记忆犹新,又含着泪说了几桩心酸的往事。 郁心兰听后,顿时有了主意:“玉才人的忌辰就是秋分节?不如这般这般……”附耳低语。 柯嬷嬷有些犹豫,“能行么?”郁心兰胸有成竹得笑,“必定行!只要皇上与母亲重归于好,还怕甘夫人翻花样?”见柯嬷嬷仍在犹豫,郁心兰又 加重语气,坚定盟友意志:“只要母亲好好说,皇上必不会再插手侯府的家事,侯爷也必不会怪母亲。嬷嬷,您想想,就算今日我不逼甘夫人下跪,她就会善待大爷么?会敬重母亲么?只要她想为二爷、三爷谋这爵位,这就是不可能的!” 郁心兰说完,回身到床头的小暗格里拿张药单,递给柯嬷嬷,“这是我无意中发觉每日的例汤有些古怪,让大爷查出来的汤中加的药材。” 柯嬷嬷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急切地追问:“大奶奶,要不要请太医来为您诊诊脉?” 郁心兰虚拟了两下眼角,显得哀怨无奈,“暂时不必,例汤我早没喝了。” 柯嬷嬷立时站了起来,坚定地道:“大奶奶放心,老婆子我一定劝服长公主殿下。” 郁心兰露出感激的笑容,亲手包了两个三两重的小金鱼塞到柯嬷嬷手中,“有劳嬷嬷了。”她知道长公主派柯嬷嬷来,是要劝她低调柔顺点,却没想到会被她反劝回去。不过只要是母亲,看到那张药单,都会想去争一争,为儿子支起一片天地。 柯嬷嬷贴身收好药单,正想告退,外间便传来吵闹声。细耳一听,是程夫人那大嗓门在大叫着,“把你们奶奶请出来,我倒要问问,我们老爷每月都将俸禄上交到了公中,凭什么饭也不让我们吃顿好的!” 郁心兰撇了撇嘴,向柯嬷嬷道:“一会还请柯嬷嬷陪我演折戏。”然后扬声道:“是大伯母吗?快请道!” 程夫人冲锦儿冷笑一下,“没规矩的东西,本夫人的路都敢拦,给我掌嘴!”程夫人的大丫头就要上前,紫菱冷喝一声“住手!”而后向程夫人福了福,“还请大夫人见谅,锦儿若有不是之处,我们奶奶必定会责罚!” 程夫人是西府的主母,伸手管东府侄媳妇的丫头本就不对,只是她认为郁心兰不敢反抗,所以说得理直气壮,没曾想到被个丫头给驳了。 程夫人觉得没脸,还想发作,可天色又不早了,还是大事要紧,于是丢下一两句重话挽回颜面,冲进了内室。 正听得郁心兰道:“从媳妇的例份里拨过去便是,已经跟厨房里说了,嬷嬷只管放心,好好养着便是。” 柯嬷嬷感激地笑:“多谢大奶奶,实在是太医说长公主这身子骨得好好将养,多吃些补汤,否则也不至于要商量均些大奶奶的份例。”说完站起来告辞,瞧着程夫人不动。 宫女太监也有官职,柯嬷嬷是五品女官,比程夫人品级高两级。程夫人没法子,只得向柯嬷嬷福了福,完后立即转头质问郁心兰,“今晚我订的菜色为何要减?” 郁心兰不紧不慢地先请了安,方笑道:“因为大伯母您这个月的月例已经快用完了,还差三天才月尾呢,侄媳妇我是怕您后面几天饿肚子。” 程夫人气晕了,这个月指定的菜色,不是说买不到食材,就是说秋燥,吃了对身体不好。之前是长公主管着,她不敢多言,现下连个晚辈也敢驳她的面子,叫她如何下台? 程夫人咬着牙道:“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偌大个侯府连几块鹿胎膏都没有,我才不信,作什么要到外面去买?” 郁心兰安心解释:“从库中取的食材,已是要算在月例中的,不然怎么对得上帐?便是母亲那个院子,这个月的份例用完了,也是要自己掏腰包的,只是侄媳妇想着平时没什么可孝敬的,这才请嬷嬷过来,说从我的份例中均些。” “我不管,这鹿胎膏炖雪贝,我今晚一定要吃到!” “恐怕不行,鹿胎炖雪贝一盅要二十两银子,您这个月的月例已经只有三两银子了,偏您的份例是每餐三荤两素一汤,往后这三天,厨房可真是为难呢!”郁心兰笑嘻嘻的,却半点不让地道,“可惜我多出的份例刚刚拨出去了,不然可以帮帮大伯母。” 程夫人还想吵闹,柯嬷嬷冷不丁地接上一句:“府中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程夫人身为长辈,不至于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 “好!好!好!你们两个合着伙欺负我,我倒要请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7部分阅读 们老爷问玩呢他那个弟弟,是怎么教儿媳妇的!”程夫人撂下狠话便气冲冲地走了。 柯嬷嬷有些担忧,“他真会闹到侯爷那去。” “那还好了,我正愁不方便去找父亲,将今日上午的事说一说呢。” “这……唉,侯爷不会拿甘夫人怎样的。” “我也不是一要怎样,就是说一说,小事一件件加起来,就能变成大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是这个意思。 果然不过两刻钟后,前院的周总管便亲自来请大奶奶到东书房说话。东书房是侯爷在后院的小书房,大老爷和程夫人已经在座,大老爷端着一副威严的样子,程夫人得意之中带些不屑。 郁心兰给父亲、大伯、大伯母请过安,恭敬的垂首听训。 侯爷沉声问,“你大伯母说你岢扣他们的份例?” “回父亲,媳妇不敢,实在是西府的例份都快封顶了,媳妇才不得不压下些贵重菜色,换上平常的,有账册为证。” “想骗谁?往常里我们都是这么吃的,以前怎么没少过?定是你胡乱记账,吧银子划进了自己的口袋。”程夫人反咬一口,说罢洋洋得意。 郁心兰柔柔地看着她笑:“往常都是用父亲的例份补贴了您们的,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 七十三章 自有师爷将帐册接了过去,飞快地翻查几页,便回侯爷道:“大奶奶所言非虚。” 大老爷和程夫人的脸色便难看了,大老爷发作道:“便是如此又如何?侯爵都让给你了,当兄长的连碗鹿胎雪贝汤都喝不上?” 侯爷闻言便蹙起了眉,凤目中凝起风霜。 郁心兰揣摩着侯爷大约是不方便亲口斥责兄长,自己这个晚辈倒是可以插科打诨,于是满脸好奇地道:“父亲的爵位原来是大伯让出来的,如此胸襟真令侄媳妇倾佩得五体投地!”说罢向大老爷福了福,又不解地问:“只是侄媳妇百思不得其解,大伯连世袭的爵位都能相让,为何要争这一点月例银子呢?” 大老爷一张老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挤不出话来。 程夫人素来是个泼悍的,只不过有些怕侯爷,可侄媳妇就不怕了,于是噼里啪啦地骂,“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哪里学的规矩?哟……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庶出的,难怪这么没教养。” 郁心兰听了也不恼,仍是笑盈盈地福了福,“让大伯母生气可是侄媳妇的不是,大伯母可别往心里去,侄媳妇只是好奇才问问,绝非质疑,大伯这般博大的胸襟当不会与侄媳妇一个后宅妇人一般见识的。至于侄媳妇的规矩礼仪,是嫡母请宫中的何嬷嬷教的,还得过皇后娘娘一句谬赞,侄媳妇亦是愧不敢当。不若请大伯母下回进宫觐见的时候,请皇后娘娘收回这句赞赏?” 其实皇后就是赏睡莲那次见过郁心兰赞了她一句“孝顺、会持家”,换成这儿的人可不敢拿皇后来说谎,可郁心兰不怕,借程夫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皇后,况且以程夫人的品级,凤栖宫的大殿进不进得去都是问题。 程夫人果然噎住了,半响后悻悻地道:“你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大老爷不管这些,盯着侯爷问:“老二,我只问你,今晚大哥我桌上有没有鹿胎雪贝汤?”侯爷淡淡地道:“老大家的管厨房。” 郁心兰立即笑盈盈地道:“回大伯父,没有!”不待大老爷发火,随即讨好的笑道:“不若侄媳妇掏体己给您添个菜?侄媳妇手头也只有二两银子了,派个参须白凤汤还是成的。” 参须白凤汤是保胎的补汤,大老爷听了当即气得猛拍桌子,“反了、反了!连个小辈都能来寒碜我了,侯府的门槛真是高贵,以后我们夫妻都不来了。” 说完后偷瞄弟弟,定侯爷只是低头抚着杯沿,根本不接话。大老爷立时尴尬了。 程夫人忙出来圆场子,抚着大老爷的背道:“老爷你别动怒,您若是不再过来了,这传出去不是会让世人诟病侯爷吗?可别为了一个小辈伤了兄弟和气。” 大老爷也立即瞪向郁心兰,“你倒是生了张利嘴,没事便挑拨离间!” 郁心兰很委屈,“侄媳只知道参须白凤汤、鸭血保元汤这类的……”全都是保胎的! 大老爷气得直瞪眼,正要再发作,侯爷忽地道:“大哥想如何?府里的规矩不能坏,今晚做鹿胎雪贝汤,这月超出的银子下月扣,如何?” 程夫人立时不愿意了,“怎么?大哥大嫂吃点好的也要你们点头,这算是什么事?” 侯爷忽地瞟了郁心兰一眼。郁心兰心里一咯噔,迅速转了一下念头,便笑盈盈的向大老爷和程夫人道:“不若如此吧!大伯的俸禄自用,西府自设厨房,大伯父、大伯母想吃什么都随心所欲。” 侯爷立即接口道:“也好,只分厨房太过麻烦,索性便分了家吧。” 程夫人要漫骂郁心兰的话一个字都没来的急蹦出来,就卡在喉咙里,怔了一怔,旋即急惶惶地道:“要分家也得请几个族中长辈主持一下公道。”当初就是老侯爷分给大老爷的产业大老爷嫌少不满意,才分府没分家的,如今侯爷的权势哪里是大老爷比得上的,程夫怕侯爷薄待了他们。 侯爷爽快道:“可以,想请谁你们自己定。”又转向郁心兰道:“今晚让厨房给大哥、大嫂做鹿胎雪贝汤,从我的份例里扣。” 郁心兰恭敬的应了,大老爷和程夫人急急走了,回去商量请什么人。 郁心兰呼出一大口气,原来侯爷早就想分家,今个儿借了这事,让自己挑了个头,他随即跟进,还真是水到渠成。 侯爷瞟了一眼站在屋中央的长媳,淡声问,“还有事?” 郁心兰规规矩矩跪下,忏悔道:“媳妇今日做了错事,还请父亲责罚。” 然后将上午的事学了一遍,连自己挤兑甘夫人给长公主行君臣大礼都没含糊,还呈上了那一匣子香木。每个院子都有侍卫,侍卫可是归侯爷管的,纵使没听得分明,但侯爷也不会完全不知。 侯爷打开小匣子看了一眼,顺手扣上盖子,淡问:“你错在何处?” “媳妇不该这么小家子气,若是分二弟妹、三弟妹一块便没事了。”只承认这一条,就是向侯爷表明态度,甘夫人理应向长公主行君臣大礼。 定远侯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栺地道:“彤儿赠与你,便是你的,送不送旁人是你的意思。”伸手将匣子一推,“拿回去吧。” 郁心兰微怔,还以为侯爷多少要斥责几句的,可瞟了眼侯爷,面色平静并无恼怒之意,不禁大喜,深施一礼,抱匣子乐滋滋地回去了。 甘夫人正在房里斥责长女!“……你可想清楚了,到底谁是弟弟!马上去找那个死丫头把东西要回来,明摆着告诉她不想跟她结交。” 赫云彤满心无奈,拿生病的借口,骗她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她抿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女儿跟大弟妹很是投契,怎会不结交?娘您管好侯府的后院便好了,朝堂上的事您就别掺合了,这世子之位连父亲都只怕拿不住主意,您跟着急什么?让二弟、三弟也消停点,别有点背景的官员就赶着巴结。我们才回京几天?就有几拨官员来暗示跟二弟、三弟交好了。” 甘夫人气得撂杯子,“侯爷的位子便是老侯爷传的,说什么拿不得主意?还是知道要在朝堂上讨论一番,走个过场,你两个弟弟才与同僚们结交结交,这你也要管?” 赫云彤真想问问娘亲,爵位只有一个,两个弟弟怎么分?不过到底是亲母女,想到娘亲自小的疼爱,少不得要点醒几句:“今时不同往日,边境已经十数年平静了,皇上只怕不会让兵权如此集中,再者皇子们都长大了,一不留神结交了什么不该结交的,卷入到储位之争里去,那可就糟了。” 甘夫人对此极为不屑,“那又如何,当年你们爹扶持了谁,谁就……” “闭嘴!”侯爷铁青着脸大喝,大步走了进来,绝美的脸上怒火如炽,“这是能说的吗?” 甘夫人顿时脸色一白,不知之前的对话,侯爷听去了多少。 朝堂上最忌讳的事便是功高盖主,甘夫人还敢在这以功臣自居,不是将侯府往刀口上送吗? 她其实也是懂这个理的,忙低声下气解释,“我也就跟彤儿说说!以后必定不会了。” 赫云彤起身后给父亲请了安,又替母亲求了情,道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平王府了。 甘夫人见侯爷仍有怒色,又再自我检讨一番,侯爷才责怪道:“你如今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甘夫人拼命保证,侯爷总算脸色缓和了些,对她道:“府中名下的田庄、铺子你列张单子,分四成给西府。”甘夫人呆住,“这是要分家?”“嗯。” 甘夫人怒了,“凭什么给他们这么多?是他们借着份例的事闹的吗?” 侯爷凉飕飕地扫了夫人一眼,“你消息还蛮灵的。” 甘夫人心中一凛,忙解释道:“大哥、大嫂先去厨房了,才去找老大家的,我怕他们不对付,差了齐妈妈去调解,这才知道都闹到您那去了。” 在厨房里,是谁指引大哥、大嫂去静思园的,侯爷已懒得深究了,只是叮嘱她:“管好后院的事便成!”而后加重语气,“再让我知道你纵容老二、老三跟老大不对付,掺合到承爵人选的事中,你就给我到家庙中反省三个月!” 甘夫人听得心颤,上午的事侯爷知道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她太清楚侯爷的脾气了,不是不允许犯错,但决不允许人犯同样的错。上回燕姐儿百日宴的事,侯爷已经好声好气跟她解释过,点明不让她插手了,这回的事只怕不好糊弄过去。 甘夫人换上一脸真心悔过的表情,“我确实心思重些,惹侯爷厌烦了。……可我是母亲,自然是任何事都为儿子着想……” 话未说完,就被侯爷不耐烦地打断,“你是母亲,难道我不是父亲?难道我不会为儿子着想,我会亏着别的儿子?” 甘夫人垂了头,不敢接话,心里却是不服气的,你当然是父亲,可老大、老四是你的儿子却不是我儿子! 侯爷原也不指望甘夫人能将长公主的儿子视为己出,便接着斥道:“世子人选已不是侯府的事,彤儿都比你清楚,你却还在这犯糊涂!莫非你真以为多跟朝中官员交好,就有了筹码?告诉老二、老三都给我安份点!” 言罢,定远侯甩袖起身,甘夫人骇得双手拖拉住他,“侯爷,马上就摆饭了,您这是要上哪?” 刚说完,红樱挑了门帘进来,盈盈一拜,柔声道:“侯爷,您的饭菜送来了,现在摆么?” 定远侯回眸瞥了甘夫人一眼,慢慢道:“摆去宜静居。” 甘夫人的心立即揪了起来,虽不愿却又不敢不放手。定侯爷一弹指的犹豫都没有,大踏步而去。 红缨心中紧张万分,夫人心情不好,她不得又要吃排揎了。待确定侯爷走远,甘夫人果然发作,怒问:“刚才在外间伺候的还有谁?爷来了也不唱名!” 红缨胆战心惊得解释:“是侯爷不允婢子们出声……” “呯”一个瓷杯砸在红缨肩上,又碎落一地。甘夫人咬牙道:“你们就不会机灵点,提示一下?去!把刚才在外间服侍的全叫进来。”红缨不敢伸手揉肩,强忍着痛去唤人…… 郁心兰回到静思园,赫云连城早回来了,已令人摆了饭,就等她了。郁心兰忙更衣净手,先为相公盛汤添箸,方坐下用饭。 用过饭回到内室,郁心兰说起方才的事,“父亲好似早想分家,也没恼我上午之事。”赫云连城道:“只是你运气好,父亲先恼了大娘。”沉了沉又道:“以前大娘也不至于如此……强悍,都是六年前的事闹的。” 大概是以前皇上宠着赫云连城,甘夫人不忿也只能忍着,可眼瞧着皇上看赫云连城和长公主都不顺眼了,因而开始蠢蠢欲动。 郁心兰愈发觉得皇帝这颗大树的重要性了,别人想靠都靠不上,长公主有先天的好条件,当然得牢牢抓住! “想什么?”赫云连城贴了过来,唇温柔却有力度地落在她脸颊上,两只微茧的大手沿着她的腰线慢慢游走,勾出汩汩热浪。 他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又初尝情事滋味,自然兴头十足。郁心兰原是有些累了,可她也想早些要孩子,在这年代,生了儿子的媳妇才有话语权,况且与赫云连城虽说不上海枯石烂,但也是有情有份,因而便依着他的痴缠。 待赫云连城心满意足地散了浑身炽热,郁心兰早累得连眼睛都张不开了,坠入梦乡之前,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甘将军的死因是瞒报的,这可是欺君之罪,侯爷必定有万全的措施,安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次日上午,佟孝拿来了郁心兰画图制定的玩具,正是扑克牌、飞行棋、军棋这类,郁心兰验收后十分满意,令他按这样子,每样制作一百副,又给了佟孝一张帖子、一份地址,要他先去与安泰一家接触接触。 郁心兰自然不会让安泰一家子管一个店面,她打算让佟孝当大管事,负责两家铺子,安泰负责棋牌室,安亦和安娘子负责香粉铺子。帐房则请赫云连城寻两个从军中退下养老的帐房先生。如此一来,财权在自己手里,经营又有人监督着,即使自己足不出府,也不怕旁人贪墨了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秋分节。郁心兰没有品级,只能穿素雅的裙裳,戴点翠镶珐琅彩的赤金簪,站在一众大紫头上珠光宝气的命妇中间,格外另类。 二奶奶笑着安慰她:“大嫂,没事儿的,待大哥在职任期满两年,便能为你请封诰命了。” 郁心兰只是微微一笑,无视二奶奶话中的炫耀和挤兑,她又不自卑,自不会在意。 今日太后也会出席秋分宴,皇后和众嫔妃、公主一早便去泰安宫请安,一同接见内外命妇们。泰安宫外偌大的汉白玉石广场上,众命妇按品级高低分五列一次排好,只等太监宣名入殿。 太后却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一连宣了三次,郁心兰都发觉同一行人中,总有几个漏名的,只怕是不知何事落了太后的眼。 郁心兰几乎排在最末端,她闲着无事,就从背后打量各人的服饰玩。 忽然,有一个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她不禁凝神细看,那人也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略偏了头——竟然是王夫人。 郁心兰顿时将唇抿成一条线,郁老爹果然为了脸面把王夫人接回来了,还不敢告诉她。 两个人错开一行,正可以互相瞧个清楚。郁心兰忍着怒意,朝王夫人微笑颌首,而王夫人的眼中却毫不掩饰地射出恨意,故意看看自己脚下,再看看郁心兰,这遥远的距离显示出身份地位的差别,而后得意且蔑视地轻笑,复又转回头去站好。 郁心兰自不会将这点挑衅放在眼中,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夫人高耸且如云插满珠钗的贵妃髻,缓缓地勾唇一笑。 干等了一个多时辰,郁心兰觉得双腿有灌铅的趋势,可太后的诏见还未完,所有人都得站得风姿绰约,还得如标枪一样纹丝不动。 在二品诰命夫人中,王夫人是未奉诏觐见的,脸色估计很难看吧? 正在郁心兰七想八想间,忽然听到太监唱了自己的名,几乎不敢置信,好在队伍排得长,几位太监接连唱名三遍,她才终于肯定了。 与同时被宣的另四名命妇小心地步入内殿,向太后、皇后、四妃、长公主们行大礼毕后,五人便跪着屏息敛气,等待问话。 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威严的女声道:“哪个是靖儿家的?”便听长公主婆婆小心回话:“回母后,左首第二人便是。” 郁心兰感觉到数道各具心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被要求头抬高点,目光却仍落在身前几尺的金砖上,不敢直视。 太后赞道:“颜色真好。听皇后说你会种睡莲?郁府的温房建好了没有?” 郁心兰忙禀道:“回太后的话,臣妇不敢当皇后娘娘夸奖,只是会些个小法子罢了。郁府的温房要九月中旬才能建好,移植的睡莲若是能成功,大约十一月中旬可开花。”她不敢将话说得太死,免得没了回旋的余地。 母后身后坐锦杌的贵人中,忽地有人笑道:“哟,听这声音,真是甜到心里,柔到骨子里,臣妾听着只觉得心都酥了呢。” 这话听着是赞美,却也暗讽郁心兰狐媚,不然哪会说几句话就能让人“心都酥了”的。 长公主微愠地抿了抿唇,可人家并没直言,总不能对号入座。 郁心兰佯装没听出来,小心奉承:“娘娘谬赞,娘娘的声音才真是温柔妩媚,如夜莺啼转。” 不拿黄莺拿夜莺比,那位贵人被根软刺儿噎回来,也只能捏紧了帕子,强撑着笑了笑。 太后淡瞥了那位贵人一眼,道:“就你话多!”声音里的不悦让其顿时白了脸。 随后太后吩咐赏郁心兰一根羊脂玉如意,没问旁人话,便让几人退下了。 一出殿门,王夫人就死盯着郁心兰手中的玉如意,郁心兰目不斜视回道队伍中站好。又过了一个时辰,召见终于结束,也到了开席的时间。郁心兰轻叹,难怪婆婆要她早餐多吃点,原来要挨到下午两三点才有饭吃。 女席摆在延禧宫,郁心兰所在的席面比较靠门边了,相熟的几位夫人同她打过招呼,便随引位的小太监去自己的席位。 忽地有人轻拍她一下,抬头一瞧,原来是赫云彤。郁心兰忙起身行礼:“大姐安好。”赫云彤拉着她笑,“我们姑嫂俩不虚这个礼,来,介绍几位夫人给你认识。” 因太后和皇后的銮驾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入席,不少夫人贵女们都坐在大殿旁的小花厅吃茶聊天。 赫云彤带着郁心兰认识了四位夫人:大内侍卫总管何夫人,这是赫云连城的顶头上司,郁心兰有礼地打过招呼,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何夫人另眼相看;礼部侍郎府陈夫人、御史府周夫人、刑部郎中府聂夫人,郁心兰与她们一一见过礼,赫云彤特意强调,这些人家都清流——既平素不参与党派之争。 郁心兰真觉得赫云彤是个妙人儿,结交的朋友也讲究,参与到皇子之争和党派之争中的一概不理。 赫云彤身为平王世子妃,自是有许多人上前巴结,就连一个宫中女官都过来施礼。 待女官走后,赫云彤觉得郁心兰神色有异,便问怎么了。 郁心兰笑了笑,低声道:“刚才那位女官瞧了我一眼,总觉得她讨厌我。”赫云彤微有些诧异,告诉她:“那是沉雁,梓云宫的女官。” 郁心兰没听懂,赫云彤只好再进一步:“梓云宫是淑妃娘娘的宫殿,淑妃娘娘出自忠义伯府,其母为王丞相嫡长女。” 原来是王夫人的外甥女,郁心兰暗想,之前在太后宫中暗讽自己的,莫非就是淑妃娘娘?可这么大的事儿,郁老太太怎么都没交待一声? 赫云彤拉着郁心兰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道:“她是个寡妇,原是敬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后来到静园庵清修三年为丈夫守孝,两个月前才进宫,月初诊出有身孕,便封册为淑妃。”而后不屑得低哼一声:“是个狐媚子,太后不喜她,皇后……唉。” 原来如此。 这世间守寡的女子能得到赞美,但不禁止再嫁,以前也有以寡妇之身入宫的,可都得从最低的品级苦熬,象淑妃这样坐火箭似的两个月便升到四妃之一的淑妃之位,的确只能以狐媚子来形容了。 原本她狐媚不狐媚与郁心兰没有关系,可她是王夫人的外甥女,这就跟郁心兰关系很大了。 正思索间,王夫人与几位夫人远远走来。郁心兰忙上前见礼,王夫人虽然讨厌她,却也只能在外人面前上演母慈女孝的戏码。 好在须臾后,传来太监唱驾之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众人忙跪拜接驾,秋分宴终于正式开始了。 各色精美的菜肴流水似的呈上、撤换,这类宴会无须守“食不言”的规矩,同桌的贵女们都亲切交谈,也不忘相互给个软刺儿,抬高自己贬低他人。郁心兰只是有礼且生疏地客套几句,全力扑在美食上。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又转去瀛台阁听戏,太后象征性坐了会,便回宫歇息,几位年级大些的宫妃和怀有身孕的淑妃也随即散了。 一名小太监走到郁心兰身后,低声道:“淑妃娘娘传你去梓云宫。”郁心兰拔高声音重复一次:“淑妃娘娘宣我去梓云宫?” 身周的人立即看了过来,小太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声道:“是,请夫人声低些,会影响到旁人。” 郁心兰立即拿眼剔他,“你在教我?” 小太监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连称“不敢”又道:“请夫人移步,莫让娘娘久等。” 皇帝的宠妃是不能得罪的,郁心兰只得起身,正瞧见赫云彤望了过来,忙打了个邀请的手势。小太监领着她没走几步,赫云彤便追了上来,听说是去拜见淑妃,立时道:“我还从未见过淑妃娘娘,一同去吧。” 那小太监听后,一张脸苦得跟吞下十斤黄莲似的,郁心兰愈发肯定,这其中有阴谋了。 转过一个路口时,郁心兰察觉到前方的矮丛中有人一闪而过,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前世是做人事工作的,经常下基层去抓中溜的、怠工的,因而练就了一双利眼,她敢肯定那是个男人,不是太监。 若不是赫云彤陪着,只怕刚才小太监就会往另一条路上带了。郁心兰弯眉一笑,搭讪道:“还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小太监只得回道:“奴才小川子。” 七十四章 待到梓云宫时,小川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郁心兰问了出来,郁心兰打赏一个二两银子的锞子,小川子不敢接,郁心兰则轻笑道:“办差不力,一会儿要挨板子的,留着买些伤药也好。”小川子顿时抖成了狂风中的树。 郁心兰与赫云彤没理会他,径自侯在殿外,早有宫女唱了名,一会便有太监来引路,一路行到东暖阁,这是接待亲戚的意思。 东暖阁除了淑妃娘娘还有王夫人、郁琳、忠义伯夫人王氏和几个不太认识的贵妃,每位贵妃身后都站着一两名少女,显然是她们的女儿。 郁心兰乘进门的一瞬迅速掠了一眼,心里惊艳了一把,这淑妃娘娘还真是个大美人。 二十一二的年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最勾人的,是她通身的娇柔,若无骨的杨柳楚楚可怜,可以刺激任何男性荷尔蒙激增,恨不能为她上天摘月下海捞针。 郁心兰撇撇嘴,暗想,为何她嫁入敬国公府三年不育,进了宫两个月就有了?明明敬国公世子有庶子啊。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人已经规规矩矩行完大礼,跪在地上,却没听淑妃叫“平身”,反倒听到淑妃那如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同王夫人拉起了家常:“二姨母真是好福气,女儿们个个如花似玉,原本我已觉得玫妹妹、琳妹妹已经很漂亮了,却不曾想兰妹妹还要更胜一筹,生生把本宫的几位嫡妹、庶妹给比了下去,难怪太后她老人家都喜欢得不得了,亲赏了一支极品羊脂玉的玉如意呢。”话音未落,郁心兰的身上就被数道又忌又恨的目光盯出了几个大洞。 郁心兰只说了声“娘娘谬赞,”便懒得出声了。赫云彤却不能不答,她一来有意同郁心兰交好,二来看不惯淑妃那副柔弱娇嗲的样子,便向淑妃道:“娘娘为何不让我弟妹站起来回话?说起来,我大弟与弟妹成亲三个月了,十分恩爱,若是万一已经有了身孕,这跪长了,就可不太秒了。” 赫云彤是世子正妃,早先在太后宫里已经见过礼,只需纳个万福便行,这会儿早已坐下,捧着彩釉缠枝百合杯品茗了。 淑妃自认品级还是高出赫云彤一级的,只是听她抬出了子嗣问题,不好驳了她,若是不依,仿佛自己想谋害定远侯的嫡孙似的。于是只能笑道:“是本宫疏忽,平身吧。” 郁心兰谢恩起身,淑妃又赐了座,郁心兰又得谢恩,搭了点锦墩的边坐下,其实这样坐下还不如站着,于是又悄悄往里面挪了挪,重心好不容易稳了。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儿,郁琳老早就不服气,这会儿便问道:“不知四姐肯不肯将太后老祖宗赏的玉如意给小妹开开眼界?” 郁心兰轻轻一笑,“对不住,我已差人送回侯府供着了。太后老祖宗赏的玉如意,若是磕了、碰了、碎了,那可都是大罪。” 郁琳只能轻哼一声,她的确有交接时故意害郁心兰拿不稳的打算,可这会儿也没辙了。 郁心兰感觉淑妃一直在观察她,便垂眸看地,面色平静温然。淑妃正想说些什么,殿外太监又在唱到: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到。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隔着珠帘行了礼,淑妃忙让平身,又道:“都是自家亲眷,不妨事,进来坐吧。” 于是又要重排座次,原本坐在次席位上的忠义伯夫人和顺国公夫人让出座位,郁心兰也又往后挪了两步。 秦小王爷一坐下,便不住瞅向郁心兰,嘴里却同赫云彤说话,“几年未见,知道二哥回来了,却总是抽不出空,至今未去拜访,实在失礼。先代小弟向二哥问个好,改日子有空,一定去贵府上坐坐。” 赫云彤礼节性微笑:“您贵人事忙,说什么失礼不失礼,有这份心便成了。” 秦小王爷与赫云彤客套几句,又同两位王夫人和几位贵夫人问候一圈,便将目光转向郁心兰:“赫云嫂子也在。”郁心兰起身福了个礼,却连一个字都不回他,反正因着上回赢了他万多两银子,关系也不可能好了,何必假客套。 十二皇子将眸子转了过来,仿佛是私下交谈那般问秦小王爷,“慎之上回说的,在上巳节上为你抚了一曲的郁家小姐可是这位赫云嫂子?本宫记得那只曲子十分幽怨婉转。”秦小王爷忙回道:“正是赫云嫂子,那只曲子新奇美妙,臣也一直记忆犹新。” 两人一对一答,声音并不小,郁心兰只觉得热气直涌上面颊——气的。 上巳节本来就是未婚男女踏青郊游,顺带相看相看的时节。女子抚琴吹箫、男子呤诗作对,都是为了在意中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同时将自己的美名、才名散播出去,以便能结门好亲事。又不是一男一女私下幽会,谁没过这种时候? 可郁心兰已经嫁人了,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却提起这话,似乎郁心兰出嫁前中意的是秦小王爷似的,这让赫云彤听了心里会作何想法。 郁心兰尽管心中怒火腾腾,面上却是不显,仍只是淡然地研究地下石砖的印刻图案。 但旁的人却不平静了,一会儿不屑地看看郁心兰,一会儿又同情的看看赫云彤。 赫云彤也憋了一肚子气,恨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将这种事端到台面上来说,这不是分明要靖弟难堪么? 淑妃却觉得这个话题好,立即轻笑道:“真这么好听么?那,赫云大奶奶便弹与本宫听听。”说着又掩嘴笑:“不会只愿弹给旁人,却不愿弹给本宫听吧。”不说她最后这句话暗指的意思,只说这命令的语气,就好象郁心兰是艺伎一般。 郁心兰站起身福了福,神色淡然道:“回娘娘话,非是臣妇不愿,而是不能也。那日只因工部李郎中的几位小姐和五妹琳儿感情相邀,臣妇有感于白云山的高壮幽静,信手而弹,曲调如何,现下早已不记得了。娘娘若是想听,不妨商量商量十二殿下和秦小王爷。” 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立即象被豁了两巴掌似的,脸涨的通红。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是为秦小王爷弹的!而且那曲子人家自己早就忘了,秦小王爷还“记忆犹新”,这算是什么事儿?惦记别人的媳妇?传出去不被言官弹劾才怪。 淑妃也下不了台,人家都忘记了,总不能继续要郁心兰弹那只曲子,若不是调那只曲子,她便不好再让郁心兰抚琴,出嫁的媳妇只要伺候公公和婆婆,在聚会抚琴的,都是未出阁来许亲的少女,因为她们需要展示自己的才艺。但她也不可能让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弹,把皇子和王爷当成卖艺。 这算是淑妃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上第二次坎坷,头一次是先夫过世。这阵子巴结她的人可不少,她说出口的话,虽不象皇上那般有绝对的权威,但基本上也算是一呼百应,言出必行。 可偏偏刚刚开口要求郁心兰弹只曲子,就被郁心兰一个软钉子给堵了回来。 她满心期待郁心兰能识相点,主动提出来换首曲子弹好,让她下了这个台。 郁心兰明显就没干过搬梯子这种体力活,向淑妃福了福复又坐下,只把个淑恨得银牙咬碎。 忠义伯夫人看出女儿难堪,忙转移话题,谈起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十二皇子赶紧表态希望能再多一个皇弟,淑妃终于缓过口气来,连忙假装忘记了之前这段小插曲,欢天喜地谈起皇上赏赐和期许。 赫云彤冲郁心兰眨眨眼,郁心兰抿唇微笑。 王夫人看不得郁心兰得意,回头瞪她道:“一点眼力都没有。头一回觐见淑妃娘娘,又是自家表姐,怎么不上去敬杯茶?” 郁心兰还没回答,赫云彤却看不过眼了,“哟,我说亲家太太,你这是在教女儿呢?可别忘了,心兰已经是我赫云家的媳妇了,开口之前,晚辈我劝您先三思啊!”要说赫云彤是真讨厌王夫人,这仇还是几年前结下的,郁老爷没纳侧室,有几家官员曾想开口保媒,都被王夫人骂了回去,于是王夫人妒妇的名声便传开了。后来听说了赫云彤追打丈夫一事,逢聚会便要绘声绘色说道一遍,仿佛这样强调赫云彤泼悍,她头上那顶帽子就能摘下似的。 因而赫云彤很看不起王夫人,我是悍,但我敢认!更加讨厌她,王夫人每说一会,平王妃都要气个倒仰,回家就要数落赫云彤一次,把赫云彤给憋得,当媳妇的不能跟婆婆吵啊! 王夫人被个小辈赌了话,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哪有长辈在这说话,晚辈插嘴的道理?别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便能作威作福,我可是不怕的!” 赫云彤也火了,她这人性子随了侯爷,与人结交只看合不合眼缘,从不看什么门槛身份,也不以势压人,王夫人说她作威作福,真是撸了她的逆毛了。当下便夹枪带棍地反击回去。 屋里的人便开始劝,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颇为尴尬,这时说走不好,不走留这听两个女人吵架,耳朵都会聋掉。 忠义伯夫人劝了妹妹两次没劝住,心头火也上来了,扭了头不再理她。 郁心兰朝沉雁好言相求:“请姐姐帮我母亲抚抚背好么?”又向赫云彤道:“还请大姐消消气,这时淑妃娘娘的宫殿,也得给娘娘一个体面。” 赫云彤哼了一声收声,喝了口茶道:“我这时给弟妹一个面子。”言下之意淑妃的面子是不卖的。王夫人也重重哼了一声,由着沉雁顺背。 沉雁见王夫人气消了,便要退回原位,脚一迈,不知怎的往后一滑,“扑通”一屁股坐到地上。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一个弹指后,王夫人持续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回身去打沉雁,抓着沉雁的头发撕扯——因为她的假发被沉雁给勾了下来,露出头顶半寸左右长的短发,还好不是雪白的头皮,不然脸真丢大发了。 淑妃娘娘又急又气,指着身边的两个婆子骂:“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扶王夫人去内间安置安置?” 那两人都是有品级的嬷嬷,却也只能忍着气去扶王夫人,沉雁也只得跟进去,王夫人的假发还挂在她胸前呢。 秦小王爷眯着眼睛往王夫人的座凳后瞄,他之前用余光看到郁心兰的袖袍抖了抖,因时余光,不能确定她是否扔出过什么东西。但他相信那名女官摔到绝非偶然,必定跟这个小女子有关。 郁心兰也跟去了内室,身为女儿当然要关心一下嫡母,可王夫人从镜子里一看见她就开始抓狂,手边抓到什么砸什么。郁心兰往大柱后一藏,什么都没砸到,还笑嘻嘻地道:“母亲消消气,都是几个亲戚,不会将您的……这个样子说出去。” 王夫人听了更恨,抄起梳台旁的一个青花听风瓶就要砸过去。那两名嬷嬷不乐意了,语气嘲讽地道:“王夫人这是将梓云宫当成您郁府的后宅院了吧。”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顿时从暴怒中醒过神来,砸坏了梓云宫的物件,可不是赔不赔得起的问题,而是尊不尊敬皇上、淑妃娘娘的问题,就算淑妃有心替她遮掩,可这宫里有多少双耳目,谁又知道谁是谁的人? 但王夫人事后曾与郁玫合计过,认为闹鬼和脱发应是郁心兰的手笔,今日在几位沾亲带故的贵夫人和十二皇子、秦小王爷面前丢了脸面,这口气要她怎么吞得下? 放下手中的听风瓶,王夫人一栺郁心兰,原是想叫她过来服侍,好生挑剔几句,却又怕她使坏,便转向郁琳道:“去给我把她赶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后面这句是对郁心兰说的。 郁心兰一脸惶恐地福了福,“母亲不愿见到兰儿,兰儿出去便是,只求母亲您息怒,万万莫气坏了身子。肝肾不好,头发长得很慢的。” 郁琳原是在嘤嘤地哭,之前朝秦小王爷抛了几十个媚眼,也没得到半点回应,方才母亲又在秦小王爷面前失了礼仪,疯子一样的扭打沉雁,只怕她更加难嫁入晋王府了,这会儿听母亲说是郁心兰干的,顿时暴怒了,跳起来吼道:“你为什么要掀母亲的假发?”音量之大,只怕整个梓云宫前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都知道王夫人的头发是假的了。 王夫人急惊之下,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郁心兰用尽全身力气才绷住没笑出来,勉强挤出一抹委屈,掩面哽咽:“妹妹你作什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那位姐姐掀的。”然后掩面退出内室。 东暖阁个人面色古怪,定是听到了郁琳的吼叫。赫云彤急急地拉着郁心兰告退。出了大殿立即爆笑出来,完全不顾形象地前仰后合。郁心兰没那么夸张,却也笑得媚眼弯弯。 赫云彤笑得肚子都痛了,才勉强止住,一边哎哟一边道:“沉雁这一跤摔得真是太巧了。早听说你嫡母不待见你,没想到真是……这下子活该!” 郁心兰笑而不语,天下哪有那么多巧事,早在泰安宫外候见的时候,她就打起了王夫人假发的主意。也是赶得巧,沉雁这名宫女,衣着打扮与众不同,脖子上戴了一个金项圈,因不是宫妃,上面不能镶坠玉石,她便坠了几个折枝百合,童子拜寿的坠件。可能是金子不足,坠件都是扁扁的,有棱有角,很容易勾到丝啊、发啊、线啊什么的。 郁心兰使她去给王夫人顺背,这些坠件肯定在王夫人发间蹭来蹭去,又丢了两小块冰到沉雁脚下,很快化成了水。宫里的地砖都打磨得光可鉴人,沾了水极易打滑。也没指望一定成功,不过若是成功了,以王夫人的脾气肯定要扭打一下,那些水渍自会被裙子擦了去,也不怕被人发觉。 赫云彤又笑了笑,向郁心兰介绍屋内那几个贵妇,有几位家中支持十二皇子,其他则支持十四皇子,但都沾亲带故,不是?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8部分阅读 是王丞相的本亲就是姻亲,谁让他儿女多呢?不过看样子,联姻政策也许并没让这些人家与王丞相同心,还是有各自的算盘。 郁心兰和赫云彤回道瀛台阁,天色已擦黑了,太后娘娘休息了两个时辰,再次升座,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晚宴便随意多了,宫女太监们撤去各位夫人小姐们面前的小几,换上大的圆桌,众人一次坐下,边听戏边吃佳肴,吃了一会之后,便有人开始穿梭于各桌之间敬酒。 郁心兰邀上赫云彤向赫云家族旁系的几位夫人敬了酒,又跟今日结交的周夫人、聂夫人、陈夫人喝了几杯,觉得有几分醉意了,忙回坐休息。 她前世的酒量极好,这副身体却差了些,一下子没控制住酒量。 刚坐下不久,以为面色偏黑的中年贵妇,带着一个同样是黑皮肤,却长得很漂亮的少女到旁边那桌敬酒。郁心兰发觉少女频频看向自己,便冲她嫣然一笑。少女顿时脸红了,踌躇了一下,便端杯来,敬道:“我敬赫云大奶奶一杯。” 郁心兰奇道:“你认识我?可我……还没请教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少女的脸更红了,低低地回道:“我是忠信侯府三小姐。” 原来是四弟赫云飞的未婚妻岑柔,真是人如其名。 郁心兰忙拉她到身边坐下,笑盈盈地道:“还真是个美人。”岑柔羞红了脸,“哪及得上大奶奶,我这脸,擦一尺厚的粉,还不知有没有大奶奶这般好肤色。” 郁心兰挺喜欢这个略有些害羞的小姑娘,便教了她两套美白面膜的调制方法和使用方法,又写了张对美白有益的食材单子给她:“你们成亲还有六个多月,能起效的。” 未出阁的闺女哪敢跟人谈论自己的婚期,岑柔立即跺了跺脚,羞臊道:“大奶奶怎么打趣人?” 郁心兰以袖掩唇,轻笑道:“若换作是我,就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是朵黑牡丹。”岑柔更羞了,只知跺脚,不知如何回话了。郁心兰便换了话题,聊些日常的女红什么的。 岑夫人已同那桌寒暄完毕,过来叫女儿,郁心兰忙向忠信侯夫人见了礼。忠信侯夫人知道这是三女日后的大嫂,有心拉拢,便邀请道:“过几日是小女的及芨礼,我给定远侯府下了帖子,大奶奶一定要来。”郁心兰满口应承。 待忠信侯夫人与岑柔走远后,纪嬷嬷又过来耳语,郁心兰忙跟着纪嬷嬷离席。 出了瀛台阁,穿过三道小型广场,绕过一个小池塘,便是后宫中的群院了。所谓三宫六院,是指后宫中大型的宫殿和院落,是给嫔妃以上居住的,群院则是小型院子,给中下等的宫妃居住。靠西南角的一片翠竹掩映的小院,是从前玉才人的居所,郁心兰躲入竹林中,接过纪嬷嬷早就备好的筝,十指轻压在弦上,只等纪嬷嬷的信号。 天色全黑,这种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郁心兰在竹林中清晰地听到纪嬷嬷轻唤了一声:“殿下节哀。”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暗号,表示皇帝来了。黑暗中隐隐传来长公主的哭声,郁心兰轻轻拨动琴弦,一曲《何蛮子》似有若无地飘荡在空中。 建安帝原是在瀛台阁听戏,一折《慈母泪》让他想到了生母,想到了今日亦是她的祭辰,于是只叫了一个忠心的黄公公,来玉竹苑祭奠一番。 远远的,便听到《何蛮子》的曲调缓缓飘来,还夹着幽远的哭声。 建安帝眉峰一聚,站在院门口向内望去,却见一名宫装妇人跪在大厅烧冥纸。建安帝原本想调头就走,耳边听到黄公公轻叹一声,“长公主殿下也记得今日是玉才人的四十年祭辰呢。”原来已经……四十年了。 建安帝心中一酸,便迈步走了进去。在一旁帮着烧纸钱的柯嬷嬷见到圣驾,慌忙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没料到皇兄会来,忙行了大礼,略带期盼地问:“皇兄是来祭奠母妃的吗?” 其实以才人的品级,是不能称母妃的,建安帝不喜人提及自己出身微贱的母亲,并没追封玉才人谥号,听到皇妹一问,只是点了点头,接过黄公公递来的香火,微一颌首,上了香。 长公主绝美的脸上泪水如溪,“其实母妃殁了之时,臣妹才三岁,对母妃的印象十分模糊,全屏柯嬷嬷一点一点讲述。” 建安帝蹙了蹙眉,他兄妹二人后来转给辰妃带养,辰妃对他们并不好,但好歹名头听起来高贵些,正要斥责皇妹两句,告诉她,他们算是辰妃名下的。 却听长公主话锋一转:“臣妹记得的,都是皇兄对臣妹的庇护……”然后长公主生动形象地会议了幼年时的种种,被罚跪挨打时,是皇兄悄悄送来了治伤的灵药和仍有余温的馒头,天寒地冻时,皇兄省下自己的炭火给她取暖。 长公主回忆得深情并茂,还几度感动得哽咽,建安帝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当初没有封号封地,仅有的一点皇子俸禄,根本不够用来结交官员,是皇妹将她的封赏和月例全无保留地支援他,为了剔他讨父皇开心,没日没夜地绣千寿图……建安帝的心越来越柔软,看向皇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长公主适时地掏出帕子掩面痛哭,边哭边道:“臣妹出嫁时连封号和封物都没有,嫁妆比权臣家的千金还寒碜,臣妹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全拜皇兄所赐,心中无时无刻不感念皇兄恩德。” 建安帝面色柔和,拉起长公主道:“好了,朕知道皇妹的一片忠心……唉,这几年你也吃苦了。”兄妹俩终于言归于好,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儿。 长公主乘机道:“自靖儿懂事起,臣妹便教导他要誓死忠于皇兄,即便忠孝不能两全,也要先尽忠,后尽孝……靖儿虽说是九殿下伴读,可他与大殿下、二殿下他们一样亲近,他怎会干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皇兄明查啊!” 建安帝轻轻一叹:“后来去查看过被顶的山石,确属山崩……也是天意,不提也罢。靖儿的伤养得如何了?”“慢慢能走了,只是不能用力,看起来还有点跛。” “让他好好养伤,好利落了再来当职。对了,刚才抚琴的是谁?”长公主笑道:“便是皇兄赐给靖儿的媳妇。臣妹想到母妃最爱这支曲子,因而叫她来弹奏。” 建安帝点了点头,“叫她进来。” 纪嬷嬷忙去唤人。不一会儿,郁心兰抱着古筝过来,并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大厅内已燃气数只蜡烛,建安帝细瞧了她两眼,笑道:“生得真俊,模样儿倒也配得上靖儿。” 郁心兰乖巧又讨好地道:“臣妇谢皇上赞赏。”建安帝今晚被皇妹勾起了满腔柔情,遂温和道:“你同靖儿一样称朕皇舅吧。” 郁心兰推辞了几次,才乖巧地唤了声:“皇舅。”建安帝大乐,从腰间解下一方玉佩,赏了她。 那玉佩色沉如墨,纹理细致,没有半丝杂色,在烛火下泛出墨绿色幽光,属墨玉中的几品,佩上雕有两条玉爪浮龙。 郁心兰吓了一跳,有龙纹的物件可不能随便接,忙请皇舅收回,建安帝眸光深沉的看着她道:“若不是你,朕与皇妹也难得如此深谈,你也该得些赏赐。” 皇上竟知道是她出的主意!郁心兰真是被骇住了,当皇帝的果然睿智且多疑。她忙跪伏下去,诚惶诚恐地道:“自臣妇嫁入定远侯府,得蒙婆婆真心疼爱,一心想在婆婆面前尽孝。婆婆言谈之间屡次提及皇舅的恩典,只因无法亲自面圣谢恩,常常泪湿衣襟,故而……故而……臣妇胆大妄为,还请皇上责罚。” 建安帝这才笑了,“好了,朕何时说要罚你,赏你就拿着,不可乱用。” 郁心兰闻言窃喜,再三谢了恩,才爬起来,将玉佩小心收入怀袋之中。建安帝见她如此谨慎,心下更是愉悦,瞧了瞧她的服饰,薄责道:“礼部怎么没为你请封号怎么说都是朕嫡亲的外甥媳妇。” 长公主接着话道:“那就请皇兄给兰儿个封号吧,免得她逢人便磕头,宫里的地砖又硬。” 建安帝呵呵一笑,想也不想地道:“先封你个四品诰命,与靖儿同级。”郁心兰忙又跪下谢恩。 几人便说说笑笑回瀛台阁。郁心兰寻了个故称赞淑妃:“……真是臣妇见过最柔最美的人儿了,也只有皇舅才配拥有。” 建安帝听到郁心兰赞美自己的宠妃,便笑问:“你去了梓云宫?她赏了你什么?”“娘娘愿接见臣妇,就是臣妇的荣幸,哪还需要赏什么。” 这马屁怕得比较高杆,每天奉承建安帝的人不知有多少,他早听得两耳起茧了,郁心兰从他在意的人儿着手,说淑妃如何如何出色,不就是赞他眼光好。建安帝脸上的笑容更舒坦了些。 秋分宴散后,众朝官与世命妇叩首谢皇恩,出了宫门,各自乘车回府。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同车,将怀中的玉佩拿出来给他看。赫云连城面露惊讶之色,旋即又转为担忧。 郁心兰看着他的脸色问,“怎么?不要吗?”赫云连城摇头道:“是我的事。”没有相应的地位,忽地一下得蒙圣宠,其实是件危险的事,因为嫉恨的人会向你下暗刀子,除非背后有一个强硬的靠山,让这些人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她的靠山使他,只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大!赫云连城默默搂着妻子,心里盘算着早些上值,一定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七十五章 刚回到静思园,紫菱便紧张地迎上来禀道:“禀大奶奶,戌时正,佟孝使人传信来说,果庄走水了。” 郁心兰一惊:“有什么伤亡么?” “佟孝带人赶去救火了,还没回报。已是亥时三刻了,奶奶先安置了吧,明日一早会有消息的。” 赫云连城见小妻子秀眉紧锁,传唤道:“黄奇!”黄奇在院中应了一声。 “你速点五十亲兵赶去大奶奶的果庄救火,有任何消息立即回报。”赫云连城沉声吩咐道:“先救人,再救物。记得查看一下火场。” 郁心兰感激的偎进他怀里,没想到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子,也会这般珍惜生命。果庄有百顷果林,五十户农户,这年代穷人的房子就是个竹木搭建,屋顶覆稻草,一旦有点火星子,就能整幢地烧起来。 郁心兰恨得咬牙,“定是那帮想买庄子的人干的。”赫云连城搂紧她亲了亲,实在找不出词语安慰,想买庄子的有几批人,谁知道是哪批?况且这些人行事,很能查到痕迹。 “改日我就放出风去,抛售果庄,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哪些人想买。我得让他们赔偿我十倍的损失。”郁心兰捏着拳头发誓。 第二日清晨,郁心兰是被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吵醒的,脑中闪过火灾两个字,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发觉连城不在身边,忙问:“连城,你在吗?是庄子上传消息来了么?” 赫云连城正在外间与黄奇商议,听到她的问话应了一声,先吩咐锦儿、芜儿几个丫鬟进去服侍,他自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先遣了黄奇去办事,才挑帘回到内室。 郁心兰已梳洗完毕,锦儿给她挽了个马髻,插上一支镶珊瑚红蓝宝赤金孔雀衔珠步摇,髻边一溜点翠玉兰花细,南珠滴翠额链长垂至双眉之间,配上浅红竹纹暗花褙子和鹅黄|色百子千孙裙,显得美丽贵气又不失端庄。 赫云连城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个遍,唇含微笑。“很漂亮。” 知道他是在说这条百子裙,每个新娘子的嫁妆箱里都会备几条,讨个早生贵子的吉兆,只是郁心兰之前都没穿过,锦儿、紫菱她们拿出来几次,她都让她们放回去……常在一个屋里,赫云连城自然是知道的,因而今天见她穿上百子裙,心中十分愉悦,自然要赞两句。 丫鬟们捂着嘴笑,郁心兰挺不好意思,只觉得两颊发热,由不习惯呵斥丫鬟来掩饰羞涩,只好转移话题,问起庄子上的火灾,“……伤了多少人?发现起火的原因了吗?” 赫云连城过来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只有三个佃农烧伤了,也不算重,佟孝请了大夫治,火是从大厨房那里烧起来的,旁边是仓库,今年的收成毁了近半,烧了一余房舍,都是佃户家,佟孝已经发下了安抚银子,先每家十两,房舍烧了的,由庄子出钱翻修,人都安置在庄子外院了。抓了一个人,说是半夜到大厨房偷柴,点了火折子,忘了熄灭,才会走火。人我让黄奇去带过来,你想亲自审也成。” 郁心兰觉得这样安排很好,很真诚地道了谢,赫云连城却绷起了唇角,挑眉看向她,“不是说一家人不必道谢?” 这话好象……还是她自己说的,郁心兰忙又诚心承认错误,赫云连城仍是抿着唇,她只好亲自盛了碗小米粥,亲手用小勺送到他唇边。 满屋子服侍的丫鬟一个个憋着笑,低头不敢看,赫云连城也觉得热气上脸,往后躲了躲,小勺子却立即跟了过来。他只好飞快一口吞下,清清嗓子掩尴尬,“你也坐下吃吧,快些用,还要去请安。” 郁心兰颇有几分得意,小样的,一个古人敢来跟姐比脸皮厚,以后就拿这招治你。 用过饭,两人同乘一顶软轿去宜静居,长公主见儿子儿媳携手而来,笑得十分开怀,忙给二人赐座,又让上新茶。 “还是兰儿的主意多,皇兄终于原谅为娘了。”长公主不禁感叹。 昨日皇上同回瀛台阁后,便赐酒给定远侯和赫云连城,言谈间也都是将二人划为亲戚一类,让朝臣们大为惊讶,而后琢磨着是否朝中风向又有变化。 定远侯亦十分开怀,昨晚便宿在宜静居,听了长公主的叙述后,还赞了郁心兰几句。郁心兰忙谦虚地表示:“媳妇只是出出主意,还是母亲您真诚的亲情打动了皇舅。” 长公主轻叹:“是啊,从前我与皇兄可谓是相依为命,后面却变成这样,我又是伤心,又是无奈。原本听了你的主意还有些犹豫,就怕哭得皇兄更加厌烦。” 郁心兰连忙接着话道:“怎么会,母亲您哭是真情流露,与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是完全不同。”刘备的江山都是哭出来的,一个皇帝哥哥还哭不回来么? 没聊几句,四爷赫云飞也来请安,长公主便带着她们去主院。秋分宴后休沐两天,侯爷发话要吃家宴,早饭也在一起用。 来到主院时,甘夫人那一房的都在了,连被侯爷送去军营历练的五爷赫云征都回府了。 见到长公主等人进来,二爷、三爷和媳妇们忙上前见礼请安,赫云连城、赫云飞、郁心兰先给侯爷、甘夫人请安,又与同辈兄弟相互见礼。 团团见礼之后,众人一次坐下,小五赫云征才单独蹦了出来,脆生生地给长公主和大哥大嫂以及四哥请安。 赫云征生得十分象侯爷,俊俏得像个小姑娘,这会儿笑得眉眼弯弯,颊边旋起两个小涡,看着十分讨喜。 赫云飞斥道:“不过两三个月没见,又想讨见面礼?”赫云征嘻嘻地笑,“爹爹说,要我不用去军营了,改明儿带我去拜师,先入童子学考个秀才回来。你当哥哥的就不当表示表示么?” 赫云飞还没答话,侯爷便斥道:“为父送你去读书,你就只考个秀才?”语调是宠溺的,因而赫云征并不害怕,嬉皮笑脸地回道:“爹爹,总要先考个秀才,才能再考别的啊。” 赫云连城挑眉道:“谁说的?大哥的小舅子郁心瑞也是读童子学的,被童子学的老师联名保举,不必考秀才,直接上秋闺。” 赫云征怔了怔,嘟起小嘴嘀咕,“那多难啊……” 真是太可爱了!郁心兰真想捏捏他带点婴儿肥的粉嫩小脸,可惜眼前这个小正太是她小叔子,总得注意影响,她只能用蠢蠢欲动地魔爪握紧椅子扶手,柔声安慰:“五弟天资聪颖,只要专心学习,必定能成的。” 侯爷也顺着这话勉励了小五几句,又转向郁心兰问:“听说你弟弟被马车撞了,也不知现在伤势如何了,过几天就是秋闺了,他能参加吗?” 郁心兰忙欠身回话:“伤好多了,昨个儿娘家才传讯过来,瑞弟坚持要参加秋闺,现正在提笔练字,每天坚持温书到深夜。” 侯爷点了点头,“男儿就是要有志气有毅力,你弟弟有这股志气,你当姐姐的别拦着他,这时候心疼是拖他后腿。”郁心兰连连称是。 侯爷转头吩咐甘夫人,“一会准备些补品,让老大陪着回府去省亲。”郁心兰忙起身深深一福,向侯爷道谢。 侯爷又问起了昨晚的火灾,听说只是损失点钱财,便说要给她贴补贴补。 甘夫人觉得侯爷今早对老大媳妇未免太好了些,不由得生惶恐之感,忙挤出一抹笑道:“哪有媳妇的陪嫁庄子折了银子,让夫家补的道理?侯爷您若是心疼老大家的,可万莫说这种话,传出去外人不知怎么编排这个媳妇呢。这样吧,一会子老大家的你到宜安居来,我从自己的体己里补些给你,一千两银子够不够?不够只管说。” 侯爷原本蹙了眉,后听夫人说用她自己的体己补钱,又宽了心,含笑赞赏地望过去;原来我多心了,她还是很宽厚的。也是,我于这些琐碎小事又不懂,正该让她去张罗。 甘夫人察觉到丈夫的注视,心中十分得意喜欢,强忍着没回望过去,反倒转头吩咐齐妈妈去取银票,连钥匙都从腰间解了下来。 郁心兰哪能真要她的银子,忙起身道谢再三推拒:“媳妇原也不想再经营那个果庄了,还想抛售出去,所以不用修葺了,回头找买家抬高点价补回来便是。”坚决不让甘夫人补贴。 甘夫人无奈地看向侯爷,待侯爷点了头,才叹笑道:“若你真拿定主要抛售便罢了,可千万别是见外,我也是你的婆婆,有什么难处就立即来跟我说,别的事不敢打包票,银子还是能帮衬一点的。”郁心兰又再三道谢,这才坐下。 长公主啜了口茶,拿帕子按了按唇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侯爷又向几个儿子训了番话,传令摆饭。 郁心兰去一边净手,回身过来帮衬长公主卷起袖边,伺候长公主净手,然后又站在长公主身后布菜。 要说侯府还真不是苛刻的人家,甘夫人也从来未为难过两个儿媳,只在新婚第二天一早立过规矩,所以二奶奶净过手便傍着二爷坐下了,三奶奶慢几步,但也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才发觉郁心兰站在长公主身后立规矩。 见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长公主心里得意非凡,半是无奈半是炫耀地道:“你这孩子,说过别立规矩了,快坐下一起用饭吧,有人伺候着。” 郁心兰忙恭顺地道:“母亲仁厚,平日里就不让媳妇立规矩,媳妇感激不已。只是昨晚宫宴之时,媳妇见旁人家的媳妇也是先伺候了婆婆才自己用饭,想是世情如此,至少在外人面前要维护侯府的体面,总不能让旁人说侯府的媳妇没有规矩。今个儿就让媳妇练习练习,免得日后丢了母亲的脸面。” 这话说得三奶奶脸上一阵尴尬,二奶奶屁股下生了钉子似的。侯爷对女人们的脸面啊体统啊什么的似懂非懂,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日都先服侍婆婆吧。” 二奶奶三奶奶连忙应声,一左一右服侍甘夫人用饭,待三位长辈用完饭,三位少奶奶才另开了一桌用饭。 二奶奶咬着牙小声道:“大嫂真是个规矩人,平日里也见你请过安便去派对牌,今日父亲在府,倒是记得立规矩,服侍二娘用饭。”这是说她装模作样给公公看。 郁心兰听了也不恼也不搭话,举止优雅地细嚼慢咽。二奶奶还想说,被三奶奶用眼神制止了,往月洞门那瞟一眼,示意父母和夫君们在小厅聊话,别让父亲听到了。 二奶奶只好压下满腔的委屈,低头吃饭。 不一会,郁心兰吃完了,抹了抹嘴开始说话,先一上来就是道歉,“刚才不是不想理会二弟妹,只是这食不言、寝不语乃是规矩,若是破坏了,显得没有教养。”瞧了一眼二奶奶涨成猪肝色的粉脸,又继续道:“平日里两位婆婆心疼我们,不让我们立规矩,我们便应当知道感恩,将婆婆们放在心里尊敬。今日让父亲看到府中婆媳融洽和睦,父亲才能安心朝中政务。只有父亲的政绩卓越,皇上赏识,咱们侯府才能一直兴盛。二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合着还要倒打一耙,指责二奶奶不通人情世故。 二奶奶苦于“食不言”的规矩,含了一口饭在嘴里无法反驳,只能接着听郁心兰训道:“以后不单父亲在时我们要立规矩,家中来客时,哪怕来的是娘家的客人,也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让人传出去,也知道咱们侯府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说起来,二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级,咱们三个当嫂嫂的,别的帮不上忙,只能帮她树个好名声。” 二奶奶和三奶奶听在耳朵里,觉得郁心兰装好人装的过了,这两人的娘家人时常来侯府串门子,她自个儿的娘亲倒是不来的。两人都想着要冷嘲一番,冷不丁地小五冲过来,趴在郁心兰旁边的桌上笑:“大嫂你真好,二姐都感动得想哭了呢。” 郁心兰一怔,回头瞧见赫云慧满脸通红,又尴尬又气又恼地瞪着小五。 侯爷在旁边的小厅与儿子们谈时政,她二人听着无趣,便过来找三位嫂嫂玩,正好将郁心兰的话听去。十六岁还未许人家,已是赫云慧的心病了,平日里二奶奶三奶奶根本不会开口议论这事二,免得被小姑子怒上,因而这还是赫云慧第一次听嫂子关心自己,心中自是感动不已,只是从前对郁心兰没过好脸色,觉得十分尴尬难堪,偏偏小五还不管不顾地给说了出来。 郁心兰瞧在眼里,也不上前邀功,也不热络地招呼,只是令丫鬟们撤了饭菜,将桌子收拾出来沏上新茶。 小五才十岁,侯爷和甘夫人又不拘着他,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瞧见桌上的糕点,立即欢呼一声,一屁股坐下,瞬间塞了一嘴巴,含糊地招呼二姐过来坐。 赫云慧好容易调整了心情,若无其事地坐下,二奶奶忙与她寒暄,觉得好人让大奶奶做了去,实在不值,便热络地道:“二姑娘说着就到了许亲的年纪,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赫云慧的脸色不是太好,三奶奶暗瞪了二奶奶一眼,二奶奶终于领悟到自己说错话。 那厢小五已经吞下口中的糕点接话道:“是啊,娘常说二姐小时候挺漂亮,怎么越大……唔……”郁心兰飞快地塞了两块绿豆糕,堵了他的嘴。 赫云慧气得伸手要掐小五,终是不敢对父母的宝贝蛋下手,只能狠瞪一眼。 郁心兰轻轻一笑,“人都道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我看二姑娘这三分长相是足了,只是妆扮上还要改改,改好了,也是个大美人。” 二奶奶嗤之以鼻,三奶奶却笑道:“二姑娘快请大嫂帮你改了装,人人都道大嫂是个绝色美人,定然多的是法子。”漂亮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赫云慧听着很心动,只不知怎么与大嫂说。郁心兰主动接话说:“就不知二姑娘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赫云慧赶紧应承。 郁心兰便笑,“那就约在后天吧,今日我要处理庄子上的事,明日回门一趟,怕挪不出空来。” 赫云慧自是应承下来,小五却睁圆了凤目,“大嫂要回门吗?我能不能跟去?” “好啊,要知会侯爷和大娘才行。” 郁心兰也很希望弟弟能多一个朋友,小五的个性很活跃,见谁都能自来熟,虽是甘夫人生的,却不象他两个哥哥那样满肚子弯弯绕绕,反倒因被宠着,十分率性天真。 郁心兰总觉得郁老爹将弟弟拘得太死板,才十一岁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举手投足间,除了老成持重还是老成持重。若是与小五交往,多少能寻回点天真。 几人各怀心事,外院的周总管急急地跑进小厅,禀道:“禀侯爷,宫里有圣旨,黄公公已在前厅候着了,传您与贵夫人、长公主、大爷、大奶奶接旨。” 郁心兰忙起身往外走,长公主瞧了眼她的装扮,蹙眉道:“去我那补几只簪子。”侯爷、甘夫人与赫云连城各自回屋换品级装束,而后才到正厅接旨。 来传旨的是皇上极信任的黄公公,见人都到齐了,才展开明黄|色绣五色彩丝瑞荷的卷轴,朗声读诵。 旨意是诰封郁心兰为正四品恭人,赐东郊良田五十顷,墨玉双龙佩一枚,东珠一盅……一串的赏赐念完后,黄公公将诰命书卷好,双手呈给郁心兰。 郁心兰忙三叩首,双手接过,安置于香案之上。 周总管早备好一张百两的银票,请黄公公吃茶,侯爷留黄公公小坐片刻,黄公公客套地道:“今日就多谢侯爷的盛情了,皇上还等着咱家复命,改日一定来叨扰。” 侯爷也没强留,令长子代为相送。 待黄公公一走,长公主即使人将皇上赏赐的物件搬至静思园。虽只点了几人接旨,但其他人也要跪在正厅外的长廊上听旨,自是听到了那一长串的赏赐,尤其是那件墨玉双龙佩,让甘夫人、二爷、三爷、二奶奶、三奶奶心中极不是滋味,龙纹的物件可是有特殊含义的,皇帝便是赏皇子赏亲王,也不见得会赏个龙佩。 甘夫人扯了扯嘴角,勉强自己笑了一个,再端庄的训斥:“不可因皇上的宠爱而得意忘形,时刻记着自己是四品恭人,是定远侯府的媳妇,言谈举止要慎重……” “皇兄就是觉得兰儿乖巧懂事,言语慎重,才会提前诰封,日后要她如何行事,我这个婆婆也会教导她。”长公主不客气地打断道,自己的儿媳凭什么要她教?明明是眼红嫉妒,却偏偏摆出一副尊长的样子,侃侃而谈大道理——她要懂大道理,那才真是白日见鬼了。 静思园整个沸腾了,皇上赏赐的物件满满地堆了一院子,足有六十箱,光赤金纯银和上品青瓷的器皿就有二十余箱,再加上各色绫罗绸缎,精美的内造头面……丫头们围着箱子,一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仿佛赏赐的是她们一般。 郁心兰面上淡然地轻笑,心中却也几分得意,这么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她自是喜欢,但更喜欢的是这些赏赐代表的含义,以及由此而带来的地位。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有身份有地位才有话语权! 至少二奶奶三奶奶明明很嫉妒,却也只能伏低做小地恭喜她,小心翼翼地探问“墨玉双龙佩”的由来,她不回答,也不敢冷嘲热讽! 这时代只有政绩优秀的官员才能为父母、妻子请封,因而五品以上的诰命就算高的了,郁心兰需得入宫向太后和皇后谢恩——当然是在正服制成之后,再向宫内递了请见的帖子。 不多会,府中针线局手艺最好的文娘子便来给郁心兰量尺寸,要为郁心兰制四季品级正服,分别是在极正式和扑通宫宴中穿的。 郁心兰让紫菱给了文娘子一个大包封,“府中诸人都由打赏,万莫推辞。”文娘子这才收下,施礼告辞。 芜儿便过来问:“大奶奶,喜报要如何写?要报去哪些府中?”郁心兰还没处理过这种事情,便道等大爷会来问问。 赫云连城回到静思园,郁心兰便问:“我不知规矩,不知道喜报要如何写,送去哪些府中。还有这些赏赐,能不能给各院子送一些,还是都收入库中。” 赫云连城道:“喜报的事回事处会写好送去郁府和有结交的府中,今日明日定会有人来恭贺,大约要连开三天席面,这三天你不能离开,待完事后我再陪你回门。赏赐的物件只要是日常用的,就可以转赠,你看着办。” 郁心兰便让紫菱拿过单子,让给各院送各色尺头一匹,青瓷摆件各一件,旁的就另造了册,存入府中的大库,另给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婆子、侍卫,每人二两银子的封赏,其他院落的仆从各五钱银子。 紫菱吩咐下去后,又唤来小茜、巧儿和芜儿,叮嘱道:“记得一定要当面与二爷、三爷和大老爷说,这几样瓷器是大爷和我特意挑选了送来的。”三人恭敬地应了,带着小丫头捧着礼品走了。 郁心兰眯了眯眼睛,机会都给这两丫头了,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用过午饭,侯府果然热闹起来,一拨一拨地贵妇淑女们上门来恭贺。原本一个四品恭人,在王妃、侯夫人扎堆的京城不算什么,但各府都十分主意宫中的动向,那一大堆赏赐和墨玉双龙佩很快便被各府知道了,男人们不便出面,女人们自然是要来探听探听的。 作为主角的郁心兰当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尤其让她苦恼的是,每一个人见她都是一副与她交好了几十年的热络样子,开口就是,有好消息还瞒着我怎么怎么,改日一定要去我家怎么怎么,可偏偏她就不认得几个,只能端着标准的笑容,含糊地应付。 应酬了一个下午加晚上后,郁心兰简直如同跑完了一个马拉松,连根指头都不愿意动了,让人服侍着沐浴后,便倒在床上。 赫云连城洗的清清爽爽地躺到床上,郁心兰已经传出了轻微的呼声,他只得搂着她睡下了。 其实郁心兰是装睡,她今日觉得累了,怕是应付不了连城强盛的精力,觉察到他体贴地没吵醒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可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令她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扬声唤到:“外面是谁?” 今晚是锦儿上夜,还没睡下,忙挑帘进来:“奶奶有何吩咐?” “今日郁府是派谁来的,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今日郁府是派林管家来的,送了厚礼,禀报说老祖宗和王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温姨娘身子重了,都不方便来,请大奶奶原谅则个。” 王夫人最近都不会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这个郁心兰知道,老太太不舒服,娘亲肚子大了,不能来也能理解,可家里还有几位婶子,自己得了诰命,也是长了娘家人的脸面,郁府怎么会不派人来? 第七十六章 郁心兰直觉这其中有重大的缘故,下午被吵昏了头,没时间细想,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很不对! 她冷静地吩咐,“去传紫菱过来!”锦儿应声下去了,赫云连城则问:“怎么了?”郁心兰将原由说了一遍,他正色问道:“要不要今晚去探探?” 郁心兰心里也急,可半夜差人潜入郁府总是不好,便笑了笑道:“待明日使人问了再说吧,兴许是我瞎担心。”转念一想,王夫人这么讨厌自己,老太太又病了,她不肯差人来也是常事。 寻思间紫菱走了进来,郁心兰便吩咐她明日带上千荷、千雪和几个丫头小厮,送些御赐之物回郁府,顺便打听一下,郁府不派人来的原由。 紫菱领命退下,郁心兰还在蹙眉思索,赫云连城安慰她,“明日事明日想。”大手随即探入襟中握住了雪白的柔软,温热的唇含住她的小嘴温柔吮吸,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吞没,郁心兰脑中一片空白,只来得及想,这下子没法装睡了。 第二日上午侯府依旧宾客如云,郁心兰全力应酬,举止高贵优雅却不失热情,言谈风趣幽默又不失端庄,每位夫人都笑赞:“赫云大奶奶真是我见过最妙的人儿!”当然,心中是不是这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长公主对儿媳的表现十分满意,帮着她把那些想打听双龙佩的人给挡回去。 甘夫人脸上端着笑,心里却是郁闷的,她两个儿子都仅官居六品,因而两个儿媳只有敕命,况且下旨的时候,没有这么多赏赐,没这么风光。 一上午便在忙碌中度过,午宴前,郁心兰借口更衣,回到静思园。紫菱和千荷千雪都已回来,郁心兰让她们进内间回话。 仍是由千荷和千雪去找郁府中的下人套问消息,千荷道:“郁府里大部分人都说温姨娘因知晓大奶奶封了诰命,太过高兴,动作大了些,不小心滑了一跤,动了胎气,老爷怕主子担心,故而没差人来,怕她们说漏了嘴。” 郁心兰一听心便紧了,“可请了太医?怎么说的?” “老爷差人请了太医,不是……太好,要先养着,开了保胎的药,……婢子听说,是王夫人亲自去槐院报的喜讯,还赏了一个玉如意,说姨娘生的女儿给郁家长了脸,姨娘去接玉如意时,才摔的。” 胡心兰听后“呯”地一拍桌子,“那个老妖婆会这么好心?定是她让人推倒了娘亲。” 千雪忙道:“婢子们特意找槐院的丫头们问了,没人碰姨娘,当时屋里有槐院的几个丫头婆子呢。” 这能证明什么?她不一样用两块小冰让沉雁滑了一跤? 千荷又道:“王夫人给身边的大丫头紫玉开了脸,抬了小妾。对了,昨日还说要将八少爷接回菊园住,老太太没答应。” 千雪则吞吞吐吐地道:“婢子听菊园洒扫的丫头小翠说,许嬷嬷似乎说过什么‘八少爷不来,怎么生儿子’这样的话。” 郁心兰蹙了蹙眉,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紫菱心中一动,道:“民间有个说法,带个男孩在身边,就会生男孩,只是王夫人十多年没开怀了。况且,五少爷也是男孩啊。” 郁心兰却听懂了,“心瑞现在走动不了,在她身边的时间自然长些……不会王夫人当初害心瑞,就是这个理由吧?” 郁心兰冷静下来,迅速缕了缕思路,王夫人之前的打算应当是这样的:废了弟弟心瑞,带在身边,若自己能生个儿子更好,不能就抢娘亲的。可现在抬了紫玉为妾,那紫玉生的很美,十七八岁年纪,郁老爷不到四十,紫玉定能很快受孕,所以娘亲肚里的孩子她便不要了。等紫玉生下儿了了,弟弟心瑞的处境就危险了,就算不死,也必定落下残疾。 想得真是美妙! 郁心兰立即吩咐紫菱:“你马上带几个丫头亲自去槐院,所有的汤药都要亲手熬制,不得过旁人的手,我一会请大爷去请太医,重新诊脉开方子。”这两天她脱身不了,只能先派人去盯着,待她有空,回去郁府,一个一个收拾!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王夫人,可郁老爹、紫玉也欠教训,还有那个岳如,令她寸步不离娘亲的,娘亲摔倒的时候,她干什么去了?就算被人绊住了,也是失职,一顿板子是少不了。 待到第三天晌午过后,终于不再有宾客登门,郁心兰揣上那块墨玉双龙佩,拽上相公,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向长公主婆婆禀告一声,便回到郁府省亲。 郁老爷上朝去了,王夫人在菊园的正厅接待四姑爷和四姑奶奶。 郁心兰和相公请了安,王夫人便请二人坐下,令丫鬟上了好茶、果子、点心,方要笑不笑地道:“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没亲自去恭贺四姑奶奶一声,实是对不住啊。” 看着郁心兰穿了一套正四品的常服,王夫人暗恼在心,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区区一个四品恭人也敢到我面前来摆显摆。 郁心兰恭恭敬敬应了话,要求去探望一下老太太和姨娘,王夫人斟酌一番,派紫鹃跟着,才允了她去。 郁老太太的确是病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看起来老了几岁,郁心兰眼睛一酸,两行清泪便蜿蜒而下,她一直觉得,看见老太太,就像看见自己的亲奶奶一般。 “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郁老太太慈爱的笑笑:“没什么,就是老了,不顶用了。” 郁心兰要求看药方,她的奶奶身体也不太好,老人家最信中药,她从小帮奶奶拣药熬药,虽然不会把脉,?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9部分阅读 ,但一般的方子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紫穗忙取了药方过来,郁心兰瞄了几眼,的确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人年纪大了,内脏会逐渐衰退,死亡亦是不可避免。 郁心兰将方子还给紫穗,忍着心酸安慰:“都是些补身子的好药材,老祖宗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郁老太太亦知这是安慰话,便道:“我这把老骨头了,你不必担心,去看看你弟弟和姨娘吧。” 郁心兰又小坐片刻,去小跨院探望了弟弟的伤情,得知他骨头俱已接上,只是不大能受力,还要将养,这才放了心,与赫云连城向老太太施礼告辞。 走至外间,正巧遇上了大丫头紫竹端着托盘进来,郁心兰细瞧一眼,是三四碟小菜,一碗豆花。 郁心兰问道:“这是做什么?还没到饭点啊。” 紫竹屈了屈膝,回话道:“上回李太医来说了,老祖宗应少食多餐,饮食清淡,多食豆类,婢子这是给老祖宗送吃食,每隔一个时辰用一次。” 郁心兰皱眉瞧了一眼菜色,豆类也太多了些,豆花、煎豆腐、清炒小毛豆,她记得老年人是不宜多吃豆制品的,况且人的饮食均衡十分重要,清淡不表示是素食,只食素,钙质的吸收肯定不足,而老年人又是钙质流失快的群体。 郁心兰请赫云连城稍等,复又返回内间,问了几句老太太平日的一些症状,怀疑太太得了糖尿病,糖尿病人是不能吃豆制品的,只是她不会把脉不能确定。 郁心兰心中一动,问道:“老祖宗,咱们府上一般不都是请陈太医的吗?怎么改成李太医了?”记得王夫人“滑胎”那回,请脉的也是位李太医,就不知太医院有几个李太医。 郁老太太道:“你母亲递的帖子请的,怎么?”郁心兰一拧眉,这事儿不对,立时拿定主意再请位太医来诊脉,这餐先让老太太吃点青菜垫垫肚子。 出了梅院,紫娟亦步亦趋地跟着,郁心兰不方便跟赫云连城说话,便皱眉道:“脚好酸,使人抬个软轿来吧。” 紫娟只得去传话,郁心兰飞快地跟赫云连城说了一遍,只是如何不惊动王夫人,让太医进后院有些麻烦。 赫云连城道:“这个没问题。” 郁心兰便放下心来,乘小轿到了槐院,却不进寝房,而是往正厅的主位上一坐,笑着对紫菱道:“紫菱,请紫娟姑娘去西厢房吃茶。” 紫娟立即拒绝道:“多谢四姑奶奶,只是夫人吩咐了婢子服侍您,婢子可不敢躲偷,否则夫人定会责罚婢子。”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恭敬,却改不了监视的事实。 郁心兰挑眉一笑,忽的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顿,厉声道:“要你去就去,我要找紫菱问话,侯府的家事也是你能旁听的?” 紫娟一口气憋在胸口,侯府的家事拿到郁府来说做什么?只是当奴婢的不能反驳主子的话,只好随千雪、千叶一同下去。 刚出了正厅,紫娟就发觉两个婆子直冲她使眼色,不住往大门瞄,她抬眼一看,顿时惊住,四姑奶奶带来的丫鬟婆子不知何时将槐院的大门关上了。紫娟立时喝道:“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千雪笑了笑,与千叶一左一右夹着紫娟往西厢房拽,边拽边道:“紫娟姐姐生得这般漂亮,可莫生气才好,眉心会长褶子的。” 紫娟本就是个机灵的,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四姑奶奶审要查温姨娘滑倒的真相呢,便扯着脖子高叫,“这是郁府,可……”话未说完,就被堵了嘴,还有股子咸臊味。 千雪惊讶道:“啊呀,千叶你干嘛用温姨太太的擦脚布?弄脏了会被主子骂的。” 千叶诚恳地忏悔道:“我忘了,一会帮温姨太太洗干净。” 紫娟胃里一阵翻腾,张嘴就吐了出来。 千雪和千叶将她推入西厢房,乘她吐得晕天黑地,将她绑在椅背上,堵了嘴,锁了门。 紫娟这会儿已知自己是没法子去给夫人报讯了,只能寄希望于这院中的几个婆子。 那几个婆子此时的情形亦不妙,被郁心兰带来的人和岳如一起合力绑了,推入正厅,几脚踹跪在地上。 郁心兰挑了挑眉,“都在这儿?” 千荷抬手往墙角一指,“回大奶奶,还有那个叫青葱的小丫头,每天都会跑去找菊院的二等丫头红芷说话儿。” 青葱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回四姑奶奶,婢子只是去找红芷奶奶借……借针线。” 郁心兰没说话,千荷便哼了一声:“每天借?” “婢子……婢子……”青葱眼睛骨碌碌的转,一时半会找不出每天借针线的理由。 郁心兰懒得听她瞎编,端容正色道:“你们都是我出嫁前才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这几个月在郁府当差,应当知道郁府是宽容的人家,月银给得也丰厚,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家是你们的福气,若是被打板子发卖了,这京城里可就再没你们的容身之地了。” 说完细看了一圈各人的脸色,才缓缓道:“我为什么使人绑你们,你们心中应是有数的。现在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将温姨娘摔倒时,前后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一遍,若能检举出他人的,可减免自己的罪责。若是不说,就每人先打二十板子。” 这群婆子听完话后,神情各异,有的目光躲闪,显是在找借口推脱责任,有的脸现犹豫,显是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郁心兰可没心情等她们蘑菇,将茶杯一撂道:“不说就给我拖出去打,打完再回话。”一指青葱,“先从她开始。” 青葱骇得大喊:“四姑奶奶饶命,婢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顺家的一耳光打过去,“主子面前嚎什么嚎。”随即指使两个婆子堵了她的嘴,强拖下去,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噗、噗。”的木板炒肉声,和“唔、唔”的哭泣声。 那几个婆子脸上顿时显出害怕的神色,有几个胆小的还渗出了冷汗。片刻后,哭声没了,显是晕了过去,却听“哗啦”一声水响,然后木板击肉声和呜咽声再度响起。 有个婆子承担不住,手足并用地爬出几步,“呯、呯”地磕头道“四姑奶奶饶命,老奴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郁心兰道:“抬起头来。”那婆子依言而行,郁心兰细瞧一眼,四十来岁,白白净净,气质却与普通的奴婢不同,会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见肚子是有点墨水的。 “先报自己的名字,以前做何营生,再将那天的事细细给我说一遍。”郁心兰简短地命令。 …… 王夫人在屋里处置完家务,又对完了账册因老太太病重,复又由她来主持中馈,事都办完之后,瞧了一眼沙漏,马上要晌午了,兰丫头怎么还没探望完?紫娟也不来回报一声? 她正要吩咐人去寻四姑爷和四姑奶奶,忽听到外面有小丫头大叫:“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王夫人气得往一旁啐了一口,指着许嬷嬷到:“去给我掌嘴,说的什么丧气话!” 许嬷嬷立即冲出去揪着那丫头的衣襟就是两嘴巴。小丫头被打得两颊红肿,委屈地遍嘴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四姑奶奶令人关了槐院的门,不知在干什么。” “什么?”王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心中慌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问不出来的,就算问出来又如何?如今王家出了一名受宠的淑妃,风头无两,老爷也奈何我不得。 王夫人立即打起了精神,带足人手去槐院,她倒要质问一下四姑奶奶,带着姑爷在姨娘屋里呆那么久,是什么意思。 此时,郁心兰正在寝房内间数落温姨娘,葱白的手直接点到了姨娘的额头上,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她要你亲手去接你就亲手去接,那她要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打不打?” 到现在还在流血,大夫始终说肚子里的孩子很危险,温姨娘成天以泪洗面,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了,现在又被女儿数落,更是悔不当初:“四姑奶奶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郁心兰也心疼温姨娘,但又恨她性子太软,谁都可以拿捏,日后怎么护得住孩子?少不得要乘这次机会给她点教训,“知错了有什么用?若是孩子最终保不住,你知道错了他能回到你肚子里吗?明明知道王夫人看我们母女不顺眼,你还听她的干什么?就因为她是正室?你要守规矩?你七个多月的身孕了,使个大丫头接赏又哪点不合规矩?” 温姨娘只知哭,郁心兰又气又怨又心疼,更怕她哭得太狠,对腹中的胎儿不利,只好唤人打盆温水来,亲自帮她净了脸,嗔道:“莫哭了,太医说了要静心养胎,你哭成这样,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温姨娘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要保住孩子。” “想保住孩子就别哭了,这位陆太医是姑爷帮着请的,为人正直医术好,你听他的好好养着便是,一会子我帮你把院子的人换了,你也落个清净。” 郁心兰说完,扫了一眼跪在门边的岳如,对温姨娘道:“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要岳如跟着。” 温姨娘点头应下,她又转头冲岳如道:“你的二十板子先记下,若姨娘的孩子保不住,再加倍的罚!” 岳如磕头谢恩,郁心兰又强调道:“记住!这个府里只有温姨娘是你的主子,旁人的话一概不许听。” “四……四姑奶奶,姨娘的药熬好了。”说话的是温姨娘的大丫头红槿,胆小怯懦的声音,与其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郁心兰不由得暗叹一声,要说温姨娘没点成算也不是,至少知道这几个月不能服侍老爹,怕老爷的心跑到旁的院子里去,主动去外面买了个水灵灵的大丫头,给老爷当通房,只可惜人是水灵,心眼比她还实诚,个性比她还胆小,郁老爷的兴趣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紫玉给勾跑了。……当然,换成个机灵有心计的,姨娘也压伏不住。 郁心兰示意岳如上前验药,然后坐到一旁的紫藤交椅上,拿眼上上下下睃着红槿,据说是京郊人士,家里穷,老子娘刚添了个儿子,就把她卖了,签的是死契。脸盘子很漂亮,又才十五六岁,水灵灵粉嫩嫩的,单论长相,绝不比紫玉差。但是含胸塌背,看着就不上台面,在家里定是做惯粗活的,手上有许多茧子,大约郁老爷摸着也不舒服…… 郁心兰叹了口气,唤了紫菱进来,要紫菱多在郁府留几日,教红槿些规矩和礼仪。 紫菱自然懂这话的含义,一口应承下来,拉过红槿的手,便皱了下眉头:“这手……得用羊奶子连续泡上一个月。” 红槿吓得慌忙摇头,“不用……不用……”她怕钱要从月例里扣,月例她每月都要交给爹娘的。 紫菱板着脸唬道:“主子都答应,你推脱什么?又不用你掏银子。” 红槿顿时不敢再说,只含了两眼泪水,却又不敢滴下,显得楚楚可怜。 看来还有的救……郁心兰对紫菱道:“用心点教,姨娘要个帮手。”但只是帮手! 郁心兰吩咐完了,正要起身去看娘亲,便听到外面“咚咚咚”几声巨响,千荷进来禀道:“禀大奶奶,王夫人带了人来砸门。” 郁心兰冷哼一声:“把门打开!”随即走到外间小厅,对赫云连城道:“连城,我有些家事要与夫人谈,你去小花厅休息好么?” 赫云连城刚刚听到她审完人,知道她要整什么,便问:“要我帮你吗?” 郁心兰甜甜一笑,“我还拿得下,你把贺尘、黄奇借我守好大门,只放进不放出就行。” 赫云连城没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王夫人则带着人气势十足地闯了进来。郁心兰坐在主位上,吩咐人泡杯新茶,只当没瞧见她。 王夫人气焰顿时高了:“有了诰命,连礼数都忘了?那我倒要问一问你婆婆,她是怎么教媳妇的,我好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嫁到她家,竟成了粗野妇人了,见了母亲不让座,还管起娘家的家事来了。” 郁心兰拂拂衣袖道:“我自是知书达理的,只是我的礼,只向人施,不会向畜牲施。” 王夫人哪被人这样骂过,顿时暴怒,指着郁心兰喝道:“给我掌嘴!打死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身后的许嬷嬷等人面面相觑,她们当奴才的,哪敢打主子,这主子还是有诰命在身的。 郁心兰见状便嘲笑道:“说你是畜牲还不信,你说的畜牲话,连狗都听不懂。” 王夫人怒得转身狠掐了许嬷嬷一把,“马上给我上,掌嘴二十!把她满嘴的狗牙都给我打出来!” 郁心兰接过芜儿递上来的新茶,轻轻一笑,声音娇柔,不温不火地道:“因为你自己长了一嘴狗牙,便以为旁人跟你一样么?” 许嬷嬷被掐得生痛,不敢怨主子,便将秽气寻到郁心兰身上,抢上一步道:“四姑奶奶,恕老奴说句逾矩的话,您身为夫人的庶女,理当对……啊!” 许嬷嬷话没说完,就被郁心兰砸过来的滚茶烫得杀猪样的嚎叫。 郁心兰蹙眉道:“吵死了!” 千雪和千叶立即冲上前,飞快的把许嬷嬷拖到一边,反剪双手堵上嘴。许嬷嬷那张老脸被烫得血红一片,起了几数个大水泡,原来要上前抢人的王夫人手下,都骇得顿住了脚。 芜儿又给郁心兰上了一杯新茶。郁心兰状似无意地揭开杯盖,一股白色水气立时腾了起来,王夫人的手下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王夫人本已气得浑身只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更是怒得两眼发黑,转身先噼里啪啦连扇了几个耳光,边扇嘴里还边骂,“一群没用的吃货!我白养你们了!” 郁心兰呤哼:“明明是父亲赚的银子养得这群奴才,什么时候变成你养的了?” 王夫人一听便犹如火上浇了一桶油,腾地一跳三丈高,“不是我养的?我嫁到你们郁家的时候,你们郁家就是个屁,是我用嫁妆银子买进来奴婢伺候你们这一大家子吃货、蠢货!住也是住在我的嫁妆庄子上!你爹爹是靠着我们王家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来编排我指责我?” 王夫人越说越气,指着屋角那几个被绑的婆子道:“绑了她们作什么?她们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听我差遣有何不对,你娘那个贱女人我就是不让她生下来,你又如何?你又能将我如何?” 王夫人越想越是这个理,不禁又得意起来。那个踩住温姨娘裙子害其摔倒的婆子,一家老小都捏在她手里,谅郁心兰也没问出个究竟来!退一万步说,问出来了又如何?郁达他敢休妻么?她上有当朝丞相父亲,万千宠爱一身的淑妃外甥女,下有已经入宫待选的三女儿,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世家大族最重的就是脸面,当家主母即使犯了法,也会帮她掩下来,换成疾病这类的借口私下处置,可是郁家,连私下处置她都不敢。 郁心兰冷眼看着王夫人越来越得意的笑容,冷嘲道:“原来你不是叫郁王氏,一口一个你们郁家,不拿自己当郁家人,又霸着郁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做什么?” 王夫人得意地一笑,心里多少有点怯她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杯,干脆扶着紫玉的手坐到下首的八仙椅上,却没人给她上茶。 郁心兰打量紫玉几眼,本就生得漂亮,加之初承雨露,更添了几分媚态,于是和善地一笑,冲紫玉道:“听说你抬了妾,我还没恭贺的,这个赏你吧。”说着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红玛瑙镯子。 当妾室的不能穿戴大红的衣裳和饰品,紫玉哪里敢接,只能福了福道谢。郁心兰却道:“这镯子值不少银子,你不戴拿着也好。” 王夫人听她挑唆就来火,怒道:“少在这装假惺惺,紫玉的首饰我自会给她。” 郁心兰只看着紫玉,递镯子的手一直没收回,紫玉只得道:“奴婢只听夫人的吩咐。” 郁心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又戴回镯子,薄责道:“你已是父亲的人,凡是应听从父亲的,而不是夫人,夫人也当听父亲的话。” 王夫人闻言大怒:“少在这胡说!” 郁心兰无辜反驳,“夫为妻纲,怎么是胡说?” 王夫人冷笑道:“在这郁府后院之中,所有人就得听我的,我让谁生就生,我让谁死就死。紫玉是我赏给老爷的,我随时想收回亦可。” “哼!我倒不知夫人还能掌控人命了!”郁老爷黑着一张脸,背反双手,边走进来边道。郁心兰忙起身让座,吩唤人上茶。 她老早看见千夏在门外做手势,知道父亲来了,还被连城请去了隔壁,才故意引得王夫人口出狂言。当然,王夫人若不是心中真这么想,又哪会说得这么顺?这下子郁老爹总该知道自己在王夫人的心目中,就是个靠王家吃饭的上门女婿了!以后还会不会为了颜面对王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难说了。 郁老爷胸膛起伏不止,任哪个男人被妻子贬成这样,心中都会气愤难平。 王夫人也骇了一跳,随即怒瞪向郁心兰,几乎用眼神将她凌迟,又中了这个丫头的激将法!可她高傲惯了,自是拉不下面来道歉。 郁心兰乘机说起了温姨娘摔倒的真相,姓陈的婆子死咬是自己想上前搀扶,不小心踩到了姨娘的裙子,她也没有办法,但将事情前后一细说,郁老爷也听得明白,这是夫人干的好事! “拖下去杖毙!”郁老爷气得手直抖,又指向王夫人:“你!你给我去家庙好好反省反省!” “慢着!”郁心兰打断道:“父亲,这个女人想谋害郁家的后嗣,您就打算这样放过她?” 王夫人立即反驳,“少血口喷人!我怎么就谋害郁家后嗣了?人证、物证拿出来瞧瞧!” 郁心兰轻轻一笑,站起来与她针锋相对,“别以为我没有证据,你最好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说了拍了拍手,陈顺家的便推了个人出来。 王夫人的脸瞬间白了。 第七十七章 此人正是王夫人的陪嫁,现任郁府的厨房管事黄婆子,上回谋害郁心瑞时的联络人。 郁玫大约是怕她漏了口风,要王夫人想法子处置她,王夫人到底没郁玫狠,只是将她发送到自己的陪嫁庄子上。 郁心兰一直使人盯着王夫人的动向,这才找人寻了她出来。 看着王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郁心兰轻笑,“不认识了么?你将她送去外地,可她相公儿子都在京城啊!” 王夫人震惊之后,旋即冷静,淡漠道:“我自己的陪嫁婆子,打发她去庄子上有什么不妥?” 郁心兰不理会,她并不是要王夫人承认,她只要父亲相信就行了! 陈顺家的推着黄婆子到了厅中央,黄婆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紧张地给郁老爷磕了三个头,又回头偷偷打量王夫人的脸色。 陈顺家的一脚踹上去,“乱瞄什么?” 王夫人立即怒喝:“这是哪来的奴才,气势比当主子的还足,竟敢在我们郁府撒野!” 郁心兰嗤笑道:“刚刚不知是哪来的疯狗,一口一个你们郁家!他是我的奴才,在‘我们’郁家如何,与你何干?” 王夫人拿手点着她,牙齿磨得咯咯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郁老爷的心很乱,二十几年夫妻,他对王夫人不是没有感情,作为一个这世间出生长大的世家公子来说 ,他骨子里还是很维护正统的,希望正妻能不要这般霸道、阴狠,只要不做得过火,他其实不介意后院有点小争斗,甚至将妾室们拿捏得死死的也无所谓,可王夫人对儿女下手,就超出了他的底线。 莫说王夫人没生儿子,就算是有十个八个嫡子,也不能害庶子啊!瑞哥儿的事郁心兰曾点过他几句,他便是再笨也能猜得出些内幕,因而他很不想听黄婆子招认,他会无法做出选择! 他能升为正二品的高官,与王丞相的支持和他自身的才能及势力,有莫大的关系,几乎是缺一不可。 夫人是丞相的嫡女,他除了给她禁足、送去家庙反省或是别庄养病,还能如何?本来今年的秋分宴,他原本是想帮夫人请假,可是大舅子直接去庄子上将夫人接了回来,说是办差路过宁远城,顺道去看望二妹,发觉二妹已然痊愈,就顺便接了回来,你也不用太过感激,只是顺便而已。 同时又暗示他,京中遍地名医,以后生病也应放在京城治疗。 他又能如何呢?岳父权倾朝野,如今外孙女还当上了宠妃,王家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别说休妻,就连处罚一下都要看岳父和三位舅兄的脸色。否则,以岳父大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给他穿小鞋。 户部是个肥差,每年各大商行的孝敬比俸禄多出好几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子,若是岳父不再支持他,他还能不能坐的安稳就很难说了。 若是他倒了,整个郁家就倒了……只不过,若是知道了真相都不处置,身为男人未免太没血性。 因此只有假装不知道,可四姑奶奶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要如何才能安抚好温姨娘和四姑奶奶呢? 郁老爷沉默得越久,黄婆子就越紧张,王夫人便越得意,郁心兰则越鄙视:真蠢!就算是怕王家,也有的是法子整治王夫人。 人都已经嫁给你了,难道王丞相还能每天管着这个女儿;生点小病,遇点小灾就派人过来彻查? 清了清嗓子,郁心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调到自己身上,方轻启朱唇,道:“父亲是要女儿来问话么?” 郁老爷低头喝了口茶,掩饰脸上的尴尬,再开口,说的却是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你若是不放心你姨娘,只管派人在这服侍着,虽说不合规矩,但怎么也是你的一份孝心,为父不拦着你。婉儿这回若是能再生个儿子,为父便开祠堂,认他为嫡子……” 不待王夫人反对,郁心兰就先冰着脸问道:“然后给这个王家的女人教养么?” 郁老爷被质问得颇有些难堪,努力套用礼法规矩,“嫡子自然应由嫡母教养……” 郁心兰再问:“您觉得这个恶毒的女人能教好‘咱们郁家’的儿子么?不会教着教着改姓‘王’了?” 郁老爷顿时怔住,细回想刚才王夫人的所言,好象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神情便踌躇了起来。 王夫人真恨不能撕碎郁心兰的嘴巴,反复揪着这几句无意之言来说嘴,恶意挑拨她跟老爷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首要的还是安抚老爷,王夫人掏出帕子抹眼角,声音哽咽道:“老爷!我方才不过是被这恶丫头给绕晕了头,一时口不择言,才说了那些伤人的诛心之言。可老爷您仔细回想回想,我们成亲了二十三年了,我若真不拿自己当郁家人,我会这般尽心尽力孝顺母亲和祖母么?我会这般善待弟弟、弟妹么?你往年的俸禄都拿出来赎回祖产,为的也是重兴郁家的百年基业,我又何曾说过半个不字?” 郁老爷的心立时软了几分,因为王夫人说的都是事实。 王夫人出身高贵,嫁妆又丰厚,的确不是那种计较金银的女人,她只是不愿郁老爷纳妾而已,除此之外,之前一直服侍得郁老爷舒舒服服,这也是郁老爷一直对王夫人狠不下心来的原因。 而所有的改变,都是在温氏和郁心兰姐弟认祖归宗之后。王夫人之前能容忍另外两个小妾,一是因她们乃郁老爷同僚所赠,二是因郁老爷对这两人不上心,可温氏是郁老爷自己看上的,是动了几分真心的,这才使得王夫人将一切矛头对准温氏母子三人。 以前曾是想过抱温氏生的孩子,可现在王夫人已经改变了主意,见老爷神色缓和了,忙乘热打铁道:“四姑奶奶若不愿我抚养温姨娘的孩子,老爷还是不要勉强她了,反正紫玉很年轻,老爷以后还会有很多子嗣的。” 这是想夺温姨娘的宠呢?郁心兰心中暗笑,要不是发觉抢不了娘亲的孩儿,她会舍得抬紫玉上来?当了这么多年的泼妇,这会子倒开始装贤惠了?要真能一泼到底,我倒也佩服,多少算是一个优点吧,可惜……她就是个人渣。 但郁老爷却被打动了,心里琢磨着郁心兰的用意,估计不是不想让弟弟当嫡子,而是不想让夫人教养,毕竟之前有那么几次冲突,换成自己也不放心……可嫡子哪能由姨娘教养,传出去不是笑话么?郁家的脸面何在?除非是母亲或老祖宗教养,但老祖宗年迈,母亲那性子,别教出个没担当的软趴子来。 郁老爷寻思半晌,觉得很为难,王夫人的提议他并非不动心,可心底里到底偏向温氏一些,就冲她给他生了心瑞这么个好儿子,他也不能让她日后没依靠,即使夫人抱养紫玉的孩子,温氏的孩子也得划到嫡妻名下。 只是夫人跟四丫头家实在不对付,一个不愿收,一个不愿送,真真是让他里外不讨好。 郁老爷在这厢愁眉不展,郁心兰在那厢却气定神闲,她不急着反驳王夫人,她在等陆太医给老太太把脉的结果。 到这世上也有大半年了,这些世家贵族多么注重表面的光鲜,她已经十分清楚了。 在这里,正妻的地位是很高的,休妻意味着与妻家的人决裂,而王夫人的娘家背景太强悍,别说郁老爷不敢,就算他敢,郁家上下也会反对。 而她并不需要王夫人被休,只要能一次性踩扁了王夫人,使其再也翻不出花样就行。 王夫人觉得自己胜算很大,老爷要的就是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嫡子,谁生的有什么关系?瞧见老爷时不时偷瞄郁心兰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揣测着老爷是想劝说四丫头,心中不禁大乐,忙火上添柴道:“紫玉,去给老爷添杯茶。” 紫玉忙迈着小碎步婷婷袅袅地上前……芜儿手脚麻利地为郁老爷续上茶,屈膝福了福道:“婢子没及时为老爷续茶,是婢子失职,请老爷责罚。” 郁老爷哪会为这么点小事责罚下人,况且芜儿还是四丫头的陪嫁丫头,他挥了挥手道:“退下吧。”然后装作没看见紫玉眼里的委屈和幽怨道:“紫玉你服侍夫人就行。”……女儿跟夫人斗法,他还是假装不知的为好。 王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芜儿,芜儿、巧儿、小茜三人是她安插到郁心兰身边去的,巧儿和小茜还时常带有消息传回来,芜儿却如断了线的风筝,半点音讯都无,刚才这个举动,明显就是对她的背叛。 郁心兰仿佛还怕王夫人气得不够似的,笑意盈然道:“其实芜儿平素是很机灵的人,人也够忠心,我素来很是重用她,偶尔失误一次,不算什么。” 王夫人重哼了一声:“现在在说子嗣的事!” 郁心兰一挑眉:“哦?象你这样几次三番对郁家子嗣下毒手的人,也配商量子嗣?” 王夫人重重一拍小几案,直指郁心兰的鼻子道:“长辈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郁心兰也不客气的反讽刺回去:“父亲还未审问黄婆子,你还是嫌犯,这里哪有你叫嚣的份?” 王夫人被气得猛喘,“我看你就是个没教养的贱蹄子,对着嫡母也敢这般高声唱叫!” “闭嘴!你也配谈教养!”门外忽地传来老太太严厉的声音。 “你怂恿太医开假方子,误导我的饮食,是有教养的孙媳妇会对祖婆婆干的事吗?”郁老太太在正厅坐定,立即质问王夫人。 王夫人十分心虚,强撑着恼怒的样子道:“祖母,是不是又有人在您耳边嚼舌根子?您可千万别听这些挑唆之言。” 郁老太太很失望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转了头对太太道:“你说说吧。” 太太便将姑爷如何请了一位太医把脉,如何查出尿糖症,如何发现李太医开的固本培元的方子毫无疗效,推荐的饮食反而会加重病情等,一一细述,未了怨怪地看向王夫人:“儿媳你找的这是什么太医?” 郁心兰轻笑:“她找的这位李太医,不知是不是上回滑胎时为她请脉的那位。据说那位李太医十分惧内,银钱被夫人管得死死的,自从治了她的滑胎后,倒是有银子养外室了,若给老祖宗请脉的也是那位李太医,兰儿估计,李太医又能再养一位外室了。” 虽然她一个字也没说王夫人收买李太医,可这话谁听不明白? 作假“滑胎”倒也罢了,郁老爷尚可忍受,可一个孙媳妇为了掌后院财权就恶意谋害他嫡亲的祖母,却是他决计不能忍下的! 郁老爷双手抖了半晌,忽地冲过去,抬手重重扇了王夫人两巴掌。 王夫人本就已骇得四肢发软,不知所措,郁老爷暴怒之下手又极重,她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郁心兰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触到郁老爹的底线了! 之前她和弟弟、娘亲几次三番被王夫人暗害,郁老爹都只处罚一下王夫人,一来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来也是因着这世间的一种观念,儿女是父母的财产,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在他看来,只要儿女们最后没事,王夫人的行为就算不上罪大恶极,有事的话,当然另说,可这次王夫人是独犯了“孝”字,玥国最推崇孝道,何况郁老太太对他有教养之恩,郁老爷终于忍无可忍了。 “林管家,去丞相府递个帖子,请大舅兄过府领人。”待王夫人被丫鬟们掐仁中掐醒,郁老爷便当着她的面吩咐。 “老爷,老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若是打发我回娘家,我还有何颜面对女儿们,旁的夫人小姐们会怎么看待我,日后我便是去宫中赴宴,也会抬不起头来,到那时失的是老爷的脸面,郁家的体面啊……老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罚我去跪祠堂、去家庙吃斋抄经为老祖宗祈福都可以啊老爷!” 王夫人越说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地上,死死地拽着老爷的裤角不放。 被打发回娘家是最重的惩罚,这是告诉妻子的娘家人,这个妻子不合格,请你们教好了再送回来!而往往夫家是不会主动去接人的,要妻家人陪笑着苦求夫家收下,这相当于是打整妻家一族的脸,王夫人自是不甘如此。 郁老爷却厌恶地一脚抖开王夫人,咬牙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我只是打发你回娘家一阵子?我是要休妻!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份一笔勾销!” 王夫人顿时傻了,挣扎着站起来,想揪着老爷的衣襟质问,你凭什么!可站起来后,眼前一黑,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丫鬟们赶紧帮着顺气,掐仁中…… 郁老爷被吵得火星乱窜,大喝一声:“闭嘴!”随即吩咐自己的长随忍冬,“派几个人,将夫人和她的陪嫁丫头、婆子送回菊院,你让人守着菊院大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放出来。” 待打发走了王夫人,郁老爷才扑通一声跪在郁老太太面前,泣不成声:“老祖宗……是孙儿不孝,竟不察至此!” 郁老太太忙使人拉起老爷,宽慰道:“老爷日理万机,如何能得知这些琐事?怪只怪你那媳妇儿太毒!幸亏四姑奶奶机警,否则……唉,已然过去的事切莫提了,先摆饭吧,下午好生与王家大舅兄谈一谈。” 话语间的意思,休妻只怕是不可能,王丞相怎肯丢这么大的脸面?若是王家报复起来,郁家根本不是对手。 郁心兰自是知道这个理,因而便去西厢房寻赫云连城,央求他陪她留下来用过午饭,处理完王夫人的事再走。 赫云连城一寻思,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绕,不由得问:“你想要怎样的局面?” 是啊,若是王夫人不能休离,到底要怎样才能保证我和娘亲、弟弟的安全? 郁心兰想了又想,方小声问:“你觉得抬我姨娘为平妻可行么?” 赫云连城瞧了她一眼,很诚实地道:“不可能!” 是啊,王家怎么会让!除非是在结亲时就说明了有平妻,否则就必须要正妻和岳父家的人同意并签字印章。 可这怎么也是一个机会,要争一争才好。 赫云连城见她拧眉不语,不由得轻蹙了蹙眉,后走至外间唤来贺尘,低声吩咐几句,贺尘领命去了。 郁心兰瞧着他去而复返,心中燃起希望,眼巴巴地望着他。 赫云连城看着她急切又讨好的笑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让他瞬间想起数年前他在秋山围猎时追逐的一只小白貂,也是这般可怜又希冀地望着他。他不禁心生愉悦,故作不解地问,“看着我做什么?” 郁心兰心中的希望又大了几分,忙起身偎进他怀里,娇声问,“连城,你刚才吩咐贺尘做什么?” 赫云连城低头偷了几个香,却不告诉她,只神秘地说,到时自会知晓。 郁心兰只好由着他故作神秘。 用过午饭,郁心兰便将自己深思熟虑地结果向父亲摊牌,“父亲既已打算休妻,那么女儿便厚颜恳请父亲将姨娘扶正,由姨娘来主持中馈,家不可一日无主嘛。” 郁老爷晌午时也在与祖母商量此事,都觉得王家肯定不会答应,但就这么作罢,似乎又极不甘心,即使是关到家庙修行,只要王氏还占着这个正妻的位置,日后就会有变数。 如今听郁心兰提及,郁老爷不由得与祖母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赞同。 “此事……着实难办,但你既已提起,为父就竭尽全力一试。”郁老爷摆出一副万分为难的表情道。 “看在瑞儿如此为你争气的份上,达儿你尽力一试,也让兰儿可以安心。”郁老太太从旁叮嘱。 郁心兰忙一脸感激的深深一福,“兰儿谢过老祖宗和父亲!”心下也明白,老祖宗和父亲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落王夫人脸面的法子,不过是要她开口相求,卖个人情罢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许是担心自己日后飞黄腾达了,不带着郁家。不过,接下来她提的这个要求,怕他们就没有想到了,“兰儿要求夫人喝下绝子汤。” 郁老爷和郁老太太大吃一惊,同时道:“这……这也太……” 郁心兰毫不客气地道:“兴许她服不服用都生不出儿子来,可是兰儿仍是觉得,必须要让她服下,绝了这个念头,免得她以为自己还能生,一次又一次谋害郁家的子孙。兰儿可不相信她能改好,恕兰儿直言,王夫人怕还没这份心机使这种妖蛾子,偏偏从宫中赴宴回来后就会了,这幕后指使者,只怕另有其人呢!若她还有机会,只要有人怂恿,只怕贼心就会死灰复燃。” 这人指的是谁,郁老爷和老太太自然想得到。 郁心兰便继续游说,“三姐对兰儿下毒手也不是这一次了,她可是一直以王丞相的嫡外孙女自居,不知她日后会被指给哪位皇子,也不知她日后为了丈夫的权势想让父亲办什么事,可她想借夫人来控制郁家是毋庸置疑的!因而,兰儿决不赞成由夫人来生育教养嫡子,以夫人的脾性,必定会将嫡子教养成三姑爷的一条狗。”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重了!郁老爷和郁老太太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来后,又觉得她所言自有道理,要想到那番情景,就不由得汗湿背心。 申时正,王丞相的嫡长子王奔,才姗姗来迟。他是先派人打探了一番,做足了应对的准备,才来郁府谈判的。 这种时候,郁心兰一个女流,又是晚辈,自是插不上嘴,可她又担心郁老爹会屈从于王奔的滛威那个王奔,任职刑部侍郎,据赫云连城说,只是因王丞相担心王家风头太盛,引来皇上的猜忌,才让儿子屈居副职,实际上,刑部有任何事,刑部尚书都要与王奔商量。 郁老爷与王奔在书房内已有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砖石结构的房屋隔音效果不错,郁心兰将耳朵贴在墙上,也没能听出什么。她只好咬咬牙,向悠闲品茗的赫云连城求助,“连城,你能不能来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赫云连城微一挑眉,“不!”见小妻子沮丧地撅起小嘴,才缓缓道:“我在这里就能听到。” 卖关子!郁心兰娇瞪了他一眼,旋即跑到他身边大拍马屁,“原来相公你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千里耳啊,这种武功很难练的吧?你年纪轻轻就练成了,真是武学奇才呀!……他们谈得怎样?” 见屋内无人,赫云连城便捏着她的小鼻子道:“才说几句好话就现原形了?”郁心兰挣扎出他的大手,讨好地道:“想听好话回去说给你听呀,现在书房里的事比较重要。” 赫云连城这才道:“王家不同意,说了不少威胁话,又说可以认下嫡子并由你姨娘抚养,赔偿老太太黄金五千两,并请名医医治。” 郁心兰气晕了,“王家想用钱来抹平这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0部分阅读 来抹平这件事?做梦!不同意就去打官司好了!” 赫云连城看了她一眼,没出声,但那意思很明白,若是状告当家主母,郁家这脸就丢尽了。 郁心兰气不过,转身便往书房里冲,被赫云连城拦腰抱住,无奈道:“再等等!”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贺尘飞奔而来,呈给赫云连城一个信封。赫云连城道:“进去吧!”两人便呯呯地敲门。 郁心兰向父亲福了一福道:“女儿心急,便来问问,这么简单的要求,为何谈了一个时辰都无结果,若是王家不愿谈,依女儿的意思,就直接去京兆尹衙门上状纸,让官府来判休离便是。” 王奔大怒,猛一拍桌子,喝道:“放肆!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来对长辈指手画脚,还懂不懂规矩,有没有妇德?哼!你以为京兆尹有空管旁人的事吗?”话外之音是,你以为京兆尹他敢管与王家有关的事吗? 郁心兰压根不看他,只当是狗吠,对父亲道:“女儿身为老祖宗的曾孙女,心瑞的亲姐姐,势必要替她们讨回一个公道,京兆尹大人若不敢受理,女儿大不了请出今上御赐的墨玉双龙佩。若是因此而郁府的颜面,待女儿为老祖宗和弟弟讨回公道后,再来向父亲谢罪!”说罢磕了一个头。 王奔被奉承惯了,听了这番话火气也上扬了,“别以为你抓了几个丫鬟婆子就有了证据,我劝你们三思而后行,免得在公堂上丢人现眼,你们若一意孤行,王家也不会怕你们!”说罢斜眼看向郁老爷,笃定他不敢去告,也不会让女儿去告。 赫云连城将信丢到王奔怀中,冷冷地道:“王大人看看这算不算证据?” …… 一行人来到正厅,王夫人立即满怀希望地冲上来,“大哥!” 王奔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怨怒,沉声道:“虽然你日后无法生育,也会多个平妻,但郁家答应了大哥,会为你养老,你就好生养着吧!” “不!”看着大哥远去的小轿,王夫人竭斯底里地叫了出来,又哭又闹又数落郁家一门上下。 郁心兰可没功夫看王夫人发疯,问岳如:“这碗绝子汤是你亲手熬的?” “是奴婢亲手熬的。” “给她灌下去!” 第七十八章 “今日丞相府将同意纳平妻的文书递到郁府了,老爷说会尽快去京兆尹衙门备案,还要报请礼部求诰命呢。”千荷含着笑向郁心兰报喜道。 郁心兰微微一笑,让锦儿赏了她一个大封赏。 虽是帮温氏争取到了平妻之位,可是温氏那绵软的性子,若是学不会点手段,待老太太仙去,怕是有得苦头吃呢! 旁的不说,就说郁老爹,以前被王夫人压着,现在自由了,后院里怕是会再进几个女人,而王夫人虽然没有儿子可以依靠,但还是有四个女儿,前两个嫁得不错,郁玫定是指个宗亲的,郁琳的婚事也决不会差,而温氏能依仗的只有她和弟弟郁心瑞,日后打起擂台来,胜负还不一定,加之府中奴仆,许多是王夫人的陪房,只怕会兴风作浪…… 不过,这也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目前有老祖宗在,父亲对王夫人也厌恶,王夫人短时间内翻不起浪花。 郁心兰便转而去想相公,昨天的信封里装的也不是知是什么,王奔一瞧,便脸色大变,后来任她怎问,连城也不肯告诉她。 赫云连城练完功回来,瞧见小妻子歪靠在软塌上,望着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淋浴更衣后,赫云连城挨着她坐下,边玩着她葱白的手指边问。 郁心兰往他怀里靠了靠,咬了咬唇道:“在想那个信封……是不是很重要的证据?会不会打乱了你的计划?会不会惹来王家的报复?” 赫云连城瞄了她一眼:“怕了?昨天不是挺威风的么?” 郁心兰抬眸瞥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眼睫毛装羞涩:“我也是没办法,不知怎么大娘和三姐就不喜欢我,那回去白云寺斋戒,还设了个局要坏我名声,那时我们母子三人到京城一个月都不到,每日里晨昏定省,实在是没有得罪她们。……这次本就是大娘犯了大错,居然延误老祖宗的病情,虽说没有直接下毒,可这跟下毒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因为老祖宗护着弟弟和娘亲,碍了她的眼么!” 完了又拉拉赫云连城的衣袖问:“连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恶毒了?” 赫云连城看着她问:“若我说是,你还会如此吗?” 郁心兰咬着下唇,显出几分挣扎的样子,支吾道:“……会,……若她不喝绝子汤,一定会没完没了。我不是想着郁家的家产,只是希望娘亲和弟弟日后能平顺些,哪怕由长房、二房继承了家业,都比由大娘教养大的孩子当家要强,至少堂兄弟们会给娘亲和弟弟一个立足之地。” 赫云连城没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只问她道:“你就不怕昨日没闹成,你娘亲会不会进退维谷?” 郁心兰闻言一怔:“会……会吗?” 细想想,似乎真的会,王奔之前的态度是多么强硬,连她说要去打官司也无半分惧色,似乎料定她不敢去……她还真只是恐吓一下,若真去打官司,郁家的脸面就丢尽,父亲肯定会怨恨她和娘亲,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娘亲还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所以……到最后屈服的肯定是郁家。 若郁家屈服了,王夫人顶多老实一年半载,而她一个出嫁的闺女,伸手管娘家的事,本就不合礼数,况且隔着两座府第也管不了那么多,那娘亲不是比现在过得更凄惨? 幸亏昨日连城那个信封压住了王奔,……思及此,郁心兰赶紧谄媚地大拍马屁,“不是还有相公你帮着我吗?” 赫云连城微微挑眉,俊颜迅速冷了几分,“你还需要我帮?昨日一冲进书房便同王大人叫板……”他忽的顿了顿,眼神探究地看向她:“你似乎很喜欢自己出头,凡事从不依靠我或是岳父大人。” 郁心兰被他说得心一阵子狂跳,露陷了露陷了!她身体里的这副馕子可是现代女人,又是在职场上拼杀过的,所以遇事想的便是怎么应付回击,从没先向旁人求助的习惯;这里的女人,却是习惯凡事都由旁人拿主意,便是象王夫人这般泼悍的,有事也是先问郁老爷或者王丞相的主意,象她这样自作主张的刺头估计是凤毛麟角。 赫云连城审视她片刻,见她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象小翅膀似的不停扇乎,便自己在心中给出了结论:许是以前在乡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娘亲又是个软性子,所以她才养成了这么副横冲直撞的脾气……心里不由泛起些微心疼,只是他即将上任,她也会时常出入各类贵族聚会,若还是这般莽撞,不单她自己吃亏,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因而少不得要提点她几句:“以后对人对事都要做足礼数,让旁人挑不出理来,即便受了一时之气,也不必赶着去扳回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多事都是可以徐徐图之的。此外,你是女子,又是晚辈,凡事不可强出头,要记着自己上有公婆护着,难道父亲母亲还能看着别人欺负到你头上,撂侯府的面子不成?再不济,你还有我这个丈夫。” “便拿昨日之事来说,你就不应该进书房,即使进了,也应当由我商量王大人,我都让贺尘去取证据了,难道还会撒手不管?这事原本是王家理亏,王夫人犯了不孝之重罪,你提的要求狠辣了些,却也说得过理去,若是易地而处,王家提的要求只会更狠更毒。可你一介女子,出言威胁朝中重臣,却是失了礼数,犯了大不敬之罪,若是王家在岳父和我商量之下退让了,还只是理亏,可在你威胁之下退让,却是令王家丢了脸面,王丞相又是最重脸面和威仪的……” 郁心兰惊问:“他会派人暗杀我?” 赫云连城无语了,这小女子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堂堂一国丞相,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物,会派人暗杀一名后宅女子?她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见她似乎真有些紧张,赫云连城只好出言安抚,“丞相日理万机,哪会刻意去寻你的麻烦?”但有机会的情况下一定会! 郁心兰也明白这个道理,摸着胸口保证,“以后我一定事事依着规矩来,凡事先跟相公你或婆婆商量,不让王家人抓到小辫子。” “小辫子?这词儿倒是新鲜。”赫云连城道。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欲多言,可郁心兰仍是不放心,拉着他问:“不知王丞相会不会责骂父亲,我就怕父亲会转而怨到娘亲头上。” 赫云连城想了想,认真地道:“不会!”理由却不想说,这只是他的感觉,郁家似乎早想与王家划清界限了。 王丞相的官位越来越稳,手中权柄越来越多,已经有些触犯到皇上的利益了,只是因王丞相在朝中的根基深厚,皇上压着没动而已。 郁老爷是个圆滑且有盘算的,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两口子正说着话,柯嬷嬷过来传话道:“吏部下了升迁令,四爷今日升为正四品都尉,殿下说今个儿在宜静居传饭,还请大爷大奶奶早些个过去。” 郁心兰忙道了谢,塞了一块银锞子给柯嬷嬷。 赫云连城也由衷为弟弟高兴,从自己书房的多宝格中,翻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是前朝的铸剑大师所铸,送给四弟当礼物。 待晚间相见之时,赫云飞仔细说明:“升为正四品巡察都尉,暂时负责京、盘两地。”巡察都尉是巡视各地军务,考核军功军绩的,有一定实权,但不领兵马。 大约是升了职,赫云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与大哥推杯换盏,聊得不亦悦乎,郁心兰便陪着婆婆聊天。 长公主这阵子经常去宫中走动,与皇兄皇嫂联络感情,因而对宫中最近的动向十分清楚,拣了郁心兰有关的先说着:“你三姐在这次的采女中算是最出挑的,模样儿、身段、礼仪、气度、才艺都是个中翘楚,上回在秋分宴上,采女们负责侍席侍酒,听皇嫂说,十二、十碱两个都对她有些意思。皇嫂也挺喜欢她,有意想指给小十四,问了十四的意思,竟似乎不愿意。” 郁心兰真不知说什么好了,郁玫惯会装假样子,才貌也的确是出挑的,可心性儿不好呀!只是这话她还说不得,没凭没据地说应选采女的坏话,可是诽谤之罪;但拿出凭据来说……又是与王家协议好了的,让温氏成为平妻的条件之一,便是过往一切全数不咎。再者这时代家族观念极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她名声搞臭了,自己也得不了好,况且要说,也不能是她这个手足来说。 郁心兰只有干笑着问:“那皇舅母的意思,到底指给谁呢?” 长公主淡淡一笑:“皇子的正妃,得由皇上来拿主意,皇嫂只能提一提……总之你会有个王妃姐姐就对了。” 长公主不知她二人的姐妹关系,还满心替郁心兰高兴,随即想到一事,嗔怪地看着她道:“那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我?” 郁心兰莫名其妙,反问:“什么大喜事?” “你姨娘要抬为平妻了!”长公主娇瞪了儿媳一眼,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样儿媳妇就不算庶出了,说出去也有体面。 郁心兰惊了一下,她怕婆婆觉得她泼悍,央着连城不要告诉婆婆,等她想到合理的借口再说,婆婆这是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道:“今日入宫请安时,皇嫂亲口告诉我的,嫡母感慨自己没有为郁家传下后代,便亲自说服父亲和兄长,要抬你姨娘为平妻。皇兄对你嫡母大加赞赏,称这才是贤母的典范,正打算拟旨赐块匾额,以兹嘉许。我以前对你嫡母有几分偏见,以为你也……却是我错了,你嫡母是贤惠人,你也是好孩子。”说罢含笑亲自夹了一块白玉笋片放入郁心兰碗中。 郁心兰受宠若惊,惊恐交加。 早猜着无缘无故扶了个平妻上来,王家人肯定会找借口往自己脸上贴金,却不曾想人家整个就是要重塑金身!这世道许多女人被《女则》《女戒》洗了脑,主动帮丈夫纳小妾生孩子的可不是少数,主动抬个平妻上来算什么大事?甭问了,肯定是淑妃娘娘枕头风吹的。 我说皇舅啊,人家都有身子了,您还去她那过夜啊? 还有哇,婆婆您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教我也“贤惠”地帮连城娶个平妻? 郁心兰极度抑郁,这才一天的功夫,王夫人就从谷底直空中上了峰顶,比她预计的时间快了好几年,好在之前已经协商好了,由郁老太太和温氏一同主持中馈,皇上再多事,也管不到郁家的后宅帐册上去。只是…… “兰儿不舒服么?”长公主见郁心兰脸色不好,忙关心地问。 “是有些……母亲,媳妇先回去休息了。”郁心兰便乘机告退。 过得小半个时辰,赫云连城也回了屋,见小妻子恹恹地靠在引枕上,便问:“怎么了?听母亲说你不舒服?” “是心里不舒服!”郁心兰双手环在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道。 赫云连城也听说了,倒是不以为意:“一块匾额而已,只是不能拘着岳母出席宫宴,在府中如何,旁人又如何知道?” 郁心兰一想,也对,王夫人那么要面子,在府中被禁足之类的事也决不会说给外人听,郁玫当然是会知道的啦,不过她反正是看我不顺眼的。 想开了后,郁心兰便不再纠结了,过两天是岑柔的及笄礼,要送什么东西好呢?她寻思了半天,决定送自己铺子里的产品,便吩咐锦儿给二门传帖子,要佟孝带儿子佟南明日来见她。 第二日一早请过完,放了厨房采买的对牌,佟孝父子俩便到了。 郁心兰在偏厅见了他们,开口便问佟南:“皂子和香露制好了么?” 佟南忙拿出一个纸包,双手递给芜儿,回话道:“刚制好,按大奶奶的要求试了几个花模的,请奶奶过目。” 郁心兰接过纸包,一展开,一股分辨不清的花果香味便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爽。佟南隔着帘子一样样解释:“蓝色瓷瓶里的是玫瑰香露,棕色瓷瓶里的是兰花香露……那几块皂子里,也按奶奶的要求掺了香露。” 郁心兰一一验过,心中十分满意。这里一共制出了七种不同的花味香露和果味香露,手工皂也用花形模子压出了各种花朵的形状,有香、有色、有样,卖相十分好。 时代已有初级的肥皂和胰子,有去污力,但是较松散,不经用。郁心兰并没亲自做过手工皂和花水,不过是看小说时有几分兴趣,便去网上收罗相关资料,知道热加工法制肥皂又快又能成形,而花水是要蒸馏的,跟制酒有相同之处。正巧佟南是酿酒好手,她便将自己大体记得的花水制作方法描述一遍,让佟南去试制。佟南不负所望制成了第一瓶花水,那漂浮在最上面的油脂便是精面,也被郁心兰收集了起来,每天淋浴时滴几滴,肥皂佟南却试制了无数次,主要是郁心兰搞不清烧碱和油脂的比例,只能一点点尝试,此外还要加入一定比便的胰子,得出的产品则不伤手。 郁心兰立即使人打了盆水来,连续用香皂清洗两遍,都感是清爽滑腻不伤手,对效果十分满意。 制成花形的,仅比宾馆里一次性使用的香皂大一点,有两块小方砖大小的,一块是迷人的玫瑰香,一块是怡人的橙花香。郁心兰偏受橙花香,就留下来自己使用,玫瑰香皂则交给佟南,要他今日便找师傅雕出个玫瑰花形来,她明日用来送礼,又跟佟孝商谈一下店铺的事后,便打发父子俩回去。 次日,侯府的女眷悉数前往忠信侯府,参加岑柔的及笄礼。 侯府送了一份大礼,郁心兰则拿着自己另备的礼品,与妯娌们和二小姐赫云慧,在忠信侯府的二媳妇岑二奶奶的带路下,直奔着岑柔的闺房而来。 忠信侯只担了个虚职,因而府第比定远侯府小得多,岑柔的院子也只有一进,主房三间,二明一暗。堂屋里已是坐满了岑柔的闺蜜,见定远侯府的家眷们进来,旁人都立即起身让座,知道这是岑柔未来的婆家人,算是上宾。 一番见礼后,依次坐下,各路人马相互打量,常参加各类宴会的,自是相互看着眼熟,面生点的,一个是郁心兰,岑柔帮着介绍了一番,另一个,就连岑柔都拿不定是谁,细细端详了几眼,才惊讶道:“慧姑娘?” 旁的人都大吃一惊,再一细看,可不是赫云慧么?她什么时候也成了美人了? 郁心兰瞧见旁人的惊讶,心下十分得意,这可是我的杰作!原本答应教赫云慧化妆和服饰搭配,可这几天事忙,放了赫云慧几次鸽子,她只好让千叶先帮赫云慧改了一套服装,今日又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自己就赶到赫云慧的院子里去帮其化妆。 其实赫云慧长得并不差,浓眉大眼十分英气,丰满的双唇又显出几分性感,可她却偏要按一般流行的装束来打扮自己,走柔弱娇美路线,跟她的气质十分不符,怎么看怎么别扭。 郁心兰只是在化妆上着重强调她的浓眉大眼,突出她的英气,使人忽略她不高的鼻梁和略丰的嘴唇,着装上以简单洁为主,马蹄窄袖和高腰束带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和修长的双腿,夸张的双层立领掩饰了上半身的某些不足。 这样一打扮,虽算不上大美人,却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的英气美少女。 赫云慧也是平身第一次被人用惊艳嫉妒的目光打量,羞涩的同时对大嫂满心感激。 自有那会来事的奶奶们不绝口的赞:“哟,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才不过几日不见,慧姑娘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漂亮了。” 赫云慧虽是骄纵些,性子倒也直,含羞道:“是大嫂帮我装扮的。” 众人又分出心神来夸赞郁心兰心灵手巧。 郁心兰自然不会说是化妆方法的问题,而是借机给自己即将开业的香粉铺子做宣传:“不过是用了些好材料,胭脂擦得均不均主要是看香粉的质地……各位若是有空闲,待我的香粉铺子开业之时,我给大家递帖子,在楼外楼聚一聚。” 众人一时没明白楼外楼是什么时候酒楼,郁心兰也不解释,让锦儿呈上她备好的礼:“岑小姐莫嫌弃,这是我的香粉铺子日后会卖的货品,先送一份给你试试。” 岑柔忙亲自接过来:“大奶奶赠的自是好东西。” 她用郁心兰教的法子敷脸,虽还没见白,皮肤却明显光滑细腻了许多,擦上粉也不容易掉了。正准备让丫鬟好生收起来,郁心兰却开口拦住:“妹妹不打开瞧瞧么,我可以教教你用法。” 岑柔忙又打开了匣子,郁心兰取出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瓶,打开瓶塞,热情浪漫的玫瑰香瞬间盈满整个房间,芬芳却又不浓腻。 一屋子贵妇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待听到郁心兰介绍说它有水嫩、美白肌肤,淡化面部斑点的作用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毕竟红颜弹指老,年龄长几岁后,皮肤便不可避免的干燥紧绷起来,况且皮肤好的人只是少数,少女们也会有这样那样的肌肤问题。 郁心兰见大家有兴趣,适时推广了一下其它几款产品:对失眠有所帮助的橙花花水,消除过敏红肿的甘菊花水,抚平细纹的茉莉花水等等。 店铺的另一主打产品香皂,也在推广之列。因她的广告语尽往青春美貌上靠,在坐的贵女贵妇们都恨不能立时冲到她店铺里去各样抢上一份。 新产品发布会开得如火如荼之际,门外的丫鬟唱名道:“郁府五小姐到。”郁心兰一怔,怎么郁琳也来了? 岑柔向郁心兰解释道:“我二嫂就是吏部侍郎王大人的四女儿,与你们是表亲。”郁心兰听了“哦”了一声,这些贵族之间果然都沾亲带故的,只看是直接还是拐弯的。 说话间郁琳便扶着红杏的手走了进来,岑柔忙上前迎接。 郁琳让红杏弟上礼单,含羞致歉,“我母亲与二娘身子都不爽利,便只差我来观礼,万望海涵。” 岑柔忙客气几句,让了座。郁琳发觉郁心兰也在,忙上前屈膝行礼,“四姐安好。”“五妹安好。”郁心兰回了半礼,心中讶然,这火爆小妹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郁琳今日的表现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坐下后又与郁心兰拉起了家常,“二娘的情况好些了,胎儿也稳了,陆太医说再吃几副药就能下床走动了,瑞弟后日便参加秋闺,侍奉的书童和仆人,老祖宗都挑好了,四姐只管放心。” 郁心兰一面含笑应对,一面暗自惊讶,这小丫头是被哪位高手指点过么?以前是被纵坏了,骄纵霸道,却是不笨的,这会子沉下气来,倒教人不敢小看了。 姐妹俩聊了几句,便有两人插话进来,一个问香露的事,一个则打听郁府抬平妻的内幕。 王夫人从京中闻名的妒妇华丽转身为贤妻一事,已经在瞬间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成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可这个话题让郁心兰心里堵得慌,只恨皇上没时间听她分解,无法改变王夫人被赐匾额的事实,因而面对那人的提问,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大娘贤惠,一切以郁家香火为先。” 这话真难让人相信,那人是光禄寺上卿夫人,与郁心兰不熟,尽管满心满眼的八卦因子,也不得不收了口。 二奶奶却忽然道:“怎么可能?你嫡母不是最泼悍最小心眼的么?要不然令弟怎么会流落外地十年?” 这是要揭她的短,丢她的脸面么?外人一般只会知道哪府有几位嫡出子女,至于姨娘小妾庶出子女的数量并不清楚,因而旁人只知郁心兰是庶出,却不知她是外室所生,二奶奶不知是怎么知道的,还故意在外人面前揭露,着实可恨。 二奶奶的声音不大亦不小,已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郁心兰不慌不忙地笑笑,直直地望向二奶奶略带一丝得色的眼中,“二弟妹真是有心了,连我弟弟外出求学的经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有意将令嫡妹许给我弟弟么?” 二奶奶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官居一品,让一品大员的嫡女嫁与二品大员的庶子,可不算是打脸么? 二奶奶顿时又恼又臊,想起母亲极宠小妹,这话若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自己可有得排头吃,当下不敢再言。 郁心兰也不想让旁人看侯府的笑话,转而继续推荐自己的产品。 片刻后,吉时到了,众人一同前往岑家祠堂观礼,依规矩是男左女右,女宾们都坐在大堂右侧,前方以轻纱隔开,仍是能朦胧得看到岑柔在司仪的引导下,按部就班的行礼。 郁心兰忽地察觉到对面有人望过来,忙抬头去寻……难道是秦小王爷?郁心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就是赢了你万余两银子,至于这么怨恨么? 及笄礼大约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主人家安排了酒宴,尚有小半个时辰才开席,女宾们便约上相熟的手帕交,三五成群地逛园子。 郁琳主动走到郁心兰眼前问:“四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七十九章 郁心兰轻轻颔首。 郁琳便甩开红杏,当先而行,郁心兰紧走几步追上去。 郁琳显是来过岑府几次,沿着小池塘熟练地包了几步,往右转,站到一处假山后。这里,是一片相对隐蔽的空间,郁琳便恢复了娇蛮的本性,恨恨地道:“我讨厌你!就算你娘被抬为了平妻,在我心里,你仍是个小妇养的。” 叫她来就为了这个?郁心兰挑了挑眉,没理她的挑衅,只是侧着头打量她,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郁琳却似乎只是想骂骂她解恨,又骂了几句后,还恨恨地踢了一脚池塘边的小石头。小石头“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几滴沾着稀泥的水溅到郁琳的裙子上,气得她大叫,拿眼瞪着郁心兰:“都是你害的,你赔我裙子。” 郁心兰瞧着她直乐,“明明是你自己踢的石头溅出的水……” “把你手帕给我!”郁琳二话不说,抢过郁心兰手中的帕子便擦裙子,可池塘的水是最浊的,带了不少泥土,越擦反而越脏,气得郁琳一跺脚,使小性子跑了! 郁心兰眉头一皱,立即也转身便走,同时呼唤:“锦儿,芜儿!过来扶我!” 才刚走两步,锦儿便急忙忙地跑上前来,扶助主子的手,焦急地道:“五小姐没为难您吧?” 郁心兰轻轻螓首,转眸去寻芜儿:“芜儿这丫头呢?” 锦儿回道:“她说五小姐和红杏鬼鬼祟祟的,她跟去看看,要婢子禀告一声。” 芜儿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了,只是不知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王夫人的庄子上,若不能知根知底,用起来总觉得不放心。 正思索着,眼前忽地出现了一道阴影。 郁心兰挑了眼拦住去路的男子,垂眸道:“麻烦秦小王爷让个路!” 秦小王爷两手交互拂了拂袖口,忽然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口中言道:“秦肃给表嫂见礼。” 郁心兰只得回了一礼,便绕过他走了,秦肃目送她走远,方转头向身边的小厮道:“去问下那丫头,知道怎么说?” 那小厮一脸谄媚的笑:“小的知道。”得了主子准许后,一溜烟跑了。 郁心兰回到岑柔的小院,正面遇上欲往外走的礼部侍郎陈夫人,郁心兰忙上前见礼。 陈夫人是个热情直爽的,拉着她的手道:“今日府中有事,来晚了,没跟妹子说上几句的,一会宴会我们坐一桌。” 郁心兰自是应下,又陪着陈夫人去园子里逛了逛。一般女孩儿的及笄礼邀请的都是亲戚,跟陈夫人聊话后,郁心兰才知道,忠信侯夫人是秦小王爷的姨母,而秦小王爷的姑奶奶,便是当今太后。 郁心兰恍然大悟,陈夫人便问:“怎么?”郁心兰道:“刚才在后园子里撞见了秦小王爷,我正奇怪了。” 陈夫人闻言,不甚在意地道:“自家外甥,来请安罢了,你可别小看这位秦小王爷,他十一岁时便因护驾有功,皇上封了一个郡王爵位,虽不是世袭,可他本人就是晋王世子,等日后承了爵,便是双冠王爷。” 郁心兰笑笑,心道,双冠王爷也不是皇帝。 不多时便由忠信侯府的丫鬟前来相请,宴席要开始了。 郁心兰邻着陈夫人坐下,酒席间贵夫人点着席上诸位夫人,悄悄地向郁心兰逐一介绍,包括她们的家世、夫妻关系、儿女亲家等,郁心兰用心一一记下,日后她常要与各府来往,这些信息都是极为有用的。 之前赫云慧也向她介绍过一部分,那是在秋分宴上,左右耳目众多,说得没这般详细。 陈夫人言毕,顿了顿又道:“你改天有空到我府上玩一天,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正好瞧见主席面上几人,又忙压低声音道:“谨王妃想将月蓝郡主许给秦小王爷,这会儿正攀谈关系呢,你那大舅母也想将你表妹王姝许给他,不过我听说,被你大舅父斥了一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夫人说完便看着她,希望从她这儿得点儿八卦,郁心兰很遗憾地表示:“舅父家的事我可不清楚。陈夫人与我家大姑奶奶交好,想必听说过我家的事儿……” 陈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笑道:“我原也只是想告诉你,京城里又要多几门亲家了。”这便是含蓄地说,又有人要乘结儿女亲的时机拉帮结派了。 秦小王爷是十二皇子的伴读,十二皇子是刘贵妃所出,身份高贵,人又谦和,在朝中颇有声望。郁心兰听连城说过,这阵子皇上接连交了几桩大事给十二皇子办,十二皇子都办得极为出色,令皇上赞赏有加,一时风光无出其右,而谨王是皇上的兄长,当年皇位的最大竞争对手,因而皇上登基后,就以手足情深的借口,留他在京城,不允他回封地坐大。 谨王在京城无职位,封地隔得又远,想来心中极其郁闷,只是他当年能与皇上一争短长,手中也应有些势力,可这般直接与晋王府联姻,就不怕皇上猜忌?至少晋王府是怕的吧?晋王已是玥国唯一的异性王,自从府中出了一位太后娘娘之后,就沦为外戚,秦小王爷手中还握着实权,哪敢这样跟谨王府搅在一块? 如此看王姝的机会就大得多。不过王丞相一直看好十四皇子,会跟十二皇子人的结亲吗? 胡思乱想间宴会便结束了,芜儿仍没有回来,郁心兰不免开始着急,正想央岑柔派人帮她找一找,锦儿悄声道:“芜儿说她在二门处的马车里等奶奶。” 郁心兰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与婆婆妯娌们一同向主人家告辞,乘小油到二门换乘了自家的马车。 郁心兰的马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芜儿和红杏,待郁心兰和锦儿上车后,空间立即窄小了,红杏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郁心兰示意锦儿帮忙看着车外,自个儿小声盘问是怎么回事。 芜儿禀道:“婢子跟着五小姐和红杏到了无人处,听五小姐吩咐红杏,将奶奶您的帕子交给了谁,婢子不知是可事,便半胆乘五小姐走后,扭着红杏先到这儿来等奶奶。” 郁心兰的脸顿时冷了下来,郁琳今日胡闹一通,原来是为了要她的帕子,送给谁?肯定是男人! 虽然她还没问红杏话,红杏已经吓得直哆嗦,偷瞧一眼郁心兰冰霜的俏脸,带着哭腔道:“婢子……婢子什么都不知道,求四姑奶奶放了婢子吧!”说罢便开始哭。 芜儿低斥道:“闭嘴!你想叫人过来看热闹么?” 红杏刚才是被芜儿一同恐吓着,吓得不敢声张,这会儿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大叫几声,大奶奶下不了台,只好放了自己……念头还没转完,嘴就被芜儿给堵住了,手足也被芜儿和锦儿一左一右压住。 郁心兰轻轻挑开车帘,向随行侍卫说想去娘家坐坐,请他代为问长公主婆婆可否。 不一会,那侍卫过来回话说:“殿下允了。”自有随行主管分了几位侍卫和小厮,护送着郁心兰一行往郁府而去。 想到现在府中主持中馈的是老祖宗和温姨娘,红杏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的“呜呜”叫着,不住眨眼睛,示意自己有话说,可郁心兰现在不想听。 马车直行入郁府二门,郁心兰乘小轿直接到达槐院,紫菱没料到大奶奶会突然前来,忙亲自奉了茶,汇报了下温姨娘的病情和红槿的培训情况。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道:“我去东厢房,你让人守在外面,我不想被打扰,另外,差个人去跟老祖宗请个安,说我晚些再过去请安。” 紫菱一一应了,亲自带人将东厢房收拾好,小榻上的锦垫、引枕都用汤婆子暖过,已是深秋,天气已有些寒了。 郁心兰舒舒服服的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才吩咐带红杏进来。 红杏是个大丫头,只怕比平常宦户家的小姐还娇贵些,被晾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早吓得魂不守舍了,再看到郁心兰小榻边竖搁着的那条三指宽、两尺长的竹板,不用郁心兰问,边哆嗦着主动交待了。 原来今日郁府仅郁琳一人参加岑柔的及笄礼,在外正大街上遇上同去观礼的晋王府的礼仪。按照规矩,郁府的马车要避让在路旁,请晋王府的仪仗先行。郁府的车夫自是将马车赶到路旁的一跳小巷子中,这时,秦小王爷的长随霍新却忽地求见,提出要郁琳帮秦小王爷拿一方郁心兰的帕子。 郁琳一开始妒恨交加,一位秦小王爷对郁心兰有意,想要挑帕子作个念想。 霍新则说秦小王爷是另有用处,并承诺办好后晋王妃的生辰宴邀请郁琳参加如何如何。郁琳是认识霍新的,自是觉得这时在情郎秦小王爷面前表现的机会,这才一口应下。之前红杏正是要拿帕子交给霍新。 现在,手帕自是被芜儿搜了出来,呈还给郁心兰,郁心兰恨恨地一笑,让芜儿亲自去请郁琳过来。 郁琳本是在忠信侯府外等着红杏,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后来亲眼瞧见晋王府的仪仗走远了,才意识到红杏出事了,竟想都没想一下是不是要派人去找找红杏,就急忙忙地下令回府。忽听到芜儿请见,又被芜儿诈了几句,风急火急地冲到槐院来要人。 郁心兰带郁琳一走近东厢房,便下令:“将门从外面锁死,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开门。” 锦儿和芜儿得了令,立即开始逐人。 郁末构厉内茬地道:“你想干什么?绑架我的丫头,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打我不成?来呀,你打呀!只要你打我一下,我就去告诉三表姐去!” 郁心兰歪头打量她两眼冷笑道:“就凭你?你能入宫么?” 郁琳得意的昂首:“我只要跟姨母说一声,姨母立即就能告诉淑妃娘娘,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郁心兰的眸光冷了几分,“姨母还真是能干,旁人一个月才能入宫一次,她倒是随时能递消息进去。” 郁琳的心犹如被一记重锤击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惊得她两眼发黑、两耳失聪。她……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顺嘴说了出去? 皇宫是禁止通任何消息的!忠义伯夫人想将消息传给女儿淑妃娘娘,先要买通外廷侍卫,消息递到内宫处时也有侍卫,再往内有太监总管,跑腿的小太监,最后才能报到淑妃耳朵里。 这时一条线,加之皇宫的守卫及太监们还要换班,若有把握随时传消息进去,这得买通多少人?而淑妃入宫不过两个月,再神通广大,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必是王丞相收买的人马! 郁心兰心底有些发寒,这王丞相到底想干什么? 郁琳慌了好一阵才强自镇定下来,辩解道:“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你休想诬告我!你没有证人!”说着瞪了屋内的第三个人红杏一眼。 当务之急,并不是跟郁琳掰扯这个,郁心兰只作不理,问她:“你今日是不是在外正大街的小巷子里私会男人?” 郁琳立即瞪向红杏,两眼凶光直冒。“不必看她,是礼部侍郎陈夫人,二部郎中柳夫人和忠勇伯夫人问我的!”郁心兰说白话眼都不眨一下。 郁琳骇得小脸发白。嘴唇哆噎几下,“哇”地一声哭开了:“你……你骗我……你骗我……是红杏告诉你的,不是……不是别人说得……呜……”她真的急了、怕了,被人传与男人幽会,她的闺誉就全毁了,若对方是秦小王爷还好说,偏偏是个秦小王爷的长随,这让她情何以堪! 郁心兰丝毫都不同情她,冷面厉声斥道:“我骗你?你脖子上长得是什么?猪脑子吗?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躲在小巷子里跟男人密谋!大街上人来人往,巷子里也住着人家,你敢担保无人看见?忠信侯府里那么多宾客,你也敢让红杏去前院找秦小王爷的小厮……” “霍新说了……他会到后院二门处躲着。”郁琳弱弱地插话辩解。 郁心兰气得随手将茶杯砸到她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二门就没人看见了吗?你们主仆二人跟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传出去整个郁家的脸面都会毁在你的手里。你不管我这个庶出姐姐的脸面我不怪你,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嫡亲的三姐姐正在宫中待选,要是你事儿传了出去,她也只能找根横梁自尽了事!免得被人从宫里退出来!”要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人的名誉太过脆弱,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郁琳名声毁了,她也会跟着倒霉,郁心兰还真想将这事儿闹大些,让世人都来瞧瞧,王夫人教出来的,这都是什么女儿! 郁琳早被郁心兰的话给唬得肝胆俱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前一心只想着讨好心上人,这会儿却是担心被人瞧见了,四下乱传,那她就绝无可能嫁进晋王府了。 郁心兰等她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方冷冰冰地道:“明个儿起,你自己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是否有流言蜚语,若是发觉有,马上告诉父亲,让父亲想办法帮你摆平!你也不必哭给我看,你这叫自作孽,我是半点不会心痛的!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做人要积德!” 郁琳犹不悔改,“都是你!谁叫你这么讨厌!” “彼此!彼此!我也很讨厌你!今儿这事儿我就记下了,若你再敢将歪脑筋动到我身上,我大不了豁出去这身皮,也要叫你声败名裂。” 郁琳和红杏两个都惊呆了,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郁心兰这样的女人,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毁敌一千!名誉对女人来说不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么? 郁心兰鄙夷地瞥?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1部分阅读 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主仆二人,唤人来开了锁,去梅院给老祖宗请了安,顺道看望了一下用功读书的弟弟,这方打道回府。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郁心兰展开手帕左瞧右瞧。其实她这块帕子就算被秦小王爷拿了去也没什么,她不象别的女子那样喜欢将名字绣在帕角,她的帕子从来都是没有半根绣线的,因为绣花虽很漂亮,可是摸上去会有点硬硬的,她总担心会刮疼皮肤。 回到静思园时,已是晚饭时分,赫云连城见她回来,脸色不豫,便没传饭,而是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抱着她问,“怎么了?回娘家受气了?” “不是!是秦小王爷把我给气着了。”郁心兰将今日之事叙述一遍,问他:“连城,你说秦小王爷要我的帕子干什么?随便给个男人坏我名声,还是打算丢到哪个杀人现场嫁祸给我?” “此事我来处置,你不必烦恼!” 尽管赫云连城的声音依然动听,神色也如往常一般平静,可郁心兰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滔天怒火,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郁心兰心中一甜,立即乖巧地表示,“我都听你的。” 相公既然说不用她烦恼,她就不再去想这事儿了,开始忙碌起新店开张和果庄抛售的事宜。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也同样管用。 自从在岑柔的及笄礼上开了一个小型的产品发布会后,郁心兰就时常收到各府女眷们的拜访帖子。许多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声称想与她结交。赫云彤更是直接杀上门来,开口便抱怨,“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拿你当亲妹子一般看待,你却有好东西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还怕我不给银子?” 郁心兰赶紧让座,亲自奉茶,“你是我的大姑子,我哪能不想着你呀,这不是这几天忙吗?又知道你素来是用得金贵,正打算挑个好瓶儿装好了给你送去呢。” 这话儿听着熨贴,赫云彤露出笑容,嗔道:“我哪里那种挑剔人?你先拿些来给我瞧瞧。” 郁心兰忙令锦儿去内室取了个小匣子过来,里面有两小瓶香露,四块花形的小香皂,一一介绍了用法和特性。 赫云彤边看边闻边笑道:“你怎么琢磨出这些个玩意儿的?若真是好用,你再多给我些,我送与我那掌家的婆婆用用,若是得了她的眼,平王府以后的胭脂香粉就从你铺子里买了,每年至少也是万余两银子。” 郁心兰眼睛一亮,笑道:“我正有这个意思,多准备了几匣子,想让姐姐带回府去送人呢。大姐也可向你的闺友推荐推荐,你认识的人多,又有许多掌了一府中馈的,我的铺子日后可就不愁生计了。你放心,你日后的胭脂香粉和香露,我都包了。” 赫云彤笑啐了她一口,“那得看我用得喜欢不喜欢!” 正说着话儿,赫云慧又登门拜访,她是跟着郁心兰学化妆技术的。赫云彤嚷嚷着要看看,“偏是平王府跟忠信侯府没沾半点亲,否则我那天也就能看到二妹惊艳的样子了。” 郁心兰也不藏私,当着赫云彤的面耐心地教赫云慧……的大丫头轻染。 甘夫人得知两个女儿都在静思园,使人来传唤几次,两姐妹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到甘夫人的宜安居请安。 甘夫人很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跟那房的人走得近,开口便斥道:“没事总往那边跑干什么时候?” 赫云彤自动忽略不想听的话,拉着赫云慧转了个圈,问道:“母亲,你看妹妹漂亮么?” 甘夫人这才细看了二女儿一眼,当下高兴道:“慧儿这么一打扮,还真是个美人儿!你父亲正在帮你物色佳婿,快到一年一度的秋山围猎了,各地驻军将领也要回京述职。听说这次兵部准备提升三位年青将军,都是未成亲的。” 天下间大概也就甘夫人会这般直白地跟女儿谈论婚嫁问题了,赫云慧羞得红了脸,却也没扭怩地跺脚跑开。 赫云彤便取笑她,“小妮子开始思春了。”赫云慧立时又羞又恼,追打姐姐。甘夫人则在一旁含笑看着女儿们玩闹。 且不说这母女三人如何其乐融融,只说郁心兰刚送走了两位姑子,二门处又递了帖子进来,是兵尚书府的李大奶奶。 李大奶奶是第一个要求买果庄的人,她放出风声要抛售果庄已经有十天了,之前已经有人隐约打听过价格,李大奶奶这会儿才姗姗来迟,是在玩欲擒故纵? 第八十章 赫云连城刚好练完功回来,郁心兰忙拉着他进内室,小声说起李大奶奶又来了,只怕是为了果庄的事。 赫云连城不甚在意地道:“你只管抬价,有哪些人想买告诉我一声,都先别应,最后我告诉你卖给谁,差的银子,我补给你。” 郁心兰赶忙应下,赫云连城则快速沐浴更衣,避到书房去了。 李大奶奶由锦儿引进堂屋,见着郁心兰便笑,“上回大奶奶诰封之时便要来的,可惜被府中琐事缠住了身子,今特地登门赔个罪,大奶奶万莫以为我心里不记着你呀。” 郁心兰笑着让座:“哪能啊,贵府送了那么厚的礼,我只觉得惭愧,哪还会怪罪?” 李大奶奶那张嘴甚是热闹,话匣子一打开,就是两刻钟没停,待续道第三杯茶时,她才话锋一转,表情关切地问:“听说你的果庄走水了?” “可不是。” “损失大么?” “还好。” “上回我说我婆婆喜欢那庄子,大奶奶不是不愿意出让么?怎么昨个我听人说你不想再经营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想开两家铺子,没那么多精力了。” 李大奶奶有些小失望,她以为郁心兰会说,是因为庄子走水,怕了,才抛售的,这样她才好压价啊。挤出一丝笑容,李大奶奶问:“就不知大奶奶想多少银子出让,你是知道的,我婆婆喜欢那庄子。” 郁心兰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道:“一万两纹银,大同银庄的银票,其他银庄的不要。” 李大奶奶跟屁股下安了弹簧似的,通一下便跳了起来,随即觉得失礼,又缓缓坐下,运了两回气,才压下胸口的躁怒,咬牙冷笑:“大奶奶不想卖,直说便是,何必捉弄人?” 郁心兰的表情分外严肃认真,“李大奶奶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希望抛售,而且这个价很合理!”说着让锦儿到内室取出一个大匣子,放在几上,打开第一层,全是黄豆大小的棕色种子。 郁心兰介绍道:“这是百香果的种子。李大奶奶应该知道百香果吧?一时是菠萝味,一时是香蕉味,一时是草莓味,一时又是十余种果香混在一起,味甘甜,还有滋补、养颜、驻青春之妙用。每年都要从荷兹国进贡几车,只有宫中的贵人们才能品尝得到。你说我若是将这些种子全种下去,能收多少百果香?每个我也不卖贵了,五钱银子,你说我一年能赚多少?一万两贵不贵?” 又打开下面两层,全是外邦才有的水果,朝中大员也只有立了大功,皇上才会赏赐一小篮品尝品尝。若真的投放市场,这种以往只有皇宫才有水果,定能奇货可居。 李大奶奶被郁心兰忽悠得一愣二愣的,听她的小嘴里噼叭口算出来的收成,自己眼前也出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 郁心兰话锋一转,“您说,我这果庄一万两贵不贵?” 李大奶奶用力点头,晃得耳边的步摇坠下大半,忙用手扶正道:“不……可是,您还没种。”差点被绕进去了。 郁心兰啜口热茶润润嗓子,强调:“若我不卖庄子,我就能种。”这话纯粹是歪理。就跟人卖母鸡,硬说鸡生蛋、蛋孵鸡,卖一只母鸡等于卖一百只鸡是一个样儿。 可李大奶奶之前被郁心兰忽悠得过了,隐约觉得也许似乎大概是要一万两银子,赫云大奶奶才肯出手。可是自个儿没这么多钱啊! 李大奶奶又试探着问:“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就不能少点儿?” 郁心兰轻叹一口气,“我只是怕开了店没精力打理而已经,其实现在已快入冬了,庄子里本就无事,先着也无妨,待明年开春,我两家铺子都经营好了,不出让也没什么时候,总之是不想自己吃亏,没了地,什么时候庄稼都种不成的。”说着又瞄了几眼那匣种子。 那时十四皇子明子期帮她淘换来的,玥国一直试着种植这些异国特有的作物,但一直不成功,要么种不活,要么结出的果实味道差很多。 所以她诰封那天明子期送这么一大匣种子,郁心兰严重怀疑是皇帝老儿的意思,大约是看她能将睡莲移植到京城来…… 好在她以前所在的是大型食品公司,自产自销的那种,公司里有研发组和技术组,经常开会讨论嫁接什么时候的,她不是专家,好歹也见识过,硬着头皮上吧……难怪皇上会赐她五十顷良田! 李大奶奶连瞅了几眼,发觉郁心兰看着种子若有所思,越发相信她刚才所言,若没到她想要的价格,只怕真不会出手! 李大奶奶咬咬牙,决定回去跟夫君商量商量,便施礼告退。 郁心兰客套地挽留几句,便遣锦儿送李大奶奶至二门,自己则乘天色好,赶紧做针线。 她不会绣花,只会绞边接缝,如今也算是把好手了,于是连城所有衣物的绞边接缝都归她了,好歹算是每件衣裤都出自她的手。 正埋头奋战着,赫云连城从书房回来,挑帘进了内室,问道:“走了?谈了些什么?” 郁心兰嘿嘿一笑,把自己忽悠李大奶奶的话全学了一遍,赫云连城听到她要一万两银子时,剑眉微挑,“一万两都足够买下几千亩良田了。” 郁心兰毫不惭愧,“那帮家伙烧我的庄子,还不让我出出气,要点损失费?” “小心玩过了惹来麻烦。”赫云连城把她搂入怀中,轻叹一声,“真不知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他是说要她抬价,可哪知她会抬得这么高,简直匪夷所思。 “那不如相公给我拿个章程,多少银子合适?” “五千至六千吧……”赫云连城顿了顿,才低声解释道:“要得太多,怕他们以为你知道了什么。” 郁心兰心中一惊:是啊,上午光顾着好玩了,可话都已跟李大奶奶说了,要怎么自行圆过去?她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赫云连城捏住她的小鼻子问。“又在想什么鬼主意?”郁心兰赶紧辩解:“不是,在想心瑞今日应考,也不知考得怎样。” “过几天不就知道了!”赫云连城想了想道:“过几天就打算上任,干脆今日我带你出门去玩吧。” 郁心兰立即欢呼一声:“那……能不能顺便带我去铺子里看看?我想知道装修得如何了,何时能开业。” 赫云连城应允了,到外间吩咐套车备马,郁心兰则换上了一身便捷的女装,随赫云连城出府游玩。 赫云连城先带她去了东市的铺子,佟孝没料到大爷大奶奶回来,慌忙亲自迎出来,引两位主子到二楼帐房小坐。 郁心兰只是随意看了一圈,对伙计不亢不卑的态度十分满意,夸赞了佟孝几句,安亦已经在铺内跟着佟孝学习,这会儿也进来拜见。 郁心兰便跟他二人谈起了店铺开业的各项事宜,佟孝和安亦逐项汇报,郁心兰听得很认真,不时提问或给出建议。 赫云连城对商业没有兴趣,只静静坐在一旁听着,看着小妻子美丽的小脸上写满认真与专注,时而秀眉微蹙,令他不自觉的拧起眉峰,时而又欢欣而笑,他也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不论哪种神情,都因她的专注而显得格外生动。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而去,佟孝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才发觉漏刻指向未时一刻,早已过了饭点。 他忙小心翼翼地问:“大奶奶要在这用饭吗?” “不了!”赫云连城抢先回答,握着郁心兰的手出了小店。 郁心兰问他去哪儿用午饭,他便道:“去半月楼。”呃?半月楼不是秦小王爷的吗? 郁心兰压着满心疑问,乖乖地跟着相公来到半月楼。此时酒楼大堂已经空了,赫云连城要了个雅间,小二躬身引着二人上楼。 楼梯上方某人欣喜地唤道:“表哥!表嫂!” 郁心兰惊讶地抬头一瞧,竟是十四皇子明子期,他一身普通富家公子哥儿的打扮,头上一根紫檀木簪子,身上一件多余的装饰都没有,显然是不愿被人认出身份。 赫云连城淡然道:“表弟!”郁心兰也只是福了福。 明子期已经用过饭,本是要走的,却跟着两人进了雅间,笑嘻嘻的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我要跟表哥好好喝几杯!” “好嘞!”小二大声应着,给三人盛上上好的新茶,一甩搭子退出了雅间。可就在门一开一合之间,隔壁间的客人刚好出来,一眼瞧见屋内的三人,便道了声“真巧啊”,然后推门而入。 进来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两人郁心兰认识,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另两人却只是恍惚有印象,应是在秋分宴上远远打过照面,只是男女有别,不能细看。 来了皇子,按规矩郁心兰便不能上桌了,而是缩到赫云连城身后坐着。十二皇子却笑道:“论起来你是我们的表嫂,这也不是宫中,还是同桌不坐着吧。”随即转头向一名身穿月白色刻暗竹绞华衫的年青男子道:“十三弟,你还未给表嫂见过礼的吧?” 那人原来是十三皇子明子岳,明子岳真的依言起身,一躬到地,郁心兰忙侧身避让,又恭恭敬敬回了一礼。荷青色对襟长衫的年轻公子也施了一礼,“文渊给嫂夫人请安。” 郁心兰忙回了一礼,心中猜测,这文渊应是十三皇子的伴读了。十三皇子看起来秀秀气气的,话不多,文渊京是斯斯文文极少开口……沉默二人组。 赫云连城也是寡言的,桌上聊得热闹的便是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秦小王爷三人。 郁心兰一面服侍相公用饭,一面自己斯文地品尝,一面还要分心听男人们聊天,偷偷观察三位皇子之间的互二甲双胍,倒也过得充实。 至少表面看来,三位皇子之间手足情深,不过,在宫里长大的人,都是人精,心里想什么肯定不会露在脸上。 郁心兰对十三皇子有几分好奇,从来只听到旁人谈论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就连跟连城一样备受皇上冷落的九皇子都偶尔有人提及,却从未听人说过十三皇子。 这回选妃,贵妇们都在议论,谁家的女儿会被指给十二皇子,谁家的会指给十四皇子,全都有意无意漏了十三皇子。可十三皇子的母妃也是个嫔啊,份位并不低,做皇子的人,低调成这样,总觉得奇异。 那厢十二皇子明子信正好将话题拉到了选妃上,指着明子期嗔笑道:“你又溜出宫几日了吧?今个儿母后还在絮叨,若你再不回宫,就指十个美人给你。” 明子期浑不在意,两只大眼弯成月牙,“随便指多少个,只要没抢了十二哥的心上人就成。” 明子信颇有几分羞涩,拿眼睃了一下十三弟,轻嗔道:“别诨说,没得让十三弟担心,坏了兄弟情谊。” 明子岳忙道:“此事父皇自有主张,无论怎样都是姻嫁天定,小弟不可能为此与兄长生隔应。” 明子期噗地笑了出来,明子信也边笑边叹:“十三弟呀,你也太老实了一点,为兄豆你玩儿呢,做兄弟的哪能为个女人闹不和,你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秦小王爷则含笑斟了一杯酒,递给明子岳:“都说十三殿下实诚,慎之今日才是信了。” 明子岳面红耳赤,也不多言,接过酒一口喝下,文渊担忧地瞧着。不一会儿,明子岳的脸色更红了,秦小王爷又斟了一杯酒,文渊便替十三皇子拦道:“十三殿下不胜酒力,不如由在下替下这杯吧。” 秦小王爷笑得风流倜傥:“成!替酒的话,一杯换三杯!” 郁心兰瞧见文渊露出尴尬的神色,想来酒量也不佳。明子岳便道:“还是我来吧。”文渊却道:“殿下,您还在吃药,太医说了要禁酒……” “得!我的错!”秦小王爷一听这话,便将酒杯抢了回来,“不知十三殿下有恙,慎之自罚一杯。” 说罢,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又笑着向十三皇子拱了拱手,可郁心兰分明从他眼中扑捉到了一丝轻蔑,大概是看不起这么没气势的皇子吧。 郁心兰又瞄了十三皇子一眼,身为皇子,这般老实,连普通官宦子弟的傲气都没有,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或许是觉得逗一个不会反抗的人没什么意思,几人又转移了话题,说道宫中的琐事上。明子信问道:“十四弟,那天见你跟黄总管要了一大匣子种子,难道你想种?” 明子期拿扇柄一指郁心兰:“表嫂诰封,我没什么送的,这不是想着表嫂有个果庄吗,我便送给她当贺礼了,也是稀罕物件,不亏她。” 秦小王爷笑道:“亏不亏的,得由收礼的说了算,赫云嫂子,不知您打不打算种?若是有了收成,小弟我可要厚着脸皮讨些尝尝鲜。” 哎哟喂,这一下子,就把话题绕到果庄上了。 郁心兰只是笑了笑,垂下头儿不说话。 赫云连城替妻子答道:“果庄打算卖了。” 明子期奇道:“为何?上个月不还去住了么?” “她想开店,果庄就不要了。” 明子期“哦”了一声,道:“西郊太偏,可不好卖。” 赫云连城扬起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指着郁心兰道:“她还想卖一万两银子。” 明子期的嘴张的可以吞下个煮鸡蛋,旁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郁心兰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生财理论,逗得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合,她则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下去。 也好!虽然不是按照她的方法,可至少是将那话儿给圆了过去,估计明天李大奶奶又会上门了。 郁心兰眼神飘了一圈,仍是猜不出李大奶奶算是谁的人。连城跟明子期在这儿将话题挑了出来,恐怕不单单是针对秦小王爷。也不知买果庄是秦小王爷自个儿的意思,还是他主子十二皇子的意思,难道十三皇子也有份? 用过午饭,明子信便向赫云连城邀请:“我也是要叫你一声表兄的,怎么表兄都不到我府上去坐坐?小时候咱们都玩得挺亲近,长大了却生分了。” 赫云连城只淡淡地道:“腿伤未愈,实是不便。” 明子信又忙关心了一下他的腿骨复原情况,声音神态都透着一股子亲昵。 可郁心兰知道,在赫云连城最落魄的时候,只有九皇子和十四皇子仍是如往常一般待他,这个十二皇子却是不知人在何方的。十三皇子的神情也显出几份关注,却静静地没有开口,令郁心兰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这一顿自然由秦小王爷请了,赫云连城陪着郁心兰去西大街的铺面转了转,两人才打道回府。 几日后,两家店铺都开张了。香露和香皂由于口口相传,早就成功地在贵州圈中竖起了高贵的形象,因而尽管价格不便宜,仍是在开业当开便抢购一空,还预定了近万两银子的订单,连带着胭脂和香粉也售出了不少。 佟孝连夜往侯府递了封信,汇报了当天的营业收入,香粉铺子纯入五千两银子。 郁心兰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每天能赚这么多该有多好,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不少贵妇们买了许多,手中的货得用上一两个月,不过使用效果好的话,会吸引更多人来购买,月赚五千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楼外楼那边就相对平淡了些,郁心兰请相熟的各府夫人小姐们上楼外楼玩了一天,手把手地教了她们玩简单的五子棋和扑克牌。 因为规则简单,上手快,贵妇们还是挺喜欢的,只是夫人小姐们平素不能随意出府,要靠她们传给府中的大老爷们,慢慢将客源带过来。 郁心兰不是没设想过让赫云连城帮忙,但一来那铺子是她的嫁妆,本就该由她来经营,二来连城不喜欢应酬,她也不想勉强他,想求到十四皇子头上,却似乎没有这个交情……唉,罢了,慢慢来吧。 郁心兰翻了一下帐册,至少收费高,楼外楼能维持住收支平衡,不用她拿一边补另一边就成。 数钱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九月底,郁心兰的正四品正服和头面均已制好,该入宫谢恩了。 长公主怕她没经过事,临时怯场,主动提出陪她入宫,赫云连城也能行动自如了,便选在同一天上任,三人一同乘马车入宫。 进了宫门,赫云连城先下了车,他要去大内侍卫的执事房报道。郁心兰则与长公主乘车直达内门,才换乘辇轿,直达凤栖宫。在殿外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郁心兰和长公主便被宣入大殿。 来给皇后请安的各宫主子都在,郁心兰忙三叩首恭敬地请安。 皇后道了“平身”,长公主笑着解释:“这孩子是来谢恩的。”皇后含笑点了点头,让人赐了坐,郁心兰谢了恩,在长公主身后的小方墩上坐下。 皇后和善地道:“正巧今日大选,清容也给出个主意吧,一会下朝后,皇上便会过来,兰丫头正好可以谢恩。” 郁心兰忙又起身福了福:“谢皇后娘娘恩典。”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所谓大选,便是给诸皇子指婚,采女们入宫快一个月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可大选不是皇家的事吗?理应由皇帝和皇后来主持,让她和婆婆观礼是什么意思? 她的谢恩折子早几日就递了进来,谢恩的时间是由宫里定的,根本就不可能是正巧撞上了。 心中尽管惊疑,郁心兰的脸上人、依然是扬着从容自若的笑容。 淑妃瞥了她一眼,含笑道:“听说赫云大奶奶与郁玫姐妹情深,一会儿倒可以恭贺她一下。”随即拿帕子掩唇轻笑道:“或许是相互恭贺。” 郁心兰只是笑笑,没搭腔。 这话怎么回答?说定会恭贺,皇上还没开始指婚呢,就这般自负地认为姐姐一定能选上,定会落个不敬之罪,说不薛贺,又将姐妹俩的矛盾暴露于人前,况且听淑妃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皇上要给连城指婚?不然郁玫有什么可恭贺她的?只不过,不是有一条新婚一年内不纳妾的风俗吗?……反正现在想也是白想,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吧。 郁心兰脸色波澜不惊,淑妃瞧着便觉得很没意思,扔块石头出去,总要听个响啊!这可是她费了好一番心思,才磨得皇上为赫云连城挑一两上美人的。 众妃陪着皇后说了小半个时辰话儿,便有嬷嬷进殿禀报道:“禀皇后娘娘,三十名采女已在殿侯传。” 皇后娘娘淡然道:“带去偏殿休息,待皇上与皇子们来后再宣。”嬷嬷应声退下。 众妃们便开始小声讨论这三十名采女。因为不是为皇上选妃,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还笑着向三位皇子的母妃打趣儿。 郁心兰乘机认识了一下敬嫔,十三皇子随了她,文文静静。 除了三位未大婚的皇子选正妃,其他皇子也可以挑侧妃,余下的采女则由皇上指给王侯公卿,但通常是做侧室的命了。 郁心兰很庆幸自己没沦为侧室,除了地位低下不说,还拒绝不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命运身为正室,拢络住夫君的心,至少还有点转还的余地,但前提是,皇上今个儿别多事! 谈笑间便到了下朝的时刻,唱驾声一声接一声地传入凤栖宫正殿,皇后带领众人接驾,等皇上在龙椅上坐定后,随侍的太监方唱道:“平身。” 皇后在皇帝身边坐下,又给众人赐了座。宫女们早在大殿右侧挂起了纱幔,众妃和长公主、郁心兰等人坐在纱幔之后,诸位皇子及几位宗亲世家的青年俊才位列左侧,赫云连城也赫然在座。 郁心兰的小手在长袖下紧握成拳,察觉到淑妃打量的目光,她忙维持住优雅的微笑。 皇上吩咐开始后,黄公公便手捧花名册开始唱名,应选采女五人一组进殿,象货架上的商品一般任人挑选。 在宫中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中,宫中管事为众采女安排过多次露面的机会,心有所有属的皇子早就向皇后透了底,而皇上对于将谁赐给谁,如何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亦是心中有数,极快地指了几桩姻缘。 郁玫被指给了十二皇子,王丞相的嫡亲孙女王姝被指给了十三皇子,两位皇子还各有侧妃一名;而十四皇子只指了一名侧妃,正妃之位仍旧空悬。 看着郁玫谢恩时抖动的衣袖,郁心兰想,她肯定是很不甘心吧? 给皇子指完后便轮到了皇室 宗亲和王侯公卿,建安帝亦是想也不想地指了几门亲,轮到第五组采女时,其中有两人容貌气质都十分出众。一位是忠仪伯府的嫡小姐,淑妃的亲侄女江梅,一位是敬国公的嫡四女玉媚,淑妃前夫的亲妹妹。 黄公公宣二人出列,建安帝打量几眼,颇为满意,面转向右侧含笑问道:“清容,你看此二女如何?” 长公主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郁心兰一眼,才笑着回道:“自是比不上几位王妃和侧妃,但亦是上乘了。” 建安帝听后笑容淡了几分,心下踌躇,皇妹似乎不满意?都说比赐给皇子的正妃侧妃要差了,好象是将自己儿子不要的人给连城似的虽然的确是如此,但端到台面上来说,就不大好听了。 第八十一章 尽管隔着纱幔,但大体的神情还是能看清楚的,淑妃一瞧便知皇上犹豫了,怕长公主不乐意呢。 淑妃心里急啊,这是谁将她二人排的这么后?已经指了几位采女给其他亲贵了,这才轮到长公主之子,难怪长公主会恼。 可皇上皇后都在,她又不便向皇上进言,便只能拉家常似的瞅着长公主笑:“其实女子并非越美越好,德、言、功、容,德是第一位的。旁人本宫不敢妄加断言,但此姝是本宫的亲眷,本宫自是熟悉,都是温良淑惠的好性儿,举止端方,知书达理,嫁去哪家都不会辱没了夫家的体面的。”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说起话来极有说服力,至少皇上是似乎被说服了,便转而看向赫云连城,笑问道:“靖儿,你觉得她二人如何?” 叫旁人都是称的官称,叫赫云连城却是用得昵称,此间的亲近之意令赫云连城受宠若惊,慌忙起身回话。 大约是动作幅度过大过快,他右脸上的面具竟掉到地下,咚咚弹出一丈来远,立即有小太监赶上前去拾起来,双手奉还,但他右颊长达四五寸的疤痕,还是被江梅和玉媚瞧了个一清二楚,当下惊得“啊”地低叫一声,倒退几步,俏脸吓得惨白。 淑妃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才夸了她们温良淑惠、举止端方,她二人就在圣前失仪——处变不惊是小姐们必修的礼仪。 郁心兰脑子里绷得死紧,飞快的搜索各类托词,要给出一个完美的拒绝理由,反正她是绝不应允的。 长公主的脸色也极不好,自己的儿子被人嫌弃,做母亲的心里怎可能痛快?她本就不想应下今日的指婚,不是说她不愿意儿子屋里多几个人服侍,而是她对郁心兰这个儿媳比较满意,这成亲才四个月就往儿子屋里添人,也太说不过去,况且还是嫌弃儿子的,岂不是令儿子心中难堪? 赫云连城彷佛没注意到二美的失态,神色自若得戴上面具,先向皇上请罪:“微臣失态,请皇上恕罪。” 皇上表示无妨后,他才继续道:“微臣没有见过二位小姐,无法评价,望皇上恕罪。” 建安帝闻言奇道:“人就在你眼前,为何说没有见过?” 赫云连城躬身答道:“微臣娶妻不过数月,按习俗尚不可纳妾,众采女有可能成为他人凄妾,若微臣妄加端详,事实失了礼数,故微臣未曾端详。况臣妻乃皇上钦赐,德、容、言、功皆是上乘,在微臣心中,任何名门淑女,也不可能越过皇上钦赐的贤妻去,因而微臣也不必看。”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男子面现尴尬,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欣赏美女,他们可都是认认真真一个一个看了个够的。 建安帝则被赫云连城的话给架在了半空,堂堂敬国公府、忠义伯府的嫡出小姐,又是淑妃的亲戚,皇上自是没有让她们当妾的理由,可赫云连城既说了旁人无法越过郁心兰,又强调是他钦赐的,他总不好再塞两个平妻过去,再再恬着脸问,“这三个都是朕钦赐的,现在三人的份量在你心中都一样了吗?” 就冲刚才二美一见到赫云连城脸上的疤就吓得惊叫这一条,皇上都自个儿能估摸出答案来。 皇上面现尴尬之色,有个人却笑得百花失色,不用问,自然是郁心兰了。 她根本就没想到赫云连城会这样委婉地拒绝,毕竟能让圣上指婚是件荣耀的事,毕竟那两位的容貌的确是出色的,而男人自古就是美人不嫌多的,而她与连城的感情,还没到生死相依的地步……今儿真算是个意外地惊喜了。有了相公表态,郁心兰便没那么急了,悄悄松开一直紧攥的拳头,这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忍不住在心里小小鄙视了自己一把,真没个沉稳劲儿。 淑妃的心里被怒火烧得旺腾腾的,赫云连城开口就是“不可纳妾”,她堂堂皇妃的亲眷,在他眼里就是个妾?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四品带刀侍卫,若不是有个掌兵权的父亲,谁会膈应他? 大殿一时寂静,赫云连城还躬身站着,长公主便圆场子笑道:“靖儿,你这孩子,你皇舅只是让你帮他看看人,你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干什么?你们夫妻恩爱,也不必拿到你皇舅面前显摆,你皇舅和皇舅母可是恩爱了几十年的。” 一开始赫云连城自称:“微臣,”一是不想妄自托大,二是不想皇上拿君主、长辈的双重身份来压他,长公主却一口一个皇舅、皇舅母的,免得皇兄恼了儿子,虽说之前儿子那番说辞没什么开罪的地方,但就怕有心人吹枕头风,因而现明确一下亲戚关系,告诉皇兄,靖儿可是您的外甥,您怎么也要担待一二。 话中含义皇后如何听不出来,皇后原是与长公主关系极好的,自是有心帮衬帮衬,况且长公主的那句“你皇舅只是让你帮他看看人”,也给了皇后一个提示——后宫的女人不怕多,怕的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皇后优雅地抬袖掩面,笑嗔道:“清容,这话也是能浑说的?什么恩爱不恩爱的……” 明子期笑嘻嘻地接着话道:“皇姑姑哪是浑说,天下间真再也找不到父皇母后这般恩爱的夫妻了,儿臣原就一心想效仿呢。” 他开了腔,旁的人自然是一股脑的附和,直赞帝后二人是天下夫妻的表率。 皇上原本有些僵着的表情也放柔了,他极是敬重皇后,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夫君当得极是称职。 大殿里又热闹起来了,可怜那五名采女脚跟都站麻了,皇后便轻轻一笑:“各花入各眼,这二位采女臣妾瞧着,倒是极好的。” “哦?”皇上心思一动,“皇后想将她们指给谁?” 他先已让两个单独出列,又问了长公主和赫云连城觉得如何,虽没明说,但指婚之意明显。现在硬塞给赫云连城是不成了,但就这么让人退下去,又觉得失了面子,若皇后能给她们二人指门亲,便是最好不过,之前问长公主的话就算是帮着相看相看好了。 皇后端庄一笑,指着敬国公的小女儿问:“皇上可觉得玉媚与淑妃有几分神似?” 被点名的玉媚俏脸一红,屈膝福了福,“谢皇后娘娘之赞。” 就这么一蹲身的当儿,杨柳细腰轻轻款摆,的确与淑妃的娇柔十分神似,皇上微眯了眼,含笑颌首。 皇后便轻声道:“皇上仁厚,已有八年未选妃了,可臣妾却要为皇上着想,以往入宫的妃子们年纪已大,服侍皇上力不从心,淑妃妹妹却又有身孕,不若将此二人纳入宫中服侍皇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皇上沉吟,又微微打量了玉媚一眼。 几十年的夫妻,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中递了个眼色给儿子。 明子期便笑道:“依儿臣看,此二美理应服侍父皇,一则品性有淑妃担保;二则此番选美也未说只是给儿臣们选妃。父皇整日操劳国事,理当有两朵解语花相配才是。” 皇上板起脸斥道:“天下间哪有你这般给老子挑人的?不懂规矩!” 长公主却笑道:“十四也是一片孝心,皇兄您就莫斥责他了,依臣妹看,后宫本就是由皇嫂统领,皇兄您也莫拂了皇嫂一片好意。” 众后妃也极力附和,反正自淑妃入宫后,她们便极少见到皇上了,再多进二十个人也不碍事,若能由此夺了淑妃的宠,倒还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皇上便肃容道:“那就由皇后定夺吧!” 皇后端容笑道:“传本宫懿旨,封江梅为江才人,傍刘贵妃而居,玉媚封媚才人,傍德妃而居。” 二女忙磕头谢恩。 淑妃恨得拧断了帕子,好你个皇后,还说端庄淑贤,我看你才是最阴险的!明知此二女都是我的亲戚,却赐居到旁人的宫殿,不就是摆明想分我的宠吗? 她满心希望皇上能说道两句,至少让一个住到自己的梓云宫来吧,可皇上什么都没说,看过最后一批采女,便带领众臣去御书房了。 待皇上的龙辇走远后,宫妃们便小声恭喜刘贵妃与德妃,她二人的宫中有了新人,皇上也能多留宿几日,可不是值得恭喜么? 唯有郁心兰纠结得那叫一个深,真想大声问出来,难道就没人注意到江才人是淑妃的侄女吗?姑侄两同侍一夫算什么事儿?就没人注意到么?真的没有么? 这个问题纠结得她秀眉难展,长公主以为她是为了之前指婚的事儿不开心,在宫中又不好宽慰,便早早地向皇后告罪请辞。 皇后挽留了一番才允了,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郁心兰笑道:“可得早些让你婆婆抱上孙子,这般体贴的婆婆可是天下少见。” 郁心兰自是知道长公主一开始便有心帮自己推了指婚的,忙磕头应道:“心兰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笑道:“这孩子还害羞了,本宫的教诲便是让你早生贵子,为何不敢直接应了?”郁心兰被说得羞红了脸,心道:“这我如何敢应,孩子又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若是可以,我也想早生个儿子出来巩固地位呢。” 皇后这厢已转了话题,对长公主聊起十四皇子,愁道:“……好说歹说,才敢指个侧妃与他,抱孙子还不知是哪年哪月。” 长公主便安慰皇后:“十四还是个孩子心性,我看皇嫂这回给他挑的侧妃温柔敏慧,定能帮着收手心的,再不济,我让靖儿好好开导开导他。” 皇后道:“那便好,十四自幼就爱粘着靖儿,日后让丁瑶也多与兰丫头走到走到,让她跟着学学怎么笼络夫君。” 郁心兰垂头不语,只让长公主出面应付,她心里毛毛的,她哪知道怎么笼络夫君,她好象就没讨好过连城呢。 出宫的时候,连城也随同一起,他今日还不用当值,仍旧是三人同车回府。 待马车离宫门渐远,赫云连城方问母亲:“母亲,前两日您入宫的时候,皇后可曾向您提过今日之事?” 长公主轻轻一叹:“没有,当时还说让兰儿晚几日再入宫谢恩,昨日接到内务司传回的帖子,我还觉得奇怪呢。现在想来,是淑妃的意思了,却不知她到底何意。”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忠义伯府最近与丞相府走得很近。”长公主怔了怔,随即蹙眉,“这么早就开始为肚子里那个谋划了?” 郁心兰听了几句,便猜出了个大概,皇上龙虎精神,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若淑妃一举得男,又一直受宠的话,所生的皇子日后也有争夺皇位的机会,可那时只怕已经立了太子,想推翻太子重立,就得有实力,所以淑妃的娘家便寻上了丞相,还想拉拢连城,恐怕是看中了侯爷手中的兵权,以及长公主与皇上的关系。 但这事儿皇上不是一点都没察觉吧?要不然,怎么会将郁玫指给十二皇子,将王姝指给十三皇子,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王丞相帮一个就得打压另外一个……淑妃也是王丞相的外孙女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2部分阅读 怎么算来算去都是王丞相赢? “想什么呢?”赫云连城看着她问。从马车里起,小妻子就拧着眉不知想些什么,小嘴里还嘟囔囔的,偏偏他又听不清。 郁心兰被问得一怔,说出来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告诉她,便索性反问他,“连城,今天……那个……在大殿上,你为何要那样说啊?不怕拒绝了皇上,皇上恼你么?”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女人麻烦,而且她们是淑妃的人。” 郁心兰黑了脸,咬着唇问:“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赫云连城头也不抬地问:“还要什么原因?” 就不能是你自幼看母亲与大娘争来斗去觉得这样不好,因而立志终身不纳妾么?弄得好象是我自作多情一样。 郁心兰悲愤的腹诽,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婚前没有感情基础,婚后才四个月,就算要日久生情,这日子也不够久。况且,她好象也没刻意讨好过他,平日里他喜欢自己动手,她顶多就是为他盛几碗饭,缝了几身衣……花还不是自己绣的。 郁心兰想来想去,决定从现在起认真讨好相公大人。 于是讨好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这倒是稀奇了,赫云连城挑眉瞥了一眼她讨好的笑容,心下了然,老实不客气地点了一串菜名,颇有几分为难她的意思。 不过郁心兰从很小就自己做饭了,烧菜自是难不倒她,虽然有几样没听过的菜色,但问了厨娘方法就成了。 郁心兰说干就干,差人将菜名送去大厨房,让厨娘将食材配好,几样没听过的菜色,着芜儿仔细打听清楚炒制程序,便在小茶房忙开了。 小茶房里有两个煤炉,火焰也不小,郁心兰忙了一个时辰后,六荤两素总算置办好了,就在小耳房里净了手和脸,洗去油污味,才随着丫鬟们回上房。 赫云连城已坐在偏厅的圆桌前打量那一桌菜了,郁心兰带着矜持的笑容,坐到他身边,夹了一筷她最拿手的五香栗子鸡,放在他碗中,淡定地道:“尝尝看,与厨娘做的可有不同。” 赫云连城细细品了,却没说话,将目光放到冬菇扒鸭掌上,郁心兰忙又夹了一筷给他,他品了后仍不说话,直到将所有菜色都尝完,郁心兰终于忍不住了,娇嗔道:“好不好吃,给个话呀。” “还行。”赫云连城淡淡地道。 郁心兰泄了气,她本来是对自己蛮有信心,吃过她的手艺的人都说好,可是也保不住众口难调啊! 低头闷闷扒了两口饭,再抬头时,发现五香栗子鸡已经空了,郁心兰嘴角直抽:“只是还行,你吃那么多。” 赫云连城一本正经地道:“我喜欢这道菜,炒什么样都吃。” 郁心兰又再次泄了气,待连城扫完三份菜色,郁心兰终于爆发了,“也得给我留一点吧!”呜……抢的都是她爱吃的。 赫云连城勾唇一笑,附耳低喃:“一会我喂饱你。” ……这个色男! 没两日,明子期跟着赫云连城一同回府,看见郁心兰便笑:“表嫂,我是来蹭饭的。” 郁心兰给他见了礼,抿唇轻笑,“不知殿下想吃什么菜,我也好叫人准备。” 明子期颇有当客人的自觉,当然,是在赫云连城的注视下,违心地道:“连城表哥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赫云连城入内换了常服,与明子期去书房议事,郁心兰自下去准备午餐。 关上书房大门,明子期便卸下了一脸的玩世不恭,难得正经地问:“父皇今日问你表嫂果子的事?”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点翠山的事,是个秘密,皇上交给明子期去查,是因为信得过这个儿子。而明子期却信任赫云连城,自作主张告诉了他,却什么事先征得皇上同意的。 赫云连城安抚他:“我照以往那般回了皇上……这事我没告诉子恒。” 明子期点头笑道:“我还信不过你吗?父皇这两日都歇在流云宫,九哥这当下有机会了。”流云宫是德妃的宫殿。 赫云连城面露喜色,明子期摇头道:“十二哥最近忙得很呢,他到底比九哥多了几年时间结交朝臣。十三哥亲自去丞相府下了聘。” 看来有了王姝这个皇子妃,十三皇子也打算行动了,说到权势,朝中还真没有能与王丞相相抗衡的。 赫云连城修长的手指敲敲书桌面,淡淡地道:“我今日见过了子桓,他说随天意。” 明子期挑了挑眉,记得以前九哥是很积极的,难道是这几年被打压得灭了雄心?他想了想,表态道:“那个位置我是没兴趣的,你若要帮他,我就帮你。”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诚恳地道:“多谢!” 明子期笑了笑,知道连城肯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帮他都不帮亲兄弟……实在是幼年的记忆太让人伤心了,他同母的亲哥哥要害他,出手救他的,却是眼前这个只有一点血缘的表哥,后来三哥死于山崩之中,也不知算不算是报应。反正由此他对那个位子冷了心,那个位子太高太冷,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也这般手足相残。 两人聊起朝中动向,直到郁心兰亲自到书房相请,两人才去偏厅用饭。 明子期小尝了一口后,便哇哇大叫:“真好吃!难怪中午在宫里,连城哥也不多吃几口,原是被表嫂的手艺给养了嘴。” 郁心兰谦虚两句,然后拿眼挑赫云连城。赫云连城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好承认:“是不错。” 郁心兰得意地一扬小下巴,“我就知道!偏偏还死咬着不肯说,非要十四殿下戳穿你!” 明子期吞下一大口菜,嬉笑道:“叫我子期就行,表嫂别这么见外。” 郁心兰先看向赫云连城,待他点头应允了,才改了口,这令赫云连城十分满意。 一顿饭吃得明子期心满意足,竟赖上了,每天跟着赫云连城下值,从一开始有什么吃什么,到后来全盘品尝,席面上完全换成他爱吃的了。 郁心兰便单独煲了一小盅汤给连城,显示相公还是不同的。一连三天如此,明子期是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了,“连城哥,一盅汤而已,你不必小气到看都不给我看一眼吧?”然后压低声音问:“是不是生子的?” 赫云连城一记厉瞪眼过去,明子期嘿嘿地笑,然后又变得正经,很严肃地跟郁心兰说:“表嫂多吃几副鹿胎试试吧,你若是不早些有讯儿,打连城哥主意的人会越来越多。” 郁心兰听得直撇嘴,不是几个月前还没人肯嫁给他么?转眼行情就这么好了? 赫云连城却放下碗筷,瞪他道:“吃你的!” 明子期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嘟囔了一句:“我是怕表嫂心情不好,烧出来的菜便没味道了。” 郁心兰瞧了一眼赫云连城,直觉他有事瞒着自己。待送走了明子期大神,郁心兰便主动往赫云连城身上靠,搂着他的精细腰身,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赫云连城被她蹭得体温升高,到手自然而然往想摸的地方而去,却半途被郁心兰捉住,“你有事瞒着我。”郁心兰委屈的眨着大眼睛道。 赫云连城叹息一声无奈道:“一点小事而已。” 郁心兰见他松了口气,忙撒娇道:“小事也说来听听嘛。” 见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赫云连城也只好据实相告:“今日勇毅侯要请我喝茶,说他有两个适龄的女儿,我没去。” 很简短,但足够明确了。赫云连城道:“都是看父皇近来与母亲亲近了。” “都?”郁心兰起了高音,原来还不止勇毅侯呐! 赫云连城干脆封住她的唇,免得她再问,反正他能处理的事情,就懒得告诉她,白惹她烦心。 激|情涌动中,他附耳轻喃:“快给我生个儿子!” 做梦!等我有了身子,婆婆就会给你安排通房了。 郁心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到长公主婆婆的宜静居请安,又服侍着婆婆用晚饭,才回去处理厨房采买的杂事。 如今的管事媳妇们老实多了,再不敢胡乱报账目。郁心兰瞧见静念园的补品都要了双份,不由得问:“这是怎么回事?” 路有家的禀道:“回大奶奶,二奶奶今日一早诊出了有身子了,按例是要备补品的。” 郁心兰便道:“那是应当的。”交给锦儿记得发对牌。 忙完厨房这一块的琐事,郁心兰便回静思园备了一份礼,带着锦儿芜儿小茜三个去静念园恭贺。 三奶奶早就过来了,正同二奶奶聊着天,听到唱名,两人对视一眼,都在暗想,咱们这一房与那一房走得又不近,她亲自来干什么? 二奶奶歪在榻上不动,三奶奶起身去迎了郁心兰进来,完美无缺地笑道:“二嫂不宜多动,还请大嫂原谅则个。” 郁心兰笑斥:“一家子妯娌,谁计较这些个。” 二奶奶在榻上欠了欠身算是见礼,笑道:“大嫂不怪罪就好,妩月,去把那包大红袍开了,煮给大奶奶吃。” 妩月脆生生应了退下,郁心兰从芜儿手上接过礼盒,打开来递到二奶奶面前,“得知你大喜,没什么准备的,送套小孩子的玩意儿,希望你早生贵子。” 盒子里是一套赤金打造的小刀剑,正式男孩子玩的玩意儿,份量也足。二奶奶随即喜上眉梢,连笑容都真诚了许多,“这么贵重,多谢大嫂了。” 郁心兰笑了笑,客套几句,三奶奶也在一旁凑着趣儿。妩月捧了茶盘进来,为大奶奶奉上茶和点心,郁心兰端起来茶杯意思一下,不是她小心眼,实是对二奶奶没什么信心,吃食还是注意些的好。 二奶奶被她那句“早生贵子”打动,倒是很真心地取了块栗子糕,亲手递给了郁心兰,“这是厉妈妈做的,味道不同的。”然后取了一块自己吃,示意无妨。 郁心兰却在她一抬手间闻到了一股香味,忙道:“我之前送你的那些香露,千万别用了,有身子的人用了不好。” 三奶奶闻言眸光微闪,大嫂她……难道真希望二嫂生长孙? 第八十二章 一连几日,郁心兰都坚持服侍婆婆用过早饭再离开,这天,长公主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心地问,“怎么了,不是说过不用你立规矩的吗?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有事直管跟我说,不必藏着掖着。” 长公主原以为是儿子和媳妇闹了别扭,可仔细观察了几天,小两口还是蛮粘乎的,靖儿看着兰儿的时候,总是眼神温柔,与对外人的冷峻那是完全不同的。长公主想了几日,未得出结论,这才索性直接问了。 郁心兰只是轻轻一笑,“母亲,媳妇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是想着孝敬孝敬您。” 原来是为着拉拢关系……长公主听懂了,她倒不介意这份亲近,她膝下无女,儿子总归是不那么细心兼贴心的,难得有个娇俏的小女孩儿围着她亲亲热热地说笑,她也觉得很窝心。 婆媳两个说了一通子闲话,柯嬷嬷瞅了个空当儿上前回话,“启禀殿下,宫里遣了陈太医来为您请平安脉。” 长公主微微一笑,“宣吧。” 柯嬷嬷忙去传了陈太医进来,纪嬷嬷则挂上纱幔,为长公主卷起长袖,手腕处垫上一块丝帕。郁心兰站在长公主身边相陪。 陈太医进来磕头请安后,便为长公主请了平安脉,恭维了几句,便收拾医箱打算回宫。长公主道:“且慢,请陈太医为本宫的儿媳也诊一诊吧。” 郁心兰一怔,她好端端的,没必要啊。可长公主已经令纪嬷嬷上前来服侍了,郁心兰也只好将手腕伸出,陈太医诊过后,依旧是好话,“少夫人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康健。” 长公主却似乎不信,急声道:“还请太医仔细把一把,为何……”话到一半,却又不说下去,瞧了郁心兰一看,笑道:“你还要放厨房采买的对牌,且去忙吧。” 郁心兰便施礼告退,心中却对长公主留陈太医单独说话颇有想法,必定是问她有没有身孕,或为何还没身孕这类的……唉,古代的媳妇真不好当啊。 而长公主打发走郁心兰,的确是要问陈太医这事儿,“陈太医,你直管告诉本宫,少夫人她身体是否有恙,为何成亲四个月了,还没有一点讯儿。” 陈太医呵呵直笑,“殿下太心急了些,四个月并不算什么,少夫人的脉象的确很好,身体康健,您放心,她肯定会为您生个白胖孙子的。” 长公主闻言便落下了心,轻笑道:“是啊,本宫太心急了些。”然后打发纪嬷嬷相送。陈太医便施礼告辞了。 长公主缓缓地靠到美人榻的引枕上,柯嬷嬷便跪在榻边,拿起美人锤轻轻帮长公主捶腿,说起闲话儿来,“老奴便说殿下您是太心急了些,陈太医也说大奶奶没事儿的。” 长公主轻叹一声,“这我也知道,我自个儿不也是半年后才怀上的么?可是上回她不是给了你一张药单么?我怕她吃了不少,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你瞧,前些个儿老二家的不又有了吗?” 柯嬷嬷只能安慰,“大奶奶腰细臀丰,一瞧就是个好生养的,殿下只管放宽心便是,这祖母啊,您是当定了的。” 长公主轻轻一笑,随口道:“或许是吧。”便想着心事没再言语。柯嬷嬷也识趣地没再进言,只专心为殿下捶腿。 定远侯今日下朝较早,直接到了宜静居。长公主忙亲自迎上前接了侯爷的披风,交给柯嬷嬷,傍着侯爷到偏厅小坐。 侯爷显得较为愉快,嘱咐柯嬷嬷和纪嬷嬷道:“这几日帮着长公主收拾行囊,大约初七左右就会起程去秋山了。” 长公主微笑问道:“是要去狩猎了么?靖儿能去么?” 侯爷道:“自然,他现在是皇上的随身侍卫,怎么能不跟去。” 长公主这下才是真正开心了,靖儿已经几年没参加秋山围猎了。 秋山围猎说起来不过是陪着皇帝玩几天,可这却是皇帝对一个臣子是否满意的征兆,谁会让不喜欢的人整天围在自己身边?之前几年,皇上都没允赫云连城参加,今年终是允了。 长公主想到一件事儿,每年围猎的时候,皇上都会带上几位妃子,妃子们自是不会参加打猎的,因而便会邀请一些得宠的朝臣们的妻子参加,说白了是陪妃子们解闷的,但也算是一项殊荣。因而长公主问,“兰儿可以陪着去吗?” 侯爷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你若想让儿媳妇陪着,跟皇后说一说不就成了。” 长公主定神一想,也是啊,求侯爷可不如求皇后来得快。她想要郁心兰去,并不单是要提高郁心兰在贵妇圈中的地位,也想让靖儿能猎几头母鹿,弄几副鹿胎给郁心兰服下。 鹿胎中的极品便是雪鹿的鹿胎,可雪鹿的数量极少,仅听说过的几副雪鹿鹿胎,都存在皇宫之中,这些日子进宫的次数多了,自然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说,淑妃嫁入敬国公府三年未有所出,而入宫后仅两个月便有了身孕,便是因为皇兄让淑妃连服了三副雪鹿鹿胎的缘故。 雪鹿鹿胎弄不到,但听说现杀现取的鹿胎效果比存放久了的鹿胎好得多,长公主才会起了这番心思。 那厢郁心兰放完了对牌,回到静思居拟了一份冬季楼外楼的推广计划,封了信封,让锦儿拿着给贺尘,让贺尘送至楼外楼去。 贺尘和黄奇两个本事赫云连城的贴身侍卫,不算在每个院子的四名侍卫之中,以往都跟着赫云连城上任,但因这回赫云连城担任的是建安帝的贴身侍卫,他二人不方便跟着进宫,便在府中闲了下来,郁心兰本着有人利用白不利用的原则,时常让他俩办点儿到府外跑腿的差使。 贺尘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安泰。安泰是看了信后,激动不已,便请等着要回话的贺尘带他来见大奶奶,要与大奶奶商量商量。 郁心兰每日除了办点厨房采买的事外,便没事可干,于是发心研究楼外楼的推广策略,琢磨了许多大酒店和公司营销方式,才置弄出这么一套符合古代人的生活习惯,又较为新颖的方法,这才能让安泰这个经商的老手这么激动。 面对安泰提出的一系列问题,郁心兰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也与安泰有商有量地拟下几个细节。 安泰安了安心,恳切地道:“若是大奶奶真能请来十四殿下,那么安泰便能保证在年底前,楼外楼的生意能赶超香雪坊。” 香雪坊便是郁心兰的香粉铺子,现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因而听到安泰这么自信能赶超香雪坊,郁心兰自是十分高兴,鼓励道:“若能在年底的那个月营利与香雪坊相同,我多给你一个月的月俸。若能赶超的话,就多给两个月月俸。” 安泰听后十分激动,一来是他的月俸每月有十两,比旁的店铺的掌柜多出几成,二来这也是实现他自身能力的一个机会,他原本卯足了干劲要大干一场,哪知生意一直红火不起来,眼瞧着另一家店铺这般欣欣向荣,他自是憋着一口气,难得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会让大奶奶认同他的实力。 其实说白了,就是现代的名人营销,当然,楼外楼也要做足准备,在那群达官贵人的眼中不能掉了份子。郁心兰分析来分析去,楼外楼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主要还是少了衬场子的人。 郁心兰是个女子,出于礼教,不方便抛头露面,上回请来了诸多官太太玩乐一场,虽是造出了些声势,但一来这时代的男人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不见得会玩女人玩的游戏,二来这些官太太平时要对付小妾讨好相公,不见得回家就会帮着推广,因而见效缓慢。 正巧下个月初是十四皇子明子期的生辰,郁心兰打算做个东道,掏腰包给他办生辰宴,地点自然是选在楼外楼。 安泰得了准信儿,忙回铺子准备一应事宜,郁心兰则回上房休息做针线。赫云连城回府通常要到晚饭前,有时还会再宫中用饭后才回府。 今日才刚到申时,赫云连城便回了府,问了芜儿大奶奶是在茶水间,便换了衣裳过来寻她。 尽管赫云连城时常不在府内用晚饭,但郁心兰每日还是会亲手炒几样菜等着他,今日才进茶水间指挥着小丫头拣菜切菜,赫云连城便走了进来,瞧了一眼道:“别准备了,我们今日到外面去吃。” 郁心兰自然是满口答应,随着赫云连城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见到主人家,才知道是带她来见九皇子,同行的还有狗皮膏药一样的十四皇子明子期。 九皇子明子恒算是与赫云连城关系最好的皇子了,生得俊眉朗目温文尔雅。他二人今日都被圣上钦点参加今年的秋山围猎,自是十分开怀,尤其是九皇子,圣上今日还令他多到吏部走动走动,学习如何考校官员,这不就表明圣上已经慢慢消除了对他的戒心了吗? 明子期笑盈盈地举杯,“为在围猎中旗开得胜干一杯。” 三名风华绝代的男子相视一笑,各自举杯相撞,发出一声愉悦的脆响。 赫云连城会带郁心兰过来,是因为九皇子妃也在此。九皇子妃唐宁是一名丰腴不见肉、纤细不见骨的精致美人,出自忠勇王府,是名郡主。 她温柔如水、未语先笑,热情又不显急切地拉着郁心兰到屏风后的小桌前坐下,笑道:“让他们男人玩去,咱们玩咱们的,殿下与赫云大人是莫逆之交,咱们也当多亲近亲近才是。” 郁心兰笑了笑,一时不知该与九皇子妃聊些什么,便从十四皇子的侧妃说起,“那天只隔着纱幔见一眼,倒是个极美的人儿,待她与十四殿下成亲后,也让十四殿下带过来,让咱们也认识认识。” 唐宁笑了笑,“那是我的妹子唐羽……”踌躇了一下道:“不过是个侧妃,若是太过受宠,怕被人非议。” 郁心兰囧了,真没想到带侧妃出来,还会被人非议的。 “围猎时得多带些衣服,秋山比京城冷得多的。”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秋山围猎。 唐宁得了口谕,可以陪同前往,但九皇子之前已经跟她说过,赫云连城的妻子并没在名单之中,她一时嘴快提起,不由得万分尴尬,忙端了茶杯掩饰。 郁心兰瞧着觉得怪异,可后来唐宁再不肯提围猎之事,她也就没多问。只回府时问了赫云连城一声,知道自己不能同往,虽说有些小遗憾,但到底没期望过,也就没什么好失望的。她随口说起帮十四皇子办生辰宴的事,“自然是等宫中的宴会结束后,再另择一日请些相熟的世家公子来耍一耍,也好替铺子宣传一下。” 赫云连城笑着亲了她一口,“就你主意多!不过不必你掏银子,我跟他说一声,这点银子他还出得起。” 郁心兰大喜,“如是甚好!” 见相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知他何意,只好闭着眼送上芳唇…… 第二天晌午,长公主婆婆从宫里回府后,便告诉她,“快准备行囊,一同去秋山,初七便起程,只三日了,可别误了行程。” 郁心兰立即兴奋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喜欢玩乐的。 秋山离京城二百余里,有高山有平原,十分益于狩猎。不过皇帝的仪仗连绵数里,队伍硬是行了四天,才到达秋山别宫。 别宫亦分内外两层,内层为皇帝和嫔妃们的居所,外层则分给随行的大臣及其家眷。侯爷一家子基本都来了,自然分了个大院落,膳食自有尚膳监的太监们送来。 第二日一早,男人们便整装待发,赫云慧一身劲装,更衬得她英姿飒爽,豪气十足地骑上骏马,跟在父兄身后。 郁心兰看着忍不住羡慕,赫云慧是会习过武的,自然能参加狩猎,而她却要陪那群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的宫妃娘娘们。 长公主早已坐上步辇,轻唤了一声,才将满心艳美的郁心兰唤了上来。 狩猎之前还有一个仪式,仪式在山脚下的平场上举行。对面半山坡上有一个观景台,台后还有一排十来间房舍,是给观景观累了的娘娘们太太们休息之处。 此时,陪同围猎的娘娘和太太、奶奶们,已经聚集在了观景台半圆形的围栏边,边笑边观望。长公主和郁心兰是到得最晚的,下了步辇,忙上前见礼。 皇后代表一众嫔妃道:“随行在外,不必多礼,纳个万福便成。” 郁心兰见无人送上跪垫,便规规矩矩地纳了个万福,给一众娘娘们请安,又福了福,向四周的长辈们请安。 人群中,竟发现了王夫人的身影,带着高贵矜持的笑容,等着她单独上前见礼。在人前,郁心兰自然是不会失了礼数,忙上前去纳了个万福,轻声道:“母亲也来了。” 王夫人端着最优雅的贵妇风范道:“是啊!得蒙皇后娘娘邀请,妾身荣幸之至!”说着向皇后深深一福……感情还是上回赐匾额的余震效应。 王夫人拉着郁心兰的手,轻轻拍了拍,慈祥和蔼地道:“气色真不错,看来你在侯府过得极好,为娘也就放心了!你也莫担心,你姨娘虽是还有两个月才生产,但府中已经为她请来了两个稳婆,即便是提前发作,也不碍事的。” 那语气无不透着对温姨娘的关切,似乎是想让郁心兰安心的样子,可是听在郁心兰的耳朵里,却觉得她话中有话,什么叫“即便是提前发作”?娘亲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提前发作的可能性比头胎要小得多,难道是王夫人又要整什么妖蛾子?可现在郁府掌权的是老太太,应当不会由着王夫人乱来才是。 郁心兰沉了沉纷乱的心绪,冲王夫人感激地笑道:“多谢母亲操劳了。” 王夫人笑嗔道:“你这孩子,我一心盼着她给郁家添个嫡子,操劳些又有什么关系?你放心,等生下嫡子,满百日之后,郁家自会开祠堂,请族谱,让你们母子四人改了份位的。你嫡女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这话儿,不就是在提醒在场的人,她现在还是个庶女么? 郁心兰一脸孝顺乖巧的表情,诚心地道:“女儿自是放心的,母亲便是因着此事得了陛下的嘉奖,连陛下都知晓的事儿,女儿能不放心么?”顿了顿又道:“三姐得以赐婚十二皇子为正妃,女儿一直没时间回府恭贺,还请母亲回府后帮女儿道声恭喜!另外,也请母亲向王姝表妹道声恭喜!”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强笑着应了一声,为了赐婚给十二皇子而不是十四皇子,郁玫回府后不知砸了多少瓶儿杯儿,这丫头明明知道,还故意这般嘲讽。 郁心兰瞧得分明,心下暗忖,定是王丞相将心儿偏到自己的亲孙女那边去了,否则王夫人笑得也不至于这么勉强。 再与王夫人客套了几句,郁心兰便轻声道:“此处风大,母亲小心头发!”说罢回到长公主身边。 王夫人恼火地攥紧着手,飞快地扫了四周一眼,见无人关注刚才郁心兰的话儿,这才放下心来。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她纵然有心再拉着郁心兰挤兑几句,却也说不出挽留的理由。 淑妃一面看着对面的开猎仪式,一面悄悄地打量这母亲两的情形。皇后见远处整齐地队伍开始走动,知道狩猎马上要开始了,便道:“一会子他们都会冲入山里去,也没什么看的了,咱们女人不如到厅里候着吧。”然后笑看着淑妃道:“尤其是你,有了身子的人,不可久站。” 淑妃忙低头道:“悉听娘娘吩咐。” 真要是个听话的,就不该吵着来!磕着碰着要算谁的? 皇后在心中冷哼一声,扶着太监的手端庄地先行,众人随在皇后身后,进入观景台后的小厅内休息。 话题自然是随着皇后娘娘转的,才没聊上几句,太监总管黄公公便低头走进来,扑通跪下禀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皇上口谕,赐淑妃娘娘软辇一部,随朕狩猎?” 皇后大惊,“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黄公公忙陪笑道:“皇上只是想让淑妃娘娘到牛头角看一看狩猎的场景,已命百名侍卫随行,断不会有任何危险。” 牛头角是一处小山角,就在观景台的对面,有一条宽广的山道直通,软辇又有八人抬着,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却显示出皇上待淑妃与众不同,只因以前也曾有过妃子自行到牛头角观望,还被皇上斥责过,言道狩猎乃是男人之事,女人不得近前。 这会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淑妃的脸上,淑妃依旧是那副娇娇怯怯的样儿,并不显得得意,还万分愧疚地样子向皇后福了一礼,歉声道:“皇后……臣妾这便遵旨而行,可否?” 皇后淡淡一笑,“既是皇上的口谕,你且去吧。黄公公,让服侍的人仔细些!” 黄公公赶忙应了,扶着淑妃走了出去。 等软辇一走远,厅里就开始嗡嗡作响“呀!宠成这个样子”,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可汇在一起却嫌大了些。 皇后年岁已高,受不住吵,呵斥了两声,便先摆驾回宫了。余下诸人便也散去。 皇上到底年岁高了,只猎了一个上午,便先回行宫休息,到下午下半响的时候,其余诸人才陆续返回行宫。晚上自是要在大殿开宴,点收各人战果,优胜者皇上则有奖励。 今日胜出的是十四皇子明子期,他居然猎到一头豹子。明子期大大咧咧地笑道:“父皇,儿臣不用您赏什么物件,只要你允了儿臣生辰由儿臣自个儿办就成。” 皇帝一听只是这么点要求,自是应允,笑骂道:“可不许胡来。” 明子期似委屈地道:“儿臣哪会胡来,到时请在座诸位到楼外楼一聚,还望各位赏个脸儿。”说着团团一揖,还偷偷向纱幔后挤了挤眼。 郁心兰自是明白,连城肯定已经跟他说过了,瞧见在场的都是朝中得圣宠的高官,她就禁不住喜上眉梢,往连城站处瞧了好几眼。 赫云连城一直陪在建安帝身边,不过还是察觉到了妻子的目光,往纱幔这方瞥了一眼。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建安帝兴致越来越高,便问道:“在座诸位都是朝中重臣,理应才华横溢,不如就来个击鼓传花吧。”身边的淑妃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建安帝大笑道:“……嗯,女眷也来吧,免得成日里说咱们男人小瞧了你们。” 大臣们附和着哄堂大笑。 女眷们却羞红了脸,也有颇有才华,暗地里兴致勃勃的。郁心兰倒是不怕的,她肚子赶时髦装了那么多古诗名句,不怕接不上。 击鼓传花是花传到某人手中时鼓点停了,就由此人作诗一首,或者弹琴一曲。可以由上一位倒霉鬼出题,也可以由鼓手出题。 第一轮的鼓点比较长,轮到一位吏部的官员,他做了一首诗,建安帝道:“差强人意。” 第二轮便是女眷这边的,红花刚好到郁心兰手中时,鼓点便停了。她正准备顺口来一首古诗应应景,哪知淑妃娘娘笑道:“皇上,臣妾还不知是哪位得了红花,可既是来跟你们男人比试的,臣妾便要出个题,以今日的狩猎场景作首诗。若是她作得好,你们男人必须每人罚三杯酒!” 建安帝笑道:“爱妃是想与朕打擂台么?好!朕就依了你。只是,对女子来说,以狩猎作诗可不容易,这样吧,随意是诗还是词,只要做得好,朕便率先自罚三杯。” 自有那会来事儿的大臣笑捧道:“原来今日的击鼓传花是打擂台啊!娘娘真是有胆识!” 郁心兰直撇嘴,淑妃坐在皇帝身边呢,又不用她作诗,算哪门子有胆识。只不过……这花和鼓点是早就配合好的吧,否则怎么会刚刚到她的手中,若是到了哪位嫔妃手中,作不出诗来,丢的可是皇上的脸面。 长公主立即关切地看向儿媳,轻声问,“你行么?” 郁心兰笑着点了点头,暗自琢磨,关于狩猎的,她只记得一首王维的《观猎》和苏轼的《江城子》,但中间的典故都太多了,这里的人听了,肯定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小太监送到眼前的纸和笔,郁心兰轻笑道:“劳公公换张大些的来。”事实是她只练过大字,没写过小楷。 那小太监立即换了张长卷,郁心兰凝神思索片刻,便挥笔写下几行大字。小太监立即捧着呈到圣上面前。 黄公公帮着诵道:“天子聊发少轻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万乘,亲射虎,看历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气冲云中,何日定四方?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阕词念完,皇上眸光暴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众朝臣也惊得面面相觑,如此豪情壮志的词,会是女子所做? 苏东坡此词本就豪兴勃发,气势恢宏,郁心兰又妙巧地将玥国上古神话中的历将军代入词中,比拟天子狩猎时的豪迈之姿。而定四方,是历任玥国国君的梦想,建安帝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好!好!好!好词!好字!”建安帝含笑问,“此词是谁所作?” 小太监忙禀报道:“是赫云大少夫人。” “赏!”建安帝大手一挥,一连串的赏赐便脱口而出,而淑妃则瞧着白萱上龙飞凤舞的大字,脸色发黑。 第八十三章 皇上说话算数,说了自罚三杯,便是自罚三杯,在座众臣自是遵从游戏规则。接下来游戏继续,可每到女眷这边的时候,每隔一个人,总会轮到郁心兰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命题作诗,有时是前一位倒霉鬼,有时是鼓手、有时是男子宴中不服气者。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山居秋暝。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把酒问月。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咏梅。 “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春日山中竹。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山中答俗人。 一场夜宴下来,郁心兰一共被鼓点敲中六次,作诗六首,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何况这群心眼比旁人多出数倍的大臣们? 听着她一首接一首的妙诗佳句,折服了会场所有的人,每一双眼睛都偷偷往纱缦后面窥探,想目睹惊世才女的风采。 而秦小王爷则是端着酒杯,既没喝下也没放下,半晌一动不动,怎么都想不通那个砸他赌场的女人会吟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连自认为熟知她的赫云连城和十四皇子明子琪,也是怔怔惊讶。 惊艳之余,人们也纷纷臆想,不知究竟是谁想为难赫云大少夫人,结果却令其出足了风头,可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建安帝素来大方,无论是谁,作的诗好便会赏。 男子中只有两位领了赏,而郁心兰则首首不落空,身前小几上已经堆满了珠宝玉器,吃食都另外挪到一张小木杌上去了。 坐在她前方的九皇子妃唐宁郡主朝她笑道:“原来妹子这般才华,竟一点风儿也不透,可是真人不露相呀。” 郁心兰谦虚道:“我这是急出来的。若是没赏赐,我也作不出来。” 赫云彤苦于在另一端,不方便凑过来说话儿,便向左右位置上的贵夫人们介绍:“那是我弟媳……” 偏王夫人坐得离赫云彤不远,听旁人对郁心兰赞不绝口,满嘴又是苦又是涩。温婉那个贱妇有这般才华?竟能教出这样才情的女儿?…… 王夫人自认才艺双绝,却也知自己作出的诗与郁心兰作出的差距有多大,心中更是愤慨,老爷便是因此而看上温婉那个贱妇的么?还有淑妃也是,瞧不清情形吗?还让这个死丫头出风头! 这话怨得淑妃有点冤,第一次的确是她让人做的手脚,想让郁心兰出丑,即便是没出成丑,她也不会玩两次一样的把戏,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因而随着红花每一次落入郁心兰手中,她的心都要跟着扑通猛跳一下,这是谁要害她,若是一会儿皇上着人查探,她要如何回答? 淑妃拿目光扫向自己的太监总管仲公公,示意他去威胁一下鼓手。 仲公公自然是领命而去,可情形依旧如此,淑妃都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建安帝也察觉出她的异样,关切的问:“爱妃脸色不佳,可是不舒服?” 淑妃忙顺杆往下爬:“臣妾觉得胸闷。” 皇后闻言道:“大约是人多嘈杂了,你是有身孕的人,自是受不住。” 于是皇后便吩咐内侍们送淑妃娘娘回宫休息,建安帝没有异议,似乎没有注意到淑妃勾魂的眼神,而是将目光转向上前填酒的媚才人。 直至戌时,恩宴方结束。郁心兰与其他贵妇一同拜倒恭送圣驾,却有一名管事太监前来传圣上口谕:“赫云大少奶奶,圣上口谕,传您随驾伺候。” 郁心兰心中一紧,不及细想,便随在公公身后,追上了前方的圣驾,赫云连城也在驾前服侍,看到他的身影,郁心兰略宽了宽心。 十六台的龙辇行至花园时,建安帝忽然吩咐驻辇,扶着黄公公的手臂下了辇后,淡淡吩咐:“靖儿兰丫头,你们陪朕逛逛花园,其他人在此候着。” “微臣领旨。”赫云连城看了郁心兰一眼,两人并肩随在建安帝身后,在花园中逛了起来。 今?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3部分阅读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给花园中凋零的植物披上了一层银光,比白日更多了几分雅致。 建安帝走走停停,忽然问道:“兰丫头的学问不错,是跟谁学的?” 郁心兰忙道:“臣妇自幼与姨娘和外祖……温老先生一同生活,姨娘与温老先生都教了些。”她一时嘴快,象在荣镇那样称温老先生为外祖父,心知犯了规矩,赶紧改口。 好在建安帝没注意这个,只是问:“温老先生可是读书人?” “是,曾于先帝三十五年中过二甲第二十二名进士。” “哦,那曾任何职?” “回皇上,不曾。” 建安帝心中微讶,三年才出几个进士,再如何总能补一个七八品的小知县做一做的,不过他打算使人去查清楚,因而并没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指着近前的一株枫树道:“你就以此树为题作诗一首吧。” 啊?还要作诗?郁心兰琢磨一番,硬着头皮吟了一首:“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南村犊子夜声急,应是栏边新有霜。” 建安帝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倒是挺有野趣的,你还真会作诗,只是……风格却迥异。” 郁心兰忙解释道:“其实,今夜所作之诗,都是臣妇往日所作,心境不同,风格自会各异。只有那阙词是在观景台上,看到皇上与诸位大人豪气干云,臣妇心生艳羡,这才豪壮了一番。” “原来如此。也算不错了。”建安帝点了点头道:“想打猎,明日就让靖儿带上你吧,朕身边侍卫足够多了,不缺他一个。” 郁心兰又惊又喜,忙磕头谢恩,赫云连城还恳请一番,直到建安帝说:“你媳妇可比你直率多了。”他才单膝点地,谢主隆恩。 天色已晚,建安帝摆驾回宫,郁心兰则与赫云连城同乘一顶小暖轿回了竹馨居。 刚进得院门,纪嬷嬷便迎上前来道:“禀大爷大奶奶,侯爷在殿下寝房内,请大爷大奶奶回来后立即过去。” 两人不敢怠慢,忙随纪嬷嬷而去。长公主寝房的外室内灯火通明,侯爷俊美的脸微微绷着,显得有些急躁,见到他二人进来后,倒是一派轻松随意状,问郁心兰道:“刚才皇上找你何事?” 郁心兰忙一五一十说清楚,侯爷只是点了点头,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郁心兰只得向公公婆婆施礼告退,而赫云连城则多留了一刻来钟,才回到他们俩的房间。 打发走了丫头们,郁心兰便拉着赫云连城问道,“连城,你说,皇上后来问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淡淡地道:“你做的那首豪迈之词,便是男人也很难做出来,皇上……可能以为是父亲做的,所以才多考校了你一番。” 原来是这样,那么后来几盘游戏中的鼓手会落点落得那么好,也是皇上示意的了? 郁心兰轻叹一声,苏东坡的词的确是豪放,就是男人也很少能写出来,也难怪皇帝会怀疑是侯爷所做。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是好事亦是坏事。一则说明还有报国之心,二则说明仍想握着兵权不松手,端看皇上是怎么认为了。 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给父亲添了麻烦?” 赫云连城道:“也不算,你也证明你会作诗了。再则……这也是迟早的事。” 的确也是如此,若皇上要猜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貌似这个皇帝疑心是比较重的,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宠着淑妃呢,要说她长得漂亮,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就算是以前入宫的颜色老了,皇帝只要一声令下,礼部便会大张旗鼓地选秀,要说是那般媚态,貌似青楼的姑娘们还更胜一筹。 郁心兰便同赫云连城谈起了淑妃:“刘贵妃虽没随行,可有德妃娘娘在,论理也当是德妃娘娘坐在皇上右侧才对。” 赫云连城已经上下其手,可面对着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妻子非常无奈,只得说,“淑妃的两位兄长都连升了几级,一个小小的座次算得了什么。皇上的事我们管不了,不如干点该干的事情……” 他的唇暗示着、手引诱着,郁心兰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了……侍寝。 第二日一早,赫云连城便神清气爽地去御前报道了,郁心兰则懒了好半天才勉强爬起来,一来腰酸腿疼,二来精神上就懒懒的,估计是秋乏了。 才刚洗漱好,纪嬷嬷便带着一个手持托盘的小宫女进来,冲着郁心兰福了福道:“大奶奶安好。这是殿下特意吩咐老奴熬的补汤给大奶奶补身子的,还请大奶奶赶紧趁热喝下。” 说罢一扬手,身后的小宫女立即端着托盘上前来屈了屈膝,将托盘上的瓷盅摆到小桌上,揭开盖儿,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略带些微腥和少许中药味儿,其中必定有人参、茯苓这类的补品。 郁心兰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多些嬷嬷了,先搁着吧,我得先去给母亲请安,怕晚了会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等一会回来再热了喝。”她真不想吃什么补品,补也得对症呀,她的身体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纪嬷嬷得了长公主的吩咐,哪里会依,笑着解释道:“今日皇后娘娘身体违和,已经免了众人的请安了。若是想去观景台的,只管跟内务监的总管说明,内务监自会安排小轿。长公主说今个儿不急,您只管先喝了这份汤再去给她请安。 郁心兰没有办法,这是婆婆的一番好意,总不能不识抬举,只好拿小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味道其实还不错,虽有点腥味,但整体上还是很香浓的,只是份量也太多了点…… 吃完一碗,纪嬷嬷立即又给她盛上一碗,还笑着道:”奶奶可以慢慢吃,反正这一盅是必须吃完的。殿下说了,您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再去请安。” 把郁心兰推说吃不下了的话给堵在肚子里了,她只好拧着眉将这一大份补汤给喝了下去,然后摸着撑圆的肚子苦笑,“纪嬷嬷,我路都走不动了。” 纪嬷嬷笑道:“没事没事,老奴去跟殿下禀报一声,她定会免了您请安的。” 郁心兰哪能做这种没规矩的事,忙撑着腰起来,跟纪嬷嬷一同往长公主屋中去,还顺手塞了一大锭银子给纪嬷嬷,“嬷嬷一早熬汤辛苦了。” 纪嬷嬷笑了笑,也没推辞。 给长公主请过安,赫云连城便请好假回来了,向母亲说明,“皇上允了儿子带兰儿去猎场玩一天。” 长公主笑眯眯地道:“难怪这丫头坐在这儿心神不属的,原是等着你带她去玩儿呢。去吧,你们年轻人喜欢热闹不是。” 郁心兰不好意思地告了罪,骑上赫云连城特意为她借来的温驯的母马,直往猎场而去。 虽然玥国人尚武,但皇帝打猎时,猎场都已经被御林军有效地控制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真正的猛兽是窜不到皇帝跟前的。 郁心兰的骑术不精,只敢让马小跑,这样的速度自然是谈不上狩猎的,游玩还差不多。九皇子与他们擦身而过,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策马跑开了。倒是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还特地慢下几步寒暄,话里还推崇郁心兰为“玥国第一才女”。 这称号让郁心兰很是羞愧了一把,兼之不想让别人当电灯泡,便以不妨碍他们狩猎为借口,赶着人家走了。 一路行来,郁心兰看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御林军,一个疑问在脑中形成,于是便问连城道:“连城,既然猎场里有这么多的御林军,为何六年前山崩的时候,没听你说有人来救援?” 赫云连城原本愉悦的俊脸一黯,马鞭指前对面的高山道:“当时我们去的是那座山头,那边没有安排御林军。” 郁心兰哦了一声,又问,“那……当时是否在下面?或者前些日子下了暴雨?”赫云连城摇头:“没有!每次围猎,钦天监都要夜观星象,选前后十余天都不会有雨的日子行猎,怎么会下雨。” 郁心兰的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说是大皇子想赢得比赛,可大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长子,身份比别的皇子尊贵得多,这样的人不应当是特别爱惜自己性命的吗?又怎么会想到跑到无人把守的山头去。是谁在他跟前撺掇的? 而且秋山树木茂盛,之前几天又没降雨,与山崩形成的两大条件——植被破坏、暴雨等灾害天气完全没有吻合的地方,怎么会突然产生山崩? “连城,能不能带我去当时出事的地点看一看呀。” “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半壁断崖……”赫云连城明显不愿意提到那里。 郁心兰不好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只是猜测而已,只好撒娇道:“人家就是想看一眼而已,然后骂那里几句。” 赫云连城觉得好笑,便带她到一处高坡上,指着前方道:“这里就能看到。”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圆筒给她。 居然是一只丹筒望远镜。 郁心兰好奇地接过来,往眼前一送,果然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断崖,断崖中段有一条羊肠小道,应是当年他们行径的小道,再往下依然是悬崖。 郁心兰忍不住轻叹:“这么凶险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大殿下呢?” 赫云连城抿了抿唇,不是没阻止,一来大皇子不听,二来当时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被人激了几句,也觉得若连这条小道都不敢过,实是丢脸。 郁心兰忙问:“是谁激你们?” 赫云连城怔了怔:“一名侍卫……名字不记得了,他也葬身山底了。”然后瞧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可疑?但是,当年皇上严查过,并没发现可疑之处……年轻人急于立功表现,冲动些也难免。”说罢神情黯淡几分。 郁心兰本就没有把握,怕他又想起不开心的事,忙转了话题:“既无可疑 ,我们便去别处吧。” 赫云连城便帮她调转马头,往树林里去。 郁心兰仍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忽地道:“咦,父亲和大娘在那边。”赫云连城往她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轻叹道:“应是祭奠甘舅舅吧。” 郁心兰心中一动,忙问:“甘舅舅是怎么去的?” 赫云连城道:“那时我还小,不是很清楚。只知先帝们都是在贺山围猎的,皇上临时起意到秋山围猎,那时皇上登基不久,四周还有些狼子野心之人,皇上来秋山的第二日便遇袭了,甘舅舅是御林军都统,护驾而亡的。” 原来如此,护妹夫当然没有护驾名声好了,只是侯爷看起来是个很忠心的臣子,怎么会干这种欺君的事? 郁心兰一肚子疑问得不到解答,便索性不管了,在树林边缘玩了一阵,赫云连城猎了两只野兔,两人便返回了行宫。 纪嬷嬷来禀告说:“皇后娘娘已经起身了,长公主殿下让您回来了就去安和宫请个安。” 郁心兰忙应下,换过一身衣裙,便到安和宫请安。 皇后和蔼的给她赐了座,坐在长公主身后,陪同狩猎的命妇们都在此处,除了淑妃娘娘。 皇后有些头疼,边与众人交谈,边用手换着太阳|岤。 郁心兰感觉有人悄悄靠近自己,回头一看,竟是赫云彤。赫云彤娇嗔地问:“一早上跑哪去了,还想找你来聊聊,顺便炫耀一下,大才女是我弟妹呢。” 郁心兰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唐宁公主也凑了过来,摇了摇手中的望远镜,笑道:“我知道她到哪去了。” 三个女人凑到一堆,就比较显眼了,皇后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王夫人忽地讨好地笑道:“皇后娘娘,臣妇听说清心曲有安身之功效,可对症您的眩晕症,不如让兰儿为您弹奏一曲,她的琴艺亦是十分出众的。” 忽然被点到名的郁心兰一怔,急道:“禀皇后娘娘,臣妇不会清心曲……但是臣妇的嫡母是会的。”说罢含笑看向王夫人,又悄悄拽了拽赫云彤的衣袖。 赫云彤会意,帮腔道:“早听闻王夫人当年乃京城双姝之一,若能听闻王夫人弹奏一曲,实乃三生有幸。嘻嘻,我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郁心兰说的她可以不理,平王世子妃说的却不好推却,何况她还拿皇后说事儿。 大王夫人也是脸色一变,看向郁心兰道:“你怎么可能不会清心曲?女子修身养性,都要习此曲的。” 郁心兰看这姐妹俩的模样,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人不知在捣什么鬼,坚决不能弹琴。于是羞涩地道:“姨母恐是不知,外甥女我自幼木讷,过于安静,所以老师没有教这只曲子。” 王夫人还想再说,皇后娘娘淡笑道:“王夫人若是不愿为本宫抚琴,亦是无妨的。” 话音刚落,便有人站起身来,轻声道:“贱妾愿为娘娘弹奏清心曲。”说话的正是刚入宫的媚才人,据说也颇为受宠。 王夫人心中大急,赶忙抢着道:“臣妇岂会不愿为皇后娘娘弹奏?不敢劳动才人大驾,还是臣妇来吧。” 自有宫人抬上了瑶琴,王夫人端坐琴前,心中发紧,目光往琴弦上溜了一圈,才抬手轻抚。 郁心兰的确没听过这个世上的几支曲子,却也能听出王夫人弹的这曲调忒怪异,多处是跳跃,出嘎难听,这样的曲子也能修身养性、安神爽气? 王夫人自是有苦说不出,有几根弦是不能碰的,少了几阶音符,还怎么能成曲调? 一曲结束,王夫人涨得满脸通红,倒头跪下,带着哭腔道:“臣妇疏于技艺,请皇后责罚。” 皇后和蔼地道:“王夫人一片好意为本宫抚琴,何来责罚,你素日要操持家务,疏于技艺也是有情可原,快快起来吧。” 又转头吩咐沈嬷嬷:“你带人将琴收下去,咱们聊天,别再弹这劳什子了。” 众妃及命妇自是附和,不过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轻视,王夫人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一世的才名就毁在这支曲子上了……都是郁心兰这死丫头害的! 郁心兰见众人聊天话题无非是谁家的女儿才貌如何性情如何,实在是乏味,便抽时机进言,推广她的店铺里的休闲活动,拿了飞行棋和扑克牌出来。 在场有几位是去楼外楼玩过的,都说有趣,皇后也来了兴趣,拉着德妃和长公主玩起了斗地主。 郁心兰教了几盘,见她们玩熟了,便借口净手,出大殿,往偏殿耳房里去寻那张琴。 一位小宫女告诉她:“淑妃娘娘来了兴致,刚刚差人拿走了。” 怎么又是淑妃?我怎么就得罪她了?郁心兰真是满心无奈。 大约是新游戏吸引人,皇后娘娘竟不觉得头晕了,直玩到皇上回来,一众宫妃、命妇慌忙扔下手中的扑克和棋子,叩见圣驾。 建安帝背负双手,看着这一桌桌的玩意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皇后笑着介绍了一番,指着郁心兰道:“这丫头带来的。” 建安帝轻笑:“鬼主意还挺多的,过来,教教朕吧。” 郁心兰忙狗腿站到皇帝身后当军师,告诉他斗地主的规则。 建安帝玩了两遍便上手了,还能精确地算出另二人手中剩余的牌,再根据她们出牌的方式,推测出各人手中具体的牌。 郁心兰不由咂舌,皇上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发带了记牌器和透视眼的。 建安帝兴致勃勃玩了几盘,就觉得太简单了,皇后和长公主和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郁心兰心中一动,便将桥牌的规则游戏告诉他。桥牌的规则并不复杂,但要玩精玩好,却需要智力和一定的运气,而且是二对二的游戏,必须有搭档。 建安帝细一琢磨,觉得这种游戏应当有趣,只是举目四望,尽是一群妇孺,只好等皇子大臣们狩猎回来后,立即宣了三人进来伴架,让郁心兰再将规则解释一遍。 来的都是睿智之人,听了一两遍后,便记住了,在她的指导下玩了一局后,便可算精通了。 于是建安帝与秦小王爷一边,王丞相与平王一边,展开激战。这些人都是人精,一个个满心都是算盘,渐渐的,郁心兰就看不出他们的出牌用意了——她的段数太低。 待后来几位皇子来请安后,也迷上了桥牌,郁心兰当了一夜教师,颇感疲惫。长公主便向皇后娘娘告罪,带着郁心兰先回了。 而淑妃在安幼宫中久候皇上不至,差了几趟人去大厅,都说是在玩牌,她只好打发人去宣了大王夫人进来。 大王夫人进了东暖阁,就瞥见一张断弦的瑶琴,眼皮不由得一跳。 淑妃早就打发宫女太监们出去了,板着脸,阴森森的瞪着母亲。 大王夫人吞了口口水,陪笑道:“娘娘这是生什么气呢?” 第八十四章 “我为什么生气?”淑妃冷笑,“母亲难道不知?” 大王夫人轻咳一声:“还不是你姨母她……” “姨母她想整治一下不听话的庶女,所以叫我宫里的人在琴弦上动手脚,好让那个郁心兰当众出丑是吧?皇后身体违和,她却断了琴弦,最好能治她个不敬之罪是吧?”淑妃越说越生气,俏脸都有些扭曲了,“合着我这个淑妃就是给姨母当枪使的人,你就不想想,万一皇后着人调查,查到我宫里的太监怎么办?” 王夫人赶忙替她抚背:“哎哟宝贝儿啊,莫气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肚子里还有龙种呢!” 淑妃顺了口气,示意母亲坐下,苦口婆心道:“母亲,你莫要宾主颠倒了,我若生个皇子,姨母表妹她们都得是我的奴才,我皇儿的奴才!你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们的奴才了?” “你也知道你姨母她被那个……” “我知道,你都说过几遍了。”淑妃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鄙夷道:“匾额我都替姨母求了,若还整治不了一个姨娘,我看姨母也不必当这个正室了,自请下位的好,免得丢了外祖父的脸。” 又说起昨晚夜宴之事,“幸亏皇上没追究,否则我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帮姨母出气?才刚在皇上面前夸她母慈女孝!还有,我入宫时日短,又得宠,宫中多少人盯着?光是将梓云宫的宫女太监们收归己用,我都花了不少银钱,让姨母再拿些银子给我。” 大王夫人讪讪地道:“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五千两?” 淑妃怒道:“在宫里五千两算什么?扔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你去告诉姨母,若想我帮她的三女婿十二皇子,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话……”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 王夫人只能一口应承下,反正不是要她掏腰包。 第二日一早,连城又去陪伴皇帝,郁心兰却懒懒的,失了看热闹的兴致,给皇后、诸妃、长公主请过安,便歪在美人榻上看书。 赫云彤和唐宁来寻她去观景台玩,郁心兰只不想去,百般推脱。偏巧三奶奶也过来寻她玩,不由得问:“大嫂该不是有了吧?我刚怀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赫云彤和唐宁闻言便目光灼灼地看向郁心兰,郁心兰怪不好意思,“不是啦,我小日子刚过没几日。” 赫云彤不由得有几分失望,三奶奶却暗中松了口气。 郁心兰道:“我真不想动,不如我们下跳棋吧。” 三人一听,也都赞成了,在郁心兰房里玩到晌午,郁心兰早让芜儿去同尚膳监说明了,将唐宁等三人的饭食送到她这儿来。 今早起来又撑了一大盅补汤,郁心兰这会儿并不饿,等在一旁看她三人用饭。 赫云彤斯文地用完饭,抹了抹嘴角,正想说服郁心兰动一动,空中忽的传来几声急促的号角声。 声音遥远却尖锐,赫云彤、唐宁、三奶奶三人的脸色大变,腾的便站了起来。 郁心兰被三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猛然想到古时军队不就是用狼烟和号角来传讯儿的吗?莫非是猎场那边出事了? 她连忙问道:“能听出是什么讯号么?” 赫云彤的嘴唇都哆嗦了,“三短三长……是皇上……有事儿了。” 四个女人再也坐不住,急忙忙地来到禁门外,请求拜见皇后娘娘。 号角响亮,整个行宫都能听到,在禁门处侯见的贵夫人有十余人之多,无不脸色惶然。 郁心兰攥紧拳心,祈祷赫云连城不要出事……皇上身边有十几名贴身侍卫,还有这么多御林军,一般应该没事的吧? 两柱香后,才有太监来传懿旨,皇后宣众人觐见,御林军方开门放行。 这次随行的宫妃及贵妇共五十三人,安和宫的大殿中,已有二三十人,加上她们这十余人,已经聚集了大半,尚有十余人在观景台,皇后已令太监及御林军去请。 旁人都惶惶不安,唯有皇后镇定自若,端庄威严的气质一如往常,她淡淡地道:“前方还未有情报传来,尔等不可自乱阵脚,敢危言耸听者,一律杖毙。” 话音一落,大殿内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消下去许多。在座的诸位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平日里再怎么高贵端庄、心狠手辣,遇上此等大事,心里头也是慌的,可皇后娘娘已经闭上眼假寐,她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哭,慌急得鼻尖都渗出了汗水。 明知有事发生,却不知何事,这种恐惧最是折磨人的心。看着大殿中众多摇摇欲坠的身影,郁心兰起身出列,主动请求抚琴几曲。 皇后张开眼细细看她,眸中隐含赞赏之色,额首道:“准了。” 太监们立即布好琴桌和瑶琴,郁心兰端坐琴前,略一思索,一连串优美动听,基调静美的音符便从琴弦飞泻而出,缭绕殿梁之上。 从《春江花月夜》到《平沙落雁》《渔樵问答》,众人的心绪被琴音感染,渐渐从纷乱归于平静。 几曲终了,郁心兰深施一礼,又回至座位上坐下。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皇后笑道:“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这才是大家风范!” 一句话说得众夫人汗颜,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被郁心兰这个小毛丫头比了下去,实在有失体面,便强撑着说笑起来。 一刻钟后,终于有名传令官司在殿外禀报:“禀皇后娘娘发,皇上在猎场被狼群攻击,御林军已前去解救圣驾。” 大殿内伪装出来的欢快气氛立时消散,众人都惊恐不安:“猎场里怎么会有狼群?” 皇后低喝一声:“闭嘴!吵嚷什么?”然后向传令官道:“再探再报。” 随后再传来的消息,令众人如坠冰窖,前去救驾的御林军被蛇群困住了。 这样冷的天,蛇都进洞了,这些蛇群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敢向皇权挑战,只怕自己有了十足的准备,殿内的贵夫人人人自危了起来。 皇后不愿将人分散,令太监宫女搬来几张软榻,让淑妃、德妃、长公主等人去榻上休息,并下令御林军严守内宫六处大门,随行服侍的宫女、太监们则将大殿团团围守起来。 郁心兰伴着长公主坐下,婆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人言语,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时光一点一点滴过,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 就连郁心兰都快要觉得沉默得几乎窒息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皇后赶忙端身坐好,扬声问:“可是皇上回宫了?” 有人回道:“禀娘娘,一队骑兵过来了。” 自有太监迎上去探问,但片刻后,率先进殿的,是一身血衣的定远侯。 殿内贵妇忙侧身避让,定远侯顾忌不到这么多,向皇后抱拳躬身道:“请皇后娘娘移驾偏殿。” 皇后欲扶着太监的手进偏殿,竟被定远侯拦了下来,只允皇后进入。 淑妃也忙翻身起来,想跟进偏殿去,也被定远侯拦住。 淑妃道:“侯爷,皇上应当愿意见我的,肯请侯爷代为传个话儿。” 定远侯扬手招来两名军官守住偏殿大门,淡淡地道:“传话可以,还请娘娘稍候。”说罢转身关上殿门,留下了淑妃急得咬牙。 此时殿外围了一圈铁骑军士,长公主细细打量几眼,悄声向郁心兰道:“这是侯爷的亲卫,黑云铁骑。” 郁心兰还没韵过味来,王夫人尖锐的声音就在耳后响起:“什么?他们不是御林军?那他们凭什么到内宫来,定远侯想干什么?” 只差没直接说造反了啊! 长公主眸子出现怒意,呵斥道:“王夫人大惊小怪是何意?我夫君是玥国的兵马大元帅,定国安邦自是他的责任,御林军若是有伤亡,他带兵护驾有何不对?” 原本就心存疑虑的贵妇们,现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长公主婆娘俩,还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仿佛想离她们远一点,免得被她们抓了当人质。 长公主气苦,可有的事儿是越描越黑的,只有等皇后出来,才能说明一切。 王夫人还在不依不饶:“那侯爷的兵马为何要包围大殿?” 郁心兰讨厌这种感觉,便扬声冲王夫人道:“母亲实是多虑了,女子不得干政,侯爷如何用兵,自是皇上部署的,何须向您言明?况且我与婆婆都在这儿,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这也是变相地告诉大家,侯爷若有不轨之图,她们婆媳早就走了,要关也只会关你们! 赫云彤和三奶奶也赶过来帮腔,王夫人翕了翕唇,虽然心中很怀疑今日之事是定远侯自编自演的谋反之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大厅内又安静下来,半个时辰后,军士们送来可口的饭菜,旁人唯恐有毒,都不愿尝试,只有长公主、郁心兰、赫云彤、唐宁郡主和三奶奶几人吃得喷香。 直到亥时初刻,皇后才从侧殿出来,镇定地道:“皇上受了些轻伤,要将养几日,你们且都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不必来请安了。” 众命妇闻言,忙跪拜告退,急着回去问自家老爷是否受了伤。 皇后示意长公主和郁心兰多留一步,待人走后,才轻叹一声,略带疲惫地道:“皇上现在谁也不信,所以要留靖儿贴身服侍,此事,你们不要对外提及。”婆媳二人忙一口应承,皇后才允了二人回去。 淑妃怯怯地上前几步,请求见一见皇上。皇后和蔼地道:“今日晚了,皇上已经歇下,你还有身子,也早些回宫歇着吧。明日我再问问皇上的意思。” 淑妃轻咬下唇,端的是楚楚可怜,可皇后已经扶着太监的手,往后殿去了,压根没瞧见,她也只好闷闷地回了安幼居。 “你说,皇上到底伤得有多重?为何皇后不让我觐见皇上?”淑妃回到宫中,便问自己的||乳|娘蔡嬷嬷道。 蔡嬷嬷边服侍淑妃梳洗,边回道:“应当颇重,不然怎么不让娘娘见一见?皇上如此疼爱娘娘,怎么舍得让娘娘担心?” 这番话让淑妃揪起了心,摸着腹部道:“老天爷可要保佑皇上安然无恙,我和肚里的皇儿还要依仗皇上呢。” 蔡嬷嬷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神明保佑。”说着解下淑妃腰间的香囊道:“这保胎的香囊有些时日了,味道淡了,老奴再帮您换一个。” 淑妃打了个哈欠,“好吧。” 蔡嬷嬷扶着淑妃在红木雕花大床上躺下,不着痕迹地从枕下摸索出一个香包,纳入袖中,帮淑妃掖好被角,放下床帘,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蔡嬷嬷回到后罩房,见左右无人,便钻进墙边的灌木丛中,挖了一个小坑,将两个香包中的药材全数倒入坑中,埋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又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房内去休息。 待蔡嬷嬷房中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钻入灌木丛中捣鼓了一阵,又跃上墙头,飞速地朝安和宫的方向而去。 安和宫的偏殿和寝室之间,夹着一个窄小的密道,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黑影直接窜入偏殿之中,叩了一下墙上的秋游图,一道窄门便打了开来。黑影闪身没入密道,顺着台阶旋转而下,台阶的尽头,有几间灯火通明的密室。 建安帝与定远侯在中央最大的房间内,坐在书桌两端,注视着桌案上的沙盘。建安帝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受伤的委靡之态,见到黑影进来,便对定远侯道:“你去看看靖儿吧。” 定远侯便施礼退下。黑影立即上前呈上刚挖出来的少许药材,简洁有效地将自己探看到的情况复述一遍。 建安帝挥手让他下去,“继续盯着。” 待黑影走后,皇后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轻声道:“看起来,淑妃并不知情。” 建安帝冷哼了一声,“知不知情有何不同?” 皇后张了张嘴,原想说上几句什么,最终化为一叹…… 不到几日,行宫中就传开了,此次遭遇狼群袭击,赫云连城护驾有功,即将提升为正三品禁军上品大将军。 三奶奶不无羡慕地道:“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自是有机会护驾救驾的。” 一连几天,赫云连城都没有回竹馨居,但皇后每天都安排了小暖轿来“接送”赫云连城,郁心兰知是要瞒下他从未回院子的事,因而对家中的其他人都没提及。 故而听到三奶奶泛酸的话语,郁心兰也只是微微一笑。赫云慧有点闷闷的,只喊着无聊:“既不能回京,又不能打猎,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郁心兰嗔了她一眼,“说了待陛下的伤好一些便会返京。你刚才的话可莫给旁人听了去。” 忽地想起芜儿昨日取饭时看到的情形,郁心兰忍不住问:“听说,昨个儿秦小王爷似乎到咱们竹馨居来了……” 三奶奶掩唇轻笑:“可不是,秦小王爷还赞二姑娘马术精湛呢。”看来秦小王爷真的对赫云慧示好了。 想起上巳节时诸多美女在秦小王爷面前抚琴吹萧变相讨好,他都爱搭理不搭理的,这人自视甚高,怎么可能看上赫云慧?赫云慧即使精心打扮,也是以特别的英气吸引眼球,离大美人尚有一段距离。 看在最近交情还不错的份上,郁心兰婉转相告:“秦小王爷少年得意,眼界甚高,难免……” 话还未说完,便被赫云慧切断:“他得意个什么劲?我看到这种女里女气的男人就讨厌。” 郁心兰差点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不知道自认为貌似潘安的秦小王爷听到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涨红了那张白嫩嫩的小脸? 正说笑着,锦儿和芜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奶奶一瞧漏刻,“哟,都到饭点了,咱们走吧。”拉着赫云慧告辞了。 走远几步后,三奶奶轻叹道:“还好你对秦小王爷无意。” 赫却慧不解,“什么?” 三奶奶瞧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大嫂娘家的五妹相上了秦小王爷……都不算秘密了,若是你对秦小王爷也有意,她定会编排秦小王爷的不是,让你打消这个念头。” 侯爷和夫人们对孩子相对比较宽容,定下的几门亲事,都事先问过儿女们的意思,三奶奶那人精似的,自然听得出郁心兰没说完的话里有什么意思,她见赫云慧最近与郁心兰走得近,少不得要拆分一下,那是自己的亲小姑,不是么? 赫云慧听到三嫂这么说,果然蹙起了眉,自己不喜欢是一回事,旁人作怪挑着不喜欢又是一回事。只是她还有些迟疑:“大嫂……不是这种人吧?” 落人口实的话三奶奶自是不会说的,只会说有歧义的话:“相处久了,你自会知道她是哪种人。” 屋里头,锦儿边摆碗筷边道:“刚才去尚膳监取饭,路上遇到个小厮,向我们打听大爷的事。” 郁心兰一怔,忙问:“你们怎么说。” 芜儿答道:“就说是早出晚归。” 郁心兰这才放了心,赫云连城几日未归,丫头们是瞒不住的,好在她用皇上的命令压住了……却不知这样何时是个头,也不知皇上的用意是什么,更担心连城是不是受了伤,有没有人悉心照顾。 郁心兰都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自己会担心这么多的琐事,夜深了,才满腔心事地睡下。朦胧间身边仿佛多了个火炉,暖暖的,在这初冬天气里极是令人安心。 郁心兰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手足并用地缠了上去,火炉也很体贴的包围住她,令她倍感温暖。 只渐渐的,有点过于温暖了,身上多处窜起了火苗,躁动不安……郁心兰终于被躁醒,才真切的感受到熟悉的亲吻,绵密地在脸颊和劲颈间游移,火热的大掌在胸前辗转揉捏…… 郁心兰倒抽口气,不确定地问:“连城?” 赫云连城抬起头来,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低柔的声音中带着愉悦的笑意:“你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无碍,久悬的心终于可以落下,郁心兰又是开始又是委屈,眼眶一热,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赫云连城的夜视力极佳,瞧得分明,忙问:“怎么哭了?” 郁心兰忽而察觉自己对他太过挂念了。可她却不知他是否挂念她,心下又气恼起来,抬头张嘴,就往他肩下咬下去。哪知咬到了一口纱布,还有淡淡的药草味,她大惊,轻呼道:“你受伤了?” 赫云连城立即压住她的唇,叮嘱道:“不能让外人知晓。” 原本不打算多说,郁心兰哪里肯依,一通胡搅蛮缠,赫云连城只好告诉她:“本已带着皇上逃出了狼群包围的圈子,竟遇上一只冷箭,我替皇上挡了一箭,皇上没事,对方应当没看清楚,所以才放出话说皇上受了伤,那些人肯定按捺不住,还会有行动。” 郁心兰觉得心都缩成了一团,也不知是疼还是紧张闹的,反正是紧紧的。她一连串地问:“伤口深吗?是不是还要你装作没受伤到人前露面?你会不会有危险?” 赫云连城惊讶于她的敏锐,又怕说得越多她越担心,只好以吻封唇,顺道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第二日一早,郁心兰率先起来,让锦儿和芜儿准备好热水和洗漱用具,便打发她们退出去,然后撩起床帘,坐在床边欣赏睡美男。 今早一醒来,她才发觉赫云连城脸上那道长疤不见了,想是这几日在皇帝身边疗伤被发觉了,索性就不装了。 赫云连城喜欢趴着睡,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说这种睡姿的人拥有一颗童真的心,不知道告诉他这种说法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郁心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他仅有一丝细小疤痕的几近完美的右脸,心中揣测着两半完美的侧面组合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什么呢?”赫却连城撑起身来坐好问道。见小妻子没有反应,便亲了她一口,然后十分有趣地发觉小妻子雪白如玉的脸红成了锅闷大虾。 “没……没什么……”郁心兰转身就跑,跑到水盆前无意识地反复拧毛巾……天啊,她刚才居然发花痴。 赫云连城犹自不解,毁容六年,旁的人不论男女见到他,就会露出或惊恐或厌恶的表情,他早没了那份第一美男子的自觉,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胸前的绷带让小妻子害怕了? 他自己穿戴好,走过去从后环住小妻子,柔声道:“伤口虽深,不过宫里的伤药很好,只要不用力崩裂了伤口,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郁心兰这才意识到,她居然花痴得忘了他的伤势了! 回过身,看着眼前恍若天神般俊美的容颜,右颊那道极浅的疤,不但不失色,反倒给他凭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郁心兰忽地觉得一阵子气闷,强自笑了笑,“那也得小心,伤口裂了,就更难愈合了。”说罢便服侍他刷牙净脸。 赫云连城察觉到她的沮丧,却又百思不解其因,他还要去御前侍驾,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4部分阅读 前侍驾,便想等下值后再问个详细。 两人携手来到小厅用饭,正在摆饭的巧儿和小茜两个手一松,“乒乓”两声,两根瓷勺摔得粉碎。两个丫头犹自不知,仍将痴迷的目光缠在男主子脸上。 赫云连城眸光一寒,吓了两个人一个激灵,她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蹲下去捡拾地上的碎片。 锦儿和芜儿赶紧上前帮忙摆好碗筷,请主子坐下,盛上甜粥,又夹了几筷点心放在两人的碟中。 郁心兰压下心头的火气,暗暗地告诉自己,吃饭的时候生气对消化不好,会发胖的,不值得不值得! 巧儿和小茜收拾完了瓷碎片,又羞答答地走进来,扭着身子万福,“奴婢失手打碎瓷勺,还请大爷恕罪。”说着含羞瞥了赫云连城一眼,面上一片绯红。 郁心兰差点没拍案而走,请个罪还能飞媚眼,可以更无耻一点不? 赫云连城瞥了两婢一眼,冷冷地问:“瓷片在哪?” 两婢子一怔,随即抢着答道:“倒在院子里了。” 赫云连城冷声道:“跪到瓷片上去!一是罚你们损坏物件,二是罚你们越过大奶奶同我请罪。” 巧儿和小茜大惊失色,跪到瓷片上,膝盖不会是跪出血来? 两人还想求情,被赫云连城冰寒的目光一扫,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锦儿眼瞧着两位主子都动了怒,连忙低声喝道:“还不快去!还想叫人来拖么?”巧儿和小茜满腹委屈的磕了头退出去。 赫云连城用过早饭便要去上值,临走前趁人不备,悄声道:“原来早上娘子你看着我发呆,是被为夫迷住了啊。” 郁心兰小脸顿时暴红,啐了他一口:“哪有!你少臭美。”赫云连城勾唇一笑,乘小轿入宫面圣。 巧儿和小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远去,指望大爷能怜悯他们一下,旋即瞧见大奶奶凝了冰霜的俏脸,立时又噤若寒蝉的低下头。 郁心兰没理会她们,转身进屋了。芜儿忙递上热茶,劝慰:“大奶奶何须跟她们置气?” 郁心兰心道:我不是跟她俩置气,两个丫头我还拿捏得住,我只是心烦。连城又要升职了,瘸腿好了,疤痕消了,狂蜂浪蝶……该是要来了。 第八十五章 唐宁和赫云彤这几日闲得发霉,每日都会到郁心兰这来下棋闲聊,郁心兰瞧着时间差不多,便让锦儿叫巧儿和小茜去屋里跪着,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传出去自己也没脸。 过不多久,唐宁和赫云彤果然来了,三人已经成了闺蜜,说话便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唐宁轻叹一声,“原本说明日便启程返京了,淑妃娘娘却忽地不舒服了,皇上又要再盘整几日。” 赫云彤也是叹息:“竟比当年宠雪侧妃还甚。” 唐宁道:“那倒也比不上雪侧妃,这阵子皇上除了定远侯爷和连城外,就只见一见皇后,我听说淑妃每日求见,都被皇上婉拒了。” 郁心兰的八卦之心顿起,赶忙儿问:“雪侧妃又是谁?” “雪侧妃是皇上当皇子的时候纳的侧妃,宠得不得了,听说是个温婉的美人儿,可惜……生延平公主的时候殁了。对了,延平公主与靖儿可是同一天出生的呢,而且……”赫云彤话未说完,三奶奶和赫云慧到了,她便停了嘴。 三奶奶施了礼,左右看了看,笑道:“可不是说什么秘密吧?之前还挺热闹的,我们来得是不是不巧啊?” 她倒知道把赫云慧拉上,大姑奶奶再怎么样不大看重她,也是疼自个儿的亲妹妹的。 郁心兰便笑,“三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亲戚,有话哪还会避着你?” 三奶奶便不客气了,拉着赫云慧坐下,锦儿和芜儿奉上茶点,三奶奶喝了一口,笑问道:“怎么你屋里就两个丫头?还有两个呢?” 大约是早上三奶奶听到了什么吧,毕竟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虽说分成了几个小院,但只隔了一个月亮门,声音大点,都能互相听到。 郁心兰可没兴趣将自己房里的事拿出来给人笑话,于是自动忽略了三奶奶的问话,继续追问赫云彤:“那位延平公主,必定很得皇上宠爱吧?” 赫云彤轻叹一声:“自然的,皇上将延平公主过继给皇后娘娘抚养,可惜五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殁了。” 众人于是轻叹一番红颜命薄之类的,便转了话题。别瞧三奶奶柔柔静静的,平素鲜少说话,可一开口,话题倒是挺丰富的。 郁心兰寻思着,以往三奶奶是不大靠自己的边的,这阵子却天天来自己屋里报道,估计主要是想同唐宁和赫云彤交好,什么话儿都是溜着这两人的边说,奉承,却又不会过于谄媚。 夫人外交的确是非常重要的,郁心兰深谙此理,已经在心中筹划着回京之后,乘相公升职的机会,办个宴会……当然是以自己的名义,侯府办的不算在内。 今日赫云慧沉默得反常,神情有些恹恹的,郁心兰便借故净手,拉着她到偏厅,问她道:“今日怎么了,没点儿精气神。” 赫云慧瞧了郁心兰一眼,烦躁地道:“晋王妃约母亲下午去她院里摸牌,还叫上我。”说着看了郁心兰一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郁心兰一怔,记得晋王府同定远侯府并没有什么交情,晋王妃突然请甘夫人去打牌,还要带上赫云慧,怎么想,都好象有点要结亲家的意思。不过要说晋王妃会看上赫云慧,郁心兰可不大相信,毕竟有赫云彤执马鞭假打夫君在前,换成普通人家都会斟酌一下,她妹妹会不会有同样的爱好,何况是正受圣眷的王府。 只不过,这种事可轮不到郁心兰出主意,只能笑着安慰,“去玩玩,多认识几个人也好。” 赫云慧又深深地看了郁心兰一眼,她是个存不住话的,便直接问:“你妹妹相中了秦小王爷?” 郁心兰微微蹙眉,正色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私下相看的道理……” 赫云慧轻哼道:“父亲和母亲当初可是让大姐相看了大姐夫,才将婚事定下来的。” 郁心兰满脸黑线,呵斥道:“这话切莫再提,父亲和大娘允了你们相看,原是一片爱护之意,唯恐你们嫁得不合心意,可到底与世俗不符,传了出去,对大姐的名声极是不好。我五妹也一样,那话儿我不知你是听谁说的,可传将出去,不止五妹名声毁了,我也跟着没脸面。还望二姑娘以后说话前,请先三思!” 赫云慧被郁心兰严肃的表情嘘住,忙讪讪赔笑:“就是三嫂跟我说的,我也没跟外人提。” 我就知道这个三弟妹老喜欢暗中使绊子!郁心兰撇了撇嘴,那一房的人唯恐爵位和家当落在这一边,平日里小动作不断,虽说暂时没造成什么影响,可就怕随着连城的官职越来越高,她们的动作幅度会越来越大,毕竟连城身后有个皇帝舅舅,他们不可能不惧。 若要让甘夫人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不插手侯府的事务,表明自己对权利没有兴趣。 可上回的加料补汤,让郁心兰对放手厨房采买一事,很是犹豫,除非,能在大厨房换上几个自己的主管,或者在静思园开个小厨房。只是这两点都很难办到,得好好琢磨才行。 郁心兰想着心事,面上却如常与赫云彤她们说笑。待到晌午,唐宁、三奶奶、赫云慧都告辞了,赫云彤却留了下来,用过午饭,便与郁心兰挤在一张榻上歇午。 郁心兰知大姑奶奶这是有话要说,便主动开口相询:“大姐有何赐教?” 赫云彤“噗”地笑了:“说这文绉绉的话,你酸不酸?” 郁心兰也笑了出来,两人笑了一阵,赫云彤才敛了容,正色道:“有些话,原不该我来说,可我怕你和靖儿两个年轻,一不留神便着了人家的道儿。” 郁心兰听她说得郑重,便也敛起了玩笑的心思,仔细聆听。 赫云彤继续道:“这些话,是我的公爹平王爷教导我和相公的,这也是平王府历经三代,仍受圣宠的缘故,咱们是皇亲,原本就与二弟、三弟他们不同,只要没有重大过失,旁人便动不了咱们的地位。所以,你记得劝服靖儿,别参与到立储的事里去。” 说着叹息了一声,“他原是九殿下的伴读,只怕满心想着为九殿下出力,我看唐宁郡主也挺宠着你,八成是有这样的意思,不希望你们与他们生分了。只是,若是一家子齐心协力拥护一个倒也罢了,偏偏……” 郁心兰心中一动,忙问:“难道二弟、三弟另有了打算?” 赫云彤道:“应该还没定下来,但已经有不少人在拉拢他们了。这些人看中的还不就是父亲手中的兵权?拉不动父亲,便打儿子女儿的主意。” 难道晋王妃请甘夫人打牌,是秦小王爷的意思?为了帮十二皇子找个强大的助力,他还蛮有献“身”精神的嘛! 赫云彤也知道了这件事,撇了撇嘴道:“秦小王爷虽未娶妻,可小妾通房都有二十多个了,虽说多半是旁人送的,可他亦是来者不拒,母亲才不会看上这样的人,晋王妃这主意是打错了!” 不等郁心兰感叹完秦小王爷该如何编排值夜表,赫云彤又继续道:“并非伴读就一定要帮皇子的,你最好能劝得靖儿置身事外,六年前的事,还不够给他教训么?” 郁心兰不知该接什么话,轻叹一声。眼看着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十八岁的生辰就要到了,皇子妃也都赐下了,等回了京,皇上就该给他们分府封爵,接下来该立储了……当然,前提是回京以后。 可昨晚听连城说了几句,似乎御林军中混入不少谋逆份子,皇帝称病赖在秋山,也是在等暗中的人按捺不住吧?若不能先除去这些异类,回京的路,只怕凶险着呢。 不过,赫云彤的这番好意,郁心兰还是心领了。晚上赫云连城依旧回得很晚,郁心兰一直没睡,在等着他,手里还拿着火折子,下定决心要看一下他的伤口。 赫去连城拗不过她,只好解开纱布给她看,伤口在左胸,一寸来长,应是取箭时特意划开的,好在已经结痂。 “看完了?我冷了。”赫云连城急着缠纱布。郁心兰正要帮忙,忽然觉得不对劲,早几天更冷,他还只穿单衣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就说冷了? “等下!你后背是不是也有伤?”郁心兰睁大眼睛瞪着他,暗示他,敢骗我,你会死得很惨! 赫云连城敷衍道:“摔下马来,总会有点擦伤。” “一点擦伤你会急着遮掩?” 郁心兰根本不信,硬逼着他转过身去……那片宽广的后背上,至少有十数条极深抓痕,有几处还被狼的利爪撕得血肉模糊,整片后背没有一处好肉,大鸡是胸口中箭只能仰卧,后背的伤口总是摩擦,伤口才仅有些软痂,仿佛动一动,就会撑破,渗出血来。 郁心兰双手捂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泪水已经磅礴流下,完全不停指令。 赫云连城满心无奈,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一边缠着纱布,他一边安慰:“看起来重,其实没事了。” 郁心兰接过他手中的纱布帮忙,他自己哪能缠得好。 郁心兰轻轻地抽泣着,抖着双手好不容易帮他缠好了纱布,才哽咽着问出一句,“很痛吧?” 赫云连城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不算痛吧,那时我昏迷着,没觉得怎样。” 郁心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赫云连城只觉得头皮发麻,束手无策,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女人的眼泪,只好抱着她躺下,盖好被子,撑着身子轻轻吻她脸上的泪珠儿。 可郁心兰的泪珠儿仿佛春雨似的,不要钱地往下掉,赫云连城满嘴都是咸味了,只好换上手,拿了枕边的帕子去抹。 郁心兰哭了一阵子后,总算是止了泪,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挺丢人,她多大个人了,自小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是暗自滚几滴泪珠儿便没事了,今天哭了个够本,将来年的眼泪水都流完了。 “终于天晴了么?”赫云连城轻轻吻了吻她,略带调笑地问,大手伸入她的衣襟之中轻轻抚着。 赫云连城原来是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自然有点绮丽的心思,可小妻子哭成这样,他总不好强行求欢,便只有等她哭完。其实一开始吧,他还觉得小妻子太过娇气了些,觉得无奈,甚至有点头疼,女孩子家家的也太爱哭了,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看到这个伤就哭成这样。 可小妻子边哭边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那细小轻柔的动作,好象想代着他痛一般,让他的心里渐渐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好象被沾了糖水的棉花塞了满心满眼一样,心里眼里都是沉沉的,满满的,却又甜甜的。 郁心兰还在抽答着,伸了手将他抱住,气息不顺地道,“你胸口的伤可压不得,今晚靠着我睡,不比床板舒服些。” 赫云连城怔怔地看了看她,才轻声问,“不会压得你不舒服么?” “没事的,你养好伤要紧,万一那起了贼人又来了怎么办?对了,你们可有点头绪?”郁心兰问完又后悔,似乎这不是女人能问的问题。就算是在现代,如果你丈夫是公安人员,公事方面也不能问的。 赫云连城没计较这些个,他的心塞的都是满满的触动,第一次觉得有妻子 真的很好……真的好!以前只是觉得多个妻子多份责任,只是知道妻子是要相依相伴一生的人,得尊重得爱护,郁心兰私底下常爱搞怪,他也时常会心一笑,觉得有人相伴也挺不错,可象现在这样只想着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松手的感觉,却是第一次。 赫云连城感动完了,郁心兰早哭累睡着了。 唉——,这样睡,的确比较舒服,伤口也不疼。 赫云连城挣扎了许久才瞌睡来临,迷迷糊糊间思量着。 第二日一早去,小夫妻俩携手去用早饭,巧儿和小茜便老实了,在靠墙的条几上负责夹菜、摆盘,没往饭桌前凑。 郁心兰扫了一眼,大体还是算满意,昨个儿让她俩跪了大半天,下午她让芜儿给二人送点按摩油,顺带让芜儿点醒她们二人,若还是不知事,她就只有想法子打发了。 赫云连城夹了块芙蓉开口饺放在她的碟中,吩咐道:“吃饭!小小年纪,心思别那么重。” 小妻子打量那两个丫头,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觉得花心思在婢女身上很不值得——不喜欢卖了便是,犯得着吃饭都有一口没一口的吗? 郁心兰自然是听话用饭。用过饭,赫云连城仍是乘皇后娘娘差来的小轿入内宫。 小轿一离开,傻站在月亮门处的三奶奶便显了出来,听到郁心兰唤她,她才不好意思地走上前问:“大哥怎么变样了?” 郁心兰笑了笑,“皇上赐了圣药,疤便消了。三弟妹今日来得这么早,用过饭没?” 三奶奶笑:“用过了。刚才母亲打发人来说,父亲今日不去内宫伴驾,要我们都去大厅,我是来请大嫂的。” “啊,那三弟妹等我片刻。” 郁心兰赶忙回屋换了身暖云色万字不断头的刻丝褙子,梅红色的百子裙,披上一件绛色镶灰貂毛的大氅,同三奶奶一齐去大厅请安。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清早都开始飘雪花了,厅内早就烧起了八个火盆,将大厅烧得暖暖的。 郁心兰和三奶奶原打算先在门边散散寒气,甘夫人和长公主都热情地道:“站在门边干什么?快过来,这里有火盆。” 二人这才脱下大氅,给长辈请安,与同辈见礼后,各自坐在婆婆身边。 定远侯一家,除了赫云连城在内宫当值,小五年纪幼小、二奶奶有身子没跟来秋山外,其余人等都聚在这大厅内,人人的表情都透着严肃,想是侯爷有事要宣布。 侯爷品了口香茗,眸光扫了一圈,才淡笑道:“都绷着做什么?我要说的是好事。” 甘夫人不知是不是昨日在牌桌上听得了什么风声,闻言眸中透着希冀,眉间藏着暗喜,说话的声音格外殷切,“夫君,有什么话便直说吧,这样卖关子,便是听了喜讯,我也没得赏钱给您。” 侯爷哈哈大笑:“你就知道喜讯是同你有关的?” 长公主唇边的笑淡了几分,这样的玩笑,我是不敢同侯爷开的…… 侯爷笑完了,才说正事:“靖儿这次护驾有功,圣上已着内臣拟旨”升靖儿为禁军上品大将军。恩旨今日就会下来,明日靖儿会先回京,与余将军交接。兰儿,你陪靖儿回去。” 郁心兰忙起身万福,“媳妇谨遵父亲教诲。” 三奶奶有些急切地问:“那……父亲,余将军如何处置?” 郁心兰想起,前几日讨论连城的新职位时,赫云彤便说过,现在禁军上品大将军乃是三奶奶的娘舅……这算不算连城抢了余将军的差事? 侯爷别有深意地看了三奶奶一眼,淡声道:“先去吏部候命,待军部重整时再安置。” 这话说得三奶奶俏脸一白,郁心兰莫名,不过侯爷接下来的话便给了她答案:“上回靖儿查获的私卖粮草一案,如今已全部彻查清楚了,皇上仁厚,不欲连坐过多,但高将军教子不严,有失督导,皇上拟肺削职为民,涉案人员一律流放,抄没家产……兵部会空出许多职位,策儿暂拟接任太仆寺马厂总管,杰儿接任飞儿的职位,飞儿任二等侍卫,恩旨这几天便会下来。你们要切记,这是皇上对我赫云一家忠心护主的恩赏,切不可得意忘形!” 郁心兰听后仔细琢磨,这几天她问了赫云彤不少军职方面的知识,大概能知道,二爷直接从正六品升到从四品,连升三级,不过大仆寺马厂是管军马的地方,有油水,却没实权;三爷赫云杰,那个位置是正五品,考核军务的,有一定的权利,但不带兵;四爷赫云飞的二等侍卫是从四品,也升了一级,无权,但却是天子近臣……看来皇帝还是更信任长公主所生的儿子一些。 甘夫人的两个儿子都谋了好差事,虽然没有老大职位高,不过她暂时还是满意的,三位少爷就不用提了,一个个认真聆听侯爷教诲,脸上是绷不住的喜悦。 若二奶奶在,也会很高兴的吧,二爷这个职务油水可不少,军队里每年得采买多少马匹啊。 唯有三奶奶,这几个职务原本都是她的兄长或亲戚的,可因私卖粮草一案被牵连,都关进大牢了,父亲还被削职为民,连娘舅也……余将军虽没说削职,可候职一候几十年的人都有。 大约是三奶奶的神色过于暗淡,侯爷便出言安慰道:“茹儿也不用太过忧心,亲家高老爷虽无官职,但皇上并未说抄家,年纪大了,寻片田庄住着,颐养天年,也是极好的。你是我赫云家的媳妇,只要你好好侍奉杰儿,教养子女,没人敢小瞧你。” 赫云杰也道:“正是如此。”三奶奶忙恭顺地应了,收敛起脸上的愁苦。 郁心兰却知道,男人们总是将事情想得很简单,没有娘家人支持,三奶奶自己都会觉得低人一等,贵妇们聚会的时候,冷言冷语怎可能少? 只不过,郁心兰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回到房间后便指挥丫头们收拾东西,准备返京。 晌午之前,圣旨果然下来了,令赫云连城明日返京接任禁军上品大将军一职。 可是下午的时候,郁心兰却染上了风寒,确切地说,是被风寒了。午饭前侯爷赏了她一杯茶,非要她当面喝下。喝下后,她便开始头重脚轻,深身发热,骨子里却发冷,盖多少棉被都没作用。整个下午,她就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连出汗,边发抖。 赫云连城急忙请了太医诊脉,一众熟识的贵妇都来探望了她。原本这样重的病是不宜赶路的,但赫云连城舍不得娇妻,郁心兰也极想回京,皇上便恩赐了一辆青毡四轮豪华马车给她。 那马车宽大得足以躺下七八个人,要用四匹马才拉得动,怕误了行程,皇上还特意恩准郁心兰越级使用六匹马拉车,配备了一百名兵士,小夫妻便起程反京了。 赫云连城乘坐的小马车内,郁心兰窝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哼。赫云连城疑惑地摸摸她的额头,“解药都服下去了两个时辰了,热也退了,怎么还这么难受。” 郁心兰哼哼了两声,娇声道,“烧了一晚上,当然不舒服啦。”真是的,我好歹也是配合你们金蝉脱壳之计的主要演员,不多撒下娇你哪会记得我的功劳啊。 赫云连城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无担忧地道:“我们要三天才能到京城,只怕途中有危险,你真不该来的。” 郁心兰撒娇的往他怀里钻,“有你在,我不怕。”心里却道:我不来谁来?让别的女人装成我,让你抱上抱下的,万一就这么以名声为借口赖上你了怎么办?这种傻事我可不干。 赫云连城的小马车总会停在大马车旁,紧紧挨着,郁心兰每天在两个马车间爬来爬去,外人看来,都是赫云连城将她抱上抱下大马车。原本两人可以乘坐一辆马车,却要弄得这么费事,有心人便会想,是不是两辆马车中,还藏了一个人? 头两天都很顺利,离京城已经只有一个白天的路程了,这天晚间投宿的时候,郁心兰的心情格外好,差一点装不出病态来。 军士们照例包下一整间客栈,将伙计们都打发回去,只留下掌柜听命。烧水、煮饭、炒菜这些事,是军士们亲力亲为。 郁心兰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细心帮相公擦了后背,听到房门叩响,便转过屏风,问了声,“谁?” “是我,李榕。” 郁心兰将门开了一条缝,将托盘接过来,笑道:“你去休息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因怕中途中有危险,长公主特意将自己的女侍卫拨了李榕李桦两姐妹来服侍郁心兰,四婢则留在秋山,与大部队一同反京。 客栈不比府中,李榕知道自己不方便进去,便道:“我们就住在隔壁,贺尘黄奇在另一边的隔壁。” 郁心兰点头示意自己明了,关上了房门。 赫云连城净身出来,看到桌上的饭菜便嫌弃,“我不吃。” 郁心兰是个好吃好玩的性子,每过一个集镇,就会要李氏姐妹去帮她买上一大堆的零嘴和当地的特色吃食,还总哄着他每样都尝上几口,又坐在马车里不动,他的肚子现在还是饱的。 郁心兰也不饿,却将饭菜倒了些到窗台上的花盆里,见相公不解其意,解释道:“这天气饭菜不会坏,我怕老板热一热又卖给别的顾客,这多不好。” 实在无事可干,两人便早早睡下,赫云连城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郁心兰拍了他一巴掌,“不许乱动。”自打知道他伤得那么重,郁心兰便不许他再碰她,任他怎么解释床上运动不需动到后背也没用。 赫云连城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佳人在怀,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睛注视着怀中甜美的睡颜,思忖着,趁她睡熟了偷袭行不行? 忽地,他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这是习武之人在临界危险之时,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八十六章 赫云连城心生警觉,忙竖耳细听,安静,外面安静得可怕,连之前有的士兵们值夜的走动声都听不到了。 他迅速且悄然地为郁心兰穿上薄袄和外套,郁心兰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赫云连城忙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噤声,情形不对!” 郁心兰一个激灵便醒了,赫云连城连忙捂住她的口鼻,怕她急促的呼吸被门外的人听见。郁心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眨了两下眼,示意自己明白,改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口鼻。 赫云连城飞快地穿衣,正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拨开,几条人影闪了进来,就着走廊上暗淡的灯光,郁心兰数出有四人。这几人冲进房内,先查看了桌上的饭菜,然后便似乎松了一口气,朝床铺的位置而来。 薄而阴冷的长剑伸入床帘之中,郁心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未等长剑挑开床帘,赫云连城的剑就直刺了出去,噗一声入肉的闷响,对方闷哼了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房内之人万没料到床上的人是醒着的,尽管也提防了一下,却相对大意了,这才让赫云连城一招得中要害。 赫云连城一招击杀一人,也知是运气,何况他还有个需要保护的娇妻,于是趁那名杀手倒下,其余杀手错愕的一瞬间,抱着郁心兰飞跃到屋中一角,将郁心兰护在身后,自己则守住屋角,将小妻子保护在相对安全的三角地带。 郁心兰不敢出声,对面的杀手有六人之多,加上之前已死在连城剑下的那名,居然有七人。一开始她数了只有四人的,可见杀手的身手有多快,快得进门她都看不清。 这六人亦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立即向小夫妻扑来。赫云连城挥开长剑反击,但却死守着角落,不退一步也不肯进一步。 胡乱中郁心兰披的是连城的外套,连风兜和口罩都戴上了,看不清容颜,又站在一张小杌上,身影无形中高大了许多,杀手见赫云连城宁可放弃退下的灵活挪动也要护着她,以为她是他们想找之人,因而进攻得不算太猛,只想先消耗连城的体力,再将两人生擒。 郁心兰看着走廊上泻进来的灯光,心想这样不行,这样明显是连城在明处,杀手在暗处,连城的一招一式对方都能看清楚,而杀手的招式,连城却只能以光影来判断。 她手中握着一支精钢制的弹弓,是她在尚风轩花五两银子买来的,这回狩猎特意带着,还指望能用上一回,结果,现在用来保命了,另一只手掌中握着六枚钢珠,可她没把握在连城忽高忽低的手臂间,打倒桌上那盏细脚油灯。 在她犹豫间,忽听一阵疾风声向自己袭来,连城挥剑格开那枚暗镖,却被两柄长剑乘虚而入,直击面门。他不慌不忙回剑侧身,避开这致命一击,但因顾着身后之人,不能避得太开,仍是被剑刃划出两道血口。 郁心兰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得分明,心中一紧,不再犹豫,扬臂张弓,一枚钢丸直往对方六人而去。六杀手闪身避开,她又是一枚钢珠,“砰”的一下击倒了油灯。 耶!郁心兰在心中小声欢呼了一下,利落地掏出火折吹燃火苗,用弹弓将火折弹了出去。这次就不必要准头了,火折落在桌上,立即燃起了火光,将屋内照得明亮起来。 赫云连城趁杀手一怔的当儿,长剑一挑,三名杀手的面巾飘落在地。 “是你!”赫云连城的声音透着三九天的冰冷。 杀手不待回答,安静的客栈外响起了一连串的马蹄声,上百匹马迅速地来到客栈外,将客栈团团围住。六人面色大变,这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中埋伏了。 这六人都是杀手中的杀手,可既然朝了相,此时再跑已然无用,只有杀了眼前两个见过他们的人,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至少也要将两人绑为人质,才好从容逃路。 六人杀心顿起,手中的剑挥得像车轮一样,赫云连城也知道只要再坚持一刻,就能等到援兵,自然是半分也不敢松懈。可这六人单独的任何一人都不比他差多少,现在同时疯狂进攻,他又不能畅快地腾挪避闪,应付得极为吃力。 感觉到自己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郁心兰也知道连城支持不了多久了,她将钢珠上在皮筋上,在一名杀手攻至近前之际,猛地射出一弹。 那名杀手全力应付赫云连城,以为有身边人的配合,郁心兰玩不出花样来,因而疏于防范,钢珠激射入眼,痛得他大叫了一声。 此时他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出了四名侍卫,正与他的同伴缠斗……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看电影一样,大队的官兵蜂拥而入,屋内还有五名高手,六名杀手并没有抵抗多久,除一人嘴快吞毒自尽外,其余人都被生擒。 赫云连城将妻子交给李榕李桦照顾后,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到外面清理战场,直到天明才回来,与郁心兰坐在马车内睡了一整天,进了京后又直奔禁军军营,郁心兰被官兵送回了侯府,直到第三天清晨,才看到丈夫。 李桦向她解释后,郁心兰才知道,原来她们早发觉了烧饭的水中有迷魂汤,为了麻痹对手,故意中计,为的就是将敌人诱来……只是这样也太危险了吧?郁心兰心中不满,她是个现代人,可没古人那种誓死捍卫皇权的忠诚观。 此次一共捉住了一百余名匪徒,要审讯、要侦查,还要维护京城的平稳安定,赫云连城忙得天昏地暗,郁心兰只有每日做了好吃的在家中等他,但一般他都不回来用晚饭。 半个月后,侯爷、甘夫人、长公主等人才返回京城,郁心兰给父母亲请过安,侯爷也回兵部忙公务去了,众女眷则说起分开后的经历,直说是凶险。 原来狩猎时放了狼群之后,对方便安排了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要冲入行宫捉拿皇后娘娘的,幸亏侯爷及时调来了当地的驻军,才阻了一阻。原本若是御林军中之人全数可信,倒是可以张网捕鱼,请敌入瓮的,可是保护得好好的猎场里能进数百匹狼,这些御林军中定然有j细,皇上只好放弃了这个机会,改为诱敌深入。 皇上让赫云连城回京,还特意送了辆大马车,装作是他要悄悄返京一般,还怕对手不相信,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走后,又寻了个由头,让另一位大臣返京,用的是同样的手法;行宫里却又露出一点迹象,好似他又没回京。让对手分不清他到底在哪里,只好将手中的人兵分三路去探……终于被皇上逐个击破了。 众人感叹了一番皇上英明,郁心兰见大娘和母亲都有疲惫之色,便恳请两位婆婆先行休息。 二奶奶没去秋山,听得十分有兴致,与三奶奶送了婆婆回屋休息后,又乘着小轿到静思园来。 郁心兰昨天等连城等到很晚,正打算补个眠,听传报说二奶奶来了,只好披上外套到外厅迎接。 二奶奶人已经进了大堂了,郁心兰忙招呼她到暖阁里坐,“外面冷,暖阁里烧了地龙。” 锦儿等人奉上茶水和果子点心后,郁心兰便调侃道:“今天什么风把二奶奶给吹来了?” 二奶奶轻轻一笑,“还不是惦记着大嫂,想着过来给大嫂请个安。” 天底下能把谎话睁眼说得这么顺的人,二奶奶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之前府中没人的时候,内宅的事甘夫人自是全权交给二奶奶去办,郁心兰回府后,二奶奶怕郁心兰要分权,自然是躲着她走的……郁心兰回府也有半个月了,她今个儿才想到来请安,还好意思说心里头惦记。 郁心兰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揭穿。 二奶奶又闲扯了两句,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我家二爷,真的升职了?” “嗯,父亲是这么说的,我和大爷离开行宫的时候,恩旨还没下来,后面的情形不知如何了,反正二爷去吏部报过道,一会儿就会回来,二弟妹直接问二爷不好吗?” 正说着话儿,三奶奶也来了。郁心兰往炕里挪了挪,让三奶奶也能坐到短炕上来,并向二奶奶道:“你怎么不问三弟妹,她可是随父母亲一同回京的。” 三奶奶问明是什么事儿,便半带着酸意地道:“上回父亲的确是这么说了,还说过几日便会有恩旨,可是一直没下来。”