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 菡萏乱第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未离妖精 文案: 穿越,大景王朝。白菡萏,京城首富白家的弃女,十岁时被药王带离白家,隐居西南药王谷,十七岁前从未离开。她温婉淡漠,笑得牲畜无害,可惜,都是表象……她誓要做个看客,欣赏一出家庭伦理剧。却被众人拉入大幕,强迫演出。她笑看明争暗斗,宁愿被人圈养。只是,有仇必报是她的做人守则,拉她下水,就要做好被淹死的可能。 (一)家书奔丧 大景历珥月二十五年,太平盛世,勉强算吧,或者更准确的是太平盛世之后。 眨巴下眼睛 一如朝朝代代,现下的王朝,太平吧?还满太平的!盛世吧?算是过了。帝王醉了,百姓庸了,多了几个弄臣,多了一些战事。一切美得云里雾里,却是谁也不愿去捅破的安逸。 国境西南,毗邻南诏,深山边边,旮旯山谷里生生多了一座府邸,上书‘药王谷’ “啧啧,哎——”正午的阳光撒进谷地,是这一日药王谷最温暖的光景。我沐在日光里,一动不想动。谷中百里药草退了露珠,各色香气仿若浮藤顺着万丈光芒扶摇之上,轻轻一吸,催人眠梦。微微侧了身,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慵懒啊!若是能这样一直一直这样,我也是愿的。 “哎——”我纤指环起身边一杯药汁,仰头尽数服下,手绢盈盈,掩去嘴角的苦涩。无端端得就想起那个前世,是的,我穿了。在我无聊的去抢孟家婆婆的饭碗的时候,这缕孤魂(相当的孤啊)愣生生被吸进了这具玉体中,一个字‘命啊’感叹的那个不算哈 我的前世哦!几乎是一无是处的前世,在二十二岁时,被我或许爱的男子,爱过吗?太久了真的是记不得了。反正是被他制造的车祸害死了,好吧,我不怪你,穿越了也就穿越了,穿越进一具十岁的身体,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现下,我大约是十七八了吧,掐指算了算,七八年喽。我在这药王谷晒了七八年的太阳喽,若是前世,我已是三十的妇人了。人当真是容易老的,唇边牵起一抹笑意,日子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撒着欢的向前奔。 黑色衣衫的女子滑进我的视线,拂散了眼前的灿阳。我眯着眼看那张俏丽的容颜轻轻地皱眉唇边的笑意更甚“飞天姐姐越发的好看喽,莫不是这次出谷遇见了如意郎君。” “若是,姐姐遇见了好的一定要与妹妹说。” 调侃的笑换来名唤飞天的女子一记白眼:“主子谷主走前叮嘱过,让你按时服药。飞天出谷几日,你这吃药的时辰就乱了,谷主回来,飞天如何交代。” 我支起身子,望着飞天姐姐的纷乱在风中的发丝做恍悟状。 “是啊是啊,菡萏离了飞天姐姐可是万万不行啊,这可怎么办呢,不是负了飞天姐姐的如意郎君,呜呼哀哉罪过罪过。”我顺便锤锤胸哀叹下 飞天冷着脸过来扶我,我纤白的手指拂过飞天的眉心:“姐姐,药老头不会怪罪姐姐的,姐姐若是担心落楼主怪罪,也大可不必。” 我将头蹭近飞天细嫩的雪颈,朝那可爱的耳垂吐气,极暧昧地调笑:“姐姐是菡萏的人。” 飞天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扶了我往回带。 虽说是扶着我,可那个被扶着的我可是一点选择权利都没有的,算了,回去睡也没什么不好。 进了正厅,粉衣的丫鬟匆匆跑来送上一封信,上气顺了下气才道:“主子主子京城的家里送来的信件,送信的人说是主子家出了事具体的都在这信里了。”我抬眸看了看飞天飞天接过信看了眼:“主子您的姐姐芍药末了主子的娘让主子回京城的家一趟。” 姐姐,京城的家,我轻叹了口气,怕是要出远门了,怕是要奔波一阵子了:“飞天姐姐,麻烦你去打理了,这趟回京怕是要劳烦天下楼了。” 飞天领了命,瞬时隐了去,我唤来管家交代了谷里的事情,叫了粉衣的丫头去我屋里收拾行装。 我揉着自己的太阳|岤,努力去回忆那个京城的家。 京城白家,应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大户,闻名遐迩的确是白家的女儿,不要看我,不是我。是我嫡亲的姐姐白芍药,在我的记忆里在白家那浑浑噩噩的一个月里,那张脸确是比什么都清晰。 北方有佳人,倾城又倾国。真是应了那名字‘白芍药’况且在那惊为天人的外表下还有颗聪明的头脑,我那时想,这样的女子怕是生下来就是被上天赋予重任的,如果不去祸乱下宫廷那就太可惜了。估摸着是我进药王谷的第二年,姐姐嫁给了一位王爷。想想也是,皇帝老儿虽然未到花甲,至少也过了不惑,我怎生得将我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往那佝偻的身子里推的想,罪过啊罪过!依我那姐姐的性子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条件是第一她看不上,想来这位王爷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我?你问我哦!那前十年我是不清楚啦,只是听说,我真的只是听说啦。白菡萏自小多病,家里有一个天仙一样的人儿,病捞子自然不受宠。又因为某位道长寥寥几语,说我与我那父亲的八字相冲,哎,商人多是相信这个的。所以白菡萏自小就被放在白家的别院养着,多亏了我那还算有心的娘亲,才让白菡萏活了十年。我这一不小心的闯入对白家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喜事吧,不然也不会让我师傅带我来了离京十万八千里都不止的药王谷。回去,应该也没什么不好的,过不了几个月,应该也就回来了。 当我靠在前往京城的马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算着回程的时日时,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就去了大半辈子。 三月江南,飞絮漫天,拉车的两匹白马不住的哼哧。我仰躺在车内,完全是一副散了架的尸骨样,琥珀色的瞳聚焦在车窗外翻飞的软银色纱帘,江南一水绯蓝的天穹,配上这如烟似幻的软银色,好看内。 “吁————。”一声长啸,马车微微向前顿了下,稳稳停住。也拽回了我痴傻的神,飞天掀起车帘,移了进来:“主子,该吃药了。” 我懒懒起身,依着飞天的身子娇嗔:“姐姐,我想下车走走。” “好,先吃药。” “先下车。”我眨眨眼睛,右手莞尔撩起车帘,和煦的日光照进,微微眯起眼,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径自下了车。 某山一凉亭,我悠悠望去,温柔的山峦起伏,层层翠翠,线条优雅安逸,飞絮扬扬洒洒,旋旋飞飞。 “主子,吃药了。”小小的琉璃杯递到我眼前 我接过琉璃杯,抬起对着阳光。黑褐色的药汁在琉璃杯中起起伏伏,明明灭灭,我仰头,尽数滑进我的身体。站着就不想再有动作。 飞天自是了解我的那把懒骨头,吩咐了护车的两位勇士原地歇息便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想想自觉好笑,落尘寰啊落尘寰,我不过是出趟远门,带着飞天和药王谷的某丫鬟也就够了,你何必调来两名死士护驾。连我都为两位死士叫屈啊,这样的任务莫不是让他们放大假。 三月的风暖煦却也冷冽,钻进我的袖口吹鼓起素灰色的外袍,为了方便,我和飞天都做了男装打扮。只是飞天男装扮相英姿飒爽,一身黑衣,长发随意的束起,虽少了份刚劲,但那千年不化的冰颜透着酷劲,加上少许精细的易容,逼真的喉结和鬓角,怕是一路北上迷倒了一群又一群的红颜胭脂。看看我自己,不伦不类,不男不女,虽精致但苍白的容颜,长发随意地束在银质嵌月长石发扣中安放在左肩,对我来说稍稍长了些的外袍未束腰带就这么挂在肩上,倒也是随了我的性子,自然我也稍稍易了容,至少像个男人。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灰黄的烟尘扬起和着飞絮扑打过来。 “吁——————。”一阵混乱,搅乱了这空间的气流。 (二)只是遇见 “这位公子,打扰了,我家主人途径此地想下车歇息,不知可否共用一亭。” 共用一亭,好别扭的说辞。我细细的惦着这四个字,在漫长的一段等待后,我微微点了下头。 “我家主子允了,请。”飞天的声音平平而述。想来那家的主人早已下车等在一边,就等我点头,一不小心被我给怠慢了。 轻浅的脚步声在我身后一尺处停下,优雅的男音带着少许的疲惫;“多谢公子。” 我慢慢转身,迎上一对漂亮的眼眸,嘴角牵起笑容。颔首作揖;“公子何需多礼,在下一时被山间风景所迷,刚刚实在是怠慢了。” “公子多虑了。” 抬头再次对上那对眼瞳,阳光下的某人,一身深蓝色银丝暗绣蛟纹外袍,腰束羊脂白玉腰带,发束梳得一丝不苟,头冠上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瓷色的皮肤,漂亮的眼眸柔和了一脸的凛然,性感的菱唇微笑成完美的弧度。 一尺地,良久的对望。光阴敲着锣打着鼓从我们两眼皮子底下缓缓走过,这气氛着实的暧昧啊。看吧看吧,我们谁也不吃亏,最后某人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低了眉:“在下端木泽,敢问公子————” “白寒。”我浅笑 “主子,我们该出发了。”飞天闪身至我二人中间:“您受不的风的。” 笑意更浓:“告辞。”衣衫唏嘘,擦肩而过,听的身后一声‘告辞’似乎含着某些不舍得情绪。 心情好啊,飞天扶我进车丢我一记白眼,卡卡,心情更好了。 “白寒。”端木泽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主子,属下识的那两位随从的衣着乃是天下楼总堂死士。” 端木泽皱了眉:“天下楼。”又莞尔一笑:“改日见了落尘寰,倒要好好讨教下这白寒是何许人也。” 我们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落脚的向阳镇。适逢十五,镇里很热闹。留宿的玉琼楼是这镇里最好的酒楼兼旅馆,落尘寰做的是相当到位啊,一路行来,吃的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待遇相当高。 “主子。”飞天轻唤了声抬头望着玉琼楼牌匾发呆的我,我垂眸。 进了玉琼阁,觥筹交错,美味佳肴,热闹的很。老板惦着肚子跑的倒挺快:“客官,上房已备好,请随小的来。” 飞天将我档在内测扶着我跟着老板上了玉琼阁的二楼,回回转转,老板终于停下。打开精雕的木门,宽敞考究的厢房,将楼下的喧闹避的干干净净。并非临街的房间,推开窗却能看到镇里极好的景致。 “客官可还满意。” 飞天朝老板点了下头:“饭菜可还准备了。” “备下了,备下了,今日适逢本镇齐欢节,镇里热闹的紧,晚上镇里还会放烟火花灯,客官若有雅兴——。”老板在飞天一个瞪眼后噤了声,慌忙弯了腰退出门外:“小的这就去准备饭菜。” 我依着窗看着繁华的街市,华灯初上摊贩已尽数摆好了各色物件,迎着来客热情的微笑。穿梭于人群的孩童,嬉笑吵闹,相约而来的情人含蓄的牵手,却红了各自的脸颊。 “主子。” “飞天,我想去集市逛逛。”收回目光看向皱着眉的飞天:“放心,我会抓紧你的手,很小心的跟着你。” “我们明天很早就要起辰。” 飞天无奈:“好。” 用完晚膳楼外的街市正喧哗沸腾,我遣回了跟来的死士,直道这样的小场面就不劳师动众了,飞天默认。 向阳镇的齐欢节。人比我想象的的要多得多,飞天一路黑着脸,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抬手刮了下她挺翘的小鼻子:“放心,放心,放一万个心。”一副凑热闹的嘴脸。 向阳镇的确民风纯朴,但是我们都低估了人民的力量。而赶集,凑热闹,最容易发生的错误就是走失。我手持一串糖葫芦回头,却不见了飞天,我不是故意的,呵呵,干笑两声。还好,回去的路我是认得的,我在逛那么一小会就回去,就一小会。 赶集,凑热闹,最容易发生的事件之二,巧遇。难道是我走的太悠闲安逸老天故意制造点小插曲。 手腕上一紧,很显然那道力量高估了我的实力,下盘不稳,一个华丽丽的转身,跌入某怀抱。蹭蹭,胸是硬的,不是飞天。 我抬眸 我承认他的眼睛很美,只是那么近的看让我不太能适应。原来他的瞳是蓝黑色的,深邃如海。真得很好看。 端木泽刚到向阳镇便听说了今晚的齐欢节,遣了下人去客栈打点,自个儿蹦达上街来了。总觉的会遇上某人莫名的兴奋。一不小心憋见人群里那抹悠然,话说你是不小心还是一直瞪大眼珠寻找。箭步上前捉住某人手腕,好轻,端木泽感觉自己没使多大力,某人相当不经拉地一个旋身撞入他怀里。端木泽怔愣,望进那对琥珀色的瞳中,很轻很软的身子,不自觉地收紧了环抱的手臂。 时间凝固吧!我嘴角牵起笑意,温暖舒服的怀抱,一不小心跌进去,或许一生一世都不想出来,就这样被怀抱着,那当然,不好啦。某凝固的美景碎裂,我现在是男人打扮,两男人当街拥抱,暧昧对视,若是前世我是绝对支持的。可是在这个朝代,人民大众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未免身边有人呕吐,我及时唤醒某男。 “端木泽。” 某男回魂 “放开我。” 端木泽眨了下眼,猛地后退几步,红了脸颊。 克制,克制,好容易憋住笑,可爱啊:“端木公子,好兴致,也来赏玩。” “白公子见笑了。” “若端木公子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同游。”我微眯了眼 “荣幸之至。”端木泽愣了下,微笑应下。 喧闹的街市,人声鼎沸,我们两人却少有言语。奇怪啊,手牵的那么紧的两人那么容易就被人群冲散,少言寡语的两人却并肩走了好久。 我细细端看某摊上莲花灯,手掌大小的莲花灯,精致的做工,粉粉嫩嫩的颜色,好看内。 “你喜欢。”端木泽执起一朵细细端详。 “公子,我家的花灯向阳镇第一啊。趁着齐欢节,公子买一盏去镇南的洛水求个好姻缘。”摊主热情的推荐:“很准的哦。” 好姻缘,很准。那厢端木泽已经付了钱,执起一朵递给我:“送你。” “谢谢。”还以灿烂一笑,我故意的哦,故意笑得灿烂。 镇南洛水,一众的善男信女。我点燃莲花灯,放入水中,花心烛光摇曳,顺着水流汇入花灯丛中,缓缓向东流去。 “休————————嘣。”夜幕中绽放绝美的烟花,身边人群一片欢腾,啸叫,绽放,灿烂,凋零,晦暗。不过短短几秒, 满眼的烟火辉煌,我定定地望着天空,广阔的夜穹中,那为灿烂拼命向高处飞窜的生命,是不是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在灿烂一些再灿烂一些就能留存的更久一些。 “好美。” 我侧头迎上端木泽的微笑的脸:“为了这美丽葬送了生命值得吗?” 端木泽微怔了下仰头看向天空漫天烟火映在双瞳中:“至少曾经盛大繁华,值得。” “是吗。”轻扬了笑,我再次仰头看向天空:“的确很美。” 洛水流连,端木泽看着身边人,的确很美,自己身为当朝太子,身边皆是为富贵权势熏心之人,就连自己,为了生存,自小便懂得尔虞我诈。身在皇宫没有一天不在被人算计,也没有一天不在算计,而白寒只是第一眼,便让自己安了心。谦谦公子,遗世独立。 一路无语,我和端木泽一前一后走着,各怀心思。 “主子。”抬眸飞天俊美的容颜透着怒气与紧张,我抬手拂过飞天眉心。浅浅地笑:“飞天。” 飞天朝我身后的端木泽作了下揖:“有劳端木公子。”回身背起我飞身而去 微侧头,是端木泽轻皱的眉头。轻轻道一句 抱歉,怕是连飞天都听不清。 三 救人一命 大景历珥月二十年,我在药王谷生活的第二年。 国境西南的药王谷是没有冬天的,可是那天却冷得出齐。我披着薄衫,赤脚站在药王谷的前厅。院里两棵千年银杏一夜间落尽了翠叶,光秃秃的树干纵横交错,压迫的紧。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血腥气,天穹低低压迫在周围的山口。像是要把整个山谷密封住,然后一点一点抽离里面的空气。我的心里没来由的恐惧。 “小主子。”丫鬟取来白裘袄披在我肩上:“您快进去吧,莫要受了风寒。”看着丫鬟一脸的苍白,突变的天气,这般诡异,谷里的人怕是都慌乱了。 我握紧了拳头,裹紧了身上的裘袄,突地向外冲去。 “小主子。”身后丫鬟的惊叫像是被空气中的躁动吸了去,尖锐的声音瞬间沉闷。 推开府邸的朱红大门,谷中一片肃杀,百里药草多是喜暖。昨日还是欣欣向荣,今日却尽数凋零败坏。越向谷外跑,血腥味越是浓重,逼得我一阵咳嗽。 鲜血,肆意开放在墨绿的山坡上,横陈堆积的尸体,嗜血的兵器四散,寒光刺痛我的眼睛。什么声音都没有,风声,虫声,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心脏生疼,像被攥在某人掌中,指甲尖滑进柔软的血肉,疯狂地再加把力,鼻子一阵酸涩。我跨过一具又一具,每张脸都一样,一样痛苦,一样挣扎,一样绝望。纯白的裘袄血迹斑斓,满地砾石割破我细嫩的脚掌, 脚裸突地被握住,我怔愣着看着身下的尸首微颤了身体。某尸抬起浴血的头颅,我的眼泪不值钱的哗啦啦的掉,却连抽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某尸像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起长长的手臂勾住我的腰,拖进他怀里。 “救,救他。” 说完,再没有任何动作,微勾了唇角窝在我脖颈处。像是安心的睡去了。顺着他的手指,在他身边是另一具浴血的身体,我身上最后一丝温暖被抽离。 药老头带着家丁冲出来寻我,见我一脸的苍白,气的直哆嗦,抱起我便往谷里冲,我却愣生生拉了药老头的前襟,声音沙哑:“那两个人,要救得。” 之后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那日,药王谷恢复如初。阳光明媚,空气中满是药草香,院中的银杏冒了新芽,像是不曾有那么一天。 “丫头。” 我看着师傅,灿烂的笑,一次又一次给了我生命的师傅啊,白了头发,掉了牙齿,却依然中气十足的朝我一顿吼,虽然被吐沫星子喷了满脸我却感觉很温暖,甜甜的喊:“师傅菡萏下次不敢了。” 药老头气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师傅,人还救活了。” “丫头,为师再重申一遍,为师是药王,这里是药王谷。为师只负责下药,能不能活,看天。” “师傅啊——”我拽着药老头的袖子,慢慢摇,满眼的天真无邪。 药老头喝了口茶,轻轻叹了口气,拉起我坐在他身边。 “丫头,不是为师不救,只是这其中一人师傅救不了啊。” “怎么说。” “他们二人皆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师傅这三天三夜一直在为这二人疗伤,其中一人已无大碍,只要悉心调养——” “那另一个那。”我细细端详师傅的眼睛:“救不活吗。”师傅眼中一丝犹豫,想说又有些顾虑。 屋外的喧闹打断了我和师傅的思绪 “药王,求您,一定,咳————” “啊,莫公子。” 丫鬟扶着被唤作莫公子的男子跌跌撞撞冲进内厅,师傅忙上前扶住“莫公子,你这又是何必,速速回房里去。” 莫公子双目如炬,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药老头的衣衫:“药王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我兄弟。“ “莫公子,并非老夫不救——” 莫公子扑通跪倒在地:“药王大人,请一定要救我兄弟,莫子忧愿意一辈子为先生做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为先生做牛做马。”说完某公子对着坚硬的大理石一顿狂磕。 乖乖,一句话,连带着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赠送了。一下一下的闷声,莫公子的额头不一会就迸裂见血。 师傅望着我皱眉“莫公子,另兄身患奇毒,老夫学识浅薄,无能为力。” 磕头声停了下来,莫公子一脸绝望。 “七宝灵芝也救不了吗。”我轻抚自己的手腕,淡淡地开口。 一时,一屋子的目光都移向我。师傅走到窗边,负手而立“莫公子,老夫有三宝,诛仙草,七宝灵芝,人参王。七宝灵芝虽能解了令兄身上的毒但其药性极寒,解了毒却不一定能保得了命。” 送走了晕厥的莫公子,厅内只剩我和师傅。 “师傅,这人要救得。”的确七宝灵芝能解那人的毒,不管那是什么毒。偏偏那人身负重伤受不得这极寒的药,除非,七宝灵芝配人参王服下。 而人参王早进了我的肚子 “丫头当真要救他。”师傅压着怒气胡须气的一抖一抖 “当真。”我笑着点头 “不行。”师傅猛地站起,一掌拍碎了身边的花架。 眼泪珠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菡萏。”师傅皱眉又无奈,病痛从未逼得我掉一滴眼泪。这几日,却似把之前未掉的眼泪,尽数哭了出来。 师傅从怀里掏出七宝灵芝扔给我,七色光彩迷了双眼。 “去,去救他,放你的血去救他,为师不管了。”师傅冷哼,背过身不再看我。我起身跪下,对着师傅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我知道师父心疼我,自他在白家见到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菡萏,好不容易从阎王殿里拉回来,在白家所有人都认为是回光返照,不报希望的时候,师傅守了我三天三夜,用他手中最好的药材人参王将我的命续了下来。只是师傅不知道,真正的白菡萏早已过了奈何桥。 之后师傅收我为徒,带我回了药王谷。 我常想我为什么要救落尘寰,为着那伤痛一身命在旦夕与当初的自己像极?哪有人生来就没心没肺,只是前世今生,等我反应过来时,性子已被磨得干干净净,见他时掉落的眼泪,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四 七日哺血 苏醒过来的莫公子听说他兄弟有救了,拖着病体,跪在我面前一顿狂磕。我坐在某男旁边,手指沿着他脸部轮廓慢慢地滑 “公子,名字?”我大慈大悲的小手稳住某莫的脸,他要再磕下去,脸毁了不,命也要呜呼了。白费了几日的劳心劳力。 莫某怔愣 “莫子忧。” “他,名字?”我斜了眼床上的‘尸体’ “落尘寰。” 我站起身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莫子忧:“回床上去,若我救活了他,再拜我不迟。”我招了招手,一旁的丫鬟,奴仆,忙过来扶起莫子忧,向外拖。 我跪坐在落尘寰旁边手指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丈量攀爬:“妖孽啊。”落尘寰的脸实在好看哦。昏睡的他少了那另人胆寒的怒,凌烈的眉,魅惑的骨,硬挺的鼻子,温软的嘴唇,脸颊上几道伤口结了疤,殷红。平添了份妖气。还真没看过这么妖孽的男人,痴痴的笑,食指点上他微皱的眉心:“落尘寰,你一定一定要活过来啊。” 七宝灵芝需分七份,每日和以天山雪水熬煮七个时辰,其中每个时辰加入一味草药。煮好后,必须在刚刚好的温度下服用。也就是,七天,我必须连续七天在落尘寰喝下药汤后,放同等量的血再让他喝下。 第一日,莫子忧放心不下,坚持作陪,陪吧,多个人也好,至少能在我晕过去后叫一声。药王谷多年的熬药功夫我还是很放心的,时间刚刚好,丫鬟端了药汤进来,将药放在我身边。托盘上另放置了一只翡冷翠空碗和一把银质小刀。 我托起药汤,饮入一口,含着。下一秒,我倾下身,唇瓣贴上那抹温软。舌尖微挑开他的唇哺入那口辛苦的药汁。 “白姑娘——” 我抬眸,看了眼莫子忧:“服用这药的温度有很严格的要求,我只能用舌头感觉温度,方能喂他喝下。”饮入第二口垂下眼帘哺入第二口 只是莫子忧看不到,我眼里邪邪的笑。我故意的哦,药的温度手指就能试出,并不需要口对口哺入,只是想想自己都要放七天的血了,不占点便宜太可惜了,况且身下的人还那样妖孽。 辛苦的药汁染了唇齿,习以为常。最后一口药汁喂入,我长吐了口气,放下药碗,取来翡冷翠碗和刀。手起刀落,皓白的手腕拉扯出一道血痕,血珠凝固跌落碗中,一颗一颗,像极了珊瑚珠。 “白姑娘。”莫子忧看着我的行动,惨白了脸色。原本坐着的身体立起,绷直了后背,缓缓跪了下来:“姑娘大恩大德,莫子忧谨记一生。” 血流带着身体的温度汇入碗中,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是疼痛的感觉逼出了一身冷汗,待到血量够了。我迅速抽过一条白纱扎紧手腕、顾不得腕上的痛。抬起落尘寰的头。将血缓缓灌入他嘴中。突来的血腥逼得落尘寰有些抗拒,我稳住他的头,轻哄:“乖,喝下去,喝下去身体就好了,一滴都不要浪费。”眼泪泛出眼眶,砸在落尘寰脸上。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处理好手腕上的伤口,我躺在落尘寰身边。气息微弱,唇角艰难地牵起。四天了,还有三天,三天。 莫子忧走到床边,蹲下身看我“白姑娘。” 四天来,每我喂药,莫子忧必寸步不离左右。我望进他眼中,满满的担忧,未伤的右手抬起拂过他紧皱的眉心:“莫——我想睡了。”沉了眼,真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第五日,左手腕已经不能再动刀了,只能割右手腕了。 第六日,连我自己都感觉皮肤白得有些透明,干涸的血管萎缩着,血流不出来。我看着落尘寰的脸,低了身子,趴在他身上。唇凑到他耳边呓语:“妖孽,这些都要记着,你欠我。” 抬起手腕,冰冷的双唇含住血口,强大的吸力迫使体内的鲜血乖乖听话,一点一点,流入嘴中。盈满一口便喂入落尘寰嘴中,鲜血溢出嘴角,滑进脖颈,好暖。 窝进落尘寰怀中,好累,好想睡。妖孽,你就让我靠一会啊,明天,明天你就好了。所以现在让我睡一会。 我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睁眼就看一脸疲惫的师父,怕是看护了我一整夜。我挣扎着起身惊醒了。 “丫头。”满眼心疼,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抵到我唇边:”丫头,快吃下去。” “,最后一天了,菡萏喂他喝了血就吃药。”我的声音低哑的吓人:“我不想前功尽弃。” 最后一日,陪在我身边。最后一碗药,我却用了比前几日更长的时间。看着我喂药,嘴角狂抽,实在好笑。一刀划过手腕,骇人的手腕又多了道血口。疼痛麻痹了全身的筋脉,口里的鲜血好甜,落尘寰的唇好温暖。 眼睛朦胧了,罪孽深重。 药王谷外的山坡开出一片曼珠沙华,脆弱的花头在风中摇摇晃晃。那七日后,我昏睡了半月,落尘寰醒后不久便被药老头驱逐出谷,药老头定是恨落尘寰入骨,用了他的七宝灵芝,害了他的宝贝徒弟,还占了他宝贝徒弟的便宜。听丫鬟,落尘寰走前在药老头面前立下重誓,誓要一辈子保护我。药老头打翻了桌案,是不需要他以身相许,的确是不需要他以身相许。 两年后,莫子忧带了飞天来找我。飞天那时还不叫飞天,冷冰冰的少女脸部肌肉严重僵化,莫子忧‘这女子天生骨骼精奇,年纪轻轻就有极高的武学修为,尤其轻功使得出神入化。我问她为何来我这,她答‘落尘寰对她有再造之恩为其赴汤蹈火是应该的’莫子忧‘落尘寰帮她报了灭门之仇’我给了她新名,飞天。 又一年,江湖中升起一支强大的力量,天下楼。短短一年,称霸江湖。江湖人道 ‘天下楼嗜血妖孽罗刹称霸江湖’ 药老头见我身体日益好转,决定开始云游四海的计划。撇下药王谷逍遥去了,真是会享受啊! 之后的两年,药老头鲜少书信,药王谷越发的寂寥。莫子忧偶尔来看看我,和我外面的事情,而落尘寰一年一年越发的贵人事忙,终是没有再面。 越往北走,发感觉冷。空气也很干燥,毕竟还是三月。我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主子。”飞天掀起车帘,小股冷风吹了进来。我赤着的脚往衣袍里缩了缩,微睁了眼看着飞天。 “主子,莫堂主来接主子了。” 我懒懒起身,撩开车窗上的纱帘,懒懒的喊:“莫。” 车外骑在马上的莫子忧倾下身,对着车窗里的我笑的异常灿烂。我后背的鸡皮疙瘩摇旗呐喊没好事,没好事,没好事。 “菡萏,尘寰在长安城外府邸迎你。”莫子忧对着我的口气根本像个大哥哥对着小妹妹的口气,几年磨蹭磨蹭,怕是我是他救命恩人的事都要忘了。我柔柔太阳|岤,感觉心里有些憋屈。 “不。”脱口而出的话惊了周围的人:“和他不熟。”放下车帘,我悠悠然再加一句。 (五)故人妖孽 车是人家天下楼的,马是人家天下楼的,人也是人家天下楼的。岂是我说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的。莫子忧怕是只当我小女孩脾气,哎,我一累积过了近三十载的老妇人和你一二十三的小青年玩什么小女孩脾气。常年居于药王谷,本就鲜少和外人相处,最怕遇见这种说熟不熟说陌生又对不起自己的人。我于落尘寰虽有救命之恩,却是一句话未曾说过,记忆里也只有他沉睡的容颜。五年,生疏的很,而且貌似我还轻薄过人家。头微微地疼痛,这见面连想说的话都没有,尴尬啊。 “主子,到了。”飞天撩开车帘,钩挂与车角的明月钩。 我好大不乐意的移出车厢,冷空气袭来,我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看着眼前的建筑,朱红镶金大门,高耸的外墙,门前一对铜质鎏金虎凶神恶煞。 高高的匾额逼了我抬高了头 “落府。” 门口一排玄衣的家仆单膝跪地,迎着莫子忧行礼:“禀莫堂主,楼主有急事回城里了,吩咐小的们在此迎接。” “出了什么事吗。”莫子忧利落地下马,将缰绳交予迎上前来的小厮。 “楼主吩咐,要莫堂主照顾好贵客,楼主晚上便会回府。” 挺好挺好,正合我意。我坐在车沿上,晃荡着葱白的双脚和小半截细致的小腿:“莫——。”我盈满笑意朝莫子忧招招手。 莫子忧看着我晃悠的脚,皱了眉。我低低的笑,一段日子不见,莫子忧的眉眼似乎更俊朗了些。莫子忧很听话地走到我身边,在前前后后二三十号观众的注目礼中,我两条胳膊很自然地缠上莫子忧的脖子,头重重靠进他怀里。真好,又暖和又避风。我大大方方的承接飞天的一对白眼,低下头狠狠地笑。 “菡萏。”莫子忧不知所措地立着 “累了,想睡了。”我闭了眼又往莫子忧怀里钻了钻 莫子忧无奈,打横抱起我走进落府。 遣走了莫子忧和飞天,一路劳累总不能还叫飞天伺候我。既然落尘寰配给我两个丫鬟,不用就可惜了。两个丫鬟倒是灵巧的很,见我劳累也不多言,我说想沐浴,便领了我到后室。 重重绯纱遮掩的后室中,白底灰云纹大理石铺就的浴室。四根白色石柱围着一方水池,池上位一只雕刻精美的寒蟾向池中吐入涓涓细流,踩在大理石上暖暖的,莫不是这时代已有了地热。丫鬟退下我的衣衫,在池中洒下花瓣便退了出去。我裹了薄纱没进水中,水汽缭乱,无数的温柔绵软包裹住身子,深吸一口池中馥郁的花香,身体的劳累也减轻了。沉入水中,三千发丝浮动摇曳,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满足的欢呼。我浮出水面深深吸入一口气,再次沉入水中,若三千弱水也这般温暖,沉入了也没什么不好。 泡了半个时辰自觉不能再泡下去,倒是想睡的很。唤了丫鬟进来换了套干净的素色睡袍,简单用了些晚膳便上床睡下了。我向来早眠,自是等不得某人回来了,眼皮垂下,沉沉睡去。 半夜转醒,也不知是几更天。屋子里暗的很,脑子像糊了浆糊,我向来一觉到天亮,今夜怎的转醒了,难道和这床犯冲。听的窗外淅淅沥沥,下雨了吗?赤着脚下了床,脚底的凉意使我稍微清醒了些,但还是浑浑噩噩,难道是饿了。 身子没有一丝想动的意思 “飞天。”我轻唤,声音沙哑仿若呓语。 突地腰间一紧,被环入温暖的手臂里。身体像找到了依托,死乞白赖的靠进,我的脸靠在某具胸膛上蹭蹭,硬的,应该不是飞天吧:“莫吗?” 环住我的手臂紧了紧,只觉得自己被抱起,一个旋转,被温柔的放入床榻。梦吗?床内视线昏暗,我看着头顶上方的脸,仔细辨认。勾魂摄魄的墨黑眸子,陌生的,记忆里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谁。” 温暖的身体压下。淡淡的草香、温柔暗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吐气:“菡萏,菡萏。” 耳畔的酥麻难受又喜欢。想逃开又依依不舍、黑影压的更低。我皱了眉头。努力想睁大眼睛,难道是鬼压床?小手支起,想要推开这层压迫,却被握进某厚实的大掌中,带入他怀里。温软的唇附上我的,温柔的描画,感觉好熟悉。 像是终于尝够了我唇上的芳香,他的舌尖潜入,灵活地窜入我的唇齿。身体被环抱得更紧,温柔变成索取,舌头被纠缠。身体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我脑中一团乱麻,本已抽到的线头,却在某人的吻中迷失。呼吸急促,我抗议地扭着头,终于被放开。测过身大口喘气,头脑也清醒了大半。 “还不认得我是谁吗。”声音伴着笑意在我耳边吹拂 我缓缓回头,正视那张脸。妖孽的脸,配上那双眼睛。祸害啊!真想指着他鼻子大骂‘祸水’ “落,楼主。” 又一个吻压了下来,我侧头避开。落尘寰的气息尽数扑打在脖颈上,耳珠被含住,一道电流闪过四肢百骸,落尘寰含着笑意呢喃:“叫莫子忧那么亲切,却唤我落楼主。”温软的唇一路向下顺着我颈间的动脉吻到锁骨。 “落尘寰。”我使劲抵开落尘寰的身子,吞吐着空气:“我,我们没,没那么熟。” 黑色的眼眸沉了沉,唇边笑意不减:“我们不熟吗,菡萏,我们可是早有肌肤之亲,我的身体里还流着你的血。”控诉,活生生的控诉啊。我望着落尘寰的眼,思量半天,实在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七日的林林种种却早已模糊,可是的确是发生过的,这般妖孽的脸刻在心脏某处,此时突突地跳动着。 抬起手,指尖顺着他的额慢慢地滑至他的颊。 “落,不需要你以身相许,真得不需要。”我牵起嘴角,满脸的尘埃落定。落尘寰不再言语,侧了身趟在我旁边,拥我入怀,将头颅深深埋入我颈窝,一如我俩初见。 合了眼眸,半梦半醒间听见落尘寰在耳边呓语。 “菡萏,菡萏。” 六 白家芍药 我左手握住右手,轻轻对自己说:“白菡萏,到家了。”飞天扶我下了车,面对对面的家门无言以对。这是白菡萏的家,我未经你允许用了你的身体在现世苟延残喘,白菡萏你可有怪过我,还是这富丽堂皇的门楣也关不住你想要逃离的决心,奠祭的白布和灯笼还未撤去,立在白府大门外,满目的苍?br /gt; 菡萏乱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部分阅读 的苍凉。 “菡萏。”一身素衣的白夫人由丫鬟扶持着站在廊下,见了我,眼睛灼灼放着光四十不到的妇人,身子单薄的紧,姣好的容颜爬满了憔悴。 “娘。”我看着白夫人,轻轻地喊。白菡萏的娘亲,在这七八年了唯一记挂着白菡萏的人,一声‘娘’牵扯出多少眼泪,瘦削的肩膀不住的颤抖,叫人心疼。我上前,环抱住白夫人,竟也生生掉下几滴泪来。 “娘,菡萏回来了,娘。” “菡萏啊,我苦命的女儿啊,我的菡萏。” 见这情境,周围一时哭作一团。 好容易安抚了白夫人,一群人入了花厅。 “娘,爹那。” 白夫人脸色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你爹去你姐夫府上了。” “娘,我想祭拜姐姐。”虽然姐姐去世已一个半月多,但家中未设灵堂也未立牌位,奇怪的紧,我看着白夫人的脸色更暗了。眼角又溢出来泪来,我扫了眼屋内的下人,皆低头不语。 “菡萏,你姐姐是畏罪而死,家中是不许设灵堂立牌位的。” “畏罪而死。”我细细琢磨这四个字。 白夫人安抚地抚着我的手背:“这些你爹都会处理,况且王爷也答应不迁怒白家,只是可怜了我的芍药。” “娘,菡萏不该惹您伤心,但是,菡萏想知道,姐姐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过世的。” 白夫人皱了眉,随后点点头。遣退身边的下人,我向飞天使了个眼色,飞天了然,退了下去。 晚膳后,我和飞天回了落府。白夫人也知道白老爷定不会留我住下,在我表明已有落脚之处后,安心让我走了,只是嘱咐我明日再来。 “飞天姐姐,查到了吗。”我躺在浴池中,看着打坐在一边的飞天。想从白夫人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显然是不太可能,所以才向飞天使了眼色,让她去打探下。 飞天从身后抽出一卷卷轴,缓缓打开。隔着薄薄得烟雾,我细细打量画上的女子。应是宫廷画师的手笔,画中女子一身红衣,裙衫飘飞,矗立于白色芍药丛中,飘飘欲仙。细观之,白芍药与白菡萏虽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模子也有五分相似。但白芍药眉目中的神彩和那婀娜的身段是天生的魅惑。 “北方有佳人,倾城而倾国。”微扬了唇角,这样的女子,怕是我这般薄情寡意也会爱上吧。只是,可惜了。 白家大小姐白芍药,传说自幼便有仙人点化,十二岁时其美貌与才情便轰动京城。白芍药是白家的骄傲,待到成年,上白家求亲的商贾巨富,皇亲国戚络绎不绝。最后,白芍药挑了当今圣上的幺弟渊王,成为了渊王的侧妃。两年后,渊王妃因流产抑郁而死。白大小姐深的皇上宠爱,收为义女,御赐芍药郡主,也顺理成章的成为渊王妃。半年前,渊王领命前往边境退敌,回来后便得知渊王妃怀孕,孩子自然不是渊王的,渊王震怒,命人逼渊王妃服下打胎药,孩子流产后,渊王妃大病不起,后在两个月前自缢。 听完飞天的述说,直觉得头皮发麻:“飞天姐姐,渊王是个什么人?” “禀告主子,渊王爷姓端木,单名渊。现年二十有八,虽为当今圣上幺弟,但深受先帝宠爱,因先帝驾崩时渊王爷年纪尚小,才未传位于渊王爷。当今圣上也很器重渊王,渊王自幼熟读兵书,骁勇善战,北方兵权大多由渊王掌握。” 依着白芍药的骄傲,也是这般的男子才配的上她。只是,作为侧妃多少驳了她的面子,想来,前渊王妃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千般算计来一个渊王妃,怎又糊涂了心性,红杏出墙为哪般。白芍药怕是真的爱那个人吧,因爱着那人所以不愿放弃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背叛了渊王,背叛了地位,至少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 “那个人是谁?”沉默良久,我抬眸看向飞天。飞天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犹豫,我玩味地笑着,什么人这般厉害,竟让一向对主子知无不言的飞天犹豫了,心里一个名字突地冒了出来‘落尘寰’ “飞天姐姐,你回去休息吧。” 飞天皱了下眉,起身退了出去。我闭了眼睛努力想着在白家的那一个月,虽然身体混沌,脑子却很清楚。那是真的觉得白菡萏委屈,同母同父,一个是仙女下凡,一个却是灾星。只因为一句话,白芍药自小就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白菡萏却被养在别院,或许没了白夫人的照顾也就自生自灭了吧。应着这样的环境,聪明如白芍药自然知道,若不踩在别人头上就会被踩在人下。进了王府,身不由己也是自然,那股骄傲怎会容许失败,白芍药,是怪你太贪心,还是怪你太痴情,既然已身居高位,为何又让自己重重摔下来,那么痛。想起落尘寰的脸,突兀地笑出声,被那样的脸迷惑也是自然,只是对妖孽交出了真心,自然是收不回来的。 我抬起手腕,腕上几道伤疤纵横,颜色却早已淡了,疼痛也早已忘记了。白芍药,我的姐姐啊,我还是羡慕你,爱的这般轰轰烈烈。身子没入水中,温暖的水包裹了五感,我的上辈子也曾轰轰烈烈吧,尔虞我诈我也曾有过吧,让人恨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吧。如今,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吗?累了?倦了?还是害怕了? 七 因果报应 落府比我想的大的多,我住的苑外,便是落府的花园。三月末,落英缤纷,冷香弥漫,绵绵软软的花瓣随风四散,脱离了花枝,留恋盘旋,最后零落于土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还的都还了去。诺大的池塘已被花瓣覆盖,偶有锦鲤浮上水面搅乱粉白。 我裹了裹衣衫,沿着池塘散步。傍晚时分,府里人都忙于晚膳,园子里倒也清静,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头顶忽地暗了。花园后一片竹林,脱了冬日的萧索,青翠醉人。手指扶上竹杆,温润宜人,想着天色还不太晚,便进了林子。林子避风,只听的头顶竹叶随风的窸窣声,倒也惬意。 突来的一阵风,吹乱了额前的发。我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人,黑衣飘飞,发丝轻扬,惊为天人。华丽丽的登场啊!妖孽果然是妖孽,淡淡一笑便能勾魂摄魄。 “落,尘寰。”我亦扬了笑对之 “菡萏。”落尘寰在我身前站定,纤尘不扬:“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 落尘寰脱下外袍披在我肩上,温热的手指触及我冰凉的脖颈,漂亮的眉心皱起,顺势将我揽进怀里:“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总是不知冷暖。”我靠在落尘寰怀里,温暖的怀抱,总是惹人贪恋。轻叹口气,我推开落尘寰,顺着我长发的手指突兀地僵在半空。 “我该回去了。”我看着落尘寰眼中的怒,幽深的瞳越加得深不见底。我缓缓转过身,那样的脸,还是不能多看的。 “白菡萏,为何不怪我。”突兀地一句 “怪你,什么。”顿住脚步,我左手纠结右手。 “你姐姐的死,为何不怪我。” 我该怪你吗?怪你什么:“你的意思,白芍药是因你而死,她流产的孩子是你的。”我想再确定,出口的话却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是。”落尘寰的声音轻微却坚定 “噢。”我定定地站着,突然就感觉不到方向。心被揪住,狠狠地扭曲,我该怪你什么? “落尘寰,我不怪你,姐姐的死有太多原因,不能怪你。”我回过身陈述事实,看进落尘寰妖孽的黑瞳,昭然若示的疼痛。这样的男子是祸水,是妖孽,白芍药爱上他,又有什么不可能!为他放弃荣华富贵,又有什么不可以!我不是白芍药的妹妹,没有身份怪他。白芍药的死确实有太多原因,没有理由怪他。 我抬起手,手指触及落尘寰皱起的眉心,轻柔化开。 “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落尘寰拉下我的手,暗了眼眸,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离开掠起的风擦过我的脖颈,疼。 ———————— 莫子忧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看着桌对面已喝的半醉的落尘寰。飞花漫天,却也会留恋这半卧的美人。莫子忧仰头饮下杯中美酒,暖了心肺,脑中浮现的是那张稚气却决绝的脸。莫子忧不懂,从一开始就弄不懂白菡萏,那触目惊心的七日,是他莫子忧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记忆,那样的勇气和自杀似的行为是他都为之敬畏的。她是痛的,每日放血,都逼的泪流满面。只是十二岁的女孩,何来这般勇气。 “莫。”落尘寰抬眸,看着深思中的莫子忧:“在想什么。” 莫子忧牵起嘴角:“在想菡萏。”莫子忧只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瞬间纠起,眼前的落尘寰满身戾气,充血的双眼异常的妖邪,看得人全身冰冷。 “不许你想她。” 莫子忧一掌煽开纠结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好笑地看着落尘寰。天下楼主,嗜血恶魔,此时也会为情所困。 “落,菡萏并未怪你。” “我宁愿她怪我。”落尘寰握住酒壶,仰头,尽数吞下那些辛辣。 莫子忧轻轻叹气,药王谷那半月被救醒的落尘寰日日陪伴昏睡的白菡萏,他第一次看到落尘寰的恐惧,即使被江湖三大门派追杀都不曾出现的恐惧,只因床上昏睡不醒感觉随时会消失的容颜。莫子忧苦笑,自己又何尝不害怕。那一日一日越加的苍白,他的心也会痛,药王将他二人逐出药王谷那日,落尘寰曲折了他高贵的双膝,一句誓言将自己终身陪了进去。白菡萏是落尘寰的劫数,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劫数。 “落,你这又是何必。” 琉璃酒壶砸落,哗地撕裂夜的沉寂,满地琉璃碎片,晶莹璀璨。落尘寰定定看着满园飞花,良久的沉默后,眼眸恢复了清明:“莫,我落尘寰说过,要保护菡萏一辈子,所以就算菡萏不愿意,我也会抓住她的手死也不放开。” 落尘寰还是落尘寰,莫子忧背过身不去看那眼里的坚决:“白大小姐的事,要如何解决,菡萏且不,渊王定不会放过你。” 森寒的笑意浮上落尘寰的嘴角:“渊王,睿智如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找天下楼的麻烦。” “话,你怎么会让白芍药怀孕。”莫子忧感觉背后射来两道冷光,他可不怕:“就算白芍药与菡萏有几分相似,可气质身段完全不同,况且你向来自制,怎么会有这种意外。”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莫,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 “我不担心,我好奇。”莫子忧转过身,一脸的狡黠。落尘寰闭眼不答,更加地好奇:“不会你们真的——。”落尘寰手掌一扇,桌上的琉璃壶朝着莫子忧的面门飞去,莫子忧食指轻转勾住壶耳,顺力带过一圈,稳稳接住。落尘寰斜了眼莫子忧,冷哼一声。 “男女之事,莫兄何必多问。” 莫子忧记得,初遇白芍药是在渊王府。当时的震惊不是为了那绝美的妖娆,而是为那与某人相似的容颜。只是细观之,身形气质完全不同,那脸上的骄傲妩媚与菡萏的温婉淡漠天差地别。但凡女子遇到了落尘寰没有不为之倾倒的,白芍药也不例外,只是莫子忧没想到,白芍药当真把落尘寰勾引上了床,只是这勾引代价太大,恐怕当初渊王指使白芍药勾引落尘寰的时候,也没想到白芍药会动了情。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到底是谁勾引了谁。 八 私会渊王 莫子忧敛了眉看着落尘寰:“落,白家的事莫要再追究了。”识的白芍药之后,他派人去查了白家,才知道菡萏的身世,也为那淡漠的性子找到了个理由。天生灾星,自幼体弱,白家遗弃的女儿,她还经历过什么。 温暖的午后,我陪着娘亲在白府花园散步。白府花园种植最多的便是芍药,此时已结了花骨朵,青青嫩嫩吐露芳华,有些已微张了花头,待到四月末时满园芍药齐放,定是美极。 白夫人弯下身子,轻抚着一株芍药的花头:“我还记得,芍药出生前夜,园中的芍药也是如此。只一夜,待到芍药出生那天,全京城的芍药花都开了。老爷说这是祥瑞——”白夫人看着我失了言语,手指轻柔地抚上我的脸,眼里泛着泪光,都是自己的女儿啊。 “娘。”我柔柔地笑,执起丝绢掩去白夫人眼角的泪, “夫人,二小姐。”紫衣的丫鬟匆匆走来,对着我和白夫人行了个礼。 “鸳儿,什么事。” 鸳儿看了我一眼,低道:“老爷回来了,吩咐二小姐准备一下,随老爷去渊王府祭拜大小姐。” 白夫人握紧我的手:“菡萏,见了渊王莫要多言。祭拜完你姐姐,早些回来。”看白夫人的表情对渊王似是怕的很。我轻点了下头,带着飞天随鸳儿离开。 对于白老爷我实在是没有多少映像,直觉是个j猾狡诈的人物。鸳儿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大门口,大门外的马车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门廊上站着三个人。一位是白府的管家,向另两位男子微供着身子,站在中间年纪略长的男子应该就是白老爷,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同。白老爷一身褐色缎袍,花白的头发梳得相当严谨,倒也是个器宇轩昂的老头。想来也是,他毕竟是白芍药的爹,基因不好,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女儿。 白老爷见了我,怔了下,随后双眉纠结。 我仰头灿烂地笑,甜甜地喊:“爹。” 白老爷生疏地轻唤:“菡,菡萏。”随后低头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身边的青年男子道:“见过你哥哥,绎儿,这是你妹妹,菡萏。” “哥哥。”哥哥,更没什么映像。哎,反正笑就对了。对面的青年男子一脸的疑惑,怕是听都没听说过自己有个叫菡萏的妹妹。 尴尬的紧,白老爷又清了下嗓子:“走吧。”说完自行向外走去,他这一走。倒是留我和某男大眼瞪小眼。 实在坚持不了对瞪,我莞尔一笑拉了飞天往外走,某男随后跟了上来。白老爷和白少爷骑马,我坐车,也省了不少客套,若同车前往,必定一路无话。 “飞天姐姐,我哥是什么人。”总觉得这样问很是奇怪啊,问别人自己哥哥是谁。 “白少爷名玄绎,为白家韩氏夫人所出,因韩氏夫人难产而死,遂交给主子的母亲抚养,主子的母亲与韩氏夫人是表姊妹。白少爷十二岁时便随渊王出征,现为渊王麾下右将军,无妻室。” 我看着飞天,直觉飞天像查户口的,知道得还真详细啊。 “天下楼对白家也满有兴趣的吗。”我托着腮,看着飞天万年冰山般的脸。 “楼主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主子。” “恩恩。”我点头,无所谓,我向来不会去钻牛角尖。 渊王府,养芍苑,我跪在姐姐的排位前磕头烧香,紫檀木的排位,描金的大字。轻轻地叹息,可惜了这样的女子。燃了从药王谷带来的莫邪香,安神的香气弥漫开来,清清幽幽,安神安魂。 拜祭完姐姐,厅外只剩下白老爷。 “爹爹。”我低头微福了身子 白老爷摆了下手,看了眼对面的位置:“坐吧。” 良久的沉默啊,我细细看着手中的瓷器,上好的白瓷。 白玄绎的进入扰乱了一屋子的安静,白老爷慌忙迎了上去:“怎么说?” 白玄绎看着白老爷:“爹,王爷不在府内。” 白老爷坐回位置上重重叹了口气:“绎儿,你送菡萏先回去吧,爹晚点回去。” 我随着白玄绎出了养芍苑,走得却不是来时的路,飞天警觉地握住我的手,我接受到飞天眼中的讯息,看着走在前面的白玄绎。渊王的右将军,感觉对白家的感情也不是很深。 “菡萏妹妹可记得我。”白玄绎放慢脚步,与我并肩。 我摇摇头 白玄绎微抿起唇角,轻轻摇头:“我也不曾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叫菡萏。” “菡萏十二岁便随药王去了药王谷,白家也鲜少有人记得这个二小姐。”我淡淡地笑,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身上。 “菡萏妹妹不奇怪吗。”白玄绎停下脚步,侧了身子面对着我:“我要带你去哪,妹妹不奇怪吗。” 阳光的角度正好照进眼睛里,也在白玄绎的侧脸渲染上一道金边。我应该好奇吗?难道你要把我卖了?微眯起眼睛,阳光晃白了视线:“走吧。” 没了言语,白玄绎在前,我和飞天在后,继续在王府花园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处楼阁前。楼阁一半建在陆地上一半建在水中,名‘临湖水榭’飞檐上吊着玉铃铛,叮叮当当煞是好听。进了楼阁,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逼得我连连咳嗽,飞天皱眉寻了个通风的位置让我坐下,还好这楼阁前便是片湖泊,湖风席席将身边浓郁的香气吹散。白玄绎看我一眼,撩起纱帘,进了内室,我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水,和着清心丸尽数咽下,终于好受了些。 不一会白玄绎回来,立在我面前:“渊王有请。” 看来渊王是在王府里的,只是不想见白老爷。可是为何要见我?我站起身,向内室走,白玄绎突地挡住我身边的飞天,飞天敛了眉,反手握住腰间软剑。我看着白玄绎,按住飞天的手轻道:“无妨。” 白玄绎领我进了内室,只有向上向下的两道楼梯。白玄绎示意我走向下的那道,我走下楼梯白玄绎却没有跟来,眼前是一道石头长廊,应是建在水下,墙壁上都涂了厚厚的类似沥青的东西。长廊里没有火把,每隔几米的凤首台上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约莫走了十来米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地下宫室,黑色玄石铺就的地面,八根双龙盘旋汉白玉柱,柱顶龙头伸出,各含一颗夜明珠。软软的光芒,甚是暧昧,金丝软纱安静的垂下,看不清里面,只是其间传来的昭示了里面的人正在做的事,浓重的香气一波又一波地泛过来。我咽了口鼻,还好服用了清心丸,真是廉价的香味。 撩开纱幔,向里面走,某女亢奋地叫声刺激着我的耳膜。 “啊,嗯,王爷,啊——” “不要,啊啊——” 撩开最后一层纱幔,地宫最里面的高台上,一方白玉床,四周围着红色的纱幔,满地凌乱碎裂的衣物一直延伸到床上……帐内的继续着,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直感觉自己嘴角抽搐,某王在我心里还算可的形象被瞬间拍飞。 (九)谁欺骗谁 可惜了外面大好的光景,我捡了个方便观瞻的位置坐下。桌上的琉璃壶中盛着浓如鲜血的液体,我凑近轻嗅,菩提血。难得难得啊,径自斟了一杯,柔滑的液体滑入,王室享用的果然是好酒。琼浆玉露莫过于此,鲜红的汁液浸染唇齿,满过舌尖,味蕾满足的大声欢呼。 红帐内的动作终于停息,壶中美酒也被我消磨大半,帐内剧烈的喘息减缓,最后终归于平静。红帐被撩起,端木渊披散着长发站在玉阶之上。我恨恨地抬头,这个角度对脖子是种压迫,玉阶之上的端木渊裸露着上身,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银丝软袍,之后恢复得还满快,麦色的皮肤倒是好看的很。 我开始怀疑,怀疑白芍药为什么会爱上落尘寰。眼前的男子自有与生俱来的霸气,容颜也是俊朗不凡,那双深紫的瞳那么美,那么美。 妖媚的身子只裹了薄如蝉翼的红纱,纤长柔嫩的臂膀缠上端木渊的脖颈膛,葱白的手指在麦色的皮肤上温柔挑逗,端木渊测了头看身边的如花美眷,薄唇漾起一抹轻蔑地笑。 虽然某王颈部的线条实在好看,但我只感觉脖子开始泛酸。哎,没事干嘛站那么高。随后,妖媚的身子从玉阶上滚下,连带放松我的脖子。美人支起半个身子,未喊一个‘疼’字,脸上却已梨花带雨,哭也哭得惹人怜爱。我在心里暗呼‘高手’ 清冷的声音自玉阶之上传来,如雪如冰:“拉下去。” 待我反应过来,美人已被两男子拉了下去。我了解了,这男人不温柔,但落尘寰貌似也温柔不到哪里去啊。白芍药,你当真是遇人不淑。 “白菡萏,见了本王还不下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跪,谁让你是王爷那,只要别叫我抬头就行。 “你当真是白芍药的亲妹妹?” 这个问题有点耸,我肯定道:“当真。” “起来吧。”高贵的王爷将他的圣体移下了玉阶,我站起身,近看那双瞳更是好看,幽深的紫色,那么容易醉进去。 “看够了。”端木渊眉目间一丝不悦 我低下头,这个时候还是低眉顺眼装傻充愣的好。端木渊在我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被我消磨了半壶的美酒,遂抬眼思量地看着我。看吧看吧,反正我也不会掉一块肉。 “可知道你爹为何带你来?” 我愣了下:“回王爷,爹爹带我来祭拜姐姐。” 端木渊漾起轻蔑地笑容,倒了杯酒,仰头饮下。 我在心底叹息,真不懂欣赏。 “听说,你住在城外落府,你认识天下楼主?” “家师与天下楼莫堂主是至交,因家师嘱咐照顾,莫堂主才收留菡萏在落府住下。至于落楼主,菡萏是见过几面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哦。只是省略了细节,端木渊既然用问的,那肯定是不知其中原委的。看来,渊王拿天下楼也是没有办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上的银丝盘绣云纹,迂回流转的线条很是流畅。 “你可会武。” 我摇头,我有没有武。你一看不就知道了,何需多问。 “你可想为你姐姐报仇。” 我继续摇头,白芍药是自杀,就算牵扯起来要报仇也不是我的事。 “你可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微微抬了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感情的陈述。既然知道我不会武就不会有报仇的念头,既然我已明示无仇需报,又何必扯了白芍药的死因来问,我知道或不知道,与你渊王都没有任何干系。 “如果本王说是天下楼主害死芍药,你可信。” “信。”白芍药的死,落尘寰确实有份 满满一杯琼浆停在唇边,挑起的眉峰,深紫色的瞳满是探究。 我收了眼神,继续研究袖口上的云纹。 “你认为,本王与天下楼主可有一比?” 我细细地品着这个问题,微牵了嘴角,满满的嘲弄。我自己知道,端木渊也看的到。恐怕我答有或没有都会引来怒火烧身,这不是问题,这只是端木渊想要发火的导火索,那又何必浪费我口水。 下一秒,白玉石桌被震碎。来的快收的快,碎石在我身前直直落下,未伤我半分。我抬起头看着端木渊悠自品着杯中美酒,一脸自然,对自己妻子的背叛又何必发泄到我身上。 “王爷姐夫,菡萏认为没的比,天下楼主除了权势,各方面都比王爷姐夫强。”貌似只有这句我是有扯淡的成分,你俩半斤八两,都不是好鸟。 满室的杀意聚结在我的颈喉,看着眼前满是杀意的紫眸,我在想,白芍药,这怒气到底是为了你的背叛还是为了我那句调侃。 端木渊的手紧了紧,从她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她的无谓。无论他在帐内如何激烈,玉阶下的女子依然好整以暇,他不满意她对桌上的酒比对自己更有兴趣,他不满意那与白芍药相似的容颜,他不满意她看他的眼神。不过是十七岁又常年居于药王谷,望见他半裸的身体却连半点羞涩都没有,他最不满意的是她的走神。现下,他的手扼住她细嫩的脖颈,只要他手腕一用力,她的下场便和那石桌一般。本就苍白的小脸没什么恐惧,她在走神,直白白地在他面前走神。 “白菡萏。” “恩。”我明显感觉呼吸不畅,这次当真是说错话了。 端木渊很高兴看到手中的女子终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脸上,却惊觉那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暗淡。突地放开手掌,眼前的女子宛若失了依托的绫罗,跌落下去,心脏也没来由地一沉。 我大口呼吸,身体里每个缺氧的细胞都张大嘴大口地汲取。我庆幸自己留下了一条命,伏在冰冷的玄石上,心脏突突地跳。 端木渊看着跌落在地的白菡萏,真如白家传言这白菡萏身子弱的很。转身,却瞥见那纤白的手腕上纵横的伤口,细长的疤痕应是旧伤,颜色已淡了很多,但是其数量之多,依然刺目。只一瞬,心脏跳乱了节拍。 “你走吧。”声音清冷依旧。 我抬头看着端木渊立于玉阶之上的背影 “谢王爷。”是非之地还是离开得越快越好 端木渊撩开红帐,坐在白玉床上,眼见一抹白渐渐影去,指尖还留有她颈间的余温。没有了白芍药,白家再送来一个白菡萏,嘴角浮上一抹嘲笑,这样的女子还入不了他端木渊的眼。 “主子。”飞天见我回来,冲到我面前扶住我。也将我颈间的淤痕看得清楚,一双明眸突地升起狠厉。 白玄绎看了眼我又看了眼飞天,冷道:“渊王府内,还请姑娘自重。” 我向飞天使了个眼色,飞天自是明白,只是那双眸子着实吓人。 我移到白玄绎身边,轻轻地唤:“哥哥。” 白玄绎侧头,左脸迎上我的手掌‘啪’响亮的一声,震的我手掌生疼。勾起唇角,看着完全被打懵了的白玄绎。我白菡萏向来性子极好,飞天跟我多年都未见我动过手。(虽然这些年也没什么能动手的)白玄绎的视线缓缓移到我脸上,完全没料到我那凌空扇过去的一巴掌。 “哥哥,菡萏回去了,哥哥不用送了。”我笑得灿烂,这巴掌对你白玄绎算轻的,我拉起飞天抬腿就走。 十 芍药花开 马车内,飞天跪坐在我身侧,手里拿了药,轻轻地抹在我颈间的淤痕上。我回味着端木渊掐着我脖颈直到放开的所有面部表情,这男人是相当的骄傲,在他至今的生命里,白芍药或许是他数一数二的宠爱,王妃的背叛无疑将他的尊严与骄傲踩在脚底。但他并未杀白芍药,今日也未杀我,这样看来端木渊对白芍药还是有情的,白芍药又为何会弃了这样的夫君爱上落尘寰,当真,是命数。 为免白夫人担心,我和飞天直接回了落府。我坐在镜前看着脖颈上的淤青,只能怪自己多话了,端木渊当真了,但到最后对着这张脸下不了手吗?我晃晃头,想不通就不想一向是我的习惯,反正总有一天会通的。 飞天从渊王府回来就一直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骨节都臼白了,眼中的杀意未减淡半分。看得我难过,我拉飞天坐在我身侧,化开那双手的僵硬,飞天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些。 “飞天姐姐,菡萏没事。”我扬起笑容:“是菡萏一时说错了话,惹怒了渊王。只是些皮外伤,一点都不疼。” 飞天垂了眼眸,一脸的自责,自飞天被送到药王谷,便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些年来,未让我受到一丝伤害,这样的情况是飞天万万不允许的。我害怕飞天去天下楼领罚,所以下了命令,不许飞天离开我半步。我并非无心之人,飞天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并非是为了还落尘寰的恩情,飞天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所以我会心疼飞天,我会害怕飞天因为我受到伤害。 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冲进我所住的无尘居,消息传得真快。我轻抚脖颈上的淤痕,这两人的怒气是一定要压住的,渊王与落尘寰本已结怨,加上这一役,其中的万一是不能发生的。 飞天见落尘寰和莫子忧进来,立刻跪在地上。我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来人,现在我只希望脖颈上的痕迹没那么明显。 落尘寰和莫子忧的视线皆聚焦在我的脖颈。飞天的声音,莫子忧冲到我身边的身形,都像成了另一个时空的慢动作。 我只看到,看到落尘寰渐渐深沉的眼眸,黝黑的瞳一点一点染上寒冰的颜色,仿若地狱永远的黑暗,叫嚣着翻滚而出,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 “尘寰。” 在落尘寰转身要走的一刻,我冲过去抓住落尘寰的手,没有温度的冰冷瞬间抽离呼吸。落尘寰转头看我,迎上那双眸子,心脏都会冻结成冰。忘记如何说话,忘记如何动作。此时的落尘寰就像撒旦一般,生生地就能将灵魂抽离。 我最痛苦的记忆淹没思维,我想要忘记的记忆,一直深藏的痛苦全部翻涌出来。眼泪泛出眼眶的瞬间,落尘寰的眼神突地转回,心脏猛的撞击了下胸腔,还好,又回到原位。 “菡萏。”落尘寰低低地唤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哆嗦的双手,眼睛放了闸,眼泪止也止不住。身子被落尘寰紧紧环住,依然温暖的怀抱,依然平稳的心跳,还好还好一切都没有变。 安静的房间只剩下我小小的抽泣声,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窝在落尘寰怀里莫名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很疼,疼到需要用哭的。 莫子忧扶起跪在地上的飞天,带着飞天退出了房间。 “飞天,回去休息吧。” “莫堂主,飞天——”飞天在莫子忧的眼神里噤了声。 “回去吧。” 莫子忧独自坐在无尘苑的前厅,刚才发生的一切清晰却又模糊。落尘寰的那种眼神他是见过的,那眼神背后的惨剧他也是亲历的,五年前药王谷外一战,落尘寰在重伤之下眼神也是这般凌烈嗜血,追杀他二人的三大门派弟子皆死于落尘寰狂暴的剑下。那是一辈子都无忘记的恐怖,偶尔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他低估了落尘寰对白菡萏的情谊,守护了五年的女子。他和落尘寰都知道,端木渊是起了杀心的,或许他再用力些,菡萏就回不来了。莫子忧不敢想,如果白菡萏今天没回来,他和落尘寰会如何。 “白菡萏。”莫子忧看着自己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颤抖的手。 全身的无力感让莫子忧更憋闷,天下楼这次是无对端木渊出手了。菡萏不希望发生的事,他莫子忧也不希望发生,况且一旦暴露了菡萏。天下楼的弱点便昭示天下,到时第一个受到伤害的,还是菡萏。 莫邪香气萦萦绕绕。 落尘寰抱着我坐在床榻里,温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我侧着头听着落尘寰平稳的心跳声,眼泪终于止住,身体也不再颤抖,只要这平稳的心跳在,我的世界就安稳了。 —————————— 之后的几日,未发生任何事,飞天也未受罚。我怕白夫人担心脖颈上的淤青,派人去白府送了信近几日便不去看望白夫人了。落尘寰和莫子忧每天一有空便来看我,有时一人,有时两人。多是一起坐在阳光温暖的花园看书,下棋,喝茶,偶尔调侃几句。落尘寰和莫子忧在一起也会切磋武艺,自是点到为止,映像里落尘寰赢得比较多。我也才知道,我住的无尘苑本是落尘寰的住处,我这一来倒是委屈了落楼主。 颈上的伤好了不多时,白夫人捎了信来,白府的芍药开了,让我回家看看。日子又回到了刚来长安时的程序。 白府的芍药园闻名京城,只是今年少了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连芍药都开得没了什么生气。满园的芍药花,以纯白居多,其间点缀姹紫嫣红。更有芍药中的名品,硕大的花头簇拥着,压弯了花枝。 “今年的芍药开得不如往年。”白夫人站在园中的观花亭中,看着满园盛放的芍药,却是满目伤痛。 蓦然回首,伊人不在。 “娘。”我轻轻握了握白夫人的手:“姐姐是芍药仙子下凡,现在了结尘缘回去天上,园中没了仙气,芍药花自然不如往年。但是天上的芍药一定开得很美。娘应该为姐姐感到开心啊,羽化登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啊。”哎,我当真是在忽悠人啊。白云之上还是白云,地球之外是太阳系,有地府却不见的有天宫,只是现下这话,倒能解了白夫人的郁结。 听了这话,白夫人当真展了颜,舒心了不少。 “菡萏说的是,我的芍药现在一定很好。” 但愿吧,我颔首看着亭外跌宕起伏的芍药花,华丽妖娆的花朵,美得炫目。 十一 调戏报复 阳光冶艳,白府满园的芍药放肆地侵蚀绿叶,沁人心脾的香味仿若千丝万缕无形的丝线,将身体每一个细胞缠绕。只是,再美的春色,依然爬不过高高的围墙。庭院深深深几许,满园芍药唯有孤芳自赏。 观花亭,我坐在飞檐之上,晃荡一双玉足,白色纱袍泻下,与亭下绯色轻纱和在风中缠绵徘徊。四月向阳风,灌进衣衫,微凉了皮肤,温柔遣倦。飞天立在另一飞檐上,双手交握于胸前,正闭目养神,翻飞的黑色衣裾,如云似雾的黑发中一抹亮红色发带炫目得灿烂,这景致倒比园中芍药更妖娆了几分。 幸而白夫人被白老爷唤了去,才有了我这闲暇的半日。(话说好像哪天都很闲) 四月的阳光正好,温柔得仿若上好的丝缎。我抬起皓腕,在半空中轻轻翻转,缠绕出一轮轮光圈。明灭的光影迷茫了眼眸,我不自觉地笑出声来,食指轻旋想要缠住那耀眼的光丝,光丝在指尖驻留片刻闪耀一道夺目,随后滑过指缝悄悄流逝。留不住的,终归是留不住。 端木渊站在芍药园外,寻了笑声望去。错落的花朵之上,向阳之风带着他的眼一寸一寸向上攀升,园中心的至高点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明媚了眼眸。端木渊眯起眼定定看着飞檐上落座的白衣女子,阳光照亮那本就白皙的皮肤,透亮了轮廓,衣袖落下,高举环绕的手腕灵动了天空。 琥珀瞳仁内聚焦了整个花园的美好,轻浅的笑声,缓缓流入心底,慢慢温暖了全身。端木渊勾起了唇角,自己都不未察觉此时脸上的笑容是多么温柔安逸。飞檐上的女子仿若一直在那里,手腕翻转唇齿莞尔便凝固了时光。端木渊仰着头,感觉她就应该在那里,仿若看了很多年一般熟悉又喜欢。 端木渊惊觉于喜欢二字,唇边的笑意更甚,顺手折下身边一支开得正好的绯色芍药,脚尖轻踏,向那檐上之人飞去。 飞天突地睁开眼,看着花园中突变的气流,若不是此人施展轻,自行暴露,根本没感觉到此人的气息。来人的武之高另飞天警觉地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迎出。 端木渊看着直击面门的寒光,倾斜了身子,一个翻转避开寒光,足下轻踏一簇花丛,又如燕般飞起,踏花无痕。飞天刺空,凌空一翻落于花上,一样的轻盈。一个剑花翻转又刺向来人,端木渊抿唇含笑,右手护起手中芍药,左手食指中指滑向剑身,手指翻转间,飞天的剑啪地断成两半。端木渊运气压下了飞天的身形,自己借力扬起,一个旋身,已立于檐上。锦袍飞扬,神彩熠熠。 唇边的笑容收不住,我索性对着端木渊仰起我那张灿烂的笑颜。发自内心的笑意跃然脸上,温暖如春。我抬手伸向端木渊,眼前的男子多日前曾几乎要了我的性命,我却依然想笑。亭上的琉璃瓦将阳光反射入那双幽深的紫瞳,惊心动魄,眼底的温柔恍惚了我的眸。端木渊的手自锦袍下抬起,握住我伸向他的手,同样没有温度的掌心,正好的力度自相握的手中传来,我顺着力道站起,云裳翻飞。握住我手的手紧了紧,并未放开。端木渊抬起握着花的手,眼神移到我头顶,绯色芍药被温柔地插入我发间。我抬头看着眼前的端木渊,紫瞳中印着我的笑颜,心底轻轻叹息,端木渊此时你眼中的人是白芍药还是白菡萏。 飞花落叶,流云霓裳。仿若是隔了千年的对望,触动了心弦,我的手悄然从 菡萏乱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部分阅读 柔的掌中滑出。悠悠若素攀上端木渊的眉眼,莞尔拂过鬓角,点在微凉的薄唇之上。踮起脚尖,我满含笑意的脸与端木渊更近了几分,紫眸中的惊讶与期待尽收眼中。半合了眼眸,我水色的唇瓣迎向端木渊的唇,轻轻的抽气声,沁凉了唇间的空气。就在唇瓣即将交汇的一刻,我微侧了脸,唇瓣落在端木渊的耳边,轻启,暧昧的气息微红了耳根。 “姐夫。” 美好的光景在温软的语调中被割裂,瞥见紫瞳中突升的怔愣,满心的欢喜。我踮起的脚尖旋转,手指没有一丝眷恋的撤离。身体失了重心,向亭下跌去,飞天早有准备,在半空中接住我,搂住我腰身的手向后一翻,我便已在飞天背上。 “走。”我附在飞天耳边笑道, 飞天落下的身体在寻到力点后扬起,背着我踏花归去。我伏在飞天背上回头,端木渊依然立在飞檐之上,纷飞的发丝迷乱了视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抬手摘下发间的绯色芍药,松了手指,花颜娇弱,翩然遗落。 这,算不算调戏。端木渊望着伊人离去的方向,笑意更甚于怒气。自己的确被她小小的耍了一下,执起她手的瞬间,莫名地感觉熟悉。她的手抚上他的脸,这是他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敢做的,却莫名容了她。她唇瓣迎上时,他是期待的,稍纵即逝的美好。喜欢她身上的香味,由她颈间流出的香气,安神怡魂,不待他闻够,却已随伊人而去。 飞天看着对面笑得肩膀直哆嗦的自家主子,无奈的摇摇头。跟了白菡萏三四年,每每遇事便惊她一身冷汗。若不是她一直警惕的观望,哪能正好接住她,万一她一个走神,此时的白菡萏至少也要缺胳膊断腿。飞天知道白菡萏并不是什么善人,虽然性子温良,却是有仇必报,而且报复得诡异,报复的时间和方式一向不确定。想到端木渊,飞天皱了眉头,此人武高深莫测,轻而易举地震断她的软剑。要知道,那软剑是神兵山庄历时两年用冰海玄铁千锤百炼而成,这端木渊或许是天下楼最大的敌人。 ———————————— 玩出火了,我微弯着眼。背后是浴池池壁,满池红花遮盖了我裸露的身体,浸湿的长发掩盖了水面上的双肩。对面的池沿卧着妖孽,落尘寰单肘撑地,托起他祸国殃民的脸。散落的长发,滑入池中,云墨一般。另一手慵懒地撩拨一池春水,带着薄怒的笑脸,让人看得脊背发凉,狭长的眼狐媚地眯起,却始终锁着我。 四月暖风绚烂了一室风华,眼前景致煞是醉人。我欣赏着对面养眼的男子,越发地想笑。今天是什么日子,自下午便一直笑到现在,对端木渊的报复过火了吗?天下楼的暗鬼应该是把全部过程都报告了落尘寰。 他们一向尽职,或许连我手指在端木渊脸上拂过的位置都精准得报告了,落尘寰耳中听到的应该是我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了大景王朝第一王爷端木渊。也算是事实吧!只是,非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这眼神是不是应该叫挑逗。 虽然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池水晕红的皮肤,浮在水面的黑丝交缠妖艳的红花,裸呈在空气中的脖颈与锁骨,以及那一脸笑意。看在对面的男人眼里,也是种勾引,虽是彼此彼此,但我承认落尘寰在这方面要高明的多。 十二 浴室调情 落尘寰一想到暗鬼回报的情况就感觉胃部在强烈的反酸,在莫子忧喷了自己一脸茶水后,更觉得要和白菡萏好好算算帐。暗鬼描述得相当绘声绘色,莫子忧直叫天下楼埋没了大好的人才,暗鬼当是对自己的夸奖,最后好死不死的加了句‘两人站在一起甚是般配’ 般配? 般配个鬼! 他们般配了把他落尘寰往哪里放。把天下楼诸事丢给莫子忧,落尘寰独自回了落府。无尘苑内室浴池,落尘寰卧在池沿,第一次觉得对面的女子在引人犯罪。 “落尘寰,出去。”我承认我坚持不下去了,泡在温热的池水中虽然惬意。但是长时间泡下去的结果就是头晕,加之锁骨下的身体一直没在水中,我明显感觉缺氧。 落尘寰终于非常乖巧的改变了挑逗的卧姿,慢动作回放似地坐起,魅惑的骨头慵懒地伸展了下,定格。我微瞪了眼看着再无动作的落尘寰,某妖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睛笑得得意。我此时的想只有一个,一巴掌扇飞那张欠扁的脸,虽然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女孩(穿越前),但是总不能让我赤身的去那相隔十步之遥的屏风后穿衣吧,已经不止十步了看起来相当地遥远。 “菡萏,洗够了吗。”自进门半句话未说的落尘寰终于开了金口。 我别开眼,不搭理,挖好的陷阱我看得到,才不往里跳。 清浅的笑声自水上飘过来,刺激着我得耳膜。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我唯一的希望啊,请一定来救我,深吸了口气我呼唤:“飞天。” 黑色的身影华丽丽地登场,黑缎长袍从天而降,安稳地落在我肩上。绯色纱幔在落尘寰和我之间横飞,遮挡了双方的视线,我迅速背过身站起抖落长袍,手臂滑入衣袖,合了前襟。 “滚。”不耐的声音惊了一池春水,黑色身影迅速消失。绯色纱幔失了主心骨一般,柔软了身体,婀娜飘落。 我顺着台阶走出浴池,缓和了眩晕,我半侧了身看对面已经站起的落尘寰。绯色落尽,妖邪的身影一瞬已移至我面前,我紧了紧手中的长袍,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黑眸中升起的惊了我的眼,我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没比刚才好多少。落尘寰的身体一步步压过来,直到将我锁在他与墙壁之间。暧昧的气息扑在脸上,混乱了呼吸,身后的墙壁告诉我再无退路。 微怒了容颜看着落尘寰妖孽的脸渐渐放大,光线穿过羽睫,在细致的颧骨上投下迷人的阴影,性感的唇轻启,勾人魂魄。想要逃离,我,想要逃离。 温柔的手掌握住我的下颌,大拇指腹细细摩挲我微颤的唇瓣。 “落——” 尘寰二字被迫吞入喉中,落尘寰迅速压下唇瓣,灵舌顺势窜入我檀口中,完全的掠夺。 感觉自己快疯了,他以为对白菡萏他可以克制,他以为可以等到他们成婚那一天,但眼前的诱惑在击溃他所有的自制力。黑缎裹挟的身体,湿漉的发贴在娇媚的肌肤上,发尖凝着晶莹的水珠,温柔的锁骨,娇艳欲滴的嘴唇。她的一切都在刺激他的神经,灼烧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吞咽,喉头干涸。是她先勾引他的,怪不得他。 落尘寰一手扣住纤腰,将那柔软的身子更贴近自己。握住她下巴的手转到她脸侧,高高托起娇颜,方便他更加深入的探索。 纠缠的唇舌,落尘寰不放过一处蜜津,贪婪地裹挟。还想要更多,手掌顺着曲线挑逗抚摸,隔着薄薄得衣料摩挲肋骨,攀上柔软的雪峰。 惊觉到落尘寰附在胸上的手,酥麻的电流窜遍全身,空出的手挥落不安分的大掌,抵在落尘寰肩上,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唇舌留恋地移开,落尘寰一脸不满地看着我,黑眸中满是浑浊不定。 “我,我可以解释。”大脑缺氧,我糊里糊涂地说出一句类似认罪的话,说完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需要解释的事情。 短促的呼吸伴着暗哑的声音肆虐耳周的敏感:“我不想听。”温软的唇一寸寸吮吻,咕哝的喉结,渴的很。落尘寰一手箍紧怀里的娇躯,让两人贴得更近,一手探入黑色衣袍内。肆意揉捏。 “恩啊。”唇落锁骨,红梅朵朵,我恨啊,我干净纯白的肩颈被啃得干净。 怀中人儿不经意溢出唇齿的呓语,轰的燃起满身欲火。落尘寰越加放肆了唇舌手指,额发早已湿透。再次含住水色唇瓣,强行索取,他不想要她的替身,他想要的是她。 莫子忧撩起纱幔,待看见内室的迤逦春色,迅速背过身去。脑中一片混沌,深锁了眉头,清咳几声。 浑浊的黑瞳闪过一道寒光,瞬地亮了,落尘寰抬起头怒吼:“什么事?” 纱幔后的声音冷然:“落,太子殿下来了。” 莫子忧的声音此时就像天籁,我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落尘寰微挑了眉,一双狭长的眼斜着莫子忧的方向,眼底精光闪烁,终是停止了动作。环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不舍地放开,落尘寰抬眸将满眼的柔情投给我,淡道:“等我。”随后转身离开。 待到被落尘寰扬起的纱幔完全恢复平静,我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憋死我了,等你?等你来干嘛?鬼才要等你。少有的气急败坏,我滑坐在地上,太阳|岤一突一突跳的疼痛。 “主子。”飞天蹲下身将宽大的纱袍围在我身上。 我狠狠地揉着太阳|岤,心里憋屈的很,明明是我被欺负了还没处发泄,落尘寰这仇我肯定记着。 “飞天姐姐。”我裹紧身上的衣袍,看着飞天:“今晚你就在我这睡,警告外面的半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主子,落楼主——” “他要敢进来,我就死给他看。”狠话撂下了。 飞天扶起我移步至寝室,我看着锃亮的大铜镜里自己惨不忍睹的肩颈,越发地愤恨。落尘寰,端木渊一个个都和我脖子有仇吗,旧伤刚好新伤加剧,罗尘寰你当真是把我照顾得很好。 飞天很是郁闷,虽然知道楼主对自己主子有情,但这样的硬来实在有点那什么。毕竟都是女人啊!自己精心呵护的主子,在药王谷半点磕碰都不曾受过。来了京城一个月,接连二三的受伤。飞天从袖中拿出药膏轻轻涂在白菡萏红肿的皮肤上 “主子不如尽早与楼主完婚。” 飞天一句建议听得我肌肉抽搐,眼前浮现某种可能性的画面。 天下楼,落府,白家,张灯结彩,红绸漫天。落尘寰骑着装饰着大红绸花的高头大马将我迎娶回家,妖媚容颜满是得逞的笑意。画面一转几年后,我挺着大肚子托儿带女地维持家业,他落尘寰天天留恋花丛祸乱京城。狭长眉眼一勾,倾倒无数野花。画面再一转,无数江湖豪杰齐聚落府,指着我鼻子呵斥,为何不管好自己的夫君,将他们的女人还回去。然后我那鹤发苍颜的师傅拄着拐杖大骂,为何不听师傅的话,嫁给这种妖孽。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 对于婚姻,我没有底数可以应付,而且这种事没得学,没有底气的事,我不做。 至于落尘寰,既然当初说了不需要他落尘寰以身相许,又何升这般暧昧,不过救命之恩,并不值得记挂如此之久。落尘寰虽然为了救你我差点丢了命,但并不需要你补偿什么。纠结思绪,终是理清,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何尝不是被那张妖孽的脸勾了魂,还是错在自己身上,速速收了魂,远离祸水。 莫怪我,只是前世劳心殇情断爱,太累。 自那日后,飞天日日与我同寝,寸步不离左右,包括沐浴解手。着实难为了飞天,上有落尘寰杀人眼光,下有我威逼利诱。但是飞天毕竟是女子又和我处的比较久,自然比较偏袒我,我每天准时到白府报到,能拖多久是多久,顶着飞天一天比一天黑的脸,能躲就躲,该避则避。还好天下楼最近比较繁忙,落尘寰和莫子忧几乎很晚才回落府,免了不少见面的机会。 十三 端木泽 马车平稳的前进,车内肃杀冷清。我,莫子忧,落尘寰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向丞相府行进。 大早上,落尘寰便派人传话‘今日勿要出门,午饭后前往丞相府’ 我差了来人回话‘能不能不去’ 那人回来带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行’ 怎么把我也牵扯进去了,我挥了挥手遣退了那人,看着飞天托着一套月白锦缎男装进来。 “为何要扮男装。”我皱着眉头,老大不愿意。 飞天扬起冰颜:“楼主吩咐。” 我点点头,好一句‘楼主吩咐’,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午饭后,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针尖牛毫,润物无声。屋檐尖晶亮的水珠渐渐变大,猝然落下,我端着药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咽,碗内浓稠的黑色是可以改变声音的药。飞天站在我身后,将我一头黑发规整,绕进银质嵌月长石发扣中。如缎长发安静地躺在左肩,衣衫窸窣,飞天将最后一件外袍为我穿好。 上了车才发现落尘寰和莫子忧都在,我扫过两人,莫名其妙的肃杀。我在落尘寰右边坐下,与莫子忧面对面。没有人挑起话头,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我心情也不算太好,胸上的束带紧的很,气压又恨低,我动都不想多动一下。偏过头,将视线移到窗外,眼不见为净。长安的雨天依然繁华,各色纸伞影藏着伞下的人人匆匆而过,相会的马车缓缓擦沿而过,偶尔瞥见车里的容颜,一闪而逝。我不太喜欢这样的雨天,要死不死的,下雨也下不利索。 前世的记忆里,也有一天下着这样的雨,只是那天的雨似乎格外的冷。我的未婚夫在雨中痛苦咆哮,怀里抱着的女子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红,紧闭的眼,苍白的唇,香魂不在。我却在笑,满心欢喜。或许那是我前世犯得最大的错误,一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不过是为了那个男人。你夺了他的心,我夺了他的身,当真相昭示,葬送的是三个人的生命。谁赢了谁,不得而知。 马车稳稳停下,眼前已是丞相府,恢弘庄严,好不气派,不过比起渊王府还差了点。飞天扶我下车,触及我冰凉的掌心惊了心神。 “主子。”飞天轻唤,诺大的雨伞,挡去了所有视线。 我缓了缓心神,笑着摇摇头。我知道飞天见不得我这样,像是灵魂飞离,空留了具躯壳,满眼苍凉,寒了心似地。 “白寒公子。”似曾相识的声音。抬眸,某人伸向我的手被飞天挡回。此时的飞天很敏感,竖起一身尖刺,容不得人碰我半分。 “飞天,不得无礼,太子殿下,请恕臣管教不严,惊扰了殿下。”落尘寰微躬着身子,对着我面前的男子抱拳行礼,飞天自知越矩,跪下身子。 太子殿下?我看着男子的脸,哦,想起来了,向阳镇齐欢节端木泽。 端木泽忙扶起飞天,笑道:“落兄何出此言,是我失了礼数。” 端木泽与落尘寰,我微眯了眼。端木泽一句话称兄道弟,以‘我’自言,关系恐怕不是一般的好。端木泽的目光转向我,笑道:“白寒公子不记得在下了。” 我低头行礼:“白寒参见太子殿下。” 端木泽笑脸僵了下,暗了眼神。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丞相府,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飞天为我撑着伞,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下。 当朝太子端木泽,其母妃李氏惜怜深的当朝皇帝景帝宠爱,也是大景唯一的皇妃。丞相李思德是她的亲哥哥,也是太子的舅舅,我们现下所在的丞相府便是李思德的府邸。 我心中唯一的思量是,天下楼和当朝太子为何走得这般近。虽然太子结交江湖人士也属正常,但如此光明正大,不怕招人话柄,还是故意的—— 一团火红的生物撞入我怀中,惊乱了我的思绪。低头,火红的生物像极了八爪鱼,贴的严丝合缝,小脑袋直往我怀里钻。 “小鬼,看你往哪跑。” 凌空一声叱咤,银色九节鞭蜿蜒着身子向我袭来,准确来说是向我怀里的物体袭来,但是我不认为有什么分别。 飞天飞身迎出,身子一闪,双手一翻,便将九节鞭制住。九节鞭的主人未料到有人从中作梗,弃了手中九节鞭,抽出腰间软剑,向我怀中刺来。未近我三步内已被飞天挡了去,我打量着与飞天缠斗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柳眉杏眼,娇俏的鼻子很是好看,水红的小嘴倔强的抿着,小脸儿绯红,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一身鹅黄衣裳随着身姿轻舞飞扬,虽然夫完全不及飞天,但依然不依不饶,飞刀暗器,一样接着一样来。 我不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拜托你自己也就十七啊比别人大不了多少) 衣袖被扯了扯,我低下头,迎上一双深紫色眼瞳。脑中忽地晃过某人的眼,和端木渊相似的眼瞳。衣袖继续被扯,我拎起某物体的后衣襟,将其从我身上剥离。 “你是谁?” 稚嫩的小脸可爱的很,见我不语,来牵我的手。冰凉的手碰触温暖,可爱的小脸怔了下,随后将我双手执起,托于掌心,凑近唇边轻轻哈气。 心神猛地震住,指尖的温暖延绵不绝。 我蹲下身子细看眼前的小男孩,约莫十岁的样子,一身大红锦袍绣金色九天云霄纹,头发紧紧束在脑后,金色的发带灼灼生辉。男孩小脸圆圆,生的很是可爱,眉眼之间尽显尊贵。 温暖的小手合住我的手温柔摩擦,小嘴卖力的哈气,甚是认真。 心底流出暖意,一道温暖的光束穿透阴郁的云层,挣扎着照在我身上,用他所有的热量温暖我。从心底牵出笑意,万里冰破只一瞬之间,微弯了眼角。时光交错间,千里白莲绝然怒放。 小鬼睁大双眼,呆立,张着小嘴,傻了神情。 “住手。”一声呵斥,由远及近。 眼前的小鬼惊了下,拉着我就跑,小小的手攥的死紧。 “六皇子——”身后的声音远远传来,满是焦急。飞奔过一个转角,再听不见。 微凉的雨丝倾斜而下,落在肌肤上,绵软的化开。 “泓儿,站住。”端木泽翩然落下,挡住前路。 小鬼迅速收住脚步,小小的脸气的鼓鼓的,转身想继续逃,退路却已被落尘寰,莫子忧一干人等封住。 “泓儿,不得胡闹。”端木泽敛了眉目,声音里含着薄怒。眼神一扫,两个侍卫从人群中冲出扳住小小的身子往外拖。 “放开。”小鬼眼神一凶,对攻上自己的四只手甚是厌恶。飞起一脚踹开其中一个侍卫,手肘猛地后击,撞上另一个侍卫的鼻子,侍卫捂着流血的鼻子嗷嗷叫着跌倒在地。 “放肆。”端木泽一个跨步上前,一掌按住小鬼,另一只手扯着那只握着我手的胳膊就要往回带。小鬼挣扎了下,回头,张开小嘴,尖尖的小牙狠狠地咬上端木泽的手背。 端木泽吃痛地松了手,气过了头,一巴掌扇在圆圆的小脸上。 一巴掌格外的清脆响亮,小鬼仰着头,瞪圆了眼怒视着端木泽。眼里早已水雾弥漫,却愣生生不让眼泪掉下半滴,端木泽亦愣住,一时气急没想到自己会出手。 一汪深紫湖泊,雨水渗入,眼见就要漫出水来。我抬起手,遮住小鬼的双眼,刚一碰触温软的肌肤,手心指尖一片水痕,心底微微抽了下。小鬼松开我的手,转身躲进我怀里,双手环住我腰身,小小的肩膀轻微地颤抖。 我抬头向端木泽使了个眼色,端木泽会意,留下飞天,带着众人速速离去。 十四 端木泓 落尘寰看着雨中的白菡萏,心脏微缩。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映像突地清晰,痛了心扉。药王谷一役,他被小人暗算中了奇毒,身边只剩挚友莫子忧。 三大门派自称名门正派,却j诈歹毒以多欺少。他和莫都有了必死的决心,背靠着背相互扶持,斩杀敌人无数。嗜血之欲逼迫得他失了本性,待他清醒,已是满眼生灵涂炭。鲜红的血液漫山遍野。 他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身边的莫还有气息,求生的让他驮着莫子忧爬行,可荒郊野岭何来生存的机会。血红的世界中惊现的雪白,是他一生最美的梦,惊恐的大眼为他哭泣,安了心神,将一切交给了她。当初,她也是这样怀抱着他,发丝如缎,手指轻缓,生生将他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又何止是救命之恩,那七日他并非无知无觉。她唇间的温度,她血液的味道,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疼痛他的眼泪他都感受的到,他恨自己无睁开的眼,恨无拥抱她的自己的手臂,每次她手气刀落,他的心都一片凄凉,七日仿若七年。 他重生,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日日夜夜守着昏迷不醒的人儿。可是,任他说多少话床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谁都不知道,落尘寰大半生的眼泪已为白菡萏流尽。那时,自己也如那倔强的孩子一样,握着她的手死也不放开,任药王动嘴动手也寸步不离左右。 他是做好准备的,如果白菡萏死了,他落尘寰也不会苟活。 黄泉路上也要牵着她的手。 —————————— 端木泓,大景王朝的六皇子。却是景帝最不喜欢的儿子,其母妃李氏惜柔是景帝唯一承认的皇后,十年前因难产而死。当时母子只能保其一,李皇后坚决保下了儿子,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景帝悲痛欲绝,后位至今空悬,从此景帝对六子泓漠不关心,眼不见为净。 身在皇家,几多仇恨。姐妹同侍一夫,李家真是舍得。 华丽的厢房内,我背靠着巨大的牡丹影壁坐在地上。端木泓枕着我的大腿躺着,仰面看着我。被打的左脸高高的肿起,眼睛红得像兔子。握着浸过药水的丝绢,我小心的敷在着端木泓肿起的脸上。孩子皮肤还很嫩,被打过又被泪水腌过,定是疼痛的很,端木泓却像看懂了我的担心,给了我一个笑脸。 “你叫什么?”稚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白寒,白雪的白,寒冷的寒。” “这名字不好。”小嘴抗议的嘟起,少年老成的可爱。 我含笑不语 “那我叫你寒哥哥,你叫我泓儿可好。” 我点头,其实应该叫姐姐啊。 可爱的笑容再次扬起,扯痛了脸蛋,却依然笑的灿烂。 飞天带了鹅黄衣衫的少女进来,端木泓见了来人,小脸拉的老长。口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鹅黄衣衫的少女拧了柳眉,微红了脸蛋,一双小手绞个不停:“我——” “我什么我,出去。”小小的人儿脾气倒不小。 少女杏眼圆瞪,嗔怒:“端木泓,这是我家。” “你家?别忘了先有国才有家,大景都是我家的,何止你小小的丞相府。”小鬼头,口气不小。 “你——”少女气绝,眸子蒙上层水雾,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将端木泓扶起,正视道:“泓儿,你做了什么?” 端木泓看看女孩又看看我,努着嘴不说话。 鹅黄衣衫的少女‘哇’一声哭了出来,端木泓皱着小脸看着她,见那泪珠儿一串一串往下掉,急道:“好啦,不就是一个荷包吗。我赔你一个更好的就是啦。” 少女闻言,哭得更伤心:“你,你赔得起吗!那是,我,我亲手给尘寰哥哥做的,呜呜,现在没了,我,我要怎么办。” 端木泓不胜其烦地捂住耳朵吼:“那你再做一个就是啦。” 换来的是少女更大声的哭嚎,我接收飞天丢给我的白眼。这哭嚎的确惊天地泣鬼神,我对端木泓眨眨眼,脸上直白地写着‘这是你错了’。端木泓咬咬下嘴唇,一脸不情愿地走到少女身边,拉拉少女的衣裳。 少女低下头,抽泣着看向面前的男孩。 “对,对不起。”端木泓明显红了脸:“我也挨了一巴掌,就算扯平了。” 少女破涕为笑,来的快去的快。 “还疼吗?”温柔的小手抬起端木泓的脸,稚气却不失美丽的脸凑近端详。 端木泓猛地跳开,还知道害羞。我轻笑出声,当真是人小鬼大。 端木泓撅了小嘴有些不满地看看我。 “端木泓,给你。”少女递过来一只白瓷小瓶:“这是上好的止痛散,你要是痛,就敷一点。” “谁疼啦,我不需要。”端木泓气急败坏的嚷嚷,牵动了脸颊,疼的龇牙咧嘴。 “还说不疼。”少女见了端木泓的丑样笑得开怀:“拿去。” 说着将瓷瓶扔给端木泓,端木泓接住,没好气的瞪了少女一眼。 “李明珠,还不快去绣你的荷包。”小小的眉儿一挑,下逐客令。 鹅黄衣衫的女子名唤李明珠,是李思德丞相唯一的女儿。李思德不似一般人家看重男儿,膝下三个儿子都不如这一个女儿精贵。 “喂,李明珠,你可以走了。”端木泓一脸不屑 “喂,你看什么?”不屑转为生气 “喂。”端木泓推开走近我的李明珠:“不许你碰他。” 李明珠瞪圆了眼看向端木泓,憋见我看着她微笑,突地红了双颊,含羞带怯地低下头,绞手指。 什么情况,微笑变成抽搐。 “李明珠,你脸红什么。还不去找你的尘寰哥哥。”端木泓一语指中要害,李明珠嗔怒了端木泓一眼,水眸偷偷瞄我一眼,脸红得更厉害,一跺脚跑了出去。 飞天大大的白眼扔了过来,我认了。 “她跑那么快做什?”端木泓后知后觉。 摇头浅笑,无奈的很。我拉下端木泓地身子,细细看着还微肿的左脸。 “泓儿,还疼吗?” 端木泓笑着摇摇头躺回我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我,我接过飞天递过来的丝绢,继续敷在端木泓肿起的脸上。 “寒哥哥。”小脸严肃的很:“泓儿应该和太子哥哥认错吗?” “泓儿觉得呢?” “泓儿是有错,但是太子哥哥打人也不对。”小脑袋瓜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泓儿要打回去吗?” 端木泓眨巴着眼睛,没有接话。 半响,小脸愤愤地扬起:“泓儿这就去和太子哥哥道歉。”说着起身就要走 我拉住端木泓的手,轻笑着看那满眼的大义凌然:“等脸上消了肿再去也不迟,好好休息一下,才有力气去认错。” 端木泓定定看着我,红了眼眸。突地扑进我怀里,小手将我外袍前襟抓的死紧,我环住小小的人儿,手指轻抚他柔软的黑发。 铜质镂空雕穿花云纹香炉在檐下晃荡,莫邪香气溢了满室。飞天取来一方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在我和端木泓身上。我低头看看怀中安稳的睡颜,睫毛弯弯,小嘴微翘,可爱的惹人疼惜。 飞天在我身侧盘腿坐下,看着我怀里的小人儿,轻皱了下眉:“主子,若累了便让飞天抱六皇子上床歇息吧。” 我摇了摇头,累是有一点,但我不想端木泓一觉醒来看不见我,况且小手儿睡梦中都抓的死紧,并不容易挣开。 寂静的下午,再无人打扰。莫邪香点了一茬又一茬,暖暖的驱赶了一室的微凉与潮湿。窗外的雨依然朦胧,遮了满园的春色。 十五 宴席 晚膳时分,端木泓已向端木泽认了错,也领了罚。端木泓微红的手掌摊在我面前,一脸的‘我认错了,这是证据’。 毕竟是孩子心性,不记仇,只一会又与端木泽亲近了。 丞相府宴客厅,说是家宴却也气派非凡。端木泽自然位于上位正中,上位左右则坐着李丞相与落尘寰,其余一干人则左右下位顺势而坐。 丝竹饶绕,丫鬟小厮托着酒水膳食进进出出。 我拿着筷子戳戳坐在我身边的莫子忧:“莫,天下楼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莫子忧看着我的脸,唇角勾起满是狡黠:“秘——密。” 嘴角抽搐。什么话啊,筷子尖狠狠地戳在莫子忧肋骨上 “你们这是在欺君,话说,你们直接说不认识白寒这个人不就好了。” 莫子忧手一翻,收去我手里的筷子,凑近我压低声音道:“菡萏,怪只怪你自己太招摇,偏偏惹回个太子爷。若说欺君,如果太子知道你是女的,保准会向天下楼要人。” “要来做什么,如果是太子妃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我好笑的看着莫子忧渐黑的脸,继续调侃。 “莫,要不你勉为其难做个媒,待我他日飞上枝头,定会给你树个牌坊,上书天下第一媒。” 莫子忧的脸更黑了:“你当真。” 我端起白玉酒杯放在唇边清浅地抿一口,倒是很好入口。不待我回答,李丞相爽朗的笑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上位的李明珠一身粉衣光彩照人,小脸明显妆点过更显亮丽。此时李明珠双颊酡红地坐在李丞相身边,小手纠结的厉害。 “不知舅舅遇何事如此高兴,不妨说于我大家听听。” 太子端木泽端着酒杯,亦是一脸笑意。 李丞相酒兴正浓,红光满面,笑道:“太子侄儿啊,我家明珠急着嫁人喽。” “爹。”一声娇嗔,李明珠的脸更红了,惹来李丞相更加宠溺的笑声。 “不知明珠妹妹看上了那家公子。” 太子端木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的落尘寰,那张妖孽的脸挂着黑线,眯起细长的媚眼看着对面笑得震撼的李丞相。 “看吧,乱点鸳鸯谱的来了。”莫子忧正襟危坐等着看好戏。 “莫,收敛点,当心人家把你点了去。”我很好心的提醒,你莫子忧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太子侄儿有所不知,老夫也在为难啊。之前明珠爱慕落尘寰落楼主,落楼主为人中龙凤,老夫一向敬仰。然,今日小女又对白寒公子一见倾心,老夫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啊,哈哈哈哈——” 什么叫做语惊四座,李丞相完全陶醉在自己的‘如何是好’中,周围一群人无不嘴角抽搐,满脸黑线。 一杯酒僵在唇边,我想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啊,敢情你家女儿是看上谁就要嫁谁啊。 莫子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凑到我耳边,笑道:“菡萏,点到你了。” “你的意思是建议我收了。” 我斜了眼莫子忧,酒杯抬起,一泓佳酿滑入喉中。 太子端木泽清了清嗓子,扫走些许尴尬,笑脸转向我,丢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白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数道目光向我投来,有期待的,有询问的,有看戏的,最近的那道甚是碍眼。我低下头做思量状,右手一寸一寸接近某莫得腰侧,到了,狠狠地扭掐下去。莫子忧笑僵的嘴收不回来,又疼的肌肉抽搐,一双眼带点怨恨地看着我,表情诡异的很。我稳住一脸为难的表情,正准备哀怨地表明自己已有心上人,无福消受,端木泓洪亮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李明珠,你去找落尘寰,不要打我寒哥哥的主意。” 端木泓正经的表情引来满堂哄笑,也替我解了围。 “魅力不小,勾引不少,连十岁的小皇子都不放过。”莫子忧附在我耳边调侃,桌案下我蠢蠢欲动的手被制住。 “说明我眼光长远。” “喂,莫子忧。”端木泓跻身到我和莫子忧中间,一把推开莫子忧:“你离我寒哥哥远点。” 小小年纪,倒挺霸道。 莫子忧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歪了下去,我眼急手快地扯住他衣袖将他拽回。莫子忧坐正,看看我又看看端木泓,不住地摇头。 “泓儿,不得无礼。”太子端木泽假怒了颜色,瞪了端木泓一眼,随后笑着向莫子忧举杯。 端木泓对着端木泽做了个鬼脸,回头看我已转回一脸淘气讨喜的笑容,小小的身子往我怀里蹭,名目张胆地吃我豆腐。 我看着可爱的小脸,不自觉地笑开。扬起手,青白的骨节惩罚性地扣在端木泓光洁的额头。不过一点细微的动作,两抹笑颜,便聚焦了所有的目光,轻轻地闷响,却震得烛火也为之一窜,越加温暖。无限温柔只昙花一现,莫名地凝固光阴,想要伸手抓住,待到张开手却不知该抓住什么,徒留了伤感与不舍。 “哈哈哈哈,明珠的眼光果然不错,白寒公子温文尔雅,一定会是个好夫君,哈哈哈哈。” 李丞相双目放光,点头称赞。 “李丞相过奖了。”我低头道谢,腹诽一把,李丞相你当真是老眼昏花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会是个好夫君。 “太子殿下,老夫斗胆,还请太子殿下为小女保媒,促成这大好姻缘。” 李丞相,你这是爱女心切还是怕女儿嫁不出去啊! “这。”端木泽微微笑道:“白寒公子是天下楼的人,这媒还是请落楼主来做的好。” 一时间,众人都转向久无言语的落尘寰。 慵懒的黑眸悠悠扫过众人,落尘寰笑得邪气,性感的唇沾了酒水更显红润,在跳跃的火光里灼灼生辉。不咸不淡的语气,轻诉:“如此佳偶天成,我落尘寰何来理由推辞。恭喜丞相,得如此贤婿,夫复何求。” 这,算什么。落尘寰别人闹腾也就罢了,你也来参一脚吗。我轻启朱唇,微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含笑了唇角。抬眼看了看李明珠,一身粉衣蜷首而坐,眼波流转纯洁良善。只一眼,便能认定吗?就那么相信吗? 端木泓见我看李明珠,板起一张可爱小脸,冲到上位指着李明珠就吼:“喂,你不要乱来,寒哥哥根本没说要娶你。” “泓儿,不得无礼。” “泓儿,你不懂,若你明珠姐姐嫁给白寒公子,白寒公子就能天天陪你玩儿了。” 李丞相掐着端木泓可爱的小脸诱哄 骗鬼啊! “你骗鬼啊!”端木泓挥开李丞相的手,一脸的鄙夷。 十六 当真要玩 头顶一片吵杂,幼稚的男高音,清澈的男中音,浑厚的男低音此起彼伏,偶尔混杂女孩的娇嗔,妖孽的调侃。 我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好不畅快,指尖顺着杯沿轻滑,上好的白玉,杯沿温润沁人心脾,杯中佳酿不温不火,酒精度应该不算太高,这种酒是喝不醉人的,至少我喝不醉。 “白寒公子,你说。” “寒哥哥,你说。” 高低中音齐聚,中气十足地把我这当事人拽回事件当中,举着酒杯在一边悠然自得的我一时成为众矢之的。看着众人的眼神,如狼似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放下手中酒杯,轻轻叹口气。 当真要玩吗? 飞天看着白菡萏的眼神,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据她对自己主子的了解,这个眼神意味着报复的开始,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我慢慢地抬起胳膊,慢慢地支起手撑在面前的案几上,慢慢地站起身子,慢慢地整理下不太皱的衣襟,慢慢地终于抬起头,看向站在上位的众人。皱起的眉头,无辜的眼神,一脸的为难。 “李大人,令爱小小年纪便已聪慧过人,生的七窍玲珑心,其姿容超凡脱俗,惊为天人,可贵的是生于大富大贵人家,却依然心境澄澈,善良温婉,可见李大人教女有方。”一套恭维说得行云流水,却又一点不像恭维,听在人耳里,倒像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李大人听的满心欢喜,就差没冲过来拥抱我,大喊‘这孩子太实诚了’。 “只不过——”我得一声叹息,让众人瞬间变了脸色。有转喜为忧的,也有转忧为喜的,都静静等着我的下文。 忧伤的视线从最左边的李明珠开始,一个不漏的滑过去,从上位移至身边,最终定格在莫子忧的脸上。此时莫子忧坐在我身边,正非常配合地抬着头看我,本是看戏的表情在我始终没有移走的视线里收了笑意。 我眼中哀伤泛滥,定定看着莫子忧憋屈的脸,手腕轻扬,手指勾起莫子忧的下颚,一道绝美的弧度惊得众人倒抽凉气。 ‘你想我死吗’莫子忧用眼神说。 我回以的是‘我怎么舍得你死’的眼神。 在众人已把我和莫子忧视为断袖的惊愕中。我的手继续不安分地摩挲莫子忧痛苦的眉眼。悠悠道:“只不过,白寒心中已?br /gt; 菡萏乱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部分阅读 已有至爱。” 一句话冷了整个宴会厅。 “在白寒心中始终只容得下一人,此生此世,只有对他的爱,天下无双。”我指下的眼瞬地怔愣,凝着我眼眸。 看吧,姐说的是大实话。 一段表白,柔软了满厅烛火,想起曾经也对着某人痴心一片,至死不渝,如今却已经记不清故人的脸。 “白寒心中,只有莫,子,忧!的妹妹,莫,愁。” 那人,的确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咔’某种声音卡在众人的喉头。 我的手和眼迅速撤离莫子忧,视线定在某闪烁的烛火上,照出我眼中的莹莹泪光:“只可惜红颜薄命,娇颜不再!其心已随故人而去,莫要害了明珠小姐。李大人,还望成全。” 别开的眼眸藏了浓浓的笑意, 我快意地承接飞天的白眼。 那厢在李明珠一声抽泣里炸了锅。 “此等重情重义的男子实乃世间少见。”太子端木泽称赞道。 “爹,女儿不能毁了白公子的大义啊。”李明珠为情所感,如此爱恋震惊了她小小的心。 “哎,只怪小女福薄,未能与白公子早些遇见。白公子,老夫明白了。此等情谊,老夫佩服。” “多谢李大人成全。”我对李丞相行了谢礼。随即举起酒杯与李大人对饮。大幕落下,戏唱完了,收工。 席间恢复如初,我坐下,面目恢复如初的淡定。瞥了眼身边的莫子忧,莫子忧目视前方,正襟危坐,懒得理我。 “怎么,生气了。”无奈的笑意浮上唇梢,我像个孩子般扯了扯莫子忧袖角。 莫子忧轻叹了口气:“菡萏,莫要再开这般玩笑。” “噢。” 端木泓眨巴着水瞳,站在我面前,暖暖的小手抚上我脸颊。我将端木泓拉至身侧坐下,淡道:“泓儿,哥哥没事。” “寒哥哥,你的手怎么那么冷。泓儿错了,你不要难过。”端木泓拾起我左手置于自己温暖的脸颊上。 “泓儿莫要担心,真得没事。”桌案下的右手被握住,源源不断的暖意通过手心流进身体。 莫子忧低着头无视落尘寰几欲杀人的眼光,掌心的薄凉放不开,看向身边清浅的笑颜,莫子忧很安心。 五年,每年他都会去药王谷,然后住上半月。每年也只有那半月没有繁忙,没有杀戮,他会天天与白菡萏在一起。说落尘寰,说天下楼,说他在外遇见的一切。她总是听的多,安静地看着自己笑,偶尔调侃几句,累了就靠着自己睡一会。莫子忧有时会很怕,她薄凉的体温,总让他错觉她会消失。 宴席散去,天色已晚,毛毛细雨依然不眠不休。 马蹄扣在石板路上,清晰地节奏在雨夜空荡荡的大街回响,马车内安静的诡异。我斜倚着车棱,折腾了一天,早已倦了,现在我只希望早点回到我温暖的床铺。想到床铺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怎么还没到呢。 落尘寰看着身侧不住点头的人儿,微皱的眉头定是在抱怨马车的颠簸。 伸出手将柔白的身子环入怀中,大掌扶住失了支撑的脑袋,安放于胸膛,怀中的人儿蹭了蹭,眉头舒展开,安静地入睡。落尘寰看着怀中安逸的睡颜,笑意爬上眉梢,胃中的酸意淡去不少。这一天他的心中五味陈杂,酸意最甚,对于靠近她的所有雄性生物都保持着警惕。端木泽他忍,端木泓他也忍,连李明珠他都忍了,偏偏她非要当着他面和莫子忧玩暧昧,彻彻底底气得他哑口无言。 “落。” 落尘寰看向莫子忧,莫子忧收去惯有的温柔无害,敛了眉目一脸的严肃,低沉的声音信誓旦旦。 “如果有一天,你保护不了菡萏。我会从你怀里将菡萏抢过来。” 性感的唇抿紧,妖孽的眼瞳藏着愤怒。深深地看进莫子忧眼中,亦是坚决隐忍:“莫,你放心,这一天定不会到来。” 第十七章 渊王选妃 我从未想过飞天有一天会不在我身边,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这个情况。 飞天不过是随白夫人的丫鬟去取一样据很重要的物件,便一去不复返,我看着眼神游离的白夫人,心中约莫猜到了几分。白玄绎的出现证实了我的猜测,未置片言,我便在白玄绎一个请的手势中随他离开。 渊王府的马车,深紫鎏金华盖,深紫樱穗,整整四辆在白府大门口一字排开。同时四名装束身段发簪与我相似的女子已在门口等候,我看着眼前阵仗,斜了眼白玄绎,何必那。 白玄绎手掌一挥,颇有大将风范。一时间车马人皆动了起来,尘土场面恢弘,我瞪着眼睛看着刚刚还在眼前的车马人瞬间消失,这个应该是叫做军事化管理吗。 一辆普通的马车行至眼前,白玄绎很不怜香惜玉的把我拉上车。 马车行进中,我笑得一脸谄媚贴近白玄绎,撒娇道:“哥,我的人那。” “你的丫人会周全地回到天下楼,不过菡萏妹妹的安全,为兄就不能保证了。” 白玄绎嗤笑着打量我,眼里有种叫不屑的东西。 飞天是安全的,那就好。我微笑着坐正,只要飞天安全就好。半响,见我再无言语的白玄绎自己贴了上来。 “菡萏妹妹依然不想知道去哪里吗?” 我看着窗外,马车已经出了长安城,向东疾驰。‘是啊,要去哪里呢’我在心中默念。青山叠翠,万物葱茏都似过眼云烟,小小的春花飞入马车,一个打旋落在掌心。如果这车一直向东一直向东,或许就可以看大海,已经很多年不曾看过海了。 “哥,你带我去看海吧。” 柔柔的一句惊了白玄绎也惊了我自己 白玄绎怔愣下,只当我是痴人梦,嗤笑道:“菡萏妹妹不知道吗,爹爹已经将菡萏妹妹赠予渊王。为兄该恭喜妹妹啊。” 白玄绎话毕看着我的脸,期待地看着。 我自觉好笑的很,白玄绎你想看什么表情提前知会声不就好了,偏想拿这事来刺激我。嫁娶赠予白老爷有什么资格操纵我,他心甘情愿的送,我难道就心甘情愿的去吗。从白老爷带我去渊王府祭奠白芍药时我就看出来了,没有了白芍药,就再送去一个白菡萏,有总比没有好。白家攀这门亲是攀定了,何必呢,人心不足蛇吞象。白家家底殷实挥霍几辈子都用不完,白老爷还这般攀权附贵不怕闪了腰。 “菡萏妹妹。” 我不动生色,白玄绎好心提醒:“为兄刚才的,妹妹可有听见?” “噢,听见了。渊王殿下答应收了我?” 白玄绎只是看着我未答话 我拈起手中的花瓣,迎着明灭的阳光细细欣赏花瓣上排列美好的细胞。莫不是上一次玩得过了,渊王大人心里不爽干脆答应白老爷收了我,然后把我带回王府慢慢折磨,想着白老爷和渊王一拍即合的样子,好笑的紧。倒是苦了我那娘亲,在白老爷的滛威之下屈服,愣是成了送女儿入虎口的帮凶。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又断了,断了就断了,无所谓了。 “哥哥没听爹爹,菡萏是不祥之人吗。”迷信是强大的 “哼。”随着一声冷哼,愤恨染上白玄绎的眼,使原本清秀的容颜突升了戾气。满心的怨恨昭然:“白家,从来就不缺不祥之人。” “噢。”我煞有介事的点头,原来这是白家传统。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妹妹不恨吗?”白玄绎努力维持脸部的表情,只是眼里的愤恨幽怨太明显,看看那握紧的拳头,骨节白得厉害。 我看着白玄绎,突然觉得也许这样的表情才是正常的。眼前的男人不过才十九岁,还留着最珍贵的赤子之心,所以会恨会怨会难过,像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生命里缺失了甜,于是偏激地让自己尝尽苦头。可是你有理由我没有理由啊,我不过是缕流浪于此的孤魂,白家与我无怨无仇,唯一的一丝牵绊也在刚刚断了。 我摇摇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着,更方便看见窗外的景致。人老了,越发的懒散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眼前的路窄了很多已经不适合行马车了。我和白玄绎下了车,一边已有仆人牵着骏马等候。 “会骑马吗?” 白玄绎牵起其中一匹的缰绳,手指没进黑亮的鬃毛中温柔抚顺。我闻言摇头,我骑过马但是并不会骑。 白玄绎翻身上马,身形利索,动作流畅,恍惚了眼前的阳光。未等我反应,腰间一紧,已身在马上。 骏马奔驰,雷厉风行,我紧紧握住手中缰绳,僵直了脊背。凌烈的风割的我眼睛生疼,胯下的动物着鬃毛,筋骨跳跃。我不是很喜欢与庞大的活物接触,那种强大的生命特征会压的我透不过气,身后的白玄绎倒似乎很享受这种风驰电掣。几声催促,胯下的动物撒了欢得狂奔,这马是有多久没被遛过了,那么开心。 几经辗转,柔柔的冷香冲入喉间,这香味是芍药。 铺天盖地的芍药花香,发丝迷乱翻飞反复,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致。心中突地升起一个声音‘不要去’我不要去那里,不想去那里,不能去那里。 不自觉松了手里的缰绳,颠驰的马身一个飞跃,我感觉身子顺着那道力量被抛起。 “你不要命啦。”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一个激灵抓紧横在腰间的手,骏马依然奔跑,只是速度慢了很多。视线清晰,前面一处开阔的山口,似是闪耀诱人的光辉引着路人投入怀抱,芍药花香越加浓烈,糜烂地放肆。 转过山口,阳光无遮无挡地跌进眼瞳,痛地刺骨。 春阳妖冶,泽披满山漫谷。芍药花开,姹紫嫣红,慕白傲雪,已是开到最盛,妖气横天。 “怎么,看傻了。”白玄绎抱我下马,鄙夷的笑意僵在嘴角。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移步谷中。我小心翼翼不让衣裙碰触一花一叶,整个花谷春光灿烂,死气沉沉。大朵大朵的芍药花铺陈自己所有瓣衣,暴露自己一颗赤诚的心,笑得妖媚却决绝。凉风过境,花萼轻颤终是脱离了花枝,狠狠地跌进泥土里,花瓣花心皆被践踏失去了所有的繁华美丽。峨眉轻拧,我不喜欢这种味道,糜烂将死的花香。 巍巍高台,依山势而起。端木渊一身雪缎锦,卧于紫檀木雕双龙戏珠长椅上,剑眉入鬓,紫眸轻含,长发松垮地束着,谪仙般地姿态,气息悠长安稳,不过抬眸浅笑就熏红了周围侍女的脸。仙骨铮铮,连春阳也要火上浇油,为他全身镀上一道金边。 我也是肉体凡胎,对于这般美丽的事物怎么可能不痴不傻。只是,我没有心情,以这满谷的要死不活为背景,任何的美丽都是庸俗。 我低了头,下跪,半句话都不想。 良久,我就那么跪着,没人让我起来,我也不想起来,身边的人开始移动,衣衫窸窣,一一从我身边滑开。 “起来。”不耐得声音 我更不耐得起身,抬头,只剩下我,白玄绎和高位端坐的端木渊。 “菡萏,来帮本王选妃。” 我不接话,看向一边的白玄绎。 白玄绎看我一眼,将我迎到亭中。指着右边案几上堆砌的卷轴道 “这是已经入府的夫人侍妾的画像。” 手指转向左边案几,上面有更大一堆卷轴:“这是待选入王府的秀女画像,这些画像中都有注明其女名讳生辰八字,身份地位。” 吃力不讨好的活,我在心里暗骂。王妃就那么一个,雀屏中选的那位也不会多感谢我,没中选的大部分恨不得杀了我。只要他端木渊放出话去,此次选妃人选是我这个前王妃的亲妹妹所定,我能被几万只鸭子吵死,端木渊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我随手端起端木渊桌案上的茶盏,手指挑起桌案上的香炉盖子,青流泄入,灭了炉中正燃烧的香脂,俗气的香调。点燃莫邪香,青蓝色烟雾然然徐徐,我深深吸入一口,平了心境。 莫邪,是我花了五年调制出的香料。凭了前世些许调香的记忆,一点一点慢慢调试,才调配出莫邪。香气浅淡温暖却拥有某种缓慢地力量,慢慢弥散的因子不容质疑地霸占一方天地,隔绝空间。 我凝神静气,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卷轴上。本着眼前有就用眼前的初衷,我先从右边的卷轴开始。 实话画像实在是个欺骗人的东西,我看着画像中的女子,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秋波流转,可了劲若人疼。看向右上角的柳书‘苏盈盈,万花楼花魁,年芳十八,长袖善舞’这样的可人儿美则美矣,没什么能力,算了吧。我手臂一振,云袖流转,画轴脱手而出,半空中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画轴委婉沉重地跌入花谷。 侍郎之女,位低权轻,罢了,纤手一扬,画卷哀戚。 男人啊!应该是逃不过权财色的吧。曾经以为古时皇帝坐拥佳丽三千应是夸大,现在看看,应该是不止这个数字吧。帝王多薄情,这恐怕怪不得他,天天美人堆里晃荡,即使他洁身自好也有众女了衣服勾引他临幸,谁都不是吃素的。 渊王府中的侍妾一个接一个‘香消玉殒’,我肯定其中大部分端木渊都没宠幸过,等他按顺序临幸不是要等大半年,白白虚度了年华。我抱起一堆画卷站在高台边边,手伸出去打开,怀中的画卷尽数跌落,似水流年,来去得就是这般快。 何必养这样多的闲人,莫不是有了钱有了权,就来比女人。我默哀地拉扯出一个笑容,男人的劣根性吗?诺大的一堆有几个你爱过呢? 我在最后剩下的五幅画像中权衡,手指很是挑剔地划过美人脸,最后进入下一轮候选的不过两人。 我摸出袖中另一块莫邪,点燃放入香炉中,瞥了眼慵懒地卧在长椅上的端木渊。气定神闲,很是享受的样子。这男人浑身散发着冰冷得气场,逼的无人敢靠进,他将自己牢牢锁在一个空间,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圣境。可惜了,那眼中的高远寂寥,依然逃不开。 衣袖翩然,我转身走近左边的案几。继续吧,多看看美人也没什么不好。 如此这般多的人想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妹妹送来吗,连十一二岁的幼女都不放过?至少也应该为端木渊的身体着想啊,这样下去,精尽人亡,牡丹花下死的几率很高的。 我挑眉扔出手中画卷 我在搜寻王妃之余很好心地留下一批如花美眷,反正王府里已经有那么多闲人了,也不怕多养一批,多点新鲜血液有益健康。 第十八章‘花冢’ 深紫色的眼眸随着白色的身影而动,端木渊深深吸入一口气,鼻翼微微牵动,是她身上的香味。馨之馥郁,甜婉幽柔,香之冷华,张弛凌烈。青蓝的烟雾缓缓流淌,生生将满亭芍药花香逼了出去,安静,是端木渊唯一的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香气中拥着香甜入睡,心也随之波澜不惊,久违的安稳。 十九 金蚕王虫 我以为我忘记了,我以为前世那场车祸是个意外。可是以为从来都不成立,最后看他眼里的恨,我做错了什么,要你用生命来恨我。 心,疼。 “白菡萏,起来。”端木渊寒着脸再次重复,深紫的眼眸染上一层寒霜。跪在地上的人儿依然深深地埋着头一动不动,和他傍晚离开时一摸一样。 “白菡萏,你在和本王闹脾气吗?” 端木渊身侧的手握拳。骨骼咔咔作响。不要把他的纵容当成可以和他叫板的武器,惹怒他,他一样会一掌拍死她。(话你是有多纵容人家啊) 跪着的人儿依然跪着,吭都不吭一声。 “白菡萏。” 端木渊一声怒吼,在山谷中来回震荡。融于黑沉沉的夜色中,恐怖骇人。端木渊气极,长臂一伸将跪在地上的人儿捞起,手指碰触,彻骨寒冷,惊了心神。端木渊望进那双琥珀色眼瞳清明安静不在,瞳仁黑暗地扩张,满眼的死寂。端木渊全身不住地打着冷战,有一股念头趋势他将怀中的人推开,推得远远的。 端木渊放松了手臂,一抹素白失了依托缓缓倒下,紫瞳突地收紧,端木渊伸出双手将那抹素白抱入怀中。满怀得沁骨寒气,因着寒气刺激得眉头深皱端,木渊将手臂收的更紧。 “来人。”端木渊怒吼,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白玄绎飞身至亭中,双脚落定,不禁一个寒战。白玄绎低下身手指探上毫无血色的柔荑,刺骨之痛袭来,逼得白玄绎瞬地撤回手指。 “白玄绎。” 白玄绎被一声怒吼惊回了神,手指再次搭上白菡萏的手腕,随后又探向鼻息。 “回渊王殿下,白姑娘脉象微弱,气息时有时无,还是先让属下为白姑娘输入真气,护住心脉。” 端木渊听罢,将怀中的人儿扶起侧靠于自己胸前,下巴轻轻抵上白菡萏的额。 “本王为她护住心脉,你立刻让人准备火盆和棉被。” “是。” 白玄绎看了眼白菡萏,迅速退了下去。 端木渊执起苍白的柔荑,微蓝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凝固般骇人,指尖的粉色只剩浅浅一道皓腕上的疤痕却越加的明显,大掌裹住一双冰冷探入白锦袍衣衫放近心房。 春日暖夜,冉冉火光照亮高台,将素白的衣衫映成绯色。 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暖流,艰难地想要靠进。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暖,但是能感觉到,细微得穿过冰层,汇入经脉。 身体中的蛊虫似嗅到了食物,蠢蠢欲动,向着温暖张开獠牙。怎么可能让你得逞,若生在我体内,就要乖乖听话。 怀中的人儿猛地动了下,真气一时混乱。端木渊眼神一凌,收了手,原本死寂的瞳中露出一抹深紫,是自己的瞳。 “白菡萏,白菡萏,活过来。”是嘶吼是命令。 灰白的唇缓缓张开,微弱的声音徘徊在喉间,仿佛是聚集了所有的力量:“蛊,蛊毒。住手,会,会反噬。” 端木渊听得真切,侧脸贴上她的冰颜。想听她更多,却再也听不见声音。铜盆中火光颤栗着,高台亭中气停风息。 “白玄绎,本王命你速回王府取来金蚕王虫。” ———————— 芍药谷上方的天空红得明艳照人,绯色流云朵朵,温柔绵软,一阵一阵旋风裹起腥红的火舌带入空中,火星零落,仿若流星。 满眼浑浊黑暗最终化为清泓,蜿蜒而下。 我依偎在端木渊的怀里,看高台之下烈火缭乱地扑食,满谷芍药在火光中妖魅邪肆。火苗窜上高枝,花朵摇晃着纷纷坠入火海,清辉了面庞,花香焦灼。 “这里是你姐姐最喜欢的地方。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这里,待到最后一朵芍药花败落才回去。” “本王以为终于有一女子配站在本王身边,可以为本王分忧。可惜,是本王一手将她毁了。” “她告诉本王她爱上了天下楼主落尘寰,并且怀上了落尘寰的孩子。可笑,不过半年,口口声声爱着本王的女人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本王没想到,骄傲如白芍药会为了落尘寰自缢。” 疏离淡漠的声音,述着一切关于白芍药,听起来很不真实。但是我知道它来自于环抱着我的男人,我的手掌依然贴着他的肌肤,掌心有一颗心在安稳强大地跳动。 有一种感情叫嫉妒,我嫉妒白芍药,嫉妒地想笑。天宠她给她美貌和智慧,白家宠她自小便被众人供奉于掌心,大景最有权势的王爷端木渊,叱咤武林的天下楼主落尘寰都被她拥有。即使死了,也被牢牢记住,连我都会一辈子记得她。 我慢慢撤出自己的双手,即使那里有我贪恋的温度我也必须离开。 端木渊看着满山谷的火光,抬手按住胸前想要撤离的柔荑,希望她留下,待在他身边。 “王爷。”白玄绎闪进亭中,跪在座下,手中握着一只金葫芦。 端木渊看了眼金葫芦,淡道:“喂饱了吗。” “回禀王爷,属下已将王虫喂饱。” 端木渊放开我双手,手掌抚上我左手手腕,在曾经的疤痕上来回摩挲:“会有点疼,要忍住。”语气轻柔地像在哄小孩子 白玄绎打开葫芦嘴,朝着我手掌心倒出一只一指长的金蚕,金蚕通体金红,妖邪诡异,蠕动着阴寒的身躯躺在我掌心。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味,金蚕猛地钻进皮肤里,涌入我体内。 心脏某个角落被剥离了,某种感情被从身体里剥离了。金红色的物体从我的掌心钻出,满足的喟叹,像刚刚饱食了大餐,圆滚滚得身子缓缓蠕动,金色透明的外皮下,血色颤动,流光溢彩。它带走了我身体里的蛊,也带走了白菡萏的白芍药的某样东西,茫然若失。 ———————————— 莫子忧将手中的信递给神色凝重的落尘寰 落尘寰接过上好的徽州宣纸,扫过一眼,掌风一扯。下一刻,信纸化作千片万片零落一地。 等,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落,唯今之计,切勿妄动。端木渊既已言明三日之后会送回菡萏,定不会食言。”莫子忧眉头深锁,虽然很清楚端木渊是言出必行之人,但他也曾要至菡萏于死地。 “莫子忧,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莫子忧深吸一口气,叹道:“端木渊并不清楚你与菡萏的关系,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咔嚓’落尘寰座椅上的把手被生生掰断,木刺嶙峋。 “落尘寰,你我都知道现在的形式,把菡萏扯进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莫子忧看着落尘寰闭上眼眸,缓和道:“我会让莫堂的暗鬼扩大寻找的范围,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落尘寰无力地靠进椅子中,五年,他将仇敌赶尽杀绝,也将自己欠下的债务一一还清。他建立天下楼统领江湖,他与太子结盟。五年,他未能去药王谷看她一眼,他害怕歹人因他而伤害她,除身边亲信无人得知天下楼主心中至爱红颜。他拥有了很多,他站得越来越高,却感觉离药王谷的白菡萏越来越远。 “楼主。” 落尘寰抬头看着跪在堂中的黑衣女子:“飞天,起来吧,有菡萏的消息了吗?” “禀楼主,还没有。”飞天言语中满是自责:“楼主,请惩罚飞天。” 落尘寰沉默了会,摇了摇头淡道:“惩罚你,菡萏会心疼,罢了,起来吧。” “楼主,飞天知道主子疼飞天,主子被渊王带走都是飞天的失职。请楼主下令让飞天潜入渊王府救主子。” “暂时,什么也不要作。” “楼主——” “滚。”落尘寰语气轻冷闭上眼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楼主,飞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救主子,飞天不会坐以待毙。”黑衫利落而去,飞天第一次违背了天下楼的命令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那么不经意种下了缘,对于天下楼飞天会致死效忠,对于主子,飞天会愿意付出一切,落尘寰帮她报了仇,救了她的命,但是她帮她重新做回人。 她不想说话,眼中的烦闷一览无余。纵容,是端木渊想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纵容她。端木渊遣退了白玄绎,心里是想独自欣赏她的认真,心里却又莫名有丝不豫,不清言不明。 她很白,却不似一般女子白里透红,明艳照人。她的白像上好的雪缎,有着些微透明的感觉,安静的小脸,眼角嘴角细微的动作暴露着她的想法,看得端木渊满心笑意,白家的确藏了宝贝。 深紫的瞳暗了下,视线缠绕在她的皓腕,想问出口的话最终咽了下去。端木渊突然觉得只要这样就好,最安全的距离,对白菡萏是,对他亦是。 暖风习习的下午,静默环香的高台亭中,凝固的何止是时光。 案几之上,两幅画卷悠然铺陈,夕阳斜晖为着画上美人脸更添妩媚动人,我跪在端木渊座下低眉顺眼。 “渊王殿下,民女已将适合的女子挑出,请渊王殿下定夺。” 头顶慵懒淡漠的声音响起:“你定吧。” 敢情他老婆是谁他都无所谓,我朝他的脚丢了对白眼。 “民女认为,这两位美人皆德才兼备。相比之下,镇南大将军之女渊王殿下的兰妃娘娘资质最佳乃王妃不二人选,另与渊王殿下和亲的楼兰国公主倾城,还请殿下收为侧妃。民女另在未入王府的秀女中挑选了一十二人,以便渊王殿下——”曾经掐住我脖颈的手现在握在我脆弱的下巴上,逼着我抬起头与它的主人对视。一张冷峻的容颜应是常冷笑左边要比右边好看,深紫的眼眸闪着探寻的冷光,怀疑我什么?我抬手狠狠打掉端木渊的手,干净的指甲没有防备,滑过我下颚,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 “嘶。”吃痛得轻哼,下巴上的撕扯,像针尖刺入。我抬手想要抚摸伤口,却被制住双手。 “不想留疤就别动。”端木渊将我拽起,一掌箍住我双手,一掌抬起我下巴细细察看。 “玄绎,拿金创药来。”端木渊看着我对着亭外的人吩咐 “是。” 尾音还未消失白玄绎已站在亭下将金创药双手奉上 “下去吧。”端木渊伸手接过,目不斜视。 “是。”凉风过境,来无影去无踪。 我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将药膏轻抹在我下巴的伤口上。上好的金创药,半刻之后已看不出伤口。 “还疼吗?”低沉的带着宠溺的声音。 厌恶,我突地扯回自己被握住的双手,勒骨的疼痛红肿了手腕。端木渊愣住,双手僵在空气里,深紫眼瞳瞬地冰冷。 “姐夫。”我悻悻地提醒面前的男人:“我不是白芍药。” 莫邪香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幽暗的花谷像巨大的黑洞,积郁的芍药花香冲破束缚似千万只手冲进亭中攀附在我身上,叫嚣着,一起下地狱去,一起下地狱去。 双腿无力地跪下,我将头颅深深埋下。 “喜欢跪就跪到明天早上吧。”清冷的声音渐渐淡去,白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之下。 无尽的寒冷啊,漫进衣裳,穿透皮肤,直达心脏。 风鼓进耳朵里,所以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最后一束阳光掉下去,所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跪坐在地上,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身体。我不是不喜欢芍药花,只是那从花根腐烂散发出的味道,是我体内蛊毒的引子,太多太糜烂挑起压制多年的蛊欢天喜地。药王‘此蛊毒名为‘花冢’何花为蛊便何花香为毒,毒发之时通体冰冷,心脏犹如万针穿插,最终心痛而死’当初白家人都以为白菡萏是得了心悸病,才卧床不起,却不知白菡萏是被下了蛊。真正的白菡萏死得冤枉,药王曾经也请人帮我驱蛊,只是蛊不似毒,非下蛊之人方解得干净。谁又知道是谁给白菡萏下的蛊,罢了,既然没的解就莫要再想。 八年前在药王谷我因盛放将败的芍药引毒发作,我这虚弱的宿体将整个药王谷折腾了一天一夜。初夏时节,药王在我厢房里备了八个火盆。如今,那一夜疼痛早已忘记,之后也再未发作。如今身上的蛊毒应该已经没有八年前那么厉害了吧,莫邪已经用完,今夜最多不过再受一遍疼痛,不过是通体冰凉,万针穿心,当初忍得住,今日亦忍得住。 ———————————————— 春日媚阳,白家花园。满园牡丹正是辉煌时候,将败未败。 一身粉衣的少女置身芍药花丛中,竟让周围开得正欢得花朵自惭形秽,芊芊玉指拈上一朵,花朵轻颤了花枝,猝然跌落瞬间枯萎于泥土。 “姐姐,姐姐。”极好听的女童音,身着白衣的女孩嬉笑着投进粉衣少女怀中。 少女掩去满目寂寥,看着自己的妹妹,满满地宠爱。 “姐姐今天也一样漂亮那,最喜欢姐姐了。”女孩咧着嘴,幸福异常。 “菡萏,帮姐姐戴花好吗?” “好。”女孩转身折下一朵大红色芍药,踮起脚尖,小心地坠进如墨发丝,女孩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拍着手笑道:“姐姐真美!” 少女将女孩抱进怀中,淡道:“菡萏会永远爱姐姐吗?” “菡萏永远爱姐姐。” 小小的誓言,脆弱得无法相信。如果爱,就用生命去记忆。 少女执起败落的芍药花瓣和着一颗黑色的椭圆形物体喂入女孩口中,女孩惊了下,乖巧地吞下。 “记住,永远爱姐姐,菡萏,你要永远爱我。” “菡萏永远爱姐姐。” 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在下一刻凝固,小小的身体倒进芍药花丛中。有种比寒冷更可怕的感觉漫延全身,剔透了指尖,僵硬了四肢,瞳孔瞬地缩小。疼痛如身坠万古冰窖,冰针凌烈,穿心而过。 一如那冰冷的雨夜,车里的温度低的可怕,她好冷冷得失去思考的能力。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阴冷之极,车速快得吓人,前方是悬崖。她没有恐惧这一刻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她只是冷,想去牵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可最终都未伸手。 “去死,一起死。”他看着她,恨她,用生命去恨她。 她看着他,承接他所有的恨。车身坠入冰冷的大海,他在她身边挣扎,她转过脸不再看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双手抱着自己。 二十 婚约 “做本王的女人如何?” “噗——”我直接将口中的茶朝对面的端木渊喷去,端木渊剑眉一挑,锦袖扬起,将烟雾状的水珠尽数扫去。我执起腰间的丝帕装模作样地拭着嘴角的水渍,隐去泛滥到唇边的笑意。 “什么意思?”端木渊隔着八仙桌冷冷地睨着我 “王爷姐夫不喜欢菡萏昨日帮你选得王妃侍妾吗?”我拈起一块桃脯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又甜又酸。 “你的意思是要做本王的王妃,哼,白菡萏,你的要求未免高了点。”端木渊牵起唇角,冷笑,深紫的瞳中带着些微嘲弄。果然是喜欢动左边的唇角,难怪左边脸比较好看。 “兰妃娘娘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大景政权有一半在王爷姐夫你手里,另有三分之一在镇南大将军手里。既然镇南大将军有意拉拢王爷姐夫,王爷姐夫又何需推辞,立兰妃娘娘为正王妃无疑更能巩固王爷姐夫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镇南大将军的权势会威胁到本王吗。”端木渊眼中多了丝不屑 “楼兰国虽为小国,但其位置为西域经商要道。楼兰商人足迹遍天下,为楼兰国积攒了很多千金难易得宝贝。倾城公主此次与王爷姐夫和亲定会带上极丰厚的嫁妆。” “你的意思是本王缺银子,泱泱大景怎会窥视小国财富。”端木渊眼中更多了抹鄙夷 “那二十五位挑选出的侍妾姿色都属上层,其中更有一笑倾城,国色天香之容貌。” “你的意思是本王府中缺美人吗?”端木渊不悦了颜色 王府的桃脯果然比较好吃,我又往嘴里丢入一块,卷起舌尖细细品味。 不合拍啊!我和端木渊的理解能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费了那么多口水简直是对牛弹琴,哎,明明是为了他好,偏偏对我生出这么多指责。 “白菡萏,说话。”端木渊长臂一伸,越过整整一张八仙桌,钳制住我肩胛。 ‘咯噔’我的肩骨很配合地呻咛了下 “什么?”我看着我可怜的肩骨默哀 “本王会封你为侧妃。” 是恩赐吗?为什么得好像在妥协,像我逼着他娶我做王妃,迫于无奈他只能给我个侧妃的头衔。我细细地研究着端木渊眼中的神色,深紫色的瞳还真的是很美那,仿若蝴蝶翼鳞,每一片都能反射炫目光辉。 “白菡萏。” 端木渊直接把我的神志吼回来,我的,可怜的,耳膜。 “恩,哦,我有婚约了。”这个的的确确是胡诌,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为什么最近那么多人要帮我找对象。 端木渊松开我,眸色沉静,看不出情绪。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端木渊端起面前的羊脂白玉鎏金茶盏,茶盖微启,水汽潺潺模糊了俊颜。 “菡萏即使了,王爷姐夫也不会认识的。”难道你会好心地帮我备嫁妆 “未曾听闻你有婚约。” “菡萏离家八年,甚少和家中联系。这婚约是呈师命而为之。” 端木渊托着茶盏,茶盖与茶杯激烈地摩擦着‘嘎嘎’作响。 “谁?”端木渊双目牢牢锁住我的脸 “洛阳城金家二公子。”我得正气凌然 “当真?”微眯的美目满是怀疑 疑似幸福的笑容灿烂了面庞,手指滑进里衣掏出一块半圆形白玉,带着体温的白玉泛着莹莹紫光,温润剔透。虽是小小一块却将周围一切光辉都比了下去,我将小小的白玉放在掌心细细摩挲,努力地表现出睹物思人的花痴脸。 “王爷姐夫若不信,可以即刻派人前往洛阳金家查问二公子,是否与药王谷白菡萏有约。”他绝对会咬牙切齿地有的 端木渊目光森然地盯着那散发着迷人光芒的白玉 “北漠蓝玉,真是贵重的定情信物。” 我忙不迭地点头,是信物,但是不是用来定情的。 左手翻转,掌心朝上,停滞于我手边。优雅的男人的手,掌心附着薄茧只一道掌纹切断手掌。 “给我。”诱哄地笑容和语气:“我给你更好的。” 无视那笑容和语气中压抑的冷寒,我将手中玉石丢入颈中,玉石带着微薄的凉意滑进衣衫,落至胸前,只一瞬又温暖如春。 瞥了眼端木渊僵持在空气中不依不饶的手,我轻叹了口气,拉下他的手,放在桌上。食指中指自他手腕处抚至指尖,将宽大干净的手掌展平,浅白的指甲尖嵌进深深得痕迹中,顺着纹理缓缓滑动。 “做什么?”端木渊语气不善,却没有将手收回。 “研究下。”我头也不抬地专注于端木渊的手掌,身子懒懒地依着八仙桌。我的手端木渊的手,温度似乎总是一样的,掌心凉薄,指尖似乎比掌心还要冷一些。 ‘男人的手,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呢’掌心横亘的断纹带出灰色的阴影,在这手心却似恰好。他使得应该是左手剑,剑柄很长,虎口处的茧最厚重。他应该常常握拳,而且握得很紧,断纹三分之一有半月形的小小痕迹,是小指指甲嵌入皮肉留下的疤痕。修剪齐整的指甲微长于指尖,边缘打磨地光滑圆润。五根手指比例均匀指骨修长,每一个指节都似经过严整地打磨,既不突兀又很有力感。指上的纹路极浅,显得手指越发的干净。大拇指上戴着玄色的玉扳指。 眼眸半阖,睫毛长长掩盖所有的情绪,我的手指轻滑过玄玉边缘,心里泛出笑意。之前并未注意这玄色玉扳指,现在看来,倒是认识了,西域美玉玄武,与我脖颈上挂着的北漠蓝玉齐名的至宝。 北漠蓝玉,比羊脂白玉更通透洁白,通体无暇散发悠悠紫光。生于至北极寒深海,那是一个满目洁白的世界,有的只有寒风冷雪。传此玉长年沉睡于深海冰窟,因一次神谕,冰崩地裂海水倒灌后方现世小小的一快。传此北漠蓝玉有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能力,虽然被古人神话了许多,但我推算不过是临北冰洋某处的一次地震罢了。 玄武生于极西一座黑山中,传此山直通地狱,常有阎府邪焰喷出。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且传言黑山附近会下黑雪,因寻找玄武之徒皆有去无回,才使得玄武相当稀少。西域有传言玄武之中锁着阎府魔兽,得玄武者得天下。传啊就是传,黑山不过是座活火山,不过这玄武实质为玉,玄色沉默如斯,?br /gt; 菡萏乱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5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5部分阅读 ,却又似有生命般在坚硬的外壳下兴风作浪。倒真是百炼成精了,如果我没记错这对玄武玉扳指应是一对,楼兰国的镇国之宝。 看来,楼兰国此次与大景和亲是下了血本了,一个倾城公主是不够的。原来,端木渊你心里早已有了王妃的人选,那又何必折腾我呢,拿着白芍药和我‘如泣如诉’的了一夜,想要证明你的至情至性吗。转眼,已经接受了人家的信物,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山水同色,湖光潋滟,水纹反射在那一身素白的罗衣纱袍上,轻轻摇曳,如梦似幻。端木渊惬意地眯起眉目,任凭葱白的指尖在自己的手掌放肆,柔弱指腹细细摩擦皮肤,带出酥麻的触感,痒到了心尖。像是被柔软的羽毛逗弄,他不太喜欢被人碰触,过热的体温另他反感。可是白菡萏的碰触他倒是很喜欢,享受地喟叹一声,端木渊细细地感受那手掌中的奇妙触感。漫延出手心,顺着骨节滑向指尖,顺着指甲的轮廓描画,随后消失。 端木渊不满地皱眉,看向对面抬着脸笑得深浅不明的白菡萏,水纹泛进琥珀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深深地沉了进去。 “为什么不继续?”端木渊的左手横在桌上,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眉眼微挑命令对面的人继续。 “看完了啊,王爷姐夫的手真漂亮。”我很诚心地赞美 “还有那。”端木渊嘴角翘了翘,一脸不置可否。 “还有啊,很干净。” 端木渊一脸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你这只斩杀了千百条人命的手干净。” 和这种人话真累,我顺了顺额前的碎发,别于耳后,顺势别过脸看向船舷外的粼粼波光。 昨夜折腾到凌晨才得以安眠,睡到一半又被人稀里糊涂地拎起来穿戴,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抱上马车,接着稀里糊涂地被带上了船。 等我清醒过来,举目眺望,远山近水,早已身在湖中心。连条后路都没留给我,银白水色晃得眼晕,我懒懒打个哈欠,困顿。 “你似乎没睡好?”轻冷的声音从身侧飘过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现在是外伤加内伤,外加用脑过度。 “恩。”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 “陪我说话很无趣?” 其实端木渊的声音满好听的,深沉醇厚,催人入梦。 “恩。”的确很无聊,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做本王的侧妃委屈你了?” “恩。”那会是麻烦的开始,我讨厌麻烦。 “你确定你要履行那个婚约?” “恩。”那个约定肯定是要履行的啊 “好吧,本王不强人所难,你下去休息吧。” 多谢王爷姐夫大赦 待白色的身影消失,端木渊曲起手指在桌上轻扣了三下。一道青光,鬼魅般的身形闪进阁中,白玄绎单膝跪在端木渊身边。 “禀告王爷,天下楼莫堂暗鬼皆在搜寻白姑娘的下落。白姑娘的女侍只身潜入王府,已被属下拿下,关押在王府地牢。” 端木渊眼眸微垂,淡道:“只是这样,下去吧。” 白玄绎应下起身向外退去 “等一下——” “王爷有何吩咐。”白玄绎顿住向外退的身形,遂又跪下。 端木渊嘴角动了动,最终取消了去查洛阳城金家的想法,区区一个白菡萏,还不至于他做到如此地步:“天下楼若有其他动作立刻回报给本王。” “是。” 二十一 渊王中毒 饿啊!我执拗地翻了个身,肚子鸣叫的时候我睡过去了,胃部泛酸的时候我也坚持着睡过去了,一般来饿过头应该就没什么感觉了啊。无可奈何的睁开眼,饥肠辘辘的感觉真得是周郎的克星啊!我缓慢地坐起,看了眼昏暗的窗棱,不知道是几更天了,晚膳时间肯定是过了。不住地打了几个哈欠,指尖抚上眼角,轻轻一弹,一颗包含睡意的晶莹泪珠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消失于黑暗中。我整整衣衫,裹上衣袍,披着一头散发,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找食儿去。 为什么不在房里放点水果什么的呢?我寻思着轻手轻脚地走出厢房。 船上的侍从人间蒸发了,丫鬟全数投湖了,仆役直接化成水了,我素手撩起绯纱帐,依着柱子,做倚门卖笑状。 堂堂船阁,以水为铺,以天为被,大红灯笼高高挂。几抹绯纱如何遮掩的住满室春色,何况情不自禁的两位当局者正共赴巫山云雨。湖风微凉,一桌好酒好菜被尽数糟蹋,满地狼藉。八仙桌上,裸露的美人表情痛苦而愉悦,一头青丝揉踏纷乱,两条柔弱似无骨的藕臂紧紧交缠在身上人的脖颈上,粉嫩光滑的皮肤在红光下越发的撩人,柔软的背脊高高弓起,优雅如猫,细长的腿曲起,依附在男人的腰侧。随着男人的耸动,娇羞难耐的欢叫从灵魂深处飘荡而出,绵绵软软酥麻的紧。 颀长的身形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银白锦袍凌乱地挂在腰间,裸露的躯膛精壮紧实,肌肉线条柔美。情欲中的端木渊高昂着美丽的头颅,墨发四散,随着身体的动作起伏,晶莹的汗珠顺着高高抬起的下巴,到突起的颤栗的喉结,滑进锁骨间的凹陷,这个弧度真得好美。越加快速的动作惹得他身下的美人娇喘不断,一声低低的呜鸣,一切动作凝固。 在我眼中,此时的端木渊极像一种美丽的野兽,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散发着魅力,在夜空星河之下释放着自己最原始的x欲,美丽,也致命。 男人,抑或女人,其实都可以为了欲望交合,无情亦无爱,只是纯粹地服从身体的本性,去享受那短暂的灵魂飞升的快感。我很清楚即使合欢的人非心中所爱,却依然可以享受的那份荒唐,我追求过,享受过,欲望退去之时,更深的孤独寂寞汹涌而来,痛苦窒息。我曾经,用自己的身体去守护自己卑微的爱情,最后发现这种行为愚蠢的要命,也的确要了我的命。 “你到底还要看多久?”沙哑蛊惑的低沉男音混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自影中飘了过来。 莞尔一笑,纱幔滑落,遮住了眼前的一切。我突然想起我是出来找吃的,此路不通,另寻它路吧。转身欲走,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提醒一下的好。我止住脚步,清了清嗓子 “呃,你们最好在半个时辰之内把毒逼出来。” 这么高级的毒香做什么要放在在廉价的媚香里呢?真是浪费啊! 一壶葡萄佳酿,一盘花生米,我双手交叉中指勾住食指默默祈祷。神啊!谢谢你赐给我食物,虽然我搜索了半条船只找到这些,但是还是谢谢你。门外灯火辉煌,人影交错,八成之前消失的,投湖的,化成水的都瞬间出现了。王爷果然不一样,小手指勾一下,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这种草民哦,都得自己找食吃,呜呼哀哉。 优雅地往嘴里丢入一把花生米,我使劲的咀嚼,提起酒壶灌入一口美酒,混合着吞了下去,也闹不清什么滋味,正我的胃愉悦了,那我也愉悦了,睡意也慢慢袭来了。 放弃了花生米,我抱着酒壶窝进我柔软的床榻,酒壶细长的脖颈稍稍倾斜,殷红的液体飞流直下,玲珑仿若血色琉璃。上等货啊,虽然透过了气。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挑的人,只几口就将壶中美酒喝了个底朝天。吃饱喝足继续会周郎,我滚进被褥对门外的嘈杂充耳不闻,我要睡觉,雷打不动。 ———————————— 一句话那样不经意地飘过来,芙蓉帐中的暧昧瞬间冻结。玫瑰色的空气化成冰渣子嗖嗖地往地上砸,刚刚还沉醉于情欲不能自拔的美人,浑浊的眸色瞬间清明,杀意弥漫。指尖翻转手掌凌烈地挥向端木渊线条优美的脖颈,指尖三根细如牛毫的银针散发着诡异的绿光。 玉掌僵在半空,银针寒光四溢的针尖离那颈间突出的动脉只差毫厘,美人狠绝的容颜已转为惊恐。 ‘啪嚓’精美的八仙桌化为几瓣四散分离,裸露的娇躯重重砸进满地狼藉中。鲜红的血液从失去颜色的唇瓣中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妖异骇人,美丽勾魂的桃花眼定定望向阴影中的人,羽翼般华美的睫毛轻轻颤动,下巴恨厉一抬,带走了眼眸中最后的神彩。赤红的一块小肉顺着倾斜的嘴角滑出,一抹香魂断送,红颜薄命。 端木渊拢起锦袍,扫平腰间的褶皱,冷冷地唤道:“来人啊。” 红色灯笼撤去,船阁被火把照得通明,一众侍卫以白玄绎为首跪在甲板上等候差遣。 冷酷的俊颜早已退去之色,紧抿的薄唇,幽暗的眼眸另人不寒而栗。火把‘噼啪’响彻楼阁,跪在甲板上的侍卫皆面色铁青,多等一刻都是对心理莫大的煎熬。 “处理干净。” 端木渊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情漠然,银袍落落,拂袖而去。相关之人,或死或伤,终究脱不了干系。 黑色的毒血凝在干净的指尖,一滴接一滴落进白玉杯中,将光滑莹润的杯壁侵蚀地伤痕累累。端木渊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湿了额发。 一滴红色的血珠落进白玉杯,激起一层黑色的涟漪,在还未绽开时便已被黑血埋没。端木渊眉心一动,双手扬起自面门处翻转,缓缓压制体内真气,手掌在丹田处会和调和内息。 眼眸微睁,一边激灵的丫鬟已送上温热的毛巾。端木渊伸手接过拭去额上的汗珠,将双手擦了干净,随手将毛巾放置于一边案几上。丫鬟持着托盘将毛巾和盛着黑血的白玉杯撤了下去。另一个丫鬟随即跟上将刚泡好的香茗轻巧地放在案几上,低着头迅速退了出去。 还是防不胜防啊!端木渊看向右手中指间殷红的一点,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想要杀他的人太多,自他出娘胎起,明枪暗剑,毒药暗器就从来没有断过。很小的时候父王便教会他什么叫做赶尽杀绝,如果给敌人留了后路无疑是将自己推向了死亡,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快到自己还未明白什么是生命,便已经将敌人斩杀在剑下。 ‘干净吗’端木渊端详着自己的手,脑中浮现的是某女倚门卖笑的脸,心里无端升起一团怒火,却又不知火从何来。 “王爷。”低低的男音自门外传来。 端木渊抬眸扫向门上的黑色剪影,淡道:“进来。” 白玄绎闻声推开木门,进入厢房反手将门合上,移至端木渊身边单膝跪地:“启禀王爷,毒药已经查明,是西域毒香九色曼陀罗。” 端木渊的眉头皱了下,心中默默重复‘九色曼陀罗’‘西域毒香’,相传五色曼陀罗香气独特,中毒者内力越高毒性越大,中毒一个时辰之后气血倒流,经脉尽断而死。五色曼陀罗的材料稀有,制作工艺及其繁琐且早已失传,如此贵重的毒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想杀本王的人是脑子太笨,还是恨本王恨到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端木渊牵起嘴角,笑得邪肆。 白玄绎怔愣地看着那抹笑,如芒刺在背。 “玄绎,本王依稀记得,西凉国皇宫似乎有这九色曼陀罗。” “斩草不除根。” “属下遵命。”白玄绎领命退了出去。 浅白的指节轻扣着桌案,每一下都震动了案上的烛火。端木渊突地起身,随身带起的劲风几乎将烛火扑灭,长腿抬起,大步向门外迈去,有些事他必须去问清楚。 二十二 白芍药的男人 薄雾缭绕,水汽弥漫,其实清晨的寒凉空气真得很好,退去了一夜的遣倦,特别有利于清醒头脑。只是这里不同于药王谷,药王谷孕育百草,空气干净醇厚,而这里多了些污浊,多了些血腥。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我就会放在这个时候慢慢梳理,不过多数时间我只是喜欢站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站着,等待时间从我身边大把大把地流逝。 船尾正好朝着东边,半个日头嵌在山峦中,淡淡的橘红色,没有耀眼的光芒,温柔地像个婴孩。天空很干净,蓝得澄澈,即使现在这个时辰依然能看见几颗星辰,高远而寂寥。 红日冉冉,发光发亮是他的本色,该燃烧的终要燃烧。万丈光芒洒落人间,拨开薄雾,直直射入眼眸。不远处,几具残尸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突兀刺目。 微侧了头,我望着那几具残尸,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如果假设成立,这几具残尸应该就是昨夜下毒谋害端木渊的人,我未杀尔等,尔等却因我而死,我只是个过路得啊,千万不要算在我头上啊。挑了挑眼眉,我低下头,执起一束头发凑到眼前,迎着还不太耀眼的阳光,细细审视指尖的发梢,满心幽怨地找分叉。 端木渊,你到底想在我身后站多久?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是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终于话了吗,我勾起唇角,指甲尖瞄准一点,将一处分叉的发梢掐断。 “恩——,没多久,日出的时候。” 沉默—— “如何发现我的?” “香味,你身上残留的五色曼陀罗的香味。” 泛着寒光的冷器架在我的脖颈上,只要身后的人轻轻动一下,白刃便会划破颈脉。我放下手中的头发,剑刃的锋利我不想领教,只能乖乖站着,任人宰割。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叫好心没好报,现在就是了,只能怪自己一时顾念解蛊之恩,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你到底是谁?” 这算什么问题,这个我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你我穿越了,那些专业术语你也不会懂啊。 “王爷姐夫可以问得更清楚一些吗?” “你如何识得九色曼陀罗?”语气越加森冷 “那个啊,我用过啊。菡萏的药王对毒药也很有研究,五色曼陀罗的香味很独特,闻过一次是不会忘记的。”那种清冷如丝,似有若无得香调,虽然浅淡,但相当持久,一旦沾了身三四天之内是无法消去的。 自我凸显出对香味绝高的天赋后,药王便将收藏了大半辈子的各种香料供我研究,其中就有这九色曼陀罗。对于各种奇香,我都很敏感,即使只有一点,都能捕捉到,这是个很严重的职业病。 “真的只是这样?”若非如此,本王定要取你性命。 不然要怎样?我沉默听出他话语中的狠绝,侧开头,手指勾下衣襟,雪白的脖颈至锁骨暴露在剑刃之下。砍吧砍吧,我怕死了,怕死了再穿回去。 冰凉的剑刃贴在瓷白的肌肤上,阳光跃上剑尖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恍惚了深紫的眼眸。 “嘶。”肩上冰刃滑进皮肤的疼痛,靠,兔崽子,还真下得了手。 ‘哐当’一声,剑身与甲板亲密地接触,我被剑身反射的寒光刺得睁不开眼。 腰间一紧,感觉被拖进了某人怀里,我本能地挣扎,却被箍得更紧。在我怔愣之际,某样湿滑的生物覆上了我肩上的伤口。 咔!面部肌肉抽筋了,头皮麻掉了,四肢僵硬了,血脉倒流了,大脑直接坏死了。 真得是,疯了! 剑刃细微的颤抖,瓷白的肌肤上一条细小的红痕,却疼了心尖。深紫的眼眸闪过惊慌,端木渊手腕一甩,将伤了伊人的佩剑弃落,长臂一伸将身前的人儿带入怀中。香气盈怀,他贪婪地吸入肺中,轻微的挣扎刺激得伤口扩张,红得醉人。端木渊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双唇覆住红痕,湿润的舌探出,温柔舔吻。温润如玉的肌肤带给唇舌极致的享受,从衣衫深处溢出的芬芳牵引着鼻翼向里探索。 意识到怀里人儿的僵直,唇畔漾出桃花,顺着脖颈的线条一点一点地吻上去。小巧的耳垂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迷人的透明光泽,莹润欲滴。端木渊闭上眼睛,轻轻含住透白的细致耳垂,薄凉的鼻尖顺着耳廓细细摩挲,伴着怀中的颤抖,绯红颜色在唇下弥漫开来,银牙扣住耳珠,和着放肆的舌轻碾细磨。端木渊沉迷地挑逗着怀中的人儿,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王,王爷姐夫。”我上牙打击下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当没听见 “放,放开,放开我。”酥麻感遍布全身,白菡萏的身体敏感的要命。 端木渊惩罚性地咬了下口中的柔软,气息吹进已被挑逗得通红的耳廓。 “你好香。” 我条件反射地侧开头,狗尾巴草在耳朵里刷的感觉,又痒又麻,我上唇咬住下唇,阻止身体发出任何声音。 “做本王的女人。”继续勾引 这,算什么,端木渊你当我是什么人。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大脑重启 “你说什么?”端木渊停止了动作 明明听得很清楚,何必再问。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字字铿锵却也云淡风清 我抬手轻而易举地掰开端木渊缠在细腰上的手臂,撤出端木渊的怀抱,整理好衣衫,一切恢复如初。 落落转身,将一脸似笑非笑逼进那深紫的眼眸,端木渊看着我神色难测,只是微握的拳头,紧绷得颈部线条将某些藏在内心的情愫昭示。 既然已经砍了一刀,那再砍一刀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王爷姐夫要立何人为王妃,不是菡萏能左右的。只是,若王爷姐夫对芍药姐姐有情,就莫要为难菡萏。菡萏没兴趣做别人的替身。”有些话不需要咬牙切齿,云淡风轻效果更好。看着端木渊眼中闪过的寒光,心里莫名其妙的颤了下,我绽开笑颜,平复所有的心情。 “菡萏已经与良人有约,还望王爷姐夫成全。” 端木渊保持沉默,不再看我。 “菡萏告退。”我微福了下,算是行了退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本王之前书信莫堂主,借你三日。不过,看来现在就应该送你回去。” 顿住欲离开的身形,我颔首,淡道:“多谢王爷。” 不过两句话,便可以让人厌恶。端木渊清冷的语调中藏着怒气,一如他将手放在我脖颈上的那次,一如他刚刚举着剑架在我颈脉上,那么容易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既然伤了我,便要付出代价,莫要怪我。 端木渊是冷酷但并非无情,我并不很清楚这个男人的过往,只是觉得他的心被藏匿,被他自己锁在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角落。他的伤口那么多,不许任何人触碰。 如若让自己永远沉浸在那份疼痛中,伤口永远不会结痂。只是,在我看来,就算愈合了,结痂了,伤过的地方还是会有痕迹。哀默大于心死。 二十三 交涉 大船换成小船,浩浩荡荡的一条船队驶入一条水道。水道之上横架起一道城墙,深紫镶金的王旗在城墙之上迎风飘扬,一道铁门缓缓开启,城上守军大呼‘渊王千岁’。船只穿过铁门,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这片湖泊分内外两片,外大内小,外湖浩淼占据长安城外东北一角。内湖纤巧直通渊王府,更准确地这内湖就是渊王府的私湖。 在临湖水榭上了岸,端木渊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午后派人送我回天下楼’。便带着白玄绎匆匆离开,我人生地不熟地被两个紫衣丫鬟领着去休息,其实我真得很想早点回去,多在这里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不准端木渊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他小手一动,我的小命就呜呼了。 临着湖的一所小小别苑,雅致精巧,应该也是用来藏娇纳妾的。我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用过午膳,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上了茅厕,在两个丫鬟死气沉沉得注目礼中优雅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安逸的笑容荡漾开来,摇椅是藤制的,手感细腻柔滑,扶手处的弧度优美,下端垂着紫色樱穗,丝绸薄褥软和的很。我懒懒地半眯着眼,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摇椅轻轻地摇,藤制底座压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视线里一棵古朴的银杏,枝叶繁茂,透过睫毛的缝隙,朦胧间一会是树顶的青葱一会是树杆的苍郁。 阳光瞬地暗了下,我懒懒抬起眼皮,摇椅正好向后仰着。憋了眼挡去阳光的生物,我惊呼:“哇,好大一只黑鸟。” 摇椅轻轻地摇,站在我身边的两个丫鬟眼睛一闭亲吻大地。搭在扶手上的手被温暖的大掌包裹,视线被定格在妖孽的容颜上。 公子如狐,妖而不媚,轻佻的眉眼不知勾了多少香魂,气质妖娆却又旁人勿近,黑衣红襟,魅骨若隐若现。落尘寰的样貌真得是祸国殃民,危害武林。 发丝自他肩上滑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吆。”我缩回手拂去脸上的他的发丝,笑得没心没肺。 突兀的力道,我怔愣着撞进那具带着轻浅草香的躯膛。一双手臂将我紧紧缩入怀中,勒疼了骨骼,落尘寰将所有的担忧和心疼灌注在手臂上,想要将我推进他身体的力道。我的脸附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抬起手臂穿过他腋下,轻放在他背上。骨骼很疼,但是我只想窝进他怀里,那么安全那么温暖。 经过一世爱恨纠葛,我依然不懂落尘寰的这份爱为何如此深重,不过救命之恩,当时的我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儿,无姿无容药罐子一个,却如何让落尘寰惦记了五年。该报的恩该还的情早已尽了,即使落尘寰不记得这份恩情,我也不过偶尔想起诅咒几句罢了。我们五年前素未谋面,五年间我也只是借着莫子忧和飞天知晓一些落尘寰的事情,五年后再见,明明互不了解,明明很陌生啊,却又为什么那么在乎我。我不懂,这份爱从何而来,可以让身为天下楼主的他因为我而触动灵魂深处的疯狂,可以让深谋远虑的他因为我闯入渊王府。 落尘寰你可有想过,或许眼前的白菡萏和你心里的白菡萏并不是一个人。你从未了解我,你从不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干净的狭小的心容不下你的爱,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将我看得彻底。 “落。” 我挣扎了下,落尘寰像是突然发现手臂收的太紧,勒疼了我,忙松开臂膀。将我扶进躺椅,转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的脸,黝黑的瞳闪着自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我慢慢调整好呼吸,对着落尘寰笑,将我所能聚集的温暖尽数绽放在嘴角。他的疼惜,他的温暖,他的感情,我或许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还。 四目相对,良久的凝望。落尘寰痴痴地望着那张笑颜,那是他期盼已久的,远比他想象的美。心中尘埃轰然落定,他希冀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就让他独享她的绝美,他很霸道的。这样的美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脑中勾勒出迤逦的画面,避开尘世,隐居山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亦笑,笑得痴傻。 我叹气,用这样一张脸对着我笑得如此纯良,十足的勾引啊!手指勾上他弧度精美的下巴,指腹抚摸,男人的下巴怎么这么光洁呢,男女通吃的尤物,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抑制不住的笑意。 “怎么?”落尘寰眨了眨魅惑的眼,疑惑的样子纯美的要命。 我在想落尘寰若变装成女人,不知道是何等的风华绝代,这般性感魅惑又纯美温柔,绝对的车见车载,花见花开,人见人醉。男人呀都好这一口,整个武林定会因为他掀起轩然大波,不过,若要和莫子忧在一起,倒也算是才子佳人。 好容易止住了笑,我摆了摆手,道:“莫那?” 落尘寰面色僵了下,酸溜溜地道:“在前殿和端木渊交涉。” 交涉?峨眉轻锁,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落,你先回去。” 落尘寰不语,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王爷姐夫已经答应下午送我回天下楼。” “我不信他。” 无言以对,我看着落尘寰优雅含笑的眼角,心中五味陈杂。天下楼和端木渊之间到底是有怎样的过节? ‘因为白芍药吗’我不想问,很多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我知道只要我去问去追究,终会得到答案。可是我不想去清楚,越了解越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不如什么都不要清楚。 “菡萏。” “落,我们现在不走吗?” “现在就走,我带你回家。”落尘寰微笑,特意加重了‘家’字的音,温暖的笑将那午后的媚阳也比了下去。 坚强有力的臂膀将我环进怀中,我的视线里只剩下落尘寰精美绝伦的侧脸。劲风扬起,衣衫飞舞,划出一道道或黑或白的弧线,我被落尘寰很好地保护着。一刻得恍神,我似乎觉得嫁给落尘寰也不错。 渊王府邸,如何来去自如,四面八方袭来的冷凝气流像是织就了一张无形大网,将落尘寰与我自空中压下,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闯过,却是为了顾全我。落地瞬间,遒劲的手掌按住我的头抵进他胸膛,埋没了我所有的视线。 温言软语吹拂过耳际 “菡萏乖,不要抬头。” 我依言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落尘寰的衣衫。 寒剑出鞘之声,震荡了空气,缠绵悠远低低哀鸣,落尘寰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刀剑撞击之声,白刃割裂血肉之声,痛苦嘶吼之声。即使以一敌多,他依然游刃有余,且不让半点危险靠近怀中。 剑气破石,震耳欲聋,血腥气味钻入鼻中带入的还有九色曼陀罗清冷决绝的尾调。落尘寰的身子猛地绷紧,我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无形的威严气压肃静了周围的杂乱,两道凌烈森冷的目光锁住我的背心。 “放开她。”森冷的声音,在喉间微颤。 我听得真切,是我的王爷姐夫,端木渊。 24 离人又在天涯 她骗了他 她说她与天下楼主落尘寰只是见过,他信她。 她说她已与金家二少爷定下婚约,他也信了。 而现在,在他的面前,落尘寰的手占有性地搂着她细软的腰身,落尘寰的颌抵着她白皙的额,落尘寰的呼吸里都弥漫了她身上特有的那抹芬芳。而她,竟乖巧的依偎在落尘寰怀中,无视他端木渊的存在。 “白菡萏。” 一黑一白互拥的身影刺疼了他的眼,指甲狠狠剜入厚实的掌心,一片腥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喉间轻微的颤抖。 “给本王说清楚。”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波澜不惊,那般淡然地看着他。 端木渊突然觉得没了底气,气闷地站在原地。他没有资格,白菡萏不是他的妃嫔侍妾,不是他的臣子奴仆,她的生活悉数与他无关。 似是无法忍受她与自己的对望,那妖孽的男子霸道地转过她的脸,将她全部的美好收进自己怀里,紧紧地却又十分小心地搂住。魅惑的眼凌烈的瞪向自己,阻断所有的窥视。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脑中回荡着她的话语,原来不是不要,只是不要他罢了。眸底闪过一丝自嘲,冰冷的笑意扬起,对于女人,他自认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广袖利落,一柄重剑在握,沉重的剑身凌空一扫,惊起冰渣无数。一场剑锋相对,迫在眉睫。 落尘寰放开了她,那把另天下人胆寒的流云剑直直地指向自己,他的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将他身后的那抹白收进眼底。 —————————— 太多的情绪纠结在心口,压的心脏难以跳动。 破裂的黑色衣衫掩不住那些鞭痕,掩不住施暴后的痕迹,曾经如绸如缎梳得非常利落的黑发散乱着,挡住了容颜,青紫的淤痕殷红的血迹遍布雪颈。曾经总是守护在我身边,直直地站着,现在那样狼狈地被人踩在脚下,受尽欺辱,我的飞天。 梗咽在喉,我的视线上移,黑色千层底靴,褐色的衣袍,镶着劣质方玉的腰带。殷红的鞭子别在腰际,刺眼的很。对襟外袍至脖颈处已经扣不上,半敞着,暴露出堆着皱褶的脖子,白嫩嫩地晃着眼,我不想再往上看,太脏。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广场上对战的二人,没有人注意那慢慢移动的一抹白。悄无声息,仿若鬼魅的一抹白。脚尖缓慢地点下,每一步都空灵轻浅,每一步都越发得接近地狱的寒冷。 两把旷世宝剑激烈地碰撞,似要将对方碎尸万段,对视的眼眸一双黝黑一双深紫,皆是杀气四溢,倔强狠烈。两人错身而过,尖锐的声音散布,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池塘,震荡开来,波及心肺。 银缎霍地裂开一道口子,月白色的里衣完好。 妖孽的脸颊边,一缕墨发被生生削断,无需多言,两人默契地继续。 空着的右手探入里衣深处,食指中指夹着一方大拇指盖大小的白色纸包,两根手指慢慢碾碎纸包。只一瞬,手指依然白皙修长,未沾上任何纸屑。 “敝裘尘土压征鞍,鞭倦袅芦花。弓剑萧萧,一竟入烟霞。”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将玄色大理石掀飞击碎。一道掌风袭过,白玉堆砌的影壁轰然倒塌。落尘寰凌空而起,变幻莫测的剑法带动柔软的剑身,如同千万条吐着毒信的银蛇袭想端木渊周身要害。银缎翻飞间,端木渊猛地沉下身子,双手托起沉重的剑身,挡去缭乱的剑花。手腕狠狠一转,剑锋直指落尘寰左胸,差之毫厘地擦过。 没有人注意到,一股诡异的香气随着呼吸钻入鼻中,微弱地难以发现,从那手指尖萦绕而出,似是带刺的藤蔓将周围的一切收进自己的包围圈。 为着对战的二人,众人惊叹,不时倒抽一口凉气。没有人注意,自身后滑过的白。粉白薄凉的唇一张一合,轻吐着仿若异世传来的曲调。 “动羁怀,西风禾黍,秋水蒹葭。千点万点,老树寒鸦。” 看得呆立的侍卫没有发现束发的发簪自发间优雅地划出,落入白皙柔软冰冷的手掌中。手指一收,发簪没入袖中,诡异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容颜之上,隐在发下的琥珀眼瞳幽暗深邃,定定地睁着,眨也不眨。 “三行两行,写高寒——呀呀雁落平沙。曲岸西边,近水涡,鱼网纶竿钓艖。” 凌烈的碰撞,落尘寰的手臂被剑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端木渊的腰身擦过柔软剑刃,鲜红在华美的银缎上晕染开来。 出血了,人群中一股小小的惊呼。 “断桥东下,搒溪沙,疏篱茅舍人家。” 看得惊心动魄的小狱卒猛然发现一抹冷白挡住了视线,欲要伸手推开,却因着一张甜美的笑颜,唇角莞尔,似要勾人魂魄的妖媚。 “是谁让你们拷问那女子?” 淡淡地话语飘过耳朵,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白将军。” “是谁侵占了那姑娘的身子?” 狱卒中邪般抬起手,指向前面的男子:“牢头。” “只有你们牢头吗?” 狱卒点头,下一刻惊恐地发现自己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睁大的鼠眼看着白衣的女子鬼魅一般移向站在自己前面牢头。 “见满山满谷,红叶黄花。” 耳边响起温雅的曲调,牢头诧异地想要转头。只是一只芊芊玉手自他鼻下轻轻一扬,一股香气冲入肺中,像被人点了|岤一般,再不能动一下。冰凉的某物在自己的喉结处来回摩挲,牢头绿豆大的眼中满满地恐惧,视线下移,隐隐看见一道锋利的寒光。 紧握发簪的手臂轻轻扬起,牢头看不见背后的人,却能感觉到自后脖颈深入骨髓的恐怖冷绝。他的身后站着索命的死神, 琥珀瞳中银光闪过,广袖翩然飞舞,发簪自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弧线,恨厉地刺入了白嫩的脖颈。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污浊了白皙的手,污浊了无暇的颜。 灼热的鲜红溢出指缝,那么肮脏的温暖。我的手也变得鲜红可怖,我握着发簪,手腕用力,将发簪一点点扭曲进颈脉中。这东西的血好多好脏,周围的惊叫声好难听。禽兽不如的东西,手腕狠狠地使力,发簪贯穿了喉咙。 我看着眼前的肥肉披着鲜红慢慢倒了下去,他肮脏的脚也终于离开了飞天的身子,他倒在我脚下,像一堆腐肉般恶心。 惊恐的叫声吸引了众人,视线移向声源地,鲜艳的红自那敦实的男子颈部流出。一只浴血的手正将某利器一点一点折磨入血肉,那男子的面部表情甚是诡异恐怖,青紫的面色目眦尽裂, 几个狱卒连滚带爬地四散逃离,嚎叫声凄厉。 男子的身体倒下,露出身后面无表情,白衣浴血的女子。骇人的血腥震惊了众人的大脑,待反应过来,伫立一旁的侍卫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将女子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靠近半步。 武斗的两人被嚎叫声惊扰,感觉到情况的异常,互相让过,将一场缠斗压下。望向事发地,只一眼,惊了眸,疼了心。 安静了,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抽一下。我抬眸扫过周围举着刀剑围住我的男人们,轻蔑一笑,帮他们绷紧的神经再拧一把,我不会武功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啊! 轻轻的抽泣声自脚下传来,我跨过那堆腐肉,慢慢蹲下身子。我的飞天在哭,裹着破烂的黑衣,蜷缩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微微地颤动着,每一颤都疼了我的心。我抱着膝,无措的蹲着,我的飞天在哭,我却不能去抱她,我左手浸着肮脏的血液,右手带着毒香,我的飞天在哭,我却不能抱她。 “菡萏。”一双黑色锦缎软靴没入眼帘,莫子忧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在轻轻颤抖,素白的手向我伸来,那么干净的手。 “莫,不要碰我,脏。” 手指僵在我额前,我慢慢站起身退开。 “莫,送飞天回去。” 我,还没有结束。 面前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我笑,那么怕吗?看来都是些做过亏心事的人,我朝着一个方向慢慢前行,带着毒香的右手慢慢握起,将那些放肆的香尽数抓了回来。我在白玄绎面前停下,对着他的脸,笑得亲善。白玄绎双手负立,眼神锁着我的脸,防备着我的每一个动作。额上的青经隐隐跳突着,何必,我不过是杀了一个人。 “哥。”我甜甜的唤 腥红的左手慢慢扬起,白玄绎眼疾手快地制住我快要落下的手,冷笑道:“妹妹认为我会让你打第二次——嗯——” 同样的招数我又怎么会用第二次,坚硬的膝盖骨毫不留情地击中白玄绎的分身。 低沉的闷哼,白玄绎痛的冷汗直流,护住自己的下体缓缓蹲下。 “你——” 我缓缓弯下身,凑近白玄绎耳边笑道:“白家若无后,莫要怪我。” 对白玄绎怨恨的目光投去默哀的一瞥,这个教训告诉你,女人比小人要厉害的多。 艳阳暧昧,流云幻散而去,不留一丝痕迹,之前的冷凝肃杀荡然无存,依旧四月好光景。别样的温暖,洒在肩头,我缓缓仰头,将那澄澈的苍穹收入眼中。双手松了又紧握,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暖风习习却也扯乱了耳后的发。光线终是刺疼了眼眸,我低下头,踏过染血的白色石阶,踩过破碎的玄色大理石,跨过断裂的白玉影壁,将落尘寰的脸,端木渊的脸,都遗落在身后,感觉某些东西也被我的双手扼断了。 25 流云 苍渊 一支柔滑若水,变幻似云。一支坚不可摧,万古寒冰。 却是谁也不会低估了谁的力量,两把旷世的宝剑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在空气中战栗着身体,将那久久压抑的杀气泛滥而出,低低的嚣叫着,怒视着对方。 只是一瞬之间,四月骄阳失了颜色,万丈光芒都似被冰冷凝固,化作冰棱砸碎于玄色大理石上。一时满地冰渣,尖锐刺骨。风云急急变换,遮了天,毙了日,只留一片灰戚戚的颜色于这方人 菡萏乱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6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6部分阅读 于这方人间。 玄色广场之上只剩那两道身影,无形的气场在二人身后幻化做巨大的兽,赤红了双眼,嘶吼狂吠。平地里旋起一道肃冷的风,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相隔数十米的两人已于半空中抗横,剑气破空,搅乱了气压。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流云苍渊的撞击声,流云的灵动变幻,苍渊的凌烈磅礴。一柔一刚,旗鼓相当。 对手,难得的对手,两人对视的眼中只剩下对方,各自的实力都让对方吃了一惊,身上好战的因子一哄而起,一招一式皆冷绝无情。 流云缭乱绞破了端木渊银白的衣袍, 苍渊剑气如虹削断了落尘寰一缕墨发,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的剑势未减半分,反而越演越烈,将身体中的力量慢慢地爆发,剑剑都寻着空隙,击着要害。 端木渊低吼一声,苍渊凌空扫过,一道强势的剑气掀飞玄色大理石,块块方石飞起,撞向对面的落尘寰,却被一阵缭乱的剑花击的粉碎。 落尘寰纵身一跃,流云开道,右手凝气,一掌劈向端木渊。 端木渊脚下一晃,险险避过,身后巨大的汉白玉影壁轰然倒塌,一道巨大的伤痕蜿蜒其上。 落尘寰身势不减,流云破空,直击端木渊面门。端木渊后退两步,脚尖轻踏,飞身而起,手中苍渊一个翻转,迎着流云刺去。 血染衣衫,预料之中。流云软刃,伤了端木渊的腰,苍渊凌厉,砍了落尘寰的左臂。两人的嘴角都放肆的扬起,棋逢对手,快哉! —————————— 没有人知道那女子是何时站在那牢头身后的,没有人知道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杀了那武功还算不错的牢头的。他为什么不反抗,他身边的狱卒为何不提醒,直等到那洁白的手将并不十分尖锐的发簪刺入牢头的咽喉,才可怖的惨叫出声。 血光飞溅,将那小小的一处亭台染得通红,靠得越近越感觉到心中恐惧的颤抖。一张张惨白的脸不名所以的抽搐着,这周围的人哪一个没有杀过人,哪一个没见过血腥的场面,却为这一幕,全身凉了大半截。 白衣染血的女子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浴血的左手腥红逼人,还在滴着血,森寒的气息自她身上漫延出来,她,像极了勾魂的白无常。 围着那女子的侍卫心里无端地发毛,冷汗直流。他们人多势众,她孤身一人,他们手中都握有兵器,她两手空无一物。面面相聚,没有人敢身先士卒,身体战栗着告诉他们,只要上前一步,便会身首异处。这是一种极奇怪的感觉,像是已有千万支尖刺抵着自己的背心,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冷然地藐视,几个胆子小的不禁腿肚打颤,跌倒在地。别样的寂静让每个人的急促的心跳声震荡着耳膜,唯独那站在最中间的女子,没有心跳。 她在廊下缓步前行,那染血的白色裙裾在灰白的大理石地上拖延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靠,贴上墙壁,跌落栏杆。那双眼不该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琥珀色的清澈眼眸无波无澜,却仿佛万古寒冰,没有一丝阳光照得进去。 扬手,抬腿,弯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优雅,唇边始终勾着笑,看在围观的人眼里却是梦魇,会纠缠终生的梦魇。 艳阳高照,暖风和煦,没有人动一下,包括站在广场上的两人。所有的目光都随着那娇小的身躯缓缓移动,直至消失在交错的光影中,也不知是谁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僵死的人群终于有了动作,劫后余生一般。不住地大口喘着气,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啊——啊————”凄厉的的嘶吼声将那刚刚松懈的神经又再次绷紧,瞳孔瑟缩着望向声源处。 之前嘶吼着从亭台连滚带爬逃离两个小狱卒,此时正疯狂地摧残着自己的一双手臂。那两双手臂被啃咬着,撞击着,只一会就鲜血潺潺,面目全非。所有人远远地观望着,耳朵里震荡着那惨绝的喊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撞击着心房。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持刀而上,将那二人的手臂砍断。似是终于解脱的吼叫,两具残破的身子昏死于血泊中,残肢遗落在一边。 这又是什么?为什么这二人会如此自残?在所有人不曾注意的时间里,那女子到底做了什么? 落尘寰和端木渊对望一眼,各怀心思地走近案发地。亭台上牢头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残存的肌肉组织连着骨骼,腐肉一摊,面目全非,恶心的味道搅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莫子忧神色复杂地站着,飞天已经命人送回落府。事情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只是太多的意料之外。 “多数是因为飞天的缘故。” 莫子忧看看落尘寰,又看看端木渊,继续道:“飞天身上有鞭伤,以及——”莫子忧顿了顿,看着端木渊,叹道:“飞天的身子怕是被糟蹋了。” 端木渊听完莫子忧的话,紫眸轻轻颤了下,森冷地扫过地上的尸体,薄唇抿紧。 “落楼主,这件事,本王会给天下楼一个交代。” 落尘寰深深地看了眼端木渊 “告辞。” 完,落尘寰转身离开,天下楼的人亦跟随在他身后。 端木渊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眉头深皱。落尘寰的软肋,是白菡萏? “白菡萏。”心里泛出苦味,不是才十七岁吗?心智为何已被磨砺得这般淡了,人情世故蜚短流长她看得清楚,是少年老成,还是早已看破。 他似乎总是见她独自站着,无辜的笑颜,满肩的萧瑟。仿佛站了很久,一直独自一人,千古不变的寂寞。她为自己筑起一处塔楼,她站在塔顶高高在上,那般高远。端木渊心尖儿一疼,终于知道为何喜欢看她,为何想要纵容她,她与他很像,他们原是同一类人。 缘起,缘灭。往往便在一瞬之间,或许一个不经意的眨眼,便是命运的中转。 26 一技之长 鬼宿:白色粉末状,香调分两层。第一层,味极轻,盈喉微甜,扩散力极强,不易觉察,可瞬间麻痹全身筋骨,刺激大脑皮层。第二层,浓郁的冷香,直沁心肺,凝聚在一指间,扩散力弱,毒性极强,少则溃烂四肢,如万虫啃噬,多则瞬间爆发大脑突触,让受体的神经高度敏感,一丝丝碰触都仿若凌迟刮骨。 这味毒香,是我在一十四岁时研制出来的。 天赋是有的,加上多年的努力。前世我用了多年时间成为特级研香师,凭着天生灵敏的嗅觉闻遍百花百草,任何香水香膏香薰,我只需闻便能知晓其中含有哪些物质。人的五感中最脆弱的便是嗅觉,呼吸是生命,不仅仅是鼻子,每个毛细孔都会呼吸,无论面前的空气如何,身体都会自动吞吐,即使知道身边的空气是结束自己生命的匕首,也避免不了。 在药王谷的年月里,我唯一的工作便是在的密室里研香。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从未见过的珍花异草,更是将收集多年的各种香料供我研究,我很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香料,钻研进去就不愿出来,有那么一天我把药王谷所有的香料成分都分解了出来,我就开始自己研制更奇怪的香料。 耐心是做所有事的前提,也是我最不缺的东西。‘有一技之长已足够’,我很耐心,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就是研制我的香。密室里一排排的白瓷小瓶里装得都是我的宝贝,从一些香料中分解出的成分极珍贵,有些几乎已经绝世。其实在密室中,我总是很忙,忙到可以忘记许多许多事。 ‘他总有一天要离我而去,而我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开始研制毒香,已不是第一次。简单的东西,我从来不做,我喜欢那些可以控制精神的东西,安魂怡魂也好,噬心抿良也罢。不过,毒香我一向做得不多,一点点的量,够用就好。 我一十二岁时研制出的娄宿,实验品是南诏教的教主。用他做实验品,只因为他是为我驱蛊的蛊师的死敌。据说,他在见过蛊师三日后自杀身亡,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中了毒。帮我驱蛊的的蛊师继那人之后成为了南诏教教主,两年后他成了鬼宿的第一个实验品,只怪他的贪得无厌,我极讨厌贪婪得无可救药的人。 我一十五岁的时候研制出了柳宿,至于效果我没做过实验不得而知。那时飞天已经在我身边,飞天不喜欢我杀人,飞天那些毒香带些防身便好,莫要拿来杀人,如若我想谁死,飞天会代我杀,飞天那些肮脏的东西全都不适合我。 离开药王谷前,我研制多年的莫邪终于出世。莫邪一出,百香尽散,莫邪是所有气味的克星。莫邪唯一的精纯原料被我放进一只香囊中,送给了,叮嘱他必须随身携带。我有感觉,再相见或许要历经多年,或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 —————————— 四盏紫金松云纹镂空香炉立在浴池四角,银白色的香烟流泻而出,混合着水汽,在汉白玉石地面上飘散弥漫。软软一层,像铺了极轻软的棉花,绯色纱幔纹丝不动地垂着,温柔地环抱一池的温暖。 我将手中绢丝柠得半干,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飞天的身子。飞天背对着我坐着,只以白纱遮体。玉背裸呈,飞天很瘦,脊柱上的骨节微微突起,曾经洁白如玉如瓷般高洁的脊背上,腥红的鞭痕交错,有些地方别鞭子的倒钩生生拉扯开,皮开肉绽。青紫的瘀恨遍布,温热的绢丝触及伤口边缘,压抑的闷哼声听在耳里却格外得清楚。我越加小心谨慎,鼻子酸得厉害。 为飞天擦拭干净身子,上好药膏,我轻扶着飞天慢慢躺下,将她的头枕在我跪坐在大腿上。一拢青丝倾泻入池水中,我五指轻划,将少许脏污拂去,将那些繁乱纠结慢慢梳理通顺。飞天配合地枕着我,眼眸始终闭着,眼角一片冰凉,怎么也擦不干。 我伸出食指轻轻勾去那些泪珠,手指还未来得及离开,又一颗滑进指间。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一遍一遍将那容颜上得水痕拭去。 飞天服了药,很快便睡去了。我让丫鬟知会落尘寰和莫子忧,这几日飞天就宿在无尘苑了。备了两盒解药,让丫鬟差人一盒送去落尘寰那里,一盒送去渊王府。鬼宿得潜伏时间很长,我并不想无辜得人受牵连,冤有头债有主,该杀的都杀了,该教训的也都教训了。 我坐在床沿,看着飞天的睡颜。飞天生得很美,柳叶眉,悬胆鼻,唇红齿白,那单凤眼其实很妩媚的。只是儿时的血海深仇,多年的磨砺,将一个姑娘折磨地满身凌厉。我记得第一次见飞天,报完仇得飞天不哭不笑像一只破碎的木偶,眼眸中没有一丝神采,活下去只是为了报恩。那天,我抱着飞天,抱了很久。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将飞天拉出那个恶梦,我知道至少飞天已经是飞天了,忘不掉得就记着吧。飞天睡得很沉,但身上的筋骨依然绷着,秀美的眉心轻轻皱着,手指揪着身下的床单骨节青白。该怪的应该是我,若不是因为我,飞天也不会夜闯渊王府,即使我杀了所有伤害了飞天的人,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来了。飞天那么喜欢干净,飞天不喜欢我杀人。 将执拗的手指掰开,抚平皱起得眉心,我起身缓步走至案几边,在香炉中又加了些莫邪香。我静静看着不断升腾得烟雾,看得出神。 我从来不是良善之人,这灵魂本就不是纯白无暇的。我仰起脸深深吸入那馥郁的香,跪坐于地,轻轻地颂唱那一曲梵音。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 唵。 萨皤啰罚曳。 数怛那怛写。 南无悉吉利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南无那啰谨墀。 醯唎摩诃皤哆沙咩。 ~萨婆阿他豆输朋。 阿逝孕。 ——————————《大悲咒》 芍药花败,我终日守在飞天身边,半步不出无尘苑。白府了书信进不了落府的门,有些机会只有一次,我很小心眼。白夫人虽是白菡萏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并没有尽到母亲该尽的义务,于我于年幼时的菡萏都没有。屈服于夫君的滛威,不是借口啊,明知前方是火坑,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往里推,不是去拉一把而是顺着那力道再推一把,这样的亲情,罢了。这两天妖精卡文卡得厉害!哎! 27 大悲咒 这几日总是在下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得下。窗上的软纱翻卷着冲出窗去,遇着雨帘又慢慢地漾了回来,带着风铃儿旋转。莫邪香气充盈整个厅室,屋外雨落婆娑,屋内铃声婉转,以及经久不息地‘沙沙’声。 专心致志地去做一件事情,就会容易忘记很多事情,仿若吸毒一般,会上瘾。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予最大限度的享受,我很喜欢,专心致志地研究香料,专心致志地书写《大悲咒》。纤长优美的笔身握在手中,自然而然地平了心,静了气,墨色凝在笔尖,饱满丰腴,触及月白得宣纸一层层晕开。我得字并不算好看,只是这《大悲咒》练得多了,倒也写的秀美安逸。 无尘苑安静得似没有人居住于此,整日里只有两个落府最温柔静好的丫鬟偶尔进出,侍奉着里面的人。落府的管家下人只知主子有令,未经允许不得靠近无尘苑半步,只是下人们多少有些奇怪,两位主子这几日为何总站在落尘苑外,望着苑中某处,却不进去。无尘苑里两个丫头嘴紧得很,苑中的情况半分也不透露。 手臂带过,在纸张右下角落下最后一笔,我左手挽袖将手中得毛笔搁下,一边的丫鬟已将案几上刚完成的文书轻轻托起,放置于案几边的空地,随后一张干净无暇的宣纸被平整地铺在桌上。伺候我得两个丫鬟很是聪敏,做事麻利,不多半句费话。一个叫弱柳,一个叫扶风,似乎都会些功夫。 我捏了捏手腕,执起笔继续,案几四周已被黑白二色严严实实地覆盖,墨迹未干的文书交叠着,铺散了一地。弱柳总是记得摆放得顺序,一边磨墨一边掐算着时间,待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墨迹干了的文书轻轻卷起,放在案几边的卷堆中。 “白姑娘,落楼主和莫楼主来了。”几日来,不知是多少回通报了。扶风看着卷堆中的女子,丝发垂落,容颜素白,藕臂轻滑间,墨色铺陈。那么专心,专心到总是听见不她的通报,无论是落府还是天下楼,苑外的两位主子是何等的尊贵,却被这白姑娘无声地拒之门外。 静待许久,如意料中没有任何回应。 弱柳磨墨的手停滞住,望了眼身边的女子,光线温柔地落在那姣好的容颜上。不上绝美,这样的容颜顶多也只能算是中上,这长安城里美若天仙的女子太多,天下楼中就有比这女子美的,只是却莫名的被她吸引,微勾唇角却无笑意,一双琥珀瞳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一眼,便心无波澜,不知是不是她总在默写佛经的关系,整个无尘苑似乎真得了无尘埃。弱柳朝一边静立得扶风摇了摇头,两人的眼光自空中交汇,各自无声地叹了口气。 “弱柳,这是第几卷了?” 声音轻浅,仿若游丝,却拉回了两个丫头的注意。 “白姑娘,这是第九百九十九卷了。”弱柳放下手中墨砚,拭去指尖的些许墨迹,小心翼翼地托起案几上的文书,放置于地。 “噢?”我憋了眼身边堆积起的纸山,每一张都被细致地卷起成一小条,堆积得足有半人高了,原来已经那么多了。 “扶风,落楼主和莫堂主还在外面吗?” 扶风看着转向自己得眼眸,愣了下,她是知道的吧。 “白姑娘,两位主子还在外面站着。”垂首应答 抬眸,刚刚的一切却似梦境,眼前的女子正襟危坐于案几前,素手提笔。扶风芒然,之前的对话难道是自己一时得恍惚。 “雨似乎要下大了,请落楼主和莫堂主进来吧。” 扶风眨了眨眼,看向弱柳,见弱柳点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知为何,释然一笑,忙匆匆退下,似乎觉得连日的雨终要转晴。 无尘苑外,落尘寰与莫子忧听过丫鬟来报,却依然立在原地。细雨绵绵,两人的肩头都是一片深色湿濡,这第一步如何踏出,心中纠结万般,却如何也理不清。她是他们誓死保护的人,她是他们心中的纤尘不染,然而初白染血,保护她的人却是她自己。 “落,走吧。” 莫子忧拍拍落尘寰的肩,撩起衣袍,先行一步。那一步沉重得另身体颤了下,莫子忧苦笑。她抬头,沾染了鲜红血色的容颜,他的心在那一刻撕裂开。她双手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神寂寞无辜,似在谴责他,她‘莫,不要碰我,脏’。自此后,便是他梦中最悲哀的痛,为何会停了手,为何没将她抱在怀中,为何让她陷入了这场桎梏。 落尘寰抬头,头顶灰白,厚重的云层伏趴着,一动不动,细如牛毫的雨丝落入眼中,模糊了眼眸。随着莫子忧,他踏入自己的无尘苑,苑中一切都未曾改变,却变得有些陌生了。这几日他每夜与莫子忧对饮,人醉了,心依然清醒。红色与白色在梦中纠缠,他总是在追逐着什么,却被眼前的红色与白色纷乱了眼,伸直的手,却总也触不到他最想要的。 凉风入室,夹杂了些许泥土的清新气息。平地里一阵波澜,满地白卷慵懒地浮动了下身姿,纸张摩擦带出‘窸窣’声声,一双素手轻点,将浮动的微波压下。案几前的女子却未受这小小波动的影响,笔锋流转,浅笑依旧,依然专心于书写。 扶风退下沏茶,弱柳莲步轻移,挑落房屋中间三层软纱,将内寝与这厢隔开。白姑娘特别交代,床上的飞天姑娘还在睡着,是千万不能打扰的。 满地白纸黑字,亮堂了整个房间。一层一层将中间的女子环绕,似乎要将她与所有的红尘隔绝,时光也在这一瞬间静止,周围的一切快速地退散,眼眸中只剩下那微垂的侧脸。 广寒之月遗落的最美的一束清辉,菡萏之花沉睡的最柔的一枚蕊芯。落尘寰和莫子忧安静地站在黑白之外,将那容颜上每一个细小的颤动皆收于眼中。 笔锋起,一千篇。我看向身侧白宣之外得两人,笑弯了眼角,我很感谢落尘寰和莫子忧,给了我完成这一千篇《大悲咒》的时间,给了我将一切情感平复的时间,我将血衣烧成灰烬,我将心中的伤口缝合,然后,我回到原点,依然可以对他们笑。 “落,莫。” “菡萏。”落尘寰声音暗哑,妖孽的俊颜也难掩那抹憔悴。 莫子忧不语,蹲下身捞起一张细细端看。 “弱柳,取火盆来。” “是。” 我双手支着案几,想要起身,却不想瞬间的无力感将身子拖回。 落尘寰足尖一点,跃过那层黑白,下一刻已立于我身边。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我抬头撞进一双柔情似水的墨色眼瞳。 他慢慢坐下,一双手臂环住我的肩,小心地将我搂进他怀里,压在小腿上的重量消失。落尘寰左手搂着我,右手抚上我的小腿,隔着衣物按摩,温暖的感觉自他掌心漫延开来。 莫子忧看着手中佛经,头也不抬。 “白姑娘,火盆准备好了。”弱柳看了眼我,轻笑。 我回给她一个感谢的笑容,目光移向火盆,橘红色的火苗撺掇着,吞噬着赖以生存的氧气。我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端木渊抱着我坐于高台长椅上,满谷芍药付之一炬,火光冲天,我满耳听的都是白芍药。 手指移向身边的卷堆,执起一小卷,手腕一扬,白色没于红色中,一片焦黑。 弱柳扶风轻蹙着峨眉,垂手立于一边。 莫子忧站起,手中的纸张迎向火苗,白字黑字瞬间不在。 “菡萏。”落尘寰握住我的手腕:“为何要烧了?” 我不语,只是笑。反手握住落尘寰的手,将一卷放进他手中,手臂一抬,他手中的一卷便落入红火之中。 千篇《大悲咒》,十殿阎君也要笑得欢畅。那场火焰除了将千篇《大悲咒》烧成灰烬外,还将什么烧毁了。我,莫子忧,落尘寰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将手中的《大悲咒》送入火焰。只是我在不久的将来突然发现,这千篇《大悲咒》的确起了作用,它打开了地狱的孽镜,对着我们三人中的一人照了许久。 没事念念佛经,有益身心健康! 28 十岁生日 “弱柳,记得午膳前一定要让飞天把药喝了,未时后再给飞天的伤口换药,已经结痂的伤口一定要用凝脂白露——” “白姑娘放心,这些弱柳都记着那,您这已经了三遍了。”弱柳为我处理好喉结,一脸温柔的笑意,温软的手指划过颈项,将我中衣的领口又向上提了提。 促狭地笑笑,我的确是有些过分的担心了。弱柳和扶风做事严谨一丝不苟,虽然连日来喂药换药都是我亲力亲为,但是弱柳和扶风是信的过的。飞天的伤已好了大半,昨夜听闻我今日要随落尘寰他们去丞相府,什么也要随我一起去。我也是什么都不允许的,为了减少意外的发生,我昨夜在飞天的药里加了一点点安眠散,她现在的身体即使能下床,我也不会让她下。 弱柳站在我身后为我梳发,似是看出我心思般,笑道:“弱柳一定会照顾好飞天姑娘的,绝对不会让飞天姑娘下地半步。” “恩。”我点头 玉梳停顿,清浅地青草香气自身后飘来,我回眸,迎上妖孽的脸,弱柳不知何时已经退下。 “落。”他无论何时都美得人神共愤,即使垂眸为我梳发,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另无数英雄折腰的气质。 落尘寰手持玉梳,慢慢地梳理着我的三千青丝,梳了很久才将长发束进发扣。落尘寰转至我面前,手指拂过我脸颊,自然地将我我额前的碎发别入耳后。 “落,其实没有必要瞒着太子殿下菡萏是女子的事。” 落尘寰浅笑摇了摇头 “为何?” 落尘寰单腿跪下,与我平视,郁闷的姿势。 “菡萏,如果可以,我希望只有我一人能看见你。” 答非所问,我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指尖点上落尘寰眉心。 “霸道。” 手指未来得及离开,已被温暖包裹,我还未反应过来,脑后一股力量将我的脸推向落尘寰。眼睫颤动,唇瓣相贴,一瞬之后,落尘寰放开我,极轻的一个吻,风过无痕,雪落无声一般。我有些愣神,而眼前的落尘寰笑得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孩童,我懵了。 “你今天很奇怪。” 落尘寰妖媚一笑,刺激我的神经,一粒黑色的药丸躺在他掌心,递至我面前。 “把药吃了,是变声的药。” 我拈起,送入嘴中咽下。 “好乖。” “走吧,该出发了。”落尘寰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总是很温暖。 似乎让他一直牵着,也不错。 ———————————— 李丞相,太子端木泽,落尘寰,莫子忧,他们有他们的事,男人的事。今日,不知道他们要谈到什么时候。 我和端木泓,李明珠呆在后花园花阁里。丞相府的后花园设计得细致精巧,倒是没看出来李思德有这等品味。一处锦鲤花池,黄山石假山半抱,假山后一幢二层花阁便是我们呆着的地方,而花阁另一边百花闹园,开得热闹非凡,园中四方精致,以人工建筑为屏,倒也是相得益彰。 李明珠自上次那次晚宴后似乎很潇洒地结束了对我的感情,虽然在看着我是依旧酡红了双颊。不过女人重生的力量是强大的,李明珠的心思再次回到落尘寰身上,现在,李明珠非常专心地摆弄着手里那个绣着一对据端木泓像鸭子的鸳鸯的荷包,我很违心地‘李姑娘心灵手巧,荷包非常漂亮’其实无论绣成什么样子,一个女孩的纯洁的爱情都是美好的,落尘寰的确艳福不浅。 “寒哥哥。”一张放大的俊美可爱的脸蛋,大半月不见,端木泓似乎长高了些,顽皮起来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端木泽,泓儿喜欢我喜欢得紧,想了我大半月,天天缠着他出宫找我。 端木泓蹭进我怀里,小鼻子皱皱,抬脸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寒哥哥身上好香,比太子哥哥身上的龙涎香还好闻。” 我宠爱地揉乱端木泓额前的刘海,这小子小嘴倒是甜的很。 端木渊依进我怀里,非常自觉地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靠着。 “寒哥哥在读什么书?” “只是随手看看,泓儿喜欢读什么书?” “恩——。”小脑袋晃啊晃,恩了半天。 “泓儿不喜欢看书吗?” 深紫的眼珠转了两圈,闪闪烁烁。 “泓儿只是不喜欢国子监的老夫子们教的书,什么《四书》《五经》都无聊的很。” “那些也的确是无聊了些。” “寒哥哥也这么觉得吧,其实泓儿不去上课老师也不会过问的,可是太子哥哥每日都硬逼着泓儿去。”水红色的小嘴不满地撅起,眼珠骨碌一转,笑道:“不如寒哥哥帮泓儿劝劝太子哥哥,不要让泓儿去国子监了。” 我抬手掐了下那可爱的脸蛋 “泓儿,书是死物,重要的是在于看的人。分清楚什么书只需读过,什么书需要了解,什么书需要用心钻研。而最重要的,是将书中的知识为自己所用。”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讲这些,是不是深奥了点呢。 端木泓认真的点点头,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端木泓。”李明珠清脆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端木泓小脸皱了下,不满地转过头去,对着李明珠,有些不耐烦道:“干嘛?” 李明珠倒也不恼,走近我们,从身后拿出一方锦盒,献宝似地递到端木泓面前。 “李明珠,我告诉你,蛇虫鼠蚁我端木泓都不怕。你不要妄想在盒子里放些东西就能吓到我。” 端木泓看着盒子,似乎断定那里面一定没什么好东西。 李明珠朝端木泓丢来一双大大的白眼,自行打开盒子。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递到端木泓眼皮底下,黑鞘鎏金,匕首把上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把柄略细,倒极适合少年和女子使用。 “这是我大哥从神兵山庄带回来的红月,送你了。”杏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这把匕首李明珠应该也极喜欢吧。 端木渊看着匕首,紫眸闪闪发光,却没有立刻接过。不自觉地吐了口口水,白眼一翻道:“李明珠,你没事送我那么好的东西作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笑,到底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李明珠气得一跺脚,声音瞬间上了一个八度:“谁没安好心了,这是生日礼物。下月初二不是你十岁生日嘛,我要去皇陵给姑母守孝十天,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李明珠声音越越小,道最后又把匕首往端木泓面前递了递,见端木泓没反应,杏眼一瞪,叫道:“你要是不要。” 不知道是被李明珠的,还是被那突然拔高的声音吓的。端木泓乖乖地接过李明珠手中的匕首,抱进怀里。半响,抬头给了李明珠一个笑脸。 “谢谢。” 李明珠愣了下,甜甜一笑:“不用。” 故人已去,却因着爱的名义折磨这无辜的孩子,李皇后十年大丧,举国凭吊,却也是端木泓十岁的生日。 我借口去透透气带走了端木泓,我知道那抹笑颜已经是这孩子的极限,他极力让自己忘记的日子,忘记那也是自己的生日。花径深处,我将端木泓环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端木泓很懂事,很乖,小脸埋进我怀里,不哭不闹。 29 长相守与渔夫 琴声起,歌声扬 我握着端木泓柔软温暖的小手,拨动琴弦根根。一边的李明珠痴痴地笑,我没想到李明珠除了喜欢练武还弹得一手好琴,我教了两遍,她便已经学会了八成,倒是这端木泓学了这一段又忘了那一段,却又倔强地非要学会不可。 “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我伴着端木泓指下不算悠扬的琴声轻轻哼唱,我唱一句,李明珠和端木泓便学一句。 “心如烛光,渴望在幻想中点亮。” 李明珠嗓音极好,声音清冽,如黄莺啼谷。 —— “长相守它是啊,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啊,无缘感悟。” 十岁的孩童,十五岁的少女,是否能懂得这长相守的意思呢?长相守,长相厮守,很困难也很简单。 “你象迎送花香的风啊,无辜而自由。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爱上你。” 李明珠在唱到最后一句时,绯红了脸颊,见我看她,更加的不好意思,连带着指尖的琴音也混乱了。 我为端木泓和李明珠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在我的前世也并非广为流传的故事。在遥远的从前一座依山而建的府邸中,有一方美丽的湖泊,湖泊里有一尾名为希古的银白色锦鲤。一日府邸的主人的儿子来这里养病,一位俊逸却体弱的少年。深夜,少年睡不着,便独自一人在湖边散步,却遇到了化为人形的希古,美丽而妖孽。希古告诉少年他是妖,少年却依然喜欢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少年要回京城的家了,少年告诉希古他要走了,并且希望希古和他一起走,希古却问了少年一个问题: “鱼为何要钻进网里为何要吃那些穿着蠕虫的钩子?” “是因为饥饿吗?”李明珠依着案几,手托香腮,杏眼迷茫。 我摇了摇头,看向端木泓,端木泓亦摇头。 “希古‘鱼是很聪明的生物,不会因为一时口腹之欲而葬送自己’。” 我扬起手指,在琴上拨弄,长相守的曲调流泻而出。 “希古‘因为爱,因为爱着渔夫,所以才投入网中的。爱,所以即使被困在小小的水池里,即使被网磨掉美丽的鳞片即使被鱼钩穿破嘴唇,即使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危险,对于爱上渔夫的鱼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希古不能走,因为他的渔夫。第二天少年走之前吃到一盘菜,非常好吃,于是他问府中的老奴这是什么东西,老奴这是湖里的那尾锦鲤,银白色最大的那一条。 “鱼是无法离开水的,但是希古爱上了少年,少年便是希古的渔夫。所以希古让少年吃了自己,这样它便永远地和少年在一起了。” “寒哥哥。”端木泓歪着头看我,深紫眼眸茫然的很,果然还是个孩子。 “因为爱,所以想要长相守吗?”李明珠倒是听的如痴如醉,这般的爱在她未经情爱的心里是崇敬的吧。我在她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情窦初开吧。美丽杏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将心中的憧憬昭示,看得我不忍心打击。长相守吗?从来都是一个美丽的梦境,长相守呀,是要用漫长的生命去换取的,长相守啊! “寒哥哥,你是不是想莫愁姐姐了。” 端木泓握住我的手,满眼担忧。 撒了一个谎,便需要去撒更多的谎去掩盖它。我看着端木泓的眼睛,那么干净的瞳,我不想对他撒谎。 “泓儿,寒哥哥要和你一件事,是关于寒哥哥的。但是泓儿要答应寒哥哥不能告诉任何人。” “恩,太子哥哥也不能吗?” “不能。” “好,泓儿答应寒哥哥。我们拉钩。”端木泓一脸严肃地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住我左手小指,这是这个孩子给我的最慎重的誓言。 我笑着看了眼一边的李明珠,小姑娘表现得漠不关心,却依然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我们之间的秘密。小小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能听见的声音道:“泓儿,其实你应该叫我姐姐。” 短短几秒,端木泓的脸变化出多种表情。先是迷茫,然后惊讶地张大嘴,接着又有些苦恼, 我凑近端木泓小小的脑袋瓜中进行着天人交战。我微笑着看着那张小脸上的千变万化,随时出手阻止他向面瘫发展的趋势。 “端木泓,白公子和你什么啦?”最先按捺不住的反而是一边的李明珠,这也不能怪她,谁没有好奇心呢,何况是近在眼前的秘密。 端木泓迷茫地看了看李明珠,然后看着我的脸目不转睛。白嫩泛着淡淡粉色的小手抚上我的眉眼,停在我颊边细细摩挲。 “真的?”一刻之后端木泓终于憋出一句 我抬手,青白的指节扣上那饱满的额,这豆腐吃的无法无天了。 “白公子,到底是什么事啊?”李明珠有些急了,看得到听不到,又想八卦,折磨人啊。 “男人的事。”端木泓朝那厢扔了一句,突然痴痴地笑开,傻了。 我是女人的事实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吗,还是端木泓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过弱小,还是我长得太像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李明珠凑过来,伸出一只手在端木泓面前晃了晃,没反应。 “白公子,你和端木泓了什么呀,他貌似傻了。” 我仰头,无语问苍天,难道我做男人更成功。 “咳咳,其实我是想陪他过十岁生日。” “真得?”端木泓突然尖叫出声,嘴咧得更大了。 我得出一个结论,人在认定的事情面前,是不会转弯的,当有一天了解到自己所认定的都是假象后,大脑会瞬间陷入自动刷新,而庞大的工作量,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大脑死机。如果这时候你在加点料,那结果便是主板直接烧毁。 我悲哀地叹了口气,李明珠更悲哀地叹了口气,我们对视一眼,更加悲哀的叹气加摇头。可怜的娃儿啊,傻了,没救了。 等端木泓缓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而落尘寰他们似乎依然呆在李丞相的书房。有什么事情需要谈如此久,争权抑或夺利,真得那么重要吗?我也实在不觉得太子殿下和落尘寰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既然落尘寰和莫子忧不,我也没有权利过问不是吗?男人,总有他们的抱负。 “寒,呃,姐姐。”端木泓红着脸,小手拽着我袖摆,单纯的美好的笑容温暖了心尖。 依旧是上次那间豪华的寝室,李明珠和我们用完晚膳便去她娘亲那里了,丫鬟奴仆守在外面诺大的寝室着剩我和端木泓。 “泓儿,以后没其他人的时候,泓儿可以叫我菡萏姐姐。”我牵起端木泓的手坐到榻上。 “菡萏,姐姐。”端木泓蹬掉红色软靴,爬上软榻,小猫一般窝进我怀里。烛光灼灼,将那张小脸映得绯红。 “泓儿觉得是哥哥好还是姐姐好呢。” “嗯——。”端木泓翻了个身,面对着我,笑的痴傻:“姐姐好。” 我庆幸啊! “这是泓儿和姐姐之间的秘密哦,千万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约定好的噢。” “嗯。”小脑袋用力地点:“那,菡萏姐姐陪泓儿过十岁生日,也是约定吗?” “嗯,我们拉勾。” 小指相勾,谁这是儿戏。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典故,为何是小指,为何要勾起。但是它很美好,在拉勾的两个人都这般诚心诚意的时候,它显得那么庄重。 端木泓依在我怀里睡着,睡梦里依然笑得有些痴傻,纯净的睡颜,如盛放的白莲,纤尘不染。 我轻轻哼着长相守的旋律,忆起那个故事里我没有的那一部分。第二夜,少年去找希古,希望他和自己一起离开。希古拒绝了?br /gt; 菡萏乱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7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7部分阅读 了,于是少年手中的利刃刺进了希古的身体里。 老奴告诉少年那条金色的锦鲤死得很满足 美好的味道依然留在齿间,少年终是泪流满面。自己便是他的渔夫,而他钻入渔网,咬住钩子的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希望被他吃了,永远地融进他的身体里,再不分开。 “正是凄凉时候,离人又在天涯。” 30 幕后老板 霓裳羽衣,长安最极品的制衣店,潮流的先锋,时尚的宠儿。王侯贵胄都以能成为霓裳羽衣的黄金会员为炫耀的资本,那衣衫袖口处的一朵小小的莲花绣纹,是霓裳羽衣独家的工艺和绣线,任何制衣店都模仿不来,同时也是霓裳羽衣品质的保证。霓裳羽衣有一个很老牌的规矩,无论你权势多高,财力多大,都不提供上门服务,想要买霓裳羽衣的衣裳便要亲自进店挑选。 我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位天下楼暗鬼,黑衣黑裤黑发黑脸,的确具备暗鬼的素质。只是在这大白天的长安最繁华的长安街上,就是众人瞩目却避之不及的焦点,我想念我的飞天啊。这两位大哥就差没举个牌子上书‘我是坏人’了,如果这个时代有墨镜,一定也是他们的标准配备,哎,就当是免费的开路工具吧。 我抬脚跨入霓裳羽衣高高的门槛,一位衣衫整齐,眉目清秀的小哥便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霓裳羽衣,请问姑娘是本店的会员吗。”小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我身后的两位黑面大哥,脸上依然挂着礼貌的微笑。 我摇摇头,道:“不知贵店的掌柜的可在?” “我们掌柜在店里,只是掌柜的一向不见外人” 我只笑不语,指尖翻转,一枚小小的银币出现在指尖。我在那小哥面前亮了下指尖银币,确定他看银币上雕刻的银莲花,手指一收,隐去一切,细微到身后的暗鬼都注意不到。 “还要劳烦小哥哥帮我跑一趟,若掌柜的实在不见,我也不会为难小哥哥的。” “姑娘请坐,稍等片刻,来人,奉茶。”礼貌地作了一揖,小哥急忙向后堂走去。白银莲花,全长安恐怕也只有两三枚,是贵客。 霓裳羽衣的老板是位中年的妇人,笑靥如花,满头青丝梳成朝天髻,只插着一支珍珠发簪,一身藕色裙衫,百鸟纱为披,身姿款款风韵灼灼。 “掌柜的,就是这位姑娘要见您。” 我起身微微点头:“掌柜的好,在下姓白。”抬头的瞬间,我瞥了眼身后的暗鬼。 掌柜的会意地点头,笑道:“在下便是霓裳羽衣的掌柜,白姑娘若不建议便叫我月娘吧。” “好。”霓裳羽衣的掌柜果然如我所想,精明干练,品味高雅。 “白姑娘第一次来霓裳羽衣,先随月娘去量身吧。”月娘看了眼我身后的两位暗鬼,莞尔一笑:“这两位爷想必是白姑娘的随从,只是姑娘家量身,两位跟随似乎不太方便吧。” “白姑娘,楼主命我二人随侍左右,寸步不离。” 一名暗鬼移至我身边,低沉的声音似从地底传来。 “二位的难处我了解,只是菡萏还是个姑娘家,诸多不便还请阁见谅。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 “出了任何事情,白菡萏一力承担。”我拍拍身边暗鬼的肩,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一边的月娘立刻扶住我手臂,将我带向后院,嘴里还不忘吩咐:“小罗,好好招待二位爷。” 跨过两道院门,月娘将我带进一处僻静的厢房。月娘警觉地四处看了下,关上梨木房门。我取出银币,给月娘看得仔细,月娘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三封信件递于我。 “二爷对姑娘记挂的紧,这两个月每每来信都会问到拿着十八瓣莲花银币的姑娘来过没。今儿个姑娘终于来了,月娘也好给二爷个交代了。” “月娘,劳烦您了。”我看着信封上的字迹,满心笑意。 月娘将我扶进内厢软榻,笑道:“姑娘这是哪的话,二爷是月娘的恩人,为二爷做事是月娘的福气。” 一杯香茶落在手边,月娘见我启开信封,笑道:“白姑娘且先看着,前些日子定州出了两匹上等缭绫,二爷特别吩咐留一匹为姑娘置办了一套衣裙,月娘这就给姑娘取来试试。” “好。”我点点头,看着月娘退出去,蕙质兰心,进退得当,便是如此吧。 三封信皆是红色圆形莲花封口,盛放的莲花,和我手中银币上的莲花如出一辙,一十八瓣。 我展开时间最早的一封,上好的雪宣,遒劲的黑字‘白,若至霓裳,书信一封,以报安康。’ 第二封,同样的纸张,同样的字体‘女人,爷下一步要怎么做。’ 第三封:‘死丫,没死就给爷吱一声。’想到某人此时正拿着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娃娃,使劲地戳,我就浑身舒畅。 “白姑娘,月娘进来啦。” “好。” 月娘捧着一方大而扁的白色锦盒,锦盒上还放着一只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 “姑娘是为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我喝了口茶,调整好呼吸,心中默念,我是淑女。 “月娘,我想现在给二爷回信了,我来,你来写。可好?” “这,白姑娘,这你与二爷的私人信件——” “没关系的,月娘。二爷既然将霓裳羽衣和长安九家商行都交到你手里,那么我信你。” 月娘愣了下,随后恭敬地一拜。 “是。” 这手持一十八瓣莲花银币的女子,果然不简单。第一眼,还觉得这白姑娘只是位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只是二爷重视的人罢了,却不想刚才那一句‘我信你’便已将自己收服。这女子,果然不简单。 掩去那抹恬淡的笑,眼眸中精光闪烁,唇角勾起绝对的自信。 “姑娘请。”月娘持笔坐于桌前,眼光不自觉地被榻上的女子吸引。 柔荑托腮,卧姿慵懒,乍一看似无害,然而游走商海多年,几沉几浮的月娘却不自觉挺直脊背,这女子身上有一种气势,让人甘愿臣服。此时,她半眯着眼,却似乎已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首先,让二爷将他手中所有宅邸都统计出来,将那些买了还没翻建的,建好了没人去住的,有人住过却不常住的全部变卖,换成现银。接着是商铺,让二爷将所有商铺翻查一遍,将其中买了没开的,开了不太赚钱的,全部变卖,换成现银。” 月娘手中的笔滞了下,继续写。 “月娘,现在二爷在长安的店铺都是做什么的?” “除霓裳羽衣外还有八家,其中酒楼三家,赌场两家,玉器行一家,香料店一家,绸缎庄一家,钱庄一家, “恩,让二爷将宅邸店铺变卖出的现银七成用于长安,钱庄两家,青楼一家,小倌馆一家,另外再开两处赌场,霓裳羽衣也应该开家分店了。” “青楼和小倌馆依照洛阳的忘川楼和弱水阁来做,剩下的银子就用来处理这京城的人脉。”我端起手边的茶盏,饮入一口,润了润嗓子,看着月娘唇角漾开:“月娘,长安商铺扩大,二爷势必要再派一些人过来。我知道之前长安的商号都是您在打理,但青楼钱庄这一块毕竟不好上手。不知月娘您如何打算?” 月娘搁下手中的笔,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形的气场压着她,抬眸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她似乎早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而自己却似被迷了魂地觉得按她的做,很好。 “白姑娘放心,月娘一切都听姑娘和二爷的。” 