说着又叹了口气,“还是大哥运气好,这回皇上使的万全的诱敌之计,大哥又立了一功了。” 这话郁心兰可不爱听,皇上的计谋的确是好,可是赫云连城也是拿命拼出来的,那身上一道又一道的新旧伤口,可不是运气好的象征! 于是她便毫不客气地拿话噎回去,“三弟妹这话说得可太亏理了。皇上的计谋的确英明,可也要有实力的人去执行,才能在故意中了敌人j计的情形下全身而退。你当用胸口中了一箭大难不死是凭的运气么?你当他以一敌六不落下风也是运气么?三弟妹与其整日里盯着我家大爷的运气,不如回去看着你家三爷,三爷不是马上要升为皇上身边的二等侍卫了,日后也有护驾的机会了,也能展示三爷的运气了不是?” 三奶奶被噎得脸通红,光想着酸一酸大嫂,不想把自个儿夫君给绕进去了,若是日后三爷立了功,大嫂也来个是运气,给三爷知道了源头,三爷定会怪罪她的。 郁心兰呛了回去,心情便好了,看着三奶奶讪讪的表情直乐,“三弟妹吃点果脯,这是我庄子上产的,自己腌的,我也是运气好,西郊的土地种果树不错,种出的果子制成的果脯也比外面卖的要好吃些。” 还拿运气说事儿,三奶奶真不知该怎么接口了,见二奶奶伸手便拿果脯,忙暗中睃了一眼,二奶奶悻悻地收了手。 三奶奶安生了,郁心兰便向二奶奶道:“二弟妹有了身子,暂时还是别太劳累了,之前厨房的采买一直是我负责,日后还是由我来担着,一会儿我让紫菱去你那将账册取回来。” 二奶奶立时尴尬了,心道,我怎么就这么嘴欠跑到静思园来听消息呢。她笑了笑道:“这是不是应该问问母亲的意思?” 郁心兰可没耐心等着她回过甘夫人,也笑了笑道:“上回就是母亲亲口答应的呀,还向父亲夸我管得好呢。我是看二弟妹你有了身子,我这个当大嫂的,能分担一点是一点,可不能让你累着动了胎气。说不定是咱们赫云家的长孙呢。” 二奶奶心底的一点怨气被“长孙”两个字给抹平了,细细一想,的确没有什么比生个长孙更重要,待自己有了长孙傍身,还怕拿不到府中的权利? 于是便爽快了,“也是,一会儿就让紫菱姑娘去静念园取账册吧。” 三奶奶暗自着急,连使了几个眼色,二奶奶都没看见,只好找了个借口,拉着二奶奶出了静思园。二奶奶和三奶奶同乘一辆青幄小油车,一出园子,三奶奶便嗔怪道:“二嫂怎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她为什么要拿回厨房的采买?你现在有了身子,就不怕她在食材上动手脚?别听她说得好听,一口一个长孙的,等你滑了胎,什么都迟了。” 二奶奶吓了一跳,拍着心口道:“你可别唬我,大嫂只是发个对牌而已,负责采买的都是母亲手下的管事,厨房的管事和厨娘也是母亲的人,她哪有这个本事。” 三奶奶一脸不愿与她多谈的样子,“你不相就算了,当我没说!合着我一心为你着想,倒成了个挑拨离间的人。” 二奶奶陪了笑,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也不是没上过你的小当,对你可不怎么放心,而大嫂若真不想让我生下孩子来,当初不告诉我不能用香露不就成了,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儿,还得另外花银子买通厨娘,你当我真是傻子! 而三奶奶则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二奶奶生个闺女下来,或者干脆就生不下来。自己娘家已经倒了,在这府中唯有靠三爷和公爹婆婆的疼爱,和一两个儿子撑腰。公爹是个公平的,婆婆对她也不错,可三爷就不靠谱了,心里头花花着呢,见一个爱一个,谁也爱不长久。她这个正妻之位若想坐得稳,就得一个两个的女人帮他收进房来,憋屈不憋屈?而自己生下燕姐儿之后也快七个月了,三爷也没少上自己房里来,可肚子却没动静…… 两人各怀心思坐车到了岔路口,方分了车各自回院子。 三奶奶回到静心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5部分阅读 ,便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轻笑,略带沙哑的笑声,可却有股勾人心魄的诱惑力。三奶奶一听便听了出来,这是燕姐儿的||乳|娘,这会子会在堂屋里这样浪笑,定是三爷回来了。 进了堂屋,果不其然,三爷正抱着燕姐儿逗着玩儿,燕姐儿的||乳|娘刘氏笑盈盈的站在三爷眼前,几个有点姿色的大丫头都环绕在三爷身边……哼,果然是苍蝇不沾无缝的蛋! 三奶奶在三爷身边坐下,从三爷手中接过燕姐儿,亲了一口,笑吟吟地问,“爷今日去吏部,可有说什么时候给您安排新职务?” 三爷懒洋洋地笑道:“没说,皇上刚回京,还得等几日吧,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急什么,正好休息几日,多在家中陪陪娘子。”说着又抱过了燕姐儿逗着玩。 燕姐儿如今八个多月了,眉眼已经长开,生得极像三爷,一双狭长的凤目,高贵又妩媚,笑起来两个小涡,人见人爱。三爷原本一心盼个儿子,是不大待见燕姐儿的,如今也当宝贝似的,在秋山的时候还时常念叨。 三奶奶见三爷对女儿上了心,心里也是极舒坦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失望过,却还是心疼的,也亏得燕姐儿会长,知道粘她爹。 三爷逗了一阵子,便没了兴致,将女儿递到刘氏手中,目光在刘氏高耸的胸部溜了一圈儿。 三奶奶心中有气,赶忙拉着三爷进了屋。三爷调笑道:“哟,这是干嘛,大白天的,娘子可太心急了些。” 三奶奶打发走了丫头,没好气地道:“三爷还真是个随意的性子,大爷都已经上任半个多月了,您这升职的事儿却光听到雷声没见雨点儿,吏部那里问不出,也当去问问父亲啊。当初父亲可说了,是这回护驾有功,特意恩赏咱们家的。” 三爷说起这个便有些不耐烦,“父亲说了有就是有,我总去问只会让父亲心烦,你当二哥不急吗?他不也没去问?我觉得你应当多向二嫂学一学,她从来不管二哥的公事。”说着便打起帘子往外走。 三奶奶急道:“刚回来又上哪去?听说外面还不太平呢。” 三爷回头挑眉轻嘲道,“三奶奶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三奶奶心头一窒,只好软下声音,好声好气地道:“我死怕您有个什么闪失呢。一会儿我让秋叶进来伺候可好?” 这算是讨好哦了。三爷赫云杰也知道自己这个娘子平素是个傲气的,便放下帘子又走到炕边歪着。 三奶奶忍者气,她如今已经不是高将军的女人了,她如今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之女,再也无法在夫君面前拿起架子,只能退一步,先求得夫君的支持。在秋山的这一个月里,都是她陪着三爷,以三爷的个性,她知道他已经腻了…… 出门唤了秋叶进来伺候,三奶奶便乘小车去往小花园。 如今是十一月,小花园里的茶梅、日香桂、海棠、水仙都开了花,三奶奶让秋水捧了个花瓶儿,优雅地采着日香桂。这种花有桂花的香气,花形也很美,拿来装瓶挺不错的。 小花园入门处的对面就是青松院。青松院也不算小,住着侯爷的几位妾室,平日里侯爷很少来,甘夫人不想瞧见她们,从不让她们请安,几位妾室都是窝在房里做针线或吟诗作对打发时间,但小丫头们则是坐在纜|乳|芟铝奶欤潜炔簧衔堇锼藕虻拇笱就罚挥谢鹋杩缮眨荒芸醋哦悦娴脑白哟蚍6惫狻?br /gt; “咦,三奶奶回来了,还亲自来采花儿……这么冷的天。”小丫头莺歌边跺脚御寒边道。 正巧繁荫路过,便停下来问,“三奶奶进园子了?” 莺歌向她福了福,“回繁荫姑娘的话,是的呢,婢子刚刚看到的。” 棋儿便笑道:“姑娘不是也想去采花么?不如看看三奶奶采的什么花儿,侯爷赞过三奶奶的插花最是雅致啊。” 繁荫便笑了笑,“也是,我跟着去学学。”说罢让棋儿带上一只花瓶,两人一同出了青松院,到了小花园。 果然在小花园里见到了三奶奶,繁荫忙上前打招呼,先福了一礼。 三奶奶福了半礼,笑道:“您太客气了,你是父亲的人,怎么也算是长辈,怎么先给我施礼。姑娘这是……来采花?” 繁荫点了点头,“都说三奶奶插的花雅致,便特意跟来,想学一学。” 繁荫是甘夫人的陪嫁丫头,给抬了个妾,却不是姨娘,只能称姑娘。三奶奶知道甘夫人并不待见繁荫,原是不想多与她说话的。 繁荫却难得见到三奶奶,想拉着她套套交情,说起这阵子妩月常来收集花瓣上的露珠,“听说是喝了露珠茶容易生儿子,上一胎,二奶奶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三奶奶闻言心中一动,略略有了一个主意在脑中模糊地形成,却还要细细想想,便敷衍地冲繁荫一笑,“多谢姑娘了。” 繁荫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谦卑地道:“繁荫只是希望侯爷能多几个孙子,三奶奶的身材一看便是好生养的……” 这话女人都爱听,三奶奶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诚,教了繁荫一套插花,才乘车回静心园。 回到屋内,秋叶已经不在屋里了,三奶奶不由得问,“爷怎么把人打发走了?” 三爷撇了撇嘴道:“那丫头看着无趣得很。” 三奶奶笑问,“那爷瞧着哪个丫头有趣呢?您只管说,就算是别的院子里的,我也帮您要来,开了脸,给抬个妾。” 三爷这下子真是慒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奶奶好几眼,才惊怪道:“娘子怎的忽然贤惠了?” 三奶奶嗔了他一眼,“我何时又不贤惠了?我怀着身子的时候,不是让秋月秋日服侍你了吗?” 三爷嘿嘿一笑,心道,服侍是服侍了,待孩子一生下来,你就急不可耐地将她俩配了人,这也算是贤惠么? 不过难得妻子做出这般大方的样子,他便没理会之前的事,直接道:“我就瞧着大嫂身边的巧儿挺不错的。” 三奶奶暗恨得咬牙,脸上却是轻愁地微笑,“巧儿啊……怕是大嫂给大爷备的呢。” 三爷挑眉一笑,“大嫂那四个大丫头都生得漂亮,就是那四个小丫头也生得水灵,大哥哪用得着这么多,你想法子给我讨一个巧儿来,我心里自会疼你。” 三奶奶咬着牙,笑着应下了。 静思园里,郁心兰也正问着这半个月她们四个丫头在秋山的事儿,四丫头逐一回答后,她便打发了三人出去,只留下锦儿和紫菱伺候。 紫菱早在郁心兰去秋山的第二天便被郁老爷打发回侯府了,说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不好总让女儿的人服侍温姨娘。人都走后,紫菱便将府中的情形跟郁心兰说了一番,府中的主子都走了,只有二奶奶和侯爷及二爷的几位妾室,倒也算安生。不过紫菱特意让千荷与静念园的洒扫丫头交好,打听到了一些事儿,二奶奶自己怀上了,便不大在意方姨娘了,可方姨娘最近却颇有些动作,时常打发丫头出府采买东西,千叶曾跟过一次,好像是回的方姨娘的娘家…… 郁心兰听后蹙了蹙眉,但也没在意,只是道:“你让千荷盯着,有什么不对的在告诉我便是,他们院子里想怎么折腾都是他们的事,只要不是想把脏水泼到我头上就成。” 紫菱忙应下。轮到锦儿,郁心兰要她把这段时间巧儿和小茜的表现说一说。 锦儿想了想道:“主子们不在,平日里便没什么活计,大爷的官服和衣裳都在绣着,不过倒是三爷来过竹馨居几次。” 郁心兰撇了撇嘴,这位三爷还真是风流,就这么个丫头也盯着盯着的。只不过,到底把不把巧儿给三爷,她却还没拿定主意,一来是巧儿并不是个会听话的,二来她也没往别人院子里塞人的习惯,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 只是郁心兰没料到,第二天,三奶奶会亲自找她来要人。 八十七章 郁心兰心中不痛快,三奶奶寻这种借口来要人,摆明了就是想暗中摆她一道的,给三奶奶一个丫头,转眼就让三爷收了房,传出去不定说她的丫头怎么这么勾引男主子呢,弄不好还能将矛头指到她的头上来,三奶奶还可以到侯爷和甘夫人那儿哭诉委屈。 于是,郁心兰让锦儿给三奶奶换了杯六安茶,道:“三弟妹还是先安安神,你这么风急火急地找我要丫头,我若是不给,显得我小家子气,可若是给了,这其中却有些难处。我是个不会调教人的,这万一哪天巧儿出了点错,落在外人的眼里,好似是我特意塞个丫头给三弟妹添堵似的。” “我看这样吧,三弟妹既然喜欢巧儿打的络子,我便让她多打几个送给弟妹,至于巧儿的按摩手艺,你差个丫头过来,跟她学一阵子便是。人就还是要我这儿,我也没几个得用的丫头,真没时间让她去你院子里,或者你不舒服了,就到我这来一趟,我让巧儿给你好好松松筋骨。” 三奶奶的一片用心被这番话给堵得严严实实,之前她想着,她提出喜欢巧儿的按摩手艺,郁心兰便是不给人,总归要给几分薄面,让巧儿到她的静心园去服侍她一下,或是教教她的丫头。只要巧儿进了静心园,她便有法子让三爷生米做成熟饭,到时人也帮三爷要到了,还给落了郁心兰的脸面看你的丫头都是什么货色,这么心急地爬爷们的床! 可没想到郁心兰不但不给人,还不让巧儿去她的那儿,只让她的丫头来…… 三奶奶低头啜了口茶,乘机想了想,才抬头笑道:“我幼时练骑射,落下个肩胛易酸的毛病,若总到大嫂这来打扰,那怎么好意思……其实呢,我的丫头以前也学过按摩,却总是不得法,嗯,能不能让巧儿到我院子里去教一教呢?我不急,挑大嫂没事儿的时候让她去就成。” 又说自己有肩周炎又说不急的,说到底还是想让巧儿去她的院子。郁心兰心中暗忖,必定有鬼,必定有鬼啊! 于是含笑道:“这可真是不大好呢。等我这院子里有空闲的时候,多半是大爷回府,用过晚饭之后,那会子让巧儿去到你院子里,三爷也在呀,虽说是主仆,但到底男女有别,总要避避嫌才好,若是冲撞了三爷,就更是罪过了。三弟妹不必总是亲自来,差个丫头来学就是。” 被拒了两三回,郁心兰还直接点到了男女大防上,三奶奶到底不是程夫人那般的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再说了,又怕是自己的用心被郁心兰猜出,忙借着饮茶偷眼打量,只见郁心兰浅笑盈盈,不愤不恼,好似完全是无意之言,真的觉得不方便而已。 三奶奶倒有些安心了,若是郁心兰答应得爽快了,她倒还会担心巧儿是不是她老早安排好的棋子呢,不然府中这么多漂亮丫头,三爷怎么就看上大嫂这的巧儿了? 巧儿一时半刻要不成了,三奶奶便转了口风,闲聊了会子家常,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郁心兰送她至青幄小油车上,待小油车转出了院门,才返身回寝房内,吩咐道:“让安妈妈来一趟。” 不多时,安妈妈便挑帘进来,恭恭敬敬地纳了个万福,问询道:“大奶奶寻老奴何事?” 郁心兰道:“安妈妈坐,紫菱去给安妈妈泡一壶老眉君。” 安妈妈忙道不敢,推辞了一番,才在炕边的脚榻上侧身坐下。 郁心兰捧着暖乎乎的茶杯,也不拐弯儿,直接问,“上回我让妈妈想的事儿,不知妈妈想得如何了?” 安妈妈明白是问巧儿和小茜的事,便将自己寻思出的主意细细说了。郁心兰听后沉吟,法子是好的,就是狠了点儿。不过若不如此,也拿捏不住人,就算不让她们帮着往回传什么消息,总不能让她们胡说自己的是非。 安妈妈揣测着大奶奶的心思,小心地解释,“老奴后来又去探过这两个丫头的口风,也让院子里的其他小丫头们试过,这两个丫头心都高得很,看中了侯府的奢华,一心想当主子的,若是大奶奶好心帮她们寻个正当的婆家,只怕还觉得是在折磨她们。” 这倒也是。这时代很多女人以能嫁进豪门为荣,即使当个妾,也是个主子,像定远侯府这样的门第,府中的二等丫头过得都比普通的商户千金舒服,吃穿用度无不是上品,若是给她们许个什么管事,日后还要自己操持家务,只怕觉得这是自己在整她们。 郁心兰便点了点头,“这事儿妈妈安排着吧,跟紫菱通通气。” 安妈妈忙应下来。 郁心兰又问些院中哪些婆子堪用,她手下能办事的太少了些,要提拔几个上来,上回安妈妈推荐的陈顺家的,郁心兰便觉得不错,以前是户商人家的管事妈妈,只是那家人经营失败,才被转卖出来的,现在已经将物品处交给陈顺家的管理了。 安妈妈这回又提了两个人,“一个是许旺家的,一个是杨天家的。”又细细说了两人的长处,郁心兰便道:“安妈妈若是觉得这二人得用,只管安排她们差使便是,若是提了等,就去内宅总管那儿改个账册,好按等级发月银。” 安妈妈听她完全顺着自己的举荐来,心中满是被赏识的感激,忙应下道:“老奴正打算安排许旺家的管洒扫、杨天家的管花草。”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安排了一下近期院子里的事务,便让安妈妈回了。 想到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上旬了,月底娘亲就应当要生了,弟弟的秋闱也不知考得如何,一般出榜都是考完的一个月后,本是从秋山围猎回来便可以出榜的,因着圣驾遇袭一事,现在京城还不安宁,皇榜至今未张贴。 郁心兰很想知道一点郁府的事情,可这年代出嫁的女儿不能总往娘家跑,就是差人去也不合规矩,郁府有挺长一阵子没给她送信了,还真不清楚老太太的病况如何了,娘亲的身子怎么样。昨个儿王夫人又回了京,她觉得有些不安。 紫菱瞧见大奶奶秀眉微蹙,便寻思着问道:“奶奶可是担心娘家的事儿?” “嗯。” “不如让锦儿带着千荷回趟郁府。昨个儿侯爷不是赏了几张皮子给奶奶么,奶奶送一件给老太太表表孝心,旁人也挑不出理来。” 郁心兰觉得这理由甚好,便让紫菱去安排。到下晌的时候,锦儿带着千荷回来了,禀明老太太的身子调养了一阵子,已经好多了,能自个儿下地走动了,府中的事都是太太协助着老太太操持的;温姨娘的平妻名份已经在官府备了案,府中人已经称其为二夫人了,身子重了些,但精神还挺好。王夫人回府便窝在菊院没出来,三小姐也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绣嫁衣,只有五小姐平时去她那儿走动走动…… 总之一句话,一切正常。 郁心兰思忖着,王夫人大约是在秋山受了惊吓才这般窝着的吧?郁玫大约是认命了?不论怎样,十二皇子的母妃是刘贵妃,身份是很显贵的,她身为正妃,也是极大的荣耀了。 锦儿又送老太太备的回礼给呈上,郁心兰瞧了瞧,是些冬季里用得着的小物件、一些食材、果干和补品,笑道:“老祖宗总是这般客套。” 锦儿笑道:“可不是,婢子也百般推辞,老祖宗却一定要让带过来,说是宁远庄子上产的,今年才交来的秋奉,比京城不差。” 郁心兰听后,神情认真了些,仔细看这些果干和食材,边问道:“老祖宗可是说,每样都送了些给我?” 锦儿道:“是的,老祖宗说每样都请打奶奶尝一尝。” 她这阵子看了地理杂志,知道宁远虽是个小城,但却是四季如春,出产的果蔬粮食的确比旁的地方要好。郁家原本是宁远的大世家,在那里有田有房,每年都要送秋奉来京,温姨娘少不得要尝尝时鲜,好在这些食材中并没有孕妇忌食的。 赫云连城照例回得很晚,眉宇间难掩疲惫之色,因他在军营中有大夫照顾,回府时倒不必再清洗了,直接到屏风后更衣。 郁心兰这才坐到梳台前梳理头发,准备就寝。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拥住自己,她抬眼就瞧见铜镜里映出赫云连城的身影,俊美的脸庞在朦胧的灯火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令人心跳加快、不敢逼视。他俯下身,将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星眸望着镜中的她,姿态亲昵。 郁心兰心中一跳,笑着问他,“差事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赫云连城摇头道:“没有,怎么用刑也没用,都是些死士。” “与其反复用刑,不如攻心为上……”郁心兰将自己这几日琢磨出的法子慢慢说给他听,基本是从警匪片里学到的套供的方法,融入这个时代的习俗。 赫云连城闻言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可行,眸光一亮,“明日试试,若是能套出口供来,你可是立了一大功了。” 郁心兰轻笑,“我只是怕你太过劳累而已,况且我想的法子,不就是你的法子啰,我要立功做什么。” 赫云连城闻言一笑,将她打横抱起。 郁心兰慌了,小声道:“那个……我小日子来了……”说着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赫云连城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好几日没跟你亲近了,怎么不晚一天再来。” 还好不是因她没怀上而失望……郁心兰这才放下心,随之又失笑,“这种事哪能是我说了算的。” 赫云连城依旧抱着她上了床,躺倒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着她的衣带。郁心兰睁大眼,“不行……” 赫云连城略带调侃地看向她,“为什么不行?” 刚刚还说为什么不晚一天来例假,明明是知道这段时间不能同房的!郁心兰有点结巴了:“你、你、你明知道……” 赫云连城笑得有点邪气:“明知道什么?” 郁心兰扭着身子拒绝,赫云连城就在她耳旁轻声笑道:“睡觉穿外裳做什么?快脱了衣裳好睡觉。” 郁心兰气结,这家伙刚才的表情动作,哪里象只是要睡觉的啊!平素看着老实的家伙,居然也是调戏人。 赫云连城手已缠绕上了她的腰,不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郁心兰转了个身,背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心里想着娘亲要生产了,她身为女儿却不能回府探望,除非他能带他出府……于是便道:“连城,明日……” “嗯。”身后之人,从喉间逸出低吟,听上去带着朦朦的睡意。 郁心兰心下一叹,便道:“没事,你睡吧。” 赫云连城没答话,已经睡着了,他真是太累了……郁心兰想,还是自己找个借口禀明了长公主,回府去看一看吧。 第二日向长公主禀明后,长公主立即同意了,郁心兰便乘车回郁府省亲。先去看望了老太太,郁心兰才到温氏住的槐院中来。温氏的肚子很大,脚背都肿了起来,现在不方便下床走动了。 郁心兰问过岳如,娘亲没有什么别的不适,这才放下心来,又请了两位稳婆进来,好生交待一番,赏了每人五十两银子。 两个稳婆喜出望外,急忙大表忠心,保证好好替温夫人接生。郁心兰知道这两个稳婆是老太太请来的,人倒还是放心的。 刚打发稳婆下去,秋容和玉和两个便过来给温氏请安。郁心兰没什么话与她们说,便到菊院去见王夫人,于情于理,这位也是她的嫡母,再怎么讨厌,也是礼不可废。 王夫人也不大待见她,待她请过安后,便道:“我这儿没事,你去看你娘亲吧。” 郁心兰笑道:“已经看过了,正要回去了。” “嗯,那紫绢你代我送送四姑奶奶。”这摆明就是赶郁心兰走了。 郁心兰自然是乐得顺从。 等郁心兰一走,王夫人便冷笑了几声,抚着小榻扶手边的玉石狮子道:“听说秋容和玉和两个每天都去温氏那请安是吧?” 许嬷嬷忙应道:“是的,下人们都这么说。” 王夫人冷哼,“怎么就不见她俩每日到我这来请安?我这个正妻的身份可是皇上都知道的。” 许嬷嬷跟着王夫人久了,听话听音,立即便差了小丫头去拦着两个小妾,要她们到菊院来给夫人请安。 两个小妾自是不敢得罪王夫人的,只得低着头进了院子。 王夫人今日出奇的和蔼,问及昨日老爷是宿在玉和屋里的,也没半点恼色,反而鼓励她道:“你年纪跟温夫人差不多,加紧时间怀上一个,日后也有个依靠。” 玉和一惊,迅速地抬眸看了王夫人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多谢夫人。” 王夫人又转向秋容,依旧笑得和蔼可亲,“这次秋闱和哥儿考得如何?” 提到这个,秋容便苦笑,“原本他今年才考入国子监,老师是不赞成他参加这次秋闱的,可这孩子心急,想先试一试,婢妾听和哥儿话里的意思,只怕考得不大好。” 哼,什么心急,是怕郁心瑞抢在他前面中了举人吧?只要你们心中有计较就好,我就怕你们一点不在意! 王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团柔和,“你也莫责怪他,学问不是一下子就能学好的,就算考不上也没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一定要通过科举才能当官。” 这世间当官有两种方式,科举和举荐。科举是给穷人设的,后来贵族子弟也喜欢参加,为的是博个名声,若是考不上,也可能通过举荐当个低阶的闲官儿,再想办法往上升。别的官员有没有资格举荐且不说,王丞相是绝对有的。这种话,王夫人以前从来没说过。 秋容心中一动,心跳就加快了起来,看向王夫人的目光就带着几丝讨好,“那还要托夫人的福才成……” 王夫人淡笑,目光幽远莫测,“自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嘛。”又看向玉和,“你若是能生个儿子出来,能帮我一定也会帮。” 玉和忙又道谢,心中升腾起无限地希望,如果她能拢住老爷的心,多留老爷几日,应该也能怀上个孩子吧。 看着两个小妾眼中的光芒,王夫人轻笑,温婉啊温婉,你以为平妻是这么好当的么? 两妾告退后,没多久,秋容又转了回来,王夫人听到禀报微讽地一笑。许嬷嬷不由得赞道:“夫人好计量,一瞧就知道秋容心眼儿多些。” 王夫人难掩得色,整了整衣袍道:“让她进来吧。” …… 郁心兰回到侯府,又去给长公主请了安,说了几句闲话,才回到静思居。刚用过午饭,赫云连城就回来了,绝色的俊脸上满是兴奋,整个人如同曜曜的初阳一般吸引人的目光。郁心兰看得不错眼珠子,直到他狠狠亲了她一口,她才醒过神来,瞟了一眼屋内尴尬研究地砖的丫头,薄嗔道:“干什么呢。” 赫云连城挥手让丫头们退下,才道:“你说的法子真管用,才半天,就撬开了三个人的嘴。” 郁心兰惊喜地挑眉,“真的?那知道谁是幕后之人了么?”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已经报给皇上了。皇上说要好好赏你。” 郁心兰嗔道:“说了别说是我出的主意嘛,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她真不想太出风头,有句俗话叫枪打出头鸟啊! 赫云连城却是另一番想法,目前朝中的局势越来越乱,几位皇子都卯足了劲儿拉拢朝臣,扩大各自的势力。 如今有几位皇子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若帮,自然也是帮九皇子明子恒,可这样一来必定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因而他希望郁心兰在皇上的心目中能有一席之地,日后也不怕旁人以势压人,若有人污告之类的,皇上至少能让她分辩一下。 皇上给郁心兰的赏赐自然不会这么快下来,得抓住幕后之人再说。据连城说,是以前与皇上夺过皇位的梁王殿下。梁王早早地被踢出了局,到封地上逍遥自在去了,却不曾料到他在封地坐大,竟有了谋朝篡位的野心。 不过郁心兰觉得,敢到远隔千山万水到秋山去行刺,应当京城中有人与梁王联手才是。她跟赫云连城提了这话,他只是点了点头,“杀手都是梁王的人,这人很狡猾,除非抓到梁王,从他口中套问还差不多。” 他顿了顿又道:“原本我请命带兵讨伐梁王,但皇上还是派了父亲去。” 郁心兰听出他语中有些遗憾,忙宽慰道:“你还年轻,皇上自然更信任父亲一些,待过些时日,自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赫云连城轻笑,“胡说,我只希望这世道太太平平的,可不想为了建功立业去打仗。” 郁心兰靠在他怀里小意儿奉承,“难得你这么为百姓着想,将百姓的生死放在首位,真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相处了几个月,赫云连城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性,闻言并不得意,只是挑眉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郁心兰撇了撇嘴,吭哧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母亲她……今日又在问我……小日子的事了。” 每个女主子的小日子都要记录在册的,一来是方便丫头们准备所需物品;二来是方便男主子安排夜宿。所以昨个儿郁心兰身上来了,今天长公主就知道了,一个劲儿地纳闷,连连追问她那两副鹿胎汤喝下去没有。 怎么会没喝呢,每回都是纪嬷嬷在一旁监视着她喝完的,撑得她中饭都不用吃…… 虽然到最后长公主也没说别的,可郁心兰不得不开始担心了,她嫁给赫云连城也有半年了,肚子一直没讯儿,家中长辈开始着急了,这万一要是想往这院子里塞人怎么办?就是不塞人,要她自己寻个丫头开脸怎么办? 可惜她不说明白,赫云连城并不知道她的心思,无所谓地道:“来了就来了,你直接告诉母亲便是了。” 郁心兰气结,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过身幽怨地瞪着他道:“你怎么不明白!我怕……怕母亲要给你纳妾。” 赫云连城一怔,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挑了挑眉,问道:“你的意思呢?” 郁心兰嘟囔,“我嫁进来还没一年呢……” 赫云连城调侃地道:“哦,那就等一年后再纳妾好了。” 还真想着纳妾呢!差一点儿没把郁心兰给气晕,抿紧小嘴、鼓着桃腮瞪他。赫云连城暗暗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别瞪了,再瞪眼珠子要出来了。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了么?” 郁心兰气结,“要顺我的意思,就不许你纳妾!” 赫云连城挑眉,“为何?” 郁心兰哼道:“还有什么为何,你见过哪家的后宅平静的?就象王夫人和我娘亲,其实王夫人心气不顺我是能理解的,只是她要害的是我娘,我不可能不帮自己的娘亲。但若是我父亲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话,这些腌臢事儿也就不会发生……” 赫云连城歪头看她,“那岂不是没有你了?” “怎么会?若我们有姻缘,我便是托生到旁人的肚子里,一样也是你妻子。” 郁心兰一说完,不由得大窘,好像她非要嫁给他一样……俏脸便绯红了,瞪了唇角含笑的某人一眼,辩解道:“这不是重点……” 话没说完就被赫云连城给打断了,“重点是你要做一个好妻子。”他用暧昧不明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郁心兰好几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若你能做个好妻子,让我觉得这屋子里不用再进人,我便不纳妾,谁说也不纳。” 郁心兰有点发慒,愣愣地看着他半响才问,“那……要怎么样才算是个好妻子。” 赫云连城放开环着她纤腰的手,一边往屏风后走一边道:“这得你自己去想。” 郁心兰深吸了一口气,卖什么关子!自己想就自己想,凭我看了那么多部爱情片,还怕搞不定你一个古人? 赫云连城换了常服,转出屏风时见小妻子还在那儿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不由得莞尔一笑,本来还想逗逗她,只是这阵子他太累了,看见床就走不动路了。 下午好好地歇了一觉,赫云连城整个人都精神百倍,醒来后还以为会看见一张温柔的笑脸,殷勤地服侍他起床……哪知郁心兰根本不在屋内。他不由得叹气,自己穿好了衣服,出了内室,就见小妻子盘腿坐在靠窗的短炕上翻账册。 他凑过去瞟了一眼,惊讶地问,“你的香粉铺一个月能赚这么多?”居然有一万千余两。 郁心兰解释给他听,“这是刚开张,人家瞧着觉得新鲜,定货的自然多些,买回去的东西总要用上一两个月,下个月就不会有这么多营利了。” 赫云连城蹙眉问,“那你预计一个月能营利多少?” 郁心兰将佟孝说给她的客流量这些都做过统计,估算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一个月三千两左右吧。” 赫云连城定定地看着她道:“那你知道我的年俸是多少,王丞相的年俸是多少吗?我的年俸一万两,王丞相是两万两。” 郁心兰抿了抿唇,她明白他的意思,太赚钱了会让人眼红,也许,等皇上下回要赏她的时候,她应该想法子弄个护身符来。 八十八章 郁心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相公,赫云连城斜睨着她问,“你觉得皇上有这闲心管你的嫁妆铺子?” 不、不管就不管,用得着这么鄙夷的口吻吗? 郁心兰撅起小嘴,小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撒娇道:“那连城你帮我想想法子啊总不能看着我被人欺负了不是。” 赫云连城哑然失笑,这不过是要防范的事儿,还没成事实呢,她就说得这般委屈了。不过,早些防着也好,若着被人欺到头上了,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周折。他想了想,便道:“我明日去问问子期的意思,他反正闲得慌,你让出二成干股给他……” 郁心睁大眼睛,二成干股真是肉疼啊! 赫云连城没好气地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头,“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二成干股不过一两千两银子,让他当了这个老板,他就得帮你管着店子,谁还敢欺到他头上去?再者,你的香粉如今也就是在市面上卖一卖,若是能买到宫里去,你自个儿算一算,划算不划算!” 卖到宫里去?就算不要普通的香粉,每年光是香皂和花水、香露就能赚翻,而且皇宫当家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谁呐,可不就是十四皇子的生母么?这么说来,二成的干股还真是不亏。 郁心兰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叭叭直响,索性大方一点,笑眯眯地道:“不如我的楼外楼也让给他二成干股,他就负责把带客源过来就成。” 如今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的生辰都过了,听说只是在秋山随意摆了个宴席,官员们还没送礼的呢,这些人少了一次大拍马屁的机会,心里慌不慌啊! 赫云连城轻哼,“你也别想得太美,我明日去跟他说,还不一定呢,他就爱闲着,并不喜欢多事。” 郁心兰立即大拍相公的马屁,又是按肩又是捶腿的,赫云连城绷不住笑了,“得了,你这手劲儿,跟挠痒痒差不多了,想让我帮你,多做些好吃的来就行。” 郁心兰自是懂的,相公喜欢吃她做的菜嘛!今晚的菜,她亲手做了几个,赫云连城还算满意,不过他年纪轻,又习武,纵使晚上吃饱了,到了夜间还是会有些饿。 郁心兰便寻思着,不如到小花园里去采几朵日香桂,这种花的香气与桂花相似,却又清淡一些,放在糕点里应当不错。 赫云连城喜欢吃带着香味的甜点,这是郁心兰亲手给他做糕点后才发觉的,以前也没见他对大厨房送来的点心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想来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喜欢吃女人家吃的东西,一些不好意思。 想到桂花糕要煮半个来时辰,郁心兰用过晚饭,便让锦儿和巧儿陪着,乘小轿到小花园里采花。 入了夜,小花园的门便关了,锦二给守园门的婆子几十个大钱,那婆子点头哈腰地道:“大奶奶亲自来了,请进请进!” 小花园都是小径,小轿进去不方便,郁心兰便让抬轿的婆子们到园门处的小房内烤火取暖,也给了几十个大钱买几碟花生米、小零嘴的吃着。婆子们喜出望外,簇拥着进了小房。 园门处的小房子不过现代的五六平方米,因而仅一个火盆就显得十分温暖了。那守门的婆子是章家的,面带艳羡地问,“听说大奶奶为人大方亲切,能跟大奶奶的人真是好福气呀。” 那群抬轿的婆子也道:“可不是么,咱们就是给抬个轿,往常别的主子什么时候打赏过……” 正聊得热闹,一名管事妈妈走了进来,板着脸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章婆子忙解释,“大奶奶要进园子里采些花儿,这几名是抬轿的,大奶奶让她们在这里歇歇脚。” 管事妈妈脸皮一变,将章婆子拖到一边,低斥道:“不是说了晚上不能放人进园子?你忘了陶妈妈的交待了?” 章婆子嘴角一抽抽,也压低了声音道:“陶妈妈今日还没来了,以往也要戌时初刻才会来。” 管事的妈妈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很不满,“以后记住了!”又很瞪了章婆子一眼道:“要不是看你是我弟妹,我那会派给你这么好的差事?你给我把嘴门关紧一点!” 章婆子嘴里应着,心里却在说,那事儿我又没说出去,瞎操什么心!府里又没说晚上进园子,顶多唬唬小丫头,大奶奶是主人,难道我还能拦着她不成? 郁心兰在小花园里逗留了漫长的一段时间,晚间四野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仅靠锦儿和巧儿手中的灯笼,要找到花瓣舒展、花香沁人适合做糕点的日香桂,颇花了一番功夫。 采够了要用的花朵,回到园门处时,却发现那四个抬轿的婆子袖着手,缩在轿子旁,冷得直哆嗦。 郁心兰蹙眉问道:“怎么将你们赶出来了?” 一名婆子走上前福了福,低眉顺眼地道:“刚才花园的管事妈妈来了,说奴才们在门房处歇脚,不合规矩。” 好似并没有这条规矩啊!郁心兰脚跟一转,便往门房而去,章婆子瞧见了,忙迎了上来,陪笑着问:“大奶奶有何吩咐?” 郁心兰弯起唇角,看似温和地笑道:“我请几位妈妈到房里坐一坐都不允,哪里还敢吩咐你什么事?我倒不知道,小花园的门房何时变得这么金贵了,连让人歇歇脚也不许。只不知,是所有人都不许呢,还是独独我吩咐的人不许进来?” 章婆子就是个下等粗使婆子,哪里敢担这样的罪名,骇得当即跪倒地上磕头,“冤枉啊大奶奶,老奴真是冤死了,是花园的管事丁妈妈不许她们坐在房里,说是不合规矩。老奴还替几位姐妹求情来着。” 郁心兰挑眉问道:“跟着服侍的丫头、婆子、小厮,报讯儿也好,办正事也好,等主子的时候哪个不是在门房歇脚?这怎么不合规格了?你去把丁妈妈叫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 她不是个爱挑事的人,可一个小小的花园管事妈妈也敢忤逆她的话,这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摔呢!她倒是要看看这丁妈妈背后是什么人,公然挑唆奴才给她摔脸子。 丁妈妈不多会便被章婆子寻来了,抬头对上郁心兰明亮清冷的眼,丁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大奶奶好足的气势! 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位大奶奶会不依不饶,开始就让这四个婆子在门房里歇着,让章婆子守在外面就是了。 丁妈妈一面想着,一面给郁心兰福了一礼,却老半天没听到大奶奶叫起身,只得维持这个半蹲的姿势,陪笑着问:“不知大奶奶唤奴才来有何吩咐。” 郁心兰低头摩梭着小手炉上的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6部分阅读 手炉上的祥云花纹,没搭理她。 丁妈妈只得自抽了一个嘴巴,“哎呦喂,是老奴不懂看眼色,居然让大奶奶的人道房外候着。可是,老奴也是怕章婆子只顾着聊天,不记得差事了,这才……” 郁心兰抬头清冷地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抬轿子的人都是车马处的,并非我的人。既然我也就算了。花园是由你管,你有你的管法,我也不好说道什么,你自己去给那四个婆子陪个礼,她们若是算了,我也就算了。不然,我倒是想去问问你的管事,自己手下的人办事不办,却赖到旁人头上,这算个什么管法?若是没这管人的能力,还是不要管的好。” 让我一个管事妈妈去给几个粗使婆子赔礼?丁妈妈倒抽口凉气,当下臊得满脸通红,心里的怒火也扑扑地窜了起来。可是,不赔礼的话,大奶奶就要去找大管事…… 丁妈妈权衡再三,挤出一抹笑来,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银稞子,大约二钱重,双手捧上,小心翼翼地道:“是老奴做事没有章法,原也应当先请示过大奶奶再让她们出去,老奴认罚,这几个银钱给那四个姐妹买壶烧酒暖暖身。” 这是变相的赔罪了,若真向四人道歉,她这张老脸就没处搁了。况且她宁可赔银子也不愿去大管事那儿伦理,说明这事儿是她自己的意思。 郁心兰寻思着笑了笑,“丁妈妈出手真阔错。”花园的管事妈妈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月银…… 丁妈妈咬牙笑道:“老奴罪过,竟无意落了大奶奶的脸面,这些银钱便当是大奶奶赏给她们的。” 郁心兰瞥了巧儿一眼,巧儿立即上前拿了银稞子出门赏了那四个婆子。郁心兰也懒懒地起了身,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丁妈妈以后办事要谨慎些。我是个软性子,这便不罚你了,若换成别的心气高的主子,你这一顿板子可是少不了的。” 丁妈妈忙点头哈腰赔罪,又是多谢“大奶奶教诲”,将郁心兰送上轿,亲眼看着她离去,才狠狠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章婆子上前来问:“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陶妈妈?” 丁妈妈狠瞪她一眼,“当然要!若是日后出了岔子,你担得起么?”说完,丁妈妈便走了,章婆子则关紧了花园的大门,缩进小房取暖去了。 小个娇小的人影从花园门房斜对面的花丛中闪出来,没入黑暗之中,极快地追上郁心兰的小轿,又从径边的花丛中窜过,抢到前头回到了静思园。 小轿一停,郁心兰扶着巧儿的手下了轿,转身向四个婆子道:“让陈妈妈取点点心给你们。” 四个婆子忙道不用,郁心兰已扶着巧儿的手进了堂屋了,陈顺家的则笑嘻嘻地过来拖着一个婆子便道,“我们奶奶最是大方,说赏便赏,你跟我去拿吧。” 陈顺家的带着那个婆子进了西偏厅的小耳房,一边包点心一边跟那婆子闲聊,“以往边只是打发点赏钱,今天姐妹们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婆子从头到尾学了一遍,愤慨道:“是大奶奶让咱们姐妹进去休息的,丁妈妈竟将咱们赶出去,这不是打大奶奶的脸么?” 陈顺家的也愤慨了几句,叮嘱她别四处乱说,包好了点心,打发婆子们走了,转身到上房给大奶奶回话,“说是隐约听到陶妈妈吩咐过的这类的话。” 又是陶妈妈!之前千荷也听到丁妈妈和章婆子在我走后,说要告诉陶妈妈! 郁心兰心思转了一圈,没动声色,这事儿是自己无意中撞见的,或许跟自己没关系,只要让人注意一下便好,先打发陈顺家的下去休息,自己则到小茶房做点心。 锦儿先一步回来,已经将日香桂洗净,蒸成了熔融状,揉进了面粉里。 郁心兰接过揉好的面,往里调香料、酥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锦儿总是搓着手,便问道:“怎么?很冷么?” 锦儿嚅嚅地道:“手有些冷……” “去炉火上烤烤,刚才揉面是不是用的温水?” “是用的温水,不过,洗完花后,手就觉得冷。”知道主子是个随意的人,锦儿便有什么说什么,倒也不是要邀功,只是觉得奇怪:“婢子是用温水洗的花,洗完后手还是温的,骨子里却发冷。” 郁心兰调面的手顿下来,被锦儿一番话给震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居然觉得自己的手也在发冷。她将手抬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有酥油味,有孜然味,有茴香味还有……薄荷香,没错,薄荷的香味,虽然很淡,但是她经常分辨食用香料,还是可以闻得出来。 心情一松,郁心兰便安慰锦儿道:“是薄荷,沾了手,是会觉得冷。”随即又奇怪,“你加了薄荷在面里?” 锦儿摇了摇头,“没有,婢子都不知道薄荷是什么。” 郁心兰才记起,玥国是没有薄荷,她曾想自制薄荷精油,结果根本没人知道薄荷是什么,只好作罢。她明明采的日香桂,怎么会有薄荷的香味? 郁心兰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快速地做好了点心,放在龙体里上火蒸,嘱咐锦儿看着火,自己则回到上房向赫云连城借人,“能不能让贺尘去一趟小花园,再帮我采一些日香桂来?不要让人发觉了。”尔后将日香桂里有薄荷味的事告诉了连城。 赫云连城出去吩咐了一声,没多久,贺尘便采了几枝日香桂过来。郁心兰摘下一朵小花放在口中尝了尝,并没尝出薄荷的味道来,还真是奇怪了,她不甘心地又吃了几朵,仍是没有。 赫云连城便道:“你不是说薄荷是可以吃的么?就是有也没什么吧?还是你根本就弄错了。” 郁心兰白了他一眼,“很淡很淡,但我的确闻到了,应该不会错。” 玥国都没有的东西也不知你怎么知道的,还这么自信。这话赫云连城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道:“就算弄了些薄荷粉之类的在花上又如何?如今这北风吹得,有谁会去小花园?” 这也是郁心兰想不通的地方,薄荷怀孕之初是不能吃的,她一开始就直接联想到了二奶奶身上,二奶奶怀着身子才两个月,可二奶奶如今害喜得厉害,听说只能喝白粥,有一点香味、油腥的东西都吃不得,自不会有人拿日香桂做糕点给二奶奶吃。而她今日去摘日香桂只是临时起意…… 百思不得其解,郁心兰便不去想了,自然也不会神神叨叨地跑去提醒二奶奶别吃园子里日香桂做的点心,人家指不定以为她有病呢。 平顺过了两日,因为杀手已经招供,赫云连城每日都能准点回来,郁心兰便在末时三刻开始准备晚饭。其实侯府是不允许各院设小厨房的,偶尔在小茶房弄点吃食还是允许的,所以所需的食材郁心兰基本都是让婆子们到集市上去买,名贵的难买到的才去大厨房要。 这天正在小茶房忙碌着,巧儿急急地跑进来,喘着气道:“禀大奶奶,五爷八爷来了。” 小五赫云征这阵子上了童子学,上回郁心兰回娘家回得匆忙,没带小五同去,小五便自个儿在童子学历寻着了郁心瑞,两人的年纪相当,又是姻亲,自然便走得近了。 今日小五特意带了郁心瑞过府来看嫂子。 郁心兰听说弟弟来了,忙让锦儿将蒸好的糕点装盘,令巧儿看着火,烧一壶滚茶端过去,自己到耳房急匆匆净了手,对着靶镜整理了一下妆容,才从容不迫到回到上房正堂。 赫云征正指着墙上的名画,告诉郁心瑞这幅画的经历。 郁心兰莞尔一笑,跳侃道:“哟,原来五爷是这么博学多才,以后得让心瑞跟你多学学。” 赫云征连忙回身行礼,叫了声“大嫂”,小脸却羞红了,他就是个捣蛋鬼,哪里博学多才了,大嫂就爱捉弄他。 郁心瑞再见到姐姐很是高新,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郁心兰发觉半个月没见,弟弟的手脚又利索了很多,看来已经快恢复了,便恳请小五道:“五爷有空也指点一下心瑞的武艺行么?” “当然行。”小孩子都好为人师,赫云征自然是一口应承。 “进屋里说话,屋里烧着地龙。”郁心兰将两个小家伙赶进东暖阁,丫头们奉上了果子点心,小家伙们吃了两口点心便大呼好吃。 郁心兰笑道:“好吃也慢点,一会要吃晚饭了,五爷今个儿就在静思居用吧,心瑞,你也留下,我一会差人给府里送个信。” 郁心瑞忙点头,他正好有事同姐姐说。赫云征用完饭便回母亲那儿,赫云连城也去了书房,将屋子让给郁家姐弟说体己话。 郁心兰打发走了下人,便问道:“最近你和娘怎么样?” 郁心瑞忙将娘亲和他的日常起居都说了,他如今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温氏那儿自也有岳如照顾着,如今老太太管着后院,处罚了几个不安全的管事,也还算稳妥。 自上回被马撞伤,又被郁心兰指点了一番,郁心瑞也似乎在一夜间长大。对身边的人和事都用心了起来。 他本就聪慧,又立志要保护好娘亲和自己,所以遇事也只要多多分析。 “贺稳婆的儿子滥赌被抓了,她急着回家筹银子救儿子,所以向老太太请辞了,还退还了定金。老太太不便强人所难,放了她出去,正要再寻一个呢。”郁心瑞此番来,主要是告诉姐姐这事。 郁心兰蹙了下眉,眼看着十来二十天娘亲就要生产了,临时请来的稳婆也不知可不可靠。 她琢磨了一下问:“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可能亲自去选人,不如这新来的稳婆是哪些人推荐的?” 郁心瑞也早打听清楚了:“一位是三婶推荐的,替蓝姐姐接生的;一位是六婶推荐的,还有一位是秋容姑娘推荐的,老祖宗说,明日让三人都过来,她问一问再决定。” 郁心兰挑眉问:“秋容怎么向老祖宗推荐的?” 当初温氏是姨娘的时候,都没资格往老太太跟前站,秋容只是个侍妾,论说连梅院的大门都进不去,至于三婶和六婶,听说自从老太太管家后,东西两院又热络起来,本就是没分家的,想到老太太面前献献殷勤,的点好处也正常。 郁心瑞道:“秋容姑娘每天去娘跟前请按立规矩,听说稳婆辞了,便向娘推荐了。 郁心兰沉吟了一下,她没跟父亲这两个小妾说过什么话,却记得秋容说话便是眼挑眉毛动得,很有股子风情,况且听说当年她两个侍寝之后,王夫人必赐落子汤,这样还能生下庶长子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幸运的是那是王夫人也年轻,认定自己会生出嫡子的,所以没把这个庶子放在心上。 “明日,想法子让老祖宗留下秋容推荐的那个稳婆,这些日子,你多到槐院走动走动,注意一下秋容的行踪。”郁心兰决定给秋容一个机会,看她是不是象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伏低做小,对娘亲没有威胁。 若她别有所图,只要防范得好,便可以抓个现行,还能让软弱的娘亲长点教训。 见天色不早,郁心兰便派了马车送他回府, 叮嘱道:“有事只管来找我,老祖宗那儿,你也可以透点话儿。”郁心瑞一一应承,乘车离去了。 赫云连城回房的时候,郁心兰还撑着香腮在灯沉思,他不由得问:“怎么了?你娘有事?” “请得一位稳婆辞工了,总觉得不对劲,老祖宗那时跟我说,这两个稳婆的家世也考察过的,怎么忽然就有了个嗜赌的儿子?” “明日让黄奇去查一下便是。”赫云连城安慰她:“还有些日子才生吧?没事的。” “嗯。”郁心兰乖顺地应了,又问起十四皇子入股的事。 “子期说帮你争取到了宫中的供奉再说,不然他不好意思占这二成干股。” 郁心兰噗哧一笑,想不到十四皇子是个有便宜都不占的人。 第二天郁心瑞差人送了封信来,已经留下秋容推荐的龙稳婆,他找门房问过,秋容前几天差丫头出府两次,说是买丝线,大半天才回府。 黄奇调查的结果,那贺稳婆的儿子,是被新认识的朋友带去赌场,才赌上瘾的。 郁心兰听后直皱眉,都是最近几天的事,太凑巧了些,她飞快地提笔给郁心瑞回了封信,让黄奇交到弟弟手中……都安排好了,只等着答案揭晓的那天就成了。 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后,赫云连城一把将郁心兰扑到,鼻尖抵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地问:“已经六天了,你的小日子完了没有?” 郁心兰脸一红,啐道:“你还算日子?” 赫云连城将手伸进她衣襟里,轻声暧昧道:“我是度日如年,自然要算日子。” 郁心兰抬眼望向丈夫,弯月一般妩媚的眼睛,总是盈满秋水,一下子就把赫云连城的心神都勾去了,他迫不及待的俯下头深吻,大手已经自动地在下面找到了答案,再不想拘着自己的欲念。 两人亲吻得难分难舍,体温越升越高,正要畅快淋漓的宣泄之际,寝房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大爷,二奶奶小产了,侯爷请您二位立即去静念园呢。” 这种时候被打断,是件很窝火的事件,可惜小夫妻还发不出脾气,是侯爷吩咐的啊!而且发生了这种事,即使事不关己,心中也会不舒服。 郁心兰长叹一声:“二奶奶怎么会小产?为什么需要我们去?”明明可以明天报过来,自己再去安慰一下便是。 她心中一动,上轿前抬了贺尘过来问了两句,才与赫云连城一同去了静念园。 侯爷和甘夫人、三爷、三奶奶都已经到了,见她二人进来,甘夫人也没转弯儿,直接道:“晨儿此次早产,不是意外,许太医已经确诊了,是食用了对胎儿不利的东西引起的。晨儿自孕后,一切饮食皆由||乳|娘厉妈妈管理,没有半点错漏之处,侯爷和我很不愿相信,但是,此时只有老大、老三你们两房人有干系,你们是自己承认呢,还是要侯爷来审。” 八十九章 甘夫人的话音刚落,三爷赫云杰便大呼冤枉,“父亲、母亲,您们怎么能怀疑我呢?我和二哥可是亲手足,怎么会害二嫂?”说罢瞥了赫云连城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意思却很明显,大哥跟我们可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侯爷听了这话却阴云满面,森森地问,“你只和你二哥是亲手足?” 三爷吓了一跳,忙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孩儿的意思是,孩儿和二哥自小就很亲近……断不会做这种事情。这……即使要是问,按长幼次序也应当先问大哥啊。” 郁心兰在心中嗤笑,明明是你自己抢着说话的。 赫云连城十分冷静,淡淡地问,“大娘怀疑我们,证据呢?” 甘夫人道:“前些天兰儿不是送了些秋奉到厨房吗?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药水泡过的,孕妇不能吃的?晨儿这几日可是吃过的。” 也就是只怀疑我啰?郁心兰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并不急着辩驳,而是反问道:“那大娘又是因何怀疑三爷呢?”同时借着长袖的遮掩,握了握赫云连城的手,要他不要急着说话。 “你……”甘夫人语塞,强硬道:“你先解释你的。” 郁心兰含着笑,语气恭敬,态度却十分强硬地回道:“府中哪个没往厨房送过秋奉,媳妇也是得知这个惯例,才遵循的。莫非大娘只是怀疑大爷和媳妇我,让三爷和三弟妹来只是给我们点体面?若是如此,媳妇先谢过大娘的体恤。只是媳妇却不知,大夫可有明说,二弟妹是因何食物而致滑胎的?” 二爷赫云策这会子正巧从内室出来,听到郁心兰的问题,便答道:“大夫说是服用了极为凉性之物。”两眼阴鸷地盯着郁心兰,仿佛她就是谋害他孩子的真凶似的。 郁心兰浑不在意,转而看向侯爷与甘夫人道:“既然父亲和大娘让媳妇自辩,媳妇能否请静念园的丫头仆妇们来问话?” 甘夫人还想要她先解释秋奉的事儿,侯爷却道:“可以。” 郁心兰又提了一个要求,“媳妇斗胆请父亲安排侍卫守住各园子的大门以及厨房,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走动,除非有父亲您的手信。” 甘夫人喝道:“你想干什么?” 郁心兰恭顺地微笑,“查案!谋害侯府的子嗣,可是重罪,媳妇怎能不谨慎从事?” 侯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准!”他的话一出口,贴身的侍卫立即领命出去,亲卫们随即将整个后宅看管了起来。 甘夫人心有不甘,低责道:“我问你的问题,你为何不敢回答?” 我才不会无缘无故去回答关于秋奉的问题,这都多少天了,你想做手脚还不容易?本来就不打算送到厨房去的,还是紫菱她们非说府中其他主子都是这样,我才勉为其难地送了……果然,出稀稀了不是? 郁心兰挑眉道:“还请大娘稍安毋躁。” 甘夫人气躁,可是侯爷坐在身边不动如山,她也只能干瞪眼。 不多时,静念园的丫头仆妇们都被带到大厅外。郁心兰请侯爷的亲卫先将众人带去偏厅,一个一个带进去盘问。 粗使的丫头婆子当然不必问了,她们根本就接触不到二奶奶的饮食起居,先是问的厉妈妈和二奶奶的贴身大丫头妩月和弯月。 三个人的说法基本一致,二奶奶这阵子害喜得厉害,胃口不好,她们一直让大厨房只送些小米粥之类,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些食欲,便贪吃了几口二爷的菜肴,哪知傍晚上便开始腹痛,接着就滑胎了。 郁心兰让亲卫们将三人带下去,另看管在一间房子内,这才冲甘夫人微笑道:“大娘也听到了,那些菜肴原是给二爷备的,是二弟妹自己取用,怎么能责到媳妇的头上,媳妇哪有那个神通,让二弟妹偏挑选媳妇送的秋奉做的菜肴?” 她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可甘夫人却不相信,二爷也有疑惑,不由得道:“难道就不会是每样秋奉都沾了药,只要晨儿吃上一口便会滑胎?” 郁心兰冷笑,“二弟非要我担这个罪名不成?敢问二弟,可否知道二弟妹喜欢吃什么?” 赫云策立时僵住,“这……厉妈妈知道。”他是个大男人,哪会在意妻子喜欢吃什么,只有妻子在意他的份儿。 郁心兰便笑了,“连二弟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又怎么知道?我送的食材种类有限,若正好都是二弟妹不爱吃的呢?” 赫云策语塞。 三奶奶似乎是在为郁心兰着想一般,轻声问,“大嫂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个可能,那些个秋奉无意中沾了什么凉性的药物,大嫂不知道?” 听着好像在帮忙开罪似的,可是,再无意也让二奶奶滑胎了,这责罚自不会少。 郁心兰含着笑瞥了三奶奶一眼,“三弟妹真会说话儿,宁远城离京城数百里,送来的秋奉都是干货,数量也不少,若是要‘都’不小心沾上些药,那得用个多大的坛子,放上多少药粉,花多少时间,才能让那些个香菇干笋不小心打个滚儿?” 三奶奶立即涨红了脸,嚅嚅地道:“是我说错了,大嫂莫怪。”一脸的惶恐,惹人怜爱。 郁心兰却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审案之时,还请三弟妹慎言,不会推案便不要说话,方才也没人问你。” 三奶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偷眼瞧了瞧侯爷的面色,只见侯爷面沉如水,眸光深邃,只盯着手中的青花缠枝水仙的茶杯,却似乎没听到大嫂斥责她的话。而三爷只顾着偷眼打量因微愠而红了俏脸,更显艳丽的大嫂,她心中恼恨,却也只能咬了咬唇,恭顺受教地点了点头。 甘夫人的心思只放在不能让郁心兰脱罪上,于是道:“你若是无辜的,只需让大夫去查一查厨房余下的存货就成了。” 郁心兰却道:“都送到厨房四五天了,谁知道是哪个动过手脚?就是查出来了,媳妇也是不认的。” 厨房里的管事都是甘夫人的人,这话等于是在说甘夫人让人动了手脚。 甘夫人勃然大怒,猛地伸手一指,喝骂道:“你是说我指使厨房的人害了我的孙子?那些人都是我的陪房,我的人,我会害我的孙子?” 郁心兰敛了笑,换上一副恳切的表情,十分真诚地道:“媳妇自不会这样怀疑大娘,在这府中,没人比大娘更想抱一个长孙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里的暗意让甘夫人脸皮一僵,侯爷也抬头看了郁心兰一眼,她这才接着道:“媳妇只是觉得,大娘千万不要把奴才们犯的错都揽到自个儿的头上。莫说是几个厨娘和管事媳妇,就算是令出如山的军中,也不是没有败类,难道一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就要怪罪到父亲身上不成?媳妇不会举例,还请父亲莫怪。媳妇只是觉得,大娘您平日里事务繁忙,难免有管顾不到的地方,那些个眼欠手短的奴才,只怕会为了几两银子做出些下作事儿来,只要能查出这些下作的东西,处罚了便好。” 侯爷听闻后点了点头,便朝外面的亲卫道:“去厨房将管事媳妇和厨娘都带过来。” 事情已经在朝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郁心兰便低了头,优雅地品茗,不再咄咄逼人。 赫云连城的眸中也露出轻松之意,上轿之前郁心兰问贺尘的话和让贺尘办的事儿,他可是听到了的,知道她已经有了成算,便打算让她自己去应付,不行了他再帮忙。 不多时,厨房的相干人等悉数带了过来,其中竟还有贺尘和黄奇。 甘夫人如同阴暗百日的花朵见到了一丝阳光,兴奋得两眼放光,指着贺尘和黄奇问,“老大,你的侍卫去厨房干什么?” 赫云连城不急不忙地道:“大娘只管问他们吧,免得串供。” 甘夫人给气得心口一窒,然后又瞪了郁心兰一眼,觉得以前老大再怎么样,也不会当着侯爷的面这般不给自己脸面,一定是这个女人给带坏的。 郁心兰垂眸装优雅,自然是没看到这个怒瞪的,甘夫人只觉一股一拳打空的失落感萦绕心中。只好顺了口气,学着郁心兰的将人一个个带上来,问贺尘,“说,你们俩到厨房干什么?” 贺尘恭敬地答道:“大奶奶说二奶奶滑了胎,只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吩咐卑职和黄奇去厨房外盯着,免得有刁奴在厨房动手脚或是毁灭证据。” 甘夫人气息一窒,急问,“你……去了多久?” 贺尘道:“大奶奶听到传报,便令卑职们去了,正好看到几个人在翻食材,卑职们想,这会子主子们都快安寝了,这起子奴才只怕是别有用心的,便先将其看管了起来。” 甘夫人这会子就真的是心惊肉吓了,脸色唰地一下血白,却还强自镇定道,“我派了人去查厨房,难道我的人也是别有用心之人?” 郁心兰更认定了心中的猜测,甘夫人自是不会害自己的嫡孙,定是见二奶奶滑胎了,便想将事儿赖到自己的头上,事后再悄悄查真正害二奶奶的人。因是临时起意,所以人也应当是临时派去厨房做手脚,贺尘他们堵住的人,应当是甘夫人的人。 郁心兰此时更加地悠闲了起来,只差没翘个二郎腿哼几句小调了。而甘夫人却有些坐立不安,怕被侯爷看出些端倪来,她恨恨地盯了郁心兰一眼,没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多心眼儿,连这一茬都想到了。 侯爷面色阴沉,让贺尘将那几人带上来,一瞧,除了葛妈妈是甘夫人的陪房外,其余三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那葛妈妈也是个口齿伶俐的,直说自己是奉甘夫人之命来查厨房食材的,并非什么为非作歹之人。 因为之前怀疑是厨房送的吃食上出了问题,这话儿也逃得起来。 赫云连城眸光深邃,他很想让人搜一搜这几人的身,只怕怀里还藏着什么药材之类。郁心兰也想到了这一层,可是若是些凉性的药物,她们只需说自己上了火,这是自己吃的下火药,就难以辩驳了。因而她便按住了赫云连城的手,不让他开这个口,反正侯爷在这儿,侯爷自会处置。 侯爷带的亲卫都是些特训过的精锐,很快将厨房各人搜了一遍,什么珍菇、灵芝片、碎燕窝之类的珍贵食材搜出来一大堆。 甘夫人的脸色比大便都难看,这些人刚才她可是划到了自己麾下的,如今却被捉了个贼赃,虽然东西都不多,但是偷就是偷,要她如何在侯爷面前下得了台。 郁心兰细细瞧了几眼,忽然问道:“不知我送去的秋奉可有检查,里面有没有含药物?” 一名亲卫躬身回道:“回大奶奶,在葛妈妈她们手中的食材中,发现了一些药粉,但其它的没有。” 郁心兰“哦”了一声,笑赞道:“葛妈妈不愧是大娘手下的红人,一查就查出有问题的食材来了。” 这句话暗藏的意思,在座的都能听懂。 甘夫人怒极,伸手便要拍桌子,手肘却忽的一麻,知道是侯爷在警告她,只好忍下这口气。 赫云策显然不清楚母亲的打算,听说是郁心兰送的食材中有药粉,当即便红了眼眶,若不是顾忌着父母和大哥都在,真恨能扑上来撕了郁心兰。他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歹毒的恶妇。” 话没说完,就被赫云连城喝断,“住口!对大嫂如此无礼,你的礼仪都到哪去了?” 赫云策恨声道:“她谋害我的儿子,不是恶……” 这回喝断他的是侯爷,“闭嘴!一点弯曲都看不出来,鲁直得如同莽汉,岂堪大用!” 侯爷这话说得极重,赫云策只觉得着耳中“咚”一声闷响,心头仿佛被巨锤捶过,又震又痛,甘夫人亦然。 本就是很简单的概率问题,有的食材中有药粉、有的又没有,先不说二奶奶吃不吃,郁心兰要如何保证有药粉的食材正好送到二奶奶面前?除非是厨房有她的人,可惜刚才甘夫人已经将人都揽到自己名下了,郁心兰也就自然地脱了干系。况且谁会这么傻,在这么多食材里加药放在厨房好些天,不是在等着别人来查么? 赫云策并非蠢笨,只是太过伤心罢了,毕竟已经连失了两个嫡子,任谁都承受不住,失去判断力也是正常。可他此时内心的惶恐比伤痛更堪,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但父亲斥责他“岂堪大用”,莫非已经将他排拒在继承人名单之外了? 他惶急地跪下,向侯爷反省道:“是儿子蠢笨,被丧子之痛蒙蔽了双眼,错怪了大嫂,还请父亲谅解!” 定远侯只是挑了挑眉,他又忙转向郁心兰,态度诚恳地道歉。 甘夫人为了儿子的前程,少不得要安抚郁心兰两句,“兰儿,此事既已查明与你无关,还请你看在策儿刚刚丧子的份上,宽宥一二。” 既然甘夫人都承认与她无关了,郁心兰便显得极明事理地道:“媳妇自然不会怪罪二弟。二弟,你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嫂不敢受你这一拜。” 不敢受也受了,赫云策气得鼻孔直喷粗气,却还要再三道歉。 甘夫人只想和稀泥,把厨房的事儿搅和过去,于是笑得和蔼可亲兼满怀欣慰,“只要不是你们手足相残,侯爷和我就觉得欣慰了。这样吧,今日也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这事儿明日我再来彻查。” 怎能让你这么轻松地过关呢?既然你想往我头上泼脏水,我若是不反击一下,让你也痛一痛,你怕是不会记得教训,有事没事地就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郁心兰脸色凝重,极其郑重地道:“大娘,媳妇觉得今晚必须查出来才行,否则到了明日,怕有心之人已经将证据抹去了……” 甘夫人一怔,搅尽脑汁想怎么回应,又听到郁心兰继续道:“其次,媳妇送去的厨房的食材是没有任何药粉的,可现在一部分食物中竟然查出了药粉,可见厨房中的人并不安分……当然,媳妇觉得这不是大娘您的责任,您事务繁忙,如何能管得了那起子心怀鬼胎之辈,只怕她们还拿着您的仁慈当软弱可欺,况且名以食为天,若是饭菜中让人动了手脚,那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甘夫人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可偏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食材中加了药粉是实打实的,她管理不善也是实打实的,只要郁心兰不是说那药粉是她派人去加的,她就已经觉得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而侯爷似乎听郁心兰的话听出了点意思,颇感兴趣地问道:“哦?那老大家的,你觉得厨房应当如何管才好呢?” 郁心兰先起身福了一福,才回道:“回父亲的话,媳妇的意思是,最好让她们互相监督,这样的话就可尽量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 侯爷似乎更有兴趣了,“怎么个相互监督。” 郁心兰嫣然一笑,“这主意只是针对厨房人多手杂难以管理来定的,并非是针对大娘,还请大娘切莫往心里去。” 说完这几句开场白,她才继续道:“厨房管着全府上下一千余口的吃食,虽然分了执事,有管主子吃食的、有管侍卫吃食的、有管仆从吃食的,但人手太多,难免出乱子。以前的管事媳妇子都是……一派的,难免抱成一团,真有事发生的时候,相互包庇。” “媳妇的意思是,将现在的管事媳妇子分几个到其他地方办差,另寻一些人进去管事,比如母亲从宫里带出来的嬷嬷,或者我、或者二弟妹、或者三弟妹的陪房媳妇子。并且,要每一摊都有两个出处不同的管事,这样才能相互监督。” 甘夫人铁青着脸道:“说白了就是你要安插人手进厨房对吧?” 郁心兰恭顺地道:“请大娘明鉴,媳妇并非只是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而是让母亲、二弟妹、三弟妹的人都进去,各人的奴才最是忠心,自会管好主子的吃食,各人吃起饭菜来也会觉得安心许多。而食材这些都是府中有定例的,谁也不可能多拿一毫,要另外加菜都得自己掏银子,自有管食材的管事管着,所以这种方法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不待甘夫人反驳,郁心兰又笑看向定远侯,谦虚地道:“媳妇这也是从大爷近日看的兵书上学到的,军中除了大将军外,不是还设有监军一职么?一是为了防止将士们在外野心勃勃,对皇室不忠,二是防止大将军侵吞军款,虐待士兵,总之是为了大将军能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而设的,对吧?若厨房里有各处的人相互监督,媳妇相信,象今晚这样的事,应该是不会出的。” 定远侯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没错,这法子的确是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说罢淡瞥了甘夫人一眼。 甘夫人气红了脸,抗声道:“我不同意!这样子各管各的,以后办大宴的时候怎么办?” 定远侯微蹙了眉,“只是换几个管事,让各人安安心而已,并非只听各自主子的命令,又怎么叫各管各的?若是连几个小管事都管不好,那还要大管事干什么?” 总管厨房这一边的大管事,也是甘夫人的人。 甘夫人一听这话儿,便知侯爷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了,心不禁砰砰直跳。侯爷带兵打仗号称常胜将军,自不是那等只知奋勇杀敌的莽夫,心机之深沉、用计之诡秘,就连她父亲都是赞不绝口的。他每日里除了军务还要练兵,忙不过来,所以相信她,将后宅都交给她打理,完全不过问,但并不表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甘夫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勉强点了一下头,强笑道:“”有侯爷这句话就行,我就怕各人的奴才只肯听各人的话。 郁心兰连忙表态,“到了厨房,就得听厨房大管事的安排,媳妇相信大娘是公正的,也相信大管事是公正的,自不会故意挑理埋汰谁的奴才。” 这话又给她下了一个套子,甘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慈爱地点了点头。三奶奶也早想往厨房里安人了,也忙跟着表态,明日各人就会将选好的人手送去厨房听差,这事儿便算是定下了。 甘夫人真没想到原是想栽赃到郁心兰头上,却被她反算了一把,丢了厨房的半璧江山。虽说最后还是她们这一房的人数多些,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人,可个个都是人精,根本不好应付……早知如此,就不去惹这个死丫头了。 先不说甘夫人心中如何后悔,只说二爷赫云策,到底是自个儿的儿子,他在意的还是谁害得他妻子滑胎,于是适时地提出了这个疑问。 其实早在听说二奶奶是服用了极凉性的物质之时,郁心兰就隐约地猜出了是什么,只是不知道二奶奶怎么会去吃日香桂,于是又让带厉妈妈和二婢过来,让她说一说二奶奶平日里的饮食都有些什么。 郁心兰听了几遍,不得要领,心想觉得她们肯定瞒下了什么,否则这么简单的饮食,是不大可能被人下药的。 她加重语气,冷凝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真的只有这些?若是漏了什么,可就是你们害了二奶奶,日后二奶奶再有身孕,旁的人一样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害了她。” 厉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挣扎了一下,才道:“还……还有露珠茶。” 郁心兰追问,“什么露珠茶?” 厉妈妈避重就轻地道:“就是用每日清晨的露珠烧的茶,二奶奶喜欢喝那个。”那露珠茶二奶奶自以为是生子的秘方,自是不愿让旁人知晓的,所以厉妈妈和妩月弯月之前说了几遍,只字未提。 提到露珠茶,赫云连城自然也想起了前几日晚上的事儿,眸光顿时阴沉了下来。而三奶奶的眼珠子却转了转,被细心观察众人脸色的郁心兰给捕捉到。 侯爷瞥了长子一眼,淡声道:“靖儿知道些什么?” 赫云连城便将那晚郁心兰采日桂香做糕点,发现有些花上有薄荷的事说了。 甘夫人冷笑道:“有些?这可就古怪了,兰丫头送到厨房的食材上也是有些有药粉,怎么什么都是有些,这下毒的人可真是高明啊。” 郁心兰完全无视甘夫人话里的嘲讽,轻柔地回道:“大娘有所不知,若是有人知道二奶奶喜欢喝露珠茶,那么就可以只下在一部分花上。” 这问题她本来是没想通的,现在却想通了。看样子这露珠茶每天都是由妩月或弯月去收集的,收集露珠是件体力活儿,一朵花一片叶上才几滴露珠,要收集一壶露水,可得一个来时辰,她们肯定不会走来走去,绝对是固定地站在离园门最近的地方,收集满了便走。 而那晚太黑,她也只是在离直通园门的几株树上采花,可贺尘却不一样,园门已关,她又让贺尘不可惊动他人,贺尘必定是从园子的围墙处跃进去的,方向不同,那片的花自然就没有抹上薄荷。 郁心兰又顺便提了一句,“而且听说,陶妈妈不让人晚上进小花园。” 陶妈妈也是甘夫人的陪房,一听这话儿,甘夫人的脸又黑了。 九十章 陶妈妈被押来后少不得要拷打审问,侯爷的亲卫可不是内院执刑罚的粗使婆子,下手狠,又专往人最痛的地方抽,她自然抗不住,供出了主谋琴操和同伙丁妈妈、章婆子。 琴操是二爷赫云策的贴身大丫头,俏丽温顺,赫云策硬是愣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琴操见陶妈妈已经招供了,便也没有挣扎,平静地说出了原委。她原给二爷侍过寝,那还是在二奶奶刚进门那会儿,没有主母的允许,便不算过了明路,二奶奶说得好听,待我怀了身子后便给你开脸。 可待二奶奶真的怀上后,却只让自己的丫头服侍二爷,而她,还落下了一个每月落红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7部分阅读 间长的怪病,就算二爷私下里想让她服侍,她也没办法。 琴操寻着个出府的时机,找京城有名的松鹤堂的大夫把了脉,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绝子的药。她立时便想到了二奶奶的头上,可是她是奴,二奶奶是主子,她又如何报得了仇? 直到前阵子她无意中发现二奶奶每天都喝露珠茶,而且是每日天不亮,妩月便悄悄抱着出去收集,几乎每天就是固定收集那几株树上的,她这才有了这个主意。 她一家人因将她卖入侯府,而过上了好日子,哥哥还做起了贩运香料的生意,因她易生湿疹,她哥哥特意在邻邦替她寻来薄荷(她叫银丹草)治病,她娘家的人每年都会托人带一大包给她的。 琴操招供完,陶妈妈就嚎叫着扑了上来,又撕又咬又打,亲卫连忙将二人分开。陶妈妈仍是哭骂道:“你个不会下蛋的贱蹄子,你骗我!你骗我!” 骂完又扑上前去,想抱住甘夫人的大腿,哀求道:“夫人,求您看在老奴半辈子替您做牛做马的份上,好歹饶了老奴这一回,老奴自会结草衔环想报啊,夫人!老奴替您做过牛马啊,夫人!老奴是被琴操这个贱蹄子骗了呀……” 原来陶妈妈年岁挺大才得了一子,疼爱得不得了,现在门房当差,无意间见过琴操一次,便上了心,立志非她不娶。陶妈妈左打听右打听,听说二爷还没收用过,便想厚着脸皮到甘夫人那儿求个恩典。哪知她那儿子竟偷机溜进后院,直接找琴操表白了。 琴操只提了一个条件,晚上封了小花园,方便她入内施药,她自有办法让二爷二奶奶答应她下嫁。拗不过儿子,陶妈妈便依了琴操,心想二奶奶日后仍是会有身子的。 可刚才一听琴操不但被二爷收用过,还不能再生育,心中那个悔呀,真恨不能撕了琴操。 陶妈妈还想再哭诉一番,赫云策早已忍耐不住,一脚踢得陶妈妈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扑地喷出一大口血。 赫云策又几步走到琴操面前,揪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十几个耳光,再看琴操,已经成了人头猪面,牙齿都脱落了几颗。 “贱人!”赫云策又怒又恨。 琴操服侍他六七年,温柔可人,细心体贴,他原是对她有几分情意,还想着寻个机会让二奶奶抬了她的份位,可这点情份,是怎么都比不过他未成形的儿子的。 郁心兰冷眼看着,直到侯爷道:“先押起来,明日处置。”侯爷说罢,便撩袍起身。 众人恭送了侯爷和甘夫人后,也各自乘车回院子了。 此时已是三更,在古代都能算凌晨了,赫云连城四更天便要起身,小夫妻便简单的收拾一下睡了。 郁心兰起来的时候,尚睁不开眼,她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可还要赶着去给婆婆请安,再派发厨房的对牌,只能回头再补眠了。 长公主这几天月事在身,她有点痛经的毛病,昨晚早早的睡了,今日早起听纪嬷嬷说,昨晚侯爷的亲兵封了后院,便知府中出了事,少不得要问一问来请安的长媳。 郁心兰没有隐瞒一毫,说完之后又起身福了福,言辞恳切:“媳妇希望母亲能派两名得力的嬷嬷去厨房管事,顺带教导一下媳妇手下的奴才,也好让媳妇能安安心心喝口汤。” 长公主闻言,自是想起了她那份加料的汤水,于是立即吩咐道:“柯嬷嬷,你去安排两个人手,下晌我带去给甘夫人。”又对郁心兰道:“你也挑两个人来吧,上午便送过来,有些规矩,可以先教教她们。”郁心兰忙又向长公主万福道谢,长公主笑着拉起她:“咱们婆媳,说什么外道话。” 郁心兰又乘机将自己的打算禀明婆婆:“媳妇想下个月将厨房采买的差使还给二弟妹。如今厨房里有了咱们自己的人,媳妇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便想多留些时间做针线,服侍夫君。” 理由说得极好听,其实是她想忙自个儿店里的生意,看不上那个小差事。 长公主顺着这话儿道:“也好,你多些时间,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多给靖儿添几个孩子。”然后又说了一通哪府的夫人刚添了孙子,怎么怎么白胖可爱,哪府的某少是连城的玩伴,年岁与他相仿,却已是儿女成群。 郁心兰撑着微笑,认真聆听,偶尔换上艳羡的表情,向婆婆表明心迹,我也是很愿意要孩子的。 长公主对此十分满意,又安抚她几句,说侯爷与自己都不急,要她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瞅瞅时辰不早,便放她去办差了。 郁心兰出了宜静居,长长呼出一口气,婆婆那样子,哪里是不急,根本就是急死了,还自行决定了,以后每月宫中的太医来请平安脉时,顺便捎带上她,就怕她的身子有何不妥。 今日放对牌的时候,场面极有秩序,每个管事对着郁心兰,都笑得一脸讨好,大约已经知道厨房的管事要大换血,因而想讨好她,希望能被留下,毕竟,厨房采买可是个油水很足的差事。 郁心兰瞧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爱莫能助,要换下谁,并不是她能够说了算的。 回到静思园,郁心兰使人唤了陈顺家的进来。 陈顺家的是郁老太太在郁心兰出嫁前几个月才买来的媳妇子,年纪并不大,三十左右,她以前是商户人家的家生子,还做过大丫头的,算有见识,知道对主子来说,一个奴婢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因而随郁心兰进了侯府后,一直老实安份。 郁心兰也知道,自她嫁入侯府后,府中人等没少使银子收买她的人,她的陪嫁,郁老太太都是仔细帮她挑过的,虽说跟她的时间短,但都还懂道理,知道自己应当忠心谁,所以郁心兰试探几次后,便将重点放在机智、敏锐上,主要是要挑伶俐堪用的人出来。 陈顺家的一开始并不起眼,大约在旧主人家是当管事的,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安妈妈发觉她很会说话,很会看眼色,这才给她个机会,那次郁心兰回郁府,便推荐了她同去。 那一回她表现得忠心护主,又几次很见机地堵住了婆子们的嘴,令郁心兰对她青眼有加,当时就赏了她二两银子。回侯府后却没起用,故意晾了一阵子,她仍是照常干活,没有半分不满的情绪,是个很沉得住气,也很恭顺的人。 因此,郁心兰觉得她可以重用,想让她去厨房。 陈顺家的听了大喜过望,厨房管事可是个有油水的差事,哪个主子想吃得舒心点,都会打赏,一个月下来,赏银绝对比月银多。 陈顺家的反应自是在郁心兰的意料之中,她不动声色地听着陈顺家的表忠心,这会子当然是满心感激,可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之后,却又难说了,所以还必须再施恩。 于是,待陈顺家的说完,郁心兰便和颜悦色地道:“只要你好好当差,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听说,你当家的和儿子被卖到另一户人家了对吧?你可想要一家团聚?” 怎么会不想一家团聚呢?陈顺家的激动得手都抖了,嘴唇张了几次,怕大奶奶只是许个空头承诺,自己白兴奋一场,可若是不说,会不会失去一次大好机会?她咽了口口水,颤声道:“老奴自是希望能一家团聚,若大奶奶能帮老奴一把,老奴一家人都必定做牛做马,以死相报。” 郁心兰微怔,随即笑道:“你只要当好厨房的差事,让我能吃上几口安心饭就成了,等你当家的和儿子都回了你身边,你还能享享天伦之乐,别动不动死啊死的。” 她原不过是象公司许诺员工年终奖那样,给陈顺家的一个奔头,哪知陈顺家的会说出这么重的誓言,古人跟现代人果然是不同啊。 郁心兰示意陈顺家的起身,问她可知家人都被卖到了何处。陈顺家的忙答道:“我当家的和老大卖给了城西石榴巷一户姓彭的商人,老二卖给了南郊的古员外。” 郁心兰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卖到两户人家,赎回来自是麻烦一些,但我答应了你,就自会做到,你只管放心。” “有了大奶奶这句话,老奴哪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郁心兰答应得太痛快,她还觉得有些假呢。 郁心兰点了点头,唤了锦儿进来,让她拿自己的名帖递到回事处,叫安泰入府一趟,随即又赏了陈顺家的三两银子、两只银簪、一只纯银镶红宝石的手镯,三种花色的上好尺头,让其制几身新衣,要当高等管事了,衣着可不能寒酸。 叮嘱完后,便让紫菱带带陈顺家的去宜静居,先让长公主的嬷嬷提点一下。 紫菱上前来道了喜:“以后要称你陈嫂子了,陈嫂子大喜啊。” 陈顺家的客气了一番,千恩万谢地走了。 郁心兰暂时无事,便小睡了一会。紫菱回来见大奶奶只盖了床薄被便歪在短炕上睡了,忙换上一床厚被,帮她除了鞋袜,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出了寝房,紫菱将四个大丫头叫到耳房处,好一通责骂:“大奶奶睡在内室,许久没唤人进去服侍,你们居然不知自行进去看一看,这么大冷的天,让大奶奶仅盖了一床薄被,若是大奶奶万一落下什么病痛,你们四个担当得起吗?” 锦儿和芜儿脸一红,连忙认错,巧儿眸光闪了闪才认错,却解释自己在绣花,这事大奶奶派下来的活计,而小茜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嘟囔道:“平素大奶奶便不大喜欢唤人进内室服侍的,婢子不进去,也是怕冲撞了大奶奶,惹大奶奶不悦。” 紫菱凉飕飕的扫了小茜几眼,说是个丫头,可是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头梳双环鬃,用嫩粉的绸带扎了蝴蝶结固定住,鬓边一支点翠镶绿松石圆头簪,一支鎏金喜鹊等高步摇,耳后是对拇指大小的明月珰,脖子上一条纯银鎏金镶蓝宝项链,两只手腕上各一个玛瑙镯子一串麝香珠子,一件收腰紧身领边镶灰鼠毛绿锦小袄,身下墨绿石榴裙…… 这通身上下,至少也有两百两银子,当然,首饰都是大奶奶赏的,大奶奶对手下人从来就很大方,何况身边的丫头衣着体面,也是当主子的体面,不过,这样的装扮,就是当个姨娘也够了。 紫菱冷冷一笑,一针见血地道:“只有大爷在内寝的时候,大奶奶才懒得唤奴婢们进去服侍,若只有大奶奶一人,你只管到门帘处问询一声,奶奶不要用人,你再忙你的去,没听到大奶奶回音,就该进去看看大奶奶是否歇下了,这是做奴婢的本份,从前没人教过你吗?” 小茜听得气恼不止,却又不敢同紫菱呛声,只咬了唇,双眼含泪,欲哭不哭的,显出几分凄苦。 紫菱晙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巧儿,朝小茜冷笑道:“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先回屋子去,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上房伺候!” 小茜一听脸就白了,哆嗦着唇道:“你……你……无权处置我!” 紫菱杨高了声音:“谁说没有?我是房内的管事,自然有权处罚犯错的丫头,又不是发卖,你着什么急?怕大爷回来了,你没机会献殷勤?” 小茜小脸一白,“哇”地就哭开了。她原在王夫人的庄子上当差,受的礼仪训诫可不必千金小姐们差,再有什么攀高枝的心思和举动,却也是听不得旁人当面指出来。只因大爷根本就不曾多瞄她一眼,她没有凭仗,便只能先护住自己清白的名声,否则本就是个奴婢,还没了名声,贱上加贱,大爷更是不可能垂青她了。 小茜想到这一点,便要寻死觅活。 另三个丫头乱成了一团,忙着拦她、劝她、安抚她。 紫菱冷哼一声:“让她去死!撞柱也好,跳井也好,割脉也好,你们别挡了她!” 小茜闻言一僵,锦儿和芜儿都听话地放开了小茜,退后两步,巧儿虽晚了一拍,但也放开了她,退后两步,把个小茜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大好年华,青春美貌,她哪舍得去死! 紫菱冷冷地道:“不死了么?不死就回房思过去,罚你今晚不许用饭!” 小茜觉得万分委屈,可是紫菱平素对她们几人就很严厉,一有什么不合规矩礼仪之处,就会对她们进行处罚,铁面无私,她也知道紫菱对她向大爷献殷勤有所不满,自是不敢再执拗,边抹着眼泪边回自己屋间去了。 一等大丫头在后罩房都有单独的房间,小茜回到房间,就扑到床上哭,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哪个大丫头不希望得到少爷的青睐?况且她们这种陪嫁丫头本就是当通房的,紫菱凭什么鄙视她? 她倒是忘了,就算要当通房丫头,也得事先经过郁心兰的同意,否则就是背主。 正哭得伤心,一个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带关上房门,坐在她身侧,满是怜爱地问,“怎么了,谁让咱们小茜姑娘受委屈了?” 小茜收了泪,惊讶地回过头来…… 紫菱打发走了小茜,便让三个大丫头各干各的活去,然后回到寝房,挑帘进了内室。 郁心兰已经醒来了,伏在炕桌上雕着花儿,见到紫菱便笑道:“紫菱姑娘好威风啊。” 紫菱俏脸一红,娇嗔了主子一眼,“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奶奶,没个正形儿,奴婢这不是为了您吗?还落一身埋汰。” 郁心兰轻轻一笑,指了指炕桌对面的炕头,示意紫菱坐那儿。 紫菱也知主子是个不计较什么身份的,这会儿屋里也没别人,她便搭了一半身子侧坐着,问起昨晚的事儿来。 昨晚二奶奶滑胎,这种事一般怎么都会扯到哪个主子的头上去,传出去就家丑,因而当时甘夫人只让儿子媳妇们进屋,丫头仆妇都立在院子里,听不到里面的说话。 郁心兰正好有疑问,便将情形说了一遍。 紫菱咂嘴道:“那个琴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主子都敢害,她的规矩都是谁教的,也太失败了,而且她这么做,就不怕牵扯到家人吗?” 郁心兰心中一动,因为看到了三奶奶那闪烁的眸光,以为这事儿多少应当与三奶奶有关,哪知最后是由一个大丫头一力承担了下来,昨个儿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里。 她一直以一个现代人的方式进行思考,受了迫害肯定要回击,可她却忘了,这里的人是分尊卑的,而且是一生下来就注定了的,身份卑贱的人,一般都很认命,尤其是奶奶跟通房丫头之间,基本是奶奶要做什么,丫头都不能反抗的,何况琴操还没过明路,就算二奶奶当面要琴操喝下绝子汤,琴操也只能喝下去。 以尊卑为前提,这份回击就显得过激了一点、也直白了一点。 退一万步说,琴操要害二奶奶,应该有许多时机,想法子让二奶奶不孕,而不是等二奶奶怀孕了,身边的人都有了防范之后,再谋害二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被二爷知道了,二爷哪里能饶了她?可昨晚郁心兰看琴操的眼神,应当还是很在意二爷的。 所以,只能说,琴操必定是被谁给挑拨的…… 郁心兰叹了口气,她心中认定的人选,就是三奶奶。三奶奶应当不愿意二奶奶抢先生下嫡子吧? 都说二爷不花,可二爷有一妻一妾两通房,号称有花名的三爷,却只有一妻一通房,三奶奶的手段,比二奶奶可高得多了。 紫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迟疑了一下道:“奶奶,奴婢觉得,还是把小茜配出去吧。” 郁心兰抬眼看了看她,示意她继续。 紫菱便将刚才她观察到的情形说了说,“巧儿的妆扮很抢眼,却不会过分花哨,行事也有章法,人也比小茜机灵得多。虽说心大一点,但越是聪明的人越怕死,按照安妈妈的主意,应当还是拿捏得住,怎么说,放一个聪明的丫头的到三爷身边去,也好分分三奶奶的心不是?可小茜就不同了,她空有美貌,没半点机灵劲儿,傻人容易被人利用,万一那天她成了旁人手中的筏子,来寻奶奶的麻烦怎么办?” 郁心兰点了点头,她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巧儿可以放给三爷,可小茜却只能配出府去。可这个丫头心高得很,要找个合她心意的,只怕很难,到底主仆一场,小茜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儿,虽然对大爷有些心思,可这府中现在有这心思的奴婢多得去了,她要杀一儆百,却也不想无故便心狠手辣,落人口实。 最终,郁心兰只是淡淡地道:“反正你今天处罚了她,她若有什么想法,以她那沉不住的性子,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你多注意便是了。” 然后又跟紫菱商量起芜儿的事,“让佟孝去王夫人的庄子上查她的身世,都几个月了还没回音,这回厨房上我想派两个人去,可厨房在外宅,派过去的必须是媳妇子,我想给她说门亲事,却不知道她的意思。” 紫菱道:“奶奶指她一门亲事,是看得起她,何必还要问她的意思。” 郁心兰淡淡一笑,她到底不是古人,做不来这种勉强人意志的事件,况且芜儿除了在白云寺上那一回出卖过她,后来一直很安生,而且办事也沉稳机灵,所以她希望能让芜儿打从心底里自愿,否则强迫出来的,事后芜儿办事不用心,倒霉的还是她。 转眼到了下晌,安泰过府求见,郁心兰在偏厅见了他。 她此次让安泰来,主要是让安泰去赎陈嫂子的当家人和两个儿子。 安泰接下任务,又将佟孝托他带的一封信交给了大奶奶。 郁心兰展开一看,竟正是芜儿的身世,原来,芜儿竟是王丞相的……孙女。 郁心兰回到内室,便让人将芜儿唤了进来,锦儿和紫菱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打扰。 芜儿屈膝福了福,觉得今日大奶奶看她的眼光很怪,便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在心里回想,自己近日可是做了什么让主子厌烦的事情。 郁心兰盯了她半晌,才缓缓地问,“我一直忘了问你,你的父亲是谁?” 这般发问,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芜儿俏脸瞬间变得雪白,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砰砰地磕了两个头,含着泪道:“婢子只知老子是庄子上的门房,只可惜走得早,如今婢子是个无父之人。” 佟孝在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芜儿是王丞相三儿子的通房丫头所生,不过她老子娘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妄想姨娘之位,被王三奶奶赶到庄子上,配给了一个门房小厮,成亲之时就发现有了她。可那庄子离京百多里,她老子娘也没法子传讯儿给王三爷,再说了,王三爷知道了,认不认还不一定。 郁心兰沉了沉心,问道:“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芜儿一怔,随即忙表白道:“婢子只想这辈子能服侍大奶奶……只服侍大奶奶。” 原本听了前半句,郁心兰脸心便一沉,转到后半句,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芜儿忡忡地道:“婢子的老子娘,自小就告诉了婢子的身世,娘一心想让婢子能认祖归宗,可婢子光是看着庄子上的大管家那几个妻妾闹成那般,婢子就不想回到大宅门里去,也下定了决心,绝不做小的。婢子从前害过大奶奶,可……可那是,婢子怕老子娘被王夫人发落……现在,婢子已经想清楚了,婢子绝对不会再背叛大奶奶了。” 有佟孝信里提到的一些事情,郁心兰自是信了她的话,伸手扶了她起来,问她道:“若我给你许个人家,让你到厨房去当个管事,你可愿意?” 芜儿闻言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又跪了下来,诚心地道:“婢子愿意!” 郁心兰轻笑,“你就不怕我随意给你指个人?” 芜儿也笑道:“大奶奶最是心善的,婢子相信大奶奶。” 郁心兰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可也得让两人先见一见再说,正要透露一二,门外传来锦儿兴奋地声音,“大奶奶容禀,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八少爷中了举人了,郁府刚送来了喜报。”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了!郁心兰腾地便站了起来,赶忙道:“快!快拿喜报给我看!” 十一岁的举人,只怕玥国历史上也极少有吧? 第91章 自出榜之后,郁府门前便分外热闹,各府来送贺仪的管家们络绎不绝,几位亲家老爷还差了自己的儿子亲自前来。 儿子如此争气,郁老爷也觉面上有光彩,嘴里说着谦虚的言辞,可脸上都是无法压抑的得色和自豪。 郁心兰扶着赫云连城的手在二门处下了马车,赫云连城往前院的书房而去,郁心兰则改乘了府内的小骄直奔梅院。 老太太正与王夫人、四婶、五婶、六婶说笑,郁玫、郁琳姐妹和诸位叔伯的嫡女庶女欢聚一堂,屋内一派喜气洋洋,与屋外的寒冬天气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见郁心兰转过中厅的六扇琉璃屏风,六婶子就夸张地笑开了,“哎呀,新举人的姐姐回来了。” 郁心兰给老太太和太太、王夫人、各位婶婶请了安,老太太往引枕里靠了靠,身前空出个地儿来,向紫穗道:“快给四姑奶奶布个座儿,加个手炉。” 王夫人完美的笑脸就那么一僵,郁玫的目光也幽暗了几分,郁琳更是双眼喷火。 老太太歪在短炕上,炕桌的另一头是太太和王夫人,郁心兰一个晚辈坐在老太太身侧显得过于拿大了些,虽说出嫁的女儿算是贵客,可郁玫马上就要成皇子妃了,也不过是坐在王夫人下首的椅子上而已。 老太太完全是一番喜欢之意,觉得今个儿是瑞哥儿的好日子,怎么也得给他的亲姐姐一点体面,况且这屋里坐的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些个虚礼。可她老人家认为的一家子中,很有几个不拿郁心兰和郁心瑞当一家人的,自然就生出了妒意。 四婶子含笑往一侧挪了挪身子,“兰丫头,过来我这里坐,我让丫鬟给你装个手炉,这时天气还不那么冷,你抱着暖一暖也就把冻缓了。” 她坐的是一张宽大的交背大椅,两人挤一挤便能坐下,正解了郁心兰的尴尬。 郁心兰忙笑道:“那就委屈四婶子了,”说着与四婶挤着坐下了。 郁玫仍是一副温柔娴静的大家风范,巧笑盈然地道:“八弟真是上进,这么点儿年纪就成了举人,明年春闱可不就能考个进士回来了么?” 说着深深打量了一眼郁心兰身上那件深藕荷色绣浅紫海棠花彩蝶穿飞的褙子,这样时新的图案,颜色也配得极好……一会儿描下花样子来也绣一件,到时自己穿上,定比她穿着好看。 郁心兰发觉了她的目光,笑意深深,“承三姐姐的吉言,可我觉得,瑞弟的年纪太小了些,明天的春闱和殿试,考的都是策论,他的见识上定难比过成年之人,还是先进国子监读书,晚三年,到下一届再试一试的比较好。 老太太也赞成道:“正是这么个理儿,三年后心瑞也才十四岁,若是中了状元,可不就是年纪最轻的状元了么?” 屋内众人于是一齐笑叹,“真是郁家列祖列宗保佑啊,我郁家又会大兴大旺了。” 王夫人和郁玫、郁琳一同在心中啐道:状元是那么好考的么?不过郁琳自从上回被郁心兰抓了个小把柄之后,再不敢明着跟郁心兰叫嚣,也就只能在心里骂一骂,图个痛快。 正说话间,门外的小丫头唱名道:“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来贺喜了。” 郁老爷的长女郁谨和次女郁英随着红豆走进中厅,众人又是一番相互见礼,才依次坐下。 话题仍旧是围绕着郁心瑞中了举人这件大喜事。 郁家是传了百家的书香世家,家族人中人中过举人的不知有多少,但象郁心瑞这般十一岁就有了功名的,还真是头一人,想当年郁老爷也是十二岁上才考上了秀才。 说话间便过了小半个时辰,郁心兰便称去看看温氏,然后就要告辞回侯府了。 老太太嗔道:“去看看你娘亲是应该的,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在这儿留饭,你公爹婆婆必会怪罪咱们郁家没有规矩。” 郁心兰便笑着应下了。郁谨和郁英也站起来道:“我们还没正正式式给二娘请过安的,就随四妹妹一起去吧。” 郁心兰含笑应下,心中却鄙夷,这两人也太会装样子了,居然可以虚情假意到这种地步,当着王夫人的面说给她娘请安。 老太太和太太却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两姐妹便起身随郁心兰往外走,及至最后,郁玫和郁琳也一同前往槐院。 温氏到底年纪大了,怀着近十个月的胎儿,现在下地走动十分吃力。郁谨和郁玫都是十分殷勤地冲上前去,一人扶一边,笑道:“二娘在妩上坐着就成,咱们就讨个嫌,在您这暖阁里叙叙话儿。” 温氏本就是个好脾气的,见两位大小姐这般客气,自是诚恳地相让,“都坐到炕上来吧,让紫槿给多安几个锦垫靠枕。” 温氏被抬了平妻,吃穿用度自是不同了,身边的大丫头也多添了两个,以前的红槿升成了一等丫头,名字自然改成了紫槿。 紫槿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安好了锦垫和靠枕,郁心兰几姐妹便脱鞋上了炕,围着炕桌儿盘腿坐下。 郁瑾和郁玫都是擅谈的人,轻言细语地询问温氏日常的饮食起居,然后笑道:“二娘可要给我们添一个弟弟才成。”仿佛有多真心地替温氏高兴一般。 郁心兰含笑看着她俩表演,扫了一眼闷头喝茶的郁英和面露不平之色的郁琳,心想,这两个人还可爱一点。 一会儿便说到了郁玫出嫁的日子上,钦天监将好日子定在来年的三月初九,郁懂朝温氏笑道:“那时可是连族谱都改了,您可就真真是三妹妹的嫡母了,这三妹妹的嫁妆,您多少要表示表示呀。” 说着歪头笑看温氏,一副小女儿撤娇耍赖的娇俏样子,可她到底经快二十岁,又当了几年妇人,再做这种小女儿的姿态,看着多少有些别扭。 温氏闻言一怔,这才想到,是啊,明年我就是玫丫头的嫡母了,这嫁妆怎么都得帮她出一点的。 按照郁家的规矩,儿子娶妻所有费用都是公中出,女儿出嫁的嫁妆,公中出一半,父母亲自己贴一半。当初郁心兰出嫁,是郁老爷和郁老太太贴的那一半儿,这回郁玫出嫁,温氏出嫁妆,倒也说得过去,但由郁瑾开口,就很诡异了。一个出嫁的女儿,再是嫡亲的妹妹,父母要如何操办妹妹的婚事,都与她无关了。 郁心兰轻笑道:“听听,听听,这可是尚书府里的大奶奶,亲妹子出嫁,满世界帮着要嫁妆,就是想免了自己那份礼么?” 郁瑾知她是指自己越矩找温氏讨要嫁妆于理不合,但郁玫总不能自己说,母亲又被拘在菊院出不来,她不说,还有谁能说?温氏白占了个嫡母的名头,却什么也不做,这怎么成? 再者说,当初郁心兰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多么风光,可郁玫嫁得比郁心兰还好,那嫁妆自然得比得过郁心兰的……可这话儿却不好当着郁心兰的面说。 当下,郁谨也只能笑道“我怕二娘忘了,被人说道,哪就是想赖了三妹妹的添妆礼?” 郁玫羞得脸儿绯红,嗔道:“你们能不能不要拿我打趣儿?” 郁谨也见好就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郁心兰抬眸瞥了一眼娘亲,温氏正微拧着眉头发愁,她手中才多少银子,哪能拿得出象样的嫁妆? 虽然很不想为郁玫添妆,可这是温氏当平妻后第一次嫁女,总不能落下个苛刻女儿的把柄在旁人手里,郁心兰撇了撇嘴,心道:实在是要帮郁玫添妆,大不了我来出嘛,娘亲愁什么愁。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紫芹来催众人去梅院用饭。到了梅院的膳厅,郁心兰才发觉男子们也到了,忙上前给父亲和三位叔父请安。 郁老爷指着两位年青男子道:“去给你两位姐夫请安。” 然后介绍一番,大姐夫贺鸩是礼部尚书长子,身穿宝蓝色对襟袄袍,领口袖边都用白狐毛滚边,再加钻石镶嵌,颗颗钮扣都是赤金镶钻的,腰间配了根镶红蓝宝腰带,两边各垂一只巴掌大的极品蓝田玉佩,头上金冠束发,金冠上还镶着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随着他脑袋的摆动而颤颤不止,整个人浑身上下闪闪发光 …… 看得郁心兰眼角狠命地抽了两下,差点被其光芒灼伤了眼睛。 她上前屈膝福了福,“大姐夫安好。” 贺鸿忙起身还礼,“四妹妹好。” 一双眼珠子几乎就粘在了郁心兰脸上,郁瑾当即黑了脸,可他仍是不知收敛。赫云连城正被郁心瑞拉着问小五的事儿,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郁心兰心中冷笑,面上却似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大姐夫,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你要这般瞧着?” 贺鸿一怔,当即尴尬万分,支吾道:“呃 ……那个……” 郁谨没料到郁心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夫君难堪,若是夫君凯觎妻妹,传出去她还哪有脸面?当即抢着答道:“其实是四妹妹你长得与我小姑子有几分相似 ……夫君大概是有点吃惊。” 贺鸩脸都涨红了,赶忙道:“正是正是。” 赫云连城已经发觉了这边的状况,走到妻子身边嘲讽道:“有几分相似就惊成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贺鸩的表情更尴尬了,他去考过科举,但仅考了个秀才,所以在官场混了几年,仍就只是个从五品的闲官儿,平日里在家就常被父亲责骂,如今还要被妹夫嘲讽,偏偏还辫驳不得…… 郁老爷也对大女婿的举止不满,可总不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长女还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不是?于是忙清咳两声,打圆场道:“兰儿,那是你二姐夫。” 二姐夫蒋怀是忠正伯的三子,身穿月白色天云锦薄袄袍,富贵却不华丽,眼神也很正,郁心兰对他的印象比较好。 见过礼后,女子们坐到一侧,老太太解释道:“都是一家人,便在一起吃了,日后都要多多来往才是。” 她有心让郁心瑞和郁心和两兄弟多与几位姐夫亲近,日后到了官场也好有个照应。 郁心和这次参加秋闱考得也算不错,但没能拿到举人的功名,仍旧是个秀才,看向弟弟的眼中就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嫉妒,被郁心兰给捕捉到了,心里头就是一沉。 用过饭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闲聊了几句,郁心兰把弟弟叫到一旁,关心了几句,听说他也打算先到国子监入学,待自己有了把握之后再参加春闱,心里很是高兴,弟弟不是那种浮夸之人。 西时正,众人便各自散了。 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回到府中,又向侯爷和长公主汇报了一下郁心瑞的喜讯,侯爷夸赞了几句,小夫妻两回院子自行安置。 赫云连城还要恼怒贺鸩凯觎妻子一事,叮嘱她道:“以后少同你大姐来往。” 郁心兰轻笑,“好。其实你不说,我也没兴趣跟大姐来往,她那人假得很。” 赫云连城这才露出点笑意,“嗯,象你这种真性情的女子的确少。”说着将她扑倒,边吻边道,“我们得好好为你弟弟庆贺一番。” 郁心兰以为他要作东办个宴会什么的,哪知他庆贺的方式是,“给他生个外甥吧。” 郁心兰无语了…… 因为郁府收了许多贺礼,第二日便办了个答谢宴,这回去赴宴的是侯爷与甘夫人长公主。快到晌午的时候,长公主差人给郁心兰送了个讯儿,温氏要生了。 郁心兰听了讯后,眸光一沉,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早不生晚不生的,偏赶在府中宴客的时候生,无论是郁老爹还是老太太、郁心瑞,都要招呼宾客,没法子到产房外候着,那么温氏身边就只有两位稳婆和岳如了。 她细想了想之前安排的各项事宜,应当不会有什么疏漏才是,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催着车马处给备了车,带着紫菱、几个大丫头和一众婆子,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郁府。 从侧门进了府,避过了前院和后院的宴厅,郁心兰一行人直奔瑰院。 路上正遇到紫桂往瑰院跑,郁心兰叫住紫谨,细细问起发作的经过,倒也没什么可疑,提前生产是常事儿。 但紫崔焦急道:“昨晚刘稳婆便肚子不舒服,直泄了一夜,今早连起都起不来,现今在产房里的,就只有一个新请的和稳婆,和张嫂、秋容姑娘三人。婢子刚刚去催了林管家,让他快些再去请个稳婆过来。” 郁心兰一怔,“这么久了,都没请来?” 紫桂便道:“车马都差出去接人了,小厮们只能跑着去,自是慢些的。 郁心兰的眸光更暗了几分,快步走进中厅。 四婶子被打发来陪伴温氏,可古时的规矩,产房是污地,除了稳婆和服侍主子的出了嫁的媳妇子,外人都不能进去,她们只能在厅上侯着。 郁心兰可不讲究这些个规矩,径直往产房内走去。 四婶子吓了一跳,忙拦住她道:“四姑奶奶,您不能进去,您可还没生育过的,若冲撞了什么,日后要子嗣可就难了。” 四婶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这风俗郁心兰刚才也听紫菱说了,可她怎么能放心娘亲由秋容和那个什么稳婆接生?虽说她有所安排,可到底还是要亲眼见着娘亲生产才好。 于是笑道:“多谢四婶子提醒,但我还是想进去看一看,看一眼便出来。 紫菱也急忙拦着她,“大奶奶,不行,您可还没身子的。”然后给锦儿几人使了个眼色,拥着她到炕上坐下,借整理引枕的机会,轻声道:“岳如进去了,您再进去,人家有什么手段也不敢使了。” 郁心兰呼了一口气,沉了沉心情,便没再坚持。 还是关心则乱啊。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可能会出什么错漏。 四婶子见她坐下了,这才松了口气,忙在她身边坐下,说着闲话儿,又让丫头们摆饭,想拉她去偏厅。 郁心兰摇头道:“四婶子去吧,我就在这用饭。” 四婶无法,只得让丫头们把饭摆到炕桌上。 内室里传出温氏一声高过一声地痛呼,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沙哑,渐渐地一声低过一声。 郁心兰的心紧紧揪着,只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她却觉得好似过了一年那么长……内室内里终于传来温氏攒尽全力的一声高喊,接着便是婴儿响亮的哭声。 郁心兰和四婶子同时站了起来,欣喜地道:“生了?”说着便要往里冲。” 紫菱忙过来按着大奶奶坐下,宽慰道:“都已经生了,大奶奶您还担心什么?这会子若是开门关门的,怕寒气进去,冻着了夫人和孩子怎么办?等稳婆给孩子净了身,包裹好了,自然能瞧得见。” 郁心兰一想也是,便安心坐下待消息。 几乎在同时,张嫂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报喜道:“是个哥儿。” 四婶子立即驸掌,“哎呀,这可是十三少爷呀,恭喜恭喜,恭喜你们夫人了。” 丫头媳妇们一片恭贺之声,几个人抢着去前院和梅院报讯儿,这可是能得大赏的差事。 郁心兰也很替娘亲和弟弟高兴。娘亲生了这个儿子,不但她自己的地位保住了,就连弟弟的性命也保住了,否则的话,就仅有一个嫡子,仍是怕有人打坏主意,可是有两个嫡子,想下手除去,又不露痕迹,难度系数就成倍增加了。 坐等了一刻钟左右,忽听内室内里传出岳如的一声娇叱,“你想什么?” 郁心兰眼睛一眯,手掌愤怒地紧握成拳,刚刚已经平安生产了,还以为秋容她放弃了,却没想到,她真要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8部分阅读 ,她真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多时,岳如押着和稳婆从内室里出来,一掌将其劈晕,向郁心兰屈膝行礼后,呈上一枚小小的红色药丸,禀道:“婢子看见这个婆娘想将药丸塞到夫人的……肚子里。” 郁心兰瞧了一眼,示意岳如将药丸放到炕桌上,问她,“夫人呢?” “累了,现下睡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先让夫人睡一下,晚些再来审这婆子。” 这一次,她一定要温氏亲耳听听审讯的过程,要让她学点点心眼儿。再则,现在府中还有客人,郁老爷和老太太都无法过来,她一个出嫁的女儿,也不好越俎代庖。 申时正,客人们终于散了,郁老爷和老太太、太太、王夫人兴冲冲地来到槐院,看望刚刚生产完的温氏和新出生的小宝宝。 郁心兰正抱着小弟弟看,小家伙胖胖的,不象别的小婴儿那样皱着脸,这会儿正睡得香甜。 郁老爷自女儿手中接过小儿子,高兴得不得了,拿手指戳了几下他的小脸,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郁老太太嗔道:“你吵我的曾孙儿干什么?” 几人逗了一会子,才发觉厅上的气氛有点怪异:稳婆被绑在墙角,四婶子早就寻了个借口溜了,三房的丑事儿,她听了只会尴尬。 “她怎么了?”郁老太太指着稳婆问。 “回老祖宗,和稳婆想将这丸药塞到母亲体内。”郁心兰呈上药丸,回道。同时,她让人将温氏从内室抬出来,一定要娘亲旁听一下。 和稳婆忙辩解道:“回老祖宗,这药是有利产妇伤口愈合的,是老妇家的秘传方子,老妇是看贵府给的谢仪丰厚,才想着给二夫人用的。可怜老妇人怎么解释,这位姑奶奶都不肯听。” 王夫人闻言便责怪道:“兰儿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郁心兰欠了欠身,维持应有的礼仪,淡淡地回道:“女儿已经去请陆太医了,一会儿陆太医来后,便会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和稳婆一听会给太医验药,当即便吓得白了脸色。 郁老爷和郁老太太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郁老爷恨得一拍桌子,“说!是谁指使你的?” 和稳婆仍是强辩道:“老妇人说的,都是真的。” 不撞南墙心不死! 不多时,陆太医便被请来了,仔细验了许久,蹙眉道:“这是不让伤口愈合的药,若人受了伤,抹上这种药,就会一直血流不止。” 郁心兰听到这话后气得手指直抖,若岳如没及时发觉,娘亲的伤口就永不会愈合,总有一天会流光血而亡,可外表上看起来,却是产后血崩之症。 旁的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郁老爷好声好气送走了陆太医,转回来后,指着和稳婆道:“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和稳婆早吓得鼻涕眼睛一起流,忙捉住郁老爷的袍摆道:“我说我说,是个男人给我的药,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可那个男人我不认识,他还蒙了面,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呀。” 郁老爷自是不会相信的,当即让人将和稳婆拖出去打,可无论怎么打,和稳婆都是这句话,因为那男人说了,如何她不照办,就杀了她一家。 王夫人闻言轻叹,“不知道男人是谁?这可怎么抓?” 郁心兰看向秋容,轻声问,“秋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这个稳婆可是你介绍的。” 秋容忙跪到地上分辫道:“四姑奶奶明鉴啊,和稳婆是妾婢生和哥儿时的接生婆婆,妾婢觉得她手运好,接生的多半是男孩儿,才推荐的。何况,当时也有几人入选,并非一定要选她。” 郁心兰轻笑,“倒是推得挺干净。”又转向和稳婆问,“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征你一点也不记得吗?” 和稳婆被打怕了,当即道:“他的声音有点怪。” 郁心兰点了点头,向郁老爷和老太太道:“相公的手下巡城的时候,无意中抓了几个宵禁后夜行之人,兰儿让相公把他们带来了,给和稳婆听一听他们的声音,看有没有那人在里面?” 郁老爷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抚须点头。 片刻后,和稳婆便从那几个男人的声音中分辨了一人出来,尖叫道:“就是他!” 这人当即被贺尘带入了厅内。 因为几人收押之后,禁军已经审过他们,所以贺尘直接报上了这人的名字,“他叫司其贵,游手好闲,以收保护费为生。他有一房妻室,司何氏。” 郁老爷蹙眉看向郁心兰,郁心兰微微一笑,“司何氏是何人,得问一问秋容才知道。” 秋容心中大惊,本来岳如忽然从床顶跃下,就已经让她惊惶不已了,如今再听郁心兰这么一问,当即便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四姑奶奶知晓了。 可她仍要强辩一下,毕竟没有人看到她跟司何氏交往,她们也的确是十几年没交往了。 “妾婢不明白四姑奶奶在说什么,妾婢在府中,从来没出去过,不可能认识这个司何氏。”她边说,边睃了一眼王夫人。 第92章 秋容看向王夫人的目光很快很随意,但郁心兰还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秋容有什么理由害温氏?就算温氏死了,嫡妻也还有一个王夫人,王家不可能再允许抬一个平妻上来,况且,秋容是歌姬出身,就是郁家也不会允许她成为平妻,那么,只有这种可能,她得了什么人的允诺,可以给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好前程。 当母亲的人,做什么恶心的事情,必定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害人性命,这是对母爱的污辱! 郁心兰的眉眼都是冷的,瞧着她冷笑道:“你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反正问司其贵或者司何氏也是一样。” 贺尘立即将司其贵带下去用刑。司其贵这会儿才吓傻了,他之前被抓,因为牢中有几个同样原因被关的人,以为只是宵禁夜行之事,这事儿可大可小,他又没偷东西,关几天自然会放的,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事儿。 这也是郁心兰特意交待的,若是太早审问了,刚才要他们每人说一句话的时候,他肯定会想办法变声,和稳婆便认不出来了。 只不过,秋容办事虽然隐秘,但因郁心兰早早地防备了她,派了人跟踪她,自然有把握指认秋容,可是王夫人那里却很难收集到证据。 司何氏也很快被带了上来,不必用刑就吓得什么都招了。司何氏与秋容十几年前同为内阁侍读学士吴大人府中的歌姬,感情颇佳。当年吴大人将秋容赠给了郁老爷,吴夫人却把司何氏配给了自家的小厮,后来吴老太太大寿之时,两人得了恩典,除了奴藉,出了吴府自己谋生,自此,秋容与司何氏就再也没见过面。 秋容自以为没人知道她与司何氏的关系,却不曾想,司何氏也是个心眼多的,悄悄跟在秋容的丫头身后,将其从哪个门入府、何时入府都记载了下来,一是想日后敲诈,二是怕秋容杀人灭口。 郁老爷将司何氏的口供与郁府角门的记录一对,刚刚套上,秋容的脸当即就白得没半分血色,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怎么辩驳了,只能拼命地磕头 她磕得很用力,没几下,额头上就青肿一片,还渗出了血丝,但是席位 上坐着的几人,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只是冷眼看着她用力磕下去。 郁老太太年纪老迈,今日都陪了一天的客,精力有些不济,便喝问道:“说,为什么要害二夫人?” 秋容已经磕得头晕眼花,何况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若被郁老爷和老太太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只怕日后郁老爷和老太太都会厌恶和哥儿。 她晕头涨脑地看向王夫人,期望看到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可惜,没有。顿时,一股无比的悲伤的情绪涌上了心头。王夫人并没有要她做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些暗示;若郁家只有王夫人一个嫡母的话,王夫人自然会为郁心和争取前程,王夫人自己是没儿子的,百年之后总要有个送终的人…… 于是,她臆想着,温夫人是有儿子的,一定会压抑自己的儿子,日后郁心瑞当了官,更加可以随意处置她们母子两……所以她才会一门心思地要除去温氏。 她很后悔。 可惜后悔永远只能是后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无力地摇摇头,缓缓地道:“妾婢一念之差,以为自己能做平妻,所以才……妾婢知错了,求老爷和老祖宗责罚。” 郁心兰冷冷地看着秋容,正要问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忽听软榻上的娘亲轻轻唤了自己一声。她忙走过去问道:“娘亲,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 温氏柔柔一笑,抬手帮女儿将一缕头发顺到耳后,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郁心兰睁大眼睛看着娘亲,这种时候要我走? 温氏温柔地道:“娘知道怎么办了,为了你的两个弟弟,娘也不会再忍了,你不必担心,回去服侍你公婆和夫君吧。” 郁心兰低头想了想,我的确不可能永远代娘亲处理事情,这事儿已经明了了,让她自己处罚秋容也好,长长心性儿。于是,她便笑道:“如此,女儿便告辞了。” 又向郁老太太和郁老爷施了礼,告辞出府。 一连三日过去,郁心兰回门参加幼弟的洗三礼时,才从紫桂的口中得知,秋容“病”了,病得很重,没几日便去了,因只是个小妾,郁家只为她准备了一口薄皮棺材,郁心和自始至终不知生母死亡的真相;而王夫人,因为她发毒誓说她绝对没有指使秋容,郁老太太和郁老爷便相信了这年代的人相信鬼神,敢发毒誓自然是心中无愧的。 可是,郁心兰恨恨地想,也得看王夫人的誓言是什么吧?没指使算什么,若是暗中挑唆、诱导,难道就不算犯罪吗? 待客人走后,郁心兰坐到床边陪娘亲聊天,自然就说到了王夫人免责一事。 温氏柔柔地一笑,“我知道,可是秋容不指证,没有证据,咱们也奈何她不得,不如装作不知,让她愈发自大,日后总会露出马脚来。以前我事事相让,因为她是妻我是妾,如今既然身份不同了,我自不会再这般好欺。害人的事我不会做,但防人应当还是防得住的。” 迎着娘亲温柔中带着坚定的目光,郁心兰只得压下心头的担忧,笑了笑道:“您能想通自是最好……若有什么事,多问问老祖宗的意思,也好多个人帮忙拿主意。” 温氏轻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瞧你这话,好象你是当娘的人似的。” 郁心兰也噗嗤一笑,她跟温氏,的确好象是反过来的。 温氏忽然迟疑了一下,郁心兰轻嗔道:“娘亲,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温氏听后,这才笑道:“是这样的,你三姐的嫁妆,我自然是要出一份的,可你也知道,娘的手中现在哪有什么银钱?我想来想去,你的果庄正好不想经营了,不如先给了她做嫁妆,待日后娘有了银子,这赎庄子的银子,娘一定会还给你的。”说着脸露红晕,“若是向别人除欠,别人也不会愿意……娘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若是别的东西,郁心兰二话不说就会双手奉上,她怎么可能不帮娘亲撑场面,可果庄却不行。 其实她有不少好的陪嫁品,可娘亲独独提到果庄,就真是古怪了。 “娘,你怎么会想到要果庄的,郁玫亲口找你要的么?” 温氏摇了摇头,指了指新提上来的大丫头紫罗道:“这丫头给娘出的主意。” 郁心兰淡淡地瞥向紫罗,平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我的果庄的?” 紫罗心中一跳,忙跪下回话,“婢子前两天去厨房交待饭食时,听三小、姐身边的丫头们谈论三小姐的嫁妆,三小姐似乎想多要几个庄子,毕竟庄子才能再生银子,可府里头在京郊只有两个庄子了,还得留一个给五小姐。婢子又听她们提到四姑奶奶的果庄都不想要了,这才回来给二夫人出了这个主意。” 郁心兰细细地查看紫罗的神色,掂量着她应该没有说谎。奴婢们私下议论主子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提到主子想要什么嫁妆……除非是郁玫自己透的口风。而后又谈及自己的果庄,这必然是事先安排好,故意让紫罗听到。 郁玫想要果庄?这应该是十二皇子的意思吧? 郁心兰心里轻笑,面上却是无奈的表情,歉意地朝温氏道:“娘亲,果庄女儿早就放话抛售了,如今已经有几个人来接洽,价钱谈得也差不多了,实在是无法给您。不如这样吧,女儿手中有一套汝窰出产的青花瓷器,汝窰的瓷器专供宫里,市面上极少有;另有一套极品蓝田玉的头面,这两样东西也少说也能值个三四千两银子,您拿给她添妆,决不会丢了您的脸面。银子您就别跟女儿提了,女儿手头活泛,不差这一点儿。” 温氏一听值这么多银子,吓了一跳,忙道:“不成不成,太贵重了。” 郁心兰轻笑,“娘,那您还要我的庄子?我的庄子对面抛售,可是一万 两起价的。” 温氏当即就惊呆了,她以为一个庄子只要一二千两左右呢。 郁心兰握着娘亲的手道:“您就别推了,这些是女儿给您撑场面的,无论如何您要收下。”心里却补充道,我当然不会白给郁玫,日后总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的。 温氏又推辞了几句,捱不过郁心兰的灵牙俐齿,只得答应了,郁心兰说回府就将东西装好箱,待娘亲坐满月子后,差人送到郁府来。 此时,紫槿抱了十三哥儿过来,郁心兰接过来,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姐姐,好象真的看到眼里了似的。其实小婴儿要到三个月左右才会有一点视力,现在都只是无意识的凝望,不过郁心兰仍是十分欢喜,逗了一会子,才告辞回府。 如今已经是冬季,前几日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将京城的街道房舍都染成了白色。郁心兰坐在温暖的马车中,忽然想去店里瞧一瞧,便吩咐车夫转向。 郁心兰让马车停在店铺的斜对面,自己扶着锦儿的手,慢慢地穿街而过。 店内的伙计不认识她,以为是亲自上门的顾客,热情地上来招呼道:“这位夫人,请问您想买什么?” 郁心兰有心考一考伙计的业务水平,故作随意地问,“你们这里有什么?” 伙计随即详细地介绍了一番,并不是每样都介绍,而是针对她的皮肤和冬季保养的要点,择重介绍。郁心兰对这个伙计的服务很满意,瞥了紫菱一眼,紫菱会意地上前问道:“请问小哥怎么称呼?” 伙计忙报上自己的名字,殷切地看着几人,希望这位看起来气势十足的夫人能多订一点货品。 郁心兰给店里的伙计定的薪水比别家店铺多一点,多得并不多,但伙计们的收入,还包括按销售金额来提取的佣金,这一部分的收入,可就远远高于薪水了。不过,佣金是分层次的,免得有人打听到伙计们的提成,就能算出她们店里的收益来。 郁心兰挑了挑眉,在伙计殷切的目光下,转身走了。伙计只得恭送出来,鞠躬道:“欢迎下次光临。” 紫菱跟上来扶了大奶奶上车,安置好后,才轻笑道:“他并没露出不满之色来。” 郁心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伙计才好,看起来佟孝将她的现代员工培训理念运用得不错。 回到府中里,赫云连城已经下朝回府了。郁心兰换了家常的小袄,坐到他身边道,“今日娘亲向我提出要果庄来给三姐添妆了。” 赫云连城闻言怔了怔,眸光一暗,问道:“你怎么回的?” “我拒绝了,另外给了些物件给娘亲……你说,会不会是十二皇子的意思?” “也许吧,今日十二皇子还说要请我吃酒。” 呀,这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郁心兰问,“那你去了没?” “去了。殿下相邀,却之不恭嘛。;”赫云连城轻笑一声,声音中透着十足地嘲弄,“明知我跟子恒的交情好,还以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我动心。 其实吧,郁心兰并不赞成什么,你是哪个皇子的伴读就一定要辅佐哪个皇子的观念,万一你伴读的那个皇子性情凶残、或者是个十足的蠢物呢?她倒是赞成赫云彤的说法,谁也不帮,实在是要帮,也应当挑选一个有明君潜质的皇子。 十二皇子在朝野的风评是极佳的,为人谦和,礼贤下士,母妃刘氏出自顺郡王府,亲舅舅顺郡王在朝中也是有根基的。 不过,郁心兰对十二皇子的印象却好不起来,大概是因为在粹云宫的那一回,他跟秦小王爷一起谈论她吧。那种时候谈起她抚琴给泰小王爷之事,怎么都不可能是好意。 郁心兰事后琢磨过,她跟十二皇子又没仇,十二皇子也不至于为了泰小王爷的一点银子就跟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为难,多半还是看出了淑妃有意针对自己,才有意讨好淑妃,毕竟现在是淑妃最得宠啊,有淑妃在皇帝耳边吹几阵枕头风,不比文武百官的赞美来得快来得有效? 所以,得罪了她也没关系吧? 郁心兰不由得皱了皱小鼻子,赫云连城抬眼瞧见,一时兴起,又捏住她的鼻尖,害她呼吸不畅。 “讨厌!” 郁心兰挣不脱,便伸手去挠他的痒痒。 赫云连城还真是个怕痒的,当即就松了手。正要捉弄她几下,门外紫菱扬声禀报,“大爷、大奶奶,十四殿下驾到。” 郁心兰挑了挑眉,赫云连城倒是一脸笃定的笑道:“应当是送银子来了 郁心兰“啊”了一声,莫非是宫中的奉供谈下来了? 两人整装出了内室,到大厅外迎接。 明子期只带了小桂子一个人来,瞧见赫云连城两口子,便笑得一脸促狭,“大白天的躲在房里,也不怕闷坏了。”1 郁心兰暗翻了一个白眼,这种程度的调侃也想让我脸红? 赫云连城是个地道的古人,怕小妻子受不了明子期的口没遮拦,轻责道:“胡说什么!” 明子期一脸无辜的模样,“我是说你们怎么也不到庄子里去走动走动,让我也好去蹭蹭饭呀。” 说着已经到了台阶前,赫云连城夫妻将其让进东暖阁,吩咐丫头们沏壶上好的香茗,多备几碟子点心果干。 明子期就是个吃货,看到郁心兰用果庄的果子制的果干,立即尝了一颗,感觉很好吃,就连丢了几颗到口中。 待他吃饱喝足了,赫云连城才问,“今天怎么有空出宫。” 明子期轻叹一声,“我再不出宫,以后没机会出了。” 郁心兰诧异了,“您犯错了吗?皇后娘娘要禁您的足?” 明子期先叫了一句,“我说表嫂,你就别总您啊您的了。”然后才道:“父皇说要给我分府了,我以后搬出宫来住了,还怎么出宫呢。” 郁心兰差点没晕倒,这也好叹气。 明子期又抱怨了几句,才贼笑道:“不过,有钱就好过日子,搬出来就披出来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印了红印的纸,递给郁心兰。 郁心兰展开一看,竟是份准许她的唯美坊直供皇宫花水、香露、香皂的通文。皇宫自然是不会跟商家鉴定什么契约的,通常是颁旨或发通文,有了这个,以后唯美坊的生意就更大了。 郁心兰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两只眼睛都快弯成元宝状了,忙起身到内室拿了干股合约出来,双手递给明子期。 明子期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交给小桂子,让小桂子代为收着。 “表嫂,先说好,我只要每月有银子进口袋就成,若是有人为难店子,你就告诉我,别的事儿,我可不想管。” “一定一定。”郁心兰连忙点头。 她本来就是请个管场子的,也没打算让他参与到管理当中去,人家是什么身份,哪会没事去站柜台。 她高兴了一会子,立即想到了生产问题。现在主要是由佟孝的长子佟宗带着两个弟弟佟阳佟新,请了十名工人一起进行加工,佟孝的三个儿子负责成分的配比,这是最关键最核心的技术,一份香露的效果如何,就是由它里面的成分和各种成分所占的比重来决定的。 可现在这十几人已经在加班加点地干活,才能保证唯美坊的供应需求,皇宫的采购量一定很大,这样的话,就必须增加人手了。可增加了人手,就会有制作方法和配方泄密的危险…… 明子期和赫云连城都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刚刚还好好的呢,这会儿就拧眉咬唇的了。 郁心兰便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明子期嗤笑道:“这有什么,我来找人吧,谁敢泄密,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郁心兰一听,这成啊,这年代尊卑有别,用皇权压人虽然有点不地道,但确实是能解决她的难题。 “成!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我五日内就要招到十五至二十个人手才行,会酿酒的最好。” “包我身上了。”明子期随意得很,仿佛招几个匠人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有了明子期的帮忙,郁心兰很快就招到了十六名手工高超的员工,佟宗负责教导他们手艺。 皇宫采买的第一批单子很快就下来了,各色的香皂、香露、花水都要了一百份,光这一单就赚了四千多两银子。 郁心兰笑得合不拢嘴,日子就在她整天数钱算帐中慢慢过去了。 一晃是一个月,郁府给十三哥儿办了满月酒后,郁老爷请了族长和族中的长辈,开了祠堂,将温氏、郁心兰、郁心瑞的名份重新定下。郁心兰被请到郁府,在祠堂外给郁家的祖宗磕了三个头。 按这世间的习俗,嫡子女都只用单名,郁心兰在族谱中的名字就变为了郁兰,心兰算是||乳|名;郁心瑞则叫郁瑞,刚刚满月的十三哥儿,由族长为他取了个有气势的名字,郁龙,意喻龙章凤彩。 郁心兰其实觉得这名字好普通啊,可郁老爷却似极满意,她也不便发表意见。 十三哥儿的满月酒之后便是小年夜了,侯府里最近异常的忙,郁心兰却在此时撂了挑子。 她早不想管厨房的差事,现如今长公主身边的吴嬷嬷和任嬷嬷、陈嫂子已经安排进了厨房,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二奶奶小产的月子也坐完了,她便让锦儿捧着那本帐册,同她一起去静念园找二奶奶。 二奶奶正和三奶奶商量着年节礼,甘夫人将这差事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 甘夫人最近心气很不顺。 任嬷嬷和吴嬷嬷身份相对而言比较高,所以她只能安排她俩当大管事,可没曾想这两人对厨房现有的制度提出了无数条整改意见,小的地方她俩可以自专,大的条例还是得甘夫人同意。 甘夫人自然是多数不同意的,可这两位嬷嬷丝毫不气馁,一次不同意就两次,两次不同意就三次……但凡在厨娘和小管事那儿抓到一点点与她们要改进的条例有关的小错儿,两人就会报到甘夫人这儿来,把个甘夫人烦得不行,可两位嬷嬷又没什么失礼之处,小错儿再小,那也是错。 甘夫人咬定了不让长公主的人得逞,只能压下心火与她两人慢慢周旋……这时间上就没得那么多的空当了,只好将手中的一部分事情交给儿媳妇来办。 郁心兰来得突然,二奶奶和三奶奶怔了怔,听了她的来意的后,二奶奶不由得窃喜在心,三奶奶的目光却变得幽深起来。她疑惑地问,“这厨房采买的差事,不是大嫂秋猎回来才刚从二嫂这里接过去的吗?怎么二嫂滑了胎您就急着还回来?啊,我的意思是,二嫂目前的身子还有些虚。” 二奶奶一听,看向郁心兰的目光就变得复杂了。这话听起来,好象是郁心兰特意接手厨房,就为了让她滑胎似的。 郁心兰只装作没听出来,笑吟吟地回道:“事理先从厨开始,我学了一阵子,也当让二弟妹也学学。再者,三弟妹,做大嫂的我要说你两句,二弟妹滑胎是件多伤心的事儿,我送回帐册,就是希望能给她分分心,让她别总想着伤心事儿,愁坏了身子。你怎么还总是提起?” 三奶奶脸色十分尴尬,支吾道:“我……不是故意的,二嫂,对不住。 提起这话儿心情的确是沉重了几分,二奶奶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 郁心兰便劝道:“你也宽宽心,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只是再小心防着一点,别让那起子有歹心的人有机可乘。” 二奶奶恨恨地道:“琴操那个贱婢,居然……居然…我恨不得拔了她的皮,平日里装得那般柔顺,没成想是个心狠手辣的。” 郁心兰道:“是么?平时这么柔顺的人,怎么忽然一下子歹毒起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原因吧?其实我觉得吧,她若想给你下点什么药,平时便能下,非要等你怀了身子后再下手做什么?” 二奶奶怔住了,这话儿也有点道理,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三奶奶道:“自然是不想让二嫂生下儿子来,夺了二爷的宠呀。” 郁心兰轻叹道:“可能吧。唉,二弟妹也是命苦,这样伤了身体,也不知道要修养多久。”她饱含同情地看了看二奶奶,又转向三奶奶道:“三弟妹,你就努力努力,为父亲和大娘生个长孙出来呀。” 二奶奶猛地抬头看向三奶奶。 三奶奶的眼皮狠命地一跳,干笑道:“这哪是我想就有的?” 瞥眼瞧到二嫂不善的目光,三奶奶心里更是急,想将战火引到郁心兰身上去,轻笑道:“大嫂难道不想生长孙?” 郁心兰只当没听见,问二奶奶道:“琴操说的露珠茶是什么?” 二奶奶支吾不语,这是她的秘方,怎么能告诉别人? 郁心兰只好改问三奶奶,“三弟妹你知道吗?你院子里的玉荷跟琴操走得很近呀,我的丫头好几次看到她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呢。” 第93章 三奶奶听到郁心兰的话,心猛跳了一拍,玉荷的确是跟琴操说过什么,也是她指点的,可是大嫂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每回她都交待玉荷寻个无人之处再说呀。可是,大嫂既然能说出玉荷的名字,想必她的丫头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的…… 三奶奶正焦急着怎么回答这话儿,又听郁心兰向二奶奶道:“其实要我说吧,琴操真是个傻丫头,好好地求求二弟妹,你这般贤惠的人儿,难道还会不让她过明路么?何必非要害得你滑胎,既引人注目,让父母亲查到了她的头上,又失了二爷的心,连性命也丢了。” 二奶奶听完这番话,垂下眼睑,手指随意地翻着帐册,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郁心兰也不等她想清楚,歉然道:“呀,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两位弟妹有空儿到我的静思园来坐坐。”说罢,扶着锦儿的手便走了。 三奶奶坐在二奶奶身旁,仿佛椅子面上钉了钉子似的,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告辞,“三爷怕是要回来了,我先回去看看,下晌再来寻二嫂商量年节礼的事儿。” 二奶奶意味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态度比之前疏远了好几倍。 三奶奶只作不知,笑着福了一福,也扶着秋水的手走了,出了园子追上郁心兰的脚步,轻声道:“可否请大嫂借一步说话?” 郁心兰奇怪地瞧了三奶奶一眼,才松开扶着锦儿手臂的玉手。三奶奶的大丫头秋叶则到往一条小径上走了几步,那处有一座小型假山,秋叶将假山边的围栏擦了三遍,又势上薄棉锦垫,这才退到远处。 这架势,是要长谈? 郁心兰与三奶奶一同坐到围栏上,两人都看着围栏里浅水上的浮萍不说话,郁心兰反正是不急的,她没做过亏心事啊。 到底还是三奶奶耐不住,轻轻地蹙起眉头,俏脸瞬间染上了轻愁和淡淡的委屈,明亮的眸子里也蓄上了水光。她本就生得十分漂亮,柔柔弱弱娇滴滴的那种美人儿,这么一蹙眉、一欲泣,真是能把人的心给揉碎了…… 郁心兰不错眼地看着,良久,才轻叹一声,“三弟妹生得真是俊。” 赞叹之意溢于言表。 三奶奶差点儿变脸,她这般忧伤的模样,大嫂居然不问她受了什么委屈,或是有什么伤心事儿? “大嫂说笑了,论到颜色,我们几个妯娌间,哪个也没大嫂生得俊。” 郁心兰轻笑,谦虚了几句,不过也没太谦虚,又说道自己的铺子里卖的货品上去了,只道是保养出来的。 三奶奶可不是来跟她讨论这个的,见大嫂始终不问她委屈的原因,只好自行说道:“大嫂可是对我有何不满之处?若是愚妹有得罪大嫂的地方,还请大嫂看在愚妹年轻不经事的份上,宽宥几分。” 郁心兰眨了眨眼,不解地问,“三弟妹此话怎讲?我何时说过对你不满了?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呢?” 三奶奶心中暗恼,不是不满,为什么当着二嫂的面,说我的丫头跟琴操嘀嘀咕咕,然后又暗示琴操的举动不合情理? 可这话儿不能明着问,三奶奶便侧面说道:“若不是对愚妹不满,为何大嫂要在二嫂面前说…说我的丫头跟琴操说笑呢?其实琴操在府中的人缘不错,跟谁都是有说有笑的,但大嫂这般一说,二嫂怕是会误会什么。” 郁心兰仍是不解,一脸的懵懂茫然,“二弟妹会误会什么?” 三奶奶气恼至极,咬紧了下唇,晶莹的泪滴就漾漾地往眼眶往盈,沾湿了长密的睫毛。 郁心兰这才恍然大悟般,“哦一一原来你是怕二弟妹误会你的丫头唆使琴操?”她含笑拍了拍三奶奶的手,安慰道:“莫怕莫怕,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就算二弟妹一时没想通,日后也会想通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儿。 三奶奶真的气恼,决定不再跟郁心兰胡扯下去,直入主题道:“大嫂总是教我慎言,可为何自己却不慎言?说话这般没考量的?” 郁心兰轻轻一笑,带着少许轻嘲,“三弟妹怎么不自称“愚妹”了?要我说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妯娌之间讲究那些个虚礼做什么,以后就这样你你我我的说话好了。”顿了顿,直视三奶奶喷火的眼眸道:“我的确是教过三弟妹几回,请三弟妹慎言,可三弟妹你听过吗?若不是用这种方式点醒你一下,只怕你仍会随意地说话吧?” 三奶奶急着想为自己辩解几句,郁心兰挥了挥手,打断她道:“二弟妹滑胎的时候,我还教导了你要慎言,可你慎言了么?为何要对父亲和大娘说我喜欢去花园子里采花?明知二弟妹是如何中的琴操的诡计,难道这话儿不会让父亲和大娘、二弟妹误会我么?” 三奶奶心中大惊,这话是我私底下同母亲说的,大嫂怎么会知道? 郁心兰淡瞥了她一眼,轻哼道:“三弟妹最好记住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罢,也不再看她,径直起身走了。 三奶奶兀自坐在围栏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嫂是怎么知道她这番话的。 郁心兰自是不会告诉她,这话是甘夫人怕赫云慧同郁心兰走得太近,教训女儿时说的。赫云慧又不是个能藏话的人,况且这段时间以来,对郁心兰的观感十分好,并不大相信,所以特意跑来问她。 郁心兰当时用话儿圆了过去,也不让赫云慧同三奶奶提起。原本是想着,三奶奶这人就是喜欢背后扇阴风,点鬼火,说了也白说,还不如装不知道,待有机会的时候一起还给她。 可没曾想今天三奶奶几次三番地想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泼,再忍就是泥菩萨了。况且点醒她一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免得她没有任何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坏话听多了,郁心兰也怕侯爷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不是有句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吗? 回到静思园,郁心兰便唤了紫菱、安妈妈进来,一同商量年节礼的事儿。侯府自是会准备一份,但郁心兰私下交好的几位夫人,她得另外备一份送去。 除了赫云彤和岑柔外,还有礼部侍郎陈夫人、御史周夫人、刑部郎中聂夫人和大内侍卫总管何夫人。 紫菱以往帮郁老太太备过年节礼,这方面很拿手,极快地拟了几张礼单出来。郁心兰和安妈妈过目后,觉得没问题,便让锦儿带着几个二等丫头一同准备礼品。备好后,在包装上写上收礼人的姓名,府中自会派小厮送到各府上去。 忙完这些,郁心兰总算是闲了下来,便又拿出那几颗紫油奇楠,开始雕花。她前世的时候就喜欢做些小手工艺品,一来是女孩子爱美,可奶奶并没有很多钱给她买首饰;二来是为了卖给同学,顺道赚点零花钱。 她的手工不算太好,但雕几朵牡丹、玉兰之类的花儿还是足够用了,她最大的长处是会配色,又看过许多现代的带有各国风情的首饰,奇特,是这些首饰的最大亮点。 紫油奇楠很贵重,郁心兰准备将这串手串送给赫云彤,给长公主婆婆准备的是用莺歌绿奇楠雕的万字福字珠手串。 这些珠子已经雕了有一个多月了,忙到下午,终于完工了,郁心兰让丫头中手巧的千叶帮忙穿孔,用红锦细丝线串起来。 侯府的小年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餐团年饭,因是一家人,并没分男女开席,大家都坐在一桌儿。席间,侯爷提到了请甘老夫人来府中长住的打算。 甘老将军只有一妻一妾,膝下也仅有一子一女,甘老将军和甘将军身故后,甘老夫人就一直一个人住在将军府中,虽然甘夫人时常过府探望,但到底是孤独寂寞了些,况且甘老夫人腿脚不灵便,虽然上回侯爷寻来了黑龙藤,但到底年纪大了,并没有完全恢复,行动时必须由两个丫头扶着。 侯爷有心将甘老夫人接到侯爷来居住,也方便甘夫人尽孝。不过这世间,对岳母孝顺,却没有将岳母接来同住的习俗,侯爷说这番话,也是想征求长公主的意见。 “老夫人年老体迈,按甘府的品级又无法请动太医,所以我想将老夫人接到府中来修养一段时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郁心兰暗叹,真的要征求长公主的意见,为什么不私下里谈?当着一众儿女媳妇的面,长公主就是有意见,也不好说吧? 长公主没有片刻犹豫,当即表态道:“夫君能以孝道为先,为妻自是赞成的,就不知甘老夫人要住在何处,我也好带着儿子媳妇们去请个安。” 侯爷面露微笑,平声道:“你是长公主,不必给岳母请安,让儿子和媳妇们去就成了。老夫人年纪大了,爱清静,你们晚辈也不必每日去叨扰,逢初一十五去请个安就成了。” 长公主展颜一笑,晚辈们忙恭声应承,侯爷便启筷道:“用饭吧。” 甘老夫人是在小年的第二天被接到侯府的,三位媳妇、几位小姐和侯爷的小妾们,恭敬地候在二门处,待甘老夫人的车骄停下,立即在甘夫人的带领下跪拜伏。 甘夫人当先起身去扶母亲,郁心兰等人也顺势站了起来。二奶奶和三奶奶殷勤地上前问候,小妾们也围在老夫人身边,郁心兰倒不去凑这个热闹,反正不是她的正经外祖母。 侯府将松梅园分给甘老夫人住,甘老夫人自将军府带了二十余名丫头媳妇子和婆子,没有用侯府的一个下人。 待打点妥当了,甘老夫人坐在中厅上首,身侧陪着甘夫人,晚辈和小妾们便向甘老夫人敬茶?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9部分阅读 茶。 郁心兰是长媳,第一个跪在锦垫上,奉了茶杯给甘老夫人,“请老夫人喝茶。” 甘老夫人并不接茶,而是慈眉善目地仔细端详郁心兰,少许后,转头看向甘夫人轻笑道:“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俊呀,我看,把你的几个老二家的老三家的都给比下去了。” 甘夫人陪着笑道:“可不是吗?老大家的可是长公主亲自从一众采女中选出来的,哪是我那两个媳妇儿比得上的。” 甘老夫人又传向二奶奶和三奶奶,笑道:“我可是个直率人,有什么说什么,见到这个丫头跟花儿似的,不赞两句可不成,你们两个莫恼。” 二奶奶三奶奶连道:“不会不会。” 郁心兰半点没有被夸奖的喜忧,我还跪着呢,双手也高高地举着,这两人却说个没完,以为这样的软刺我就非得吞下去不可吗? 她轻轻一笑,又道了一声,“请老夫人用茶。” 甘老夫人正要说话,冷不丁被郁心兰打断,面上的慈爱就僵硬了几分。 可郁心兰正在敬茶,她也不可能总是不接,那样太过明显,只好笑着双手接过,装着品了一口,放下,让贴身丫头捧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虽不是极品羊脂玉,但也是很贵重的上品了。 郁心兰笑着接过,站了起来。 甘老夫人的笑容更加僵硬了,她还没叫郁心兰起身呢,按说给长辈敬茶,长辈训导几句也是应当的,这个丫头怎么这般无理? 郁心兰自有一番说道,“晚辈多谢老夫人赏,老夫人今日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一下的好,一会儿还有两位弟妹、两位妹妹和几位姑娘要给老夫人敬茶,晚辈不耽误老夫人的时间了。”说罢退至一旁坐下。 这完成是在体恤甘老夫人的身体,不是说她身体不好才来侯府休养的吗? 甘老夫人也只得笑道:“真是有孝心。” 二奶奶和三奶奶、二小姐,芳姐儿依次上前敬茶,也得了不匪的礼品。 郁心兰暗想,甘老将军不过是个四品的将军,之前还只是个军校,被老老侯爷赏识才提拔上来的,家底应当不厚才是,可今天这一出手,就是四个价值颇高的玉镯,难道是把家底掏空了,就为了撑面子? 小妾们的打赏相对要轻一点,但也挺贵重,郁心兰对这位甘老夫人倒是刮目相看了,在人情上,还是挺注重的,舍得花银子,比甘夫人要圆滑得多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子,甘老夫人便露出了倦容,晚辈们和小妾们忙起施礼告辞。 甘夫人打发了众人回去,独自留了下来,扶着母亲回内室,到炕床上躺好。 甘老夫人轻叹一声,“这府里人还真是多,也难为你了。” 甘夫人摇了摇头,“母亲说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女儿也习惯了,开了年,老四家的就要进门了,可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却……想要个嫡孙怎么这么难?” 甘老夫人随即问起她老二家的滑胎的事,甘夫人毫不隐瞒地叙述一番,又将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我怀疑是老大家的在背后挑唆,老三家的就瞧见过她去园子里采花。” 甘老夫人点了点头,“是有可能。按说那个……琴操若是有心要害老二家的,明明可以下点绝子的药,老二家的若是一直怀不上,她就能抬份位了,而且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什么。偏偏去害老二家的腹中胎儿,这不是摆明了请人来查么?” 甘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别担心,为娘既然来了,定要帮帮你的。当初侯爷便只想娶你一人的,这侯府的一切就应当是你的儿子的,不能让旁人给抢了去。” 甘夫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她明明有一府长公主府,想让两个儿子一个霸占侯府,一个继承公主府,真是做梦。” 甘老夫人道:“你千万别性急,男人是逼不得的。说一千道一万,你得让你那两个儿媳妇争气一点,多生几个男孙出来才行,传承了香火,比什么都强。” 甘夫人也为这事儿着急上火,“有什么办法呢?晨儿倒是个争气的,不到一年就生了长孙,可惜出痘子,这一回才怀上不到两个月,又滑了胎…… 甘老夫人沉吟片刻道:“老大家的,得拖着不让她有身子,你那两个儿子,没有嫡孙,多几个庶孙也是好的,我听说只有老二有一个贵妾,老三连个妾也没有,你怎么也不管管她们?” 甘夫人喏喏地应承了几句,见母亲真是累了,这才告辞,回到自己的宜安居。 刚下马车,红箭便迎了上来,轻声道:“夫人,吴嬷嬷在厅内等您。” 吴嬷嬷?她又来干什么? 甘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就头晕,深吸了一口气,扶着红缨的手稳步走进大厅。吴嬷嬷忙上前见礼,“给夫人请安。夫人,老奴是来问,老夫人的份例按什么来定。” 原来是为这事儿。甘夫人想了想道:“每餐比我多一道菜便成了。” 总不能越过侯爷去。 晚间自然要为甘老夫人办一桌接风酒。 席间,甘老夫人指着郁心兰笑道:“这孩子真是俊,我一瞧就喜欢,改明儿让她多陪陪我成不成?” 郁心兰闻言,心里就是一跳,不是吧,我可不是你的正经孙媳,干嘛要我陪你? 第94章 是个聪明的老太太,郁心兰想,这话不问父亲问长公主婆婆,不就是想着婆婆性子柔静,必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她么?若是问了父亲,婆婆说我要她面前立规矩,甘老夫人倒不好再要求了。只可惜,婆婆的性子已经多多少少被我给改了一点了…… 长公主只端容不语,仿佛没听到甘老夫人的问话。 侯爷便道:“岳母大人若是喜欢小辈们相陪,让晨儿和茹儿多陪陪您便是,兰儿要服侍清容和靖儿,平日里不得闲。” 甘老夫人真没料到是女婿出面说道,而且还是拒绝自己,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女婿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何况这要求并不过分呐。 按照礼法来说,我怎么也是靖儿嫡母的母亲,是靖儿的外祖母,又不是让长公主来陪我,兰丫头怎么就不能来服侍服侍我? 这么想着,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甘老夫人将筷子撂下了。 长公主见此,也放下了筷子,平声道:“老夫人既然用完饭了,我看我们散了吧,让老夫人早些回去歇息,老人家累不得。靖儿、兰儿、飞儿,你们去我的宜静居坐一坐。” 三人忙应了一声,起身恭候。柯嬷嬷忙上前抬起胳臂,长公主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却没急着走,微转了身,面向着甘老夫人,凝眸淡笑,高华贵气。 长公主都站起来了,甘老夫人和甘夫人、一众小辈们自是不能再坐着,只是奇怪长公主为什么看着甘老夫人她两个淡笑,眼眸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柯嬷嬷悄声出言提醒道:“请各位主子们快些跪安吧,殿下近日身子一直不适,这可是强打了精神来为老夫人接风洗尘的。” 甘夫人和二爷的脸色微微一变,三爷倒是神情自若,当即撩袍跪下,三奶奶跟着跪下了,之后,二爷和二奶奶也跟着跪下。 甘夫人求助似的望向侯爷…… 其实她们一家人,平时是不跪长公主的,只有新年的时候才会行大礼,可是现下柯嬷嬷说出口了,君臣之别有如天地,不跪不行。晚辈们倒也罢了,但若是让她和母亲都跪下了,这算是往她脸上扇巴掌吗? 这时候只有侯爷才能给求个情,让长公主免了她和她母亲的跪拜。 定远侯却只背负双手,往墙侧的罗汉椅上一坐,自有丫头殷勤地上前奉茶果。 众人的心思和侯爷的不理会,都只在几个弹指间,甘老夫人明白女婿不愿为自己出头,立即装出十分吃力的样子,扶着两个丫头的手,费了一翻功夫才站起来,又拖着女儿屈膝下跪,口称,“恭送长公主。” 长公主这才在众人的跪拜中离席而去。赫云连城、郁心兰和赫云飞陪着长公主走远,二爷等人这才站起身来,陪外祖母和父母亲到花厅小坐聊天。 侯爷似乎有丝倦意,没说上几句便道:“你们多陪陪外祖母。岳母大人,小婿先回房休息了。”说罢向甘老夫人抱了抱拳,起身而去。 甘老夫人神色自若,还慈爱地叮嘱几句,请侯爷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场面话。 甘夫人的脸却顿时涨得通红,侯爷这样一声不吭地便走,定是去长公主的宜静居,她的母亲今天才到府中,夫君却要去别的女人那儿留宿,让她情何以堪? “夫君……” 侯爷停步,略带疑惑地回头。 想出口的话母亲暗掐的手给拦下了,甘夫人只得换了个话题,“明日要不要先将几位亲王府的礼品先送过去?” 侯爷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淡声道:“这种事你拿主意就是了。” 没留住侯爷,甘夫人的脸色自然很难堪,又不便责问母亲为何要拦着她,便将气撤在两个儿子头上:“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才刚用过晚饭,你们父亲就说乏了,也不见你们关心关心父亲。” 赫云策和赫云杰忙认错,心里都明白母亲的无名业火是从何而来的,却都不以为然,父亲想去哪过夜,哪是他们当儿子的人可以管得着的?他们亦是男人,知道男人的那点心思,母亲又不是失宠了,为这么点事发脾气实在是小题大做。 甘老夫人对女儿的表现亦十分不满,皱着眉头想,二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里是后院接待宾客的正房花厅,左右不少侯府的家生子,想说什么实在不便,甘老夫人于是道:“我也乏了,你们送我回松鹤园吧。” 松鹤园里全是甘老夫人从将军府带来的下人,想说什么都很方便。 甘老夫人在短妩上坐定后,便指责甘夫人道:“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即便是侯爷想去妾室屋里歇息,你也不当阻拦,何况还是去长公主殿下那里,这话儿若是落到皇上和皇后的耳朵里,你又要惹上一顿教训!” 甘夫人抿了抿唇,在心底里反驳了几句,到底没当面说出来。 甘老夫人见女儿受教了,便没再提起这话,只是问:“老大两口子感情如何?” 这话二爷可回答不上来,他对这个很可能继承侯爵之位的长兄,心里头膈应可不少,所以平日里都尽量避免撞见大哥,免得还要强打精神寒暄。 而三爷呢,推己度人,认为大哥大嫂的感情必定很不错,理由是:娶了象大嫂那样的美娇娘,大哥自然是百般疼爱。”三奶奶忍不住撇嘴。 甘老夫人点了点头,略微浑浊的目光扫了扫外孙和孙媳妇几个,沉声道:“我和你们母亲自然是希望这侯府能由你们来继承,可老大现在风头正劲,他又是皇上的亲外甥,若他要争,你们是争不赢的,只有拿着他的大错儿才行。” 二爷和三爷心有灵犀地同时暗忖,大错是那么容易犯的吗?就算犯了,不还有二娘保着吗?当年那么大的事儿,皇上也只关了大哥三年而已。 甘老夫人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眼下诸位皇子都已成年,皇上应是要考虑立储君了,臣子们为了各自的小主子,必定会拼命地相互陷害,踩着旁人的肩膀往上爬。只要能揪出这样的事儿来,不怕朝臣、御史们不上书,那时,皇上再偏向自己的外甥也没用了。 只不过,若想知道这样的隐秘,除非是能收买老大的心腹属下或者枕边人,否则难度很大。 甘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祖母对于赫云连城来说,只是习俗上的,她也没那么大胆子敢以长公主的母亲自居,所以她想用长辈的身份,赐几个通房丫头给老大是行不通的,没得越过长公主的道理。 唯一的办法,就是买通! 甘老夫人果断地拿出了方案:“老大总有几个通房吧?我瞧着,正室夫人与通房丫头间,总不会那么和睦,你们仔细打听打听,有什么嫌隙,就好好利用利用。”这句话当然是对外孙媳妇们说的,后宅是女人们的天下啊。 二奶奶三奶奶含糊的应下了,心里却在暗怪外祖母说话太过不忌,正室夫人与通房丫头不睦这样的话,怎么能在爷们面前提及? 尤其是二奶奶,她这回滑胎,起因就是她容不下琴操,事后二爷可没少呵斥她。 甘老夫人浑然不觉,发下话后便打发了孙辈们回去,留下甘夫人继续商量。 “刚才我注意瞧了一下,老二老三似乎都想着爵位,你心里是怎样盘算的。” 甘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自古立长不立幼。” 甘老夫人领首,“若是如此,你当好好敲打敲打老三,我手头有几处铺子、田庄,可以过到老三的名下,让他得点实惠,也好安安他的心。” 说起来,甘将军还有几房妻妾,都育有子女,甘府的财产都是她们的,甘老夫人能动用的只是自己的陪嫁,算不得什么,还真怕入不了三爷的眼。 可甘夫人也只有这个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先争起来。 其实甘老夫人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后嗣,要让二爷尽早生出男孙,而要大爷生不出。只是二爷那儿接连出事,甘老夫人极信命,多少有些担心二爷是那种命中无子之人,所以她告诉甘夫人,“话别说死,看他二人谁先生下男孙吧,这必定也是侯爷的考量。” 甘夫人对母亲言听计从,一一应下,方告辞回宜安居歇息。 第二日一早,郁心兰去给长公主请安时,长公主眉稍眼角都是幸福的笑意。见到儿媳进来,也不等她伏身行礼,便穿了鞋下炕,一把扶住郁心兰的手道:“好孩子,这大冷天,不必跪了,快到炕上来坐。” 郁心兰还是纳了个万福,才脱鞋上炕,打着趣儿道:“媳妇觉着母亲今日格外美。” 长公主被媳妇这么一调侃,当即羞得玉面绯红,嗔了她一眼道:“小皮猴子,胡说什么。” 心里却是甜的。还多亏了这个儿媳给自己出了主意,不然被那个甘老夫人踩到脸上都作不得声。 她虽然可以自执身份不理会甘老夫人,但毕竟甘老夫人是侯爷的岳母,若是之前不打一点底子,只怕侯爷会对她产生误会。 郁心兰出的主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让长公主差人查看侯爷何时下朝回府,然后寻个借口请侯爷来宜静居坐一坐。 侯爷不会这点脸面也不给长公主,只是他到宜静居的时候,正好听到长公主与妾室解语、凌芷、若砚和庶女芳姐儿等人在闲聊,听到她们说起今日郁心兰向甘老夫人敬茶时,甘老夫人打岔说起其他事儿,让郁心兰跪了好一会子的事,只是待他进屋后,女人们却闭口不谈了,长公主也没乘机告状,仿佛就只是闲聊时无意之中谈到一般。 因而晚宴时甘老夫人说起她喜欢郁心兰,侯爷自是不信。事有反常必为妖。上回老二家的滑胎,甘夫人便针对老大家的,侯爷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长媳送给岳母大人折腾。事后还顾虑到长公主似乎生气了,特意来安慰了一番。 郁心兰对甘老夫人此举无法理解,就算当时甘老夫人得逞了,她每日都必须去陪一陪甘老夫人,可若是她有了什么意外,不是很容易联想到甘老夫人身上吗?还是甘老夫人有什么必杀技,难害了她还让人查不出来? 只是,现在她只须初一十五去请个安便成,甘老夫人那儿先派人盯着一下便成了。 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挺高兴的,觉得外祖母很向着她们,而且手段明显比婆婆大人高杆。想来也是,外祖母已经没有儿子可以依靠了,虽然甘将军有个儿子,也有二十岁了,可文不成武不就的,只凭着父荫在兵部混了个闲职,日后能不能再往上升,说到底,还得靠她们的夫君来提携。 于是今日随甘夫人去向甘老夫人请安时,两位少奶奶都十分的恭顺,刻意地讨好甘老夫人。 甘老夫人自是喜爱这两个外孙媳妇,亲切和蔼地看着她俩微笑,“都是可人儿,侯府家大业大,平日里帮忙你们婆婆处置府中的事务,还要亲自照料你们的夫君,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二奶奶和三奶奶忙抢着回道:“不敢当外祖母的夸赞,这都是孙媳应当应份的事儿。” 甘老夫人含笑领首,“我也是年轻轻的过来的,知道这份苦,所以呢,我特地去寻了几个丫头,送给你们,帮你们服侍一下老二老三,让你们也能轻闲轻闲。来人啊,带她们上来给奶奶们瞧瞧。” 二奶奶和三奶奶的笑容立时就僵在了脸上,怎么回事?怎么不是往大哥屋里塞人,反而往她们屋里塞人? 不一会儿,四名年轻俏丽的丫头便被带了进来。一字儿排开,俏生生地向二奶奶三奶奶纳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轻启朱唇慢吐莺声,“妾婢给二奶奶请安,给三奶奶请安。” 不称婢子,直接称妾婢了,这么说,至少也是个妾室,而不是通房了。 二奶奶和三奶奶忙看向甘夫人,眼中满是希翼,母亲最讨厌妾室的,应当会帮着推辞掉吧? 只见甘夫人目光都落在四个俏丫头的身上,含着笑,边看边点头,末了向母亲赞道:“母亲真是好眼光。” 眼光自然是好眼光,二奶奶和三奶奶也不得不承认,这四个俏丫头的容颜个个是顶尖儿的,嫩得跟水葱似的,可越是这样,她们心中越是愤怒。 三奶奶没了娘家支持,自是不敢强出头,可二奶奶的父亲乃当朝一品的兵部尚书,断没得任人拿捏的理儿,她当即便表态道:“我们二爷不好女色,这几个丫头都给了三爷吧。” 三奶奶听了差点气炸了肚皮,你不想要二爷收,就全推给三爷,说得名头还这么难听,传出去让旁人怎么看待我们三爷? 她细声细气地道:“三爷也不是好女色之人。长者赐,原是不敢辞的,只是,三爷现在领了大内侍卫的差使,常常有些机要之事要办,身边可不能多了人,万一泄漏点儿什么,咱们侯爷都得赔进去呢。” 甘老夫人将她二人的心思瞧得清清楚楚,当即脸皮一沉,冷声道:“爷们纳几个妾室,为的是给宗室开枝散叶,叫什么好色?按老二家的这个说法,皇上三年一选秀,岂不成了沉溺女色?还有老三家的,你说那些个政务干什么?哪个爷们会把皇上交办的差使拿到后宅来谈论,还说给枕边人听?你这话传给外人听到了,还不一定给老三带来多大的麻烦呢。” 几句话,将二奶奶三奶奶的借口都给堵住了。 挥手让四婢退下去后,甘老夫人继续斥道:“把你们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你们嫁入赫云家,就得帮赫云家开枝散叶,你们自己生不出个儿子来,还不让夫君多纳几个妾室?尤其是老二家的,你当年拖着不嫁,如今老二都二十一了,膝下无儿无女,你如何对得起赫云家的列祖列宗?” “再退一万步说,我赐了你们几个,也是为着老二老三好,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侯爷会将爵位传给一个没有后嗣的儿子么?会让一个善妒不容的媳妇主持侯府中馈么?” 甘老夫人慷慨激昂的说完,用力喘了几下,甘夫人忙双手奉上茶盏,甘老夫人接过来啜几口,舒缓了一下气息,又责备女儿道:“你也不知道帮她们物色几个好的,这种事还要我一个老婆子来讨人嫌。” 甘夫人忙安抚母亲道:“母亲哪里是讨人嫌,母亲一片心意全是为了她们好,日后她们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自会对母亲感激不尽,今个儿就先由女儿代两个媳妇向母亲道谢。” 母女俩一唱一和,硬是将事情定了下来。 二奶奶三奶奶知晓婆婆素来强硬,况且有个孝字压着,也不敢不从,委委屈屈纳了这四个小妾,心中的愤恨自是不用提。 出了松鹤园,二奶奶和三奶奶不约而同地先打发大丫头带人回去,两人头一次坦诚地交流。 “哼!母亲素日里容不下父亲那几个妾室,今日说我们倒是说得挺顺溜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们可是外祖母给了名份的,又是长者赐,就是三爷也得多给她们几分体面,若拿不到她们的大错处,根本就打发不了她们。 “怎么办?按纳妾的规矩办呗!”三奶奶气了一阵子,已渐渐冷静下来了,笑着按了按二奶奶的肩,道:“回去我就拿出银子来置办几桌酒席,请府中的人热闹热闹,咱们先商量一下,把日子错开吧。” 二奶奶闻言,跟见了鬼似的看向三奶奶,眨了眨眼,将三奶奶拉到僻静处,焦急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可一定要告诉我!” 三奶奶挣脱二奶奶的手,理了理衣袖道:“我可没什么法子,我只是想着,三爷迟早要纳妾的,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区别?反正不管三爷纳多少妾室,我都是正妻,谁也越不过我去。倒是那些个身份差不多的妾室们该着急了,有人争宠了呀!” 是啊!若是多了两个妾室,方姨娘就该急上火了,若是因此而滑了胎,那就再好不过了!随她们怎么去斗,我只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二奶奶的精神也来了,与三奶奶商议好了两房各自办酒席的日子,施施然地回了静念居。 甘老夫人赐了二爷、三爷各两房妾室的事,当天就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反倒是两位男主角因下朝较晚,最后一个知晓。 侯爷听说此事后,皱了皱眉,觉得岳母大人未免多事了些,但他忙于西北的战事,自然不可能分神理会这类小事,只是叮嘱了一下他的亲卫首领宗政都统,让他吩咐两个院子的侍卫们注意一下这四个小妾,定远侯府可不是白云山,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按这世间的习俗,今日是各类店铺今年最后一日营业,一直要到来年正月十五后,才会再次开张。 因而郁心兰一早便同赫云连城说好,军营里若是无事,就请他早些回来,陪她去店铺转一转,慰问下员工,若是有事,就差人报个讯儿,她自己去。 现今的时局不算太安定,梁王在西北负隅顽抗,定远侯派出了他的心腹爱将钱劲将军前去平乱,但西北苦寒,又兼梁王已在那儿盘踞二十年,一时拿他不下,两军僵持了月余。 年关将至,赫云连城担心梁王乘机派杀手入京行刺,因而下令城门严加搜查进城的人员和车辆,城内也加强了巡视,越近年关,禁军们越是不得闲。 不过陪小妻子上街,也可以顺便巡视城中的治安,因而赫云连城安排好了军务后,便回府接了郁心兰出来。 唯美坊的货架几乎都空了,因要歇业大半个月,城内的贵人们都抢购了一大批货品回去存着,今日店里倒是十分清闲,佟孝正带着人盘库盘帐。二儿子佟新和安泰之子安亦则领着伙计们打扫铺面,张贴窗花和福字。 侯府的马车刚驶到店门口,佟新便瞧见了,忙使人到二楼请父亲下来,自己则和安亦赶忙迎上前见礼。 因伙计们都在,郁心兰不方便露面,便在马车内夸奖鼓励了佟氏父子和安亦几句,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让佟孝请伙计们到城中最出名的半月楼去聚一聚,佟氏父子和安亦代表伙计们谢了主子的打赏。 锦儿捧了一个锦盒下了车,笑吟吟地道:“这里面是大奶奶赏给各位掌柜、管事和活计的封赏。”说着将盒盖打开,盒子由于荷捧着,锦儿拿出里面有特别标记的荷包,赏给佟氏父子和安亦,又告诉他们哪些是给管事的,哪些是给伙计们的。 佟孝已经升为大掌柜,主管唯美坊和楼外楼两处,安亦则升为了唯美坊的掌柜,他从锦儿手中接过锦盒时,不由得多瞧了两眼锦儿,忽地记起礼数,忙又收回目光,彬彬有礼得到:“多谢锦儿姑娘。” 大约是站得太近,鼻端嗅到一阵清雅的芬芳,是店铺里卖的青花花水的香味,安亦用心记下,原来锦儿姑娘喜欢青花的香味。 锦儿自是不知安亦的心里想了些什么,道了声“安掌柜客气”,又福了福,转身上了车。 待佟孝带着众人谢了赏,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便赶去了楼外楼。 如今的楼外楼,因着十四皇子连续两次请了贵勋们过来玩,俨然成了贵族的私人会所,生意亦是突飞猛进。郁心兰同样激励打赏了一番后,便拖着赫云连城陪她逛街。 近几日没下雪,街道十分干净,微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阵阵梅花清香。 临街的店铺都在忙着洒扫,客人并不多,因为这时人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月开始置办年货,但郁心兰仍是逛得兴致勃勃,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就买了下来,反正有侍卫和小厮帮忙拿着。 眼见日头偏西,她终是记起今晚静念园要给新妾办酒席,留恋地道了声:“我们回去吧。” 正要等车之时,忽听锦儿惊讶了声“我的荷包”,郁心兰回头一瞧,一名衣裳褴褛的男童飞快地往街角跑,可惜没几步就被贺尘给捉了回来。 贺尘很快就从小童的身上搜出了锦儿的荷包,然后请主子的示下,“是否将他送官?” 男童不过八岁左右,长得很周正,眼里有懊悔有惊惧,却不闪不避,衣服很破旧’却洗得很干净。 郁心兰莫名地便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柔声问,“小弟弟,你为何要偷银袋?” 看出主子不欲为难他,锦儿和芜儿都上前来安慰男童。那男童终于开口说出了因由。原来他和母亲不是京城人士,是到京城来寻父亲的。他父亲七年前入京赶考,却一去渺无音讯,他和母亲几个月前来到京城,因盘缠用尽,只能靠母亲替人浆洗衣裳过日,可三天前母亲却病倒了,眼见母亲越病越重,他这才起心偷点银子给母亲看病。 郁心兰非常无语了,原来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她少不得要教育一番,又拿出二十两银子,让贺尘和锦儿陪着男童回家,看能帮就帮一下。 郁心兰回到马车上,就将这段小插曲忘了,倒是赫云连城还打趣了她几句:“郁侠女又路见不平,拔银相助了?” 郁心兰不同他辩,直接扑上去挠他痒痒,却被赫云连城反制住,狠狠地吻了个透,直吻地郁心兰失了力气,软在他怀里,他才放开她的唇。 好半晌后,郁心兰拉了拉赫云连城的衣袖道:“连城,你说甘老夫人会送人给你吗?” 赫云连城玩着她的手指,懒懒地道:“不会。” 不会就好!甘老夫人往静思园塞人,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安插眼线之嫌,可郁心兰仍是担心甘老夫人倚老卖老。为保险起见,还是回去给长公主婆婆打点预防针的好。 时间一晃便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人欢聚一堂,大老爷和程夫人也携全家 来到侯府。甘夫人将团年饭摆在正房偏厅,地方宽敞,足够摆下十桌的。 年夜饭不同于平日的酒宴,各房的妾室们也能出席,男女分席而设,中间只用一道八肩的牡丹绣面屏风隔开。排座的时候,自然是主子们一席、妾室们一席。 二爷新纳的小妾苏绣和湘绣,三爷的小妾锦绣和颜绣,是第一次出席侯府的宴会,四人性格活泼,没吃上多久便跑到甘老夫人面前敬酒,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 二奶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恶心”,不过瞧见另一桌挺着大肚子,满面怒色的方姨娘,心里又没来由地一阵畅快,这段时间二爷都没去方姨娘房里呢。 她高兴得甚至于帮着苏绣和湘绣道:“老夫人可要多喝几杯才行,没有老夫人的恩典,她们哪里能伺候二爷呢?” 方姨娘闻言更不痛快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越不高兴,二奶奶就越高兴,便强忍着酸意,扶着腰,挺着肚子走过来,笑吟吟地朝甘老夫人道:“是啊,老夫人您得多喝两杯才成呢。妾身怀着身子,没法子伺候二爷,若不是您赐了这两位妹妹,咱们二爷得多辛苦啊。” 幸福地摸了摸肚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二爷的骨肉。 这话听着好象二奶奶完全失宠了,二奶奶恨得咬碎银牙,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爷还有我呢”。 郁心兰边用饭,边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欢乐地看着肥皂剧。倒是三爷这一房,两绣虽然总拍甘老夫人马屁,可三奶奶却没露出一丝鄙夷或是愤怒的表情来。 郁心兰朝三奶奶轻笑,“还是三弟妹大度,跟两位新妾处得这般和睦。” 三奶奶谦虚地笑了笑,“咱们女人就是应当事事为爷着想,总不能给爷添乱啊。” 不给你们爷添乱就想给我添乱么?郁心兰心中冷笑,这段时间你可没少给我的丫头上眼药呢。 那一边,甘老夫人被小辈们围着哄着,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转向上首的长公主道:“殿下啊,您也快帮老大物色几个丫头吧,您瞧,这么多人服侍臣妇,您却只有老大家的一个服侍您,太孤单了些。” 四绣亦笑道:“是啊是啊,大奶奶多为妾身们找几个姐妹吧。” 还真是不扯到我身上就不高兴是吧? 郁心兰微微一笑,轻笑道:“你们想要姐妹不难,一会子我就送两个丫头给你们爷去。” 四绣立时闭了嘴,干巴巴地笑了笑。 长公主这才笑道:“人多了太吵,还是闭了嘴的好。” 也没说谁闭嘴才好,甘老夫人和四绣的脸色都有些难堪,随即假装忘记这句话,自个儿喝酒取乐。 郁心兰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菜喝酒,却在桌下伸长了腿,勾了苏绣一下。 苏绣正跟湘绣和颜绣争抢甘老夫人面前的位置,身子正往前倾着,就这么轻轻一下,她的身子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到前面颜绣的身上。 颜绣也站立不稳,顿时就扑到了甘老夫人的身上,手中的葡萄酒洒了甘老夫人一身,还顺带将汤盅撞翻了,龙凤云耳羹将甘老夫人新裁的宝石红云锦万字不断头的袄子染湿了一大片。 颜绣吓得慌忙跪到地上,不住口地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是苏绣推我的。” 甘老夫人觉得很难堪很不吉利,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责骂自己送出去的丫头,只好强自镇定道:“好了,大过年的,说什么命不命的。我去换身衣服,你们先用着。” 苏绣也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却在席面上找寻害自己的人,按当时感觉的方向来看……三奶奶! 她暗恨得咬了咬牙,待甘老夫人让二人起身回座后,咬着颜绣的耳朵道:“是你们三奶奶绊了我!” 颜绣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三奶奶是个不能容人的,她跟锦绣两人过了明路,却只在办酒那一晚陪了三爷,其后三爷都被三奶奶霸占着。 姓高的,咱们走着瞧!看三爷能宠你这个妒妇多久! 闹了这么一出后,甘老夫人也安静了不少,吃过团年饭,又守了岁,郁心兰才与赫云连城手牵着手慢慢走回静思园。 静思园的丫头婆子们也聚在一起吃酒,除了府中的定例,郁心兰还格外拿出了十两银子加菜,丫头婆子们都喝得有些高了,多半都回后罩房睡去了,但安妈妈和紫菱等人却在花厅等着郁心兰。 郁心兰进了花厅,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巧儿,轻轻一笑,“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咱们巧儿姑娘为何要跪着呀?” 赫云连城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转向妻子的时候,又隐了去,暗示意味十分浓厚地叮嘱道:“快点处置了,我等你。”说罢便穿过侧门进了内室。 紫菱这才禀道:“回大奶奶的话,咱们得了大奶奶的赏,在小院子里吃酒守岁,巧儿却一人偷偷溜进了奶奶的房间,藏了个东西在奶奶的枕下。” 说着,她呈上一个小小的纸包。 第95章 纸包里,有一些细小的暗红色粉沫,气味并不重,甚至有点淡淡的清香,郁心兰闻了闻,似乎是她惯用的橙花精油的味道,如果把这些东西塞在她的枕头里,还真是会以为是自己抹的精油呢。 郁心兰无声地笑了笑,问巧儿,“这是什么?” 巧儿面色苍白,她是在内室被紫菱给堵住的,就在她把药粉塞入枕头,手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情况下,因而她知道自己如何狡辩也没用,大奶奶肯定会请人来查验药粉的,可是,她怎么敢说出来?大奶奶必定会杖毙她的。 现在,她唯有呜呜地哭,哭得伤心欲绝,希望能搏得主子的同情,在她的印象里,大奶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就没见大奶奶对奴婢们高声过。 “哎哟,可恰见的。”郁心兰边啧边摇头,“这么漂亮的人儿一哭,我都心疼了。快,紫菱,递条帕子给巧儿,让她擦一擦。多大的事儿呢,就算是死罪,我也不会让人将你杖毙的,那死得多难看,生生打坏了这身皮囊,我可是会心疼的。” 紫菱便在一旁笑问:“大奶奶还有什么好法子处置她么?” 安妈妈也凑趣问道:“是啊,奶奶有什么好法子,可否让老奴长长见识 郁心兰笑叹,“你们想知道,就说给你们听好了。巧儿生得俊啊,就连阅美无数的三爷,都惦记着她呢,三奶奶可是找我要过几回人了。若是把她给杖毙了,三爷不也会伤心么?所以嘛,我就想着,把她头顶划开道口子,灌水银进去,让水银慢慢往下渗,可不就能把这整张皮给刻下来么?再制成|人皮灯笼,送给三爷当年节礼去,也好全了她三爷对她的一片心。” 紫菱和安妈妈都赞叹,“大奶奶这法子真好,三爷也会感激大奶奶的。” 巧儿已经抖得如同狂风中的小草,骇得连哭都忘了,小脸惨白惨白的,嘴唇哆嗦着,想说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把整张皮录下来,先不说多疼,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后就是一团血乎乎的红肉,她就惊惧得脊椎发寒,恶心得想将昨日的早饭给吐出来。 郁心兰与紫菱、安妈妈笑了半晌,才转向巧儿道:“巧儿,我这法子你喜欢么?” 巧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哭泣着哀求,“大奶奶饶命啊,婢子是被猪油蒙了心,婢子不该听信冬荷的挑唆,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求大奶奶饶了婢子这回,婢子日后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大奶奶,一心一意侍奉大奶奶,决不会再有二心。求大奶奶饶了婢子一命吧。” 郁心兰冷眼看着她,直让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淡淡地问,“你可知为何紫菱会在内室抓到你?” 巧儿一怔,冬荷每次拉着她说话的时候,都是乘大奶奶午歇,屋里不用人伺候的时候,而且每回都是躲在假山下的小暗道里,她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会儿听大奶奶一问,她才猛然觉醒,原来大奶奶一直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得过大奶奶去。 难怪了!她乘众人喝得高兴时偷溜进内室之前,还特意看了看,所有人都在小院子里,可没曾想紫菱会从大床后走出来。床后,有一肩小角门,是以备万一时逃生用的,平日里都锁得紧紧的,当时她也没听到任何动静。现在想来,是她们早就将小角门给打开了…… 巧儿这时才是真的怕了郁心兰了。之前,她对这位大奶奶有羡慕、有嫉妒、甚至有鄙夷,可就是没有过怕。郁心兰素日里对奴才们都是和颜悦色的,打赏也极大方,巧儿一直认为这个主子是个好应付的……却没想到大奶奶声色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0部分阅读 动间,便将她给擒获了。 郁心兰就是要让巧儿从心底里怕,若是不能彻底震慑住,此时就算是收服了她,日后也难免翻花样起妖蛾子。 待巧儿自己疑神疑鬼地思付了半晌后,郁心兰才问道:“你将这事儿源源本本地说道一遍吧。” 巧儿一听,便知这是大奶奶给自己的机会,忙事无巨细地坦白。 冬荷是静心园中的二等丫头,在府中也算是有体面的,早在郁心兰才嫁过来的时候,就开始跟巧儿搭讪,无所不用其极地大拍巧儿马屁。巧儿是贫户女,何曾被人这样高看过,还是被一个侯府有体面的丫头高看,心中自是对冬荷的印象极好。不过冬荷告诉她,奴婢们走得近了,会让主子猜忌,因而她二人见面,多半是寻个僻静处聊天。 前几天甘老夫人赐了小妾给二爷和三爷,冬荷便开始感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抬个份位,当上半个主子。府里头有这种想法的丫头可不在少数,巧儿是早有这个心的,看到大爷俊美得如同天神一般的容颜,一颗心就挂到了大爷的身上,三爷早就被她丢到爪哇国去了。 冬荷知晓她的心思,便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只要大奶奶一年未孕,侯爷和长公主也会向大奶奶施压,让她抬个丫头上来当通房。又说,在静思园的四个大丫头中,她的相貌是最好的,到时要大爷挑人,也必定是挑她,不但可以享尽侯府的荣华富贵,还能陪大爷这样龙章凤质的男人一生一世。 巧儿鬼迷心窍,当即便同意了冬荷的建议。冬荷又热心地找来一些药粉,告诉她这是让女子避孕的药,只要放在枕头中,让大奶奶睡觉时闻到味儿便成。 “大奶奶,婢子决无隐瞒,婢子愿意同冬荷对质。”巧儿急于求功,边磕头边道。 郁心兰平声道:“不急,先画押吧。” 紫菱将抄写的供词给巧儿看。巧儿是识字的,细看一遍,确认没有错漏后,便签名画押按了手印。 郁心兰懒懒地站起来道:“今日太晚了,等过几日验出这药粉之中是何物再来谈如何处置你吧。”她盯着巧儿的眼睛问,“若是冬荷问你,你知道要怎么说吗?” 巧儿眼珠一转,忙回道:“婢子就说人多眼杂,还没放好。” 郁心兰赞赏地点了点头,“嗯,是个聪明丫头。” 巧儿见大奶奶真的往内室走,不禁生出几分焦急来,现下看来大奶奶似乎不会对她如何,可若是那药粉验出有别的毛病可怎么办?大奶奶还会不会留她的性命?那药是冬荷给她弄来的,她全是听冬荷一个人说道,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药。此时细想想,巧儿腾地出了一背冷汗,可就在她想法子分辩之前,郁心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玄关了。 回到内室,某美男早就已经宽衣就寝,单手支头侧卧在床上,亵衣随意地敞开,露出宽阔精干的胸膛,犹如林间小憩的黑豹,惊艳、优雅、慵懒,可眸中的光芒却十分危险……至少郁心兰觉得很危险。 她整个人靠着床对面的墙角往屏风后蹭,边蹭边撤娇道:“好困啊,都快天亮了,睡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要起来更衣,初一要入宫参拜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呢。” 赫云连城轻笑,“想多睡一会,就快点过来。” 郁心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话里的意思,好象今晚并不打算放过她啊。 赫云连城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她,今晚是除夕,意义非同一般呢。待郁心兰更了衣过来,他立即伸手一带,佳人柔软的身子就被他带入了怀中…… 第二天早晨,郁心兰是被赫云连城拖起来,抱在怀里,才由丫头们服侍着梳妆净洗的。 按品级妆扮好后,郁心兰总算是完全清醒了,娇嗔地瞪了一眼得意非凡的丈夫,忿忿地扭过头看向别处。 巧儿今天特别乖巧,特别殷勤,总是抢在另三人之前来服侍,可惜一开始大奶奶连眼睛都没张开,这会子见大奶奶精神好了,忙又凑上前去,双手捧上一盅茶,“大奶奶请用茶。” 郁心兰接过茶盅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巧儿一眼;细白的皮肤毫无光泽,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泛着几道血丝,眼下也略有青黑的眼圈,虽然用了香粉,但仍是没能全部掩住,想来是昨晚一夜无眠吧。 明知巧儿是想要她一句落实的话,可郁心兰偏就不给,要多晾几天,晾到巧儿自己将自己吓个半死。不知结果的未来最是折磨人心的,人们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尤其是巧儿这样做了亏心事,又地位卑下,她一句就能要她生要她死的人。 到巧儿惊怕到了极至时,她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必定能让巧儿感恩戴德,收服这个心大的丫头这么聪明又漂亮的丫头,用处可是很大的。 小夫妻两都穿戴好后,便乘着府内的青幄小油车先去正房给长辈请安。正厅中,除了爷和甘夫人、长公主,还有甘老夫人。甘老夫人有个五品的诘命,只要还能走动,年初一就必须去宫中请安。 待二爷三爷四爷都到齐后,赫云连城率晚辈们先给长辈请安,长辈们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包封打赏。礼毕,侯爷率先带着男人们往外院走,他们去府门前骑骏马,女眷们则在二门处登车。 刚到侯府侧门,回事处的小厮小茗快步跑上来,喘着气道:“给殿下、甘老夫人、夫人、诸位奶奶请安。”又隔着郁心兰乘坐的马车道:“大奶奶,方才郁府着人送了封信来,让小的尽快呈给大奶奶。” 锦儿在外面接了信,打开车门递了进来,又摸出一个小荷包赏给小茗。 郁心兰与长公主同乘一车,因而看信时也没避着长公主,原来是因弟弟郁心瑞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被皇上得知,便下了口谕要郁老爷带去宫中觐见。郁老爷依着以往的规矩,知道二儿子年纪小,皇上见过后,太后和皇后必定也是要见一见的,所以使人送信给郁心兰,让女儿在后宫中帮衬帮衬。 长公主展颜一笑,“这可真是件大喜事,若是令弟在皇兄面前好好应对,不愁日后的前途了。” 弟弟如此出众,郁心兰也觉得与有荣焉。 忽地记起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郁心兰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双手呈到长公主面前,略含羞涩地道:“母亲,这是媳妇的一点心意,愿母亲福运康健、天观毕臻。” 长公主噗嗤一笑,接过荷包笑道:“你这丫头,哪里这么多花样。”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打开荷包看到一串莺歌绿奇楠的手串后,更是欢喜无边。 莺歌绿奇楠虽然难寻,长公主手中却也有几块,雕花的手串也不算什么,别致的是每颗木珠上的花纹,一边是牡丹花,另外一边却是一个古怪的字。长公主细细分辫,竟是由福寿安康几个字结合在一起的。 “这、这……这是……”1长公主惊讶地看向儿媳。 “这是媳妇自己没事时琢磨出来的,还望母亲喜欢。”郁心兰羞涩地低下头。 “喜欢喜欢!”长公主随即就将手串戴在手腕上。 莺歌绿奇楠沉黑中泛着淡淡的绿光,衬得长公主雪白的手腕晶莹如玉,长公主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赞了她几句。 说话间到了皇宫外,众人下了马车,在侧门的穿堂处过了检,登上宫中的辇车,到太后所居的泰安宫外等候诏见。 自上回秋分宴时来拜见过太后之后,郁心兰就知道,请安是个体力活,得在泰安宫的广场上站上至少两个时辰,还必须一动不动,还不一定有机会觐见太后。 她在宫门处下马车之时,特意喝了一碗热汤,在泰安宫外候旨时,可是不能拿手炉的。 长公主身份非同旁人,可以直接去殿内等候,不用吹寒风。 这回没有等多久,便听到太监宣自己的名字。郁心兰忙低眉顺目地与同宣的几人一同进殿。 大殿内温暖如春,与广场上的冷寒仿佛是两季。行过大礼后,太后便笑道,“衰家年纪大了,记心不好了,清容,你再指指你的长媳给衰家瞧瞧。 长公主忙道:“右首第一人便是。” 郁心兰闻言忙往前一步,再次纳了个万福。 太后含笑点头,“是个俊的,依衰家看,比明华可一点也不差。” 郁心兰不敢抬头,只听得一道娇嫩的嗓音嗔道:“老祖宗就是喜欢寒碜人家。” 长公主轻笑道:“明华公主可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哪是我那儿媳能比得上的。” 明华公主仿佛很爱听这句话,撤着娇道:“皇姑姑最疼我了。”一点也没打算谦虚。 她抬眸细细看了郁心兰几眼,品评道:“模样儿的确是好的,不过配靖表哥还是差了点儿。” 郁心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用得着你来评价么? 太后轻责道:“这是你父皇赐的婚,胡说什么!” 皇后也道:“这话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么?快去给你表嫂道歉。” 明华公主这才想起来,吓得吐了吐小舌头,模样儿娇俏可人。 郁心兰自是不能让公主给自己道歉的,忙说了几句圆场的话,谦虚地表示自己能被皇上选中,实乃万幸云云。明华公主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把郁心兰归类到虚伪的人中。心想,听到这种话还不生气,不是虚伪是什么? 她老人家倒是高高在上惯了的,也不想想郁心兰若是生她的气,还明着表现出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太后又转而问及其他几位夫人的情况,问完话后原是应当退出大殿的,太后却忽然吩咐给郁心兰赐座。 便有太监搬了张锦机放在长公主身后,郁心兰谢了太后恩典,乖巧地坐到婆婆身后去了。 如此看了几拨贵妇人后,轮到了王夫人,太后对郁心瑞十分感兴趣,总是问及王夫人郁心瑞的事情。 为什么要问那个贱妇生的小子,考个举人很了不起吗?王夫人心中不忿,却也只能笑着回答。 太后因想着一会儿要诏见郁心瑞,便也给王夫人赐了座。 王夫人坐下后,趁人不备,狠狠地剜了郁心兰一眼。她讨厌温氏,讨厌郁心兰,也讨厌郁心瑞,现在她真是后悔为了生个儿子,将温氏母子给接进京来了,若早知道她们这么难对付,她必定会派人去荣镇做了这母子三人。 到了最后,终于轮到郁玫进殿觐见。太后和刘贵妃是亲戚,因而比较偏疼十二皇子,对郁玫亦是爱屋及乌,和颜悦色地给她赐了座,还笑道:“一会子衰家的几个皇孙会过来请安,也让你们见一见。” 想到郁玫是十二皇子亲自开口讨来的,众人于是都笑了,把个郁玫羞得不行。 众命妇请过安后,候在广场上的命妇被宫内的太监们请去了偏殿休息,其余人则在大殿陪太后、皇后聊天。不多时,皇子们来给老祖宗请安了,看着一个个玉树临风的皇孙,太后乐得合不拢嘴,一叠声地道:“都坐在这儿陪哀家聊天,你们父皇那里有人陪着,这里反正都是亲眷,不必顾忌什么。 皇子们自是应下,太监们忙给皇子们布上座,众人又再换了位次坐下,随即热闹地谈天说地。 这里有明华郁玫这样的未出阁的姑娘,还有郁心兰这样的少夫人,大殿内连纱幔都没挂上,皇子中很有几个好色的,一双眼睛便在俏丽的生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可见什么礼法到了皇家这里,就是想遵守便遵守,不想遵守就只当是废纸一张。 宴会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王夫人却忽地脸色惨白,伸手按着腹部,额头上连冷汗都渗了出来。郁玫最先发觉母亲的不适,紧张地轻唤,“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郁心兰忙转眼看去,王夫人那个样子,似乎真的哪里不舒服,也赶忙问道:“母亲,是腹痛?”她再与王夫人有心结,也得表现一下,毕竟王夫人是她的嫡母。 哪知她伸出去的手被王夫人一掌拍开,咬牙恨声道:“走开,不用你假惺惺。” 若说一开始郁玫的唤声还没可起人注意的话,那么王夫人这声似乎一时没忍住拔高了的声音,就令满殿的人都侧目了。 太后瞧了一眼道:“可是不舒服?去,传太医来。” 立即有小太监应命而去,皇后也关心地表示,“王夫人若是不舒服,不如去暖阁里歇一歇吧。” 王夫人惨白着脸,咬牙推辞,“臣妇不敢在太后面前放肆……” 太后和蔼道:“有何放肆的,不过是歇息一下,哀家恕你无罪。” 王夫人再三推辞,终是熬不住腹痛,由郁玫和郁心兰扶着去了西暖阁躺一躺。 王夫人躺下后,郁玫便大力地一掌推开郁心兰,恨声道:“滚!别碰母亲,都是你害的。” 郁心兰这便奇了,挑眉问道,“三姐这话说得小妹可听不懂,不知能否明示?” 郁玫将银牙咬得咯咯直响,长长的手指几乎点到了郁心兰的鼻尖上,“若不是你逼母亲服下那等阴寒之物,母亲又如何会时时腹痛难忍?” 郁心兰莫名其妙地问,“什么阴寒之物?我何曾敢逼迫母亲?” 郁玫的眼眶忽地红了,手指抖得厉害,“你敢做不敢当么?你上回拿着母亲的一点无心之失,逼母亲服下那等绝子绝孙的阴寒之药,难道你就忘了么?” “你们在说什么?” 刘贵妃威严的声音忽地响起,郁心兰和郁玫同时回身看去,皇后和刘贵妃双双站立在暖阁门外,似是将姐妹二人的对话听了去。 两姐妹忙跪伏下去,皇后道了声“平身”,便径直走进来,在上位坐下。刘贵妃坐在下首,严厉的目光却锁在郁心兰的身上,嘴里却同郁玫道:“玫儿,你母亲有什么委屈,你给本宫说一说。” 郁玫当即哭了出来,拿手帕压着眼角,断断续续地将王夫人如何“不小心”踩了温氏的裙子,让温氏动了胎气,又如何被郁心兰紧捏着这一错处,逼母亲喝下了绝子汤,一一道来。 刘贵妃听完后瞪向郁心兰:“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竟如此恶毒!本宫必定会回禀皇上,削了你的诘命,贬为庶民。”复转向皇后娘娘道:“娘娘莫怪,臣妾也是心疼儿媳。” 皇后的目光扫了一圈屋内众人,淡淡地道:“且听听赫云大少夫人如何分辩。” 郁心兰并不惊慌,叩首道:“臣妇并非行过此等恶行,还望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刘贵妃闻言目露疑惑之色,瞥了一眼郁玫,难道是儿媳说谎? 郁玫正蹙眉凝视郁心兰,心道:她怎么敢这般有持无恐?明明上回请了大夫诊脉,大夫说母亲气血双寒,不宜受孕了。 片刻后,李太医带着药童急急赶到,先给皇后和刘贵妃请了安。早有宫女将屏风摆上,王夫人的手从中间一个小洞伸出来,垫上了丝帕,李太医这才给王夫人诊脉,半晌后道:“气血双寒,故而腹痛,要开些暖宫的方子。 刘贵妃问,“可能诊出气血双寒的原因?” 李太医面露难色,支吾不语。 皇后道:“实话实说,本宫恕你无罪。” 李太医这才委婉地道:“王夫人应当是曾服下过什么极阴寒的食物,才导致如今这种状况。”他倒知道不能一下子说得太死。 王夫人却显然对李太医的话很不满意,这个家伙拿了银子还不肯卖力,真真是无耻! 可有了这句话,她倒也好圆了,挣扎着下了榻,跪倒流泪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都是臣妇教女不严才惹来的灾祸,是上天惩罚臣妇,还请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放过兰儿这一回。” 郁心兰听了这话仍旧不慌不忙,只是问道,“母亲,女儿并未犯下任何错事,您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宽恕女儿何事?” 王夫人一怔,没料到郁心兰当着皇后和贵妃的面也敢面不红气不喘地否认,当下便怒了,再装不出慈母的样子,恨声道:“你逼我喝下绝子汤,此乃大逆不道之罪。” 郁心兰瞥了一眼皇后,发觉皇后并不想阻止她二人争辩,便气定神闲地反问,“方才太医也说可能是吃了什么阴寒的食物,女儿记得母亲很爱吃蟹的,蟹黄最是阴寒不过,或许是吃蟹造成的呢?母亲说女儿逼您喝绝子汤,请问有人证没有?” 王夫人怒极,指着她骂道:“当时就只有你和岳如两个贱人在,岳如是你买下的奴婢,她如何会为我作证?” 郁心兰淡淡地瞥她一眼,面上仍是恭顺:“母亲息怒,母亲说所之事,女儿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做过?是否是您前几个月得了疯症时梦到的,您便自以为是真的了?” 遂又向上首的皇后和贵妃叩首,请示两派两名太医过来为母亲诊脉,以证自己的清白。 刘贵妃本欲不允,但皇后先道,“如此也好。” 随即,又来了三名太医为王夫人诊脉。三人诊完后的结论是,王夫人身体极好,没有任何不妥。 结果完全不同,而且还是三对一,李太医额上的汗便流了下来,而王夫人和郁玫却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郁心兰逼王夫人喝过绝子汤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症状?九十六章 皇后示意太监宫女们退下,只留下她和刘贵妃、王夫人、郁玫、郁心兰以及四位太医在偏殿的暖阁之中。 “王夫人,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声音冷淡而威严,王夫人的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若是之前她没说任何关于绝子汤的事,倒也罢了,就算是她吃螃蟹吃多了好了,偏偏刚才被郁心兰这个死丫头一激,一时冲动就全说了出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王夫人咬咬牙,仍是按原先的说法,咬死郁心兰逼她服下了绝子汤。 皇后看向几位太医。几位太医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原来竟掺杂了郁府的家事,若早知道是这般,他们说话便会小心一点,可他们来之前哪里知道这许多事? 已经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怎么也不可能收回来的,好在三名太医并未说谎,又言辞一致,这会子只是再复述一遍。可李太医就很为难了,虽说他之前并未一口咬死是服了什么药物,但也说了有阴寒之症,与另三人得话对不上来,事后就算免了责罚,也会因医术不精而难逃被罢官的下场。 这会子,李太医真真是后悔莫及,可惜已经迟了,只能跪下磕头,砌词狡辩道:“皇后娘娘恕罪,方才是微臣失职。微臣因昨晚在府中吃团年饭时兴致高昂,喝得多了些,宿醉一宿,故而现今仍是头疼欲裂,方才微臣并未仔细为王夫人诊脉,只是按以前的脉案说的。因月前才被郁府请去,当时王夫人便有阴寒之症,微臣开了药方给王夫人调理,想来王夫人是已经调理好了。” 虽说是勉强了一点,但到底是把自己给摘出来了。 皇后不置可否,将目光转而郁玫。 郁玫只得暗咬后牙槽,面上诚惶诚恐地回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女是心疼母亲,听到母亲如是说,便信以为真……”说着转向郁心兰,神色愧疚:“却不知原来冤枉了死妹妹。” 她本想说是听了府中下人的闲言闲语,可转念一想,若是皇后非要一查到底,问她是府中何人所言,她供出谁来?谁能将话与她的套上?况且只是听了府中下人只言片语,就到皇后面前来诽谤当朝四品诰命夫人,也是大错,就算她是一品诰命,也不能免责,总会落下个不辨是非的罪名。 所以她极速地前后想了想,便决定舍了母亲,将自己给摘出来。母亲会如何,她现在无力帮忙……总不至于太凄惨,皇上刚刚赐了母亲一块匾额,不可能才过几个月,就自己打自己的脸,处置了母亲。 郁心兰不说话,这里有皇后和贵妃,如何判定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皇后听闻郁玫一席话后,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转悠,缓缓地问道,“那依你来看,你母亲为何会有这番言辞?” 皇后将原由推给郁玫来分辨,这等于是让郁玫给王夫人定罪。郁心兰不敢随意抬眼,可心里却顿时一个激灵,这个皇后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而且还十分有智慧。 郁玫心念疾转,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最后眸光一冷,咬着牙哽咽道:“想是母亲之前的疯症并未完全治愈,因而生出些许妄想。” 一句话就将王夫人打成了疯子。王夫人垂着头,暗暗向女儿的方向瞥了一眼,虽说她之前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到时皇后采信了几位太医的话,她少不得要背个诽谤女儿的罪名,因而也做好了自我牺牲,无论如何要将郁玫摘出来,可现金听到这番话自郁玫的口中说出,心里的悲凉却是无与伦比。 当然,她也知道郁玫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郁玫的皇子正妃之位,只要郁玫还是正妃,待十二皇子日后登基了,她终有出头的一天。原来,今日向郁心兰发难,不就是为了郁玫么?只是,知道是知道,理解是理解,可苦涩和悲凉却仍是前仆后继地涌上心头——自我牺牲与被女儿牺牲,真的完全是两回事。 郁心兰的目光瞥向王夫人,细看她脸上的精彩纷呈,面上流露出同情之色,狗咬狗,最后倒霉的是老狗,真是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由郁玫说出这番话后,事情也算是盖棺定论了,虽说有许多疑点,可皇后也不愿细究,毕竟是郁府的家事,只不过是闹到了宫里而已。纵然王夫人再有不是,此时也不便处置,总不能让世人笑话皇上识人不清,能以疯症为借口盖了过去,自是最好。 说是商量,其实算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也就是说纵然王丞相不愿意也不成了,王夫人这回一定会被郁老爷远远地送去祖籍静养,至于回来的时间,端看郁玫今后的地位,王奔再也不能象上回那样,私自将王夫人接回京了。 郁心兰松了一口气,终于打发走了王夫人。王夫人以前虽是鲁莽了些,却也不是个笨人,王丞相家教养出来的嫡女,怎么可能没有手段,不过是因为郁老爷无法与其抗衡,她完全不必使用什么心机,十几二十年下来,渐渐地淡忘了而已,可从上回秋容的事来看,王夫人真要使起手段来,温氏必定不是对手……还是送走了好。 皇后又看向李太医道:“李爱卿也是年纪大了,该享享清福了。” 李太医面色难堪,却也知是皇后娘娘看在自己服侍多年的份上,给自己留了一分脸面。他忙跪伏道:“老臣正要向今上乞骸骨,这就回太医院收拾物件。老臣多谢娘娘恩典。” 皇后轻轻颔首,端严道:“你自向皇上上折吧,本宫不能插手朝政。” 李太医忙磕头谢恩,王家花费了许多银钱买通的太医,便这般没了。郁心兰暗笑,李太医心中却惊恐地想着,要早些离京,他这些年没少帮王丞相,而王丞相的手段,从来就只相信不能说话的死人。 一段小插曲过去,皇后和贵妃回了大殿,太后问起,只说是旧时之症,要安心静养,已着人送回府中休息。太医们抹着冷汗回了太医院,而郁心兰和郁玫两姐妹则守在王夫人身边,待宫中的车到来后,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王夫人上了车。 偏殿之中还有宫女和太监,母女三人谁也没有多话,到了车上,王夫人忽然道:“玫儿,你且去大殿陪伴太后、皇后,让兰儿送我一程便是。” 郁玫深福一礼,方转回大殿,而郁心兰且不得不登上马车,送王夫人道禁门处。 宫里的马车就是舒服,四周的车壁都是用厚实的楠木板制成,下面有隔层,烧了火炭,暖暖的有如阳春三月。当车轮转动后,外面应当是听不到车内的声音。 王夫人轻轻地阴森森地道:“你不要太得意,以为自己青云直上成了人上人,日后总会有你摔入地狱的一天。” 郁心兰恭谨地笑了笑,“母亲说的哪里话,女儿行事一向小心翼翼,唯恐犯下错处,倒是母亲您,先好好想想如何治愈这个疯症吧。”说着同情地看向王夫人,“被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判定为疯子,想必心中不大好受吧?不过母亲耐心渐长,女儿却也是不担心的。” 这话戳中了王夫人的痛处,她当即就面色狰狞了起来,咬牙恨声道:“我自会有治愈的一天,到那时,我决不会再容你。” 郁心兰不在意地轻笑,“母亲还是先想想这几年怎么过再说吧。唉,说起来,母亲还未满四十,又没有服下绝子汤,若是能留在京城,说不定哪天也能怀上身孕……只不过,这回去外地静养,待回来的时候,可别已是满头白发了。” 王夫人死死地盯着郁心兰,“我没服绝子汤?” 郁心兰轻笑,“今日之事,我还以为母亲会在得到皇上的匾额之时就发作呢。” 一句轻轻的玩笑,却让王夫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细细一想,原来,这不过是兰丫头的一个计谋而已当时她谋害郁老太太的证据握在郁家手中,郁家要休妻,王家为了脸面必定不愿,所以兰丫头才故意逼她服“绝子汤”,就是算准了她必定心生怨恨,必定要在日后找回场子。 可郁家不会搭理她,王家也不会尽力帮她,她若想处置郁心兰,就只有象今天这样,入宫告状这一途。告了状,便是上了当,她只会给皇后娘娘留下个“毒恶嫡母”的印象……幸亏她忍到今日,否则,只怕玫儿都无法配与皇子,被宫里退出来的女子,高门亲贵终究还是要问一问原因的,而哪家贵勋宗亲没有里耳目打探宫里的消息?只怕到最后玫儿连门合适的亲事都难以定下。 思及此,王夫人看向郁心兰的目光更加的恶毒、更加的怨恨,却又带着一丝惊惧,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与玫儿会面,告诉玫儿,小心这个死丫头。 郁心兰只闭目养神,反正王夫人再几年之内翻不出浪花了,她还不如将心思花在郁玫身上。 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之前赫云连城被皇上猜忌,她不愿自己嫁给赫云连城,怕连累到她入宫,想谋害自己,倒还想得通。可今天这唱的是哪出? 赫云连城是禁军统帅,而禁军是保卫京城的,兵力也远多过御林军。说白了,拉拢了赫云连城,就是给自己上了一道保险,若是皇上不立十二皇子为储君,只须赫云连城发动禁军包围了皇宫,直接逼宫便可。明明听赫云连城说,这段时间十二皇子常常邀请他吃酒,想来是要拉拢他的。那么郁玫不是应当与她交好才对吗? 郁心兰思索半响无果,索性不去想了,恰巧禁门到了,她扶着王夫人上了车,登上宫中为其准备的小马车,直接送出了皇宫。 郁心兰十分孝顺地立在寒风之中,目送王夫人的小马车走远,这才登上车,重返泰安宫。 泰安宫的大殿中又来了一批年轻公子,都是皇室宗亲中的晚辈,赫云连城和赫云飞亦在其中。郁心兰步入大殿之时,遥遥与丈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微勾了勾唇,眸露笑意。 今天的赫云连城一身绛紫色滚金边暗刻祥云纹的对襟正服,五指宽的玉莽配带收紧腰身,勾勒出他颀长的双腿和挺拔的身子,冠玉般的脸庞上完美的五官夺目惊心,寒星般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冷,任谁也不敢与他直视,只敢偷偷地打量。 只是这微微一笑,柔和了他眸中的清冷,如同三月的春风抚过百花,任何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会心一笑。 纵使日日相见,郁心兰亦被迷得脸红心跳,忘了归座。赫云连城明亮的眸中不由得透出一丝戏谑和调侃,更令郁心兰俏脸发烫,娇瞪了他一眼,却又带出撒娇似的妩媚风情…… “哎呀,靖儿,依哀家说,你就别笑了,你这一笑啊,可把哀家宫里这些宫女的魂都给勾走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总算把殿内一群宫妃和贵妇人、宫女的魂给唤了回来,郁心兰赶忙道长公主身后坐定,将红得滴血的小脸藏起来。 赫云连城被太后调侃得有些许不自在,左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好在恰巧这时,有太监来禀,“禀太后娘娘,宴时将到,可否移驾中和殿?” 太后道了声,“摆驾。”众宫妇命妇起身相陪。 年初一的盛宴是男女分席,皇子们和宗亲子弟去外宫的太和殿参宴,而女眷们则在内宫的中和殿。入宫时就已经快到晌午了,宴会过后,自是已经到了下晌。冬季白昼很短,众女眷陪着太后看了几出戏,便入夜了,宫中放过烟花,太后便宣布散席,众人各自回府不提。 刘贵妃今日在皇后面前丢了面子,很是气愤,使人传话给十二皇子,要他宴后到回雁宫来。 十二皇子不敢怠慢,虽然建安帝还在与朝臣把酒听戏,他却寻了个借口,悄悄离席,到回雁宫来见母妃。 刘贵妃给皇儿赐了座,挥手遣退宫女内侍,这才道:“你那个正妃郁玫,是个没脑子的,你日后可得将她看紧一点。” 十二皇子惊讶地看了一眼母妃,“母妃为何如此说?孩儿记得郁三小姐十分聪慧。” 刘贵妃冷哼一声,“聪慧什么?连事情是怎样的都没弄清楚,就帮着她母亲陷害赫云大少夫人,还好皇后娘娘不追究,否则她必要受罚。”末了将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又强调道:“你娶她,为的就是她与赫云大少夫人是姐妹,想着拉拢赫云靖的。她这般作为算是什么?我原以为她是想拿捏了赫云大少夫人的错处,好让赫云靖为你卖命,哪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是想除去妹妹!” 说罢还兀自气恼,害她打错了算盘,还出言帮村了几句,事后被皇后警告地盯了几眼。 十二皇子沉吟不语,他之所以会向皇后父皇求娶郁玫,看中的,一是她与郁心兰是姐妹,几番在宫中见面,他发觉长公主对这个媳妇似乎很满意,而长公主是父皇唯一的妹子,在父皇面前的份量着实不轻;二来,是为了取得赫云连城的支持,那时的赫云连城还只是一名一等侍卫,但侍卫是天子近臣,说的话有时比丞相还管用;三来,亦是为的王家的支持,郁玫是王丞相的外孙女,王丞相应当不会不理会她,而若直接求娶王姝,又未免太着痕迹,另外,也是因为王丞相的根基过于博大深厚,父皇不可能不忌惮,所以拐着弯儿与他做亲戚才是上策。 只是今日郁玫这般行事算怎么回事?他几次三番拉拢赫云连城都没成功,还在与秦肃想着对策,却不曾想自己的未婚妻居然出来扯后腿。听秦肃说,赫云连城似乎还挺宠他那个小妻子的,想来也是,那般的美貌,是个男人就会动心吧? 忽地想起今日一身正装的郁心兰,他还没见过哪家命妇能将四品正装穿得如此高贵典雅而又不失娇柔的…… 还未等十二皇子将飘远思绪拉回来,刘贵妃又不满地继续道:“此时已经关键时期,她一个即将当正妃的女子,要如何行事,按理也应当先遣人问问你的意见,这般私自作主,太不稳妥,也太不将皇儿你放在眼里。” 这句话让十二皇子心头涌上一丝不快,他也觉得郁玫太过自专,哪里有女子应有的恭顺? 母子俩商谈了一番,也没弄明白郁玫此举的涵义,最后,决定明日由十二皇子亲自上郁府,问一问郁玫。 第二日是初二,是嫁出门的女儿携夫君回府拜年的日子。 赫云连城与郁心兰早早地起身,先去辞过了父母亲,两人一同乘车来到郁府。马车直达二门,郁心兰乘府内的小轿直接进了内宅,而赫云连城则在小厮的引路下去了前院正厅。 郁家的女眷都集中在梅院的东暖阁里欢聚一堂,外在祖籍宁远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携家回京过年。郁老太太听到外面唱了郁心兰的名儿,忙道:“快进来,外面冷,到里面暖和暖和。” 郁心兰一身姜花黄的海棠春睡纹刻丝褙子,天蓝色滚金边的百子裙,身披白狐皮大髦,进了大厅,脱下大髦让紫穗挂到衣架上,先在暖阁的屏风外站了站,去了去身上的寒气,才转过屏风直走进去,目不斜视,也不待紫穗拿出软垫,便扑通给老祖宗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娇柔软糯地道:“兰儿给老祖宗拜年,愿老祖宗福如东海、身康体健、事事顺遂。” 郁老太太笑得眯了眼,亲自下了炕,伸手扶起郁心兰,心疼道:“快起来,这么冷的天,虽说烧了地龙,却也不能这样跪在地上,万一着了寒气如何是好?” 硬拉着郁心兰到自己身旁的炕上,从炕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拿着,年年胜意。” 郁心兰笑吟吟地接过。便有一个女人打趣儿道:“这位是四姑奶奶吧?怎么我觉着老祖宗给四姑奶奶的荷包格外不同一些?” 她这般一说,另有几人笑闹道:“可不是么?赏给咱们的荷包可没这么大。” 郁老太太笑骂;“你们这群皮猴子,我待哪个不是一样的?什么这么大这么小的。” 郁心兰轻叹:“老祖宗也不说句话让孙女得意得意,孙女可不就是看中了老祖宗的红包又大又沉,特意巴巴地一早赶来的么?原来都是与旁人一样的?” 众女眷便哄笑了起来,郁老太太也轻拍了郁心兰一掌,“说什么胡话呢,你个公主府的大少奶奶,还巴巴的看着我这点子压岁银子?” 众人又笑闹了一通,郁老太太便指了刚才答话的那名容长脸的中年女子道:“那时你大伯母,于氏。”指着郁于氏身边的圆脸女子道:“那是你二伯母蓝氏。” 郁心兰忙过去给两位伯母见礼,二人不敢全受,她们都是白身,虽是长辈,却也不敢过于拿大,侧了侧身,避了一半礼,然后又还了个半礼,送上各自准备的见面礼。郁心兰笑着道了谢。 大伯母指着自家的几个媳妇和姑娘给郁心兰认识,二伯母亦然,众晚辈互相见过礼后,才又坐下聊天。 郁大老爷有一妻一妾,大伯母生了三女一男,男孩儿已经二十岁,名郁章,在族里行二,人称二少爷,郁大老爷开始想让儿子入仕,可郁章读书着实不行,只得放弃了,现在他已经随大伯开始学习经商,日后必定是掌管郁家田庄店铺的。三个女儿分别叫郁珏、郁琼、郁玢,都是嫡出,郁珏已经出嫁,另外两个堂妹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郁大老爷的妾室也在暖阁内,就站在大伯母的身后,但是并无所出。 郁二老爷只有一妻,膝下无子,只有一女,郁珍,即将及竿,亦未定婚。 郁心兰知道这两位伯父都是管理郁家祖产之人,相对来说,经济比四老爷、五老爷和六老爷都要宽裕得多,见几位小姐身上的衣服饰物就知道。 大伯母对郁心兰格外热情,总拉着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赞她好福气,还说要让女儿多跟她亲近亲近,沾沾她的福气。 郁心兰但笑不语,不知大伯母的亲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们住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侯府里有宴会什么的,都要请她们去参加么?这可不大好办! 这世间尊卑分明,大伯二伯虽然不算贱籍的商人,可也没有功名在身,据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的,是白身,想出席侯府的宴会,除非她是侯爷的当家主母,否则,她可作不了这个主。 郁琼郁玢两姐妹亦是热络的性子,满口都是奉承话,听得郁心兰鸡皮疙瘩直冒。 二伯母十分文静,只坐在一旁听她们聊天,时而微微一笑,表示她并?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1部分阅读 并没走神而已。而郁珍亦是个文静的,偷偷打量郁心兰衣服上的花纹,这样的别致精彩……无意中与郁心兰的目光对上,郁心兰冲她微微一笑,郁珍便臊了,回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只是一笑,郁心兰便对郁珍的印象十分好,是乖巧柔顺的女孩儿。 四婶五婶六婶家的几个女儿都已经出嫁,此时还未到,只看着她们闲聊。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郁家出嫁的女儿都回府了,郁老太太便笑道:“紫穗,去前边问一声,可是能开席了?” 紫穗答应了一声,到前院询问郁老爷的意思,温氏也忙完了府中的事务赶到梅院,女眷们这才发觉,王夫人不见了。 大伯母还不知道王夫人事儿,问老太太道:“老祖宗,怎么没见着三弟妹?” 老太太轻叹一声,“她昨个儿发了病,已经连夜送去宁远了,到时你们回到宁远,记得关照一下,别让外头的闲杂人等打扰她静养。” 这是要禁足的意思了,大伯母听得心中讶然,怎么说都是丞相的女儿啊!不过郁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她也不便再问,当下诺诺地应了。 郁心兰只觉得郁玫和郁琳在听到这番话时,对她投来了怨毒的目光,抬眸看去,两位小姐又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并没有半分不妥。 郁心兰在心中轻叹,其实,当初不进京,也就没这么多麻烦,是王夫人自己要接我们进京的,却又容不下,怎么能怨我? 一会功夫之后,紫穗过来回话,说饭已经摆在正屋的大厅了,请老祖宗和诸位女主子过去。 众人忙又起行,郁家人聚在一起,正妻小妾女儿女婿的,也有七八桌,因是亲戚,便没有用屏风隔开,只是男女分席。 进了大厅,一众女眷便在男眷中看到一名身着杏黄|色锦纹长衫的男子,慌得忙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能穿杏黄|色冠袍的自然是十二皇子明子信。明子信忙伸手虚扶了郁老太太一把,谦和地笑道:“快快请起,说起来本宫还是老夫人的晚辈,不必行此大礼。” 老太太站起来后,众女眷才站了起来,众人又相让一番,才依次坐下。 这下子,大伯母看向郁玫的目光就开始冒出了星星。 九十七章 男子这边席面上,十二皇子坐在上位,郁老爷和赫云连城陪在两旁,十二皇子的人如同他的名声一般,谦和有礼,对谁都是笑吟吟的,如同抚面的春风一般,让人心里暖暖的。 赫云连城一如往常的不带什么表情,不过有郁家子弟过来敬酒,却也没推辞,神情虽是淡淡的,但至少不象平日那样冷峻和拒人千里。 郁家众人都围着十二皇子和赫云连城,大姑爷贺鸿和二姑爷蒋怀被冷落到了一边,心里面颇不是滋味,以往郁府的团圆宴,他们可都是被高高捧在上位的——可如今郁府多了一个皇子女婿、一个三品将军女婿,他俩个全靠父萌的人就靠边站了。 今日里的家宴郁老爷和老太太特意不让支屏风,郁心兰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就是想让一家子人认个亲戚,日后也好相互帮衬一把。 郁家是宁远城的百年世家,以前是风光过的,而这一代只有郁老爷出类拔萃,另几个兄弟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因而想郁家一族重新风光起来,只能看下一代了。 偏巧在下一代里,很有几个可能会有出息的。 郁心和和郁瑞自是最出挑的,郁心和这次虽然没有考得举人功名,但也是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了的;而郁心瑞就更不必提了,如此年纪就成了举人,还被皇上召见,据郁老爷说,皇上问了郁心瑞几个问题后,“龙颜大悦”,这日后定是有大好前程的。 郁四老爷家的四少爷,郁五老爷家的三少爷和七少爷,都是读书很不错的学子,如今也在国子监上学,日后也是有前程的。 郁老爷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当官不单是要有学问,更要有人脉,所以这才将家人都聚在一起,希望能处得热络一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多是相处出来的。 热热闹闹吃过团年饭,郁老爷请准女婿十二皇子和三位女婿、几位有出息的子侄到书房闲谈,其余人则回了内宅,郁心兰这才正式拜见了大伯父和二伯父,给四叔、五叔、六叔也见了礼。众人一同围着郁老太太说笑了一阵,赫云连城来接郁心兰回府。 郁老太太忙道:“应当的,天黑之前得落屋。” 小夫妻两携手登车,马车出了郁府,郁心兰便问,“怎么?父亲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么?” 赫云连城微讶,他的表情应当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小妻子是怎么察觉出他心情不畅?垂眸看她,长长的睫毛轻颤,一双秋水明眸里,承载着满满的关心,漆黑如玉的眼仁倒映出他的影像,仿佛用怜惜和关切将他紧紧包裹起一样。 他的心不由得一软,原本微暗的心情也拔云见日,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说来说去,相让我辅佐十二皇子罢了。” …… 送走了诸位女婿,郁老爷的几位兄弟也各自带着家眷回西大院,郁老太太独留了郁老爷和温氏说话。 郁老太太并没避着温氏,直接问郁老爷道:“谈得如何?” 郁老爷轻叹一声,“四女婿不答应。” 温氏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老祖宗和老爷在说些什么。 郁老爷只得解释一番,也是有让她出面说和的意思,“年初时,朝中臣子多有上书,言道应当早立储早安邦,只是我反复揣摩圣意,似乎并不想立储。” 说到这郁老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向温氏说道:“如今圣上龙体康健,自是不愿的。”太子即是下任君王,可下任君王却不能算是君王,若是等到这张龙椅等得太久了的话,只怕会滋生变故。 郁老爷轻叹,“正是如此,如今圣上心意莫测,原本我是不愿郁家牵扯进立储之争里面,可王氏瞒着我将玫儿的名帖报上礼部,如今玫儿已被指为十二皇子正妃,我们郁家已经与十二皇子同乘一条船,生死与共了。” 说到此处长长一叹,“十二皇子是有心争的,日后若是他人登基,少不得要被排挤,就如安亲王和谨亲王一般,咱们郁家也会被牵连,因而我想,还不如帮十二皇子争一争,或许有几成胜算。” 接着他分析了一下朝局和几位皇子的所长。如今有能力争这储君之位的,也就是九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 九皇子被皇上猜忌了几年,可随着赫云连城的步步高升,想必皇上对九皇子的猜忌也渐渐小了,何况最近还让九皇子上朝中政,这种种迹象表明,皇上有意让九皇子参政了,九皇子的生母德妃出自安国公府,家中亦是有实权的,在朝中亦有根基。 十三皇子原本是没有什么机会的,生母敬嫔只是一方县令之女,没有外祖家的势力,可现在却娶了王姝为正妃,王丞相早就有意送女儿入宫,相让王家出个皇后,以前被皇上拒绝过多次,这次总算是如愿了,虽说暂时隔了一层,但若王丞相全力支持十三皇子,那么十三皇子倒成了最有实力的一个……王丞相的势力,皇上都要忌惮的。 十四皇子是个不拘的人,似乎不爱朝政,以前郁老爷有心将女儿配与十四皇子,也正是因着这一点,若是一开始就不曾争过,日后的新君也会高看十四皇子一眼。只不过,十四皇子始终是现金唯一的嫡出皇子,朝中坚持立嫡不立贤的老臣大有人在。 至于十二皇子,生母刘贵妃出自安庆侯家,掌管了全国的盐业和矿业,家资丰厚,他为人谦和素有贤名,朝中许多大臣也慕名归附…… 说到最后,郁老爷当着祖母的面,拉着温氏的手道:“只不过,只是有银钱还是不成,泰小王爷是十二殿下的伴读,手中掌着朝中一半的官员考核权,这是一大助力,若是能再有一个有实力有兵权的将军支持的话,那么十二皇子就稳操胜券了。” 这位有实力有兵权的将军是谁,温氏再不懂朝政,也知道是说的四女婿赫云连城。 郁老太太亦是轻叹,“我们这也是没法子,已经与十二皇子站到一条船上去了,若是不能同心协力,只怕日后会被狂潮淹没了去。你是兰儿的亲生母亲,由你出面说服兰儿,再让兰儿说服四姑爷比较好。” 温氏有点晕头,却也知道这里面干系重大,况且兰儿是个有主意的,并不是她能劝得动的,因而不敢轻易应承,只道:“媳妇尽力而为。” 郁老爷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一叹,“你尽力吧,或许定远侯爷也有自己的盘算,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总得听公爹和婆婆的话。” 话里透着伤感,温氏动了动唇,想安慰老爷几句,最终却也只是“嗯”了一声。 郁老爷又说起初五请了十二皇子和几位女婿到府中小坐,吃餐家宴,要温氏去准备准备,务求几位女婿满意而归。温氏一愣,这不是才聚过么?只是她素来温顺,也没多问,应承了下来。 郁心兰初听赫云连城说初五还要回郁府聚宴,也是愣了一愣,“怎么刚才也没听老祖宗说起?” 赫云连城道:“想是因我不答应辅佐十二皇子,岳父大人临时起意的吧。” 两人回了府中,先去给父母亲请了安,才回到静思园。 一进正厅,紫菱便迎了上来,轻声耳语,“巧儿一直追问婢子药粉验了没有。” 郁心兰勾唇一笑,“哪有这么快?大过年的,人家大夫不要休息吗?先晾着她,她再这么心神不属的,就直接关进屋子里不许出来。” 紫菱点头应下,忙招手让锦儿芜儿服侍主子更衣梳洗。 这般说了几句话后,赫云连城已经在净房里沐浴了出来,看着小妻子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了衣裳,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去。 郁心兰回头看了赫云连城一眼,他的眼中光芒聚盛,耀得人眼都睁不开,忙又低下头来,俏脸却不由得涌上了粉色。 赫云连城拉着她一同歪在短炕上,轻声问,“这几日是你的信期了吧?” 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郁心兰的脸更红了,轻声道:“嗯,就是明后天了。” 赫云连城伸手搂紧了她,另一只手刚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带着点疑惑地问,“你觉得这个月会有么?” 郁心兰心中一滞,这话要我怎么回答? 她也知道他必定是在意的。虽说现在才刚过年,但按照这世间的算法,赫云连城就已经有二十二岁了,古人都早婚,一般的贵族子弟到了他这个年纪,早都儿女成群了,最大的肯定都能打酱油了,再说她嫁入侯爷也有大半年了,侯爷和长公主一直忍到现在没追问她,也算是很和气的公爹婆婆了,连成现在急着问,只怕也是维护她的意思,说到底,子嗣是大事,他也不想自己被人追问。 见小妻子面色踟蹰,赫云连城忙勾唇一笑,“没有也没事儿,嗯,要不要我请陆太医来给你请个脉?” 郁心兰摇了摇头,“不必了,每月来给母亲请平安脉的太医,都给我请了脉,太医一直说我身体很好,没有问题。” 说着,她迟疑了一下,斟字酌句地问,“嗯……连城,你看,要不……你也请个脉好不好?” 赫云连城立时就黑了脸,“我要请什么脉?” 郁心兰大急,在现代,治不孕不育,都是男女双方同时检查的,她以前公司里就有一个同事是这种情况,所以她知道。可这世间,怀不怀孕都是女人的事,就算某男娶了一堆妻妾,没一个怀孕的,人们仍是会将不孕的责任赖到女人的头上。 但这不是好现象,不孕并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当然,她们这才几个月,算不得不孕。她也不是担心别的,就是怕赫云连城在天牢中关了三年,营养不良,或者是总睡在天牢的地板上,寒了什么肾脏一类,只是请个脉,若真的有什么毛病,也可以尽早医治。 赫云连城哪会听她解释,自小根深蒂固的观念,男人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当下看向小妻子的眼神就不善了,挑了挑眉,沉声问,“你是说我不行?” 郁心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表情……不会是想要证明他“很行”吧? 还没等她转过念头,赫云连城就扑了下来,将她重重地压在炕上,几乎要挤出她肺叶里的每一个空气分子似的紧贴着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看来我平日里还是太懒散了一点,居然会让夫人你觉得我不行。” 郁心兰被压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忙求饶道:“我没有啊,只是想让你请个脉而已。” “你还说!” 赫云连城俯下头惩罚性地重重咬了她的唇一口,心底里的欲望瞬间被点燃了,旋即又温柔地深吻起来,大手灵巧地解开她腰间的玉扣,从松散开来的衣襟之中伸进手去。 初五的聚会,元贝仅是郁老爷一家人的聚会,哪知十二皇子竟将秦小王爷给带了过来。郁老爷自然是热情相待,可也觉得这般有些不全礼数,一会儿自己的女儿时要出来一同用饭的,秦小王爷到底是个外姓人,又是男子。 十二皇子似乎看出来郁老爷的顾虑,轻笑道:“说起来,本宫今日前来,还为着一桩喜事,慎之有意请本宫做个保山,聘贵府五小姐为侧妃。” 郁老爷顿时就怔住了。 秦小王爷想娶琳为侧妃? 按说,秦小王爷日后是要继承晋王爵位的,侧妃到底是要录入族谱的,郁老爷虽是正二品的高官,但无爵位在身,郁琳虽是嫡女,聘为侧妃亦不算是辱没。只不过,同为嫡女的三姐乃是十二皇子正妃,妹妹却只是个小王爷的侧妃,却又有些说不过去。贺鸿和蒋怀官职不高,但那到底是之前的婚事,还没有关系,同今日提亲一事不可同日而语。 十二皇子怎么会这般作为,真不知是什么意思,按说这也关系到了他的颜面,若是秦小王爷娶了郁琳,他们就算是连襟了,难道他不会觉得妻妹成了秦小王爷的侧妃,自己失了颜面?还是说,秦小王爷已经有了另外的正妃人选,而且是对十二皇子十分有利的,娶郁琳不过是为了巩固与郁家、王家的关系? 电光火石间,郁老爷已经拿定了主意,笑呵呵道:“劳秦小王爷垂青,郁某真是不胜荣幸,只不过,琳儿自幼就是养在祖母身边的,因而她的婚事,得问过祖母的意思才成。” 这话就是委婉地拒绝了。 秦小王爷自视甚高,当下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来。可是从来都是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人家养育女儿十几年也不容易,有人上门来求亲,多半也是要拒绝几次才能成事,这般作为也是为了显得女儿矜贵,免得女儿象是没人要得剩女,一有人求娶就赶紧嫁了,日后到了夫家被人歧视。 秦小王爷沉了沉气息,淡然笑道:“也好,秦某就等郁大人的音讯了。”竟是不打算再遣保山上门说和一般。 郁老爷当下心中也有了怒气,摸了摸下颌新蓄的山羊须,不咸不淡地道:“恐怕要等上一阵子了,如今家中族人都回京过年,祖母没有空闲。” 十二皇子眼见气愤不是太好,忙说起其他的事岔开,“连城表兄来了么?” 郁老爷道:“快了。” 一会子赫云连城携郁心兰赶到,用过午饭,男人们进了书房,女人们则回梅院聊天。 郁琳今日整个心神不属,郁心兰瞥了一眼,心中暗叹,秦小王爷那种水仙花男人有什么好的?就一张面皮而已。 回程的时候,赫云连城说,“秦小王爷向你家求娶五妹为侧妃。” 郁心兰眼睛瞪得老大,轻讶道:“不是吧?这不是在折辱十二皇子么?” 赫云连城淡淡地看她一眼,轻笑道:“怎么会?皇上后宫里多少人?难道每一个宫妃的姐妹,都得嫁给王爷为正妃才不算折辱了皇上么?京里哪有这么多的王爷?” 也是。 郁心兰蹙眉想了想,“父亲应当不会同意吧?不过……”郁琳肯定愿意。 郁心兰忽地想起,上回十二皇子的生辰宴上,郁琳狼狈的样子被秦小王爷等人都瞧了出,只怕因着这一点,秦小王爷也不愿娶她为正妃吧? 赫云连城不过是想到了便提一提,郁家已经同十二皇子结亲了,之后要再怎么加强与十二皇子的关系,都与他无关。 两人回到侯府,见到甘夫人身边的齐妈妈迎面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众小丫头,边走边回头交待几句什么,小丫头们则一叠声地应承。这些人,走路都带着风,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瞧见小夫妻两,齐妈妈忙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福了一礼,侧身让到路旁,让大爷和大奶奶先过。 郁心兰好奇心起,轻笑道:“齐妈妈今日真是精神呐。” 齐妈妈也不掩饰笑意,福了福道:“老奴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不,晋王爷亲自上门来提亲了。” 赫云连城闻言停下脚步,问:“晋王?提的谁?” 齐妈妈掩唇直笑,“回大爷的话,是给秦小王爷提亲,想娶二姑娘为正妃呢。”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不禁对视一眼,这秦小王爷,一日之内连聘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拉拢赫云家,不择手段了吗? 婚姻大事俱是父母作主,赫云连城也是说不上话的,小两口便回了静思园,商量了一阵,最终也只能一叹,此事,端看父亲的意思了。 晚间用饭的时候,侯爷提都没提此事,想来是拒绝了。郁心兰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只说秦小王爷那二十几个姬妾,就算在婚前全打发了出去,估计不到一年又再能纳这么多回来,不谈朝政,光论人品,此人实在不是良配。 二姑娘的婚事仍然没有着落,不过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她看不惯秦小王爷,就算是年纪再大,也不愿委屈自己的心意,这倒是让侯爷和甘夫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 年节一晃便过去了大半,快到正月十五了,各府之间也开始走动,各类聚会就多了起来。 这一天竟是晋王妃发了金贴,请侯爷一家前去做客。虽说两家之前并没有什么交往,但因没能结成秦晋之好,这点颜面都不给,就有些说不过去,何况晋王爷为了能请动定远侯,也下足了本钱,请了不少于侯爷交好的官员,只当是朋友间的聚会,亦是可以去一去的。 郁心兰自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与长公主同车前往,侯爷则带着几个儿子骑马赴宴。 晋王是太后的娘家,风光无比,府邸亦是大得出奇。晋王妃的儿媳妇陶氏亲自陪伴郁心兰和二奶奶、三奶奶等人,晋王妃则陪着长公主、甘夫人在花厅里闲聊。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晋王府的梅园。晋王府的梅园可是京中一景,十分出名,其中不少名种梅花,此时又正是梅花盛放的季节,陶氏便提出带几位赫云少夫人去梅园赏花。还笑道:“园子里有亭子,让丫头们烧了火盆,不会冻着各位奶奶。” 三位少奶奶自是应下,随陶氏到梅园赏梅。这晋王府的梅花的确别有风味,几人交口称赞,陶氏亦是一脸自豪。 没一会儿,二奶奶便觉得有些内急,三奶奶正与陶氏说得热闹,她只得红着脸悄声问郁心兰,“大嫂,能否陪我去一趟净房?” 郁心兰自是同意的,在别人家做客,总不好让二奶奶落了单。陶氏听明原由后,忙差了一名大丫头陪两位奶奶去最近的紫东阁的净房。 紫东阁是一个套院,院内有正房三间,还有一片小花园,园子里竟还安了一座假山,假山上建了凉亭。 大丫头解释说:“这里是大少爷常来歇息之处,所以建得好一些。不过此时大少爷在外院会客,不在此间。” 二奶奶点了点头,疾步跟着大丫头进了房内,郁心兰不想等在净房外,何况现在没人,房里没有烧火盆,温度也差不多,她便向二奶奶道:“二弟妹,我在走廊上等你,你快些。” 二奶奶应了一声,便没了声息,想是很急了。 郁心兰忍不住轻笑,调头看向小院子里种的各色梅花……这晋王还真是爱梅,却不知有没有梅花的高洁品质。 正想着,忽听一道男声呼唤,“兰儿?”声音里带着迟疑和掩藏不住的惊喜。 郁心兰一惊,顺着声音抬头一瞧,假山的凉亭中有一名年青男子。男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双深潭般的黑瞳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耳际只能听到心剧烈地跳动着的声音,脑海里一片空白,双腿已经十分有自我意识地快步冲下凉亭,两三步就来到郁心兰的眼前。 他抬眸注视着郁心兰,只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再近距离见一见佳人。 郁心兰皱了皱眉,这人看着十分眼熟,便问,“你是谁?” 男子一阵子尴尬,拱了拱手道:“小人黄庭。” 郁心兰猛然想了起来,这是那天在尚风轩遇到的荣镇同乡,郁心瑞以前的同窗。 她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还好她身边跟着丫头,再说她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倒不是象未出阁的少女那般不能见外男,于是蹙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黄庭一怔,领会了她的意思,忙解释道:“小人是来京参加明年春闱的,现投名在晋王府,做了慕客。” 所谓投名,便是将自己做写的诗或文章递给朝中高官过目,以求得到官员的赏识,在日后的春闱中也有人能帮自己一把。慕客即是一般人据说的军师,能到王府里当慕客,应当是有几分才华的,他才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只是再怎么样有才华,也不能进内宅来吧? 黄庭一惊,“这是内宅吗?平日里黄某都是在此与秦小王爷议事,秦小王爷的书房就在对面……” 言下之意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内宅。 郁心兰道:“这里的确是内宅。”说罢便转了身。 黄庭知道这是内宅后,也知自己在这与郁心兰说话十分不妥,忙转身快步跑出了小院。 郁心兰的眼睛眯了眯,这事儿透着古怪,怎么就这么巧遇到黄庭了? 她让锦儿上前,附耳低语几句。自温氏出了月子后,就将岳如给送回了她身边,今日正好带了过来,正用得着。 二奶奶总算是解决完了,笑吟吟地出来,张口就问,“大嫂,刚才我在里面好象听到你与一个男人在说话?” 郁心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看来二弟妹要去治治耳朵了,居然敢说晋王府内宅里有外男!” 二奶奶心里一颤,光顾着寒碜郁心兰,却忘了这里是晋王府,这话听了,确实讨不着好处,忙道:“我说着玩的。” 郁心兰勾起唇角,阴险地一笑,“下回我也去跟二爷说几句弟妹的玩笑去。” 二奶奶顿时哑了,气血上涌,却又说不出话来。 回到梅园,郁心兰便称累了,回到花厅取暖。锦儿一会之后回到大奶奶身边,郁心兰借故走远一点,锦儿轻声道:“岳如去查了,那里隔墙就是外院,是有人故意放黄公子进来的。” 九十八章 话说到一半,便听门外的丫头唱名,“荣琳郡主到。” 郁心兰便回座站好,厅内至少大半的贵妇和闺秀都站了起来,准备迎接荣琳郡主。 耳边有极低的轻语,众人眼中都是既羡慕又嫉妒的光芒,令郁心兰对这位荣琳公主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环佩叮咚,十余名俏丽的大丫头簇拥着一位姿容绝色的少女款款步入花厅,那名少女一身桃红色遍地芙蓉花的褙子,藕荷色百合纹八幅罗裙,眉如远山,眸如春水,唇如籽玉,轻轻抬眼间,眸中珠辉闪动,让每一个人都觉得“荣琳郡主看到我了”。 纵使是郁心兰前世从各类广告海报上阅尽天下美女,也被荣琳公主的绝世之姿震得说不出话来。 “荣琳给皇姑母请安!给姨母请安!给各位伯母、婶婶请安!” 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人到处,香风扑鼻。 众命妇和闺秀也与荣琳郡主见过礼,众人再度坐下,荣琳郡主坐在晋王妃的下首,与几位王妃亲切地交谈,也没忘了照拂她认识的闺中千金。她有一双大大的鹿眼,配合着小巧的瓜子脸、渐渐地下颌,宛如一朵柔弱的迎春花,那么娇嫩,那么艳丽,又那么令人怜惜。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郁心兰想了想,与淑妃有些象,柔弱如皎花照水,楚楚动人。 但是荣琳郡主比淑妃生得更美、更柔。 郁心兰有些无聊地想,难道皇上不认识荣琳郡主?若是认识的话,为何不选荣琳郡主进宫? “这位就是我的大儿媳妇。” 长公主亲切柔和的声音忽地响起,郁心兰忙站了起来,冲上位的方向福了一福。 荣琳郡主柔柔地看了郁心兰一眼,也起身还了半礼,柔柔地道:“见过靖嫂子。” 郁心兰含笑颔首两人见过礼便坐下了。荣琳郡主仍是笑看着郁心兰,嘴里却向长公主赞道:“靖嫂子生得真俊,皇姑母真有福气呀。” 说到美貌,世间怕是难有女子能同荣琳郡主媲美的,由她开口赞人美貌,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尤其刚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异样。 郁心兰只是笑了笑。长公主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儿媳,心里高兴,嘴里还是要谦虚几句的,“样貌什么的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孩子心性好,与靖儿很和得来,又有孝顺乖巧,我和侯爷都十分满意。” 旁人自然要顺着这话赞几句,郁心兰羞红了脸,垂首不语。荣琳郡主亦含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而与其他人交谈,言语里或多或少地奉承着长公主。 郁心兰心中怪异的感觉更深了。不过眼下弄清楚秦小王爷的打算才是最重要的,她抽了个空,趁人不备交代了锦儿几句,晋王妃应当也请了郁家的人才对。 宴会上果然见到郁玫和郁琳两姐妹,之前在花厅里她们却一直没露面。郁心兰笑着过去打了声招呼,郁玫解释说因没有母亲带着,所以她们在苑郡主的闺房里玩耍,并没到花厅来见客。 用过饭,又听了戏,宾主尽欢。 晋王妃亲自将长公主一行人送至二门,优雅地笑道:“日后咱们要多多走动才是,到底是亲戚,没得生分了的道理。” 荣琳郡主陪着送客,也相邀了两句,言辞肯切,语气柔和,听着真是心情愉悦。 长公主含笑客套了几句,却也没一口应承下来。 回程仍是和二奶奶三奶奶一辆马车,二奶奶这回话可多了,不住笑赞荣琳郡主,“都说是玥国第一美女,我看真是半分不假,那样貌儿、那气质、那神韵。”说着笑睇了郁心兰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荣琳郡主是安王爷的独女,太后和皇后都喜欢她,可宝贝着呢,听我家二爷说,自小就是跟他们几兄弟一同长大的。” 安王爷……以前与皇上争夺储位,被留在京城,不得回封地的两位王爷之一。 郁心兰随意地笑了笑,二奶奶无非是想告诉她,荣琳郡主是连城的青梅竹马,可有了这么一个父亲,她只怕也寻不到太好的亲事……至少在旁人看来很好的亲事。 三奶奶也附和起来,目光淡淡扫过郁心兰,“听说是命中有一劫,便到寺中精修了几年,避了劫,年初一才从大佛寺回京。她也有十五了吧,应当是要定亲了,太后答应让她自己选婿的,京中的才俊任其挑选,只要她喜欢,就会指给她。” 也就是说,哪怕是有妇之夫,也会只给荣琳郡主的。毕竟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公主们仗着有天下最尊贵的父母,强要嫁给某才俊,嫡妻只能自请下堂或是自请下位为平妻。这般绕着说,荣琳郡主与连城的感情应当不错……想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吧? 郁心兰弯唇含笑,“原来与二爷、三爷是青梅竹马呀,正好年纪也相配,说不定皇上会指给二爷或三爷当平妻呢。到时可不知道要恭喜哪位弟妹。” 二奶奶三奶奶顿时笑不出了,这才想到荣琳郡主不过十五岁,似乎的确是与二爷、三爷的年纪更相配一点,况且,郁心兰就是皇上指婚的,断没得她自请下堂的道理…… 回到静思园,锦儿上前来耳语道:“岳如说她再后园子里,看到秦小王爷和五小姐谈了很久,五小姐一直羞答答的红着脸,后来,还赠了块帕子给秦小王爷。” 郁心兰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王夫人教出来的女儿!私相授受在这时代可是坏名声的大事,郁琳她居然做得出来! “明日你带着千荷回郁府一趟,打听清楚一点,先别忙着告诉老爷和老太太。”郁心兰说完径直往寝房里去。 巧儿连忙跟了上来,殷勤地打好热水,绞了帕子为郁心兰净面,服侍她更了家常衣裳之后,又奉上了热茶和手炉。 锦儿将引枕放在暖阁的短炕上,郁心兰靠上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淡淡地道:“快要晚饭了,巧儿去厨房点几个菜色。”然后报了一串菜名。 巧儿有满腔的话,也无法说出口,只得先领命下去。 紫菱待巧儿出了园子后,方笑道:“这丫头越来越乖觉了。奶奶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用她?” 郁心兰笑道:“不着急,再憋憋她的性子。”越是要用的人,越是要让她彻底明白过来,到底谁是她的主子。 想起了黄庭,郁心兰打发锦儿道门口守着,跟紫菱商量,秦小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紫菱蹙眉道:“还能有什么,要么就是想坏了奶奶的名声,要么就是想抓到奶奶的把柄。” 郁心兰听到把柄两个字,放领悟过来,原来如此! “你让人传个话到回事处,明日一早请郁八少爷过府一趟。” 黄庭的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免得不知不觉着了道。 正聊着,赫云连城回房了。郁心兰便跟进去服侍,边为他解颈口的扣子边问,“怎么比我们还回得晚?” “父亲找我们几兄弟商量点事。” “哦,”郁心兰没继续打听,服侍他更了衣净了手,一同坐到炕上后才问,“听说你与荣琳郡主是自幼一同长大的?” 赫云连城从书本中抬起眼来,奇怪地盯着她,“怎么忽然说这个?” “今天的宴会荣琳郡主不是去了吗?我听两个弟妹说的。” “我们与安王府走得近,小时候的确是常在一起玩儿。”赫云连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说,“皇上……并不是很放心安王。” 原来是借交往的机会去监视的意思。 郁心兰斜睇了他一眼,假装随意地道:“都说荣琳郡主是第一美人,今日见了真是名符其实呢。” 口气有点酸,赫云连城再次将眼睛从书本中挪开,仔细看向她的眼睛,轻笑道:“那又怎么样?” 郁心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那又怎么样!听说太后允了她自行选婿,只要她看上的,就给指婚。” 快点回答,第一美人是不是一定要配第一美男?小时候她有没有流露出觊觎你的端倪? 赫云连城挑眉道:“这事儿我也听过。” 郁心兰气死了,这家伙,一句安心的话都不给! 她当即别过头去,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是她正在雕这的香木珠子,珠子很大,直径有一公分左右,怎么看都不象是女子戴的。 赫云连城凑过去看了一眼,面露微笑,“这是给我的?”说着捏起一颗,打量几眼,珠子上雕了祥云图案,细看又能拼出两个篆体字来,平安。 赫云连城拿在手中赏玩许久,轻声道:“我很喜欢!”他身为将军,最重要的不就是平安么。 郁心兰垂了眸,没理会他,小脸却有些微微地泛红,这花纹可是她琢磨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能得到他的肯定,心里自是甜滋滋的。忽地想到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一把抢过珠子,撇嘴道:“你喜欢什么,又没说是给你的。” 赫云连城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叹道:“不给我还想给谁,你松了母亲和大姐,第三个才轮到我,我都没跟你计较。” 郁心兰气死了,才发现这个人居然这么难缠,她完全是为了配合这世间的人说话含蓄的特点,才拐着弯儿说的,他这么聪明一个人,明知她想听什么,竟装傻充愣……可是,如果直接问“你喜不喜欢荣琳郡主”,又显得自己心眼太小且没自信。 郁心兰心中恼火,手下的力度就控制不好,一不留神,一刀下得深了,还滑了一下,一朵祥云就这么变成了麻花。 赫云连城轻笑,郁心兰火了,怨忿地瞪着他道:“有什么好笑的,看我不自在你很高兴么?你们小时候到底怎么样,连句实话也不肯给。” 赫云连城佯装不知,“我跟谁?你什么时候问了我这个?” 她的确是没明显的问,但她提了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儿,他就应该主动坦白好不好?想到这儿,郁心兰便堵气道:“我是不会做平妻的,也不愿意别人做你的平妻,若……”后面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有些事,说的太早伤感情,只能在适当的时候说。 赫云连城怔了怔,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印象里她总是从容淡然,就算对着下人们也是和颜悦色,虽说王夫人几次三番的加害,她发火的时候,也不过是拧起眉头而已,却没想到今天她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动了肝火。 赫云连城凝视着小妻子,明子期曾说过的一句无聊话不知怎么就钻进了脑子里,女人只有在乎你才会拈酸吃醋。小妻子还气鼓鼓的,他本应当去哄一哄,可他就是想笑,唇角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虽然很不厚道,可他就是忍不住。 郁心兰已经生气到无力了,将那颗雕坏的珠子丢进篓子里,伸手去拖引枕。 赫云连城挑眉,“不雕了么?我还等着戴上。” 郁心兰翻了一个白眼,倒在引枕上,“今天心情不好。” 赫云连城也跟着躺下,伸手揽住她的腰,轻笑道:“怎么了这是?吃醋?” 郁心兰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就是吃醋又怎么样!” 赫云连城单手撑着头,细细看她,一脸的促狭,“为个小丫头吃醋,还真是古怪。她比我小了七岁,多半跟三弟四弟玩,我入职又早,她不过七八岁的时候,就再没见过了,也不知你这醋是从何吃起的。再者说,我好歹也是太后的外孙,说赐婚就赐婚吗?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 “那你愿意不愿意。” “这要看这手串了,我什么时候戴上,什么时候告诉你。” 郁心兰这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他非要逼自己说出吃醋的话来,才肯老实交代,还要乘机敲竹杠,心气又不顺了,回身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两把。 赫云连城受不住痒,憋着笑捉住她的手,轻声道:“小母老虎。”语气却是宠溺的。 郁心兰不知怎的小脸一热,顿生手足无措之感。赫云连城的星眸光芒大盛,俯首含住她的嫣唇,轻声问,“信期应当过了吧。” “嗯。”郁心兰轻轻应了一声,顺着心意回吻他,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 二奶奶带着一个婆子来到静思园,下了轿便径直往正房走,芜儿忙上前屈膝见礼,问道:“二奶奶这是来找大奶奶吗?可不巧,大爷和大奶奶都不在。”身子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二奶奶的去路。 二奶奶奇了,“明明问了看门的婆子,说在的呀。”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2部分阅读 ” 芜儿道:“闵婆子吗?大概是没看到大爷和大奶奶出门吧。您有什么事,可以让婢子转告么?” 二奶奶眼珠一转,轻笑道:“是有点子事,反正快到饭点了,大哥和大嫂应当要回来了,我就在暖阁里等等你们奶奶吧。”说着又要往里走。 冬季待客一般都在暖阁,可暖阁和内室只隔了一道门和一间碧纱厨,内室里有什么动静,怕被暖阁里的人听到。虽说天色不亮了,可也没入夜,若是被二奶奶知道主子们正欢好,怕又有得闲言闲语出来。 芜儿心中着急,面上却是不显,身子也不避让,只是笑道:“对不住二奶奶,今日这暖阁不方便进去,步入婢子带您去西暖阁坐一坐可好?婢子马上让人准备火盆。” 见芜儿这般说道,二奶奶更认定了心中所测,白日宣滛!若是让刘御史或周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又会上折斥责。 于是和气地道:“每个院子的炭都是定制的,不好让你们奶奶破费,我就在这东暖阁好了。”有心要芜儿让开,可这里到底是静思园,芜儿是大奶奶的丫头,她也不好呵斥,只得绕行。 芜儿到底不敢强拦,急得跟在后面,二奶奶刚要进东暖阁,正遇上紫菱带着锦儿跑出来,手里的掫箕平举得老远。二奶奶冷不丁一眼瞧见里面躺着两只老鼠血乎乎的尸体,骇得往后一缩,“这是干什么?” 锦儿道:“大概是天冷,暖阁里跑进了几只老鼠。”说着将老鼠丢在地上,返身进去。 紫菱歉意地解释,“还有好几只,要慢慢抓。” 二奶奶是习过武的,但女人天生怕老鼠蟑螂,她也不敢再硬往里闯,只好到西暖阁等着。 两刻钟后,芜儿来请她,郁心兰歪在短炕上看书,见到她进来,便笑道:“对不住,刚回来,让二弟妹久等了。” 面色红润,肌肤如玉,眉眼间媚态横生……一瞧就是刚承雨露的样子。二奶奶恨得咬牙,可又没亲眼见着,只得作罢,笑道:“是外祖母让我送个人来给大嫂用用。” 她身后那名婆子忙上前两步,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老妇人给大奶奶请安。” 二奶奶解释道:“这位是马婆婆。”又压低声音附耳道:“马婆婆是京城出名的送子婆婆,她又祖传秘方,保证一举得男,外祖母特意寻了来,帮我们几个养养,我们寻思着,长幼有序,自然要从大嫂这里开始。” 药方什么的,可以请大夫看,不怕作假,换成旁的人,只怕就会动心了,好歹试一试。郁心兰却不为所动,笑着推辞,“二弟妹一心想生长孙,还是二弟妹领回去吧,我这儿用不着。” 二奶奶笑容僵硬,“大嫂不会以为外祖母是想害你吧?要害,哪会直接送人来?” 郁心兰忙道:“二弟妹这时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怀疑甘夫人的好意?只是我想着,你和三弟妹都没有生儿子的,不如先让给你们,好歹我进门才半年多,你们进门都几年了。” 再说下去就真没脸了。 恰好芜儿过来问是否摆饭,二奶奶忙带着马婆子告辞了。 赫云连城这才从内室出来,挑眉问,“甘夫人是什么意思?” “假装关心呗。”郁心兰随口一答,没证据前什么都不好说,反正只要连城心中有数就成,甘老夫人,还是得防着点。 晚上睡前,赫云连城将那颗雕坏的珠子放入小妻子手心,“这朵雕得比别的都好。”有吃醋的印记! 郁心兰嗔了他一眼,红着脸将珠子收好。入睡时习惯性地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道:“你身上的寒梅香真好闻。” 赫云连城失笑,“胡说,我从来不熏香。” 郁心兰皱着眉在他怀里嗅了两下,还想争两句,可惜困意上涌,转眼就入睡了。 第二日天色大亮了,锦儿和芜儿等人等在寝房外面,许久没听到里面传唤。巧儿低声问,“今日是十五,要给甘老夫人和侯爷、长公主、甘夫人请安的,是不是去传唤主子起来?” 紫菱摇了摇头道:“还有点时间,再等等。” 这时听到大爷的声音道:“来人。” 紫菱忙进去,一会儿又红着脸出来,吩咐道:“要热水。”看了眼锦儿手中的小水盆,“不够,让婆子提两桶来。” 收拾妥当请完安,郁心瑞便到了。郁心兰忙将弟弟让入暖阁,使人上了茶水、果子和点心,打发锦儿守在门口,向他问起了黄庭的事。 郁心瑞跟黄庭还有联系,一项项说来,“黄大哥人挺豪爽的,原本请爹爹看文章,爹爹也说做得不错,可以推荐给国子监的先生,可没两天,他又说路贵人,已经在晋王府得了个慕客的差使。” 京城里来赶考的举子不知有多少,投名后往往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有回信,哪里就这么容易路遇贵人?郁心兰认定这其间有问题,只怕是秦小王爷不知从哪得知了他与自己是同乡,特意安排的。 郁心瑞见姐姐没有别的话,便问姐夫对十二皇子的印象。 郁心兰挑眉道:“这是父亲让你来问的么?” 郁心瑞道:“是,父亲说,想请姐夫帮衬着殿下才好。”郁心兰便将连城的打算说了,“公爹和你姐夫的意思,都是不想介入立储之争中,你也回去劝劝父亲。皇上既然不愿过早立储,咱们听皇上的便是。” “父亲说,他只是帮衬着十二殿下谋个贤名,别的不管。若是十二殿下急进了,他还可以从旁劝解,免得惹怒了皇上。”郁心瑞到底年纪小,不明白朝中的深浅,父亲说什么,他便听了。 算盘倒是打得好,人家听不听你的,可就两说了。 郁心兰问,“这段时间三姐是不是常去找父亲?” “是啊,三姐帮父亲做了两双鞋、一身外袍,可好看了。” 那就是了。郁老爷为官十分精明,这么些年没得罪过谁,这次会犯糊涂,必定是受了郁玫和十二皇子的蛊惑。人总有贪念,抓住了贪念,就容易攻破心房了。郁玫有颗聪明玲珑心,必定知道父亲的软肋在哪里,无非就是郁家能否再续辉煌。有郁玫在一旁说服,十二皇子再乘机许诺郁家子弟若干官职,郁老爷不动摇才怪。 郁心兰一条一条分析现在辅佐十二皇子的后患在哪里,郁心瑞越听越惊心,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亲,不要再帮十二皇子了。” 郁心兰补充道:“若十二皇子真有当明君的潜质,也不是说完全不帮,但至少不是目前,皇上肯定盯着朝中官员的动向,枪打出头鸟这句老话,父亲也应当听过的。但你千万莫说是我的意思。” 郁心瑞用力点头,姐弟两又亲近了一阵子,郁心兰便使人套车送弟弟回府。朝政方面,还是由弟弟来说比较好,郁老爷是典型的古代男人,觉得女人完全不应该懂这些。 今年朝局不太安定,京城中的元宵灯会也比往常冷清,郁心兰玩得并不过瘾,一个新年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男人们又开始早起上朝,郁心兰的店铺也开张营业了。 古代的新年几乎就是在自己家中吃团年饭,人们憋了半个月,开市的第一天,逛街的热情特别高涨。郁心兰坐在唯美坊二楼的执事房内,俯视着店中的人山人海的情形,不禁面露微笑。 安娘子小心侍奉在一旁,见大奶奶心情极佳,便取出一只锦盒,双手递上,“这是小的家里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奶奶莫嫌弃。” 打开来,里面是一对鹿茸,一瓶鹿血,都是壮阳的佳品。安娘子解释道:“这是年节时,然儿去万刃山里猎的鹿,很新鲜的。” 郁心兰嘴角直抽抽,这几天连城在床第间特别热情,她都快承受不住了,还要补? 面上却只能道谢,“多谢安嫂子费心了。”锦儿忙接过锦盒。 安娘子又带了一名年轻的妇人上前来见礼,“童安氏见过大奶奶。” 郁心兰不明所以,安娘子忙解释道:“就是大奶奶上回放过的那个偷荷包的小孩子的娘亲。偏巧本姓与夫家同宗,相公便认她做了妹子。” 郁心兰“哦”了一声,她是跟锦儿交待过,若是孩子的娘亲病好了,有意寻份工作的话,就给安排一下,没想到安排在这里。听安娘子说童安氏工作不取报酬,只要有吃住就行,儿子叫童燿,安亦带在身边,顺便教他识字。 郁心兰凝眉道:“做工为何不要工钱?” 童安氏又磕了个头,感激地道:“多谢大奶奶的再生之恩,奴家无法偿还之前的银两,唯有做牛做马报答。” 郁心兰亲手扶起童安氏,“我给你份工作,是因为你愿意自食其力。若是你想不劳而获,根本就得不到我的帮助。你做了工,该拿多少拿多少,不然怎么还我银子?” 童安氏闻言,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大奶奶。”她夫家亦是书香门第,正经良民,怕郁心兰要她母子卖身为奴,便想着这方法来偿还,哪知却是自己想偏了。 郁心兰笑了笑,又道:“你丈夫叫什么,何时入京,会何营生,你且告诉安娘子,日后我好差人帮你寻寻。” 安娘子忙道:“大爷可是禁军一品大将军,要在京城里找个人,最是容易不过了。”童安氏惊喜交加,实在没有别的方式感激,便再磕了三个响头。 这厢说着话,芜儿忽地哼了一声。郁心兰回头看她,“怎么?” 芜儿指着窗外的街道,“方才婢子看见秦小王爷了,在路边扶了一个老人家一把,转过身就拿帕子擦手,还将帕子扔了,嫌脏呢。路人还交口称赞,哼,沽名钓誉。” 郁心兰心中一动,“帕子在哪里?” 芜儿指了指,郁心兰回头问童安氏,“可否请耀儿帮我拾来?但别让旁人发现他是这里的。” 童安氏忙点头,“奴家省得。” 不多进,童耀就捡了那条帕子进来,郁心兰展开一看,上面还有秦小王爷的字,慎之两字,极小,绣在角落里。 郁心兰让锦儿收好,日后有大用的。 晚间歇息的时候,赫云连城仍是努力耕耘,待他心满意足,郁心兰都累得不想睁眼了。 可赫云连城却精神极好,轻笑道:“怎么?我还没服用鹿茸呢。” 唉,就不该随意把锦盒放在炕桌上,害得这家伙非要证明自己不用壮阳药也行。 郁心兰撅起小嘴,“都说了是安娘子送的,我正打算送出去呢。” 赫云连城的大手上下抚摸着小妻子细腻的肌肤,觉得意犹未尽,又翻身压上……云雨过后,郁心兰哼都没力气了,只往他怀里钻了钻,一会又嘀咕道:“好香。” 赫云连城在她雪白的小屁屁拍了一巴掌,“少胡扯。” 第二日一早,郁心兰便随连城起身,服侍他穿朝服,凑到他怀里嗅了嗅,“怎么白天就闻不到香味。” 赫云连城捏住她的小鼻子,嗅到:“说了我从不熏香,你鼻子有问题。” 闻香料的人,鼻子怎么会有问题?郁心兰娇瞪了他一眼。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也不喜欢熏香,衣服上并没有香气,那么那股子寒梅香从哪儿来的? 送走连城后,郁心兰便将管衣服的芜儿唤到身边,问她,“我刚嫁来时,你帮大爷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过什么香料香包之类的吗?” 芜儿想了想才道:“没有。大爷的衣服之前都放在隔间的衣柜里,现今奶奶住进来了,嫁妆就占了几间屋子,衣服也多,隔间的地方不够了,运来分了一部分去前书房。说大爷每日在书房看书,有客来的话,时常要更衣的。” 这事儿郁心兰倒是知道,就是……“我让安妈妈带你去前书房看一看,仔细找找有没有香料之类的,还有,打听一下喜来和运来是否侯府的家生子,何时来服侍大爷的。” 芜儿领命退下,与安妈妈一同去往前院,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郁心兰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让服侍的丫头们退出去,让锦儿守在门口。 芜儿这才道:“婢子刚和安妈妈过去后,便在书房后的隔间里找到了大爷的衣柜,每两层衣服间就夹了几颗小香丸,婢子拿了一颗。后来特意去找来了运来,说奶奶要大爷的内赏改花样,运来找了出来,婢子走出几步,又故意回头,说不是这件,运来找了两件,婢子都说不是,要同他一起进去找。……婢子发现那些香丸都不见了。” 说着将香丸递上。 郁心兰眸光一盛,这么说,这个香丸和运来都很有问题。将香丸拿在手中还补觉得,靠近鼻子才闻到淡淡的寒梅香气——就是这个香气,时有时无的。 官员若是下朝就回到内宅,会被人说闲话,所以赫云连城下了朝,多半会先到书房看书,在书房换下朝服,换上家常服,但有时候也会直接回静思园。 因而他身上的寒梅香气时有时无。 郁心兰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得刚刚新婚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这股香味,那时他们还没圆房,不象现在这样抱成一团睡,也许是隔得远没闻着,圆房后也曾闻到过,却没最近这么浓。 她将香丸收好,赏了芜儿一锭银子,“你做得很好,记住,千万不可说出去。” 芜儿谢了赏,应承道:“婢子省得。” 等到下晌赫云连城回府,郁心兰忙差人去请了他回静思园,取出香丸,又将自己的猜测和芜儿的试探告知。 赫云连城的眸光瞬间变冷,将香丸往怀里一收,安慰她道:“我会请人看看这是什么香丸。” 郁心兰急了,“不光是香丸的问题,你总得去请个脉才好。” 赫云连城面色有几分不自在,含糊地“嗯”了一声。郁心兰知道男人好面子,可这事缓不得,又劝了几句,赫云连城才应承道:“我记得上回帮你验汤中药物的大夫吗?他是医仙的弟子,叫吴为。我会去找他。” 郁心兰这才放了心,跟他说自己的分析,“我汤里有药,你衣服熏香,效果都是一样的,做得多了,反而会被人发觉,所以,这应当是两个人干的才对。” 赫云连城挑了挑眉,“你猜会是谁?” 郁心兰不说话,怎么都是他的亲人,没证据还是不乱猜的好。 赫云连城道:“运来那里别打草惊蛇,待我查清了,再放饵钓鱼。” ——题外话—— 咳咳,今天白天干了点私活,所以字数多一点。 九十九章 小炕桌上的各式请帖堆成了小山,新年过后京中各府便开始了相互宴请,一直要玩闹到正月过后,才真正消停下来。以往各府发请帖,只会发给侯府一份,注明邀请“阖府上下”,但现在赫云连城擢升为禁军统帅后,大房这边水涨船高,一般的府第都会单独发一份小帖过来相邀。 郁心兰边细细翻阅,边抽空打量几眼锦儿。锦儿此时正欢快地打着算盘,计算唯美坊送来的账册上的各项出入数据。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唯美坊送来的账册就是由锦儿一个人接了去?貌似我是吩咐紫菱和她一起管的吧?只怕算完了之后,也是她一人送去的吧? 想到安亦看锦儿的眼神,虽然只敢浮光掠影地扫一眼,却热情得能秒化冰雪……郁心兰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正要张口打趣几句,巧儿挑了门帘进来,向她屈了屈膝,轻声禀道:“方才运来前来传话,大爷今个儿不回府用饭了。” 郁心兰“哦”了一声,问,“有说是去做什么吗?” 巧儿道:“婢子问了,运来说大爷只带了贺尘出去,没说做什么。” 郁心兰的心砰地一跳,赫云连城所说的医仙弟子吴为,远在外城,赫云连城有职在身无法请假,便派了贺尘去请吴为,已经快十天了,都没半点音信,这会子贺尘回来了,连城必定是去会吴为去了。 因怕打草惊蛇,运来和他管的衣服,赫云连城一样让他管着,但下了朝总要更衣的,却又怕对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赫云连城下了职便会内宅,不再到前书房看书。只是这样,落在旁人的眼里,就觉得他有些过于儿女情长了。就连长公主都隐晦地提醒了郁心兰几句,男人的应当将精力主要放在为国效力上,而不是内宅妇人身上。于是近几天,赫云连城就干脆窝在军营指挥士兵操练,直到掌灯时分再回府,这样才少了些闲话。 郁心兰却心疼丈夫,人又不是铁打的,若是每天这样劳累,总得累出病来不可……若是去看大夫,可千万别说有什么毛病……希望这个吴为大夫能有所作为吧。 她遇事不喜往坏处想,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心情不好,挥手道:“既然大爷不回来吃,就早些去取饭吧。” 巧儿应声退下。郁心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被她晾了大半个月,终于长了点忍耐力,眼中还是很焦急,可再也不敢拦着她问如何处置了。 再说赫云连城,听了贺尘的禀报,忙忙交待了运来几句,便同贺尘一起去了杨柳巷。杨柳巷里有个小小的四合院,是贺尘自己置下的宅子,他尚未娶妻,宅子一直空置着,如今用来招待吴大夫了。 吴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生得五官端正,虽比不得赫云家几兄弟的俊美,却也是美男子一枚,兼之未语先笑的温和气质,素日里也是颇得女人缘的。 只有赫云连城知道这家伙其实跟十四皇子一样,内心里是个无赖。 所以见了面,赫云连城没提别的,直说是自己上回护驾受了伤,让御医治的,如今伤好了,却总是在阴天雨天隐隐作痛,想请他来把个脉。 吴为古里古怪地打量赫云连城几眼,看都不看他伸到眼前的手腕,嗤笑道:“你就是有点什么疼痛,忍一忍就好了,何必特此让这家伙押我来京城?不说实话,休想我给你把脉。” 赫云连城眸中寒光大盛,若不是这家伙得罪不得,真恨不能掐住他的脖子。他想了想,渗出一根手指。吴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灭了光芒,懒洋洋地道:“太少。”然后很无耻地伸出了三根指头。 赫云连城只觉得胸腔瞬间被眸中气体充满,滞了滞,才狠狠地吐出口气,没好气地道:“还不快诊脉!” 吴为听了大悔,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应当多要几匹的。” 赫云连城饲养的,可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啊。 赫云连城咬牙切齿地道:“你做梦!” 吴为嘻嘻直笑,心里却也惊讶,什么事让这个冰块杨的家伙这么着急?他忙扣了三指导赫云连城的脉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把个赫云连城的心都吊了起来,“怎么样?” 良久,吴为才轻声问道:“你最近用了什么?” 赫云连城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正是那颗香丸。吴为取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又拿小刀切开一小片,研磨成粉状,从自己的医箱内拿出几个小瓷瓶,各滴了几滴液体在粉沫上。片刻后,这些粉沫就呈现出各种颜色出来。 吴为缓缓地报出几种药草名和香料名。 赫云连城开不大懂这些药材香料的,蹙眉问:“你直说有什么影响没。” 吴为正色道:“当然有!若是男子身上沾了这种东西,必定无法生育。若是服下,会腹中绞痛,阳痿不举。” 赫云连城的俊脸一白,眸光更加暗沉,看来,若不是服下后会腹绞痛,怕引人注意,幕后之人只怕不是让他沾沾身而已。 吴为见调戏得够了,才又缓缓地道:“不过即使是服下了,没到一定的量,断上几个月,也就能不治而愈。若只是沾了香或是粉沫,就更好办了,服下两剂药也就成了。” 赫云连城的眼眸又瞬间明亮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吴为问,“真服下两剂药便没事了?” 吴为捂着脸转了头,哼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花姑娘,不会被你勾走的。” 赫云连城用力握了握拳,强行忍住想一拳打扁眼前这张俊脸的冲动,忍耐地道:“快开方子。” 看在好吃好喝的份上!吴为在心中对自己道,就不为难他算了。当下不再哆嗦,大笔一挥,写下两张方子,要他每副拣三剂,五碗水煎成一碗,上午吃一副,晚上吃另一副。 赫云连城心急着治病,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了出去,贺尘忙紧紧追上。 吴为非常“好心”地冲主仆二人的背影喊道:“要是不想别人看出你治什么病,就把药方分开拣吧。” 赫云连城恨得直想转身回去狠揍他几拳,想到药店恐怕要关门了,才堪堪忍住。 贺尘低着头,心里暗暗咒骂,这个死吴为,明知主子打发我在外面守着,就是不想我知道什么事儿,你这不是害我吗?随即又苦笑,这家伙肯定是在报复自己强行将他从花魁丽娘的怀里揪出来。 这主仆两各怀心思奔到药店,赫云连城的确长了个心眼,将每张药方一分为二,他和贺尘各拣一半,只让药店的伙计每种药草包成一包,写上药名,自己回去再分。 回到府中后,郁心兰听说吃了药就没事,当下松了一口气,忙将方子取出来,亲自拣了药,交给紫菱和锦儿,叮嘱她们用心煎药。 紫菱和锦儿还以为是大奶奶要吃的,毕竟她这么久都没怀孕,心中恐怕是急了,当下表白了一番,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日一早,梳洗过后,锦儿就端着温度正好的药碗走了进来,郁心兰知赫云连城要面子,便打发了她们出去,赫云连城这才端了药吃下了。郁心兰一边为他整着衣领,一边道:“这事儿要怎么跟父亲说?” 要换作是她,肯定假装中计了,装病,让幕后之人惊喜一下,然后让人大放风声,让幕后之人紧张一下。这样一惊一乍,表现与旁人略有不同的,便很显眼了。 可这家伙要面子啊,端的是不会让人知道他中了这类毒…… 赫云连城道:“我自会同父亲说。”知道服了药就没事儿,他也轻松了不少,不然还真怕落下什么不育之症,这辈子就白当男人了。 小两口又商量了几句,赫云连城便上朝去了,郁心兰先去给长公主婆婆请了安,陪着长公主说了会子话,才回到静思园,专心雕香木珠。 这种浮雕,又不是特别深刻的花纹,很不雕,还要颗颗珠子雕得一模一样,她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总算快收工了。 锦儿和芜儿拿了针线篓子坐在小锦杌上,陪着她聊天。主仆三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小茜的唱名声,“大姑奶奶来了,容婢子给我们大奶奶通传一声。” 郁心兰在暖阁里听见了,自是扬声道:“快请大姑奶奶进来吧。” 门帘一挑,赫云彤俏丽英挺的身影就闪了进来,锦儿和芜儿忙起身相让,将锦杌搬去一旁,服侍着大姑奶奶上炕,巧儿端来茶水和果品。 郁心兰笑问,“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赫云彤笑道:“没风我就不能来么?”说笑了几句,从袖袋里拿出张纯金打造的小金帖,递过去,“过两日是我家公爹的整寿,还请弟妹赏个脸。” 郁心兰忙双手接过,打开来一看,是平王爷五十整生,忙道:“王爷是有福,我们这些小辈,自然是要去沾沾福气的。”心中不免咂舌,请帖都用纯金打造,这得花多少钱呐。 赫云彤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轻嗔道:“只有几乎亲戚是用这种金帖,旁人只是香橼纸镀金的。” 郁心兰心道:那也得花不少钱。 又暗中寻思着,平王爷这般大手笔,就不怕御史弹劾他奢侈无度吗? 赫云彤见她不明所以,抿嘴轻笑,见两个大丫头都乖觉地候在门边儿上,应当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这才压低了嗓音道:“做臣子的,总得有些把柄给皇上握着,我公爹也就好点银子。” 有一定贪念的人,才有可利用之处。皇上才能利用你的所求,给你许愿,让你喂他卖命,若是一个人无欲无求了,皇上反而会觉得假,觉得你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计划着什么,惦记着什么。 郁心兰想通了这一节,便不由得想到,侯爷让皇上看出什么弱点了吗?若是皇上觉得侯爷没有弱点,是不是会觉得侯爷很危险? 赫云彤点了这一句,便不再说什么,父亲为人如何精明,她自是清楚的,她怕的是弟弟们不懂,尤其是大弟弟,自被压制过一回,似乎真的有些无欲无求的样子了。 赫云彤给郁心兰单独下了帖子,身为几个弟弟的姐姐,自是不会厚此薄彼,当下说笑了几句,便告辞了,她还要去给二弟三弟送帖子。 转眼便到了平王爷的五十寿辰,京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和王侯们几乎都出席了。 郁心兰在席面上再次见到了郁玫和郁琳两姐妹,郁玫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用极其不善的眼神盯了她几眼,待她有所察觉转头看过去时,又换成了亲切友好的笑容。 郁心兰眯了眯眼睛,也没去理会,弟弟郁心瑞已经差人传了话,说劝过了郁老爷,多半是因郁老爷的态度一下子变得不再积极,这才恼恨她吧? 赫云彤今日陪着众多女眷,一路说话,真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郁心兰也与平日里谈得来的礼部侍郎陈夫人、御史周夫人、刑部侍郎聂夫人和大内侍卫总管何夫人坐在一起。因为现在三爷在大内侍卫营供职,所以三奶奶也凑到了一起,话里话外都在于何夫人套近乎。 郁心兰说着说着,忽地一抬头,发觉一名美貌少女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忙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郁心兰从前是人事部的,认人很有一套,只一细想,便想了起来,是安阳伯兼太仆寺卿的三女儿祁柳,十二皇子的侧妃。 唔,她看着我干什么?大概是刚刚察觉郁玫对我似有敌意,所以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 郁心兰可不想跟她有什么交情,礼节性地回了一笑,便又转头跟几位夫人说笑。那祁柳却不甘心就这般被冷落,自顾自地走了过来,“姐姐可是靖哥哥的夫人?” 郁心兰立时打了个哆嗦,靖哥哥?我还蓉妹妹咧!面上却不得不笑道:“正是。” 祁柳欢喜地在她身边坐下,优雅地笑道:“早就想认识嫂子了,可一直没有机缘,今日一见,定要与嫂子多聊上几句才成。”然后也不管郁心兰爱听不爱听,便自顾自地说起小时候怎么常随父亲去定远侯府,怎么与靖哥哥、策哥哥、杰哥哥、飞哥哥一同游玩。 郁心兰含笑听了,面上完全不为所动。祁柳说的都是小时候的趣事,没什么逾越的地方,况且她是要嫁给十二皇子的,想来也不敢再惦记着旁人。 说到后来,祁柳话锋一转,“其实我们小时许多人一同玩耍,不过最爱粘着靖哥哥的,还是荣琳郡主。” 嗯?这话跟连城说的可就不一样了。 祁柳与郁心兰越说越投契,强拉着她去园子里赏迎春花,“平王府的迎春花是最美的,不赏可惜了。” 赫云彤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客人,正听到祁柳这句话,忙道:“可不是,我带两位妹妹去吧。” 郁心兰挑了挑眉,上回在晋王府赏梅花赏出个黄庭,这回不知道能赏出什么。 因昨日才下了雪,天气寒冷,女宾客们都坐在屋子里取暖,平王府的花园里倒是清静,赫云彤吩咐小丫头们带上火盆、手炉、锦垫,三人来到一面丛树栽成的围墙边,大丛大丛的迎春花从墙上一泄而下,嫩黄的花瓣点缀在绿叶之间,间错莹白的冰雪,格外娇柔美丽。 郁心兰忍不住讶然,“府上的迎春花怎么开得这般早?” 一般的人家,现在还在开梅花。 赫云彤便有些得意,“可不是么?我家请了个花厨,极有本事,这迎春花已经是连续几年早早开了。” 郁心兰含笑点头,三人便不说话,坐在小石桌上赏花。丫头们支起架子,将厚重的布帘围上,遮挡寒风。 赫云彤见祁柳和郁心兰一脸淡笑地赏花,心中得意,正要开口再炫耀上几句,忽听墙对面有人道:“靖哥哥,好些年不见了,你不认识我了么?怎么不理我?” 声音娇嫩柔软,却不是荣琳郡主是谁? 祁柳的眸中闪过一道幽光,赫云彤却是脸色一变,正想唤弟弟一声,手臂忽然一紧,是郁心兰抓住了她。回头一看,郁心兰一脸轻松,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模样,她才放下心来。 那边,赫云连城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荣琳?” 荣琳郡主的声音立时欢快了起来,“是啊,靖哥哥,我是荣琳。讨厌,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赫云连城歉意地道:“我们纪念没见,你那时也才几岁,女大十八变,我自然是不认得了。” 荣琳郡主应当是害羞了,含羞带怯地问,“那……靖哥哥觉得我变美了还是变丑了?” 郁心兰还没什么反应,赫云彤却怒了,这女人还要不要脸!这是府中哪个吓人,居然敢把他俩引到一起! 郁心兰仍是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儿祁柳,不必人提醒,很自觉地不出声,就是来看戏的呀,怎么能砸场呢? 赫云连城却不直接回答,淡淡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席了,需要唤个人来送你回去么?”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就直接走了,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荣琳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男人视她于无物,惶然地睁大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水在大大的鹿眼里打着圈圈,却倔强地不掉下来,看着更是让人不由心生怜,“靖哥哥,是否我惹你生气了?你怪我不曾去天牢看望你么?你也知道,我家人要送我去寺中静养,不许我随意出府……” 赫云连城没空理会她的娇柔美丽,如大提琴般低沉优美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按着性子道:“你想左了,我们并非亲戚,我从不曾想过要你来探望。” 换句话说,那时我根本就没想起你来。 荣琳的神色更加悲伤,泪水沾湿了长而浓密的睫行,正要轻泣浅啜,赫云连城已经抱了抱拳,转身道:“告辞。” 连“要不要唤个人来”这种客套话都懒得说了。心里想着,难怪那天兰儿会大动肝火,原来是有缘故的。 那荣琳看他的目光羞怯却热情,他自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却也实在想不通,他并没与荣琳怎么玩耍过,怎么就被她给惦记上了? 墙那边的郁心兰这才松开赫云彤的手臂,轻笑道:“茶冷了,可否请大姐的婢子换杯茶来?” 赫云彤弯唇一笑,扬声道:“采荷,快换茶。” 这声音大了一点,墙那边隐隐的啜泣声立即消散了。两人相对一笑,不得不说这位荣琳郡主是朵奇葩,敢在平王府宴请这么多宾客的日子里,勾搭有妇之夫。 祁柳的神色变了两变,没想到会这样,没气成郁心兰,没没能看到荣琳被郁心兰斥责的好戏,她到底是在安阳伯府长大的千金,转瞬便扬起了笑容,“靖嫂子真是好福气,靖哥哥这般不贪图女色的男子,可真是世间少有呢。” 若是还看不出今日她是特意拖自己来这看戏的,那她还真是白活了两世了!郁心兰微微一笑,谦虚道:“夫君不过是敬我是正妻,便是要纳妾,也得先经我同意罢了。” 祁柳被这番话噎得面孔白了青、青了白,被指为侧妻,恐怕是祁柳心中最大的痛处了,她的出身可比郁玫来得高贵,正经的伯爵府的小姐,却要委居于一个没有根基的户部侍郎千金之下。 郁心兰不想再与祁柳深谈,赫云彤也极有眼色地道:“外面太冷,还是回屋里去吧。” 回去后才小声道:“这个祁柳以前便喜欢跟荣琳争,现在又屈居你三姐之下,大概是想想看你难堪,又给荣琳一点教训。” 郁心兰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是这样,深深地感叹,这世间的女人真是喜欢为难女人啊,而且还是为了一点小事就互相为难。 宴会散后,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同回到静思园中歇息,赫云连城明显感觉小妻子今晚特别热情,他不知原因,却也十分欢喜,第二天下了朝回府,郁心兰服侍他更衣梳洗后,顺手给他套上手串。赫云连城低头瞧了一眼,欢喜地轻轻抚摸,笑道:“不是说还要几天才能雕好,怎么今天就雕好了?” 郁心兰挑眉道:“是你昨天表现好,特意赏你的。” 赫云连城只需一想,便明白了原委,调侃道:“那我更喜欢昨晚那样赏我。” “一边去,色鬼!”郁心兰红着脸啐他一口,快步出了隔间。 赫云连城追上去,抱着她一起歪到短枕上,用手抚着她的腹问道:“药我都吃完了,应当可以怀上了。” 郁心兰红着脸道:“哪有那么快。”她算过日子,貌似他的药服完的时候,她的危险期也过了,进入安全期了,这个月的希望不大。 赫云连城也不急,“没事,只要我们没问题就好。” “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已经告诉父亲了,父亲派人监视运来和喜来,总得找到幕后之人。” 郁心兰点了点头,这阵子连城都没在书房更衣,那些人该着急了,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提出明天回家一趟。 马上要进入二月,三年一度的春闱要到了,郁老爷也网罗了几名靴子,其中不乏能人,郁老爷想请她回去帮着相看相看,毕竟家里几位堂姐妹都到了婚期,可伯父叔父们没有功名,找高门大户不易,不如从这些学子中挑几个乘龙快婿。 赫云连城答应后,郁心兰便于第二日回了郁府。她的马车是直接从侧门进二门的,在大门外转弯时,竟发现了晋王府的马车。 郁心兰眉头一蹙,吩咐紫菱道:“一会儿你留在二门,找巴少爷的小厮打听一下,为何秦小王爷会来。” 每个有声名的官员,在春闱之时都会网罗一批学子,帮忙举荐,这些学子日后高中,会称官员为恩师,算是官员们在朝中的助力,因而这类型的聚会,是不会邀请其他官员来参加的。 紫菱没多久就回来了,说秦小王爷是不请自来的,还带了一个叫黄庭的小伙子。 郁心兰立即就想到了郁琳,和郁琳的那条手帕。 “去,叫红杏过来。另外,立即叫人套车,你让锦儿回去取那条拣来的帕子。” 紫菱立即去叫来了红杏,郁心兰逼着红杏说出了郁琳这段时间偷偷与秦小王爷约会之事,可红杏供来供去,也就是那回在晋王府的宴会中见了一面。 这不对啊,那天他们是避着人见面的,毕竟是在晋王府,秦小王爷这样也未婚少女私会,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可他今天带着黄庭来干什么? 怎么想,都跟郁琳的那条帕子有关系,可又不知秦小王爷的打算,郁心兰只能吩咐人盯着了秦小王爷和他的长随。 一百章 郁老爷和郁老太太为郁心瑞新买了两个小厮,夏雨荷冬竹。人都十分机灵,识得几个字,年纪也比郁心瑞长了四五岁,毕竟现在郁心瑞已经有了功名和名气,时常会有人来宴请,必须得有两个机灵会来事儿的小厮跟着,上下打点。 因而得了四姑奶奶的吩咐和打赏后,两人都十分卖力地监视着秦小王爷,以及他的长随霍新。他们俩也没紧迫盯人,而是轮流值班,不让霍新落单,又不让他发觉有人在跟踪监视。 霍新其实是个很机灵的人,不过夏雨和冬竹在买入郁府之前,可是街头的小混混,时常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3部分阅读 混,时常客串一下小偷什么的,跟踪人这类事不在话下。 