笑意更甚,我对月娘点点头,道:“长安城中除赌坊,青楼,小倌馆,钱庄外都归月娘你打理,另外霓裳羽衣的四成股份也归你。”平淡的口气,似乎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如何般自然,却又另人无法拒绝。 月娘愣了下,虽然明知道这是打一棒子在给颗枣,但这一棒子轻得似在挠痒,那颗枣却甜进了心窝里,这白姑娘的确会收买人心。 “那月娘先谢过白姑娘了。”无需推辞,两人相视一笑,在心里将对方好好地赞赏了一下。 “最后,让二爷多留意一下南方的米市,盐市,织造。有些事情见好就收,有些该出手时就出手,落款吧。”南方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一切就看二爷的领悟能力了。下了软榻,踱到桌边,看月娘落笔。雪宣上灵秀飘逸的字迹,好看的紧。 “好字。” “姑娘盛赞了。” 想到了某人的俏脸,我满心欢喜地取了一张纸,执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硕大的字,遂交给月娘。月娘看了一眼雪宣上的字,一脸茫然。 “月娘,一并带给二爷便是了。他了解的。”我真得很期待二爷打开这封信,看到这个字时的表情啊,那一定很精彩。 31 我要了,十倍 月娘极其开心地为我换上新衣,从肚兜亵衣到外衫罗裙,我嘴角抽搐地发现,原来我的三围早已不是秘密,某人早已把我的所有尺寸昭告天下。 月白缭绫,丝滑柔软更甚于罗绡,冰纹斜织,素雅大方又不失高贵。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百鸟纱荷叶边领,裙分两层,为抹胸罗裙。里面一层为月白缭绫,上面用银丝暗绣百朵莲花,自胸前一直飘散到裙裾,由含苞欲放到盛大繁华。外面一层是几乎透明的纱,纱又不是单单一层,自腰节处,以肉眼难辨的针线将一片片缝合,直至脚踝,仿佛似浓似淡的烟雾笼罩在莲池上空。一个旋转,片片白纱如同花瓣般展开,婀娜多姿。而外衫的袖口,领口,腰带,都只是简单地卷了层银边。右边的袖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银莲花,十瓣莲花,是这霓裳羽衣的标志。 “二爷好眼光,白姑娘这一身出去便是我霓裳羽衣的活招牌啊。”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身衣裙的确很美。恍惚中想起前世我在法国verawang订做的婚纱,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这件衣裙一样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白姑娘果然极适合白色和银色。” “或许吧。”我转过身,掩去心中小小苦涩。 月娘一边帮我整理衣裙,一边道:“近来不少皇亲国戚来霓裳羽衣订做素白的华服,想来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十年大祭而准备,不过姑娘这一件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月娘庆幸能为这套衣裙找到了最相配的主人。” 整理到袖口,月娘手一颤。皓腕上凌乱的伤痕刺目惊心,心下一数一共七道,不禁抬眸看了眼那张云淡风清的笑靥,十七岁的女孩儿脸上不该出现这般的老成,分明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自觉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些伤口。 “白姑娘,城里的商铺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海涵楼新来了位大厨,擅长淮扬菜,色香味皆是一等一的好。” “海涵楼是这京城最好的酒楼吗?”我径自走到桌边,手指抚上紫檀木盒上的莲花浮纹。 月娘在我旁边坐下,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文书递于我,我接过文书慢慢打开。 “这前面一列便是二爷在京城所有商铺的名字,这后一列便是城里能与我们相抗衡的店铺。” 似乎在酒楼和赌场这两个大头上都有劲敌。 “绛紫楼吗。”指尖滑过那三个墨字,我抬手将文书还给月娘:“老板是谁?” “长安首富白家。” “噢?”这样倒也不错,白老爷绛紫楼易主那一日,莫要怪我。 沉稳的敲门声,随后一个清澈的男音自门外传来。 “掌柜的,有贵客到。已在贵宾阁试衣了。” 我握了下月娘的手,笑道:“您去忙吧,过几日我会再来。” 月娘回握住那冰凉的手,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真是二爷的福气。 “好,姑娘慢走,月娘不送了。” 月娘走出厢房,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厮在房外候着,才放心地向贵宾阁走去。 我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心底溢出暖意。一叠面值万两的银票下,八只长颈骨瓷小瓶交错叠放着,周围小心地拢着软缎。我的喜好他一直都记着,纵然爱财如命也不忘为我搜集稀奇的香料。二爷,你若是个男人,我怕是早已倾心相许了吧,我不介意一辈子赖着你。 随着小厮回到前厅,两位暗鬼见我归来忙站起身来。 “两位大哥久等了,菡萏一时挑花了眼忘了时间,两位大哥见谅。” 两人看我的眼神里难掩惊艳,自我出现在前厅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我有些不耐地蹙眉。 周围的议论声渐响,几只嫩嫩地葱白小手指向我发出一阳指,用那捏着嗓子制造出的嗲音娇嗔‘我也要那样的’‘不,我要比那件还漂亮的’。 几道放肆轻佻的目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调笑之声远远传来‘不知是谁家的小姐,那一身可是价值不菲啊’‘脸蛋也不错啊’。 “我们走吧。” 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一位暗鬼,又吩咐道:“小心护着,里面的东西容易碎。” 转身向一边的小厮,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叫小罗。 “小罗,多谢。” 点头微笑,眼前的人却绯红了脸颊,秀气的容颜瞬地光彩照人,大大的眼睛眯起微微弯下,很是羞涩。 看着那张脸在我直白的目光中越发红了,难道是我笑得太勾引人。 罢了,转身欲走。却被一片如烟似雾地朦胧挡住了视线。怔愣之际‘锵’‘锵’两声铁器撞击声惊了耳膜,随之是店堂里混乱地叫嚣声。 一方上好的白色软纱将我上半身笼罩,身后的两位暗鬼已移至身侧,两柄长剑已出鞘,与对面的银白剑身对峙着,交叉横亘在我左右两边,僵持不下。 我一身雪白的嫁衣,白纱遮住容颜,你亦是一身白衣,骑着白马而来。我将自己的手坚定不移地放进你的手心,在骑士祝福的剑下走向圣洁的礼堂。那曾经是我最幸福的——梦境,百转千回,这般遥远的画面却又突然清晰到触手可及。 阳光自霓裳羽衣高大的店门照进,以一种美好的角度打在他冷漠的俊颜上,于是一半阳光明媚,一半暗夜飞雪。一双细长的眉眼自眉心处被分割,阳光下的那抹紫剔透如水晶,阴影里的紫眸笼罩着一层寒冰,一深一浅,如黑洞般将人吸引。一旦跌入,便是万劫不复,白玉龙纹冠,月白锁边衣袍,冰纹斜织,是同我身上一样的缭绫。 安静了,仍呆在霓裳羽衣里的人,无不半张着嘴看着店堂中间的两人。连霓裳羽衣里老资格的都屏气凝神地贪看这绝美的画面,唯二的两匹缭绫,霓裳羽衣最好的裁缝和绣娘的心血之作。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那对望的二人,银剑之下,似乎一场圣洁的仪式,引得众人顶礼膜拜。衣衫随风而动,浮光暗影,仿若谪仙降临。 “月娘,这身衣裙,本王要了。”薄唇微启,一语惊四座:“本王要送给渊王妃。” 月娘站在原地,双手交握于身前,笑道:“渊王殿下,这身衣裙已经被这位姑娘买下了。” “两倍,本王出两倍的价钱。”缓慢而冷冽,字字清晰,绝然的气势不给任何人不的权利。 “可是——”这并不是价钱的问题,月娘眉心深皱,努力寻着解决之道。 “四倍。” “殿下,不如霓裳羽衣再制一套一摸一样的。”何来第三匹这样的缭绫,月娘无奈,先将眼前的事态压下,再想办法吧。 “十倍。”深紫眼眸从始至终都未离开那白纱遮盖的美好 店堂里的看客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身体贴近墙壁,生怕被那将要爆发的暴风雪扑灭。 “好。”云破日出,春暖花开。 “若王爷喜欢,便让与王爷吧。” 长长短短地吐气声,众看客或抚胸,或擦汗,紧张的气氛瞬间冰释。 我低下头,恭敬地行了退礼,转身移至月娘面前。 “有劳月娘了。”背对着端木渊,我笑得j诈。 “还请王爷稍候,小罗,莫要怠慢了贵客。”月娘满脸笑意地向端木渊福了下身子,搀着我走向后堂 月娘搀着我进了一间素雅的厢房,关好门,有些责备地看着我,那眼神倒像是一位母亲对着犯了错的孩子。 “姑娘,那不是银子的问题。”月娘尽量压低声音 “无碍的。”我拉着月娘转进屏风后,展开手臂,示意月娘为我宽衣。 “哎,那套衣裙本就是为了姑娘订制的,应是配姑娘这样的人儿,却偏偏被姑娘一句话卖了出去。”虽然是以十倍的价格。 “我知道这是二爷和月娘你的心意,月娘以后再为我做更好的便是了。”暖笑漾在唇边, 月娘睨了我一眼,眼中分明写着‘我怎么你好’ “月娘,霓裳可有后门?” “后门没有,倒是有一道极隐蔽的侧门。” 秀眉一挑我笑道:“月娘,取一套男装来。” ———————— “渊王殿下,久等了。”月娘捧着一方白色锦盒,笑脸迎人。 端木渊示意身后的侍卫接下月娘手中的锦盒,眼角瞄了下月娘身后,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 “玄绎,付钱。” “谢谢渊王殿下,一共五千四百两。”月娘陪笑:“是按着殿下的白金会员价格折扣过的。” 白玄绎掏出银票,脸黑如锅底。 “她呢?”端木渊瞥了眼斜对面的暗鬼。 “渊王殿下是指刚才那位白姑娘吗。白姑娘有事先走了。”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月娘转向两位暗鬼:“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两位爷,白姑娘了有另外的侍卫跟着,请两位爷放心。” 暗鬼对视一眼,起身作揖:“谢过掌柜的。”便闪身离开了 “走吧。”端木渊面无表情地站起,袖摆一挥,沐入正午的耀阳中。光线在缭绫上跳跃,反射出六棱光辉,王者之气昭然天地。 端木渊独自坐在马车里,眼眸紧闭,眉心满是不悦。他不喜欢她穿成那样,他不喜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他不想这样的她被某人看见。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他该死的就是不喜欢。 32 绛紫楼 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与朱雀街交汇处,长安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四间华美的楼阁相对而立,其中最耀眼的便是西北方位的海涵楼和对面东南方位的绛紫楼。两座楼阁是这长安城除宫墙外的的至高点,近百尺,极尽奢华。 瞥了眼海涵楼外对立而站的小厮,谦恭有礼,绅士非常。我勾起唇角,转身走进对面的绛紫楼。雕梁画栋,饰以金玉,整座绛紫楼的内部装修得极为精致。不自觉地眯了眼,没想到白老爷的品味倒是不差,波斯双树鹿纹大花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厅,此时正是午膳时分,楼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公子午安。”一瘦小的男子躬着身子跑到我面前,看衣裳应该是这绛紫楼里的伙计。男子贼溜溜的鼠目上下将我一打量,满脸堆笑道:“不好意思公子,大厅客满了,公子是在此等候呢,还是另寻——” 无奈一笑,这绛紫楼怕是日子不长了,连店里的伙计都学会狗眼看人低了,开门做生意的怎有把客人往外推得道理。 “噢?在下喜欢清静,不知楼里可有包间。” “这二,三,五,六层的包间也都客满了。”伙计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脸上依然堆着腻死人的笑容。 “是吗?小哥的意思是顶楼还有包间。”刚才自外面观察,绛紫楼地上建筑共六层。若去掉商人忌讳的四,那应该还有第七层。 伙计翻了翻眼,嘴一撇,笑意顿失,语气也有些不善了。 “顶楼的确还有包厢,不过,看公子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绛紫楼吧。”伙计抬手掸了掸衣角看不见的灰尘,淡道:“绛紫楼的顶楼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得去的,一顿饭没有上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我状似吃惊地瞪大眼睛,伙计满意地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却愣是被我接下来的话吓得一个趑趄,差点摔倒。 “这么便宜啊。” 伙计转过头,不信地睁大眼,大张着嘴。 我从里袖拿出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递于他,笑道:“还不带路。” 伙计立刻堆起一张笑脸,满眼地阿谀奉承:“公子这边请。” “伙计们,贵客到,上登云梯。” “好嘞。” 一方白玉屏风后,伙计殷勤地打开一扇云纹镂雕木门,一方木制大盒子,一人半高,长宽两尺。我招招手带着两名暗鬼走了进去,伙计也跟了进来,关好木门叫道:“上顶楼。” 伙计很是殷勤地介绍这登云梯,我无奈地笑笑,其中的原理我比你更清楚。这登云梯本是我为洛阳的忘川楼设计的,九九八十一根精钢丝为吊,铁轮为轴,需八位壮汉控制,方能吊起五人以内。这登云梯怕是从海涵楼偷学来的吧,不过也好,等二爷接手的时候就不需要花太多钱装修了。 “奴婢恭迎贵客大驾光临。”木门被打开,两名容颜姣好的女子身着半透明地红色纱衣立于门外,酥胸半露,好不诱人。 步出登云梯,这顶楼的装饰倒是出乎我意料的高雅。紫晶灯,白玉屏,四扇紫檀木门各自雕刻着梅,兰,竹,菊。 “公子,除了这兰厅被人包下了。其他三间随公子喜欢。” 辨了下方位,我抬手指了指竹厅。 “公子请。” 碧玉为主白玉为辅,沉香木榻,紫檀嵌灰云纹白玉八仙桌,青色纬纱悬于四壁,几盆文竹盆景点缀。不错的房间,我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伙计道:“只上绛紫楼最好的菜品,一式两份,一壶上等的女儿红一壶西域菩提血。” “好嘞,公子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服务吗。”伙计着鼠眼瞟向门外垂首而立的女子 “不用了,让她们在门外候着吧。” “好好好,公子稍等。”伙计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我吐了口浊气,抬手揉着我脆弱的太阳|岤。竹厅的位置处于绛紫楼向西一角,视线极好,两扇依着沉香榻的大窗大敞着,正好能看见对面的海涵楼。我依着窗棱俯视长安喧闹的大街,穿着各色衣裳的行人,或形单影只,或携家带口,各式马车软轿来回穿梭,偶尔发生小小的擦撞引得周围路人唏嘘不已。 绛紫楼上菜倒是挺有效率,不过一刻酒菜已上齐,盘盘盆盆一共一十八样,皆是珍馐美味。 “劳烦,请把跟着我的人都叫进来。”径自倒了一杯菩提血。 “是。”一位暗影击掌三声,两道黑影从不同的角度窜了进来,四人齐齐单腿跪立于榻前。 “无需多礼,几位大哥请起。”轻轻扫过几乎一样黑的脸,我在心地叹息了下,怎么就晒成这样。 “今日在霓裳羽衣遇见渊王殿下的事还劳烦几位大哥莫要告诉落楼主和莫堂主。” 四位暗鬼垂首而立,面露难色。 “毕竟是小事,况且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是吗。”浅淡的笑容浮上唇角我看着酒杯中另人沉醉的红色:“毕竟是有关女儿家的面子问题,还请几位大哥高抬贵手。” “这,若主子实在为难,我们不便是。” “多谢。”我轻点了下头,看向外面一桌的酒菜:“几位大哥辛苦了,坐下吃顿便饭吧。” 依然是刚才回话的男子回道:“主子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不过——” “多虑了,天下楼就在斜对面,几位大哥大可放心。再菜都上齐了,没有退的道理。不过是桌饭菜,与一般的饭菜并无不同,几位大哥莫要推脱了。”轻皱了眉心 四位暗鬼互相看了眼,齐道:“谢主子赏赐。” 中间的一层纱幔挑落,隔开了两边的视线。我仰头饮尽一杯,苦涩而甜美,西凉国的菩提血,浓郁醇厚算是葡萄酒中的烈酒了,最出名的却是它的颜色,醉人的红色,如新鲜血液。 执起金筷夹起一片鹿肉送近鼻下,好香,放入口中轻轻咀嚼,鲜嫩多汁,不自觉地笑开。倒了一杯红酒,饮尽。原料上呈,火候也控制得很好,调味的芡汁更是妙不可言。可是,多加了味罂粟。 天下楼的大门便在斜对面,倒是比我想象的高调许多,玄色牌匾鎏金字,三重楼阁两回廊,那里面我还从未去过。 一辆马车在天下楼门外缓缓停下,车帘儿撩起,笑靥如花。我的角度正好看见女子仰起的笑颜,小美人儿一枚,一双灵动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长安的繁华,一身水蓝衣裙飘逸旋展,干净如灵涧仙子。一声兴高采烈的呼唤,轻灵灵地自喧闹之上飘过,落进我耳中,混乱了气息。 “尘寰哥哥。”水蓝绽放,青丝,女子自马车上跃下,三步并作两步,撞入一温暖的怀抱,那里真得很温暖。 落尘寰依然一身玄色衣衫,将那一汪水蓝圈入怀中,妖孽的侧脸扬起绝美的弧度,温柔如水。落尘寰你真得美得像个妖精,一笑倾城。我仰头灌入一口红色的酒汁,好苦。 “萱儿,你眼里怎么一点没我这个大哥。”莫子忧佯装生气,却是满脸幸福的笑。 “大哥。”银铃般地笑声落入莫子忧怀中,好美的笑声,那般无忧无虑。 “萱儿,乖。”温柔的手掌揉乱女子的发髻 我抬手勾落窗边软纱,醉人的青色流泻而下,模糊了所有人的脸。依回案几,执起汤匙舀起一勺燕窝,很好喝。 十七八岁,应该是那个样子吧。无忧无虑,纯洁善良,会甜甜地喊‘尘寰哥哥’。清澈的眼瞳看一眼便知道她小小的心思,所有的感情都写在脸上,一笑解千愁。 闭上眼,又睁开。我为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一杯比一杯苦涩。 凝望着杯中的鲜红,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翡冷翠碗中的红更加耀眼夺目。一见钟情我从来不信,但是我的确是用自己的生命将他自鬼门关前拉了回来,然后他离开了,于是五年来我依然清冷如初。罢了,其实白菡萏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半粒沙子。 枕着窗棱,我轻轻地哼唱“长安月下,一杯清酒一束桃花——。”没有吃改变声音的喉药,我的嗓音很软带着丝沙哑。 与竹厅一墙之隔的兰厅内,端木渊依窗而坐,这个角度能看见巍峨的宫墙。手指翻过一页,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渊王殿下,这个月各家商铺的收益都很不错。”绛紫楼的掌柜的忍不住又擦了把额上的汗 “是吗,对面海涵楼的生意一样也很好啊。”似是一句玩笑话 掌柜的猛地跪了下来,膝盖骨敲击着地面‘咯噔’一声,肥厚的手掌刷上自己肥肉横生的脸。 无视于跪在地上自残地掌柜,端木渊看向一边的白玄绎。 “玄绎,过两日让你爹来见我。” “是。” 端木渊又拿起一本帐薄翻看,翻过几页,耳中飘进女子的歌声,若有若无,优柔婉转,心神不由一动。 “住手。” 掌柜的如临大赦,忙跪拜谢恩。 ‘长相守它是啊————明媚后——诗啊。’ 端木渊侧耳聆听,梦中呓语般的歌声。 “玄绎,你听见歌声了吗?” 白玄绎有些不解地看了眼闭目倾听的渊王爷,他什么也没听到阿。 “回王爷,玄绎什么也没听见。” ‘我像闻到——蜂啊,爱上你。’ “可本王似乎听到女子的歌声。” “禀王爷,或许是斜对面花街的芬芳阁,听芬芳阁出了位妖精一般的花魁,尤其是有副好嗓子,一曲清歌仿若天籁。”掌柜的谄媚地笑着。 “噢?”清幽的歌声已不再,端木眼垂下眼眸,继续翻看手中帐薄,过了半响,淡道:“玄绎,今晚去芬芳阁。” 33 花魁音若 芙蓉帐内,两个女人 飞天看了眼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定定看向一边盘腿而坐的自家主子。 “主子,二爷来长安了吗?” 半月一封书信,半年一次会面,自她跟在主子身边,四年来从未中断过,那个满身痞气的不男不女的女人。 “还没。”我有些好笑地看着飞天紧抿的唇瓣,她们向来不合。 她不清楚自家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闺中密友,两个人摆明了不是一个档次的,她也不了解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因为主子吩咐这是她的私事没必要告诉天下楼,她没法查。她只知道每次那女人来药王谷都会住上五六天,而那五六天自家主子就被她一人霸占着,主子的厢房永远都只听到她的大呼小叫,每次来时都兴高采烈带着这么一个木匣子,每次走时也是抱着这么一个木匣子哭爹喊娘,把整个药王谷折腾得鸡飞狗跳。那女人,直接被自己划进脑袋不正常的行列。 “飞天姐姐想二爷了。” 飞天一记白眼丢给我,满脸的鄙夷。 “其实她挺好的。”就是小时候脑袋烧坏了 “主子总帮她话。”飞天看着床脚放着的案几和文房四宝,主子怕是要忙一阵子了。 顺着飞天的目光我看了眼床脚,放着下午吩咐弱柳准备的东西,的确是要忙一阵子了。 “飞天姐姐,我的身子没那么弱。” 我依近飞天身边,执起她的手臂,撩开袖子,伤疤已经开始淡去了。 “飞天姐姐要快点好起来啊。” “好。” “飞天姐姐,等长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回药王谷。” 飞天犹豫了下,轻道:“好。” “飞天姐姐,回家时我们顺便去二爷家串门吧。” 峨眉一皱,飞天一脸黑线。我兀自笑开,挽着飞天的胳膊笑得没心没肺。 “白姑娘。”弱柳的声音自外厢传进来 我看着飞天笑,弱柳这会儿过来,事情我已猜了个大概。 飞天见我并没有回话的意思,代我应道:“什么事?” “主子请姑娘到前厅用晚膳,府里来客人了。” 我继续笑,我的,冰凉的手指被飞天握住。 “白姑娘已经睡下了,就不过去了。” “是。” 飞天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扯过床内的被子盖在我身上。 “飞天姐姐,莫子忧有个妹妹你知道吗?” “嗯。”飞天点点头:“来过一回,是莫堂主唯一的血亲。闺名子萱,是活神仙医圣子的徒弟。” 飞天愣了下,轻道:“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仰起笑脸,我又往飞天怀里蹭了蹭。 事实证明,她家主子从不会随便问问。 ———————— 芬芳阁,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温柔乡。一入夜,千百盏红色宫灯将芬芳阁门外照得分外妖娆,芷兰香飘,丝帕。十几个衣衫暴露的女子依着楼前红柱,对着过往的男人们媚眼轻挑,一声温柔的“爷”,一具柔软似无骨的身子,小手轻扯,娇媚一笑,是个男人都会被勾去魂魄。 丝竹声声,却被满堂喧哗撕扯得支离破碎。今夜的芬芳阁稍有不同,大堂雅间的客人们虽温香软玉抱满怀,美酒佳肴口中过,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那中间的舞台。平时大红地毯铺设的舞台今日却白纱萦绕,在这五彩斑斓的店堂里甚是夺人眼球。 二楼最好的雅间,正对着舞台。端木渊仰躺在一方太师椅中,眼眸微眯,享受着左右前后四位美人的服侍。四位美人分工明确,夹菜的,递酒的,捶肩的,捏腿的。虽脸上笑得灿烂,但都小心翼翼。京城人都道渊王爷冰冷无情,杀人如麻,不过三年便已经死了两位王妃。府中枉死的侍妾丫鬟更是不计其数,前不久也不过因为一件小事,渊王府看守牢狱的狱卒九人全部被砍头断臂,弃尸与城外乱葬岗。 老鸨秦妈妈头顶一朵紫红色绢丝牡丹,随着她的跑动牡丹花摇摇欲坠,涂着丹蔻的手指颤巍巍地推开雅间的雕花木门。 “渊王殿下,奴家秦氏给您请安了。” 端木渊瞥了眼那朵紫红色的牡丹花,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本王听芬芳阁出了位花魁,擅歌。今日特地来一饱耳福。” “是是是,奴家这就去准备。” 端木渊点头后,秦妈妈退出雅间,吁了口气,又慌忙向后堂跑去。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似是看到了金山银山。 有些发福的身体撞开一扇房门,惊得房里的人手一颤,点歪了眉间朱砂。 “女儿啊,你出头的日子到了。”秦妈妈笑得得意。 妖媚的桃花眼瞥过一眼,镜前的女子接过丫鬟递来的丝绢,擦去眉间点歪的朱砂,绝美的脸庞对着镜子,右手执起画笔在眉心再次点下。 “女儿啊,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纤细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方红色丝缎,点了些许胭脂,擦上脸颊。 “大景王朝的渊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秦妈妈手中丝绢顺着身体的晃动扬起:“女儿啊,渊王爷了今儿个,就是来听你唱歌的,你可要好好表现。不定啊,过了今夜,女儿你就飞上枝头,成了咱大景的渊王妃了。” 唇瓣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女儿啊,妈妈送你去洛阳的忘川楼学习可是花了大把的银子啊。女儿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妈妈我啊。”发福的身体扭了扭,手掌拍上那柔美的香肩。 “妈妈的恩情,音若铭记于心。”眼波流转间,一支白玉簪滑入如缎般亮滑的青丝。 “哎,好嘞。妈妈就知道音若最善解人意了。” 堆笑的脸转向一边的丫鬟,瞬间变了颜色,怒叱道:“还不快点为小姐打扮好,误了老娘的大事,剥了你的皮。” 烛光照亮的铜镜中,一张精心妆点过的脸巧笑嫣然。 端木渊饮下一杯佳酿,看向端坐角落的白玄绎。正是大好年华,却偏偏对情爱了无兴趣,白玄绎自十二岁起便跟在自己身边,至今未近女色,这几年他赐给他的姬妾不在少数,却被他收下后又赶出府去。白家的儿女怎都这般奇怪,一个白芍药心机深重,名门闺秀也是下蛊高手:还有一个白菡萏—— 大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引起一阵小小的马蚤动。两名丫鬟手持烛台将舞台周围八盏粉色荷花灯点亮,绯色的火光将本是雪白的舞台染成粉色,轻纱环绕仿若云雾。 悠扬的乐声扬起,一群青色衣衫的女子鱼贯而入,围绕在舞台下,随乐慢舞。大堂安静下来,琴箫合奏配以摇铃,曲调委婉哀伤,听得众人心醉。端木渊挥手遣退身边女子,坐起身子,望向舞台。 一束清辉照亮那倾城的容颜,女子一身粉色衫裙,香肩半露,和着节奏自楼梯上慢慢移下,美目半眯,似假寐。 女子立于台中间,双手交合于胸前,一抹浅淡地笑,顿时引起无数惊艳的赞叹。琴音一顿,台下又恢复平静,随着一声绵长的箫声,女子慢慢睁开眼睛,水色荡漾,含羞带怯,眼角桃花盛开。唇瓣微启,清澈的声音流泻而出,整个芬芳阁似乎只剩下那舞台中央的歌女。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柔软的腰肢随乐轻轻摆动,眼波过处,激起迷恋无数。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美目轻抬,对上二楼一双眼眸,忽又含羞转开,笑如春花般烂漫。 端木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紫眸中映着那别致的粉色,唇角漾出绝代的风华。心中尘封的思念一朝倾泻,扶着栏杆的手突地握紧,一道细碎的断痕漫延开来。十年来,他为自己筑起得那道坚硬冰冷的壁垒赫然出现小小的裂痕。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道流年暗中偷换。” 一声凄婉的叹息,曲终。遗留下余音绕梁,满堂坐客一语不发,沉醉?br /gt; 菡萏乱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8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8部分阅读 醉其中不可自拔。 白玄绎站在暗处,看着台上仰头微笑的绝美容颜,眼神晦暗。 当晚,芬芳阁花魁音若被大景渊王爷以五千两白银赎买。 34 莫名其妙 洛阳城忘川楼的后院的后院的后院,一方花池畔。 一男子一身绯色锦袍,慵懒地窝进巨大的铺着雪色裘褥的紫檀太师椅中。一双不太修长的腿叠放于对面铺满帐薄的桌案上,白皙的手指拈着几张雪宣。 “听小白,来信了。”清澈的声音绵绵软软,温柔却不做作。 柳条,扬起的柳叶扫过来人的袖摆。一袭水粉色绣五色牡丹长袍,颈上一条白纱随风飘摇,如水般柔软光滑的黑发只在背后用水粉色的发带简单地系着。水光潋滟照亮那对美丽的凤眼,长而卷的睫毛如一柄小扇,扑闪扑闪,撩人心神。肤如凝脂,唇色水红,好一位翩翩佳人。自美人的方向看去,男子的侧脸安静而美好。 美人笑得妖娆,莲步轻移,走近少年,却在看见男子另一半脸时,僵硬了笑容。男子另一半的脸诡异地抽搐着,嘴角与眼角以一种高难度的角度着,带着半张脸的肌肉都在颤抖。 “怎么了?”美人秀眉一挑,声音低沉了下来。 少年看也没看那美人一眼,将手中雪宣后面两张掷了出去。 袖摆一扬,两张雪宣自空中飘荡的身形似有了生命般直直飞进美人的手中。细细看过,凤眼轻挑,向少年抛了个媚眼。 “不是挺好的嘛,按小白的做就是了。” 少年掷出手中最后一张雪宣,半边脸瞬地齐齐归位,与对面美人相似的凤眼满是忧郁。 美人接过,看了一眼,诺大的雪宣上只有一个字,不明所以地抬头。 “什么意思?” 少年一声哀叹,望向湛蓝的晴空。 “爷‘没死就给爷吱一声’。” 听罢,美人眼角一哆嗦,半边脸以同少年方才同样诡异的姿态抽搐着。 少年云淡风清地挑了下额前刘海,叹道:“所以她‘吱’了。” 一阵怪异的冷风过境,扬起美人手中的那一纸雪宣,其上一个诺大的‘吱’字,依着水面飘远了,飘远了,飘远了。 —————————— 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得了晚饭,不见得能逃掉早饭。昨夜工作到午夜,我顶着一双严重缺觉的眼睛去赴早膳,知道我平时为什么那么懒,那么爱睡吗!那是要把这每年注定的几次没日没夜给补回来。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鼻子一酸,眼角一片湿润。 “姑娘昨夜没睡好吗?”弱柳温柔地笑着看我,柔软的手绢儿拭过我的眼角。 “嗯,做贼去了。” 我顺势依向弱柳纤弱的身子,胳膊很死皮地环上弱柳的肩颈,整个人挂在弱柳身上,恩,好软和。 弱柳无奈,只能拖着我继续向前厅移动。 “那姑娘偷什么了?” “嗯——偷人去了。” 耳边传来弱柳的笑声,很骨感的肩膀颤得厉害,震得我的胳膊一路下滑。我挂着,我坚强地继续挂着。 “姑娘,快醒醒,我们到了。” 我很听话地站定,待弱柳帮我整理好衣衫。烦什么来什么,莫子忧的妹妹我并非不待见,只是这一见必定惹出无数麻烦,再这早饭必定吃得无聊异常。 “姑娘,我们进去吧。” 我微点头随弱柳走进前厅,来落府一月有余,我却极少四处走动,除了花园和莫子忧住的无忧苑偶尔走动外,几乎都呆在无尘苑,一日三餐也是弱柳扶风送来处所。自飞天受伤后,一直与我同寝,落尘寰和莫子忧也会隔三岔五地过来看看我。前院,今日倒是第一次来。 一张一十二人座的梨木圆桌,玄色白云纹大理石嵌面,似乎除了我人都已到齐。落尘寰自然坐于中间上位,左边坐着莫子忧,莫子忧身边坐着一身水蓝衣裙的莫子萱。落尘寰右边坐着一位眉眼俊朗的男子,一身青色衣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似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可惜的是他坐在落尘寰旁边,原本还算俊朗的外表立刻降了个等级。 几束目光射向我,我歉意一笑,随弱柳在那青衣男子身边的位置坐下。抬头便看见对面睁着美丽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我的莫子萱,近看她更觉得漂亮,明眸含水,眼白分明,干净得像个孩童,黝黑的瞳仿若两颗磁石,羽睫轻扬,顾盼生辉。 “菡萏。”莫子忧等我与他对视后,莞尔一笑,手掌朝上向我身边的青衣男子示意:“这位是神兵山庄少庄主慕容傲。” 垂在身侧的左手紧了紧,我看向右边的男子。慕容傲,神兵山庄少庄主,倒是比我相像的要年轻很多,一身青色衣袍看似朴素简单,却是上等的绮罗,白色腰带下只饰有一块长方形碧玉,只在玉肩刻有兽纹。他微微侧脸朝我微点了下头,算是认识了,视线却一直未离开眼前的桌面。我看了一眼他的脸,点了下头,目光转回莫子忧。短短几秒,倒是有些让莫子忧无措,这,也太简短了,半句话没有。 “呃——”莫子忧的手转向自己右边的女子,笑道:“这是舍妹,闺名子萱,比你小半岁。” 银铃般的笑声扬起,莫子萱耸肩一笑,甚是俏皮可爱。 “菡萏姐姐,子萱这么叫你可好?” “好。”我点头轻笑 莫子忧招手,吩咐下人上菜。 我低眉垂首,瞥了眼慕容傲腰间的碧玉。麒麟玉吗?那颜色必然不会错,虽然次于我颈上的北漠蓝玉,但也是世间难得的珍宝。刚看了眼他的脸,皮肤倒是别样的好,毛孔细不可见,眉目清朗傲气天成,可那微微一侧,却是满眼的倦意。心中不禁暗叹,这孩子命和我一样的苦啊,昨夜难道也偷人去了,累得连半句话都不想还强撑着来赴这早膳。 八叠小菜,两粥一羹,也是难得的奢侈。两组镶碧玉的餐具,包括碟,盘,杯,盏,碗,筷,勺,分别放在慕容傲和莫子萱的面前,与我们面前的上好白瓷餐具形成鲜明对比。 我抬眼环顾一圈,众人似乎也不太在意。 弱柳帮我盛了碗甜粥,稀稠适度,香味四溢。我轻尝一口,米粒软糯,入口即化,并非落府大厨的手艺。我低头喝粥,瞥了眼身边那双手,他似乎善使左手,中指上有很厚实的茧子,虎口处的茧要薄些,倒是不曾听慕容傲会武。 慕容傲的动作轻而慢,优雅又极富修养。 除了莫子忧兄妹和落尘寰偶尔一两句闲谈,席间只剩下器皿轻微的碰撞声。 ‘锵’的一声,我抬眼望去,落尘寰的银筷和慕容傲的玉筷在一盘小菜上空轻碰了下。 “抱歉。”慕容傲抬头看了落尘寰一眼,他身后的丫鬟迎了上来,送上一双崭新的玉筷,慕容傲换过筷子,低头继续。 洁癖,我不着痕迹地往左边移了移。 “菡萏姐姐,听长安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子萱想去逛逛,姐姐和子萱同去可好?”莫子萱微倾着身子,眨眨水眸,很是可爱。 “抱歉,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恐怕不能陪子萱了。” 我歉意地笑笑,放下手中的银筷,我已经饱了,而且这饭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什么事情?”落尘寰看着我,这是他今天与我的第一句话。 “私事。”我站起对众人笑笑:“菡萏先退下了。” 转身未走两步,身后一个声音懒懒地扬起:“饭菜不合白姑娘的胃口吗?” 我转身,慕容傲手托碧玉碗,头微微侧向我,斜着眼睨着我,眼中带着丝薄怒。 “慕容公子这样问莫不是因为我拒绝了子萱妹妹?” 凛然的目光射向我,慕容傲托着碧玉碗的手颤了下,一桌的人却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你——” “若是如此,公子大可不必。菡萏这几日确实是有事要处理,待事情告一段落,还请子萱妹妹赏脸,一同游湖。”后面一句,我是向莫子萱的,自然是满脸笑意。 “好,等姐姐处理完事情,子萱一定奉陪。”莫子萱笑得开心,慕容傲的面色也缓和了些。 我垂眸轻笑:“菡萏粗茶淡饭惯了,这饭菜,的确不合胃口。” 前一句还温文淡雅,后一句却瞬间冰冻三尺。直直对上慕容傲黑如锅底的脸,我转身便走。这么早被叫起来吃这劳什子的早饭,我本就有气,是你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莫要怪我,况且对你神兵山庄少主慕容傲,我没必要发慈悲。 35 再见月娘 神兵山庄自三朝之前便已是武器铸造的天下第一家,其锻造的武器坚固耐用,锋利无比,先帝时御封神兵山庄庄主慕容辽异姓侯位,可世袭。此后,朝廷的武器几乎都来自神兵山庄,而江湖之中,凡是能叫得出名字的侠士多半使的也是神兵山庄的利器。 据二爷神兵山庄少庄主慕容傲,天生神算,精通商道,十五岁时子承父业,将神兵山庄打理得风生水起,不仅扩大了自家家传的生意,还依托庞大的财力,进军其他行业。 鉴于神兵山庄独揽铸造业和铁矿业,加上我在这方面实在是不精通,两家的生意没有冲突,倒也相敬如宾。两年前,神兵山庄只用一年时间便将我们在川蜀一带经营的还不错的药材生意和玉器生意全部垄断,之后二爷遵照我的吩咐放弃了玉器生意,抢回三分之一的药材生意,同时也将川蜀一代的酒楼生意守得固若金汤,至今两家在钱庄这块肥肉上还咬的你死我活。 看得出来,慕容傲和落尘寰莫子忧应是旧识,慕容傲似乎十分宠爱莫子萱,而莫子萱爱慕落尘寰,落尘寰对莫子萱也颇有好感。只是,我比较关心,慕容傲来长安做什么? 指尖一枚白子落入棋盘,如果是送莫子萱也不会将家厨带来,怕是要在落府住上一段日子的。太子端木泽,天下楼主落尘寰,神兵山庄少庄主慕容傲,权利武力金钱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一枚黑子落下,一张笑脸跃然棋盘之上,我挑挑眉,很好。 “姑娘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弱柳让开身子,古琴,玉箫,琵琶,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恩,弱柳,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书房,包括飞天。午饭不用送来,我饿了自然会叫你们。” “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嗯,我笑得猖狂:“帮我送壶酒来。” 我最擅长的是古琴,只是这双手不似从前那般灵活,只能弹些慢节奏的曲子。萧和琵琶只是略通,这个时代的音乐只有五音,宫,商,角,徵,羽。当初为了洛阳的忘川楼和弱水阁,我将自己熟知的宋词与筝曲编了一本书给二爷,不过时至今日好听的应该也都唱烂了。 我抬手在古筝上拨过几弦,要不来点通俗的。 举杯起舞,满目飘零。怎样的歌和舞才能让这繁华的长安折服,无情最是青楼梦,但凡自命多情之人必也是无情之人,那便制造一场旷世的爱恋,定要叫那听者流泪,闻者动容,爱过的心碎,未爱的沉醉。 —————————— 三日后,我再次出现在霓裳羽衣,只带着飞天。一方面飞天的伤基本上好了,一方面虽然上一次暗鬼很守信用未将事情告知落尘寰,但若是再一次意外我便完全没有隐瞒的辞,而飞天与我相处多年,只要是我不愿天下楼知道的事情,飞天都不会。虽然我很信任飞天,但一些事情我还是不能让飞天太清楚。 “白姑娘来了。” 刚跨进霓裳羽衣的门槛便听见一声热情的呼唤 我循声望去,点头微笑,是上次接待我的那位小哥小罗。 “白姑娘是来找月娘吗?”小罗几步走至我身边,亮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是啊,上次喜欢的衣裳没买成,月娘近日有新的料子送来,今日有空,我便来看看。” 小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实在是怠慢了,多亏了白姑娘割爱,小罗谢谢白姑娘。”着小罗抱拳作揖。 这孩子倒是机灵懂事,我收住想要拍拍他头的动作,轻笑:“无碍的,月娘在她房里吗?” “在的,小罗为姑娘带路。” “不用。”我转身将飞天拉了过来,带到小罗面前:“这位是我的姐姐飞天,我今日带她来想制几套新衣,劳烦小罗了。” “主子。”飞天皱着眉看向我。 我给了飞天一个放心的眼神,待飞天点头,才转身离开。 月娘一见我便堆了一脸笑,直接将我推进厢房屏风后,扒了个精光。 我紧紧拽着身上最后一件遮体物肚兜,满脸委屈地看着月娘:“月娘,你放过我吧,我没那种嗜好。” 月娘有些茫然:“什么嗜好?” 呃,这个可把我噎住了。这个时代男欢女爱光明正大,攻来受去也能理解,只是这个拉拉,应该还没那么。 我扁扁嘴不话,月娘也不理我,兴冲冲地自床榻上捞起一套衣裙就动手给我穿了起来。 “这是月娘我让人花了三天三夜赶制出来的,姑娘快试试。” 我有不的权利吗,我无奈朝屋顶翻了个白眼。 雪缎白锦,短款外衣敞肩宽袖,袖口领口压着一层一寸长的锦边。银丝暗绣莲纹,中衣为一件百鸟纱衣,略长于外衣,里裙为一件抹胸长裙。这套衣裙较于上一套朴素了不少,软银色的细腰带缠了两道,最后系在身前,月娘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依月娘吩咐,在月娘面前一个华丽地旋转,月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我嘴角抽搐,表示无奈。 “月娘,我不缺衣服。”我近乎乞求的望着月娘,求您,别折腾我。 月娘睨了我一眼,嗔道:“等那五千四百两的料子做完,月娘再和姑娘商量这个问题。” 我咽了口口水,感情还怪我那日把那身衣裳卖了,女人啊真是记仇。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啊。”妈呀,我在心里也听得见。 从脱下的衣衫里拿出一叠折好的宣纸交给月娘,我窝进软榻,自行倒了杯茶水。月娘看一张秀眉挑一下,看一张挑一下。我暗叹,果然人与群分,物以类聚,二爷看上的人怎么都有面瘫危机。 月娘看完,打量了我许久,我微笑以对,看吧看吧姑娘我已经被你看的一干二净了,不差这几眼。 “姑娘为何要让凝霜傲雪(香料店)把部分配方卖出?”配方对一家香料店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凝霜傲雪之所以能成为京城最大的香料店,便是依靠二爷手里那几张方子调制出的香膏香薰,一旦让其他香料店得了方子,凝霜傲雪要如何经营下去。 我低头喝茶,只笑不语。 “姑娘为何要变卖半月阁(玉器店)?”虽然半月阁在长安并非数一数二的玉器店,但所处位置极好,生意倒也不错。 “白姑娘。”月娘秀眉深锁,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为何要放出朱砂涨价的消息?” “月娘,我知道这些做法你暂时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么做对生意绝对是有好处的。”看月娘似乎还有疑惑,我放下茶盏,将带来的浮雕双莲纹紫檀木匣交给月娘。 “卖出配方是因为有了新的配方,变卖半月阁并不是真的要卖,至于朱砂涨价的消息,月娘莫要担心,这对霓裳羽衣百利而无一害。” 我顿了下,看月娘的脸色转好,方继续道:“木匣和文书还请月娘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洛阳,若月娘觉得不妥,就等二爷决断后再行动也不迟。” “月娘相信姑娘,请姑娘放心。” “好,多谢月娘。” 今后的长安将会是怎样的繁华呢! 郁闷!郁闷! 36 我会离开 好吧,我承认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似乎很多有钱人都好个摆阔,虽然我不反对被钱砸死,但是我承受不了月娘怨毒的眼光。 “五倍。” 慕容傲满不在乎地温柔一笑,引起周围无数少女惊叫晕倒。我无奈地汗一把,如果是落尘寰倾城一笑,岂不是要尸横遍野。 神经病天天有,最近特别多! 店里的人在看我和慕容傲,我和慕容傲在看外面的天空。慕容傲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是不清楚,我倒是发现一个巨大的商机,虽然我自认身材一般,姿色平平,但这世上的太多,如果我每天穿一套霓裳羽衣的衣裳在这店堂里一坐,就等着人来叫价,坐上小半年,我是不是就能赚座金山了。 “白姑娘所谓的忙,便是来置办新衣吗。”不冷不热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温度,听到我耳里却像是抓贼捉赃。 “巧了,刚忙完,所以出来转转。”我在慕容傲对面坐下, “十倍。”粉色的唇瓣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慕容傲微笑着看向月娘,两颗门牙白光一闪,又倒了几个。 月娘满脸通红地看看慕容傲,接着睨了我一眼。在别人眼里月娘脸红是因为害羞,但我很清楚月娘是气的,那一眼,威胁加警告,在别人眼里是月娘怪我别怠慢了帅哥,我却很了解今天我要把这身衣裳卖了,会有人死得很惨。 “子萱妹妹怎么没和慕容公子一同上街。” 慕容傲斜我一眼,手中玉骨折扇‘吧嗒’展开。他身后的一淡紫衣裙的丫鬟立刻呈上一打银票,慕容傲身边的女人真不是盖的,丫鬟都长得这般脱俗。 “掌柜的,这些可还够了?” 月娘好容易顺直了气,依然很好地保持着笑脸迎客,天知道她已经在大脑里把慕容傲拍死过几回了。 “这位公子,这套衣裙已经卖给这位姑娘了。” 慕容傲‘啪’地收了折扇,颜色有些不悦,我剃着自个儿的指甲,笑脸相迎。 “是啊,这套衣裙我已经买下了,慕容哥哥若是喜欢女子装扮,霓裳羽衣还有许多款式可供挑选。”看我多识时务。 “我是帮别人买的。” 慕容傲接得顺溜,完才发现这突然的据理力争,无疑于越抹越黑。 我扫了一眼周围无法置信掩面而泣的少女们,一个长长的悲叹。 “其实只要慕容哥哥喜欢,菡萏送给慕容哥哥便是。只是这套衣裙对哥哥来实在是小了点,不过这霓裳羽衣对客人的秘密守得极紧,哥哥放心地试。”我满脸真诚地看着慕容傲 “你——” “慕容哥哥,菡萏发誓今日在霓裳羽衣碰见哥哥的事绝不会告诉慕容伯父。只是哥哥下次出来还是和子萱妹妹一起比较好。” “住口。” 店堂一片哗然,交头接耳,流言蜚语。 “那么难得的俊朗公子,竟然是——” “我就嘛,哪有男人出来带丫鬟的。” “是啊,皮肤比女人还好,怎么看都不正常。” “可惜了,可惜了。” “王兄,这位弟弟可比飞絮阁的小倌漂亮多了。” “的确的确,细皮嫩肉我喜欢。” “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看不差。” ———— 慕容傲百口莫辩,脸色苍白如纸更显娇弱。 “慕容哥哥,你怎么了,莫要吓菡萏。菡萏错了,菡萏这就把这套衣裙换下来给哥哥。”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慕容傲苍白的脸,眼眸含水,抓起飞天的手便匆匆忙忙向后厢跑去,恨不得当场把衣裙脱下来给慕容傲换上。后堂门口,我止步转身,哀求道:“慕容哥哥,菡萏把衣裙给哥哥,哥哥也要答应菡萏不要把这事告诉落哥哥,落哥哥定会认为是菡萏欺负了慕容哥哥。” 慕容傲发飙的前一秒,我拉着飞天掀帘而去,慕容傲你一小p孩和姐姐我玩腹黑,还嫩了点。 慕容傲的轻功让我有些吃惊,慕容傲执着的精神亦另我有些敬佩,我坐在某茶馆二楼雅间,在小二送上一壶龙井之际,慕容傲也大刺刺地从窗户跳了进来,把那小二吓得不轻。 一阵掌风将店小二推出雅间,顺带关了门。慕容傲随身的紫衣丫鬟灵巧地自窗外跃入,反手便将窗户关上。 环顾整个包间,也只有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倒茶。小半个时辰,慕容傲和他貌美如花的紫衣丫鬟追着我和飞天上天入地,直到一直被飞天背着的我良心发现,素手一指前面的茶楼,给众人指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慕容傲面色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青色的衣袍有少许褶皱。几缕发丝零落,我感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为何我会在他头顶看见‘风情万种’四个闪亮的大字。 慕容傲恨不得将面前这一脸讪笑的女子抽死,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的侮辱,大庭广众之下,面子里子他都丢尽了,甚至被人误以为是断袖,这口气他咽不下。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慕容傲,那小子欲发火的脸突然僵住,顺着我的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看了个遍。 “紫霞。”慕容傲朝身后那紫衣丫鬟一瞪眼 紫霞大眼一眨,素手快速地伸向腰间,飞天一闪身挡在我面前。紫霞素手扬起,带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玉梳,然后很是细心地帮慕容傲那有些凌乱的发丝梳理归位。 无数条黑线爬上飞天的脸,什么人啊! 整理完毕的慕容傲瞬间跳格到那欲发火的瞬间,手中玉扇直指我眉心。 “你给我回去说清楚。” 取来另一只茶杯,缓缓到入一泓青色,转手递给了身边的飞天。 “你确定,确定要我回去清楚。”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 慕容傲气结,收回玉扇,衣袍一撩,在我对面优雅落座。 慕容傲眼中的鄙夷太过明显,我暗叹洁癖果然是种病,这孩子病得厉害,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慕容公子若是为了刚才的事来讨个法,那菡萏道歉便是。”指腹抚上杯沿,慕容傲似乎从一开始便看我不顺眼,虽然我看他也不顺眼,虽然他似乎看谁都不太顺眼。 慕容傲看了我半响,唇边扬起一抹笑,手指一动错开玉扇轻轻扇动:“那么本公子接受你的道歉。” 无谓地笑笑,虽然知道慕容傲不会喝,还是取来一只茶杯倒好,送至慕容傲面前。慕容傲满眼嫌恶地往后移了移,避免那茶水升腾的热气缠绕上他无暇的玉颜。 “我很好奇落尘寰将旧情人人的妹妹养在府中。” 慕容傲斜睨着我,似笑非笑:“还是白姑娘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旧情人的妹妹,这身份挺尴尬。 “长安首富白齐睿的女儿,果然都不简单。” 飞天的出手出乎我的意料,紫霞截下飞天的一掌。两人的功夫不分上下,一时竟也难分难解。 慕容傲看向缠斗的两人,言语中透着冷嘲热讽:“美若天仙的白芍药没能将落尘寰勾引去,便再送来一个白菡萏。只是白姑娘的容貌和令姐实在不能比,连美人计都算不上。” 我咽下一口茶水,的确不是美人计,我玩的是借魂还尸。 “飞天,住手。” 慕容傲看我一眼,对紫霞点点头。飞天依言走回我身边,脸色已有些苍白。我转过脸,看向关闭的木窗,阳光正好从那道缝隙中穿入,不灼热,却依然刺眼,晃白了左眼。 “本公子奉劝白姑娘一句,落尘寰与我师妹莫子萱已有婚约,而且即将成婚。无论白姑娘存着怎样的心思,本公子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澄澈的琥珀,能让世间一切珍宝黯然失色的琥珀色宝石。慕容傲在阳光离开的最后一刻捕捉到了,只是太快,他来不及去探究那里面的一切,已经消失不见。 “慕容公子下一句是否要说‘如果白姑娘做了什么伤害莫子萱的事,本公子定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五指攀住杯沿,悠悠晃动,半杯青色的液体旋转成涡。半阖的眼被睫毛遮住,晦暗不定,柔荑托腮,妖娆的笑颜似上等的美酒,烈的很。 慕容傲觉得此时自己的心就像白菡萏手中那半杯旋转的茶水,‘死无葬身之地’这六个字他过不下百次,为何此时,面对那张笑颜却说不出口。 我慢慢抬眸凝视慕容傲俊朗的眉目,一字一句得极慢。 “不如,慕容公子教教菡萏,要如何做。” 无言以对,慕容傲心头猛地紧缩,那双含笑的眼瞳在质问他,要如何做,他才满意。经商多年,慕容傲难得被对手噎得半句话都不出来,明明现在是他占着上风。 “离开。” 我看向杯中的漩涡,中心的一点,凹陷下去。手腕颤了下,青色的液体泼溅出来,指尖一片温热。放下茶杯,食指触及褐色的桌面,我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离’,我看着桌上的字痴痴地笑了。 慕容傲无措地看着对面笑得肩膀微颤的女子,心里无端地不希望她笑。 “好。”手掌拂过那片水迹‘離’字不复:“我会离开。” “何时?” “自然不是现在,不过慕容公子放心,落楼主和子萱妹妹成婚前菡萏定会离开。” “本公子暂且信你。” 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那菡萏先告辞了。” “白姑娘慢走。” 起身离开,我觉得好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付了银子离开茶楼,我附在飞天耳边轻道:“今日的事不要告诉落楼主。” 飞天沉默,半响,终是点点头。 37 亲自来接 五月初一,阴云密布。整个天穹低低地压下来,风雨欲来。明日,便是李皇后十年大祭,端木泓十岁的生日。飞天寅时未到便起身准备了,我一身男子装扮坐在窗下,时不时地望一眼天空,手里一卷书只翻过了几页。景帝移驾皇陵,携臣子儿女哀悼三日,只是不包括端木泓,十岁的孩童被众人遗留在诺大的宫廷深处,都记得李皇后的死忌,为何忘了六皇子的生辰。 “主子,接主子进宫的人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卷,有些疑惑,怎么来得这般早。 “飞天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 城门刚开啊,我复又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 “莫要惊动其他人,东西收拾好就走吧。”我起身移到飞天身边帮着飞天一起收拾 “姑娘不吃完早饭再走?”弱柳将一只包裹系好,交给飞天。 “无妨。”我想了一想还是让弱柳传个话比较妥当,遂道:“弱柳,等落楼主和莫堂主醒了,你帮我带个话,我走了,勿念。” 弱柳有些怔愣,只有这五个字吗?这般冷淡。 “主子,都收拾好了。” “弱柳,不用送了。” 我拿起一只木匣夹在腋下,朝弱柳点点头。 四下里安静极了,偶有早起的仆人丫鬟惺忪着睡眼飘过。半敞的朱红大门外,一辆明的马车分外耀眼,我看在眼里,撩袍跨过门槛。大门左边,端木泽一身月白金丝龙纹缎袍,如墨长发只用一根金色镶白玉缎带束起部分发丝,打了个松垮的发髻。见了我,端木泽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如水。 “白寒参见太子殿下。” 我跪下行礼,跪到一半,左右手臂被一双手握住。抬眸,深邃如海的瞳近在眼前。 “白寒公子无须多礼。” “谢太子殿下。”我依言起身,自觉地退后一步,避开和端木泽的身体接触,顺手将跪在地上的飞天拉起。 “那,我们启程吧。” “好。” 我想我是有多大的面子,让太子殿下亲自来接,还让我与他同车,不过这太子殿下的专车果然豪华。里外皆是耀眼的明,车壁覆盖着一层锦缎,里面应是填充着蚕丝,很是柔软,又不会过于闷热。车中间摆着一方小小的木桌,桌角下有暗扣和车身嵌在一起,即不会摇晃也方便移动。车上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器皿皆是银质。丝绸靠垫和蒲团随意地放在马车里,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车顶四角。我打量着车内的陈设,突然就想到一句话。男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部人人羡慕的好车,旁边坐个人人垂涎的美女,这句话在这个朝代同样适用。 “白寒公子,请用茶。” “谢太子殿下。”我收回目光,接过端木泽送来的茶杯,茶水的温度刚好,透过银质的茶杯,不会烫手,也很温暖。 “劳烦太子殿下亲自来接,草民惶恐。” “白寒。”端木泽轻轻唤我,言语中带着无奈:“私下,我还是希望你唤我端木泽,如同我们在向阳镇遇见时。” 我看着端木泽真诚的眼神,想起向阳镇的齐欢节,那夜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与飞天走散,却遇见了端木泽。 “也好。”浅浅地笑,我想起那夜的烟花,那夜的洛水,还有端木泽送给我的那只小小的荷花灯。 端木泽像个孩子般笑开,他很适合笑。 我从来不知道端木泽也是多话的人,他与我端木泓,泓儿似乎极听我的话,这些日子读书很用心,除了国子监的功课还会看许多其他的书。泓儿天天数着日子过,从未那般开心地期待过生日。他那曲长相守,他的太傅听李明珠弹唱完后,神情恍惚,泪湿衣襟。他得很开心,不时开心地笑出声来,我捧着茶杯安静地听,偶尔附和着点头。 长安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京城南北中轴之线,尽头处宫墙巍峨,将那里面的世界生生隔绝。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来,谁都只看到对方的好。朱红鎏金大门气势恢宏,每一个金色的突起都彰显着至上的富贵荣华,这是这座城最华丽的门面,吸引着无数飞蛾扑火。九重宫门,锁的便是那九五之尊。 马车停稳,飞天掀开车帘。九重宫殿,气势恢弘。我去过北京的故宫,去过法国的凡尔赛,即使我已有心理准备,却依然被眼前的宫殿群震住了眼眸。这是用多少金钱生命和时间去堆积的光辉灿烂,乾坤之上,香烟环绕,尊贵与奢华,稳重与柔美,大气与精致,其中小小的一点平衡感尽数给了这座皇城。 “白寒。”端木泽已下车,站在浩瀚的殿宇前。他是属于这里的,他与这庞大的皇城完美地融合。 飞天扶我下了车,一八台软轿已在一边的宫道上候着。 “白寒,这几日泓儿就拜托你了。” “好。” “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青烟。”端木泽指了指身边垂首而立的男子, 我点头:“好。” 端木泽凝视着我,眉眼含笑:“去皇陵的队伍要出发了,我要走了。” “呃,慢走。”额上爬满黑线,端木泽愣是半天没有动静。 我突然就想到了长亭送别,一步一回头,那速度,走一年都走不出十里路。这种情景,我是不是应该拿出一方小手绢,掩面而泣,抽抽噎噎地“啊,你——你一定,要——要回来啊。”然后男主一个华丽地旋身,扔掉身上的包袱,大喊一声“我不走了,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于是男主与女主自屏幕两边慢动作奔跑而来,拥抱,然后面对镜头齐唱“山无棱,天地和,才敢与君绝。” 浑身一个哆嗦,回神之际,眼前早已没有人影。 “主子。”飞天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回头看着飞天,苦着脸:“我还没‘不送’那。” 一边的青烟在心底哀叹‘他家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这种脑残份子’ ———————— “白姑娘她走了,勿念。” “没了?” “没了。” “都下去吧。” “是。” 紧闭的眼,深皱的眉,指骨扣着案几,节奏缓慢却一声重过一声。 莫子忧一进门便已经感觉到满室的压抑,斜倚着门板默默地看着座上的男子。长发未束,脸色清寒,隐蔽在几根发丝后的眼缓缓睁开,表面的慵懒遣倦下是彻骨的森寒。菡萏落尘寰是妖孽,可他却觉的,这男人是妖魔。 “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同意。”莫子忧双手横胸,别开头去。暗鬼已经报告过了,太子殿下亲自来接走了菡萏,赶在去皇陵之前与她单独见上一面:“在太子殿下眼中,菡萏是男子,是如你我一般的朋友。” “可是,她是菡萏。” 太子南巡归来那日恰巧也是菡萏抵达长安的日子,因为有要事相商,他回天下楼迎接端木泽。端木泽向他问起名叫白寒的少年,言语中难掩喜欢的情愫。端木泽他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天下楼的白寒,向阳镇上他们再次相遇。白寒,白菡萏,他嫉妒,疯狂的嫉妒那个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人。结伴游逛,洛水放灯,漫天花火下的漫步,件件都似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她是白菡萏,属于他的白菡萏。 “现在不是时候,况且萱儿还在这里。”莫子忧迎着那对幽深的眼眸,不卑不亢。莫子萱,他莫子忧唯一的妹妹。当年莫家落家遇难,留下的只有他们三人,莫子萱和落尘寰的婚约也是两家父母的遗愿。他不希望萱儿受到伤害,为了这个妹妹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只是,莫子忧很清楚,莫子萱早已认定了落尘寰,而落尘寰心里只有白菡萏。 一声叹息,落尘寰手指遮住眉眼,不再言语。 38 断魂 魂断 我本以为这三日定会过得顺顺利利,可事实证明老天看不顺眼我过的安逸,没事也给我整点事出来。你端木渊老人家不是应该在皇陵嘛,跑回来做什么?你回你自己的渊王府也就算了,你来端木泓的寝宫做什么?我无语问苍天,您抽哪门子疯那?回答我的是一声轰雷,大有把房顶轰炸的气势。 “十六皇叔。”端木泓叫得那叫一个欢呼雀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去,将刚跨入殿门的男子抱了个满怀。 这叔侄俩关系倒是很好 端木渊身着那套白色缭绫衣袍,头发和外袍都有些湿漉,几丝墨发自玉冠中落下,贴在冷硬的额头上。殿内的烛光照亮他的脸,俊颜微垂,看着怀里的小人,坚毅的薄唇勾起不小的弧度,温柔宠溺。 眼眸阖起,我自觉忽略掉那抹惊为天人的笑。端木家的男人笑起来似乎都很好看,连传残暴成性的渊王爷也能这般温暖慈爱,我真应该去翻黄历看看这五月初二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泓儿。”面对那咧着嘴笑得灿烂的小脸,端木渊有瞬间的失神,手掌揉乱孩童额前的发,自手心传递而来的温暖,另他想起她,一个微笑便能温暖他的心的女子。 是什么撼动了那颗冰封的心?我摇摇头驱散脑中的疑惑,与我有关的事我都是得过且过,何况这与我无关的事。抬眼看向飞天,站在暗处的飞天脸色有些许苍白,右手按在腰间,满眼戒备。 “寒哥哥。” 无奈回头,正迎上那双探究的紫色眼眸。别看了,没错,就是我。懒懒起身顺便低头朝大地丢对白眼,站起复又跪下。靠,老娘想杀人。 “草民白寒参见渊王殿下。” 冷冽的眼玩味地眯起,左唇角勾起,似是自言自语:“白寒。” 送过去一个‘到底让不让我起来’的眼神,经过长期观察,我觉得端木渊这人跟我八字不合,命盘相克,阴阳不调,五行不全。 “十六皇叔,你让寒哥哥起来吧。”端木泓想过来扶我,却又被端木渊抱在怀里不好活动。 “泓儿可否告诉皇叔是怎么认识这人的?” 无聊,想让我跪着,你明白声,我跪着就是,‘怎么认识这人’这个起来可长可短啊!我寻着右前方一点,双眼凝视,发呆。 “十六皇叔,寒哥哥是泓儿的客人,寒哥哥是来陪泓儿过十岁生日的。”粉嫩地小嘴有些 菡萏乱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9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9部分阅读 满地撅起。 瞅着那双眨巴着的深紫眼眸,端木渊柔和了唇角,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未让任何人窥见。 “平身。” 缓慢站起,我低下头慢慢往后退,直至全身没入阴影里。 端木渊抱着端木泓坐下,细细地端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心里一片柔软。泓儿长得很像她,除了眼睛,鼻子,嘴巴都与她像极。 “十六皇叔,你不是去皇陵了吗?怎么会回来?” 手指温柔地捏一把那白里透红的小脸,端木渊笑道:“皇叔特地回来为泓儿过十岁生日啊。” “真的,太好了。”小脸兴奋地放光 “泓儿猜猜皇叔给泓儿准备了什么礼物。” “什么,什么。恩,宝剑?” 端木渊摇头 “不是吗,恩,武功秘籍?” 我在一边汗一把,武功秘籍?小鬼你和落尘寰混多了吧。 端木渊笑意更甚,依旧摇头。 端木泓有些不耐,扯着端木泓的衣袖摇晃,撒娇道:“十六皇叔,你就告诉泓儿吧,泓儿猜不出来。” 端木渊击掌两声:“来人。” 啪嗒啪嗒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名侍卫恭敬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匹小马。小马通体黑色无一根杂毛,一双眼瞳如黑夜星辰般闪亮,黑亮柔顺的鬃毛贴着脖颈的弧线垂下,马身上还挂着水珠,油光水滑。一副做工上乘的马鞍架在马身上,白的的缰绳分外耀眼。哎,能这般堂而皇之地在宫殿里遛马的人,也就你端木渊了。 惊喜地欢呼声在殿宇中久久回荡,端木泓手舞足蹈的冲了过去,绕着小黑马跳了两圈。小黑马不屑地打个哼哼,无视之。看看,这个世道,不止狗眼看人低,马眼也看人低。 “十六皇叔,它叫什么名字。”端木泓似只无尾熊般缠抱着小黑马的脖子,马脸抽搐,似无语。 “没有名字,泓儿现在是它的主人,泓儿为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名字。”端木泓摇着马脖子不停地晃荡,马眼一翻,靠,若不是被人拽着,怕它早翻脸了。 “寒哥哥,寒哥哥。”端木泓巡视一圈,终是寻着我,小嘴儿都咧到耳后根了 “寒哥哥来。” 某渊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不太情愿地走过去,瞥了眼小黑马,璀璨如星辰的黑色眼瞳映入一抹白,我伸手解下端木泓缠绕在马脖子上的手臂,将端木泓抱进怀中。 “泓儿想叫他什么?”我探出手轻抚小黑马的脖颈,小黑马似是很满意地哼了声,马头垂下让我的手可以抚摸到它的马鬃。 “恩,泓儿也不知道,小黑怎么样。” 小黑马不满地打了个鼻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小黑?我无奈地笑笑,我要是那匹马我也会反对的,这个名字太普通,走哪叫一声,人,狗,猫,猪能跑出一个连。 巨大的阴影将我和端木泓包裹,我瞥了眼身侧白色缭绫的衣角,唇角勾笑:“我们叫他断魂可好?” “断魂。”端木泓圆眼眨巴 “断魂,好名字。”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得我心脏一缩。这男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仰头看向身侧的端木渊,他很高,脖颈仰到酸痛才能攀到他的眼眸,深邃悠远,神秘莫测的深紫染上一层春水般柔软的颜色,微扬的唇角似带着无尽的疼惜。很美,却脆弱地像泡沫,顺着端木渊的视线看去,是断魂的眼眸,黑色水晶一般。 “你以后就叫断魂了,知道吗?”端木泓抚摸着马鬃,凑到断魂耳边宣布。 断魂被侍卫带走,端木渊答应端木泓等天气好时便带他去郊外,教他如何骑马。 殿外的雨棉细悠长,繁密地织就出一层纱,殿外的一切都恍惚了形状,扭曲着。 “寒哥哥。” 我低头,端木泓左手握着我的右手,轻轻地晃。圆圆的小脸仰着,眼中满是期待。轻笑出声,我抬起右手,食指弯起,在那挺翘的小鼻子上刮过。 端木泓小嘴一撅,拉着我的手坐回案几边。端木渊早已坐在那里,低头翻看着案上的文书,我在端木渊对面坐下,端木泓老大不客气地靠进我怀里,这小鬼似乎在知道我是女子后,更喜欢往我身上蹭。 端木渊抬眸,看着对面依偎浅笑的两人,无端地有些烦躁。 “泓儿,过来。皇叔要考考你,功课做得如何。” “噢——” 端木泓转移到对面,爬进端木渊怀中好整以暇地坐着,某渊顿时成为华丽的人肉靠椅。端木泓朝我皱皱小鼻子,做了个鬼脸。看吧,小孩不能宠,至理名言啊。我随手拿起案几边的一本书,低头翻看。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恨于外人。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帝王之家,更是富贵与权势的中心。端木泓很聪明,从某方面来,在皇宫中的端木泓和在丞相府的端木泓不同,他的顽劣放肆,天真无害都是留给最亲近的人的,只有被他认可的人,他才会本性流露。而面对宫娥太监,侍卫老师,端木泓有属于十岁孩童的无邪,却也有超出年龄的孤傲内敛,他的心里很清楚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什么人需要攀附,什么人一定要踩在脚下。 在丞相府我似乎只看见了这孩子的一面,倒是看低了他,耳边是端木泓朗朗背诵声,只要是他用心看过的书,便是过目不忘,一字不差。端木泓并非不爱读书,怕只是不愿去国子监,面对那一帮假情假意的兄弟姐妹罢了。 “可是书是死物。只要分清楚什么书只要看过就好,什么书需要了解,什么书需要用心钻研,最重要是将书中的知识为自己所用。所以泓儿觉得没必要背诵那些无用的书” “泓儿,说这话是哪位的?” 这的确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能领悟的 我抬眸有意无意地扫了眼端木泓,圆圆地可爱小脸有些郁闷地转向我,眼神有些挣扎的意味。 “寒,寒哥哥。”小嘴一扁,把我出卖了。 我低头看书,我什么都不知道。两道寒光射向我,带着些许探究,在我貌似认真阅读的侧脸停留良久。 39 为你拭发 沐浴后的端木泓,湿法披散,一身月白绸缎长袍曳地。可爱的小脸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越发得惹人怜爱,一口小白牙闪闪亮亮,一手提着袍摆,咯咯笑着跑了过来。我斜依梨花木榻,眉目含笑。一时恍惚,这小小少年似是瑶池走出的仙童,清冽纯粹,不染一丝铅华,粉雕玉琢的小玉人儿。 端木泓爬上木榻,扑进我怀里,蹭蹭,仰头给了我一个卖乖的笑脸。我垂首好笑地看着端木泓,这般年纪便已显风华之貌,再过几年,大景王朝万千少女怕是要遭这俊颜荼毒。抬眸,不经意撞进一双深邃得深紫眼眸,不同于端木泓的晶莹,那种紫太美太神秘,装载了太多我不想读懂的东西,那种紫太寂寥,我只想看着不像跨入他的神邸。 端木渊亦是一身月白绸缎长袍,濡湿的墨发垂直腰际,几丝贴着俊颜,几缕垂落胸前。袍带稍稍打了了结扣,前襟松垮间,隐约可见精壮的躯膛,冷漠的俊颜添了几许阴柔。他身后灼灼地烛火暧昧地跳跃着,将月白绸缎裹挟的颀长身躯映射出几分,整个寝宫在端木渊出现的瞬间,气温陡升。这男人也是个尤物,我瞥了眼身边的丫鬟,除了飞天那张万古寒冰脸只是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外,其他皆是面红耳赤,蜷首低垂,睫毛翻飞间还不无留恋地向端木渊的方向瞄一眼,甚至站在门边的太监都羞答答地让人想一掌拍飞。如果现在地点转换为弱水阁,我也绝对会柔荑托腮,食指轻勾,嗲嗲地笑“美人,过来,给爷香一个”,可惜我的大脑运转正常。我很清楚这是皇宫,对面那个让周围人血脉喷张的男人是端木渊,还有姐姐三十多了,定力超强,免疫力一流。 委屈我的手从丫鬟手中扯过被攥紧地棉巾,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戏谑,嘴角禁不住地上扬。对上怀里的端木泓,还是这个比较可爱。抬手,柔软的棉巾罩上端木泓,端木泓乖巧地坐在我身边,痴痴地笑着。 十指滑进柔软的棉巾和湿发中,轻轻按压,端木泓笑弯了眼,满脸的享受。 “都下去吧。”声音慵懒,带了丝疲惫。端木渊缓缓走了过来,在木榻另一边坐下,斜斜靠在绣枕上。 “是。” 丫鬟太监放下手中的物件,行了退礼,缓慢地向宫门移动。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考虑这个‘都’是否包括我,应该包括吧。 “白寒留下。” 小腿还未动作,便被一句带着命令口气的话语给定在原地。 “主子。”飞天俯身在我耳边轻唤,声音带着几分担忧。 我点了下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这毕竟是在皇宫里,况且还有端木泓在。 鹅的宫灯一盏一盏,一室暖光偶尔随着窜动的烛火颤一下。我瞥了眼一几之隔的端木渊,端木渊一手肘架着木榻一边,很是慵懒地依靠着,修长的双腿交叠,四分之三的脸面向我们,眼睛是闭着的。这姿势倒也撩人,可是我想到的为什么是小攻小受妖精打架,如果是端木渊和落尘寰,呃!差点咬到自个儿的舌头。 “寒哥哥。”端木泓突然坐起,两条手臂勾上我的脖颈,紫眸含水,白灿灿地两颗小门牙咬进水嫩的下唇,唇瓣瞬间嫣红醉人。 靠,什么情况,勾引也带传染的。我好笑地看着端木泓,嘴角抽搐。 “寒哥哥。”端木泓放大的小脸近在眼前,甜甜地气息扑在脸上。 “恩?” “寒哥哥。” “恩。”我听的见 “泓儿的生日礼物。”圆溜溜的眼睛一瞪 一笑,乱了气,忍不住为那小模样笑出了声。 “泓儿,想要什么?” 端木泓凝着我认真地想了一会,小嘴一咧笑道:“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给的。” “真的?” “真的。” 唇上的柔软与贴得不能再近的红嫩脸蛋,下丘脑和神经突触突然断电。端木泓的唇瓣软软的像刚刚绽放的花瓣,丝丝甜味自唇间滑入口腔,我垂在两侧的手颤了下,终究没有抬起。就像供电局换电,断了的电不一会又传导顺畅,端木泓扇子般的长长睫毛在我眼底颤动,五秒,缓慢地流过,端木泓慢慢移开,涨红的脸像熟透的番茄,眼神胡乱地飘。 心底莫名地叹息,我微笑着抬手揉乱端木泓的发,这种情况,慌乱的应该是女方吧。自里衫摸出一只小小的香囊,红袋红绳,上好的红色锦缎上绣着一朵银色莲花,手指交缠于端木泓脖后,红绳系了道活结。 端木泓捧起落在胸前的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好香。” 浅浅地笑意浮上嘴角:“好好收着。”这香囊里的精料虽不比莫邪,却也是极好,随身佩戴,百米之内害虫毒物不敢靠近。 “好。” 端木泓小心地护着香囊放进里衣袍里,咧嘴一笑,依着我躺下。小脑袋自觉地在我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身子蜷起,活像一只讨宠的小猫。 哼着催眠的曲调,手掌扶在端木泓身侧,轻轻拍打。我低眸看着端木泓的睡颜,尽量去忽视身侧的目光,不灼热也不寒冷的目光,却让我想要去忽视。 “泓儿睡着了?” 端木泓呼吸平稳,小嘴微张,眼睛安静地闭着,我轻点了下头。 端木渊坐起,无声无息地下地,一步跨来,弯腰将端木泓横抱入怀。 “哼——嗯。”稚嫩的呓语,端木泓眉头微皱了下,蹭进端木渊怀中,复又陷入梦境。 我看着端木渊抱着端木泓走进内室,端木渊将怀中的小人儿小心地放进被褥中,拽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凝视着那张纯美的睡颜。隔着几层纱幔,月白身影染上鹅黄暖色,微垂的侧脸模糊的很,但我觉得此时那张脸定是温柔浅笑着。 端木泓的脸,断魂黑水晶般的眼眸,或许都是介质吧。端木渊你在通过他们看什么?不知道为何,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自嘲地笑笑,谁人没有过去呢,况且他们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这皇室中的人不是都有一句口头禅,叫做身不由己吗,爱了谁的人,困了谁的身,失了谁的心,断了谁的缘,负了谁的情,也都是可以用一句‘身不由己’一笔带过的吧。 我收回眼光,慢慢起身向门口退去,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我不会武功,但至少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手指扶上门楣,足有两个人高的雕花木门,触手圆滑,手腕未动,却已经被另一只手掌包住,制止了开门的一系列动作。 无声无息,仿若鬼魅,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息的流动,从内室到这宫门前至少十五步,况且中间还有纱幔阻隔,好快。我缓慢地吸入一口气又缓慢地呼出,随后慢慢转头,视线抬高,对上那抹紫。被压在门上的手设法抽出,紫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想要抽离的手被紧紧包裹。 没有温度的手,自指尖凉到掌心。 长久的对视,直到我的眼角在忍不住地抽搐。实在找不到话,通常在这种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里面还有个十岁的娃,与其会错话,不如不。目光无奈地调开,我不想长皱纹。 端木渊也不话,身形动了动,牵着我走回梨木榻,手臂一紧,我本是站着的身子便被带入软榻,满眼月白绸缎的光华,仔细看去,这月白的绸缎竟泛着一层淡淡的紫色。 空出的手猛地撑住,指尖扣进柔软的褥子中,也稳住了我前倾的身体。眼前月白的绸缎,以及绸缎下若隐若现的蜜色肌肤缓缓倒退,我膝盖一弯稳稳坐下,眼睫抬起时眼中早已平静无一物。 我和端木渊相对坐着,他背靠榻背,身体呈一百度角坐着,一条腿曲起一条腿直直伸着,大半截小腿都凌空悬在榻外。 我瞥了一眼被握着的手,端木渊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视线转而描画木榻上的雕花,沉默继续,我暗叹,真是无聊的拉锯战。 “泓儿,很喜欢你。” “恩。”都这么说 “他知道你是女人。” “恩。”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我看了眼端木渊,他看着对面某物,脸上冷漠如初,什么也没有。 “头发很湿。”似是自言自语,低沉的声音钻入耳中,经过大脑皮层。我再次看向端木渊,俊颜依旧,一双深紫眼瞳却凝着我。 舌尖不自觉地抵上上颚,我侧开眼看向他肩上的墨发,淡淡的水渍晕灰了肩头的衣袍。复又看向端木渊那张脸,依然不动生色。 靠,不累啊。我狠狠地腹诽了一把,空出的左手拿起案几上干净的棉巾,手腕一扬,棉巾落下,顺便将那张欠扁的脸也一并遮住。 40 无心之吻 我环腿坐在端木渊身边,尽量避免两人身体上的接触,重获自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勾过一束湿法,裹入棉巾一角轻轻搓揉。 淡淡的兰花香气,和端木泓身上的的一样,手中的发丝墨黑,泛着柔和的光泽。原来男人的头发也可以这般柔软顺滑,发尾竟然没有一处分叉,保养的真好。我想到前世在电视连续剧里看过,因梳断了皇后一根头发而被砍头的宫女,倒也不夸张,古代女子和男子都极其重视自己的头发,皇宫中的嫔妃更是花费大把大把的金钱和时间去打理那三千烦恼丝,在他们眼里,或许一根头发确实比一个宫女的命来的重要。 我全神贯注地为渊王爷擦拭头发,生怕不小心扯断一根,被人找理由拖出去斩了。哎,我发现我是真不容易, 手指擦过端木渊的后颈,将另一侧的发挑了过来。一袭墨色瀑布自他右肩流泻而下,我拿下顶在他头顶的棉巾,包住发尾按压,手指顺进发丝中,绕指柔吗,鬼使神差地拾起一束绕进指尖,一圈,两圈,发丝滑了回去。 端木渊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绪,看着她为泓儿擦拭湿漉的发,看着她对着泓儿时阳春白雪般的笑,看着泓儿在她唇上点下一吻,看着泓儿在她怀里小猫般地撒娇,他喜欢却又不喜欢。闭上眼,脑中却反复出现端木泓攀着她的肩颈,唇瓣相贴的画面,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却也莫名地有些烦躁。 这夜,不希望她离开,只要她在身边,只要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他便能安心。想要有人在这个夜晚陪着自己度过,端木渊出神地看着纠缠在自己发丝中的手,轻柔缓慢地打理着他的长发,小心翼翼地,似乎他的头发是珍贵的宝物。 “你不适合扮作男人,虽然很像。” “扮着扮着就习惯了。”属于他的气息漫延到脸颊边,我借着转身放棉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顺手取来茶盘放在两人中间。 “为何要扮男装?” 倒上两杯清茶,我细细考虑端木渊的问题,貌似很难回答,执起一杯递给端木渊。 “说来话长。” 端木渊看我一眼,接过茶杯,送至唇边,复又抬头看我:“你可以慢慢说。” 今夜怕是要陪这男人秉烛夜谈了,不禁抬手摸摸自己的眼角,我很想教育某渊,熬夜是女人的天敌,姐姐在用青春陪你虚度。 扯过一只锦绣方枕撑在手肘下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卧着,饮下满杯清茶,润了润喉,唇角一弯,开始忽悠。 “这个嘛,在很久很久以前。” 端木渊的脸明显黑了一层,两道寒光送了过来。 “好吧,我长话短说。”避开那双紫眸,我接着道:“因为扮男装出门比较方便,谁知到一出门就碰见了传中的太子殿下,既然太子殿下认定我是个男人,那我就不得不是个男人了。” “这是欺君之罪,灭九族。”端木渊的语气像是在和我讨论隔壁王大妈家的大黄生了几只狗崽子 “可不是,我也和莫子忧这么说。”生了五只,两黄两黑一黑黄花的 端木渊抬眼,对面那双琥珀眸子正对着天花板翻白眼,一股笑意在胸腔跳窜,微弯了眼角。 “然后呢?” “然后欺着欺着就习惯了。” “噢?你不怕我告诉太子殿下。”端木渊的左唇角习惯性勾起,浅浅地弧度,带着丝戏谑。 哎,就猜到你会这么问,没新意。 “那就有劳渊王爷了。”我点点头 端木渊没话,只是将只剩小半口的茶水的杯子放回茶盘。我低头抿茶,其实太子端木泽知道我是男人或是女人,我都没有什么所谓,即使端木泽有一天知道我是女子,也不会因为这欺君之罪杀了我。我想他最多是惊讶地张大嘴,然后自己找个旮旯角画圈圈,顺便把欺骗他的所有人诅咒一遍。若是这个版本就最好,可是若不是呢。端木泽与天下楼那看似稳固糊涂! 沁凉的手扶住我的脸颊,大拇指尖顺着我的眼角轻轻描画。玄玉扳指擦过脸上的皮肤,带出些微的疼痛,眼睫颤了下缓缓抬起。 端木渊侧着脸直视着我,一双紫眸粹不及防地逼进我眼底,锁着我无法移开视线。指尖拨动着我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流连忘返。我想这或许是第一次,在那双深紫眼眸里看见了我的的关系,现在还牵扯了神兵山庄,纵使我不去探究,也多少能猜到些。不如糊涂!不如影,苍白如孤魂,或者本身就是一缕孤魂。 “看什么。”我肯定你什么都看不到 端木渊一只手依然扶着我的脸颊,另一手推开中间的茶盘。 “过来。” 我依言挪了过去,于其等他使力将我拽过去,不如听话地自己过去,最起码姿势可以自己选,距离可以在自己挑。笑意弥漫,我突然觉得端木渊很可爱,笑意带弯了眼角。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语气带着轻挑,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有些人的眼睛是用来骗人的。端木渊,无论你怎么看,我的眼睛里都是云淡风清。 “什么都可以?”低沉的声音很是蛊惑人 怎么可能,我讪笑着,眼眸一动,便将端木渊的视线挡了出去。主动权可是在我手里,可惜,身体的主动权不在我手里。 扶在脸颊上的手插入发丝,长臂勾住腰肢,轻轻一带,安全距离瞬间变成没有距离。未等怀里的人反应过来,端木渊已倾身低头,撷取那两片娇嫩的花瓣,他也要。 唇与唇想贴,端木渊半阖了眼眸,透过睫毛的缝隙,不放过琥珀瞳仁里一丝一毫的变化。 酥麻的电流在身体中游走,唇上的触感,刺激着神经。唇瓣摩擦,好软,好甜。端木渊本只是想轻轻地吻一下,可是现在他想要深入,手上的力道加重,睫毛垂下,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微启,自含笑的唇角慢慢摩挲到唇心,细细地感觉她美好的唇形,含住最柔软的上唇心,辗转间吸入她唇上的甜,一并吸入的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越加美好。 或许是供电局的适应力比较强,或许是外来电流驱使,我的大脑运转正常,再正常不过。深紫的眼瞳近在眼前,被长长的睫毛隐藏,神秘虚幻。微凉的鼻尖勾勒着我的皮肤,他的唇很冷,他的吻很轻,一点一点地移动厮磨,我垂在身侧的手自然地躺在柔软的锦缎里,没有去推柜也没有去拥抱, 美色,我不是不贪,只是张无忌他娘过,越美的女人越狠毒,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男人,况且美色一向都和‘麻烦’二字沾边,我烦。勾引,我向来都会,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凄妾成群,我见他几次是身边没女人的,况且这样的男人通常都和‘隐疾’二字勾结,我怕。 我还没纠结完,端木渊的动作突然僵住,薄凉的唇慢慢退开,眼中有些无措。端木渊的手依然拖着我的后脑勺,勾着我的腰,我和他之间依然离得很近。无措吗?眼神一转,我笑得妖冶,靠,姐就那么让你没兴趣,姐的长相就那么对不起你长在脑袋顶上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妖媚,端木渊一口气差点没抽过去,有些不自在地侧开头去,松了手,压下那一瞬的悸动。 靠,姐就这么让你不待见。一口气冲到了嗓子眼,又被慢慢抚散,我低下头,嘴角扯出的弧度被垂下的发丝掩盖,即使不照镜子,我也知道,借某妖的一句话,这狐狸,笑得可真妖娆。 罢了,不过是个吻,只是唇贴唇,就当是个意外,而且貌似也没什么感觉。面部表情恢复,我低眉顺眼地慢慢往后挪,安全距离,阻止我一个不小心来个脑残,将这男人一掌拍飞。 手腕被握住,我迟疑地转回视线,看着锁在我腕上的手。视线向上攀去,顺着肩膀到耳后的美好曲线,便是端木渊转向一边的侧脸。我动动手腕想要挣脱,未果。狠狠地丢一对白眼过去,我挫败地一闭眼,眼不见为净。 41 夜色之魅 一丈的距离,两个沉默的人。万籁俱静,依稀可以听见南墙角的沙漏中细沙陨落的声音,两人的气息皆是缓慢幽长。 “听,王爷赐死了渊王府里的所有狱卒。” 等待良久,一声淡淡的“嗯”传了过来,之后依旧是沉默。 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反握住端木渊的手,移至眼前。一手托住,一手将其展开,端木渊的左手,大拇指戴着玄武玉扳指,只掌心一道纹路,很干净的手。 “这事办得不聪明。” “怎么?”语气依旧冷漠平淡,没有我意料中的怒意。我抬眸看了端木渊一眼,正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我浅浅一笑低眸继续研究他的手。 “杀鸡儆猴,以正视听,本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人言可畏。” 端木渊微眯起眼眸,杀鸡儆猴,以正视听,那些狱卒坏了他渊王府的规矩,本就该死,他是有意做给王府众人与天下楼看。然,更多的,是怒火驱使。 “人言何畏?” “这世上,最厉害的便是人言,黑的能成白的,死人能成活人。一件事情或许通过十个人口口相传便会脱离其本身的真实性。”食指尖轻轻抚摸着玄武玉扳指的弧面,我停了下继续道:“王爷是大景王朝的皇室,在这长安城黎民百姓最爱传的便是皇亲国戚的故事。” “王爷曾经的确为大景的安定繁荣征战沙场,为人歌颂。只是现在的大景太过安逸,边关虽有战事,但也是小打小闹。王爷睿智,自然知道骁勇善战的另一面是什么。”杀人无数,冷情冷血。 “继续。” “渊王府里的死人债多半都记在王爷头上,即使是杀也要名正言顺。狱卒有罪,却罪不至死,况且该杀的我都杀了。”乱扣个罪名还不如死得莫名其妙,谁都不是傻子。 ‘该杀的我都杀了’端木渊蹙眉闭目,那日的一切在脑中快速播放了一遍。他本是想送她回去的,可是当莫子忧来访,他却想再留她一日。落尘寰的到来,他没料到莫子忧也没料到。落尘寰来接她,为了她只身闯入渊王府,只是当落尘寰抱着她的那一幕落入眼瞳,他真得觉得刺眼。那日有太多意外,他下令带来那女子是要送还天下楼,却成了导火索。 端木渊睁开眼,看着那张安静的小脸,她下毒杀人,没有人知道她何时下的毒,没有人知道她下的什么毒。白玄绎下令拷问,职责所在,她只是惩戒。狱卒虽未对那女子施暴,却也伤其体肤,助纣为虐,她以毒断其双臂。施暴之人,罪无可恕。第二日天下楼送来解药,她不会祸及无辜,每一步都做得恰到好处,容不得任何人插手,何其残忍。 那日的一切,渊王府和天下楼都默契的掩盖了。他暂时不想动她,即使知道她便是落尘寰的软肋,何况,谁又知道落尘寰能为她放弃多少。 “你和天下楼主是什么关系?”脱口而出,问完他却有些后悔,只是心里某一个地方在等着她的回答。手上的动作停顿,琥珀眼瞳望进自己眼中,她似乎很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直直地望进来,让人难以抵挡。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薄唇抿了抿,端木渊看着那一脸的似笑非笑,冷了脸。他希望他们的关系,该死的,他希望他们没关系。 “我曾经救过落尘寰,他感激不尽就以身相许了。” 所以是有关系咯,情人关系。 “不过我没答应,因为我已经有婚约了嘛。” 我笑,暧昧不明的笑。 “那个婚约是真的?” “若没有这个婚约,我何必要拒绝天下楼主落尘寰。”我没那个婚约是真的哦!天下楼主落尘寰,武功盖世,卓尔不凡,那张妖孽的脸是祸害啊。只要他站在那,是个女人都会扑上去。 “所以你和落尘寰没关系。”疑问句变成陈述句,他似乎只想抓着这点。她和落尘寰没关系,那个男人,只要不是那个男人,就好。 我盯着端木渊的脸看了良久,再次确定今天他真得不太正常。唇瓣蠕动了下,那句‘你心里有事?’还是被吞了回去。我看着端木渊左手大拇指上的玄武玉扳指,手腕一抖一收,我撤回了自己的手。不清的心绪,长安,还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吗?有吧,总要等生意都稳定了才能回去吧。 手上突地一松,心也似失了依托般猛地沉了下去。深紫眼瞳闪过惶恐,端木渊僵硬地伸出双臂,环绕住身前唯一的人,仿若藤蔓般攀附缠绕,大力地将人扯入自己怀中。柔软的身子重重地撞上胸腔,却将心中的痛撞散,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冷毅的下巴抵上她柔软的发心,似乎只要抱着她,心就不会那么痛。淡淡的香气充斥着鼻腔,端木渊几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了胸中的惶惶不安。他是大景的战神,万人厮杀的战场,命悬一线的杀伐都未曾让他的心这般恐慌,他怕,怕一松手,心中那些埋藏多年的痛会一发不可收拾。眼眸紧紧地闭起,牵扯出眉心的郁结,他现在只能抱紧怀里的人,她让他安心。 我没有挣扎,因为挣扎只会让困着自己的铁臂收得更紧。我一声不吭地伏在他怀里,他的拥抱很疼,麻痹了双臂,我侧着头为自己找一丝空隙,至少不会窒息而死。耳边的心跳声由快至慢,逐渐安稳匀速。 我觉得自己像棵稻草,用来救命的稻草。被溺水的人牢牢抓住,而溺水的人又如何会管稻草的死活。穿过端木渊手臂的空隙,我望见一盏宫灯,跳跃的烛影成了眼中全部的风景,端木渊的心里有一个人,有一段情,刻骨铭心。无谓的笑笑,这怀抱真让人恶心。 ———————— 指腹勾勒着皓腕上纵横的伤疤,那种凌乱的凹凸感,在滑腻的皮肤上很是勒手。端木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自己怀里沉睡的女子,她的睡相很好,保持一个姿势便不会有什么动作。此时她枕着他的躯膛,小脸微微向里侧着,双腿蜷起,睡得很是香甜。 “或许因为你在身边,所以才不会那么痛。” 嘴角扯出一丝笑,似是无奈似是自嘲。十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他失去了那个女子,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爱了也痛了,一生一次足矣。那个名字烙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李惜,他的惜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只认定她,即使他们已经阴阳两隔。 回应他的是轻浅的呼吸,视线停留在她紧闭的眼眸。端木渊眉头几不可家地皱了下,她的眼睛很慑人,他深深望进去,却是什么都寻不到,即使在他吻她的那一刻,安静的恍若一潭死水,死水之下依然是死水。 他不喜欢她那双眼睛,让他把握不住,让他想要握紧掌心碾个粉碎。她很善于影藏她不想为人所知的那一面,原来,他们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面,这个认知让端木渊不禁加深了笑意,或许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换她的秘密。 42 夜色之乱 长安到皇陵,銮驾要走一天,快马只需两个时辰。子时一刻,端木渊起身赶回皇陵,细雨蒙城,一切景致都看得不甚真切。长安城西城门在阴暗的凌晨光景中暗哑地划开一道缝隙,一阵冷风夹着细雨灌入,一道黑影破风而出。下一刻城门紧闭,守卫对视一眼,退回自己值夜的位置,静立如石。 飞天站在寝殿外看着渊王离开,直至那抹深紫融进阴郁的雨色中,才转身推开寝殿的门,侧身而入,反手关上。 “主子。”飞天低唤,直至背对着自己的人儿回首莞尔一笑,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又迅速转移到木榻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家主子的脖颈手腕,没有伤痕,才将一晚上悬着的心放下。 “天色还早,主子睡会儿。” “不了,飞天姐姐,我想沐浴。”喉药药性退去,柔软的女音带着一丝疲惫。 “好,我这就去准备。”飞天瞧着那苍白的脸色,心里难受。主子的身子本就虚弱,最近这些日子,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药也吃的断断续续。这个那个的都闲的发慌来找主子的麻烦,他们凭什么,飞天鼻子发酸,低着头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我如愿以偿。泓远宫的清池不是我可以使用的,我能享受的的沐浴待遇只能是一只木桶。除尽了衣衫,我缓缓沐入水中,皮肤泛出醉人的红色,每个毛孔都在喟叹,好暖。青丝缭绕于胸前,蜿蜿蜒蜒弥漫开来,柔荑划过水面,灼热的水珠顺着扬起的指尖滑进手掌,停留片刻顺着掌纹流下,经过手腕动脉激起一阵酥麻。 我撩起一束发丝绕进指间,细细把玩。其实端木渊这人吧真得挺让人郁闷的,位高权重,能征善战,貌似武功也相当不错。杀戮多不是他的错,生在皇家,你不杀人就等着被人杀,皇城里没冤魂,进去了怎么死都是活该。战场驰骋,不动刀的是傻子,不杀人的是呆子,没人会等着被人砍。脾气不好是真的,没事就冷着一张脸,看谁冻死谁,偶尔那么一笑都邪肆地让人没法往好得方面想。失败,真是失败,我无奈地摇摇头。端木渊这厮还好个美色,那销金窟里藏着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初步估计,至少百来号人。还只是有名有姓的,只可惜这个男人只会喜欢,不会爱。谁让人家心里有人,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一段苦情,真可悲。 不算修长但至少匀称的腿架上木桶边沿,我欣赏着自己的脚趾头,都不带眨眼的。我不是被男人抱抱亲亲就会认为人家喜欢自己的主,我自认不聪明,不在兴趣范围内的东西,我不浪费脑细胞。感情这东西姐姐玩不起,所以你端木渊不要来招惹我,专情和滥情的区别也就那么一条三八线,只是滥情和专情也只有一线之隔。我不会提醒你,女人的恶趣味是希望男人不举,特别是像你端木渊这样的男人。想来单纯最好,只是那般纯洁美好的心灵,我是回不去了。不过倒是有个办法,拿块板砖把自己拍成痴呆加失忆,初步估计,被拍死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零点一,够耸。 “哎。”万恶的前世啊!我怎么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手不自觉地按在心脏的位置,重重地按下去。端木渊的隐痛我理解,如果他不在我身上寻求安慰我会更理解,我只能怪自己歹命。 飞天皱着秀眉,看着自家主子将沐浴这般简单的事洗的暧昧横生,撩拨着室温逐渐升高,自己都不自觉得脸颊发烫。 “飞天姐姐,我美吗?” 飞天挑眉,看着裸露在空气中的娇躯,不予置评。 “我多大了?” 飞天扔对白眼过去:“一十七。” “男人?”该有了吧 “怎么?”难道思春了 “落尘寰?”算了,那妖孽,我怕。 飞天双手横胸,不知道主子想什么,不过有预感,她主子处于非正常阶段。 “莫子忧!”算了,被灭了的,就不止一个两个。 “端木渊。”人家是王爷,狠角色。 “端木泽。”太子,不行,疑似断袖。 “慕容傲?”那家伙有洁癖 “端木泓!”不行太小,我不啃嫩草。 飞天看着那张表情变幻莫测的脸,依着某人的意思,问道:“主子想做什么?” “啊,还有白玄绎。”不对那是我亲哥 “主子?” “我想养个男人。”表情严肃,义正言辞 飞天直接无视,在‘想’的情况下,她都不过问。 ———————————— 皇陵,渊王营帐 端木渊端坐在案几之后,翻看着手中的奏折。身边放着不合时节的火盆,烈火燃烧跳窜,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火光中间的焦黄。 白玄绎站在端木渊身后,剑眉轻皱。 “玄绎,裴染有消息吗?” 白玄绎取出一张字条呈上端木渊的案几,端木渊扫过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怎么看?” 白玄绎盯着端木渊的侧脸看了几秒,方才开口:“属下认为,出其不意。” 端木渊看了白玄绎一眼,低头继续。白玄绎拾起案几上的纸条,手指一扬,纸条落入了火盆顷刻覆灭。 “属下如何回复裴染将军?” “大婚前保其不死。”无情绪 “是。” 白玄绎领命退至一旁,眉心更加纠结。 ———————— 灵州 裴染依着阑干而坐,身后的一间厢房内灯火通明,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吱呀’一声,厢房门被推开,裴染噌得一下跃至来人面前,神情急迫。 一位灰衣老者跨出房门,对着面前的男子行礼。 “如何?” 老者故意压低声音道:“回裴将军,公?br /gt; 菡萏乱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0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0部分阅读 公主已无生命危险。” 越过老者,裴染表情复杂地看向房中。 老者又行一礼:“属下告退。”完匆匆离开。 裴染呆立片刻,跨入房门,撩起帘幕,绕过屏风,在床前驻足。 “奴婢给裴将军请安。”一屋子的丫鬟齐齐跪下,声音哽咽。 裴染凝视着床榻中的容颜,隔着一层粉色纱帐,那张倾城的容颜苍白如纸,栗色的长发铺在她的身下,衬托着她更加娇小,雪白的脖颈上一道深紫的淤痕突兀得另人心碎。 裴染跨前一步,想要捉住她的手,想要化解她的痛。手伸了一半却被一丫鬟挡下,丫鬟身著异国服饰,倔强地挡在床前,一双大眼含泪,盯着裴染,无声的控诉。 裴染愣了下,转身离开,逃离。 滚滚黄沙之中,她是出嫁求和的公主,他是迎嫁归国的将军。她自凤辇上款款而出,对他盈盈一笑。一时间,天地蒙尘,只留那一张倾国倾城的笑脸,恍如沙漠中一潭清冽的泉,甘甜了众人的心,也包括他的。 公主倾城,他只第一眼便爱上了她。只不过,她要嫁的不是他,而他也自认配不上她,他在心底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却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这颗种子发芽。 只不过,一盏加了料的茶,让一切都变得扭曲。 43 离卦 五月初十,端木泓送我离开了皇宫。他的身影在恢弘磅礴的宫门下渺小如粟,我俯身在他额头映下一吻,他还给我一张无邪的笑脸。 青烟驾车将我们的行李送回落府,我带着飞天半路下车,转道去了霓裳羽衣。算算日子,二爷的信该到了。 李皇后十年大丧,长安城中家家门悬白绫,花街柳巷全部闭门修业,民间一切红事延后一月。只不过长安依然是长安,即使满街素衣浅衫,即使难闻丝竹呢喃,即使白色的灯笼挂满了长安大街。该吆喝的依然吆喝,该还价的依然还价,人们不会因为一个死了十年的女人去忽略今日午饭吃什么。 我窝在月娘厢房的软榻上,翘着腿不停地得瑟,月娘盯着我看了半天,嘴角不停地抽搐。 “二爷很闲。”能写满十张纸来骂我,的确是闲得发慌了。 月娘终于忍不住了,冲我面前一掌按住我得瑟的腿:“形象啊,气质啊,修养啊。” “为什么爷不可以。”这是歧视 月娘听完,眼神肃杀,瞬间几万只寒箭射了过来:“别好的不学竟学坏的,爷什么爷,一个女扮男装扮得都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一个男扮女装都扮成断袖了,折腾得没完没了啦。” 表情严肃:“月娘,生命在于折腾。” 月娘两眼一瞪,我不自觉地往后缩缩,得,我错了。 “谈正事,正事要紧。” 月娘冷哼一声,小蛮腰一扭,扭回原位。 “凝霜傲雪(香料店)如何了?” “遵照二爷的吩咐凝霜傲雪的大部分配方都通过黑市高价卖出,其中最大的收购商是京城首富白家。” “白家有香料生意?”资料上没啊 “听刚收购了城南的含香阁。” “降价。” “什么?”月娘惊呼 “凝霜傲雪所有成品香按成本价出售。”你自己钻进来的,不怪我。 “啊?”乱来 “优惠大酬宾,买二赠一。”姐姐我砸钱也要把你整趴下 都成本价出售了,还买二赠一,月娘瞬间苦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新配方不用吗?” “等。”白家,玩死一个是一个,反正白家财产我也有份,不拿白不拿。 月娘深吸一口气,忍住:“等到什么时候?”这样卖几天,凝霜傲雪不被同行挤死,也被自己玩死了。 “等到白家出售含香阁的时候。”我低头饮茶,忽略月娘精光闪烁的双眼,看见小狼的母狼。 “可有人有意买下半月阁?” “半月阁那位置,消息一出价格就翻着倍得往上涨。” “慕容傲那小王八蛋可有什么动作?” 三条黑线爬上月娘的额角 “海涵楼,霓裳羽衣,凝霜傲雪,半月阁都有慕容公子的进出记录。” “他对半月阁下手了吗?” 月娘想了想,点头。 “歇业,让半月阁歇业。” “姑娘的意思?”这丫头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鼻祖 “放消息,江南吴家买下了半月阁。” 月娘诧异:“好。”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关江南吴家什么事。 “朱砂的价格涨了吗?” “二爷吩咐了,全国范围内涨三成。” “皇室将有大喜。” “可是李皇后十年祭——”月娘眼睛一亮,笑得妖媚:“月娘谢谢姑娘。” “渊王爷将迎娶楼兰国倾城公主为渊王妃,备足了红绫,至少能赚间霓裳分店。”我就不信他敢给倾城公主用低档货。 大景王朝除皇室垄断外,神兵山庄慕容家,江南吴家,洛阳金家三分天下财富。神兵山庄慕容家,仰仗皇室撑腰,在慕容少庄主手中不断壮大,成为大景王朝书面上的首富。洛阳金家,五年前开始走下坡路,但凭着其织造世家的地位,多年累积的财富,依然荣耀一方。江南吴家,六年前突然出现的商家,唯一能与慕容家抗衡的商业世家。涉足多个行业,商铺遍布大景各城各镇,但到底是哪些行业哪些商铺非吴家亲信不得而知,而吴家家主更是神秘莫测,传洛阳金家的大部分生意就是江南吴家抢去的,传吴家家主是皇亲国戚,涉足江南米粮业,盐运业,传吴家家主与周边众小国国主关系甚好,传而已。 艳阳高照,莺歌蝶舞。我拉着飞天站在落府的外墙下,在我目视了外墙的高度,估量了自己的体重,研究了自由落体和反作用力之后,我告诉飞天我要翻墙。飞天白我一眼,不理我。 当初落尘寰把飞天给我就是有意让我学点轻功,可惜我没领情,我知道我懒,对武功没什么兴趣。对于这种一点一点提高等级的东西坚持抵制,我有的是理由,首当其冲就是身体虚弱不适合练武,我喜欢外挂。 “好高。”有三个我那么高,我开始活动手腕,骨头卡拉卡拉直响。 “恩。” “翻进去不被发现得可能性是多少?”我开始活动脚腕 “不可能。”天下楼不是吃素的 “飞天姐姐也不行?”你那轻功是假的吧 “莫堂主亲自布局,飞天不才。” 莫子忧啊!我拉着飞天贴着落府外墙蹦达,一边蹦达一边剃指甲。 莫子忧这人老好了,重情重义,对谁都温文尔雅,眉目染笑,绝对得四两拨千斤。武功是不差的,脑子也挺好的,对男人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五岁孩童都是一脸腻死人的温柔,放哪都是一谦谦君子。可是无数的小言教育我们,往往看起来像小受的,他都是一总攻,扮猪吃老虎是他的最爱。 “往后退三步。” 飞天依言往后退了三步,我紧跟其后,靠着墙继续剃指甲。日头正好,中天,头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停了几秒后消失在墙内。 我抬头看了眼飞天,飞天瞅着墙头半天,一脸无语。 “走。”我拉着飞天继续蹦跶 至于莫子忧对女人的态度,还是腻死人的温柔。天下楼的莫堂主,也是江湖女儿们的向往,这世道,温柔就是王道,要不那些女人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别忘了,他身边站的可是落尘寰,没点定力早就跳开了。这小子做事吧,心思缜密,密过头了就成瞻前顾后了。我抬头看了眼太阳,拉着飞天向外走了六步,继续向前走。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一扇窄小的乌色木门,外墙三道折,差半步都会产生视觉死角,将第二道折后看成死胡同。我拉着飞天数着步子走向木门,九九八十一步,一步不差。 “飞天姐姐,能打开吗?”我依着门站着,接受飞天的睨视。 哎!这人一旦瞻前顾后了,考虑的也就多了。上离下离,随日而动,六二九四,初九上九。若不是正好是正午时分,整个落府防卫最薄弱的时间段,我和飞天也走不到这里。飞天从袖子里摸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插入门缝内,上下动了动,撤出,又伸手推了推,乌木门纹丝不动。 飞天看我,一脸的为力。我瞥了眼古朴的门扣,双开的乌木门,没有任何装饰,连个雕花图腾都没有。我们都有种很恐怖的思维模式,既定思维,而当既定思维遇到习惯便是死路一条。比如看到门,我们就想从中间推开,而门上的门扣通过我们的视觉给大脑传递了信息,我们就不自觉地接受复制黏贴的指令。我抬手摸了摸铜质门扣,冰凉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我抬头,灿阳偏西:“我累了。” 飞天皱眉随后舒展,牵起我的手往回走。 44 问 落尘寰和莫子忧来的时候,我刚坐下没多久。趴在窗下的软榻上捣鼓手里的黑白棋子,暖暖的阳光铺满了大半个厢房。 “今天天下楼没事吗?”那么早回来 “不是只去五天吗?”落尘寰脸色不佳地在我身边坐下,莫子忧则踱到我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研究案几上的棋局。 “宫里太冷清,我就多陪了泓儿几天。”莫子忧执起一枚黑子落下 “怎么不捎个信给我?” 呃,我能我嫌麻烦吗?莫子忧起手吃了两颗白子。抬眸,莫子忧看着我笑得有点欠抽。我统观棋局,半壁江山,落下一白子,退攻为守。 “菡萏,以后不要再进宫了,好吗?” 莫子忧步步紧逼。怎么?心情不好。 “看情况。”谁惹了我们莫大公子,抬手吃了一颗黑子。这孩子,发火都发得这么隐晦,这样好像容易憋出病来啊。我歪着头一脸深思地望着莫子忧,顺便眨眨眼。 “菡萏,听话。” 莫子忧手腕一抬,兵临城下。 我不自觉地抬手探上莫子忧的脑门,挺正常啊。难道感情受挫? “你被人甩了?”我继续布棋,别怪我直接,我喜欢一针见血。 莫子忧不答,又一黑子落下。我了然地没有追问,莫子忧就是莫子忧,做什么都会做好打算,留好退路。如此这般,就是正常了,不行险招不急于求胜,到底是心思缜密还是顾虑太多。我举棋不定,到底是守还是攻,若守三步便成死棋,若攻,我也玩不起亢龙有悔啊。 “菡萏。” 拈着白子的手被包裹,脑袋一晃,眼前的脸从莫子忧变成落尘寰。妖孽不爽了,妖孽脸黑了,你是大爷,我吃你的住你的,所以我赔笑。 “你听见我什么了吗?”落尘寰凝着我,眼眸微敛。 “我有在听。”坚决地移开视线,我不费力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回身,白子落上棋盘,大势已去,一盘散沙,岂一个‘乱’字了得。 落尘寰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明明刚才薄凉的柔软还被自己包裹 “我答应你不去便是。”那地方我不感兴趣,或者对我来,除了药王谷,住哪里都一样。 “算我输吧。”快刀斩乱麻 “是平局。”莫子忧悠悠一笑,终于开口。 “菡萏在宫里可有见过渊王爷?” “见过。”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莫子忧点头 “飞天你们在一起呆了一夜。” 