郁心兰等着父亲着人来请她道书房相看这些个举子,因而坐在离二门极近的梓园的小花厅里,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夏雨就跑来禀报,“小的见到霍新叫了忍冬道假山道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小的怕靠得太近让人发觉,因为没听清楚,不过看到霍新好象给了样东西给忍冬,淡青色的,豆腐块大小,是什么却没瞧清楚,象是用帕子包着什么。小的特来询问四姑奶奶示下。” 郁心兰侧头想了想,“忍冬是回事处得小厮吧?” “回四姑奶奶的话,正是。” “你想法子把他骗过来,就说二夫人有事差他办,莫让人发觉。” 夏雨立即领命下去了,两盏茶后,他与冬竹夹着忍冬过来,一路上还说笑着,进了梓园的大门,忍冬终于察觉不对经,转身想跑,他俩人极有眼色的堵住了忍冬的去路,顺便封了他的嘴。 进了小花厅,夏雨一脚踢在忍冬的腿窝处,忍冬立即就跪下了,夏雨先恐吓了几声“四姑奶奶要问你话呢,老实点儿”才抽出忍冬嘴里的汗巾子。 忍冬望向屏风后面,隐隐约约有几名女子,其中一人端坐上首,华衣美鬓,他当下忙连连磕头,“小的给四姑奶奶请安。” 郁心兰悠然品茗,半晌才问:“霍新找你干什么?” 忍冬心里一惊,冷汗便下来了,这事儿可认不得呀,认了会被杖毙的。 郁心兰并不见得要他回答,不等他狡辩的话出口,冷哼了一声,“还不快说,就凭你怀里藏的那样东西,偷主子的物件,就可以把你打杀了,一家子卖到采石场去。” 原来四姑奶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忍冬吓得再没了骨气,趴在地上嚎哭,“小的就是手欠,喜欢赌两把,这段时间输得比较多,欠了些银子,霍新给了小的一锭银子,小的就见钱眼开了,真的不是有心要害谁……” 郁心兰喝了一声,“闭嘴!谁要听这些!”抬手打发了夏雨和冬竹先出去,千荷和千叶也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带关上花厅的大门,守着门口不让人靠近。 郁心兰这才一字一顿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霍新找你干什么!” 忍冬不敢再隐瞒,当下将霍新要他办的事儿说了,“霍新要小的寻个机会将黄庭黄公子请到无人之处,将一方帕子送给黄公子,就说是一个倾心于他的小姐让送的……” 郁心兰问,“是谁的帕子?” 忍冬忙道:“叠起来了,小的没敢看。”说着掏出怀里淡青色丝帕,双手呈上。 其实他看了,知道是府中的五小姐,当时也吓了一跳,可到底还是被银钱给捂住了眼睛,想着将黄公子带到无人之处,没旁人看见,断不会有什么事。黄公子得了这一大便宜,成了郁府的东床快婿,美都美不过来,哪会来寻他的不是?可这会儿他却是决计不敢承认的,不然,必定会被杖毙了灭口。 郁心兰眼看着他还有几分眼色,这才按下不快之情,让紫菱去将手帕接了过来,展开来一看,还真是郁琳的,帕角绣着一个小巧的琳字,滚的边儿也是郁琳最爱的五色彩线边。 郁心兰将手中的帕子扬了扬,小花厅的角落顿时响起了一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 郁心兰立即站起来冲过去,扬手便是一巴掌,低声唬道:“你是想让旁人知道这时你的吗?” 一旁服侍的红杏是个有眼色的,忙捂住小姐的嘴,极低声地劝,尖叫着的郁琳终于安静下来,神经质地摇着头,伸手想抽回手帕,刚才听到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她看来,秦小王爷将这事儿公诸于众并没什么,谁让父亲拒绝了他的求亲呢?这样才能逼父亲同意啊!可她真没想到,秦小王爷竟是要将帕子交给一个还不知是猪是狗的陌生人。 郁心兰却将手一扬,让她扑了个空,冷笑道:“老实点,回你的院子去,今天不许再踏出半步!”又附耳低语,“你用点心想一想,你三姐为何告诉你秦小王爷来了,秦小王爷是谁的人,你又是谁的妹妹,他敢这般作弄你么?” 郁琳一惊,她到底不是傻的,立时便想到了,不论秦小王爷的目的是什么,这事儿十二皇子必定是知道的,而三姐……也知道吗? 郁心兰冷哼了一声,对着红杏道:“扶小姐回去!” 随便郁琳愿不愿意怀疑郁玫。今日她差人去请郁琳,哪知在半路上就撞上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竟然打算到前院的书房去,假装找郁老爷,跟秦小王爷来个偶遇。就是自己,已经成亲的妇人,在父亲的授意下帮着相看一下未来的姐夫妹夫,也得躲在书房的纱橱后,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就敢自己跑前院去见男人,明知今日父亲还请了那么些举子……这样的人,秦小王爷会要才怪! 郁琳似是受不了这种打击,摇摇晃晃地被红杏扶走了,郁心兰不声不响地从小角门穿过隔间的茶水房,进到一间小厢房,示意紫菱和芜儿留下,锦儿守在门外,顺道看着小花厅的侧门,不许忍冬偷跑了。 “你们说说看,秦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必须先弄清楚秦小王爷的目的,才好想对策,一劳永逸,不然只是收走了郁琳的帕子,这次没成功,以后他还会想法子来这么一出。 郁心兰拧眉沉思,一面自言自语,让紫菱和芜儿也帮着分析分析,“上回是要我的手帕,这回换成了五妹的,总是围着郁家转。难道从郁家能图谋到什么吗?若只是为了求得赫云家的兵力支持,想法子哄二姑娘开心才是正经,那可是侯爷嫡亲的女儿,不比我这拐着弯儿的姻亲来得方便?” 紫菱跟在老太太身过十来年,目光比一般的丫头远了许多,而芜儿是从王丞相府出来的,腌臜事儿也没少见。只是这时代女人不许随意外出,眼界有限,跟秦小王爷这种身居庙堂的男人比起来,还真是不够看的。两人想来想去,总是:“定是想与郁府结亲,拉近关系,老爷总是二品大员,又管着户部。” 郁心兰便反问,“郁家能有什么关系?人脉都是王家铺出来的,郁家就算不曾没落过,那也是宁远城的世家,在京城是没半点根基的,再说了,户部的银子再多,那也是国库的、是皇上的,父亲可没胆子从国库里挪银子出来给他们使。” 芜儿细声细气地道:“可是,若是这回的事儿让秦小王爷抓住了把柄,或许就可以逼老爷挪用一点。” 郁心兰抬眸问道:“就凭这个?” 芜儿慢慢地道:“若是传得旁人都知道了,郁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哪还会有人上门来向郁家的小姐们提亲?郁家未出阁的姑娘,可还有十来人呢,老爷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不管?” 郁心兰心中一动,也就是说,秦小王爷主要还是想抓个把柄,并不会将这事儿公开,至于后面郁琳是不是会嫁给黄公子,他是不管的。 若是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郁家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什么东西。 郁心兰忽然想到,若干年前,王丞相到底是看中了父亲什么,要将自己嫡亲的女儿,号称京城双姝之一的王夫人嫁给父亲?若说是看了父亲的才华,以她这阵子在贵妇圈中得来的消息,父亲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圆滑世故,谁也不得罪,其次就是会用人。这种长处……似乎不需要嫁个嫡女吧? 如今是建安十六年,而王丞相这个丞相,已经当了四十余年了,父亲金榜题名之时,王丞相在朝中的根基已经非常深了,想巴结王家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何况当时郁家是什么情况,他只需嫁个旁支的庶女,父亲都算是高攀了。 为什么非要嫁嫡女?是郁家有什么,还是郁老爷有什么? 郁心兰暗暗紧握拳头,细细地过了一遍自己从各位贵夫人口中打听到的,父亲的为人以及为官的一些经历,这些富人说的,自然是她们的夫君闲暇时说的,可细细想了几遍,都没有什么值得王丞相另眼垂青的地方。 好吧,既然秦小王爷是不打算公开的,私下地拿住这个把柄,那么我就将其公开。至于郁家的事儿,再去问爹爹便是了。 郁心兰打定了主意,回到了花厅,将夏雨荷冬竹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至于忍冬,郁心兰答应给他一个机会,若他做得好,就饶他一命。忍冬自是拼命磕头,再三表明自己绝对是忠心于郁府的,郁心兰交待了他一番,让他下去了。 半盏茶后,郁老爷着人来请郁心兰,让她从前院的小花厅的侧门拐进去,直接穿过穿堂和茶水间,从后角门进入书房,站在碧纱厨后细细打量这些举子。 秦小王爷与郁老爷并肩坐在上位,十来名举子围坐一圈,正在谈论时政,激昂文字,到底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举子即使衣着朴素,举手投足间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表象。 郁心兰一圈儿看过去,也细细听了他们的言论,从中挑了几个人出来。几位堂姐妹都是良家女子,嫁与这种有功名却没官职的人,算是糟糠之妻,日后这些人纵然辉煌腾达了,没有重大的理由,也是不能休妻的。 郁心兰不由得感叹,古人的家族观念真是重,郁老爹连侄女们的亲事都要操心。 看完后原本应当退出去,回头给父亲递个话就成,可郁心兰却悄悄在碧纱厨后坐了下来,静等那方帕子的出现。 男人们正谈论得欢畅,黄庭忽然红着脸站起来,作了个揖道:“请小王爷恕罪,郁公恕罪,黄某需得盘整一二。” 郁老爷道:“黄公子请!”扬声吩咐外面的小厮为黄庭带路。 片刻后,黄庭又回转了过来,适逢郁心瑞散学归来,也随着他一同进了书房。郁心瑞给小王爷和父亲请过安,与各位举子见了礼,便坐到郁老爷的下首,听他们谈论。 谈过了一阵子后,郁老爷瞥了眼几案上的漏刻,摅须笑道:“小王爷难得大驾光临,不如就在郁府用饭如何?” 秦小王爷笑得和气,“如此,就打扰了。” 说起了用饭,自然是不要再谈论时政的意思,这些举子们有的心思透亮,郁老爷大概是不想自己举荐的学子有些什么根底,都被秦小王爷知晓了去,有些却是书呆,还想着在小王爷面前表现一二,又要再度开口。 这些人自从被郁老爷收为门人后,便一同住在郁府,相互之间多少有些了解,便有那机灵点的拦住话题道,“不如我们行个令如何?” 秦小王爷挑了挑眉,“行令须有酒,否则如何罚?不如一会用饭之时再行令吧。” 郁老爷对秦小王爷有些不满,怎么说,你都是客,我才是主,这话也当由我来说才是。 他为人圆滑,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笑呵呵地道:“没有酒,以茶行令也是一样。或者,输的人说件趣事逗逗乐,也是可以的。” 众人一致赞成。秦小王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主要是他不大会行令,肚子里都被心眼给占满了,这些小玩意儿没处塞。 便由郁老爷起了头,“花时同醉破春愁,”之后是郁心瑞接,“醉折花枝当酒筹。”再往下传去……秦小王爷勉强接了一句,又回到郁老爷这儿。第二圈时,传到黄庭之前的那一位,做得韵不好押,黄庭便停下思索一二。 秦小王爷却乘机道:“不行,不能停,停了便是输!” 他是见漏刻上的时间已经快到饭点,这轮断了,下一轮又得从郁老爷开始,就能免了他的酒令。 黄庭面色尴尬,他平日在家除了读书就是习武,倒真不知道说笑话逗乐子,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众学子轰然而笑。秦小王爷正好乐得磨时间。 郁心瑞眨了眨黑漆漆的大眼睛道:“黄大哥若是说不出乐子来,不如让我瞧瞧那方帕子吧。” 黄庭的脸更红了,支吾道:“不好不好。” 众学子忙问是什么事,郁心瑞说自己放学回府,便瞧见有人请小厮递了块帕子给黄大哥,他好奇,便想瞧一瞧。 在座的,除了郁心瑞,都已经成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笑得更欢,哄闹着要看一看帕子。 秦小王爷的脸色却不大好,板着脸道:“私相授受本就不对,若是传了出去,对女孩儿家的名声不好,黄公子收了人家的帕子,若是对其有意,着人上门提亲便是,切不可胡言乱语。”又转向郁心瑞道:“你年纪尚小,不知轻重,以后这话再不可说。” 郁心瑞挨了骂也无所谓,他反正年纪小,闹一闹的没什么。何况那些当官的私底下胡来的还少了?这事儿他不提,一会子秦小王爷也会找由头跟父亲提,哼! 在座之中有一名晖城的世家弟子万鹏,生得风流俊俏,做得锦绣文章,平素在家被人捧着哄着,进了京后却颇受冷落,他原是先投的晋王府,却没能如愿,眼见黄庭这种出自小县城的土包子却得了小王爷的赏识,还有佳人垂青,不由得又妒又恨,心中落差极大,对秦小王爷亦是颇有怨言。 他当下便笑道:“小王爷此言差矣,诗经上可有不少诗句,都描写了男女相爱,这其中不乏馈赠信物,终得美好姻缘,不也是传得一段佳话么?” 诗歌……永远是走在时尚前沿的。 文人学子最爱风花雪月,这般的八卦趣事,当然想打听个一清二楚,余下之人听了,当即便表示赞同。这种事儿,在男人们看来,是涨脸面的,毕竟不是黄婷主动去求,而是佳人赠送。还有人带头发誓,表示绝不细看,只要黄庭将那帕子展一展便成,若将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天打雷劈。于是众人也跟着发誓,一定要让黄庭将帕子抖两抖,让他们开开眼界。 秦小王爷很想发作,这事儿必须在私底下只有他、黄庭和郁老爷三人的时候再提,若是被这些个学子知道了,还怎么拿捏郁老爷? 郁老爷原也想劝学子们几句,却被儿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索性没话找话地与秦小王爷闲聊,不让他制止这群学子胡闹。 黄庭原本就不想接那帕子,正推搡间,被郁心瑞撞见,一不留神才被那名引路小厮给塞入怀中的,这会儿更是不想公开,免得自己必须去佳人府中提亲…… 可旁人的兴致高涨,哪里容他反驳,几个学子干脆扑上去,两人固住他的手脚,一人去搜,争抢间,原就没塞进胸袋的帕子便掉了出来。 万鹏一个健步冲上去拾起,展开来,便有那眼尖嘴快的,看到了帕角的字,顺嘴儿溜出,“慎之!” 咦? 再一细看,这帕子也是男人的,比女人用的大些,周正些。 学子们一入京,若想投名,必定早早地打听清楚朝中权贵们的姓名,自然知道“慎之”是谁的表字,那带着眼色的目光就在秦小王爷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垂下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众学子心里却有话要说,原来,秦小王爷喜好男风,难怪年近二十了,连个侧妃都没娶。而万鹏更是深感欣慰,原来不是我学问不行,而是我的长相没对上秦小王爷的味口,幸之、幸之。 黄庭已经傻了,神色古怪地看着秦小王爷,回想着自己与他相识的过程,貌似是秦小王爷的长随主动来找他所要文章,莫非……莫非…… 他随即勃然大怒,居然被个男人看上,这是对他绝对的污辱!他便是再想做官,再想光宗耀祖,也绝对不会以雌伏男人身下来换取!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庭当即冲秦小王爷抱了抱拳,“黄庭才疏学浅,不敢担秦小王爷的赏识,这便自行求去。”说罢又冲郁老爷拜了一拜,火烧屁股似的冲出了书房,回晋王府收拾行囊去了。 那方帕子,就这么掉在地上,华丽丽的显眼。没人敢拾了还给秦小王爷,这是找死,秦小王爷自然也不会去拣,这是找虐。 秦小王爷的脸变成了调色盘,红了青、青了白、白了又红,如霓虹灯一般闪烁不停……怎、怎么会是我的帕子?这个霍新是怎么办事的! 郁老爷先打发学子们去膳厅等候开席,抬头看了看窗外,向秦小王爷道:“老夫看外面的天色似乎不大好,若是一会儿夏雨……” 秦小王爷立即接着这话道:“的确,若是一会下雨,小王回府就不方便了,今日打扰,日后再请郁公过府一叙。” 郁老爷忙起身送客,“老夫便不留小王爷了。还望小王爷宽宥一二。” 秦小王爷勉强挤出一抹笑,潇洒地慢慢踱出书房,路过帕子时飞速地弯腰拾起,到了院子里,再也维持不住翩翩风度,几乎是跳上马车,立即低吼道:“快走!” 郁老爷在门外相送,先到膳厅仔细叮嘱这些学子,“慎言!须知祸从口出。” 众学子默默应了。 郁心兰躲在碧纱厨后,死捂住嘴,憋笑憋得差点断气。 待郁老爷叮嘱完了学子们,又回到书房里,她才捂着肚子转出来。郁心瑞也老早便想笑了,这会子终于可以大笑出来。 郁老爷脸色一变,“你们这是……莫非你们早就知道?” 郁心兰点了点头,坐在八仙椅里笑了半晌,才渐渐停下来,对郁心瑞道:“去后院给老祖宗和母亲请个安吧。” 郁心瑞乖巧地应了,给父亲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郁心兰这才正了正色,将秦小王爷的打算说了出来,郁老爷气得一掌拍在书桌上,“这个秦肃,仗着皇上的信任和太后的宠爱,素日里就目中无人,在朝堂上也是常常辨得那群老臣们脸面全无,今个儿竟将主意打到琳儿的头上!之前我还当他多少对琳儿有几分心疼,却不曾想,原来只是利用而已,幸亏当初我未答应他的提亲,否则不是将琳儿推入火坑了么?” 要说郁老爷这人也不是没优点,至少他是尽力为儿女着想的…… 郁心兰待郁老爷发作完了,便问,“父亲可知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为何一定要您相助么?” 郁老爷摇头道:“为父如何知道?应当还是看重四姑爷的兵权吧?你放心,为父再不会逼你们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问起这些学子的前途,“会不会被今日这事影响?” 郁老爷摇头道:“春闱审卷阅卷都是要先封卷的,而且优秀的卷子至少要由五名考官共同商议,给出名次,就算皇上指派秦肃主考,他一个人也左右不了,翰林院的学士,都是些古板之人,只认文章不认人的。” 只要不会因为郁家的事,牵连到这些辛苦读书的学子就好。 郁心兰眼见快到晌午,便施礼告退,先回内宅看望老祖宗和母亲。心里却思忖,父亲到底瞒着什么事呢?估计娘亲和老祖宗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从父亲口中套出话来? 刚才郁老爷答得虽快,可眼中那一抹惊慌,她却绝没有错认! 不过,今日也算收获丰富了,秦小王爷本来要拿捏郁家的,结果被落了个把柄在旁人手里,估计应当有蛮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出现在郁府。 回到侯府,待赫云连城下了朝,郁心兰便迫不及待地将这笑话讲给连城听,赫云连城弯了弯星眸,笑了几声,却道:“他的确是养过小倌,不过旁人不知罢了。” 呃,还误打误撞了,居然是个双插头…… 小夫妻两正说着话,便有一名宜安居的妈妈过来传话,“侯爷和夫人请大爷大奶奶过去。” 两人忙换了衣服,赶到宜安居,家中几个兄弟和未出阁的姑娘,以及长公主也已经到了。 侯爷便道:“是来告诉大家两件喜事,一是梁州城门终于破了,不过,梁王本人却还没捉到;二是大庆国已经派出了使团来访,应当下月末会到京城,接待的事宜,皇上指了靖儿和策儿参与。” 这是一次大好机会,接待外国使团,若是表现得好,可以再皇上面前大大的露脸,但若是不小心说错话儿,失了国体的话…… ————————题外话———————— 居然也有七千字,无法解释了,人果然是要逼的……一百零一章 建安帝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在前面,几位老臣踉踉跄跄追在后面,口里还高喊道:“陛下……不立储君,动摇国之根本啊。” 建安帝怒吼一声,“滚!” 然后登上龙辇,扬长而去。 几位老臣追到禁门,却是再也不能追了,过了禁门便是后宫,他们如何能进去,只能垂头丧气地出了宫。 龙辇上的建安帝微眯着眼,神情似悲似怒,黄公公小心翼翼的打量几眼,确定皇上已经缓和了怒气,这才恭谨地笑道:“不知皇上想去哪宫娘娘处?” 建安帝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淡声道:“朕有些日子没去探望过淑妃了。” 黄公公立即会意,传令道:“摆驾梓云宫。” 梓云宫内的宫女太监们老远瞧见皇上的仪仗,忙欣喜地奔进暖阁,请主子更衣接驾。淑妃亦是欢喜,换上一身特显娇柔的衣裳,挺着大肚子等在宫门口。龙辇甫一停下,她便盈盈地福了下去,“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安帝哪里舍得让爱妃真拜下去,忙亲手扶起,搂住淑妃纤弱的肩膀,宠溺地笑道:“爱妃快请起,你身子重了,以后不必再行此大礼。” 淑妃娇滴滴地道:“臣妾谢过皇上疼爱,只是礼不可废……” 建安帝闻言,自是对她的谦恭有礼赞赏了一番,脸上虽笑着,但眉宇间还是蹙撑了一个细微的“川”字。淑妃敏感地发觉,忙关心地询问,“皇上有何事心烦,臣妾愿为您分担一二。” 建安帝挑了挑眉,用欣慰深情的目光看向淑妃,“还是爱妃最体贴朕。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帮老臣,天天吵着要立储,哼!” 淑妃心中一动,她可不愿这么早立储,这储君之位,她还想为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皇子争一争呢。于是问建安帝道:“皇上可曾告诉过臣子们,您为何不愿呀。” 建安帝冷哼一声,“上书过无数次,朕也说过无数次,要再多观察几位皇子一阵子,再者,储君乃是下任君王,怎可随意册立?” 淑妃忙顺着他的话道:“皇上所虑甚是,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来便好。若是那些臣子不甘休,不如先给几位皇子册封个爵位,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建安帝缓了缓怒色,“这个早已让礼部准备诏书了,可那群老家伙还是不依不饶的,惹人厌烦。” 淑妃轻笑,“您的皇子还有未成年的,可以等所有皇子都成年在册立太子啊。” 建安帝有些莫名,“朕哪里还有未成年的皇子?” 淑妃娇笑,“皇上您忘了十五皇子了么?” 建安帝的面色僵了僵,随即笑道:“不错,十五才八岁,至少也得等到他十二三岁,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册封太子。”说完又温言赞道:“还是爱妃你聪明,”。 淑妃垂首羞涩,心中却暗道:果然这个十五是皇上的心病。 她入了宫,便大量花银子打探皇上的喜好,之前听凤栖宫的小宫女说,皇上因某晚喝醉了,临幸了一名凤栖宫的宫女,才有了这个十五皇子,但却甚为不喜。原本皇后有意将十五皇子收养在凤栖宫,也只得做罢,交给一名无所出的修仪去抚养了。可是,皇上之所以会临幸那名宫女,是因为醉眼朦胧,觉得那宫女象雪贵妃。雪贵妃这个女人,死了二十几年了,皇上还每年祭奠…… 淑妃觉得自己如今宠冠后宫,想到下月便是雪贵妃的祭日,忍不住出言试探,“皇上上次来时,答应臣妾,下个月初陪臣妾回府省亲,臣妾知会内务府初十回府可臣妾刚刚才从内侍口中得知,下个月初十亦是雪姐姐的祭日,臣妾着实不知,还请皇上恕罪。” 建安帝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你改个日子,朕便可以陪你回府。” 淑妃勉强勾出一抹笑,“多谢皇上。” 原来,她还比不过一个死人!那家中让她求的事……淑妃定了定神,温柔的伺候皇上歇息了一会儿。建安帝传膳至梓云宫,两人一同恩恩爱爱地用过饭。眼见着皇上打算起驾了,淑妃心中焦急,不得不试探一下,窃窃地看了皇上一眼,大大的眼中浮起一汪泪水,小小的红唇紧抿着,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配合那浓密如蝶翼的长睫毛,更是惹人怜爱、惹人心疼。建安帝不由自主地柔声:“爱妃怎么了?有何为难之事,只管告诉朕……” 淑妃以退为进,不顾皇上的阻挡,盈盈跪下,就连跪的姿势都那么美,婉转的声音哽咽道:“臣妾得蒙皇上厚爱,心中感激不尽,可不曾想,臣妾的兄长竟做出那般无耻行径,臣妾真真是无地自容……”说罢泪水涟涟而下,犹如梨花带雨。 建安帝一听原来是这事儿,不在意地笑笑,扶起她来,温言宽慰,“爱妃放心,你是你,他是他,即便他犯了死罪,你也是朕最宠爱的妃子,决不会变。” 这话即是,也决不可能因为她,免了她兄长的罪过。 淑妃听得明白,忙抹了抹泪水,挤出一抹娇弱的笑容,“臣妾谢过皇上。” 建安帝又宽慰了几句,这才起驾去皇后的凤栖宫。 待送走皇上,淑妃的脸便垮了下来,对自己的||乳|娘蔡嬷嬷道:“你传消息给母亲,告诉她,本宫也没法子。” 蔡嬷嬷不由得迟疑,“夫人说了,一定要为大公子脱罪啊,大公子是被人陷害的。” 淑妃咬牙道:“我还不知道吗?可也要他有这么蠢,能被旁人陷害到!没事去学人家买什么地?没得弄个人命官司出来!刚才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大理寺判了他死罪,你让母亲早些教导五弟吧。” 蔡嬷嬷还想劝一劝,“可皇上也说了最疼爱的便是娘娘您,若您开口伟大公子求求情,或许……” 淑妃眼睛一瞪,“我为何要为大哥求情?当初他为了一个小美人。竟怂恿父亲将我嫁给一个药罐子,这种兄长,还想我替他卖命不成?万一我开口求情,皇上怪罪我了怎么办?我若是失了宠,以后如何为肚里的皇儿争取皇位?是皇位重要还是一个兄长重要?”说着不屑地一笑,“大哥死了还有二哥,儿歌死了还有五弟,母亲急什么?” 蔡嬷嬷不敢再说什么。下去使人传话去了。 进入二月,朝中异常忙碌了起来,春闱开始了,考官和学子们都被关入了翰林院的大院之中;而打听门道的人却在外面肆意地活动。 皇上连下四道圣旨,册封九皇子为庄郡王;十二皇子为仁王;十三皇子为永郡王;十四皇子为贤王。 从这爵位上就可以看出,皇上最喜欢的十四皇子,其次是十二皇子,而九皇子和十三皇子,无非是因没有给皇子封侯爵的先例,才给了个郡王的爵位,还没指定世袭,那就最多传承五代,还是降等袭爵。 这几道圣旨一出,京中各位大臣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几位皇子的府第连夜换了门匾,仁王和贤王的府第前车来车往,前来恭贺的朝臣的马车将路都堵塞了。而庄郡王和永郡王的府前则明显冷清得多,除了其母妃娘家的人外,基本都是些中间派,谁也不得罪、先去了仁王府和贤王府再过来打个转儿的官员。 庄郡王倒是毫不在意,送走了一批客人之后,见暂时不会再有客来,便回到后院,与赫云连城下棋。 庄郡王下了几步棋后,停了手,笑道:“你今日心神不宁的,可有心事?” 赫云连城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为了大庆国使团接待一事?” “不是,今日已经去礼部与诸位大人商讨过了,我管城中和使团成员的安全,别的不用我操心。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只不过多拨一批人去巡视官驿而已。” 庄郡王细看了赫云连城几眼,不大相信他的话,不过他虽然神思不属,却也不是焦急…… 赫连云城转了话题,“听说德妃娘娘这几日都在为太后抄佛经?” 庄郡王表情一僵,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我原说不争那些个了,可母妃不愿……也是外祖父的意思吧。现今封了个郡王,总算父皇并未将我遗忘,他们都觉得还是有机会。”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要我说,也的确是你有这资格。十二殿下太假,十三殿下太弱,十四殿下又太爱玩……” 庄郡王摇了摇头,“好与不好,都是父皇说了算的,我只能尽力一试。日后还要请连城你多多相助。”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记挂着心中之事,便没多留,今日本是休沐,他无需去军营,用过午饭变回了府。 郁心兰正侧卧在短炕上,身上盖了一条白狐皮褥,小脸睡得红彤彤的,趁着白皙细腻的皮肤和乌黑卷翘的长睫毛,显得又可爱又漂亮。 赫云连城轻轻走过去,俯身在小妻子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郁心兰睡得正欢,睫毛都没动,它不仅宠溺的一笑,也脱了鞋上炕,掀起褥子躺进去搂着她也小睡了一会儿。 郁心兰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丈夫正含笑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呆了几分羞涩,“什么时候回来的?” “晌午刚过就回来了,你现在这么渴困?” 郁心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强调,“昨晚似乎没睡好,所以有点乏吧。” 真不希望他误会什么。 其实赫云连城会心神不属的主要原因,是郁心兰的信期过了两天还没来,他心里升起了点点希望,却又怕不是……因为郁心兰再三同他强调,女子的信期并不是每月都会按时来,提早退后五六天都是正常的。他今日一早特意去问吴为。 吴为也是这般说,只说待迟了十天还没来葵水的话,他就帮郁心兰请个脉。 郁心兰忙转移了话题。“从九殿下府上回来的?” 赫云连城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叫庄郡王。” 哦对,已经有封号了。 两人当下也没再说,郁心兰想着十四皇子被封为贤王,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个家伙成天游手好闲,哪里贤了?” 赫云连城也觉得好笑,随即又正色道:“听人说他的府上宾客如云,他肯定会寻机会溜出来的……多半是到我这来。” 郁心兰道:“那好吧,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就算是为他庆贺了,贺礼便不用准备了。” 赫云连城不允,“你可别累着,告诉厨房一声便成。” 郁心兰只好依了他。 小两口正说着,贤王便到了,不待锦儿通传,便直接进了暖阁,大模大样地道:“锦儿,给我沏一壶君山银针来。”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打了帘子出去,轻笑道:“还真没见过这样做客人的。” 明子期呵呵直笑,“我是你们表弟,是自家人,哪里是客人了?” 郁心兰唤过巧儿,拿了一点银子给她,让她去厨房传几个菜。明子期又亲自点了酸炒冬笋和红烩猪手,这才拉着赫云连城愁眉苦脸地道:“今日父皇竟让我同九哥一接待大清国使团。”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这也是应该的,你拿着俸禄,总得为朝廷做点事情。” 明子期觉得十分悲哀,“为什么连你都不可怜我?” 郁心兰在一旁听了,不觉好笑,回身进了内室,便出两本账册和一张银票,递给明子期道:“请贤王殿下过目,这是腊月和正月的红利。” 明子期展开银票瞥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咂舌道:“两个月就有这么多?我这才两成,你岂不是有……”一万六千两?乖乖,比得上王爷的俸禄了。 郁心兰笑了笑,“年关总是赚得多些,平时应当没这么多。账册在这里……” 明子期是不耐烦看账册的,笑道:“我还信不过表嫂吗?” 郁心兰见他俩似乎有话要谈,便退出了暖阁,带着大丫头们在正厅边的膳厅做针线。 明子期和赫云连城便聊起了忠义伯世子背下的那桩杀人案。明子期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江南是听了旁人的唆使,说北郊那块地风水极好居住在那能封侯拜相,这才强行去圈地。可偏有一户不信邪的,怎么也不愿搬离祖屋。两下这才闹了起来,听说当是的确是被江南的人揍了一顿,但当时一旁的村民也说,不至于致死……” 赫云连城修长的食指在炕桌面上轻敲了几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人是后面被旁人弄死的?” “极有可能。” “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明子期扯了扯嘴角,“听说是位游方的道士,这要去哪里寻人?” 赫云连城轻叹,“这可的确是不好办。”又问,“你为何这么想帮江南脱罪?” 明子期道:“江南这人是不学无术,但人不坏,以前我跟他在醉乡楼遇上过,还算谈得来,没得这般被人冤枉,我却置之不理的道理。况且,我猜,这多半是十二哥和十三哥手下的人干的。” 赫云连城讶异地挑了挑眉,“怎么说?” 明子期颇有几分得意,“你们一听说江南被人冤了,一般就是想到他仇人干的吧?可他这人也挺机灵的,自己惹不起的人绝对不去惹,跟他结了怨的人,多半是惹他不起的,况且他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能跟人借什么怨,不就是在青楼整整花魁什么的,至于绕那么大个圈子么?” 赫云连城想了想也是,他初闻这个案子时,并没放在心上,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内的事儿……可若是跟立储有关,却不得不防了。他们这般设计陷害江南,为的无非是逼迫远在内宫的淑妃相助罢了,他们的手中应当由能证明江南无罪的证据,只是在等淑妃的娘家人求到他们的头上而已。 送走了明子期,郁心兰见丈夫俊眉紧锁,忙问道:“怎么了,你们刚才谈了什么,让你这么劳神?” 赫云连城轻笑道:“子恒说他只想好好展示自己的才能,尽力一试,并非一定要与人鱼死网破。况且皇上英明睿智,他要选的,也是仁君,绝不会是阴险小人。” “只怕你们光明正大,旁人仍是有法子污蔑你们。”真不是她瞎操心,“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为了得到这个位子,从来都是刀不刃血的,搅和进去了,哪有可能像你设定的这般简单,试一试,不行就算了,只怕你自认为不行,打算全身而退了,旁人也不会放过你。” 赫云连城轻叹道:“我们会小心。兰儿,你不懂,我自幼便是子恒的伴读,若他不争还好,他若争了,我自是要帮他的。若我为了明哲保身不帮他,旁人只会觉得我不忠不义,日后也难以在朝中立足。” 郁心兰咬了咬唇道:“那为什么皇上要将你指给九殿下做伴读,而不是嫡皇子?” “没有年纪适合的嫡皇子。”赫云连城顿了顿道:“德妃娘娘以前也极得宠。” 郁心兰叹了口气,没再说了,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数。 过了几日,二爷院子里的方姨娘生了,是个千金。郁心兰得了信,忙使人送了一副金手圈和脚圈过去。 小茜回来禀道:“方姨娘谢谢大奶奶的赏,说出了月子后必定亲自来静思园向奶奶道谢。” 郁心兰随口问道:“二爷可高兴?” 小茜的脸上立即闪现八卦之光,“听静念圆的小丫头说,二爷听说是个女儿,只进去看了一眼,便走了。二奶奶倒是挺高兴的。” 能不高兴么?方姨娘没生下庶长子。 小茜迟疑了一下道:“二奶奶还像婢子问起了奶奶您的信期……婢子没说。” 这是想要赏钱吧?郁心兰心知肚明,让紫菱开箱子取了一颗银锞子给她,小茜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紫菱便顺着这话道:“大奶奶这个月的信期已经推了七天了,应当是有了,昨个儿长公主殿下还使了纪嬷嬷,悄悄问了婢子呢。” 郁心兰迟疑道:“你说,我是不是先悄悄去府外请个脉?”她就怕万一不是,空欢喜一场,不如自己先得知了准确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4部分阅读 消息再说。 紫菱自是赞成的,“这样也好。大爷最近下朝都下得早,不如等大爷回来,请大爷带您出去?” 郁心兰点了点头。便安心等赫云连城回府。 今日赫云连城的事情比较少,辰时二刻便回了府,正要过二门。运来抢上一步道:“大爷,您又去后宅吗?” 赫云连城挑了挑眉,“怎么?不行?” 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大爷的表情也是平平常常的,可运来就是觉得心里发冷,到嘴的话恨不能咽下去,但是,大业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在书房更衣了……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道:“您也知道,朝中御史们总是喜欢盯着官员们的一些小事做文章,若您总是下了朝就去后宅,怕会被人说闲话呢?” 赫云连城看了他一眼,再次让运来打了个寒颤,这才慢慢地道:“我在自家如何,于是怎么会知道?除非是……” 运来赶紧摇头,“小的从来不向旁人说起大爷您的任何事情,就是做梦都不会说梦话。” 赫云连城便笑道:“那就成了。” 说完抬腿,直接跨过了二门。 运来欲哭无泪,大爷啊,哪怕您只是去书房做个样子,小的也有好交差哇。 回到静思园,郁心兰便红着脸将自己的意思说了,赫云连城这今天正想跟她提这事儿,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于是踌躇着没说,今日难得小妻子自己愿意,忙不迭地道:“不用回府,出府还要坐马车,太颠了,我让吴为进府来为你请脉。” 说罢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忙忙的走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赫云连城拖着吴为走进静思园的暖阁。郁心兰歉意地笑了笑,“相公是急了些,失礼之处,还请吴公子担待。” 吴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跟他无须客气,况且我还从他手中赢走了三匹骏马,这点小气受得起。” 赫云连城俊眉一拧,吴为忙道:“好好好,我就诊脉。”说着在八仙椅上坐下,拿出个手垫放在两张椅子之间的几上,示意郁心兰将手放在手垫上。 今儿忙为大奶奶垫块手帕,吴为扣了三指,闭目听了听脉,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赫云连城忙问:“怎么样?” 郁心兰也十分紧张,感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可偏偏吴为的脸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 吊足了胃口,吴为才轻声对郁心兰道:“嫂子以后切不可食寒性之物,比如甲鱼、蟹、山楂之类。还有一些禁忌的药材,我也会列张单子给嫂子,嫂子记得让你的丫头多多注意。香料最好也少用,有些香是不太好的。” 说完了一大串。赫云连城急了,“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到底坏没坏上。” 无谓指着赫云连城冲郁心兰道:“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见丈夫的俊脸变了色,郁心兰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赫云连城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半晌才迟疑地问。“这么说……是有了?” 吴为白了他一眼,“废话,若是没有,我干吗要叮嘱这么一大堆?” 屋里的几个小丫头得了准信儿,都高兴得尖叫了起来。郁心兰俏脸一沉,一本正经地道:“先别忙着告诉旁人,等日志久些,胎儿稳定些再说。” 赫云连城刚刚高兴了几秒,听小妻子这么一说,又紧张了起来,忙问吴为,“可是蓝儿身子有何不妥?要如何安胎?” 吴为抬眸瞧了他一眼,对这个目前智商降到零点的男人非常无语,无奈地道:“嫂夫人没有什么不妥,她的身体很好,胎儿也很好,只要没人来害她。” 赫云连城这下子终于明白了,俊脸变了变色,随即叮嘱几个丫头,“以后大奶奶无论走到哪里,你们都必须一起跟着,护着她的安全,不许人走近她三尺之内……” 交代了一大堆,丫头们拼命点头,拼命保证,他才终于放心。芜儿为吴为研了墨。吴为将禁忌食物和药材、香料都列出来,将单子送给紫菱,这才告辞离府。 尽管郁心兰想先暂时将事情瞒下来,可有句话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吴为离开侯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郁心兰怀孕的消息就被甘老夫人和甘夫人知道了。 甘老夫人瞪着女儿,“你不是说,你有了万全之策?” 甘夫人急道:“我早就差人加了些药材到她平时吃的汤食中,怎么可能……除非那些汤,她跟本就没喝。” 甘老夫人心中大怒,拍着桌子道:“你这个人办点事就是这般拖泥带水!拟定是又弄那些慢性的药吧?为何不直接用绝子汤!” 甘夫人嚅嚅道:“那个汤喝下去会腹痛……” “那又如何!你就不会在所有菜里都加一点脏东西,让阖府上下都腹痛,谁还能注意到她去?现如今厨房里好几个她们的人,你鞭尸再想弄点什么药进菜里,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百零二章 郁心瑞下了学,便对哥哥道:“五哥先回府吧,老祖宗交待我去远侯府看望一下四姐,我便不与你一路了。” 郁心和闻言立即显示出关心之色,“你没马车怎么回去呢?正巧我也有日子没见过四姐了,不如我跟你一同去吧。” 反正也没重要的事儿要说,郁心瑞便点头同意了。 哥俩一同坐了马车到达远侯府,在回事处小厮的引路下,进了二门,又由静思园的婆子请入了静思园。 郁心兰正坐在炕桌旁边雕香木珠,虽然他们决定暂时压下她怀孕的事,但赤云连城还是只会给母亲知道了,长公主知晓其中的厉害,给她下了禁足令,免了她每日的请安,还不许她随意在府中走动,说是天冷又有雪,怕冻着怕滑到……这些话赤云连城深以为然,郁心兰就是想反驳,也反驳不过两个人,只好闷在家中。 今日两位弟弟忽然过来探望她,令她分外开心,忙令锦儿取了长公主赐的新鲜果子和糕点,沏上了热茶,让两个弟弟上炕来说话。 郁心瑞年纪小,自是不在意,脱了鞋上炕,郁心和过了年就十五了,不敢这般造次,只侧身在炕边上坐上。郁心兰便又让芜儿放个火盆到他脚边,也好暖和暖和。 郁心和心里还是感激的,“四姐客气了,其实暖阁里很暖和,不必白白浪费炭”。 这话没头没脑的,难道和哥儿屋里的炭不够吗?郁心兰怔了一怔,她虽只在郁府住了三个多月,可知道郁家一直端着世家的面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好的,怎么都不至于蔗长子用个炭还要省啊。 可她也没如郁心和所愿的那般接口便问,毕竟现在郁府是温氏当家,温氏性子和顺,可不是个会暗地里阴人的,断不可能为难蔗子。不过,这话儿郁心和既然说了,毕竟有点根源,总要查一查才好,免得亲娘被底下人欺瞒了,一片善良,反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郁心兰装着没听懂,笑了笑道:“跟姐姐客气什么!”又转头问心瑞:“前院可给你安排书房了?” 郁心瑞忙点了点头,“昨个儿就安排了。” 大家族的儿子辈们,一般长到十来岁,家中就会在前院给安排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后院当然也有院子,但白日里轻易不许回后宅,免得与父执辈的妾室通房们发生点什么事儿,直到成亲后,才能正式搬回后院居住。 郁心兰摸了摸弟弟的头,不由得感叹,“心瑞也是小大人了。”说到长大,郁心和当年算是成年了,于是她又问道:“心和也大了,父亲应当要给你说亲事了。” 郁心和到底年轻,听到这话不禁脸红了起来,颇有几分羞涩地道:“父亲上回跟我提了几句,物色了几位千金,还要再斟酌一下。” 郁心兰便笑了,“这是好事儿,父亲定会好好帮你物色的。” 郁心瑞今日前来,主要是给四姐报喜的,“紫玉娘娘有了身孕,老祖宗还特意让她跟母亲住在一起,说母亲有福气,能带个小弟弟出来。” 这算是表示很相信娘亲么? 郁心兰笑了笑,心里却撇嘴,紫玉怀了身孕,父亲不会又要纳妾了吧? 姐弟三人说了会子话,郁心瑞便提出去看望一下赤云征,郁心和不禁羡慕,也提出想去结交一下,郁心兰便让芜儿带路,又告诉他们在她这留饭,记得饭前回来。 待两个弟弟走了,郁心兰忙让锦儿传千荷回来。因不放心娘亲和弟弟,她平时常差千荷回郁府送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顺道打探郁府的事儿,便问一问千荷,入冬了之后,各房的炭是怎么分的。 千荷果然是个包打听,当即便回话道:“仍是按以前的惯例,老太太、太太和老爷屋里是三百斤,二夫人和两位嫡小姐、两位少爷的屋里是二百斤,姨娘们的屋里是一百五十斤。” 郁心兰蹙了眉,问紫菱道:“可听心和刚才话里的意思,炭竟是不够用的?” 紫菱便道:“大奶奶不如写个信儿给二夫人,二夫人自会查的,您如今不比往常,心思不可重了,静心养着才是根本。” 郁心兰嗔了她一眼,却也依了她的话。 赤云征是跟郁家兄弟一起过来的,笑嘻嘻的说要在大嫂这里讨顿饭吃。待用过晚饭,郁心兰拿出自己雕的一个香木的腰佩送给郁心瑞。郁心瑞瞧着佩色墨却不暗,造型精美,且有一股极舒心的香味,十分喜欢,忙笑着道谢,“多谢姐姐。” 赤云征和郁心和都是识货的,一瞧便知这是上品的紫油奇楠雕成,放在市面上出售,至少也值个千来两银子。赤云征便大叫,“哇,好漂亮的腰佩,大嫂,以后我若有了这种紫油奇楠,可否帮我雕一个?” 郁心和听到赤云征开了头,便也笑道:“不知小弟是否能得一块这样的腰佩?”他却是弄不到奇楠木的,直接就想让郁心兰送他。 郁心兰笑了笑,也没说死,只道:“日后有了机缘再说吧,你们也知道这奇楠木极少的。” 送上马车的时候,郁心兰递上一个大信封:“心瑞,我给娘亲挑了几个花样子,你帮我带去。” 郁心兰不为所动,只看向甘老夫人,表情是十足十的歉意,“实在是因为精神不好,闻不得,一点点味儿就头抽得痛,还请老夫人见谅……要么,再等一等,大娘处置完了府中的事务,就可以陪老夫人打牌了,兰儿便先行告退了。” 甘老夫人见她作势要走,忙道:“好了好了,我是看难得跟你们小辈儿聚一聚,若是让她来,你们少不得又要拘谨,那玩着还有什么意思。”转头吩咐香儿道:“香儿,去把香灭了,将窗子开一开,让香味儿散一散。” 郁心兰也不急,等岳如进去一圈,回话道:“香味儿已经散了。”这才慢慢踱进去。 甘老夫人便招呼大家坐下,郁心兰笑道:“不急,先摸风吧。” 香儿忙从麻将牌中选了四张风,反扣在桌面上,四人一人摸了一张,郁心兰摸的是北,“坐北朝南,赢家之相啊。” 二奶奶和三奶奶便笑,“一会子大嫂可要少赢我们一点。” 说话间,锦儿和芜儿手脚麻利地将北面的椅子上铺好的棉垫换下,又取出一块紫貂皮的垫子垫在桌面上,郁心兰这才在桌前坐下。 二奶奶的语气更酸更怪了,“大嫂这是怎么了,无端端地变得这么矜贵了。” 郁心兰淡淡一笑,“摸牌。” 对付有的人,只有不理会她,才上策,否则无论你怎么说、说什么,她都能掰出歪理来。 香儿给每位主子上了茶,郁心兰也不喝,巧儿带着一个大瓷壶和一个精巧的杯子,瓷壶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茶水。 甘老夫人这会子脸皮子却有些不好了,慈爱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盯着郁心兰问,“丫头这是对老婆子又什么不满呢?” 郁心兰忙歉意地道:“老夫人千万莫误会,兰儿不是不舒服吗?夫君亲自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我这是劳病,要慢慢养的,没有给开方子,只拿了饥渴药丸给我,这茶里泡的就是,与平时的茶是不同的。” 只她这么一说,甘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四人便开始认真打牌。 说到打牌这类的消遣,另三个人便是串通一气,也不是郁心兰一个的对手,她也没打算手下留情,为了避免甘老夫人有事没事地请他=她来打牌,她这会可是卯足了精神,把把自摸,还净是大四喜、大三元这类的大番子,纵然盘面小,蛤连桩什么的坐下来,也把甘老夫人、二奶奶和三奶奶输得脸色发黑。 终于还是二奶奶最先熬不住,在这些人里,最缺钱的就是她了,郁心兰胡了第四十五把牌后,她当即把牌一推,“不玩了,也该摆饭了吧?” 郁心兰典雅地笑笑,秀气地道:“应该快了。”说罢看向三个人,意思是,请付钱吧。 之前那一把,三个人头上的攥子、手上的镯子、戒指,脖子上的项圈都输给她了。二奶奶僵着脸道:“我……身上没银子了。” 三奶奶脸儿微红,也跟着道:“我也没了。” 甘老夫人是主家,自好不说没银子了,喝了两口茶,见郁心兰没有免除她们赌债的意思,只好从腰间去了钥匙,让香儿进内室,到匣子里取银票。 香儿一会子出来,将银票交到甘老夫人手上,甘老夫人看了一眼,交给郁心兰道:“这里是一千四百两的银票。” 郁心兰道:“老夫人只输我了一千三百二两呀。嗯,怎么找回您呢?”说着从赢来的首饰里,挑出甘老夫人最爱的那根镶红珊瑚和红蓝宝的喜鹊登枝簪子,双手递回,“这支簪子原是二百两的,兰儿就当八十两还给老夫人了。” 甘老夫人挤出一抹笑,“丫头真是客气了。” 用她的东西来找零,还得让她说谢谢,甘老夫人心里真是呕的慌。 郁心兰又看向二奶奶和三奶奶,轻笑道:“两位弟妹现在没银子也无妨,请甘老夫人舍点笔墨,让你们写张欠条给我就成了。”说着自嘲道:“我是个眼皮子浅的,若你们只是欠几两银子也就罢了,偏偏欠了一千三百二十两,我心里一疼,就不好意思不让你们还了。” 二奶奶气得嘴唇发青,这也能不好意思!难道不应该是找我们要这点银子才不好意思么! 几人正说着话儿,外面传来唱名声,“侯爷、夫人来了。” 屋里四人忙起身去迎,门帘一挑,定远侯和甘夫人便走了进来。定远侯朝甘老夫人拱了拱手,“岳母大人。” 甘老夫人忙让座,自己先坐到了短抗的一边,炕桌的另一边则应是侯爷的位置。 芜儿忽地眼疾手快,拿起一方棉垫,抢在前面帮侯爷垫在炕上,微笑道:“侯爷请坐。” 定远侯正想说,炕上暖和,不用垫子。但眸光忽发觉香儿直冲岳母大人摆手,一张笑脸吓得煞青,眼神便锐利了起来,缓缓坐下。 一百零三章 “侯爷!”甘夫人忽然叫了定远侯一声,笑了笑道:“把垫子拿下来吧,炕头上加垫子,反而隔了热。” 又朝郁心兰道:“你的丫头一点眼色也不会看,你什么时候见过侯爷坐炕上用垫子的?” 定远侯却说,“无妨。”说着已经坐了下去,眉头一皱,又欠起身,看向那个垫子。 甘夫人眼皮一跳,忙问,“怎么了?” 定远侯一伸手,从垫子里抽出一根绣花针来,眸光冷漠,“这是怎么回事?” 芜儿轻讶一声,“怎么会有针呀,刚才这垫子可是要给我们大奶奶坐的。” 甘夫人喝道:“香儿,这垫子上怎么会有针?” 香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兮兮地开口道,“婢子……婢子也不知啊……” 甘老夫人怒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前几日才吩咐你,使个人将这垫子上的花纹修补一下,你交给谁办的?是不是她们将针插在垫子上忘了取了? 还不快将人拖进来给侯爷磕头赔罪!” 香儿得了提点,立时磕了一个头,跑出去拖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回话道:“前几日的针线都是由小虹做的。” 小虹忙跪下磕头,额头叩在地板上呯呯直响,一叠声地道:“求侯爷恕命。” 定远侯微眯了眼,手指转动着那根绣花针,看向甘老夫人道:“无心之失,倒不必恕命这么严重。只是,刚才听说,这垫子原本是给老大家的坐的?” 甘老夫人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方才我们打马吊,是先摸了风向的,只是恰好被兰丫头摸到了那一方而已。幸亏兰丫头没坐这张垫子,否则给针扎了,老婆子可就真不好交待了。”于是又呵斥小虹道:“大奶奶身娇肉贵,岂是你们几个奴才担待得起的?侯爷宽宏,还不快谢谢侯爷!日后做事切记给我谨慎些!” 二奶奶也道:“就是啊,大嫂,你的丫头可真会说话,说得好象老夫人一定要你坐这块垫子似的,明明是你提出摸风向的。”郁心兰轻轻一笑,“的确是由我提出摸风向,可我摸的是北,二弟妹你摸的是东啊。” 牌桌上的风向,并不是按照真正的方向来的,而是由摸东风的先坐好位置,其余人再按东南西北的顺序坐下就成了。 之前老夫人已经让了坐位,郁心兰提出摸风,就是为了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一定要她坐那个位置,二奶奶和三奶奶是不是知道而已。结果,最后她仍是坐在甘老夫人之前安排的位子上…… 二奶奶脸色大变,哆嗦着嘴唇道:“大嫂这话说得诛心了!难道你是想说,我谄害你,明知这垫子上根针,还非要你坐不可?”郁心兰轻叹一声,“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二弟妹怎么会联想到‘谄害’这种词上去?左右不过是一口绣花针,除非喂了毒,否则,便是我往上坐上三十次,也不过是扎三十个小针眼而已。”,甘老夫人强自笑道:“就是,一口绣花针而已,晨儿,兰丫头明明没说你什么,你做什么这么大火气?性子哪里这么烈?妯娌间最重要的是和睦,你们若是不和睦,可会害得家宅不宁、兄弟不和的。”侯爷点了点头,将绣花针丢在炕桌上,教训道:“岳母大人说得在理,一点小事而已,怎么弄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 甘夫人见侯爷没再追究了,忙打圆场道:“香儿去问问饭提来了没有,我一早吩咐过了,侯爷和我会在这里用饭。” 香儿忙应答着退下,郁心兰却站了起来,给几位福了礼,不好意思地道:“兰儿就不留下用饭了……” 甘老夫人拦着她道:“难道是还在跟晨儿生气?我让晨儿给你赔个不是。” 郁心兰忙摇了摇头,“不是,兰儿哪会生二弟妹的气?只是兰儿最近身子不舒服,怕影响到长辈们用饭的心情。” 侯爷微蹙了眉,“怎么会影响到我们的心情?” 郁心兰羞涩地低下头,瞥了一眼芜儿。芜儿忙代答道:“大奶奶闻不得异味,闻了,便会有些做呕。” 甘夫人怔了怔,勉强笑道:“莫不是有了身子?”郁心兰的头垂得更低了,芜儿忙又代为回话,“大爷请了大夫诊脉,大夫说是有了,只是日子还浅,要好生静养才成。” 侯爷闻言顿时开怀大笑,“好、好、好,原来是这个缘故,嗯,你先回去吧,让婆子们好生抬着,可万莫摔了。好好给赫云家生个嫡长孙出来。” 郁心兰羞得小脸粉红,仍是强撑着羞意,轻轻回道:“兰儿愿承父亲吉言,为赫云家生长孙。” 那表情,又是羞涩,又带着几分得意、期盼和幸福,看得二奶奶几乎眼瞎,心中疯狂呐喊,她生的是嫡长孙,那我生的怀哥儿呢!怀哥儿才是嫡长孙! 众人照例自是要恭喜一番,甘老夫人还大方地拿出了一副老坑翡翠手镯当贺仪。二奶奶和三奶奶已经没有首饰了,便道:“明日一定上门恭贺。” 郁心兰笑了笑,“让两位弟妹费心了,你们好好服侍老夫人和父亲、大娘,我就先告退了。……对了,欠据或是银票,记得明日一并带来。” 二奶奶和三奶奶的脸顿时黑了。 出了松鹤园的正厅,郁心兰见几个抬轿的婆子并不熟,便拒绝了乘轿,让岳如和锦儿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走。 芜儿嘴快地问道:“奶奶不是说,先不告诉侯爷和甘夫人的么?”郁心兰挑了挑眉,“反正她们已经知道了。”还没走两步,便迎面遇上了赫云连城,他回府就听说小妻子来了这,急得立即赶过来接人。 郁心兰轻笑,“没事,父亲也来了。”回到静思园,便将刚才的事儿学给他听,“父亲应当是起疑了。” 又招了岳如过来问,“熏香和茶水,你看了下没?有没有问题?” 岳如摇了摇头,“没有问题,婢子都看了。”郁心兰便猜,“那,今日想必是试探……看来我们园子里的人,要细细摅一摅了。” 赫云连城也极赞同,请了安妈妈进来,他细细交待一番。郁心兰在一旁听了,暗道: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果然不一样。 夜深了,松鹤园内却没有熄灯火。 青铜鎏金三羊开泰香炉里冒着一缕一缕的白烟,先慢慢升起形成了一道白色的烟柱,而后又无风自绕,弯成“心”字形。 甘老夫人的脸色沉如幽潭,吐出来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底,“兰丫头知道你动过手脚了。” 甘夫人一怔,“母亲的意思是,她……知道我在汤里下过药?怎么可能,若是她知道,为何从未听她说起过,也从未见长公主来寻我的不是。” 甘老夫人嗤笑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才是她心机深沉的地方,以后,你们要小心一些,之前明明见侯爷将针扔在炕桌上,可后来香儿想去收拾起来,却没找着。只怕这回连侯爷,都开始怀疑我了。”顿了顿又道。“以后做事,你要更谨慎些才好。还有,若是万一,侯爷抓到了什么证据,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我到底是他的长辈,又是克儿的娘亲,他难道还能将我打杀了不成。” 甘夫人早在听说侯爷已经怀疑的时候,就吓得脸色惨白,抓紧母亲的衣袖问,“母亲,你在针上喂了什么毒?” “哪有什么毒?不过是一点延时的眩晕药而已,本是想让那丫头摔一跤的。你只管放心,那么点大的针尖上沾的,只会晕一小会儿,也只能用一次,侯爷已经被扎到了,这会子应当睡下了,即便是药效发了,他也感觉不出来。待明天他再找人来验,什么都验不出来。” 甘夫人这下放下一颗心,验不出来就好,只要验不出来就不怕,想状告当家主母,总得有铁一般的证据才成。 按照赫云连城的方法,第二日上午,就将那个卖主求银钱的婆子给找了出来,是个负责洒扫的,为了几两银子,便充当了报信人。郁心兰细看一眼,还好是侯府的家生子,以前就在园子里当差的,若是她带来的陪嫁婆子,真是脸面都会丢尽。 安妈妈已经审了那婆子一晚,那婆子知道其中厉害,兀自嘴硬,“老婆子真是冤枉啊,就因为跟松鹤园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要定老婆子的罪么?” 郁心兰冷冷一笑,向岳如道:“看你的了。” 岳如得了令,从腰间抽出一个大包,展开来,数百根长短不一的银针,这是她的暗器。她连扎了几针在老婆子的身上,那婆子就痛得哭天喊地,两个粗壮婆子都按她不住。过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熬不过了,大叫道:“我招!我招!” 岳如便拔出了银针。 郁心兰道:“不守规矩,先掌嘴二十。” 那婆子瞪大了眼睛,不服气地问,“我哪里不守规矩了?” 安妈妈一巴掌招呼过去,“跟主子说话‘我啊我’的,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打完了二十巴掌,婆子终于老实了,一五一十说了,甘老夫人一来,便使人塞给她银子,让她将院子里的事都报到松鹤园去,她平素常在院子里转悠,也是想多打听些主子们的事儿,前几天大夫来诊脉时,几个丫头在屋子里尖叫,后来又看到大爷一脸喜色的送大夫出门,她便猜出,大奶奶怀孕了。 安妈妈恨得一巴掌肩过去,“你这叫背主!”紫菱则悄声问,“要不要将这事儿告知侯爷?” 郁心兰道:“告诉婆婆,让婆婆去跟父亲说。”有些事,晚辈说起来不方便。 一百零四章 自知晓长媳怀孕后,长公主每日清晨都只吃素斋,然后去侯府里的小佛堂,在佛前抄写一卷经书,求诸佛保佑媳妇肚子里的胎儿健康成长,顺利分娩。 抄经一般要一个时辰左右,今日抄得很顺利,没有错字,字迹也绢秀工整,长公主放下手中的小狼毫,再细看一眼誊抄的经文,感觉十分满意。 纪嬷嬷见殿下忙完了,忙扶着长公主出了小佛堂,乘轿回宜静居的暖阁,示意小丫头们跟上,自己则上前为长公主卷起衣袖,服侍长公主净手。柯嬷嬷听到暖阁内的动静,忙挑了帘子进来,福了一福,恭声问,“二门回事处的小厮来报,亲家太太来了,不知殿下您见不见。” 长公主一听忙道:“见!当然见!”又责怪道:“什么时候来的?这事儿怎么不早些回禀我?怎么也该先将人请进来,到暖阁里暖和暖和也好。” 柯嬷嬷忙自抽了一个嘴巴,才回道:“奴才是想着,在佛前抄经最重要是心静心城,故而不敢打扰殿下,殿下也是为了大爷和大奶奶的子嗣好,此番亲家太太过来,必也是为了此事,若是知道殿下亲自为她女儿抄写经文,想来感激都感激不过来。亲家太太来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了,奴才得了信儿,立即差人过去服侍了,茶水果品皆都奉上,不敢怠慢半点。” 长公主这才舒了口气,沉吟了一下道:“你快去请亲家太太进来,再拿我的帖子去二门,告诉他们,以后亲家太太若是来了,直接请进来,不必再请我的示下。” 柯嬷嬷领命退下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温氏便由小暖轿抬着进了宜静居。 到了暖阁,纪嬷嬷在长公主的授意下,特意没有放置拜垫,哪知温氏是个守礼的,没瞧见拜垫,便直接往地板上跪倒,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长公主忙走下炕来,双手扶起了温氏,含笑道:“都是亲家,不必这般见外了。我平素也不让家里人这样拜的。” 温氏也听女儿说过长公主此人没什么架子,这才放下心来,顺势起身,嘴里谦恭道:“臣妇毕竟是第一次拜见长公主殿下,还是全了礼才好。” 长公主不由得露出一抹绝美的微笑,要拉着温氏坐到炕上,温氏坚决辞了,在炕边的黑檀木雕花靠椅上坐下。 纪嬷嬷忙又吩咐丫头们多加两个软垫和靠垫,让温氏坐得舒服一点,心里思忖着,这温氏与王夫人真是完全不同的人,性子和软温柔,这样的亲家太太,比那王夫人可强得多了。况且听说她父亲也是进士出身,瞧着这气质作派,却也半点不输那些名门贵妇。 品了口冻顶乌龙茶后,温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起来。她一般不喝茶,要喝只喝冻顶乌龙,长公主的人竟会沏上这种茶,想是兰儿平日里无事时说与婆婆听的,而长公主竟然特意让人记下,想来对兰儿这个媳妇,长公主是十分满意的。 做母亲的,就怕女儿不受婆婆待见,若是知道女儿得了婆婆的喜爱,真比自己娶个孝顺儿媳还高兴。 长公主客套地问了几句龙哥儿的情况,又道:“亲家太太今日久等了,是我思虑得不周全。” 温氏忙谦恭道:“殿下万莫如此说,真是折煞臣妇了。柯嬷嬷一早便使了人,服侍得周周到到,况且臣妇听说长公主亲自为兰儿和胎儿抄经,心中感动万分。有这样的好婆婆,真是兰儿前世修来的福份。” 说着,放下手中茶盅,温氏轻笑道:“今个儿一早就收到了府上送来的喜报,臣妇是特意来道贺的。臣妇初理家务,不太懂这些人情往来,备的这些贺仪,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听说女儿怀孕,生出的孩子也是姓的别人家的姓,做父母的也一样要来恭喜。 长公主听了后便笑道:“咱们是亲家,哪里这样见外呢。”也知规矩是如此,但不论郁府送的礼如何,她都不会去挑剔,当下笑道:“亲家太太怕是在我这里坐不住,我让纪嬷嬷这就引亲家太太去静思园吧。中午请亲家太太无论如何要留个饭,让兰儿过来作陪。” 温氏又感激了几句,这才站起身,福了一福,随着纪嬷嬷出门了。静思园内,郁心兰正在偏院里审着那管婆子,偏院是存放嫁妆的地方,一般的下人不得随意进来,就不怕漏了口风。听到千叶来报娘亲要来了,郁心兰忙起身整裳往外走,随口吩咐道:“先把她押起来,待大爷回来再处置。” 回到暖阁内,温氏等人还未到,郁心兰先进内室更衣梳妆,从妆镜里瞧见小茜撅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不由得笑道:“谁惹咱们小茜姑娘生气了?” 小茜俏脸一红,娇嗔道:“奶奶就爱打趣人,婢子是为奶奶不值呢。” 郁心兰挑眉问,“怎么说?” “昨晚咱们院子里的打赏就发下去了,可您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府里的打赏竟还没下来,难不成就拿咱们爷的银子当公中的了?听说喜报也是因着昨晚侯爷吩咐了周总管,才会报得这么及时呢。” 每房里头,若是女主子传了喜讯,一般都是要打赏全府下人的。只不过,庶媳或是姨娘怀孕的赏银,由各房出,嫡媳怀孕的赏银,却是由府里出,毕竟生的是嫡子嫡女,与庶出的孩子相比,可金贵得多了。当然,各房也可以自掏银子打赏,那是另一份,府里照样要赏,而下人们可以得两份赏银。可是今日这赏银,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的确是挺晚的了。郁心兰一早就被拉着去审管婆子,倒是忘了这档子事儿,她在心中冷笑了一下,让紫菱去执事房问一问周总管,二奶奶当初怀孕时,赏银卯时三刻就发下来了,她这一份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发。 这种事关脸面的事儿,怎么都要争一争的。 紫菱刚退出寝房,便欣喜地唤了一声,“二夫人来了?大奶奶在里面,您请坐,婢子去请。” 郁心兰听到声儿,忙快步往外走,急得锦儿和芜儿大声道:“我的奶奶呀,您悠着点儿。” 温氏也在外头被唬了一跳,忙往里走,母女两在门帘处差点撞到一起。温氏缓了缓心气,摸着胸口嗔道:“做什么这么走这么快?不知道自己是有身子的人了么!”接下来就是一通唠叨。 纪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惊,却又碍于亲家太太在,不好说道,只得跟在温氏的话后,不住地说,“就是!”“正是!” 郁心兰吐了吐舌头,这小宝贝在自己的肚子里,还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常常不自觉地就按以往的习惯活动,知道娘亲和纪嬷嬷是关心自己,郁心兰忙敛容聆听,满脸的诚惶诚恐。 鉴于她的认错态度良好,温氏总算住了口,郁心兰携着娘亲的手坐到炕上,又让锦儿给纪嬷嬷搬张锦杌。 人家母女要说贴己话儿,纪嬷嬷哪里会讨这个嫌,当即表示长公主那儿还要听差,施了礼告辞出去。郁心兰使了个眼色,芜儿忙拿出一个大荷包塞入纪嬷嬷的手中,“辛苦嬷嬷跑一趟。” 纪嬷嬷忙推辞,“刚才亲家太太已经赏过了。”坚持不收,芜儿也只得罢了。 屋里头,温氏以过来人的身份,小心提点女儿一些注意事项,又让紫槿带小丫头将备好的补品拿上来,满当当的十来个大锦盒,里面都是些干海参、海贝、燕窝之类的。 温氏道:“一清晨老祖宗就说听到了喜鹊叫,我们正猜有什么喜事儿呢,这便收到了侯府的喜报。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让我带来的,好些个还是她老人家的私房呢。” 郁心兰令人收好,“还请娘亲代女儿谢谢老祖宗,让老祖宗费心了。” 瞧见娘亲有些欲言又止,郁心兰便笑道:“紫菱,你请紫槿姑娘去小花厅坐一坐,将厨房送来的糕点拿些请她们尝一尝。” 紫菱知道这是母女两要说贴己话,忙挽着紫槿的手往外走,“走吧,侯爷的糕点做得可真不错,因长公主殿下甚爱甜点,皇上特意赐了一名御厨,做出来的糕点,可是外面吃不上的。” 众人都退出去后,锦儿守在门口听吩咐。 温氏这才轻声道:“今个儿一听说你有喜了,老祖宗和我都挺担心你的。姑爷那儿……你有什么打算没?” 郁心兰怔住,唇边的笑容也凝滞了,“娘亲到底想问什么?” “就是通房丫头。”到底脸皮薄,温氏自己先晕红了脸,可为了女儿好,还是继续说道,“老祖宗和我都很担心这个,当初为你买陪嫁丫头的时候,就特意挑了眉目俊俏的,你这阵子仔细观察了她们没,有哪个合适放在身边,能忠心耿耿的?” 瞧着女儿陡然微变的脸色,温氏忙伸出手,握住女儿放在炕桌上的小手,温言劝道:“娘亲知道你心中不情愿。可有什么法子,你嫁入了这样的人家,姑爷就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的。” 郁心兰神色复杂地瞧了娘亲一眼,轻声道:“这事儿不急吧,我可以先问问连城的意思,之前我便提过这事儿,他应允过我,可以不纳妾的。” 温氏听了心中一喜,“姑爷应允过你么?” 郁心兰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连城当时说的是,若你让我满意了,我就不纳妾。 温氏瞧着女儿眉目间的迟疑,心头一滞,忙摆出笑容来安慰,“姑爷若是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可就怕侯爷和长公主不愿,侯府下一代的人丁太过单薄了……老祖宗特意让我来嘱咐你,自己挑的,总比长辈赐的要好。一来放心,二来,可以只当个通房丫头,若她日后生了孩子,带在你名下便是,若她无所出,待你生产完了,坐完月子,还可以打发出去配个小厮。若你自己挑了人,你公爹婆婆想来不会再强行塞人给你们,这样不是更好?” 这话里的深意,郁心兰也懂。长辈赐的,就不可能是个丫头了,至少也是个妾室,日后想打发却不那么容易。可要自己抬举个通房丫头出来……心里真是堵得慌。 她素来不喜欢钻牛角尖,便抛开这个话题,敷衍道:“这事儿我等大爷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吧,毕竟也要他看得上眼才成。” 温氏一想,也是,年节时瞧见姑爷时,自己都怔了好大一会儿,真没想到去掉那道疤,姑爷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当时就担心侯府会觉得兰儿配不上姑父,好在后来姑爷一直表现挺在意兰儿,自己这才放下心来的。这样的人物,不是什么丫头都看得上的。 于是便揭过不提,郁心兰又问起紫玉怀孕的事,提醒娘亲道:“父亲还有你这个平妻、妾室玉和,您也帮父亲准备了一个通房丫头了,可别再纵着父亲收人进来,说起来,父亲也是年届不惑的人了,就是为着他老人家的身子着想,也该收收性儿了。” 温氏红了脸,忍不住替丈夫辩解了几句,“你父亲不是这般没章程的人,同朝的高官中,就数咱们郁府人口简单了。” 那都是王夫人的功劳,郁心兰心道。 面上自是不会显现出来,当女儿的编排父亲,总是不对。况且这时代对男人好色的届定与现代完全不同,只要尊重发妻,没弄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丑闻,不是来者不拒,后宅里没有多得住不下来,就不算好色了。温氏见女儿没再提这个,忙又说起木炭的事儿,“后院这边并没什么,我请林管家去前院查了,和哥儿的木炭都是由他的书僮黄柏领的,没少他一点儿。若真是短了,怕是黄柏的问题,林管家说他会留意。” 郁心兰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正要提醒娘亲,小心下头人架空了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这么没规矩! 郁心兰忍不住?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5部分阅读 住蹙眉,扬声问,“谁在外面?” 锦儿应了一声,她便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锦儿打了帘子进来,脸色有些沉,向温氏和郁心兰福了福,回话道:“是齐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发赏银,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吆喝,说什么夫人让来打赏的,帐面上银子紧,还是夫人先掏的银子垫着之类的…… 一点礼数也不懂。” 必定是紫菱去问周总管的事儿,被甘夫人知晓了。若是赏银由前院的帐房支银子打发下去,那么她压着迟迟不发赏银的事儿就必定会被侯爷知道,甘夫人这脸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侯爷还不知道会怎么责怪她。所以甘夫人这才立即使了齐妈妈发赏银。 郁心兰便坐着没动,等齐妈妈自己进来请安的时候,再同她理论。 不多会儿,齐妈妈便在门外轻禀道:“奴才齐家的,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来给大奶奶问安。” 郁心兰示意锦儿打起帘子。 齐妈妈快步走了进来,深深一福,笑容满面地道:“奴才恭贺大奶奶大喜。奴才是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依的是旧例,一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二两银子,二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一两银子,三等丫头和管事妈妈八钱银子,粗使丫头和婆子五钱银子。本是应当早些发,可年节之后,府中的银子有些不凑手,夫人便拿了自己的体己钱先垫上,如今所有的赏银都已经发下去了。” 齐妈妈说完,便瞅向郁心兰,满怀希望她能说上几句感激甘夫人的话,郁心兰却只是看向温氏,喝里向齐妈妈介绍道:“这是我娘亲。” 齐妈妈忙又给温氏请安见礼。郁心兰这才道:“有劳妈妈跑一趟,代我谢谢大娘。”神情带着几分恭敬,可语气却淡淡的。就这样? 齐妈妈不禁大急,若是不能让大奶奶熄了心中这口气,只怕会被告到侯爷那里去,那时夫人可就讨不了好了。思及此,齐妈妈又笑成一朵菊花,笑容里饱含谦恭,“大奶奶切莫这般外道。夫人早就说了,大奶奶有了身子,可是侯府的大喜事,昨晚便跟奴才商量着怎么打赏,本想多赏些,却又怕开了这个头,让别人看着心中不舒坦。毕竟,西府里的蓉奶奶、还有三奶奶都是生过孙女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照例,但是静思园的丫头们服侍大奶奶有功,夫人了说,晚些再另外打赏些,以夫人自个儿的名义。” 静思园上上下下丫鬟婆子有二十几人,一圈儿打赏下来,也要个十来两银子,这许诺自然是甘夫人说的,可却不让齐妈妈一次就说出来,想是她若表现得没一点膈应,只怕这点子赏银便没了。 郁心兰这才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那就多谢大娘费心了,一会儿还要麻烦妈妈跑一趟,辛苦了。锦儿,给齐妈妈包一碟子点心吧。” 齐妈妈这颗心呐,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忙笑着谢了赏,施礼退了出去。 温氏在一旁也看出了些门道,“可是……甘夫人不大待见你?” 郁心兰笑道:“她自己有儿子有媳妇,怎么会待见我呢?” 这话儿说得……温氏愈加担心,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心里可得有成算才行,若是甘夫人不喜欢你,你可得好好侍奉你婆婆和姑爷,万莫惹他们生气。就说你怀孕这事儿吧,长公主定是疼着姑爷的,怎么也不会让姑爷忍那么久。我看啊,锦儿这丫头长得虽比不上芜儿几个,可也是漂漂亮亮的,又是咱们从荣镇带过来的……” 又绕回去了,郁心兰知道娘亲是为了她好,以一个古人的观点来为她好,可她不喜欢听! 郁心兰便打断娘亲的建议,笑道:“快午时了,咱们去宜静居用饭吧,别让婆婆久等。” 温氏没法子,只得住了嘴,跟女儿一同去宜静居,用过饭后才告辞回府。 郁心兰送走娘亲便有些郁郁的,歪在短炕上不动,紫菱帮她掖好被角,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郁心兰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说吧。” 紫菱压低声音道:“小茜这丫头,只怕开始在窗外偷听,刚才还跟锦儿阴阳怪气的说恭喜呢,把锦儿都逗哭了。” 郁心兰蹙了眉,难怪刚才一直没见锦儿,原来是哭了。这个小茜,没半点子头脑,心还大得很,比起巧儿来,半点不如,这个丫头自己是不打算用的,可要怎么打发出去,却是个问题,总归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若不好容易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正要让紫菱去叫锦儿进来,门外便传来巧儿的声音,“婢子见过二奶奶、三奶奶,两位奶奶是来看我们奶奶的吗?可不巧,我们奶奶刚睡下了。” 就听二奶奶扬起声音道:“这才刚过饭占,大嫂应当还没睡着吧,我们是特意来恭贺的。” 郁心兰眼睛一眯,特意来恭贺,为什么不早来,偏赶在她要午歇的时候来,不就是故意不想让她休息好么! 她正因温氏的话心里犯堵,哪有功夫理会这两人,当下将眼一闭。紫菱明白她的意思,忙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抱歉地冲二奶奶和三奶奶笑道:“真是抱歉,我们奶奶已经睡下了,您们都是有经验的人,这怀孕之初最是渴困,方才婢子还想唤醒奶奶来着,可摇了几下都摇不醒……您们看,您们是到偏厅里等一等,还是一会儿再来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奶奶和三奶奶自不好再提要求,只得先回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差了丫头问清楚郁心兰已经起身了,两位妯娌才联袂而来。 郁心兰在暖阁里接待两位弟妹,待二人坐下,差点没把她给熏死,这两人怕是把整瓶的香露给倒在身上了吧?她明明告诉过她们,孕初期用香露不好,她们怀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了。只不过,是擦在身上不好,闻着却是无碍的。若是这般可以让她们每日消费一瓶香露,郁心兰便决定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这一回,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极自愿地拿出了贺仪和昨日的欠据。三奶奶歉意地道:“实在是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银,还请大嫂谅解,待日后银子凑足了,一定会还的。” 欠据上,只写了某某欠银多少两,却没写哪日归还,再加上三奶奶这句话“银子凑足”,怕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还了。 郁心兰笑了笑,轻声道:“二位弟妹记得就好,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道,欠什么都别欠赌债,欠赌债的人,可是要用儿命来还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立即变了脸色,三奶奶倒是随即镇定了,笑嗔道:“偏就大嫂你懂得这么多。”然后问起了郁心兰的饮食起居,眼神儿不住地飘向二奶奶,似乎两人有什么话要说。 肯定不是好话! 郁心兰笑了笑,拿帕子掩了嘴,神情恹恹的,显得精神很不好。紫菱棒了一杯黑乎乎的药汁过来,劝她喝下。 两位奶奶见此情景,也不好多留,只得问候几句,先行回去了。两人出了静思园,径直去了松鹤园。甘老夫人和甘夫人都坐在暖阁里,听她二人说起郁心兰的情况。 甘老夫人疑惑道:“昨日还好好的,不知有多精神,今日怎么就病了? 让你们打听的事儿打听到了没?” 二奶奶道:“没还得及说话。” 甘夫人一听,脸上便涌上怒容,呵斥道:“一点子小事都办不好,待她生个嫡长孙出来,我看你们拿什么同她争!” 两人被斥得满面通红,却不敢出声辩驳。 甘老夫人抚了抚额上的头巾,慢条斯理地道:“若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也许是被压下了,也许是她们还没发觉,总要先准备好万全之策,才好过了这一关。”抬眸又瞥了两位外孙媳妇一眼,郑重地道:“我老婆子可都是为了你们。” 二奶奶和三奶奶喏喏地应了,心里却道:你为的是自己的孙儿,可别说是为了我们。 甘老夫人又教训了二人一通,逼着二人想法子将事情办好,然后才放她二人各自回去。 二奶奶回到自己的寝房,气得直摔枕头,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什么长辈了,外祖母算个葱!” 妩月和弯月忙给主子顺背,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好一会子,二奶奶才算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妩月忙问道:“不知老夫人让奶奶办什么事儿,若是不重要,交给婢子们去办就成了,何必劳动奶奶您的玉体呢。” 二奶奶笑着白了她一眼,“就你是个机灵的。老太婆要我唆动大嫂帮大爷纳妾,哼,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妩月的小脸僵了一僵,“这事儿可真难办呢。” 二奶奶立即来了精神,“可不是吗?若是由母亲送人过去,人家肯定不会要,凭什么要你大娘赐的妾啊?要大嫂自己抬妾上来,换了我是她,我也不肯呐。这事儿我一早就说,只有母亲能办成,在父亲的耳边的吹吹风,让父亲开口去提,大嫂不得不从命,不是一样可以给她添堵?” 说着又迟疑了一下,“可是老夫人许的好处却不错。” 妩月看向二奶奶,二奶奶却住了口,关于好处的事只字不提。她便懂事的没问,心里计较了一下,忽地扬眉一笑,“对了,弯月不是同静思园的小茜说得来吗?依婢子看,那个小茜是心思重的,只要帮她出个主意,让她自己爬上大爷的床,不是一样也成么?” 弯月也笑弯了眉,“可不是么,就算大奶奶死咬着不给小茜名份,心里也必定堵得慌,心情不好的话……”后面的话便不用提了。头三个月最是易滑胎,若是思虑重了,腹中的胎儿保不保得住就成问题了。二奶奶一听这话儿,立即拍板道:“这事儿你们两给我上心些,办成了,奶奶我重重有赏。” 此时已近掌灯时分,赫云连城也从军营回来了,直奔入屋,换了衣裳便将小妻子搂入怀中,一叠声地问,“娘子今日可好?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还是让吴为住到侯府来吧,这样你有事儿他来得快些。”郁心兰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顺口提起了温氏来的事,自然也提到了通房丫头。 “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郁心兰一眨不眨地盯着连城。“一切听娘子的安排。”赫云连城勾唇一笑,竟有几分侯爷的邪魅。可郁心兰此时无心欣赏,心想着怎么达成自己的愿望……自要是要来软的,于是飞了他一记媚眼,灵秀剔透之中,又带着少妇独有的成熟风情。赫云连城看得喉头一紧,俯首便吻了下去。 两人正吻得如胶似漆,忽听门外紫菱轻喝道:“小茜,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郁心兰一惊,挣了挣,赫云连城不满地咬了她丰润的嘴唇一口,痛斥她不专心。也对,这家伙是习武之人,不可能有人站得这么近了,还不知道,想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直到吻得赫云连城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他才放开她的唇,恨恨地在她的山峰上揉了几揉,“只会逗我。” 郁心兰噗嗤一笑,故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引得赫云连城嘶嘶地抽凉气,她却一旋身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趿了鞋便往外走。到门帘处才回头笑道:“大爷快些,已经摆饭了。” 用过饭,小夫妻又回到暖阁,丫头们收拾好桌面,沏上香茗。郁心兰便让四个大丫头都过来,一字儿排开,轻笑道:“大爷,您瞧她们四人中,哪个合您心意?” 赫云连城俊眉一挑,眸带威胁地看向小妻子。郁心兰却依旧笑吟吟的,直冲他眨眼睛,附耳轻声道:“妾身只问这一次哦,要把握机会,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赫云连城暗暗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若不是怕她扭动过大,真想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掐上一把。 小夫妻两自顾自地打情骂俏,四个丫头都不禁红了脸。郁心兰暗暗瞧过去,锦儿和芜儿垂眸看地,无动于衷,她俩一个是有了意中人,一个是誓不为妾。巧儿却有些紧张,还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郁心兰也颇为满意,这丫头总算是知道怕了,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想的了;而小茜却站得更直了,眼睛虽然看着地,可精小的下巴却抬得高高的,饱满的胸脯还往上挺了挺,生恐大爷发觉不到自己的美。 郁心兰眸光一暗,这个丫头,真的是留不得了。 赫云连城的目光也在四人脸上转了一圈,再看向小妻子,眼中便多了几分戏谑,冲她挑了挑眉,我就是不回答,看你怎么收场。郁心兰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娇声道:“若是大爷您暂时没看上,不如今日先好生休息休息,改日再说吧。”挥手让四婢退下。待清了场后,她立即一个饿虎扑食,朝赫云连城扑过去。赫云连城骇得忙双手接住她,用巧劲卸了她的冲力,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嗔怪道:“明明是你自己说起来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郁心兰气得咬了他的鼻子一口,“都看不上的话,直接给句话不就得了?” 赫云连城嘿嘿一笑,跟明子期一样纯真里透着几分邪恶,“娘子的人,我怎么敢说看不上呢!”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关心则乱,郁心兰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揪着他的衣襟问,“是吗?那你看上谁了?” 赫云连城见她真的紧张了,怕影响到腹中胎儿,也就不再逗她,老实回答道:“谁也没看中,她们加起来都不及娘子的一根脚趾头。” “哼,满嘴甜言蜜语。”郁心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喜滋滋的。随即又耷拉下小脑袋,“可是……按惯例,我是不是应该贤惠地为你准备通房丫头?若是我不准备,母亲那边也会催问的吧?” 赫云连城先摸了摸下巴,做思索状,而后才道:“其实,憋久了,对身体是不好,不知娘子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郁心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哈着,“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东西?” 赫云连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要求提得有什么错,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画册,塞到郁心兰手中,“你仔细学一学。” 说罢自己先脸红了,松开小妻子,忙跟鞋下炕,连披衣边道:“我去书房看书。” 郁心兰被他这一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低头一看手中的小画册,差点没笑岔气,原来是本房中术。这家伙!怎么拿本这书我看? 郁心兰好奇地翻了几页,发觉有几页上有标注,都是女子如何用手和嘴帮助男子解决的……囧了,原来是要她学这个。 郁心兰的脸也红了,不敢等他回房了,忙忙地梳洗睡了,而赫云连城也是捱到快子时,才溜达回房间,钻进被子里,抱着小妻子睡了。第二天休沐,赫云连城陪着小妻子睡到自然醒,用过早饭,两人独处时,他便先表态道:“也有世家子弟终身只娶一妻的。” 郁心兰听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生感激,喃喃地道:“可那都是凤毛麟角。”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我本就是人中龙凤。”噗!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满桌,郁心兰被呛得直咳嗽,赫云连城唬得忙帮她顺背,还大声唤贺尘去请吴为过来看诊。 “别,别笑死人了。”郁心兰好不容易止了笑,拍了连城一巴掌,“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说着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半晌不语,忽地在他唇上一吻,用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谢谢。” 赫云连城的眸光瞬间亮过天空的冬阳,这还是小妻子第一主动吻他呢。 他右手虚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很镇定地道:“真要谢我,就把昨日给你的册子,好生学好。”话未说完,自己的脸就先红了。郁心兰啐了他一口,不过到底是现代人,这方便倒是放得开得多,在他的注视下,羞答答地点了头。 赫云连城见小妻子羞成这样,还点了头,心中欢喜,又是怜惜,忙将她抱在怀里,好生亲昵。 两人正粘成一团,紫菱忽地掀了帘子进来,神色间十分慌张,“奶奶,不好了,管婆子死了。”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怔住了,“什么!” 紫菱咽了口口水,细细再禀一遍,“管婆子死了,身上没有伤口,昨晚派了三人在房外看守,三个婆子都说没人进去过,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房门也是锁上的,只有送吃食时才会打开。” 郁心兰便想下炕,赫云连城伸手压住她的肩,“我去,你休息。”也好,他的经验丰富得多。 一盏茶后,赫云连城回来了,告诉郁心兰,“没有内外伤。我已经让贺尘去请吴为了,让他看一看再确定死因。” 没了这个管婆子,便不好指认甘老夫人了,都怪她,昨晚小心眼地想着通房丫头的事,将这大事给抛到一边了。 赫云连城安抚她道:“不急,你怀孕了,给我下药的人,肯定会找运来的秽气,我已经让黄奇盯牢他,必定会有人露出马脚的。” 不多时,吴为过来了,给管婆子诊视一番,淡淡地道:“心悸而亡,应是自幼便有这种毛病,或者,服用过让心动加速的药物,她年纪这么大,必定受不住。” 郁心兰立即想到,“饭食。” 紫菱摇了摇头,“下人们的饭菜都是大碗装的,昨天是千荷和千叶帮管婆子盛了饭菜送过去的,若是在饭里下了什么药,应该满院子的人都会吃下。” 吴为无可不无可的道:“真服了这种药,发作过后就查不出了。若是饭菜是一起盛过来的,旁人无事,那就是她天生有心房病。” 郁心兰不由得蹙眉,有心脏病不奇怪,怪的是发作得这么巧,正要押她去长公主那儿时,偏偏死了。 可没有证据说明她是被人谋杀的,郁心兰只得让人通知管婆子的家人来收睑,打发紫菱给了十两银子的安葬费。 一百零五章 长公主从小佛堂抄写完经文回来,柯嬷嬷便上前来耳语一番,长公主绝美的玉容陡然变色,厉声问,“竟有这等事!” 柯嬷嬷用力点头,“老奴刚刚才从静思园回来。” 长公主立即吩咐,“去请大爷和大奶奶过来。” 柯嬷嬷福了福,正要退下,门外便传来丫头的唱名声,“禀殿下,大爷、大奶奶求见。” “快,快请。” 长公主的话音刚落,纪嬷嬷便快步走至门边挑起了厚重的帘子,赫云连城携着郁心兰的手走了进来。 小夫妻给母亲请了安,长公主拉着郁心兰在炕上坐下,丫头们奉上热腾腾的新茶,在纪嬷嬷的示意下,垂手退出了暖阁。赫云连城将管婆子的事回禀给母亲,只称是自己想今早再来向母亲禀报,未知管婆子却在昨晚死了。 证人都已经死了,长公主再着急也没用了,只得恨声道:“日后你们得加倍小心些,兰儿现在有了身子,与平常不同了,哪怕一点儿小惊吓,都有可能滑胎,万万大意不得。这事儿虽说没有凭证,可府中夜夜有亲卫巡逻,竟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等事,也当跟你们父亲说一说。” 说到最后,长公主的语气,竟是以往没有过的凌厉,完全认为管婆子是被人害死的,幕后之人就是甘老夫人和甘夫人,而她们最想害死的,就是兰儿肚子里的孩子。 正巧今日朝廷休沐,侯爷在府中,长公主决定亲自去见侯爷,好好与他谈一谈。 赫云连城想到自己还在母亲这里瞒下了香丸之事,忙拦着母亲道:“还是由孩儿去吧,让兰儿陪母亲说说话儿。” 郁心兰也劝道:“毕竟是夫君亲自去验的管婆子的尸身,夫君说得清楚一些,就让夫君去吧。” 其实,孩子们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因无凭无据,怕侯爷不相信,反而怪我不能容人吧? 长公主轻叹一声,笑容里又是窝心又是伤感,窝心的是,孩子们都这般体贴着她,伤感的是,她这个当娘的人,却无法照拂孩子们,令他们被人谋害。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又劝了几句,长公主才道,“就依你们。若是你父亲不信,我就亲自找他说去。” 为母则强,她素日里的性子是绵软了些,但那也是因为,对那人,她也有着一份愧疚,何况,之前那人没触到她的底线。 “父亲明辨是非,必定会信的。” 赫云连城说完,便告辞了出来,径直去了前院,父亲的书房。 侯爷果然在书房中与几位幕僚商谈政事,见长子来了,便招手让他坐下听一听。他们谈的是梁王躲到哪里去了,前方的钱劲将军,带兵搜遍了梁州,都没发现梁王的身影,梁王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赫云连城便建议道:“不若父亲将黑云骑派出一半,前往梁州寻找梁王。” 便有一位姓葛的幕僚道:“自上回皇上在秋山受惊之后,便调了侯爷的黑云骑随身保卫,要等擒获了梁王之后,才会交还侯爷。毕竟再过十来日,大庆国的使团便要到了,皇上必定会大赐恩宴,还要搭台唱戏,出入皇宫的人数众多,极容易混入刺客。” 侯爷了点了点头,“皇上的安危最重要,捉拿梁王倒在其次。况且城外被大军围困了两月有余,地形都已经被排查过,梁王不可能藏身于山林之中。他自幼锦衣玉食,吃不了什么苦,我们都猜测他应当是易了妆,躲在梁州城的某处宅子内,多等些时日再去捉拿也不迟。”赫云连城连声应“是”,暮僚们见大公子似乎有事要同侯爷商议,便先行退下,小厮和侍卫刨只趣地退出书房。 赫云连城这才抬眸看了父亲一眼,关心地问,“听兰儿说,父亲前晚被针扎了?可有什么伤没?” 侯爷“唔”了一声,自信且傲然地道:“一根针还伤不到我。” 这倒是实话,前晚发觉有异,自是慢慢坐下,那针尖不过才刺破外裳,就被他察觉了,根本就没沾到皮肤。 赫云连城垂下眼帘,淡淡地问:“不知那根针是如何插在软垫上的。”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侯爷面露微笑,“原来你是怀疑这个。”而后又道:“针尖朝上插的。” 赫云连城迅速抬头,父子俩对视一眼,别的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 若真是婢子修补被绣花纹后随手插上的,就应当是针尖朝下,再不差,也应是平行地别在软垫上,而针尖朝上,就可以断定为故意为之的了。赫云连城终于可以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父亲可查了针上喂了什么药没?” 侯爷摇了摇头,“让军中大夫查了,没有什么药。” 昨日到了军营,定远侯便将针交给了军中的随行大夫,让其仔细验出针尖上喂了什么东西。可绣花针实在太小,即使喂了药,份量也极少,想做大量的实验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用这针扎一下小动物,看小动物的状况来判定。 军中有军犬,大夫扎了军犬后,定远侯便使了自己的随身侍卫紧盯着,可一整天下来,都没发现这犬有何不妥之处,照样啃骨头、睡大觉,见到生人吠两声。这也是定远侯最想不通的地方,难道岳母大人只是想让兰儿难受一下? 赫云连城听了父亲的话后,总觉得不对,甘老夫人既然提早知道了兰儿怀孕,又特意安排了这一着,怎么可能不在针上喂药?他思虑良久,也没得出个明确的结论来,便只有向父亲说起了管婆子之事。“原是不该拿这种小事来烦父亲,孩儿也不想仅听一个婆子的片面之词,便与老夫人生了离心,故而打算今日押那管婆子,去松鹤园与甘老夫人对质,昨日特意将其看押在偏院的库房内,没曾想,今日一早,就发觉那管婆子暴毙了。孩儿请来了医仙的得意弟子吴为公子来为管婆子验尸,吴公子说,看上去象暴毙,却也不排除被人灌下了使心动过速的药物,让这婆子气急而亡。” 顿了顿,赫云连城又道:“无论是怎么样死的,孩儿都觉得太过凑巧了些。” 侯爷听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子,心中大感欣慰,连城竟这般沉稳镇定了。 人人都会偏爱长子几分,这个时代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自小侯爷便对赫云连城寄予了浑厚的希望,精力指导他的武艺和兵法,培养他成为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领。只可惜,七年前的秋山之变,让皇上对赫云连城生了疑心,定远侯便是再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不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还不得不对长子不闻不问,免得皇上将秽气撒到全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头上。只是定远侯真没想到,几年的沉寂,不但没让长子消沉,反而令他更加成熟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和睥睨自傲,都被沉稳内敛所取代。就象刚才那一番话,明明没有半点有用的证据,却字字句句都指向了甘老夫人,而且合情合理,就算之前没有过香丸和针扎这两件事,也会令人不由自主地赞同他的观点,不由自主地疑惑。 定远侯想了想,便唤了小僮进来,披上貉皮大氅后,冲赫云连城道:“随我来。” 赫云连城跟在父亲身后,进了二门,直接去了宜安居。宜安居的暖阁里,甘夫人正同儿子儿媳们说笑,忽地听外头丫头道:“给侯爷请安、给大爷请安。” 心中有鬼的人,不免多疑。甘夫人立即想到,侯爷往常这个时候,应当在书房与幕僚们商议朝政,怎么会回内宅里来? 想是想着,甘夫人还是立即下了炕,带着儿子媳妇们迎出去,接了侯爷进来。 定远侯安坐在炕头,手中无意识地把玩青花瓷的茶杯盖,杯中的热气,便随着他手指的转动,而有一阵没一阵地袅袅升起。甘夫人的心,也如同这白蒙蒙的热气一般,飘荡个不停,没个安歇处。待儿子媳妇们都问过了安,几个儿子也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成绩后,定远侯这才将眼抬起来,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炕桌另一头的甘夫人身上,淡然道:“岳母大人也来了近两个月了,铭哥儿怕是要想祖母了,夫人这便安排一下,让岳母大人回甘府,让铭哥儿也好尽尽孝心。” 铭哥儿即是甘夫人的外甥,甘将军唯一的儿子。这话说得圆满,可话里的意思,就是不再让甘老夫人住在侯府了。 甘夫人顿时觉得血往头上涌,冲得头脑晕晕乎乎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快要炸开似的。她想也不想地道:“不行!侯爷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铭哥儿媳妇根本不会照顾人,您答应过让母亲在侯府养老的。她怎么说也是您的岳母,我哥哥都……您为何不能尽孝心!” 提到了甘将军,侯爷不免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一个弹指而已,随后仍是坚持道:“若是甘家无后人了,我这个当女婿的,自然是要尽孝的,可甘家还有铭哥儿,他是个男人,应当承担起赡养祖母的责任。我们可以多送些补品过去,却不能拦了铭哥儿尽孝。” 甘夫人气恼得几乎失去理智,她倒不是非要母亲住在侯府不可,兄长亡故也有十几年了,母亲也瘫了几年了,她若想接母亲过府来住,早就可以提这个要求。年底前将母亲接过来,实在是因为立世子这事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可侯爷一直不表态,两个儿子又处在闲职上,无甚建树,反倒是老大,一会子破了军粮案,一会子护驾有功,连连升职,让她心里十分慌张,这才特意请了母亲过来,母女两想联手对付长公主那房人。甘老夫人也是愿意的,毕竟毕竟甘府如今只有甘铭这一根独苗了,可惜又才能平平,若是二爷和三爷继承侯位,看在甘夫人的面子上,也会对甘府多加照拂。其实甘老夫人回了甘府,一样也可以帮她出主意,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老大跟侯爷一块儿进来的,指不定就是老大在侯爷面前说了母亲什么坏话,才使得侯爷改了主意。 她再三强调,“不行!我不同意!”说着又转面儿子媳妇,寻求同盟,“你们倒是帮你们外祖母说几句话呀。” 二爷和三爷哪里敢与父亲对着干,尴尬地瞥了母亲一眼,咳了几声,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二奶奶和三奶奶就更不必提了,那甘老夫人进府的第二日就给她们俩各塞了两个妾室进来,她们巴不得甘老夫人早些滚蛋。侯爷直盯着甘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不如夫人先去问一问岳母大人的意思,或许岳母大人愿意呢?你去转告一下岳母,那天的针,没扎到我,让她不必挂心。” 此言一出,甘夫人的眼中便闪过一丝慌乱,被定远侯瞧个一清二楚,原本就想着岳母怎么会放根没用的针在软垫上,原来并不是没用,只是军医没验出来而已。 定远侯心中顿时痛了起来,这是他敬爱的妻子啊,却原来背着他,竟作出这等事情,居然想谋害赫云家的后嗣,难道就因为老大不是她生的,老大家的生出来的孩子,就不是赫云家的孩子了么! 定远侯再也不想多大宜安居多留一刻,话也不说一句,站起身便往外走,临走还唤上老大,“靖儿,陪为父去看看你母亲。”赫云连城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向甘夫人施了一礼,便随着父亲走了出去。 赫云策和赫云杰都非常关注此事,待父亲走远,立即追问母亲,“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外祖母做了什么事惹父亲生气了?” 甘夫人气恼道:“外祖母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若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没有用,连个嫡长孙也生不出来,你们外祖母何须如此!” 待二爷三爷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也气得脸红肚子粗的,“哪个要外祖母多事!母亲你明知实情,也不阻拦阻拦,大嫂还不一定是生姐儿还是哥儿,你们就这般急头白脸的,惹父亲发怒。若是父亲以为我们哥俩也参与其中,我们可真是浑身上下张上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辩不明了!母亲你最好一会儿去给父亲道个歉,万万要记得说明儿子可是完全不知情的。” “你们……”甘夫人惊怒交加地瞪着两个儿子,“你们居然还怪起我来了。” 赫云杰的脾气相对柔和一点,缓了语气向甘夫人道:“若只是生个儿子就能得这爵位,那母亲这般作为,倒还真是为了儿子们。可您也明白,这根本不是有没有子嗣就能决定的。咱们要想的,是如何抓到大哥的把柄,让御史弹劾他,而不是这些后宅里的小事。只有失了皇上的庇护,他才无法承爵。” 赫云策附和道:“正是。” 语气虽是柔和,可话里的意思让甘夫人更受不了,和着她忙前忙后的折腾,失了侯爷的信任,儿子们却还觉得她眼界狭小了,没放在大事上头,给他们添了堵! “我怎么生了你们俩这么不孝的东西!给我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甘夫人气得口不择言,赫云策和赫云杰也觉得母亲不可理喻,明明错了还不知悔改,当即随便施了一礼,便携妻子离去,母子三人第一次失了和。赫云策和赫云杰兀自气恼,可二奶奶和三奶奶却很高兴,若甘老夫人被赶回甘府了,她老人家赐下来的两个妾室,也就可以任她俩拿捏了。没办法,女人的眼界只有这么高,外面的世界她们不能参与,朝堂的大事她们无法决定,只有整治小妾打发时间。 相对于宜安居的冷清,宜静居却着实热闹了好些日子,侯爷天天下了朝便去宜静居,弄得甘夫人越来越紧张,她原以为她坚持一阵子,侯爷最终还是会心软的,怎么说,兄长也是为侯爷而死的,就算母亲曾想做些什么,可老大家的不是没事儿吗?难道救命的恩情,也抵不得这点子事吗? 可侯爷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听说长公主的小日子到了,可长公主却作主,安排了几位小妾轮流服侍侯爷。甘夫人再也坐不住,不得不去了一趟松鹤园。 进了大厅,居然瞧见母亲端坐在暖阁的炕上,正厅里摆着十几个箱笼,显然是已经将衣物都收拾好了。甘夫人不由得羞愧难当,“都是女儿没用,竟让母亲这般没脸……” 甘老夫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男人们的眼界与女人不同,你也切莫以为侯爷就是对了死了心了,只要你去服个软,好好哄一哄,自小得来的情份,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取代的。你日后切莫再意气用事,甘家能否光大,还系在你的身上。” 甘氏母女在松鹤园依依惜别,郁心兰却在静思园磨着赫云连城,“你去给父亲说说好话,让甘老夫人留下来吧。明明知道这回的事儿有她的份,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松地就逃脱了呢?若是她回了甘府,咱们想查什么都不方便了,可若是她还留在侯府,必定不会安生,肯定还会想什么法子来折腾,咱们小心一点,必定能有一日来个人赃并获。” 郁心兰到嘴边没说的一句话是,到那时再打发了甘老夫人回甘府,她日后就再也不敢上侯府来折腾了,而甘夫人也必定会失了侯爷的心,对长公主婆婆来说,可是大大的有利。 赫云连城想了想,觉得小妻子的话也颇有道理,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不如守株待兔,静等甘老夫人再次出招。 于是他便去前院书房寻父亲说情。 到了掌灯之前,甘夫人身边的齐妈妈亲自到静思园来回话,“侯爷说今晚在宜安居摆饭,请大爷和大奶奶都过去。” 郁心兰应了一声,忙更衣梳妆,与赫云连城携手,慢慢往宜安居而去。 今日甘夫人见到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格外的热情,竟不顾身份,亲自起身迎了上来,握住郁心兰的手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叫辆马车,这般走过来,若是滑倒了可怎么好,虽说现今雪化了,可晚间地上仍是积了许多薄冰,不可大意啊。” 郁心兰忙柔顺地笑道:“多谢大娘惦记着,有夫君在一旁扶着,不会滑倒的,日后兰儿若是一个人出门,必定会叫车马的。” 侯爷和长公主早已坐在上首,听到她这般说,长公主便嗔怪道:“说什么日后出门,你如今有了身子,可得少出门。” 郁心兰柔顺地应承了,给父亲母亲请了安,赫云连城携着她的手坐到长公主身侧。 二奶奶不禁羡慕道:“大哥大嫂真是恩爱。”她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的,二爷喜欢端着正派官员的架子,从来不会在人前对妻妾们和颜悦色。 郁心兰轻轻地一笑,指着三奶奶道:“那二弟妹你怎么羡慕得完呀?三爷也是个体贴人,对三弟妹可不知有多好。” 三爷的确在人前对妻子温柔体贴至极,好不好,可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三奶奶轻柔一笑,“大嫂莫不是想说,大哥是因为您有了身子,才对您体贴入微的,平时并不是?” 一说话就下套子,她若回答是,难免让人以为连城英雄气短,只知儿女情长;若回答不是,好象对连城这个夫君有何不满似的,当着父亲母亲的面,说丈夫的不是,这样的媳妇,怕是没人喜欢吧。 郁心兰没好气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优雅的淡笑,“瞧弟妹说的,男人们在外为朝廷卖命,为的还不是这个家?若我没有身子,自是应当由我来照料夫君,怎么敢让夫君来照料我呢?” 这话博得了侯爷和长公主、甘夫人一记赞赏的目光,夫妻三人难得同心同意一次,却是为了郁心兰的几句话。 三奶奶面色一僵,没想到大嫂竟会暗指她不贤惠,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随着笑笑,怎么答似乎都不对了。好在三爷还颇有几分眼色,知道妻子若是在父母面前讨不了好,他也没脸面,忙轻声道:“茹儿平日里照顾我,也照顾得十分周到,不过还是要多跟母亲学学。” 一句话将妻子挽救了,还顺带赞美了甘夫人。郁心兰不由得多看了三爷?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6部分阅读 爷一眼,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大男孩有些好色,心里不大看得起他,如今才知自己还是心存偏见了,男人,并不是好色就一定无能的。赫云杰发觉大嫂看过来,忙摆出一抹潇洒俊逸的微笑,完美展示自己的外貌优点。 饭后,侯爷便宣布,因甘老夫人年迈,身体又不好,因而要多在侯府住一阵子。因之前赫云连城已经跟长公主打了底,长公主并没表示出厌恶或是抗拒的模样,让甘夫人狂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长公主在这节骨眼上多事,人家到底有身份在那儿,真要发了话,侯爷也得让三分的。 甘老夫人便这么留了下来,而且变得十分老实,整日里只是叫二奶奶和三奶奶去打打马吊、叶子牌,偶尔到静思园来坐一坐,从不曾空手来,和蔼得仿佛就是郁心兰的亲奶奶。可郁心兰并没少了戒心,在侯爷的关注下,侯府派了一位家生媳妇子和几名粗使婆子去松鹤园服侍甘老夫人,甘老夫人也平心静气地受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月底,大庆国的使团到了,赫云连城和赫云策因参与接待使团的事宜,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长公主怕郁心兰闷,又怕她走来走去的动了胎气,每天都会亲自到静思园去看望媳妇儿。郁心兰知道四爷的婚期将近,便问长公主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 长公主笑道:“我的儿,你好好为靖儿生个大胖小子,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郁心兰小脸一红,心道:我也想生儿子,可以巩固地位嘛,可也得要是儿子才行呐。 正说着,齐妈妈又来到静思园,脸上有几分焦急之色,进了暖阁,扑通一声给长公主跪下,泣声道:“求殿下移驾宜安居一趟,帮帮我们夫人吧。” 长公主拧眉问,“什么事,你好好说。” 齐妈妈沉了沉心神,仔细回话,“年前侯爷不是提出分家吗?当时大老爷是答应了的,侯爷还承诺了分给大老爷四成家产,可大老爷挑剔了无数次,不是说这个田庄是沙土,就是说那个园子不赚钱,弄得这事儿一直没定下来。这不,刚才程夫人又来吵了,说是大老爷毕竟是兄长,又是嫡出的,没得兄长的家产比弟弟少的道理,若不分给他们六成的家产,这个家就不分了,而且府里还得提高他们那边的月例。老奴出来这会子,程夫人正吵着要砸东西呢。” 郁心兰暗暗砸了砸舌,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还看着大老爷和程夫人挺和气的样子,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这就闹开了。长公主是深知程夫人的脾气的,那个女人哪里有半点大家闰秀的风范,吵起架来跟街市上的泼妇一个样儿,甘夫人纵然悍些,却也比不得程夫人没皮没脸。况且这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家事,可不能闹得太大了,让京里的宗亲贵族们看笑话。 当下,长公主便吩咐摆驾,又叮嘱郁心兰好好在园子里呆着,什么也别理会。郁心兰乖巧地应了,回头却使了千荷去打听打听。没多大会子,千荷便回来了,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程夫人的泼悍样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与奶奶听,“西府那边的大爷和二爷不是外放了吗?听说是在靠近梁州城的地段上任职,这回攻破梁州城,两位爷也立了功,前方钱将军请功的折子到了,圣上准了兵部的折子,擢升两爷的官职,还是留京的。所以西府那边觉得自个儿有了底气,想多分些家产。” “可婢子听程夫人手下丫头那话儿的意思,大老爷和程夫人现在压根儿就不想分家,指望着攀着侯府的大树大手大脚花钱呢。奶奶您想呐,那边的大爷、二爷回了京,人事都不熟,上下打点,得多少银钱出手?若是刚分的家产就要变卖,还不如不分,直接伸手到侯爷的衣袋里掏呢。那程夫人扯着嗓门儿大吼,说是二爷和三爷活动官职时,花了公中许多银子,凭什么他们荣爷和琏爷却要花自己的银子。” 郁心兰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大老爷的两个儿子,赫云荣和赫云琏,放了三年外任,如今回了京,若想在官场混得好,必须上下打点的,这钱花出去,可就不是个数了。 难怪狮子大张口,要六成的家产,却不想想,大老爷又没继承爵位,凭什么分大头。 宜安居那边一直闹到掌灯时分,听说最后是侯爷松了口,答应待荣爷和琏爷在京中的根基稳了后,再谈分家之事,上下打点的费用,从公中支取就是,程夫人这才满意离去。 郁心兰不禁摇头,因想着要分家了,西府那边这几个月的薪晌都没交到公中,自己在府中开了灶火,可如今又成了一家人,吃穿用度都放在一起,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烦了。 果然,她的预感成真了。第二天,程夫人便上静思园来看她,笑吟吟地道:“哎呀,大侄媳妇,你怀了身子,我这是昨个儿才知道,可怜见的,自打准备分府,甘夫人竟连赏银都不往我们那边发了。若不然,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会来恭贺一声了。” 说着,大大方方地在炕头坐下,很有主人气派地吩咐锦儿,“将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叶给我沏一壶来,次一点我可不要,传出去以为大侄媳妇多不待见我这个伯母呢。你说是不是,大侄媳妇?” 郁心兰柔顺地笑,“自然,大伯母难得来静思园一回,兰儿自是应当好生伺候才是。” 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如今不要你伺候我了,你有了身子,待日后再说罢。”作势摆了摆手,很大方地免了郁心兰亲自为她奉茶。郁心兰也不过就是装个样子,顺势扶着紫菱的手,在炕桌另一头坐下。锦儿奉上了雨前龙井,还有宫里赐的果子点心。 程夫人眼睛一亮,“这是玫瑰玉容糕吧?” 程夫人倒还有几分眼力,知道这是皇后最爱的糕点,材料难寻,极难制成,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其他的妃子都尝不到。所以当下也不客气,左右开弓,一手取了一块,放嘴里塞。 郁心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叫大家闺秀?听说程夫人的父亲,以前可是太子太傅,正一品的高官,当年是看中大老爷是嫡长子,极有可能继承侯位,才将女儿许给大老爷的。可瞧她这副吃相,哪里有半点气质! 程夫人一人将小碟子里的四块糕都吃完了,这才满意地品了口茶,挥手让丫头们都退出去,摆出非常亲切的笑容道:“大侄媳妇,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的,关于策儿和杰儿的。” 郁心兰眉毛一挑,眼中满是惶恐,“大伯母,若是秘密,还是不要告诉兰儿吧,这事若是与二爷三爷有关,还是直接去告诉他们的为好。”实在不想跟程夫人扯上什么关系。 程夫人打定了主意,哪容郁心兰拒绝,当即便嗔怪道:“你还不相信大伯母么?大伯母是看你是个心善的,没二侄媳妇那般傲气,又没三侄媳妇那般假惺惺,特意来告诉你。你不听也得听,听了,对你只有好处。” 说着,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当初二侄媳妇生的怀哥儿,可是被三侄媳妇的娘家人害死的,那天花病,是他们想法子让怀哥儿染上的。我手头有证据,你若有胆子去告诉侯爷,我就交给你,保证你能讨个好,而且啊,还除了一个承爵的心腹之患。” 郁心兰听得心中一动,当初她让佟孝去查问过京城出天花的情况,就是怀疑怀哥儿的天花出得古怪。有些事情的确是仿佛指向了三奶奶,可却没有证据。只是……“大伯母若是有证据,可以直接去告诉父亲呀,父亲必定会感激您的。或者告诉二爷和二弟妹也成。” 程夫人脸色变了变,心里暗骂,这个没出息的,这种好事还往外推。可郁心兰却知道程夫人打的什么算盘,这事儿过去已经有一年多了,此时再翻出来,一是怀哥儿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二是这种丑闻不能让旁人知晓,自己去告了状,只怕侯爷和二爷两口子对自己都生出膈应,三是程夫人说是三奶奶的娘家人干的,三奶奶的娘家人流放的流放,削职的削职,还能怎么样?没得让三奶奶还恨上了她。 程夫人此时提出给证据,定没打好主意,这摆明了是想搅得侯府不得安生。侯府不安生了,对他们西府有什么好处? 郁心兰不接这话儿,一个劲往外推,程夫人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拂袖而去。 郁心兰的眸光暗了暗,使了千荷多找侯府里的老婆子,打听一下大老爷和侯爷小时的事情。 下午时,千荷从西府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回荣爷立的功不小,皇上还曾诏见了大老爷,大大地赞赏了一番。 郁心兰心里一动,忙问紫菱,“你可知这侯爵之位,有哪些人可以继承?” 紫菱想了想道“按照律法来说,只要是赫云家的直系子弟,都有资格。” 这么说,大老爷家的两个儿子也有一定的继承权了。荣爷又得了皇上赏识,难怪大老爷他们不肯分府了,要死拽着这“直系亲属”四个字,好分一杯羹。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好象总想把事情往混乱里拽似的。 她想了想,分析不出个结果,索性雕着香木珠子,等赫云连城回来再问。 可今天赫云连城直到子时才回来,郁心兰早就睡下了,朦胧间觉得被子里钻进个人来,将她温柔地抱在怀中,于是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回得这么晚?” 赫云连城“嗯”了一声,说了几句话,郁心兰当时没听清,迷糊着呢。第二日清早起来,才真正意识到,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连城,“你是说,运来死了?”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是,昨晚我带兵巡街,让运来去给我买份德意楼的卤猪手带给你吃,哪知他中途想去茅厕,然后就窜出一名杀手,将他杀了。”说着,他的眸光暗了暗,“对方亦是高手,黄奇阻拦不及,后来也没追上。……杀手带了烟雾弹。” 郁心兰怔了怔,“杀了?就算对方知道我们在怀疑运来,也没必要杀啊。” 赫云连城道:“应当是怕我们审问。其实,父亲属下专司审讯的人已经暗中查问过他了,并没问什么来,运来是跟个黑衣人接触的,只知自己办好这事儿,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可以赎回卖身契,开家小店,过上好日子。 不过,他们这般派人来杀他,应当是怕他无意中见过那人的样子。而且,那名杀手是特训过的,黄奇说,看身形的招式,倒是与王丞相的青衣卫有几分相似。” 郁心兰瞬间睁大眼睛,“怎么会扯上王丞相?”她真正想问的是,王丞相管连城生不生孩子干什么,堂堂一朝丞相,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吧!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黄奇只是说象,并未肯定。但那人的身手若是高于黄奇,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也必定不是大娘干的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甘夫人给她下了药,就没必要再去给连城下药。而二奶奶和三奶奶,应当也干不出来这事儿,女人一般都只会从女人这儿下手。两人没想出结果,却没想到,侯爷派出搜运来家的人,倒是得了一条线索。运来可能也怕被杀人灭口,将自己与那名黑衣人接触的地点和时间,以及那人说话的语气和特点等,都记录了下来。几番对比后,目标人物竟直指向岑寂。 岑寂,此人是忠义伯府的大管家,淑妃娘娘父亲的心腹。 妾本庶出 第一百零六章 赫云连城告诉郁心兰,“岑寂这人有个特点,说话之前喜欢先‘那那’两声。” 这个郁心兰倒是知道,在上回参加岑柔的及笄礼时,就听那些无聊的贵妇们笑话过,岑管家跟主子回话也是这样,“那那,回老爷话……” 郁心兰当时就疑惑了,“这事儿我不知怎么会牵扯到淑妃娘娘家去,可就算是忠义伯真要对付咱们,也不会派出这么个有特色的人吧?” 人一旦有了特色,就容易被人记住,从而成为目标。唯有最普通的人,没有任何特色,丢人群里就淹没的那种人,才不容易被人辨认出来,这也是挑选暗卫的一大要素。 赫云连城真没想到小妻子竟然也懂这些,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明亮了,原本只是告诉她几句,让她知晓一点情况而已,现在倒是有心将事情合盘托出了。 “父亲和我也如此怀疑,怕是有人要将事恃引到忠义伯岑坤的头上。淑妃娘娘曾经为了你三姐和王夫人为难过你,或许他们以为我们会相信。若是如此,就只能说明,他希望我们不要与十二皇子联手。我和父亲猜测,如此行事的,多半是十三皇子的人,而十三皇子现在虽未成亲,但婚期将近,因而父亲猜测,杀运来一事,极有可能是王丞相的手笔。但诱逼运来放香丸的黑衣人,却不一定是王丞相派出的。运来记录的日期,那名黑衣人是在我婚前,就去找了他……。” 郁心兰心中一动,婚前就开始逼运来下药的人,应当是不希望连城有孩子才对,这跟王丞相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再怎么说,也应当是自家几个亲戚才对。她想了想道:“大伯父又不想分家了,你知道这事吧?” 赫云连城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闹得这么大,当然知道。” “是不是不分家,大伯父家的荣哥和琏哥也有爵位的继承权?” 赫云连城眸光动了动,“按律法来说是有,可父亲有五个嫡子,再怎么样,挑人也不会挑到那一房去。” 郁心兰想了想道:“就怕有人不是这么想。”若是将这边几个嫡子的名声都弄臭了,那边就有希望了。 这倒也是,赫云连城反正对爵位没兴趣,便说话让她安心,“父亲已派出亲卫在城中搜寻那名黑衣人的行踪,只要他曾出现过,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此事你也不必再忧心了,父亲让周总管从家生子中再选一人做我的长随,日后我也会让贺尘和黄奇跟紧一点,凡事谨慎一些,不会再出岔子。” 郁心兰明白地点点头,又与赫云连城聊了几句,突然发觉今日时辰不早,“怎么还不去上朝?” 赫云连城道:“大庆国使臣已经朝拜完陛下,最近这段时间,主要是陪他们在京城玩一玩乐一乐,不必上朝,一会子我直接去官驿。皇上晚上应当会赐恩宴,我不会回府用饭。” 小夫妻又聊了一会儿,一同用过早饭,赫云连城这才走了,郁心兰追送到门口,目送他走远,这才回屋休息。 其实真没什么休息的,自公开怀孕后,这几天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实在是精神好得很,非常想出去走一走。明天就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了,京城地处北方,春季来得迟些,但现今土壤也已解了冻,小花园里万紫千红了,只是昨天才下过雨,丫头们又怕地滑,又怕着凉的,死活拦着她,不让她迈出静思园一步。 哪有那么娇贵!郁心兰不免哀叹,自打她穿到这副身体里以后,就没有中断过身体锻炼,自问体质绝对比一般的贵妇人要好得多,再加上温氏那柔弱的身子骨,连摔几跤都没将孩子摔下来,郁心兰坚信自已也是这种不易滑胎的体质。 正无聊着,锦儿走进来,打发了旁人出去,凑在郁心兰耳边嘀咕几句,“千雪又看到静念园的弯月拉了小茜,去避风堂的廊下做针线。这已经是第七回了,府里头知道您怀了身子这才几天呐。若是算上打饭食,或者办差儿途中遇上闲聊几句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郁心兰笑睇她一眼,“这你都记了数。” 心下却也明白,二奶奶怕是有什么动作了。 锦儿急得直跺脚,“我的奶奶,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呀,二奶奶和三奶奶这阵子跑得多勤,每天都不知往身上倒多少香露,连甘老夫人都成天擦得喷喷香,摆明了就是怕您生嫡孙呢。” 紫菱也在一旁道:“可不是,虽说那香露闻一闻没事,可也万不可大意了。大奶奶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的确是要早做防范,不过自己心里有什么盘算,却也不能随意便告诉了这几个心腹,倒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这里与现代不同,当主子的必须要有威严,不能让下人们随意便能猜透自己的想法,否则,心腹们忠心是忠心,却不会如何敬畏自己。 郁心兰又悠闲地捏起香木珠子,雕起花来,嘴里随意地应着,“我心里有数,你们只管盯紧了小茜就是,有什么不妥的马上回报给我。对了,把巧儿叫进来,我有话问她。” 这孩子也该用一用了。 不一会儿,巧儿乖乖巧巧地进来了,端端正正纳了个万福,“大奶奶安好。” 然后垂首而立,双手放在裙边,指尖却并不是自然地弯曲,而是刻意地收着,想是察觉出了今日有什么不同,所以心情紧张。 郁心兰却没说话,下炕趿鞋。巧儿忙上前蹲下,细心地帮大奶奶提上鞋帮子,又恭谨地退到一旁。郁心兰示意她跟上,然后扶着紫菱的手径直进穿过隔间,进了寝房。 寝房相对而言要安静得多,门窗也厚实一些,在里面小声说话,不容易被外人听见。 郁心兰坐到罗汉床上,往引枕上一靠,却只是轻轻地品茗,一句话也不说,神色间开朗柔和,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紫菱也垂着头不说话,锦儿带关上房门,守在门外,这样安静得能听到自已心跳声的气氛,令巧儿愈发的紧张。 郁心兰慢慢喝完了一杯茶,又吃了几片切好的果子和一小碗燕窝,这才轻轻抬了眸。 那眸光一扫过来,让巧儿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脊背,小手将拳儿攥得更紧。 “你真不知那药沫是什么吗?若是我真睡在那些药沫上,只怕这辈子都无法生儿育女了呢。你还真是会帮人呐。” 听到大奶奶如此问,巧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地日担心、夜担忧的,就是怕那些药沫不是什么暂时避胎的药,而绝子药,却不曾想,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即骇得扑通一声跪下,呯呯呯地连磕响头,嘴里下意识地告饶,“婢子真的不知,求奶奶恕命。” 郁心兰看向罗汉床旁高几上的玉石小插屏,沉吟了片刻才道:“虽说我如今已经有了身子,可你这种行为,却仍是不可饶恕。” 说着瞧了紫菱一眼。 紫菱立时会意,恨声骂道:“你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却帮着外人算计奶奶,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这是背主。你真以为奶奶若是没有身子,便会让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给大爷生儿育女吗?侯爷和长公主殿下会允许你这种出身卓贱的婢子,为大爷诞下庶长子吗?便是要生庶长子,以侯府的地位,随意娶个官家小姐来当贵妾便是了,便是轮一百年,也轮不到你的头上。” “你或讦也早算好了退路,三奶奶必是应承过你,若是大爷不愿要你,也将你要来给三爷是不是?你就不想想,你日后真的投靠到了三奶奶那边,你以为三奶奶会重用你这种背主的奴才吗?三奶奶就不会想,你能背一次主,就不会背两次主吗?” 这番话,说得巧儿冷汗涟涟,连冬荷悄悄告诉她的,关于三奶奶给的允诺,大奶奶都知道了,她哪里还有退路? 当下,唯有向大奶奶表白死忠之心,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是婢子一时糊涂,这几日冬荷又来找过婢子几次,婢子都拒绝不见。婢子是真心悔过了,求大奶奶饶了婢子这一回,留婢子一条性命吧。婢子愿为大奶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口。” 郁心兰仍没应她的话,只是反问,“冬荷近日又来找过你?” 巧儿忙回道:“是,婢子不敢再到院外行走,冬荷悄悄使了人来唤过婢子几次,婢子都以差使多为由,推拒了。” 郁心兰盯着她问,“那你为何不直接说,你不愿同她交往呢?” 巧儿心中一喜,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忙回道:“婢子怕她又是来帮三奶奶传话的,或许日后奶奶用得着婢子去打听一二,故而没有直接拒了她。” 郁心兰暗自点了点头,她之所以愿意用巧儿而不是小茜,就是因为巧儿有头脑,比小茜那个没脑子的花痴强上百倍。 巧儿也是个机灵的,见大奶奶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可信度,忙又表白了一番忠心,捶胸叩首,泪如雨下。 若只是听巧儿所言,郁心兰还不见得会相信,不过她晾了巧儿一个月余,又几次让锦儿和紫菱、安妈妈敲打,这段时间以来,巧儿的表现,也的确是中规中矩,合了她的心意。 待巧儿的忠心表白得再无词汇,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的时候,紫菱适时地“求情”,“大奶奶,您愿听婢子几句话么?” 郁心兰自是将这做老好人的机会交给紫菱,略略蹙眉道:“你说吧,我且听听。” 紫菱忙道:“其实巧儿也是逼不得已,她家中还有年迈的祖母要赡养,老子瘫痪在床,老子娘要照顾两人,忙得脚不沾地,下面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只有兄长一人外出打些零工赚钱,我听人说,巧儿每月的月例银子,寄了大部分给家里,可光是药钱,这银子都不够使的。这回巧儿犯的事,的确是杖毙都嫌轻了。可若是处置巧儿,便是饶她一命,将她发卖到外地,她一家几口,只怕都会饿死。您素来是个心善的,这次好歹没有酿成大祸,您就行行好,饶了她这一次成不成?” 巧儿的眼中顿时闪现希塑之光,却又不敢过着痕迹,怕被大奶奶看了不喜,忙垂了头,整个人都紧张得抖了起来。 郁心兰瞧在眼里,心中又更肯定了几分,噗嗤一笑,娇媚地横了紫菱一眼,“照你这般说,岂不是一点也不罚她了?那我日后还如何处置旁的犯了错的奴婢?” 紫菱又给大奶奶添上茶水,殷勤地笑道:“巧儿这事不是只有大奶妈和婢子、安妈妈知道吗?院子里其他人是不知的,并不会影响奶奶的威信。至于巧儿这错,也并不是说揭过不提了,先记在这儿,且她日后的表现,若是再敢犯事,那就两罪并罚,直接打了板子,喂上哑药,割了脸,卖到窑子里去。” 割了脸又喂了哑药的女子,被卖到窑子里,只有当最下等的妓子的份,那可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巧儿吓得打了个哆嗦,但也知道紫菱说起,她犯的错只有几人知道,这是在敲打她。表示日后她若是表现得好,依然还会是静思园的一等丫头,在小丫头面前不会失了体面。巧儿忙磕头道:“求大奶妈大人大量,给婢子一次改过的机会,婢子愿意戴罪立功。” 郁心兰这才显出几分兴致,挑了挑眉问,“你倒是说说,如何戴罪立功?” 巧儿早就盘算过的,只大奶奶问起,忙详细地道:“这几日甘老夫人和二奶奶、三奶奶时常到静思园来小坐,婢子觉得,她们意图不轨,只怕两位奶奶都不愿意奶奶您诞下嫡长子呢。婢子愿去套套冬荷的口风,看看三奶奶有什么计谋没。另外,小茜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属的,婢子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也可以去套套她的话儿。” 郁心兰“唔”了一声,“若是你能办好这件事儿,我再考虑考虑免不免你的错吧。” 巧儿心下大喜,忙又磕了一个头,“婢子必定会为奶奶办好差,护得奶奶周全。” 郁心兰和紫菱主仆两个如此一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终将巧儿的忠心收入了怀中。 主仆三人在寝房里说话的当儿,二奶奶和三奶奶又联袂来了,小茜过来传话,郁心兰收拾了一下,扶着紫菱的手步入暖阁。 三奶奶原是坐在炕边的靠椅上,见大嫂进来,忙迎上去,殷勤地扶了大嫂的手,嘴里笑道:“今个儿府里收到仁王府的请柬,明日,仁王府办宴会,诸咱们阖府光临,想着大嫂身子金贵,母亲特意让我俩来告诉大嫂一声。” 郁心兰微扬了眉问,“怎么?母亲是想让我也去参加么?” 三奶奶道:“自然。一来仁王殿下是您的三姐夫,二来,这回仁王宴请的是大庆国的使臣,父亲母亲二娘和几位爷也要参加的。有大爷在,又有母亲和二娘照拂着,大嫂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说着笑道:“怀了身子,也不一定要窝在屋里才好,如今已是入春,风光明媚,不如多到花园散散心,心情好了,胎儿自然生得俊。” 这话听不出几分真假来。不过如果来去的路上与长公主婆婆同车,到了仁王府就不怕了。仁王还求着连城相助呢,必定会小心照顾她。 妯娌三人依次坐下,锦儿往手炉里新添了一块银霜炭,盖好盖儿,放到大奶奶怀里。虽已开春,但天气仍是寒冷,院子里早换了火盆,不烧地龙了,火盆到底不比地龙暖和,多加几个又怕大奶奶觉得气闷,所以手炉是离不了的。 几位奶奶便聊起了闲天。二奶奶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回大庆国使臣前来,所为何事?” 郁心兰和三奶奶便都看向她,满足了二奶奶的八卦分享欲,“他们想为他们的三皇子殿下,求娶一位公主。” 看到郁心兰的眼中流露出讶异之色,二奶奶十分得意,因为大庆国的使臣还没提出明确的要求,这是她夫君无意间得知的消息。“大约过几日就会向皇上递表请求了。其实他们无缘无故地跑来玥国,想也知道是有所求的,要不然,为何皇上会令几位王爷设宴款待使臣,又让京中的名门望族都携女参加呢。皇上也想结这一门亲事呢。” 大庆国的国力并不输于玥国,玥国的公主嫁过去并不吃亏,若是两国能联姻,自是能让边境安宁数十年,不失为上上之策。 不过,为什么要京中的名门望族都携女参加?这可就怪了,皇上明明还有好几位未出阁的公主呢,比如最受宠的明华公主。 三奶奶倒是想得深远,“我听说大庆国君也未立储,几位成年皇子争得很厉害,这位三皇子是宠妃所生,极得大庆国群信任,却不是嫡皇子。恐怕求娶我国公主,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吧。” 也就是说,这三皇子日后还不一定会怎么样,若是继承了皇位,和亲的公主就有可能贵为皇后,再不次,也是个贵妇;或若是三皇子没能继承皇位,那可就麻烦了,圈养、软禁,甚至是流放,什么都有可能。 可现今的大庆国国君已经老迈,就是结姻盟,也不会选老国君,所以皇上唯有从宗亲贵族的女儿中挑人,赐个公主的名号,即使将来有了什么闪失,皇上一不会心疼,二不会对两国的邦交产生什么影响。 到底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这话儿听过自然就忘。 赫云连城从官驿回府的途中,正路过百宝堂,这是京城中最有盛名的首饰店,还负责供应宫中贵人们的首饰。他忽地想起自己成亲大半年了,只给过小妻子一匣子私房银子,却从未给妻子买过什么首饰。于是兴致勃勃地停了马,潇洒地步入店中。 贺尘和黄奇自是紧随其后,心中却暗暗讶异,主子不是最讨厌看这类东西的吗?旁的贵勋子弟,若是想送妻妾什么首饰,只是吩咐一声,让首饰店的人将上好的货品带到府中,让妻妾们自行挑选,他负责付钱,就算是送了。况且男人若是仔细挑选首饰,难免让人觉得娘娘腔,难道主子打算亲自给少夫人挑选吗? 赫云连城还真就是打算自己给妻子挑一个应心的首饰。 当掌柜的人眼光都是非常毒辣的,赫云连城今日虽没穿朝服,但亦穿的是极贵的缎子,再加上那张绝俊的容颜和通身的气质,掌拒立即认出了来人。殷勤地笑道:“不知赫云大爷想要点什么?” “把你们最好的首饰拿出来。” “好的,请大爷上楼上雅间。”掌柜躬身请赫云连城上楼,又亲自奉了茶,从库中取出了几样镇店之宝。 赫云连城一眼就看中了一只蝴蝶簪子,银白色的蝴蝶,腹部镶了至少百来颗各色宝石,翅膀薄如纱幔,两根触须十分纤细,轻轻一动,就颤动不止,翅膀上也镶了几颗小粉钻,在阳光之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掌拒的忙介绍道:“这只蝴蝶簪子是赤金镀银的,虽然用便宜的材料镀金的极少,可这样镀上银光后,便没有金光的俗气。这些宝石虽小,可颗颗都是上品,没有半点瑕疵。” 赫云连城满意地点头,“就要这个,东西我先带走,你去定远侯府,会有人付银子。” 他竟连价都不问。掌柜的当然也不怕他赖帐,当即将装蝴蝶簪的匣子合上,双手呈给他。 赫云连城边下楼,还边打开匣子欣赏,心里只想着小妻子见到这只簪子时,是不是会开心,却没注意到三楼的楼梯口,有人轻声地唤他。 第二日去仁王府赴宴,郁心兰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遍地撒金的妆花褙子,下配鹅黄|色大宠边百子裙,头梳时下最流行的双烟髻,用上了那只瑚蝶簪,然后就只在额间饰了一串额坠,耳后一对明月珰。打扮得喜气洋洋,又透出几分典雅与灵动,非常附和她现在准妈妈的身份。坐在马车里后,郁心兰才知道,原来这回挑选和亲公主的差事,皇上着落给刘贵妃和德妃两位娘娘,于是仁王请宴之后,庄郡王就会跟着请宴。 因是特意请刘贵妃相看各府美女的,所以仁王在外院待客,而刘贵妃与几位刚刚封王的皇子们,则在内院正房正厅,招待女眷们。 各府的夫人带了未出阁的女儿们到达仁王府后,便会携女去正厅给刘贵妃请安。 刘贵妃得了这么一件极露脸的差使,自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不但要看各府美女的容貌,连衣着品味、举止言行、品性气质,都要一一考察。 可一场宴会下来,顶多就是一整天的时间,这么多的闺秀,刘贵妃哪里能挑得过来。不过就是先将有名气的闺秀们聚在自已身边,仔细观察罢了。 安王妃带着荣琳郡主也来参加宴会,自是坐在刘贵妃和长公主的身边坐陪。 中午的盛宴过后,使臣们回官驿去了,晚上刘贵妃却留了几位宗亲及其家眷,在仁王府再聚一聚。 二奶奶极八卦地道:“想来是选中了荣琳郡主,叫上其他人,不过是帮衬罢了。” 郁心兰并不赞同,要说容貌,这世间少有女子能与荣琳郡主抗衡,一般人也会认为,她是安王的女儿,皇上本就猜忌这位皇兄,将其女儿远嫁他方,命运未卜,那是一点也不心疼的…… 可是,若是大庆国的三皇子日后登基为帝,那么算不算是无形中帮了安王一把?小小的梁王只不过是在封地盘踞了二十年,就生了谋逆的野心,安王之前就颇有势力,若是再得了大庆国的相助,只怕国内局势会不稳呢。 三妯娌正低声聊着,忠信侯岑夫人忽然过来,有礼地也将郁心兰拉到一边,轻声问,“你夫君负责接待贵客,可有听说,大庆国想与我朝议亲一事?” 昨日似乎还没人知道大庆国使臣请求结姻之事,可今天这传闻就悄悄地传了出去,这自然是各位贵妇们从今日宴会的阵仗中猜测出来的,人老成精啊,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出和亲的事来。 岑夫人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嫡女,今年十四,若要和亲,亦是可能的人选,不由得她不紧张。 因为日后亦是姻亲了,郁心兰也不想说假话骗岑夫人,便安抚地笑,“其实我也听说过,不过不是夫君说的,是席间众夫人说的。便是要和亲,京中的名门闺秀多得去了,有爵位在身的贵勋家中,合适的女儿也不少,夫人实在不必过于担心。” 最为担惊受怕的,应是荣琳郡主才对。她今年及笄,又未许亲,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都是上上品,大庆国的三皇子敢来求亲,应当是打听过玥国各位公主以及贵勋家中的千金的。 到晚宴前还有一段时间,几位夫人便陪着刘贵妃打叶子牌,郁心兰被请到厢房休息。 仁王府的厢房也布置得很豪华,可隔音效果就没那么好了。隔壁本是间空房,郁心兰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却听到了极低的说话声。 一个较成熟的女声道:“我的儿,你可知如今都在传些什么?大庆国三皇子请求与我朝议亲,你可要把握这次机会呀,改日若三皇子登基为帝,你就贵为皇后了。” 然后便听到一道柔软娇糯的声音道:“母亲,孩儿会记住的。” 这声音,十分动听,过耳不忘,可不正是荣琳郡主。 原来安王妃愿意将女儿远嫁,恐怕没打什么好主意。 不一会儿,有宫女来请安王妃,安王妃便叮嘱女儿好生休息休息,一会儿晚宴上好好表现,这才跟着宫女走了。 安静了一小会儿,郁心兰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郡主您嫁给大庆国三皇子也好呀。老奴听说,赫云大少夫人已经怀了身子了,赫云大爷不知多开心呢。便是您能争取到赫云大爷的平妻之位,可嫡子都已经有了,您日后可亏了,还是三皇子好呀。” 荣琳郡主细声细气地道:“还不一定是儿子。”纵然声音里颇有恶意,可听着仍是那么的悦耳。 郁心兰直撇嘴,你没机会的,别挣扎了。 一会之后,荣琳郡主又道:“我总要再争取一下,我与靖哥哥是自小的情分。” 说完,那婆子叹息了一声,那边屋里就再也没了动静。 郁心兰摇了摇头,她有意见的事是,为什么荣琳郡主可以带||乳|母进来服侍,而她不行! 不过长公主将纪嬷嬷派来照顾她,亦是很贴心的。郁心兰轻唤了一声,纪嬷嬷便挑帘进来,服侍着她穿衣,重新梳了发,到花厅等待开席。 晚宴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四五席的样子,刘贵妃道:“都是亲戚,不必讲那些个虚礼,把屏风撤了吧。” 于是膳厅里只有未婚的男女按男女分席,而已经成亲的,则是夫妻并坐在一起,每对夫妻中间空隔一点,让出礼仪的距离。 众人都就座后,荣琳郡主才姗姗来迟。 她一身嫩黄|色的暗纹绣海棠花斜襟褙子,下配一条浅藕色上等云烟罗的百褶裙,真真是袅袅婷婷,如盛放的海棠一般,艳丽与柔弱并存,最能激发男性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她本就生得非常美丽,再这般精心打扮之下,恍若下凡的仙子一般,甫一进膳厅的弯月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她的身上。 赫云连城正在为郁心兰倒茶,一旁的宫女几次想接过这项任务,都被他拒绝了。郁心兰乖巧地任他忙碌,小夫妻不时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 赫云连城乘人不备,低声耳语,“你戴这只簪子非常漂亮。” 郁心兰不由得红了脸,暗掐了他一把,“大清早就说过了,这会子在这说什么。” 荣琳轻轻将目光转了一圈,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已,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只看向身旁的妻子,而他妻子头上那只蝴蝶簪,光芒夺目得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 今天过节哈,虽然晚了点,但还是要恭祝各位亲中秋节快乐! 前两天万更收的月票很多,小菡在此鞠躬至谢!以后到了周末,如果可能的话,小菡会尽量万更的。 另,荐文《童养女》种田,宅斗,穿越小媳妇,傻子小夫郎,虎视眈眈叔叔伯伯一群狼 本文在简介处有链接。作者是网站特意从晋江挖来的哦,故事不错。 妾本庶出 第一百零七章 主桌坐的是长公主、刘贵妃、安王妃、仁王、贤王、庄郡王夫妇、永郡王、泰小王爷、定远侯、甘夫人,赫云家三兄弟带着夫人和平王世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7部分阅读 和平王世子明骏夫妇坐了一桌,几位宗室的子弟坐了一桌,今日来的少女们不少,那一桌没了座位。二奶奶和三奶奶便热情地邀请荣琳郡主,“坐我们这里吧。” 荣琳郡主正有此意,稍稍让了一下,便在二奶奶和赫云彤中间坐下了,这个位置,正与赫云连城面对面。 荣琳郡主柔和有礼地向桌上各位打招呼,一一称呼过去,到了赫云连城这里时,笑容里带上了三分娇俏,“靖哥哥安好、靖嫂子安好。” 赫云连城只是点点头,倒是郁心兰冲荣琳郡主笑了笑,“郡主安好。” 人都到齐了,刘贵妃开了箸,宫女们服侍着各位主子开始用饭。 赫云连城不喜旁人动手,自已用公筷夹了些鸡蓉海参,放在嘴中嚼了嚼,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荣琳郡主立即示意宫女取鸡蓉海参。 赫云连城夹了一筷放在妻子的碗中。郁心兰抬眸朝他一笑,赫云连城的星眸便是一亮,唇角也微微上弯。 顿时,荣琳郡主便觉得,吃在口中的鸡蓉海参,再没了一点味道。 蒜香鲶鱼、珍珠虾、东坡肘子、孜然子排……但凡是赫云连城用过觉得味道不错的,都会为郁心兰的碗中添一份。 全是荤食!郁心兰轻叹,于是回赠一些西湖粉藕、鱼香茄子、香菇烩十锦之类的素菜。 对面的荣琳郡主瞧见,心中一喜,还以为嫂子与靖哥哥多么恩爱,原来连靖哥哥不爱吃素食,都不知道。正想着,却眼睁睁地瞧见,赫云连城将那一小碟素菜全数吃了下去。 荣琳郡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赫云彤唤了她三声,她才听见,忙掩饰地垂眸,端起酒杯,轻笑道:“应是我敬嫂子才对。” 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赫云彤轻笑道:“郡主好酒量。” 荣琳郡主羞涩地垂首,“哪里。” 身后服侍的宫女忙将酒杯添满。 抬眸见明骏望了过来,荣琳郡主便双手端杯,向明骏敬了一杯,然后依次向赫云策夫妇、赫云杰夫妇敬了酒。 她再次示意宫女满杯,赫云彤拿湿帕沾了沾嘴角,轻笑道:“你靖嫂子有了身子,可不能喝酒,你靖哥哥要照顾靖嫂子,也不会喝了,他俩的就免了吧。” 荣琳郡主柔柔地笑了笑,柔声道:“若这般,可不是失了礼么?” 赫云彤笑着睇了那两个人一眼,嘴里悄声道:“只怕你去打扰了他们,才是失了礼呢。” 暗示的意味极浓。 荣琳郡主知道赫云彤是个泼悍的,堂堂的平王世子,竟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妾室了。可是,难道你不喜欢自已的丈夫身边有旁的女人,就要管着我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么? 再微微抬眼扫一圈四周,隔一桌的宗室世子、公子们,哪一个不是悄悄地拿眼睃她? 只除了一个人。 荣琳郡主暗暗握了握拳,端起酒杯,袅袅婷婷地站起身,绕过半张桌面,来到赫云连城身旁,娇声道:“靖哥哥,靖嫂子,荣琳敬你们一杯。” 赫云连城抬眸看了她一眼,先回身扶着妻子站起来,才与妻子一同举杯,“多谢。” 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扶着妻子的手坐下。 若是不加上嫂子两个字,只怕他都不会理会我吧?荣琳郡主再也忍不住,一汪眼泪盈满了大大的鹿眼,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却瞄到了两人不小心露出来的内衣袖边……竟连花纹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话,都被这兰花滚边纹给噎在了嗓子眼,她到底出身皇族,有几分傲气,当下忙低了头,退回自己的座位。 赫云连城根本没看见,郁心兰看见了也不说。赫云彤瞧在眼里,也不去安慰,心里并不怎么同情她,之前她已经尽了告知之责,还要不自量力,那她也没办法了。 在家宴上,赫云二爷三爷早看惯了这两夫妻的作派,倒没露出半分讶色,只有三爷心里对大哥居然视荣琳这等绝色如无物,表示了一下不可理解。 守在赫云连城身后的小宫女脸色有些僵硬,天知道她为了争在赫云连城大爷身后服侍的位置,踩伤了多少人的脚,才抢到的?为的不就是让这个天神般俊美的男子,能瞧上自已一眼么。可人家根本不用她动手。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相互间敬酒的也开始多了。本就都是些皇族宗亲,相互之间都是极熟的,刘贵妃又说了,今日不拘着大家,年轻一辈的人,便开始玩闹起来。 仁王明子信端着一杯酒,径直走到赫云连城身边,面含微笑,“此番保护使团安仝,还有劳连城了,小王敬你一杯。” 赫云连城也端杯站了起来,连道:“这是微臣的职责。” 两人碰杯对饮。 明子信继续道:“从姑姑那边说,小王当叫你一声表兄,以后还会是连襟,日后要多多走动走动才是,嫂夫人和玫儿也可以叙叙姐妹之情。” 难道他不知道我们姐妹的关系是什么样儿? 郁心兰陪在赫云连城身边,垂了眼帘,一言不发。 贤王明子期刺溜就过来了,“表哥,今天你无论如何要陪我多喝几杯。若不是依,我就再也不请你去醉乡楼赏歌舞了。” 如今郁心兰也知道了,这醉乡楼就是京中档次最高的青楼。赫云连城尴尬地瞥了一眼小妻子,明明只是被这死小子强拉硬拽地拖去看过一次歌舞,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仿佛他天天在醉乡楼醉生梦死似的。 明子信看着两人之间的亲昵,仿佛有些吃味,插嘴笑道:“上回小王要称你表兄,你却推说君臣有别,可十四弟却能这般叫。” 既然是要叫表哥,就不应当自称小王。当然,自称小王听起来比本王谦逊多了,要不然朝臣们怎么会赞仁王宽厚谦和呢。 赫云连城饮了杯中酒,一言不发。明子期笑道:“十二哥可是嫉妒我?这也不能怪表哥,十二哥天生贵气,表哥自然是不敢与兄弟相称的。” 明子信连道:“哪里哪里,我最爱与幕僚下属们打成一片,平素也从不以势压人。” 明子期笑得更纯净更无邪了,“京中谁不知道十二哥你礼贤下士呀。” 明子信含笑谦虚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已的座位坐下。 郁心兰的眼中不禁划过一丝轻嘲,人人都说仁王礼贤下士,可礼贤下士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将自己摆在主子的高位上,俯瞰众生。只有象明子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拿自己当皇子来看。 那厢泰小王爷正与明子信低语,“或许先说服贤王相助,他也就跟过来了。” 明子信抬眸看了一眼正与郁心兰说笑的明子期,心中也颇为赞同这句话,好在,他与十四弟从来没有红过脸。 场面正热闹着,一名太监急匆匆地小跑步进来,跪倒禀道:“请贵妃娘娘速速回宫,淑妃娘娘小产了,皇上传您问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算起来,淑妃娘娘现在应当快七个月的身孕了,忽然就小产了,皇上还要传刘贵妃问话,这深层的含义,不得不令人侧目深思了。 刘贵妃急忙返宫,众人不敢再笑闹,恭送了刘贵妃的仪仗之后,也就各自回府。 定远侯和赫云连城今日都喝得比较多,于是两人改乘了马车。赫云连城与母亲和妻子同乘,定远侯则与甘夫人一辆车,赫云慧十分识趣地上了后面本是给大丫头们准备的马车。 甘夫人见侯爷脸颊微红,唇角含笑,想到今日策儿才得了皇上的赞许,想是夫君心里也高兴,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她揽过侯爷的肩,让侯爷将头靠在自已腿上,边轻轻为他按着太阳|岤,边道:“不知侯爷刚才注意了没有,我瞧着啊,荣琳郡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靖儿。” 其实她一整晚都在服侍侯爷,哪里注意到了这些个,这话儿是三奶奶告诉她的。 侯爷闻言微蹙了蹙眉,“这话也是能说得的,没得坏了荣琳的闺誉。” 甘夫人轻笑,“我是那般没分寸的人么?这话自然只是在您面前说一说。”顿了顿,见侯爷没什么反感的样子,又接着道:“说起来,咱们府上以前跟安王府多亲近呐,孩子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我看着,荣琳的确是对靖儿有那么几分意思。若是荣琳愿意,给靖儿当个平妻也不错,荣琳这孩子柔顺乖巧,生得又美,跟靖儿最配,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不论男女,担保都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最重要的是,皇上猜忌安王,若是老大娶了荣琳郡主,这爵位也就别想沾了。 定远侯眼都没睁地道,“堂堂一介郡主,怎么会轻易来当平妻?” 甘夫人深知话不能一下子全说完,便转了话题道:“老二有了妾室,老三有了通房,可老大却只有兰丫头一个人服侍着,若是平时还好,可现在兰丫头有了身子,妹妹怎么也不提醒兰丫头,让兰丫头给老大准备个通房丫头?等到兰丫头坐完月子,至少也得十多个月,可别让老大憋坏了身子。” 完全是一副替赫云连城担忧的慈母口吻。 定远侯道,“清容应当提过吧?”他似乎记得有一天去宜静居时,柯嬷嬷正与清容商量这事儿。 甘夫人立即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可能是提过吧。您也知道妹妹那性子,和软得就不象个皇家人,怕是兰丫头阳奉阴违了吧。毕竟做女人的,都希望自己丈夫身边的人越少越好。” 定远侯听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素来不关心这类事恃,于是便道:“你改明儿帮着劝一劝老大家的便是了,也不必勉强,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成。” 对定远侯来说,有妾室也可,没妾室也可,但通房丫头却是少不了的,他以往行军打仗时,不能带妻妾同行,身边就是两个通房丫头服侍着,身为男人,有一些需要必须解决,否则不单是对身体不好,性情也会跟着急躁,他是深有体会的。不过,他并不喜欢勉强人,老大家的就算有点子私心,只要老大没意见,他就没意见。 可甘夫人却不这么认为,自然就拿着侯爷这句话,当成了令箭。 第二天一早,处理完府中的事务,她便差了人去请大奶奶。 郁心兰深感莫明其妙,面上还是恭谨地笑道:“你先回去禀报大娘,说我换了衣服,马上过来。” 那人福了福退了出去,紫菱忙带着锦儿芜儿上来给大奶奶更衣。 郁心兰却道,“不急,让千荷先去打听打听。”她是孕妇,要更衣,还要吃补品,动作慢一点,甘夫人也挑不出理来。 千荷得了令,一溜烟的跑了,两盏茶后又转回来,喘着气道:“没……没……打听出什么事……不……不过,一早,齐妈妈就去后栏院里挑人,带了两个俊俏的小丫头去了宜安居。” 两个俊俏的小丫头?郁心兰挑了挑眉。 后栏院是侯府后巷子里的三个院落之一,是给侯府的家生子们住的小平房。 紫菱听了,疑惑道:“每个院子里的人手都是有定额的,甘夫人那里难道配了丫头出去了?可没听人说呀。” 甘夫人身边的红缨红箭都有十八岁了,按说到了配人的年纪,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一些的为好。 郁心兰挥手让旁人都退下去,独留下了锦儿。锦儿细心地帮郁心兰理好了头发簪子上的穗子,细声问,“奶奶可是有何吩咐?” 郁心兰抬眼看着她笑,“我记得锦儿正好比我大了一岁半,八月初六便要十八岁了……” 锦儿道:“奶奶是不是在想您自已的生辰?” 每年的二月初六是郁心兰的生辰,可今年的那一天,侯府正忙乱成一团,郁心兰便没提过生辰的事儿,大爷倒是记得,可那天在军营一直忙到半夜才回……锦儿以为大奶奶是觉得遗憾,便道:“明日的上巳节,不如给奶奶补桌酒席?” 郁心兰意味深长地笑道:“是要办桌酒席,不过不是为我,而是为你。” 锦儿莫名,“为婢子?” 郁心兰拉着锦儿坐到自已脚边,很认真地问道:“你这年纪也不能耽误了,我想将你许给安亦,不知你可愿意。”锦儿的脸腾地便红了,垂着头扭衣角。 郁心兰瞧地这样子,肯定是愿意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心下便定了几分,笑着推荐道:“安家以前其实是官户。安老爷子是五品织造,不过跟着上司犯了点事,被抄了家,贬为庶民。按玥国的律法,贬为庶民之后,三代之内不能为官。但安亦的儿子却是可以参加科考的,以后你可不就是官老太太了。” 锦儿本来就羞得心快蹦出口腔了,听大奶奶将她儿子都给杜撰了出来,更是羞不可抑,跺了跺脚道∶“奶奶这是在笑话我呢。”一着急,连称呼都忘了。 郁心兰含着笑道:“我不是笑话你,我是要求你帮忙。若是能答应,便是帮了我。” 片刻后,郁心兰唤了紫菱进来,如此吩咐一番。 宜安居又着人来催了,郁心兰先叮嘱巧儿,过一柱香后去宜静居请长公主,这才扶着紫菱的手,上了小暖轿。 到了宜安居的正厅,甘夫人和二奶奶、三奶奶、二姑娘赫云慧都坐在厅上,郁心兰忙上前见了礼。 甘夫人难得地慈祥,“快坐吧,你如今金贵,可别累着了。” 郁心兰坐下后,二奶奶、三奶奶和二姑娘站起来给她见了礼,复才坐下。郁心兰拿眼扫了一圈,屋子里多了两个陌生的丫头,收拾得干净清爽,生得也极是粉嫩,不时拿眼睛偷瞄她,与她的目光撞上后,瞬间红了脸……更加固了她的猜想。 当下,也不让甘夫人开口,郁心兰便抢着道:“实是因为院子里有一桩喜事,所以媳妇才晚了会子,还请大娘见谅。” 甘夫人自是要顺着她的话道:“什么喜事,看你高兴得这样儿。” 郁心兰忙道:“就是我身边的大丫头锦儿,我瞧着她年纪大了,便作主将她配给了我铺子里的掌柜安亦。安亦是安妈妈的外甥,人生得俊俏,性子也本分,难得的是,出身官宦之家,识文断字,通情达理。我将锦儿的嫁妆都备好了。大娘屋里许出去过几个大丫头,能不能帮媳妇拿拿主意,可还要添点子什么?” 说着,让紫菱将刚刚准备好的嫁妆单子,拿给甘夫人过目。 甘夫人眸光一闪,面带微笑地帮着看了看,单子还挺长,吃的用的都有准备,跟普通的富商嫁女没有区别了,比她给几个大丫头准备的嫁妆,可就多得多了。不由得道:“你倒是个大方的。我看这单子已经很详尽了,不过既然是你院子里的第一桩喜事,我自然是要随份礼的。”说着让红缨去取了十两银子过来,给锦儿添妆。 锦儿红着脸给甘夫人磕了一个头。 二奶奶和三奶奶、二姑娘笑着道喜,也各随了十两银子的礼。锦儿又磕了几个头。 甘夫人觉得这时机正好,于是便道:“锦儿若是嫁出去了,你这院子里头的人手可就不足了,正好,你父亲昨日还跟我说,要我操心些,给老大挑个人出来服侍,你看看,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说着招手让刚才那两名陌生又漂亮的丫头,站到郁心兰眼前,介绍道:“这两个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我一早才让齐妈妈去帮你挑的,以前的名字都不用了,你给取个新的就是,一会儿,你就带她们回去吧。” 说是侯府的家生子,又说是刚刚才挑的,无非就是在向郁心兰证明,这两个人不是我派到你院子里的眼线。问也不问一句就让带回去,这也算是逼迫了 ……只是甘夫人到底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她的正经婆婆来头又大,所以才没说出“赐给你”这样的话出来。 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捂嘴笑道:“母亲可真会挑人,这两个丫头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以前帮我们爷挑人的时候,可没这么尽心过。不过,大爷那仙人般的样子,勉强也能服侍了。” 说得还真是谦虚。两人在一旁捧哏,就料定她不敢拒绝吗? 便有宜安居的小丫头端了托盘过来,托盘里有两盏茶。两个丫头一人取了一杯,双双跪下,将茶盅高举过头顶,“请大奶奶喝茶。” 郁心兰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冲甘夫人道:“大娘的一番心意,媳妇在这儿谢过了,锦儿就要出嫁了,媳妇的院子里的确是缺人,不过媳妇想要年纪小些的,这样可以跟着小茜、芜儿、巧儿她们多学几年,待这几个大丫头年纪大了,要配出府去的时候,我也好升了上来做一等丫头。” 厅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从来贵妇人的陪嫁丫头,就是做为通房丫头备选的,大奶奶居然连自己陪嫁过来的丫头,都不打算抬上来,直接就说年纪大些配出府去,又怎么会收下这两个通房丫头? 甘夫人的脸皮便有些发沉,“你居然不打算给老大准备通房?这可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如今有了身子,正要安心静养,还如何服侍老大?”说着又抬头问紫菱,“可收拾好了房间,给大爷住没有?” 这话就是逼她们小夫妻分居呢,虽说一般的贵族夫妻都是这样,妻子怀孕后,男主子便搬去别的房间住,可也不是什么必须遵守的条例。况且还以父亲来压着她,逼着她就范? 郁心兰在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还是很恭顺地道:“没有收拾,夫君说没必要。” 甘夫人一脸的轻责,“你年轻不经事,怎么不为自已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如何是好?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不愿老大身边的女人多了,可是咱们侯府是什么人家,一个大爷,身边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不是让人笑话吗?” 郁心兰仍是恭顺地道:“大爷的身边早几年便没了丫头服侍,他自己不愿,难道媳妇还能逼他?若这是父亲的意思,媳妇晚些自会去与父亲言明,必不会让大娘为难。”然后指着这两个丫头道:“大娘的眼光的确是好,刚才二弟妹和三弟妹似乎极是喜欢,不如就分给了二弟和三弟吧,两位弟妹这么贤惠的人儿,两位弟弟必定会更疼你们几分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的脸皮直发紧,真怕婆婆就一口应下,之前甘老夫人赐的那两个,可都还没解决呢。 甘夫人也被郁心兰气得不轻,再也装不了慈爱的婆婆,一拍桌几道:“长者赐,不敢辞。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两个人你马上给我带回去。” 郁心兰见推辞不过,只得含笑应下,“那媳妇就不推辞了,正好自我怀孕后,平日里总是想到什么就要吃什么,院中的人手都忙不过来,升了两个小丫头到茶房烧水,负责洒扫的就少了两个。” 那两个丫头刚刚听大奶奶应下,一脸窃喜,这还没过须臾,就听说被打为了洒扫丫头,急得眼泪都汪出来了。 甘夫人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她们是负责服侍老大的。 郁心兰亦是含笑堵回去,“夫君说了,他讨厌人近身服侍,静思园原本就是没大丫头的。要不然,母亲早就会让媳妇安排通房了,也不会什么话都不说。” 这是在说她多管闲事是吧?甘夫人腾地便站了起来,手指着郁心兰道:“我今天就要教训一下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媳妇!来人,给我掌嘴,小心她肚子里的胎儿便是。” “谁要教训我的媳妇?”一道柔和悦耳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扶着柯嬷嬷的手缓步走了进来。见到了长公主,甘夫人便不好再发威,只拿明面上的话来挑唆她,“侯爷担心老大,要我帮着给挑两个通房丫头,我挑是挑了,老大家的却推三阻四,还说什么丫头年纪大了,都要给配出去,半个也不留给你儿子。你是她的婆婆,你来评评理,我罚她对不对。老大你是生的,要不要帮你儿子,你自已掂量!” 长公主瞧了那两名丫头一眼,在矮几另一边坐下,缓缓地道:“这两个丫头生得这么一般,靖儿才不会要。” 闻言,甘夫人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她倒是忘了,长公主成天揽镜自照,这样的丫头,哪里能入得了眼。 长公主又接着道:“兰儿便是有什么错处,你也当念在她有身子份上,揭过一二。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掌嘴,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甘夫人怒了,“既然觉得我不安好心,那好,你们都请走,我的宜安居不欢迎你们。” 长公主挑眉一笑,看着郁心兰道:“听清楚了,你大娘的宜安居不欢迎你,你以后也别来这惹人厌烦了。” 郁心兰乖巧地应了一声,跟着长公主婆婆走了。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 潇湘现在正在举办十年经典的投票活动,活动横幅在首页。 小菡两位朋友的文都在上面,分别是《庶女》和《大皇女》,请各位亲帮忙支持一下,每个帐号每天可以投一票。谢谢啦! 妾本庶出 第一百零八章 郁心兰陪着长公主回到宜静居,婆媳俩挨着坐下后,长公主便细问她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一五一十地详细叙述了一遍,不增一丝也不减一点。 那两个丫头是甘夫人挑出来的人,长公主是肯定不会答应她们进静思园的,可甘夫人这么一闹腾,长公主会不会也起了心,让她给连城安排通房呢?将事情讲清楚的同时,也是委婉地告诉长公主,自己的意思。 以这个世间的好妻子标准来说,她似乎应该主动来做这些事情,可她没有。而长公主婆婆已经算是好婆婆了,她诊出怀孕已经有半个月了,可长公主提都没跟她提过安排通房丫头的事儿…… 即使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没有哪个婆婆会喜欢太过强势的媳妇,尤其是能左右自己儿子的媳妇。 所以她跟甘夫人说话时,能直接说“我不安排通房”,可跟长公主婆婆说话时,却必须要婉转。 正思索着,长公主摒退了众人,独留下柯嬷嬷和纪嬷嬷伺候婆媳俩说悄悄话,“你不打算给靖儿安排个通房丫头吗?” 那绝美的唇角仍是含着笑,可目光却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 郁心兰垂了眼帘,柔声道:“一开始曾问过夫君,夫君说他不喜欢人近身服侍,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的……” 拿赫云连城的话当挡箭牌,总是没错的。 闻言,长公主心中一疼,眼里就泛起了水雾,拿出丝帕沾了沾眼角,轻叹一声道:“这中间,有个缘故。” 原来七年前的秋山之变后,赫云连城就被投入天牢整整三年,四年前才被放出来。当时的赫云连城已经成年了,回侯府后,因一时没有寻着好人家定亲,长公主便作主将原本服侍他的两名丫头开了脸,抬做通房。 关在牢里时,尚不用怎么走动,所以跛足这个缺点,倒也不怎么碍事,回到府中后,被二爷三爷嘲笑过几句,又从侯中下人的眼中看到了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赫云连城一时适应不了,极度颓废,意气消沉,却又极暴躁,被别人看一眼就会大发雷霆。 这两个丫头是自小就服侍他的,赫云连城当时虽没那个心思,可与她们也算是有几分主仆之恃,所以并没有反对。只是没曾想,入了夜,他不过是在书房里多坐了会子,回到园子里的时候,正巧听到两个丫头悲叹命苦,跟了他这个倒霉鬼,早知道他不但被罢官,还瘸了腿,毁了容,不如早点想法子调到二爷或三爷的园子里去。 可想而知,以当时赫云连城的心态,那几句话几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他便大发雷霆,将两名丫头丢出了园子……之后长公主又为他寻了几名如花似玉的大丫头,可那几人无一不是看到他脸上的疤痕就吓得眼都不敢抬,赫云连城便干脆不要丫头服侍了,要么在书房就梳洗好,要么回到内院自己动手。 纪嬷嬷帮长公主抹了泪,笑着安慰道:“殿下还想那些个陈年往事干什么。如今可不同了,大爷擢升了官职,腿也好了,脸上的疤痕也没了,现在府里头的丫头婆子们,哪个看了大爷不是连道都忘了走。” 长公主闻言又破涕为笑,笑容里有母亲特有的自豪,“靖儿当年可是第一美男子呢。” 柯嬷嬷赶紧加上一句,“现在也是呀,这京城里年轻一辈的宗室亲贵们,老奴也识得一多半,哪一个比得上大爷的。相貌那是没得说的,单论气派,脸上淡淡的不见笑容,眼睛微眯便不怒自威,无论谁看了都不敢小觑,真是让人望而生畏,能与侯爷年轻时媲美呢。” 长公主闻言,笑容又深了几分、明丽了几分,然后主仆三人转而看向郁心兰,等着她自动地将话接下去。 接什么呢……郁心兰抿嘴轻笑,“夫君的确是人中龙凤。”貌似某人就是这么自夸过的。 长公主微微有些失望,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要求兰儿给靖儿安排通房丫头,只好淡扫了柯嬷嬷和纪嬷嬷一眼。 两位嬷嬷会意,张嘴便想讲一讲大道理。郁心兰忽地从座而起,退后几步,郑重地给长公主跪下。吓得长公主赶紧起身去拉扯她,“快快起来,地上凉,你有什么话直管说好了。” 郁心兰再三恳请,最后还是被她们给拉了起来,只得坐回原位,真挚而诚恳地道:“媳妇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母亲也是担心夫君的身子,一片好意。请母亲相信媳妇,媳妇是要陪伴夫君一生的人,自会将夫君的一切放在心上,此事,媳妇同夫君好好地谈过,夫君并不喜欢旁人近身服侍,而媳妇……”她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道:“也不希望夫君有别的女人。” 长公主面上的笑容滞了滞,刚想说话,又听郁心兰道:“媳妇恳请母亲先听媳妇说完。自古男人纳妾、收通房,为的是繁衍子嗣,可是子嗣多了,一来是日后会分薄家产,二来,嫡庶有别,这中间便会起了纷争。两位嬷嬷应是最清楚京中各家各府的情况的,不知能否数出十家后宅平和、妻妾无争、兄友弟恭的家族来?为了家族壮大才多纳妾室,可生出了嫡子庶子后却兄弟阋墙,这不是与初衷相相悖么?这些阋墙之祸,固然是因为人有贪念,可子嗣过多,也不得不说是个原因。” “不知母亲还记不记得媳妇交给您的那张药单子,若不是为了这个侯爵之位,甘夫人何至于要谋害媳妇?媳妇扪心自问,愿意一心一意服侍父母亲和夫君,却必定不会有心胸,善待夫君的妾室。媳妇将夫君放在心里,敬他、爱他,可却不愿与旁人分享他,媳妇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这些话,媳妇已经同夫君商量过了,夫君应允了媳妇,此生只会有媳妇一个女人,只会有媳妇所生的孩子。媳妇恳求母亲成全。” 长公主愣愣地看着郁心兰又站起身来,向着自已跪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良久,长公主才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道:“你是说,靖儿已经允了你?” 郁心兰再磕一个头,“是的。夫君允了兰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求母亲成全。” 长公主只觉眼睛一酸,眼前顿时模糊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当年待字闺中的她,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只是世事变迁,不敢再奢望了。 “罢了,你起来吧。” 郁心兰还没得到长公主的准信,仍是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两位嬷嬷知晓主子的心意,忙上前,一左一右搀起大奶奶,笑道:“殿下若是想往大爷院子里塞人,早便会开始挑人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只不过是当母亲的,心疼儿子的身子罢了。” 长公主亦笑了笑,“是啊,靖儿这孩子我清楚,他不想要的东西,硬塞不到他怀里,他不想承诺的事,谁逼也没用。他即肯应允你,便是心甘情愿的,我又何必做这老厌物讨人嫌。” 郁心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忙笑着上前拉住长公主的手道:“母亲哪里老了,与媳妇站在一块,人人都以为您是媳妇的姐姐,还是比媳妇漂亮得多的姐姐呢。” 长公主一个没硼信,笑了出来,“这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 郁心兰忙撤娇卖痴,“哪里要学,这都是媳妇发自真心的话儿,您若是不信,可以问柯嬷嬷和纪嬷嬷,您瞧着象不象媳妇的姐姐。” 两位嬷嬷也忙凑趣儿,“可不是吗?殿下风华正茂,怎能言老。” 婆媳两说笑了几句,长公主到底不放心媳妇的身子,让她先回去好生歇息,又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锦儿添妆的。 郁心兰回到静思园,在寝房内躺下,真是觉得无比疲倦,这一大早的,就跟打了两个仗似的。她原是想拖到连城回来后,由连城向长公主说明的,可后来一想,即便是连城去说,长公主也会觉得这是她的意思,还不如自己来说。 同是女人,总不会太为难女人吧,好在,长公主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 郁心兰倦意上涌,便阖上眼歇了小半个时辰。 朦胧中听到外间隐约有人说话,郁心兰便问了一声,“谁在外面。”刚刚睡醒,嗓子又干又涩,声音不免分了岔。 紫菱带着巧儿挑帘进来,紫菱忙服侍大奶奶着装,巧儿倒了杯温茶过来,服侍着大奶奶喝下,这才禀道:“是郁府来了帖子,说是二夫人想明日到侯府来看望大奶奶,同行的还有几位堂小姐。” 明日是上巳节,未出阁的女孩儿们不是应该到白云山去玩儿吗? 郁心兰寻思着,大伯父二伯父至今没回宁远城,恐怕还是放心不下几个女儿的亲事。 上回她相看的那几个学子,也不知考得怎么样,只要人品好,就算是考不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正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日后父亲帮衬着举荐一下,至少在各衙门里混个小差事,倒也不是难事儿,再退一步,在京城里寻个师爷、文书之类的事做,也并不难。 不过这是她这个现代人的观点啦,古人能不能接受就不知了。 郁心兰差锦儿去二门递了帖子,一是应下明日郁家女眷来访的事儿,二是传安泰一家进府。 下晌时分,安泰带着一家四口前来拜访。郁心兰在偏厅里见了他们一家,问了一下两个铺子里的情况,跟着,便问起安亦的年纪,“多大了,也不知定亲了没有。” 安泰老实地回答了。这种事儿,女人总是敏感一些,况且安娘子跟儿子同在唯美坊当差,自然知道长子的小心思,又抢着补充了一句,“亦儿的婚事,还请大奶奶帮着物色一下,我们一家才来京一两年,实在是不识得什么人家。” 郁心兰很满意安娘子的识趣,唇角便微微往上翘了翘,斜眼瞄了锦儿一下。锦儿的脸便腾地红了。 故意踌躇了下,郁心兰才迟疑地道:“我身边倒是有几个丫头年龄正好到了……” 安泰这会子也听出名堂来了,忙拉着家人一同跪下,大声道:“肯请大奶奶给个恩典,许一个给我家亦儿,我家必定善待这个媳妇,拿她当闺女一般的疼。” 大户人家到了年纪打发出来的丫头,在普通人家那里,行情可是极好的,就是一般的富商,也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因为懂规矩、知进退,若是管过事务的,还能认识不少的贵妇人。所以安泰是真心想求这样的亲事。 郁心兰此时心中有了底,愈发要沉吟一下。 其实是事儿是她办得不地道,按说,女孩儿未出阁前可是金贵得很的,应当是先知会男方一声,让安泰和安娘子主动来求她的恩典,她才勉为其难地将锦儿许给安亦。可是为了帮自已过道关,她已经先将锦儿给许出去了,锦儿连添妆礼都收了好几份了。 待安泰夫妇求了又求后,郁心兰才道:“我就把锦儿许给安亦吧。” 安亦一颗悬着的心扑通落地,欣喜地连磕几个头,“多谢大奶奶恩典。” 郁心兰忍不住笑话他,“终于愿意谢我了么?” 安亦的脸顿时红了,安泰和安娘子亦是十分高兴,谢过大奶奶后,当即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明日一早,我便遣冰人来合八字。” 郁心兰笑道:“可以。这事儿,你们就跟紫菱谈吧,我让锦儿认紫菱做干姐姐。” 因为女孩儿出嫁,总得有个娘家人,可锦儿的父亲嗜赌,早就把妻女都输了出去,这样的父亲,自然是不认才好。安家四口忙告辞回去,请冰人和准备聘礼,明日好上府中来提亲。锦儿和紫菱听了主子的话后,相互见了礼。紫菱坚持从自己手上褪下只纯银鎏金的镯子,当认干妹妹的见面礼,锦儿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这下子,终于可以公开锦儿的亲事了,园子里的老老少少都来恭喜锦儿,紫菱则和郁心兰商量着提谁上来当大丫头。 千荷擅长交际;千雪慎言心思细腻;千夏机灵泼辣;千叶女红极好,会揣摩人的心思。四个丫头各有千秋,且都能当事儿。 郁心兰沉吟了片刻,让紫菱将千荷千夏叫进来。 两丫头进了暖阁,心中都十分激动,这个节骨眼上被叫进来单独谈话,肯定跟晋升有关,两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郁心兰柔和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噗嗤一笑,“这么绷着干什么,坐吧。” 千夏和千荷推辞几次,才在炕边的脚踏上坐下。郁心兰这才开口道:“锦儿已经许出去了,少则半年,多且八九个月,就会嫁出府去,我身边的一等丫头便少了一人……”说到这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两个丫头的表情,才继续道:“我思虑良久,决定提千夏上来。千夏,你现在手头的活,先分给其他三人做。” 只说把事分下去,却不说怎么分,这也是考一考她有没有管理能力,毕竟一等丫头也算是小管事,下面的小丫头们,是要听她们调配的。 千夏忙站起来,给大奶奶磕头,嘴里道:“婢子多谢大奶奶的栽培,婢子必定不会辜负大奶奶,忠心耿耿为大奶奶办差,尽心尽力服侍大奶奶。” 这个千夏表现得还算不错,虽然很激动,却也没失了礼仪和分寸。郁心兰掀了掀茶杯盖,漫声道:“嗯,你出去吧。” 千夏退出去后,郁心兰才看向千荷,问道:“你可知,我不提升你,却将你叫进来的原因。” 千荷忙起身回话,“婢子认为,大奶奶还需要婢子帮忙打探消息,所以不能提升婢子。婢子能得大奶奶赏识,感激不尽,必定会尽心尽力为大奶奶办差的。” 郁心兰含笑点头,“没错。我的确是需要你打听消息。需知一等丫头太过显眼,旁人不会与你说真话;三等丫头和粗使丫头,旁人又不屑与你说话,只有二等丫头,不上不下的正合适。之前交待给你的差事,你都办得很好,虽然我不能升你的等级,不过可以补你银子。你现在是五钱银子的月例,以后再从我这领五钱银子,补足一等丫头一两银子的月例。” 千荷欣喜地谢了赏,退了出去。 …… 下朝了,赫云策直接回了静念园。 二奶奶迎着二爷进了暖阁,服侍着二爷更了朝服,便将今日郁心兰拒绝甘夫人赐的丫头一事说了,特意强调了郁心兰压根不准备为赫云连城准备通房丫头。 赫云策听了这话,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不过是收个通房丫头,连这点小事都要阻拦,心胸狭窄到了极至。我早说过,不是嫡出的小姐,必然不怎么受教,听说还是在外头养大的,自是没学过什么规矩。” 转念一想,这事儿其实对自已是有利的。将来的爵位继承人,可不是男人出色就能成的,男主外、女?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8部分阅读 女主内,家中的事务,也必须有个贤惠淑良、宽容大度,却又有几分手腕和魄力的当家主母来主理,才能让男人少了后顾之忧。 赫云策瞥了一眼妻子,心道:晨儿虽说性子急些、定力差些,可相对于大嫂那个妒妇来说,却是好上百倍了。三弟妹虽说手腕和魄力要强些,但娘家犯了大错,这便是一个污点。 于是点拨她道:“这事儿正是我们的机会,父亲一会儿会去宜安居,我们去给父母亲请安的时候,你记得将这话儿带出来。让父亲知道大嫂是个什么样的妒妇。” 两人来到宜安居,甘夫人正绘声绘色地描述郁心兰的泼悍,让人将那两丫头带过来给侯爷过目,“您瞧瞧,我这是亏了老大么?” 定远侯抬眼一看,竟是府中两名忠仆的女儿,的确是很不错的人选。 甘夫人瞧了眼侯爷的脸色,便知道侯爷是满意的,于是又加油添醋,“这般不能容人,怎么能当咱们赫云家的媳妇!侯爷,您若是觉得合适,不如就叫周总管亲自送去静思园。” 我看你郁心兰还怎么拒绝! 二奶奶也在一旁帮了帮腔,二爷也蹙眉,似自言自语道:“大嫂怎么这般不能容人呢?” 侯爷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整了整衫摆,抬腿便往外走。甘夫人一怔,“侯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定远侯停步侧身,回答道:“要清容管教一下大媳妇。” 甘夫人不是很满意,她希望侯爷能直接将这两个丫头送到老大院子里去,最好闹得静思园鸡飞狗跳,看郁心兰那死丫头还敢目无尊长不……当然,能让长公主挨顿骂,也算讨回了点利息吧。 定远侯到了宜安居,并不如甘夫人想像的那般直入主题,而是先问起了长公主明日会不会入宫。宫女们不能出宫,因而每年的上巳节,宫里都会办花展。 “不会去,兰儿已经禀报我了,明日亲家太太要带几位亲家小姐过来玩儿,我怎么也要去凑个趣。” 定远侯微微一笑,“那就置办桌好点的席面,别亏了亲家太太和亲家小姐。” 长公主笑着嗔了侯爷一眼,“我怎么会亏待亲家太太。正好,兰儿也说明日给锦儿办桌席面。” 定远侯点了点头,“我听说了,兰丫头说,所有丫头长大了,都配人是吗?” 终于拐到正题上了。长公主看着侯爷笑道:“她是这么说的。” 侯爷道:“你问过老大的意见没?这事儿不能听到媳妇的,阿珏挑的那两个人是还挺不错的,你可别因为是她挑的人,就一概地否决了。” 长公主听了这话就有气,“今日的事儿,侯爷弄清楚缘故了没,就这样扣顶大帽子给我?” 闻言,侯爷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讶异,“那两个丫头是靖儿不喜欢么?” 长公主哼了一声,“靖儿答应了兰儿不纳妾室和通房,所以什么丫头他都不会喜欢的。侯爷您问都不问一下情形,便先给我派了个不是,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一涉及到偏心不偏心的问题,定远侯就头疼,他觉得自己对两个妻子挺公平的,可惜两个人都不这么认为,个个觉得他偏心,而且还是偏心到另外一边。 提到这个话题,侯爷便不打算再深谈下去,他本不过是来问问,若是拒绝甘夫人挑的通房丫头,只是老大家的私心,那么他就提醒清容一下,不能太纵着媳妇。若不是,就罢了,他并不是非要老大收下那两个丫头,不过是觉得甘夫人挑那两个丫头,的确是没有存私心的。 可这话解释来解释去,长公主就是不依不饶,“若真是没半点偏心,为何你来了后,不先问一问我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形?甘夫人有没有告诉你,兰儿再三申明不用通房丫头的时候,她还以目无尊长为由,要掌兰儿的嘴?兰儿现在有了身子,能掌嘴吗?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哦,我倒是忘了,若是兰儿有个什么闪失,她是最高兴的啦。” 定远侯头疼得揉额角,“话不是这么说,岳母大人的确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阿珏应当也知道,可她已经答应我改了……” 长公主冷笑,“改?我看侯爷您不立这个世子,她就一天不安心。我本是不在意的,若我去皇兄那儿为靖儿请封,大了不说,一个清闲侯爵还是请得到的,皇兄不会这点脸面不给我!当靖儿多稀罕跟老二老三争吗?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窜上窜下,天天闹得家里不安生。” 侯爷轻叹,“以前的事都别提了吧,日后我会管着她,不让她胡闹的。 长公主娇瞪了侯爷一眼,“不是我小看甘钰这个女人,她就那点子心思,兰儿刚嫁入侯府,她就给兰儿下药,想让兰儿生不出孩子……” 侯爷猛地将头一抬,“你说什么!说这话可要有证据!” 这件事,长公主本来是不打算提的,可是嘴一快,就溜了出来。到这时候,也没法子再瞒了,只得取了那张药单子出来,递给侯爷道:“您要的证据我没有,是兰儿自已发现了,请吴为验了厨房给她炖的补汤。这张药单就是吴为写的,他现正住在府中,您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他。” 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心虚得很,一张药方能有什么用,就算那碗汤还在,都没用,已经到了兰儿的手中了,甘夫人可以说是兰儿自已下的药,想污在她身上。这种事,只有当场抓到厨师正在下药,由厨师供出幕后主使,才有用。 这也是郁心兰她们一直没揭发这件事的原因,毕竟证据太单薄了。 哪知侯爷飞速地扫了一眼,当即俊脸紧绷,拂袖而去。 甘夫人正在厅里与儿子媳妇说话,忽地见侯爷气冲冲地进来,心中一喜,忙上前问道:“是不是长公主惹您生气了?” 侯爷怒瞪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纸问,“我且问你,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再也不用这个鬼方子!可你为何下在给老大家的补汤里?” 甘夫人听了心中一凛,难怪那时母亲说,兰丫头可以已经知道自已下药的事了,原来真的知道了,居然还将方子给查了出来。药渣倒了,药味入到了浓汤里,兰丫头是怎么知道其中成分的……对了,吴为,肯定是这个人验出来的! 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侯爷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干那种事?这是绝赫云家的香火,我也是赫云家的人呐。” 侯爷怒得一把捉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你灭了赫云家多少香火,你自已心里有数!以前我觉得亏欠了你,才放你一码,你也答应过我,再不会用这个鬼方子的,你居然言而无信!” 甘夫人哆嗦着唇道:“侯爷您要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给兰丫头下了什么药,她为何不来告诉您,非要等到今天?谁知道这张纸上写的方子是真是假……就算是那个方子,难道不能是长公主她让人抄写的吗?” 侯爷冷笑一声,“当年的事我没告诉她,你又说这是张绝方,旁人不知的,她怎么会知道?” 甘夫人怔了片刻,见侯爷已经深信不疑了,她深知侯爷的禀性,若是你直承错误,还能求得他的宽恕,若是死抵不认,只会令他更加厌恶。 她当即便流下泪来,哽声道:“侯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您要相信我,这是兰丫头刚入府时候的事情,后来您教训过我一次,我便没再做了,真的,您要相信我……” 定远侯失望又伤心地看着甘夫人,半晌才道:“下药的厨子杖毙,你给我到佛堂好好静心思过,直到你真心悔改为止……”说罢掉头便走。 当年,定远侯也是无意之中发觉,甘夫人给几位妾室都下了药,令其不孕,觉得甘夫人这般作为太过阴狠了,曾经狠狠地责骂过她一顿,逼她发誓再也不用这种法子害人,才放了她一马。 原来,他以为这是妻妾之间争宠争出来的风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不在意庶子女,即使几个妾室都不能生育,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甘夫人为他生育了三子二女,怎么也是赫云家的功臣,他总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却不曾想,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甘夫人大惊,侯爷平素公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到佛堂来看她有没有悔过,那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从佛堂出来?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有可能青灯伴古佛,忙扑上去拽住侯爷的裤子,哀求道:“侯爷,您好歹看我们夫妻二十余载,为我留点脸面。” 定远侯很失望地低头看她,“我没将你赶出府,难道不是给你留了脸面?放开!” “放开!” 不放!甘夫人死活不放,扯得定远侯的裤子几乎掉下来。二爷和二奶奶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他们还从未见父亲这般怒过。 定远侯拉扯几下,失了耐心,提腿就是一脚,甩开甘夫人,大步离去。 这一脚,当然是控制了力度的,只将甘夫人踢开,有些疼,却无伤。 甘夫人怔愣片刻,随即泪如雨下。她自嫁进侯府,定远侯或许也曾与她冷战过、争吵过,甚至责骂过她,可挨窝心一脚,却还是头一遭,尤其当着儿子媳妇和满厅下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 妾本庶出 第一百零九章 雕好最后一颗香木珠,郁心兰让千叶将木珠钻孔,再用细红绳穿好,在接头处连了打了一个蝶双飞的络子。这手串是准备送给娘亲的,正好明日娘亲会来府中玩耍。 郁心兰看了看天色,已近掌灯时分,连城还没有下衙,难道是大庆国使臣又有约? 边想着,边出了寝房,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正厅,让人将正厅的四扇大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到对面的大门。 巧儿快步从院外进来,见到小丫头站在正厅外,便知大奶奶肯定坐在正厅里,忙走进去,福了福,小声禀报道:“刚才婢子去厨房催菜时,听到厨房的崔嬷嬷说,侯爷罚甘夫人去佛堂静修,周总管还拖了一个厨娘出去,听说是要杖毙呢。” 郁心兰吓了一跳,去佛堂静修,可是个不小的处罚了,甘夫人最近又干什么坏事了吗?“你听谁说的?” 巧儿十分肯定地道:“府里都传遍了。” 那就应该是真的了。郁心兰想了想,遣了紫菱送几块刚做的手帕去宜静居。不多时,紫菱转回静思园,附耳道:“是真的,纪嬷嬷说,长公主殿下将那份药单交给了侯爷,侯爷当时便怒冲冲地走了。” 一纸药方就能让父亲这么生气,直接定了甘夫人的罪? 郁心兰惊讶了一番,也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甘夫人到佛堂里静修一下,只对她有好处。 殊不知,若不是因为之前侯爷便知有这份药方,刚刚不久前又抓到过甘老夫人的把柄,侯爷是不可能仅凭一张纸,就定甘夫人的罪名的。 郁心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饭点都过了,连城还没回来,也没差人来送个口讯,她是孕妇,经不得饿,不得不先吃了起来,边吃边等。 没等回赫云连城,倒是把长公主给等来了。 长公主是来拉她一起去宜安居,给甘夫人求情的。两人挤在一顶小暖轿里,长公主面授机宜,“一会儿你劝父亲几句便成了,甘夫人毕竟算是你的婆婆,而你现在也没有事儿,那些药材并没伤到你,若是不劝,则显得你心胸狭窄了。只是你怀了身孕,不能跪拜也不能情绪激动。” 就是说装装样子而已,不装显得不孝顺,而并不是真的要劝父亲打消送甘夫人去佛堂的念头。 郁心兰会意地点头。 婆媳俩到了宜安居的正厅外,里面正热闹着,下人们都十分紧张,不知侯爷的火气是不是会发到自已身上来。 长公主示意小丫头先别忙着通报,侧耳细听。 甘老夫人也赶到了,正向侯爷求情,“都是我这个老婆子没教得好,侯爷要罚就罚我吧,还望念在钰儿给您生儿育女的份上,宽宥了她这一次。老太婆给您磕头了……” 于是一通混乱,侯爷拉着甘老夫人不让下跪,二爷、三爷忙着劝父亲劝外祖母,二奶奶、三奶奶则在为甘夫人抹眼泪。 三爷恳求道:“父亲就原谅了母亲这一次吧,实在也是改过了的,不然大嫂怎么会怀上身子。” 长公主听到这话,暗哼了一声,示意丫头禀报。待听得丫头唱了名,厅内众人都诧异地看向门口。 郁心兰扶着长公主的手臂走进去,向侯爷盈盈一拜,柔声道:“媳妇给父亲请安。” 甘夫人瞪着眼睛看向长公主和郁心兰,心中恨呐,这两个人必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郁心兰抬眸看清楚甘夫人的目光,顿时决定不给她求情了,连孝顺的样子都不装了。 二爷夫妇和三爷夫妇忙向长公主见礼请安,给大嫂行了礼。三爷满怀希望地问,“不知大嫂来此有何事?” 郁心兰轻轻一笑,迎上侯爷深不见底的眸子,柔声道:“媳妇听说父亲令大娘暂居到小佛堂中静修,特来送送大娘,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二爷的脸立即变了,语气不善地道:“大嫂这是何意?莫非你还盼着母亲去佛堂不成?此事虽是母亲有错在先,但母亲毕竟也是你的婆婆,你如今怀了身子,并没受任何影响,难道不该帮着劝劝父亲吗?母亲年纪大了,若跟前无人尽孝,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郁心兰怯生生地垂下眼帘,有几分小媳妇胆小怕事的样子,又露出几分狡黠,“父亲有令,不能不遵从呀。其实在小佛堂里,只是茹素,其他的与在宜安居,也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小佛堂就在宅中后院,二弟下了衙,就可以去堂前尽孝的。” “你……”赫云策差点喷了一口血出来。 倒是侯爷的眸中露出几分欣赏之色,没装模作样地扮孝顺、扮贤惠,也没是非不分的心软,倒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三爷赫云杰的神色变了变,开口之前先看了眼父亲的神色,复又闭上了嘴。 侯爷最后拍扳,“红缨、红箭,你们快点帮夫人收拾行囊,乘入睡前搬过去。否则,我就让周安带人过来了。” 盖棺定论。 二爷还想说什么,二奶奶忙暗踢了他一脚。甘夫人原本还存着一丝希望,现如今也破灭了,不想在侯爷心中失去自已坚强的形象,尤其不愿让长公主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便吩咐丫头们道:“你们快去收拾,多了不用,只要十身换洗的衣服,日常的用具便成。便是一时少拿了些,明日再回来取便是,你们又不是不能离开佛堂。”这会子倒是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爽利。 看完了热闹,长公主便叫上郁心兰走了。郁心兰向长公主解释道:“不是媳妇不想求情,只是觉得,媳妇即使求了情,只怕大娘也觉得媳妇是在笑话她……” 长公主只是嗯了一声,她本就是带媳妇过去装样子的,免得被人说闲话而已。 回到静思园,连城还没有回来,直至深夜,他才从军营赶回来,拖着一身疲累。 寝房里,郁心兰坚持给他留了一盏灯,光线虽然昏暗,却照得他心里暖暖的。更衣梳洗后,他轻轻地揭开被子躺进去,轻轻地将睡得香甜的小妻子抱入怀中。 一夜好梦。 郁心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连城正单手支头,侧着身子看着自己。 她缓缓绽开一个俏丽的笑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带着晨起的娇憨。 赫云连城弯唇笑了笑,“子时三刻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营里很忙么?” “昨晚出了点事,官驿里进了贼,似乎是要偷什么东西,有一名大庆国使臣受了伤。” 郁心兰吃了一惊,“进了贼?没抓到吗?” “没有。” “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赫云连城笑了笑,“暂时不会,已经请了六扇门的高手来破案了。” 郁心兰追问,“那万一抓不到呢?会不会有影响?” 赫云连城绕开这个话题,“怎么会抓不到?你要不要再睡一睡,我先上朝了。” 郁心兰坐起身来,她现在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哪里会困。服侍着连城更衣的时候,听他道:“今天岳母会来吧?我早些回来陪你。” “有事还能早些回来?” “已经转到刑部的六扇门了,我这儿没事了。” 虽说出了偷盗案,是由六扇门的人来破案,可毕竟是发生在大庆国使团下榻的官驿里,使团的安全由连城负责,官驿外特意加强了兵力保护,这个失职之责,怎么也逃不掉的吧? 郁心兰为此很是忧心,见到了娘亲、几位婶婶和诸姐妹时,笑得也十分勉强。今日春光正好,郁心兰便带着诸人到小花园里赏花、晒春日暖阳。 大伯母和六婶婶是自己强烈要求来的,二伯母是被拖来的,几位未出阁的姐妹,都打扮得花技招展,看着侯府的奢华,郁珏和郁琼眼中都露出了嫉妒羡慕之色,郁琳也随众人来了,不过神情恹恹的,想是还没从上回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原来,郁心兰还想邀请吴为也到内宅来玩一玩,与几位姐妹见一面的,可因为甘夫人刚被打发到了佛堂,府中气氛紧张,只得作罢,只在中午请众人吃了一桌席面,便作出精神不好的样子。 温氏心疼女儿,便想带着人先回去,可有话还没跟她说,先使了众人去院子中看桃花,这才道,“过几日就是你三姐的婚期,你记得回来给她添妆。” 郁心兰点了点头,“娘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温氏又道:“上回你要我查的和哥儿屋里少炭的事,已经查出来了,是黄柏这小厮贪了许多,不但是拿了和哥儿的,还拿了瑞儿的,还有前院存放在小仓库的一些……你父亲说,这事儿要告诉给姑爷知道。” 郁心兰眉心一蹙,“黄柏就算是偷了府中仓库里的炭,犯的是家现,要怎么罚便怎么罚就是,为何要告诉连城?” 温氏仔细说道:“拿了不少,还换了不少。你父亲说,他一个下人,便是想贪一些,也应该多半是拿下人们用的木炭,而不是银丝炭,想是为了给什么人用才对……” 这话里头有话呀。郁心兰想了想道:“这话我带给连城,让连城去找父亲便是了。” 温氏立即笑了,老爷可不就是等着女儿这句话么。而后,她便带着众人回府了。 连城今日的确是提早了些回府,不过刚好在与岳母错过了。听到郁心兰说起黄柏偷炭之事,一开始还不大以为然,想着是岳父大人的意思,总要去问一问,给岳父一点面子,便乘着时间尚早,派贺尘去了一趟郁府。 贺尘再转回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回话的语气却有几分不以为然,“郁老爷说这事必须跟您说。” 赫云连城微感诧异,他现在忙着使困的接待事宜,白天陪使臣们游山玩水,晚上还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很难抽开身,再加上昨日夜里的盗贼还没任何踪影,这几日肯定是抽不出空的。便跟郁心兰商量,提早一天去给三姐添妆,那时客人还不多,正好可以问问岳父。 郁心兰想着父亲要娘亲带这句话,可又言明了非要告诉连城不可,怕是有什么深意,本想劝他早些去趟郁府,可看到连城眉宇间的疲色,这些话便又咽回了肚子里。 甘夫人被罚入佛堂静修,大奶奶说不给大爷安排通房丫头,这两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侯府。 前来静思园打听八卦消息的丫头婆子数量剧增,但凡有静思园的人外出办差,总会有人拉着问,“大奶奶真的不给大爷安排通房丫头?大爷没有意见?”,待听到回答说“大爷没意见”时,又一齐摇头砸嘴。 大奶奶不许大爷收通房了,侯府里的丫头们可就真真是着急了。多少人盼着能飞上枝头,这不是生生地断了路了么? 巧儿从绣房回来时,俏脸绷得紧紧的,一溜烟地进了寝房,给大奶奶回话道:“婢子刚刚在小池塘的假山那儿,听到弯月教唆小茜呢。” 一番耳语后,郁心兰也不着恼,只是笑道:“这回辛苦你了,没人来找你吗?” 巧儿摇了摇头,“没有,冬荷今日遇到婢子,只问了问大奶奶的身子可好。” 看来三奶奶准备先让二奶奶出手了。 正在此时,二奶奶和三奶奶又一同来看望郁心兰,提及几兄弟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想在大嫂这里办两桌,让爷们也乐呵乐呵,不知大嫂同意不同意。” 郁心兰挑眉笑了笑,“成呐,兄弟姐妹间本就该多亲近,我有什么不同意的,银子都由我来出了,算大爷和我请弟弟弟妹们的。” 二奶奶抿嘴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又看向锦儿道:“锦儿姑娘的婚期定了,也是大事,日后出了府,返了自由身,只怕难得再见了,不如让她们这些丫头也到一旁乐一乐,咱们一家子就自斟自饮,不用伺候了。” 三奶奶道:“可不。父亲行军打仗时,也常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并不是什么落脸面的事,就让她们在旁边摆上一桌好了。” 说得多体贴下情呀。郁心兰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也好,只要你们觉得方便就成。”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一一 汗,实在是困了,不好意思哈,明天多更些。 妾本庶出 第一百一十章 想到是兄弟聚会,郁心兰便请赫云连城写了四张诸柬,分别送给二爷、三爷、四爷和五爷。原本聚餐就是二奶奶和三奶奶提出来的,自是立即应允,四爷不知是何事,还特地来了一趟静思园问原因,以为是大嫂的生辰之类,五爷则央求要请郁心瑞来参加,连城也允了。 郁心兰便想,既然请了心瑞,不如将心和也一起请了,两个弟弟,总不好厚此薄彼。 为此,五爷赫云征去童子学时,特意绕道国子监,给郁心瑞和郁心和送请柬,又约好了下了学一同回侯府。 此时,静思园的正房里,气氛正压抑着,暖阁里至少站着七八名丫头婆子,除却一道时断时续的抽泣声,再无别的声响。 郁心兰舒舒服服地靠在引枕上,手捧着青花折枝牡丹纹的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品着。小茜跪在她身前不远处,大大的杏眼已经哭得微微红肿了,鼻头也是红通通的,看上去凭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 郁心兰将目光扫过去,细细端详一番,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直鼻小嘴,乍看上去,眉目里娇俏之外,还有几分高贵,并不象个丫头,倒有几分象是小姐,……这难道是她生出别样心思的原因? 屋里其他的丫头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小茜,胸腔里重重地“哼”着。 搁置得差不多了,郁心兰便挑眉问,“你说那只簪不是你偷的,可有凭证?” 小茜急道:“回大奶奶话,婢子是昨日清晨去厨房催饭食时拾到簪子的,当时只有婢子一人,真的没有人可以作证。” 锦儿冷哼了一声,“真真是可笑,前晚上大爷陪奶奶去院子里散步时,奶奶还将簪子取了出来,原是想戴的,后来又觉得麻烦,没戴。我急着服侍大奶奶,只便随手将簪子放在梳妆台上,回头我发现不见了,还以为是奶奶亲自收好了,询问了奶奶后,才知道不是。当时芜儿便同我说,你单独进过屋子,昨日奶奶还叮嘱我先好好找一找,不急着问人,今日就在你房里发现了簪子,你可真是拾得巧。之前问你之时,也没听你提上一句呀。” 小茜惶急地道:“我进屋子,是放火盆和热水的,芜儿又不是不知道。” 芜儿慢悠悠地道:“你是放火盆和热水,可有没有拿东西走,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可没法子给你作证。” 小茜心中暗怒,却又不敢发作,又将视线调向巧儿,她同巧儿一向交好,这种时候,只要巧儿说一句“她不是这种人”,就成了。 悔不该,起了贪心呀!其实这簪子是小茜拾到的,前日是上巳节,郁家的几位堂小姐都来了,她亲眼看见大奶奶送了几位堂小姐一人一支点翠镶蓝宝的鎏金兰花簪,昨日清晨起得早,竟在花丛中拾到了一支,想是郁家哪位小姐失落的,她便十分自然地据为己有。却没曾想,这支兰花簪,竟是内务府监造,皇后娘娘赏赐给大奶奶的,根本不是堂小姐掉的。 若是早些知道了原由,她或许就交上去了,偏偏之前锦儿来问话时,并没提及簪子是御赐的,她还以为是失主请奶奶过来问一问,并不确定一定是掉在这里,所以…… 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求大奶奶宽宥,想着大奶奶对下人素来柔和,应当会原谅自已才对。小茜忙跪行几步,来到炕边,攀着炕边儿恳求道:“大奶奶,婢子真的是拾到的,婢子原以为是哪位堂小姐的,原想着哪天陪奶奶回郁府时问一问,真没想过要贪墨下来。婢子是奶奶的陪嫁丫头,万事都以奶奶为念,只忠于奶奶,万不敢做这等事来落奶奶的脸面。” 原来你也知道你偷东西的事儿传了出去,于我的脸面也有碍的。 郁心兰挑眉细看了小茜一眼,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哦?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是万事以我为念,忠心耿耿?” 大奶奶的目光实在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可小茜就是觉得心中一凛,难道说,那件事奶奶知道了?不会不会,每一次我与弯月见面,都是乘着出院子办差的空档儿,还专挑僻静的角落里说话,奶奶不可能会知道。若是现在向奶奶说明了,奶奶必定会发作了我,她可是容不下通房丫头的人。若是今晚的事儿成了,我成了大爷的人,大爷怎么也得给我个名份,就算奶奶压着,抬不了妾室,至少也是通房丫头,比一般的丫头还是要矜贵得多了。 她定了定神,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勉强摆出一抹笑,“当然,婢子一心一意服侍奶奶,万事都以奶奶的意愿为瞻。” 郁心兰在心中叹了口气,该给的机会,都已经给了,如果有什么事,也不能怪我了。 面上,却笑道:“也是,我平日里也没少打赏你们,或许真不是你偷的,这事儿先放在这儿,一会子客人都要来了,你们先去办事,回头我问过大爷,再处置。” 却也没说就这么放过小茜。 小茜却以为这事儿已经算是过去了,眸中露出狂喜来,忙磕了两个头,随安妈妈一同去厨房点菜去了。 待旁人都退下后,紫菱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死丫头,一条道走到黑。” 郁心兰有些无奈,“人各有志,没有办法的事。” 这个世间,女人一生的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若是能跟着连城这样的男人,对于喜欢富贵的女人来说,的确是比当普通人家的正妻要强得多了。小茜有这种想法,其实她也能理解,不过,把主意打到地的男人身上,那就不行。 小茜她们走了没多久,门房处的婆子便来回话,“禀大奶奶,五爷和两位亲家少爷过来了。” 郁心兰忙笑道:“快请。” 话音刚落,小五赫云征就拖着郁心瑞一路飞跑了进来,草草行了个礼,便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央求道:“大嫂,上回的那种玫瑰玉容糕还有没有啊,好饿啊。” 郁心兰挑眉笑道:“那可是女子吃了养颜的,不然为什么要叫玉容糕啊。” 自打郁心兰怀孕,皇后娘娘一有了玫瑰玉容糕,便会差人赐些来给她。因为食材不多见,所以每回也就只有一小碟,六至八块,味道极好,清香细腻。不过因为里面放了些玫瑰花瓣,玫瑰有活血的功能,容易对早期胚胎有影响,所以郁心兰只尝过一块,后来赐的都让连城吃了。 上回小五来静思园玩时,正好遇上还有,便也尝了一块,哪知他竟念念不忘,小孩子果然爱吃甜食。 紫菱取了玫瑰玉容糕,摆放在小圆桌上,锦儿服侍两位少爷净了手,小五立即拉着郁心瑞坐下,自己吃了一块,还不忘递给郁心瑞一块,嘴里含糊地道:“快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母亲都没尝过的。” 郁心瑞一听说这么金贵,立即推开不要,另取了一块芙蓉酥,笑道:“我喜欢吃这个。” 郁心兰知道弟弟是想让给自己吃,笑道:“皇后娘娘时常会赐下来,我总有得吃,你尝一尝,一会子带两块给母亲也尝尝。”前日人太多,她不好将这糕拿出来。 两人小家伙各尝了两块,都自觉地收了手,这时,郁心和才在小厮和婆子的陪伴下,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诸了安,郁心兰让他也坐到小桌旁,递了块玫瑰玉容糕给他。 小五又在一旁推销,因是宫外没有的,郁心和便尝了一块,他并不爱吃甜食,浅尝即止。 郁心兰想起上回心和说的事儿,似乎里面还有些什么古怪,便使了小五带心瑞去小池塘那边喂鱼,独留下心和问话。 郁心和道:“小弟年前便觉得炭比平时的要少,还曾问过黄柏,他只道是过后会送来。后来小弟发觉炭里烟尘比较重,不象是银丝炭,所以就留心了他,发觉他出府回家的时候,两袖总是鼓鼓的,想是偷偷塞了炭。小弟有一回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并未直接回他家,而是去了左近的一处小院,出来的时候,袖子便空了。” “小弟后来找人来问过,那处小院,是大夫人的几房陪房住的地方,已经随大夫人去往宁远了,房子空了出来。小弟心里觉得奇怪,黄柏若是自已想偷些炭回家用,倒也罢了,却原来是偷偷养了个人的。只是,小弟后来白天去过那处小院,里面并没有人,甚至连住人的痕迹都没有。所以才……其实应当先同父亲说的,不过小弟怕父亲不放在心上……”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问,“这些话,你后来同父亲说过没?” “说过了,父亲要小弟不要再管。” 就是说,黄柏供养的那个人有问题了,难道是飞天大盗? 郁心兰得不出结论,便放到一旁,谈起郁心和的学业:“下次的秋闱在两年后,期间是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吗?” “是在国子监上学,父亲曾说,在帮小弟寻找西席,待下了学后,回府中请西府教导。” “这样也好,就是辛苦一些。” “只要能有所成就,小弟不怕辛苦。” 正说着话儿,连城下了衙回来,郁心和忙起身见礼,“四姐夫。” 连城本就话少,与心和又只见过两面,更不知说什么,于是只点了点头,便直接进了寝房更衣。 郁心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郁心兰笑着解释,“你姐夫他不大爱说话。” 随后小五和郁心瑞回来,连城换了衣出来,也仅是与他二人点了下头,郁心和这才放下心来。 郁心兰看着郁心和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孩子也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了些。 吃了两杯茶后,四爷也从宫中回府了,二爷三爷携妻子也赶了过来。郁心兰将客人都让到暖阁,虽是三月初了,但气温还是偏低的,因而暖阁里还是升了火盆。 赫云连城和二弟三弟四弟坐在炕上聊时政,小五和郁心瑞、郁心和旁听,郁心兰则带着两位弟妹坐到了次间,边磕瓜子边聊闲天。 二奶奶问,“大嫂有没有听说,大庆国使团住的官驿进了贼?” 二奶奶素来喜欢落井下石,看人笑话,无端端的问这种问题,怕是这事儿对连城有影响。 郁心兰垂了眼帘,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听说了。” 二奶奶微微有些讶异,她原以为一提这个话题,大嫂会心急如焚的。“大嫂就一点也不怕么?二爷说,大哥是负责使团安仝的,却令使臣受了伤,若是抓不到那名贼人,怕是会……”故意消了后面半句话。 郁心兰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瓜子,让锦儿帮着擦了手,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不可能抓不到,六扇门的高手都来查案了,那贼人又不是神仙,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二奶奶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出关心之色,“难说呢,破不了的案子也不是没有。呸呸,我不是故意诅咒大哥,我是一片好意,唉,不会说话。” 三奶奶接口道:“是啊,二嫂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嫂,这事儿,还是赶紧做好安排才好。” 郁心兰奇了,“怎么安排?没听说抓贼,我一个女眷还能安徘什么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对视一眼,将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自然是多多与其他夫人们联系,日后若是……也有人帮着在皇上面前说说话儿。” 原来是帮皇子做说客的,拉她结党呢。这次接待使团,皇上着与庄郡王和仁王、永郡王三人负责,却不知她二人是向着谁的。 郁心兰淡笑,“还有谁比长公主与皇上更亲的?再者说,男主外、女主内,我只要管好院子里的事儿就成,插手爷们的政事,反倒让人说闲话。” 她这么一说,二奶奶三奶奶后面的话便不好出口了,讪讪地改了话题,心里却都骂她不识抬举。 说着话,管事婆子过来回话,“回大奶奶,席面已经准备好了。” 郁心兰忙道:“快去暖阁请几位爷。”又冲两位弟妹道:“我们走吧。” 天气寒冷,桌面就摆在偏厅里,主子们正好十人,围坐了一桌,旁边还有两桌矮一些的,是给大丫头们和管理媳妇、婆子们准备的。 紫菱原想在郁心兰的身后服侍着,二奶奶将她往那边席面上推,嗔怪道:“说了今日咱们自己动手,你们且好好吃上一回。” 回身后,自然是先帮二爷满上酒。郁心兰已经帮连城和赫云飞、郁心和满了酒,小五和郁心瑞却不许他俩喝,“你们还小,日后再喝。” 赫云飞笑道:“大嫂这话说得不对,男人就是应当喝酒。” 郁心兰笑话他,“知道你月底就成亲了,心情好,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拦着你。” 众人哄笑,赫云飞脸一红,不敢再说了。 丫头们那边,静思园的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安妈妈和四个管事婆子,以及二爷、二爷等人带过来的随身大丫头,坐了满满两桌。都是主子身边得力的,听到主子们哄笑,各人也掩了嘴轻笑,并不怕被责罚。 正笑闹着,外面听到一串报名声,屋里头众人皆是一愣,因为外头还摆了两桌,将静思园的下人都请了,个个有好菜吃有好酒喝,所以看门的事儿,就交给了四名侍卫。 侍卫们特意进来禀报,难道是来了大人物?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忙起身往外走,正与进屋的人撞上,那人笑道:“好热闹,看来我来得至是时候呀。” 屋里众人忙起身行礼,“见过仁王、见过贤王。” 竟是明子期和明子信来了。 明子信潇洒地摆了摆手,“我和十四弟是来蹭饭吃的,快快请起,只要莫怪我们不请自来便成。” 赫云连城道:“岂敢!请坐!” 赫云策暗怪大哥说话太硬,忙又在一旁补充道:“两位王爷大驾光临,实乃我等之福,真是蓬筚生辉啊。” 安妈妈和紫菱便欲带着人退出去,明子信忙摆手道:“不必不必,你们原来怎样就怎样,不可因为我俩就坏了你们的乐趣。” 话虽是这么说,平时主子心情好赏了菜时,丫头跟主子一同用饭,也是有的,但跟两位王爷也坐在一堆,就有些尊卑不分了。 只不过,仁王刻意要亲民,将人?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9部分阅读 人赶走了也不好,传唤服侍也不方便。郁心兰想了想,便令婆子们将暖阁里的那幅六扇的绘牡丹屏风搬过来,将偏厅划分为两个小厅,这样谁都觉得自在一些。 主子那桌,桌面大,加了两个位子,重新依着身份坐下。明子期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明子信也再三表明自已不拘这些虚礼,席面上才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反正今天是亲民,郁心兰也就没拘着那些规矩了,提着个茶壶,一手端着个空茶杯,到丫头们坐的那一桌敬茶,“平日里你们都辛苦了,今日难得聚聚,就好好乐一乐,别操心些有的没的,让外头的人忙着去。” 二奶奶瞧在眼里,乐在心中,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不住地帮大嫂夹菜,嘴里还殷勤地道:“大嫂如今不同,是有身子的人,没人服侍可不行,就让小妹我来服侍大嫂,尽尽心意。” 郁心兰由着她相助,赫云连城坐在妻子身边,不住被二爷三爷拉着喝酒,还要照顾两位王爷,不知不觉便喝高了。喝酒最是消磨时间,尤其中间还要谈论些时政的话,这时辰一晃眼便过去了。 郁心兰怀了孕,经不得累,不多时便觉得头晕困乏,因此便向在坐诸位告了罪,先回内室休息。 大嫂走了,二奶奶和三奶奶便不好意思再留,也寻了机会,向两位王爷告了罪,提前走了。小五和郁家兄弟明日还要上学,赫云连城着人送他们各自回去。丫头们自觉地撤了席,到外面与粗使丫头婆子们疯去了。 偏厅里只留下了赫云家四兄弟和两位王爷。小茜悄悄走进来,提起酒壶为主子们添酒。 筛好的酒不够了,小茜去次间提了一桶过来,慢慢地筛,只要有人的酒杯空了,她就殷勤地添满,男人们渐渐都喝高了,头晃得厉害。 明子期舌头都大了,嘟囔道:“不行了,我今晚就宿在这里了。十二哥你自己回去吧。” 明子信原本是想硬拉十四弟走的,忽地想到,这也是跟赫云连城亲近的一个好机会,便也乘醉道:“我也宿在此处吧。” 赫云连城醉得两眼迷蒙,但身为主人,还是要打理一下,扬声问,“谁在外面?” 安妈妈忙躬身进来,“大爷有何吩咐?” “快去收拾两间客房给两位王爷住。”又看向三个弟弟,似乎都晃得厉害,索性道:“不如今晚就都住在这里了,再去收拾三间厢房出来。” 今日的确是开心了些,外面的丫头们吵着给锦儿道贺,也都喝得高了,锦儿、芜儿几个已经醉得站不直了,只能由安妈妈和另外两个婆子亲自动手收拾房间,很快便安排好了。安妈妈忙回来回话。 赫云连城起身,由侍卫引着路,亲自送两位王爷去客房休息。 侯府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小院,装修豪华,家俱齐全,服侍的丫头也是现成的。赫云连城将两位王爷送到客房后,明子信拍着他的肩膀道:“盗贼的事,你只管安心交给刑部去查,若有什么事儿,小王给你撑腰,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赫云连城却绕开仁王这番拉拢交好的话,沉声道:“微臣一定会捉拿到盗贼,给大庆国使臣一个交代。” 说罢吩咐丫头们好生伺候,自已摇摇摆摆地走回了静思园。 二爷和三爷四爷已经走不动路了,由侍卫扶着,到安妈妈收拾出来的厢房睡下,安妈妈安排了小丫头为三位爷净面净手,脱衣脱鞋,收拾妥当后,才退出去,带关上房门。 二爷刚睡下,就觉得下腹涨痛,只得挣扎着起来解决。可在房里转了一圈,竟没找到恭桶。他只得打开门唤人,“恭桶在哪里?去拿一只来。” 安妈妈陪着笑道:“院子里没恭桶了,二爷若是要解手,老奴带您去茅厕可好?” 二爷虽然醉得厉害,却也知道让个婆子带自已去茅厕,多有不便,便问了路,自己摇摇晃晃地去了,再摇摇晃晃地折回来。 寝房的门已经从内闩上了,灯也灭了,大爷只能在厢房休息,现在只有这间西厢房是空的,大爷要来,也只能来西厢房……小茜满心欢喜,站在窗边张望,果然见到大爷颀长挺拔的身影,披着月光,慢慢走过来。她忙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支香,轻轻点燃,放入青铜鎏金的童子拜寿香炉中,然后转身藏到床后。 黑暗中,大爷推开了房门,摇晃着走进来,反手关上房门,衣裳也不解,直接倒在了床上。 小茜的心呯呯直跳,静悄悄地从床后转出来,轻手轻脚地来道床边,唤道:“大爷,您要喝点醒酒汤吗?” 屋子里都是熏香的香味,温暖而浓郁,闻一闻,便会耳热心跳,多闻一点,浑身的血液都会奔腾。 大爷在床上翻了个身,小茜大着胆子伸手拽了拽大爷的衣裳,“大爷……” 话未说话,小手便被他握住,他用力一带,小茜娇小的身子便跌到了床上,他也随即覆身上来,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含糊道:“真香……” 周围都是男人的气息,小茜只觉得手软脚软,也不知是熏香的威力,还是大爷的魅力所致,压在身上的男人开始上下其手,狂野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对二奶奶能将事情推算得这般精准,小茜满怀感激,能被大爷收用,她只觉得满心都注入了甜水,浓浓的化不开,不由得轻吟道:“大爷,我真的好喜欢你。” 男人用力吮着她的肌肤,听到她的表白,忽地心生不满,“叫我二爷!” 郁心兰斜靠在引枕上小睡,赫云连城回到房内,不由得蹙了蹙眉,随即失笑,莫不是在等我吧?想到这儿,心又软成一团,弯腰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躺好。 这么一搬动,郁心兰便醒了,张开眼睛娇声道:“回来了?” 忽然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诱惑,赫云连城不禁情动,深深地吻下去。 两人正如胶似漆之际,隔壁厢房忽然传出一声惊叫“啊一一” 赫云连城忽地抬头,习武的警觉让他随即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 郁心兰噗嗤一笑,拍了拍他坚硬如铁的臂膀,柔声道:“没事儿,让紫菱去看看就成了。” 不多时,紫菱站在门外禀报,“禀大奶奶,是……二爷对小茜用强。” 赫云连城闻言,眯了眯眼睛,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妻子,这事儿肯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郁心兰微微一笑,“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咱们去看一看,先听听二爷在怎么解释吧。” 到西厢房,赫云策的酒已经被小茜那一嗓子叫醒了一多半,正懊恼地坐在床边,小茜则拥着被子哭得梨花带雨。 早有人点上了灯,郁心兰打量了一眼,沉声问,“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一————一题外话————一一 荐文《童养女》种田,宅斗,穿越小媳妇,傻子小夫郎,虎视眈眈叔叔伯伯一群狼 本文在简介处有链接。作者是网站特意从晋江挖来的哦,故事不错。 一百一十一章 屋里突然冲入这么多人,小茜一时吓慒了,只知裹紧了被子发呆。被大奶奶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再笨,也知道自己清白已毁,而且还是没有主子同意的情况下,跟了府中的男主子,这在哪个府中,都是不允的,若是不想以狐媚惑主的罪名给发卖出府,就只有大奶奶能帮她了。 毕竟,她在这房中下了女儿香,若是被人知道,那就死定了……好在,弯月给的香并不多,只有一小截,此时早已经燃完了。 巧儿立即裹着被子下床,扑到郁心兰脚边,眼泪汪汪地哽咽道:“大奶奶,求您救救婢子……婢子来问二爷要不要醒酒汤,可谁知二爷他……他……婢子哪还有脸见人呐……,婢子不要活了,呜呜呜~。” 郁心兰心头一松,还好,这丫头没笨到底。还知道说出二爷强迫她的话来,若是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喃喃几句“怎么会是你”这类的,今晚这事儿还真是不好摆平。 赫云连城扶着妻子先坐下,紫菱忙给两位沏了茶,赫云连城轻啜一口茶后,才道:“给二爷准备些醒酒汤。” 春季的厚被再怎么裹,都会留条缝,明眼的人一看就能发觉,小茜的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再看向床铺上,深藕色的织锦床垫上,一抹醒目的暗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人看向二爷的目光,就带上了那么几丝不屑和轻忽。赫云策难得的觉得羞愧,撇了脸向内侧,不发一语。 紫菱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小茜,这东西她应该准备了吧。 果然,小茜用目光一指小桌上的青瓷荷叶纹的八瓣碗,“那里有,婢子特意去熬的。” 这证明她的确是进来送醒酒汤的……自己也的确是有这个毛病,喝了些酒的话,在床事上就格外容易动情,再者,以前在后园子里遇上过几次,对小茜这个丫头,是有几分喜欢的。 只不过,若是静念园的丫头,睡了就睡了,即使事先没知会晨儿一声,事后再提便是了,可是,小茜是大嫂的陪嫁丫头,这其中的分别就十分大了……若是之前就向大嫂提过要人的话,倒还说得过去,可他提都没提过,人家小茜也只是过来服侍的,他却把人给强了……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都有大碍。 赫云策的脸色极其难看,平白白的担了这么一个狼狈的名声,还什么都没享受得到。 真冤枉,的确是什么都没享受到哇。他才刚刚攻入城门,就被小茜那一嗓子吓得又倒退了出来,跟着就被小茜一通狂捶猛打,又哭又骂,再然后,紫菱带着几个丫头冲了进来……现如今她的旗杆还竖的高高的,似乎要帮着小茜证明,的确是他用强的。 赫云连城沉了沉,见二弟还没有说话的打算,便侧目去看小妻子的表情,那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愤怒、失望、不屑……各类神情交织着,就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赫云连城忍不住低头弯了弯嘴角,而后才收敛了笑意,抬头看了眼小茜,又朝二弟道:“二弟,相比你也听过了,你大嫂很是疼爱这几个陪嫁丫头,早许诺了她们,待过几年,都会给她们配个好人家,还陪送上一份嫁妆,就像嫁自家妹子一样。这个小茜…… 郁心兰忽地接口道:“小茜的亲事,我已经在与人家谈了,是我娘亲假的乡绅之子,还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准备若是谈妥当了,就除了小茜的奴籍,认她做干妹子。” 认作干妹子,这话儿说的就有些重了。这个时代,签了死契的丫头们的命是不值钱的,虽说律法也不许随意处死奴婢,但丫头们吃穿用住都在主人家,便是杖毙了,主人家到官府报个暴毙,或者罚点银钱也就了事了。 所以赫云策强了一个丫头,名声是不大好听,但家人若是揭过不提,这事儿也就抹去了,可听大哥大嫂的意思,日后这几个丫头是要当大嫂的妹子那般嫁出去的,那就相当于强了良家子…… 前面有个锦儿的先例,那般丰厚的嫁妆,也由不得赫云策不信。 赫云策喝下了醒酒汤,这人也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若不拿出个章程来,只怕大哥和大嫂会不依不挠的闹到父亲那里去。今日仁王和贤王还在府里做客,明日又是休沐,想到两位王爷一时不会就走,若是今晚的事儿传到两位王爷的耳朵里……这两位可都是新君的最有利的人选呐,日后自己还要不要在官场中混了? 深吸了一口气,赫云策勉强笑了笑,“大哥,你也是清楚小弟为人的,小弟岂是那种贪花好色之人?今日的确是喝得过多了一些,有偏不巧屋里没有恭桶……” 当然没有,我都让人收起来了。 “所以小弟才会出了屋子,回来时又醉得厉害,没看清楚房门……” 当然看不清啦,你老婆让小茜把走廊上的灯都灭了。 “这只是酒后失德,并不能当做小弟习性如此。要么这般,大哥你看是否可行,我便向大嫂讨了小茜姑娘去,让晨儿认了她的身份,给她开脸做个通房丫头……” 郁心兰冷冷一笑,做个通房丫头,好像还是开了恩一样的。 赫云连城知晓了她的意思,便微蹙了眉,沉声道:“小茜日后是要许给人家做正妻的,虽说比不得咱们侯府的富贵,却也是个少奶奶的命。你只说做个通房丫头,你大嫂如何会应允你?” 难道要抬为妾? 赫云连城已经继续道:“若是准备了纳妾彩礼,从侧门正正经经抬进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向你大嫂求求情。” 居然是……要为贵妾!贵妾的身份要远高于一般的妾,若是正妻亡故或者休弃了,贵妾是可以扶为正妻的。所以京城中,各勋贵子弟的贵妾,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上的,基本都是低品级的官宦家中的嫡女,比如方姨娘那样的。 小茜的陪嫁丫头身份,就是大嫂现在将她收为了干妹妹,也当不得贵妾。他心中总是将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定远侯,身边的贵妾,自然也得是身份高贵的官宦女子才适合。 可瞧着大嫂阴郁的俏脸,赫云策知道大嫂正怒着,怕是一时无法回转,他也怕闹将起来,被父亲知晓,父亲很讨厌这种不洁身自好、没有自制力的行为,若是因此让父亲厌恶了,怕是离那爵位会越来越远。 便是多纳一个贵妾,也没什么的吧?只是晨儿那里,肯定不依,总是自己的发妻,不能不敬重,再者岳父又是兵部尚书,官位显赫…… 赫云策这会子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颇为踌躇,赫云连城倒是可以跟他耗,可瞧着小妻子脸上显出了几分疲倦之色,不禁心疼。正要让人将小妻子扶回屋去,又不知小妻子最后要的是什么结果,怕自己处置得她不满意。 正巧这时,二奶奶久候二爷不归,便差了人过来询问,郁心兰便乘机道:“二爷想必已经明白我们的意思了,这会子二爷想必困乏了,正好二弟妹使了人抬来了肩舆,静思园就不留二爷了。不如二爷回去好生与二弟妹商量商量,反正明日休沐,家人都在府中,有什么事都可以说个明白。”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明日你给我的结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必拿到父亲面前去,请长辈来评评理。 静念园的人进来向大爷大奶奶行礼,二爷一脸憋屈,扶着她们的肩,出了屋,临出门前,又回望一眼,小茜裹着被子跌坐在地上,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泪珠,娇怯怯的惹人怜爱,二爷眸光一暗,转身出了门,坐着肩舆走了。 赫云连城忙扶着小妻子站起来,沉声道:“先都散了,谁也不许出去嚼舌,否则打了板子发卖到盐场。” 这一夜,郁心兰睡得格外香甜,梦里都笑出声音来。 清晨赫云连城一张开眼,就看到怀中小妻子的嘴角是弯弯的,眉目亦是舒展的,小脸睡得红红的,仿佛新鲜诱人的水果……赫云连城眸光一暗,将手伸进她的衣衫,握着她胸前的柔软,轻轻抚摸。 郁心兰好梦正香,对这只妨碍她清梦的贼手,很是不满,嘟囔了一句什么,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拔出来,继续呼呼大睡。 赫云连城不禁又好笑又好气,挑起窗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尚早,便又抱着她回笼睡了一觉。 他俩个睡得香甜,静念园里的二爷可就没这么好命了,昨晚回到园子里,时辰已晚了,二奶奶本已睡下了的,见二爷回来,勉强撑着起来服侍他梳洗,被二爷拒绝了,“你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二爷平时里可没这么体贴的。二奶奶心中感动,更要显示自己的温良贤惠,“今日妩月和弯月两个都喝多了,二爷没人伺候怎么行。” 说着目光看向腰间松散的腰带,随意系着的,衣襟也不平整,似乎是胡乱穿的衣……二奶奶心头就是一紧,喝个酒,便是要解手,也不会拉扯腰带。 二奶奶的指尖瞬间凝冰,抖着声音问:“二爷这是怎么了,喝酒喝得脱了衣裳吗?” 原是打算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好好与妻子商量的,眼见瞒不过了,赫云策便索性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二奶奶只觉得五雷轰顶,这件事情,怎么算来算去算到了自家夫君的头上?她不敢置信的紧紧追问,“那房间是二爷自己走进去的?” 赫云策重重的叹一声,“是。”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房间。 二奶奶却是知道,给小茜洞房用的房间,要将大哥引进去,她是特意给银子给小茜,在静思园里收买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的。为何会没有引路的人?为何没有人出来阻止二爷进那间屋子? “那,您进去后,就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赫云策闻言犹豫片刻 ,摇了摇头,“没觉得。后来我酒也醒了,没发觉什么不对。”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大哥大嫂特意来陷害他,所以细细的观察过了。 二奶奶眼前发黑,挣扎着再问一句:“小茜呢,小茜怎么说?” 面对妻子,赫云策倒是没什么羞愧的,只是觉得妻子问来问去,问不到重点,小茜一个丫头,她能说什么?于是蹙眉道:“大嫂说必须将小茜抬为贵妾,否则,怕是要闹到父亲那里去。” 二奶奶的眼睛陡然瞪大,尖声叫道:“就凭她一个小丫头,也相当贵妾?”跟着不死心地追问,“您没答应吧?这事儿不成不成,您绝不能答应。 赫云策点了点头,终于听到妻子说了一句令他满意地话了,“明日一早,你先去静思园代我道个歉,想法子周旋一下。小茜若是想当个侍妾,倒是可以成全她。贵妾确实不成的,传出去,我不是成了笑话了?” 二奶奶顺从的点了点头,二爷觉得妻子今天真是好说话极了,难得的贤惠,正好酒劲还在,便一把搂紧了妻子的纤腰…… 二爷满足之后,仍是忧心,辗转良久才勉强睡下,二奶奶却一直睁着眼睛,心里乱成了什么样子,气小茜办事不利,却也怕被夫君知道,这事儿是她一手在安排的,若是被夫君知道了,可没她的好果子吃。 事到如今,只能等明日去静思园瞅瞅情形了。 两夫妻谁都没睡好,一个担心闹到父亲那里去,一个担心夫君责骂……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二奶奶忙起来梳洗打扮,扶着妩月的手径直去了静思园。 吃了一记闭门羹。 看门的婆子往里传了话,紫菱老远变迎了上来,笑吟吟的道:“请二奶奶安,二奶奶安好。可是不巧,昨晚大爷醉得厉害,我家奶奶又怀了身子,渴困,到这会都还没起身呢。” 二奶奶径直往里走,嘴里道:“那我去暖阁等着。” 紫菱忙拦在二奶奶前方,摆出为难的样子,“您看,三爷、四爷昨晚都宿在这儿,这会也还没起,一会子仁王殿下和贤王殿下也会过来,实在是不方便……婢子罪过,不敢留二奶奶在这儿等候,还请二奶奶宽宥。” 若是这么多人在,这事儿还是不好开口。二奶奶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宽容的微笑,“不怪你,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三爷他们走了,你记得使人给我个信儿,我好过来找你家奶奶商量事情。” 说罢深深地看了紫菱一眼。 紫菱会意的笑,“二奶奶放心,不会误了您的正事儿。” 二奶奶这才安心的走了。 其实郁心兰早已醒来了,正与连城窝在床上说悄悄话儿。 “都怪你,没事惹这么多桃花债。” 面对小妻子的指控,赫云连城觉得很无奈,“我何时给过小茜好脸色,是她自己要想歪,与我何干。” 虽说的确是这么回事,可郁心兰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谁要你生得这么要看的。” 纤长的葱指沿着连城浓郁英挺的眉毛,划到深如大海的俊眸,再一路沿着光滑细腻的皮肤,划到棱角分明的薄唇。 斜眉入鬓,凤目潋滟,挺鼻薄唇,下颔精致,他的肌肤莹白光洁,甚至比女孩子还要晶莹剔透、娇嫩细致,真是绝色倾城。 郁心兰喃喃地道:“你应该叫赫云倾城。” 赫云连城俊眸一眯,大手毫不客气地深入衣襟,窝主她的柔软,语气不善得道:“不许再说。” 男人怎能叫倾城! 郁心兰被他捏得倒口凉气,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再也不说了。” 赫云连城看着她小意儿讨好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弯眉一笑。他的笑容像雪后初情的太阳一般耀眼,郁心兰失神了片刻,才悻悻的想,这家伙就是个祸害。撅嘴命令,“以后只许对我笑。” 赫云连城淡淡的看了她良久,才微微一笑,犹如风吹一池春水,漾起层层涟漪,笑意一点一点从他脸上扩散,漫至她的心海:“我尽量。” 郁心兰又失神了一次,暗恨自己定力不足,冲他吐了吐舌头,以示抗议。赫云连城却乘机含住了她的唇,只吻得佳人娇喘吁吁,才得意洋洋地放开。 两人笑闹了一场,郁心兰这才问到正经事,“昨晚的事,告诉父亲吗?” 赫云连城眸光闪了一下,轻喟道:“只是二弟妹的主意,二弟似乎并不知情。” 就是不想为难二爷了。郁心兰咬了咬唇,随即也就释然了,反正也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这事儿也就这么大,后也知道了,顶多对二奶奶的印象差点,总不能将其罚去佛堂,还不如把小茜许给二爷。男人总是贪新鲜,至少一段时间内,小茜能给二奶奶带来威胁,让二奶奶没工夫算计自己。 可还没等郁心兰美完,赫云连城又接着冷声道:“小茜要打发出去,其心可诛。” 郁心兰面色一僵,抱着他撒娇,“别介,女人活着多不容易,给条生路吧,让她跟着二爷,也好为赫云家开枝散叶嘛。” 赫云连城怎会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笑话她道,“对别人,你还是挺贤惠的嘛。” 郁心兰脸一红,厚着脸皮坚持,“你就不用了,我会”你生孩子的啦。” 赫云连城咬着她的耳垂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郁心兰一扭身挣脱了他的双臂,刺溜就钻出了被子。赫云连城忙将她拉回来,责怪道:“着凉了怎么办?”随即唤了丫头进来服侍。 紫菱折好被子,牺牲禀道:“三爷四爷一早醒来,各自回去了。二奶奶之前来看望过大奶奶,还留言说若是奶奶醒了,使个人去告诉她。小茜一早来了三次,想见大奶奶。” 郁心兰对着镜子笑笑,“不急,先用饭。” 待夫妻两人用过早饭,赫云连城便去前院给父亲请安,然后去大书房看书。郁心兰则让人将小茜传进暖阁来。 小茜一进来,便扑通跪下,眼泪又汪了出来,“求大奶奶为婢子做主。” 她想了一晚,终于想通了,若真能像大奶奶说的那样,当个贵妾的话,跟着二爷也是很不错的。 郁心兰冷笑一声,“你要我为你做主?你倒是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何昨日大爷还没回房,你就将寝房的大门给闩上?为何你要给张婆子和小芹每人十两银子?为何没有人吩咐你去煮醒酒汤,你却去煮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操劳过。” 小茜心房一颤,怎么这些事儿大奶奶都知道了? 她急忙跪行几步,伸出手想抱住郁心兰的大腿,郁心兰猛地一拍炕桌,“放肆!我问你的话,你为何不答?真当我是傻子,想使计爬上大爷的床,却弄错了人。我若是告诉二爷,你说二爷还会要你吗?你以为侯府还能留你这个狐狸精?刚才大爷已经留了话,其心可诛,必不能留。” 紫菱在一旁将一块手帕丢到地上,里面团团滚出两个大大的银锭,冷笑道:“这是张婆子和小芹请我转交给你的,她们要我告诉你,他们是静思园的奴才,只知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决计不会背地里算计主子。” 小茜吓得眼都晕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她要被发卖了,这可怎么是好? 别的话都不会说了,她只能反复地哭求道:“求奶奶饶命。” 郁心兰将小茜吓够了,这才道:“你先写份供词,按上手印,我再想想怎么处置你。” 小茜这会子哪还敢有别的什么心思,忙写了份供词,字虽然一般,文法倒是通顺,字字句句指向二奶奶。 郁心兰看后暗乐,脸上却端出又是失望又是心痛的表情,“我原还想着为你说门好亲事,是你自己生生毁了,若是你真愿意跟着二爷,我就想法子帮你周全周全。” 紫菱从旁助言道:“二奶奶为人如何,想必你也听过的,琴操姑娘可就是个例子。” 小茜忙拼命磕头,“婢子纵使到了静念园,也会一心一意侍奉大奶奶,若是二奶奶再敢来害大奶奶,婢子一定报与大奶奶知晓。” 郁心兰垂了眸不说话,紫菱帮衬着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正说着,门外传二奶奶来了。紫菱忙去门边打起帘子,二奶奶扶着妩月的手走了进来。郁心兰也没起身迎接,淡淡的指了指炕桌对面,“二弟妹坐。” 二奶奶自然是为了小茜的事儿来的,态度并不低顺,反倒带了几分嚣张,言语里的意思,竟是郁心兰在算计她们二爷。 郁心兰冷冷一笑,将手中供词甩到二奶奶的眼前,“仔细睁大你的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随即又从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几份供词,扔过去,“别说小茜是我的丫头,她的话不可信!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可是大娘的人,她的供词还不可信么?弯月是怎么指使小茜的,一字一句记录的清清楚楚,你若是想与我到父亲面前对质,我随时奉陪!” 二奶奶一张一张看过去,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怎么会被这么多人偷听到?这事儿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肯定会责骂她的,二爷必定也会怪她……想撕了这几张纸,可这几个人都是府里的,大嫂再要她们写份供词便是,有什么用? 转瞬间,二奶奶的气焰立即嫣了,陪着笑道:“不知大嫂想要如何?” 郁心兰慢条斯理地品了茶,而后微微一笑,“既然二弟妹觉得男人身边的女人应是越多越好,我也不敢拦着弟妹贤惠,就帮你再多往二爷身边添个人就是。小茜以后当然是要跟着二爷的,你回去准备纳娶贵妾的彩礼吧。” 二奶奶心中着急,“纳贵妾,可是要父亲同意的。” 郁心兰挑眉,“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奶奶求了半响,最后只能愁眉苦脸地走了。 郁心兰懒得再看小茜感激涕零的蠢样,使了个眼色给紫菱,紫菱立即将小茜拖了出去。 小茜犹不死心,满怀希望地问紫菱,“紫菱姑娘,大奶奶一定会帮我的吧?我能做二爷的贵妾吧?” 这时候了,还想着富贵。紫菱压着心头的厌恶,勉强答道:“这要看二爷和二奶奶能不能让侯爷点头,若是不成,奶奶也会给你配个小厮的。” 小茜立即急了,“二奶奶不是答应回去想办法的么?若是……实在不成,就是侍妾也行啊。” 紫菱冷笑了一下,再懒得理她。小茜不死心的将巧儿拖进自己屋里,压低声音问,“你说,二爷会不会不要我?” 巧儿哼了一声,“要是会要的,不过嘛,二奶奶手段可多了,你若是想日后能生个孩子,有个保障的话,还得多用点心思。” 小茜立即央求,“巧儿,我知道你家以前……嗳,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怎么才能给二爷生个孩子?” 巧儿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天。小茜会意,转身去翻自己的首饰匣咬了咬牙,挑了一支最贵重的纯银鎏金点翠簪子,总给巧儿,“好巧儿,你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 巧儿收下簪子,这才道:“很简单,正室夫人从来都看不惯小妾的,可有一句话,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折不弯……” 小茜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应当与方姨娘联手?” 一百一十二章 得知女儿女婿要回门的消息,郁老爷用过午饭,便差人守在大门口。一见到侯府的马车,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另一人则飞奔回书房禀报郁老爷。 门房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入府中,郁老爷早已在二门处候着。 赫云连城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将小妻子抱下来,轻轻地放在地下。郁老爷瞧着,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深了几分,拈着须道:“难道你们过来,老祖宗说留晚饭,贤婿先于老夫到书房一叙吧。” 赫云连城躬身道:“悉听岳父大人吩咐。” 郁老爷引着女婿往书房而去,而郁心兰则在二门处换了府里的小油车,先去梅院给老祖宗请安。温氏和郁玫、郁琳,以及郁家的几位堂姐妹,都在老祖宗跟前尽孝,陪着老祖宗说话儿。郁心兰进了屋,先给老祖宗和母亲请了安,几位姐妹相互见了礼,才在温氏身边坐下。 郁老太太笑问,“接到你的帖子时,我还以为老眼昏花,看错了,怎么想着今日来?” 郁心兰笑道:“三姐不是后日大婚么,我怕那日亲戚朋友人太多,所以先将添妆礼送来。正巧三姐也在,省了我跑一趟。” 郁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是,你有了身子,可得好好保重着,到时你坐在我身边,不怕被人挤着。” 郁心兰让锦儿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匣,亲手递给郁玫。郁玫温婉的笑道:“让妹妹费心了。” 郁琼立即笑问,“不知兰妹妹给玫姐姐送的是什么,真想开开眼界。” 郁玫原是不打算当面看的,她还想将郁心兰邀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谈一谈,可郁琼这么说了,她也只得将匣子打开,里面搁着一支婴儿抱葫芦的赤金镶红蓝宝石的簪子,有子孙抱福禄的喻意。 郁玫看着心中一喜,“这簪子我很喜欢,谢谢四妹。” 哪个女人出嫁后,不想着一举得男,巩固自己的地位?何况她嫁的是皇子,与她同一天嫁入仁王府的,还有祁柳这名侧妃,亦是皇上亲点赐婚的,地位并不比她差多少……日后,比的就是谁能先生出个儿子了。 郁琳却被簪子上硕大的宝石闪花了眼,赤金打造的小童,身上用细碎蓝石镶成一件小肚兜,葫芦使用两颗小拇指尖大小的红宝石镶成,整只簪子不论是做工还是用料,抑或是款式造型,皆属上乘。 至少也得五百两纹银吧。郁琳在心中估了个价,又细细打量郁心兰。 只见她一身粉蓝色百合妆花刻金丝褙子,一条姜黄|色八幅百子群,头顶随意绾了一个流云髻,髻底插了一排十个赤金镶红珊瑚的梅花小簪,其余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妇人髻,仅插了一支孔雀衔珠的翡翠步摇,垂下的珍珠由小及大,最底下的,竟是一颗龙眼大小的浑圆粉红南珠,色泽光润,散发着莹莹珠晖,光是这颗珠子,就价值千金;兼之耳上的赤金托底六瓣红钻的桃花耳扣,以及肚子上拇指粗细的璎珞项圈。左手腕上一溜儿的三串蜜蜡手串,右手腕上的一对极品羊脂玉手镯……这浑身上下的行头,至少值个五千两银子。 郁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定远侯竟然如此富贵! 她不禁暗恨,双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一个小妇养的庶女,也能嫁的如此显贵,而她年将及笄,却连一门亲事都没定下来。原本,她若是嫁给了秦小王爷,必定会比郁心兰更富贵,可是…… 一想到秦肃的绝情,郁琳的心就抽痛了起来,真是不甘心呐,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 郁琳在这厢自艾自怨,恨命运对自己不公,怨郁心兰在皇后娘娘面前使坏水,将母亲王氏软禁到了宁远城,连个帮她操心的人都没有。她又恨又怨,却忘了一件事,并非没有人上郁府来求娶,而是她眼界太高,自认为是仁王妃的亲妹子,她的夫君,也必须是勋贵之家的嫡子,日后能继承爵位之人才是,所以她才又哭又闹,使尽手段,拒了几门郁老爷觉得不错的亲事。 郁心兰与老祖宗和温氏相谈甚欢,自是不知郁琳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郁琳间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令她无端端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该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郁琳与自己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了。 郁心兰正分神想着,郁玫突然唤她,“咱们姐妹去花厅聊一聊吧。” 郁心兰不太愿意,可老祖宗和温氏都赞成她们姐妹多亲近亲近,郁心兰也不好显得太疏离,只好随着郁玫到了花厅,婢子们奉上茶盅后,郁玫便令她们退下。 郁心兰并不急着问什么原由,只是低了头,轻轻转着杯盖,神色宁和淡然。郁玫细细的打量了她许久,心里头不得不承认,四妹的确是生的俊俏,与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抬眸温婉地笑道:“得知四妹妹有喜,作姐姐的还没向你道声恭喜的。愿妹妹一举得男,生个大胖小子。” 郁心兰抿唇一笑,“谢谢。” 红蕊将一只小匣子放在桌面上,郁玫推给郁心兰,“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郁心兰打开一看,是一只赤金的长命锁和一对小孩子用的赤金手环脚环。她合上盖子,淡淡地道了谢。 郁玫笑得亲切,“都是自家姐妹,以前,姐姐做过一些对不起妹妹的事,还请妹妹不好放在心上,这世间女子活得艰难,所作所为,不过是怕失了夫君的心罢了,妹妹如今嫁为人妇,想必也有些心得,还望多多体谅母亲和我的过错。”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表明以前为难温氏和郁心兰,只不过是王夫人怕失去郁老爷的心。她猜着郁心兰如今有了身子,一定也被逼着安排了通房丫头,应当能理解王夫人的行为了,况且她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大有委曲求全,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郁心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了心得,若是连城有了外室,我必定是死也不让她进门的,我已经跟连城言明了,他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否则,我宁可离合。我做人自有原则,断不会故作贤惠地让人进门,又背地里使些阴损的招数。” 郁玫的脸一白,笑容变得十分尴尬。当初王夫人并没想温氏进门,只是想接郁心瑞进京而已,却被父亲给利用了,弄得如今这般境地。若是郁心兰没有进京,或许她还能想法子让连城娶了郁琳,连城住了夫君,那么她在夫君面前的地位就更有保障了。 心思这般疾转,面上,郁玫应变极快,转瞬就一脸心有戚戚然的样子,接着这话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姐夫是个会疼人的。若是你像姐姐这般,皇上一早就指了个侧妃,或是想母亲那般,父亲偷偷地养了外室,自己却已为他生育了三个子女了,和离……哪有这般容易。别的不说,和离之后,只怕都会被唾沫给淹死。” 郁心兰微怔,这倒也是,寡妇可以改嫁,可和离或休弃的女人,反倒不好改嫁,旁人总会觉得,是这女人有什么缺点,世俗又不给女人独立自主的机会……说来说去,还是这个世间的女人地位太低了。不过,郁玫是这个世间土生土长的女人,嫉妒是嫉妒,但心中却并不认为夫君要纳妾是不对的,只是会将恨意转嫁到小妾们的头上。 这样的行为她一点都不认同。 郁玫继续煽情,“咱们做女人的,就是命苦。”说着,目光盈盈地看向郁心兰。 郁心兰继续玩茶杯,不为所动。 郁玫只好自己接下去,所以咱们姐妹才应当齐心,相互帮衬着。你帮我说服妹夫帮衬仁王爷,我日后的地位便会巩固;有我这个当王妃的姐姐衬着你,你若是坚持不让妹夫纳妾,赫云家也不敢轻易得罪你,……妹妹,你要放开眼界想一想,你如今青春貌美,妹夫自然事事顺着你,可过个几年后呢?若是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的日子也难。” 郁心兰轻笑,“言之有理。”然后在心里补充,可我不想帮你。 郁玫松了口气,满意地笑道:“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的。其实,在这世界上,还真的只有自家的亲姐妹,才能真心助你。” 是说王姝即将嫁给永郡王,所以表姐妹间有了隔阂么? 而后郁玫又委婉地提示,“其实仁王殿下一心想帮妹夫,若是盗贼的事儿有什么难处,妹妹千万别自己闷着担着,着了旁人的道。” 郁心兰心中惊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0部分阅读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笑着应对。 郁玫目的达到,便于郁心兰一同回了正厅。 与家人谈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赫云连城便在岳父的陪伴下,来到梅院给老祖宗请安,然后带着小妻子告辞了。 出了郁府,赫云连城便将贺尘唤到一边,从腰下解开一块腰牌,耳语一番,贺尘领命离去。 像是与黄柏的事儿有关,郁心兰乖巧的没开口询问,只问他,“后日便是三姐的婚期,你可以请到假么?”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送亲只需半个时辰便行了,我先去军营,中途过来一趟吧。” 回到侯府,季嬷嬷早早地候在二门处,见到马车停下,忙上前见礼,“给大爷请安,给大少奶奶请安。侯爷和殿下在宜静居,请大爷和大奶奶回府后,速速过去。” 郁心兰笑问,“不知还有谁在?” 纪嬷嬷如实回答:“还有二爷和二奶奶。” 必是为了小茜的事了,郁心兰心中有了底,脚步也轻快,跟在连城身后,进了宜静居的正厅。 侯爷果然是为了小茜的事来问郁心兰的意思,不过话却是由长公主说的,“侯爷的意思是,虽说你打算给小茜除了奴籍,但想当侯府的贵妾还是不成,不如改为良妾,你觉得如何?” 郁心兰一听,就知道二爷肯定不敢将自己酒后乱性的事说出去,大约是说他看上了小茜,自己却要给小茜一个贵族的身份如何如何。不过良妾也是不需要卖身契的,有了自由之身这个凭仗,二奶奶就不能随意发作小茜……郁心兰赶紧站起身,恭顺地回道:“一切依父亲母亲的意思。” 侯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奶奶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一开始她是怕大嫂闹将起来,不得已给了小茜一个良妾的身份,可刚才看大嫂的这番做派,竟是十分惧怕父亲的,若早知如此,就应当只说给小茜一个侍妾的身份,想来大嫂也不敢反驳。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再没回旋的余地,她也只能笑着将苦水吞下肚去。 侯爷随即将心思放在官驿的按键上,问连城那名贼人的下落,是否有了眉目。 连侯爷都关心了,想来这事儿必定不会笑。 郁心兰抬眸看向连城,只见连城的眼波如常,脸色没有半分不安或焦虑,恭敬地回话,“查出此人轻身功夫极佳,比不是一般的盗贼,而使团来京后,朝贡的贺仪都已经呈给礼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书想来此人并非为财或是事进去官驿的。龙捕头说,应当是进来寻人的。” 侯爷的凤目一眯,“你可发觉使团中有些什么特别的人?”随即淡扫了长公主和两个儿媳妇一眼。“ 三个女人立即自觉地起身告退,将正厅留给男人们商量正事。 郁心兰觉得有些乏,向长公主告了罪,先回静思园休息了。 紫菱跟着大奶奶进了内室,服侍她更了衣后,禀道:“千荷打听到,今日弯月摔坏了一尊青花珐琅彩的美人耸肩斛,被二奶奶罚了二十板子,扣了三个月月钱。” 郁心兰弯唇轻笑,“怕是罚的其它事。” 紫菱也笑,两人心知肚明。 不多时,连城也回来了,郁心兰忙跟上去服侍,问道:“盗贼的事,真的没关系么?” 赫云连城知她敏慧,若是不说,只怕她自己疑神疑鬼,忧思过重,对胎儿不利,只得坦言相告,“本来不算是大事,但不知谁在大庆国使臣面前说了些什么,现在使臣认为那名盗贼,是我朝派出的j细,去搜寻大庆国机密文书的。所以,现在必须抓到那个盗贼,才能将事端给平息了。” 郁心兰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可是,你不是说没有眉目吗?那个龙捕头,是不是有真本事?” 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和熙的目光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若是龙捕头没有真本事,这刑部的人可就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了。” 郁心兰咬了咬唇,“可是,王奔是刑部侍郎,你也说过,就是刑部尚书,也是反过来听王奔的,我怕他,公报私仇。” “不是不破案,而是将破案的时间往后推,当大庆国使臣的不满累积到爆发的边缘,玥国就只能推出一人当替罪羊,先灭了大庆国使臣的火再说。而你,就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你本就是负责保护使团安全的。甚至,”郁心兰小人地猜测。“会不会那名盗贼就是王丞相派出来的,只是为了打压你?上回你不是说,永郡王邀请你,被你给拒了么?他可是王丞相嫡亲的孙女婿,王丞相恐怕是担心你会辅佐仁王殿下,所以干脆除了你吧?” 赫云连城星眸深邃,安抚她道:“即便如此,我亦能应对,你要相信你的丈夫。” 郁心兰咬了咬唇,靠在他的胸膛上,绽放一抹坚强的笑容,“我相信你,宝宝也相信父亲。” 眼梢略挑的杏目波光潋滟,浓密的长睫如扇,轻轻一扇,仿佛就搔到了你的心里,可是那眼仁却洁净得如同最完美的水晶,印着小小的他,如斯清晰。 赫云连城缓缓地漾开笑容,将小妻子紧紧揽入怀中。 第二日一早,二奶奶便打发了人将彩礼送了过来,单子列了一长串,倒也算大方,大约是见识了上回郁心兰给锦儿的嫁妆,想着这钱总是会流回自己腰包的,一个小妾的嫁妆,还怕自己要不到么? 郁心兰呲了呲牙,对紫菱道:“既然二奶奶说,想明白就将小茜接过去,那就依了她的意思吧。想是怕我教唆小茜什么,你记得一会子让巧儿去敲打小茜几句,我懒得见她了,卖身契就当是我给她的嫁妆,这些个彩礼也给她。再拿十两银子,置办两桌席面,请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乐一乐,算是给小茜送嫁了。” 紫菱领命退下了,让人将财力单子誉写了一份,变成嫁妆单子,又着千荷拿银子去厨房,自己则带着嫁妆单子去找小茜。 小茜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如何,听了紫菱的一番话后,喜出望外,忙躬身道谢,又大方地褪下腕上分量十分的银镯,总给紫菱。紫菱哪会要她的东西,笑着拒了。 待紫菱走后,巧儿和一众小丫头们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围着小茜打趣。小茜心情极佳,任她们找开了箱子,翻看二爷给的彩礼,得意地欣赏众人眼中的艳羡。巧儿将小茜拉到一旁,好心告诫,“跟了二爷后,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呀……” 当晚,小茜从大奶奶的手中接过卖身契,给大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坐上了静思园派给她的小娇,被送出了府外,安置到一家四合院中。第二日一大早,小茜就被静念园的喜轿接进了侯府,顺顺当当地从侧门而入,成了赫云策的良妾,地位比甘老妇人赐的苏绣、湘绣还要高几分。 到了晚间的时候,千荷兴冲冲地来禀报八卦,“芝姐儿傍晚起就开始哭闹,刚刚已经去请了大夫,似乎是腹泻了,苏姑娘也总是吐,恹恹的,二奶奶猜是有了身子呢。” 反正就是拖着二爷不让洞房就对了。 次日是仁王与郁玫的大婚之期,郁心兰早早地穿戴妥当,乘车前往郁府,知道用过中午的喜宴,才与连城一同告辞了出来。她想着,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到店铺里看一看,央了连城同意后,便令马车改道。 酒楼林立的繁华大街上,一名宝蓝锦服的男子摇着折扇边走边凝神思索着什么。 忽然,街道上的人群一阵马蚤动,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童从他身后窜过,撞得他往前急冲了几步,定住身子正想理论,那孩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大叫,“爹,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男子一怔,小童泥鳅一般地溜远了,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几名大汉赶了上来,一把揪住男子的衣襟,气哼哼地道:“总算抓住了一个同伙,快把老子的钱袋交出来。” 男子适合睿智之人,刚才就已经发觉被陷害,可没抓住那名小童,又有什么办法?他脸色一沉,威严立现,唬得那几个汉子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却依旧围着他讨要钱袋。男子奎怒道:“你看我像那名小童的爹吗?你们不快去抓他,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休想借机逃走。”这几个汉子哪里肯听,叫骂着要抓他见官,只是惧于这名男子的威严,不敢上前撕扯。 一旁围观的人也越聚越拢,将几人团团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地议论:“啧啧啧,一副大老爷的打扮,却是个贼。” 郁心兰挑起车帘,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心中一惊,忙示意连城看。 那名男子暗自咒骂,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真该带侍卫出来。 正纠缠不清之时,赫云连城拎着那个小童挤入人群,来到场中央,冲小童冷声道,“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搜?” 小童被他吓得一哆嗦,乖乖地将一个油兮兮的钱袋往汉子怀里一扔,“你的!” 这几名汉子这时才知道冤枉了好人,见连城又是一副贵族打扮,怕惹麻烦上身,忙点头哈腰的赔礼,当然不忘将始作俑者拖来垫底。大汉扭着小童的耳朵骂道:“你个小贼居然敢陷害这位大爷,看老子不把你送到官衙去。” “哥……”那小童还想故技重施,伸手捉住连城的衣袖,却被连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瞪得怔怔收回手,抖着嗓子道:“实在是因为娘亲生病无钱医治,我才行窃……求公子宽恕。” 连城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丢给贺尘去处理。贺尘立即带着小童走了,连城这才深深一揖,“舅父。” 方才被冤枉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今日仁王和永郡王同时大婚,他一时心血来潮,想到民间来听一听,百姓们对两位皇儿的评价,固执的不带侍卫,却差点被抓到官衙…… 这一会儿皇上已经失了私访的兴致,在连城的邀请下,坐进了侯府的马车,随他二人一同会了定远侯府。 皇上御驾亲临,让整个侯府好一通乱忙,长公主一面分派手下的极为嬷嬷准备膳食,一面又派去兵部通知侯爷回府接驾,一面又差人递请折给皇后,告知皇上在侯府。 侯爷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从兵部赶了回来。皇上兴致勃勃地游览了侯府的后花园,与赫云家几兄弟亲切地交谈时政,直至初更,才摆驾回宫。 皇上的仪仗走出很远,侯爷才领着家人回府。赫云策得了皇上的几句赞赏,心情极佳,想到昨日才纳了小茜,可还没洞房,便抬腿往小茜的房间走去。 二奶奶半道上将其截住,硬拽回了自己的上房,兴奋地道,“二爷,刚才皇上赞赏你处事沉稳,使臣们都交口陈赞呢。” 赫云策面有得色,故作矜持地道,“为皇上效力,本是为人臣子的责任。” 见二爷总往外张望,似乎急着要走,二奶奶笑容一滞,轻哼了一声道:“有件事,跟大哥有关的,我也不知当不当告诉二爷。” 听说与大哥有关,赫云策立即来了兴趣,忙问,“何事?” 二奶奶慵懒地做到梳妆台前,卸了簪子,开始梳理秀发,嘴里慢悠悠地道:“不就是关于那个盗贼的事……”然后又不再说了。 赫云策知道妻子这是要留宿,便令妩月为他宽衣梳洗。两人恩爱一番后,二奶奶才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赫云策听得一惊,“什么?这是听谁说的?” 二奶奶轻笑,“二爷不知道么?刑部与兵部仅一墙之隔,有些事儿,巧听到了。我娘家大嫂今日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既然是人家下的套子,二爷您便好好想一想,若是您去揭发,可是大功一件,还能把大哥给拉下来,您去当这个禁军一品大将军。” 赫云策动心极了,“若是你刚才说的话能找到证据,这还差不多。” 二奶奶道:“父亲已经帮着去寻证据了,您可别在大哥面前漏了底,让大哥给察觉了。” 一百一十三章 “退朝。” 随着黄公公的唱喏声,正和殿中的大臣们,除了刚刚被点名的兵部以及刑部的几名官员外,其余人都跪伏在地,恭送圣驾。 赫云连城沉稳的走出队列,虽在王奔的身后,跟着龙辇来到御书房外。建安帝下了辇,头也不回地道,“靖儿随朕来。” 赫云连城跟在建安帝身后进了御书房,其余官员则在内侍的引领下,到西厢的房间休息候见。 待宫女奉上新茶,躬身退出后,建安帝亦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对于几位大臣所奏之事,你打算如何应付?” 昨日,大庆国的使臣发出最后抗议,请求玥国迅速交出那晚潜入伤人的盗贼。今日一早,几名大臣就联名上书,请求将禁军一品大将军赫云连城革职查办,以平息使臣的怒火。 有要求查办的,自然就有为其开脱的,朝堂之上吵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由建安帝先行压下,叫上连城,问他自己的意思。 赫云连城没有一丝迟疑,立即单膝跪下,回话道:“微臣愿意自行挂起浸滛,以平息使臣之责问。但微臣请求皇上,请皇上准许臣私下继续彻查此案。” 建安帝手捧汝窑粉青釉玛瑙茶盅,盅里,是他最爱的滚烫的大红袍,他的眸光在氤氲的水雾中微微一闪,随即一声轻叹,“朕也知你冤枉,但国无信不立,使臣在我朝官驿受伤,必须给大庆国一个交代,你暂且挂印,日后待查出真相,在官复原职吧。你若是想亲自查案,朕也允了你,一会你就将金印交至吏部,这就先下去吧。” 赫云连城叩谢龙恩后,退出了御书房、 刑部侍郎王奔正与尚书井大人低声耳语着,眸光从雕花门楹的镂空方格中,瞥见赫云连城大步走了出来,便直起身子,与井大人拉开距离,轻声道:“要见驾了。” 不多时,黄公公果然来传见,几位大人各揣心思,静默地垂头步入御书房。 正和殿那边,诸大臣在圣驾走后,便各自回了衙门,个人心中都有思量,定远侯眉心微蹙,赫云策却暗自得意,勉强绷着脸,不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幸灾乐祸来。好在军马场健在京畿,并不在兵部衙门内,赫云策出了宫,便于父亲作别,直接去了马场。 仁王暂时没有官职,听是在一旁听政,下了朝,便与秦小王爷一同回了自己的王府,到了书房,立即招来府中姆客,商议对策。 秦小王爷直陈利弊,“虽说赫云连城一直不愿相助王爷,但他若是官职不保,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是好事。禁军乃是京城的屏障,一品大将军的职位何等重要,王丞相,永郡王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若将来换上来的人,是王系官员,只怕会对我们不利。” 幕僚们纷纷点头,“小王爷所言极是,王爷多多在圣上面前,为赫云将军美言几句吧。” 仁王沉吟不语,非是他不愿意帮助赫云连城,而是他几次暗示,赫云连城都至若惘然。总不能他出手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人家连人情都不记得他的吧? 正在商议着,随身太监红进在门外禀报,“启禀王爷,宫里派人来传,皇上召见王爷。” 仁王一愣,这才回府多久,父皇为何要宣他觐见? 秦小王爷思忖道:“极有可能是赫云连城已经被罢官了。” 仁王点点头,忙又换了朝服,乘马车入宫。 出宫建府的皇子,入宫也是要等待侍卫验查入宫腰牌的。仁王极有耐性地坐在车中,微微磕目,心中细思着各处收集来的情报。 他的贴身侍卫唐潜在车外轻叩车壁,“王爷,赫云将军。” 仁王打开车窗,挑起车帘,探头向外望去,果然见赫云连城在宫门处查验,再一看赫云连城的腰间,已经没了玉芴。 恰好侍卫验过了他的腰牌,乘着换乘宫内马车的时机,他走进赫云连城,温和地笑道:“莫急,父王宣小王入宫,小王定会为卿美言几句。” 赫云连城道了声谢,淡淡地道:“有劳王爷挂念,连城是自请免官的。” 说罢,拱手是例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宫门。 仁王心头一震,自请免官,这么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在心中迅速将几个策略对比了一下,拿定了主意,才登上马车,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内,除了早朝后传来御书房议事的几位大臣外,还有庄郡王和永郡王,片刻后,贤王也赶了过来。建安帝见人到齐了,便问,“赫云将军已经自请免去了禁卫一品大将军一职,诸位爱卿心中可有合适接替的人选?” 御书房内一片沉默,建安帝深不见底的眼仁,在诸人脸上一一扫过,十四心不在焉,老九唇角含笑,十二满面谦和地看向兵部尚书李词,仿佛在等兵部的人自己拿章程,十三则低头看地,瞧不清面上的表情。而几位朝中大臣想是心中各有人选,只是在相互打量,希望由旁人先说,不想当这第一人而已。 虽说举贤不避亲,可往往“举贤”之时,也是扩充自己势力的最好时机,各人都有自己的思量,到底谁才是真正为朝廷着想的? 建安帝垂下眼帘,心中又是期待,又怕受伤害。 最后,还是兵部尚书李词率先发言,“臣以为左都校尉冯炅适合。” 王奔扫了一眼李词,淡声道:“就是那个输给前科武状元的冯炅?” 言下之意,没有本事的人,怎么能当禁卫首领! 李词憋红了脸,冷声道:“倒要听听王大人的人选。” 王奔则道,“都骑校尉许立昌。” 李词立即找到理由反驳回去,“去年操练之时,带头喝酒,考评不良。” 其后几位大臣各提了几个人选,最后不知谁提到了赫云策,“定远侯爷的儿子。虎门之后,年年考满。” 李词和王奔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没找到可以抨击的弱点,只得默了。 建安帝眸光邃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声道:“再给众卿两日时间,推举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然后端茶。 诸臣忙叩首退出。 李词与王奔除了御书房,谁也看谁不顺眼,相互哼了一声,分道扬镳。仁王眯眼看了看,心中冷笑,好一出双簧,借着争吵之机,将兵部能上任的人选,打击了一个遍,最后却推了赫云策出来……他心中一动,赫云策若是能被王丞相拉拢,那么他也一定可以。 赫云策此时还在军马场,交待完了事务,便骑了马,准备回府。刚出了马场大门,便瞧见了远处的李彬,忙打马过去。 李彬压低声音道:“随我来。” 二人一线以后进了城,在不大繁华的西直大街的德馨小筑门前下了马,直奔二楼的雅间。 雅间里,永郡王赫然在坐,赫云策忙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永郡王明子岳笑得温和,眼神却锐利,与平时的畏缩完全不同,“赫云将军请起。” 赫云策脸色尴尬,“不敢称将军。” 永郡王笑得愈发温和,“不日之后,就是了。” 郁心兰将手中的帖子放下,点了几样瓷器,取了腰间的钥匙给紫菱,吩咐道:“一会儿你亲自送礼品去仁王府,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参加了。” 阳春三月,姹紫嫣红,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京中百年承爵的王侯之家不在少数,府中都有大型花园,配了花匠精心打理,因而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各府投贴请赏花宴的也越来越多了。一般郁心兰都只送了回礼过去,人是不动的,长公主很连城也不让她随意出府。 郁玫嫁入仁王府已经有好几天了,回门的时候,郁心兰没回郁府恭贺,只差人送了礼品给她,郁玫竟发了帖子,请郁心兰明日到仁王府赏花。 郁心兰实在是不想跟郁玫打交道,只得让紫菱前去送礼。紫菱去后,不到一个时辰,郁玫竟随着紫菱一同来了定远侯府。 “妹妹哪里不舒服?若是身子不爽利。可一定要尽快请太医啊,平日里少动一点,可别动了胎气。我前几日入宫请安,听说淑妃娘娘就是动多了,才小产的。”郁玫一坐下,便满面焦灼地关心道。 郁心兰心道: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少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还得给你行礼,一蹲一站的,这才会动了胎气呢。 面上,郁心兰柔柔一笑,“多谢王妃关心。” 郁玫娇嗔道:“自家姐妹,叫我姐姐就是了,怎么这般见外。” 郁心兰从善如流,“姐姐,既然来了,不如留了饭再走。” 郁玫笑道:“好呀,正好尝尝侯府厨子的厨艺。” 两姐妹便仿佛亲密地说起了家常,紫菱在一旁服侍着。 郁玫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没见着妹夫?” 郁心兰道:“这会子还在上衙。” 郁玫欲言又止,“今日还上么?” 郁心兰也不接她的话,将盛了水果的瓷碟往她跟前推了推,“姐姐尝尝这个。” 郁玫只得用签子签了一小块尝了,随即睁大眼睛问,“味道极好,这红果上裹的是什么,有些牛奶子的味道,又有些别的。” 郁心兰但笑不语,这是她没事试验出来的沙拉酱,带点酸味,正和她现在的口味。 郁玫又尝了一块,说了几句闲话,见郁心兰始终不往自己想谈的话题上绕,只得挑明了道:“今日妹夫被免了官,妹妹还不知道吗?” 郁心兰一怔,随即笑道:“连城还没回来,我自然是不知的。” 再没别的话了。郁玫不禁期内,“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夫君的事儿?我并非是要卖你人情,实是这件事可大可小,你让妹夫寻个时间到仁王府去一趟,跟王爷好好合计合计,看有什么办法官复原职没有。” 郁心兰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这回的事,事关两国之间的邦交,连城只是免了官,没有受罚,我已经很感激皇上了,至于能不能官复原职,就看皇上的恩典和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的。” 竟将她的好心再次推拒在外,郁玫的心中顿时怒火翻腾,只不过她城府极深,俏脸上仍是端出亲切地笑容,“妹妹这般淡泊的性子,实是好事,只不过,男人都想求个封王拜相,妹妹还是待妹夫回来后,问问妹夫的意思。”郁心兰虚应了。 用过了午饭,郁玫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还道:“若是妹妹实在是身子不方便,那么过几日,我约上手帕交,到侯府来寻你说说话儿。” 郁心兰只得应承,“那就劳动姐姐请几个人一同来玩吧。” 有礼地送至二门,待马车走远了,郁心兰才转回身来,对紫菱道:“差个婆子到前院去看看,大爷回来了没,再者,若是在府中听到了什么传闻,立时打听清楚告诉我。” 紫菱忙去张罗,郁心兰则扶着锦儿的手,慢慢地走回静思园。她刚才虽然一派淡泊宁远之状,其实心中还是很担忧的,这个时代可不讲什么证据,皇权凌驾于何时法律、习俗、道德之上,若是皇上要处罚某人,罪名是可以莫须有的。 好在她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若连城只是被罢了官,远离君侧,倒还是件好事呢。怕就怕,这事还有什么后续…… 回到静思园的上房,巧儿立即跟了进来,郁心兰虽有打发锦儿守在门口,巧儿忙上前耳语,“婢子刚才去厨房传菜时,正巧遇上了小茜,小茜要婢子告诉奶奶,她听到二奶奶和二爷在商量什么事儿,跟大爷有关的。声音很小,她听得不太分明,只听到说,有人从百岁胡同穿过,进了谨王府的后园子这些。二奶奶还说,要晚点再上奏,等大爷的官职被免了之后这类的。” 免职?郁心兰心中一跳,看向巧儿问,“小茜是不是一直没圆房?” 巧儿点头道:“是,她刚才还跟婢子哭诉呢。” 那就是了,也不知道二奶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拘着二爷到现在都没进过小茜的房,就是正妻,新婚头几天,夫君不进房的话,这身份都会掉到泥地里,何况还只是个妾。必是小茜见到二爷和二奶奶神神秘秘,所以刻意去偷听的,到自己面前来卖好,想让自己帮她一把。 那么,这些话就应当是真的了。 这事要尽快同连城商量,只不过,连城去了哪了? 郁心兰在府中焦急的等待,而赫云连城此时却正打马飞奔,除了南城门,直接往朝霞山而去。贺尘和黄奇紧紧跟在主子身后,黄奇的马鞍前方,还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眉清目秀的小脸,赫然正是前几日在大街上冤了建安帝的那个小偷。 男孩没骑过马,已经被颠得面如土色了,黄奇却还不放过他,威胁道:“你若是敢说谎,延误了时机,到时有你好看。” 男孩硬气得很,梗着脖子道:“我没说谎,朝霞山的半山腰,的确有个小洞可以进到那间宅子。” 这男孩姓仇名叫二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一个地头蛇混,那天赫云连城本是要将他送去官府,但贺尘也是孤儿出身,对仇二起了恻隐之心,向赫云连城求了情,给了他一条生路。 连城派了几名暗探在郁老爷指点的宅子门前蹲点,一连几天都没瞧见那宅子中有人出入。正巧今天是贺尘轮岗,又遇上了仇二,仇二感激贺尘,便凑上去跟贺尘说话。他也是个机灵的,见贺尘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扫向那间宅子,立时明白贺尘在盯梢,当下就告诉贺尘,那间宅子有条暗道通向城外的朝霞山。 贺尘立即提着仇二去找主子,主仆三人这才会往城外赶。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赫云连城才疲惫不堪的回到府中。郁心兰看着他这个样子,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先服侍了他沐浴更衣,用了些宵夜,便先睡下了。 次日,郁心兰睁开眼睛的时候,赫云连城并不在身边,她忙问:“大爷呢?” 紫菱回道:“大爷去功房练功了,说一会子回来陪奶奶用早饭。” 果然不用去上朝。 郁心兰叹了口气,穿衣梳洗。不多时,赫云连城已经练功回来,先去净房沐浴更衣,复转回来,携着小妻子的手,到膳厅用饭。 郁心兰问道,“你被罢官了吗?” 赫云连城边为她布菜,边解释道:“不是罢官,是免官,是我自己请求双上暂免了我的职务,待我捉到那名贼人后,再复职。” 原来如此,郁心兰放下心来,“那昨天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赫云连城眸光一亮,面带笑容,显然心情极好,“这一回,岳父大人可立下大功一件了。你家的小厮暗中送碳的那户人家,竟藏了名要犯。” 说到这儿,他卖了个关子。待郁心兰心急地追问,才笑道:“你怎么也猜不到,竟是梁王。也恰好去岁银丝霜紧俏,城中的银丝炭都被各府包了,市面上没有卖的,梁王受不住寒,又受不得普通炭火的烟气,才令黄柏给他偷些银丝炭来,否则,还真不会有人想到,梁王竟早就悄悄潜入了京城。” 梁王!在秋山猎场刺杀皇上,后来起兵谋反,待梁州城攻破之际,又不见踪影的梁王,竟被连城给捉住了! 郁心兰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消息,随后又升起一股不安,呐呐地问,“黄柏……怎么会认识梁王?” 赫云连城微微蹙眉道:“这还要等到审讯过后,才会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是岳父大人揭发出来的,黄柏又是七年前才从人牙子手中买到的奴才,郁家不会受到牵连。梁王在郁府安插眼线,也是有可能的事。” 郁心兰心中一紧,试探地问,“那你觉得,梁王为什么要在郁府安插眼线?” 赫云连城眸光微闪,“这我就不知了。” 他和贤王、庄郡王都觉得奇怪,岳父大人只是一名户部的官员,就算梁王要银子,可银子都锁在国库里,在郁府安插眼线有什么用? 除非,是岳父大人与王丞相曾经密谋过什么,梁王特意安插人去打听这事儿。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赫云连城不想说出来让小妻子担心。 可他不说,郁心兰自己会思量,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直接去问郁老爷,免得猜来猜去地心烦。 她丢开这事,跟连城谈起了小茜偷听到的消息。赫云连城怔了怔,“确定听清楚了?这些消息,二爷和二弟妹又是从何知晓的?” 郁心兰直撇嘴,“我怎么知道。但小茜不会再这时候骗我。” 多少是条线索,赫云连城再也坐不住,匆匆用过早饭,便出了门,走时告诉郁心兰,“梁王被擒一事,还要压一段时间,怕他仍有余部,”郁心兰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知道华灯初上,郁心兰也没等到丈夫回府,不由得心中焦虑,忙穿戴妥当,到宜静居询问长公主。 因着甘夫人被禁足,侯爷如今回到内宅,都是在长公主这里用饭。郁心兰进了正厅,正听到赫云策在向侯爷禀报什么事情,“……儿子也是机缘巧合,否则哪里有这般幸运。” 定远侯欣慰道:“也要你有心机有胆识,才能时时注意这些细节。” 长公主也感激地道:“若是真能洗清靖儿的冤屈,那可就是太好了。” 见到郁心兰进来,长公主立即笑道:“兰儿,快过来坐,你二弟有心了,帮着捉到了那名潜入官驿的贼人,是名江湖杀手,拿银子办事的。” 