我看着面前的莫子忧,所以呢?我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 “别笑了,很假。”我正视莫子忧。那笑脸真得很假,我不需要你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 莫子忧闻言,僵了嘴角。薄唇掩去弧度,与我对视 “做了什么?”不在意地语气,想要轻描淡写。听在我耳里却莫名地刺耳。这一幕三人,分外滑稽。 “秉烛夜谈。”柔荑托腮,巧笑嫣然。我自然地别开头,食指无谓地在黑白子中穿梭画圈 “谈什么?” 红唇轻勾:“不好意思,你的权限只到这里。” 莫子忧眉峰一挑:“那我该庆幸吗?” “自行想象,不收门票。”我挑回去 “问题在哪?” “身份。” “什么身份才能知道。” “我男人。”你要做吗?切。 妖孽不干了,直接把我抱进他怀里,手指刮过我小巧的鼻子,一双墨眸慑人心魂。落尘寰貌似对自己被忽视得状态极度不满,小嘴一扁,无限妖娆。靠,不带这样的,这时候上美人计,卑鄙。 “菡萏乖,告诉我那老男人都和你什么了。” 老男人,希望某人没打喷嚏。 “你也一样,权限不够。”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我不介意现在成为你男人。”落尘寰得无比认真 吓!嘴角诡异地抽了下,差了一口气。我想撕了眼前这张脸可不可以?这种话不需要用这种表情来吧。 “闲扯而已。”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我也没什么不能的:“比较有价值的信息,恐怕只有你们对太子殿下隐瞒我身份这件事。” 落尘寰和莫子忧对视一眼,又默契别开。 我不想去探究他们俩这一眼中的意思,这一局我的确输了,输的无可奈何。心里没来由地烦躁,我抬手推开落尘寰,转身往内室走 “问完了就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走了两步,我再加一句:“不送。” ————————— 一身玄袍披挂,一头墨发披散,淡淡地青草香气以及属于男人的气息。 落尘寰深夜造访,爬窗而入。烛光颤动间,身形如燕,流畅的动作下未发出半点声响。 “随手关窗。”我低头,继续看书。 “怎么还没睡?”温软的语调,带丝笑意。落尘寰撩起床前纱帐,立于床前。修长的手指移至我面前,取走了我手中的书册。 “老人教育我们爬窗不是好习惯。”我抬头看了一眼落尘寰,又不着痕迹地撇开头。我真应该庆幸自己拥有那近乎完美的意志力,在时间,地点,和人物都如此暧昧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依靠那很好很强大的意志力去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你在等我?”落尘寰自觉地挨着我坐下,身子微微倾了过来,温暖的气息似无意地掠过我的脸庞 妖孽,我暗想落尘寰要放到某人手里,绝对是秒杀的高手。视线不自觉地划过他微露的锁骨,这人作为男人都是祸水,想嫁给他的女人能从皇城北门一直排到落府门口,我是不是真的脑袋进水,极品啊,吃干抹净也不为过啊,难道,我不正常了。 “菡萏,看着我。”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轻柔地带往他的方向 眼瞳中映入的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孔,唇间的弧度是玩味,墨眸温柔,眼波含情。温暖地胸膛一点一点地靠近,压榨出我周围所剩不多的空气。 “咳——,咳咳,咳咳——”无规则绝对乱咳。 “哎。”低低的叹息声,尾音绵延悠长地落寞。与落尘寰极不相称地落寞,那般无奈彷徨。 咳声停止,我抬眸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五年,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眉宇间脱去了稚气,脱去了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我承认对落尘寰我曾经动过情,我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喜欢那张皮囊。他捉住我裙角之后,我低头,那张脸虽然染着殷红,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我救他因为我想要救他,想要看他在这世上好好的活。他给的誓言我也曾经满怀希冀,只是一年复一年,若前世的那场心痛致死的记忆都慢慢磨灭,这一段情愫也早已淡而无味。五年,你再未来过药王谷。莫子忧,你们仇家太多,怕连累了我。飞天,天下楼公务繁忙。莫子忧,你们要为家族报仇雪恨,要让天下武林归依臣服。飞天,天下楼公务繁忙。我懂,但我也会忘。 “菡萏。”落尘寰浅笑,眼眸阖起,埋首在我颈间。双臂自我腋下穿过,将我环绕。 “菡萏,为什么我知道你的一切,却依然觉得不认识你。” 因为你从未知道我的一切,即使飞天暗鬼日日向你报告我的每一个动作,即使你的情报网查出了我的所作所为。只是,飞天并不是每件事都会告诉你,只是,天下楼查不出的的事也有很多,只是,你无法知道我的前世。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我愣住,心脏隐隐作痛,好熟悉的话。 温暖的唇覆上我的,唇齿被霸道地挑开。我想拒绝却已经来不及,柔软的舌纠缠不休,舌尖刷过我口中每寸每缕,勾着我的舌与他缠绵。 呼吸急促,身体发热。大脑混沌地无法思考,身体在他的撩拨下本能的迎合。嘴唇被疯狂地肆虐,带着小小的刺痛。突然得撤离,我一口气还未喘匀,,又被迅速捕获。我能感觉到落尘寰压抑的欲火,他近乎疯狂的吻着我,宣泄着他的爱。 45 千鲤湖 为什么我明明只约了莫子萱一个人游湖,现在却成了集体活动。莫子忧同行,我没意见,落尘寰也要一起,我怀疑天下楼是不是快倒闭了,慕容傲这小兔崽子也来参合一脚,算怎么回事。这阵仗不像去游湖的,像去选美的,更像去打群架的。 长安城南千鲤湖,一派似江南的灵秀婉约,也是长安才子佳人钟爱的去处。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得遇良人,携手此生。五月中,春末夏初,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景。千鲤湖畔十里琴缠堤,琴缠堤,缠情堤。半里一亭台,皆有文人墨客挥毫轻描,女子面罩薄纱,相携而过,巧笑嫣然间,英雄折腰。 左边一艘华丽的船舶,丝竹饶耳,一曲‘蝶恋花’唱得情谊绵绵,一女子焚香拨弦,面纱外的一双明眸时不时地朝我们这厢望一眼。右边一画舫,一女子白衫红裙,腰间一挂银铃铛,迎风而舞,体态婀娜,香肌尽显。 莫子萱气鼓鼓地往我身边一坐,我无奈地拍拍她的肩。丫头,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了吧,习惯就好。那三个男人,随便一个往那一站,都是整个千鲤湖的焦点,况且现在是三个。莫子忧温柔含笑,眼波流过,无数少女捧心,慕容傲青衣飘渺,气质脱尘,行动间优雅如风,引得一阵抽气声,偶有几个晕倒在地,落尘寰玄衣不改,斜靠船舷,妖孽的脸孔即使没有表情,也惊艳了整个千鲤湖。如诗如画,如仙如魅。 我望着那三人,听着‘蝶恋花’,脑子里却在考虑版权问题。 “扑通”我不用看也知道,又一个‘不小心’的落水者。 “是个男人?”莫子萱凭栏而望,惊叫一声 证明某生物男女通杀,我懒懒地转头,瞥了眼在水中挣扎的男子。中指缠上食指,您自求多福,这船上没一个好人。 一叶轻舟款款而来,舟上的小姑娘梳着丫鬟髻,涨红着小脸将一方绣帕递于船边的暗鬼,蚊蝇般地念叨了几句便匆匆返回。绣帕还未递至主人手中便惨遭了莫子萱毒手,清风一扬,随流水而去。 可惜,当无数绣帕,香囊,纸笺飞过来的时候,莫子萱傻眼了。我打个哈欠,带着飞天移至船尾。捧一盏雀舌,占一米阳光,有人亭台吹箫,有人临湖而舞。 诺大的千鲤湖,却是走到哪堵到哪。我眯着眼看琴缠堤上亭台吹箫的人,吹的是‘笑傲江湖’,我继续纠结版权问题。 “白主子。”暗鬼递上一纸小笺:“有位公子差人送来此物,请主子过目。” 飞天闻言接过,展开纸笺 “池柳烟飘,曰夕郎归青锁闼。” 我抬手拈过纸笺,迎着耀阳看了一眼:“飞天姐姐,取文房四宝来。” 飞天疑惑地歪了下头,转身去取文房四宝。 阶花雨过,月明人倚玉栏杆 随手写下对子,与之前的纸笺一同交于暗鬼:“去吧。” 飞天挑眉:“主子好兴致。” “那是。”纯属自得其乐:“前面还好吗?” “不太好。” “蓝颜祸水。”我低头抿一口茶,笑得欢畅。 水蓝色的身影蹁跹而来,捧着一盏碧玉茶盏挨着我坐着,飞天皱眉。 “子萱妹妹怎么过来了?” “前面闹死了,菡萏姐姐这清静。” 的确清静 “菡萏姐姐,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有很多人送东西过来。”莫子萱嗔怒地一甩头 “妹妹若觉的碍眼,可以一把火都烧了。” 莫子萱眨眨眼,皓齿微露:“姐姐真坏。” 我当这是夸奖 “白主子。”暗鬼再次出现,递上的依旧是一纸小笺。 飞天扔对白眼给我,我耸耸肩以示无奈。 “色艳北堂,草号忘忧忧甚事?”莫子萱轻吟出声 我抬手写下‘香浓南国,花名含笑笑何人?’ 莫子萱眨着一双晶莹眸子,目送暗鬼离开。 “菡萏姐姐在做什么?” “找个人打发时间。” “什么人?” “不认识。” 莫子萱低头喝茶,身子微微向船头的方向倾斜 一柱香的功夫第三张纸笺递到我的手中 “陌上芳春,弱柳当风披彩线。” 飞天斜一眼暗鬼,愤愤道:“没完没了了。” “池中清晓,碧荷承露捧珠盘。”我点点头,将纸笺交予暗鬼 “菡萏姐姐,我去前面添茶。” 我看着潋滟的水光,只是添茶吗? 莫子萱急急跑回船头。在她眼里,自动把白菡萏和自家哥哥归成一对,她要赶快告诉哥哥,再不抓紧,他媳妇她嫂子可就跟人跑了。待莫子萱跑到船头,水眸一瞪,原本她的位置赫然坐着一个陌生女子。女子一身鹅黄裙衫,外套三层百鸟纱袍,发髻间一朵纯金牡丹珠花,巧夺天工,雍容华丽。女子面罩面纱,看不出容颜,可一双深蓝眼眸在阳光下璀璨夺目,撩人心魂。 “她是谁?”碧玉茶盏被摔在桌上,茶汁自裂痕中溢出,直扑向那陌生女子。女子惊叫一声,起身向后躲闪,身形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莫子忧一步上前,手臂一揽,将那女子救下。 慕容傲看着茶汁皱眉,向后移了移。 落尘寰瞥一眼莫子忧,无语。 莫子忧将那女子扶起,有些责怪地看了眼莫子萱 “萱儿,不得无礼。” 莫子萱绞着衣角,嗔怪:“那是我的位置。”左临莫容傲,右携莫子忧,面对落尘寰。的确是好位置 莫子忧笑着摇摇头 慕容傲手一挥,几个丫鬟上前瞬间将桌上清理干净。 “萱儿,过来坐。”慕容傲微笑,指着自己身边擦得锃亮的凳子。 莫子忧扶着惊魂未定的女子坐下,笑着介绍:“萱儿,这位是端木家的三小姐,端木漱。端木小姐,这是舍妹莫子萱。萱儿顽劣,还请三小姐见谅。” 端木漱手扶心口,脸色绯红。 “无妨,多谢莫公子。”端木漱抬眸看一眼莫子忧,温婉一笑,眼角却瞥向落尘寰。 莫子萱一直盯着端木漱,恰好看到这一眼。莫子萱柳眉一剃,双手攀上落尘寰的胳膊,占有性地环绕。 莫子忧无视。 落尘寰朝莫子萱笑笑,任她挽着自己的胳膊。 慕容傲垂眸饮茶。 周围的船舶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喧哗,端木漱看了眼二人,璀璨的蓝眸暗了颜色。 “三小姐,请用茶。”莫子忧打破尴尬 “多谢。”端木漱捧起茶盏,眼眸不自觉地看向落尘寰:“漱儿从家里带来几样点心,请大家尝尝。” 两个清秀地小丫鬟移步上前,低着头将锦盒中的糕点端出。四盏白玉碟温润晶莹,其中糕点精致绝伦,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莫子忧率先夹起一块绿色方形小点送入口中,温柔的笑意,微弯地眼角,看得端木漱一阵欣喜 慕容傲犹豫了一会儿,拿起紫霞呈上的镶玉银筷夹起一块点心,唇瓣微启,含入口中。 “岭南百年桃树的九瓣桃花,天山精纯的雪水,江南进贡的紫芋,和以上品糯米碾成的粉末。只是这新鲜丹桂不知从何而来?” 端木漱眼角含笑,轻道:“慕容公子果然见多识广,这丹桂是秋时清晨,少女自桂树上摘下,用天山雪水洗净冰于家中冰库,方才保其香甜。” 慕容傲闻言点头 “这么复杂!”莫子萱水眸一亮,夹起一块送入檀口 “好好吃。”莫子萱赞叹,一边的丫鬟送上茶水,依然是碧玉茶盏。 端木漱期待地望着落尘寰,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落尘寰执起银筷,夹起面前玉盘中的点心。端木漱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落尘寰的脸,完全忘了女子该有的娇羞。 “很好吃。”落尘寰浅笑,对端木漱。 虽然端木漱蒙着面纱,但一双眼眸已透露了她所有的思想。满满地笑意,朦胧的水光,一双深蓝眸子灿烂如蓝色钻石。 46 琴瑟和谐 莫子萱在咽下第三块糕点时,终于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慌忙咽下一口茶水,凑到莫子忧耳边把情况了一下。 莫子忧神色微动,脸上依然温柔浅笑。 莫子忧为难,除了自己每一个出来圆场的主,若他走了,岂不是怠慢了端木漱。莫子萱见莫子忧只笑不动,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端起一盘糕点推进莫子忧怀中,眼神向船尾的方向瞄了瞄。 “我,我去看看菡萏。”莫子忧完快速闪身离开。 莫子萱孺子可教地点点头,回眸看了眼端木漱,又看了看落尘寰。决定先关心下自己的亲大哥,至于她的尘寰哥哥,就先让你们多看两眼,她一向大度。 “我去吹吹风。”莫子萱捧起自己的碧玉茶盏,展现甜美的笑靥,临走还不忘瞥一眼端木漱。 ———————————— “舞女腰肢杨柳软。” ‘佳人颜貌海棠娇’ 暗鬼在飞天的杀人眼光下尽忠职守,来回跑得很是勤快。 我望向琴缠堤上亭台中翩翩起舞的女子,赞叹道:“果然软若杨柳。” “谁?” “岸上起舞的女子。” 转回头,是莫子忧温柔的笑眼,一盘精致的糕点递至我面前。甜美的香气,精致的卖相。我拈起一块放在鼻下嗅嗅,五种花材,三味原料。含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齿颊留香。 “你怎么来了?” 莫子忧在我身边坐下,臂膀送过来方便我靠着。飞天瞥了一眼,全当没看见。 “萱儿,我再不来,你就跟人跑了。” “或许。”我再拈一块糕点 “怎么不去前面,有很多人想去都没机会。” “脸大。”手肘撞上莫子忧的胸膛,莫子忧吃痛地哀叫出声。我丢一对白眼过去,我就没用劲,装什么装。 “糕点好吃吗?” “还行。” “嘴真叼。” “所以很难养。”的确难养 暗鬼回来,带回的不是纸笺,而是一方锦盒。我点头示意飞天接下。 “不看看是什么吗?” “不用。”转而陪笑:“莫,我弹琴给你听吧。” “好。” 暗鬼抱来一把古琴,莫子萱俏皮地对莫子忧眨眨眼,找了个位置乖乖地当听众。我调弦试音,慕容傲带着紫霞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 “慕容哥哥怎么也来了?”莫子萱担心地向前舱望了望,红唇一撅,娇嗔:“算了。” “你会弹琴?”慕容傲眯着眼,难掩厌恶的神色。 “略懂。”要听就给我老实坐着 “我要听‘汉宫秋’。”慕容傲玉扇轻摇,在莫子萱身边落座 “不会。”滚 “你——” “慕容哥哥。”莫子萱扯了扯慕容傲的衣袖,一个噤声的眼神递过去。 “莫想听什么?” “都好。” 我就知道 指落,音启。手腕翻转,一道划弦,琴音空怆。左手按捻,右手挑拨,眼睫压下,不见天日。 湖光山色如花娇颜,奈何不了这一丝弦铮铮。 天光澈,满湖喧哗不再,香风迎面,发丝纷乱。如一束青烟九曲十八弯,缭缭绕绕,幻化无形。悠然之间,柔荑拂过一片春水,圈圈涟漪散去,如泣如诉。 指错,空音悲切,直入九霄。箫声和,午夜叹息,魂离魄散。捻弦平音,箫音逐波而来。如一幕雨帘洋洋洒洒,润物无声。蓦然回首,一壶寂寥难入喉,相思成灰。 四指甩弦,唇角勾笑。箫音残附和着琴音,左手扣弦,低音朦朦,右手爬上弦端,一弦三调,三弦并调。箫乐胧胧,将之前的弦音重复,高调而出,婉转直下。左手压弦,右手弹拨,五声空调,干净利落。 弦止,无余韵,箫灭,无空回。 眨眨眼,我无辜地人神共愤。 莫子忧斜着我,表情明暗难测,我莞尔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半路出山的落尘寰负手而立,表情僵硬,像有人欠他十万两黄金。 “完了?”慕容傲瞪着我,有掐我的冲动 “完了。”我具备不怕死的精神 “再弹一曲。” “手酸。”你要给钱,我可以勉为其难。 慕容傲手中玉扇一合,俊眼含怒。 莫子萱剃一眼落尘寰身边的端木漱,没什么好态度。 “姑娘好琴艺。”陌生的女音,我寻声看去,落尘寰身边一抹倩影,自有一份天生的高人一等,雍容华贵,金瓒玉珥。珠纱遮面,深蓝的眼眸昭然了女子的身份,即使玉立不动,也难掩她优雅的仪态。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大景的花,的确养眼。 我微微颔首:“多谢。” “不知道和箫的人是谁?”莫子忧张望着挨着停泊的船只,嘟囔一声 慕容傲鄙夷地看我一眼,我直接忽视,不是一个等级的。 落尘寰别过头去,看不到表情。 飞天抱走我怀里的古琴,还不忘送我对白眼。 我转头得瑟,迎上莫子忧的垂眸一笑。 莫子萱严肃地走过来,严肃地瞪着莫子忧,言语中带点小小的埋怨。 “哥,你会吹箫吗?” “不会。” “去学。”莫子萱眉梢一挑,不容拒绝 “为什么?”莫子忧好笑 “防止菡萏姐姐被人抢走,这还用我教。”莫子萱转而一脸愤愤:“哥,你想啊,你把菡萏姐姐娶回家后,你愿意姐姐还和其他人琴箫和鸣?哥哥啊,不是妹妹你,菡萏姐姐长得漂亮,命格又好,琴艺过人,还没脾气。你怎么就不对菡萏姐姐积极一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保一个不小心,你到手的媳妇就被别人抢跑了——” 我看着兀自教的很是那么回事的莫子萱。长得漂亮?在这群人里我漂亮,白内障啊,命格好?这话某人听了,绝对会笑,我要告诉他们,有人夸我命格好。我抬起胳膊捅捅话痨她哥:“你妹妹是吃什么长大的?” 莫子忧唇畔含笑,不语 “你不准备带她去看看?”医生,我有熟悉的精神科专家。 “顺其自然。” 意识到莫子萱的啰嗦已经偏离了主题,我深吸一口气,牺牲小我,救众人于口水。 “咳咳,咳咳——,咳——”做作的咳嗽声,我面露痛苦之色,依偎着莫子忧,咳得五脏惊,六腑震,就差咳出一滩血色,然后华丽丽地葬花。 “菡萏姐姐。”莫子萱惊呼,慌忙送上手中的碧玉茶盏。 我接过,艰难地咽下几口微凉的茶水。飞天抢占最佳位置,手掌抚上我的背,一下一下,为我顺气。 落尘寰眉目一敛,妖气冷华 “回府。” 慕容傲冷哼一声:“无聊。” 47 杀破 逃 船舶靠岸,离琴缠堤不远不近。落尘寰独自走在前面,谁也不搭理。端木漱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踏上踏板,步履款款,娴静端庄。莫子萱本与慕容傲并行,随后疾走几步挽上莫子忧的手臂脸色不善地斜视端木漱,挑衅的意味明显。慕容傲跟在莫子萱身后上了岸,却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岸边,微侧着身。我和飞天落在最后,踏板有些摇晃,飞天扶着我,小心地带我上岸。 “真会装。”慕容傲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我和飞天都当没听见。 一声刺耳的嚣叫,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动荡不安。黑色细光破空而来,尖端的银白刺眼如湖上鳞光。 “啊——。”一声尖叫唤回了我的神志。眼前的大好春光换了颜色。 八道黑影瞬间出现在半空,遮天蔽日。手中银光回旋,将大部分飞箭挡去。飞天将我挡在身后,手腕一晃,腰间软剑呼啸而出,剑身一抖,一道逼近的黑光被截断。 “纳命来。”一声嘶吼如闷雷乍耳。 我暗叹:“好狗血的出场台词。” 突然窜出的黑影将我们一群人包围,皆是一身黑衣黑裤,面罩红色厉鬼面具。没有犹豫,来人手持兵刃,飞身而上,招招凌厉,直取要害。 四名暗鬼降落在我和飞天身边,由四个方向将我们护得周全。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我皱眉,不予置评。 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琴缠堤上的尖叫声却比这边还要恐惧。穿过身边坚固的黑色人墙,我驻足观望。莫容傲和紫霞离我们最近,紫霞手持双刃,刃尖带勾,紫衫翻飞,眼神无情。紫霞的功夫与飞天不相上下,手中刀刃只取杀手颈项,见血封喉。慕容傲手握玉扇,扇面一开,几十道银光飞出,三步范围内的杀手齐齐倒地。 莫子忧护着莫子萱与来人周旋,黑影纷乱间,只见剑光飞旋。莫子萱有些惊慌地跟在莫子忧身侧,手中捏着银针却迟迟没有出手。 围困落尘寰的杀手最多,黑红相间中,两抹粉白异常刺眼,是端木漱的侍女。 持久战还是消耗战?银光晃亮眼眸,血红,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身边的一名暗鬼用肩膀挡下一刀,刀刃拉扯,一片血肉模糊。围在我四周的暗鬼皆有些招架不出,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被刀剑肆虐,漏洞百出。 一名暗鬼在飞天身前被搅碎了心脏,血色纷呈,一片腥热。 利器破空而来,其音尖锐,直刺入神经。飞天猛地抱起我点足跃起,我低头,之前所站的地方旋过一道黑色寒光,三名暗鬼脚步踉跄,三道如出一辙的伤痕,破腹而过,削断白骨,鲜红的血和着内脏喷薄而出。暗鬼倒地,眼中狠绝不减。 利器回旋而去,我寻声望去。一红衣男子踏空而来,墨发散乱邪肆,半面黑色面具狂傲不羁。男子振臂一伸,一柄黑色弯刀落入他手中,正是那破空的利器。红衣男子旋身落下,黑衣杀手纷纷让道,飞天带我落下之前,我只瞥见落尘寰怀抱晕厥的端木漱,流云狂乱。 “逃。” 飞天带我落在湖边,三名黑衣杀手追击而来。以一敌三,飞天拼尽全力,我侧身闪过一道白刃。飞天厉吼一声,软剑绞上那人的脖颈。 左上方突来的阴暗,我冷冷瞥过,狰狞的红色面具里,一双眼瞳满布血色。 一根银针急速飞来,贯穿了那人的太阳|岤,银针射出,滴血不沾。杀手凌空的身形一顿,直直地摔了下来。 “你是白痴吗?”慕容傲咆哮,顺便抬手解决了与飞天缠斗的两人。 我侧脸看了眼慕容傲,拉过飞天:“逃,立刻,马上。” “你——” “爷,快走。”紫霞垫后,双刃铿锵,勾颈切脉 “走。” 右手被握住,慕容傲跨前一步,指尖银针呼啸而出。又一拨杀手欺了上来,飞天挣开我的手,迎身而上。莫容傲揽住我的腰,带我往外冲。 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嚣,再次袭来。我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贴着身侧削过,嘶吼与狂啸同在。 一声哨音自头顶响起,慕容?br /gt; 菡萏乱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1部分阅读 容傲揽着我跃起,一匹纯白的骏马飞奔而来,扬起的四蹄毫不留情地踹上周围的人,踏碎了腥红的面具,踩断了凌乱的肢体。 “驾——”落座于马身,慕容片刻也不耽误地勒紧缰绳,风驰电掣。 赤红着双眼的杀手追击而来,慕容傲玉扇一阵,或死或伤。 没有方向的狂奔,杀戮声越来越远,其中的疯狂却历历在目。 ———————————— “喂。” “恩?” “你在发抖。” “嗯。” 眼前是一片葱郁的绿,一道白链依着山势起起落落,最终跌进一方深潭。我抬起沁着薄汗的手,一手冰凉。指尖抚上眉心,掩去一脸的僵硬。清冽的草木气味中混杂着浓烈地血腥味,我猛然感觉不对,微微转头,脸颊触碰到一片薄凉。 “你受伤了?” 耳畔的呼吸压抑着某种痛楚,脸颊边的薄凉慢慢地退开,漫长的时间里拉远了微小的距离。我一动不动地听着,听着端木傲沉重的呼吸声,听着端木傲微乱的心跳。头顶交错的树叶间,微弱的光束零零落落,投下一地光斑。蜉蝣在光束中无可顿形,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细微渺小不及尘埃。 最终慕容傲妥协,自怀中取出一只碧玉小瓶递给我。 长而深的伤口,横亘在慕容傲背上,干净利落的手法。端木傲自行封了|岤道止血,只是殷红的颜色还是从里面渗了出来,濡湿了一片青色。我抬手扶上慕容傲腰际,指尖一勾,玉带散落。慕容傲睁开眼,冷冷地看着我,眼中的嫌恶再明显不过。 我直接忽视,手指在慕容傲眼皮子底下,扯开了他衣衫上所有的扣带,欺上他衣襟,微微一扯,瓷色的肩颈呼之欲出。慕容傲的身材比他的脸有看头,我没带任何眼光地扫过慕容傲的躯膛,敏感的身体,这个形容词让我感觉头疼。十指剥去层层衣衫,慕容傲的上半身裸呈在我眼里。柔和的肌理线条,精壮的腰身,胸前的两点是盛开的粉桃的颜色,很诱人。 “走开。”咬牙切齿却也异常虚弱。 我起身,转到慕容傲身后,为他处理伤口。慕容傲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他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碰。 我没什么好心情的一掌拍在慕容傲肩上,慕容傲一惊,本能地想要移开,身体的动作扯到伤口,慕容傲侧头,看我的眼神戾可怖。 我没心思关心慕容傲的想法,打开碧玉瓶的盖子,将其中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他背后的伤口上。我想起飞天带我跃起后,那声尖锐的啸叫,迅速闪过的黑色光华,凄厉嗜血,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三名暗鬼的腹部绽开一道血痕,血水喷出,血浆流散。 慕容傲背上的伤与那三名暗鬼一般,细长横亘,该庆兴慕容傲的伤口没有那么深。若他再用些力气,拦腰截断也不无可能。我洒药粉的动作滞了滞,通体黝黑的弯刀吗?慕容傲应是带我逃离的时候被那甩出的弯刀所伤。 这一役,如此怪异。 48 色种 一 撕裂了慕容傲的外袍,青色的条状布带缠绕上他的脊背。手臂穿过慕容傲的腋下,在他身前交汇,交换了手中的布带,再原路返回。无意识的碰触换来慕容傲欲杀之后快的磨牙声,我没什么反应地继续。 指尖拂过温热的胸膛,不自觉地贴近,直到掌心也贴合上去。上好的质感,经脉的跃动,以及一种难以言的需要感。呼出的气息灼红了唇下的皮肤,眼前的一切旋转着,模糊着,身子贴向眼前唯一的可靠物体。燥热弥漫,晕红的脸颊贴上眼前的脊背,一丝清凉自相贴的皮肤传来,安抚了体内无端沸腾的空虚感。 “滚开。” 耳中嗡声乍起,脊背撞上树杆,疼痛感自脊柱迅速窜开。视线清晰,三步外的慕容傲脸色苍白,愤怒异常,手臂依然呈着推拒的状态,右手成掌,僵在半空。青色的布条上渗透出嫣红血色。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去看慕容傲愤恨的眼。事情大发了,这事还真不能怪慕容傲,况且人家还有洁癖。 溪谷上方的天空,被夕阳染红,暧昧的血色。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素白的右手,唇角勾起,狐媚般地笑了。这一夜,总得有人负责吧。 慕容傲那一掌算不上狠,不过若他没受伤,至少震断我几根经脉。勉强咽下口中的铁锈味,我懒懒地爬起来,体内的燥热又开始沸腾。扶着树杆,我眼角扫过慕容傲阴霾的面色,不耐地撇嘴,还是算了。 我走得很正常,没有踉跄,没有歪斜,我目视前方,即使视线再一次模糊。我真应该去买彩票,d,中头彩了,谁给姐姐下的蝽药,等着,有得是办法玩死你。 我漫无目的地前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树藤砾石绊倒数次。手指无助地拉扯衣衫,连呼吸也变得短促急躁。身体执拗地蜷缩,四肢恨不能全部缩入体内。我想我有多久没碰过男人了,这未经人事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却被属于我的灵魂驱赶着。 溪谷边缘,溪流的最终点。一方深潭,溪流汇入潭中,被深邃得水色吞咽,我错觉,为何连一丝水声都听不见。温度攀升,外衫遗落,我真应该感谢这天生虚寒的身子,没有被药性侵吞。双腿交缠,我依坐着潭边的凉石,体内的异样,空虚得我想杀人。 右手掌心紧攥的银针,一次一次没入血肉,皆是手指间最柔软的部分。无力的呻`吟,声音娇柔喑哑地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银针狠狠扎了下去,理智还在,我挪动着,蹭到更凉的地方。什么叫时运不济,命运不齐,中了毒,还被丢在这荒山野岭。 属于男人的气息靠近,身体敏感地想要投怀送抱,被我穿透掌心的银针的动作。眼皮沉重,我强撑着睁开一条微弱的天光里,慕容傲碧色的中衣变得浓郁混沌,眼眸低垂,看着我带着某些情绪。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他的靠近,体内还算安稳的药力轰地爆发,像是饿极的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白兔,只想要扑过去,食其血肉,填补快要将自己淹没的空虚。 一指长的银针一半没入中指中,被麻醉的神经瞬间清明。十指连心,这痛足以刺激全身毛孔。我好笑地看着慕容傲,这药够猛,大脑才麻痹几秒,我就已经把人家的衣衫扯开,吻痕遍布他干净的肩颈。这小子洁癖成那样,怎么没把我拍死。 “呵,离我远点。” 我别过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事不是开玩笑的。 “你中毒了。” 银针被拔出,再一次刺激着神经。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痴,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没中毒,我扑你?我扑端木渊,我也不扑你。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想也没力气想。 “我能做什么?” 慕容傲的表情很认真,眼睛却移向沉静的潭水,眉头轻拧。 我扯扯唇角,算是回应。你能做什么?坐一边看着我怎么欲火焚身而死。你站在这就是种刺激,所以有事没事,请你哪来回哪去,别磨叽。 温凉的手探上我的脸颊,我惊恐地睁开眼,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我相信我的表情是惊恐的,惊恐地我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夜幕拉开,浓墨般的身影压了下来。 属于慕容傲的清冽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游进鼻翼,滚烫的脸颊与他的手贴紧,不自觉地磨蹭。腰身弓起,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要了这男人。要他吗?要他吗?欲火焚烧着理智,我想要嘶吼,溢出唇瓣地却是难耐的娇喘。崩溃的边缘,某些画面在脑海中高清晰回放。 银针刺扎入右手小指,深得没素,大脑清晰地像刷机重启,c盘到f盘全部清空。我完全没控制力道,却不清楚这一针到底是为了抵抗药力,还是为了抵抗那些清晰到残忍的脸。这什么破蝽药,还有增强记忆力的功效。右手颤抖地快没知觉,弓起的腰身跌回原位。我抬起左手缓慢而坚定地拉下慕容傲贴在我脸颊上的手。 对上俊朗的眉目,夜色也难掩他紧皱的眉。手抬起又落下,我习惯地想要扶平他的眉心,却惊觉此时的处境,多一份碰触,都是致命的。 慕容傲再次压下,我抵挡的左手形同虚设。 “你真有献身精神。” “我在救你。”慕容傲声线微颤 分明那么不愿意,何必委屈自己。 “呵,不怕我脏了你的身子。”总觉得这台词不该我 体内的欲火炽烈,呼吸逐渐急促,燥热。 别样的柔软落在眼角,依着轮廓下移。靠,到底是谁中了蝽药。 “呵,你——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呼——可以?” 慕容傲支起身子,双手狠狠掐进我肩骨中,很有捏碎我的冲动。我瞥过头看着死寂的深潭,墨色的水面,看不出天际的星光。 “把我——呼——扔水里。” “你会死。” 视线朦胧,我挣扎着扯下腰间系带,递向眼前模糊的人影。 “呵,若——若想,我死。呼——,呼——,放手——就好。” 腰带一端被慕容傲系在我手腕上,另一端被他握于手心。我猛地抽出指中的银针,用不多的清明支撑我不去留恋慕容傲的怀抱。 慕容傲站在潭边,迟迟没有动作。我理智混乱地想要送他一记断子绝孙腿,手中的银针扎向慕容傲的手臂,依托的力量散乱,我只感觉身子一沉,空虚感席卷全身。冰凉的潭水渗透衣衫,迅速地包裹住皮肤。 身体没有挣扎地沉沦,体内的狂躁被压缩,却依然肆虐着身体。 欲望这东西,女人更容易控制,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越往下沉身体越感觉舒服。若是在城里,我会让慕容傲把我扔小倌馆里,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系着腰带的手腕被拉扯,腰带勒进皮肉,带着我向上,直至破水而出。本能地大口呼吸,想要活。 眼角扫过岸上的人影,欲火复燃,我再次沉入水中。偏偏在身边的是慕容傲,算不算歹命。人家都降下身份,大义凛然了,我矫情什么。这潭水真冷,一如那年的海水。 浮出水面,一脸的水滴。我抬手掳了把脸,依附着水岸,调整呼吸。 复又沉入水中,如此反复。 很纠结,最后还是看不上慕容傲这孩子! 49 色种 二 刺杀以手持圆月弯刀的红衣男子被流云刺穿心脉而结束,少数余党遁逃,天下楼主下令,杀无赦。 千鲤湖一角,被鲜血染红。直至此后多年,这场刺杀都时不时地被人提起,有幸在场的人,每每谈起都手拍胸口唏嘘不已,却依然津津乐道,那日媚阳之下是如何的血雨腥风,那日堆积的尸首是如何的惨不忍睹,那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寸草不生,那游人众多得千鲤湖越加热闹。同时流传的,还有天下楼主落尘寰英雄救美的故事。却也只有被顺带着提起的份。 慕容傲带白菡萏逃离,下落不明;天下楼死十五人,伤三十余众;太子端木泽第一时间赶至南郊落府。 落府前院大堂,八扇梨木门阻挡了下人的视线。一字排开的黑衣暗鬼,远远地围住大堂。 烛火颜色诡异,或坐或立的三人,皆脸色不善。 凝重的气场被猛然扑入的气息打乱,大堂唯一一扇开启的气窗闪过一道黑光。黑翼扑打,艳红色小爪一收,稳稳落在大堂中央的地毯上。 端木泽眉头皱起,盯着落尘寰走近那只眼神精锐的生物。 落尘寰摊开手掌,信鸽扑扇着翅膀,转瞬已落在他掌中。落尘寰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管,手一扬,幽灵般的身影飞闪而去。从始至终,只有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声鸣叫都没有。 竹管中是一张字条,落尘寰展开字条看了一眼,转交给端木泽。端木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了然地承认事实。 “果然是他。” 一句话,似有千斤重。落尘寰面无表情,莫子忧皱眉不语,端木泽兀自苦笑。 字条上仅有五个字‘鬼域,端木渊’ 三人各怀心思,长久的沉默后,端木泽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好,大家都没事。” 莫子忧抬眸看一眼端木泽,嘴角微动。 急切的扣门声响起,三人猛地望向门口。 “什么事?” “楼主,莫堂主,扶风丫头来报,莫小姐似乎出事了。” 莫子忧慌忙起身,撞翻了案几,带倒了灯架。梨木门被推开,异样的冷风灌入,众人瑟缩。 “落兄,我先带舍妹回宫,改日再议。”端木泽点头 落尘寰抱拳点头,大步追了出去。端木泽独自一人站在大堂之中,眼神高深地看着两道飞离的身影,暗叹:“莫子萱吗?” —————————— 莫子忧闯入莫子萱的厢房,待看清床上的人,愣在原地。 一室的纷乱,莫子萱衣衫凌乱,满面潮红,虚弱地瘫软在床中,扶风奋力地压住她扭捏的四肢,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娇弱急促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莫子忧无力地跨下双肩,踉跄着向后退。正撞上追赶而来的落尘寰,落尘寰瞥见床上的莫子萱,眼中寒光乍现。 “怎么回事?” 门外的丫鬟慌忙跪下,抽噎道:“楼主息怒。” 扶风招来两个丫鬟帮忙压住莫子萱,抽空回复 “禀楼主,莫姑娘。”扶风喘了口气,继续道;“莫姑娘中的是‘色种’,无药可解,除非——” 扶风没有,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莫子忧闻言,一掌劈碎了一展琉璃屏风。落尘寰矗立一旁,迅速在脑中过滤所有的可能性。 “哥——,哥——”莫子萱媚眼如丝,水瞳朦上一层妖媚的色彩,溢出唇瓣的软语,痛苦难耐。 莫子忧看一眼莫子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莫子忧还是莫子忧。扯住落尘寰的衣袖,莫子忧眼无焦距地前行。 “落,我有话对你。” 思绪被打断,落尘寰盯着莫子忧的侧脸,一言不发。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厢房,遣退了院子里的下人。苍茫的夜色下,相对而立。莫子忧心中只剩一人,除了自己是个男人都能救她,只是,他知道,能给她幸福的只有眼前的男人。落尘寰知道莫子忧要和自己什么,相处多年,那份默契,那份懂得,人生难得一知己。 莫子忧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心乱,他很清楚只要他求他,他会答应。可是心底有一抹影,模糊地看不见脸。 落尘寰在等,等莫子忧出口。落尘寰只是等,什么也不想。他知道他不能想,想了,他便会后悔。 莫子忧眼中是坚定,但坚定后面,是倾塌的华厦。 落尘寰懂,莫子萱对自己的情谊,的确非他不可。 “落,救她。” 莫子忧眼神空洞。 “好。” 落尘寰转身,尾音寂寥。 惦记着眼前的娇颜孱弱,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她的清纯的笑颜,是他们杀戮满身,报仇雪恨后,唯一的安慰。不想她失了那样的笑,不想看她不幸福。莫子忧舍不得,落尘寰放不下。 丫鬟撤出厢房,带上了厢房的门。扶风看一眼站在院中的莫子忧,笑得清冷。 厢房内的烛火瞬地暗了,莫子忧惊醒,心里像被掏空般地疼痛着。娇咛浅唱,亘古的旋律似有似无地飘出。莫子忧猛地转身,逃也似得离开。他该的了,他也答应了,可是什么东西压着心脏,疼得他无法呼吸。 待莫子忧离开,隐在暗处的扶风慢慢走出来。懒懒地看一眼黑灯瞎火的厢房,好笑地走开,她要去找弱柳八卦。 —————————— 渊王府冥宫 鬼域暗红色的纸笺经白玄绎的手,递给了红帐内的端木渊。 下一刻,未着寸缕的女子飞了出来,顺着玉阶一滚到底。 白玄绎皱眉,手掌一扬,一群面无表情的女侍鱼贯而入,将玉阶下的女人拖了下去。玉阶下的血迹被女侍迅速擦拭干净。至于那女人的死活,没有人关心。 红帐被大力撩起,端木渊身披月白单衣,墨发松散。手中的暗红纸笺化成粉末,自指缝中遗落。 白玄绎只知道,王爷在生气。至于气什么,白玄绎不想猜,这个男人的心思谁又知道。他只想听从他的命令,帮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呆在他身边。 “玄绎。” “属下在。” “阎火死了,鬼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白玄绎抬头,视线所及,昂扬的身躯孤傲直立,高远得无法触摸。 “王爷的意思?” “赶在天下楼见鬼域之前撤出我们的势力。” 白玄绎领命退下,他,从不怀疑他的命令。 50 色种 三 我想我有病,冷淡加荷尔蒙失调。凌晨的时候,药力终于退散,我脱力地躺在潭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这日子,折腾的厉害,刺蝽药杀,要不要再刺激一点!就这残破的灵魂,虚弱的身子,还需要这么对付,直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都不带哼哼的,方便快捷,还省时间。 身边的火堆烧的正旺,温暖地驱散着凌晨的薄凉。慕容傲盘腿坐在一边凝神调息,隔一段时间睁开眼,往火堆中加些树枝。 我躺着,就像具死尸。我想起前世那个她躺在太平间里的样子,孤零零的一张宽不足半米的床,洁白的刺眼的床单从头到脚将她掩盖。他立在床前盯着床单发呆。我站在他身后斜依着门框百无聊赖地剃指甲。他伸手缓慢地揭开床单,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其实她死得很安逸。他的朋友进来想带他走,他站着不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他的朋友过来拉他,扯动中撞上了床铺,他眼神阴冷地将那人推开,视线移回她的脸,平静无痕。 我走过去,抱抱他,靠在他肩上笑得放肆。他环抱住我,手臂的力道是要将我捏碎的狠历,他‘我们结婚吧’,字字带血。 记忆里,他的名字,叫离。 “离。”姓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只是一直唤他‘离’。 “你刚刚什么?” 我闭上眼,全当没听见。 慕容少爷讨厌被漠视,很不要脸地蹭过来。 “我确定你刚才有话。” 所以呢 “白菡萏。” 叫魂那 “你‘离’。” 耳朵那么好使,怎么不去做雷达。 温热的手指抚上手腕,我睁开眼看慕容傲像看怪物。慕容傲坐在我旁边,右手托着我的手腕,中指和食指按在脉搏上,良久,慕容傲收手。 “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靠,这和你把脉有什么关系。我闭上眼。 “闲着没事,割了放血。” 鬼才信 “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人都笑着告诉我,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我很骄傲,因为我有一对人人称赞的父母,父亲总是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母亲去给奶奶请安。那时,我很顽皮,总是气得母亲追着我打,可是母亲从来都下不了重手,父亲从来只是笑着看,摸摸我的头。” “我记得我八岁那年春节,一家人等着父亲回来团圆。母亲拉着我的手在大厅门口等,那天风很大很冷,我想父亲快些回来,我可以躲他怀里。父亲回来了,抱着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人,他怀里再没有我的位置。” “父亲娶了那个女人,神兵山庄多了一个二夫人和一个二少爷。山庄里的人依然对着我笑,我只是觉得父亲来看我和母亲的时日越来越少。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笑笑父亲忙。父亲的确忙,他忙着宠那个女人,他忙着弥补他的儿子。” “有一天,那个男孩与人口角,出手将对方打伤。父亲很生气,父亲动手打了他,罚他跪了一夜祠堂。我却似乎懂了。其实父亲和母亲从来只是相敬如宾,父亲爱着的一直是那个女人,只是那女人出身低,长辈们不同意。其实,母亲很久以前就知道父亲与那个女人的事,只是母亲爱着父亲,所以容忍父亲的不爱。” “我没想过父亲是这样的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假装与母亲恩爱,那么多年他也不嫌累。为了那个孩子的将来,他甚至有意送我离开。到处都是谎言,欺骗,虚伪。没一处干净的。” 我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了眼慕容傲。 “完了。” 慕容傲点头 “了那么多,你口不渴?” 慕容傲诧异地看着我,摇头。 他的过去吗,也挺狗血的。我无力地勾勾唇角。 “你喜欢莫子萱。”都不带疑问的,直接肯定。 慕容傲没点头也没摇头 “的确,没一处是干净的。” 慕容愣愣地看着我,突然笑了。我丢对白眼过去,腹诽‘白痴’。这男人是假的吧,神兵山庄的少主哎,在商场上让二爷吃瘪的男人哎,让姐姐我没事就想砍两刀的男人哎。看来,都过不了感情这一关,劣根性啊,劣根性。难怪那什么专家过,男人那个了,思维能力倒退百分之三十。 “她只是让我带你走。” “你真伟大。” “我不知道你被下了药。” “给你立个碑。” “我没想杀你。” “怕脏了你的手吧。” “你——”慕容小朋友抽抽鼻子,明眸一眨,星星点点闪烁其中,无辜啊,委屈啊。我再一句,人家保准哭给我看,都t做戏的高手。 “你继续,我先睡会,想杀我赶紧的,过了这村就没这人了啊。” 我眼睛一闭,腿都不用蹬,挺尸。 我睡得很浅或者我压根就没睡,一方面是身上的衣服湿得很,一方面是我防备着慕容傲。即使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但我心里不懂,我招谁惹谁了。 慕容傲抱我的时候,我都懒得抬眼。他的动作很轻,把我放他怀里靠着,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他怀里很暖,和落尘寰一样的暖。我只是闭着眼靠着,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我们俩也算同命相连,都给人当棋子了。想来想去,终究是那杯茶出了问题。只是事情连起来,莫子萱压根就不是盘菜。鬼域的刺杀,算是给那丫头捡了个大便宜,呵,谁都不是傻子啊! 东方吐白,月牙垂落。 慕容傲浇灭篝火,抱我上马。我很自觉地靠慕容傲怀里,怎么舒服怎么靠,偶尔翻下眼皮,表示我还没死。慕容傲没脾气地给我做靠垫,洁癖的才能一点都没发挥出来。 白马在树林里走得很慢,一步一个脚印地就差没刻上去了。 我随手摘一片头顶的树叶,看一眼,扔了。 “知道我中的是什么吗?” “色种。” 慕容的气息浅浅地掠过耳廓,有点痒。 色种噢,猜对了。江湖上消失了那么久的色种,貌似药王谷里还有存货那。相传这药很奇怪,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发作,就像种子一样,要等到开花结果,潜伏期结束,才会令人疯狂,丧失理智。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莫子萱也中了色种。” 慕容傲的表情我看不见,但是环在我身前的手,青白了指节。 或者,这色种分明就是给莫子萱准备的。只是莫子萱发现的早,在鬼域围杀时,都一直忍着没有出手,就是怕药力扩散过快。只是,她让慕容傲带我走,潜意识里是想着我死吧。 “落尘寰,果然是祸水啊。” 点背儿不能怨社会。 “莫子忧你曾经救过他们。” “我没我家姐姐漂亮嘛,美色勾引不了,只能走走歪门邪道什么的。”这林子里的鸟叫得真难听。 “真的?”莫容傲的语气明显不信。 我想丢对白眼给他,无奈难度太高,放弃。 51 你是板砖 “之前我从未听天下楼的任何一个人提过你。” “正常。”落尘寰若想,连我的户籍他都能消了。 “你十岁时就离开了白家,之后在哪里?” “西南,药王谷。”确切点来是阴曹地府 “只是,救了莫子忧和落尘寰那么简单?” “恩。”其实真得就那么简单 “我不相信,子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我带你走。” “为什么你不直接她想我死。” 慕容傲的身体明显颤了下 “作为医圣子的徒弟,她会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她明知道你喜欢她,还让你带我走。她会不知道中了色种,除非与人交欢,必死无疑。”我得很平,几乎一个调调 “子萱不是那种人。” “哎,要我是莫子萱,我就选你不选落尘寰。不过,莫子萱还真不是那种人,色种不是她下的,她也不是有意要让我喝的。我想她是在上岸的时候感觉到身体不对的吧。” “那个时候她让我带你走。”慕容傲的声音很轻 “正好碰上刺杀,哎,运气真好。本来你还不知道怎么带走我,结果有人送了个机会给你,走得光明正大,不定,你回去就成万千少女的偶像了。”呕不死你 “别了。”忽略不计 “好成你这样也不容易啊,喜欢的女人一撒娇,你理由也不问地就去强抢民女了。其实莫子萱对你不错,她让你带走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要了我,就算是她对你的补偿了,毕竟这事我们谁也不吃亏。另外一方面,她也不希望你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毕竟这对你也绝对是种打击。在那种情况下,你绝对是她最保险的选择——” “别了。” 你管我 “其实我要是莫子萱,我也会这么做,这就像那个最无聊也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妻子问‘你妈和我掉水里,你先救哪一个’。你,我和莫子萱都中了色种,落尘寰会救哪一个?与其在这种事情上挣扎,聪明人都会用板砖先把对方拍死,然后等着英雄华丽丽地来救自己。我相信莫子萱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她资本垄断,国家强制,剥夺夫君选举权。其实我们俩挺倒霉,我是那个被拍死的,你是那块板砖——” “求你,别了。” 求我怎么不跪下 “如果莫子萱思想先进点,她也不会这样了,毕竟有种做法叫3p,不过,你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姑娘家哪懂这些。别,我还挺佩服她,她赌得绝对够大,她怎么就肯定落尘寰一定行,这色种的威力你我都看到了,没个五六回合那是绝对满足不了的。要不,我们赌一万两银子,看他们今天能不能下床。” “白菡萏,别了。” 吼什么,耳朵吼坏了,你负责啊。 我懒懒转头,凝睇着慕容傲备受折磨的表情:“赌吗?” 一寸的距离,斑驳的阳光。我笑得狐媚,带弯了眼角。慕容傲看着我,有些怨恨,有些无关紧要。 我回头,慕容傲突然抬手揉乱了我的发。我闭了眼,靠在慕容傲怀里很想睡。 暗鬼找到我们的时候,发了一支鸣箭,刺激了我的耳膜。我疲惫地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周围的景致,不靠城不靠镇。 “你昨天跑了是有多远?” “你醒了。” 慕容傲执着一只盛着清水的碧玉杯送到我唇边,我没意见地抿了一口。 “我们离长安镇还有五里路。” “噢。” “饿吗?” “我想去海涵楼吃鸡汁汤包。” “好,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恩。” 我头一偏,继续睡。 其实不用慕容傲叫我,进了长安城我就被吵醒了。飞天和紫霞都来了,两人顶着黑眼圈,骑着马走在两边,只是紫霞气定神闲,飞天眼寒如刀。 “飞天姐姐。” 飞天闻言,眼神一转,朝我伸手。 “驾。”耳边一声低唤,白马扬踢,向前急行几步,飞天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 我懒得管发神经的慕容傲,身上多了件白孔雀羽披风,裹得很是严实。我研究着披风上的暗花,使劲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件披风的。 到海涵楼门口,这阵势就把人一排小厮吓得抖了腿。我暗叹,难怪在门口作门童,心里承受能力,差。 慕容傲翻身下马,手臂一拐,将我捞进怀里横抱,二话不直往里面闯。大哥,你打劫那。 飞天眼一瞪,噌地抽出腰间软剑,就往慕容傲脸上刺。紫霞猛地扑过去,双勾出鞘,迎剑而上。d,昨天没打够啊。 慕容傲搬出他的专属用具吃得温文尔雅,我很给面子地消灭了一笼汤包,一碗甜粥,两杯龙井,上了趟茅厕。然后决定打道回府。 慕容傲不打商量地抱人上马,反正不用我走路,我无所谓。 飞天咬牙切齿,很有跳脚的冲动。 “慕容公子,我家主子醒了。” 慕容傲扬鞭就走,我直觉他欺骗了无知少女。 快到落府的时候,慕容傲勒了缰绳,白马开始磨叽,暗鬼策马在前感觉不对又慌忙退了回来。 我瞅着街角的一块牌匾发呆,我在等,等身后的人做好准备。 飞天缄默不语,紫霞面露忧色。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赌吗?” “不用。” 一万两的外快泡汤了。 慕容傲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抱住我,软软的气息刮着耳垂。飞天和紫霞又掐上了。 “陪我做场戏。”慕容傲低咛 “我出场费很贵。” 身后的胸膛轻轻震动,慕容傲在笑。 “一万两够不够?” 你家的药材生意给我好不好。 “要我做什么?” “配合我。” 算是礼尚往来。 远远望见落府门口的两道身影,一玄黑,一灰白。万千山水中最出彩的两笔,那般安静地屹立于朱红大门的背景前,芳草凄凄,日冕流光。慕容傲环着我的手臂更紧了些。 我庆幸没打那个赌,看来某人情况良好,活动自如。 我在考虑纵欲过度是什么样子,最后发现,完全不用装,我和慕容傲看着就像纵欲过度的。慕容傲脖子上还有吻痕那,没有恐怕都没人信。 “菡萏。” “恩。” “我会负责。” “啊?”负责什么? 人马在落府大门外停下,慕容傲小心,又亲昵地将我抱下。我眼眸半阖,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落尘寰疾步而来,抬手要接 “多谢慕容公子。” 慕容傲俊目无情,抱着我大步上前,脚步一错,避开落尘寰。 “不劳烦落楼主。” 身形错开的瞬间,我瞄眼落尘寰颈上小小的齿痕。慕容傲抱着我走得很快,大步跨入朱红大门,将一切甩在身后。 我轻笑:“薄情寡义。” 52输 一幕剧草草落定,一幕剧辉煌开锣。 我发挥我的专长,昏睡,来等待结果。三天三夜的昏睡,是我想要的,也是这个身体需要的。太累,身体上精神上都疲乏的另我不去睁开眼。 我知道身体在生病,泡了一夜冷水,扎了一手的伤,不病的就是怪物。我什么都不想,事情太复杂,证据太少,想了也是白想。我很有耐心地继续陪所有人玩,这个游戏,我还没喊停,就不许停。 我醒来时,是夜,房中只点着一只碧波琉璃灯。我抬手撩开床幔,惊醒了睡在躺椅里的飞天。 “主子。”飞天喊得极轻,声音都含在嘴里,出不来。 飞天接过我撩开的床幔,挑起挂进明月钩中。我斜了眼耳后,飞天会意地将我扶起,取一只靠垫放在我身后给我依靠。 “姐姐,把莫邪点上吧,药味太重。” 飞天依言起身点香。 弱柳进来,见我醒了,张了嘴又闭上,默默地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看着手中的茶杯发呆,通体碧玉,镶银质福纹,杯中的水轻轻浅浅,通透了杯身。这个,好像不是我房间的东西吧,好像是慕容傲那小蛋家的东西。 我没什么表情地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全身像被坦克碾过一般,该酸的地方是痛的,不该酸的地方是酸了,反正就是不正常。 弱柳看了眼我手中的茶杯,轻叹了口气 飞天看了眼我手里的茶杯,一眼冷刀。 “别拿杯子出气,想劈死他不用报备。”我有气无力,挑拨离间。 飞天眼神一寒,身形一闪,人没了。 弱柳愣了下,张了张嘴,最终放弃。 “点灯吧。” 好歹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不能总让人家自个唱。 琉璃灯一盏接一盏被点亮,温软的光照亮了房间。我随手取了本书来打发时间,手气很好地一抽就是本三十六计,头疼。 慕容傲进来的时候,我抬头瞥了一眼算是打招呼。倒是比我预计的快的多,只是那有些散乱的头发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慕容傲就着弱柳搬来的椅子坐我床边,手腕翻转,手指探上我的脉搏。 “我家飞天呢?” “在和紫霞切磋。”慕容傲闭目凝眉,细细切脉。 袖口露出月白寝衣的边角,细小的竹纹刺绣很精致。睡眠不足造成的面色暗沉,以及眼角的疲惫隐约可见。 “你的伤怎么样了?” 慕容傲眼未睁,嘴角牵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不碍事。” 其实我是想问,如果留疤,还会造成你弱小心灵的巨大阴影。 慕容傲睁开眼,转而查看我的脸色。 “我明日再让紫霞送一只千年老参过来。”慕容傲完,低头研究我手上的伤。 我无所谓的继续看书。 “所幸没伤到筋骨。” “恩。” 我放下书,翻一页,拿起来继续看。 “莫子萱怎么样了?” “不清楚。” “怎么不去看看她。” 慕容傲不理我 “你不去看她,她也会来找你,她比你急。这事她做得不地道,万一你一个不讲义气把那事出来,她的如意小算盘就彻底散了。不过也不一定,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落尘寰无论是为了兄弟情义,还是江湖道义,都会收了她。希望她能一次中奖,怀上个孩子,要不然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慕容傲看了眼弱柳 “你放心,我屋里的人嘴都紧得很。”没出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容傲眼里又开始泛水光 “我不会动她,我没那个资本。”意思是我会让有资本的人动她 “这几天长安城里都在传——。”慕容傲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什么?” “白家二小姐白菡萏卷入江湖是非,千鲤湖一役被歹人劫持,救回时——已经——非完璧之身。” 我愣了下,莞尔:“看来,想毁我的人不少。” “落尘寰差点杀了我。”慕容傲唇角含笑,漫不经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差点’ “我对他,那被下了色种,而我救了你。” 我抬眸看他,这话很有技术含量 “我对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三十六计砸上慕容傲的脸,他躲都没躲。额上被砸出一道红痕,我看着都脸疼。弱柳抽了口冷气,垂着脸退了下去。 明明能躲过去却不躲,早知道我应该上刀子。我顺手抽一本书继续看,懒得搭理他。 慕容傲摸摸额头,脸皱了皱也没发火,挑着眼角看了我半天,突然就笑了。唇角微微扬着,很羞涩的弧度。 “你默认了。” 其实我那一下子真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他不爽。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没错,我默认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如果,再去假设。和慕容傲不过是做了场交易,他是商人,他有他的算计,一万两买一个我不在乎的名节,我不亏。我给了他时间,让?br /gt; 菡萏乱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让他计算这场戏的成本和利润,在我看来完全亏本的情况下,他义无反顾的演,演给自己喜欢的女人看,演给他自己看。只要不损害我的利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莫子萱连这一步也能算到,那她就是绝顶的聪明,可惜,她不够档次,我从不小瞧她,也不高估她,单纯和愚蠢也不是搭配销售的,虽然偶尔会搞促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子也不容易,虽然是搭了鬼域的便车。 莫子萱赢了,在慕容傲答应她带我走的那一刻她就赢了。她利用了慕容傲对她的喜爱和慕容傲的洁癖,或者不能是利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傻子都不会干,因为傻子不会数钱,而爱惨了的那个人,会。 慕容傲砸钱给她铺路,只是莫子萱不会领情。这是他们的戏,慕容傲是导演兼职男二号,莫子萱是编剧兼职女一号,落尘寰是男一号,而我是个跑龙套的,闲来无事在慕容傲身后站站,然后拿着我的一万两银子走人。 我死,无关紧要;我活,也是残花败柳;够歹毒。只是女人一旦爱疯了,除了所爱之人,再看不见其他。似乎,到这一步,那一夜黯淡的月,噬魂的药,都成了繁华背景里可有可无的一笔,无用得可笑。 我默认‘我输了’,我给了你们时间胡作非为,给了你们时间苟延残喘。我很抱歉,没有通知大家一声,我醒了。 53 纷乱 无忧苑 装修清雅的房间早已面目全非,桌不桌,案不案,帛锦碎裂,玉石俱焚。唯一完整的是男人手中的白玉酒壶。清寒的月色自门窗缝隙中钻入,残破在满地狼藉中,攀不到,那暗夜里紧贴着墙角的妖孽失魂,爬不上,那黑影中依着墙根的温雅落魄。 莫子忧兀自仰头再灌一口烈酒,琼浆溢出嘴角,顺着脖颈滑入早已湿透的前襟。半阖的眼中是早已不被控制的空洞迷茫。 落尘寰安静地坐着,白色碎玉被握在拳中,妖娆的红放肆其间。凌乱的墨发掩盖住那双始终看着墙角的眼,唇角却是微微向上扬着,无力地扬着。 想要掌控,想要一切都按自己希望的发展下去,却终究,遗落了。 莫子忧瑟缩,脑中不断回放。碧落黄泉间,五月,无端地冷。暗鬼带回她的消息,欲言又止的表情被自己无视,他料定,她不会有事,不能有事。碧色中的一抹苍白,慕容傲小心翼翼的地策马,手臂圈在她腰际,占有性地圈抱。指尖猛地刺入皮肉,一场逃亡,为何,如此洁癖的男人为何这般亲昵地对她。 她那般安静地靠在那个男人怀里,虚弱地不堪一击。哪里错了,他理不清,昨夜就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哪里错了。 慕容傲颈间的痕迹,欢爱过的痕迹。 落尘寰再一次握紧拳,手痛,却痛不过心。‘她被下了色种,而我救了她。’‘色种——,我救了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流云出鞘,他恨。慕容傲躲开一式,凌烈地看着自己的眼。是指责,是控诉,是不屑。他连杀了这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鬼域来袭,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为何救她离开的不是自己,为何就没有想到,冷血阴狠如端木渊怎会放过她。顷刻,他连抬手都成奢望。 已经三天了,她依然昏睡,而现在他连站在她床边对她话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在慢慢啃噬心脏。 轻轻地扣门声响起,一如所料地没有任何回应。 “楼主,莫堂主,白姑娘醒了。” 渊王府,冥殿 森冷,一如它的主人,夜明珠光明亮其中,终究是缺失了暖,再灼灼其华,明亮照人,也只是照亮了眼眸。 红帐垂落,了无声息。冥殿侧殿中,端木渊正襟坐于书桌后,桌案上,堆积着明的折子,端木渊一本接一本地翻看,合起时决定它们的去处。白玄绎侧立桌边翻看着手中的纸笺,心情不错。 “如王爷所料,鬼域被天下楼一夜覆灭,王爷安插在鬼域的人都已撤回,等待王爷发落。” “能用的归入王府暗卫,其余赐死。” 白玄绎翻过一张纸笺 “王爷,裴染将军护倾城公主銮驾,三日后抵达京城。” 端木渊充耳不闻 白玄绎再翻过一张纸笺,看了看,面无表情地翻过。再一张。 “王爷,吴家少主来京城了。” “江南吴家?”端木渊抬眸,淡漠地看着白玄绎,在接触到白玄绎肯定的眼神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端木渊收回目光,依进太师椅中。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眉心,轻轻按压。眼眸阖起,疲态瞬间蔓延。 “王爷——。”白玄绎担忧,语调微颤。 “吴家少主可有什么动作?” “吴家少主已经买下了绛紫楼左右两间楼阁,并有意收购海涵楼和绛紫楼。” 端木渊双眼猛地睁开,紫眸蒙冰,冰冷异常。吴家少主的消息占据了端木渊的全部思维,忽略了白玄绎紧握的右手,其中,一张纸笺暗藏。 东宫 夜,深沉。 东宫深处,一盏青灯照亮不大的密室。 墙外巍巍殿寝,明黄颜色,随处可见。暖玉铺地,金石为柱,诺大的寝宫被无数奇珍异宝装饰得富丽堂皇,金纱曳地,九重纱幔后,一张镶金嵌玉的龙床却无限寂寥。 墙里一眼望断,素白满室,无限放肆。一把木琴,一幅画像,却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画像上的女子白衣白裙,回眸一笑,镜中花落,水中月碎。木琴前,男子闭目摇琴,按拨捻勾间,一曲长相守流泻而出,弦弦动人,音音传情。 ———————————— “傲。” 我合上书册,看着慕容傲,慕容傲有点恍惚地抬头,手中的三十六计‘啪’地掉地上了。 “你知道吧,刺杀我们的人。”我倾身,勾起慕容傲脚边的三十六计放回他手中 “鬼域。”慕容傲蹙眉,有些反感:“江湖上最隐蔽的杀手组织。” “与天下楼有仇?” 慕容傲摇头:“鬼域杀人,只看钱多钱少。” “金主是谁?” “渊王。” “噢?为了什么。” 慕容傲看着我,很诚实地答:“你姐姐,白芍药。” 睁着眼睛瞎话,我勾唇浅笑:“夺妻之恨?” 慕容傲别开头去:“或许。” 为了白芍药,又何必等到现在,白芍药,你的利用价值死了都在体现。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美貌,不是不相信你的手段,只是端木渊这人太无情,我看不出,看不出他爱你。 “诱因,要杀不会等到现在。” “楼兰公主倾城,端木渊将要过门的王妃,在上京的途中被人下了色种。” “天下楼做的?” 慕容傲摇摇头:“不是,但是据从刺客身上搜出了天下楼的令牌。” “所以这次的刺杀和下药表面上是端木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地里是有人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人之利。”端木渊不像那么蠢的人啊 鬼域,明里,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暗里,不过是一群视财如命的无魂鬼。鬼域有组织无纪律,只要给得银子够,皇宫他们也敢闯,地狱或许早就下了,真正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刺杀天下楼主,需要多少银子?又为何要给莫子萱下药?既然要杀,为何来的刺客并未全数服用噬心散?阎火又为何要杀我?现在想想,那两刀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刀刀致命。无缘无故,似乎总有人希望我不好,希望白菡萏不好。 “菡萏。” “恩。” 慕容傲抬手,缓慢地移向我,最终落在发心,动作轻柔地纷乱了发丝。 “别想了,你身子弱,要多休息。” 何时,我身子弱,成了你们的理由。我侧头,躲开慕容傲的手,视线转回书页,慕容傲,你‘到处都是谎言,欺骗,虚伪,没一处干净的’,我想告诉你,你的一切,你一样不少,我也一样不少。这,就是人间,没一处干净,也没一处不干净。 “你回去吧,我想睡了。”我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慕容傲轻言,扬手挥落床幔,缓慢起身离开。 54 一出戏 午时三刻,修身养息。温暖的阳光将身体包裹,我趴在案几上,指尖执一白子,满盘黑白交错,兴趣缺缺。 慕容傲死皮地赖着,就是不走。紫霞拉着脸部肌肉僵硬的飞天在一边神兵山庄的种种。 我抬手落子,看都没看 “你不专心。”慕容傲道,手臂横过棋盘,托起我的脸。飞天捏碎一只玉杯。 我瞥一样慕容傲悲戚的脸,丢了对白眼过去,紫霞被茶水呛到,一阵猛咳。 慕容傲轻笑,指腹扫过我眼角,撤回时带走我一缕头发。隔着案几,慕容傲执起发尾迎着阳光细细观看。 我好心地递了把剪刀过去:“有分叉就帮我剪了。” 慕容傲很好心情地接过剪刀,找分叉去了。 于是,落尘寰和莫子忧进来的时候,就弱柳一人起身行礼。 飞天正瞪着慕容傲,没空搭理人,他若剪错一根,她就把他头发剃光。 紫霞看见了进来的二人,只是她不是天下楼的人,没有这个必要。 慕容傲迎着阳光,盯着手中的头发专心致志。 我信手拨弄着香炉中的莫邪,兀自发呆。 妖孽劈手夺过慕容傲手中的发,眼中怒意泛滥。慕容傲怔愣地转头,持着剪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保持着剪发的动作,对上落尘寰的脸,慕容傲瞬地僵硬了嘴角的笑。紫霞拉着飞天退到一边,弱柳奉茶,莫子忧表情怪异。 “咳咳,咳咳。”我是真的染了风寒,加一部分条件反射。 “飞天,去请莫姑娘过来。” “紫霞,药还没煎好吗?” 异口也不同声。紫霞和飞天退下,爱护生命,远离战场。慕容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阻止飞天,却已经来不及。莫子忧凝视着落尘寰,面色黑沉。 我瞥了眼落尘寰垂在身侧的左手,缠着白纱,血色透出。左手吗?抬手拽出落尘寰手里的发,夺走慕容傲手中的剪刀,都不是省油的灯。 莫子忧接过弱柳送上的茶,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 慕容傲坐正,他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落尘寰寒着脸,她的发只有他能碰,即使你夺了她的身子,她的人依然是他落尘寰的。妖孽转身移进内室,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玉梳。 慕容傲脸色不善地盯着落尘寰地每个动作,莫子忧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该你了。”我执起白子,看向棋盘。发间动作一滞,遂又继续。 慕容傲落子,黑子被重重压下,撞击着盘上其余棋子微微一颤。这一子落得极巧,本就一面倒的局势被扯平,既不会让我快速赢回去,也不会让我死得痛快。 唇角勾了笑,我落一白子,吃一黑子,顺其自然。 紫霞端来了汤药,琥珀色泽的药汁盛在一只碧玉碗中放在棋盘边。我看着药汁皱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千年老参。 “这药不苦。” “恩。”我懒懒应声,我当然知道不苦,就是吃怕了。 莫子忧走过来,看了眼汤药,端起,闻了闻。 “人参。” “千年老参。”慕容傲纠正错误。 莫子忧放下汤药,抬脚就走。慕容傲瞥了一眼,不明所以。落尘寰淡淡扫一眼案几上的汤药,手指似无意地刮过我脖颈,激起一阵颤栗。 “走棋。”我端起汤药,面无表情地往下咽。 两子落下,我咽完了汤药,莫子忧也回来了。一只小布袋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拈出一块桃脯丢进嘴里。 “多谢。” “不用。”莫子忧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止住落尘寰为我梳发的手,拉下,放回他身侧。‘啪嗒’一声,玉梳被折断,我当没听见地招呼慕容傲继续下棋。 飞天带着莫子萱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脸。我别开头看着窗外的春末夏初。阳光落在皮肤上,温柔抚摸,很暖。窗外的庭院干净整洁,安静得一如我身后的空间。不上名字的鸟儿两三成群划过湛蓝的天际,带不起一丝云动。 水蓝颜色落在我身边,软软的手指探上我的动脉。我转头看着莫子萱,水瞳轻颤,扇儿般的睫毛压下,晦暗了那份灵涧流泉般的纯净。我承认莫子萱变得更漂亮了,一肌妙肤,腮凝春桃。女孩转变成女人的光耀,在她周身绚烂。我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美人,柔和了视线,微挽了唇角。 “菡萏姐姐已无大碍。”切脉片刻,莫子萱总结陈词。 我抬眸看向慕容傲。慕容傲凝着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执着黑子的手指慢慢缩回,将棋子包裹于掌心。我收回手,拈一桃脯送入口中。 “子萱妹妹,我现在这个情况吧,是应该开副紧急避孕的方子呢?还是直接开副堕胎药啊?” 又甜又酸,真好。我享受地弯了眼,看着众人投来的眼光,或惊诧,或怔愣,或愤怒。 “别瞎。”慕容傲侧脸看着窗外,声音很轻,轻地抓不住余音。 落尘寰站在莫子萱身后,未伤的右手依旧握着折断的玉梳。莫子萱眼神恍惚,偶尔会瞄向慕容傲。 我看向莫子忧,莫子忧只是皱眉。 我似笑非笑地端一盏茶,慢慢抿。莫子萱愣愣地盯着我手中的茶盏,碧色中透出水光,盈盈一片涟漪投射在莫子萱衣衫上。我抬眸看一眼莫子萱,将她眼中的一切收下。心底无奈地叹一声,女人看女人便是这般容易了。 曾经拥有的,某人独宠的那份荣耀。习惯成自然,觉得应该如此,觉得一直都会这样。只是,当独宠被分享,荣耀被瓜分,想要疯狂地抓住那只手,责问为什么。 莫子萱哭了,水光盈满眼眸,眼睫一眨,泪珠儿滚落。轻轻地抽泣声填满了不大还站满了人的房间,晶莹的水珠凝在莫子萱下巴尖,迎着阳光砸落。刺眼的白光在眼底闪过,软缎濡湿一片,暗淡了其上粉色丝线精绣的莲花。 我看着坐在我眼前的莫子萱,看着她耸动颤抖的肩骨,我端着茶盏,歪着头,只是看。慕容傲抬手,指尖滑落黑色的沙尘,蜉蝣般在日光中遣倦。修长的指在接触到莫子萱发丝的一瞬,缓慢收回,无力地垂落。莫子萱转身扑入落尘寰怀中,手臂环过落尘寰腰身,收紧。 我仰着头看落尘寰,笑不及眼底。 案几上的棋盘被慕容傲拍飞,棋盘撞上屏风,带着屏风倾斜。没有人阻止,六扇屏风倒塌,碎裂,不复存在,其中的锦绣山水成国破家亡。 黑白棋子敲击着地面,节奏纷乱。莫子萱不哭了,呆愣地看着。黑白的乱点在光斑中跳跃,撞击地面,弹起,再落下。直到最后一声脆响也消失殆尽,我看着满室狼藉,不动声色,眼角瞥见的是落尘寰未伤的右手安放在莫子萱肩头,两半玉梳翩然遗落。 正是凄凉时候,离人又在天涯。 飞天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将我抱起 “主子累了,各位都回去吧。” 我拉拉飞天的衣裳,止住飞天的动作。 “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完靠进飞天怀里,闭了眼。弱柳,扶风放下内室帐幔,垂着头开始收拾。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大家坐下来吃个饭,或许我有那么点意思,想要为自己践行的意思。 55 夜宴 慕容傲 一 有些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触手可及,可是终其一生,你都触摸不到他的心,就像我的母亲对我的父亲。自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母亲就变了,她不笑了,总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为父亲做衣裳,从里到外,从冬至夏,父亲却从未穿过一件。 神兵山庄的人依然对我笑,因为我是正出,因为我的母亲是皇亲。我也始终相信我的父亲是爱我的,他会抱着我,慈爱地对我笑。 父亲给那个男孩取名慕容心,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笑。父亲对慕容心的所作所为却不让我觉得可笑。我看得很清楚,父亲在培养慕容心,培养他成为神兵山庄的当家。当父亲向奶奶提议送我离开时,我对那个男人仅存的亲情破碎了,碎得我都懒的看一眼。 我离开了神兵山庄,并不是我认输,而是我觉得我的确需要出去学一些东西,但是我怎么可能放弃神兵山庄。十五岁的我已经掌握了神兵山庄一半的权利,我很期待,期待那个男人和慕容心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的表现。 我去了仙境山,我拜活神仙医圣子为师,因为我看中了一个商机,药材。在仙境山,我遇见了莫子萱。当我第一眼看见萱儿的时候,我心动了,因为她的笑,不染纤尘的笑,甜进了我心里。我是个不喜与人亲近的人,但是我想要亲近她,想要看她对我笑,那一年,在仙境山的日子里满满地都是莫子萱的笑。 落尘寰出现的时候,我愣了,那个总是一身玄黑的男人占据了莫子萱全部的视线。我不得不承认落尘寰的出色,他的容貌,他的武功,都让我感觉挫败。有落尘寰的日子,子萱总是笑着,带点女儿家的娇态,那双纯净的眼瞳也总在看见落尘寰的时候更加水亮,晶灿。子萱他们的青梅竹马,子萱他们的未来,我总是看着子萱笑着听,她的过去没有我,而她的未来也没有将我纳入。 两年之后,神兵山庄的管家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去。神兵山庄的没落我怎会不知,只是没落的不是我手中的那份,我就没有管的必要。 那个男人来了,我从未想过的苍老姿态。那夜我独自漫步后山,子萱寻我而来,因为寻我崴伤了脚踝。温软月色下的水蓝成了我最迤逦的梦境,我忘记了自己的洁癖,无视了莫子萱身上的泥土,我背着莫子萱往回走,我向她述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童年。当温热的液体流进我脖颈的时候,我想我会一直宠爱这个女子,子萱‘慕容哥哥不痛,子萱帮你哭’ 我回到了神兵山庄,我许诺那个男人会照顾好慕容心,条件是神兵山庄全部的权利。你的狠心换来我的算计,我们谁都别看对方不顺眼。我重振了神兵山庄,并开始发展其他生意,首当其冲就是药材。为此我请来了常住神兵山庄,我有私心,我想子萱,想她永远在我身边,想她有一天可以忘记落尘寰。 作为一个商人,我是阴险狡诈的,我算计每一步,没有利益的事我绝不会做。而在众多对手中,我唯一正视的人是江南吴家的少主和洛阳金家的二少,江南吴家的少主我从未见过,但我钦佩他的能力,洛阳金家的二少,没落的商业世家,但偶然从他手中得到的一本书《商道》,却让我始终重视这个对手。 在感情上,我承认,我是懦弱的,这点很像我的母亲。我宠爱莫子萱,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落尘寰成立了天下楼,落尘寰统一了江湖,这无疑给了我更大的压力。我将对子萱的喜爱小心翼翼地守护,我伟大地想只要能看着她幸福,我也能幸福。 太子端木泽亲临神兵山庄,提议结盟,同时带来的还有落尘寰的书信。我答应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端木泽要的是皇位,而我要的是通商权,我有私心,我想借此爬的更高,高到能和落尘寰站在一起。 因为落尘寰和白芍药的事,子萱气了很久,也推迟了我们上京的时间。我反感落尘寰的行为,即使那只是他们权利征伐中小小的意外。 我不理解白芍药的妹妹为什么会住在落府,还住在落尘寰的无尘苑,是落尘寰对白芍药心中有愧?还是端木渊死不信邪就是要送,落尘寰来者不拒权当暖床? 那日清晨,我一夜未睡,心情不是很好。在去赴早膳的路上,我遇见了她。或许不能遇见,只是我单方面看见,而她吊在自己的丫鬟身上,她似乎也是一夜未睡,她‘昨夜,做贼去了’她‘偷人去了’。我直觉嫌恶。 她,白芍药的妹妹白菡萏。我瞥了一眼她的容貌,心里冷哼,不过如此。在她拒绝莫子萱的一瞬,我很有掐她的冲动。子萱主动向你示好,不过一介商女,真以为自己能攀上落尘寰。 我直觉她在向子萱挑衅。 “饭菜不合白姑娘的胃口吗?”我只想给她难堪,却不想被她反将一军。 “慕容公子这样问莫不是因为我拒绝了子萱妹妹?” 我怒,恼羞成怒。她的话得很隐晦,就看你怎么理解。我却觉得自己小心守护的爱情被她随意地把玩着,然后一不小心,撕了开来。而她最后的那句,却真的给了我难堪,她知道,知道这早膳不是落府大厨所做,她故意的,故意挑衅子萱,故意在众人面前揭露我的心事。 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白菡萏或许比白芍药还要厉害。 白菡萏的资料送到我手里,一张宣纸,简短的几行墨字,十岁之前是‘不祥’,不详之人,十岁之后是‘不祥’。我盯着‘不祥’二字看了许久,不明所以地看了许久,为何是不祥?白菡萏在落府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她几乎不出无尘苑,可是落尘寰和莫子忧会去看她。子萱,莫子忧告诉她,白菡萏曾经救过他和落尘寰的命。再深入的,莫子忧却也不。子萱总是唉声叹气,子萱落尘寰对白菡萏是不同的。 在霓裳遇见她,纯属巧合。我想如果我不去招惹她,她绝对不会搭理我。我想她忙着做的事就是置办新衣,我讨厌她谎言被拆穿还一脸的无所谓。那一局她又赢了,我带着紫霞追了她半座城,我更认定了一个事实,落尘寰对白菡萏的确不同,能把天下楼轻功数一数二的飞天放在她身边,足见落尘寰对她的重视。 她坐在茶楼等我,执一杯清茶老神在在。我不喜欢她的笑,不喜欢她话的语气,不喜欢她的眼睛。我从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或看起来弱小而散播自己本就不多的同情心,我我认为的事实,看她的表情。飞天动了,她依旧不动声色。我将落尘寰和莫子萱有婚约的事告诉她,我想让她知难而退,我自认伟大地守护着子萱的爱情,却在她的凝视中觉得自己庸俗的可怕。 我“离开。” 她笑着在桌上写了个‘离’,然后拂去。 她“好。” 我要一个确切的时间,无论何时我都带着商人的精明,如果可能我希望她立个字据给我。 她给了我时间,然后她走了,我盯着合上的门扉不知所措,这一局我分明赢了。之后想想,自己似乎是被她算计了,她故意的,为了避开暗鬼,为了从我口中听一些事实。 她,真的不简单。 56 夜宴 慕容傲 二 子萱在变,变得多疑,变得敏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落尘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菡萏不在的日子了,落尘寰和莫子忧的消沉,阴郁。我安慰子萱或许是因为五月初连日的阴雨,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那双琥珀眼瞳,真得很让人讨厌。 我不喜欢子萱亲近她,在我眼里,子萱始终是纯白无暇的,而她,是脏的。我总觉得是因为子萱和她靠的太近,才会染上那些世俗的污秽。子萱让我带她走,我不明所以,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子萱想要的,她要,我便会给。 鬼域的刺杀成就了我带她离开的计划,计划之外的,是我在看见她一动不动任人宰割时的冲动,是我看见利器向她袭来时的侧身相护,我想我是在抽风,因为抽风才会去管她的死活。 冰凉的手抚上我皮肤的瞬间,我怔愣,温软的身体贴上我的后背,属于她的香气漫进鼻腔。 身体的反应让我懊恼地想要杀了她,我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反应,我讨厌她的勾引。我出手,她没有反抗地直接撞上身后的树杆,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呆愣,因她低头瞬间妖媚的容颜,那笑,太诡异。我直觉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我在水潭边寻到她,她的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她看我,媚眼如丝,微弱的天光里,她衣衫凌乱,面若桃李,无力地依靠着岩石,美得诱人。 我靠近她,我知道她中了毒,我想要趁人之危。 她的手臂攀上我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贴进我怀中磨蹭,我没有阻止她的动作,我想我疯了,竟被这种色相迷惑,她的唇齿吻咬我的脖颈,酥麻着我的神经,我不自觉地紊乱了呼吸,眯眼享受。 没有继续,她的撤离让我烦躁,为什么不继续? 她抬手当着我的面拔出手指中的银针,我看得真切,十指连心,她便是用这痛支撑到现在。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对她的所有看法被自己倾覆。 我想我应该主动,她轻蹭着我的掌心,微小的动作却刺激得我全身颤栗,她也想要,虽然是因为药物。我吻上她的眼角,第一次,我吻了一个女人。我继续,却被她再次阻止,我无视,因为我也想要。 “呵,你——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呼——可以?” 就凭这句话,我真得可以下狠手给她个痛快。 她让我把她礽进深潭,我心底一颤,为何?我照着她的做了,为了落尘寰吗?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受这样的罪吗? “呵,若——若想,我死。呼——,呼——,放手——就好。” 我没敢去看她的眼,我心虚。站在潭边,我犹豫不决,她却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手臂上的疼痛迫使我送了手,我看着她跌入黝黑的深潭,如一白羽。她没有任何挣扎动作地任自己下沉,我慌乱地向上拽,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揪着心,我怕,我怕绳带那头成空,我怕她沉落之后便再不愿回来。 她中的是‘色种’,我却没有心思想她是如何熬过去的。我在想子萱,我明明知道我想的便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去欺骗自己,不承认,不接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与她自己的过往,我不是随便会向人倾诉的人,可是我了,她的反应让我有点诧异,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安慰一两句吗? “你喜欢莫子萱。” “的确,没一处是干净的。” 我哑然失笑,她聪明得如果你不够档次连和她话的资格都没有。她没有安慰我,她直接把我拖出对曾经的感伤,连让我回味的时间都没有,重要的是现在。 我解释,我招供,我撒娇,我不想她误会我,我不想好不容易和她缩短的距离又被拉开。 我想我的洁癖哪去了,我抱她的动作自然地让我怔愣。她的身体很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一身脏污染上我的衣袍我都没皱一下眉头。然而抱她入怀,安了心的却是我。 她帮我把伤口撕开,她将一切我不承认的事实摆在我面前。她莫子萱也中了色种,我想我们俩都清楚会帮她解毒的人是谁。她分析,得一切似乎与她无关。 子萱不是那种人,子萱的确不是会害人的女子,只是,她爱上了落尘寰,所以在那个时刻她利用了我,带走了菡萏。欺骗,却也无可厚非。可我会恨,当一切撕开,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你可以当做看不见,你可以不给我回报,但你为何要践踏,践踏我的一片真心。 我第一次听她那么多话,我几乎跟不上她的节奏,她得直白,得露骨,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断筋绞断。我在痛,她依然。 “赌吗?” 她转头,阳光照进她瞳中,纯净的琥珀色。她笑得妖媚如狐,似乎很享受我的反应。一瞬,我确定我没有看错,这次,我看懂了。痛的,又何止是我。 她在我怀里睡着,枕在我心脏的位置。我一遍一遍回想她的话,有些我懂,有些词却很生僻,但是无关紧要。我借口她还在睡,不让飞天将她抱离,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紫霞递来的白羽披风,我小心地为她裹上,紫霞惊讶地瞪大眼,我愿意。 望着落府大门的时候,我还是慌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子萱。她叹气,旧事重提,我想发疯。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却答应了。我做戏,她配合,谁又知道谁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落尘寰,恨不得一剑劈死他。只是,当落尘寰伸手要抱她,我决定不给,不是做戏。 落尘寰爱她,这个认知让我愤怒,你爱她,那子萱算什么。我告诉落尘寰‘那夜菡萏中了色种,我救了菡萏’,我告诉他‘菡萏已经是我的人了’,我闪过他挥来的剑,第一次我鄙视这个男人,你何德何能,让子萱这般爱你。 我换掉菡萏房里所有用具,我守在菡萏床前,我让落尘寰看清楚,这个女人你不能爱,你应该爱子萱,你和子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不能负了她,她那么爱你。我依然自认为伟大地守护着子萱,我想给子萱幸福。 她醒了,在昏睡了三天之后,我反常地套了外袍就往无尘苑跑,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激动。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好一点,天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连续喂了三天的千年老参,她的身体却只是略有好转。先天不足,气虚体寒,五脏俱损。 城里的传言很奇怪,只是针对她,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子萱,但我否决了,子萱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与她听,她似乎并不太在意。我告诉她我对落尘寰的话,她甩手砸我,我没躲,应该的。我以为她会发火,我以为她会哭,而她只是抽一本书继续之前的姿势。她默认了,默认了我所做的一切,她不会追究。 她唤我“傲”,正如我不知从何时起唤她“菡萏”。 安逸的午后,我与她在阳光下对弈。她的头发不算好,没有子萱的乌黑莹亮,却很软,服帖地绕在指尖。落尘寰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安逸,随后是莫子萱,彻底地毁了这个午后。我看着子萱进来,依旧是一身水蓝,她看向落尘寰的眼神深情款款,看向我时是慌乱地逃离。菡萏看着窗外,浅笑安然。 子萱她已无大碍,我心寒,五脏俱损叫无大碍。 子萱哭了,我不懂她为什么哭,菡萏都没哭。可是我看见子萱的眼泪还是会心疼,我习惯性地抬手,想有拍拍她的头,给她一句安慰。眼角憋见菡萏的眼,看我们就像在看一出戏。子萱选择了落尘寰。而我的失控不是因为子萱,是她看落尘寰的眼,有情,也痛。 57 裂帛 我望着窗外,心思回不来。碧玉茶盏中的茶换了几轮,我也没动过一口。飞天站在我身后从始至终都未过一句话,弱柳掐着时间换茶,扶风没有陪莫子萱回去,执拗地呆着就是不走。 地上映着窗格的影,向东慢慢移动,直至没落。华灯初上,扶风被莫子萱苑里的小丫鬟叫了回去,我起身走至镜前,开始梳妆准备。 弱柳为我梳了简单得发髻,飞天为我换上一套新装。我坐在镜前,端着一盒胭脂看了许久,原封不动地放下。 “白姑娘,慕容公子来了。” 飞天连眉都没皱一下,直接将来人忽视。 “请慕容公子进来吧。” 我打开首饰盒,取了一对小巧的耳环,侧着头慢慢戴。慕容傲进来,竹纹外袍,碧玉冠,依旧整理地一丝不苟,白玉骨扇在手,兀自风流。紫霞站他身后,佳人款款,其实也配。 “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 我戴另一只耳环:“不去不好。” 慕容傲移近我,飞天身形一闪,将我身后护得周全。 “走吧。” 慕容傲点头 我在慕容傲身侧慢慢晃,权当散步,飞天插在我和慕容傲中间,扶着我,直视前方。慕容傲迁就我走得很慢,头微微低着,沉默不语。 快到前厅时,我停下,看着慕容傲。慕容傲侧头看我,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抚落飞天扶着我的手,往慕容傲身边跨了一步,左手抬起伸了过去。慕容傲看着我的手愣了下,随即握进他手中,抬脚继续向前走。飞天向后退一步,与紫霞并排,什么也没地跟着。 “冷吗?” “不冷。” 慕容傲手紧了紧,将我冰凉的指尖包进他的手掌。 橘色的光辉照亮眼前的路,慕容傲牵着我跨进。我提起裙角,行动优雅,抬眸,是早已落座的三人。莫子忧坐在最左侧,看我们一眼便移开视线,莫子萱坐在莫子萱和落尘寰中间,看着慕容傲神色复杂,落尘寰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和慕容傲交握的手上,妖孽容颜不改。慕容傲大气地点头落座于落尘寰右边,我收回手,坐在最右侧,吃饭看戏。 碗筷摆上,银镶碧玉的餐具上了三组,慕容傲,莫子萱和我。我没什么反应地看衣袖上银丝暗绣的莲花,眼角带过莫子萱幽怨的眼。 一桌五人,相对无言。我纠结几个人之间的症结所在,鱼与熊掌想要兼得的不在少数,悲催地破罐子破摔的就坐在我旁边,有人其实完全不用蹚这滩浑水,却比我陷得还深。 我按质数的规律数着米粒进食。慕容傲一贯优雅地姿态,餐具使用绝不发出半点声音,偶尔抬眼又迅速低下。落尘寰几乎没怎么动,莫子忧始终低着头吃得缓慢,莫子萱眼神飘忽,基本在落尘寰和慕容傲身上转。 “尘寰哥哥,你不舒服吗?” 恩,他欲求不满。 “没事。”落尘寰笑笑,吃了口饭装装样子。 莫子萱放下碗筷,细心地为落尘寰布菜,结果一桌人都停下来看她,除了在数米粒的我。看来有人最后决定放弃鱼,选择熊掌,有胆色,她也不怕逼急了,鱼跳起来咬她。 鱼跳起来了,我继续数米粒。 面前的空碗被取走,送回我面前时,已经盛满了鱼汤。 “菡萏。” “恩。” “喝汤。” 我头都没抬,把数好的饭粒送嘴里,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开始拨拉。 面前的汤刚拨拉两下,又被端走。我抬眸,莫子忧站在我面前,手里端着我的碗,眉宇轻皱地看眼慕容傲。飞天上前接过莫子忧手里的碗,暗里丢了慕容傲一对白眼:多事。 慕容傲坐着没动,看着莫子忧眼神不善。 “菡萏不喜欢吃鱼。”莫子忧淡淡地开腔,我回他一抹笑颜。 冷场,绝对的冷场。莫子忧端着紫霞递上的新碗,为我盛了一碗鸡汤。我一直捏在手里的汤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莫子忧坐回原位,慕容傲低着头,脸颊上晕开了胭脂的颜色,落尘寰看着我发呆,莫子萱看着落尘寰咬唇。 “莫,我跟你商量个事。” 莫子忧抬头,我勾唇浅笑。 “我想要飞天,只要飞天。” 莫子忧看眼飞天,表情严肃:“飞天会一直守着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做不了主。”莫子忧推卸责任 我看向落尘寰,等着能做主的人做主。落尘寰看着我,墨色眼眸里映着我的影。莫子萱的手在一侧轻扯落尘寰的衣角,我递给她一张笑脸,莫子忧水眸忽闪着逃开。 “我想让飞天脱离天下楼。” “主子。”飞天站在我身侧,我抬头看着她 “如果姐姐不愿意,菡萏不会强求。” “楼主。”飞天毅然下跪:“飞天想陪着主子。” 多好,我还有飞天。 落尘寰不看飞天,隔着半张桌子看着我,隔着慕容傲看着我。那张脸真美,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里,却又恍惚地看不清,像一副山水画卷,近不近,远不远,真不真,假不假。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拉住他的手,?br /gt; 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3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3部分阅读 ,是不是我的山只让我依靠,我的水只为我流淌。一时恍惚,一时迷惑,只是妄想。落尘寰给不了我想要的,他的天下楼,他决定要了的女人,还有他视如手足的莫子忧,五年前不行,何况现在他拥有的更多。不上公平不公平,前世我爱着离的时候,也曾霸道,也曾无可救药,贪心地想要全部,以为爱着他,他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我想离是爱我的,只是更爱她,我想落尘寰爱我,却也爱莫子萱,莫子萱爱落尘寰,也会在乎慕容傲。 “好,我答应你。”一锤定音 我笑:“多谢。” 莫子忧起身退出,独留一个沉默晦暗的背影。 “哥他怎么了?” 想知道为何不追 我扶起飞天,卸下她腰间代表天下楼的玄铁腰牌放在桌上。小小的一块玄铁,控一人一生,多简单。 “菡萏先退下了。” “我送你。”慕容傲抢白 “不用了。”我瞥一眼莫子萱,起身。 慕容傲不依地躲开飞天,蹭我另一边,我直觉他在犯贱。背着落尘寰和莫子萱,慕容公子演技超绝地扮兔子。嘴角抽了下,我好心地决定不丢下他。慕容傲得寸进尺地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任他牵,出了门我再和你讨论演出费。 ———————————— 我和慕容傲手牵着手在夜空下晃荡,慕容傲抑郁,我也不兼职做心理辅导,都没人来辅导我。个个看着都挺惨,个个都似受了伤,个个都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写个‘苦’,给谁看呢?我抬起手折下花篱上的一朵粉色蔷薇,捏在指间慢慢碾碎。自作孽不可活,我活了两世才明白的道理,都是自己选的路,可悲的是那是条单行线。一手酸甜的花汁,刺激着指尖的伤口隐隐作痛。 “菡萏。” “恩。” 慕容傲突然停下,转头看我,我拒绝追尾,刹得及时。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慕容傲的视线越过我看着飞天,不回头,我都可以想象出飞天看慕容傲的脸。 “飞天现在已经不是天下楼的人了,我自己的人我有分寸。” 慕容傲坚持,飞天难得妥协,被紫霞拉着隐身回避。 我觉得可笑,戏谑地挑一眼慕容傲,抬手再折一朵蔷薇花。 “就我们两个了,松手吧。” 我意图抽回自己的手,抽到一半,慕容傲手一紧,捏疼了我的指尖。 “疼。” 慕容傲闻言松手,我轻嗅着指间的花,兀自靠着栏杆坐下。 “为什么不告诉落尘寰,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来由地觉得气闷, 慕容傲的脸过于认真,讨论的话题却另我哑然失笑。总觉得这话有怨妇的味道,可是貌似我什么都没做啊,敢情世道黑了,不话也有罪。 “你都不考虑下你的名节吗?” 你我是你女人的时候怎么没帮我考虑下,现在算什么,马后炮?杀伤力低,pass “城里的那些流言我可以想办法压下去。” 别介,不劳您老人家大驾。 “菡萏。”为什么都不话 慕容傲坐我身边,扳过我的肩,面对他。 我就想送你两个字‘废话’ “我很快就会离开。” 慕容傲愣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离开。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子萱和落楼主成婚之前会离开。虽然现在婚期未定,但也不会拖得太久。” “去哪?”不自觉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肩上传来痛感,我又碾碎一朵花,细碎的粉色花瓣落进黑暗中,尸骨无存。 “要去的地方很多。” “这么听我的话”慕容傲皱眉,为那模糊不清的答案烦躁 “其实我离开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不会算账啊 “我也没觉得哪里好。”慕容傲得很用力 “成全你伟大的无私奉献精神,莫子萱要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事,还不感动的哭。”只是哭,她绝对不会因为感动放弃落尘寰。 “还有呢?” “满足你为爱人着想的个人,虽然你现在心里有点痛,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你挺享受。” 小兔崽子,又掐我。 “理由不够充分。”所以,不许走 上诉,没门 “难道你想莫子萱挺着个肚子拜堂。”不怕刺激你 慕容小朋友受刺激了,两个眼刀杀过去。 我受着。食指尖尖点上慕容傲的眉心,没怎么用力就把他那颗英俊的脑袋推出一臂外,别和我抢空气。 “失恋是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必经之路。” “我是个男人。” 往往急着这话的都不太成熟,你是个男人,可惜在eq上你幼小还没毕业呢 “恩,恩,我没你不是个男人。”我也没是 “白菡萏。” 慕容傲的爪子又伸过来了,我不客气地拍开,依向廊柱,没骨头地挂在栏杆上。 “你何必伪装,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对莫子萱的感情。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她如愿嫁给她想嫁的那个人嘛,虽然心里多少会有一点不痛快,但是你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我若留在这,落尘寰会有顾虑,莫子萱就不会过的开心,莫子萱不开心,你和莫子忧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do you uand 慕容傲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都对,她的句句在理,可是就是不她自己会怎么样。 “那你呢?你离开,会好过一点吗?” 我勾唇浅笑,无妄地看一眼右手,我现在哪能谈‘好过’,先保命。 “或许。” 慕容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心沉,重重地往下沉。他错了吗?她配合他演戏,任凭他意气,不拆穿子萱,等落尘寰选择。她藏得太深,看不清她到底要什么。她要离开,不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嘛。‘你爱落尘寰?’问不出口,爱或者不爱似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起风了。”悠远的语调,扬起耳边的青丝 “回去吧。” 慕容傲站起小心地伸出手,期待她将自己的手交付到自己掌中。 我看着慕容展在半空的手,浅淡地笑有些自嘲的味道。起身的瞬间飞天站立在我身前,有力地扶住我的手臂。我点头,微笑,与慕容傲擦身而过。 58言 落尘寰的昏迷不醒来得太突然,出乎意料的措手不及。已经两天了,那个妖孽的男子自从那夜睡去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安静地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天空阴霾可怖,灰蓝色的云层积压变形,沉重地压着整个长安。风起,不属于五月的寒凉,吹残了娇艳的花朵。 诡异的气氛环绕着整个落府,几乎每个人都选择了缄默,有序的活动中透露着无措与恐惧,灰色蒙上人脸,表情都变得单一,就像一群木偶,死气沉沉。 莫子忧忙于天下楼诸事分身乏术,慕容傲进宫传书端木泽,莫子萱诊断数次却查不出症结所在,一双水瞳哭得又红又肿。 “主子。” 单薄的身子站在上风口,将我保护在她的羽翼下。柔软的披风搭上肩膀,我想对飞天笑笑,嘴角肌肉僵硬地动不了。双手被包入飞天手中,轻轻揉搓,暖意一点一点汇入。黑云压城城欲摧,满园的萧索逼得人心尖疼。 “子萱怎么样了?” “刚哭完,扶风送她回去休息了。” 飞天抬手裹紧我肩上的披风,将我垂落的秀发别过耳后。 “还是没有结果吗?” 飞天摇摇头:“莫姑娘不像是急症,也不像是中毒。” 中毒是不太可能,落尘寰食用过七宝灵芝,早已百毒不侵,若是急症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预兆。 “姐姐,去无忧苑看看。” “好。” 飞天不自觉地又裹了裹披风,扶着身边的人慢慢前行。她的主子,似乎又瘦了。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不伤心。她跟了她三年多年,看了她三年多,懂得却不多,看到她笑,总是不自觉地弯了嘴角,看她皱眉,欲以身代。这辈子,跟了这样的主子,很满足。 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五年前。 “落。” 我坐在床面,看着沉睡的男子,比我更像公主。手指轻点他的脉搏,一下一下,类似代。妖孽睡得很好,嘴唇微启,眼睫安静,墨色长发散落开,无声地妖娆。还好,没有痛苦。都公主睡了百年,等王子给她一个吻,唤醒一个世纪的美好,那如果是妖孽沉睡呢?其实我很喜欢看这张沉睡的脸,记忆里刻得最深的都是这张沉睡的脸,没有戾气,不带寒光,不会忧虑地皱眉,也不必礼貌性的微笑。如果我没有经历过前世,我或许会像莫子萱那般爱你,爱你爱到失去自我,只是没有前世的白菡萏你恐怕也不会爱,所以如果从来都是如果,在任何学术体系都是假命题。如果我我有点嫉妒莫子萱,你会不会笑我。 我是真的有点嫉妒她,她有一个好哥哥,一个愿意为他遮挡所有风雨的好哥哥,不要不相信呵,莫子忧即使对所有人假,都不会对子萱假,那么会笑的一个人,只是对着子萱时,那笑是不一样的,特别干净,都是从心底笑出来的。慕容傲这个人挺好的,就是不喜欢他,不过他对子萱也是真的好,多少年都没见过这种男人了。他懂付出,子萱选择你,他不甘心也原谅。有时候真觉得他傻,长安城里关于我的流言都是我让人放出去的,那些版本写得多好,个个与他无关,他偏生要插一脚进来,他也不掂量下神兵山庄少主兼家主的名誉和白家一个乏人问津的二小姐的名节如何成正比。子萱还有你,落尘寰。你也知一颗真心来之不易,你对她有情。看吧,你都默认了。我能不能给自己找个理由,你爱我只是因为自负,因我没有那些女人疯狂,我没有沉迷你的柔情,我对你的爱渺小得被你忽略,我很擅长自欺欺人的。你们有你们的青梅竹马,至少对你来,子萱也是不一样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每年夏末那里开满红色的曼珠沙华,它们让我能够记起你的脸,我就是在那般妖娆的颜色里遇见妖孽你的。可惜你都没见过,那些开到放肆的红色花朵,不过你可以闻,莫邪里就有曼珠沙华,我放了很多。 我最喜欢你身上温暖的味道,像阳光,能暖进心里。我也喜欢看你被众多女子痴迷的观望,我列席其中,想象你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考虑门票的问题,我有时也很恶趣味。 落,我想你应该是中了蛊,蛊虫长大了,把你的身体当食物了。这世上下蛊的高手就那么几个,有两个还免费给我试了毒香,中大奖的几率比体彩还低。你却偏偏招惹了一个,我的姐姐白芍药。 我知道回来的路很长,慢慢走,不急。 飞天站在三步外,感觉和床边的人隔了无数年。主子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一动不动,眼神涣散地像具蜡像。常常错觉,她会不会一直这样坐下去。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床边的人无言无语,太过安静连空气都流动得缓慢。飞天想不到更多的话去形容,只是觉得疼,心脏每跳动一下都疼。 莫子忧进屋就看见这一幕,静谧的侧脸,微微仰起的下颌,弧度柔和。青丝遣倦地垂卧,丝缕纠缠睫毛,遮在眼前。放在落尘寰手腕上的食指细微地动作着,时快时慢,没有节奏。莫子忧抬手阻止了飞天开口,依着雕花门栏选择静默。能看着这样的她,真好。每年在药王谷外等他的她,也是这样,看天看地看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总是等她发现自己,看她笑弯眼角,然后,心满了。关于她的,他私心地藏了那么多,她笑,她给你看的永远是她想给你看的表情。她时常发呆,独自坐着看一处风景能看一整天。她会弹琴,哄她开心时她会唱歌给你听。她有点懒,靠着你睡却不会乱动。她习惯吃药,但是讨厌人参和红芍的味道。她不吃鱼,能吃但是不吃。她喜欢吃甜食,但是一定要配她喜欢的茶—— 时间在走,人却未动。凉风吹不进内室,扬不起沉重的帷幔,香炉中的莫邪灭了多时,一室沉香依然缠绵徘徊。 素指收回,在他手心略微停顿。我将落尘寰的手收进锦被,转头就看见莫子忧。倚着门栏的身影,清瘦却也有力,眼下的黑晕再明显不过。 “莫,你回来了。” 意料中的笑容,莫子忧缓步走至床边,看着沉睡的人无力地垂落双肩。为什么突然就倒下了,这么多人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睡着。 “还是没有好转吗?” “他难的贪睡,让他多睡会吧。” 莫子忧看向眼前的女子,心下升起莫名的烦躁,手指攀上眉心,食指拇指轻轻捏压,紧蹙的眉心,又何止是疲惫。 “莫,回去休息吧。” 莫子忧闻言摇头,深深吸入一口气:“睡不着。” 天下楼哪里还经得起再倒下一个,况且,这几日的事定不会少。 “姐姐,让人把躺椅搬进来吧。” “是。” 我抬手拉下莫子忧折磨自己眉心的手,皮肤泛出红痕,浮在苍白的面色上,有些慑人。莫子忧看着我,眼神复杂。 “躺一会吧,我陪你。” “好。” 59 情殇 梨木躺椅被安置在床榻一边,莫子忧仰躺进去,合起眼眸。飞天为他盖上薄被,我移了位置靠他更近些,手臂架上躺椅扶手,指尖点上他的眉心,轻揉。 “菡萏。”哟一些郁结想要疏解却找不到结点,有些惆怅不想去解,那些关于你的,一旦解了,就真的连你的一丝都握不住了。 “恩?” “留下来。” 指间的动作没有停顿,力度正好地舒展整个头部的不适。