赫云策邀功似的又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昨日与朋友到酒楼吃酒,听到隔壁房间诱人压低了声音在争吵,似乎是为了酬金的事,他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似乎与大庆国使臣们往的官驿有关,便留上了心,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仅仅跟踪屋里的人,终于抓住了贼人,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使团中有一人到醉乡楼吃花酒,与人争花魁,惹上了麻烦,那人没争赢使臣,心中愤恨,便花钱请了江湖中的杀手,去官驿寻那名使臣的秽气。不过人没寻到,就被禁军发现了,逃跑中误伤了另一名使臣…… 郁心兰面带感激之色,问道:“二弟亲自去捉的吗?” 赫云策道:“正是。得了确切的地址,我就去了,还好一举擒获。” 郁心兰赞叹道:“二弟好运气,又好功夫。那名贼人,在数百名禁军士兵的包围下,与贺尘大战了数十回合,还能安然逃走,连城还说他武功高强,却不曾想,二弟的侍卫却能跟踪他一天而不被发觉,今日还在家中被二弟捉拿归案……难怪听我三姐说,二弟被保举为禁军一品大将军,这样好的身手和胆识,你的确是比连城更适合这个职位。” 这话听着是赞美,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赫云策一番说辞中的漏洞:一时那人武功高强,要跟踪他可不容易;而是哪里有那么巧,昨天听到只字片语,派人跟踪,就正好是那人,那人还老实地坐在家中等探子给赫云策报了讯,再被顺利地捉拿归案。再者,连城和六扇门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没消息,待连城一下岗,接替的人选未定之时,赫云策就破了案…… 赫云策心中一慌,脸上却不能流露,勉强笑道,“的确是运气好,那人昨日才喝了花酒。” 定远侯的目光一下子就深沉了起来,他之前没觉得可疑,因为赫云策是他的儿子,儿子立了功,做父亲的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哪里会去想这中间是不是有诈。可听了郁心兰的一番话后,却觉得这中间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只不过,功劳已经上报了兵部,他自然不会当着儿媳妇的面去揭穿什么。看了眼几案上的漏刻,定远侯蹙眉问,“晚饭还没摆好吗?“ 用过饭,侯爷要歇在宜静居,郁心兰不好再拿连城的事问长公主,只得施礼退下。 连城又是将近半夜才回府。郁心兰一直等着,迫不及待地将二爷捉拿到贼人的事说给他听。赫云连城淡淡一笑,“我已经知道了。”又安慰她道:“不必多想,我闲下来,正好在家中多陪陪你。” 郁心兰“哦”了一声,心中却是堵得慌,很明显哇,这就是有人为了拉连城下马,而定的计谋,可为什么上位的人回事赫云策?赫云策投靠了谁? 以前在公司里这样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踩着不恶人肩膀上位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踩了人家,还想要人家感激他,就未免太恶心了一点。 郁心兰窝在连城的怀里,闭着眼睛想,得让小茜帮二爷在后院烧点火了。 一百一十四章 次日一早,二爷智破悬案、勇擒盗贼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定远侯府,连带二爷会取代大爷,称为禁军一品大将军一事,也在暗地里悄悄地流传开来。 二奶奶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带着一阵风,一早去佛堂和松鹤园给甘夫人和甘老妇人请过安,就径直晃到了静思园。 虽说赫云连城已经无官一身轻了,可也没闲着,早起了练了剑,陪着小妻子用过早饭,便又去前书房演习兵法。二奶奶赶到静思园的时候,连城已经去了前院,这让成心来看大哥忧伤的俊颜的二奶奶,内心无比失落,于是便想在郁心兰的身上找补回来。 “大嫂,真对不住,其实我们二爷也不想抢大哥的差事,可兵部和刑部的大人都向皇上举荐了二爷,若是皇上允了,二爷也不能推辞不受。你也莫着急,大哥也不会像三弟妹娘舅那样一闲就是大半年的,父亲总会替他想办法的。你可千万要紧着自己的身子。”二奶奶满面关切地劝慰道。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仔细观察大嫂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心中呐喊着,快哭吧快哭吧,我一定会记下来,是不是拿出来取悦一下自己。 郁心兰姿势优雅地捏起一块桃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嚼了,又取了丝帕擦了擦嘴角,方浑不在意地笑道:“我自然是紧着自己的身子,这肚子里多半是咱们府上的长孙呢,再者说了,夫君的官职只是暂免,又不是罢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话即是说,我老公只是暂时离开了那个岗位,皇上不见得会让人顶岗,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二奶奶暗恨地绞了绞手中的丝帕,却又不能当面直陈,大哥的职位肯定是不保的。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再挫挫大嫂的锐气,门外又听锦儿笑道:“大奶奶,三奶奶来看您了。” 锦儿随即打起门帘,三奶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向炕上的两人福了福。“大嫂安好,二嫂也在呀,在说什么呢。” 郁心兰往炕里挪了挪,将炕边让出来给三奶奶坐,嘴里应道:“刚刚二弟妹在安慰我,说你们大哥绝不会像三弟妹的娘舅那样,官职一闲就是大半年。” 三奶奶的笑容立时僵硬了,接过巧儿奉上的茶盅,低头啜了一口,再不肯抬头看二奶奶一眼。 二奶奶差点尖叫,我哪里是这样说的!我说的是…… 好像意思也差不多。 二奶奶顿时泄了气,赶紧想法子补救,“若是日后我家二爷在兵部能说得上话的话,一定想法子为你娘舅说说情。” 郁心兰补充道:“还得在吏部也活动活动才行。” 兵部只能管兵部的事,相关人员的升迁可以上报天听,请折耀升或是罢免,但最后做决定的,通常是吏部,皇上也多半会听吏部的意见。 这是在委婉地告诉三奶奶,二奶奶这是在做虚假承诺。 三奶奶那几次三番想给郁心兰难看,都给郁心兰避了过去,却轻轻几句话就将她与三奶奶对立了起来,让二奶奶心头无比失落,经刚来的时候还要失落。三奶奶原也是想看二嫂怎么挤兑大嫂的,哪知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瞬间湿了谈兴。 两人喝了几口茶,便寻了由头告辞了。 出了静思园,二奶奶便热忱地邀请三奶奶到小花园里走走。 今日阳光正好,小花园里春光明媚,二奶奶亲热地携了三奶奶的手,一路不停地说笑。 其实对三奶奶,二奶奶心里有颇有怨言的。这个三弟妹平日里不声不响,可婆婆却对其言听计从,每回有什么事,婆婆都是问三弟妹的意见而让她当跑腿的,办好了,是三奶奶的主意高明,办不好,是她没本事。就连二爷,都时常骂她没脑子,被三奶奶给比了下去,没个当家主母的风范。 想到因为大嫂的一句话,三奶奶就甩脸子给自己看,二奶奶心气就不顺。二爷可是马上要升为正三品的禁军一品大将军的人了,这样步步高升,爵位极有可以承继在二爷身上呐,那时,自己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了,三爷和三奶奶都是要靠着二爷和自己过活的,这个破落户的女儿居然敢给自己甩脸子! 昨晚二爷说的那件事儿…… 今天,怎么也得扳回一城。 到凉亭处坐下后,二奶奶便打发走了丫头们,悄声向三奶奶道:“过几日是太后娘娘生辰,应当可以讲母亲接出来了,你可要记得在母亲面前提提这回的事情。” 三奶奶轻笑道:“这可是二哥露脸的事儿,当然得?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1部分阅读 得由二嫂去提呀。而且要说起来,二哥这回帮的也是大哥……” 二奶奶谦虚地笑道:“一点子小事,说什么帮不帮的。要说帮,二爷和三爷可是嫡亲的西欧昂地,我家二爷最想帮的还是三爷呢。” 三奶奶挑了挑眉,露出一脸好奇之色,“我家三爷有什么事儿吗?” 二奶奶立即倾身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吗?昨日夜里,大内侍卫副统领深照的父亲过世了。” 三奶奶心头一跳,父亲过世,就得丁忧三年,那样,就必须从大内侍卫中,提拔一人上去当副统领。即使不能升到副统领,三爷也可以从二等侍卫升为一等侍卫,这样一来,就能长伴君侧,摸清了皇上的喜好,对日后的前途,大有好处。 只不过,昨晚三爷轮值,回来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儿,二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二奶奶仿佛知道三奶奶心中所想似的,仍旧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这事儿,可没几个人知道,沈照的父亲没住在京城,沈照还想再拖上几日,毕竟,太后就要生辰了,宫里会有恩典……” 三奶奶这便明白了,沈照的女儿在太后身边当女官,今年也有二十了,可以指婚出宫了,若是在这节骨眼上传出祖父亡故的消息,又得再拖三年。三年后,可就是二十三岁了,就算有太后的恩典,也不可能嫁的多好了,再者,那时太后在不在,还另说了。 二奶奶扬着眉看向三奶奶。大内侍卫由皇上直接管理,胆识兵部也能从旁建议几句,若是想让三爷顺利升值,三奶奶就应当向她救助。 三奶奶点了点头,感激地拉着二奶奶的手道:“多谢二嫂告诉我这一消息,我回头就跟三爷说去。” 二奶奶抽了抽嘴角,“你打算让三爷自己去寻门路?其实,我可以让我父兄……” 三奶奶截断她的话,表情诚恳地道:“二爷马上要升值了,有多少事要忙,二嫂也得与各府的夫人们周旋,我们怎么好用这点子小事来烦二嫂。” 二奶奶听了心中憋闷得慌,她原是想用上下打点的借口,赵三奶奶多要些银钱的,没曾想到这个三奶奶居然想撇开了她,自己去寻门路,哼!也得你寻得到才行。 想罢,二奶奶意兴阑珊地起身,随口道:“既然弟妹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二奶奶回到静念园,便寻了方姨娘和茜姨娘、苏绣、湘绣两位妾室过来,要给她们立立规矩。 没训得几句,妩月在门口打了个手势,二奶奶立即道:“今日先说到这里,二爷马上要升官了,日后来往的夫人们,可至少是三品以上的诰命,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规矩一点。”说罢,打发了几人,从后门回去。 侯府中几个大些的院子都是三进的,格局都差不多。正门处由市委守着,门边有一间较大的花厅,一间休息室,用来二爷的客人。进大门后,没有照壁,直接是一条青石甬道,直通正厅,正厅西侧是偏厅,膳厅,东侧是暖阁、正房等、过了正房,就是抄手游廊,后面的厢房,是给妾室们居住的。再后面,就是倒座房和抱厦,是用来存物件的仓库和奴婢的居所。 二奶奶经常让妾室们从后门回去,目的是不让她们撞见二爷。这些妾室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嘴里应承了,从后门走出去后,便转个弯儿,从穿堂直接绕到了前院,站在青石甬道上等候二爷。 平日里,二爷总会跟她们亲热几句,今日,原本应当意气风发的二爷,却板着脸,呵斥道:“谁许你们拦在这里的?没规没距的,还不滚回后院去。” 几名妾室触了霉头,都依言滚了,只有方姨娘蹙眉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几许委屈。她娘家如今硬气了,她在二爷面前也就硬气了。二爷也知道刚才的话重了点,安抚地拍了拍方姨娘的手,“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去看看姐儿。” 方姨娘这才柔顺地一笑,作势给二爷整了整领扣,柔声道:“二爷若是有事,慢慢与姐姐商量便是,妾身反正是要等二爷的。” 这话说得,是个男人停了心里都舒坦,二爷板着的俊脸,终于松了松,露出一抹笑来、 二奶奶坐在暖阁的炕上,趴在窗边看得清清楚楚,咬着后槽牙咒骂,“狐狸精。” 目送走了方姨娘,二爷转身进了暖阁,二奶奶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今日上朝有何消息?” 二爷眉头一蹙,“皇上倒是赞了我几句……可几位大臣提名让我顶上大哥的缺,皇上却不置可否,只道稍后再议。” 二奶奶脸色也是一变,不满地说:“到底是护着自己的外甥,大哥立点子小功,立即就是升官发财的,您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只是几句赞扬,有什么用。” 二爷瞪了她一眼,“不许乱说!圣上的意思,岂是你能非议的!”二奶奶被他的厉色唬了一跳,忙轻声道:“我晓得厉害,这不就在房里,给您抱屈几句嘛。” 二爷这才缓和了几分,又道:“上头说,这事儿不急,他自有主张。过几日是太后生辰,你们外命妇都要入宫贺寿,倒是你这般这般……。” 随即又挑眉笑道:“虽然抓到了盗贼,但大哥的失职之责仍不能幸免。朝中许多大臣都在弹劾他,连周御史都上书了他想官复原职,还是难。” 二奶奶十分兴奋,“皇上也不能罔顾大臣的意愿吧。” 夫妻两商量完,二爷变出了暖阁,依言去看方姨娘和长女。二奶奶转到正厅吩咐下人们做事,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暖阁的后角门转出来,此人正是小茜。她溜着边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提了只小篮子,从院子后门闪了出去。 先在园子里摘了一篮火红的凤仙花,小茜这才溜溜达达地往厨房的必经之路而去。 不多时,便瞧见去厨房提菜的巧儿和千叶。小茜忙凑上前去笑道:“两位姐姐这是去提饭呢?我刚才采了些凤仙花,分你们一些,拿回去做蔻丹吧。” 巧儿见她如此,便知她是有话要说,于是对千叶说:“你先去厨房看看,我挑几朵花,一会分你些。” 千叶应了一声,径直去了,小茜忙拉着巧儿躲到树丛里,将刚才所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表白道:“请大奶奶只管放心,大奶奶是我的恩人,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必定会告诉大奶奶的。” 巧儿笑着道了谢,去厨房取了饭,回来后,便悄悄将小茜的话转述给了大奶奶。 郁心兰满腹疑问,二爷要二奶奶想法子,在郁玫面前提西郊那个果庄干什么?二奶奶的娘家嫂子李大妈一直想买下果庄,她坚持非一万两银子不卖,李大奶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所以一直没再露面,可听佟孝的意思。李府仍是经常派人到庄子附近打听,想是仍不死心。 听昨晚连城提起的,二爷只怕是搭上了永郡王,牵线之人,极有可能是李府的大爷李彬。这么说,李府也是站在永郡王这边的。那么,二爷这般作为,应当也是永郡王的意思。是试探仁王么?总不会是拉个人来竞价,让自己再将交易价格提高才对。 郁心兰正思索着,连城带着吴为进来了。吴为现在就住在侯府的客房中,连城请他每天来为郁心兰诊一次脉。不过吴为此人极讲规矩,来时必定有连城在,前两日连城忙的脚不沾地,他便没有来。 郁心兰的身体不错,胎儿怀得很稳,吴为只是照常关照了几句饮食,便没其他的话了。郁心兰忽地想到上回吴为所托之事,便问道:“上回吴大哥说要借我的庄子种些药材,不知种下了没?” 吴为笑道:“你不是指了个管事的给我吗?那人办事顶麻利的,我已经让他种下了,能不能种出来却难说。” 这种药材的种子,是吴为的师傅从异邦弄来的,试种过几次都没成活,吴为上回请托了一句,郁心兰正好有空地,便答应帮他种种看。她目前将自己果庄的人,调了大半管事去了东郊,帮她打理皇上赐的五十顷良田。种作物与种果树不同。一片果岭一两个人照看就成了,而作物却是一亩地就得要一个人。 现在果庄的管事少了,不过果农还在,郁心兰想着反正是要卖出去的,也就没多上心。 用过了饭,郁心兰将小茜的话转述给连城。连城想了想道:“让她说去,看看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又笑道:“本大爷赋闲在家,不如陪夫人去铺子里看一看吧。” 郁心兰眼睛一亮,“你愿意陪我出府?” 赫云连城宠溺地一笑:“再不让你去看下铺子,只怕你要生病了。”上回在半路上遇到了皇上,便没有去成。 郁心兰忙去换了衣裳,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径直去了店铺之中。 到了唯美坊,正巧佟孝正要递帖子进府,郁心兰便问有何事。佟孝犹豫了一下,道:“前阵子,奶奶是不是让章全拿了些药材去果庄种?” “是啊。” 佟孝犹豫了一下道:“今日一早,奴才回果庄例行巡查,发现那些药材似乎是象谷。” 闻言,赫云连城猛地抬头,“象谷?” 郁心兰忙问,“象谷是什么?” 连城解释了一番后,她才明白,原来是罂粟子。这世间数十年前流行过的膏药,后来发觉有极大的危害,先皇便下了严令,禁止种植象谷,只从异邦进口少量的象谷,作为药材使用。 难怪二爷要二奶奶去提果庄了,若是果庄重了象谷,这个罪名可不小,就算连城是皇上的亲外甥,流放也是不可避免的。 夫妻二人再无心盘算账目,回到府中后,立即找来了吴为,问他是不是种的象谷。 吴为蹙眉道:“明知不能种,我怎么会还你们?我要种的是虫草。” 赫云连城对这个朋友极为信任,立即唤来了贺尘,让他速速去查清此事。郁心兰则道,“还是先麻烦吴大哥去果庄看一看,若的确是象谷,就立即让人铲除了,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一百一十五章 贺尘刚走了不久,回事处的小厮便急急地跑来传话,“内廷总管秦公公来传圣上口谕,请大爷速去正堂。” 郁心兰的眼皮连跳数下,顿时觉得不妙,边服侍连城更衣,边道:“皇上怎么忽然有口谕?会不会是果庄的事?若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回话?一会贺尘查清楚了,我让他到宫门外候着?” 赫云连城握了她的手,温言道:“不一定是,是也不必慌。只要不是我们做的,总有法子证明。” 看着他平静是双眼,郁心兰浮躁的心瞬间沉静了下来,是啊越慌越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若真是为了种植象谷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被什么人换了种子。 四顾无人,赫云连城又附在郁心兰的耳边,悄声说:“那日免官之时,皇上派了我一个差事,这几日查了些眉目出来,却又有些棘手,我昨晚连夜回了皇上,恐怕是那件事。” 郁心兰不由得好奇,“什么差事?” “官员贪墨的案子?”却不说是什么官员,“我一会儿打发黄奇去寻子恒和子期,作个备案,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去寻他二人。” 若是在免官的同时,还派了件这么重要的差事给连成,说明皇上还是信任连城的。 郁心兰定了定神,陪着赫云连城到正堂听旨,秦公公说是圣上召见。目送连城的骏马走远,郁心兰再坐不住,去到宜静居,请求长公主调派几名女侍卫,陪她去果庄。 不论皇上找连城何事总要先把果庄的事给解决了。郁心兰眯了眯眼降岳如叫到身边,低声吩咐,“有李侍卫陪着我,你不必随我去了,你留在府里,给我注意一下,院子里有哪些人神色不对。” 她想来想去,这事哪里会这么这么凑巧? 原本因想着果庄是要抛售的,所以有一亩田荒在那儿,那些人没办法下手种象谷,因为现在果庄的管事章全,是个细致的人,懂农事、办事认真踏实,为人也忠厚老实,若是发现田里忽然种了作物,必定会去查看,还会报与她知晓。可偏偏凑巧,吴为想借她的闲田种点药材,而且是章全没见过的作物,这才让人得了便宜。 必定是她嘱咐人叫章全去见无为时,让人留了心了,告了密,而能得到这种消息的,只有她院子里的人。 不论是谁,抓到了,定不轻饶! 出了城门,还没到果庄,马车便停了下来,郁心兰挑起了一点车帘,李桦赶紧解释道:“前方已经被官兵封路了,姐姐去询问了。” 过了片刻,李榕上前来回话道:“大奶奶,他们是御林军,说是奉了上司的的命令,封锁了您的果庄,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过去。” 御林军……郁心兰的心一沉,“说了是什么缘故没?” “没说,只是奉上司之令。” 郁心兰想了想,便让车夫转道回府了。紫菱服侍着郁心兰换了身家常服,沏上一壶浓茶在手边,跟她说起在府中听到的流言。连城这般被忽然传入宫中,自然会有流言的,何况还有二爷的二奶奶等人,巴不得连城多出的事情,好与爵位越来越远。 郁心兰听完后,淡然地道:“由他们说去。” 岳如一直安静地守在郁心兰身边,见主子望了过来,便轻轻摇了摇头,时间这么短,她没能发现什么不妥当的人。 千夏在锦儿的指点下,捧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向郁心兰屈了屈膝,“大奶奶,锦儿姐姐教了婢子茶艺,婢子想请大奶奶尝一尝。” 郁心兰露出一丝笑容,“好。” 千夏忙降茶具放在小几上,清泉初沸、温热壶盏、“王子”入宫、悬茶高冲……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随即,千夏放下茶壶,双手捧起一杯香茗,恭恭敬敬地奉给大奶奶。 岳如先接过一杯,尝了尝,点头示意,郁心兰才接过来品了一口,笑赞道手艺不错。”又问,“这是你第一冲茶?” 千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回奶奶,婢子是第一次冲茶,不过之前,婢子就羡慕锦儿姐姐的茶艺,偷偷学过。” 郁心兰又喝了一杯,再赞,“很难得了。你们先出去,我跟千夏说说话儿。” 紫菱立即领着丫头退出去,郁心兰往后一靠,千夏体贴入微地调整了一下锦垫的位置,让她靠的更舒服,又转身取来美人锤,轻轻帮她敲着腿。 郁心兰眯眼享受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几天跟锦儿学了些什么?” 千夏一一答了。郁心兰听完后,沉声道:“一等丫头,在外面办差时,就是主子的脸面,除了要会做事,还得有忠心、有心机、有眼色、有气魄,有事我有事我不方便说的话,就得从你们的口中说出来。” 千夏忙答道:“婢子省得,锦儿姐姐仔细叮嘱过婢子了。” 还真会说话,既表明了自己聪明机灵,又捧了锦儿办事严谨可靠。郁心兰满意地看了千夏一眼,随口问起她的身世。千夏低声道:“婢子自小家贫,去年娘亲又生了一个弟弟,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才将婢子卖了。婢子跟人牙子学了一个月的规矩,正巧郁府要买人,要挑机灵点的,人牙子便将婢子卖到了郁府,签的是死契。” 不是死契,也不可能是陪嫁。 郁心兰见她神色凄楚,便安慰了几句,千夏展颜道:“虽说现在没了自由身,可至少衣食丰足,还能补贴加了,婢子很满足了。” 郁心兰笑了笑,再度眯上了眼睛。千夏便静静地为她捶腿。 舒服得有些想睡了,郁心兰的呼吸渐渐轻浅。这时,紫菱在门外回话道:“长公主殿下差了人来传话,请奶奶去宜静居用饭。” 郁心兰答应了一声。起身整理妆容。千夏机灵地跟进内室,边为郁心兰梳发边道:“奶奶的 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要不要婢子给您上些妆粉,也免得殿下担心您。” “你会化妆?” “婢子平素便喜欢弄这些个。”千夏有些害羞。 郁心兰看了看她的妆容。清雅、精致,于是点点头。 千夏打开梳妆台上的各色粉盒,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十分熟练的取了些蔷薇硝,用掌心的温度揉开,细细抹在郁心兰的脸上,先润了肤,这样才能将粉抹均,苏后抹上香粉,再抹上一层珍珠粉,然后才上了胭脂,画了眉,点了唇。 郁心兰拿过靶镜一照,果然明丽了许多,于是淡笑着赞道:“手艺不错。” 千夏得了表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气。 郁心兰乘小轿来到宜静居,柯嚒嚒亲自上前来掀门帘,乘机悄声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刚刚跟殿下聊了一会儿,现在殿下的心情很不好。” 进到内里,果然见到长公主一脸凄色,秀美的眉头紧紧攥在一起。郁心兰要蹲身福礼,长公主忽地醒过神来,忙起身拉住她,“我的儿,说过你身子要紧,这些个虚礼都免了,快过来坐。” 郁心兰做到长公主身边,柔声问,“母亲为何事烦恼?” 长公主本不想说,可一想到儿子已经入了宫,只怕到了晚间,儿媳妇就会知道,还不如早些告诉她,免得她乱想。于是挥手摒退左右,轻叹一声,拉着郁心兰的手道:“有人给皇兄上了密折,说了些靖儿的坏话??????” 郁心兰低头道:“媳妇知道,媳妇的陪嫁庄子种了象谷,御林军已经封锁住庄子了。”又将事情说了一遍,“都是媳妇手下的人不谨慎,可庄子是媳妇的,皇上为何只宣夫君入宫文问话?” 长公主明显发怔,“怎么又出了这么一桩子事?” 郁心兰心一沉,“难道不是这件事?” 长公主道:“又有人将七年前的秋山之事,拿出来做文章。” 若是这事,反倒还好了。想到皇上将那么重大的案子,私密交给连成去查,就必定是新人他的,应当会听听连成的解释。郁心兰担心的,倒是象谷的事,毕竟是下了严令,禁止种植的。 “你的事不就是靖儿得事,也是我的事,我想法子递个话给皇嫂,请皇嫂在皇兄面前帮忙宽解一下。”长公主叹了口气,又追问,“贺尘可又来回话?” “还没,去了没多久,现在御林军又守着,他要进庄子也不容易。” 长公主点了点头,“有消息立时告诉我。”顿了顿又道:“以后庄子上,还是不要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五谷杂粮便好。” 郁心兰恭顺地应了。长公主又安慰道:“也不必太过担忧,皇嫂应了我,会从中周旋,你的庄子上,只要能拿到旁人偷换种子的证据,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怕是被高手在夜间偷偷换的,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 婆媳俩谈完了事,一起用过午饭,郁心兰便回了静思园。 如今只有等,等喜来传宫中的消息回府,等贺尘将庄子上的事查清楚。 歇了午觉,郁心兰再醒来时,精神好了许多,她不喜欢把事情往死角里想,遇事多半会先安慰自己,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能让自己不慌张,冷静地处理突发情况。 紫菱听到屋里的动静,将帘子挑开一条缝,发现大奶奶半坐了起来,忙带着锦儿等人进来,服侍她漱口净面,又沏了一壶滚茶,这才回道:“刚才仁王府送了帖子过来,上回您答应仁王妃带几个手帕交过府耍一耍的,您还记得吗?仁王妃的帖子上说,就定在明日。您的意思呢?回事处还等着回话。” 郁心兰的眸光闪了一闪,“帖子什么时候送来的?” “您歇午没多久就送来了。” 那就是仁王府确知连城入宫之后了。郁心兰轻笑了一声,“告诉回事处,我应了。” 紫菱立即交代旁人去传话,回头又陪着郁心兰做针线活。 其实二奶奶,三奶奶都亲自来探望过郁心兰,话语里都在探口风,郁心兰打着太极应付了过去。到了掌灯时分,连城还没回来,贺尘和吴为也没有回来,郁心兰的眉间终于拧了起来,靠在炕里头,向窗外张望。 紫菱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吩咐岳如去取份糕点来,劝着郁心兰先吃一点,垫垫肚子,“若是大爷回的晚,您可得先吃饭。” 正说着柯嬷嬷由千叶领着进了正厅。锦儿忙迎上去福了一礼,“嬷嬷安好,可是长公主殿下要找大奶奶?” 柯嬷嬷点头道:“贤王殿下过府来探望殿下,殿下说让大奶奶一起过去见见。” 贤王隔三差五的就能见到,哪里欠了这一次,必定是连城托他带了什么话儿,他不方便到静思园来说。郁心兰忙更衣梳妆,乘着小轿到宜静居。 明子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哄得长公主开怀大笑,直拿手帕抹眼睛,“你这个皮猴,你父皇没打你板子?” 明子期嘻嘻一笑,“父皇不知道呐,皇姑母可别去告状呀!” 柯嬷嬷唱诺道:“大奶奶来了。” 郁心兰提裙进去,盈盈行礼。 长公主果然道:“子期有事同你说,你们去次间说话吧。” 次间就在暖阁后面,纪嬷嬷亲自奉了茶,又退了出去。郁心兰和明子期隔着一方几桌坐下。 明子期这才道;“表兄怕嫂子你多想,所以让我来和你说一声,父皇让表兄暂在宫中住几日。” 暂住?只怕是变相看押吧?郁心兰蹙起好看的眉头,“怎么又会说到7年前的事?” 明子期顿了顿道:“姑父的黑云骑都调给父皇用了,你知道吗?” 郁心兰点头。他又继续道:“这是因为,父皇将他的剑龙卫都留在了秋山上,仔细搜山。” 郁心兰微惊,原来抓到了刺客,刺客供出了主谋之后,皇上仍是没有全信,还在秋山搜寻证据。 明子期接着道;“前几日搜索到了半山崖那儿,许是经年风吹雨淋,半崖壁上露出一个小洞,原是被滚下的山石堵住了,这次被发现了,剑龙卫发现,那个小洞可以通往后山。” 郁心兰斜视着几上的茶杯,不满地轻哼,“有条隧道,与连城有何干系、” 明子期轻声道:“虽是被山石堵了几年,但若是当年先进了那条隧道,就可以从后山安全出来。” 郁心兰一怔,难道,皇上是怀疑连城和庄郡王是用这种方式活下来的?若是提前就钻进了这条隧道,只怕连山崩也是事先知道的了。 她的手心突然冒出了细汗,有的事情,真的不必要证据,只要皇上起了疑心,你就百口莫辩了。 明子期打量了郁心兰一眼,无声的叹息,证词酌句地道:“恐怕还不止这一点,父皇接了一封密折,具体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父皇看后,龙颜大怒,立即就让秦公公来传表兄。不过,没有宣九哥入宫。” 郁心兰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事儿来得太快太突然,她细细地虑了一遍,这才慢慢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庄子里种植了象谷吗?” 明子期蹙了蹙眉,“不可能是这种事,象谷种了,烧了就是,大不了罢了官职,罚点银钱。况且,他们在你的果庄种象谷,为的应当只是压价收购。” 郁心兰也觉得是,于是问他。“你能估摸是什么事吗?” 明子期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能。不过,你其实有办法知道一点。” 郁心兰忙问什么办法。明子期迟疑半响,才道:“其实这方法,出了盗贼一事后,我就同表兄说过,我们一直怀疑是朝中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换禁军将军。可是,表兄总担心你身子……” 郁心兰截断他的解释,不甚耐烦地道:“什么方法你快说。” “其实,最近春光正好,你为何不出席各府的赏会宴呢?与各府的夫人们闲谈一下,总能探听些消息。男人们在外谋事,想瞒过枕边人,并不见得容易,这些夫人们便是不说什么,看各人的脸色,也能透出些端倪来。”明子期补充道:“很多女人都守不住秘密。” 郁心兰瞬间就想到了二奶奶,二爷稍有些成绩,她就满脸喜气,生恐旁人不知道二爷别皇上赞了,若是二爷受了点挫折,她就立时换上了一张晚娘脸。 郁心兰笑了笑道:“正好明日仁王妃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玩,我一会马上让人送帖子出去,办个大些的宴会好了。” 虽说晚上送帖子请客是挺怪的,不过接到帖子的人,心里肯定有数,来与不来,都能看出朝中的某些风向,这京城里,哪家府第不派人到宫门前打探消息? 明子期话已带到,正好饭菜也摆好了,长公主招呼二人一同用过饭,这才散了。郁心兰回到静思园,从匣子里取了一百两银子,让厨房给置办三桌上好的席面。 入了夜,郁心兰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这张床,少了一个人,就觉得仿佛是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连城在宫中不知如何了,她只能在府里,从旁助他一把,总是先知道是什么事,才好对症下药。 皇上不让连城回府,应是怕走漏了消息,但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比如,上密折的人。明子期总说得没错,从各人的神态上,总能看出些端倪来。她们之后又商量了一下,将有可能与事情有关的府第挑出来,只宴请这些夫人。 也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郁心兰终于朦朦地睡去,只到日上三竿,才悠悠地醒来。紫菱带着人守在床边,听到动静,忙挽起床帘,服侍她梳洗。 郁心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菱道:“辰时初刻,怕是各府的夫人们快来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贺尘还没来回话?” 紫菱道:“回来了,吴大夫说等您起来再过来,俾子已经吩咐人去请了。贺侍卫去宫门处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到了暖阁,吴为便赶了过来,说道:“昨日去的时候,你的庄子已经被御林军给围住了,派了人将那块地围了起来。问了章全,他说那天他跟我拿了种子,从府中出来后,遇到和同乡,请他去喝了几杯。我给他的包袱,他一直压在手边,期间就去过一趟茅厕,再没离过身。” 郁心兰道:“那个同乡呢?” 吴为道:“我跟贺尘按章全说的地址去找了,没人。章全说了那人的相貌,贺尘画了像,总有办法查问出来的。” 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只怕没那么容易找到,别的不说,若是哪个府中的奴才,就算问出,有人看到那人进了哪个府中,总不能没凭没据地去搜查。郁心兰寻思了一会儿,沉声道:“我想请吴大哥帮个忙,你看了那罂粟的苗儿,不知能不能找到相似的作物,也就种了一亩左右,才刚发芽,只要换成别的作物,就不怕了。” 吴为一怔,随即有喜,也对,不少植物刚发芽的时候,样子都差不多,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我马上去西街菜市去寻一寻,那里有秧苗卖。” 郁心兰道:“实在不行,从我东郊的田里拔些麦苗也成,只是果庄有那么多御林军……” 吴为自信的笑道:“不难。我这就去配些迷|药,只要将附近看守的御林军迷倒,我、贺尘和黄奇三人,应当能在一个时辰时将秧苗换完,一亩地并不大。” 郁心兰喜不自胜,“那就麻烦吴大哥了。” 吴为立即出府去寻相似的秧苗。 郁心兰用过早饭,就有人提前到了。最先到达侯府的,是仁王妃郁玫和侧妃祁柳,她俩的身后,还跟着郁琳。 郁心兰迎上去,笑着施了礼,将人往园子里引,“我在花园里摆了席面,咱们到那里耍。” 祁柳热情地挽起郁心兰的手臂,一路赞叹,“候府从不显山露水的,京城中的名园也没排上份儿,却不曾想,竟是别致如斯,我瞧着,一点也不比晋王府的梅园,平王府的迎春花园,谨王府的菊园差呢。” 祁侧妃如此热情,反观郁玫,却比不上回来时,矜持得多了,只与郁琳相携着,慢慢跟在后面。 这可不合规矩。郁心兰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侧身顿住,让郁玫走到前面,自己在她身后半步跟着,四人之中,郁玫的身份最尊贵,这才是合乎礼数的次序。 郁玫的眼中不禁露出些笑意,这个祁侧妃,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活该! 到了小花园,凉亭和曲廊早被丫头们用锦幔围上,隔半丈开了一个窗,既能赏花,又能挡寒。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置了几碟新鲜的水果和精美的糕点。郁玫坐下后,赞了句,“妹妹真是精心。” 一转头,发现曲廊的中间隔几步放置了一张小几,也同样摆着水果和糕点,眸光一闪,便问道:“妹妹这事情了多少人?” 郁心兰微笑道:“想着这个月的赏花宴,我都没去,便乘这回多请了几位夫人过来。” 郁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没再看。 过得一刻钟,受邀的夫人们陆续地来了,不来的,也差人来送了回礼。发现永郡王妃王姝也在受邀之列,郁玫看向郁心兰的目光更为深沉了。 王姝依旧如常地高傲,不过她现在的品级比郁玫低了半级,不得不向郁玫福了福。 郁玫轻笑道:“难得弟妹也来了。” 王姝傲然笑道:“原是不想来,可我家王爷说,总闷在府里做什么,不如出来透透气。” 语言间,尽是晒幸福、晒恩宠的意味。 便有几位夫人小声地议论,“听说永郡王爷非常宠爱王妃,只在侧妃房中歇过一宿呢。” 声音虽小,却也让这边听见了,王姝的笑容更加得意。 郁玫心中怒极,是了,仁王爷雨露均沾,王姝就是来气我的! 这两个表姐妹,在入宫待选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成了仇人。郁玫不论容貌还是才情斗压了王姝一头,嫁得也比王姝要好。王姝自幼被捧在心手,哪里能容人压在自己头上。这会子发现郁心兰对郁玫并不热情,觉得找到了打击郁玫的方法,一改往日的高傲,拉着郁心兰的手道:“真是个美人儿,难怪爹爹总夸你呢。” 王奔会夸我? 郁心兰谦虚又羞涩的笑了笑,“我哪能跟郡王妃相提并论。” 王姝听了十分受用,心道:王爷作什么要我防着她,我看她人还不错呀。 瞥见郁玫笑得僵硬的脸,王姝心中更是痛快,拉着郁心兰到一旁说话。刚坐下,便有几个夫人凑过来打招呼,王姝不耐烦地打发了她们。 见身边无人,郁心兰便羡慕道:“郡王妃真是高贵如天上的云彩,我们都只能仰望着您呢,刚才的那位贺夫人,平日里都不大搭理人的。” 王姝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不屑,“她敢不搭理我,不止是她,还有玉夫人龙夫人,我家王爷可没少给她们老爷好差事。”说着面色一僵,见郁心兰懵懂的样子,也就放了心,转到花园的布局上。 郁心兰陪了王姝一会儿,便起身去招呼其他人,赫云彤也帮着她调节气氛,二奶奶和三奶奶忙着帮夫君进行夫人外交,谈笑风生。郁心兰转了一圈下来,将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而愚昧则有些心不在焉,乘中午要开宴之前,才得了个空,将郁心兰拉到一边,问她:“妹夫入宫不归,宫里可有什么说法?” 这个问题,一上午,还没有一个夫人问过呢,却是她最先耐不住。郁心兰轻笑道:“不知道呢,女人又不能干政,我只在家中等他回来就是了。“ 郁玫嗔怪地看向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些,“虽说女人不能干政,可你也得为妹夫着想呀。我听王爷说,你的庄子里种了象谷?” 郁心兰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姐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象谷可是禁止种植的,我怎么会干这种犯法的事。” 郁玫脸色一滞,随即低声道:“妹妹可别匡我,昨日皇上都派了御林军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姐姐能帮得上点儿。” 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人,不是幕后指使者,就是合谋人,郁心兰的表情冷了下来,“姐姐为何总要将这罪名冠到妹妹头上?”说罢更为冷淡地道:“快开席了,姐姐还是回座吧。”转身进了屋。 郁玫恨得直咬牙,帮她顶下庄子,自己来帮她处理的话,都还没出口呢! 用过了午饭,有的夫人便告辞了,留下来的,郁心兰在临水的清荷榭摆了牌桌,让她们自娱自乐,只玩到下晌,众人才散了。 赫云彤临走前拉着郁心兰的手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帮忙的,只管开口。” 郁心兰笑笑,“这是自然。” 送走了客人,回到静思园,郁心兰感觉有些疲惫,用过晚饭,便梳洗更衣,歪在床上,打发走了丫头们后,才将今日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听郁玫的口气,应当只是参与了换象谷种子的事,这倒不足为惧,倒是王姝那里透露的信息比较重要。 几位王爷都没有官职,只是上朝听政,永郡王凭什么给人家好差事?那位贺夫人是红栌寺卿的夫人,而鸿胪寺卿是负责接待使团的官员;玉夫人是刑部侍郎夫人,上回秋山刺客的案子,玉郎中就参加了审讯;龙夫人是宗正寺卿的夫人,那可是专门与皇族打交道的部门…… 着永郡王的手伸得还真够长的,不知是他自己的部署,还是王丞相的势力。 又过了两天,赫云连城一直被留在宫中,没有回来。关于赫云连城的各类传言,再度传得整个京城都知晓了,二奶奶和三奶奶时常过来陪郁心兰,说着安慰的话,不过心里应当是期望看到她愁眉不展的。 可郁心兰偏偏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淡定从容,还时常反过来安慰二奶奶,“皇上还是不允二爷接替夫君的职位?别急,慢慢来吧。” 这一天,宫中传出来消息,太后凤体违和,今岁的寿辰不办了。到了下晌,皇后差人来宣郁心兰进宫,给连城送一套换洗衣服。 郁心兰急忙打点好包袱,拿着腰牌进了宫。先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才由太监此着,到了靠近禁门的一处小宫殿。那名太监躬身道:“皇后娘娘说了,请赫云夫人自行进去,但莫久留。” 郁心兰道了声谢,塞了一块银锭给他,转身推开房门。 赫云连城正靠在窗边看书,听到门响,抬眸一望,眸中顿时笑意黯然,“你来了。” 郁心兰心中一哽,便觉得鼻腔一酸,一股热流冲击了眼眶,脸上便蜿蜒出两行清泪。赫云连城轻叹一声,忙抱住她,边抹泪水边安慰,“我没事。你……还好吗?” 郁心兰揪着他的衣襟,用力点头。她其实并不想哭,不过是这几天人绷着,乍一见到他,情绪一下子宣泄过度,眼泪流出来,便有些止不住。 赫云连城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道:“别哭了,对宝宝不好。” 郁心兰嗔她一眼,“你就只关心宝宝。” 赫云连城觉得非常无辜,可也不想辩解,只是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也想你。” 郁心兰哽咽一声,哑声道:“我也想你,晚上都睡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赫云连城淡声道:“还是七年前的事。但我想,主要还是皇上交给我办的贪墨案子,触到了一些人,有人狗急跳墙了。” 郁心兰皱眉问,“不是只交代给你暗访,并没有公诸于众呀。” “只要我去查了,总会有人察觉,这些人都防着呢。”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怀疑你把?” 赫云连城的表情有丝黯然,“也不是全信。” “你不是刚抓了梁王,这还不能证明你是忠于皇上的?” “忠于皇上,与帮着庄郡王争储位,是两回事。” 郁心兰默了,安慰道:“皇上的疑心重,又是一下子亡了五名皇子,有了线索,不可能不怀疑。只是,到底是要怎样,总得拿个章程出来,这么关着你,也不是办法吧。” 赫云连城道:“我在意禀明皇上,若当年的事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愿意去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皇上说……他要考虑考虑。” 郁心兰便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连城,“你觉得,会不会与永郡王有关系?我想,王丞相应当不会一下子将自己的势力都显露给永郡王,那么永郡王为其他官员谋的差事,应当是他自己的人脉。” 赫云连城的眸光一闪,“若不是七年的秋山之变,皇后娘娘所生的两位嫡皇子都藏生山底,只怕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争的。” 这么说起来,现在活下来的四位皇子,除了明子期外,都有可疑了? 郁心兰心中一紧,看向赫云连城,“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2部分阅读 连城,“庄郡王。算不算得了好处?” 赫云连城沉默了没说话。门外,太监开始催了,郁心兰只得帮他换了衣服。 临走前,赫云连城拉着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我,过几日,应当就会出去了。” 第116章 郁心兰站着不动,赫云连城便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慰,“真的不用担心。皇上英明,只要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的,他老人家都会明白” 郁心兰“嗯”了一声,深深看了丈夫一眼,这才转身,随着太监走了出去。 郁心兰一出宫门,建安帝便得知了,沉声问,“他们谈了些什么?” 黑衣人一一回了,建安帝一挥手,那人便象轻烟一样,不见了踪影。 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亲手奉上一盅新茶。建安帝淡淡地问,“你怎么看?” 皇后温和谦逊地笑,“臣妾哪有皇上英明,皇上明明已经有了圣裁,还要臣妾出丑吗?” 建安帝也笑了笑,不过笑容中多了几丝狠厉,“这帮臣子,话都说得动听,有几个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不过是打着忠君的幌子,行中饱私囊的勾当罢了。” 皇后按住建安帝的手,柔声笑道,“哪个臣子的私心能逃得过皇上的圣眼,一切不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么?” 闻言,建安帝微微一笑,回握住皇后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喟然道:“还是你懂朕,又贤淑敏慧,从不干涉政事。” 皇后紧靠着皇上,将要出口的、为赫云连城说情的话语,悉数吞回肚里。 说多错多,还是顺其自然吧。 郁心兰回到府中,便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香粉和胭脂拿出来,交给千夏,说道:“你懂这些个,香粉这类的就由你来保管了。你挑些好用的,气味不重的出来,这几日恐怕我会多在府外走动,总不能素着一张颜。” 千夏忙答应了,将几个香粉盒子打开,闻了闻,便随手归了类。 郁心兰一边喝着茶,一边暗暗打量,见她做得熟络,便笑道:“喜欢哪个,自己拿着,我用不了这许多。再帮锦儿挑一套,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能不打扮打扮。” 千夏有些受宠若惊,宫里赐的,可都是好东西,她也知大奶奶不喜欢客套,忙谢了赏,挑了一盒桃红的胭脂给自己,又挑了一套护肤和上妆用的胭脂给锦儿。 郁心兰示意紫菱进来说话,千夏和锦儿便施礼退了出去。 锦儿手里捧了五六个小竹盒,小心翼翼的,生恐掉下一两个,千夏便热情地帮她拿了一半,送回她的屋子。 锦儿请千夏坐在炕上,倒了杯茶给她,又塞了几块精美的糕点,不好意思地指着香粉盒子道:“这些东西,我不大会用,还想请妹妹指点一二。” 吃了人的嘴短,千夏自然是热心地为锦儿讲解了一番。锦儿再三道了谢,两人又一同回前院听差。 抽了个空,锦儿进到主屋里,向郁心兰福了福道:“给婢子挑的,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没挑宫中特供的,不用看盒底的招牌,也能知道是集美斋的还是玉容堂的。” 紫菱抿了抿唇道:“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古怪了。宫里赐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她却还能分出市面上有的,和特供给宫里的来……” 郁心兰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正是这个意思。” 昨天见千夏对各类香粉那么熟悉,化妆手法那么熟练,郁心兰心头就有些怪异的感觉,千夏是贫家女,怎么可能熟悉这些?自买进郁府,后又陪嫁到侯府,当高等丫头的,也有香粉的月例,可给丫头们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货色,她却连蔷薇硝这样的高档品,都知道怎么使用。 当然,现代社会里,也有些买不起名牌,却对名牌如数家珍的时髦女子,也许千夏是喜欢这些,四处打听的。所以今日,郁心兰才特地再试了试她,毕竟之前见她行事利落、头脑机灵、谨言慎行,心里还是挺喜欢的,总不希望手气这么好,一挑,就正好挑个j细出来。 可是,连妃主们用的高级胭脂,都能分得出特供和常供的和来…… “让佟孝再去查一查千夏的身世,你们给我盯紧了她,哪怕是她随手扔了一根纱,也要记下来,报给我。” 郁心兰吩咐完毕,便不再纠结。吴为已经传了话过来,今晚就能将果庄的事情搞定,现在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七年前的事了。 山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查得清楚,但不论怎样,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皇上信任连城,只要皇上信任他,些许谣言和揣测,就可以完全无视了。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相信连城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并没参与到朋党之争中的? 郁心兰凝神思索着,没注意到外间有人影晃动。紫菱轻手轻脚退出门,一会儿转回来,递上一张描金帖子,轻声禀道:“仁王妃约您未时二刻在天香楼会个面。” 郁心兰瞅了眼帖子,“回话说我准时到。” 天香楼,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不过接待的是高消费群体,所以装饰得十分雅致,壁上的书画、靠墙的长条几案上摆放的青瓷花瓶和巴林石的盆景,无不显示着低调的奢华。 郁心兰扶着锦儿的手,站在大堂里打量了几眼,面露微笑,仁王殿下名下的铺子,也跟他本人一样,又要华贵,又要不张扬。 世间哪得两全法。 郁玫包下了整个三楼,早就候在楼梯口,见到郁心兰,忙忙地迎上前来,轻声致歉,“我不方面露面,不然,必定到楼下迎妹妹了,还请妹妹别见怪。” 郁心兰轻笑,“包下了整个三楼,可见王妃的城意了,心兰哪敢见怪。” 姐妹二人在方桌两侧坐下,待丫头们奉上茶水果品,郁玫便将众人打发走,开门见山地道:“妹妹今天可别再瞒我了,一早已经有言官在朝上递了折子,已经从你的果庄里采了秧苗,请管农事的大臣验看过,的确是象谷苗 郁心兰没有答话,可脸上却露出几分慌张来,放在膝上的玉手,也缩回到广袖里。 郁玫见恐吓有了成效,便透出几分关心的样子来,伸手越过桌面,拍了拍郁心兰的肩道:“这事儿可大可小,端看朝中是否有人帮着妹夫说说话了。我跟王爷商量了一下,想着,要么,我把你的庄子盘下来,由王爷去跟皇上解释,种那些象谷,是为了给贵妃娘娘治胃病的。虽说那个庄子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为了妹妹你,姐姐便多吃些水果好了。况且没了这桩事儿,谁也动摇不了妹夫的职位。你看如何?” 这话儿里外都是套儿,应承下来,一是欠了仁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二是落下种植象谷的口实。看起来是处处在为郁心兰打算,其实还是为了拿住她的把柄,日后好敲竹扛,敲竹扛的对象,自然是赫云连城了。 这才是郁玫的目的。之前她俩好似亲姐妹那般的亲昵,其实,郁心兰不会拿郁玫当姐姐,郁玫又何曾相信过郁心兰随口的应承?总要捏着她的短处才会安心,没有短处,也要栽一个短处给她。 郁心兰理了理裙摆上了褶皱,优雅地站起身来,娇声道:“谢谢姐姐的茶。妹妹还要去店铺看一看,这就失陪了。” 说罢也不待郁玫有所表示,径直走了。 郁玫恨得咬牙切齿,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布下这个局,只要郁心兰肯钻进来,就能将这两口子捏在掌心,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可这死丫头居然敢置之不理! 不理是吧,那就等着瞧吧,看你是喜欢坐大牢,还是倾家荡产! 郁心兰可不管她有多气恼,该走的还是要走。出了天香楼,再往东去两里地,便是唯美坊了。佟孝早接到讯儿,已经将后门前清空,亲自带着几个管事,在门前迎接。 郁心兰到了楼上的执事房,佟孝先汇报了两家店铺的营利和香露的生产情况,再躬身禀道:“上回奶奶要小的赎回陈顺和其子陈社,小的已经办妥了,这其中贤王爷还帮了大忙。奶奶您看,人是您带回府中,还是由小的安排差事?” 说着,取了两张身契过来。 郁心兰看了看,好奇地问,“怎么还要贤王爷帮忙?” 占“陈社被卖入了鸩胪寺卿贺大人府中,原是安排在门房,因为人机灵,被贺大人看中了,调到了自己身边服侍,以小的之力,是没法子替他赎身的。正巧那天在楼外楼遇上了贤王爷,贺大人也在,王爷便帮了一把,说是自己看中了,贺大人连银子都没收,直接就将人和契书给了贤王爷。” 鸩胪寺卿贺大人?郁心兰心中一动,“带他二人过来。” 不多时,陈顺与陈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郁心兰,就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满口感激之词。当奴婢己经很苦了,还要一家子拆散,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如今郁心兰将他二人赎了回来,又能一家团聚,想的自然是如何报答。 郁心兰见这父子俩厚道,心中也是喜欢,先关心了几句冷暖,才问陈社,“你在贺大人府中当什么差?” 陈社回道:“原是在门房干了一个月,后来贺大人将小的调到外书房,不过不是长随,只在房外服侍。” 那就是个二等小厮,虽听不得书房里说些什么,但也能知道什么人进出过……郁心兰和善地问:“贺大人府中门客多吗?” 那陈社果然是个机灵的,想到大奶奶总不会无缘无故打听旁人府中的事情,忙将近期的种种过滤一番,分类禀报,哪些大人来得勤,哪些大人是入夜后来的……顿了顿,又道:“贺大人上有病重的高堂,下有痴傻的儿子,银钱上素来着紧,不过,前些日子,倒是置办了两套金镶蓝宝石的头面给林姨娘,东西还是小的去祥凤银楼取的。” 郁心兰心中一动,“林姨娘是什么人,受宠吗?” “林姨娘是兵部主薄的庶女,算是贵妾,贺大人最宠的就是她了,贺夫人没少为这个与贺大人置气。” 郁心兰点点头,“以前在贺府,没受旁人欺负吧?” 陈社忙道:“哪能呢,小的与同府的小厮都是兄弟相称,便是现在离开贺府了,请他们帮点子忙,都没一点问题。” 只点了一下,就知道怎么接话,是个机灵的。 郁心兰十分满意,安排道:“侯府那边要告知后才能安排差事,你们两就先在店铺里帮忙,陈顺去作坊,陈社去楼外楼,月钱照给,晚上我让陈嫂子过来看你们。佟孝,我记得后院的房间还有,拔两间给陈顺一家住” 佟孝忙应道,“已经给安排了两间房了。” 郁心兰便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还没出执事房,又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找佟孝,低语一番后,佟孝向郁心兰禀道:“大奶奶,东郊村地的管事李福说有要紧事,想求见大奶奶。” 郁心兰领首同意,复又坐了下来。 季福在门槛外跪下磕头,一脸的严肃加焦急,“大奶奶,小人的婆娘今日一早便腿痛得厉害,床都下不了,想是过几日,京中会有暴雪。”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扭头去看窗外明艳的春阳,已是三月下旬,中午穿夹薄棉的袄子都有些受不住,晚上早不用火盆了……还会下暴雪? 季福见大奶奶不信,更加焦急,“小人的婆娘得了老寒腿,这是祖上就有的病,一痛,准会变天。” 旁人还是不信,郁心兰却有些信了,前世,她的奶奶也有这种风湿病,一痛就变天,比天气预报准得多。于是便问道:“为何不是下雨而是下雪?” 季福松了口气,忙回道:“小人的婆娘说,她还没痛过这么厉害的,下雨只是隐隐的痛,以前也犯过一次痛的,所以肯定是下雪。小人的婆娘还说,最多四五日,就会下了,得早些防范,地里的秧苗都已经三寸长了,若是经场暴雪,今年就会颗粒无收了。” 郁心兰蹙眉问道:“那你有什么防寒的好办法?” 季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往年护冬麦,都是用稻草铺在苗边……”,” 郁心兰摇了摇头,“若是场暴雪,铺稻草不管用,必须搭棚子。” 佟孝也是会农事的,闻言侦道:“那就赶快让人搭棚,五十顷地,快点的话,三天可以搭完。” 郁心兰道:“不用这么长时间。”说着,让人取了纸笔,画了一个草图,“隔几步搭一个这样的棚子,上面覆上布料,固定住,就成了。布料可以选最便宜的粗布,反而比较结实、不易透水,若是能刷一遍桐油就是最好的。 季福和佟孝瞧了一眼,都觉得可行,露出钦佩的笑容来,“大奶奶真是什么都懂。” 迟疑了一下,郁心兰吩咐道:“佟孝,你先去联系一下京中的布坊,将粗布都暂订下来。,” 佟孝哑然,“用不着这许多,仓库里还有些给佃农做冬衣余下的布料,按您这棚子的搭建方法,是比较省的。” 郁心兰淡笑着摇摇头,她想的不仅是自家的那点地,这京畿附近还有近千顷的良田,不能让这些农人也颗粒无收。 只是,会不会下雪,并没有定论。况且,买布料的银子,他们也不见得会有。 临走之前,郁心兰吩咐季福,“若你婆娘明日仍旧腿痛,一定要立即报到侯府来。” 待季福应了,才乘轿回府。 用过晚饭,陈顺家的便到静思园来给郁心兰磕头,感谢大奶奶让她们一家团聚。郁心兰笑道:“举手之劳,你一家人认真办差,便是对我的报答了。”回头让锦儿包了十两银子给陈顺家的,“拿去添置点家具物什,早点回去团圆吧。” 陈顺家的千恩万谢地走了。 次日一早,季福便请人传了话进来,他婆娘的腿更痛了。 郁心兰攥了攥手心,到底要不要上报天听?若是真的下雪,这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向皇上证明,她们是一心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可若是不下雪,却会担个危言耸听的罪名,只怕还会将连城往深渊里再推一步。 犹豫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终于站起身来,淡然吩咐道:“更衣,去宜静居。” 求见了长公主,说明了来意后,长公主十分犹豫,郁心兰再三劝说,她才带着郁心兰进了宫,先去禀明了皇后娘娘。 皇后怔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许久许久,才缓缓地道:“这可算是朝政了,须得皇上拿主意。” 说罢,差了太监去正和殿外候着,若是皇上下了朝,立即报与皇上知晓。 既然要等着,长公主便与皇后聊起天来,“太后的身子不知如何了,臣妾应当去请个安。” 皇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太后怕吵,皇上只命德妃去看护着。” 长公主笑道:“皇后要统领后宫,便是想尽孝,也不得闲。” 郁心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思付道:德妃不是庄郡王明子恒的母妃吗?连城还说庄郡王不想再争,可德妃娘娘却在宫中这样……来要按资排序,怎么也应当是刘贵妃去太后跟前尽孝才是。 皇后与长公主又聊起了大庆国使团的事,之前只是传闻大庆国有意和亲,可昨日已经得了使团的上书,大庆国三皇子殿下,即日起程,亲自上玥国求娶公主。 郁心兰听八卦正听得入神,宫外的太监唱名道:“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忙站直身子,向着那一抹明黄跪伏下去。 建安帝见到皇妹,不觉露出抹笑容来,“清容有阵子没入宫来了。” 长公主忙请了安,说了几句寒暄话,皇上这才看到跪拜在殿中央的郁心兰,温和地道:“平身。”又让赐了座。 长公主这才说明来意,又奉上郁心兰精心画的防寒棚的图纸。 建安帝的面色立时敛紧,只不过是收了笑容,威严立现,“你可知危言耸听、惑乱民心是什么罪吗?若真有大变,钦天监如何不知?” 郁心兰再拜伏下去,平静而清晰地道:“臣妇明白。臣妇并非置疑钦天监的能力,而是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即是不测,钦天监未能预示,也属正常。况且,若是真有暴雪,京畿一带便会颗粒无收,早做防范,总归是好的。” 建安帝冷哼一声,“你倒是红口白牙说得轻巧,你这棚子若是让京畿的农田都遮上,可知需多少布料?多少银子?只为了一个奴才婆娘的老寒腿发作,就动出如此大的阵战,若是没有暴雪,岂不是让大庆国使臣看我天朝的笑话!” 说到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 郁心兰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打动皇上,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是臣妇思虑不周,臣妇知错。但臣妇以为,农耕是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皇上担心不会有暴雪,不如这些布料都由臣妇来准备。请皇上令钦天监夜观天象,若是发觉有异,再出皇榜,令农人们搭棚便是。只要材料充足,界时臣妇再让庄子里的佃农们,到各处传授搭建的方法,皇上再借调一些兵力相助,想来是可以及时防灾的。” 建安帝一怔,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担这么大的损失,粗布虽然只要几百纹钱一匹,可这么多数量下来,至少也是一两万两银子。想了想,建安帝不觉轻嘲道:“听说你的陪嫁铺子赚了不少银子,看来是真的。” 郁心兰仍是气定神清、不卑不亢:“回皇上,臣妇赚的银子,每一两都交足了税金。臣妇经营铺子,原是想多些贴己,在人情往来上宽松一点,平日也有点闲钱请客打赏,但朝廷有难处,臣妇自是愿意出一份微薄之力。所谓国秦民安,说到头来,只有玥国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臣妇也才有银子可赚。” “况且,夫君时时教导臣妇,为臣子的本分,便是为君分忧。皇上不意未有明确之时,先大动干戈,那么由臣妇先来做些准备,也是为君分忧,算是遵了夫君的教诲。” 一番说辞下来,给建安帝吃了颗软钉子,却又没得理不饶人,反而借机表白了一番忠心,等于是服了软,让皇上有脾气也发不得。 建安帝的手握成拳,紧又松、松了又紧,眸光闪动不停,“哦?靖儿还时常与你谈论朝中之事?” 郁心兰回道:“不曾,只是教臣妇一些做人的道理。” 皇后在一旁圆着话道:“落地的孩儿新娶的妇,都是要教的,难得靖儿教得这么好。” 长公主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并不出言帮腔。 良久之后,建安帝才道:“起来吧。便让你先去准备着,非是朕心痛那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让大庆国使臣看笑话。” 郁心兰狂松了一口气,忙磕了头,“臣妇代京畿百姓谢主隆恩。” 皇后轻笑,“这孩子,若是真有暴雪,你可就是大功臣,百姓们也该谢你才对。” 郁心兰露出几许羞涩的小女儿之态,“臣妇不敢居功,若要调动全城百姓,也只有皇上下旨才能办到。” 建安帝也终于露出几分笑容,“好了,不必这么谦虚了,若是真有暴雪,朕也不会让你掏银子,只是先垫着。”但没下雪的话,这些垫出去的银子,也就打水飘了。 郁心兰又谢了恩,才与长公主一同出了宫。 上了马车,长公主握着媳妇的手道:“难为你还记得为靖儿说话。” 郁心兰笑道:“母亲这是哪儿来的客套话,媳妇与夫君是一体的呀。” 长公主发自内心的微笑,想了想道:“也不能让你出这么多银子,我先给你垫个两万两,看够不够,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就是。” 郁心兰想推辞,长公主按住她的手道:“你还年轻,多留些银钱好傍身。这两万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郁心兰这才作罢。 长公主又道:“回去再跟侯爷商量一下,若是真的有暴雪,只怕百姓们会遭灾,度日恐怕艰难,不如由侯府搭个粥棚施粥,这便得先准备些米粮。 郁心兰却道:“若真有暴雪,必定会有人施粥,咱们不凑这个热闹。不如去邻城收集种子,育了秧苗出来,下发给百姓们,即使搭了棚子,若是雪大,还是会有秧苗冻死,等雪化后,要有秧苗可以下种,入秋才会有收获。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才是最根本的,怕不见得比施粥多花银钱,效果却好得多。” 长公主的眼中露出笑意,“你想得很周到。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在郸县有村地,去调些种子过来。” 婆媳两人商量好,便分头行动。因早便让佟孝去联系了京中的布行,采购了大批粗布,郁心兰怕不足,另派了人到邻城去买,采买回来后,刷桐没自是来不及,就干脆在桐油之中浸一下,宁可多出来些,也不想短少了。 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风云突变。 钦天监也终于发现了天象不对,忙禀报给建安帝。建安帝立即下旨,宣长公主与郁心兰进宫面圣。 听说所有材料已经准备充足,建安帝大大地松了口气,忙下令工部和太府寺调派人手去京畿各处,协助农人们搭建防寒棚。郁心兰自己的田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便留几人守护。其余人都派往各处协助。 忙碌了一天一夜,大多数的农田都搭上了防寒棚,农人们也累了,便回家阖眼休息了一下。到早上天应是蒙蒙亮时,竟变得大亮,百姓们打开窗户一看,雪花竟乘着众人休息的当儿,纷纷扬扬下了起来,每片都比鹅毛要大,不多时,就在地面上、树枝上、屋檐上,铺上了薄薄一层。 郁心兰怔仲地看着窗外,一时觉得高兴,总算是为皇上分了忧,至少,不会令皇上这般猜忌了吧?一时又觉得担忧,这雪下得,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也不知京畿的农田都搭好棚子没,棚子搭得结实不结实。 让紫菱将陈顺家的叫进来回话,陈顺家的现在住在府外,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情况,一早得了佟孝的吩咐,忙回道:“东郊的农田是最多的,还有些没有搭棚,西郊、北郊、南郊都差不多了。您要的种子,佟总管已经提早购买了一批,正在庄子里育秧,天太冷,还得用火盆才行。” 郁心兰点了点头,“去冬我院子里还余了些炭,一会子让佟孝套个车来拿去,总要在雪停之后,将秧苗育出来。”又道:“这回季福立了大功。让佟孝赏他五十两银子。” 陈顺家的一一应了,郁心兰便打发了她回厨房办差。 因着下雪,京城中的一切娱乐活动都减少了,到了下午,雪已经铺了有半尺厚了,仍是没停。那些没来得及搭棚的农田,必定是要受灾的了,有些棚子搭得不结实的,被雪给压倒了,仍是不能幸免。但相对于完全没有准备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建安帝召集了管农事的大臣商议对策。各府也开始有了举动。 仁王回到府中。郁玫便迎了上去,悄声问,“这回春季降雪,咱们府中要不要搭个棚子施粥?若是等灾民涌入城,只怕已经迟了。” 仁王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难为你想得周到。” 郁玫一脸娇羞,“臣妾自是要处处为王爷着想,其实,臣妾已经让人搭了个小台,大厨房中已经将火烧好了,若是王爷允了,咱们府中,必定是最先施粥的。臣妾一早让人清点了府中的米粮库,应当够施两天粥的。” 仁王欣喜地楼住王妃的香肩,赞道:“爱妃真是小王的贤内助。”又问道:“这雪怕是一两天不会停。停了后,仍是要施粥,米粮只怕不够。” 郁玫轻轻一笑,“京中的大米必定会涨价,臣妾昨日听说会有大雪,就已经先去米行预定了一百石。” 想到施粥后,百姓的交口赞誉,仁王和郁玫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第二日,粥棚搭好,郁玫面覆轻纱,亲自到粥棚主持分粥。一抬头,发觉斜对面永郡王府的侧门前,已经排成了长龙。永郡王府竟在一夜之间,抢先了一步。 永郡王妃王妹也亲自出府施粥,远远看到郁玫,得意地一笑,扭头吩咐小厮,“多分些给灾民,要让他们吃得饱饱的。” 等粥的百姓一听,立即鼓掌。 王妹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女王般地转身回府。 郁玫却微微一笑,轻声吩咐道:“每人一碗粥,多了不给,要让所有人都能吃到。” 小厮们了令,便按王妃的吩咐,一人只施一碗粥。一开始,有些百姓不满,都争相到永郡王府那边排队,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永郡王府的粥便施完了。新的粥还没熬出来。百姓们又到仁王府这边来排队。 仁王府的粥,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施完,让排队的百姓,都吃到了热腾腾的晚饭。 相比之下,百姓们更愿意每天有饭吃,而不是一餐吃撑、一餐饿着。 如此一来,仁王和仁王妃的贤名,便开始在京城中传开了。 紫菱听到千荷学来的话,不禁气恼,“明明是咱们大奶奶提前禀明了圣上,让百姓们少受了灾祸。可皇榜里没大奶奶的名字。百姓们都不记着。她倒好。只是施了些粥,就得了这么个好名声。” 郁心兰靠在窗边,就着雪光看街景,闻言不禁轻笑,“我又不是为了名声才禀报皇上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千荷千夏都为大奶奶不值,“奶奶,咱们也搭个棚子施粥吧。” 郁心兰摇了摇头,“不必了,到明日,会有更多的府第施粥。况且,去年是个丰年,百姓们都有存粮,才经了一冬,应当没吃多少,会到粥棚取粥,只是怕日后没饭吃而已,咱们没必要锦上添花。” 佟孝咚咚咚地跑上楼来,进了屋,一挥到地,才禀道:“长公主殿下庄子里的种子,已经运到了,小的这就让人去育苗。” 郁心兰笑道:“那就好,我就是怕被雪村了路,赶不及。” 没什么事了,郁心兰便打道回府。 路上很滑,马车走得很慢,快到府门前时,车夫前马车停了下来。 陪同郁心兰坐在马车里的岳如问道,“怎么了?” 车夫忙回话,“是大爷过来了。” 郁心兰心一跳,当下也不管冷不冷的,立即将车门拉来。果然,远远地见到一人一骑飞奔而来。 马上之人,衣裳华美,却也沾染了不少尘灰,但丝毫不减他的俊秀风采,尤其是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为他那张原本就十分俊雅的容颜,添了三分夺目的神韵,教人一见就挪不开目光,引得街市上许多女子路过他后,还羞怯的回头张望。 郁心兰脑中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赫云连城原本含笑的唇角,忽地紧抿了起来,眉头也打了一个结,再等不及。一蹬马鞍,人就飞掠进了马车。 岳如极有默契地蹿了下来。将马车让给这对小夫妻。 赫云连城开口就是轻斥,“看一眼就好,将车门拉得这么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郁心兰恍若未闻,“你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口一滞,放柔了声音,“嗯,我回来了。” 第117章 鼻间都是他男性的气息,刚刚在雪中奔驰,怀抱虽冷着,却暖得郁心兰眼眶一热,清亮的泪水蜿蜒而下。 豆大的泪珠。擦去又滚落了下来。赫云连城不禁慌了手脚,无措地道:“怎么了这是?方才我不是真心要骂你……” 郁心兰却只是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魂归原位似的,猛扎进他怀里,哽咽道:“终于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中一颤,紧紧抱了抱小妻子。忽地又松开手,将她往后一送,自己也退出老远,几乎一个在车厢头一个在车厢尾,隔着一臂多的距离。 郁心兰心中刚刚漫上醉意,就被推出了温暖的怀抱,不禁恼羞成怒,剪水双眸含着怒火,娇瞪着他。 赫云连城只得解释道:“我身上寒气重。” 原来是为这个。 郁心兰的心软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冲他招招手,“过来。” 赫云连城垂眸扫了一眼肩胸部的衣襟,因在大雪之中疾驰,沾落不少雪花。坐进这温暖的车厢里,已经化成了水,冷冰地粘在身上,他是习武之人,倒不怎么怕冷,可过了寒气给小妻子,可就不好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于是摇了摇头,“不,我坐在这就好。” 郁心兰恼他不解风精,又瞪一眼,目光里十足的威胁,“坐过来。” 赫云连城无奈地笑了笑,拿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道:“乖,一会就进屋了,回屋里。我抱你。” 郁心兰的脸顿时热了,眸光也娇羞了起来,啐了他一口,“谁要你抱,我叫你坐过来,帮你擦了雪。” “我自己来。”赫云连城抢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反正已经化了,一会子回屋泡个热水浴就是了。 郁心兰撅着嘴,哀怨地注视着他,还想当会贤妻的,居然不给她机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二门,赫云连城忙将白狐皮的斗篷取出来,将郁心兰围了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待听得外面传入紫菱的声音,“请奶奶下车”,他才一把抱起小妻子,推开车门,纵身跃入对面的小油车里。 原本打算将小妻子放下后,他先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周总管亲自候在二门处,躬身道:“侯爷请大爷先回去沐浴更衣,一会子晚饭摆在宜静居便是。”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冲周总管道:“先代我向父亲请安。” 周总管应下,赫云连城放下了车帘,小油车立即轱轱地转动。到了静思居,赫云连城依然抱着郁心兰,怕雪浸湿了她的鞋子,紫菱和锦儿一人打着一把伞,为他二人挡住飘落的雪花,回到室内。赫云连城才将郁心兰放下来。 丫头捂着嘴吃吃地笑,郁心兰不由得红了脸,不大自然地转身,踩着猫步回内室。故作镇定地吩咐丫头们送热水、熬碗姜汤来。 赫云连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也不出声,只是看着她,抿着嘴微微地偷笑,眼瞳里跳跃着趣味和戏谑,恨得郁心兰真想扑上去,狠狠在他的俊脸上咬上一口。 她并不想这么做作啦。其实身为一个现代人,跟老公在大庭广众下搂楼抱抱不算什么呀,不过那是在现代,身旁的人见怪不怪,可在这里,所有人都用又惊讶又羡慕又羞涩的古怪目光看着你,表情实在是很难自然起来。 赫云连城拒绝了郁心兰的服侍,自己进了净房,郁心兰便坐到了暖暖的短炕上,将擦头发的毛巾,和滚烫的新茶准备好。待他洗完了出来,忙让他坐到自己前面,用巾子细细地给他擦头发。 赫云连城品了口香茗,眯着眼道:“还是家里舒服。” 郁心兰轻笑道:“当然,哪里会比家中更温暖的。有我这样的佳人为你擦头发。” 赫云连城不觉微笑,将头往后仰着,细细打量了一番,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尖尖的小下巴,皱眉道:“似乎瘦了。” “哪有,腰都粗了一圈了。” 赫云连城立即来了精神,也不管湿头发了,返身抱住她,将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膜了膜,极认真地点头,“嗯,是大些了。” 郁心兰失笑,拍了他手一记,嗔道,“才两个月。根本就没显怀,哪里大了。” 赫云连城低头看她,炕上很暖,熏得她脸上红艳艳的,宛若涂了一层朝霞,他亦不禁心旌动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细滑柔软。 郁心兰的笑容凝在唇边,他的手指仿佛带了电流,酥酥麻麻的直搔人心,令她又想靠近,又想躲闪,迟疑不决间,身子不禁轻颤了颤,眼神一闪一闪的望着连城。 灯光如注,给郁心兰的俏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秋水一样妩媚的眼睛,总是藏着笑意,简直能把人心神都勾过去! 这样一幅美人娇俏的画面,赫云连城只觉得口干舌燥,猛的伸手将佳人团团裹住,俯首含住她的唇,热情地吮吸。 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郁心兰神智迷离,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勾住了他的脖颈。 赫云连城浑身火热,渐渐觉得不受控制,喘息间,一只手已经伸进衣襟,握住了佳人胸前的凝脂。身子一沉,就将佳人压在了短炕上。 “千夏,别进去。” 门外传来紫菱极低的唤声。却犹如一记惊雷,将屋内吻得即将擦枪走火的两人给震了开来。 郁心兰这才感觉胸前微凉,垂眸一瞧,己是衣裳半解了,忙推了推赫云连城。示意他坐起来。 千夏在门外回道:“紫菱姐姐,我是给大爷和大奶奶送姜汤的。” 郁心兰理好衣襟,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吧。” 千夏听得吩咐,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赫云连城还在意犹未尽地用手指轻画着她的唇线,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到了近前,才回过身道:“给我。” 千夏忙将托盘放在小炕桌上。一抬眸,不期然看见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那双眼眸似乎承载了满天的星光,璀璨得让人情不自禁地仰视,即使没有回望着你,也能令你魂牵梦萦,然后迷失了自己,心悦诚服。 千夏痴迷地看着,赫云连城并未注意,只是手用试了试碗壁上的温度,端了一碗给郁心兰,自己也端起一碗,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再将碗放在托盘上时。才发觉千夏纠缠的视线,星眸立即冷若冰霜。 千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珠转了转,这才发觉大奶奶似笑非笑的目光,想起大奶奶曾说过,决不会抬通房,当即便吓得跪了下来,抖着声音道:“奶奶,婢……婢子……” 郁心兰喝了姜汤,将碗放回托盘,轻轻挑眉,“怎么了?还不收拾了下去。” 千夏如蒙大赦,急忙端着托盘退了出来。 紫菱等人虽候在外面,可看到千夏白着一张小脸,惊惶失措的样子。也能大致想像出刚才里面的情形来。紫菱忍不住冷声道:“当奴婢的,时刻要记得自己的本分,千万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 千夏喏喏的应了,心神却还在恍忽,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大爷,之前的那些惊鸩一瞥,哪及得上方才的震憾? 而屋里,郁心兰将赫云连城拧回身去,将头发擦得半干。再用汤婆子熏干,为他束好发。 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道,“刚才那个丫头是新提上来的?不守规矩就别要了。” 郁心兰娇横了他一眼,笑道:“这不都得怪你,没事生得这么妖孽。只要她不再招惹你,也就罢了。” 赫云连城斜睨着她,笑话道:“到时可别哭鼻子。” 时辰也差不多了,两人便披上外裳和大氅,到宜静居用晚饭。 二爷赫云策正在向侯爷禀报政务,乍见到大哥和大嫂携手进来,不由得怔住,“大哥你回来了?” 赫云连城“嗯”了一声,先给父母亲请了安,才牵着小妻子一同坐下。 三爷赫云杰倒是镇定得多,他在宫内当侍卫,自是知道一些实情,并未多话,只是笑吟吟地道:“好些日子不见,大哥可好?” 四爷赫云飞的关心则真诚得多,“大哥在宫内可住得惯?” 连城淡淡地道:“比不得家里。” 关于赫云连城在宫中一住便是十天,朝野内外诸多传闻。朝中的确是有不少官员上书,认为使团居住的官驿竟会夜入盗贼,实乃赫云连城的失职。应当罢了他大将军一职,可皇上一直不置可否,所以谁也不敢说,这十天就是皇上软禁了他。 纵使二爷和三爷满肚子疑问,也不能当着父亲的面问出来,定远侯更加没有要问的意思,一家人侦和和气气地用了一餐晚饭。二奶奶和三奶奶还主动给侯爷和长公主布菜,显得分外贤惠。 用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3部分阅读 饭,侯爷和长公主召集一家人,商量四爷的婚事。 大雪还在下。城内的居民还好,住的是木梁加青石的瓦房,城外的居民却多数是茅草房,被大雪压塌了不少,官府已经开始搭建布棚,发放棉袄、棉被,安置灾民。大雪村了道路,城中的物资也开始紧张。米行都开始限量卖米。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使侯府有能力大办一场婚宴,也不好铺张。 四爷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表情依旧郁闷。绝大多数的男人,一生也只会娶一次妻,家里哪位兄长的婚事不是风风光光的。偏偏轮到他就这得这般隐晦。 郁心兰笑道:“要么这样。待灾情过后,咱们府中再办一次酒宴,给四弟补上。” 赫云飞撑着笑了笑,“多谢大嫂。”也只能如此了。 又谈起赈灾的事情,长公主道,“咱们府中已经捐了两百套冬被出去,之前购买粗布的银钱,也是咱们府中出的。” 二奶奶乘机道:“可是现在各府都开始到城门处施粥了,咱们……” 侯爷淡声道,“不用攀比。咱们尽到自己的心力就好。” 二奶奶瞧了一眼二爷,赫云策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提。再不甘心。二奶奶也只能将后面的话吞下肚去。回到静念园后才发牢马蚤。“怎么就不能施粥了,二爷怎么不为自己想想。这回的功劳都被大嫂占去了,连带着大哥也风光了,您还怎么争呀?” 赫云策最近烦得很,兵部几次提名,让他顶替大哥的职缺,可皇上都是含糊其辞,到今天。大舅兄李彬都跟他说,“只能徐徐图之。” 他也在军中打滚几年了,太明白这个“徐徐图之”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鞍前马后地为永郡王拉拢人脉,鼓造声势。就连这回永郡王府施粥,因为王妃策略不当,郡王府中的存粮没两天就施完了,也是他花费了大把的力气。利用关系,从城外调运了一批军粮进来。先顶用着。 到最后,却没得到他想要的。 兵权,他手中有了兵权,永郡王才会高看他一眼,否则,他永远都只是定远侯的嫡次子,入家看中的,只是父亲的权势。 想到这就心烦。偏偏二奶奶还在那儿絮叨。赫云策不由得大吼一声,“闭嘴!”烦躁得拂袖而去。 二奶奶惊呆了,四顾一下,这还是在暖阁,两个大丫头环侍在侧,虽然假装忙碌,什么也没听见,可二奶奶的脸仍是腾地便红了,怒火蒸红的! 她凄厉地叫道:“赫云策,别让我告到父亲那去!” 赫云策一听这话,旋即又回身,“啪”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地耳光。 阴森森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二奶奶被打懵了,也被打醒了,当即便哭了出来拉着二爷的衣袖道:“妾身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您吗?” 二爷见她服了软,心中的火气才压下一点,冷哼一声。“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东西,我倒霉了,你有什么好处。” 二奶奶乘机扑到二爷怀里,放声大哭,“二爷,我错了……” 小茜的身影在侧门外一闪。悄悄地溜回房,蹙着眉头思索,二奶奶要告二爷什么?我必须要弄清楚,说不定,可以以此来威胁二奶奶,或者,拉拢二爷的心…… 赫云连城没了官职,暂时又不用查案,便整天在家中陪着小妻子,监督她每餐的饮食。郁心兰没有什么害喜的反应。胃口很不错,但也不愿意被人当猪养,每天吃饭时,都要与赫云连城讨价还价一番,撅着将一大盅的补汤喝下去。 千夏从不敢近身伺候,只躲在众人背后。偷偷看着大爷,羡慕大奶奶有这么出众的男人为她布菜,哄她吃饭。 郁心兰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隐忍不发,且她还有没有别的动作。 一晃三天,大雪终于停了,无人打扫的地方,几乎将屋子给淹埋。城中的居民不事农作,存粮不多,可城中食品紧缺,各府施粥棚,开始力不从心了。 若是不能坚持到最后,那么之前做的就完全没了意义。 郁玫和王妹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府中的米仓已经空了,城中的米铺早就限量售米,价格还涨了几倍。 两人打听了许久,终于发现大良米行还有大批存米,却想等着最佳时机,抬价出售。 两人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大良米行的大门口。对视一眼,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都笑着寒暄,“怎么这么巧?” 郁心兰好不容易央着赫云连城带她出府,到店铺中看一看受灾的情况,听陈顺家的说,三楼屋顶的瓦片压坏了不少。可别冻坏了香露和花水。 坐在二楼的执事房内。听完佟孝的报告,知道损失很小,终于放了心。赫云连城侦说要回府,郁心兰乖顺地站起身来,跟着连城下了楼。现在没有客人光顾,所以店铺的大门只开了一肩,她的目光无意中往门外瞥了一眼,发现对面的店铺里,郁玫和王妹两人正在争执着什么,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但面部表情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郁心兰顿时来了兴致,吩咐千荷,“去听听。” 赫云连城知道小妻子一时是不会走的了。只得又扶着她上了楼,到升了火盆的执事房里坐着。 不多时,千荷上来回话,“原是为着买米的事儿。两位王妃都要买米,大良米行不愿卖,可又顶不住威胁,只好说卖五十石。两位王妃都想包下来,在争呢。”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朝廷已经开仓施粥了。”那意思就是,若是没米,可以不必施的。 郁心兰轻笑,“人家要名声呀。”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招来佟孝道:“我记得你上回说,大良米行的老板欠了你一个人情?” 佟孝忙道:“是。” 郁心兰笑着低语,“你如此这般告诉大良米行的老板,让他再欠你一个人情。” 吩咐完了,她才笑眯眯地跟连城回府。 次日一早,郁心兰就听说两家王府又开始施粥了,不过这代价嘛 ……她让大良米行的老板以拍卖的方式出售大米,只怕两位王妃都出了不少血。只要不是针对普通老百姓哄抬物价,就没有触犯玥国律法,两位王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要名声,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雪一停,侦开始出太阳,虽没下雨,可四处都是滴滴答答的雪水,土地变得十分滋润,一旦雪水化尽,气温就会回复。而那时,再开始育苗已经迟了。 朝中懂农事的官员已经上了奏折,向皇上禀明了此事。这些官员于农事也是半通不通,到了这一步,才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办,所以这会儿知晓了情况,却也束手无策。 路还不通,就是想运种子进京,也得要时间呐。 建安帝发了顿脾气,却也一筹莫展,最后将几个重臣和儿子们都宣到了宫中,要大家出谋划策。 永郡王抢先道:“儿臣愿尽全力施粥,保证城中百姓的饮食。” 仁王也忙跟着表态。 建安帝仍是不满意,“施粥能施一年吗?若是此时不下秧,今年秋收便会减产一半。” 定远侯忽然出列,一躬到地,“臣的长媳早已经育好了秧苗,只等雪水化净。就可以分发给京畿的农户了。” 建安帝闻言又惊又喜。“爱卿此话当真?” 定远侯沉声道:“不敢欺瞒皇上。数量应是足够,只是,不知各处受灾情况如何,秧苗应当如何分配。” 建安帝激动得从龙椅中站了起来。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字,才吩咐道:“此事就交由连城负责。让太府寺的人配合。” 圣旨一下,郁心兰侦指挥人手,将育好的秧苗几束一捆地扎好,交给连城去分发了。 过得三日,气温回升。大半的积雪都化了。农人们也领到了秧苗,很快地下了秧,挽回了之前的损失。 建安帝龙颜大悦,宣了诸人进宫,论功行赏。 建安帝含笑看着仁王妃和永郡王妃:“你们俩一直救济灾民,是为有功,各赐珊瑚项圈一个、东珠十颗。” 郁玫和王妹受宠若惊,忙盈盈拜倒。谢主隆恩。 建安帝又看向郁心兰。笑意更深,“难为外甥媳妇想得周全,之前禀报雪情有功,之后又培育秧苗有功。要如何赏赐才好呢?” 皇后配合着笑道:“兰丫头。皇上开了金口,想要什么只管提。” 郁心兰羞涩地一笑,“为皇上分忧,本是臣妇的本分。赏赐什么的,皇上随意好了,既然臣妇有两件功劳,想来皇上赐得不会比两位王妃要少。不过皇上既然问了,臣妇侦想问一句,之前购买粗布的银子,何时可以给臣妇结了?” 建安帝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怕朕赖了你的银子不成?” 赫云策和赫云杰都不由自主地垂下头,一个劲地冲大哥打眼色,觉得大嫂这般计较。实在是丢脸面,要她不要再提。赶紧说点别的圆过去。 赫云连城却似无察觉,见皇上笑得开怀,也笑道:“皇上也知道,兰儿 赚那点银子不容易,若是她没银子用了,又会伸手管臣要。” 建安帝笑了好一会才收住,挑了挑眉,“你们想朕结银子,至少要把帐目给朕瞧瞧吧。” 郁心兰还真是有备而来的,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帐册。上面一笔一笔记录得清清楚楚。 建安帝翻到后面,讶然道:“你自己那几个庄子的布。也要朕出银子? 郁心兰正色道:“臣妇也是皇上的子民呐。” 建安帝瞧了她一眼,笑纹更深了些,“嗯,不错。” 一挥手,黄公公便使人抬个了箱子进来。打开来,是黄澄澄的金子。 “五千两黄金,够不够?” 郁心兰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芙靥如笑,“够了。” 赫云连城也拱了拱手,“多谢皇舅。” 仁王的眼珠一转,也笑着拱手道:“不知儿臣府中施粥的米银,父皇给不给结?” 建安帝笑瞪他一眼,“做梦!” 永郡王轻叹一声,“儿臣原也想提的,这下子不敢了。” 郁心兰垂了眸,只关注箱子中的金子,心道:这仁王倒是个敏慧的。一转眼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若不是长公主对皇兄的了解,她也不敢这么大胆找皇上要银子。其实,皇上很讨厌沽名钓誉的行为,尤其是皇子、王妃,这般行善留名,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那张龙椅么? 这世上有完全无私的人么?至少在皇上的眼中,是不可能有的。所以立了功后,小小的贪心一下,只会让皇上觉得安心。况且,她的果庄被人种了象谷,之前就有大臣举报上听,只不过被雪灾给压住了,只怕过得几天,灾情缓和之后,又会被人翻出来说道。 别的都不怕,就怕对连城不利。 与连城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认知。连城的眼中还多了一丝焦虑,仁王有贤名、有野心、有心机。只怕是对皇位势在必得。如若他仍旧是禁军总领,只怕仁王仍会来纠缠。 事毕后,皇上赐了宴,直到入夜,诸人才出了宫。 临别前,总是要寒暄几句的,郁心兰只觉得郁玫看向自己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恐怖的气息。可脸上的笑容,仍是那般温婉亲切,“妹妹这回立了大功,可给赫云家争了脸面了。” 郁心兰立时表示,“我只是尽些本分而己,倒是父亲一连几日带兵扫除积雪,安抚灾民,维持城中秧序,才是真正地立功。” 这个死郁玫,不害一下我就不高兴是吧?把我捧得这么高,就算侯爷没有意见,可兄弟妯娌们肯定是十分不满的。 郁玫的确是很气愤,一整晚的宴会,仁王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瞅向郁心兰 ,乘更衣的空档。还问过她一句,“同是姐妹,你为何想不到育苗这一点? 这般暗藏贬低的话,是从她的夫君口中说出来的,要她情何以堪?她怕仁王说她没用,掏了大把的压箱银子,才能将施粥进行到底,可最后,得到皇上青眼和夫君赞赏的,却是郁心兰。 这些怨念,郁心兰却是无从知晓了,在宫中呆了一整天,格外的累,一回到府中,倒头便睡。 次日清晨,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是被屋外的惊呼声惊醒的。 紫菱慌张地进来禀道:“茜姨娘过身了。” 第118章 小茜虽是良妾,可没有娘家在后撑腰,死法又是这么的合乎逻辑 昨夜跟几个小妾争宠。推搡之下不小心摔倒,重伤不治。当时共摔了三个,只是她没摔对地方,后脑勺正砸在院子里的一块寿山石上,当场血流如注,连夜请来了大夫,却也没能保住小命…于是乎,死了白死。 长公主着人将静念园的大夫、小妾、丫头都带过来问了话,口供一致。药方、裹伤口的血布条,物证人证齐全,只能说是小茜命不好,误死。 紫菱作为其义姐,到静念园的白堂去看了小茜最后一眼,上了三柱香,便回静思园来禀报了。 郁心兰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可这年代小妾的命根本不值钱,况且争风吃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算是丑事了,府里的意思也是快点掩盖了过去,于是决定停灵两天,给小茜父母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再买口榉木棺材安葬。 纵使心中有怀疑,没有任何证据,郁心兰也无可奈何。只是颇有几分感慨。 赫云连城对内宅里的腌事知之甚少。还以为她是念着一场主仆之情,便搂着她宽慰:“人死如灯灭,多想无益,若是心里不舒坦,另外打发些赏银给她的父母便是。” 郁心兰点了点头,表示明了,可私底下,她仍是给了紫菱和千荷指令,让她们多跟静念园的人接触一下,摸摸看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没有。 两人正在屋里头说话,忽听院里的千荷大声道:“给庄郡王妃请安,给大姑奶奶请安。” 赫云连城一怔,看了看郁心兰道:“大姐来看你了。” 说着与郁心兰一同迎了出去。 赫云彤与庄郡王妃唐宁携手进了屋,相互见了礼后,在暖阁的炕上坐下 。赫云连城不便久留,寒暄两句,便到书房去了。郁心兰让锦儿上了几碟瓜子。赫云彤稀奇地道:“你不会这么小器吧,昨日才得了那么厚的赏,今日却拿几碟瓜子打发我们。” 郁心兰轻笑,“这瓜子可是我自己炒的,加了特殊的香料,你且试试。 赫云彤抓了一把,每样磕了几个后,便连连点头,“的确与平常的不同,一会给我一样包一包带回去。” 唐宁笑话了赫云彤几句,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郁心兰,轻声致歉道:“上回妹妹发了帖子请我赏花,我实在是不便前来,还请妹妹莫怪。” 说的是几天前,郁心兰请客那回。那时连城还被关在宫中,又是为了七年前的秋山之变,郁心兰早知不应与庄郡王妃有什么牵扯,免得皇上以为她们私下里交流什么,疑心更重。可若是不请,又显得刻意。于是郁心兰请客,唐宁不来,在当时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郁心兰便笑道:“姐姐不是送了回礼?又特意来说什么。可真是见外了。 唐宁这才柔柔地一笑。 赫云彤原是为了着另一件事来的。“今日出皇榜了,弟妹去看了吗?” 郁心兰磕着瓜子,一脸茫然,“出榜?春闱榜单吗?” 赫云彤道:“不是。就是这次雪灾赈灾的有功之人,皇上张榜嘉奖。” 就相当于是贴大红喜报,通报表扬了。不过里面肯定没有她的名字”否则唐宁和赫云彤也不会这么问。 郁心兰满面笑意,“有没有你们的名字。” 赫云彤撇了撇嘴,“我们施粥在人后,米粮又不足,哪会有我们的名字呀,可是,昨日皇上还说,弟妹你立了两功,怎么皇榜上没你的名字呢。” 郁心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一脸随意地道:“其实我哪有什么功劳,我是受益人。他们是自己掏银子赈灾,我却是用皇上的银子。为自己牟利,顺便推广一点而已。” 昨日恩宴之时,郁心兰便通过长公主婆婆,委婉地告诉了皇上,功劳可以不要,折算成现银比较好。果然,回府之后,点收物件时,就发现赏赐的东西,比之前说的要多得多。 灾情得以有效控制,灾民可以重建家园,那是皇恩浩荡,跟皇上抢这个功劳,那是脑子被门板夹了。 唐宁和赫云彤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闻言,都细细打量郁心兰。瓷白中透着红晕的肌肤,眼如秋水一般,明亮清澈,看上去神采飞扬,明丽照人,五官灵秀,还咬着软嘟嘟的唇,一副天真无邪得不得了的样子,好象刚才的话,都是出自内心随意而言,并非刻意。 唐宁的笑容深了几分,“难怪我家王爷总说你是个聪慧的,可你那姐姐和表姐,却想不通这一点。” 昨日受赏之时,王妹发现自己的赏赐与郁玫的相同,眼中还流露出了几分失望和不满,虽然随即便收敛了,可眼光毒的人,仍是能发觉。可想而知,皇上的心中,会对王妹如果评价了。至于郁玫,从头至尾表现得淡然温顺,谢赏之时,也是先说的“托皇上洪福”,可与身边的王妹一比,太过于淡然平和了,是否可信,只怕皇上心中也会思量。 一个要与人争,一个刻意表现得不争。 这世间,女人都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女人的意志,都是以自家男人的意志的转移而转移的,换句话说,仁王妃与永郡王妃的表现,也可以说是仁王与永郡王的表现。皇上心中定然会对这两个皇儿,另有一番考究。 唐宁心思转了几转,芙吟吟地握住郁心兰的手道:“我就觉得跟妹妹投缘,王爷与连城,亦是自小过命的交情,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赫云彤笑常着她,“难道你就不要与我多亲近亲近么?” 唐宁作势拍了赫云彤一下,“我难道还没跟你亲近么?” 三人又笑着说了一些闲话。唐宁见时辰不早,便问赫云彤要不要一起回去。 赫云彤道:“不了,我在这留饭,一会子还要去见见四弟,后日他大婚,我来不了了。” 郁心兰十分讶异,“为什么呀?” 赫云彤颇为得意地道:“岑家请我去当全福夫人。” 全福夫人,自然是在女主家吃喜酒了,而且还可以拿大红包。最主要的是,这表明岑家人认为赫云彤是个有福之人。不过,赫云彤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丈夫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若没福,那天下的女人还有哪个有福气。平日里旁的夫人私下提到赫云彤,多半会笑话她泼悍,其实心底里哪个又不羡慕? 郁心兰和唐宁忙道:“恭喜恭喜!” 赫云彤既然不走,唐宁便先告辞走了。赫云彤这才拉着郁心兰道:“你知不知道这回太后娘娘微恙,侍疾的是哪位妃主?是德妃娘娘。皇上最重孝道,这回子侍疾,不知多少妃主在争,最后却被德妃娘娘争到了。庄郡王只怕没歇了争储的心思,你和连城日后还是少与他们来往的好。” 顿了顿她又道:“毕竟七年前那事儿,还没个结论,随时会被人翻出来说道。” 直到郁心兰应承了,赫云彤这才施施然走了。 郁心兰呼出一口气。赫云彤自是为了赫云家好。可若说没有私心,怕也不是。说到底,她是赫云侯爷的女儿,在平王府能这么硬气,就是因为身后有个强势的娘家。若是赫云家牵涉进了皇权争斗之中,又不幸输了的话,只怕她的日子也不会怎么舒服了。 只不过,谁会没点私心呢。 郁心兰雕好了一根香木簪子,便唤了紫菱进来问道,“千荷都打听了些什么没?” 紫菱道:“婢子刚问过她。她打听到,前日晚上,二爷就狠狠骂过小茜一次,气冲冲地从小茜屋里出来。直接去了苏绣屋里。小茜还追着跑呢。别的,就真没什么特别的了。” 小茜才开脸没多长时间,就是三爷那样心花花的男人,也应当是在新鲜期才对,况且小茜一心想攀高枝,只会对二爷百依百顺,以前又是王丞相府中的家生奴,自小受的就是奴婢教育,最会察言观色,说错话的可能性都极小,怎么可能得罪二爷? 郁心兰上了心,“没人听到他们吵了什么吗?。” 紫菱道:“我让千荷再去打听打听。” 直到下晌,千荷才从服侍小茜的丫头翠儿的口中听说,隐约听到茜姨娘说什么“米粮” 郁心兰心中一动,使了人去传话给佟孝,要佟孝找大良米行的老板,问一问仁王府和永郡王府赈灾时,各买了多少米。 佟孝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个多时辰,就使人回了话,五天内,仁王府一共买了五百石米,永郡王府则买了二百八十石。 相差了近一倍。可两边施粥的时间却是一样的,而且。永郡王府比仁王府早断米,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 郁心兰心中有了计较,便问大爷哪去了。 紫菱道,“在前面跟几个侍卫交手呢。” 郁心兰便披了件披风,顺着抄手游廊,往前面小院而去。 赫云连城与四名静思园的侍卫刚才交手完毕,坐在石凳上交谈,看见妻子出来,连忙挪了个地方给她,顺便还将她的手握到了自己怀里暖着,悄悄问了一句:“冷不冷?” 郁心兰轻笑,“再过几天就是四月了,已经化雪了,哪里还会冷。” 侍卫们都低着头,不敢打量少夫人,赫云连城见他们不自在,便牵了妻子的手,回正房。 待屏退了下人,他方问道,“找我什么事?” 郁心兰悄声道:“我怀疑小茜的死,是二爷干的。” “下人们都说,昨晚二爷从宫里回来,便直接去了小妾们住的后院。几个小妾早伸长了脖子凝望。自然是要争执推搡一番的,可二爷是自幼习武之人,平日里又严肃,若是吼一声,想必小妾们也不敢乱动,何至于争到都摔倒?退一步说,若是换成你的话,一手一个,总能拉住两个吧?” “我怀疑,小茜知道了二爷什么事,她是个没脑子的,只怕想用这事儿来争宠。我想来想去,应当是跟米粮有关,永郡王府后面买的米。比仁王府少了一半,你说过,二爷早就搭上了永郡王,是不是帮永郡王府弄了米?” 赫云连城盯着她了几眼,二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弄米,自然打着父亲的旗号,到军营提些军粮了。他心中不想相信,却也知道此事重大,当下便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先别说出去。我跟父亲商量一下再说。” 事情查得很快,当晚,侯爷就得了确信。气得立即将赫云策传到书房,一脚踹上了赫云策的心窝子,将他踹得滚了几滚,噗出一口鲜血来。 甘夫人刚刚得了自由,因为后日是赫云飞的大婚之日,明日女方家要抬嫁妆进门,当家主母不在场的话,会让旁人看侯府的笑话,侯爷这才允了她出来。她出了佛堂,便去厨房亲手熬了一碗云耳莲子羹,正端到书房,便看见这惊心动魂的一幕。 “侯爷、侯爷你这是干什么?策儿若是犯了什么错,您好好教他便是了,为何要将他往死里打?” 甘夫人随手将托盘搁在一边,扑上去扶起儿子,哭得声嘶力竭。眸光扫 过立在一旁的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心中忿恨地想,肯定这是他俩告了策儿的状。 侯爷气得双手发抖,指着赫云策道:“你且问问你生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事!居然用马料偷换军粮。这可是重罪!” 甘夫人一怔,转头看向儿子。 赫云策脸色发白,粗喘了几下,才慢慢缓过气,忙扑通一声跪下道:“父亲,孩儿的确是做了错事,可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啊。” 他涕泪交流地解释,永郡王爷为了施粥,连王妃的陪嫁银子都拿了出来,他被其感动。这才决定帮一帮,又保证道:“永郡王爷答应了孩儿,待道路畅通了,外埠的米粮运了进来,就将这些军粮给补上。” 定远侯盯着他问,“换军粮是永郡王爷的意思?” 赫云策迟疑了一下,“是孩儿的意思。” 永郡王只是在请他吃酒的时候,表情有那么几丝忧愁。是他主动问起,又主动张罗的。定远侯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怒火。又一下子窜了上来,再一脚踹上去,啪,又是一个大耳光。 清脆、响亮! 甘夫人忙抱住侯爷的手臂,哀求道:“侯爷,求求您别再打了。再打会打死的。事都已经出了。从咱们府中的米库里先补进去就是了。” 定远侯气得额头痛,手一挥就将甘夫人甩开,“三百石米!我一年的年俸也不过三百石,米库里有这么多米吗?” 甘夫人赶紧道:“那就去买,四处买。” 赫云连城沉声道:“如今城中米铺的米仍是十分紧张,四城门外的官道上。许多树木被雪压断了枝,阻了路,输通还要些时日。怕就怕这期间兵部到营中查帐。” 这一点赫云策很有信心,“大舅兄知道此事,必定会跟岳父大人提的,兵部不会在这时查帐。” 郁心兰心中冷笑,到了这个时候,赫云策居然还没看清形势,永郡王哪里是看中了他,明明看中的是侯爷!画了那么大一个圈,表现出十分欣赏赫云策的样子,仿佛他日登基之后,必定会委以重任,让赫云策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命。其实,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设这个局,让赫云策自己去犯罪,只要拿了赫云策的错处。就能牵制侯爷。所谓虎毒不食子,侯爷刚刚拳打脚踢的,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的表现,心底里,肯定是不愿意将儿子推出去获罪的。 甘夫人扭头看向郁心兰,“若是米铺大米不足,你东郊西郊都有庄子,佃农们应当都有存粮,先向他们买了,凑足了数补上去,等过些日子,城中有米了,咱们再多补回他们一些便是了。” 郁心兰看着甘夫人不禁头疼,“大娘,这事儿可不能声张,这样四处奔波,只会令有心人察觉。现在只能……” 话未说完,就被甘夫人给尖叫着打断,“你就是想看策儿的笑话,让策 儿获了罪,你们才好高枕无忧!” 赫云连城俊脸一冷,眸中寒光四射,“还请大娘不要污蔑兰儿。兰儿也是为了二弟着想,难道您想将此事弄得满城皆知不成?” 甘夫人还要再骂,定远侯大喝一声,“闭嘴!若不是你自小惯得他不知轻重,他又怎么会犯下这等错事?” 赫云策这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父亲道:“孩儿知错,孩儿会将此事解决,还请父亲叮嘱告密之人,不要将此事泄漏出去。”说着,阴森森地看了赫云连城和郁心兰一眼。 定远侯眼仁微眯,“你要如何解决?” “孩儿想去岳父大人府中借用一些……” 话没说完就被定远侯一个耳光给截断了,“蠢货!” 郁心兰也直扶额,这会子居然还想靠岳父,这个岳父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哇! 其实她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不过她想等赫云策受到教训和处罚之后再说,毕竟,小茜的这条命,是他欠下的。 书房里正闹腾着,定远侯的心腹副官石崇在门外禀道:“末将刚刚接到营中传来的消息,兵部派了三位帐房先生,到军营盘查帐目。” 这么晚查帐? 第119章 定远侯听到禀报,立即吩咐道:“备马,更衣。”随即转向甘夫人和赫云策,“你们都给我回房呆着,没我的准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又对赫云连城道:“靖儿去换件衣裳,随我去军营。” 赫云连城连忙应承,带着郁心兰回了静思园。郁心兰从衣拒里取出一套靛蓝色绣暗竹花纹的夹绒对襟长外衫,边为他更衣边道:“我总听外面的人说,父亲十分护短,是吗?”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是。”又轻轻一叹,“一会儿看能不能劝得查帐之人先回去休息,只要有一晚的时间,还能想办法将马料换掉。” 连城以往总是冷着一张俊脸耍酷,坚守这时代对男子的气质标准气度俨然、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却越来越多的在自己面前表露情绪了呢。 郁心兰抿唇微芙,既然他愿说,她便想将自己的看法与他分享。 郁心兰抬起头来,眼神明亮,“连城,你觉得如今这精形,他们会听话地回去休息一夜。让咱们换了马料吗?” 赫云连城眸光深沉。握住她的手道:“总要试试,不能看着二弟功名前程毁于一旦。” 郁心兰歪头看着他,“旁人会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即使给了时间,焉知他们不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只等咱们派人掉换的时候,抓个正着?我能明白父亲和你的心情,毕竟是二弟是自家人,骨肉相连的兄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们也想为他争取一番。可是,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的,永郡王等人要抓这个把柄,好拉拢父亲,难道咱们还往陷阱里跳吗?若是换军粮时被抓住,就连父亲都难逃罪责了。” “如今之计。唯有让父亲带着二弟,亲自入宫,向皇上请罪。虽说私换军粮是大罪,二弟的用心也是为了讨好永郡王,目的不钝,但不论怎样。最后还是惠及了百姓。只要二弟自愿认罚,皇上或许会看在赫云一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退一步说,就算咱们将军粮都掉换过来了,那始作俑者永郡王呢,虽没抓到咱们的把柄,可咱们也算是轻易地放过了他,让皇上失去一次认清他真面目的机会。二弟得了一次的侥幸,只怕仍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的事,就是因他好大喜功,才会弄出来。否则的话,就算要帮永郡王爷,也可以回家同父亲商量,从咱们府中的仓库中均借一些过去,不是吗?我一直认为,既然做错了事,就应当受到应有的处罚。永郡王如是,二弟亦如是。” 原本,她打的也是换掉的主意,长公主怕种子不足,运了许多过来,育苗之后,还有节余,加上两处庄子上和侯府的存粮,三百石应当是足足有的。 可是现在,永郡王和王丞相哪里会给他们这一夜的时间!只怕在她让佟孝去大良米行问消息的时候,就被他们知晓了,之后侯爷派人去军营暗查,更是给了他们方向。毕竟军营中王丞相和永郡王都插不进手,为了防止火灾,军粮又不是存在一处,这会子,连掉换的马料存在哪个仓库,他们都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己算好了的。对手已经占尽了先机,抱着一击即中的决心,左右退路都已经算好,还妄想能逃脱吗? 一席话说完,郁心兰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 烛光下的兰儿。肌肤细腻平滑如镜,眉目婉约中透着恬静和坚定。 这样的决定,看似将二弟赫云策推向了深渊,其实保全了赫云一家,自己和父亲都是关心则乱,还不如兰儿看得透彻,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莫不是想法子先行掩饰,她却有壮士断腕的果决。 赫云连城有片刻的出神,一直知道妻子是聪慧的,却不曾想,她竟然连朝中的时局也能看透,关键时刻点醒了他。随即,他沉稳地领首,“我去劝父亲。”又紧紧地握了握郁心兰的手,“去陪陪母亲。等我回来。” 郁心兰点头应下,送他至二门,早有侯爷的亲卫守候着。抱拳禀道:“侯爷已经先行赶往军营了,着卑职陪同大爷。”赫云连城立即登马飞驰,郁心兰才转回宜静居。 还不到入睡的时辰,长公主正在灯下与纪嬷嬷。聊着明日四爷赫云飞接妆礼的事宜,听到门外唱名,不由得奇道:“兰儿怎么这时候来了?” 见郁心兰微微敛着小脸,长公主心中更是惊疑,待听她说完事情原委,不由得恼道,“策儿行事也太没分寸了。”顿了顿又问,“侯爷是什么意思?” 郁心兰道:“父亲只说去军营,到底什么意思。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相公说,会劝父亲带二弟入宫请罪。” 长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半晌,才道:“如此……也好,一会子靖儿应当会差人带口讯回来。若是侯爷入了宫,我也去向皇兄求个情。” 才聊了没几句,纪嬷嬷拿了一张帖子急急地走进来,轻声禀道:“仁王殿下求见。” 长公主一愣,“见我?” “是,周总管已经将仁王爷请到正堂了。” 郁心兰心思急转,仁王这个时辰来见长公主,却不知是否与赫云策的事情有关。她急忙表示愿意随行。 长公主微微领首,披了件外裳,便乘轿来到正堂。 仁王见到长公主,十分有礼地先起身行礼,“姑母安好。” 待郁心兰与他见过礼,再度坐下,丫头们换上了新茶。仁王才说明来意,“小侄原以为大雪还会多下几日,因而早便从邻城调运了一批谷粮过来,刚刚管家才报与小侄说,已经到了。现在已不用施粥,小侄的府中人口简单,这些谷米还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小侄记得姑母出了许多种子,想来庄子上也会吃紧,不如送与姑母一些。这时辰来打扰,实是不该。不过小侄想,这么多米粮搬来撒去的太麻烦,不如就直接先在侯府卸下。” 这话说得滴溜溜的圆,仿佛送些粮食只是无心之举,可这个时候敏感的时候,怕就安的不是好心了。 之前侯爷想掉换马料,尚无足够的粮食,现在人家就把粮食给送上门来了。若真的用这些粮食去掉换。不过就是将永郡王手中的把柄,转送给他而已。 主意打得倒是挺妙。 若是之前没听郁心兰说过赫云策的事情。长公主说不定就会将粮食给留下了。毕竟豪富之家相互馈赠,是常有的事,何况仁王还一口一个“小侄”“姑母”的。可现下已经知道了,自然是不能留的,免得侯爷带儿子入宫请罪,皇上一问换下的米粮在哪里。结果到侯府搜出了这许多来。 长公主微微一笑,“姑母虽出了些种子,但皇上已经嘉奖过了。你刚刚封爵,封地上未有产出,想来并不宽裕,这些粮食你还是自己带回府去吧。 仁王急忙表示无妨。但长公主坚决不受。仁王也就不好意思再强送。只得转移了话题道:“不知侯爷可在府中,小侄理应拜见一下。” 长公主淡笑,“侯爷已经歇下了。” 仁王笑道,“歇得这般早。” 这样再三试探。让郁心兰的心中生出了些许火气。不咸不淡地道:“禀王爷,父亲要何时歇息,母亲也不能过问呢。” 仁王一抬眸,对上了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眼神顿时缩了一下,也知自己方才那句话说得唐突,只得笑了笑,“是我偕越了。那,姑母,小侄就先行告退了。” 长公主根本没有留客的意思,随即起身,吩咐道:“周总管,代本宫送客。” 周总管忙躬身进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未来得及送走仁王,甘夫人和赫云策就急忙忙地直冲了进来,边施礼边喘道:“不知仁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仁王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转瞬即逝,亦含笑道:“哪里哪里。小王只是来送些谷米,毕竟官道还未通畅,怕侯府不足用。只不过,皇姑母推辞了。 一转眼,就变成送给侯府的了。 闻言,甘夫人和赫云策激动得手都开始抖了,甘夫人当时便想先一口应承下来。 郁心兰的眸光一寒,勾起唇角轻芙道:“大娘和二弟怎么到这来了,父亲不是说了一会子要去看你们,要你们在房里等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4部分阅读 在房里等着的?” 这般似有若无的威胁。令甘夫人和赫云策只觉得胸犹如被捶了一记。闷闷的,无法出声,他们再胆大妄为,也是惧怕侯爷的。 仁王还想说话,郁心兰又笑着向仁王欠了欠身,道:“夜已深,不敢耽误仁王殿下休息了。” 长公主也回过神来,扬声道:“周总管。送客。” 赫云策觉得这是个极佳的机会,若是有了这些粮食,不烦抹不平这件事,忙又开口阻拦道:“我们府中的谷粮的确有些吃紧……” “胡说八道!府中何曾短了你吃短了你喝!” 定远侯的声音忽地从外面传进来,挺拔的身姿也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赫云连城紧随在父亲身后,进得厅中,立即将目光落在小妻子的脸上,朝她几无痕迹地微微一笑,告知她已经说服了父亲。 郁心兰顿时放下心来。 定远侯向仁王躬身行了一礼,淡淡地道:“时辰不早,臣便不留王爷了,改日再请王爷小酌一杯。” 仁王已知此时无法再说动任何人,便潇洒地笑笑,翩然离去。 待客人走后,甘夫人急忙上前道:“侯爷,可以先将那些谷粮留下,掉换马料,就没事了…” “闭嘴!”定远侯一声断喝,怒目圆睁。“你只想着替你那宝贝儿子掩盖,可曾将我定远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放在眼中?若是无人查帐,倒还好说,现在查帐的师爷已经到了军营,文书上都盖有玉玺,这时再掉换,岂非等同于欺君!” 旋即转身看了看赫云策,漠然道:“既然你已经换好了衣服,就随为父一同入宫,向圣上请罪吧。” 甘夫人听得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攥着侯爷的衣襟便开哭,“侯爷,您不能这么狠心呐。咱们再想想法子,必定有法子可想的,若是您带了策儿入宫请罪,一切就无法挽回了啊。” 定远侯心中恼怒她不识大体,现在根本不想同她说话,抓住她的手往外一推,喝道:“齐龙、赵虎,送夫人回房,若是她再走出房门一步,我唯你二人是问!” 急怒攻心,说到最后,定远侯竟胸腔一滞,咳了几声。长公主忙上前来为他抚背,“侯爷别急,有话慢慢说。” 定远侯一时说不出话,只用手指了指甘夫人,示意侍卫上前拿人。 甘夫人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行到近前,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请。” 甘夫人很清楚,侯爷留在身边的这几个亲卫,从来只听侯爷的吩咐,若是不动,他们就会硬来了,到那时,就真的颜面扫地了。她哀哀戚戚地看了侯爷一眼,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眼中,看出几丝不忍来…可惜,很失望,当下也明白,侯爷是真的怒了。她不敢再犟,转身走了出去。 没了母亲撑腰,赫云策更是不敢多言,可父亲去了又返,忽地改变了主意,肯定是与大哥有关,所以他没少将怨毒的目光投注在大哥身上。 赫云连城上前一步,轻声道:“父亲,我也随你们入宫吧。” 定远侯看了长子一眼,眸中泛起几许欣慰,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道:“不必了,明日,我们还不一定能回来,你在府中,帮着你母亲,主持一下飞儿的接妆礼。”又转头看向郁心兰,神色间十分满意,却只是叮嘱道:“你也帮衬一下。” 郁心兰忙屈了屈膝,低眉敛目地应了声“媳妇知道了”。 定远侯和赫云策从侧门出府。直奔皇宫。 待二人换了腰牌进入宫门,一道黑影从街对面的树枝上跃下,飞奔了几条街,至一辆马车前,低声禀报,“禀王爷,定远侯带着二公子入宫了。” 车内的仁王微微一惊,入宫了?这么说。定远侯是打算向皇上请罪了?与常人极力掩盖的行径不同,也不怕从此断了儿子的仕途。还真是有魄力啊!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却浮现出郁心兰那双漆黑、明亮,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来。 若这主意真是她出的。真是果决。不输男子啊。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送了长公主回屋后,郁心兰提醒了长公主一句,“也不知是谁告诉大娘,仁王殿下来访的。” 长公主眸光一冷,点了点头道:“我会查清楚。” 小夫妻两这才双双乘轿返回静思居。 宽衣躺在床上。赫云连城将小妻子抱入怀中,却不说话。情绪不高。郁心兰握他的手,轻声问。“连城,你是不是担心皇上会处罚父亲和二弟?” 赫云连城轻轻“嗯”了一声。郁心兰倒是不大担心,“二弟呢,犯了错就应当受罚。至于父亲,皇上是个仁君,不会胡乱牵连旁人的。” 赫云连城仍然只是“嗯”了一声,半晌才道:“二弟好象很恨我。” 郁心兰撇了撇嘴,“这是为了他好,他不会真以为皇上这么好骗吧?” 长公主曾说过,“我这位皇兄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许多事情,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已成定局。他都会私下里再查个清清楚楚。” 兵部派人查军营的帐,文书上要加盖玉玺。皇上必定是知道的。或许明日一早就会知道,帐房先生们是夜里入的军营,这其中有是否有猫腻,难道还想瞒过皇上不成? 开解了几句,赫云连城便将这事儿丢到一边了,伸手摸了膜她的小腹。嘟囔道:“怎么还是这么小?” 郁心兰轻笑,“还不到三个月呀,要四个月才开始显怀呢。不过,你可以跟宝宝说说话,他能听见的。” 赫云连城眸光一亮。连声追问,“真的么?你如何知道?” 汗,这就是胎教哇! 郁心兰自然没法子跟古人说什么胎教,只撅着嘴道:“当然能,我每天都告诉宝宝,要乖乖长大,出来后,先叫爹爹,再叫娘。” 赫云连城忍不住喜上眉稍,随耶谦虚道:“要么,让他同时叫我们俩吧,或者,我教他叫你也成。” 美得你!郁心兰在心中暗翻个白眼,小孩子都是先叫妈妈的。 赫云连城上了心,还真的一俯身,将嘴凑到她的腹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郁心兰支着耳朵听,都没听得清,心里跟猫爪子抓似的,问他,“你跟宝宝说些什么呀。” 赫云连城面露得色,将小妻子搂紧,随口答曰,“男人之间的话。” 郁心兰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撅嘴怒道:“我知道你想要儿子,我也是想生个儿子没错,可这不是我想就能生的呀,万一生了个女儿,难道你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嫌弃不成?” 赫云连城无端端被炮哄了一通,觉得自己真冤,“我何时说过是女儿就要嫌弃的话?我只是把他想成儿子而已,若是女儿,我一样也喜欢的。” 郁心兰才不相信,哼了一声。赫云连城想了想,还是老实地回答,“不过,我想的。都是若是儿子,我要怎么怎么样。” “你要怎么样?。。 “教他习武、骑射、排兵布阵,待他长大一点。还可以一起饮酒对弈。”赫云连城说着说着,便面露微芙。 “那若是女儿呢?” 赫云连城被问住,迟疑了片刻道:“女儿,还是你来教吧,我疼她就好。 郁心兰非常不满,“怎么疼?” 赫云连城无语了,他就知道一种疼法啊,“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行不?” “你是想惯出个刁蛮小姐出来是吧。” 赫云连城终于明白自己的错误了,商量着道:“那下回我跟宝宝说话,就不分儿子女儿了好不好?” 可惜现在领悟已经迟了,郁心兰打了个哈欠,声音娇软地嗔道:“那有什么用,限你在十天之内,想出如何疼女儿的方法来。” 说罢闭了眼,困意上涌,不多时便呼吸轻浅均匀了,徒留赫云连城睁着一双星眸,死盯着雕花的床顶,琢磨着。女儿要怎么疼呢?要怎么疼呢?要怎么疼呢? 次日,郁心兰睡起精神十足,反观赫云连城的眼中,却布满了血丝,生生把郁心兰吓了一跳,忙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居然不记得了。赫云连城心中无奈到了极点,颇有几分怨慰地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我去书房看书。” “哦,”郁心兰应了一声,忽地想起件事来,“连城,你现在只有喜来一人服侍着,不大方便吧?我介绍个人来给你成不成?就是厨房里的管事陈嫂子的儿子,叫陈社,人挺机灵的,今年十八岁。” 赫云连城问都没问一声,就说,“你看着办吧。” 现在要紧的事,是到书房去补个眠。 得了准许,郁心兰立即拿出名帖,使人去楼外楼传话。将陈社带入侯府。 陈社规规矩矩地在屏风后跪好,给郁心兰磕了头,只等着大奶奶训话。 郁心兰轻轻一芙,“别这么拘谨。叫你来是件好事儿。大爷身边少了个长随,不知你有信心办好这个差没?” 陈社闻言,又惊又喜,侯府大爷身边的长随,那是何等荣耀的差事,当下又连磕了三个响头,一叠声地道:“多谢大奶奶栽培,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办差,决不丢侯府和大爷的脸面。” 郁心兰“嗯”了一声,又问道,“上回让你去问的事,你有了消息没? 陈社忙道:“小的正要来回此事,只是听说府中在办喜宴,怕奶奶不得空。这才押后了两天。小的问过贺大人身边的长随,他说贺大人上回打的那两套头面,只给了一套给林姨娘,另一套,给了外面养的薛姨娘。薛姨娘原是彩月楼的红牌,长袖善舞,现在住在棉树胡同的五号院里,贺大人时常带同僚去玩耍。不过,这个月初七,却只接待了一名江湖客人,而且,也没坐多久就走了。” 郁心兰心中一动,三月初七,不就是官驿入了盗贼的那一天?这个人,只怕是去拿地形图的。 记得连城曾说过,使臣们时常自己换房间,想是怕有人行刺,所以要让盗贼寻到地方,就得当天给情报。可带字条或者通过旁人传话,都怕留下把柄,所以贺大人才会在外室的院子里接待这个人。 她心中有了计较,便问道:“可知贺大人送给薛姨娘的。是哪套头面? “赤金镶蓝宝石,仙童拜寿图样的。” 郁心兰没再多问,让安妈妈将陈社带到周总管那去,在侯府的花名册中记上名字。 待人走后,她便问锦儿,“我记得我也有一套仙童拜寿图样的头面吧?” 又抽了个空,去书房见了连城,将打听到的事儿说与他听,连城立即便差了贺尘和黄奇两个一起去愧树胡同五号院探一探。只要能查出盗贼之事是才人刻意为之,就能卸下连城背上的黑锅,顺带,还能将那些躲在背后,别才用心的人给揪出来。 快晌午时分,仍是不见侯爷与赫云策回府,长公主开始着急了。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忙去安慰,“也没听到什么传闻出来,应当是没事的。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接妆礼了,母亲这时候可不能离开侯府呀。” 长公主也知道是这样。却又止不住担心。最郁忧的就是赫云飞了,原本娶妻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搁他这儿就诸事不顺,今日这接妆礼。连父亲都到不了场。 赫云连城也没法子安慰四弟。好在这时。来观礼的亲友渐渐登门,赫云连城忙拉着四弟去待客。 到了吉时,全福夫人赫云彤领着忠信侯府的一众仆人和六十台嫁妆,浩浩荡荡地来了。 御书房内,建安帝坐在龙案后,端了粉彩蓬莱仙境图的茶盅。慢慢喝茶。茶盖子刮在杯口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定远侯与赫云策已经在书房外跪了一夜了。黄公公偷眼打量皇上的脸色,暗暗揣摩皇上的心意,待觉得确认无误了。方低顺地开口求情。“陛下,定远侯爷也已近半百了,奴才听闻,今日还是赫云四爷的接妆礼。侯爷缺席不得。您看,是不是宣他进来回个话呢?” 建安帝这才放下手中茶盅,顺着梯子下来,“宣吧。” 赫云彤到新房中铺好床,留下两位陪嫁丫头守着新房,便到正厅,向长公主和甘夫人福了福,笑禀道:“喜床已铺好,礼成了。” 论理,这个时候,应当是侯爷与两位夫人,一同举杯,向观礼的亲友敬上一杯。可现在只有甘夫人和长公主在场,甘夫人还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让到府观礼的众人都有些许尴尬,仿佛窥视了旁人的隐私。却被撞个正着一般。 赫云飞的脸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还得勉强挤着笑容,赫云连城揽下了小妻子的活,忙着指挥家仆给来宾上酒菜,没空搭理宴席这边;赫云征年纪虽小,却也察觉出今日的气氛不对,紧靠在母亲身边;赫云杰难得收敛了翩翩佳公子的风流样儿,端容陪在一边,心里却也一个劲在嘀咕,前几日才撞见了一个道士,跟他说什么“一树繁花。盛极而衰,”莫非定远侯府要开始衰败了? 场面正诡异地寂静着,忽地大门前一阵马蹄声响,几匹骏马飞驰而入,定远侯飞身下马,衣着光鲜,气度昂扬地大踏步走入正厅,笑着向宾客们拱了拱手,“本侯入宫觐见皇上,来迟一步,还望诸位宽恕。” 宾客们立即笑逐颜开地道:“哪里哪里,正事要紧。” 定远侯走到上首,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笑让道:“多谢诸位来参加小儿的接妆礼,明日的喜宴,还请诸位莅临。” 郁心兰站在珠帘边,隔着珠帘,看了看定远侯的气色,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赫云策,似乎没才什么大不同,这才安了安心。说到底,这时代的家庭观念太重,别人也总是将一家人看成一体的,一人出了事,家中其他人也会跟着倒霉,希望赫云策能以此为鉴,少做些傻事。 她转回身,想在女宾席找个坐位,可她原本坐的唐宁和王妹之间的位置,已经被三奶奶给占了,她便只亦另寻一处,在一位三十开外的夫人身边坐下。 那位夫人笑着打量了她几眼,出言赞道:“赫云大少夫人这套头面真精致,听说您才了身子,戴这个正合适,能一举得男呢。” 郁心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承您吉言了。其实,这套头面,我还是仿的贺大人给爱妾打的头面的图样。” 那位夫人眼神微变,脸上却还是笑着问,“哪位贺大人这么有心?” “鸿胪寺卿贺大人呐。”郁心兰一脸的纯真,仿佛不知道这位夫人正是贺夫人的亲姐姐一般,“贺大人极爱这位如夫人吧,我也是看了样品,觉得好看,才特意令工匠仿制的,不过她的是赤金镶蓝宝的,我的是红珊瑚。” 那位夫人的笑容更僵了,勉强道:“并不是姨娘就能叫如夫人的。” “啊……说得也是。” 正说着话,酒菜流水一般地呈了上来,长公主和甘夫人也回到女席,开了箸后,众人便开始把酒言欢,直至席散。 事后,郁心兰才从赫云连城的口中得知,侯爷跪了一夜,虽是习武之人,但到底年纪大了,腿脚受了些伤,二爷被罢了职,皇上令他在家修心养性,什么时候改了这种急躁妄为的性子,什么时候再上任。 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很轻了。 但郁心兰并没打算放过赫云策,仍是借了个机缘,不小心说出,小茜似乎知道了他掉换军粮一事……之后便听说侯爷令人打了赫云策四十板子。小茜也的确是没脑子、自己找死,因而也只能这样,一条人命,换四十板子,半个月下不了床。 岑柔嫁入侯府的第二日,郁心兰早早起来梳洗妆扮,去喝新弟妹敬的茶。见她打扮得清丽动人,神采飞扬,赫云连城忍不住勾了勾唇道:“你还想抢新娘子的风头?” 郁心兰撅起小嘴,“我这是怕丢了大爷您的面子。” 带上准备好的见面礼,郁心兰乘着轿子,连城走在轿旁陪着,两人一同往正厅而去。 赫云飞和岑柔相携而来,远远地看到这二人的精形,不由得对望一眼,二人脸上顿时一红,又忙忙地别过眼去。 进到正厅,居然连大老爷和程夫人一家都在场,还才两位没见过的男子。连城带着郁心兰给长辈们请了安,又上前两步,向两名男子道:“不知两位兄长何时回京的。”又向两位堂兄介绍了自己的妻子,“这是内人。这位是荣堂兄、这位是链堂兄。” 郁心兰忙福了福。荣爷二十五岁,生得很俊,与侯爷还才几分相像。一双桃花眼不笑都带着三分笑,说起话来也是温和风趣,“靖弟是个有福的。弟妹一看就是个贤惠的。” 琏爷比连城大了一岁,却严肃得多,相貌亦是上乘,只不过绷着脸,看着就才距离感,只冲郁心兰点了点头,送上了见面礼。 这两位都外放了四年,原本还要再捱两年才能回京的,这次剿梁王才功,才得以提前返京述职,接下来,应当就会留任京城,还应当会才所擢升。 大老爷和程夫人有两儿子撑腰,说话都气粗了许多,茫然四顾问,“怎么老四和媳妇两个还不来?让长辈久等。这象什么话?” 程夫人亦道:“正是。想当年蓉儿和惜儿两个。可是早早就到这来给二弟和弟妹敬茶。” 甘夫人如今不敢随便开口,可心里却高兴,反正岑柔不是她的媳妇,让大老爷和程夫人两个说道,正合她心意。 长公主娶儿媳妇,本是极高兴的,闻言当即便沉下了脸。不咸不淡地道:“大哥大嫂若是不想喝这杯茶,可以回西府休息,好走不送。” 程夫人嘴角抽了抽,却也不敢再吱声。 荣爷忙打圆场道:“小夫妻起得迟些,也是常事……” 正说着。门外便唱名了,赫云飞和岑柔走了进来。郁心兰细细打量了岑柔几眼,比半年前白了许多,也漂亮了不少,面色娇羞,瞧着就喜气。见岑柔的目光飘过来,她便促狭地挤了挤眼,岑柔的小脸立即红了。 丫头们端上装有茶水的托盘,新媳妇规规矩矩地跪下,给公爹和婆婆敬了茶,轮到程夫人时,程夫人特意强调,“虽说我只是你的伯母,但咱们赫云家是没分家的,所以这茶我也喝得。” 郁心兰在心里直撇嘴,张口闭口没分家,打的什么主意,当谁不知道呢! 好容易敬完茶,郁心兰知道头几天岑柔都忙不过来,便没去打扰。回屋没多久,贺尘便站在门外求见大爷。 赫云连城将他召了进来,没挡屏风,贺尘便低着头回话,“贺夫人和一个姨娘,一大早到槐树胡同吵闹,没再见到别的人进屋。” 郁心兰一听,兴奋得两眼放光,果然被贺夫人找上门去了。她忙拉着连城的衣袖道:“快,我们去看看,应当能听到什么内幕。” 赫云连城很怀疑,“女人吃醋而已。能听到什么。” 郁心兰直嗔他。“这你就不懂了,既然贺大人是在那儿见的盗贼,薛姨娘就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她是青楼出身,又是红牌,以前被人捧着的,现在得了宠,自然得意张狂,指不定就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贺尘虽没抬头看大奶奶,可从她的声音里,也能听出她的兴奋来,再回想到来之前,那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情景,就忍不住眼角抽搐,强压着心头涌上的怪异感。禀道:“黄奇还在守着。才消息自然会来禀报大爷。” 郁心兰恼火地瞪他一眼,“若是听到什么,当场就抓人了,还等你们回来禀报什么。” 态度这般强硬,赫云连城也只好答应带着她去看热闹。 到了愧树胡同五号院,赫云连城抱着她跃上一颗大槐树,在枝叶间藏好身,就看到院子里一群女人相互扯着头发,挠着小脸,破口大骂。 其中一名妖娆女子被逼急了,尖声叫道:“你们两个算什么正经的妻妾,老爷的事愿告诉你们吗?哼!老爷可是什么事都愿意告诉我的。” 就说嘛,这种时候,不亮出这个底牌来,怎么能显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呢。 贺夫人与另一名漂亮女人哪里服气,自然是要对骂的,妖娆女子便渐渐地收不住嘴,什么话都往外倒,只为了显示自己的确比她二人得宠。 赫云连城星眸一眯,挥了挥手道:“抓。” 只吩咐了这一个字,便带着郁心兰跃下了大树,对她道:“我送你回府。 郁心兰乖顺地点了点头,一会子连城该要进宫了吧? 回到府中,连城便转身走了,郁心兰想了想,先去宜静居给长公主请了安。禀报了一下刚才听到的话。长公主闻言,心中大喜,忙亲自到宫中求见皇后。 不日,赫云连城便官复原职,鸿胪寺卿贺大人,因身体欠佳,自动请辞,皇上准了他的请折,当晚,贺大人便带着家人离了京。一出城门,便被禁军抓住,投了大牢,一众家眷,则带着部分细软,回祖籍等候他刑满释放。 赫云连城向郁心兰解释道:“因大庆国使团还在,总不能让邻邦看玥国的笑话。”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贺大人没供出谁指使他的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没才,皇上也没逼问。” 也就是说,皇上还是应当知道是谁,不过是给那人留点面子。 时间平平淡淡又过了半个月,梁王的余众抓住了不少,这时,才将梁王被擒的消息放了出来。逆贼铲除,举国欢腾。皇上自然又是要论功行赏。 这一回,除了赫云连城、郁心兰有赏赐,就连郁老爷和郁心和,也因报案有功,得了封赏。尤其是郁心和,直接赐了贡生的功名,在吏部安排了一个八品的主薄之职。 郁心兰接到郁府的喜报,正笑着与紫菱商量带什么礼回门,千荷兴奋得两眼冒金星地窜进来,“大奶奶。刚才婢子在大街上。看到大庆国的皇子了,……天呐,真是英俊呐,一点也不比大爷逊色呢。” 第120章 京城来了新偶像,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庆国三皇子的美名,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桩出府的差事,都会被丫头们抢个头破血流。 锦儿和千椅运气好,上午她们去店铺送帐册,正赶上三皇子入京,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市上招摇而过,让她们瞧了个正着。 锦儿是个寡言的,所以活泼的千荷身边,一整天都围着十来个小丫头一遍一遍地听她述说三皇子的美貌,毫不厌倦。 芜儿最后看不下去了,站在廊前大吼一声,“不用干活的吗?都围在这里!再让我看到你们偷懒,仔细你们的皮。” 郁心兰靠在窗边,探头张望,嘴里笑道:“芜儿生起气来,还挺威风的嘛。” 紫菱笑啼着郁心兰,“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芜儿也是帮着管人呢。” 郁心兰咯咯娇笑,“偶尔偷下懒有什么关系,难得来个这样俊秀的人物,还不让小姑娘们芳心跳一跳的?” 小姑娘嘛,情窦初开,总会要八卦一下美男的,与其让这些小丫头谈论自家老公,还不如谈论这个三皇子。反正院子只才这么大,却才二十几个下人,这活儿分得够细的了,时间大把的,聊会闲天没关系,以前在办公室,还不是只要领导不在,就开娱乐八卦峰会的。 不过郁心兰也知道,这风气纵不得,所以芜儿出面管人,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 晚间又有宫宴,为大庆国三皇子接风洗尘,连城去了宫中,郁心兰便自个儿吃了饭,洗洗睡了。朦胧间,感觉身边躺下个人,将自己搂在怀中,郁心兰便含糊地问:“回来了?” 连城轻轻答应一声,身上散发着淡淡酒香。 郁心兰半睡半醒,却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他,“那个三皇子,真的长得很英俊么?” 半晌没等到回答,郁心兰勉强将眼睛睁开,便见赫云连城半挑了眉,板着俊脸盯着她看。 “呃……你这是,吃醋?” 赫云连城可不愿意承认,只哼了一声,“你管他长得如何,长得好也不一定性情好。” 郁心兰赶忙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撒娇,“是啊是啊,象你这样长得好、性情又好的男人,是天上少才、地下唯一的,能被我遇上,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赫云连城被她逗笑了,在她的小屁屁上拍了一记,“少哄我。好好睡,明日还要回门。” 次日休沐,赫云连城带着郁心兰向父母辞行,便赶到郁府参加家宴。 郁老爷其实很想大办一次,为长子步入仕途庆贺一番,可又怕目前灾民还没完全安顿好,这节骨眼上大肆铺张,会让言官参奏他,找了连城等几个女婿一商量,最后变成了家宴。 给长辈请过安后,男人们自然是先在书房聊天议事,女人们则聚在梅院的正厅,陪着老祖宗说话儿。 两位伯母仍没回宁远,大有不把女儿们嫁出去,誓不罢休之势。几个婶婶家也才女儿初长成,虽未及筓,但也可以先定婚了。因而见到郁玫和郁瑾、郁心兰几个,伯母婶婶们便将她们团团围住,开始着意奉承。 郁心兰虽没害喜的现象,但胭脂味闻多了,也会有些难受,不一会儿就微微蹙起了眉。温氏瞧见了,不免心疼,便唤郁心兰道:“兰儿。过来多陪老祖宗说说话儿,老祖宗天天念着你呢。” 郁心兰忙向伯母婶婶们歉意地一笑,小步子挪到了罗汉床前。郁老太太伸手就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嗔道:“双身子的人了,可别久站,小心为妙。”又问了她一些日常的饮食起居,和庄子的受灾情况。 郁心兰详细回话,“庄子里的果树还好,早早便让人用稻草围了根部,除了被雪压断的枝条,基本都没冻着。只是有几亩地,原是种了些水果和蔬菜的,却是连根都冻坏了。” 说这话的时候,郁心兰感觉到郁玫朝她看了一眼,那眸光意味莫名,大概是觉得她运气好,冻过的秧苗根本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了,竟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其实看得出又怎么样,早就让人换了苗了,还怕你来告不成? 郁心兰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与郁玫的视线在空中撞击。郁玫柔柔地一笑:“四妹,刚才我同伯母婶婶们说了,后日在仁王府中办个宴会,将家中的姐妹都请了去,我再请几位夫人,让人相看相看,或许,亦能成就几段姻缘。我想请四妹也来参加,就怕你才了身子,不想走动。” 这是为了族中姐妹好,郁心兰若是不应,就太不近人情了。她忙笑着表态,“又不用我走路,哪里会推懒不去。要不要我也请几位交好的夫人一同去?” 郁玫欢欣道:“那自是最好。” 伯母和婶婶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仿佛女儿已经定了一门上佳的亲事一般。 约好了时间,便没再谈这个问题。 郁瑾有些奇怪地看了郁心兰和老祖宗一眼,心想,雪灾这回,兰丫头得了那么重的赏赐,竟没告诉家中长辈么? 郁心兰还真就没说,皇榜上没才她的名字,她还四处去传播什么?再者,也怕家中人以为她在皇上面前说得起话,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郁心兰不说,郁瑾和郁玫自然不会去说,白白往她脸上贴金。因而在家宴上,众人的话题也都是围着郁老爷和郁心和转,儿子挣回了脸面,让郁老爷很是得意了一把。 才人奉承着老太太,温氏便安心坐在郁心兰身边,一个劲地为女儿布菜:“多吃点这个,对胎儿好的。” 郁心兰望着眼前的小山,很是无奈,“娘亲,我哪吃得了这么多,您自己吃吧,别管我了。”待宴会散后,郁心兰寻了个时机,问温氏,“父亲以前可曾跟娘亲提过他的事?就是为何王丞相会将女儿下嫁给父亲的。” 温氏笑道:“自然是因为你父亲文采出众、相貌堂堂。” 郁心兰泄了气,若是机密,父亲应当不会说,可她明里暗里问过郁老爹几次,郁老爹都死不承认,看来只能另想办法去查了。 宴后郁老爷又拉着几个女婿聊天,温氏便将几个女儿安排在离二门最近的梓园休息,一会子姑爷想回府的时候,可以来寻她们,也不用担心在后宅走动太尴尬。 郁瑾和郁英、郁玫、郁琳坐在小花厅里闲聊,郁心兰则到二楼的厢房午歇。 赫云连城本就不擅言辞,在书房陪坐了一会子,觉得实在是插不上话,便先告退了。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梓园,发觉小妻子正睡得香甜,就干脆也躺下,陪她小睡一会。 待郁心兰睡醒,连城便道:“我们回去吧。” 郁心兰点了点头,指了指嗓子,“好渴。” 房里没丫头服侍,赫云连城就亲自到桌边取水给她。郁心兰呆看着窗外的一丛梨花,轻叹道:“好漂亮啊。” 原是早春开过的花儿,因这一场雪,又再开了一次,这感觉,就如人能重生一般,分外美妙。 赫云连城挑眉,“这么喜欢?我摘一束给你可好?” 郁心兰边喝水边问,“摘得到吗?”那花枝看上去,离窗台才点距离。 赫云连城不说话,直接走到窗边,左手一扬,抛出一根细丝,缠住花枝,用力一拉,就将花枝拉到了窗边。 贺鸿和蒋怀也从书房告退了出去。到梓园来接了夫人回府。仁王自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到后宅来接王妃的,郁琳便陪着郁玫去前院的书房。坐上小轿前,郁琳无间中一抬头,正瞧见赫云连城含着笑,伸手去摘那枝梨花。 梨花粉白,却白不过他如玉的俊脸和修长的手指。 花枝间那一张俊脸,如同降临凡间的仙人,完善得无懈可击。斜眉入鬓,星眸滟潋,唇角含笑。阳光从枝间倾泄而下,斑斑点点地落在他的脸上,打出明暗交错的光线,整个人如同浸润在光华之中,耀目、不可逼视。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赫云连城的眸光向下微微一扫,又不在意地移开,拿着花枝回了房,窗口,只余梨花的芳华。 那一眼,郁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全身血液逆流,灵魂几被抽空,僵硬着,不能动弹。 红杏轻轻唤了她几声,“小姐,小姐……” 郁琳猛地回过神来,小脸唰地便红了,捂着脸钻进轿子,心开始砰砰砰地狂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原本是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男人,之前也见过几面,惊艳了一把,却只觉得是郁心兰运气好而已。可是今天,这种慌张又期待的感觉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情愫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为那一眼心跳,又为何会为他不愿多看她一眼而心慌无措? 郁琳的心乱糟糟的一团,轿子过了二门,到了书房门前,人被红杏扶下了轿,尚不自知。 郁玫向妹妹笑道:“行了,你回去吧,后日记得早些来我府中便是。” 郁琳魂不守舍地站着,完全没才反应,小脸仍是红如朝霞,若不是红杏扶她下轿,她只怕还在轿中发呆。 郁玫不由得蹙了眉,她可没见过琳儿这副样子,说她气闷吧,眉目间却又有丝喜色,说她高兴吧,眉头又拧成一个川字……于是纳闷地唤道:“琳儿。你怎么了?” 郁琳这才恍过神来,发觉姐姐正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心跳急促。慌得垂下头。“没、没事,姐姐快进去吧,免得王爷久候。” 的确是不能让王爷久等,郁玫只得压下满心疑惑,步入书房。 来迎门的是郁心和,见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姐。” 郁玫顿住脚步,轻笑道:“还没恭喜弟弟的,以后就是个官儿了,若是才何为难的事,只管来王府寻我或王爷便是。” 这话说得,好象她能替仁王作主似的,其实不过是她料定郁心和没胆子 直接找仁王,才白白说一说,给自己撑面子。 郁心和却信以为真,神情激动地应了声。“多谢三姐。” 郁玫往书房去的脚步又是一顿,拿丝帕按了按眼角,擦去根本没才的泪花。一脸又悲凄又欣慰地表情,低声道:“只要你能好好上进,不枉你生母为你做那么多事,她去得也就安心了。唉!” 说罢拍了拍郁心和的肩,径直走进书房。郁心和站在外间,神色变幻莫测。 郁心兰回了府,紫菱便来向她禀告,“方才佟总管请人传话来说,您的果庄,被一个外地商人看中了,愿意用一万两买下,当场就要下一千两银子的定金,终总管问您,要不要抛售呢。” 郁心兰怔了怔,扭头去看赫云连城。赫云连城沉吟片刻道:“先传佟孝入府来回话。” 不多时,终孝被传入府中,回话道:“那人姓胡。自称是永州人士。想到京城来行商,现在住在来云客栈天字三号房,城中难觅住处,看中奶奶的果庄,是因为果庄受灾最小,觉得是块福地。所以愿意高价买下,求个福气。郁老板还说,果庄里的佃农,若是愿意留下的,他就会留下,若是奶奶用得着,想带走,也可,听奶奶的意思。” 竟然也不怕她安插人手,完全摆出一副任人宰害的样子,似乎不象是有所图谋之人。郁心兰不由得微拧了眉。看向赫云连城。 赫云连城领首道:“你先拖着他,就说传了话进府,但没回音,不敢擅自作主。” 佟孝忙点头应下,告退出府。 打发走了下人,郁心兰悄声问,“看你的意思,想将果庄卖给这个胡老板?” 赫云连城赞赏地看了妻子一眼,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解释道:“是的。”旁人向你打听果庄之事,可听到价钱,都没了下文,可见他们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姓胡的却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买个三千两的庄子,肯定是确切地知道了什么。”一百二十一章 锦儿素来是个敦厚温和的,就没见她与谁红过脸,此时却愤怒得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攥紧了两只小粉拳,在空中虚挥着,“老爷都下令不许再提此事的,她怎么能将自己的父亲的话当耳旁风!这般的挑拨离间,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 古时的书房就是办公室,一般都是套间,由厅、书房和可供主人休息的碧纱厨组成,郁府的书房比较大,还有隔间和茶水间。 郁玫自以为挑拨郁心和时,左右无人,哪知一旁的茶水间就候着夏雨,将那几句话听的清清楚楚,所有郁心兰才刚一回府,这话就传到了耳朵里。 郁心瑞亦是满脸的恼怒,还有烦恼,“姐姐,父亲不许在提秋容姑娘的事,可不解释清楚的话,我怕哥哥会钻牛角尖。” 郁心兰瞥了一眼弟弟一眼,笑问道:“你觉得解释清楚了,心和就不会与我们有隔阂了吗?若是娘亲为了你,想去害旁人,你会如何,觉得娘亲做的太错,大义灭亲吗?” 郁心瑞抿紧了唇,脸上一片茫然,设想了一下这样的情形,还真不可能痛责娘亲,甚至会为娘亲心疼…… 郁心兰便接着道:“所以咯,秋容是因为他才去害娘亲的,儿不言母过,他必定会觉得生母待他很好,觉得咱们应当饶了秋容才是。” 郁心瑞拧紧了眉头,左右为难,“若是不解释,他不是更怪咱们,怪娘亲?” 郁心兰轻笑,“当然要说,不过不是要告诉他,是谁唆使秋容去害娘亲的。而且,这话也不由咱们来说,说了他也不会信,必须有旁人传到他的耳朵里。” 郁心瑞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会办妥的,姐姐就安心看着吧,我自有办法让哥哥院里的翠蛾听到这些话。” 翠蛾是郁心和的通房丫头,像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听到这些话,没有不告诉郁心和的道理。 郁心兰看着弟弟还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心中不知是甚么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5部分阅读 ,喜他心中有了城府,不再会让人随意欺凌,却又觉得十一二岁的年纪,正该是天真烂漫,心瑞却要开始学着防人,学着算计,心里又酸涩得难受。 只是,这世间容不得天真的人,她摸摸他的头道:“嗯,找个机灵的小厮。” 郁心瑞笑道:“夏雨和冬竹都很机灵,夏雨还特别会哄女孩子呢。”又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笑道:“连三姐身边的红蕊,都帮他做针线,还差点不想陪嫁了。” 郁心兰暗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宁可跟个小厮,也不想去王府,要知道,当郁玫身边就两个大丫头,以后多半是要给仁王当通房。 姐弟两个说了几句闲话,郁心瑞才告辞回府。 锦儿收起了脸上的怒容,紫菱掀了帘子进来,轻声禀道:“千夏总是找借口往屋里来,我给挡下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没事,只要她不进来就好,先别惊动她,或许我还要她帮着传一点消息。” 她也早猜着,千夏应当是王夫人的人,现在为郁玫所用了吧。只是,不知道临时买回来陪嫁的人中,有多少只粽子。虽说当初买这个陪嫁的丫头婆子,是完全由林总管负责,郁老太太亲自挑选的。但带人过来的人牙子,王夫人却可以操纵……真是防不胜防呐。 仁王府的聚会,郁心兰到得最晚,因她要先邀上两位交好的夫人,礼部侍郎陈夫人和御史周夫人,这两位夫人府中都有即将婚配又尚未定亲的嫡子,况且也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郁家的女眷以及郁玫邀请的夫人们,都已经在花厅聊了好一阵子闲天了。 听到外面唱名,郁玫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盅,轻笑着起身往外迎,郁琳也紧紧跟上,不由得让郁玫怔忡了一下。 郁心兰和郁玫携手而入,嘴里说着场面话致歉。不待女主人有所表示,郁琳抢着道:“没事的,反正还没开宴。一会子散了宴,四姐会过来接你么?” 又不是光来吃的。 郁玫再次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笑着嗔了他一句,“哪有你这样的,四妹才刚到,你就想着赶人走?” 郁琳瞬间红晕染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更不好了。郁心兰心中冷哼,平时也没见你关心过我,一关心就带上连城,别不是有什么企图把! 众人相互见了礼,依次坐下后,郁心兰先送上随礼,再将郁府的诸女眷介绍给周夫人和陈夫人,顿时,郁府的伯母婶婶们,看向郁心兰的目光变得亲切了许多。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郁心兰对亲戚的事情不上心,年节时就暗示他,想请她办个宴会,让女儿们都露露脸,他装傻晃过去,后来上巳节时,人都已经上了门,她却不肯多请几个夫人来…… 到了今天,看到郁心兰带来的这两个三品大员的夫人,婶娘们才知道,郁心兰还是关心族中姐妹的。 相比之下,郁玫虽然殷勤的主动办了这个聚会,可只是托人请了几个六七品的官员夫人。原本,她们这样的白身之家的女儿,配个六七品的官员之子,也算是高攀了,只不过,郁玫这样做,透漏出来的意思就是,她们也就是这个档次罢了,别想再高攀别的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俯瞰姿态,仿佛是在施舍,顿时令婶婶们的心,偏向了郁心兰这边。 人都来齐了,众人便从花厅搬到王府后花园的紫荆花架下。二伯母寻了个空,将郁心兰拉到一边细问,“那位周夫人家中的儿子,兰儿你知道吗?人品如何?” 原来二伯母也看出来了,周夫人挺满意郁珍的,大有结亲的意思,而且开口一问便是人品,而不是相貌和前途,可见二伯母是真心为女儿打算的。 郁心兰心存好感,说出的话便也真诚,“侄女当然是打听过的,都说周公子文武双全,开朗热情,对朋友真诚,对父母孝顺,是个性情中人,难得的是,他家从不纳妾,家风如此,而且为人不迂腐……“后面这句评语,是连城给的,”前途无限。今年参加了春闱,过几天就会放榜,依我看,必定能金榜题名,参加殿试的。” 二伯母听了这话,又忧又喜,郁心兰心明眼亮,自然知道二伯母忧的是什么,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周家人从来没有门户之见,现在这个周夫人,就是商户千金,” 二伯母安下心,感激的笑了笑,二人又回到座席。 此时已经下朝,仁王明子信和泰小王爷一同回了仁王府,到书房里议事。仁王问道:“听说那出果庄已经转手了?” 泰小王爷点了点头,“刚去衙门办了户籍转登,买家是个姓胡的外地商人。我已派了陆青等人去查,甚么身份,很快就会在知道。” 仁王微微的摇了摇头,“户籍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得去他的祖籍查。”又抬眸问道:“那里,真的有玄铁矿吗?” 泰小王爷道,“我听到的是如此,年前宫里不是闹过一次刺客,那名刺客就是用的玄铁剑,削铁如泥,后来便有了这样的秘闻。” 仁王修长的食指在黄檀木的书桌面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细阅。纸上,写着这几个月来,所有与郁心兰或者佟孝接触过的,想盘下果庄的人,甚么人,在什么时间、说了什么话,记录的非常详细。 越看,眉头聚的越拢,“不是说刺客当场就吞毒自尽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秘闻传出来?你看看这上面,足有九人。” 刺客的剑被一名侍卫暗藏了,后又查出是在的铁铺打造的,原料的出处一曝光,这家铁铺就走水,没有活口了,那名侍卫也醉酒摔入河中。这样的事,按说应是非常隐秘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 这纸我是泰小王爷给他的,泰小王爷自然清楚,解释道,“人虽多,却也只是我们、王丞相和十三爷的人。” 仁王的预感愈发不好,“为什么就是我们想争储的这几派人?” 铁是打制兵器的主要材料,所以铁矿从来都是由朝廷来管理和开采的,即使普通老百姓发现了铁矿,也要上报朝廷,玄铁更是比精钢还要强韧十倍,若是发现了玄铁矿,却瞒而不报,那就等同于谋反。 当然,一开始听说果庄附近有玄铁矿,他也的确是打算私下开采的,这也是给自己一个凭仗。可这秘闻若是假的……他定了定神,沉声吩咐道;“姓胡的要详查,果庄那边让人盯紧了。” 还想吩咐一句,只一想到她这样大方的将果庄给转出手怕是不知情的,不过是贪财了一点。仁王忍不住迟疑起来,难道上回在宫中,她向父皇要银子,也是因为贪财吗? 可是,为什么在不转手晚不转手,偏偏在昨日转手?而今日父皇就…… 思及此,他便有些坐不住,扬声唤道:“初一。” 侍卫初一立即现身。 “王妃现在在哪里?” “回王爷,王妃现在在紫荆花花苑款待客人。” 仁王当即站起身,问泰小王爷,“你随我去打个招呼吗?” 女主人请客,男主人一般是不露面的,但若是愿意来打个招呼的话,就表示对女主人十分看重。因而听到丫头的唱名,郁玫受宠若惊,面上的笑容虽然淡然优雅,却十足十的发自内心。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有空过来?”又向其身后的泰小王爷点头致意。 +仁王温和的笑道:“听说你请了家中的亲戚,自然要来看望一下,”随即便亲切的免了礼。 侧妃祁柳也是一脸的喜气,她刚到不久,王爷便赶了过来,莫不是特意来寻她的?上前娇滴滴唤了声,“王爷。” 仁王温雅一笑,一手牵一个,在主位坐下,郁玫和祁柳含着羞怯的笑,相互暗横可一眼。 郁心兰一一看在眼底。 泰小王爷很随意地寻了个座位,碰巧在郁心兰左近,便打了个招呼,更为随意的道,“靖兄如今很得圣上赏识呢,听说工部有意保举他,出任今年的防务御史。”间郁心兰望过来,他笑了笑,“虽说是辛苦了一点,却是个立功的好差使。” 每年入了五月,就是梅雨季,这是期防汛的工作十分重要,防务御史便是查察各京地防务的。听泰小王爷的意思,是想让连城接下这个差事? 郁心兰淡笑道:“我可不懂这些。”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泰小王爷有些失望。仁王虽与几位婶婶说这话儿,余光却也一直落在郁心兰的脸上,仍是那么平和宁静,见到自己既不心慌也不试探……他们是外男,不便久留,寒暄了两句,又回到了书房。 还没到宴时,便有守门婆子过来禀报,“赫云大人在府外,要接赫云少夫人回府。” 郁心兰含羞一笑,“对不住各位,我先回去了,外子怕是有急事找我……” 郁玫还未有所表示,郁琳便抢着道:“那我送四姐出去吧。”说着便殷勤地起身,去扶郁心兰。 自家妹妹都要送客了。郁玫自然不好再拦,祁柳也笑着起身:“我送送少夫人把。” 郁心兰笑道:“不敢在麻烦祁侧妃,这次见面忘了带份礼,改日送上一套花水,以表歉意。” 祁柳听后,只是笑着道谢。方才郁心兰送给郁玫的,是效果十分出彩,每月只限售五套的恒润馨香,到她这里就只是普通的花水,不就是要提醒她,她只是个侧妃吗! 郁琳急着往外冲,忙忙地拉着郁心兰去坐轿子。到了二门处,泰小王爷正与连城在交谈,郁琳便扶着郁心兰,过了二门,袅袅婷婷地上前屈膝一福,”姐夫。” 郁心兰的眸光一闪,没看她,望向连城。 连城抱拳欠了欠身,算是还礼,眸光自然地望着妻子,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回去吧。” 郁心兰示意岳如先将郁琳送人二门,与泰小王爷别过,便跟着相公乘车回了府中。 郁玫终于察觉五妹的心思了,宴席后单独留下她来逼问。郁琳忸怩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承认了,又急切地拉着郁玫地手道:“三姐,你帮帮我呀,若是我借给了姐夫,我一定能帮上你和三姐夫的。” 郁玫心中移动,有了比较,便安慰她道:“这是也不能急,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别往四妹夫跟前凑,女孩子家的,不能自降了身份,不然嫁过去,他也不会看重你。” 若是真要将五妹嫁入赫云家就一定得能与郁心兰争宠才行!或者……取而代之? 郁玫送走了郁琳,便去向仁王邀功。 仁王想都没想地道,“就凭琳丫头?不可能的,你别生事。”有那样一双黑亮眼睛的郁心兰,郁琳哪里能匹敌。 郁玫的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加之仁王话语里总是高看郁心兰三分,令她十分不快,耐着性子推荐自家妹子,“王爷,不是臣妾自夸,琳儿自小便被人赞,是个花仙似的人儿……” 花仙?仁王心中嗤笑,郁琳远看还有几分灵气,近看就不难发现,与一般的贵族千金别无二致,傲慢、任性。哪里比得上她,既恬美宁静,又灵动活泼…… “谁是花仙呐?”侧妃祁柳的声音随着一阵香风,刮了进来。她深深地看了郁玫一眼,心中暗恨,这个女人,才刚进门多久,就想用妹妹来固宠了。 这厢,郁心兰再问连城,“连城呐,你猪呀到我的五妹没有啊。” 赫云连城淡瞥了她一眼,酷酷地道:“没事别乱吃醋。” 那就是注意到了。郁心兰便安心了,有察觉就会防范,就不怕他没察觉。 又问起防务御史的事。 赫云连城道:“还只是传言。” 想到泰小王爷那隐含期待的眼神,郁心兰道:“他似乎很想你接下这个差使。” 见郁心兰望着自己,赫云连城迟疑了一下,解释道:“都城都是建在少灾少难易守难攻之处,京的防务,一向不用怎么操心,两百多年,也没出过汛情。所以河堤建的不好也没多大关系。” 郁心兰恍然大悟,恐怕京的河堤多半是豆腐渣工程,那么修建河堤的款项,只怕就…… 泰小王爷这么希望连城担任防务御史,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这里面的龌蹉,而且是对手干的,因而想让连城给捅出来,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将那一边给得罪死了,朝中肯定会有人攻击连城,连城只好来投靠他们。 赫云连城接着道:“若是皇上派遣我,我自然会去。” 他只会听皇上的吩咐,其他人的想法,不在他的眼中,说完这些,他便命令道:“这两天在家中,哪里也不去,初九宫中要办晚宴,应该是要为大庆国的三皇子选妃了。” 他是担心会有人来麻烦她把。自从三皇子露了面,据说俊美的容貌和翩翩的风度,让原本担心远嫁他国、无娘家人支持、生活会很艰难的贵族少女们,一改之前的犹豫不决,变得积极主动起来。她虽然无权无势,可是有一位长公主婆婆,而且长公主婆婆喜欢他这个媳妇,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开的。郁心兰回到府中,就发现小炕桌上的一大堆请帖,描金烫银的。赫云连城皱眉翻了几张,吩咐紫菱道:“送回礼,人不去。” 紫菱看了郁心兰一眼,方屈膝道:“是。” 赫云连城砍了紫菱出去的背影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衷心。” 郁心兰得意地一笑,“就许你有忠诚的侍卫,不许我有个贴心的丫头吗?” 一会子后,紫菱将回礼胆子拿来给郁心兰过目。郁心兰点头道:“不错,就按这个。” 赫云连城坐到她身边,揉紧她道:“今日上朝,又有大臣提及立储一事,皇上已经应下,让各位大臣上书举荐人选,说是等大庆国使团一走,便会考虑,这段时间会比较多事,你小心在府中养胎,哪也别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各人推荐的不同,肯定会有一阵子乱。以前是暗斗,现在是明争了。 郁心兰用力点头,“好的,没你陪着,我哪也不去。” 转眼,各府的少女都得了信儿,知道宫宴上会为大庆国三皇子选妃了。郁心兰不出府,并不表示别人不会来。亲自投贴的人,她还可以推脱不见,可被妯娌们带来的人,却没法拒绝。 西府的蓉奶奶,惜奶奶,往日里来往极少,这几天也活跃了起来,动不动带几个人来“看望”郁心兰,二奶奶和三奶奶就更别提了。 对那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金们老说,静思园并不是终点,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有人提起,“来了侯府,我们理应拜见一下长公主才是,还请大奶奶引荐引荐。” 郁心兰通常垂着眸,怯怯的笑道,“婆婆已经免了我的晨昏请安,要我安心养胎,若是我贸然前去,定会令婆婆不快。况且婆婆喜静,就是大姑奶奶回门,也不见得会接见。” 说着,无措地将手缩进广袖内,一副新媳妇怕见婆婆的紧张样。 他不肯引荐,旁人就无计可施,身份的差别就在这儿,长公主那里是一般的夫人小姐想见就能见得。如此几次后,静思园总算清静了两天。 这日晌午,赫云连城差人送了讯儿回来,说是三皇子与几位王爷要到侯府做客,可能会到静思园来坐坐。 郁心兰忙叫紫菱和安妈妈,指挥小丫头们将院子内外再洒扫一遍,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再挑些摆出来,茶具也上汝青瓷的精品。 到了下晌,正忙碌这,二奶奶带着两位贵宾登门来,远远地笑道:“哟,大嫂这是要来甚么贵宾?” 郁心兰瞧清楚二奶奶身后的两个人,便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先给荣琳郡主见了礼,这才笑道,“这不是闲着没事么?琳儿,你怎么也来了?” 二奶奶笑道:“是我出府办事,路上遇到郡主很郁五小姐,便邀了她们来府里耍一耍。” 郁心兰眸光微闪,别人来找我,为的是能被三皇子选上,这两人,只怕是为了选不上,毕竟,后日就是宫宴了。 她笑了笑,将三人让进屋内,可丫头们还在打扫,郁心兰只得抱歉的笑道:“要不,二弟妹先带荣琳郡主和五妹去牡丹亭坐坐。我一会便到。” 也只能如此,二奶奶便带着客人先行一步,郁心兰安排千夏和巧儿陪同,自己进内室歪着,对锦儿道:“一会子爷回来了,带去牡丹亭,对了,先让陈社去,就当我在那儿,报与他们说。” 锦儿领了命退下,紫菱拿了美人锤给郁心兰捶腿,笑着道:“奶奶是想让三皇子见一见美人?”郁心兰抿唇轻笑,“反正泰小王爷也想让荣琳郡主嫁去大庆国,他怕是拒绝不了的。” 牡丹亭,顾名思义,四周都是牡丹花。侯府中的牡丹园,因着长公主的关系,名贵品种极多,饶是荣琳郡主见得多了,也被这一大丛一大丛的牡丹给迷花了眼。 小坐了片刻,陈社便跑了过来,向亭中诸人行了礼,低着头询问,“巧儿姐姐,大奶奶可在,大爷回来了。” 巧儿忙应道:“一会子大奶奶就来了。” “那小的去请大爷过来。”陈社施了礼,忙忙地跑了出去。 他这一走,荣琳和郁琳都坐不住了,左顾右盼。 忽的,郁琳的目光被一支绿牡丹吸引了,轻讶了一声,“好美。”便提裙走出了亭子,来到花丛中,弯腰轻嗅,随即又直起腰身,一个轻盈的旋身,笑着向亭内的二人道:“好香。” 巳是四月,在阳光下,可以穿着轻薄的百褶裙了,郁琳 这样急速一旋,裙摆便如同花瓣绽放,甚是好看。 荣琳也发现远远而来的修长身影,当即也提裙步入花丛,扬手轻轻转了一圈,当真是人比花娇。郁琳怎肯示弱,也随即跳起舞来。 赫云连城引着几位王爷和大庆国的三皇子,步入花园的时候,众人便远远的看到这么一副美人起舞图。 三皇子漂亮的挑花眼一眯,“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玥国果然多美人啊。” 泰小王爷弯眼笑道:“三皇子好才华,荣琳郡主素有玥国第一美人之誉。” 三皇子面露惊喜,“果然绝色。另外一少女翩然灵动,宛如花仙,亦是难得。” 建安帝原本就打算,赐一名公主和亲,再选两名陪嫁女官固宠,所以三皇子一下子看重两人,旁人都不觉得有异。 做高兴的是仁王,荣琳是泰小王爷的表妹,郁琳是他的小姨子,怎么算,日后三皇子都与他最亲近。 赫云连城虽不知这两人怎么会在这儿,不过能被三皇子看中,也确实免了不少麻烦,他的麻烦。当下,一行人便行到了牡丹花边。 二琳向诸人行礼,半抬了眼眸,娇怯怯地砍了赫云连城一眼,赫云连城却以主人之姿,郑重的介绍了三皇子。二琳又行了大礼,才在丫头们的簇拥下,避到静思园。 果不其然,赫云连城送走贵宾,回到屋内后,就笑话郁心兰,“你倒是手快,一下子解决了这两人。” 郁心兰挑了挑眉,“三皇子真的都看中了?” “嗯,仁王问了他的意思,会禀报给皇上的。”胡云连城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这个小狐狸。” 哈,要不是她们两想着上这来勾引连城,她还真没这个机会。 不过郁心兰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三皇子只是来求娶一名公主,不便直接向建安帝请求,要谁谁,不要谁谁,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难免有失。 次日一早,果然就收到仁王妃的帖子,称在仁王府宴请了三皇子,请了侯府的几位少爷少奶奶一同赴宴。 这样是没法子拒绝的。郁心兰皱眉思索,忽的想到,自己答应过送祁柳一套花水,一直忘了。忙叫来巧儿,跟她说,“马上送套恒润馨香给任王府的祁侧妃,你就这般说……”又写了封信,让陈社交给郁心瑞。 巧儿领了命下去,到店铺中取了香露,直接送去了仁王府。 祁柳自然是喜欢这套香露的,可是就是感觉有些怪,于是笑着又问一遍,“你家奶奶真没说什么?” 巧儿恭谨的弯腰福道:“回娘娘,我家大奶奶的确是这般说的,以前答应送给侧妃娘娘,一时忘记了,还望海涵。” 祁柳轻轻一笑,“好了,我明白了,代我谢谢你们奶奶。” 巧儿躬身退了出去,祁柳的||乳|娘文妈妈疑惑道:“这赫云大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柳冷笑,“到底是姐妹,去那边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多时,文妈妈躬身进来,小声道:“老奴刚好听到王妃身边的红蕊,在吩咐婢子们这般这般……” 祁柳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她们一家子的感情还真好,郁玫要将郁琳推荐给王爷,郁心兰就来送礼。上回郁玫就在王爷面前唠叨,王爷里都没理她,他竟然不要脸地想到用这种方法!” 文妈妈也是一脸的鄙夷,“还是个王妃呢,到底不是勋贵家族出身的小姐,就是没有分寸。没教养,这样的事也干的出来。” 祁柳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定下心来,“她不仁,休怪我不义。下晌宾客们就应当要到了,你派人去盯紧了郁玫的人,尤其是红蕊和红莲两个。”然后附耳低语了一番。 文妈妈一惊,“这……若是三皇子不满意,怕是会怪到王爷头上。” 祁柳嗔怪道:“郁琳生的挺漂亮的,三皇子哪有什么不满意的,又不是要娶了当正妃,对男人来说,女人嘛,多几个有什么关系。难堪也是难堪的郁玫!王爷要怪就怪郁玫去!” 因是上朝日,所以仁王开的是夜宴,男宾们下了朝,回府更了衣,才带着妻女们赴宴。 赫云连城握紧了郁心兰的手,一路叮嘱,“你要小心,跟紧了母亲,母亲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郁心兰用力点头,让她放心,然后帮他理了理领口的扣子,调笑道:“其实你才要小心。扣子和腰带我给你扣好了,可不许解开。” 赫云连城十分霸道的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俯视着她,故作邪恶地道:“晚上让你解!” 仁王府里,张灯结彩。 郁心兰随着长公主等人直接进了二门,自己的丫头都留在二门外,换成王府的丫头服侍。长公主牵着她的手,不由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岑柔也极自然地站在另一边,仿佛怕他被人冲撞了一般。 郁玫只当没看见,她哪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现在不是出去郁心兰的时候,至少,也得是郁琳进了赫云家的们,再在郁心兰生产的时候,想想法子,总要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酒至酣时,赫云连城离席如厕,便有王府的小厮在前引路,渐行渐远。 赫云连城不由得疑惑道:“怎么还没到?” 小厮答得很艺术,“就近的,都没空。” 也是,这么多客人……赫云连城便跟着他一直走。 远处一抹粉绿的裙角,一闪而逝,小跑着去禀告,“赫云大爷快到了。” 郁心兰轻啜了一口果蔬汤,眸光一扫,不见了郁琳的踪影。 郁玫见她转着头,便笑问,“三妹在找谁?” 郁心兰笑笑,“没有没有。” 郁玫轻笑,“若是要找谁,只管吩咐你身后的丫头便是。” 郁心兰轻笑颔首。 刚在府外,郁心兰已经接到了郁心瑞的回信,所以并不着急。 郁玫细细打量她几眼,发现她仿佛并未察觉,心中稍安。王爷真是糊涂了,将琳儿远嫁他国,三皇子又没当权,哪里能帮的上他?自然还是赫云连城好! 祁柳也在找郁琳,眸光一扫文妈妈,文妈妈轻轻颔首,她这才放下心来。 郁琳在丫头的带领下,来到温泉边,钻进浴棚之中,丫头屈了屈膝,“婢子先行退下了。”郁琳挥手打发她走。小心翼翼地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串脚步声响。郁琳的心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跳的也越来越快。正要去解腰间的玉扣,一名俏丽的小丫头进到浴棚之中。向她福了福,轻身道:“赫云大爷不肯过来,还请五小姐随婢子换个地方。” 郁琳有一丝的怀疑,“姐夫为何不肯过来,不是有法子引他的吗?” 小丫头摇头道:“婢子也不知。是王妃让婢子来引路的。”然后无辜地看着郁琳,随便郁琳跟不跟她走。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郁琳一咬牙,跟在小丫头的身后,到了一处池塘,耳边已经听到了鼓乐声响,她不由得问道:“怎么离宴席这般近。” 小丫头答得很坦然,“就是因为赫云大爷不肯去太远呀。” 郁琳一想也是,便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待看得一抹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近,她猛地提裙走上小径,装作不小心一崴脚,扑通一声跌入池中。 宴席中的郁玫听到丫头禀报,说是五小姐跌入池塘,幸被三皇子所救,安置在西厢房,至今昏迷不醒,三皇子还陪在她身旁……郁玫眼前一黑,怎么会是三皇子,又怎么会是小池塘? 祁柳低头笑了两声,再抬头时,以换上了焦急的神色,“姐姐快去看看把。” 郁玫只得起身往西厢房去,祁柳和郁心兰要看热闹,自是跟着。 郁琳浑身都湿了。为了能一次敲定赫云连城,她穿的十分单薄,这是衣裳全都贴在身上,曲线毕露。仁王和泰小王爷已经赶到了,再三向三皇子道谢。 看到妹妹的情景,郁玫差点没晕过去,咬着牙槽牙骂道:“被子呢!怎么不为五姑娘盖上?” 这个样子被几个男人看光,实在是……实在是…… 仁王觉得她这般失态,实是无礼至极,只是碍于三皇子在一旁,只得柔声道:“这是宴会厅,哪里会有被子,丫头们已经到后院去取了。” 直到这个时候,小厮们才搬来了屏风,再由丫头们搬进屋内,打开来,挡在床前,为郁琳遮遮丑。 郁玫转到屏风后,轻轻唤着妹妹,可郁琳仍是未醒。 祁柳上前扶住郁玫,柔声安慰道:“姐姐放心把,太医就快来了。而且三皇子既然心善救人,必定会负责的。” 郁玫这一下子真是要晕倒了,这个祁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算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将郁琳给三皇子,也不能以此来说事,这种为了名声不得不娶的女子,怎么可能得到男子的尊重? 祁柳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屋里人也可以听见,三皇子随即表态,仁王僵着笑道了谢。 厅中还有客人,仁王和王妃、皇子等人便先走了。郁心兰站到床前,冷冷地道:“别装了,没人了。” 郁琳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开来,“你害我!肯定是你!” 郁心兰一点也不同情她,一针见血地道:“这是你姐姐的府第,我能干什么?与其在这哭,还不如多想想以后怎么跟荣琳郡主正愁把!” 不过,郁琳估计没多久好日子过,那天在侯府见到三皇子,郁心兰就直达,这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要的,绝不是荣琳和郁琳这样的美人,他要的是玥国的助力,所以明日的宫宴,他必定有办法让皇上将自己的公主,赐给他。而荣琳和郁琳,不过是他觉得新鲜的玩意儿罢了。 送走了宾客,仁王便板着一张俊脸,对郁玫喝到:“你干的好事!” 郁玫仓皇地抬头,“王爷,臣妾……”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进图还没让我丢足脸吗?” 仁王气的失了潇洒的风度,今天他真是有够丢脸的!郁琳假摔也就罢了,可也要换个地方摔把!那面池面那么隐蔽,旁边一溜儿全是男厕,鬼才不知道郁琳去那里干什么的! 好歹是他的小姨子,竟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让他在众宾客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别提三皇子怎么想了!有这样的小姨子,要他日后怎么与三皇子合作!怎么在百官面前抬头挺胸! 仁王怒到不能在怒,指着郁玫道:“你!禁足三个月,以后府中的事,就交给祁侧妃来代管。” 祁柳忙上前两步,轻抚着仁王的背,柔声代郁玫求情,“王爷好歹看在新婚才一个月的份上,别让王妃姐姐禁足把,否则,日后姐姐怎么在众夫人面前应酬?” 仁王眯眼看了看祁柳,颇为欣慰地道:“既然柳儿求情,玫儿的禁足就免了,但若想出府,或是人来府中,必须由我同意。” 看着祁柳满脸贤惠的表情一滞,仁王心下恼怒,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为何父皇不能给自己指一名真正宽容贤惠的妃子? 马车里,郁心兰拉着赫云连城左看右看,良久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原封的。” 赫云连城恼了,“我是这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么?”发觉不对,他便无视了那名小厮,还邀上了一名同僚,自己找茅厕解决了,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被人算计的地步。 郁心兰只好赶紧送上香吻,安抚这个自尊心受挫的男人。 次日,郁心瑞下了学,便直接到了侯府,跟姐姐说道,“夏雨想求姐姐,将红蕊赎出来,万一被三姐发现了,红蕊就麻烦了。” 原来是一早,红蕊拿了牌子出府,向夏雨求救。昨晚郁玫连夜审问知情人,虽暂时将罪过归结到祁侧妃的身上,可他很怕日后被王妃知道了,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弟弟期盼的眼神,郁心兰不禁头痛,这次多亏了红蕊的一片痴心,才能双管齐下,否则祁柳没那么容易知晓郁玫的计算,更不会误以为郁琳看中的是仁王……可是,红蕊是郁玫的陪嫁丫头,这可不是银钱能解决的问题。 她只能暂时先答应着,“这事难办,我得好好想想,而且也急不来。” 郁心瑞对姐姐极有信心,“姐姐诶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郁心兰无语扶额,弟弟还真是太天真了啊。 正说话间,赫云连城下了衙回来,砍了郁心兰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不过他还是要先考问了几句郁心瑞的功课,遣人送他回府,才道:“你让我帮童安氏找她的丈夫童普,总算有些眉目了。说起来,还是童燿自己发现的。” “前几日,童燿路过云来客栈,发现柜台里的一方砚台是他父亲所有。后来才查到,云来客栈前几年走过水,老板换了,所以一开始去查问的时候,没人记得童普。我这才让人画了童普的画像,到四周查问一番,还是一名街坊有些印象,说这人住了很久,花钱大手大脚的,有会喝醉了,还差点跟他大打出手。只是之后去了哪里,却无人知道。” 郁心兰轻吁一口气,“至少有些线索了,总能查到的。”却又疑惑,这不是说童普是个穷书生吗?怎么能长期住在客栈,还花钱大手大脚? 赫云连城知她关心下属,便握了她的手道:“我会尽力。” ———————————————题外话————————————— 都觉得情节慢了,于是今天我自己认为加快了……汗,明天更新之前,再送一千字,补在这一张里,亲们就不必在花钱了,看新章节前,先看看这一章把。 一百二十二章 该去赴宴了。紫菱带着几个丫头服侍二人更衣,锦儿捧了一个青花盅进来,问郁心兰要不要先吃点粥垫一垫。 揭开盖儿,是香喷喷的鸡丝鳕鱼羹,郁心兰馋虫大动,连吃了两大碗,却在临上轿前,“哇”地吐了一地。 赫云连城惊得俊脸惨白,甚么话都来不及说,立即打横抱起郁心兰,就往府医的住处飞奔。 紫菱等人也惊骇万分,慌作一团,好事紫菱年纪大些,很快镇定下了,指挥锦儿和芜儿带上毛巾,薄被之类的用具,到外院府医的住处去寻找大爷和大奶奶,自己则到宜静居去禀告长公主。 府医被赫云连城的架势吓到了,急忙转了身,嘴里絮叨着,“请大爷先给少奶奶隔条巾子吧。” 赫云连城只得取了手帕,垫在妻子的手腕上,又站着挡去她的大半边身子。府医才敢号脉,半晌,收回手来,走到桌边开处方。 郁心兰一路又吐了两口,直个劲地叫“我没事”,连城哪里肯听,这会子跟影子似得跟在府医身后,紧张地追问,“怎么样?内子有没有事?胎儿呢?不会滑胎吧?” 府医年纪颇大,动作慢条斯理,开完了方子,先详细说明如何熬煎,如何服用,才要笑不笑地道:“大奶奶没事,只是积食。” 赫云连城愣了半晌,才恍过神来,怔怔地回头看去。 郁心兰当即将脑袋一偏,假死过去。 真是丢脸! 就是知道在宫宴上吃不了什么,所以今天一整天,她都用这个借口,不停地往肚子里塞好吃的,饭都卡在嗓子眼了,还吞了两碗鸡丝鳕鱼羹,能不吐吗? 都说了我没事!郁心兰郁郁地想,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估计是连城到榻边了,她死活不肯睁开眼睛,太丢脸了。 赫云连城一颗悬着的新放下,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住他的小鼻子,轻哼道:“挺能吃的嘛,嗯?” 郁心兰坚决挺尸,府医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今日最好多多走动走动,小心晚上睡不踏实,反而伤了胎气。” 郁心兰顿时不敢再装,睁开眼睛,将手一伸,“连城,拉我起来,我们走回去吧。” 赫云连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又是轻责又是宠溺地在她的额头轻敲一记,才扶起她来,慢慢往回走。 这会子锦儿和芜儿才赶到。连城已经恢复了一派冷峻,淡声令她们回去,又朝气喘吁吁赶到的纪嬷嬷道:“代我禀明母亲,就说兰身子有些不适,今晚的宫宴不去了,我留在府中陪她。” 纪嬷嬷忙应下,又询问大奶奶的病情,总算赫云连城知道要为小妻子留点脸面,直说是害喜吐了。纪嬷嬷这才放下心,回去禀报。 宫宴没去成,厨房里临时给大爷做菜,自然是慢了一点,连城直到酉时三刻才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大约是饿得很了,连城一阵风卷残云,也吃得有些撑,他指着自己的肚子道:“这是你害的。” 郁心兰想歪了,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劲点头,“是的,是的,你肚子大了,是我害的。” 赫云连城这才醒过味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见没有杀伤力,干脆扑上去,用力挠她的痒痒。 郁心兰受不住痒,拼命地扭动,连城又怕伤了胎儿,忙手脚并用地压住她,身体这样的接触,瞬间便点燃了赫云连城心底的火焰,他的眸光暗了下来,却又越发的幽婉,仿佛一道媚波,直直得挠到了郁心兰的心尖尖上…… 郁心兰挣了挣,“别……” “别什么?”那带着一丝欲望和一丝挑侃的俊脸,缓缓压下,紧贴着她的脸,嘴唇甚至轻轻的擦过了她的唇,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变成了零。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男性气息,郁心兰有点喘不过气,心跳 快得承受不住,慌道:“不要……现在不行……” 赫云连城笑得极其诱惑:“什么时候行?” 郁心兰用力吞了口口水,支吾道:“四……四个月以后。” 赫云连城很认真的数了数日子,“快了。” 直接探手抽开了她的衣带,开始褪她的衣裳。 郁心兰当真紧张惊慌了起来,失声道:“不要!” 赫云连城手上没停,一边褪她的衣裳,一遍含着她的耳垂呢喃:“亲一亲好不好?” 也不待她答应,便俯首含住了她的唇。 她将眼睛闭了起来,回应了他的热情。 夜色温柔,情意缠绵。 良久,赫云连城微撑起身子,手指轻抚过她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6部分阅读 轻抚过她发烫的脸颊,将她散乱的发轻轻掠到耳后,动作亲昵而温柔,令她侧扭过头去,不敢看他。他却握住她的手,放在灼热处,附耳低语:“你答应过我的,帮我!” 郁心兰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烧起来,手中的灼热更是炽烈,她几乎敏感地察觉到了那血管的轻跳…… 风光旑旎之际,门外传来极不和谐的唱名声,“大爷、大奶奶,贤王爷来了。” 赫云连城顿时软在榻上,恨恨地一捶榻板,咬牙道:“他来干什么!” 明子期在外间耳尖地听到,兴冲冲地道:“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说罢也不用紫菱打帘子,自己便掀帘子进来,却只看到一排晃动的珠帘。 珠帘里传来赫云连城忿恨的声音:“不许进来!” 待两人衣冠楚楚地携手走出来,明子期眼中的暧昧几乎可以当x光机使了。他挑了挑眉调侃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赫云连城冷淡的道:“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明子期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道:“父皇将明华许给了三皇子,选了郁大人的女人和敬国公的女人陪嫁。” 郁心兰微怔,明华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可见皇上是十分满意这个三皇子了。而荣琳郡主竟没入选,不是说仁王已经向皇上说明过了吗? 赫云连城思忖着道,“皇上还是不放心安亲王。” 明子期见他就当着郁心兰的面议论朝政,不由得怔了怔,随即也一派闲适地问道:“防务御史的差事你接不接?” 赫云连城仍是那句话,“皇上下旨,我就接。” 明子期直叹气,“还想请你帮我查一查江南的案子呢。几个月了,到现在都还没进展,还没关在京兆尹的牢里。” 郁心兰不由得奇道:“江南是忠义伯世子,淑妃娘娘的亲哥哥吗?” 明子期表示出兴趣,“宫中这么多妃主,你觉得是哪个?” 郁心兰一时语结,其实娘家有能力搬到这一点的妃子并不多,可也有几个,总不能随便怀疑。 赫云连城想了想,“你若是真想帮他,我明日陪你去看看把。” 郁心兰立即表态,“我也要去。”说着将手指在他的掌心抠了抠,十分有歧义地道:“我会帮你。” 明子期的眸光在这两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觉得十分奇怪,必有妖孽,却参详不透,郁闷非常。 西芒山不算苍翠,也不算荒凉,平平常常一座小山包,山脚下住着百来户人家。 郁心兰下了马车左顾右盼,这里,居然是风水宝地?风水宝地不是应当依山靠水风景秀丽吗? 这个忠义世子真是没脑子,这样就被人给骗了来征地。 来到苦主屋前,篱笆内的小院子一派荒凉,杂草长出有一尺高。进了屋,推开后窗,便是一片山坡,左右要走几十步,才是邻居。这样的位置,就是有人来暗杀,只怕左邻右舍根本不可能知道。 郁心兰满腔热情来帮他们办案,结果甚么都没看出来,不免热情受挫,闲来无事,便走出屋子,到小院子里转悠。 这是典型的农家小屋。南面两间正房,东侧一间杂屋兼了厨房的功能,篱笆是随意围的,反正这里的地不值钱,想围多大围多大。 郁心兰转到屋后,果然见到了鸡舍,不过已经没鸡了。她站在鸡舍前怔了怔,记得现代的小区里,是不许养鸡的,奶奶就利用水池下的空档,养了两只,一个月,总能收几十只鸡蛋……正伤感着,郁心兰忽觉耳旁一震疾风,随即又归于平静,他迟疑的扭过头,看向黄奇,“是不是你动了?” 黄奇正一脸怔忡地看着手掌,闻言点了点头,又抬头往天上看去,满面的疑惑。 郁心兰这才注意到,他的掌心有一小块骨头,“这是……鸡骨?” 黄奇答曰,“是,刚刚掉下来的。” 莫非刚才是这块鸡骨从天而降,黄奇以为是暗器,所以抢着接下?只是,这鸡骨从何而来? 三个人一脸稀奇地抬头,终于发现一棵大树从半山坡斜出一根枝,按距离算,是离这小屋子最近的了,或许是鸡骨轻,被风吹来的。 郁心兰指着树道:“上面应该停过人。” 贺尘立即长啸一声,通知主子。片刻,连城和明子期就赶了过来,追问是怎么回事。听说树上掉了鸡骨,赫云连城亲自飞身上树,搜寻了一下跳下来,淡声道:“上面应该住了人。” 那可大树的枝桠间,用细碎的树枝搭了个窝,站在树下看,还以为是鸟窝,可是直径很大,还铺了破棉絮,放了一个烂砂杯,应当是住人的。 明子期立即令手下去询问这个村的居民,得到了一个信息,有个孤儿,因无处可去,经常住在树上。 郁心兰发挥柯南的潜质,笃定地道:“若他经常住在树上,应当能看到有没有人暗杀过这个苦主。不过,得派人赶紧寻到这个孤儿,保护他才好。” 明子期点头道:“有道理。”立即派人安排,又疑惑地回头看向郁心兰,“怎么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鸡骨头砸我呢?” 郁心兰矜持地一笑,“这是穿越女的命运。” 明子期没听清,“什么女?” “大美女!” 明子期做了个呕吐的姿势,结果被连城狠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头。 有了重大进展,众人变回了府。 等到第三天,终于寻到了那个孤儿,也从他的口中得知,当天夜里,的确是有一个黑衣人溜进苦主的屋中,出来的时候他正好轻咳了一声,那黑衣人抬起了头,只是背着光没发觉他,反倒是他就着月光,看清了黑衣人的相貌。 明子期立即让人绘了画像,贴在四处的城门集市上,悬赏缉拿,报信有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人举报了黑衣人的行踪。待抓到黑衣人,招供说是一名中年人花钱请他杀人。有了这么一个证人,至少能证明,杀人案与忠义伯世子江南无关,江南很快被放了出来。 这人也是十分知情识趣,出了牢,休息了一天,便在楼外楼大摆酒席,请明子期和赫云连城夫妇吃酒,以表谢意。 楼外楼是郁心兰的店铺,赫云连城自是同意带了她出来透气。江南的长相与淑妃十分像,显得有些女气,不过人倒是豪爽,与淑妃的做作完全不同。 酒过三旬,江南的舌头有点大了,一手搭在赫云连城的肩膀上,拍着胸脯保证,“靖贤弟日后有什么事为难的,只管告诉愚兄,愚兄必定为你办的妥妥当当。” 赫云连城不喜欢与旁人这本靠近,不着痕迹地挪了开来,江南一个扑空,下巴磕到了桌面上。 郁心兰“噗”就笑了出来,忙又缩在连城身后。 江南也不介意,继续热情地道:“听父亲说,皇上令你为防务御史?我告诉你,工部尚书绝对有问题!他儿子哪会与我争花魁媚娘,一砸就是二万两!后来又花了五千两,包了媚娘一个月。他府上虽然一般般,可他家在邻县的别苑,却修得美轮美奂,随便一个摆设都是精品!” 赫云连城闻言,抬眸砍了明子期一眼,明子期笑了笑,哄着江南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南一脸得意,“我知道的多了!户部尚书养了三方外室,还欠了泰小王爷一万余两的赌债,谨亲王世子有断袖之好,在京郊的别苑养了个小白脸,为了拉拢那位小白脸的心,还每天送女人给他呢。” 他越说越来劲,朝中许多人的丑事,他几乎都知道。 郁心兰起身走到门边,探头看了看,还好这是她的店铺,早让安泰在周围不要安排客人,说什么也没人听到。再回头看向一脸坏笑的明子期时,那感觉却又不同。 想来他故意让连城来听这些的把?毕竟只有象江南这样的混世魔王,满大街的乱窜,甚么狐朋狗友都交,才能知道那些龌蹉的事情。可是,有时这些信息,却是极有用的。 皇上令赫云连城担当防务御史,恐是有其深层的用意。以前的防务御史,多半是被人给收买了,甚么都查不出来,皇上又不可能亲自出马,这几回连城办差都显示出忠心,因而皇上才将这差事指给他,希望他能将那些吞没工程款的官吏抓起来。 明子期,是真的在帮连城呢。 江南是被人抬回府的,连城和明子期倒是神清目明。连城向明子期淡淡地道了声:“多谢。” 明子期呵呵一笑,“谢什么?这酒可是江南请的,银子是表嫂赚了,你要谢我什么。” 连城也不再多说,只是拱了拱手作别,扶着郁心兰上了马车。 郁心兰由衷地道:“真难得贤王出身皇家,却这般洒脱。” 连城笑了笑道:“其实子恒也是,只不过,他不便与我过于亲密。” 这个嘛,郁心兰执保留态度,就冲德妃娘娘的动作,庄郡王只怕也很难洒脱起来。有时,皇子的命运,不仅仅掌握在他个人的手中,他还代表着背后的各种势力,尤其是母系家族的势力 。有的时候,就算他不想争,也不得不去争。 防务御史的工作,只是暂时的,却的确是很累,每天要在河堤上巡视,还要审核过往账目,为确保京城的安全,河堤每年都会加固,朝廷每年都拨了大量的款项,这些款项是如何使用的,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审查。 连城对审核帐并不在行,又怕请来的帐房先生会被人收买,便想请小妻子帮着审核一下,郁心兰二话不说,接手审帐的工作,带着锦儿和紫菱,三个人埋头苦干。 为了方便归纳各种数据,本不想出风头的郁心兰,还是大胆采用了现代的表格方式,一项一项分类汇总,查到最后,便看出了许多问题。 郁心兰拿着记满数据的宣纸,去书房找连城,一一指给他看,“这两项只有进没有出,这几项的数目,前后不符,还有这个款项,明显虚高……” 他在有问题的数据边,标注了账册的页目,翻查起来极快,就是连城这样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问题来。 合上账本,赫云连城站起来披衣,“我进宫一趟,你自己先吃饭,别等我。” 郁心兰点了点头,边为他扣扣子,边嘱咐道:“你只管说明你查到的事情,别提什么意见,一切听皇上的意思办吧。” 其实这话她本可以不说,可是事情办的太顺了一点,仿佛一直有人在一旁帮衬。虽说古代的账本的确是流水账,几大本账册,要找出漏洞来比较难,可这些人敢贪墨,应当就会准备两套账才对,怎么他们拿到的,就是原始账本? 有问题的款项,多大十几万,这还只是去年一年的! 若真的追查起来,得涉及朝中多少官员? 这样大的举动,让连城出头牵出,只怕不是好事,若是能查出涉案人员和贪墨的银子,那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查不出来,让皇上生出的希望落了空,反倒比没有更为令皇上失望。 赫云连城握了握她的手,轻笑道:“我明白。”出门之前又转身道:“对了,我让贺尘继续帮你找人,什么情况你问他把。” 郁心兰应了一声,这大本个月一直在忙碌着,居然都忘了在帮童安氏找丈夫了。她想了想,让紫菱拿了帖子去二门,让人传童安氏进府。 之前酒桶儿子说,在云来客栈看到丈夫惯有的那方砚台,童安氏便对找到丈夫充满希望,进了静思园,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抿紧,期望听到好消息。 巧儿办了张椅子给童安氏坐下,郁心兰笑了笑道:“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你丈夫可有何谋生的特长,脸上有没有什么特点?从这两点入手,比较好找人。” 童安氏不由得道:“不是看到奴家丈夫的砚台吗?定是他当了,可以问问老板是从哪里赎买的,或许能从当票上寻到人。” 郁心兰睁大了眼睛,“那老板说了,砚台是前任老板留下的,房客不要的,而且有人看见你丈夫一直住在天字号房,哪里需要当砚台?” 童安氏明显一怔,“相公哪里住得起天字号房?“她想了许久,才迟疑地道:”奴家的相公就是会做点爆竹,虽说是家传的手艺,比旁人做得好些,可也赚不了多少银子的。” 郁心兰“哦”了一声,“会做烟花吗?”爆竹的确不值钱,可烟花还是能赚的。 童安氏点了点头,“会,相公家祖上原是开爆竹铺子的,后来出了位会读书的祖宗,成了书香门第,不过这赚钱的手艺,还是传了下来。相公曾说过,他家做出的爆竹,想怎么爆就怎么爆。” 郁心兰抽了抽嘴角,牛皮果然是吹出来的。不过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他脸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童安氏用力摇头,“相公长得一表人才,脸上没有黑痣这类的东西。” 又问了几句,仍是问不出重点,郁心兰只好安慰她,“到底是几年前的事了,找起来要一点时间,你且别急,大爷安排了人手帮你找,只要他还在京城,总能找到的。” 童安氏忙起身福了福,“奴家不急,奴家还没报完大奶奶的恩典,况且燿儿在这还有人教他读书,奴家不会急着回家乡。只求大奶奶帮帮奴家,是生是死,奴家总想要个讯儿。” 说着,眼眶变红了。 紫菱赶紧上前安慰,锦儿也从旁劝了几句。郁心兰让丫头包了两碟点心带给童燿,又送给童安氏一些不穿的旧衣裳。童安氏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郁心兰一直等到半夜,实在是撑不住,才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连城回来了,揉着她小睡了一会,清晨再睁开眼睛时,身边的床却是空的。 紫菱听到响动,忙进来服侍,轻声道:“大爷说,这几日他会住在禁军营,刚才巧儿帮着大爷收拾了包袱,大爷已经走了。见奶奶睡的香,便没让叫起奶奶。” 郁心兰心中一动,莫非是要开始查河堤款贪墨的暗自了? 只可惜朝中的案子他不方便插手,要不然,也不用在府里干等着。 一晃几天过去了,连城每日差人送平安信回来,郁心兰也让带话报平安,虽是没见面,却仿佛人就在眼前一般。 贺尘拿着童普的画像问遍了云来客栈附近的居民,总算问出了一点线索,有人称记得童普跟一男人一同喝过几回酒后,就再也没在客栈出现过。问那个男人的相貌,却又很模糊。只记得额间有颗朱砂痣,很有几分女气。 虽然是线索,可却有如大海捞针。京城繁华,少说也有百万人口,连姓名都不知道,要找到一个额间有朱砂痣的男人,这得多长时间? 郁心兰长叹一声,心想,不好为了这事麻烦连城,是不是应该告诉童安氏一声,有缘自会再见? 又过了几日,赫云连城终于从军营回来了,人都黑了一层,不过面有喜色,他边更衣边道:“查到一些重要线索,已经上报给皇上了,由皇上来定夺,最后要定案,还是必须大理寺会审。自不过没找到贪墨的银子,带人搜了几处别苑,都没发现江南说的那些名贵古董摆设。” 郁心兰不以为意,随口道:“准时事先听到了风,将东西藏起来了。” 赫云连城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吴为最近为你诊脉没?” “半月就诊一次,我身体很好,宝宝没事的。”郁心兰笑了笑,“对了,童安氏的丈夫,与一个额间有朱砂痣的男人碰过几次面后,就离开了客栈,不知道能不能凭这找到。” 赫云连城微微一怔,恍神道:“我倒是知道一个额间有朱砂痣的人。不过,他已经死了。” 郁心兰好奇地问,“是谁呀。” “就是怂恿长皇子去半壁坡的那个侍卫,名字不记得了。” ———————————————题外话——————————————— 这章的情节,是否加快了?(⊙。⊙) 菡笑不是新人,写文有固有的习惯和缺点,请亲们随时指正,菡笑会尽力改正,亲们的留言,菡笑都有认真看的。 说尽力而不是一定,并不是要推委什么,实在是写文这事,与个人能力有很大关系,不敢随意承诺。如果菡笑尽了力,还达不到亲的要求,就先在这里道个歉,希望日后文笔成熟了,能够达到。 另,这两天都在网吧码字,吵闹,最烦的是烟味重,所以码完就遁了,没回复留言。支持的亲和提意见的亲,菡笑表示衷心的感谢;还有几位亲是讨论剧情的,我个懒人实在是不想往后翻页了。于是就不回复了,在这里道个歉,以后的留言,还是会每条回复的。 望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每月的初一,是王妃们进宫给太红、皇后和各自的母妃请安的日子。 郁玫和祁柳一早就入宫,给太后和皇上请了安后,便到回雁宫参见刘贵妃。 刘贵妃对这两位媳妇,都还算是满意,和蔼地赐了座,聊了会子闲天。 郁玫如今不能随意出府了,仁王待她也冷淡了许多,这次入宫,若是螚讨得刘贵妃的欢心,倒是可以挽回一二。 她心中焦灼,脸上却是半分不显,仍是一派温柔雅静。 刘贵妃忽的笑道:“玫儿去梓云宫给淑妃请安,怎么说,你们也是亲戚,应当多亲近亲近。子信也常说要给淑妃请安,不过他是外男,多少有些不便。” 话外的意思,是要她出面拉拢淑妃,为仁王出力。 郁玫心中暗喜,忙恭顺的应道:“臣妾谨遵母妃教诲。”起身施了礼,在宫女的引路下,前往梓云宫。 祁柳的俏脸上有一丝的黯然和嫉妒,她的出身俗人比郁玫好,家族也帮得上仁王,可是却没有淑妃这样得帝宠的亲戚。 刘贵妃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高贵的目光淡淡落下,问道:“柳儿平日读些什么书?” 皇室的媳妇与普通官员家的媳妇不同,必须知书达理,有远见卓识,只是不能压丈夫一头。祁柳忙回禀,“臣妾最近在研读诗经。” 刘贵妃轻轻颔首,令女官去内室取了本书出来,交给祁柳,“这是先皇后所著《女范捷要》,你好好研读。” 祁柳忙起身谢了母妃的恩赐,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母妃为何要赐这本书,是觉得她礼数缺乏,还是行止失仪? 刘贵妃却淡淡一笑,“先皇后专心正色伺奉先帝,真乃当世女子之典范。” 祁柳闻言,茅塞顿开,心中一阵窃喜。 先帝还是皇子时,先皇后只是侧妃,但因娘家辅佐先帝有功,先帝登基后,被册封为皇后,原本的正妃,反倒成了贵妃。 这是不是意味着,若是我阖家尽力辅佐王爷,日后,也能象先皇后这般…… 梓云宫内—— 郁玫双手呈上早准备好的贺仪,轻笑着祝福:“娘娘的起色看起来极好,又最得圣眷,定能在传喜讯。这是我家王爷特意为娘娘寻来的,不成敬意。” 闻言,淑妃娇柔地一笑,“但愿能承你吉言。”打开礼盒一看,竟是一付白鹿胎。 白鹿胎仅此于雪鹿胎,是治疗不孕症,提高怀孕几率的最佳药品。 淑妃眸中闪过惊喜,笑容更加娇柔美丽,做为回报,她幽幽地虚叹一声,“咱们是亲戚,本宫也不怕你笑话,最近皇上为了国事操劳,虽是每日歇在梓云宫,却极少……唉,都是那帮佞臣所害。” 郁玫赶忙问道:“不知皇上心忧何事?” 淑妃报了一串人名”“皇上说,虽是查出了这几人贪墨银两,可是不知他们是如何分赃,又不知赃银藏在何处。他们若是咬死不承认,律法也没有办法制裁。皇上常在本宫面前叹息,贪官常有,栋梁难寻呀。” 这即是说,若是能找出他们分赃的账册,还有赃银的藏处,就能定罪,还能将赫云连城的功劳给抢过来,被皇上认为是国之栋梁。 郁玫将这些人名暗暗记在心中,顺着淑妃的话奉承,“娘娘真是恩宠不断,连这些事儿皇上都愿与娘娘分说。” 淑妃小意儿地叹息,“皇上不过是想寻个信任的人,说一说罢了,本宫是不归干政的。” 这话越发突显了她的得宠。孤枕了一个月的郁玫不由得有些嫉妒。 淑妃看在眼中,更加得意,她出嫁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名声,那些夫人们,都不喜欢她这种妖娆的、能勾走男人魂魄的女人当媳妇,害的她只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当然要时时刻刻炫宠! 郁玫又怎能让她这般得意,挑了淑妃最窘迫的话题道:“娘娘这般得宠,连带着宫中的奴才都能多些赏赐……” 淑妃顿时尴尬了,她最缺的就是银钱!家里有个混世魔王的大哥,时常跑去包花魁,哪有银钱供给她。偏偏在宫里打赏,可不是几两几钱就行的,至少几十两,若是想知道皇上的行踪,几百两打出去,都不见得有用。 郁玫垂了眸,掩住眼中的精光,淡淡地道:“咱们这些亲戚中,难得出了娘娘这样的贵人呢,这是祖宗保佑才有的福气。臣妾是不懂花露香粉这些个,否则的话,也开个香露铺子,请娘娘帮着拿到宫中的常供,也好依仗着娘娘发些小财。”说着怯怯地笑了笑。 淑妃砰然心动,郁心兰的香露铺子的确很赚呀,若是能从她手中那几成干股,自己也就不愁银钱了,况且自己能帮着她在贵妇和妃子之间的宣传,还能让泰总管多从她铺子里订些货,并不是白占她的便宜。 郁玫借着喝茶打量淑妃暗暗计算的表情,目的达到,她便不再久留,施礼告辞了。 郁玫回到回雁宫,刘贵妃询问了几句淑妃的情况,便打发她和祁柳回府。 等她二人离开后,从内殿里走出了仁王,原来他一直都在回雁宫中,并未上朝。 刘贵妃笑问,“可看明白了?” 仁王躬身道:“还请母后明示。” 刘贵妃拉着儿子坐到身边,轻身解释,“御妻之道,并非是要一碗水端平,你必须有所厚薄,才能让她们争,让她们只围着你一个人转。可是争的方法,却不是相互阴损,内墙起乱,而是为你出谋出力。谁予你的帮助大些,你就多宠谁一些,却不能独宠,总要轮着来。” “处罚亦是一样,谁犯了错,就要罚,可是旁的人也要小小警告,总要让她们知道,她们都是你的妃子,是一家人。象郁琳那件事,你就不应当只责怪玫儿一人,她怎会这般傻,让自己的妹子当着宾客的面出丑?” 仁王面色一紧,“这事儿儿子事后也着人查了,确是柳儿从中作梗,我也责骂过柳儿了。可我早说琳儿已被三皇子看中,他还要这般帮衬自己的妹子,想赖给赫云靖,可曾有半点将儿子放在眼中?” 刘贵妃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要她将那个位子看在眼中,自然就会将你看在眼中,她不过是思虑不周。你是她的天,还怕她翻什么风浪?现在可以用她拉拢淑妃,日后你得偿所愿,这世上的女子都是你的,还怕没有可心儿的人伴着么?” 不知为何,母妃说道可心儿的人时,仁王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双黑亮的眸子,那样的晶莹的目光……喉头一紧,他不自在地伸手去取茶杯,轻啜一口,再抬头时,又是谦和温雅的仁王殿下。 “多谢母后赐教。”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赫云靖的手下在西街一代寻人,寻的是几年前入京赶考的学子,却不知有何用意。母妃可在宫中听过什么传闻?” 刘贵妃疑惑得摇头,“没有!你让人留心一下便是,或许只是找远方亲戚……宫中母妃帮你留意,不要太着紧,心思,还是放在大事上。” 仁王恭敬地受教,这才出了回雁宫。 刚走到僻静的御花园外墙处,内廷总管泰公公迎面而来,见到仁王躬身施礼,笑眯眯地道:“殿下回府么?” 仁王立即停下脚步,与之寒暄,“是啊。公公这是为父皇办差么?” 泰公公回道:“可不是,奴才还能为皇上办差,可是奴才的福分呐。” 寒暄过后,两人便各走各路。 坐到回府的豪华马车内,仁王才将掌心那团纸拿出来,展开细阅,随即蹙起眉心。回到府中不久,泰小王爷下朝赶了过来。 仁王将那张纸给泰肃看,“泰公公今日传给我的。” 泰肃看后,思忖片刻,展眉笑道:“这可是好事啊。皇上着人去吏部调温良的档案时,我变猜测皇上想启用温良了,所以留心看了一下,温良有个孙女叫温丹,是儿子温崇的小女儿。赫云大少夫人自幼是随外祖和娘亲,在荣镇乡间长大的,与王妃的情义并不深厚,不卖王妃的面子,可是温丹却不同,那是自幼玩大的表姐妹,听说温崇待赫云大少夫人亦是十分好。” 仁王抬眉笑道:“你是说你打算纳了温丹?” 泰小王爷嘴角一抽,“王爷纳了温丹不是更好么?可以直接加深与赫云靖夫妻俩的关系。”心中却道:谁知道那温丹长得怎么样,我为什么要纳了她? 仁王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这事儿可以缓缓,从荣镇入京,也得半个来月。父皇怎么会想到,任用温良这个几十年没担当过任何官职的前科进士,还是巡察御史这么重要的职位。” 泰小王爷一时语塞,看向窗外:“皇上的心意越发不好猜测了,说清明点吧,这段时间宠淑妃宠得没边,昨日还给江南这小子弄了个正四品的官职,虽说是闲职,可这官阶一下子升的也太高了些;说不清明吧,可许多事情,他都能一眼看穿。” 仁王轻叹一声,的却如此!所以人最想弄清楚的,就是皇上的心思,以前还能猜出几分,现在恐怕每一个人能猜透了。 赫云连城忙碌了一个月,终于送走了大庆国使团,工部贪墨的案子也查出了大概,转交到了大理寺。他如今只要管着禁军和京的河堤就好,只要过了雨季,就能卸下防务御史的差事了。 今日总算的了些清闲,赫云连城便陪着郁心兰坐到牡丹亭内,吹吹初夏的凉风。 已是五月,雨季悠然而至,细碎的雨点轻敲在花叶上,将左后极多牡丹给打落入泥。 郁心兰摇头叹息,“在赏牡丹,又得到明年春季了。”说罢,用极复杂的目光看向连城。 赫云连城心智坚强,从不做这种悲春伤秋之态,当下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心为她泡茶。 赫云连城的茶艺十分出色,精巧的茶壶在他的手中翻飞,洗茶、冲茶一气呵成,最后一个凤凰三点头,斟满了三只小杯,象郁心兰一伸手,示意“请尝”。 郁心兰伸出三指,捏住小杯,分三口喝下,赞道:“好香。” 赫云连城不由得好笑,“就这么两个字?刚才为几朵残花还又悲又叹的。” 郁心兰白了他一样,我哪里是感叹残花,我是想问你还记不记得荣琳郡主当日那一舞!巧儿说,她看得心都醉了…… 不过这种话,郁心兰是不会说出口的,赫云连城自然无法知晓,又给她冲了几杯茶,眼见雨停了,忙道:“回屋去吧,一会子若是下大雨,冻着可就糟了。” 郁心兰嘟起小嘴,很不想回屋,真是闷死了,“现在都初夏了,即使夏雨,穿上三层衣服,也足够暖了,哪里会冻着。” 赫云连城便懒得在和她废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进小轿,打起车帘,自己跟在一旁,陪她说说话儿。 远远的,四个粗使婆子抬着两顶小暖轿,从另一条小径往松鹤园而去。 甘夫人和三奶奶坐在轿中,两人都从小窗口看到这一幕。甘夫人冷哼了一声,暗暗咒骂几句。 三奶奶则眸光微寒,忍不住轻轻将手压在自己的小腹上,与郁心兰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对比,心下就是一痛,怎么回事,生完燕姐儿已经一年了,却听不到半点喜讯。难道是出了甚么意外? 在这种钟鸣鼎食之家,男人若是没个儿子傍身,可就难以立足了。 她踌躇片刻,决定到府外寻个良医诊诊脉,如松hi真有毛病,也不能让府中的人知道。 到了松鹤园,婆媳俩下了轿,甘老夫人的大丫头将她们引进厅中,小声道:“老夫人正在诵经,一会儿就好。” 甘老夫人几乎将松鹤园当佛堂了,每日素食,安心礼佛。 自打郁心兰怀孕之后,她就不再让郁心兰前来请安,反而时常亲自上门去慰问。二奶奶这段时间都在服侍二爷,二爷的杖伤终于好了,可是心伤未愈,加之没了官职,心中愁闷,脾气变得比较暴躁,更加需要二奶奶的悉心照顾。 因而现在到松鹤园请安的人,只有甘老夫人和三奶奶。 甘老夫人走进内室,看着女儿,慈祥一笑,“你来了。” 甘夫人刚刚解了禁足令,这还是两个月内第一次来拜见母亲,闻言,悲从中来,眼眶立即就红了。 甘老夫人摇头道:“哭什么?笑得最好的,不一定是笑到最后的。” 甘夫人点了点头,“女儿知道,可是策儿他现在……” 甘老夫人看向三奶奶,笑道:“不是还有杰儿么?对了,你怎么还没点喜讯?锦绣和颜绣也跟了老三好几个月了,也没消息,不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吧?” 三奶奶直叫屈,“孙媳哪里敢。我已经生了燕姐儿,断没得不让妾室生育的理儿。” 甘老夫人盯了她几眼,似乎是真诚无伪,这才作罢。 谈及世子之位,甘夫人就直抹眼泪水,“我好好的丈夫分了她一半,连家业都要让给她儿子,这让我怎么甘心!” 甘老夫人却淡淡地道:“说了这事儿还没定论,何必自乱阵脚。” 甘夫人哭道:“我怎能不急,侯爷如今根本就不到宜安居来,那个郁心兰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子……” 甘老夫人不以为然,“不足五个月!我算了日子的。怀胎十月才能剩下来,期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发生,就算能顺利生下孩子,还要看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只管让策儿和杰儿多生几个男孙才是正经。” 甘夫人擦了眼泪,压低了声音很母亲道,“我想找个时间让人给杰儿诊诊脉,别不是在外面淘坏了身子。” 甘老夫人喝道:“胡闹!旁人避之不及的事,你还赶着去认,难怪侯爷说你没脑子!这话传出去还让杰儿怎么做人?他如今在皇上身边办差,颜面最是重要。再说了,喝花酒的男人少了吗?怎么偏偏就杰儿淘坏了身子,我可不信。” 甘夫人被说的无言,不敢再接话,三奶奶却听者有意,暗忖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将三爷哄出去,给看一看?只要小心些,不让大夫知道他们的身份,应当是没关系的。 三奶奶是个行动派,立即开始着手行事,费了一坛子口水,才说动三爷陪她去西郊的古月寺上香。古月寺有一位大师,于岐黄之术上,颇有造诣。 她若是提议去尼姑庵上香,估计三爷会很乐意陪伴。 三爷不想动,郁心兰却是想动不能动,就是想上香,赫云连城都不许她出府,只准在家庙里供香。郁心兰闲的发霉,嘴里又淡的发苦,心情愈发不好,几乎要得产前综合症了,每天只抓着赫云连城又啃又咬的发泄。 “唉……”今天第三十七声叹息。 紫菱挑了帘子进屋,笑着将手中的喜报递上,“亲家老爷和舅老爷要进京了呢。” 郁心兰忙抢过喜报细阅,是郁府送来的,不过是以温氏的名义,“外祖擢升为正三品的巡察御史?连舅舅都得了个小官。” 郁心兰真是怔住了,这不相当于坐直升飞机么?……不过这样一来,娘亲的日子就好过了,再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出身,对弟弟日后的前程,亦是有极大的好处。 她穿越过来的头三个月,是在荣镇渡过的,外祖虽然严肃,舅父虽然过于憨实,可是待她都极好,还有表兄温照和表妹温丹,都是真诚直率的人。 郁心兰晃着脑袋高兴,“这是大喜事,对了,外祖的宅子有了么?不如我送外祖一套宅子把。” 温家以前是赤贫,京城地贵,一个三进的套院,就得几千两银子,外祖父肯定买不起。她反正不差这点钱,正好寻个借口出府玩一玩。 郁心兰这边决定好了,忙给郁府回信。 郁老爷收到信,对此非常欣慰,老泪都飚了出来。还是兰儿贴心呐!知道他刚嫁了两个女儿,都是嫁的豪门,嫁妆银子花的几乎吐血,想拿出一套宅院来送岳父,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就主动地来为他解难了。 刚放下喜报,紫菱又来报,“童曜在二门候见。” “让他进来。” 不多时,锦儿领童燿进来了。童燿捧着一个粗瓷坛子,小心地放在炕桌上,退后两步,给郁心兰磕了头,“说道:“这坛子里是我娘亲手做的腌杨梅,很好吃的。我娘说酸儿辣女,大奶奶多吃些酸的,就一定能生个小公子。” 芜儿不禁笑了:“这小家伙的嘴真甜。” 郁心兰也笑了,打开盖儿取了一颗,酸酸的,真是好吃。当即要给童燿看赏,童燿推了几次,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郁心兰让他坐到脚榻上,问他,“你父亲离家时,你不到二岁吧,怎么会认得你父亲的砚台?” “那砚台是爹爹亲手制的,两个一样的,留了一个我。” 哦!郁心兰点了点头。 童燿怯怯地问道:“我爹爹还能找得到吗?” 郁心兰笑着安慰他,“我会尽力帮你找的。” 童燿咬着唇:“为何不能问一问他的同年呢?安亦哥哥说,应当会有几个同年,还留在京城的吧。” 同年既是同界的考生,之前贺尘问过翰林院,知道童普并没有参加春闱,就没往同年这上面想。 郁心兰一怔,这倒是个方法,没去考试不等于没有认识的学子。 回头赫云连城下了衙,她便向他提了这个法子,哪知赫云连城摇了摇头,“早问过了,他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同年都不屑跟他交往,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若是这样,童普的人品可就不大好呀,而且肯定是为了银子什么事都愿意干的人。 已经找了这几个月,虽说最后接触童普的人极有问题,但也只是猜测而已,郁心兰倒也不急,说起外祖父入京任职一事,“想送套宅子给外祖父,怎么说都是他教导我识字的。” 赫云连城也赞成,“这事包在我身上。” 郁心兰立即撅起小嘴,“自己去买嘛,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府了。连状元爷游街都没看到”真亏呐。” 赫云连城不由得叹气,怎么他的小妻子就这么爱往府外跑! 想了想,将贺尘和黄奇留下来保护她,再加上一个岳如,应当差不多了,这才答应。 郁心兰乐得扑到赫云连城的身上,“连城你对我真好!” 政要送上香吻一枚,却听屋外一阵吵闹,紫菱几个都在说,“三奶奶,我们大爷在屋里,您不方便进去。”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对视一眼,不知这晚饭时分,三奶奶跑这来干嘛。 两人挑了帘子出去,正瞧见三奶奶一脸的气急败坏,看向二人的目光极其不善。 这情形,是发生什么事? 郁心兰温柔地笑问:“三弟妹来了,要不要留个饭?我今日正好加了两个菜。” 三奶奶这会子也镇定下来了,仍是平常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捏着帕子笑道:“不吃了,就是来跟大哥大嫂说一声,有些事呢,是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说罢转了身,又顿住身形,回头咬牙呲笑,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7部分阅读 还有哇,这世道是有报应的,还是多积些阴德才好,免得报应在孩子身上。”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郁心兰顿时恼了,挑高了眉道:“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还在等着看,二弟妹滑掉的孩子,要怎么报应到谋害人的身上去!” 三奶奶脸色一僵,郁心兰又道:“还有那个嫡孙子呢!” 这一次,三奶奶的眼中留露出意思疑惑,砍了郁心兰一眼,哼道:“你自己小心报应就好了。” 待三奶奶走了,赫云连城才蹙眉道:“她发什么疯?” 他是个男人,不好跟弟妹吵架,心底却是极有意见的,因为三奶奶话里的暗示,就是他们的这个孩子会如何如何。 郁心兰撇嘴道:“她平日里很镇定的,这般失态,应当是有什么大事才对……紫菱将千荷叫进来。” 叫千荷进来,是吩咐她去静心园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三奶奶这般气恼。 大概是原因过于秘密,千荷花了花几天的时间,才隐约得知了一些信息,“似乎是三爷除了什么事儿,让三奶奶认为是大奶奶您干的。” 郁心兰问道:“再去打听打听去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背黑锅。 千荷又花了几天时间,才从静心园一个洒扫丫头的嘴里打听到,三奶奶这几日以泪洗面,只哭自己命苦,连个儿子都盼不到。 那小丫头所笃定地道:“肯定是三爷不能再生孩子了。” 郁心兰听了这话,哑了半天。最后还是等连城回来,跟他商量,“你看,要不让吴为,寻个机缘,给三爷诊诊脉?” 连城古怪地瞧她一眼,“是男人就不愿意旁人知道这种事情。” 郁心兰瞪他,“可三弟妹想赖在我们头上,我们当然要摘清自己。” 连城想了想,终是答应了。其实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让吴为与赫云杰比试一下武功。吴为还真是个神医,乘握手的时候,就诊出来了,告诉赫云连城,“是你上次中的那种毒。不过他中的比你深,恐怕……” 一百二十四章 赫云杰居然也会中了毒! 之前,就猜测过下在男人身上的毒,不是甘夫人等人的手段。只是因为运来被杀手杀了,所以才无法追索下去,现在,反倒再度提供了线索。 赫云连城已经悄悄告知了侯爷,侯爷必定会派人彻查,结果应当很快就能出来。 郁心兰坐在马车内,前前后后细想,知道马车停下,锦儿打开车门,禀道:“奶奶,到了。” 扶着锦儿的手下了车,眼前是一道宽阔的大门,楠木质地,玄黑大漆,门檐上的飞脚雕的是貔貅,显示出原主人的身份——商人,门前的下马坪十分开阔,一溜儿的青砖墙往两边延伸,墙内,古木参天。 佟孝和安泰、安娘子、安亦、童安氏、童燿等人,早就侯在大门边,见到大奶奶,众人忙施礼。 佟孝紧上几步,介绍他身边的一名中等个儿,面黑长须的老者,“这位即使宅子的主人徐老板。” 徐老板十分有礼,微垂了眸,并不直视,只是问道:“奶奶可愿进去瞧瞧?” 郁心兰道:“好,有劳徐老板。”扶着锦儿的手,当先而行。 这好似一座三进四套的大宅院,徐老板一家打算返回原籍,便打算将宅子出售。 宅子靠近城门,离中心城区有点距离,不过中心区都是百年世家,早已没了空地,有这出宅子出售,已经是难得。锁头佟孝听到讯儿,立即便报于了郁心兰。 郁心兰画了小半个时辰,将宅子逛遍,某些地方有些匠气,不过整体来说,不显俗。徐老板一路介绍,这里某某大师作过法,那里摆了风水阵,总之一句话,这宅子就是个旺运、旺财、旺子孙的宝宅。 郁心兰含笑听了,掂量了一下,在三进的宅院中,算是大的了,虽与祖父正三品的官衔相较,还是嫌小,但温家口简单,已是绰绰有余,况且价格合理,纹银六千两。 她当场拍板,“买了!” 痛快地交了银票,徐老板拿出地契,安泰立即到去衙门办理好了过户登记。郁心兰和徐老板商量玩搬家的日期后,便开始安排佟孝送家具和摆设进来。 “大门要刷成朱红色,上铜钉;大门外配一对石狮镇邪扬威;游廊的顶面要添些吉祥画,厅前再放上两个莲花缸。嗯……就从郁府的暖房里拿,这样到冬天也能看到睡莲。” 郁心兰正吩咐着,一行人忽的转过照壁,气势汹汹往里冲,与郁心兰带着的人扭打起来。 郁心兰下意识地两手护住腹部,岳如也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她向前。 看了一会儿,郁心兰心中暗惊,这些人居然可以跟贺尘和黄奇达成平手,只怕不是一般人,赶是赶不走的。于是,她便道:“都给我住手,推推搡搡的成何体统。” 娇糯的声音有股莫名的安定力,广坪上的纷纷住了手,保持着对峙的姿态。一名看似为首的老人拱手道:“这位奶奶可是耐下这宅子的新东家?小老儿姓闵,还想请奶奶将宅子让与小老儿,银钱必不会亏了奶奶,另加两成的车马银子。” 转手就能赚个千把两银子,换成小商人,肯定愿意了,可郁心兰却断然拒绝,“抱歉,宅子不会卖的,请走吧,恕不远送。” 闵老儿脾气不大好,顿时嗓门就大了,“旁边就是小老管的宅子,小老儿的主子不愿于庸人为邻,老早便同徐老板说过,若是要卖,必须卖给他老人家,徐老板不守信,我家主人自会与他分辨,但奶奶何必为难小老儿?”越说火气越大,“还请奶奶与个方便,否则,只怕您担待不起。” 什么清高的人物!居然将别人都堪称俗人。 佟孝之前将左右邻居都调查过,立即小声禀道:“此人是东面那处宅院的管家,那宅子一直空置,无人居住,不过,里面的仆从,倒是配置得齐整。” 只怕是哪个高管勋贵家的别苑,一般商人赚钱不易,可消耗不起。 郁心兰冷哼一声,“我管你家主人是什么人,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不愿卖,你能奈我何?这官司就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惧你。请把!” 闵老头还待再说,赫云连城挺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照壁处,瞧见院中的情形不对,他立即冷声道:“怎么回事!” 闵老头回头瞧见,猝然一呆,只见一名身穿降蓝色襟立领长衫的年轻人,披着初阳,如天神一般,凛然而立。 赫云连城无视他愣愣的目光,直接走到妻子身边,搂住她的纤腰问,“怎么了?” 郁心兰学了一遍,哼道:“幸亏你来了,否则我还不被人欺负了去。” 赫云连城再看向闵老头的目光,就冷的能盛臜夏凝冰,“滚!” 闵老头终于回了神,却忽然变成了一名彬彬有礼的儒者,拱手道:“请问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哈,还想来找麻烦! 赫云连城冷冷地突出三个字,“赫云靖。” 闵老头面色变了变,又神情复杂地打量了赫云连城几眼,才拱了拱手,带着人退下了。 那徐老板听了赫云连城的名字,脸色一白,将佟孝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你不是说你东家要买这,怎么变成了赫云夫人?” 佟孝回答说,“我东家就是少夫人。” 贵族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一般人不会知道某家铺子后面的东家,到底是谁。 徐老板脸色愈发的白,哆嗦道:“真是被你害死!我一会就搬走,你记得找人来值守,掉了什么,我可不负责。” 佟孝很狐疑地看着徐老板,“你这么怕我们少夫人做什么?” 徐老板面色一僵,支吾着解释,“我不是怕,我是不想跟内宅的妇人做交易,免得传出什么。” 佟孝立时怒了,“滚!就你这德性,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是买你的宅子,能传出什么?” 徐老板只是苦着脸,却也不再解释,真的急急忙忙地令家人收拾细软,套上车走了。 郁心兰听说后也不在意,在正厅将这边的事安排完了,也不想再留,便问童安氏,“你和小燿是今日就住在这里,还是等我外祖来了之后在住?” 她是想童安氏是良家子,丈夫是有功名的,不好总是在店铺中抛头露面,所以干脆在温府安排个差事,反正要添人手的。 童安氏很想今日就住下,店铺的房舍毕竟人杂,只是这边无人,担心安全问题,所以迟疑不决。 佟孝代为答道:“反正今日就要安排人来值守了,明日要开始修葺,不如晓得一家子和童娘子娘儿俩先搬进来住,铺盖都有。” 的确是咬人守屋子,再者,外祖父应当过个三四天就到了,这几天要赶紧将家具都运进来安置好,里外洒扫时,就得有人看管着。 郁心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佟孝去安排,然后与赫云连城一同到门外登车。 赫云连城低语,“到楼外楼用饭?” 郁心兰笑着答应了。 “赫云贤弟,弟妹!” 忠义伯世子江南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对望一眼,无比无奈。 江南一路疾走过来,丝毫没发现这两人的无奈,热情地道:“真巧,不如一同用膳把,我请!” 然后不由分说地让长随将自己的马牵过来,要跟在马车后走。 赫云连城实在无法,之后答应他,就近找个地方用饭。 江南琢磨了一会,遂用马鞭往南一指,“出了城,有一家绝味楼,野味做的极佳。” 这里在走几步就是城门,的确是不远,赫云连城便答应下。 三人一同到了绝味楼,江南是这里的熟客,带着赫云夫妇直接上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这个雅间在转角处,窗户有一边往外斜出一尺许,很有些现代的抽象派风格,坐在雅间里往外眺望,却不用担心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间郁心兰留露出欢喜的神色,江南不禁得意地笑道:“这里如何?” 一百二十五章 不见到赫云连城,徐老板坚决不说出自己为什么求救,只说是极大的事,对赫云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说郁府也不安全,想请温老爷子寻个安全之处给他住。 温老爷子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人家求的是外孙女婿,而不是他,他不好拿主意。 郁心兰想了想,让锦儿出去说与外祖父,这人由她带回侯府,总算是解了温老爷子的难。 只小歇了一会儿,温老爷子就带着文书和官碟,去吏部报到了。 郁老爷子的意思,拿出宅子刚刚布置好,也不知合用不合用,想请岳父大人一家先在郁府小住半个月,待那边都收拾妥当了,在搬过去住。 郁心兰没有异议,在娘家用过午饭,就乘车回了侯府,顺道带上了徐老板,他的家眷,却留在了郁府。 转眼进入六月,气温越来越热,站在屋外,随意动一动,就是一层薄汗,尤其是身子重的孕妇,热量本就比一般人要高,更觉得受不住。 郁心兰基本都窝在屋里,还得拿大冰块在屋里化着,几个丫头轮流打扇,才觉得有丝清凉。 这天郁心兰正在屋里看书,赫云连城悄无声息地走到榻边,垂眸凝视着她,唇角含笑,等她发觉。 郁心兰看得入神,只觉得头顶的光线暗了一点,却没在意,直到一只骨节修长有力的手压在她的书本上,她才猛然抬头,“连城?” 赫云连城伸出手指,轻轻在她的小脸上刮了刮,“看什么这么入迷。”居然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郁心兰愣了一愣,才恍过神,又惊又喜地直往他怀里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了不过七天,路上来回就要四天呀。 “只是去查看乐一下那条山道,所以比较快。” 赫云连城挨着她坐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埋在她发间深深嗅了一口,这股安心的甜香,出门在外,真是想念呀。 郁心兰一动不动地伏在他的怀里,温馨的时刻,不用急着问那些烦恼的问题。 赫云连城摸了摸她的肚子,忍不住道:“这才几天不见,又大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就快六个月了,每天又汤汤水水不断,当然长得快了。我不想吃那么多呢。万一孩子太大了,生不下来。” 长公主安排了两个喜事嬷嬷来服侍她,每日给她定下了几样必须吃的补汤和营养菜肴;岑柔又时常捧些糕点、菜肴来孝敬,她自个本来就贫嘴……这么一来,每天吃得肚皮滚圆,孩子也就长得快了。 郁心兰很担心养了个超大婴儿出来,这朝代可没有破腹术,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九死一生,万一难产可怎么办。 赫云连城耐心地听她发完牢马蚤,才轻笑道:“那就每一样少吃一点好了,明明是你自己贫嘴,却说得好象是被逼着吃下的一样。” 郁心兰扯了扯嘴角,有点尴尬,她只爱吃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可喜事嬷嬷准备的食品里,有几样宫中的秘方,说是对婴儿的皮肤好、肠胃好的,她可不爱吃,却被告知,必须吃。这会子撒娇,为的就是让连城出面帮她赖掉,哪知他完全不配合。 真是不体贴! 郁心兰气恼地撅起小嘴,赫云连城瞧着,觉得好笑,俯下头重重亲了她一口,见她一脸懵懂,赫云连城忍不住笑出声来。 “讨厌!”郁心兰娇啐了一口,探头向珠帘外看。 赫云连城笑道:“都打发出去了,想问什么只管问。” 郁心兰这才笑着,拉他问起了秋山之行。 “还算顺利,父亲拍了一名懂火药的亲卫黎铭,他查看了山道里的土壤,说是应当埋过火药,爆炸过。” 郁心兰不由得好奇,“难道当年你们没有听到爆炸声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倒是有一声闷响,只是不大,象是天边的惊雷。本来就那时就下了雨,所以也没有人在意。黎铭说,应当是将火药埋得比较深,而且药量大,才会有这般的威力,却又没有什么声响。” 他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告诉父亲了。” 这些话就有些细节要思量了。郁心兰一点一点地与他分析,“火药,多半是童普制的,他会,而且又贪念富贵,他家本事在普通不过的百姓,赴京的银两世存了好些年的,可来到京城后,就这样大把花钱。只是,不知他会制火药,是怎么被人发现的。若是能从他口中问出这个人来,自然就能更进一步接近真相。” “再者,火药遇水就会潮,再也不能点燃,又要先将火药埋下,当时又下了雨,就最多只能提前半天左右。若是长皇子不听劝,不愿去半山崖,那也不可能成功。” 最后,郁心兰扭头看向赫云连城,“不是说每回秋猎,钦天监都要算日子,至少是前后半个月不下下雨的时节,才会去吗?” 赫云连城的眸光闪了闪,“你是说,钦天监的官员中,也有人参与了?可是……看错天象之事,也不是没有过。” “虽然天象有可能看错,可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吧?”郁心兰扭头看向丈夫,定定的问,“还有,这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同皇上说?” 赫云连城的眸光沉了下来,想了想才道:“这事儿,我得先与子恒谈一谈,最好我们能先查出真想来,这样才好上报给皇上。” 郁心兰哦了一声,“也好似,你们俩都被这事给害的不浅。那你打算怎么撬开童普的嘴?用刑吗?好像不大好吧,毕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他又有功名在身。”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有功名的学子,翰林院都有记录,就算是刑拘,也必须有正式的刑部文书,否则就是滥用私刑。若是最后撬开了童普的最还好说,就怕万一没等问出个结果就被对方知道了,只怕连城还要吃官司。 赫云连城微微蹙了蹙眉,“非常之事用非常之法,我打算悄悄抓了他,只要能问出口供就好。”,来 “若是他事后反口,说是被你逼迫,才给的假口供呢?”郁心兰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做坏事的人,肯定都怕报应,咱们不如找人假扮阎王,来个三堂会审。” 赫云连城听了她的计划,也觉得可能,又有趣,不由得扬眉轻笑。 想到渐渐有了线索,连城也终于能沉冤得雪,郁心兰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若真是有了别的线索,一定要告诉我哦,我陪你一起分析好不好?让我陪你一起解开这么谜底好不好?” 声音绵绵甜糯糯的,尤其她又是腻在他怀里,抬着秋水般清亮的眸子,这样低声柔顺地请求,赫云连城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答应下了。应下后,才想到,他似乎答应了不应该答应的事情,这事儿最后涉及的,必定是朝中的大梁之臣,或许,是必须要保密的。 郁心兰瞧出了他的懊悔,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连城,我希望你能洗去冤屈,更希望我能帮上你……” 赫云连城故意无奈地叹息一声,沉吟了片刻才道:“答应你了,自然是会做数的。” 郁心兰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 她想参与此事,一是因为闲得无聊,二是因为,看转播哪里有看直播刺激? 高兴完了,才想起徐老板的事,“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非要见你不可。” 赫云连城蹙蹙眉,“大抵是些龌蹉事。” 无商不j,多半是干了缺德事,或是什么官商勾结的勾当,这会子怕被人灭口之类。 郁心兰一本正经地道:“若只是一般的腌臜事,他为何非要告诉你不可?只怕是与你有关的事,不然,我也不回把他带回侯府,好生保护着。” 赫云连城想了想,也是有道理,只是他现在有点乏,阖上眼,懒懒地道“|等我休息一下。” 郁心兰忙起了身,将竹榻让给他,自己坐到椅子上看书,陪着他。 赫云连城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连午饭的点都过了,才饿醒过来。 郁心兰忙让丫头们将饭菜热好端上来,赫云连城不由得皱眉,“你没吃?” “先吃了一点垫着,现在还可以陪你一起吃,我这一整天的吃食就不断,哪里会饿。” 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那也不能不吃饭,以后定时吃,不必等我。” 郁心兰见他坚持,便乘巧地应下。 用过饭,又歇了午,赫云连城才带着非要同行的小妻子,到前院书房,接见徐老板。 徐老板自卑郁心兰带入侯府,就一直被丢在客房,除了三餐准时有人送来一菜一汤,再见不着一个人。一离开京城就路遇山贼,哪里会有这么巧?定时那些人派出来的!他总是担心自己被人杀害,原就精廋的人。现在更是廋的皮包骨了。 一见到赫云连城,他就立即扑通跪下…… 仁王府—— 泰小王爷下了马,将缰绳一甩,快步走入书房。仁王正与两位幕僚谈论时政,见到他进来,微微一笑,“慎之,你来得正好,一起聊一聊吧。” 泰小王爷用眸光扫了那两人一样,“小王与王爷有要事要谈。” 两位幕僚立即看向仁王,见王爷颔首,便起身,施礼退出。 仁王有令侍卫初一守好房门,这才问,“什么要事?” 泰小王爷面带喜色,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仁王,“大喜事!我派人没日没夜地跟踪工部尚书夫人,总算是有了收获。” 仁王展开一看,也是一脸惊喜,“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了。” 纸上,写着工部尚书几位官员贪墨的银两和分赃账册的藏处,以及其余未曾查到的官员的名单。 工部尚书还真是有办法, 居然敢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由夫人去办,也多亏得慎之处事谨慎,不但跟踪了工部尚书之子,还派人紧跟其夫人……仁王眸中不禁露出笑意。 泰小王爷压低了声音,“王爷您看,这些人要不要呈报给皇上?” 这些人都是朝中的大臣,若是不报,可拿着之上所附的证据,要挟他们,为仁王所用。若是要上报,在皇上的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对仁王的政绩亦是十分有有用。 仁王想了想,“先找出赃银。” 也就是不想将名单呈给皇上。毕竟皇上现在正在收集朝臣的推举折奏,他若想被册立为太子,需要朝臣的一致推举,多几个人就多份折奏,……日后等他登基称帝,这些蛀虫自然是不能留的。 泰小王爷点了点头,“那就事不宜迟!” 仁王也知道兵贵神速,立即点齐了王府的一百亲兵,分批派了出去,到城外再行集合,以免被对手察觉,分去了功劳。 只是再怎么掩饰,王府也就这么几个门,一下子出去这么多亲兵,街对面的永郡王府就听到了风声。 永郡王立即察觉出来,“必定与现在正在查的贪墨案有关,或许他们已经有了线索,派人去跟着,另外,调五十名亲兵随时候命。” 几对人马,遮遮掩掩来到东城外。这里,有许多官员和城中大富之家的别苑,赃银并没放在哪一个官员的别苑中,而是在一个商人的宅子里,埋在后花园的池塘下。 永郡王后到一脚,仁王的人已经开始在抽塘水了。 永郡王微微一笑,“十二哥好悠闲呐。” 仁王见到皇弟的身影,心就是一沉,这家伙只怕是察觉到自己派出人手,才暗中跟着的。可恨的是,如今 已是箭在弦上,哄是肯定哄不走的,自己若是甩手走开,他也会将这座宅子翻个底朝天……唯今之计,只有分他一杯羹了。 只不过,越想越不甘心,仁王少不得要嘲讽两句,“十三弟也好兴致,居然跟着哥哥跑了大半个城。” 永郡王已经笃定了心中的猜测,想到没有出任何力就能在父皇面前露脸,尤其是能分走仁王的功劳,心中自然是兴奋万分,当然不会在意兄长的这点小酸气。他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 既然要分功劳,就不能完全不干活,永郡王立即指挥自己的手人相助。 两位王爷负手立在池塘边,看着亲卫们,谁也不搭理谁。 池塘的说好不容易抽干了,亲兵们便套上防水的后粘鞋,扑通扑通跳下去了,开始了挖掘工作。 正在此时,门外又传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负责保卫的亲兵们,立即将佩刀抽出半截,随时准备应战。 待马队冲将进来,两位王爷都将手一挥,“退下。” 来人清一色的绛红剑袖立领长衫,半尺阔的蛮腰束带,这是御林军的装束!领队之人,更是父皇身边的亲信,黄公公。 黄公公见到两位王爷,立即跳下马来,躬身行礼,笑眯眯的道:“原来两位王爷也在此地,早知如此,皇上就不必派杂家跑这一趟腿了。” 仁王和永郡王面色都是一僵,“不知公公前来是……” 黄公公摸着光溜溜地下巴,诧异道:“原来两位网页不是来收缴赃银的?” 两位王爷立即表态,“自然是来收缴赃银的,银子还未找到,原是想找到后,立即呈报给父皇。只是不知,父皇是如何得知的?” 黄公公哦了一声,笑道:“是赫云将军带了名重要证人入宫,向皇上禀明案情线索,皇上才差奴才来此的。呵呵,呵呵。” 这一笑,只把两位王爷笑得无比尴尬。 人家赫云靖一得知重要线索,第一时间就是入宫禀明皇上,半点不隐瞒,夜班点不居功,相比之下,他俩就……况且,赫云连城已经禀明了皇上,这功劳,自然也就是他的了。 黄公公这种人精,自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发表什么意见的,只是谦恭地问道:“不知何时能找到……” 仿佛要配合黄公公的话,几名亲兵同时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只是,此时找到,已经不能让两位王爷兴奋了。 赃银多达七十余万两,在池底铺了半丈厚,整整花费了一夜的时间,才整理出来,搬上马车。这些还只是分配到个人手中,会显得碍眼,才特意埋藏在此的,就连黄公公都不免咂舌。 一对御林军押着数十车银两,浩浩荡荡地进了皇宫。 太和殿的大殿之上,皇上又是喜悦又是震怒,喜的是这些赃银被找到,怒的是这些蛀虫,竟将修剪河堤的银子装入自己的腰包,如是万一发了洪水,整个帝都岂不是都化为一片汪洋? 仁王和其他人一起,垂首肃立在大殿上,心中百转千折,怀中的那份名单,似乎烫伤了他的胸口。若是此时将这份名单呈上去,应当多少还能算是一份功劳,只是,要不要呈上去? 在龙阶上来回走动不停的建安帝忽的停步,扬声喝到:“来人!” 大殿外的侍卫总领何逍,立即进殿侯旨。 建安帝沉声吩咐,“去将这些逆臣贼子给朕抓入天牢。”说着,报了一串人名。 仁王的心沉到寒谭之底,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 待何总领躬身退下,皇上这才将目光投注到台阶下的诸人身上,淡淡地道:“你们也辛苦了,都各自回府吧。靖儿也回去好好休息几日。” 最后一句话,算是对赫云靖的嘉奖,但对两位王爷,却再没多的话。 这令仁王和永郡王的心中直敲鼓,若是有功,父皇一定会看赏,若是生气,也一定会责骂,可这样不声不响,应当是失望了……是失望特闷贪图功劳,没有及时呈报吗? 不待他们想清楚,建安帝已经拂袖而去,两人只得对视一眼,各自离开。 仁王故意慢走了几步,等赫云连城赶上来,然后笑问,“表兄这几日请假在家,原始查案去了,实是辛苦了。”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非也,臣是去看望一位朋友,回家之时才得知此事。” 仁王十分诧异,“哦?怎么这么巧就被表兄撞见了?” 提及此,赫云连城的眸中就露出笑意,“是内子撞见了此案的证人,将其带入侯府保护,并非臣的功劳。” 若是换成他,或许都懒得跟这些商人说话,只会派个属下去询问,属下询问清楚后,也会禀告他,但这中间,就有可能出现意外,不可能办得这么顺了。 想到小妻子指天誓日地说徐老板要说的事肯定与他有莫大的关系,还真是被她说中了。徐老板也是因为知道之前是由他在查办这个案子,才非要见他不可。 连城在这边高兴,仁王的眸光却暗淡了下来,心中暗恨,为何旁人的妻子都能这般相助夫君,他那两个妃子,嘴里说要助他,却办不了一件实事? 出了宫,赫云连城便于仁王分道扬镳,回到府中,郁心兰正与丫头们一起做百家衣。 百家衣是给孩子穿的,求个百家顺遂的福气。衣服要从旁人的家中收集起来,清洗干净,在每件衣上剪一小块面目,拼成一套小孩子的衣物。 郁心兰特意给做大了一点,她生产的时候,应当是冬季,她不想将这种衣料贴在小孩子的皮肤,所以缝成了小棉搭子,包裹在包袱外面的。 赫云连城不是第一次见她做小孩子的衣服,只是这件比较奇怪,就忍不住问了问。 郁心兰指了指千叶,笑道:“这丫头给出的主意。” 千叶给大爷解释了一番,又忙收拾了针线篓子,退了出去。 郁心兰问道:“怎么这时才回?还顺利吗?”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赃银找到了,花了些时间。” 郁心兰边为他宽衣,边问,“昨晚没休息好吧?你先歇会,合臣说,屋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一会自让童安氏想办法将童普请回去,咱们就能行动了。”她想了想又道:“等问出线索,在跟庄郡王说吧,免得之前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赫云连城想了想,笑道:“好吧,都听你的,你是我的福星,希望借你的福气,将这桩案子查个清楚。” ———————————————题外话——————————————— 祝亲们国庆快乐,今天串亲戚去了…… 关于更新,是这样滴,前三天还是照常哈,因为难得过节,亲戚朋友同学,都要聚一聚,从四号开始,尽量多更哈,送点福利。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见连城一本正经地说她是福星,郁心兰被逗得咯咯娇笑,“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赫云连城微微含笑,伸手轻触她光滑细腻的小脸,“怎么不信,自娶了你之后,就事事顺遂。” 郁心兰撅了一下小嘴,“那是我敏锐谨慎加之明察秋毫,可不光是运气。” “是!你冰雪聪明、兰心蕙质、心灵手巧……,够不够?” 这话虽带着戏谑,却也是发自内心。 就比如昨日下午他带徐老板入宫一事,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应当先去东郊那所宅院探一探,确定脏银的确在那里,才向皇上呈报。毕竟徐老板天生谨慎,暗暗查清楚了,以备日后所用。 可郁心兰却严肃地告诉他,若是被对方察觉,只怕会将脏银移走,就算他带着亲兵守卫着,要皇上如何相信,你没有从中拿走一点? 所以脏银,还是原封不动的由皇上的人去发掘才好。至于是不是真的在那处宅院内,应当不用怀疑,就算有假,反正是徐老板供出的,带徐老板进宫面圣就是了。 幸亏他听了小妻子的劝,否则,只怕会同两位王爷一样,被皇上猜忌了。派了那么多人去挖掘脏银,却又静静地不欲人知,皇上想不怀疑他们的用心都难。 郁心兰嘻嘻一笑,厚着脸皮道:“每个词重复一百遍才够。” 说着要拉他进室内休息。 赫云连城却道:“不了,我去趟郁府。”说着取过屏风上搭着的外衫,自己披上。 郁心兰忙问,“又到哪去?” “外祖父来了,我昨日回来,原就应当去拜访,拖到今日,再不去,礼数不周,父母亲也要责怪我了。”他边往外走边解释,“一会子我去楼外楼定个席面,为外祖父接风洗尘。” 这意思就是不带着她一同去了。 郁心兰只好在府中等着,连城去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差了陈社回府回话,告诉她席面订在明日中午,请了温府和郁府的亲戚。虽然赫云连城得了恩许,这几日可以不去上衙,但想到已经请了几日假,放不下军营里的事,还是自行去了。 那位买下果庄的胡老板,似乎真的是在继续经营果庄,到了这盛夏时节,还让人送了一车新鲜的桃子、李子、西瓜到侯府来。 郁心兰自是不会吃外面送来的东西,只让丫头们分篮装盛好,给各个院子送了一篮。另外,还特意嘱咐紫菱给童安氏送一篮子去。 童安氏如今住在白杨胡同,很普通的四合院,北面是院门,南面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各一间厢房一个杂物间,中间的坪不大,有一口水井。 紫菱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童燿便奔跑出来开门,见是芜儿,立即笑道:“紫菱姑姑好!” 紫菱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你娘亲在不在?” “在的。” 童燿关好了门,在前面引路,童安氏听到了声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迎了出来。 “紫菱姑娘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是大奶奶让我送篮子新鲜水果过来,给童嫂子和小燿尝尝鲜。” “这真是……怎么好意思,总让大奶奶牵挂着,紫菱姑娘回府后,一定要帮奴家道谢。” 童安氏极不好意思,连忙往里让,将竹凳搬过来,又用抹布擦了擦。 紫菱笑吟吟地在客位坐下,张目打量四周。 这间当做客厅的明房里,除了中央一套待客的八仙椅外,内侧靠墙还有一张小方桌,想是用来当餐桌的。此时桌上铺着一本书,一方盛了墨汁的砚台,一叠写了字的白纸。 紫菱笑问,“可是小燿在这做功课?” 童安氏点了点头,笑着聊起来,“可不是。他爹说,隔几日会回来一趟,教他习些字,平日里让他自己温书。” 童燿勤快地沏了一杯茶,捧给紫菱,嫩生道:“紫菱姑姑请用茶。”又打开待客的四格果盘,放在桌面上,殷勤地请紫菱用一点。 做完了这些,他坐回到原位,提笔练字。 紫菱轻啜了一口茶,与童安氏闲聊起家常,“童公子不知做什么营生,竟会这般忙碌?” 童安氏丝毫没有戒心地道:“男人家主外,他不与我说,我也不好问,只要他心里头还有我们娘儿俩就成了。” 紫菱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理,不过……这样,却是耽误了小燿的课业,原本在唯美坊,安亦掌柜还能每日抽几个时辰,教小燿读书习字,现在这样几日才教一次,恐怕会耽误了小燿的前程。” 童安氏也正忧心这个,听到这话,不免轻叹一声,“有什么法子呢,我正盘算着,送燿儿进私塾……” 紫菱笑了笑道,“小燿很乖巧,很是得大奶奶的眼缘,前几日大奶奶还在说,她的小外甥林哥儿请了西席,请的是翰林院穆编修的兄长,学问是极好的,目前丁忧在家。林哥儿一人学着也是无聊,不如让小燿去跟着学学,正好能做个伴儿。” 童安氏闻言,又惊又喜,“这、这真是太好了……”忽地想到夫君还要过几日才回家,不由得又犹豫,陪着笑道:“这种大事,还得先与夫君商量,不如西席何时上府授业?” 紫菱看着童安氏,不动声色地笑,“明日就开始授课了,这位穆先生授课严谨,缺一日都会落下不少的。” 童安氏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想到丈夫曾说,若有紧急之事,可以去一家字画坊留个讯儿,便下定决心般地点头,“那好,我今日去寻寻夫君,不论怎么,都请紫菱姑娘替我谢谢大奶奶。” 紫菱笑着应声好,又指着小篮子里的水果介绍道:“那都是果庄上产的,甜枇杷这时节却是极少见的。” 童安氏又谢了一次,到西边的厨房取了一坛子腌杨梅,递给紫菱,“大奶奶喜欢吃这个,我又做了些,还请紫菱姑娘带去。” 紫菱没有客气,接了坛子,由童安氏送出了门。上马车的时候,乘童安氏不注意,她悄悄向巷口的杨柳树打了个手势。 待马车走远,童安氏便让儿子到武正街的如墨书斋,请那掌柜带个口讯给丈夫,说是有极重要的事,请他回家商议。 小燿这几回见到父亲,觉得父亲对他比较冷淡,生恐父亲觉得这是小事,不愿回家,跟那掌柜说话时,说得极严重,又机灵地怎么也不透出一点口风。 如此一来,终于在傍晚时分,将童普给诓进了家门。 童安氏欣喜不已,忙拾掇了一桌子饭菜出来。 童普整日住在谨王府的别苑里,几乎就是足不出户,别苑里自然是山珍海味、酒池肉林,可吃多了也就腻了,见妻子这桌饭菜素淡精致,尝了一口,感觉别有风味,自是吃了个酒足饭饱。 饭后,童安氏服侍好了丈夫净手净面,才将想让童燿去温府一同进学的事,说与丈夫听。 童普立即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过,燿儿饿哦会教他?日后我必定是能飞黄腾达的,燿儿便是没有功名,也可以举荐个官儿当着,你担心什么?” 童安氏听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不由得生了疑,“相公,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童普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我现在的事儿极为重要,却是不能说的,你少问。” 童安氏听了这话,也只得压下满心疑问,诺诺地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8部分阅读 ,诺诺地应了,微垂了头,露出一小截优美的颈子。 盛夏的天黑得晚,这会子还有些蒙蒙亮,童安氏出身贫家,自不会在有光线的时候点油灯,一张素白小脸隐在若明若暗之间,领口的肌肤若隐若现,竟生出了白日里难得一见的风情。 所谓温饱思滛欲,童普现在酒足饭饱,看了这一幕风情,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倾身过去,在童安氏的脖子处吹了一口气,滛笑道:“娘子,咱们安置吧。” 童安氏俏脸一红,迅速地抬眸瞧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小燿,扭捏地道:“我……我先去给燿儿烧水沐浴,再……再……” 话未说完,小燿就好奇地看了过来。 童安氏再不敢说,童普颇感扫兴,却又因不能立时得逞,更生出几分急切和势在必行。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去。” 其实他也觉得热了,浑身黏腻,待妻子烧好水,就抢在儿子之前冲了个凉,然后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架起腿来晃荡,想着一会儿与妻子翻云覆雨,不由得喉头发紧,干咽了几口唾沫。 只不过,妻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见天色全黑了下来,童普失去了耐心,又晃起身来,往堂屋去寻发妻。 才出了卧房的门,童普就愣住了,这是自己的家吗?怎么这么多雾气和熏烟?还有一些影影绰绰的鬼魅,在空气中飘来飘去…… 飘就罢了,鬼魂也还罢了,这些鬼魂都穿着杏黄|色的骑马人装,一个个气宇轩昂、却又面目阴森,明明就是……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色厉内荏地吼道:“滚开!你们是……是……何方妖孽……” 众鬼飘乎乎地答道:“我们是鬼。” 童普咬紧牙关,恨声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童普可不怕这一套,我是有功名在身的,黄气保佑的!” 只听得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其中一个身穿杏黄|色骑马装的鬼魂,竟将头扭到背后,扭过来后,竟然还是披散的长发……顿时吓得童普“嗷”了一嗓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鬼魂两只无神地大眼,透过毛发的间隙,阴恻恻地盯着他,那声音更是飘渺得仿佛来自地底,“你就是害死本宫的那个贱民?” …… 赫云连城给郁心兰削着青果,郁心兰纤手支着下颔,笑吟吟地看着,小刀在他的手中,毫不费力地往前推进,果皮儿不断跳跃,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皮儿就削掉了。郁心兰伸出纤指捏起来,还是一整串不断的,粗细都相差无几…… 郁心兰满心艳慕,“啧啧,这手刀功,怕是御医都比不上你。” 赫云连城嗔了她一眼,这话儿可不能算是夸奖!手上也没闲着,飞快地将青果削成小块,用簪子戳了一块,喂给她吃。 郁心兰也投桃报李,两人一人一口吃得正欢,紫菱挑了帘子进来禀道:“贺侍卫回来了。” 郁心兰顿时眉开眼笑,“快让进来。” 紫菱和锦儿将屏风拉开,贺尘进来,站在屏风后禀报道:“童普已经招了,并画了押。” 紫菱将贺尘呈上来的供词拿进来,交给大爷。 赫云连城展开一看,俊眉骤然拧在一起。 郁心兰忙凑了头过去看,密密麻麻的一页纸,将七年前他所办之事,写得分外详细。 童普七年前入京赶考,一开始还是很节省的,可是银两只有那么多,再节省也没用,尤其住入忠信侯后,见到侯府的奢华,心态就更加不能平衡,悄悄搬了几样值钱的摆设出府卖。当然,很快就被侯府给发现了。忠信侯为人和善,知道寒窗苦读的不易,不欲坏了他的名声,只是着人将其赶了出去。 在侯府的吃住都是顶尖的,童普再也过不回原来那种贫穷的生活,就开始四处巴结达官贵人。可旁的官员哪会要一个投过名的学子?童普渐渐身无分文,只好去偷去抢。 一次在抢劫一名妇女时,遇到了坚决的抵抗,还唤了路人过来相助。童普只好甩出自制的烟雾弹逃生。 这一幕,刚好被人瞧见,立即就有人上前来寻了他,请他大鱼大肉地吃喝,了解到他非常会制爆竹后,让他试了一回,果然没令人失望。 于是,那人请他住进云来客栈的天字号房,又给他充足的银两花销。这样子过了几个月,在童普再也离不开这种奢华的生活后,之前那人又寻上门来。 之前他将自己制火药的技术吹得神乎其神,那人请他做几种效果不果的火药出来,他一一制好,试验之后,果然如那人要求的一样,要爆哪里就哪儿,旁边的东西居然可以不损一点。那人大喜,用大量的金钱来引诱他,要他制作大量火药。 童普当时也觉得不对劲,可被钱迷花了眼,哪里还会管那么多,跟着那人住到了一处僻静的庄子,安心制火药,直到后来被人逼着到秋山,亲自点燃了引线,事后又听说了五位皇子殒没的消息,他才吓得几欲昏死过去。 可是事已至此,带他去秋山的那人并没有杀了他灭口,反而是将他介绍给了一位年轻公子,让他以后跟着那名公子。 那名公子,就是谨亲王世子赡养的男宠红渠。童普在谨亲王的别苑一住就是六七年,每天好吃好喝,还有美女相伴,他也就得过且过了。况且一开始行动还极不自由,今年开始,也没人再拘束他了。 他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年代不兴打听男人名字,一般都只报官职和姓氏,所以供词上提到的几个人名,郁心兰并不太清楚是谁。不过按童普所写,与他联系的仅有一人,另外几个人,是他留神偷听了那人与红渠的对话,而偷听到的。 后续之事可以再商量,郁心兰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童普是不是被吓傻了?他当时是个啥样?” 贺尘一想到童普大小便失禁、眼泪鼻涕满面的样子,就觉得恶心,这话儿实在是不好在大奶奶面前提,只说是“吓得瘫软在地”,又不禁佩服地道:“大奶奶是怎么想出将脸往后转这一招的?之前吓唬他,他怕是怕,却还是强硬,直到看到那一幕,当场就软了,胆汁都吐了出来。” 郁心兰嘿嘿一笑,这可是贞子同学的经典镜头,当然能把童普吓破胆。她得意了几秒,随后谦虚地道:“也多亏了吴神医的散烟。” 有散烟加深阴森的气氛,再加童普做贼心虚,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郁心兰又关心童安氏,“她和小燿还好吧。” 贺尘忙答道:“吴大夫给她吹了点迷神烟,能一觉睡到天亮,事后不会想起什么。” 郁心兰点了点头,目前来看,只能这样,可是,童普谋害皇子,却是诛九族的大罪,恐怕日后真相揭露了之后,她和小燿都难逃一死。 想到这儿,郁心兰的心里就沉沉的,吃进嘴中的腌杨梅,也变得没了味道。 赫云连城似是察觉了她心中所想,安慰性地抚了抚她的背,这种事,是无法求情的。 因为事先就定好的方案,吓唬了童普后,给他闻一点吴为配的迷神香,有短暂的遗忘功能,还是将其放回去,免得打草惊蛇。但会派人悄悄跟踪他,将与其联系的人,都收入视线之中。 所以今晚没什么要安排地事项,赫云连城便挥手让贺尘和丫头们退下。只不过,他显得有些烦躁,俊眉紧紧锁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郁心兰忙问,“怎么了?这些人都是官员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与他联系的那人,是御林军中的校卫,并非高官,虽说是从后山进入山道,可也应当无法避过前方的暗哨,当时,应当还有人将哨兵给调开了。” 又指了其中两个与她说,“这两个人,都是谨亲王府中的清客,梁王有了反意,谨亲王竟也……他的清客,总不会无缘无故要谋害皇子。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郁心兰前后想了想,到底不是侦查人员,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拉着他坐到内室里,确定两人的谈话不会被旁人偷听了去,“我们慢慢地分析。先不论谁是主谋,先从原因分析起。我问你答,你觉得我问得不对,你就说理由。”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 郁心兰便问道:“目前指向的人是谨亲王对吧?” 赫云连城点头。 “那谨亲王杀害皇子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皇上没有子嗣,就要从宗亲的子弟中选择一人,册立为太子?” 赫云连城应道:“是。” “那就是有动机了,可有皇族血统的亲王,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吧?” “嗯……有八个。” “对呀,平王是皇上的堂弟,明骏是皇上的堂侄,虽说,比不上安亲王和谨亲王这样,与皇上都是先帝的皇子,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脉。也就是说,若谨亲王想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宫当太子,还有七个对手要铲除。” “对!”赫云连城的眸光一亮,“就是这里!我明白了,有这么多对手要铲除,他那时就开始行动,而且一开始就是针对皇子,这一点怪异!” 郁心兰也点头道:“的确,一般来说,总要先除去几个,自己的根基比较稳,至少是暗中很稳后,再开始着手除去皇子,……不过,先除去皇子,因为有动机的人多,就很难怀疑到他头上,他事后再去争,亦是一样。总之,有可能是谨亲王,也有可能不是。”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赫云连城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 郁心兰很不喜欢这种略带不满和鄙视的眼神,为了证明自己是柯南转世,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故弄玄虚地道:“你有没有觉得,调查进展得太顺利了点?” 赫云连城怔了怔,“怎么就顺了?要不是那天江南请客,只怕我们现在都没找到童普。” 呃,郁心兰卡了壳,又不甘心放弃高深莫测的形象,缓缓地边说边想,“其实吧,找到童普的确是运气,可是童普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比如说吧,从头到尾是那个联系人跟他联系,这说明他们是很谨慎的。可那人又为什么要跟红渠谈论其他人,还是在童普也住的别苑里?若真有要事,他们的地盘上,应当至少有一间暗室吧?所以,有可能是有人想污谄谨亲王。” 赫云连城眯了眯眼,“有道理。” 郁心兰顿时得意了,挺了挺胸脯,“当然有道理!所以呢,我的建议是,还是将这份供词,交给皇上吧,由皇上去查比较好。你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就行了。” 赫云连城迟疑着问,“直接告诉皇上?” 郁心兰用力点头,“毕竟牵涉了皇子和皇族……你只能算是亲戚,皇上家族里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弄明白吧。毕竟还要有权限,才能查得到一些事情,比如那名校卫,若是他换了军营,你如何去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庄郡王爷,也会赞成的。” 赫云连城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笑看着她,“好吧,听你的。谁让你这么聪明,又是我的福星呢。” 郁心兰终于害羞了,她刚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高人形象在强撑啊,脑筋转得差点打结,幸亏给她强掰出了一个理由。 第二日退朝后,赫云连城便立即求见圣颜,还拉上了庄郡王一起。 皇上处理完了紧急朝政后,才宣了他二人觐见。为了保守秘密,既然是在宫殿里,明子恒问连城到底有什么事时,赫云连城都没说,只说要他一会儿跟着自己说话就是了。 待赫云连城呈上那张供词后,建安帝龙颜大怒,啪地一掌重重击在龙案上,“明谨这个逆臣!来人!” 赫云连城忙拉着明子恒下跪,进言道:“启禀皇上,还请皇上熄怒!先听臣一言。” 建安帝金光四射的眼睛看向他,缓缓地坐下道:“说。” 赫云连城便地昨日他和郁心兰两人分析的种种情形,都一一细述一遍,“此案还需详查,才能确定是不是谨亲王所为。” 建安帝沉吟良久,才沉缓而威严地道:“赫云靖、庄郡王接旨。” 赫云连城和庄郡王忙道:“臣在。” “朕敕你二人为正一品都察院京畿行走,专职彻查秋山一案。并各赐玉符金牌一块,准予调动二万人以下兵力,任何官员,见牌如朕亲临。” 赫云连城和庄郡王忙应道:“臣接旨。” 黄公公立即到后壁间,取出两块玉符金牌,双手呈给二人。二人领牌谢恩。 有了这块金牌,任何府第都能进去搜查,还不用任何文书,还能调动二万兵力。这等于是给了他俩极大的权力。 出了宫后,庄郡王忍不住轻轻捶了赫云连城一下,“你什么时候查到的,怎么也不来知会我一声。” 赫云连城摇头笑道:“昨日半夜才查到,今日一早就禀明皇上,怕泄露了,不敢提前知会你。” 庄郡王点了点头,“这般谨慎是应该的。” 他忍不住露出唏嘘之态,“终于得见天日了。”又向赫云连城笑道:“走,今日去我府中做客,咱们俩也不用再避着人了。” 赫云连城正要答应,忽地想到自己今天在楼外楼宴请心兰的外祖父,现在时辰已不早,忙忙地告辞回府。 庄郡王看着连城的背影半晌,这才低头笑了笑,眸中露出些许昂扬斗志和心满意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目前赫云连城和明子恒只能先暗中调查,皇上所赐的金牌,必须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目前还不能被旁人所知,因而他俩出宫之时,由黄公公带着皇上的手谕,免得出宫检查。 这事儿,很快就被朝中各个官员得知了。 旁人虽不知到底皇上为何要如此行事,也不敢轻易来问,但却可以从这些小事上,看出皇上已经开始宠信赫云连城和明子恒,故而时常有人宴请他俩。 有些人情往来,实在是无法拒绝。 这几天,连城陪妻子的时间非常少,白天下了朝,先去禁军营中,将军务忙完,再去庄郡王府,与明子恒商议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案件,到了晚间,还要去赴各种宴会。 因而,他回到家时,多半已经是深夜了,郁心兰身子重了,渴困,等不了那么久,通常都已经睡熟了。待她再睁开眼睛,赫云连城早就上朝去了。 这天好不容易抽了个空,赫云连城提早回府。 正赶上盛夏时节难得的阴天,不热又不晒,赫云连城便让丫头们将竹榻支到小花园的凉亭里,陪小妻子一同去坐一坐,赏赏花。 郁心兰很是高兴,让锦儿带了几碟子小果脯、新鲜水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到了小花园。 安置好后,赫云连城就打法丫头们和侍卫们去远处守着,两个人说会子话。 几日没见着连城,郁心兰憋了一肚子话,非常想问清楚现在案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满足她的八卦之心和关切之意。可是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又不大好问,只好聊家常,说起温老爷子的府第。 “宅子都已经拾掇好了,门匾也让人挂上去了,爹爹请人算了黄道节日,说是后日迁宅是最好的。” 赫云连城应了一声,“后日乔迁之喜我一定到。” 郁心兰又絮叨了自己这几日给宝宝做的小衣裳,赫云连城问及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适当运动……说着说着,身边没了声音,郁心兰回头一看,赫云连城呼吸轻浅均匀,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眉间的疲惫,郁心兰不由得心疼,这些日子他太累了吧,忙完公务还要调查案情,好不容易了得点闲,却又要来陪着她,弥补忙时的疏忽。 郁心兰轻叹了一声,她哪会为了这短暂的冷落就怨怪他? 将手中的绢帕对折几次,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挡住夏日明亮的光线,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郁心兰整日就是吃饭睡觉,这会儿倒是不困,闲来无事,便打量起他来。 平日里看连城,总是被他耀眼的风采所迷,心神都醉了,却总也说不清,他到底好看在哪里,应当是那一双清亮如寒星的眼眸吧?只是,这会子被蒙上了,倒是将他的双唇给突显了出来。 头一次发现,赫云连城的唇型分外漂亮,唇瓣不丰,但也没有薄到绝情,唇角微带棱角,但整个线条不显生硬,唇色更是润泽得涂了晶莹的唇彩,在日光下显得分外诱人,让郁心兰很想拿指尖轻轻描摹,用唇轻轻品尝。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鬼使神差的,郁心兰瞟了一下左右无人,便俯下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只要吻一下就好。 哪知赫云连城自幼习武,即使是在深睡中,感觉亦是十分灵敏,她的唇还没落下,他就发觉有异,微微睁开了眼睛。 即使隔着绢帕,他也感知是小妻子送吻,便安心地等待,待她的吻粘上他的之际,伸手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加深这个吻,享受美妙的芬芳。 郁心兰柔柔地闭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两人直到吻得气息紊乱,才不舍地分开。郁心兰抬眸看着连城亮晶晶的眼睛,小脸上忍不住飞满红霞,忽地想到这里是露天……我滴神呀,她居然当众表演儿童不宜的镜头。 赫云连城轻笑出声,“放心,他们不敢看。”边说,边抱着她坐起身,“可惜你身子重了,不然现在这时节,去白云山里小住些时日,是最好不过的。” 郁心兰立时来了精神,“真的么?我想去住呀。让马车走慢点,就不会有事的。” 赫云连城看着她道:“不安全。” 呃,好吧。 现在的确是非常时期,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已经开始在查案了呢。 眼见天色暗了,赫云连城便牵了她的手,慢慢走回静思园。 用过晚饭,赫云连城回到书房看文书,郁心兰不喜欢在灯下看书,火焰有些跳,看着眼睛累。她左右无事,便亲自端着一壶茶,过了二门,到前院书房去服侍自家大爷。 陈社和喜来、贺尘、黄奇都站在院门口候着,见到郁心兰,忙请了安。 郁心兰让芜儿将准备好的零嘴拿了一盘给他们四人,“给你们尝尝。大爷呢?” 陈社忙道:“大爷在书房看书,嘱咐小的不要前去打搅。” 郁心兰点了点头,从芜作的手中接过托盘,自行进去。芜儿和锦儿则留在院子里等候。 书案上,放着一叠整齐的熟宣,郁心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沏好了茶,一手托一杯,蹭到桌边。 赫云连城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无聊?” “有点。”郁心兰的眼睛粘在那叠文书上,“这是……案宗?” “嗯,七年前,皇上差人调查的秘档。” 郁心兰扭头看向连城,连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自取。 郁心兰便将那叠文书一一看过,皇上当年调查得十分仔细,五位皇子身边的每一个人的身世背景,都有一一记录,若有可疑之处,可疑在哪里,如何处置的,都有说明。 郁心兰不由得暗暗咂舌,一直听人说,当年因没有任何证据,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却没想到,皇上暗中处死了这么多人。五位皇子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无一幸免,有些伴读的家中人,也受了牵连。 赫云连城挑出一张纸道:“这个杨威,就是那个额间长了朱砂痣的侍卫,他是孤儿,武举出身,为人仗义,哼!” 因为他,之前收养他的那位镖局老板,也无端端受了牵连……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无端端的。 杨威是之前与童普联系之人,到了秋山之后,就换成了校卫林轩,直到现在,都是林轩在与童普联系。 这叠文书中,有几页纸上的墨迹很新,正是连城他们这几日来调查的,童普供出的几个人的生平。 郁心兰看完道:“林轩也是孤儿。” 赫云连城眸中露出讶异之色,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共同之处,缓缓地道:“我记得,王丞相的青衣卫,多半都是挑选的孤儿训练。” 郁心兰思索着道:“身为丞相,应当只能养些护院和镖师,私养侍卫,本就是逾制的,被人发现,可不得了,他若要培养暗卫。的确是放在民间养大比较顺理成章。”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我和子恒也是这般想。王丞相以前就是支持谨亲王的。”随后又告诉她,“我们想悄悄将童普关押起来……吴为说,他的迷神香,只能让其将那晚的经历,暂忘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想起来的。再者,现在我们开始着手调查了,对方总会有所察觉,万一到时杀人灭口,就得不偿失了。” 郁心兰转了转眼珠,笑着问,“是不是又不想让对方发觉童普失踪?” 就知道她能听明白,赫云连城勾唇一笑,“没错。” “童普是大证人,他们将他的命留着,应该还是看重他的爆破才能,想着日后还能用得上……所以他若是失踪了,他们肯定会大肆寻找,那你们在暗中查案这事,就很难瞒住,所以,只有让童普死。” 迎着赫云连城惊讶的目光,郁心兰笑得贼贼的,“假死,吴为肯定有这类药。而且,还必须让童普在大庭广众之下死,这样,对方就不方便私下处置他的‘尸体’。嘿嘿,童普不是偶尔会出去喝花酒吗?身子掏空了,或是饮酒过量,都会猝死的。” 赫云连城忍不住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些点子都是这么想出来的,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倒是跟江湖骗子差不多。” 郁心兰佯装大怒,掐着他的俊脸往两边拉,直拉到他的嘴唇咧成一条缝,“我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你居然说我像骗子!” 赫云连城只好赶紧安抚她,“我其实是赞你聪慧,骗子可都是聪明人。”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赫云连城便扬声吩咐陈社去请吴神医过来。不多时,吴为懒洋洋地来了,“找我什么事?” 连城也不拐弯抹角,“你有没有能让人看起来像是猝死的药?我有用。” 吴为眼睛一亮,兴奋地道:“连城,你真是我的知己,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研制出这种药?你是不是偷偷地注意我?” 越说越不像话!郁心兰在一旁摸着下巴,原来还是刚刚研制出来的,这家伙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 吴为又说了一大通语意暧昧的话,可惜这夫妻俩,一个冷峻如山,一个淡漠如尘,完全不将他的挑拨放在眼里,他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长叹一声,“有,可以让人假死三个时辰。” 郁心兰直皱眉,“时间太短了,能不能再长一点?” “能,加大其中一味药的剂量就成,只不过,事后,这个人可救不过来了。” 呃……也是,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久,身体里的细胞怕也缺氧了。 赫云连城闻言也是有些失望,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下手快一点的话,应当没有问题,便道:“那行,你将药给我吧。” “别急,”吴为寻了张椅子,潇洒地坐下,掏出夹片开始修指甲,神态悠闲,“先说说报酬,这药可难配了,怎么也值一匹良驹……” “做梦!”他话没说完,就被郁心兰给截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回为相公治病,从相公的马厩里,挑走了一匹胭脂马,这阵子给三弟治病,父亲又送了你一匹千里驹。你一个人,骑得了这么多马吗?” 最主要的是,她缠着连城要了好久了,连城都不肯送她一匹,这叫她情何以堪! 吴为从来自持风度,认为好男不跟女斗,当下只得好言解释,“你相公,你公爹,哪个不是有好几匹骏马的?我也就这么点爱好,喜欢良驹。” “喜欢你不会自己去买吗?你赚的钱还少了吗?” 真是的,随便给人看个病,诊金就要几千两的人,难道会没银子买马? 吴为一脸尴尬,就连赫云连城冷峻的俊颜,都露出了几丝笑容,“他是个马痴不假,可惜也是个马呆,他根本不会相马。” 郁心兰将小嘴喔成一个圆。 吴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是,我不会相马。” 他会与赫云连城认识,还是在一次的马匹交易会上,他被一个卖家骗得,打算用一千两金换一匹样子威风,实则普通的“骏马”,连城好心提醒了他,因而,两人才会结交。 这只是他买马的糗事中的一桩而已。 郁心兰听赫云连城讲完,笑得捧着肚子打滚,吴为的表情非常无奈,“我很高兴能取悦你,不过你也小心着点,别动了胎气。” 此言一出,赫云连城立即便冲了过去,轻捂住小妻子的嘴,说什么也不许她再笑了。 闹了这一通,吴为只好乖乖地将药丸拿出来,嘱咐道:“化在酒里最好。” 赫云连城道了谢,也没心思再看卷宗,带着小妻子回房。好些日子没相拥着睡觉,两人又说了许久的悄悄话,才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郁心兰醒来时,便闻到一股玫瑰的芳香,睁大眼睛一看,床头摆着一大丛鲜艳夺目的玫瑰花,花瓣上尚有晶莹的露水,用一根红绸绑着,连茎上的小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忙坐起来,将花束捧在怀里,仔细数了数,十四支,一生一世。低头闻到一阵芬芳,郁心兰不由得绽开一个比玫瑰花更娇美的笑容。昨晚向连城提及,她喜欢大束的玫瑰花,没想到,今日一早,他就摘了一束过来。 紫菱听到屋内的动静,忙带着几个大丫头进屋服侍,几人见到那束玫瑰花,都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却又觉得奇怪。 毕竟,在这世间,花朵采集后,只是用在戴在头上,除了搬花瓶,丫头们给小姐摘花,都只会各样摘一朵。平日里,小姐们手执纸扇,却没有捧花束的,男人们赠花,也只赠一朵两朵,不可能赠大的一束花。 郁心兰懒得跟她们解释,面带微笑地任人服侍,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佟教递名帖,请求入府拜见。 佟孝会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是因为铺子里出了大事,今日一早,就有几位客人到店里来退货,说是擦了店里的花水后,脸上起了水泡,又红又肿,几乎毁容,强烈要求退货,并赔偿他们损失,否则,就要到衙门里去打官司。 现在,那几位客人带着家仆,将店门都给堵了起来,大有不给个说法,就不许他们营业的架势。虽然唯美坊的声誉一向很好,可经商这事儿,最怕有人捣乱,因为总是会有不明真相的百姓,相信某些人的说辞,再加上不少人的仇富心理,就很容易将一点小事,变成滔天大浪。 再得,郁心兰可是定远侯府的大少奶奶,如果被人告上了衙门,可是大大的丢脸。 郁心兰初一听,也吓了一跳,化妆品如果保管不得当,的确是很容易产生细菌,也不排除会让人过敏。 自己店铺的伙计,她已经严格培训过,知道要如何保管这些化妆品,但是顾客嘛,虽然她每瓶产品,都附赠了使用说明书一份,可有些人却是不看的…… 她思量着问,“你查没查店里的记录,那几位客人,都是什么时候买的货品?” 佟孝忙答道:“都是月初才买的,至今还不到十日,小的也怕仓库中的货品出了问题,刚刚才让亦儿和婆娘带人全部查看了一遍,没有发觉变质的。” 那就是说,这几个人应当是自身皮肤过敏了。虽然她每种香露里都添加了防过敏的玫瑰露和洋甘菊路,可也不敢担保对每个人都适用。不过,这一类的皮肤过敏很容易治好,只要停止使用,就能慢慢痊愈,若她们等不及,她手中也有服用的药方。 佟孝还在解释,“所以小的也跟他们理论,或许是他们自己保管不当,毕竟现在天儿这么热……可他们一口咬定,是买回去当晚就发觉长了泡,一开始还自己治,现在治不好了,才来店里要赔偿。” 郁心兰点了点头:“嗯,听起来倒是合理。不过这花水都能存上几个月,现在生意好,都是现产现卖,没得会变质的理儿,应当是他们自身的原因才对。” “只怕很难分清责任。” 郁心兰想了想,而后道:“的确,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锦儿,去马车处要车,芜儿、巧儿,为我更衣。” 这样一说,佟孝的心才安定了几分,却还是担心,“大奶奶,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 郁心兰轻轻一笑,“闹得这么大,必定是为了银子,怕什么,我反正会带上侍卫。” 带足了侍卫、小厮和丫头,郁心兰才乘着马车出了府,走后门进入店中,站在三楼的天井处,往一楼店面内张望。 佟孝将营业记录拿给郁心兰看,一一指认,这是某某,于何时购买的何种商品,那又是某某……郁心兰看得直皱眉头,这些人买的,都是最普通的货品,价格相对较低,城中不少商户的女眷也会买了使用,若真有问题,不可能到此时才出这么几位过敏的。 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故意污蔑? 她想了想,低声吩咐,让安娘子去请几位女顾客到二楼的执事房里去,她躲到屏风后,仔细观察一下再说。 那几位女顾客,很快就被请了上来,一进门,便蛮横地道:“可别想随意拿几个钱糊弄奴家,奴家可不怕闹大。” 安娘子忙陪笑道:“姑娘这是哪里话,请姑娘们进来,就是商量要怎么赔偿才好。” 那女子这才笑了,态势轻佻地捏起杯盖儿,喝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地道:“奴家这张脸可算是毁了,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少了可不行,多了也不要,就一千两银子好了。” 在这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过上一年了,她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还说多了不要。店里的几名女伙计听了,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其余四人听到她这么一说,纷纷附和,“没错,就要一千两纹银,大同银楼的银票。” 郁心兰让芜儿给安娘子使了个眼色,安娘子立时会意,轻叹一声,“不瞒姑娘说,我也只是个管事,作不了这么大的主,请等我回了我东家之后,再给姑娘回话成么?” 那姑娘立时瞪大眼睛,“你是想赶我们走,好继续开张卖这些害人的东西?哼!我告诉你,你休想!”又冲另外四人道:“走!我们到店门口坐着去,今日不给个说法,我就告到官府去。” 说罢,五人就怒气腾腾地直冲出了房门。 安娘子有些不知所措,“大奶奶,您看,这样如何是好?” 郁心兰轻轻一笑,“怕什么,她们口口声声说怕嫁不出去,你一会子让店里的男伙计,全数到店门口去吆喝,就在她几人之间穿来穿去,我倒要看看,她们有多厚的脸皮,敢当着大街上那么多人的面,跟这么多男人同处一屋,处这么久。” 安娘子眼睛一亮,“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说罢忙去安排。 芜儿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奶奶是不是觉得她们是来讹诈的?” 郁心兰点了点头,“没错。” 郁心兰前世长得就挺不错,可惜皮肤差了,所以最爱美容,一周要往美容院跑两次,没少见过皮肤过敏,或者使用产品不当造成过敏的人。那些人,有的脸上有红痘,有的没有,但一般都有脱皮的现象。 可这几个姑娘却没有,而且症状完全是一样的,都是脸颊和下巴处长了黄豆大小的红痘,还生了脓,看着恶心,其他地方的皮肤,却还是可以看的。 花水这类的商品,顶多是皮肤受不住刺激,产生一点小痘,不会比痱子大多少,而且绝不会生脓,另外,皮肤应当会红肿,再者,个别化的皮肤不适应,不可能症状一致。 何况,那几位姑娘名字登记是商户千金,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应当是小家碧玉,可她们坐在那儿,说一句话,腰肢要扭三扭,看人时都喜欢垂头斜挑着眼。这分明是青楼妓子的作派! 芜儿和锦儿听了,不由得大怒,“哪个无耻小人,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来挤我们的生意。” 郁心兰淡淡一笑,“幕后之人很快会与我联系的。”虽然不能特别肯定,可她的心中,有一个人选。 又吩咐安娘子道:“不用理她们,若她们闹事,就只管问,为何旁人都不会生疮,是不是她们坏事干多了。最好能逼得她们去衙门告状,闹得越大越好。” 若真是那个人,她若是想玩,她就奉陪到底! 次日是温良大人的乔迁之喜,不少官员都赶到温府恭贺。温府的府第不大,温老爷子就将席面摆在了楼外楼。 一大早的,佟孝就使人传了话进府,告诉郁心兰,那几位姑娘,还真的去衙门告状了。 这么大的事,自然人在市井间流传开来,百姓们不知道唯美坊的东家是谁,但官员们却大多是知道的,于是在酒宴上,便有人“好心”地告诉了温老爷子,并且劝道:“这事儿闹大起来可不得了,唯美坊可是给宫里供香粉的,若是传到宫里,或是宫中的贵人之中,有人毁了容,令外孙女可就担待不起了。不若老爷子劝她去寻个保山,乘着还没闹大,先将事情压下去。” 郁心兰一早就给家人打过了预防针,温良闻言只是叹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只是我的外孙女,我如何能管得了?要不要寻靠山我是不知,但我想,长公主殿下,应当会多少帮衬着一点。” 话说到这儿,又有官员过来敬酒,于是就截止了。 郁心兰听到下人们回了话,咯咯直笑,“想不到外公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既指出了长公主会为她出头,有没让人抓到任何把柄。 赫云连城皱眉了皱眉,“你不会真要去衙门对簿公堂吧?” 郁心兰笑道:“哪用得着?吴神医有的是办法让她们原形毕露。且看明日还有谁会长出那种痘子来吧。” 她越来越相信,明日,某个等不及的人,应当就会行动了。 毕竟再不将她和她的店铺拿下,那些姑娘脸上的痘子,只怕就要消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庄郡王府的观荷水榭建在人工湖心,有曲桥与岸边相通。 此时,赫云连城与明子恒靠在水榭的栏杆边,轻声商议着案情。隔着一道月亮门和琉璃珠帘,郁心兰与唐宁坐在亭子内的小圆桌边,边嗑着瓜子,边聊闲天。 唐宁笑吟吟地问郁心兰,“听说你的店铺门前天天有人闹腾,你倒是悠闲,还陪着连城四处玩耍,也不怕她们把你的生意给弄垮了。” 郁心兰笑了笑道:“有本事只管弄垮,恐怕连城还会暗自拍手称快。” 唐宁噗就笑了,扬声道:“连城,你媳妇说你不喜欢她开香粉铺子呢。” 赫云连城听到喊话,回头笑了笑,明子恒也笑着打趣,“这么赚钱的生意你竟不许你媳妇做?” 赫云连城一本正经地道:“我没说过,你别妄想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 唐宁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对郁心兰道:“这冷面家伙乘机向你表白呢。” 郁心兰咯咯直笑,其实连城之前跟她说过,等她生完孩子,随便她想开多少家铺子都成,只是现在不喜欢她总往外跑。 不过外人面前,他是很注意维护她的颜面的,纵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告诉外人知晓,就是长公主和侯爷,他也不会说。 唐宁忍不住啐她一口,“你肯定是知道他会这么说的吧?” 郁心兰点了点头,“我肯定是不知道,你会想离?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9部分阅读 离间我们的夫妻感情呐。” 唐宁终于绷不住脸红了,轻啐了一口,“就没见过你们俩这样的,总拿旁人取笑。” 郁心兰咯咯地笑了起来,“难道你刚才不是想拿我们取笑?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明子恒听到此话,不由得弯起了唇角,朝赫云连城道:“这也能说到天理上去。” 郁心兰闲着没事,便开始磨牙练嘴,“可不是,天理这东西,是绝对存在的,要不然,七年前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案子,怎么事隔七年,反倒开始有了头绪了?这说明啊,有人的好运要到头了。” 明子恒轻叹一声,“但愿如你所言。” 说完,他和赫云连城都沉默了。 郁心兰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一个不大好的话题,身为皇子,被冷置了七年,这份失落和打击,不是她这个局外人能想象的。记得清史里面说过,当年的十三爷被老康关了十几年,雍正将他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象只惊弓之鸟…… 唐宁也察觉了气氛的低迷,忙笑道:“过几日是我的生辰,请几个闺中蜜友过来聚一聚,不会大宴宾客,就是谈得来的几位夫人,你一定要来。” 郁心兰接话道:“当然好,既然不是正式宴客,那礼品我就随意准备了。” 唐宁轻笑,“你不准备都没事儿。” 郁心兰抿了抿唇,恰到好处地微笑。此时再看唐宁,就觉得她真是个伟大的妻子,她也是王府中的郡主,金枝玉叶,却在庄郡王最落魄的时候嫁过来,不但不嫌弃他,反而还用自己的温柔温暖着他,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不得不说是庄郡王的福气。 唐宁是真的关心郁心兰的店铺,担心她的生意会受影响,主动提出,“要不要我帮你想想法子?明日唤上几府的夫人,多去你店里订些货。” 这样一来,围观的群众看到唯美坊仍是生意兴隆,应当就不会相信那几位姑娘的说辞了。 她想了想又道:“或者让京兆尹夫人出面做个保,退了她们的货品了事。” 郁心兰淡淡一笑,“多谢了。不过,我确信不是我的货品有问题,而是她们有问题,所以不论是退货还是赔偿,我都不会接受。若是退了货,或者赔了银子,她们反倒有了理了。” 本以为幕后之人前天就会发作的,没想到这人还真沉得住气。那日没等到宫中派人来传唤,郁心兰就觉得不太对劲,思量了许久,想来想去,对手应该就是在等她坐出一般性的赔偿行为了。 换成了一般的商户,肯定不愿意自家店铺的门前,总有那么几个人在吵闹着说货品不好,为了息事宁人,多半是选择花钱消灾。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承认,自己的货品有问题。她们都已经告到京兆尹衙门去了,正愁没实质性的证据呢! 反正她的生意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她的产品,针对的是高消费群体,这些太太小姐们,基本都是足不出户的,看不见那几个人的闹腾。 这些人还真是不知如何打击对手,郁心兰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她们一下,再哭再闹也没用呀,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不买咱的产品的呀。 唐宁见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提相助的事,只是笑道:“难怪相公总说,你若是男子,定能成国之栋梁的。” 庐山瀑布汗!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没有在庄郡王府留多久,因为侯府差人来催了,说是宫中派了位公公前来寻郁心兰问话。 赫云连城拉着郁心兰的手,一同坐进马车里,问她,“你猜会是什么事?” 郁心兰毫不意外地道:“应当是宫里哪位贵人。” 算着时间,也应该是了,硬是撑到了今天,真是难得了。 回了侯府,许公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郁心兰笑吟吟地让锦儿送上一个鼓鼓的荷包,那许公公的态度立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容可掬地道:“皇上差杂家来问一问赫云少夫人,贵店中最近几批的货品,是不是有问题。” 郁心兰忙正色答道:“我可以担保我的货品是没有问题,却不知皇上为何要如此问?” 只是差人来问,而不是宣她入宫,说明皇上并未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许公公迟疑了一下,郁心兰忙又递上一个荷包,他不动声色地收下,这才道:“淑妃娘娘近日脸上生了几颗小痘,太医请了脉后说,应当是有什么香粉使用不当,才造成的。” 郁心兰赞同地点头,“脸上起了痘,自然一般是抹的香粉不太好。不过,宫中的香粉,不是由另外两家供的吗?” 许公公这才将话说开,“但是淑妃娘娘以前抹香粉没生过痘,娘娘之前怀有身孕,按少夫人店里供的花水和香露的使用说明上标注的,可是不能使用花水的。后来,娘娘出了小月子,因天儿热了,一直没用,这阵子听说皇上也喜欢闻花水的味儿,才开始用的。自从抹了后……,就生了痘。” 郁心兰轻笑道:“我这店里的香露和花水,供入宫中,也有大半年了,从来不曾听说有人生过痘,独独淑妃娘娘生了痘。会不会,是娘娘那儿的花水放置不当,才造成的?” 皇上只是差他来问话,并没说要拿赫云少夫人如何,许公公闻言,也只能一一记下,回宫禀报。 郁心兰却也没闲着,立即到宜静居找长公主,向长公主汇报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让娘娘玉容有碍,是我的罪过,正好,医仙的弟子吴神医在侯府做客,不如去向皇上讨个恩典,让吴神医为淑妃娘娘请个脉,母亲以为如何?” 长公主听说这事还牵扯到了淑妃,不由得头疼,一迭声的应道:“若是能请动吴神医,那自是最好不过。” 郁心兰典雅地笑了笑,“还得请母亲相助,明日带吴神医入宫,向皇上求个恩典。不过,之前,还请母亲不向宫中细说。您知道的,吴神医是江湖中人,并不大看重这些礼仪规矩,若是万一不愿入宫,咱们岂不是成了欺君?” 长公主也觉得有道理,便差了柯默默递拜请折子,只说要请两个人入宫,很快就得到了皇后的许可,差人送了入宫的腰牌给郁心兰和吴为,因知道郁心兰身子重,时间上给得很宽裕。 下晌,刚刚歇过午,温氏便递帖子入府,见到郁心兰,立即红了眼眶。 把个郁心兰吓了一跳,“娘亲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一想又不对,以前郁老爹和郁老太太就很满意温氏,如今外祖父成了正三品的朝廷命官,郁家就更不可能给娘亲脸子瞧了才对,只怕,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的。 果然,温氏便哽咽地道:“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差人来告诉我?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今日和哥儿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你就独独瞒了我一个。” 瞒着娘亲,还不就是怕她瞎想? 郁心兰轻轻一笑,软软地道:“娘亲,就是几个人来闹场子,能有什么事儿?” “休想骗我,明明宫里的贵人都出事了。” 居然连娘亲都知道了?不过是上午的事,到现在,也才两个时辰而已。 郁心兰不动声色地想了一圈,是不是有人为了扩大影响,故意将这话儿传出去?脸上仍是笑道:“若真是宫里的贵人出了事,我哪还能在府中歇午,睡得这么舒服?” 温氏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没事?” 郁心兰的笑容软软的,让温氏渐渐安心,“真的没事!对了,心和弟弟有没有说,他是听谁说的?” 温氏想了想,“好像是他们的上司闲聊时说起的……” 那就是了,淑妃的二哥,是郁心和的上司。什么闲聊,故意的! 郁心兰心中更加有了底,淑妃她要闹,那就闹得越大越好,到时看她怎么收场。 于是笑了笑道:“这只是一场误会,明日就不会再有人说了。” 温氏见女儿一脸的恬淡安逸,也就真的放了心,又问起她的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没?” “没有呢,您隔三差五地差人来问,相公也每天请了大夫来诊脉,哪次说过有问题?” “你年轻不知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头胎可是最关键的,若是头胎怀得好,月子里少受些罪,日后再坏也容易。” 温氏仍是不放心,有种恨不能替女儿怀孕受罪的冲动,将她从头关心到脚,事无巨细地又交待了一遍,“好好在府中养身子,若是店中的确没事,就让佟孝他们去处置就好,大不了就是多出几两银子的事儿。没什么比生孩子更重要的,你如今有了身子,还得等孩子落地,才算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头一抬又最是艰难,可不能大意。” 能说这种贴己话的,天下就只会有娘亲了。郁心兰的眼眶一热,仔细地将娘亲的叮嘱寄在心里。 “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差人到郁府来寻找,总得让人知道,你是有娘家依靠的。”温氏说着,压低了声音,“紫玉已经生了,是个闺女。我原本是想抬了她做姨娘的,可是后来发现她不是很规矩,还没正式升名份,就开始撺掇着府中的下人叫她姨娘了……是在是不愿了,才去跟你爹爹说。” “你爹爹一开始还不高兴,这阵子却不再说什么了,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入了仕,他也不好再为难我了。”说到这儿,温氏重重一叹,神情颇为寂寞,“当正室夫人有当正室夫人的哭,可是女人呐,出嫁后,一定要有娘家人支持,前些年我们娘儿几个在外面,我算知道里面的苦。”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怕娘亲善心大发,去把同是受苦的正室王夫人给接过来,忙叮嘱道:“王夫人那儿可是皇后娘娘发了话的,您可别没事去担心她。” 温氏不甚舒心地瞪了女儿一眼,“我哪会这般没分寸?”说着又迟疑,“就是紫槿那孩子,当初是被我给买入郁府的,给了你爹爹,先如今你爹爹也上了几分心,却又不是很在意。我前阵子才知道,她以前在家里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邻居……按说她只是个通房丫头,我也可以作主将她配出去,可是怕你爹爹……” 郁心兰按住娘亲的手道:“娘亲是想成全了他们?” 温氏点头道:“是,紫槿还说,那个小伙子不嫌她跟过人。” “娘亲若是觉得这样做对紫槿好,就只管做,不用担心父亲心里怎么想。男主外、女主内,这郁府后宅的事,是您管着的,您要讲紫槿配出去,爹爹也不能说您什么。再者,对男人是不能太顺了,否则,爹爹只会一个又一个地女人带回府来。” 温氏听到女儿的支持,心中不由得感动,娘女俩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温氏才起身告辞。 郁心兰第二日睡到辰时一刻才起身,梳洗更衣后,便与长公主坐上了马车,一脸心不甘亲不愿的吴为,则骑马跟在车旁。 郁心兰挑起了车帘,弯眼笑道:“吴神医得了良驹,为何还愁眉不展?” 吴为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入宫就得下跪,这岂是一匹马能换来的?”说着顺了顺马鬃,心里嘀咕,你昨日答应得那么痛快,不会是有问题吧? 他深刻地怀疑,这匹马只是长得漂亮而已,实则并非良驹……谁教他不会认马呢? 郁心兰嘿嘿一笑,放下了车帘,吴为啊吴为,你的确是猜中了啊! 入了宫,给皇后请过安,郁心兰便提出去探望淑妃娘娘,“听说娘娘身子不适,臣妇想去看望一番,也好查一查梓云宫中的花水和香露,是否有问题。” 皇后轻轻颔首,“如何甚好。”说着差了一名女官引路,又吩咐了肩舆,抬郁心兰过去。 长公主只叹息,“希望不是兰儿店里的货品有问题。” 皇后轻描淡写地道:“就算是也没什么,这玩意儿放久了,难免不好,再者,也不过是生了几颗痘子而已,哪里有那么金贵了。” 神色间很是鄙夷。 这几日,淑妃借故撒娇,一直缠着皇上不放,皇后很是看不惯她那副妖娆的样子。 长公主只是陪着笑了笑,宫中的恩怨,她可不想多嘴说些什么。 梓云宫中,淑妃正在对镜梳妆,听到外面唱名,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地笑花,故作听不见,继续拿簪子倚在鬓边比着,誓要挑出一支最适合今日衣裳的簪子出来。 蔡嬷嬷等了片刻,轻声提醒,“娘娘,赫云少夫人有六个月的身子了,让她站久了不好。” 淑妃这才将一只百合花花簪簪到发髻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轻哼了一声,“谁让她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蔡嬷嬷陪着笑,“就是,真是不识抬举。” 转到正殿,郁心兰挺着大肚子站在正殿中央,见到淑妃,忙蹲身福了一礼,“给淑妃娘娘请安。”说着微抬了眸,瞧了一眼淑妃雪白的俏脸,心中不禁暗笑,还真是臭美,只用了那么一点点药粉,也就脸侧生出了几颗小痘痘,从正面看,这根本就不明显。 淑妃假笑道:“平身,快赐座。” “谢娘娘。” 郁心兰道了谢,在小锦杌上坐下,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盅,揭开盖儿,低头闻了闻茶香,并不急着说话。 淑妃亦在那厢思量,昨日皇上听了她的话后,只是差人去问话,却不曾宣郁心兰入宫喝问,许公公回来回话后,皇上也没什么表示,只说让她按照太医开的药方服用,今日她若不能尽早将郁心兰唬住,只怕很难拿到她店里的股份。 想了想,淑妃便给蔡嬷嬷使了个眼色,悄悄将玉指往天上一指。 蔡嬷嬷立即会意,沉声道:“赫云大少夫人,淑妃娘娘因抹了你店里的花水,玉容受损,昨晚服侍皇上时,竟惊了圣驾。原本皇上差人问过你的话后,淑妃娘娘还替您求了情,皇上本是要作罢了,可昨晚一惊之后,龙颜大怒,说要严惩不怠。你可知罪?” 郁心兰的眼睛猛地睁圆,脸上虽然只露出一点儿怯意,可手中的茶盅却咯咯作响,显然受惊不小。 淑妃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含笑冲蔡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蔡嬷嬷立时又绘声绘色将圣上如何震怒,如何要当即就处罚郁心兰,淑妃如何苦苦求情描述了一遍。 郁心兰仔细听了,小脸上的惊惶越来越重,粉嫩的下唇都已经被她的编贝玉齿给咬破了。 最后,蔡嬷嬷话锋一转,“皇上说,若是淑妃娘娘不追究,他老人家也不追究了。” 郁心兰忙扬起小脸,渴望地看向淑妃。 淑妃微微蹙了蹙眉,“不是我不想帮你,而且我这脸上的痘,想了很多法子都消不了,你那店里的伙计,真该好好管一管。是不是做事不用心,疏漏了什么?这可是宫里的生意,不是我说得重,若是万一遇上个性子急躁的,一定会让皇上直接捆了你去。我也是看在咱们一场亲戚的份上,才容忍一二,否则,这幅样子,得不到皇上的青睐,我又怎么能帮你?” 郁心兰诺诺地应了,“娘娘所言极是,让娘娘费心了,臣妇店里的确是出了几宗这样的事儿,听管事的说,已经安顿好了,臣妇便以为没事了。” 淑妃说着轻叹,“你呀,就是太年轻了些,太相信那些个管事了。”说到这儿,用目光上下打量了郁心兰几眼,问道:“你现在身子这么重,也没去管店铺里的事了吧?” 郁心兰点了点头,“是,好一阵子没出府了。” “所以啦,拿起子恶奴就开始怠慢了。”淑妃说得笃定,觉得离成功已经非常接近了,心中十分得意,取了茶盅喝了一口茶,又瞟了蔡嬷嬷一眼。 蔡嬷嬷十分老练地接口道:“要是少夫人愿听奴才一言,奴才倒是有个主意,少夫人何不多邀几个人入股呢?银子是赚不完的,就算京城里的营利会摊少一点,但是人多了,本金也多了,还可以将铺子开到邻城,甚至是全玥国去。到那时,少夫人只会比现在赚得更多。只不过,生意大了,上头就得有人为您撑腰才行。依奴才看,娘娘就是个热心人,定会愿意帮上少夫人一把。” 淑妃放下手中茶杯,显出千难万难的样子,“我成日在宫中,也不方便管事儿,不如这样吧,让我母亲,你的姨母,入几股,有她帮你管着,你店里的伙计也不敢偷懒。否则的话,就算这一回我帮你掩饰过去了,日后还是会出类似之事,毕竟要等你作完月子,还有好几个月呢。” 这最后一句话,就叫赤果果的威胁了。 郁心兰低了头,似是在算计什么,良久,才缓缓抬了头,定定地看向淑妃,问道:“说来说去,娘娘就是想要我店子里的股份是吧?” 淑妃不妨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俏脸一热,随即又强硬地道:“我入股,也是为了你的店铺好!” 郁心兰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不论什么原因,我只想问,娘娘是不是想入股我的唯美坊?” 淑妃淡淡地道:“是。” 郁心兰也就不客气了,“那也成吧,我这铺子如今做得大了,股金就按一万五千两一成算,娘娘想占几成?” 淑妃差点没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一万五千两一股?你不如去抢呀!” 郁心兰歪着头,既诚恳又天真地问道:“原来娘娘不想入股么?本金虽是说多了些,可是日后总能赚回来的。” 淑妃气得再不想跟她转圈子,直截了当地道:“我的确是要入股,不过是占两成干股,日后我就帮你担待这宫里的事儿,定不会教人犯到你的头上。” “哦?爱妃昨日才说兰丫头店里的货品不好,今日就愿意入股了么?” 建安帝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把个淑妃吓得俏脸煞白,失措得直想大吼,哪个守在门外的,怎么皇上来了不通报? 建安帝背负双手,昂首阔步走进来,脸上还是和煦的笑容,看向淑妃的眼神,也没用半分责备,让淑妃安心不少。 只是皇上身后还跟进来一位俊美的年轻公子,让淑妃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该不该避让。 殿内众人给皇上行过大礼,建安帝便笑着拉住淑妃的手道:“爱妃还没回答朕的。” 淑妃勉强挤出了笑容,“臣妾是……是……怕赫云少夫人没有经验,所以……才想入些股,好指点她……” 建安帝似乎相信了,“哦,此事爱妃就不必担心了,再者说,爱妃又不能出宫,如何指点?”然后指着身后的年轻公子道:“这位是医仙的关门弟子,姓吴,在江湖上有神医之称,朕特意宣他入宫,要他为爱妃你请个脉,免得日后脸上留下什么疤痕,毁了这张小脸,朕可是会心疼的。” 说罢,也不待淑妃反应,直接命令蔡嬷嬷,“快点!” 蔡嬷嬷忙指使宫女们将屏风拉开,又在淑妃的手腕上垫上绢帕,才施礼请吴为过来诊脉。 吴为走到屏风边,按住淑妃伸出来的手腕,凝神听了会子脉,便放开手,淡淡地道:“娘娘并非抹了什么东西导致过敏,而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建安帝的脸色大变,腾地便从榻上站了起来,“什么人竟敢对朕的爱妃下毒?是什么毒?” 淑妃的脸色亦是一变,张嘴想说几句,却又怕说多错多。 吴为淡淡地道:“不是什么严重的毒,就是会让人生些痘子而已。每日用清水净面,不要抹任何东西,过阵子就会渐渐消下去。若是想快些医好,也可以服药。” 建安帝十分紧张淑妃的小脸,立即吩咐吴为开方子。吴为提笔飞速地写了一张方子,交给蔡嬷嬷道:“煎药前先用冷水浸泡上半个时辰,五碗水煎一碗,每日服三次。” 蔡嬷嬷恭敬地道了谢,眸光扫了一眼药方,诧异地问,“为何要这么多的黄莲?” 吴为收敛表情作高人状,“黄莲最是下火,我察觉娘娘体内虚火过往,特意开的,否则,热火之躯,难以受孕。” 淑妃原本听说有黄莲,便想向皇上撒娇不吃这药的,听了这句话后,立即吩咐蔡嬷嬷道:“还不快去太医院取药?” 皇上给吴高人赐了座。吴高人坐下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目光只盯着脚尖前的那一小方地面,建安帝对他十分有好感,很想收拢到太医院来,“吴公子如此高深之医术,若是浪费了,实是可惜。” 吴为淡淡地答曰,“行走江湖之时,也常常行医,这身医术也不算是浪费。” 淑妃还不知这位吴高人是郁心兰带进宫的,她却是知道医仙的大名的,也起了收拢之心,帮着皇上劝了几句。 吴高人听得不耐烦,蹙了蹙眉道:“皇上为何还不派人搜查此宫?若是寻出些什么古怪的东西,吴某在此,还能帮着分辨分辨。” 淑妃听了心中一紧,就想推辞掉。建安帝却是觉得如何甚好,立即令黄公公带上执事太监进来搜查。 淑妃一听就急了,偏偏蔡嬷嬷已经被她打发去太医院拣药了,身边旁的人又不是很信得过,没有人能帮她将那包东西藏好…… 不多时,太监们便从内殿搜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里面有一些药粉。 皇上令太监将纸包交给吴为,吴为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笃定地道:“正是此物。赫云大少奶奶店里闹事的几人,也是中了此种毒药。你是在哪里搜到的?” 那名太监觉得自己立了大功,立即大声答道:“就在淑妃娘娘的枕下找到的。” 话音刚落,连树上的知了都静了一下。 淑妃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望见皇上的目光投过来,忙支吾着搪塞,“这……臣妾……也、也不知枕下会有此物。……真的,请皇上相信臣妾。” 建安帝的眸光微微闪动,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和蔼,“朕自然相信爱妃,爱妃又不用铺床叠被,如何会知道枕下放了些什么,定是宫中的宫女干的。”说罢转头吩咐,“来人呀,将梓云宫中一干人等,全部看押起来,交给内廷用刑,直到她们招供为止。” 淑妃吓得一张俏脸煞白,天知道她为了将整个梓云宫的太监宫女收买过来,花了多少银两!虽说此事从头到尾就是她和蔡嬷嬷两人知晓,却担心哪个扛不住刑的,会胡乱说话,只要有人开了口,必定会牵连出一大串来,那她的银子就白花了。再退一步说,就算没查出人来,事后她也得花大量的银钱来安置,免得这些个奴婢心中怀恨。 这厢,建安帝还在温言安慰,“爱妃放心,朕一定会让皇后立即为你补齐宫中的侍人,断不会让人无人服侍。” 淑妃直抹眼泪,“皇上如此疼爱臣妾,臣妾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应当不会是这么多人犯下的,还是不要如此大动干戈吧?臣妾怕因此连累了皇上的一世英名。” 建安帝摇头道:“爱妃真是体贴呐!可是朕若是连心爱的妃子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皇帝?此事你不必再管,安心服药休养就是。” 正说着,蔡嬷嬷拣了药回来,轻声禀报道:“已着太医院煎药了。” 建安帝点了点头,“嗯,你回来得正好,黄公公,就从她抓起来吧。” 淑妃顿时急了,“皇上,蔡嬷嬷是臣妾的||乳|娘,断不会做出对臣妾不利之事,还请皇上开恩,放过蔡嬷嬷吧。” 建安帝轻拍了拍淑妃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爱妃不可太过于相信奴才。再者,刚才朕就说了,要将梓云宫中一干人等全数拿下,蔡嬷嬷既是梓云宫的奴婢,岂能出尔反尔,独独放过一个?” 之后,无论是淑妃怎样求情,建安帝都不肯松口,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蔡嬷嬷被太监给绑了下去。 建安帝这才想起来问道:“吴神医,刚才你说,兰丫头店子里,也有几个客人中了这种毒?” 吴为欠了欠身,恭敬答道:“是,只是,她们与娘娘不同,娘娘恩宠过人,叙事被人嫉妒,可她们,却很有可能是想到店铺里来污银子的。” 建安帝这才转头问郁心兰,“是这样么?” 郁心兰这时才作势抹了抹眼泪,“臣妇一直就在怀疑,所以不愿付她们赔偿银子,想等京兆尹大人为臣女申冤。” 建安帝点了点头,吩咐黄公公道:“你立即去京师衙门,传朕的口谕,让刘俭好好儿地审。若真是来讹银子的,就重重的处罚!兰丫头就不必过堂了,使个管事的去就成了。” 黄公公领了命退下。 郁心兰谢了恩,借机告退,临走前冲淑妃一笑,让淑妃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加惨白了几分。 京兆尹得了皇上的口谕,自是立即提人审案,问不了两句,就上刑,那几个姑娘哪里受得住,才将刑具搬出来,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居然是忠义伯府的一位管事妈妈找了她们,给了银两和药粉,要她们去唯美坊闹事。 忠义伯府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娘娘的娘家,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哪里敢到忠义伯府去提人?只得立即上折给皇上,请皇上定夺。 皇上看了折后,直接跑到梓云宫,将折奏砸到淑妃的脸上,“你且好好跟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认的,一口退得个干干净净。 皇上又连夜差人将忠义伯和大王夫人宣到御书房,责问他们是何缘故? 一开始,忠义伯和大王夫人是不肯承认的。 皇上便问,“是不是真的要我派人将忠义伯府中的管事妈妈都抓起来,让那几个人指认?” 此时,大王夫人才不得不认下,是自己干的,但也怕将女儿给绕上,只道是自己见郁心兰赚了些银子,所以眼红嫉妒到了不择手段。 建安帝阴恻恻地问,“不是因为朕宠爱淑妃,所以你们恃宠而骄?”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而且一个弄不好,就会将淑妃给牵连进去,大王夫人忙自承不敢,忠义伯也急忙表示,他并不知情,回去后,定当严格管教夫人。 建安帝等忠义伯做足了保证,这才道:“嗯,先退下吧。”却也不说是打算放过他们呢,还是要处罚他们。 两夫妻惴惴不安地出了宫。 黄公公笑眯眯地道:“还是皇上英明,一切都翻不出皇上的掌心啊。” 建安帝淡淡一笑,“忠义伯夫人早就该敲打敲打了,也是她自己给了朕这个机会。不过嘛,若不是兰丫头处事妥当,这个机会,朕也没这么好把握。” 又要敲打大王夫人,又要不惊动淑妃,这个分寸并不好掌握。若是郁心兰之前傻呼呼地赔了银子,落下把柄给淑妃,宫里再出什么事,郁心兰就是百口莫辩,他也不好借这个由头,让吴为给淑妃请脉。 黄公公赶紧附和道:“可不是嘛,难得赫云少夫人心里明白。也是皇上慧眼识人,才将少夫人指给了赫云将军。都说内宅安稳,男人才能安心为国效力,少夫人可算得上是赫云将军的助力呀。” 建安帝淡淡一笑,“且看恒儿靖儿他们能将案子彻查清楚不,别浪费了朕的一番美意。” 却说郁心兰到皇后宫中与长公主汇合后,便出宫回了府,一路上将事情经过转述一番,长公主听着也是偷乐,“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谁让她动坏心思呢?” 婆媳俩在这厢高兴,淑妃却在宫中与母亲抱头痛哭。 大王夫人终是抹了泪,问道:“这几天,皇上还来梓云宫吗?” 淑妃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来过,昨日还宿在这儿。皇上那日只是让我好好管束娘家,倒也没说别的,看样子,不打算处置咱们府上的。只是苦了母亲……” 大王夫人心中一松,“为娘如何不要紧,只要你还能得皇上的宠爱,一点儿小错,总能揭过去的。” 她也听说那几个姑娘被判了流放,想是皇上不会再追究忠义伯府的过错了,这才敢请旨入宫,来看望女儿。 母女俩正说着话儿,蔡嬷嬷一瘸一拐地进来禀道:“娘娘,仁王妃求见。” 淑妃忙道:“快宣。” 仁王妃郁玫听到宣名,含笑理了理衣袖,优雅地随宫女步入正殿。她就知道,江琴这个女人,哪里会是郁心兰的对手,在郁心兰手中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定会愿意与她合作的。 一百二十九章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郁心兰只小歇了一会儿,便醒了。紫菱一直守在一旁,见大奶奶动了动,忙倾身向前问道:“奶奶可是要起身?” 郁心兰慒慒的点了点头,刚刚苏醒,还有一点神游天外。 紫菱轻唤了一声锦儿、芜儿,两个丫头忙轻悄悄地进来,取了毛巾、口杯,为大奶奶净面、漱口。 待恍过了神,郁心兰这才意识到,“紫菱,你怎么就回来了?” 昨儿个夜里,童普去醉乡楼喝酒,醉得摔入了池塘,一命呜呼了。郁心兰连夜派了紫菱和唯美坊的几个管事,去帮忙童安氏。原是想着,童安氏新寡,心情肯定极差,这才让紫菱去好生安慰一番,怎么才不过一夜就回来了。 紫菱等丫头们都服侍完了,将人打发出去,将冰桶搬到郁心兰坐的竹榻处,为郁心兰轻轻打着扇,才回话道:“都按大爷吩咐的说了,请了道士来看吉时,说是天儿热,又是堕入塘中而亡,冲了水神,小燿五行缺水,怕对小燿不利,早些火葬才是正理,所以昨个晚上就给烧了。” 按这时的风俗,人死后,总要停灵七日,让鬼魂头七的晚上还能回来看一眼亲人。可那药丸的效用只有三个时辰,若不能及早处理,一切心机也就白费了。而能说服童安氏以最快的速度“火化”丈夫的,就是小燿了。 连城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连道士都是前几日与童普和童安氏巧遇过的,这时再前来指点迷津,就不会太突兀。 郁心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说着抬头看她,希望她说些童安氏的情况。 紫菱轻声道:“她很伤心,我和安嫂子、佟嫂子都劝了她,现在好些了,……总要过去的,小燿这么小,还得要靠她。” 也是,为母则刚,再怎么伤心,为了儿子,也要努力坚强,努力生存下去。 紫菱细细打量了一下郁心兰的脸色,斟酌了一番,才缓慢而轻柔地开口,尽量将语气放到极至的柔软,“大奶奶赐的银子,婢子都交给童嫂子了,她说谢谢大奶奶,还说京城还是要比家乡繁华,鸿儒也多得多,想让小燿在京城求学……” 郁心兰抬眸看了紫菱一眼。 紫菱心下一紧,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大奶奶明明是有意让小燿与表少爷一同进学的,可不知这回怎么了,竟打发了两百两银子,让童安氏带着小燿离京,随意找个地方定居都行。 虽然两百两银子的确是足够她们母子两置个小院,再舒适地活个十几二十年,可是外地毕竟不是京城,况且童安氏的公婆都过世了,要她们孤儿寡母的,到哪里安生呢? 思及此,紫菱又鼓起勇气为童安氏求了一回情,“奶奶许是不知,这孤儿寡母的,会被旁人欺负了去,她父母和公婆都不在了,总不能跟大伯大嫂住在一起,日子久了,会有人说闲话。奶奶就好人做到底,唯美坊应当还能安排个事儿给她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紫菱自己也是寡妇,所以对童安氏的遭遇,就比旁人更多了一分同情。 郁心兰对紫菱再信任,也不可能将连城查案这么重要机密的事告诉她,尽管以紫菱的聪慧,也大概猜出童普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银钱来路不明,可她却不知童普犯下的,是多么严重的罪行,总以为以大爷现在的官职,以及长公主对大奶奶的宠爱,只要大奶奶愿意,应当能将无辜的童安氏和小燿给庇护住。 郁心兰垂下了眼帘,淡淡地道:“去外城也没什么不好,我听她说过,她娘家还有一个姐姐,嫁去了外地,她不如就在姐姐家附近买所宅子,平日里不用麻烦别人,有事时有个人照应,不是挺好?” 童安氏是个本分人,一般不会开口求人,这时想留在京城,也是为了儿子的课业,不是她不想帮童安氏,而是以童普所犯的罪行,是不可能获得皇上谅解的。若是能趁早离开京城,找个无人识得的地方安生,她们母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紫菱微感吃惊,想了想,她便能明白,童普所犯之事,恐是不小,便忙道:“那婢子一会儿再去劝劝童嫂子,大奶奶就不必担忧了,婢子一定会将她劝走的,越早越好。” 郁心兰赞许地看了一眼紫菱,由衷地感叹,“紫菱这样玲珑心肝的人,居然没有男人懂得欣赏,这世间的男人,真是大多都是有眼无珠之人。”然后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决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 紫菱忍不住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婢子在跟奶奶谈正经事,奶奶说这些个干什么?” 郁心兰一本正经地道:“我是认真的。象你这样样貌好,品性好,又贤惠稳重能当家的女子,谁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况且你才二十五岁,正是花信之年,为什么不考虑再嫁?” 寡妇能守贞是好,再嫁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穷人家的女儿,基本都不会为前夫守孝三年,就会再嫁,毕竟生存比脸面更为重要。 紫菱被郁心兰说得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恨不能将扇子扔了就跑。 赫云连城恰好回来,听话听了个半截,挑了帘子进来,开口便问,“谁要再嫁?” 郁心兰忙起身去迎,笑咪咪地道:“当然是紫菱姑娘啦,对了,连城,你属下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只要是品性好,人顾家,对妻子体贴的男人,做续弦也没什么。” 紫菱吓得赶忙阻止,“大爷别听大奶奶瞎说,婢子虽没卖身了,却哪又配得上军爷呀。” 赫云连城脸色柔软,淡淡地道:“若只是个小校卫或者小队长,倒也算不得军爷。” 郁心兰扭头朝紫菱道:“就是,宰相府的门房三品官,你好歹也是禁军一品上将军夫人身边的一等管事媳妇子,哪里配不上一个小校卫了?” 赫云连城略感好笑地看着小妻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你还得意了。” 见两个主子开始四目相对,柔情蜜意,紫菱赶紧快手快脚沏好茶,退了出去。 待屋内再无旁人,郁心兰才靠到丈夫怀里,柔柔地问,“今日怎么回得这般早?” 赫云连城笑了笑,牵起她手一同坐到竹榻上,解释道:“童普已经关押到庄郡王认的地牢中去了,禁军营也不是天天有事儿,就早些回来陪你。” 拜郁心兰的默化教育所赐,赫云连城现在非常重视胎教,这段时间叫两口见面甚少,回到家,郁心兰已经睡下,宝宝自然也睡下了,赫云连城怕自己多长时间没跟儿子说话,儿子出生后,会不认得他。……他心里还是想着是儿子的事,是不敢当面告诉小妻子滴。 郁心兰就又八卦地问起案情,赫云连城只是摇了摇头吗,“没多大进展,童普所知的,上回已经招认了,除了那个叫林轩的校卫和红渠,他再也不知道什么人,陪他研制火药的人,还有当初运火药的人,都已经被灭了口。不过能将事情计划得这么周密,事后调查不出什么疑问来,必是上层之人所为。” 如果没人许以高官厚禄的诱惑,又哪会有人拼命去干这种诛九族的事儿? 郁心兰悠悠一叹,皇位啊,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弄得父不父,兄不兄,弟不弟,子不子的。当皇帝的人也挺倒霉的,枕边人居然都是这么居心叵测的,他到底还能相信谁? 赫云连城才刚跟明子?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0部分阅读 子恒谈论完案情,实在是不想再说,便拉着她问起日常的饮食,顿了顿忽然道:“对了,今天子期告诉我说,淑妃去替你嫡母求了情,想在年底接她回京。你五妹明年年初便要出嫁了。” 郁心兰怔了怔,“是求的皇上么?” “嗯。” “那皇上答应没有?” “皇上说,这种事儿由皇后管。” “那就一般不会答应了。” “不知道,淑妃娘娘今日去找了皇后,皇后只说,你五妹还在宫中学习礼仪,万一王夫人的癔病没好,反倒给郁府添乱。” 郁心兰点了点头,大约从国体上来说,和亲队伍出发之前,也会要让王夫人露个面的。毕竟郁琳是她的亲身女儿。 只是,若是以郁琳出嫁为借口将王夫人接回来,应当在和亲的圣旨下达的时候,就开口才对。 淑妃现在替王夫人求情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上回没在我这儿占到便宜,想让王夫人来教训我? 郁心兰想了想,王夫人就算回来又有多大的用处?温家已不是从前的平头百姓了,王丞相又似乎忙着帮永郡王,也不会总为了女儿出头。再者说,以前娘亲还只是姨娘的时候,我就不大听王夫人的教训了,现在就更加不会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按说,淑妃应当对王夫人没那么深的感情,非要替其出头不可,王夫人也没那么重要,淑妃非要倚重不可,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 赫云连城瞧她眉心拧得紧紧的,不由得抬指帮她揉了揉眉心,轻声宽慰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回来了,你现在怀着身子,以后还要坐月子、带孩子,也不用回门去拜见。” 这倒也是。 郁心兰便丢下这些烦恼事不去想,与连城一个看书,一个做针线。 赫云连城看了会子书,抬起眸来,见小妻子低着头,细细缝着手中的小衣裳,眉眼舒展,神态安详,不知怎的,就觉得特别安心。 有她陪在身边,似乎他总能特别的安心,同她在一起,他可以完全卸下面对旁人时的冷漠和警惕,可以信任的将后背和最柔软的内心,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她看,尔后享受那份爱恋的甜蜜,和极其轻松舒心的温馨。 看着小妻子在自己面前,用心地做着小孩子的衣裳,赫云连城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就忽然被触动了,有一种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言喻,只想这样陪着她,看着她,和她一起直到地老天荒,这感觉来得太快太浓太密,瞬间就丝丝缕缕的缠绕满了心间。 赫云连城唇角含着微笑,轻轻地倾过身去,低头吻住了郁心兰柔软光滑的嫣唇。 他突如其来的柔情,让郁心兰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安心地靠在他的怀中,享受这夏日午后,带着热度和激|情的美妙。 晚上起了丝凉风,郁心兰心情极佳,便邀请赫云连城与她同榻而眠。因为身子重了,孕妇又特别怕热,自进入盛夏后,小夫妻一直是分床而眠的。虽然还是在一间屋内,但是,是郁心兰睡床,赫云连城睡榻。 难得佳人邀请,赫云连城兴致勃勃地躺到了小妻子的身侧。 对郁心兰来说,两人能躺在一块,闲闲的说两句话,听见枕旁有另一人的匀净呼吸,等待周公的召唤,这是一种幸福。即使是午夜梦回时,有些惊怕的心,也能瞬间平静。 可对于赫云连城来说,却不是这样,温香暖玉近在眼前,但只能眼观,手却勿动,这简直就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尤其是下午时才享受了那么美妙甜蜜的亲吻,心中的火都给烧了起来。 他躺了一会子,便催促着郁心兰,“别说了,快睡吧。” 偏偏郁心兰今日聊兴颇佳,大有不多聊一会儿,就不入睡的架势,赫云连城只得强自忍着内心的煎熬,陪她说话。 说着说着,郁心兰噗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昂头吻住他的唇道:“你还真能忍呀。” 那带着清香的唇一触上他的,赫云连城体内就仿佛被火药给炸了,浑身上下都是烟花和欲火,他赶紧推了推她,“别……” 郁心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笨蛋,不是告诉过你,偶尔为之,是可以的吗?” 赫云连城闻言又惊又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扬,轻声道:“多谢娘子的关心,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宝宝受苦的。” 说着,他便飞速地解开她的亵衣,小心地抱着她坐了起来…… 第二日休沐,连城没有上朝,到习武场练完剑回来后,郁心兰才睡醒过来。 待丫头们服侍郁心兰梳洗更衣完毕,他才过去牵了她的手,乘无人注意,悄声问,“身子还好吧。” 郁心兰红着脸嗔他一眼,却不回答。 赫云连城却是个实心眼,非要她回答不可,郁心兰只好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坐到桌边用早饭。 喜事嬷嬷捧上来几只小巧的玉碗,里面装得,都是郁心兰每天必须吃下的补品。每种的份量都不多,可种类多呀,郁心兰瞧见就犯怵。 赫云连城难得有空,便从芜儿的手中接过玉碗和小勺,亲自喂小妻子。 他以前从未服侍过别人,拿勺子的姿势总是不到位,郁心兰得偏了头,才能就着小勺喝到汤汁。偶尔,她会取笑他几句,可是心里却是渐渐涌起一丝温暖,原来被丈夫宠着的感觉是这样幸福呢。 用过了早饭,庄郡王府来接人的马车也到了,今日事庄郡王妃唐宁的生辰,她说了邀上几个闺中密友相陪。赫云连城闲着无事,也说一同去,找明子恒聊天下棋。 唐宁原是只请了七人,除了郁心兰和赫云彤外,还有与她交好的四位夫人,和她自家的姐姐。庄郡王也请了几位好友相陪。 郁心兰刚到不久,外面便唱名道:“仁王妃和荣琳郡主来贺喜了。” 唐宁有些诧异地看向郁心兰,郁心兰忙表示,“不是我请的。” 人都已经来了,唐宁自然只能先迎上去,接进来。 郁玫打扮得十分惹眼,她本就生得很美,再穿上一身杏黄陪桃红妆花的曲裾长裙,更显娇丽。 赫云彤笑话她道:“你不会是想抢正主儿的风头吧。” 郁玫笑着先送上自己的礼品,才回嘴道:“偏是堂嫂聪慧,一眼就瞧出来了,若是九嫂子恼了我,可要拿你问罪。” 赫云彤话里有话地笑道:“你自己办的事儿,就喜欢拿旁人问罪。” 郁玫的笑容都不免一僵,郁心兰的眸光顿时亮了,有八卦! 唐宁忙在一旁和稀泥笑道:“都是我的客人,什么恼不恼的,快快坐。” 郁玫很自动地就选在郁心兰身边的位子坐下,笑着上下端详可她几眼,赞道:“妹妹的气色真好,旁人怀到六个多月,要么圆了两圈,要么就瘦得脱形,偏是妹妹还跟以前一般无二,仍是这么漂亮。看来怀孕也不是那么受罪的事情。听说胎儿会动,也不知是不是。” 郁心兰原是想同郁玫保持一点距离的,可一聊到宝宝,她就跟全天下的母亲一样,有些管不住自己嘴,笑着道:“自然是会动的,我这孩子特调皮,三个来月就会动了。……待姐姐怀了身子,自然就会知道了,我的确是不算受罪的,也没什么害喜的反应。不过,也是因夫君体贴入微,照顾得好。” 唐宁笑着啐她:“就没见过这样的脸皮厚的,无时无刻不忘炫耀自己御夫有术。” 旁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脸上眼中全是笑意和羡慕,饶是郁心兰脸皮再厚,也不禁烧了盘,啐回唐宁,“我何曾炫耀过,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不是很善,郁心兰抬眸一瞧,正对上荣琳郡主。荣琳赶紧冲她美美地一笑,“表嫂好福气。” 郁心兰只是矜持地微一颔首,不想接话。 众贵妇们便聊起了唐宁生辰的话题,无不在恭喜唐宁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庄郡王又能上朝听政了,可不是东山再起了么。 中午的席面摆在水榭之中,男女席间用一道珠帘相隔。郁心兰微瞟了一眼,仁王也赫然在坐。 庄郡王率先端杯站起,笑吟吟地向席上诸人敬酒,“多谢诸位不克前来,我代内人敬诸位一杯。” 众人都举了杯,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宴席正式开始。 郁玫坐在郁心兰身边,总是缠着她,谈论一些育儿心经,又总问她最初怀孕时,是什么病状。郁心兰不由得问,“莫非三姐有喜了?” 郁玫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道:“原本应当是前日的小日子,却没有来,但又怕作不得准。”郁心兰便道:“那也是有机会的。”希望郁玫有了孩子后,好好在仁王府里呆着,不要再出来折腾了吧。 又说了一些自己当初的情形,郁玫一一对应,竟是越听越象有喜,眉眼间都是春色。郁心兰也渐渐放下警惕之心,放松起来,一时笑语频频。 席上都是相熟又交好之人,这酒席自然吃得尽兴,时间便长了一些。郁心兰觉得有些累了,眉目间露出几分疲乏之色。 赫云彤坐在她的另一边,见她这个样子,便朝正与人笑谈的唐宁道:“寿星娘子,先安排个厢房,让我弟妹歇一歇罢。” 唐宁一拍巴掌,“哎呀,是我的错。厢房其实早便准备好了,一时只顾着吃酒聊天,却忘了顾上这头。”说着忙唤来一名丫头,“华春,你带赫云少夫人去厢房歇一歇,好生伺候着。” 华春应了一声,向郁心兰屈了屈膝,“请赫云少夫人随婢子来。” 赫云彤不放心弟妹这么重的身子,便扬声朝珠帘那边唤道:“靖弟,你陪弟妹一起过去吗?” 庄郡王明子恒走到珠帘边,轻声代答,“连城净手去了,一会子我让人带他过去。” 赫云彤听了,也只能这样,可到底是不放心,大弟弟都二十二了,才盼来这个孩子呢。她将筷子一摞,站起身来道:“我也乏了,正好陪你一起去休息一下。” 说着扶了郁心兰的另一边手臂,慢慢走了出去。 庄郡王府占地面积很大,为了方便男宾,席面摆在靠二门的地方,但一般给女宾客人休息的厢房,却是在三门处,这中间得绕过大半个花园。 有小丫头在郁心兰的身后支了曲柄伞,为其遮挡夏日的烈阳。 赫云彤也是个怕热的,恨声道:“怎么还不入秋。” 郁心兰含笑道:“没几日了,眼见就要八月了,嗯,桂花该开了。” 赫云彤笑了笑,“听说你的丫头桂花糕做得好,我到时一定会尝一尝。” 身后一名小丫头便建议道:“两位夫人,不如咱们走池塘那边吧,有树荫。” 池塘边有一排垂柳,小径的另一边是桃树林,树荫繁重。虽说要绕点路,不过却会舒服许多。 华春回头瞧了那名小丫头一眼,又看向郁心兰。郁心兰没有异议,让华春带着往那边走。 到了树荫下,果然凉爽了许多,不过郁心兰有些乏,便不想说话。赫云彤算是个话唠了,可也被热得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往前走。 快到与水榭相连的曲桥时,左侧忽然传来荣琳郡主柔软酥糯的声音,“靖哥哥,我真的喜欢你,你以前,不也是很喜欢我的吗?” 郁心兰的脚步一滞,又迅速地疾走两步,来到一条岔路口。 往上十来步的地方,就是一座小山亭。 从郁心兰的角度看过去,只见荣琳一身银红薄衫,紧贴在身上,身段诱人。绝美的小脸蛋这会双颊粉红,媚眼如丝,软软地倚在柱子上,双目含羞带怯地看向几步之外的赫云连城,正是一副勾人的样子。 偏偏赫云连城微喘着气,胸口起伏,似是情动。 赫云连城才不过与荣琳说了两句,便有些不耐烦了,本是要举步离开,听到她这句话,便停了脚步,转回身,却忽然地有怒火涌上心田。 大白天,四面透风的凉亭,本来是最为光明正大的地方,被你这副模样和这声音一搅,倒像我是来和你偷情似的。这般光天化日的,便要勾引起来了么? 太无耻了! 他回身冷淡地朝荣琳郡主道:“郡主还是将这些心思,用在自己的未来夫婿上吧。恕某无福消受。” 说罢转回身,瞬间便与郁心兰的眸光对上。 他微微一笑,快走两步,牵上郁心兰的手道:“要歇息了么?我陪你去。” 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 郁心兰甜甜一笑,半偎进他的怀里,“好。” 连句多余的话都懒得问。 两人相依相携地走出了一段路,荣琳还在痴痴地望着。 荣琳与郁心兰一行人是面对面的,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存在,原本还存着三分侥幸,希望郁心兰能大闹一场,也好让靖哥哥看清楚,他的妻子其实就是个泼妇。哪知这两人竟这般相互信任,让她想居中挑拨一下的伎俩,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赫云彤用鄙夷地目光看向她,“死心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个被赫云靖的微笑给震傻的丫头,冷声道:“还看什么看,不去支伞?” 几个丫头头皮一紧,赶忙快步去追前面的伉俪。 到了厢房,丫头们服侍着郁心兰宽了外裳,又给屋里搬来一桶冰,便被赫云连城打发了出去。 他扶着小妻子躺到了竹床上,细心地帮她盖上绢毯。 郁心兰挑了挑眉道:“刚才的事,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嗯?” 最后一个“嗯”字,是轻柔甜糯的嗓音,但听上去,却极具威胁性。 赫云连城知道瞒她不住,只好道:“之前,荣琳着人递了张字条给我,说是有极重要的事要谈,我想来想去,才约在那里。虽然一侧有桃林,但另外三侧都是通风的,子恒身边的内侍也在一旁,就算被人看到了,也说不出闲话来。” 顿了顿又解释:“子恒也是年初才出宫建府的,宫里虽会带些太监宫女出来服侍,到底人手不足,还会要在外面采买奴仆,这其中,肯定有旁人安插的人手。我本是不想来的,可又一想,荣琳从未来过庄郡王府,却能支使外院的小厮送字条,应当是有人指点她,借了旁人的势,只怕内宅中,还有这样的人。” 郁心兰恨声道:“所以你就主动应承下来,帮庄郡王抓j细?” 赫云连城笑了笑,“我知道你聪明贤惠又大方,必定不会为了这样无聊的事吃醋的。再者子恒和唐宁都知道这事,我也不怕她算计。” 这家伙,居然开始油腔滑调了。 郁心兰一个没绷住,笑了,就不好再发作,只是叮嘱道:“这种事,还是少沾上的好,就算要清除内鬼,也多的是办法。能帮她传条子的人,必定也不是别人眼中的重要棋子。” “嗯,知道了。” 赫云连城哄着她睡了,交待岳如守好大奶奶,又转回宴席间。 郁心兰睡了一觉醒来,岳如忙上前问道:“大奶奶可是要起身?” “嗯。” 岳如在紫菱的培训下,服侍人的技巧有所长进,郁心兰忍不住赞了她一句,“不错。” 正说着话儿,守在门外的王府丫头进来禀道:“少夫人,荣琳郡主求见。” 郁心兰挑了挑眉,“请她进来。” 荣琳郡主进得门来,便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居然先给郁心兰福了一福。 郁心兰侧身避让开,还了她一礼,轻笑道:“郡主这样,是要折煞我么?” 荣琳郡主听了这话,立时红了小脸,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丰润的下唇。 真是郁闷,她的嘴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偏偏郁心兰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见她这般作派,便放柔了声音道:“郡主请坐吧。” 丫头们奉上两杯酸梅汤,给荣琳郡主的那杯加了冰,给郁心兰的却没加。岳如仍是尽忠尽职先用小勺取了一点尝了,向郁心兰点头示意可以喝,郁心兰这才端起杯子喝下。 荣琳郡主在一旁悄眼看了,忍不住询问,“这位姐姐,应当是侯府的侍卫吧?” 岳如福了一福:“回郡主的话,婢子是的。” 荣琳郡主闻言,心下更是羡慕,一个合格的侍卫要培养许多年,花上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且朝中只有几人可以配备侍卫,人数也有限制,可靖哥哥就这么随便地将她赐给了郁心兰……她咬了咬唇,垂下乌黑的睫毛,颤声道:“郁姐姐,我可不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儿?” 郁心兰轻轻一笑,“岳如不是外人,听到任何话,都会烂在肚子里,还有,请叫我赫云少夫人,或者你之前的那样,称我为表嫂也成。” 在这些,姐姐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闻言,荣琳郡主的神色愈加凄凉,死命地咬了咬唇,见郁心兰半分不肯让步,也只得作罢,哽声道:“爹爹昨日告诉我,皇上有意将我指给南平王世子。” 郁心兰立即表态,“恭喜恭喜,心兰祝郡主与世子,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这阵子为了分析案情,听赫云连城说过朝中的一些人和事,郁心兰知道这位南平王,是玥国的八大异姓王之一,而且是对皇帝绝对忠心的臣子。建安帝将荣琳郡主嫁过去,就等于是让南平王世子看牢了安亲王。 大概是被梁王谋反给刺激了,皇帝开始担忧其他的兄弟也会效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荣琳郡主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只要安亲王没有谋反之心,加之荣琳生得这般貌美,只要她肯好好过日子,未必不会幸福。 荣琳却顿时痛哭了起来,“我……我不想嫁,好姐姐,我求求你好么,我求求你。” 绝美的容颜梨花带雨,一身银红色的衣衫愈发衬出了她的悲伤,提起帕子捂着小嘴,压抑痛哭的摸样,更是让人心酸。 郁心兰拿着纨扇轻扇,浓密卷长的睫毛在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讽刺的笑,脸上却是一派温婉:“郡主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荣琳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拉住郁心兰的手,恳求道:“好姐姐,让靖哥哥娶了我好么?哪怕是做妾也可以,我只求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后,我会独自搬到一所小院,只求带大我和靖哥哥的孩子,决不会来打搅你们的。” 郁心兰哼了一声,“难道郡主觉得你强行要嫁入侯府,就不是打搅么?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难道为了你,还要连城冒犯圣颜不成?” 荣琳赶紧道:“不,不会冒犯圣颜的,这消息也是刚刚才听说,还没有恩旨下来……” 郁心兰截住她的话道:“你也知是恩旨了,就好生谢恩吧。” 说罢,便让岳如送客。 岳如十分乖巧,也不等荣琳郡主自己起身,直接走到她身边,两手捉起她,就往外推。 荣琳急了,她实在是无人可求了,才求到郁心兰这儿,怎么肯轻易就走,两手死抓住几子腿,连声道:“好姐姐,求求你了,那个世子好男风,又暴虐,我嫁过去会死的呀。求求你了。” 岳如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郁心兰挑了挑眉,“好男风?” 荣琳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拼命点头,“是的,而且还特别暴虐……他打死的丫头都不知有多少个了。” 郁心兰仍是狠心道:“很抱歉。” 荣琳的眸中一片灰败,喃喃地道:“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郁心兰淡淡地道:“各人有各命,我不是神,实在抱歉。” 若真如她所言,那个世子好男风又暴虐,荣琳嫁过去,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会很同情,却爱莫能助。 荣琳怔怔地看着郁心兰,半晌才喃喃地道:“是啊……你不是神。可、可她们都说你特别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若、若我不求嫁给靖哥哥呢?你会不会帮我?我只求嫁个不暴虐、不好男风的男子,你会不会帮我?” …… 宴席结束后,宾客们分批离开了。赫云连城因要与庄郡王商量案情,便留了下来,唐宁便和郁心兰道水榭纳凉。 丫头奉上茶水和果品,便退到了亭子外,岳如也避让到了外间。 唐宁吃了些酒,俏脸上红彤彤的,喝了两杯醒酒汤,才似乎找着了北,按着额头道:“唉,被你那个大姑奶奶给害死了,你不知道,后来,就数她吆喝得厉害,非要我连喝三杯。” 郁心兰笑着给自家姑子解释,“你的生辰,自然要办得热闹些才好。” 唐宁哼一声,又含蓄地说起了荣琳的事儿,“听说荣琳去找过你,没事吧?她的身份特殊,实在是个麻烦。” 已经知道了荣琳跟她说的话,只是让丫头传客人间的话,毕竟不好,她才这样委婉地说。 郁心兰笑了笑,“我没那闲功夫。” 那一厢,郁玫也在问同车而归的荣琳,听说郁心兰愿意帮她,顿时微微一笑。 只要郁心兰肯出手就好,淑妃那边也说好了,双管齐下,不怕她郁心兰不钻进套子里。到时,王爷只要从旁帮上一把,赫云连城看在王爷帮了自己的爱妻份上,怎么也要领个人情…… 自那天唐宁的生辰之后,宫里的动作就多了起来,皇上一连串地赐了几桩婚事,几乎将几位亲王府中能许亲的女儿,都帮着许了出去,没成亲的儿子,也都帮着配了娇妻。 另外,还给朝中的几位大官员家赐了婚,将几位皇子各自阵营中的大将,许成了姻亲,成了相互牵制的局面。 郁心兰听了赫云连城的话后,不由得笑道:“皇上真要开始行动了。” 赫云连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不会真想帮荣琳吧?” 那天荣琳亦跟他说了同样的话,被他拒绝了。 郁心兰笑眯眯地道,“我跟荣琳是什么关系?情敌呐!哪有人会求情敌的?那天荣琳郡主可是跟郁玫前后脚到的。” 肯定是被郁玫给挑唆的。而且这么多的赐婚里面,独独没有荣琳郡主的,她的话的可信度,就大大地下降了。 郁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嘛……郁心兰将眸光往珠帘外一扫,正瞧见千夏忙碌的身影。 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用一用了。 赫云连城瞧见小妻子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忍不住打了个颤,心道:只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一百三十章 郁心兰挑好了花样子,交给千叶,叮嘱道:“要尽量快一点,别的活计都放下,先把花样子描下来,就在这描,一会子给我看看,缎子来了就立即开始做这个……唉,都怪我粗心,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千叶应了一声,退后几步,坐到一旁的小锦杌上描花样子。 紫菱见大奶奶秀眉微蹙,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是婢子疏忽了,竟忘了月末是老祖宗的大寿。” 进入了八月,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现做一套福寿双全的夹棉衣帽,还得来不来得及。 去年是散生,只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寿面,今年却是郁老太太七十五的生辰,在这世间已经算是高寿了,郁府自然要大办一次。 若不是郁玫送了帖子过来,问郁心兰准备了什么寿礼,好对比着安排,郁心兰怕是到现在还没想起来。 她恼得直拍自己脑门,“怀了孕的人就是笨。”又安慰地拍拍紫菱的手,“不怪你,你这些天都在童嫂子那儿帮忙,也辛苦呢。” 今日一早,紫菱终于劝得童安氏离开京城了,佟孝给出面请了镖师托人镖,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郁心兰让紫菱暗示了她们母子,先到一个地方,之后再转请另外的镖局,往目的地……也不知童安氏听进去没有。 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管太多闲事,怕被皇上知晓了,会怪到连城头上。她还是自私的,总是先想着自己的家人。 此时,锦儿和芜儿两个带着几个小丫头,从宜静居抱了几匹颜色老成,质地却极佳的华缎,走了进来。 芜儿屈膝福了福,笑盈盈地道:“长公主殿下听说是给老祖宗用得,当即便让纪嬷嬷拿出了十几匹缎子,婢子们不敢多拿,只挑了这六匹,由奶奶选着,余下的,婢子原说再送还回去,殿下却说不必了,只管以后留着送人情也好。” 郁心兰含笑道:“母亲就是疼我。” 说着看起了华缎,到底是宫里赏出来的缎子,非市面上出售的可比。不单是花样繁琐贵气、颜色亦是鲜亮中透着稳重。 郁心兰挑了两匹,一匹棕绛红印万字不断头暗纹的,一匹靛蓝祥云纹的,都适合老妇人穿,庄重又不失贵气。 挑好了,郁心兰便吩咐道:“芜儿,将这两匹缎子送去西厢房中,千叶这阵子就住在西厢好了,待做好了衣裳再回自己屋子。其他的就收进库里吧。” 千叶忙起身应了一声。 芜儿和锦儿立即将缎子抱了出去,屋里又只留下了郁心兰、紫菱和千叶。 紫菱一边为大奶奶打扇,一边与大奶奶商量着其他的寿礼。古人兴送礼送套,又讲究福寿双全,礼品要双数。 “一般的寿礼,你按着往常的例子准备,我记得上回陈夫人送了我一尊白玉观音,你一会去取了来看看。老祖宗高寿,要有菩萨保佑着才好。” 紫菱应了一声,忙带人去跨院的库房取白玉观音。郁心兰单手撑着头,有点昏昏欲睡。千叶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描样子,眼睛都没四处乱扫。 千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立在竹榻前打量了一眼,见大奶奶睡着了,便取了一块大方的绢巾子,轻轻为奶奶盖上,又立到千叶身边瞧了几眼,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待郁心兰再醒来时,已过了两刻钟,紫菱已经将白玉观音给找了出来,她看过后觉得不错,便道:‘就是这个了,你用匣子装好。……三姐姐那里,既然使人来问,总要给回个话去,免得礼送重复了,老祖宗拿着也无用。……就你跟锦儿去一趟吧。“ 紫菱早就备好了掐金丝珐琅彩的礼盒,小心地将白玉观音收入盒中,放在内间的隔柜中收好。出了内间,见大奶奶已经将名帖给准备好了,忙道:“奶奶不记得了么?您上午才吩咐的,让锦儿和芜儿去唯美坊取样品。“ 郁心兰这才恍然,“是啊,她俩个都有了差事,可是,让你一个人去也不妥当。“ 紫菱笑了笑道:“您不是有四个大丫头吗?巧儿留下服侍您,千夏却是可以跟着去的。” 郁心兰有些迟疑,“千夏?她才提升不久,若是去王府失了什么礼数……” 紫菱道:“婢子会看着她的。” 郁心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待明日锦儿和芜儿陪你去回话也不迟。” 紫菱便没再劝。 千叶将描好的图案交给郁心兰看,郁心兰点头赞好,“就按这个绣吧。” 千叶便屈膝退出上房,到西厢房裁布做福寿双全服。千荷和千夏、千雪都过来帮忙,几人有说有笑,手脚倒也极快,入夜前就将面料裁好,绞了边,只待千叶绣好花样后,就可以缝上了。 晚饭的时候,郁心兰与赫云连城说起老祖宗大寿之事。 赫云连城瞥了眼她的大肚子,十分迟疑,“都八个月了,不去老祖宗也不会怪你的。” 郁心兰直冲他撒娇,“我是一定要去的。” 最后赫云连城还是妥协了,称一定会护着她去。 郁心兰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他听,“回去后就先回槐院歇着,待宴席开始之时再去膳厅,这样就不至于见太多客人。” 连城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先帮岳父待客,开宴时再去槐院接你。” 第二天,大约是早晨那碗墨鱼肚片汤有腥味,郁心兰竟吐得胃都快翻出来了,紫菱急忙请了吴为过来请脉。吴为开了药方后,叮嘱郁心兰多躺躺,让丫头们好生服侍着。 仁王妃那边还在等回音,锦儿和芜儿两个却是要服侍她,走不开了,郁心兰这才叹气道:“把千夏叫进来吧。” 千夏进屋来福了福。郁心兰正色叮嘱,“一会子你跟紫菱姑娘去仁王府回信儿,记得多看少说,紧跟着紫菱就是了。你才提升没几个月,这是头一回出府办差,别让我失望。” 千夏忙屈膝道:“婢子定不会丢了侯府的脸面。” 郁心兰这才挥手,让她们快去快回。 紫菱带着千夏,有千荷和几个三等丫头陪着,一同到仁王府,给仁王妃郁玫回话。 郁玫很亲切地让紫菱坐下,紫菱推辞了半晌,连说不敢。 郁玫嗔道:“你是从老祖宗屋里出来的人,怎么就不敢了?” 紫菱才不得已挨着锦杌的边,侧着身子坐下,呈上郁心兰备的礼单道:“这是我们大奶奶准备送给老祖宗的礼单,还请王妃过目。” 红蕊拿过礼单,呈给郁玫,郁玫细看一眼,便笑道:“可不是该合一合单子,我也正打算送一尊玉观音,若真是送了,一间屋里摆放两尊观音,却是不好。” 紫菱含笑捧场,“是王妃您想得周全。” 郁玫将礼单放到几上,指着千夏,令红蕊道:“带这个丫头下去吃些果子,我与紫菱说说贴己话。” 紫菱推辞不得,只得回头与千夏道:“跟着红蕊姑娘,切莫乱跑。” 红蕊笑道:“紫菱姑娘且放心,我就带她到隔间坐一坐。” 说罢牵着千夏的手出正厅。 千荷等小丫头,只能在正房的台阶下候着,早有仁王府的小丫头将她们请到一边的小厢房玩去了。红蕊便只带着千夏进到西厢房。 千夏也没半分不自在,在小圆桌边坐下,自动地拿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再顺手给红蕊沏了一杯。 红蕊在后面将门闩好,笑问道:“这回大奶奶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千夏笑答,“大奶奶原是不让的,只今早吐了,锦儿和芜儿要服侍她不得闲,巧儿又不是她信得过的,所以只有差了我来。” 红蕊走到她对面坐下,小声问,“老祖宗生辰,大奶奶会不会去?” 千夏道:“自然是去得,别看大奶奶八个月的身子了,灵活得很呢,隔一会子就要到院子里溜达几圈的。不过那天到了郁府,大奶奶会先去槐院歇着,等大爷来接。” 红蕊蹙了蹙眉头,“这样可不好,你到时想法子让大奶奶自己出来,先去菊院,再去膳厅,就成了。”说着,递过一只荷包,很郑重地道:“仔细给王妃办事的人,王妃是不会亏待的。” 千夏忙喏喏地应了。 …… 只躺了一刻钟,郁心兰便觉得浑身不对劲,直囔着要到林子里坐坐。丫头们没办法,只好传了抬肩舆,支着曲柄伞,陪大奶奶到小树林的凉亭里纳凉。郁心兰又使人去请岑柔,妯娌两说说话儿。 侯府的树木不算大,不过树荫繁茂,出了屋子,郁心兰便笑道:“总算没那么闷气了。” 锦儿无奈地道:“奶奶就是躺不住。” 郁心兰轻轻哼着唱,随便告诉她,“我告诉你,你可得记住了,过了六个月,就要多走动,这样才好生。要不然,就你这小身板,怕是会生得很辛苦。” 锦儿的小脸腾地便红了,娇羞捂脸,“奶奶您说什么呢!” 一旁的小丫头都笑了。 郁心兰轻笑道:“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事儿迟早要经历的,我这不是传授经验么?” 要不是身边没有得用的人,郁心兰硬咬着不松口,只怕年初安亦就将锦儿给娶回家去了。 怕大奶奶再拿她到了取笑,锦儿紧走了两步,赶到前面,将后脑勺留给郁心兰,郁心兰便扭头看向芜儿,“芜儿也快十七了吧?” 芜儿心一跳,又是羞又是盼,却只敢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郁心兰笑道:“我帮你留意着,你自己也只管挑,看上了谁,就告诉我一声,我再去帮你问也成。” 女孩儿家的,年岁到了,自然会恨嫁,一开始,芜儿还以为大奶奶要多留自己几年,这也是一种信任,就只是怕,到时自己年纪大了,配不到好人家。这会儿听了大奶奶的话,立即用上一阵感动,原来,大奶奶还是关心她的,却又怕大奶奶再口出什么惊人之语,让她在这么多小丫头面前下不了台,就干脆低头娇羞,不答话。 好不容易到了凉亭,郁大媒人再没做媒的机会,扶着芜儿的手下了肩舆。却不曾想,凉亭里已经被人给占了。 赫云策和赫云杰及西府的赫云荣、赫云琏,正在凉亭中下棋闲聊,几名长随守在亭子外服侍。 众人见到郁心兰的肩舆,忙站起来见礼。郁心兰也觉得挺尴尬,干笑道:“真是巧啊,你们也在……那你们聊,我去湖心亭纳凉吧。” 赫云杰立即道:“哪能让大嫂劳动,还是我们去那边吧,这里地势高,看得远,就让给大嫂。” 赫云荣是个圆滑的,自是赞同,赫云琏总是木着一张脸,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赫云策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明明是我们先来,哪有我们这么多人,让她一个女人的道理?” 赫云策如今还闲置在家,却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认为是大哥连累了他,若不是大哥去向父亲告密,若不是父亲已经得知了,永郡王爷也不会那么快动手,他定然会有时间将马料调换过来,此事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揭穿,他自然居不必被免职。 因为赫云靖,连带着郁心兰赫云策也恨了起来。 郁心兰心中顿时不忿,这人有没有一点风度?小嘴巴却极甜地道:“那就麻烦几位叔子大伯了。” 赫云荣连到“应该的”,正要支使小厮们收拾石桌上的杯盘,赫云杰转眼瞥见了巧儿也在,却是笑道:“反正都是自家人,这凉亭也足够大,不若咱们在一处纳凉好了。”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都以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赫云杰,此人的脑袋里除了女色,还装了些什么? 赫云杰将话说了出来,才觉得不妥,只得嘿嘿干笑了两声,赫云琏立即站起身了来,简短地道:“走!” 赫云荣和赫云杰立即起身,赫云策虽是万分不愿,却也不便强行留在凉亭,免得被人说闲话,也不得不起了身,往亭外走。 小厮们立即到了亭子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茶具,跟在主子身后,扬长而去。 锦儿和芜儿带着丫头们收拾好了凉亭,郁心兰才轻闲地坐在小石凳上纳凉。不一会儿,岑柔来了,三奶奶和二奶奶也来了。 郁心兰忙让坐,吩咐锦儿沏茶。 二奶奶这段时间都无精打采的,是被三奶奶给强行拉着来散心的。岑柔倒是心情好,她嫁入侯府还未半年,正与四爷蜜里调油着,脸上时时带着笑。 三奶奶说话,总是能一下子捅到人最痛的地方,磕了几口瓜子,便问岑柔,“四弟妹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喜?” 岑柔的小脸一僵,婆婆虽没问她,可这阵子自家的母亲却问过几回了,说是要赶紧怀了孕,才能完完全全地勾住男人的心云云。今个儿早上才来的月事,就听到三奶奶问这话,仿佛就是在嘲讽她。 郁心兰淡淡地瞥了三奶奶一眼,“这有什么,我也是大半年后才怀上的,柔儿嫁入侯府才不过五个月,有什么可急的?” 岑柔感激地看了郁心兰一眼,三奶奶也忙笑道:“我是太心急了些,希望咱们府里能多几起子喜事……” 郁心兰笑了笑,“想要添喜,你自己怀上不就是了?” 三奶奶心下顿时恼了,这个大嫂,明知三爷是什么情况,还来说这种风凉话! 心下气不过,三奶奶便想起三爷说的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1部分阅读 桩事来,含笑道:“对了,听说大嫂的嫡母得了癔病,被送去庄子上静养?前个儿,三爷在皇上身边当差时,正遇上仁王妃的喜报送入宫中,皇后娘娘便说,若是亲家太太的癔病已经好了,就接回京来,好照顾一下仁王妃,若暂时未好全,也让亲家太太回京医治呢。我就在这恭喜大嫂了。” 三奶奶说是个人精儿,上回王夫人借侯府这方宝地算计温氏,她虽未完全知晓,却也猜了个大概,知道郁心兰与王夫人的关系肯定不好,这才想起这话儿给她添堵。 郁心兰的睫毛颤了颤,郁玫怀孕了?上回在庄郡王府见面时,只说可能有了,这回倒是确定了。一般女子怀头胎,都不大稳定,所以头胎的前三个月,一般不会向外发喜报,喜报只会送到亲戚的手中。 郁玫的婆家是皇上皇后,送喜报入宫倒是有的。 不过最近,关于王夫人会回京这个话题,她已经分别从几个人的口中得知了,却没听郁玫说过一句,实在是不象郁玫的风格,莫非是在故弄玄虚? 王夫人回来,又能怎样? 郁心兰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王夫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于是,彻底无视三奶奶,只含笑问她们要不要尝一尝桂花糕。 今年的桂花开得早,现在的侯府,走到哪里都是一阵浓郁的芬芳,令人精神一振。 四妯娌说了会子闲话,便各自散了,郁心兰见时辰不早,便回屋等候相公下衙回家。 刚回到屋内,赫云连城便挑了帘进来。见到她便眉毛一抬,显然是有话要说。 郁心兰忙打发了丫头们退出去,亲自帮他宽了腰带,再多的事也没法干了,她肚子太大,有些碍事。赫云连城自己动手擦洗一下,更了衣,拉着她到内室,轻声道:“有了点线索。老三总喜欢在从醉乡楼出来后,去一家叫钱记的澡堂子更衣梳洗,应当是在那里被人下的毒。” 原来是说这事儿有线索了,郁心兰只哦了一声。 赫云连城挑眉看着她,含笑亲了她一口,“真是没耐心!我话没说完。还有一个人,也喜欢去这家澡堂,就是王丞相府的外院管家王安。” 郁心兰微微一怔,“这么说,跟王丞相有关了?”想到朝中能派出杀手,在贺尘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人,应当也不多,王丞相就绝对是一个。 只不过,他要给赫云家的少爷们下毒作什么? 现下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定远侯作代表的权贵人士,一派是以王丞相为首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一般手握重权,但这些权利,是皇上给的,等他们年纪大了之后,总是要乞骸骨回家乡的;而权贵人士中,象定远侯这样有权的,却极少,可他们的爵位却是世袭的,不论有没有权,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是很动人心的。 郁心兰垂眸想了想,与赫云连城分析道:“其实,王丞相就算杀光了你们几个兄弟也没用,皇上若是不给他封爵,这定远侯的爵位,他也抢不到。” “况且,历代皇上都会在世家与贵族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让他们相互融合,也不会让他们其中一方过于强大。若王丞相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打破这个平衡,将手伸到贵族这一边来,那就只能说明,他已经在赫云家族中,找到了愿与其合作的人。” 赫云连城定定地看着小妻子,轻叹道:“难怪子恒总说,你若是男子,定能封侯拜相。” 郁心兰小脸一红,“我哪有这么厉害,庄郡王也太夸张了些。”她不过是看多了电视剧,大约能知道这里头的古怪而已。 赫云连城笑看着她道:“子恒只听了你的几件事,就说你很聪明呢。” 郁心兰嗔了他一眼,“你不是为这个吃干醋吧?” 赫云连城轻笑,“不是,我只是觉得,旁观者清。若要有我来看,我只能看到你的温柔、甜美、可人。” 郁心兰顿时觉得两颊生烟,直往外冒热气,“嘴越来越滑了。” 赫云连城轻轻吻住她的唇,“我说实话。” 两人温馨了一会儿,郁心兰才又问道:“那父亲觉得,会是谁与王丞相勾结了呢?” 赫云连城蹙了蹙眉道:“应当是西府那边的吧。” 其他的旁支,虽说也有继承权,但到底隔得远了,要除去的对手又太多,没这个指望,一般也生不出异心来。 郁心兰想了想,问道:“怎么就不怀疑是老三?” 赫云连城微微惊讶,“为什么你怀疑他?” 郁心兰赶紧摇头,“我不是怀疑他,我只是觉得……有句话叫贼喊捉贼,会中毒的人,不一定就是无辜。如此而已。” 没提老二赫云策,是因为他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侯府的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自然会将侯府的利益摆在第一位,不屑于与王丞相合作。可是赫云杰就不一样,即使是在几年前,赫云连城落魄的时候,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这爵位多半是轮不到他,可他却又是能接触到这个爵位的人。 至于西府的那两位爷,也的确是又可疑,但他们要除去的对手也多啊,家里还有四爷五爷呢。反正现在皇上没有逼侯爷立即选出继承人来,而古代男子又早熟,待到五爷十三四岁,也就有了继承的资格了。 这两人要想成事,还得有更大的动作才行。 赫云连城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却只淡淡地道:“先暗中观察着,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露馅的。咱们更不能比他们急。” 回头又说起了秋山一案,“找到了林轩,子恒将自己的一名亲卫调去了御林军,让他与林轩结交。只不过,子恒说,这种方法太慢,最好是皇上能明确表示出有意立谁为太子,或许,那些人等不及,便会再次动手。” 郁心兰蹙眉道:“这样不是挺冒险?”将那位皇子推到了风口浪尖呀,成了旁人要暗杀的目标。 赫云连城道:“只是建议皇上,最后还是要由皇上来定夺。人选的确为难。” 要选换上最信任的,貌似就数明子期了,可皇上哪会舍得上这个唯一的嫡子冒险? 郁心兰也觉得这事儿为难,只得安慰他,“或许能从林轩那里得到些线索。” “林轩此人循规蹈矩,家中有一妻一子,平日里从军营出来后,就是回家陪家人。” 郁心兰暗暗心惊,那边的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可见是谋划已久的。 轮完了这些事,饭点也到了,用过饭,小两口又坐到暖阁。赫云连城就着灯光看书,郁心兰则雕香木珠子,做手串送人。 两天后,郁心兰接到郁府递来的帖子,告知她王夫人已经回京了。 这一次王夫人回京后,立即就入宫向皇后娘娘请罪,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皇后也缓和了神色,教训了些家和万事兴的道理,王夫人恭顺地受教。 再回到郁府,只是为了时常能照顾一下已经怀孕的三女儿,王夫人一副贤惠容让的模样,并没要求温氏交出中馈权,还每日去梅院给老太太请安。因着王夫人的改变,郁老爷也似乎渐渐放下了心防,开始与她渐弃前嫌…… 郁心兰听了弟弟的话后,沉思了片刻,便道:“她要如何,只管随她去,反正她是回京照顾你三姐的。” 说起来,也是宫里的婆婆无法教导初怀孕的媳妇,才会有这么一出,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小心观察就是了。反正她怀了身孕,可以不回府去拜见嫡母,只派人送了些礼品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下半月,京里渐渐传开,皇上令南平王携世子入京,主持今年秋季的武举。而郁心兰从连城的口中得知,这是淑妃娘娘提出的人选,皇上竟也允了,朝中得知此事的大臣,都心生不满,觉得皇上宠淑妃宠得有些没边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郁心兰烦恼,烦的是荣琳郡主连着给她递了几张帖子求见,她不得不应上回。 荣琳一见到郁心兰就眼眶一红,娇怯怯地道:“姐姐,你答应过帮我的呀,可现在……南平王世子就要入京了。” 郁心兰看不得美人垂泪,忙递上帕子,轻叹道:“来来来,擦一擦,这不是还没入京吗?你就哭什么呢?” 荣琳哽咽道:“也就是九月初的事儿了。从驺州道京城,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路程。” 不想嫁,就说一个月的路远,不想让人家来,却说路近。 郁心兰重眸暗笑了一下,颇为无奈地道:“你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哪里还能动?但凡是轻松一点,我也会递折子请旨入宫,到太后和皇后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荣琳赶忙道:“没用的,我递了几次请折,太后娘娘都不见我。” 郁心兰叹息得更重了,“你看,太后曾经答应过你,让你自行选婿的,却也不愿见你,可见皇上是铁了心的。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荣琳顿时就抽泣了起来,“郁姐姐,我……我真想……一死了之了。”说着扑到桌面上,哇地一声哭泣开了,“人人都道我是金枝玉叶,却不知从小为了讨好太后和皇上,我……” 郁心兰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泪,顺势堵住她的嘴,这些皇家的恩怨,可千万别在她的屋里说! 随即又感觉颇为无奈,“我纵使想帮,也帮不了你的。” 荣琳忽地抬头,:“能的,只要姐姐愿帮我,就一定能的!过些日子郁府不是要办寿宴吗?我也接到了帖子,”说到这,脸红了红,“只要姐姐能安排我见个人,哪怕是不要声誉,我也愿意!若是能成,我一定会尽力回报姐姐。” “怎么回报?” “我……我那回在太后宫中,听到皇后娘娘的话了,我知道姐姐不喜欢嫡母,我可以求太后,再将其送回庄子上去。太后还是很疼我的。” 意思是,只要不与皇上的意思相悖,太后都答应荣琳的肯求是吧? 郁心兰垂了眸,显出几分犹豫,心中却在冷笑,还真是一环一环套得好。 先是请回王夫人,让她胡思乱想,担心娘亲的地位不保;接着又是仁王替老祖宗办寿,请来众多朝中亲贵;再是荣琳苦苦哀求,还允她事后会帮她将王夫人送回庄子去。 若她真在自家助荣琳私通,以这时代严苛的礼教,只怪会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若是到时荣琳再反口不认,她就成了诽谤郡主名节,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只怕连赫云少夫人的头衔都保不住。 这一番算计的确是步步为营,可惜得很,她根本没将一个王夫人放在眼中,所以也不会为了将王夫人赶回庄子,就干这么危险的事儿。 到最后,不知郁玫想要的是什么结果,不过她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搬出来当道具,总得让王夫人知道一下。 郁心兰抬起头,神情真挚地看向荣琳,“我试一试。” 荣琳终于破泣为笑,又说了几句闲话,才施施然走了,连强行留下来看一看连城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很有诚意另嫁他人。 入了夜,紫菱连着累了几日,有些支撑不住,可大爷和大奶奶还在暖阁闲聊,她又不能休息。 锦儿便劝她去跟大奶奶请个假,大奶奶不会怪罪。紫菱便进去禀报了一声,得了应允,先回屋了。锦儿守在暖阁外,没多时,觉得内急,正遇上千夏从门口经过,忙唤她进来,“你守在门口,别让人进去打搅大爷和大奶奶。” 千夏忙点头,坐到小杌子上。 正房平素只有一等丫头才能进出,这会子入夜了,更是无人。千夏便将耳朵贴到了门帘上,正听到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在商量着荣琳郡主的事儿。 “仁王爷要出面为老祖宗做寿,请的宾客自然就会更多,到时的门禁定不会有这么严。我想着,先问下荣琳的意思,看她中意谁,再让小厮将其引到后院来,与荣琳郡主见上一面。或是学郁琳坠入水中,这事儿多半就成了。选在荷院最后,那里不容易被人发觉,而且有一道小门通外院。” 赫云连城便叮嘱,“虽是在你家办寿,可也别落人口实,协助指使他人私会,是会受重罚的。” 郁心兰轻笑道:“郁府里都是自己的人,我才敢这样行事。” 千夏听得清清楚楚,用心记下,待锦儿回来,神色自若地与她换了差事,回屋去了。 次日一早,紫菱就进来想郁心兰禀报,“千夏的老子娘病了,想向大奶奶请个恩典,回去看一眼老子娘,今日就会回府。” 郁心兰点了点头道:“虽说她是卖的死契,可到底骨肉连心,这也是应该的。拿二两银子给她,给她老子娘买些补品。” 千夏果然不到晌午就回来了,进屋代她老子娘给郁心兰磕头,“娘说多谢大奶奶挂念。”又送上她老子娘亲手做的腌菜,聊表心意。 郁心兰和气地道:“你娘也太客气了些。”说着让人收下,却是不会吃的。 转眼便到了郁老太太的寿辰,赫云连城与郁心兰一早就起来妆扮,乘马车去了郁府。因这宴席是仁王出银子,所以朝中不少于郁老爷不熟的官员,以前勋贵们,都前来道贺。 郁心兰只去给老祖宗请了安,便到槐院休息。郁玫因是初孕,前三个月最是不稳,没有前来,只差了红蕊过来给郁心兰请安,大概也有看她是不是真的在依计行事的意思。 郁心兰算着时间,没多久,荣琳郡主便到了,自然是要来跟郁心兰说一声,她想了许久,决定下嫁给吏部侍郎之子,请郁心兰帮忙安排。 郁心兰自是笑着应下,却在一转脸,就声称腹疼,早早地退场,回了侯府。 仁王府里,郁玫听到红蕊和小厮的回报,心情十分愉快。一会儿母亲也会暗中助力,一定要落实了郁心兰授人私通的罪名,却又不能让自己人之外的人知道。至于荣琳想拉郁心兰下位的小心思,她会让母亲帮着掐死。这个女人并不能收拢赫云靖的心,即使嫁给赫云靖也没有用处。 宴席进行到一半,荣琳便接到了郁心兰身边的大丫头芜儿的暗示,悄悄离了席,往郁府的后花园而去。宾客众多,郁府中的下人们全都调去了膳厅服侍,整个后院静悄悄的,她倒不担心,反正郁玫告诉了她,会有人帮着她安排好。她只待郁心兰说出是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反口一咬,就能定下郁心兰的罪名。 行到了一般,果然有名俏丫头走了过来,同样是鹅黄|色的衣衫,只是面料和款式不同,远看谁又能辨得清? 荣琳与丫头换了路线,接着竹林的遮掩,悄悄往荷院那边溜去,路也是郁玫一早告诉了她的。 待行到靠近池塘之处,果然见到礼部侍郎的嫡子许公子待在池塘边,远远看去,一表人才……若是选个差的,郁心兰也不会相信。 荣琳轻轻一笑,睁眼看着鱼头滚下了池塘……许公子听到水声,立即跳下池塘救人。而王夫人安排的人,也及时地冲了出来。 许公子抱着小丫头游上岸后,十分尴尬,现在天儿还不冷,小丫头的衣裳很薄,紧贴在身上,他好意救人时没多想,这会子却急了,这不得让他负责呀? 王夫人大惊失色,厉声质问,“许公子,你怎么会跑到后院中来?” 只要许公子说出,是有人相邀,那么王夫人就会立即请人来对质。 许公子果然道:“是贺鸿兄和蒋怀兄,约我和仁王殿下来此小酌的,前面人太多了。” 王夫人一怔,跟着一惊,“不是别人约你吗?” 难道不应该是郁心瑞的小厮夏雨或冬竹吗?怎么变成了她的大女婿和二女婿?为了帮三女婿,就将大女婿和二女婿给搭进去,这可怎么得了? 正闹腾着,贺鸿和蒋怀硬拉着仁王过来了。也怪平素仁王太过谦和,两人又伏着是连襟,所以强拉他过来,是为了替许公子说和。 许公子父亲虽是文官,可他却爱武功,想参加今秋的武举,而仁王又是裁判之一,这两人在赫云连城的暗示下,觉得可以替许公子求个情面,让许公子记得他俩的情。 而荣琳郡主隔得远,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见仁王过来了,知道自己应当出场了,正好见到一名小丫头回头朝她这边使眼色,她立即整了整衣裳,优雅地迈出竹林。 来到圈中,她故作疑惑地道:“咦,怎么这么多人?不是心兰姐姐说,约我来这谈事儿的吗?” 一百三十一章 红豆退出膳厅,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锦儿也步履匆匆,从一条小岔路上直冲出来,差点与红豆撞成一团。见是熟人,锦儿忙笑吟吟地一手拉住红豆,一手轻拍自己的胸口,“哎呦喂,总算是遇上一个熟人了,红豆姑娘怎么不在膳厅伺候?难道宴席就结束了吗?” 红豆心里其实直打鼓,见锦儿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忙笑应道:“没呢,是老祖宗吩咐我回梅院取样事物。” “那真是太好了。”锦儿笑得更加真诚欢乐了,“我好长时间没回郁府,竟不记得路了,从这儿不知怎么走……我也正要去梅院呢。” 红豆脸上的笑顿时渗入了无数苦汁,结结巴巴地道:“喂……那、那好呀,一起走吧。” 行到半路,前方又是一个青石岔路,往东是梅院,往西是小花园。红豆的俏脸一紧,双唇抖了起来,一手压着小腹,十足艰难的样子,歉意地道:“对不住,锦儿姐姐,我……我有些内急了,需得解决一下。”素手往东一指,“沿着这条小道直走,姐姐就能看到梅院了。”锦儿闻言便道,“我也正好有些急了,陪妹妹一块去吧。”说着就挽了红豆的手臂,笑问茅厕在哪。 红豆急得鼻尖都冒出细汗了,王夫人还在小池塘边等她过去作证呢! 锦儿偏了偏头,瞧见她脸色不好,忙拉着她快跑,“很急了吧?那我们快点。” 红豆指点的茅厕,位于一处假山之内,锦儿推手将她往内一推,帮着她关上了门,在外面大声道:“妹妹急些,就请先用,我在外面帮你看着。”此时红豆再着急也无用了,这一路小跑过来,竟真是觉得有些内急了,干脆解了腰带蹲下,想着一会儿锦儿也是要上茅厕的,她就乘机溜走便是。这种假山之内的茅厕,都是给下人们用的,里面的味道不大好闻,红豆屏着气,没敢找锦儿说话,快速地解决完,一拉门,竟拉不动,再拉两下,仍是不动。她很快就意识到,门从外面锁住了。 这下子红豆就真急了,若是不能及时赶到小池塘去,之后王夫人和仁王妃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气味,忙开口喊道:“锦儿姐姐、锦儿姐姐。” 外面哪里还会有锦儿的身影? 锦儿正悠闲地站在通往前院的路边,远远地见到了一行人,待看清楚了,定了心,就悄悄借着径旁的树木遮掩,溜回辞院。锦儿边走还边笑,亏得大奶奶这般聪慧,算准仁王妃就没放过心,怕奶奶半途收手,定会安排郁府的下人作伪证,栽也要将“污蔑郡主”的罪名栽到奶奶头上口所以奶奶离开时,特意派了她和芜儿,守在去往小池塘的必经之路上,守株果然待着了兔。 粹院里,给各府宾客的下人们,也摆了三十几桌,这会儿正喝得欢畅,锦儿离开了这么两刻来钟,没有一个人察觉。 锦儿坐下后,芜儿也跟着进来了,冲她轻轻一点头,便知是事儿也已办妥,锦儿的这颗心,终是落下肚里了。 王夫人那厢正在焦急,还没到荣琳郡主出场的时候,她就贸贸然跑了出来,不过,好在她说是郁心兰约她来的。 虽说有些过于着了痕迹,漏洞较大,但一会儿只要红豆和红玲等几个丫头作了证,就算许公子不是郁心兰约的,也可以这么说,郁心兰得知有外男进到郁府内院之后,竟想引荣琳郡主私见外男,毁荣琳郡主的名节。目的嘛,不用她说了,荣琳郡主对赫云靖有意,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儿! 郁心兰为了铲除情敌,竟敢污陷郡主的名节,真是胆大妄为! 于是王夫人安心地等着红豆等人的到来。 许公子却有些怜惜地,看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俏丫头,忍不住出声恳求道:“请夫人先让这位丫环姑娘去换身干衣裳吧。” 他是有武功的人,入水救人,用的是轻功,只衫摆湿了一大片,抱着丫头的时候,前襟浸湿了一点,可是这个丫头却是从头湿到了脚。到底是八月末了,天气不冷,却也不热,浸了凉水,很可能会寒气入体的,必须及早更衣。 红玲抬起头,正撞上许公子关心中带着怜惜的目光,不由得俏脸一热,在美丽柔弱之外,更添了三分艳色,许公子不禁怔仲地恍起了神。 “喂……夫人,夫人!”许公子连唤几声,才将扭头看向左侧小径的王夫人给唤回神来。 王夫人怔愣着问,“许公子有话快说。” “还请夫人先让这位姑娘回去更衣。” “不行,我还有话要问她。” 红玲可是证人!没问完话之前,自然不能走。 正说着,仁王已经被贺鸿和蒋怀拉进了人群,三人先向王夫人施了礼,王夫人又忙向仁王殿下还礼。 礼数全了,蒋怀才诧异地问,“岳母大人怎么也在这儿?”目光一扫到绝世之姿的荣琳郡主,就再也挪不开了,嘴唇半张,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贺鸿亦是被美色震得半晌才回神,回头再看见二妹夫垂涎欲滴的样子,恨得想将他一脚踹进湖里,真是太丢人了!他怎么跟这种人是连襟! 贺鸿暗踩了蒋怀一脚,蒋怀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目睽睽之下,蒋怀当即涨红了一张脸,眼睛四处乱瞄,终于找到个可以转移话题的家伙,“呃……那个,许公子,你怎么这样了?咦,这不是老祖宗屋里的红玲吗?你们这是……” 许公子正握着红玲的手,为她传功取暖。青天白日,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等于是毁了红玲的名声了。 许公子对王夫人的回答非常不满,本来,应当是王夫人问他,要如何对这丫头负责,他再开口讨人的,这样方才不会显得,好象是他故意要占什么便宜。可是,王夫人竟然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丫头会不会得伤寒,他又对这个俏丫头有了点意思,便不想管那么多了。 蒋怀这一嗓子,直接将众人的目光拉向了许公子,更多的是湿衣紧贴在身上,容貌俏丽的红玲身上。 红玲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响,之前王夫人一行人来时,因都是府中的丫头,她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被几个姑爷这么一盯,哪里还支撑得住?大户人家的丫头,那名节观念,只怕比小门小户的千金还要讲究。 许公子这时也察觉不妥,当即将自己身上的马褂一脱,盖住红玲的前襟。男性气息夹着体温迎面扑来,红玲面色蓦然涨得通红,低下了头去。这两人之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许公子有意纳了红豆了。王夫人身后的几名正值妙龄的小姑娘,不由得心生嫉妒,怎么掉湖里的不是自己呢? 王夫人还在等着红豆过来,由红豆先问话,这样才不至于太现形。只是仁王都已经到了,若是不说话,干站着,也一样很古怪。正迟疑着,一直没说话的仁王,开口了,“贺兄说的人才是指?”他已经察觉出这里的情形,与郁玫信誓旦旦保证的很有不同,于是乖觉地套上之前贺鸩和蒋怀的话,要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贺鸿忙笑道:“正是许公子,他还未入仕,恐仁王殿下尚不认识。许兄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正是军中难得一见的人才呐。” 仁王笑了笑,心里头窝火,虽然不认识,但是为了培植日后的朝中栋梁,所有官员家的子弟,他都让人摸过底。 文韬?兵法不过学了个皮毛,又没有实战经验;武略?这个许文的确是习了武,可是玥国尚武,哪个年轻人不会个两三下?许文的武功不过如此,又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激怒的冲动个性,要来何用? 不过,此时为了摘清自己,远离是非之地,仁王也顾不得这么多,端出礼贤下士的谦和笑容,“果真如此?嗯,那我们去那边的凉亭深谈吧。”大不了先在御林军中,给许文安排个小军校的职位…… 可是王夫人不想让仁王殿下走呀,这位王爷走了,她纵使给郁心兰安上无数个罪名,也是白搭的。 于是王夫人忙上前一步,福了一福道:“还请殿下留步,臣妇还有话要问这位许公子。” 红豆总等不至,还是先从红玲这问起吧。 王夫人看向许公子,“不过许公子如何会与红玲……”事关美人的名声,许文忙解释道:“在下与这位红玲姑娘素味平生,只因见姑娘不慎落水,才会施以援手。”顿了 王夫人“哦”了一声,也只是如此,许文只得自己接下去道:“这位姑娘如此模样……被许某见过,许某自当向夫人讨要,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王夫人推辞道:“此婢乃是我的祖母、今日的寿星名下的侍婢,恕我作不了主。” 许文的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却又不知如何再向王夫人讨要。 仁王眼珠一转,若是帮他要到了这名婢女,是不是就能不用推荐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才”? 于是仁王淡淡一笑,“郁老太太最爱成|人之美,想必不会拒绝,就由小王代岳母应下此事便是。” 此言一出,王夫人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人家是皇子,开口向郁府要个婢女,那是抬举你们郁府啊。 王夫人只好令红玲,“还不谢过仁王殿下?再给许公子磕个头。”红玲忙谢了恩,又给许文磕了头,认了主。 王夫人嗔怪道:“你怎么好端端的会落水?害许公子的衣衫都湿了。” 王夫人心中不是不气的,本来千叮嘱万嘱咐,只是要红玲假装滑倒,堪堪要跌入池塘而已,绝不能落水。若是一个衣裳是干的,一个是湿的,就不会有人误会了,这其中差别非常大。 按郁玫版剧本,红玲的台词是:回夫人话,是四姑奶奶令婢子穿上这身鹅黄|色衣裳,到小池塘来。四姑奶奶嘱咐婢子,若是看到一位风神俊朗的年轻公子,就假装滑了脚,跌下池塘,却又不许婢子跌下去。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而为,婢子着实不知了。 然后,才是荣琳出场的时间,一身与红玲十分相似的衣裳,袅袅婷婷走过来,绝美的小脸一脸他懂,“请问你们谁看到了郁姐姐?是她约我来这里的。” 再然后,王夫人便会分析,这身衣裳与荣琳郡主的如此相象,红玲的身量与郡主也相类,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人。许公子救人之时,难免搂搂抱抱,若被人远远望见,只怕以为是许公子与荣琳郡主。莫非,四姑奶奶是想让人误会郡主与这位公子……有私? 最后,在最之前,应当是红豆先来禀报王夫人,听到了四姑奶奶与下人商议某事,却因见人多,支吾着不肯说,只脸色焦急。及到此时,王夫人才恍然想起,质问红豆,你听到四姑奶奶商议何事?红豆才不得不说出早就套好的词……她的说辞,是要证实这一切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可是”这个词呢? 原本,红玲还在为自己怎么会跌入水中懊恼,怕受责罚,可如今,她却因祸得福,被仁王给了许公子,有仁王做保,虽然还没给卖身契,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大门大户之家当婢女的,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婢女,没几个不想攀高枝的。郁老爷年纪虽有四十,但生得仪表堂堂,亦是府中婢女们的目标,何况是一表人才、年华正好的侍郎府嫡出公子? 从刚才许公子看向她的柔情目光中,红玲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很有可能,今日跟着许公子回吏部侍郎府后,就能开了脸,做个妾室,运气好一举得男,抬为姨娘也不成问题。就算一开始仍只是个通房丫头,可是得了主子心的通房丫头,就是正室夫人,也要高看一眼的。若是被许公子得知,自己是听人之令故意滑倒,那可就……红玲立即向王夫人福了一福,“回夫人的话,婢子是前去荷院的途中,不小心崴了脚,滑下了池塘。幸得许公子相救……” 说着,含羞带怯地瞟了一眼许文,又立时娇羞地收回目光,展现了柔弱、深情、美丽、端庄、羞怯、及婉约等多种风情,分寸把握得恰恰好。许文心中的狼血立即沸腾了。 王夫人心中的怒火也立即沸腾了,这个丫头居然敢背主! 她却忘了,此时红玲的主子,已经不是郁府中的任何一个人了。 荣琳在一旁已是等得着急,尤其是应当当她替身的人,此时反了口,那么之前策划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若是让郁心兰心生警觉,以后再想设计她,可就难了。 荣琳只得恨声问红玲道:“你怎么不在膳厅伺候,跑到后院来干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要穿这身衣裳!你可知罪?” 当婢女的,穿与主子一样的衣裳,可是犯上之罪。 红玲也知晓其中的厉害,娇怯怯地滴出几滴眼泪,正要答话,人群外却传来一声爽朗地轻笑,“我说荣琳,人家郁府的丫头要去哪里,难道还要你来指派?再者说,她又不是你的丫头,怎么可能知道你今日要穿什么衣裳? 只要她没穿大红、绛红、绛紫、杏黄和明黄,你管得着她穿什么吗?” 杏黄是皇子、宫妃的服色,明黄是皇上专有的服色,绛红绛紫是朝廷命官的服色,大红是正室才能穿的服色,除此之外,别的颜色没有限制,只要婢女不与主子撞色就成。 许文原本在心新得的丫头着急,一听此言,喜上眉稍,立即赞同道:“就是就是。我也多次提出让红玲先回去更衣,是王夫人不让她去,要怪,郡主也应当怪王夫人。” 他恼恨王夫人不关心红玲,之后又不肯将美人赠与他,此时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回敬一下。 王夫人那一口才喘顺的气立刻倒噎了回去,憋得她直翻白眼,还是身边的大丫头紫绢见情况不妙,忙替她顺背,她才咳出一口浓痰来,渐渐地喘匀了气。 唐宁和赫云彤拔开众人走进圈中,笑嘻嘻地看向荣琳,“你之前不是央求我弟妹帮你介绍许公子认识么?许公子就在此处,怎么你却指责起一个小丫头来了?” 许公子脸色一红,身为一个性向正常的年轻男子,怕是很难拒绝荣琳这样的绝色少女……她来这原是为了见我? 红玲偷瞥一眼许文,顿时就恼了,这还没进侍郎府呢,就有人来跟她抢郎君,太过分了! 荣琳差点没背过气去,抖着声音道:“你……你胡说什么!” 赫云彤可是个不怕事的,立即反讽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没事不在宴席上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荣琳被气得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是、是、郁、姐姐、约、我来的。” 赫云彤眸光中尽是嘲弄之色,“少来,明明是你跑到槐院去求心兰的,我在屏风后听得清清楚楚,她还劝过你想想清楚呢,从头至尾她就不赞成你这样,你若是看中了许公子,只管向太后开口求恩旨便是,何必要……。” “小彤!少说两句。”一旁的唐宁郡主,见荣琳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忙拉住嘴快的赫云彤。 赫云彤看了一眼荣琳,这才住了这个话题,却仍是嘀咕,“她能做,我却不能说?” 脸色涨成这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对于自家夫君给予荣琳的至高评价,赫云彤是非常介怀的! 荣琳只觉得数道目光盯向了自己,这种羞辱的感觉,真是痛不欲生!眼下这里虽然没几个人,可是下人嘴碎,若是把她相中许文的话给传了出去,她还怎么亲近靖哥哥? 反倒是与人私会这一点,因太后允了她自择夫婿,倒不是什么很要紧,所以荣琳急着撇清这一点,恨声道:“你胡说八道!” 赫云彤跟郁心兰交好,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只要她咬死不认,赫云彤的话就当是作伪证。至于当时屋里的郁心兰的丫头,为主子作证的话,是根本不会被采信的。 赫云彤挑了挑眉,“我胡说?我陪着心兰一起过来的,就在她那屋子里歇着,把你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你别想赖,唐宁也在的。” 荣琳这下才是真的他的,原来,郁心兰这个女人,一直在算计自己,居然弄了两个证人在她的屋里,见了面,都不替她们引见,心机之深沉恶毒,乃她生平所见之首。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靖哥哥! 王夫人这会总算是听明白了,她们做了这么多,郁心兰这丫头一直都防着呢,别说现在红豆不知所踪,就算红豆来了,几个丫头的话,哪里有郡王妃和世子妃的话管用?只这一句,就将郁心兰给摘得干干净净了。庄郡王妃和平王世子妃来了,却没引见给老祖宗,还不就是为了瞒着她们! 她憋着一口气,强撑出主人家的礼仪,福了一福,“两位大驾光临寒舍,心兰竟不替咱们引见……” 唐宁柔柔地笑道:“引见了的,还跟老太太说了话儿,老太太精神真好,想是活到百岁也不成问题的。” 居然引见了,却是乘她不在的时候。 从头至尾,郁心兰这个丫头,都是在一旁看戏,把她们当猴耍呢! 而此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红玲,已经凭着女人的直觉,敏锐地发觉了,荣琳郡主并不喜欢许公子,她心中暗喜,瞥了一眼红着脸偷瞟荣琳郡主的许公子,忙悄悄挪到他跟前,小声道:“婢子恭喜公子,连郡主都被公子的风采折服,公子大喜呀。” 这声音在众人说话的空档凭空响起,虽是小,却能让在场诸人听见。迎上贺鸿和蒋怀饱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许公子只觉得浑身都是骄傲,挺了挺胸膛,让身形更加玉树临风,心里又觉得红玲这丫头真是懂事又守礼,日后可以多疼一疼,想来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妄想压过正妻的事儿。 荣琳郡主哪受过这种委曲?她自小就经常被太后召入宫中陪伴,皇上与皇后也喜欢她,跟个公主没有什么区别,要说她看上赫云靖,她也就认了,可若是这个姓许的,有多远滚多远! 此时也不想什么扳倒郁心兰的事了,她恨得一跺脚,“我说了我没有! 是郁姐姐约我到这来赏荷的!” 赫云彤撇了撇嘴,“这个时节,只能赏荷叶吧?就算是赏荷叶,怎么连个丫头也不带?” 别说是大家闺秀了,就是小门小户的千金,走哪都得带上个小丫头,不然会被人说失礼。 荣琳已经无法再圆话下去,只管发狠道;“赫云彤,你再敢乱说话,看我不禀明太后责罚你!” 说着又是一跺脚,再碾两下,把足下的半枯之草,当成郁心兰和赫云彤碾碎,然后带着委曲和难堪,飞速地走了。 从听到赫云彤的声音的那一刻起,仁王就知道不妙了,现在感觉自己一开始没谈论这个话题,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心中又恨,郁玫还直打包票,说这回在郁府行事,上下都是她的人手,决不会出错,必定能让赫云连城感恩戴德。他怎么就忘了,郁心兰也是郁府出来的,郁府中怎能没有自己的人手? 赫云彤却是不想放过他的,看着仁王轻轻一笑,“对了,今日我公爹也来了,还说想与殿下多喝几杯呢。” 仁王头皮一紧,虎躯一震,干笑两声,“是么?皇叔也来了?何时来的?我怎么没看见?那我去前面拜见皇叔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2部分阅读 皇叔去。” 平王是皇帝的堂弟,也是辅佐皇帝登基的大功臣,却在功成后身退,只与皇帝聊些风花雪月,半点权势都不沾,极得建安帝的信任。平王又是个老顽童的性格,跟赫云彤一个脾气,什么事都敢管、什么话都敢说,当初赫云彤追着夫君打,平王还叫“打得好”呢。 若是被平王知道了今日之事有他的份,只怕他的皮就得紧上一紧了。看着仁王灰溜溜地走远了,赫云彤又将目光转向王夫人。王夫人却是个横的,这种事就算是摊开了说,她也是不怕的。 赫云彤轻轻一笑,“听说仁王妃有了身孕,我们也没接到喜报,不知是不是。,” 王夫人淡淡地道:“是的,只是要等三个月后才能发喜报。”赫云彤道:“那我就先说声恭喜。王夫人的癔病也好了么?我瞧着却是不象。”说着附耳过去,轻声道:“心兰跟我说,她的丫头听到仁王妃身边的丫头道,若是今日之事不成,就算是夫人您痣病发作罢了。” 帮郁心兰带完了这句话,赫云彤才功成身退,携着唐宁的手,慢悠悠地回了宴席。 王夫人的脸色变了数变,心中不想相信,却又有一个声音小声地道:肯定是这样的,没错! 她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悲凉,向许公子道:“还请许公子回宴席罢,后院之中,外男不可久留。”又看了看红玲,再有不满,也只能道:“红玲的身契还在老祖宗那儿,得等我禀明老祖宗,才好交与公子。”许公子拱了拱手,“多谢夫人,人我就先带走了,届时再来向贵府讨要身契也成。” 王夫人又憋了一口气,想暗中再整整红玲都不可能了。她决定了,一会回宴面上,好好骂上郁心兰几句,先解了气再说。可转念一想,似乎今日就没见着郁心兰呀。紫绢小声禀报,“四姑奶奶只来转了一转,一早就回侯府了。” 一口浓痰涌上来,正堵在嗓子眼,将王夫人活活憋晕了。郁心兰在暖阁的短炕上歪着,阖眼轻眠,片刻后轻启朱唇,吐出两字,“重了。” 千夏忙收回手臂上的力道,将美人锤敲得轻一点,道:“对不住了。大奶奶,这样可以吗?” 郁心兰“嗯”了一声,再没多话,过了片刻后,却又叹道:“轻了。千夏,你今日怎么这般心神不属的?” 千夏吓得连忙跪下,“婢子失职,请大奶奶恕罪。” 紫菱正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见到大奶奶醒了,忙唤了巧儿带几个丫头进来服侍,笑吟吟地道:“刚炖好的鳕鱼粥,奶奶正好尝尝。” 郁心兰笑道:“好香。”待丫头们服侍着漱口净面净手,才取了小勺,慢慢儿地吃了一碗,放下碗,抱怨道:“这肚子真不知是怎么长的,午饭这才多大会儿,就觉得饿了。” 紫菱笑道:“说起来,您就差几日到八个月了,小主子可是要长身子了,一张嘴两人吃,自然饿得快。” 又服侍着郁心兰净了手,这才看向千夏,“千夏这是犯了什么错?”千夏一直跪着,满面通红,“婢子没有服侍好大奶奶,捶腿时一下轻一下重的,吵着奶奶休息了。” 郁心兰轻轻一笑,“我难道平日里就是这么严苛的人?这点子小事你还要自己罚跪?” 紫菱也责道:“就是,你快起来吧,奶奶何曾说过要给你定罪?”千夏这才松了一口气,磕了个头再站起来,又坐到小锦机上,为郁心兰捶腿。 郁心兰拿簪子戮起碟子里剥了皮的紫玉葡萄,放入口中,连吃了几颗,这才道:“不过说起来,千夏今日确实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跟我或是紫菱说,不必憋在心里。” 千夏忙答,“婢子真的没什么事,许是这几日帮着千叶做针线,有些乏了……” 紫菱噗地就笑了,“你倒是会乘机邀功。” 郁心兰也笑道:“看来今日赏了千叶却没赏她,让她着恼了。” 这话里带着调侃,千夏便没往心里去,只陪着笑道:“婢子不敢邀功,不过,若是奶奶愿意赏婢子,婢子必定感激大奶奶的。” 郁心兰咯咯地笑,“这小丫头,原我还说,她太拘谨了些,教她灵泛一点,她倒是学得快,却又比旁人都滑头了。紫菱,你说说看,要怎么罚她才好?” 紫菱笑吟吟地瞧了一眼千夏,很认真地建议,“替她挑个婆家,嫁过去让她的夫郎好好管教。” 千夏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咬着唇道:“紫菱姐姐真是坏。” 紫菱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不是坏,是为你着想呢。咱们奶奶哪里会亏待了你?你若是心里头有人,只管告诉奶奶,奶奶必定会为你作主的。” 千夏低了头,脖子都红了,“婢子每天在这内院之中,哪里见过外男,心里怎么会有人?” 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深意,在内院之中,见到的男人,都是主子。紫菱看着她小小的后脑勺,“不是吧?锦儿和芜儿几次去店铺取帐册时,都看到你与仁王府的一名小厮说话儿。叫什么来着……啊,石磊,听说是仁王妃的陪房。” 郁心兰一笑,“若真是三姐的陪房,这门亲事倒是容易做。”语调兴致扬扬,眼睛里却有掩不住的鄙夷。 千夏的小脸立时刷白了,连忙摇头道:“没,婢子……婢子只是认识他,有事相托而已。” 紫菱挑了眉问,“你有事相托,何不与奶奶的陪房说?” “因……因为他家与我家,住得近。” 郁心兰哦了一声,紫菱却攀住这话题不放,“上回听锦儿这么说,婢子还着人打听过这个石磊,如今帮着管理王妃的田产,是个当事儿的,日后只怕还能进王府当个总管,难得年纪相近,又没许亲。……对了,今日石磊不是驾车陪仁王殿下去郁府的么?我见着千夏还跟石磊说了几句话呢,这一回来就心神不属的……” 郁心兰也点头,笑道:“女孩子家就是害羞。依我看,石磊是个管事,倒是门合适的亲事,我这阵子正闲着,就说个媒吧。” 紫菱推了推听傻了的千夏,“还不谢过大奶奶。” 此言一出,就是敲定了千夏的终身了。论说,石磊的确是丫头们的良配,却不是千夏心中想要的良人。 只是卖了身的丫头,哪里有自行挑选的余地?她苦着脸,强忍着心中的愤慨和泪意,给郁心兰重重磕头,“多谢大奶奶。” 郁心兰却笑道:“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若是我自己的管事,就敢打包票,可石磊到底是三姐的陪房,还不一定成。” 千夏闻言,心中一动,是的啊,还不一定能成事,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想通了这一节,千夏脸上的笑容就真诚多了,含羞带怯地站起来,继续服侍大奶奶。 到得快掌灯的时分,赫云连城从郁府回来,浑身带着一丝酒气,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捏了捏郁心兰的小鼻子道:“今日平王爷不知怎的了,专门灌仁王喝酒,仁王是给人抬回去的。” 郁心兰笑了笑,“这怕是大姐姐的功劳。” 当初找上赫云彤作证,还真是找对人了。她又闲,又爱热闹,又爱打抱不平,最重要的是,她有身份可以管这等闲事,后面的事都会帮自己处理得妥妥当当。 赫云连城轻刮了她一下,“是,你聪明,会用人!不过别忘了应她的话。” 次日赫云彤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邀功,“你说过事成送我的手串呢?” 郁心兰忙从匣子里拿出一串凤眼菩提手串,郑重嘱咐,“这可是开过光的,极灵验的。” 赫云彤一把抢过来,戴在手腕上,爱不释手,“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能下水是吧?” 郁心兰小声道:“是的,而且行房之时,也不能戴。” 赫云彤脸皮再厚,也被她说红了脸,啐了她一口,“你这样子,哪里象个小媳妇,比我这当娘的人脸皮还厚。” 郁心兰又问起昨日之事,听赫云彤绘声绘色地描述,笑得前仰后合。赫云彤也颇感得意,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不是?又拍着桌子道:“你也小心些,别动了胎气。” 郁心兰好不容易止了笑,拿过帕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赫云彤就是一叹,“有我就成了,何必还拉上唐宁,害我好被她好一通抱怨,说我不该这么不给荣琳郡主留脸面。我呸,自己不要脸的人,我又何必给她留脸面。” 郁心兰附和道:“就是。唐宁的性子太柔了些。” 赫云彤赞成,“是啊,你看庄郡王的那两个妾室,都有了孩子。听说现在唐宁还在帮庄郡王物色侧妃呢。若是换成你三姐只怕庄郡王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郁心兰忍不住叹息,“唐宁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就是没孩子呢?”“她气血不足,太医原是说不宜早孕的,那时她想着有个孩子,可以安慰庄郡王,就坚持怀了,结果掉了两个,就难得再怀了。,” 郁心兰思付着道:“不知道吴为有没有办法。” 只是吴为很不喜欢给权贵看诊,她也不好总拿他跟连城的交情,强迫人家。晚些等连城下了衙,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请动吴为吧。赫云彤又道:“你那个嫡母,以后还会不会帮郁玫呢?” 郁心兰想了想,“应该会帮。当母亲的,总是会原谅孩子的。”赫云彤鄙夷地一笑,“郁玫有了身子还折腾,也不怕这孩子保不住。” 郁心兰这才想到,上回在唐宁的生辰宴上,赫云彤似乎暗示过什么,立时来了八卦兴致,“你是不是有什么知道的秘事儿?” “也不算什么秘事,毕竟是后宅的事,总不会拿到外面去说。其实吧,祁柳比郁玫先怀孕,可她压着没说,郁玫那天又来了兴致,整了一餐海味。听说,祁柳还是特意只挑了馒头吃,哪知馒头里也籽了蟹黄粉的……” 郁心兰张大小嘴,“掉了?” “这不是废话么?吃了一盘子蟹黄馒头,能不掉么?偏偏祁柳自己没说有身子,郁玫也称自己不知情,再说她跟着就诊出怀了身子,仁王也只能这样作罢了。” 但是,是不是真的不知情,却又难说了。 明面上不能如何,可祁柳心里头会怎么想?只怕郁玫这十个月,有得防的了。 一百三十二章 京城里很快就传出了荣琳郡主相中吏部侍郎府嫡公子许文的传闻。这样的传言,自然是有人“无意”间说漏了嘴。荣琳郡主的态度,一般人自然问不到,问及许公子,他总是一脸羞红兼之骄傲的神情。他内心里认定是荣琳郡主脸皮薄,当时人太多,所以才不敢承认……自始至终,也只听她说“胡说八道”这类话,没说不喜欢他不是? 于是城中俊男一片哗然,只觉得娇丽的一朵天上仙花,被个凡人给采搞了,与插在了牛粪上无异。 就连太后,都亲自宣荣琳郡主入宫,向她询问此传言是否属实,虽是询问,那神情,却是认定了的。 荣琳郡主多番解释无效,羞得无地自容,只能躲在家中,拒不外出,就连一年一度的秋分宴,都托病没有出席。 秋分宴后,便很快入了冬。 郁心兰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孕了,眼见着快要临盆,长公主亲自挑选的四名稳婆和两名||乳|娘,都已经住进了静思园。 赫云连城亦是事无巨细都要关注,下衙回到府中,就要将稳婆、喜事嬷嬷、及丫头们都召集到一起,详细询问一整天的各个细节。令得园子里一众下人,每日里守着郁心兰,生恐她有一点小小的闪失,她们可担待不起。郁心兰抗议了无数次,都被赫云连城和长公主婆婆无情地驳回,其实她除了肚子大一点,多走些路后有些喘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不适,就连走路,都可以带起一阵风。 这一天清晨醒来,发现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满是雨后泥土的清香,偶尔还会飘入一丝几缕的青草淡香,实是难得。只不过,下了一场雨,气候就冷了许多。 郁心兰起得身来,只觉得寒风从各处钻入身体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下却是奇怪,自从肚子大了之后,因身体里有两个人的热量,她却并不怕冷。今日的感觉却与平常不同,怎么会觉得这么冷? 紫菱带着几个丫头给郁心兰梳洗打扮,快用早饭时,锦儿才匆匆赶来,已做了妇人装扮。 郁心兰瞧见她便笑道:“今日就来了?这么快就成亲了一个月了么?” 锦儿羞红了脸,向大奶奶深深一福,“前日便有一个月了,听了奶奶让紫菱姐姐带的话儿,又多休息了两天。” 郁心兰亲切地笑道:“应该多在家中陪陪安亦,说了你不必着急回来服侍,我这园子里,现今连个空房子都没了,全是人。” 正说着,两位喜事嬷嬷带着四位稳婆和两名||乳|娘进来请安。郁心兰无奈地笑道:“看见了吧?” 用过了饭,稳婆们是要帮着摸一摸胎位的,照例是说,“胎位很正。” 这与郁心兰经常运动是有很大关系的。 最后一名稳婆来摸胎位时,却是摸了又摸,眉头攥得死紧,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小主子的头,似乎变了位置。” 这年头生孩子,最怕胎位不正。郁心兰听得心中一紧,忙问道:“动了什么位置?” “歪了一点。” 喜事嬷嬷忙问前面那三位稳婆,那三人也道:“是有些歪,但是小主子的头已经入盆了,之前奶奶的胎位又一直是好的,可以等明日再看看情形。” 这话儿才一说出口,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长公主就由岑柔扶着,直奔入静思园的主屋,见着郁心兰就着急地问,“怎么样?胎位怎么样了?” 几个稳婆都道,“歪了一点。” 长公主立时就怒了,“你们是怎么服侍的……兰儿,你怎么还站着?快躺下,千万别再动了。” 郁心兰刚要说“我没事””小嘴一张,却变成了,“哎哟,好痛。” 丫头们忙七手八脚地扶着她躺到短炕上。 痛劲一缓,郁心兰似乎听到“噗”的一声,一股暖流流入股间,她顿时慌了,大叫道:“啊——,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眼泪瞬间从眼眶滑下,两手紧攀在紫菱的一条胳臂上,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安逸娴静的风范。 几个稳婆都是极有经验的,立即指挥小丫头们升火盆,烧开水,准备干净柔软的锦布,又靠在榻边轻声安慰,“奶奶别怕,只半个月就要临盆了,头胎又最易早产,或许是小主子等不及要出生了。一会子房子里暖起来了,老奴帮您看看,多半是羊水破了,没甚要紧。” 郁心兰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待听到稳婆说的确是羊水破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了郁心兰,怎么办,她居然要生了,前世见过许多同事生孩子,她自己却是没有半点经验的;可腹中的疼痛又让她感觉到生命的喜悦,那是她孕育了十个月的孩子,很快就要与她见面了。连城呢?连城在哪里? 心慌得很,郁心兰只想要连城陪在身边,想开口叫连城,可腹中一阵剧痛,让她顿时惨白了脸色,一口气憋在胸间,下唇都几乎要咬出血来。长公主得了准信,立时就激动了,一连串地下达命令,“快,差人去禁军大营和兵部军营,请侯爷和大爷马上回府。让回事处尽早准备好喜报、喜饺,待生下来后,就好送去各府。” 岑柔亦是满脸喜悦,却记得母亲与她说过,女人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忙在一旁提醒道:“母亲,不如将吴神医也请过来,若是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长公主立即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下人们都争着抢这种报喜的差事,赏钱多呀。 何乐是个耳灵腿脚快的,一听这讯儿,立即就往府外跑,嘴里嚷着,“我去报与大爷。” 禁军军营在兵部衙门旁,独立的一座大院。守门的兵卫听说是定远侯府的小厮,立即便带了何乐进去。 赫云连城刚刚下了朝,前脚才进的大堂,就听到兵士们禀报,府中差了人来。他略抬了眸,神情冷峻,见是回事处的何乐,淡淡地问,“何事?” 何乐笑眯眯地鞠个躬,“恭喜大爷,大奶奶要生了。” 赫云连城定定地看着他,神情仍是冷峻,“再说一遍。” “恭喜大爷,大奶奶要生了……咦?” 一阵疾风刮过,何乐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前方的书桌后,哪里还有大爷的身影? 他怔怔地回头,问领他进来的兵士,“请问这个大哥,刚才,我家大爷在这屋里吗?” 兵士十分淡定,答曰:“在的。” 何乐顿时结巴了,“那、那现在去哪了?” 兵士想了想,回头往院子里一瞧,没见着将军的马了,“应当是回府了吧。” 何乐顿时有了流泪的冲动,大爷,您还没给小的赏钱的呐。静思园的正房里,已经开始响起了郁心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长公主急得坐立不定,嘴里叨念着,“靖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赫云连城旋风一般地冲入静思园的大厅,一身石青色云纹直缀,脚上踏着黑色的敖皮靴子,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面容端凝的疾步走了进来。 赫云连城只向母亲行了一礼,又直奔暖阁后的正房,冲到门边时,被紫菱等几个大丫头给拦住了,“大爷,产房污秽,您在外面等就行了。” 长公主见了这情形,便笑道:“第一回当爹,自然是心急的,可女人生孩子,没个定数,也不知要多长时间,你且在外面等就好了。” 屋内,郁心兰的惨叫一声连着一声,赫云连城哪里坐得住,隔一会儿就去拍拍房门,“兰儿,你怎么样?”听不到郁心兰的回答,他就指令里面的稳婆,“把门打开,我看一眼。” 长公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强按着儿子坐下,“哪有你这样的,这什么天气?门开条缝,都会灌寒风进去,冻着产妇和孩子可怎么得了。” 赫云连城听到这番话,才终于安静了下来,端坐在八交椅上,两只手互握得死紧,漂亮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两只眼睛就只盯着漏刻。吴为就住在侯府,自是早就赶到了,此时喝着茶,神态悠闲,原想拉着赫云连城下棋,缓缓其紧张的心情,建议提出后,赫云连城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仿佛没听见似的转眸看向沙漏。 吴为只好退回自己的坐位,在心中感慨,要当爹的人就是不一样,跟傻子没什么区别了。 侯爷自是不会回来的,却差了亲卫过来询问情况,一有消息立即去兵部报讯。 时间过得极慢,却又似乎极快,没多久,便到了晌午。锦儿带了丫头去厨房提来了饭食,可上至长公主,下至小丫头,都没人有食欲,唯一有食欲的吴为,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食欲,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吃点心。只听得屋里的惨叫声渐渐消了音,有阵子没叫唤了。赫云连城不免有些着急,等了片刻,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内心的煎熬,又走至门边拍门,“兰儿,兰儿。” 这一回长公主没有拦着他,自己也扶着岑柔的手站了起来,这么久没动静,该不会是…… 屋里头,郁心兰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只余下了痛。大冬天的,她的额头、脖颈、胳肢窝里,全都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都几乎被汗水洗了一遍,声音也嘶哑了,嗓子火辣辣的肿着。 孩子还没生出来,稳婆不停地轻声安慰她,“大奶奶,已经见着胎儿的头顶了,加把力就好了。”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会不会,她没有力气生下孩子,或者耽搁的时间太长,孩子在产道里缺氧而…… 郁心兰不知怎的,心顿时慌了起来,心一慌,手足更是无力,无论稳婆怎么鼓励她都没有用。她忍不住失声唤道:“连城!”一直站在门边的赫云连城立即听到了,他想也不想地用力推门,楠木雕花门瞬间被他推开了一条缝,忽地又想到不能让寒风吹进去,于是腰一弯,从靴中摸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伸入缝中,就那么两三下拨弄,就将门闩给拨开了,然后赫云连城迅速地侧身挤入房中,反手带着上了房门。屋内的稳婆和岳如等人大惊,“大爷?您怎么进来了?” 郁心兰听见她们的话,猛地抬头,正好看见赫云连城坚毅的面容,和眸光中满满的担忧。她的眼泪成串掉落,就开口轻轻呢喃道:“连城,我害怕。”怕保不住宝宝。 赫云连城看见小妻子苍白憔悴的小脸,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浓浓的怜惜,忙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会陪着你。” 他转动眼眸,看到床单上大片的血渍时,眼神黯淡了一瞬,又明亮起来,轻轻抚着妻子的小脸,跟她说话,“不怕,再用用力,宝宝就出来了。” 因常年握着兵器而带着些微茧的指腹,慢慢滑过郁心兰细腻的脸庞,粗糙的触感反而让她惶惶的心慢慢安宁下来,觉得一下子找到支撑,赫云连城慢慢地轻缓地传了些功力给她,让她的身体里也重新蓄入了力量。稳婆见大奶奶的眸光又再度亮了起来,忙一边推着她的腹部,一边鼓励道:“请奶奶顺着老奴的手劲用力。” 郁心兰坚定地点头,“嗯。” 长公主等人是看着连城进去的,这当口儿,也就没人再拦着他了。只是他进去之后,仍是半晌没有动静,不会真的……正想着,忽听里面传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然后就听到几位稳婆欢呼,“好了好了,头出来了,大奶奶再用点力,很快了。” 屋外的人手心都攥出了汗,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终于……稳婆们欢呼一声,“出来了出来了,是位小少爷。” 欢呼声后,便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哇……”长公主长呼出一口气,顿时喜不自禁,“哎呀,这可是咱们侯爷的嫡长孙呀。” 过了片刻,稳婆们为宝宝剪了脐带,洗了澡,打上了包袱,终于将门打开,一齐朝长公主福礼,“恭喜殿下。” 赫云连城无心看一眼刚出世的儿子,只握住郁心兰的手问,“还痛不痛?” 郁心兰没什么力气了,淡笑着摇了摇头,生出来后,人仿佛脱了力一般,可是所有的疼痛,却都远离了。 赫云连城拿过床头的绢帕,为她擦了擦刚渗出的汗水,紫菱带着几个丫头上前行礼,“恭喜大爷,恭喜大奶奶。”恭喜完后又道:“还请大爷回避一下,婢子们要帮大奶奶净身,更衣。” 赫云连城道:“不用回避了。” 他弯腰抱起小妻子,在锦儿的指引下,来到内间。那里早就有烧滚后又凉下来的、温度适宜的热水,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赫云连城毫不避嫌地亲自为妻子换下汗湿的脏衣,几个丫头红着脸,手脚麻利地为大奶奶擦洗身子,再穿上新衣。 外面紫菱等人也将脏床单、被套全数换了一套新的,大红的宫缎锦被,光滑细腻,如同人的第二层皮肤,给产妇和宝宝盖上,既喜气又舒适。郁心兰让人喂下了一大碗鸡丝、肚片、猪蹄等各种食材熬煮出的挂面,又生出了几分力气,眼睛四处张望,“宝宝呢?” 赫云连城这才想起看儿子,||乳|娘抱着小少爷走至近前,赫云连城想抱,||乳|娘忙将宝宝递过去,他伸手接住后,心下就是一惊,怎么这么软?人就跟着慌了起来,不知道要拿这条软呼呼的小虫虫怎么办,两只胳臂僵硬地伸着,再不敢动半分,对||乳|娘道:“还是你抱着吧。” 长公主也知要先将时间留给儿子和媳妇,很欢乐地在外面打完赏,才扶着岑柔的手走进来,见到儿子的样儿就笑,“不知道怎么抱吧?让娘给你示范一下。呐,要一托着头和颈,让他的身子靠在手臂上,另一手托着臀部,这样就行了。” 稳婆们已经非常敏锐地发觉,现在不宜跟大爷说话,他完全不在状态,于是将小少爷的生辰八字拿给长公主,一溜的吉利话儿,“午时正出生的,日在中天,贵人之命呀。” “今日一早就听到一群喜鹊叫,原来是大奶奶生贵子。” “生得真俊,老奴给各府许多奶奶都接生过,就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少爷。” 长公主听着心里高兴,又教纪嬷嬷重重打赏,再细看了宝宝几眼,很笃定地道:“跟靖儿小时候一个样子。” 赫云连城也凑到母亲身边细看,虽然他看不出象不象他,可就是感觉越看越爱,心中某个地方软了化了,成了一摊黏黏的糖泥。躺在床上的郁心兰急了,怎么没人理她了呀,赶忙儿叫道:“让我看看。” 赫云连城得了令,忙按母亲的指示,小心地抱过这个小祖宗,呈给小妻子看。 小宝宝粉红的一团,脑袋还没连城的拳头大,皮肤也有一点皱皱的,被折腾着洗了澡,早就累得闭上了眼睛,眼线很长,睫毛还是稀稀的,不知张开后,会是怎样的明亮。小鼻子却是高挺着的,大概是郁心兰唯一能看出来,跟连城象的地方。 郁心兰靠在连城的怀里,看了又看,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和幸福。连城亦是十分喜悦,乘无人注意他二人,附耳轻声道:“辛苦你了。”郁心兰甜甜地一笑,伸出手抱了抱宝宝。一名稳婆在一旁劝道:“大奶奶不用着急,孩子生下来了,这个娘是当定了。您刚刚生产完,还是躺下好生休息一下,想看小少爷,日子长着呐。” 赫云连城也忙道:“正是这个理。” 说着将儿子交给||乳|娘,扶着郁心兰躺下。 郁心兰拗不过他们,再者也着实困了,便躺下闭上了眼睛。众人正要打算离开内室,让她好好休息之际,她忽地又叫了起来,“肚子好痛!” 赫云连城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出去将吴为给提了进来。吴为也被郁心兰那一嗓子给骇了一跳,产后症,最是难治,也最易要人命的,他忙将手指按在郁心兰的手腕处,听了一会儿,神色古怪地道:“还有一个。” 稳婆们顿时慒了,摸了那么多次胎位,没摸出有两个呀。而这厢,郁心兰的惨叫已经一声高过一声了,闲杂人员立时避了出去,赫云连城又端坐床头,握着妻子的手,帮着打气。产道已开,这一回生得就顺利多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婴就生了出来。 稳婆们大声道喜,“天呐,龙凤胎,真是祥瑞之兆呀。”“小姐儿生得真俊呐,将来侯府的门槛一定会被媒人踩平的。” 若说有了儿子后,赫云连城反应就变慢了的话,有了女儿之后,他直接就傻了,偏偏他又要寸步不离地守着郁心兰,只能机械地按照稳婆和紫菱等人的指点行事。 忙乱到了下晌,累晕了的郁心兰终于能清清爽爽地睡上觉了。大概是过于劳累,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期间侯爷、甘老夫人、甘夫人、二奶奶、三奶奶、赫云彤、赫云慧以及郁府和温府那边都差了人来看望过,见她睡得香甜,便只看了看宝宝就走了。那对小宝宝也跟他们的娘亲一样,呼呼大睡,任由人将他们抱过来抱过去,怎么捏脸、摇晃都不醒。侯爷对这个孙子喜欢得不得了,一直抱在手中,孙女当然也逗了逗,不过喜欢的程度相差甚大,偏心得赫云连城都黑了脸。 待郁心兰醒来,用过饭,两名宝宝也醒了,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郁心兰心里那个疼啊,忙道:“快抱来给我。” ||乳|娘翁氏和施氏忙将小少爷和小姐儿抱过来,郁心兰的眸光在两张小脸上转了转,果断地表示,“哥哥应当让妹妹。”于是接过小姐儿,撩开了衣裳就要给孩子喂奶。 翁氏的脸顿时红了,“大奶奶,不用的,让奴婢来就成了。”郁心兰坚持道:“我先喂,喂不饱,你再喂。” 她才刚生产完,这几天是极珍贵的初||乳|,可以增加宝宝的抵抗力的,可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一些所谓规矩,觉得贵妇人自己喂奶,是有失身份的。 所以她特意叮嘱道:“你们直管帮着带孩子,这话儿不许学给旁人听。” 两位||乳|娘只能低头答应了。 郁心兰坚持给两个宝宝喂完了奶,因为他们现在还太小,所以她的奶是足够的,两名||乳|娘自是不敢跟大奶奶对抗,可又觉得这样不妥当,若是大奶奶坚持自己喂养,那她们怎么办?过得十天半个月,这奶水就会自己缩回去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拿定了主意,要悄悄告诉长公主殿下去。两个小宝宝现在对外界的事物和声音,还没有什么反应,郁心兰逗了一会儿,便没再逗,就这么抱在手里看着,也觉得幸福呢。过了片刻,她觉得累了,将宝宝交还给两位||乳|娘,再次申明,“我给宝宝喂奶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两位奶娘自是满口应承。 下午歇了晌,长公主扶着纪嬷嬷的手过来看望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欢喜地逗了小宝宝一阵子,便问郁心兰道:“兰丫头今日是自己喂的奶?” 郁心兰的眸光瞟了翁氏和施氏一眼,淡笑道:“是啊。” 长公主将下人们都打发出去,坐到她的床边,语重心长地道:“我知你不放心让旁人来喂养孩子,可你是赫云家的大少奶奶,这规矩和脸面却是不能丢的,这两个||乳|娘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定然不敢做出危害我家孙儿的事情来。再者,喂养孩子半夜里总要起来,你哪里会有精神?月子里休息不好,身子骨就恢复得慢。靖儿又是个心眼实的,一定要睡在这屋里,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夜里还不得休息,可如何是好?” 这一层,郁心兰倒是没有想到,她低头想了想,方抬头一笑,“母亲,我想亲自喂养宝宝,并非是不放心两位||乳|娘,而是希望借由喂养之机,与孩子们多多亲近。只是,晚上打搅到夫君却的确不好,不如这样吧,晚上就交由||乳|娘来喂,白天还是由媳妇亲自来喂。” 长公主见她这般坚持,也只好各退一步了。郁心兰却又提出,“媳妇希望将这两位||乳|娘的身契交还给她们,另外再请两位||乳|娘过来。” “||乳|娘们怕地位不保,想让母亲来劝说媳妇,媳妇是可以理解的,但明明已经当着媳妇的面应允下来,不会告诉旁人,却又背地里告诉了母亲,这种行径与背叛无异,媳妇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这话儿一出,翁氏和施氏大吃一惊,双双跪下,不住地磕头,“求大奶奶饶了奴婢这一回。” 长公主也极是迟疑,“她们……也是……一片好意。” 郁心兰却坚持道:“母亲,||乳|娘是日后要教养哥儿姐儿的人,规矩是最重要的。她们不但要知晓主子应当守些什么规矩,更应该知晓奴婢应当守些什么规矩。当奴婢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是,替主子拿主意。” “今日之事,是媳妇考虑得不周,可为什么她们不能跟媳妇勾通,却要去向母亲您说呢?若是日后哥儿姐儿有什么想法,要办什么事,都由她们将主意给拿了,若是不按她们的想法来,她们就四处找人来阻止,与欺压少主的恶奴又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便道:“那就依你。” 两位||乳|娘骇得脸色惨白,不说当侯府少爷小姐的||乳|娘有多体面,也不说侯府的月银给得丰厚,就说她们本是被下的||乳|娘,这会子又被打发了出来,日后再想在京城混下去,怕是都难了。 长公主这会子只想顺着儿媳妇的心,怎么说,兰儿也给赫云家添了一双儿女,总不能为了两个奴婢,就让媳妇心里不痛快,再者,她刚才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转头吩咐纪嬷嬷,“一会子给她二人结了月钱,将身契归还吧。另外再去寻几个||乳|娘过来,先试着,看看哪个妥当,再留下。” 此言一出,就再无更改,任那两个||乳|娘如何哭泣也无用了。倒不是郁心兰小心眼儿,这两个||乳|娘一瞧就是心眼儿多,且心又大的,自以为是,又喜欢自作主张。 想留在侯府,可以,但你必须守住你的本分!她是个活了两世的人,还不怕那些个||乳|娘拿大,可她的儿女呢?在她看不见管不着的地方,她的儿女是由这两名||乳|娘来教养的,若是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毁了儿女的一生? 处置完了||乳|娘,郁心兰便又歇下了。连城回到府中,先是问候了小妻子,才去逗孩子。 同时有了两个孩子,总会是先逗一个,再逗另一个,又怕妻子说他偏心儿子,他时刻记着,单日上午出门前先逗儿子玩,晚上回府的时候,先逗女儿玩,双日就反过来,轮流转着,决不会偏向了谁。上回挑选||乳|娘的时候,专门做了||乳|娘人选的记录,纪嬷嬷很快就找齐了四名||乳|娘,先放在静思园中由两位喜事嬷嬷小心调教,最后挑出了两个稳重、机灵、又守规矩的,签了身契,另外两人,问过她们愿意,则先帮着哺||乳|,按月结工钱,到四个月开始添加辅食时,再退出府去。坐月子是最为痛苦无聊的,偏偏稳婆和吴为都说,她一次生育了两胎,于身体有损伤,应当坐大月子,足足在床上躺了六十天,才允了她下床。这期间的洗三和满月酒,都不允许她出席。 郁心兰足足花了五大桶热水,才将头发和身上清洗干净,搓下几层黑泥后,人都似乎瘦了一圈。 芜儿帮她挽了个漂亮的飞云髻,笑着道:“奶奶就跟没生过孩子似的,还是这么漂亮。” 郁心兰拿着靶镜照,笑了笑,又是一叹,“脸倒是没变什么,可是这腰上……”足足多了两个游泳圈。 ||乳|娘康氏和任氏抱着曜哥儿悦姐儿进来了,名字是满月之时,侯爷亲自给取的,曜为盛日之光,正合曜哥儿出生的时辰,悦则为父母的开心果之意,因为悦姐儿才三天,就会笑了。 郁心兰见到宝贝儿女,立即放下手中靶镜,不再纠结自己的腰围了,每个都抱着亲了一口,笑问起昨夜的饮食。康氏和任氏一一禀报,郁心兰满意地点点头,“喂过奶后还是要给两口清水,漱漱口。”叮嘱完了,便让||乳|娘将儿女放到赫云连城亲自定做的摇篮里,俯身逗着玩。 门外传来唱名声,“二奶奶、三奶奶来看大奶奶了。” 郁心兰站直了身子,走到矮炕边,芜儿挑起帘子,二奶奶、三奶奶相携着走进来。三奶奶见她便笑,“大嫂的气色真好,这月子坐得好呢。我们知道今日是大嫂出月子,所以特意来陪大嫂聊聊天。”郁心兰笑着让座,“之前你们来了,我都只能躺着,没陪你们说话,怠慢了。” 三奶奶笑道:“说什么怠慢呢。”又要看小宝宝。 康氏和任氏忙将宝贝抱过来,三奶奶忍不住低头嗅了嗅||乳|香,笑赞道:“越长越漂亮了。” 真不是我自吹,郁心兰听着便骄傲地一笑,心道,我还真没见过比我家宝贝更漂亮更可爱的宝宝了。 两个小家伙目前看起来非常相象,雪白雪白的皮肤,肉呼呼的小脸,小嘴巴红艳艳的,两只眼睛就跟泡在水中的黑曜石一样,黑亮、水润。最讨人喜欢的是,只要有人看着他们笑,他们就会冲你甜甜地回笑,若是能感觉到你真心喜爱他们,他们还会咯咯笑出声来。几乎是人见人爱了! 当然,也有不喜欢他们的,比如二奶奶。 三奶奶逗了宝宝一会儿,便对二奶奶道:“二嫂要抱抱吗?”二奶奶干笑道:“不了,我指甲长,免得一会子又怀疑我,要害这两个侄儿侄女似的。”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3部分阅读 ” 说的是宝宝出生那天,二奶奶过来看望,原是装出喜爱的样子,伸手要抱的,纪嬷嬷却给她吃了一颗软钉子,“二奶奶的指甲生得这么好看,别让哥儿姐儿给撞断了。” 自此之后,二奶奶就再也不肯抱曜哥儿和悦姐儿了。郁心兰听她语里酸气十足,只当没听懂,让三奶奶将宝宝们放在炕上。其实她还真不放心她们两个抱呢。 没多会儿,两个小家伙就尿了,||乳|娘和丫头们忙从主子手中接过来,给他们换尿布。 外面厚厚的棉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讨喜可爱的小内衣和小棉袄。大红的织锦宫缎,摸上去顺滑无比,贴着肌肤有一股奇异的舒适感。这样的缎子,是外邦的贡品,就是宫内都极少,即便是长公主,一年也只有一匹,积累下来的几匹,全给了两个小宝贝。 郁心兰让丫头们帮着做了宝宝的小衣小棉袄,贴身穿的,绣上了花鸟鱼虫还有小动物,十分可爱。 三奶奶垂下了眼眸,这样的衣服,她生燕姐儿的时候,长公主也送了半匹,其实这料子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清洗的时候,就要十分小心,不用能用肥皂,更不能浆,否则容易让孩子生疹子。这么小的婴儿,若是治疗不当,很容易天折的。 一百三十三章 暖阁里很热闹。都知道今日是郁心兰出大月子,也知道她躺了两个月,心中无比郁闷,已时左右,温氏带着几个妯娌以及小辈的郁珍,庄郡王妃唐宁和与郁心兰交好的御史周夫人、礼部侍郎陈夫人、大内侍卫总管何夫人,都陆续到侯府来串门子。 暖阁里挤了一大圈儿的人,丫头们在紫菱和安妈妈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给诸位贵夫人搬座位,沏茶上果品。 郁心兰坐在炕里面,嘴里说着致歉的话,“怠慢各位了。” 众人都笑道:“打什么紧,我们要什么自己会吩咐丫头的,你只管好生坐着,刚出月子,可受不得冻。” 依次坐下后,客人们都争着抢着要抱两个小宝宝,难得的是小宝宝一点也不怕生,在众人手中轮来转去的,不但不哭,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好奇地仰望回去,反复研究,这些都是什么人呐? 两个||乳|娘康氏和任氏,一直紧张地跟着小主子转,这两人交由两位喜事嬷嬷调教,言谈举止越来越有章法,品性也是温良忠诚的,遇事也会见机,郁心兰悄眼看了,心中十分满意,以后儿子女儿有可信的人,时常在耳边提点,也免得养出娇纵的坏脾气。 就比如……赫云慧那样。 赫云姐妹都是性子直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可赫云彤讲道理,她说出口的话纵使尖刻一点、难听一些,也是站在理字上;可赫云慧却是个刚愎自用的,只对自己印象好的人好,一句话不合,就能闹翻,这样的性子,就只能叫娇纵任性了。 所以这位大小姐因甘夫人禁足一事生郁心兰的气,郁心兰半分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亲戚,能不交恶更好,实在是交恶了,断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众人谈论了些这段时间各府的趣闻,转眼到了晌午,用过饭,许多客人便告辞了。 郁心兰亲自送到二门,御史周夫人特意慢了一步,待旁人都走远了,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郁心兰会意,请周夫人到二门处的小花厅里坐坐,丫头们烧了火盆,上了茶后,便退了出去。 周夫人这才十分歉意地道:“有句话,我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支吾了半晌,郁心兰才弄明白,原来是上回在仁王府,周夫人相中了郁珍之后,心里的确是打着结亲的主意,还特意跟她家周大人提了,请了人去打听郁珍的品性,事后又通过郁心兰,约郁珍母女上御史府做过几次客。周公子今科得中第十五名进士,在吏部候职几个月,上个月谋到了一份外放的官职,御史府办谢恩宴的时候,周夫人还特意请了郁珍过府去玩儿。这样的暗示,换成谁都知道,这亲事是已经成了一半的。可哪知周夫人就是忘了问儿子,原想着在儿子明年初离京赴任之前,将婚事给办下来,在要送纳采礼的时候,才得知儿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周夫人满面愧疚,“你说这可怎么好?这一个月来,我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真被给人戮我的脊梁骨,更没脸见你二伯母和表妹。”她顿了顿,又讪笑着解释道:“其实,每回请客,也不是独独请你家伯母和表妹的。” 这话就是说,她还算是周全,没弄得人尽皆知,没让旁人以为珍表妹有什么不是之处,才被周家放弃,只是感情上对不起珍表妹而已。难怪刚才珍表妹跟周夫人请安时,周夫人那么坐立不安。郁心兰抿了抿唇,她还能说什么?人家周公子有了心上人,总不能将表妹送过去做小,就算她现在逼着周夫人去郁府提亲,娶表妹为正妻,又有什么用,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 周夫人小心翼翼地打量郁心兰的脸色,直骂自己,“都怪我行事没个章程……” 郁心兰淡淡地截口道:“的确是,周夫人这么在意儿子的想法,就应当先问过周公子的意思。” 周夫人老脸一红,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晌才道:“要么这样? 已是腊月了,我府上多办两次聚会,再帮着介绍几位有子嗣的夫人给令表妹认识?” 每年的腊月,都是各府大办宴席的时段,类似于现代企业的团年饭,并不单是御史府要办的。 郁心兰笑容冷淡,语气就更冷淡了,“到了年关,侯府也会举办宴会,我家表妹的事,就不劳周夫人操心了。” 郁心兰很生气,指量她不知道呢?原本这事儿,是可以事先避免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周公子有心上人的事,周夫人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估计是之前并不满意那个女子,想让儿子能移情到珍表妹身上,只是最后没成功,就将珍表妹不上不下地给撂这儿了。 这周夫人平素看着很稳重,为了自个儿子的事,就这般没分寸,只怪她看错了人。 郁心兰端茶送客:“我屋里还有客人……” 周夫人忙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再请妹妹过府一聚。” 郁心兰点了点头,神情淡淡的,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日后并不会怎么来往了。 回到静思园,暖阁里留下了赫云彤、唐宁和温氏、郁珍。唐宁是想乘人少时多抱抱小宝宝,见郁心兰回来了,便笑道:“我也该走了。留下来,就是想亲自请你,明日去我府上耍一耍。” 郁心兰连忙应下,又拉着唐宁到一边,问起她的病情。之前郁心兰推荐了吴为去给唐宁看诊,到她自己生产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吴为擅长的是解毒和疗伤,妇科方面只是马马虎虎,敢跟赫云连城来侯府照顾她,是因为他以前替两匹骏马接生过……郁心兰真是欲哭无泪,只怕唐宁这头也不大妙。 果然,唐宁的脸上露出几分压抑的忧伤,淡笑了笑,“吴神医说他只有一成的把握,先开了温和的方子调养着,又说他师兄是妇科圣手,已经去请他师兄了……能治便治,治不好……也没什么了。” 郁心兰赶紧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又不是没怀过,只是气血虚些而已,多补补身子,平素多走动走动,不是有句养生的话叫‘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吗?假以时日,定会有的。” 这时代的女子讲究娴静,贵族小姐们出了屋子就乘轿,身体弱得很,郁心兰只得劝唐宁多动一劝,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唐宁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淡笑着回握了郁心兰一下,便叫上赫云彤一起走了。 郁心兰这才提裙回了暖阁,温氏和郁珍正一人抱了一个宝宝,在逗着玩儿。见到郁珍,郁心兰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怎么说,当初周夫人都是她带去仁王府的…… 温氏见到女儿,立即使了个眼色,笑道:“我做了几件小孩子的衣裳,放在内间了,你看看合适吗?” 郁心兰笑着跟郁珍打了个招呼,挽着娘亲的手进了内室。温氏果然说的是郁珍的事,“我今日见周夫人并不怎么热情,难道是……” 郁心兰点了点头。温氏就是一叹,“这可怎么好,你二伯母才还和我说,之前周夫人让珍丫头在屏风后见过周公子了,珍丫头很是满意呢。” 郁心兰心下对周夫人更是恼火,却又要安慰娘亲,“我再帮着物色一下,珍表妹生得这么美,哪里会许不到人家呢?” 母女俩不敢在内室多呆,一齐起了出来,郁心兰便朝郁珍笑道:“珍表妹坐炕上来,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儿。” 郁珍微垂了眼眸,轻轻起身福了福,便大方地走到炕边上坐下了。郁心兰心里就是一叹,看来表妹已经察觉到了,她也就不绕弯子了,笑晏晏地道:“过几日侯府应当会办个赏梅宴,到时我会发张帖子给表妹,表妹与心和、心瑞他们一块过来玩一玩吧。” 郁珍的小脸垂得更低了些,却是道:“多谢表姐的一番美意,届时,还要问过母亲的意思。” 这便是委婉地拒绝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伤了心,郁心兰想安慰,却又无从安慰起。 紫菱捧着新沏的茶壶走进来,轻声对郁心兰道:“陈社在外面等着回话。 郁心兰正觉得气氛尴尬,希望能岔开一下,忙道:“让他进来。” 陈社垂手进来,站在屏风后禀道:“大爷让小的先赶回来跟大奶奶禀报一声,一会子大爷会带贤王殿下、南平王世子等到府中来,请大奶奶安排一下宴席,席面就摆在静思园。” 看来是会到内院来,估计是来看宝宝的。郁心兰应了一声,便去紫菱拿银子给厨房,让厨房快点整治一桌上好席面出来。 陈社拿了赏钱,便往外走。 千夏见到他便笑道:“陈小哥,麻烦你稍等一下。” 陈社忙停下,只见千夏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我帮我老子做的鞋,用的是府里赏下来的料子,还请陈小哥帮忙带一下。” 说着,千夏将包袱打开,果然是一双男人穿的棉鞋,面料虽好,却也是府中下人们用的料子。 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陈社便伸手接了,笑道:“烦请千夏姑娘告诉我地址,我明日就给你送去。” 千夏说了地址,又硬塞了几个大钱给陈社当辛苦费,才放陈社离开。暖阁里,温氏听说大姑爷要带外男过来,便提出要告辞。郁心兰按住娘亲的手道:“娘亲再稍等一会儿,我拿几样礼品,请娘亲帮我带给老祖宗。” 说着与紫菱进了偏厅。 这段时间郁心兰收了许多礼,多得偏厅都快堆不下了。郁心兰细心挑了几件,让紫菱包好,拿进暖阁交给温氏,这才送温氏和郁珍出门。 原以为赫云连城等人还要再晚些才会回来,哪知刚出了正厅,正遇上赫云连城带着几位客人进来,撞了个正着。 两边人忙相互见礼,赫云连城客套地请岳母留饭,温氏正待推辞,哪知贤王明子期忽地道:“郁夫人便留下来吧,不然一会儿嫂子跟我们这些男人一起吃饭,心里别扭。” 他这么一说,温氏便不好走了,温氏不走,郁珍也不能走,两人只得避到偏厅,等几个大男人看完了赫云连城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女,回到前院书房去谈正事,才又转回暖阁休息。 晚间用饭时候,自然是男女分席,郁心兰和温氏、郁珍一桌,几位男人一桌。男人那桌自是热闹,女人们这桌却是静得很。郁珍吃得心不在焉,温氏又极是守礼,食不言寝不语,郁心兰一个人就懒得活跃气氛了。酒至酣时,明子期端了杯转过屏风,大大咧咧地往空位上一坐,朝郁心兰道:“嫂子,我敬你一杯。”又向温氏及郁珍道:“郁夫人和郁小姐就请自便。” 温氏忙喏喏应下,郁珍却将头几乎垂到桌面,窘得连筷子都放下了。明子期见多了女孩子对他抛媚眼、丢手帕,或者假装害羞暗中勾引的,看见郁珍这样真害羞的,就觉得新鲜,不免多瞧了几眼。 郁珍头顶虽没生眼睛,却仍是能感觉得到,窘得连脖子都红了,额头几乎撞着桌面。 郁心兰与明子期碰了杯,见他故意盯着郁珍,便没好气地道:“好了,酒也喝了,请贤王殿下回席吧。” 明子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端着杯子回了席。 南平王世子是个俊美白皙、带点邪魅的少年,从外表倒看不出荣琳所说的暴虐、好男风。两席仅有一道屏风遮挡,他自然是听到了郁心兰的话,便压低声音问明子期,“你该不会是对郁府那个小美人动心了吧?”明子期“且”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回道:“要动心,也是她对我动心!” 那边郁心兰正在在问郁珍,对吴为的印象怎么样。她刚才看吴为多瞧了郁珍几眼,认为吴为对郁珍有好感。吴为虽是江湖中人,但家境富裕,也没定亲,若是这二人有意,她倒可以帮着搓和搓和。郁珍哪里敢看陌生男人,只是郁心兰问得紧,只好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口道:“比刚才那个人好,那人就是个无赖。” 郁珍性子文静秀气,平时声音就很小,这会儿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可另一边坐的男人,都是武功高强的,自是听了个十足十,几人都怔怔地看了一眼一脸苦瓜样的明子期,继而跟约好了似的,哄堂大笑。尤其是南平王世子,笑得直抽抽,桃花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郁珍羞窘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想久留,温氏只得带着她先告罪辞行。 席罢送客之时,南平王世子还笑道:“嫂夫人的妹子有双慧眼,一眼就看穿了子期这家伙的本质。” 郁心兰只能讪讪地笑笑。 送走了客人,赫云连城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容,今晚他们几个就拿明子期开心了。 ||乳|娘将宝宝们抱进来,赫云连城忙伸手接过一个,亲了亲,又凑到郁心兰的手上,亲了亲另一个,笑道:“宝贝们想爹爹了没?” 两个小宝宝顿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象在回答他的问话一般。赫云连城心软得一塌胡涂,忍不住抱着宝贝亲了又亲。郁心兰笑道:“好了好了,你身上有酒气,宝宝们不习惯的。” 赫云连城却轻笑道:“我抱的是儿子,哪有男人不爱酒的。” 郁心兰笑啐道:“一边去,曜儿现在还是男孩子,要过好些年才是男人。” 赫云连城却不这么认为,“男子五岁开蒙,就应当开始习文练武,不能再晚了,否则会养得很娇气” 郁心兰心中就是一疼,这么小就要吃苦了呀?又知这是对儿子好,遂低了头不接话。 以前看别人家的孩子,觉得太娇气了,总觉得那些父母太纵着孩子,到自己当母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宝贝,还真是怎么疼怎么溺都不够。赫云连城于是便伸出一只手臂,将妻子搂坐到短炕上,商量着道:“兰儿,不如这样吧,儿子由我来教,女儿就由你来教。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是个娇气十足,没担当的男人,至于女儿嘛,你只要将她教得象你这样明理、贤惠又可爱就好了。” 郁心兰噗地笑了出来,“怕我干涉你教儿子呀?居然还会拐着弯儿说话了。” 赫云连城也笑道:“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郁心兰笑着靠到他的肩上,“你要教好儿子,我哪会不高兴,只是有些心疼罢了。不过你放心,我知道慈母多败儿,我不会干涉你的。” 小夫妻俩就儿女的教育问题达成了共识,两个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悦姐儿咯咯直笑,曜哥儿却扁了扁小嘴,想哭,最终还是没哭出来,可小脸却扭得象根小苦瓜,把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逗弄得哈哈大笑。 赫云连城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今日子期告诉我,你三姐小产了。听说是踩了冰,滑倒了。” 这天气的确是有冰,不过王府那么多下人,应当早早就会将冰铲开才是,而且郁玫自怀孕之后就十分小心,走出屋子,前后左右得多少人护着,这样也能滑倒?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重大的事情,让郁玫急了,没等丫头们准备好,就往前冲去。 郁玫的身子才刚过三个月,往各府送了喜报,却转眼就成了悲剧。郁心兰有些想不明白,心里有一万个揣测,却没想到赫云连城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回过神,张大眼睛,却发现赫云连城的目光如同水一般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波光潋滟之色,正边吻边望着她。 不知道为何,郁心兰的心跳骤然快起来,耳边却听到女儿咯咯的笑声,忙一把推开赫云连城,慢慢低了头,“孩子在这呢。” 赫云连城这会儿觉得儿女都十分的碍眼,扬声唤道:“来人,带小主子们回屋歇下。” 切,哪有这样的人,居然觉得儿子女儿是电灯泡。两名||乳|娘忙挑帘进来,福了福,抱着哥儿姐儿退了出去。 待得二人独处之时,郁心兰却故意坐到墙边,离他老远。赫云连城不知她是恼了什么,只能慢慢挪动位置,越靠越近,终于坐到了小妻子身边,伸手便把小妻子密密实实搂在怀里。见她没反抗,便又低头却吻她,魅梧的身子越压越下。 “别……在这。”这里只是榻,还不是床呀,郁心兰被他弄得气息急促,禁不住横了他一眼。“我们到床那里去……。” “知道。”赫云连城果断截了小妻子的话,然后伸手搂住她,挥手解开了郁心兰的衣襟,顺着面前的宽松的前襟摸了进去。不知是不是哺||乳|的关系,郁心兰的||乳|峰特别敏感,被他微虽的手滑过,顿时酥了半边身子,软在他的怀中。 赫云连城边吻边抬眸看着小妻子的反应,如同秋波一样潋滟的眼神,令他心神俱荡,唇沿着胸口往上吮吸,转眼吻上了郁心兰细腻的脖颈,嘀咕道:“自从有了那两个小东西,你都快两个月没正经看过我一眼了。” 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和孩子气。 郁心兰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心里却涌起一股温暖而潮湿的感觉,于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娇笑道:“今天妾身就好好伺候您好不好。”这声音甜糯如稠蜜,令赫云连城身上迅速划过火热,他再也忍耐不住,将小妻子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郁心兰养了两个月的月子,他就当了两个月的和尚……不对,算上之前怀孕的日子,他都当了大半年的和尚了。可是,早就压抑许久的赫云连城,却没有象以往那样疾风骤雨,而是有说不尽的怜惜和疼爱,溉柔的亲吻,温柔的抚摸,温柔的进入。 郁心兰顺着这股和风细雨,沉浸在醉人的感受中,意识迷蒙中,耳边听到了一句低沉的话语,“兰儿,我爱你。” 一瞬间,喜悦的泪水滚滚而下…… 陈社将手中的包袱交到炕桌上,郁心兰的眸光闪了闪,“你确定?” 陈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的确定。以前,小的在原主人家里当差时,也常这样藏东西出去。” 郁心兰便示意紫菱按陈社说的,割开鞋底看一看,果然,有一张小字条。 取过字条一看,郁心兰冷哼了一声,这个郁玫,还真是不消停!做这么多坏事,却都报应在了孩子的身上,托胎到她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 她想了想,让紫菱将字条原封不动地放进去,再将鞋面和鞋底接好,交给了陈社,“就按她说的送过去。” 已经知道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陈社领了命退出去,郁心兰歪着头想了想,忍不住好笑,“看来我这个月注定是要当月老的了。” 然后让紫菱将千夏给唤进来,郁心兰笑眯眯地道:“之前要帮你跟石磊说亲的,可我肚子大了,不方便出府,这月子一坐就是两个月,时间都耽误了。我现在闲下来了,便想着,要么,把你许给陈社好了。我见你也常找他说话儿,应该是谈得来的,陈社这小子机灵,日后也是有前途的。” 千夏一听便急了,石磊好歹是仁王妃的陪房,总还有被拒的可能性,但若是将她说给陈社,那就是大奶奶一句话的事儿。可恨的是,这几个月院子里突然多出了好几个嬷嬷,害她想近大爷的身都不成,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紫菱见她低了头不说话,便笑道:“大户人家的大丫鬟,越是有体面的,主子越是会帮忙早早寻找一个好人家,将来嫁出去做了媳妇子。或是继续留在身边服侍,或是送出去帮忙管理一些事情,总之不会亏了你。” 千夏只得跪下陈情,说是老子和老子娘的身子都不好,她在佛前许过愿要晚些出嫁云云。 “这样啊……那就只能再等几年了。”郁心兰只得打发她出去了。 紫菱不由得问大奶奶,“您觉得她会行动吗?” 郁心兰笑了笑,“会的,而且她一定会去找郁玫,让人跟紧了她。” 郁心兰吩咐完,见时辰到了,忙更衣梳洗,乘车去郁府接郁珍,再一同前往庄郡王府。 赫云连城是下了朝后直接过去的,没她一路。到了庄郡王府,却在二门处等着她,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道:“子恒想将唐甯说给南平王世子,你一会儿帮衬着点。” 郁心兰笑道:“成啊。,” 唐宁有两个嫡妹,唐羽指给了贤王为侧妃,唐甯还待字闺中。唐家三姐妹都是美人儿,也都是温柔的性子。 女眷们在后院飞云暖阁时赏梅花,郁心兰觉得内急,便请认识的华春指了路,自己一人跑去解决了。回来的时候,没走原路,走的西侧的穿廊。穿廊的另一边,是一片桃林,此时自然已是枯枝一片了。郁心兰忽地听到极轻的对话声,那娇滴滴的声音,可不正是荣琳的?于是她便上了心,悄悄听了几句,不由得嗤笑不已,这个荣琳还真是不死心,想在庄郡王府里行事,来个一箭双雕,要么攀上连城,要么攀上南平王世子,还真是会做梦。 这事儿既然已经被我知道了,那恐怕就不能如你所愿了。郁心兰嘿嘿一笑,轻手轻脚地回了暖阁,又悄悄凑到唐宁的耳边问,“我想请个客人过来,不知道行不行。” 唐宁笑道:“行呀,有什么不行的,你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说着便使人去取了份请束过来。 郁心兰笑吟吟地接了,“连是哪个都不问我,我也不好意思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一会子请你看出好戏。” 南平王世子这会儿正在苦恼,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接到这么一张小字条儿,说是有要事要商议,他认识的几人都在暖阁里,还会有谁要找他呢? 明子期刚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连城,瞧在南平王世子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不会是这个家伙故意想整我吧? 南平王世子想了想,古怪又狡猾地一笑,潇洒地起身道:“我去四处看看,你们接着聊。” 庄郡王本就是有心要当媒人的,此时听了这话便笑道:“我府中后花园里有一片梅林、一片竹林,都是风景优美之处,世子若是喜欢,我便着人带你过去看一看。” 南平王世子呵呵一笑,“如此甚好。” 庄郡王亦是大喜,使了人领世子过去,又差人告诉王妃,要她带妹妹过去。 南平王世了进了内宅,却不按字条上写的往竹林去,而是要求小太监多带他绕点了圈子,他要好好赏一赏花园的景致。 小太监不敢不从,领着他绕路,哪知竟迎面遇上一名美貌少女。南平王世子眸光一闪,邪笑道:“这不是赫云少夫人的表妹吗?”郁珍吓了一跳,就是因为暖阁里的贵妇人她都不认识,才悄悄溜出来一个人静一静,谁曾想这后院里居然也能遇上男人? 她忙福了福,便飞速地起身扭头就走。 南平王世子似乎还没被人这样忽视过,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喃喃自语,“难道我入了京后,魅力就下降了吗?” 快近晌午,男宾们在庄郡王的陪同下,一齐进入了后花园。宴席就摆在飞云暖阁,自然是男女分席,中间用屏风隔开。 快开席前,庄郡王目光一扫四周,不由得问,“许公子去了哪里?” 一名随侍忙禀报道:“许公子去如厕了。” 庄郡王点了点头,这位许公子莫名其妙拿了请柬跑过来,谁发给他的? 只是人都来了,庄郡王也不好不让人家进府。可一进府,好象就只看到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没见着人影了。 而女宾这边,唐宁点了名后,发觉没见了荣琳郡主,不由得问左右,“谁瞧见了荣琳郡主?” 有侍女答曰,“荣琳郡主说有些困,月春姐姐带她去厢房休息了。” 唐宁忙道:“快差人去请来,马上要开席了。” 客人若不到齐就开席,总归是失礼,众人便在膳厅等着。忽地,暖阁后的小竹林里,传出一声怒吼,“滚开!” 这嗓音极为娇嫩,说是叫滚,还不如说是在邀请,一时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窗外的小竹林中。 一百三十四章 荣琳气得娇躯乱颤,双眸含泪,她明明是约的靖哥哥,怎么会跑出这个丑八怪? 梨花带雨!这般娇怯怯的模样,更引得许文体内的男性荷尔蒙激增,何况荣琳只是娇瞪着他,却没有再说出什么恶言,这不是欲拒还迎是什么! 想到给自己送请柬的那名小厮的话,许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认知,荣琳郡主这是害羞,同时端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到底,人家是有皇家血脉的郡主,而自己只是个侍郎之子,是高攀了她,当然要由自己主动追求才对。若不是对自己有意,为何会在他一入王府,就收到“有要事商量”字条,一来到小竹林,就遇见了荣琳郡主? 想到这儿,许文的俊脸上扬起自信地微笑,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站住,再敢过来,我就喊人了!”荣琳气得直抖,没见过这样的登徒子,不过是略有些相貌,就敢来凯觎她! 忽地,荣琳觉得这话儿不对,若是将人都招来了,她跟许文这个丑八怪就牵扯不清了,于是又恶狠狠地道:“再敢过来,我就告诉太后娘娘去!” 难道她是在暗示我,要向太后禀明我们之间的情义? 许文两眼放光,又往前迈进几步,“郡主只管去禀明太后娘娘便是。” 荣琳慌得直退,后背撞上一杆修竹,退无可退了,只能将手推拒在外,恨声道:“再过来,我立即就告诉太后,治你的罪!”声音甜腻中带了涩味,听在耳朵里,别有一番动人韵味。 许文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女人果然是都是这样,越是想要,就越是说不。荣琳不想直视他,偏了头,只给他完美的侧面,长长的睫毛怒得一颤一颤的,仿佛情怯。许文的胆子顿时肥了,再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荣琳的柔荑。 荣琳气疯了,用力一甩手,回身就跑。可是跑得太急了些,许文又舍不得放手,在她挣脱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荣琳跑得又太急太快,锦缎的面料,看着华美,其实并不结实,这么一拉一拽的,竟嗞啦一声,裂了一道大口子,更难堪的是,一大片前襟从腰带中被扯了出来,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的中衣……“啊——”楼上的看客们发出一声惊叹。 “啊一一”荣琳郡主发出了一声尖叫。 响彻云霄。 郁心兰回到府中,还笑得软倒在了炕上。赫云连城看着小妻子这个样子,不由得无奈地摇头,“也不必得意成这样子吧?” 不过就是差人传来了许文,又将荣琳递给他的字条转给了许文而已,有甚么得意的? 郁心兰便笑,“她说点什么事,都能正好被我给听到,可见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要罚她呢。” 连城当然不会去小竹林,但若是她不知情,就没法叫来许文,少看了一出喜剧呀。 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荣琳总是打她相公的主意,她若是不反击一下,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 郁心兰越想越高兴,“今日请了不少朝中的权臣和勋贵呢,这事儿是藏不住的,估计明日太后就会要给荣琳指婚了。” 如果不指给许文,就必须指给外地的勋贵子弟,指给京中其他子弟是不成的,毕竟跟许文来了这么一出,直接就等于是给旁人指了顶绿帽子,太后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荣琳郡主能离开京城,那就更好了。 赫云连城实在是不忍泼她的冷水,但还是要告诫她道:“你给庄郡王惹麻烦了,太后很疼荣琳的,定会责怪唐宁没管理好后宅,任由外男出入。” 随他们一同回侯府的明子期却道:“没事儿,这事就算在我的身上好了,反正我早看荣琳那拿腔拿调的样子不顺眼了。” 郁心兰笑嘻嘻地摇头,“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许文手中有荣琳郡主写的字条,我还有荣琳收买王府下人,让人清场的证据,都交给唐宁了。” 若是荣琳自己犯贱,跟唐宁有什么关系? 赫云连城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是担忧道:“也要太后愿意问庄郡王妃才行。” 郁心兰笃定地问,“既然太后这么疼爱荣琳郡主,就肯定会宣唐宁进宫询问的。” 明子期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 既然这两人都这么笃定,赫云连城也不再纠结了,说起了武举之事。往年的武举一般都只进行一个半月左右,这回却拖了两个月,还差一场最后的殿试没进行。 皇上的意思是想在小年夜举办殿试,既能钦点武状元,又能赏武助兴。只不过,这一次进入最后殿试的八位英才,都是年方二十,尚未娶妻之人。想来最后钦点了武状元之后,还会有一场指婚大戏。武举是由南平王世子和仁王、贤王、永郡王三位王爷一同监考的,赫云连城和庄郡王因暗查秋山之案,所以没有参与。 赫云连城今日请明子期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他对几位武举人的印象,若是有可靠之人,他便会转告母亲。因为侯爷已经同长公主说了,今年年底之前,一定要给二姑娘赫云慧定下一门亲事,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在殿试后请皇上指婚,否则过完年,她就十七岁了,更难嫁出去了。明子期倒也认真,仔细想了想,说了两个人,都是有希望中状元的,而且家境殷实,家中的人口也比较简单…… 郁心兰听着听着,发觉明子期很有当媒公的天分,监考人还调查人家的家庭人口,这不是给日后开冰人馆做准备的么? 明子期说完,发觉郁心兰贼笑着看着他,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表嫂这是何意?” 郁心兰含笑摇头,“没有何意,就是觉得……你这么关心人家的婚事,为什么却拖着自己的婚事不办呢?” 说起来,唐羽指给明子期也有大半年了,这家伙却总是对钦天监挑出的日子不满意,唐羽恨嫁恨得都快用目光杀人了。 明子期嘿嘿一笑,“我正妃都没选的,不急着娶侧妃。” 说完,他怕郁心兰和赫云连城接着劝他,寻个借口就遁了,连最喜欢的悦姐儿,都只来得及亲了一口。 郁心兰看着明子期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他不会是心中已经有了人,却不方便开口向皇上提吧?” 赫云连城笑她想得太多,“皇上特别纵着子期,子期又是个厚脸皮,他若真有意中人,哪会不好意思提?” 次日晌午,宫中果然传出了喜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将荣琳郡主指给了吏部侍郎之子许文。 在贺府的宴会上,唐宁拍着胸脯道:“昨日太后还真的宣我入宫了,幸亏有你给我的证据……唉,也不是她这般下嫁,心中委曲不委曲。” 郁心兰磕着瓜子轻笑,“这是她自己找的,她亲口跟我说,她看中了许文。”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这话是从荣琳郡主口中说出来的没错。腊月里的宴会就是多,几乎每天都有,而郁心兰只要参加宴会,必定会给郁府发个帖子,交待自己一定会准备去接郁珍。她对郁珍心中有愧,希望能在众多的宴会中,为其寻到一门好亲事。 而唐宁亦然,只要出席宴会,必定会带三妹唐甯出席,因为现在京中的各类宴会,必定少不了邀请南平王世子韩剑。 某次在敬国公府的聚会上,宴前,众夫人们闲着无聊,便摸起了骨牌。郁心兰和唐宁、赫云彤等人一桌,玩兴正高时,唐宁忽然问她,“你的堂妹呢?” 郁心兰浑不在意地道:“她害羞,人多的地方就会觉得别扭,所以我让丫头带她去园子里散散心。” 唐宁唇边的笑别有深意,“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她。”郁心兰还是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笑了笑道:“我让丫头带着手炉呢。再者冷了,她自己会进来烤火的。” 坐在唐宁身后,帮唐宁看牌的唐甯终是忍不住了,撅着小嘴轻声道:“可是,聚会中后院也时常会进外男,这般离群独处,总是不好。”这话说得,好象珍妹妹有多不知廉耻似的。 郁心兰这才将目光从自己的一手好牌上抽离出来,抬眸看了唐甯一眼,正色道:“珍妹妹是个守礼之人,远远见了外男,自然会回避,就算是实在一时之间回避不了,撞见了,外男进了后宅,也是在小厮和婆子的陪同之下,珍妹妹身边还跟着丫头,又不是私下会面,有什么大不了的?”唐宁赶忙道:“的确是没什么不好,你就当甯儿没说过,她小孩子心性,你别往心里去。” 郁心兰看在唐宁的脸上,也不会过于计较,只是补充了一句,“有些事情,不去想,自然就是没有的。” 唐甯的脸立时涨红了,咬着红唇道:“我不是胡说,你自己……跟在你堂妹身后去看,就知道了。” 郁心兰心中一滞,难道珍妹妹跟什么人对上眼了吗?若是在现代,她自然是随便她们去了,可这时代不同,开明的父母能允许儿女事先去相看某人,但决不会允许这样私下定情。若是传出点什么事,珍妹妹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正说着,有几位夫人起哄道:“敬国公夫人不是说请来了南平王世子吗?听说他府上与您家也是沾亲带故的,怎么也不见他来给您请个安呢?” 敬国公府的确是跟南平王家结过亲,虽说拐了几个弯儿,不过论起来,南平王世子的确算是敬国公夫人的晚辈,来请个安也是应当应份的。 这些夫人吵嚷得厉害,还不就是为了瞧一眼风头正劲的南平王世子,南平王镇守南疆,可是几年都见不到一次的。 敬国公夫人也知这些人的真实用意,着意想在宾客面前卖弄一下,哈哈笑道:“你们呀,真是一群老不修,想看美男子就直说,偏要找借口。”说着便使人去前院请南平王世子过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小厮们便引着南平王世子韩建来了。韩建仍是那样风流倜傥的样子,眉长过眼,眉尾斜飞入鬓,双眼含笑,顾盼生辉,果然好相貌。 身后有熟悉的夫人捅了捅郁心兰的腰眼,“世子真是俊呀。” 郁心兰很客观地道:“没我相公俊。更没我儿子俊。”敬国公夫人见韩建真的进来给她请安,自是十分喜悦,抬头见得众位夫人皆饱含期待地看着她,无可奈何,只得代众夫人开问,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听闻世子已届弱冠,却不知为何还迟迟未婚?” 韩建笑了笑道:“只因韩某曾发个誓言,此生只娶一妻,决不纳妾,所以这妻子之选,必当慎重再慎重。” 众夫人们立时惊叹了,而避在屏风后的少女们,则开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4部分阅读 心萌动。这样风采出色的男子,却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嫁得他,该是何等的荣耀和幸福。 就连郁心兰,都禁不住微笑着看向韩建,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意识超前的人,亏那荣琳郡主还污蔑他的名声……活该她嫁给许文这样的花痴,那个红玲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已经被许文收了房,甚是宠爱,日后两人慢慢斗着去吧。 韩建说完了,潇洒自若地又施了一礼。 敬国公夫人不由得问道:“那么,贤侄入京也有两个月了,可有入得眼的闺秀吗?” 原以为韩建会搪塞一番,哪知他竟直接说道:“有!”尔后扫了屏风后一眼,淡淡一笑,“正要入宫请旨赐婚。” 郁心兰心中讶诧,而唐宁和唐甯,却是震惊了,两姐妹都情不自禁地转眸看了郁心兰一眼,又皆垂眸不语。 回府的时候,郁心兰照例先送郁珍回去,今日的郁珍格外安静,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因想到之前唐宁姐妹说的话儿,郁心兰便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小声问,“珍妹妹怎么了?” 郁珍小脸一红,跟着又是一白,死命地咬了咬唇,看得郁心兰心惊肉跳,预感不妙啊。 过了良久,郁心兰正想直接问郁珍的时候,郁珍却开口说话了,“还请姐姐帮忙将此物,交还原主。”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极品的青玉,玉中仿佛有水光流转,价值连城。佩上雕的是两条五爪青龙,这……这分明是王爷才能配戴的……郁心兰微讶地抬头看向郁珍。郁珍红得小脸几乎能滴出血来,“是…… 南平王世子他……硬塞给我的,我不要……麻烦姐姐了。”郁心兰整个呆住了,她是想帮郁珍挑一门好亲事没错,可这门亲事也太好了点儿。 南平王世子这人是不错,可他的家世却太显赫了,不是二伯父能匹配的。门户之见固然要不得,但在这种出身决定命运的年代里,门户相差太大的婚事,幸福的极少。 可是……韩建今日却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说明他是真的喜欢珍妹妹的。 郁心兰想了想,问郁珍道:“你明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他?” 郁珍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在郁心兰的连连追问下,才道:“……我配不上他。” 那就是喜欢的。 郁心兰笑了,“婚姻是天定的,不如看老天爷怎么决定吧。”回了府,郁心兰便跟赫云连城商量起了这事儿,“我想请你问一问南平王世子的意思……” 赫云连城笑道:“不必问了,他今日同我说了,还想请你帮着说服你堂妹呢。” 原来是在珍妹妹那里吃了鳖,难怪郁珍说玉佩是韩建硬塞给她的。她便安心笑了,“那皇上应当不会反对吧?” 赫云连城却摇头道;“世子的亲事,都要将双方生辰八字交由钦天监测算的,以免有不利国运之姻缘。” 还有这样一说! 赫云连城却又笑道:“不过钦天监监正,是御史周夫人的胞兄。” 郁心兰的眼睛又顿时亮了,见天色尚早,立即派人去周府递帖子。周夫人因对郁珍有亏欠,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情,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哥身上。” 而另外几座王府里,也正商量着韩建的婚事。 “南平王极得父皇信任,韩建的妻子,必须是咱们的人,这样,才能拉到一个强援。” 就连庄郡王,都在与唐宁说着,“怎么见了这么多次面,甯儿也拿不准他的心思么?” 唐宁面色愁苦,“我怀疑……韩世子看中的,是心兰的堂妹。甯儿说,她听见过几次,韩世子派人打听那位郁小姐的事儿。”庄郡王面色松了松,“她那个堂妹我知道,父亲只是白身,父皇应当不会同意的,做侧妃还差不多。你要知道,我很在意这门亲事,毕竟母妃为了我的事,受了这么多年苦,她又一心希望我能出人头地,我总要尽力试一试。” 唐宁很温柔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就请旨入宫,先跟太后通通气,若是能在韩世子请旨之前,先请太后赐婚,这就稳当得多,甯儿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就让那位郁小姐一同嫁入南平王府便是了。” 一百三十五章 郁玫捏着帕子捂住小嘴,呜呜地轻泣,王夫人亦是心酸不已,却还想着女儿的身子,只得柔声劝道:“你莫哭了,且好生将养,孩子日后还是会有的。虽说小产不用坐一个月的月子,可也不能大意了。”顾四下无人,又再压低了声音问,“祁侧妃那时坐小月子,你有没有乘机……嗯?” 郁玫听得一怔,随即又恼火,“母亲难道也认为祁柳小产是我害的?” 见母亲默不作声,心下更是恼怒,“当日会做海鲜宴,也是因为王爷之前提及爱吃海鲜,况且海鲜席只做在我这儿,是祁柳见王爷一连几日留宿我屋内,自己巴巴地跑来凑热闹……人人都怀疑是我,她自己不说有孕,王爷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哪里会知道!那馒头里揉了什么粉,我又不是厨子,如何会知道?况且,王爷身边就只有我和祁柳两人,她出了事,谁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哪里会这么傻?等日后王爷身边的人多了,再挑得她们自己去闹,岂不是更好?” 王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如若这般,那你这回小产,难道也与祁柳无关?” 郁玫抽抽搭搭地道:“只查出是一名粗使婆子惫懒,没将薄冰化去,已经杖毙了。” 母女两在这屋里说话儿,将奴婢们都遣了出去,又是让红蕊和||乳|娘守在正门外,自是无人注意到仁王从侧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后静静地听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来到书房,仁王便将桌上的寿山石镇纸一掌拂到地下。几名幕僚从未见过仁王如此愤怒的样子,吓得慌忙跪倒在地,“王爷息怒。” 仁王发泄了一通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道:“今日不议事,你们且去休息吧。” 幕僚们忙施了礼,躬身退出。 仁王立即吩咐侍卫去请秦小王爷过府议事。 不多时,秦小王爷便打马飞驰而来,进得书房,只见仁王眉头紧锁,忙问何事。仁王冷冷地道:“王妃说,祁侧妃小产,与她无关。祁侧妃也说,王妃小产与她无关。” 女人们不都是这样,背地里做的事,怎么会认?秦小王爷正要说话,仁王却摆了摆手,“我听到王妃与岳母大人说的话,不会有假。若真是这般,那就是有人来暗害我的子嗣了。” 秦小王爷一惊,“的确有这种可能,听闻永郡王妃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之前连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贤王尚未娶妃,庄郡王没有嫡子,仁王的妃子们又总是小产,若是只有永郡王诞下子嗣的话……有无子嗣,绝对是能否立为太子的重大因素。况且,仁王府接二连三地出这种事,皇上就难免认为,仁王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如何能管得好一个国家? 可恨的是,他尚未能将人手安插到永郡王府,可人家却已经将手伸了进来 两人想到一处,对视一眼,阴鸷之光暴涨。 自从年中的那场大病后,太后的凤体就一直违和,到底是年近八十的高龄了,再也经不起一点儿的风雨,因此听唐宁说话儿,听到一半竟睡着了。 唐宁颇为无奈,却又不敢大胆地将太后唤醒,只得在内宫女官的引领下,到偏殿静候。 睡了大半个时辰,太后才缓缓醒来,一见到唐宁就歉意地笑,“唉,老婆子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有精神,坐着居然也能睡着了。” 唐宁忙奉承道:“太后娘娘哪里老了?看起来还不到半百,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太后禁不住呵呵直乐,乐完了,又生出许多感慨,“人这一世,说要尽人事,最后却仍只能是听天命的。谁不想长命百岁的,可是古往今来,活到百岁的能有几人?所以呀,你们在哀家的面前,别尽说些好听的,哀家活到这把年纪,趁着如今还能听得见,便只想听些真话了。” 唐宁只是柔柔的笑,“太后您是有福之人,皇上皇后事事孝顺,为百姓之楷模,诸皇孙又已成年,听闻永郡王妃已经怀了身子,您就等着来年抱嫡曾孙吧。有了曾孙,心情愉悦,百病万恼都一时消灭了,只怕您到时都能看着玄孙娶妻生子呢。” 太后又被她给逗乐了。话题扯得这么远,唐宁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只能陪着笑。倒是太后还记得之前似乎是在聊什么事情,“哀家记性差了,你再说说?” 唐宁赶忙复述了一遍,太后只是端庄地浅笑,“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你妹妹的婚事,自有你父亲燕王操心着,哪用得着你来求旨赐婚?” 唐宁听了,心中惶然,只能轻声应了,垂下头去。她父亲燕王亦是四大异姓王之一,与南平王是同级的,若真是要两家说亲,就应当先在私下里商量好,再到皇上太后跟前求个恩赐,添点荣耀。可若是两家事先没商量好,燕王就来求旨赐婚,就跟唐甯嫁不出去一般。通常为亲信的大臣赐婚,之前都会问询一下意思,若是被韩世子拒绝,那唐甯日后的婚事可就难了。 而唐宁来求旨,只不过是觉得南平王世子出色,想替妹妹寻个好夫君而已,纵使被拒绝了,到底不是长辈,旁人只会笑唐宁表错了情,唐甯的脸面不会太难看,与燕王亲自来求旨,差别大得去了。太后又如何会不知?这般说辞,便是婉拒了。 太后轻啜了一口热茶,啼了唐宁一眼,淡淡地问,“哀家一直很喜欢你,你可知是为什么?”然后也不待她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道:“是因为你老实本分,又谨守礼仪。你跟哀家说句实话,将你妹妹许给韩小子,你跟恒儿就真的是为了甯儿着想,完全没有一点私心?” 唐宁的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不论怎样的说辞,都无法掩饰这桩婚姻之后的利益关系,太后如今还耳聪目明着,哪能看不出来? 可世家大族之间的婚姻,不多半都是为了修建两姓之好吗? 看着唐宁微微垂下去的小脑袋,太后轻轻一叹,“这天下是皇上的,将来想将天下交给谁,皇上自会考量。皇上要的是有能力的继承人,好好儿的将皇上交的差事办妥,皇上自会知晓恒儿的能力。” 这话即是在暗示说,只要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就好,不要去想拉帮结派的事,朝中诸臣、包括诸位皇子都是皇上的臣子,你却想拉到你自己的身边去,这算是什么事? 唐宁听得明白,小脸渐渐白了,急忙替夫君解释道:“王爷每日为朝中政务忙到深夜,唯恐令皇上失望,除此之外,断不敢有别的妄想。” 太后听了便是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身为皇子,有些许想法,也不叫妄想,只是要时刻记着,他先是皇上的臣、后才是皇上的子,不要做出逾矩之事。”又让女官去取了几副难得的药材来,轻声道:“朝政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只管养好身子,为哀家生个嫡曾孙出来,才是正经。妾室生的儿子上不得台面,没有嫡子,终是会被大臣们诟病,皇上想立谁为太子,都得给臣子们一个合理的说法才成。” 唐宁谢了赏,退出泰安宫,心头还在抨评地跳着,方才太后的最后一句话,似乎隐约是指,若是子恒有了嫡子,那么立为太子的希望就极大? 只是,自己这副身体…… 唐宁来到泰安宫门口,正遇见郁心兰陪同长公主入宫给太后请安。唐宁忙上前给长公主见礼,郁心兰笑道,“你也在呀。” 唐宁支吾着道:“来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个安,正要走了。”她在帮妹妹抢韩世子,有些不敢直视郁心兰。 郁心兰不知这些,正巧泰安宫的女官过来宣召,便笑着跟她道别,陪着长公主进去给太后请安。赐了座后,太后便笑道:“这阵子,入宫来求指婚的人可真是多了,没想到清容你也会求哀家。” 长公主陪笑道:“可不是吗?侯爷为了慧姑娘的婚事,都快愁白了头。” 太后淡淡一笑,“侯爷为了玥国鞠躬尽瘁,皇上的确是应当帮着侯爷分些忧。只是这些个武举人的家世,似乎都只是一般,纵使中了状元,也要在军中历练数年,才能慢慢升职,恐怕配不上慧丫头,还是在勋贵子弟中挑选一个才好。” 郁心兰心想,赫云慧的模样,打扮一下,倒能说上漂亮,可也只是一般程度的,比她漂亮的一抓一大把,虽说是娶妻娶贤,模样不是很重要,可是、但是,赫云慧那性子,跟贤惠是邻居啊邻居,还是至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邻居。何况赫云慧的心还高,到侯府来求亲的,她还没几个看得上的。硬要从勋贵子弟中指一个的话……那不得成就一双怨偶? 唐宁并没即时离开,她担心郁心兰也是来给堂妹提婚事的,便借口内急,多磨蹭了一会儿,又褪下腕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塞给泰安宫的总管太监,请问他长公主求见太后,所为何事。 那总管太监拿了好东西,兼之长公主求的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唐宁心中忽地生出一个主意,忙忙地出了宫。 “你要我……娶赫云慧为平妻?”庄郡王有点看陌生人似的看向妻子,“怎么突然想到这事儿?” 唐宁咬了咬唇,轻柔地道:“臣妾多年未曾有身孕,只怕是……今日太后也说了,若是没有嫡子,朝臣们肯定会诟病,若是以此为由,使得王爷的才能被埋没,岂不是唐宁的罪过?” 说着,又将太后的话,原原本本学了一遍。那话里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庄郡王亦是怦然心动。 唐宁又补充道:“慧姑娘您也是认识的,相貌是不出众,可是胜在身体好,那身形,一瞧就是好生养的。吴神医虽说去帮我请他的师兄来,可他也曾言明,他师兄喜欢周游天下,何时能找到,还不一定。眼见朝堂之上,关于立储一事,众臣们已经开始各为其主地争执,而慧姑娘是侯爷的掌上明珠,又急着出嫁,这不正是天作之合么?王爷您不能再犹豫了。” “你……”庄郡王十分感动,将娇妻搂入怀中,呐呐半晌,也只吐出一句,“只是委曲你了。” 唐宁笑道:“臣妾又不是自请下堂,何来委曲之说?”庄郡王握住她的小手,想了想,又失笑,“不是我愿意就成的,还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再者,父皇那里……” 真论起来,定远侯的爵位不算高。京城里光王爷就有二三十个,王爷之下又有国公、郡公、县公,之后才是侯爷,侯府嫡小姐嫁郡王为平妻,算是高攀了。可偏偏定远侯是个手握重兵的,这身份却又与一般的闲散侯爷完全不同。他想娶定远侯的女儿,说是为了嫡子,也有一半是为了侯爷,待他成了侯爷的女婿,侯爷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了。若是父皇不放心这般联姻,婚事就不见得能成了。 唐宁笑道:“这事儿,我觉得王爷您应当先与十四弟说一说,十四弟与连城交好,又是长公主和侯爷的亲侄儿,先让他去问个意思,也不失为一种迂回的方法。若是侯爷有意,再请十四弟与父皇说一说。父皇最疼他了,没准他去说,就能成了。这京城里多半的勋贵世家,都是沾亲带故的,难道做皇子的,谁都娶不得了?皇上也很清楚,侯爷是个忠心之人,决不会为了王爷就行大逆之事。” 庄郡王想了想道:“倒是可以一试。” 明子期是个闲得发霉的,想找他,随时可以找到,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骑着马直冲进了庄郡王府的前院。 “噗……”这是明子期听完庄郡王的请求后的第一反应,一口茶水直喷了庄郡王满脸。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极有眼色地上前,用自己的衣袖帮主子擦拭干净,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明子恒十分无奈地看向十四弟,“用得着这样么?” 明子期自己都被哈得咳了好一阵子,这会子总算是喘过气了,又开始发笑,前仰后合,“我说,九哥你怎么看上了那个粗鲁的丫头呀。” 赫云家的几兄妹,跟诸皇子是很熟的,赫云慧个性好胜,脾气又差,在明子期的嘴中,就没得过什么好评价。 明子但嗟叹,“至少她身体好。” 唐宁亦在一旁补充道:“十四弟,这事儿是我的主意,还请十四弟帮忙说和说和。” 明子期想了想道:“当媒人亦是行善,我自是能帮就帮,只是这事儿……可不是我能夸口的,慧丫头心高得很,只怕不愿意做这个平妻,再者,侯爷会不会答应,我也不敢担保。” 明子恒笑了笑道:“你尽力而为就成。”他方才也与唐宁商量了一下意思,还要从别的方面托人去说和,只是不象十四弟这里这么有把握。明子期这便从庄郡王府告辞,直接打马去了定远侯府。郁心兰正在屋里头与几个丫头一起做针线,还打量着时辰,想再亲自下厨为相公烧几个小菜。自她怀孕之后,就再没亲自动过手炒过菜,昨日赫云连城还暗示,说是很想念她的手艺。 郁心兰听到门外唱名,忙起身去迎,嘴里歉意地笑道:“连城还没回来。” 明子期掀袍坐下,喝了一口新沏的香茗,笑眯眯地道:“先跟大嫂你说也是一样。”于是将九哥让他带的话儿,转达了一遍,“九嫂也是没法子……她自己生养困难,总得帮九哥要个嫡子才行。”之前唐宁就谋划着给庄郡王娶侧妃,只怕也是想将侧妃生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妾室生的,身份还是低了些;只是,郡王的侧妃,身份也不会低,人家也要儿子防老,怕是不会愿意,所以才会想到这么一出。郁心兰虽被唐宁的贤惠给惊到了,却倒没什么反感,这时代的男人都觉得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女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除了她这个外来户,极少有女人象王夫人和赫云彤那样,敢不许夫君纳妾,何况庄郡王还许了赫云慧一个平妻之位。 只不过,她却是帮不上忙的,也不愿意帮这样的忙,总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之前,我跟二姑娘闹了点子小别扭,说不上话了,若真要说和,一来是父亲和大娘的意思;二来就是二姑娘自己的意思。你也知道的,父亲是极开明的人,若是二姑娘愿意,他多半不会阻拦。”毕竟身份配得上、又敢娶个悍妻的男人,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要不然赫云慧怎么眼瞧着这么大了,还没许到一门亲事。 明子期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想着先找赫云彤去说服才好,可他跟赫云彤的关系很普通,便想让郁心兰出面。郁心兰只是摇头笑,“我其实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你觉得女人多了是好事吗?哪家哪府的后宅子里,没点子污秽之事?所以这样的忙,我是不会帮的,你另请高明吧。” 明子期听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遂笑道:“你也是个狠的,还不象彤姐姐那般现形,难怪连城哥被你给管得死死的。”郁心兰轻笑道:“我可没管他,我和他是相互尊重,谁说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不存在谁管着谁。” 明子期的眸光闪了闪,“我倒只听说平民百姓才有这样的夫妻……嘿嘿,不说这个了,悦丫头呢,抱过来给表叔亲一亲。” ||乳|娘任氏立即抱着小姐儿过来,明子期有模有样地伸手抱过来,放在怀里逗了好一阵子,郁心兰在一旁看得直笑,“这么喜欢小孩子,就赶紧成亲,自己生一个呀,难得你这么喜欢女孩子,唐羽倒是个有福气的。”明子期抱着悦姐儿,在暖阁里转圈圈,嘴里应道:“唐羽那丫头跟九嫂一个样子,说什么都是‘是’和‘好’,没意思。” 他其实觉得,那些个千金小姐不是娇纵任性,就是文静端庄,仿佛就那么几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实在是没意思。 郁心兰歪头想了想,“那就让吴为帮你介绍几个江湖女侠,保证跟千金小姐们不一样。” 明子期奇了,“你刚不是说,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吗?” 郁心兰答得很轻巧,“可男人就是喜欢三妻四妾呀,何况你是皇子,皇上和皇后也会逼你多娶几个的,你不如自己去找几个心怡的人来。” “切,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一定要三妻四妾呢?”“你都已经有侧妃了,难道不娶正妃?” 明子期默了会子,方笑道:“也是。”只是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沉闷,正巧悦姐儿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又乐了,转头去逗悦姐儿。郁心兰瞧了眼沙漏道:“子期,你在这儿坐,我去炒几样菜。” 明子期听罢便笑,“那我今日可是有口福了,若是可以,我想吃糖醋鱼。” 郁心兰应了一声,掐准了时间,赫云连城回府时,正好炒出最后一个菜。让丫头们端了摆好,三个人一同欢欢乐乐地用饭。之后赫云连城便与明子期去了书房,郁心兰回暖阁继续手中的针线,时不时逗一逗一双可爱的儿女。 明子期今日来侯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赫云连城说,“果庄那里开始有动静了。之前自愿留在果庄的几户果农,陆陆续续得了病,胡老板倒是好心,给请了大夫,听说是什么井里的水质不好了,这几户果农自己愿意离开,去了胡老板介绍的另外一家果庄做事。” 这就是将人打发走了,他们倒是沉得住气,拖了大半年才开始动手,之前还真真正正在京城里盘了店子,做百货生意。 赫云连城修长的食指点点扣着桌面,心里头将各种信息过滤了一遍,方道:“只怕不能再紧跟着了,真要开始行动了,对方就会防得很紧,不能打草惊蛇。果庄在那里,又跑不掉,咱们过阵子再去打探比较好。你说还有其他人盯着,不如咱们改为盯着那些人就好。” 明子期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对了,十二哥最近的动作似乎比较大,都是针对十三哥的,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了。” 赫云连城遂问,“你也不知道一点吗?” “打听到一点,似乎十三哥往仁王府里安插了眼线。” 这太正常不过了。 明子期便换了一个话题,“反正要过年了,我约了江南去醉乡楼玩几天,那里来了一名红伶,还是个清倌儿,你去不去看看?”赫云连城用力地白他一眼,“不去!” 明子期嘿嘿直笑,“一百两,敢不敢跟我赌,若我跟嫂子说,她肯定想去。”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赫云连城才不会跟他赌,直接将他丢了出去,“回你的王府。” 明子期在门外唱做俱佳地打了个云手,“人家的府里好空虚呀~” 一只茶杯直飞出来,明子期赶紧跃上马背,飞驰而去。打跑了明子期,赫云连城仍旧坐在书桌前看书。 千夏端着一套茶具,骋婷袅娜地走进来,将茶盘放在靠墙的长条几案上,朝赫云连城福了福道:“请大爷安,大奶奶让婢子给大爷送茶过来。” 赫云连城只“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连城喜欢茶艺,千夏又特意学过,所以这阵子总是她来书房服侍大爷用茶,千夏来的次数多了,早明了大爷的脾性,当下便自顾自地斟起茶来,取了茶叶拨入壶中,待红泥小火炉上的水滚沸之时,高冲茶叶,那茶叶在茶壶中翻滚,就像是瀑布飞流直而下,激起的水花。顿时,一股幽香从壶中传出,沁人心肺。 待茶沏好,千夏正要端给赫云连城时,吴为一挑门帘走了进来,张口便道:“好香好。给我也来一杯。” 千夏忙应了一声,又将托盘放到案几上,再倒一杯茶,双手奉上。待赫云连城打发了她出去,吴为轻嗅了一下茶水,轻笑道:“这个丫头懂得倒多。” “怎么说?” “刚才这茶里可是加了料的,这会子却又放了解药了。”赫云连城脸色一变,心中暗恼,兰儿怎么还不将这丫头打发出去? 在他看来,有异心的直接杖毙,不想沾血,直接发卖就是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这多简单! 吴为只是来找他聊天的,没说上几句便走了。赫云连城先去前书房见过了父亲,转述了庄郡王的意思,才转回静思园。 用饭的时候,明子期便提议,请些子亲朋好友到楼外楼聚一聚。随便让庄郡王妃和赫云慧说会儿话,也让赫云慧正式见一见庄郡王。郁心兰只要能出府,有得玩,心里就高兴,而且还想着,这也能给韩建和郁珍制造一点机会。赫云连城当时不置可否,这时回来,却道:“楼外楼的聚会,你安排一下吧。” 郁心兰微讶,“怎么?侯爷同意了么?” “嗯,父亲说,主要看二妹的意思。” 大概也是因为年纪越大,能婚配的对象越少,侯爷也就没那么挑剔了吧。 郁心兰满心高兴又能出府去玩,立即让人带了口讯给安泰,让他好好安排,又与连城商量了一下,请哪些客人,着回事处制了请柬。赫云连城这才拉着她道:“那个千夏已经开始给我下媚药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郁心兰轻轻一笑,“放心,我得让郁玫亲自来处置她,才能让其他还隐藏的人弄清楚,她们的那个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赫云连城无奈扶额。 而庄郡王那边,既然动了心思,便开始认真谋划了,找了一圈,唐宁终于找到甘老夫人的亲孙媳妇,请了过来,隐晦的暗示了一番。甘将军之子是个莽夫,可其妻却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儿,立即明白了庄郡王妃的雅意,次日便递了贴子入侯府,求见甘老夫人。 待她将来意一说,这样的好事,甘老夫人自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又马上请来了女儿和外孙女。一开始,赫云慧是不情愿的,她一心希望能与姐姐一样,管着夫君不让纳妾。 倒是甘夫人实际得多,彤儿那是什么样貌?——倾城倾国!慧儿又是什么样貌?——普普通通!慧儿这样的女子,若想夫君只守着她一个,除非是下嫁给那些寒门学子、或是低等武官,全凭侯爷的鼻息才能生存的男人。可是让女儿嫁给这种人,甘夫人又觉得委曲了女儿。这时有了一个好选释,嫁给庄郡王,还是平妻,那唐宁又是个不能生的,日后慧儿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地位肯定稳固,庄郡王若是能登九鼎,弄不好慧儿直接就是皇后了,那到时这侯爵之位,就是策儿的跑不了。众人好一通劝说,终于让赫云慧改变了心意,决定先与庄郡王见上一见再说。 心里存了这个念想,赫云慧便往郁心兰这儿跑得多了,时常一边逗着小宝宝,一边有意无意地将话题绕到庄郡王的身上去。郁心兰自是听得明白,不过她与庄郡王真的不熟,一般只与唐宁闲聊呀,便只说起唐宁如何好相处。 赫云慧被母亲洗了脑,很不屑地撇嘴,生不出儿子,再贤惠有什么用? 日后等我做了皇后,自然会比她更贤惠。 兜来转去的宴会间,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便是小年了。 今年的小年,正餐在宫中赐宴,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携家眷参加,而且,为了方便观看武举人最后的角逐,宴会厅就定在观景台。观景台的对面是一座人工湖,到了冬天,便结了厚厚一层冰,可以拉着马车在湖面上跑,只是特别滑。在这种地方比武,极考验武举人们的平衡能力和应变能力,据说这个主意是南平王世子提出来的,皇上听后大加赞同。因武举们在殿试之前,要先去天坛祭天,因而一众女眷们,入了宫,照例是先去泰安宫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请过安后,皇后娘娘特意将郁心兰叫到身边,轻声道:“你五妹在漱芳斋中学习礼仪,想来你们姐妹也有许久未见,你去看一看她吧。” 郁心兰赶忙应下,便有宫女在前引路。进宫后打赏便多,郁心兰随身带着不少小金鱼、小金锞儿,这会子拿出一颗小金锞,塞到那名宫女的手中,轻笑着问,“这位姐姐常常去欲芳斋办差吗?” 那宫女拿了好处,就知道该怎么答话,“奉皇后娘娘之命,去过好些回。每回去,都听到教养嬷嬷夸奖郁小姐礼仪最是规范。听说年夜之前,就能将她们遣回府中候命了。” 郁心兰笑了笑,“也不知钦天监算出公主出嫁的日子没有。” “听说是开春后的三月中旬,宜婚配、宜远行。” “以前我也想入宫来见见五妹,却总不能如愿。” “嗯,那时规矩礼仪还未纯熟,皇后娘娘怕来人打搅了两位小姐的学习。说起来,少夫人还是第一位去漱芳斋中探望的呢。” “哦……”郁心兰点了点头,这么说,指婚之后,郁玫也没见过郁琳,这样就好。 到了澈芳斋中,见到郁琳,郁心兰不由得大吃一惊,郁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的小脸,已经瘦成了椎子形,下巴尖得都能凿墙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几乎占去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这副样子,远看尚有几分柔弱可怜,近看就着实碜人了。 也难怪她会消瘦。陪嫁女官说得好听,其实就相当于大户人家千金的陪嫁丫头,日后只是用于固宠,即便三皇子想多宠她们一点,明华公主也不会允许。若是明华公主生不出儿子,她们就是生儿子的工具,还不能自己抱养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地位本就尴尬,郁琳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赐为女官的……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暖阁里只余下姐妹二人。郁琳恶狠狠地盯着郁心兰道:“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吧?你这个毒妇,小心你生儿子没屁股眼。” 真是粗鲁! 郁心兰原本有的那一丁点儿愧疚,立时烟消云散了,淡然道:“可惜你说错了,我儿子好得很。”她设计了郁琳一回,何尝不是因为郁琳想设计她在先? 到底在宫中生活了大半年,郁琳如今比之前稳重得多了,一时忍不住脱口说了恶言,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优雅又淡然地问,“你来看我做什么?” 郁心兰轻笑,“别以为是我愿意来看你,是皇后娘娘令我来的。反正你过几日就会出宫回府了,我便提前告诉你,你三姐她小产了。” “什么?”郁琳大惊,她和另一名女官,一直被关在这个漱芳斋中,本是连三姐怀孕都不知道的,“是不是她的侧妃干的?你也不去帮一帮三姐,亏得三姐还总说想照拂你。” 郁心兰在心中轻哼,小脸上却是一派忧郁,“都说小产不吉利,婆家人不让我去,我也没法子,只让人送了些礼品过去……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难道我会盼着她倒霉吗?” 郁琳跟郁玫的感情十分好,心中大痛,前思后想了片刻,笃定地道:“肯定是祁柳干的!一定是!等我出了宫,我就去帮三姐惩治祁柳。”郁心兰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个心也好,可王府的后宅,你还是得谨慎。” 郁琳冷哼,“我怕什么?过几个月,我就要陪嫁去大庆国了,谁敢拿我如何?” “正是这样。”郁心兰笑了笑,“不如聊些别的吧。你这回陪嫁大庆国,怕是不能带多少人去,却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你院里的人?” 郁琳淡漠地道:“她们都是家生子,府中自会安排。”又随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将大丫头都许出去?许了几个了?” 郁心兰就等她问这句话,轻叹一声,“才许了一个。我不喜欢勉强人,当初给锦儿说亲时,也是问过她意思的。本来,我陪嫁的一个丫头,跟三姐的陪房石磊说过几次话儿,我还想配给石磊,只是,前段时间又见着她跟荷香居的掌柜说话,拿不准她到底喜欢谁,就先搁下了。”荷香居是王妹的陪嫁铺子。 郁琳心中一动,故作淡然地问道:“那丫头叫什么?” “叫千夏,我房里的芜儿、巧儿都还没许人的,你若有人选,便帮我留意一下。” “嗯。” 郁心兰见也聊了半柱香的时间,怕误了看殿试,便起身告辞了。回到泰安宫,与众女眷汇合后,便一同到观景台观看武举殿试。武举可比唱戏好看多了,况且在滑溜溜的冰面上比武,选手时常会滑一下,滑稽百出,更添乐趣。 赫云连城在男子席上看得入神,忽地一名小太监走近他身边,轻声道:“大人,泰安宫的崔总管请您到那边说几句话。” 这崔总管很得太后信任,在宫里也算是说得起话的人,赫云连城忙起身过去。却原来,雀总管是帮荣琳郡主带话儿的,“郡主说,她有极重要的事要与大人说,请大人到海宴阁一见。” 赫云连城听了后,心中极为反感,这个荣琳怎么还是纠缠不清?他冷淡地道:“请崔总管回复郡主,皇上赐恩宴,某不便缺席,若真有极重要的事,待日后说与内人听也一样,内人自会转告。” 说着,塞了一锭银子给崔总管。 崔总管见赫云连城不去,心中只是一叹,却又记起荣琳群主方才的样子,和哆哆嗦嗦的请求,少不得多说一句,“郡主神色焦急慌张,想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赫云连城更不耐烦,冷瞥了崔总管一眼,“若是私事,就让她现在去与内子说,若是公事,自有管理衙门。”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被赫云大人鄙视了。崔总管心里非常无奈,他还不是看太后疼爱荣琳郡主,才来讨这个嫌?他摇了摇头,将银子塞入袖袋,到海宴阁回话。海宴阁内没生火盆,荣琳哆哆嗦嗦地小厅内走来走去,也不知是天儿冷的,还是被刚才偷听到的话儿给吓的。好端端的,她干嘛要跑到那儿藏起来,就为了远远看靖哥哥一眼?这下好,听到那样不该听到的话……可是,这事儿对靖哥哥却是极有帮助的,说不定,她能以此为借口,让靖哥哥娶了她。 想到这里,荣琳又没那么怕了,只是这里没生火盆,实在是有些冻得难受,雀总管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把靖哥哥带来? 正想着,海宴阁的雕花楠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一肩,一抹娇小的人影快速地闪了进来。 荣琳听到门响,以为是赫云连城,扬着笑脸转头望去,却发觉只是一名女子,顿感失望,因背着光,一时没看清是谁,冷声哼道:“出去,本郡主有事。” 那女子慢慢走近,边盯着荣琳的绣花鞋边道:“嗬,堂堂郡主的鞋上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原来刚刚躲在梅树后的人,真的是你!”待那女子步入阁中,身周的光线没那么刺眼,荣琳终于看清楚是谁,顿时骇得一张小脸没了半分血色,“你……你……别过来……我……我叫了靖哥哥……他……很快就……就来了……” 那女子轻轻一笑,“是么?”说罢,飞快地扬起了素手。 崔总管来到海宴阁前,想好了说辞,端出一脸焦急的样子,快跑几步,推开门道:“郡主,皇上令赫云大人监考,所以……郡主,天呐,来人呐,来人呐!” 郁心兰看比武看得津津有味,忽地发觉上座上一阵慌乱,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过得片刻才知道,原来是荣琳郡主给冻晕了……真是奇了。荣琳郡主晕过去了,自然有太医照看,比试还是照常进行。最后,由皇上钦点了武举前三甲,果然如所预料的那样,给几人都赐了婚。这几名武举子出身都是普通的小官或是商户,而皇上指的,却都是高官之女,得此良缘,自是喜不自胜,忙忙地磕头谢恩。 宴会之时,赫云彤挤到郁心兰的身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5部分阅读 心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荣琳为何会冻晕?” 郁心兰望回去,赫云彤鄙夷地笑,“她跑到海宴阁里,脱了衣裳,想装可怜勾引靖弟,可惜靖弟没去,她竟活活冻晕了。你说可笑不?”郁心兰咂了咂舌,“真笨!”不知道等人来了再脱衣? 赫云彤也是同感,“就是,没见过这蠢的。” 这事儿,赫云彤能打听到,旁人自然也能打听到,宴席结束之时,荣琳郡主便成了上流社会的一大笑话,虽说太后下令禁言,可哪能防得住旁人私下里议论? 只第二天,许文就听说了,顿时就没了脸面,恨得直往安王府里冲,找荣琳兴师问罪。安王府的人哪里会让他进去,一连将他拦下几日。红玲便劝他,您日后是她的夫君,应当她来跟您道歉才是,哪用得着您亲自上门? 许文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便安心回府等荣琳上门道歉,哪知大年三十那天,竟等来了荣琳郡主香消玉殒的消息。 一百三十六章 年三十,大清早,天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雪花,仿佛要为那抹绝色的芳魂送行。 下晌,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同乘一辆马车,去安王府凭吊。明日就是年初一,这时代的人很迷信,觉得新年第一天就上灵堂,十分不吉利,所以京中的权贵功勋们,都赶在今日来安王府或凭吊或问候宽慰。 因此,直接导致安王府的正门和侧门全部塞车,定远侯府的马车,也只能排在长龙之尾,耐心等候安王府的管事安排客人进府。赫云连城的脸色不太好,郁心兰也垂着眼帘没说话。她虽是很讨厌荣琳郡主,可是乍听到其死讯,心里仍是不舒服,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的哀伤感,为这时代的女子。 论说起来,荣琳算是敢于大胆追求心中所爱的人,若她追求的对象不是已婚人士,郁心兰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或者,若是连城与其他的男子无异,那么左拥右抱,双美在侧,亦不是问题。只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就是郡主,亦是抗争不过命运。 而且,再重来一次,郁心兰亦是会努力要求连城拒绝荣琳的示爱,只不过,若是知道今日的结果,会不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不将她与许文设计在一起?郁心兰想了又想,却又找不出温和的方式来。情场,果然如战场啊! 就连她都生出了一点点的内疚感,就遑论连城了,怎么说,上回荣琳郡主也是为了见他才…… 郁心兰将手放入赫云连城的大掌里,轻轻地道:“别想了。” 赫云连城闭上眼,转了转干涩的眼珠,轻声道,“那天她说有极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之前在庄郡王府,荣琳郡主就来过这么一出,想用“重要的事”引赫云连城去相见,换成是郁心兰,第一反应也绝对是不相信。只是人死如灯灭,以往的恩怨随风飘散,而有些未完成的事,就会瞬间成为疑问: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呢? 赫云连城就有些这样的情绪,他甚至开始怀疑,荣琳是不是因此事而……这种想法也就是一晃而过,以太后对荣琳的疼爱,不可能她昏迷不醒,也不着人调查一下前因后果的。 宫里的内廷太监,是专门管理内宫刑责的,办事手段不输六扇门的高手,若是内廷太监们没有查出什么,就应当是没什么了。马车又再启动,赫云连城便丢开了这些思绪。 男宾走正门,女宾乘马车从侧门直进二门,到了灵堂,郁心兰、二奶奶、三奶奶、赫云慧等同辈之人,在荣琳郡主的灵前上了三柱香,复又出了灵堂,在婢女的引领下,到偏厅和小花厅休息。 总不能上完香就走,加之长公主与安王妃,那是实打实的姑嫂,总要安慰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花厅里,八宝绞金丝青鸾桐油灯内,长明火烧得正旺,照得屋子里透亮透亮的。 郁心兰穿着一身遍地撒魄梅花的素净小袄裙,背灯而坐,脸上恬静又温柔。 连喝了两杯热茶暖胃,这会子有点内急了,她忙招手唤过安王府随侍的小丫头,轻声问了茅厕的方向,跟二奶奶等人打了招呼,自行去了。解了手后,恰巧雪也停了,郁心兰不急着回人挤人的花厅,便裹紧了身上的白狐皮披风,信步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地走。 今日安王府中的宾客多,只要是能烧地龙的房间,都利用了起来,随意经过几间小厅或是暖阁,都能听到里面飘出来的只言片语。 “荣琳郡主还真是可怜,听说这几日,就一直没清醒过来,浑身冻得跟冰块一样,婢女们拿热巾子搓,都搓不热。” “哎,说起来,都是那个赫云少夫人太善妒,若是她宽容一点,二女共侍一夫,不是挺好吗?” “就是,赫云将军那么出色的男子,她也好意思一个人霸着……”再往后,就是各种对她的声讨了。 郁心兰无聊地撇了撇嘴,干脆到园子里去散散心。 她不敢走太远,就在正屋旁的小林子里转悠,天太冷,园子里除了偶尔飞过的麻雀,再无别的生物。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郁心兰转身回花厅,途经一座小假山时,听到有人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昨晚都没睡好,真怕郡主会半夜里来找我。”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不是啊,其实那天我发现……”声音压得极低,“郡主从宫里被抬回来时,脚上的鞋,不是她早上穿的那双。” “啊!那、那、会不会是在宫里踩湿了,所以宫女们给主子换了?” “是、是吗?”声音很是迟疑,“我守了郡主几夜,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嘟囔着什么,我仔细听过,好象是……别过来,这样的话。是不是,鬼差来提人呢?” “你别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小心王妃打你板子。”郁心兰并不是刻意要听,只不过她以前就爱娱乐八卦,只要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耳朵就会自觉地留意一下。本是没觉得什么,几个丫头胆小,怕荣琳的鬼魂而已,可那个丫头的最后一句话,却令她如遭雷劈。别过来?荣琳明明是在等连城,病糊涂了,也应该是说,“怎么还不来”吧? 联想到荣琳说“有极重要的事”要告诉连城……狼来了的故事里,那个牧羊的孩子,最后一句“狼来了”,也是真话啊。说不定,荣琳真的是有什么事要告诉连城,是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还是洞悉了某个阴谋?所以,让人给剥了衣服,丢到雪地里? 若有了这种假设,之前觉得很确实的事,就开始变得不合理起来。说荣琳想脱了衣服勾引连城,郁心兰相信!可荣琳再傻,也不至于人都没等到,就先脱了吧?就算是这样,寒冬腊月的,脱了也不用个狐皮大氅裹一裹? 只是,之前荣琳就闹过几次笑话,众目睽睽之下,衣襟被扯开也是有的,所以再来一次,大家伙就很轻易地相信了。 这种猜测,让郁心兰顿感遍体生寒,皇宫内院,竟然也有人敢杀人灭口吗? 她忙裹紧了披风,快步往温暖的小花厅而去。 刚转过月亮门,就迎面遇上唐宁。唐宁忙笑道:“真巧,陪我走一走吧,屋子里又热又闷。” 郁心兰自是不好拒绝,又转身随着她,沿着抄手游廊,慢慢溜达。唐宁斟酌了一下,才柔柔地开口求道:“心兰,听说长公主和侯爷都很疼你,你……能帮帮我么?” 郁心兰知她指的是赫云慧的事儿,便道:“不是已经下了帖子,年初八聚一聚吗?” 说到这个,她就想起来,原本也同时是想帮郁珍和南平王世子制造点机会的,可听赫云连城说,南平王世子之所以要入宫请旨赐婚,是因为南平王不同意他娶郁珍,所以皇上到现在都允了他,只让他先说服自家父亲大人。她这厢走了神,唐宁却是不依的,挽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帮着向侯爷说说情。” 郁心兰被受不住这一撒娇,赶忙道:“好姐姐,侯爷若要反对,就不会允我们请上庄郡王爷,再带上二姑娘了。” 唐宁一顿,仔细看了她一眼,才道:“你真不知道?” “什么?” “钱劲将军要回京了。就是那个被侯爷派去梁州平乱的钱劲将军!他新提升了一名副将,据说骁勇善战,年轻俊美,文武双全,侯爷似乎……” 郁心兰立即明白了,侯爷大概还是更中意这位未曾谋面的副将,她只得道:“那我就更没法子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顿了一下,脑中快速想了想,才将早就想劝,又一直不方便开口劝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其实,这样不是挺好?你与庄郡王本就恩爱,何必非要替他纳侧妃娶平妻的?” 才开了个头,就被唐宁给打断了,“你明知我不能……我一直拿你当手帕交的,你可一定要帮我。” 郁心兰断然拒绝,“很抱歉,我真的不赞成男人三妻四妾,所以,我不会帮这种忙。” 唐宁急了,“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王爷。” “我没说怪王爷或是谁,如果你们自己愿意,又能如愿,成亲之日我会到府恭贺,可要我从旁助力,我必是不应你的。” 唐宁听了这话,差点哭出来,“小彤一直说你是个热心的,为什么就是不愿帮我?你难道怕我委曲了慧姑娘不成?” 郁心兰努力缓和语气,“不是,我知道你性子好。只是我觉得……唉,这么说吧,太医只是说你气血不足,又没说你一定不能生了,你何必这样逼着自己?吴为前几日就动身回师门去帮你找师兄了,或许年后就能带他师兄回来。你的身子,未必就一定没希望。” “我知道你是贤惠,一切为了王爷着想,可你想过这事儿的后果没有? 本朝的律法从不禁止平妻,可实际上有几家是有平妻的?你想让王爷尽早能得嫡子,可难道定下二姑娘后,你的身子就不打算医了,只让二姑娘为王爷生嫡子?两府要结亲,光这六礼就得几个月,之后再备嫁,最快也要半年后才能成亲。有这点时间,只怕你的身子都已经给医好了,若二姑娘还没进门,你就有了身子,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郁心兰一口气说完,见唐宁低头不语的样子,心里就是一叹,观念不同的人,果然是难以沟通的,“我想说的说完了,你若坚持要替王爷求亲,我也没道理拦着,但我是决不帮这个忙的。” 唐宁低低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沉默无语,手挽手地往回走,唐宁径直乘马回府了,郁心兰一转头,就见赫云彤笑看着她。 赫云彤道:“我之前也劝过唐宁,她呀,就是怕别人说她不够贤惠。”又压低了声音道:“那名副将,是我推荐给父亲的。” 其实赫云彤的心里也挺矛盾的,自家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吗?当主母,不一定能斗得过小妾,当侧室就更不必提了,一定是会被相公忘到天边去的人,若是与唐宁成了姐妹,以唐宁的温和性子,倒还有几分机会,生下一男半女,老了也有个依靠……可她又不愿自己的妹妹被人娶了,只是为了生儿育女。好在天上掉下个俊副将,一下子就解了她的难题,她立即让丈夫去与父亲说,侯爷调看了那名副将的履历,心下亦是十分满意。因此,赫云彤拍着郁心兰的肩道:“你比我劝得好。” 郁心兰摇头苦笑,“我其实没打算劝她的。”她真的没打算劝,刚才又冲动了一把。若仅仅是娶二姑娘为平妻,她可能会劝,但若是唐宁他们夫妻有别的什么想法,她跑去劝,好象要坏人家的事似的。反正侯爷那边,她完全不担心,若庄郡王真以为娶了二姑娘,就能取得侯爷的支持,事实会告诉他,他的算盘就完全打错了。长公主在正房里劝了嫂子一场,红着眼眶出来了,一家人又乘马回府。郁心兰回到屋子里,就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将自己在安王府听到的话儿学给他听,“我总觉得荣琳的死有古怪,咱们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若真的是谋杀,对方既然能杀人灭口,荣琳知道的事,肯定就十分机密,她又着人去请赫云连城,只怕对方会以为连城也知道了什么……这样的话,可就危险了。 赫云连城微微挑眉,难道真的有古怪,他想了想道:“若真是谋杀……那就必须验尸。” 可是吴为又不在,赫云连城会验,却是不精的,而且,死者为大,没凭没据的,人家怎么会让几个男人翻看荣琳郡主的尸体? 一时间,两人又都为难起来。 赫云连城道:“这时节还好,一般至少会停灵三七二十一天,我尽快找到吴为,应该来得及。” 商量完了,郁心兰将紫菱叫进来,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静思园的丫头婆子们添菜,又将分装好的压岁荷包分发了下去。 按侯府的规矩,下人们的年夜饭,是每院两桌十五两银子的席面,鸡鸭鱼肉都有,郁心兰再添,就能吃上些海味、野味,再加之大奶奶给的荷包分量十足,下人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收拾打扮好,便一人抱着一个宝宝,乘小油车去上房。 侯爷正在上房与甘夫人和长公主说二姑娘的婚事,那名副将听到了风,立即就修书请在京中的师长代为做保山,显得诚意十足。 长公主没什么意见。 可甘夫人听说那名副将的父亲,只是一名正四品的边疆守备将军,当时就不乐意了:“侯爷,这个叫谌华的,怎么比得上庄郡王?您还说要为二姑娘找个好人家,正四品的官员,算什么好人家?”侯爷耐心地解释,“谌家就只有谌华一子,几个姐姐都出嫁了,人口简单,慧儿嫁过去之后,只要侍奉婆婆,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依慧儿的性子,庄郡王爷能忍她多久?” 甘夫人就是不依,好不容易来个可以依仗的女婿,她如何愿放手?说到最后,侯爷都来了脾气,“我何时说要草率行事?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今日保山来了,我也言明了要好好考量,总会要亲眼见到谌华,看透他的人品再定。” 正好赫云连城夫妻两抱着小宝宝进来,侯爷旋即又眉开眼笑,伸出两手道:“来来来,把爷爷的乖孙子给爷爷抱抱。” 连城忙将儿子交到父亲手中,侯爷俊美的面部不再冷硬,柔和成了面团,甚至还冲曜哥儿挤眉弄眼地逗他笑。曜哥儿感觉到爷爷对他的疼爱,扯着无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悦姐儿也被长公主抱了过去,宝贝宝贝的叫个不停。 五爷这时才敢从小厅里跑过来,小脑袋转动个不停,一个劲地叫:“给我抱给我抱。” 甘夫人心中不悦,呵斥道:“不许闹!你也不怕摔着了孩子。” 赫云征不高兴地撅起嘴,漂亮的凤目里尽是委曲,“我抱了几次了,什么时候掉过。” 侯爷抱着孙子不愿松手,长公主便让悦姐儿交给他抱。赫云征立即抱到一边去玩儿了,纪嬷嬷紧张地跟在五爷身后,生恐他掉着了姐儿。这时,西府的大老爷、荣爷、琏爷,以及二爷、三爷、四爷带着妻子到了,众人见过礼后依次从下。侯爷一边逗着曜哥儿,一边问赫云策话,问他最近看了什么书,有没有定时习武之类。赫云策恭恭敬敬地答了,二奶奶也在一旁帮腔道:“二爷不敢忘记父亲的教诲,每日都有看兵书,练字,修身养性。” 侯爷点了点头,“你那急进又鲁莽的性子,若是能改好,日后也不愁不前途。” 二奶奶忙道:“还要请父亲多多提携。” 侯爷淡淡地道:“我只能给他机会,能不能上进,还要看他自己。” 二奶奶悄悄扯了扯二爷的衣袖,二爷忙保证道:“儿子已经痛改前非,日后只会安心差事,不去想旁的那些有的没的。” 侯爷这才满意地笑道:“若真如此,我明日入宫,便向皇上求情,再给你谋个官职。” 二爷脸上难掩激动之色,一旁的荣爷和琏爷都向他道喜。大老爷看不得侯爷这般宠爱曜哥儿的样子,捋着须道:“二弟,不是我说你,你儿子比我多,怎么孙子却这么少?” 二爷和三爷顿时尴尬了,四爷倒是神色自若。 程夫人见状,不免得意道:“还是我的荣儿、琏儿有本事,说起来,娶妻不就是为了生子么?二弟你这几个儿媳妇还真是……唉,要不要我再帮你们兄弟几个说几个贵妾?我娘家有几个侄女,正好到了说亲事的年纪,都是颜色生得好的。”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二爷几兄弟说的。 三爷唇角一弯,差点就要应了,二爷却黑着脸道:“多谢伯母的好意,我房中有妻有妾,暂时不想此事。” 郁心兰捏着杯盖轻轻刮着茶沫子,悄眼打量程夫人,这人还真是……怎么说呢,这样直接地就要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塞到别人屋里去,而大老爷在一旁还一副想帮忙的样子,这夫妻两都是又蠢又讨嫌,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有心机的。 到底三爷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家里为什么只有连城和赫云杰中了毒,赫云策和赫云飞却又没事? 上回发觉了一点线索后,赫云杰仍是与往常一般,时不时地到那家澡堂子里去一次,侯爷派人暗中跟着,却没有半点收获。她原本的直觉,不是赫云策,就是大老爷那边的人干的,可几次见到大老爷,都是一副蠢样子,实在又难以说服自己。 思量间,晚宴便开始了。侯爷还是抱着曜哥儿不松手,用过饭,给小辈们压岁钱时,给曜哥儿的,也是最大的。琏爷的儿子半大不小,正是会说话,又不是太明事理的时候,直接就撅起了小嘴,“叔爷爷偏心,我要曜弟弟的那个红包。” 惜奶奶忙拉着他道:“你别闹,曜哥儿是你叔爷爷嫡亲的孙子,哪是你能比的?” 这话说得真是酸!郁心兰真想当众翻白眼,小孩子爱攀比就算了,偏是连惜奶奶都是这般,西府的人平日里就占尽了侯爷的便宜,大过年却还要跟个奶娃娃置气,再大的红包,不也就是几两金子的事吗?话说出口,也不怕寒酸。 定远侯眼都不抬地道:“没错,个人的孩子个人疼,压岁银子掏的是我自己的腰包,我多疼疼我的亲孙子,又有什么不对了?”惜奶奶脸上一红,呐呐地道:“侄媳哪敢说您的不是……” 大老爷子却端出兄长的架子,握着胡子道:“二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一府之长,你要偏心,私下里再偏心,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就得公平。”顿了顿又道:“乘着今日大家伙儿都在,我也正有话要跟你说。” 定远侯转眸看了兄长一眼,淡淡地道:“请说。” “当初你继承爵位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哥哥的,日后会将你这几个侄儿当自己的儿子看待,一视同仁。以前是荣儿、琏儿放了外任,人不在跟前,有的事我就不好提,可现在不同了,他俩已经在京中留任,职位也是大有前途的,你这侯爵之位又一直没定世子,他俩按说,也是有资格继承的。” 不用侯爷回答,甘夫人一听便恼了,“侯爷又不是没有儿子,哪有爵位不给自己儿子,给侄子的?真是笑话。” 那程夫人也毫不客气地回嘴道:“弟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男主外、女主内,这种事儿轮不到你来插嘴。你应当多跟嫂子我学学,安心在府中管理后宅就是了。爵位承袭之事,自有你大哥和侯爷商量着办。”居然拿这种话来堵她的嘴!甘夫人差点被程夫人气晕,立即想到了同盟,转向长公主道:“这里你的身份最尊贵,你倒是说句话呀。”长公主坐在那里跟尊菩萨似的,淡笑道:“这种事,自然是由侯爷来拿主意。” 她只说是由侯爷来拿主意,提都不提大老爷,意思就很明白了。可甘夫人还是嫌她说话没说清,恨铁不成钢地道:“该你拿主意的时候,你不拿主意,别到时候哭!” 二爷和三爷憋了一肚子气,可这种事又轮不到他们小辈儿插嘴,再看荣爷和琏爷,只垂眸看地,却不曾谦虚地表示“自己没有资格”云云,那意思不就很明白了么?两兄弟暗恨得咬牙。 大老爷揪着这话题不放,侯爷却只是逗弄着曜哥儿玩,直到大老爷气得胡子都快倒立了,才淡淡地道:“我的确是答应过大哥,对侄儿和儿子都一视同仁,可这爵位,却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大哥应当很清楚!” 当年人人都认为这爵位是大老爷的,可哪知老侯爷上了折奏后,却被先帝给改成了侯爷。原因无他,当时外邦进犯,朝中需要一名运筹帷幄的将军。 所以说,在这里谈什么长幼有序、嫡尊庶贱,都是假的,皇上一句话就能否决,爵位都是皇上想封就封,想削就削的,何况是继承人的人选。大老爷被噎了个半死,气呼呼地带着一家子告辞了。甘夫人立即又进言,“虽说最后由皇上来定,可侯爷您的意思,皇上总要听一听的。” 侯爷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家人守岁守到子时,用过团圆丸、开运饺子,方才散去。 二爷回到屋里还发了通脾气,居然连西府那一家子都想来争了,真是无耻! 二奶奶也极是委曲,抽抽搭搭地道:“父亲只知疼着曜哥儿,却将我生的孙子给忘到天边去了。” 二爷烦躁地蹙眉,“大过年的哭什么,真是秽气!你赶紧再生一个便是了。”说罢发觉方姨娘还抱着姐儿坐在厅里,便道:“你且回去,这几日我宿在二奶奶这儿。” 方姨娘在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却是恭敬地应道:“好的。妾身预祝二奶奶早日有喜,为二爷生个嫡子。” 赫云策发自内心地笑道:“还是你贤惠。”走过去亲了亲女儿,小声道:“过几日我去你屋里。” 方姨娘躲开二奶奶的视线,朝二爷抛了个媚眼,惹得二爷眉毛一颤,这才抱着女儿,扭着腰肢走了。 三爷和三奶奶那屋里却是安静得多,自打三爷发觉不育了,连房事上都低潮了不少,也算是老实了一阵子,没再到外面留宿,只歇在三奶奶屋里。若是以前,三奶奶自是高兴的,可现在呐,歇再多晚有什么用?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却是躺在床上商量要事。赫云连城道:“上回说的引蛇出洞的法子,皇上已经同意了,人选就定了子恒。这阵子皇上肯定会大加奖赏子恒,若是真的有人生异心,应当会派人来暗杀了。” “那庄郡王有没有人保护?” “皇上派了剑龙卫。” 郁心兰哦了一声,想起大老爷的话,又问,“怎么突然敢当面提了?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又想到侯爷脸上那天塌下来当被盖的镇定自若,“父亲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赫云连城笑道:“有了。不过,父亲连我也没说。” 郁心兰俏生生地白他一眼,“不想说就不说,难道我还能逼你吗?” 又说起荣琳郡主的死,两人无比期盼吴为能早些回来,再夜探一下灵堂。 也不知说了多久的悄悄话儿,更不知是何时入睡的,待两人醒来,已经辰时了。 两人忙忙地洗漱打扮,先随父母一同入宫请安,才回府歇息。才刚换下沉重的品级大装,门房便递帖子来称,“仁王妃来拜访。” 郁心兰忙道:“快请。” 郁玫将养了一个月,气色看起来不错,进屋便让人送上贺仪,轻笑道:“妹妹生产时,我不方便走动,都没亲自过来看望的。”说着便要看孩子。||乳|娘将两位小主子抱了过来,郁玫便想伸手去抱,哪知两个小宝宝都哇哇地哭了起来。郁心兰赶忙道:“现在开始认生了,待日后大些,再让姨母抱吧。” 郁玫只得作罢,淡笑道:“快百日了吧?到时我一定来贺喜。”又说起这次来的目的,“我陪房里有个叫石磊的,住得与千夏家近,看中了这个丫头,就不知你舍不含得。咱们姐妹俩,也做个亲家。” 郁心兰含蓄地道:“我自是舍得的,不过也要问一问千夏的意思才好。”说着,便让人将千夏唤了进来。 千夏一听这话,脸色随即变苍白,忙跪到地上,极是忠心地道:“婢子还想多服侍大奶奶几年。” 郁心兰便笑了,“胡说什么!再过几年,你都多大了?女人家的青春可是稍纵即逝的。我原是怕你不愿意,原来并非不愿意,那我就作主将你让给王妃了。还不给王妃谢恩?” 千夏心中一滞,她再没机会接近大爷了吗?她这般美貌,却只能配个奴才了吗? 郁心兰已不管她哀求的目光,让紫菱取了千夏的卖身契,交给郁玫,“这个人我就送给姐姐了。” 郁玫笑着道了谢,又说笑了几句,便带着人告辞,千夏磨磨蹭蹭地收拾好包裹,慢吞吞地跟上了仁王府的马车。 红蕊与她同车,朝她道:“恭喜妹妹呀。石管事很得王妃信任呢,妹妹以后就是管事娘子了。” 再信任也只是个奴才。千夏垂着头没说话。红蕊一路跟她闲聊,回到府中,去向王妃回话,“千夏说,都是四姑奶奶派她去永郡王妃的店铺的。” 郁玫冷笑,“她当然是这么说!” 之前千夏犹豫不甘的神色,郁玫都看在眼中,原本半信半疑的事儿,变得坚信不疑了,若真的还是我的人,哪里会不愿意跟我走?千夏果然是被王妹给收买了! 难怪自己想办什么事都办不成。 这段时间府中也在大查j细,可惜一时之间没查出来,现在有个现成的,自然是要狠狠地拿捏,好让那些人惊惶失措,露出马脚。大年初二,女婿给岳父岳母拜年,到年初三,就没什么事了。温老爷子刚刚上京,还没什么交好的同僚,觉得府中太过冷清,便请上女儿、女婿,还有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到府中来聚聚。 温府之前只是普通商人住的宅子,门较小,侯府这种加宽型的马车没法子进去,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在正门下了车,走正门进府。隔壁宅子中的大门,开着一条缝儿,见到侯府的马车停下,立即打开来,上回带人来闹事的那个柯老头,带着一个气质端严的老太婆走出来,远远地便朝她二人拱手,“赫云大人、赫云少夫人,新年吉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客气,又是老者,两人只得停下脚步,回问一句,“新年吉祥。” 那柯老头走到近前,笑盈盈介绍道:“这是内人。” 那柯婆婆一路走就一路打量赫云连城,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此时忙侧身上前,深深一福。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不得已,还了半礼,人家虽然是奴才,可不是她们的奴才。 柯婆婆似乎对她二人这般懂礼,十分有好感,笑着赞了几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打过了招呼,柯老头却不让开路,一副要深谈的样子,可又没话题,东拉西扯的,还问起了赫云连城小时的事情,“早就听说大人英武,这般年纪就功绩赫赫,想是小时候,也是吃了许多苦吧?” 赫云连城跟陌生人可没说话,抿紧了唇,神色间已经有了不耐烦,直接道“我是来拜年的。” 柯老头只得讪讪地笑笑,退开半步,让夫妻二人进府。等温府的大门送上,柯老头问自家娘子,“是不是跟主子很象?” 柯婆婆的眼角都湿了,“象,尤其嘴角抿起来,微微生气的时候。”她顿了顿,又迟疑道:“可是,会不会是凑巧?没有证据,咱们怎么跟上头说?” 柯老头眸光一闪,显露出几分阴鸷之色,“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必定是真的,咱们有了方向,总能找到证据!”而温府内,因着都是亲戚,人数又不多,就没分内院外院,都坐在正屋的暖阁里闲聊。男人们在一边聊些男人的话题,而女人们则坐在短炕上,聊着家常。舅母常氏是出身小户人家,出嫁前就抛头露面谋生的,性子开朗,聊起进京几个月来的见闻,说到开心处,就会哈哈大笑。 表妹不得不提醒母亲,“娘,您也悠着点儿,爹爹如今是官儿了,您是官夫人了。” 常氏嘿嘿一笑,“知道,我这不就在自家人面前露露底吗?”温氏与郁心兰对望一眼,莞尔一笑。 温氏遂问起郁珍的事儿,郁心兰有些发愁,“不大好办。南平王不同意,还不知王妃的意思。听连城说,南平王有三十几个妻妾,幸亏只得一个嫡子一个庶子,所以韩世子的地位是稳的。韩世子对珍妹妹是不错,可是……本来娘家就势微,若是公婆还不喜欢的话,珍妹妹嫁过去,只怕也不好受。” 郁老爷态度的转变,让温氏体会到了娘家的作用,听了这话儿,就是一叹,“珍丫头也是个没福的。” 郁心兰道:“且看世子的诚意吧。” 南平王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看重的,若是韩世子能坚持不渝,应当还是有希望的,只不过,南平王爷那三十几个妾室……郁心兰只要一想到这个数字,就是一阵头皮发麻,换成郁珍那个柔弱文静的性子,若是没婆婆支持,还真怕会被人给连皮带骨地吞下去。除非郁珍能坚强起来,否则,韩世子平日里总有公务要忙,又不可能搬出去住,再心疼她,若总是什么事都要男人为其出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的心只会被这些日常琐事给磨得一点不剩。 这话儿,郁心兰让温氏带给郁珍,若是真愿意嫁入那样的高门大户,就得有十足的心理准备,否则,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能避就避。到了大年初六,吴为便赶回了京城,还带来了他的师兄。原本郁心兰以为吴为的师兄,顶多三十来岁,哪知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却原来吴为是他师傅在七十岁高龄收下的关门弟子。 郁心兰立即就让人递了帖子给唐宁,请这位吴师兄给唐宁看诊。吴师兄说唐宁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要慢慢调养才行,那意思,他有把握治好,于是唐宁便干脆请他住在了庄郡王府的客房里。 而赫云连城与吴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夜探安王府。因为已经听到安王府那边的人说,大过年的停灵不吉利,只停灵七天,就要下葬。而今夜,就是最后一晚了。 一百三十七章 摒退了丫头们后,郁心兰跟着赫云连城到了内间的屏风后,亲自帮他换上夜行衣。 此去安王府夜探,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为免日后的事端,就不能让静思园的丫头们知晓,所以之前,小夫妻俩仍是同往常一样,先看了会书,又逗了宝宝,洗漱完后,作出要安置的样子来。郁心兰心里很紧张,一直小声地碎碎念着,先查看清楚地形再行动啦,要注意安全啦……赫云连城一直好脾气地听着,嘴角微微上弯,窝心地享受着妻子的关心。 郁心兰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还是让岳如跟着你吧。” 闻言,赫云连城的俊脸顿时泛起可疑的暗红,神色尴尬,别扭了一下,便拉住小妻子的柔荑道:“兰儿,你放心。是吴为验尸,我不会看的。” 郁心兰一怔,随即“噗,”地笑了出来。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真是的,荣琳大美人活生生的时候,你也没多看几眼,难道我还会跟个死人吃醋? 验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脱衣服是不可能验的,原只是担心连城和吴为两个大男人,只会脱不会穿,明日盖棺的时候,就会露馅,所以才让岳如跟着,好帮着让荣琳的衣裳恢复原状。 不过,既然已经误会了,就这么误会下去好了。免得我解释清楚了,他反倒怪我不吃醋,心里没有他。 郁心兰这么想着,便憋着笑,低头继续给连城绑腰带。赫云连城心里头窝火,解释这个他本就觉得尴尬又没面子,可不解释又怕小妻子多心,他好不容易说出口了,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正想着,郁心兰绑好了腰带,抬起头来,在连城的俊脸上连吻几下,眼睛、眉毛、鼻子和嘴,然后轻轻一笑,“快去快回,我等你。”仍是补充道:“还是让岳如跟着吧,她是女孩子,心思细一些。” 赫云连城心中那点郁闷立时消散了,却又烧起了一股邪火,可是时辰不对啊……他努力绷着的俊颜上,表情十分不自然,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我去找岳如。”说罢便从后窗消失了。 郁心兰回身转过屏风,将小叶紫檀圆桌上的灯火熄了,缩到暖烘烘的被子里,张着眼睛干等。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少时辰,终于察觉有道人影来到床边,她立即动了动,想坐起来。黑暗中,听到赫云连城如大提琴秀优雅低柔的嗓音,“还没睡着?” 郁心兰安下了心,轻轻地笑道:“没呢,等你。” 赫云连城钻进被子,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在她发间轻嗅了嗅,才缓缓地道:“不是病死的。是中了寒冰掌,很巧妙的掌力,一般的大夫只能诊出荣琳寒气入骨。” 是了,那天她就听到旁人在议论,说是荣琳一直就浑身冰冷,怎么搓手顿脚都搓不热。原来是中了什么寒冰掌。 赫云连城继续道:“明日一早,我便入宫,向皇上和太后说明此事。必须查出真凶。” 郁心兰点了点头道:“嗯,也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阻止安王府将荣琳郡主下葬。不过这样一来,你们今晚去安王府的事……” 夜闯民宅都是大罪,何况是王府,况且还验了尸体,到时少不得一通指责,弄不好还得来个冥婚,让赫云连城娶了荣琳郡主的牌位,保全荣琳的名声。 若是这样,虽然是牌位,自己心里肯定也不会舒服。赫云连城无声地笑了笑,这丫头就是醋劲大,也只有她,一想就想到这种事上去了。待郁心兰嘟囔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地道:“你不是听到了安王府的丫头们议论,说是荣郡的鞋被人换过么?太后很疼爱荣琳,只要有一丝疑点,都会要查清的,到时我再建议请吴为来验尸。”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郁心兰的声音顿时欢快了,高兴地抱住赫云连城亲了又亲,“还是你有办法。” 赫云连城忽地邪邪一笑,“你也很有办法,总能让我在想睡的时候,睡不着。” 呃?郁心兰还没明白过来,他温热的唇就已经覆上了她的嫣唇,大手也探入了衣襟之中…… 次日清晨,赫云连城便着装入宫,而郁心兰刚是睡到快晌午才醒来,还是觉得腰酸背痛,趴在短炕上,让锦儿帮她按背。 紫菱轻轻地走进来,向郁心兰汇报从仁王府打听到的消息,“千夏已经配给石磊了,不过听说过得不怎么好,石磊的老子娘嫌她以前伺候过大爷,拿捏得厉害,千夏天天哭诉,她是有元帕的,可石磊又是个孝顺的,他老子娘不喜欢这个媳妇,他自然也不敢给好脸色看。” 伺候过大爷,这话听起来十分有歧意。郁心兰双手交叠,将小巧的下巴搁在手背上,慢悠悠地道:“什么石磊的老子娘嫌她,这分明是郁玫的主意,打量着用别的方法折腾千夏,却又要让别有用心的人能嗅出些不对劲来。” 紫菱笑道,“还是奶奶算得准。” 之前故意几次三番地说要将千夏配给这个配给那个,千夏那个丫头自然会着急,连城那边她又几次没下得去手,为了不做奴才妻,她就只有向郁玫卖好,希望郁玫不要同意她与石磊的婚事。郁心兰那段时间透露了不少信息出去,很快都被千夏给传到了郁玫那里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6部分阅读 可惜到最后,却又不能证实,或是证实了是假的。如此几次之后,郁玫自然会开始怀疑。再加上郁琳出了宫,肯定会去向郁玫提起,千夏跟王妹陪嫁铺子里的掌柜说话的事儿,郁玫自然就会开始怀疑千夏了。 这种一边出卖女主子,又一边想爬男主子床的丫头,郁心兰连自己出手都嫌恶心,直接就送给郁玫去调教好了,刚好还能同时离间郁玫与其他人的心。她可不相信在这批陪嫁的丫头婆子里,王夫人只安插了一个棕子。想了想又笑,“郁玫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若她的孩子真是永郡王的人动的手脚,能查出来还好,查不出来,日后可有得热闹看了。” 紫菱轻轻点头,“的确是。这些人也真是,争就各凭本事争,何苦拿妇人和孩子来作伐子!” 郁心兰最为鄙视的也是这个,“就是!只不过,人家才不是这样想的呢,只要能打击到对手,什么法子都能使得出来。”她顿了顿又道:“记得将千夏的这些事,说给千荷她们听,随便她们在院子里传,别太显眼就成。”紫菱轻笑道:“明白。希望能多诈出几个细作来。”郁心兰轻笑着伸手捏了捏紫菱的脸颊,“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 紫菱脸一红,怕大奶奶又说起什么婚配的事,赶忙寻了一个借口,退出了暖阁。 郁心兰有些气闷,问锦儿,“锦儿你凭良心说,难道我做的媒不好么? 我给你许的亲事不好么?” 锦儿虽是已为人妇,却仍是面子薄,问及这话就红了脸,却仍是实诚地道:“奶奶是真心替婢子们着想的。” 郁心兰一拍枕头,“就是啊!紫菱的婚事我肯定会好好替她谋划呀。嗯……你有空去问问她的意思,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锦儿轻声道:“婢子嘴笨,怕没问出来,就被紫菱姐姐给察觉了,不如让芜儿去办。” “芜儿呀,嗯,你去跟她说吧,随便也问问她有没有中意的人。” 今年芜儿也有十七了,年前终孝就透了点意思,似乎想替二儿子佟新求娶芜儿。只不过,芜儿的身份比较特殊,郁心兰原是想着,将她许给安亦的弟弟安然的,至少是个白身,不是奴才。可安然比芜儿小了一岁,这里可不兴姐弟恋,说亲的难度就大上许多了。 郁媒婆正胡思乱想着,紫菱急急地挑了门帘进来,“大奶奶,宫里差了人来见奶奶,冬总管陪着过进来了。” 郁心兰赶忙坐起来,锦儿和紫菱上前帮她将簪钗扶正,裙摆拉平。冬总管就陪着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那太监显得十分有礼,“给赫云少夫人请安。皇后娘娘差咱家来请大奶奶。” 郁心兰忙让紫菱送上一个大红包,“大过年的,劳累公公跑一趟,一点小心意,给公公买壶酒暖暖身子。” 那太监掂了掂荷包的份量,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菊花,“皇上和皇后都在等着少夫人,有什么事杂家在路上跟少夫人解释吧。也不必着正装了,常服就行。” 看来是召见得急,郁心兰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觉得很能见人,便披上白狐披风,随那名太监一同走了,到了目标地才知道,却原来不是入宫,而是到了安王府。 经过一番解释,郁心兰才知道,原来连城入宫禀报了皇上后,皇上十分重视,自己的后院居然有凶手出没,自己的安全可都是大打折扣的。所以当即便告知了太后,也差人去了安王府,宣安王爷和安王妃入宫,细问回府后,荣琳的诊病情况。 表面上听起来,就跟中了风寒是一样的。可赫云连城却以“一时风寒,怎会如此严重”为由,提出请吴为验尸。 安王爷和安王妃乍听女儿有可能是冤死的,本来还在大声请求皇上找出凶手,可一听要验尸,当即就炸了毛。 这年代的女子太讲究贞节了,多露出一点皮肤都不行,就是死后,也是神圣不可浸犯的。可验尸就意味着女儿的身体会被男人看到,安王爷和安王妃自然是不允的。首先是不是他杀还不一定,就算是,只要在宫内严查,必定能找出凶手来。 就是皇上和皇后、太后,也觉得验尸的要求太过了,斥责了赫云连城几句。赫云连城又不能说自己已经去验过尸了,只好说,听闻江湖中有各种手段,或是下毒或是发掌,能让人看起来跟生病一下,就是太医也不一定能把出脉来,只有验尸才行。 说到后来,皇上和皇后自是动了心,可安王爷和安王妃仍是不允。更是恨上了赫云连城,说他之前对女儿冷漠,女儿死后还要来毁她的清白。安王妃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一定要给女儿验尸,就先把她给赐死吧。一时之间,太和宫里鸡飞狗跳,若不是太和宫在外宫,皇上又早令侍卫们远远守卫,不许人靠近,只怕凶手都能听到安王妃的哭声。可皇上既然动了心,就必定要达成目标。太后最后也勉强同意了,皇后便建议,不如先去安王府,再多请几个亲信大臣及其女眷过来,帮着劝一劝安王爷和安王妃。 郁心兰下了轿,抬头就看见赫云彤和御史周夫人,这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毕竟同为女子,都觉得被人看去了身子,是件羞耻的事情,哪怕荣琳已经死了。 郁心兰只得先在外面,将她们俩的思想工作做通,毕竟她是赫云连城的妻子,恐怕安王妃也象讨厌连城那样讨厌她。 荣琳到底不是自家的女儿,赫云彤和周夫人很快就被说通了,三人一同进去,对着安王妃好一通劝说。 安王妃气得几乎要发疯,完全不顾形象地猛拍桌子,震得杯盖在茶杯上跳了几跳,“你们一个个说得轻巧,若是你们自己的女儿要让人验身呢?嗯?你们怎么想?你们会不会愿意?还只是点捕风捉影的事儿,就要来验……对了!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出的主意!” 安王妃忽然将目光放在郁心兰的脸上,面色狰狞,“必定是你!你嫉妒我女儿生得比你美貌,嫉妒她跟赫云靖一块儿长大,你恨她……恨她……” 到底说不出女儿倒追人家夫君的丑事来,安王妃忍着泪,恨恨地道:“琳儿都告诉我了,她跟许文的事,是你陷害的!我们都已经一忍再忍了,你为何还不甘休?还要来毁琳儿的名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说着大恸,取了帕子掩面,“可怜我的琳儿,还未出嫁,入不得许家的祖坟,又是个女儿身,更不能入皇家冢,身为郡主,却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呜呜呜……” 郁心兰轻叹一声,心里觉得委曲,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只能陪着笑解释了几句。可安王妃冥顽不灵,郁心兰劝得火气上涌了,忍不住冷嘲道:“连皇上和太后都允了的事情,王妃这般阻拦,却不知是想掩饰什么?” 安王妃将要出口的哀怨话语全被噎在嘴中,噎得嘴巴张到了最大,老半天才惊愕地指着郁心兰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说什么?琳儿难道是我害死的吗?我要掩饰什么?不行!今日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别指量着我们安王府好欺负,再不得圣宠,可我家王爷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家血脉,不是你一个小诰命夫人可以诋辱的!” 郁心兰神色淡淡、语调淡淡地道:“我何曾说过荣琳郡主是王爷和王妃您害死的?这话可是您自个儿说的!真想抓到凶手,就得验尸,放在哪个衙门里,都是如此行事。却不知为何王爷和王妃要如此阻拦?总是说什么名节,宫中又不是没有女侍卫,让女侍卫翻查尸体,让有经验的许作在一旁指点就是了。” 这也是她刚才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虽然周曲可能大一点,但吴为昨晚已经验看过,应当能知道如何“指点”女侍卫们验尸。赫云彤和周夫人立即表示赞同,“真是个好主意,又能为郡主申冤,又能保住郡主的名节。” 此言一出,安王妃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却仍是道:“女子看,不也是看?你会随便让女子看吗?” 郁心兰眸光一寒,直盯着安王妃道:“事急从权。若是有人冤枉了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以让女子来搜查、甚至验身。”话说到这一步,安王妃还百般阻挠,可就真是有点问题了。安王妃被她明亮的目光刺得神情一缩,支吾道:“那得问一问王爷的意思。” 安王妃抬手就要唤人进来。郁心兰却摆手阻拦,“王妃,您应当知晓此事的轻重,怎能派人传言?反正就这么几个人,我们都是嫁了人的妇人,还是为了还荣琳郡主一个公道,这就陪王妃去正堂那边吧。” 赫云彤立即赞同,“这样也好。” 此事还没开始调查,在宫里一直是隐密商议的,到了安王府,也不过就请了明骏和周大人过来。安王妃再没话说,只好让人备了马车,两人同乘一辆,到外院去寻皇上和安王爷。 将情形一说,安王爷直说胡闹,“伴作都是要培养若干年的,就听一个大夫的三言两语,难道就能验看出来?” 赫云连城冷哼一声,“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不能?”皇上此时也已失了耐性,直接发话,“就如此办!” 金口一开,再不可更改。安王爷又不是女子,总不能学安王妃闹着要上吊,心里纵使异常不愿,也只能冷哼一声。 过得片刻,吴为和岳如就被人给宣了进来,黄公公代表皇上,将话一说,吴为认真地想了想道:“可以试一试。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向这位姑娘讲解一下要领。” 郁心兰顿时松了口气,就怕这技术活儿太复杂,吴为觉得行不通。皇上点头应允,二人便退到一旁,吴为仔细地教导了一些验尸的知识,声音不大不小,让正堂里的人都能听见,他并没作假。如此交待完毕,二人便施了礼,在安王府亲卫的带领下,直接去了灵堂。 安王妃一想到验尸的情形,又开始抹眼泪。赫云彤忙坐过去小声安慰。 郁心兰抬眸定定地看着,面沉如水。 皇上将目光扫了一圈,便开口问道:“兰丫头总是盯着安王妃作什么?” 郁心兰忙起身回话,“臣妇是想关心王妃,却又怕王妃误会……” 安王妃抽泣得一怔,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皇上却只是“嗯”了一声,就阖了目,没再多话。皇上不说话,旁人自不敢说话,沉默了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一名安王府的亲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道:“禀……禀皇上、王爷,不、不好了。郡主的尸身,不见了。” 安王爷和安王妃立即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名亲卫。皇上腾地睁开眼睛,眸中精光暴涨,沉声喝问,“再说一遍。” 那名亲卫吞了口口水,艰难地道:“禀皇上,郡主的尸身不见了。棺材里,只有一个人形的木偶。” 这可形势可真是逆转直下。 安王妃顿时哭了出来,“我的女儿……真命苦哇……”然后一股气血翻涌上来,两眼一白,晕死过去。 因为正堂内无丫头媳妇子服侍,赫云彤和周夫人、郁心兰忙上前扶住,又是掐仁中,又是抚背揉胸的,终于将安王妃给弄醒了。 安王妃一转醒,立即又开始哭。建安帝冷冷地低喝一声,“闭嘴!你们先跟朕解释一下,荣琳去哪了?是不是不满意太后的指婚,所以故意来个金蝉脱壳?”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欺君之罪,至少是要满门抄斩的。大冷天的,安王爷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臣……臣着实不知啊。臣、心伤女儿早逝,一直未曾去过灵堂……今日封棺,亦是……管家主持的。” 他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说明,也不知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女儿的尸体一直停在灵堂,他又没去守着,怎么会知道?可恨的是,之前拼命阻拦开棺验尸,只怕在皇上的心中,已经坐实了此罪。 郁心兰等人这会儿都不再扶着安王妃,回到各自的座位,眼观鼻、鼻观心。 没了尸体,自然是无法验证了。皇上立即遣人传来了大理寺卿方正。此人正是赫云策院里方姨娘的父亲,以前只是一名小县令,却善于钻营,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许给了赫云策,才混了个京职。京官大三级呀。他也是有些本事,呼呼悠悠地就升了上来。此时听完陛下的吩咐,方正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臣一定将此案彻查到底!” 因涉及案件,又不是在自己的职权之内,旁人自不再方便留下,都站起身来待皇上发了话后,好赶紧退出安王府。 建安帝却道:“晌午已过,先用了膳不迟。” 早有宫中的御厨随皇上出宫,将安王府的厨子都赶出厨房,亲自抄刀烹制菜肴。 皇上发了话,众人忙道:“谢主隆恩。” 方正却是用过午饭了的,主动提出提审安王府的下人。用过膳,方正已经得到了一点线索,“清晨封棺之时,郡主的尸身还在棺内,管家带着数名仆从,都见到了的。封棺之后,因王爷与王妃被宣入宫,男仆不敢久留内宅,便都退出二门,灵堂里,只几名丫头守着灵堂,但棺材是被围幔隔了的,因此……她们也不敢确定,是否有人来过,只说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建安帝啪的一掌重击在桌案上,“这也叫线索?没听到声响,那棺材是如何打开的?人是如何没的?” 方正被骂了一通,却是不急不忙,慢慢分析,“皇上请息怒,且听臣一言。以臣之见,这番动作之大,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这盗尸之人,武功高强,才能来去自由,且不闻一点声息。二嘛……” 他故意顿了顿,抬眸在安王爷的脸上溜了一圈,“就是王府之中有内鬼,而且必需是在府中有重权之人,否则,难以做到这般悄无声息。” 安王爷一听就急了,抖着胡子,怒指方正,“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方正嘿嘿一笑,“臣自是要说的,还要分析原由。这一嘛,可能是哪个钟情于郡主的男子,此人或是江湖人、或是其他能花大钱请来江湖人的人,目的自然只有一个,因爱慕郡主,故而想将郡主制成|人偶,前朝就曾有过这样的案例。” 建安帝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 方正得了肯定,神色间更是从容,“这其二嘛,容臣先向安王爷告个罪,仅是假设而已,请安王爷切莫放在心上。”说完向着安王施了一礼,才又接着道:“臣听说,自太后老佛爷指婚后,荣琳郡主曾多次入宫求见,请求太后撤了懿旨,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皇后先瞧了皇上一眼,方道:“有。” 方正又施一礼,“所以这其二,臣的猜测是,荣琳郡主不满指婚,因而才……” 这后面的话便不再说了。 但谁又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方便直接说是安王爷指使的就是。安王爷气得直抖,却又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不住磕头,“请皇上明查,臣弟决不敢行此欺君罔上之事。” 建安帝只是斜眼睨他,并不说话。 赫云连城长身而起,向皇上施礼道,“臣以为,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今日要开棺验尸之事,被人知晓,因而劫走了郡主的尸身。” 建安帝点了点头,“有道理。两位爱卿所言,都极有道理,此事就交予内廷和大理寺,联合调查。一定要给朕彻查清楚。方爱卿有何不明白之处,就先询问赫云将军吧。” 方正赶忙应下,转身向赫云连城道:“下官先在安王府审问完之后,再去定远侯府拜访将军。” 赫云连城点头称好。 建安帝与皇后便摆驾回宫,临上龙辇前,忽地回头朝赫云连城道:“听说你和期儿初八准备请人聚会?” 赫云连城忙应道:“正是,请柬已经发了。” 建安帝淡淡地道:“案情未调查出来之前,你多与方大人商讨商讨。” 就是不让赫云连城参加了。若是缺了一个主家,这聚会也就办不下去了。 赫云连城连忙应是。建安帝又朝安王爷和安王妃道:“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伤心过度,还是多在府中休养,不要外出,也不要随意见客了。” 这就等于是软禁了。 安王爷和安王妃面色灰败,摇摇欲坠,由两人丫头勉力扶持着,才没真正软倒。 谁也没法子劝慰,众人送走龙仗后,便各自回府。赫云连城将马缰丢给贺尘,随郁心兰一起坐进马车里。郁心兰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荣琳郡主的尸体都有人抢?我瞧着多半是凶手给弄走了。” 赫云连城缓缓地道:“我今日一入宫,就直接去养心殿求见皇上,之后,便随皇上去了太和殿。宣召安王爷和安王妃,也是在太和殿内。若真要漏了什么风声,那就只有这两处宫殿的管事太监。” 这两处宫殿的小太监,自是不可能进到内殿,偷听赫云连城向后直禀报什么,可管事太监有三名,一位是黄公公、一位是何公公、另一位是内廷总管秦公公。 秦公公是事后才被宣到太和殿的,因为在内宫之中查案,是由秦公公负责。 这三人都是极得建安帝信任之人。二人逐一过滤了一遍,也想不出会是谁走漏了消息。 赫云连城昨晚没“休息”好,清晨又早起,这会子觉得有些乏了,阖上眼睛道:“方大人有些手段,等他审完安王府的人,再看情形分析吧。” 郁心兰便没再打搅他。 回到府内,赫云连城倒头补眠,郁心兰便使人给贤王府送信,初八的聚会不办了,请他帮忙给发了请束的几处府上,送个通知。没多久,贤王明子期就亲自上门来询问,“怎么好好的又不办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郁心兰迟疑了一下,才将今日的事告诉他,“嗯……这是皇上的意思,只是连城要查案,麻烦你一下。” 明子期睁大眼睛,仿佛听了天书,“尸体还能跑了?” 他想了想,又摸着下顾直笑,“挺有意思的,那我在这等连城哥醒来,好好问问他。” 郁心兰只得随了他去,还提供自家女儿,做明子期的玩具。赫云连城睡了近两个时辰才醒,这会子天都擦黑了,郁心兰便让丫头们将饭摆在暖阁,打发了她们出去,让岳如守在门口。亲自挽起袖子,服侍两位大爷用饭,让他们好好谈谈案情。 赫云连城也不瞒明子期,直承自己昨晚就让人去验过尸了,“吴为说,寒冰掌最宜女子或是太监练习,男人也能练,但是要成大功,花费的时间极大。” 正好合了后宫的特点,不是女人就是太监。 可后宫之中,一般的太监是不能习武的,内廷太监们,也没听说过谁会这种阴毒的武功。女子就更别提了,嫔妃们、女官们出自大家族,都是弱不禁风的,宫女们多半出身贫寒,要有这么一身功夫,直接去打劫就好,干嘛跑到宫中当苦力? 郁心兰给赫云连城夹了一筷子蔬菜,嘀咕道:“或许是有人深藏不露。” 比如韦小宝遇到的海公公和假太后,那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明子期也不是觉得没有这种可能性,只是觉得,“难得这么多年,都不露出一点痕迹。” 那得是多深沉的心机,才能将自己藏得这般好?而且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却深藏不露,必定是有大目为,那么父皇的安全就十分堪忧了。想到这儿,他再也坐不住,撂下筷子道:“我入宫一趟……我就说是我让人去验过,总得让父皇谨慎些。”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多谢。”承担了我不想承认的行为。明子期随意地挥了挥手,潇洒走了。 赫云连城夫妻俩,用过饭,照常安置了。 方正那边,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只一夜的时间,就问出了一条线索。封棺那日,谨王爷带着家属过来寻安王爷,说是要宽慰几句,还让儿子帮着送葬。 因荣郡主是女子,又是晚辈,安王爷夫妇是不能送葬的,可安王爷的两个儿媳妇都有了身孕,按这时节的习俗,家中有红喜事的,要避开白事。若是无人送葬,这丧事也就太寒碜了,谨王爷的儿子是荣琳的堂兄,若能帮着送送,那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送葬也挺秽气,又是大过年的,所以安王爷并没向几位兄弟提这种要求,是谨王爷主动上门来帮忙。 在方正看来,这里头必定有古怪。白事总归是不吉利,又恰逢新年,没得招来一年的秽气,一般人躲都躲不及,谨王爷怎么还上赶着来帮忙?若是以前就是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倒是说得过去,可他们两以前,是争皇位的政敌啊。 而宫里,因明子期连夜入宫,也不平静。 建安帝指派了十名剑龙卫,亲去各宫查看,是要找出暗藏在某处的高手。可剑龙卫们在各宫殿的屋檐上飞来飞去整整一夜,也没能引出半个人影来。 明子期又窜到静思园,坐在赫云连城的书房里直拳桌子,“这人真是狡猾。对了,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赫云连城道:“谨王爷昨日一早就去了安王府,呆了挺久才回府,却正好错过圣驾。” 明子期冷笑,“这时间还撞得真好。不是说,上回你和九哥查的案子,那些人也是谨王的人么?我看多半就是他了。却不知荣琳听到了他的什么事。” 郁心兰正好端着一盅参茶进来,见到明子期,就两眼放光,“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了?” 明子期摇了摇头,“没有。” 郁心兰忍不住问道,“那上回查的原因是怎样的呢?荣琳郡主冻晕在海宴阁,太后总要问个说法出来吧?” “听说是荣琳自己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不许人靠近,没人知道她留在里面干什么。等崔公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晕倒在地的。” 将人都赶走,这倒是荣琳会干的事。郁心兰泄了气,“崔公公又怎么说?太后怎么处置的海宴阁的宫女啊?” “崔公公就说荣琳郡主给了他赏钱,要他将连城哥找来,还说荣琳显得很焦急,却没别的不妥。” 郁心兰作势摸着下巴道:“很焦急……嗯,这就不对啊。我记得上回在庄郡王府,我偷听到荣琳吩咐庄郡王家的丫头时,气派十足的,还知道恩威并重。就算是打定主意要勾引我相公,也不至于焦急呀。” 赫云连城道:“反正不是已经认定她知道了些什么,自然是会紧张的。” 郁心兰摆手,“我的意思是,应该再找崔公公问一问,仔细回想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不妥之处。” 要是有人会催眠,还能知道更多的事,当然,这话她没说。明子期忽然歪头打量郁心兰。看得郁心兰心里直发毛,“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主意挺多的,又喜欢问,不如我向父皇推荐推荐,让你也帮着来查案?” 赫云连城呵斥道:“胡闹!这多危险。” 明子期呵呵一笑,“连城哥你跟着一块去就成了,你的武功这么高,难道还怕一个凶手么?” 郁心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拉着赫云连城的衣袖道:“连城,好嘛,我真的很有兴趣啊。你让子期问一问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不允,我也不会强求呀。” 赫云连城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架不住小妻子撒娇打滚的,只好向明子期道:“那就麻烦你问问皇上的意思吧。随便问问就行。” 明子期在一旁看了场好戏,呵呵直笑,“不麻烦。”心里道:我绝对会说服父皇的。 果然,明子期进宫没多久,黄公公便带了皇上的圣旨来了,封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为内宫行走,协助内廷总管秦公公,彻查荣琳郡主一案。郁心兰当即便走马上任,跟赫云连城一同入了宫。 赫云连城是外男,进内宫总觉得不自在,秦公公便很知趣地将靠禁门的院子收拾了一套出来。 郁心兰先奉承了秦公公几句,然后便开口要上回审理的供词。秦公公立即着人去取了来,“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郁心兰笑了笑道:“先看完供词再说。” 秦公公还有事忙,便笑着退了出去。 赫云连城陪妻子看完供词,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漏洞。” 郁心兰嘿嘿一笑,“不用漏洞。我们再将这些人提审几次。也隔了好几日了,若是谎言,总有些人记不清了,若有谁的供词前后不一致的……嘿嘿。” ……………题外话……………… 吼吼,好多亲讨论哦,亲们表急哈,要按照时间顺序来。偶自认为是不会落入俗套中滴……不过波折肯定是会有滴……,而且跟夺嫡也是有关系滴…… 一百三十八章 此时天已擦黑,御膳房着人送了饭食过来,岳如用银针逐一试了毒,又每样品尝了一口,才向两位主子福了福,“请大爷、大奶奶用饭。”赫云连城夫妻两用过饭,连夜提审海宴阁的宫女、太监,因崔公公是泰安宫的总管,得要先请求过太后,才能提人,就暂且放到明日再问。审讥自然是由赫云连城来进行,郁心兰和岳如只是在一旁帮着做笔录。 听了赫云连城询问的问题,郁心兰才发觉,原来看了几百集的柯南,并非真的就能成为柯南的,心下对连城便有了新的认识,难怪,当初他年仅十四,就能当上禁军总领。 赫云连城问问题时,总是先从简单又无害的入手,慢慢地问,在对象放松了心防之时,忽地针对她之前的回答,反问几句,令人措手不及,往往回答的话语,真实性较高,这样就很容易判断她之前的回答,是否为真话。审到半夜,才将所有人都审问完,虽然加问了一些其他信息,得出了一点疑点,但大体上,与之前的那份供词,是差不多的。 赫云连城蹙眉道:“难道真有人能来无踪去无影?” 若是夜间,只要轻功好,还能理解,可当时是白天,海宴阁又不是没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习惯性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明天先去海宴阁查看一下地形。” 海宴阁是内宫之中,用于聚会和宴客之所,赫云连城并不熟悉,查看了地形后,他才能推断,是否有路径可以隐蔽人的行踪。郁心兰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这些供词也要再理一理。”想了想道,“明日我画张表格出来,就很直观了。” 现在已是凌晨,自然是睡觉要紧。 赫云连城连日劳累,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而郁心兰则早早地起身,先与秦公公商量,去泰安宫请崔公公。 连城起身之时,雀公公正好到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请示之后,便主动走进来。 赫云连城向他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雀公公仔细回忆,郁心兰在屏风后,拿着上回的供词一一应对,之后送走了崔公公。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就只能慢慢找出不妥当的地方来。郁心兰将一张大白纸铺在桌上,供词一一摊开,放在四周,自己则提了眉笔,在白纸中央画了个四方块,注明“海宴阁”三个字,在四边注上方位,以及供词上有提到的各处显著的特征,和相邻的宫殿名称。做好这些准备之后,就一份一份地将供词拿起来,仔细阅读。a说她当时在何方向,见到了谁,与谁说了话;b说她当时在何方向,见到了谁,与谁说了话,等等。 每个人的名字,都按她们所说的方位标记到图上,再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箭头标上,两人相互打了招呼的,就标双箭,某人看到另一人的,就打单箭头。 这样画完之后,人物之间的关系就十分直观了,而且,还真是看出了一些问题。 一个叫樱桃的宫女称,自己是在西面的回廊处,与某宫女说话,又看到青苗从南边的月亮门出去。听起来是没问题,但另外一份供词上,却写着这之间有一片小竹林,她好象见过竹林里有衣裳晃过,却又拿不准。郁心兰立即指给赫云连城看,“我们可以去海宴阁实地考察一下了。” 