莫子忧舒展了眉头,脸部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她的沉默,已经告诉了他她的决心,‘我要飞天,只要飞天’,他以为落尘煊不会答应,可是他答应了,将她与他们的唯一联系斩断。沁凉的温度自她的指尖流泻,安逸了躁动的情绪,她身上的香气在喉间化作安心的甜。 依旧记得,她虚弱的俯卧于床榻,见自己皱眉,抬手拂过眉宇的样子。 “菡萏,你爱过落尘煊吗?” “爱。”曾经 ‘爱我吗?’他永远不会问,他爱落尘煊,兄弟之爱,他爱莫子萱,兄妹之爱,他爱白菡萏,男女之爱。 你说你可以考虑太子妃的时候,明知道是玩笑,却心脏隐痛,你说‘此生此世,只有对他的爱,天下无双’的时候,看着我就像看你的至爱,我明知道你在演戏,却恍惚觉得,你心里确实有这么个人 莫子忧睡着了,清浅得似乎稍大的声音都会惊醒他。 我默默的看着睡眠中的两个人,收刮着关于白芍药的寥寥可数的记忆。那张过目难忘的脸,白天在我床前哭泣,哭泣的样子也是艺术,深夜偶尔出现,黑暗中的眼幽怨如鬼。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看我就像看死人,同父同母吗?为何要对自己的妹妹下这样的狠手。因爱成很吗?为何要对落尘煊下这般厉害的蛊。 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待我转过头望过去,来人已闯入内室,端木泽。 “太子殿下?” 莫子忧疲惫的声音响起,身形微动。我扫过端木泽的眼,回头,扶住莫子忧的胳膊,助他起身。 莫子忧欲跪行礼,端木泽慌忙上前一步扶住。我施施然行礼,没什么特殊感觉。 “莫堂主莫要多礼。” “谢殿下。” “白,白姑娘请起。” “谢太子殿下。”适应的倒挺快。我依言起身,往后退一步,让开落尘煊床前的位置。 莫子忧微愣,随即对我点了下头。端木泽看着我笑笑,转而走向落尘煊的床边。 我蹭蹭站在我身后的飞天,侧脸给了个眼神‘此地不宜久留,撤’。飞天脸上没有什么反应,眼珠飞快的转了一圈,回给我的眼神是‘怎么撤’。 我环视一圈,想隐形下线的几率太低,不大的内室几乎一半都站着人。莫子忧和端木泽站在落尘煊床边,慕容傲负手站在床前,紫霞自然站在他身后,端木泽的两位近卫守在门口,没见过的老者垂手立于一边。 视线停留在老者的身上,灰白儒袍,腰束官带,头微微垂下,脸上的表情确实不卑不亢。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露出,指甲上染着斑驳的土黄|色。慕容傲请来了太子端木泽,端木泽带来了皇宫里的御医。我暗暗叹息,只是这蛊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木鹘。” “下官在。”儒袍老者上前,对端木泽抱拳行礼。 “你来看看。” “下官遵命。”木鹘躬身上前,抚落衣袖,右手搭上落尘煊的手腕。看起来很是苍老的一双手,不仅仅是指尖,指盖,整个手都是斑驳的土黄|色,手背的皮肤松弛的厉害,密密麻麻全是褶皱。 切买片刻,木鹘面露疑惑,抬手伸向落尘煊的衣襟,苍老的手落在落尘煊的领口,却顿住,木鹘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微愣,随即了然。 “菡萏告退。”求之不得。 端木泽应下,我带着飞天低头退下。 “主子。” “恩?” “太子殿下,主子不担心?”飞天看一眼一屏之隔的寝室,声音压得很低。紫霞测立一边,百般聊赖。 我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盏,捧在手里,暖手。 “看样子,不像是刚刚才知道的。” 端木泽进来时,看到我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我女扮男装的事。而莫子忧似乎对此也不甚在意,恐怕,他们只见早就达成共识。 “现在这个情况,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计较我的事。”太子的权利可以将御医点出皇宫吗?落尘煊对他这般重要? 捏着杯盖滤去茶叶,我吹出热气,抿了一口。要想的事情还真多,因为落尘煊,商行和鬼域的事都得搁着,也不清楚怎么样了。 “菡萏。” 停止思绪,我懒懒抬头,看一眼站在身前的慕容傲,老样子,没什么可看的。飞天照例目测着慕容傲和我之间的距离,三步之内,她就动手。紫霞不无聊了,带着玩味的笑,看着飞天。 “有结果了?” 慕容傲点点头又摇摇头。 “木御医说落尘煊被下了蛊。” 飞天错愕,紫霞蹙眉。 “什么蛊?”希望他知道。 “情殇。” ‘铛’杯盖滑落,敲击着杯沿。白芍药,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你,知道情殇?”慕容傲的目光转为审视,他在医圣子门下多年,对蛊术也知之甚少。她,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 “药王谷毗邻南诏,家师的一位好友便是蛊师,儿时,听过一些。”南诏教的蛊术大全就在药老头的书房压箱底。 “恩。”药王谷的却毗邻南诏。 “木御医怎么说?” 慕容傲看着我,掂量了半晌终于开口:“木御医说情殇甚是阴毒,他也是偶然知道身中情殇之人的症状,只是蛊已成型,除非下蛊之人,无人可解。” 除非下蛊之人,无人可解。冷意弥漫全身,侵蚀毛孔。 “傲,我先回去了。” 搭上飞天的手,我慢慢站起,脑子里都是慕容高的话。 飞天感觉到手心的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主子?” “没事,走吧。” 出了无尘苑,飞天慌忙把自家主子抱进怀里,使了轻功向无尘苑飞去。 ‘情殇’,白芍药你当真是恨了,恨可以牺牲自己的骨血。 ‘情殇’,刚上而柔下,至阴之蛊。取五毒百只封于吟罐,于阴月阴日阴时埋于槐树下,每日以壮年男子鲜血浴之。百日后启封,所遗蛊王需要母蚕。养蛊,需怀孕不足三月的女子成为受体,以体内婴孩血肉为其包衣,足月,蛊虫自行脱落成茧,方成‘情殇’。 温热的液体裹住全身,却暖不进心里。莫邪香也压不住脑中纷乱的思绪,断点太多,无法衔接,蛊已成形,食人精神,落尘煊最多再活一月。 飞天站在池边,十指纠缠,紧紧盯着温池中的女子,主子的身体她很清楚,内需体寒是旧疾,只是刚才的触感甚是冰冷。虽然主子没有对她说过,但是她清楚主子心里藏了一段事,一段差点将这女子毁灭的事。 “先甲三日,后甲三日。”手指停不住的在是水面上画着十字。 “飞天” “主子?” “你速去准备马车,唤弱柳来为我更衣。” 异常坚定的眼神震慑了飞天,没有疑问,飞天点头应下,转瞬消失。 为何要留下金蚕王虫,白芍药,你若想落尘煊,大可不必将金蚕留下。 “白姑娘。” 我抬眼看向捧着衣裳的弱柳,步出了温池。 “姑娘要出门?”弱柳手持为我擦身。 “弱柳,今天是五月下旬辛日吗?” “呃,没错,是下旬辛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 还剩四个时辰不到,手掌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犹不自觉。 “白姑娘。”弱柳不自觉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眼前的女子身上散发着异样的气场,紧绷的身体,微蹙的眉宇,眼中异样的光泽,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心绪被带得烦乱,压抑地难受。 “姑娘!”弱柳眼尖的瞥见拳中溢出的红色,慌忙去掰那紧握的手,使劲掰开,一双手掌已是一片燕红血色。 心绪转回,才感觉掌心的疼痛。我看着被弱柳捧着的双手,自嘲地笑笑。 “弱柳,我没事。” 我摇摇头,取了棉巾拭去手上的血渍。抬起外衫一边穿戴,一边向外走。 “姑娘去哪?” 弱柳追上,小心地将我困在衣衫的头发挑出。 “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拉住弱柳的手,迫使她坐在我身边。 “弱柳,我真的不会有事。” 弱柳脸色微红,眼中满是焦虑,空出手取来梳妆台备着的凝脂白羽膏,反手捧住我的手,将膏药涂抹在我掌心的伤口上。 “弱柳,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 弱柳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看出她眼中的担忧,我莞尔一笑,抬手刮拉了一下她的鼻子。弱柳微愣,终是点头。 今夜子时是“情殇”最弱的时候,唯一能救落尘煊的,只有端木渊手里那只金蚕王虫。 60 跪 风起,云涌,灰黑色的积雨云压在城楼的顶端,腐蚀了守卫手中尖锐的长矛。车帘翻卷,草屑随风潜入,落在车角。长安大街上难得的萧条景象,路人行色匆忙,店家收摊关门,卖伞的摊贩守在结交,生意红火。飞天扬手甩了一鞭子,两匹拉车的黑马又加快了些速度。 懒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觉得时间,从来,都觉得这是最不缺的东西,现在,报应来了,换我追他。呼吸沉重,气息掠过咽喉,不可抑制额颤抖、眼前最担心的何止是时间,手掌心遮住眼眸,视觉神经一阵晕眩。 我估摸不准,白芍药擅蛊术的事端木渊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落尘煊的蛊是端木渊命令白芍药下的不会,如果是端木渊命令。大可不必用‘情殇’。慕容傲说过,是白芍药勾引的落尘煊,如果爱,何以恨,恨到可以莽送腹中的胎儿。还是不对,白芍药那般骄傲隐忍的人,即使得不到落尘煊的爱也不会简单的放弃,如果这样推算,那孩子就不是端木渊杀的,那白芍药的死亡理由就不成立,或许,白芍药没死。 “哎。”头好痛,一丝头绪都没有。 “主子,到了。” 一道闪电撕裂惨淡的愁云,细碎的云烟被剥落,随即消散,刺眼的白在缝隙中光速流窜,根根劈落。雷声沉闷,自远天传来,入耳已成低咛。旋风阵阵,忽悠着王府门前四盏的玻璃宫灯,王旗猎猎,尊贵的深紫舒展期间。 飞天叩响麒麟门扣,鎏金的门环敲打着其下同色的凸起,相撞的部位已有些磨损,金粉落落,看着也凄凉。 沉闷的三声,红门深厚听不见里面的声音。飞天正欲再次叩响,正门一边的侧门‘哐当’一声打开。 我寻声望去,一灰衣男子立在门前,看见我们,眉峰微挑,随后向我抱拳行礼。我踱步走近,低头还礼,飞天侧力我身后,低头不语。 “请问姑娘找那位?” 灰衣男子扫一眼我身后的飞天,眉心微皱了下。 “小女子是白玄绎将军的妹妹,有些事情找他商量。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帮小女通传一声。” 灰衣男子微点头,示意我在门外等候,随即起身,顺带关上了侧门。我看着紧闭的侧门叹了口气,求见上位者,就是这般麻烦。相见端木渊,以我现在的身份恐怕不易,不在于他是否愿意见我,而在于他是否有必要见我。 “主子,刚才那人” “我知道。”我看了眼飞天,了然的接话。无论如何先借用裙带关系进去,再想办法吧。书到用时方恨少,脑子要到用的时候才发现运转不灵,或者,是关系则乱。 侧门被再次推开,灰衣男子礼数周全。 “白姑娘请,不过,白将军吩咐,只许姑娘一人进去。” 我转眼看向飞天,飞天表情严肃,右手不自觉的按上腰间,灰衣男子身形不动,右脚却后退了半步。 “飞天姐姐,在这里等我,我保证,不会有事。”信誓旦旦的表情,我从来擅长,只是心底的空乏只有我自己知道。 “飞天在这里等主子。”她保证,所以相信。 “好。”我笑弯眼角,抬手拂过飞天的眉心,转身走入侧门。 五步一宫灯,十步一熏炉,绕过汉白玉影壁,入眼便是前殿外的玄石广场。千盏宫灯将广场围绕,香烟缭绕,无视这漫天黑云。玄石广场中心停放着一方十六人大轿,在这晦暗的天色下,绽放着夺目的光泽。沉香木为骨,象牙为栏,白玉为杆,珍珠为穗,轿身外刷着一层银粉,三层白纱自轿顶垂落,其上以五彩丝线绣牡丹千朵,牡丹花蕊镶绣五彩碎玉,轿顶围着一圈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轿身映照的富丽堂皇,光芒四射。十六位一般高的男子身穿藏蓝色绸衣,围绕着轿身站立。 王府今日有客,我望着广场上的大轿有些失神,那么,见端木渊,是不是更困难。 “白姑娘。” 我收回目光,跟上已超前一段的灰衣男子,男子瞥了一眼广场的发光体,淡道:“白姑娘请,白将军已在后厢等候。” 等我?我跟上男子的脚步,太阳|岤疼得厉害。 灰衣男子将我引致一处离大殿不远的殿阁,向白玄绎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半边衣襟上映着白色的图腾,腰间围绕着白缎,中间镶嵌一方墨玉,腰侧垂挂着他的佩剑。自我进门,白玄绎未看我一眼,兀自坐在椅子上,品着一盏香茗。 “哥,我想见渊王殿下。” 白玄绎低头抿一口清茶,当没听见。 “哥,我想见渊王殿下。” 白玄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继续耳鸣。 嘴角浮出笑意,我走近白玄绎,左手缓慢抬起,移近他的脸。我盯着白玄绎的眼睛,看着他的反应,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白玄绎几不可见地往椅子里退了些,身体角度九十度转为九十二度,眼角余光紧紧锁着我慢动作的手。 左手安全着陆在白玄绎的脸颊,指腹顺着脸部曲线缓慢移下,期间白玄绎神色不变,只是咬肌紧绷,把玩杯盏的手停滞不动,笑意更甚,大拇指不经意地拂过白玄绎唇角,转而下滑,左手稳稳握住他稍尖的下巴,微微施力,迫使白玄绎抬头。棕色的眼眸对上你的眼,我笑的无害,启唇,说得一字一顿。 “哥,我,要,见,渊,王。” 白玄绎皱眉,猛地拍开我的手,扯痛了手心的伤口。白玄绎坐正,拂去衣襟上不存在的褶皱,看我一眼,带着嗤笑。 “他不会见你。” 我笑容依旧:“怎么,渊王殿下知道菡萏要来。” 白玄绎也笑,很是欠抽。 “王爷日理万机,没有闲工夫管你的事情。” 听着挺酸。 “哥,既然渊王殿下公务繁忙,那么劳烦哥哥帮菡萏一个忙。” “什么?”白玄绎看着我,似乎很清楚我的意图。 我眼珠一转,笑得善良:“我想要金蚕王虫,哥哥应该知道他放在哪里吧。” “我知道,只不过”白玄绎拖音停顿,十足调人胃口。 我也不恼,不怕你犯贱。 白玄绎么没有看到想看的表情,有些悻悻道:“王爷吩咐,不给。” “是吗?”我执起胸前的一缕青丝,绕在指间幽幽把玩。看来他知道落尘煊的事,我手中的筹码是是否能换取一次机会,一次他不动手就可以铲除危险的机会。 “哥哥,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青丝纠缠,我发音轻浅,眼眸半阖,却不掩饰眼中的精湛,白玄绎的角度正好能看见。 “没觉的。” 白玄绎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 “噢。”第四声,何其无辜。 稳定的呼吸变得混乱,我挑一眼白玄绎,绕着青丝的左手优雅的翻转了下,白玄绎面露忧色,眉心紧皱,看着我的眼中多了愤恨。 “你对我做了什么?” “哥,你说什么,菡萏听不懂。” 白玄绎站起,我退开几步,冷冷的凝睇着他,三分无辜,七分无奈。 “你” “我什么都没做噢。”这是大实话,只不过我多加了个‘噢’。这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我告诉你那条路是对的,走我指的这条,还是另外那几个条,这是你的个人问题,公司小,不执行三包。 “你想怎么样?” “金蚕王虫。” “我白玄绎死也不会违抗王爷的命令。” 那你去死,快。 “带我去见渊王。” 我收起笑容,微歪着头看向白玄绎。白玄绎瞪着我,气息不稳,却又无可奈何,脸色越加苍白了些,我眨眨眼,纯属眼酸。 “好。” 看吧,大家都会找漏洞,端木渊说不给我金蚕王虫,没说不见我,就算他说了不见我,又没说不让我见他,我佛慈悲。 白玄绎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悲悯的眼神,可惜他没看见。 电闪,招摇这蜿蜒的身姿,却不及广场中心的光彩夺目。雷鸣,震耳,隆隆不断,却惊不懂大殿外的守卫。右边是风雨欲来,左边是丝竹悦耳。右手握住左手,一样的温度。 “王爷不见客。” 我看着白玄绎,难得赞赏他的忠诚。不见吗?我抬头望向低沉的天空。天下楼与他之间是公仇也好,私怨也罢,终究是势不两立,让他出手就自己的敌人,着实有些好笑。只是,他也有想要的。权势勾结武力在依仗上金钱,贫着端木泽的地位求的也只是那一张龙椅了。端木渊身为王爷却居于长安,功高震主,既然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他又何必屈居一人之下。端木渊结姻楼兰,迎娶公主倾城,端木泽便拉拢大景第一富商神兵山庄。这一子落得够狠,的道理大景三分之一的财政支持,还控制了军队的武装补给。他们争夺的就是君临天下的位置,端木渊你现在缺的就是银子。 我慢慢走出檐下,凉风过境,却是心静如水。在这个世界,所谓生死不过是握在高位者手中的玩具,全看你是否有利用价值或是能够生存。冷兵器时代,同时意味着法制的不健全,低下的生产力,贫瘠的生产资料,以及最重要的,弱肉强食。站在高处的人看不到低于自己视线的生物,他们捏着所有人的咽喉,要你欢,要你悲,不过是遵循他们的喜好,出身低,就要先学会趴着,保全了命,再学会怎么爬。今日,是我有求于人。 雷声轰隆,大于倾盆而下,瞬间湿透了地面。同时,我转身下跪。 61 公子吴钰 白玄绎站在檐下,看着跪在暴雨中的白色身影。一袭倾泻的雨水,自天幕挂下,被冷风裹挟,翻飞跌宕。雨水密集,几乎看不清女子的脸,直立的身形一动不动。灰暗的天地间,这一抹素白,无端的令他心惊。 堂皇的宫殿内,紫晶灯盏堆砌,明亮温暖如春日午后。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一十六人座沉香木桌,其上铺设三层雪缎。端木渊坐与主位,身穿紫绣四爪白龙对襟锦袍,白玉冠束发。端木渊右手位置坐着一男子,气势恢弘地能与大景渊王抗衡。男子一身七层丝绸衣袍,最外面一层白缎上满绣一幅淡雅的山水画,其中河流银丝穿梭,其中山峦金线勾勒。长及脚踝的墨发束在一碧色玉髓发扣中,自左肩垂下,对应着衣袍上的山水,如九天弱水落入凡尘。男子凤眼微敛,更胜女子的皮肤染上饮酒后特有的醉人粉色,淡淡的一个抬眼,便让一边撞上视线的侍女红透了脸颊。 满桌珍馐皆为座上二人准备,座上二人却对事物兴趣缺缺。端木渊抬手饮尽一杯佳酿,右手边的男子摆出的阵势,无疑实在彰显他的财力,挑战自己能给的利益极限。从他了解的资料,江南吴家简直就是个传说。家史不祥,资金不祥,若不是此次吴家少主如此高姿态的现身长安,连吴家少主的性别都是不祥。如此多的不祥,却在六年间迅速崛起为能和神兵山庄的财富相抗衡额家族。然而就他今日所见所闻,低调的江南吴家所拥有的财富恐怕神兵山庄慕容家之上。 “王爷。”一泓清音,温软如江南丝雨,醇厚如百年好酒,顿时让丝竹失去颜色。 “吴公子请说。”剑眉微蹙,自他开口,他便如闻天籁,这男子的声音与他的容貌一眼令人惊叹。 “在下的脸上是否沾染了污渍,为何殿下一直看着在下的脸不说话。”男子修长的手指攀上自己的眼角,火光灼灼,那修剪精细保养得堪比皇室公主的手指着实柔软撩人。 剑眉皱的更紧了些,端木渊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不擅长宴客之道。 “吴公子说笑,本王只是惊叹与公子的容貌,不曾想江南吴家少主不但年纪轻轻还拥有如此天人之姿。”不算夸奖,这男人的容貌的确堪用难四个字。 “那,比起王爷圈养在府中的夫人们如何?”水色唇瓣扬起美好的弧度,凤眼勾起,秋水眼瞳映着闪烁的萤火,仿若暗夜的清潭中倒影着星光漫天。 端木渊习惯性勾起左唇角,不语。 “听闻王爷已故的王妃,京城首富白家的大小姐白芍药,曾是长安首屈一指的美人,而王爷将要迎娶的楼兰公主也是西域绝色,王爷可真是艳福不浅。” “吴公子消息果然灵通。”端木渊举杯敬酒。 男子回敬,仰头饮尽杯中佳酿,动作间显出男子的豪迈。 “在下一向喜欢美丽的食物,自然包括人。”男子眼睫微颤,看向端木渊的深紫眼瞳带了丝异色。 端木渊不着痕迹地避开那有些灼热的视线,心下多少有些不渝。可他是端木渊,大景的战神,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皇家尊贵,风静云止。 “王爷府中不乏绝色女子,若吴公子有看中的,不妨跟本王说。”他忍。 “王爷客气,在下并非贪图美色之人。”的确不爱女色。 “吴公子客气,是本王唐突了。”算你识相。 “哪里哪里。”他一向给脸不要脸。 两人举杯对饮,心里的算盘拨得响亮。 端木渊不急于挑明目的,吴家少主也乐于吴钰也乐于享受个中滋味,两人虚伪的闲扯,最 菡萏乱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4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4部分阅读 闲扯,最后都觉得无聊。 殿门一扇被打开,湿气溢入,混乱了殿内的气流。白玄绎缓步走至端木渊身边,低头在端木渊身边耳语几句。 端木渊兀自起身移向殿门,吴钰微愣,却也跟上。 侍卫自中间推开大殿八扇木门,冷风裹着雨水汹涌而入。某男弱弱的抓住端木渊的袖摆,貌似无心,实则有意,端木渊左嘴角抽了下,跨前一步,扯出自己的衣袖。视线转向殿外,紫眸浮上寒冰的冷瑟,紧紧地盯住风雨中的那一抹白影。她,没走,那现在是在求他吗? “那是谁?”吴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望着广场上跪立的女子。 端木渊看一眼吴钰:“白家的女儿。” “京城首富白家?” “是。” “白家二小姐?” “是。” 凤眼微眯,眼底闪过戏谑。 “就是数日前那个被歹人劫走,下药失身又被救回来的白家二小姐?”吴钰挑了挑额前刘海,一派漫不经心:“前些日子,京城里关于白家二小姐的流言可是不少。” 端木渊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吴钰。 吴钰一脸惊讶的表情,继续吹凉风:“王爷不知道?这事可闹了好些日子,版本也很多。大致是说白家二小姐仰慕天下楼楼主,结果被卷入江湖纷争。被歹人劫持后下了蝽药强上了,救回时已成残花败柳。可怜了这姑娘,年纪轻轻的便被毁了清白,即便是家财万贯,也寻不到好人家了吧。” 端木渊愣愣地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依旧跪在滂沱大雨中的女子。夜色浓重,看不清女子的脸,只是那单薄的身躯跪得坚毅。不自觉的向前跨了一步,随即顿住,紫眸冰封。她,是为了落尘煊。 她这是做什么? 端木渊不接话的站着,思绪纷繁。 吴钰缓步上前,走得逍遥自在。眼看就要走出檐下,却依旧信步。一方巨大的雨伞打开,由两名男子撑开,停在吴钰头顶,伞上镶绣五彩牡丹,伞沿垂落粒粒珍珠,别致精巧。锦缎白靴踏,却未踏进雨水中。一方兽皮毯在白靴下展开,六名披着蓑衣的男子跟随在公子吴钰身后,他踏过一方兽皮,便有人将兽皮抬起移到前方。 端木渊没有理财吴钰的行动,负手站在檐下,默然的看着那抹白影。 这算不算苦肉计?湿透的长发贴着脸颊,盖住了眼眸。藏在发丝下的我的眼,笑得放肆。各取所需,我们谁也不吃亏,必要时,我可以摊牌。弱点这东西,谁都有,就看你抓不抓得住。我相信端木渊的头脑,孰轻孰重,他应该清楚。 稀有的兽皮铺呈在面前,视线里走进一双纯白锦缎软靴。风雨被阻挡。暖暖的香味弥散而来,灵秀的山水画在眼前展开,青山白水,意境是高远的别致。我展颜,笑弯眼角,缓慢得仰头,视线一寸一寸的移动。江山如此多娇,山溪流瀑融汇百川,近山也有妖娆时候。 雨水沾湿的睫毛也蒙不住他江南丝雨的美好,低垂的凤眸 ,带着如仙人般的怜悯,神明对你的笑,只因他想笑,怜悯并非是岁你的慈悲,只因他站的高所以有怜悯的权利。 他缓缓弯下身子,白净的手指撩开遮住我眼睛的湿发,温柔的为我拭去脸上的雨水。伞内伞外顿成两个世界,狂风暴雨成了庞大的背景,只为了衬托他的降临。 “为了什么?”他轻言,语调婉转,指腹摩挲我眼角。 “为一个人。” 听在耳里,如此不真实的遥远。 “值得?” “或许不,只是已成事实。”‘值得’从来都不出现在爱过之后。 手指停顿,手掌贴上我的脸颊,温软的仿佛骄阳下的花瓣。我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所以感情。有人踏着雨水而来,步履沉重,衣袍翻飞出凌烈的弧度。他藏的很深,冰封了自己的灵魂,太冷,冷得让人无法靠近,冷得想要给他温暖的人也被冻伤。 灯火照亮他俊逸的脸,属于王者的气质蔑视天地。我忧散的望着那双深紫眼眸,了无情绪。 隐在袖下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的眼总让他感觉挫败,吴钰的手还停留在她的侧脸,看着也扎眼。落尘煊没能保护好她,他终究是被他们扯入了这场争斗。端木渊停下脚步,隔着吴钰与琥珀色的眼眸对视。灯火下的小脸依旧苍白,淡淡水色加深了那层透明感,他的唇角总是习惯性的带笑。心脏瑟缩了下,说不清的滋味。 吴钰微侧头,看见身后的端木渊,绝代风华的一笑。撒了手,站直身子,俨然成了看客。 “菡萏前来只为求取金蚕王虫,还望王爷成全。” 疼痛了颈项,太高头颅才能描画他的眉眼,站得真高! “本王为何要给。” “不是给,是换。” “换?”端木渊语气森冷的咀嚼这个字:“用什么换?” “邯郸所能给的”全部财富。 “全部?”端木渊出乎意料的打断,尾调轻颤,紫眸闪过疼痛。曾经,也有一个女子说过要为他放弃全部。 全部?我是人,不是神,没有那般高洁的灵魂。 “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如何?”端木渊说的很淡,俯视跪在面前的人,眸色深邃。 吴钰身体一僵,一瞬恢复正常,有意无意的靠近端木渊一步,眼神温柔的一同俯视。 用命换吗?我仰望端木渊的脸,他的眼蒙了冰霜,难以揣摩他的心思。 “只要我的命?”我的命足以换一次你不用出手就能解决一个敌人的机会? “从此以后留在本王身边。”从此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淡淡的抽气声,却是站在端木渊身后的白玄绎。吴钰勾唇浅笑,不予置评。 这买卖在你看来难道不亏?我盯着端木渊的眼睛,端木渊回望我,相对无言。眼眸闭合,一瞬,再睁开已是另一道风景,笑颜妖冶,无常无情,比伞外的风雨交加更加邪肆。 “好。”第三音节,也可以干净利落。 一口凉气吸入肺中,扯痛肺叶。隐在衣袖中的手指青白了指节,忽又松开。 “玄绎,去取金蚕王虫。” 端木渊转身往回走,风雨飘摇中,凛气肆虐。 “得立个字据。”吴钰莞尔一笑,好心提醒。 62 命如纸薄 签字,画押,命如纸薄。 我站在大殿中央,湿透的衣袍上滴落的雨水濡湿了脚下的地毯,烛火剔透了深紫色水晶灯盏,幻化出溢彩的图腾落在大殿墙壁上,带点凄艳的味道。 “落尘煊被下了什么蛊?” “芍药姐姐没有告诉王爷吗?” 端木渊抬眸看我一眼,传达的信息是‘没有’。 “‘情殇’。”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描画指甲边沿的弧度。 大殿的启封俨如诡异的沉重,我知道端木渊在看我,挺冷。 “不错的名字。”吴钰轻笑,眼角瞥着端木渊手中的纸张。 我从白玄绎手中接过装着进餐的金葫芦,赐了粒药丸给他,天知道那药丸其实也很贵,算他赚到了。 “的确是个好名字。” 白玄绎吞下药丸,狠狠地看我一眼。 “白纸黑字。白姑娘可别一去不回。”吴钰轻笑调侃。 我闻言浅笑:“三日之后,菡萏一定回来,告辞。” 转身的瞬间,眼角带过端木渊深紫的眼眸,我怀抱着金葫芦向外走,没有迟疑的再次没入风雨之中,只是这一次,冷风吹入了骨髓。何必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何必再将这事实告诉我。原来我也在犯贱,直到要失去的是,直到成了定局,才想要私心地留住。反正也痛过一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都不怕了。 端木渊端坐上位,她临走时,看进他眼里,他看见,那里面一闪而逝的什么,太快,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涟漪。凝望着那抹白影,端木渊有些失神,只是他一贯的冷然,看不出异色。‘情殇’是吗?心里掠过密密麻麻深深浅浅,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残忍’。 金属的质感抱在怀中,却很温暖,指腹勾勒着葫芦上的花纹。一层连着一层的盛开在指下延展,开到奢靡。唇角挽起笑,葫芦上浮雕的一簇盛放的芍药。所购置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勾勒,每一片花瓣的弧线,每一只花蕊的曲折,都记得清楚。 车帘掀开,落府大门前站着莫子忧,手提一盏明灯。纸灯脆弱,在冷风中摇晃,火光颤动明灭,却坚强地依旧亮着。 “回来了?” “嗯。” 搭着飞天的手跳下车,溅起泥点染上早已脏污的裙裾。莫子忧将手中的纸灯交给一旁的暗鬼,脱下身上的外袍裹住我。 “怎么还不睡?” “等你。” “抱歉,走的时候太急,忘了和你说一声。” “下次不要这样了。” 还有下次吗? 接近午夜的光景,万籁寂静,只是这瓢泼的大雨下得铺天盖地,哗啦啦地淹没那些寂静。这场雨多及时,及时到可以冲淡心里的疼痛。 无忧苑内灯火通明,莫子萱趴在落尘煊的床边已经睡着,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双手紧紧握住落尘煊的手,明媚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慕容傲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一众人进入内室,慕容傲瞬地睁开眼睛,眼神略暗地扫过众人,转而清明。 “菡萏?” 我懒得抬眼,兀自走到落尘煊床边。难得的不耐烦,我依着床柱站着,瞥一眼莫子萱的脸,烦躁的皱眉。 “带走。” 莫子忧怔愣,慕容傲没有反应,飞天站在我身边不动。 “把你妹妹带走。”我斜了眼莫子忧。 莫子忧眼神复杂的看着 我,终是妥协的移到床边,躬身去抱依旧安睡的莫子萱。紧握的手松不开,莫子忧试着拨开,小心的怕弄疼了莫子萱。 烦不烦,这种时候还来表现兄妹情深。 “飞天。” 飞天上前一步,抓住莫子萱的手腕就王后扯,白皙的手腕瞬间泛起红痕。 “啊。”一声娇呼,莫子萱转醒,泪眼朦胧地惹人怜爱。 “菡萏,你” 我送了慕容傲一记冷眼,生生止住他的苛责。 “萱儿,夜深了,我们回芷兰苑好不好?” 莫子忧蹲在莫子萱身边安抚,莫子萱看一眼莫子忧,又回头看向落尘煊,被飞天拉开的手猛地收紧,再次握住落尘煊的手。 “不要,我不走。”莫子萱往床上缩了缩。 飞天皱眉,伸手扣住莫子萱的手指往外掰。莫子萱吃痛的好觉,眼泪顿然落下。 “飞天,住手。”莫子忧怒吼。 飞天不停继续。 “我不走,我不走。”莫子萱哭闹着踢打,飞天没注意到被踹到了小腿,吃痛的跪坐在地。 “我不走,哥哥,你你让子萱,陪着尘煊哥哥吧。” “哥,求求你,子萱不走。” “飞天,叫扶风进来帮忙。” 清浅的一句,怔愣了一屋子的人。 飞天不容有误的起身将外屋的扶风叫了进来,紫霞也跟着进来,看了眼形式,退到她家主子身边看戏。,紫霞哭叫着闪躲,踢踹的双腿已被飞天制住,扶风二话不说地上去就扯,下手绝对比飞天狠,连掐带扯地在莫子萱手臂上留下一片青紫。莫子忧不信的看着,猛地被莫子萱的喊叫声惊醒,上前拽起扶风的后衣颈,一用力把扶风丢出去,扶风没抵抗的飞起,后背撞上墙壁,身子跌落,嘴角染上血丝。 慕容傲看着挣扎的莫子萱,心疼的想要上前救,眼角撇过依着床柱的一脸,双脚似灌了铅的无法动弹。那张小脸惨白的摄人,一双微眯的眼眸睨着身边的戏码,不带一丁点温度。 莫子萱趴在落尘煊身上哭的直喘,水眸望着自己的亲哥哥哀戚,幽怨。 “萱儿。”莫子忧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眼睛慢慢转向床边立着的人,三分痛苦七分愤怒地锁住那双琥珀色眼眸,只是某人这时候压根就不把他当盘菜。 “飞天,用针扎,再拉不开就上刀子。”没时间和你们磨蹭。 “主子?”飞天按着莫子萱的双腿,有些不信自己听见的话。 扶风胡乱抹去嘴角的血迹,窜回床边时,指间赫然捻着一根银针。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扶风手里的银针已然莫子萱的手,下针的位置是指尖的软肉。 “啊”莫子萱被扎的手猛地缩回,泪水不要钱的往外溢,双眼充血的红肿。 扶风扬手要扎第二针,莫子萱鸵鸟地闭上眼,一只手仍旧死死的拉着落尘煊。一根银针凌空射来,刺进扶风手臂,扶风闷哼一声滑落了只见的银针,被功夫底子更好的紫霞脱离床边。 “你说过你不会动她。”慕容傲衍生凌厉,左手指中还夹着一枚银针,蓄势待发。完全忘了那夜某人为了克制自己差点废了一只手。 我瞄了一眼南墙上的沙漏,右手摸进袖中带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手指情动,银针旋转,在指间盛开出夺目的花朵。八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那些花朵,莫子萱的抽泣声一直不停,窝在角落的扶风眼中带着功成身退的得意,恨不得再上去扎两针。 “要我出手,还是你自己来。”懒懒的望向莫子忧,瞻前顾后,下不得狠手。 莫子忧觉得眼前的女子陌生的可怕,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来都不是无害的,在渊王府她不是当着他们的面下毒杀人,那般轻易取人性命,不带怜悯,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如若她想,取走他们的性命恐怕也是易如反掌。心脏猛地瑟缩,莫子忧盯着女子手中的银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上面会不会啐了毒。 身形一动,我视线依旧停留在莫子忧的脸上,手中的银针却已经刺下。 “啊” 突如其来的刺痛迫使莫子萱松了手,苍白的脸色昭示了令人揪心的疼痛。飞天手快地将莫子萱拉下床,无助的抽噎成了男人们思维能力减弱的罪魁祸首。 ‘啪’手掌扬起,再落下,莫子忧怒极攻心,没控制力道的扇下去,心里脑里都是自己妹妹哭泣的脸,完全没注意到女子下针用的是右手,带着伤还使不上力的右手。 莫子萱不哭了,吓得躲飞天怀里,看着自己哥哥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怒颜。飞天呆愣地没去阻止莫子萱,看着跌坐在床边的女子,比自己挨了一巴掌还难受的想哭。她在渊王肤外站了一个多时辰等回浑身湿透的主子,天知道主子在里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拿回了这只能就落楼主性命的金蚕。 慕容傲手指一颤,银针跌落,细微的听不见声音。他只是想她住手,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她,可是他没出手,有人出手了,那一巴掌你那么响,一定很痛。可是她不应该对子萱下那样的狠手,紫霞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瞬间的无力感铺天盖地,他们做的还不够多吗?美容器看着跌坐在床边的人,青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连,她一定很痛。脚步虚浮的想要去扶,心脏抽痛地让他恨不得掐死伤了她的人。 莫子忧手掌麻痹的站着,脑中一片空白,他做了什么? 飞天猛地站起将靠在自己怀里的莫子萱推向慕容傲,慕容傲条件反射地慌忙接住,心却像失了依托般,沉得厉害。 “滚,都滚。”飞天眼神阴霾的扫过众人,看所有人都是仇人。 “滚” 飞天恨起来又将莫子忧往外推,力道大得希望他跌死。怎么样没如她意的踉跄一步,复又站直。慕容傲想留不能留的带着莫子萱离开,紫霞动了动嘴角什么也没说地跟着他家主子身后。 63 蚕蛊 d,下手真狠。稳婆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跌坐的姿势,眼花地真的能看到星星,那一巴掌真响,耳鸣持续的时间都是打破纪录的长。脸上一开始只感到麻痹,好一会才灼痛得冷汗直冒。哎,毁容了,本来就不咋的的脸,这回毁得更厉害了。我这不是犯贱找抽嘛,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 “我没事。”扯动嘴角,又是一阵灼痛。 飞天看得快要哭了,慌得不敢去碰那已经肿起的脸颊。 我摇摇头,给了飞天一个放心的眼神。飞天抹了把眼角将我扶坐在床榻上,双手胡乱的在衣衫了搜索有用的药膏。 “姐姐,你先回无尘苑,和弱柳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尽量不扯动嘴角。 “主子,飞天不走,飞天在这里陪你。” 我抬手刮了刮飞天的鼻子。 “你学莫子萱那,去吧,这里有扶风。” “傻姐姐,你不会去,东西怎么收拾,我怎么走。” 飞天不敢有误的离开,走时留下了药膏,我看着窝在墙角的扶风,叹了口气。 “快去处理伤口。” “是。”扶风笑容灿烂的完全不把手上的伤当回事,起身退了出去。 我看了眼沙漏,时间似乎正好。 莫邪幽扬,凝固了空间,我凝视着妖孽沉睡的脸,好笑的感觉时光倒流。抬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抚摸,刻在心底的脸开始腐蚀,败落。 “落尘煊。”落尘煊,其实还没有了解我,就当我还你们俩的情,五年的爱,你的命他的决定也足够了。 握着金葫芦的手抖得厉害,呼吸也颤抖了心肺。那时候也不曾这般胆怯,手起刀落,比谁都豪迈地去割自己的手腕,那时候也不曾这般难受,也没觉得被他欠了多少。。想来,能睡着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缓慢的打开盖子,金红色的光束窜出,饿急地扑向猎物。金光恢弘笼罩住落尘煊的身体,金蚕蠕动着半透明的身体攀上妖孽眉心,上半身猛地扬起,转瞬回转涌入。 落尘煊眼眸轻颤,眼珠滚动了下,复又平静。金色的光雾蔓延至我的手心,温暖的像阳光。我细细的端看着首席的纹路,不自觉地微笑。 落尘煊,落尘煊。我们算到没有,却终究忘了计算时间,你爱了我五年,我却一日一日地忘记,相思成灰,意念残存。你的仇家太多,你不想把握卷入,你一同江湖,却依然觉得不能给我一个安全的家,你在等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长大,却不想爱那个心已经苍老的不适合等待。是我欠你,我的缄默,毁了你的爱情。你的爱我都记得,可是他们就像阳光,我能记住阳光的暖,却王府将他们保存。 “嗯”妖孽的眉心紧皱得呓语,轻微的摇头,抵抗着身体里的厮杀。 阴毒如‘情殇’,取人性命,却没有太多哦痛苦,简单如‘花冢’,同样是取人性命,却要在死前受那万针扎心,冰寒彻骨之痛,差别待遇如此明显。 我俯身趴在落尘煊胸口,执起他一束发丝,无谓地把玩,无谓的哼唱那曲长相守。 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心如烛光,渴望在幻想中点亮 一想起你 我已开始疯狂 长相守它是啊,面具下的明媚 明媚后隐藏的诗啊,无缘感悟 你像迎送花香的风啊,无辜而自由 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爱上你 我想这是报应,报应我辜负了你的一腔热情。现在想要反悔都已经来不及,可惜,就算再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落,我从来都是无耻的人,明知道你爱我,却就是不给你回应。无论是白芍药还是莫子萱,似乎都比我爱的痴狂,因爱成很和至死不渝对比得我的爱不值一提。我知道我给不了更多,其实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接脱。 “不” 笑弯眼角,唇凑近他耳边轻言:“乖,别抵抗。” 不安的挣扎减弱,落尘煊沉睡如初。 “落。”这样也好。 刺目的金光字落尘煊眉心射出,金蚕涌出,却不是滚圆金红,瘦小的失去灰白的颜色与一般蚕虫无疑。笼罩在落尘煊身上的金雾慢慢在消失。我静默地看着,恍惚觉得,或许白芍药留下这只金蚕就是为了救落尘煊。沐在金光中的灰白逐渐消融,看着也疼。直至最后的灰白也消失,金光染上泄洪凝成落尘煊眉心一道印记,蜿蜒的一道,金红妖邪。 月残,酒尽,花落,人散。 妖孽,你再让我靠一会儿,明天,明天你就好了。然后,在你走过的生命里,’白菡萏‘三个字将被抹去。我是不是该存着一丝侥幸,或许你最爱的女人不是我,还是我该庆幸,你曾经最爱的人是我。 悠长的呼吸,仿若叹息,我看一眼落尘煊的脸,起身离开。 扶风等在门外,受伤的右手裹着白色纱布,见我出来,溜圆的眼聚满了笑意。 “你叫扶风?” 扶风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叫扶风,姐姐也不叫弱柳,只是这名字用了两年,一时也换不过来,主子怎么叫都成。” “想跟我走?”我自然的抬起右胳膊递向扶风,扶风会意的扶住,笑得欢畅。 “扶风跟弱柳本就是主子的人。” 扶风扶着我汇率无尘苑,飞天和弱柳将我们的行李全数收拾出来,看着零碎,却也不多。 湿漉的衣裳被换下,我捧着一杯热茶,窝在窗下的软塌里,姿势如常。扶风拉着弱柳在我面前跪下,一个兴奋,一个犹豫。 我将两人的神情收在眼里,抿一口热茶,暖了身体,勾了唇角。 “主子,请带我们姐妹二人落府。”扶风说得义气,带了丝江湖儿女的豪迈。 飞天站在一边,皱眉不语。 “或走或留,我决不强求,弱柳,机会只有一次。” “姐姐!” 弱柳看了眼紧张扯着自己衣袖的扶风,转回的眼神多了些隐忍。 “白主子,弱柳想留下来。” “好。” 我从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取出一张万两银票交与飞天。 “姐姐,去找莫堂主,用这个换扶风的卖身契。” 飞天接过,疑惑的看了眼扶风,退了出去。扶风依旧扯着弱柳的衣袖,演了附上了水色,狠狠地忍着。 “扶风,去准备马车。” 弱柳低着头不说话,抬手扯落扶风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发发发哽咽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我伸手将弱柳拉起坐在塌边。 “亲姐妹?” 弱柳笑得淡雅,摇摇头。 “舍得?”我垂眸吹散水面上的茶叶,不是姐妹却有胜似骨肉血缘的感情。 “她会习惯。”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不用顾及忘川。” “弱柳知道,忘川从未要求过我姐妹二人什么,这些都是弱柳自愿的。” “跟着我也并非好事。” 弱柳反握住那只没有什么温度的手,一点以不担心扶风会在她身边受多大的委屈。她们都是自愿,,自五年前被大少爷从人贩子手中救出,她们就决定将未来交付。 “本就是无尘苑的丫鬟吧?” “是。” “好好照顾你们楼主。” “姑娘不回来了吗?”弱柳怔愣,为何走的如此匆忙,飞天什么都不说地带着她将行李打包,扶风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可以跟主子离开,楼主还没醒,她就这样走了。 “弱柳。” “是。” “将无尘苑恢复成你们楼主住时的样子,以后,你也莫要多话。” 什么意思,弱柳不懂的蹙眉。 “照做。”我无力解释更多。 “是。” 飞天回来说找不到莫子忧,我点点头并不以为莫子忧是会玩自残的人,基本就上我带走个人,六一张万两银票,他不亏,至于那张卖身契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飞天说收拾书的时候发现少了本《三十六计》,我估摸着是被慕容傲那小王八蛋顺手牵羊了,就那家伙有前科。算,再默一本就是了。扶风准备好马车,守着无尘苑的暗鬼被我叫来做义务搬运工,我走得大张旗鼓,可惜时间是凌晨,送行的就弱柳一熟人。我站在落府大门口翻个白眼都觉得凄凉,性格太差,没办法。 扶风和弱柳依依惜别,飞天瞪着暗鬼不让跟,最后我递上从落尘煊生死摸来的令牌当鸡毛使。“莫堂主带落楼主吩咐,停止保护任务。”姐姐失宠了了,正式与你们的楼主夫人的位置划清界限,以后街上遇见了,麻烦请装作不认识,姐姐丢不起那人。 暗鬼接过落尘煊的令牌,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说多谢白主子照顾,我点头微笑其实压根就从来没分清谁是谁,都一样黑,谁分得清。飞天看着令牌嘴角抽抽,她家主子真会拿,那可是天下楼级别最高的令牌。 天气恶劣,却适合玩人间蒸发,通体黑色的马车和马匹在一天最黑暗的光景离开了落府,弱柳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车轱辘翻滚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雨掩盖,无边的夜色吞噬了车檐下悬挂的亮点。他想要留下来,想配在那个男人身边,及时她的身份是个丫鬟,即使他从不会对她微笑,及时他知道他爱的始终只有那云高风轻的女子。她想要带在他身边,即使只能看着他。 64那些人那些事 云开日出,天地在一场大雨中被洗涤得干净。石道上的泥泞被冲刷,没有留下车马行过的痕迹。叶绿花红,凝聚在其上的水珠折射着纯净的光辉,颠倒了荣华。空无一人的马车停在落府大门前,两匹拉车的黑色马匹疲惫驻立,朱红映衬着玄黑,尽是难言的凄楚。 落府大门内,小小的欢喜弥散在空气中,甜而不腻。几日来的压抑被冲刷褪色,丫鬟小厮将楼主苏醒的消息奔走相告,守卫的暗鬼们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紧绷的神经也有了稍许松懈。 水蓝翩跹,莫子萱眼角含泪却笑靥如花,在见到沉睡的容颜的苏醒微笑地看着自己时,震惊地呆立,不敢靠近,害怕这只是梦境。 莫子萱不敢置信得捂住小嘴,眼珠溢出,沾湿了蝶翼般的睫毛。昨日他们才告诉我,他被下了‘情殇’之蛊,学医多年她从未听过的名字,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她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无法苏醒,她才刚刚得到却要永远失去。 “尘煊,哥哥。”突如其来的惊喜,他醒了,像平日一样对自己微笑,唤自己“子萱”。他如妖如魅2的 脸孔再次绽放独属他的气质,没见的一抹金红自然的似乎原本就存在,令他天怒人怨的外貌更加完美。 “子萱。” 莫子萱破涕为笑,扑进那具温暖的躯膛,将心爱的男子紧紧搂抱,他醒了,他不会离开她了。 落尘煊抬手轻轻啪嗒莫子萱微颤的脊背,记忆里,怀着的人是他唯一牵挂的女子。他走了很长的路回来,他知道他大难不死,所以对于能窝在手中的他会愈加珍惜。 慕容傲站在门边,脸色如常的看着相拥的两人,心里对莫子萱的那点疼痛终究消逝。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厢情愿,他一早便知莫子萱爱的是落尘煊,想嫁的是落尘煊。只是落尘煊可以放下白菡萏吗?慕容傲深深地看了眼落尘煊怀里的佳人,为自己那段经年的暗恋划下句点,转身,沐入清晨清冽的空气中。心里惦记着那一抹白,慕容傲疾步向无尘苑走去,想看她,想知道她好不好。 无尘苑依旧安静,一夜大雨过后,连最后一丝幽香都捕捉不到。弱柳习惯性的打开软塌边的那扇窗,泡上一壶茶放在案几上,只是茶具换成了楼主惯用的那套,茶叶换成了楼主惯喝的毛尖。女儿家的颜色被换下,厢房内恢复了几个月前落尘煊还住着时的样子。弱柳环顾一周,心里无端的空落,她离开,没有在无尘苑留下任何属于她的东西,大屋清冷地不似住过人。 弱柳点上一茬熏香,是落楼主惯用的那种,被养刁的鼻子皱了皱,还是没有掐灭。 四年前,她一十六岁。她们的家乡遭了旱灾,土地龟裂,粮食旱死,颗粒无收。朝廷救灾的粮款迟迟没有发下,饿死渴死的人一日比一日多。她跟着父母携着幼弟逃荒,带着不多的积蓄南下,不在等待遥遥无期的救济。只是世事无常,偏偏有人乘乱作孽,途径一处城镇,银两用尽,她的父母被人哄骗将她卖给了当地一家妓院。她不是不怨,只是望着父母抱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无力的认了命。在那里,她认识了一十四岁的扶风,那个总是想要逃离的少女。 那是她们十几个女孩挤在一件黑暗的小屋,每日的口娘便是 一人半碗馊了的细分,扶风计划过两次逃跑,都被捉了回来,跑得最远的一次她碰到了妓院的后门。被捉回的下场是看门人的暴打,那时或许是因为他倔强的眼神,才想去接近她,爱护她吧。 妓院做着人口买卖的勾当,待到人数够了,她们便被关在笼子里送往买家聚集的任人挑选。 她已经不相信神明的存在,然而那一夜,神明却在她面前降临。在卖家的皮鞭和买家的竞价中。 在少女们的低声抽泣无望尖叫的嘈杂中,那个神明一般的男子缓步而来。他的衣衫上镶嵌的珠宝光辉夺目,他俊逸的容貌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丽,他凤目含笑慈悲为怀。他的每一步都让这个脏污的地方蓬荜生辉,他只是笑,笑看着手持皮鞭的卖家被他的手下割断了喉咙。 还记得扶风问:“姐姐,那是神,对吗?”,她说‘是’。 或走或留,绝不强求。 她和扶风决定跟着神明般的男子走,及时他告诉她们她所在的忘川不过是一间青楼。可是谁能在历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放弃去抓住这耀眼的光芒、 身后传来脚步声,弱柳拨弄了下香炉中的熏香,掩去眼中的思忆。 “她走了。” 莫子忧环顾四周,暗鬼已经将她离开的消息告知,他却希望依旧能看见那抹慵懒的身影斜卧软塌,捧一壶清茶,笑一日浮夸。 弱柳转身看一眼莫子忧,沏上一杯清茶,放在案几上。 莫子忧绕着厢房慢慢踱步,都变了。每一件事物都安静的告诉他一个事实,她走了,还是走了。望一眼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握紧成拳。 “姑娘带走了扶风,这是姑娘为扶风赎身的银票。”弱柳递上那张价值万两的东西,比起当初天下楼买下她们的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 莫子忧微愣,接过银票。她去了渊王府,她已经求回了能就落尘煊性命的东西,为何还要为难子萱,子萱从未伤害过她,那日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不是吗。无力的为自己找借口,却发现每一条都是死胡同。 慕容傲闯进,弱柳淡淡的瞥过一眼,又沏上一杯茶,放在一侧。 慕容傲眨眨眼,退了一步愣了下又跨了进来。房间里的陈设变了,变得不像是个姑娘家的房间。 “她呢?” 莫子忧在软塌上坐下,右侧是她一向坐着的位置,而他最多只能坐在她对面。 “慕容公子,白姑娘天明前就离开了。” “离开?去哪?” “请恕奴婢不知。” 慕容傲转而走向莫子忧,眼神凌厉:“她去哪了?” 莫子忧缓慢地抬眸看着慕容傲,随即自嘲一笑:“你觉得我会知道。” “你们不是一直派了暗鬼跟着她吗?” “你以为,她若想走还会让暗鬼跟着她吗?”他们的保护对他来说苍白的可以 的确,她那么聪明。慕容傲的视线移向窗外,哪里晨光烂漫,恍惚中时光塌陷,回到那日午后。她执一白子,眼神飘忽,姿态慵懒。记忆跳格,那夜月明花馨,他问她离开是否会好过一点,她回答他或许。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记忆里属于她的香味。慕容傲在莫子忧对面坐下,视线始终拧着窗外某处,眼中确实虚空一片。 落尘煊牵着莫子萱的手跨入,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睡在无尘苑,更不明白为何莫子忧和慕容傲有如此闲情大清早聚在他房里喝茶。 莫子忧看着进来的两人,嘴角牵起一抹微笑。美容器瞥一眼二人相牵的手,没什么情绪。 弱柳行礼,紫霞靠边。 都在,落尘煊分明感觉气氛不对。 “落,她走了。”莫子忧说完垂下眼眸,没有去看落尘煊的表情。 弱柳转过身去沏茶,不待见莫子萱。 落尘煊蹙眉,不自觉的握紧莫子萱的手。 “谁走了?” 莫子忧苦笑,没察觉落尘煊语气的落差。 “菡萏走了” 莫子萱颤了下,贴近落尘煊,双手环上他的手臂。 “菡萏,是谁?” ‘咣当’弱柳手中的茶盏摔落,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莫子忧不信的看着落尘煊,无法在那双墨色眼瞳中找到一星点说谎的痕迹。莫子萱怔愣,慕容傲依旧望着窗外,落尘煊的话他听的分明,只是,与他何干。 心疼,却早已痛得不知痛,这也无非是一个习惯。 我独自一个人踏入霓裳羽衣的密道,闲散的在冗长的地道里漫步,青石铺就,悬挂碧波刘丽灯盏,幽冥如鬼路。走了约莫百米,眼前的石门自行打开,入目是溢出地下密室。 身体在跨入密室的一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怀抱,暖香拂面,柔软的唇瓣落在颈侧。我覆住缠在腰间的手,懒懒的靠近一个怀抱,笑弯眼角。 “白。”软音含笑,带有些许挑逗的意味。 我痴笑,轻蹭他的脖颈,感觉身后的人身体明显一僵,我笑的越加欢畅。 “你坏。”男人埋首我的颈间,嗔怪 “彼此彼此。” “想我吗?” “想。”都不带思考的。 “说的太快,肯定是骗我的。” “知道就好。”我想你干嘛,又没糖吃。 “白。”男人手臂收紧,语调转为正经。 “恩。?” “我想你。” 我转身缩进男人怀里,双臂环上他的腰身,语调哽咽:“曲洛,我也想你。” 65 暮园 闹中取静的一处宅邸,名为‘暮园’。院墙高耸,其上爬满带刺蔷薇看似乖巧美好,却是这个暮园最坚固的外防,三套杀阵掩藏其中,生人勿进。园内三面造池,流殇曲水,偏值莲花,其中一亭,一台,一楼阁,却也是精雕细琢,内含蹊跷。两条通往园门的回廊将前院合抱。园中铺满南海银沙,碧玉假山点缀其中,循着玉石在银沙上描绘出圈圈涟漪。暮园中心建二层小白楼,木质结构,仿的是江南的清雅,却也带着属于长安的奢华。园内无旱桥,大桥,大山,多以草木花池为景,其中缀以以尺寸较小的水车竹罄。小啊白楼有一主楼两侧楼组成,山水雕刻处处可见。 霓裳羽衣华贵的银丝绣纱不要钱地挂满整个庭院,楼内的陈设更是令整个长安富庶心疼地捶胸顿足,然而暮园最重要的存在是其下的密道。 五月末了,暮园中的西域莲已然开放,由花心的紫延展到花瓣尖端的白,渐变的颜色是自然的造化。花池中的泱阁南北通透,檐下挂着四盏玉铃铛,叮叮咚咚和以水声。临水的阁台上放置着一方沉香木软塌,铺以纯白狐裘褥。 我没有骨头地靠在曲洛怀里,乌发松散,衣衫不整。曲洛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朵西域莲,研究着插在我发髻哪里最美。 阁堂内。阳光照不进的暗色里。一青白衣衫的男子安逸地坐在一方太师椅内,架在扶手上的手臂细发如丝的冰晶银线缠绕,稍有动作,冰晶银线遍能割裂衣料,划破肌肤。我幽幽哀怨的情愫仿佛他负了我几辈子。男子面色苍白,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还算清秀的容貌与他大气的名字完全找不到平衡点,男子似乎并不介意缚住他双手的冰晶银线,唇角带一浅笑,默默的凝视我。 “他,就是阎王?”鬼域的王?让我哭吧。 曲洛正折腾我的头发,漫 菡萏乱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5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5部分阅读 经心地应我:“对。” “你不会随便抓了个人回来哄我吧?”我欲转头,却被曲洛按住。 “别打。”曲洛嗔怪,对面的男人笑意更浓。 脑后的发丝被温柔的撩起缠绕,我继续用起源的气场去腐蚀对面的男人。怎么看这男人都不像鬼域那种以钱为原则的杀手组织的领导者。我瞅着他手臂上缠绕的冰晶银线,微蓝的光泽在阴影里嗜血的闪动,,这妖物是南诏前任国主的陪葬之物,几经辗转不知道为什么就落我手里了,后来,我看着晃眼随手送给曲洛了。这妖物似乎要用人血来练,内力越高它缚得越紧。爱,算你倒霉。眼神转为默哀,男人依旧看着我笑。 “你怎么抓到他的?” 曲洛一边簪花,一边咕哝:“天下楼封杀鬼域的时候,捡了个便宜。” “天下楼没发现?” 曲洛瞥一眼阎王,讪笑:“他啊,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我不过是在天下楼离开后在那里多待了两天,他就自个儿投怀送抱了。” 我扶上发簪的手被曲洛拍下,不爽地斜眼丢了对白眼过去。 整了整衣裳,我赤着脚移下软塌,踱到阎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样看人,感觉果然很好。阎王微仰头,唇角依旧含笑,眼睛一眨不眨的锁着我。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阎王启音。 “谢谢。”女人都喜欢被赞美:“你长的也不错。”让我们一起虚伪吧。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顺着阎王的视线瞥了眼软塌上颠倒众生的男人,想也不想地答:“他是我男人。”可悲的是不能吃。 阎王微愣,垂眸,笑意不减。我看着头晕,疑似看到玫瑰色的花朵被我一句话冻碎了。 “我能问你些事不?” “姑娘请说。”他可以说不吗,阎王看了眼臂上缠绕的银丝,有些好笑。 真不像鬼蜮那地方出来的。 我转身噌回软塌,在曲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卧着,曲洛自然的支起一条腿,让我架着胳膊。我摆了个很女王的姿势,开始审讯。 “数日前,大景渊王未过门的王妃,楼兰的倾城公主,在上京途中被人下了‘色种’,毁了清白,听说,在刺客身上搜出了天下楼的令牌。不知道这事和鬼域是否有关系?” 阎王直直的看着女子,不曾放过她眼里一丁点的异常。只可惜,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调调,眼波平缓,语调轻浅,说的是问,听起来更像是对他人话语的传述。只是鬼域的王者也不是当着好看的,博古通今,博览群书,他擅长的是靠一张嘴操纵那些视财如命的人为他卖命。至少,他抓住了渊王和天下楼两个略重的音,只是无法判断这女子更靠向那一边。 “的确是鬼域接下的生意,白银五千两买下倾城公主的清白以及嫁祸给天下楼。” “阎王觉得阎火这人如何?” 阎王微愣,阎火。阎王想了片刻,答道:“鬼域阎火堂堂主,一十五岁时加入了鬼域,武功在江湖上排名一十八位,擅使弯刀,手中所握的的利器名为‘平沙’,五年来只失手过两次。” “我问的是他的人如何?”数据谁不会说,你当你做广告那。 “孤僻,嗜血,不承认失败,他在鬼域似乎并不是为了钱财。”阎王想得很认真,只是有些感觉说不出来。 “刺杀天下楼主,明摆着是送死的生意你也做?” 阎王笑,很含蓄:“送的不是我的命。” “不知道鬼域在阎王眼里值多少银子?”在这里,有些人命不如草芥。 “有时候,也并非全是金钱的关系。”有些事由不得你不做。 “听说,千鲤湖一役,鬼域触动了四大堂全部杀手,但只有小部分服用了噬心散。莫不是阎王一时人次,给他们留条后路。”噬心散,噬人心,相当于肾上腺素的东西。刺激人的潜能,爆发人的狂性,不知痛,不知累,药劲散去之时也是死期。 “本就是有去不回的任务,在下又何必多费那些心思。吞食噬心散只是阎火堂一众单方面的行为,在下也不明白,阎火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因为慢慢揣摩着这句话,不知道如何回应。 “天下楼的令牌,天下楼楼主出游的时间和地点,这两点也不算重要,毕竟裹了层壳,谁不知道那蛋是不是自家的。只是考虑的太多,做的太逼真,也就假了。” 欲盖弥彰还是声东击西?阎王掩去眼中的不自然,片刻间脑中已闪过多种猜测。 “我并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我很诚实的。 沉默半晌,阎王低低地叹口气:“姑娘如何知道在下受制于人?” “若非受制于人,你又何必‘也并非全是金钱的关系’。”我学的很像。 “姑娘为何断定金主不是渊王殿下?”他们分明做的很完美,甚至骗过了天下楼的耳目。 “太麻烦,你也知道是有去无回,为何不拼死一搏。”他杀人一向利索,没把握的事他又何必去做,不符合他的性格。 因为将恶人的对话过了一遍,猛然发型看似没有章法的问题,却是一环套着一环,在自己认真的揣测她说的每一句话时,就已经跌入了她的圈套,自己分明没有语气的防备。 “你家主子是谁?” “严格说来,在下没有主子,对他,只是还债。”她,怕是已经踩到了吧,那么她又是站在那一边?阎王轻笑:“大景王朝太子殿下端木泽。” 多震撼,虽然有过怀疑,但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我,难道就因为我骗了他,骗他的又不止我一个。 “太子殿下为何要我死。”我估计杀我就是个顺便,人家太子殿下,他看你不爽了,想捏死你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姑娘是”笑容僵硬。 暖风拂过,掀起眼帘,其中的犀利瞬间扎入阎王的瞳中。 “白,菡,萏。”言之无力,却也字字清晰。 满墙蔷薇窸窣,粉色的花瓣乘着暖风飘落水池,西域莲开得静默,片片花瓣,展开对着水色渲染的天空,呼应着女子发簪中的那一朵。美得是她的身后,仿若南国烟雨的佳人垂眸浅笑,一袭及踝长发铺展,银镂绸衣,绣白莲朵朵,只应是天上有的纤尘不染,却偏偏愿成为她的景。阎王看着,失了嘴角的笑意,视线萦绕子女子反支在额角的手,小指指尖一下一下的拨弄眼角的笑意每拨一下,心灰一寸。原来,这才是她在乎的,她不属于任何一边,她只是生存,求一条命。阎火五年来唯二的两次是受,竟然都是因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在下不知,太子殿下只说要你的性命。”阎王说得很慢,倒出最后一个字时,女子轻笑,笑意不及眼底,或者说,那双琥珀眼瞳根本就是死物。 曲洛揽在我腰际的手弹出,将我安放在身侧的手握住。 这一局设的这般巧妙,谁又能想到,端木泽会动对他这般重要的天下楼。他要的是天下楼和端木渊的绝对对立,不共戴天,他要的是我的命。倾城公主一事不过是个前奏,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恐怕不仅仅是要嫁祸给天下楼,二十漏一个破绽给端木渊看,睿智如端木渊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浴室甘愿吃哑巴亏也未去找天下楼的麻烦。千鲤湖一役不过是一出场而恢弘的戏,如此大规模的刺杀,鲑鱼的刺客也不过是送死的亡魂。端木漱的出现恐怕不是巧合,虽然不能排除内j,但可能性实在太低,能下‘色种’的人只有端木漱带上船的人。同时端木漱昨晚端木泽的胞妹,他陷入这场刺杀,便是端木泽最好的掩饰。谁又能想得到他能让整个鬼域给他太子殿下的计划送葬,天下楼得到的信息恐怕也是被他做了手脚。不得不说,端木泽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步步惊心,甚至看不出他便是那个最终受益人。没有一只矛头指向他,而往往最没可能的人,就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白。”曲洛转过我的身体,让我面对他。柔软的手指点在太阳|岤,慢慢揉压,力度刚好:“别再折磨你的小脑袋了,我会心疼。” 我拉下曲洛的手,双臂圈住他的脖颈,窝进他的怀里。 “曲洛,我活着是不是个笑话。” “不是。”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我死。”笑死。 “想杀你的人必须想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听着像是哄人开心的爱语,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浅笑安然,只是他金曲洛早在心里起誓千百遍,字字肺腑,句句真心。他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让她死。 “那你去把端木渊那厮给剁了。”我蹬鼻子上脸。 “啊?” “把端木渊剁了。” 曲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奋勇凤眼轻佻:“吃完再剁行不。” 干笑两声,我就知道。推开曲洛,我赤足下榻,晃悠到阎王身边,研究他手上的水晶银线,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有个结点。 “你看上端木渊了。” “他很对我的胃口。”曲洛柔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笑比西子湖水柔媚。 “那你恐怕要多花些心思了,他很难吃。” “我知道。”又不是用来吃。 找到了,我寻到节点,轻轻一撮,原本紧紧缠绕着阎王手臂和扶手的银线猛地一散,随后规矩地落入我手中。阎王至始至终看着我的动作,可是我感觉他比较在乎耳朵听见的话。我转到阎王一边,继续。 “债换完了?”我漫不经心的挑一眼阎王。 “阎王已死。” “以后有什么打算。”手指一撮,收回另一套冰晶银线。 阎王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低眉浅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上了一次当,可不会再上第二次。然而,阎王压根网络,某人狡诈的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阎王,我问你个问题,答对了,你就留下,答错了,你去死。” 阎王抬眸看我,算是应下。 “我美还是他美?” 阎王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向软塌上的男子,脑中只有八个字,‘对了留下,错了去死’。 曲洛眼一眯,头一瞥,划一道八百里洞庭的浩淼,直接红牌罚我下场。 “他美。” 我斜看着阎王嘴角的笑,觉得这男人天生就是卖笑的,于是我很不给面子地把鬼域之王的下半生给定位,给姐姐卖笑去。 “恭喜你,答对了。” 我勾起唇角,摘下发间的西域莲插在阎王发间。 入夜,百盏碧波琉璃灯燃起,将整个暮园笼罩在一层青纱,如梦如幻。流水淙淙,莲色依依,俯看池中锦鲤都是无一例外的银白。半月皎皎,一袭白裘铺地,八盘糕点香味馥郁,一壶菩提血盛在白玉杯中,颜色醉人,白玉杯果然最配菩提血。 飞天不太正常,一个人坐屋顶上发呆。我知道她气我,气我连她都骗,还骗了三年不止。我知道她怨,怨自己几乎时刻跟在我身边,却还让我遭了那么多罪。我过半个时辰出去看她一眼,怕她想不开跳楼。 玉娘持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账,扶风坐一边思念她姐,曲洛却渊王府和端木渊谈合同,阎王很好学地研究我给你他的《小倌之待客》,我慵懒地趴在白裘地毯上,端一杯菩提血,想着两天以后怎么去死。 猛灌一口菩提血,我哀号:“我还是码不直。” 月娘瞪着你,扶风不解地眨眼,阎王素质一流的看着我。我本着就近原则一把揪住阎王的衣襟,走的是二爷的撒泼路线。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脑袋进水了卖了自己的命去救他。我栽的树凭什么给别人乘凉,我种的花凭什么给别人摧了,我辛辛苦苦救活的男人凭什么和别的女人上床,我搭错了那根神经怎么就非要去救他,五年前我就是被他那张脸骗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是勾搭女人就是勾搭男人,他以为自己还是处啊,是个人都稀罕他,看了他就要往他身上扑,闲着无聊就要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掏心挖肺,至死方休,忙得发癫也要疼他疼得语无伦次,肝肠寸断,表里不一。他以为四海之内皆他妈啊,是个人都得惯着他。” 月娘傻了,扶风呆了,阎王斟了菩提血递给他,笑得如沐春风,可惜那张脸和我一样不相上下,说难听点就是大众。我愤慨地仰头灌下整杯酒,也不管那杯子的价值直接潇洒地一扬手,一声脆响,一间半月阁碎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别人床上做。他当他是转世如来普渡众生那,都博爱到上他好兄弟的亲妹妹了,亏那姓莫的还笑得出来。 我就是三十岁荷尔蒙失调,五年前被骗了一次还t不知死活的往里跳,一次卖血二次卖命,再来一次,且不是要我卖魂啊!天下楼就是一大型欺诈团伙,姓落的就是一靠美色搞传销的,和着伙的骗财骗色,欺负的就是我们这种纯洁幼稚的富家小姐。 月娘嘴角抽搐地不知道不知道东南西北,扶风躲在柱子后面,没见过白主子发飙地露半张脸瞅着。飞天从屋檐上倒挂下来,看了一眼,识趣地翻过去避难。 阎王好脾气的任我蹂躏。 “说得很对,继续。”书里说的,顾客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噌的站起来,一条腿架着栏杆,对着夜空狼嚎:“我装什么贞节烈妇,都没人给我立牌坊。制色种的那人就该去死,世道不好谁都知道,收了人家的钱你还以次充好,偷工减料,诅咒你十八辈子都做太监,不男不女永远站中间。是姐姐我放着一男人不去啃。我整一脑残,慕容傲那小王八蛋都就范了,我都该死趴着那一座金山,至少还能捞个神兵山庄庄主夫人当当,然后败光他全部家产,让端木泽哭吧。” 阎王难得不笑了,虽然她说得很快,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听的很清楚。这女人中了色种不假,可是似乎并未与男人交合,而且还活着,活生生地站他面前。 我低眉的瞬间扫过阎王那张若有所思的脸,一个气不顺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把他揪起来,无奈力量悬殊,我很牛顿定律地被他带趴下了,小脸很倒霉地撞上他胸膛。硬的,我的鼻子,d我还不如趴地上。 一双白爪卡上阎王的脖子,使了颈地往里掐。月娘默哀地望着阎王,很爱莫能助地给了一个眼神‘小阎,来年姐姐一定给你多烧点黄纸,你就安心的去吧。’扶风全身一哆嗦,她想回天下楼了,她眼瞎了,跟错了主子。扶风看一眼局势,丢一对白眼过来,反正死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掐着阎王的脖子卵足了劲地摇:“你怎么不笑了,没看见书上写着,客人怎么玩你都要陪笑吗!别说我现在恰尼,就是我现在凌迟你,你也得给我亮着白牙笑。我已经够倒霉了,身边的男人td不是狼人就是娘人,你让我怎么吃,啊?我也希望自己无辜啊,至少有权利哭两声,可我现在或者就没办法无辜。” 我踩着点地松手,阎王两眼一翻倒地上抽抽曲洛,我怀疑这小子有病,一身功夫还不知道还手,真当我是民啊,就算我是民,我也是一乱民。 我整整衣裳,理理头发,趴回地上,姿势还是原来的姿势,手里握着的依旧是一杯菩提血。月娘手里的算盘开始运转,扶风蹭悔了原来的位置,只有躺在地上喘气的阎王和几步外的一滩白玉碎片证实着某人刚刚大脑脱轨。 有人不我还会踩点地出现,身姿如柳款款而来,一袭淡紫衣衫,其上暗绣云烟缭绕,明绣仙宫琼宇,瑶池蟠桃,长长的拖尾勾勒的是天上人间,深蓝钻石如繁星嵌在其中,棱丝连接起百只玫瑰色玛瑙雕琢的蝴蝶,点缀在他的青丝之中,自脑后拖至脚下,美人一笑,满池的西域莲都成梦幻。 月娘两眼放光,扶风是绝对的臣服还让崇拜,阎王,还是笑。我瞄眼曲洛,冷哼一声。 “睡惹我们家小白生气了。” 我抿一口菩提血,酝酿着下半场。 曲洛踩上白裘,优雅的屈身,双臂撑在我身体的两边,将我压在他身下,我配合地转身仰躺在白裘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曲洛轻笑,眼底凛冽一闪而逝。 “白。” 离得最近的阎王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自觉地往外移了移,这两人瞬间就将身边的所以事物隔离,眼神交汇着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信息,曲洛依旧完美如神,可他分明觉得这男人在生气。 “继续闹。”曲洛眉眼轻佻,撑在我身侧的一只手抬起探上我的命脉。 我挑回去,爪子恨不得撕扯那张脸,无奈理智告诉我,那张脸等于一张无上限的信用卡。我退而求其次的去揪曲洛的耳朵。邪恶的想要他装七百二十度。 “这就是一笔赔本买卖,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我干嘛给他们机会,我就应该留在天下楼白吃白住,白天在他们面前做人,晚上在他们床前装鬼,不把他们弄得精神分裂我就白活两世了。那俩死男人就是这么报恩的,一个在我面前搂着别的女人,一个一巴掌恨不得把握拍死,就t一出杯具,特大号杯具。火起来,我吴家所以产业卖了换成银锭子埋了他天下楼。”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埋。” “埋,埋了都是便宜他们。姓落的就一暴君,姓莫的就一j臣,慕容傲那小王八蛋从头到尾就没干过人事,端木泽就应该去死,他怎么还没死。”我发誓我没什么意思,我真的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杀人想疯了。 曲洛脸色越来越差,他知道她身子弱,可是现在这种状态分明是快要油尽灯枯。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耳朵上疼痛,她现在还有力气揪他的耳朵,他就该笑。 “哭出来。”曲洛低吼,手指抠进女子的脊背,他比谁都不想她疼,可此时,他比谁都希望她哭。 曲洛你绝对是报复我刚才揪你耳朵,我趴在曲洛怀里,感受着背上的痛,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可惜,我哭不出来,我悲戚的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我哭不出来。”我愤恨的撕扯曲洛那件价值连城的衣衫,云烟粉碎,仙宫瑶池都成传说,我哭不出来,真的哭不出来。 月娘心疼的看着,心疼得看着那发疯的女人,更心疼那件衣裳,扶风咬唇看着,她多少有点懂。阎王无措,他不懂,真的不懂这个神一般的男子为何在看着怀里发疯的女子是表情这般忧伤。飞天翻身飞下,呆愣的不知道如何应付,她跟主子这么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晕倒的前一秒,我想的是端木渊做了一笔很亏的买卖。 66摆阔 醒来,已是次日午后。我眯着眼,适应着光线,喉头一股淡淡的咸涩,像是海水的味道。 “醒了。”曲洛的脸落在头顶,看着也像个梦。 “水。” 片刻,一泓清水滑入口腔,冲淡了那股咸涩。 我依着蚕丝枕堆砌的靠背,当自己是个残废。 “感觉好点没?”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睨着曲洛,力气还没恢复地手指都不想动。 “鲛鳞。”曲洛说得理所当然 我没立场说不,淡淡地叹口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是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我还能奢求什么。 “记得记到我账上。” 曲洛莞尔,他肯吃这味药比什么都好,他不在乎砸银子,反正建造吴家的初衷就是为她治病。 “放心,二爷在这方面绝不吃亏。” 我无力的翻个白眼,饮尽杯中的清水。 “色种,忍得很辛苦。” “属于极限运动,好在有北漠蓝玉护身,不至于五脏出血,经脉尽断”五脏损,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曲洛眼睫压下,眼底的浑浊狂肆。 “昨晚和端木渊谈得如何?” “哎呦,人家才刚和渊渊见了两次面,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呢。”曲洛在发春。 “没事,告诉他,我们嫁妆都准备好了,只要他点头,什么都不用他烦心。”我接得顺口。 “可是人家还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你说服他嫁过来,给我敬杯茶,我绝不虐他。”我怕他带着千军万马扫我。 “你要做大?哎呦,想嫁我怎么不早说。”曲洛笑得欢畅。 “不好意思,我要喝的是媳妇茶。”我笑得欠抽。 曲洛努努嘴,结束这段和不切实际的对话,果然一个比一个脑残。 “端木渊很有耐心,恐怕在没有查清吴家底细之前他不会挑明。”曲洛把玩着手中的一封请帖,眸色微敛。 我瞥一眼请帖,黑底绘暗红色图腾,一展翅雄鹰,是天下楼的标志。 “时间,地点。” 曲洛看着我:“今晚,海涵楼。” “端木渊恐怕也会去。”我拿过曲洛手中的请帖,打开看了眼,莫子忧的字迹。 “我不太想去。”曲洛撒娇,意思是你就让人家去吧。 “去,干嘛不去,记得穿漂亮点。”我合上请帖递还给曲洛。 “真的。” “今晚海涵楼不对外营业,让长安最有名的花魁雾端茶倒水,穿戴依照贵妃的标准,大厅摆两只乐队轮流演奏,就奏我给你的新曲。每一个时辰放一次烟花,你每吃一口菜换一双筷子,没事摔两只夜光杯,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大款。”顺便让端木渊那厮有点危机意识。 “小白。”他能不砸杯子吗。 “能把自己摆多高摆多高,告诉他们什么是品位,千万别降低自个儿的档次。莫子忧你可以不待见,慕容傲如果先给你打招呼你就意思一下,若干没有看他都省了,端木泽那厮你随机应变,看他能给什么,之后可以作为参考敲诈端木渊,落尘煊那张脸太出众,你也不可能当没看见他,别给他勾去就成。” “切,你以为我是你,人家一向专一,现在人家心里只有小渊渊。”他怕自己忍不住掐死落尘煊,长得美怎么得了,能比他美。 我耳鸣。刚才那句没听见。 “你家小渊渊现在缺银子,记得没事在他面前摆阔。”看得到,吃不到,急死他。 “小渊渊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 “那只能证明你俩有缘无份。” “人家不要嘛。”曲洛咬袖子飙眼泪。 “端木渊左手上戴的玉扳指你认识吧。” “玄武玉扳指?” “得玄武者得天下,景帝知道倾城公主的嫁妆里有这么一对宝物,还把倾城公主指给端木渊?”迫不及待地让某渊成为众矢之的嘛。 “小白”喜欢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了,他情何以堪。 “他都不避嫌你还怕什么,反正都被扯进来了,总得选棵树靠着,他要不就范,你就主动献身,给自己找个弱点待在他身边,说不定哪天他一高兴就让你爬上他的床了。” 曲洛想想也是,如何突然很严肃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小白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去,我那是响应党的号召,带领大景王朝走向新一代的繁荣富强。” “那为什么非得是端木渊,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不想端木泽好。”曲洛发型事实,差点忘了这丫头小心眼。 我有吗?我有吗?我有那么明显吗! “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痛苦吗?那就是拿走他最想要的东西,他都要我的命了,我拿走他一皇位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那厮在宫里待多了,宫斗的坏习惯太多,上去了也坐不了多久。” 没一刀剁了你都是我仁慈。 曲洛觉得这女人就是恶魔,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一辈子嫁不出去地留在自己身边。 “端木渊几时迎娶倾城公主?” “六月初六。”他会哭死的 “帮我弄份大景朝所以官员的资料来看看。” 去有点不高兴的眯眼:“你给我好好养着,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这叫发挥余热。”说完我就后悔了,别开曲洛的目光,我往床里蹭蹭。 “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乖乖吃呀。”曲洛抓住他的事,将她带进怀里,镇压着心里翻腾的不安,如果没有她,有如何能有他们兄妹的今天。他的水调歌头雨霖铃,他的兰陵王敦煌飞仙,他的忘川弱水,他的江南吴家她用她倾世的才华创造属于他们的神话。她说他不过是借鉴别人的指挥,她笑言她是来自异世的孤魂,如何让他相信这种荒谬的事,如果她已经死过一次,那他们还能用什么来留住她。 有时候可悲的是,你明明说了实话,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坚持然后反过来告诉你,错的是你,那不过是个梦。 我亲自为曲洛挑选了行头,比金黄还要闪亮的银白,千根银丝流苏自肩上流泻,下坠小粒珍珠,五彩鳞片排列成锦鲤形状游弋衣衫之上,不同的方向看清去锦鲤的颜色和造型都不一样,似是有生命的精灵。水滴形的白水晶点缀在发间,行走间碰撞出清脆的音调。一枚蓝宝石戒指戴在曲洛指间,衬得他的手更加白皙。 我送曲洛出门,他撒娇的讨吻,我踮脚攀住他的肩膀,他低头屈膝,唇瓣轻落在他额头。 刚刚易主的海涵楼开业多年来第一次整体不对外营业,银丝绣纱自海涵楼楼顶垂落,其上绣广寒明月,桂树婆娑,十二扇屏风镶金嵌玉组成衣服万里长城的雄浑,珍贵兽皮开路,冰雕牡丹灯为引,不和时节却盛开在众人眼前的米黄|色桂花铺道,香笼整个朱雀大街。海涵楼左右店铺关门歇业,对面绛紫楼识相的低调,只要是他想高调也没这本事。 莫子忧惊叹着屏风上 的气壮山河,民族惊魄;落尘煊摆着见客的脸,虽然不是看中金钱的人却也被眼前的气场煞到;端木泽眉目含笑,便装而行,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深蓝眸底精光灼灼,烟仔袖下的手时候势在必得得紧握;慕容傲位置不错地将眼前的排场看得真切,外人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整幅的银丝绣纱他不稀奇,十二扇组合屏风虽世间少见,但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满地桂花他略有惊讶却也压下,他迫切地想要见他,江南吴家的少主吴钰。 十六人大轿停在四方之中,耀照苍穹,职位一睹这极致的奢华。喧闹平息,众人缄默,等待着大轿中的人俯瞰众生,心甘情愿的臣服。 一层珠窗启,海涵楼内钟罄齐鸣五十美人萧一曲,三十古琴扬一调,一架箜篌独立,长安第一花魁罗沙,玉手纤纤,为一人独奏。 二层玉窗启,苍鹰啸叫冲九天入云霄,怒吼一声,绽放绝代风华,满城金雨落,众人感慨不枉此生。长安有名的舞姬八人,统一着绫罗百褶裙,披百鸟纱,淡妆素雅,各持一篮桂花,踏的是凌云步,走的是仙子路线。 第三层纱帘嵌蓝钻点点,废物利用了被某白摧毁的衣衫,吴家少主吴钰缓步而出,怀抱一只白兔,当自己是嫦娥。 笑得比莫子忧温柔,行动比慕容傲优雅,气质胜过端木泽高贵,容颜比肩落尘煊妖娆。纵有珠光宝气,也在他出现的瞬间甘愿掩盖锋芒。莫子忧惊愕,落尘煊皱眉,端木泽不自居跨前一步。慕容傲叹息,只一眼,他不甘也成枉然。 飞纱珠撒,吴钰凤眼含笑,眼睫微翻,银丝流苏展开,仿若八月十六圆月华光,倾斜一地。干冰自轿中流出,欺负古人不懂科学。吴钰抚摸着白兔的北极,挑一目端木泽,缓步上前。舞姬抛撒桂花,旋身而舞,跳得是忧思,舞的是哀愁。 “吴钰见过诸位。”眼角扫过落尘煊的脸,吴钰很有冲动把怀里的兔子扔他脸上,比画离还好看,当他是假的吗? 端木泽未及开口,见吴钰俯身,慌忙上前扶住。吴钰放掉手中的白兔,笑得牲畜无害,他故意的怎么啦。 无视端木泽微僵的笑脸,吴钰退开一步。淡道:“诸位请。”说完很主人地进了海涵楼。 人群沸腾了,一浪高过一浪的赞叹,文人词穷道不尽心中的感慨,画师顿描步出眼见的仙姿。财主高贾回家扣眼睛了,忠臣良将信仰分裂了,长安众女有了新的追求对象,垂髫小儿传唱着某人教授的歌谣。一个时辰后,公子吴钰的美名传遍大街小巷。 海涵楼左边黑灯瞎火的楼阁,无人注意一扇小窗半开。夜风撩起窗内纱帘,拂散了热茶上空凝聚的蒸汽。一女子依几而独坐,欣赏着窗外金银堆积的仙境,笑得是藐视天下的妖媚。 飞天侧立一边,心里憋屈地男士。她分不清,曾经以为一直被自己保护的主子,确实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如果她之前不懂,她现在更无法懂。 “姐姐,知道为什么金曲洛诶化名吴钰吗?” 我抬手拉过飞天,让她挨着我坐下,脖子一歪,脑袋送上她的肩膀。 飞天不知道,也无心知道,她致死将身边女子的双手包裹 在自己掌中。面前盛放的烟花,楼阁下站立的男子,都无法温暖这双手。飞天淡淡地讴歌落尘煊的脸,对于这个对她有再造之恩的男子她是敬重的,他帮他暴利家丑,他将她带到主子的身边,她曾经以为落尘煊便是自家主子的归宿,只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姐姐,钰字无玉则为金,无玉。”她在一开始就已将答案暗藏,无奈世人千般猜测,无不看一个最浅显的字面。 “主子,我们回药王谷好不好,如果主子不想回去,那我们去洛阳,总计不要待在长安。”是谁自作聪明,是谁把欺骗当保护。 我痴笑出声,笑落满空飞花。 “为了换能救落楼主的金蚕,我把命给了端木渊。”我慢慢的说,感受飞天的心跳,明显的漏拍。 “姐姐会不会怪我?”我蹭着飞天的颈窝,不希望她不高兴。 “竹子去哪里,飞天都跟着。”上穷碧落下黄泉。飞天陪着你。 渊王府 裴染持剑跪在下首,挺直的脊梁是军人的尊严,低下的头颅是对上位者的忠诚。 端木渊照例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分类处理。白玄绎站在端木渊身后,睨着跪立的裴染,脸色不是一般的差。 “军杖一百。”端木渊头都没抬地扔过去一句现在他没心思去管那个楼兰公主。 “谢王爷。”裴染嫌责罚太轻,他没有能够保护好她,他毁了她的人生。 裴染还是想要逞能为她争取些什么,白玄绎暗里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快走,平时也没见他有多婆妈。裴染蹭了两下,还是退了出去。端木渊从奏折里抬起头,瞥一眼裴染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暗卫时间刚好的出现在门口,汇报公子吴钰的行踪。 端木渊听完,难得放下手中的奏折。 白玄绎很太监的遣退暗卫,看着端木渊的侧脸,觉得他家王爷长得比吴钰更男人。 端木渊烦躁的是估摸不透吴钰,放平时他可以一刀杀了,但现在是拥有庞大家财的吴钰握着主动权。他不得不正视李家的野心,如果他们拉拢了江南吴家,纵使自己手里握着百万兵符也难保大景江山完好。 67 那我要的幸福呢 庞大的烟花背景下,吴钰手中价值连城的夜光杯跌落,佳酿飞溅,碎片比烟花灿烂。一座无人皆是一怔,本不算喧闹的宴席跌入沉寂的深渊。 吴钰扫过碎散的晶莹,看向同桌的私人,笑如三月春风。 “在下一时手滑,惊扰了诸位,还请诸位恕罪。”言之切切,垂落的眼睫下却是赤狱炼火,燃得天地色变。 “吴公子,哪里话,无妨,无妨。”端木泽好脾气的接话。 吴钰抬眸浅笑,眼中已是风平浪静,换上了一套新的酒具,执杯示意,自罚一杯。同桌四人回敬,以示礼貌。。慕容傲没有将自家那一套食具搬出来显摆,如看不吃这一桌器皿的价值,他也不配做神兵山庄的少主。莫子忧坐在下首只有陪笑的份,眼角凝视着吴钰的言行举止,无端的觉得熟悉,却又说不清想不透。落尘煊之前的半句话还未说完,却被吴钰无意打断,脸色倒也吗什么变化。 吴钰笑意盈盈的定制落尘煊:“落楼主刚才说即将成婚,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如此有幸,能得到落楼主这样的英雄的眷顾。” 慕容傲低头抿酒,端木泽只笑不语。 “是在下的妹妹。”莫子忧接话,顺便和落尘煊交换个眼神。 “噢?那吴钰先恭喜落楼主,莫堂主了。”吴钰举杯,待落尘煊,莫子忧豪爽地饮下才幽幽启口,抿了抿,随后放下。 “日子定下来吗?” “下月初六。”落尘煊眼角染上幸福的颜色,露齿一笑,刺了吴钰的眼。 “届时,吴钰一定送上份大礼。”最后两字吴钰没控制语气下了重音,附上的笑脸却是压倒落尘煊的耀目。 落尘煊点头微笑:“多谢吴公子。” 谢?吴钰唇角勾起,挑一眼落尘煊,堵住喉咙的钝物,不上不下,不会瞬间要了性命也不会让人死得痛快,只是哽在喉间,看着落尘煊的脸就无法忽视。舌头抵住了上颚,如果自己的钝痛是在喉间,那么她的呢。他曾经以为这个叫落尘煊的男人可以让她笑,让她愿意让心中的伤口结疤,那个叫做‘离’的伤口。吴钰漫不经心地和落尘煊寒暄,眼角偶尔扫过落尘煊和莫子忧。即使白离开,落尘煊也不可能如此快的成婚,答案他只能问她要,虽然多少也猜到些。饮尽一杯佳酿,吴钰早已心不在焉,面上却依然和煦,能与端木泽讨论当今局势,也能稍展才华让朴志胤惊叹,他还好心的给了慕容傲一个建议,让自己的形象更加光辉灿烂。虚伪着她的虚伪,无耻着她的无耻。 落尘煊觉得不对,却说不清哪里不对,总觉得与吴钰曾经见过,可是这样一张脸,如果见过,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可是他勾起的唇角,手指勾勒杯口的动作,眼瞳流转的弧度,低眉浅笑的样子,都似在哪里见过,却怎么想也没有任何印象。 端木泽欣赏身边的男子,更加热衷于他身后的财富。虽然被端木渊抢先一步,但他看得出吴钰并没有归依端木渊的意思,只要他给的足够多,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要如何抉择。他现在已经拉拢了神兵山庄,如果再得到 江南吴家的支持,即使端木渊手中的百万军队又能奈他何,即使他先他一步得到那个位置,他也有足够的资本把他拉下来。 吴钰笑看着端木泽,他都不把他当活人。端木泽在他面前就是一演技奇差的戏子,演的一出他自编自导的独角戏,杀他都嫌麻烦。吴钰和某白待久了的多少有点恶趣味,他现在就觉得端木泽很好玩,他对着端木泽笑,带着三分玩味,七分无谓,他自然知道怎么去撩拨端木泽自己上钩。 意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我嘴角抽搐的看着挡住去路的马车,实在没心情去招呼马车内的人物。手指扶上后脖颈,按捏两下,我斜着眼看马车上大幅的紫色,浓重的想陈积多年的雾霭,叫人无端的心冷。 一只干净的手撩开帘幕,端木渊居高临下的瞅着我,马车内装饰的夜明珠光盟主他深紫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我姿势不变的站着,很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很闲’,有人调戏你家男人了,还不去抢。 端木渊没想到能遇见她,他本想去绛紫楼却意外的瞥见了那抹白。他不知道,他已经跟了她两条街,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看她漫无目的地游荡,身边只有她的侍女守护。端木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她,忘了要去做的事,虽然那事也不是很重要。他想看她,似乎看到她就会安心。只是暮色里她的散漫,她的无神让他莫名的厌恶,他不?br /gt; 菡萏乱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6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6部分阅读 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宁愿看她形式的微笑。命令车夫挡住她的去路,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坐车这样的决定,撩开车帘的一瞬,他就后悔了,因她眼里写着不耐,脸上的表情是生人勿近,而自己在她眼里是生人。 “菡萏拜见渊王殿下,渊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千岁去吧,估计活两百年你就会自杀。我福身见礼,语气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带见你’。 “夜游?”端木渊问完,有些尴尬的蹙眉,好在其他人都低着头,没去研究他的表情。 头疼,我盯着马车的车轱辘希望它爆胎。 “是。”要不是命在你手里攥着,我理你,看你都埋汰我。 端木渊突然很讨厌从她口中听见利落的单音节,尾调抓不住的让人烦躁。起身下车,端木渊立在女子身前,高大的身影轻易地将柔白笼罩,深紫的阴影在女子衣衫上渲染出瑰丽的图腾,浅淡如云,妖娆如花。 “陪我走走。”不是命令。只是单纯的希望她愿意。端木渊垂眸正好对上了女子扬起的视线,瞳色琥珀,像是一对上等宝石,了无生气。 不自觉的歪头,我知道端木渊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可是谁又没病。大家背后都隐匿着恶鬼,大家手里都握着可以放肆的筹码,各自寻一张面具然后看着另一张面具在自己面具下疯狂大笑,无时不刻地佩带着,知道面具与脸皮融合,再也摘不下来。脸藏不住心,旧时的伤口结疤,又被自己剥落,与自虐无关的是想用那痛证明自己曾经拼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的事实,是愚蠢,却人性。我知我为何要救落尘煊,其实其实很简单,只是当时看着他那张沉睡的脸就从未想过不救,我还是想不通白芍药为何要对落尘煊下‘情殇’,以及时隔思念,阎火为什么再一次得到杀我的机会却依旧选择放弃?两刀,以阎火的实力难道不足以去我性命。 新一轮的花火绽放,妆点深邃的夜空,半月早已被云彩遮掩,让出浩淼的舞台给那些用生命尖叫繁华的舞者。眼角映出火花簇簇,五光十色传到眼角都成灰白。 端木渊驻足等待,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的答案,海涵楼的方向燃放着夺人眼球的绚烂,他与她一样只是淡淡瞥着,眼角挑起的角度出奇的一致。 我做了个可以让端木渊一个手刀送我下地狱的动作,我做了足以让飞天和端木渊身边灰衣男子下巴掉在地上的动作,我没有头脑发热,也不属于失恋综合症,只是想要任性,人性地挽住端木渊的手臂,动作自然的不像初次。压下的眼睫拒绝窥视,我等端木渊的反应,主动权这东西,从来都是墙头草。 端木渊没动作任我挽着,第一秒,我想他或许反应不过来,第二秒,我想他或许反应过来了但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握推开,第三秒,我想他的大脑已经发出指令,神经传导中,第四秒,他没动作我想他在等我自觉,第五秒,我挽着他转身,遗落城上风景。他默认接受,我也决定陪他走走,顺便帮他把江南吴家搞定。 不繁华的街市,不喧闹的夜路,店铺前垂挂的各色灯笼照亮眼前的轮。延伸至很远。 “喂。”我勾起唇角,又多了可以被他弄死的理由。等了一会,端木渊不吭声地忽视我,我头一歪,脑袋的重量压向他的手臂,身后传来的抽气声,我也忽略。 “喂,金蚕被我一个不小心弄死了。”我尽量无辜的嘟嚷。 “噢,是吗?” 语气听起来似乎无所谓,我闭上眼睛,靠着端木渊,走得很慢。 “你用的什么香?”他很早就想问了。 “莫邪。” “没听过。” “有钱也买不到,你喜欢?” “嗯。” 我轻笑:“以后天天给你点。” “好。”答得很快。 夜风徐徐,‘喵呜’一声,我睁开眼身边一堵院墙上匍匐着一直白色猫咪,姿态慵懒,妖媚的猫眼淡淡的凝着我,我对它笑笑,继续前行。 脚下的石道绘着方格,孩童白日玩跳房子遗留的痕迹。我好玩地想去跳,挽着端木渊大得手臂撤离,右手却在下一刻被握住。我看一眼端木渊,没意见的任他握着,不影响我跳格子。左手拾起裙角,脚踝韧带收缩扩张,我跳的轻巧,发丝飞扬,衣带招展格子,我满心笑意的再次挽住端木渊的手臂。继续前行,只是交握的手没有分开。 “喂。”依旧没有回应:“那日你府上的是江南吴家的少主吧。” 端木渊脚步顿了下,没有接话等待下文。 “我今天在海涵楼外看见他了,和太子殿下他们在一起。” “你也想要他吧。”多暧昧,就是要你们暧昧。 “你不怕他跟端木泽好上?” “白菡萏。” “别说你对皇位不感兴趣。”我斜一眼端木渊,大家心知肚明:“吴家少主不会跟端木泽的,只要你给的足够,他肯定跟你。”奉献你的身体,比什么都管用,不过我不保证某人不是吃完就扔的料。 “怎么说?” 我闭上眼:“慕容傲还在啊,假设太子夺了皇位,那就势必存在利益分配。神兵山庄和江南吴家表面上势均力敌,虽然看不出不合,但是暗地里的争斗谁又知道。直到利益分配那一天,谁都想多要点也是正常,可是在每个人眼里只看到自己付出的情况下,很难去平衡心理上的失落感,多公平在自己眼里都是不公平。江南吴家的神秘是有目共睹的,既然能隐蔽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吴钰的心机和头脑。这种情况他肯定早已考虑到,所以与其一番辛苦落得与人分享不如择木而栖,选个能给自己更多的靠山。况且” 我退开一步右手抬起带着端木渊的左手,,大拇指上的玄武玉扳指在夜色着也沉默如斯,别样的气势,我看着玄武玉扳指浅笑:“得玄武者得天下嘛。” “你” “线花烟火。:我趁端木渊不卑脱离开他的手,转身跑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卖烟花炮竹的店铺。 准备关门的老板笑脸迎客地将我迎进店铺内,我找到我喜欢的线化烟火,回头招呼飞天付钱。 沿着河堤漫步,小小的花火安静的燃放,暖黄|色的光芒甚至无法照亮眼前的陆,倒影在黑水中也只是一点两地昂,仅有的光芒也被吞噬。我执着花火的尾端,默默地看着它们一支接一支的被我点燃,燃尽的部分焦黑成线,然后熄灭。 我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端木渊,他只是看我负手身后。我左手握着成束的线花香火,右手执着闪光的花火在没有手可以给他牵。 “喂。要想把吴钰那种人拴在身边可不容易。虽然不清楚吴家的背景,但他手里的确握着大景一部分经济命脉,那些才是以后发簪道路的坚实基础。我看得出来吴钰对你有好感,或许你的坦诚能换来他的信任,给他你能给的,承诺你能承诺的,比什么都可信。” 燃烧的花火难以凝固,生命安静的流逝,看起来星点,却终有一天汇聚成河。 “为什么告诉本王这些?” 不回头我也能猜出端木渊的表情,眼眸微眯,目光审视,唇角冷冽,肌肉僵化。看来她和吴钰成为知己是不大可能了,这男人动不动就怀疑人,谁受得了。我兀自前行,点燃手中最后一支线花烟火。知道花火燃尽我都没有回答端木渊的问话,为什么?忘了我的命在你手里吗?只有增加我在你眼里的价值,我才能牢固这颗脑袋。 其实,今晚我一直在犯错,挑战着端木渊的权威,每一件都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卡了我。可是,端木渊什么也没做,放纵着我的没大没小。 “喂,不总想着从他身上找弱点,那种人金钱权势美色都不缺的,不过,还是会缺一些东西。”我转身好笑地看着端木渊,可惜等了一会儿端木渊压根不接我的话。 不感兴趣吗?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呀已经想到,还是金曲洛命衰。我睨着端木渊声色不动的连夜色离那双深紫色眼瞳显得更深,给人高空坠落的错觉。我抬往回走,迎着夜风,空凉了眼窝。 右手被握住,十指默契地相扣,温度一成不变。我闭上眼,恢复挽着端木渊手臂的再陪他走一段。 “他真的都忘了。” “嗯,都忘了。” 手上的力度加重,指骨压入皮肉,有点痛,但我一向能忍。 “他们或许会告诉他关于你和他的事。”语音低沉,清冷却很好听。 “或许会。”我痴笑出声,落尘煊知道我和 他的过往又如何,谁能靠讲述曾经换再一次的心动,遗忘的不仅仅是那些事,还有科学都难以解释的情。“如果唤作是你,忘记的人,陌生的脸,不曾交汇的过往,即使别人告诉你,你们曾经相爱,你还会想要吗?” 不会,因为与其在陌生的过去徘徊,不如抓住手边现有的温柔,莫子萱如此深爱落尘煊,慕容傲和莫子忧都希望她幸福,以他们的性格都不会冒险,自然不会告诉落尘煊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做白菡萏的女子。科学解释不了爱情,可是可以解释费洛蒙。其实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因为它单一,要或者不要。而爱情有太多分叉,还没有意向数学公式可以计算到位。 端木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许啊哦他的答案。交握的两只手一样的愣,温暖不了对方。我有时也矫情,也别扭,但活了那么久也不至于想不开端木渊有他的想法,我什么都不想的往前走,有人靠着真好。 “喂。”既然你不问,那我自觉说给你听,当你给我靠的回报:“想想你最缺什么,吴家少主就最缺什么。”就怕你站在圈子里看不清。 睁眼,站直,撒手,实话说我是那种利用完就扔的人。可是,渊王大人没如我意地扣紧,似乎早有防备。我施施然地抬起左手去掰他扣锁着我右手的手指,不算短的指甲找死地掐进他指间的软肉。端木渊皱眉识相地松开。我胜利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明天去你家报到,晚安。”我转身扬手,带着飞天先走一步,基本来说我暂时死不了。 68倾城公主 “白,我们来谈谈关于落尘煊的事。”曲洛站在我面前,笑得鱼沉花落。 我左边站着扶风,右边站着飞天,阎王捧本书站我身后,月娘瞄我一眼,去剥曲洛的外衣。我难得端正地坐在榻上,手里捧一盏雀舌,笑得善良无辜。 “你回来了。”我卖乖的眨眨眼,给扶风丢个眼神:“扶风,还不上茶,给大少爷消消火。” “是。”扶风陪笑地后撤,气氛不对,傻子都看得出来。 “不用,我不渴。”曲洛很娇羞地抛我个媚眼,我似乎听见站身后的阎王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没缓过来。 “没事,奴婢去上茶。” 扶风说完,跑了。 “今晚和端木泽谈得这么样,他似乎和你一样都好那一口,没被他占便宜吧。” “白,档次低的人我们先放一边,来,先谈谈落尘煊。”曲洛跨前一步,声音甜的腻死你,我也笑,笑得飞天一步一步往外蹭。 我挑一眼曲洛,低头饮一口茶润润喉,考虑端木泽的档次问题。 曲洛笑得嘴角抽搐,一瞬收起了笑容,避免了提前的面瘫危机,可是转换的表情速度还是让飞天和阎王倒抽了一口气。我惬意地欣赏,我可以比他换得更快。 “落尘煊六月初六迎娶莫子萱。”给老子哭去。 飞天停了步子,怔愣地不相信自己听见的,玉娘眼中绿光一闪,开始拨拉手里的小算盘。阎王埋首书本,装聋子。 手不可自制地颤了一下,我看着曲洛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早有准备,可是还是忍不住瑟缩,扯痛了心脉。唇角勾起笑花,我低头抿一口茶水,苦到难以下咽。 曲洛双臂横在胸前,面色严肃的看着身前的女子。 “他被封住记忆了?”有这个可能。 我摇摇头,知道瞒不住曲洛地招供:“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白菡萏有个姐姐叫白芍药的吗?” 曲洛不动神色的等待下文。 “白芍药给落尘煊下了‘情殇’之蛊,我那日去渊王府求取的金蚕王虫是唯一能救落尘煊性命的药。”放下手里的杯盏,突然觉得它好重,快要捧不住。 曲洛叹了口气,轻道:“重点在于‘情殇’吧。” “中了‘情殇’之蛊,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死,一个是活着然后忘记自己最深爱的人。” 我瞥着窗外盛开在暗夜里的别致,尽量让一切与我无关,其实落尘煊是受害者。 曲洛感觉卡在喉间地钝痛猛地尖锐入骨,双臂见僵硬地无法动作。 “玉娘,一日之内收购长安以及周边城镇所有布坊的红色织物,让二爷继续太高朱砂的价格,不惜成本。”我让你落尘煊办喜事。 玉娘不大情愿的却又只能应下,至于刚接下天下楼的生意她也决定很不给面子地无限期延长。 “玉娘,挑八车上等的料子以吴家少主的名义送去渊王府。”姓金的,别给我优质,赔本的买卖少做。 “都休息吧。” 玉娘依言退出,飞天等我点头才转身离开,阎王朝我笑笑,随着飞天出去,随手戴上了门。 曲洛在我一边坐下,斜依进软塌,姿态慵懒,动作比我潇洒。如果有可能,我想递给他一只烟,没事万个忧郁。我打开案几下的暗盒,取出意一茬莫邪点燃,蓝绿色的火焰被吹灭,香烟瞬间弥漫,封锁空间。 “曲洛,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你别找茬和我吵架。 曲洛勾不起唇角的弧度,眼神不错的凝视着女子静默如莲的侧影,颈部的线条很漂亮,小巧的耳垂带着一只水滴状的白玉耳坠,细看之,玉上浮雕着蜿蜒的纹路,花瓣的形状。他的角度可以看清她弯弯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新地映入眼底。修长的手指撩起她身后一缕青丝,薄凉的柔软,扶至发尾,枯槁的已经没有光泽。 “不爱他?” “爱,只是没那么爱。” “觉得你很残忍。”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七年前你就已经说过。” “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转身揽过曲洛的肩,曲洛顺势窝进我怀里枕着稳大腿躺下,手臂环住我的腰身。 “白,我想听你唱歌。” “你唱吧,你唱得比我好听。”手指顺着曲洛的发丝,手感很好。 “我想听你唱。”曲洛扬起脸给我可以独享的笑容,那笑容绝对可以祸乱大景。依赖也是种病,曲洛早已病入膏肓,在我发现他有了和我一样的说话方式后就已察觉。我说话的节奏,恍惚的尾音,嘴角勾起的弧度,慵懒的姿势,漫不经心的动作我不清楚曲洛是一直在学我,还是不自觉就成这样了,或许都有吧。 我已经 已经把我伤口化作玫瑰 我的泪水 已经变成雨水早已轮回 我已经 已经把对白留成了永远 忘了天色 究竟是黑是灰 分手伤了谁 谁把他变美 我的眼泪写成了诗已无所谓 让你再回味 字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回忆总是美 哭不出来,已经不是初次,虽然没有完全免疫,但也足够抵抗。都说人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我也一样,我羡慕莫子萱,却不会羡慕到发疯。我知道曲洛想让我哭出来,苦散心中的郁结,我也不是多坚强的人,只是真的哭不出来。眼泪成诗,或许真的已经无所谓,我和落尘煊走不下去。他终有一天会发现他认识的白菡萏与心目中所想的那个女子不同,尘埃落定,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就谈不上后悔。六月初六,还真是个好日子。 我已经 已经把绝情变成了恭维 品味不配 一种不能自卑说声失陪 我已经 已经把沉默变成了忏悔。 无路可退 只能无言以对 分手伤了谁 谁把他变美 我的眼泪写成了诗也无所谓 让你再回味 字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回忆总是美 分手伤了谁 谁把他变美 我的眼泪写成了诗已是无所谓 让你再回味 字不醉人人自醉 你的品位总是美《眼泪成诗》 曲洛安静的倾听,呼吸轻浅。其实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其实他们都明白她不属于这里,却偏要自欺欺人认定那些都是胡言乱语。可是他要怎么解释她超越他们裂解范围的知识,曲艺,文学,商道,算术,政治以及那些她偶尔说出的他们无法理解的词汇,都是他不安的源头。她永远任性,甚至为他唱歌都挑他听不懂的旋律和曲调,她贪得无厌,明明已经有了他们,有了药王师傅,却依然不肯完全融入他们的世界。他不是不恨,恨自己为何会遇见她,恨她让他们学会了太多,看懂了太多。他更恨那个叫做‘离’的男人,那个占据他太多感情,那个可以让她痛到遗忘的男人。 大景渊王爷的名声说不上多好,但是毕竟是景帝登基后唯一允许居住在京城的王爷,赫赫战功在那里摆着,嗜杀残暴的流言在外放着,怎样都是个认识让人头疼的人物。手握百万兵权,功高震主地是个人都觉得他要谋朝篡位。往大了,这是国事,往小了,这就属于家庭内部纷争,大小都和普通老百姓无关,其实大家都有事不关己的基本美德。在里面跳得厉害的都是想从中捞油水的,也有隐在幕后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有纯粹看戏想要独善其身却也按耐不住斜插一脚的。渊王即将迎娶楼兰倾城公主的消息持续沸腾中,天下楼主落尘煊即将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公子吴钰因几次高调亮相成功问鼎长安第一俊男宝座。很难说这其中又有多少算计,多少陷害,多少身不由己。 楼兰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西域诸国捧在手心的明珠,纵使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一路行来也被风沙剥去了她鲜亮的外衣。或许有些事的出现是注定,但是注定之后,还是一道选择题,死亡临界点的最后一束光辉被她抓住,楼兰的公主倾城做出选择,选择活下来,活得要比任何人都光耀。 海涵楼五楼一处雅间,倾城公主私下宴请一路护送自己入京的将军裴染,裴染受宠若惊,穿了最名贵的衣袍前去赴约,裴染算得上俊朗,只是脱去一身戎装的他实在不伦不类,他是适合战场的男人,官场,对他来说太复杂。 裴染站在雅间门外,一手握着腰间佩剑,一手停在半空,犹豫加踌躇,更多的是在相见了佳人第一句要说什么。