赫云连城立即赞同,两人一同去了海宴阁,西南侧,的确是有片小竹林,十数杆修竹,不算多,种得也密,但是错落有致。赫云连城试了一下,从竹枝间的间隙看过去,应当只能看到月亮门的一小半,从南边出去的话,人应当是走的被竹枝挡住的那边。虽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却不能仅凭一点点衣角的背影,就判断出是谁来。要知道,宫女是统一着装的。 赫云连城眯了眯俊眸道:“这两人只怕都有问题,得立即让秦公公将其二人抓起来,若是不招,就要用刑。” 郁心兰点了点头,两人回了住处,立即让小太监去请秦公公过来。秦公公听到二人的分析,一拍脑门,“还是赫云将军有能耐,杂家却是瞧不出来的。” 说完,立即着人去拿人。 等了片刻,却得到回报道:“樱桃还没有找到。青苗昨日从这里离开后,就没回宿房,刚刚在离宿房不远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她,已经摔死了,应当就是昨日半夜回房时掉下去的。” 也掉得真是太巧合了。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自是不信,因有了之前的推断,秦公公也是不信的,立即着人开始调查。依赫云连城的脾气,自然是要亲自看一看才行,只是,他虽被任命为内宫行走,但真的不方便四处活动,于是便只能等秦公公安排完事情,同秦公公和郁心兰一起,去那口枯井处查看。 枯井比较大,有井沿,但井沿上没有吊水用的井架。赫云连城看了一圈,没出声,眸光投向秦公公。毕竟秦公公是内廷总管,皇上的圣旨上也是说,让他们夫妻二人“协助”秦公公查案。 秦公公极迅速地得出了结论,“是被人推下井的,这处还有划破的青苔皮,与青苗指甲中的污物一致。来人呐,立即将昨夜问审之人全数看押,派人在宫中搜寻樱桃。” 内廷太监们的行动力十分强悍,不过半日的时间,就将海宴阁的宫女重新审讯了一遍,又在宫门外,寻到了大清早用青苗的腰牌溜出宫的樱桃。 回到小院后,打发太监们守远一点,郁心兰忍不住悄声问连城,“你觉得这个秦公公有问题吗?不是说内廷太监也挺有本事的吗?可我们都能发现的问题,他为何发现不了?他对宫中应当是很熟悉的,海宴阁西南面有片小竹林,难道他不知道?一听樱桃的话,就应当知道在说谎呀。”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一会儿看他审出些什么结果吧。”或许是有问题,也或许是官做得大了,办事就开始官僚…… 下晌的时候,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被请到太和殿,听秦公公向皇上汇报查案结果。 此番结案,审出凶手便是樱桃。 据樱桃招供,她那天偷了海宴阁中的一件摆设,想乘宫中人多,悄悄运到宫外卖掉,哪知荣琳郡主却忽然到海宴阁中来,而且还将她们都赶出去。她的东西还没藏好,怕被人发觉,就想悄悄进去拿出来,换个地方藏好。可刚一进去拿到东西,就被荣琳郡主发现了,还大声斥责了她。偷盗宫中贵重物品私卖,是死罪。樱桃一急,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捂住了荣琳郡主的嘴,怕郡主的叫声被人听了去。荣琳郡主挣不过她,没多大会功夫,便两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樱桃这时才急了,想起听到的传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脱了荣琳郡主的衣服,将她丢在冰冷的地板上,还特意将门窗都打开些,让外面的寒风吹入……。 郁心兰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案子还能这样圆的? 半晌,她努力转了转瞪酸了的眼珠子,偷瞄了一眼皇上。建安帝神色威严,不怒不喜,看不出心中是如何想的。 秦公公汇报完毕,建安帝方威严地沉声问了几个疑点,秦公公一一解答,如果事先并不知道荣琳郡主是中了寒冰掌的话,似乎圆得滴水不漏。建安帝便点了点头,“那就将樱桃押去泰安宫,由太后来处置吧。”又看向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这两日你们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朕欠了你们一次聚会,改日在宫中,宣一家子亲戚过来聚一聚。”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忙起身谢恩。 秦公公带人押着樱桃去了泰安宫。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回到府中,明子期便来求见,静思园里下人太多,三人便去到前院的书房商议。 明子期摸着下颚道:“父皇让剑龙卫紧盯着秦公公,这一回,应当可以钓条大鱼上来了。” 赫云连城也点头道,“秦公公等人之所以敢这般糊弄皇上,是想着还没有验尸,所以外人并不清楚荣琳郡主的死因,但若真的想让他们再次行动,就必须找到荣琳的尸身。” 郁心兰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位秦公公以前就跟着皇上的吗?” 明子期摇了摇头,“不是,他原本就是内廷总管。父皇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就一直帮着父皇,所以极得父皇的信任。” 郁心兰听了后,笃定地道:“如若之前就一直是假装忠诚,那么他身后的主子,就一定是谨王或安王中的一位了。” 明子期笑了笑,“这很容易猜,可到底是谁呢?”当年为争夺储位,战况亦是十分激烈,所以建安帝上位之后,才会将谨王和安王软禁在京城之中,不许他们回封地,就是怕他们在封地坐大。可是,毕竟是同胞兄弟,也不可能虐待他们,更不能无缘无故就谪贬或入罪,建安帝还要名声,百年之后,他的功过都会记入史册,总不能有弑兄杀弟的污点。 所以,必须抓到谨王或安王的切实证据,才行。 郁心兰瞧了瞧赫云连城,皇上让连城和庄郡王暗查七年前的秋山之变,目前的证据,指向的不也是谨亲王么? 赫云连城也想到了这个,可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可尽信,现在能查出来的线索,都是与谨亲王有关的,可查不出来的,几个月了仍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若说他们谨慎,也露了些风声,若说他们不谨慎,又为何再也无法往下查? 明子期见这夫妻两眉来眼去的,不由得道,“哎哎,我还在这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赫云连城迟疑了一下,方将自己和庄郡王调查七年前案子的事说了,“并非要瞒着你,而是实在没有新的线索。” 明子期瞪大了眼睛,“若真是与谨亲王有关,直接夜探他的府第就行了,除了几个随身亲卫,谨王府和安王府是不允许有侍卫的。”赫云连城淡淡地摇了摇头,“这办法早就试过了,谨王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和庄郡王两人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自然不会顾忌什么规矩之类的,但谨王府的确是很正常,没有私卫。 郁心兰想了许久,吞吞吐吐地道:“你们说要找到荣琳郡主的尸身,才能逼得对方狗急跳墙,那……若是咱们弄一个假的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唬得住人。” 明子期和赫云连城对视一眼,皆是眼中一亮,“可以试试。” 两人当下便开始行动,花了一天的时间,在京城的各个义庄里,去寻身形与荣琳相似的女子尸体,然后请来六扇门中的高手为其易容。这番淘弄之下,一个假荣琳便出来了,尸体难免肤色苍白,倒是不大容易看出是假冒的。 郁心兰随着赫云连城跑去义庄看了,不由得砸舌道:“真是象。不过……我忽然想到,若是尸体还在人家手中,只怕这一招没用。”明子期十分兴奋,“有用!咱们立即送去安王府,着人盯紧安王府和谨王府,还有宫里的秦公公,看一看到底他们是什么反应。” 赫云连城也道:“正是。并不是要他们相信这是真的,只是要看一看他们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7部分阅读 一看他们是不是知道这是假的。” 当下,两人便分头行动,赫云连城扶灵去了安王府,明子期入宫禀报皇上。 郁心兰则在家哄宝宝、等消息。 这厢千荷已经将千夏在婆家的事给传了出去,还仿佛她亲眼所见似的,说得绘声绘色,将石婆子说成一个恶毒婆婆、而千夏就是个苦命的小媳妇,末了,总要摇头叹息,加上一句,“当初是王妃娘娘亲自来向大奶奶讨的人,我还以为千夏姐姐今后要吃香的喝辣的了呢。哪知……唉!” 郁心兰问紫菱,“有没有注意下人们的表情?” 紫菱道:“注意了。旁人都有几分同情之色,唯有千叶,很是冷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郁心兰点了点头,“多注意一下千叶吧。” 如果不能将院子里的人清一清,真是想安生也不能。郁心兰正想着,便看见千荷在院子里探头探脑,便使个眼色给紫菱。 紫菱忙出去,带了千荷进来。千荷小小声地道:“禀大奶奶,今日西府的主子过来用饭,婢子看到西府的荣爷,在小花园的假山后,拉了千叶在说话儿。” 郁心兰一怔,“你没看错?” 千荷忙道:“绝对没有看错。婢子是上洗衣场取衣服时,路过那儿的。” 郁心兰点了点头,“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千荷摇了摇头,“没有。婢子只是远远看到一男一女在说话儿,待近得几步,就只见到了荣爷一人,荣爷还跟婢子说笑了两句。婢子装作很忙,急着要走,拐到避风堂后躲着,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千叶从假山里出来的。” 郁心兰蹙了蹙眉,千叶不可能是西府安插的人呀,这么说,应当是荣爷在想法子收买千叶了。可千叶只是个二等丫头,平日里不能到上房里来服侍的,找了她又有什么用? 赏了千荷一串钱,要她再盯着千叶一点,郁心兰便打发了她下去。快到晚饭时分了,赫云连城还没回府。这时,||乳|娘任氏心急地抱着悦姐儿过来,进到屋内,便扑通一声跪下,焦急地道:“求大奶奶恕罪,奴婢没照顾好姐儿,姐儿今日……有些发热了。” 郁心兰一惊,小孩子的病最是麻烦,发热对成年人来说没什么,可对孩子来说,有时却是致命的,就算不致命,若是治疗得慢一点,也可能将脑子烧坏了。 她忙跃鞋下炕,从任氏手中抱过悦姐儿,一迭声地吩咐,“快去前院找吴神医,另外派人去请府医过来。” 转头见任氏神情凄惨,不由得放柔了面部表情,沉声问,“先别慌,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时开始发热的?” 任氏见大奶奶并没勃然大怒,心就安定下了一半,忙前后想了想,方仔细回话,“今日一早还好好的,奴婢按照大奶奶说的,将窗户开了一半,换换气。辰时是大奶奶亲自喂的奶,申时是奴婢喂的,奴婢喂完后,小姐儿就开始哭,后来哭得没了力气,奴婢只当姐儿是睡着了,可是,后来见姐儿脸色太红,这么一摸……才发觉很热。奴婢一直守着小姐儿的,没有离开过,只中途去过两趟茅厕,但奴婢都请了人来帮着照看。” 郁心兰淡淡地问,“是哪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人?” 任氏忙道:“第一次是巧儿姑娘,第二次是千叶姑娘。” 平日里,都是两位喜事嬷嬷和||乳|娘一同照顾哥儿姐儿的,今日一位喜事嬷嬷出府休假,另一位则主要帮着哥儿那边,所以悦姐儿这边只有任氏一人照看着。 就这么一天,偏偏就出了意外。 一百三十九章 郁心兰的眸光一寒,立即吩咐紫菱,“将巧儿和千叶带进来,再让千荷问一问,有谁见过其他人进悦姐儿的房间。” 她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女儿的,感觉热得不是很厉害,心就先放下了一点。这大冷天的,她怕关着门烧炭会使屋内空气不好,一直就要求||乳|娘们将窗户打开一半通风,又不许屋内烧明炭火,宁可多花银子,大把大把地烧地龙。 宝宝们的衣服,换下来后,也是让安妈妈交给可靠的人去洗,洗完后,有太阳的天气一定要晒一晒,没太阳的时候,也让用滚滚的开水泡一泡,消消毒。 按理来说,应当是不容易生病的。 正思付着,吴为率先赶到了,忙给悦姐儿诊了诊脉,俊挺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看得郁心兰心惊肉跳的,“怎么?” “象是出痘子。” 所谓痘子就是水痘,一般要周岁左右的小孩子才会得,悦姐儿不过三个月而已! 出水痘在这个世间,完全就是看天命的事儿,没有特别有效的药物可以治疗。吴为想了想,写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口服的,一张是擦洗的。他交给郁心兰道:“应当是接触了患儿的衣服,或是与患儿一同用过饭食之类。” 郁心兰心中气恼,让人立即去清查悦姐儿房中的衣服,转眸看见任氏低头站在一旁,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指着任氏道:“还请吴大哥帮忙给她诊一诊脉,看有没有出痘的迹象” 任氏吓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不会出痘的,奴婢小时候出过痘子。” 郁心兰神情一闪,就是因为出过痘子,所以任氏若是接触了含病毒的事物,也不会有事……仍是跟吴为道:“还请吴大哥帮忙看一看。” 吴为便为任氏诊了脉,蹙眉道:“的确是有些发热的迹象,不过症状不明显。”遂又问任氏,“这两天是不是夜里睡不安宁?晨起时觉得头晕眼花?” 任氏这时不敢隐瞒,“是有一点,不过坐一坐便没事了,而且奴婢身子一向很好,几年都不曾病一次的,所以奴婢也就没在意,却不曾想……”说到这儿抬起头来,露出秀丽的面庞,“姐儿的病,不会是奴婢过给姐儿的吧?” 吴为淡淡地道:“有可能是。” 紫菱听了这话,恨得直拿指尖戳任氏的额头,“你怎么这么不经心?自己觉得不稳妥了,却还要勉强喂养姐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马上说出来。” 锦儿等人拿着药方下去拣药煎药,郁心兰抱着悦姐儿轻轻地拍着。大概是不舒服,今天悦姐儿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会儿躺在娘亲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便安心了些,只委曲地扁着小嘴。 任氏在那头被紫菱骂得都哭了出来,郁心兰才淡淡地道:“下去好生服用吴神医给你开的药,扣三个月月钱,以后一定要注意,否则,我不会再轻恕。” 任氏出身贫寒,很在意这份差事,平时对悦姐儿也是很上心的,郁心兰倒不怀疑她,穷人家的女人没那么娇贵,一点点的头痛脑热在她们看来,不叫病,所以没注意也是有的,但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她身为||乳|娘就应当特别注意。 任氏见大奶奶没有将她赶走的意思,忙磕头谢恩,下去了。郁心兰小时候,要种疫苗的时候她发烧,所以没种成,也生过水痘,她记得奶奶是给她熬的红小豆汤代茶喝,好得很快。忙将这法子拿出来问吴为,吴为道:“可以试试。” 郁心兰立即让安妈妈使人去茶水间,熬红小豆汤。说完了话儿,郁心兰才抬眸看向早就候在屋里的巧儿和千夏。 也没特别的疾颜厉色,郁心兰只是敛容问道:“你们说说今日帮着任氏照看悦姐儿时,都做了些什么,屋子里进出过什么人。” 二人一一回答了,郁心兰神色凛然道:“我姑且相信你们,若是你们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的,就尽快说,若是日后查出些什么,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 二人喏喏地道:“都说清楚了。婢子不敢隐瞒大奶奶。” 待二人退下,紫菱进言道:“奶奶就是心善,要是换成婢子,婢子一定先将她们关进来再说。” 赫云连城正进得门来,忍不住接口问道:“要把谁关起来?”紫菱心中一凛,不敢回话。郁心兰也在斟酌着怎么回答。赫云连城立即就察觉到气氛有异,见吴为也在这,更是感觉不妙,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转眸问紫菱,“你刚才说要关谁?” 紫菱只觉得那目光似刀一般凌厉,压得她心跳如雷鸣在耳边喘不过气来,只得颤声道:“悦姐儿今日发了热,吴神医说,是得了水痘。巧儿和千夏两个,去过姐儿屋里,所以婢子才说……” 话未说完,赫云连城就挑起门帘走了出去。 郁心兰觉得不妙,又怕宝宝受了风,不方便跟出去,便朝紫菱道:“去看看大爷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紫菱转了回来,轻声道:“大爷让婆子将巧儿和千夏两个绑了,要打板子。” 郁心兰怔了怔,拉上紫菱低语了几句,“快去。” 紫菱带着大奶奶的话去劝大爷,赫云连城好不容易忍住了怒气,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二人,对行刑的婆子道:“各打十板。”说罢转身进了屋,眉眼中却还依稀透着几分微微的怒气。郁心兰见丈夫进来,忙将女儿交到他的手中。赫云连城在炕边坐下,亲了亲女儿的小脸,问吴为:“你有没有把握病好?” 吴为道:“发现得早,症状还没显,把握大一些,不过我也不敢说,一定是没问题。” 赫云连城的俊眉又蹙了起来,郁心兰忙道:“连城,你要相信咱们的孩子是有老天保佑的。” 赫云连城这才缓缓舒展了眉头,“若让我查出是谁干的,我必不饶他。” 这句话,他说得轻飘飘的,语气不如何严厉,神色也并不如何阴狠,可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越是给人一种言出必行的果断和绝决。令人在屋里服侍的一众丫头婆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郁心兰见时辰不早,便让人摆饭,请吴为一同用了饭,打发走了婆子,这几日她决定亲自带悦姐儿睡觉。悦姐儿的奶就早她来喂,免得与任氏二人交互传染,总也不得好。 曜哥儿则让喜事嬷嬷和||乳|娘康氏带去长公主的宜静居,小住些时日,免得过了病气。 都安排好后,郁心兰才问赫云连城,“去安王府怎么样?怎么回得这般迟?” 赫云连城道:“安王爷闻言自是又惊又喜,倒是安王妃……似乎是惊愕惶惑了一下。送去倒没用什么时间,只是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子恒,就多聊了几句。” 看来,安王府真是有问题了,看来这么大具尸体在安王府失踪,安王妃是知道一点内幕的。 只是,让郁心兰不能理解的是,荣琳郡主被人打死了,身为她的母亲的安王妃,怎么还会帮着藏匿尸体? 她想了想问,“明日你要入宫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府中陪着悦姐儿。” 郁心兰心中一动,她跟连城进宫不过一夜兼一个白天,府里的喜事嬷嬷家中就出了事儿,待这个嬷嬷一走,悦姐儿又生了病,这事儿来得真及时。若真是嫉妒她生了嫡长孙,却为何不是向曜哥儿下手,而是悦姐儿? 仿佛是要绊住连城似的。 郁心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定是我们已经查到了什么,触到他们底线的东西了,只是我们忽略了。” 赫云连城抬眸看了看她,“你觉得是什么?”郁心兰想了一圈没想到,丧气地道:“都说了是我们忽略的东西了。但我们绊住你,肯定就是不希望你再查下去,或者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过得几日,他们就能处置妥当了。” 郁心兰抬眸看着他道:“这么分析吧,若是悦姐儿不生病,你明日打算去干什么?” “先入宫请求皇上,再问一问暗哨们有无发现。” 郁心兰摸着下巴仔细地想,忽地灵光一现,“安王府!”“你派暗哨盯着安王府对不对?原本,宫里已经结了案,皇上也表面上认可了,那么,就没有再将安王和安王妃禁足的理由了,至少皇上那边得发话让他们自由,他们可能没发觉皇上派了剑龙卫暗中盯着他们,但却很戒备你。” “因为上回你坚持要给荣琳验尸,他们肯定会想到,你已经暗中验过尸了,只是碍于男女大防,不敢向皇上承认。所以即使皇上撤了监视安王府的人手,他们认定你也一定会派人盯着安王府,所以才要来害悦姐儿,让你不能安心查下去。” 赫云连城闻言,也觉得有理,眸光顿时一亮,“这么说,荣琳的尸身,应当还在安王府中。” 上回虽是让大理寺的人马搜了一下安王府,可王府这么大,他们自己的家自己最熟,要藏一具尸体太简单了。 郁心兰笑了笑道:“那我们就让他们安心吧,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陪陪我。等他们想办法毁尸灭迹的时候,再去抓个正着。” 她倒是十分好奇,到底要怎么样的目的,才能让安王爷与杀女儿的凶手合作。 第二日一早,长公主就遣了人过来问悦姐儿的情况,郁心兰回复说“不大好,要多养些时日,还请母亲放心,尽量少来走动,免得过了病气。” 二奶奶和三奶奶听到讯儿后,也赶来问候,送上了一份礼物,然后安慰郁心兰,“大嫂不必太担心,虽说小孩子出痘子容易早夭,但也常有挺过去的。” 郁心兰总觉得二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跳动的光芒是兴奋的,所以毫不动摇地道:“我的悦姐儿自然挺过去,她先天身子骨好,又有吴神医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只能陪着笑,“这是自然。” 正说着,西府的蓉奶奶和惜奶奶也过来探望,几个她姓便坐在暖阁说话儿。 几位奶奶的丫头们在院子里候着,自有静思园的丫头们请她们到茶水房取暖。 丫头们坐在一起,自然是聊主子又打赏了多少银钱,哪个被哪位爷看中了这类。一名叫圆素的丫头笑道:“府中的人都说静思园的姐姐们最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荷眼睛一亮,笑问道:“是你们蓉奶奶说的吗?有说咱们几个姐妹里,谁最漂亮吗?” “自然是巧……”她刚开了个头,就另有一名丫头咳了一声,她便再不肯说话了,只笑着捏起千荷腰间的荷包道:“好漂亮的绣功呀。” 千荷倒不居功,“是千叶姐姐绣的。她送了我们一人一个。”说到千叶和巧儿昨晚被打了板子,西府的丫头们便相约去探望一下。待主子们告辞,丫头们也随着走了。 千荷忙去上房回话,郁心兰听了只是笑,“提到了巧儿?” 郁心兰将调查的目光着重放在任氏这边,让人仔细询问了她近几日的日常起居,接触过什么人之类,慢慢便锁定了一个人——小花园的新升上来的管事乐妈妈。 这位乐妈妈是二奶奶的人,上回二奶奶滑胎,小花园的几位管事受到了牵连,被远远地发卖了,特意提了二奶奶的陪房婆子。 这位乐妈妈平时就爱找任氏聊天,这几天特别殷勤,还送了一卷羊毛毯子给任氏。就是这卷羊毛毯子,吴为验查了,给狗儿多蹭了几下后,没两天,也开始出痘子。 郁心兰理出头绪,立即将人绑起来,交给长公主发落。二奶奶听了讯儿,惊得半天喘不上气,忙忙地跑到宜静居去告罪,哽咽着道:“真没想到她是这样黑心肝的,居然连府里的主子都敢下手,二娘只管处置便是。”这是要摘清自己。 郁心兰不禁在心中好笑,她倒是没怀疑过二奶奶,二奶奶真要害宝宝们,就会用别人的人,至少是侯府的家生子。 不过,什么人都能寻上二奶奶的人来办事……郁心兰真不知该说二奶奶什么才好了。 拿了乐妈妈问话,最后竟问到了巧儿的身上,说这卷羊毛毯子,是巧儿给的。 再捉了巧儿来问,巧儿却说是在府中的花园中拣的,她见毯子不错,问了一圈没人认领,就随手送给了花园的管事乐妈妈,算是个人情。后面又寻了几个丫头媳妇子来问,说前几日巧儿的确是拿了一卷毯子问人来着。 这事儿似乎走入了死胡同之中,郁心兰郁结于心。长公主这边也不好处置,虽说悦姐儿是给巧儿害的,可到底是无心之失,只能打几板子小惩大戒。 这番折腾下来之后,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官员恢复了早朝。悦姐儿的病情还没好转,但赫云连城再不愿,也得每日去朝中点卯。 郁心兰则安心在家带孩子,每天愁眉不展。巧儿的板子打得不多,趴了几日后,便一瘸一拐地到上房来伺候,但郁心兰一想到悦姐儿如今这蔫蔫呼呼的样儿,是巧儿所害,就对巧儿愈发的冷漠生疏,几乎连正堂都不让她进了。 这日郁心兰刚给悦姐儿喂完了奶,蓉奶奶便推了门进来,笑盈盈地道:“我来看看弟妹。” 郁心兰忙给让座,蓉奶奶问了悦姐儿的情况,又说了些闲话,这才转入正题,“我家爷是个正经人,府里那么多丫头,也没见他对哪个看得上眼,偏偏那日过来吃团年饭时,就是看中了弟妹身边的一个丫头。”郁心兰讶异地扬了扬眉,“不知是哪个丫头能入荣爷的眼?”蓉奶奶颇不好意思地道:“是巧儿。若是弟妹得力的,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偏是弟妹也瞧她不顺眼,不如就让给我吧。”郁心兰半张了小嘴,十分惊讶,半晌才喃喃地道:“若真是荣爷看得上的话,那也是她的福气。”遂扬声问紫菱,“去将巧儿叫进来吧。” 紫菱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过了会子复又转回,禀道:“偏不巧,安妈妈打发她出府办针线去了。” 郁心兰便歉意地对蓉奶奶道:“这样吧,待她回来,我就让安妈妈领了她过去。” 只让个管事妈妈带过去,就是为奴为婢听凭蓉奶奶的意思了。 蓉奶奶听了这话,心里头十分高兴,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要她不要担心忧姐儿,悦姐儿自会吉人天相的,这才走了。 待蓉奶奶一走,巧儿便从侧门走了进来,给郁心兰跪下磕头,“婢子今日便作别了,望大奶奶一切安好。” 郁心兰点了点头,轻声道:“只是委曲你了。” 巧儿笑了笑,“婢子知道奶奶重承诺,只要想到日后有富贵的日子,婢子就不觉得委曲了。” 一百四十章 郁心兰交待紫菱照看好悦姐儿,便带着巧儿去宜静居,丫头们许人,必须跟当家主母禀报一声。 程夫人已经在宜静居了,讨要的是侄媳妇的陪嫁丫头,总得给个说法,此时她正说着,“若不是听说你们老大家的不会给丫头们开脸,我也不会老着这张脸皮来讨人。跟着荣儿,虽说是妾,却也是半个主子,总好过日后配给陪房,那不过是个奴才妻。有的丫头生得俊,心气儿高,还指不定会闹腾出什么事儿来呢,您说是不是?” 说得好象她儿媳妇要把陪嫁丫头往死里逼似的。 听了这话,长公主就沉下了脸,“既是兰儿的陪嫁丫头,我这婆婆也不能自专,总要问过她的意思才是。” 正说着,郁心兰便进来了,给两位长辈见过礼,程夫人便向她问起,“……你就当是做善事,把那丫头给了我带回去吧。” 郁心兰淡淡地道,“巧儿我是可以给荣爷,不过,这丫头我也花了不少心思来调理教导,这番就算是大伯母您买去的吧,我也不多收了,就八十两纹银吧。” 程夫人听得心头怒火燃烧,买个漂亮的丫头,还得是调教好了的,才顶多二十两银子,到这死丫头这里,就翻了四倍不止。况且,锦儿出嫁,这丫头还送了五百两银子的嫁妆,轮到这个巧儿,反倒还要找她拿银子。 依着程夫人的脾气,定是要拂袖而去的,可之前儿子就软磨硬泡地求了她,无论如何要将人带回来。她只得忍气吞声,拿了八十两银子,收下了巧儿的卖身契。 郁心兰也不是个小器的人,当场拿了十两银子给巧儿,“咱们好歹主仆一场,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了。” 巧儿谢了赏,程夫人气哄哄地带着她走了。 回到西府那边,程夫人先打发人带巧儿下去,又着人请来了长子和长媳。赫云荣与蓉奶奶携手而来,听完娘亲的话后。赫云荣心生欢喜,“多谢母亲,却不知巧儿人何在?” 蓉奶奶却是讶异,“靖弟妹明明答应了媳妇,晚些让管事妈妈送巧儿过来呀。” 程夫人那口气当场就没咽下去,噎得两眼溜圆,“你也去找过她?” 蓉奶奶点了点头,正巧大老爷回了府,听说此事,不由得责骂长子道:“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弟弟一样稳重一点?不就是个丫头吗?还巴巴的让你娘亲和媳妇都去讨人!” 赫云荣最听不得父亲说他比不上弟弟赫云琏,当下便扬眉道:“儿子自有用意,父亲还是安心吧。” “赫云靖那小子官越做越大,你叫我怎么安心?还有那个丫头,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来勾引你的?” 当年老侯爷是按长幼有序的祖例,定下大老爷继承爵位的,最后被先帝给换了人,但在大老爷的心中,这爵位就是他的,被弟弟抢了,所以自小就教育两个儿子,一定要将爵位抢回来。 两个儿子也算是争气,外放几年,年年考满,回到京中述职后,任的是兵部有实权的职务,更是给大老爷增添了无数信心。他明里暗里跟侯爷说过几回,定远侯却仿佛没听明白,实在是令他气恼。眼见又是一年,他听到风声,皇上也有意让几家尚未定世子的府上,将继承人定下来,在这节骨眼上,老大却在想什么丫头。赫云荣却只摆了摆手道:“巧儿早就是我的人了。父亲若是想拿回爵位,最好别跟叔父提什么立世子之事,咱们这几个兄弟中,谁还能比靖弟和飞弟跟皇上亲?还是等新君上位之后,再做定夺吧。” 大老爷一听这话,眼睛立即放光,“你跟从了哪位王爷?” 他也想站好队,早早地开始辅佐未来新君,可几位王爷虽然在大揽人才,但也不是什么官员都要的。 赫云荣不想同父亲说,父亲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一得意,就直接写到脸上了。他只道:“父亲记住这话就行了。”大老爷气得直握胡子,可他也知道这个长子看着温和,其实不容易拿捏,只好作罢。 当日,荣爷就将巧儿抬了姨娘,还出银子置办了几桌席面,请上几位兄弟和弟妹、侄儿侄女们聚一聚。郁心兰应景儿地送了份薄礼,说道悦姐儿病未好,她们夫妻俩不方便出席。 礼不重,充分表示出,郁心兰对巧儿有所不满。 赫云荣抚着巧儿光滑的小脸,满是柔情蜜意地怜惜,“真是委曲你了,挨了这么多板子。” 巧儿漂亮的小脸泫然欲泣,“只是没办好爷的差事,竟让大奶奶发觉了。” 赫云荣只顾着吃巧儿豆腐,见她将泣未泣的可怜样儿,忙着宽慰,“没事。她是个聪明的,发觉了就发觉了。好在之前我们做足了准备,她纵使再怀疑,拿不到证据,也没有办法。只是我应当早去将你要了过来,就能让你少受些罪了。” 他本就不是真要拿那两孩子怎么样。 巧儿一脸娇羞地偎进赫云荣的怀里,两人柔情蜜意了一阵子,她忽地担忧道:“爷大概不知道,大奶奶最是多疑,只怕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爷了呢。” 赫云荣浑不在意地笑道,“怀疑就怀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爷就怕他们不来查呢。” 不是他自大,早在还没回京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这边的情况,知道巧儿是不得靖弟妹欢心的,当时他就想,这个丫头可以利用。而赫云荣本是一名丰神俊朗、出身高贵、年少多金的翩翩佳公子,兼之谈吐风趣、温柔体贴,在情场上鲜少失利。因而勾引了巧儿几次之后,自我感觉已经擒获芳心,遂令她冒险行事。 他早已为自己找好了靠山,根本不怕东府这边的人反对或是敌视。而现在,他也是故意去找郁心兰要人,为的就是告诉赫云连城,他们这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希望由此拖住赫云连城,让其无心查案。静思园里,赫云连城才刚刚下了衙,听妻子说起巧儿之事,便将下人打发出去,轻声问,“那丫头真靠得住吗?” 郁心兰轻笑,“你放心吧,靠得住的,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其实,打从开始怀疑西府那边起,郁心兰就一直想着怎么从西府探听消息,还好荣爷自己看上了巧儿,暗地里找过巧儿几次。巧儿十分乖觉,随大奶奶嫁到侯府,也有一年多了,她看得很清楚,大奶奶防得紧,大爷对别的女人又不上心,而她还有把柄握在大奶奶手中,那做妾的想法,就慢慢淡了。尤其小茜出事以后,她愈发觉得这种深宅大院,不是她们这种没靠山的人能呆得住的。 巧儿也的确是个聪明的,从赫云荣的几句话里,发觉到两府主子之间的微妙关系,当即就找上了郁心兰,自愿去西府卧底。说到底,她只是想过富贵的生活而已,若是有别的方法求得富贵,便是要从险中求,她也毫不犹豫。 其实,巧儿不说,荣爷的那些举动,也都在侯爷和赫云连城的眼中。她能主动来说,郁心兰并没怀疑她,只是问,“事后想要什么?” 她答曰,“三千两银子和自由身。” 郁心兰想了想道:“去西府那边,总归是有危险的,事后我给你四千两银子,和一个宅院、一份户籍,保证你余生衣食无忧。” 巧儿大喜过望,这便与郁心兰密谋起来。 赫云连城听妻子说得笃定,便没再问,只抱了女儿亲了亲,嘴里叹息,“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回府见不到儿子,怪想的。”郁心兰笑瞪他一眼,“明明你一回府,就是先去母亲那边看儿子,还在这儿抱怨。” 赫云连城没说话,只笑了笑,又低头去逗女儿。 用过晚饭,赫云连城就在外间看兵书,郁心兰与紫菱先给悦姐儿洗了澡,喂过奶,便问他要不要安置,赫云连城点了点头,随她回了内室。 因为女儿带在郁心兰的身边,所以这些日子屋子里一直很热闹,这会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女儿也睡了,屋里头难得的安静。“兰儿。”赫云连城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有种疲惫的满足。郁心兰听了心头一紧。 今晚的赫云连城,似乎有些奇怪。 他从来是意气风发,很少有这种无可奈何的失望表现。刚才这一声轻唤,即便是一种夫妻之间的交流,也表明他今天似乎是遇到什么事情。“有什么事儿想说,我能当最好的听众哦。”郁心兰仰头望着丈夫,嘴角弯着甜美的笑容。 “听众是什么?” “啊……就是听你说话的人。” 赫云连城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淡,良久才道:“真没想到,会是荣哥。” 郁心兰握了握他的手道:“人的十根手指都不一样齐呢,何况是人心? 其实只要能查出来,我想父亲必定会暗示过去,若他有心能改,日后一样也是亲戚。” 话说得这么宽容,但其实,郁心兰自己就会很小心眼地不再跟西府那边来往。 次日清晨,赫云连城站在落地并蒂莲纹的床帘边上,望了妻子许久,嘴角慢慢凝出笑意。 昨晚为了安慰他因手足相残而受伤的心灵,郁心兰努力“服侍”他,累到现在还没起来…… 时辰到了,长随陈社在院子里催促,赫云连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内室,对守在门外的紫菱和众丫头说,“叫||乳|娘过来服侍姐儿,让大奶奶多睡一会儿。” 紫菱躬身应下。赫云连城便上朝去了。 今日是钱劲将军撒师回朝的日子,梁州城内外的逆子贰臣都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建安帝龙颜大悦,当即晋升了钱劲的官职,又着吏部和兵部协商其余有功人员的奖赏方案。 退了朝后,钱劲便随在定远侯身后,一同回兵部的军营。钱劲是定远侯的得意弟子,这次去剿灭梁王叛党,是定远侯推荐的,能立功而返,也让定远侯觉得与有荣焉。 钱劲先汇报一下前方的战绩,然后向定远侯推举了他新提拔的副将谌华。 谌华其人眉清目朗,气宇轩昂,定远侯看着就有几分欢喜,当下便邀请他二人到侯府做客。 长公主这边得了讯儿,立即让厨房上的管事过来,商量着席面用些什么菜色。到底是侯爷的得意弟子,另一个很可能是二姑爷,所以不能怠慢了。赫云慧这边也收到了讯儿,当下就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跑到宜安居里找母亲。甘夫人有什么办法?自从侯爷知道她给老大家的下过药后,对她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她哪敢在女儿的婚事上再大吵大闹? 可说到底,心里还是不甘的,怎么都觉得庄郡王能帮着自个儿子一些。那个副将,目前还只是个六品的门千总,父亲也不过是个四品的都司,怎么想都配不上自个儿的女儿。 甘夫人想了半晌,便跟女儿道:“你去请你大姐和庄郡王妃过来玩儿,到时庄郡王妃自然会想法子阻止。” 赫云慧闻言,这才露出些笑容来。不过以她的名义,顶多请来姐姐,却不好去请庄郡王妃的,她思来想去,还是用悦姐儿生病的借口好些。郁心兰正在屋里头给一双儿女做夏天穿的小肚兜,赫云彤和唐宁就风风火火地直冲了进来,“悦姐儿怎么样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知会一声的?” 郁心兰一怔,因为悦姐儿是“被水痘”的,她当然不会四处告知,家里人来了,她也拦着不让看。这会子赫云彤非要看不可,郁心兰只好将悦姐儿抱过来,解释道:“发现的时候,还没出出来,吴神医的药也很管用,所以现在差不多好了。” 赫云彤摸了摸悦姐儿光嫩嫩的小脸,这才安下心来,“还是要注意,等她好全了才能安心。” 难得她二人这么关心女儿,郁心兰心里感动,便留她们说话,到了晚饭时分,自然又留了饭。 侯爷的意思,原本就是自家这边一起吃个饭,不分男女席了。钱劲是他的弟子,以前也常来府中,跟赫云兄妹是很熟的,谋华虽是第一次来,不过武人相对豪迈,不将什么男女大防放在眼里,况且本就有求娶之心,长辈又在场,若能先与二姑娘熟悉一下,也是好事儿。 坏就坏在大老爷那边不知怎么得了信,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家子过来了。 人一多,自然就得男女分席了。 谌华有些小遗憾,不否认他很想与定远侯结亲,况且原本听说二姑娘生得丑,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这下一相见,倒是意外的惊喜了。赫云慧那头,也没想到谌华会是个风采不输庄郡王的男子,赫云彤又跟她说了一下午,嫁过去就是正房奶奶,凭着父亲的威望,还怕夫家人敢压她一头不成?她这会子细细一思量,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对于母亲暗示她过去给父亲敬酒,她只摇了摇头。 而唐宁因为已经开始经医仙的长徒开始医治,所以对于帮着夫君娶平妻一事,就没那么热心了,仅管甘夫人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她也当作没看见。一顿饭完下来,男人那边是有说有笑,说到战况激烈处,还会暴出几声喝彩,女人这边,却是安安静静,各用各的。 三奶奶明显有些精神不佳,一张小脸白得象雪,没有一丝血色。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仍是兴致不错,侧耳倾听男人们的闲聊,只有甘夫人满腔怨忿。怨长女对娘家的事不上心,二女儿没个思量,唐宁又出尔反尔…… 想到愤怒处,甘夫人不由得一拂袖。正巧三奶奶欠起身,想去一旁的花厅坐一坐,被甘夫人这一扫,给扫得滚到了地下,当即就晕了过去。 甘夫人被这扑通一声吓了一跳,自己的手劲是比平常女子大,刚才又带了些怒气,难免用了些力,可也不至于扫到腰部,就将人给扫晕过去吧? 早有婢女上前去扶三奶奶,可三奶奶紧闭双眼,唇色惨白。长公主瞧着不对,忙道:“快去请府医。” 男人那边听到了声儿,都过来相询,三爷见是妻子昏迷了,忙过去抱起三奶奶,送到一旁的小阁里的榻上安置。 府医很快就过来了,诊了脉后长长一叹,“唉,只怕是中了痰迷之症,还有些郁结攻心。” 甘夫人不由得怔住,“怎么会得这种病的?通常不是老人家才会得吗?” 府医道:“只是老人家更容易得,年轻人也会得的。三奶奶年纪尚轻这才没有显现出来。不过这种痰迷之症乃是轻中又轻的,只要稍加调理就无妨了,倒是这郁结之症,除了药石医治外,平日里更要宽心才是。”甘夫人听了这话,便去瞪儿子,“定是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让三媳妇郁结了。” 屋里虽只有府医和长公主、及几名下人在,可三爷还是有些尴尬,只得低头解释,“儿子早已收了心了。” 甘夫人还要再责备几句,长公主打断道:“先请府医去开方子。”府医踌躇了一下又道:“三奶奶的脉象有些滑……只是尚不能确定,待老夫过些时日再来请脉吧。” 甘夫人闻言大喜,“这是有了身子了?” 府医道:“很弱,或许是时日尚浅,待过半个月再确认比较好。”“难怪她这么弱不禁风的,原来是有了身子。”甘夫人又惊又喜地道,直接忽视了府医的那句“还要确认”。 甘夫人是不知儿子中了毒,她那种性子压不住事,侯爷和赫云杰都选择了忽视她,所以她一个人在这傻乐傻乐的,她马上就会有嫡孙了,不怕曜哥儿一人独得侯爷的宠爱了。 长公主却惊讶地看了三奶奶一眼,再看三爷一眼,很明智地闭上了嘴,将所有疑问咽进肚子里。 三爷的脸色与新鲜出土的菠菜有得一拼,一双漂亮的凤目死死地盯着三奶奶,双拳收得紧紧的,免得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挥到三奶奶的脸上。三奶奶原本已经要醒了,顿时决定继续昏迷下去。郁心兰、二奶奶、赫云姐妹和唐宁等人,都候在外厅,也听到了府医的话。赫云彤和唐宁便站到穿花门处,向三爷道喜。二奶奶听得三奶奶怀孕,心里就堵得难受,自是说不出什么恭喜的话,甩着帕子回膳厅了。郁心兰跟长公主一个表情,惊讶!明明前几日,吴为还在说,三爷的病没什么起色……不过吴为也说了,那种毒一旦沾上了,要化解,得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是急不来的。 可这才治了多久?三奶奶居然就有了。 待丫头们引着府医出了小阁,长公主便道:“咱们都回膳厅吧,让老三在这照看自个儿媳妇就成了。” 赫云慧还想表达一下关心,被郁心兰给硬拖走了。人清空,是为了让夫妻两说说话。但这等丑事,三爷如何会在这里问? 当下恶声恶气地道:“起来,别装了!” 三奶奶咬了咬唇,柔弱地撑着身子起来,跟在三爷身后,回了静心园。赫云杰回到屋里,就将丫头媳妇子们全数赶到外院子站着,谁也不许踏入内院一步。待若在大的内院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俩,赫云杰就是一个耳光掌了过去,低声暴吼,“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三奶奶不敢说话,只捂了嘴,呜呜地哭。 赫云杰暴躁得几乎要杀人,当下又恨又恼地一脚就要踹过去,三奶奶骇得扑通跪倒,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诉道:“三爷你行行好,这孩子有可能是你的啊。” 也就是有可能不是他的了! 赫云杰气得两眼发黑,头晕眩了一阵子,才恍过神来。咬牙切齿地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三奶奶支吾了半晌,才抽抽搭搭?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8部分阅读 搭地解释了一番。 高家被抄了,高老爷没了银钱,还是三奶奶拿出了自己的嫁妆,给父母亲置了间宅子,又添了几名下人服侍。但三奶奶平日里也有人情往来,娘家倒了,更是不愿显得寒碜,手头便不会太宽裕,给父母置的宅子,一来不大,二来不是在富人区,安全上就难免疏松些。偏她又好面子,去父母家,总是老远就下了马车,自己走去,不想让婆家人知道自己娘家的窘迫。高老爷生病了,赫云杰倒也不是说嫌弃岳父岳母,只是那时正遇上赫云杰诊出中了毒,心情极差,自是不愿与三奶奶同去。这才会让三奶奶在回程的时候,倒霉遇上了采花贼。 这样的事,三奶奶一心想瞒过去,却哪知,就那么一次,居然……三奶奶哭了又哭,赫云杰恨得牙齿痒,“你还好意思哭!若是旁人不知道我……也就罢了,偏是父亲二娘大哥大嫂,乃至吴神医都是清楚的,你却偏偏怀了身孕,你叫我还有何颜面在这府里立足?嗯?”三奶奶听到他决绝的口气,心下一凉,难道他要休妻?怀着身孕被休,任谁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只想到自己的颜面,可有半分想为她着想? 那日若不是他坚持不陪她去,她又何至于……想到这儿,三奶奶心中也来了气,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冷笑道:“三爷说这话真是好笑。我不过是被人欺凌,却被你说得好似我天生滛贱。你以往时常在外流连,听说连独居的商人妇都不放过,可有想过,给别人戴绿帽的人,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戴上?” 原本,三奶奶只是想对赫云杰冷嘲热讽一番,也算出口恶气,谁知道耳边听着自己怒不可遏的声音,胸口那团火没渐渐熄灭,反而如同被泼了油一样,一下子烧得更旺,不知不觉喊了出来,“你日日流连花丛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颜面?现在明知我被人欺凌了,不单不想着为我出头,却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只想着躲避,你算是个什么男人?” 送走了客人,长公主便向侯爷提了三奶奶怀孕一事,定远侯当即面色一寒,扬声吩咐,“去请三爷三奶奶过来。” 门外的亲兵立即应是,不多时,三爷和三奶奶就进来听训。定远侯压着胸中怒意,问清原因后,憋了半天的气,化为一声长叹。他是在边疆征战过的将军,知道战场上有多凶险,也知道人能活着有多幸福,对于许多事,比一般的人看得开得多。既然三媳妇不是偷汉子,他便随儿子去作主。不过敢给他儿子戴绿帽的人,决不能轻恕。 于是当夜,赫云连城就与赫云杰一起去到高老爷家所在的石头胡同。 将三奶奶所说的景物一对比,锁定了一处小院,小院里住着一户人家,儿子正当壮年,赫云连城让贺尘记下那人的样貌,回去画了像,给三奶奶辨认,确定正是此人后,立即派人将那人抓了起来。儿媳妇受辱,对侯府来说也是极没脸面的事,所以定远侯的意思,是私下里将其人狠揍一顿了事。但赫云连城和赫云杰在查访的时候,都发觉这人似乎是知道三奶奶身份的。明知她的身份,还敢行此胆大妄为之事,只能说明是别有用心了。 将人交给侯爷的亲卫一审,到次日清晨,就问清楚了,原来是因三爷之前与谨王府的欢世子,在青楼里争花魅惹出来的事儿。欢世子对赫云杰不满,就派人暗中跟踪他,见过他陪三奶奶回娘家,又知道这胡同里有这么号人,所以出了银钱,让那人抽冷子给赫云杰戴顶绿油油的帽子。赫云杰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他也是生色场子里混出来的,当即就寻到了正左拥右抱,与妓子和小倌调情的欢世子。杀气腾腾地冲进包间,将欢世子狠揍了一顿。 两人在花楼里打架一事,不知怎的就被皇上给知道了,将其二人传入宫中询问。二人都支支吾吾地不敢回话,赫云杰是觉得丢脸,欢世子是不敢说。 建安帝目光一厉,“你们都出息了!居然在花楼里就打起来了,也不怕百姓们怎么看待朝中诸臣!” 又问了一遍,二人这才不得不说出了原委。 建安帝扬手就将桌案上的一方镇纸砸了过去,砸得欢世子额角顿时涌出了鲜血,却不敢伸手去擦。 建安帝恨声道:“我们明家怎么出了你这种败类!去,传谨王入宫。” 内侍立即一路小跑而去。欢世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赫云杰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这时门外的内侍通禀道:“淑妃娘娘求见。” 建安帝的面部表情一松,微微带笑道:“宣。” 甘夫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即指责长公主,“你是怎么管理后宅的?只交到你手中不过半年,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还害得杰儿被传入宫,到现在都没回来。” 长公主在心里道:明明是你儿子自己在外面乱来惹出的麻烦,居然怪到我的头上。嘴里却是道:“我的确是不会管家,要不你收回去?”说着将放着帐册和钥匙的匣子往甘夫人那边推了推。 甘夫人心中一喜,伸手便要去接,“这可是你自己说你不会管的。” 定远侯心中奎怒,冷哼了一声。 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头脑要灵敏,甘夫人那将要搭上匣子的手,立刻便缩了回去,紧接着才感觉到羞辱,脸孔一点一点的红起来,越想越无地自容,掩饰性地道:“我是想着长公主要带孙子,怕是没得闲……” 定远侯怒道:“如今什么也不必你管,你只要看好你那两个儿子就成!” 正说着话儿,赫云杰从宫中回来了,羞愧地道:“让父母亲和二娘担心了,皇上斥责了儿子,原是要处罚的,好在淑妃娘娘替儿子求了情。皇上这会子还在斥责王父子,似是要处罚的。” 干出这样的事来,自然是要处罚的。 只是没想到,赫云连城和庄郡王也正好收集到了,一些关于七年前秋山之案的证据,件件直指谨亲王。皇上当即下令搜查谨亲王府。赫云连城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了,郁心兰还坐在灯下雕着香木珠子,这回的小很多,是准备给宝贝儿女们用的。 赫云连城轻轻走近,“怎么还没睡?” 郁心兰仰头笑道:“等你呀,反正我白天可以补眠,没事儿。” 然后跟着赫云连城进了隔间,帮他换个厚重的朝服。赫云连城道:“刚去搜了谨亲王府,搜出了一些谋反的证据。太子衣冠这类的。” 只要有,就是死罪了。 郁心兰不由得问,“怎么忽然就有证据了?” “一直在派人跟着林轩,上回我告诉过你的,他常去一家茶楼坐坐,前几日,终于看到有人跟他联系,跟了下去,便查到了谨亲王府的一名管事。 校卫虽是小官,可御林军中的人,却不是谁都支使得动的。” 换过衣裳,赫云连城便携了郁心兰的手,躺到床上聊天。“谨亲王这谋逆之罪是赖不掉的了,林轩在大理寺的牢中,已经招认了是谨王爷指使的,不过谨王爷不承认。” 郁心兰咂舌道:“明日一早,只怕全京城的百姓都会传得风风雨雨了。” 但她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不是说谨亲王没动机,只是觉得他动手动得早了些,就算皇子们都死了,以欢世子那个样儿,也不会被大臣们给推举出来当太子吧。”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他还有儿子。欢世子是最不成器的一个。” 郁心兰哦了一声,明白了,谨亲王是故意推这么个浪荡子出来,消除皇上的戒心的吧? “那荣琳郡主的事儿呢?是谨亲王干的吗?” “这才抓到多久,还在审。” 谨亲王谋逆一事,在朝野上下炸开了锅。而谨亲王审理那儿,却出了意外,谨王妃当天夜里就上吊自尽了,谨亲王也欲寻死,幸亏守卫发现得及时,救了回来。 谨亲王闭紧了嘴,一个字也不透露,可他到底是养尊处优的人,纵使有无比坚强的心智,也没有无比坚强的身体,当各种刑具轮番上阵,他几次痛得晕厥之后,终是吐了点口,“七年前之事不是我策划的,当时只是有一名黑衣人,多次到王府中来寻我,要我选好一个儿子,推举出来当太子……”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郁心兰听了后道:“我觉得这是实话。” 谨亲王听说儿子有希望问鼎皇位,自然是愿意配合的,却不曾想,人家一早就算准了,要让他当替死鬼的。 不过不论当年的事是否谨亲王谋划,只要他有这样的心思,就已经是死罪了,因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情报,大理寺和都察院、宗人寺三司联审之后,很快给谨亲王定了罪。 连带的,也处理了一批跟谨亲王走得近的官员,这样,朝中顿时空出了许多职位。 庄郡王办案有功,得了皇上的嘉奖。而定远侯府成了最大的受益人,赫云连城暂无官职可升,但得了大批赏赐;赫云策也官复原职,赫云荣晋升为大理寺寺丞,赫云链晋升为宗人寺副理事。 大理寺寺丞有实权,宗人寺副理事看上去没什么权柄,处理的事情却都和皇亲宗室有关,是最能结交权贵的地方。 说起来,这两位爷得的实惠比赫云连城和赫云策要大得多。庄郡王和明子期都知道了悦姐儿的事,不由得相互问道:“荣哥和琏哥的名字,是由谁提上去的?”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爹爹也不清楚。”而且是从兵部调到这两个文职部门,之前侯爷连一点风都没听到。 庄郡王淡淡地道:“若是能知道是谁提名的,就能找出他们背后是由谁来支持。” 这话说得轻巧,却不易办到。吏部尚书明显是王丞相的人,兵部尚书明显是站在永郡王爷这边的,而低级的官员,又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内幕。明子期无聊地道:“若是能发现是谁在背后支持他们,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七年前的主谋了。对了,安皇叔那边怎么样了?” 赫云连城不由得蹙了蹙眉,“这段时间都盯在谨王府那边……”忽地想起昨日跟郁心兰说及案情时,她就曾说,“不会是安王爷故意将谨王爷推出来,好处置荣琳郡主的尸体吧。” 皇上的剑龙卫个个是精锐,但是数量有限,管了这头就管不到那头。而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都忙着清理谨亲王的余部,安王爷又一直安分地呆在府中,他们的确是忽视了安王爷。 明子期大急,“只怕已经让他给转走了。” 明子恒也蹙起了眉,若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只要几天,就会腐烂掉,谁还能认出一堆烂肉是曾经绝色天下的荣琳郡主? 赫云连城相对而言,没这么急躁,小妻子已经安插了巧儿到西府那边,慢慢总会有消息传过来的。“已经如此了,不如静观其变。” 回到府中,郁心兰正在跟紫菱说话,“把我仓库里的百年人参送一支过去吧。” 见赫云连城回来,她忙起身去迎,赫云连城问,“谁生辰?” 郁心兰小声道,“不是,是三奶奶小产了。” 其实是吃药强行流掉的,所以特别伤身子,原本郁心兰送礼是最不愿意送补品的,也挑了一堆送过去。 而此时,人人想知道的荣琳郡主的“尸体”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将披风裹紧后,打开了房门。 院门口和走廊上高挂着大红灯笼,门媚上结着红绸花球,一派喜气洋洋这是哪里?荣琳忍不住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正在思索间,一道长长的人影投影到她脚下。她惊得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陌生英俊的男人,站在她身前不远处,胸前披着大红绸结的花球,朝她笑道:“今日我们成亲。” 荣琳怒斥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滚出去。” 那人轻笑着走近,“你父亲已经将你送给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虽然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宠你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正举行着一场小型比武。 建安帝高坐在台阶上,两旁支着明黄|色的围幔,挡住初春的寒风。身边,陪坐着几位皇子和定远侯、赫云连城等人。 一轮明媚的春阳,正照在场中两名长身玉立的比武者身上,随着刀剑挥出的瞬间,洒下一圈一圈旖旎的光影。 随着一声暴喝,两条人影瞬间分开。钱劲抱拳拱手,笑道:“三少的武功又精进了。”赫云杰抱拳还礼,笑容中露出的一抹自信和傲然,“钱兄承让!” 建安帝亦是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两人之中,还是赫云杰的武功略胜一筹,便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呀,钱将军身为将领,能有如此武功,亦是难得。都有赏!” 两人忙单膝点地,“谢皇上。” 定远侯则欠了欠身道:“谢皇上抬爱。犬子的确有进步,但仍有不足。” 建安帝捻须笑道:“幸亏你没说谬赞。每天听到诸爱卿这般说辞,朕都想问一句,难道朕就从来没有赞对过吗?哈哈哈!” 显然皇上的心情极好,几位王爷和诸臣忙着凑趣,捧得皇上更加开心。 建安帝又指了两人下场比武,一位是今科武状元,一位是刚刚提升上来的门千总谌华。 这一局,打了个平手。建安帝点了点头,“军官习的是马背上的功夫,能与武状元战成平手,极为难得了。看赏!” 两人跪下谢恩,从太监手中接过封赏之物。 建安帝有心让赫云连城下场比试一番,向广场上的诸侍卫和新科武进士们道:“你们有谁能与赫云靖将军打个平手,朕就重重有赏!” 新科武进士们都摩拳擦掌,想在圣驾前露个脸。钱劲却一把拉住起跳至场中的谌华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这赏赐是拿不到的。” 诸人闻言,皆是一怔,见侍卫们都没比试的意思,心道:只怕这位赫云将军武功极高……这可是在圣前比武,万一输得太难看,可就亏大了。 建安帝见诸人踌躇,忍不住笑骂道:“怕什么!若是输得少,朕一样也赏。” 定远侯闻言,不由得笑了,“皇上这般抬举靖儿,真是让臣万般得意。” 建安帝朗笑,偏头去看赫云连城,只见春阳洒在他的俊颜上,模糊了轮廓边缘,眉眼都隐于明媚春光之中。唯有如刀削一般的挺直鼻梁和弧线优美的唇,能让人瞧得清楚。见皇上望了过来,赫云连城牵动唇角,微微一笑,犹如乍破冰雪的阳光,耀人眼目。 建安帝的心中一动,眸光忽地悠长起来。 正要开口说话之时,一名小太监疾奔而来,在台阶下扑通跪倒,喜气洋洋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敬嫔娘娘有喜了。” 建安帝本就在等消息,看到泰安宫的总管太监何公公紧跟在其后,想来应当是已经翻查过待寝记录了,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太医确诊了吗?” 何公公已经赶到了,喘着气报喜,“已经确诊了。老奴恭喜皇上,皇上龙精虎猛,乃我朝之福啊。” 这会子,在场的诸人都醒过神来了,忙忙地向皇上道喜。念过半百还能有孩子,建安帝亦是十分得意,将那名报信的太监厚赏了一番。比武自然是不看了,建安帝忙着回后宫看望立了大功的敬嫔。几位皇子也尾随在父皇身后,向敬嫔娘娘道喜。 庄郡王、仁王、贤王几个,都向永郡王道恭喜,永郡王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在揽月阁的正堂等了一个多时辰,待父皇和几位兄弟都走了之后,才进内室看望母妃。 “儿臣恭喜母妃了,母妃可要好好将养身子,万万不可大意。” 永郡王一进内室,便先向敬嫔道喜,又问起父皇说了些什么。 敬嫔秀丽的小脸染上红晕,轻声道:“皇上让我想要什么只管提。” 永郡王也露出笑容,“老来得子,可是人生最得意之事,父皇必定十分高兴。” 皇上难得的体贴,敬嫔只觉彷佛被幸福包裹了,听了儿子的话,小脸更添红晕。 她娘家不显赫,父亲只是一方县令,皇上还是皇子时,偶然路过她父亲所管辖的小县城,被她小家碧玉的气质吸引,带回了京城。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能算受宠过,好在她一举得男,若不然,怕只是宫中的一朵枯花了。 “希望能再为皇上添个皇子,也多少能助你一臂之力。”敬嫔秀秀气气地开口,随即又蹙了眉,“你自己在外面,一切要小心,要时刻记得,你是皇子,只能让旁人成为你的棋子,切不可变成了旁人的棋子。” 永郡王知道母妃在担心什么,自信地扬眉笑道:“母妃只管放心,好生安胎,为孩儿生个弟弟才是。” 而梓云宫中,内殿里已经有了一地的碎瓷片,淑妃仍是觉得不解恨,用力地砸着引枕,“怎么会是那只老母鸡有了身子?她不是已经四十了吗?” 蔡嬷嬷努力安慰主子,“再如何,敬嫔也不可能比娘娘您得宠。” 淑妃瞪了蔡嬷嬷一眼,“你懂什么!在这宫里头,若没个儿子依靠,日后就只得凄凉二字。自我入宫后,皇上大多宿在我的梓云宫中,可那几个生了皇子的嫔妃,他仍是记得,每月都会抚慰一下。有了子嗣,这份情义就与旁人大不相同。” 蔡嬷嬷忙道:“娘娘如此年轻,皇上又龙体康健,您必定能传出喜讯的。” 淑妃听了这话儿,心里舒坦了一点,想了想道:“怎么说,我也不能太小气,总得去揽月阁恭喜一番。” 蔡嬷嬷连声称赞主子“贤惠”,帮着更衣梳妆,随着淑妃一同去往揽月阁。 嫔的等级比妃低,所居之处不是宫殿,只是一处独立院落,服侍的宫女太监的人数也比不得妃子的等级。 淑妃走进揽月阁时,宫女太监们都正聚在敬嫔身旁,院子里静悄悄的。 蔡嬷嬷正要扬声唤人,淑妃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走到内室外,将耳朵贴在垂珠门帘上偷听。 敬嫔似乎刚刚吐了,宫女们一面恭喜,一面小声劝她用些咸粥。一名声音清脆的小宫女道:“赫云少夫人的法子真是好,娘娘果然就怀孕了,若是能象赫云少夫人那样生对龙凤胎,皇上必定会晋封娘娘为妃的。” 淑妃的眼睛一亮,郁心兰传了什么法子给敬嫔?是了,一般人要生对双胞胎都难,她却能生龙凤胎,必定是有什么法子的。真是可恶,明明我与她是亲戚,她却宁可告诉敬嫔这只老母鸡,也不告诉我。必定还是为了上回店铺的事跟我生气,真是小心眼。 淑妃想到这里,哪还有心情去贺喜,直接转身甩袖子回宫了。 郁心兰正在家中逗着两个小宝宝,可怜的小家伙们,百日的时候,正赶上谨亲王谋逆案,京城中人人自危,一切的聚会集会都取消了,所以也没能给他们大半一场,只侯府中办了个家宴,下人们也赏了酒席。 天气还寒冷着,但三个多月的小宝宝开始喜欢划手划脚了,十分不愿意裹在包裹中,郁心兰只得给他们穿上厚厚的棉袄。宝宝们短手短脚的,穿上厚衣服后,手脚都不能并在一起,放在床上就成了个“大”字,看着就觉得特别有趣。若是逗一逗他们,他们那两只缩在袖筒里的小手,就会一张一合的,小短腿也会一弹一弹的,好象想跟你交流什么一样。 任氏在一旁凑趣儿道:“奴婢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宝的。” 郁心兰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看就是混血儿,都没我家宝宝漂亮。” 任氏不明白混血儿是什么,不敢贸然接口。锦儿却笑道:“奶奶又说古怪的词儿了。” 郁心兰嘿嘿一笑,不解释。 紫菱挑了门帘进来,对郁心兰道:“方才宫里的何公公来府中传旨,说皇上和淑妃娘娘过几天驾临侯府,长公主请奶奶过去商量商量呢。” 郁心兰忙收拾了一下,去了宜静居。 长公主正等着她,将几张菜单递给她看,“你看这样行不行?皇兄是听说初六是你的生辰,想着许久没同咱们聚一聚了,顺便过来玩一玩,主角还是你。” 郁心兰忙做受宠若惊状,“皇上亲自莅临心兰的生辰宴,心兰怎么受得起?” “也是淑妃想出宫走走,所以皇上便陪她来这儿,对了,几位王爷、王妃和忠义伯世子也会过来。” 郁心兰又道了声“是心兰的荣幸”,遂低头看菜谱,觉得菜色富贵,搭配得也合理,便笑道:“母亲这菜谱拟得好。” 长公主笑着将菜单交给纪嬷嬷,“拿去厨房好生准备。”又对郁心兰道:“既然是说给你过生辰,我想将你父母亲、弟弟妹妹,和你外祖一家都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也是让郁老爷和温老爷子多与皇上亲近,算是长公主的提携之意,郁心兰忙代家人向婆婆道谢。回到静思园后,立即让人写了请柬,亲自送过去。 正巧连城今日提早下衙,听说了此事,便同她一道前去,顺便陪她去看看嫁妆铺子,再到外面用饭,小夫妻俩很久没有浪漫过了。 郁老爷和温老爷接到请柬,喜出望外,连声应承一定赴会。两人从温府出来时,又巧遇了那位闵老头,又被他缠着混说了好一阵子话。 原本真是不想理他,可惜人家年纪大,又笑得殷切,两人只得耐着性子听他胡扯了一通,才登车走了。 郁心兰直摇头,“这人肯定有问题。” 赫云连城问,“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光很怪吗?又激动又热切……他不会是老玻璃吧?” 郁心兰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啪”一掌重击在座凳上,“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敢打你的主意。” 赫云连城本来还想问玻璃是什么意思,这会也不必问了,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你想哪儿去了?” 郁心兰哼了一声,揭开车帘往外看,那闵老头还站在原地“痴痴地”张望……她恨得牙痒痒,滚开,死玻璃! 在唯美坊和楼外楼问过经营情况,赫云连城便带着郁心兰到听风水榭吃鱼。 这听风水榭建在铭湖上,不算京城最大的酒楼,但四面环水,只有一座曲桥与街道相连,景致却是数一数二的。 来到楼内,雅间都已被包完了,两人便挑了一处临窗的八仙桌坐下。 赫云连城为郁心兰沏了一杯茶,淡笑着介绍:“你不是爱吃鱼么?这儿的糖醋鱼、红烧铁板鱼可是一绝。” 郁心兰一听糖醋两字,立即舌底生津,点头如捣蒜。赫云连城又推荐了几个菜,她都没意见,小二便唱了单,点头哈腰地去了。 此时,湖面微风佛过,接天荷叶翻转碧浪,甚是美观。郁心兰忍不住轻叹,“若是夏天时来此,该是何等美景?” 赫云连城偏头看向窗外,临风一笑,“你若喜欢,我们就常来好了。” 郁心兰的眼睛一亮,“太好了,你可不许耍赖。” 她忽然发觉周围奇迹般的安静下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水榭里的食客,都被连城的绝世风姿,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皮肤健康而有光泽,五官十分俊美,但长眉入鬓,显出几分英气,不笑的时候,令人不敢逼视,笑起来却彷佛春风扑面,有一种独特的亲和魅力。 郁心兰也不由得看痴了。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赫云连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看着我作甚?” 郁心兰百年难得一遇地红了脸,干笑了两声,“在猜你喜欢吃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哦?”赫云连城的笑容慢慢漾开,尾音绵长诱惑,在桌下悄悄握住娇妻的玉手,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不是怕我被人抢走了?” 顺着他的目光,郁心兰扭头一看,这楼里有几位女食客,正含羞带怯地往这边抛媚眼。 郁心兰心中不悦,将两人握着的手,提到桌面上来,光明正大地告诉那些女人,这个男人是我的! 茶还未上,小二又殷勤地跑了过来,小声道:“二楼雅间一位江爷,请二位客官上去坐。” 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对望一眼,江爷……大概是江南吧。 到了雅间一看,果然是江南。那小子仍是一脸夸张豪放的笑容,十分熟稔地搭住赫云连城的肩,将半边身子都挂了上来,嘴里嚷嚷道:“你小子多久没来这听风水榭了,小二居然都不认识你了。” 赫云连城被他贴得十分不自在,不着痕迹地侧身,肩膀一抖,江南一下子失了重心,差点没摔到地上。郁心兰忍着笑,代为解释道:“连城他不爱吃鱼,来得少。” 江南混不在意地笑,招呼两人入座。 雅间里静静的,郁心兰不由得好奇地问,“你一个人在这用饭?” 江南嘿嘿一笑,“是啊,我最爱吃鱼,常一个人来这。这雅间是我包下的,以后你们来这里,若没了雅间,只管到这来,记我账上便是。” 江南包下的这个雅间,位置非常好,是在拐角处,既能看到湖中景色,又能看到街上行人,水陆景致一览无余。 听风水榭的鱼宴,的确别有风味,可惜郁心兰胃口再好,胃也只有那么大,很快就撑饱了,江南还在拉着赫云连城喝酒,郁心兰便一个人坐到扶栏处,贪看四周的风景。 街上,正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喜剧,一辆受惊的马车直冲向路边刚停下的一顶小暖轿,小暖轿边,漂亮的小姐刚扶着丫头的手走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两名英俊的侠士挺身而出,救小姐和丫头于马蹄之下……郁心兰伸着脖子,张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待围观的群众散去一些,露出四位主角的真面目时,郁心兰差点惊叫出声,女主角之一,居然是表妹温丹,而那两位英俊侠士,则是钱劲与谌华。 男女主角相互见过礼,便各走各路了,郁心兰的热闹也看到此处为止。 次日,赫云连城上朝之后,赫云慧便怒气腾腾地冲进静思园,张嘴便道:“大嫂,你好好管下你的表妹,不要四处招摇,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家乡那乡下地方,千金小姐当街与男人说说笑笑,是会被人轻视的。” 郁心兰闻言微微一怔,便想到是昨日那一出英雄救美了,她心中随即便产生了一丝不悦,“二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家表妹父母皆在,自有她的父母管着,不必你在一旁指手划脚。还有,你说的事,我亲眼见到了,却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的。” 赫云慧瞪大眼睛,冷哼道:“我昨日出府买首饰,正好撞见了。” 郁心兰的神色愈发不悦,“你出门招摇就可以,别人就不行?难道旁人仗义相助,我表妹连道声谢都不应该?” 赫云慧忿恨得直跺脚,“谌千总可是……可是……他昨日晚间就去了温府,难道不是你表妹勾引的?别说你不知道!”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再者两人确又没议亲,这“未婚夫”三个字,总是说不出口的。 郁心兰一听火气就冲上来了,“谌千总要干什么,只怕二姑娘想管也没法子管,我表妹要如何,也请二姑娘少管。亏你还是侯府千金,说话这么没头没脑的,别说你跟谌千总还没议亲,就是定下亲事了,难道他就不能救死扶伤了吗?况且你只知道他昨晚去了温府,又知他去温府是不是公干?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在这大吵大闹,也不怕人笑话。方才的话,你若敢四处乱传,温家定会告你诽谤!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罢便挑帘出去了,明日就是她的生辰,要接待皇上和淑妃娘娘,她还有很多事要办呢,没空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在宜静居与长公主忙了一个时辰之后,郁心兰回到静思园,赫云慧居然还在,坐在暖阁里,手捧着一杯热茶。 郁心兰压根儿就不理她,只当她是透明人。 赫云慧的大丫头轻染,趁着郁心兰不在,死活劝了二姑娘半日,就是要让她趁热打铁,好好地跟大嫂将交情哄回来。 眼见着二姑娘的婚事就快定下了,怎么能跟娘家人把关系弄僵呢?况且大爷和大奶奶很得侯爷信任,说不定日后侯府就是大奶奶当家,嫁人后,婆家若是有个什么事儿,二姑娘是要求大奶奶的。 赫云慧虽知她说得对,但是又不好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拉不下脸来低声下气。 轻染急得直跳脚,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去:“大奶奶回来啦!我们姑娘可是等了许久了!” 郁心兰斜睨赫云慧一眼,轻哼道:“她等我干什么?” 赫云慧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只是郁心兰态度强硬,她不敢再发飙,只嘴里嘀咕着,“我也是一片好心,当时那么多人看见,传出去肯定不好听。” 郁心兰差点被她给气乐了,只当没听见,径直挑了门帘,走到卧房里去了。 轻染拼命使眼色,赫云慧只好放下茶杯,讪讪地跟进去,却又不说话,坐在炕上看着郁心兰逗宝宝玩。正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一眼看见悦姐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朝自己望了过去,忙笑道:“跟姑姑笑一个。” 郁心兰抱起悦姐儿就放入任氏的怀里,“带姐儿去屋里歇着。” 赫云慧眼巴巴地看着郁心兰,就是说不出话来。 郁心兰就慢慢地做针线,完全当她不存在。 赫云慧强撑了一阵子,终是软了下来,又不知如何开口,眼泪水就滴滴哒哒地往下掉。 郁心兰无奈地暗翻了一个白眼,轻责道:“道个歉是多大的事儿?也犯的着让你流眼泪?” 赫云慧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水,哽咽着道:“我想嫁给庄郡王爷的时候,大姐总是反对,现下我好不容易拿定主意了,父亲却又说不急,还要再看看品性……” 郁心兰一听这开头,忙挥手将下人们都赶出了屋子。 “我听了大姐的劝,想是嫁下门户低的,也好当家做主。昨日在外面见到谌千总,原是以为他看见我了,哪知他没有,他去救你表妹,我也没在意。本想……想近一点,他也好见到我,哪知,却听他与长随说,‘若真个是都督御使的孙女,倒是一门好亲事,难得的还美貌’。” “你说说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原也想着,他肯娶我,多半还是因着父亲的颜面,世上多的是这样的男子,我也不在意了,哪知他还是个朝三暮四的……我就怕他比较之后,要你表妹不要我了。” 郁心兰花费了大量口水,总算是劝住了赫云慧的眼泪,让轻染扶了二姑娘回去。 送走了赫云慧,郁心兰马上着人去温府问问,做完谌华去温府是公干还是私事。不多时,温府回了话,说是当保山,为钱劲将军说媒的。 下响赫云连城回府后,郁心兰便同他说起了这事儿,“那钱将军的人品如何?外祖父还在问我呢。”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不错。钱家与甘家都是赫云家的副将,他自幼就同我们几兄弟一起玩儿,原本是订了亲的,可他随军历练的那年,祖父过世了,他从边疆回京的时候,百日热孝已过,就要守孝三年。偏偏没半年,他未婚妻又病故了。去年他丁忧一满,父亲便推举他去平叛,现下,他也二十二了,估计是钱将军和钱夫人都开始着急他的婚事了。” 郁心兰哦了一声,坐到炕桌边,思量着道:“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 赫云连城自然而然地就腻到了郁心兰的身边,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咬着她的耳道:“有什么奇怪,快说,我还有事要同你商量。” 郁心兰很好奇他有什么事要商量,可想到一半的事儿怕一会自己忘记,忙先顺着思路道:“就是吧,钱将军的婚事,好象是谌华定下来的。” 赫云连城专心吮着她的耳垂,含糊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是二姑娘亲耳听到的。二姑娘亲眼见到钱将军和谌华二人帮了我表妹之后,就分道扬镳了,她才故意跟上谌华,亲耳听到谌华让人去打听我表妹是哪个府上的,打听到后,又说‘是门好亲事’。二姑娘还以为是他自己想着我表妹呢,我今日问了温府上,谌华昨晚就当了保山,代钱将军去温府提亲了。” 赫云连城这才直起身子,蹙眉道:“真的吗?” 若只是一般的小事,代拿个主意倒也罢了,婚姻大事还代拿主意,还是个下级给上级拿主意,就的确是奇怪了。 赫云连城立时站起身来,郁心兰仰脸看着他,“你干什么去?不是有事要同我商量吗?” 赫云连城勾唇邪邪地一笑,“我去找下父亲。我要跟你商量的是晚上的事,你若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说着附耳说了几句话。 郁心兰的脸颊顿时烫了,伸出粉拳捶了他胸口一下,啐道:“办你的事去,越来越不正经。” 赫云连城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前院正书房,同父亲说了谌华和钱劲之间的古怪表现。 定远侯明显地怔了一怔,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要儿子坐下,这才缓缓地道:“我今日也接了密报,说钱劲在梁州城的时候,经常出入酒楼,每每都有名妓坐陪,或者,直接将名妓招到将军衙门里。” 定远侯顿了顿,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下午我寻了他来问,他说是为了麻痹那些暗探,才故意如此。本来,男人纵使是好点魅色,也不算什么,只要不忘了正事,或是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只是身为将军,能被女子所迷,便不是个心智坚定之人。他以前循规蹈矩,却不知何时变成这样了。”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诱的呢?钱劲以往在京中有父亲和他父母看管着,这次出征,一人独当一面,没人拘束,若是有人成心引诱……他毕竟刚刚丁忧三年。” 硬憋了三年,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啊。 定远侯眸光悠长,看着儿子道:“你怀疑是谌华?” “只是个猜测。”毕竟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明说,免得坏了人家的前途。 定远侯淡淡地道:“试一试便能知晓了。” 转天便是郁心兰的生辰,客人们都一早赶到侯府,一同迎接圣驾。 皇上只携了淑妃一人而来,见到跪拜迎接的众人中有郁达和温良二人,便笑道:“一家子远近亲戚都聚齐了。” 淑妃娇笑,“可不是,赫云少夫人好大的面子呀。” 郁心兰忙道:“是皇上和娘娘抬爱,心兰受之有愧。” 皇上摆了摆手道:“今日就是亲戚聚一聚,不必说那些虚言。” 众人在正厅里落座,皇上果然就只聊风花雪月,指着钱劲,朝定远侯道:“爱卿的爱徒如今出息了,爱卿也当关心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钱爱卿早已辞官,就指着你帮他儿子作主呢。” 郁心兰不由得讶异地抬眸看了皇上一眼,以前还不觉得皇上说话有多么高深,今日却是领教了。昨日连城才与侯爷商量着试探钱劲,这会子皇上就将话题给绕上了,难道皇上也已得知了? 定远侯这厢笑道:“臣正有此意。臣家中还有两位待嫁千金,想将二姑娘许给钱劲,三姑娘许给谌千总,却还没来得及问他二人的意思。” 建安帝哈哈一笑,“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爱卿自去问他们父母的意思便是了。” 钱劲与谌华两人面色都是一滞,谌华倒是反应极快,当即便站起身来,一拜在地,“卑职多些侯爷抬爱。”三姑娘那日他也见一面,比二姑娘漂亮得多了,唯只可惜,是个庶出的。 钱劲却显然尴尬得多了,二姑娘他从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9部分阅读 就认识了,长得一般就罢了,性子还那样刁蛮,哪个要娶她! 谌华瞥见皇上和定远侯都在看着他二人,忙悄悄冲钱劲使了个颜色,钱劲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抱拳拱手,刚要说话儿,皇上又笑道:“好了,侯爷与你们开玩笑的,你们两个如此才俊,哪能让他一个人占了便宜去,你们的婚事,朕自有安排。” 这话就是要给他们指婚了,圣上指婚,可是为人臣子的荣耀啊! 谌华与钱劲两人又惊又喜,忙叩首谢恩,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了。 淑妃在一旁轻笑道:“原来皇上是看中了这两位年轻将军当女婿么?” 说起来,建安帝还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公主,不过都刚刚14岁,成亲还得一年。 钱谌二人听了这话,忙偷眼去瞧,见皇上只是笑,却没反驳淑妃娘娘的话儿,心中更是惊喜,尚公主可是一般人想求都求不到的荣华啊,况且公主们都生得十分美貌,哪是赫云二姑娘可以相比的? 只是脸上,他二人仍只是适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并非显出特别的情绪。 定远侯将这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眉心顿时凝了个“川”字。 淑妃不耐烦在正厅里正儿八经地坐着,便拉着皇上的手撒娇,“都说定远侯府的牡丹园是最美的,现下应当已经有牡丹花开了,不如去那里耍一耍。咱们女人坐一块儿说说话,你们男人想谈什么国家大事,只管一旁谈去。” 建安帝宠溺地笑道:“都依你,可别忘了今日是来给兰丫头贺生辰的,爱妃可别喧宾夺主了。” 淑妃不依地跺脚,“皇上就爱打趣臣妾。” 到底还是依了她的意思,搬师去了后花园。早有下人们将围幔支了起来,牡丹亭和曲廊两边,可以坐下百来人,一时间便成了聚会之地。 皇上坐下后便道:“朕还未见过朕的小外孙的。” 长公主忙令人将两个小宝宝报过来给皇上看。两个小家伙见到建安帝,被他额上明晃晃的明珠吸引,都睁大了乌溜溜的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 建安帝忍不住笑道:“这么想见朕?” 两个小家伙立即顺着他的话,咯咯直笑,彷佛在应和似的。建安帝顿时龙心大悦,伸手抱过了一个,一股||乳|香扑鼻而来,他不由得亲了亲,小脸儿跟嫩豆腐似的,亲了就不想停下来,又用力亲了几口,才笑吟吟地道:“长得真俊,这个是男娃还是女娃?” 赫云连城忙道:“是姐儿。” 建安帝深深地看了赫云连城一眼,笑道:“日后定会倾城倾国的。” 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忙欠身施礼,“谢皇上赞。” 淑妃笑吟吟地让郁心兰坐到自己身边,轻声问:“不知你有何秘方,竟生下龙凤胎来,若有,可别瞒着我,皇上也想要对龙凤胎呢。” 郁心兰惭愧地道:“我没什么法子,就是运气好。” 淑妃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中燃烧,好你个郁心兰,给你脸不要脸,可就别怪我不留亲戚情面了。 当下便扭了头,再没和郁心兰说话。 用过午膳,女宾们都去客房休息了,皇上只寻了定远侯与长公主说话,“一晃这么多年,儿女都这么大了。” 定远侯和长公主不知皇上为何会突发此感慨,不敢随意接话,只是道:“皇上马上又要做父亲了,可喜可贺。” 皇上只是笑了笑,问长公主道:“清容可还记得生靖儿时的情形吗?当时朕和赫云爱卿都不在京中,回来的时候,靖儿都已经满月了。” 长公主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呢,当时我去看望……”说到这一愣。建安帝不在意地道,“说下去,朕还想再听一遍。” 长公主柔声道:“是。当时我去看望雪侧妃,正遇上雪侧妃阵痛发作,我急忙在一旁帮衬,哪知忙乱之下,自己也腹痛起来了。” 长公主的预产期未到,还差近两个月,雪侧妃倒是差不多了。只是,两个孕妇一同发作,原本配的人手,就只能分成两拨,当时的情形就只一个乱字可以形容。而且雪侧妃难产,比她前发作,却比她后生,而且还导致了血崩…… 建安帝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长公主便没再往下说,她知道兄长有多喜欢雪侧妃,可是,却天人永隔了。 建安帝缓缓从悲伤的往事中恢复过来,淡淡地问,“当时没有旁人在吗?” 长公主一愣,“皇兄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雪侧妃当时住在别苑里,除了服侍的下人,哪还会有旁人?” “你身边呢?” “纪嬷嬷和柯嬷嬷一直在。” “嗯。”建安帝便换了话题,问起了赫云家几个兄弟的武学如何等等。 郁心兰只回屋吩咐||乳|娘带好哥儿姐儿,又回到花园之中,虽说女宾们都去歇午了,可她怕万一客人有什么需要,总得找得着一个当事儿的人。 花厅里比较单调,郁心兰闲着无事,便拿了花剪,想去花园里剪几支牡丹,插瓶用。 刚走过月亮门,来到小花园,便听到假山后,传出庄郡王的声音,“我是真心想求娶,却不知侯爷到底是中意何人,今日看来,似乎是更中意钱将军和谌千总一点。” 赫云策的声音道:“皇上已经说要为他二人指婚了,若是指给二妹,方才就能定下来。王爷放心,我自会同父亲相商,能与王爷结亲,是我赫云家的福分。” 郁心兰怔了怔,唐宁不是已经在治疗了吗?庄郡王怎么还想娶二姑娘?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郁心兰正待抬步离开,就听到假山后的赫云策唤道:“二妹,这里。”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赫云策又道:“庄郡王爷有话同你说,你们好好谈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真的走远了。 赫云策居然帮着庄郡王私会自己的亲妹妹?郁心兰不由得直叹气,私相授受,在这个时代,可是品行上的大污点,而且罪过往往都会推到女方的头上,对男人来说,不过是风流韵事而已。 不知道庄郡王是用怎样的方法,打动了赫云策相助,但不管怎么说,若是一会儿被人发觉了,吃亏的必定是赫云慧。要知道,今日皇上还在侯府呐! 这个赫云策也未免太不顾惜妹妹的名声了。 几乎是没有迟疑的,郁心兰提着裙摆,悄悄地转身,往女宾休息的客房而去。 很快便找到了唐宁休息的那间房,郁心兰轻声问在外间服侍的小丫头,“郡王妃歇下没?” 小丫头忙福了福,“回大姐姐,郡王妃刚歇下。” 正说着,里面传出唐宁的声音,“是心兰吗?” 郁心兰弯唇一笑,挑了门帘进去,“可不是我吗?我看园子里的牡丹花开得好,想邀你一同去剪几枝插瓶呢。” 明明她歇下了,还特意来寻……唐宁笑了笑道:“那好,我反正也睡不着。” 待唐宁梳妆打扮好,郁心兰便拉着她快步往小花园里去。 唐宁隐约猜出是何事,脚下竟迟疑了起来。是她主动说要为王爷娶一房平妻的,也是她暗示她的身子有可能病好,所以希望王爷不要娶平妻的。王爷很温柔地答应了她,只是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然后再重重地跌落,跌出一种钝痛,弥漫胸膛…… 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去阻止? 唐宁迟疑着,脚步便沉重了起来,郁心兰却担心已经有人撞见庄郡王和赫云慧,用力地拉着她往小花园赶。 她们俩走路的脚步太急太快,被假山后的明子恒和赫云慧听见。赫云慧终于想起这般与有妇之夫私下见面,对自己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她忙往后撤。 哪知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另外几位王爷在三哥赫云杰、以及荣爷、琏爷的陪伴下,慢慢往这边行来。她吓得又半路转弯,慌乱中脚步一下子踏空,踩着青苔一滑,竟扑进了小池塘里。 侯府的小池塘,每年秋季收了莲藕之后,就不会再打理,池水会慢慢干涸、结冰,到了春季,化开冻土后,再注水养莲。今日刚二月初六,正是化冰的时候,池底已经变成了一小片沼泽,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很滑,也很陷人。 赫云慧一路滑到池底,扑腾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反而在稀泥中越陷越深,眼见淤泥快没到了脖子,她忍不住惊惶得叫了起来,“啊~!” 庄郡王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池底无处着力,赫云慧又被淤泥吸住,是不可能用轻功救起人来的,于是忙一手握住池边突起的一块寿山石,一脚踩到池边的青石上,伸出另一只手,向赫云慧喊道:“快,抓住我的手。” 郁心兰恰好拖着唐宁赶到,见此情况心下一惊,忙大喊道:“王爷还是陪王妃在池边看着吧,我立即唤下人来救二姑娘。”又对赫云慧道:“二姑娘别挣扎,越挣扎越会陷进去的。” 唐宁也察觉池边青石上的青苔很厚,一不小心,庄郡王都会被拉到池底去,到那时,只怕王爷与赫云慧会抱成一团,这可就难看了。再者,就算没抱成一团,男男女女的一起跌入淤泥之中,传了出去,也是不妥。她忙上前抱住庄郡王的胳臂往后拖,一面道:“王爷等下人来帮忙吧。” 赫云慧听了郁心兰的话,放弃了挣扎,心慌地等待,她停下来后,反倒觉得没有往下吸的力了,心中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几位王爷自然听到了,而另一条小径上,赫云连城陪着温老爷子和郁老爷、钱劲、谌华等人散步,听到喊声也赶了过来。 对于如何“拔”出赫云慧,众人都一筹莫展,今日要侍奉圣驾,自然是不能带一点兵器在身上的,竹竿这类的用具已经吩咐下人去取,却不知要多久才能取来。 郁心兰见赫云慧急得想哭,想着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一群外男瞧见,于名声很有些损害,就干脆将自己的蜀锦翻绒披风解下来,果断地用花剪裁成一尺宽的布条,结在一起,丢给赫云连城。 赫云连城拿着一甩,抛到赫云慧的眼前,赫云慧连忙握紧,让大哥将她拖上岸来。 一旁再无女眷,唐宁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裹住赫云慧的身子,柔声安慰道:“快回去更衣,喝碗姜汤,小心着凉。” 早有识眼色的仆妇抬来了小暖轿,赫云慧打着哆嗦向唐宁和郁心兰道了谢,坐着小轿走远了。 琏爷不由得向郁心兰问道:“二妹怎么会跌进池子里?” 庄郡王的俊颜显出一丝惭愧,正要解释,郁心兰却抢着开口道:“我和二姑娘到这来散步,巧遇庄郡王爷和王妃,二姑娘有心让路,却不巧滑进了池子。” 这里是小池塘的背面,有一扇月亮门通客院,平常只有下人才走这边。小径只有一尺余宽,若要让旁人通过,就只能站到池塘边的青石上去。所以郁心兰的这种说法,是成立的。况且是个人就能瞧出,今日二姑娘的心情极差,找大嫂到这无人之处来谈心,是很正常的事儿。 只是,大伙儿都很奇怪,庄郡王夫妇来这干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旁人都聪明地没问。 感觉到手臂一痛,庄郡王忙悄悄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放松一点。唐宁不好意思地松开紧握着王爷胳臂的手,悄悄退后半步,朝郁心兰微微一笑。 幸亏心兰反应快,否则若是迟疑一下,旁人只怕都会想到是王爷与二姑娘…… 有了郁心兰这句话,加之庄郡王妃唐宁也在,旁人纵使有些异样的目光,却也说不出什么暗示的话来,只得各自散去。 赫云连城随手招来一顶暖轿,硬将郁心兰塞进轿子里,命令道:“快回去加件衣,喝碗姜汤。”又从仆妇的手中接过手炉,放入她怀中。 郁心兰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笑道:“我没事。”不过就是少了件披风,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哪用得着喝姜汤。 庄郡王陪着唐宁走了一段路,便朝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水榭里坐一坐。” 唐宁见他眉目平淡,似是有些不悦,忙问道:“王爷可是怪我方才拦了你去救人?” 庄郡王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是为我好,别胡思乱想。去休息吧,一会儿又要陪淑妃娘娘了。” 唐宁只得听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庄郡王待妻子的身影消失在转廊处,才沉下眸光来。心中忿恨,都是那个郁心兰,居然坏了我的大事。 原来,以他的武功,郁心兰在一墙之隔偷听他们说话,他就察觉到了。原以为郁心兰会冲出来阻拦他与赫云慧私会。只要跳出来指责,他就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到那时,赫云慧不嫁他,也得嫁她了。可偏偏郁心兰没有,找来了唐宁不说,还抢在他前面,将事情揭过去……这真真是,他要娶个有助力的妻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侯府的后花园,庄郡王自小就在这跟赫云连城躲迷藏,是极熟的。他三步两步绕过了竹林,来到一排院墙前,顾左右无人,他轻轻一跃,便跃入了墙中。 甘老夫人正在打盹,忽觉眼前光线一暗,顿时惊醒,睁开眼睛,就见庄郡王温和的笑容。庄郡王递上一物,笑问:“无意中拾得此物,似乎是甘将军的,所以我今日特来归还给老夫人。” 甘老夫人一怔,待取过东西一瞧,一张老脸顿时骇得惨白,双手剧烈地抖了起来,“这……这……” “老夫人想来是认识的。” 甘老夫人立即扬声,令婢女们退到房外去,这才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道:“王爷开恩呐!” 庄郡王淡笑如优雅的君子兰,“老夫人何出此言?我不过是见它本来甘将军所有,这才物归原主罢了,何来开恩一说?” 甘老夫人闻言,一颗心这才落入肚子里,忙磕头道:“王爷的大恩大德,我甘家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期报答。” 庄郡王伸手扶起甘老夫人,温和地道:“老夫人言重了,何须做牛做马?只要老夫人能将甘将军的几位朋友召集起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便可。” 甘老夫人闻言一怔,随即用力扯了扯嘴角,“一定!一定!” 庄郡王淡淡一笑,飞身从后窗跃出去,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下午的聚会改在屋内,定远侯陪皇上下棋,诸王爷在一旁观战,郁老爷、温老爷子、赫云兄弟等,也想观战,可棋坪旁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于是干脆到一旁去聊些风花雪月,或是各地见闻。 女人们则是在另外一间小花厅内闲聊,一切话题都围着淑妃转,淑妃很享受这样簇拥的奉承。王姝如今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皇上本是许了她可以不来的,可她一想到必须要让郁玫看一看她浑圆的大肚子,就硬撑着来了。 这会儿,她正轻抚着圆圆的肚子,娇声问郁心兰,“不知赫云少夫人,当初有些什么反应?” 郁心兰仔细想了想,一一述说,王姝惊喜地扬眉,“这些反应我也有,莫非我腹中的,也是龙凤胎?” 这话儿一出口,顿时得罪了好几个人。 淑妃和郁玫是不必提的,就说这定远侯府,没生儿子的,还有二奶奶和三奶奶呢,四奶奶进门眼瞧着也快一年了,这肚子也是没动静的。 几双眼睛火辣辣地盯向王姝,王姝愈发得意,还不忘炫耀敬嫔的得宠,“到时母妃也会诞下小皇弟,儿子女儿就可以和小皇叔一同玩耍了。” 淑妃的俏脸愈发的黑了,却又不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便重重地一撂茶杯,“没意思,摸骨牌吧。” 她说要摸骨牌,旁人自然只能陪着。当下便摆开了四桌,甘老夫人母女、二奶奶、程夫人同在一桌,蓉奶奶、惜奶奶拉了两位王妃一桌,温府和郁府的女眷摆了一桌,郁心兰被淑妃硬拉着与长公主和王姝一桌。 人都坐下后,三奶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可似乎没人想起她来,都开始砌牌摸牌了。 以前三奶奶也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三奶奶越想心中起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事被家人中知晓,在府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偏偏相公又不争气,大内侍卫副统领丁忧,这么好的机会,也没争上副统领一职,她本是气恼他不上进,现在却被他给鄙视了…… 越想,三奶奶就越难受,便悄悄地转身,从后门出了花厅。 这一切,都瞧在了甘老夫人的眼中。待皇上和淑妃摆驾回宫之后,甘老夫人连夜传来了甘夫人和赫云杰,开门见山地问,“老三,你到底打算将你如何?” 提到这个话题,赫云杰就郁闷,若是一般的男人,早就休妻了,可是他不行。他是御前侍卫,朝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好不容易乘着谨王谋反一案,将这丑事儿压下了,这时休妻,岂不是告诉旁人,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是若不休妻吧,他哪里又吞得下这口气?这阵子他都是歇在小妾房里,真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三奶奶。 甘老夫人看了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便沉声道:“你这媳妇若是要休,就得有别的借口。等你没了牵绊,也好上温府求娶温丹。我今日仔细瞧了,温丹的人品相貌都极佳,最重要的是,她祖父是都察御史,清贵之流,对你日后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到温彤,赫云杰的心便蠢蠢欲动,真不愧与大嫂是表姐妹,都生得那般妩媚动人……若能娶之为妻,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甘老夫人见老三愿意,脸上满意地笑笑:“如此一来,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使个别的方法,好让你休妻。” 赫云杰迫不及待地问,“不知外祖母有何高见?” 甘老夫人笑着说了一计,赫云杰连连说妙。甘老夫人见他赞成,心下便是大慰,随即又阴狠地想,明子恒,你自以为拿了点甘家的短处,就想让我们支持你登基?黄口小儿,真是可笑!恐怕得让老身教教你,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赫云杰自然是不知道,外祖母这一计里,还算计了庄郡王,若是知道,他当然是不会应允的。 入了夜,赫云连城问起庄郡王夫妇如何会在那里,郁心兰将庄郡王的举动告知,赫云连城不由得轻叹一声,“他也是着急了。” “着急什么?” “德妃娘娘的娘家,出了点事,若是追究起来,德妃这个封号,都可以被褫夺了去。所以,子恒现在急着找强援,也是为了帮他母妃一把。在后宫里,没了娘家依仗,自己又失了势的话,会很艰难。” 太多电视剧教导过,这种艰难,往往会让人送命。毕竟德妃曾经高高在上过,曾经只居于皇后和贵妃之下,从云端跌落,旁人根本不会同情,只会将她往死里踩,免得她仍有翻身的一天。 郁心兰怔了怔,亦是叹道:“果然是人人有难处。”这么一想,倒也不是太讨厌庄郡王了,“只是,娶了二姑娘就算是有强援了么?父亲怎么能帮到后宫里去?况且,这样也会伤了唐宁的心,燕王恐怕也不会帮他了呀。” “已经是姻亲了,燕王怎么可能不帮他。”赫云连城淡淡地道:“至于父亲这边,有父亲的威望就够了。听说以前,父亲也没明确支持皇上,但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皇上结交起朝中官员来,就顺遂得多。” “原来是想学皇上啊……最好还是别学。”郁心兰笃定地道:“皇上以前做过的事,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做!” “就比如说,每个皇子在争皇位时,为了筹集银钱,多少会犯些经济上的错误,但等他们当了皇帝之后,却不希望自己的臣子和儿子犯这种错误。自己当皇子时,可以与兄弟争得你死我活,天天盼着父皇早死,好继承皇位,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兄友弟恭,不要争权夺位,勾心斗角,更不要肖想他的皇位。” 赫云连城扭头看了看她笑道:“你怎么懂这些?” 郁心兰随意地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看看史书就明白了。” 次日,赫云连城拿了这些话去劝说明子恒。 明子恒怔了半晌,随即笑道:“好吧,我听你的劝。” 心里却在思忖,一个女人,怎么会懂这些?还偏偏一针见血……可惜是个女人,否则请来当个谋士,倒是一大助力。 一百四十三章 赫云杰慵懒地坐起身,任由眼前的女子为他擦拭赤裸的身体,再一层一层穿上衣物。都收拾好后,他才拍了拍女子的脸道:“乖秋水,记得要哄你家奶奶喝下那符水,爷会赏你的。” 秋水羞涩地垂下头,红着脸小声道:“婢子如今都是爷的人了,自然是什么都听爷的。” 每年的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诞,静月庵中供奉着送子观音,这一天,静月庵中总是香客盈门。 住持大师一早便设了香案,为一位高贵的女香客做法事,祈福求子。 郁心兰也陪着三位求子心切的弟妹到静月庵来参拜。上过香,添了香油钱后,众人便到庵后的斋房休息,等待庵中的师傅安排听佛经、做法事。 辰时正后,才有庵中的大师傅过来请人,众人随着她往住持的禅房走,迎面竟遇上庄郡王妃唐宁。 郁心兰微笑着打招呼道:“ 原来住持大师是在为你主持法事。” 唐宁有此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你也要去听经吗?” 一般诚心求子,听过经后,都要留在庵中用过斋饭再走。唐宁知道郁心兰无主求子,想拉她聊聊天,故此一问。 郁心兰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笑了笑道:“我只是陪着,不听也行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四奶奶便向庄郡王妃见过礼后,自行去了。 唐宁和郁心兰携手来到斋堂,小尼姑们奉上香茗,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郁心兰见唐宁今日的笑容总有此淡淡的忧伤,便主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唐宁的笑容一滞,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反驳,可瞥见郁心兰明亮的眼眸中,那真诚无伪的关心,心中一涩,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地问道:“难道我的心事……这么明显?” 郁心卫眉心微微一蹙,高高在上的郡王妃,应当没人能让她有烦愁才对……随即想到,是不是庄郡王与二姑娘的婚事?听长公主婆婆说,庄郡王前几日又遣了朝中某位大人向侯爷委婉暗示,赫云策和甘夫人也努力促成,但被侯爷断然拒绝了。 郁心兰这么想着就自然地问了出来。 唐宁咬了咬下唇,才下定决心向郁心坐诉说,她也实在是憋得太屈了,“我……当初提议娶二姑娘为平妻,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侯爷不答应,与我何干?……但王爷他说……他说,对我很失望。” 郁心兰讶然问,“失望什么?” 问完便想通了。 上回救二姑娘时,若是任由庄郡王去拉人,然后跌到池塘里与二姑娘滚成一团,这婚事自然就成了。可偏偏唐宁拉住了他,说明唐宁心里,其实是不希望了娶二姑娘的,这便与她之前主动提及的婚事,成了反比。 莫非庄郡王觉得妻子出尔反尔或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果然,唐宁的回答与她猜测的无异,哽咽着道:“王爷说,他从未嫌弃过我不能生育,要我不必这般故作大方。” 若是这样,郁心兰还真不知如何安慰了,想了想才勉强道:“你也没有刻意阻拦,是我公爹不愿意,王爷日后定会想明白的。你们夫妻一场,他总该知道,你是多么温婉贤惠,善解人意。” 唐宁苦笑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会被许给皇子为妻,父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如何服侍夫君、辅佐夫君,我太明白了,帝王之家的婚姻,若妻子无法在事业上助夫君一臂之力,这夫妻之间便少了恩情。至于温柔贤惠这些,这是身为皇家的媳妇应当应份的。” 郁心兰只能轻轻拍着唐宁的手,竭力安慰,“你家自然是帮得上王爷的,他心里有数,不过是一时之想罢了,你明确告诉王爷,就说我告诉你的,侯爷不愿与任何皇子攀交情。” 唐宁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柔柔地笑道:“那……多谢你。” 这种话,若是明确地从侯府某人中的嘴里说出来,自然是最好的,难得郁心兰愿为她但这个责任。 正说着话儿,几位弟妹已经听完了经,也坐到斋堂中来。 三奶奶心神不安,不时往门口偷瞟一眼。不一会儿,大丫头秋水轻轻走进来,跟三奶奶耳语几句,三奶奶便向郁心兰道:“大嫂,我有点事情要办,一会儿斋饭之后,你们先回府可以么?” 不等郁心兰回答,二奶奶就嘲讽地笑道:“哎哟,你这不是为难大嫂吗?咱们家现在谁敢让你单独一人外出‘办事’啊?” 郁心兰本是不用求子的,这次随她们出门,的确是有陪伴、保护、监视之责,当然不可能让三奶奶独自行动。于是便笑道:“若是有什么事,一会子我们陪你去。” 三奶奶咬着唇焦急,却不知如何说服大嫂。二奶奶见此情景,便又开始挖苦道:“二弟妹别担心,就是亲家有难,父亲也会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能帮就帮的。” 秋水看不过眼,小声地道:“大奶奶,我们奶奶只是想去一下言家村,很快就回的,况且今日有这么多侍卫和粗使婆子跟着。” 郁心兰问,“言家村在哪?去那何事?” 秋水低了头不敢回话,三奶奶也知如今自己定是不能独自去了的,便回话道:“往东三里,就是言家村。那里有一位神婆,制的符水,喝下后,能生儿子的。” 居然信这个?郁心兰差点笑出声,勉强忍住,开口劝道:“ 你是从哪听来的?若果真是如此,那城中信男信女,如何还来静月庵求子?全去求那位神婆不就得了?” 三奶奶见她不信,顿时急了,“那可不同,那位神婆,平素很少为人制符水,我……我也不一定能喝到,因为神婆要先看面相,有缘之人才给喝的。” 秋水也用力点头,“大奶奶别不信,婢子的家乡,也有一位这样的神婆,神婆们一般都只给普通百姓看诊,富贵人家不知她们的名声,也是有的。” 郁心兰当然知道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有这种混吃混喝的神棍,可她没想到三奶奶看起来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也会去信这此东西。 她正要开口再劝,一旁的唐宁却道:“若真有如此灵验,不如都去瞧瞧吧。反正只隔了三里地,来去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郁心兰回头瞧见唐宁眼里的急切,以及二奶奶的跃跃欲试,更兼四奶奶岑柔望过来的满是渴望的眼神,这下子真是愣住了。 原来,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就真的是攻城掠地,无所不克。 就因为想生儿子,所以连高贵的郡王妃,聪明伶俐的官夫人们,都愿意到小神婆家去求一道符水。 若是不让她们去,只怕还当她自个儿有了儿子,就不想再让她们生儿子了。 郁心兰暗自摇了摇头,却也只得答应,心里道:希望这道符水能给她们一点心理暗示,多少对怀孕有帮助。 用过斋饭,一行人便赶往言家村,在村民的指路下,很快找到了那位神婆的家。很简陋的三间茅草屋,正堂里摆着神龛和香案,香烟不断,倒是有几分神味。 那神婆倒象是有几分本事的,见了几位衣裳华美的夫人,不卑不亢地行了礼,“见过几位夫人,几位夫人是来求子的吗?” 二奶奶和三奶奶急切地道:“自然是,若是真的灵验,日后必定奉上丰厚谢仪。” 这神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先向郁心兰道:“这位夫人面相福厚,想来已是有儿有女,且请到屋外小坐。” 郁心兰笑了笑,却不动身,只道:“不能让我看一看么?” 神婆淡然做高人状,“这是小人的一点生存技能,不想外传,还请夫人见谅。” 人家这样说,郁心兰也不好再强行留着,只好到屋外去等。 不一会儿,诸丫头婆子都退了出来,二奶奶虽出来了,神情却有几分兴奋,“她说我不久就会有儿有女,不用喝符水。”心里盘算着这个有儿有女,是不是也如大嫂一般,生对龙凤胎? 稍后,四奶奶也出来了,郁郁地道:“她说我与她无缘。” 郁心兰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在观音菩萨面前求了,定会灵验的。” 心里则在想,所谓符水,多半就是撒点香炉灰的井水,希望不要吃了拉肚子。可她这番出门,也有保护之责,总想着还是稳妥一点才好,便悄悄唤过岳如,让岳如到屋子的前后左右查看一番。 不一会儿,岳如就跑过来悄悄回话,“那屋子后头的杂物间里,放着一个大坛子,里面好多蟑螂、老鼠、毒蛇‘蜈蚣……的尸体,还泡了水。婢子刚刚看到一个小丫头用红色小瓶打了一此进屋子。”说完,脸色还有此惨白。 郁心兰闻言,立即扭身走到屋前,不意岳如撞开房门。 房门一开,里面的情景便在眼前。 那神婆一脸高深地盘坐在蒲团上,唐宁和三奶奶也盘腿坐在两侧的蒲团之上,两人跟前的地上放着两只小白碗,碗里有些许清水,那神婆正拿着一只红色小瓷瓶,往碗里添水。 郁心兰蹬蹬蹬地走进去,拉起唐宁和三奶奶道:“这符水不干净,不用喝了。” 神婆顿时恼了,“这位奶奶说的是什么话?这符水仍是小人的家传秘方所制,不知多少人喝下后一举得男,什么叫做不干净?就算您是官夫人,也不能如此冤枉小人。” 郁心兰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那你可否说出这符水如何泡制的?” 神婆顿时明白,郁心兰看过后头的坛子了,既不急也不恼,仍是端着高人的矜持,“奶奶可识得药材?可知紫河车是何物?可知蜈蚣是何物?可知虎鞭又是何物?可知黄阿堵是何物?这此东西都能入药,为何小人的符水就不能?” 郁心兰被她说得哑然,黄阿堵就是粪便,这个年代的确是有许多古怪的方子或是药引,她虽不信,可这里的人们信这些。 她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劝唐宁和三奶奶道:“你们若是身子有病,只顾请大夫慢慢调理,不必吃这些个……或许只是对普通百姓有效呢?百姓们吃的五谷杂粮,你们吃的山珍海味,若是属性相克,岂非得不傥失?” 别的话一心求子的女人可能还听不进去,最后一句总算是戳中了罩门,唐宁终是推开了眼前的小碗。三奶奶仍是想喝,郁心兰用力推开小碗,怒道:“不许喝!说了不干净!” 三奶奶没有办法,只得跟着郁心兰走了,当然,谢仪还是奉上了。” 三奶奶回到府中,颇有些闷闷不乐,她其实是一心想喝的,偏偏大嫂不让,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事,所以不想让自己替夫君生孩子? 真是可恶! 正胡思乱想着,秋水走近三奶奶身边,悄悄递上一个小瓶,小声道:“这是那位神婆给婢子的,她说奶奶您给的谢仪丰厚,无以为报,这符水,您若相信,便喝下,不信,扔了便是。” 三奶奶眼睛顿时亮了,可一想到郁心兰后来说起这符水的制法,又有些犹豫。秋水也迟疑道:“ 怕是喝了会生病呢。” 三奶奶听了这话神色镇定地道:“ 这么多人喝了都没事,怎么我喝就会生病?……神婆可说有何禁忌?” 秋水脸儿一红,“有……半个月不同房,然后,必定能一举得男。” 三奶奶顿时心花怒放,仰头一口喝下……很臊很臭的味儿,可是一想到能生儿子,自己日后的地位也有了保证,又强力咽下。 赫云连城下衙回府后,郁心兰便跟他说起了神婆的事,“我就不信那样的水喝下去,不会拉肚子。” 赫云连城蹙眉道:“世上愚昧的人多了,的确是有许多人信这些,难得你能拉住她们。” 郁心兰只笑了笑,就是在现代社会,资讯那么发达的年代,还专门有人上这种神棍的当呢,说到底,这些人就是抓住了某些人的小心思。她随意地道:“那神婆只怕骗了不少银钱,那三间茅草屋,定不是她的住处。” 赫云连城笑道:“女侠又想去抓人了吗?” 郁心兰捶了他一记,“这话儿只是说说罢了,毕竟这样的人抓不完,也只是骗些银钱,没闹出大事。只不过,那样的水,我总觉得会让人生病,还是要让人去吓一吓才好。” 哪怕只是放点香炉灰的符水,也比那种符水干净吧? “这种事交给子期去办最好,他反正每天闲得只泡在醉乡楼里。” 第二天赫云连城还真的去跟明子期说了,明子期笑着踢了赫云连城一脚,“你当爷我真没事干呐,巴巴地要我去抓个神婆,这事儿怎么不让江南去。” 事情于是又推给了江南。江南再游手好闲,也不愿意去为难一个老妇人,这话儿只是听在耳朵里,嘴里应下了,心里却没真当成一回事。 过得两天,三奶奶突然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浑身起了红疹子,皮肤下隆起一个一个的小疙瘩,并多处发生溃疡,脓汁流了一头一脸。 府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地道:“这是麻疯病!快!快将三奶奶隔开,否则……” 否则整个侯府的人都得被逐出京城。 如此一来,甘夫人和长公主顿时急了,立即着人将疯了般大喊大叫的三奶奶,拿厚重的毡毯,由头到脚裹住,强行塞进马车,包括给她近身服侍的一众丫头婆子,关进了侯府在京郊的别苑。 侯府上下顿时人人自危,一个个地抽空用烫皮肤的水拼命清洗身体、头发、指甲缝,长公主严厉地下了禁声令,任何关于三奶奶病情的话题,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许提起。 府医忙开了药,熬了浓浓的几大锅,阖府上下所有人等,包括守门的猫猫狗狗,都喝了几碗。 大老爷带着程夫人、荣爷、随爷直奔过来,兴师问罪,不过他们也不敢声张。 若是在普通百姓身上发现麻疯病,一人得病,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烧死的。这么大的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侯府就完了!这点子轻重,大老爷和程夫人还是清楚的。 众人纠结的焦点,就是三奶奶怎么会无缘无故得这种病! 丫头婆子们都随三奶奶去了,自然是没人可问。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没得出结论来,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郁心兰生育之后,吴为原是又去游历江湖了的,赫云连城只得急忙差贺尘去请他回来,看有没有办法给三奶奶医治。 这般反复商量之后,侯爷沉稳地道:“先瞧瞧情形,我听说,即使是发了麻疯病的村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传染。传令下去,让府中下人们相互监督,若是发觉哪个身体有异状,就立即隔离开来。”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提心吊胆地各自回屋。甘夫人待侯爷走后,急忙忙地乘轿直到松鹤园中,问娘亲道:“娘亲,不是说好了只让老三家的得个恶疾吗?怎么成了麻疯病?这下子可得把全侯府的人都给害进去了。” 甘老夫人也是愁眉不展,“说好了只是让她皮肤长些红疹子,就以恶疾之由休妻的……我怎么知道会变成麻疯病?也许真是她从哪里染上的?” “原来是你们在搞鬼!”外面忽然传来侯爷暴怒的声音。 门帘一掀,定远侯挺拔的身影便象一团燃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0部分阅读 象一团燃烧的怒火,直直地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长公主、赫云连城、郁心兰等人。 甘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期期艾艾地喊了声,“侯爷……” 定远侯气得一脚踢在甘夫人的腰上,踢得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定远侯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地盯着甘老夫人道:“还请岳母大人跟小婿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老夫人一张老脸也没了血色,这事儿忒大,这个侯爷女婿定然不会轻恕了她,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只是因为……老三家的犯下那种丑事,我替外孙子不值,这才……想了个法子,请人给她服了此药,让老一能以“恶疾’之由休妻再娶。” 定远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怒火,沉声问道:“是什么人给她服的药?” 这会子当然不能再瞒,甘老夫人道出了名字,郁心兰讶然道:“是那个神婆?不是没喝那符水吗?” 甘老夫人扭开脸道:“后来想法子让她服了。” 侯爷一挥手,守卫在外面的立即动身去言家村抓那个神婆回来。而这里,定远侯冷冷地看着甘老夫人道:“请岳母大人还是回甘府去住吧,小婿这里的庙小,供不起您这样的大神。” 甘老夫人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定远侯,长叹一声道:“也好。” 若再贪得无厌,只怕儿子相救的那些恩情,都会被她给浪费光了。 打发走了甘老夫人,定远侯漠然地看了看甘夫人,冷声道:“以后你就在宜安居静心修身养性,没事不要出院子了。” 甘夫人清然泪下,“侯爷,这回是母亲所托非人,并非我刻意要挑事儿,老三家的的确留不得啊,她出了那种丑事,传出去,不是给侯府抹黑么?” 定远侯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跟岳母做的这种事,难道不叫抹黑么?若是被外人知道,我整个侯府的人都会被烧死,你知不知道!老三家的出了那种事,难道是她自己愿意的吗?你就这般容不下?若真是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只管跟她商量着和离便是,非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就是这般的品性,我居然看走了眼!”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是怒发冲冠了! 甘夫人掀了掀嘴唇,想反驳几句,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威戚然地抹眼泪,希望侯爷能看在二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要再继续追究了。 随即,侯爷又指着她问,“老三知不知情?” 甘夫人忙道:“他不知情。” 定远侯这才重重哼一声,一甩广袖,怒冲冲地走了。长公主忙跟在丈夫身后,小心宽慰。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回了静思居,不由得感叹,“大娘太过分了。幸万你机灵,发觉她神色不对,通知了父亲,否则,咱们一家人还被蒙在鼓里。” 郁心兰用力点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希望能抓到那个神婆,查出幕后是谁要害咱们侯府。”她忽地想到,那天那个神婆,也留下了唐宁,忙告诉赫云连城,“为什么她要留下唐宁?若是那符水有问题,为什么要留下唐宁?” 赫云连城心中一动,“甘老夫人也说,本不是要弄出这么大的病症的。莫非,是她们商量这事情时泄漏出去了,被子恒的对手知晓了,用来害子恒?” 赫云连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连夜策马奔到庄郡王府,通知了明子恒。明子恒闻言大惊,立即使人去调查。 第二日下了朝,赫云连城随庄都王回了王府两人在大书房坐下后,商议起这件事。 昨日定远侯的亲兵连夜出城,到了言家村,却发觉那神婆早没了踪影,问了村民,说是她一向来无踪去无影的,不过好象的确是会点医术,所以在村里颇有声望。她住的那三间茅草房,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家具,岳如所称的那个装了各种动物尸体的坛子,也早不知去向。 赫云连城握紧拳头,“不知是永郡王干的,还是仁王干的。” 明子恒的眸光闪了一闪,沉声道:“或许,只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赫云连城惊讶地抬头,“怎么说?” 明子恒轻叹一声,“不知你还记得甘将军的事吗?” 赫云连城皱了皱眉,“舅父的事,听父亲提过。” “当年父皇第一次去秋山围猎,就被大量逆军偷袭,幸得侯爷镇定指挥,才化险为夷,甘将军亦是那次英勇捐躯的。事后,父皇曾下令严查,发觉少了两牌特制腰牌,其中之一,就是甘将军的。” 赫云连城道:“我知道。掉下山谷,没寻到。” 猎场平时由驻军保护,到皇帝狩猎之前,会由御林军接管。为了防止刺客混入,从来都是临时制作特制腰牌,只交给御林军的高级军官,供其出入猎场时用,而普通的士兵,只能等到狩猎之后,才能出猎场。 那一次,事后检查时,发觉少了两块腰牌,其中一块是甘将军的,但当时有不少人看到甘将军在撕杀中,腰牌掉入了山谷,而且甘将军以身殉职,所以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刺客就是用另一块腰牌进入猎场的。 明子恒淡淡地道:“ 我拿到了甘将军的腰牌。” 赫云连城震惊地睁大眼睛,只听明子恒缓缓地道“我们不是一直派人跟踪林轩吗?他曾与一位入京述职的武官聚过,此人叫高辉,可能你还有印象,正是因谨王案被斩首的外驻军官之一,但他也是甘将军的好友。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便令人跟着高辉。其中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后来,我在高辉的手中拿到了甘将军的那块腰牌,还给了甘老夫人。这一次,想必是甘老夫人诚心想杀我灭口。至于为何要牵连到侯府,却要由你们去查了。” 有些事情,还真的只能由侯爷出面去查,军营里,明子恒的确是插不进手去。 赫云连城锐利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起疑,“此等大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明子恒十分真诚地看向赫云连城,“一开始我本是要告诉你的,却又怕自己弄错了。你也知道,你们赫云家与甘家是姻亲,若甘将军真的曾参与过刺杀父皇之事,只怕侯府也会受牵连。我原是看着谨王已经落马,牵连的官员已经足够多了,想压下此事。我将腰牌交与甘老夫人,只是怕她也知道内幕的,想警告她一下,不要再行差踏错。”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明子恒一眼,明子恒的眼神真试坦然,不躲不闪,所以最终,赫云连城选择相信他,遂点了点头道:“ 我会去与父亲说。” 明子恒又补充道:“高辉还接触过一个姓胡的商人…… 就是买下你妻子果庄的那个人。” 赫云连城一怔,果庄的事,是明子期负责的,庄郡王并不知情,可见高辉入京后,动作还蛮多的。 瞧着时候不早,赫云连城便站起身来道:“ 我先回府了。”眸光往书架后扫了一下。 明子恒随即笑道:“怎么?想与我的侍卫交手?”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你换了侍卫?”不是他熟悉的感觉。 明子恒笑道:“没有,只是增加了一人。” 赫云连城这才抬步走了。 他走之后,书架后的暗门一开,一抹修长的靛青色人影走了出来,摸着鼻子道:“这家伙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他已经练到了天阙神功的第九层?” 明子恒眯了眯眼睛道:“不可能,别说第九层有多难冲破,就说他要冲关的时候,正是新婚,况且,我那时寻了他外出公干,他也没时间练功。” 那人道:“ 对啊,若是泄了精元,至少得再过几年,才能精进。” 明子恒点了点头,但仍是道:“不过他的武功的确是鲜有敌手。” 那人笑道:“我又没打算跟他交手,只要他不妨碍你,就不会是我的敌人。对了,您为何要与他说姓胡的事?” 明子恒笑了笑道:“因为我想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神秘兮兮的。我点了一下,连城却毫不惊讶,可见他是知情的,却没告诉我。呵呵,所以,他也不能怪我不信任他。其实,是他性子太耿直,否则,我可以多信任他一点。” 赫云连城说过会尽力相助,可是连城的性子他知道,比如说,有此事情,连城就肯定不会去做,甚至还会劝阻他,这种尽力,是带有条件的,因而就大打折扣。所以,他从来不要求赫云连城帮他,索性让连城愧疚到底。 那人也道:“正是,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法,他与定远侯都是一样的顽固。” 明子恒淡淡地道不过,这样的人,当臣子是最好的。忠心、守制,比那此圆滑世故、阳奉阴违的人,强上百倍。日后我若能登基称帝,还是会重用他的。” 那人点了点头,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道:“姓甘的老女人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想反过来灭您的口。” “ 所以说,我们一点也不能大意,这一次,是我大意了,原是想收拢几个可以利用之人……。” 明子恒想了想又笑,“连城的媳妇倒是个机灵的,也得万她劝住了唐宁,否则若过了病给我……” 那样的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那人皱眉道:“真是心有余悸,希望侯爷能查出来,姓甘的当年依附的是谁,这样也能清楚到底还有哪些人在争这皇位。……甘将军真的是与谨王联手的吗?” “不可能,谨王若真有这样的势力,之前就不会随意相信一个黑衣人的话了。对了,最近十三弟的动作挺多的,左右讨好父皇,我瞧着,应当不是王丞相的人马,他自己何时有了势力?” 那人想了想道:“或许是敬嫔有喜,便有人投靠了。朝中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啊,忘了说,钱劲和褀华二人,皇上似乎真的有意招为驸马,这消息比较确实。” “那父皇就是打算分定远侯的兵权了。” “也是,定远侯掌着天下七成兵马,他长子又掌着几万禁军,赫云家的兵权太重了此,迟早皇上都会找人来分一分的。只是不知,这钱劲和褀华二人,是否已经有人去笼络了。” “肯定有,但笼络不分先后,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出他们的软肋来。”明子恒笑了笑道:“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那人随意地一笑:“没问题。” 赫云连城回了府,立即向父亲禀明了甘将军之事,定远侯顿时惊讶得怔住。当时,他记得甘将军的确是晚出现了一会儿,但是乱军之中,一时没找着一个人也是正常的,何况,后来甘将军用身子帮他挡下了那支暗箭,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一次偷袭,最后也没能查出幕后操纵者,只是处罚了一批御林军军官,而七年前的山崩案,虽有多人指证,但谨王始终不承认。若年前高辉真的带着甘将军的腰牌入京,想是为了寻找以前的主子…… 赫云连城道:“或许可以顺着神婆抓到咱们早就想抓的人。” 定远侯思虑了片刻,便道:“军营之中我来查,舅兄有些什么朋友,我还是知道的。至于神婆那里,你用点心,我调十个人去帮你。” 赫云连城应承下来,退出了书房。 神婆没抓到,吴为却找到了,连夜与贺尘赶回了侯府。赫云连城也没与他客气,直接带他去了别苑,远远地看见三奶奶,脸上已经开始溃烂,没有一片好皮肤了。 吴为先给自己和赫云连城服下一颗药丸,才遮住头脸走近,三奶奶被锁在铁笼子里,连饭食都无人送,只有个大胆些的,从窗子里扔两个馒头给她,没有好的营养,身体自然更差。 见来了人,三奶奶显得很激动,用沙哑难听的声音问,“是神医吗?你可以治好我的对不对?” 吴为轻声道:“先让我诊诊脉。” 三奶奶忙伸出手腕,吴为诊了诊后,蹙眉道:“ 不是麻疯病,是中了盅,我能治好,不过要些药引。” 三奶奶顿时就哭了出来,“一定,一定是那个神婆干的。”她这些天前思后想,想得都快疯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瓶古怪的符水有问题。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道:“对。人我们会抓住的,你先安心诊治。” 说完,他就与吴为一同走出去,去寻药可为三奶奶治病。 等三奶奶的盅毒治好,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因治疗得不及时,皮肤溃烂了许多,此时治好,也已经毁了容,脸上坑坑洼注的。 她回到静心园中,三爷赫云杰正坐在窗前发呆。之前那般嫌憎三奶奶,可真当发现三奶奶得了重病,还很有可能被烧死后,他的良心又不安了起来,到底是少年夫妻,兼之三奶奶美貌体贴,休离倒是罢了,要他亲手送三奶奶上死路,他却是不忍的。 听说她并不是得了麻疯病,只是中了盅,赫云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三奶奶失贞这件事,又浮上了心头。这此天来,他每天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离?一方面因愧疚,想作罢,另一方面又因自尊受挫,想坚持…… 正在料结着,耳边听到丫头们请安的颤抖声音,“请三奶奶安。” 赫云杰猛一回头,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从小凳上翻到地下。 “你、你、你……怎么……这样了?” 三奶奶捂着脸便哭,“三爷,您告诉我,甘老太婆关在哪里了?我、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 甘老夫人还在整理行囊,没来得及离开侯府,就被侯爷给关了起来,可是除了几个人,连甘夫人都问不出她被关在哪里。 赫云杰不敢看三奶奶的脸,别过目光道:“我……我带你去。” 只要你能出口气,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赫云杰真的带了三奶奶去了地牢,甘老夫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发疏齿摇。三奶奶一见到她,就恶狠狠地扑过去,一口咬在她的老脸上。 甘老夫人痛得大呼,“杰儿,杰儿,快拉开她,快!”她一面说,一面用力去推三奶奶。 甘老夫人年轻时也曾习过武,怎奈年纪老迈,哪里是年青又愤怒的三奶奶的对手,她使出浑身解术,不停扯三奶奶的头发,掐其腰间软肉,都无法将其推开。 最后,还是三奶奶自己一把推开了甘老夫人,嘴中,衔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甘老夫人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血水,从指缝中快速地渗了出来,整个牢房里,只听得甘老夫人凄厉的叫声。 ------题外话----- 推荐好友刚完结的家斗文《娶妻娶悍》看傻相公和庶出之女,如何在禽兽堆里求生存。……简介处有链接哦。 一百四十四章 神婆也知自己害的是位官夫人,四处躲藏了一段日子,终是被赫云连城给抓获了。 这事儿说起来是家丑,但涉及到了侯府之外的平民百姓,定远侯亦不能滥用私刑,于是请准了皇上,在侯府的秘室中审讯神婆和甘老夫人,由大理寺卿方正会同庄郡王、贤王等人听审。 甘老夫人右脸被三奶奶咬下一大块肉,面部表情肌一动就会牵着痛,连吃饭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这会子用沙布缠了满头满脸,仍有淡粉色的血丝渗出来,阴恻恻的吓人。 那神婆被抓住时就吓得屎尿失禁,这会子到了地牢,见到这么多装官服的大老爷,更是吓得半死,不必用刑,就哆哆嗦嗦地全说了出来。 甘老夫人不可能亲自出马去买通神婆,神婆自是不认识甘老夫人,只知道有人给了自己一笔不菲的银钱,拿了两张画像,要她给这两人“吃点好药”。 这神婆有个祖传秘方,专门帮些贵夫人整治小妾,当然,也会帮些小妾反攻正室夫人,反正看谁给的钱多就帮谁,若是一府里的各个女主子都给了她银钱,她绝对干得出来每人送一碗神水的事。所以收下银子后,神婆心领神会,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她说,她是依言行事的。 定远侯冷给地问,“哦?你的药如此厉害,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京中有哪些人家的家眷得过这样的病?” 神婆被定远侯威严的神情刺得一抖,慌乱地抬起头来道:“是……是因为……一位奶奶。” 庄郡王眸光一凛,厉声质问,“是谁指使的?” 神婆被骇得一缩脖子,慌慌张张地抬起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正好从几位男子的缝隙间,瞧见坐在赫云连城身后的郁心兰。她忙伸手一指,“就是这位奶奶。” 庄郡王明子恒的眸光一暗,赫云连城的眼神却锐利起来,冷稀地道“说清楚点!” 那眼神,跟冰刀子似的戳到骨头里,神婆顿感四肢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住了,她忙解释道:“这种药水,只要滴几滴到清水中就可以了的,两位奶奶喝下后,就只会浑身起此红疹子,那天我正要调符水,被这位奶奶阻止了,还强行将人带走。小人……小人从未干过收钱不办事的事,有一位奶奶的丫头回头找小人要符水,催得又急,所以……小人只好将整瓶药水都给了那个丫头。但是,小人是告诉了她用法的。” 三奶奶也坐在赫云杰的身后,听到这话,腾地就站了起来,指着神婆问,“你、你快说,是哪个丫头!” 忽地想到这次审讯,牢房里只有侯爷的亲卫,丫头婆子们都在外面候着,三奶奶忙向侯爷请求道:“还请父亲允许媳妇将几个丫头叫进来对质。” 定远侯点了点头,便有亲卫跑了出去,少顷,带着三奶奶的两个大丫头秋叶和秋水进来。 神婆只瞧了一眼便指认道:“是她。”手指正指向往秋叶的身后缩的秋水脸上。 秋水顿时恼了,低斥道:“你这神婆指着我干什么?” 神婆翻她一眼,“这位奶奶在问是谁找我要的符水,可不就是你么,还催得那么急,害我想调制一下都不成。我可是告诉了你用法的,我的丫头可以作证。若你按着我教的法子,调好了给你们奶奶喝,可不会生什么大病。” 然后又涎着脸朝定远侯等人笑道:“所以说这事儿我不是主犯,本来……应该没我什么事的。” 秋水听了她的话后,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激得眼前通红一片,心虚地大吼,“明明是你硬塞给我的……” “闭嘴!”定远侯冷喝一声,成功地卡住了秋水的喊闹,转而朝亲卫道:“拖下去拷问。” 接下来审甘老夫人,甘老夫人无言地摇了摇头,用手沾了水在地面写道:“我认罪。” 不多时,神婆和秋水都被拖了上来。定远侯的亲卫中有专门从事审讯的人,两个女人怎么撑得住?很快就将真话都吐了出来,基本与神婆说的无异。 方正此人极是圆滑,见这事儿是侯府的家丑,被他知道了可是大大的尴尬,忙道:“既然事实确凿,又是侯爷的家务事,下官就全凭侯爷定奔了。” 定远侯满意地瞥了方正一眼,沉声道:“神婆就请方大人带回大理寺,应当如何判处就如何判处,甘老夫人年迈,就由本侯看押。方大人瞧这样可行否?” 方正连连点头,“可行,可行。” 庄郡王却道:“慢着,方才神婆也说了,甘老夫人是让她给两位奶奶下药,除了侯府的三少夫人之外,还有一人是谁?” 那神婆早就向亲卫交待清楚了,画像也画了出来,果然是唐宁。 庄郡王便看向侯爷和方正,不再说话,意思却很明显,要一查到底。 方正也察觉出此事的蹊跷之处,忙喝问甘老夫人。甘老夫人如何肯说出被庄郡王威胁一事?自然是道:“以前与庄郡王妃有一点小过节,因而一念之差……” 谋害皇族可是大罪,要砍头的,不过至少比甘将军涉嫌刺王杀驾要轻一点,不会带累满门。 方正审问清楚了,赶紧着人押着神婆和甘老夫人告辞走了。 庄郡王也松了一口气,甘将军的案子已经露了头,侯爷和连城都会严查下去,而甘老夫人伏了法,以后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曾想收罗从前的逆子贰臣了。 一场审讯皆大欢喜……不对,三奶奶很不欢喜。 待庄郡王、贤王等人走后,她一双妙目死死地盯着瑟瑟发抖的秋水,厉声问,“说!你为何将那一瓶水都给我喝?” 若是稀释过的药水,可能她只是难受一下,断断不会毁了容貌,更不会在别苑里,过上那种猪狗般的生活。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秋水至少已经被她杀死几千次了。 秋水心虚地道:“婢子忘了,婢子一心希望奶奶能早日服下……这种药水,好……好为三爷生儿育女。” “你说谎!”三奶奶凄厉地狂吼,声音上扬到极至,破裂成了两瓣。 秋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便去看三爷赫云杰。 赫云杰忙走到三奶奶身边,由后扶住她的纤腰,道“秋水有什么必要说谎呢。算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三奶奶猛地一回头,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骇得赫云杰手一松,立退了一步,嘴角抽了抽,才强自镇定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交给父亲和大哥处置就是了。” 三奶奶牵动脸颊笑了笑,“三爷急什么,待我问清楚这个丫头不迟。” 这一笑,更是跟鬼差不多,赫云杰立即便扭了头,战战兢兢地挪开目光。 看在秋水的眼中,以为他不想为自己求情了,她自小跟着三奶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若是生了疑,不论有没有证据,她都会死得很难看。 当下,她便急得哭了,扑将过去,抱住赫云杰的大腿道:“三爷,您好歹救救婢子,婢子都是按您的吩咐办的啊。” 赫云杰面色一僵,随即恼了,用力一抖,将秋水给抖开,斥道“来人,将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丫头,给我押下去。” 感觉到三奶奶杀人一样的眼光,赫云杰不敢回望过去,转过身,却正撞见父亲失望至极的目光……一时之间,赫云杰只觉得魂不附体,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道:“父亲……不,不是,请听我说……” 定远侯却冷冷地打断他道:“我们赫云家还没有出过这样无耻的子孙,你倒真是开了先河了。”忽地想到甘氏的所作所为,只怕孩子们会这样,也是她潜移默化所至,心中顿感到疲倦,摆了摆手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再追究你什么,但你想休妻,就先退出族谱吧。” 狠话撂到这个地步,不但赫云杰没想到,就连三奶奶也没想到,当时就忍不住哭了,扑通一声跪下道:“媳妇多谢父亲。” 一想到要天天面对这么一张脸,赫云杰就觉得生无可念,急忙拉着父亲的衣袖,小声恳求道:“父亲,您也知道她……那样的事,哪个男人能够忍受。” 定远侯淡淡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一字一顿地道:“以前你可以不用忍受,但现在她被你害成这样,不忍也得给我忍着。你若是实在忍不了,我就让人将你屋里的通房丫头、侍妾们全部发卖了出去,没人对比,你也就能忍下了。” 赫云杰的俊脸一白,再不敢吱声了。三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赫云杰,你嫌弃我么?这辈子,我缠定你了。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在一旁瞧着这一幕,领有几分尴尬,忙向父亲告罪,先回了静思园。 今日是春日里难得的大睛天,晚间用过饭后,赫云连城便携了小妻子的手,来到小花园赏月。 郁心兰原本以为会是坐在凉亭里,哪知赫云连城却搂着她,飞纵到一株百年老树上。 此树靠近侯府的围墙,树梢处,拼着两块木板,上面放着两个酒杯,一壶美酒和几个腌果小碟。郁心兰小心地坐稳,向树下望去,是京城十里长街,点着盏盏灯火,街道上游人如织,盛世繁华,和往常在街上走着时,看到的美丽截然不同。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掠起郁心兰鬓边的一缕长发,轻拂上赫云连城的俊脸。赫云连城伸手握住,绕于指尖之上。 不必说话,享受默契的宁静与美好。 赫云连城准备的是果酒,郁心兰也能陪他喝上几杯,待酒壶干了,赫云连城才轻声道,“子恒说谢谢你。” 郁心兰回眸一笑,赫云连城又接着道:“甘将军可能与七年前秋山案的人是一伙的。”他慢慢地分析给郁心兰听,将高辉入京后找过郁老板的事也告诉了她。 郁心兰问道:“胡老板那里你们一直有人盯着,怎么会不知道他与谁接触过?” “自他开始有所动作后,子期就将人撤开了此,没盯得那样紧了。” 郁心兰摇了摇头道:“再怎么样,他出了庄子与旁人相会,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除非,是有人故意干扰了你们的视线,让他们相会。而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赫云连城笑道:“这个子期也想到了,这阵子正在查这个。” 郁心兰看着赫云连城道:“ 既然庄郡王的人看到了高辉与胡老板见面,他的人就应当知道还有哪些人在一旁监视……他没告诉你吗?” 王爷的侍卫,都是经过精力训练的,不可能连这点警觉都没有。 赫云连城的星眸一眯,转了话题道:“明华公主要远嫁了,只怕几位王爷都会争这个送亲大使。” 送亲大使可以在大庆国呆上几个月,直至皇子与公主完婚,是与大庆国的三皇子结交的最好差事,若是能在大庆国得到赞誉,扬玥国之声威,更是大功一件。 这么好的差事,自然谁都想去。永郡王、仁王分别与各自的母妃商量,要如何打动父皇,将差事派给他们。 而庄郡王却一点也不着急,仍象往常那样上朝退朝,并不进宫。德妃在宫中急得不行,差了一个内侍等在太和殿外,待朝臣们退朝之后,忙请了庄郡王到辰宫。 一见面,德妃就问,“这件事你怎么一点也不急?仁王妃都去粹云宫送礼了。” 庄郡王却笑道:“出使大庆国自然好,但留在京城,少了一个对手,却亦是一桩妙事。” 这样说了,德妃才放下心来。 庄郡王回到府中后,早有人在书房里等他了。那人神秘兮兮地道:“王爷,您猜我昨日见到了谁?” “谁?” “赫云靖。”那人笑道:“我看到一个老头总缠着他。其实,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了,那老头似乎是专门等着他的,我让人去打听了,你猜猜这老头是谁?” 庄郡王认真地看着他,他卖足了关子,才笑道:“这老头,是雪侧妃的陪房,姓闵。” 庄郡王断然道:“不可能!母妃说过,当年服侍雪侧妃的人,全都被杖毙了。” ----- - 题外话------ 因为今天种田文的大神小鱼给新人作者上裸,回来后又去听裸了,所以只码了这么多。一会再码此,明天一起发。 妾本庶出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人见庄郡王不相信,顿时急了,赌咒发誓道:“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娘。上回我陪娘去进香,过东大街的时候,正见着那老头在与赫云靖说话。王爷您知道的,我娘以前去探望过雪侧妃几次,有一回,那个老仆差点冲撞了我娘,那老仆额角有一块暗青色胎记,所以我娘有些印象。” 庄郡王闻言,便沉思道:“听我母妃说,当年父皇宠雪侧妃宠得不成样子,就算是满朝文武流言四起,也不放愿休了她……” 那人讶异地问,“什么流言?” 庄郡王扬了扬眉,“不知道,那时我也没出生,如何得知?后来父皇当上了太子,先帝倚重,似乎用了什么手段,朝中再无人敢谈论了,便是我现在去问母妃,母妃也不一定敢告诉我……宫中耳目众多,更要小心谨慎。不如你回去,问一问你父亲,他应当知道。” 那人只是挑了挑眉,“雪侧妃已过身,知道也无益,不如想想那老头为何要找赫云靖。” 庄郡王思量着道:“我只知雪侧妃身故后,父皇当时寻了由头,将服侍她的人全部打杀了,若是这个老头能留下来,应当是被父皇重用的。那么他去寻连城说话,必是父皇又派了什么秘密差事给连城。” 那人的眼眸亮了起来,“若是能事先得知,帮皇上办好,可是大功一件。” 通常皇上秘密派的差事,都是与朝中重臣有关,会动摇到朝局根基的事儿。若是能事先知晓,暗中查明,当然是大功一件。 庄郡王点了点头,“连城那边我去试探试探,那个老头,你让人跟紧……小心别被他发觉,或是父皇的人发觉。” “知道。” 郁心兰给宝宝们换上了新衣,红彤彤的喜庆,又拿出自己扎的绢花逗着宝宝玩。两个小家伙就快半岁了,现在已经能趴着挪动,一个个的都想挪到娘亲面前,抓住那朵漂亮的花花,神情激动又兴奋,逗得屋子里的丫头媳妇子们言笑晏晏。 赫云连城下了衙回到府中,隔着垂珠门帘,就见到了这一幕,情不自禁地舒眉展目,微微一笑。 身后的明子期不等他抒发完情感,直接跃到前面,自己挑帘进去,扑上去就抱起悦姐儿猛亲,“好宝贝,想表叔了没?” 赫云连城无奈地暗叹一声,作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南平王世子韩建进屋。 郁心兰忙令锦儿等人备上茶水和果品,一众丫头媳妇子很轻巧地退出一半,另一半人环侍在门旁。 南平王与世子已经在京城留驻近半年了,皇上对其的宠爱,可见一斑。 只不过,韩建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俊脸上表情郁郁的,随意逗了逗两个小宝宝,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茶。 赫云连城抱着儿子坐到主位上,小声对郁心兰道:“韩世子想请你帮个忙。” 郁心兰抬眸瞧了瞧丈夫,没吭声。韩世子要她帮的忙,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可是如果南平王坚持不同意,珍妹妹硬嫁过去,也不会幸福。就是在现代,一个女人结婚,也是嫁给了丈夫的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万一遇上几个极品的亲戚,要处理的琐事不知有多少,何况是这个年代? 韩建见她不表态,心下暗急,忙端出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地道:“想请嫂子给侄儿侄女办个半岁宴。” 郁心兰晕了,“哪有办半岁宴的?等抓周的时候,自然会给他们办周岁。” 韩建神情焦急,“那可不成。我在京城留多久都不成问题,可是父王过几日就要回南疆了。我想在此之前,让父王见一见珍儿。” 明子期也帮着劝道:“若是由我办宴会,在前院宴客便是了,即便请了嫂子和郁小姐,也见不着南平王爷,只有以小侄女的名义,才好让南平王爷移步到后院来一趟。” 赫云连城也在一旁帮腔,“虽说是古怪了一点,不过总要让南平王见一见珍妹妹,才好消了成见。” 郁心兰奇怪地问,“什么成见?” 韩建苦笑道:“我写了信给母妃,母妃不反对我娶珍儿,还特意告诉了我一件事。” 原来南平王并不是一个有门户之见的人,不过他年轻时,曾纳过一名穷秀才之女为妾,还曾非常宠爱。 那个穷秀才读书不成,鬼主意倒是多,仗着女儿受宠,便开始四处招摇撞骗,最后竟干起了卖官的勾当。一开始卖的,是衙门里的小吏这类,秀才只需跟那衙门里的官员说一声,别人看着南平王的面子,无不顺从,秀才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到后面,竟开始打主意卖朝廷命官的职位了。 因为整个南疆都由南平王管辖着,官员也是由南平王直接任免,然后再上报朝廷便是。卖官所得巨丰,那名小妾也上了心,跟南平王说,自己家有哪个亲戚,有功名的,想谋个官职如何如何。 南平王因着是小官,调看了档案,也的确是有功名的,便允了小妾两次。这么一来,南平王卖官的丑恶名声便传了出去,待他发觉不对,彻底调查后,才知道是被小妾和她父亲给骗了。当下便将秀才流放,将小妾给发卖了出去。 自此之后,南平王便觉得,读书不好的人,多半都是废材,还比不上商贩或农民,没有半点价值。而郁珍家正好就是这种情况,出身世家书香门第,可是她父亲却连个秀才也没考中,待日后结了姻亲,肯定会攀着南平王家的权势作威作福。 所以南平王连见郁珍一面都不愿。 一般的宴会,男宾都会在前院,的确只有打着小宝宝的名义,才能让南平王挪步到后院中来,看一眼小主角。 郁心兰无奈地叹了一声,“王爷一听这宴会的名头,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定来都不会来。” 韩建的眉眼顿时耷拉下去了。 郁心兰换上严肃地表情问,“王妃真的愿意你娶珍妹妹?” 韩建道:“这是自然。其实以一个外姓而言,我韩家已经是富贵到了极至了,再与高官重臣们攀亲事,反倒容易惹来麻烦,所以父王和母妃一早也是说,给我挑个低职官员的千金。我将珍儿的容貌品性一一告知,母妃自是赞同的。” 郁心兰这才放下了心,笑了笑道:“其实不必以曜儿和悦儿的名义,我娘家建了处温房,不知韩世子听说过没,里面种着反季的睡莲,去冬种下的,想来这几日,应当可以赏花了。那温房,是建在后院花园中的。” 心里却又想,原来即使没有珍妹妹,唐甯也是没希望的,几位王爷的盘算,总是要落空的。 明子期哈哈大笑,捶了韩建一记,“我就说嫂子主意多吧,比你这个办半岁宴的强到哪去了。” 韩建又惊又喜,搓着手道:“却不知是否真的会开花?” 郁心兰笑了笑道:“前几日我母亲还差人送了信过来,已经长出花苞了,还问我打算何时请公爹婆婆一同过去赏莲。即使是这几日开不了花,世子也可以先将此事告诉南平王爷,想来这冷天里开睡莲,王爷也愿意见一见。” 韩建连忙点头称是,“没错,没错,我这就回官驿去告诉父王。” “哎~用过饭再走吧。” 明子期扬声招唤,可惜韩建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得没影了。 没了同盟,明子期仍是坚定地在侯府蹭饭,还无耻地提出要求,要郁心兰炒几样拿手的菜色给他吃。 赫云连城没好气地斥道:“找你自己的侧妃炒去。” 郁心兰笑着解释道:“我现在很少炒菜了,因为宝宝闻不得我身上的油烟味儿,会打喷嚏。” 明子期哦了一声,便也没再强求。 郁心兰见他与赫云连城似乎有话要谈,便让丫头们新沏一壶茶放在屋内,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她也站起身,想避到卧室里去,却被赫云连城叫住,“我们在商量果庄的事儿,你也听听吧。” 郁心兰复又坐下。 明子期错愕地看了赫云连城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要郁心兰旁听,却也没说话阻拦。 赫云连城将这几日发现的情况一一细说,胡老板自打发走了果庄里原来的佃农之后,又买进了一批人手,开始拆房子打地基,说是原来的房子太少,要盖一座大院子。这样一来,果庄里每天叮叮当当的,谁也不知道胡老板到底在干些什么。而且果庄附近多了许多暗桩,他们的人想进去侦查也不容易,毕竟不想打草惊蛇。 郁心兰不由得问,“果庄里到底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明子期告诉她,“父皇登基十七年,只有最初的两三年,几位皇叔不大安分,这些年都是老老实实的。只是去年年初,父皇无意中得到一大块陨石,提炼了不少玄铁出来,给剑龙卫,每人打造了一把玄铁剑。” “这消息不知怎的就泄?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1部分阅读 泄漏了出去。之后,就不断有刺客潜入宫中,在御书房、太安殿内翻找文书,想找出玄铁的下落。父皇这才故意让人放出一点风声,说是点翠山上有玄铁矿,诱惑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四处打听。偏偏那附近只有你的果庄,所以他们都争着要买你的庄子,这样,在那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知晓。” 郁心兰偷笑,“我倒是占了大便宜了。既然这样,你们还要调查什么?胡老板在那里弄来弄去的,不就是想找玄铁矿么?” 赫云连城微蹙眉心道:“就是因为看起来不象,若要找,应当是到山中去找,他们却是在庄子里动土。” 明子期道:“而且,胡老板这几日外出频繁,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可是,他接触旁人时,我们都有人在附近监视着,却没听到只言片语。” 郁心兰摸着下巴道:“不会真的有玄铁矿吧?” 连城道,“就怕有这种可能。但最重要的,是胡老板与谁联系,这个人,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郁心兰在脑海中飞速地,把以前看过的电视、电影的相似情节过了一遍,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是怎么确定他与外界联系的呢?是不是他们接触的人都调查了?” “都调查了,那些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 郁心兰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弄在什么不要的弃物上?” 赫云连城道:“胡老板只要离开了庄子,随手扔的东西,我们都查看了。” 郁心兰却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流畅地道:“胡老板可以将要传的信息当废纸丢在字纸篓里,让仆人扔出去,再由外面的人去拣呀,不一定要他自己扔出去呀。人们查案的时候,都会盯着心腹亲信这类的重要人物,往往会忽略小人物,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赫云连城和明子期听后精神一振,立即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都觉得郁心兰所说的很有道理。 赫云连城欣喜又骄傲地看着妻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一一自己的妻子果然不是平庸的女子。 而明子期则若有所思地看看郁心兰:这样的见识远超常人,就是一般的男子也很少能想得到,她却只花了一会子功夫,就想到这一层…… 郁心兰接到了四道目光送来的敬仰之情,矜持地抬高了漂亮的小下巴,谦虚地道:“一点小提示,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明子期“噗”地就笑了出来,“嫂子你若是想让我们赞扬你,就直说好了。” 郁心兰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那就赞扬啊,为什么刚刚一个好字都没听到啊?” 明子期收起笑,正儿八经地道,“对不住,是我们错了,嫂子你这般聪明,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应当给你作揖才是。”说完绷不住又笑场。 赫云连城无奈地轻笑,捏了捏郁心兰的小手道:“回头我自会赞你,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谦虚一点才好。” 郁心兰冲赫云连城暗暗作了个鬼脸。明子期的笑声一顿,心里似乎有点不舒服,因为“外人面前”那几个字,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道:“连城哥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跟嫂子也是一家人呐。” 赫云连城便转了话题道:“听说仁王和永郡王都想出使大庆国?” 明子期点了点头道:“是啊,不少朝臣都在举荐送亲大使呢,父皇还在问我愿不愿意去大庆国送亲,我说了我不想去,本来推荐了九哥去,结果九哥也不想去。” 别人争破头的事情,庄郡王竟然往外推。 这厢,郁心兰听了后不由得道:“我看这几位王爷中,最聪明最有耐性的恐怕就是庄郡王爷了。” 人人都觉得送亲大使是个好差事,没错,的确是好,很可能与大庆国的三皇子交好,将来相互扶持。可是,皇上会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吗?皇上愿意帮助大庆国的三皇子,是因为有机会将手伸到别国去,扶持了三皇子后,在订立盟约上可以占有先机,但反过来的情形,却是任何一位帝王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回去送亲,若只是老老实实地送亲,倒没什么,但若是有任何的行动,只怕反而会变成催命符也不一定。 明子期一脸的伤感,“嫂子你也太偏心了,我明明也不想去,为什么你就不说我聪明呢?” 郁心兰瞧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是懒。” 赫云连城的眸中又带了笑意。 明子期则猛地展开折扇,用力地扇,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小悦儿这么可爱,不气、不气、不气啊! 今日下衙下得早,用过午饭,赫云连城便问郁心兰想不想去哪逛逛。郁心兰一听可以外出,顿时来了兴致,一连串地安排道:“可以先去我的店铺转一转,然后再去温府瞧瞧表妹,晚饭在听风水榭用过再回府,这样可好?” 赫云连城宠溺地一笑,“随你。” 明子期涎着脸凑过来,“我也要去,你那店铺,可有我的股份。” 小夫妻两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三个字,不识趣! 可是,的确是有他的股份,而且他也帮楼外楼拉了不少生意,两人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让他跟在后头。 朱雀大街得月楼临窗的雅间内,庄郡王正与几位官员饮酒作诗。有人见到一行三人,不由得微蹙了蹙眉,向他轻声道:“您看下街上,什么时候赫云靖与贤王走得这么近了?” 庄郡王只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就是这几年的事儿。” 他与赫云连城一同被皇上猜忌,为了避嫌,不敢过于亲近,偶尔见面,也常是避人耳目的。可十四弟不一样,想怎么缠着连城都行,而且他也爱缠着连城。 那人摇头道:“都说贤王爷无心朝堂,依我看,也不尽然。” 庄郡王的眸光一闪,仁王和永郡王他都没放在眼里,可是贤王……作为唯一的嫡皇子,又是深得父皇喜爱的皇子,明子期的竞争力太强了,几乎可以将他瞬间击倒。 连城难道打算支持十四弟了吗? 庄郡王握紧拳头,眸光闪了又闪。 正在逛街的三人丝毫没意识到有人看见了他们,此时已经看过了店铺的帐目,正往温府而去。 赫云连城刚扶着小妻子下了马车,那隔壁的闵老头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见礼,“小老儿给赫云将军、少夫人、这位公子请安。” 赫云连城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只冷峻地微点了下头,便立即拉着郁心兰往温府里冲,把闵老头将要出口的话给堵在了嘴里。他半张着嘴看着温府的大门关上,不由得摇头苦笑了笑,便回自家的宅子中去了。 街道转角处,一个人影悄悄转身离去……。 因为跟了明子期这个外男,而且他又没有身为男人的自觉,居然晃到内宅里,跟郁心兰和温舅母、温表妹一起摸骨牌,坚决不与温老爷子和温舅父、赫云连城等人商议什么朝政……所以郁心兰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草草地结束了温府之行,将这个宅男拖出了温府的后宅。 偏偏明子期还不肯好好走路,半道上发现这宅子里有一个镇山石排出的小阵,竟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这个小阵,是原主人说可以驱灾避邪的护宅阵,郁心兰依着记忆给他讲解了一番。 赫云连城在前院等得不耐烦,到二门处寻着二人,直接就带他们走侧门出府了。 刚出得侧门,迎面来了一个人,满身的戾气,赫云连城立即侧迈出一步,将郁心兰和明子期挡在身后。手背的血管忽地暴起,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狩猎的黑豹,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道,看似平静的身体下,每一块肌肉都能随时出击,他知道对面的男子的武功修为并不低于他。 待看清来人,赫云连城不由得一怔,“谌贤弟?” 谌华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赫云连城和贤王,忙端出一脸笑,拱手作揖道:“见过贤王爷、赫云将军和少夫人。您们几位怎么会在此处?” 赫云连城道:“我们是来探望长辈的。” 谌华刚入京不久,还不知道郁心兰的外祖父就住在这儿,所以“哦”了一声道:“卑职是来寻一位朋友,哪知找错了地方。” 明子期摇着扇子问,“你朋友住在哪里?” 谌华报了个地址,明子期收起折扇,往东一指,“往那边才是。” 谌毕忙道了谢,施礼告辞。 待他走远,赫云连城肯定地道:“他的武功很强。” 决不是那回在殿前比武时表现出来的程度,旁人都要刻意在圣上面前表现,他却要刻意隐藏…… 明子期的武功远不如赫云连城,感受不到那种气声,闻言不由得跺脚,“偏是今日没带暗卫出门。” 他们是下了朝直接回的侯府,之后又是出门游玩,暗卫没跟在身边,想去跟踪都不行。 赫云连城却摇头道:“最好不要跟踪他。就连父亲的亲卫,也最好撤远一点,以他的武功,只怕早就发觉了,他到这里来,若是有机密之事,父亲的亲卫肯定跟丢了人。” 尽管如此,赫云连城和明子期还是差了人去调查了一下,得知谌华的确是有个世交之子,住在他所说的那个地方,这才放下了偶遇的这边,派了人盯着他的那位世交。 他们这厢放下了这条线索,却不知谌华在他们走之后,便立即返回了离温府不远的一处宅子。宅子里,几个高大粗壮的婆子守着大门,见是谌华,忙恭敬地道:“大爷来了?奶奶刚喝了药,歇下了。” “又喝药?” 一个婆子忙回话道:“是,爷一走,又闹了一回,还乘几个姐妹不注意,跑到了门边,好歹被老奴们给抓住了。她又哭又闹的,老奴只得给奶奶喝了点药。” 谌华一听这话,眼眸里的戾气又暴了出来,若不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胡闹,他刚才也不会负气离去,更不会遇上赫云连城等人,差点泄露了痕迹。 都是这个贱人! 谌华带着怒气,旋风般地冲进二门的内室。 一个小小的绝美的女子,正蜷缩在炕床上,浓长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地扇着,眼角犹带泪痕。 谌华的一腔怒气在见到这副美得惊人的画面后,自动消了一半,他径直走过去,揭开被子躺进去。里面的人儿忍不住一缩,眼睛仍是闭着的。 他不由得嗤笑,“继续装睡啊。” 女子睁开明如秋月的眼睛,小声告饶,“我……我不舒服,今日……你已经要过了。” 谌华掐着她精巧的小下巴道:“不够。”说完,动作迅速抽开她的腰带,三两下剥去了衣裳,将其压在身下,毫不温柔地挺身进入…… 泪水,从女子的眼角慢慢滑落,谌华冷冷地一笑,一边疯狂运动,一边咬着她的耳垂问,“是不是嫌我不温柔?” 她不想回答。 谌华发泄完毕,穿戴好衣裳,看着她笑道:“正好,还有个人看中你了,正要我将你送过去呢。” 女子睁大惊恐的眼睛,哆嗦着道:“你……你不能……”不能这样将她当成妓子一般,随意转送。 “没有什么不能的。”谌华轻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本来我也不愿意,可是你太不听话了,害我今日被人发现,这里,你不能再住下去,总是要换地方的,不如将你送个人情……”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塞入女子的嘴中。女子不想吞下,可那药丸入口即化,瞬间便流入了咽喉,带出一股火烧般的灼痛感,她痛得双手卡住喉咙,赤着身子在炕上翻滚。 谌华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太不听话,总是大吵大闹,这边没人什么住,也还由着你,一会子将你换到聚居区,可由不得你胡乱喊叫。还有,别太拿自已当回事,你这张脸的确少见,可这身子,跟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不得醉乡楼的花魁柔韧。” 那女子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污辱,当即便哭了出来,可是,这一回,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 荐文《弃妇太逍遥》,种田宅斗文,简介处有链接哦。 穿越而来,她只为一纸和离。 嫁给渣男,是纪弱颜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面时着风流成性的相公,她只求一纸和离。 不是休,而是离。她要大大方方的从正门,抬着自已的几十箱嫁妆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阳奉阴违,却聪明如斯; 淡泊宁静,却雷厉风行; 在她终于如愿之后,却背了一个弃妇的名头。 就在人人都为之叹息的时候,她却在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之下崭露头角,让多少王孙贵胄为之倾心。就连前夫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马蚤扰,痛表衷肠。 只不过世人却不知,她所求的,不过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双人。 妾本庶出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谌华打开麻袋,露出里面装着的绝美女子,那女子高傲如夕,愤怒地瞪视着谌华,看也不看眼前的钱劲一眼。 钱劲痴痴地盯着看了半晌,才讶然道:“是、是荣琳郡主?” 谌华笑道:“是,便宜将军了,王爷亲口允了,堂堂郡主给你作小。” 再次从谌华口中听到,父王竟将自己当成货品一般,赠与这个、送与那个,荣琳大大的杏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衬着她绝美的小脸,更显得娇艳柔媚、楚楚可怜。 钱劲的心顿时疼了。 在好些年前,钱劲第一次陪父亲参加宫宴之时,远远地隔着纱幔,见过荣琳郡主一面,当时就惊为天人,还曾偷偷躲在安王府的侧门附近,远远地偷窥过几次。不过那时的荣琳形容尚小,虽然美丽,但稚气十足,加之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钱劲倒也没怎么沉迷,不过是纯猝对美丽的欣赏罢了。 今日一见,却顿时沦陷了一颗心,眸光中,痴迷夹杂着柔情…… 荣琳郡主随意瞥了钱劲一眼,这样的眼神,她在太多男子的眼中看到过,顿时心中便燃起了希望,忙含着泪,回了一个娇怯怯、俏生生的眼波。 谌华在一旁看着不妙,厉声道:“若是将军不能把持自己,这人我还是带回去罢了。” 钱劲赶紧摆手道:“我能的,还是留下吧。” 谌华其实早得了上头的指示,不得不将荣琳转赠予钱劲,却又怕钱劲对荣琳太过纵容,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才不过一两回,就发觉出他得到满足后,总是会对她格外宽容一点,于是总是乘那时机辱骂于他,毒嘴辣舌的,骂的话分外难听且粗鄙,令他简直不敢相信会出自一名郡主之口……若不然,昨日他也不会被她骂得怒火万丈,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还忘了收敛自身的戾气,……不知被赫云连城发觉没有。 思及此,谌华少不得要叮嘱几句,“将军应当听说过了,她已经是个死人,是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我这几个婆子,都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十分忠诚,且都学过武艺,如今也一同赠与将军,帮着将军看好了她。”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给她吃了哑药,她不可能再大喊大叫,但将军还得谨防她逃脱。若她真有此举,我建议将军挑了她的脚筋罢了,反正不能走路,一样也能暖床生孩子。” 钱劲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忍。 荣琳听了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谌华。 谌华不以为意地回望过去,呢喃似的道:“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我会亲自来动手。” 说完又朝钱劲道:“将军这处宅子,想来是让家仆帮您置的,最好连钱老将军都不要告诉,另外,最好一个月只来个两三趟,我上回告诉过您,有人跟踪我们,所以行事要千万小心。” 钱劲拧紧眉头道:“侯爷定是怕我背叛他……” 谌华笑着打断钱劲的话,“将军这样说就错了。您何曾背叛过侯爷?不过是政见不同罢了。侯爷喜欢做孤臣,是因为他已经位极人臣,可将军您年轻有为,前途广阔,自然要选个好主子跟从,日后新皇登基,您就是大功臣,若是旁的王爷登基,您照样保家卫国,这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事先行事谨慎一点,不要过于张扬便是。” 钱劲听后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他急着与荣琳温存,便端茶送客。 谌华走在回程的路上,担忧地思前想后,他初来京城时,人生地不熟,置了座宅院,谁曾想,竟就在温府的后面。虽说是用家中老仆的名义置下的,但毕竟在那儿撞见了赫云连城和贤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那处宅子还是卖了为好。 正寻思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忙绷紧了气息,那人猛地一拍他的肩,就“哎哟”了一声。听声音,正是他最近刻意结交的新科武状元,忙回头笑道:“状元兄。” 武状元揉着手嘀咕,“走在路上怎么还提了内息?” 谌华忙陪笑道:“对不住,行军打仗的人,习惯了这般,还请状元兄海涵。” 新科武状元这才笑道:“没事没事。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便下来打个招呼,要不要一同上去坐坐?”又压低了声音道:“做东的是这京城里最出名的冤大头,忠义伯世子江南,你只要将哄他两句,喝花酒都由他付帐。况且他妹子是如今最得宠的淑妃娘娘,跟他混熟了,自有你的好处。” 谌华拱手笑道:“那就多谢状元兄引荐。” 武状元带着谌华上了雅间,江南正与一人拼酒,见又来了新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新出炉的大红人谌将军呐。” 谌华赶紧摆手道:“卑职只是个门千总,不敢称将军。” 江南是个人来熟,见谌华生得一表人才,便有了几分喜欢,一把拉着他坐下,嗔道:“就算不是将军,也不用说卑职,咱们就兄弟相称。”序了齿后,江南自然是比谌华大几岁,便以愚兄自称,拉着谌华喝起酒来。 饭后,一众人等又呼啦啦地直赴醉乡楼。 江南十分豪爽地一掷千金,给每人配了一名绝色美女红袖添香,自已则是左拥右抱,好不惬意。谌华边与众人玩闹,边冷眼旁观,待寻了一个时机,只有他与江南两个人时,才拐弯抹角地道:“世子爷为人豪爽,令愚弟佩服。” 江南被捧得高兴,拍着谌华的肩膀道:“以后朝中有谁欺负你,只管跟哥哥说。我既认了你当弟弟,你就不必跟哥哥我客气,以后有事没事,只管找哥哥来喝酒。” 谌华笑着道了谢,意有所指地道:“愚弟前几日见过爵爷,世子爷投胎投得好,爵爷是个有抱负的,世子爷想必也学了爵爷的几分睿智。” 江南惊奇地睁大眼睛,“我爹爹也叫有抱负?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跟我一样,整日就是混吃等死的。” 这样说自己的老子,谌毕的嘴角抽了抽,心中万分鄙视,放弃了劝解的意图。 春季雨水足,时常阴雨绵绵,只要一露晴,郁心兰定然要将两个小宝宝抱到园子里,晒晒春日暖阳。长公主等人都急得不行,“这样会把皮肤晒黑的。” 在她们的观念里,小主子是要娇养的。 郁心兰笑道:“不会的,我绢纱挡了他们的脸。” 晒太阳可以增加体内的维生素d,让宝宝更好的吸引钙质,这一点,她是怎么都不会妥协的啦。不去花园晒太阳,就在静思园里,将三张软榻并排摆在园子内,让两个小宝宝爬来爬去。 今日赫云连城下衙较早,一般过完年后,接连安排一段时间的军务,禁军那边的事儿就比较少了。不过他的身后,照例跟着明子期和韩建。 见了面,明子期必然是要抱悦姐儿玩的,韩建一开口就是问睡莲何时开。郁心兰只得忍心解释,“快开的时候,郁府必然会发帖子给南平王和世子您的。” 第一轮的赏花宴,郁老爷只打算邀请皇上皇后和几位王爷、亲家、以及朝中屈指可数的几位重臣。请柬早已经准备好,只等花期了。 韩建也知急不得,连连摇头道:“就算父王同意了,还得着钦天监合八字呢。” 郁心兰神秘地笑笑,“放心吧,只要是真心相爱之人,老天爷必然相助。” 明子期回头道:“嫂子越来越真神婆了。” 郁心兰差一点儿没扑过去咬他一口,小心眼!不就是上回说他懒么?一连几天,他都是这样,逮着机会就要打击她一下,好象不把那个“懒”字还给她,心里就不舒坦似的。 赫云连城握了握心兰的手,低声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明子期哼了一声,抱起悦姐儿到花园里玩“飞飞”去了。 韩建逗着曜哥儿,越看越爱,不住嘴地道:“日后我儿子肯定也有这么漂亮。” 赫云连城很诚实很客观地道:“做梦!” 连着几日身后有跟屁虫,这两人每回都要赖到熄灯时分才会走,直接影响到了他们夫妻两的生活质量,而到了晚上,郁心兰又会被两个宝宝占去大半的时候,因而赫云连城的心情非常不好,这几日说话都比较冲。 韩建听了这话儿,俊脸一僵,郁心兰呵呵地直笑。 正巧蓉奶奶身边的丫头过来送还花样子,郁心兰便招手让她过来,问道:“荣爷回府了吗?” 小丫头俏生生地回话道:“回大奶奶,爷已经回府了,正在东府这边,同策爷下棋呢。” 郁心兰笑道:“嗯,没什么事儿,你就去告诉荣爷一声,贤王爷和南平王世子在静思园就成了。” 韩建转眸问道,“告诉他干什么?”貌似他与赫云荣、赫云策都不熟。 郁心兰笑而不答,叫安妈妈着人去花园寻回明子期。 小丫头走后不久,赫云荣和赫云策就过来了,远远地便抱拳拱手,“不知道王爷和世子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 明子期只掀了掀眼皮,回了个笑。韩建也是个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的主儿,当下便抬高了下颚,倨傲地笑笑,“客气。” 可他俩仍是低估了赫云荣哄人的功力,赫云荣若想将话说得动听,那就会非常动听,而且风趣幽默,几句话过后,他俩就被带进了话局里,跟他们闲聊了起来。 郁心兰给赫云连城使了个眼色,两人将小宝宝交给紫菱和||乳|母抱着,悄悄从侧门出了静思园。郁心兰咬着连城的耳朵道:“我们去外面用饭吧。” 赫云连城为人比较诚恳,还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们把他们丢在府中好不好?刚刚忘记吩咐安妈妈去厨房安排一下饭食了。” 郁心兰笑嗔了他一眼,“有荣哥在,你还怕饿着两位贵客?” 赫云连城一想也是,遂不再纠结,抱着小妻子从侧门溜出府,同乘一辆马车,慢慢地在街上转悠。 郁心兰靠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到德美楼前,郁心兰指着道,“连城,我们在这用晚饭好不好,上次路过时,我看到有人吃烤||乳|猪,我就想吃了。” 赫云连城却笑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饭时,我们先订个雅间,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郁心兰点头应了,可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实在也找不到别的娱乐。赫云连城软玉温香地抱了个满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掐了掐她的小脸道:“光这么转圈儿也没意思,做些别的事好不好?” 郁心兰仰头问他,“什么事?” 赫云连城搂紧她,让她感觉到自已腿间的昂扬。郁心兰顿时臊红了俏脸,连城在床第间一向很热情,可这些天两个宝宝有些咳嗽,郁心兰不放心交给||乳|母,夜间都是亲自带着的,所以两人虽然夜夜同床共枕,可实际上却没有夫妻生活。 现在两个宝宝已经好了,放下心来,赫云连城年少气盛,两人又挨坐得这么近,有想法也很自然,可,可是,这里是大街上呀。 赫云连城附在她耳边问:“好不好?” 郁心兰咬了咬唇道,“现在回去吗?可是子期他们还在……” “不用回去。”赫云连城将车门打了一条缝,报了个地名,驾马车的贺尘立即一提缰绳,打马飞奔,不一会儿到了一条小弄。 小弄这儿有扇小侧门,里面应当是套不大的四合院。 赫云连城立即跃下马车,扶着妻子下来,猴急地拉着她进了屋子。 郁心兰还有些纳闷,“这是哪里?” 赫云连城哪有时间解释,两只手忙着解郁心兰的扭扣,唇都黏在了她的俏脸上,含糊地道:“以前买下的。” 郁心兰被他吻得有些气喘,忽然发现被阳光打在窗纸上的背影,不由得一把推开连城,指了指外面。 赫云连城立即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贺尘,你去德美楼买两份包点来。” 贺尘在外面应了声,“是。”不过禀着尽忠尽职的原则,他还是建议道:“德美楼的包点不如悦心楼的出名,主子要不要换一家呢?” 郁心兰捂住嘴偷笑,赫云连城有丝恼羞成怒,“随便,挑远的酒楼买,不得传唤不许进来。” 贺尘同志要说平时也是个聪明人,偏偏今天脑子被门夹了,竟没听出主子的恼意,以为是在反讽他,立时想到,主子可能是突然饿了,忙旋风一般地去了。 赫云连城闩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吻上佳人的嫣唇,郁心兰立即热情地回应,她对他的欲望一点也不比他少。 再说这厢,贺尘以为主子着急用包点,又怕主子身边无人保护,一路打马飞奔,挑了最近的悦心楼,连在柜台处等都不愿,二话不说跑入厨房。这会子还没到饭点,包子才刚刚上笼罩蒸,他心急地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待笼子从火上取下后,立即从厨子的手中买了三笼各式小包,由楼里的伙计打好包,又迅速地返回。 等贺尘提着一溜儿三笼热呼呼的小包,来到房间门口时,房内早已是热情洋溢,羞人的娇吟不绝于耳,与男子动情的低吼交相应和。 尽管贺尘同志还没有成亲,但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懂,当时就尴尬了。杵在门口,愣了半晌,才悄悄退到院门处,无语问天。 “主子,您怎么不早告诉属下,您是要办事啊?我就不这么早回来了。” 待屋内的动静停了下来,贺尘便很尽职地跑去厨房,升了火,将已经冷掉的小包放在笼子里再热一热。 郁心兰媚眼如丝,双唇红艳,额上渗着细微的汗水,神情全是满足后的慵懒。赫云连城动情地吻吻妻子的红唇,“心兰,等曜儿和悦儿长大一点后,你再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郁心兰咬了咬唇,娇笑道:“好啊。” 赫云连城高兴地拥着她躺在床上,两人亲昵地说笑了一会儿,郁心兰瞧了眼窗外的天色,道:“好象快到饭时了吧?我饿了,怎么贺尘还没回来?” 贺尘在门外尴尬地回道,“属下在。主子还要用包点吗?” 赫云连城这才想起这一茬,“哦,你买了吗?” 贺尘只觉得万分悲切,“您叫属下去买,属下怎么能不买回来?” 郁心兰问清楚是包子,哪里比得上德美楼的烤||乳|猪有魅力,便道:“我们还是去德美楼吧。” 赫云连城自然依着她,“好。贺尘,这包子自己若不想吃,就送给附近的小孩子吧。” 贺尘再次无语望了望天,迅速转身出去,寻了户人家,直接就将包子塞到人家手里,话都不多说一句。 赫云大爷和郁大奶奶并不知道贺尘心里有多么悲愤,亲亲密密地在德美楼用饭。 郁心兰原是要叫贺尘一同坐下用饭的,这位同志今日心气儿比较高,坚持到雅间外站岗,就连赫云连城都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烤||乳|猪的确鲜美,不过一整只这么大,要慢慢地吃。郁心兰扫完了上半场,端了杯茶坐到栏杆边,看着夜色中的街景。 “咦!”郁心兰忽然轻讶了一声。 赫云连城将苹果削成小块,用小碟盛了,端着坐到她身边,喂她吃了一块道:“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我嫡母王夫人了。”郁心兰看了看马车的方向,判断道:“似乎是从丞相府出来的。” 赫云连城不在意地道:“大概是回门省亲吧。” 要说这段时间,王夫人还真是挺老实的,可越是这样,郁心兰越觉得不对劲。按说一个人的脾气和性情,不可能忽然改变的,怎么现在王夫人变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想着回去后,得多提醒娘亲注意才是。 用过饭,小夫妻俩又跑到京城最大的珠宝楼珍品轩买首饰。 郁心兰按照自己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的精美的古代首饰,说了个大概,楼里的工匠依言画了图,修改了两次后,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赫云连城痛快地付了定亲,约好十日后来取。 原是应当打道回府,郁心兰却在临走前一刻,看上了一套金镶红蓝绿宝石的玉兰吐蕊头面。 记得前年她随娘亲上京的时候,舅母怕她们母女到了京城寒酸,拿出自己的嫁妆,挑了些值钱的细软给温氏,让她们在郁府也好随手打赏。这份礼,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来看,自然是不重的,可情义却令她感动,她一直想还,可是总觉得没还够。 今日见到这套头面,庄重典雅中又不失少女的俏丽活泼,与表妹温丹十分相衬,于是便打算买下来送给温丹。 那掌柜的歉意地道:“奶奶可否等明日来取?这套头面里,有一只钗,被我们的一位大主顾拿去当式样了,明日才能还回来。” 郁心兰想了想道:“这样吧,这套头面我很喜欢,银钱我先付了,明日换个人来取就是,若是她不喜欢,那就让她换一套,银钱多退少补,你看成不成。” 那掌柜的自然是非常乐意,这夫妻两一看就是有钱人,自然要当大主顾对待的。 赫云连城道:“明日下了衙,我来取就是。” 郁心兰笑着摇头,“不用,我是打算送给表妹的。”也不让他付银子,自己掏了腰包。 两人又携手逛了夜市,算着那两个满心愤怒的客人应当也告辞了,才回到府中。 次日,郁心兰拿出自己的名帖,交给回事处,让他们送去温府,请温丹自己去取首饰。 没过多久,温丹便来了,笑着道了谢,“让表姐破费了,这套头面我很喜欢。” 郁心兰笑嗔道,“这值当什么,快过来坐。” 女人都喜欢小孩子,温丹腻着两个宝宝玩了好一会儿还不愿松手。郁心兰便取笑她道:“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找个婆家嫁了,自己就可以……。” 温丹的小脸顿时便臊红了,扬手将帕子丢到郁心兰的身上,“哪有你这样的表姐,净说些三不着两的话。” 郁心兰敛了笑,很认真地道:“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今年也十五了,舅母想来也在操心了。” 温丹不再笑了,咬了咬唇,她们温家到京城才不过几个月,祖母已经过世了,父亲的官职不高,母亲能出席的聚会有限,至今还只一位上门来提亲的,听条件,父母亲都比较满意,还托人四处打听钱将军的为人。 那回在侯府的宴会上,她远远瞧见了年轻英俊的钱劲,心里头如小鹿乱撞,还没等她开始憧憬,皇上就说要给钱劲指婚,肯定是没她的份的。 郁心兰小心翼翼地瞧着温丹的脸色,心里暗道,槽糕!荣镇那小地方,并不会把少女拘在一方小院里,不过能见到的才俊也没几个,自然是比不得钱劲的英俊和军人气质的。 “你不会是……看上那位钱将军了吧?” 温丹赶紧摇头,“哪能呢,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何况……他有心上人了。” 郁心兰挑了挑眉,“他有心上人?这我倒是没听说。” 温丹道:“方才我去珍品轩取头面时,正遇上钱将军给心上人挑首饰,很时新的款式,决不会是送给长辈的。” 郁心兰只“哦”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待赫云连城下了衙,明子期和韩建又跟了来,四人一起闲聊时,郁心兰无意之中提了一句,明子期顿时惊讶地反问,“可是真的?父皇有意为他指婚,他竟敢给女子买首饰?” 郁心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谁敢肯定皇上会将自己喜欢的人指给自已?在皇上没指婚之前,他就是有心上人,也得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若皇上愿意问一问他的意思,他再提及才对。 韩建不在意地道:“怕是送给粉头的吧。” 郁心兰摇了摇头,“表妹说,那首饰很贵重,送粉头会花这么多银子吗?” 赫云连城道:“也是,就算要送粉头,他也应当有可送的。” 郁心兰有点不明白,赫云连城便解释道:“武官保家卫国,都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所以一般出征的将军,朝廷的赏赐都十分丰厚,而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有战利品,只需交七八成给国库,另外二三成,领兵的将军可以留下自用。” 明子期也接着道:“梁王在梁州城盘踞二十几年,家产肯定丰厚,兼之梁州境内其他谋逆官员的私产,这趟出征,钱劲应当捞足了才对,金银首饰的,肯定得了不少。况且梁王府搜出来的东西,必定都是上等货,不论是青楼的粉头,还是钱劲自己金屋藏的俏寡妇娇逃妾之类,哪会有不喜欢的,他干嘛要特意去买。” 郁心兰想了想,迷惑地问,“那这能说明什么呢?”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说明他有了心上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明子期嗤笑一声,“难道是预备送给我哪个皇妹的?” 韩建随意地道:“你们派人跟紧了这小子便是,他胆子可大得很呢。”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别小看了钱劲,一般的侍卫跟不了他。” 若是个随便谁都能跟踪的人,侯爷当初也不会推举钱劲去讨伐叛党了。 郁心兰还是想不出钱劲看上的是什么人,遂也懒得去想了,让男人操心去吧。 而钱劲拿了从珍品轩买的羊脂玉簪子,终于哄得佳人一笑。荣琳娇羞地偎进他的怀里,顺手将簪子插在发间,仰起绝美的小脸看向他,用水汪汪的眼睛问,“好看吗?” 钱劲痴迷地看着她的小脸,柔声道:“真美。” 送了她几样首饰,她都不满意,钱劲这才冒险到珠宝楼去购买,好在,这个险冒得值。 荣琳低了头,心中冷笑,以后你就多多去珍品轩吧,那里,我以前也经常光顾,掌柜的肯定会察觉出我们的喜好一致,或许会透露给谁知道也不一定。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发觉钱劲比谌华好哄得多了,于是这几日刻意地柔顺,让钱劲卸下心房。钱劲已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就算这一招引不来人救她,接下来,只要将门外守着的几个粗使婆子给打发掉,她也一样能逃出去。 她要回王府质问父王,为什么这样对我! 郁府终于发了赏花的帖子,韩建一大早地就赶到了静思园,问郁心兰,“咱们约个法子,让珍儿在父王面前表现一下。” 郁心兰无奈地问他,“你觉得珍妹妹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可以表现的?” 韩建用力想了想,半晌后,颓废地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他的珍儿,就是个乖巧可人的小人儿,好象是琴棋书画、烹饪女红什么的都会一点,但都不算是出色的。 韩建恨得想挠墙,“我又不想娶多出色的女子,我只要珍儿这样的就好了。” 郁心兰嘿嘿一笑,“既然南平王爷是怕你娶个想攀龙附凤的女子,你就让你父王知道珍妹妹不是这种人就好,为什么要特意去表现她不擅长的东西?”她朝韩建勾了勾手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2部分阅读 附耳过来。” 韩建正要凑过来,被赫云连城一手撑在他的俊脸上,推出老远。赫云连城绷着脸对郁心兰道:“你有什么主意告诉我,我来告诉他。” 郁心兰这才知道老公吃醋了,汗颜,她一得意,居然忘记这世间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了。 到了郁府,温氏在后院接待了女儿,将她拉到一旁道:“王夫人说,她二兄长有意将庶女王嫣许配给心和。” 郁心兰吃惊地道:“为什么?”虽说是庶女,但是王嫣好歹是王丞相的孙女,若是嫁给郁心和,可算是下嫁了。 温氏道:“我也不知道,你父亲不大想结这门亲,可是王家已经派人上门来提亲了。而且,好象还想将小女儿许给心瑞。” 还真是反着来了,人家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到了王家就成了强行送货上门。 郁心兰思付着,这么想跟郁府结亲是为什么?难道还是因为父亲不愿说的那个秘密? ————一一题外话————一一 荐文《弃妇太逍遥》,种田宅斗文,简介处有链接哦。 穿越而来,她只为一纸和离。 嫁给渣男,是纪弱颜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面对着风流成性的相公,她只求一纸和离。 不是休,而是离。她要大大方方的从正门,抬着自己的几十箱嫁妆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阳奉阴违,却聪明如斯; 淡泊宁静,却雷厉风行; 在她终于如愿之后,却背了一个弃妇的名头。 就在人人都为之叹息的时候,她却在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之下崭露头角,让多少王孙贵胄为之倾心。就连前夫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马蚤扰,痛表衷肠。 只不过世人却不知,她所求的,不过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双人。 妾本庶出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郁玫亦是早早地陪着夫君仁王到了郁府,准备迎接圣驾。此时,她正坐在菊院的内室里,与母亲秘谈,“母亲与外祖父谈了没?” 王夫人轻叹道:“怎么没谈。你说的那些话,我全都转告给你外祖父了,想请你外祖父帮衬着仁王爷,可是你也知道,王姝是你大舅父的嫡亲女儿,你外祖父还没说什么,可你大舅父就歇力反对。” 郁玫急道:“您没告诉他们,永郡王有自己的人马,日后不见得会重用王家吗?” “说了,你外祖父说,这不可能。” 郁玫急切地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有理由,永郡王的势力超出了他们的想像,却又看不见摸不着,她只得换个角度道:“大舅父应当知道,外戚最难当权,若是辅佐夫君,王家毕竟与我还隔着一层,父亲又是个圆滑世故的,不可能会与他们争权,日后外祖父也好,舅父也罢,都能掌权。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夫人轻叹,“这些都说了,你外祖父的意思,只是想与郁府结亲,别的都不谈。” 郁玫失望了一会儿,随口问道:“结什么亲。” “将你大舅父的庶女嫁给心和,二舅父的嫡女嫁给心瑞。”王夫人想到当时谈话时的情形,冷笑一下,“亏是他们没有才周岁的女儿,否则,说不定还要跟龙哥儿定门亲。” 郁玫尽管失望透顶,情绪低落,也觉出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蹙起眉头问,“外祖父为何非要与郁家结亲?……当年外祖父将母亲下嫁的时候,母亲可曾问过?” 王夫人的神情有些忸怩,“父亲只说是个人才……” 其实王夫人一开始也是极为不愿的,想她堂堂丞相千金,才貌双全,下嫁给状元郎倒也罢了,偏偏郁老爷当时不过是个进士而已,一次科举就能中出二十来个,半点也不稀罕。不过后来在躲在屏风后,见到玉树临风的郁老爷,她也就没坚持了。 现在想来,好象是有些古怪呢。 郁玫拧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没听说过父亲有什么过人之处呀。” 王夫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良久才道:“谁知道呢?总之你外祖父从不行无道理之事。” 郁玫也点了点头,这件事,她自然是要跟王爷商议商议的。 那厢,郁心兰也在问着娘亲同样的问题,“父亲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么?” 要温氏说郁老爷的长处,那是一撂一撂的,什么玉树临风啦,什么文采非凡啦,什么温和谦逊啦,不过,朝里不少大臣,年轻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的,文采也是不错的,要说郁老爷特别过人的地方,还真是想不起来。 郁心兰正想再提示一下,引诱母亲想起点什么,张嫂挑了门帘进来,递上一张帖子,说是郁老太太临时要求加购的物品。 温氏接过帖子,只扫了一眼,就回身到内间,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只漂亮的小叶紫檀木的小匣,打开来,取了印章盖了个印。然后吩咐张嫂道:“取了银两后,着个回事处得力的小厮,亲自跑一趟,买好了送给老祖宗过目,看合用不合用。” 张嫂应了一声,拿了盖好章的帖子和对牌,去帐房取银子了。 这还是温氏掌家后,郁心兰第一次见母亲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利,不由得好奇地跟着看,好玩地随手拿了印章,在一张空纸上按了个印。 “咦,这不是被弟弟摔坏的那个印章吗?……不对呀,颜色不对。” 郁心兰看着这方印,仔细研究。温润的鹅黄|色的寿山石材质,印底刻着变体的温婉二字,左下角还有一朵细小精致的兰花。 以前温氏特别宝贝一方小印,总是随身携带,据说是郁老爷亲手刻了,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同这方印差不多,也是寿山石的材质,不过颜色黄中略青,但是这字休和兰花却是一样一样的,因为郁心兰曾经把玩过,所以能辨认出来。 只是那方印,在上京的途中,被弟弟偷拿着玩时给摔坏了,崩了一角,再印不出完整的兰花来。 温氏笑了笑,从女儿手中拿过印章,眼底里都是炫人的幸福之光,脸儿微红,“这是你父亲重新替我刻的。” 郁心兰有些惊讶,“居然刻得跟以前一样?” 温氏只笑了笑,“嗯,我也没想到呢。那时老祖宗说将内务交由我管理时,我就说没了印章,你父亲说帮我刻一个,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说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结果,你父亲就真的刻了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她收好印章,上了锁,将匣子归于原位,随口道:“其实,以前你父亲很喜欢篆刻,收集过不少名石,做的印章也漂亮,还送了几枚给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拿去送礼,人人都喜欢呢。不过现在公务繁忙,早就没再玩了。” 母女正絮叨着,郁心和和郁心瑞进来请安。 温氏笑着让人搬椅子,“也该来看看你们四姐。”又问郁心和,“跟衙门里请了假?” 郁心和恭敬地回道:“请了,王大人很开明,立时便准了假。” 郁心瑞盘算着时辰道:“皇上应当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驾临,不如我和姐姐先去说说话儿吧。我都有两个来月没见过姐姐了。” 上回见面就是小外甥们满月的时候,可那时姐姐还在坐月子,他只在床前问候了两句,就被温氏给拉开了。他平时学业紧张,有机会自然是想黏着姐姐。 温氏哪里不知他们姐弟的感惜,却拿眼瞟了心和一下,郁心和端了茶,低头喝着,却看不清表情。 温氏略带责备地道:“你就想跟姐姐亲近,你五哥就不想么?” 郁心瑞立即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忙笑道:“自是和心和哥哥一块儿说话啊。” 郁心兰抬眸看向郁心和,郁心和忙放下手中的茶盅,欠身道:“是,小弟也许久没见过四姐了。” 郁心兰便笑道:“那就在小厅里聊好了,也免得挪地方。” 丫头们忙将一旁的小厅收拾好,椅子都垫上锦垫,沏上了新茶。今日事多,温氏自去忙碌不提,姐弟三人便携手围坐到小圆桌旁,聊起闲天。 郁心兰有心要试试郁心和的态度,便提起了他的亲事。郁心和只是恭谨地道:“但凭父母亲作主。”神情一点儿也不热络,听着这意思,是不大想与王家结亲的。 这事儿正好也戳中了郁心瑞的心事,不由得撅起小嘴道:“姐姐,你帮我跟父亲和娘亲说一说,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定亲,尤其还是……那家的女儿。” 郁心和也忙看向郁心兰,他其实也是一个意思,他想娶个高门之妻,却不想娶王家的女儿。一来是生母秋容的死,多少跟王夫人有关,二来是王家的门槛太高,若是妻子的性情如同嫡母,以后他如何振夫纲? 郁心兰见他如此,心下大安,就怕郁心和心气儿高,想攀丞相家的门第,如今王家已经是风头太劲了,若是跟王家再有什么牵扯,只怕王丞相落马之时,也会拖累郁家的。 她笑了笑道:“父亲自是会思量,哪家求亲不是先使熟人上门试探,私下先说定了,再令媒婆正式上门的?既然王家的保山还没上门,这事儿也不过就是大娘一个人的意思罢了。” 两兄弟听了,顿时舒了口气,尤其是郁心瑞,小脸上笑得得意,他在姐姐面前,素来是不装模作样的。 郁心和笑了笑,看着郁心瑞道:“你不是说要给四姐看你新得的砚台么?” 郁心瑞这才想起,忙起身去外面,唤个小丫头去他书房拿来。 厅里只余下了郁心兰和郁心和,郁心和忙乘机道:“这几日小弟下衙回府的时候,发现父亲总是先往三多胡同去,然后再回府。” 郁老爹每日下朝先去三多胡同?那里是商户聚居地,以郁老爷户部侍郎的身份,就算是有事要寻这些商户问话,也可以使人传唤,并不一定要亲自去的,除非是见什么人。 想着上回郁心和告诉自己黄柏偷炭的事儿,郁心兰自然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便道:“我知道了。” 郁心和也没多说别的,端起杯子,轻啜一口,仿佛只是随意提及。 正说着话儿,就听郁心瑞在外面扬声唤道:“姐夫来了,姐姐在里面小厅。” 又听到郁玫的声音道:“瑞弟好象总是叫四姑爷姐夫,叫我们王爷却只是王爷,也太生分了些。” 郁心兰听着就不喜,若是心瑞托大叫三姐夫,只怕还又会被郁玫说是不懂礼数。那厢赫云连城已经说了,“王爷身份尊贵,自不能随意攀附,瑞弟也是谨守祖制。” 郁玫讪讪地一笑,郁心兰迎了出来,给郁玫见了礼,见赫云连城身后并无其他人,不由得问道:“怎么你独自进来了?” 赫云连城作势扶了扶额头,“有些头晕,向岳父大人告了罪,先进来歇一会儿。” 郁心兰就乘机向郁玫告了罪,扶着赫云连城去槐院休息。 赫云连城躺到软榻上,还真的阖眼小睡了一会儿,郁心兰为他盖好薄被,就寻了本书,坐在他身边翻看。 好半晌,他终于动了动,睁开眼睛,却不起身,只躺着看向郁心兰。郁心兰轻轻一笑,问他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丫头们我都打发出去了。” 赫云连城垂了眸,声音有点闷闷的,“子恒刚才问我闵老头的事。” 郁心兰眨了眨眼,“闵老头有什么问题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不是闵老头有没有问题,而是子恒问他的话……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地问,偏要那样拐弯抹角?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只是他不想说出来,他感觉得出,小妻子其实不是太喜欢子恒,虽然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子恒什么坏话,可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他不希望自己说出来后,更加深妻子对子恒的恶感。 郁心兰还在想着闵老头的事儿,“难道他真有什么问题?” 赫云连城道:“我派个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以前不查,是因为象闵老头这样,喜欢紧巴着他的人有很多,他也就没多想,可是子恒既然会问…… 正说着话儿,紫菱进了外间,站在门帘处回话道:“侯爷和长公主来了。” 这么说皇上也快到了。两人忙起身拾掇拾掇,到前院正堂里拜见父母亲,顺便等消息。 不多时,皇上带着皇后和淑妃一同驾临郁府。郁老爷带着家眷和几位宾客,在正门外跪倒迎驾。皇后最爱睡莲,自是想来温房赏花,而淑妃听了讯儿,立即跑到太安宫中撒娇,建安帝便允了她一同前往。 众人自是随着皇上转,淑妃好不容易寻了空档,将王夫人拉到一旁,小声道:“姨母手中可还有白鹿胎?” 王夫人一愣,忙道:“娘娘,上回的白鹿胎是仁王殿下孝敬您的。” 淑妃心下奎怒,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是乜着眼道:“谁不知道姨母手下有个药材铺子,专进些名贵的药材?” 王夫人听了这话儿,不好再说什么,她的陪嫁药铺里的确是刚来了一副白鹿胎,可那是要给玫儿用的。玫儿自上回滑了胎,也是伤了气血的,淑妃怎么就不肯为自家的表妹想一想?虽然她自个儿是年轻,可是皇上毕竟老了,怎么可能个个妃子都能传喜讯? 王夫人强咽下这口气,挤出笑容道:“那白鹿胎可不比雪鹿胎容易寻,我这就让手下人好好地找,若是有了消息,一早儿就会给娘娘送去。” 淑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暗示道:“姝儿和玫儿都是我的表妹,我自是一视同仁的,只看谁与我亲近些,我自当多帮衬一点。” 王夫人忙欠身道:“玫儿日后要仰仗娘娘的地方还很多,娘娘有什么话儿,只管吩咐我们母女便是。” 淑妃扬高了尖尖的小下巴,正要赏她几句好听的,身后传来一名女官的声音,“娘娘,皇上请娘娘过去赏花。” 淑妃忙提了裙,扶着蔡嬷嬷的手走了。 女宾这边,皇后正与长公主和温氏等人闲聊着天,其他的女眷陪笑着坐在一旁。皇后也年过半百,目力却好,一眼就瞧见个不熟的,笑问道:“这是哪家的丫头,生得真是水灵,过来让本宫看看。”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温丹的身上,把她吓了一跳,忙低眉顺目地走过去,行了大礼。温氏忙介绍,“这是我娘家兄长的女儿,闺名温丹。” 皇后笑道:“你父亲是个正直的,皇上前几日还在夸呢。”又细看了温丹几眼,小小的脸儿既娇且媚,却又不显轻佻,很是端庄,心里就十分喜欢,让女官赏了温丹一对翡翠镯子。 温丹忙磕头谢赏。 皇后便赞道:“这郁家和温家的女孩儿都生得俊,清容,你说是不是?本宫帮你挑的儿媳妇,你还满意吧。” 长公主笑道:“皇嫂挑得极好,我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众人便陪着笑。 淑妃便在一旁笑道:“其实我倒觉得温姑娘更漂亮……赫云少夫人听了可别生气。” 郁心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道:“娘娘说得极是,臣妇哪里会生气。”接着又道:“其实臣妇还有一位堂妹也生得极美,只不过其父是白身,不敢来拜见皇后娘娘。” 提也不提淑妃一句,把个淑妃气得倒仰,偏又不能跃过皇后质问,难道就不用拜见我? 皇后那样的人精,哪里不知道郁心兰忽然说这句话的意思,便笑道:“既然都来了郁府,就让你们家的姑娘都出来见一见吧。” 温氏忙使了人去西院请几位妯娌和小姐,待得郁府的女眷都跪在皇后跟前,皇后才问郁心兰,“你刚才说的妹妹是哪一位?” 郁心兰指了郁珍出来。皇后听了她的名字,便笑而不语。 皇上正好带着男宾们走了过来,见状便笑道:“这些都是谁?” 郁老爷忙回了话,建安帝也颇有兴致地看向最前排的郁珍,笑睇了韩建一眼,韩建极难得地红了脸,南平王却扭了头,看也不看。 皇上和皇后便问了郁珍几个问题。郁珍虽然紧张,声音发抖,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帝后心中也算颇为满意。 明子期跳出来道:“哈哈,上回见到这位珍姑娘,就觉得她与众不同,难得的是见了谁都不卑不亢。” 皇后笑道:“就你有惠眼么?韩世子眼力也不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郁珍的脸顿时便红了,羞得差点将脑袋埋进胸脯里。南平王见状,倒是没那么排斥了,至少她没故作谦虚,也没乘机表现一番“不卑不亢”。 韩建一直在一旁观察父王的脸皮,此时见到一丝松动,立即替心上人进言。 皇上忍不住笑骂道:“哪有你这般猴急的!”南平王也斥道:“正是!” 不过,皇上又接着道:“爱卿不可一叶障目啊,有时可得好好跟你儿子学学。” 皇上发了话,南平王自是不好再端着架子,连连称是,过后便同郁心兰的二伯父谈了谈,渐渐觉得这家人并不象他想象的那般趋炎附势,对儿子的请求,自然是又松动了几分…… 赏完花,恭送皇上等人回宫后,已经是快掌灯时分,郁老爷有意再留客人们用晚饭,客人们都一一婉拒,各自回府了。 赫云连城真的让人去查了闵老头的身份,还有那处宅子的户主,得回的信息,他随手交给了郁心兰,自己抱着儿子女儿亲热去了。 郁心兰边看边念,“鹏城商户江家的家仆?这宋元又是谁呀?闵老头既是江家的家仆,怎么会在纪元的宅子里当管家?”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得派人去鹏城打听打听。” 琉璃帘子清脆地晃动,明子期不请自入,先扑过来一把抢过了悦姐儿,猛猛地亲了几口。赫云连城看不过眼,轻踢了他一脚,“打住!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明子期哈哈大笑。郁心兰偏了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笑道:“今日怎么不见韩世子?” 明子期哂道:“他老子终于同意了他的婚事,抱得了美人归,哪还会理我们?”又看着郁心兰手中的纸条,一瞧就是侍卫们传讯儿用的,便问,“在看什么?” 郁心兰拿给明子期看,明子期蹙着眉头道:“鹏城不知有几户姓江的商户。” 赫云连城抬眸问,“怎么说?” “父皇早年忘故的那位雪侧妃,就是出自鹏城江家。”明子期说完也没当回事,“不过雪侧妃的陪嫁都被打杀了,这人应当是别的江家的。” 江在玥国是大姓,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不过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还是去了宜静居,问母亲。 长公主回忆道:“嗯,她的闺名是叫江雪。而且怀孕后,皇兄特意另置了宅子安顿她。” 郁心兰的八卦因子立即活跃了,忙问道:“为何不在王府中安胎啊?” 长公主笑了笑道:“皇兄妹宠爱的雪侧妃,与母妃生得很相似,因此,朝中不少臣子非议皇兄。”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见儿子媳妇都在认真聆听,只好红着脸接下去道:“其实母妃生得如何,臣子们并不知晓,但我生得与母妃十分相似,所以他们认为皇兄是……对亲生皇妹有妄念,一直以此为由弹劾。” 郁心兰“啊”了一声,如果这理由被先帝采信了,建安帝便是个“意图违背伦常”之人。 长公主接着道:“其实皇兄一开始应当只是思母心切,才会宠着雪侧妃,不过,雪侧妃的确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后来,皇兄是真的很喜爱她,兼之她的身子不大好,怀了身子后,又怕……在王府中保不住,所以才让我想法子,另外置了座宅子。她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这些流言蜚语也早就没人再敢提了。” 郁心兰心中一动,忙问道:“母亲您帮着置的宅子吗?” 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是,当时……唉,告诉你们听也没什么。皇兄当时为了夺取太子之位,娶了几位高官重臣家的嫡女为妃,这几个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江雪只是一个商户的千金,是以侍妾的身份进王府的,可是皇兄却让府中人称她为侧妃,又格外宠爱,自是暗中得罪了不少人。” “江雪怀孕后,皇兄又正好得了一个巡察的差事,常日不在府中,所以才请我帮忙置的宅子,也不让告诉任何人,所以,我是派柯嬷嬷去办的。好象是用柯嬷嬷一位表兄的名字买下的宅子。可惜这样防着,还是抵不过命。” 可惜,郁心兰也暗暗摇头,若是雪侧妃能撑着多活个一年,等到皇上被立为太子,好日子也就来了。 赫云连城却问,“母亲还记得那处宅子在哪里吗?” 长公主道:“自雪侧妃身故后,那宅子就废在那里了,二十几年了,我哪里还会记得。你若想问,我叫柯嬷嬷进来。” 唤了柯嬷嬷进来一问,柯嬷嬷也寻思了半晌,才报出一个地名。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面面相觑,竟然就是温府隔壁的那处宅子。那么闵老头和闵婆子,自然就是雪侧妃的陪房了。 长公主瞧着二人神色不时,忙问是怎么回事,赫云连城一一告知,“却不知他总是缠着我说话,到底是何意。” 长公主细细想了想,抿唇笑道:“你生得有几分象我,我跟江雪又生得相象,他恐是觉得你可亲吧。”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事儿他们便懒得理会了。 不过另外一件事,却让郁心兰气得几乎要发狂。她请赫云连城帮着查一查,郁老爹每日去三多胡同干什么,查出来的结果竟是,郁老爹在那儿养了个外室,是名俏丽的年青寡妇,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还真是养外室上瘾了! 赫云连城拦腰抱住跳起来就要往外冲的小妻子,连声安慰道:“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理论,传了出去,岳父大人的官声也就坏了,你娘亲知道了,定会伤心,何苦来哉?” 郁心兰气恼地道:“那你说怎么办?” 赫云连城道:“先由我去劝劝岳父大人,让他自己推了这个外室才好。若仍不行,你再寻岳父大人不在的时候,将那女子打发了,这样才不伤颜面。” 郁心兰静下心来想了想,也只有这样才好,毕竟闹大了,郁老爹丢了官声,娘亲也跟着没脸。 只不过,赫云连城的劝说行动出师不利,郁老爹言之凿凿地道:“贤婿放心,我并非沉溺亍谁,只是受人之托,代为照顾一下她们孤儿寡母。你不要听信那些个流言蜚语。” 房子是郁老爷买的,月银是郁老爷给的,说只是帮着照顾一下,谁信! 郁心兰干脆亲自去寻了父亲问,郁老爷仍是那句话,“我自有分寸,你们就别多心了,此事万不可告诉你们娘亲,别惹得她心生烦恼才好,她整日里要管理后宅,还要教养龙哥儿,很是辛苦。” 一句话把郁心兰堵得差点吐血,可郁老爷的确只是每日下朝去那宅子里一段时间,也不好说他真的跟那寡妇做了什么,郁心兰只好撂下一串威胁的话,气呼呼地回了。 赫云连城搂着她安慰,“不要紧,我让黄奇紧盯着岳父。” 郁心兰恨恨地道:“要跟到屋子里去!” 赫云连城咳了一声,在郁心兰威胁的目光下,勉强点了点头,“好。” 几日过去,黄奇报回的诮息,都说郁老爷只是跟那寡妇闲聊几句,多半都是在教那个小孩子,郁心兰这才放了一点心……却又奇怪,自家的儿子没教过瘾吗?上赶着去教别人的儿子。 一晃眼便到了三月下旬,大庆国来迎接明华公主的大使已经到了,郁琳又搬入了宫中居住,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份就是陪嫁女官了。 公主要远嫁,皇宫里早早地挂出了象征吉庆的大红宫灯,京城里的街道每日精心洒扫,店铺门前亦是挂起红灯笼,或是布上各色鲜花,整个京城一派喜气洋洋。 在这祥和的气氛里,办起事来也是格外爽利。 赫云连城和明子期派出监视果庄的人,也在这喜庆之日内得到了好消息。赫云连城下衙回了府,便直冲入静思园中,打发走一众丫头媳妇子,小声告诉郁心兰,“你那果庄里,还真的有一大块玄铁。” 他们加了人手去盯着出入果庄的每一个下人,以及果庄里丢出的每一个垃圾,今日才发现有人翻找果庄里丢出的一堆破布片。然后他们跟踪此人,终于得到一个消息,果庄里,还真有一大块陨石,就在房舍附近,也就是开工地点。 郁心兰半张了唇想了半天,“啊”了一声,“就是那块大磨石?” 房舍附近有块巨大的大半截埋在土里的石头,以前果庄的人常在石头上晒衣服或者磨刀子,没想到竟是块陨石。 她想了想道:“说起来,自皇上放出消息后,我那果庄,应当只有我、你、子期、府中的几个兄弟妯娌,还有秦公公去过。” 赫云连城笑了笑,“子期也怀疑是秦公公。” 一块不显眼的石头,他能一眼认出是陨石,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呢。就是在现代,也还得要用仪器测试属性,才能知道。 赫云连城接着道:“子期已经入宫回禀皇上了,想来皇上会有进一步的指示。” 郁心兰也是这般认为,却没想到,皇上竟然没时间指示这个,因为淑妃娘娘怀孕了。 当时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了黄公公来报喜,很淡定地问,“查了册子吗?” 黄公公忙道:“查了,那些日子,皇上的确是宿在梓云宫中的。” 皇上用力在一张折子上写下“准凑”二字,放了笔,将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嗯,那去看看吧。” ————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 荐文《弃妇太逍遥》,种田宅斗文,简介处有链接哦。 穿越而来,她只为一纸和离。 嫁给渣男,是纪弱颜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面对着风流成性的相公,她只求一纸和离。 不是休,而是离。她要大大方方的从正门,抬着自己的几十箱嫁妆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阳奉阴违,却聪明如斯; 淡泊宁静,却雷厉风行; 在她终于如愿之后,却背了一个弃妇的名头。 就在人人都为之叹息的时候,她却在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之下崭露头角,让多少王孙贵胄为之倾心。就连前夫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马蚤扰,痛表衷肠。 只不过世人却不知,她所求的,不过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百四十八章 梓云宫中一片欢腾,宫中的宫女内侍们一个一个喜洋洋,远远地看见建安帝明黄|色的仪仗,呼啦啦地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建安帝扬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走下龙辇,双手负于身后,满面春风地道了声,“黄公公,看赏。”然后快步走入内殿。 淑妃正娇弱弱地歪在软榻上,满殿的内侍宫女们,手捧着各色玉碗、瓷杯,轻声地哄着劝着,请娘娘再用一点粥或是汤。 见到皇上进来,淑妃较弱地勉力支撑起身子,建安帝忙疾步走几步,来到榻边坐下,用手扶住淑妃的香肩道:“爱妃好生歇着,千万别动了胎气。” 又从宫女手中接过盛着芙蓉玉珠粥的玉碗,用小银勺亲自喂至淑妃的唇边。 淑妃眸中全是受宠若惊的欣喜,微张了唇,秀秀气气地将粥含下。 建安帝十分有耐性,慢慢地将一碗粥全数喂下,又亲自扶了她躺下,才着意安抚道:“刚刚怀孕,有些害喜不适是常事,万不可因此便废了食,会饿着腹中的胎儿。” 淑妃轻微地点点头,小意儿地乖巧应承,“嗯,臣妾谨遵皇上的吩咐。” 建安帝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何来吩咐,朕只是心疼爱妃罢了。” 这一会子的功夫,黄公公已经领着一队太监捧着各式各样的赏赐,候在内殿之外了。 皇上拍掌令他们进来,黄公公躬身立在一旁,每上一件赏赐物品,他就在一旁解说一番,满嘴的吉利话儿,听得淑妃心花怒放。 待一样一样看过,赏赐品早已堆满了内殿里大大小小长的短的几案。淑妃娇滴滴地拉着皇上的衣袖道:“皇上这般厚爱,臣妾怕姐姐们会怨皇上偏心……” 建安帝故意板起脸,“朕想赏谁就赏谁,谁敢多言!” 哄得淑妃羞涩地一笑,建安帝又说了会子温柔关切的话,黄公公再三催促,说是工部尚书大人在御书房等候许久了,有要事禀报,建安帝这才起身离去。 等皇上的龙辇行远,淑妃立即坐直了身子,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娇弱弱气喘喘的样子。 蔡嬷嬷打发宫女和内侍们退到外殿,这才过来福了福身,喜滋滋地道:“老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内殿里没了外人,淑妃漂亮的小脸上,得意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矜持地翘着尾指,端起皇上刚刚赏赐的斗彩婴戏茶杯,放在手中旋转把玩。 “这只婴戏杯,敬嫔怕是想过很久了。”淑妃得意地轻哼,“可惜皇上赏给我了。” 蔡嬷嬷立即恭维道:“可不是,老奴听敬嫔身边的宫女说,敬嫔委婉地求过皇上几次,想要这只婴戏杯应吉,皇上都没答允,娘娘这还没开口呢,皇上这就赐给您了。可见啊,皇上是希望娘娘您添个皇子呢。” 宫里的瓷器比之官员家的,自然都是珍品,但珍品中还有珍品,这只斗彩婴戏杯便是,瓷质和釉色、做工自不必说了,最重要的还是意头好,杯身上几个浮雕的憨态可掬的小男婴,天天捧在掌心,可不就是能生个皇子出来么? 淑妃笑得愈发得意,转而又微蹙起眉心,“也不知是不是皇子。” 蔡嬷嬷便道:“老奴听得民间有求子的秘方,在三个月前使用,必定能生男婴。” 淑妃听得心动,忙道:“嬷嬷可知何处可寻道那秘方?” 蔡嬷嬷谄媚地笑道:“夫人可是一早就盼着,娘娘能为皇上诞个皇子呢,自是早就准备着了。” 淑妃闻言大动,“对对对,你马上去内务府,让他们安排我母亲入宫。” 蔡嬷嬷得了令,立即出宫办差。 再说建安帝,回到御书房,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才顿下脚步,吩咐道:“宣贤王入宫觐见。” 黄公公立即下去安排人传旨,见皇上似乎想独自静一静,便极有眼色地将门关上,守在御书房外。 建安帝踱道龙案后坐下,伸手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放在鼻端嗅了嗅,又丢了回去,嫌恶似的关上抽屉,冷冷一笑,用了避子香都能怀孕,这个淑妃还真是好本事。 天边响过几声春雷,大团的乌云瞬间侵占了天空,眼见着天色暗沉了下来,就要下雨了。 黄公公在门轻声询问后,进来为皇上燃了几盏灯,换了新茶,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建安帝坐在龙椅上,镇定自若地批阅奏折,他思维敏捷、行事果断,许多折奏只看上一眼,就作出了指示,案上厚厚的一叠折奏,很快被他批阅完毕,唤了黄公公进来,将折奏分送至各部衙门。 此时,春雨已经绵绵密密地下了起来,贤王明子期还未入宫,建安帝便从袖袋中抽出一份密折,就着灯光仔细阅读。 这份密折送入宫中,已经有段时日了,一早建安帝嗤之以鼻,原是要烧毁的,却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大约是因为折奏上那个久违的名字吧。 隔了几日,再拿出来翻阅一下,心里又滋生些别的想法来。 就这样隔几日看一看,隔几日看一看的,心底里竟象是长出了蔓延的野草,不管不顾地越来越旺,大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势。 建安帝再瞧了一遍,将密折合上,塞入袖袋之中,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条几上的漏刻,不由得蹙眉,扬声问,“黄泰,怎么回事?那混小子怎么还没来?” 黄公公推门而入,躬身禀道:“传旨的何山还未回宫,恐怕是……尚未寻到贤王爷。” 建安帝顿时就郁闷了,一迭声地吩咐道:“多派人出宫去找,醉乡楼、半月楼、赌场、茶楼,哪里荒唐无耻往哪去找!” 这话儿黄公公可不敢接,直接“诺”了一声退下了。 饶是这样,建安帝仍是直等到晚膳后,伸手不见五指了,才见到晃晃悠悠地踱进门来的十四子。 他气得“啪”一拍龙案,“又跑哪里混去了,滚过来!” 明子期嬉皮笑脸地往前凑,“父皇大喜呀,又要当爹了,是不是后宫里待寝的妃子少了,火气才这么大呀!” 建安帝差点没被这个逆子给气得晕厥过去,想也不想地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样物品,狠狠地砸了过去。 明子期侧身一避,伸手一捞,看了一眼,大喜,“前朝的三彩双狮戏珠镇纸?好东西呀!儿臣谢父皇赏,不过这东西是一对,父皇不如将另一个也赏了儿臣吧。” 建安帝这才发觉,随手砸过去的,竟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镇纸,当下清了清嗓子,“胡扯,朕何时说赏你勒,还过来。” 明子期从腰间掏出汗巾子包妥当了,往腰带上一系,拱了拱手道:“父皇您龙手一抬,出手无悔的。”又扭头朝黄公公道:“黄总管可要记得在赏物册里记上一笔,别日后又说这镇纸是我偷拿的。” 黄公公抽了抽嘴角,这话要他怎么接?要他怎么接? 建安帝深知这个儿子的脸皮厚度,那是长戟都戳不穿的,他只好瞪了明子期一眼,“找你是来谈正经事的。” 明子期立即低眉敛目,双手垂于身侧,作洗耳恭听状。 瞧见他这副样子,建安帝的手又痒了,在桌上拿起一物,细看一眼,放下,再拿起另一物,细看一眼,又放下……好吧,这御书房里书桌上的用具,全是他最喜爱的,哪个都舍不得砸过去,那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果庄那边果然是在炼玄铁么?” “是,儿臣今日上午不就向父皇您禀报过了吗?” 建安帝气到内伤,“问你话直接回答就是了,啰里啰嗦做什么?你今夜就带人去搜查,将那里的人一网打尽。” 建安帝直接下令。 明子期诧异地看向父皇,“不是说要等到调查出幕后之人再动手吗?可以想法子激一激他们,却不必将人都抓起来吧,这样不是断了线索了吗?” 建安帝冷哼了一声,“朕不想等了,是人是鬼,抓了那个胡老板审就是了。” 他已经够有耐性的了,原本的确是要等到猎物进笼再行动手,可是他现在发觉,有妄念的人不止一批,相互牵扯着,都在按兵不动,那还不如干脆打草惊蛇,说不定藏在草丛里的蜈蚣、蝎子、豺狼虎豹也会跑出来几只。 明子期还是觉得不妥,“这样一来,会逼那些人提前动手的,父皇您这边若是没有准备妥当,万一……” 建安帝摆了摆手,“没有万一。” 明子期蹙眉道:“可是这样一来,就怕对方有些暗子不会动用……日后又有得麻烦,况且,那胡老板说不定只认识中间人,幕后之人,或许躲在暗处,并不会现身。”毕竟只是一处兵器加工坊,最多少了些助力,总不至于为了这个拼命。 建安帝斜乜着他,“如何逼他们动手,并且动用所有的力量,这就是你的事了,下去好好想一想吧。……若是你觉得靖儿可以信任,找他商量亦是可以的。” 明子期惊愕地一抬眸,发觉父皇的眸光似笑非笑,顿时便明了,他私下找连城帮忙的事儿,并没能瞒过父皇去,当下又嬉皮笑脸地道:“父皇如何吩咐,想来也是觉得连城哥可以信任啦。” 建安帝轻哼了一声,随手打发他走了。 郁心兰用过晚饭,正在跟连城下棋,五子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3部分阅读 ,五子棋,她已经连输五盘了,这一盘眼瞧着也要输了……这女人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就是格外骄纵一些,郁心兰竟输得有了丝火气,心中不满地哼道:明知我棋艺差你一筹,居然也不让让我。 正在那里哼哼唧唧地不肯落子,想磨得赫云连城自己主动说,这盘算我输了,接过赫云连城这家伙,做什么事都一本正经,就是不说这话儿,反而朝着她道:“你还下不下!不下我就去看书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赢。” 士可杀不可辱呀! 郁心兰气哼哼地落下一子,赫云连城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要你管!” 赫云连城看着腮帮子鼓起老高的小妻子,心中暗暗发笑,正要落子时,曜哥儿顺着如意云纹羊毛地毯爬了起来,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裤管,赫云连城一低头,手中的棋子跌落到棋盘上。郁心兰低头一看,哈哈大笑,“你下错了,举手无悔。”立即在一旁落下一子,这下子局面立马改了过来。 赫云连城笑了笑,弯腰抱起儿子,一边逗儿子一边与妻子下棋,这一句自然是郁心兰赢了……虽然有点取巧,可赢了就是赢了。 郁心兰志得意满,向宝贝女儿招手,“悦儿宝贝,到娘亲这来。” 悦姐儿只是趴在地,努力仰头看着娘亲,咯咯直笑。女孩儿的骨头软,爬得没有男孩子早,悦姐儿还不会爬,双腿无力支撑,只会用肚皮顶在地上,四肢游泳似的乱扑腾。这会子见娘亲召唤她,更是着急,小手小脚扑腾得更厉害了,却一步也没移动。 郁心兰含笑走过去,蹲下身子,与女儿聊天,“不急不急,再过两个月,咱们悦儿宝贝一定跟哥哥一样会爬了。” 悦姐儿好似听懂了,便不再扑腾,咯咯直笑。 紫菱打了帘子进来,笑着福了福,禀道:“贤王爷在大书房,侯爷请大爷您过去呢。” 赫云连城将儿子交给||乳|娘,往套间里面走。郁心兰取了他的外裳跟进去,一面为他更衣一面问道:“都快宵禁了,怎么这时寻你?难道要出门?” 赫云连城道:“多半是,你不必等我了,自己等先睡吧。” 说罢垂眸瞧着小妻子,她正为他扣着领口的扣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弧形阴影,挡住了那双秋水眼眸,却含挺俏的小鼻子和红润的嫣唇格外醒目。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半晌才放开,轻笑道:“下棋你输了,回头让你压我上头,赢回来可好?”自上回试过一次女上男下后,他便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好。 郁心兰的脸顿时烫了,啐了他一口,“不正经。” 赫云连城笑着又亲了她一口,才抬腿走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晌午,赫云连城才回府,满脸疲惫。郁心兰什么话也来不及问,忙让人将饭食布好,用过饭,赫云连城泡了个澡,倒头便睡。 待他醒来后,才告诉郁心兰,昨夜临时出兵,去果庄抓人,只是后来点人时,发现少了一名管事,不过胡老板被抓住了。 郁心兰啧道:“接消息的那个人,你们抓了没?” “没抓,让他去通风报信。” 郁心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赫云连城握了握她的手道:“子期说,皇上要亲自审讯胡老板,所以郁老板不是关在天牢,而是宫中的地牢。” 郁心兰眼眸一亮,“难道是……”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不让她说下去,虽然他能肯定四周无人,不过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一批乱党被捕的消息,很快在朝野上下传了开来,百姓们都在谈论纷纷,“哪朝哪代也没这么多的乱党吧?” “难道是因为迟迟不立太子之故?” “肯定是。你想啊,没有继承人,若是皇上那个了,这皇位由谁来坐呢?当然是这京城里的王爷,都有资格呀,哪个不想来试一试?”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坐在珍品轩的二楼雅间里,听到门外的小二也在议论,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一般来说,百姓们议论朝政,都是没根没据地乱猜,猜的接过也会五花八门,毕竟普通百姓不曾识过什么字,见识自然就会少一些,象这样有条有理,而且基本言论方向一致的猜测,必定是有人暗中引诱的结果。 会是谁暗中将此事给引到册立太子一事上? 郁心兰思来想去,似乎哪个都有可能,毕竟这是几位皇子最想要的结果。 她看向丈夫,赫云连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敛神端坐着,眼睛放在她的脸上。 郁心兰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拿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骨,要他坐开一点。赫云连城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拉,又将她拉近了一步。 丫头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十分镇定地研究地面。 珍品轩的掌柜拿了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进来,放在郁心兰面前的小几上,打开来,退后两步,恭敬地道:“这是奶奶您定制的头面,您看合意么?” 郁心兰一样一样地仔细看过做工和材质,表示十分满意,示意紫菱付了尾款。 那掌柜的接了银票,验过数据,又殷勤地问,“不知大爷和奶奶是自己带走,还是让小的差人送至贵府。” 郁心兰道:“我们自己带走。” 赫云连城道:“一会儿送你回府后,我还要回军营一趟。” 郁心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让锦儿帮着穿披风,她的眸光随意地往街道上一扫,正好看到钱劲跃下马背,看方向,应当是进了珍品轩。她忙附耳告诉了连城。 赫云连城立时闪身出了门,屏息静气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往一楼大堂里看。 原来是钱劲定做的首饰,本已经拿回去了的,这会子不知怎么又想将蓝宝石改为红宝石。 郁心兰在雅间里拼命招手,赫云连城只得走过去,悄声问,“什么事?” 郁心兰笑了笑道:“是不是想跟踪他?” 赫云连城果断点头,郁心兰蹑手蹑脚地拉他进屋,将丫头们都打发出来,小声道:“我刚刚才想到,其实不必要派会武功的人去跟踪,派普通人就好,多派一些,配合上你的侍卫或是父亲的亲卫。” 她仔细说了自己的想法,会武功的人,脚步声格外轻一些,那么钱劲发觉后,就会心生警惕,他又是个武功高强的,自然不容易跟踪,可若是跟在他身后的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他定会以为恰巧同路,街上这么多行人,走在他身后不奇怪吧?当然,不能由一个人从头跟到底,这样也会露陷,必须多派些人手,在各个路口设一个交接班,一人跟一段。但也人少的街道,就得配合上武功高手,由一个普通人装作货郎或者小菜贩,而高手则隔一条街道追踪,这样,最后一定能发觉钱劲的去向。 玥国的京城规划得十分完美,街道都是南北向、东西向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的棋盘。只要在几个大的十字路口安排上人手,就一定能成功。 赫云连城听了她的建议后,觉得十分可行,便道:“普通人却要找到可靠的才行。” 郁心兰想了想道:“现在庄子里的秧苗都出齐了,佃农们活计不多,早上让他们除完草,浇了水后,就到城里来守着。一会儿去打听一下,钱劲何时再来取首饰便行了。” 下得楼来,钱劲早已走远,掌柜的正在吩咐伙计,让将首饰和写了要求的字条,送去手工作坊。 紫菱笑着上前,向掌柜的福了福,问道:“不知掌柜的可否将这只钗借与我家奶奶看一眼?我家奶奶很喜欢镶蓝宝的首饰。” 掌柜的自然应允,郁心兰装模作样鉴赏一番,然后又差紫菱来问,“可否借与我家奶奶回去打个样儿?” 掌柜的很为难,“这只钗要换成红宝石,刚才那位爷又要得急,明日未时三刻就要来取的。” 郁心兰略有些失望地道:“那就太遗憾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说完扶着赫云连城的手,上了马车。 再过两日便是明华公主出嫁的吉日了,皇上终于下了旨,封永郡王为送亲大使。 圣旨下达之日,建安帝赐宴,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携眷出席。宴会上,使臣呈上大庆国三皇子准备的两份回礼——两名大庆国大臣的嫡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千娇百媚的各种美好,看得一众大臣们眸光锐亮,摅须微笑。 郁心兰不由得暗笑,这个大庆国的三皇子,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人物。他这番与玥国结亲,虽得了建安帝的支持,却也落了下乘,让建安帝安插了人手进大庆国。所以他来个礼尚往来,送上两名大庆国大臣的美貌女儿,看起来是讨好,其实也是反安插人手。 建安帝自然要将这两名美女,赐给朝中大臣或者哪个勋贵之子,甚至是皇子,而且作为两国友好邦交的象征,这两位美女肯定至少是大臣的正妻,或者哪位皇子的侧妃,总之地位不会差,日后她们能得到的情报和能起到的作用,也就不会差。 两位美女盈盈下拜,建安帝龙目精光四射,含着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住口地称赞,“都说大庆国出俊男美女,果然!果然!” 使臣谦虚地拱手,“吾皇谬赞了,其实玥国亦是人杰地灵。” 建安帝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们两国都是人才辈出之邦,正适合长久友好。请使臣代为谢谢三皇子殿下,就说这份礼物,朕十分喜欢。来人呐,引两位人才入宫歇息。” 郁心兰惊讶地张大了小嘴,不单是她,整个宴会厅都静了一下。 皇上还真是不怕别人说他临老入花丛,这么两个娇滴滴粉嫩嫩小丫头,就这么被他给收进后宫了。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以皇上现在的年纪,加上他的手段,这两个小丫头怀孕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了,日后皇上驾崩,按祖制,没有生育且品级不高的后妃,就要住到皇陵附近的行宫中去养老,相当于就是被圈禁了。 三皇子白白地安排了这一步棋了。 郁心兰隔着半透明的纱幔,看着使臣僵硬的笑脸,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淑妃因“害喜”得厉害,没有参加宴会,此时正焦急地在内殿里走过来走过去。蔡嬷嬷着急地跟在她身后,不住嘴地念叨,“娘娘还是坐下等吧,这般走动,怕动了胎气啊。” 淑妃这才一惊,忙扶了蔡嬷嬷的手,坐到榻上。 蔡嬷嬷安慰她道:“娘娘放心,夫人必定能将药材带进来的。” 宫里可不是能随意带东西进来的,过宫门时,都要查验,可是这样的方子,淑妃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看大王夫人能不能想到法子,偷偷弄进宫来了。 刚说完,大王夫人就在殿外求见,淑妃忙将母亲让进来。大王夫人见内殿里没外人,这才从自己宽大的衣裙内,拿出两个纸包,小声叮嘱,“这是熏的香料,你燃在殿内,早中晚各一个时辰,连续一个月就成了。” 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若是请皇上也闻一闻……别的妃子就难有身孕了。你恐怕还不知道,皇上刚刚才册封了两位人才。” 淑妃讶然道:“谁家的千金。” “大庆国送来的没人,身份不同寻常,你得小心她们。” 大王夫人急急地说完,又匆匆跑回宴会现场。 淑妃恨恨地道:“大庆国的人真讨厌。” 蔡嬷嬷陪着恨道,“可不是吗?好好的送什么美人。” 淑妃细细一起,咬了咬唇道:“你去到前面看一看,若是发现宴会散了,就告诉黄公公,我吐得晕倒了,让他立即禀报皇上。……出去之前,记得把香料燃上。” 先将皇上缠在梓云宫里几日,等香料起效后,就不怕那两个大庆国的没人如何得宠了。 蔡嬷嬷郑重地点头,将纸包藏好,从中取了些粉末,背着淑妃掺了些别的粉进去,洒在青铜香炉里,用火折子燃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宴后,建安帝并未直接回后宫,而是先去了御书房,却并不点灯。一名剑龙卫鬼魅一般地出现,跪在书桌前的地上,轻声禀报,“忠义伯夫人宴中去了梓云宫,送了淑妃娘两包香料……蔡嬷嬷往里掺了些别的东西。” 建安帝的身影在黑夜里岿然不动,听完话也只是颔首让那名剑龙卫退下去。 在御书房又坐了一会儿,建安帝起身去了梓云宫。 大臣们出了宫门,登上各自府中的马车,回府去了。 永郡王回了府,心情无比舒畅。王妃王姝因身怀六甲,所以留在府中,指挥人马替他打包行囊。此时见王爷回府,忙迎上前道:“臣妾恭喜王爷。” 永郡王笑着扶了她的腰,柔声道:“可惜我赶不及回来看着孩子出生,让姝儿你孤单了。” 此去大庆国,来回的路程就有两个多月,还要在大庆国待到大婚之后,才能回国,一去半年也是有可能的。而王姝,只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王姝娇羞地笑道:“只要王爷能得皇上垂青,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永郡王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嬷嬷扶起王妃进屋休息,“我还要去书房,与幕僚们商议一下行程。” 王姝乖顺地回了屋,永郡王到前院书房,召集幕僚们开会。 一名幕僚道:“王爷此去送亲,有利有弊,利是可以扬名立威,与大庆国结成同盟,弊是离京几个月,恐怕在他人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处。” 永郡王蹙眉道:“本王自是知晓其中利弊,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商议对策的。” 那名幕僚胸有成竹地一笑,“后日启程,明日别的王爷难道不要来王府为王爷送行么?” 永郡王抬眸看他。 他继续道:“饶行酒饯行酒,只要沾了个酒字,就好办了。若是有人酒后失德,皇上难道还会愿意见他么?朝臣们还好意思举荐他么?”那人轻笑,“若是明日王爷们说来饯行,不如另选一家酒楼,请上各位王爷和王妃,让人将媚药下载酒中,但王爷您关心王妃,早早地离席,此后他人如何丑态百出,就与王爷没有干系了。” 旁人都说,此计甚妙,只要想好如何下药,如果毁去证据就行。 商议到深夜,众人才散了。那名幕僚回到自己的屋内,在一个小纸条上面画上一个符号,绑在鸽子腿上。鸽子在夜色中,飞入一人的手中。 那人展开来看后,微微一笑,“一切依计行事。” 一旁便有人恭维道:“真是好计,没了皇子皇上又重病,这朝政,自是要举荐德高望重之人来主理,自是非主公莫属了。” 一百四十九章 那人将纸条在掌心一搓,纸条就化为了纷纷纸屑。 一旁的随从笑赞道:“永郡王以为这一次能坏了几位兄弟的名声,却不曾想,是他亲手送几位兄弟上了断魂桥,纵使他独自多活得片刻,救出真相之后,也会被腰斩于市。可怜他妄自尊大,还以为能将主公控在掌心,随意利用,却不知俗话有说,姜还是老的辣。” 那人只笑了笑,随即又肃整容颜,正色道,“你要切记,没到最后时刻,都不得放松一丝一毫。” 随立即应道:“谨遵主公教诲。” 第二日一大清早,温氏便递了帖子到侯府,郁心兰微感惊讶,这个时辰,娘亲不是应当在郁府主持中馈么?不及细想,她忙让紫菱将娘亲迎进来。 温氏的玉容有几丝憔悴,张嫂跟在温氏身后,怀里还抱着龙哥儿。 郁心兰笑着将龙哥儿接过来,抱在怀里逗了逗,亲了几口,然后放到临窗的短炕上,令||乳|娘将曜哥儿和悦姐儿也放在上面,让三个小家伙自己玩儿。 龙哥儿比两个小外甥大了一周岁,已经会一点简单的词汇了,此时指着两个小外甥道:“弟、弟、妹、妹。” 发音倒是挺准确的,逗得大伙儿直笑。 张嫂笑着纠正道:“辈分错了,是外甥、外甥女。” 龙哥儿只不过一岁半,哪里听得懂这么多,只揪着炕上花色鲜亮的引枕儿玩。两个小外甥倒是很想跟小叔叔玩儿,悦姐儿在炕上左一翻右一滚地直往龙哥儿身边蹭去,曜哥儿已经会爬了,方便得多,手脚并用地几下爬到了龙哥儿身边。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儿,可大孩子多半不愿跟小孩子玩。龙哥儿只是低头看了看爬到他脚边的曜哥儿,又专心玩引枕去了。 温氏和郁心兰站在炕边看了一会儿,郁心兰见娘亲似有话说,便吩咐下人们带好了孩子,拉着娘亲进了套间儿。 紫菱亲手捧了新茶上来,又识趣地退出套间,守在门外。 郁心兰握着娘亲的手问,“娘亲今日不用处理家务么?” 温氏轻叹一声,“一早儿就处理完了。……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父亲……有个同窗过世了,托了他好生照顾孤儿寡母,你父亲的意思是,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孤儿住在外面总归不便,不如收留在郁府之中,要我打扫一处独立的小院,让给那对母子住。” 郁心兰兀地瞪大眼睛,“娘亲你同意了?” 温氏略有些恼意地道:“你父亲又不是要纳妾,若是纳妾,还需我点个头,他不过是说帮人照顾余孤,又是单独辟个院落,我若是不同意,岂非太不明事理?” 郁心兰顿时恼了,“哪里是什么同窗!我早让人查过了,那个故去的同乡,不过是与父亲同拜一个师门的,小了不知多少岁,父亲十六岁就离开宁远城赴京赶考,只怕上京前,两人连面都没照过,何来的托孤之谊?” 温氏抬眸看向女儿,“你早让人查过?” 郁心兰尴尬地红了脸,“哦……咳咳,是这样的,查过,之前是租住的一处四合院,我见父亲也没什么逾越之举,所以才没跟娘亲提……” 温氏似乎信了,可是神色迟疑,“但到底是同乡……” 这年代的人乡土观念浓厚,一般举子上京赶考,若是去投奔同乡的大官,当官的就算不收留,也得赠些银两应急,免得被人说忘祖。温氏也是怕郁老爷失了名声,可收容一个年青寡妇,心里又格外膈应。 郁心兰撇了撇嘴道:“那就多给些银两,请个好镖局托镖送回宁远去。” 温氏申请更加郁闷,“这我也提了,你父亲说,就她们孤儿寡母的,跟几个镖师回乡,怕坏了名声。” 郁心兰忍不住气恼地一拍桌子,“旁的官员外放,不也是托镖局护送妻儿老小到任地?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怕坏了名声了?” 温氏小声道:“好歹人家有家仆跟着,她们母子没有。” 郁心兰思索片刻道:“对了,二伯父他们不是还没回宁远吗?应该快了吧?” 钦天监合过韩建和郁珍的八合,说是天作之合,南平王已经遣了官婚上门纳采,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二伯父一家一直住在宁远,这些年应当也赚了些家私,若是不想女儿嫁入豪门太过寒酸,至少要回宁远变卖一些房产田产,给郁珍陪嫁才是。 温氏眼睛一亮,竟再也坐不住,忙忙地起身道:“我回去问问你二伯和二伯母去。” 若是二伯一家回宁远,带着那对母子上路是最好的了。 郁心兰也站起来送娘亲,却听外面的丫头请安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方落,赫云连城就挑了门帘进来,见到岳母忙施礼。温氏笑道:“你们聊,我正要走了。” 郁心兰将娘亲送至二门上了马车,才返身回屋。赫云连城歪在炕上,逗一双儿女玩儿。 郁心兰不由得问,“今日下朝怎么这么早?还不到晌午呢。” “皇上龙体不适,所以今日早朝免了,我是从禁军营回来的。” “龙体不适呀?” 郁心兰想着,明明昨晚宴会时,还龙马精神的,难道是洞房太累了?……她邪恶地笑了两声。 赫云连城轻敲了她额头一记,“少胡思乱想。” 郁心兰才不会承认自己想歪了,理直气壮地道:“我是看子期那个家伙没来,才高兴地笑两声。” 赫云连城斜睨着她,表明了不信,又道:“几位王爷都入宫探病去了……一会儿他肯定会来。” 几位王爷在宫里探病,可是皇上却并不想见他们,只打发了黄公公和何公公出来说道:“请几位王爷回府休息吧,皇上只需静养便自会康复。” 几位王爷没有法子,只得再次说了些关切的话,请两位总管转达,然后一同出了宫。 王丞相的马车等在宫门口,见永郡王上了马车,便让人绕行至永郡王府。永郡王早得了信儿,在正门处候着,迎了王丞相和王奔二人入内。 王丞相端坐首位,永郡王陪坐在次位,王奔则在下手边坐下。 王丞相蹙着眉头问,“你今晚要宴请几位王爷?” 永郡王笑道:“正是。本是几位皇兄说要为小王饯行的,可是地点选来选取,谁都不满意,小王便想,送亲是个好差事,不如由小王做东请客好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若是将宴会摆在哪家王府,他的人怎么施展手脚? 王丞相淡淡地道:“就怕他们以为你是刻意炫耀,你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里,若是被人参上一本,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永郡王想了想,觉得自己要办的事情,最后其实很难瞒天过海,便索性将计划原原本本告知。 王丞相听后大蹙眉头,“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鬼扯淡!你几位皇兄皇弟都是习武之人,一点子媚药怎么可能让他们丧失心智,做出秽乱之事来?就算他们中了招,也会强压着回府。到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况且也不可能一劳永逸,贤王还未成亲,若是你离开了,他也会跟着走。” 永郡王却是胸有成竹,详细阐明细节:“天香楼是小王暗中的产业,旁人并不知晓,里外都是自己人,下药什么的都很方便,小王会将侍卫们都遣开,不会让旁人来妨碍计划。” “药是江湖中鬼见愁的独门秘方,不单是媚人,还能让人神思不清,况且也不是一定真要他们滛猥,只要他们胡乱配对,这兄占弟妻的名声传出去就行。” “另外,姝儿也会去,小王中途离席,只说是先送姝儿回府,一会儿还会返回,他们如何能离开?十四弟这里,小王爷想好了,刚才已经故意透了风,不会招待女服侍,他必定会去请江南夫妇或是赫云靖夫妇同往,否则他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王奔细细思量了一番,拍着大腿应和,“父亲,依孩儿看,只要能把握住下药和药效这两环,这计策是可行的。日后就算是皇上知晓此事为贤婿所为,又能如何?几位王爷的名声被毁,只能立贤婿为太子。” 王丞相沉吟不语,良久才道:“必须要谨慎。” 永郡王做出受教的样子,“知道了。事成之后,还请祖父多在朝中相助。” 必须不遗余力地将这丑闻推广出去,才能达到他所要得目的。 再说郁心兰和赫云连城,没聊上几句,明子期便来了,张嘴便问,“晚上去给十三个饯行,连城哥你去么?” 赫云连城兴趣缺缺,“好似只有你们几兄弟去吧,我去干什么。” 明子期轻叹一声,“唉,他们都携家带口的,我一个孤家寡人去了有什么意思?不去又似乎不好……你就当陪我好了,你也是我们的表兄呀。要不,嫂子也一起去吧,九嫂他们都去的。” 唐宁倒还好,可郁心兰不想见到郁玫和王姝二人,当下便摇头道:“我不去,我若去了,你不还是孤家寡人,我在家中带宝宝好了。”言下之意,就是不反对连城去。 明子期只好努力磨赫云连城,“陪我去坐坐,开了宴,咱们随意用些,就寻个借口告罪离开便是了。反正是十三哥想炫耀,我也没必要去捧着他。” 赫云连城实在不得已,只好答应道:“好吧,在永郡王府么?” 明子期当时就乐了,“不是,在天香楼。” 郁心兰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膈应,怎么听都象从事某种行业的场所呀,她忙问道:“是谁做东呀?我也去算了。” 明子期自然是热忱欢迎,“嫂子去也好。做东么,自然是那个想炫耀的人。” 郁心兰一怔,“永郡王?这也叫饯行?饯行不应当是送行的人请客么?” 明子期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谁都想表示自己并不嫉妒,争着做东,表示自己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席,“因此,为了不得罪人,最后就由十三哥自己掏腰包了。” 郁心兰觉得怪异,“他若是真要炫耀,让你们争个头破血流才过瘾呢,哪会这么好心又怕得罪人。”随即哼了一声道:“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个天香楼是不是青花呀。” 明子期一怔,随即笑到在炕桌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天香楼不是青楼,不过你若想留宿,也是有房间的,不过美人要自带。” 可以留宿,还要求王爷们自带王妃,又主动请客,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又古怪。郁心兰轻哼了一声,“我反正觉得不大对劲,让人去打听一下在哪里摆酒,饭菜有没有问题吧。” 明子期轻笑,“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他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下药毒死我们?” 郁心兰“切”了一声,“要真是毒死了?皇上敢将赌注放在十五殿下和两位娘娘的肚子上么?还不得由着他了。” 老早听人说,那个十五皇子脑子不灵光,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太傅们提到他都叹气。建安帝肯定不会让这样的儿子当太子啦,可是万一两位后妃生的都是公主呢?要他将好不容易争来的皇位让给侄子们,估计他也不干,到最后,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封永郡王为太子,好歹是自己的儿子。 “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郁心兰谦虚地表示,“我只是说万一!万一你懂吧?” 明子期将眉头拧成一团麻花,经不住她这么一说,便派了随身太监小桂子去打听。 不多时,小桂子来回话道:“席面订在水榭上,酒水是从老窖坊新购的,饭菜有永郡王的管事守在厨房里盯着。”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郁心兰不想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敛容正色道:“不管怎么说,哪有饯行酒让远行的人自掏腰包的?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若是被百姓知道了,也会说你们几个眼皮子浅。……不如这样吧,把席面摆在楼外楼,银钱嘛,就由你们几个网页均摊,这样谁也不必争了。” 明子期摸着下巴道:“不是不行,而是十三哥已经开始准备了。” 郁心兰不以为然,“你们才商定了多久,他能准备多少,马上差个人告诉他,就说你们几兄弟已经商议好了。至于仁王和庄郡王那边,我想是会同意的。” 赫云连城自是赞成妻子的主意,支持道:“若是在楼外楼办,我立即差人去天胜寺新购几壶甘霖酒来。” 甘霖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就是有钱,天胜寺也不一定会卖给你。 明子期闻言自是十分心动,“得!就这么办吧。小桂子,你立即去一趟永郡王府,再叫两人去给仁王和庄郡王送信。” 不到晌午,仁王和庄郡王都回了讯儿,表示赞同。永郡王差点没气得吐血,那种药,要下到酒中,用酒香盖住味儿,才不会令人生疑,可酒是赫云连城买的,若是一般的酒,他还可以讲自己准备好的酒奉上,偏偏是千金难买的甘霖酒……若是坚持要自己请客,就太着痕迹,一定会令仁王等人起疑心。 永郡王恨恨地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叮叮咣咣地摔了个粉碎。那名幕僚急忙赶来问道:“王爷为何如此气恼?” 待永郡王说明原委,那名幕僚比他的火气还要大,站在永郡王面前,就将几位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永郡王暗暗蹙了蹙眉头,他遗传了父皇的多疑,当下便揣测道:他为何如此激动?难道只是因为少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场宴会,少了阴谋,最后自然是宾主尽欢。楼外楼拿出了诸多招牌菜和名贵的菜色,郁心兰的腰包又鼓了一圈,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次日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宜远行。 建安帝再两名太监总管的搀扶下,勉强到宫门口送行。明华郡主拜别了父皇,登上豪华喜轿,说是喜轿,其实是一辆四马拉动的大型马车,车辕宽阔,两名陪嫁女官,身着粉红嫁衣,站在两旁的车辕上,守护公主。 永郡王则向天祭酒,希望一路一帆风顺。 仪式过后,送嫁的队伍缓缓启程。 郁心兰身着品级正装,站在女眷的队伍中观礼。这仪式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正装又是金线绣成,格外沉重,她只觉得双腿都要断了。偏头看向高台上,半逾半百的皇后申请也露出了一丝惫色,而建安帝只是露了一下面,便由太监扶着回宫了。 郁心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上怎么忽然病得这么重了?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么? 不单是她这么想,文武百官亦是这般猜测。仪式结束后,本当在内侍的引领下推出宫门的百官们,都聚着不走,围住几位总管太监,问长问短,当然,都是打着关心皇上龙体的幌子。 黄公公最是清楚在什么时候应当拿架子,当下便沉了脸道:“皇上不过是偶感风寒,被几位大人一说,倒象是病入膏肓似的,杂家敢问几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妄论龙体,亦是大罪,当下便不敢再有人多言,可是心底里的算盘,却都开始拨得啪啦啪啦响,出了宫,都各自聚到自己新认的主子府中。 安亲王让马车从北侧门入府,入了府后,直接拐向了西角门。他再马车里换了一身深色衣服,到西角门,换乘了一辆极不起眼的、普通小康之家才会乘的小马车,绕了半个京城,来到一座小小的两进四合院内。 安亲王下了车,直直地进了后院的正房,里面正有人等着他。 他先是问道:“皇上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那人回道:“宫里传了消息出来,一整天就是昏昏沉沉的,今日一早,也是太医给用了秘药,才勉强能起身。” 安亲王沉吟半晌,又问道:“前天晚上,确定他去了梓云宫?确定他召人侍寝了?” “确定!淑妃缠了他至少两个时辰,后半夜时,他才去了新人才那儿,要了水,确定合房了。那药效应当是开始发作了。”那人一一回了,又问,“不知主公打算何时行事?” 安亲王这才点了点头道:“他素来狡猾,还是再看一看比较好。让宫里的人再查一查,胡老板被关在哪里,最好乘他还吐出什么来,先做了他。” 那人忙应下。安亲王忽地想到昨晚没能成事,不由得敛眉怒地问道:“查清楚没?是谁坏的事?” 那人回话道:“查清楚了,是赫云少夫人提议的,楼外楼是她的产业。” 安亲王砰地一声击碎了酸梨木的几案,咬牙切齿道:“无知妇人,只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坏我大事,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 郁心兰正坐在家中算账目,“啊喷、阿嚏”的连打了三个喷嚏,忙扯过一方帕子,省了省鼻子,嘀咕道:“这是谁在那咒我呀!” 紫菱笑道:“大奶奶银子赚得多,自是有人嫉妒的。” “谁嫉妒?”赫云连城的声音传来,锦儿将门帘一挑,他便疾走进来。 郁心兰道:“说着玩呢,军营的事处理完了?” “完了。”赫云连城先进里内更了衣,复坐到炕边。炕上的两个蚕宝宝立即往他身边凑。 他先抱起不会爬得悦姐儿,亲了亲,这会子功夫,曜哥儿已经爬到了他的身边,他腾出一只手,将曜哥儿也揽到怀里。 郁心兰打发了丫头们退出去,小声问:“难道钱劲那还没跟踪上?” 赫云连城道:“这几日军中事忙,想是他没去珍品轩取货吧。” 郁心兰一边翻着账目一边道:“总觉得吧,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有问题。你不是说他自从梁州回来之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吗?估计就是那个女人给害得。其实我觉得吧,若他之前为人不错的话,你们应当暗中点醒他,挽救挽救他。” 赫云连城沉吟道:“父亲暗示过他。” 郁心兰伸出食指摇了摇,“那不一样!师长训话,学生多半是听一半漏一半的,反倒是同辈说的话,容易听进去得多。”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我试试吧。” 正说着话儿,紫菱拿了张名帖递给郁心兰,郁心兰见识温舅母的,忙让请进来。 常氏是一个人来的,郁心兰将她让到炕上坐下,她是个直性子,立即说明来意,“是想找丫头你借几个得用的人。上回老爷子在府中宴客,客人都说府第太小,输了三品大员的气势,老爷子便让我四处问一问,看有没有更大的宅子卖。” “要说这京城啊,真是不缺有钱人,虽是寸土寸金,可还真是没一处闲置的宅子,我打听了许久,才听说我们府里后巷的宅子要卖,忙忙地区商量着买下来。原本中间还隔着一户的,昨日也被我给打动了,将宅子让了出来。” 郁心兰想到舅母是个爽利泼辣的,一顿舌灿莲花之后,只怕人家都没多要她银子,就乖乖地交出了地契,于是忍笑道:“那我就恭喜舅母了。” 常氏得意地一笑,“后面这两处宅子,我们想把墙打通后,改造成三门,原来的前两进,扩充为前院,后一进呢,就当作二门。可是我们府上的人,都是入京后才买来的,没什么得力的,所以想找你借两个得力的管事使一使。待宅子修好后,再还给你。” 郁心兰笑道:“这有什么,我手下办事得力的人不少,不过相对来说,佟孝现在没有实事,倒是清闲一点,我再让他挑几个人去帮衬着。他管着店铺里的事,哪有人手闲,比我清楚。” 常氏爽快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郁心兰送走舅母后,立即写了封信,着人送给了佟孝。 这厢一忙完,也到了掌灯时分,小夫妻两正在用饭之时,宫里差了人来传皇上口谕,说是姓胡的已经熬不住刑,开始吐口了,皇上传赫云连城进宫审讯。 这事儿很急,赫云连城丢下碗筷便走。 郁心兰猜测着他恐怕会很晚才回来了,用过饭便先沐浴梳洗了,打算等头发干了,就上床歇息。 刚歪在临窗的短炕上,西府的蓉奶奶就过府来拜访。 蓉奶奶笑眯眯地道:“今日事来约弟妹陪我一同去白云山许愿的。我们爷说,想让我再添个儿子,我便想去白云寺许个愿,老人们都说,要个有福气的亲人陪着去才灵验。我寻思着,咱们府里,还有谁比弟妹的福气好,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你。”说着红了脸。 只是陪着拜拜神灵,郁心兰倒是不好拒绝,便问了日期,约好一同去。 蓉奶奶得偿所愿,心情自是极好,跟郁心兰闲话了一阵子家常,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靖弟这么晚还去书房忙公务么?” 郁心兰摇了摇头道:“没,皇上传他进宫了。” 蓉奶奶微讶道:“这么晚进宫?” “说是审个什么人,很急。” 蓉奶奶便点了点头,见时辰不早了,也就没多坐,告辞走了。 郁心兰招了安妈妈和紫菱进来问,“有让人陪着许愿才灵的说法吗?” 安妈妈摇头道:“我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许愿要灵验,唯有心诚。” 紫菱也道:“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想是哪地方的风俗?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4部分阅读 俗?” 郁心兰撇了撇嘴,“想法子去问一问巧儿。” 紫菱“啊”了一声道:“刚才巧儿还打发了人来问千荷要花样子,我去寻千荷进来。” 过得片刻,千荷进来回话,“是巧儿姨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绢儿姐姐来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巧儿姨奶奶觉得委屈罢了。荣爷平日里看着对她挺上心的,这会子想再要个儿子,却使了蓉奶奶来请奶奶陪着去许愿,半句也没提到她。” 郁心兰的眸光一闪,原来这事儿是荣爷提的,面上却笑了笑道:“她们那边的事儿咱们不掺和,她要花样子给她就是了,你别多嘴陪着说三道四。” 千荷忙道:“婢子省得。” 郁心兰点了点头,赏了几十个大钱,打发了千荷下去。 刚到子夜,连城就回府了。郁心兰睡得迷迷糊糊的,随口问道,“可审出了些什么?” 赫云连城换了衣服,揭开被子躺进去,搂紧了她的身子,轻声道:“没审,皇上刚到地牢,就撑不住了,送回了太安宫。没留下口谕让我们审,谁也不敢多事,黄公公让我们先回来,明日再说。” 郁心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睡着了。待她睡下后,连城却又悄悄地起身,换上一身夜行衣,从窗口跃出,隐入黑暗的夜空之中。 四更天时,是人一天之中最困乏的时候,皇宫后院西北角的地牢里,十来名看守的侍卫也禁不住打起小盹。 春末夏初之际,夜风最是强劲,地牢的大门虽然牢固,但也有几丝裂隙,几缕强风从缝隙中吹了进来,将灯火吹得摇摇摆摆,几欲熄灭。 一道黑色的人影如同闪电一般直扑向地牢,小心地挑开一点裂痕,取出烟筒,往里吹了十几口白烟。他将耳朵附在大门上,片刻后,听得里面传出几声扑通声。 “一、二、三、……”默默地数了数,黑衣人这才从怀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只轻轻一挥,就将大门挨着门框挑开了一条裂隙,再一挥,内锁应声落地。 重刑犯胡老板被十字形绑在刑架上,迷糊间察觉有人靠近,忙睁开红肿的眼睛,看清来人,心中一喜,小声道:“终于来救我了。” 那黑衣人覆着面纱,见他这样都能认出自己来,不由得眸光一寒,扬手便挥出了匕首。 忽然,一道玄色人影从斜里冲了出来,手腕一震,剑锋摇摆,光芒刺目。 黑衣人忙回身应招,两人瞬间便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随着兵器交击声,地牢中的光线越来越亮,十几名剑龙卫不知如何出现的,将两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玄衣人一招泰山压顶架住黑衣人的长剑,冷冷地道:“秦公公,你跑不了的,还是束手就擒吧。” 一百五十章 次日的早朝,建安帝又未出席,黄公公传皇上口谕,奏折交给内阁,重要事宜由内阁成员协商处置,一般事务则由各部尚书处置。 传完了口谕,黄公公便一扫拂尘,打算回内宫。 王丞相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道:“不知皇上的龙体如何了,若是皇上不便接见臣等,那么臣等愿在宫外守候,待皇上龙体适宜之时,再行觐见。实在是有些政务,须得禀报皇上方能定夺。” 黄公公要笑不笑地道:“王丞相此言差矣,皇上既然如此信任尔等内阁重臣,几位大人应当就该殚精竭虑,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分忧才是。皇上只是偶感风寒,一来需要静养,二来也是不想过了病气给几位大人,皇上一片体恤之意,大人们如何不知?” 王丞相何时被人这样呛过声?当下便沉下一张脸,眼眸中阴鹜密布,拱起双手,朝北边一揖,“本相自是感激皇上的体恤,可是本相却担心,皇上龙体微恙,本不至于不能召见臣子,却被你们这群阉人给蛊惑,想乘机假传圣旨,惑乱朝纲。” 这话儿可说得极重,黄公公当即气得白了脸,手中的拂尘抖得跟风中的枯草一般。 偏还有人附和着王丞相的话道:“可不是,至少也当让我们到太安殿外听一听圣音,好分辨一下,刚才那话儿,可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黄公公原就尖细的嗓音更加尖锐刺耳,“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逼宫?”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仁王和贤王、庄郡王忙上前劝解,他们三人只是上朝听政,并没有任何官职,拿不准是否有重要的政务要禀报给父皇,只得两边顺毛摸,请他们各自退一步。 王丞相气得胡子直翘,将战火烧到定远侯的身上,“侯爷怎么说?皇上怕人打扰,不如就由你我二人,与三位王爷一同入宫觐见,如何?” 定远侯微蹙眉道:“皇上也不过三日未早朝而已,还不需要如此吧?” 王丞相冷哼一声,“皇上客户四勤政之君,曾经拖着病体还彻夜批阅奏折,何曾会因一点小风寒便罢朝?我觉得就是这起子阉人在这里混淆视听。” 顿时便有官员附和,却也有人支持定远侯,而黄公公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不让步,纵使王丞相心头有怒火燎原,却也不敢真的直闯禁门,只得不断拿言语相激,双方顿时展开了开口水战。几位王爷则在一旁劝得口干舌燥。 太和殿内正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听到太监尖细地唱诺声,“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依次列队,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建安帝由一名太监扶着走上台阶,到龙椅上慢慢坐下,似乎心有余怒,却不曾叫众人平身。有胆大包天之人偷眼看去,只见黄公公正帮皇上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过得片刻,才听到建安帝道:“平身。”声音沙哑,似是咳嗽所至。 众官谢了恩,恭敬肃立,悄悄抬眸看去,皇上显得体力不支,精神不大好,但气色并不太差,脸上还有一点淡淡的红晕,而非毫无血色的苍白。 建安帝冷哼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不是要见朕?有何要事,还不快说!” 哪里每天都会有非得皇上亲自批示的要事?众人一缩脖子,不由看向王丞相。 王丞相到底是在朝中打滚多年之人,当下便端出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只差没有喜极而泣了,“臣只是担忧皇上的龙体,恨不能亲自到龙榻前侍疾,才会口不择言。方才言语间多有冲撞,还请皇上恕罪。” 人家认了错,建安帝也不欲多加追究,反而还和颜悦色地道:“丞相一片赤胆忠心,朕最是清楚,丞相只需将政务处理妥当,免了朕的后顾之忧,朕便欣慰了。” 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黄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皇上,该服药了。” 建安帝还未说话,众臣便呼啦啦跪倒,言辞恳切地请皇上回宫休息,保重龙体。 待龙辇走远,众臣才从地上爬起来,往宫外走去。 刘御史很是看不惯王丞相的嚣张,这会子走到王丞相附近,嘲笑道:“王丞相的忠心真是令人钦佩呐,不单劳心劳力处理朝政,还要学着孝子道榻前侍疾。” 王丞相被讽刺得脸色一僵,重重冷哼了一声,抬脚便快步走了。 要说当朝两位御史,刘御史的人缘远没周御史好,就是因为刘御史太不会说话。这话儿的确是讽刺王丞相没错,可是听在几位王爷的耳朵里,也格外不舒坦,他们几个当儿子的,刚才没提在榻前侍疾的话,是不是要被刘御史嘲讽为不孝? 其他的官员摇了摇头,走开几步,尽量离刘御史远一点。 成王是酒肉王爷,一双眼睛下有着重重的、因酒色过度而起的黑眼圈及眼袋。他平素是个混混噩噩的人,今天倒是边走边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燕王平素就瞧成王不起,路过他身边时,见到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不由得嗤笑道:“这还没出宫呢,你就开始想你新买的小清倌了?” 成王瞪了燕王一眼,原不想理燕王,只是心中猜测的事儿,令他心痒难耐,非要找个人说道说道才好,这便将燕王拉到路旁,小声嘀咕道:“你刚才注意了没,皇上脸上的肤色与脖子和手上的不一样。” 燕王仔细回忆一下,似乎是这样,只是,他没好气地道:“那又如何?” 成王很肯定地点头,“皇上肯定擦了妇人用的胭脂。” 燕王被他吓了一跳,恨不得卡住他的脖子,当下左右瞧瞧,低喝道:“这话时能混说的?你胆子渐长啊,居然敢编派起皇上来了。” 成王却梗着脖子道:“女人我见得多了,老远就能看出来。” 燕王再不想跟他说话,踹他一脚,扬长而去。 成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自不敢回赠燕王一脚,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扭头,看见安亲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端着王爷的谱走了。 安亲王回到府中后,依旧直接拐到西角门,乘了辆不起眼的青色小轿,去了老地方。 在宅子的正堂里,早有几名谋士在等着安亲王了。 一人递上一卷细细的纸条,展开来一阅,安亲王得意又鄙视地一笑,“夜御二女,他还真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子了。” 一名谋士笑道:“是那香料中原本就有些媚药的成分,主公真是高瞻远瞩啊,二十年前得的香料,一直留至今时才用。” 另一人道:“看来皇上的病是千真万确的了。” 安亲王点了点头:“今日看来是不假。” 原本他还在担心建安帝的气色太好些,偏巧听到成王的那番话……成王那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对女人倒是很熟,他若说皇上抹了胭脂,应当就不会错。刚好自己也注意到了几个细节,与皇上平时的习惯不符,现在想来,似乎是支撑不住的样子。 想到这儿,安亲王笑得更是开怀,“不过还是要谨慎,越是靠近成功,越是要小心,万不可大意。还有,他这病药石罔顾,拖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加快部署计划,必须抢在他人面前,出奇制胜!” 众谋士都恭谨地应是。安亲王又问,“秦公公怎么没传消息出来?姓胡的到底怎么样了?” 一名谋士道:“皇上昨晚要夜审胡老板,不过身子撑不住,卑职在宫外,看到赫云靖和贤王等人出了宫。姓胡的应当暂时还未说出什么来,至于秦公公的确是没传出消息来,不过现在皇上龙体沉疴不适,又不想让人知晓,应当是封锁了宫门,秦公公传不出消息来,也是正常。” 安亲王沉吟片刻道:“这张字条能传出来,秦公公为何传不出消息来?还是要着人打听一下。” 一旁便有人应了。 待到夜间,到宫中去联络的人,始终找不到秦公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传了讯儿进安王府。安亲王再次乘小轿来到这处宅子,关起门来,与谋士们商议。 安亲王蹙着眉问,“怎么会完全联系不到人?” 那人仔细地禀报,“就连平时传消息的小苏子公公,也没找到。” 安亲王猛地站起身,在正堂之中来回踱步,眉头蹙得死紧。他猛地顿住身形,伸指在空中虚点几下,“很可能上当了!那只老狐狸可能根本就没有中毒!” 一名谋士思索了许久,缓缓摇首道:“应当不可能。依属下的猜测,可能是皇上很快发觉自己是中了毒,恰巧秦公公昨夜去地牢中处置姓胡的时,被人发觉,或许已经被擒,因为皇上想将计就计。” 另一人也道:“是啊,皇上中毒已有几日,秦公公是昨晚才行动的,之前他一直极得皇上信任,不可能会在此之前被发觉。” 安亲王迅速地思量一番,下达一连串地指令,“你们立即找些人,到城中四处散播,就说皇上病重,几位皇上不思在榻前尽孝侍疾,却急着争权夺势。” 一人忙问道:“不知主公可否明示用意?” 安亲王道:“要逼他们这几个人,为了保全名声,到相国寺去做法事,为皇上祈福。” 这些人都是跟在安亲王身边许多年的亲信,一听便明白了,相国寺是他们部署了多年的秘密基地,若在那里行事,可谓是万无一失。 便又谋士赞道:“主公此计甚妙,皇上重病,当皇子怎能无所表示?只要诱使几位王爷聚集在相国寺内,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也是他们自找的,天灾人祸,怨不得旁人。如此一来,纵使皇上那只老狐狸是在装病,痛失数子,不病也得病了。” 安亲王得意地笑了笑,“这事儿不能算是天灾人祸,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担当送亲大使去了。” 一人沉吟道:“由我带人去将其暗杀了?” 安亲王呵呵一笑,“怎么就不能是他私自回京,策划了诛杀手足的大阴谋呢?” 众人立即做恍然大悟状,全都翘起大拇指道:“高!主公实在是高!” 安亲王得意得片刻,申请一敛,愤恨地道:“我这也是被逼的!明泷老贼,当年用卑鄙的手段夺得帝位,我苦于找不出证据,不得不屈居其下二十余载,如今,不过是找他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江山而已!” 旋即又极严肃地道:“皇子们出行,按制最多只能带五百御林军保护,你们能调动多少人?” 一人道:“我手下有一千人。主公不是还拉拢了一人?他手中有五万精兵。” 安亲王摇了摇头,“军士至少在三十里之外,调动起来太过显眼,若是军队动了,京中的禁军就会动。不是说南山大营有五千人在操练?想法子调那里的人。” 有人便提议道:“为防万一,还是要调开定远侯父子才好。” …… 赫云连城道禁军大营里转了一圈,才回到府中。郁心兰正趴在纯羊毛的花纹地毯上逗儿女玩,赫云连城见状笑道:“你也想学他们爬行吗?” 说着抱起了女儿,伸出左手食指给儿子抓着玩。 郁心兰细瞧了他几眼,问道:“你的左手怎么了?” 赫云连城微微一滞,不由得抿了抿唇道:“没什么,一点小伤。” 郁心兰立即翻身坐起,去扯他的衣袖,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赫云连城推开她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后来,我又入宫了,抓到了秦公公……伤不重,划破一点皮。”说到这儿,他蹙了蹙眉头。 郁心兰坚持要看,确认的确不重,而且也包裹妥当了,才放下心来,好奇地问,“秦公公可供出什么没?” 赫云连城的眉头拧得更紧,摇了摇头道:“他是个嘴硬的,什么都不说,反而还说了些皇上的坏话,幸亏当时地牢里只有几名剑龙卫在。” 郁心兰听得心一跳,“难道是什么秘密?你听到了,会不会有关系?” 赫云连城低头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好一阵子没有言语。郁心兰的心跳得更慌了,莫不是这秦公公说了什么关于皇上的丑闻?那可就糟了,世上最保险的保密方式就是杀人灭口,皇上不会…… 她忙挪到连城身边,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小声道:“快告诉我,若是皇上敢杀你,我就告诉给全天下的人知道。” 赫云连城不觉失笑,心里却是软软的,暖暖的,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她道:“没这么严重,其实秦公公说的这些,在皇上被册立为太子之初,就有人妄议过,只是现在无人敢再提及了而已。” 郁心兰的心愈发痒了,推了他好几下,连城才不得不说道:“就是说,皇上的太子之位来的不明不白……听说,当初先帝册封了太子之后,便一病不起,实事上,皇上自册立为太子之日起,就总揽了朝政。” 郁心兰“哦”了一声,没任何特别的表示。赫云连城不由得问道:“你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了,这类的事太多了,就算先帝是被皇上杀死的都不稀奇!郁心兰在心里嘀咕,嘴里却说,“跟我又没关系,我要奇怪干什么?” 转眸见他的眼中有些红血丝,想到他一夜未睡,忙让他进内室休息。 赫云连城顺从地进去休息,还没来得及合眼,陈社便忙忙地来到静思园,站在门槛外回话道:“请大爷立即去前书房,侯爷有要事相商。” 赫云连城忙披衣出去,直到晚间才返回。见到郁心兰便道:“大食国进犯我玥国边境,听说带兵的是他们的兵马大元帅,内阁和兵部一同商定,要求父亲亲自带兵出征。” 郁心兰怔了怔,“大食国很强吗?” 赫云连城道:“蛮荒之地,不过民风飚悍。”顿了顿又解释道:“大食国与西疆接壤,快马也要七八天才能送军报入京,也就是说,战事其实已经开始了至少八天了。所以兵部要求父亲明日就点齐二十万大军西征。”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家人都道前院正堂给侯爷送行。定远侯一身铠甲,飞身上马,威风凛凛地远去。长公主幽怨地道:“军中又不是没有能人,为什么非要王爷出征?他都一把年纪了。” 郁心兰和岑柔留在宜静居中,温言软语地劝了许久,才让长公主收了泪。 回到静思园,紫菱跟着郁心兰进了内室,小声回话道:“安亦差了人来说,寻到钱将军的住处了。” 《妾本庶出》一百五十一章 钱劲的这处院子,里外三进,不过面积不大,与一般商户人家的住宅等同。外宅里只有几个守门的小厮,内宅的人倒是多一点,不过都是老婆子,没有年轻的丫头。 赫云连城没走正门,是带着郁心兰从围墙翻进去的,两人避着那几个婆子,在后院转了一圈,并没见到任何看起来像“娇妾”的姑娘,只得又从围墙翻了出去。 郁心兰使了店铺中的一个伙计去敲门,装作找人,问清这户人家是姓“武“,而非”钱“。赫云连城的眸光有些冰冷,官员另置宅子养外室倒不稀奇,咳嗽连户主都不敢写自己的名字,就显然有问题了。 两人也不急着走,坐在马车内静候。 不过两柱香的时辰,钱劲匆匆地赶来,神情显得十分焦急,顿也没顿一下,直接进了正门。 赫云连城立即拉着郁心兰的手下了车,守门的小厮还想拦着,被他一瞪,慑于他的容光与冷峻,很自觉地所起脖子,小声道:“这位爷贵姓大名?容小的去通禀主子一声。” “赫云靖” 那小厮吓得一个激灵,忙忙地跑进去。不多时,钱劲就急匆匆地迎出来,一张俊脸上惊疑不定,强子撑着两分镇定,向赫云连城拱了拱手,“不知靖兄如何会来此处……” 赫云连城淡淡地问,“钱贤弟如何会来此处?” 钱劲顿时就紧张、尴尬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编出个好借口来说明这里到底是哪里,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郁心兰悄悄拉了一拉连城的衣袖,赫云连城便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钱劲只好侧了身,请这夫妻二人请进去。在正厅落座后,赫云连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钱贤弟为何要在此置宅子?“ 钱劲尴尬地低了头,郁心兰举得自己不方便坐在一旁,便笑问钱劲道:”不知府中可有丫头婆子,令我去小花园里逛一逛可好?“ 钱劲忙道,”好的。“立即吩咐了人,引着郁心兰和紫菱等丫头去后院。 这宅子不大,并没有整套的花园,只有一处小凉亭、一座小假山、一片花圃,郁心兰在凉亭里坐了坐,见四周的花多有掐摘的痕迹,便状似随意地笑问道:”府中有女眷么?为何不请出来让我见一见?“ 陪伴她的婆子屈膝笑道:”就是将军大人随意买的一处宅子,想着偶尔来休息一下,哪里会有什么女眷。“ 郁心兰便指着一支没几朵花的枝干问道:”这是什么花?“ 那婆子暗自蹙眉,脸上还是陪着笑,回话道:”这是杜鹃花,想是奶奶平素没仔细看过?“ 郁心兰哦了一声,”我家的杜鹃花都是红色的,没见过这样的。“说罢站起身来,扶着紫菱的手便往屋房处走,”带我去屋子里看看,这种颜色的杜鹃花插瓶后好不好看。“ 那婆子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急忙上前拦住,陪着笑道:”还请奶奶见谅,因这宅子里没女眷,所以屋子里乱得很,也没插瓶,是我们几个老婆子摘了,压花汁喝了。“ 郁心兰停了脚步,回眸半真半假地笑道:”难怪觉得你们几个年纪虽大,皮肤却极好,原来时常压花汁喝呀。“ 正说着话儿,便有小厮带着钱劲和赫云连城过来,赫云连城朝郁心兰伸出手道:”我们回去吧。“ ”该说的话,我都跟钱劲说了,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做在马车上,赫云连城搂着郁心兰道:”总觉得他今日心神不宁的。“ 郁心兰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是不是那个女人不肯再跟着他了呀?“ 明明今日一早,钱劲才去珍品轩取了首饰,可是屋子里却没有女人,而钱劲又是一脸的焦急,莫非是那女人找到更大的 大款傍了? 赫云连城摇头叹息道:”我方才也侧面问了他,他总不愿承认。若那女子真是跑了,倒是桩好事。“ 郁心兰哼哼道:“就怕那个女人是别人特意安排给他的,这番逃跑,也是故意的,背后有别的目的。” 赫云连城慢慢地道:“我会盯紧他。” 钱劲的宅子在西城,离侯府颇远,两人见天色已然变暗,此时回府,也赶不及饭点,便索性到听风水榭用饭。 打听到江南包下的雅间内没有人,赫云连城和郁心兰便要了那个雅间,点了几样招牌菜,打发走了小二,小夫妻俩便坐到栏杆边的连椅上,看铭湖的风景。 此时已经是春暮夏初,接天的碧绿荷叶之间,已经有小小的枝干长出,随着微风轻摆。 郁心兰惬意地将手臂曲在栏杆上,将头枕在臂上,半眯着眼道:“江南还真是个会享受的,这个雅间的确不错。” 正说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咚咚咚响了三声,赫云连城扬声道:“进来。” 门一推,露出江南那张扬的笑脸,“哟喂,难道你们俩这么有闲情逸致。” 赫云连城忙请他进来,相互见过礼,郁心兰便笑道:“我们还没恭喜国舅爷的,淑妃娘娘大喜,想必贵府的了不少赏赐吧。” 江南嘿嘿一笑,“可不是!女人呐,一定要肚子争气,之前我妹妹几个月没有喜讯,可把我父母亲给急坏了,四处帮她寻医问药,偷偷地送进宫去,好在有用。” 郁心兰心里直犯嘀咕,私自偷藏药品入宫可是重罪,江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给嚷嚷了出来,也不怕旁人知道了参上一本。 江南似乎听到了她的腹诽,嘿嘿一笑,“我相信你们二人,这才说的,别人我不告诉他。” “先是助孕的药,服了不下十副,后来又说安胎的香料,说是闻了能生儿子的,估计我妹妹那宫里,线下都是这种香料味儿呢。” 他还越说越上瘾了。 三人一同用过晚饭,江南想拉赫云连城去醉香楼看歌舞,说贤王也会去,还向郁心兰保证,“只听歌舞,别的什么也不干。