二十二岁的佩延也有过女人,二十二岁的裴染也曾是战场上骁勇的战将,二十二岁的裴染知道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将成为渊王妃,二十二岁的裴染至今对于那一夜耿耿于怀,二十二岁的裴染很清楚自己不该赴个约,但是,他还是来了。一扇门在他眼里比千军万马还要令他惧怕。其实裴染在门外站的那会是纯属浪费生命,因为他必然会推开门,跨进去,然后再一次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痴傻,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倾城公主端坐在圆桌边,栗色的卷发披散,没有任何装饰物,只因任何装饰物都不及那栗色发丝明媚光辉,至少在裴染眼里再上等的珠宝都攀不上她的发尾。倾城公主入乡随俗地换上一套长安女子时下流行的敞襟衫裙,上等的蚕丝纱绕在脖颈间,显得颈间的线条更加修长。 一双白皙的小手一半隐在袖中,露出的手指交握,姿势优雅地安放在桌上。很弱的女子状态,很礼貌地微笑,很迷茫地琥珀色眼瞳,接过很容易地再一次把裴染大将军的智商全数拍飞。 “裴将军请坐。”说话的是倾城身边的随嫁丫鬟,高挺的俏鼻是整张脸上最出彩的地方,名唤雅奴。雅奴脊背笔直地站在倾城身边,却是很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裴染恍惚中落座,与倾城面对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成痴傻的弧度。 倾城公主抬眸对上裴染痴傻的笑脸,莞尔一笑,柔桋划出柔媚的弧度,亲自为裴染倒了一杯清茶。 “裴将军请。”倾国倾城的脸蛋再配上一副沁人心脾的声音,上天绝对的眷顾。 裴染智商为零地全然依靠本能地接过茶杯,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独一无二的绝色曾与自己一夜春宵,虽然一个是药力所致,一个是献身义气实则占了莫大的便宜。 “裴将军。”倾城公主欲言又止地轻咬下唇,我见犹怜的继续下猛药。 其实倾城也是多此一举,裴染绝对没有她想的那般难对付。 裴染紧握腰间佩剑,衣袍一撩,站得飒爽,迫不及待的要表现自己的忠心,一瞬间就忘了自己要尽忠的对象是端木渊 。 “裴染在此发誓,只要是倾城公主吩咐的事,即使要裴染的性命,裴染也在所不辞。” 倾城公主听罢轻笑,沉醉了一厢细碎的英国。裴染醉了,永远也看不清笑容下的藐视与嘲讽。 “裴将军请坐。”言语中不失一国公主的骄傲与尊贵。至于那些用生命为代价的誓言,她自小听到大,早已麻木。 裴染窘红了脸,手脚不协调地落座。一边的雅奴看着,不耐地皱皱鼻子。 “裴将军,请恕雅奴多嘴,我家公主前来和亲位的是两国的世代交好,这一路来发生的事,裴将军自是最清楚” 裴染心急地又想起身表示,却被雅奴一眼瞪得不敢动作,倾城公主掌握好时间点地对裴染微笑,还不忘回头嗔怒雅奴一眼,一笑一嗔,自是人间难见的风华。 雅奴立即眼眸含笑地呜咽:“裴将军,你有所不知,我家公主近几日寝食难安,虽然顶着渊王妃的头衔,但是出了那样” “雅奴。”倾城公主敛眉轻叱,容颜无奈,语调无力,看得裴染心疼。 雅奴猛地跪下,双膝不怕疼地磕上地板,神色激动。 “公主,即使您今日要制雅奴的罪,雅奴也要说。”小脸转向裴染已是梨花带雨:“裴将军,渊王府不比楼兰皇宫,没有人顾及我家公主的身份,我家公主在大景是无依无靠,路上又出了那样的事,只怕已经无法得到渊王殿下的眷顾了、公主也无意争宠,只想能够完成楼兰国的重任,平平安安地不让我们楼兰的子民担心。” 雅奴抹一把眼泪,继续:“裴将军,我家公主还没有嫁进渊王府,已经有人送来了意欲羞辱的礼物,而且不止一件,这让我家公主以后在渊王府中如何过活。雅奴害怕啊,我家公主虽是西域小国的公主,却也是楼兰捧在手心的公主,如何能斗得过那些心机深厚的女人。”雅奴入戏的哭诉,声情并茂地将假设变成了现实。 倾城公主别开视线,眼里的担忧和恐惧昭然若揭。 裴染恨不得将那肩膀微微颤抖的佳人抱入怀中,软言安慰,细语安抚。却在抬手的一瞬,看清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能给他的似乎只能是守护,她是渊王的王妃,他是渊王的左将军,他们之间有一座泰山一般的屏障,他跨不过。 “倾城。”轻唤出声,裴染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知痴痴地望着那抹哀愁忧伤。 倾城公主幽幽转回目光,对上裴染的双眼,一眼,一秒,一笑倾城。其中的深意,裴染看得真切,于是义无反顾地将一颗真心交付。 “公主放心。一切有我。” “多谢裴将军,只是,倾城早有觉悟,无论前路如何让,倾城都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倾城知道倾城是楼兰的希望,为了楼兰和大景,倾城也会好好活下去。” 坚强也大义为原本已经灿烂的明珠再添一束光辉,也让裴染的决心坚定不移。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怜惜,她绝对应该拥有更多,她天生就应该受人民的爱戴,她只适合站在高位被人们崇拜。他想要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裴将军,雅奴请求将军帮帮我家公主,雅奴求您了。”说完,雅奴俯身磕头。 “雅奴姑娘快快请起,公主的安全有裴染的项上人头作保。”这一刻,裴染眼中的审裁不输给窗外的灿阳。看得倾城也有一瞬的失神,只是在她心里容不下这些。 “雅奴多谢裴将军。”雅奴依言起身,不做多余的自残行动,低垂的脸上泪珠犹在,嘴角却扬起得逞的笑。 倾城公主不作声的低头饮茶,似无意地轻叹一声,雅奴了然地退出。 “裴将军,倾城已备下薄酒,感谢将军一路的照顾以及救命之恩。” 裴染无语,因为激动。 对呀裴染,倾城是恨的,即使他一路的无微不至,即使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她还是恨,恨他为何要救她,为何不让她就那样死去,至少她还能留个好名声,至少她不用像现在这样忍受嘲讽。为了楼兰,笑话,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父母和子民为了自保出卖了她的幸福,还要她装出一副仁爱的模样。为了大景,的确,她要这个国家更加强大,她要站在大景光环的中心,让所以伤害过她的人匍匐在她脚下。她既然选择活下来,就不准备卑微,她要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比如裴染。她相信自己的美貌,即使是面对渊王,她有让男人臣服的资本,她相信自己的智慧,她自信有母仪天下的能力。上天的确给了她很多,她已经习惯被人羡慕和嫉妒,她强烈地需要那张感觉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或许被人羡慕和嫉妒着,她才能找到存在感。 69 泓与白 68泓与白 离开了药王谷,离开了天下楼,被落尘煊忘记,为端木渊卖命,生活的轨迹都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我依旧每日早起,在床下的软塌上捧一盏温茶,看一个时辰的风景,手边的书籍总是翻得很慢。我依旧吃药,一日三次,偶尔与飞天撒娇调侃,却还是会吞下那些药。温暖宜人的午后,我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研香,比如自羿,比如只是躺在躺椅里晒太阳。我住的院子很偏僻,在王府的西北角落,却有个不错的名字“散”,不离不破,不碎不灭。那日端木渊身边名唤鹤羽的灰衣男子将我和飞天领到这里,我抬头望着院门木匾上的单字,疼痛了颈脖,酸涩了眼眸,却也轻笑着看了很久。“散”,如同一注水银不受控制的流入心脏动脉,木匾上的墨迹早已斑驳,却是再匹配不过。 不知道是我住的地方实在偏僻,还是我的存在实在太弱,除了入住散院的第二日,一个长相灵秀的小丫鬟迷路闯入外,就只有每日送食的仆役。飞天依旧贴身守护我,几乎快寸步不离,我孜孜不倦的勾搭,回给我的也是一成不变的面瘫脸。 五月初五,我想要继续按部就班被出现在院子里的鹤羽打破。鹤羽几乎没什么表情,面瘫的比飞天还要严重,我见过他三次,没有丝毫变化的灰色。他站在一棵树下冲我抱拳,我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里多出来的生物,也不觉得突兀。 飞天扶我起身,我慢慢的晃出厢房,慢慢的向鹤羽所在的地方移动,鹤羽垂手站在原地等待,死脑经的不知道向前走几步。 我礼貌的点头微笑,心想这天气真好,最适合郊游。 “白姑娘,请。” 我勾唇浅笑 ,敢情端木渊身边的人做事都利落。我没意见的随他前行,除了远门便低眉顺眼的数步子。鹤羽比白玄绎沉稳的不多问,或者他本身不擅长与人交流。一路无话,我恍惚的意味没有尽头亦步亦趋,阳光破碎成金色的蝴蝶在眼前飞舞,抚过肌肤,很暖。 “寒菡萏姐姐。”稚嫩的童音惊飞了所有碎金的蝶,我抬眼望去,声音的主人一身银白锦袍,站在红绫勾结的王府大门下,眼笑弯成新月,一瞬变成了我眼里唯一的珍宝。 我止步,他自己过来。端木泓在冲入我怀里最后一刻减缓了速度,飞天在一边松了口气的白了我一眼。我漾开笑颜,抬手抚上端木泓微染红晕的小脸。 端木泓拉住我的手,迫使我低身与他平视。小嘴微嘟的埋怨我,我了然的亲吻他的额头,果然有一就有二。端木泓得了便宜的笑得更加灿烂,撒娇的赖在我的怀里。 香甜的气息窜入口鼻,柔软的唇瓣划过耳垂。 “姐姐,泓儿想你。”带着鼻音的呢喃,端木泓埋首在我的颈窝,小小的身子却给了我暖。 即使不看他的脸,我也能感觉到他的表情,眉心带着小小的纠结,贝齿咬紧下唇瓣,压抑着心里的想念。我轻抚端木泓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不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耳边一声压抑着的呜咽。 “泓儿乖。”脑子里出现的是端木泓站在皇城宏伟的宫门下的画面,通透的宫门仿若一顶玻璃盖子,将里面的人隔绝,然后将空气一点一点的抽出,一点一点,残忍而决绝地抽出。 闷闷的一声鼻音,端木泓再面对我,已经换上了他的笑容。一双小手包裹住我的手,力不从心却又坚持。 深紫的颜色蔓延而来,角度正好遮住艳阳,背光的脸看不清表情,阳光自他右肩颈窜出衬着深紫的衣袍,越加耀目。想起端木泓十岁生日那夜的端木渊,一身缭绫白袍,目光温和,笑碎了冰山一角,心里眼里其实都不过只有一人。 端木泓扬了头,对端木渊笑。一如对我笑时那般纯美。 “十六皇叔,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 “可以。”端木渊俯身将端木泓抱进怀里,复有站起来。握着我的小手有那么一秒的瑟缩,随后果断的放开,扑入端木渊的怀抱。 紫袍扫过眼底,端木渊抱着端木泓转身,我起身跟随,奇怪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自己生一个,二十有八,却依然无儿无女,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歪头好笑地看着端木渊的背影,都是善于影藏的人,比的不过是谁藏得更好。 渊王府深紫鎏金的马车,富贵奢华。我却比较喜欢车檐下垂挂的翠玉铃铛,随着马车的前行,粒粒铃铛撞击出悦耳的音乐,轻零零的,听着也舒心。鹤羽和飞天坐在车外驾车,端木渊依旧抱着端木泓。端木泓很是舒服的享受着高级人肉靠垫,接受端木渊偶尔送上的糕点。我瞥一眼感情甚好的一大一小,没什么感觉地转回视线,入眼的街景在变,却似乎没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车在经过天下楼的时候,减缓了速度。说不上故地重游,对于这个地方,我从未踏入一步,全然的陌生,陌生地看着还不如看海涵楼来的亲切。没有渊王府的张灯结彩,天下楼冷清的没有丝毫要办喜事的气氛。楼外两挂红灯笼寂寞的孤立,被天下楼玄黑的主色调 吞噬。我想曲洛玩的也不算过分,不过对于完全没有储备的天下楼和落府,恐怕连莫子萱的嫁衣都赶不出来,挑一眼天下楼的牌匾,其实这名字挺狂,一楼天下,天下一楼,可惜莫子忧不懂哲学。 “他明日娶亲,新娘是莫子忧的妹妹。”清冷的声线阐述一个我早已知道的事实。 我侧头看向端木渊,深紫眼眸在与我对视一秒后离开。端木泓扬目看着端木渊,又看着我,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 “哦?没看出来。”马车加速,将天下楼抛弃。我,许是真得残忍吧。 端木渊蹙眉,紫眸凝着我,一眨不眨。我勾唇浅笑,注意力转向小几上说完茶水。多可惜,你想看到的表情我做不出来,忘了听到这样的消息该如何活动脸部的肌肉。 “以后想看什么表情,麻烦王爷提前三天知会一声。”这样说其实挺大逆不道的 “也好。” 好你个大头鬼,我卖的是命,没心情玩附送。 端木泓爬进我怀里坐着,小手拿过我手中的茶盏,就着我喝过的地方将一杯清茶饮尽,我没意见的抬手端木泓额前的刘海,端木泓痴笑出声,暴露着身为大景皇子不该出现的情绪。太真,就会显得脆弱。端木泓懂事地没有询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渊王府,也有可能端木渊有向他解释,但是可能性很低,相比之下我更相信他利用我诱哄端木泓出来玩。下巴抵上端木泓额角,端木泓笑意更甚。我想他看得懂,看得懂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的幼稚。 端木渊淡然的看着我,唇角央企细微的弧度,我瞥过一眼,那轻浅的弧度倒像是我自己的错觉。明日要娶亲的人,又何止落尘煊一人。即将出口的调侃,被我压住。放下端木渊的目的不谈,这桩婚事恐怕也由不得他说不,端木泽时间算得太好,等倾城公主銮驾入了大景境内才动手。景帝赐婚,他也早已收下信物,此时在违抗圣意损了国体不说,周边小国的义气也会搅了这盛世的太平。即使全天下都将这场婚事看成一个笑话,也要娶吗?是端木渊太窝囊,还是他真的缺钱缺到如此地步。 我拈起一块糕点喂进端木泓嘴里,柔软湿润的小舌调皮的探出,裹走我指尖的糕点屑。我微愣,也纵容。端木泓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开始把玩我的手指。我想他这是在卖小,吃定我不会发狠把他丢出去。说小了这是顽劣,说大了这是调戏。 温软的手指停在手腕处,我明显感觉到端木泓脊背的僵直,落在手腕上的触感很轻,小心的颤抖,似乎害怕那些旧伤会再次崩裂出血。 我抬头对端木渊使了个颜色,意思是快把你侄子把走。端木渊当我是空气的越过我看窗外的风景。行,一会他要哭了,我也不动。我还没反应过来,灼热的眼泪已经滴落在手腕上,我有点头疼的想掐端木渊。 “你手腕上说完伤是怎么来的?”说的轻松,好奇心能杀死猪。 我睨着端木渊,你这是添油加醋。更多的泪水落在手腕上,我突然又被算计的感觉,一大一小合起来逼我那。 “你侄子在哭。”我不怕挑明,渊王殿下,请注意主次。 端木渊依旧当我是空气。我看他三秒,他没反应,然后我当他是空气地决定用我的方式解决。想要扳过端木泓的身子,他执拗地不从,我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他面前一抖,衣袖滑落,露出同样伤疤纵横的手腕,端木泓表现很好的转过身子, 我却为他这个动作后悔。 心脏狠抽了下,我叹息着执起丝绢想要拭去端木泓满脸的泪,无奈止不住源头。端木泓微垂着小脸不看我,小手狠狠地抓紧我衣袖一角,泪水落进手指间,别样的温暖。 笑弯眼角,我握住端木泓的下巴,将那张小脸托起。呼吸之间,唇瓣已经落在他的眼角,眼泪被吻进唇间,滑入口腔,是淡淡的咸。沿着泪迹,缓慢的吻去水渍,薄凉的唇镇静着泛红的肌肤,也非常有效的止住了端木泓的眼泪。长呼一口气,我抹去他脸上剩余的泪水,将呆立的小人按入怀中。端木泓埋首在我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拽着我肩上的衣料,我一手搭在端木泓背上,一手自然垂落,手心里握着他的眼里。 侧脸望向窗下,葱茏的绿迷了双眼,脑海中走过很多画面,每一幅都是模糊,刻意地让他们模糊,不想看清。 “泓儿,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不允许你任性,但是,即使有一天你有任性的资本,也要学会克制,那是一种会上瘾的毒。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桎梏。姐姐腕上的伤不过是儿时的一场任性,却直到今天还在为那一次的任性负责。” “是谁伤了姐姐?”端木泓抬头靠我,眼眸中泛出血丝染出狠厉的色彩。 我看着端木泓,觉得他没听到重点:“我自己。”悠悠的吐出三 菡萏乱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7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7部分阅读 的吐出三个字,我好笑的刮了下他泛红的鼻头:“只不过是闲得发慌,玩玩割腕。” 端木泓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应该有的阴沉,却也是皇室出品的一贯如此。 “你骗人。” 我收回搭在端木泓背上的手,端木泓在生气,看着我的眼神过于复杂,不止不像一个孩子那般简单,可惜,我撒谎已成习惯,真一句,假一句,或者半真半假,想来,我的坏习惯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紫眸锁着我的眼瞳,和他皇叔一样的笨办法,我该教他,看不顺眼就一刀解决了了事,还是留着慢慢折磨的好。 “那泓儿如何才能让姐姐说真话,或者姐姐说了真话,泓儿又怎么去判断真假。”我闲散地抬手抚平端木泓衣袍上的褶皱,感觉自己最近很不正常,或许就没正常过。 端木泓眼中闪过微愣,小嘴张了张,无言地被迫沉默。 “盯着别人眼睛的资本是要自己眼里的感情不被对方看穿,泓儿有完全不被人看穿的自信吗?”你看着别人眼睛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你的眼睛,比的依旧是谁更善于隐藏。对于端木泓,档次低的我都懒的去剖析。 “菡萏姐姐。”端木泓服软地扣住我的手,我摸摸他的头,对他目的简单地只是 想要转移话题。 “用力想和不想都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拨弄了下端木泓长长的睫毛:“别做主导者,主导者最被动。” “不懂。”端木泓扁嘴,眼眸恢复清亮地眨动。 “记着就行。”我轻笑 不懂,也没有什么不好,反而是懂了,会比不懂更不幸。 70 我要你也是玩笑 物是人非,却也终究有的东西不会变,比如说手边的野草,和前世的没有什么区别,比如头顶的天空,没有时间限制的蓝。我有时也会恐惧,恐惧生命的极限,却又有些迫不及待它的到来。云朵遮住了耀阳,在平原上投下慵懒的影。风起,影动,流逝的又何止是时光。 断魂似乎长大了些黑曜石般的眼瞳在阳光下美的摄人魂魄。端木泓雀跃的欢呼,笑声被暖风吹散,零碎也让人忍不住勾起唇角,我坐在山坡上,看着三人三马的互动,左手手指扶上右手手腕,考虑是否将腕上的伤疤隐去。 端木渊将端木泓包商马,将银白的缰绳交到端木泓手中,断魂有些抗拒地动了动,倒也听话地承认了背上的主子。端木泓紧张也兴奋的趋势断魂跨出第一步,鹤羽谨慎地守护,端木渊守在一边,深紫色的眼瞳里印着马上孩童的笑颜,其中的璀璨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断魂开始奔跑,慢慢加快速度,端木渊和鹤羽翻身上马,紧紧跟随,衣裾发丝在半空中划出难以形容的完美弧线,转瞬即逝,复有再来,我好笑的看着,感觉像走轮回。 山坡上开满白色的小花,没什么香味,只是因为数量多看起来很美。我摘了一朵,长长的花茎被手指圈卷成环状缠绕收紧,白色花朵成了戒端宝石。我起身,执起飞天的右手,将花戒套上飞天的中指,挺配。 飞天低头看着右手中指上的花戒,戒圈大小刚好,稚嫩的五瓣白花开在中间。抬眸,身边的女子与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她兀自前行,一路踏着花朵的尸体前行,身后是一片倾倒的斑斓色彩,向着坡顶。飞天微愣,快步跟上。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女子是洛阳曲家和江南吴家的幕后家主,掌握着天下五分之三的财富,大景王朝乃至周边诸国多条致命的经济命脉。飞天终是想通了心理那份长久积压的抑郁,那份感觉叫无力。不能理解她做事的方式,却想要纵容她的任意妄为,总觉得,那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 十七岁的身体里却储存着一个感觉比自己还要苍老的灵魂,她也想问,不止一次想要撕开她的外壳,到最后却连碰触的勇气都没有,飞天望着那抹背影叹息,她们来王府前,她单独见金曲洛,那个被扶风敬若神明的男子,二爷的哥哥,江南吴家的少主。她想问的不多,然而金曲洛看着她,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罢了,只要能一直配在她身边,陪她看一辈子日出日落,也就足够了。 爬上坡顶,望下去,依旧是一片平原,然后是稀稀落落的几棵树木,再往后,便是森林,连着山峦,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曲洛会以吴家少主的身份与端木渊正式结盟,二爷也会秘密出发前往川蜀一带,我抬手按按太阳|岤,在行动之前先做好准备是我一贯的作风,我有意将端木泽当成玩具,就断没有被玩具反咬一口的道理,只是,我怕曲洛没有耐性,其实我自己也很容易玩腻。没顾及的踩碎身前的野花,我还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 “主子,去哪?” 我回头看一眼飞天,浅淡的笑笑,向前走,方向正东。速度很慢,还好飞天早已经习惯。曲洛给我的资料我看了大半,大景的政局看起来简单的两党对立,少数中立,中心人物也就是端木渊和端木泽叔侄,只不过,端木渊是实权在握,端木泽是仰仗三代为官的李家拥护。这种戏码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他们难道不谦卑,景帝还没老到需要退位吧,况且坐上了那个位置谁又轻易下来。不过,如果他们准备弑兄弑父,我倒是乐意帮忙卖票请人观看,要求不高,四六分账。 身后传来马匹奔跑的声音, 四蹄有节奏地塔击地面,只有一匹。我懒的回头的继续走,想着这野花被我踩也好过被马蹄连根刨起。 通体雪白的骏马横在我面前,马步走的优雅,闻名西域的孤银落雪,千金难求,我对马的研究不深,致死二爷也正好养了一匹,只是那匹的瞳色不如这匹银白椹亮。我倒想给它前面加个角,这样档次更高,直接跨级成神马。 我不想去劳烦脖子的没去看骑在马上的人,我睨着马眼,马眼也印着我的影,都很自觉的将其他人屏蔽。马眼眨了眨,原地踱了几步,向我身边蹭了蹭,我双手横胸不接受它的示好。马嘴动了动,传出很明显的磨牙声音,飞天警觉的站在我身侧,手掌成刀,蓄势待发,我感觉她自从知道我和二爷的勾当后,都不太把这些皇亲国戚放在眼里。某马也没把飞天放眼里地只瞪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给它‘不好意思,你档次低’。某马不死心地靠过来,我退后一步,不想与它亲厚。我不是喜欢的我的人,虽然偶尔会调戏一下,但绝对谈不上爱心泛滥。 某马嘶叫一声,四蹄急躁的踏烂一地娇柔,我再侧开一步,表情有点嫌弃。某马不爽地扬起前蹄,只用健壮的后腿站立,嘶叫中将一双前蹄狠狠的砸向地面,落蹄处瞬间出现了两个土坑。马背上的端木渊拽紧缰绳,只眉心微蹙。某马被制住却也死不信邪地再次蹭到我身边,马头垂下,眼神诺诺。 “它叫瞬。”端木渊冷冷开口,我挑了眼角,紫眸居高临下,不得不说端木渊身上带着天生的帝王霸气。这一点,端木泽没有。 “瞬,吗?”我抬手扶上瞬银白的鬃毛,质感绝佳。 男人干净的手,手心朝上地停在我身前,指甲的弧度打磨的很圆润。一马一人都在等待,我突然觉得端木渊这人也是耐心极好的人。阳光聚焦在交握的两只手上,手臂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坐在马上,缰绳交到手中,我看着环在身前的手有点恍惚。 “抓紧。” 端木渊说完,瞬撒开四蹄迎风狂奔,我不慎喜欢的往后缩了缩,无奈身后是端木渊的躯膛。飞扬的银白鬃毛扫过手背,有点痒,男人清冷的气息拂过而后,也有点痒,似乎是感觉到我的不悦,瞬兴奋了一会就开始减速。 “瞬从不亲近别人。” “嗯。”我也不想被它亲近。 瞬闯进平原尽头的森冷,开始闲散的溜达。我感觉有点无聊。 “渊王殿下有事要说吗?” “本王以为是你有事要说。” 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我皱眉,是不是靠的有点近。 “没有。” “噢?本王怎么决定你在车上说得话是对本王说的。” 我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 “多谢王爷夸奖。”不咸不淡。 “公子吴钰已经答应与本王结盟,就在明天。” “那恭喜王爷双喜临门。”看来曲洛被喂饱了。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 “你说过要天天给我点莫邪。” 我好笑地叹了口气,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能记到现在。 “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我侧头看向端木渊的眼,林荫下的深紫迷雾一般。 “是。”端木渊同样直视我的眼。 唇角漾出笑意,曲洛的眼光的确好,端木渊要有趣得多。 “我只卖命。” “我不会逼你。” “那么,渊王殿下,先告诉我您的目的。” “天下。” 上钩了吗?我这样算不算自己把自己推入了这场漩涡,很有搅局的嫌疑啊。伸手绞断一束光束,浮游绕道而行。 “我有什么好处?”能多要点多要点,事实证明只要敢开口,得到终归会多一些 良久的沉默,我想我在车里说得其中一句是‘别做主导者’而这是端木渊尊贵身份下最容易犯的错误。 “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你以为我在乎。”命的确在你手里,只是若我想,碎尸都能拿回来。 继续沉默,我就擅长用别人的脑子帮我想。 “你要什么?” 关键是你能给什么,我要的,我自己都不清楚,靠近端木渊的怀里,我仰头看着森冷最上层的规划,树叶交叠,一层一层地将阳光隔绝,只有站在最顶端的树叶才能享受完全的阳光,但是相对的它必须承受最凛冽的狂风暴雨,没有同伴组成的屏障,独自一人去经历。只不过,与其在最底层奢求上层施舍的零碎光线,都想要爬得更高点吧。 还要一例特殊,是用最快的速度适应光线稀少的环境。 手指攀上端木渊的脸,视线随之手指移动,自他眉骨曲线滑至眼角。端木家的人都承传了上好的基因,紫色的眼瞳,即使在我的前世,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我抽风的想,这双紫瞳是长在这张脸上好看,还是挖出来好看。 “我要你,”哝哝软语,不过是个玩笑,调戏他不如调戏瞬。 端木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凝着我,我笑得妖媚,可怜他碰上了不太正常的我。 拉开了一些距离,我当自己嫌命长,找个理由吧,免得某人心里不踏实:“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我想要回那张纸,我签字画押的那张纸。” 沉默,难道这个要求很高,切。森冷的尽头出现断层,瞬沿着崖边散步,我瞥着一侧的悬崖,虽不及万丈,但其下湍急的河流嶙峋的石块足以将跌落的人撕成碎片,一边祥和安逸,一边是惊心动魄,大自然也懂哲学。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站在中轴线上的人,看别人做出选择,左边或者右边。 “白菡萏。”手腕被扣紧,力深勒骨:“我答应你的条件。” 我研究着端木渊的语气,没有施舍的味道,这感觉并不好,我从不占取主动位置。 “渊王殿下身边的白寒公子,这身份或许会很有趣。” 坚毅的下巴骨疼了肩胛,我想我多烧能理解端木渊,曲洛和我都不是可以让他随意掌握的人,也怪他最近倒霉,遇人不淑。 回去的路上,端木渊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整个大景政局展现在我脑海里,复杂的树形图被填写完整。我并非擅长政治,只能说前世里政治斗争看的挺多,论起阴谋没有最毒只有更毒,让我更加在意的是端木渊的状态,就像练就绝世武功十终究会有一处瓶颈,端木渊现在就处于该死的瓶颈阶段,实话说,关键时刻我可以选择没信用的带着曲洛跳槽或者自立。‘学不会卑鄙无耻就不要动那些心思’是我的总结陈词,我想端木渊完全有智商自己理解。 71 端木渊 一 梦魇,转醒。我睁开眼看着帐顶摇曳的水纹发呆,额头上冰凉一片。习惯性地醒了就无法入眠,白玉床散出的寒气瞬间清醒了神志,我任凭那股寒气流窜入身体,蔓延四肢百骸。 我又开始过滤,过滤生命里走过的那些人, 从小我就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稳重内敛是父皇对我的赞赏,阴险狡诈是兄弟对我的嫉妒,至于 我的母妃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温柔却不适合呆在皇宫里的女人。我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排行第十六,我有十个姐姐,死的死,嫁的嫁,我有五个哥哥,两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长年居住于岭南,还有一个就是当今圣上。 我儿时不喜欢与人接触父皇宠我,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很早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看得出哥哥们眼中的怨恨,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我比他们站得高。父皇对我期望很高,我却觉得他很任性,之因为他爱我的母妃就要把我推上高位的想法不敢苟同,我的哥哥们不能说不出色,只是有时候天资这种东西你认为不公平也没用,我想我拥有成为一个帝王的天资,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对那个至高的位置没能表现出该有的反应,或许我本就没有太过激的反应。父皇给我很多,我拣里面最好的拿,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的品位。对于父皇教授的东西,我也不看他的脸色的分档次学习,只是每次父皇对我的选择都很满意,我也曾想顽皮地乱选一气,可是每次都没有那么做,不是我不干,二十从中我发型我的父皇早已算准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或许那时候父皇把穆凌峰带到我面前,就已经算准了三哥夺位的野心。 我八岁时,父皇驾崩,三哥登基,凌峰师傅提前将我带走,可是我倒愿意在皇宫观战,杀戮在所难免,改朝换代也是必然。凌峰师傅将父皇的遗诏交给我,我没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相对于那张黄帛,我对父皇留给我的五十万兵符更感兴趣。只有遗诏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我实在觉得没意义,难道仅凭一个死人的临终之言就能已经稳稳坐在皇位上的三哥自己下来。打死我都不信。 我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于是暗杀明杀不断,三哥想我死,我理解 ,几个哥哥里,唯一安全活下来的便是他的同母兄弟,我的五哥,,只是听说五哥自小染了肺病。只要三哥有本事,我不介意被他杀,可惜事实证实他没本事,我活着他就一天坐不安稳。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壮大自己的势力,我每月一封书信告诉他我干了什么,我让他看着我也无力,我有野心,凌峰师父曾经抱怨我烧了父皇的遗诏,我懒的解释,那种东西我不需要,归根到底比的不过是谁更有实力,三哥比起我强的地方是他母亲身后的势力,是他比我多活的那些年,有时候时间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经年的积累沉淀可以让基础更加的坚固,他能登上那个位置也无可厚非,而对于他弑兄这一点,我很赞赏,我会比他做得更完美。 我用了九年的时间,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我带领十万精兵横扫西北诸国,将五座城池收入大景的版图。这不过是个契机,让我以凯旋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的契机,我将五座城池献给他,我向他下跪,我给他一个台阶下,事实那五座城池我看不上眼,其中的财富已经被我掏空。然而我看中一个人,她站在他身边,是他新立的皇后,她的名字,叫李惜。 李惜很美,是我出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我想李惜这样的女人更适合站在我身边。三哥也很喜欢李惜,或者说很爱李惜,致死当时对于情爱我并不是很理解,我去问凌峰师父,然而他也说不明白。我开始尝试爱一个人,对象是李惜,我想感受一下这让任命欲罢不能的感情,我想挑战这传说能让人生不如死的爱情。 那时李惜二十岁,我十七岁,我从不认为那是个错误,我将它定义成我的一次任性轻狂,然而代价很大。 我接近李惜,不避讳人言的踏入我皇兄的后宫,当那是自家花园,凌峰师父劝告我哟喂自己的名声着想,但是对于那种东西我实在没有什么概念。三哥选择缄默,我没傻到认为他在向我示弱,我当时以为他或许是想用留下将我绊住,我觉得好笑,我有足够的自制力,即使我爱上了李惜,也不会为其所困。不过他给,我也想要,那么自然不客气。和李惜在一起不可谓不快乐,她是那张很容易被看透的女子,我喜欢听她说话,看她微笑,她有一国皇后该有的聪慧雍容,高雅华贵,但我始终觉得她和我母妃一样,不适合这个皇宫。 凌峰书房与谈过其中的厉害,只是我觉得不需要他教我如何做,或许是因为我太自负。我看得出李家的野心,三代为官,我不认为李思德忠心到对皇位没企图,李家的功绩和多年积攒的权势让他想不取而代之都假,三哥默认我回长安也有想利用我压制李家的意思,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凌峰师父不看好李惜,他总说太美的女人不可靠,我想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怀疑李惜是故意接近于我,激起我和三哥之间的争斗。我否决,第一,我不认为我和三哥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头脑发热的男人,第二,李惜太容易看透,她没有曲意逢迎,也不矫揉做作。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想过就是这份自然让人不去怀疑的沦陷,李惜毕竟是李家的女儿,李思德利用了那份亲情设下了一个局,一个将我,三哥,李惜都圈入的局。 李惜是我第一个女人,虽然我对房事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承认那的确销魂,我享受那份感官淹没理智的激荡骂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理智凌驾感官的存在。我想三哥知道我和李惜之间的事,只是他依旧选择缄默,我有点不懂,可是我想不通他懦弱在哪里。我想我有些沦陷,路线在李惜的柔情了,只不过这种沦陷在我划定的范围之内,我看得出来李惜比我爱得多,她黑曜石般的眼瞳不会说谎,被爱着的感觉很爱,至少凌峰师父说我那些日子看起来像在笑。我也试着付出一些,得到的比想像的多,我有些迷惑,不懂李惜的用情至深。李惜不顾一切的付出换来我的心动,她强烈的唉终于灼热了我的心,我不自觉的将自己划定的范围扩大扩大在扩大,但我依旧有极限,我的理智不允许我像她那般疯狂。 我有我的骄傲,即使我懂李惜的挣扎我也不想挑明,那是她的问题,我不认为身为大景的皇后会对她的选择造成多大的障碍,她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如果她想要,我也可以让她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这段恋情被她下了不伦的定义,李惜开始患得患失,情绪不稳。我虽然疼惜却也只是看着,实话说,我不会哄女人,我也不擅长给与。我偶尔会想如果当时自己能为她多想想,或者给她一个誓言,是不是就不会将她逼上那条路。 匈奴侵犯,来势汹汹,我令兵出征,那是我手中已握有大景七十万士兵。 失去的瞬间,我明白了什么是痛,我想我是爱李惜的,否则如何会在得知她离世的消息时心痛欲裂,如何会不顾北方战事地赶回长安。 赶回长安的路上我遭遇了伏击,那一刻我才想到要去辨认消息的真伪。对方是有备而来,我孤身一人迎战,一夜杀戮。那一夜,我的凌峰师父为救我而武功全失,那一夜,我被刺客一剑刺入了腰腹,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 李惜是真的离开了,死因是难产,她为了抱住腹中的孩子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交换。我倒宁愿那不过是李家的一场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阴谋。我的情绪第一次产生大幅度的波动,我看着李惜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不承认他再也睁不开那双眼眸。我也终于了解所谓的情绪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我没能控制体内的真气,导致了很严重的内伤,而三哥的举动,似乎让我明白了爱情,被爱的我,得到最多的我,反而成了最大的输家。或许想哦那个最开始就输了,自负地想要挑战爱情,想要看自己的极限,却在决定的瞬间就已经被套牢。 三哥爱李惜,他笑自己的无缘无故,只说在看见李惜的第一眼便已心动,想要宠她,给她想要的全部。作为一个帝王,三哥爱得懦弱,他纵容着李惜爱我,他说李惜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客观来说,三哥这一点很像父皇,但还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妄动江山,端木家男人的传统。三哥包容的爱其实是李惜最大的压力,李惜在爱我的同时无法忽视三哥的感情,是怪她摇摆不定,还是怪我和三哥任性。 家族的责任,三哥的温柔,我的‘冷漠’,最终将她的灵魂覆灭。李惜曾说她爱我,要给我她的全部,她做到了,她用她的生命在我的生命里烙刻下她的影像,成了我最深刻的记忆。在皇权之下,在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命运里,李惜对我的爱几近疯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惜背叛了李家,放弃了高位,我想她心里是希望我带她隐世,可她也明白我的野心。李惜留下了泓儿,我的儿子,我难以表达初见那个生命时的喜悦,因为泓儿,我和三哥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答应他先对付李家。 李家成了这场感情纠葛里最大的赢家,在我和三哥两败俱伤的时候,李家把端木泽捧上了高位,成为了大景的太子。凌峰师父将他的另一个弟子鹤羽交托给我之后,离开了长安,我冲回北方战场,或许潜意识了是在逃避。 很多人说我嗜杀,只是那些人难道不该死。或许是我手段残忍,但是我从不希望不该死的人枉送了性命,但是说到底上了战场,谁又不该死。李惜的死对我有影响,从不怕任何事的我有了害怕的东西。爱情,我更加用力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教训就摆在眼前。但是 我还是会想李惜,在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我想她的笑脸,想她说爱我时的眼神。我默认她的存在,能让心脏疼痛至少证明我有过感情,我承认李惜对我有影响,我似乎更会隐藏自己,更会装,我的脸上开始有表情,我甚至学会微笑的姿态,我发现原来偶尔的笑脸比没有表情的脸更让人恐惧。 打退了侵略之后,我继续带兵北上,制止战争最好的仿佛就是将对方收入自己旗下,被侵略变成了侵略,跪在我面前的北国皇族痛斥我的残忍时,我懒的杀他是怕他的血脏了我的苍渊,单一是位弱者准备的,我想他们侵略其他国家色时候从来不会想是否残忍。我从不屠城,但是我会请他们观赏我如何处死那些皇族,我坐着看他们的反应,发现恐惧之下也有幸灾乐祸,很可笑。在北征途中,我意识到一样事物的重要性银子。银子真的是很好用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比刀剑还好用,偶尔战事被补给拖延的时候,我也会厌烦,只是在花费上,我早已习惯奢侈。北征三年,幽云十六周被纳入大景版图,我被大景子民冠上了‘战神’的名号崇拜,我握紧了北方的兵权,我在三哥和李思德面前展现我的强大,我不避讳地让你们看,速你们最好做出我想要的表情,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手痒地切断你们的颈动脉。 三哥变得有些昏庸,但是从小便认识他的我知道他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李惜的死和增长的年纪或许令他演得很逼真,但端木家的男人都很能装。我不会白痴到去怀疑他和李家之间的勾当,一箭双雕或是坐收渔翁之利我宁愿选择前者。三哥很会算计,至少他成功地阻断了我和李家结盟的可能性。 鹤羽来了,应该已经到了起身的时辰,差点忘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我发现我真的很难有主观的时候。 72 端木渊 二 六月初六,我第二次大婚,迎娶我的第三位王妃。 王府是我自己选的,里面住着的女人却多是别人送的。三哥在装,离家一心一意辅佐端木泽,我也不能表现的太无欲无求。不知道是我的权势够高,还是看着对金钱的兴趣不大,想攀附的人只选择送女人,而且在我收了第一个之后,喜好美色成了众人巴结我的潜台词。我习惯地挑最好的拿,但不拒绝某些人的特意安排。王府后院养了多少女人我没有计算过,至于死了多少我更没有心情计算,能让我注意的都是那些被有心之人安插近来的女人,我偶尔会无聊的选一个最好的出来玩,但是我不会给她们什么,我不想再去挑战爱情,那是注定失败的战争,没有意义,看来,李惜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 沐浴,更衣,与平时一样。不同的是今天的衣袍皆是炫目的正红,金线在其上绣一幅凤求凰,璀璨的晶石镶嵌其中,衣服不错,但我不喜红色。 对呀我的第一位王府,我影像不深,似乎是某位异姓侯家的郡主,三哥主的婚,我没意见的接受,但是似乎将她娶进门后我就再未见到过她,或者见过我也没记住。我修这座冥宫是想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三哥将那方进贡的寒玉床送给我,东西是好,可惜会致人死亡。换一次所散发的阴寒之气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长期使用会寒毒侵体,最终的结果就是一觉不醒。不可谓不阴毒,不过如果是我不如一刀杀了省事,至于残局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我想三哥或许清楚换一次的功效,或许不清楚,我无所谓的接受,自小修习的便是寒功,这换一次对我来说倒是个宝贝。 三哥明里暗里给过我不少女人,我想他或许以为女人会成为我的弱点,虽然有损君威但也实属正常,三哥做事谨慎,他要守住他的皇位,他要随时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态度是,省得我写信告诉他。 想我死的人很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招惹了那么多人,但是他们都白痴地无一例外地选择利用女人,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好色,好吧,李家的却在传诵我贪恋美色的流言。我给一部分女人杀我的机会,花样层出不穷,我想他们怎么舍得把这些即漂亮又聪明的女人送给我,我看着他们玩心计,耍手段,甚至团队合作,有兴趣时我就施舍点阳光,看得烦了就让她们内斗,她们玩得最多的是在床上杀我,然而往往我还没做什么她们就被寒玉床的阴寒之气损伤了心脉,聪明点的会使毒只是都过不了鹤羽那一关,我还不清楚情况他们就被弄死了。 王府后院就是个缩小版的后宫,宫斗在所难免,但是我不理解的是难道她们在我饿诶谁里杀我争斗,还是真的是太闲。王府离每天都在死人,人死得多了,我又了一条‘罪名’,李家似乎很擅长这一方面。我选择沉默地随他们闹,即使如此依然有人把女儿往我府里送。 白玄绎在大厅等我,一身黑衣像是送葬。玄绎和裴染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战场上他们很出色,可是在官场上就很一般,有些东西我懂但是不知道怎么教给他们,比起李思德手下那些能言善辩的文臣,他们经常在言论上吃瘪。 白芍药是白家送进我府里的,白芍药很美,美得妖艳,我承认我很欣赏白芍药。她有想要东西,并且不避讳地让王府后院的女人都知道她的目的,但同时,她也稳重地不暴露自己的心机和才能。她用意念时间获得了我的认同,她弄死了我的第一任王妃,她使手段让三哥给了她一个头衔,于是我也顺理成章地让她澈成为我的王妃,但是我知道白芍药的野心不止于此。她选择我,就是看准我有称帝的实力,她喜欢赌,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胜算,她不会下注。我将白芍药留在身边,作为一个谋士,她的手段和胆识令我赞赏,至于她私下里养的那些蛊虫,只要不是对付我的我也不多过问。 作为一介商女,白芍药似乎会的太多,我庆幸她为我所用,我默许她站在我身边,但最多只是站着。白芍药有时候很极端,不容许自己的错误,我看着也不会提点她,我不喜欢过分介入别人的生活。我想白芍药会唉落尘煊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的极端,落尘煊有一副极好的皮相,看谁都很冷,我难得会欣赏什么人,落尘煊是其中的翘楚,只是他似乎更倾向于端木泽,那么他便是一个麻烦。或许女人爱起来真的比男人疯狂,白芍药说她唉落尘煊,实话说我一点在意,毕竟那个男人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这无疑打击了我的骄傲,我问自己是否真的在意,下一面就没有感觉了。 边境动乱,我领兵出征,其实战事没有大到需要我亲自出征,但是偶尔出去走走也不错。半年后,我回到长安,鹤羽说白芍药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如果她投靠落尘煊,我不介意让她玩。白芍药死了,死得有点突然,有点莫名其妙,我只知道她流产了,但是鹤羽没有出手。白芍药死前给我留了一封遗书,交代了一些事,她说她给落尘煊下了蛊,她说我会成为一个好帝王,我承认,但是不需要她说。渊王府又死了一位王妃,消息挺轰动,但是传到最后,变成了我指使自己的王妃勾引天下楼楼主拉下床,不出意外依旧是李家的手笔,我怀疑李思德府里养了一群说书的, 我不太在意的名声,杀伤力却不小,李家在打击我的同时乘机揽权。三哥将群臣的奏折交到我手中,他想要维持政局的稳定,他要我和李思德互相牵制。他想要高枕无忧,但我怀疑他从未睡过一日好觉。我不会越权让他抓到把柄,但是我也不会阻止奏折往府里送,筛选完毕我再送回去。我想要天下,我有耐性部署,其实我们都很有耐心。 有人等不及。偏偏要来打破这种平衡,太子端木泽比我想象的厉害,他很会隐藏自己,让所有人都对他放松警惕,他慢慢扩张自己的势力,等到做够看时,他才一起搬上明面,他装的无辜却比谁都要阴毒。我想端木泽更想李家人,我乐意看他成长,看他如何让李思德退而求其次地辅佐。 端木泽活得很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即使很简单的事他也要处理的很复杂,我反感,却又接招,我看他如何设得那些局,客观的说,他很有天赋,每一处都掐得很准,他不在乎把身边的所有人都算计一遍,从这一点看,他倒是很适合坐那个位置,不过,我还是觉得一刀杀了省事。端木泽与神兵山庄的结盟,却是让我有些头疼,慕容家的介入无疑缩短了三哥在位的时间,看吧,即使是我不争,也有人想你死,能教育出一个威胁到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王府被红色绫罗环绕,满眼都是喜庆的颜色,上好的红色织物铺满整个广场,很有摆阔的嫌疑。听说朱砂涨价,听说整个长安都难寻一匹红色织物,听说婚事准备在六月的人家全部将婚期后延,几日前,江南吴家的少主吴钰送了八车极好的正红布料到我府上。 很难说吴钰是什么样的人,他很美,皮相不比落尘煊差,他将自己摆的很高,恨不得自己是天神下凡,不过他的作伪真的像神。他很招摇,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他有钱,很有钱,他可以用钱砸死人。他的品位很高,让你知道他有钱但是不会感觉他俗,他活得精致,身边的物件都是噎死人的珍贵。但是这一切与吴家的低调不符,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此次高调亮相京城的目的。既然我收到消息,端木泽一定也收到了,我不得不为大景的未来考虑。 如果吴钰有目的,那一切好办,但是吴钰没有目的,或许他有目的但我们看不出来。我不清楚吴钰到底想要什么,他吊着我和端木泽,却又似乎根本无意卷入。我觉得他狂,但他有狂的资本,他倾城我和端木泽想要什么,他清楚自己拥有决定的权利。实话说我很想杀了他,他让我估摸不透,他的行为让我讨厌,看着他我就觉得烦躁。但是他现在愿意跟我结盟,承担其中一切费用,他要通商权,但我觉得那对他可有可无 ,或许真如菡萏所说,他觉得我能给他更多,我将我名下所以的生意交给了他,我表达了我的诚意,给了他我的信任,如果他的回报让我失望,我也会报复。 吴钰到了,一身的红装一如既往的昂贵,但是精神状态一般。如果不知道今天是我大婚或许会将他当成新郎。我真的很难从他身上理解何为低调,他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至于他的过去我不会过问,但是我希望他今后能给我我想要的。 73端木渊与白 倾城公主,西域最美的花。我进入状态的开始进行繁琐的仪式,我喜欢长的好看的女人,但是和我喜欢一朵美丽的花没什么区别,我或许会采摘,将它放进花瓶,却不会为她浇水施肥。裴染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我蹙眉,他的表现越来越让我失望,但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如果他开口要,我会想办法把倾城送给他,但关键在于他是否要。 娶得人都无所谓,只要她是楼兰的公主就行,她的嫁妆里我唯一看中的就是那对玄武戒指,但我不准备把另一只带在倾城手上。三哥依旧坚持着他的平衡,端木泽懂,但是不表示他不会生气,我不得不说他这次玩的有点过了,虽然我损失不大,对于他对倾城下药的事,我不想追究,一个女人的清白对我没有多大的影响,朝堂上的群臣多了个话题而已,我很难表现出在乎地说点什么,所以我致死冷冷地扫过一眼,有效的让众臣住了口。 仪式开始,我走过场,很无聊我也照做。 我看见菡萏牵着泓儿的手站在人群最后,飞天站在她身边。她看见我看她,她朝我笑笑,不带任何情绪。 白芍药和白玄绎从未说过他们还有一个妹妹,白家执意要将白菡萏送入王府,我没有答应,没什么原因,白家的利用价值越来越低,我也没打算再给他机会。 见白菡萏,是因为她和天下楼的关系,据我所知她到长安就一直住在落府,我有点兴趣额召见了她。实话说很普通,容貌普通,脑子普通,甚至不会看人脸色,不懂谄媚示弱,她甚至看不懂他父亲带她来的真正意思。那张脸还没有手腕上的伤疤来的让我影像深刻,难得我有这种情绪,想知道她的过往,但只是一瞬。鹤羽说白菡萏身边跟着的是天下楼轻功最好的飞天,鹤羽说至少有两个天下楼的暗鬼在王府外盯着。我想白菡萏是什么身份需要被这样保护,我想她和我说得每句话,没有漏洞,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 白家的邀请我心知肚明的接受,因为我知道必定会遇见白菡萏。菡萏长的有点像芍药,性子有点像李惜,但是芍药和李惜都比她光耀,都比她聪明。我看着坐在亭檐上的她,想的是如何扳倒天下楼,我想或许是日子过的有些无聊,我才想利用她玩一场阴谋。我先入为主地认为白菡萏很好控制,我虽然不能肯定,但至少能猜出她对天下楼很重要。她知道她姐姐芍药的事,也一定知道她姐姐和天下楼的关系,我在她面前演戏,演我对白芍药的感情,但我负责似乎不用演,她认为我是爱白芍药的,那我便爱好了。那天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但我也说不清是哪里奇怪,或许到最后我们都演的太投入。 我弄出很大动静带走白菡萏,造成白菡萏的失踪再派人送信去天下楼,我想知道落尘煊和莫子忧的反应,同时我也想让落尘煊知道,我端木渊要杀你们的人易如反掌。菡萏来的时候?br /gt; 菡萏乱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8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8部分阅读 候脸色很不好,我想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只是她不装,她让我知道她不爽。我很喜欢菡萏身上的香味,很特殊,我让白玄绎去找,却一直没找到。当菡萏把两幅画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点想弄死她,我不相信一个长年不问世事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政治敏感,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不对,我没有看出她不爽地都懒的和我演。我继续演,朝着我以为她深信的方向演。 我没问菡萏是谁给她下的‘花冢’,潜意识里,我觉得纹路便会加深对她的了解,我不想,也不需要。芍药和我说过‘花冢’。她说如果恨一个人,就给他下‘花冢’,通体冰凉,万针穿心之痛,死前也要让他绝望。至于为何要救白菡萏,恐怕是觉得她暂时还不能死,我继续演戏,我想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受到别人的蛊惑。我说得很动情,至少我认为很煽动。 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就是让白菡萏认为我爱芍药,将芍药的死推到落尘煊的身上,真是闲得无聊。 天下楼动静不大,我开始怀疑白菡萏的利用价值,我玩得起劲,还不打算停,但我感觉她越来越放肆,很难说她的放肆不是我纵容出来的。 按理来说那种事很私密,我调开了侍卫,却忘了她。我不是很介意被她观看,但是她脸上的笑容让我很不舒服,难道碰到这种情况不应该回避,是她见怪不怪,还是她存心找死。不过如果不是她,我想我很难发现九色曼陀罗。下毒的女人是谁送的,我没在意,我关心的是她背后的人,西凉太子与楼兰的倾城公主有过婚约,九色曼陀罗也是西凉皇宫独有,有人借此挑拨西凉太子杀我,我也顺藤而上地敲诈西凉一笔。 我站白菡萏身后看她,我没有可以影藏气息,但我认为不懂武功的她也察不到我的觉存在。我在想有没有必要演下去,我没兴趣了,因为落尘煊没反应。白菡萏开始做小动作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她知道我在,一直知道。我想我低估了她,见了 她三次,三次感觉都不一样骂她没有看起来普通,她会的或许不比白芍药少,她身上有和她年龄不衬的气质,简单地比喻是一个普通的盒子里装着稀世珍宝,但再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开始觉得白菡萏不像想象中简单,她让你感觉她很好猜,让你知道她的想到,让你自以为能够掌握她,却早已被她掌控,她操纵着你的想法,让你朝自己以为却是她想要的方向去想。但是,她并不刻意,我柑橘她很大程度上是随她的心情,兴致来了就玩一下,有时玩到一半她也会停手。看她杀人有点惊讶,落尘煊的反应更让我惊讶,难道不去安抚一下,不过看那样好像也不需要安抚。我取消了我的计划,虽然我看出白菡萏和落尘煊之间的微妙,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犯了错误地以为白菡萏好控制,她一点也不好控制,我差点让她控制了。之后我觉得白菡萏就一直配合我演戏,我入戏很深,她却一直随意。我想她死,她的存在有很大的威胁,但具体威胁到什么,我有说不清。 在宫里遇见女扮男装的她的确以为,李惜已经死了十年,泓儿也十岁了,三哥在那个位置上又坐了十年,看她对泓儿的样子我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想,我研究她的表情,听她说话的语气,却抓不住重点。 “可是书是死物,只要分清楚什么书看过就好,什么书需要了解,什么书需要用心专研,最重要的是将书中的知识为自己所用。所以泓儿觉得没必要背诵那些无用的书。” 泓儿说这话是她说得,这和我的观点很像,致死他知道怎么说。 那天晚上,我不太正常,不太正常的没装。我想念李惜,可同时我也拒绝这样的感情,我允许心痛却又不想它痛。她对泓儿很温柔,但我不喜欢看那样的她。我能总结的就是,她说话节奏很慢,做事节奏很慢,但绝对在你承受范围之内,她语气很淡,不会有太多情绪,尾音总是恍惚,她没事就笑,你明知道她笑得假却不会觉得她假。 我私心地将她留下,其实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在我身边就好,她是现成的,和她说话就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她又放肆,我默许。她有意和我拉开距离,我也不是多喜欢亲近的人,但今晚除外。她陪我说话,说她的事也像是闲扯,感觉却像我们已认识多年。 我很奇怪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真的像死水一般,不能说没情绪,是要看她给你看哪种情绪,但多数时候她眼里就是死水,很静,静的叫人心惊。我吻她,我想吻她,我想至少能在她眼里看见情欲,接过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继续,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我也有我身为男人的骄傲。她笑了,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我感觉到了情绪的波动,但也很快就消失了。我没再看她,我感觉自己有点白痴。 我发现她走神是种习惯她习惯漠视身边的人,在她眼里或许一盏灯比我的脸更有看头,我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腕,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到身上,被漠视的感觉谁受得了。她就开始扯我的事,我再话题转回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那夜我也有点任性。白菡萏在我身边就会有安心的感觉,我有点贪恋,但是不会沉迷。 阎火报告了鬼域对天下楼的刺杀计划,我认为也只有端木泽能玩得起这样的阴谋,断送的人命很多,效果却一般,一箭数雕是端木泽最喜欢的,和他结盟也算是天下楼瞎了眼。既然算了我一分,我也有心一起玩,我下了杀令,虽然落尘煊死得几率不高,但机会来了就没理由放过,况且但最后罪名还是会落到我头上。阎火死了,我有点意外,即使面对的是落尘煊他也没弱到被杀,死了就死了,天下楼不会放过鬼域,我觉得端木泽担子越来越大,玩的越来越狠。 很难说菡萏不是牺牲品,她被动的做,但我感觉她有十足的把握。我和落尘煊都不想把她扯入,我想落尘煊是想要保护她,而我是觉得她聪明,聪明地让自己普通,聪明地让自己客观,她一旦介入,恐怕事情都不能朝着我和端木泽想要的方向发展。白芍药留了个能将白菡萏为我所用的机会,如果她能为我所用,我倒不介意她聪明,不过她的难以控制也确实让我头疼。我后悔问她拉下床被下的是什么蛊,‘情殇’,白芍药和我说过,我想我知道白芍药的孩子是怎么流产的了,原来女人爱疯了真的很可怕。菡萏有意暴露了她的真实感情,我不幸的抓住了那白驹过隙的一瞬。她选择让落尘煊忘记,或者说除了落尘煊忘记她别无选择,我觉得残忍,但我理不清是觉得她地落尘煊残忍,还是她对自己残忍。 那夜的漫步让我下定了将她留在我身边的决心,即使不好控制,也不能让她离自己太远。我相信那夜她给我的是真,但是我抵制她的坦率乖巧是来自于落尘煊的影响。她依旧放肆,而且不顾长伦,她挽着我的胳膊低眉顺眼,她等,等我饿选择,是纵容她的放肆还是将她推开,我不纵容她,我和她一起放肆,我喜欢她挽着我,被她依附的感觉很好。 她慵懒,我散漫,感觉很奇怪。 她喊我‘喂’,很无谓,我怎么可能应她,但我承认她这样叫很亲切。她说金蚕被她弄死了,她似乎有点怕我会怪罪。她说‘以后天天给你点’,我窃喜,她说的理所应当,我却怕她会反悔,我答应的理直气壮,这样起码断了她的退路。 她对路边的野猫笑,她靠着我的样子就像只猫,菡萏像猫。我握紧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我,或许是抓在手里就不想放开,她像个孩子般玩耍,漠视所有人的存在,我厌恶她那一刻给我的感觉,太真太纯太接近灵魂,所以太虚幻,徐焕德你抓着她都感觉她转眼就能让你忘记她是谁。我冲动地想将她 一刀杀了,她与身边的一切都不搭,她与她本身就不搭,她像个错误般嘲笑所有人的自以为是。我想她察觉到了我的杀意,所以她讨好般的靠近我,与我十指交握,让我感觉我可以将她抓住。 菡萏分析吴钰,她说的我都想到了,但偶为更在意她的目的,她分析的很对,白家的女儿脑子都好使,她很白芍药一样很会看人,但她比白芍药客观,比白芍药看得仔细。 “得玄武者得天下嘛。”她执着我的手,说那句传说,我不意外她知道,你意外她这一刻下一刻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更意外。我想她看得清楚,在芍药花谷的时候我就应该觉察到她对局势的了解。我恨她的逃离,如果不是她自己将手送到我手中,我想我很难抓住她。 她故意走在我前面,让我们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她兀自玩着手中的花火,看手中微弱的火花陨灭。她安然地领着我们漫步,随性着她的随性,享受着她的安宁,他不需要积累地直接踱步到我们身边,天赋异禀用在她身上很奇怪,但我拥有找不到其他词汇。她继续说吴钰,我想她怎么对吴钰那么感兴趣。 “喂。不要总要想着从他身上找弱点,那种人金钱权势美色都不缺的,不过,还是,会缺一些东西。” 她转身看我,终于看我了。她在等我问她,我执拗地不顺她的意。她似乎觉得没意思,开始往回走,我尝试着将她带回我的身边,很容易,比我想得容易,十指自然的相扣,她恢复之前的姿态靠着我。这是问落尘煊会不会影响气氛,但是我更在意过了一会儿她将把这种状态收回。她对落尘煊的态度我很在意,我想只是在意烦躁。 我没去听她说的话,我窥视她的眼,她没有掩饰她的情绪,她今晚或许不想影藏,所以她选择闭着眼睛,少数睁着眼的时刻我自然要抓住。我不清楚菡萏是不是故意,我更愿意相信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本性使然。我觉得她就像踩在钢丝上的人,比三哥还会寻找平衡,比端木泽更准的掐着落点。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她在真实和谎言之间晃悠,不在乎你被她带到哪一边,最后停在站在中间看戏,但绝对不会有可怜你的表情。 “喂。” 我差点就应了。不能再纵容她。 “想想你最缺什么,吴家少主就最缺什么。” 她不会胡说,我看出来他的意图,她今夜所作的一切似乎是为了提升她在我眼里的价值,感觉很甜,我甚至有点把她抱进怀里,就像你驯服了一只狡猾的兽,很值得骄傲。可是下一刻她就把我拍回原地。 她累了,觉得该做的都做了,她恢复了她惯有的姿态,她拿指甲掐我,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火起来,会不受理智控制地下狠手。 芍药名义上是我的王妃,而菡萏什么都不是,我没有意愿让菡萏成为我的女人,后院的女人已经够多了。貌美的女人王府从来不缺,头脑不错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像菡萏这样可以和我站在形同的角度看问题,我和菡萏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实话说和这样的人相处很轻松。 我以为菡萏会继续提升她的价值,可她住进王府后什么也没做,甚至都没出过远门,她低调地让我依然忽视她的存在,她用她的普通伪装,我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对她的影响,很懊恼,她无意,却也耍着你玩。 我不介意她和泓儿相处,我还很乐意有人帮我教育儿子,我懂但我不会说,菡萏懂而且很会说。 路过天下楼的时候,我又挑事,发觉自己很恶趣。 “他明日要娶亲,新娘是莫子忧的妹妹。” “噢?没看出来。” 她看着我,没表情,有时候真想扯扯她的脸,看她是不是带了张人皮面具。 “以后想看什么表情,麻烦王爷提前三天知会一声,” “也好。”至少有进步。 泓儿将按着她腕上的伤痕哭,我不喜欢小孩哭,我小时候就没怎么哭过。我不会哄他,为什么要哄,哄了指挥宠得他下次哭的时间更长。 “你侄子在哭。” 确切说是儿子,我才不管。 她用她的方式诱哄,实话说很有效,我发现有时候不是你看不懂她在想什么,而是她压根什么都没想。 泓儿,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不允许你任性,但是,即使有一天你有任性的资本,也要学会克制,那是一种会上瘾的毒。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桎梏。姐姐腕上的伤不过是儿时的一场任性,却直到今天还在为那一次的任性负责。” 这应该算是言传身教吧。 “只不过是闲得发慌,玩玩割腕。”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谎话,但我感觉她也不是不会那么做的人。 “那泓儿如何才能让姐姐说真话,或者姐姐说了真话,泓儿又怎么去判断真假。” 她说得很淡,带点挑衅,但我分明觉得她眼角挑着我的方向。 “盯着别人眼睛的资本是要自己眼里的感情不被对方看穿,泓儿有完全不被人看穿的自信吗?” 我基本肯定她这话是对我说的,而且很直白地告诉我,她有这个自信。 对于她的最后一句话我保持中立。‘别做主导者,主导者最被动’。有时候你必须做主导者,主导别人的生死,主导国家的兴亡。 瞬是我亲手驯服的良驹,它很骄傲,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驾驭。我坐在马上看她和瞬玩,有时候她的兴趣来的真的很莫名。瞬对她有好感,她无谓,这无疑打击了瞬的傲慢,她还很适时地露出鄙薄的神色,瞬在讨好她,她避之不及,我不得不说停在真会玩欲擒故纵。瞬表现了一下它的强势,她很嫌弃。嫌弃瞬档次低地浪费她的表情,我看不下去的张嘴说话,为什么她对一匹马都比对我的表情多。她抬手抚摸瞬的鬃毛,瞬没有拒绝,还很享受,我想起我来找她的目的,我接受你建议地不做主导者,但是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用强的。 菡萏很乖,很乖的依靠我,但我觉得我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瞬很有灵性,感觉到她不喜欢快速便减缓了节奏,似乎都很纵容她。我喜欢菡萏身上的香味,甚至有点贪恋,抱着她很师傅,我们体温都不高。 “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 我感觉她有时候又直白的可怕,她侧头看我,嘴角带笑,距离近的我能数清她的睫毛。我说‘是’,我是看中了你的利用价值,那你呢,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那么,渊王殿下,先告诉我您的目的。” 她问得轻巧,她早已肯定,而我也无须隐瞒,天下,我相信菡萏的智慧可以辅佐我。菡萏问我要好处,我暂时握有的只有她的命,但我也会要得更多。 菡萏不在乎,不在乎握在我手里的她的命,我想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比吴钰更让人看不透。她窝进我的怀里仰头看着头顶交错的树林,稀疏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很美很不真实。那一刻很静,静的感觉不到气流,感觉不到时间。她的手指落在我眼角,慢慢勾勒摩挲,我有些心动,想要亲吻她。 “我要你。” 哝哝软语,她说的大胆,不顾及我的感觉,我宁愿她不说话,刚才的感觉很好,都被她毁了,我控制好情绪,学她不给表情。 “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我想要回那张纸,我签字画押的那张纸。” 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看着悬崖下的激流笑,我不自觉的抓紧她。菡萏客观的看,却又随着自己的感情走,她都不刻意,她在乎很多,可是深入看她又都不在乎,她就任性地暗自己的房事前行,却又绝对会遵循规则,不去挑战你的极限。她给自己设的了身份,只要她是在我这边,我都无所谓。 我将大景的政局告诉她,我说得很细,明里暗里都说,她听的很认真,我分析桑格,分析端木泽,分析李家,我将三方的实力分配说得很清楚,我相信她,既然已经被我抓住,就不要妄想去另外的地方。我没有与她说端木泽对天下楼,对她做的一切,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关键时刻我也会添油加醋。 我说了很多,她只说了一句‘学不会卑鄙无耻就不要动那些心思’,我想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认同。 我一向不擅长与人周旋,面对众多贺喜的宾客,我只能礼貌性地笑笑,还好吴钰擅长此道,他左右逢源,但绝对不和档次低的做任何交流,裴染和白玄绎帮我敬酒,我坐在高位扫过众人,没有放下菡萏和泓儿。 宾客散去,裴染醉的厉害,白玄绎送他回去,吴钰要求在王府住下,我自然不会拒绝。我换下喜袍,没有去新王妃的凤飞阁,我娶了她,但不见得我就必须要了她。我带着鹤羽晃去了散院。泓儿睡下了,她看我进去连行礼都省了,算了,我也不是多在乎的人。我们坐在榻上下棋,两个人都不想说话,棋盘旁边的香炉里燃着莫邪,真的很好闻,她为我切了一杯茶,放在我右手边。她执黑子,我执白子,争得是一方棋盘,玩的是攻城略池,我们都很专心,都知道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一时疏忽,恐怕输的就不止满盘。 74 联合办公 联合办公是吴钰的主意,端木渊没意见地通过,我想嘴角吴钰提议什么他都不会反对。我无所谓,就算我有所谓,也轮不到我提意见。 庆幸的是端木渊的书房足够大,设备也很齐全,想来加两张桌子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但是为什么我就是感觉怪异呢。 端木渊自然坐在上位,高出平均海拔一米,很显眼,刺客进来一般都会先冲他扔暗器。古朴的紫檀书桌上堆着明黄的奏折,他倒也不避讳。端木渊只是看,然后将奏折分类,部分烧掉,期间不会有太多动作,眼睛累死扫描仪。 吴钰 坐我对面,很认真,很认真地看账簿,很认真地给我传纸条。我没想到端木渊还涉足商业,京城首富白家大部分的产业其实都在他手里握着,不过他现在全权交给吴钰,我老爹现在直接受管与吴钰,我想我能不能要求吴钰炒他鱿鱼,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儿子用眼神杀了我一个时辰。其实端木的放权对吴钰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有必要把吴家揽尽天下财富的计划提上议程,不说我也清楚二爷对皇室垄断的那些个行业垂涎已久。长安计划砍掉了部分商铺,虽然擅长左手打右手,但吴钰认为太费脑细胞。吴钰把吴家在长安产业放在明面上给端木渊看,不避讳地把账目放书桌边,当然也不会傻到放全部,多少得给洛阳金家留点面子不是。 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在一卷长卷上画树,很认真地和吴钰传纸条没事对白玄绎笑笑,现在我坐着你站着,你只能怪你爹娘造你的时候拿错了零件。 景帝端木泷,说不出来她是多疑还是多谋,他成功地跳起来端木渊和李家也就是端木泽的对立,的我没事不在他们还在萌芽的时候就掐断。为了能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分坏了自己的势力来保持端木渊和端木泽的势均力敌,但也为自己留有了最低权限,景帝是明君,但他将心力放在了帝王权术上,实话说,看着真累,大景在他手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我感觉他在啃老、看着盛世繁华,若没有皇室垄断,他身后的国库怕是早就被掏空了。景帝在位二十年,政治无建树,文化没发展,壮大的国境那是端木渊的功劳,安抚民心靠的是李家在为端木泽铺路,经济依仗的是几千年后的理论,我最后想称赞他句识人善用都觉得是在骂他。大景周边虽都是异族小国,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宋就是被金灭了的,明就是被清毁了的,之后就复明成功过,单不说其他,就假设难找和吐蕃勾结,足够大景受的了。 ‘爬’有一个纸团落在我面前的树枝上,我头也没抬地拿起纸团展开,觉得端木渊真倒霉。 ‘白少将是白姑娘的哥哥?’(慕容傲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纸条上的字,决定陪吴钰无聊。 ‘按理来说是的’(严重洁癖,很会做戏,智商不低,还挺纯清) 等字干了,我将纸条揉成团,掷了回去,纸团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降落在吴钰面前的账簿上,我低头继续画树,明文很暗文一样无聊。 李家多年积累的人脉,不是说推倒就推倒的,看着这枝繁叶茂的就头疼,但最后还不是要死一堆,但关键是怎么嫁接一根新的枝干上去。李思德这些年提拔的多是他的门生,三省六部都有他的人,他是蚊子吗无处不在,冻死他。 纸团接力继续,我和吴钰一向默契。 ‘白姑娘芳龄几何?’(你觉得慕容傲是攻还是受?) ‘一十七’(受!) 我扔回纸团,端木渊抬头看我一案,复又低头继续扫描。 笔尖挑着端木渊的名字,我不得不承认他演戏很成功,多年经营的形象也很神圣,可是他的前提就让他不可信,身在皇城,他如果善良那就意味着我看见的是鬼。实话说,就让吴钰来长安就真的很有目的,毕竟顶着全国第二富商的名号在那,想独善其身,就只能等人鱼肉。实话说,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倾向于那一边,握着选择权的我们更有叫价的权利,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让他要杀我来着,不过我绝对会在他死之前告诉他他错在哪里。 ‘白姑娘可许配人家?话说我有个弟弟,人品不错。’(你怎么那么肯定,你骗我的吧,那天晚上你们根本就有什么!) ‘菡萏已有婚约。’(顺便告诉你落尘煊是攻) 天下楼和神兵山庄,都不好对付啊!让他们内斗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几率太低,毕竟出去 感情上他们都是人精,大方向还是会一致对外吧。但是如果先动李思德手上的小鱼小虾,会不会打草惊蛇,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万全的准备,谁又敢跨出那一步。 吴钰掷出的纸团撞上了闪进书房的暗卫的脑门,纸团弹性很好的弹起,直接飞向高于平均海拔的某渊。吴钰当什么都没发生地埋头疾书,问我很像提醒他你眼前的是账本,什么都不用写。 端木渊盯着桌案上的纸团看了一会,她不是没看到座下二人的互动,可是他们有什么好谈的。端木渊抬手拿起纸团,捏了下,扔进了一边的火盆。 暗卫单膝跪地瞄着比平时拥挤的书房,不知道该不该报告。 “说吧。”端木渊继续翻看奏折,能报告的也就是天下楼和端木泽的动静,他没有必要隐瞒。 “启禀王爷,昨日天下楼楼主的新娘在拜堂前失踪,现在天下楼已在搜索。太子殿下在芬芳阁宴请了无色绝境的主人百里绝和空澄阁的阁主孟莲。” 暗卫报告完毕后看向白玄绎,白玄绎微点了下头,暗鬼接收到信息瞬间闪人,很怕多呆一刻会丢了性命,谁让他今天正好轮班。 相对于莫子萱的失踪,我更关心无色绝境的百里绝和空澄阁的孟莲,话说那二人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五色绝境唯一大景东南沿海,以境中七侍的虹阵和其主任的无色剑闻名天下,同时闻名的还要百里绝的好色成性。空澄歌则位于大景东北海域,阁中多为女子,以龙女功和阁主的沧海一粟为卖点,传说阁主孟莲不近女色,心静如水,但颇爱种植花草,可悲的是野草到他手里都会被养死。来参加天下楼楼主的婚礼?谁能告诉我哪里能买到机票,端木泽真是不怕开水烫地伸手抢人。 “你怎么看?039;端木渊抛出一句,可是他头低着,谁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吴钰专心写纸条,我在空出来的地方写下百里绝和孟莲的名字。 白玄绎跨前一步。恭敬道:“无色绝境的百里绝喜好女色,空澄阁的孟莲喜爱奇花异草,属下人生,不如投其所好,将他二人收入旗下。” 笔尖勾着纵线,我都为白玄绎哀悼,你当你渊王府是冰淇淋啊,是人都想含一口在嘴里,美女,奇花异草,你有,难道皇宫里就没有,还是你觉得皇宫里的比你渊王府的档次差。无色绝境和空澄阁都是压着国境线地存在,百里绝和孟莲都是避世的人物,来是给个面子,你当他们愿意搅和这潭浑水。 端木渊将最后一篇奏折归类,起身走下,很想知道她这一晚上到底在画什么。捞起案几边展开的 部分,端木渊细细观看,每一寸每一字地看过。嘴角微牵起,从枝干到叶片,从主根到须根,朝政局势他不过只和她说了一遍,她就已经记住,并且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理清呈现,他不会以为她多天才,从其中大臣的姓名他就知道她之前一点有做功课,不过经过她的梳理,很多地方都变得清晰明了。 “你怎么看?” 我睨着端木渊,他笑我我就不爽,类似于员工对老板的抱怨,即使老板没做什么,也要诽谤他几句。 “如果你觉得他们有威胁,就快点杀了,如果你局的无所谓,那就随他们闹腾。”我说的很不情愿,可以被直接判定为不敬。白玄绎就是这么判定的,恨不得砍我千刀。 “你确定不会有意外。”听她的意思,更倾向于第二个如果。 “那点意外对你构不成威胁。” 吴钰没概念地扔了个纸团过来,我当着端木渊打开。 ‘白姑娘喜欢什么颜色。’(莫子萱难道被你杀了!) 我执笔写字,不怕端木渊看在地在他眼皮子低下发代码,就欺负你看不懂这些符号代码。 ‘白色和银色。(你要不要去陪她) 端木渊没去看纸上的字,他无疑窥探别人的隐私。等她将纸团扔回去,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援助,是不是更有胜算。”如果针无所谓,为何要在这图上,写下他二人的名字。 我抬头看着端木渊,庆幸他不是我的对手,勾唇浅笑:“给他们个机会,我们也没有多大损失,不选也就罢了,若选错,卡了便是。” 视线转向笑看着自己的女子,端木渊庆幸她站在自己这边。 芬芳阁 端木泽一杯佳酿在手,含笑看着对面的男子。 “公子。”陪坐的妖姬不满的娇嗔,轻薄的纱衣遮不住的销魂软骨贴进端木泽怀里,柔软的酥胸似无意的蹭过男子的手臂。端木泽来者不拒地将妖姬抱进怀里,手中的酒杯抵在男子嫣红的唇瓣边。 端木泽对面的男子无视眼前的调情,兀自对桌上那盆十年才开花一次的骨兰深情款款。片片深绿色的长叶葱郁舒展,其中三朵小小的兰花,娇艳可爱,米黄|色的花瓣,血红的的花蕊,斑驳的红丝在花瓣上流淌,惑人的香氛在厢房中沉浮,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 一墙相隔的另一间厢房,情欲的味道充斥。水红色的碎布零散,女子的钗饰碎裂成片,木床吱嘎,帘帐半遮。床上的一男一女正赴巫山云雨,只不过一个被迫,一个享受。女子被翻趴在床上,裸露的背部不满淤痕,一双手医不正常的角度翻转,几近残断。女子的沉默激怒了背后正在运动的男人,一掌揪住女子的长发,迫使那张埋在锦被中的小脸抬起。满脸的泪水更加刺激了男人,蛮横的冲撞伴随着男子兽吼般的低吼。 一轮激烈结束,男人满足的趴卧在女子身上,双手se情地在娇躯上抚弄,唇齿吮咬着圆润的耳垂,感觉到身下的颤抖,男子扬声大笑带着情欲后的嘶哑。 “没想到落尘煊在婚前就要了你,怎么样,本座和你那妖孽夫君比,谁更厉害一些。”男子说完后更加猖狂。 泪水再一次漫出眼眶,莫子萱怕我着一动不动,她恨,恨老天为何如何如此待她,就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可以嫁给心爱的尘煊哥哥,她就可幸福站在他身边,他们还会有孩子,她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为什么将她推进这样的深渊,为什么将她近在手边的幸福剥夺。 新一轮的掠夺开始,男子疯狂,女子不甘。 很难说这不是命运,莫子萱没做什么,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怨恨在心,招惹了她不能招惹的人物。无色绝境的主人喜好女色,偏好长相清纯的女子,莫子萱不巧地听见端木泽和随侍的对话,不小心被端木泽发现,结局只能是死,只是本着物尽其用的作风,端木泽不介意在她死前用尽她的价值,弱柳带着两个丫鬟经过,心细地瞥见地上一枚小小的耳环,是莫子忧为莫子萱准备的陪嫁之物。弱柳声色不动地只是向端木泽叩首行礼,当什么都没发生地走开,动了他们忘川弱水的主人就别想在这世上好活。时间刚好是莫子萱与落尘煊成婚的日子,众人忙碌,宾客杂乱,等到拜堂的时辰到了,才发现,新娘失踪。 75 刚来没几年 流言已不可见地速度在长安城中传播,天下楼楼主落尘煊大婚,新娘却凭空消失,一时间各种版本发芽滋长,早已将事实改的面目全非,可是又有电视台能知道事实是什么。徘徊在底层的民众喜欢八卦,他们有闲散的本钱,有谈笑风生的资本,他们最多的就是时间,最需要的就是娱乐,他们被身子高位的人压榨劳动价值,同时也会自我安慰地让高位者娱乐自己,其实谁也不吃亏,也有有一部分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的不幸,尤其是那些凌驾的存在。曾经仰慕落尘煊的少女们温柔静好的微笑,心里却恨为何死了的不是失踪,瞄着天下楼楼主未婚妻的名号,诅咒那女人不得好死。 流言版本很多,浪漫版也是最不切实际的是将新娘描绘成误落凡尘的仙子,与妖孽的天下楼楼主相爱,死定了终身,不想天规不容,将仙子总天界再不许二人相见。血腥版的是天下楼楼主的就爱难以解释这个事实,潜入落府将新娘杀害,毁尸灭迹。阴谋版的分析得很透彻,结合了几个月前的流言,说得是渊王妃与天下楼楼下之间的那场纠葛,渊王爷看不过眼的掠走新娘行禽兽之事。短袖版绝非正统出身,将妖孽的天下楼楼主和男女通杀的公子吴钰凑成了一对,新娘成了两人爱情的牺牲品等等。每个版本都各有特色,但断袖版异军突起地成为长安城里最有人气的版本,很明显大景都喜欢玩刺激,往往标着十六岁以下请勿观看的,点击率都会吓死人的高。 天下楼的气氛紧张地令人无法呼吸,炫黑的底色上是一触即发的怒。落尘煊眉心紧蹙,眼神阴霾,支在桌案上的双手在鼻尖处交叉纠缠,藏在掌中的大拇指缓慢的轮换着位置。新娘在拜堂前失踪,他们翻遍了落府上下,却只在花园里寻到了子萱的一只耳环,落府守卫一向严苛,却没有子萱出府的记录,难道人会凭空消失。莫子忧站在门边,温柔沉稳的形象被焦虑的表情摧毁,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强烈的抵制,但那莫名的不适侵蚀着五脏六腑,使得他不能正常地思考。慕容傲脸色也不是很好地坐着,手指不住的摩挲着扇摒,子萱那么唉落尘煊,不可能逃婚,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掳走,但那日宴请的宾客皆是受邀前来,与落尘煊并无仇怨,没有掳走新娘的动机。偌大的长安城,要寻一个女子谈何容易,况且离子萱失踪已有二十四个时辰之久,人是不是还在长安,是不是还活着都成了不确定。 又一批搜索的暗鬼归来,领队的男子前来报告,同时出现的还有天下楼黑羽红爪的信鸽。莫子忧不顾形象地上前揪住暗鬼的衣襟,神色狠厉地压迫这暗鬼的神经,逼迫他说出能让自己安心的话。落尘煊抓住信鸽,取下红爪上系着的竹管,到出其中的纸条展开观看。 暗鬼诚实地摇头,落尘煊微叹口气已经说明纸条上的内容。莫子忧不信地扔飞手中的暗鬼,扯过落尘煊手中的纸条,非要亲眼看见才能死心地相信。来报的暗鬼嘴角染血却又忠诚地跪地不起,莫子忧碾碎纸条,细碎的纸片飞扬中,一道凌厉的掌风劈散了主厅一半的陈设。没有人会去怪罪莫子忧的破坏,莫子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一直守护的妹妹,人谁到了这一步都会不理智。退了些的暗鬼全数出动,各堂人员也都尽力搜索,负责情报搜集的信堂更是放下手中所以在做的事情,权力打探楼主未婚妻子的消息。可是这是长安,是京城,即使天下楼拥有江湖上最高的位置,也动不了那些权大势大的人,首先,皇城和渊王府就容不得他们放肆。 落尘煊拍拍莫子忧的肩,失踪的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挚友的妹妹,他也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相似的事情曾经发生,那一次似乎比这一次还要严重,可是只有他努力想,眉心就一阵刺痛。 暗鬼低着头踟躇着,现在这个情况,关于白主子的事是否要报告。 “下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即汇报。”落尘煊扫过跪着的暗鬼,指尖不自觉地点上眉心那道金红的印记。 “属下还有事汇报。” “说。” “莫堂主,属下在今日寻到了白主子的踪迹,不知” “她在哪?”慕容傲闻言霍地站起来,激动的神色是莫子忧和落尘煊都未曾见过的。莫子忧看着慕容傲,心底闪过一地诧异,却也只是一丝。落尘煊不懂慕容傲为何如此激动的用时,更不解暗鬼话中的‘白主子’是何人。 暗鬼望向莫子忧和落尘煊,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落尘煊盯着慕容傲的脸,眉心皱的更紧。 “白主子和渊王爷一起进了绛紫楼” 莫子忧不敢相信的看着暗鬼,慕容傲已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落尘煊不动声色的将二人的表情和行动收入眼底,身形一闪,追着慕容傲出了天下楼。 莫子忧低头想了想,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跨前一步却又停驻,似猛地想起什么,莫子忧提气飞身闪出,与之前二人去的是一个方向。 绛紫楼内部重装后的再开幕,低调的华丽。从掌柜到小儿全部重新聘请,培训上岗,楼内陈设虽未大动,却装饰地更有品位,更上档次,更能逼着人掏钱上楼。大厅中央搭建一方精巧的舞台,带升降功能,陪十八盏幻影灯,舞台外围挖出一圈水池,池面宽近两米,外有玉栏围砌,池水循环流动,别致精雅。每日高峰时刻,舞台上皆有节目表演,玩的就是噱头。 绛紫楼顶的兰厅,扩大的窗户融汇了更多的阳光,视线极好地能看见高耸的宫墙,我和端木渊面对面坐在窗下的软塌,中间的小几摆着几碟小点,一壶雀舌,吴钰要致开幕词地在楼下准备,我和端木渊受邀前来试菜,顺便听听流言蜚语。毁尸灭迹的旧爱,禽兽不如的渊王,断袖公子吴钰,针佩服人民群众那天马行空却又靠谱的想象力。 某渊公务繁忙地处理事情,我支着头看流云缱倦,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想睡觉。 端木渊抬眸看着对面慵懒的人儿,小脸微仰地沐在阳光中,瞳中流过天空的云影,无垠的天际那么容易地缩进两片小小的弧面。回忆起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唇角带笑的仰望天空色脸似乎更漂亮,当时的那份感觉慢慢清晰,一瞬延展成经年的错觉,时间被最大限度地拉长,缓慢抑或凝固。唇角浮笑,心静如水,在时间夹缝中寻得的安逸。端木渊自然的转过视线,紫眸中映入的是同一片天空,云卷云舒,不曾为谁私有,能得它一瞬的停驻,似乎都是奢念。 视线微转,眼角瞥见端木渊浅笑的唇角,舌尖抵住了上颚,那种弧度不适合一位帝王,甚至与他现在的身份不符。靠得?br /gt; 菡萏乱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19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9部分阅读 得近了反而有些看不清,甚至于之前的结论也变得有些模糊,不过也都无所谓,我本身就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有时明明知道若再挖几尺便能寻到真相,却偏偏弃权退出,鬼域刺杀的图依旧没有拼完整,只是零碎的几片倒也可有可无。 我托起紫玉茶壶,手腕倾斜,醇厚的茶香随之清冽的茶水溢出,迷蒙水色在杯中凝聚,颜色渐浓,厚重却也透明。扶住衣袖,执起一杯递给我的飞天,在执一杯放在端木渊面前,第三杯让飞天递给鹤羽,即使他不喝,第四杯留给自己,低头抿一口,苦涩中夹着些甘甜,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进脾胃,能够感觉到它的流动。 “镯子很特别。” 我顺着端木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衣袖滑下露出腕上的手环,阳光在其上折射出银白的光辉,一瞬便将温暖冻结,却又没有森冷的气息,像是融化了冰面下的流水,似静似动。冰晶银线缠绕的银质手环,大小正好地将腕上的伤痕掩盖。 手指点上手环弧面,恍惚地似乎漾开了圈圈涟漪,我轻笑:“我叫它们涟漪。” “遮住了就不存在了吗?”端木渊执起面前的紫玉北,视线流连在那腕上的流光。 “至少别人看不见了。” “可本王还是能看见。”一臂伸过小几,将那绵软的手握进掌心,带近眼前,指尖撩起那只精致的手环,疤痕依旧。 “那时候刚来没几年,情况很不好,身体弱是一方面,灵魂弱又是一方面。”我挑一眼端木渊继续:“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认命却也觉得可笑,这种机会给我真的很可笑。那时只要他们要我救,我都会救,不管他们的来历,善恶。刚来时情绪最不稳定,可能是受磁场影响,但是后来慢慢好了,或许是因为救了一些人,找到了存在感吧。” “我遇见落尘煊的时候,他身受重伤毒深入血,那时候他抓着哦却让我救他身边昏死的莫子忧,我当时觉得这男人长的真好看,所以决定两个都救。落尘煊的毒很难解,还好药王师傅有一味七宝灵芝,解百毒,可偏偏他重伤受不得极寒的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喝完那味药后喂他食用人参王的我的血。那时可能觉得他那样的人比我活在这世上更有价值吧,或许当时年纪小被那张脸迷了心智也说不定。” 我看和端木渊笑,没期待他能给我什么样的表情。端木渊的确没给我什么表情,他在我看向他的时候转移视线,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视线凝着窗外某处,看不出情绪。我缓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捧着紫玉杯,习惯性的不负责任,如果我想这伤痕又如何去不掉。 绛紫楼三楼最好的雅间,拥有弧形观景窗,设计绝妙的让里面的人可以将一楼的全景收入眼中,此时,雅间里坐着两男一女,对眼前的骨兰无比珍惜的孟莲和怀抱着莫子萱的百里绝。 莫子萱被百里绝按坐在大腿上,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水红的肚兜,裸呈在空气中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原本的颜色,肩颈处更是被啃咬出血,青紫交错。灵动的水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带点哀戚地看着对面赏花的孟莲,可惜孟莲眼里只有那几朵小小的兰花,根本没意识到百里绝怀里的女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手掌隔着绸缎衣料覆住一团柔软,肆意揉捏,莫子萱吃不住地痛呼出声,眼里止不住地流。 “宝贝,叫大声点。”百里绝手下更加用力,空出的手抹擦着莫子萱的脸上的泪水:“乖,若你把这张人皮面具弄坏了,本座不介意把你赏给无色绝境的太监们。” 莫子萱闻言,眼睛干涸地流不出任何液体,只能任身后的男人上下其手,任意妄为。两天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找到她,为什么任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这般欺辱她,她要想办法挣脱他,她要揭穿端木泽,她要百里绝死,她逃她的尘煊哥哥,他们还没有拜堂,他还欠她一个承诺。 “恩039; 百里绝坏笑地分开腿,让怀里的女子重心不稳地前趴在圆桌上,,舌尖挑开肚兜的结扣,唇舌在女子的裸背上狠狠的啃吻。 莫子萱屈辱地闭上眼睛,却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睁开,眼中满是希望地望向窗外,是慕容哥哥的声音,没错,是慕容哥哥。求生的意念冲撞着大脑,刺激着潜在的力量,莫子萱猛地挣开身后的男子,半裸着冲向窗边,一步,两步,那就是慕容傲,就在楼下,眼泪夺眶而出,莫子萱脚步踉跄地几欲跌倒,玄黑的身影映入眼瞳,那好似刻在心脏软肉上的永恒,她的尘煊哥哥来了,来救她了。 “尘煊哥哥。”呼喊出声,才发现喉咙哽咽地发不出一点声音,再次尝试,无论如何嘶吼,都无法发出声音,为什么? “宝贝,你怎么这么不乖呢。”百里绝叹息着将跌坐在地的女子抱进怀里,语气温和,表情惋惜,眼眸中却是无情的阴狠。 76 莲 “小白。”吴钰缓步进来,颀长的身形风情万种地依靠着一方花架,水唇微撅,无限妖娆。 “怎么?”送你条手绢,摇起来。 “有人找你。”吴钰翻我一眼,低头剃指甲。 “谁?”我翻眼吴钰,快把端木渊当摆设了。 吴钰斜眼四十五度地看着房梁,缓慢启唇,长叹一声:“哎!神兵山庄少庄主,天下楼楼主落尘煊,天下楼莫堂主莫子忧。”不嫌看着碍眼吗?他家小白是他们想见就能就见的吗? 得,挺全。我揉揉太阳|岤,压根不准备见他们,不是都挺有本事的嘛,想进来就闯进来吧,能闯进来再说。 “噢。” 吴钰不斜视了,唇角一扬笑比骄阳明媚。 我抬手在始终望着窗外的渊王爷面前招招,谢谢,请回魂,等端木渊终于转回了她的视线,我笑:“王爷,下棋吗?” “好。”王爷金口一开,小兵小虾都放肆吧。 “鹤羽清桌子,飞天摆棋盘。”吴钰很主人的打点,鹤羽万古不化的撤掉小几上的盘碟,飞天摆上棋盘,两筐棋子放在了我和端木渊面前。 执起黑棋先落,不需要开场白的开始,端木渊紧跟着落下白子,战役拉开,容不得外人打扰。鹤羽和飞天移到门边,警防有人不礼貌地踹门,吴钰瞄我一眼,打个哈哈晃了出去,看他那样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你和吴钰相处的得挺好。”眼角瞥过重新阖起的门扉,端木渊似状不经意地开口,也没见得他们认识几天,‘小白’,叫得真亲切。 “嗯,吴钰这人不错。” “是不错。”还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错,不过,似乎真的哪里都不错。 我捏着黑子找落点,不经意地看着对面的人,便撞进那双身子眼眸中比起那种一眼望断的澄澈,其实这种眼睛才最吸引人,一团墨紫将全部的情封印成圈,凝聚在中心的深邃是引人跌入的诱饵。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美。” 黑子落下,乘早断了你的后路。 “有,十年前有人说过。” 十年!听着也觉得遥远,只是有些记忆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直到自己垂死之际依旧清晰吧。而且,似乎因为不幸比较具体,所以总是记得很清楚。我那时候快死的时候想了些什么,好像因为海水太冷,什么都不想的就记得冷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 ,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白子迟迟没有落下,端木渊紧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不让自己转移视线。被看穿的懊恼与烦躁,怕抬眼看见她空无一物的眼睛,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摧毁。太淡漠指挥让人厌恶,太随性只会让人想要驯服,明明身在其中却又偏偏置身事外地朝所有人伤口上撒盐,然后也痛得大笑。他还没做好准备,他还不想知道,或许他想知道但不是应该在他问过我之后再说嘛,为什么要说,没有必要我为什么要说,说得就像一出唱烂的戏,末了还笑主角是傻瓜。 “不认真会输哦。”这一步有那么难落吗? “救落尘煊的时候你多大?”恨透她恍惚的尾音。 端木渊脸色不太好,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一十二岁吧。” 摆在落下,明显地把黑子往绝路上逼。一十二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在自己的命脉上割了七刀,放血救人,她的确够胆,当自己是猫吗,就算真是猫,九条命也不够她死的。什么叫‘觉得他那样的人比我活在这世上更有价值’,以命换命,所以落尘煊如此护她,端木渊气,却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还觉得不值,却理不清到底是为谁不值。 手起手落,我有些诧异,却不好明说,端木渊走得不是他惯有的棋风,招招逼杀,不顾后果他的局势已经有了漏洞,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难道他看不出来。 ‘哐’,两扇门被大力撞开,其中一扇坚强地承受住了这巨大的冲击,另一扇光荣的残疾了,上报的话估计可以报个二级。冲进来的是吴钰,受了惊吓的表情过份地让人看了都明白他是装的。 “小白——” 听这音,也知道吴钰要开始唱戏,但是,没看出来气压很低吗?我看着端木渊落子,死棋是肯定的了,这男人又抽哪门子风。 “小白——”吴钰悉心保养的手横在棋盘上空,手背上一块青色淤痕很是明显:“他们欺负我。”语调微颤,带着惊吓后的余韵。 我看着吴钰的手,嘴角抽了抽,还真下得了手,打个,你刚自己撞的吧。 “鹤羽,请几位客人进来。”端木渊无视吴钰的手,白子落下,将黑子逼入绝境。 “是。” 话音刚落,慕容傲小朋友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我很想问他,我欠你钱了吗,讨债也没这么激动。接着是落尘煊,不去找你失踪的老婆,跟这来凑什么热闹。最后是莫子忧,他甘愿走在最后,站在最后,结果到最后他也只能是最后。我点头微笑,估摸不清端木渊想干嘛。 “飞天。”飞天习惯性地行礼,做了一半被我叫住,这习惯千万不能放任了:“药膏。” 吴钰对慕容傲眨眨眼,蹭到我身边坐着,负伤的手举着十个人都能看得见。可惜他没敢弄出点血来,要不视觉效果更好,我一手接过飞天递来的药膏,一手捧着吴钰的手那叫一个心疼啊,真心疼,估计二爷要看到,直接心肌梗塞送医院去了。 “疼吗?” “疼——”尾音使劲的颤,气死你们。 端木渊盯着棋盘不出声,我帮吴钰上药非礼勿视,鹤羽不服侍他家王爷以外的任何人,飞天被我不经意的一眼钉在原地。于是,慕容傲,落尘煊,莫子忧被很不待见地扔在一边,连个座位都没人给他们提供。 慕容傲盯着捧着别的男人的手小心翼翼擦药的女子,手里的玉扇捏得咔咔响,莫子忧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只是看着。落尘煊为眼前的景疼了眉心,轩窗,软塌,棋盘,阳光在眼底跳跃,冲击着没有破绽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熟悉地像是亲身经历一样。 “诸位,有事?”端木渊换了个姿势,眼眸在那三人间来回转着,左唇角牵起,心情很不好地想把那三个人扔下楼。 落尘煊和莫子忧回神的行礼:“拜见渊王殿下。”慕容傲象征性地拱拱手,目光不离女子的脸。 “有事?”端木渊语气森冷,笑意更甚。 莫子忧掂量着能不能说,肉麻想等着某人像以前一样看着自己笑,落尘煊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复端木渊,有事,可是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事。 “人真多。”吴钰挑慕容傲一眼,扔句风凉话。 我抬眸淡淡地扫过,附和:“是挺多。”最后瞥见端木渊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冷。 “找你的?”端木渊依靠着小几,自然地将自己的紫玉杯递到对面,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勾唇笑笑,难道找你?我现在等于是您小秘,我得卡在你老人家的脸色过日子,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不能请产假。 “王爷多心了,菡萏不曾向三位公子借过银子。”低眉顺眼,姿势正规地双手奉上斟满茶水的紫玉杯,端木渊扬手接过,脸色似乎好了些。 “追债不一定追的是银子,也可能是人情。”吴钰故意吊高语调,恨不得,将那三人的眼睛挖了,看什么看,再看,收钱。 慕容傲动得很突然,不打商量的上来就抢人,端木渊正喝茶,吴钰识相地闪一边,飞天自知不是他对手的不挡,于是,慕容傲很容易地跨步到我面前,挥手扣住我手腕就想走。我淡漠扫过慕容傲的脸,觉得这死小子似乎喜欢我,可是我一向不被人喜欢就凡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况且你慕容家从二爷手上抢走的东西件件我都记得。手腕狠绝一转,嫣红的红色瞬间从慕容傲指间溢出来。 慕容傲没再拉我,可是握着我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我缓慢地抬头,对上慕容傲的眼瞳,以为凉薄。冷气旋压迫整个房间,所有人都看着我和慕容傲,各有各的想法。 “慕容公子可以放手吗?”浅笑安然,最没资格的就是你。 腕上的手不松反而握得更紧,指节扣着腕骨,力道渐重。温暖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进肘弯,一些血珠跌落,在我纯白的衣袍上绽放成红艳的花朵。 “跟我走。” “为什么?” “你是我的人。” 痴笑出声,慕容傲你是自欺欺人,还是入戏太深,到现在还将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很抱歉,菡萏现在是渊王殿下的人。”言之凿凿,我确定以及肯定地不怕告诉你这个事实。 更多的血珠跌落,妖娆的红花放肆糜烂,嘲笑着这个男人的苍白的感情。 掌心被撕裂的疼痛震出一身冷汗,慕容傲倔强地不松手,不想放她走,不想看她在别的男人身边,不想被她拒绝。疼痛顺着经脉触动心脏,很痛,但是如果要他放开,恐怕会更痛。 “放手。”依旧带笑,只是对于某些人,我没必要奉献我的耐心。 “菡萏,跟我走。”哽咽出口,只能将几个字勉强说出。 “菡萏的命现在在渊王殿下手里,若慕容公子执意要人,可以先和渊王谈谈价钱。”我侧脸看向端木渊,端木渊正看着我,唇角勾起的角度是一样的虚假。 “可是渊王府不缺银子啊。”吴钰唱作俱佳地小声道,适时地告诉慕容傲他不但银子不够,档次也不够。 “的确不缺。”端木渊一锤定音。 我真想给他们俩搬个奖,台词接的那叫一个顺,我有点无辜有点好笑地看着慕容傲,看吧,不是我不跟你走,是你自个儿没本事,姐姐就一残花不值得你惦记。手腕收回,乘着慕容傲吃痛,我狠收回手,半点机会都不给他。涟漪手环上的鲜血被缠绕的冰晶银线慢慢吞噬,诡异的光泽在阳光下也让人觉得森冷。对付的就是你们这些有内力的,我活动活动手腕 ,接过飞天递来的丝绢,擦拭手臂上的血迹,看都不看血肉模糊的手掌。 “其实你一直都在怪我,怪我那日将你带走。”慕容傲没去管疼到麻木的手,在她抽离的一瞬,他只想笑,心脏在往下坠,一直一直往下坠,即使这深渊又有底,跌下去也会碎成粉末吧。一开始,他就已经站在她面前,隔着万丈深渊,等到他想要去她那一边时,才发现唯一的通向她那边的绳索已被自己弄得破败不堪。 “那一夜是不是很痛?”肯定很痛,恐怕和他手上的痛楚一样,或许比他还要痛。 我看向慕容傲,他笑起来让人感觉很干净,比莫子萱笑得好看,带弯眼角,我轻叹:“很痛。” “身体好点了吗?” “死不了。”暂时死不了。 “你的书在我那。” “我知道。”我就知道 “如果你要,我——”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 我有些不耐,也有些厌烦,没有燕子,没有必要我何必浪费时间,又浪费表情。我转过身,兀自拈起棋盘上的黑子放回筐中,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闻着让人很不舒服。 “三位还有什么事吗?”端木渊下逐客令,慕容傲看她的眼神太直白,他很清楚那眼神的意思,很扎眼。 “渊王殿下。”莫子忧跨前一步,作揖道:“在下的妹妹—— ” “与渊王府无关。” “在下只是想——” “没必要。”端木渊懒得看莫子忧地扬扬手,吩咐鹤羽送客。 被截了两次话的莫子忧怔愣在原地,这就是强权,这就是地位悬殊,他可以对你说‘不’,他可以拒绝听到你的声音,他可以是你重视的人如草芥。莫子忧看一眼白菡萏,自嘲地笑笑,她比他残忍,而他比她无耻,他为她做一件事,她就还他一件事,他明明知道端木渊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地将能救落尘煊性命的东西交出来,可他就是无耻地不让自己清楚。一命换一命,五年前她为的是落尘煊,五年后她为的还是落尘煊,那他呢,他在她心里算什么。 待三人离开,端木渊隐去了嘴角的笑,冷然的看着残破的门板,从那三人进门,他的眼角的余光就始终盯着落尘煊的眼,他能肯定落尘煊已经忘了白菡萏,但是落尘煊看她的眼神带着丝不明的味道,像是断藕中纠结的藕丝,细微的牵扯也会让人想要掐断。 “王爷,我们回去吧。”黑白子全数归入竹筐,棋盘上只剩下经纬交错,走过无数个交点,却始终寻不到终点,很孤单的样子。端木渊没有说话,他用行动回应我的话,我和吴钰起身跟在他身后,一瞬,我或许遇见了端木渊的将来。 百里绝掐着莫子萱的脖子,让她看落尘煊的离开,让她力竭却发不出如何声音,让她看着浸在眼前的救赎擦身而过。百里绝与落尘煊没有仇怨,与莫子萱更连面都没见过,但好似他喜欢莫子萱那双眼睛,看着纯净无尘的眼睛,他偏喜欢那样一双眼睛染上污浊,偏喜欢那样一双眼睛悲痛欲绝。 莫子萱瘫坐在百里绝怀里,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听不见,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痛苦。