若是连城兄弟敢多看哪个美艳的舞姬一眼,我就揍他。” 不待郁心兰表态,和娱乐城还是拒绝了,拉着小妻子坐上了马车。 待马车开动后,郁心兰轻声道,“我觉得让贺尘或是黄奇跟着他一下才好。……我总觉得,他是想告诉你什么。” 赫云连城眸光闪亮地看向她,“你也这么觉得?” 郁心兰微讶,“难道你已经让人跟着他了?”说着挑起了车帘,往外张望几眼,果然没见到黄奇了。 赫云连城好整以暇地道:“他说了那么多药材香料的事,恐怕是想让我查一查皇上的病因。” 郁心兰蹙了下眉道:“皇上病的确古怪,若真说起来,淑妃害皇上,对她可没任何好处。别的妃子都已经有了成年皇子,她可是没有一点依仗的,她才刚刚二十出头,这么年轻,哪会愿意孤寡一生?”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或许是旁人想出了她也不一定,事后查出来,只有她的宫中有宫外偷送进来的药材,她是百口莫辩的。”随即又道:“这些事自有皇后操心,今日咱们去茶楼听段评书,再回府,如何?” 郁心兰眼睛一亮,“好呀。“ 两人又让马车转向,寻了间高雅的茶楼,坐在里面听评书。这一听,倒是听到不少茶客在那里议论,说是几位皇子没有孝心,皇上病了,也不见有人主动去时候,反倒是拼命在那儿争权夺势。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都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撒布谣言呀,否则普通百姓哪里敢这样大声议论当朝皇子? 回了府后,赫云连城立即请了贤王入府,与他商议如何打压谣言。 到了第二天,这样的谣言不但没消散,反而甚嚣尘上。 就连言官也开始指责几位皇子,将参奏的折子递到了王丞相手中。 王丞相作势发怒道:”那起子刁民蒙昧无知,难道你们也是无知之人吗?几位王爷在朝听政,心中一样也是关心皇上的,不知你们这些言官到底有没有脑子,不但不帮着几位王爷澄清事实,维护皇室的体面与朝廷的尊严,反而助长这起子刁民的气焰。“ 这番话说出来后,几位王爷更加尴尬,言官也寸步不让地道,”丞相岂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若要维护皇室的体面和朝廷的尊严,须得几位王爷拿出百姓们看得见的孝心来,到皇上榻前侍疾。“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便有几位叔辈的王爷站出来,为小侄子申冤,”并非他们不愿去皇上榻前侍疾,而是皇上想静养,不愿旁人去打扰啊!“ 这么一说,许多官员也赞同,一通议论纷纷后,不知是谁提出的,为皇上办一场法事祈福,这提议立即被所有官员通过。这时代的人很信这些,天若大旱,皇上也要亲自去天坛祭祀,向天求雨。 明子期便道:”那就在白云寺办法事吧,一空大师亦是皇族之人,父皇也喜欢去白云寺。“ 最爱拜菩萨的成王道:”若是要祈求皇上龙体康健,最好还是去皇家寺庙相国寺,不要去白云寺,一空大师以前是皇族之人,但已入空门便六根清净,这种事还是讲不得情面的。“ 成王的这一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其实成王就是以前想在白云寺做法事,被主持一空大师拒绝过,所以很不想将这么大的法事交给白云寺去办,白白让白云寺赚上大把的香油钱。 除了三位皇子,还另外有几位王爷想参加法事,反正有些王爷,多半是没有实际职责的,王丞相和诸位大臣大大称赞了一番后,便将事情定了下来,几位王爷便回府斋戒沐浴,准备三日后到相国寺去举办法事。 待赫云连城回府,郁心兰听到他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后,不由得微嗔道:”这就是朝中的大臣?每天只知道提这样的建议,一点实事也不干。“ 赫云连城只是笑了笑,今日他有些累,下了朝就去禁军营办事,还要悄悄潜入宫中,审讯秦公公,然后才又悄悄溜出宫。 郁心兰见他神情疲惫,便没多说别的,只道:”我明天想借用贺尘一下,我要陪荣嫂子去白云寺进香。“ 赫云连城不由得抬眸瞧她一眼,”你陪荣嫂子去?你何时与她这么熟稔了?“ 郁心兰笑了笑,”她说是她家乡的风俗,要个有儿有女的人陪着去求子,才灵验。“ 已经查清楚,是荣爷要蓉奶奶来约她的,虽然不知荣爷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郁心兰想,不入虎|岤、焉得虎子,还是陪着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所以她才向赫云连城借用贺尘。 赫云连城也没多问,便同意了,还问要不要黄奇也陪着去。郁心兰想了想,”嗯,可以,要他们一明一暗吧。“ 赫云连城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郁心兰轻笑,”没什么吧,只要你将你的好侍卫借给我,我就不会有事。“ 赫云连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淡淡一笑,”好,我相信你的本事。不过,你也别太轻忽了,明日必然不会早朝,我早些去禁军营,将事务处理完了,去白云寺接你。“ 正说着,蓉奶奶又来拜访,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才一脸歉意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我娘家出了点事,明日我得回我娘家一趟,后日和大后日时辰又不大好,我想将进香的日子调到三日后,还请弟妹你别嫌我麻烦。“ 郁心兰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忽然换了时间,这事儿也是提前了几日相约的,难道是蓉奶奶娘家真的出了事,还是有什么还没准备好吗?只是她是个作陪的,只得道:”没事儿,就三日后吧。“ 蓉奶奶听她应允,顿时喜不自胜,拣着吉利话儿夸了曜哥儿和悦姐儿几句,忙忙地回了西府那边。郁心兰招手让紫菱进来,”让千荷去西府那边打听打听,蓉奶奶家除了什么事……也不必太急,明日上午去问便是。“ 过不多时,赫云连城回了内宅,见蓉奶奶已经走了,便问道,”跟你敲定明日的时辰吗?“ ”不是,她说明日她娘家有事,要推到三日后再去。“ 赫云连城蹙了蹙眉道:”三日后?三日后几位王爷要再相国寺做法事,我虽不是御林军,却也要坐守在禁军大营,不能陪你去了。……你让她再改个时间。“ 郁心兰听了这话儿,心中一动,忙靠近他,附耳道:”会不会……他们就是不想让你陪着我?“ 赫云连城眸光一寒,”难道荣哥还想对你如何不成?若是这样,你就别去了。呆在府里,任他有千条计谋,也奈何不了你。“ 坐在府中,当然不会有事,每个院子都有四名侍卫,还怕他来行刺不成? 郁心兰琢磨着,”别急,待明天到西府那边问清楚情况再说,这几日也让巧儿着意打探了。“ 第二日中午,千荷终于从那里的了些消息,说是蓉奶奶娘家的确是昨夜派了人来,但好像是快宵禁那会儿,在蓉奶奶来寻与信赖之后;另外,巧儿有喜了。 郁心兰一听,便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巧儿是早就说好了,日后,她要以寡妇的身份,择良人另嫁的,所以必然不会怀荣爷的孩子。巧儿说她从青楼弄了个方子……这年代还是有些古怪的方子,可以有避孕的功效。 这怀孕之事,要么是巧儿弄出来的,要么就是荣爷故意放的风……这般一想,郁心兰便有了主意,让紫菱从库房里去了一支老山参和一串小孩子戴的赤金脚铃,给巧儿送去当贺仪。 紫菱亲自跑了一趟西府,巧儿的身边围满期了人,她并不好说话,倒是巧儿见到她,一副很傲然很得意的样子,硬拉着紫菱坐到自己身边,话里话外都是炫耀自己是如何得宠。最后,还硬赏给紫菱一直簪子,”这支簪可不比大奶奶赏你那只,你也好换着带给大奶奶看看。“ 紫菱只得勉强笑着接下,谢了赏,忙忙地回了静思居。 郁心兰接过那支簪子仔细打量了一眼,轻笑道:”还真是跟我送你的那支簪扎不多。“郁心兰特意送过一支镂空的簪子给紫菱,让她将地契、银票什么的存在簪子里。 说着,郁心兰便将簪子扭了几下,中间果然分开,露出一小截纸卷。展开一阅,郁心兰便蹙起了眉头,上面只说荣爷昨日回府较晚,一回来便让蓉奶奶去东府这边,更多的,巧儿也探听不到,荣爷连蓉奶奶和大老爷都没告诉。 郁心兰思虑良久,还是决定陪蓉奶奶一同去白云寺,荣爷到底要如何,只有去了才知道。 钱劲这几日心神不宁,谌华瞧着很不对劲,下了衙,便特意拖钱劲到一旁问,”将军这是什么了?“ 钱劲瞧了他一眼,想到荣琳已经失踪两天了,或许多个人能帮着找到,这才道:”看守的婆子没注意,让荣琳跑了。“ 谌华大惊,心下又是极怒,说话的语气便不大好,”何时的事?你早呢么不早说?“ 钱劲蹙了蹙眉头道:”我是想着,她一介女流,又不能说话,总跑不远……“ 谌华什么话都不说了,立即告辞,将事情通过联络人,禀报了安亲王。安亲王气得直拍桌子,立即吩咐手下人道京城中各处去寻。 还是他那遍布京城的打手有本事,很快就在一处小青楼找到了被人强卖去的荣琳。要说荣琳,好不容易装睡麻痹了几个婆子,趁他们不注意溜出了那所宅子,却不知如何去安王府。她本就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出府就是乘车,哪知什么人心险恶,还大大咧咧地坐到一辆出租马车上,极阔气地从头上拔下一支价值连城的玉簪,让车夫送她去安王府。也是她倒霉,那车夫是个心术不正的,见她穿得漂亮,却是个哑巴,就懂了歪心思,抢了她的首饰,拖到青楼卖了。好在老鸨见她生得极美,想倾心打造,还没吃什么亏。 安亲王抓到女儿,当即就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大骂道:”你不是成天吵着不想嫁给姓许的吗?父王好心帮你找了个如意郎君,你却不惜福,想害死阖府上下吗? 骂完也不管荣琳如何挣扎哑叫,让人将她逛到了小偏院里。 谌华得了讯儿,放下了一半心,忙去找钱劲,对钱劲道:“你可知这是要闯大祸的?她都跑外地去了,好在现在被找到了,王爷说了,先让她休息几日,再送回京来。” 钱劲一听说找到了人,当下便松了一口气,忙道:“是我太不谨慎了。” 谌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甘不愿的,你自是难防,以后还是要看紧一点。对了,这次我来,也是有要事相商。”说着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要钱劲将在南营训练的五千精兵,带去守住相国寺的山道,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保护几位王爷,你只需不让旁人上山便成。” 钱劲迟疑道:“白虎皇室,是御林军的职责,我的士兵也不能随意调动,要兵符才成。” 谌华笑道:“你在训练士兵,手中怎会没有兵符?又不是要进城门,你就当是拉他们去山下训练的不就成了?况且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说不定入了哪位王爷的眼,日后你必然前途广阔。” 说着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恐怕你还不知道,侯爷手中兵权过重,皇上已然对侯爷期了疑心,所以这回才一定要求侯爷带兵亲征,而赫云靖掌着禁军数万兵马,他们父子素来同心,若万一他们父子真有反意,必然会想捉住王爷 挟持皇上……所以,若是见到赫云靖前来,将军千万要将其挡下。” 钱劲听得云山雾罩,“侯爷难道有反意?” 谌华叹息道:“人在高坐 局久了,难免心生异样。若将军此番能立下大功,他日便封侯拜相,前途无量啊。”又拍着钱劲的肩膀道:“待将军功成名就,王爷自然会送荣琳郡主与将军相见。” 既然钱劲是个容易被女色所迷之人,那就用女色迷他到底吧。 钱劲晕酡酡地回了钱府,钱老将军见儿子神情异样,不免要关心几句,点着他道:“你若是朝政上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就同为父说一说,为父多少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米粮,总能帮着分辨分辨。” 钱劲也不是个傻子,谌华那番话听得有道理,可是反过来一想,为什么要派兵守在山脚下?难道有御林军不足够吗?还是说,谌华料定相国寺内,会发生了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有种可能性比较大,若真是有事发生,他却拦着相助的人不让上去,岂不是成了帮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5部分阅读 ?于是,他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如何在梁州城与谌华结交,如何向与他一同支持永郡王,刚刚谌华又说了何事,一一向父亲禀明了。 钱老将军气得一巴掌拍到儿子的脑门上,“亏你还是个当将军的人,这点子是非曲直都分不清,若是侯爷有了反意,皇上如何会让他带兵出征?这不是将兵符送至他手中,让他谋反吗?” 钱劲听得心中一个激灵,慌忙问道:“那……那么……相国寺内,是不是会出什么事?” 钱老将军沉吟片刻后道:“前去找赫云少将军,将事情禀明,再来定夺。”毕竟钱老将军已经挂了官,而且现在皇上根本谁也不见,他们只能找赫云连城。 …… 三天一晃而过,蓉奶奶一大早便使了人过来约郁心兰,偏是今日皇后亦在宫中召见一批外命妇,长公主和甘夫人也在奉诏之列,所以府中的外行马车用完了。蓉奶奶听说后,便亲自过府来,笑道:“弟妹若是不嫌我那边的马车小,便乘我们的车吧。只是你的丫头们,要挤一挤了。” 郁心兰忙道:“哪里会嫌小,我有得车坐就成了。至于丫头,我不喜欢多带人,就带岳如去。” 她已经收拾妥当,出门前,岳如又帮她戴上了围帽。郁心兰解释道:“我怕晒太阳,一晒脸上就会生斑。” 蓉奶奶只笑了笑,“弟妹生了斑也漂亮。只是,我坐车有些晕,所以要丫头在一旁服侍着,就不能陪弟妹坐一辆车了。” 郁心兰忙道:“不妨事,我与岳如一车好了。” 待两位奶奶坐入马车之中,车队便向城外驰去。刚到朱雀大街这儿,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蓉奶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婆子去后面打听,一会来回话,“大奶奶店铺里一名伙计晕倒了,家人在店里闹事,管事的请大奶奶过去看一看。” 说完这话,岳如便跑上前来,福了福身,歉意地道:“我家奶奶的铺子出了点事,不过离得不远,另一条街,去去就会回来。” 蓉奶奶只得道:“要不要我帮忙?” 岳如忙道不用,又跑开了。蓉奶奶便打发了那名婆子跟着去看。那婆子跟到唯美坊的二楼,房间门口围了一圈儿人,她挤不进去,只听得郁心兰温言安慰那家人,又使人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给请大夫看诊。说完话,便见岳如扶着戴着围帽的大奶奶出来了。 经这么一停之后,蓉奶奶便使人跟郁心兰说,“怕误了吉时,出了城,咱们行快一点。” 郁心兰忙表示没有关系。 车队除了城门,果然在官道上飞奔起来。眼见白云山就在跟前了,转过一道急弯之时,马车轮子忽地一颤,竟被抖散了,一只轮子轱辘辘飞得老远,而不能平衡的马车,自然是往一边倒去,直直地翻下了山坡。 ——————题外话—————— 亲们 推荐一本很好的文 名字:《嫡出丑妃》 类别:种田女强各种有爱 简介小部分 人前,她是丑颜,却也是嫡女; 左脸倾城,右脸极丑; 是先天不足,还是被人陷害? 佟子昕一朝穿越,原本的绝色容貌,却变成了世人唾弃的阴阳脸。 好在她前世有一个能武的老爷,和一个会医的老妈。 既然穿越了,当然要武术艺术两不误。 看不受宠的嫡女如何一步步翻身,斗姨娘,斗姐妹,在华丽蜕变的同时,掀出一桩桩佟家隐藏的惊天秘密。 原本不受宠的嫡女一次次崭露头角,破茧成蝶。 有朝一日,待她揭下面纱,定要叫世人惊艳。 此文剧情绝对不落俗套,文字优美,文笔娴熟。么么大家 《妾本庶出》一百五十二章 天上的月亮,是鲜血一般的血红色,玥国的江山,在血月的映照之下,鲜红一片,阴森非常。 建安帝“啊”地大叫一声,自噩梦中惊醒。 黄公公和何公公忙躬身进来,站在床脚处轻声询问,“皇上可是要起身了?” 建安帝大口大口喘着气,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看着床帘外隐约的人影,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稳下来。 七年前,他做过一个这样的梦,随后他的五位皇子一齐殁了,去年他也曾经做过一个这样的梦,但那时,皇叔一空大师说,出现了破局之人,应该可以放下心来,而去年一年,他小心提防,也的确是没有出过事。可是,现在他怎么又会做这个梦了? 建安帝凝神沉思,虽然部署得仓促一点,但是不像七年前那样,完全没有征兆地被人暗算,这一次,他已经洞悉了先机。 不会了!一定不会再出现七年前的惨剧了! 抚了抚抽痛的额头,尖锐的钝痛让建安帝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黄公公轻声禀道:“回皇上,辰时正了。皇上可是要起身?” 建安帝轻轻点头,黄公公和何公公忙将帘子用铜钩挂住,服侍着皇上梳洗更衣,用早膳。待皇上用过早膳,品了茶,黄公公才小声地道:“赫云将军带着钱大人在偏殿等候召见,皇上您看?” 建安帝微微颔首,“传。” …… 白云山下的大域湖,景色秀丽,每年的上巳节,京城中的年轻男女就会到白云山脚、大域湖畔来踏青。大域湖的湖面波澜不惊,但在湖口处,只有一条窄小的溪道泄流,因而水流变得十分湍急。 这条小溪沿着白云山山麓向大江流去,入山的通道,需跨越小溪流经的山涧。实际上,也只有这个急弯处,道路有些惊险,急弯的前后都是坦途,只要在此处行驶得慢一点,亦不会出事故。 可是偏偏郁心兰乘坐的马车就在这急弯翻下了山坡,没滚得两圈,就直直地坠下山涧,跌入湍急的小溪之中。 这条山涧,位于白云山的两座高峰之间,说深也不算很深,但两旁都是岩石,生满滑腻腻的青苔,山道上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大树,随行的侍卫和小厮们来不及失手援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车厢滚下山涧,在溪水上沉浮几下,转眼不见了踪影。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亲王正在走廊下逗鸟儿,闻言神情闲逸,仍旧是从随侍的太监手中取了鸟食,逐一将走廊上垂挂的鸟笼里添了食,才淡淡然地道:“是吗?真是遗憾呐!这么重要的事情,有没有人告诉赫云将军?” 那人回道:“侯府的家仆自然会告知的。” 安亲王点了点头,“听说他们蝴蝶情深,赫云将军当好好地寻找一番才对。” 那人陪着笑道:“是啊,这样赫云靖便没法子在禁军大营坐镇,也省得他去相国寺坏事。” 安亲王摇头笑了笑,又问起永郡王,“他在哪里了?” 那人忙禀报,“他一听说皇上病重垂危,哪里还有心思当送亲大使?听说昨日就借口有女官染疾,让使团停驻在泯江口,自己悄悄地返回了。按路程上算,此时应当快抵达京城了。” 安亲王“嗯”了一声,“引他去相国寺的人安排好了吧?” “依主公之计,早已安排妥当。”那人想了想又道:“钱劲将军手下的士兵,已经到山脚下了,可是却没见到他本人。” 安亲王眯了眯眼,“恐怕是察觉出了什么,不想牵涉在内!哼!只要他派了人去,就已经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况且荣琳还在我手上,还怕他敢反骨吗?”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几位能与他争皇位的王爷,不论是同辈还是晚辈,都会在一瞬间化为冤魂,而这样的阴谋,自然是随后赶到相国寺的永郡王一手策划的,他早已经安排了死士,可以指证永郡王,绝对令他百口莫辩。 禁军不能随意调离京城,而且赫云靖的妻子还下落不明,他只怕没有心思管理军务,会亲自去白云山寻找,白云山在东郊,而相国寺在南郊,两地相隔二十余里,即便听到相国寺传送的消息,反应也会慢上一步,只要慢了这一步,也就事成了。 明泷那个老贼,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会当场惊得一命呜呼吧?就算是不死,也恐怕会中风,全身瘫痪。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安亲王拨着手中的佛珠,面带微笑,神情安逸地在花园在散步。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只需在王府中听消息便是了,而他本人,自然是离那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思及此,安亲王唇边的笑纹更深了。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安亲王不悦地蹙眉,回头看去,只见他亲信的一名随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喘着气禀道:“王……爷,大事不好……五……姑娘……不见了。” 这位五姑娘,就是荣琳郡主。 安亲王闻言勃然大怒,啪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还不快去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还有,今日在这府中见过她的下人,一个也不要留。” 那人的了令,立即跑下去办事,确实搜遍了王府的后院,也没寻到人。安亲王怒火中烧,立即派人去查今日有些什么马车或者货车出了府,得到确切消息后,递了个密函出去。 且说郁心兰,这会子正一个人乐悠悠地坐在唯美坊的二楼执事房内,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算自己这个月又有多少进账。 昨个儿赫云连城一脸凝重地跟她说,不许她陪蓉奶奶进香,理由自然是怕出事。可是郁心兰一想,若是人家安了心要生事,只怕防也防不住,至少这回还是知道他们别有用心,若是下回无征无兆地来一次,自己岂不是要被害?因此,她便说服了连城,让她今日出府来。 不过她也知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所以才想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刚才在唯美坊之中,便让身高与自己十分相似的李榕,替代了自己。正好如今也到了四月初,正是夏初,有了些日头,她带着长可极地的大围帽出门,旁人也不会见怪,而且也看不清围帽下到底是不是她。 算过了账目,还要等着岳如和李榕从白云寺回来后,她才能回府。郁心兰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街景。 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影闪入她的眼帘,转眼又快速跑过了对面的小巷子,不见了踪影。 郁心兰大吃一惊,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她觉得自己应当没有看错,那个女子是荣琳。世上再难找第二个这么美的人儿……尽管那女子似乎用了些泥土糊在脸上。 郁心兰想也不想地提起裙摆,往楼下冲,只跟安亦交代了一声,“我去对面看一看。” 郁心兰飞速地跟进了那条小巷,顺着巷道转了两个弯后,便瞧见前面那个一身鹅黄|色华美衣裳的女子。女子正背对着她,不住探头探脑地往一旁的大街上观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女子头也不回地便提裙开跑。 郁心兰怕追赶不及,喝了一声,“荣琳!” 前方的女子顿时顿住了身形,忽地转过身来,不敢相信地瞪着郁心兰。而郁心兰更是惊讶得嘴巴都忘了合上。刚刚在二楼窗前看见之时,虽然觉得像是荣琳,却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或许是个长得相似的人,这才特意追出来看一看,哪知竟会是真人! 那张小脸上尽管糊了不少泥巴,却还是能一眼分辨出绝美的五官来。 花了点时间恍回神,郁心兰慢慢靠近她,小声地问,“你……没死?这阵子去哪了?” 荣琳的眉头忽地蹙了一下,摇了摇头,往后 退了一步。她确实是来找郁心兰的,她不甘心这样被父亲禁锢着,因为禁锢之后,肯定还是会把她当做货品一般地随意送人……或许是另外一个男子也不一定。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烈女不能侍二夫,可是她现在已经侍了二夫了,还是以一个侍妾的身份,那个自幼将她捧在掌心里的父王,还说是为了她好,甚至不问她再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死”。 她气愤、她不甘、她怨恨!所以她寻着机会,偷跑了出来。 跑出来之后,她第一想着的,就是去找赫云连城,可是她又怕她像上回那样,找不着定远侯府,反而被人卖去青楼。她唯一有印象的几个地方,就是从安王府触发,去往唯美坊和珍品坊。 唯美坊是郁心兰的产业,找到了唯美坊,就能找到赫云连城,这是她的信念。可是,在看到郁心兰的那一瞬间,她又犹豫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若她真的去告发父王,父王就会以欺君之罪,被流放、甚至是被斩首!所以,她又犹豫了。 郁心兰已经离她很近了,自是能发觉出她脸上的犹豫和惊慌,特意放柔了声音,小声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者是连城。连城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赫云连城的名字,荣琳的眼睛亮了一下,可随即想到自己未死之事曝光后,自己也会随着父亲入罪,靖哥哥根本帮不了她。 荣琳郡主退后一步,离郁心兰一点,用手做出推拒的动作,不让她靠近,嘴里还“啊、啊”地发着气声。 郁心兰大吃一惊,“你怎么哑巴了?” 这话儿戳到了荣琳的痛处,她立即转身就跑。郁心兰不妨她有这么一手,忙又提裙去追。 眼见着要追上了,前方凭空出现一个人,深身藏青对襟直莽,巴掌宽的皮革腰带,竟是一身军官的装扮。 郁心兰一开始只盯着荣琳,发觉她猛然停住,小身子剧烈地抖了起来,这才抬眸,发现了对面之人,不由得惊讶一声,“谌华?”她的心中感应到不妙,忙踉跄着停下脚步,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连城!” 希望连城能将谌华骇住!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她就觉得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她真是大意了,怎么总是忘记这里不是现代了?郁心兰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与荣琳都身处于一间昏暗不见天日的石屋之中时,不由得苦笑。 之前安亦还追在她身后说,派个人跟着,她还嫌麻烦,怕跟丢了人。这会儿倒好,若是多一个人,是不是能有几回大喊大叫,多一丝逃脱的机会? 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几乎阻断了她的血液流通,掌心和足心都已经开始有麻刺感了,谌华这人还真是谨慎,并未因她二人是女子,就掉以轻心。 郁心兰用力拿肩膀撞荣琳,吧荣琳弄醒后,压着声音道:“快,你倒到地下,用牙齿帮我把绳结解开。” 荣琳郡王犹豫地摇头,表示她不会。 郁心兰恨恨地瞪她一眼,气得烦了翻白眼,“那你转过身,我来帮你解开。” 荣琳忙转了身,郁心兰仔细研究了一下绳结,发现虽然是打的死结,但因麻绳较粗,还是有办法打开的。她拱了拱身子,拉开点距离,侧身躺下,顺着绳结的方向,用力地咬,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只觉得满嘴的牙都松动了,才终于将结头打开。 荣琳的手的了自由,就能自己解开脚上的绳索了,解开后,她便蹲身溜到钉满木条的窗边,悄悄地往外张望。 郁心兰没好气地看着她的背影道:“你不会是想留下我一人,独自逃跑吧?我怕劝你还是别自作聪明了,若是我们两人合作,还可能有一点机会,你一个人,只怕除了这屋子,就又被抓回来。”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期了点作用,荣琳迟疑了一下,回身道她身后,帮她解开了绳索。郁心兰赶紧站起来活动麻木的手脚,用力甩了甩胳膊和腿,也悄悄伏到窗边查看了一下。 眼前所及,无人守着,但不知门边是否有人,窗前是片茂密的树林,瞧着景致像是在山上?她故意弄了点声音出来,大声地哼唧,有是说渴有是说饿的,仍然没有人应声。看来是真的没有人。 也对,他们不是要在相国寺行事吗?应当将人手都调取了那里才对,而谌华,应当是临时过来抓荣琳的。看来,荣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秘密……郁心兰回头瞧了荣琳郡主一眼,荣琳被她眸中的精光给骇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下,垂头扭着衣角。 郁心兰撇了撇嘴,这么说来,一定要将荣琳给带上才行。她松了松筋骨,用力一踹木门,两片门板就裂成了几块,訇然委地。 不是吧?郁心兰已经做好了不成功的打算,却没想到,虽然踢得脚痛,却居然真的将门给踢开了。这么说来,这只是临时找到的关押处,放眼望去,果然是一片山林。 她们两被那么紧紧地绑着,丢在无人的山间草屋内,是想她们渴死饿死吗? 郁心兰在小屋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番,这里真是一片密林,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下山的路。荣琳似乎被她刚才那神来一脚给惊慑住了,小心翼翼地跟在郁心兰身后,不时偏头揣摩她的脸色,生恐她一个不顺心,就一脚踢到自己肚子上。 郁心兰在这厢盘算了半晌,咬了咬牙,握着荣琳的手道:“我们从这边下山。” 荣琳用力点头,郁心兰看着她全然信任的眼眸,不由苦笑,她也只是随意指的方向。 而相国寺的大雄宝殿内,法事整进行到一半,几位王爷都是一身俗家弟子的装扮,盘脚端坐于佛像前,双手合十,敛容垂目,细听住持大师诵经文。 住持大师诵经完毕,一旁的几位佛门弟子,便齐声敲起跟前的木鱼。而住持大师则来到宝殿一旁,那里,临时搭了一个钟架,架了一口大铜钟。 住持大师推动榉木钟摆,用力向钟上撞去。“嗡~嗡~嗡~”雄浑的钟声响彻云霄。 只不过,坐在宝殿内的几位王爷,因距离的太近,听着这钟声,就两耳发堵,好一阵子目眩神晕的。钟声的音波震动,还引得宝殿内的几十尊大小佛像产生了共鸣,持续的声响久久盘旋在宝殿之内,震得横梁上的灰尘纷纷下坠。 成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法事早呢么做得这般怪?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私下睃了一眼,当下便忍不住叫道:“咦,和尚呢?” 宝殿内那帮子诵经的大小和尚,都不见了踪影。 成王觉得不对劲,腾地站起来,大声嚷嚷,“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了?” 原本听了成王的话,还有几位王爷镇定地闭目诵经,直到他这话叫了出来,忙一个个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果然,宝殿之内已经只有他们几位王爷了,而且殿门还已经关上,都不知道是何时关的。 整在疑惑之际,诸人头顶的横梁咔嚓一响,直直地砸了下来。 《妾本庶出》一百五十三章 相国寺的大雄宝殿建在半山坡上,后面是巍峨的山崖,两侧是一片树林。 相国寺大雄宝殿之外,五百名御林军士分列几队,萧立在广场之上,守住了大殿的四面八方,他们虽见到住持大师和小和尚们走出了大殿,却因没听到主子们的召唤,以为法事并未结束,不敢随意乱动。 忽然,大殿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御林军首领一惊,正待趋前相询,便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大殿的屋顶整个儿陷了下去。 这下子可把守卫在大殿之外的御林军军士们给吓傻了,这样直直地砸下去,里面的王爷可还有命在?若是王爷们没命了,他们全家老小的命也就都完了。几百名军士立即往大雄宝殿内飞奔,想着救出一个是一个,总好过十来个王爷被一起砸死了,他们这些人家里的祖坟只怕都会被皇上给刨了,将尸首扒出来鞭尸。 可是,当他们一动,两侧的树林和后面的山崖之间,忽然出现了无数个蒙面人,手执长弓,搭弓起箭,瞄准了广场中的御林军们。这些箭,都是箭头戴着火苗和燃油的火箭,而御林军的军士们,是不穿铠甲的。这些火箭,嗖嗖地带着风声飞过来,令人躲避不及,纵使躲开了箭,却也难躲过飞溅出来的火苗和火星。 一瞬间,广场上尸横遍野,还有些身上着了火的军士,痛得在地上翻滚。 有人站在远处的高岗之上,看到场中的这一幕,清晰地见到大殿的屋顶整个儿砸入了殿中,而大殿之内却无一人逃出生天,不由得扬唇一笑,对一旁的人道:“该是我等去宫内报丧了。” 建安帝正在太暗殿内歇息,何公公带了人去传来了午膳,与正在偏殿内布菜,便听到黄公公焦急的脚步声。 何公公抬头一看,只见黄公公满脸都是汗水,神情焦急万分,进了偏殿便问,“皇上是否还歇息?” 得到了回答之后,他一刻也不停留,直接从侧门往后面的正殿而去。此时何公公才看到,黄公公的身后,还跟着王丞相、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几位重臣,神情都是一致的高度紧张焦躁。 建安帝不待黄公公走近,便腾地睁开眼睛,问道:“何事惊慌?” 黄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泣横流地道:“皇上,大事不好哇。” 建安帝蹙眉问道:“到底何事?” 黄公公这才支支吾吾地将事情告知,建安帝闻言,顿时睁大龙目,腾地便站了起来,急步冲出内殿,一撩衣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问候在正殿中的几位大臣,“此事当真?” 吏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沉痛地道:“请吾皇节哀!” 其他几位大臣也随着跪下,以悲痛的声音齐声道:“请吾皇节哀!” 众人迟迟未听到皇上的反应,不由得悄悄抬眼一看,只见建安帝口吐白沫,两眼翻天,已然晕死过去。 众人忙高呼“传太医”,黄公公直接扑到皇上的龙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老半天,才将皇上给唤醒。可是,建安帝醒来之后,却目光呆滞,目鼻歪斜,嘴也半张着,口水从嘴角直流而下,竟不知要擦拭。 诸臣大惊,纷纷开始在心底里盘算,皇上莫不是中风了?若真是如此,那么如后将由谁来监国呢? 思绪纷飞中,太医院医正和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背着医箱飞奔未来。经过一番诊治之后,确认是中了风。 太医院医正道:“幸亏皇上平日龙体康健,最近虽然偶感风寒,但亦不算太严重,所以这次中风才没有直接……可是,也必须好生静养,决计不能再操劳、伤心。” 王丞相大吃一惊,连忙询问,“那皇上不是这些日子都无法上朝吗?” 医正道:“何止几日无法上朝,依卑职所见,应当以后几年,都得安心静养才是。” 诸臣面面相觑,“国不可一日无君,若皇上几年不能理朝政,这可如何是好?” 当着皇上的面儿,几位大臣便开始讨论,要请哪位德高望重之人代理监国。 有人提议祈王,祈王乃皇上的皇叔,却也没比皇上大几岁,在皇族人中声望极高。便有人反对,说祈王总是一脸疲惫之态,还是在府中静养的好。 提议之人强辩道:“那是体力亏欠过度所致,只是好好进被便成了。” 可是还是被其余人等给驳回了,又有人提议暂由王丞相代理,王丞相还未来得及谦虚地表示自己不行,就有淑妃娘娘的父亲忠义伯冷嘲热讽道:“哪有让外臣监国的道理?之前城乡说要来皇上榻前侍疾,莫不是早已知晓今日之灾,因而想求皇上收为义子?” 这话虽没直接说王丞相想盗国,但意思亦不远矣。 王丞相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老夫何曾想过要监国?你个外戚休想监国,若是提名你,老夫第一个反对。” 忠义伯冷哼一声,“我又何时说了要监国?我是想说,无论如何,这江山是姓明的,所以这监国之人,必须是皇室之人。” 之前提名祈王,已经刚被诸人驳回,那么就只剩下了安王。 安亲王坐在府中品茗,忽然接到宫中传出的旨意,忙整了衣冠入宫。到了太安殿,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一脸为难地道:“可是,我不务朝政许久了。” 吏部尚书和忠义伯忙道:“可是您之前亦是在朝中任有职务的,先帝也曾夸奖您有大才!” 这般左一劝又一劝,安亲王摆足了姿态,终于半推半就地接下了监国一职。 事情商定之后,建安帝在太医们的针灸之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说话虽然不利索,但也能听能说了。 黄公公轻声将前因后果禀报了一遍,安亲王趋前两步,恭敬地躬身一礼,满脸诚恳地道:“皇兄请放心,臣弟虽代为监国,但必不会生出异心,待十五皇子或是两位后妃腹中的皇子成年之后,臣弟必定将江山完整无缺地交还至皇侄的手中。”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通吵闹,建安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想说话,却又有些口齿不清,只拿眼睛去看黄公公。黄公公立时会意,使了个眼色,便有一名小太监忙忙地跑出去,片刻后,复又跑回来禀报道:“回皇上话,是淑妃娘娘听说皇上龙体不适,想进殿探望。” 建安帝抬了抬手,黄公公忙道:“宣。” 不多时,淑妃扶着蔡嬷嬷的手慢慢走了进来,见到皇上的情形后,大吃一惊,忙快步走至皇上身边,拿帕子掩着脸哭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黄公公轻声禀明原委,淑妃惊得捂住胸口,“几位皇子全禞饬耍俊?br /gt; 她极度震惊之后,便又极度欢喜,忙拿了帕子掩面,好像是想哭似的,其实是强压着不让小脸笑出来。如此一来,她若是生了皇子,就是母妃身份最高的皇子了,那不就是将来的一国之君? 忠义伯见女儿来了,怕她露了馅,忙向蔡嬷嬷使了个眼色,蔡嬷嬷便扶了淑妃娘娘后退几步,小声道:“之前皇上染了风寒,还没康复的,娘娘仔细别过了病气,伤着了府中胎儿。” 淑妃一听,立即放弃了再次上前显示孝心的打算,一手捂口鼻,一手扶住自己还未显形的肚子。 建安帝只是撇了她一眼,扶着黄公公的肩,勉强坐起,眸光忽地变得淡漠而悠长了起来。 这神态转变得太快,一时之间,诸臣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个个揉了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时,皇上哪里还有半分中风之态?明明坐得身正背直,眸中精光闪耀,深不见义。诸臣个个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扑通跪下。 建安帝冷冷地道:“诸位爱卿这事为何呀?方才你们为国为朝廷谋心谋力,朕听后万分感动呢!” 冷汗,早已渗出了额角,听到这几句话后,更是直接湿透了个人的衣背。 建安帝继续冷冷地道:“只是朕不明白,你们听谁说的,朕的皇子禞饬耍苦牛俊?br /gt; 最后那个“嗯”字,带着浓浓的胁迫和威慑之意。 诸臣相互看了看,最后论定了两人,全都伸手指向他俩,“是忠义伯和吏部尚书大人说的。” 建安帝淡淡的眸光,居高临下地审视下来,忠义伯和吏部尚书又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微臣……想去相国寺观礼……因而……见到大殿的……屋顶坍塌,可是几位王爷又未出来,故而由此推断。” 安亲王此时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可是,他的计划这么缜密,他的人也回报说,大殿的屋顶的确是坍塌了,王爷们也没能逃出来……就算建安帝未中风,也不必怕,他并未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干的!替罪羊早已安排好了,最多是这次又未成功而已!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可是安亲王仍然觉得心紧张得缩成一团,而另一面,又极为不满、极为失落,他明明离成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际,建安帝已经开始审问忠义伯和吏部尚书了,“哦?两位卿家见到朕的皇子被困在大殿之内,竟不思救助,反而忙忙地纠及众人,道宫中来恐吓朕?” 两人不知如何作答,建安帝的问题又接踵而来,“况且,你们如何确认朕的皇子真的被压在殿内了?是你们亲眼所见,还是无端臆想,亦或是根本就是你们一手策划的阴谋!” 他说的虽是疑问句,可是用的肯是肯定的语气。 这下子两人再不能沉默,立即开口喊冤,“冤枉啊皇上,臣如何敢加害几位王爷?” 建安帝冷笑道:“不敢吗?”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封密折,恨恨地甩到忠义伯的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那密折仍在眼前几步之处,忠义伯忙跪爬几步上前拾起,打开来一看,顿时眼前一黑,这本密折里,居然将他和安亲王商议阴谋的时间、地点、细节,都记录得比较模糊,但淑妃殿内的香料、和让皇上一病不起的阴谋,却是极为详细。凭着这封密折,建安帝就断没有上当的理由。 再看落款,竟是江南!而且时间就在淑妃诊出怀孕的当日! 忠义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撕心裂肺地痛呼,“这个逆子!” 听到忠义伯的这声惊呼,安亲王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那次去忠义伯府密谈之时,被世子江南听了去,而江南怕惹火上身,便给皇上呈了密折。……之时,江南是如何知道呈密折的方法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安亲王之时飞快地转着脑筋,想着有没有办法摘清自己,或是有没有办法硬闯出宫。 跟来的大臣们也立即明白了,这事儿有蹊跷。王丞相立即愤慨地道:“我们居然被这个居心叵测的外戚给骗了,真是愧对皇上的一片栽培之心啊!” 每一次,王丞相都是最先、且最会摘清自己的人,反正这事儿他的确是没参与,虽然在乍听到吏部尚书的禀报之后,他就心存疑虑,但是本着混水才好摸鱼的想法,他也就将计就计了。 其他人听到王丞相这么一说,立即也开始大声痛斥忠义伯和吏部尚书,直斥其为“国贼”! 建安帝冷笑道:“事后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一众人等再不敢多言,皆扑通跪倒,等着皇上的裁决。 建安帝只轻咳了一声,一众剑龙卫便立即从各隐身之处冲了出来,将殿中央跪着的几位大臣团团围住。 建安帝低沉而威严地道:“全部给朕押入天牢,大刑伺候。” 淑妃早被吓得小脸苍白 ,手心里都是冷而黏腻的汗渍,本是扶着蔡嬷嬷的手,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便想去拿手帕捂住嘴,哪知手才一动,就立即被蔡嬷嬷反扭到身后。 蔡嬷嬷挟着淑妃猛退几步,恶狠狠地道:“放开我家王爷和老爷,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建安帝只是冷漠地瞥了蔡嬷嬷一眼,嘴都懒得张开,只用眼神示意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当我会稀罕她肚子里的孩子? 安亲王和忠义伯眼中的希望之光刚刚燃起,就被冷冷扑灭,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冷漠的建安帝,是那个宠淑妃宠得没了边的男人吗? 剑龙卫得了令,立即往各人肩上架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三下两下将各人都绑成了粽子,完全无视蔡嬷嬷的威胁。蔡嬷嬷一咬牙,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恨恨地戳进淑妃的胳膊里,痛得淑妃杀猪样的嚎叫,痛哭流涕道:“皇上,久久臣妾。” 建安帝看也不看一眼,只淡淡地问道:“明灆,你老实说,七年前的秋山猎场之事,是不是你干的?” 安亲王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怜我这英明睿智的皇兄,原来也有弄不清的事情,我偏不告诉你。” 建安帝怒道:“你个敢做不敢当的老匹夫!” 安亲王神情嘲弄地道:“若是你有证据,我便敢认,可是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我要认下来,让你睡得安稳?不错,我是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是旁人便没有吗?谨王、祈王,这些人不会做吗?你后宫里的那些妃子,为了自己的儿子,恐怕也不见得就不敢干吧?” 你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要那个人不除,你必定不能安心,我看你这晚年,就睡在噩梦中好了。哈哈哈,小心啊,说不定哪天,你的儿子就全都死光光了,你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抢到手的江山,又得交给别人。” 建安帝勃然大怒,指着安亲王道:“给我带到天牢,好好地用刑,我倒要看一看,是你们的鞭子硬,还是他的嘴硬。” 剑龙卫立即应了一声,拖着安亲王等人下去了。而王丞相还在兀自挣扎,“皇上,臣等是被蒙蔽的,皇上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臣等关押起来。” 建安帝淡淡地道:“今日你们参与了这事儿,可是假的?至于你们是不是主谋,自有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来审问,审问清楚了,清白的,自会还你们清白。” 这话便是说,谁让你们妄想混水摸鱼?至少也得挨上几鞭子,给你们一个教训。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郁心兰拖着已经走不动的荣琳,还在树林只里转圈圈。她们虽然能逃出小草屋,却逃不出这片密林,一整天下来,又渴又饿,正在焦急着,忽见远处几支火炬的 时隐时现,她忙拉着荣琳躲到一边。 《妾本庶出》一百五十四章 火光渐渐近了,赫云连城的无双的俊颜在火把的照耀下,不失半分神采。郁心兰心中大喜,忙跳出来,挥舞双臂,高喊:“连城,我在……” “这里”二字,被横斜里忽然伸过来的手给捂在了嘴里。 身子被禁锢在一个强有力而且充斥着血腥味的怀里,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精准地架到了郁心兰纤细的肚子上。 那人朝渐行渐近的赫云连城道:“赫云将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声音,郁心兰立即辨认了出来,恨声骂道:“谌华,你个无耻小人,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算是什么男人!” 谌华哼哼冷笑,“我算不算是男人,荣琳郡主最清楚了,是不是荣琳?” 荣琳吓得倒退一步,一脚踏空,跌坐在地上。 因为郁心兰说好了会用女侍卫代替她去白云寺,所以赫云连城比较放心她这边,一直留在宫中保护皇上。之后又奉建安帝之命,带了几名剑龙卫,从皇上太安殿的内殿的密道,直接去了相国寺的大雄宝殿。相国寺是国寺,由朝廷出钱建造,建造当初,就设定了皇室成员逃生的一处密道,这条密道只有皇帝才会知道,而且也只能从内往外开启。 当赫云连城打开密道的大门之时,里面的几位王爷,正被即将砸下的横梁吓得面无血色。 然后,守卫在山脚下的钱劲带领的精兵,与殿内的赫云连城等人汇合,联手向山坡、树林中的叛军发起了攻击。 这些叛军,是谌华从边疆带过来得琴心之师,在他的训练之下,的确是骁勇善战,只是,压不住赫云连城和剑龙卫的高强武功,也抗不过钱劲带领的上万雄兵。 谌华见势不妙,立即想起关在小草屋内的郁心兰,果断地悄悄逃跑,被赫云连城眼尖地发现,立即待带人追踪。 郁心兰和荣琳两个人,一个是现代人,一个是千金之躯,都不懂在密林之中如何分辨方向,加之这片密林,是由人按五行八卦的阵形植下的,两人走了一天的路,却只是转着林子在打圈圈。 其实谌华一心往草屋里冲,原本也没发现她俩,偏偏郁心兰见到赫云连城太过高兴,振臂欢呼…… 赫云连城已然发现了这边的险情,眸光一寒,将火气将到一旁的剑龙卫手中,自己执剑而立,冷声道:“放开她,你我二人决战,若是你赢了,我担保你可以安全离开。” 谌华哈哈一笑,“别说你担保什么,你身后的剑龙卫,可不会听你的指挥,这些哄小孩子的话,你拿回家去哄你的儿子吧。”他边笑,边慢慢收紧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6部分阅读 慢收紧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刀刃立即划破了郁心兰娇嫩的皮肤,一抹暗红的血线蜿蜒而下…… 赫云连城眸光一寒,“你以为你上了她,我会让你全身而退吗?” 谌华轻叹浅笑,雄厚的内力使得声音在陡峭的山峰中回荡:“赫云连城,你可知晓,我早有意与你比试一次?可惜,上回在太和殿前,被钱劲给拉住了,今日,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旁人说的那般本事,能不能从我手中抢回娇妻。我也不放告诉你,若是你今晚抢不走她,我就要享用了。” 他刻意地顿了顿,目光在对面的所有人眼前巡视而过。隔得虽远,目光却犹如剑锋,一寸寸凌迟着剑龙卫的意志,最后竖立在赫云连城的面前。 赫云连城身形一动,瞬间就接近了一丈,可是谌华的反应亦是十分快捷,立即拖着郁心兰往后退,还用力在郁心兰的咽喉一卡,痛得她轻哼了一声。赫云连城知道谌华的武功决不再自己之下,也不敢再动,只是将眼眸锁定在妻子的小脸上。 郁心兰被谌华勒得几乎呼吸不畅,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她也不敢随意乱动,怕坏了连城的打算,若是伸手去拔头上的发簪,必定会被谌华发觉,她只能悄悄地向荣琳使眼色,要荣琳将其头上的发簪从后递给自己。 荣琳怔怔地透过火把的微弱光亮,看着郁心兰递来的手势和颜色,弄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忙悄悄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正要从下方递到郁心兰的手中,冷不丁谌华一脚踢来,踢得荣琳往后倒飞数丈,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喷出一口鲜血。 谌华淡然而自得地道:“休想再我眼皮子底下玩阴的。” 话音刚落,四周又无声无息地闪现数十个人影,衣着打扮与谌华十分相似。 郁心兰倒抽一口凉气,这下子,他们的人数就远远超过了连城那一边。正焦急着,转眼,赫云连城的身后,也出现了数十名侍卫,领头的,正是贤王明子期。 明子期是懒得再太安殿内看那些官员的嘴脸,悄悄带了数十名大内侍卫去相国寺增援赫云连城,到达相国寺后,却没发现赫云连城本人,问了钱劲,才知道他沿着山道追踪谌华去了。明子期这才带着一队人追赶而来。 如此一来,两边的形势,又变成了势均力敌。 谌华顿时变得十分谨慎,令十余名死士围在自己身边。这番命令之下,抓着郁心兰的手便松动了一些,郁心兰此番出来,也不是全无准备。以前她听说吴为是个使毒解读的高手之时,便厚着脸皮向吴为讨要了一些毒药、迷眩药,今天全都带在身上呢。 乘着谌华指挥手下排成阵势,疏于对她盯梢之际,她迅速地伸手从衣襟中取出一只小瓶,闭上眼睛往后一洒,谌华顿时“啊”地痛呼出来。 可是,谌华并没有松开抓着她的大手, 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能挣扎出去。 赫云连城和明子期已经乘机展开了攻击,可是谌华带来的这些死士,亦是安亲王培植多年的暗势力,不单是武艺高强,而且个个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可以不顾命,但是明子期不行,赫云连城也不能让贤王有任何的闪失,一时之间,双方只能打成平手。 片刻后,谌华复又睁开眼睛,恶狠狠地卡紧郁心兰的肚子,看着她的小脸变成暗红,小嘴不受控制地张大,这才狞笑道:“想毒我?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吧?我的师父就是江湖人称鬼见愁的鬼医。说到用毒,我若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郁心兰听了这话,心中一紧,果然,对面的剑龙卫和大内侍卫们成片地倒下,口吐白沫,嘴唇发乌,显然命不久矣。 明子期和赫云连城得益于生在皇族,幼时又深受皇恩,得以服下解毒的圣药,一般的毒药对他俩并没有用处。 可是,原本就只能勉强战成平手,现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对方的手中还挟持着郁心兰……赫云连城的眸光寒至冰点,悄悄地对明子期说出一番话,明子期大惊,压低声音急道:“不行,你带她走,我垫后。” 赫云连城蹙眉道:“你不行,我能拖住。”他的意思很清楚,由他来拖住这些人,子期和兰儿还有可能活命,可若是由子期来垫后,只怕他们三人最后都会落入谌华的手中。 明子期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当下明白了连城的用意,只得咬牙应下。两人猛地一左一右向对方攻去,同时洒出了杯中的白色粉末。 这些粉末,有一点的麻痹作用,是建安帝交给二人的,一些死士应声倒下,郁心兰也乘机飞速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入谌华的手臂之中。 谌华不过分心看向对面一眼,就中了郁心兰一下,原是不想在意,可那一簪,正好扎在一处|岤位上,令他的手臂顿时酥麻,不由得松了开来。 郁心兰忙往旁边跨出一步。 就是这一步,令她与谌华只见拉开了一点距离,赫云连城飞身而至,立即抱着她跃出了死士包围下的圈子。来不及说任何话,赫云连城将她往明子期的身边一推,低喝道:“快走!” 郁心兰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明子期扯着跑出了好几步,天黑路陡,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明子期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弯腰将她抱起,提气疾奔。 郁心兰从明子期的肩头看过去,赫云连城将长剑舞成了一个圈,将一众想追杀过来的死士,全数挡在身前,不让它们逼近一步。 眼泪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怕连城听到会分心,只能哽咽着悄声问明子期,“他不会有事的,是吧?” 明子期怀抱一人,提气狂奔,实在不宜说话,只得用力点下头,连城哥不会有事的,只要再往东三里地,就能寻找追踪而来的士兵,就能去解救连城哥了。 可惜,没有奔出多远,一道人影就拦在了他二人的身前。明子期只得急促地刹住脚步,抬眸一看,竟是谌华! 谌华傲然一笑,“我那些死士足够围困赫云靖一时半刻的了,就凭你,也想从我的手中带走人么?”说着又哂然道:“你跟赫云靖的感情还真是不错,连他的妻子都可以抱。” 明子期忙将郁心兰放下,愤然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郁心兰则冷哼一声,“狗嘴是吃大便的,你让他放干净一点,真是难为他了。” 明子期顿时笑了,“哦,也对,我是太勉强他了。” 谌华的眼睛矣眯,长剑如长虹一般划了个半圈,直刺向郁心兰。 明子期忙将郁心兰护在身后,挥剑相迎。 咣噹一声脆响,两剑相击,明子期被击得连退三步,嘴中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忙用力咽下,又伸手将郁心兰拉到自己身后。 郁心兰却不甘只充当被保护的角色,她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在树林中一扫,拾起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树枝,双手紧握,立在明子期的身旁道:“我们一起,你攻下盘,我攻上盘。” 以前为了追时髦,郁心兰曾去学过日本剑道、柔道这类的,虽然无法跟谌华这种武功高手相提并论,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 明子期一怔,侧目看去,依稀月辉之下,身边的小女人一脸坚定,就这样无畏地站在他的身旁,与他比肩。 “好,我们一起。” 明子期杨唇一笑,挥剑攻向谌华的下盘。而郁心兰则同时扬起树枝,往谌华的天灵盖打去。谌华根本就没将郁心兰放在眼中,自是先去防范明子期,哪知郁心兰会半途变招,一棍横扫向他的太阳|岤。这可是大|岤,被击中了的话,重则身亡,轻则昏迷。 谌华只得往后跃开,但是对面两人的下一轮攻击又到了,同样的招术,也不怕他腻烦。 连续三招之后,谌华才发现,两人联手,若是配合得精妙的话,真的比二十个人还难对付。正在恼火兼狂躁,想用内力掌风先将郁心兰击倒之时,赫云连城忽然赶了上来,他一身是血,犹如浴血的修罗,带着一身的煞气。 赫云连城与谌华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加上一旁的明子期和郁心兰,谌华顿时落到了下风。而此时钱劲带着士兵已经将相国寺清理干净,忙将事务交由副将处置,亲自带兵入山搜寻。 上千名士兵高举火把,边寻找边呼唤,“赫云将军!贤王殿下!” 声音震天。 郁心兰睡了一个好觉,觉得眼前有些异样,才懒懒地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就是赫云连城那边俊美无边的脸,和眸中无限的担忧与宠溺。 郁心兰柔柔地一笑,“你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赫云连城哑声道:“怕你不见了。” 昨日他虽然觉得兰儿不会有事,可到底还是不放心,曾经派贺尘回府打听,听得兰儿没有回府,又忙去了店铺,哪知竟听说她独自一人跑了出去。那时他听命与皇上,必须去相国寺救诸位王爷,只得将贺尘和黄奇都派出去寻找小妻子。 一直没有听到回音,令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媒人知道在看到她谌华挟持住的那一刻,心底有多慌多乱,也没人知道他看到兰儿被划伤时,心有多痛,有多想将谌华生生咬死。 他很害怕那种感觉,却无法用语言表示,只得轻轻摸着她的秀发道:“我只怕又是梦一场。” 说罢,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寻了她的唇瓣恨恨地吻下去,绞着她的丁香小舌,吸取属于她的气息。 这个女人是他的,她的心也是他的,谁也不能夺去。 郁心兰在吻中感受到丈夫的恐惧和心疼,无法劝解,只能一点点地回应他,一点点顺从,一点点地安抚他惊恐的心。 明子期进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对夫妻紧紧相拥的情景,他想要退却,忍不住望了又望。一只脚还在门外,仿佛在告诉他,应当离去,不要打扰他们夫妻二人,一只脚却黏乎乎的不肯离去,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无端的传入了桃花林中,偷窥到了最令人神往的一幕,羡慕之余又怅然若失。 昨日,有个女人对他说“我们一起”,那么坚定、那么无惧地从他身后站出来,站在他的身边,将他身边的位置瞬间填满,不留一丝余地。 他一直想找到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一直没有找到,父皇和母后向他推荐过无数的女子,但他一直没有那种比翼的感觉,昨日,他终于找到了,可是,她却是他的表嫂,他最敬重的男子的妻子。 是不是应该离去了? 明子期怔怔的看着他们在忘情地拥吻,手中的门帘颓然落下,门帘的缝隙中,一点点的余光也淡去,只余下靛紫门帘华丽的色彩,平和安宁。 他忽地一拍脑袋,装作贸然闯入的模样,嘴里大忽道:“连城哥,表嫂……” 床上两个人慌得赶紧分开,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裳,可怜郁心兰还躺在床上,身上只得一件中衣。 赫云连城忙将床帘放下,瞪了明子期一眼道:“早呢么而不再厅里等我?” 明子期嘿嘿一笑,“听太医说你的伤没有大碍,父皇的意思是,让你今日就到天牢之中,与方大人一同审讯这些叛党。”说罢转身出去。 赫云连城只得跟郁心兰打了个招呼,进内间换了官服,与明子期一同走了。 郁心兰摇了摇头,起身让丫头们服侍了,忽地想起西府的蓉奶奶,忙问紫菱道:“西府那边如何了?” 紫菱忙禀道:“昨日就找到了坠落的马车,证实是动了手脚的,所以西府那边的主子,都给抓住了。” 郁心兰一怔,“巧儿呢?” 紫菱悄悄地道:“巧儿姑娘昨日上午小产了,大出血,上午不到就没了。” 郁心兰这才松了口气,这个巧儿倒还有点子本事,居然买通了几个稳婆……她忽地想到,帮巧儿弄户籍的事,她之前跟明子期提过,明子期当时一口答应,这会子得早些帮巧儿给办了,若不然,一旦西府的事儿牵扯出来,巧儿就很难逃脱了。 《妾本庶出》一百五十五章 妆扮好后,郁心兰便让紫菱将岳如请进来,亲自赏了一个大荷包给她,诚恳地道谢,“昨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岳如谢了赏,垂眸谦虚地表示,“是婢子应该做的。” 郁心兰让她坐下,笑着道:“虽说你的职责是保护我,可是这么危险的事,还是让我过意不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日后若有什么想要的,或是什么为难之事,只管跟我说。” 岳如恭谨地应了一声,并未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郁心兰知道这是对侍卫基本要求,也不好强行让她改,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让她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丫鬟们将饭菜布好,进来请郁心兰入席。郁心兰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昨天一整天颗粒未进,半夜回府时又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像直接就靠在连城的怀中睡着了,这会儿醒来了,所有感觉也就醒来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饿觉。 当下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囫囵饱,郁心兰忽地将筷子放下,方才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忘了向连城问荣琳郡主的情形。 昨晚的情势那么紧急,无暇顾及受伤的荣琳,可是之后呢?有没有人将荣琳救回来?因为荣琳的身上还系着秘密。 昨日白天,她与荣琳一起逃跑时,不止一次地问荣琳,在宫中受伤,到底是因为何事。可是荣琳就是不愿告诉她,还用树枝在地上写着:“我只告诉靖哥哥。” 好吧,她就当作是这个小女人想接近连城,反正连城也不会对荣琳动心,就让连城来问好了。 只是,不知到底救回荣琳没有,连城又问出什么来没有。 用过饭,已是下晌,郁心兰刚到暖阁里坐下,长公主便扶着纪嬷嬷的手,带着岑柔过来了。郁心兰忙起身相迎,长公主满脸忧色,握着她的手问,“昨日受苦了,可怜的孩子。” 纪嬷嬷忙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岑柔在一旁解释道:“大嫂您不知道,昨日大哥遣了贺尘回来问您的讯儿,听说您没在店里也没在府中,可把母亲给吓坏了,急得命人四处寻找呐。” 长公主忙按住岑柔的肩膀:“昨日兰丫头是跟靖儿在一起,我派人出去寻人,只是不知情而已,此话不要再提了。” 郁心兰闻言,满心感激,真心实意地向长公主拜了拜,唤了声,“多谢母亲体谅。”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名声何其重要,她被叛党掳走了一整天,虽然因为谌华以为她们两个女人没本事逃跑,并未派人看守着,可是并不代表别人会相信。若真有人以此为借口来泼污水,她还真是难以应付,若是换成一般的婆婆,都会主动来责问,有没有被人轻薄了,让儿子套了绿帽这类话了,可是长公主却一心向着她,还帮她圆了话儿。 长公主拉起郁心兰,和蔼地笑道:“说什么谢?我就拿你当自己闺女似的,靖儿也都告诉我了,你还帮了子期,是个好孩子。” 郁心兰自去妆盒里拿出了一个大荷包,请母亲代为赏给李榕,昨日李榕替代她去白云寺,半路翻入了水中,虽说侍卫们都习水性,可如今才夏初,溪水还是很凉,李榕也受了苦。 长公主让纪嬷嬷收下,婆媳三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让||乳|娘将两个会爬会笑的宝宝抱进来逗了一会儿,长公主便道:“你且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这阵子靖儿会很忙,你多用些心思,别让他累坏了。” 两个小家伙在临窗的短炕上满地爬,郁心兰歪靠在炕边的引枕上,满心幸福之感。能回到家中,与宝宝和连城一同安然度日,真好。 紫菱取了美人捶,搬了张小杌坐到炕边,一面为郁心兰捶腿,一面笑着说些家长里短。郁心兰一面逗宝宝玩儿,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紫菱说话,忽地想起来,“今日怎么没见着锦儿,不会是她家中有什么事吧?” 紫菱抿唇笑道:“奶奶可算是想起锦儿来了,昨日奶奶不在府中的时候,她忽然晕死了,一开始吓了婢子们一跳呢,请了府医一诊脉,原来是有喜了,不过怀得不是很稳。婢子便做主让她在家中修养三个月,的呢过胎儿养稳了再来办差。” 郁心兰听得大喜,忙问紫菱,“可有代我送贺仪?” 紫菱笑道:“奶奶您就放心吧,婢子代您送了,长公主殿下还按府中的例份打赏了。” 郁心兰笑道:“那我可要去瞧一瞧她。”说着想了想,毕竟现在还在四处抓乱党,外面应当不是很太平,“嗯,过阵子再去,我带曜儿和悦儿去给她滚滚床。” 按风俗,让男孩儿滚床,孕妇就会生男孩,若是在床上尿上一泡童子尿,那就是最好的。若是带龙凤胎去,岂不是也会生龙凤胎? 紫菱惊讶了一瞬,立即起身向郁心兰福了福,“那婢子就先代锦儿向奶奶道谢。” 郁心兰只是笑,“不过是讨个好意头,哪当得什么谢,反正这两个小家伙还没怎么出府玩过的。” 正说着话儿,芜儿挑了门帘进来道:“奶奶,刚得了消息,西府那边的大老爷和程夫人、二爷、惜奶奶都被放回来了。” 谋反这类的事情,不是应当连坐的吗?郁心兰只眨了眨眼,便笑道:“放回来就放回来了。”大概真的是没有参与到安亲王的事中,或者是证据还不足吧。 大老爷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让夫人帮着往鞭伤处上药,自己则在那边哀叹,“那个逆子,之前问他跟了什么主子,一句话都不肯透露,现在倒好,被他牵累得如此之苦。” 这一整日的天牢之行,可不是一日游那么轻松惬意的,一顿子皮鞭是少不了的。好在赫云荣一人将所有事情都揽了下来,因是涉及到定远侯府的,大理寺卿方正片刻不敢耽误,立即上报了天听。这回朝中的大臣抓了不少,许多官员被刑具吓得什么都说了,又牵涉出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来,建安帝亦是头痛,不想放过叛党,又不想牵涉过多,还要看在定远侯的面上,于是决定先将它们一家子放了出来,反正人在京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做母亲的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儿子,荣爷又是长子,自是最爱宠爱的,程夫人哪里会说自己儿子的半句坏话,只咬牙切齿地道:“这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干的?若是他遵守约定,将侯爵之位传与蓉儿,蓉儿用得着去跟安亲王么?而且我觉得这事儿吧,应当是蓉儿被安亲王给骗了,以为帮安亲王就是帮永郡王爷呐。”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忙推了推大老爷,恳求道:“老爷您去想想办法,寻几个交情好的官员,向皇上说说情吧。” 大老爷被老妻气得胡子都要直了,破口大骂道:“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在抓人的时候,人人自危,谁会帮你说话?况且我都已经被革了职,哪个还会卖我面子?” 程夫人掩面痛哭,“那夜不能不管蓉儿呀,你当蓉儿的反叛之罪落实了之后,你和琏儿还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会有什么前程?” 说得大老爷沉吟了起来。程夫人自指缝中见到老爷神色松动,忙乘热打铁道:“二弟如今不在京城,咱们就去寻长公主呐,她可是皇上的嫡亲的妹子,她若肯帮蓉儿回旋几句,皇上说不定就会放了蓉儿。况且蓉儿他做了什么?不就是诓郁心兰那丫头去白云寺吗?那丫头如今好好地呆在府中,蓉儿这事只能算是未遂,当不得什么。” 大老爷思前想后,也觉得夫人说得在理,若是荣儿给冠上了叛党的帽子,他和琏儿两个的前程就真的完了,日后一家子都得仰仗二弟的鼻息过日子。那长公主是个软弱好说话的,乘着二弟不在,说动她入宫去给荣儿求个情,应当不是难事。 夫妻两打好了盘算,立即整了衣装,乘轿来到宜静居。 这会子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长公主正坐在膳桌前用膳,忽然听得外面报大老爷和大嫂的名,忙让人掀起门帘,请他们进来。 待大老爷和程夫人说明来意后,长公主只是淡淡地笑道:“大哥大嫂还没有用晚饭的吧?来人,添碗筷。” 大老爷和程夫人知道求人不能太急,加之也的确是饿了,于是先用了饭,喝了杯润口茶后,又旧话重提。 长公主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女人不得干政。我断没得干涉皇兄处置叛党的道理。若荣儿是无辜的,皇兄自会放了他,若他真是与安亲王勾结,那么我去求情也没有用。” 程夫人气得腾地便站了起来,指着长公主骂道:“我儿子在天牢里受苦,你却在这锦衣玉食说风凉话,荣儿怎么会跟乱党勾结?他必定是被人给骗了,你这个当婶婶的,却不愿拉扯他一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般冷硬无情!” 长公主的玉容一沉,威严立现,骇得程夫人不由自主地收回嚣张的手指。纪嬷嬷和柯嬷嬷在一旁冷声道:“大夫人真是好威风,竟敢直指长公主殿下,当皇室在威严是当摆设的吗?” 程夫人这下子才真的被骇住了,“我、我、我”地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长公主见吓她吓得够了,这才冷淡地道:“大哥大嫂请回吧,此事我无法相助,看在你们爱子被关押的份上,方才大嫂的无礼之举,我就当没看见,但绝没有下一回。” 听了这番话,大老爷和程夫人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的二弟妹,是位皇室公主,而不是软柿子。 夫妻二人灰溜溜地回了西府,大老爷努力安慰老妻,同时自我安慰道,“罢了,就算没了荣儿,咱们还有琏儿。” 郁心兰听到千荷来回话说,大老爷和程夫人去求长公主相救荣爷,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呀!荣爷想害死长公主的儿媳妇,他们俩还好意上门取求人相救,以为随便说两句无辜的话,长公主就会相信么? 只不过,琏爷真的是无辜的么?郁心兰总是采取怀疑的态度,大老爷和程夫人自骨子里觉得这个侯爵之位是他们的,那么必定会从小就这样教育两个儿子,荣爷动了歪心思,琏爷只怕也难免。 等到深夜,赫云连城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府来。郁心兰原是想问他的话,都只好悉数咽回肚里,服侍他更衣沐浴后,便让他睡下了。 次日清晨,郁心兰特意起了个大早,边服侍赫云连城梳洗,边问他审讯的情况。赫云连城想了想道:“安王爷就是不承认七年前的秋山之案,不过,昨晚子恒已经在他的别苑中,搜到了大批的火药,他想抵赖也不成了。” 郁心兰“啊”了一声,“庄郡王怎么知道那处别苑里有火药的?”按说安亲王的别苑应当挺多的吧。 赫云连城:“江南不知怎么听说了。” 郁心兰睁大眼睛问,“江南现在帮着庄郡王吗?”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忠义伯亦是安亲王的党羽,忠义伯满府都有难,不过江南之前便上密折给皇上,皇上说给他一次机会,若是立了功,便可以折罪,立得越多折得越多。” 他顿了顿又道:“永郡王私自回京,便是重罪,现在已经被皇上关入了宫中的地牢,有人指证他参与了相国寺一案,他虽自辩,但到底解释不清。子期又不喜欢朝政,现在风头正健的,便是仁王和庄郡王了。” 郁心兰“哦”了一声,“原来江南认为庄郡王登基的机会更大。” 赫云连城笑了笑道:“或许吧,不过这不关咱们的事。我只要能将七年前秋山一案的主谋找出来,就安心了。” 好像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以前谈到册立太子之事时,他多少要替庄郡王说上几句,要么也会表示,“他是庄郡王的伴读,就算他不相助,旁人也会认为他是庄郡王这边的,所以还不如相助”之类的话。 郁心兰抬起秋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笑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呀?” 赫云连城的神情闪过一丝迟疑,郁心兰却坚定地望着他,非要他说明白不可。赫云连城只得无奈地拉着她进了内间,小声道:“是这样的,我前日带剑龙卫去相国寺营救王爷们,打开地道门的时候,便见到子恒他已经蜷缩在弥勒佛像之下了。听说……宝殿里,只有那尊弥勒佛像是青铜铸的。” 佛像多半是泥胎塑成,尤其是大雄宝殿的佛像,无不高大壮观,若是采用青铜铸造,一来太重无法搬运,二来容易起锈,使表面的镀金层被毁坏。当然,也不是没有用青铜铸的,比如说那尊弥勒佛像。 虽然郁心兰没有去过相国寺,但大凡寺庙里的摆设和规划都会差不多,每座大殿都有前后门想通,正面大佛,背面小佛。大雄宝殿之内供奉的是如来佛祖,而弥勒佛一般是供奉在如来佛祖的背面,两尊佛像应当是背对背的。 青铜佛像一般是中空中的,为了维修方便,一般背后会有一个小门,可以容一人躲避,而且应当也能抵住屋顶下坠的力度。若是连城没有赶到,估计最后大殿之中,只会有庄郡王存活下来吧?就连贤王,应当已经从皇上那里听到消息的人,都没有庄郡王反应那么快。 据说屋顶坍塌是瞬间的事,庄郡王却能在瞬间找到那尊青铜铸成的弥勒佛像,而且是在高大的如来佛祖的佛像背面的弥勒佛像,若不是他有着惊人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早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郁心兰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抖,而赫云连城只是垂了眸,俊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只握了握她的手道:“还是父亲说得对,皇家的事,还是少搀和为妙。”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只看戏的话,还是可以八卦一下的,只是,我等凡人,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了。 说话间时辰已经不早了,赫云连城匆匆喝了几口粥,除了几个包点,便要去大理寺审讯叛党。郁心兰这会子才想起荣琳郡主的事,她下意识里总是将其忘记,莫非真个是有些嫉妒? 赫云连城:“被剑龙卫救了,已经送入宫中,在太后的泰安宫中养伤,听说情形不大妙。谌华的内力惊人,她一介弱女子,恐是撑不过几日。” 郁心兰急了,忙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她入宫后中了那什么寒冰掌,却不知是不是太公公所为,总要问清楚才好。” 赫云连城笑着握握她的小手,“你放心!皇上比你更想知道。” 一百五十六章 一晃便是一个月过去了,炎炎夏日已经来临。 这段时间赫云连城都忙着脚不沾地,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总要至半夜才回带着满身疲惫,踏月而归。不过成效也是很显著的,安亲王的党羽基本已经伏法,在他的府邸和多处别院中,都找到了大量的火药,另外,在那日帮着动乱的御林军的某位首领,也落了网,在严刑之下吐了口,证实七年前的秋山一案,的确是安亲王一手策划。 拿着大量的证词,建安帝到天牢中来亲自审讯安亲王。 安亲王到了此时,不知受过了多少刑,身上已经是没有一块好皮肤了,可是人却仍是高傲如帝王一般,鄙夷地道:“是我做的又如何?这是你欠我的!这皇位本来就应当是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了什么鬼!” “父皇病重那晚,明明是宣了你我二人入宫,可是你却早到了一步,等我到时,你已经拿到了册封圣旨,父皇又以昏迷不醒。哼!那道圣旨谁知是真是假?可怜我一时迟疑,想等父皇苏醒之后,必定会真相大白于天下,可是没料到你手段那般毒辣,立即将父皇送去行宫休养,又快速地换下两位朝中重臣,使得我有冤无处申!” 建安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让安亲王说话,令人用麻石封了他的口,冷漠的道:“圣旨如何会有假?不单是要加盖玉玺,还要交给内阁大臣验看,只有你这等居心叵测之人,才会如此臆想。而你,胆敢索朕五位皇子的性命,朕要将你全家凌迟处死。” 说罢,他一拂袍袖,愤然离去。 太安殿外,两位有身孕的皇妃,都在静静等着建安帝,相互不予理睬。 龙驾缓缓行进,敬嫔与淑妃忙忙下拜。建安帝走下龙辇,伸手虚扶了敬嫔一下,威严的道:“爱妃快起,你年纪大了,又有了身子,应当格外的注意,多在寝宫休息才是。” 这话便是说,你的责任就是安心养胎,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敬嫔如何听不出来,心中苦涩,只得强颜欢笑道:“臣妾身子很好,多谢皇上挂念。只是,每每想到皇儿,臣妾心中就是分外悲痛,皇儿他愧对皇上您的教诲和栽培,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只是……臣妾就这么一个皇儿,还请皇上念在臣妾腹中胎儿的份上,网开一面。” 安亲王的人死咬着永郡王是同伙,永郡王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目前仍就关在宫中的地牢之中。敬嫔想尽了法子,求太后、求皇后,都没有用,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亲自来求皇上。 建安帝确冷哼一声,“他若是没有这个心,如何会丢下送亲队伍,私自返京?有皇命在身而无诏进京者,就是死罪,不论他是否预安王勾结。” 敬嫔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道:“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啊,难道您要处死他不成?” 建安帝的眸光一暗,不予回答,只吩咐内侍们道:“来人,送敬嫔娘娘回去,以后没有要事,还是让娘娘在居处静养。” 何公公忙答应一声,领了几个小太监,向敬嫔道了声“得罪”,架起敬嫔,强行将她拖上了肩舆。 建安帝这才将目光落在淑妃身上,因为没听得皇上吩咐,她仍是跪在地上,这会儿估计是察觉到皇上正在看她,忙将那张美丽柔弱的脸抬起来,表情泫然欲泣,娇怯怯、哀怜怜地唤道:“皇上。” 尾音一波三折,分为撩人,足可绕梁三日。 建安帝只是淡淡的道:“朕知道你未曾参与你父的阴谋之中,回宫安心养胎吧,你放心,你肚子里的是朕的骨肉,朕自然会认。何况爱妃生得如此之美,朕还希望能添一个像爱妃一样的小公主呐。” 说罢从她身侧穿行而过,看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自有太监去请淑妃娘娘起身,护着他坐上肩舆,一路抬到了西南角的云宫之中。 淑妃一开始在肩舆上发呆,还未从皇上那句话的打击中醒过来,皇上他……竟然只想要我生公主? 她伤心了一阵子,便又寻思着要怎么才能重掳帝心。反正在这后宫之中,她是最年轻最漂亮的,就是新来的两位大庆国才人,也只是徒有美貌,没有她柔弱可人的气质。 只不过,大着肚子,纵使是吸引了皇上,也无法侍寝,还是先将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理。虽然皇上说了想要公主的话,可若万一生了个皇子,皇上必定也会十分高兴。那个男人会不喜欢儿子呢? 她拿定了主意,微笑着抬眸,忽然发觉眼前景物不对,怎么这么荒凉?她急忙低喝道:“停下!停下!你们这群大胆的奴才,这是将本宫抬到了哪里?” 一名小太监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谨,神情却十分不屑的道:“回娘娘的话,这里是云宫。” 什么?云宫可是冷宫啊! 淑妃尖叫道:“快抬我回梓云宫,你们这帮奴才,居然连本宫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名太监神情更是鄙夷,“回娘娘的话,这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还说,没在宫中大肆宣扬,亦是为了娘娘您的心情着想,毕竟娘娘您闻过那么多掺了毒的香,若怀胎这几个月中,再是心情不好,小公主恐怕会胎死腹中。” 淑妃的脑子在不灵光,这会儿也听懂了话里的意思,皇上根本就不相信她能生出正常的婴儿来,所以将她软禁在这冷宫中来,如果她生下的孩子真的有问题,或许就会直接处理了,决不会让她活在世上丢人现眼,让百姓听到皇家出了个傻公主的笑话。 …… 为了安全起见,郁心兰窝在府中整整一个月,只觉得骨头都已经僵硬了。两个小家伙都已经会爬了,更是闲不住,小小的炕头已经无法让他们一展身手,他们时常扒在窗台上,正大两只乌溜溜的水晶眼眸,看着外面碧绿的世界,非常渴望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去爬行。 郁心兰笑着拍了拍两个小家伙嫩嫩的肉屁股,哄骗道:“是不是想出去玩?等爹爹回来了,让爹爹带咱们娘儿仨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身后忽然传来赫云连城的笑声,“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提早回府?” 郁心兰转头一瞧,只见赫云连城和明子期笑盈盈的站在暖阁门前,她忙下了炕迎上去,让紫菱领人沏壶新茶。 明子期直接扑到炕上,在曜哥儿脸上亲了几口,抱起悦姐儿,一上一下的举着,逗她玩儿。 赫云连城由着他去,拉着郁心兰坐到一旁道:“总算是告一段落,可以在家休息几日,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着你。” 郁心兰笑了笑,“你若能休息几日,那就不急,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我自会想到玩处。” 明子期回头朝他二人道:“你们去哪玩,我也要去。” 赫云连城没好气的道:“找你九哥玩去,别来打搅我们。” 明子期轻哼一声,“他如今有江南陪着玩儿,哪里还差了我呀。”说着换悦姐儿凑过来,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出去玩,总得有人帮你们带孩子是不是?“ 郁心兰噗嗤笑了,赫云连城也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只得道:“那就说好了,你就是帮着带孩子的。“ 明子期半点不以为忤,还乐呵呵的举了举悦姐儿,“哦,表叔带你去玩儿啰。“ 过不了多会儿,两个人男人又开始谈论起正事,赫云连城道:“总算是将七年前的主谋给抓住了,清理了两批叛党,朝政终于是能平静一阵子了。“ 郁心兰好奇地问道:“难道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吗?” 明子期醒她解释道,“那都是些从属,只要安亲王这个主谋落网,他们也必不敢兴风作浪。不过王丞相这回吃了不少苦头,不知以后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要说这王丞相在朝野之中的根基的确是深厚,自他被关入天牢之后,就不断地有朝臣上书建安帝,说到老丞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必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请皇上三思。因为上书的官员人数众多,其中还包括许多封疆大吏,建安帝也不得不小惩大诫,只打了几板子,惩罚他不辨是非,入宫扰乱公众秩序之罪,就将其放了出来。 郁心兰哼了一声,“他都七十了,还不上书乞骸骨吗?“ 只要王丞相的官职没了,他那两个儿子的靠山也就没了,毕竟提拔谁为新任丞相,是皇上说了算。 明子期笑道:“正是舍不得权势,才不愿乞骸骨,不过他的时日不多,若是想儿子谋划到丞相之位,就必定支持一位皇子了。” 而这个人选,不用明子期说,郁心兰也知道,必然是仁王莫属。 赫云连城淡然道:“管他支持谁,反正太子是由皇上来册封的。” 好不容易休息几日,他不想再提这些事,只是对于没能从荣琳郡主口中问出是何人伤了她,他倒是有些介怀。荣琳郡主在救入宫中之后,就由吴为亲自出马医治,可惜她的伤太重,只昏昏迷迷地撑了两天,便逝去了。毕竟没有听到荣琳郡主亲口说打伤他的是秦公公,总是让人觉得不放心。 三人坐在炕上又聊了会闲话,明子期从怀里摸出一柄精美的小匕首,状似随意的丢到郁心兰面前,奴着嘴道:“喏送你了,这匕首小,你可以带着防身,比你的簪子好用多了。” 他平素不大喜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7部分阅读 戴些玉冠呀、玉佩呀之类的,随身的物品只有这么一把匕首,玄铁制成,削铁如泥,送给郁心兰防身最好。 郁心兰见是匕首,大喜过望,忙拿在手里,将匕首从鞘中拔了出来细看。赫云连城只随意瞥了一眼,见匕刃上刻着一个“悳”字,不由抬眸看了明子期一眼,“这是你的防身之物吧?” 明子期的宫名叫名悳,皇子出生后,一般都会取一个单字的宫名,再取一个双字的表字,平日用表字相称,若是日后成了新皇,就只用宫名,因为宫名都是生僻字,不会让百姓们有诸多避讳,而其他的兄弟,则只能弃宫名,而用表字了。 明子期故作镇定的道:“哦,也不算我的防身之物,一时好玩刻上去了,你若觉得不妥,就抹去好了。” 那字很小,郁心兰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图案,这会子才发现是字,抬眸看向赫云连城,等他拿主意。赫云连城将匕首拿在掌中,用内力蹭了蹭,没有蹭掉,便道:“先这样吧,等我找到合适的匕首,再还给你。” 明子期心中一滞,面上却随意地笑道:“何必这般见外,你找个小刀慢慢磨,总能磨掉的。” 我只是想,有样东西能陪着她就好,即使没有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 虽然匕首上有明子期的名字,的确是不妥,可是郁心兰真的很喜欢这把匕首,就哀求的看向赫云连城。赫云连城无奈的道:“你先拿着用吧。”反正他会找到办法,将那个字抹去的。 赫云连城在家中陪了小妻子三日,又带着娘儿仨去京郊的别苑小住了两日,才正式回朝。此时安亲王一党已经被定了罪,在菜市口凌迟处死。想着这样的场面十分的血腥,郁心兰好几日不曾出府,直到某一天,接到巧儿悄悄派人传回的字条,请她到某处客栈里相见。 郁心兰已经通过明子期帮巧儿弄到了一张全新的户籍,按户籍上的说法,巧儿都不是京城人士,只是远嫁来京城,可惜没几日丈夫便故去了。这倒也正合了赫云荣的命运,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被处斩,但是离死期也不远了。 巧儿见到郁心兰,忙上前跪倒,“见过大奶奶。” 郁心兰笑道:“你如今可是个自由人了,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拉起她,将户籍资料和约定的银票、地契交到她的手中,“你今日就可以搬去了,里面我已经让紫菱和安娘子帮你收拾过了,家具物什都是全的。” 巧儿又再道谢,从房间内叫出来一名小丫头,指着她问,“大奶奶可否对她还有印象?” 郁心兰觉得这小丫头眼熟,却没细想起来,巧儿便解释道:“她原是荣爷给我买的丫头,后来被惜奶奶给要了去的。这阵子西府那边手头紧,卖了不少婢女和小厮出来,我正好遇上她,便买下了。她听到了一件事。” 郁心兰神情一敛,认真的巧儿道:“她说,她亲耳听琏爷说的,琏爷派人给大爷和三爷下过毒。” 郁心兰眼睛一亮,一直没找到下毒之人,原本以为是荣爷了,哪知赫云连城去审问的时候,荣爷听这话,一脸的惊讶,似是根本不知情。开始赫云连城还以为他是想装傻,后来一想,参与叛乱已然是死罪,赫云荣没必要否认这一条,却原来,下毒的另有其人。 那小丫头听郁心兰问话,忙福了福身回话道:“婢子的确是亲耳听到的,琏爷与惜奶奶的兄长商议,要将下毒之事污在荣爷的头上说到‘此事东府那边必然不会罢休,须得寻个替死鬼才妥当’。” “正巧惜奶奶也听到了,就与琏爷商量……原来惜奶奶也是知情的,下毒之人也是她找的。琏爷一直想当世子,只是得先除去东府那边的几位爷,他在外任上才得了那香料,忙使人给了惜奶奶。” 郁心兰想了想问,“有没有人说,为何只给大爷和三爷下药?” “说是二爷是个傻的,不用理会,四爷,却是因为一直没寻到机会。” 郁心兰想了想,便想通了,四爷年纪不大,身边的小厮年纪也不大,还没什么发财的心思。倒是连城身边的长随,都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有了生活压力,自然觉得钱不够使,这样很容易被银钱所打动。 她的了这个讯息,自然是立即使人告诉了连城,没多久,大理寺便差了人到西府提人。那琏爷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是却熬不住刑,没抽几鞭子便什么都招了。这下子罪名坐实,虽不致处死,但也得流放,夺去一切功名。 程夫人听到讯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身边得力的妈妈急跑进来,附在耳边小声地禀告道:“夫人,老奴打听到了,是东府那边的大奶奶得了讯儿,告的密。” 程夫人眼泪一收,厉声问,“千真万确?” 那妈妈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当时那边的二奶奶和三奶奶就在宜静居里,亲眼她拉了长公主进内室,一会出来之后,长公主便使了人去衙门里寻靖大爷。” 程夫人恨得牙根都是痒的,“好你个郁心兰,都是一家人,为了这么点子小事,你就急头白脸的告上大理寺!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不成!” 一百五十七章 安亲王在朝野上下经营了二十余年,实力也不可小觑,况且这时代流行连坐,一人犯法,全家都得被牵连,因此大理寺的牢中,已经人满为患了,可是除了安亲王一家被凌迟处死之外,其他的人却要慢慢审慢慢查。因为建安帝不希望史书将它写成暴君,所以没有犯下太重大罪行的大臣,他还是打算网开一面。 大理寺卿方正无可奈何,只得先将犯人的身份都复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之前就关押进来的,能判刑的判刑,能流放的流放,先将牢房空出来一些。这么一瞧,就发现了甘老夫人。甘老夫人自被关入大理寺大牢之后,先是谨王一案,接着又是安亲王一案,她的事情,一直没来的及处理。 方正的女儿是赫云策的妾室,以前方正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县令,攀上定远侯的二爷,那叫荣幸,而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正卿,嫡出的女儿却只是个妾,就十分伤颜面了。所以将女儿抬为赫云二爷的平妻,是方家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而若想将女儿抬为平妻,首先要正妻同意,其次要甘夫人和侯爷同意。李尚书的女儿,正是赫云策的嫡妻,也是抬为正妻的一大阻力。 此番安亲王一案,兵部李尚书虽没牵涉再内,但因李尚书之前跟着王丞相去宫中闹什么代理监国一事,也是受了处罚的,而且方正手中还有几份其他官员供认出来的一些琐事,虽不算大,但对李尚书的官声却很有影响。因为方正极有把握说服李尚书,让李尚书向其女施加压力。 可是甘夫人这边,因为侯爷也有一位高贵的平妻之故,甘夫人是极为憎恶“平妻”这个词的,否则当初方姨娘怀孕之时,就有可能被抬上来了。 方正之所以能升得这么快,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为人圆滑、通世故,他几乎是立即想到,这是卖给甘夫人一个大人情的绝好时机。 不过要将甘老夫人放出,却也有点难度,毕竟她的罪名是意图谋害皇族。方正寻了个时机,拦住来大理寺办差的庄郡王,极为有礼的请庄郡王“借一步说话”,然后将自己的难处,以及甘老夫人年纪如此老迈,儿子又是为国捐躯的忠烈,若是王爷您坚持要处置甘老夫人,世人难免觉得您过于严苛云云,细述一番。 这件事情说到底,若是庄郡王和王妃唐宁不追究,甘老夫人的罪名也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庄郡王对定王侯府那一家子的恩恩怨怨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方正的话说得完美,句句都仿佛是在为庄郡王考虑,其实真正的目的他一眼就能看透。不过,他正要乘机拉拢朝中官员,自然愿意给方正这个人情,说了几句点到为止的施恩之语后,便大方地同意了放甘老夫人一条生路。 只不过,偏不巧,这番话被无意中途经此地的仁王给听了去,仁王立即是人给建安帝上了一封密折。 密折呈上之后,仁王便寻了个借口,带着两位王妃入宫探望母妃,一家子在回雁宫中闲话家常。 刘贵妃见皇儿有些心不在焉,便打发两位媳妇去外殿等候,好询问仁王原故。听了儿子的话后,刘贵妃蹙了蹙眉头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父皇现在还没宣庄郡王入宫斥责,不如你所望?” 仁王正色道:“正是!律法岂能容他二人如此轻慢?” 刘贵妃端庄地摇头,“水至清则无鱼。若是皇儿你不能容忍官员们有一点点小私心,那么谁会甘心情愿为你办事?皇上是深谙此理的,所以他决不会为了此事便去责罚庄郡王和方大人。”顿了顿又道:“你如今虽得了王丞相的鼎力支持,可也不能得意忘形,你父王想要办王丞相很久了。” 仁王的眸光一暗,“可是,孩儿还想借用王丞相的势力……” 刘贵妃淡淡一笑,“借是可以,但切莫像永郡王那样,落个被牵连的下场。” 仁王忙道:“孩儿明白。” 刘贵妃又压低了声音,面授机宜,仁王一一记在心中。出了宫后,仁王便向郁玫道:“府中安静了好一阵子,京城里这段时日也是紧张万分,如今风浪过去,正该热闹一番了。” 郁玫会意,忙笑着应道:“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去安排聚会事宜,不知王爷想邀上哪些大人?” 仁王道:“待我想好了,将名单给你吧。” 那厢,甘夫人听闻母亲被放出来了,忙到宜静居同长公主禀告,要求回甘府一趟。程夫人正在宜静居里哭闹,想让长公主帮忙求情,至少将琏儿的罪名给抹去,按家务事来处置,回府之后,任打任罚,就是不要关入大牢流放边境。 长公主被程夫人缠的几乎要流泪了,听到甘夫人的话后,就仿佛寻到了一线阳光,忙道:“即是你母亲回府,你就会去看看吧。那……我还要麻烦大嫂带我去探望一番才好。” 这话说得极是合宜,就平妻的身份来说,甘老夫人有点什么事,长公主去探望也是应该,只是她身份尊贵,自是不可能亲自去,派程夫人代表她去,却是可以的。 甘夫人心中有气,她母亲是自牢房里放出来的,有什么可探望的,莫不是想去看母亲的笑话?只是她如今气势不比从前,没有拒绝的权力。程夫人这会子只想着讨好长公主,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陪着甘夫人去了甘府。 在牢里呆了几个月,虽然甘夫人和甘家的人都四处打点,使了不少银子,可甘老夫人仍是瘦成了人干,精神亦是不济。程夫人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了两句,听得甘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媳妇的近况,就拿了帕子掩了鼻,借口让她们母女说话,到一旁的小厅里坐着去了。 而甘老夫人待程夫人一离开,便焦急地拉着女儿的手道:“若是有个姓谌的人求到你头上,不论许了什么好处或者拿什么来威胁,你都万不可答应。” 甘夫人闻方一怔,“行谌的?我又不认识,怎会来求我?” 甘老夫人把眼一瞪,“以前的事你当真以为你想作罢便作罢了?” 甘夫人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当下脸色一白,哆嗦着嘴唇道:“不是说……安亲王的党羽都已经被抓了吗?应该没有漏网之鱼吧?” 甘老夫人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缓缓的道:‘希望如此。若还有漏网之鱼,就真的是天要灭我们甘家了。“ 甘夫人也被吓得不再敢多说一个字。 回程的时候,甘夫人明显心不在焉,程夫人也担心着儿子,却焦急地左顾右盼,忽然,一个少妇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她忙敲敲车门道:“停车!停车!” 甘夫人不耐烦的问,“怎么了?” 程夫人不理她,招手让妈妈跟过去偷听,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少妇,只见少妇一身普通小康之家的妇人打扮,头缠蓝巾,却掩不住秀丽甜美的容颜。此人正是巧儿。巧儿见着芜儿走出唯美坊,忙紧上前两步,笑道:“芜儿!来送账册吗?” 芜儿回头见是她,忙将她拉到马车上,小声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巧儿笑道:“我已经买好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打算明日一早便搬家了。” 她的户籍安排在京郊,要出城的,而且大老爷和程夫人并非受到牵连,她以后也不能随意入城来,所以才会想来跟芜儿道个别,同时也让芜儿给大少奶奶带声谢谢。 她将自己亲手绣的两双小鞋子交给芜儿,笑道:“我没什么好送的,请奶奶别嫌我的手艺不如千叶就行。“ 芜儿接了包袱,巧儿便下了马车,自个儿走回了客栈。 回到府中后,程夫人恨不得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咬牙切齿的骂到:“原来,全都是郁心兰那个贱妇谄害的!我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巧儿!“ 大老爷听她说了后,当下亦是大怒,却还有一丝理智,斥她道:“家中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不老实呆着,还想着杀谁?杀人不用偿命的吗?“ 程夫人却早就想好了,咬着大老爷的耳朵道:“如今才是好时机,赫云靖这回抓了多少官员?难道就不曾得罪一个人?江湖上多的是杀手,随意请一个来,谁知道是咱们请的,不是那些官员的家人请的?再者说,咱们动不了大的,就懂笑的,总之要让他们尝一尝咱们受过的苦。“ 大老爷一听,觉得有理,却又害怕这么做的后果,迟疑了许久,仍是道:“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去说服长公主,让她放过琏儿便成。“ 说罢直接进了内室。 程夫人恨得朝他的背影猛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还是个男人呢!“ …… 郁心兰拿着请帖细看,将时间排了一下,明日有三家宴客的邀请,都是场面上不好推辞的,她只得每家都去一趟,然后半路告罪开溜……最后一站自然是郁府。 想到弟弟郁心瑞最近常说起,父亲总是回府便去教那个寡妇的儿子一事,郁心兰就隐约觉得,这个托孤,托得很不简单。 一百五十八章 郁心兰正想着怎么开口跟父亲商量那对母子的事儿,窗外送入一股凉风。 随时盛夏,但这般拂进来的夜风却十分阴凉,郁心兰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怎么这么鬼气森森的?明明才六月初,还不到中元节呀, ……不会是这聚会有什么问题吧? 寻思到这儿,郁心兰边疆请柬有拿在手中仔细翻阅。 大盛夏的,一般聚会都会安排在下午或者直接就是夜里,比如赏昙花、游夜河这类,这几张请柬也不例外,她原是想着去主人家随意坐一坐便走,可是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掉到河里怎么办? 郁心兰越看越不想去,这样的请柬,长公主婆婆也应当收到了一份才对,她抬眼瞧了下案几上的漏刻,见时辰尚早,便吩咐紫菱和芜儿跟上,到宜静居去请求婆婆。 待传唤进入花厅之后,郁心兰便说明来意,“哪家都不好拒绝,媳妇想着还是分开去的好。” 话音才落,纪嬷嬷便笑道:“大奶奶真是心思灵巧,方才殿下还在为这事着急呢。”长公主的确是正在烦恼这事儿。 郁心兰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嬷嬷过誉了,我只是想着,一般人家送请柬,除了母亲这里和静思园,应当也会单独给几位小叔才对,不去咱们各去各的,这样也省得坐一坐便离席,显得对主人家不尊重。” 长公主笑睇着她道:“你这主意挺好,我于是想着怕主人家请客,咱们府上的人却到得不齐,好似有意怠慢,却也忘了这一茬。”又笑了笑道:“宫中已经传了消息给我,侯爷已经启程回京了,他一人带亲兵先行一步,应当不过十日左右,就能返京,到时府里总是会要办个接风宴的,我们再回请便是了。” 说完,转头吩咐柯嬷嬷去请甘夫人和二爷、三爷、四爷及几位奶奶过来相商。 因为赫云家的几兄弟都在朝里任职,所以旁的府上请客,送请柬都是送一套,人人有一份。偏偏这三个府上将时间定在一块儿,谁也办不到面面俱到,所以都一口应下了长公主地提议。 郁心兰抬眸瞧了一眼笑的美美的婆婆,心底下不由暗生钦佩之意,到底是皇宫里生存过的人,一转眼就将这里里外外的关系给看透了,均匀了,也躲开了。 目前朝中的局势渐渐明朗,贤王的态度,一直就是不争的,现在永郡王还被幽禁在宫中,皇上到底要如何发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讯儿,因此有竞争力的,就是庄郡王与仁王了,这两人都是打的亲和力牌,以礼贤下士出名的。 庄郡王府的聚会,请了朝中不少达官贵人,用意自然是十分明显了,听说仁王府也要办同样的聚会,只不过是请柬下了晚一步,只得暂时错开,免得有些想请的人请不到。 可是连城与庄郡王是自幼的玩伴,现在他不想再参与到立储一事中,可是却也不好直接向庄郡王表明态度,只能用暗示的手法,免得撕破了脸面。 平日里还可以用公务繁忙为借口,可是夜宴如何能不去?若是庄郡王在聚会上提出什么要求,连城若是拒绝,庄郡王便是当下不说什么,日后若果真称帝,对连城肯定心有芥蒂。可是甘夫人和赫云策去却大不相同了,他们面上亦能代表侯府,可是实际上却无法替代侯爷或是连城应下任何事情。 连谈判的对象都没有,庄郡王便是有什么要求,也说不出口,而且这样一来,他也应当能明白连城的意思了。 而安庆侯府是刘贵妃的娘家,因为仁王要晚几日才能下请柬,所以就由安庆侯府出面,暗地里同庄郡王争夺宾客。而长公主或是连城出席,亦会遇上与庄郡王府那边同样的问题,所以索性由赫云杰和赫云飞兄弟携夫人出席,他们俩也是有官职无实权的,去了白去。 而郁府那边,只不过是郁老太太嫌闷了,憋了两个月,纯粹的请人去热闹热闹,倒是最好去的地方,再者又是郁心兰的娘家,去自己娘家的聚会,而错过了其他府上的宴请,旁人也寻不到理由来说道她。 众人听后都没有反对。经过谨亲王和安亲王叛乱一事后,赫云策和赫云杰兄弟收敛了许多,总算是知道朝中卧虎藏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给阴了去,当了替死鬼都无处喊冤,因而暂时打消了在朝中结交官员的心思,都想等太子正式册立之后,再开始行动。 只不过,赫云杰有些别扭得道:“孩儿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这话儿当这三奶奶的面说出来,三奶奶的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尖叫道:“赫云杰,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难道我会死皮赖脸的往人前凑么?这话儿你就不能回去再提?” 长公主也是一脸责备地骂道:“侯爷早就已经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这里坐的都是自家人,可你如何能当着旁人的面,这样折辱你的妻子?” 赫云杰的俊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和难堪,却又十分的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为了赫云家的颜面着想,现在三奶奶在府中都是以厚纱颜面,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若是被外人给瞧见了,岂不是还得花费一番唇舌来解释? 三奶奶听到长公主为她说话,眼泪流得更是滂沱,甘夫人在一旁看着不满,忍不住冷声道:“杰儿是我的儿子,自有我这个当娘的来管教他,长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娘仨就先告退了。” 三奶奶在面纱下狠狠的咬着嘴唇,在心里大声咒骂甘夫人,有你这样当婆婆的吗?使计想让三爷休了我,害得我容颜被毁,却连二娘教训三爷几句,你都要干涉!亏我往日里这般尊重你,你却是这样待我,姓甘的,若是哪天你有事儿犯到我手里,看我不会闹个天地覆,扒下你这张老脸皮! 甘夫人自是听不到三奶奶的心声,只拿两只大眼睛瞪视着长公主,人都站了起来,就等长公主说送客。 长公主对甘夫人的无礼已经习以为常,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端茶送客。 刚送走他们,赫云连城下衙回府,先到母亲这儿来请安,见这个时辰小妻子也在,不由的诧异的问,“有事么?” 长公主笑道:“没什么,就是为了明日赴宴的事,商量了一下,你也累了,兰儿你跟靖儿回去吧。” 小夫妻俩施礼告辞,携手回了静思园。路上郁心兰已经将明日的安排说了,赫云连城只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我正好寻了个有趣的事物,送给老太太解闷。” 郁心兰问是何物,赫云连城却神秘地笑笑,摇头不告诉她。郁心兰气得一扭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再不告诉我,一晚上不跟你说话。”郁心兰自以为样子凶恶,殊不知,她眼含秋水,脸泛绯红,在灯笼的烛光下这么一回眸,看起来确实妩媚无比。 赫云连城的眼神立即燃起了火,被他这样瞧着,郁心兰的胸口“咚咚”直响,直觉又慌张又甜蜜,浑身漫上发软的感觉,似乎挪不开脚步了。 丫头们很自觉地慢下脚步,远远的跟在身后,赫云连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握住她小手的大掌一翻,改为握住她的手腕,用指腹轻抚她的掌心,麻麻酥酥的感觉立即从掌心直窜入郁心兰的心房,她红着脸咬唇嗔道:“快放手。” 赫云连城只是半侧了头看她,魅惑地轻轻一笑,就是不松手。 剔透的墨玉葡萄似的眼珠儿,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这会儿竟像是燃着小簇小簇的火苗,带着一种琥珀的颜色和光泽,衬得她的眉眼愈发的眉眼愈发的完美无瑕,那轻轻一笑的瞬间,犹如北极破冰消融,阴雨半月后的第一抹阳光。 怎么会,这样美? 郁心兰一时不由有些痴了,震在原地,不得动弹。 见小妻子如此,赫云连城眼里笑意更盛,嘴角的弧度亦是愈大,他展臂一捞,将佳人揽于怀中,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轻声道:“要看,回屋里随便你看。” 郁心兰顿时晃过了神,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耳畔“腾”的一声,一张雪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了晚霞,艳丽的红晕一直漫直了纤巧的脖颈。 赫云连城十分满意自己对妻子而言,如此有魅力,当即笑得更加魅惑,趁着走入树荫处,悄悄往她耳洞里吹了一口气。 这下子,郁心兰只帮着赫云连城换了外衫,便借口要去看看宝宝,鸵鸟似的逃出了内室,在两个宝宝的房里磨蹭了许久,眼见着快三更了,才蹭回屋内。 郁心兰一进屋,便见灯光昏暗,一绝色美男侧卧于榻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满榻,仿佛半披薄毯,而真正的薄毯却只轻搭在腰际,身上只穿了一件洁白的长衫,在腰间随意缚住,衣襟大敞着,露出一大片洁白而坚实的胸肌。 郁心兰的脑袋又有点发慒,站在屏风处呆呆的望着。 “咕咚”,她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千万别被他听到呀。 赫云连城放下手中书卷,抬眸一笑,“终于舍得回来了?” 说话之时,胸口起伏,光裸的皮肤晶莹剔透,锁骨的线条完美流畅,肩膀细微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光,让人一见,便生出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如果不板着脸的话,真是美得妖孽。郁心兰忽得恨恨不平,直冲过去将赫云连城扑倒在床榻上,磨着小尖牙道:“想消遣我?我这把年纪是白活的吗?”说着就狠狠的咬下去。 反正他都已经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子,她也不要太客气才是! 一夜奋战。 第二天郁心兰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张开样便见赫云连城绝美的俊颜上,那十分明显的调侃神情。 “醒了?”他问。 “唔。”她含糊不清地答。 “嗯,技术不错,就是体力欠缺,改日陪我晨练吧。” 赫云连城将她的散发绕在他修长的食指上,绕上又松开。 郁心兰被他说的小脸通红,撅嘴扭过头去,却被扯住了头发,疼得“呀”了一声。 赫云连城忙将她的头发松开,焦急地问,“哪里疼了?是这吗?” 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发根处,一点点寻找着扯疼的位置,待见的小妻子委委屈屈的点了头,忙轻柔的帮她按摩,“对不住。” 郁心兰轻哼了一声,享受得差不多了,才拉着她的衣袖道:“我原谅你了。” 赫云连城忍不住漾起笑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为夫就多谢娘子了。” 紫菱和芜儿早就带着一排丫头婆子侯在屋外了,赫云连城翻身而起,令她们进来服侍大少奶奶,自己则到书房处理公务。 紫菱和芜儿的脸上都含着笑,促狭的笑!郁心兰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敛容端正坐好,任她们帮着净面、梳妆。 正忙碌着,门外忽然唱了三奶奶的名儿,郁心兰便道:“快请进。” 小丫头打起门帘,三奶奶面覆轻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被丫头簇拥着的郁心兰是她进的屋内,便道:“三弟妹先坐,一会儿我就好了。” 三奶奶轻柔的应了一声,看到眼前光彩照人的郁心兰,神情却是一滞。 那众人拥簇的姿态,淡然无华的气质,还有淡淡撇过来的眼神,有种让每个男子都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她的魅力。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是自己? 三奶奶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轻柔的笑道:“我还是在外面花厅里等吧。” 郁心兰略点了点头,让芜儿跟过去服侍,心里却想,明明可以在花厅里等的,却特意要进屋里来,莫不是想找连城? 待得她快速地用了两口咸粥,到花厅里见到三奶奶后,果然听三奶奶问起,“今日不是沐吗?打个怎的不在?” 郁心兰道:“他去书房了。” “哦。”三奶奶的眸中满是失望。 郁心兰便道:“你若是有事找他,我让人去请他回来便是。” 想着大哥十分宠爱大嫂,或许先求大嫂也是一样?三奶奶咬了咬唇,方道:“我想请问一下大哥,吴神医去了哪里,我……想请吴神医帮我医治脸上的疤痕。若不然,我……我这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听了这话,郁心兰不免有些同情她,寻思着道:“吴神医过阵子应当会来侯府小住,我让连城帮着问问吧。” 其实上回,吴为就曾跟她说过,三奶奶脸上的坑洼和疤痕,他有办法治好,不过方法十分痛苦,估计三奶奶支持不住,所以他提都没跟三奶奶提。 三奶奶忙道了谢,一脸感激地走了。 待到晌午连城回来,郁心兰便向他谈及此事,赫云连城道:“吴为说那法子很残忍,他不想治,再者说,三弟妹也受不了。” 郁心兰讲昨晚商量事情时,三爷说地话学了一遍,“被夫君如此看待,她如何受得了?说不定三弟妹能受得了呢? 赫云连城思忖道:“可是,昨日我才向兵部提了三弟的名,让他去边关历练一番。“ 谌华以谋反罪被抓,他的父母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已经再解押入京的路上,但是边关不可一日无守将,而侯爷又不在京中,因此兵部尚书才寻了赫云连城,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赫云连城便提了三弟赫云杰的名。 郁心兰不由得蹙眉,“他?“语气里很是不信任。 赫云连城正色道:“三弟有些缺点,不过他与二弟比起来,武功、战略方面都要强上许多,另外,他留在京中,只会与那群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还不如去边关锻炼锻炼。”他顿了顿又道:“原本,我是想提名四弟,不过四弟昨日才与我说,好像四弟妹有喜了。” 郁心兰眼睛一亮,“岑柔有喜了?怎么没听她说?” 赫云连城笑了笑,“可能想再等些时日吧,反正四弟已经是一脸喜气了。” 那应该是确定了。郁心兰忙让紫菱先将贺仪准备着,待静思园那边报了喜讯过来,就能立即送过去。 说话间便到了下晌,两人先去宜静居寻了长公主,一同去郁府玩耍。 郁府请的客人不多,郁心兰把两个滚圆的小宝宝抱到老祖宗面前,逗得郁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在花厅里陪着老祖宗闲聊了几句,见娘亲完美无缺的笑容里,有那么一线忧色,郁心兰便寻了个借口,请娘亲陪着她一同回了槐院。 身边没了外人,温氏便抹起了眼泪,哽咽着道:“你父亲真是越来越浑了,一下朝回府就去探望那母子俩也就罢了,偏还是当起了教书先生,在那院子里一留便是大半日。虽说身边也有小厮陪着,可到底是不像话,我昨日问他说起,他还责骂我善妒。” “前日你二伯父二伯母返回宁远城,我老早便同你父亲说,正好可以让她们母子一同回宁远。你父亲却骂我不知礼数,连这点子人情道义都不懂,分明是要陷他于不义。我气不过,便说请大哥大嫂帮着照拂一下,也是照拂,不一定非要留在京城之中,却还被大夫人给驳斥了……” 说到这儿,温氏越发的伤心,“从那日起,你父亲就一直是宿在大夫人那里的。见了我也不愿意与我说话儿,连带着对心瑞都开始冷淡了。” 郁心兰气的“嘭”一拍桌子,“呸!我才不信他就是为了同乡之宜呢!这么大把年纪,心里还想着这些个龌龊事,也不怕闪了那把老腰。” 温氏没听过这么粗的话,当下便羞得红了脸,拉了拉女儿的衣袖道:“别这样说,他终归是你爹爹。” 我还有更粗的话没骂呢!郁心兰撇了撇嘴,只得好言安慰娘亲,“那母子住在哪里,你使个人带我去,我帮着劝一劝。” 温氏闻言便舒心不少,忙张嫂带路。 要说郁心兰的口舌还算是伶俐的,可是如果遇到一个一问三不知,说什么都没回应的泥菩萨,再伶俐的口舌也没用。无论郁心兰是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那俏寡妇只是可怜兮兮的摇头,一径儿回到:“先夫托孤与郁公,便是要民妇一切听从郁公的吩咐,民妇什么都不懂,会不会宁远,且都由郁公安排便是。“ 只把郁心兰差点气得头顶没生了烟。 王夫人恰在此时到访,扶着紫绢的手进了屋,见到郁心兰便是眉头一蹙,“你是来当说客的吧?哼,当初说我不能容人,我看你娘也是一泼妇,装什么温柔贤惠。” 郁心兰脸色一沉,敷衍地行了个礼,漫声道:“我娘亲不能容人便会直接说,不像有些人,特意将人接入京来,却又容不下,何苦来哉?” 说完也不再看王夫人,径直告辞了。 这事儿不对,王夫人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她有可能会为了气娘亲容下这对母子,可绝不会这么好心,听说自己来了这小院,就特意赶来,生恐自己会花言巧语将人赶走。 郁心兰想了想,见天色不早了,晚宴快要开始,便让张嫂子先去前面帮助娘亲,自己则到竹院去看一看小弟弟。 因为温氏不在,大丫头、二丫头们都随着温氏去待客了,小丫头们忙完了手中的活,便都寻了地方休息,竹院里空荡荡的。郁心兰径直走入东厢房,房里仍是没人服侍,只有龙哥儿躺在小摇篮里睡觉。 郁心兰轻手轻脚脖子地走进,想看一眼弟弟,哪知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一只手掌那么大的黑蜘蛛,正顺着锦垫,往龙哥儿的小脸爬去。 一百五十九章 虽然恐惧一层层的漫上心头,但郁心兰的手依然十分沉稳,迅速地拔下了发髻上长长的玳瑁簪,不带一丝犹豫地冲着那只大蜘蛛的身体,狠狠地扎了下去! 扎下去后,迅速地将簪子和蜘蛛一同远远地抛在地上。大蜘蛛的几只脚用力划了几下,才僵硬着死去。郁心兰这才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方才,她几乎以为蜘蛛会在将死的那一刻,跳起来狠狠地咬她一大口。 这番动静吵醒了睡得正酣的龙哥儿。小孩子都有起床气,没睡到自然醒,就会焦燥得大哭大闹。郁心兰忙将龙哥儿抱在怀里轻拍着,哄着,“龙哥儿乖,不哭了,不哭了。” 哭声引来了本该守在屋里的小丫鬟,这个小丫鬟是新买入府中的,以前从未见过郁心兰。此时看见她家夫人的儿子,在郁心兰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眉毛顿时皱了起来,刚要发作,便被郁心兰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到了地上! “自家的小主子在这歇息,后院里又有这么多的外人,你居然让小主子一个人歇在屋里,万一来了歹人怎么办!说,看到谁到这房里来了?” 郁心兰是见这丫鬟进门时,脸上犹带笑意,便知道这丫鬟定是跑哪里串门戏耍去了,一时心头想起刚刚的惊险,更是震怒,张口便骂道:“没良心的小蹄子,小主子在这里睡着,你也敢跑出去!” 那丫头进了府后,是认过府中的主子的,确定自己不认识郁心兰,只怕也是夫人哪位好友的女儿,被郁心兰骂了几声,心头大是不服气,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府中的事! 只不过,她到底被人牙子和郁府的教习妈妈教导过,又见郁心兰穿得华美至极,深知自己惹不起,只得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低头咬唇,无声地抗议。 郁心兰被这丫头的模样给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抱着龙哥儿冲到屋外的走廊上,厉声唤道:“管事妈妈是谁!” 安静的小院子里,立即探头探脑地伸出几个小脑袋,有认识郁心兰的,忙忙地上前行礼,低眉敛目地道:“见过四姑奶奶,竹院的管事妈妈是张嫂,这会子她应该在厨房帮二夫人管着膳食。” 郁心兰瞧了眼天色,也的确是这个时辰了,便让这名小丫头去请了林管家过来。林管家带着两名小厮来到竹院,郁心兰跟林管家说了前因后果,指着那只巴掌大的蜘蛛给他看。 林管家一瞧,亦是骇了一吓,这种大黑蜘蛛,一瞧便是有毒的,毒性如何暂且不知,但伤就凭这个头,小主子被咬上一口,只怕也得肿起半边脸来。想着这些,他狠狠地瞪了那名小丫头一眼,“说,这是怎么回事?小少爷身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 见了那只毒蜘蛛,小丫头才知道怕了,呜呜地哭了起来,“龙哥儿没有||乳|娘,平日里都是张嫂带着婢子们照看,今日府了来了不少贵客,龙哥儿在老祖宗那儿玩了一阵子,有些倦了,老祖宗便吩咐说怕龙哥儿晚间没精神赏昙花,让婢子带龙哥儿小歇一会儿。龙哥儿睡前吵着要喝羊奶子,婢子这才乘龙哥儿睡熟了,去厨房取。” 郁心兰听了这话便冷笑了一声,喝牛奶、羊奶是她灌输给娘亲的观念,但这世上没有比较好的加工方法,不能去除掉奶中的膻味,因此每回都得哄着龙哥儿,他才肯喝,什么睡前吵着要喝羊奶子,绝对是谎话。 林管家对小主子的事情,亦是十分了解的,当下便将眼一瞪,怒斥道:“不说实话是吗?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十板子。” 小丫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惊慌地哭道:“是十儿姐姐叫婢子去园子里采凤仙花制胭脂,婢子见哥儿睡得正香,便想着离开一会子没什么…… 婢子错了,求四姑奶奶饶了婢子吧。” 挨十板子不见得会死人,但是林管家带来的可是前院的小厮,被几个小厮按着打了屁股,她这辈子也就别想嫁出去了。 郁心兰将眼睛一眯,看向林管家问道,“十儿是谁?” 林管家忙回道:“十儿是伍夫人的贴身婢女。” 郁心兰怔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伍夫人,就是那个俏寡妇。她看向这个小丫头问,“你叫什么,与十儿很要好吗?” 小丫头抖着嗓子道:“婢子叫翠儿,婢子与十儿是最……最近才要好的,上回婢子见她做的荷包漂亮,赞了几句,她便将荷包送给了婢子,婢子也回赠了她一个络子,就……就交好了。” 明显就是在套近乎,郁心兰俏脸凝霜,冷冷的视线在竹院中每一个丫头婆子的眼前盯视而过,吓得一众人等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她淡淡地问,“方才有谁进去过龙哥儿的房间?” 众人都立即摇头,纷纷说自己没有进去过。还有人大着胆子道:“回四姑奶奶的话,婢子们都是粗使丫头,没资格进主子屋的。” 郁心兰冷冷一笑,“没资格不等于没胆子。”见丫头和婆子们不想说,便对林管家道:“将她们分开关押,一个一个?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8部分阅读 个地问清楚,方才在干什么,有何人可以作证。若是发现哪个撒谎的,就禀报给老祖宗,直接将全家都发卖了出去。” 林管家立即使了两名小厮去前院又调了几名有经验的仆人过来,将丫头婆子们分开看管住,逐一问了。因是之前郁心兰说出的处罚极重,要将她们的全家都发卖出去,所以无人敢撒谎,得出的结论是,基本上都躲在后罩房里聊天斗牌,没人去过龙哥儿的房间,也没人见着有谁进去过。郁心兰听得大摇其头,娘亲也太过温和了一点,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下人,主子一不在,就全都躲懒,难怪有人敢进屋里行凶。她蹙眉道:“此事要如何处置,我一会儿寻个时机与老祖宗商量商量。现在宾客们都还在,先将这个小丫头、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以及伍夫人院子里的人,着人看管起来,待明日再来审问。”顿了顿又道:“这只蜘蛛给我包起来,我要带走。” 林管家忙差了小厮们进屋,拿了几张厚厚的牛皮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蜘蛛包了起来,放在一只木匣子里,双手呈给郁心兰,又将簪子清洗干净,交给郁心兰。郁心兰收好东西,牵着龙哥儿的手,乘小轿返回了梅院。女宾客们都在梅院的花架下坐着,郁心兰正愁要找什么借口将老祖宗拉回屋子里才好,恰在此时,几位姑父陪同郁老爷入内院给老祖宗请安。郁心兰忙道:“请老祖宗回屋坐着,你们再行礼吧。” 请过安,仁王想着与前院的官员们交流,郁心兰便乘机请大姐夫、二姐夫陪他回前院,将自家人都叫进了老祖宗的内室,将那木匣子打开,把黑蜘蛛倒在郁老爷的眼前。把个郁老爷骇得腾一下跳得老远,吹胡子瞪眼地道:“兰儿你要干什么?” 赫云连城以为蜘蛛是活的,立即拦在郁心兰的身前,待发现是死的,才用手捏起来细看,蹙眉道:“这是西南丛林里的毒蜘蛛,你怎么会有这个?” 郁老爷一听,顿时便急了,“居然是毒蜘蛛!兰儿,你对为父有何不满,为何要用此物来吓唬为父?” 郁心兰撇撇嘴道:“女儿对父亲没有任何不满,是有人对龙哥儿不满,放了这只蜘蛛到他的摇篮里,若不是女儿一时心血来潮,想去瞧一瞧弟弟,只怕龙哥儿如今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郁老爷和温氏闻言,都大吃一惊,又慌又怒地问道,“可有抓住是何人所为?” 郁心兰暗翻了一个白眼,淡淡地道:“女儿哪有时间审问?只知是翠儿被十儿给叫走了,屋里只有龙哥儿一人睡着,兼之管事妈妈不在,院子里的丫头们也都躲懒去了,所以没有知道有谁进了院子。” 语气虽是淡淡的,可那话语里的指责之意,温氏如何听不出来?连郁老爷都斥责温氏道:“你那院子里的人,可要好好管上一管了。之前夫人同我说你太过温和,管事不力,我还不大相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郁心兰哼地冷笑一声,“父亲不是前不久才说娘亲管得过严了,不应当说十儿进出外院不合规矩吗?如今指责娘亲管得过松,却为何不问一问,十儿偏在这时机寻翠儿去掐凤仙花,是安的什么心?”虽然她也觉得娘亲太过温和了一点,没将下人们给管住,可是听父亲责怪娘亲,她心里就万分不舒服。 老祖宗点头道:“不错,今日府中宴客,这时节去花园子里掐凤仙花,若是冲撞了客人,可如何是好?那个十儿也在府中住了两个月了,应当明白这点子规矩才对。”说着抬头看了郁老爷一眼,威严地道:“虽说十儿是伍夫人的丫头,算是半个客人,但住在郁府,也得守郁府的规矩。这件事,老爷应当查问清楚才是。” 郁老爷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陪着笑脸道:“请祖母息怒,伍夫人一向温柔守礼,应当只是十儿年纪小,一时贪玩所致。孙儿自会叮嘱伍夫人严加看管,不过她们是客,断不会有加害龙哥儿的心思。”老祖宗抬眼看着郁老爷,淡淡地道:“这蜘蛛方才四姑爷也说了,是西南丛林里才会有的,咱们京城中便是有,也应当在山林里才对。咱们郁府种的树本就不多,如何能招来这样的毒物?此事不能由着老爷觉得谁无辜,便放过谁,还是要细细查问清楚才是。” 温氏在一旁哽咽道:“老爷无论如何要查问清楚,断不能再留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在咱们府中。不论是谁想伤害我的龙哥儿,我都绝容不下他。”郁老爷还想推辞,赫云连城神色淡淡、却又不容人拒绝地道:“岳父大人若是不方便查问,明日下了朝,小婿便来府中相助便是。” 真没想到连城会愿意出手相助!郁心兰心花怒放,忙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赫云连城不动声色地回握住,伸出食指在她掌心轻轻抚摸几下,弄得郁心兰掌心痒痒的、却又挣不开他的大手,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力甩开……那跟打情骂俏是没区别的。 有了赫云连城的表态,郁老爷便再不好拒绝,只得应下,“今日先将客人们招呼好,此事待明日再说。” 郁心兰淡淡地笑道:“的确应当如此,女儿刚才已经令林管家请了梅院的婆子,去将伍夫人的小院给看管起来了,审问清楚之前,任何人等不得出入。事先没同老祖宗商量,就用了老祖宗的人,还请老祖宗原谅则个。” 郁老太太笑道:“你做得很好,正当如此。我一会便吩咐下去,待明日四姑爷来了,同你父亲一同去问一问……没有当伍夫人是犯人的意思,只是滋事体大,她素来温婉和熙,想来不会介意。”郁老爷不由得脸皮一僵,老祖宗这话即是告诉他,就是他去了,也不会卖他面子放他进去,必须等明日四姑爷来了,才能放行。 这边商量妥当,几位主人家不敢怠慢了客人,忙又分头去招呼人。一场夜宴宾主尽欢,圆满落幕。 郁心兰回府后,又拿出那只死蜘蛛翻看,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真想请吴为来帮忙看一看,这东西到底有多毒。” 赫云连城用牛皮纸将蜘蛛包住,淡淡地道:“明日我带去给他看。” 吴为不知怎的中了建安帝的计,打赌输给了建安帝,不得不在宫中任了个五品太医,平日里虽然不用管宫里的那群娘娘,但必须要负责帝后二人的安全。前段时间大肆抓捕安亲王一党,建安帝怕宫中还有其同伙,下毒谋害他,所以不让吴为外出,现在应当算是安全期了,吴为的行动也就自由了一点。 第二日赫云连城去上朝之后,郁心兰便开始掰着指头数时辰,直到掌灯时分,赫云连城才从郁府回来,朝郁心兰无奈地笑道:“只抓到了一个管事婆子,因你娘亲发现她中饱私囊,免了她的差事,所以怀恨在心,听得十儿和翠儿议论说是院子里无人,她便大胆去放蜘蛛。” 郁心兰蹙眉道,“那也得她有这蜘蛛才行,十儿跟翠儿没事议论院子里无人干什么?我才不相信有这般巧合的事。” 赫云连城道:“蜘蛛是那婆子在厨房后的抓到的,一瞧便知有毒,当时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郁心兰顿时就怒了,“我不相信!这事跟王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挑拨离间的事她最会干了。” 赫云连城道:“都问了,跟你嫡母没有关系。……不过,我觉得她与那位伍夫人,应当是熟识的。” 郁心兰用力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她肯定认识那个寡妇。若说这事儿跟伍夫人和王夫人没有关系,我是坚决不信的。” 赫云连城握了握她的手道:“此事老太太已经警觉了,旁人应当讨不了好去。她老人家虽说年纪大一点,不过比你娘亲还是有魄力得多了。”想了想又道:“吴为看了,他说,那只蜘蛛已经被人拔了牙,就算咬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郁心兰顿时将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意思?那婆子怎么说?”那只蜘蛛虽大,可要给它拔牙也属于精细活了。 “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蜘蛛肯定是有人放在厨房后,引她去发现的。” 郁心兰顿时蹙起了眉头,“毒蜘蛛没了牙,那就不能将毒液注射进皮肤里,自然不会有大事,可是,他们辛苦办这么一桩事,又是为何?”赫云连城拍拍她的小脸道:“这事儿你一早觉得与谁有关?” 郁心兰想了想道:“王夫人,还有那个伍夫人。” 赫云连城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为何会有伍夫人?就算她想跟了岳父大人,也不用除去龙哥儿。” 郁心兰撅起小嘴,“我就是这么觉得,没有理由。我想娘亲也是这么觉得的。” 赫云连城眯了眯眼,寻思了一下道:“那就好说了。” 郁心兰忙凑到他身边,追着问道:“怎么说?” 赫云连城笑了笑道,“若是你娘亲怀疑是伍夫人下的手,以后自然会针对她,那么岳父大人就会觉得伍夫人受了委曲,愈发地偏向她。……这应当才是她的目的。”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个原因?郁心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的事情,郁老爷极不愿让旁人知晓,因而对于四姑爷主动要求来帮忙的举动,心中是不喜的,只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不敢说,事后便向温氏说道,“兰儿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以后你别什么事情都同她说,丢了咱们郁府的脸面,日后瑞儿、龙儿如何在姐夫面前抬得起头来?” 温氏一听便怒了,当即冷声问道:“难道兰儿救下自己弟弟、想抓出幕后凶手也有错吗?还是老爷觉得兰儿不应当救下龙儿,应当让龙儿顺了那些人的心,一死了之才好?” 郁老爷闻言便蹙起了眉头,“说什么这些人那些人的?明明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这事儿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王婆子干的,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你这向暗指的是谁?” 温氏冷哼一声,“四姑爷都说了,这蜘蛛是西南丛林里才有,如何会在咱们府中出现……” 郁老爷跺脚道:“宁远城可是在东南,并非在西南。” 温氏冷然道:“老爷如何知道我要说东南边的人?” 郁老爷被堵得无语可说,只得站起身来,一拂袖道:“不可理喻。”说罢怒冲冲地抬腿便走。 出了竹院,抬头见天色已然全黑,又不想回前院的书房,郁老爷郁闷无比,只得一人背负双手,溜达到花园里慢慢散步。没走得几步,便到了小花园偏东南角的假山处。忽听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传来,吹奏的是相思之曲。 这只曲子郁老爷听伍夫人吹奏过多次,知道这是她的亡夫最爱的曲子,当下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滞,怔怔地看着东南方向发呆。“咦?郁老爷,婢子给老爷请安。”十儿不知何时提了灯笼出来,见到郁老爷,忙屈膝福了福。 郁老爷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面带微笑地问,“这时出来,所为何事?”又睃了一眼十儿手中的食盒,不由得大皱眉头,“怎么,这个时候你才去厨房取饭?” 十儿忙道:“回老爷子话,不是的,婢子是去送食盒给厨房的林大娘,这食盒是林大娘的。” 郁老爷愈加觉得不对劲,拿起一府之主的架子要十儿实话实说。十儿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因为二娘似乎不大欢迎我们夫人和少爷住在府内,所以我们夫人说了,尽量不要麻烦贵府,每日里吃的饭食,夫人都要婢子算好银两送给厨房。只是……我们老爷留下的银钱少,所以平日里,夫人都只肯要两素一荤。昨日府中来了贵客,厨房里有不少好吃的,今日林大娘就给我们夫人和少爷送了一些过来,说是她请的,因上回夫人帮她绣了一双鞋,十分合脚……夫人这才收下。婢子这便是去还林大娘食盒的。” 郁老爷一听,顿感伍夫人高风亮节且极有骨气,不肯受嗟来之食,反观温氏却鼠肚鸡肠,明里暗里排挤人家孤儿寡母。这般一想,只觉得自己对不住同窗的托孤之请,抬了脚便往小院子里去。 林管家不得不咳嗽一声,“咳咳,老爷,夜深了,您明日还要早朝,应当歇息了。” 郁老爷这才察觉时间不对,忙让十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则与林管家回正房歇息。可是这心里头若是动了念头,人就会特别惦记着,第二日下了衙回府,郁老爷便直接去了伍夫人与伍少爷住的小院,温言问候了一番后,又关心起伍少爷的功课,详细给他讲了一篇论策,不知不觉,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十儿提了饭盒进来,将饭菜布在小厅的圆桌上,两素一荤一汤,四样小菜,配上三碗白米饭,看着十分简朴。郁老爷原本要走了,这会子却又改变了主意,吩咐林管家将他的饭食提到这来,与伍夫人与伍少爷一同用。林管家觉得这样传出去不好听,只得咳嗽提醒老爷。可是郁老爷铁了心,还瞪了他一眼道:“若是病了就休息两日,别过了病气给小伍子。” 林管家只得含着两泡热泪退了出去,吩咐人将老爷的饭食提到别院中来,又暗中差了人去禀报二夫人。温氏听了讯儿,当即带了丫头过来,亲自来请老爷回竹院用饭。 郁老爷冷淡地道:“我在这用就行了,一会儿还要辅导小伍子的课业,我既然答应了伍贤弟教好他的儿子,就不能食言与人前。” 这么一来一去的,郁老爷便喝高了,伍夫人忽地话峰一转,含笑问道:“大人……老爷……老爷可还记得,您以前帮皇上做过什么事吗?” 郁老爷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一时分不清是温氏还是谁,便嘟囔道:“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想问问,老爷的印章刻得很好呀。” 郁老爷得意地一笑,“这……是自然,皇上还夸过……我呢……” 伍夫人的眸光闪了闪,笑得愈发轻柔,“皇上为何夸您呢?您帮皇上刻了什么吗?” 郁老爷得意地将两手食指和大拇指扣在一起,合成一个大大的圈圈,“这么大的印章,都刻得一样一样。” “这么大?那是什么印章?” 郁老爷的眼神忽然凌厉,瞪视着伍夫人,吓了伍夫人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后靠了靠。郁老爷却又随即迷糊了下来,只嘟囔道:“不能说!死也不能说!说了会死。” 说完这话,郁老爷便咕噜一声滑到了地下,伍夫人忙拉开门,让小厮们进来,扶郁老爷回正房。 次日一早,十儿便出府为伍夫人采购针线,她走着走着,便到了丞相府的小角门,一名丫头早就等在角门处了,听到动静,忙将门拉开。 待十儿进了丞相府,一道黑影从树荫处闪出来,几个纵身没了踪影。下了早朝,庄郡王便收到了一张便条,上面分明地写着,“郁、假章。”他神色一凛,暗蹙了蹙眉。 而昨晚,郁老爷说的话尽管含糊不清,也尽管声音很低,但守在门外的一名小厮,还是耳尖地听见,忙不迭地跑去找王夫人领赏。王夫人迅速将消息传给了郁玫。 仁王面如死灰,喃喃地道:“若是被朝中大臣们知道……” 秦小王爷正想说话,门外便听得太监唱名道:“王丞相来了。” 仁王忙将王丞相请了进来,王丞相也不避忌,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可以说是王爷的一个机会。” 仁王听得心中一颤,“什么机会?” 王丞相胸有成竹般的一笑,“请皇上禅让的机会。” 一百六十章 仁王与秦小王爷对望一眼,不由得心中又是警惕又是惊疑,秦小王爷几不可见地微微摇了下头。 仁王立即会意,垂了眼眸,半笑不笑地威严道:“小王只盼着父皇身康体健长命百岁才好,何来逼宫之说?小王念在王丞相为国为民操劳一生的份上,就当此话没有听过,以后切莫再提。” 王丞相哪里是这般好敷衍的?当下便摅着胡须大笑道:“殿下千万别说你还不知道,你那岳父大人曾干什么事情!仁王殿下若是不愿与本相相商,本相这便回府歇息。反正这件事传将出去,将会如何,相信仁王殿下你比本相更为焦急。” 说着,就真的起了身,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仁王和秦小王爷便知道王丞相已经全盘知晓了,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而且王丞相敢来直言,就必定留有后招,若是惹得他不快,只怕后果更为严重。毕竟这事情就象王丞相所说的那样,着急的,只有他们这几个皇子,因为父亲的皇位来得不正统,若是被臣子们知晓,父皇的龙椅坐不坐得稳都难说,他们这几人就更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了。秦小王爷忙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拦住王丞相的脚步,“老丞相何必大动肝火?殿下并非不信任丞相,而是身为人子,做不出伤害父亲的事情来。” 王丞相驻了脚步,却只是半仰着头看墙上的字画,并未重新落座,也未发出一言。仁王见此情景,忙绕过书桌,向王丞相揖了半礼,含笑道:“还请老丞相就座,咱们慢慢商量。” 王丞相的眸光在仁王含着谦逊笑容的俊脸上回转一圈,这才回了座,秦小王爷亲自给王丞相斟了一杯新茶,将茶盅双手奉入王丞相掌中,含笑道:“殿下与我年轻没经过大事,朝政之上,还请老丞相多加指点才是。” 王丞相对他二人的谦逊之姿十分满意,压低声音道:“方才本相已经说了,这是王爷的一个机会,大好的机会!” 仁王尽管听得十分心动,孝子的姿态还是要做的,当下便显出十分的迟疑,“可是……成王败寇,这是古例,如今玥国在父皇的统治之下,国泰民安……” 话未说完就被王丞相打断,“成王败寇?若是此事被掀了出来,皇上这龙椅还坐得稳么?你们别忘了,这京城里,姓明的王爷可不少。皇上还有成王、许王这两个亲兄弟,有平王、顺王这些堂兄弟,还有祈王、昱王这些皇叔、皇伯们,你还怕没人想坐那个位子吗?” 这才是仁王和秦小王爷最担心的地方,他们得知了此事,王丞相也得知了,却不知还有哪些人知道了。 王丞相摆了摆手道:“应当就是咱们这些人了,那个伍娘子,是本相安排到郁达身边去的。她是个妥当人,本相是信得过的,不过,郁达却是个越老越犯混的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审视、似考量地看着仁王和秦小王爷。 两人心头一震,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要将郁大人给……他二人并没有接话,只是流露出一点点的赞同神色,却不给王丞相任何言语上的把柄。王丞相在心里暗骂一句“两只小狐狸”,可这事是他先提出来的,他也是有私心,只得招招手,让他二人趋到前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把声音压得极低,将自己的计谋慢慢说出来,“首先,自然是不能让大臣们知道!所以必须先除去郁达,没了证人,谁来证明那张圣旨的真伪?只不过,不能暗杀,只能想办法让他入狱,狱中多的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有了个万一,也冤不到谁的头上来,那就等于白死了。” 秦小王爷蹙眉沉思了一下,斟酌着道:“让人弹劾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户部侍郎,家底不可能清清白白。” 王丞相高深莫测地笑笑,随即又道:“任职上犯了罪,不是入大理寺就是都察院。” 他略为不满意地瞥了秦小王爷一眼,“难道你们都没有打听过?大理寺卿方正最近与庄郡王走得十分近,而都察院御史又是郁达的岳父,这两个人都无法掌控且难以收买的人,想万无一失,自然是进刑部大牢最好。” 可是,也得要郁达他愿意犯下刑案才行呀。仁王和秦小王爷都忧愁地蹙起了眉头。 王丞相的眸光暗了暗,朝仁王道:“这得让王妃回趟娘家。”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装着极少的一点浅灰色粉沫,“让王妃告诉你岳母,那个伍娘子留不得,把这个交给你岳母就成了,她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别让她知道是我的主意。” 仁王听得眸光一闪,却立即笑着应下,伸手接过了纸包。庄郡王也正在为此事头疼,他左算右算,却怎么都没算到,这张龙椅压根就有可能不属于他们父子。身边的人立即出主意道:“那就想办法弹劾郁达,将他谪到偏远小镇去当县令,离了京,这事就难以被人寻出根源来。至于王丞相那边,倒是不用着急,他就算是想将此事皆露开,也得在找到了肯听他指挥的继位之人之后,否则就算皇上不配坐龙椅,也轮不到他一个外姓人来坐。” 庄郡王听后,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要如何贬谪郁达,却也要费点功夫,毕竟朝中这次也关押了数名官员,若没有特别重大的罪名,父皇必定不会随意贬谪一名正二品的户问侍郎。 那人轻笑道:“可不是还有他家后宅之争么?若是让他闹出个强占同乡霜妻的事儿来,难道还能在京城中混么?” 庄郡王道:“主意是好,可若他对那寡妇没那种心思呢?或是那寡妇自愿做小跟了他呢?” 那人却懒洋洋地道:“事在人为。” 此时,郁心兰正急急地赶往温府,一大早的,舅母常氏便使人送了封信到侯府,偏巧她到店铺里办事去了,刚刚才回了府,接到信后一看,吓了一大跳,娘亲竟然在昨晚带着龙哥儿搬回了温府。 以温氏那种温吞软弱的性子,若不是出了极大的事,怎么会带着儿子回娘家? 直觉的,郁心兰就认定肯定与伍夫人有关,可是,就算父亲要纳那个伍夫人为妾,以娘亲的性子,也不至于搬回娘家呀。不管了,不管怎样,若是父亲想做对不起娘亲的事,我就要坚决地劝说娘亲和离,由我来给娘亲养老好了。 打定了主意,到了温府,郁心兰不用紫菱扶着,快步直走入二门之中。 在内宅的上房里,温氏与常氏正两两相对而坐,一个边述说边抹眼泪,一个边叹息边劝慰。 丫头们打起了门帘,郁心兰提裙快步走进去,来不及纳万福,张嘴便问,“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氏又哭诉了一番原委,郁心兰顿时怒火万丈,“嘭”一拍几案,大声骂道:“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说娘亲您,这个父亲我们不要了,娘亲与他和离吧,以后就由我来养着您和弟弟们。” 常氏吓了一大跳,一时傻住了。她是平民百姓出身,已经不象富贵人家的妇人被那么多礼教束缚了,却也不敢开口便要人和离的。原本主子在说话,当奴婢的不能随意开口,可紫菱在一旁瞧着势头不妙,不得不温言劝道:“大奶奶您先请坐下,好好儿地与二夫人、舅夫人商量。”按着郁心兰坐下后,她转向温氏笑问道:“不知二夫人可有将此事禀明老太太?” 温氏茫然地摇了摇头。 紫菱立即轻轻地蹙起眉头道:“这可不妥当呀。家中长辈尚在,您即便是与老爷争吵,也应当先禀明了老太太,再回娘家,这样才合礼数,若不然,就只这一条,旁人就能说二夫人您处事不当,目无尊长。” 温氏闻言,小脸一白,无措地绞起了帕子,她是个知书识理之人,这会子细想紫菱的话,极有道理,顿时便慌了。 郁心兰道:“没说便没说吧,昨晚娘亲被气成那样,哪里顾虑得了这么多?再者说,若是去禀明了老祖宗,老祖宗定然会拦着娘亲,不让娘亲回温府来,若是老太太发了话,娘亲还要坚持掇回来,可不就得落个目无尊长的罪名?”说着暗暗瞪了紫菱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让娘亲回府跟老祖宗说明,好让老祖宗将娘亲留下来。 紫菱的嘴角弯了弯,低下头道:“可是不禀明,亦是失礼……反正人都已经回温府了,还是使个奴婢回郁府向老太太说明一下才好。” 常氏也觉得这样有道理,立即便吩咐了温府的下人去郁府送讯儿。郁心兰不大满意地撅起小嘴,有了老祖宗在里面掺和,娘亲又是个孝顺的,最后必然会原谅了父亲。……也不是说不能原谅,可若是原谅得太快了,父亲就不会长记性。 正在思量着,紫菱又温柔地劝道:“婢子方才听了二夫人所说的,仔细这么一琢磨,似乎老爷并没有将伍夫人纳为妾室的意思呀。” 话音才落,郁心兰就蹙眉道:“还要怎么明说?都在说娘亲没有容人之量了,那个伍寡妇是父亲的什么人,需要娘亲来容下她?对了,你称她什么?伍夫人?她相公不过是个举人,连一点官职都没有的,凭什么称之为夫人?” 听了这话,温氏脸色一变,轻哼了一声道:“反正她自打住入郁府,府中的下人就是这样称呼她的。” 这个称呼的确是有问题。就连常氏这个刚刚上任的官夫人都知道,只有官员的妻子,才有资格称夫人,一般的有钱有身份的人家的女主子,只能称奶奶。难道郁老爷有意再抬一个平妻? 郁心兰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更差,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了,依着她的脾气,定然是要劝娘亲和离的,只是舅母和紫菱都不赞成她的提议,她一时也不好多话。和离的女人会被人瞧不起,换成是她,她自然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的,可说到底,要和离的人不是她是温氏,温氏却必然会在意。又聊了一会儿,温府派出去的下人回了府,向常氏和温氏、郁心兰禀报道:“老太太说委曲二姑奶奶了,请二姑奶奶宽心,郁府定然不会允许家中子弟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她一定会让姑爷上温府来,亲自接二姑奶奶回府。” 常氏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人人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姻,她怎么都觉得郁心兰的主意太差劲了,坚决不能采纳,不过,就这么把小姑子送回去,也定然会让郁老爷瞧不起温家,怎么也得等郁老爷亲自上温府来接人,才能劝着小姑子回去。有了郁老太太这句话,就说明郁老太太是站在小姑子这边的,那么小姑子回郁府后,也不怕会吃亏。郁心兰也知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么着了,看娘亲那个样子,也是一时气愤才跑回娘家,并不是对父亲死了心,她若劝娘亲和离,肯定是讨不到好的,可是娘亲这个软性子,若不能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连龙儿弟弟都保不住。于是她忙抓紧机会对娘亲进行教育,告诉娘亲,男人都是贱的,都是欠收拾的,不要对他们太好了,要重重地打一棒子,再给颗枣;女人憋气是容易老的,所以有脾气一定要发作出来,比如昨晚果断地回娘家,这样就是正确的。温氏惊得半张了唇,真不知道这些理论女儿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可真没教过。常氏倒是听得囧囧有神,待郁心兰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端起茶杯喝水之际,常氏一拍大腿,“我就说兰丫头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原来跟荣镇街坊上的马大嫂一个调调儿!这话马大嫂也曾说过的。” “噗”,郁心兰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出来,马大嫂是马屠夫的婆娘,那可是荣镇有名的泼妇,她在荣镇只住了三个月,就亲眼见着马大嫂撒过五六回泼。怎么、怎么拿她跟马大嫂相提并论? 女儿被人这样相比,温氏也觉得脸红,呐呐地解释道:“其实……兰儿平素很温婉的。” 郁心兰含泪用力点头,没错没错,还是娘亲最了解我,我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决不是什么泼妇。 常氏也发觉这话儿说得有些不对,嘿嘿地干笑两声,扬声问道:“小姐呢,去请过来,快让她来陪陪表姐。兰丫头,时辰也不早了,中午就在舅母这儿留饭。” 之前是因为温氏的事情不便让未出阁的闺女听到,这才让温丹回避的,这会儿事情基本已经解决了,就等着郁老爷上门来,温家上下一齐声讨一番便成了,这才将温丹请过来。 温丹没多久便来了,与郁心兰坐到一旁去聊天。郁心兰想起温府后院扩展的事儿,随口问道,“也有三个月了,园子还没修好吗?” 常氏道:“本来只想将围墙打通,花园子稍稍修葺一下的,可是你舅舅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说是朝向和几处房舍的方位不好,只得将那几处房子拆了重新再建。你是不是自己要用人了?” 郁心兰忙道:“不是不是,佟孝家的您只管用着,我只是白问问。” 正聊着话儿,门外有人问道:“请问是我家大奶奶来了么?” 郁心兰一听便知是佟孝的声音,忙道“紫菱,去问问佟孝,找我有什么事。” 丫头们打起了门帘,郁心兰提裙快步走进去,来不及纳万福,张嘴便问,“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氏又哭诉了一番原委,郁心兰顿时怒火万丈,“嘭”一拍几案,大声骂道:“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说娘亲您,这个父亲我们不要了,娘亲与他和离吧,以后就由我来养着您和弟弟们。” 常氏吓了一大跳,一时傻住了。她是平民百姓出身,已经不象富贵人家的妇人被那么多礼教束缚了,却也不敢开口便要人和离的。原本主子在说话,当奴婢的不能随意开口,可紫菱在一旁瞧着势头不妙,不得不温言劝道:“大奶奶您先请坐下,好好儿地与二夫人、舅夫人商量。”按着郁心兰坐下后,她转向温氏笑问道:“不知二夫人可有将此事禀明老太太?” 温氏茫然地摇了摇头。 紫菱立即轻轻地蹙起眉头道:“这可不妥当呀。家中长辈尚在,您即便是与老爷争吵,也应当先禀明了老太太,再回娘家,这样才合礼数,若不然,就只这一条,旁人就能说二夫人您处事不当,目无尊长。” 温氏闻言,小脸一白,无措地绞起了帕子,她是个知书识理之人,这会子细想紫菱的话,极有道理,顿时便慌了。 郁心兰道:“没说便没说吧,昨晚娘亲被气成那样,哪里顾虑得了这么多?再者说,若是去禀明了老祖宗,老祖宗定然会拦着娘亲,不让娘亲回温府来,若是老太太发了话,娘亲还要坚持掇回来,可不就得落个目无尊长的罪名?”说着暗暗瞪了紫菱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让娘亲回府跟老祖宗说明,好让老祖宗将娘亲留下来。 紫菱的嘴角弯了弯,低下头道:“可是不禀明,亦是失礼……反正人都已经回温府了,还是使个奴婢回郁府向老太太说明一下才好。” 常氏也觉得这样有道理,立即便吩咐了温府的下人去郁府送讯儿。郁心兰不大满意地撅起小嘴,有了老祖宗在里面掺和,娘亲又是个孝顺的,最后必然会原谅了父亲。……也不是说不能原谅,可若是原谅得太快了,父亲就不会长记性。 正在思量着,紫菱又温柔地劝道:“婢子方才听了二夫人所说的,仔细这么一琢磨,似乎老爷并没有将伍夫人纳为妾室的意思呀。” 话音才落,郁心兰就蹙眉道:“还要怎么明说?都在说娘亲没有容人之量了,那个伍寡妇是父亲的什么人,需要娘亲来容下她?对了,你称她什么?伍夫人?她相公不过是个举人,连一点官职都没有的,凭什么称之为夫人?” 听了这话,温氏脸色一变,轻哼了一声道:“反正她自打住入郁府,府中的下人就是这样称呼她的。” 这个称呼的确是有问题。就连常氏这个刚刚上任的官夫人都知道,只有官员的妻子,才有资格称夫人,一般的有钱有身份的人家的女主子,只能称奶奶。难道郁老爷有意再抬一个平妻? 郁心兰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更差,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了,依着她的脾气,定然是要劝娘亲和离的,只是舅母和紫菱都不赞成她的提议,她一时也不好多话。和离的女人会被人瞧不起,换成是她,她自然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的,可说到底,要和离的人不是她是温氏,温氏却必然会在意。又聊了一会儿,温府派出去的下人回了府,向常氏和温氏、郁心兰禀报道:“老太太说委曲二姑奶奶了,请二姑奶奶宽心,郁府定然不会允许家中子弟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她一定会让姑爷上温府来,亲自接二姑奶奶回府。” 常氏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人人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姻,她怎么都觉得郁心兰的主意太差劲了,坚决不能采纳,不过,就这么把小姑子送回去,也定然会让郁老爷瞧不起温家,怎么也得等郁老爷亲自上温府来接人,才能劝着小姑子回去。有了郁老太太这句话,就说明郁老太太是站在小姑子这边的,那么小姑子回郁府后,也不怕会吃亏。郁心兰也知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么着了,看娘亲那个样子,也是一时气愤才跑回娘家,并不是对父亲死了心,她若劝娘亲和离,肯定是讨不到好的,可是娘亲这个软性子,若不能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连龙儿弟弟都保不住。于是她忙抓紧机会对娘亲进行教育,告诉娘亲,男人都是贱的,都是欠收拾的,不要对他们太好了,要重重地打一棒子,再给颗枣;女人憋气是容易老的,所以有脾气一定要发作出来,比如昨晚果断地回娘家,这样就是正确的。温氏惊得半张了唇,真不知道这些理论女儿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可真没教过。常氏倒是听得囧囧有神,待郁心兰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端起茶杯喝水之际,常氏一拍大腿,“我就说兰丫头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原来跟荣镇街坊上的马大嫂一个调调儿!这话马大嫂也曾说过的。” “噗”,郁心兰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出来,马大嫂是马屠夫的婆娘,那可是荣镇有名的泼妇,她在荣镇只住了三个月,就亲眼见着马大嫂撒过五六回泼。怎么、怎么拿她跟马大嫂相提并论? 女儿被人这样相比,温氏也觉得脸红,呐呐地解释道:“其实……兰儿平素很温婉的。” 郁心兰含泪用力点头,没错没错,还是娘亲最了解我,我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决不是什么泼妇。 常氏也发觉这话儿说得有些不对,嘿嘿地干笑两声,扬声问道:“小姐呢,去请过来,快让她来陪陪表姐。兰丫头,时辰也不早了,中午就在舅母这儿留饭。” 之前是因为温氏的事情不便让未出阁的闺女听到,这才让温丹回避的,这会儿事情基本已经解决了,就等着郁老爷上门来,温家上下一齐声讨一番便成了,这才将温丹请过来。 温丹没多久便来了,与郁心兰坐到一旁去聊天。郁心兰想起温府后院扩展的事儿,随口问道,“也有三个月了,园子还没修好吗?” 常氏道:“本来只想将围墙打通,花园子稍稍修葺一下的,可是你舅舅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说是朝向和几处房舍的方位不好,只得将那几处房子拆了重新再建。你是不是自己要用人了?” 郁心兰忙道:“不是不是,佟孝家的您只管用着,我只是白问问。” 正聊着话儿,门外有人问道:“请问是我家大奶奶来了么?” 郁心兰一听便知是佟孝的声音,忙道“紫菱,去问问佟孝,找我有什么事。” 那婆子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应了,告辞回郁府。郁心兰不便在温府久留,再者也想跟赫云连城说说金簪的事情,便向舅母和娘亲告辞,与赫云连城携手出了温府。 侯府的马车停在温府的正门外,小夫妻两刚要上车,隔壁宅子里的那个闵老头又热情地跑出来给他们请安。 这回赫云连城连话都不相搭,只点了点头,便扶着妻子上了马车,然后自动跟进去,?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9部分阅读 ,呯一声将车门关上。 看着远去的马车,闵老头心情激动,小主子您等着,我已经找到一个人了,待我去问清楚当时的情形,就能真相大白了。禁军营中有事来寻连城,他将郁心兰送回府后,又忙忙地赶回禁军大营。郁心兰先看了看宝贝们,小小地歇了下午,便听得紫菱进来禀报道:“庄郡王妃求见。” 郁心兰忙道:“快请。” 珠帘一挑,庄郡王妃唐宁笑吟吟地走进来,作势生气道:“前日请你来玩耍,你居然摆架子不来,却还要送那么贵重的回礼,让我如何消受得起?” 郁心兰笑道:“你可是堂堂的王妃,如何消受不起?”使了人沏上一壶新茶,又摆上进鲜的果品。 唐宁喝了口茶,才将手中的事物递给郁心兰,笑嗔道:“喏,谁让你送那么重的礼,害我忙忙地挑了两日,才寻到这个玩意儿,送你当回礼的,可不许推辞。” 郁心兰笑着接过来,嘴里应道:“还巴巴地送什么回礼,过几日侯府便会宴客,你到时来玩带个手信不就成了。” 细看那事物,是一个长长的硬纸简,打开一端的盖子,倒出了一幅画卷。郁心兰将画卷展开来,轻讶道:“是黄山人的真迹。” 这位黄山人,是前朝一位出名的画师,画风别具一格,被不少藏家所喜爱,不过他平生极爱作画,传世的画作不少,因此算不得十分珍贵,却也有珍藏的价值。挑这么一样珍且不贵的礼物送过来,可见唐宁是用了心的,郁心兰轻笑道:“谢谢你,我就笑纳了。” 唐宁仔细地看着郁心兰的表情道:“这值当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郁心兰笑了笑,“我很喜欢。”说着将画卷重新卷好,放入画简之中,交给紫菱收好。 唐宁又道,“送了你就是你的,自己留着也好,送人也罢,都由着你。” 侯爷是个武将,并不怎么喜欢字画这类的东西,郁老爷倒是喜欢,以往郁心兰得了好画名画,总会第一时间送给郁老爹,可是这回郁老爹表现不好,她打算等他改正了好色的毛病之后再说。 唐宁要求看小宝宝,一会子||乳|娘带了两个小家伙过来,她欢喜得抱在怀里不松手。郁心兰想着唐宁给吴为的师兄医治半年了,不由得问她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吴大夫怎么说?” 唐宁脸上露出几分忧色,轻轻地道:“吴大夫说好多了,只是,我这身子要慢慢调养,他说急不来,让我完全调养好后,再怀。” 郁心兰忙道:“的确是不要急,宁可晚上一年两年的,若是你的身子弱,宝宝生下后也难得健康。” 唐宁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只能如此。”轻轻一叹,似乎有几分认命的模样。 郁心兰也不好再劝,怀孕这种事,实在是难以说清,打包票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只得转移了话题,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唐宁便告辞回府了。庄郡王正在上房里等着唐宁,见到她便笑道:“回来了?” 唐宁笑着应了一声,一边更衣,一边悄悄从镜子里查看王爷的脸色。庄郡王心不在蔫地喝了两口茶,待唐宁换了身家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便笑着招手道:“快来,有你最爱吃的冰镇草莓。” 唐宁忙笑着坐下,斯文地吃了几颗,便放下小叉子道:“吴大夫说我不宜多吃冷食。” 庄郡王关切地看着她道:“你听大夫的话吧,小心将养身子。”又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将话峰一转,问道:“画送过去了?” 唐宁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勉强笑道:“是啊,心兰十分喜欢,王爷果然会挑画,也……正好她喜欢画。” 庄郡王状似不在意地道:“我是见你为了回赠她一份礼也烦恼成这样,才帮帮你的。她其实只这么喜欢画,听连城说,是她父亲喜欢,她才帮着收集。这画,她的打算送给郁大人吧?” 原来是连城说的,唐宁只觉得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因而没听到王爷问的后面一句话。庄郡王只得再问一次,她才笑道:“没听她说,只见她让婢女收到库房中。” 庄郡王暗蹙了一下眉,明明听连城说,每回得了好画,她都马上送去郁府,帮她娘亲讨郁大人的欢心,怎么会只是让婢女收好。他不由得追问道:“你确定她只是让婢女收好?” 那种怪异地感觉又漫上了心头,唐宁仔细观察着夫君的表情问,“王爷为何在意这个?” 庄郡王敛了神情,一派淡然地道:“只是听连城说她有了画就会送给郁大人,所以觉得奇怪,难道这幅画她打算自己欣赏?” 唐宁接不了话,只得笑了笑。庄郡王转了话题,夫妻两又聊了几句,他便起身去书房与幕僚商议。郁心兰居然不将画送给郁达,那么涂在画上的药粉,会不会失效?会不会被旁人接触到? 第二日一早,伍夫人便带着儿子和丫头十儿,拎着几个包袱,来到王夫人的菊院,向郁府辞行。因着郁老太太年事已高,表明了不再管理府中的事物,目前温氏不在府中,后院的事自然又落入了王夫人的手中。王夫人摆足了架子,才到正厅里来见伍夫人,只淡淡地说了几句“一路顺风”“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后,便端茶送客。 伍夫人面上恭谨地施了礼,心中却暗暗嘲笑,一个不得丈夫宠爱的老女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出了菊院,心思一转,眼前闪现了郁老爷那张俊逸非凡、完全看不出年龄的脸来,脚步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往上房而去,到了上房院中,楚楚可怜地问走廊上守候的小厮道:“请问郁大人在屋内吗?妾身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那小厮歉意地打了个千,“对不住,大人此时还在上朝,并未回府。”伍夫人不相信,她让十儿守在二门处,明明见到郁老爷的马车回了府的。伍夫人眼珠儿一转,忽地拧起眉心,一手按在腰侧,满面痛楚之色。那小厮急了,忙问道:“您是怎么了?” 十儿急道:“夫人的旧疾犯了,还请小哥儿允我们夫人入内休息一下。” 小厮也没办法,正房不让进,偏厅总也得让人进去歇息一下吧。其实郁老爷就在正房之中,他被温氏冲回娘家的举动给震惊了,真没想到平素看着柔柔弱弱的平妻,还真有回娘家的勇气。原还有着三分怒气,三分忐忑,昨日被老祖宗狠狠训了一顿,放话说接不回温氏就不再让他来请安之后,郁老爷这会儿心中只剩下了忐忑。知道伍夫人今日返乡,他特意嘱咐了下人,不让告诉伍夫人他在府中,免得与伍夫人见了面,又被老祖宗责骂。 可这会儿听到伍夫人痛苦的吟声,郁老爷也急了,这同乡可是托孤于他的,他就这么让人家好好地走了也就罢了,若是有个什么病痛之类的,还是养好了再走才是。 这么一想着,他便急急出了门,往偏厅而去。在门口正撞上送了人出来的小厮,忙问道:“伍夫人如何了?” 小厮也很慌,“痛得晕过去了。小的这正打算去请府医来看一看。” 郁老爷直挥手,“快去快去。”说罢撩了袍子进去,真见着十儿边哭边给伍夫人揉胸口,忙问,“是什么样的旧疾?” 说着见到她们主仆三人脚边还放着几个大包袱,便道:“还不将行李放回去,夫人这般哪里能走?待养好病再说吧。” 十儿和小伍少爷忙道了谢,一人拿几个包袱,往那处小院去了。 等人都走了,郁老爷才发觉这厅里就只剩下了他和伍夫人,男女独处一室,虽是大白天的,传出去也不美呀。他忙又转身出去,想到院子时寻几个婢女来服侍,却找不着人,这才想起是自己之前发脾气,将下人们都赶走了。 叹了口气,郁老爷只得回身候在走廊上,若是听到伍夫人呼唤,再进去不迟。可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里面有半点动静,他又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还没醒过来,又悄悄推开一条门隙,往内探看。 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的伍夫人,原本坐在八仙椅上小憩的,这会儿却仰头倒在椅背上,胸前一片血红,一只簪子插得没入胸中,只露出垂珠的入衔口。 这情景当场将郁老爷吓得手一抖,房门在手劲的带动下,发出“嘭”一声巨响。 正巧那名小厮带了府医过来,以为是伍夫人的情景不好,府医只来得及向郁老爷拱了拱手,便闪身进了屋,跟着便响起“咣嘴”一声,医箱摔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郁老爷骇得嘴唇直哆嗦,“快,报官,报给府尹大人。” 林管家这时也得了讯儿,忙带了人过来扶着老爷去休息,亲自拿了老爷的名帖,到京兆尹府中拜见府尹大人。 不多时,京兆尹带着衙吏和捕快来了,在偏厅里侦查了一会儿之后,要笑不笑地来到郁老爷跟前,作了个揖道:“此事……恐怕还得请郁大人随小人回府一趟才行。” 一百六十一章 郁心兰习惯处理帐目时不让人服侍,所以暖阁里只有她一人,只是夏日的早阳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她不知不觉就趴在小炕桌上睡着了。正睡得香甜,忽地被一阵怪异的感觉弄醒,觉得有人站在床边注视着自己,她忙睁开眼睛,果然见到一脸局促的明子期。 明子期支吾道:“你……醒了?” 郁心兰边坐起来拢头发,找镜子看脸上是否有睡痕,边随口一问,“嗯,有事吗?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那边的明子期顿时涨红了俊脸,神情羞涩得不行。好在为了避嫌,他已经背过了身去,不然被郁心兰瞧见,必定会笑话他。他……并非刻意闯进来,只是习惯使然,进得暖阁后,发觉她柔静的睡颜,便想安安静静地多看她一会儿,才没有叫醒她。 郁心兰原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在厅里等一等?” 换了个话题,明子期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恢复了几分自在,赶忙答道:“是连城哥让我来接你,先去温府接你娘亲,再到京兆尹府中去一趟。连城哥已经先去了。” 这差事是他向连城讨来的,花了好多口水呢。 郁心兰不由得奇道:“去那做什么?” 明子期顿了顿,迟疑地道:“你父亲被指谋杀,已经关入京兆尹府的牢中了。” 郁心兰大吃一惊,“我父亲?他谋杀谁?” “伍章氏。” 郁心兰怔了一怔,才想到是伍娘子,随即便摇头道:“不可能,我父亲杀她做什么?”想纳进府里好好宠着都来不及呢。明子期微蹙了下眉道:“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只是下了朝便听到京兆尹使人来通知连城哥,连城哥已经去衙门问情况了。” 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若真个杀了人,就算这罪名是被人给安上去的,只要坐实了,对两个弟弟的影响都极大。郁心兰只得立即传了紫菱和芜儿进来,回内室迅速更了衣,然后乘上马车直奔京兆尹衙门。要说京兆尹,还真是个难当的官儿,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县令,在京城里走错路随便撞个人,官衔说不定都比他的大,可偏偏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儿,都得由他先来把关,再分送到相应的衙门处理。 今日一早抓了郁达,这不,才将案情报到刑部,衙门里就来了几尊大佛,都是郁达的女婿,赫云将军都还罢了,就连仁王殿下都亲自来了。廖大人真是欲哭无泪。 可是面对仁王殿下焦急中微带怒意的俊脸,廖大人纵使口干舌燥,也不得不将方才已经解释过三遍的话,再拿出来解释一遍,“郁大人府中的小厮和伍娘子的儿子、丫头可以证实,当时伍娘子晕厥过去了,郁大人打发走了他们,单独留下陪伍娘子。” 这廖大人极有说书的天份,说到这儿,便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 仁王蹙了下眉头,“便是如此,怎能说明伍娘子是郁大人所害?” 廖大人慢条斯理地道:“只因,前后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伍娘子便被杀了,身边又只有郁大人一人,且小厮与府医在到达正房时,听到房门一声巨响,然后便见郁大人慌张惊惶地站在门口,而且伍娘子的手腕处有抓握的指痕,令其毙命的银簪子被男子的大手,握得塌陷下去一块,衣襟也有些散乱,下官是带着衙门里最有经验的捕头去探查的,自是找到了一些别的证据,只是,恕下官无可奉告。” 虽然廖大人说得含糊,可是那略带颜色目光,和满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懂的”的表情,已经明确地在说,想必是郁大人见伍娘子年青貌美,一时动了邪念,欲乘四下无人之时,行那不轨之事,却遭伍娘子反抗,甚至拔下发簪自卫,郁大人怕兽行败露,与其推搡,一时失手……于是乎,他们抓人是绝对没有抓错的。 仁王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怎么会是被簪子所杀?他之前只听说郁达犯了人命案,以为是王丞相的计谋得逞,忽地怕京兆尹衙门中的捕头们太过厉害,三两下抓住了王夫人,牵扯出郁玫来,这才急急地赶到京兆尹衙门中。可是,伍娘子竟是被簪子所杀,那到底是谁干的,难道还有其他人得知了那个秘密?若果真如此,少不得还要再追查下去,将知情人都灭了口方能罢休。 尽管脑海里旋转着各种念头,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和狠厉,可仁王的表情却是迟疑又为难的,良久,才长叹一声,将目光转向一直垂眸不语的赫云连城,商量着道:“既然廖大人这里有证据,少不得需按律法所示的章法,先行审理,这几日,便只能委曲岳父大人在牢中暂住几日了。纵然我有等有人为岳父大人担保,但是国有国法……” 话音示落,赫云连城等人还未表态,衙门外又传来通传之声,“庄郡王驾到。” 庄郡王明子恒由随身太监和侍卫陪着,大踏步走入衙门大堂之中,只向殷勤迎上来的廖大人,和一脸审视地注视着他的仁王,点了点头示意,便急切地来到赫云连城身边,关心地问,“连城,我听说你岳父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事?” 赫云连城动了动嘴角,做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淡淡地道:“廖大人还在查。” 廖大人少不得又将案情叙述了一遍,明子恒的眼底闪过一抹沉思,面上却宽慰道:“我相信郁大人不会行此无良之事。” 仁王一派的目的是要将郁达关入大牢之中,因此担心庄郡王不清楚情况,胡乱担保,而廖大人又顶不住压力,将郁达放回府中,忙一脸正派地严肃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还得请廖大人尽快查明真相,还岳父大人一个清白。” 庄郡王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让郁达回郁府,好在他也正是这个目的,便顺着这话儿道:“确是如此,若是不查明真相,只会让旁人以为郁大人得以脱罪,靠的是几位姑爷。” 两人虽没事先商量过,可这般一唱一和,竟是分外的和谐,瞬间堵住了贺鸿和蒋怀想为岳父求情担保的话,郁老爷这两位女婿的份量不足,只得转眸看向赫云连城。 赫云连城却只是低头研究衙门大堂里的地砖,仿佛对四周的一切无知无觉。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最擅长周旋的廖大人也没撤了,他亦不能将这几位贵人赶走,开始办公,也不方便请他们坐下,监视自己办公,只得陪着笑脸,目光飘乎乎地从郁老爷的几位贵婿脸上划过。直到门外传来通传声,“贤王殿下驾到,赫云少夫人到。”赫云连城立即有了反应,转身往大堂外走,迎上去握住妻子的手,陪她走进来,随便将情形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廖大人立即殷勤地笑着,迎上贤王殿下,不用他问便问案件交待了一遍。 郁心兰听完后大蹙眉头,就凭这么点证据,再加上无与伦比的想像力,就能给个朝中正二品的官员定罪? 待听得他们已经决定遵从玥国的律法,不给郁老爷担保,也不知为何,郁心兰竟十分同意这种做法,谁让老爹跟伍娘子不清不楚的?也该在牢里关上几日,吃点苦头,免得他一大把年纪了,心里还想着花姑娘俏寡妇的。她只提了一个要求,“我想现在见一见我父亲,可以吗?” 廖大人自是一口应承,当即亲自带了几位贵客去牢中。仁王似是怕郁心兰难过,十分关切地道:“四妹妹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为岳父大人脱罪的。” 郁心兰朝他笑了笑,“我不担心,这么明显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找不出真凶,却又将朝中要员无故关押了许久,该担心的也是府尹大人才是。” 躬身走在前头的廖大人脚下一个踉跄,往前蹿了两步才站稳身形,抽着嘴角问道:“不知赫云少夫人如何这般肯定,不是令尊所为?下官虽然官职低微,但也不会为了邀功,便随意安插罪名到令尊的头上。” 郁心兰轻笑一声,却也不跟他辩,只道:“当时我会来听审的,希望廖大人能审得明白。” 到了牢中,一行人这才发觉,郁老爷竟是与几名男犯关押在一起的。仁王当即蹙眉道:“怎么不给郁大人单独一间?” 廖大人解释道:“如今京中所有牢房都是满的,实在是没有单独的牢房了。当然……下官想想办法,让这几人挤到别的牢房中去,应当还是可以的。 可是,牢房里的确是太挤了,每个房间都关了十来个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安亲王一案中,涉案官员的家属或是仆人,因为不知还有多少暗势力没有查出来,这些官员和家属都暂时看押着,并未处理。仁王和赫云连城商量了一下,决定请廖大人将郁老爷关押在衙门后院之中。一般官衙的后院,就是官员的住所,为了看管犯事的仆人,多少都会有一两间封了窗户的暗房。虽然是委曲了些,可至少比牢房要干净整齐,况且郁大人是文官,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不存在潜逃的可能性。廖大人自然没有意见,立即着人将郁老爷请了出来。郁老爷一直半低着头,他为人最好首面,这狼狈的样子被几个女婿看到,真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几位女婿安慰了一下岳父,见岳父大人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便纷纷告辞了,临走又各个交待廖大人,要他多多关照郁老爷。廖大人自是一口应承。 庄郡王与仁王出了衙门,分手之前,互望一眼,眼中有对方都能读懂的打量和探究,随即又各自带人离去。 赫云连城将马匹交给贺尘,与郁心兰一同乘车回侯府,明子期极自觉地钻进车厢当电灯泡。 郁心兰正在跟赫云连城说,“先别告诉老太太和娘亲,我一会让人送讯儿去郁府和温府,就说父亲有事被留在京兆尹府上,等过几日父亲平了冤情,自然就没事了。” 明子期实在是对郁心兰的表现很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不怕你父亲的罪名坐实吗?” 郁心兰随意地问道:“你知道伤人的那只簪子是什么样的?” 明子期道:“廖大人不是说了吗?银簪。” 郁心兰便笑道:“金银都十分柔软,随意便可变形,如果能戳入胸口? 胸口不是还有肋骨吗?” 明子期摇头道:“但是一般人家都是用青铜或铸铁做底,鎏金银,这样的簪子是能杀人的。” 郁心兰淡淡地道:“伍娘子的簪子是纯银的。” 她那日去找伍娘子时,仔细查看过伍娘子的衣着和首饰,虽然大体看上去是很简朴,但一些细节的地方,显示出伍娘子以前过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并不是普通的小康之家的作派。 明子期便看向赫云连城道:“那……会是廖大人抓人顶包吗?你们不管吗?” 赫云连城看了郁心兰一眼,淡淡地道:“静观其变。”郁心兰明白他的意思,小小的京兆尹哪里敢得罪正二品的高官?身后一定是有人在指使,虽然廖大人说还有证据,在公审之前不方便拿出来,可是按理来说,没有正式定罪之前,谁都不会将二品官员看押在牢中才对。 即使他们要对付郁老爷,或者说是郁家,就不如先任由他们胡来,放长线钓大鱼。只是,要委曲一下郁老爷,不过,话说回来,若他不将伍娘子接回府,怕也惹不来这样的事情。 这叫自作孽! 郁心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给此事下了定义。回到府中,郁心兰见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聚在一起不知聊些什么,她也没多加指责,只是在进屋换了衣裳之后,让紫菱将千荷叫进来。千荷满脸闪着八卦之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回奶奶话,府里都在传三爷魔症了。婢子特意去了静心园打听,”说着红了小脸,声音更加低了下去,几乎快要听不见了,“三爷不知怎的,见到女子就扑上去乱嗅,还、还做出那等下作的样子……” 郁心兰听得蹙起眉头,看向赫云连城道:“你说,这种症状,象不象是吃了那种药?” 赫云连城也冷凝了俊脸,当即道:“我去看看。” 赫云连城去了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才回来,脸色十分难看,蹙着眉头道:“三弟他的确是中了媚药。” 赫云连城去到静心园的时候,赫云杰已经发作得神智不清了,只要闻到女子的脂粉气,就会扑上去乱摸乱啃。可是很怪,赫云杰脑子里大约还是有一点清醒,知道自己恶心三奶奶那张脸,就是不去三奶奶的屋子,只在园子里东摸一下,西搂一个。 他平素就与园子里的丫头不清不楚的,丫头们见三爷年轻英俊,有心思爬床的也挺多,所以任他上下其手,也只是做做样子拒绝,若不是青天白日的,丫头们怕落个勾引主子的罪名,只怕赫云杰早就得逞好几回了。是赫云连城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拎起赫云杰的后衣领子,直接将他丢进正房,冷声对三奶奶道:“服侍你相公。” 完后他便在正厅端坐,想等三弟办完了事,好生询问一番,看是不是又有人打侯府的主意,下阴勾子。那药效来得猛,去得也快,赫云杰泄了火,自然就清醒了,见到压在身下的三奶奶,当即眼前一黑,差点一生疲软。赫云连城追问三弟今日都遇上了谁,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可是赫云杰回忆来回忆去,就是没个可疑的。他是大内侍卫,昨晚的夜巡,直到今日清早才出宫回府,一路都是打马疾驰,并未停下,然后就回房补了个眠,原本是要睡到午后的,结果被浑身的燥热给弄醒了。 郁心兰思量着道:“那应当是昨日中的药……有这样可以延时这么久的药吗?” 赫云连城道:“这只能问吴为。” 吴为此时还住在宫中,皇上还没答应他出宫,赫云连城想着事关侯府、事关几兄弟的安全,便立即入宫询问,得到的回复是,有这种药,据说最长的,可以服下后三天才发作,让人找不出根源来。赫云连城便立即找来了赫云杰,让他将这两日的行踪好好回忆一下。因着这大半年来,赫云杰都十分老实,每天就是宫里、府里,两点一线,倒也容易排除。赫云杰回忆道:“每日里的吃食都是府中的,若是在宫中值守,就在宫中用饭,应当是没问题。接触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昨日下午,我见看了一幅画。” 说着,他古怪地看了郁心兰一眼。 郁心兰莫名其妙,“跟我有关吗?” 赫云杰略带指控地道:“就是你要你的丫头收到仓库里的画。除了我自己的兵器和马匹,我没接触过别的东西了,每日衣裳都是府中的洗衣房洗的,用饭也是婢子们先试菜再吃,我又不看书不写字的,还能有什么。嫂子,你那幅画,肯定有问题。”接着又一脸柔和地表明立场,“我自然是不怀疑嫂子的,只是怕你是被人利用……” 话没说完便被赫云连城打断,“兰儿,什么画?” 郁心兰解释了一番,“是唐宁送给我的回礼。我让紫菱收着的,问问她吧。” 不一会儿,紫菱被传了进来,细细禀报,“因两位小主子洗三、满月时收了许多贺礼,咱们院子里的小库房已经没得空地儿了,婢子想着,这画儿得好好保存才行,便使了千荷将画卷送去府中的大仓库,那里有专人伺候字画的。” 又叫了千荷进来询问。千荷回话道:“婢子送画去库房的路上,遇上了三爷,是三爷自个儿想看看画,婢子便将画让给三爷鉴赏了一会子。” 赫云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怎么好说,他是见着千荷生得秀美动人,想搭讪几句,并非是一定要看那幅画。 赫云连城立即道:“将画取来,我拿给吴为看一看。” 赫云连城进了宫,直奔太医院,在太医院后头的罩房内,寻着了懒懒觉的吴为。他将手中的画一递,“帮我看一看,上面有什么?” 吴为半眯了眼,递了他和画一眼,懒洋洋地道:“我才不看,我劝你也小心一点,这上面喂了药粉的。” 赫云连城一怔,“你这么肯定?” 吴为嘿嘿一笑,“也不想想我混哪里的,你自己对着光看一看卷轴。” 赫云连城拿着卷轴对着阳光一看,果然有一层极淡的灰尘一样的粉沫。他冷了俊颜问道:“看得出是什么粉吗?” 吴为无聊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画卷展开,仔细看了看,笃定地道:“应当是在卷轴和印章、浓墨处加了药粉,已经被抹去了不少了,卷轴上的只是残余的。”他用食指抹了一点,放在鼻端一闻,嘿嘿笑道:“没事,只是让你享艳福的。” 赫云连城板着俊脸将画收好,对他抱拳拱了拱手道:“多谢。”说完一刻不停地去了庄郡王府。 庄郡王正在书房里看书,抬眸见赫云连城压抑着怒火直冲了进来,忙挥手让侍卫退下,含笑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得空?我还以为你要陪弟妹去郁府呢。” 赫云连城将画卷往他桌上一扔,冷声质问,“你送这种东西给兰儿,是什么意思?” 被发现了? 庄郡王的心中一紧,面上却完全是一片茫然之态,“这是以前的贺大人送我的生辰礼,宁儿要给弟妹送回礼,看中了这幅画,我便给了,……难道这幅画是赝品吗?” 一百六十二章 六七月间正是梅雨肆虐的季节,下午还是艳阳天,到了晚间,就开始绵绵密密地下起了雨,雨也不大,一丝丝地斜飞而下,静谧谧地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连城出门已经有大半天了,眼见着晚饭时点已过了,他还没回府,郁心兰不由得开始担忧焦急,带着||乳|娘和两个小宝宝到正厅外的走廊上等待丈夫归来。 两个小宝宝都已经给喂得饱饱的,这会子正被||乳|娘抱在怀里,却扑腾着短手短脚,只想自己下地爬行。 郁心兰一边看着院门外的小径,一边抽空儿逗逗两个小宝宝。小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疼爱,“咿咿呀呀”的回应着娘亲。 天色将黑之际,赫云连城披着一身细雨走进院门,宽肩、双袖、下摆的衣裳处,雨丝将深青染成了藏色,服贴着他颀长而精劲的身形。抬起眸,便见到妻儿在对面的长廊处向他微笑,赫云连城原本紧绷着的俊脸,也不由得一松,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快步走过青石甬道,刚站上台阶,郁心兰便一把拉着他穿过正厅,绕过抄手游廊,进到卧房内室。紫菱等人早在郁心兰的指挥下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衣裳、毛巾,郁心兰服侍着赫云连城更衣,小嘴里不停地说着曜儿和悦儿的趣事。……以往的连城,虽然冷峻寡言,但总是意气风发的,她还没见过这样疲惫中透着忧伤的连城。 兰儿是怕我心里难受吧?这般聪慧的兰儿,怎么可能想不到那幅画有问题,是子恒弄的鬼? 赫云连城微凉的心中漫过一股暖潮,俯下头,在小妻子喋喋不休的小嘴上重重一吻,轻声道:“我没事。”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接替了她扣盘扣的工作,三两下整好衣装,牵着她的手出了内室,温言问道:“你还没用饭吧?” 郁心兰乖巧地应道:“嗯,等你,反正下午吃得挺晚的,也不饿。” 看着她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样子,赫云连城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握着她的小手的手,也用力收紧了一下。两人在膳厅一同用过饭,又回到暖阁里歇息。 紫菱带着丫头们沏上一壶新茶,布上果品之后,就识趣地退了下去。赫云连城一手抱一个宝宝,本想当当慈父,可小宝宝们正是想爬想玩的时候,都在他手中挣扎着,一点也不安分,赫云连城便只好将他们放在炕内,让他们自己去玩。 郁心兰见他心情似乎好些了,便笑问道:“相公,我的画呢?” 烛光下的郁心兰,侧着脸,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神情却又极是俏皮活泼,生生的让他的心跳如欢鹿。 只是这个问题,仍是让赫云连城蹙了下眉头,随即,神色又缓和下来,摩挲着手里的茶盅,斟酌了一番道:“子恒说是贺大人道给他的,画上有药粉,他并不知情。不过,我不相信。” 不过这种话只能骗骗不懂行的人,而吴为偏偏是个懂行的,他告诉连城,这种药粉很难调配,不但可以延时发作,还会在三天之内失去药性,让人追查不到。 因此,什么以前贺大人送的,都是假话。只不过,这药粉的用处也就是那种,即使中毒之人没有与人交合,也没有别的害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仔细追究。只不过,他在临走前,郑重地告诉庄郡王,“你有你的理想,我愿意祝你如愿以偿,但不管你想谋划些什么,希望你不要将我的家人运用到你的计划之中,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之后,他一走了之,他与子恒十余年的兄弟情谊,只怕再难继续……郁心兰闻言微皱着眉头道:“他这般举止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个恶作剧?或者,是唐宁拿错了礼品,这本是要送给别人的?”将画送给她,她就算中了药,最多扑倒连城就是了,还能怎么样?郁心兰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庄郡王本来想将画送给别人的,可是被唐宁给拿错了。 赫云连城也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子恒说是唐宁找他要的,应该不会是拿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不出什么来,只得先放下这一头,郁心兰就与他商量郁老爷的事,“总要先瞒着娘亲和老祖宗才好,免得她们伤心,而且这事儿若是旁人授意的,爹爹那里的安全,我觉得也得看顾一下。” 赫云连城看着郁心兰道:“放心,你已经让贺尘和黄奇轮流去守着了。” 郁心兰感激地回望一眼,又继续道:“也不知爹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我总觉得应该寻了伍娘子的儿子问一问。” 赫云连城的眸光一闪,颇为欣赏地看着她道:“下午我就让黄奇去了趟郁府,不过伍娘子的丫头和儿子,都被带到京兆尹衙门去了,说是怕郁府的人威胁他们。我并没有办案的权限,所以不方便去衙门里问。”郁心兰抬了眸看他,追问道:“按规矩是这样吗?” 兰儿明明不懂律法,却总能抓到关键的疑点。他的妻子如此聪慧,让他既自豪又欣慰。赫云连城忍不住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道:“你若是个男子,我就向皇上推举你。按规矩,的确不该再住在郁府,不过也没有保护在衙门里的先例,完全可以将他们安置在官驿里。”郁心兰定定地看着他道:“这便是说,廖大人未免太主动了些。” 这件事,从头至尾就透着古怪,说郁老爷欲行不轨,好吧,就算如此,伍娘子都已经拔下簪子来反抗了,郁老爷大不了就作罢,何必非要杀了伍娘子灭口,难道还怕一个寡妇将此事传出去吗?就算郁老爷要名声,怕伍娘子豁出脸皮,可郁老爷身居高职,又生得一表人才,只要反口说是伍娘子想攀着他,相信世人多半会相信,于郁老爷的名声并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怎么推断,郁老爷都犯不着杀人灭口。 赫云连城将头轻搁在郁心兰的头顶,淡淡地道:“应当是为了将你父亲关押一阵子,所为何事,看晚上有哪些人来找他便知道了。” 郁心兰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总还在转着各种念头,忽地想起一事,拉了拉赫云连城的衣袖,示意他听她说话,“我觉得……他们是为了爹爹身上的秘密。”然后将自己觉得郁老爷身上有个秘密,而王丞相一直就想知道的推论说了一遍,“会不会是王丞相布的局?爹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位伍娘子出现也太突然些,伍举子是郁老爷的宁远同乡,客死异乡的确很凄凉,托孤可以理解,但一般也应该是请郁老爷派人送他的妻儿回乡吧。而且,一般人都只会只身上京来赶考,拖家带口的基本是没有的,除非知道自己肯定能高中,并且留京任职。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是一怔,之前只担心着郁老爷会不会将俏寡妇照顾到自己后宅里去,却忘了追究根源了。 赫云连城蹙眉道:“若你父亲身上真有什么秘密,那伍娘子就必定是王丞相安排的人。你再仔细想想,你父亲可能会有什么秘密?” 郁心兰摇了摇头,“我也想过很久,爹爹相貌才能都算是出众的,却也不是无人能及,他以前就是个穷书生,除了写一手好字……啊,对了,爹爹很会刻印章,能刻出两枚一样的印章来呢。” 说完这句话,郁心兰的心中有某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 赫云连城却瞬间冷下了俊脸,站起身来,按了按她的肩道:“我出去一趟,若此事与王丞相有关,还是禀明一下皇上才好,你先睡吧。” 郁心兰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目送他骑上踏雪扬鞭远去,这才回了屋,见时辰已然不早,便宽衣歇息。 而那厢,郁老爷睡在小木板床上,极不舒服,夏天蚊虫子极多,他又细皮嫩肉的,被叮了无数个疮,喂饱了京兆尹衙门后院的蚊子。正半梦半醒之时,忽觉身下一阵震动,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却见身旁的床板出现一个大洞,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直勾勾地盯着他。 郁老爷这一下骇得不清,还没来得及喊叫,便被人堵住了嘴,一把揪下了那个黑洞。 被扛着走了不知多久,晚餐的饭菜都被顶了出来,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人将郁老爷往地上一扔,朝上位之人拱手道:“主公,属下将郁达带来了,无人发觉。” 上位之人轻“嗯”了一声,“衙门外面可有人守着?” 那人禀道:“有两批人。属下已令十七先装成郁达睡在屋内。” 上位之人道:“做得很好。退下吧。” 郁达坐在地上吐了半天酸水,这会子才觉得好过了一点,抬起头来,看着上位之人笑道:“岳父大人半夜不睡,来寻小婿何事?” 上位之人,正是王丞相,他的身边,还坐着仁王明子信。今日一回王府,仁王便寻了秦小王爷来商议,明明是打算给伍娘子下药的,如何会变成了被杀?两人商议的结果,就是两个可能,一是王丞相只是为了将他二人拉下水,落个口实,其实早有安排;二是庄郡王或者贤王知道了这一秘密,派人来暗杀了伍娘子,目的跟他们的一样。商议完后,仁王便去寻了王丞相,王丞相高深莫测地一笑,“不管是谁动的手,只要这个证据掌握在我们手中就行。你们只管放心,京兆尹衙门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0部分阅读 了,今晚就要将郁达的口供问出来,然后,就可以除去他,高枕无忧了。” 而此时,郁老爷正是被人带到王丞相的府第的地牢内,问口供的。 要说郁老爷也是个明白人,若是自己说出了那个秘密,还依岳父大人的要求按下手印的话,肯定不可能有岳父大人许下的“辉煌前途”。因为仁王殿下也在场,因而王丞相要这份口供干什么,郁老爷亦能猜到,无非是逼皇上禅位给仁王。 王丞相是有根基的,当然不怕仁王事后翻脸,可他郁达就不是了,日后就算仁王殿下顺利登基了,他肯定是被灭口的典型,若是仁王没斗得过皇上,他也是个被砍头的对象。 所以不论王丞相怎样威逼利诱,甚至让青衣卫动用私刑,用分筋错骨手将郁老爷揍得内脏都绞在了一起,郁老爷几次晕死过去,却都死活不松口,硬是说没这回事。 王丞相被郁老爷气得七窍生烟,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手指直点着郁老爷的鼻子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抬举的你,是谁不嫌你家贫如洗,将嫡出的女儿嫁与你。”郁老爷抬眸看着岳父大人,轻轻扯动流了血的嘴角,笑道:“岳父大人真的是看中了小婿的文采么?恐怕不是吧?小婿还记得,小婿在入京赶考的时候,就投了名帖到丞相府,岳父大人只是令管家送了十两纹银给小婿。后来小婿中了进士,到随同榜状元榜眼到丞相府拜山门的时候,岳父大人似乎更中意状元郎啊。” 他侧头深思了一下,“让小婿想一想,岳父大人是从何时看中小婿的呢?”然后呵呵笑道:“似乎是小婿送了岳父大人一方印章之后吧?” “其实小婿那时实在是身无分文,只得商借了一位同乡大人的一块籽玉,仿刻了一枚古人的印章送与岳父大人当寿礼。好象没过多久,岳父大人就开始注意小婿了,多次夸奖小婿,还将婧儿下嫁,真是令小婿感动啊。” 王丞相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冷哼道:“本相如此厚待你,可是你却一直没为本相卖过力,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郁老爷没看王丞相,将目光转到仁王的脸上,呵呵笑道:“看来殿下是打算逼宫夺位了?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一句老话,猎鹰之人、反被鹰啄了眼。” 仁王闻言,心头不由得一震,若是在未成事之前,就被父皇知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了。 自安亲王谋反之罪坐实之后,朝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私下里争夺得更加厉害,庄郡王甩掉了一切束缚,开始崭露头角,庄郡王也是以仁和出名的,与他同出一辙,不少官员开始归附于庄郡王,这种情形让他十分惊慌。又兼此番抓捕了不少官员,一时半会没寻到相应的人选,余下的人在朝廷里忙得焦头烂额,稍稍有些错处,还会被参几本,可那些被参奏的官员,多半都是他的亲信,他不得不怀疑,其实庄郡王早在他与永郡王斗法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才刚刚开始,就让他有这般的压力,使得他不得不采纳王丞相的建议,铤而走险。 思及此,仁王的目光又变成坚定了起来,淡淡地道:“若是你做下了此事,为何不敢承认?”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门外便响起了建安帝略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若他没有做过此事,为何要承认?” 王丞相和仁王都大吃一惊,转头向地牢口的楼梯处看去。建安帝背负双手,在几名剑龙卫的保护之下,沉稳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俊美无双的赫云连城,和一脸不在状态的贤王明子期、庄郡王明子恒。 仁王与王丞相忙向建安帝行大礼,三呼万岁。建安帝冷冷一笑,“你们心里真的当朕是万岁么?若真是当朕是万岁,为何要这般急着往朕头上扣屎盆子?” 仁王自幼即惧怕父皇,这时听得父皇的质问,又是犯下的这等背逆之事,自是骇得身子不住发抖,几乎控制不住要流下泪来。而王丞相却是不怕的,这个皇帝是他一手捧出来的,虽然自打当上太子之后,便不再听他的指挥,可他的心底里,并不如何惧怕建安帝。 早有剑龙卫检查了上位的宽背靠椅,又再擦拭了几遍,建安帝方在椅子上坐下,半是嘲弄半是失望地看着仁王道:“你可知王丞相为何要选你?” 仁王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建安帝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地道:“因为他喜欢弄权,他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而你,若是按他的方法登上了皇位,就留了个重大的把柄在他手中,日后,你就成了他手中的傀儡。这就如同,当然目光独到的王丞相,会在先帝的众多皇子中选中朕一般。因为朕没有娘家势力,又一直中规中矩,他觉得好拿捏,这才百般扶持朕,还担心先帝不愿立朕为太子,费心费力地寻到了一个可以刻假玉玺的女婿。” 王丞相哼哼几声,“可惜,郁达被英明果断的皇上给收买了去。” 一百六十三章 建安帝眼眸一眯,目光锐利,天生的王者之气顿时狂涌而出,将四周之人击得站立不稳,双膝发软,不由自主地便要跪拜下去,“君为臣纲,朕拥有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力,用得着收买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他将眸光转向郁老爷,威严地道:“郁达,你且说说,朕有无收买你?” 郁达被两名剑龙卫拎到了建安帝跟前,拜伏在地道:“皇上乃是天命之子,君权神授,微臣唯愿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能被吾皇差使,是微臣的荣誉,何来收买一说?” 建安帝闻言颇为满意地眯了眯,将眸光转向王丞相,神情忽地转为震怒,“王丞相你且听听,枉你为官四十余载,竟不如你的女婿明白事理。竟敢妄自尊大,想逼朕退位,此心当诛!来人,将其拿下,削去乌纱。” 话音一落,几名剑龙卫便冲将过来,将王丞相按着跪倒在地。虽然夜间王丞相并没有穿官服,但他的头上是高官才允许用来束发的紫玉冠,腰间也有象征丞相身份的螭纹玉佩,剑龙卫们二话不说,将这些象征身份的饰品全数撕扯了下来。 没了束发玉冠,王丞相一头花白的长发披散一身,形象狼狈不堪,在剑 龙卫们毫不手软的撕扯中,几缕长发缓缓坠地,仿佛他那不久于项上的人头。 王丞相气得几乎发狂,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建安帝道:“皇上以为这样将老臣暗中处置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哈哈哈,真是可笑!老臣此举并非是要谋朝篡位,老臣为官四十余载,对明室的忠心,苍天可鉴。因此,老臣劝皇上您还是仔细考虑考虑禅位一事,至少这样皇位还是落在您的血脉手中,否则的话,不单是您坐不稳这皇位,只怕你的儿孙们都要受株连,一个不留。” 建安帝眸中厉光暴涨,龙颜大怒,“大胆!你居然敢威胁朕?就凭你这么一点凭空捏造出来的臆想之词,就妄想对朕指手划脚?你敢说你此举没有私欲?的确,你没想过谋朝篡位,那是因为你不姓明,你没这个资格,你若是胆敢自己坐上这龙椅,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对你口诛笔伐、各地的驻军也会替明氏一族来讨伐你。所以你才多次想通过扶持一位没有根基的皇子登上皇位,好满足你无冕之王的欲望。” “你以为当年朕能册立为太子是靠的假诏书么?朕到得先帝的另眼相看是你的功劳么?朕不妨老实告诉你,先帝早有意立朕为太子,因为朕没有母系靠山,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外戚当政,选帝迟迟不立储,不过是为了等到朕的羽翼丰满之时,才表露出来罢了。你若是不相信,就好好回想一下,赵、孙、李这几大世家,是如何没落的!” 王丞相听得心头一震,是啊,当年玥国京城有八大世家,可如今这八大世家,只有三家的继承人还在朝中有官职,另外五家都没落得连普通富户都不如了。这些人,当初不都是牵涉到了皇位相争之中吗?难道,真是先帝为了压制世家的势力,故意诱使各世家支持不同的皇子,好自相残杀吗? 建安帝冷冷地看着王丞相那张老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待他想得差不多了,方漠然地道:“你说你的忠心苍天可鉴,那就把你的忠心挖出来,先给朕过过目吧!在玥国,朕就是天!” 王丞相大惊,随之大怒,旋即又大慌。京城里的这些皇族中,成器的不会听他管制,不成器的又扶不上墙,只有仁王比较好拿捏,但仁王也只是心有欲望才比较好拿捏而已,若是万一不愿听他所言,他的确是早有安排,另择了一位皇室成员,虽不是建安帝的血脉,却也是明姓子孙,只要将假诏书一事公布于天下,让文武百官们去置疑皇上,他就能在一旁渔人得利,将建安帝掀下马来,推举他所扶持的人登基。 可是,若建安帝现在就将他给杀了,那他后续的一切案情都成了空,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 “明泷!你敢!本相好歹也是两朝元老,你若将本相私下杀害,不敢天下人的唾骂吗?” 王丞相歇斯底里地吼道。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的声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几道疾劲的风声,王丞相私养的青衣卫手执长剑,从各个方向朝建安帝攻来。 郁心兰一夜沉睡,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梦起了近日来的事情,从两个小宝宝开始牙牙学语,到郁老爷入狱,……好梦变噩梦,她猛然惊醒。得益于梦境所示,她竟将之前一直没想到的关键给想通了。郁老爷有什么特长,不就是刻印章吗?还能刻得一模一样,这一特长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逼他仿刻个国印、玉玺一类的,那就不单是父亲的性命,就连整个郁府的性命都堪忧了。 郁心兰不知道多年前的朝政之事,所以她以为是王丞相想逼郁老爷刻一枚假印章,做假诏书。 想通了这一节,郁心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真是要逼郁老爷刻假章,那么必定会今晚就动手,可是……她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光,已经微微亮晶晶,几案上的沙漏显示现在已经是寅时初,换成平日,连城都已经起身练完剑,准备去上朝了,可他昨夜却没有回来。 郁心兰心中一凛,该不会真的有事发生吧? 她再也坐不住,趿了鞋下床。服侍在门外的芜儿听到房内的动静,忙轻轻抬高点声音问道:“奶奶可是起身了?” 郁心兰道:“是的,进来吧。” 芜儿忙带了几个小丫头,端着温水和洗漱用具进来,在郁心兰的指令下,替她更上一身正装,梳了个标准的贵妇发髻。 郁心兰叫了安妈妈进来,吩咐她去车马处安排马车,她要到京兆尹衙门去一趟,并让安妈妈去宜静居给长公主请罪,说她今日不去请安了。待收拾妥当,郁心兰在二门处坐上马车,马车立即开动,可才不过走到侧门,便被人给拦了下来。一名军官打扮的男子走至车窗边,拱手道:“还请奶奶见谅,皇上有旨,今日街禁,任何人等不得出府。” 郁心兰心中一惊,忙问道:“这位大人,街禁是指城中所有居民,都不得随意外出吗?” 那人回道:“不是,百姓们可以,但朝中官员及家眷,必须留在家中,有奉召方可离府。” 只针对官员,那么必定是发生了与朝政有关的重大事情。郁心兰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空白了那么一瞬,忙又强行镇定下来,问道:“请问大人是在哪个衙门任职?” 那人回道:“下官是禁军校尉。赫云将军随皇上入宫了,暂时不在。” 是禁军的人就好,郁心兰放了一点儿心下来,低低地道了声谢,示意马车回府。 她回到府中,径直去了宜静居。长公主这会子才刚刚起身,刚听得柯嬷嬷说大奶奶有事要外出,差了安妈妈过来请罪今日不来请安了,随即又听到门外传报,“大奶奶来请安了”,不由得一下子怔住,失笑道:“这个兰丫头,在玩什么花样?” 郁心兰在纪嬷嬷的示意下进了内室,见柯嬷嬷正在为长公主梳妆,忙过去服侍,亲自在妆奁中选了几样钗子、顶簪、侧簪,柯嬷嬷一一为长公主戴上,笑赞道:“大奶奶的眼光就是好,这么一配,殿下都年轻了好几岁了。” 郁心兰谦虚地笑道:“是母亲本就年轻,我与母亲站在一块儿,旁人准以为是姐妹。”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长公主当即便笑着虚拍了郁心兰一下,啐道:“就你这一张嘴儿会说……用饭了没?跟我一起吧,一会子柔儿也会过来。” 不多时,岑柔便过来请安,婆媳三人一同用了饭,又坐到小花厅里闲聊。长公主婆婆这主母当得轻闲,大小事儿全交给柯嬷嬷和纪嬷嬷两人去管,她每天只听一点大事儿,拿拿主意,再不用操心什么别的,所以才有空闲与两位儿媳妇闲聊。 今日见郁心兰一大早的又说有事,又跑来请安的,长公主便笑问道:“不是说要出府办事的吗?” 郁心兰这才道:“府外有禁军军士把守,说是奉了皇上旨意,今日京城实行街禁,官员与家眷都不得离府。” 长公主大吃一惊,忙让柯嬷嬷去前院询问,很快得了讥儿,的确是有禁军守卫在侯府的各个大门口,周管家正在派人打听消息,因还未到上朝的时间,原想等确定了再来回禀的。 那回话的下人刚说完,门外传传来了二爷、三爷、四爷的声音。三人正到了上朝的点儿,可是刚到府门却被禁军给拦住了,他们认识守卫的将领,知道应是皇命不假,却怕是府中出了什么意外,忙忙地跑来长公主这边问话儿。 长公主也完全蒙在鼓里,随即将目光转向郁心兰,问道:“怎么没见靖儿?” 郁心兰垂了眸,恭顺地答道:“相公昨晚就入宫了。”三个兄弟立即将目光转向她,她只得解释道:“我也不知是何事。” 就算真的是她所想的那般,因郁老爷引出来的事儿,也没必要在郁老爷有任何罪名坐实之前,就公诸于众。 赫云策又失望了起来,随即一想,也是,这般重大的事情,大哥也应当不会告诉大嫂才是。他慢慢地道:“总要派个人去宫中打听一下才好,若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咱们府中也好准备准备。” 说着充满希望地看向长公主,那意思就是希望长公主派个嬷嬷去宫里打听,因为只有长公主有这身份,能将人差出去。 长公主沉吟片刻,便吩咐柯嬷嬷拿了她的名帖,递折子入宫。片刻后,柯嬷嬷又折返了回来,“守卫的那位禁军大人说,只有奉召才能出府。” 居然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卖,这下子大家都觉得事态严重了。只不过,除了苦等,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厨房里有常备的菜色,但比之平日,自然是少了许多,长公主让人将甘夫人和几位奶奶、姨奶奶、哥儿、姐儿都一并请了过来,一家子坐在一起用了一餐简朴的午饭。到得快掌灯的时候,新提上来的厨房总管事陈嫂,来宜静居禀道:“殿下,西府那边说今日中午的饭食太差了,晚上点了几样时鲜,可是,这又出不了府……” 长公主还没有表态,就被甘夫人抢了先道:“这个程夫人真是个搅事精,你去告诉她,想吃自己去外面买。” 陈嫂垂眸看地,不言不语,长公主瞥了甘夫人一眼,这才对陈嫂道:“就告诉她,不能出府,所以只能将就了。她若是不满意,只管让她来寻我。” 陈嫂忙应声退下,甘夫人暗暗地捏紧了拳头,以前一直只是觉得自己是一时受挫,到今日今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府中,真的不再是她掌管了。 正沉默着,门外只听得纪嬷嬷高兴的声音,“哎哟,是曜哥儿、悦姐儿醒了?快让嬷嬷抱抱。” 长公主听到孙子孙女醒了,忙笑道:“快抱进来。”纪嬷嬷和柯嬷嬷一人抱了一个进来,长公主随手接过一个,拍了拍小家伙肉滚滚的小屁股,“一会儿爹爹就会回来了,咱们祖孙仁儿一同用饭。”这话小家伙们可听不懂,但大人们都知道,长公主是希望这事情能尽早地解决掉。可是希望与实现总还是有距离的,谁知道赫云连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家老小又在一块儿用了晚饭,程夫人没有亲自过来,却接连派了三次随身妈妈过来吵闹,都被柯嬷嬷给挡了回去,听说还差了人出府买菜……郁心兰忽地觉得程夫人闹得挺奇怪的,明明已经安静了一阵子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闹腾了? 大约是赫云家那三兄弟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官场上的男人,政治敏感度一般都高,赫云策立即揣测道:“莫非是与政局有关?” 四爷赫云飞蹙了蹙眉,“还能如何有关?安亲王一家都已经被处死了,即便如今是有乱党闹事,也与西府那边没有关系了。” 郁心兰却想到一个方面,“但至少,这表明她与咱们这边的关系并不好。若是乱党闹事,必定会拿咱们府中开刀,毕竟父亲是忠于皇上的。” 甘夫人听罢冷冷一哼,“白吃白喝的时候就没见她们要撇清关系。” 又议论了许久,眼见着天色全黑了,也没人说要离开。岑柔的表情一直怪怪的,郁心兰瞧在眼里,寻了个时机,请她陪自己如厕,待两人单独相处时,才问道:“你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岑柔微微红了脸,不大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我只是担心朝政罢了,我……我这个月没换洗的。” 郁心兰一怔,随即才明白她是说这个月她身上没有来,立即惊喜地道:“是不是有了?” 举柔咬了咬唇道:“本来,想再过几日去寻府医诊诊脉的,可是如今朝局这般动乱……” 郁心兰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皇上可不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你只管安心养胎,免得想多了,生出个儿子是个皱着眉头的小老头。” 岑柔被她逗得噗嗤一笑,目光略带着钦佩地道:“你真镇定。” 郁心兰笑了笑,“我镇定自是有原因的。外面这些禁军,看起来是看押着咱们,其实,这也是一种保护。而且街道上并没有传来动乱的声音,就说明局势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只不过这类的事,不是一会子能处置得了的,咱们只要静心等待就好。” 岑柔轻轻地点了点头,与郁心兰携手回了小花厅。却不想,赫云连城已经回府了,正坐在长公主的身边,向众人描述今日皇宫之中的凶险。 “王丞相捏造事实,想煽动官员们弹劾皇上,好在有内阁大臣出面证实了那份太子册立诏书,拆穿了王丞相的阴谋。”说到这儿,他看到郁心兰走了进来,便朝她勾了勾唇,继续道:“这一次,是王丞相想用美人计拉拢郁大人作伪证,被郁大人拒绝后又改为严刑逼供,好在皇上早已洞悉了王丞相的阴谋,与郁大人将计就计,引王丞相钻入陷阱,还一举抓获了一批对朝廷和皇上有异心的臣子。” 郁心兰听得一愣,皇上与郁老爷将计就计?难道之前的种种,都是郁老爹为了麻痹王丞相而做出的假象么? 长公主闻言亦是欣喜,看向郁心兰道:“你爹爹又立功了。” 郁心兰忙谦虚道:“爹爹他领朝廷的俸禄,这原是他的本分。” 长公主更加欣慰地道:“你们都是忠心的臣子。” 忽地,身边一个尖细的嗓音道:“杂家自会将赫云大少夫人的这句话,带回给皇上的。” 郁心兰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黄公公,忙上前行礼,内心里暗暗自责,居然只注意看连城去了,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连城的身边,她竟是半分都没注意到,幸亏没说什么对皇上不敬的话。 黄公公是皇上特意打发来安抚皇妹的,这会子差已办完,便告辞回宫了。 赫云策和赫云杰立即问大哥道:“大哥,不知这次又有哪些官员被罢免?有没有兵部的官员?”若是有兵部的官员被免职,他们两说不定会有升职的机会。 赫云连城的目光在他二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地道:“有几个军官,不过官职都比你们低。” “哦。”这两人立即象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甘夫人蹙了蹙眉道:“皇上为何会宣你入宫?”这是她极为不满的一点,按说连城只是禁军首领,应当保卫皇城,而入宫保护皇上,那应当是赫云杰的职责,可皇上为何不宣杰儿入宫护驾? 赫云连城只是垂了眸回话道:“这得问皇上。” 几个字将甘夫人接下来的不满的话,都悉数堵在了嘴里。她以为他愿意入宫呢?虽然后来几位内阁大臣当着动乱的官员的面,证实了先帝册封太子的诏书是真的,可到底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听了这么一段陈年往事,会不会被皇上记恨在心,都是个未知数。众人又议论了几句,长公主见儿子一脸疲惫,心疼得不行,忙让他与兰儿回去休息。众人这才散了。 郁心兰靠在赫云连城的身旁,一边走一边问当时的情形,倒也有几分凶险。王丞相在朝中盘跪了四十余年,的确是根基深厚,皇上才会特意用这一招“请君入瓮”,让他以为成功在望,主动将实力都显现出来。赫云连城淡淡地道:“远的不说,就光是他私养侍卫这一条,就足以治个谋逆罪了。” 也就是说王丞相不会有翻身之日了,而且皇上好不容易抓到这次机会,也绝不会允许他再有翻身之日。 赫云连城又道:“你爹爹这次伤得不清,明日你回府去探望一下吧,我之前已经同母亲说好了,明日我下了朝,陪你过去。”顿了顿又道:“咱们先去温府接你娘亲吧,你父亲是……依皇上的计行事的。” 郁心兰“哦”了一声,心里却想,只怕郁老爹也极想来个“将计就计”。两人回了静思园,便早早地熄灯睡了。而另一座府内,却是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庄郡王非常担忧之前那幅画作之事,“若早知道那是父皇的安排,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白白的让父皇以为我也别有用心。今日我几次试探连城的语气,想知道他是否将画卷之事告诉给了父皇,可是他却似乎听也没听见。当时人多耳杂,我也不方便总是询问。” 对面的谋士蹙起眉头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听今日皇上的意思,仁王虽然暂时保住了小命,可是日后必定难有作为了。如今朝中只有王爷和贤王二人,贤王一直就表明不喜欢朝政的,而他又是王爷自幼的伴读,难道还想生出异心,相助贤王不成?” 庄郡王没有答话,只是眸中的光亮闪烁不停。 妾本庶出 第164章 次日,郁心兰和赫云连城起了个大早,先直奔温府。 路上,赫云连城详细向她说了当时的情景,王丞相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他错误地估计了郁老爷,以为郁老爷被吓一吓,至多是用点刑,就会招供出来,让他们拿到确实的证据。哪知郁老爷死不吐口,因而王丞相虽然动用了自己多年来的人脉,数十名官员冲入皇宫之中,向皇上要求验看当年那份诏书,可是说到底,都只是他在挑事儿而已。 因此几位内阁大臣说这份诏书是真的之后,王丞相就彻底成了跳梁小丑。当时的他已经被绑了,就算没被绑又如何,就算由他亲自验看了诏书,说是假的又如何,他一人的话能对抗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之言吗? 郁心兰听得真摇头,“这恐怕还是被皇上给惯出来的。” 赫云连城挑眉问道:“怎么说?” 郁心兰很确定地道:“我一直就觉得皇上挺纵容王丞相的,哪朝哪代的皇帝,最怕的就是臣子们手中的权力越大,野心也越大。可是,我听爹爹说,不论是官员的任免还是朝政的处置,皇上都十分依仗王丞相,以前我以为是皇上信任王丞相,现在想来,皇上多半是故意如此。纵得王丞相的胆子越来越大,性子越来越娇纵,人一旦娇纵了,脑子也就没那么好使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王夫人,以王丞相家那么多庶子庶女的情况,王夫人肯定不会没心计,可是在郁府二十年来,她说什么算什么,完全不必运用心计,自然就退化了。若是换成十几二十的前的王丞相,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地与仁王商定这种逼宫之计,可是他这个丞相当得太逍遥了,以至于他失去了警惕之心,或许,年纪大了,快到了必须乞骸骨的时候了,他不得不放手一搏,也是一个原因。 总之,郁心兰觉得这一切,时间、地点、人物,皇上都算计得死死的,而且必定不会允许王丞相半途退缩。 思及此,郁心兰的心中忽地一动,握着赫云连城的手问,“连城,庄郡王他知不知道我一般收集到了名画,都是送给我父亲的?” 赫云连城眸光一闪,“知道。你是怀疑……罢了,已经过去了的事,说这些有什么用?” 郁心兰咬了咬牙道,“怎么会没用?若真是为了算计我爹爹,就说明他们事先就怀疑了我爹爹刻了假玉玺,而且准备杀了他灭口,毕竟这事儿对仁王、庄郡王是不利的。他们将主意打到了我爹爹的头上,这口气怎么也得出出才行。” 赫云连城侧头看她,好奇地问道:“你要怎么出口气?”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好奇,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帮父亲出气惩治当朝王爷。 郁心兰现在也没计划,挥了挥手道:“反正这个事儿我记在心里了,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还回去。” 说话间到了温府,郁心兰扶着赫云连城的手下了马车,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却没见到隔壁那位闵老头热情的身影,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地问道:“怎么没见到他人?” 赫云连城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还想让他来缠着我不成? 温府看门的小厮十分机灵地回话道:“姑奶奶是问隔壁府上的那位闵管家吗?他几天前就同他娘子出远门了,说要半个多月才能回京。” 郁心兰微讶道:“去这么远?”她也不过随口一问,说完就跟着连城进了温府。 温氏还不知京城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温老父子昨日就被召入宫中,连夜审问王丞相一党,至今还未回府,常氏倒是隐约听丈夫提了几句,不过她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妇人,并不愿听这种事情,这会子正陪小姑子坐在正厅里做针线。 龙哥儿一个人满地踉踉跄跄地跑着,丫头婆子们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郁心兰一进屋,便朝龙哥伸出手道:“来,让姐姐抱一抱。” 龙哥朝郁心兰咧嘴笑了笑,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了,一岁多的孩子刚刚学会走路,才不愿总是被人抱着。 郁心兰无奈地一笑,给舅母和娘亲行了礼,这才说明来意,“连城说,那位伍娘子是王丞相派到父亲身边的,父亲接近她也是奉皇上之命,……所以,我们来接娘回郁府,一同探视父亲。” 温氏当时就急得站了起来,针线笸箩掉到地上都不知道,“你父亲的伤重不重?有没有请府医诊治过……他……他为何不同我说一声,若早知是这般,我也不同他堵这个气了。” 娘亲果然是立即就原谅了父亲啊!郁心兰抽了抽嘴角道:“若您不同父亲堵气,王丞相也就不会上当了。” 常氏忙道:“可不正是这个理!你且放心吧,刚才姑爷不是说了,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太医不得比你们府上的府医强得多了?” 温氏哪里有心听这些宽慰的话,忙忙地道了谢,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就坐着马车回到了郁府。 郁老爷这会子躺在床上直“哎哟”,郁老太太坐在床边直抹老泪,王丞相怕被人看出用过刑,让那些青衣卫小心“伺候”,他的内伤很重,可外伤却一点也没有,若不哼唧两声,旁人都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见得妻子进来,郁老爷哼唧得更大声了,郁心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难怪老爹同志在女人堆里能混得风生水起,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众人聚在郁老爷床前着意安抚了一阵子,郁心兰没见到王夫人,便小声问老祖宗道:“大娘去了哪里?” 老祖宗蹙了蹙眉道:“我让她安心呆在菊院里,好好地呆着,没事儿别随意走动。” 想是怕王夫人会连累到郁府吧。虽然她嫁入郁府就是郁家的人,可是真当她的父亲有大罪之时,她的血统就会连累到她。 郁心兰心里不免有些同情王夫人,之前听连城说了那么多,她也能想到,王丞相对这个女儿,不过就是当成一枚棋子而已,至于是下到皇帝的后宫还是高官的后宅,全看他这个操棋手一时的抉择。可怜王夫人几十年都被蒙在鼓里,还时时以王家女为荣,教得几个女儿也是动不动就拿王丞相出来说事儿。 自王丞相被下狱,数名高官或下狱、或罢免,京城里人人提到王丞相,就赶紧先表白自己与其无关,所谓的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意思吧。那些以前跟随王丞相的官员们,见事态不对,立即就转了风向,开始投向庄郡王的那阵营,没办法,他们倒是想投靠贤王,可人家根本就不接抛过来的绣球。 这天下了朝,明子期跟着赫云连城回了侯府,准备在侯府蹭饭吃。他一边逗着悦姐儿玩,一边同郁心兰说道,“过几日宫中要办荷花宴,你知道吗?” 郁心兰摇了摇头,“这几天我都窝在府中,哪里知道这些。……怎么忽然办个荷花宴?” 明子期轻叹道:“这段时间抓的官员太多了,吏部都无人可举荐了,父皇的心情也不佳,母后的意思,便是办个赏花宴,让新晋的官员们多交流交流,也拿热闹冲冲秽气。再者,敬嫔已经已经怀胎四个月了,胎儿已经坐稳了,是时候昭告天下了。” 说到敬嫔,郁心兰便想起了永郡王,不由得问道:“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会不会像放过仁王那样,放过他呢?” 皇上居然轻易地放过了仁王,只是罚他禁足三个月,这真是让朝野上下莫不惊叹。就连赫云连城都没想到,按说意图逼宫这样的罪名,就足够将其逐出皇族、贬为庶民,再流放边境的。 郁心兰倒是觉得,皇上就只有这么几个儿子了,怕是不想随意处置了,反正不将皇位传给仁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波来。可是皇上对永郡王的态度,却十分古怪,按说永郡王犯下的错比仁王轻的多了,他只是听说父皇病危,怕皇位被别的兄弟给抢了,才悄悄溜回京来。虽然渎职,可没谋反的意图呀。 明子期嘿嘿一笑,“这话可说不准,我也不敢去问父皇。” 那倒也是。郁心兰的满腔八卦热情被泼了一瓢冷水,不由得兴致大减。赫云连城抱着儿子坐在一旁,见她小脸恹恹的,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道:“皇上要如何发落永郡王,与你何干?” 郁心兰一本正经地道:“有大大的干系,若我能提前知道,跟那些个三姑六婆闲聊的时候,就能让她们大大的崇拜我。” 明子期嗤地就笑了。赫云连城也不由得失笑道:“皇家的事你也敢拿来吹牛。” 郁心兰笑道:“聊聊天而已,什么叫吹牛。”又问明子期最后是谁接替了永郡王的送亲大使一职。 明子期道:“祈王世子,也是个花花公子,跟江南玩得挺好的。” 三人正说笑着,回事处的一名小厮小跑着进了静思园,站在院子里禀报道:“大爷,大奶奶,侯爷回府了。”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忙整了衣装迎了出去,定远侯此番远征西疆,只用了半个月便大破大食国的强兵,又是一桩大功劳,他怀疑是京中有人传了讯给大食国,才令大食国大胆举兵进犯,因而带着亲兵返京,先入京觐见了皇上,这才回府。 长公主忙令厨房整出两桌子上好的席面,为侯爷接风洗尘。 赫云连城站在父亲的身边,详细将这两个多月来京中的大事一一禀报,长公主则挑了家中的琐事,叙道了一下家常。昨日岑柔让府医请了脉,确认是喜脉了,府中又要添丁添口,亦是一桩大喜事。 甘夫人坐在一旁看着,侯爷虽然就坐在她的身边,却一直没有将目光调至她的身上,也极少问及赫云策和赫云杰,这令她感到十分的难过兼难堪,那感觉好像是,她们母子快要被排挤在外了。 见长公主和赫云连城都停了话,侯爷端了茶杯饮茶,甘夫人忙笑道:“征儿最近的功课长进了很多,师长们都跨他呢。” 侯爷睇向甘夫人,笑道:“是么?你让他在国子监好生安心读书,踏实做学问,切不可骄傲自满。” 侯爷一番勉励的话,听在甘夫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说,她的儿子就是不成器的,纵使现在有师长夸征儿,日后征儿也会因为骄傲自满而止步不前。她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征儿他才多大,就离开父母,一个人到国子监读书,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国子监内,连侯府都没回过一次,侯爷您如何觉得他就骄傲自满了?” 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侯爷不由得一怔,见甘夫人一脸要跟他理论到底的模样,不由得蹙了眉道:“我只是要他谦虚一点,并未说他骄傲自满。” 甘夫人心中的怒过更旺,冷笑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吗?那侯爷为何不叮嘱一下靖儿,他这阵子在皇上面前可立了不少功劳,您如何不说一说他,要他也切勿骄傲自满,拿自家兄弟开刀?” 侯爷闻言更是愣住,看了看甘夫人,又看了看赫云连城,问道:“什么拿自家兄弟开刀?” 甘夫人气恼地道:“他举荐杰儿去西疆接掌谌将军的职位,这不是拿自家兄弟开刀么?一样是四品官,边疆的都司哪里有皇上身边的侍卫强?人家京官外放,都至少会升上一级,可他呢,举荐自家兄弟平调,落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杰儿犯了什么事,被贬去边疆的么?况且边疆一个不好就会有战事,这不是将杰儿往火坑里推么?” 侯爷眉头一皱,将目光转向赫云杰,厉声问,“杰儿,这是你的意思么?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怕上前线!” 赫云杰忙起身回话道:“孩儿非常愿意调往西疆,请父亲明鉴。”他是真的愿意,那里山高皇帝远,没人拘束多自在。 侯爷听了这话,知晓只是甘夫人自己的意思,才和缓了脸色,朝甘夫人道:“你也听到了?以后这类事你少管吧,慈母多败儿,我们赫云家的男子,都是要在战场上历练的。” 话说道这份上,甘夫人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赫云杰一眼,一点也不体谅她的慈母心!离了京,你还怎么跟老大争这爵位? 赫云杰只想着能离了京,离三奶奶远一点,被母亲瞪得受不了,忙低了头去研究地毯的花色。 柯嬷嬷寻了个时机,将郁心兰请到一边,将那只在温府买回的小院中找到的金簪还给她,小声道:“老奴请人帮着查了内造府的明细,这簪子是荣琳郡主的。” 因为内造府是太监管理的,赫云连城不方便查问,郁心兰便求了柯嬷嬷,她是宫里出来的人,在宫里肯定有自己的关系。 听了柯嬷嬷的话,郁心兰心中一惊,竟然是荣琳郡主的……对了,钱劲也说过,之前荣琳是跟着谌华的,那回他们也在温府附近遇到过谌华,看?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1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1部分阅读 看来那处宅子的前主人,是谌华。 只是,荣琳将这只簪子塞到坑缝里干什么!想让人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位郡主吗?明明她后来寻着了时机,从钱劲的宅子里逃跑了,想来她不是个笨人,应该有别的方法传讯息出去,而不是这种看起来就像是明知她会死一般的做法。 郁心兰拿起这支扁簪反复研究,柯嬷嬷不知大奶奶为何要查这支簪子,便将她听来的讯息都一股脑说了,“这以簪子是有内格的。” 郁心兰大吃一惊,“这么扁的簪子有内格?” 柯嬷嬷道:“是,查了是有内格的扁簪,说是从接头处扭开。” 簪杆与金凤的接头处,的确是最厚的地方了,郁心兰忙去扭接头那块儿,却试了两次没成功。这会子晚饭要开始了,她便向柯嬷嬷道了谢,回座回饭。 席间她提早用完了,仍是不死心地将簪子拿出来,放在桌面下仔细研究。二姑娘赫云慧就坐在她身边,原本她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今日好不容易开心了点,觉得郁心兰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真是不该,便撅嘴道:“大嫂在干什么?” 郁心兰道:“哦,想将这个簪子打开。” 偏巧赫云慧有一只差不多的簪子,三两下找到了机关,用指甲一抠,簪体和簪杆便分开了。郁心兰眼尖地瞧到簪杆是中空的,里面有一卷极细的小卷儿……这会子人多,不方便看,她将簪子收好,向赫云慧道了谢,开始关心起二姑娘的终身大事,赫云慧的心里终是舒坦了一点。 用过饭,回到了静思园,郁心兰忙将簪子拿出来,用细针将小卷儿勾出来,放在灯火下细看。那字应该是用眉笔写的,卷的太紧,都很模糊了,她看不大清,赫云连城帮她看了遍,艰难地读道:“二十年前……换婴……这个人的名字看不清……说她是j细。” 题外话 呜呜,终于二更了。 第165章 赫云连城又再仔细看了一遍,的确就是这几个字了,这字条是一份地契,应当是荣琳郡主的私房钱吧,字写在地契的背面,很草,看得出是在很急的情况下写的。而且为了能塞进簪杆的空档里,卷得极紧,这样才造成了字迹模糊。 赫云连城将字条收好,坐到塌边。 郁心兰皱眉,换什么婴? 她仔细想了想,斟酌着道:“荣琳郡主当日不是在宫中遇害的吗?这话,应当是那天她听到的吧?就是不知道是换什么婴,又是什么人要换。”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连城,“如今宫里有身孕的妃子就只有两人,敬嫔和淑妃,会不会是她们找人商量,嗯……就是把女孩儿换成男孩儿……当然,秦公公承认是他伤了荣琳郡主,那么淑妃的嫌疑更大,可是我觉得,敬嫔也不能排除。” 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男女平等,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明百姓,无不希望生男孩,生得越多越好,宫中的妃子们就更别提了,有了皇子,皇帝驾崩后,还有机会出宫,与儿子同住,若是没有皇子,那就只能老死在宫中,或者陪葬。 若是荣琳郡主听到了这样的话,被人打伤甚至想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安亲王早有篡位之心,淑妃身边的那个蔡嬷嬷,事后已经被证实,是安亲王的人。或许是他们在商量让淑妃怀孕后,换个男婴的事,被荣琳无意中听到了。荣琳之后并没死,而且能肯定是安亲王安排的,说明当时安亲王就已经有了计划。 只是,有一点解释不通,当时淑妃并未怀孕,而且女人怀孕这事儿,要看机遇,并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难道他们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吗?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或许是未雨绸缪。” 郁心兰坐到了妆台前,卸了钗环,将头发梳顺,才又坐到了榻上道,“若是安亲王的人与蔡嬷嬷商量,倒是可以不用管了,可若是与敬嫔有关呢?虽说那会儿敬嫔娘娘也未怀孕,但是安亲王那时是支持永郡王的,也不一定没这样的准备呀。” “恩。”赫云连城嗯了一声,将郁心兰揽进怀里,抚摸她顺滑的头发,淡淡地道:“这事儿是得盯梢一下,却不能胡乱说出去。凡是涉及到宫中的人或事,就必须特别小心。” 郁心兰点了点头道,“这道理我明白,宫中的水深,没有确切的证据,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没。可是,我仍是觉得,咱们应当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皇上知道,至于皇上如何处置,是皇上的事,可若是咱们知道了这些却不禀报给皇上,却失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其实,她倒不是真有这么忠君,不过是觉得这个皇帝挺厉害的,还是别在他的眼前玩花样的比较好。若万一真是安亲王与敬嫔有某种交易,之后又被皇上知晓了,皇上必定会要查的,而她请柯嬷嬷去内造府,查荣琳郡主这支扁簪的事,只怕难以瞒过去。 赫云连城“嗯”了一声,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丰美的曲线上游弋,有些心不在焉了,“我会给皇上上封密折,皇家的事咱们就不操心了,不如早些安置?” 说完便低头吻上了郁心兰的唇。 唇儿相依,气息相偎,未及饮酒,郁心兰已有些轻微的醉意,身边早酥了半边,坐也坐不稳。赫云连城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抱住她,抬头见小妻子星眸半阖,唇色艳红,妩媚无双,身子软绵绵的,主动倚了过来,他立时便有些禁不住了,大手探入衣襟之内,身子也倾压下去。 郁心兰全身瘫软,娇喘连连,却还记得这美人塌就靠在走廊的窗边,下人们路过怕是能听到声音,便娇喘着道:“别,别在这儿!” 赫云连城立即抱起妻子,快步往铺着湘妃竹软席的床榻而去。 红烛轻熄,喘息声声。夜风夹了昙花的幽香,佛进窗内,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上,银红色纱帐微微摆动,轻抚着垂在床边的藕色床单,满室旖旎。 第二日清晨,郁心兰睡得正香,却被唇上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给弄醒了,睁开眼睛,便见到赫云连城长翘的浓睫,近在眼前。 警觉她醒来了,赫云连城更是加深了这个吻,唇舌如火,立即勾缠住了她。 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却有些喘气不匀,伸手推了推连城,微喘着问,“今日怎么不去早朝?” 赫云连城挑眉一笑,“不是说要禀报给皇上么?我想了想,这样的事,还是由你告诉皇后比较好。快起来,小懒虫,我陪母亲和你入宫。”说着在她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 难道是她不愿意起来吗?郁心兰撅起了小嘴,快速地起来更衣梳妆,然后与赫云连城去了宜静居。 长公主也早已准备妥当,原来赫云连城一早就先去了宫中请假,又过来与母亲商定了入宫的事宜。 三人一同乘上豪华宽敞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到了马车内,赫云连城才向长公主说起入宫所为何事。 长公主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此事不妥!你们无凭无据,就连是何人定的计,是旁人陷害还是贵人们自己想换,都不清楚,如何能向皇后说得?” 赫云连城怔了一下,问道:“难道明知有人想混淆皇室血统,咱们也不告诉皇上吗?” 长公主沉吟了一下,便道:“这事由我来跟皇后说吧,你们把簪子给我,我先透露一点意思,寻个时机再次簪子交给皇兄。”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都觉得这样挺好,由长公主出面去说,的确是比他们说要合适,到底人家是亲兄妹,而他们这个外甥和媳妇、却是隔了一层的。 商定妥当之后,这番进宫就变成了纯粹的请安。 皇后笑道:“靖儿可有阵子没来给本宫请安了,今日怎么这般殷勤,竟告了假过来?” 长公主忙回话道:“这不是,晚上府中要为侯爷办个接风宴,家中少了人手,我才让靖儿告了假,在府中帮我。我这番入宫,是来请皇兄和皇嫂的,想着她们有日子没给皇后和太后请安了,便将他们带了进来。” 皇后笑道:“难得你有心了。只是,太后那里就不要打搅了,她老人家这几日凤体违和,太医说要静养。本宫和皇上就不去侯府了,这片心意本宫代皇上领了。” 长公主忙谦和了几句,又对太后的病情表示关心,“不需要人侍疾吗?” “有刘贵妃和德妃在,皇上令她们好生伺候太后。” 郁心兰心中一动,皇上似乎是有意将这两人之间的水给端平啊,谁也不偏颇。 之前对仁王的过错,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没有对外公布,除了王丞相的几个心腹,和当时在场的几位皇上的亲信,朝中谁也不知道仁王曾参与了逼宫之事。 这样的人处置,虽然郁心兰没有亲眼看到刘贵妃和德妃的反应,但只要想一想,便能猜到,刘贵妃肯定欣喜若狂,而德妃必定觉得皇上偏心,更看重仁王一起。 只不过,在朝堂里,因为永郡王失势后的两个多月里,仁王与王丞相走得极近,官员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现在王丞相倒台了,势必会影响到仁王,这些精成妖孽的官员们,自然是偏向庄郡王一些。 而皇上就以这种方式来告诉大臣们,朕对几个儿子都是一样的。 后宫之中的恩泽,向来就是朝廷的风向标。 在郁心兰的胡思乱想间,皇后和长公主已经聊起了三日后的荷花宴。这段时间朝中提拔了不少官员,有些是京官,有些是地方官,多半都不熟悉,皇后想用这种聚会来让官员和家眷都联络一下感情。 长公主应和道:“还是皇嫂想得细致。” 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两位大庆国来的才人身上,这两人如今风头正劲,与之前入宫的两位才人江梅和玉媚,争宠争得很厉害,不过也就是在急巴巴地派人打探皇上的行踪,然后守候在必经的路上,假装偶遇而已。 长公主不由得感叹道:“还是皇嫂能干,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像咱们民间的,听说有的商户之家的小妾,为了急宠,都敢用买回来的小男婴,替换掉自己生的女婴呢。唉,象这样的事,宫中只怕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皇后眸中异光一闪而逝,讶异地挑了眉,“真有这样的事?” 长公主笑道:“我也只是听说。” 郁心兰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长公主,心中疑惑,难道这样就算是告诉皇后了吗? 又聊了会子家常,长公主便带着儿子媳妇告退了。 定远侯下了朝后,到兵部交了虎符,便回府休息。 甘夫人听说侯爷回府了,往早准备好的冰镇酸梅汤里加了几块冰,忙让红缨端上,到书房去见侯爷。 “这大暑天的,侯爷先喝碗酸梅汤消消汗吧。” 定远侯微微一笑,接过甘夫人捧上的碗,轻啜了一口,笑道:“还是你知我的喜好。”侯爷并不喜欢喝太冰的酸梅汤,加几块冰就十分重要了。 甘夫人垂眸害羞一笑,“几十年的夫妻,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哪还有脸面以身作则,教导媳妇们如何伺候好儿子。” 定远侯含笑睇了她一眼,几口饮尽了酸梅汤,果然觉得全身清凉,便拉着甘夫人的手在八交椅上坐下,“既然你说起了媳妇们,我便同你说一件事儿。方大人今日下朝找了我,想给方姨娘抬个身份。我也寻思了,到底是一朝为官的,方姨娘又是他家的嫡女,若是为妾,这脸面上的确是不大好看。你看你能不能找个时机,先与老二家的说道说道?” 甘夫人心中有气,你抬平妻抬上瘾了吗?连儿子的小妾都要抬上来当平妻。她脸上却是十分为难的神色,“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二家的那个脾气,她怎么会愿意?况且方正不过是个四品官员,他女儿许给策儿当妾也是早就定下的,这事儿有什么没脸的呢?” 在甘夫人看来,若是日后赫云策或是赫云杰继承了侯爵之位,那身份就不知比这些官员高了多少,嫡女又如何,照样是当妾的料。 侯爷摇了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如今方大人十分得圣上眷宠,而李大人却是与王丞相走得极近的,虽然这回没查出他什么事情来,但是已经失了圣上的心,待任满只怕就难以续任了。”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策儿好,况且方姨娘抬为平妻,并不是要老二家的让位……当然,按律法上来说,也得她和李大人都同意才行。所以我让你先与老二家的说道说道,你可以将这其中的厉害说与她听,最后同意不同意,便让她自己来拿主意吧。我也不想管太多。” “不过,老三那房的事,你却是要管一管的。我听说他现在只宿在几个妾室屋内?这像什么话?下个月他就要赴任了,到了地方上更是没人能管束他,若是闹出宠妾灭妻的丑闻来,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前面那一则,甘夫人倒还能忍下,可说到三奶奶那事儿,她却是忍不了的,当下便语气不善地道:“老三家的除了那样的丑事,咱们老三能容她一个名分便是好的了,难道还要天天去看她丑脸不成?” 放一说出口,甘夫人便知要糟,三奶奶那张丑脸,可不就是她与母亲所赐么? 果然。侯爷和颜悦色的俊脸立即冷了下来,“我说过此事不要再提。你若真想提,我倒是要问一问你,她那张脸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你们害的!若是她没有毁容看,杰儿想和离就和离,可是你们害得她无法面对世人,难道养她一世不是应当的?” 又是这样挨了顿骂,甘夫人气苦不已,干脆冲回娘家,去向母亲寻主意。 到得甘府,却被甘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霁月给拦在了院子里,急忙忙地拉着甘夫人到一旁,小声道:“姑奶奶回府吧,家中来了客人。” 甘夫人不由得蹙眉道:“什么客人这般神秘?” 霁月轻声道:“是位姓谌的将军,婢子方才在一旁听了会子,似乎犯了什么事,是回京待罪的,皇上还没说要如何发落,他现在住在官驿之中,只怕是到府中来活动的。老太太让婢子特意来告诉姑奶奶,别去见他,免得被缠上。” 题外话 呜呜,好晚才开始写,先更一章吧。 第166章 甘夫人一听这话,忙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顿住,想着她是特意来找母亲问主意的,可不能就这样回去了。于是借着庭中大树的遮掩,向霁月招了招手道:“我在厢房里躲着,一会子谌将军走了,你再来请我。” 霁月点头应下,亲自捧了几碟果品和一碗冰镇菊花茶,送到厢房里,才又折回正厅服侍。 六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节,甘夫人坐在厢房里,只觉得时间特别难捱,红缨在甘夫人身后帮着打扇,齐妈妈陪着说说话儿。其实甘夫人不过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霁月便过来请她了。 向母亲说明来意后,甘夫人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完全当她是自己的主心骨。 甘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更烦,不由得怒骂道:“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拎不清?侯爷是那种畏惧权贵的人么?他要扶方姨娘上来,必定是因为老二家的犯了什么事,很可能会牵连到赫云家,所以才做个样子给皇上看!” “况且又不是要你一定要说服老二家的,你就是顺着侯爷的意思,将这话儿转达一下,有什么不可?老二家的要闹,只管找侯爷闹去,她李家人不同意,不签文书,这平妻也抬不上来,成与不成都与你无干,你怎么连这点子轻重都分辨不出来?” 又说到三奶奶,“不就是那么点事,侯爷已经发了话了,不让老三家的休妻,你就管一管老三,日后待他成了大事,再作计较也不迟,何必非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惹侯爷不悦。” 甘夫人几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待母亲将话都说完了,她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是觉得,若是立策儿为世子,那方姨娘便是为妾,也没什么伤脸面的,可侯爷要抬她为平妻,就难说有立策儿为世子的打算了。” “杰儿那也是,三媳妇的娘家是获罪被罢了官的,这样的夫人,怎么可以当侯府的主母?以前倒也罢了,还有个策儿,可是上回策儿换军粮给永郡王后,侯爷便一直觉得他不堪大用,那么这爵位,自然是杰儿继承的希望要大些了。我怎么能不为杰儿考虑考虑?” 甘老夫人听着便恼了,“说了只是暂且如此,现在世子是谁还没定,哄着侯爷开心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今日不是要给侯爷办接风宴,你怎么不在府中帮忙操持家务,难道真打算将中馈之权交给长公主不成?” 甘夫人被骂的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告辞,骑着高头大马,从侧门出了甘府。 时近晌午,太阳极烈,甘夫人骑马一路走着小巷,小巷子里有高墙大树,多少比街道上要凉爽一点。 正走在途中,前方忽地冲出一人一马,拦在路中,瞥见前方丫头们乘的马车上定远侯府的标记,便扬声笑道:“请问是甘夫人吗?在下姓谌,想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甘夫人正跟在马车之后,听了这话,想着来人应当没瞧见她,忙悄悄地调转马头,想从后面溜走。哪只空中一阵衣袂声响,眼前忽然多出个中年男子,身材挺拔,面目英俊,颇有气势。 那人朝甘夫人一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甘夫人认得此人,因为哥哥以前为他们引荐过,记得他姓谌,叫什么却不清楚了,现在想来,应当就是谌华的父亲。可是,他不是被押解回京的吗?怎么还这般自由? 谌将军仿佛看透了甘夫人心中所想,爽朗地咧嘴一笑,“在下能得复自由,是因为在下立了一点小小的功劳,皇上也查明了在下并未参与安王一案之中,所以允许了在下留京候命,却不用坐牢了。” 甘夫人对此没有兴趣,只皱着眉道:“有话快说。” 谌将军四下看了看,笑问,“夫人确定不用屏退左右?” 那话语里威胁的意味明显,甘夫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不愿见到他了,于是挥了挥手,将丫头小厮们打发得远一点,随谌将军进了一条死胡同之中密谈,没谈上几句,便折回了原处,继续打道回府。 郁心兰在这厢帮忙长公主婆婆,管理着席面的摆设和座次。赫云连城则与几位兄弟在前书房陪父亲聊天。 侯爷的兴致颇佳,与儿子们谈笑风生。正聊得兴起之时,书门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侯爷,五少爷回来了。” 侯爷只说了个“进来”,赫云征便一蹦一跳地窜了进来,定远侯笑骂道:“急猴一样,没个定性。”语气却并不认真,倒是十分宠溺。 赫云征自认是听得出来,笑嘻嘻地凑上去抱住父亲的胳膊道:“儿子想父亲了。” 他在定远侯的活动之下进了国子监,国子监管理得极严,每半年才能回府一次,今日还是请了假的。 定远侯倒不是想让儿子考什么状元榜眼,不过是希望趁他年轻小时多读点书,学问好一点,实际上仍是打算待他年满十四,便安排他进军队中历练。 甘夫人回了府,打听得侯爷还在书房,便前来求见,不曾想几个儿子全在书房内,她要提的事儿就不好开口了,却又不想走,便在一旁坐下,听他们父子聊天。 一会儿之后,一名亲卫拿着一封函件进来呈给了定远侯。定远侯看完后,沉声道:“皇上褫夺了永郡王的封号和封地,改封为子爵,赐姓‘陈’。” 赫云几个兄弟都是一惊,赐姓陈,便是不再被逐出了皇族,而且子爵不是能世袭的,也就是说,陈子爵的儿子——王姝刚刚产下一子,是没有爵位的,只能靠皇上赐的那点子封地过活了。 定远侯缓缓地道:“皇上还是仁慈的。”至少没有将永郡王贬为庶民,流放边疆,还是给了他这一世的富贵。 甘夫人赞成道:“的确如此。这次涉及安亲王案的官员,也只有安亲王的几个心腹被处死了,象忠义伯这样的心腹,他的世子江南还没事呢,虽然没有了爵位,却还给了个官职。” 甘夫人不知道江南曾上过密折给皇上,这才觉得自己要提的事有了些底,于是试探着道:“听说谌华的父亲也没头涉案,不知是不是?” 侯爷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他的确是没涉案,这一回还立了功,你问这个做什么?” 甘夫人忙道:“他与我兄长是同年,虽说这回没投狱,却也被罢了官,留京察看。今日还求到了我母亲那儿,想活动个官职,我去看望母亲时,正好遇上他。” 侯爷微蹙起眉头:“虽说他立了功,可谌华是安亲王的心腹,谌将军想活动官职只怕是不易。反正他家在边关这么多年,也应当有些积蓄,作个富贵闲人如何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可是他非要我帮着弄个官职,否则就把我兄长的事出来说,我无论如何也得帮上他才成。 赫云策明显不在意谌华的父亲会如何,他只关心他自己,便问父亲道:“皇上既然处置了自个儿的皇子,应当要开始处置安王一案中的官员了吧?儿子听说,兵部也有许多官员牵涉在其中,父亲又要忙碌一阵子了。” 这话的意思是,您可得记得打提携自己的儿子啊,兵部有什么缺,或许我可以顶上。 定远侯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每位官员年年都有绩考,能否升迁,便由绩考的结果定下来的,顶缺的官员,由吏部提名便是,皇上今日还说,我这番出征功劳不小,也极是辛苦,让我好生在家中休养一阵子。” 甘夫人和二爷三爷听得一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怎么还让侯爷(父亲)在家休养?难道是要开始剥夺兵权了吗? 甘夫人立时便急了,“侯爷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得罪了皇上?” 定远侯微蹙了蹙眉,“这事皇上的一片体恤之情,何来得罪一说?你不懂不要乱说话。” 赫云策与赫云杰也道:“是啊,母亲您别乱说话,会连累到父亲的。” 甘夫人被这两个儿子生得不轻,后来见实在是没有她插话的地方,便拂袖而去。在后宅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她能伸得进手的地方,厨房里有柯嬷嬷管着,席面那有郁心兰,后面大厅的茶水、果品这类,有纪嬷嬷和岑柔,她实在无趣,回到宜安居,又觉得热,索性到小池塘中的凉亭里纳凉。 程夫人立即尾随着她进了凉亭,要笑不笑地道:“二弟妹好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纳凉,也叫你两个媳妇儿跟着服侍?” 甘夫人不屑地瞥了程夫人一眼,“我要干什么用得着跟你解释吗?” “哟,不会是刚跟什么外男聊完了话,在仔细回味吧?” 程夫人今日在外面见着甘夫人与一个男人一同骑了马,从一条小巷子里出来,她后来去那条巷子看了,是个死胡同,当即便认为这甘夫人与那个男人有首尾,想来套套甘夫人的话,好得点子好处。 如今程夫人的两个儿子儿媳妇都被关在牢中,大老爷也被免了职,闲置在家,开始后悔当初没与侯府分家了,不然多少有些地产,如今再开这个口,自然得有点凭仗才好。 甘夫人一听这话便火了,她可不是个秀气的,当即便将程夫人推了一个踉跄,吼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别让我断了你西府的吃食。” 程夫人色厉内荏地回敬一句,“如今也不是你当家了,你倒是断给我看看。”不过到底还是怯了她的脾气,边骂边走了。 程夫人越走越不开心,越走越火大,一个郁心兰害得她儿子被抓入狱,一个甘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动辄威胁,她怎么就这么憋屈?想这府中,她的身世可是仅次于长公主的,当年愿意下嫁大老爷,也是看中了大老爷能继承侯爵之位,哪知现如今竟落得这般的下场。 正在程夫人怨恨烦恼之时,花墙的另一边传来两个女人低低的谈话声,“我真怕甘夫人会连累到侯府。” 另一人问道:“怎么这样说?” 之前那人压低了声音道:“她以前不岔长公主嫁为平妻,所以不希望皇上被立为太子,可没少帮过安亲王的忙……甘将军亦是。” 听话的那人极为惊讶地“啊”了一声,“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她身边的陪嫁丫头,还骗你做什么?皇上登基之后,她全倒是收敛了,可是,这种事怕被人给牵扯出来呀。” 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程夫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她觉得自己有了提出分家的本钱了! 侯府的宴会如常的进行,因为岑柔怀了身孕,三奶奶又不方便出来见客,因而只有郁心兰和二奶奶陪着长公主、甘夫人应酬那些个贵妇和小姐们。 赫云彤寻了时机将郁心兰拉到一旁问,“二姑娘怎么没见人?” 郁心兰轻叹一声,“二姑娘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原本侯爷看上的几个年轻才俊,都纷纷落马,钱劲虽然戴罪立了功,免了死罪,却也被贬为八品军校,又得从军队的底层开始熬起。侯爷倒没嫌弃他的意思,可他却拒绝了侯爷的好意,说是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不愿耽误二姑娘。 赫云慧眼见着就要十八了,连个低嫁的亲事都定不下来,这打击不可谓不小。 赫云彤听得直叹气,“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当拦着她嫁与庄郡王的。怎么说,庄郡王也是熟人,知根知底的,决不会亏待了二姑娘去。” 郁心兰极不赞成这句话,只是不知赫云彤怎的会突然提起这事儿,“难道唐宁又来找你说道了吗?” 赫云彤摇了摇头:“没提,只是说她治了这么久,却没什么起色,怕是难有身孕这类的。” 无缘无故说这个,怕是别有用心。郁心兰蹙了蹙眉,难道庄郡王仍是不死心,莫要同定远侯府结亲吗? 因为只是接风酒,所以定远侯府并没有安排宴会后的活动,宾客们用过晚宴,闲聊了一阵子,便陆续告辞了。 侯府这边才刚刚安静下来,一道玄黑的身影便飞入了御书房内,单膝点地,向建安帝禀报了侯府的动向,“几位王爷和诸位大臣用过饭便告辞了,只有贤王多留了片刻,去后宅看了看赫云将军的一双儿女。” 建安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下去吧。” 那人立即便消失了。 黄公公在一旁笑道:“侯爷还是与以往一般,不愿拉帮结派。” 建安帝阖上眼睛,略有些疲惫地道:“他这个人,朕倒是信得过的,可是甘夫人与谌勇如何会认识?他们聊了些什么?” 这样的话,黄公公是不敢回答的,也无法回答,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如今朝廷里的局势太不明朗,侯爷坚定的当孤臣,本是皇上十分欣赏的,甘夫人您可别脱侯爷的后腿呀。 此时又有一名剑龙卫飞身跃入御书房中,向着皇上禀道:“闵管家已经交人带回来了。” 建安帝的眼睛一亮,忙道:“快,带去暗室。”说着起了身,直往寝宫内的暗室而去。 …… 六月二十日,皇后赐荷花宴于御花园。因是交际型的宴会,不必穿正装,一众的世妇、命妇、贵女们,打扮或者富丽或者优雅,在御花园里分花拂柳的穿行。 长公主与皇后诸妃坐在清凉的大殿里闲聊,甘夫人板着脸坐在太液池的栏杆边,她的皮肤不白,自认自然是不怕晒太阳的,郁心兰则在离她十来步远的柳荫下直叹气。 前两天,程夫人拿甘夫人曾相助过安亲王一事,吵着要与侯府分家。侯爷震怒异常,寻了甘夫人过来问话,甘夫人一开始是不承认的,后来程夫人就供出了证人,以前甘夫人的陪嫁丫头,现在给了侯爷当小妾的繁荫。 繁荫可没甘夫人这般硬气,被侯爷一喝,便什么都说了。 原来帮着安亲王不想让皇上登基,倒不算是大错,可是后来当侯爷知道当年遇袭一事,是甘将军为安亲王策划的之后,便真的是惊呆了。 甘夫人无处抵赖,只得认了。程夫人也没想到会问出这样的结果来,甘将军若是罪名成立了,那边连坐的必定有定远侯府,分家了也没用,她终于是老实了。 侯爷当即禁了甘夫人的足,可是这样的宫宴,却是不能不让甘夫人出席,长公主便派了郁心兰盯梢她,不让她与任何人接触。 庄郡王入了宫后,寻了个时机,悄悄来到母妃的宫中,向母妃打听,“前日晚有个姓闵的带了个婆子入宫,母妃您知道是什么人吗?” 德妃一愣,“我不知道有这事儿啊。宫中增加个婆子不算什么吧?” 庄郡王将眉头拧得很紧,“这个姓闵的,我查过了,是以前雪侧妃的陪房,特别喜欢寻了连城说话,江南都撞上过两三回。我恐怕,这个婆子是与雪侧妃有关的,母妃,关于雪侧妃,您知道多少?” 第167章 偏殿里仍是有几个太监总管和女官在服侍着,这些人跟了德妃几十年,都是德妃的亲信了,德妃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正要开口,庄郡王却端起了茶杯清啜了一口,眸光在四周转了一圈。 德妃立即会意,挥手让这几人都退了出去。 庄郡王仍是觉得不保险,跟母妃一起进了内殿,才悄声问道:“雪侧妃与长公主长得相似么?孩儿刚刚才打听到,二十几年前,父皇还闹过一段丑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母妃多告诉儿子一点。” 德妃不由得蹙眉问道:“你做什么打听这事?此事,你父皇下过禁口令的。” “母妃只管告诉孩儿,孩儿当然有事要听。” 德妃想了想,才缓缓地道:“是象。不过,听皇上的||乳|娘说,清容公主和雪侧妃都生得十分象皇上的生母,听说这位玉才人,十分温柔,先帝甚宠过一段时间,不过,听说怀孕之后为了争宠,便去陷害先帝旁的妃子,所以皇上还未生下来,便失了宠。” 庄郡王对后宫里的腌臜事也有耳闻,这位玉才人出身贫贱吗,没有娘家衬着,怎么会有胆子陷害别的妃子?只怕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女子,被人给暗害了。 德妃又继续道:“皇上幼年时与玉才人相依为命,我是想,皇上应当只是觉得雪侧妃亲切罢了。那时皇上渐渐得了先帝的青睐,旁人无可污蔑的,便拿了雪侧妃来说事儿,直道皇上对长公主有妄念,才会去民间寻得那般相似的女子为妾。” 皇上边点头边沉思。 皇上如何偏宠雪侧妃,德妃得是记得十分清楚,“那时只要皇上回了王府,雪侧妃就必定陪在皇上身边。但凡皇上要离京公干了,就会将雪侧妃送到别苑去,不让人有机会加一指在其身上。” 对于雪侧妃身边的老人还在的事儿,德妃倒是不奇怪,“她的||乳|娘两口子,早就出府养老去了,又没跟在她身边服侍。若是当时在场,也不会被打杀的,她父母早亡,就是这两个忠仆将她拉扯大的。” 庄郡王沉吟道:“这么说,皇上也应当是很信任这个闵老头的。那么前日晚带回宫的这个婆子,就是皇上要找的人,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 德妃摇了摇头,“皇上心意哪里猜得到?不过你说这个闵老头总是去找赫云少将军……对了,赫云靖与雪侧妃生的延平公主是同一天出生的。” 庄郡王的心头猛地一震,两手立即抓住母妃的手腕,神情显得十分急切,“当真?为何是同一天出生?当时的情形如何?” 德妃亦是个聪明的,瞬间明白儿子为何会如此紧张了,不由得沮丧地道:“我也不知道。那时皇上与定远侯一同出征,便将雪侧妃安排到别苑去了……究竟去了哪里,听说皇后也不知道,是长公主安排的。待皇上回京的时候,延平公主都已经满月了,雪侧妃也早殁了。我还是在延平公主周岁之时,才知道的,因为府里还准备了赫云靖的周岁礼。” 庄郡王只觉得胸中有千言万语如惊涛骇浪,愣愣地转着心思,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德妃按了按儿子的肩膀,宽慰他道:“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巧合之事,你且不必多想,你父皇这阵子总是夸赞你,这便是好事!” 庄郡王却保持着冷静,摇了摇头道:“母妃怎的不想想,父皇为何不处置十二弟?只怕是,不想让我一个人独大。” 德妃神情一滞,随即又宽慰地笑笑,“无妨的,恐怕还是因为你舅舅的事儿,在牵怒于我们母子,你平日里少与你舅舅家来往便是了” 德妃也曾荣宠若干年,其兄便渐渐有些娇纵起来,四处放印子钱,疯狂敛财,后来闹出一桩逼死人命的案子,虽然其兄立即用银钱堵住了苦主的嘴,可到底还是被皇上知晓了,便觉得是安国公教导不力,也对外戚骄横极为不满。 这件事,对德妃的打击颇大,皇上有很长一段时间,见都不愿见她,因而她在后宫之中行为更加谨慎,也一直拿来教导皇儿。 庄郡王忙道:“我没去过安国公府,平时宴客时,也尽量不请他们,只在年关节日或是舅舅、舅母生辰时,送些礼过去。” 德妃点了点头,扶着自己的袖边的花纹道:“我觉着,皇上并不希望日后的太子,有个权势熏天的岳丈。” 庄郡王眸光一闪,“母妃的意思是……” “你想娶赫云二姑娘为平妻一事,还是作罢吧。” 庄郡王只“嗯”了一声,并未明确应承。他觉得外戚是把双刃剑,一方便可以助长他的势力,让父皇也不能小觑了他;一方便,也的确是他登基的障碍——若父皇有这种考虑的话,所以他要权衡利弊,才能作出决定。 但他仍是怀疑闵老头带入宫中的人,与连城有关,便请母妃立即派人去查一查。 德妃应下后,庄郡王便辞了母妃出来,往御花园而去。 此时的御花园里姹紫嫣红,衣裳华丽的贵妇淑女们,拖着长长的纱裙,逶迤而行,言笑间眉眼盈盈,笑靥如花。 郁心兰苦命地守在柳树下,可怜这里连张小凳都没有,座位都摆在芳华水榭内,她又不想坐到甘夫人的身边去晒太阳。正纠结得万般心酸之时,忽地听得唐宁的声音在她身后轻唤道:“心兰,你怎么站在这里?” 郁心兰连忙回头,正是几位夫人陪着唐宁缓缓行经此处,瞧这情形是要到小山上的凉亭里去。 郁心兰向唐宁施了一礼,轻笑道:“陪着大娘呢,我怕晒,便站在树荫下。” 目光在几位夫人的脸上转了一圈,都是生面孔,想来是新晋官员的夫人,唐宁特意结识的,这几人不知郁心兰的身份,只是见庄郡王妃对她这般亲切,忙向她施礼。郁心兰便也还了礼。唐宁作主给她们介绍了一番,邀请郁心兰道:“随我们去凉亭坐坐吧。” 郁心兰正待推辞,甘夫人却挥手道:“你去吧,不必陪我了。” 唐宁便笑挽着郁心兰的手臂道:“甘夫人允了,咱们走吧。” 家丑不可外扬,甘夫人发了话,郁心兰再推辞就难免露陷,只好寻了一名宫女,去请柯嬷嬷过来陪着甘夫人,朝唐宁解释道:“大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马虎不得。” 唐宁忙上前打了个招呼,问候了几句,待柯嬷嬷过来了,郁心兰才随着众人一同去了小凉亭。 唐宁不算是特别会聊天的人,不过她性子柔静,没什么王妃的架子?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2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2部分阅读 子,几位新晋官员的夫人有意巴结,这话题也就源源不绝。聊到开心处,郁心兰说了一则在网上看来的古代笑话,是关于惧内的,逗得唐宁和几位夫人前仰后合,她自己也绷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庄郡王过来时吗,正见着这么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 郁心兰背对小径而坐,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近,带着笑意回眸一瞥。 如何形容这一笑,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佳人蛾眉淡扫,肤如凝脂,望之玉骨生凉,自清凉无汗一般。淡妆最是考验人的五官,许多平时看着美艳的女子,上了淡妆便会失色不少,但淡妆却反倒能显出她通灵飘逸的气质来,况且一身淡藕色遍地撒花云罗直褙,下着浅金色月华裙,层层叠叠,更衬得她眉目如画,飘渺如仙。 郁心兰见是庄郡王,忙起身行礼,绢帕轻甩,纤腰楚楚,如回风舞雪。 庄郡王眼眸微眯,顿住了脚步,他一直就觉得,女人的妩媚有两种,一种是淑妃这样的,媚在外表、行动之处;一种便是郁心兰这样的,容颜端丽,妩媚却藏于骨髓之间,随时随地自由而外地散发,让人心醉神迷,却又不显轻浮。 只顿了一顿,他便又缓步走入凉亭,唐宁迎上几步,与他并肩而立,向他介绍几位夫人。庄郡王显然对王妃结识的这几位夫人十分满意,与众人招呼几句,因是宴时未到,他虽然可以留在后宫之中,却也不便与女眷过于亲密,便带着小太监回前宫。 临走前向郁心兰笑道:“你与连城好一阵子没来王府玩耍了,可是恼了我们什么,我与连城是自幼的情谊,断不想生分了。” 郁心兰浅笑着答道:“并非是想与王爷生分,实在是连城最近十分忙碌,侯爷不在府中,他身为长子,需要照料侯府的事务。这阵子禁军大营的公事也多,至得闲时,必然会去贵府拜访。” 庄郡王也不便多说什么,便笑道:“宁儿生辰之时,万望过府一聚。” 郁心兰笑应道:“我与王妃相交甚笃,便是不邀请我,我也要来贵府唠叨的。” 庄郡王的目光在郁心兰的小脸上停了一下,含笑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唐宁只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目送着夫君走远,才回眸朝郁心兰笑道:“他与连城一同患难,很是在意与你们的情谊。” 这话也不知是解释给郁心兰听,还是安慰给自己听。 郁心兰只是笑了笑,又捡起了之前的话题。 建安帝还在御书房处理奏折,黄公公瞧了眼案几上的漏刻,小声地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 建安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让他们先聊聊,待朕去了,便拘束了。” 黄公公忙陪着笑道:“是老奴愚钝,本就是为了让大人们多多亲近才办的宴会,却还催着皇上入席,还是皇上英明。” 建安帝笑嗔道:“这算是什么英明?”随即想起这宴会也是为敬嫔而设的,便问道:“敬嫔的病好些了吗?” 自打十三皇子被逐出皇族之后,敬嫔娘娘就病了,建安帝却不去探望,只差了何总管去慰问,赐了些补品和精美的瓷器、珠宝。这意思便是很明白了,纵使敬嫔病得这个孩子也没了,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黄公公这样的人精哪里会不懂,当下便斟酌着道:“太医说已经无碍了,敬嫔娘娘今日会出席宴会呐。” 建安帝点了点头,“这样才对。” 随即又想起了前日审问那名婆子的事,眸光忽地变柔了,含笑着问,“靖儿呢?” 黄公公忙道:“应当在太和殿与大臣们在一起吧。” “宣他……与贤王到御书房来。” …… 郁心兰在凉亭里坐得一阵子,想着长公主身边不能没有柯嬷嬷伺候,便向唐宁告辞,回到小池塘边。甘夫人与柯嬷嬷早就不知走向,郁心兰问了几位宫女,得知了她们往小香山而去。 小香山是一座用土堆出的人工小山丘,供这些无法出宫的妃子们玩耍之用。郁心兰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了,于是到了一间屋子里清凉清凉。 这种交际型的宴会,一般都会玩上一整天,正是盛夏,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薄汗,最麻烦的是入宫不能带自己的婢女,因而诸贵妇与淑女们,都不敢化浓妆。但纵使是化的淡妆,这么热的天儿里也会花妆,所以宫中备了几间屋子,给诸位夫人和小姐整妆用。 屋内早配好了服侍的宫女,见得郁心兰进来,忙福了福道:“奴婢玉玲服侍夫人。” 玉玲打了一盆新水,清凉而不冰,绞了帕子服侍郁心兰净了面,又帮着打了打扇子,郁心兰顿时觉得舒爽了。 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几枚金瓜子赏了玉玲,郁心兰问清小秋山兰香斋的路,目光无意之中往后窗一扫,见到一名宫女端着托盘从后窗路过。郁心兰只觉得这名宫女看起来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便招了招手,将玉玲带至窗边,指着那名宫女的背影问,“你可认得她?” 玉玲细看了两眼,因是背影,宫女的装束都是一样的,自然是认不出来,正要摇头,那宫女转了个弯,往岔道而去,面张小脸便露了出来。玉玲忙道:“啊,那是漱玉阁的明珠姐姐。” 明珠、明珠……郁心兰仔细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忽地一下,记忆的闸门大开,这个明珠,不就是两年前,在仁王殿下十八岁的生辰宴上,污蔑我最后一个见李清芳的那个宫女吗?当时不是说了要打四十板子的吗?四十板子下去,一般的人不死也得残吧。她倒还好端端的,可见当时就有人放了水。 郁心兰心思一转,便朝玉玲笑了笑道:“不知漱玉阁是宴阁还是?” 玉玲忙道:“漱玉阁是敬嫔娘娘的居处,明珠姐姐原来是回雁宫的,后来因为会按摩,刘贵妃娘娘便送与了太后,前阵子敬嫔娘娘有孕,总觉得双腿涨痛,太后便转赐给了敬嫔娘娘。” 怀了孕的人似乎不能随意按摩的吧? 这明珠当初与翠娥两人指认郁心兰最后见到溺死的李小姐,事后想来,必定是受了刘贵妃的指使,打她果庄的主意。所以当时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是记得连城说过,那天仁王府出了件大事,李清芳的死似乎与那件事有关,却被遮掩了过去。 这明珠是刘贵妃的人,现在却转着弯儿送到了敬嫔的身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郁心兰边走边想,却也没有打算去管闲事。 到得兰香斋,甘夫人与柯嬷嬷果然在这纳凉,同来的还有二奶奶。只是甘夫人的脸绷得有如门板,二奶奶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发生了什么事?郁心兰挑了挑眉,用眼神详询柯嬷嬷。柯嬷嬷向郁心兰福了福,道:“大奶奶既然来了,老奴便去服侍殿下。” 郁心兰“嗯”了一声,“我去送送嬷嬷。” 出了大门,柯嬷嬷才压低了嗓音道:“甘夫人跟二夫人说要抬方姨娘为平妻。” 原来如此,郁心兰弯唇一笑,便不急着进去了,免得二奶奶将一腔子怒火发作到她的头上。 兰香斋建在一片竹林里,郁心兰回头看了看大门处唯一的通路,确定自己可以看到甘夫人是否离开,便往竹林里去。 日头虽然很大,但是在竹林里,却是凉风习习,郁心兰觉得心旷神怡,便越走越深,只不过,仍是记得时常回头看一眼通道,免得甘夫人独自去了哪里,她没法交待。 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边缘,旁边是一丛花墙,一个多人高,另一边便是别的景致了。 这小香山全是人工的但玥国皇宫建宫两百年来了,也有些参天的古树,宽大的枝桠从花墙那边横亘过来,与竹叶交杂在一起。 郁心兰正要仰头看了几眼花墙上的各色鲜花,正要回转身,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走进,有人靠在花墙的那一边,压得极低声地道:“问清楚了,那个姓闵的老头带过来的婆子,姓夏,是个稳婆的妹妹,那个夏稳婆,原来给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接生过,之后便无端毙命了。”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是个太监,然后一名女子的声音道:“好,这是娘娘赏给你的。” 那名太监笑呵呵地接了赏银走了,宫女却没走,仍是在原处转悠。 郁心兰在听到闵老头几个字时,就顿住了身形,侧耳细听。 直觉的,她就觉得太监口中的闵老头,就是温府隔壁的那个闵老头,原来这个老头竟然能进出皇宫,难怪总查不清他家主人的身份,官府的记载十分潦草,只有一个名字和籍贯,语焉不详,这样看来,弄不好就是皇上呢。 郁心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小下巴,猥琐地想着,不会是皇上用来金屋藏娇的宅子吧? 这个宫女又在等谁呢? 等了片刻,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出现在花墙那边,“问到了?” 宫女的声音有些抖,带着明显的激动和羞涩,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男人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郁心兰咬了咬唇,竟然是庄郡王,他的声音很好听,她不会认错。她是不是管多了闲事?是不是应该当作没听到? 正想着,眼前一花,庄郡王竟飞身跃过了花墙,拦在郁心兰的去路,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我以为是谁在偷听,原来是弟妹。”庄郡王换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含笑注视着郁心兰,“弟妹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离御花园很远,一旁就是宫墙,站在山顶的凉亭,是可以看到宫外的街道的,算是十分偏僻了。他特意将接头点选在这,却没想到会遇上郁心兰,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 庄郡王的眸光幽深,深得看不出情绪来,显得格外的难以琢磨。 若不是自己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那飞逝的杀机,以他现在这般温和的表情,郁心兰大概会以为自己有神经病,竟觉得他想杀了她。 脑海中转着念头,郁心兰的小脸上却笑得十分柔软,盈盈福了一礼,轻笑道:“我是陪大娘过来散心的,大娘有话要与二弟妹谈,我便四处走走,刚走到这儿,想摘那支花。” 郁心兰扬起小脸,玉指纤纤指着那支横斜过来的树枝上,盛开的梧桐花。 明子恒顺着她的手指仰头去看,“原来像要这支花?”他纵身一跃,便飞上了半空,摘下了那支雪白的梧桐花,赠与佳人。 郁心兰笑着接过,拿在手心把玩,“多谢王爷。啊,王爷何时来的,我怎的不知?” 他方才与宫女的说话声音极小,她是不是真的没听到?庄郡王的眸光闪了闪,温和含笑道:“刚来,见到这边有人影,便过来看看。” 郁心兰转过身,正好瞧见二奶奶气冲冲地从竹林边的通道上跳过,她忙扬声道:“二弟妹,等等我。” 虽然竹林不算小,但郁心兰的声音扬得极高,二奶奶也不好假装没听见,只得停下脚步,侧头一看,眸中立即闪现了八卦之光。 这两人怎么会在竹林里幽会? 郁心兰提了裙快步走了过去,庄郡王纵使再有什么打算,也已经错失良机了,只得含笑跟上。 瞥一眼二奶奶的神情,郁心兰就知道她在转着龌龊的念头,不过总比跟庄郡王单独相处的要好,虽然后来他的确是很温和,但是那一瞬间的杀气,那种令她汗毛倒立的惊恐感,让她十分不安。 出了竹林,郁心兰便道:“大娘呢?” 二奶奶极不情愿地道:“还在屋里歇着。” “时辰不早了,应当要摆膳了,我去请大娘跟我们一同走。” 郁心兰说着走进屋去请甘夫人,几句话劝得她动了身,四人一同回了御花园。 庄郡王走到一半便向三位夫人告辞,先去与几位兄弟汇合。二奶奶的目光则在郁心兰的身上转来转去,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将她看到的,说与长公主听。她娘家如今不比以前,她总觉得她在府中的地位也大大地下降了,好在还有个地位比她更低的三奶奶,若能将郁心兰也拖下水,那就真是美食一桩,至少咱们妯娌几个,都别想过得舒坦。 宴席摆在芳华水榭,皇上与妃子们、几位王爷都坐在水榭正中央的大堂内,而男女宾则分列两旁,有走廊相通,但是中间隔着半湖池水和一片荷田。 席间人多,女宾这边粉光脂艳,花枝招展,男宾那边高谈阔论,言笑晏晏,池中清荷散发着阵阵清香,一派君臣和乐的光景。 待得皇后宣布了敬嫔的喜讯,所有的臣工与女眷们皆拜伏恭贺吾皇。建安帝显得心情极佳节,便有那歌功颂德、吹牛拍马之辈献诗,将建安帝夸成千古一帝,万世明君。 拍马的诗文虽然听得舒心,却少有佳作,建安帝便建议来个击鼓传花,热闹热闹。 郁心兰不由得想到了上回秋山围猎时的情景,抬了抬眸,正看见赫云连城向她望了过来。郁心兰不由得回了他一笑,示意她放心。赫云连城朝她举了举杯,才又转头跟身边的贤王和庄郡王说话。 郁心兰正要收回目光,贤王和庄郡王都朝了她举了举杯,郁心兰也只得回敬了一下。二奶奶就坐在郁心兰的身边,看到这情景便重重地笑一声,“大嫂真是人缘好呀。” 这样的话郁心兰接都懒得接,直接无视掉。二奶奶恨得直咬牙,等哪天我将你和庄郡王的j、情抓个正着,我看你还张狂什么! 这一回没人作假,郁心兰就好运地一朵花都没遇上,宴席一直吃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之后还有折子戏和夜间烟花。夫人小姐们玩了一天了,都露出了一点倦容。皇后十分体贴地道:“愿意看戏的就去看戏,不愿意的,可以在附近的宫殿之中歇息一下,自有宫女内侍给你们安排。” 诸臣忙谢了恩,各自散去。建安帝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下,叫了赫云连城跟着,其他的大臣包括自己的儿子,一个也没传唤。便有了一些大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赫云少将军真是深得君心呐。” 庄郡王看着远去的龙辇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眸色极为暗沉。 明子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九哥,想什么呐?” 庄郡王回神一笑,试探着道:“我觉得父皇待连城真好。” 明子期不以为然地道:“本来就是甥舅啊,血亲自然是亲切些。” 庄郡王笑了笑,“也是。”又问子期道:“你去不去与大臣们聊聊?” 明子期没什么兴趣地撇了撇嘴,“不去,我去看看母后。” 