指腹温柔地拂去眼睛的泪水,莫子萱痴愣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爱的不是她,恨的不是她,她不懂为何偏偏是她被当成了这个男人的玩具。 “宝贝,乖。”百里绝笑得温柔,从不觉得自己疯狂,眼里心里都是眼前那张脸。生命里曾经遇见的女子,爱到放弃全部,爱到将她当成终身的信仰,却在他们成亲那一天将谎言揭开,被最爱的她背叛,自己一手筑起的幸福一秒就崩落。他固步自封地让自己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他喜欢将这些拥有和她相似眼睛的女子,他将她们当成她,玩弄,折磨,最后摧毁。 爱怜地抚摸着骨兰花朵的手突的收紧,红黄相间的兰花前一刻还是娇艳悦人,这一刻已然在男人的手心碎裂,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结束它的生命。孟连失魂般地站起,眼眸锁着一人,视线里的那张脸与梦境中的重合,低眉浅笑的样子像台风一般汹涌撞击着他的生命。 “莲。”丢开怀里的女子,百里绝站起移到孟莲的身边,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向楼下,却只在被阳光照得亮白的酒楼门口扑捉到一抹恍惚的白影。再移到视线,身边的男人的眼中已经蓄满水光,浓郁的兰花香充斥整个厢房。 “绝,我找到她了。”声线颤抖,凌乱不堪,泪水依然滑落,滑过男子扬起的嘴角。 百里绝莞尔,孟莲不止一次和他提起那个只在孟莲梦中出现的女子,那个孟莲唤作‘莲’的女子。 “莲,我陪你去找她。” 77 幽冥鸢尾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次看见那张脸,自然也没用想过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我臣服命运却依然被它玩弄,或许,是我错,从来都不相信神明,又何来臣服。 根据鹤羽收集来的资料,百里绝和孟莲都是惜花之人,可悲的是二人都是打着惜花的幌子,干着摧花的事。和百里绝有染的女人和死在孟莲手里的奇花异草一样多,长长的一卷风流史,和长长的花木名单,说不上谁更厉害一些。 “你怎么看?”端木渊手里握着拜帖,习惯性地多想一步。 “正中下怀啊。”人家自己送上们,你就应该偷笑。 “晚宴的事你负责准备,鹤羽会帮你。”端木渊说完,很是那么回事地低头处理他的公务。 实话说,我有拿银针扎他的冲动,安身体年龄看,还要等几个月我才成年,按劳务关系看,虽然你老人家一次性付款,但我也暗里送您以大款傍着,我这都等于白干,按个人因素看,端木渊你这人真不讨喜,性格别扭,又不会哄人开心,不就是顶了个王爷的身份吗。我要穿来是个男的,早做皇帝了。 端木渊反常地抬眼,我也不避讳地继续睨着他,接过端木渊很大度地勾勾唇角,冷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有,麻烦王爷贡献两个侍妾,菡萏自认姿色平平,上不了台面。” “自己去后院挑。” “还是王爷自己去吧,菡萏怕一个不小心挑了王爷的爱妾,命就没了。”我附送他一个假笑。 端木渊眼眸微眯盯了我好一会,白玄绎去他后院挑人,我带着飞天,鹤羽做晚宴准备。我也有点奇怪为什么百里绝和孟莲会自己送上门,无色绝境和空澄阁虽有倾世武学,江湖地位不及天下楼,难道也是不愿接受利益均分,良禽择木而栖?可是按资料上的信息来看,百里绝和孟莲都不是追名逐利的人啊。或者说,和我一样看端木泽不爽? 死在孟莲手中的花木很多,如果说那些是稀世奇珍娇弱难养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连随便插插都能活的植物他也能养死,送他盆花,不如教他如何养花。 “主子,我们在这等什么?”飞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他们已经在王府侧门边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她家主子除了看手里的资料,晃都没晃一下。 “等花开。” 飞天扔了个白眼过去,这日子过的不比天下楼差,只不过在天下楼她家主子什么都不用做,在渊王府,有人自动送给主子掐。但是,她有点介意,介意主子天天穿男装,介意金曲洛比她家主子像女人,介意白玄绎天天用眼神凌迟她家主子,介意鹤羽那张面瘫脸。 “白公子。”鹤羽走路一向没声音,武功高得飞天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要不出声,针挺容易被当成一石头。 “都安排好了?”我和颜悦色。 “是。” “吴公子松了几车花木来,麻烦你一会带些家仆摆放一下。” “是。” 端木渊真会挑人做管家。曲洛做事我一向放心,放心到从来不过问,其实任何一点私心都足以毁了这份信任,其实只要他们不承认,那些庞大的财富就和我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最后发现我的放任反而成了他们最大的压力,谁困住了谁其实都不重要,他们抓住的那丝信任,用时间累积成羁绊。我到底在赌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花木送达,一车比一车名贵,一车比一车珍稀,大部分都是王府家仆不曾见过的品种,弄坏了一朵花都足以用他们的一世辛劳来交换。鹤羽眼中也出现一丝景色,我依着廊柱没兴趣的看着,花,再美,也只是妆点太平的。 花木明细送到我手里,王府家仆们开始搬卸,劳动现场一场的安静,平时粗手粗脚的爷们小心翼翼地摆动着那些花木,除了细微的摩擦声,有意控制地呼吸声,连句私语都没有,我轻笑,男人,果然都是爱花的。 “那两盆百年骨兰丢在大门口。”端木泽你不是送了孟莲一盆骨兰嘛,看谁家的珍贵。 ‘两盆’!‘百年骨兰’!‘丢’?‘大门口’众人难以消化了这句话,真的很难消化。 飞天看着天,她现在习惯朝天上看,她家主子财大气粗,她家主子让她以后砸人都拿银子砸。 “那二十盆金花茶用来开路。”十八学士都不够看的。 金黄|色的花朵,艳丽地叫人移不开视线,蜡质光泽,晶莹而夺目,花瓣舒展至盛,半透明的质感将周围的光线吸收,灼灼其华,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病弱的少年会成长为神一般的人物,他那时那么瘦,脸颊都凹陷着,整张脸上就那一双凤眼妩媚动人,现在的曲洛像个妖精,那是的曲洛却像个妖怪,很像,像到我看着他就想笑。试试在百度搜索“书包网” “所以的鸢尾都摆到大殿。”意为思念的花,颜色与渊王府很配。 幽冥鸢尾,花色深紫至黑,每株只开两朵,同生共死。花香幽长绵魅惑人,越美的花越毒,幽冥鸢尾就很毒,毒素都藏在花茎中,如若采摘,毒液沾上皮肤,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可笑的是成对的另一支话便是解毒的药,两支一起采下更不会有事,真的是很奇怪的花。突来的笑意,带弯眼角,视线里都是那些鬼魅的花,是同生共死,还是一方拉着另一方去死。 夜幕降临之时,整个王府大殿被花香环抱,整个殿前广场被宫灯照亮,绣凤尾蝶舞的银丝绣纱罩在宫灯上连绵成片,金花茶开道,黄|色跳舞兰为辅,两科高寿铁树立在大殿门外,米黄花簇结朱红果实。这个季节本不该开放的花朵偏生开的好,不该生长在这个气候里的竹屋偏生挺立于此,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也显得多余。 王府家仆看着眼前的景致一个个惊得傻站在原地。万事俱备只等主角登场,我站在大殿外考虑会不会太盛大,最后决定明天载帮吴钰加一条谣言,谪仙一般的吴家少主公子吴钰,素指一点,秋花夏开,枯木逢春。 一步跨入大殿,幽冥鸢尾与深紫帘幔呼应,紫晶灯点亮,错落的光影落在片片花瓣上,交织成巨大的网。深吸一口气,花香缓缓流入鼻腔,顺着咽喉深入肺腑,直至尾调才感觉辛辣。我蹲下身,细细端看着眼前深紫的花朵,这颜色和端木渊的瞳色类似,手指落在花瓣上,大幅幽深的紫色将我的手衬得毫无血色,皮肤下的血管越加明显。手指顺着花朵的线条下移,没有花萼的花,花茎细长,很脆弱的样子。指甲尖如利刃般靠着花朵的命脉,轻轻摩挲,屈指一勾,两朵鸢尾花已被折下,细长的花茎交叉着,不离不弃的姿态。 “白。” 我缓缓转头,微愣,从什么时候开始端木渊也开始唤我白。 “怎么就你一人?” 端木渊没回答我的话,慢慢的移到我身边,撩袍蹲下,看着那些深紫的花朵。 “这是什么花?” “幽冥鸢尾。” 干净的手指探出,同我一般抚摸着深紫色的花瓣,随后往下移,停在花茎上。 “两朵一起采。” 端木渊停手,转头凝住我:“为什么?” 我勾唇笑笑,将手里的一对鸢尾递给他,大麻烦放弃那一株,接过我手里的鸢尾花。 “这花有毒,单采其中一支便容中毒,需要另一支的花茎解毒,两朵一起采便无事。” 端木渊低眉看着手里的花,眼里没有太多讶异:“死都不让对方独活吗?” “相爱的方式罢了。”谁让你们没有生物这门学科。 “相爱的方式?” 相爱的方式,像幽冥鸢尾的同生共死,像银古选择融入少年的身体,都是相爱,只是方式不同,至于结局,谁又知道何时才是结局,公主嫁给了王子,之后呢?手拉这首殉情,之后呢? 结了婚也会有离婚的时候,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谁还能记得谁。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书包网shubao2 “本王曾经与一女子相爱,在十年前。” 往往结果不是她嫁人了,就是她死了,不过依端木渊的地位,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拿。这,其实也算相爱的方式吧,痛苦的是被留下的人,从此只剩下回忆,快乐忧伤都无人分享,或许矫情,但确是事实。 “记忆很美,就不需要忘记。”除非寻到了更好地记忆。 我拍拍手站起,蹲久了容易腿麻。其实我也只是会说,到了自己这里也容易转不过弯来,只是现在发现需要连转弯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那一首词是不是还有下半阙。”端木渊抬头看着我,他不适合低位。 我眯眼想了一会,轻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是首悼念词,是喜人写给他亡故的妻子的。”所以,与你无关。 “好词。”端木渊缓缓站起,手中的一对幽冥鸢尾与深紫锦袍相当契合。 “吴钰呢?”会不会转得太快。 “回去换衣服了。” “你的侍妾们呢?” “在梳妆。” “王爷如果没事,麻烦先在一边坐着。”没空陪你闲聊。 “晚宴准备好了吗?”端木渊瞬间降了十度不止。 “王爷准备让哪位侍妾陪酒,我好安排位置。” “不用,你坐我身边。”端木渊说完便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吓?我阴郁地望着端木渊的背影,诅咒他被花盆绊倒,直接摔成高位瘫痪。走到这一步,我还真不怕你杀我,大不了我们摊牌,看谁更需要谁。 百里绝和孟莲的身份不需要这样的排场,也很难说这排场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吴钰换了一身米黄|色衣袍,在深紫葱茏的大殿里出挑的比王爷还王爷,扇形的拖尾没有闪耀的装饰,但也绝对不算朴素,吴钰的字典里除了华丽还是华丽。铺展开的拖尾上是一幅镂刻的百花争艳,讲究的是刀工,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一朵金花茶立在左肩,让人感觉能配这样的美人是它的荣幸。端木渊低着头把玩着那两朵幽冥鸢尾,我没意见地坐他旁边,他要挑事,我就准备往他酒里下毒。白玄绎不嫌眼睛累得继续剜我,我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和你换位置,你那位置至少还有人伺候,我这位置就是伺候人的。 百里绝搂着可人儿一下车就被门口的两盆百年骨兰煞到,孟莲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完全不被眼前的奇珍吸引。绕过白玉影壁,整个殿前广场是一副花开蝶舞的三维立体造景,夜风暖暖,拂过银丝绣纱,其上千万只凤尾蝶迎风起舞,如梦如幻。百里绝惊叹,莫子萱被百里绝搂在怀里,眼中也难掩惊艳,恍如仙境怔忪地被身边的男人在下一刻拖回事实。 孟莲看得见眼前的景,但他当没看见,这一刻没有什么比她更要,这一世表面什么花比她更值得他珍惜。孟莲顺着花道向前走,激动地几欲奔跑,是什么时候开始,八年或许更早。她总是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有时虚幻,有时又真实地令人甘愿永远沉沦,她总是笑,一身白衣,他们相爱,即使他明知道是梦,却依然将梦中的她当做自己唯一的爱人,他相信她存在,他相信他们终有一天会见面,而这一刻近在眼前。 鹤羽领着三人跨入大殿,安排好的一切全都白费,事件脱轨,记忆汹涌。 “莲。”一声呼唤。孟莲只知道她就坐在哪里,真实地村杂着。泪水模糊视线,孟莲一步比一步踉跄,他的莲。 我很清楚他不是离,可是那张与离一模一样的脸,足矣将我再次毁灭。 78 白莲 如果这是神谕,我发誓会将神祗摧毁,如果这是魔法,我势必用所以生命去抵抗,如果这是罪孽,那就让利器穿过我的心脏,如同干硬的海绵遇到了水,无法阻止它吸收膨胀,心房快要爆炸。记忆破碎再重组,重组再破碎,我宁愿名为‘花冢’的蛊虫依旧在我体内,我宁愿在命脉上再划七刀,即使手腕断裂也无所谓,我只是不愿再看见那张脸,离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莲’,为什么你和他那么像,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再一次让我遇见你。我想逃离,可是连手指都没有力气,我一点都不痛,可是为什么连其他直觉也没有了,我没哭,可是为什么眼里一直往下掉。 “莲。” 理智告诉我声音不一样,他不是离,可是理智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了,我快要听不见。 “莲。” 真实的声音变得虚幻,记忆里的声音变得真实,两张脸完美的的重合,没有一丝偏差。请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那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请你不要再靠近我,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被摧毁。重新来过的生命,如果还是为了再次他忆起,那么谁要都拿去好了,这种时间没有意义。 意料之外的情况,众人被迫旁观。 “莲,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语不成调,孟莲只想将梦里的人抱进怀里,她也认得他,她在流泪。 百里绝第一个清醒过来地挡住孟莲,不让他继续往前,他明白孟莲的感情,他知道那个女扮男装的白衣人便是孟莲寻了多年的梦中人,但是她就坐在渊王爷旁边,她的位置不容许孟莲的唐突。 “莲,你清醒一点。” 孟莲忘了自己会武功地蛮力挣扎,双眼始终锁着一人:“绝,她是莲,我的莲儿。” “我知道,你清醒一点。”百里绝钳住孟莲的肩膀摇晃,以他的武功可以感觉出这大殿里至少有两个人在他的武功之上,其他的武功也不低,如果惹怒了嗜杀的渊王殿下,他们俩记忆绝对走不出王府大门。 “绝,我找到她了,她不是梦,她存在着,她真实的存在着。” 一个男人,却哭的如此激动,只是他哭的执着,哭的凄苦,哭的真实。在所有人毒将感情藏匿的时候,的所有人都以一张面具示人的时候,他用他的真情冲击着所有人的防线,洪水汹涌,抵挡不住的溃堤,于是只剩下一片汪洋。 “莲。”百里绝无措,这场面要如何收拾。 很冷那可是车里没有开冷气啊!前面没有路了,还是要往下跳吗!刹车就在油门旁边不是吗,可是你始终踩着油门,不顾一切地带着我冲进大海。海水很冷,冷到不能呼吸了,可是本来周围就没有空气吧。零碎的画面终于拼合完整,强制打乱的顺序也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在往下沉,身体找不到挣扎的方式,往下沉,冰冷的液体将每一个毛孔包裹,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是睁着眼看泪水融入海水 ,都咸涩,像找到了归属。 前世变成了一出戏剧,在眼前一幕一幕不知疲倦的演出,主角是我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成配角,离也是配角,可是他的任务很艰巨,他要设法让这出戏剧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每一张脸都变得清新,在镁光灯下演绎,每一句话都很熟悉,感觉上很像台词,还要那些零碎的道具,经典款的戒指,相同的香水瓶,枯萎的花束,最后一句为ps:i love you的信。 可是你明明已经逃离,又不想我死了吗?持续下沉的车体,很缓慢。我这边的车门上了锁,你怎么可能打得开。我看见你的脸,隔着车窗玻璃,我想对你笑笑,可是我想你不一定愿意看我笑。你的手掌击打着车窗,‘嘭’,‘嘭’,‘嘭,像心跳的声音,只是和我的心跳一样,越来越弱,终于听不见。 “主子。”飞天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想要触碰那一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中,不敢靠近,怕一触 菡萏乱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0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0部分阅读 ,她便会破碎成沙。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压迫着心肺,扭曲着心脉。怎么了?她家主子很少哭的,即使苦也不曾是这个样子,像个木偶娃娃,只会流泪的木偶娃娃。 “主子,你看一眼飞天。”飞天直觉孟莲和她家主子的过去有关,可是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有什么可以让她家主子变成这样。 身边的女子只是坐着,眼里一片浑浊,泪水顺着眼角溢出,滑过苍白的脸庞,周身萦绕的冷气屏蔽所有人的存在。交握的双手紧紧纠缠。 “主子。”飞天趴卧在地,她感觉不到她家主子的气息,感觉不到那具身体在呼吸。 用红线缠绕手指,一圈又一圈,害怕你一挣脱,它就遗落,结果红线缠了太多圈,造成血滞,手指失去知觉,再也感觉不到心牵。用红线捆缚的心脏,那部分明明已经坏死,每一次不自觉地想起你,就再缠绕一圈。千匝红线一息之间被割断,血液冲撞的结果只能是血管爆裂。 舌尖死死抵住上颚,离2,我来到这里就从未想过回去,但好是,刚来那些日子我每次睡前都会祈祷别再让我看见阳光。其实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只是我们也清楚那不是理由。记忆中最幸福的画面,不是你为我戴上的订婚戒指,而是我们刚认识时各自在小指上戴着的可以配成对的戒指,经典款,并非独一无二,然而我们本身也都不是相信缘分的人,如果她是因爱成疯,那我们又算什么,谁更可悲。 孟莲,你说我是你梦里的那个人,爱上一个梦里的人,是你的宿命,还是我的可笑,可你拥有和离一模一样的脸,你用那张脸唤我‘莲’,我们俩到底是谁被当成了了上天的玩具。记忆刷新,颠倒归位,又能怎么样,我从来没有停留在那一刻,现在我的名字叫白菡萏。既然我永远不能对你的脸免疫,那就毁了吧。 吸——呼——,眼泪掉得惨绝:“飞天。” 细微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沙哑得不像人声。大殿安静了,孟莲停止激动,飞天忍住抽噎,端木渊从最开始就没有动作,吴钰收回欲出手的暗器,所有人的视线凝在一人身上,细微的一丁点动作都扯动着所有人的心。 “主子?”飞天有点不确定。 “飞天,毁了他那张脸。” 空气被卡在咽喉,大殿安静地类似真空。身体无力的前倾,直至双手条件反射地撑住地面,毁了吧,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出现了,骨已成灰。 “毁了他那张脸。”低哑的咆哮,震颤者所有人的神经,琥珀眼瞳中是歇斯底里的狂乱。 飞天身形如梭,猛地跃起,腰间软剑抽出,直刺向孟莲的脸,孟莲没反应,但百里绝不会放任自己的朋友不管。飞天不是百里绝的对手,但再加一个鹤羽就很难说了。 剑影交织三人都是轻功高手,出手也是绝对不留情面,百里绝没想到局面如此不可挽回,但是已经出手了,拼的就是命,飞天红了眼的出剑,使的是最狠辣的招式,不在乎是否光明正大,别说毁了那张脸,她家主子就是要他的命,她今天 也会双手奉上。 金曲洛忍住不去看那哭泣的人,逼着自己只看孟莲的脸,舌尖狠狠抵住上颚,他知道她为谁哭,那个叫做离的男人,可是不解开这层束缚,她永远都好不了。哭泣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地刺入耳膜,压迫心脏,手心的按期尖锐的尖峰划伤皮肤,刺进血肉。如果孟莲就是离狠狠哭一次,那就哭一次吧,哭完以后,让伤口愈合,求你了! “毁了,快毁了那张脸。”哭喊声近乎凄厉,肝肠寸断。 “毁了啊。”情绪收不住的外泄,呼吸不稳地早已泣不成声。快的毁了吧,快点,别让我想起生不如死的感觉,快点,毁了啊! 踉跄地起身,亲自动手会不会快一点,可是手指蜷在掌心伸展不开,只一步,却又被迫跌回原地,喉间发出的声音那么难听,可是控制不住。 外力强迫身体靠近薄凉的怀抱,臂弯的力道镇压着剧烈颤抖的双肩。原来能够抓住一样东西,真的能过渡痛苦,我任性地发泄,不顾及救命稻草的死活,原来,我也一样。 孟莲隔着缠斗的三人,眼眸情深似海,不懂她为什么那样哭,却又似乎懂。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如果这张脸让你痛苦,毁了又何妨。孟莲笑了,眼泪却依旧在流,相比自己的脸,她更重要。两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孟莲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两道血痕交汇在眉心,横亘整张脸,血水融进泪水,划过带笑的唇瓣,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味道。 鹤羽止住飞天的剑,将其拉离战场,百里绝沉默的看着孟莲,理解却有不理解。众人立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大殿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端木渊抱起怀里的人大步离开,眼神邪肆可以刺穿人心,可是他谁也没看,手臂和躯膛环绕成一方天地,将怀里人的一切包容。 80 我很清楚抱着我的人是谁,不是宠着我的飞天,也不是可以容我任性的曲洛,可是我全身都疼,每一个细胞都疼,我没管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忽视他随便一掌就可以拍死我的武功,我挑落端木渊的玉冠,发狠地扯拽他的头发,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地让所以人都陪我着我疼,为什么我就该死地有那么强的意志力,为什么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地不让我好过。 端木渊没反应,我扯得更起劲,疼死你,别说你是王爷,皇帝我也扯,有本事就凶我,我拿银子埋了你。我哭,发狠地哭,哭得越大声,眼泪越少,端木渊容忍,我就越哭越放肆,眼里没有必要可我就是要哭,即使一点用处都没有。 端木渊的沉默让我愤恨,我推开他,捞起身边的 东西就砸,看都不看它们的价值,是玉玺我也砸,易碎不易碎的我都砸,只要我拿的动,砸的动的一件都跑不了,我都没去看这是什么地方,反正跑不了是渊王府,那就不是我家的,砸光算了。 砸到没有东西可以砸了,我就坐墙角哭,端木渊过来抱我,各种物件的尸体在他脚下碎得更厉害,我让他抱,指甲往他手臂上抠,肌肉太硬扣得指甲疼,我就改变战略方针开始用掐的,狠狠地掐,死命地拧。不让我好活就全都没想好活,我让你爬高了再推你下去,谁姿势优美摔不死,我就给谁搬个奖。 “你够了没。” 端木渊说得很无奈,眉头皱着,不是不。可是你没资格,天生比别人站得高,拥有的资源多,你就没有这些权利,你凭什么无奈,你要无奈就给我滚,别想着和端木渊抢那个位置,端木泓上来我也能给辅佐成一代明君。我不爽地推端木渊,希望他被推倒,身下正好有利器等着要他的命,一次没推开,两次没推开,我就恨,恨所有不顺我意的存在。 “白。” 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我在心里诅咒你,从你一直骂到盘古,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流窜,我突然想杀人,点一炉香让整个渊王府给我陪葬。我就不正常,我为什么要正常,什么人又不正常。双手揪紧端木渊衣袍,我连呼吸都无法完整地完成,我用时间铸就的高塔一秒就倾塌,我用时间埋葬的一张脸就全部唤醒,到底是坚强还是脆弱是淡漠还是不愿意承认。气流在咽喉顶端啸叫,传送不到心脏,既然心脏曾经停止跳动过,又有什么可怕的。 端木渊抱着我离开那个破碎的房间,我埋首在他怀里哭,不在意他带我去哪里。 温暖的液体渗透衣衫贴近皮肤,直到将身体温暖包裹,疼痛感慢慢消散、水汽蒸上脸颊,带着兰花的幽香、我推不开端木渊,便拉着他往下沉,浴池不深,也足够淹死个人。耳朵被暖流包裹,只能听见液体蠕动的声音,口鼻被暖流包裹,于是不需要再呼吸,眼睛被暖流包裹,眼泪终于没有再流出来,好温暖,每一根发丝都能感觉到的温暖。回忆平息,绞缠的心脏慢慢恢复。 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深紫色眼瞳,水色潋滟,紫眸离铺满金色的广电,像是凌晨时分的夜空,神秘却短暂。墨黑的发如海藻般缱倦,恣意散漫蜿蜒。两个人的发丝交缠,我一挥手就分离,没有半点犹豫。紫眸中印着我的影,我看着就恨,抬手就去抠他的眼珠,还没接近他的脸就被制住,我不死心换另一只手结果一样。端木渊带着我浮出水面,我靠在他身上呼吸稍显冷冽的空气。 唇瓣落在端木渊颈侧,顺着颈动脉向上吮吻,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吻得随意,几下便攀上端木渊唇角,眼眸半阖,我不经允许地欺上他的唇,柔软摩挲,缓慢而绵密地描画他的唇形。双手轻易挣脱,交缠上他的脖颈,手指潜入质感极好的发丝,用指甲尖轻微地刮擦他的后颈。 “张嘴。” 端木渊听话地不反抗,我闭上眼,懒得管他的表情。舌尖挑开牙齿,顺着上颚滑动,女人的勾引才能是天生的,只是在于本身愿不愿意用。端木渊很不给面子地不做反应,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把我推开,求之不得。舌与舌的碰触,恣意勾缠,只是一方生硬地坚持,我放弃地撤出,转而去挑逗耳垂。身体贴得很近,轻微的蹭动和若有似无的碰触最撩人心弦。唇瓣逗弄耳垂 ,鼻尖摩挲耳垂,唇起,贝齿扣住耳珠,和着舌尖细细碾磨,学的是他的那一套,看谁玩的更好。 端木渊的身体依旧不给反应,但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一个男人就范,只要你不动手推开我,我就当比默认地继续。我不急,我没那么想要。 手顺着襟口滑入,顺着脊椎勾勒每一个骨节,端木渊的身材很好。指腹打着圈地往下移,他背上有些伤疤,很细小。唇顺着颌骨浅吻直至喉结处加深,唇齿留下痕迹,一直蔓延到锁骨。不觉得热吗?笑出妖媚的弧度,唇瓣贴上他坚毅的锁骨,辗转缠绵。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清晰短促,紫色的锦缎连着里衣被扯落,掌心顺着优美的肩颈线条一寸一寸地游移,舌尖探出,在锁骨之间凹陷处舔舐。身体与身体贴紧,隔着几层布料蹭动,唇齿下的皮肤诚实地泛红,似乎连水温也上升了几度,我玩得起劲,一点都不想停。 “够了。” 有人不给反应还来煞风景,只是简短的两字说得太过咬牙切齿,音色微哑,音调微颤,看来忍得很辛苦。手指在颈动脉上流连,我抬头瞄一眼端木渊的眼瞳,控制的真好。舌尖坏意地刷过他的耳廓,我看着他染上红晕的脸颊轻笑,气息丝丝缠绕他的耳垂。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立刻换人。”温柔蛊惑却也说到做到。 我停止挑逗动作,给他选择的机会,撩起他耳后的一缕发丝,凝视着发间的水滴砸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小小的涟漪。 “在你眼里我是谁?” 谁?你以为呢?我直视端木渊的脸,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深紫眼眸中有那么一瞬地慌乱无措,我看着他眼里我的影,太清晰,清晰到苍白孤寂。悠长而无声的叹息,眼眸流转放弃了所以的伪装,跌入一次又如何,我看着端木渊的脸,将每一个细节刻入眼底,微妙的距离慢慢缩短,类似慢镜头地延长时间的寿命,气息纠结,温度攀升。左手扶在他的脸侧,拇指轻轻剥落他睫毛上的晶莹。 “渊。”似呼唤似娇嗔,恍惚地感觉有些陌生。 分不清是他主动,还是我主动,唇瓣相贴,他的舌霸道地窜入,构筑我的舌纠缠不休。我闭上眼,选择服从感官,让理智见鬼去吧。吻很激烈,似乎两个人都很投入,感受着对方的需要,竭力给与再奋力索求。 身体被抱离温暖的水池,衣衫被剥离,皮肤接触空气,敏感地战栗。灵巧地手指勾解腰带,湿透的衣料遗落,直至全身都暴露在空气中。柔软的床榻,被料丝滑,指腹下的皮肤温凉如玉,可以感觉到筋骨的颤动。我现在享受,享受身上的男人带来的快感,地狱,我可以带路,至于天堂,谁知道在哪里? 好香,呼吸里都是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莫邪的香气。端木渊一手扶住怀里的佳人,一手循序地解开两人的衣衫,一双小手在他颈后作恶,酥麻感夭折脊椎流窜,整个背部的皮肤都因她的手指的撩拨而战栗,可他不想让她停下。口舌相交,吻到忘我,她迎合,技巧不比他差,他攻城略池地不放过她口中任何一处的甜蜜,轻咬她的舌尖,恼怒她的吻技,到底是谁教她的,落尘煊?还是慕容傲? 扯落她胸前的束带,出尽二人身上所以的隔阂,手臂一收,带着佳人跌入床榻。端木渊粗喘着松口,理智所存不多,他想要,在她在他怀里轻蹭时就想要她了,将她压在身下,摧毁她的冷漠和骄傲。贪看着眼前染上情欲的小脸,不曾见过如此不理智的她,不曾见过如此凌乱的她,微睁的眼瞳中印着他的影,全是他的影,身体相贴,端木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抑制不住地肆意亲吻,手掌顺着曲线抚弄,在绸缎般的裸背上游移辗转不知疲倦。呻吟亲腻,却也足够让理智崩溃,很难说谁更需要谁。端木渊动情地亲吻,霸道地掠夺却也无法忽视身下人的勾引,欲望干涸喉咙,吞咽的动作都变得奢侈。 指间都是质感极好的发丝,薄凉柔软,轻微的疼痛在身上蔓延开来,手掌掐进腰肢忍不住嘤咛出声,疯狂吗?或许,终于可以完整地呼吸。身体被展开我看着上方的脸,巨大的阴影将我包裹埋葬,深紫色的瞳染上欲望,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紫色,摄人心魄,果然,还是长在这张脸上比较好看。 气息压下,端木渊的脸近在咫尺,五官深邃,我勾住他的脖颈,借力扬起头颅,细碎的亲吻,自他的眼角点下,轻浅地,小心翼翼地,睫毛刷过他的鼻尖,耳边的气息有些灼热,压抑地低喘。我失笑,轻蹭他的颈窝,肩上一阵刺痛。 被需要被索取被包容,不似初次的欢爱,坦然地似乎面对着早已熟悉的对方 ,一切都似顺理成章,不能让自己再属于自己,摈弃理智地臣服与身体。 一十七岁的身体未尝情爱,入戏到忘记自己的身体状况,刺痛席卷,我怔愣,自己制造的流言自己竟然也默认地相信,真是失败。我能感觉端木渊的僵持与忍耐,他盯着我,眉心纠结,表情有些怪异,眼眸浑浊带着掠夺还要一丝愤怒。我想我如果现在喊停,他会不会掐死我,笑弯眼角,我亲吻他的唇,辗转反复,直至他热烈回应,身体被撞击,如海潮汹涌,只是我有依托,至少不会沉没。 激烈和疯狂让手臂更加用力的抱紧,娇喘低咛,骨骼碰撞,肌肤摩擦,心脏在一瞬间跳成了同样的节奏。宁愿空气喧嚣,弥漫瑰丽的色彩,不用控制,神经也变得绵软无力,无力思考,这样,也不是不好。 像是,沉睡在海底,却能够呼吸,闭着眼却能看见上升的气泡,耳边回响的是水声,却可以感觉到安宁。过多的空气冲到肺部,我睁开眼,缓慢地呼气,吸——呼——,慢慢自我调节,终是归于正常。雪色绣荷塘月色的纱帐,我自己的房间。 想要起身,可上身刚仰起一点便跌回被褥中,没有力气,手指动一下都有些困难,睡眠瘫痪?我看着帐顶发呆,想着等身体苏醒再起来,等了一盏茶时间,似乎有了些力气,挣扎着坐起,接过扯痛身体再次跌回。记忆清晰,昨夜发生的一切以图片形式幻灯,孟莲,似乎脸毁了,这要怎么处理,养他一辈子应该不成问题吧!百里绝,功夫不错,也很义气,算不上热血,算了,过!金曲洛,亏得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够理智,没冲动,回头送他两支歌!飞天,没受伤吧,得赶紧给她找个男人了!端木渊,头疼,有妇之夫,位高权重,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貌似昨晚还是白菡萏的初夜,玩大发了。关键是我主动的,还是勾引,虽然到最后他比我沉迷。难怪下不了床,昨晚做了几次,不记得了,但身体肯定是榨干了,失误啊,真t的重大失误! “飞天姐姐。”喊不出太大的声音,但飞天应该也不会离我太远。 人影印在纱帐上,我淡淡瞅着,荷塘月色模糊了男人的脸,可是那一身高贵的紫又有几人能够使用。头更疼了,他要开口要抚恤金动,我立马十倍送上。 端木渊撩开纱帐,自床榻边坐下,一扬手,纱帐再次闭合,浮动一池荷风。细碎的流光潜入又被截断,隐没在他深紫衣袍上。 挫败地闭眼,来的真不是时候,飞天这时候要比你有用的多。 “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 “飞天呢?” “不在” 不在?怎么可能?我睁开眼看着端木渊,端木渊亦看着我,唇线冷冽,传达的信息就是‘别问,不会告诉你的。’ “孟莲和百里绝呢? 端木渊当没听见地别开脸,盯着纱帐上一朵半开,银丝勾勒的花型,花瓣染着极淡的粉,骨朵饱满,几瓣裙角舒展,承载着盈盈月色。 我配合地不再问,端木渊不想说,我套也套不出来,就像我不想说的事,闭紧嘴巴,它就只能成为身体里的结石,时间久了,或许还能升级为化石。帐顶绣着彩云追月,只是云烟稀薄,半月未满。似乎在这个时空还没好好地欣赏过月色,我总是睡得很早。前世的记忆里,也不曾出现过圆满的月亮,城市的空气很糟糕,看不见星星,也是只剩下月亮,清寒的一如她的传说。半月也很美,因为有一部分被藏匿,因为不会太圆满耀眼,让人嫉妒。 如果说遇见的不是孟莲,而是离呢,现在已经没办法逃避了吧。命运有太多的意料之外,太多的无法控制,所以干脆不去控制了,随波逐流,飘到哪里就是哪里。如果是离站在我的面前呢,恐怕冲击更大,只能现在自我毁灭吧。我是不是该庆幸,出现在面前的是孟莲。才发现,那些伤口不止于心脏,身体里到处都存在着,每一处都细小,细小到忽略,忘了要让它们愈合,然而真正的痛却一直是它们,歹命。 呼吸也痛,气流顺着气管一点一点下潜,刮过没一条血口,再原路返回,呼吸越悠长,刮过的血口越多,却都是隐痛,有点都不明显。身体因为需要自我救赎也开始向大脑说谎,习惯了,麻痹了,或者是可笑的需要那种感觉的存在,好过自残。突然想起落尘煊,倒在尸堆中的样子,身上全是伤痕,有深有浅,皮肤相对裂开的弧度锥心刺骨。原来交叉点在这里啊,很难说那到底是谁救了谁。 小指上至今依旧有带着戒指的习惯,习惯地往外偏一些,与其他手指分离。前世残留的习惯还真是多,现在才发现还不算太晚,或许还来得及改正。 人影投在帐顶,半月暗淡无光,我想有一种叫做忍术的东西真得很适合鹤羽学习,他有那方面的天赋。身边的人不动,帐外的人亦不动,一坐一站拉锯着时光。 “王爷。”你可以走了。 端木渊依旧不动,不听,不说,提前的阿兹海默了?我瞥眼帐外的鹤羽,劲松般直立,抬头挺胸,就差撅屁股了,,我突然决定鹤羽很适合去忘川弱水,这世道正流行冰山男,尤其是这种天然冰山。稳婆隔着纱帐细细打量鹤羽的脸,面瘫程度达标,冷气指数达标,衣着品位out,不过可以培养,和阎王站一起很绝对。只是,貌似挖角很困难,但那身板绝对经得起虐,可是人家貌似签的是终身合同,要不和端木渊打个商量,他总不至于为个男人放弃天下吧。 眼角瞄到鹤羽手中提着的漆雕食盒,我闭上眼,牵动鼻翼,不悔草。 81不悔 “白,你不会回去的,对不对?”腰间的手臂收紧,曲洛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 回去吗?不想,不会。 不悔草,皇室专用,高级避孕药。 “靠。”我头疼欲裂地出声感慨,差点就忘了这档子事,竟然忘记要做防范措施,低级错误啊。不悔草!那药效也忒弱了点吧,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的东西也能算做高级,拍死我也不拿那百分之十开玩笑啊! “你怎么了?”靠? “麻烦下鹤羽,帮我把梳妆台上那只红色玛瑙盒拿过来,多谢。”我看着端木渊,很是郁闷。 端木渊朝鹤羽点了下头,下一刻,鹤羽已立在床边,一手提着漆雕食盒一手托着玛瑙盒。端木渊探出手去,将红色玛瑙盒拿了进来,鹤羽瞬间退后几步,立在原来的位置,继续面瘫。 “多谢。”我恢复些力气地抬手欲取玛瑙盒,端木渊看我一眼,手里的盒子从右手递到左手,停在我能够触及的范围之内,我眯眼看他,你什么意思,触我霉头。 “王爷?” 端木渊继续耳鸣,低头开始研究手里的小盒子。盒盖打开,内空间被平均分成了几份,其中盛放着颜色各异的几种药丸。 “这些都是什么药?” “补气,补血,补维生素a,b,c,d。” 端木渊拧眉看我,在考虑是不懂装懂,还是不懂就问。我叹口气,支肘想要坐起,端木渊屈尊地扶了一把,手里的玛瑙盒也被我顺了过来。依着床头,我捏起一粒白色药丸,送进嘴里,百分百,零风险。 瞥一眼端木渊,再瞥一眼鹤羽,我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等着端木渊发话。 “鹤羽,你下去吧。” 鹤羽放下手里的食盒,没声音的退出。 眼角瞄着鹤羽的背影,我感叹渊王府埋没人才,鹤羽和阎王一样属于气质型,基础是相貌一般,但绝对耐看,气质型的好处在于不完全靠脸蛊惑客人,但有决定吸引人的特质将顾客培养成长期消费型。这种类型虽然不能倾倒一片,但是秒一个就死绝一个,有利于公司在长期竞争中打下坚实的基础,拥有固定的消费群体。 “白。” “嗯?”我正视端木渊,尽量表现出我在认真地听。 “你想以什么身份呆在我身边?” 端木渊说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字句,多日的相处让我发现端木渊的沉默在于不善言辞,他会说,但是并不能很正确的表达他的心里的想法。威慑力淡化了这出弊病,但是很难说这不会成为他为政之路的绊脚石。 “比如说。”总不能说举个例子来听听吧。 “成为本王的女人。” “像你后院的那些女人一样?”吃饱等死,不错! 端木渊沉默了一会,点头。 “还有呢?” “做本王的家臣。” 也是被养着的,只不过要奉献的是脑力,食客其实比家臣更贴切,毕竟不是为了生计谁能对别人家忠心不二,鞠躬尽瘁。 “还有吗?” 端木渊想了想,淡道:“像你姐姐一样,作为家臣的同时拥有名分,只有名分。” 白芍药吗?果然比其他女人有想法,作为家臣可以巩固自己在端木渊心中的地位,依附男人的同时也让其不能舍弃自己,名分是以后生活的保障,也是能永远站在同一个高度上的手段,两者相辅相成,却又互相牵制,说到底还是以男人为中心,用智慧俘获男人,还是用智慧向男人讨宠,分不清界限只能落个不伦不类。再用心良苦都只能是心机深重的大老婆,多可悲。 “王爷确定白芍药死了吗?” “确定。” “尸骨呢?” “按她的遗愿,火化了。” 遗愿,自杀似乎成立。如果端木渊确定白芍药死了,那便没有什么意外了,尸骨火化,那么也不会出现借魂还尸的穿越事件。 “想好了吗?”端木渊别开脸,继续描摹纱帐上的那朵半开的荷花。 需要想吗?以我的情况只能选家臣吧,况且还是有限期任职。我想我明白端木渊的意思,他想对昨晚的事负责,但介于是我主动的情况和我们现在的雇佣关系,他给我选择的机会,三个选项恐怕已经是他的上限了吧。 “家臣吧,”我勾起唇角,说得随意,也的确随意。 端木渊什么都没说地站起,手掌挥开纱帐,缓步走向鹤羽留下的漆雕时候,干净的手指被红黑相间的华丽衬得白皙,越发的好看,盒盖启,不悔草的味道散入空气中,淡淡地酸涩。端木渊托起时候里的一碗汤药转身走回。玻璃碗,黑色的汤药。我始终注视着端木渊,轻缓的节奏,一举一动都是符合他身份和地位的高贵,他停在床前,端着药,别着视线,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不悔草。”俊颜微侧:“你如果不想喝可以不喝。” 我姿势不变地依坐着,觉得可笑,却又没有那么可笑。我慢慢地想着刚刚吞下的药丸里有没有和不悔草相克的成分,似乎没有。手探出,手掌朝上,承接的姿势。 玻璃碗落在手上,相同温度的手指碰触,也只是一瞬。手臂带回,纱帐滑落,带着端木渊的影也微微颤动。汤药的温度透过玻璃碗穿到手心,正好入口。唇瓣微启,手腕倾斜,浓稠的黑色药汁滑进口腔,鼻间都是酸涩的气味,我微愣,为何叫不悔? 我一口一口喝得很慢,不算很酷。药喝了一般,端木渊转身离开,一瞬的动作美的像画。想起泓儿十岁生日第二天的凌晨,端木渊离开的时候也是这种姿态,以他惯有的节奏,不紧不慢,却也气势逼人。紫色消失在眼角,我端着玻璃碗继续,一口一口慢慢抿,直到将一碗药饮尽。渊王爷不缺女人,也不缺家臣,只是能人渊王殿下撤下心防,完全信任的少之又少。活动的范围不大,接触的人不多,但许多事情不用想也知道。王府里不可能没有景帝和端木泽的眼线,有些被默认地存在,有些则隐藏地很好。聪明人都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无间道也告诉我们临时插进去的都是炮灰,内鬼都需要从小了培养,至少也要有个五年以上的潜伏期,才能混到不错的位置,但是巧合多了,被暴头的可能性也最大,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忘川弱水就从来不教人往上爬先保住命,再顺其自然,加上半真半假但绝对无从核实的背景资料,很难有人去注意那些存在的杀伤力,比如弱柳和扶风。 飞天回来,带回的还要莫子萱的消息,死了!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天下楼楼下夫人,她只看见落尘煊,却没看见这个身份背后隐藏的杀机,没有政治觉悟不是她的错,但是不知江湖险恶就是她找死,她以为他们能每时每刻地守着她吗,一刻的疏忽,就够她来回死好几次了,即使她这会儿不死明天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意料之外的是,莫子萱的尸体被王府侍卫发现在渊王府内湖想通的外湖,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 我枕着飞天的腿仰躺着,衣衫半开,露出布满吻痕的肩颈美发厅脸色阴郁地帮我上药,事实如她所见,我也不好教她一夜情的论调,明知道她心里有阴影,说什么都是痛的。 “所以端木渊让姐姐去给天下楼报丧?” “是。” 拇指指腹摩挲指甲的边缘,飞天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端木渊但是不避讳惹火上身,一点都不怕退了些找上门来索命。不过,估计天下楼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叫板。 “她是怎么死的?” “一剑封喉,手茎被挑断,双目也被人剜去了,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敢设计她家主子,死有余辜,早看她不爽了。 “就这样?看来凶手和天下楼并非仇深似海嘛。”虽然视觉效果很冲击,但是最后一剑封喉,干净利落,还给她留了完全的尸首,什么想法。 “主子不怀疑凶手是渊王吗?”飞天将‘渊王’两个字说得愤恨,很有咬死他的冲动。 “渊王?不会是他,没动机。”莫子萱都不够他塞牙:“尸体是在王府外湖被发现的,他没有必要杀了人还给自己找嫌疑。” 我看着飞天眼里的疑惑,笑道:“如果姐姐身处高位,是否会花费时间和脑力去对方一个敌人的女人。” “可他绑架过主子。” “恐怕那段时间他闲得无聊。” 飞天白我一眼:“那主子觉得杀莫子萱的是何人?” “人都死了,我没有义务帮她报仇,何必费神去猜杀她的人是谁?”落尘煊和莫子忧可不是供在那里给人看的。 飞天停了手上的动作,轻道:“莫子萱的死对莫堂主的打击很大,他把自己和莫子萱的尸体锁在无忧苑里,谁也不让进。” “正常,莫子萱是莫子忧的信仰,现在信仰没了,他的世界也就崩落了。” 飞天怔怔地看着我,嘴张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地继续为我上药。我想飞天或许是想玩,我的信仰是什么。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三长一短,飞天抬眸不悦地望向门口。 “去吧,是曲洛。” 飞天帮我拢好衣衫,扶我靠进床头安置好的软垫中,遂下床去迎接金家大少爷。飞天和二爷犯冲,连带着她哥也看不顺眼,不过,我感觉飞天现在看曲洛都是用赏的。 “哟,劳驾飞天姑娘来开门,真是折杀吴某我了。”绵软的音调,慵懒的语气,我几乎可以看到凤眼一挑,无限妖娆。 “吴公子请。”一听这调,也能想到飞天的眼神有多冷。 “哎呦,吴某哪里配得起请字啊,再过几日,说不定见面都得让人家行礼了。” 估计飞天直接将他当空气了,我丢对白眼过去,虽然距离有点远。 曲洛一身轻便的深蓝衣衫,长发随意搭在肩上,晶莹的水丝浮在墨色的发丝上,点点闪闪,仿若细碎的钻石,如仙如魅的容颜带着一丝疲惫,凤眼含笑,却远没有他话语中的轻松随意。掩去了一身荣华,光耀,曲洛有时看起来就像个少年,干净地脆弱。 “下雨了吗?”我抬手撩起他身前的一缕墨发,轻握,手心一片水渍。 “恩。”曲洛在我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挨着我:“我冷。” 我好笑地将身上的杯子拉起盖在他身上,曲洛又往我身边蹭了蹭,手臂环上我的腰,像从前一样。 飞天端着热茶走近,白一眼曲洛,恨恨道:“吴公子,主子身上有伤,你注意点。” 曲洛不做声地将头埋进我颈窝,清清凉凉的水滴沾在脸侧。我笑着对飞天摇摇头,飞天白曲洛一眼,端着茶退了出去。 “白。” “嗯!” “白。” “我在。”下巴抵在曲洛的额角,轻轻施力。 “你抢了人家的渊渊。”曲洛抬头,无限幽怨。 “恭喜你可以荣升为攻。” “你吃药没?” “吃两顿了。”可不可以别那么白。 曲洛眼角一挑,窝了回去。 “我去找过孟莲了。” 我抬手轻抚曲洛的脊背:“嗯。” “我能杀了他吗?”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淡道:“他不是离,虽然有和离一样的脸,但他不是离。”嗓音微哑。 “他说你一直存在于他的梦中,很多年一直都出现在他的梦中。” 梦吗?如此这般执着于梦境的男人,就为了一个梦而将满心爱意交托吗?有点心疼。这其中的牵扯谁又能说的清,或许孟莲是离的前世也说不定,穿越千年,寻一个人代替她唤我一声‘莲’。哎!糟糕,伤口又裂开了。 “白,他没我好看。”曲洛抬头看我,唇角挽一道海纳百川,江山如画。 “曲洛最好看。” “白,你不会回去的,对不对?”腰间的手臂收紧,曲洛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 回去吗?不想,不会。 “曲洛,在我曾经住过的世界,如果人死了,会将尸骨烧成灰烬。骨已成灰,我不会回去了。” 安心的叹息,曲洛垂首,肩上的担子似乎卸了一半。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一切的辛苦都足够了。心暖地笑开,倾国倾城,只要她留下,他们便可以永远抓住她的手,他在她的左边,曲意在她右边,多好。不用担心她一时昏睡就是永远也不回来,不用恐惧那个叫离的男人的一句呼唤就将她带走。她说不会去,那就一定不会去。 82早去早回 谣言四起,天下楼和渊王府再次成为街头巷尾出现率最高的名词。同样是两个受世人瞩目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只不过之前那个女人是渊王的妃子白芍药,现在这个则是天下楼楼主的妻子莫子萱。可惜的是两个女人都是红颜薄命,两个男人都不接受任何采访。 一处茶馆人声鼎沸,谈论的自然是时下最热门的的话题。 “喂,听说了吗?”八卦专用开场白。 “什么,什么。”同桌的人附耳倾听,邻桌的人也满脸兴趣。 “天下楼楼主未过门的妻子2失踪的事。” “那事早传遍了,你现在才拿来说。”一人鄙夷地送对白眼,周围的人也无趣地各忙个的。 “你知道什么,人找着了,就在昨天,可惜啊,红颜薄命,死啦。”谣言传播者扼腕地长叹一声,周围的人都 恨不能将耳朵放在他身上。 “真的?假的?”一人惊呼,被谣言传播者一眼瞪了回去,那日遂低声道:“怎么死的。” 谣言传播者装腔作势地左右看着,压低头却不压低声音地开始散播:“这事我就跟哥几个说说,千万被传出去了,要认命的。” 同桌的几人立刻点头,大半个茶楼的人一听‘要人命’,都不禁竖起耳朵。 “听说啊,昨天是渊王府的人将那女子的尸体送去天下楼的,将那女子掳去的估计就是二级,恐怕还记恨着前任渊王妃和天下楼楼主的那段呢。”谣言传播者喝口茶继续道:“话说那女子死得可惨了,生前肯定遭遇了暴行,死了还被人挖去了,哎,可怜那女子才一十六岁啊。” 同桌一人愤慨地一拍桌子,怒道:“这京城天子脚下,好有没有王法了。” 一边的人赶忙拉住他,眼神警惕地乱瞟一圈:“你想死啊,渊王是出了名的残暴嗜杀,他能弄死天下楼楼主的妻子,就能弄死你。” 谣言传播者见状,继续添油加醋:“我叔叔的外甥的表兄弟的邻居家的姑娘救灾渊王府做伙房丫头,这事啊千真万确。” “可我怎么听说,那女子的尸体是在城北的麒麟湖发现的。”茶客中的一名长相普通的儒生横插一脚,将众人的视线吸引。 谣言传播者愣了下,随即反应极快地几口:公子有所不知,城北的麒麟湖与渊王府的内湖相通,恐怕是那渊王为了撇清关系,才将那女子的尸体扔进湖里,然后再假意发现,送去天下楼。“ 几人附和着点点头,连连称赞谣言传播者分析得很对。 儒生蹙眉道:”既然想要撇清关系,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楼人是渊王府弄死的吗?“ 另一桌的一个中年男子思考道:”的确是这样,这般作风不是嫌疑更大嘛。“ 一江湖侠客般的男人先谣言传播者开口道:”落府的守卫何其严谨,既然那渊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一女子,为何不乘其不备一一剑刺死自己的敌人。“ 大部分群众觉得很是那么回事地点头附和,偶有几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兄台恐怕不知,这渊王与天下楼楼主 曾为前渊王妃闹过一阵,怕是只是为了让天下楼楼主难看吧。”先前拍桌子的男人分析道,咋听感觉很对,但细想漏洞却很多。 中年所在的一桌突然以 菡萏乱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1部分阅读 桌突然以前渊王妃开始了议论,扔出的消息却与之前的流言背道而驰。 “我家远房的兄弟在王府当差,听说渊王和前王妃相爱的很,断不会让其勾引天下楼楼主,只怕是天下楼楼主勾引了王妃吧,听说天下楼楼主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就是,渊王府美貌的女子那么多,犯不着让王妃亲自出马吧。而且我听说那时候渊王爷根本就在边关打仗,哪有那功夫管这事。” 儒生恍然大悟道:“兄台这么一解释,倒是说得过去了,夺妻之恨,哪个男人能够忍受,恐怕这就是渊王爷掳走天下楼楼主妻子并杀害的动机了。” 谣言散播者一桌随即附和,于是渊王府杀害天下楼楼主妻子的谣言成立,之前的指使前王妃勾引天下楼楼主的谣言不攻自破。 于此同时各个版本的谣言再四处传播,越出乎意料大得谣言传的越快,曾经诶群众认定的‘事实’发生了动摇,曾经形象高大的人物也开始被唾弃,曾经形象黑暗的人物也有了拥护者。长安城一家独大的八卦行业被突然闯入的几家同行瓜分了势力,许多旧时的流言被翻出又重组,声势浩大地颠覆群众的曾以为。一些论调凭空出现,一些人物被扯入,流言偏离了事态本身,至于那个死了的女子,似乎连名字都没有几个人清楚。 渊王府书房 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吴钰准备了三个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论调,三个盒子依次放在我们三人的桌子上,每人每次抽一张组成一个故事,明天长安大街小巷又会多几个谣言版本。 这游戏我和吴钰,二爷以前经常玩,出来的故事五花八门,出乎意料的组合往往最难调动大脑的思维活度。我和吴钰玩的尽兴,端木渊坐在上位看他的奏折,纸条由白玄绎代抽,气氛和下边对比鲜明。 “小白。”吴钰第n次蹭过来给我看他编的没有卖点的故事,我从头到尾瞄一眼,感觉跟昨天的也没什么区别。 “公子吴钰和天下楼楼主落尘煊,相爱,落尘煊的妻子被杀害,人物,事件,结果都很好,可是你不觉得你编的故事很没新意吗?” 吴钰眨眨凤眼,他江郎才尽了,他必须要请教大姐大了:“那怎么才叫有新意?” 我丢对白眼给他,示意他做笔录:“天下楼楼主落尘煊对公子吴钰一见钟情,非君不娶,无奈世俗偏见,婚约束缚落尘煊必须娶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公子吴钰听闻消息自觉不想在搅乱落尘煊的生活,于是准备远走他乡。落尘煊在将要失去的一瞬心痛致死,为了挽回心爱的人,他预谋杀死了将要和自己拜堂成亲的女子,并将女子的双目挖下公子吴钰以表爱意。”说完,我就觉得周围异常的冷,环顾一周,所有人都看着我,表情古怪,端木渊和吴钰表情正常,吴钰习惯成自然,端木渊这几天犯病的看什么都冷冰冰。 “要不我再编一个版本。”我勾唇浅笑,就是有顾及才没敢编的太疯狂,限制级的都还没敢拿出来呢。 “天下楼楼主落尘煊和公子吴钰相爱多年,一个非君不娶,一个非君不嫁。而天下楼莫堂主一直默默地深爱着落尘煊,于是在他的阴谋中,落尘煊和吴钰之间产生了隔阂,错过了彼此。从此之后落尘煊郁郁寡欢,莫子萱乘机而入,之后落尘煊再次遇见了公子吴钰,旧情复燃,两人决定抛弃一切远走高飞。谁知此时莫子萱已怀有身孕,落尘煊无奈只能与莫子萱成婚,而莫子忧为了独占落尘煊,杀害自己的妹妹并嫁祸给了吴钰。” 气氛阴沉,白玄绎明显打了个哆嗦,嘀咕了句‘最毒妇人心’。我大度地不跟他计较,手痒了拿他开刀是迟早的事。 “可为什么要把自己妹妹的眼睛挖下来呢?”吴钰无辜的不耻下问。 我想了想,更无辜的解释:“落尘煊曾对莫子忧说过很喜欢莫子萱的那双眼睛,莫子忧杀害自己的妹妹时处于嫉妒,挖了那对美目。” “噢——”吴钰低头疾书,莫子忧版弑妹事件敲定。 端木渊收了手中的奏折扔进一边的火盆中,冷然道:“你天天就想这些有的没得了吗?” 我不避讳地翻个白眼,开始剃指甲:“明天莫子萱头七,王爷准备派谁去?”说完,我抬眸看一眼端木渊,他亦抬头看我,眉头轻蹙,我低头继续剃:“尸体是王爷派人送回去的,总不能装不知道这事吧。虽然天下楼和渊王府对立,但面子上总得做足。王爷身份尊贵,不适合前往吊念——” “你想去?”声调带了丝不悦,端木渊 看着我,发射冷冻射线。 我往吴钰身边蹭蹭,卖他个笑脸:“不是我想去,而是我去最合适。打着王爷的旗号,做给其他人看而已,还有利于尽快平息这场流言之战。”你也很清楚这场流言之战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 端木渊在思考,他思考说明有可能性。 “我的身份是不够分量,要不,吴公子和我一起去?”顺便刺激他们 吴钰暗里抛我个媚眼,唇语道:“你够狠。” 端木渊依旧沉默,我瞄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白玄绎,笑意更甚。 “有官职的人前往恐怕不合适吧。” 白玄绎瞪我一眼,估计他也不想去。 “早去早回。”端木渊说完低头继续工作。 吴钰明里抛了个媚眼给端木渊,娇嗔:“王爷你真好!” 白玄绎脸黑了,我悻悻地收回视线,端木渊怎么没掉桌子底下。 —————— 我歪着头打量着站在三步之外的女子,现任渊王妃的陪嫁丫鬟,名唤雅奴。 雅奴恭敬地站着,一双乌眸却又不避讳地直视着我,她的鼻子很好看,挺挺翘翘的,很讨喜。一身藕荷色衫裙简洁大方,却也不失妩媚,较之一般的王府丫鬟更多了份贵气。一国公主的陪嫁丫鬟,我勾唇笑笑,很机灵的女子。 “不知姑娘夜间来访所为何事?”懒懒启音,实话说我有点想睡了。 雅奴弯眉一笑,自袖中拿出一方锦盒双手奉上:“一份薄礼,请白公子笑纳。” 我递给飞天一个眼神,点了下头,飞天接过,打开看了一下才转递给我。 质料上乘的锦缎盒子,蝉翼纱铺底,其中呈放着一串腕珠,颗颗有指腹大小,沧澜玉髓。一指挑起腕珠凑近光源,玉珠内心呈湖蓝颜色,光芒穿透玉珠,宛如碧空无云,一片清湛。我轻笑,这可不算是薄礼。 “沧澜玉髓。”还是其中极品。 雅奴眼中灵光一闪,笑道:“白公子好眼光,不知这份薄礼是否合公子心意。” 我但笑不语,等着雅奴道出目的。总不可能是渊王妃感念闺中寂寞,以此物传情,以解相思吧,让端木渊杀了我吧。 飞天就看了雅奴一眼,就一眼,之后就站一边看戏,沧澜玉髓?能有她家主子脖子上的北漠蓝玉值钱?给她家主子送礼,就等着有去无回吧! “娘娘素问白公子学识渊博,学富五车,根式渊王殿下最重视的家臣,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片心意,还望白公子以后多多提点。” 自动翻译了雅奴的话,意思应该是‘听闻白公子现在是王爷面前的红人,贿赂贿赂你,帮忙牵牵线。’拇指拨弄着玉珠,晴空的颜色一颗一颗从指间走过,触感极好。我突然觉得很好学,也的确很好笑。 “雅奴姑娘,听闻王妃曾是西域最美的公主,想来,应是很受王爷宠爱的。”不能怪他胃口刁,毕竟这是皇室里人的特权。 雅奴微笑的唇角泛出苦涩的味道,淡淡的哀愁染上那双乌眸:“大婚至今,王爷从未进过娘娘所住的凤飞阁,甚至连后园都很少跨入。” 玉珠匀速走过,倾城公主多少与我也算同病相怜吧,都被人下了色种,听说她之后曾经寻过短见,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放不下这许多吗?空有可王妃头衔,却连同床共枕的资格都没有,的确岌岌可危。 雅奴幽幽一叹,似真似假。 “雅奴姑娘,白某虽为王爷的家臣,却也不好插手王爷的家务事,还请姑娘以后莫要再来散院,毕竟这是男人住的地方,莫要毁了姑娘的名节。” 雅奴愣了下,随后识大体地行礼:“既然如此,雅奴告退。” “雅奴姑娘。”我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沧澜玉髓,兀自笑开:“王爷似乎喜欢听曲。”鬼知道他喜欢什么。 雅奴闻言,了然地道:“雅奴多谢白公子,雅奴告退。”藕色裙摆旋开,雅奴低首退出,可惜嘴角的弧度太明显。 等雅奴离开,飞天扶起我,走进厢房。 “主子要帮她?” “说不上,随便点一下罢了。”飞天妙言那串沧澜玉髓,如果她家主子说随便,那就真的是随便了。 83 红线千匝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白色绸缎自落府大厅一路蜿蜒到前厅,整挂整挂地将整个落府打入雪白的世界,轻风拂过,绫稠扬起再落下,宛如伊人之姿,翩然不再。哀乐再灵堂,一丝一竹都在哀悼红颜薄命的无奈。穿行的家仆换上白衣素衫,容颜惋惜,守府的暗鬼依旧一身黑衣包裹,脸色 冷漠地尽忠职守。 停在灵堂中间的棺木中依旧空无一物,绫稠自房梁上勾结而下,掩盖了不和场景的颜色,三层白烛将灵台围绕,烛火清冷,安静地燃烧,莹白的烛泪缓缓滴落,蜡炬逐渐成灰。落尘煊站在灵台一侧,守着一盏莲灯,沉默地望着莲心微弱的火光。一身白衣的慕容傲走进灵台,一言不发地站在落尘煊身后,直至落尘煊回头看他,才缓慢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灵堂中空乏的棺木,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心脉。 喜事成丧,谁人能受得了其中的落差,不过几日的光景,红妆残破,回来的只是一具冰凉的躯壳。那日,喜庆的红烛还是来不及燃起就被迫尘封,几日的搜索谁又曾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落尘煊眉心锁起,金红的印记隐没,记忆里关于三人的青梅竹马一幕一幕回放。那时似乎每天都很快乐,那时似乎连眼泪都是甜的,直到那夜的大火,将一切吞噬,只剩下他们三人。落尘煊迷茫地看着莲心的烛火,周围的一切慢慢变暗,惨淡得失去色彩,报仇雪恨,一统江湖,建立了天下楼,却连一个女子都无法保护吗?重要的东西,想要守护的东西,明明存在着,却为什么总是看不清,触不到,挖煤他现在看着从前是恍惚,看着前路是一片雾霭,似乎忘记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一件宝贝。 慕容傲站在棺木边,一手扶着棺沿,叹一声人生无常。不自觉地看向自己另一只手,还裹着白纱,依旧疼痛。为了他曾今想要守护的女子,想要给其幸福的女子,竟然在不经意间错失了,他的菡萏。嘴角扯出一点弧度,他不后悔将事实告诉莫子忧,事实就是事实,为死去的人下个定义,给活着的人一个机会。 白绫翻卷,碧空澄澈,流云在一瞬间消逝不见,视线随着白绫一角下移,缓慢地似有定格。一袭雪色衣袍,袍带未束,却是别样的傲然风骨,发丝在左肩垂落,细碎的几缕随风舞动,生动了容颜如梦。深紫色的一束鸢尾花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中,华丽而妖媚的花朵在她脸颊边展这一世最美的荣华,色授魂与。仿佛一千年得以一见的景致,沧海桑田,枯藤长出枝桠,枝桠老成枯藤,世世叠加,不变的,还是云高风轻,嘴角含笑。慕容傲一时看痴,竟觉笔尖酸涩,她站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海市蜃楼般的人儿,幻境一场,凝万里黄沙戈壁的希望,携一泓忘川之水的清冽,终其一生,怕也触不到。 “菡萏。”慕容傲莞尔。 落尘煊条件反射地转身,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听到那两个字的一瞬,感觉到窒息。入眼是几日前在绛紫楼遇见的人,纤白的身影在翻飞的白绫中若隐若现,画一般停滞的容颜熟悉到恍惚。 “禀楼主渊王府白寒公子,吴钰公子到。” “请。” ———— 我低眉浅笑,怀抱一束幽冥鸢尾走一曲天上人间。吴钰与我同行,雪绸外袍加身,精致的梅花开在袖口,衣角,不需要过多的珠宝堆砌,天生的光芒四射,眉宇间展一丝哀色,踏雪无痕,雪落无声。我笑吴钰的装腔作势,吴钰嗔我一声,彼此彼此。 落尘煊迎出,吴钰客套。我抬眸视线正好落尘煊相撞,平滑的转开,再自然不过。 “菡萏。”慕容傲轻唤我的名,被涟漪割伤的手还裹着白纱。 我侧身避开落尘煊,走进灵台,上好的棺木却不见主人,装着满满的空气,更增添了悲伤的氛围。我轻叹,莫子忧,你这又是何必!怀里的巨大花束被安放在棺材一边,魅惑的香气盈了满室,冲淡了香烟。 “没想到你会来。”慕容傲站在我面前,感觉有了不同。 “你的手没事了吧。” 慕容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莫还不肯出来吗?” “莫子忧在无忧苑内布了阵,没人能进的去。” 想要死在里面吗?我移步走至灵台前,执起一株香就着白烛点燃,再煽灭,淡蓝色烟丝缭绕,模糊了视线。三层烛火因着气流颤动了下,我驻足灵台前,无声的叹息。黄泉路上,三途河边,你师父还在等着良人前来,牵手一起走过最后一段。是否不甘就这样离开,只是,在命运面前,不甘也是枉然。其实你拥有了很多,只是单单看中了最不易得到的一段情,飞蛾扑火 ,燃烧的是生命。说到底不过都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只是你不够资格参与,就只能被淘汰。执起酒壶斟一杯水酒,酒杯倾斜,划一道清泓,酒水落定,都成定居。 “我去看着他吧。” “我陪你。” “好。”我看一眼慕容傲,倒不介意他跟着。 回廊曲折,蔷薇依旧,出了勾结的白绫,一切一我离开时并无多大区别。一行人,只有衣衫婆娑之声,这,或许也算是故地重游吧。弱柳迎面而来,盈盈一拜,错身走过,在飞天面前稍作停留。 “菡萏。” “嗯?” “还怪我吗?” 我侧头看着慕容傲,笑道:“我从没怪过你。”所以如果神兵山庄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要怪我。 “是吗?”慕容傲抿唇浅笑,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般。 无忧苑内红线凌乱,杀机暗藏,我依着门看着,不自觉的皱眉。 “落尘煊也闯不过去?”我抬手欲触摸一根红线,慕容傲瞬地将我的手拉回。 “绳上啐了毒。” “什么毒?” “红药,无药可解。”慕容傲轻叹了口气:“落尘煊也闯不过。” 我撤回手,斜依门板继续研究莫子忧设下的红线阵。封死了前路,也断了自己的退路,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甚至连房上屋瓦都缠绕住,牵一发,动全身。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莫子忧怕是就将他所会的发挥到了极致,真是疯了。 “你们没劝他吗?” 慕容傲淡道:“你认为他会听吗?” 的确,他笑着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活着的意义就这么突然不在了,即将看到的幸福美景还没成形就幻灭,无望到疯狂,所以将自己锁入这个封闭的空间,红线被设成死神的镰刀,不顾及别人的死活,也不顾及自己。 冷笑一声,我弯腰拾起一块小石,扬手丢入阵中,小石触动红线,一道银光飞闪而过,石块还未及落地便在半空中被银针射穿,碎成几块。 “轻功过不去吗?” 慕容傲看眼飞天,摇头:“恐怕不行,屋瓦上也设了机关,根本没有落点。” “死了几个了?” “三死一伤,都是莫堂的暗鬼。” 我伸出一根手指,眯着眼丈量着红线之间的距离,距离不大,空隙很小,别说人了,燕子恐怕也飞过去,蚊子说不定能过去。只不过,再凌乱的线团,都是有始有终,握住了线头,自然能将乱麻码顺了。红线看似压迫,实则虚实相间,红药也不可能每根线上都沾着。 “你有办法过去。”慕容傲说得很肯定,她一定有办法过去。 我白一眼慕容傲,我有办法过去不代表我一定要过去:“没有。” “不准备救他吗?” “怕麻烦。”好不容易两清了,还来还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慕容傲转而看着眼前的红线凌乱,不再多言。我能救,不能救,她救或不救,哪里容得了他们左右,即使用她的生命要挟,恐怕也是徒劳。她就是有本事,有本事笑着看别人慌,无论身边站着的是谁,她都按自己的步调前行,真是不清楚这份狂肆从何而来。 “麻烦紫霞姑娘去请落楼主和吴公子过来。”先谈条件。 慕容傲点头,紫霞领命离开。 “其实有个又快又省事的方法。” “什么?” “一把火烧了,里面不过一尸一人,能有多大的损失。” 流光擦过眼角,我仰脸睨着一边被怔住的男人。说是男人,却更像个少年,家族事业老城干练,某些方面却幼齿的可笑。 “不如遂了他的愿,让他们永远在一起。”骨灰相容,多浪漫。 “菡萏,你知道吗?有时候你说的话很无情。”像一把利刃在体内翻搅。 不是无情,是恶毒。我长呼一口气,有些挫败地闭上眼,垮下双肩,突然有点讨厌阳光。 红线上挂着的小铃铛在风中呜咽,击不起清音连绵,叮咚悦耳,只能低沉的呜咽,仿若困兽。自己为自己盖了一间牢笼,以为躲在里面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其实是通病吧,想起出门时站在王府门外的男子,一把纸伞,一张破颜,一厢情愿,一路尾随。 远远地看见一群人朝无忧苑走来,端木泽走在最前面,右手牵着端木泓,秉持着他一贯的平易近人。吴钰和落尘煊走在一起的画面很难得,或许是这一生能看见的最美的风景。 “菡,寒哥哥。” 端木泽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随后坦然地放开端木泓的手。如果不是一直观察着他的脸,恐怕很难观赏到他这般好笑的表情。 抬手揉乱端木泓的额发,他笑得真心,我也只为他展温暖和煦。 “白公子有法子闯这红线阵吗?”落尘煊在端木泓身后站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神灼灼,面色紧迫。 我抬眸看她一眼,一秒,随后不紧不慢地垂下眼帘,为端木渊整理不算凌乱的衣衫。眼角瞥着落尘煊渐渐泛白的拳头,踩着临界点地表态:“嗯,不是闯,是解。”抬头直视落尘煊墨色的眼瞳,有点望人在天杯的惆怅。 “落某请求白公子解了这红线阵,救我兄弟一命。” “我不能肯定他现在还活着。” 墨眸中闪过一丝恐惧,我瞥着无忧苑内破碎的空间,淡道:“这阵名为红线千匝,硬闯只能是死路一条。九百九十九根实线,四百七十一根辅线,一根中心线。寻到了那根中心线这阵自然就解了。” “在这千根红线中寻一根?”端木泽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阵势。 “准确来说是一千四百七十一根红线。” 吴钰移到我身边,笑得一脸妖气,不过笑的对象是端木泓,调戏吧,不收你钱。 “无论如何,请白公子破了这红线阵。”落尘煊抱拳颌首,言语恳切。 “我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解这红线千匝,此阵凶险,变数颇多,进去了,我也可能会死。”最后两字我没有说出声音,只对着落尘煊唇语。雾在一边继续对端木泓散发魅力,端木泓紫眸圆睁地看着他,状似吴钰,看着也好笑。 “我不同意。”站在落尘煊身边的慕容傲第一个出来反对,我对他笑笑,没什么意义地笑笑。 落尘煊眉心纠结,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的人,为何感觉惶惶不安。没有十成的把握吗,会死吗。会死,死,心脏痉挛地疼痛,眉心恍如针刺。想让她救,为何说不出口,如此纠结挣扎。膝盖磕碰石板,落尘煊单膝跪地,里面的人是他的挚友,他已经失去了一位亲人,不能连这唯一的兄弟都失去了。 端木泽沉默的看着,那白衣的人儿笑言死亡,看落尘煊为兄弟情意折腰,看慕容傲眼中的情伤与慌乱。视线最后落回白寒身上,看不透的笑意。 “落楼主,求人可不是这样的。”我双手横胸,玩味地俯视着落尘煊。 “白。”吴钰嗔怪地斜我一眼,可嘴角的弧度很是幸灾乐祸。 场面很冷,我一向擅长冷场:“落楼主,我想我说得很明白了。” 慕容傲一把将落尘煊拽起来,低吼:“我们再想办法,我们可以挖条地道进去——”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只怕里面的人等不了。” 落尘煊看我一眼,转回对慕容傲摇头:“如果能挖地道进去,早就挖了。当初为了防止有人挖地道潜入,莫在落府下面设了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守得越是固若金汤,越是将自己逼入了死角,如此结界,固步自封。倒是符合莫子忧的性格,想到了所以的细节,给重要的人一个安全的空间,制造一方坚硬的壳,可等自己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没有路了。 “落楼主想好了吗?”当初莫子忧求我救你的时候,可不曾吝惜自己的双膝。 落尘煊跪了,姿态与当初的莫子忧很像,凝着我的双眼,绷直了后背,跪得缓慢。当他膝盖触地一瞬,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吴公子,麻烦你为白某吹一曲。” “自然。”吴钰抽出藏在袖中的玉箫,对她完全地相信,没有十成的把握,她不会出手。 “别去。”慕容傲挡在我面前,近乎请求的低语。 衣袖被扯住,我低头看去,端木泽仰着小脸看我,眼眶微湿,我愣住,泓儿听懂了吗?笑弯了眼角,我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轻言:“泓儿,姐姐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落尘煊拉开了慕容傲,端木泽抱开了端木泓,飞天为我脱下累赘的外袍,我站在阵前整理袖摆,不是不紧张。红线千匝变幻莫测,我的确没有十成的把握。莹白的玉箫已经定位,我活动着手腕脚踝,慢慢调整呼吸。飞天点燃一茬莫邪,香气弥漫。 记忆的残片,眼眸温柔几只的男子,记住了我许多细小的习惯,却永远不会允许自己靠近我的男子。你会记得我讨厌人参的味道,所以我不会让子萱看见落尘煊对我的亲昵,你会记得我不吃鱼,所以我也选择离开。我加注在子萱身上的痛,也让你还给我。我懂,你也懂。 可是我看见也装作看不见,你知道也告诉自己不知道。你每年出现在药王谷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你永远自己是个保护妹妹的哥哥,却在此时连唯一能保护的人都失去。 我教你立体几何,你教我奇门遁甲,所以有了红线千匝,还记得你手把手教我设置机关,我画着图形解说何为死角,如果你想到我会来解这红线千匝,那么那根操纵全局的中心线是不是被你握在手心。 曲起,踮起脚尖,萧乐起,入阵。 84成为我的傀儡 感觉着红线上的频率,一步跨出,再不能回头。在节奏中寻找落点,五感全部用来感觉面前细微的变化,实线和辅线最大不同在于其松紧度,连着机关的实线会绷得很紧,微风拂过,会有细小的震动和嚣声,只能在靠近的一瞬体察,转而回纵避让。红线千匝最避讳的便是碰撞,只有极致的缓慢和柔和才能行走其中。 脚尖轻旋,身体舒展,手腕翻转间,涟漪手环银光一闪,割断一线红。箫声绵绵,风过,铜铃颤动。犹如盲人般慢慢向前摸索,以舞的姿态,道道红线擦着睫毛而过,多一分的震荡都会引起潜藏的机关。一步走过,都心有余悸,却也无力分神,每一根神经都崩成实线相同的频率,感知着存在,寻找最正确地下一步。 红线凌乱的世界里,一抹白影穿梭舞动,动作轻缓幅度却很大,仿若一道水链,在根根红线间翻转旋舞。极致的缓,极致的柔,每一个动作都似嬴弱无力,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无骨腰肢弯出一道虹弧,细致的脖颈转动,绕过一根红线,扬起的手腕与同时削断一根辅线。落尘煊默然地站着,视线紧紧地锁住那一抹白,手掌不自觉地攥紧,紧到颤抖。呼吸也变得轻浅,缓慢,不敢动作,只怕惊扰了她的节奏。萧乐和熏香,撞击着灵魂深处的那根弦,却又想不起那份熟悉感源于何处。被红线切割的画面中,每一个旋转的身姿,每一个翩然的落定,为其紧张,为其心悸,容颜寂寥,偶尔飘忽而至的眼神,也能薄凉了心尖。落尘煊敛起的眉心不曾舒展,右手手掌不自觉地压住左边心房,为何感觉有一注冰凉的液体自心头慢慢淋下,侵入四肢百骸。为何会感觉如此难过,像是当初自己的家园被大火吞噬时的南国,难过她脸上一直存在的笑,难过到心脏隐痛,没顶的窒息感。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步步惊心,步步惊艳,生命悬注只为一线,六朝风华也要幻灭。箫声呜咽,直入心扉的波长,如眼前红线萦绕于心,我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呼出,红线千匝已走了一半,终有一方空间得以容身直立。我环视周围,交错的红,如身体里细小的血管,凌乱却终有其一定的规律。心下一数已削断辅线三百根,那么这剩下的一半中只有辅线一百七十一根。微颤的红影逼入眼底,容易让人烦躁的颜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作茧自缚。回望无忧苑门口,遥远的像是两个世界,那些人的脸被辅线截断分裂,每一片都不似能拼凑在一张脸上的零碎,左眼与右眼也能成两个世界,左手与右手原本就是向着两个方向,背道而驰。抬手朝吴钰甩了个响指,吴钰了然的转换节奏。手腕勾缠上面前的一根辅线,顺着冰晶银线的缠绕的方向就不易被削断,逆之,则削铁如泥。这后一段,恐怕要靠一些运气了。倾身唇角勾出妖媚的花朵,就当是一曲死亡之舞,赌的是莫子忧的不忍。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稍快的节奏里,是白蝶与红网的交缠。端木泽的手心早已湿透,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死的机会,扰乱一下节奏,触动一根红线,就可以让她下地狱,只是同时,他也可能失去天下楼和神兵山庄。爱一个人的心终究是敌不过对至高权利的欲望,一路走来,他所选择的一直都是权力。只是,她轻动唇角,说‘会死’时,他也感觉害怕:她飞鸿身影安全掠过一根红线时,他也长呼一口气地安心。或许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白寒不是白菡萏。 脸颊擦过一根震颤的红绳,虽已躲过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丝迫近的灼痛,再近些,恐怕便能割裂皮肤。手腕一翻,两段红线遗落,身形蜿蜒,无声地挂落砸一层红线交错织就的平面,我本能的侧头,一闪银光擦着耳尖,轻嚣听在耳中却如炸雷,小束青丝残断,随风潜落。抽气声在身后不稳地颤抖,端木泓刚呼喊一声便被人捂去。我不敢妄动地停滞,面前密集的红线,烦乱了呼吸,好难。箫声如清泉入耳,一丝一丝抚平情绪,其实,我还是会怕死,真得好怕。已然找不到落脚点了,我看向头顶的一根红线,没有颤音,或许借力,可以越过眼前这道屏障,只是屏障之后——缓慢地举起双臂,手腕翻转,绕上一圈半圈,直到没有余地。 脚尖使力,手腕下压,真正的命悬一线。翻转,跃过,入眼的是死路。百条红线颤动,由一点向所以角落扩散,身形来不及落地,暗器已倾巢而出。 千钧一发,木门哗地敞开,一道飞鸿射入缠绕在我腰间,我放掉所以力气,遵循红线的力量带哦飞离危险,银针落地,直插入石,面前的红线退散,我赢了,中心线果然在莫子忧的手中。安全落地,身后的木门合上,逼退了阳光。 倾倒的酒杯自阴暗的角落缓慢滚出,滚过光斑中,华光一闪凝聚在杯沿。门上的雕花被印刻在地面上,拉得有些变形。浓重的酒气冲入咽喉,一路辛辣到胃部。眼睛逐渐适应了暗色,房间没有想象地糟糕,陈设散乱但依旧完整,只是都染上了一层灰蒙。我踩着红线慢慢前行,终点是人影蜷坐的角落,光斑拉扯到极致也触不到的阴暗角落。 “莫。” 角落里的人无动于衷地坐着,长发散落,看不清表情,肩膀坍塌无力支撑任何物体,垂在身侧的手被暗色得衣袍衬得毫无血色,恐怖骇人,指间只一条红线,妖艳地似有生命的活体,一直延伸至我脚下。 越走近,酒气越重,不自觉地皱眉,左手腕一阵灼痛。 “莫,是时候送子萱上路了。”我立在莫子忧身边,斜靠向他背靠着的墙壁,眼角可以瞥见纱幔垂落的内厢,淡淡的防腐草的香味夹杂在酒味中,类似烟草的味道。 蜷坐的身体颤了下,复又静止,躺在地上的手慢慢收起,五指窝进手掌,害怕地蜷缩。想起曾经有人说过这世上没有人需要另一人才可以过一生,对也或许不对,失了信仰,半生堆砌的世界,才刚见到幸福的雏形,救灾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毁灭,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不给,残忍决绝。或许后半生依旧可以活下去,只不过,灵魂在这一刻已经尘封也说不定。 右手探出,撩开掩住面庞的发丝,顺着脸颊滑向下巴骨,扣紧,迫使他的脸转向我的方向。灰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有液体滑进手心,冰凉到心底。或许天生敏感,能对这种感情感同身受,或许后天看多,最终将这份悲痛屏蔽,隔着单层玻璃一样。 “莫,子萱死了。”我说得很轻,对着莫子忧没有焦距的眼瞳,一字一句。 有泪水从无神的黑洞中溢出,溢出的一瞬被空气冷却,顺着冰凉的脸颊一路滑下。我蹲下身,右手依旧扣着莫子忧的下巴骨,看起来很脆弱,似乎可以捏碎的脆弱。 “莫。”我歪着头,眨眨眼,莫子忧眼中怪异的人脸也歪着,散落的星点慢慢聚合,眼皮闭合又打开,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菡萏。”沙哑仿若锯木的男音,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听在耳中,陌生得可怕。 “菡萏,慕容说了鬼域刺杀那天的事。” “噢?”不悦地敛眉,多事。 “对不起。” “代替子萱说的吗?” “是,对不起。” 视线滑过一道弧线,落在莫子忧握着红线的手,再扬起,对上莫子忧的脸。 “你是个好哥哥。” “是吗?” 我尝试牵扯了下嘴角,发现有些困难,腿有些麻,我挨着莫子忧坐下,顺手提起一边的酒壶。仰头,就着壶嘴吞入了一口清泓,凉薄的液体滑进咽喉,开始燃烧,落进肺腑,已酿成火灾,好烈的酒。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就暖回忆思念瘦。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已成定局的事,多说无益。”说了更会麻烦 “菡萏。” “嗯。” “我现在觉得,如果没遇见你,或许会好一些。” 兀自灌入一口烈酒,转手将酒壶递给身边的莫子忧:“我也这么觉得。” 莫子忧接过酒壶,仰头灌入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一处,同时溢出的还要眼角的泪水。没有人,或许不至于今日,时空错乱,本就是个错误,将千年后的文明带入,是个错误,将这个空间还没办法承受的说辞带入,更是个错误。那些感情,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有,只是将其埋在心中,和将其用言语解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或许那一世的人做的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将人性剖析。 “你不该来的。” “我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那种话就没有必要说。”目视前方,视线顺着门上的雕花慢慢描摹:“我也,不想听。” 暮地,钝物重重一击,莫子忧颤抖着抬手,壶嘴中倾泻的酒液总不能尽数落入张开的口中。烧心烧肺的灼热,减弱了那份钝痛。 我侧头,任脑袋重重地砸在莫子忧肩上,骨节也撞疼了额角:“莫,如果死的是我,你会如何?” 沉默,光线的射角走了无度,身边的人依旧选择沉默。我支起头,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莫,当初我救落尘煊的时候,你准备用什么来报答我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结草衔环。”声音微弱,似乎还想遥想当初。 “三生三世。”我笑弯眼角,多美的四个字:“不需要那么久,这辈子就够了。” 莫子忧侧目看我,面露不解。我抬腕勾过他手中的酒壶,轻道:“莫,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无忧苑内依旧红线勾结,残断的红线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挂在其他线上,将对面的景致切的根碎。雕花木门依旧紧闭,似乎不曾开启过,片刻前还在阵中起舞的白衣人,一瞬便消失了踪影。线影映在地面上,立体成平面,随着太阳的移动走着自己的轨迹。 慕容傲长舒一口气地靠在墙上,眼眸紧闭,眉心纠结。端木泽紧握的手终于松开,缓步走近落尘煊,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落尘煊侧首对端木泽感谢地点了下,视线不愿离开对面的雕花木门,谁也没有发现他背负在身后的手中,隐隐有嫣红的颜色。落尘煊不懂,和那个人似乎只是第二次见面,除了礼貌性的交谈外再无其他,可是为何,看见她时,眉心会刺痛;为何,在她身陷危险的 一瞬,会想逃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幸而指甲刺破掌心,疼痛令他理智。只是那一瞬的感觉,害怕和惶恐,已经多久不曾出现的感觉了。这里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她。慕容傲认识,端木泓认识,端木泽和莫子忧似乎也认识,天下楼轻功最好的飞天何时与他们解除了关系,又为何会成为她的贴身侍卫。很奇怪,但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寻找端倪。 吴钰站在白菡萏站着的位置,姿势同样慵懒地斜倚着门板,莹白的玉箫在四指间翻转,凤目微勾,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收入。视线最后落在端木泓身下,玉箫在指间旋出一朵花,唇角蓄满笑意。伸手将小人儿拉到面前,吴钰蹲下身,一展绝世妖颜。 “你叫什么?”羽调,比之箫音更悦耳。 端木泓半张着小口,答非所问:“哥哥长得真漂亮。” 眉眼一挑,吴钰笑意更甚:“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端木泓。”端木小朋友被迷惑了:“一泓秋水的泓。” 吴钰细嫩的手指捏捏端木泽的小脸,笑道:“泓,真是好名字。” 端木泓也笑,习惯性地笑得灿烂。 “泓儿很喜欢寒哥哥,是吗?”手指顺着端木泓的脸移到孩童柔嫩的后颈,微收。 “嗯,很喜欢。”端木泓眨眨眼,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 “那,泓儿喜欢我吗?” “喜欢。”端木泓回答得很大声,没有一丝迟疑。 “那就好。”吴钰笑着收回手,还不忘再捏捏端木泓的小脸:“哥哥们现在都住在渊王府里,泓儿可以经常来玩。” “好。”端木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吴钰看着,只是笑。 众人守候在门外,不知疲倦地守候着,投在地上的影慢慢拉长,相互交错重叠。红线上的铜铃依旧呜咽,初夏的暖风扬起青丝纷繁。 飞天双手横胸站在最末,黑色衣衫,艳红发带,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不安,?br /gt; 菡萏乱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2部分阅读 ,没有缘故地小小的一丝不安。她低头看一眼燃尽的莫邪香,对于无忧苑门口站着的各色男子视若无睹。 蓦地,莫子忧回眸盯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直视着莫子忧,眼神肯定。 “信不信在于你,做不做在于我。” “菡萏。”莫子忧表情复杂,末了也只是长叹一声。 “条件随你开。”手中无酒的酒壶被抛弃,我其实也不清楚这样做对不对。 莫子忧两眼无神地瘫坐,脑中慢慢消化身边的人刚才说过的话,唇边泛出一丝苦笑,原来事实真的很残酷。条件吗?那能不能要求你爱我?微侧头,入眼便是那张尘埃落地的脸,似乎早已摈弃红尘,看着也能让人安心。 “想好了吗?”帮你查处杀莫子萱的凶手或许并不难。 “菡萏,你害怕什么?” 心尖一颤,我害怕什么?轮到我沉默了。 “我的条件,留落尘煊一命。” 思忖片刻,我点头应下:“如果只是命,我可以答应你。” 莫子忧的视线缓缓移向内厢,锁住床上的人影:“若我死了,可否将我和子萱葬在一起。” “这点可以附赠。” “菡萏,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做你妹妹,或许不错。”做手腕上的刺痛已经蔓延到小臂,我扶着墙缓缓起身,慢慢向外走。 “从今日起,我莫子忧就是你的傀儡。” “好。”勾起唇角,我抬手退开木门。莫子忧在身后扯动中心线,牵一发,动全身,绷紧的红绳松垮,缓缓遗落。铜铃击响,清脆悦耳,叮铃铃,叮铃铃—— “寒哥哥。” 笑容灿烂,比太阳温暖,比澄空纯净,仿若救赎。 我控制好步调走回,对落尘煊点头微笑,脉脉端木泓的头。飞天扬手为我披上外袍。我微笑着对上吴钰的脸:“我累了,我们回去吧。”说完继续前行,吴钰几步跟上。 我想我还是来晚一步,只捡回一具躯壳。 85 歹命啊 所谓无药可解的毒,其实也并非致命,其实有时候身体要比精神强大的多。 我坐在马车里依靠着吴钰看着窗外的景色,夕阳夕照,迷离的光纱将一切笼罩,屋檐一角凝着璀璨的光华,消散再凝聚。 “白,我们到了。” 清音入耳,恍惚的思绪慢慢转回,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庄严肃穆的门楣在错落的光影中显得有点不真实。 “嗯。” “要我抱你下车吗?”吴钰斜睨着我,一脸调笑。 我抬起右手,食指上挑点在下颚,一样的调笑姿态:“太贵,用不起。” 吴钰白我一眼,先一步下了车,我隐在袖中的左手已近没有知觉。我害怕什么?我害怕的侍卫有很多,如果莫子忧问我最怕什么,我想我会告诉他我最怕黑! 飞天扶我下车,动作间眼角扫过站在墙角的男子,一把纸伞,一张破颜,迎上我的视线,唇角扬起细小的弧度,很好看。 “白,赶他走吧。”看着真碍眼。 “随他去吧。”我瞥眼吴钰,抬步向王府大门内走去。 眼神骤冷地刺向墙角下男子的脸,吴钰挑衅一笑,比夏花灿烂。转身,已然转回平时的状态。 “小白,等等我。”见前面的女子顿步等待,快疾行几步,与之并肩。 夕阳隐没在墙头,孟莲垂首笑开,一点一点回味着那视线交汇的瞬间,那双琥珀眼瞳,别样的安定。想要守着这个梦,明明真实存在于眼前,却依旧感觉那般易碎。 绕过汉白玉影壁,恢弘的殿宇背景中,有人缓步走来,羽冠束发,绛紫衣袍,神明般高远。天空何时被染上梦靥的颜色。低眉浅笑,迎上前去,好巧。 “王爷。”吴钰兴奋地呼唤,越过我,张开手臂,扑了过去。 令我惊讶的是端木渊竟然没躲,停驻在原地,待扑,估计吴钰也愣了下,但没反应极快地继续,不改变路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吴钰得逞了,他终于抱到端木渊了。端木渊没什么反应地低眸看着巴在他身上的吴钰,眉心轻蹙。白玄绎站在端木渊身后,眼睛和下巴几乎脱离本体。我倒更乐意看他们接吻,明显听见身后飞天想笑不能笑的鼓囊声。只有鹤羽依旧不给面子的面瘫,真是极品啊。 “王爷千岁。”我递给端木渊一个暧昧的眼神,可惜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个,说来话长,我笑笑,直接带过。 “你的头发怎么了?” 头发?我依言瞄向脸侧,那么细微你都能看见吗?眼前的物体开始涣散,头好晕,到极限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面朝大地,姿势不对,可惜不能起来再摔。 “红药。”似乎是跌进了某人的怀抱,有熟悉的香味,我只来的及说出那两个字。如果我再不能睁开眼睛,我就诅咒你。 哪有那么多巧合! 端木渊低眸看着巴在自己身上的吴钰,没想到他会真的扑到自己身上,不过那张脸真的是完美的无可挑剔。转开视线看向缓慢走过来的人,嘴角噙着笑,睫毛一翻递给自己一个暧昧的眼神,有一瞬的郁卒。 “王爷千岁。” 似乎有哪里不对,端木渊慢慢审视那张脸,最终不对的那她脸侧的一缕青丝,零碎的发丝,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削断地。不自觉地问出口,却在下一刻眼见其身形不稳,向前扑到。端木渊一般推开巴在自己身上的吴钰,一秒,足够他将人捞进怀里,深紫眼眸里映出女子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庞,自己的身体也入赘冰窖般,冷到无法吸入下一口空气。 “红药。” 一句呢喃,清晰的传入端木渊耳中,红药,瞬间反应过来的是毒药的名字。视线流转最后锁在女子袖口微露出的指尖,有黑紫的颜色。端木渊一手将怀里的人搂紧,一手拉高女子的左衣袖。布帛在强力下被撕裂,经脉凸显在没有血色的手臂上,骇人的黑紫色,仿若错综的网吸附其上。瞳孔微缩,端木渊挑开银白的涟漪手环,一道细小的血口出现在曾经的伤疤边。用了一秒怔愣,端木渊抱人起身,使了轻功飞离,鹤羽紧跟,飞天在三人飞出一段后,飞天过来地提气去追。白玄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脸色黑沉地转身就走,看也没看站在一边容颜妖娆,却眼神无措的男子。 吴钰失神地站在原地,夕阳垂落,夜幕降临,吴钰只是盯着眼前的玄石,一动不动。脑中迅速过滤着这日发生过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在他们还没到无忧苑前,还是在她解红线千匝的时候,或者是在房间里。没有破绽,她的演出没有任何破绽,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怎么就总是相信她,可是,明明那么安然的样子,与他调侃,笑他的玩闹,到底是什么时候? 双手紧握,手心却只剩下空气,吴钰恍惚地转身,向着王府大门走去。 —————— “吓!”说是男人却更像个少年的人,愤恨地站起,一脚踹翻身边的凳子,将手里的信笺撕扯成碎片:“去他nnd,什么叫做自己想办法,老子要能想出来,问你做什么。” 少年身边的两男子当什么都没看见地执杯对饮,在少年义愤填膺的泼骂声,默契地用眼神交流。 ‘不理他。’ ‘同意。’ “nnd,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所以跑腿的工作都交给我,当我是什么,她养的宠物吗?如果当我是宠物,为什么不宠着我,没事丢两根骨头也好,呀,呸,还真当我是狗哪。”少年挥手操起一杯酒,仰头饮尽,然后看也没看地砸向一桌某个男人的秃头,猛吸一口气继续:“我容易吗?容易吗?别人都羡慕我身价万贯,谁知道我的哭出。别人都是一两银子当二两银子用,多奢侈啊,再看看我,赚一两银子还得贴人一半,杯具啊!为什么要认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啊,这就是一无底洞,我赚一千两,贴她五百两,赚一万两,贴她五千两,我上辈子是不是对她始乱终弃了,怎么算都是我吃亏啊!” 少年左边一身着天蓝锦袍的男子执着酒杯挡住欲冲上来理论的秃头,反手勾搭上秃头的肩膀,好言几句便带回原位,不着痕迹地为少年收拾残局。另一边的男子,双腿交叠,品着美酒,斜睨着兀自怒斥少年,满脸的调笑,右耳上一粒孔雀蓝宝石耳钉,流光溢彩,天下独有。 抹一把辛酸泪,少年旁若无人地继续:“恨啊,为什么把那种女人送来折磨我,当初说得好听,什么你的一半就是我的一半,我就是一白痴,还以为捡了多大的便宜,绕来绕去都是我的一半,我的金山银山啊,为什么有一半不跟我姓呢。没事还写封信来添堵,什么叫生命在于历练,什么叫做给我一个展示男儿威风的机会,去死吧。” 得,又转回来了。品酒的男人眉骨轻动,语气是一贯的玩世不恭:“这般恨,不让将那女人杀了。”眼眸一转,笑道:“如果贤弟舍不得,为兄可以代劳。” 少年凤眼一挑,睨向身边的男人:“若能杀她,轮得到你。” 男子学着少年的样子,挑了挑眼角,右手抬起摸上耳垂上那颗孔雀蓝宝石耳钉,缓缓道:“若贤弟不想杀她,为兄可以派人给她下道蛊,那么她就完全听从贤弟的吩咐了。” 少年焉了一般瘫回椅子上,下巴搁在桌沿上,无限惆怅:“多谢打个美意,只怕到时下蛊不曾反被毒,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身着天蓝锦袍的男子转回,不紧不慢的酌一口小酒,无意道:“贤弟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子似乎很特别,莫不是贤弟的心上人。” 少年干笑两声,送对白眼给蓝衣人,表示这个笑话真不好笑。 “那人缘好让贤弟如此惦记,一接到她的信就如此激动。” 少年长叹一声,脑袋无力地倒向一边半边脸都贴在桌子上,哀怨道:“她是个魔女。”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蓝衣人接话:“噢?蓝某此生还从未见过魔女,不知道师父能通过贤弟见上一面。” “最好不要。” “为何?”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说完,又双双看向对方,默契地一笑。 少年坐正,一人送对白眼球也嫌麻烦地直接将白眼送给老天爷,兀自倒了一杯酒,却没有送入口中,只是握着酒杯把玩。 “有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男人,他继承了祖上的侯位也很有钱,但是 他一直没有娶妻。”少年停下,低头抿了口酒。 “家业束缚?” “喜欢男人?” 少年继续道:“男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爱好,喜欢收藏骨头,各种各样地骨头,包括各种人骨。” 两个男人没有太多惊讶,毕竟站得不低,手里的人命也不曾少过。 “男人在自己的府邸下建了一处密室,用于收藏那些骨头,他很珍惜它们,近乎痴迷。男人府邸佣人很少,虽然月俸很高,但周围的人都传说府邸的主人有奇怪的嗜好很少,所以来做仆人的人很少。有一天,以为少女敲响了府邸的大门,想要做府上丫鬟,管家就应下了。于是少女成了府邸的丫鬟。有一天少女无意间闯进了密室,撞见了男人和那些骨头。少女很惊慌,可是并没有很害怕,男人就说如果想离开,他会给她一笔钱。少女并没有离开府邸,他每天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然后去密室打扫,将那些装着骨头的盒子擦得很干净,管家将这件事告诉男人,男人没有阻止。慢慢地男人和少女之间有了交谈,男人也渐渐有了笑容,一天男人对少女说要娶她为妻,少女很开心地答应了,因为她在第一眼时就爱上了男人。” “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吧,士庶不通婚。” “结局不错。” “一天,少女出门购置一些物品,在回府的路上,被一辆马匹受惊疾驰的马车撞死了。”少年抬眼看着两个男人的表情。 “好可惜。” “——” 少年垂眸,凝着杯中的美酒,淡道:“半个月后,男人的一位兴趣相投的朋友听说男人得到了一件很珍贵的收藏品,便来府邸观赏。男人将朋友带入密室,密室中央的大盒子里放着一具人骨,穿着一身嫣红的嫁衣,男人说,那是他所以收藏品中最为珍贵的一件,因为那是唯一一具爱着他的骨骼。” 两个男人皆是一愣,随即一个叹息,一个莞尔,多少都有些惋惜的神色。 “是个很好的故事,虽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少年看着两人的神色,冷哼一声,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两个男人都听见了那声带着嘲讽的冷哼,看着少年,不明原因。 “我当时听那女人讲这故事差点感动到哭,结果她回头就甩我一句。”阴影啊!恶毒的女人,少年攥紧酒杯,漂亮的脸阴沉可怖。 “她说了什么?”带着孔雀蓝宝石耳钉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 少年突然恢复了脸色,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冷漠道:“少女是那男人派人故意制造出意外害死的,目的就是收藏一具爱着自己的骨骼。故事开始不是说了吗,那死男人爱骨成痴。”少年又对老天爷翻了对白眼,咬牙道:“看着,这就是那女人说的。” 蓝衣衲子望着面前的酒杯,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心里的感觉。带着耳钉的男人晦暗了眼瞳,收起了放荡不羁的表情,嘴角却挽起了一抹冷笑。 “真是个残酷的故事。” “那时她一十二岁。”少年笑着摇摇头。 “这种女人还是杀了比较好哦。” 少年凤眼一眨。看向男子耳垂上的宝石,孔雀蓝色,天下独有,或许她会喜欢,安然地笑容,少年轻道:“如果她死了,我说不定会哭瞎双眼。” 你说不要在意故事本身,但是还是一字不差地记下了这个故事,以及你说这个故事时所以表情,用温柔的表情告诉我们一个残酷的事实,怎么可能不在意。 86没心没肺 毒,即使无药可解。只要不是瞬间毙命,都是可以通过内力逼出来的吧。是该庆幸中毒不深,还是该庆幸这具身体早已有了抗体。我想端木渊一定会救我,属于你的命就让你救好了。 真气在体内运转,源源不断地自左肩后注入,绵长的劲力,似一缕寒流在体内慢慢运转,阻止毒素继续向心脏蔓延。能感觉到真气入侵经脉,顺着左臂一点一点向前推进。浑浊的毒素被迫原路返回,被寒流裹挟,无处可逃地带出体外。一场无声的战争,势单力薄的一方命中注定地战败,恍惚中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啪嗒’,似乎还能看见一层一层激荡开的涟漪。 我平息静气,外入的寒流比血液冰冷,却不至于冻结,以一种缓慢的姿态带着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些。我想我更喜欢温暖的东西,但是似乎很多事物都可以带来温暖,温暖脸颊,温暖双手,温暖了整个身体,却永远无法汇入心房。或许潜意识里,我又拒绝温暖的事物,总觉得那会加速血液的流动,消耗生命。 真气流过手心的感觉很熟悉,像是细碎的雪花融化在手心。前世的记忆里,最遥远的便是出生的地方,南方,很少下雪。南方的雪与北方的不同,自深邃的天空陨落的都是不成形的细碎,从未完整过的细碎,一丁点温度,便可以满足它融化成的愿望。承接与手心,看着它们消融,一辈子便是如此简单,冰晶一粒一粒地碎裂,凉透手心,却不会感觉刺骨,最后成为透明的液体渗透皮肤,被同化成同样的温度。 似乎是沿着海岸线一路走回,耳边是沉稳的节奏,身后的脚印,被黑暗的海潮平复,不需要回头了。缓慢的睁开眼睛,一片灰蒙的绛紫色,眼角微抬,是男人的侧脸。视线转为清明,男人的脸也慢慢变得清晰。我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那张靠得很近的脸,脸色苍白灰败,眼角微垂,眉心轻蹙,没有了那双眼眸,端木渊的无关或许也算平凡,鼻梁很挺,唇线倒是异常的漂亮,下颚连着脖颈到肩骨的弧度,比脸出彩,似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独一无二的。 移开视线,慢慢看向周围,这里似乎是湖底的冥宫,有微弱的水光在上方摇曳。周围垂落的帐幔没有一丝浮动,默默地将空间隔开。抬头,此啊分享我和端木渊都坐在地上,他背靠着白玉床,而我靠着他的躯膛,头颅压在他的左心房,这个姿势睡一夜的后果就是,腰酸,我皱眉,暗骂一句:d,有床不睡。 小心翼翼地坐起,披在身上的薄被滑落,老婆吃衣袖残破的左臂,我抬起手腕,似乎活动自如,肌肉也没有坏死的征兆,腕上那一小道血痕呈现殷红的颜色,已经被抹上了药膏。我闭上眼又坐了会,直到感觉身体慢慢苏醒,有了些力气,才撑着床沿站起。 歪着头看了会端木渊,估计他是内力消耗过多,可是命是他的,他这也算分内吧,算了,改日让吴钰送他点千年老参,天山雪莲什么的。转身走人,顺手拿了见玄色披风自头顶裹下,唇角勾了抹笑,暗叹:没心没肺啊! 走出冥宫地道,就看见飞天和鹤羽,飞天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薄毯,鹤羽靠墙而立,我刚一踏入,他便警觉地睁开眼睛,站直身体。我朝他点点头,鹤羽走进我身边,压低声音道:“白公子。” “王爷似乎醒了,你下去看看吧。” “白公子是要回散院吗?” 我越过鹤羽的肩头看了眼趴睡在桌上的飞天,轻道:“嗯,等飞天醒了,你帮我告诉她我已经没事了。” “是。” “谢谢。”我慢慢移近桌边,看着飞天的睡脸,抬手帮她将薄被往上提了提,睡吧。 转身,鹤羽还站在原地,我愣了下,问道:“鹤羽,还有事?” “白公子需要鹤羽派人送公子回去吗?” “不用了。” 鹤羽点头,转身撩开帐幔,身影慢慢隐没。 丑时的光景,天光散漫,水汽缭绕。我裹了裹身上的玄色披风,一步踏出,难言的恍惚。顺着湖岸慢行,每一步都踏碎了一场云烟,柳影暗,锁莺魂,薄雾寥寥,有小荷露尖。露华重,凉意醒魂,看不清湖上水色。呼吸间清淡的花香,睫毛蹁跹,也沾上点点露水,眨眼间尽数落入眼底。 微仰头,道不尽的天幕沉寂。一声商音,激灵了敏感的锦鲤,翻出湖面‘咕咚’一声,复又沉没,晨风起,晃乱绿柳堆烟。接着商音而来的是一拨划弦,如此音色,应是玉琴。我没有刻意地循着琴音而去,依着自己的步调散漫无目的,只是绕过一屏杨柳,便窥见了临湖而坐,捻拨玉琴的人。 一个女人,着一身粉色裙衫,雪色披帛曳地,一袭如稠如缎的称份额垂落,躺在秀美的脊背上。正侧面,每一处弧度都似严格计算出的精致,一双桃花美目微垂,掩不住的风华绝代。不禁在心底轻叹一声,客观来说,她很美,比曲洛美,一眉一眼,一指一腕,都是极致,眼睫微抬,晨光也为之动容,黑曜石般的眼瞳罩上了软金色,一刻,似乎万千河山只为入这眼眸而存在,海誓山盟在她身上都成自然。 一曲广陵散,玉指纤纤,波乱了异乎轻雾朦胧,敲醒了满园花草虫鸟。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贪看着眼前的美景。一绝世佳人,不自觉地轻笑,如果我是男人,遇见这般颜色,恐怕也是会怀疑这师父是端木渊为了笼络人心,而安排的一场偶遇。时间不对,地点不对,那能解释的或许就真的是缘分了。 我慢慢走近,笑得温柔如水,走得是莫子忧偏偏浊世佳公子的路线,如果把她吓跑了,我就回去睡觉。 琴音停滞,女子惶惶然转头看向我,眼眸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唇角挽起桃花千朵,惊叹了三月西湖。我停下脚步,凝视着女子的脸,介于妖娆与纯美之间,多一笔太浓,少一笔太淡,最美的是眉心凝着的一点嫣红朱砂,真正像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西子湖。 女子抱琴起身,向我行礼。 我点头,抬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一方太湖石上落座,双腿交叠。风流倜傥。 女子娇羞一笑,美得如诗如画,却看得我眉心轻蹙。这一笑将之前的超脱俗世蒙了灰尘,似乎是她习惯性做出的动作,像是刻意调教过一般。 琴音再起,依旧是那曲广陵散,技巧依旧,却只是纯粹的演奏,我沉默的看着她的脸,突然觉得很想一个人,却又一时想不起像谁。日出东升,水汽流散,我起身走至她面前,抬手按下颤动的琴弦,女子十指停顿,蜷首不语。 “姑娘认为这曲子还有弹下去的必要吗?” 垂眸凝着女子如羽般的睫毛,隐约可以看见她眼底的挣扎。再抬头女子已换上一张笑颜,是个男人见了都会丢了三魂七魄的笑颜。 “不知白公子喜欢什么曲子?” 这下换我愣住了,莫非见过,也有可能,话说走路一向不看人脸。退回原地坐下,我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有了兴致。 “姑娘如何知道在下姓白?” “公子身上这件披风可是渊王殿下的赏赐?” 我瞄一眼身上的玄色披风,没有什么图腾花色,对襟处裹着一指宽的酱紫色缎带,只有靠近脖颈的位置用银线绣了一个小小的渊字。 “的确是渊王多谢的赏赐。”鬼,我顺手牵来的。 “听闻渊王殿下身边有两位容颜出色的谋臣,一位是江南吴家的少主,公子吴钰,另一位是京城首富白家的三少爷,白玄绎将军的弟弟,公子白寒。吴公子,白将军,奴家否有幸见过,所以才武断了公子的身份。”女子停了下,巧笑继续:“能得到渊王殿下如此贵重的赏赐,怕也只有白寒公子了。” 吓?贵重?我勾唇笑笑,缩在披风了的手捏了捏里料,天蚕丝质,是有多贵重啊!是他老妈的遗物,还是他老爸的皇恩。 “敢问姑娘,这件披风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秒的颤抖,激动的。 女子讶然道:“白公子不知?” “不知。”我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很无辜的希望披风里有张藏宝图什么的。最不济,给我张皇陵地图也行,我组织人收费参观。 女子右腕一抬,拨动一弦,仿若叹息。 “这件披风名为‘夜幕’,忧天蚕丝织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所以呢?我看着女子惘然若失的眼眸,印着湖光,无限寂寥。 “渊王殿下曾说,这件‘夜幕’是要送给一位在他心里占有重要位置的人。可见,白公子对渊王殿下真的很重要。” 我坦然地接受女子的‘含情脉脉’,比起这件‘夜幕’我对她更有兴趣。这般姿容绝不可能埋没在百花争艳的王府后园吧,多少也该是个宠妾,可是作为一个宠妾,她似乎知道得有点多,连端木渊身边的人的背景资料和人员关系都这般明晰,正常吗? “音妃娘娘。”小小的呼唤声传来,女子愣了下,试探的看我一眼。 我了然的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白公子。” 