明子期便与庄郡王分了手,沿着回廊往凤栖宫而去,走至一半,忽见郁心兰与赫云彤迎面而来,他忙迎上去,笑道:“两位嫂嫂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彤“噗”一声便笑了,“真难得听到叫我一声嫂子。” 明子期便改了方向,三人一同往御花园旁的云萝阁走。云萝阁里安排了夫人小姐们休息的房间,明子期不方便进去,只送到门口,目送了赫云彤和郁心兰进去,这才离开。 到了云萝阁一问,才知道宫中为王妃、世子妃们另外安排了休息处,赫云彤便离开了。郁心兰今日的精神较好,只小睡了片刻,让宫女帮着将钗簪扶正,便打算去找唐宁和赫云彤说话。 王妃和世子妃们,安排在腾云阁,建在小香山蔍,分为诸多小院。郁心兰问明白平王世子明骏也在这歇息,庄郡王并不在,便打算去找唐宁。唐宁的房间在山坡处,背山而建。 郁心兰进得门去,轻轻唤了一声,“唐宁?” 没人回答,郁心兰便又往内走了几步,身后的大门忽地关上了。 郁心兰大感不妙,立即回身拉门,哪里还拉得动? 她忙四下寻找窗户,古时的上房都是套间,外间的窗户合得极严,加之外面关门的人在,肯定是出不去的,只有内间的后窗可以试试,郁心兰静下心来,立即听到里间传来不同寻常的声响,粗而重的喘气声,明显是个男人,而且是中了媚药的男人。 进内间找窗户,肯定会撞上这个男人,可是不进内间,根本就出不去,而且一会子若是有人来了,只要看到她与一个男人在一间屋内,不管有没有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罪名,滛乱! 郁心兰只犹豫了一下,仍是决定进去,若是跑得快一点,或者那个男人还有一丝理智,也许两人都能逃脱。 她毫不犹豫将裙摆掖进腰带,以防手脚不利落,还在原地蹬了蹬脚。 “你……在干什么?” 庄郡王的声音忽然传来,把郁心兰吓了一跳,抬眸去看,只见他双颊通红,仿佛喝醉了一般,但眼神还是锐利的,明显还有一丝神智。 郁心兰警惕地后退半步,盯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 明明宫女说庄郡王不在的……啊,当然是谎话。 “我?自然是来看宁儿的。” 庄郡王原本与几位大臣在谈话,后来听宫女来传讯,说道王妃唐宁不大舒服。庄郡王与几位大臣作别,前来探望,那宫女明明是说宁儿在此屋内歇息,可是进得屋来,却没见人,不过唐宁今日带的帕子却在床榻上,那名宫女说,可能王妃是如厕去了,她去寻一寻。 庄郡王当时也没在意,便打发了那名宫女去寻,自己觉得有些乏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刚才听到房门一响,一阵脚步声响,却无人进屋,庄郡王以为是唐宁不舒服,走不动,刚想一跃而起,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十分不对劲,气息也变得紊乱了。 这样的情景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不过想着外面就是自己的妃子,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被父皇和母妃说道一顿,却是不碍的。只是他没想到,入眼的,竟是郁心兰。 这一刻,他与郁心兰都深切地知晓,中计了! 这个计谋定的十分巧妙,两人都完全没有察觉。 庄郡王将头扭到一旁,沉了沉气息,“我们得赶快离开,至少离开一个。” 还算有理智,郁心兰松了一口气,庄郡王却古怪地看着她的下半截。郁心兰一低头,这才发觉自己这打扮十分不雅,忙将裙子放下了。 可是对于庄郡王来说,已然迟了,好似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浑身上下的血四处奔涌,热气腾腾,一向被自己压制着的地方,也蠢蠢欲动。 这些年,他克己极严,就是时而与朝中官员应酬,上青楼喝花酒,也只限于喝酒而已,从不留宿,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以拥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为傲,府中的小妾,与同龄人相比,还没有一般官宦子弟的多。 刚刚看到的景色,在药效的催动下,无限地扩大。身体虽在叫喊,但理智尚存。他努力平息静气,没有效果,便干脆咬住舌尖,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些。指了指内间,“走后窗。” 郁心兰知道不能耽误,忙跟着他进了内间,可一看后窗,不由得苦笑,是一个不大的,高高在上的气窗。 庄郡王重重咬了一口舌尖,“我送你上去。你从前门走,我走山坡。” 说完,也不再避讳,抱起郁心兰的腰,往上送。 手里的女子,如香软的糖,散发出一股致命的香味似在对他说:“来吃我吧!” 庄郡王心跳如鼓,气息越发不稳,几次想提息飞跃上去,却是不能,只得一面用力咬舌,一面用力将郁心兰举上去。 郁心兰两手攀了半响,却仍是捞不到窗沿,不由得急道:“你不是会轻功吗?” 她的声音甜糯柔软,一听这声音,庄郡王只觉连耳朵也蠢蠢欲动,坚硬了起来。 “我……内息提不起来。” 庄郡王喘着回答完,干脆将她放下,一蹲身,抱起她的双腿往上送。可是这么一来,郁心兰就很难保持平衡,身子晃个不停。这般一扭一摆,庄郡王的俊脸更添暗红,全身的血都奔向了一个地方,几乎要把郁心兰拉回来,逞一时之快而后已。 题外话 第168章 已是下晌,太阳收了晌午时的狂躁,变得温柔起来,虽然比不得夜间的清凉,但至少不再灼得人皮肤疼痛。 建安帝的心情极好,一撩袍摆坐在棋坪边,和悦地笑道:“靖儿,来,陪朕下一局。” 一旁的黄公公极有眼色地打开棋盒,将黑子放在建安帝的手边。 皇帝要下棋,当臣子的自然只能相陪,赫云连城恭敬地应了一声,告了罪,在棋枰对面坐下,执白后行。 两人都是进攻型的棋手,不像防守型的那样喜欢慢慢布局,一局棋很快结束了,连城输了三目,当下钦佩地道:“皇上棋力强劲,微臣甘拜下风。” 建安帝高兴得哈哈大笑,因为他知道赫云连城并没有隐藏实力,的确是棋力不如自己。 “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书。”建安帝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招手示意连城继续坐着,同他聊聊。 此时的建安帝早换下了朝服,只穿着常服,头发简单地束着,一派居家气象,笑容格外亲切,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亲近、宠信的信号。 这样的情形,就像是寻常百姓之家的舅父与外甥在聊天。 但赫云连城却没有露出惊喜万端或是骄矜得瑟之态,仍是沉稳中含着恭敬,“会皇舅的话,我近日只看了些山水游记。”他微垂了眸,视线落在皇帝的下颌处,不与皇帝正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面部的线条便没有平日里那般冷峻。 建安帝仔细打量着赫云连城。赫云连城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文韬武略具是十分出众,但也使得他多少有些骄傲自得和锋芒毕露,如今经历了风浪挫折,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愈加沉稳和敏锐,将过去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不再是出鞘的利剑,却更加令敌手望而生畏。 建安帝满意地暗暗点头,将黄公公奉上来的新茶往赫云连城的跟前推了推,“这是大食国新贡来的春茶,你陪朕一起尝尝。” 赫云连城忙欠身谢恩,复又坐下,品了一口,赞道:“的确是好茶,浓香四溢,与我国的春茶不大相同。微臣谢皇舅赏赐。” 建安帝笑道:“有段日子没与你下棋,你棋力大增,棋风如行事之风,可见你越发进益了,当赏。”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一个长辈面对寄予厚望的晚辈的亲切和安慰,“况且这回能征服大食国,定远侯的功劳可不小啊。” 说着,让黄公公准备了一盒这种春茶,赐与赫云连城,让他带回去给郁心兰尝尝。 赫云连城谢了恩,又陪着建安帝聊了几句闲天,建安帝这才让他离去。 今日的皇上对他格外的亲切,看着他的目光亦是饱含感情,赫云连城边走边思索,不知这样的改变从何而来,这样的恩宠,比他小时受到的,都要浓烈得多,让他有些莫名的惊惶与疑惑。 帝王的恩宠,是任何一个人都想要的,可是总得有原因,否则便会让人觉得无福消受,不知哪一天又突然从云端跌落地面,比以往更加难以生存。 他脑中转着念头,却仍注意着四面八方,察觉到有人靠近,抬眸一扫,却是明子期那张纯净又无聊的笑脸。 明子期刚好从凤栖宫出来,老远见到连城,便跑过来与他同行,好奇地问,“父皇找你何事?” “只是聊天下棋。” 赫云连城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忽地想起皇上今日说的“这回能征服大食国,定远侯的功劳可不小。” 面对面地与他说话,为何不说“你父亲的功劳可不小?” 赫云连城蹙起了眉头,明子期有些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却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忙笑呵呵地跟连城聊闲天。 穿过九龙壁,便是御花园了,一名宫女手捧玉盘迎面而来,见到二人忙屈膝行礼,“奴婢给贤王殿下请安,给赫云少将军请安。殿下与将军是要去云萝阁么?赫云少夫人已经去腾云阁了。” 明子期抛出一颗小银裸子给这名宫女,笑道:“你倒是挺机灵的嘛,这个赏你。” 赫云连城也正是要去寻妻子,便与明子期一同往腾云阁而去。 到了腾云阁,大门口正守候着一名宫女,问及她赫云少夫人是否来过,那宫女一副吞吞吐吐,不敢直言的样子。 正巧唐宁歇息好了,走了出来,见到他二人便笑问道:“你们可知道子恒在哪里?” 明子期笑道:“不知道,我去母后那儿坐了坐,九哥应当在御花园。” 那名宫女竟扑通一声跪下了,小肩膀抖得仿佛要掉下来。 三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明子期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那宫女吞吞吐吐地道:“庄……郡王……来了,来……寻王妃,赫云少夫人……也……来寻王妃了。” 原本就是两个人都要来找唐宁,可是配合上这名宫女的表情和语气,就显得十分暧昧了。 赫云连城的俊眸一眯,神情冰冷,唐宁立即转身进了腾云阁。 明子期冷声道:“说!他们去了哪里?” 那名宫女指了方向,赫云连城冷声道:“站在这不许动!”说完便足尖一点,飞纵出去。 而小屋内,庄郡王正做着思想斗争。 不行!不行! 庄郡王明子恒内心煎熬着,拼命提醒自己不可胡来,可大手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往上送的动作,指腹隔着云罗纱柔软的料子,轻轻揉起郁心兰的腿腹。 郁心兰正奋力保持平衡,同时伸长两臂,去攀高高的窗沿,可是这个高度,离窗沿还有大约半尺,她便低声道:“还要再高一点。” 忽然觉得腿部的触觉不对劲,有点痒痒的,一低头,却见庄郡王不再仰头看着气窗的方向,而是低着头不知想干什么。 不会是药效发作了吧?郁心兰这会儿可不敢随意招惹庄郡王,忙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拔下发间的一支簪子,腰一弯,狠狠将簪子戳进庄郡王的肩膀里。 赤金的发簪不会很硬,但是郁心兰为了自己的安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力道用得可不小。 庄郡王自己也意识到了情形失控,正微张了嘴,要再用力咬下舌,却猛地被这支簪子给扎得大叫了出来。 郁心兰一面死命扶着墙,努力保持身体平衡,一面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是在帮你。” 庄郡王侧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朵红梅形的血迹,不由得苦笑,“多谢!” 郁心兰很谦虚,“不客气!” 虽然是痛了一点,但是真的管用,明子恒一瞬间清明了不少,忙用力将郁心兰举上去。这一回郁心兰很顺利地搭到了窗沿的边,明子恒又托住她的两只小脚,用力一顶,郁心兰终于将半边身子扒到了窗口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估计至少有五六个人,想是定计的人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两人应当滚到一堆去了,特意要来捉j在床的。 庄郡王心中立时急了,若是被人抓到了,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但只要出去了一个人,就没问题了,于是他忙低声催促道:“快点!” 郁心兰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也不是个秀气的,毫不客气地道:“把那张椅子搬过来,你站上面。” 庄郡王不明白她的打算,却还是照着做了,刚站到椅子上,郁心兰便一脚踩在庄郡王的肩膀上,借力一跃将腹部搭在了窗沿上,双手用力一撑,便翻身坐了上去,身子已然出了房间,再将双脚一收,慢慢团了出去。 气窗虽小,但女子体形也小,加上她时常锻炼,很快就挤出了窗口,团身坐在窗沿上,只是要跳下去却成问题,这窗口离地面还是挺高的。 “兰儿!” 一声极轻的呼唤,差点令郁心兰兴奋地尖叫。将头叹出去左右一瞧,却不见人影,想是赫云连城也在找她,她忙小声地道:“连城,我在这里。” 赫云连城听到这一点声响,立即辨明方位,飞跃过来,远远地便见到小妻子团身坐在一处气窗口,忙展开壁虎功,沿墙爬上去,抱着妻子跃下来。 郁心兰来不及说明前因后果,指了指山坡,赫云连城立即会意,抱着她三两步跃上山坡,翻过后面的围墙,出了腾云阁。 “幸亏你来了,否则我自己从上面跳下来,肯定会崴着脚。”郁心兰说完前后情形之后,便感叹道。 赫云连城的俊脸绷得死紧,眸中的寒光几乎能瞬间冻住翻滚的开水,郁心兰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能在皇宫里支配宫女太监的人可不多,皇上、皇后之下,就是几位妃主了,其他的小修仪之类的,连个皇子都没有,实在没有必要陷害她和庄郡王。 赫云连城收敛了怒气,低头淡淡地道:“庄郡王会查清楚的。” 与朋友的妻子有染,这样的丑闻传出去,对庄郡王的名声也是极大的打击,必定是政敌的干的,其实郁心兰一想就想到了刘桂妃的头上,却不知庄郡王能不能拿到证据来证明。 赫云连城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即便有证据,也不会拿出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瀛台阁,瀛台阁对面搭起了戏台,正在唱折子戏,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分了手,各自回了男女眷之间。过得大约一刻钟左右,唐宁也赶了回来,坐在她的身边,小声地道:“谢谢!” 郁心兰小声回道:“谢我做什么?应当是我说谢谢才是。” 话说到这里便成了,两人相视一笑,聊起了别的话题。 临近半夜里,看过了烟花,皇后才宣布宴会圆满结束。官员女眷们跪谢了皇恩,各自乘车回府。宫里一直没安静,没有闹出任何动静。 二奶奶在马车里紧紧地握住手帕,一双眼睛直盯着郁心兰看,只见郁心兰只是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察觉有人在看她,郁心兰抬起头。二奶奶立即心虚地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般的,看向一旁用轻纱和竹帘遮挡的窗子。 二奶奶这样的表现太不寻常,郁心兰眉心微蹙,想到自己之前的推测,随即便笑问道,“二弟妹去哪里歇息了,怎么我后来去找二弟妹,竟没见着人?” 二奶奶一怔,忙解释道:“我……有些内急,去了趟茅厕,然后……然后又遇上了我娘家嫂子,所以,所以就跟我嫂子去听戏了。 ” 郁心兰挑了挑眉问,“哦?没去腾云阁?” 二奶奶慌忙道:“没有没有,我去腾云阁做什么?” 郁心兰轻笑,“可是李大奶奶去了腾云阁呀。” 二奶奶顿时心慌了,她这个人的毛病就是,什么事都喜欢先摘清自己,急忙道:“那是她之后去的,我一直在听戏,可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这般的慌张,还敢说她心里没有鬼? 郁心兰的小脸忽然一板,“我劝你还是老实跟父母亲交代清楚的好,那名宫女已经招认了,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二奶奶一听便急得差点想哭,“我……我真没干什么,就是……就是跟嫂子一起,寻了个借口,哄得以为新晋的夫人,去找庄郡王妃说话儿。” 郁心兰淡淡地道:“何必在我面前开脱?我是一个妇道人家,能将你怎样,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你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对二爷的前程有影响。” 二奶奶这下子可是真的急了,拉着郁心兰的手哭泣道:“真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被娘家嫂子拖下水的,她拉我去后,才告诉我,说有部好戏看。”然后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郁心兰。 二奶奶知道的并不多,但后来也琢磨出了一点味儿,不过是见倒霉的是郁心兰,心里头还高兴着呐,可是没想到郁心兰毫发未损,反倒知晓了她也参与其中,这个罪名可就大了,便忙供出了几个联络她们的宫女的名字,想求个将功折罪。 郁心兰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只是道:“待我禀明了父亲和母亲,看父亲要如何处置你吧。” 二奶奶的脸顿时白了。 其实郁心兰是跟连城走山道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转角处,直往腾云阁内张望,赫云连城的目力极佳,只是看个背影,却说,很熟,像是李大奶奶。 那个时候出现在腾云阁外,又这般鬼鬼祟祟的,必定是参与了陷害她这件事的。李大奶奶是二奶奶的娘家嫂子,之前为了果庄的事来找过几回郁心兰,郁心兰对她有些印象,知道她与二奶奶的关系极佳,又是个j猾的人,必定会拉着二奶奶下水,这才有心一试。二奶奶果然压不住场,一急就露了馅。 回到府中,郁心兰便拉着赫云连城去了宜静居,先向长公主致歉道:“这么晚还打搅母亲真是不该,可是,媳妇今日受了委屈,还得请母亲帮媳妇讨要回来。” 虽然这事儿不宜张扬,郁心兰也知道,这个世上女人的名声受不得一点打击,但是,至少要让婆婆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总好过日后有人造谣生事的好。况且以长公主的身份,在宫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不能明着处置,也要暗中整治一下那起子小人。 长公主听完后,顿时便怒了,“竟有这样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柔声安慰道:“兰儿。你只管放心,这事儿,我自会禀明皇后娘娘,让她为你作主。” 若是皇后能出面,那就的确能处置了j人,有露不出风声来。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对望一眼,忙向长公主拜谢。 第二日一早,长公主便按品级大装,递了请安折子入宫。皇后听明白来意,沉吟了一会子道:“若是有具体的名字,自然是容易查出来的。” 漱玉阁内,明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敬嫔用完了一碗粥,拿帕子抹了抹嘴角,才缓缓地道:“还不愿承认?” 明珠扑到地上哭泣,“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敬嫔身边的漆嬷嬷指着地上的几样事物,恶狠狠地道:“你还装?这些个东西分开用自是无妨,可是你却轮着非敬嫔娘娘用,不就是想害娘娘滑胎么?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敬嫔轻轻一笑,“你还不愿承认这事儿,我也没法子,可是另一件事,却是有人证的,玉玲,你来跟她对质。” 玉玲从屏风后转出来,向敬嫔跪下道:“回娘娘话,奴婢亲眼见到明珠姐姐出现在腾云阁后院,还将一些药粉洒在一间房的床榻上,呢些药粉是用一个蓝色小瓷瓶装着的,若是能找到瓶子,里面应当还有残余的药粉。” 敬嫔待她说完,便朝明珠笑道:“如何?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只要你告诉给庄郡王和赫云少将军听,你猜你那个在禁军中的任职的情郎,还有没有前程?” 明珠一听,俏脸苍白。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参加潇湘书院的一个活动,九点多才开始写文的,明天会抓紧时间,在10点之前更新的。么么!一百六十九章 明珠跟了刘贵妃 多年,倒也是个经得事的,随即便镇定了下来,可敬嫔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紧接着慢悠悠地道:“你的情郎姓贺,本是宫门处的侍卫,去年末才升调至禁军营。你二人多次在御花园相会,宫女于侍卫私会,这可是死罪,想必你也不会承认,不过你亲手送他的荷包和青玉福禄玉佩,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 那块玉佩是太后赏给明珠的,因情郎家境普通,这般升迁之后哦,明珠特意赠与他撑场面的。宫中之物赏赐下去都会有记录,只要这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3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3部分阅读 佩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再一查赏赐记录,就能发现她们(我觉得用他们更妥当一些)的私情。 原本以为这样的私事不会有人知道……明珠这会子终于知道怕了,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第一次发现,她的主子刘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小看了这位平素默默无闻的敬嫔娘娘。 见明珠怕了,一旁的漆嬷嬷乘热打铁道:“这又是何必呢?你只要供出你幕后的主子,娘娘便会给你一个恩典,将你放出宫去,与你的情郎双宿双飞。你也有二十了吧?应当替自己考虑考虑了。” 明珠的确是在考虑了,她不想自己,也得想她的情郎啊。 敬嫔的眸中划过一抹嘲讽,小贱蹄子,方才拿她的老子和老子娘说事儿,她都没有一丝动容,可一说到情郎,就开始动摇了。 敬嫔轻轻挥了挥绢帕道:“且带她去一旁静思,待想清楚了,再来回话。” 漆嬷嬷立即与玉玲二人,将明珠推出内间,让她跪在外间的空地上,这才又折返回内间,悄声向敬嫔道喜,“娘娘,这一回,一定能将刘贵妃娘娘给扳倒。” 敬嫔摇了摇头,“只怕没这么容易,一个宫女所说的话,皇上未必会全信,毕竟明珠调至漱玉阁也有一个多月了,刘贵妃若是说她被我收买了,又有何用?” 漆嬷嬷忙献计道:“昨日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吧?刘贵妃娘娘倒是用的好计,想一箭双雕啊。既毁了庄郡王的名声,又离间了庄郡王与赫云少将军。这样的事,只要说给皇上听,皇上定能分辩,即使她刘贵妃舌上生了莲花,也休想狡辩过去。” 敬嫔嗔了漆嬷嬷一眼道:“若是庄郡王与赫云少夫人不承认呢?咱们不是白白做了恶人?” 漆嬷嬷咂舌道:“还不愿意承认么?” 可随即一想,这是很有可能的啊。若真个当堂对质,少不得会说到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是真的没做什么,这赫云少夫人的名声也毁了,而庄郡王是个男子,到底好些,可是,连中了旁人的计谋都不知道,皇上必定会觉得他蠢笨,所以庄郡王也多半不会承认。 漆嬷嬷想到这让便觉得可恨,“那刘贵妃平素看着这般精明,手下的人却一点儿也不得力,居然让赫云少夫人给逃脱了。” 敬嫔的眸光闪了闪,她也恨,这明明是同时除去庄郡王与仁王的最好机会,先让刘贵妃得了逞,然后她再来揭露这场阴谋,到了最后,皇上身边的就仅余下了贤王。若贤王真的如他平素表现出来的那般不爱朝政,她的皇儿就极有可能重返皇族。 漆嬷嬷与敬嫔想到了一块儿,少不得在一旁抹泪,“可怜爵爷因为没有权势显赫的外祖家,只是一点子小错,便落得这般地步。” 谈及这件事儿,敬嫔便觉得心中堵闷得难受。明明她的皇儿只犯了点子小错,皇上却大发雷霆,将皇儿逐出了皇族,可是仁王上会意图谋反,皇上竟只是罚他禁足三个月。 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啊! 她的皇儿,明明比仁王更加敬爱皇上,更加崇拜皇上!可是皇上却从来就不在意他,……不!确切地说,是从来就不在意他们母子。 敬嫔忍不住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眼中也泛起了点点泪光。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明珠已经想通了,进来跪下道:“婢子都愿意跟从娘娘,请问娘娘真的能给婢子恩典,放婢子出宫吗?” 敬嫔笑道:“我自是能允了你。不过,此事也急不得,待我腹中胎儿安稳落地,我才能给你这个恩典。” 若她说立即就能放明珠出宫,明珠倒还不相信了,这样的说辞,立即便赢得了明珠的信任,将刘贵妃怎么指使她,让她令敬嫔滑胎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提起了昨天的事,“婢子还知道是谁将庄郡王妃引开,故意让庄郡王与赫云少夫人撞在一起的。” 其实许多事敬嫔早就知晓了,自她有喜后,就一直防着这几个人呐,她们的一举一动多半逃不出她的眼睛,不过明珠能明确说出办事之人,于她来说只有利处。虽然昨日刘贵妃的计谋没有成功,却也落了把柄在她手中,日后多了个威胁的筹码。 想到这里就觉得开心。敬嫔小巧秀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刘贵妃倒是会打算,想离间他们兄弟两的感情。” 明珠迟疑了一下,她偷听到一件事,刘贵妃显然十分紧张此事,但她听得模糊,并不是太清楚,而且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怕说出来敬嫔娘娘觉得她在敷衍塞责,纠结了一刻,想着自己向敬嫔娘娘投诚,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于是便轻声道:“似乎不单单是为了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刘贵妃娘娘似乎十分忌惮赫云少将军。” 敬嫔一听,来了兴趣,忙问,“怎么说?” 明珠将自己偷听来的只言片语总结了一下,尽量条理分明地道:“前几日宫中秘密押进来了一个婆子,关在太安宫的地牢里,皇上连夜审问。”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果然见敬嫔秀气的眉毛瞬间挑高了。 一个婆子,被秘密地带入宫中,还是关在皇上寝宫的地牢里,而且皇上还连夜审问,这些信息都透露出一个极为诱人的信号,这件事情对皇上来说,非常重要,若是能够掌握在手中,要么可以更亲近皇上一步,要么能掌握到连皇上都不得不低头的筹码。 当然,这宫中就没有什么完全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皇上寝宫中服侍的太监宫女,早不知被宫中的妃子们收买过多少遍了,大的事情他们不敢透露,但是暗示一点儿的胆子,还是有的。 见娘娘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自己,明珠垂眸一笑,继续道:“刘贵妃娘娘知晓后,多方打听,终于听说,皇上之后曾与黄公公讨论,那婆子是个稳婆的妹妹,那个稳婆,似乎是二十几年前替人接生后,就无缘无故死了,还听说,皇上提到了‘有阴谋’、‘男还是女’这样的话儿。” 明珠的话音未落,敬嫔就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白得就象(个人觉得应该是像)一张纸,一丝儿血色都没有,将漆嬷嬷和明珠都给吓了一跳。 漆嬷嬷忙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您可要仔细身子啊。” 敬嫔却似没听到漆嬷嬷的话,忽地紧紧抓住漆嬷嬷的手,死死地盯着明珠问道:“刘贵妃听到此事后,是怎么说的?” 明珠被敬嫔脸上的暴戾之色给骇到了,忙回话道:“就是说恐怕唤赫云少将军去,是问这件事儿,还说什么长公主殿下肯定已经同皇上商量过了云云。” 敬嫔怔怔地呆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地道:“很好,你且下去吧。若是刘贵妃差人来问你……” 明珠忙道:“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敬嫔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这才扶着漆嬷嬷的手,躺到美人榻上,重重地阖上眼睛。 漆嬷嬷在一旁服侍着打扇,一边悄悄地转动手臂,肉疼得很,只怕已经有大块的青紫了,真没想到娘娘的力气这么大,到底是什么事,让娘娘这般紧张? 漆嬷嬷并不是敬嫔的||乳|母,敬嫔的||乳|母早在入宫没多久,就因病故去了,漆嬷嬷是后来提拔上来的,因而虽然她对敬嫔忠心耿耿,可是敬嫔却不会将什么话都告诉她。 凤栖宫中—— 皇后提了那几名宫女审问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对清容长公主道:“此事,我想法子告诉皇上,用别的方式来处置吧。” 这样做,也是为了给郁心兰留颜面,长公主自然同意,捏着帕子道:“好好儿的,将主意打到我家兰丫头的头上,真是没见过这般心肠歹毒的人,皇嫂也得当心一点,若是旁的皇子都被她给除去了,只怕下一个就是……,哼,只怕皇上一天不立储,她们就要一天闹下去。” 皇后摇了摇头,“立了太子,亦是一样。” 不用说,宫里出身的人都懂,长公主陪着皇后幽幽一叹,她的目的达到了,便告辞回府。 郁心兰正在府中等消息,待听得婆婆的叮嘱后,没有什么不赞成的,当即表示道:“媳妇省得,自不会向贵妃娘娘恶言相向。”反正会有她的恶果子吃,“这阵子媳妇就留在府中不外出,正好四弟妹有了身子,这几天还不大舒服,媳妇可以多陪陪她。” 长公主笑道:“你们妯娌这般亲近,我也就放心了。”又说起二奶奶,“昨日那般晚了,今日待你父亲回府后,我再向他提,这般谗害自家人,必须清楚家法来好好治一治。” 天儿热,长公主便没有多留媳妇,郁心兰告辞出来,见时辰尚早,连城不会这么早回府,便转道去了静法园。岑柔害喜害得十分厉害,这阵子不单没有去宜静居请安,几乎是连动都不想动,见到郁心兰进来,忙欠了欠身,想要行李。 郁心兰快步走到榻前,压着她的肩道:“你安心歇着,咱们妯娌这些行这些虚礼作什么?”又细细问了她的饮食起居,没得一会儿,就觉得背上香汗淋漓,扭头一看,窗户居然都是关着的,再看岑柔,小脸都憋得通红通红的,不由得暗叹一声,以过来人的身份向她建议道:“还是要稍稍走动走动,总是躺着,对身体并无益处,窗户也别这么死,要让空气流通,才不会气闷。” 岑柔眨着眼睛问,“空气是什么?” 郁心兰无奈的解释道:“就是咱们呼吸的气。总之,你得适当地走动,不要关窗,大热天的,也不怕闷坏了,这若是到了冬天可还得了。” 正说着话儿,门外丫头高声道:“二姑娘和三奶奶来看四奶奶了。” 岑柔笑道:“快请进!” 二姑娘和三奶奶一同走了进来,进门亦是将眉头一皱,“这屋里怎么这么热?” 岑柔咬着唇,不好意思地道:“我听人说,怀里身子容易生病,若是生了病,吃的药又会伤者胎儿,所以就……,蔷薇,去将窗户打开。” 三奶奶仍是覆着面纱,摇了摇头道:“咱们府里多的是生育过的媳妇子,哪个大热天是这样焐着的?你挺谁说的,这人可真是该死。” 岑柔自己都觉得羞愧了起来,“我是听繁荫姑娘说的。她说大娘坏二爷的时候,就是这样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是太心急了,想生个男孩儿出来,听到繁荫的话,便想也不想的照做。 郁心兰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这个繁荫还真是多事,没事跟岑柔说这些凭什么,她自己又没什么,哪来的经验? 而三奶奶则想起了自己那回遇到繁荫,也是她暗示自己,二奶奶喜欢喝露珠茶??????三奶奶轻哼了一声道:“她跟着母亲,可没少做亏心事,如今被看押在家庙里,你怎么还拿她的话当真?她这人素来话多,什么事儿都说,却没几句是真的。” 被人这么一说,岑柔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了,更是不好意思。郁心兰意味深长的瞥了三奶奶一眼,为岑柔开解道:“罢了罢了,柔儿也是没经验,才会相信的,以后呐,还是多听大夫的话,别信那些个偏方、秘方的。” 众人又聊了一阵子,见岑柔有些倦了,便一同告辞。 三奶奶原本到了岔路口,三奶奶于二姑娘都要往东转,三奶奶却道:“二姑娘,我想去大嫂那里坐坐,你去不去?” 赫云慧这几个月心情都极差,懒懒的不想见人,便摇头道:“不了,我回自己院子去。”说罢带着丫头先行一步。 三奶奶看着她的背影道:“二姑娘的婚事真是愁白了头,却不知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一房的事情,郁心兰她们总是知道得晚些,便问道:“怎么了?有人来提亲吗?” “是啊,是这回新提拔上来的一位武将,现在的军功还不高,不过听说还是很有前途的。是甘府那边帮着说和的,父亲还没表态,母亲倒是带着二姑娘悄悄去相看一面,二姑娘嫌人家个子矮了。” 郁心兰撇了撇嘴,原来是甘府那边保的媒,这婚事只怕是不好的,父亲应当也会仔细斟酌才是。 三奶奶说完这些,便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也不知吴神医何时到咱们府中小住,三爷他就快要上任了。” 郁心兰轻轻一笑,安慰她道:“你放心,上回入宫,连城已经同他说过了,他答应了为你治,不过会很痛苦。听他说,是先用一种毒汁,将你的皮肤毁去,再用药粉,让皮肤慢慢长起来,有几个月不能见光,亦不能洗头发……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三奶奶急忙表态道:“我愿意。”三爷已经多次说过,上任不带着她去,只带锦绣和颜绣二人去,这怎么行? 郁心兰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仿佛随意地道:“听三弟妹的意思,繁荫姑娘也曾在你面前说过什么话?” 三奶奶面色一僵,不大自然地笑道:“她说的话可多了。” 郁心兰见她不愿直说,便没再问。待赫云连城回府后,便向他提了这件事儿,“这个繁荫只怕没安什么好心,四弟妹也不是个没见识的,却能被她说动,这样焐着,只怕孩子都会保不住。” 长时期呆在空气不流通的环境里,就算孩子生下来了,怕也会脑部缺氧,身体弱不禁风,甚至脑子有问题都有可能。郁心兰想起自己怀孕时,这个繁荫来得也很勤,一副很有经验的口吻与她说话,想指点她生男秘诀,不过她一点也不接茬,才让繁荫没处说吧? 连城想了想道:“的确是有些古怪,我去与父亲谈一谈,她……到底是父亲的人,看父亲的意思吧。” 事关赫云家的子嗣,侯爷还是十分上心的,立即带着老大两口子去了家庙。侯爷示意他们俩等在家庙外,自己抬步进了大门,随即将大门关上。 里面断断续续传出说话声,侯爷直指繁荫想谋害四爷的孩子,责骂繁荫是个恶毒的女人。他是个出色的将军,最懂得如何让抓住对方的弱点,一举击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繁荫就守不住阵地,变得惊惶而又激动起来,到最后,侯爷的疑心骤起,想到之前一直没能解开的一个疑团,便冷冷的问道:“是你帮西府的人在府中找的人手,给老大和老三下药的是吧?” 一百七十章 郁心兰诧异地看了赫云连城一眼,父亲怎么会这样想?随后一细想,可不就是有疑点么? 蓉奶奶虽然承认了是自己干的,可是她一个后宅的贵妇人,如何去买通前院的小厮?虽说前院的小厮,偶尔也会陪主子进后宅来,可是那就必须得是这边府中的人,才能撞见,而不是偶尔才过来一次的蓉奶奶能办得到的。 赫云连城同她想到 一处,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繁荫浑身一颤,受甘夫人之命,帮着安亲王,这只是她的命运,倒不算是大错,可是谋害子嗣却是大罪了,她自然不会承认。 侯爷最擅用心理战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将繁荫逼得无法自圆其说,心里越来越慌,看着侯爷仿佛早已知晓一切的笃定神情,她的神经忽地一下子崩溃了,拔高了嗓音吼道:“是!我是想让四爷没有孩子,那又如何?我希望整个侯府的男人都生不出孩子来!我也不怕老实说了,老二媳妇生的那个儿子,就是我帮蓉奶奶将生了痘子的孩子的衣服,给哥儿换上,让他染痘子死的。” 说完哈哈大笑,几近疯狂。 听了这话,侯爷大怒,指责将她骂道:“你这个毒妇,安的什么心!” 繁荫老半天才止了笑,换上一副幽怨的神情,“说我恶毒,难道夫人她逼得我喝下绝育药就不恶毒了吗?您明知夫人做了这些事,却只是责怪了几句,对我一点补偿都没有,难道您就不恶毒了吗?” “您知道吗?那回陪你出征,我怀上 您的孩子,可是夫人却逼着我喝了坠(我觉得是堕)胎的药。额当时想着,夫人还没有儿子,心中定然是不愿先有庶子的,待夫人生下哥儿之后,才能轮着我,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喝了。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那药里还参(我觉得是掺)着绝育的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那凭什么你们能有孩子!” 看着繁荫激动的充血的双目,侯爷忽然觉得说不出指责的话来,颓然地放下手,摇了摇头道:“你若是想要孩子,可以去旁支抱养一个,你却从来不说……。但你还是想偏了,燕轻她们也没有孩子,为何不象(我觉得是像)你这般偏激?” 他想了想,似乎这是甘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只怕也染了些她的霸道的脾性,又跟着一叹,“这里安静,适合你修心养性。” 这意思,便是要她老死在此了。说罢,侯爷转身出了家庙,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赶忙跟上。 繁荫心中一片空白,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惊慌、亦或是解脱,呆愣了半响,看着他们三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她忽地又狂笑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以为甘将军的事,夫人真的不知情么?我都能知道的事,她会不知道?她还让人跟踪长公主,将雪侧妃的住处透露给了安亲王,还收买了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去还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最后害的是雪侧妃的孩子,就是雪侧妃死的那一天。” 侯爷的脚步顿了顿,慢慢地回了身,手臂一扬,一道精光飞速地没入繁荫的体内。繁荫忽地安静了下来,轻轻一笑,仿佛早知这样说,侯爷会动杀机一样,慢慢地倒下,再也没了声息。 郁心兰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难道长公主早产,是因为甘夫人派人起暗杀或者什么?可当她看见一柱鲜血从繁荫的咽喉处喷涌而出,当即骇得尖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缩。赫云连城忙将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在她腰背间抚摸,抚平她轻微的颤抖,无声的安慰。 “繁荫暴疾而亡,找出坟山,将她埋了吧。” 侯爷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隐藏在暗处的亲卫立即闪现,飞速地进了家庙,讲繁荫的尸体拖了出来,又极快的消失。 侯爷背负双手,扭头看了郁心兰一眼,赫云连城急忙保证,“兰儿不会乱说话。” 侯爷只是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 第一次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杀人,郁心兰到底有些扛不住,惊得魂不附体。 赫云连城联系地抱紧她,飞身跃回静思园,将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亲昵地抱着她坐到竹榻上,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没事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我……”郁心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疼。 赫云连城立即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凉茶给她,又取了两个引枕,垫在她腰后,让她靠在枕上,自己则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郁心兰喝完了茶,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抬眸瞧见赫云连城眼中的关心和担忧,不由得心中一暖,柔柔地笑道:“我没事了。”其实还是有些惊怕,“她说的话传了出去,只怕整个侯府都会遭殃,我只会当做没听见。” 以皇上对雪侧妃的宠爱,只怕会将雪侧妃的死归结到甘夫人的头上,到那时会牵连到的人,就不止甘夫人一人了,所以繁荫必须死。 赫云连城替她将发丝顺到耳后,轻声道:“不用想了,父亲会去宫中请罪的。” 郁心兰大吃一惊,“去宫中请罪?那、那、那……”她以为侯爷杀了繁荫,就是不想走漏了风声,被皇上知晓呢。若是去请罪,虽然属自首,却难以预料皇上会如何处置侯爷了,“你得赶紧去劝劝父亲。”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道:“迟了。方才父亲告诉我,他查到谌将军以前也未安王效力过。” “那日大娘忽地提起谌华的父亲,说与甘将军是同年,之后因得知甘将军策划了秋山的行刺,父亲便开始追查谌家的事,才发现谌家原本是支持安亲王的。只不过谌将军十分圆滑,皇上被立为太子之后,便主动调至边关,远离了京城的是非。” “但是,他儿子却又被安亲王拉拢了,而且他入京之后,活动频繁,想来是觉得自己已经将功折罪了,还是舍不得荣华富贵,想继续留任。现如今朝中的情形,表面上十分平静,可下面却是暗潮涌动,官员们的动向,皇上都会盯着。就冲着谌将军的这份不甘,皇上早晚会追查出来的。结实,大娘和甘将军的事,都会瞒不住,不若早一点自己去向皇上请罪。” 郁心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心里面,还是很担心侯爷。凭着长公主的关系,连城和四爷倒不会有什么事儿,可是侯爷却难说了。 再说定远侯,与赫云连城夫妻分开后,先去了书房,手写了一封函件,便径直去了宜安局。甘夫人如今在府中形同软禁,左右不得自由,忽听侯爷来了,忙窜到妆镜前,伸手将钗簪抚正,含笑迎了出去。 侯爷将手一挥,丫头们立即退出了正方,他这才盯着甘夫人问,“我且问你,你以前所做的事,都告诉我了吗?” 甘夫人心中一惊,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自然都告诉侯爷了,……侯爷,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那是皇上还未被册立为太子,纵使我甘家辅佐安亲王,亦算不得错啊。当然,这里面是因为我的私心,可是,您也要体谅我呀,我们自幼定下的亲事,却忽然来了一个出身如此高贵,随时可能会将我挤走的平妻,要我如何能安心?” 定远侯定定的看着她,看看许久,才淡淡的温言道:“这个,我能谅解。若是不能,你以为你还能留在侯府吗?” 难得侯爷如此温和地与她说话,甘夫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小步儿地凑近一点,见侯爷没什么厌恶的样子,忙将头枕在侯爷的肩上,柔声道:“我就知道侯爷是个英明的人,必定会原谅我的。我……侯爷,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都会改的,您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定远侯缓缓地道:“我们之间不同旁的夫妻,自小相识相恋,我自是愿意给你机会。可是,你也得想我坦白,你还有没有隐瞒我的事?” 甘夫人心中一慌,勉强笑了笑,拣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儿说了,定远侯没拦着她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从充满期待,慢慢变得冷漠疏离。 甘夫人的心越来越慌,不由得抓紧侯爷的衣襟道:“侯爷,您若是从哪里听了小人的闲言碎语,就直接告诉给我听,我来分辨便是。” 定远侯慢慢地道:“不是闲言碎语。是繁荫亲口说的,你派人跟踪清容,想害她小产,是吗?” 甘夫人脸色一白,强辩道:“繁荫那个丫头素来不老实……” “不老实你还让她开脸,给我做妾?” “那、那是……”甘夫人急得不知怎么说才好,见侯爷的神色冷漠得如同路人,这下子真是怕了,带着哭声道:“我……我的确是有那个打算,可是,她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好好儿的没事。”侯爷轻轻地重复一遍,心头的怒火忽地窜起万丈高,挥手将甘夫人推到地上,厉声道:“你应该知道,最后害了谁吧?你也应该知道,皇上知道后,你那两个儿子会如何吧?我这就要去入宫请罪,愿不愿意随我去,舅舅你自己生的儿子,我由着你自己。因为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珍惜,从现在起,你与我,不再有任何干系。” 说完,从袖袋里拿出刚刚写好的函件,甩到她眼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甘夫人呆呆地坐在地上,拿着那封盖了侯爷私章的休书,征得说不出话来,她想了想,觉得这休书应当不是真的,又再细看了一遍,只觉得心中气血翻腾,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此时,皇上正在于皇后说话。皇后告诉了皇上昨日宴会时出的事情,皇上气恼地捶着御案道:“这些个不省心的!成天就知道算计些有的没的,有这些心思,为何不用在国事上?” 皇后忙轻抚着皇上的背道:“您龙体违和,还是不要上火的好。”想到长公主的暗示,便轻柔地道:“敬嫔和淑妃的孩子,还有几个月才能出生,现在也不知能否诊出是男是女,臣妾听清容说,民间的妾室喜欢用男婴换女婴呢。” 建安帝神色一动,“这话是清容说的?” “是啊,那天带着靖儿和兰儿入宫请安时说的。” 建安帝立即传来黄公公,“去定远侯府,宣长公主、定远侯、赫云靖和夫人入宫。” 黄公公得了令下去,立即差人去办。传旨的公公到了定远侯府,却听说侯爷已经自己入宫了,只请了长公主和赫云连城、郁心兰进宫。 一家四口又在御书房中相聚,定远侯不由得心中惊惧,皇上为何要宣我们入宫? 建安帝的眸光在他们几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定在定远侯的身上,“听说爱卿请旨入宫,所为何事啊?” “臣罪该万死。”定远侯忙下跪在地,将甘夫人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臣管束不严,才酿得大祸,还请皇上看在臣一门为国尽忠尽力的份上,只处置臣一人。” “只处置你一人?”建安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当年雪儿早产,却又这样的别情。 定远侯忙道:“是,甘氏已经被臣休回娘家,与侯府再无干系了。” 这话亦是说,甘氏不再是赫云家的人,要处置她家满门都可以,但请放过赫云一家。 建安帝的心思却不在处置谁上,他眯着眼睛思忖道:“朕当年那般详查,竟然还有不知之事,看来,当年的事决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否则,但凭甘氏一时兴起的谋害,如何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一百七十一章 “臣罪该万死,臣愿以死谢罪。” 定远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撞得太安宫的金砖地面呯呯直响,额头很快便一片青紫,往外渗着血丝了。 今日入宫请罪,定远侯早将生死与荣华富贵置之度外,只求能保得几个儿子的一世平安,因此这般下狠命地磕头。 见丈夫如此这般,长公主心疼得几乎滴血,提裙来到殿中央,在定远侯的身边跪下,向建安帝磕头道:“求皇兄念在赫云一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侯爷一条生路。那甘氏素来会两面三刀阳奉阴违,这些事侯爷都不知情啊,皇兄您素来宽和仁慈,求您饶了侯爷一命吧。若是侯爷这般去了,臣妹……” 原本长公主是想说“臣妹也会跟着去””希望皇兄念在一母所生的份上,怜惜她的性命,也同时放过侯爷,话到嘴边,长公主忽地想起皇兄最讨厌旁人威胁,忙忙地又改为,“臣妹……此生亦只能青灯伴古佛,郁郁无欢了。” 建安帝心头的无名业火腾地便窜了起来,“不知情便能掩饰罪过了吗? 他身为一家之主,妻子有胆犯下如此滔天之罪,难道不是他纵容的结果?他纵得一家子上下不将你放在眼里,不将皇室的尊严放在眼中,你还要替他求情?” 定远侯为着什么这般纵容甘氏,建安帝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无非是清容嫁为平妻,出身高贵,有自己护着,定远侯觉得甘氏受了委曲,如此才会这般百般维护,对甘氏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小了说,这是定远侯偏爱嫡妻,属于家事,往大了说,却也可以说是他狂妄自大,蔑视皇族。 只说甘氏害雪妃早产一事,究其原因,是因甘氏想害长公主早产,可是,那时的自己,虽没被册立为太子,却也得了先帝的青睐,甘氏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谋害皇室的公主、亲王的妹妹?还不就是定远侯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给了甘氏暗示,她是可以独占宠爱,压在清容的头上作威作福的。定远侯这样宠着甘氏的时候,可有将皇室的尊严放在眼中?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建安帝愈想愈怒,重重地哼了一声,“清容,你起来,与你无关。”立即给朕站起来! 这话便是说,要严加惩处侯爷了,长公主如何肯起来,便是黄公公上前来搀扶,也一掌推开,哽声道:“皇上,侯爷是臣妹的夫君,亦是臣妹头顶那一方天,侯爷的罪便是臣妹的罪,臣妹岂能弃侯爷于不顾?” 长公主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又上了年纪,连磕了几个头后,头眼便晕眩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旁的侯爷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忙伸手扶住她,柔声道:“清容,你听皇上的话,快快起来,这是我犯下的错,就由我一人来承担。” 定远侯此言出自真心,一来是真的心疼长公主,二来也是怕她如此维护自己,会激怒皇上,到那时,不单是他和策儿、杰儿、征儿要入罪,只怕连着靖儿、飞儿都保不住了。 长公主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帝王兄长,只见他面沉如水,晦暗不明,心中一凉,顿时悲从中来,不由得伏在定远侯的肩上哭道:“虽说侯爷在我心中无法与皇兄相提并论,但侯爷您亦是清容的天呐。是若是头顶这一方天塌了,我一人如何能独活啊。” 定远侯心中感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长公主的手,却讷讷地无法言语。 到底是这句“侯爷在我心中无法与皇兄相提并论”起了些作用,建安帝的脸色微微放睛了一点。 皇后一直在一旁细心观察,见皇帝的神色微微松动,忙把握时机,温柔地开口求情道:“那甘将军胆敢策划刺王杀驾,可见甘家人都是包藏祸心的,必定会有心掩藏,侯爷平日里忙于军务,不理后宅之事,又如何能觉察得到甘氏的恶行呢?以侯爷的忠城,今日得知,不就立即入宫请罪来了么?若是早早得知,又岂会容忍甘氏行恶?” 随即又转向长公主道:“此事清容的责任倒是更大一些。侯爷公务繁忙,你却是在内宅之中,日日与甘氏相处的,却也没能察觉她的j诈。……唉,也只怪你这和顺良善的性子,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是个谦良宽厚的,才会令甘氏有了可乘之机。” 皇后先将罪名推到清容长公主的身上,接着又以长公主性子和顺良善为由,卸了责任,这般一褒一贬,就将罪名都落到了甘氏的头上。皇上如何不知皇后的打算,他心里明镜似的!不过,他虽多疑,却不昏庸,加上以往对定远侯的信任,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将侯爷按罪处死,但涉及到雪妃,他又不想随意便放过甘氏,和纵容甘氏的定远侯。 因此,闻言,建安帝只是轻哼了一声,神色没有之前那么严厉,却没顺着皇后搭好的梯子下来。 这种时刻,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自然是不能作壁上观的,早便跟着父母亲跪下,向建安帝不断磕头,只是插不上嘴说话。 唯有靠长公主和皇后的求情,看能否帮侯爷度过这一难关。郁心兰心中担忧侯爷,更担忧侯府的命运,却想遍了法子,也无计可施。 她不是古人,不习惯长时间跪着,虽然她磕头的节奏比长公主都慢了许多,这会子却也觉得头晕眼花了,当她再一次直起身子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子无知觉地往旁一倒,竟晕了过去。 有赫云连城在一旁,自然不会让郁心兰摔倒在地,可也将殿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是真的还是装的,竟这般柔弱?建安帝不悦地蹙起了龙眉。皇后忙吩咐黄公公,“快去传太医,……将吴太医一同传过来。”又向连城道:“靖儿,你快扶兰丫头到榻上躺一躺。” 赫云连城略一犹豫,他身为人子,父母亲都还在这跪着,他却站了起来,极是不妥,便想请黄公公带人将妻子安置到榻上。建安帝沉声道:“你起来,扶你妻子去那边躺一躺。”皇上发了话,赫云连城才谢了恩,又向父母亲告了罪,抱起郁心兰走到一临窗的榻边。郁心兰仍是闭着眼睛,小脸苍白苍白的,唇色也很淡,没有血气。赫云连城不由得焦急了起来,兰儿素来是健健康康的,咳嗽都少有,怎么忽地这般柔弱了?会不会是中了毒? 这么一想,心中更是焦急,赫云连城便走到黄公公跟前,恳求道:“烦请公公去殿外看看,太医何时能到?” 赫云连城俊美的五官因担忧而紧绷着,寒星般的眸中全是焦急,瞧得黄公公都跟着心疼担忧了,况且他还这般恭谨有礼,自是一迭声地道:“好的,请少将军稍待,杂家这就去看看。” 黄公公快步走了出去,吩咐一个小太监跑去催人。不多时,吴为和两位太医便被宣入殿内,轮流给郁心兰诊了脉。 第一位太医请了脉后,微微一笑,却只言不说,退到一旁,示意另两人诊脉。第二位太医也是有样学样,诊完脉往旁边一让。赫云连城和吴为的心都提了起来,以为郁心兰是中了什么毒,或者是难以治愈的怪疾。赫云连城看向吴为的目光便带上了许多的恳求。 吴为沉稳地点了点头,若是中了毒,他倒是有了大半把握,就怕是什么古怪的疾病,治疗起来就麻烦。他沉稳地将手指搭在郁心兰的手腕上,听了片刻,不敢置信地挑了挑眉,抬眸见到赫云连城急切的神色,当下噗嗤一笑,戏琥地笑道:“恭喜你呀,又要做父亲了。” 赫云连城愣了半晌,才恍过神来,兰儿原来是怀孕了! 他当即欣喜若狂,忙一把抓住吴为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那个…… 她……”本来想问,刚才兰儿那般跪在地上磕头,会不会动了胎气,却又发觉皇上和皇后将目光投了过来,这样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了。进了偏殿,便见定远侯和长公主跪在当中,吴为哪会不知这其中有事,当下拍了拍连城的手道:“放心吧,暂时没事,不过,切忌再劳累,要静卧休养,否则……。”拖长了尾间,让听众自行想象。 其实郁心兰的脉象很好,强而有力,这与她平日时常锻练有很大关系,但吴为为了帮帮郁心兰,便随口胡扯几句。他看到的情形,另外两位太医自然也看到了,既然吴为这般说,他们也不会反驳,他们久处宫中,知道圆滑的重要性,眼下的事情,也不知是怎样的情形,表面上看是侯府有难了,但皇上既然能让赫云少夫人躺在竹榻上,想来还是有一定恩宠的,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嘛。 听了几位太医众口一词,皇上微微扬了扬眉,却没说话,本当恭喜一下的,可是,他刚才故意让郁心兰就在偏殿昨窗的榻上就诊,为的就是告诉定远侯,朕不打算轻易放过你,所以不会给你体面。哪知这个外甥媳妇却有了喜,这下子,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让赫云靖小夫妻俩自行回府,他们一定不依,让他们留下,可是兰丫头的肚子却是不能再折腾,这万一若是出了事,靖儿必定会痛苦不堪。皇后神色喜悦,笑道:“本宫恭喜清容了。”心里却道:这个郁心兰倒真是个有福气的,偏偏在这时候诊出有喜来,可不是给侯府解了难了么? 定远侯和长公主无法亲自到郁心兰的身边问寒问暖,但两人的眸光却表露出了喜悦。 施了针后,郁心兰也悠悠转醒了,睁开眼睛便见赫云连城一脸惊喜地坐在榻边,握着她的小手。郁心兰有些恍然,不解地看着连城,赫云连城小小声地道:“兰儿,你有身子了。” 我怀孕了? 郁心兰愣了一愣,随即便被无尽的喜悦给淹没了,目光被连城的视线粘住,两人忘情地对望着,再也不想分开。郁心兰漂亮的小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笑颜,这笑容发自内心,分外动人,看得赫云连城心旌摇动,就连建安帝都不禁眸中带了笑意。 皇后再次把握机会,小声儿地道:“方才太?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4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4部分阅读 太医也说了,兰丫头的身子禁不得折腾了,皇上您看?” 这小小的声音,也吸引了郁心兰注意,眸光一扫,才回想起之前的状况,她不是还得跪着的吗?郁心兰忙起身下地,许是起身的动作太快了,眼前又是一花,身子摇了摇,赫云连城忙伸手扶住她的小腰,也顾不得会不会失仪,恳切地望向皇上道:“还请皇上准许臣妻先在此休息一会儿。” 诊治完了,太医们自然是要退出去的,偏殿里又余下了之前的几人。建安帝对定远侯一肚子火,却很是为赫云连城和郁心兰着想,吩咐黄公公道:“朕也不差这么几个人跪着,你将他二人和长公主带下去,到偏殿安置休息,朕要单独与定远侯谈谈。” 说了这样的话,长公主和赫云连城夫妻,只得谢了恩,随黄公公到偏殿之中小坐,黄公公还体贴的着人抬来了一张竹榻,铺上了锦垫,好让郁心兰躺着舒服,又安排了两名宫女为其打扇。 郁心兰本不欲躺,可是黄公公却说:“皇上也是紧着赫云少夫人的身子,才先让殿下和少夫人、少将军过来歇息的,少夫人万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这话便是在暗示郁心兰,皇上很看中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虽然皇上并未这样说,甚至连神情都如之前一般的严肃,但黄公公是自小就跟着皇上的老人了,对皇上的脾性十分熟悉,他敢这样暗示,也就是肯定的,而且还是在暗中相助。 郁心兰立即会意,赶忙躺上去装病,又从腰包里拿出一块玉佩,碧色如水通体透亮,塞入黄公公的手中道:“多谢公公。”黄公公只是瞧了一眼,便笑着道了谢,将玉佩收入怀中。郁心兰夫妇和长公主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若想知道皇上的态度如何,有时从他身边大总管的态度上,就能窥探一二,若是事情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黄公公是不可能收下这块玉佩的,因为那会惹来皇上的震怒。这也是黄公公换种法子告诉她们,侯爷至少不会有性命之攸。而此时,甘氏母女带着甘将军的独子,在宫门外候旨,她们已经递了请罪的折子,还没有人来传旨宣他们入宫。 要说甘夫人还真是个不省事的,侯爷走后,她一人悲愤得晕了过去,大丫头红箭和红缨听到动静,悄悄挑了门帘一看,吓了一跳,忙将她抬上了竹榻,又是掐仁中,又是揉胸口的,好不容易将她弄醒了,她却只管着大哭大闹,还是红缨有眼力劲儿,瞧见了那纸休书,忙差人去告诉了甘老夫人。甘老夫人自是急得不行,她一家子,可都要靠侯爷提携呢,听了讯了,也顾不得自己年老体弱,让人抬着一个竹质的滑杆,就到了侯府。待听明白女儿的哭诉后,甘老夫人一张老脸骇得惨白,伸手就是一个耳光,“你还在这哭!还不快去拦着侯爷……” 待听说侯爷早入了宫,她当机立断道:“快,更衣,咱们立即入宫请罪。”也不知侯爷会说到哪一步,“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得套好词儿,事已至此,只能全推到你哥哥的头上,就说他的打算,咱们一家人是一点也不知晓的。也是这一回谌将军上了京,拿此事来威胁咱们,咱们才知道的。” 顿了顿又叮嘱道:“若是皇上没问,你可就别多说了,连谌将军也别说出来。切记!” 甘老夫人又使人回府去叫了孙子过来,一家人齐集在宫外,等候皇上的召见。 甘夫人被母亲点醒后,才恍过神来,滋事体大啊!她的三个儿子,弄不好都得给雪侧妃陪葬了。 想到这儿,就特别恨那名宫女,“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让她想法子推长公主一下,她倒好,不敢推长公主,却推了雪侧妃的一个贴身丫头,想让那个丫头倒在长公主身上,哪知那丫头竟会扑全了雪侧妃。” 此时一家人还坐在自家的马车里,离宫门也远,左右无人,有些话可以直说。甘老夫人不由得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不是说长公主当时便将那个宫女和丫头给杖毙了吗?” 甘夫人道:“我是后来向长公主身边的人打听,自己推断出来的。” 甘老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那时的皇上还只是一个王爷,能拥有的侍卫数量有限,又出征在外,即使不出征,也不可能将侍卫留在别苑里保护一个宠妾,这传将出去,可是会被言官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所以在别苑之中,他顶多请些镖师或者江湖中人来保护外院,以当时皇上对雪侧妃的宠爱,为了雪侧妃的安全,安排在雪侧妃身边的,必定是会点子拳脚功夫的丫头。你说那个丫头是雪侧妃的贴身丫头,却被一个宫女一推就倒,还撞倒了雪侧妃,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没有功夫的丫头,只要有颗忠心,也能硬生生在半空扭下腰,擦到或许可能,但决不会直接撞到主子。” 听了母亲这般一说,甘夫人也觉得有些古怪了起来,“难道是……” 甘老夫人接着道:“只怕是,那个丫头早就被人给收买了,平时不好下手,便借了那名宫女的势,谋害雪侧妃。”说到这儿就是恨,拿指尖直戳女儿的脑门子,“你呀,成天给他人做嫁衣裳。” 甘夫人哭诉道:“有什么办法?长公主身边那么多宫里出来的陪嫁嬷嬷,自打她怀孕后,侯爷又出征了,她就搬去了公主府,饮食起居,哪一样是我能插得进手的?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乘那天出门的时机下手,我哪里还会有机会?” 一提这个,甘老夫人心中的疑惑更甚,“听你一说,长公主似乎安排好雪侧妃的事后,便没去探望过她,似乎是怕有人知晓了雪侧妃的住处,给她带来麻烦。按说那时长公主也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就更加不会出府去看望雪侧妃才是。” 若长公主去探望,就应该是雪侧妃出了什么事。 太和宫的偏殿里,长公主也正跟长子和长媳谈论此事,“一切事务都是柯嬷嬷在安排,每月三次,让柯嬷嬷以购买针线这类的由头出府,她也是个谨慎的,她有一个姐妹,从宫中放出来后,嫁了一个商户,开了家杂货铺。她从来都是到这家铺子里买东西,然后去后院如厕,取石桌下压着的字条。字条是那处院子里的一个媳妇子放进去的,两人从来不碰面,就连她那个姐妹都不知道,旁人更不可能会知晓。” 郁心兰想了想道:“的确是难以知晓,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若是旁人有耐心等,总会慢慢发现的。” 柯嬷嬷这般固定在一处出入,虽然是采购,但有心的人总是会怀疑上,就算那个媳妇子面生,若是安排了人定时在那守候,时间长了,总是会发现的。 长公主又继续道:“我原本是不去见雪侧妃的,就是怕有人会跟踪我。可是那天得了讯儿,雪侧妃不大舒服了,我想着怕是要生了,只差了不到二十天,有经验的稳婆都说,头一胎早产的可能性很大,我这才去了那处院子。哪知就……唉。这事,皇兄彻查过,也没什么疑点。”事情的前前后后,长公主事后都向建安帝反复阐述过多次。雪侧妃之前的确是有些小染风寒,她又在那处院中中闷了大半年,一个熟人都没见过,身边的丫头都只会附和着说话,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上的交流,因而见长公主来了,雪侧妃兴致极高,提议去院子里走一走。 那处院子面积不大,花园更是小得可怜,所谓的到花园里走走,就是到离房屋不过几十步的凉亭里坐坐,长公主自然是允了。可是没料到,打算起身回屋的时候,几个丫头和宫女争着上前来搀扶雪侧妃和长公主,竟相互绊了一摔,撞倒了雪侧妃。 郁心兰不由得蹙眉道:“难道雪侧妃身边的人这般没默契,竟然蜂拥而上?” 长公主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亭子小,两个丫头想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就挤了。”顿了顿又道:“事后,我将当时倒地的那名丫头和宫女,都杖毙了。之前柯嬷嬷去问了话,应当不是故意的。故意了,对她们有只有死路一条,她们心里都清楚的。” 郁心兰却暗道:可是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人,叫做死士,并不是只有男人都有胆量做死士的。 她甚至想,皇上当时没能查出什么来,是不是也是在这方面遗漏了?这时代男尊女卑,男人天生便有一种观念,女人是比他们弱小的,要依附于他们才能生存的群体,说难听点,女人就是白痴的代名词。因为女子不能学习政治、军事上的知识,所以那些所谓的才女们,却也不过就是会弹弹琴,咏几首风花雪月的诗罢了。在男人的眼里,女人的一点聪明才智,无非就是用在争宠上,断不会有什么胆量有魄力,办什么大事。百年才出几位女中豪杰,男人也多半是感叹,真乃天纵奇才,却从不认为自己身边的女人,有这种能力。 就象连城,一开始,她若是对时政有点什么看法,都常常会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她,这说明在他的心中,她就不应该会懂这些。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了,可也只是觉得她聪慧而已,却不认为别的女人也会这些。 但郁心兰可不这么认为,这时代的女性或许因为所学有限,目光和意识也会有限,但并不表示她们没有缜密的分析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象柯嬷嬷所用的传讯方式,可能皇上也觉得是万无一失了,但有心人总会从长公主的身边人下手调查。怀孕期漫漫十个月的时间,难道会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郁心兰循序渐进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见长公主若有所思,便问道:“怀孕若干月,雪侧妃难道只病过那一回吗?平日里的讯息是怎么说了,是否那一次说得格外严重一些?” 长公主抬眸看向郁心兰,“你为何这样问?” 郁心兰忙回道:“媳妇的设想是这样的,可能那个媳妇子也是个机灵的,所以对方虽然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却又不能完全肯定雪侧妃是否居住在那里,所以才想将母亲引去,好确定一下。” “有道理!”长公主还未回话,侧门处便传来了建安帝沉稳中带着些激动的声音,“朕的确是疏忽了。” 建安帝的心中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那时得知雪侧妃身亡后,他立即遣人着手调查,可是他远在边疆,得到的讯息,都是属下提供的。他从那些讯息中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下人服侍不周,或许是有了这种结论,所以回到京城后,他虽也传那些人问了话,却没再往深处想,便暗中发落了那些人。现在听了郁心兰的观点之后,发现这其中的确是有些不合理之处。 只是,当时的人都已经打杀了,抓来的那个夏婆子,只是其中一个稳婆的妹妹,曾买通了看角门的守卫,进院子去看望过她姐姐,听她姐姐说了些话。她姐姐当时还不是很出名,所以在接生的时候,只是打下手,当时雪侧妃产后大出血,几个稳婆都忙着抢救雪侧妃,只夏稳婆一人在一旁的碧纱厨里看着孩子,那时又已经是深更半夜,难免会打下盹。可惜,夏稳婆婆的话语焉不详,夏婆子只知她姐姐反复说,“一会是男婴,一会是女婴”,却又说不出,到底一开始是男婴,还是一开始是女婴。只不过,当时的稳婆都异口同声说是女婴,但也不排除这些人怕担责任,才商量好了这样说,后面为了保命,更要这样说,毕竟他回京的时候,已经事隔一个多月了。 但是问题是,那处院子并不宽敞,好一些的厢房都安排给了稳婆,皇妹当时也发作了,总不能去下人住的屋子里生产,便与雪侧妃两人,一个在内间,一个在外间,两人的孩子,都是差不多时辰一起生下来的,皇妹的略早一点,事后为了抢救雪侧妃,孩子都是放在一起,让夏稳婆和另一个婆子照料。 而且前阵子他还借故询问了皇妹,皇妹当时痛得欲生欲死,带去的嬷嬷也在尽力照顾她,都没人注意到雪侧妃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是事后听稳婆们说的,是女婴。 若雪侧妃一开始生的是男婴的话……,建安帝的眸光在赫云连城的俊脸上打了个转儿,若不是闵老头提起,他也不会往那上面想,可是现在,越看靖儿就越象雪侧妃,尤其是侧面,柔化一下冷硬的轮廓,分明就是雪侧妃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人用一个女婴换走了朕的皇儿,只是时间仓促,抱错了皇妹的孩子?毕竟两个刚刚生下来的小婴儿放在一起,便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也不一定能认得清楚,那人也不可能知道,哪个婆子照顾的是雪侧妃生的,哪个是皇妹生的。 若真个如此,那么连城就应当是…… 当年的真相,要怎样才能查得出来? 建安帝的心情变得十分急切,蹙眉深思了片刻,眸光在跪伏在地的三人头顶扫过,忽地开口问道:“你们跟朕来。” 众人随建安帝出了太和宫,到了御书房,这里外面有大内侍卫守卫,说什么都不怕会泄漏出去。 建安帝问道:“兰丫头,你说说看,若是有疑点,应当如何查?” 郁心兰心中一滞,我怎么知道哇? 可她也知道,若是能替皇上解开心中的这个结,就有希望帮上公爹的忙。她急忙在心中转了转念头,迟疑地道:“若……若当时的确是人为,那么必定是……” 这话儿还真是不好说。 长公主闻言,明白了媳妇的意思,若是平日她也不会说这些话,可是今天为了自己的丈夫,少不得要得罪一下旁人了,便接着道:“那么必定是皇兄的妃子所为。” 也只有他的妃子,才会担心雪侧妃生个儿子出来,更加受宠,更加影响到她们的地位。 建安帝并未动怒,只淡淡地道:“有什么法子,直说无妨,朕不会怪你们。” 有了皇上的保证,郁心兰的胆子便大了一些,反问道:“不知皇上怀疑的是何事?” 她直觉皇上就不是单单想找出雪侧妃早产的真相,左右不过是那么些人,当时在场的丫头婆子,纵使有人被收买了,也早被打杀了,又过了这么多年,皇上纵然是想得知真相,却不见得会这般急切。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听了郁心兰的问题,建安帝的眼眸顿时眯了起来,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她一通,先赞了她一句道:“你的确是聪慧。”然后避重就轻地道:“我怀疑旁人还玩了其他的花样。前些天,找到了一个当年接触过稳婆的婆子,她说当时闹了鬼。” 郁心兰一怔,闹鬼?她脑子里忽地想到荣琳郡主留下的那张字条,忙看向赫云连城道:“那张字条,你带了吗?” 建安帝坐在御案后,蹙眉问道:“靖儿,你们还瞒了朕什么事?” 赫云连城赶忙解释道:“不敢隐瞒皇上,是荣琳曾留下过一张字条,应当是她被害当日,在宫中听到的讯息。只是,字迹实在是太模糊了,所以臣没查清之前,不敢呈报皇上。”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一般有什么事情,臣子们总得先调查清楚了,才向皇上汇报,总不能禀报一件事情,皇上问及,一问三不知,何况还是涉及到内宫的,更加要谨慎了。建安帝便不置可否地道:“呈上来。” 赫云连城拿出字条交给黄公公,建安帝接过,展开细看。这时代的眉笔是柳条炭化后制成的,写出的字迹呈粉状,多卷了几次后,更加模糊,可是有几个字,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 建安帝的心呯呯地跳了起来,啪一声将字纸拍在御案上,“后宫之中果然有j人。”随即又看向郁心兰道:“兰丫头,朕还等着你的计谋呢。” 二十年前,又是换婴,郁心兰自然就联想到了雪侧妃的身上,若皇上急切想知道是这么件事,倒是好办了。她的小脸上立即呈现出一丝光彩,语气里却都是恭谨和崇拜:“皇上深谋远虑,上回用打草惊蛇之计,抓住了安亲王,臣妇听闻后,只有崇拜的份,哪还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虽说没有献计,却暗示了皇上仍是可以用打草惊蛇之计,又将功劳全数送给了皇上。 建安帝何等睿智,不过是一时之间,关心则乱罢了。现下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笑道:“是个小人精,朕猜你的孩儿,日后定然是个智计多端之人。” 郁心兰赶紧大拍马屁,“臣妇代腹中孩儿,谢皇上吉言。” 建安帝摆手笑了笑,“你回去好生修养吧。”又看向长公主,“定远侯朕还要留他几日,待与甘府对质清楚了,再行发落。” 长公主无法,只得谢恩,带着儿子媳妇出宫回府。 不久之后,宫里就开始有了一些细小的风声,传得十分隐秘,但是有心之人,费尽心机仍是能打探得到:皇上找到几个当年雪侧妃身边之人的亲威,她们曾买通过看门的守卫,与雪侧妃的丫头婆子们接触过,知道当时的一些情况,这些人陆续被暗暗抓入了宫中,皇上由此知道了雪侧妃是被人谋害的。 皇上龙颜大怒,暗中下令彻查,已将此事交给了剑龙卫去办。又过了几日,剑龙卫们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阅老头找到了个重要证人,今晚带入宫来。 夜幕之中,阂老头和闵婆子带着一个老婆子往太安宫而去。闵婆子不断安慰那名婆子,“只要你告诉皇上的线索有用,出宫之前,就能得一大笔的银子赏赐,后半生的日子不必愁了,儿孙们都能跟着享享福。” 那婆子一身朴素的妆扮,听到银子,当即笑嘻嘻地问,“可不是哄我?” 闵婆子笑道:“哄你做什么?” 那老婆子立即高兴了,手舞足蹈地道:“那事儿我知道哇,那个推人的丫头,是我娘家的侄女,她爱说梦话……”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那婆子顿时呆住了,可寒光到了眼前,她却忽地一侧身,堪堪避过,让来人明显一愣,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黑得连星光都没有宫径上,忽然多出了数十几火把。数十名剑龙卫,将来人团团围住。那人心中一惊,立即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抛,一道浓烟骤然涌出,可是待浓散去,那人却萎顿在地,气喘吁吁。 吴为分开人群,来到她面前笑道:“早知你有后着,自然是要准备些软骨散的。” 说完这话,他便往旁边一让,建安帝缓缓地走到那人面前,冷冷地道:“揭下她的面纱。” 纯黑的面纱揭下来,露出了敬嫔那张小巧秀丽的脸庞。建安帝似乎大吃一惊,素来冷沉的眸子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敢相信之色,方才来人的身手,可是与他的剑龙卫不相上下的,哪里知道,会是这个怀着几个月身孕的妃子? “怎么会是你?”这个在他印象里,老实本分得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妃子。 敬嫔咬了咬唇,若不是||乳|娘病逝,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她何须亲自出马?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必定是皇上定下的计谋,可恨她怕事情败露,还是上当了。 建安帝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来人,将其押去御书房。” 诺大的御书房里,还跪着几个人,定远侯、谌将军、甘老夫人母女、和甘将军的儿子。 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参与其事,也没什么可要避忌的。建安帝立即开始审问敬嫔,“说,你为何要谋害雪儿?” 敬嫔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因为她得宠,我嫉妒。”建安帝自是不信的,她嫉妒?她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是旁人供奉给他的,要说嫉妒,多的是人嫉妒,她一人嫉妒得完么?可是之后无论怎样审问,敬嫔都是这句话,建安帝又顾忌着她腹中的胎儿,不敢用刑,眼见着天亮了,还得让她去休息,直把建安帝气得七窍生烟。皇后好心地劝道:“不若皇上先处置了甘家的事吧。” 因为之前甘老夫人已经承认,当年甘将军确实拥护着安亲王,并参与策划秋山行刺,论说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平时,建安帝是不会牵连过多的,可今日心情不好,当即宣旨道:“传朕旨意,甘府满门抄斩,诛连三族。谋府江门抄斩。” 三族便包括了甘老夫人的娘家和甘将军妻子的娘家。甘老夫人一听这话,骇得当即晕死在地,甘夫人哭喊着扑上去。谌将军也惊呆了,他其实只要皇上未登基前协助助安亲王,后来他就远远地躲开了。 到这时候了,还敢跟他谈条件,建安帝怒道:“拖出去。”随即又吩咐将谌将军带入宫来。 为求减轻罪过,谌将军忙向皇上招供道:“皇上,方才的这位娘娘,臣曾在安亲王的府中见过,那时她还是未开脸的小丫头,她必定也是安亲王的手下,求皇上放过谋府吧。” 到这时候了,还敢跟他谈条件,建安帝怒道:“拖出去。”随即又吩咐将敬嫔带来。 敬嫔再次被带入御书房,只一见皇上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妙。建安帝这一回也不再跟她啰嗦了,开门见山地道:“你是自己招呢?还是要朕将陈子爵抓入宫中来用刑?” 敬嫔大惊,“皇上,信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建安帝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与安亲王勾结,何曾想过朕是他的父皇? 你也休想抵赖,荣琳临死前,可是将她听到的话,都写了下来的。说,你将雪侧妃的孩子换到哪去了!” 敬嫔心头一震,听皇上提到了荣琳的名字,便知自己是怎么也瞒不下去了。她也是被皇上之前的话乱了心神,怕皇上真的去抓她的儿子。其实荣琳是见到了敬嫔的,若真的写的了下来,她早就得落网了,何必等到现在? 敬嫔苦笑了一声,缓缓地道:“不错,我是安亲王安排到皇上身边的,他要我用他的儿子,换下雪侧妃所生的孩子,可是我……没有替他办到。因为我怕那孩儿哭闹,喂了些安神的药,又紧紧束在胸前,到别苑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死了。” 一百七十二章 建安帝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于是立即传旨,宣长公主及赫云连城、郁心兰、柯嬷嬷等人觐见。 等待着的每一弹指都是极其难熬的,建安帝背负双手,在龙案后走过来走过去。忽地想到,应当要向敬确认一下,忙问道:“你后来带走的两个小婴儿,可是一个活的一个死的?” 敬嫔以为皇上想套她的话,她决不能说出婴儿是她掐死的,否则皇上还不知会如何处置岳儿。她当即用力摇头,“不是,都是死的。” 建安帝怀疑地看着她,因为她眸中闪过了一丝惊慌,眼神躲闪了一下。“朕再问你最后一次,可是一个活的一个死的?”若是一个活的一个死的,不必证明,就能肯定靖儿是他和雪侧妃的孩子。 敬嫔仍是用力摇头,“不是!” 其实敬嫔虽然从小便苦学武功,可却从未杀过人,因为她生得漂亮,老早便定下要被当成棋子,送去某位皇子的身边,若是杀过人,眼神中就会有杀气,旁的皇子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宠信她? 因此,当时她很慌,那两名婆子醒得太忽然,为了不让人察觉换婴之事,又不能杀人灭口,她生恐被她们发觉,只能赶紧逃之夭夭,那两个婴儿是怎样的,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是没有哭闹,她出了门便掐断了他们的脖子,活的也是死的了。 正在此时,黄公公进来通传道,“皇上,长公主和赫云少将军、少夫人,已经在门外候旨了。” 建安帝忙道:“快传。” 黄公公来到门边,打开雕花大门,请了长公主及赫云连城、郁心兰依次进来,行过大礼后,建安帝给他们赐了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妹,我记得靖儿生下来之后,你曾说他几乎没有呼吸,是被柯嬷嬷给救回来的?” 长公主不知素来威严持重的皇兄,怎么会激动成这样,整个人倾着身子跟她说话,眼中也全是既期待又紧张的光芒。她怔了怔,才回道:“是啊。” “柯嬷嬷来了吧,快宣!” 听到传唤,柯嬷嬷恭谨地走了进来,跪下回话道:“回皇上,大爷的确是几乎没了呼吸,奴婢用了乡下的土方子,将大爷倒提起来,用毛巾轻轻抽打他的……臀部,大爷便哭了出来。” 郁心兰闻言微微偏了偏头,瞥了赫云连城一眼,害得他俊脸一红。建安帝殷切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神情已经变为急不可待了,紧张得双手按在御案上,左右看了看,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哦,对了,得确认靖儿的血缘,嗯,还得跟皇妹分说一下,免得她以为朕无缘无故地要抢她的儿子。 他立即站起来吩咐道:“去,传太医来,朕有话问。” 黄公公领了命退下,建安帝将柯嬷嬷也打发了出去,这才指着敬嫔,将事情的因果解说了一番,“因此朕怀疑,靖儿是雪儿的孩子,你看,他与雪儿生得如此相象。” 长公主当即便激动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的靖儿,是柯嬷嬷亲手打的包片,用的是一方锦蓝色绣并蒂莲的珊瑚绒毯,结头也是柯嬷嬷习惯的手法,断不可能弄错。”顿了顿,她又柔声道:“皇兄,臣妹知道您痛失爱子,心中必然是……” 建安帝立即摆手道:“并非如此。这个孩子,朕已经失去多年了,并非一时伤心才想岔了。若是没有缘故,朕又如何会这般肯定?” 长公主第一用不满的目光看向皇兄,想抢她亲手带大的儿子? 这兄妹俩立即为了赫云连城的归属问题,发生了口角。 赫云连城根本就呆住了,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呆滞,郁心兰亦是半晌才回过劲来,直觉的,她就不希望连城是皇上的儿子,忙开解道:“皇上,请听臣妇一言。” 皇上饱含感情地看着她,心道:待确认了靖儿的血缘,你得称朕为父皇了。嘴里却道:“你说。” “皇上,仅凭这一点推断,是不可能证明夫君是雪侧妃的血脉的,朝中的大臣,还有皇室宗亲们,也不会承认。” 建安帝笑道:“皇家的血脉不能混淆,但也绝不允许流落在外。朕自然要待有确切的证据之时,才会召告天下。” “您请太医过来,是打算滴血认亲吗?” “没错。”建安帝也不否认。 正说着,太医医正带着三名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进来了,建安帝只是问他们,“你们可有能确认父子血缘的方法?”便有人提出滴血认亲,可立即又有人反对,言道听说这种方法,确认出来的血缘并不准确。 郁心兰立即表示,“臣妇也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滴血认亲,只要是有亲缘关系的,就常有血滴相融的情形。” 皇上,您和长公主是兄妹,和连城是甥舅,本来就是亲威,还要认什么亲呐? 建安帝将吴为也宣入御书房,吴为的说辞与郁心兰一样,这种方法并不可靠。 建安帝仍是不死心,令几名太医退出去之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吩咐黄公公准备好金碗,盛上干净的清水,便拿出小匕首,在自己的指上轻轻一划,滴了一滴血在碗中,然后将碗一推,示意连城照做。敬嫔终于会过意来,不待连城有所反应,便大叫道:“那两个孩子,都是死的,事后,我还被安亲王狠狠地处罚过。” 决不能!决不能让皇帝以为自己找到了雪侧妃的孩子! 只是因为她的孩儿,在多年前就与安亲王暗中接洽,皇上就这般厌恶,连逼供她,也要将岳儿宣入宫中来行杖,哪里有半分父子之情?若不是血缘在这儿,只怕当初安亲王落网之时,皇上就会将岳儿处死。这若是让皇上认回了雪侧妃的孩子,那皇上的眼中,就更加不会有岳儿的存在了,自己又已经承认了是安亲王的属下,只怕日后岳儿只要再犯一点小错,皇上就会将他赐死。 所以,决不能承认!况且,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弄不清楚,是不是抱错了长公主的孩子,不让皇上混淆皇室血脉,也是帮着皇上。敬嫔拿定了主意,以更加确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为了万无一失,才掐断他们的脖子。” 郁心兰闻言,忍不住蹙起了眉,厌恶又痛恨地看了敬嫔一眼,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女子,竟是这般的心狠手辣,对两个刚刚落地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若不是她去换婴,又怎会生出今日之事? 这厢,建安帝已经等不及了,哪里还会听敬嫔的,直接挥手,让剑龙卫堵住了她的嘴,便热切地等着连城滴血。赫云连城没有办法,只得划破指尖,滴了一滴备进去,很快,两滴血便融在了一起。长公主和郁心兰都凑到御案前观看。 见此情景,建安帝激动不已,长公主俏脸一白,郁心兰却道:“应当请侯爷和母亲也来滴一次,这样才做准。若是雪侧妃所生,夫君就跟长公主没有关系了,跟侯爷更没关系。” 皇上也觉得有道理,皇室的血脉,要求得特别严苛,决不允许有半分的不确定。于是他令人将侯爷带了过来,听明白原委,定远侯很是一怔,随即痛快地滴了血,赫云连城又贡献一滴,两滴血是迅速地融在了一起。郁心兰呼地吐出一口气,心定了下来,真是幸运,皇上和定远侯、连城三人的血型是一样的。 皇帝的脸色却极差,怎能两人的血都融?至少也要排斥一个人的才对。郁心兰又看向皇上,小心翼翼地问,“母亲还用与夫君确认一下吗?” 皇上闷闷地道:“不必了。” 不论长公主的血是否与连城的相融,都改变不了他与定远侯的血,与连城的相融的这一事实,一个人总不会有两个父亲。他面带倦色地重重闭上眼睛,黄公公忙躬身小声道:“皇上您一夜未睡,还是先歇息一下吧,眼瞧着,又快到上朝的时刻了。” 建安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扶着黄公公的手起身,眸光在定远侯、长公主、连城和郁心兰的脸上转了一圈,沉声道:“你们先住在宫中,黄总管,你去安排住处。” 黄公公便立即给他们安排了一处小院,只不过,侯爷并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待黄公公走后,长公主立即将柯嬷嬷唤了进来,问道:“靖儿出生那晚的情形,你还记得多少?尤其是关于靖儿的,比如胎记啊什么的,你还记得些什么?仔细想想” 柯嬷嬷认真仔细地想了想,才道:“那时奴婢的年纪亦不大,大爷生下来后,是稳婆帮着清洗的,奴婢和纪嬷嬷、宫女们,都忙着给殿下清洗更衣。……不过大爷包裹好后,奴婢就立即去看了一眼,生得真好,眼睛很大很亮。” 虽然柯嬷嬷一直候在御书房外,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皇上和长公主先后问她关于那晚的问题,她心中也隐约可以猜出,应当是大爷的身世有了疑问。但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哪里能记得这般清楚? “不过大爷生下来的时候,就不象一般的小孩子那样皱皱的,皮肤很光滑,刚洗完澡的时候,还睁着大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沉沉地睡去。” 柯嬷嬷继续回忆道:“那双眼睛真的好亮,奴婢决不会认错的。”长公主闻言,眼睛立即亮了,拊掌道:“可不是么,这般明显的事儿,哪里会错?” 郁心兰一大早地被唤醒,方才神经又高度地紧绷着,这会子便觉得有些乏了,赫云连城注意到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阖了几个,忙向母亲道:“母亲,我先扶兰儿进去休息一下。” 长公主赶忙道:“快去快去,可怜见的,有了身子的人,最是渴困。”得了婆婆的准许,郁心兰便任由连城扶着,到内间的床上躺下,于是一上午,便在她的昏睡中度过了,连皇后曾来看望过她,都完全不知。处理完了朝政,建安帝仍是想着如何认亲一事,坐在御书房内,边批奏折,边思索着。看着皇上眼中的红血丝,黄公公不知如何劝解才好,只得让人沏上一壶参茶,给皇上提提神。 不多时,门外传来通禀声,“皇后娘娘求见。” 建安帝立即道,“传。” 皇后娘娘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端庄地缓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宫女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只青花五福临门纹的瓷盅,里面是安神养气的补汤。 “皇上累了一晚,应当先歇一歇,再批阅奏折,您的龙体若是有恙,可是全玥国的损失。”皇后走到御案后,一边轻轻为皇上捶肩,一边温柔地劝说,“这份养气血的汤,可是臣妾亲手熬的,皇上要不要尝一尝?” 建安帝微微一笑,“也好。” 见皇上应允,皇后忙亲自盛了一碗出来,双手捧给皇上,用眼神示意黄公公带人退下。 黄公公极有眼色地带人退出御书房,还殷勤地将门关上。皇后瞅准了时机,轻柔地道:“方才臣妾擅自去审问了敬嫔,臣妾可以确定,敬嫔也不知她最后带走的,是谁的孩子。皇上您虽然当了多次父亲,可是日理万机,没仔细看过刚刚出生的婴儿,那小脸儿呀,就是那么皱眉巴巴的一团,便是亲生母亲,也不一定能一眼就分辨出来,是否是自己的孩子。何况当时敬嫔还只是个未及弃的小姑娘。” 见皇上的眼睛看向自己,皇后温柔地一笑,继续道:“所以,皇上如何能这般肯定,靖儿是雪妹妹的孩子?” 建安帝沉静地开口道:“因为靖后背后正心处,有一颗朱砂痣,而雪儿也有。若是没有换婴这一出,或者敬嫔换婴换得干脆利落,朕也不会作此想。” 皇后的眼神动了动,随即淡淡一笑,“嗯,母子两的朱砂痣生在一处,的确是常见的。”待皇上的眸中燃起希望,她又继续道:“可是完全陌生的人,背心处生一颗朱砂痣的,恐怕也不少。这样的证据只怕……会让皇室沦为笑柄。” 建安帝眼中的希望又破灭了,转而陷入沉思之中。皇后要说的话说完,便不再逼着皇上,但是建安帝却明白皇后的意思,他没有证据。 虽然他觉得赫云靖极有可能是自己和雪儿的孩子,这种感觉,其实是很早之前,就有着微妙的存在,记得第一眼看到靖儿的时候,虽然那时他还沉浸在失去雪儿的悲痛之中,可是仍是一眼便十分喜欢了,现在想来,应当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所至。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以前有多么宠爱靖儿,虽说是他的外甥,可是,他却当成儿子一般的疼着。即使是七年前的事发生之时,他万般震怒,却也没想过要取靖儿的性命。 相比之下,同样是皇妹所生的飞儿,他虽喜爱,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只是,没有证据,或者说,没有明确的、如山一般的铁证,因而是无法令百官和皇室宗亲信服的。 建安帝重重地闭了闭眼,略带着疲惫地道:“朕的确是累了,就依皇后之言,先歇息一下吧。” 这便是告诉皇后,他已经有了决定了,依了皇后的意思。皇后闻言微微一笑,忙扶着皇上起身,一同回寝宫歇息。而住在皇宫中的长公主等人,也被允许回府了。 郁心兰有些焦急地抓着连城的手问,“这算是什么意思?皇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连城摇了摇头,他也很迷茫,自小的认知,就是他是定远侯的嫡长子,长公主的嫡亲儿子,可是皇上却突然跳出来说,他是他的儿子,这只会让他感到可笑。但是,以他对皇上的认知,皇上又决不会是这般鲁莽的人,这又让他分外的疑惑和焦燥。只是,在兰儿的面前,他不想表露出来,他只需看一眼,便知道兰儿很不愿意他是皇子,所以他也会尽?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5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5部分阅读 尽量往她所愿的方向去努力。 幸好,滴血的结果不坏。 第二日,皇上便下了一道令人震惊的旨意,称赫云靖铲除安亲王一党,为朝廷立下大功,特封为诚郡王。 外姓封王不是没有过,封亲王的都有,可是这个时机,就让人觉得分外有深意。若是在抓捕到安亲王的当时就册封,不奇怪,或者在安亲王一案完全理清的时候册封,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 那一天一晚在御书房中发生的事,虽然在场的只有剑龙卫和忠心耿耿的黄公公,旁人是无法知晓,但是服侍在远处的太监和侍卫们,却是亲眼见着了敬嫔、陈子爵、定远侯一家子进进出出。 这些话,自然会有人打听,就会慢慢传出去,只要运用一点想象力,就是完全不知情的人,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何况是一早就有这种猜测的庄郡王爷? 一百七十三章 “郡王妃娘娘,这么悠闲?” 门帘一挑,赫云彤戏谑的声音响起,人也跟着进了屋。 此时,郁心兰正歪在临窗的榻上,拿着小蒲肩轻轻为两个熟睡的小宝宝打肩,她刚刚诊出有孕,心里头又是甜蜜又是无奈,甜蜜的是又要当母亲了,无奈的是两个宝宝都还没满周岁,这也赶得太密了点,而且刚刚怀孕,怕闪了腰,不能抱宝宝,就只能多为宝宝做些其它的事情,弥补一下心中的缺憾了。 听到赫云彤调侃她,郁心兰笑嗔了一眼,轻声道:“我这王妃可没你的大,少拿我开心。” 赫云彤也忙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道:“我如今不过是个世子妃,见到郡王妃娘娘可是要请安的。” 赫云彤说着,还真的福了福,不等郁心兰拆白她,自己就笑歪在榻上。 半个月前,赫云连城被册封为诚郡王,诏书上自然也有郁心兰的名字,她被册封为郡王妃,享御七品俸禄。 御赐的王府还要装修,家具物什、内外院的小厮、丫头、婆子都得添置,尤其是人手上,还得请柯嬷嬷等人好生调教一番。郁心兰与赫云连城商量了之后,直接将终孝提拔成了诚郡王府的外院总管,这些琐事都交给终孝去办,长公主又从公主府里拔了一批人手去相助,但事务繁多,还有得一阵子忙碌才能搬过去,小夫妻俩目前还住在静思园内。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事,侯爵比郡王小得多了,再加上侯爷现如今还赋闲在家,皇上一直没说要怎么发落他,自然不可能承办赫云连城的贺宴。 而长公主虽然心中为儿子高兴,却也要顾忌丈夫的颜面,更是担心郁心兰刚刚怀上身子,不方便招呼宾客,也就沉默不语,公主府那边也没得动静。 这情形让一干想溜须拍马之辈,苦无送礼之门,只得四下另寻门道,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素与连城交好的庄郡王和贤王了。最后是贤王和庄郡王等几个好友,被这些官员给缠得烦了,两人约上仁王,凑个份子在楼外楼给赫云连城办了一场贺宴,热闹自然是热闹的,不过没打扰到侯府这边,也没打扰到郁心兰。 赫云彤这么一闹,可把两个小宝宝给吵醒了,不悦地皱起小眉头,小嘴巴一扁一扁的。 “哦,不哭不哭。悦姐儿乖乖的哦。”赫云彤忙抱起悦姐儿,在她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上吧唧吧唧连亲了几口,又伸手掐了掐她的圆滚滚的小屁屁,只觉得入手的小肉肉柔软粉嫩,忍不住又捏了几把,惹得悦姐儿“呜呜” 地抗议,用力蹬踏着小短腿。 赫云彤哈哈大笑,又用力在悦姐儿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拿了只碧玉双蝶纹的小玉佩给系在悦姐儿的衣襟上,“这是姑姑给悦儿赔罪的。” 悦姐儿如今正是练目力的时候,对亮晶晶有颜色的东西特别喜欢,当下看得目不转睛,连小曜儿也滚了过来,伸手便要去抓。赫云彤赶紧拦着道:“哎呀,这可不行,曜儿想要,姑姑再给你便是。 ”说着,还真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羊脂玉的貔貅佩,塞入小曜儿的小手中。 这对玉佩虽然不大,但水头极佳,郁心兰见这礼物太贵重,便忙着推辞,“给小孩子这么贵重的事物干什么。” 话没说完,便被赫云彤给拦住了,“这是我给侄儿侄女的礼物,你只管收下,这么急头白脸的干什么,你怕我是来下聘的?”之前,赫云彤便提过想结儿女亲家的事儿,正好她也是生的一双儿女,分别大上六岁和三岁,女儿大,是不大好配的,但是她的儿子却可以娶悦姐儿。这世上都流行亲上加亲,可郁心兰却是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当时便寻了个别的话题给岔了开去。 以赫云彤的聪慧,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之后便没再提起,今日又说起这话儿,却是有试探的意思在内了。 现在朝中对赫云连城为何会忽然封王,有着无数个版本的猜测,虽然许多都摸到了些门,却又不尽然。这事儿长公主极不愿意提,皇上和皇后也讳莫如深,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自然也不会往外说,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赫云彤明着问不到,就变着法子试探。 郁心兰只淡淡一笑,没接着赫云彤的话儿,只柔声道:“那我就代悦儿和曜儿谢谢姑姑了。” 左不过是两块玉佩而已,这回赫云连城册封为郡王,皇上赏赐了许多珍宝,日后赫云彤的一双儿女做生辰,再重重地回礼便是了。赫云彤见她不接话,也不大好意思再提,便抱起了小悦儿逗着玩,小曜儿不甘寂寞,也爬到姑姑的膝上,赫云彤便又腾了一只手去抱小曜儿。郁心兰有了身孕,却是不方便再抱孩子,只能在一旁干瞧着,心里别提多羡慕。 姑嫂俩正说着话儿,紫菱挑了门帘进来,通传道:“二奶奶和三奶奶来看奶奶了。” 郁心兰便笑道:“快请进。” 紫菱将门帘打高,二奶奶和三奶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赫云彤在这儿,也不见怪,相互施了礼,便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了一会子,两个弟妹都只喝着冰镇果汁,只将话题围着两个小宝宝绕,郁心兰心知这两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含笑着问三奶奶道:“三爷后日就要出发了吧?不知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三奶奶忙放下茶碗笑道:“没了,行囊早就收拾好了,有锦绣她们跟着去服侍,随行的管事也安排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三奶奶有一点黯然,吴为倒是抽空回了一趟侯府,也见了三奶奶,对治好她的脸,有七成的把握,只不过说,现在天儿太热,皮肤溃败了容易感染,还是待深秋,天儿冷下来再说。因此三奶奶没法子随三爷赴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爷兴高采烈地带着两个小妾先行。 不过郁心兰这么将话题往旁边一带,二奶奶和三奶奶倒是好说话了,开口前看了赫云彤一眼,象是要寻求她的帮忙一般。二奶奶先说道:“大哥现如今是郡王了,少不得要提携一下自家的兄弟才好。” 三奶奶也笑道:“是啊,自家兄弟,总是比旁人要亲近些,在朝堂里也能相互照应。” 郁心兰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能帮忙的,连城自然会帮忙,不过二弟三弟也要努力才好,这次三爷放外任,正是大展鸿图的好时机呀。” 三奶奶勉强笑了笑,见郁心兰似乎没意识到,跟着便轻叹一声:“可是官员的出身、家中境况,对仕途的影响是很大的。” 二奶奶也忙附和,“是啊是啊。” 郁心兰垂下长长的眼睫,明白她俩的意思了,这是希望连城到皇上面前,替甘夫人求情。 甘府已经被判诛三族,家产已经被抄了,虽然事先定远侯就将甘夫人给休了回去,但是二爷三爷和五爷是甘夫人所生,这多少会影响到皇上对他们的印象,除非是能减轻甘夫人的罪名。 论理说,当年甘夫人想让父兄支持安亲王,也算不得什么过错,毕竟长公主的出身已经十分高贵了,若日后其兄再登基称帝,甘夫人的确是没了立足之地。她有这种小心思,是很正常的,只是甘将军之后又帮着安亲王策划刺杀新皇,这就分明是灭族之罪了,想帮甘夫人开脱,的确是很难。五爷年纪小,于这些事情还比较懵懂,但二爷和三爷却精明着,深知母亲家族犯下此等大罪,对他俩的影响有多大。原本是想请父亲说情的,可是定远侯却拒绝了。虽然皇上给了侯爷几分体面,让侯爷自己上折,说道因长年征战,身体欠佳,要请假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能看出来,侯爷这是被皇上冷落了。 两兄弟急得不行,又听到了朝中的一些风言风语,这便想请大哥出马,向皇上说情。他们不知道直接去找大哥会不会被拒绝,所以才遣了自家娘子,来试探试探大嫂的口风。 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殷勤地看着郁心兰,郁心兰垂了眸,不好回答,曜哥儿忽地一皱眉,“哇哇”地哭了起来,郁心兰忙唤道:“紫菱,快来看看,是不是尿尿了?” 紫菱忙带着两位||乳|娘进来,皆开尿片一看,果然是尿了,众人便忙做一堆,给曜哥儿擦洗、换尿片。这么一打岔,郁心兰寻得了时机,给芜儿使了个眼色,伸手扶了扶额。 芜儿会意,便走近前来,小声儿地道:“大奶奶,您是不是不舒服?” 郁心兰忙捂住胸口,皱眉点头。 赫云彤便问道:“怎么了?” 芜儿极不好意思地道:“这一回,奶奶害喜害得厉害,总是觉得不舒服。” 赫云彤立即站了起来道:“那兰儿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这样说了,二奶奶和三奶奶也不好意思再留,只得柔声安慰了几句,随着赫云彤走了。 郁心兰这才松了口气,并非她们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事情实在是有难度。 之前赫云连城就提过,甘将军行谋逆之事时,甘夫人应当算是赫云家的人,按说不当受牵连,可是当初侯爷瞒下了甘将军失踪了一小会儿的事实,导致事情拖到如今才曝光,算起来,侯爷也有责任。但是,若是当时就查出了甘将军是叛党之一,甘夫人的日子亦不会好过,皇上必定会逼着侯爷休妻,那么小五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二爷和三爷的仕途一样也会受影响。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 胡乱想了一会儿,郁心兰便将事情丢开,回头等连城回府了再商量,先管了自家的府第再说。 打开终孝送来的施工图,里面是工部的能工巧匠为诚郡王府设计的布局方案。其实御赐的府第中,大部分的房舍都已经建好,只有花园里的景致还可以改动。郁心兰想将池塘拓成葫芦形,小的那一头地底全部铺上青山的大圆石,建成一处游泳池,在腰形的曲湾处,加盖一座水上小屋,不是一般的水榭式样,而是现代人常建的那种水上别墅,可以从屋内直接下池中游泳的她拿起用眉笔制的“铅笔”,在草图上写写画画,将自己的想法修改在上面。 正忙碌着,外面又传来丫头的通传声,“程夫人来了。” 郁心兰讶异地一扬眉,忙放下手中的笔,将图纸收好,迎了出去。 “伯母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程夫人笑了笑,做足长辈的亲切状,“快快坐下,你如今可是金贵人儿了,小心动了胎气。”问了几句是否害喜这类的话后,便转到了正题,“我是个命苦的,大儿子跟错了主子,可这也不过是眼光不好罢了,二儿子呐,又动错了一点小念头。可是说到底,也没出多大的事儿,可是如今呐,却还关在大理寺的天牢中,真是……” 说着拿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偷看郁心兰的表情。 郁心兰真是对程夫人的厚颜无耻无语了,荣爷的确只是跟错了主子,可是,他曾经想害自己是事实吧?琏爷给连城和三爷下药,想令他们一生无子嗣,这只是“动错了一点小念头”? 虽然最后的确是没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这个世上还有个罪名叫“未遂”吧? 程夫人见郁心兰不接话茬,心里就来了气,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都是姓赫云的吧?自个儿当上了郡王妃,就开始端架子了,明明老大老二的事,只要她两口子松松口,就能抹过去的,偏偏要拿捏着这么一点子错处,不肯放过! 程夫人的脸皮度厚度充足,当下便忍了忍,直接将话题给挑开,要求郁心兰说服赫云连城,去向皇上求情,放过她家荣儿和琏儿,理由是,“靖儿现在正得圣宠,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听听,这叫什么话?因为连城得圣宠,就要给她儿子求情? 郁心兰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当下便直接拒绝了,连婉言都懒得婉言了。 程夫人气得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郁心兰的鼻子大骂,“真是心胸狭窄的小人,你们不过就是得了圣上的眼,封了个郡王的爵位吗?我看你们没有兄弟帮扶着,日后怎么个墙倒众人推!” 郁心兰一点也不动气,淡淡地道:“伯母还是回府去,先好好想着教导几个嫡孙庶孙吧,没了儿子依仗,日后总得有孙子给你们送终吧?” “你、你、你……,”程夫人“你”了半天,没“你”出个道道来,这才发现自己吵架不一定能吵得赢这个侄媳妇,只得一摔门帘走了。郁心兰自然不会将程夫人放在心上,这厢还是打开图纸,仔细布置自己的家园。 待得连城下朝回府,郁心兰便将二奶奶三奶奶来求情的事儿说了,赫云连城蹙了蹙眉道:“其实父亲和母亲也有这个意思,早几日便说过,方才还寻了我去谈。” 到底是四十余年的感情了,侯爷为保赫云一家,只能休妻,却也不想看着甘夫人被斩头。至于长公主,多半是有些内疚吧,毕竟当年,她算是第三者插足的,若没有她,甘家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只是这事儿真是难办。”赫云连城看了妻子一眼,“我今日跟子期透了点风,子期说他也没办法。” 郁心兰皱了皱眉头道:“可是,甘夫人的罪名若是不能减轻,的确是会连累到二弟他们的,二弟和三弟都已经有了职务,只要不出错儿,顶多是不能升职,可是五弟才这么小,日后连前途都没有了。” 其实担心,也就是担心五弟赫云征。 赫云连城道:“子期说,纵使轻判,也是流放。” “流放总好过满门抄斩,人至少是活着的,而且遇到大赦,还有机会除去罪名。”郁心兰想了想又道:“若是你有办法,就尽量帮一帮吧。不管甘夫人以前怎么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正流放了,就永远无法回京,就当是给腹中的宝宝积德了。对了,母亲若也有这个意思,为何不去找皇后商量商量?”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我自会去与母亲说。”然后便询问她今日是否有害喜? 这一回郁心兰怀孕,的确与上回不同,害喜得厉害,吃什么都吐,但是为了宝宝,还得逼自己吃,弄得嗓子都呕了血了。太医们连番请脉,药方开了好几剂,却没什么管用的。 郁心兰只是笑道:“没事的,再过一个来月就好了。”过了几天,赫云连城兴冲冲地回来道:“皇上改了甘府的处罚,将甘家流放北疆了,虽是苦寒了一点,却总算是留得一条性命。” 这事儿长公主和连城是上心了的,双管齐下之后,总算是有了个好结局,长公主不用再内疚,郁心兰也不必再被二奶奶和三奶奶疲劳轰炸了。只不过,这消息传到程夫人的耳朵里,却是万般不满,凭什么甘家犯那么大的错,还能减轻罪责,她两个儿子一点子小错,赫云靖和郁心兰却不愿帮忙? 一百七十四章 甘家改判的消息一传出来,满朝皆惊,众官看向赫云连城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皆认为皇上宠爱赫云连城,宠得有些过了,这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庄郡王与谋士在书房中商议政务,王妃唐宁拿了一大叠请帖过来,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庄郡王说要大庆祝一番,她这会子正打算请问夫君,宾客名册是否还有遗漏。 庄郡王仔细地翻着香粉描金的请帖,谋士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蹙了蹙眉,“官员们请这么多,只怕皇上又会认为王爷想结党营私。” 庄郡王一怔,随即笑道:“的确,还是你敏慧,否则又会让父皇怀疑于我了。”于是转向唐宁道:“这样吧,帖子重新作过,你只需给各府的夫人们下帖,至于男宾这边,我们再商量一下,我自会让人制请束的。哦,连城的帖子还是一并发出去。” 唐宁应了一声,退下了,走至门边,又回头轻声问那名谋士,“她的心情好些了么?” 那人轻轻点头,“好些了。” 唐宁便笑道,“那记得带她来玩。” 那人亦笑道,“放心,你的生辰,她会来的。”顿了顿才接着道:“她素来坚强。” 唐宁轻柔一笑,“的确。”说罢便走了出去。之前提到了连城,庄郡王便少不得要叹息一声,“也不是知他的身世到底是如何的,那日的情形,连子期都不知道。”随即又是轻嘲地道“诚郡王、诚郡王,父皇莫不是想封连城为承郡王?继承的承。”那名谋士咀嚼着赫云连城的封号,半晌淡淡地一笑,“王爷多想了。莫说如今皇上并未确认他的身世,就算是皇上确认了,这样半路认回的皇子,也得要宗人寺和皇族族长确认,他才能记入皇族玉牒,并非是皇上一人能说了算的。” 庄郡王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其实就算他能确认为皇子,也不可能立嗣,朝臣们便不可能同意。” 那人深思道:“虽说他不可能立嗣,但以皇上对雪妃娘娘和他的宠爱,只怕他能对立嗣产生重大的影响。”他抬眸看向庄郡王,“自那回之后,他再没同你主动说过话了么?” 庄郡王脸色阴郁地点了点头,“我找他说话,他还是会应,但没主动与我说过话了。若早知王丞相会有所行动,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倒弄得连城与我离了心。” 那人便道:“这次的宴会正好可以试一试连城的态度,若他真不愿助你了,就不能让他成为旁人的助力。” 庄郡王眼睛一眯,淡淡地点了点头。 甘家被押解出京的那日,定远侯带着几个儿子,骑马来到北郊的山上,目送押解的队伍慢慢远离京城。甘府目前唯一的男人甘铭,还是被判了囚刑,被押在囚车之中,而且甘家满门被打入贱籍,男子永世不得入仕;甘老夫人和甘夫人等妇孺,则用一根长长的绳索,串成了一串,在官兵的吆喝下,踉跄着往前行。 似乎是感应到了侯爷的目光,甘夫人忽地扭头往山坡上看去,远远的,只见到几个小小的人影,在向这边张望。 热泪,瞬间盈眶。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们,来看她了。只是,纵使来看她,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来,只敢这样远远地张望。 若是当初她能不要那般不甘心,会不会命运大不相同? 甘夫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怔怔地看着远处那抹挺拔的身影。“快走!看什么看!”一名衙役在她背后推了一掌,甘夫人踉跄着往前栽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愤怒地回头瞪了那名衙役一眼,却是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快步赶上前方的队伍。 待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定远侯才带着几个儿子回城。行到城门处,巧遇平王府的马车,明骏忙扶着赫云彤走下车来,向着侯爷行礼道:“父亲(岳父)安好。” 赫云彤的眼眶和鼻头都是红通通的,想是刚刚也去送行了。侯爷淡淡地点了点头,难掩伤感地道:“难为你有心了。” 赫云彤赶忙摇头,“女儿送送母亲是应当的。”说着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明骏忙好言相劝。侯爷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伤心饮泣的长女,也不禁满面伤感,转眸瞧了一眼面色尴尬的明骏,不由得长长一叹道:“罢了……你快些回府吧。” 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赫云彤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要孝顺,也应当以公婆为先,尤其甘府犯的又是谋逆之罪,她还如此在意甘夫人,是不合宜的。 赫云彤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这阵子在人前强言欢笑,尤其在公婆面前要小心谨慎,实在是压抑得久了,今日才一齐爆发了出来。这会子已经强自平息了心中的情绪,向着赫云连城绽出一抹笑,“多谢靖弟了,还望靖弟代我向二娘道谢。” 赫云连城微叹道:“应当的。……大姐就别伤心了。”他不擅言辞,也只说得出这样的安慰话了。 赫云飞前些日子已经离京赴任地去了,没有来相送,赫云连城和赫云飞到底不是甘夫人所出,只是面色沉寂,赫云策微微红了眼眶,唯有赫云征,年纪不大,可以痛快地哭出来,见到大姐更是替母亲伤心,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定远侯回眸看了赫云征一眼,涩涩地开口道:“好了,不要再哭了,皇上免了甘府的死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还这般哭哭啼啼,传了出去,对你娘亲没有好处。” 他又张了张嘴,还想说几句什么,有千言万语噎在胸肺之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其实,当初赐婚的圣旨传下之后,他就注定会有一位高贵的公主妻子了,即使长公主刁蛮任性丑如夜叉,这也是他无法摆脱的命运,他早就该认清这一点,并且处理好两位妻子之间的矛盾。 可是当年的他却是年青气盛的,被强行塞了一个平妻,觉得自己委曲了,也觉得甘夫人委曲了,所以才会那般纵着甘夫人,纵得甘夫人忘乎所以,纵得连自己都忘了这个世上,是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酿出了今日的苦果。 明骏左右看了看,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城门处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他身为皇族,却去给犯罪的岳母送行,传出去是会被言官弹劾的。侯爷瞧在眼里,便淡淡地道:“回去吧。” 众人在此别过,各自回府。 “侯爷,您回来了。” 听到长公主温柔如水的声音,定远侯幽幽地收回思绪,仰头看向侯府门前台阶上,笑靥如花的妻子,不由得,也微微笑了。长公主殿下忙走下台阶,扶了侯爷的一支胳臂,轻言道:“我让人做了冰镇酸梅汤,侯爷快喝点解解暑气。” “嗯。”定远侯轻轻应了一声。 来到正堂坐下,几个儿子也跟着进来,早有丫头端着托盘,给少爷们奉上了清凉的冰镇酸梅汤,侯爷的那份,是长公主亲手捧上的。定远侯轻轻啜了一口,表情一怔,这温度,冰得刚刚好,正是他所喜爱的冰度,原来,清容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一切喜好么? 回眸再看长公主清丽的笑颜,恍若在梦中一般。 隔天便是庄郡王妃唐宁的生辰,郁心兰身子不爽利,便没有去,赫云连城也留在府中照顾妻儿,只差人送了贺仪。 唐宁这回不是整生,但言明为了三妹唐甯,也大办一场。应邀而来的高官的夫人和亲眷,无不希望攀上燕王家的这门亲事。如今朝中仅有三位成年皇子了,最近庄郡王又总是得皇上的夸赞,眼瞧着有后来居上的架势,朝中官员的心思也就活泛了。 只可惜目前朝中局势不明,庄郡王没请男宾,只请了自家的几位兄弟,贤王和仁王、平王世子明骏、以及江南,官员们便将结交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夫人。 前院正厅内,明子期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听说连城和郁心兰都不会来,便没了兴致,跟明子恒说道:“九哥差人陪我去后院吧,我给嫂子道个喜便走,表嫂一般不会不来参加嫂子的寿宴,这恐怕是生了病,我得去探望探望。” 明子恒便笑道:“难道你这般关心你表嫂,我若是拦着岂不是不通人情?”说罢便站起身,向几位客人告了罪,亲自陪着明子期去后院。路上却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靖弟妹的关系这般好了。” 换成平时,明子期必定是不在意的,他可从来不把那些俗礼放在眼中,可是事关郁心兰的名誉,他却是十分在意的,忙正色道:“我与连城哥感情甚笃,自然与表嫂亲近一些,这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明子恒不由得失笑,“我何时说你们不妥了,你这可是心虚啊。”目光却暗暗地打量十四弟的脸色,揣测着他的真诚心意,难道十四弟也……。随即又极自然地想起了那日,将郁心兰抱在怀中之时,那香香软软的感觉,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她身段窈窕,腰肢比柳枝还要柔软,……而且,还会生儿子,恍忽间,又似乎闻到了她柔软身上溢出的幽香,一时感觉喉咙头干干的,心口,犹如鼓点疾拍般的难受。 明子期听了九哥的话,原是一怔,俊脸随之泛起点点粉红,只在明子恒走神的这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镇定,啪一声展开折扇,潇洒地摇了摇,“有无心虚,我也没向旁人解释的必要。” 这般一说,之前明子恒心中的猜测,却又不大肯定了,便只笑了笑,没再接话。 到了后院的荷花池边,水谢中唐宁正与几位贵妇说话,两人让太监先去通传了一声,也没避讳,便直接走了进去。 唐宁听完明子期的话,便笑道:“这是应该的,若不是今日府中有客人,我也想去看看心兰的,十四弟去后,记得帮我带句问候。” 明子期笑道:“九嫂放心,小弟一定带到。”他说完便由太监带路,先行离去了。 明子恒却留在水柑,含笑坐在妻子身边,向女客们温和地道:“多谢你们来参加宁儿的生辰宴。” 众夫人们皆笑道:“能得郡王妃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无论如何都要来的。” 唐宁斯文地笑,“也要你们赏脸。” 赫云彤受不了的大声道:“怎么说起这些了,我大弟妹可是因为身子不适才不来的,难道就是不赏脸了么?真是的,聊些别的吧。” 庄郡王也笑道:“是啊,靖弟妹最近劳心劳力,又怀了身子,自然会有些不适。”说着握了握唐宁的手道:“明日你也去看看她吧。” 唐宁笑着应下,却垂下眼眸,掩饰心中无故泛上来的酸楚和不安。既然提到了郁心兰,众夫人便来了兴致,话题便立即围着郁心兰和赫云连城转。郁心兰如今可是贵妇圈中的风云人物,从一个小小的四品恭人,一跃成为御七品的郡王妃,加上自封为郡王妃后,郁心兰就神秘地没再露过面,让每个人心里都跟被猫爪子给挠过似的,痒痒的难受。 “听说诚郡王妃又怀上了?莫不又是一对龙凤胎吧,那可就是太幸运了。” “是啊,诚郡王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说起来,皇上真是厚待定远侯府啊,赫云荣是安亲王一党的,赫云琏似乎还给自家兄弟下过毒,据说甘夫人一家也是安亲王的附庸,可是侯爷一家却是没事,赫云将军还被封为郡王。” “就是啊,甘家犯的事儿可不小,却只从轻发落了,听说赫云大老爷一家却是不大好呢。” 赫云彤见话题似乎越聊越偏,又聊上了自己母亲的家庭,忙出言阻止道:“我大伯父家可没什么不大好的,前几日我小侄女还做了生呢。” 说完这话,却也没话再说了,如今赫云荣的罪行已经定下了,是谋逆罪兼谋杀罪,赫云琏的案子还没时间审,因为没涉及到安亲王一党,所以押后再说。这么一来,赫云大老爷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难逃教养之责。 西府那边必定是衰败了,只能等新皇登基之后,看孙辈们有没有办法振兴。 便有人想起,赫云家可是平王世子妃的娘家,刚才所说的甘夫人,是她的母亲,她自然是不高兴的,忙打圆场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赫云大老爷一家和甘夫人一家虽然不怎样,可是您父亲和长弟却是为朝廷立下大功的。” 这些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一听这话,便意识到自己刚才聊得太过忘形,无意中得罪了平王世子妃,忙附和着道:“可不是吗?说起来甘夫人只是被连累了,害人的是甘将军啊。” 一时又赞侯爷和赫云连城。 可是这类的话题赫云彤都不喜欢听,便寻了个借口,走到远处的曲桥上,倚着栏杆而坐。 没了当事人,众夫人就聊得更欢了,热火朝天之际,便又有人八卦地打听,“听说当时赫云荣设计要害诚郡王妃,却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自家堂伯堂嫂的阴谋的。” 一直含笑听着众夫人说长道短的庄郡王明子恒,忽地笑道:“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此言一出,便成功地吸引了众多八卦夫人们的注意,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明子恒继续道:“这事儿要从很久之前说起,诚郡王妃极为聪慧,因一件琐事,怀疑上了赫云荣。赫云荣想收买她身边的大丫头,她便将计就计,将这个丫头送到了赫云荣身边,因而事先得知了先机,不但没上当,反而引得赫云荣夫妇暴露无遗。” 唐宁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不由得感叹道:“心兰真是聪慧啊,换作是我,还不一定能不能事先洞悉。” 庄郡王赞同地点点头,若是换成你,你只怕被人给推下水了,还被蒙在鼓里。 众夫人也跟着感叹一番,自然也有人心中暗道:换作是我,也应当能一眼窥出阴谋,聪慧的人,并不只有诚郡王妃一个。庄郡王含笑道:“不单是聪慧,难得她还深明大义。” 郁玫一直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地轻笑,垂了眸,目光微闪,似这般定计捉拿自家的堂叔子堂大伯,聪慧是聪慧,大义是大义,但对于女人来说,总归是太过强悍歹毒了一点,庄郡王却拿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娓娓道来,却不知是真的欣赏郁心兰的所作所为,还是别有深意? 若是后者,那倒是我家王爷的机会了,最好他能与赫云连城反目,让我家王爷坐收渔人之利。 程夫人出身名门,这些夫人中,自然有程夫人的姐妹,听了这番故事,便多舌地去学给程夫人听。 程夫人原本就因赫云连城和郁心兰,不愿帮自己儿子说情而暗恨在心,听了这些话后,更是恨得银牙咬碎,“好!好!好!原来这一切都是郁心兰这个死丫头设计的,她还好意思不给荣儿、琏儿求情!” 越想越是不甘,又去寻了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拿了甘家说事儿。赫云连城向大伯母解释道:“这是不一样的。甘家犯事的是甘将军,而且甘将军当时就被流箭射死了,甘府的人自然容易放过一些。况且,这并非我一人之功,朝中几位大臣也向皇上上了折,希望不要杀戮太重。” 这也的确是建安帝放过甘府的原因,如今甘府就剩些妇孺,和一个不成气的男人,还全都斩杀了去,史册上记下一笔,总归是不妥。况且自他上位以来,朝中出过多次谋乱之事,当朝之人自然是知道,这是先帝对外威当权,没有有效的遏制手段,又迟迟不立储而造成的,可是,写入史册之时,却只会就事写事,不会将这些原因加入。 后人阅读史册之时,会如何看他?他在位十余年,谋乱之事层出不穷,又动辄诛杀一族,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暴君?会不会觉得他的帝位来得不正统? 正是这种疑虑,加上连城和长公主、几位新晋大臣的劝说,才使得建安帝改变了主意。 可程夫人却觉得这是赫云连城的推脱之词,恨恨地出了静思园,心中暗道:“若我儿子要问斩,我要你一家子给我儿子陪葬。”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便入了秋,郁心兰过了头三个月,害喜的状况顿时就消了,不过这三个月的苦夏,却令她瘦了几十斤,人都快成竹竿了,偏巧又长了一点个子,真个叫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此时,诚郡王府已经修葺一新,所有的下人、侍卫,也都已经各归其位;原本按郁心兰的意思,是想这便搬过去,可是长公主舍不得长孙和长孙女,搬家之后,总会有些不适应,怕两个小宝宝适应不来,夜间睡不好,便要求她们住到宝宝满周岁,那时郁心兰的身子也有四五个月了,比较稳定,对她也有好处。 郁心兰明白老人家不愿意与儿孙分开,于是欣然同意。这时已是九月底,一年一度的秋山围猎又开始了,侯爷休息了两个多月,终于被皇帝钦点陪同狩猎,赫云连城和赫云飞自然也要去,但是两位少夫人,却因有身子,都留在了京中。 那妈妈快步走进正房,程夫人正坐在炕桌边等着她,忙问道:“打听到了么?” 那妈妈压低声音道:“都打听清楚了,巧儿住在东郊的邵家村,前个儿由大奶奶说了门亲事,五日后成亲,大奶奶后日会去添箱。” 一百七十五章 巧儿的亲事,说起来亦是她自己有缘份,夫君姓沈,是个禁军中的低阶军官,平民出身,没有显赫的身世,靠军功慢慢升上来的。赫云连城奉夫人之命为紫菱物色夫婿,原是属意将紫菱说给他。 赫云连城那日特意将沈校卫叫到楼外楼附近,紫菱悄悄见了一眼后,并不满意。偏巧那日巧儿也去了,竟瞧对眼了。 这沈校卫年近三十,长相周正,元配病故了,留下两个女儿,大的十岁了,小的才六岁。他原是要为两个孩子讨房继母,免得日后旁人说女孩儿家的无人教养,说不到好人家。巧儿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愿意去当这个继母,便在赫云连城和郁心兰的安排下,与沈校卫的母亲见了一面。沈母是个贫户出身,见到巧儿这样貌美又守礼的女子,一眼就中意了,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有帮夫命,还儿女成群,沈母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之后又悄悄安排两个当事人见了面,虽说巧儿顶着个寡妇的头衔,但到底没有生养过,又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脸蛋漂亮、身段苗条,那沈校卫只瞧了一眼,整个人就晕了,这门亲事自然就成了。一个再嫁,一个续弦,亲事便没那么多的讲究,六礼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走完了。原本巧儿只是请了紫菱、锦儿、芜儿、千荷等几个丫头,不敢邀请郁心兰,不过还是送了谢媒礼——她亲手为两个小宝宝绣的小衣服小鞋子。 郁心兰瞧着很喜欢,感念她为自己出过力,也是因为在府中憋了近三个月,郁心兰实在是太想出府走动走动了,所以便让紫菱去与巧儿说,添箱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去。 紫菱帮着准备了一套纯银鎏金镶绿松石的头面,和一套小童嬉戏图案的瓷器,拿来给大奶奶过目。郁心兰一个个地拿在手中细细看过了,轻笑道:“小童嬉戏的图案寓意多子多孙,巧儿必定会喜欢。” 紫菱陪着笑道:“可不是,那位沈校卫有了两个女儿,定是想要儿子的,我看巧儿细腰屁股圆,必定是会生儿子的。” 郁心兰差点笑抽了,“什么时候你也会看这个了,那你照照镜子,你自己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紫菱顿时便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人家说正经的,奶奶倒是打趣起婢子来了,好没意思。” 郁心兰咯咯直笑,“我觉得好有意思。” 正巧两个||乳|娘抱着曜儿和悦儿进来,两个小家伙快周岁了,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词语,当下也跟着娘亲咯咯地笑,“娘娘”“美人”。叫美人的是小曜儿,他就只叫过郁心兰两次娘娘,然后就不知跟谁学的,管郁心兰叫“美人”,死活不肯改口,而且因为刚刚学说话?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6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6部分阅读 话,吐词不清,经常念得象“媒人”,被明子期笑话过好多回。 “美、美人。” 才将小曜儿放在美人榻上,他就一溜烟地爬到郁心兰的膝上,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郁心兰笑,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郁心兰失笑,伸手取过一块柔软的绢帕,给小家伙擦了擦嘴。说来真怪,小悦儿一点口水都不流,可是小曜儿的下巴就没干过,常常是晶亮的一条,垂在下巴边,滴啊滴的,就是不掉地下。而且他又喜欢见到美女就叫“美人”,张开两只小短手臂,就往美人身上扑,跟个小色鬼似的。赫云连城每每被儿子凶得直抽嘴角,总道:“这么色,都不知道象谁。”然后哀怨地扫一眼郁心兰,那意思就是,我这么正经,别的女人从来不多看一眼,儿子会这样,是不是跟你学的? 小曜儿还想往娘亲身上爬,紫菱忙上前一步,拦着他轻笑,“曜哥儿可不能再爬了,会伤着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的。” 小曜儿听不懂什么小弟弟,只觉得紫菱不让他靠近美人娘亲,就生气地嘟起小嘴,不过看在紫菱姨姨也是个美人的份上,他没有哭闹。小悦儿从来不往娘亲的膝上爬,她都是直接爬到娘亲身边,娘亲将手一搂,就能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再好奇地看着哥哥奋力攀爬。 小曜儿抱紧了娘亲的裤管,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小身子不断往上努力着,郁心兰觉得有些痒,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小色鬼立即停了爬行,仰着头大流口水,“美、美人。” “下来!”房间里忽地响起了赫云连城低柔却清冷的声音。他一个健步冲到榻边,抓起小曜儿的后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转了个圈儿面对自己,蹙眉冷声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娘亲身上爬,会伤着弟弟。”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怔,郁心兰忙迎上前道:“不是去秋山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赫云连城解释道:“皇后娘娘在路上染了疾,我送皇后回京,下午便要再去。”说着手一转,将不断扑腾的儿子抱在怀里,在儿子白嫩饱满的脸上亲了一口,结果不小心亲到了口水,只好赶紧接过郁心兰手中的帕子,给自己和儿子擦干净。 此举成功地安抚了小曜儿受伤的心灵,终于回抱住赫云连城,咯咯地笑道:“爹爹。” 悦姐不甘被冷落,奶生奶气地道:“爹爹。” 赫云连城腾出另一只手抱起女儿,香了香,赞道:“悦儿真乖。”又蹙眉叮嘱郁心兰道:“你也应当注意一点,别让曜儿爬来爬去的,象悦儿这样,坐在你身边就行了。” 郁心兰吐了吐舌,撒娇道:“知道了。” 用过午饭,连城再度出发了,郁心兰便去看望岑柔。岑柔的身子比她大两个多月,如今已经是大腹便便了。妯娌两聊了会子闲话,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怀孕感受,郁心兰便打算告辞,岑柔小声地道:“大嫂有时间去看看二姑娘吧,她这阵子心情不好,我又不方便总是走动。” 岑柔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是觉得肚子大了,不能常走动,怕滑胎啊什么的,郁心兰拿自己当例子劝说都没用。岑柔以前与赫云慧的关系不错,知道因为这次秋猎,皇后宣诏的贵女中没有赫云慧,赫云慧正在大发脾气,这会子便开口来求郁心兰,毕竟郁心兰才三个月,还没显怀呢。郁心兰想着,如今侯府是长公主婆婆当家,帮二姑娘也是帮婆婆大人。甘夫人的女儿与长公主不亲,可也是侯爷的女儿,旁的人都看着呢,看长公主会怎么对待二姑娘,长公主若不想被人说闲话,帮二姑娘寻的亲事,还必须是极好的,不能差一点儿。 若二姑娘是个美人儿,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不算美人,脾气还暴躁,这样的女孩儿,若是想嫁入名门望族,真是不容易。 这会子,程夫人正在赫云慧的院子里,以伯母的身份安慰赫云慧。本来能去秋山狩猎,是一种身份的体现,被皇后宣诏的贵女,在贵族圈中地位也超然一些,以前次次都有赫云慧,这一回却没了她,叫她如何不恼? “啊呀,你也看开一点,你母亲如今已是落罪,你若是再这样脾气急躁,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程夫人说话素来直接,也不知道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来打击人的,接着又问,“年底你就十八了吧,长公主没帮你挑门亲事吗?她可是皇上的亲妹子,若是你看中谁,她帮你去求道圣旨,不就什么都成了?难道这点子小事她也不愿帮你?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女儿呀,我听说,芳丫头的婚事都定下了。” 后面这句,就是名副其实的挑拔了。 赫云慧立马就蔫了,她再娇纵,也知道皇权的利害,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价,大不如从前。……貌似从前她就高不成低不就? 赫云慧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自知之明了。 程夫人喝了口茶,偷眼瞧着赫云慧的表情,觉得时机适当了,放下手中茶杯,拿帕子假作擦嘴角,压低声音三八兮兮地道:“芳丫头定下来的那人挺不错的,姓邵,是新晋的一名武官,祖籍在濨阳,家中在当地也是百年世家,有的是家底,在京中却没根基,还得靠着侯府。那人在朝中与你大哥关系不错,是你大哥给牵的线,这样好的亲事,凭什么不说给你,而说给一个庶出的?就说不按嫡庶,也得按长幼吧?” 赫云慧听得眼睛一亮,随即又蹙了眉。一早儿她选婿的标准,是比照着大姐夫明骏来的,年轻、英俊、皇族、有前途;后来一降再降,现如今只要听到是个男的、不老、活的、有点子官职,就会心动。 见二姑娘小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程夫人心中大爽,忙又加油添醋了一番,“还不就是因为你大嫂看你母亲不顺眼!你不知道吧,你母亲给她下过药,想让她不孕的,要不然,你父亲都放过你娘了,她干什么还不依不饶地去查甘家的陈年旧事?她这人就是心眼小,其实那药她又没喝,凭什么这样恨你母亲呐?” 赫云慧用力咬了咬嘴唇,程夫人嘿嘿笑了两声,“只要你帮个小忙,大伯母我就能包你解气。” 正说着,门外通传道:“大奶奶来了。” 程夫人吓了一跳,忙做了个手势,示意赫云慧别说自己在这儿,带着自己丫头,躲到内室里去了。 赫云慧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听郁心兰似乎十分关心自己似的,便冷笑道:“大嫂何必惺惺作态?若真个关心我,那位邵将军为何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 郁心兰一怔,心道:这是谁给二姑娘上的眼药?面上却是笑道:“那邵将军是自己看中了芳姑娘,求到连城头上的。” 赫云慧自是不信,心中道:明明是你对我有成见。她重重哼了一声道:“若大嫂真个关心我,就陪我去兴隆庵求个姻缘签吧,正好听说你后日会出府给人添妆。” 郁心兰眸光一闪,轻笑道:“这有何不可。” 说妥当后,郁心兰便告辞了,出了二姑娘的院子,她便停下脚步,吩咐千荷道:“去打听清楚,这两日都有谁进出过二姑娘的院子,都说了些什么。……越详细越好。”然后又吩咐紫菱和安妈妈,“去查一下,这两日谁到找过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打听些什么。” 正好听说!真是可笑,听谁说的?她去郊外给巧儿添妆的事,是昨日才决定的,连长公主婆婆都没禀报,刻意压着,怕婆婆不允。不过她这两日让紫菱帮着准备巧儿的添妆礼,巧儿又特意来给她磕过头,院子里的人肯定是知道的,谁说了出去,不论有意无意,都得罚一下。众人得了令,立即分头行动,很快就查出来了。 安妈妈道,“今日一早,马婆子去取饭食时,厨房的六婶找她问过,后来,六婶又去见了西府的那妈妈。” 千荷道:“婢子打听清楚了,今日程夫人去二姑娘那儿坐了好久,奶奶您去时,还在屋里呢,却没见到人。” 紫菱蹙了蹙眉,“这么说是程夫人在打听奶奶您的行踪,又使着二姑娘诓您去兴隆庵,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怕不是好事,或许想用我来威胁大爷。”郁心兰立即就想到,程夫人几次要连城去给荣爷和琏爷说情的事。 赫云连城当着程夫人的面没说,却与郁心兰说了,“荣哥想害你,琏哥想害我,我没有这样的心胸去原谅,况且他们二人帮着安亲王干了不少事,说情也不可能从轻发落。” 可是程夫人却总是轻意就淡化自己儿子给他人造成的伤害,只觉得旁人都对不住她们母子。郁心兰摇了摇头,“叫贺尘和黄奇进来。”既然已经知道了大概,就防着吧,除此之外,她还想看一看,二姑娘到底是被程夫人诓着帮忙的呢,还是自己主动去帮的。添箱那日,郁心兰和紫菱芜儿等几个丫头,一早儿地起来打扮整齐,赶在吉时前到了巧儿家,送上了添妆礼。 巧儿也没几个闺蜜,家中的亲戚也不多,院子里并不热闹,便想多留大奶奶她们一阵子,可是郁心兰早已与赫云慧约好了时间去庵里求签,坐了一会子便要走,巧儿只得送了出来。 赫云慧早就等在兴隆庵外了,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兴隆庵也不出名,庵里比较冷清,只有她们两个香客。赫云慧跪在蒲团上,朝着观音像念念有词,然后抽了一支签,要找住持解签。 赫云慧朝郁心兰道:“大嫂有了身子,就不劳动你陪我去后院了,让小尼帮你准备间禅房休息吧。” 郁心兰轻笑道:“甚好。” 应下来后,自有小尼引路,将郁心兰安排到一间禅房内休息,紫菱等丫头便守在一旁。不多时,郁心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一处简陋的木板床上,门外传入赫云慧与程夫人的争吵声。 “为何要将大嫂绑到这里来?不是说拿曜哥儿和悦姐儿跟她说,她便会答应的么?” 赫云慧的声音有些激动,因为她已然发觉,程夫人的行事,与跟她说的完全不同。 郁心兰的眼睛一寒,怎么会牵扯到曜儿和悦儿的? 她按下心中的慌乱,侧耳细听。 程夫人敷衍地道:“这样她才会好好地与我说话,二姑娘且回府吧,待我来跟她说就成了。” 赫云慧拦在大门前,盯着程夫人问道:“大伯母要跟大嫂说什么?我的婚事么?” 程夫人已经有些急了,嘴里搪塞道:“这是自然,你先回府去。” “不!我要听。”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打听自己的亲事,象什么样子?来人,把二姑娘请开。” 门外一阵推拣声,赫云慧被人捂住嘴,只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被人给拖远了。 房门一开,程夫人快步走了进来,立在床前,低头看着郁心兰。郁心兰假装刚醒,微微动了动,蹙起秀气的眉毛。“醒了?”程夫人一身宝蓝葵花纹的直褙,居高临下,低头审视着郁心兰:“你还挺健壮的嘛,这么重的手法,你还能这么快醒来,可喜可贺啊。”郁心兰沉默。在府中她对程夫人就不热络,如今人在程夫人的手中,她就更加不待见这位大伯母了,无耻到了对方这个程度,凡人都不可高攀,还是沉默的好。程夫人也不计较,得意洋洋地道:“我已经给你相公送了信去了,若是不帮我的荣儿琏儿求情,他日回京,他就只能见到你们母子二人的尸骨了。” 郁心兰的眼睛顿时瞪向程夫人,“什么意思?” 程夫人捂嘴娇笑,“呵呵,没什么意思,我告诉二姑娘,若是将你儿子带到一个地方,就能跟你谈条件,把邵将军转与她。你也知道啦,她恨得不明天就出嫁,当然是愿意的啦。哦,忘了说了,是借用你的四弟妹的名义,去你院子去抱了小哥儿。另外,你那个贱婢巧儿,我也给官府去了信儿,就说你是在她那儿失踪的,这会子,她应当已经蹲在大牢里了吧。” 程夫人越说越畅快,之前因着巧儿是自己儿子去讨来的,她只是怀疑巧儿给郁心兰通风报信,现在得了确切的消息,还不把巧儿给恨死了,正想乘着这段时间京中无人,将巧儿给除了去。 现在的京兆尹是郁心兰的娘舅,若是听说郁心兰在巧儿那里失踪了,还不得把巧儿给抽成破布? 程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计谋过人,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郁心兰眼睛一眯,冷冷地道:“你最好保证没伤到我儿子,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她以为程夫人只是想对等她,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连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好在她一早便安排了岳如在院子里隐蔽,相信曜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一想到程夫人将主意打到曜儿的头上,郁心兰的心气儿就不平,直恨不得将程夫人那张讨人嫌的嘴脸给撕碎。 程夫人见郁心兰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当下便得得倒仰,老半天才静下气来,思付道:如今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还怕她干什么? 于是便自言自语般地道:“我可是花了大把银子,请了几位江湖中的好汉来帮忙的。若说要安抚好这些江湖中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给他们送上女人‘消消火’,正巧这个女人生得漂亮,又是身份高贵之人,想来就格外痛快。你说对不对?” 程夫人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凝视着郁心兰,“你说,我把你送去给那几个江湖好汉,如何?” 郁心兰闭了闭眼。 程夫人已经高兴得笑了起来,她凑近了郁心兰:“等到你成了破鞋,我倒要看看你家那个装情圣的赫云连城郡王殿下,还会不会要你。我听说,他爱你爱得连旁的女人,都不愿多看一眼,也不知道真假。啊,对了,要是,让他亲眼看到你被几个男人玩弄的场面,看到你在旁的男人身下喘息,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发狂?到了那时,他就应该没法保持冷静了吧?” 郁心兰冷冷地道:“可惜了,连城不在京城,他在秋山。” 程夫人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那他看不到了。”转瞬又道:“那让贤王瞧见也是一样的。他们不是情同手足么?贤王如今可在京城中陪着皇后呐。”郁心兰身子发抖,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下自己会如何,闭紧了眼眸,不让自己泄漏脆弱来,“谁能想得到,说出这番话的人,居然是位乡主,堂堂的国公府千金。你不觉得羞耻么?不觉得自己愧对父亲和母亲数十年的照拂么?” 程夫人冷哼一声,“照拂?若不是侯爷抢了我家老爷的爵位,我的荣儿何苦去帮着安亲王?若不是你设计谄害,我的荣儿如何会露出破绽?若不是你们小肚鸡肠,我的琏儿又怎么会入狱?这些我都没计较了,只让你们去向皇上求个情,举手这劳的事,你们都不愿,如今,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郁心兰冷笑:“听你这么说来,你想出此等下作的计谋,就是为了将荣哥和琏哥救出牢房?” 程夫人反驳道:“错了,我的荣儿要出狱,琏儿要官复原职。这些赫云连城都做得到,只要他还将你放在心上,只要他还不想戴绿帽。” 郁心兰知道多说无益了,索性直接问道:“二姑娘知道你的计谋吗?” 程夫人十分不屑地道:“那个蠢人,我不过是小小地利用她一下,她还真以为我会帮她嫁出去?她嫁不嫁出去,关我什么事?她老子娘可没少给我气受。” 程夫人又低头看向郁心兰,“你写封信给赫云连城,告诉他你和曜儿在我手中,若是想见到你们母子,就设法帮荣儿和琏儿脱罪。” 郁心兰懒得跟她说话,索性闭上眼睛。 程夫人气得直咬牙,重哼道:“我自己写也是一样,你少端王妃的架子。”随即,她又十分想要见得她折辱崩溃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道:“不如,我这就让人带你下去,先领略一下江湖好汉的‘热情’,呵呵…… 对了,你家小曜儿的皮肤真好呀,若是做成|人皮灯笼,啊——” 她突地哀嚎起来,郁心兰已经暴起,银光一闪,手中小巧的匕首已经狠狠地扎入程夫人的眼睛,血花飞溅。 郁心兰另一只手也不停,抓着被褥直接闷在她的身上头上,将她扑倒在地,单膝压在她的心口,手的匕首再一次狠狠扎了下去。她的不安,她的愤怒,都通过这简单又直接的突袭而发泄出来。被被褥闷着,程夫人无法呼救惨叫,心口压迫的体重又让她喘不上气来。 郁心兰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扎入程夫人露在被褥外的手腕上,再斜斜一挑,手筋应声而断。 程夫人直痛得两脚乱蹬。 方才凭着本能报复,寻求发泄,等到这会子血腥味涌入鼻腔,惹得她又再度反胃,郁心兰才恍然醒悟般,怔怔的停了下来。立即站起来退开两步,干呕了两声,轻声唤道:“来人。” 贺尘和黄奇的身影立即闪现,两人都有些怕怕地看着自家奶奶,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狠起来这样毒、这样辣。其实他们一直守在这里,郁心兰完全可以叫他们进来对付程夫人,可是她却自己动起手来。其实,若程夫人不拿曜儿说事,郁心兰还不会这般愤怒,哪个当母亲的人,听到别人说,要将自己的孩子剥了皮去做人皮灯笼,还能镇定自若的? 虽然不确定程夫人一定会这样做,可是她那一下子,真的是心慌了乱了,没直接杀死程夫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也是程夫人自己找死,怨不得她。 还是贺尘知机,忙禀报道:“曜哥儿没事,岳如已经来了讯儿。” 郁心兰点了点头,指着地上那床血糊糊的高高隆起的被褥道,“将她押回府。” 176章大结局 回到侯府,刚进二门,郁心兰便见到岳如和||乳|娘任氏、康氏,抱着曜儿和悦儿在二门左近的穿堂里等着她。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见到娘亲,立即欢喜地拼命将小身子倾过来,小嘴里口齿不清地喊着,“娘娘”“美人”。 郁心兰的眼眶顿时热了,忙快步走上前,先将宝宝们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小胳臂小腿都是全乎的,这眼泪才生生地憋了回去。 小家伙久等不到母亲温暖的怀抱,都委曲地扁起了小嘴,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郁心兰,她忙紧紧地抱了抱一双儿女,一人脸上香了一小口,以示安慰。 想着带宝贝们去告状实在是不便,郁心兰便向岳如和||乳|娘道:“你们先带哥儿姐儿回静思园,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一会儿回来。” 此时长公主正在屋内焦急着,不断派人去打听,大奶奶回府没有。 上午时,有静法园的婆子去静思园,请||乳|娘带小少爷去玩一玩。因这世间有小儿滚床的习俗,认为孕妇睡被男孩儿尿过的床,会生男孩,之前岑柔就多次请哥儿去玩过,因此,当时安妈妈也没起疑,安排||乳|娘和一个二等丫头带了曜哥儿过去。 到了半路,婆子便想抱曜哥儿。 曜哥儿生得极俊,又肉乎乎的,不知多招人疼,府中一干下人,几乎都抱过他,||乳|娘便将哥儿交给婆子抱。婆子抱了曜哥儿之后,慢慢将||乳|娘和丫头都支开了些,抱起曜哥儿就跑,半道上送给一个面生的婆子,这个面生的婆子竟是会点功夫的,转眼就抱着曜哥儿没了影。这时,一直悄悄跟在后面的岳如出场了,三两下将那名面生婆子给抓住。 府中闹了那么一出抢宝宝的风波,审问了那名面生的婆子之后,又将那妈妈给抓了起来,很快,长公主就知晓这是程夫人安排的,当时便惊得摔破了一个最心爱的五福临门图案的青瓷杯,慌得立即将留守的亲卫和侍卫都给派出去寻人。 可是久久没听到消息,加上晌午时分,京兆又亲自上门来询问郁心兰是否在府中,长公主这心里呀,就跟吊了十五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待听得门外通传,“大奶奶来了。”长公主忙道:“快请!”纪嬷嬷忙去打起门帘,郁心兰进到暖阁,待要行礼,长公主便一把将其拉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轻呼一口气道:“我的儿啊,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我如何向靖儿交待?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便开始述说自己今日的遭遇,刚说到被掳,长公主不由得大怒道:“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谋算长嫂!”说的是二姑娘。长公主一声令下,贺尘和黄奇便去将程夫人和赫云慧提了进来。贺尘两人都是刀头过活的人,疗伤算是基本技能,此时已经帮程夫人止血包扎了,成了个独眼龙,不过最外面用的是上等的宝蓝色绸布。饶是这样,程夫人那惨状还是吓了长公主一跳,都忘了自己是要质问二姑娘的了,茫然地看着郁心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郁心兰木然地抬起头来,淡淡地回答:“她要送我去给江湖中人,毁我名节,令连城蒙羞,我就伤了她。”其实,郁心兰当时愤怒不已,也就是随手一挥,正巧程夫人低了头,这才刺瞎了她的眼睛。竟然要将郁心兰丢给江湖汉子!长公主立即不同情程夫人了,恼怒道:“亏你还是皇兄御封的乡主,竟做出此等恶行!”程夫人哪里是个老实的,当下便咒骂了起来,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招呼,长公主听得玉容失色,立即挥手让人将她押下,这才质问二姑娘。赫云慧此时听了程夫人的所作所为,羞愧无比,低了头承认自己的错误,言道自己是被程夫人给诓了。 长公主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让人将二姑娘先带下去,婆媳两坐下来商量着要如何善后,是告到官府,还是自行处置。 程夫人倒是罪名确凿,但二姑娘那里却不好办,她有点子私心,但主要也是被骗了,让她过堂伤了侯府的脸面,不处置一下,又怕她记不住教训,尤其是,处置二姑娘的事儿,涉及到长公主这个嫡母的名声,若是罚得重了,外面的传闻肯定不好听。 见到长公主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郁心兰体贴地主动让步,“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母亲也不必这般忧心,暂时将大伯母和二姑娘先关在家庙看押起来,可待父亲回府之后,再行商议。” 这样说的意思,就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郁心兰想得清楚,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外人会如何猜测?难保不会有人恶意攻击她和连城,逼得长辈行凶,当晚辈的自然也有不是。连城若是能两袖清风逍遥江湖,这些虚名不要也罢,偏偏他是躲不开的,必须在朝为官,那么拥有好的名声,就是重中之重了。况且程夫人并未成功,还被她给废了一只手一只眼,她再大的怨气也出了。 至于二姑娘,小姑娘恨嫁,一时想偏了也是常事,事后她也曾阻拦程夫人,给个教训就好,郁心兰知道自己这般主动让步,长公主私下里的处置并不会轻,不过就是不闹得外人知晓罢了。 这个媳妇真是宽厚又懂事!长公主心下一宽,忙轻拍着郁心兰的手道:“你放心,我跟你父亲一定会给你和曜儿一个交待。”郁心兰笑着向长公主道了谢,旋礼告退了。回到静思园,先用过午饭,陪着两个宝宝做了好一会子游戏,待宝宝们觉得乏了,这才躺在美人榻上歇午。 朦胧中似乎听到外间有人轻声说话,郁心兰原是想问一句,只是今日太累,便又沉沉睡去,待精神饱满地自个儿醒来,睁眼便见紫菱伺候在榻边,正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 紫菱见她醒了,忙小心声道:“奶奶起身么?仁王妃来了大半个时辰了。” 郁心兰一怔,忙扶着紫菱的手起身,“怎么不叫醒我?” 紫菱唤了丫头们进来服侍郁心兰梳洗,自己轻声解释道:“是王妃娘娘不让奴婢叫醒奶奶的。” 这是在示好还是变相施恩?郁心兰的表情一敛,沉吟不语,不怪她小心眼,实在是郁玫跟她没有这么好的交情。 紫菱又继续轻声道:“仁王妃总是想问今日之事。”郁心兰的眸光一闪,推开千雪将要插钗的手,亲自从妆奁里挑了几样首饰,让千雪给她饰上。 打扮齐整了,紫菱和一众丫头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啧啧地赞道:“奶奶定是天仙下凡的。” 郁心兰噗哧一笑,“好了,少贫嘴。”心里还是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十分满意的。 出得卧房,仁王妃郁玫正坐在正厅的上位上,轻啜着新出的千岛玉叶茶,听得左侧环佩叮当,便转眸看去。 只见郁心兰一身藕荷色金丝暗纹琵琶衿的窄袖上裳,配一条六幅紫俏翠竹纹裙,臂挽同色系的翠色纱帛,袅袅婷婷地缓缓行来。行动处裙衫微摆,间或露出一点深藕色的奢华到极致的绣花鞋尖,鞋尖上两颗龙眼大的东珠,瞬间光芒万丈,又瞬间消失于裙裳之中。 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秀发挽了一个飞燕髻,一支金镶珠石蝴蝶簪斜插发间、一支镶红珊瑚的方壶集瑞鬓花装饰耳鬓、脑后发髻用一整块翡翠雕成的绿雪含芳的环钗固定住,发顶插上一支金框镶多宝梳篦,耳上佩戴青曦幻幽珠耳坠。 郁玫心头微微一滞,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情绪。郁心兰自册封为郡王妃之后,便一直闭门谢客,成了贵妇圈中充满神秘感的风云人物,只要参加聚会,就能听到旁人议论她,话里话外都是艳羡。郁玫心中不忿一个野种出身的女人,居然能爬到与她几乎平级的位置,虽然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另一桩事,但不论是为母亲还是为自己,她今日出门之前,都特意妆扮了一番,的确是存了将郁心兰比较下去的心思,意在告诉郁心兰,她是比郡王妃品级更高的亲王妃。 可是现下一看,对比郁心兰周身美丽华贵而又含蓄内敛的服饰,她这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裙裙,头上明晃晃的、将整个头顶笼罩的、银镏金点翠镶碧玺多宝羊脂玉花卉冠,就显得张狂而俗艳了。 “三姐姐今日如何得闲过府?紫菱竟不来唤醒我,我方才已经斥责了她,怠慢了姐姐,是我的错。” 不等郁玫气闷完,郁心兰笑吟吟地屈膝福了一福,开口致歉,目光早已将郁玫的神情收于眼底。 郁玫是特意上门来的客人,哪能真让她一个孕妇福下去,忙欠身虚扶了一把,轻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居礼。我这不是刚听说你有了身子,便巴巴地来送上贺仪,若是晚了,我家王爷定会怪我礼数不周,怠慢了亲戚。”这最后一句,便有些暗暗的指责意味了。这世间的女子怀孕,通常是在四个月胎儿坐稳之后,才四处报喜,不过之前都会通知自家的亲戚。郁心兰怀孕之初,定远侯府便给郁府温府送了喜报,但没送去仁王府,亲疏立现。只不过,正式的喜报,送去仁王府也有三日了,郁玫偏赶在今日来贺喜,还真是…… 郁心兰垂眸低柔地一笑,“让三姐姐挂念了。” 旁的一句话都不说,郁玫自不好再在这个话题上绕,只得笑着让一旁的红蕊,奉上特意挑选的礼物。 礼盒很大,一尺半长,宽、高都有近一尺,千荷双手捧着接过来,紫菱当着两位主子的打开盒盖,盒子里盛着一只甜白釉暗三多纹梅瓶,白釉如脂,小口外卷,溜肩、丰润圆身,造型雅典,在底足内沿,有青料篆书的“内府”字样,显然是宫中赏赐之物。 “白如凝脂、素犹积雪”,这是世人对甜白瓷的评价,上品的甜白釉瓷器从来只供皇宫,皇上再赏赐给有功的官员。梅瓶上所暗绘的佛手柑、桃子、石榴统称三多纹,窝意多福多寿多子,吉祥喜庆。这样一件造型优美、瓷质上乘、寓意祥瑞的梅瓶,若是上品青瓷的,至少也值个千来两银子,甜白瓷亦然,可是,上品的甜白瓷是有价无市的。紫菱等几个丫头也皆是有见识的,当下便笑弯了眼睛,觉得郁玫其人也可亲了起来。 好大的手笔!郁心兰的眸光闪了一闪,笑吟吟地转眸道:“三姐姐的心意妹妹领了,但是妹妹怎敢让姐姐破费,这礼太贵重了,妹妹不敢收,姐姐还是留着自用,也好早生贵子。” 郁玫自是先打听清楚了,赫云连城册封为郡王后,宫中赏下的物件中,并没有甜白釉瓷器,因为上品的甜白釉极难烧制,便是宫中也不多,她今日特意拿了这只甜白瓷的梅瓶当贺礼,当然有炫耀的意思在里面。可惜郁心兰并未露出半点艳羡、懊恼之色,还暗示她更需要这个梅瓶,因为瓶上的多子之吉喻。 不就是生了对龙凤胎吗?居然敢暗讽我没儿子。 郁玫被噎得捏紧了手中的销金丝桃红绢帕,暗自运了几轮气,才勉强笑了出来,“我府中多的是,年头太后老佛爷才又赐了一整套物件下来,这个赠与妹妹,只是取个好兆头,哪管什么贵重不贵重。”这么漂亮的梅瓶,郁心兰本就不是认真要推辞,闻言便笑道:“那就多谢了。”说罢示意紫菱,“去折几枝菊花来插瓶,就摆在正厅里。” 这么贵重的瓷瓶,她居然不好生妥当收在库房内,就直接摆放在人来人往的正厅里,也不知是想炫耀给旁人看,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郁玫又被噎了一下,描画精美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几跳,方端出关切的神色道:“听说四妹妹今日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若是哪个胆大妄为的贱人敢伤了妹妹,三姐我第一个不饶她。” 饶不饶的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事儿的真相若是被你知晓了,只怕不到一日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郁心兰自是不会承认,轻讶道:“我何曾失踪,三姐姐是听谁乱嚼舌根?” 郁玫挑了眉,继续追问,“真的么?不是都到京兆尹衙门去报案了么? 并非有人嚼舌,而是我府上给一个管事除了籍,今日上午去衙门里报备之时,正巧听到的。” 郁心兰做悄然状,“原来如此,其实是今日我陪二姑娘去庙里进香,一时贪玩多玩了会子,府里以为我们不见了,闹了个小笑话。” 紫菱在一旁接口道:“婢子说句逾越的话,奶奶,这回可是您的不是。您如今怀着孩子,怎能还象平素那般进山游玩,连侍卫都不告诉一声?正好三姑奶奶在这里,也帮着劝劝我们奶奶吧。” 郁玫只能随着这话笑道,“是啊,四妹妹,你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她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不由得微微失望,犹豫着寻个时机挑一挑话题。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芜儿一路小跑着进来,俏丽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站在门外喘顺了气息,方端庄地迈入正厅,纳个万福禀道:“禀大奶奶、仁王妃,方才庄郡王府着人送了喜报过来,说是庄郡王妃有喜了。” 郁心兰和郁玫皆是一惊,同时问道:“当真?” 芜儿轻笑道:“自是真的,喜报在这里,长公主殿下特意让婢子带来给奶奶看的。”说着呈上喜报。 郁心兰忙接过来,展开一阅,真的是唐宁的喜报,虽说才一个多月,不过庄郡王成亲五年没有嫡子,王府的管家自是忍不住抢先报喜。郁心兰替唐宁高兴道:“真是老天有眼,庄郡王妃这回算是心想事成了。” 郁玫却是心中酸涩,为何她就不能心想事成?好在那个祁柳也没有喜,不然,她的地位可就摇摇欲坠了。 郁心兰那厢已经一迭声地吩咐紫菱和安妈妈,带人去库房挑贺仪了,看出郁心兰是真心替唐宁高兴,郁玫不由得慢慢翘起唇角,“四妹妹打算何时去庄郡王府,叫上我一起吧。” 郁心兰淡笑道:“好。” 郁玫感叹道:“唐宁终于如愿以偿了,上回她生辰之时,庄郡王的庶子来请安,言语间十分依赖他的生母,她还为了此事不开心呢。” 见郁心兰似乎感兴趣,郁玫淡淡一笑,继续道:“好在庄郡王是个拎得清的,当众责骂了那名妾室。啊,说起来,庄郡王那天还赞了你呢。”她将庄都王的话原文复述一遍,拉着郁心兰的手轻拍道:“你放心,虽说千夏也是你的丫头,可是我一点也没怀疑过,她是你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 郁心兰只是淡笑,“多谢三姐信任。”再没多的话。 她这样的态度,关于千夏的那点子怀疑,郁玫不知是该消下去,还是该继续扩大。只不过,郁心兰心中对庄郡王的怀疑,应当不止一星半点了吧? 思及此,郁玫的心情瞬时变好了,又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送走了郁玫,郁心兰的小脸顿时板了起来,庄郡王是什么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这样的事,不怕这话传到程夫人的耳朵里,会对巧儿和她造成什么影响么? 她细细将事情的前后想了一遍,一个念头在心中形成,莫非,庄郡王是故意这般说的?难道他有意引起侯府的内部矛盾? 只是,这样的猜测不知要如何才能证实,连城会不会相信。转眼月上中天,郁心兰哄了两个小调皮睡下,自己泡了个操,也歇下了。 睡意正浓时,忽觉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忙睁眼抬头看去,就着走廊上透进来的昏黄灯火,赫云连城那张俊美夫俦的脸,印入她的眼帘。将兰儿柔软的身子抱在怀中,这么温暖这么香甜,赫云连城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落下心房。 感受到了连城心底的惊惶和害怕,郁心兰忍不住伸出手臂回抱住他,紧紧地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拥抱着,谁也不开口说话。“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片刻后,赫云连城慢慢恢复了冷静,可是一想到贺尘之前向他禀报的前后经过,心中就有一团怒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却愈发的冰冷了。 凭着对赫云连城的了解,郁心兰知道他这是生气了,非常生气。但似乎不象是在生二姑娘和大伯母的气,怎么好象是冲着她来的? 她有点子摸不着头脑,却知道愤怒中的男人是不能惹的,忙伏低做小,柔柔地轻声道:“连城你累了吧?快躺下歇一歇。” 见兰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赫云连城心底里的火焰再也掩藏不住,一把将她推开一点。郁心兰都没回过神来,就被赫云连城一把按在了他的膝头上,“啪啪”两声,她可怜的小屁股立即就火烧火燎了起来。“呜~呜~,你居然打我!”其实并不是那么疼,可是总觉得人格受辱,郁心兰气得两腿乱踢。 “别乱动,小心胎儿。”赫云连城被她给唬住,忙将她提起来,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让她乱踢乱踹,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你就这么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非要亲身犯险?” 郁心兰立马安静了,原来是生气这个呀。 她在心里嘿嘿地笑了几声,明媚的小脸上却是满满的委曲,伸出玉手摸着连城的衣襟道:“我是想着,大伯母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真的行凶呢。再者说,我一早儿就让贺尘和黄奇两个,带着你留的侍卫暗中跟着了,他们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不但武功高强,还胆大心细,我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赫云连城冰封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郁心兰再接再厉,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保证道:“下一回,我怎么都不会这样了,若是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我就窝在府中不出门。”说着又拿小脸往他的俊 脸上蹭,娇滴滴柔腻腻地道:“连城,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7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7部分阅读 ?” 赫云连城哼了一声,想再拿话教训她几句,郁心兰小嘴一扁,眼里汪起一泡泪,用手摸索着屁股道:“好疼啊。” 赫云连城心中一紧,忙伸手帮着她揉,嘴里道着歉:“是我刚才手重了,还疼吗?”原本还想说,“以后都不会再加一指在你身上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己这个小妻子最会顺杆爬,好奇心重,胆子又大,他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比较好。 郁心兰则在心中暗道好险,若是让连城知道,她一早儿就知道程夫人买通了江湖中人,不定会怎么生气呢。 其实她并不是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想着,程夫人的为人虽然刻薄了一点、贪婪了一点,嘴巴讨厌了一点,可到底没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通常都是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可见是个胆子不大的人,按说应该是不敢真的绑架她的。可是这回程夫人却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必定幕后有人帮着策划才是。 因此,她才会想着以身犯险,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哪知道当时没查出来,事后郁玫却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连城后,郁心兰小心翼翼地道:“若不是庄郡王将这事儿,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透了底,程夫人也不至于这么恨我们吧?再者说,她和那妈妈都是妇道人家,只怕连到哪里去请江湖中人都不知道,听贺尘他们说,那几个都是挺厉害的硬桩子。” 边说边看着连城的脸色。 贺尘和黄奇都觉得女人是弱小的,只是拣了些轻松的事情向她禀报,但肯定是会将实情报与连城知晓的。 赫云连城的俊脸仿佛结了一层冰霜,见小妻子仰头看着自己,才不由自主地缓和了神色道:“等我和父亲狩猎回来之后,再来审问吧,你好生在府中养胎便是。” 赫云连城一边说着话儿,一边也没忘了帮妻子按揉臀部。 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掌下的臀瓣细滑而有弹性,不多时,赫云连城的气息就粗重了起来。郁心兰已是酥软下去,脸颊晕红,只是心知自己这才三个多月的身子,不能如了他的愿,因而低喃道:“你可别再动,再动可就得自己解决了。” “你帮我。” 昏暗中,赫云连城的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郁心兰羞得赶紧一缩身子,滚到床内躺下,拿被子捂住头脸道:“快安置吧。”赫云连城不甘心这般被冷落,宽衣躺下后,拉了妻子温温软软的手按到自己灼热处,发出销魂的吟声,喃喃道:“先帮我,再歇息吧!” “啐!”郁心兰抽不回手,不由啐了赫云连城一口,又好气又好笑,“这三更半夜的,你明早不用起来去秋山了么?”赫云连城十分认真地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皇上了,告了几天假,明日晚些再启程便是。其实,满了三个月,我小心一点,应当没事的。”说着去舔咬郁心兰的耳垂,大手也不老实地上下移动。郁心兰缠不过他,只得红着脸如了他的愿。 第二日清晨,赫云连城神清气爽地起身,先去审问了程夫人和那妈妈,之后唤来了贺尘和黄奇二人,交待他们调查一些事宜,又去练武场练了一趟剑术,回到屋内净了身,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看了许久,直至日上三竿了,郁心兰才懒洋洋地起来。 “醒来了?”赫云连城听到动静,挑起床帘,立在床边,含笑俯视着郁心兰。 被他目光里的深意臊红了脸,郁心兰娇瞪他一眼,又暖了一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丫头们,恼得伸手去掐赫云连城的腰内,嗔道:“快让开啦,水都要凉了。” 她自以为表情凶悍,其实在赫云连城的眼里,不过是羞答答地装腔作势罢了,比之她平素的淡然优雅,更添了几分清新可爱。赫云连城只当没有听见,依旧含笑注视着郁心兰,直盯得她粉嫩的小脸晕起一层薄薄的淡红,才退开两步,让丫头们服侍她梳洗更衣。待郁心兰忙好了,用过早饭,赫云连城这才坐到她身边,轻声道:“你昨晚说的事儿,我心中有数,不过,暂时还是不要提了,不必告诉母亲。” 如今正是立储的关键时期,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打破朝中的局势,可是皇上的心思又难揣测,皇上挑选继承人的标准,自然是以谁能将玥国带入辉煌为主,决不会因一点小瑕疵就废弃谁,所以谁也不知道,皇上最后会立谁为储君,为了日后的安全着想,还是暂且忍耐,况且,仅凭庄郡王的几句“赞美之词”,也不可能去向他兴师问罪。 郁心兰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连城必定会用其它的方式,与庄郡王“沟通”,于是乖巧地应承道,“明白,我不会告诉母亲的。” 赫云连城又道:“还要记得送份谢礼给钱府。这次还多亏了钱劲。”钱劲如今被贬为一名看守城门的军士,从普通的士兵开始,重新慢慢积累军功往上升,没将钱劲划为安亲王一党,已经是看在钱家为朝廷所作的贡献的面子上了。昨日他正好在城门值守,遇上贺尘和黄奇追捕那几名江湖中人,他便拔刀相助。 这事儿贺尘他们并未与郁心兰说起,郁心兰还是头一回听到,忙道:“好的,一会子我就让紫菱备份厚礼,让贺尘陪她送去钱府。”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甚好。” 陪了妻儿大半日,贺尘和黄奇带回了在外面搜查的消息。之前程夫人和那妈妈便招供,她们有心让连城和郁心兰吃点苦头,却不知要如何才能给这小夫妻吃苦头,正巧那日那妈妈出府替程夫人买上好的彩色丝线,无意之中听到一个人付钱给江湖中人,感谢那江湖人帮他“办了事”,那妈妈立即上了心,先寻着了那江湖人的住处,再回府与程夫人商量。赫云连城自是不信,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找江湖中人办事,多半是见不得光的事,还会在一条小巷子里交易?还会让一个婆子给听到? 可惜今日贺尘和黄奇带回的消息,却是说,的确是有那么回事,之前找那江湖人做买卖的人,是个商人,一番逼问下,他已经承认买通江湖中人去对付生意对手。 看来是暂时查不出什么了。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赫云连城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瞧了眼漏刻,已是近晌午,便让人早些传饭,他急着赶路。 曜儿和悦儿睡到这会子才起床,||乳|娘抱着他俩到正屋里,见到父亲也在,两个家伙立即兴奋往直扑,“爹爹”。 赫云连城展眉一笑,一手抱了一个,带到院子里赏秋菊。用过午饭,终是不得不走了,他前日才送皇后回京,走在半路,接到了程夫人差人送来的恐吓信,当即便调转马头回了京,虽说他飞鸽传书至秋山那边告假,可是到底是不遵皇命,怕被有心人拿着做文章。郁心兰亲自送出大门,看着连城和几名侍卫的身影远得没了影儿,这才回静思园,与紫菱好生挑了些寓意多子多福的贺仪,准备亲自上门恭贺唐宁。至于钱劲那边,郁心兰也准备了一份厚礼,让贺尘陪着紫菱一同送去,代她表示感谢。 秋山猎场 此时的秋猎已近尾声,建安帝今日猎了一头豹子,兴致极高,便有人提议,不如学草原上的民族,办个篝火晚会,男女老少围坐一起,边唱边跳,热闹热闹。 此提议得到了建安帝的赞许,晚上便在行宫花园的广场上,升起了三堆篝火,难得有机会这样男女混坐在一起,光明正大地打量旁人的如花美眷,每个官员都笑得脸红扑扑的,兴致高昂,更有那胆大的,和着乐声在篝火旁跳起舞来。 待建安帝也来了兴致,下场跳了一圈后,篝火晚会的气氛冲到了最高点。 庄郡王明子恒手执夜光杯,轻晃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坐在矮几边,看着场中玩得忘乎所以的父皇,嘴角噙着一抹笑,眼角的余光却时常往宫门的方向看去。 到现在还没出现,今日应当不可能来了。明日是围猎的最后一日,只要连城明日不出现在猎场上,一切就都好办了。 明子恒满意地一口饮尽杯中酒,潇洒地站起身来,正想到场中,与父皇和大臣们同乐之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宫门方向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迅速走来。 连城!明子恒的心口一滞,他竟然真的赶来了。 自前日夜晚接到京城内的飞鸽传书,明子恒就在暗暗担心连城会及时赶到。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程夫人抓住郁心兰,以赫云连城对郁心兰的感情,赫云连城必定会半途折返回京,寻找郁心兰,从而拖住赫云连城,让他不能在秋猎结束前返回秋山。 有皇命在身而擅离职守,可是重罪,永郡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以皇上对连城的宠爱,是不可能会降罪于他的,但是朝中好事的言官们必定会有微词,弹劾的奏折必定会如雪片一般飞舞,纵使父皇再偏袒,也不能不顾忌朝臣们的看法。最后,赫云连城只能卸了禁军上品大将军的职位,当个闲散王爷,或是被皇上另派闲职。 他并非要将连城置于死地,他只是要连城的那个位置,禁军上品大将军的位置,连接替的人选他都已经挑选好,只要连城下来了,他就有办法不动声色地将那人顶上去。 可是,程夫人那边竟没得手,以至于连城及时地赶回来了。正胡乱想着,赫云连城已经快步走到了场中,向着皇上的方向单膝下跪,“微臣复命来迟,请吾皇恕罪。” 建安帝跳得满头大汗,正要回座休息,听到连城的声音,忙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他道:“无妨,你快快入席吧,看大家伙玩得多开心。” 随侍的太监立即将赫云连城的席位摆好,紧邻皇上龙椅的左手第二席。赫云连城谢了恩,端正地坐下,向回了席的建安帝敬了一杯。便有些自诩正直的大臣看不过眼,挥手停了场边的奏乐,大踏步走到皇上跟前,躬身禀道:“皇上,请恕臣冒昧,臣想请问诚郡王爷,为何您的亲卫昨日上午已经返回秋山猎场,而您却晚了两天一夜呢?” 明子恒的眼睛一亮,其他大臣都垂下眸光,可以耳朵却直往主座的位置伸过去。 赫云连城忙站起身来,正要回话”建安帝沉声威严地道:“是我准了靖儿,回京后可以回府去探望一下郡王妃,晚几日再回来。” 皇上如此说了,那几位大臣便无法再继续质问,只得讪讪地回了座。建安帝一拍掌,“乐师为何停下?朕准了么?” 场边的乐师们吓了一跳,忙又手捧乐器,吹拉弹唱。自有那会来事儿的大臣,再度入场跳起舞来,气氛又再度活跃了起来。赫云连城向皇上敬了几杯酒后,便执了一壶一杯,潇洒自若地来到明子恒的座前,自斟上一杯美酒,朝他问道:“飞鸽传书收到了吗?”难道他知道了?明子恒一愣,手在袖笼中紧握成拳。面上,却状似茫然地问道:“什么飞鸽传书?” 赫云连城定定地看着他,将他的表情收于眼底,淡淡地道:“就是王妃有喜的讯息,离京的时候,你不是还不知道吗?”原来是说这个,明子恒松了一口气,由衷地微笑道:“收到了。” 他终于要有嫡子了,心中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赫云连城将酒杯在明子恒的杯子上一碰,弯起唇角道:“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明子恒举杯回敬,“同喜同喜。对了,这次回京,弟妹可好?”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明子恒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悠悠地道:“她很好,母子平安。若是她们母子有任何不妥,我会将胆敢伤害他们的人,碎尸万段。”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轻柔的,声音是轻柔的,表情是随意的,可就是这种淡淡的神情,轻飘飘的话语,更显现出一种“我必当如此”的果断来,愈发让明子恒觉得脊背生寒。 明子恒的脸色一变,随即勉强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赫云连城却仿佛只是随意说说一般,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觉得我粗鲁无礼了?待唐宁生下孩子之后,你也有会有这样的感受的。”他将眸光转向京城的方向,翘起唇角,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绝世笑容,“我的妻儿,重于我的生命。” 明子恒强自挤出一个笑容,“是的,不必等唐宁生下孩子,我也是当父亲的人,如何会不知。” 赫云连城便没再多说,提了酒壶和酒杯,往旁的席位上敬酒去了。 他一定是知道了,还胆敢来威胁我,心中何曾将我当作当朝王爷、未来储君! 看着赫云连城如玉树一般的背影,明子恒抿紧了双唇,连城,是你不愿帮我,又占着那么重要的位置,不能怪我无情。 他俩说话的时候,建安帝和场中的几个王爷、大臣都注意到了,虽然两人都是言笑晏晏,可是周身围绕的气氛,总让人觉得诡异,便不勉多看了几眼。只是到最后,也没见什么特别。 这样君臣同乐的篝火晚会,的确是很能让人放开心胸,纵情声乐,直至月上中天,建安帝和大多数的大臣都已经醉醺醺的了,却还没有半点要散宴的意思。 明子恒寻了个不惹人注意的时机,悄悄离开了广场,转过曲径,到一处假山之后。那里,早有一人在等着他。明子恒迫不及待地问道:“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郁心兰一早就发觉了程夫人的计谋,所以……” 所以郁心兰根本就没被程夫人控制住,自然也就谈不上拖住赫云连城了。 明子恒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一面不由自主地赞叹,她真是太聪慧了,若是宁儿有她一半的聪慧,必定能讨好太后和皇后,拉拢朝中大臣的夫人,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一面又恨恨地握紧拳头,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化险为夷?什么事情她都能一眼看出来,心眼未免太多了,哪里有女人的样子! 那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良久,明子恒长吐出一口气,“罢了,时也、命也,只是时机未到,且先这样吧。”说罢,头也不回地淹没于夜色之中。 那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沿着另一条小路回会场。 半道上,迎面遇上赫云彤,她站在月桂树下,光影交错地投在她的粉面上,神情凝重,“你刚才是在跟庄郡王说话么?”那人一怔,随即笑道:“是啊,刚巧遇上……” “不是吧?我看你早就等在那里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赫云彤重重地闭了闭眼,忍了几忍,却终是没忍住,愤怒地低吼道:“你居然帮着他害我大弟和弟妹!我弟妹还怀着身子呢!明骏,若是我弟妹腹中胎儿有任何不妥,我唯你是问。” 对面的那人,赫然正是平王世子明骏,他素来对娇妻礼让三分,当下便讪讪地笑道:“没事没事,他们挺好的。” 赫云彤刚刚也已经听到了,却是恨他瞒哄自己这么久,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子恒这么近乎的?你不是说不参与到立储之中吗?为何你就不能学一学父王他老人家……” 话未说完,就被明骏给打断了,“我正是在学父王他老人家。父王激流勇退,也是在辅佐了皇上登基之后。小彤,你不知道,父王与皇上已经是堂兄弟了,我与子恒、子期他们的关系就更远,我们的孩子,与后世的新君,就是远上加远了。出了五服,谁还会记得有他们这些个兄弟?” “现如今皇上看重我,是因着父王的脸面,若哪一天皇上驾崩了,子期和子恒他们登基,哪里还会记得父王的功劳?就算他们还记得,等到了我们的儿子这一辈呢?若是没了皇上的宠信,咱们平王府就会败落下去。京城里多的是度日如年的王爷,吃穿用度还不如平常的官员,我可不想这样。” 他说着说着,见赫云彤陷入了沉思,便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手道:“你相信我,待子恒登基之后,我也会学父王那样,激流勇退,决不会贪恋权势。小彤,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啊。”赫云彤垂眸道:“可是,若不是子恒登基呢?你要如何自处?你就不怕这样会给平王府、给我和孩子带来灾难吗?更何况,你要辅佐子恒,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弟弟弟妹?” 她说着抬起头来,直视着明骏的眼睛道:“我倒是觉得,你是在外任上一人独大,喜欢上了这种众人追捧、呼风唤雨的感觉,贪恋起了权势,才会想着辅佐子恒。依我看,即使将来真是子恒登基,你也必定舍不得辞官归隐。” 明骏有些恼火地蹙起眉头,“你怎能这样想我?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贪恋权势之人?男主外女主内,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多言了,只是你要记住,不能随意告诉旁人。否则,对我便极为不利。”见赫云彤的表情出离愤怒了,忙又缓和下语气,柔声道:“总之我答应你,不会再针对连城,其实我们也没想将他怎样。” 赫云彤冷笑,“你们只是想害他丢官而已!” 赫云彤是定远侯的长女,虽然侯爷重男轻女,但是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与甘夫人年少情浓之时生下的孩子,自是非常疼爱的,自幼便将赫云彤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所以赫云彤并不象时下的女性,只学了些女诫、诗经之类,而是与男人一样有着政治敏感度。虽然只听了事情的一部分,却能敏锐地察觉出背后的原因来。 明骏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悻悻然,赫云彤冷冷地看着他,许久不见他说什么,便带着失望转身离去。 秋猎结束后,大队人马行进了七八天,终于返回了京城。长公主带着郁心兰、二奶奶、岑柔等人,在二门处张望。定远侯与赫云连城等人下了马,女眷们忙迎了上去,将男人们接回府中休息。 定远侯一手接过郁心兰怀中的曜哥儿,先香了几口,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好小子,又重了。” 曜哥儿高兴得直抖小身子,“爷爷、爷爷!” 听到长孙子叫他,定远侯更是笑味了一双凤目。赫云连城则接过女儿,用力亲了亲,一手揽着妻子目前尚自纤细的腰肢,往里走去。 进到正厅坐下,长公主便笑问道,“这回秋猎,侯爷收获可丰?皇兄呢?” 定远侯一边拿出一支犀牛角给曜哥儿玩,一边回道:“还不错,猎了一头犀牛。” 大半个月未见,一双双一对对的自是有话要说,不过喝了杯茶,侯爷便令众人散去。待人都走尽了,侯爷才看着长公主道:“一会儿我要去军营,将庶务整理一下。” 长公主不解地问,“整理庶务不急于一时吧?” 定远侯淡淡地道:“明日皇上指派的副元帅便会到了,我总得先行准备着。” 长公主心中一滞,副元帅?不到打仗的时候,哪里会要这么多的军官,这分明就是在分侯爷的兵权。 她正想着,是不是要入宫请安,问一问皇兄的意思,定远侯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早有心理准备。” 赫云家帮着始皇帝打下玥国的大好江山,到了这一代,已经是有二百余年了,一直握着玥国大半的兵权,皇上早便有心收回一部分兵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赫云家出的这一系列事情,正好给了皇帝一个借口。定远侯拉着长公主的手,笑道:“其实这样也好,我没了那么多公事,便能早些下衙回府,多陪陪你,含饴弄孙,亦是人生一大乐事。”长公主见侯爷是真的想得开,便陪笑道:“正好,明年岑儿就能生个大胖小子出来,便是靖儿兰儿分府别居了,咱们老两口也不会寂寞。” 定侯爷温柔一笑,“清容哪里老了。” 长公主不由得羞涩地垂下头。夫妻两说着体己话儿,暂且不提。赫云连城与郁心兰回到静思园中,郁心兰便让人将早准备好的柚子水、暖身的甜姜汤拿出来,赫云连城用柚子水净了手,去了秽气,喝了一碗甜姜汤。 他做这番事情的时候,郁心兰也将这几日府中的事物都汇报完了,“唐宁那儿和江南那儿,我都送了厚礼,还给江南的儿子江天另打了一副金手圈,他居然打蛇上棒,想当成定亲礼呢。” 赫云连城侧头去看,见妻子虽然是嫌弃的语气,不过神态并不认真,知道她并未生江南的气,便只勾唇一笑。郁心兰又说了几件事,末了撅起小嘴怨道:“唐羽不知怎么的,竟对我有莫大的敌意似的。”那天去庄郡王府给唐宁贺喜,因是初孕,所以唐宁只接待了几名亲威和闺蜜,原本应当和乐一团的,可那唐羽却总是在郁心兰不注意的时候,用那种饱含敌意的目光看着她,郁心兰好意问了一次,她却又不承认。郁心兰看在唐宁的面子上,不跟这个恨嫁的小女孩计较,可是这样没头没脑地瞪着她,是人都会有三分火气。 赫云连城立即就联想到了明子恒跟他说过的话,“十四弟很关心弟妹呢”他心中顿时不舒服了起来,却不愿告诉兰儿,只是问道:“子期送你的那只匕首呢?” 郁心兰不明所以地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赫云连城立即接过来,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片精巧的磨片,坐到炕桌旁,精心打磨起来。 郁心兰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 赫云连城并未回答,不过郁心兰很快就明白了,是要将匕首上的那个字磨掉。 这磨片是赫云连城前几日才向皇上讨来的,的确十分好用,一柱香后,就将那个字给擦去了,赫云连城这才郑重地将匕首还给郁心兰。郁心兰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挑明了问,“你觉得唐羽讨厌我,是因为子期的缘故?” 赫云连城淡淡地看了妻子一眼,不满地心道:问得这么直接,要我怎么回答? 他转了身,同时抱起一双儿女,跑院子里玩去了。吃醋了!郁心兰兀自在屋内咯咯笑了半晌,才挑了门帘走出来,站在回廊上,冲着连城的后背道:“小心眼、醋坛子!” 赫云连城的脚步一个踉跄,无奈地回头,“你就是个没心肝的。”郁心兰得意地一笑,小跑几步追上这父子三,从连城的手中抱过女儿,娇嗔了他一眼,附耳道:“我的确是没心肝,我的心肝都到一个叫赫云靖的家伙身上去了。” 赫云连城的俊脸顿时泛起了暗红,神色也忸怩了起来,瞥了郁心兰一眼后,都几乎不敢看她,嘴里却嘟囔道:“也不知是真是假。”郁心兰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就算了。” 赫云连城气结,你就不能再说一遍? 不过一抬眸,就看到妻子似笑非笑的促狭目光,那如花的美颊边,两只小巧的笑涡,如玉白皙的小脸上泛着健康的粉红,诱人直想扑上去咬上一口,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嘴里却故意地道:“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 郁心兰被他瞧得脸愈发的热,轻啐一口道:“我哪能没说过?不喜欢你,我给你生完一个又一个。”说着轻掐了他一把,对他的迟钝表示不满。赫云连城顿时被一股惊喜给卷入云端,只知咧着嘴傻笑,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兰儿,亲亲热热地往屋里去。 两个小家伙刚学会走路,并不愿人多抱,这会子看到短炕,便挣扎起来,连城和郁心兰便放了他们自己去玩,只在一旁照看着。连城这才道:“唐羽大概是婚期未定,才这般有怨气,你也莫放在心上。对了,先去备一份大礼,给子期送去,他快成亲了。” 郁心兰睁大妙目问道:“他终于同意成亲了。” “不同意也不成,你也知道,皇后娘娘这回病得很重,皇上有意让他娶妃冲喜,钦天监已经挑好了吉日,在回京的路上就定下来了。” 郁心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得知皇后身体违和,长公主便带了她和岑柔进宫探视过,皇后已经年过半百,这时代的贵族女子又鲜少运动,身子差得很,便有些顶不住。虽然只是风寒,但也得小心看顾,否则还真有可能…… 冲喜之说,郁心兰倒是不信的,不过唐羽已经指给了贤王,若是贤王总是不愿成亲,唐羽的青春也就耗在这儿了,退婚再嫁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寻着这个借口,让两人早些将婚事给办了,也是一桩喜事。她想了想道:“我这有一对粉青釉三联荫芦瓶,绘的是八吉祥的图案,拿来送他最好。” 贤王娶侧妃,侯府定是会备上贺礼,她和连城只是因与子期的关系好,才单独送一份,只要是好事成双的双数,并不拘有多贵重,况且这一对粉青的葫芦瓶,器型分三瓣,构思极其巧妙,所绘的图案也十分喜庆,拿来送礼亦是极体面的。 赫云连城却摇头道:“哪能用你的嫁妆,寻个时候,咱们去外面买。” 郁心兰嗔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只管拿银两来,从我手中买好了,这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贺礼?”连城见妻子有了薄怒,不敢再反驳,便依了她。 正说着话儿,门外传能传道:“贤王爷来了。”两人忙迎出去,先关心了一下皇后娘娘的病情,明子期如实回答,“好是好些了,但是精气神儿还是不足。”他顿了顿,略带丝艰涩地道:“定在下月初六迎亲,连城哥到时来帮我。” 赫云连城自是一口应允,“没问题,不过你表嫂就不方便去相助了。” 明子期一怔,他知道心兰有双身子,从未想过要她帮什么忙,连城哥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句话?他抬眸看去,只见赫云连城目光淡淡,仿佛是随意地注视着自己,可是眼里的讯息却不容置疑。 他知道了。明子期心中一滞,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茶杯上的青釉荷花纹,嘴里笑道:“哪能麻烦嫂子呢。况且我一个男子成亲,要的也是帮忙迎亲的人,本也没打算找嫂子的。”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那就好,以后便是有事,你也只管来找我。”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便是,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兰儿。明子期如何听不出来,只在心中苦涩一笑,谁让他没事儿喜欢上自己的表嫂呢,谁让他喜欢得这么晚,没抢在赐婚之前发觉心兰的可爱呢?现如今有这个心思,没被连城哥胖揍一顿,已经是很客气的了。他遂扬起笑脸道:“我不会跟你客气。”本想闲聊几句掩饰尴尬,却实在是坐不住,几乎是狼狈地起身告辞。 “子期且慢。”郁心兰含笑挽留,“既然你叫我一声表嫂,我便托大说道你几句。” 明子期神色一敛,恭敬地坐下。 郁心兰便认真地道:“你曾说唐羽跟一般的千金没什么不同,无趣得紧。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本就严苛,她出身名门,一颦一笑皆有规矩,自然不可能标新立异。若你能自主你的婚事,随你如何挑三拣四都行,可是你不能。唐羽既已指为你的侧妃,你便是她的夫君,这一生一世要依靠的人了。” “女人这一生,只能依附丈夫而生存,你若是不喜她,日后还能娶正妃、侧妃、庶妃,总会娶到你满意之人。而她,却是别无选择。现下,她还是以冲喜的身份嫁给你,你也应当知道,冲喜新娘有多为难吧?所以我想请求你,对唐羽好一点,就冲她为你母后冲喜,你也应当对她好一点。” 最后这一句,已经接近指责了。 冲喜新娘的身份十分尴尬,若是被冲喜的对象转好了,这新娘便是福星,若是万一……这新娘就会被视为扫把星,被旁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明明早就应当成亲的,偏偏让子期拖到了这种时候,严格来说,是他对不起唐羽。 明子期再不将世俗放在眼里,却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又被心上人以那种饱含指责的目光看着,顿时羞愧不已,略点了点头道:“我会补偿她的。” 当着郁心兰的面说自己会善待其他女子,明子期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再也呆不下去,几乎是逃一般地告辞而出。 赫云连城含笑着看向妻子,“我还以为你讨厌唐羽呢。”郁心兰笑道:“她不喜欢我,我自然也谈不上喜欢她。不过同为女人,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一下。”说着叹了口气,“这两个人逃不开成为夫妻的命运,就应该尽量去接受对方,而不是象子期这样一味回避,那会拖成怨偶的。” 她随即又星星眼地看着连城道:“很荣幸我嫁与你。” 赫云连城又是羞涩又是幸福,只觉得耳根发烫,蚊子哼哼似的道:“我也很荣幸能娶到你。”说着将眸光一转,不好意思再看她。郁心兰不怀好意思地嘿嘿直笑,“真的吗?可是我记得,好象有人新婚之夜,都不愿与我同房。” 这个问题,还真是要说明清楚才好。赫云连城忙转过头,看见郁心兰敌作不在意,其实十分着紧的小脸,不觉心中一荡,忙干咳一声,努力解释,“怎么会,其实那时,我练功正练到关键时刻,是不能圆房的,否则会功亏一篑。嗯,你明白了吗?” 郁心兰在心里笑得更加j诈,小脸上却流露出委曲的神色,“明白了,你那时根本不喜欢我,自然觉得练功最是要紧。” 赫云连城急了,搜肠刻肚地寻词道,“兰儿,你怎会这样认为?咳咳,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喜欢你了,只是……嗯,那个,若是不能在那时冲关,就得再练上四五年,并非我……咳。” 他有点解释不下去了,郁心兰睁大眼睛,剪水双眸中分明写着,你说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白云山上,他将她从那个陷阱里救出来,然后转身就走了,要不是她假装扭了脚,他根本就不会回一下头,喜欢什么呀! “连城,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地方吗?”哼哼,如果你忘记了,或者记错了,看我怎么糗你。郁心兰促狭心想,很想看连城被糗时的表情。 “上已节时,在白云山的后山里。”连城答得很快,漂亮的剑眉一挑,眸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看吧,我没忘记。 “难为你还记得,”郁心兰有些幽怨地说道,“那个时候,你根本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就走掉了,我想向你道谢,为了追你,还扭了脚。”“怎、怎么会?”赫云连城马上反驳,不过心中却有些发虚,貌似的确是这样? 心虚地扫了郁心兰一眼”赫云连城努力挽回形象,“其实我是……是……你很漂亮,我、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哎哟喂,还说起甜言蜜语来了。 郁心兰捂住小嘴闷笑,此时赫云连城才知道,自己被她给捉弄了,当下恨得牙痒痒的,一个跃起将她扑倒在榻上,正要大肆“惩罚”一下,身后忽然响起奶声奶气地呼唤,“爹爹”、“娘娘”、“美人”。赫云连城尴尬得立即一跃而起,看着他铁青的俊脸,郁心兰笑得直打跌。两个小家伙犹不知自己坏了爹爹的好事,也跟着一起咯咯直笑。赫云连城恨恨地盯了妻子一眼,才将两个小家伙给抱上炕来,郁心兰坐起来,靠在他的手臂上,那柔软的身子带着一股甜香扑鼻而来,赫云连城心里头的那一点小小的不自在,立即就烟消云散了。第二日一早,侯爷便将连城夫妇俩叫去了前院书房,原来是长公主将程夫人绑架郁心兰的事儿告诉给侯爷了。侯爷不想将家丑外扬,便不方便处置大嫂,只逼着大嫂写下了一份供词,并按了手印,郑重道:若日后她再有任何伤害他的儿孙的行径,他必定将她送入官府。 侯爷寻思再三,还是早些分家,让大哥他们一家单过去,至于二姑娘,他已经相中了一名外地的军官,这回不打算再问二姑娘的意思,直接等开春就将其嫁过去,这才将小两口叫来商量,毕竟苦主是郁心兰,他总得给长媳一个交待。 郁心兰大度地表示,“一切依父亲的意思办便是。” 侯爷赞许地看着她道:“若都能象你这般省心,这个家也不至于……” 赫云连城见父亲又伤感起来,忙劝慰道:“二弟和三弟经此一事,一堑长一智,稳重了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 侯爷淡淡地点了点头,“希望他们能吸取教训,不要再妄想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日子过得很快,秋猎之后,天气急剧转凉,郁心兰几乎整天就是呆在府中,成天陪着长公主聊闲天,散步也只去府中的后花园。十月底的时候,宫中的敬嫔生下了一个小公主,皇上听说后,只是道:“过继到锦妃名下吧。” 这便是不要敬嫔当小公主的母妃,敬嫔心底里唯一的一点奢望化成了泡沫,不待鸠酒赐下,便自己寻了一根横梁,自尽了。郁心兰听说后,不由得感叹道:“哎,都是当母亲的人呐。敬嫔对别人的孩子虽然凶残,可是对自己的孩子却是十分慈祥的。”一旁的芜儿和紫菱不由得问道:“奶奶为何这般说?”郁心兰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自己结果了自己,便是希望皇上能看在她没有添麻烦的份上,善待陈子爵。” 虽然敬嫔将连城的身世弄得一团糟,可是,处在她的位置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人已去了,郁心兰对她的怨念也就没这么深了。说到生孩子,郁心兰又道:“好象下个月,淑妃娘娘和锦儿也要生了吧?” 居然把这两个人放在一块儿说,芜儿和紫菱都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倒是千荷活泼,笑嘻嘻地答道:“可不是,希望锦儿姐姐能生个大胖小子。” 郁心兰笑着点点头,“最好一举生对龙凤胎,省事。”心里却在猜,淑妃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呢?生下来后,淑妃会不会与敬嫔的命运相同? 过得几日,贤王的婚期在即,到了给唐羽添妆的时候,郁心兰与唐羽没什么交情,便请了赫云彤帮着带添箱礼过去。 赫云彤一大早地便到静思园来找郁心兰,盯着郁心兰的眼睛问,“弟妹,你是不是对唐宁夫妇有什么意见?为何不愿去燕王府?” 郁心兰不解地道:“我只是跟唐羽不熟,送添箱礼也是看在唐宁的面子上,这才请大姐帮我带去。怎么了?”郁心兰直觉赫云彤这样问,是有原因的,便也狐疑地回望她。 赫云彤一愣,随即目光闪躲地道:“我……没事,我就是问问。嗯,你的东西呢,我帮你带去。” 有问题!郁心兰打量了赫云彤几眼,先使了紫菱去拿礼盒,又含笑套了套话,可是赫云彤也机灵得很,一点风声都不透。两人逗着宝宝们玩了一阵子,待紫菱拿来了礼盒,赫云彤便立即告辞了。 出了静思园,赫云彤想了想,又折向二姑娘的院子。赫云慧正霉了吧唧坐在窗边,见到大姐来了,也不起身相迎,只是有气无力地道:“大姐来了。” 赫云彤不由得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给你定了亲事了么,怎么还不准备嫁衣?” 赫云慧顿时委曲得眼泪满眶,“便是我做错了事,父亲也不该这样将我远嫁,若是日后被人欺负了,谁来帮我撑腰。” 赫云彤恨声道:“这会子知道娘家人重要了?那你还敢对你大嫂那样! ”又追问她听信了谁的话,得到的答案是程夫人后,赫云彤才松了一口气,厉声道:“记得自己是姓赫云的,少干些没品的事。快去给你大嫂道个歉,你大嫂是宽厚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待赫云慧讷讷地应了,赫云彤才起身离去,心中思忖道:原来家中还不知道幕后是庄郡王策划的,要不要挑明呢? 真不怨她犹豫,说出庄郡王来,只怕后面也会牵扯出明骏,她虽然对明骏失望,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8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8部分阅读 么多年的夫妻了,总不能看着家人鄙视他。燕王府中分外热闹,来来往往的各府闺秀们,刻意在人前展示自己精心挑选的贺仪。赫云彤来了后,先送上自己的礼品,再将郁心兰准备的礼奉上,“这是我弟妹的,她有了身子,不方便前来,便托我带个人情。”唐羽含笑谢了,令丫头好生收着。 郁玫在一旁好奇地问赫云彤道:“兰儿已经有四个来月了,正是最稳的时候,她又不是头胎,怎么会不方便来?连庄郡王妃都来了呢。若是她托请我,我必定是要说道说道她的,虽然唐二小姐只是侧妃,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 这厅里坐满了人,都在说话,郁玫的声音也不大,可是她与赫云彤附耳低语,便十分的引人注目,旁人没听得太清,可是身后服侍的丫头们,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待客人们散了,唐甯还陪着二姐挑大婚时的首饰,便有小丫头将郁玫的话学给唐羽听。因着郁珍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唐甯最是讨厌郁家人,当下便怒道:“便是侧妃,也是要进皇族玉牒的,她郁心兰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看不起二姐你。” 唐羽淡淡地道:“好了,别气了,怎么说她也是郡王妃,看不起当侧妃的,亦是常事。” 一旁的奶娘给二小姐鼓气道:“那可不一定是侧妃,贤王殿下到如今都没立正妃的,若是小姐运气好,能一举得男的话,指不定就能扶正了。”唐甯也附和道:“正是!” 唐羽对着桌子上的镜子慢慢露出笑容来,父王早便说了,这皇位,多半是贤王的,少半是庄郡王的,总之,能当上皇后和皇妃的,必定是她们唐家的姐妹。到时候,她郁心兰算个什么东西,要怎么踩便可以怎么踩! 转眼便到了明子期的婚期,郁心兰只在喜宴之前赶到,用过席面就先告罪回府了,倒是连城帮了一整天的忙,还替子期挡了酒。也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冲喜真的有效果,自那日之后,皇后的凤体便慢慢好了起来。只不过,太后的病情却没好转,入了隆冬后,还越来越重了。 这日,郁心兰陪着长公主婆婆入宫探望过,但太后精神不佳,并不愿见旁人,只宣了长公主进内殿。郁心兰便在宫女们的安排下,在泰安宫的偏殿里坐等。她向服侍的女官问及太后的病情,女官说了一番,又道太后还曾在迷糊中唤起了荣琳的名字。 郁心兰听得一叹,太后还真是疼爱荣琳,听说安亲王的母妃是太后的亲妹妹,难怪这般着紧,太后这一病,只怕也与安亲王一家被斩,有莫大的关系。 正寻思着,一名首领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神色焦急,步履匆匆地赶到泰安宫,在正殿外停下,使了泰安宫的一位小太监进去通传。郁心兰好奇地从侧门望去,轻声问道:“不知是否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皇后也在泰安宫中,这名首领太监看起来是来寻皇后娘娘的。不多会儿,一名女官便打听到了,“是云宫的淑妃娘娘生了一个死胎,胎衣都是绿色的,淑妃娘娘不信,非说是旁人谗害她。……听说已经疯了。” 郁心兰惊讶地道:“疯了?” 那名女官道:“是啊,其实之前就已经有些征兆了,总说自己是如何得宠,皇上一定会来看望她什么的。” 郁心兰沉默了,之前她就听长公主婆婆说,皇上并不想让淑妃怀孕,每次临幸,都是先熏过避子香的,是淑妃身边的蔡嬷嬷不知给淑妃吃了什么药,才让淑妃怀上的。事后,为了谋害皇上,还在淑妃的宫殿里熏带有毒药的香料。 郁心兰早便猜测过,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不好的,果然便是个死胎。可是淑妃却疯了……若是那种香料让淑妃也中了毒,不应当早就会出事吗?怎么会延迟到孩子生下来之后?莫非,是有人想先看看孩子会怎样,再决定如何处置淑妃? 郁心兰被这个猜测骇得打了个寒颤,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呀。又坐了一刻钟,长公主从内殿里出来,带着郁心兰回了府。之后的日子,便过得十分顺意了。天儿渐渐冷了,郁心兰多半就窝在暖阁里不动,连听到锦儿生了个大胖小子的消息,也只是在屋里替她高兴,着人备了许多补品并一堆小孩子的金锁、银铃之类的玩意儿送过去,自己却是懒怠动。 两个小家伙每天就闹着要在地上走,都不愿让人牵着,现在也开始牙牙学语了,会说不少词汇,只是还不能组成句子。 连城每日尽量加快处理军中事务,提早回府陪着妻儿。这天连城刚回屋,隔着门帘便听到郁心兰在吩咐丫头们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便笑问道:“这又是谁生了?” 郁心兰啐了一口道:“怎么我备礼就是有人生了么?是心和弟弟定下亲事了,我着人送份礼给他。” 郁心和的未婚妻是太常寺寺丞的嫡女,虽然太常寺寺丞只是正六品的官员,不过郁心和自己只是个八品小官,这比沾父荫娶个大官家的庶女却是要强得多了,至少在岳父面前抬得起头来。今日一早郁心瑞便使人送了信给郁心兰,告诉她心和哥哥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这事儿赫云连城一早下朝的时候,已经听岳父大人说了,便点了点头道:“不错的亲事。”随即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去?” 郁心兰道:“自然是今天就送去给心和。” 赫云连城看了紫菱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外面下雪了,路不好走。估计几日之内不会停。” 郁心兰“啊”了一声,“马车会滑吧?那等几……”原想说“等几日再送也可以”话未说完就被赫云连城打断道:“马车是会滑,不过如果是好车夫,就不会了。若是你想今日就将贺礼送过去,我让贺尘送紫菱过去。” 说完又看了紫菱一眼。 紫菱秀美的小脸立即染上了红晕。 郁心兰这时才注意到,心中一动,琢磨了一会儿,不由得j诈地笑了出来,“让贺尘送紫菱去,就不会滑了么?紫菱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摔伤不得。” 赫云连城很郑重地保证,“不会。保证将你的紫菱安全带回来,否则我拿贺尘是问。” 虽然明知很可能是圈套,紫菱却仍是忍不住道:“既是下雪路滑,我若是摔倒了,也不关贺侍卫的事呀。” 郁心兰没接话,饶有兴味地看着紫菱,直看得紫菱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多。赫云连城到底比郁心兰宅心仁厚,适时夸赞道:“还没过门便知道为自家男人说话,是个贤惠的。” 郁心兰顿时便笑了,紫菱羞得一跺脚,急得脖子都红了,“大爷为何拿婢子寻开心,这般胡说八道……” 赫云连城忍着笑道:“我并非是胡说八道,贺尘今日已经向我提亲了,我也应允了。” 屋里的一众丫头们“哇,”地便叫开了,顿时将紫菱团团围住,一迭声的恭喜。 紫菱羞得不行,将手中的事物往桌上一撂,转身掀了帘子便冲将出去。贺尘正好守在回廊下,见到紫菱出来,不由眼睛一亮,几乎要放出光来。紫菱见到他这副模样,又是甜蜜,又是羞恼,怪他自作主张,事先不与她商量商量,害她在大爷和大奶奶面前失了分寸,因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后罩房自己的房间。 那里贺尘是不方便跟进去的,只急得抓耳挠腮,恨不能去问一问大爷,您帮属下问了紫菱姑娘的意思没呀? 那屋里,郁心兰正在问赫云连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赫云连城笑道:“贺尘自己跟我说,就是上回你让他陪紫菱去钱府送谢礼,钱老将军原是不想收下的,被紫菱一番巧舌给说服了。他便想着,自己笨嘴绌舌的,得娶个伶牙俐齿的妻子,才好生个聪明儿子出来。所以今日才来求了我,托我来问一问紫菱的意思。” 郁心兰一哂,“就为了这个?他若不是真心爱慕紫菱,我可不会答应。”说着撅起小嘴,埋怨道:“你方才作什么说你已经允了,这让我怎么好拒绝。” 赫云连城笑道:“我也是看紫菱愿为贺尘说话,心里应当也是喜欢贺尘的,才说是允了。” “属下是真心喜欢紫菱姑娘的。”贺尘蹭到了暖阁外,原想将主子唤出来询问,正好听到这句,忙大声表白自己。 说完了才发现暖阁外的堂屋里还站着一排小丫头,现下正一个个憋着笑,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贺尘顿时就窘了,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放才好。“进来吧。” 听到奶奶在屋内唤他,贺尘忙毕恭毕敬地进去,站在屏风后回话。 郁心兰仔细问过贺尘的意思,确认他的确不是一时冲动之后,这才笑道:“紫菱是没卖身的,我作不得她的主,你得自己去问她的意思。这样吧,我让芜儿带你去后罩房,成不成要看你自己了。”贺尘这下子急了,他这阵子没少在紫菱面前献殷勤,可紫菱对他总是淡淡的,他哪知道要怎么说服紫菱啊,紫菱刚才还瞪他呢。芜儿已经打起了门帘,贺尘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奶奶帮忙周旋一一二。” 郁心兰偏头看了眼屏风后的身影,赫云连城见不得自己的爱将这般,忙打圆场道:“兰儿你就帮个忙呗。” 郁心兰轻哼了一声,心道:当娶媳妇是这么容易的事么?嘴里却说道,“我真没法子忙,紫菱看着柔顺,其实主意最是坚定。不过嘛,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你就象现在这样,见到她就下跪,她若不答应就不起来。” 贺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即向郁心兰磕了个头,大踏步地随着芜儿走了。 赫云连城没好气地看着小妻子,“这叫什么主意?男儿膝下有黄金,随随便便跪了,以后如何振夫纲?” 郁心兰将小下巴一抬,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想如何在我面前振夫纲?” 听出这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薄怒,赫云连城顿时慌了,赶忙道:“不会不会,我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 郁心兰“切”了一声,有心想开个玩笑,让他给自己下跪,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提也罢。 赫云连城见妻子的神色和缓了,忙又关心道:“礼物先让丫头们帮你挑着,你别累着了。” 郁心兰笑道:“我不过动动嘴皮子,哪里会累,现在府中最累的是母亲,可惜我帮不上忙。” 最近府中忙着的,便是将二爷房里的方姨娘抬为平妻的宴会。二奶奶上回因与人一起陷害郁心兰,被重重处罚了一次之后,老实了许多,可是侯爷仍没打算放过她。因为她在外面与娘家大嫂李大奶奶,合伙放印子钱的事,被侯爷知晓、并调查清楚了,侯爷当场便表态,这种吃人血汗的生意,以往不知闹出过多少人命,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影响到侯府的声誉。 依着侯爷的意思,是要将二奶奶休了去的。不过二爷对妻子还是有些感情,加上二奶奶又幸运的有了身孕,休妻的事儿才作罢。只是二奶奶不敢再强硬,只得写了文书,答应抬方姨娘为平妻。 如今三奶奶闭门不出,安心在院子里治疗脸上的坑洼,郁心兰和岑柔又怀了身子,二奶奶禁足中,这宴会的一应事务,都要长公主一人来操心,她便只得将二姑娘和芳姑娘两个调出来帮忙。 两个姑娘如今都许了人家,正该学着如何主持中馈,免得日后到了婆家,没法子替婆婆分忧。 二姑娘原本一直躲着郁心兰,可是席面的菜谱要如何定,长公主偏偏指着她去找大嫂商量,她这才忸忸怩怩地来到静思园。“大嫂,上、上回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赫云慧也知道第一重要的是道歉,一进门便伏低做小的道。 郁心兰抬眸瞟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点了她几句,这才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赫云慧这才拿出席面的菜单出来,与郁心兰商量,郁心兰提了几条意见,两人商量完后,总算是回到了最初和睦相处的时光。抬平妻的喜宴与成亲时的喜宴没什么不同,不过不会再有花轿和拜堂了,方姨娘少不得叹息一番。朝中许多官员都应邀前来贺喜,刚刚纳妃的贤王明子期也来参加,宴会的时辰还没到,他便先到静思园抱悦姐儿玩。明子期塞了一块玉佩给悦儿,哄着道:“乖悦儿,叫表舅舅。你有没有想表舅舅?” 忧儿大抵是能听懂他的话,睁着漂亮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明子期,乖乖地叫了一声,“九九。” 明子期大乐,连亲了悦儿好几口道:“悦儿真聪明,不如给舅舅当女儿吧。” 赫云连城斜眼看他,没好气地道:“这么喜欢女儿,让唐侧妃给你生一个,少来抢我的女儿。” 明子期嘿嘿一笑,“若是我有了女儿,咱们两家就定娃娃亲吧。” 赫云连城大怒,“滚一边去,还想骗我儿子。”郁心兰在一旁看着他二人打闹,两个小宝宝也跟着哇哇直叫,这情景真是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正说笑着,门口传来庄郡王明子恒的声音,“好热闹啊,十四弟过来之时,怎么不叫上我?” 明子期嘻嘻地笑道:“我看九哥你与霍丞相谈得正欢,便没叫上你。” 郁心兰差点失笑,若换成旁人,定然不会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好生让庄郡王下不得台。 明子恒的俊脸上果然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自若地笑道:“与霍丞相什么时候都能谈话,不急于这一时,你当叫上我的。”又看向曜儿和悦儿道:“来,让伯伯抱抱。” 两个小家伙并不认生,不大平稳地走过去,张开两手让明子恒抱了。 唐宁和唐羽两姐妹跟在明子恒的身后,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忙吩咐丫头们将地龙烧得旺一点,几人依次在短炕和椅子上坐下一一自然是女人们坐在热炕上,唐宁和郁心兰两位孕妇坐在上首,唐羽坐在下首,男人们则在椅子上陪坐。 郁心兰打量了一下唐宁,唐宁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些,脸色红润,眼睛亮的照人,比起往日漂亮了许多,显然日子过得舒心。问起唐宁的情况,唐宁笑道:“我可是好得很,有吴大夫在一旁照料着,倒是一点害喜的反应都没有。” 明子恒在一旁插嘴道:“还是要当心。” 夫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心自己,唐宁羞红了脸,满心都是幸福的泡泡。 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晕,唐宁忙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锦缎包,从里面拿出件小衣服来,送到郁心兰的手里,“这是我前些日子请人拿来的,有百岁老人在上面动过针线,我留了一件,这件拿来给你。”这时代的人都相信,穿上百岁老人动过针线的小衣裳,能让孩子长命百岁。 郁心兰接过来,笑着道了谢,两个孕妇便小声谈起了生育经。 这情形瞧在唐羽的眼中,却是刺入指头的针尖一般,痛得难忍。贤王只在洞房那日进过她的屋子,之后虽对她十分温柔体贴,却仿佛是透过纱窗看风景,总是隔着一层什么,疏远而生分。 到底是什么呢?她不由得望向自己的夫君,却见他们男人表情轻松地聊着,眼瞧着要过年了,话题自然是围着太后的病情和即将到来的新年打转转。只不过,他们三人聊上几句,就会将目光往这边投来一次。赫云连城自然是看着自己的妻子郁心兰;而明子恒总是先看一眼郁心兰,再看一眼唐宁;至于明子期看着的人,却不是她,也同样是郁心兰。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关心郁心兰! 唐羽将指甲掐入掌心,抠出了血都不觉得痛。 郁心兰又感受到了那种灼热的目光,转眸看去,唐羽却迅速地掩下了长睫,端着茶杯,轻轻吹着茶沫,氤氲的蒸气挡住了郁心兰的视线。郁心兰不由得皱眉思付道:唐宁的这个二妹,可远不如她那般温柔可亲了。 宴会之后,唐羽便寻着借口与长姐同车,在车里小声说道,“姐姐,你不觉得姐夫看诚郡王妃的表情,很特别吗?方才在屋子里坐着的时候,姐夫总是看向她。” 唐宁心一沉,脸也跟着一沉,低斥道:“你越大越不知事了,这话也是混说得的?你便是瞧心兰不上眼,也当顾忌你姐夫的声誉,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唐羽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想提醒大姐注意一下郁心兰,竟落了一身埋怨,心中不由得更恨郁心兰了。 一直骑马陪在马车旁的明子恒,也不知听到两姐妹的谈话没,俊脸上是如往常一样的温文尔雅,只是眸光却闪烁个不停。 下了几场大雪后,年关便要到了。 就在大家伙儿都买齐了过年物资,准备热热闹闹过个年的时候,宫中传出了沉重的钟声。这钟声沉闷而绵长,郁心兰听得一怔,赫云连城细听了听,便道:“太后薨了。” 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宫中传讯的公公便到了侯府,果然是太后薨了。好在太后的情形不妙,长公主早有准备,立即令人开仓取出早便准备好的麻衣孝服,令府中一干人等立即换上,府中各处,但凡有点颜色的灯笼和垂幔,也都被取下来,换成丧灯和洁白的绢布。 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可是太后是一位非常公正非常贤惠的女子,在先帝的立储诏书下达之后,便一门心思地辅佐皇上,因而皇上对太后十分的敬重。痛失慈母,建安帝的眼眶也不禁红了,下令举国重孝百日,又放生了一千尾鱼和一千只鸟,大作法事七七四十九日,为太后积德。次日凌晨,诸人乘着马车到宫门处,排队入宫祭奠,所有人都小心地收敛着神色,连呼吸都放得极为清浅。在宫中又跪又磕地折腾了一日,天色全黑之后,官员们才返回各自的府第。 刚走进二门,赫云连城便低声问,“累不累?” 其实是很累的,不过长公主做为太后的女儿,跪得比自己多,郁心兰便不好说出口,刚要摇头,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赫云连城给抱了起来。“连城。”郁心兰心里一慌,向旁边看去,只见侯爷和长公主都露出了几许笑意,旁的下人都低下了头。她暗掐了赫云连城一把,悄声道:“放我下来。” 赫云连城一本正经地道:“前面黑、路又滑,要小心点,万一摔了怎么办?” 让丫头在前面打灯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样!郁心兰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公公婆婆的脸色。 赫云连城见妻子听话了,冷峻的眉眼化开来,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举国大丧百日,新年也过得极为冷清,便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也不敢大声说笑,不敢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更不敢谈嫁娶之事。赫云连城搬府别居的时日又往后推了推,待百日孝期过后,已经到了暮春了,连今年的三月三上巳节都错过了,可是郁心兰的产期却也要到了。 此时的曜儿和悦儿都已经一岁半了,会说简单的句子,听了大人们的话后,便天天吵着要看小弟弟。 两个小家伙总是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快把小弟弟生出来。” 郁心兰哭笑不得,努力地解释道:“还要半个月,小弟弟才能出来跟你们玩。” 这话才说完没多久,郁心兰就提早发作了。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她忍不住捏紧床单尖叫。 正巧郁心瑞上侯府来看姐姐,赫云征陪着他过来,两人边走边交流学习心得,刚进得静思园的大门,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叫声,丫头婆子们忙碌地进进出出。郁心瑞吓了一大跳,忙拉住行色匆匆的芜儿问,“我姐姐怎么了?” 羌儿草草行了个礼,“回舅少爷,奶奶要生了。”郁心瑞立即就兴奋了,“姐姐要生了,我能头一个见到小外甥。” 赫云征很自觉地跟着道:“我能第二个见到小侄子。” 两个小少年兴奋莫名,搓着手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赫云连城刚刚下衙回府,听得贺尘说是郁心兰要生了,他马上跳下马来,一路走的飞快,直往静思园冲去,把贺尘远远地抛在后面。进得门来,正见到赫云征和郁心瑞两个急得团团转,赫云连城的脚下就慢了半拍,收敛了脸上的焦急神色,点头招呼后,到房中来看郁心兰。正是一轮阵痛的时候,赫云连城忙冲到床边,握住郁心兰的手道:“怎么样?痛的话就叫出来吧。” 半晌过后,那阵痛劲儿过去,郁心兰调匀了气息,朝他微笑道:“稳婆说这一胎,胎位很正,应该会生得快。” 稳婆忙在一旁接嘴道:“可是才刚刚发作,至少也得到傍晚才会生,大爷不如先去暖阁里坐坐?” 赫云连城摇头,“不要紧,我陪着。” 这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没男人在一旁立着的,稳婆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之色。 郁心兰虽然很想让连城陪着自己,可是他高大的身子站在床边,的确是有些碍事,于是便笑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进来。”赫云连城也明白,虽然他非常想代替兰儿来痛,可是事实上,他却是帮不到任何忙的,只得柔声安慰了几句,出了内室。此时,赫云连城已经调整好了神色,颇有几分镇定自若了。 他邀请两个弟弟坐下,闲聊,吃饭,再闲聊。明子期来寻赫云连城有事,听说郁心兰要生了,便也坐在一旁陪着。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赫云征和郁心瑞两个最年轻,不由得愕然道:“上午我就以为就要生了,怎么这么大半天了,还没出来?” 赫云连城觉得此话深得他心,只不过他已为人父,表面上却要做出颇有经验状,不以为然地道:“哪里那么容易?上回生曜儿和悦儿的时候,就用了一整天。” 曜儿和悦儿刚巧听见,奶声奶气地高兴道:“弟弟来了吗?” 明子期呵呵一笑,“是呀,弟弟来了。” 悦儿还乖巧,曜儿却一溜烟地往内室跑,“弟弟、弟弟。” 仿佛要应和他的呼唤似的,郁心兰凄厉地尖叫一声,跟着门内就传出了婴儿的啼声,非常响亮。 明子期笑道:“听声音就是个哥儿。” 话音刚落,便有稳婆出来报喜:“恭喜大爷,是个哥儿。”第二次当父亲,赫云连城镇定多了,先吩咐了一声,“通通有赏。”才一头冲进了内室,顺道将门口的小曜拎着往后一放,不许他进去。郁心瑞和赫云征也想跟进去,哪知房门竟贴着他俩的鼻尖,“嘭”一声关上,差点撞出鼻血。小曜儿感觉自己被父亲和母亲抛弃了,扁了扁小嘴,哇哇地哭了起来。郁心瑞赶紧抱起曜,哄道:“曜儿乖,弟弟睡着了,明天曜儿再来找弟弟玩好不好?” 明子期抱着小悦儿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曜儿先跟妹妹玩好不好?” 几个人围着哄了一圈,小家伙受伤的心灵终于慢慢愈合,开心地跟小叔叔和舅舅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玩得十分开心的小曜儿心里还想着,明天要带弟弟一起来玩这个。…… 事实上,他一直过了整整一个月,弟弟纭儿出了月子,才有机会见到那个小脸白嫩嫩胖嘟嘟,只知道啜起小嘴,闭眼酣睡,根本不理会他的善意笑容的小弟弟。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多过去了。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早便从侯府撒到了诚郡王府,自立门户了。曜儿和悦儿已经快四岁了,小纭儿也有两岁多了,已经会说可爱又可笑的稚语,跟在哥哥姐姐身后跑了。 这期间,贺尘终于取得了紫菱的首肯,抱得美人归,并在次年就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取名贺婷。因着黄奇的主动追求,大胆求爱,芜儿也自去郁心兰跟前求了恩典,成就一桩婚姻,只不过,成亲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芜儿不免有些焦急。 锦儿生了长子之后,隔年又生了次子,把安泰和安娘子乐得合不拢嘴,原本他们是十分得意男孙多的,可自那回见到郁心兰和紫菱二人漂亮的女儿之后,就对香香软软又乖巧听话的小女娃娃心痒得不得了,又开始鼓动儿子努力耕耘,再接再厉,为安家添个可爱的小孙女。郁心兰将锦儿和芜儿的卖身契都发还了,还去官府除了奴籍,跟前也不需要她们再伺候,可是包括紫菱在内,都自愿每日到王座中来服侍。郁心兰也只得由着她们,不过还是将千荷、千雪给提了上来做一等丫头,身边的媳妇子,自然是嫁与了佟孝长子的千叶,千叶被佟娘子好生调教了几年,现下可老实得多了,亲自来给郁心兰请了罪,表示再也不会与仁王府那边联系。 郁心兰看在佟孝一家的面子上,也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她。郁珍自远嫁南疆之后,只能与郁心兰书信联系,郁心兰只知郁珍成亲次年便生了一个儿子,极得公婆的喜爱,丈夫又疼惜她,生活过得很是幸福。唐宁连生了两胎,却都是女儿,明子恒表面上没说什么,对两个女儿也是极为疼爱,可是心底里却是十分遗憾的,虽然后面另娶的侧妃和另一位妾室为他生了两个庶子,可是到底不是嫡子。 又值夏末,荷花已经开过,正是睡莲开放的时候了。郁心兰在诚郡王府也建了一座暖房,初春便能赏到睡莲,而曲池中的睡莲,却是正常花期开放的。养了两年之后,曲池中的睡莲群已经初具规模,不少的名门夫人递了帖子,希望能到王府中来赏花纳凉。 “大姐你说,我要不要办一个赏莲宴?” 郁心兰慵懒地歪在湘妃竹制成的美人榻上,偏头问坐在一旁,明显心不在焉的赫云彤。 连唤了三声,赫云彤才惊觉,垂眸看着手中的粉彩折枝牡丹茶杯,轻声道:“弟妹想办便办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知会一声。”郁心兰心中微微一叹,握住赫云彤的手道:“大姐姐,我跟连城没人怪你,也不会怪姐夫,你切莫再往心里去了。” 她知道赫云彤觉得自己愧对她们夫妻俩,可是这不是赫云彤的错,实在没有必要自责。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按习愤,大年初一,宫中都要赐宴群臣。今年新年的第一天,宫中也赐了宴,建安帝兴致极佳,多喝了两杯,在宴会之中,忽地晕倒在地,手脚抽抽,口吐白沫,俨然是中风了。 好在他从不曾放松过习武健身,龙体康健,所以在休养了一个多月后,便好转了。只是老人家都经不得病,自病了这一回后,眼瞧着建安帝的身体便是差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从前。 这样的时候,最好是能由皇帝掌管大局,太子从旁理政。只是选谁为储君,建安帝真的拿不定主意。 在心里,他更中意十四子、睿智果决的明子期。可是明子期的确是没有争储的意思,都二十一岁了,连正妃都不愿意娶一个。先前以为是与侧妃唐羽情深,可是唐羽几年未孕,皇上和皇后少不得要去关心一下,寻了贤王府的管事嬷嬷一问,才知明子期压根就极少进唐羽的房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建安帝和皇后不知将明子期宣入宫中来,斥责过多少回,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连子嗣都没有的皇子,自然是不可能被立为储君的。若要立明子期,还得逼上一逼。 而十二子明子信,虽说这两年也得了一个嫡女、几个庶子女,可是后宅里经常有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连府中后院那几个女人都镇不住,如何能压得住这满朝文武?况且明子信的谋略基本来自秦小王爷秦肃,唯一没听秦肃建议的那一回,就是听王丞相的那次,还差点行差踏错。秦肃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臣子太过于精明强干,君王太过于倚重臣子,日后就难免出现君不君、臣不臣的现象。因而建安帝几乎没有选择他的打算。 至于九皇子明子恒,总的来说,建安帝对他还是满意的。他聪慧、决绝、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他会看时机,在顺境中知道如何展示自己,吸引朝臣们来归附,在逆境之时也懂得韬光养晦,尽量不引人注意,躲避明刀暗剑。只是,要果断地立他为储君,建安帝又不知为何,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为了给几个储君的候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建安帝便在几个月前提出,他且先去行宫修养,由贤王、庄郡王两人代理监国,朝中政务交由贤王、庄郡王、诚郡王和窄丞相四人一同协商处理,至于归期,他并未说明。此诏一出,满朝皆惊,这相当于是半禅位了。况且统领朝政的只有贤王明子期和庄郡王明子恒二人,这就等于在告诉群臣,储君只会从这两人之中选出。 因此,以往的暗争变成了明斗,庄郡王的不少拥趸从暗处来到了明处。 这其中,自然就有平王世子明骏。 明骏一从暗转入明,许多以前为庄郡王谋划的事情,便会被人揣测猜疑,况且还有个不甘落选的仁王和他的谋臣秦小王爷。不过几日,朝野内外就开始传出一些闲话,指责庄郡王明子恒人品低下,这其中就有庄郡王刻意挑拨定远侯一家人关系的流言。 赫云彤听到这些传言后,忙亲自上门来谢罪,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表示没放在心上,可她仍是自责不已,言道一定会督促丈夫,让他少出缺德主意。 郁心兰跟赫云连城都笑着道了谢,其实心中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若是用点手段就能将贤王拉下马来,相信明子恒一定会用,只要他能登上那个位置,污蔑兄弟的这点小瑕疵,就不算什么了,毕竟,历史是由成功者来书写。 今日赫云彤到诚郡王府来做客,可是却一直心不在焉,郁心兰直觉这其中有事,一开始还以为是又跟明骏吵架了,可现在却觉得不是这样。于是,她便笑笑道:“我想办赏莲宴,自是要请大姐相助的,可若是大姐有事,我却是不方便相邀了。” 赫云彤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其实没什么事,对了,靖弟近几日忙不忙?我看骏郎总要三更半夜才能从庄郡王府回家。” 郁心兰的眸光一闪,想再套点话,可是赫云彤又咬紧了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郁心兰便没再强人所难,两人约定好,后日在诚郡王府办个赏莲宴,发帖子邀几位交好的夫人们过府游玩,赫云彤便告辞回府了。下了朝,赫云连城回到府中,曜儿和悦儿张开两手飞奔过去,“爹爹、爹爹”,两人一左一右抱着赫云连城的大腿。赫云连城慈爱地笑笑,弯腰摸了摸两个孩子柔软的头发,却快步走上台阶,将蹒跚着跑来的纭儿抱起来,笑问道:“纭儿今天乖不乖?” 纭儿对自己的评价是非常高的,“纭儿很乖很乖。” 你才不乖,你背地里抢了子期叔叔送我的风车,有胆子的话,就向爹爹承认呗! 赫云曜鄙夷地看着装乖的弟弟,小嘴撇到了后脑勺。赫云纭却毫不畏惧地迎视回去,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象小肩子似的煽个不停,眼神无辜着,那样子真是要多乖就有多乖。赫云连城顺着小儿子的目光回了头,寒星似的眸子在长子那满是挑衅的小脸上扫了扫,俊秀的眉毛一挑,“曜儿又欺负弟弟了?” 赫云曜气得差点跳脚,“爹爹你又冤枉曜儿,曜儿才没有欺负弟弟,明明是弟弟抢了我的风车。” 赫云连城对长子的怒火视若无睹,不咸不淡地道:“没有就没有,这么急躁象什么话,再说你是大哥,弟弟喜欢风车就应当让给他,以后不许再抢你弟弟的风车玩了。” 说着不再理赫云曜,抱着纭儿进了屋。纭儿乘爹爹没注意的时候,用白白胖胖的小肉手,朝哥哥打了个胜利的手势,看吧看吧,爹爹就是疼我一些,早说了把风车借我玩一下就好的,现在变成我的了吧,后悔了吧?后悔买不着药吃吧? 可怜赫云曜,小小年纪就已经习惯性吐血了,直气得在原地捶胸顿足,考虑要不要学安佑的样子,躺到地上打滚。 赫云悦同情地看着哥哥,看在跟他是一天生辰的份上,勉强安慰道:“算了,哪个要你那么捣蛋,爹爹当然就相信弟弟不相信你啦。你在这里生气也没用。” 赫云曜“切”了一声,“我会生气?我都四岁了,才不会跟个一两岁的小娃娃计较。”说罢一扬小脑袋,骄傲地上了台阶。屋内,郁心兰正跟赫云连城说话,“大姐说最近姐夫总在庄郡王府呆到半夜才回府,不知朝中是否有要事?” 赫云连城沉声道:“是的。皇后娘娘病重,皇上伤心担忧,龙体也不大好了。” 皇后陪着皇上去了行宫,好好的住了半年,前几日竟传来了这样的消息,难怪庄都王等人要商议对策了。皇后若是薨了,群臣就可以请皇上另立皇后,若是立德妃为后的话,那么目前唯一困扰庄郡王的嫡庶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郁心兰懒怠去管,又说起了赏莲宴的事,赫云连城道:“既然要办,就大办一次吧,睡莲的花期长,不如晚上半个月,大庆国太子要带正妃和侧妃出使我国,正好一道宴请了,还了人情。” 他如今也是议政的四重臣之一,朝臣们争相巴结的对象,平日总有人宴请,再怎么不愿也得去一次,去了就得还,不如一次给还清。那大庆国那边,三皇子因着建安帝的支持,成功上位,被大庆国皇帝册封为太子。这次出访玥国,便带了两位玥国的妃子回来探亲。 郁心兰一口应下,让人去准备描金花帖。 到了宴会那一天,郁心兰一早儿地起身,打扮得漂漂亮亮,赫云连城欣赏地望过去,只见妻子挽着一头飞花髻,只戴了一支银攒珍珠梅花结条钗,和一支银镀金点翠镶料石松鼠葡萄双喜头花、额前饰着银镀金点翠东珠串流苏,数量虽少,但件件都非凡品,含蓄地张显奢华;一身雨后天青色的描金折枝牡丹纹直襟,下衬粉蓝色八幅罗裙,腰间系一条长可及地的绣天青花牡丹花的月白丝绦,在这炎热的夏末季节里,如果一道清澈的泉水,令人不由得心生凉爽之感。 郁心兰一早儿地让||乳|娘将三个小主子带到跟前,仔细叮嘱,“一会儿宾客中也有不少小孩子,你们可以带他们玩,也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但是不许欺负他们,听到没有?”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郁心兰秋水般的眼眸直望着赫云曜,三个孩子中就数他最捣蛋,跟只皮猴似的,三天不打,上房皆瓦,郁心兰不得不重点防范他。 悦儿和纭儿乖巧地点头,赫云曜压下心中的委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郁心兰这才放他们三个出去玩。 过了辰时,女宾们陆续到达。 唐羽这是第一来诚郡王府,以往她总是不愿见到郁心兰,可是旁人总是传诚郡王府怎么怎么漂亮雅致,又说园子都是郁心兰设计的,如何如何兰心惠质,今日她实在是忍不住要来看一看。 进了二门,入目的就是一座若大的池塘,池塘里盛开着无数的睡莲,或圣洁或妖娆或娴静或摇曳。 唐羽当即被这满池的风情夺去了心神,痴迷的目光缠绕在浅紫深蓝的花儿之上。脚下不停,跟着引路的侍女走过三尺宽的、用浑圆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绕过四分之一的池塘,便换成了汉白玉石板小径,小径一直沿伸一到一处高台之上,化为了台阶。 直到高台之下,抬头之间才发觉,这是一座恍若仙府的高台,整个高台沐浴在一片花海之中,四周的墙壁被整片的艳红的芍药花和碧绿的常春藤占据,只有雪白的汉白玉栏杆露出几分真容。 真象传说中的仙境,古朴浪漫之中透出低调的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9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9部分阅读 华。唐羽的眸光不由得暗了一暗。 “唐侧妃来了?” 高台之上响起郁心兰热情的招呼声,唐羽只得打起精神微笑,提裙上了台阶。 郁心兰热情地迎上来,托着唐羽的手臂往内走,“今个儿我们就在这里赏花,哪里也不用去。” 唐羽这才望下去,原来站在这高台之上,可以将大半个后花园尽收眼底,满池摇曳的睡莲就镶嵌在东面落地长窗边,而西面可以竹海听涛,南面可以赏曲径幽花,宾客们只须坐在几案边,品着美味佳肴,吹着清爽的凉风,就能将满园景致看个通透。 果然是独具匠心。 没等唐羽嫉妒完,郁心兰又笑道:“你大姐和三妹都在里面。”说着让人引了唐羽进去,她又回到台阶边,迎接新的客人。下了朝,赫云连城陪同大庆国太子殿下,和贤王、庄郡王等人一同回府,郁心兰亲自去二门迎了已被封为太子妃的明华公主和良娣郁琳。明华公主已不象从前那般张扬怨意,笑容里有着淡淡的傲气和疏远。宾主依次坐下后,明华公主便拉着郁琳的手笑道:“郡王妃的妹妹,也是本宫的好姐妹呢。” 这话听得郁心兰心中一寒,她听说,另外一位陪嫁女官比明华公主早一个月怀孕,结果却难产死了,孩子也没能保住;如今明华公主拉着至今未有生育的郁琳的手,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让人不由得同情起郁琳来了。郁琳谦逊地笑道:“能服侍公主是妾身的福气。” 明华公主轻责地瞥了郁琳一眼,“说过我们以后以姐妹相称,你为何总是记不得?” 这责备也不过是装装样子,郁琳只管垂着头笑,并不辩驳。郁心兰不让冷了场,便陪笑道,“开宴的时辰尚早,不如请太子妃观看歌舞吧。”其实心底里,明华公主更喜欢太子妃这个称呼,见郁心兰知机,便颔首赞同,郁心兰拍了拍掌,传来早备下的歌伎舞女,与众人一同欣赏歌舞。 赫云连城在前院应酬了一阵后,作为男主人,他得要在女宾客面前露个脸,说几句“承蒙光临,不胜荣幸”之类的客套话。俊美如天神般的赫云连城走入高台,便引得女宾客们一阵阵抽凉气,郁琳没想到事隔五年,自己还能见到他。她还记得那日在郁府惊艳一瞥之时的赫云连城,平时的他寒星般的眼睛微微一眯,整个人不苟言笑,凛然而威,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可采摘梨花的时候,眉目都是舒展的,仿佛能为郁心兰采支梨花,是最幸福的事……今日又见到赫云连城,不知道怎么的,郁琳的心脏猛然乱跳起来,胸口又胀又酸,说不出的难受,眼睛一热,视线顿时模糊了,她从来没觉得这样委屈过。 赫云连城与众女客说话的时候,表情如常,可那双眸子却是厌恶的,但看向郁心兰的时候,却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一望而知两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郁琳悄悄地打量郁心兰,悄悄地捏紧红菱鲛帕,凭什么!凭什么她和三姐都不幸福,这个没名份的野种却可以这样幸福! 此间都是女子,各式各样的熏香味、香露味,再好闻的味道混在一起,也让人难以忍受。赫云连城随意说了几句,与郁心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快步离开了高台。 明华公主看着赫云连城的背影,向郁心兰赞道:“靖哥哥的大名,便是大庆国的臣子们,也是听说过的呢。” 现在赫云连城的官声的确不错,原来他不止是可以当安邦的武将,也可以做治国的文官。其实建安帝善于用人,朝中能力出众的官员有着不少,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思维敏捷、策无遗漏,而且行事往往别具一格,独出机抒,从不墨守成规,也不假装高深莫测,通常会用简简单单的话来切中要害,令人茅塞顿开。 有这样的丈夫,郁心兰自是万分自豪,也不假作谦虚,只是笑道:“太子妃远在大庆国也听说过吗。” 大人们在一起虚伪地聊天,小孩子们则凑在一起玩游戏。主人家的赫云曜就充当老大,指挥大家伙儿分成两派,玩官兵捉贼的游戏。这其中年龄最大的是庄郡王的庶子,已经八岁了,不大愿意跟那群小萝卜头玩,只不过舍不得漂亮得象花仙子似的赫云悦,又紧巴巴地跟着,女孩子们本是不喜欢玩官兵捉弄贼这种游戏的,尤其是从小当淑女教养的仁王的女儿明媚和庄郡王的女儿明娇,她俩个只想玩家家酒。可是,赫云曜极受小女孩儿的欢迎,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上一大堆小美人儿,抢着讨好他,为了不让旁人抢走自己在赫云曜身边的位置,她们也只好答应了,还抢着要当赫云曜的侍卫。 赫云曜有点嫌弃地看着她俩,眼睛倒是大的,皮肤也够白,但是小女孩儿还没长开,胖胖的小脸挤成一团,他嘟囔道:“我不要这么丑的侍卫,我要我弟弟当我侍卫。” 不当侍卫是可以的,但是被说成比他弟弟还要丑,那可就是奇耻大辱了。明媚和明娇气呼呼地回头一瞧,只见两岁多的赫云纭粉妆玉琢的,眼睛乌溜溜的,确实十分漂亮。明媚和明娇泄了气,只得当成了普通士兵。可是分配人手的时候,却又有了新的麻烦,女孩儿都想跟赫云曜一边,但匪徒那边不能没有人呐,于是赫云曜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表示谁愿意当贱,一会儿开宴后,谁就能与他共坐一桌,于是,终于均匀地分配了人手。众女将男将在大将军赫云曜的带领下,与锦儿的长子安佑为首的匪徒,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最后,是赫云曜为首的官兵大获全胜。赫云曜非常有当将军的潜质,指挥着属下处理俘虏,“男的都抓去做苦役,把那边石墙上的木樨花都摘下来,放在托盘里。”正好娘亲要木樨花做香露了,一会儿可以拿去拍娘亲的马屁。又指着一众女俘虏道:“女的都充入府中,给我当小妾。” 一众女俘虏欢欣鼓舞,女士兵们却万分沮丧,拉着赫云曜的袖袍不松手。 曜将军勉强收下了明媚和明娇,其他人真不想要了,烦不胜烦,最后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兄弟,于是看向赫云纭,奶声奶气地问道:“你要不要几个?” 纭儿坚定地摇头,更加奶声奶气地道,“不要,她们没有婷妹妹漂亮。”说的是紫菱和贺尘的女儿贺婷。 曜将军努力说服弟弟,“先收下几个吧,也许长大后就好看了,不好看你再送还我好了。” 众婆子丫头守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边看边笑,回头便有丫头把这边的情形报给主子们听。 女宾客们都笑得前仰后合,郁心兰愁得不行,曜儿这家伙真不知是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一副花花公子的腔调了,偏又得女孩缘,像这样子下去,只怕将来会被女孩子惯坏掉。 郁玫要笑不笑地道:“多几个媳妇服侍你不好吗?有人帮衬着,也不怕管不好内宅了。” 居然敢叫我的女儿当妾室,真是岂有此理!郁玫咒骂了一句,心里又恨,媚丫头怎么这么没出息,堂堂的郡主,竟自愿当小妾,而且还是抢着当的。 另一位夫人笑着插嘴道:“小孩子就是可爱,不过话说回来,府中的人丁还是单薄了一点,人人都说郡王妃您贤惠,怎么不见您帮郡王爷安排几个通房?” 此人的丈夫素与赫云连城政见不合,所以才敢当众呛声。郁心兰云淡风轻地道:“男人在外面不容易,我们在府里就是要好好操持中馈,相夫教子,这样才能让家宅安宁。至于如何才叫安宁,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了。我之美味、彼之砒霜,并非夫人做得好的地方,我家王爷便会欣赏。” 自己做的事,要个外男欣赏,也算是一个巴掌搧在脸上了,那位夫人不由得讪讪的,却又不甘,还想拿女诫之类的堵一堵郁心兰。郁心兰却又笑道:“夫人若是想为自家老爷寻几个美貌的通房,一会儿我跟王爷说道一声便是。” 京城里谁都知道,许多官员给赫云连城送过美貌的姬妾,他虽是收下,却转手便又送人了。跟赫云连城说一声,那她家老爷以后可就有享不完的美人福了。那位夫人心里一颤,终于安静了。 珍憾美味,靓丽歌舞,宴会一直持续着,宾客们兴致高昂,唐羽却是在看见明子期笑容满面地来给表嫂请安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她拣了一条小径,往没点灯笼的黑处行去,走至一处凉亭那儿,正听到明子恒与人把酒言欢。已然撞上了,唐羽自是要上前行个礼。明子恒见是她,便笑道:“弟妹是来寻十四弟的吗?我见他抱着曜儿和悦儿去南边玩了。” 别人的孩子抱得这么起劲,却一点也不愿自己为他生孩子。唐羽的心中顿时就溢出苦水,眼眶儿便红了。明子期见状不妙,手一挥,那名知客便退出了凉亭。他轻柔地问,“弟妹有什么委曲,只管跟我说,你是宁儿的妹妹,子期又是我的弟弟,若是他有做得不对之处,我便去骂他。” 很多话,唐羽是压抑得太久了,原想对大姐说,可是往往只开了个头,就被唐宁给呵斥住,现下姐夫愿听她说,她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将自己怎么怀疑王爷中意郁心兰,怎么对自己看着温柔,实则冷淡的种种,都宣泄了出来。 说完她才想到,好象姐夫也是喜欢郁心兰的,她是不是找错了倾诉对象? 明子恒却是由头至尾认真地听,听完后还当和事佬劝道:“子期玩心重,心兰弟妹也是个爱玩的,或许,他们只是玩得来而已。” 唐羽咬着唇不说话。明子恒又继续道:“这样吧,你若是怀疑,就想办法让他俩单独在一间屋内呆上一阵子,就能看出来了。”,唐羽一怔,“这……不好吧?” 明子恒展了展宽袖,轻轻一笑,“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可别当真,虽然连城很信任子期,可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与旁的人男人独处一室的。” 说完,他便潇洒地走了。 身影一没入黑暗处,明骏便迎了出来,轻笑道:“王爷终于拿定主意了。您放心,别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明子但点了点头,随即又轻叹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自几日前传来父皇母后都病重的消息,谋士们便同他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是的,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行宫离京城有二十日左右的路程,他一直派了人在行宫打探,知道父皇和母后病重的消息是真的。若是他能借此时机铲除了十四弟,将朝政牢牢抓在手里,那么即使没有册立太子的诏书,也没有关系了。到那时,自有人恭请他登基,尊远在行宫的父皇为太上皇。 要铲除十四弟,并不一定要让他死,只要让他身败名裂即可。而郁心兰就是根最好的引线。 只要唐羽将子期和郁心兰二人引到一处,他自有办法让子期中上媚药,强行要了郁心兰。这一幕再让连城撞见,连城一定会疯狂的吧?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看似极度冷静的连城,其实有着非常冲动的一面。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受到了伤害,连城是非常非常冲动的。这一点,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虽然唐羽没有答应,可是他看清了她的眼神,他知道唐羽一定会尽力安排的。 只不过,这样的话,郁心兰会不会被连城给杀了?明子恒胸口一滞,两手在宽袖中紧握成拳。他曾经梦到过郁心兰成了他的妃子,他知道,只有郁心兰那样聪慧又敏锐的女子,才配站在帝王的身边,与他一同指点江山,帮他管好后宫,让他安心无忧。 甚至在大白天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幻想过:若他登基称帝,干脆寻个机会强抢了郁心兰,封她为贵妃,替唐宁管理后宫。只要给她换个身份,不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谁会知道他的后宫之中的贵妃娘娘,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郁心兰却只怕会芳魂消散了。明骏凑近一点,小声问道:“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就算今日的计谋不成功,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将他二人叫到一起的,是唐羽,而不是他,被人发觉了,也是唐羽的事。明子恒看着天边的高月,黯然了片刻,遂又抬步往外走,“大庆国太子今日喝高了吧。” 再说那厢,唐羽听了明子但的话后,却是眼前一亮,对啊,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独处一室?这样一来能看出王爷是否对郁心兰有心,二来,也可以让赫云连城猜忌上郁心兰,最好是打上郁心兰几板子,打死了更好。 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唐羽拿定了主意,步履欢快地回到宴席间。正想先寻着丫头将贤王爷请到这边来,却听得席中众人议论道:“大庆国太子殿下在诚郡王府小住,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唐羽忙问是怎么回事,便有相熟的夫人告诉她,“太子殿下见诚郡王府美仑美奂,便想在这小住几日,诚都王爷自是应允,还请了几位相陪,你家王爷和你也会在此小住几日。” 唐羽听得此话,心中一动,眸光闪了几闪。 作为主人的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忙个不停,宴会即将结束之前,总算是寻着了一个机会,到正房里商量如何安置这些尊贵的客人。佟孝当了几年的外院总管之后,行事愈发有章法,当下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郁心兰觉得十分合适,便道:“那你立即着人去安排吧,今晚客人们便会留下了。” 佟孝领命离去,赫云连城方看向郁心兰,握着她的小手道:“累不累? 今日辛苦你了。” 郁心兰轻轻一笑,“比王爷处理朝政还是轻松多了。” 居然敢打趣他。赫云连城作势要捏她的小鼻子,郁心兰咯咯笑着往旁边一躲,却被赫云连城牢牢困在怀里,用力亲了好几下。笑闹完了,郁心兰便说正经事,“今日大姐姐没来,说是身体不适。” “我知道,骏姐夫也跟我说了。改明儿有空,你带些礼品去探望大姐吧。” 郁心兰道:“这个我自是知道的,我是想说,这事儿有些怪。” 赫云连城挑了挑眉道:“怎么怪?” 郁心兰慢慢说与他听,“大姐姐前几日还天天到府中来,帮我看采买单子、安排各处的人手,唯恐宴会没办好,你我受罚事小,丢了国体事大。今日怎的突然就病了?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过的。骏姐夫又说只是小风寒,大姐比我还着紧这个宴会,若只是小风寒,必定会来帮衬我的。” 听她这般一说,倒好象真是有什么事了。 赫云连城蹙眉道:“这样吧,你速备一份礼品,我立即派人去平王府问一问,就说是来探病的。另外,府中的侍卫也要问一问,看今日的宾客中,有谁的举止古怪的。” 郁心兰点了点头道:“好的,啊,还有,大庆太子怎么忽然想在咱们府中小住了?” 赫云连城蹙了蹙眉道:“他今日喝高了,便随口说出来。我总不能拒绝。” 友邦的太子想来府中小住,说起来是荣幸,但也怕旁人猜忌,说他与大庆国太子密谋什么,所以他才立时也请了仁王、贤王、庄郡王等几位王爷陪着住几日,免得不小心弄出个通敌判国之类的麻烦事出来。郁心兰寻思着,“那个大庆国太子,可不象是不通人情事故的人,住在咱们王府中,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他必定清楚,却还要这样做,会不会是受了谁的鼓动?” 赫云连城挑眉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郁心兰一想就想到了郁琳,明华公主应当不会帮着大庆国人来害连城吧,可是郁琳就难说了,那丫头脑子不是太灵光,为了帮自己三姐,或许什么事都会干,“或许,是仁王不甘心失去继承的资格,想来个一箭双雕什么的?方才请仁王陪住,他是怎么说的?”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迟疑了一下,才应的。” 郁心兰甜掌,“那就是了,多派些人监视着仁王住的院子。”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你真是可惜了,若是个男人……” 郁心兰笑话他,“若我是个男人,你就是断袖了。” 两人说完了话,又回到宴会之中。 直到戌时正,宴会才结束,宾客散去,大庆国太子和几位王爷,被分别安排到了几处单独的院里。 唐羽在正厅里候着明子期,见他摇摇晃晃地进来,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臂,轻声道“王爷,臣妾扶您进去休息。” 明子期忙站稳身子,笑道:“我吃得肚子撑住了,想去园子里散散步,消消食。” 唐羽只得勉强笑道:“好的,白天王爷没怎么进园子,恐是不知有多美丽。听松阁、观雨台都是……”话未说完,一旁的小丫头拼命打眼色,唐羽便笑了笑,停了嘴。 明子期无可无不可地笑笑,关心道:“时辰不早,你先歇着吧,不必等我了。”说完背负双手往外走。 耳朵里听到那个小丫头小声跟唐羽道:“主子,郡王妃就在观雨阁呢,您怎么告诉王爷那里风景好呀。” 明子期一怔,随即加快了脚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大门,唐羽咬牙问道:“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小丫头忙道:“是的。已经着人去请了诚郡王妃,她必定会去的。” 此时,郁心兰正看着眼前来传话的人,轻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去,你下去吧。”使了个眼色给千雪,千雪忙拿了个荷包,塞进那个丫头的手里。 待那丫头走后,郁心兰摇头失笑,这个唐羽,一点脑子也没有,以为说得这么低声下气,说什么请教观雨阁的设计,自己就一定会巴巴地跑去给她讲解吗?虽然这几年来,与她的关系并不算僵,却也不好,深夜里突然来邀请,我哪可能一点疑心都不起的。 她想了想道:“让贺尘去吧,换女装去,拿套我不要的衣裳给他。黄奇去前院禀报王爷一声。” 见千雪等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郁心兰正色道:“贺尘前几天跟人感叹说没有儿子不好向父母交待,让紫菱伤心了,让他男扮女装去,当是给紫菱出出气。” 您确定您不是自己想看好戏? 千雪等人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千荷忙着下去传话,不一会儿,连城便使黄奇来回话到,已经查到一点小事了,要她不用担心,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因大庆国太子殿下兴致不减,仁王、庄郡王和连城,不得不坐陪,一同在天井里的石桌上坐下闲聊,只有明子期以醉酒为借口,先行离去。正谈到高兴处,庄郡王的贴身太监小意儿地打了个千,“杂家要盘整一下……” 庄郡王觉得丢脸,斥道:“去去去。” 大庆国太子笑道:“一点小事,何必动怒,不如我们来个夜间射箭比赛吧。三箭一比,输的就喝一坛酒。” 玥国和大庆国都是尚武的国度,在座的又都是男人,自不可能不应战,连城当即引人来到后院的广场之中,使人多烧几支火把,多点几盏灯笼,架起了箭靶,众人加上随行的侍卫,便在广场之中开始赛箭术。赫云连城等人都专心射箭,只有那大庆国的太子殿下,左走几步、右走几步,好似在从各个方向看众人射箭的手法,其实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四周。 到了月下中天,不少人都喝得醉了,可赫云连城却一滴酒都没沾,自始至终,都是他赢。 太子不得不佩服地笑道:“赫云兄真乃高人也。” 赫云连城抱拳拱手道:“殿下谬赞。” 虽然明日休沐,但是时辰已然不早,大庆国太子也尽了兴,众人便各自散去。 赫云连城大步往正屋而去,刚走出没几步,便有一名侍卫装扮的人上前来,附耳低语几句,忽见赫云连城神色大变,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腾地一下便冲了出去。 明子恒走在后面,见到此情形,眸光一闪,上前向步问道:“府中出了何事?可要我帮忙?” 赫云连城连话都来不及回答,身影就淹没在夜色之中。 明子恒之前就已经收到贴身太监带回的消息,说道唐羽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也立即调动了自己收买的人手,务必要一举成功。现在,成功应当就在眼前了吧,连城若是冲动之下杀了十四弟,他就没有对手了,若是没冲动到这个地步,子期的名声也毁了。虽然连城可能还会在,但一个头上戴了绿帽的男人,大抵是不好意思继续为官的,这个障碍也就没了。 可是,郁心兰呢?明子恒忽然被这三个字给击了一下,怔了一怔,那个妩媚到了骨头里的郁心兰怎么办?若……若她没有死,他就不嫌她失过身,收在身边吧。 贴身太监见王爷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忙轻咳了一声,“王爷,您要跟去看看吗” 明子恒这才回过神来,忙提醒自己,我是要办大事的人,不能这样儿女情长。总之,郁心兰若未死,若她被连城休弃,他就好心收了她,一定一定宠着她。若是她……那他也只能在心底里怀念她,永远怀念。想到此处,明子恒深吸一口气,把那似乎要永远见不到郁心兰的痛楚压下去,飞身去追赫云连城。 追到观雨阁的时候,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尖叫和喧哗声。明子恒的眸光一闪,忙装作不明所以地样子冲了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一进观雨阁的偏厅,只见郁心兰裹着一大块布幔,坐在矮榻上,掩着面痛声哭泣,而明子期身上缠着一大块布,仰面倒在郁心兰身旁的血泊之中,脚上没有鞋子,身上的衣裳也是乱的,显然布单下的更乱。而赫云连城却是睁大一双星目,眨也不眨地瞪着郁心兰,那神情,似乎要将她吞下肚去。 明子恒眸光一缩,真的杀了? 当想像中的成功就在眼前之时,明子恒却有了一丝不确定,不,应该说是非常不确定。这会是真的吗?连城真的会冲动得连子期都杀吗? 他快步走到榻边,伸手去掀明子期身上的布幔,可是布幔太大,又裹了几层,一时无法掀下来,一旁的贺尘急道:“请王爷住手。” 这时,明子恒正好看到一点明子期胸前的衣服,是盖上去的,也就是说,明子期是没穿衣的。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眸光闪动,转头问赫云连城道:“连城,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象是解定咒一般,一直傻在墙角的唐羽忽地就冲动了,就暴怒了,直扑上去撕咬赫云连城,“是他,姐夫,是他杀了王爷,他杀了王爷,我亲眼看到的。我看到了!” 赫云连城将手一抖,唐羽就被甩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却仍是哭。 赫云连城如凶神一般瞪着唐羽,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阻止?为何!” 唐羽顿时就呆住了,她为何不阻止,她想的,她恨的,可她怕,怕她出面阻止之后,就让人知道了王爷与郁心兰有染,那么,赫云连城肯定会休妻,而王爷,必定会纳了郁心兰。就算郁心兰没名没份的跟着王爷,她也再不可能被王爷看上一眼。 所以她怕了,只想着恨,只想着他们能早点结束,不让人发觉。哪知道,赫云连城就这样提着剑旋风一般地冲了进去,随即她就听到王爷的惨叫声,和郁心兰的惊叫声…… 唐羽又抬起头来,扑到明子恒的脚边,抓住明子恒的袍角道:“王爷,我愿意作证,我要诚郡王为王爷赔命!” 听了唐羽的供词,明子恒的一颗心才真正落了肚,失望又痛苦地看向赫云连城,“连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他用手指着十四弟道:“你怎么能杀了十四弟?你不知道杀人是要赔命的吗?” 赫云连城似乎终于醒过神来了,喃喃地道:“不对,这是个圈套,是个圈套!” 明子恒的眸光一闪,冷声道:“是不是圈套,我会查清的,你先去天牢里呆着吧。”说罢手一挥,自有几名侍卫上前两步,押了赫云连城出去。“不!不!”郁心兰凄厉地哭叫起来。 明子恒虚扶了她一把,柔声安慰道:“兰儿,你别担心,若你不曾参与谋杀贤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连自称都变了吗? 郁心兰呆呆的,任由他指挥王府的丫头们将自己带回屋休息。次日清晨,明子恒便来到正堂里,要见郁心兰。 郁心兰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双交髻,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子,却更衬得白肤赛雪,乌发如云。明子恒欣赏地看着她,一步一个风情地缓缓走近,示意她坐下后,才温言道:“我今日来,便是问你,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郁心兰脸儿一红,看得明子恒的眸光一暗。几番忸怩之下,她才吐出了真言,明子恒遗憾地道:“可惜了。连城本是国之栋梁啊。”又温言安慰道:“你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我会同主审的大人说清楚的,只是,可能要委曲你几日。” 郁心兰却忽地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道:“此事与小女子无关,可是,与王爷有没有关系呢?昨日我府中有人看到王爷与唐羽二人在四风亭密谈,谈些什么呢?我是不是应该问一问唐羽?” 她在威胁我?明子但的眸光瞬间暗了,“你是疑犯之一,你有什么资格问话?” 郁心兰却轻笑,“可是,我昨日却问了呢,而且贤王的样子,并不象是喝醉了,反倒象是中了什么壮阳之药,只要请来吴为一验必知。王爷,您百密一疏呢。”她的笑容忽地一敛,紧张地站了起来,“啊,我忘了,您那有种药,过得一段时间,就会验查不出来了。” 此时既已说开,明子恒也懒怠瞒她了,反正她很聪明,只要有一点线索,总会猜得到,于是便许以利诱,“跟着连城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王爷,哪一天皇帝想削爵就削爵。反正事已至此,你何不就此跟了我?”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记得以前连城很排斥在没有雪冤之前就成亲,可是与你成亲后,却总是同我说你如何如何,虽然没有夸你可爱,没有夸你灵动,可是那眼神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那时我就对你十分好奇,我想知道你除了美貌之外,还有哪些优点,可以这样吸引他。” “还真是被我给找到了,你真的很聪明,我几次示弱,想激起连城的侠义之心,让他主动来帮助我,你却用各种各样的说辞劝阻了他。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讨厌你,怨子期不懂事,给连城挑了这么一个媳妇。可是,真的很怪,我却常常会想像着,如果你是我的,在我身边的话,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帮助。” “你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走进我心里了。”明子恒几乎是呢喃般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看向郁心兰的眼神也分外温柔,“只要你愿跟着我,协助我,我不会计较你曾经跟过别的男人,若你能给我生几个聪慧的儿子出来,他日我登上大宝,必定立你生的儿子为储君。” 这是多么大的恩惠啊! 郁心兰冷笑一声,俏脸一板,“连城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却打他爱妻的主意,简直禽兽不如!” 明子恒被郁心兰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自己不嫌她失过身,还许下那样的誓言,她竟然不领情,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他冷笑一声道:“兄弟?你知不知道父皇小时候有多喜欢他?伴读都是皇子自己来挑,别的皇子都是如此,待到我挑选的时候,他却高高在上地对父皇说,“我要跟子恒一起读书”此后,我就成了他的伴读。这件事,一直就被我视为奇耻大辱!”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拿我当过兄弟?” 赫云连城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了进来,明子恒一怔,还未及反应,赫云连城已经进到屋内,迅速将兰儿揽入自己怀中,保护起来。他看向明子恒道:“原来你竟是这样认为的。” 明子恒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你怎么出来的?”建安帝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朕放他出来的。” 明子恒顿时便慌了,难道,是他中计了?确切地说,别人将计就计,让他中计了?那么,明子期也一定没有死!可恨! 建安帝在几名剑龙卫的保护之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好后,一拍掌,只见江南押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也不用明子恒发问,江南便笑嘻嘻地一揖到地:“给王爷请安。王爷安好!微臣是奉了皇上之命接近王爷的,为的就是查这个人,嘻嘻,王爷您一定是认识他的。” 郁心兰虽然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却不知还有这么一茬,忙看过去,只见那人唇红齿白,生得十分俊俏,看着也很面熟。她以前是人事科的,识人算是十分厉害了,可是这人却是不能肯定,象某人,却又不完全一样,脸形和眼睛不同,她试探地道:“红渠!” 那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江南立即拍掌道:“弟妹真是聪明,的确是红渠,不过以前,他都是化了妆的。” 真是谨亲王世子豢养的那个男宠红渠。 江南偷瞄一眼皇上,见皇上神色淡淡,便笑嘻嘻地解释道:“此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还曾经是御林军都督,官职不小呢,当年童普制的那些个爆破的药粉,就是此人放行,才搬入秋山的。” 明子恒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哆嗦着向皇上跪下,“父皇,儿臣不认识此人,不知是谁要诬陷儿臣……” 江南叹了口气,不言语了。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承认,不是想试试刑具的滋味是什么? 赫云连城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否是诬陷,皇上自会查明,还请王爷到天牢之中委曲几日吧。” 昨晚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郁心兰暗暗砸舌,原来连城也挺小心眼的嘛。 建安帝似乎是累了,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朝赫云连城道:“你府中的事,你快些料理好,到宫中来回话。”说罢大步走了出动,江南和剑龙卫们押着满面惊惶,却又满眼怨毒的明子恒走了。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忙蹲身恭送御驾。 待人都走远了之后,郁心兰不满地轻哼一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赫云连城无奈地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十年前的秋山之案,以及安亲王的谋乱案,都有一些小疑点无法解释,皇上其实一直都没放弃调查,这些,我都是不知道的。象江南,是皇上派到子恒身边的,而子期和子信的身边,他都派了人,只不过,只在子恒的身边找到了红渠。别的,还得等审完了子恒,才会知道。”过得两日,明子期就带回了审讯得来的确切消息。 原来,这个红渠,若干年前是安亲王手下的人,在御林军中任高职,谋划了秋山一案,只不过,当时搬运药粉后,却被明子恒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正巧那日长公主身体不适,连城守着照顾母亲,他便一人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了那个惊天内幕。 他当时就决定将计就计,想乘机除掉几个兄弟,一人独大。他连夜去踩了地形,早就预演好“跌”下山崖的路线,必定能挂在一株极小的崖树之上,成为唯一活着的皇子。可是没曾想,赫云连城竟会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救他,无论他怎么说“放开我,你自己逃生去吧”,连城都不曾放开他的手,任山石在自己的俊脸上划下丑陋的伤痕,生生地将他救了出来,却也将他带入了父皇的猜忌之中。 之后,安亲王怕事情败露,要杀了所有知情人灭口,他却悄悄地将红渠救了下来,送给喜好男风的欢世子。 对赫云连城,明子恒自幼就有一种似乎于恨的嫉妒。因为他二人只相差了三个月,可是皇上对他的关怀,远不及对连城的,就象他说的那样,连城想与他一起读书,成了他的伴读,他却认为是连城挑了自己当伴读,失了皇子的尊严。 明子期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九哥怎么会这样想。而且,那晚的事,不过是他的一计罢了,他还有后招,若是被我察觉了,要对他不利的话,他就在行宫刺杀父皇,再假传圣旨,先夺了皇位再说。” 明子恒可能以为,坐上了龙椅,群臣们就会归附了,却不知道,若他的龙椅还未坐稳,就被人拆穿了,可是会被掀下来的。郁心兰摇头叹息了一声,又问连城道:“那皇上说的,我们府中的事,是什么事?” 明子期抿唇一笑,“这事儿跟大庆国的太子殿下有关。”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得了玥国的助力成功击败诸皇子当上太子之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再到玥国来捞好处。听说玥国皇帝病重,两位王爷执政之后,忙忙地带着两名玥国的妃子赶来。他之所以要求在城郡王府小住,是因为他要放一点东西,到连城的书房内,这个东西,会让人认为连城是里通外国的卖国贼,为了不宣扬出去,就只能与他合作了。 因为他也看得非常清楚,这两位执政的王爷手中都没有兵权,只要连城支持谁,谁的希望就大。所以他要先拿下连城,再分别与两位王爷谈交意。这样险恶的用心,建安帝自是不会容他,只是他是别国的太子,杀不得,只能将他驱逐出境。 只不过,帮着大庆国太子来行事的仁王和仁王妃郁玫,却倒了大霉。明子期道:“已经将仁王府抄了,加上上回与王丞相合谋一事,父皇打算赐酒。” 这个酒,肯定不是美酒了。 听到这样的话,郁心兰不由得叹息道:“他们怎么一个个地想不明白呢,帮着外国人来害自己人,不就是判国吗?若是被百姓们知道,谁会容忍这样的皇帝?” 明子期看着她道:“若是人人都象表嫂这样明事理就好了。”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 郁心兰也不好接话,那晚的事唐羽也参与了,虽然唐羽并不知情,但有了这样的举动,也只有被休一途了。 明子期又坐了坐,便告辞回府了。郁心兰问赫云连城道:“现在只有他一个成年的皇子了,皇上难道还不打算立储吗?” 赫云连城道:“立!听说诏书明日就会下来了。所以今日子期的心情不佳,你没发现吗?” 郁心兰忙道:“我只关心你的心情好不好。” 赫云连城亲昵地一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小马屁精。” 郁心兰撅起小嘴,“我不拍你马屁不行啊,你整天说我聪明,其实你自己什么事儿都已经理好了,根本不用我多事的。”赫云连城清咳了一声,有些事的确是他早就在关注了,有些事,也确认是在她提醒之下才注意的。只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高大形象,他决定不告诉她。 转了话题,赫云连城叮嘱道:“明骏也落狱了,你有空去安慰一下大姐吧。” 郁心兰忙点头应下,亲自提了礼品去看望赫云彤。哪知赫云彤分外想得开,“我早劝过他,若是不听,必会有今天。没什么,我自己能将孩子带大,会教他们如何做人,他们还有祖父祖母,不会少了亲情。” 郁心兰不由得佩服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能有这样的气魄,明骏明明娶到了,却不知珍惜,真是傻啊! 回到王府,定远侯和长公主也来了,坐在正堂里逗几个小家伙们玩。极难得的,这回侯爷抱着小悦儿不松手,一个劲地夸她乖巧可爱。长公主笑道:“柔儿连生了两个儿子,都皮得要命,现在侯爷喜欢孙女了。”说着殷切地看向郁心兰,“纭儿也有两岁了,可以自己走路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孙女给我们抱抱啊。” 郁心兰小脸一?br /gt;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7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0部分阅读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0部分阅读 一白,赶忙摆手,赫云连城却抢在她之前笑道:“请父亲和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会多生几个孙儿,让他们承欢膝下的。” 定远侯和长公主大乐,“这样才对嘛。” 郁心兰欲哭无泪啊,我不要做生产工具行不行呐! 赫云连城悄声耳语,“不会呐,只是哄哄父母亲,我保证顺其自然,不会逼你的。” 这还差不多。 郁心兰娇羞地回望了丈夫一眼,轻声道,“人都道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嫁给你这么体贴的丈夫,我前世定然是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 赫云连城抿唇轻笑,“我求了一千年。” …完…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8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