我顿住身形,落寞地望向远处,不为这样的容颜倾心,是不正常的。 “我名唤音若。” 留下一抹笑,我转身离开,总觉得像是背着端木渊偷情,什么心理。音若?一个多月前端木渊重金买下的芬芳阁花魁,没有任何身家背景,却坐上了侧妃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气,这渊王府可只是复杂。 看着渐渐隐去的身影,黑曜石般的眼眸蒙上了沉重的雾霭,压得人喘不过气。呼唤声持续着,音若却仿若未闻地坐在原地,十指架在玉弦上,拨不出一个音。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身为男子,像公子白寒一样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的谋臣,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在他心里占上一席之地。如果可以选择,她那样要一张平凡的脸,像公子白寒一样,被人看重的是才学和智慧,被人赞扬的是品德和风骨,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小有先生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偏偏所有人在称赞她的时候,都是依着她那张脸,她知道自己很美,美到极致,可她更希望周围的人看到她身上其他的闪光点。 当绝色容颜成为被家族利用的工具,她是该哭还是笑,才学被人无视,智慧成了装饰品。她委身青楼,被迫走上了一条注定以悲剧收场的路。一笑倾人国,倾了哪一国,一曲瑶歌,凝眸相望,意料之中的遇见,意料之外的爱慕。她永远记得那一夜,她唱着‘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为寝,欹枕钗横鬓乱’,他站在二楼凭栏独立,眼眸深紫,望进的第一眼,便甘愿沉沦。‘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银汉’那一刻只想为他唱,只想为他笑,他一刻展露的温柔,便成自己爱的起点。即使是一场戏,她也是真情流露的,她相信她找到了自己的蜀王。‘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道流年暗中偷换’,如果真能暗中偷换流年,她愿那一瞬成为永恒,只是曲终,她深知他便是她要杀的人。 千金买笑,他人他们所料买下了她,带她去到他的王府,让她成为他的侧妃,却从来不要她。她知道,他们放在他王府里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她也知道,他疼惜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女人,她更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在等那个随时都可能来的命令、商品,利用品,替代品,需不需要更可笑一些。 “音妃娘娘,原来您在这里。”圆脸大眼睛的小丫鬟走近,脸上因跑动染上一层红晕。 音若收起不该出现的感情,回眸一笑,愣是让小丫鬟的脸更红了些。 “娘娘快跟奴婢回去吧,这清晨凉气对您的嗓子不好。”小丫鬟一手抱起玉琴,一手扶起音若,小脸上说教的味道更浓一些。 音若轻笑出声,离开前,最后望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 87 曲风和洛 一 洛阳金家,织造大户,世代经商的大家族,洛阳商盟的领头狼。生在如此富庶的家族,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或许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作为金家的少爷,都是被家人宠爱的存在吧,可以拥有华丽的衣裳,可口的食物温暖的房间,最好的夫子,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可以任意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孩子。或许也的确是这样,至少在金家,正房夫人的儿子的确拥有这样的权利,而我,一个妾室的儿子,依大少爷的说法是,我连被他欺负都不够资格。 我的母亲曾经很美,为什么说是曾经呢,是因为母亲在怀妹妹的时候被正房夫人毁了容貌,但是记忆里母亲真的很美,我想我和妹妹都比较像母亲,我们都拥有和母亲一样好看的凤眼。母亲曾是洛阳有名的花魁,也曾和父亲传出一段佳话,可是在门第面前,父亲给不了更多,母亲也选择屈服,或许在她看来能和父亲在一起便是她的幸福吧。我想父亲或许有一段时间真的很宠爱我的母亲,因为我记得五岁前我还拥有自己的奶娘,和独立的房间。生活似乎是在妹妹出生后,慢慢改变。曾经誓言不离不弃的父亲终于不再注意容颜残破的母亲,我们也被迫搬离了精致的院落。 我不曾想过金府还要那般破败的房屋,不蔽风雨,连一张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母亲还是带着我能住了下来,因为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只能依靠少的可怜的月钱度日。我也曾天真地去找父亲,我想我是他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不管不顾,我至少是金家的血脉,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可是我错了,当我被仆人簇拥的比我还小的男孩打的无力还手的时候,当我父亲走过我身边,却吗看我一眼的时候,我意识到我错了、父亲有六个儿子,十二个女儿,我的妹妹是他最小的女儿,取名曲意,至于以后他娶回来的妾室为何一直无法怀孕,或者怀了也会流产,大家心知肚明。 母亲在曲意四岁的时候去世,我们的生活更加没有人理会,我和曲意成了没娘的孩子。我也还是个孩子却要我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实话说我很不情愿,但是曲意很可爱,也很乖巧,只有她不哭不闹我都会给她吃的。我装得乖巧懦弱,因为这样可以博得同情,可以在厨房大婶那里讨到一些食物,可以不诶哥哥弟弟们欺负到很惨。我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走在园子里随时都注意周围的动静,绕着那些我惹不起的人走,我过活得甚至不如哥哥们身边的一条狗。 我十岁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我们兄妹,我和曲意被父亲带到一个女人面前,父亲让我和曲意喊她‘娘’。我很乖顺地唤那女人做‘娘’,所以我穿上了丝绸做的衣裳,三餐外还有零食,甚至可以去书房听夫子教学。曲意却死不开口,无论那女人如何哄她,她都不叫她‘娘’,我不懂曲意的倔强,或许是我早就知道逞口舌之勇注定不会有好下场。那女人耐心被磨尽的时候,曲意遭了打,我看着他们动手,没有哭闹劝阻,冥冥中或许我清楚如果我说话,曲意只能被打的更惨。最后,曲意还是开口叫了那女人‘娘’。为什么偏偏要绕那么一大圈。 那时觉得大人之间真的是有很多算计,但是我只要过得好就行,虽然有时候会被打,无缘无故的毒。曲意被打的次数比我多,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咬过正房夫人小儿子的耳朵,扇过父亲最宠爱的小妾的女儿的脸,往‘娘’的床上丢过蚯蚓,往肚子的茶杯里吐过唾沫,她几乎没有一丁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相比之下,我似乎比她更像女孩子。‘娘’或许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开始给我穿女装,给曲意穿男装,我知道为什么兄弟姐妹看见我穿女装坏笑,但是我无所谓,因为那些衣裳都很漂亮,曲意也说很漂亮。再长大一些,大人们之间的利益斗争看得更加清楚,‘娘’和正房夫人天天都在算计着对方,我们是她们握在手中的筹码。‘娘’打我们打得越来越频繁,我和曲意都知道她脾气不好,我从不反抗她,我想如果我反抗或许会被打得更惨,因为曲意就是这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会被绑架的一天,绑架也应该去找正房夫人的儿女,我和曲意即使被绑架,金家也不会出钱救我们的。只是没多久,我就弄清楚了,‘娘’输了,所以我和曲意就成了碍眼的存在,没有娘的孩子到了谁的窝里,都可能成为与正房夫人对抗的第二个人‘娘’,所以我和曲意必须消失。与其说是绑架,不如说是怪乃。我和曲意被装在萧萧的黑色箱子里,除了每日送入那一顿饭菜时漏进的阳光,就剩黑暗。我想还好我和曲意在一起,如果没有两个人的相依为命,或许我们都坚持不下来。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也记不清在箱子嘞呆了多少个日夜,骨瘦如柴的我们被人买下,关入了一个大一些的黑色箱子——地牢。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被卖到了很远的地方,国境边陲,大景和南邵的交界。没多久,曲意开始生病,很严重,全身像火烧一边灼热,我很害怕,害怕惟一一个一直与我在一起的人也会离我而去。我求身边每一个人,就是他们也自身难保。我去求我看守我们的男人,告诉他们只要能救我的曲意,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的年纪足够我懂那些事,我看得出他看着我时的滛秽眼神。被他压在身下亲吻的时候,我故意反抗,碰碎了桌上的酒壶,然后在他脱我裤子的时候,握住锋利的一片砸向他的太阳|岤,那好似我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打开所以的牢门,趁乱抱着曲意逃离,不能说顺利,但最后我们还是逃了出去。我后来才知道,买下我们的人是个毒师,被带走的人都是为他试毒的,我们每天吃的饭菜都参杂着慢性毒药。九死一生,虽然不顺利,但我还是带着曲意逃出去了。很难想像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在做的时候却很清楚,我清楚那个男人即使上了我,也不会救曲意,我清楚只有逃出去曲意和我才会有生的希望。我抱着曲意一直逃,不敢停留的逃跑,那里的山林很密,也很复杂,有数不清的毒物,和大片大片的瘴气,能活着走到药王谷,真的是我一生最大的运气。 我用最后的力气捶打药王谷的大门,深夜,我不知道能不能叫醒门里的人,也不能肯定门里的人能救曲意,我甚至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一遍一遍捶打着大门,曲意微弱的呼吸和一直不睁开的眼睛,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 我不知道我捶打了多久,只是当那扇朱红大门开启的一瞬,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不比曲意大多少的小女孩,提着一盏灯笼,穿着一身白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难看。她就皱着眉看着我,厌恶感一览无余,她的视线移向我抱在怀里的曲意时,眉皱得更紧,小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恐怖骇人。可我依然清楚地记得,记得当时他衣襟上莲花的纹样,记得当时她恨不得将手里的灯笼扔我脸上的表情,记得当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滚”。 我在她欲关门的一刻,爬过去,抱住了她的小腿,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地抬脚踹我,我当时急得哭了,眼泪鼻涕全都涂在她的衣服上。最后我和曲意还是被带了进去,药王大人为曲意把玩脉后就说来晚了,曲意已经病入膏肓,再加上身体里长期积累的毒素,没得救了。我不知道是怎么被那些人送出门的,我在药王大人说曲意没得救了的时候,就只剩下绝望了。我抱着曲意坐在药王谷大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地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感觉不到声音,感觉不到气味,甚至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人生走到了尽头,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什么都没有的人生,我总是去扶于命运地不反抗,认为一起顺其自然就好,可我那么努力反抗的一次,依旧无法救回唯一重要的人的性命。我想我的父亲和母亲,可我又不是那么想,我想洛阳的家,可是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和曲意一起生活在那间破屋里的日子,我有点想‘娘,’她不发脾气的时候对我们真的很好。 “喂”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二个字,眉头依旧紧锁,小脸依旧苍白难看,她站在清晨的薄雾里,换了件衣裳,依旧是白雪的颜色。她将一碗汤药放在我面前,看了眼曲意,便转身回去了,关门的声音很大,似乎和那门有仇。我没有多想地将那碗汤药喂进曲意嘴里,等我刚好喂完的时候,药王府的大门再次打开,药王大人带着家仆几乎是冲出门来的,我端着空碗不知所措地看着傻站在眼前的一群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地奇怪,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要痛不痛,要哭不哭的模样。药王大人斗着手抢过我手里的空碗,仰头哀嚎一声,随即家仆们也开始捶胸顿足,自扇耳光,自责不已,众人身后,只有她没有表情变化地斜靠着大门。看也不看眼前的人间悲剧,最后还冷冷地甩了个‘切’。 后来我才知道,曲意喝的那碗药极其珍贵,是药王谷三宝之一的诛仙草,起死回生,九转还魂,治愈百病。只是,那碗药原本是为她准备的,那碗药原本可以让她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那碗药救了曲意的命。药王大人声泪俱下地和她吵,抓狂地要放我曲意的血给她喝,我当时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地不让任何人碰曲意。一群家仆围着我们,诱?br /gt; 菡萏乱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3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3部分阅读 诱哄着说只放一碗。我当时就觉得这群人有病吧。 “跟我走。”是她对我说的第三句话。 长年的营养不良令我发育得很慢,个子比同龄的男孩要矮的多,加上我身上穿的是女装,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当做女孩子了,我成了她的丫鬟,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实话说,做她的丫鬟很轻松,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醒来就是看病,吃药,发呆,连话都很少说。我和曲意经常会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实话说她并不算好看。但是睡着的样子安静的像个娃娃。她总是睡,有时连续几天都不睁开眼睛,她在睡梦中经常哭,眼里顺着眼角一直一直流,我们怎么擦都止不住。她醒来也只是皱着眉,很少对药王大人以外的人说话,几乎不笑。她很怕黑,如果 半夜醒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就大哭大叫,需要安抚好久。为了方便照顾,我和她都是同寝同食,即使她不醒,我也会为她准备好饭菜。晚上我就睡在她身边,这样即使灯灭了,她醒过来,也不会害怕到大哭。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看她的脸,数她的睫毛,刮她的鼻子。曲意每天都会来看她,她醒着就抖她说话,她睡着就自言自语。 “我叫白菡萏。”这是她对我说的第四句话,很不耐烦的样子,似乎那名字也和她有仇。 88 曲风和洛二 慢慢地菡萏开始和我们说话,她会很多东西,她教我诗词歌赋,她教曲意算术,经商之道,我很难把她当做和曲意差不多大的孩子,更多的时候她表现得比我成熟,比药王大人更稳重,比药王谷大多数人都内敛。但有时候我又感觉她就是个孩子,她发脾气的时候,会摔碎房间里所以她拿的动的物件,她任性的时候,全药王谷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她,除了药王,我和曲意,她似乎很不喜欢其他人的接近,药王大人如果出门,她就整日整日地呆在房间里,一步也不跨出。 我不理解,至少在那段时间我不理解,我甚至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将那碗药让给曲意,我不理解她到底怕什么。我想我知道她怕,像我当初一样,醒着时就过得小心翼翼,在谷里她宁愿绕着所有人走,不得不遇上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握紧我的手。 “你们叫什么名字。”这是我和曲意在她身边待了一个多月后,她才注意的问题,之前她喊我们都是一个字“喂”。 “我叫金曲洛。” “我叫金曲意。” 我一直很在意菡萏在睡梦中喊得那个名字,‘离’,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似乎每次唤那个名字的时候,她都会哭,连带着醒来后也摆着一张脸。我想那个叫‘离’的男人是谁,她的家人,她的同伴,或是她的爱人,我更倾向与最后一项,再匪夷所思的事放在菡萏身上似乎都像是平日里吃饭喝水一样再正常不过。药王谷储蓄银子的库房钥匙掌管在一个小女孩手里算不算匪夷所思,整个西南边境的药材生意被一个小女孩操纵算不算匪夷所思。在金家的时候我多少学过一些经商之道。我虽然没有涉足,但至少知道那潭水深不见底,可只有菡萏出手,就是绝对的赢,当时我觉得她似乎很贪钱,连带的曲意也开始爱财如命,她不留后路,手段毒辣,不把对方榨干决不罢休,她就站在幕后,看谁心软就踢谁出局,然后告诉我和曲意,如果有一天你得到机会可以打压你的仇人,你就最好打压得他家以后八代都无力反抗,曲意总是很赞同她的话,我却表示怀疑的态度。她就跟我打了个赌,赌的是我的终生,其实就算是我赢了,我也不想离开她,一切如她所料,竟然半分偏差都没有,甚至连两个人的对话,她都预知了个大概。她赢了,赢了还朝我吼,她吼‘你给你的仇人留后路就是找死,死了也别麻烦你曲意帮你收尸,还是你想瞬板连你曲意一起害死’。我想菡萏其实很在乎,在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被发现是男儿身的时候,药王大人发了很大火,菡萏却无所谓,她就说了一句,就一句‘别用你那还肮脏的思想荼毒小朋友’药王大人就郁闷了,我们依旧同房,只是不许同床,可我还是喜欢和菡萏一起睡,菡萏很怕冷,我可以抱她在怀里,可以偷偷亲吻她,看着她的脸我就能睡得安心。如果想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想要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想要给她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那算不算爱。 菡萏蛊毒发作的那天,整个药王谷的人都摆着脸,她的身体冰冷地没有人敢碰触,那种冷,我一辈子都记得,像是坠入极冰的冰窖中,身体的温度被当做食物般吸食,直至骨髓深处的寒冷。药王大人一把火烧毁了整个药草园,药王谷方圆五百里之内的芍药花全部付之一炬,他们说那蛊名为花冢,一旦发作,便是通体冰冷,万针穿心,直至死亡。我牵着曲意的手站在她房间门口,看那些不应在初夏时节出现的火盆将整个房间烤的如同炼狱,看药王大人不顾一切地往她体内输送真气。我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到想把那人粉身碎骨,恨到想要那人受尽这世上所以的悲苦,药王大人抱着她哭,悲恸地像是要失去整个世界一般。我终于知道了菡萏的身世,京城白家,因为不祥之言而被遗弃,算不算同病相怜,我们都是出生在那般光鲜的家里,却永远没办法将那里当做自己的家。 再一次的命悬一线,菡萏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整个药王谷都欢天喜地地像是过年,我想我知道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忍受她的坏脾气。为什么她躲起来的时候,所有人明知道难找也明知道她会自己回来,却每一次都倾巢出动地满谷呼喊,为什么她砸碎一房间的摆设后,他们还会送更多的摆设进来给她继续砸。因为她是药王谷唯一的小主,因为她一手养活了整个药王谷的人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是因为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大家都喜极而泣。 像是一直无法完整呼吸无法将空气吸入肺腑,然后终于一口气冲进四肢百骸,融进血脉,然后再慢慢呼出,终于得以平复。菡萏苏醒时,出乎意料地笑了,菡萏笑起来很美,很难用言语描述的美,感觉异常的安心,感觉似乎能看见光辉灿烂的未来,感觉生活有了意义,感觉手里终于能抓住什么了。 菡萏变了,又似乎没变。菡萏没有再跑出去躲起来,没有再发脾气砸东西,也没有再在睡梦中呼喊那个名字。菡萏变得平和,变得爱笑,变得没有那么犀利。就像刺猬强迫自己在一夜之间拔光身上的刺,开始去靠近身边的事物。然后这一切又像是一层坚固的外壳,我渐渐觉得这样的菡萏不好,总是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什么时候难过,什么时候痛苦。我想我终于相信有人不需要眼里表达自己的痛苦,不需要疯狂去发泄自己的情绪,或许这是一种成长,但这种说法让我更加害怕,害怕跟不上她的脚步,害怕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舒心,不需要说很多话,各自坐着各自的事,却总让我不自觉地笑。我觉得菡萏对我和曲意是不同,从笑容就可以看出来,有时她会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能让我回味很久。曲意也很喜欢菡萏笑,所以她总是逗菡萏,像个男孩子一样,站在菡萏身前,摆出保护的架势,表情认真地说着幼稚而单纯的言论。 我记得曲意在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拿着一束百合花站在菡萏床前,吼了三声“我爱你”。菡萏送她两个字“缺德”。 有一天傍晚,曲意从房间溜出去,然后翻上窗户,摆了个很拉风的姿势,深情款款“亲爱的,跟我私奔吧”。菡萏送了她一对白眼问她“去月球还是火星”。 曲意会不论时间,不论地点,突然转变表情无比认真地对菡萏说“我喜欢你”,菡萏最开始看都不看她一眼,后来菡萏也会配合地说一句“我也喜欢你”,最后一次我记得最清楚,曲意说完之后,菡萏直接揪住她的衣襟,吻得她找不着北。 曲意不说了,换我说了,可是菡萏从来不主动吻我。我想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被曲意先一步对菡萏说了那句话。 “你嫁给我吧。” “好啊。” 虽然她们俩都没认真。 菡萏说我的骨骼适合跳舞,所以我跟她学跳舞,菡萏说我是天生的歌姬,所以我跟她学唱歌,菡萏说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懂‘完美’,却不懂‘主义’。曲意说她想要洛阳金家,菡萏从那之后开始教我们诡诈之道,三十六计,她教我们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如何从一个简单的动作判断一个人的心理,她甚至教我们如何勾引男人,她真的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我一天比一天更依赖菡萏,我想那是不是应该叫做迷恋,我开始变得小气,我不希望菡萏对我和曲意以外的人露出那种笑容,我讨厌那些能让菡萏有不同表情的存在,我最恨‘离’,恨他比我先遇见菡萏,恨他让她一生都烙刻上他的印记,恨他占着菡萏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想等我再强大一些,我就去杀了那个男人,我深知如果菡萏再遇见离,一定会离开我,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个小男孩是个意外,他是药王大人捡回来的孩子,一岁左右,刚刚会走路,长得很可爱,可是错就错在他身上挂着的木牌上刻着‘离’字,药王大人说就叫他小离,我,我忍。可是菡萏抱着他的样子,让我没办法忍。菡萏对他笑,像虽我们的笑一样美好,菡萏会唱催眠曲哄他入睡,他哭闹的时候,只有菡萏抱他他才会停歇,菡萏花在他身上的时间比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我很少厌烦一行人,可是我厌恶那个孩子,比起我小时候厌恶曲意更多,我厌恶地想要掐死他,他就不该出现,他就不该戴着刻着‘离;字的木牌,他不配得到她的宠爱。我第一次和菡萏吵架,或许只能算是我单方面的吵闹,菡萏只是坐着看我吵闹,另一边,小离也在哭闹,任谁抱都止不住地哭,我想我当时真的是恨急,但是我不后悔我的做法。 我很清楚我做了什么,我从奶娘手里将小离拽出来,转身就将他扔出窗外,不高,就二楼,但我选的那扇窗户下面种着带毒的曼陀罗花,我想我足够仁慈了,我没有选下面种着仙人掌的那扇窗户。如果当时菡萏去看那孩子,我一定会崩溃,还好没有,菡萏沉默地抱着我,安抚我的狂躁和邪恶。我哭,没什么好丢脸的,我想要菡萏,想要这个光洁的灵魂,想要她的眼里心里都是我。那天,菡萏和我们说了她的前世,她说的简单,寥寥几语便将那二十二年概括,她说离是她前世的爱人,只是到最后离选择了带着她去死。 我说 “菡萏,这种话你也编的出来。” 曲意说“菡萏,你确定你没发烧。” 我们那么默契地不再提及,其实我和曲意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这种时候叫我们如何接受。我不甘心,我宁愿将她说的一切当做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我连杀那个男人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之间差的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生一世。我不甘心,我永远成不了菡萏心中的第一,那个男人即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也被他轻而易举地击垮,可是,不甘心也成惘然。 小离被药王大人救回了一条性命,送出了渊王府,他就不该出现。但,同时,我也受到了惩罚,我被药王大人驱逐出谷,菡萏默认也为我们多争取了一个月时间。 菡萏用一个有时间拟定一套方案,挪用了渊王府三分之二的财富给我们做本金,在我们离开前的日子,菡萏除了教我们更多的东西,就是将自己所会的写下来让我们可以继续学习。菡萏估算了所有的可能性,告诉我们各种应对方法,她给了曲意十二瓶毒药,每一瓶都足矣毒死整个洛阳城。菡萏是爱我们的,虽然她要求五五分账,她绕的曲意分不清东西南北,还一副是她吃亏的表情。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想用来看她,我怕如果我离开了她夜里会不会怕冷,我怕如果她夜里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会不会害怕,我顾虑很多,却也知道不得不走。我想只有菡萏留我,我被药王大人打死也不离开,可是至始至终菡萏都没留我。我知道我对小离做的事,让菡萏意识到了什么,她给我时间沉淀,我也想给自己时间变得更完美。 我和曲意离开了药王谷,随行的还要药王大人的两名影卫。我不想再唤他菡萏,也不想叫她属于离的名字,我唤她白,只属于我的白。 89都是病 曲洛罢工了,曲洛称病了,曲洛不爽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声娇吼,响彻暮园。 我本能地往躲两步,看着坐在床上,气若游丝,病容憔悴,额角贴块膏药,搞得很是那么一回事的金曲洛。阎王坐在他身边满脸关切地为他扶背顺气,看在我眼里更像是乘机占便宜。 我挑挑眉,疑惑的语气:“飞天姐姐,这谁啊?” 飞天看都不看曲洛地回道:“不认识,没讲过。” “噢?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我摆好姿势,转身欲走。 “站住,咳咳。”某人学林黛玉咳血。 我送他一白眼,拜托这招姐姐早就不用了。 “你什么意思,来探病还两手空空,好吧,就什么那关系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怎么能一个人来呢,为什么不把我家小渊渊也带来,就算他公务繁忙,你也应该把他打晕了带我床上来啊。”曲洛摸出一手绢凯斯擦眼泪。 哭,继续哭,我寻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综上所述曲洛是想找架吵,依照旧例他一定要先绕一圈发泄一下。 “我真是命苦啊,我知道我没有落尘煊长的俊俏,没有莫子忧温柔,没有慕容傲有钱,没有端木泽有权,没有渊渊床上功夫好,可是我毕竟陪你走了这么多年,虽说没有功,但也至少有点劳吧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咳咳。”再吐两口血,吓死你。 第一条我保持中立,第二条和第三条纯属凑字,第四条是事实,第五条,不好意思,没办法比较。血吐得很逼真,继续。 “我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啊,守着这份家业,帮你养着那些男人和女人,没事还要帮忙调节内部战争。我呆在家里,一心一意等你回来,可你呢,你一天想我几回,虽然你一点会说每一秒都在想我,好吧,我相信你。可是你知道吗?我放弃了多少次机会啊,那个拿着玫瑰在我窗下唱歌的罗家少爷,那个至今独守空闺非我不嫁额杜家小姐,那个张弓射大雕,只为与我携手一生的郭大侠,还有那个因为我的拒绝而选择沉睡的美人,面对那么多的诱惑,我却依旧守着一颗心只为你的心,从来都没想过再找一个。” 你还真是男女通吃,中外合璧啊。 “姐姐觉得今年夏天奢华涂什么颜色的指甲。”我欣赏自己的手指,想要尝试黑色。 “主子觉得什么颜色好,什么颜色就好。” “宝蓝色怎么样?咳咳,我,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虽然有那么多比我优秀的男人围绕在你身边,你也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就算你要了我最爱的渊渊,我,我也认了,我的就是你的。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贪图你家的财富,可是那么多年我何曾动过你一两银子,你家的那些男人和女人哪个不是花钱的主。好吧,虽然他们笑两下就都赚回来了。可是,我不愿看到自己的生命就此沉沦,我不愿每日只为等你的一封书信而食不知味,我不愿,咳咳。”糟糕,忘词了。 “我不愿再为一份卑微的爱而寝食不安,我要独立,我要迈向心你的旅程,我要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宝蓝色?配白色梨花应该不错。 曲洛给了我一个‘不要你说我也知道’的眼神,招展着那块染上嫣红颜色的丝绢,风雨交加:“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跟着你,一没名分,二没品级,分别六年,你连半封情书都没给我写过。我知道你忙,你要去天下楼见落尘煊,我让你们见,看着你们郎情妾意,我还给你们扯了面锦旗,你要弄死大景的太子,我二话不说地帮你搭台子,就等着你说高度够了,把他一脚踹下去,你要辅佐渊渊称帝,我也举双手赞成,连美色都奉献出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改黄梅调,再唱一遍。 “哎,冤家,想开点吧。”阎王作势将曲洛抱怀里,无限怜惜。 飞天沏了杯茶给我,无甚表情地看一眼床上的两人,没一个好伺候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啊——”嘴角没怎么叫嗓子也打不开了。 “如果是因为红药的事,我向你道歉。” 曲洛不号了,反手丢给我一玉枕,半路就被飞天劈散了,阎王和扶风识相地跑了。 “端木渊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就那么肯定他能救你。”还是你以为你能好运多少次! “端木渊曾经中过五色曼陀罗,那种毒他都能逼出来,何况是红药。” 曲洛闻言蹙眉:“他的内功如此深厚?” “鹤羽动手你是见过的,端木渊的武功不在他之下。”手指拭去嘴角的水渍,我看眼地上四散的玉枕碎片,淡道:“改日你送他点千年人参什么的,当是谢礼好了。” “命不是拿来作赌注的,你也不可能永远赢。” “我和莫子忧说了端木泽的事,弱柳也说莫子萱的死似乎和端木泽有关系。” 曲洛想了会,秀眉轻蹙。 “你肯定莫子忧不会一时冲动,让端木泽有所察觉?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渊王身边的人,天下楼和渊王府可不是亲家。” “莫子忧的个性我很了解,善守不善攻,在千鲤湖刺杀这件事上,天下楼也没有很大的损失,关于莫子萱的事,我也不准备和他说。既然端木泽注定要死,天下楼也注定受牵连,我答应莫子忧留落尘煊一条命。” 曲洛凝着我,神色复杂:“你也不想他死吧。” 我没想要任何人死,如果端木泽没有想杀我,我也不会针对他,朝代更替,免不了杀戮,换血在所难免。 “至少在莫子忧死前,落尘煊不能死。”我并非信守诺言之人。 嘴角牵起妖娆的弧度,曲洛拈去额角的膏药,抛我一媚眼。飞天站在一边眼神冰冷地瞥着他。我低头抿了口茶水,也断定曲洛杀不了落尘煊。 “端木渊的音妃,你见过吧。” “你对她有兴趣?”曲洛眼神暧昧一挑,还有意朝飞天投去同情的一瞥。 “查她。” “你怀疑她什么?” “日前听她弹了首广陵散,想弄清楚她是聂政还是嵇康。”一个是刺客,一个是名士,可都难逃一死。 “她要害我们家渊渊。” “渊王府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如果端木渊一不小心死了,我们也跟着倒霉。” “我尽量吧。”曲洛眼观天,最近心情不好,怠工。 我看着手里的一盏青泓,又似乎没在看那泓碧色,什么都没想,却觉得呼吸困难,可是明明一吸一呼的节奏一直没变。 “二爷那边有什么消息?” “她在想办法,神兵山庄不是吃素的,黑道白道他家都有关系,消息封锁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况且那么大批量的兵器采购,哪能说买就买。这太平世道,总不能说是用于家族内斗吧。”曲洛施施然摆了个很潇洒妩媚的姿势,叹道:“你好歹指点她一下呀,毕竟那么大的事,万一弄砸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勾起唇角,没有接话。 “你跟慕容傲不是认识吗,从他下手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那些兵器其实可有可无,只是给曲意出道难题而已。”妹妹。哥为你祈祷。 “如果发生战乱,那些兵器就是我们的保命符。”宁愿看着它们生锈。 “不会那么严重吧!?”这顶多就是个谋逆嘛。 “如果景帝当初没有杀死他的那几个兄弟,或许要比我想得还要严重。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安排景帝死了。” 曲洛坐正,严肃地看着我:“菡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瞄眼曲洛,不好意思我没有跟你们一样的概念,他是皇帝不假,可是如果他挡了我的路,我也会想办法把他拉下来,换个顺眼的上去坐,前提是我有足够的能力。 “那就等端木泽,等他觉得时机到了,他会自己先动手解决他父亲的。”三方势力,跟我玩什么稳定性,又不是立体几何,让我开始感觉厌烦,就是你们扭曲的开始。 “你想怎么做?”曲洛转开视线,脸色不佳。 “我还没想好。”抬眼看了看窗外,竟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你再休息一天吧,明天记得来上班。”我起身看来曲洛一眼,慢慢转身,飞天照例扶住我手臂。 走至门口,曲洛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我也还是听清了。 “好累。 曲洛眼神不错地盯着桌上的白玉茶盏,光滑白皙的双手将身下的蚕丝床单揪得死紧,妩媚的凤眼也弥漫着阴郁的狠厉。阎王小心翼翼地走近他,抬手按上他的肩膀。 “她走了?” “走了。” 曲洛眼神一凌,毫无征兆地扬手扇了阎王一耳光,受劲凶狠,不留情面。阎王踉跄了一步,扶着床柱站稳,嘴角瞬间染上血色。 “滚。”曲洛依旧看着桌上的茶盏,语气冰冷。 阎王抹去嘴角的血渍,沉默地退出。 —————— 十五了吧,月亮好圆。 我看眼鹤羽,再看眼亮着灯火的房屋,站在门口不想往里走。 “白公子请,王爷已等候多时。” 我深吸一口气,对飞天摇摇头,抬步独自往里走,等候多时?难道又一个想找架吵的,饶了我吧,难道是因为月圆的关系,都t荷尔蒙失调?心不甘情不愿地晃回自己的房间,进门就看见案几上堆着明晃晃的本状物,一身白绸衣袍的男子坐在榻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一本奏折,容颜冷酷。敢情把我这当书房啦,反手关上们,我不客气地白他一眼,点燃一茬莫邪,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捞起了本杂书,窝进柔软的靠垫里,超级不爽他占了我习惯坐的位置。 端木渊从奏折里抬起头,看眼对面的人,小脸微垂地对着手里的书,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表情是生人勿近的冷漠。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瞪着书上的字,将它们剥皮拆骨,想象它们是端木渊:“吴钰不是病了吗,去看看他,怕他想不开。” 端木渊皱了下眉,随即舒展,抬手执起一封走向递了过去:“帮本王看看。” 我看着面前明晃晃的颜色,想着这貌似是能看丢小命的东西,不含糊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奏折一角带到眼前,材质倒是一等一的好,我悻悻地翻开,当是文书处理。 实话说,还不如看杂书。辞藻华丽,引经据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只可惜大半篇都是废话。 “有没有弹劾人的折子?”我将手里的之子递了回去,看人骂人不带脏字比较有利于打发时间。端木渊接过我手里的那本放在最左边,转手又递了一本给我。 我扫描一遍,发现不是我想要的背地里骂人的折子,暗里瞪了端木渊一眼,悻悻道:“几个月来多有吐蕃国人越境,侵犯我朝边境,饶我朝民安危。这是边境危机,你得负责。” 端木渊头也不抬:“你怎么看?” “治都护府都护失职之罪,选用良将,镇守边陲。以怀柔政策为主,如果他们不给面子就杀几个吊城楼上示众。” “良将,何为良将,你认为谁合适?” “智而不乱,明可不蔽,信不可欺,廉不可货,直不可曲。受命之日,忘家;出家之日,忘亲;张军谷宿,忘主;援枪合战,忘身,最重要的是要懂御众之术。”说白了就是一会打仗的男公关:“至于人选,右诸君大使韩典,谁让他中立来着。” “这份折子你看看。” 我依言接过,只看重点内容。 “南都遭水,淮水泛滥,祸及三城十镇,救灾呗,放粮呗,再免这三城十镇的居民三年赋税。估计李思德已经派人去了,天灾后最容易收买民心。你就让他们闹吧,等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只要说一句‘永不加赋’,整个大景都爱你。” “淮水同秦河,秦河一旦烦了,毁的就不只是一个南都。” “这问题你得和工部讨论,想要一劳永逸就得舍得花钱,但是我估计你哥的国库里没那么多银子。水利修建和河道治理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看到成果的,平民百姓也不是和你们一样看得长远,计较着十年后的国家状况。其实端木泽选的路最好,在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他们馒头,而不是给他们一粒种子告诉他们能种出仙桃。” “你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不是重点。”我明目张胆地瞪端木渊一眼,因为他低着头。 “本王想听。” 嘴角抽搐了下,我手痒得又想抠他眼睛,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又不是没脑子,自己不会想吗! “南都一带水旱灾害频繁,自然条件恶劣也不是蚁巢一代的事,选那里大兴土木,建设都城,本身就是个错误。虽地处平原,但淮水从南都平原西侧向南流去,而整个南都平原向东南倾斜,皮杜造成落差,河床抬高形成所谓的地上悬河,一旦进入雨季水势涨高,一堤溃,就是洪水泛滥。入了旱季,淮水供应不足,就成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淮水分流,引一道向动横贯南都平原,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学名是无坝限量引水。这样既可以分洪减灾,又可以引水灌田,变害为利。可是这种工程耗时耗资耗人力——” 怎么样放下手里的奏折,迅速消化着刚刚听进耳里的信息 :“你估计造这样一座水利工程需要多久?” 我扬手将折子丢回案几上,莞尔:“攻克了技术难关,资金人员都到位的情况下,八年吧。” “谁教你的这些?”端木渊靠进身后的软垫,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那张怎么看怎么普通的脸。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万能。”我转过上半身,伸手打开塌边的轩窗,夏风徐徐,吹散了没有青蓝色的厌恶,一轮满月当空,银华泻地,只添了清寒。 “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有噢,其实我很多都只是懂一点,没有哪一个是特别精通的。”月亮真圆:“而且偏偏是如何爱人这一点,我怎么都学不会。” “想得到,于是付出了,付出了得不到回应,也会想要毁了。想要尽可能地保持平衡,觉得这样的话是不是大家都不吃亏,结果反而背道而驰。给的多了,却越来越接近恨,给的少了,也害怕会就此失去。像满月一样的圆满,果然是只能看的东西。”只能看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想要尝试不爱了,可是,那条路没有灯光,暗黑的无法不害怕。 “恐怕没有人学的会。”喃喃低述,是说给她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端木渊压下眼眸,不想去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印着圆满的月色,盛着经年的尘埃。强制自己不再去看,因为知道再看一眼,或许就会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滋生,无法控制到令人抗拒它的存在。垂首,继续翻看手里的奏折,一个字一个字地压入心底,压入心底。 笑意带弯眼角,或许吧。幸好端木渊不是容易被影响的人,也可能为一件事情倾注全部精神的时候,就无法再顾及其他。自案几上的奏折里抽出一本,潜心工作。 90 后院的火 “王爷,后园似乎走水了。” 端木渊头也不抬:“去看看是哪个院子?” “是。” 我死盯着鹤羽也没抓住他的身影,无聊地问了句端木渊:“鹤羽练的是凌波微步吗?” “不是,是鬼腾。” “噢,你不去看看。”你家后院哎。 “有必要再去也不迟。” “王爷 。” 我本能地往后缩了下,鹤羽再次出现在窗外,d,好快。 “禀告王爷,走水的是回音阁和幽兰苑。” 端木渊神色微变,放下奏折,起身走了出去,转眼和鹤羽一起消失在院落里。 我瞄了眼案几上的奏折,看不顺眼地想把它们也带去火灾现场。缓步走出房间,散院东边的天际泛出迤逦的色彩,离着不近的距离,却能隐隐看见舔舐暗空的火舌。木质燃烧的味道弥散而来,灼热的气流也清凉的夜风纠缠,扭曲着空间。 “飞天姐姐,我们去看戏。”勾起唇角,这火烧得还真奇怪。 飞天白我一眼,闪回房里拿了那件‘夜幕’,裹在我身上。我嬉笑着蹭蹭飞天,双臂缠上她的细腰。 火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没能在刚刚燃烧时被人发现。相邻的回音阁和幽兰苑成了火灾中心,雕梁画栋,勾心斗角,都在猩红色的烈焰离噼里啪啦地嘶吼。火星四散纷飞,直直地撞上前来救火的仆役,夜风东南,肆虐地都是后园的楼阁花坊,避开了王府东北方向的湖泊。 走水的警报声和着男男女女的呼喊声,住的离幽兰苑最近的王妃倾城带着雅奴第一个赶到火灾现场。丫鬟仆役顾不上请安地来回穿梭挽救火势,泼出去的水却在撞上火舌的瞬间化成一缕白烟,根本挡不住大火。 “王妃娘娘。”圆脸大眼睛的小丫鬟跪在倾城身前,满脸泪水地哭喊:“王妃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娘娘还在后厢。” 倾城秀眉轻蹙,望一眼守在四周,却一动不动的王府侍卫,以一个一国公主的气势下达命令:“听到没有,音妃还在屋子里,快进去救人。” 侍卫依旧固守,直接忽视这位王妃,倒不是因为倾城不受宠,而是没有渊王殿下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他们做什么。倾城气极的怒吼:“快进去救人,音妃若出了事,不是你们能担待的起的。”死了也好。 众侍卫鸟都不鸟她地装石像,倾城嫣红的指甲划破雅奴的手臂,眼里的怒焰比眼前的怒焰还要高涨,身为渊王妃,她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雅奴忍着手臂的痛站在一边,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继续哭诉。 端木渊带着鹤羽降临,白袍舒展,众舒展,众侍卫齐齐叩首,动作一致地带出整齐的铿锵声。深紫眼眸中映出冲天的火光,眉心渐渐收紧。 倾城调整好形象地走到自己相公身边,微敛的眉头,和娇弱的仪态仿若开在暗夜里的一朵昙花,倾国倾城的风华只为求一个男人的侧目。 “王爷。”微颤的音调,带着小小的害怕。倾城美眸微抬,水色盈盈,栗色的波浪卷发在火光的映衬下,比肩最上等的丝绸。眼前的男人如山般巍峨,俊颜冷酷,深紫的眼眸比之她见过的任何一件宝物都光耀,每一次见他,都为他周身的气势所折服,况且他是第一个对她的脸无动于衷的男人,撇开她想要的权势不说,她也势必要这样的男子爱上自己,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救火。”音色森冷。 “是。” 端木渊的视线滑过倾城娇媚的脸庞,不做停留地看向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鬟,很眼熟。 “王爷,王爷。”小丫鬟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跪爬至端木渊脚边,动情地哀号:“王爷,音妃娘娘还在屋子里,求王爷救救音妃娘娘。” 紫眸微颤,端木渊眼神凌烈地望向被烈焰包裹的回音阁,周身弥散出骇人的冷气。鹤羽跨前一步挡住端木渊的身形。 “王爷,请让属下去。” 不及端木渊反应,另一边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救人啊,兰妃娘娘被困在屋里了,快救人啊。” 端木渊撩开衣袍,越过鹤羽,命令道:“你去救兰妃。”说完,身影一闪,没入猩红的颜色中,鹤羽不敢耽搁地飞身跃入幽兰苑,也很清楚兰妃不能出事。 倾城狠狠地绞着手里的丝帕,恨不得那是音若的脖子,不就是一个青楼出来的妓子吗,凭什么得宠,王爷去她那的次数最多,呆在她那里的时间最长,没什么出身却攀到了侧妃的位置,长得美怎么了,凭什么就是她得宠,烧死算了,连着那个独孤兰也一起烧死。 倾城扬起美丽的头颅,施施然转身,不丢一国公主的面子,眼睛瞄见跪坐在地上的圆脸丫鬟,唇角勾起一抹笑花,郁闷在心头的闷气总得找个人来发泄,至少处罚一个丫鬟的权利她还是有的。雅奴接收到倾城的眼色,会意地窜到圆脸小丫鬟身前,二话不说,扬手就甩了两个巴掌在小丫鬟脸上。 “护住不力,你就该打。”雅奴一手将小丫鬟提起来,啪啪,又是两巴掌。自小跟在公主身边,长在深宫,本就不多的怜悯早被磨灭,雅奴指间藏针,打得毫不留情,她深知如果她家公主不能消气,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小丫鬟无力反抗地任人摧残,眼里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心里念着的还是她家生死未卜的娘娘。 “幽兰苑的人呢,护主不力,都得受罚。”倾城心情稍微好了一下地欣赏眼前的火势,她身后的四名丫鬟了然地前去抓人。 清秋阁的柳眠月,听雨轩的即墨雨轩,燕栖小筑的宋栖尘,晓梦苑的凌晓小,已经那些还算有身份的王府妾室,带着自己的丫鬟,或近或远的观望着。清秋阁和听雨轩离幽兰苑不远,以免万一也都先撤出来。 即墨雨轩和柳眠月站在廊下,站得近也将倾城王妃的举动看在眼里。 “咳咳。”柳眠月弱不禁风的身体颤抖像是枝头上的秋叶。 即墨雨轩扶住柳眠月的身子,有些嗔怪道:“没事就会折腾人,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宠溺地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柳眠月强撑着笑了笑:“我没事。” 越过柳眠月细绡的肩头,即墨雨轩瞥见不远处两抹身影,一坐一立,皆是包裹在暗夜般的黑夜中,站立着的男子身形秀挺,纜|乳|艿囊跤罢诘擦巳菅眨荒芸辞逑掳陀琶赖幕∠撸诺乃坪跻彩歉瞿凶樱谏呐纾得苯菀淄晖耆难诟牵稳宋薹n?br /gt; “那是谁?” 柳眠月顺着即墨雨轩的视线望过去,不清楚地摇了摇头。 鹤羽将扛在肩上已经昏迷的独孤兰放在地上,侯在一边的大夫立刻弓着身上前救治。转眼看着已经坍塌了部分的回音阁,鹤羽始终面瘫的脸上难得出现焦虑的神情。回音阁逐渐主体不顾众人的心理素质地坍了一角,鹤羽紧张地想要往里冲,却又瞬间止住自己的冲动,垂手站在原地,对一边几个丫鬟的哭喊恍如未闻。 倾城脸上也显出一丝慌乱,雅奴瞄着她的脸色,即使手心痛得砝码也不敢减轻半分力道地往小丫鬟脸上招呼,掌下细嫩的脸蛋早已被打得红肿不堪,银针划出的血痕交错,看得人手脚发冷。 震耳的爆破声,回音阁主建筑体的一面墙壁被轰开,灼热的气流与冷风对撞,形成急速运动的气旋。气旋的中心,端木渊怀抱着用白袍包裹的人儿冲了除了,散落的墨发飞扬纠缠,深深的白色中衣未染上半点碳色。楼阁在他身后轰然倒塌,储水池的阀门被打开,清流强势地冲进火场,来势汹汹,不顾死活。鹤羽手一挥,幽兰苑一侧,侍卫引来王府内湖的水,尽数倾泻而下,前后路封死将火势逼近死角,侵灭。白烟缭绕,其中是刺鼻的焦味,两座精致的庭院不 菡萏乱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4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4部分阅读 存在。 端木渊没管动了私刑的倾城,看了眼独孤兰,示意鹤羽派人好好照顾,随后抱着怀里的人,转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眼角瞥见不远处廊下的剪影,脚步微顿,心绪烦乱地离开。 还真是耗资巨大啊,不过不及火烧阿房宫的壮丽悲恸。我抬手顺了顺眼前的乱发,很有兴趣地看面部表情扭曲的倾城王妃濒临暴走。死得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正剧转眼就成了晨间新闻,可看可不看的鸡肋,果然还是应该死一个两个重要人物才能激起观众的掌声。端木渊,那些时间足够你死几回了。 “咳,咳咳咳——” 侧颜看了眼长廊另一侧的两位美人,勾起了唇角,某人发间的那朵银莲花看着真顺眼。镇南大将军的女儿独孤兰,芬芳阁花魁音若,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厉害关系,凤飞阁离得也不远,怎么偏偏烧得是回音阁和幽兰苑。我缓缓起身,迎上匆匆行来的一群人。鹤羽领头,四名奴仆抬着一方小塌,其中躺着昏迷的独孤兰,四名丫鬟随侍,一名大夫带着药童跟在最末。 “等一下。”一手扶住飞天,懒懒启音。飞天身形一错挡住一名奴仆,另三人也被迫停下。抬手解开披风上的暗扣,手臂一抡,带起肩上的‘夜幕’,比起夜空还要黑暗的颜色舒展开来,幽浮一般荡漾出翩然的弧线。纯白色彩对比着暗黑,猝然分离的一刻,‘夜幕’落下,将染了污迹的湛蓝色彩覆盖。执着披风边沿温柔放下,我摆摆手,飞天晃回我身后,鹤羽看我一眼,带着小队继续前行。 “主子,那件‘夜幕’就这么送她了?”飞天有些心疼地看着走远的队伍,那件‘夜幕;很适合她家主子。 “你喜欢?”怎么不早说。 “一般。”实话实说。 “改天送你件‘白昼’。”低档的都是送人的。 “好。”她家主子是富婆,金砖银钻铺满整个渊王府,那边的看什么看,再看却只觉得平常,没见过有钱人玩低调啊。 玄黑展开的一瞬,其下的纯白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有些人一眼惊艳,再看却只觉得平常,有些人感觉奇怪,王府何时多了这号人物,有些人收起满脸戾气,倾城就属于这一种。 “白公子。”音色甜美,却不失威仪。 我侧目看着款款而来的渊王妃,昔日的西域明珠,除了粉碎太平,她似乎明天太多的利用价值。不过,那束栗色的波浪长发的确不错,哪天也帮曲洛弄一个一次性的,美死他。 “白寒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给你个面子。 “白公子无需多礼。” 谢谢,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也没准备行多大礼。 “后园走水,叨扰了公子的清静,还请公子见谅。”倾城笑得淡雅,听闻白寒公子喜好风雅,这样含蓄的笑容,配上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定能让他拜倒。 “无妨,倒是这更深露重,夜凉如水,王妃娘娘应多注意才是。” 倾城素手轻掩嘴角,眼眸流转间柔情似水。 “多谢白公子。” 我默默地望着倾城的脸,恍如纯情的少年,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爱慕,直至绝色的脸孔上浮出羞涩的红晕。我才惶惶然收回眼光,一声微弱的叹息,音量足够飘进倾城的耳朵里,似乎是在为自己那刚刚萌芽却注定不能开花的爱情哀悼。 “白公子。”幽幽的一声,似乎也带着无法言说的苦衷。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微笑地再次看向倾城:“在下今日求的一本曲谱,想要作为回礼送给娘娘,还请娘娘笑纳。” 倾城长舒一口浊气,眉开眼笑地谢过,这夜,终于有一件让她感觉舒心的事了。 我慌忙错开眼光,轻道:“那,在下先行告辞,至于曲谱,嗨哟劳烦雅奴姑娘亲自跑一趟。” 转身‘逃’离,脚步带着不自然的强制节奏,背影显出难言的落寞。倾城心情大好地招呼自己的丫鬟们摆起架子,以为自己是大景的皇后。 “娘娘,这些丫鬟怎么办?”雅奴瞥眼几近毁容的几个小丫头,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死了没。” “会娘娘的话,还剩一口气。” 倾城柳眉轻佻,笑道:“扔这吧,等她们的主子醒了,自己来领。”说完,倾城带着自己的丫鬟们趾高气扬地离开。 人群散去,各怀心思。 91 像 两幅画像放在我面前,一幅大气端庄,画风严谨 ,流畅的线条和高贵的配色,俨然是宫廷画师的手臂,一幅清淡秀雅,颇有灵气,变幻的色晕,利落的勾勒,将画中的人儿描绘地活灵活现。两幅画像中的绘着的女子是一个人,或者说死拥有同一张脸的两个人,不同之处,出了气质便是那眉心的一点朱砂。 “猜猜,哪一个是音若?”曲洛抛给我一记媚眼,眼角一朵紫玉梨花,搭配着那一身的紫霞缭绕,玉梨香魂。 指间滑过美人脸,点过眉心的一点,顺着秀气的鼻梁滑落,抚上水色的唇瓣,懒懒的抬眸看着曲洛似笑非笑的脸。 “这张。”音灭,手指已然落在另一幅画卷上,少了眉心的嫣然,失了一点精魂,两个人,一张脸,不同命。看著看著,突然觉得有点讽刺,离和孟莲,或许都是悲剧。 “答对了。”曲洛蹭我身后,双臂自然地环住我。 我微侧头斜睨着曲洛,微挑的眼角,和着一朵玉梨花,恍惚了流年的美丽。 “怎么看,还是我们家曲洛比较漂亮。” 曲洛凤眼微眯,越显妖娆媚人,一丝精湛自眸底滑过,唇角明明带笑,却是一反常态的认真。距离近的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能感觉到睫毛尖轻轻滑过眼角的颤动。轻浅的吻落在额角,温软的触感,一如记忆里的温度。笑意带弯唇角,眼睫压下情绪,呼吸间是曲洛身上的香味,名为‘洛神’,是我送给他的独属于他的香,温暖如神却也悠远到不可触摸。 曲洛放开我,一手挑起音若的画像,玩味道:“音若原本叫李莺莺。” 李?左手不自觉地握紧,过长的指甲嵌进掌心,有些刺痛。再看向那点朱砂,无意却也忍不住地轻叹,至于为谁,不得而知。 “那个李家的人。” “对哦,就是那个李家的人。”曲洛笑意更甚:“李莺莺的父亲和丞相李思德是堂兄弟,一族宗亲,虽不再朝为官无讹也是书香门第的人家,至于她为何沦落风尘,小白怕是已经猜到了吧。” “你说。”视线转到窗外,入夏了,可是似乎会感觉冷。 “那得从那这女子开始说起。”曲洛放下音若的画像,右手中指似无意地点在另一幅画像上女子的眉心处,遮盖了那点嫣红。 轻勾起唇角,故事一向是越长,越曲折,便越悲伤。 “这画像上的女子名为李惜,是李思德的妹妹,与当朝太子的母亲一同入宫,因深得景帝的宠爱,入宫不久便被封为皇后,也就是那位过世十年的李皇后。十年前——” 曲洛说得很淡,重点不过是一场三角恋爱,一段宫廷野史。男主角是景帝端木泷和渊王爷端木渊,女主角是李惜。内容多少有点恶俗,不过是作为端木泷正妻的李惜与带着荣耀归来的端木渊一见钟情,美女爱上英雄,貌似是条定律,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貌似也很正常。可惜美人成了难耐深宫寂寞与小叔子偷情的红杏,英雄成了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作为丈夫和兄弟的男人成了不折不扣的傻瓜。只是,能当上皇后的女人,被福美来宠爱的女人会难耐深宫寂寞?被称为大景战神的男人会摆出第三者的姿态?在皇位上晃悠了几十年的男人会是个傻瓜?深一步,也是沦陷。 扯上了政治,谁又能在陷落一条腿的情况下笑别人陷落了两条腿。十年!‘十年前有人说过’,‘本王曾经与一女子相爱,在十年前’,端木渊说的就是李惜吧,而李惜应该也是爱端木渊的,至于端木泷,恐怕在他的心里除了天下就是李惜了吧。很难说,这是一场以权力斗争为背景的爱情剧,还是一场以爱情为辅线的政治剧,或许只是场悲剧也说不定。 一个端木泷如何阻止两个相爱的人,李惜能成为恍惚,不可能单单以为端木泷的宠爱和她的美貌,在那条通往皇后凤位的道路上,多少会有鲜血和牺牲,责任的桎梏,家族的压力,哪一点都是负累。我想端木泷比端木渊更起李惜,只是他爱得太过小心翼翼,温柔反而成了最锋利的匕首,端木渊也爱李惜,只是他的爱对比着端木泷,显得太淡薄,让李惜在感情上无法平衡。。作为一个女人,我想我或许明白李惜,嫁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却无法放弃自己爱着的男人。家族压迫,人言可畏,当一切堆积,越来越沉重,终究会有崩盘的一天。至少她也算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遵循了自己的心意,不能爱,却挣扎着爱了,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两个男人记她一辈子,况且她是以死的姿态,结束了这场阴谋和权势堆积的悲剧,将纠缠不休的三人都拽了出来。 江山,美人,从来都不是并列关系,却偏偏成了二选一,试问天下人,谁人愿意放手。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而缺失了权势,也失去了争取爱情的资格,根本就是递进的关系嘛。端木泷和端木渊占的都很高,谁甘愿跌下去!我想聪明如那三人应该都懂,沐浴在政治中的爱情是足够的付出来交换的。 李惜是因为难产而死,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却永远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只是,这孩子不如不生。给不了他他想要的。甚至连抱住他都无法做到,成全了自己的爱人之心,将一幕悲剧结束,转眼又开始了另一幕,延续着前一幕的基调,毁的是下一代。谁能肯定端木泓一定是端木泓的儿子,是端木渊的也说不一定。你得无畏剥夺了他的母爱和父爱,端木泓的状态不比她好多少,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作孽。 凭窗而立,俯视着长安最繁华的十字街头,一边是海涵楼,一边是绛紫楼,喧嚣声飘入耳中,太平盛世的安逸。 李莺莺!音若!因为一张相像的脸孔,所以被迫走上一条自己不愿意走上的路。又是身不由己啊!李家想要让十年前的那个故事延续,想要利用一双女人的手送端木渊上西天,一场荒唐的续集,这出剧幕或许只有音若一人是主角,用一张凝固时光,交错空间的脸,寻着李惜爱情的末路前行,为自己唱一曲悼念词。 沦落风尘,倾歌天下,只为一人绽放的生命。那曲广陵散,弹得如此哀戚,分明是做不到聂政的视死如归。每寸琴弦都在不安地震荡,压抑的忍耐,像在质问,为何偏偏让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脸,为何偏偏要走上这样一条路。琴声在最后的部分,几经混乱,想要下定决心,却在关键时刻失了所有的勇气。我想,音若或许是爱上了自己的猎物,犯了最大的忌讳。李惜在爱情和家族利益面前,选择了爱情,于是她付出了生命。那音若呢,李家对她定不会像对待李惜那般,再一次的机会,李家又如何没有想到其中的万一呢。那般矛盾的琴音,似乎被逼迫的厉害,李家或许控制了对音若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听着都觉得累。可是这便是现实了,没有什么会一帆风顺,称心如意的时候总是少得可怜,纠缠上权力斗争,就不要妄想童话故事。如果我是音若,我想我绝对会毫无顾忌地杀了端木渊,即使爱上了又如何。 “白,你在想什么?”交握在身前的手被握住,我轻笑:“楼阁已经装修完毕,你准备几时开幕?” “这个月底,怎么了?” “之前我给你的歌舞剧恐怕要改。” “为何?” 我靠进曲洛怀里,眼眸轻抬,迎上耀目的阳光。 “给某些人提个醒罢了。” “你要怎么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罗沙,我亲自来教。” “要不,你亲自来演。”曲洛眨眨眼,笑得无害。 指尖掐了下曲洛的手心,我笑得调侃,曲洛‘哎呀’一声,蹦得老远,眼汪汪地控诉我。 斜倚着窗棱,我双臂横臂,往后一步,就足矣坠下高楼。 “王府后园几日前失火了。” “我知道啊。”曲洛撅撅嘴,朝我摊开手掌,一小块红肿昭示我的暴力倾向。 “起火的是回音阁和幽兰苑,里面住着端木渊的两位侧妃,音若和独孤兰。”我当没有看见,掐都掐了,你能把我怎么地啊! “这我也知道啊。” 我就笑,我等曲洛反应。 曲洛看着我笑,又无辜地眨眨眼,最后终于若有所思道:“你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不是怀疑,是肯定。”你就装吧。 “谁?敢烧我们家渊渊的后花园,不想活啦。” 我鼓掌,这孩子真入戏。 “你认为除了端木泽和李思德,谁会那么无聊。” “那他们为什么不烧端木渊,而去烧两个王妃啊。” “端木渊他们没本事烧,王妃倾城死了也没人稀罕。” “噢?” “你再‘噢’一下,估计死的就是你家渊渊。”茶杯,,算了,垫子,太大,为什么我手边没有可以砸他脸的东西。 曲洛开始卖笑,肩膀抖抖,让衣衫滑下一点,得瑟他精致的颈部线条,实话说,他风马蚤起来绝对比我诱惑人,色诱术就数他学的最好。 “这招你记得教阎王。”不知道鹤羽做出来是什么效果,好冷。 曲洛白我一眼,拉好衣襟,小声嘟囔:“讨厌。” “我去查看过现场了,火是从与幽兰苑一墙之隔的回音阁的东厢房烧起来的。没有留下什么刻意纵火的痕迹,但是火势并没有立即被人发现,或是烧得速度过快,被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 “或许那日作了什么手脚,或许王府当时值勤的人也是端木泽安插的j细。” “恐怕两样都有,我当时在现场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很淡,恐怕是喷在空气中了,致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你去现场了。”曲洛皱眉。 “所以碰到内应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洛,曲洛眼望飞天,继续装无辜。 “火烧起来的时间临着王府侍卫的换班时间,很明显,即使有j细,端木泽也不希望他暴露。” 我朝窗外探出手,手心朝上,承接阳光:“总是想一箭数雕,端木泽胃口比我想象的大,比我估计的还要急功近利。” “怎么说?” “我赶到的时候,音若的小丫鬟正在求端木渊去救她来不及出来的主子,按理说,作为贴身丫鬟,她没有陪在自己主子身边很不正常,即使是临时有事,也有些太过巧合。而幽兰苑那边也很巧地传来独孤兰还被困在屋子里的消息。如果是你,你先救哪一个?” 曲洛被我问的一愣,貌似认真地想了一会,无奈地摇头:“想不出来。” “端木渊让鹤羽去救独孤兰,而自己去救了音若。”看来音若似乎早就料到端木渊会先救自己, 或许她也在赌,赌端木渊到底先救谁:“独孤兰是镇南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 “那个老顽固!”曲洛嘴角抽搐了下,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没有的汗。 “你不知道?”严重怀疑。 “我没想那么多,毕竟独孤这个姓也不是一家独有。” 我瞥眼曲洛,继续:“镇南大将军独孤辽,手握大景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忠君爱国,长年驻守。如果度过了在渊王府丢了性命,你认为独孤辽会如何?” “为爱女报仇?”他还真干的出来。 “端木泽或许就是想钻这个空子,拉拢独孤辽。” “我听说独孤兰被救出来了,而且你还送了她一件礼物。” 我莞尔一笑,那位美人儿果然是忘川弱水的人:“独孤兰即使没死,也会对端木渊先救音若的事耿耿于怀,闺怨深深,谁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送她件东西,至少让她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发神经。” “这姑且算一雕。” “没有鹤羽在身边的端木渊,面对火场,和处于危险中的爱妾,防御力会降至多少?” 曲洛不笑了,事态远比他想的严重。 “端木渊进去的时间足够绕回回音阁两圈,虽然他带着音若出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藏在里面的刺客被端木渊杀了,也可能是音若没舍得下手。”重点是,我们的大老板差点被卡了。 “要不,你去问问他。” “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在这等着你呢。 “吓!” “不用怀疑,就是你了。看来你也很乐意嘛,好了,就这么定了。” 曲洛苦; 一张脸:“我怕。” “拿出你说完色诱术,搞不夸音若,你永远也别想得到端木渊。”别颤了,起鸡皮疙瘩了。 “切,我要火了直接强要了他。” “随你,那个老顽固记得看紧点,必要的时候卡嚓掉。” “有难度。”曲洛嘴角又开始抽抽。 “没难度显示不出你的能力。”谄媚地笑,没事捧捧你。 “白,我怎么感觉端木泽这次纯属白玩。” “对,最近看到他绕着点走。”白玩?应该是他倒霉吧。端木渊不做表态,谁知道他在想什么。眼光不自觉地望向李惜的画像。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失踪不过一场繁华。”你用失去你的代价,换他们心中永远的位置,为何非要去与江山争,明知道争不过。 “曲洛。” “嗯?” 开了口,却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只能僵持。 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曲洛静默地等待着下文,看着那张刻入心脏的脸,有那么一秒的失神,一秒,突然就像忘记了一切,突然感觉恍如隔世。抬步上前,将苍白的身影环进怀抱中,手臂如锁,却也明白,锁得主身体,却锁不住灵魂。将她的头压向心脏的位置,不能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太狰狞太阴暗。 “曲洛,如果我,曲意和你一起被困于火海,你先救谁?” 曲洛不语,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靠在曲洛胸前,听着心房里安稳的心跳声,笑弯了眼角:“傻瓜,记得先救自己。” “不要。” “曲洛。” “嗯。” “放了孟莲吧,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良久的沉默之后,曲洛说‘好’,尾调叹息。 我停步在雅室之外,隔着一扇门扉,听着那些玉器瓷器撞上硬物的脆响,听着木质家具被批破裂的闷声。很难说李惜的死不是端木泷默认的,只要他金口玉言,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哪里容得了李惜。爱上了,付出了,容忍了,得不到回应,遭到背叛,任谁都会想要毁掉吧。得不到,所以干脆毁了。 错误,似乎早就犯下了,想要弥补,却越陷越深,依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源源不断的凉意涌入体内,顺着经脉一寸一寸蔓延,好难过。 92像 王府东院,离端木渊寝殿最近的院落,被烧了幽兰苑的独孤兰东院意外地成了东院的主人,地位是超越王妃的尊贵。后院哗然,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搬出后院,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入住华丽的王府东院,可是,那日园子里走水,这园子里最受宠的不是音妃吗?王爷去救的也是音妃啊,怎么突然之间,兰妃受到了这般重视。 戒备森严的王府东院,享受的是王府暗卫的保护,各种待遇比照贵妃标准,皇家建筑师设计的主体房屋,皇家园林师操刀的院落精致,精美绝伦的建筑物,珍惜奇异的花草植物,匠心独具的人造景观,连其中的侍者奴婢也是渊王爷亲自吩咐,鹤羽亲自调配的存在。在所有人的眼中,能够入住东院,就是无上的荣耀,后院的女人眼红地咒骂,只是个人目的不同。比如王妃倾城,就是赤裸裸地嫉妒,一个音若就够她呕了。再来个独孤兰,她空有个王妃的头衔,却越来越没存在感。 沉香木塌,象牙床,金镶玉钩,芙蓉纱。独孤兰怀抱着‘夜幕’坐在华美的厢房内,面前的花架上放着一盆百年骨兰,馥郁的香气比熏香淡雅悠远,安抚人心。两名着淡紫裙衫的丫鬟垂手立于门边,渊王寝殿的侍女,为了弥补独孤兰随嫁丫鬟的死。 指腹摩挲着‘夜幕’噤口小小的‘渊’字,庆历淡雅的脸庞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独孤兰的脑海里始终回放着那一刻的画面,意识模糊地锁在角落里的自己,未报任何希望地以为会就那样死掉,却意外地等到了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满目怒放的红莲里,飞身而入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他的怀抱的温度,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薄凉得驱散灼热的火焰,那般小心地将自己保护。 还以为那是一个梦,弥留之际还妄想他的爱。只是,醒来是手里攥着的‘夜幕’将梦境变为现实。那不是妄想,更不是幻觉,‘夜幕’便是最好的证明,东院便是最好的证明。漾开一抹甜蜜的笑靥,失去了幽兰苑,失去了从小伴随自己长大的丫鬟,却没有办法不去忽视那些悲伤,幸福似乎救灾眼前,具体地像是能握进手心。自她十二岁时在皇宫遇见他,尊贵的气质,俊逸的面容,卓绝的战功便让她倾心,执意嫁他的是她,无怨无悔相随的也是她,即使他一直冷淡地拒绝,她也相信,终有一天,她会等到,云开雾散,圆月当空。如今,她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了眷顾。 有泪水划过嘴角,沁入舌尖,微甜。 —————— 后院的琳琅阁同渊王府东院一样迎来了新的主人,音若。 白绫悬挂的小室,清冷的颜色昭示着某个生命的离去。音若一身素白,跪坐在灵案前的蒲团上,香烟缭绕,满室寂寥。绝美的容颜上未染半点胭脂红,秋水眼瞳无神地凝着另案上的牌位,水粉色的唇瓣微启,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音若身后站着的丫鬟也是一身素白,容貌普通,低眉顺眼地很容易被人忽视的样子,看着牌位上的双瞳吗一丝感同身受的悲伤,冰凉地不带情感。 “奴婢玉琼给音妃娘娘请安。”语音轻巧,名唤玉琼的丫鬟依然站着。 音若颤了颤,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长长的眼睫缓缓压下:“受不起。” “奴婢是代替馨儿来服侍娘娘的。”玉琼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淡道:“丞相大人让奴婢带句话给娘娘。” “说。” “娘娘的,妹妹似乎到了出嫁的年纪,丞相大人想问问想给令妹寻个怎样的人家。” 音若蓦地转头,双眼狠狠的盯着玉琼的脸,少有的阴冷:“你们要我做的我都做了,馨儿也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玉琼不以为然的努努嘴:“可惜渊王没死。” “那不是我的错。”眼泪不可制止地泛滥,那夜的一起突兀地似乎不曾发生过。 “奴婢只负责将丞相大人的话带到,不过,还是希望娘娘多为自己的家人着想。”玉琼眉心轻蹙,不喜欢眼前女子的脸。 音若垂首哭泣,悲恸地感觉无路可走,因为这张与她相像的脸,她受的罪还不够多吗?她的父母兄弟被丞相软禁,她的幸福从此破碎不堪。她继承了她的容貌,她的爱情,却无法拥有她抛弃一切的勇气。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办法感觉喜悦,他被刺客袭击的一瞬,忍不住的呼喊出声,为什么遇见时,两个人便注定了对立。如果先李惜遇见他,他宠爱的,执手的就会是她。眉心少了一点朱砂会有多大的不同,为何作为替身否不能继承她没有写完的幸福篇章。 玉琼烦躁地撇开眼,冷道:“太子殿下让奴婢带句话给娘娘,‘碧血桃花开了’。”玉琼说得很慢,似乎只是平日的一句闲话,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音若无瘫倒,素白的衣衫在地面铺展如云,衬着她苍白的皮肤,哭声噎在喉咙里,眼泪顺着眼睛滑落,砸在衣衫上,晕染出点点浅灰。 “碧血桃花开了。”失神地重复中那句话。音若牵起嘴角,一抹极致的笑颜,带着自嘲,带着无奈,带着伤痛,单着她的终将走向毁灭的爱情。 玉琼依旧看着别处,她们从来都不能选择,注定成为牺牲品,既然早已觉悟,早已看清终点,又何必苦苦挣扎。美丽的女子渊王府如此之多,能得那男子一时的宠爱已是万幸,你得到的每一分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全部。明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属于夏日的阳光照亮院落里盛放的花朵,玉琼轻笑,安然地沐浴在阳光里,至少让生命的最后阳光普照啊! —————— 手指停驻,最后一个音调在小小的密室里回荡。端木泽侧耳倾听这最后的余韵,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很好听,对不对?”端木泽慢慢扬起头,眼前却没有睁开:“这曲长相守真的很好听,弹了那么多次,还是觉得它最好听,你也这么觉得吧!” “为什么不说话,在怪我吗?” 端木泽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画像,语气也越来越柔软:“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杀死端木渊。” “你果然是怪我这件事。”端木泽轻笑,无限宠溺:“那个和李惜长的一模一样的音若,端木渊为了救她竟然冲进了火海,是不是很好学?李惜果然是他的软肋哪,只是可惜这次刺杀没有成功,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策划,却还是没有能杀了他,他果然会让你出色,不知道他死了之后我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对手。” “你放心,音若还没有暴露,她依然是端木渊宠爱的音妃。我已经让玉琼带话给音若了,端木渊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自己买回府里的女人杀死,碧血和桃花很适合她,对不对?由他爱的女人亲自送他走上黄泉之路,这司法你觉得好不好?” 端木泽放下膝上的七弦古琴,起身走到画像前,抬手轻抚画上女子的小脸。 “你是不是还怪哦为什么不杀了落尘煊,你再等一等,我知道他让你最伤心,让你最难过,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杀了他。不过,我把他的新婚妻子送给了百里绝。落尘煊是你的,我不会让他在死前娶任何一个女人,他是我送你的礼物,等我登上了皇位,不再需要他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他,让他去陪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白寒,他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他干净透彻地就像一泓雪水,他对着泓儿的笑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景致。可是我不能留下他,因为他是白菡萏,我答应你要送她去陪你。我就一定会杀了她。她现在就在端木渊身边哦,你想她在端木渊前面死,还是在端木渊后面死。杀她其实真的很简单,但是我也会舍不得,我知道她是你一生最大的失误,即使我不忍心我也会动手,只是我想,如果白寒和白菡萏是两个人就好了。” 食指划过女子弯下的眼角,端木泽闭上双眼,轻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和你很像,你说呢?芍药。” —————— “我说三弟。”林释风眼角挑着左手边的少年,支起的手摩挲着耳垂上那颗孔雀蓝宝石耳钉,调笑道:“为何你总用这般饥渴的眼神看着我?” 林释风右手边的篮麟闻言看一眼对面的少年,软言道:“你这两天看我们似乎都是这个眼神,是身体有什么不对吗?quot;说完看向一边的林释风,一个眼神,两人会意地微笑‘哎,年轻人啊。’ “二哥。”少年软软的小手握住林释风放在桌上的左手,凤眼眨巴两下,盈盈泪光和着无限憧憬,期间不忘再给篮麟抛个媚眼。 “三弟。”林释风语重心长道:“二哥知道你很有钱,但是很多事不是钱就可以买到的,一个晚上一百万两黄金,随你怎么玩。”后面那句说得很专业。 一百万两黄金,少年刚提气的激|情被石化的‘一百万两黄金’给砸碎了,看着男人的眼神也慢慢减退了温度,眼角一挑,少年冷道:“你倒贴?” 林释风长腿交叠,眯眼欣赏着少年的表情变化,一贯的玩世不恭,气死人不偿命:“是你嫖我,你看二哥都答应给你吃了,你也好歹给二哥留点纪念品什么的吧。” “我嫖你?”少年嘴角抽搐地跳开一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男人打量了一遍,凤眼一翻,惋惜道:“二哥,就算三弟我想嫖你,你也不值那个价好吗?我家里养着的男人个个都是极品,你不能怪哦眼光刁,环境造就性格。” “看来三弟家里养了不少男人。”篮麟眼神微暗,语调却是调笑。 “好说,不算外面的,百来号吧。”不是他吹,弱水阁男人的品质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林释风冷冷地瞥一眼少年,有些不高兴地撇嘴:“那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和大哥?” 少年眼神一亮,蹭了过去,这次直接报纸林释风的手臂,轻轻摇晃:“林林,知道你最好了,用你南邵人的身份帮我一个小忙吧。” “先听听。”林释风百分之百肯定没好事,篮麟则在想养一百多个男人一年需要多少银子。 “林林,只要你假扮南邵皇族向神兵山庄订购一批名器,我就把家里那些男人全都送给你。”管他有没有用,先送了再说。少年继续摇着林释风的手臂,贝齿咬着下唇,可爱的像个娃娃。 林释风正色地看着少年,没有继续调侃,篮麟算了一半,抬眸看了,随后转向林释风,眼底一丝闪过异色。 “林林,好嘛,有什么事都有三弟捏着,就这一次,,拜托啦,林林。”少年摇的幅度更多,大有你不答应,就折了你的手臂的威胁味道。 “三弟,这事我们还是慎重考虑的比较好。” 三分委屈,七分憧憬的眼神转向篮麟,少年夸张地抽抽鼻子,哀怨道:“可是可是,人家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如果,如果不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家那位魔女大人一定会把我绑在架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灼伤我的皮肤,将最毒的毒药灌入我的咽喉,直到将我碎尸万段,打个,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林释风挽起一抹微笑,随意道:“其实这不难。” 少年瞬间两眼放光地看向林释风,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饥渴。 “三弟,二哥可以帮你,但,二哥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拿吧。” 小脸一哭,声音萧瑟:“一百万两黄金等于要我的命啊。” “一百万两黄金,我也不需要,我只要你身上那半块北漠蓝玉。” 篮麟看一眼林释风,沉默地看少年反应。 少年愣了下,双手一松,丢开男人的手臂,没有表情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淡道:“那算了,我再想办法。” 93 开幕 海涵楼,绛紫楼,忘川楼,弱水阁。朱雀大街最繁华的街市中心,四幢楼阁比肩而立,一致的高度,不同的主色调,皆是长安城耀目的存在,驻立一方,俯视万千商户。彰显的是长安贵胄无法企及的富丽堂皇,每一片屋瓦,每一段木梁,都是自认不凡的长安老百姓看不懂的新式结构,每一笔装饰,每一朵配花,都足以让文人墨客一展才华,一眼灵感写出千古佳句。直逼皇城城墙的高度,四楼一体的恢弘磅礴,似乎站在四幢楼阁的中心便能通灵天地的错觉。木质楼台层层堆起,占据了四幢楼阁的中心位置,以天为景,以地为媒,让整个京城为之一点侧目。白玉栏,银丝绣纱,五彩玻璃灯以惊人的数量将楼台围绕。至于楼台上的景,难以窥见,也只有在四座楼阁的三层以上,才得见舞台上的辉煌。 公主吴钰的名字再次轰动全长安,传唱的是年少有为,雌雄莫辨的美人一举拿下长安城最富盛名的四大楼阁后,再次做出惊人之举,忘川弱水,造的是酒池肉林。奏的是丝竹迷情,长安第一舞姬罗沙转投忘川,只卖笑不卖身的清倌,将在忘川开幕的第一条挂牌卖身,长安第一才子礼部侍郎的小儿子,琴棋书画悉数败给弱水阁的云楼公子。还未正式营业的忘川弱水,便已经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不过是青楼买笑的场所,不过是春晓一梦地居所,只是,似乎没有人能鄙夷它们的存在,楼阁尊贵,伶人浅笑,紧闭地门扉中传出的歌曲让过路的行人驻足忘行,一音一调,皆是天籁妙音,一词一句都是食人难以言说的震撼心灵。 忘川弱水开幕之夜的舞剧成了长安城内又一津津乐道的话题,以非正常渠道透露出一小部分剧情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四幢楼阁三层以上的包间雅座被公开拍卖,两个时辰能全部售罄,堆叠的黄金白银换来手中的一纸票据,也不知道值是不值。视线最好的雅室留给了那些至关重要的人物歌为谁人歌,舞为谁人舞动,剧本一改再改。 手里的杯盏里是刚沏好的热茶,隔着一层白玉,手指贪婪地包裹住唯一的热源,紧紧贴附的姿态看得我不住地皱眉。思绪回到昨夜,端木渊没预兆地出现,不过他一向来散院都不会提前通知我。一张俊颜从开始冷到离开,看不出喜怒。一盘黑白错落杀得我兵败如山倒,我承认我没用心,我在想曲洛和音若的事。可是现在想想,端木渊很奇怪,每一个细节都很奇怪,可是似乎寡言和冷酷是他的习惯。 黑子败了,我什么反应地收拾棋盘,端木渊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懂,只是我一向不去深究顺理成章认为他无聊。一盘棋,端木渊地起身离开,一句话没说。 “主子,主子?” 我眨眨眼,焦距对上飞天的脸,抱歉地笑笑:“姐姐刚才说什么?” “主子是不是累了?” 我笑着摇摇头,抬眼便对上曲洛深究的眸光。 “都下去休息吧。”曲洛挥挥手,遣退排演舞剧的众人,大厅里安静下来,竟显得有些突兀。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鲛鳞有没有继续服用。” 曲洛在我身前蹲下,云锦华衣在地上普展出艳丽的花朵,白皙的手指显著些许透明的光泽小心地包裹住我的双手,温暖的手心贴着薄凉的手背,与手心捧着的温度截然不同。 我垂眸看着曲洛的脸,看着他含笑的凤眼,却挽不起嘴角的弧度。 “我很好。”其实不好,因为你不好。 “我跳的好看吗?”曲洛撒娇地用下巴蹭蹭我的膝盖骨。 暖心的笑颜,脑海中晃出孟莲满身血迹,倒在王府门外的画面。 “曲洛,我想你去一趟江南。” 三秒的怔愣,僵硬了嘴角。 “白,你刚刚说什么?” 有意错开视线,语气依旧:“我想你去一趟江南。” 曲洛猛地起身,退开一步,看我的眼神是无法接受的受伤,与六年前他和二爷离开药王谷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想要逃避地不看,只是意志控制身体,再难过也要看着。丢失了手背的温暖,连手心的温度也在慢慢消散。 “我不去。”他不想离开她,任何事他都可以纵容,唯有这一点,不想让步。 我凝着曲洛,竭力控制眼睛里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我想我是爱曲洛的,可是这份爱与我爱着曲意没有本质的分别,我和曲洛之间的距离微笑到一个拥抱就可以跨越,可是似乎两个人都不愿意地背对着背,曲洛会害怕,我清楚却又纵容,双方面的僵持,拉扯不动。 “不要,我不去,你休想再让我离开。”冲口而出的拒绝,是自己也陌生的声音,冷冽异常,惊慌失措。 菡萏乱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5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5部分阅读 慌失措。曲洛忍不住地后退一步,不想再被推开,害怕地不敢靠近。 “曲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曲洛的断袖倾向不过是一层伪装,欺骗我的同时也欺骗他自己。我从来没有长歌,原来在我少年是那么需要自我保护的事。那时候,太任性,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意识对曲洛和曲意造成的影响,我甚至忘记将那些思想带入的开始就已经破坏了平衡。等到发现曲洛的变化,才感觉害怕,才知道错了。小离的事,如果不是我的默认,曲洛不可能碰得到他。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是我想要找个理由送他们离开,是我单方面地剥夺他们选择的权利。我送体内离开,狠心地不顾他们的感受,只是我知道,这是必须,他们的成长不能有太多我的影子,不能再受我的影响。我知道只要我伸手,曲洛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可是,永远有多远,离也说过不离不弃的誓言,没办法用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锁住别人的一生。 “白,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一步又一步,一米,不远不近,两米,理所当然。 我看着曲洛渐渐后退的衣裾,没有办法对他微笑。曲洛有病,病得很严重,所以必须要治疗,我感觉他在走向末路,一步比一步更接近毁灭。 “曲洛。” “我不去。”低吼呜咽,仿若受伤的野兽,一次六年,除了生活只剩对她的思念,再一次,又要多久,要怎么过。 曲洛再后退一步,身姿不稳地扶住桌角,恍惚里,似是看到了江南入梅,没有尽头的惆怅。心脏隐痛,六年的坚持一个月便功溃。染上了毒瘾,如何能一夕戒掉,我是曲洛的毒,又有什么资格要他戒,对落尘煊,我下得了手,可是对曲洛,我下不了手。 眼泪砸在手背上,晕出一片水渍,晶莹如花,无知无觉地往下掉的泪珠,怎么就哭了? 曲洛躁动的情绪在看见那些控制不知的掉落的泪水时趋于平缓。钝物抵住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让她哭,一时的怔忪,抓不住的思绪。光斑零落,大厅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滴砸在手背上的声音,蜉蝣缱倦。如果不曾遇见,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光景,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这般累。小心地挪步,一点一点地靠近,快要为你一丁点的距离发疯。 “白,别哭。”其实从来都不想她哭,尝过她的眼泪,那么苦。 柔软如缎的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曲洛站在我面前,,需要我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我一手打造的神明,如此哀伤地看着我,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是我错,将他培养成神让他光耀于世,让他圣洁如羽,却忘了神也会累,心累。放下爱,以为可以让他走的更远,现在才发现,他一直在绕圈徘徊。 抬手攀上曲洛的衣襟,缓缓拉下,襟口上的牡丹云纹刻进手心。容颜如梦,凝聚了一个江南的美好,令人叹息的六朝烟雨如画,四季如春,春如四季,美丽的舍不得伤害。 唇瓣相依,睫毛染上她眼角的泪。曲洛呆滞,忘记要呼吸,嗡鸣充满了整个头脑,波及全身。垂在身侧的双手,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使不出力气将身前的人抱住。期盼已久的她的吻,却没有想象中的味道。 —————— 粉白色的莲花灯从四幢楼阁,街市中心蔓延到一里外,比上元灯节还要热闹的夜晚。高耸的楼台被银丝绣纱环绕,香烟袅袅绕经楼,是名贵的‘佛手’。千朵白色牡丹在舞台下放肆了祸国容颜。百盏孔明灯停在半空中,灯下垂挂的同心结随风轻摇,温暖的光辉普照。华贵的马车与精致的软轿有序的停在楼阁前,一纸票据成了身份的象征,面罩薄纱的贵妇少女,身着锦袍的高官富商,隔着那么多层皮,谁又知道谁在想什么。海涵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太子殿下端木泽和他的幕僚,绛紫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渊王爷端木渊,包下忘川楼顶楼的是位不透漏姓名的男子,弱水阁顶楼的厢房更是不对外开放的存在。 从上望下,中心的舞台仿若一朵幽静的莲花开放在苍茫夜空之下,舞台之上描绘的是一副一览江山的画作,一架碧玉箜篌放置在舞台中央,无人的静寂。 时辰到,舞台四周的银丝绣纱失去支持地飘落,一声箫音起头,平定了所以的躁动。第一层玻璃灯塔被点燃,梦幻的颜色映照上四幢楼阁,舞台上的画作缓缓流动,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眸。忘川楼中走出一列玄衣女子,垂首低眉,姿态高雅,随着清浅的萧乐缓缓前行,直至围绕舞台一周。 一枚金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只一眼又是震撼。霓裳羽衣漂浮如云,蝉翼纱温软如风,名动长安城的花魁罗沙自孔明灯中缓缓降落,手腕轻扬,挽得是碧落的遥不可及,身姿旋动,舞的是黄泉难忘的奈如何。轻微的歌声,如深梦中的呓语,反反复复竟似一曲梵歌开头。 银铃叮铃作响,弦乐起,丝竹和,舞台上的碧玉箜篌边已坐定一男子,闭目拨弦,洁白的衣衫泛出些微紫色,谪仙一般的容颜,不输给凌空而舞的女子。众人只能屏息凝神,超出审美的极限,高跨度地冲击视觉神经,眼前的人不似人间所有,眼前的景是一场海市蜃楼,生命中的奇迹。 幽幽歌声,隐约地能听见其中的歌词,唱的是两个人的相守,歌的是人人期望的感情,信与不信都甘愿诚服,顶礼膜拜。 然而初幕的幸福却在下一幕的开端破碎,太快,快到所有人忍不住地皱眉叹息,泪湿衣襟。暖光不在,清冷地孤寂,长袖如链,舞不尽的悲痛哀绝,悲恸之情慢慢泛滥,鼻息间也染上些微苦涩,一支洞箫独奏,漫天梨花雨,白色花瓣覆盖染血的楼台,无言,已然隔世。 端木泽仰头饮下一杯烈酒,唇角的弧度牵强的自嘲,幸福啊!来得如此快,去得也如此快,抓住了再失去的痛远远超出永远抓不住的痛。 三幕,罗沙再次出现,一身粉色,翩然如蝶,演绎地却是另一个绝色。遇见,是命运也是人为。第二层玻璃塔被点燃,清一色的幽绿,一眼望不尽的生机。一张脸,两个灵魂,谁是谁的孽障。幸福再现却让人倍感压抑,蒙了尘埃,不再圣洁,可是似乎就像生活中的一景,平淡的熟悉。 端木渊临窗而坐看着舞台上的戏码,指节和着音乐的节奏敲击着桌面,深紫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眼前的一切故事都与自己没有交集,冷静到残酷。 长相守的曲调扬起,男女合唱,琴瑟和鸣。长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桃花,旧人新欢,继续着那段爱情,到底是谁的悲哀。心如烛光,渴望在幻想中点亮。女子流泪,笑着流泪,教所有人心颤。一想起你,我已经开始疯狂。 敲击的动作停顿,记忆里残断的歌声,似乎有着相同的曲调。 端木泽握紧手里的酒杯,原来这首歌要两个人一起唱才最完美。 刺痛席卷,落尘煊暮地捂住耳朵,一个苍白的人影在脑中旋转,看不清容颜,可是似乎对自己那么那么的重要。 长相守它是啊,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啊,无缘感悟。孔明灯下的同心结散落,像在祭奠,祭奠这场终究没有结果的错误。歌声继续,台上的两相顾无言,一把匕首成了视线的焦点,人却众人嗟叹,为何? 玄衣女子在花间舞动,轻声合唱最后的一段。 戏子有情,看客心动。你像迎送花香的风啊,无辜而自由,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爱上你!端木泽看着匕首刺入男子身体的一瞬,无法言说的可惜,为那个拥有同一张容颜却成了替身的女子,为那个延续了自己的爱情却最终死于牡丹花下的男子。 死亡,端木渊嘴角勾起,看着入戏的吴钰多少有些赞赏他的演技,只是这样死在他看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能说是甘愿被杀死的吧。 四幕,时间倒退,真相大白,不过是一场阴谋。鼓声从急至缓,最终慢慢消失,沦陷在剧情中的任命还没办法回神,悲戚,恨堆积!不自觉地影射。第三层玻璃灯塔燃起,橘红的颜色拉扯出红莲的图腾,牡丹花开始凋零,大朵大朵的跌落。 端木泽突然想到些什么地蹙眉,嘴角的笑意隐没,看着舞剧的眼神从欣赏转为怀疑,是巧合? 端木渊笑意更甚,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又不能肯定,吴钰也是个相当难琢磨的人,起身欲走,这样的结局不现实。如水琴音停驻了脚步,端木渊转眸望向琴音传出的地方,弱水阁顶楼厢房。 八名红衣舞女以白裙婀娜的罗沙为中心,红白交织 ,轻舞飞扬。四扇轩窗敞开的弱水阁顶楼厢房,银沙翻卷,舒卷如烟,一到模糊的人影,一曲安然的清音,舞台下的玄衣女子们轻轻哼唱,其他乐器低低应和,天际中,孔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雨啊 雨雨啊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 坠入轻烟般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啊——啊—— 雨——啊——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满天红霞绿树苍苍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长啸一声化蝶成双 雨淋湿湖水淋湿清风 淋湿季节淋湿传说 我要再寻找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西湖映像雨》 白衣白裙的罗沙在歌声中舞出正幕剧的结尾,将所以情感划下句点,台上只剩第三层玻璃灯塔,红莲吞噬洁白,覆灭的又何止是一场爱恋。幽扬的歌声埋葬一切,简单的曲调,温软的音色,似是一曲江南小调,却如涓涓细流辗转过红莲百朵,汇入每个人的心田,‘佛手’香气,镇定了激动的情绪,舞剧落幕,歌声终止。 静寂后,掌声一发不可收拾,舞台无光,大幕已落,明日的长安城又将为公子吴钰创造的神话而沸腾。端木渊始终望着弱水阁顶楼的方向,窗扉紧闭,暗淡的似乎不曾有人倾歌其中,‘我要再寻在一千年,我的爱让你可等着’无缘无故的想起,那夜,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眼瞳里全部都是自己的样子,越来越无法控制。 94离人歌 “吴公子要去江南?”端木渊看着吴钰,手里的奏折合起,这种时候,还这般仓促。眼眸凝住曲洛的脸,凤眸垂落,眼底一片暗色,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女子妖娆妩媚,只是,似乎与某人格外的相似。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一边的女子,垂首静坐的姿态,脖颈的线条优雅地像一尊上好的白玉雕饰,不悦地收回视线,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男子。 “吴家家主千里飞书急招,还请王爷见谅。”曲洛看着自己的手指,剔透如玉的精致,每一抹弧度,每一根线条,都是日积月累的精雕细琢,不过,却只为牵起一个人的手而存在。 “吴家家主?”端木渊蹙眉揣测着这四个字,吴家还有比吴钰更高一层的存在,为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江南吴家似乎远不止想象的神秘。 “是,家主身体不适,长年隐居,家中事物也多交给在下大礼,这次突然急招,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曲洛右手轻抚左衣袖,袖口内里一小片墨色藏得极为隐蔽,眼角匆匆一瞥,吴钰继续道:“王爷放心,吴钰定会速去速回。” “吴家家主是吴公子的长辈?” “不算。”吴钰寻到答案,照着念:“是与在下平辈的一位亲人,家主继承了吴家的家业,但因为家主自小体弱,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家中繁杂的事务,才将在下与在下的妹妹带在身边,悉心调教。六年前,家主决定隐世调养,才正式将吴家家业交给了在下。”多少真,多少假,自己都不自觉地感觉这的确是真的,回味一遍,竟也不觉得哪里是假的,可是确实这就是应对端木渊的问题杜撰的假话。曲洛侧眸看一眼兀自处理事务的女子,有点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眉心舒展了些,端木渊慢慢消化着吴钰的话,平辈,亲人?那是有多大的年纪?体弱多病却依然支撑吴家多年,吴钰似乎便是那位家主教导出来的。六年,吴家也是从六年前开始崛起,很难说到底是在谁手里壮大的。 笔锋停顿,我抬头看向沉思的端木渊,心里细细将那段话过了一遍,三分真七分假,值得怀疑但也很难挑出疑点。放心地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江南吴家本就是虚幻的存在,即使有心查找也未必能有结果,即使在某一方面出了纰漏,以我和吴钰六年不见的关系,也很难判断真假。 “什么时候走?” “明早。”吴钰扯拽着衣袖的一角,最终妥协的还是自己,只是还好这一次不用离开太久:“长安的商铺产业在下都已打理妥当,王爷若需要银两,派人去吴家钱庄知会一声便可。”吴钰越想越想不通,这种时候去找独孤辽有什么用,告诉他他家宝贝女儿被烧死了又能怎么样,况且独孤兰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眼睛挑着那张小脸,视线划过那抹微微挽起的水粉颜色,心尖一颤,手指不自觉地使力,‘呲啦’一声,竟扯裂了布帛。吴钰愣了下,随后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眼观天,他什么都不知道。 端木渊米奇眼睛,布帛撕裂声接近于刺耳,任谁都能听见,可是他更关心吴钰的反常,似乎对呀回去吴钰更希望留下,似乎对那位吴家家主的命令雾也是不得不从。紫眸转暗,不曾想到过的存在使吴家更加不好控制,而这种无法控制很可能会导致整件事的方向偏差。不好掌握的人事,眼角的白色残影不是用力控制就不会看见的。 “吴公子估计要去多久?” 吴钰蓦地看向端木渊,凤眼微挑,展开的笑颜暧昧得紧:“如果王爷希望雾早点回来,吴钰一定快马加鞭,不耽误一日光景,王爷想吴钰早点回来吗?”羽睫轻扇,秋水望断,无论男女都会为之钦慕的颜色,只可惜,座上的男人没心思欣赏,座下的女人只瞥一眼。 “早点回来的好。”淡淡言辞,醇厚的男性嗓音。 吴钰愣了下,转头看向一边的女子,眼神传递出信息‘他刚说什么’! 还真是暧昧了,我好笑的看着曲洛,轻言:“吴公子不用怀疑,王爷的确是希望吴公子早日回来。”早点回来做什么呢? 吴钰吸吸鼻子,眼眸中瞬间浮出水色,再看向端木渊,已是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意绵绵:“王爷——”其实想叫渊渊。 端木渊当什么对没听见的拿起奏折,吴钰明显在抽风。 我支着颌看着端木渊的故作姿态和吴钰的情深意切,一手指尖寻看某人每年工资的轨迹循环描摹。 “小白,我要走了。”吴钰抽两下鼻子,不信这张梨花带泪的脸那么不值钱。 “我听见了。”眼眸一挑,看向吴钰,那张脸真的很美:“要我送你吗?” “要。” “明早什么时辰?” “我走时去找你。”想看着我离开? “好。” 笔锋轻旋,某人的名字最终被圈地。 ———————— 端木泽既然选择独孤兰出手,端木渊既然如此重视这位镇南将军之女,我多少也能猜出独孤辽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宠爱,冲冠一怒为红颜,若为女儿恐怕覆国。我虽然不曾见过独孤辽,但也有所耳闻,当然其中有不少二爷个人感情存在。顽固不化也可以解释为固守原则,忠君爱国却镇守南疆数十载,对端木泷恐怕没有对先帝忠心爱戴。能将自己宠爱的女儿嫁给端木渊,多少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的,如果那场火烧死了独孤兰,再经过有心人的添油加醋,独孤辽老先生很难说不会干出什么麻烦事来。 虽然独孤兰没死,恐怕端木泽也不会轻易放掉这个机会,很难说他不会派人去歪曲事实,煽动兵变,毕竟端木泽手里缺的就是兵权,势力之间微妙的差距拉扯着这最后的平衡,狗急跳墙的不一定是端木泽,也可能是景帝端木泷,坐山观虎斗或许是他最乐意看见的事,看似实力最弱的他很可能等的就是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刻。估摸不准,所以没必要涉险。其实南下并不是妃曲洛不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看清面前的局势,也不能肯定端木渊就会是最后君临天下的那个。兵败如山倒的道理,端木渊一旦在这场权利征伐中败北,曲洛和我都会成为赢家猎杀的对象,何况端木泽原本就想要我的命。能避免都尽量避免吧,用最少的成本换取最高额的利润,本就是行商的本源,或许等他回来,一切都已落定,至少还有转还的余地。 送行的车队一直走到城南的十里坡,端木渊没道理地也来送行,吴钰一路行来都在刺激他,惑人的凤眸没事就眨,眨累了就抛个媚眼,我歪着头看着他们笑,其实只想笑给曲洛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 “吴公子的眼睛似乎有疾?”端木渊闭着眼,自己也不知道来做什么,完全没有为人送行的感觉。 “别理它,正抽筋呢。”吴钰往端木渊身边蹭了蹭,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自觉。 端木渊开了一条眼缝赏了吴钰一眼,随后闭上眼,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一丝弧度。我和曲洛对视一眼,确定对方都没有看错,默契地当什么都没看见。 斜靠窗棱,淡紫绮罗纱遮不住的夏色葱茏,有||乳|燕剪空,寒蝉低鸣,阳光辗转进眼眸,一片恍惚,什么都不用看得真切。 “小白。”吴钰坐到我身边,嘟着嘴撒娇:“你会想我的,对吗?” “嗯。”视线在他脸颊边的碎发上停顿,抬手自然地将那几缕发丝别过他而后:“吹首曲子给我听吧。” “小白想听什么?” 眼前的笑颜,或许是我这一世存在的意义也说不定:“蟾宫曲。” 吴钰垂眸,古朴的曲调缓缓流淌而出,阳光温暖了眼角,笑出了难得的弧度。我想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我想阳光能一直照在脸上,我想端木渊能微笑着慵懒,我想吴钰能缱倦着快乐。有些等待即使很久,但你知道终归会有等到的一天,有些等待却盲目的令人踌躇,只怕离开的一刻,等待的恰来来临,又怕一直等下去,苦苦等待的尽头,是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结局。 视线里全是吴钰美好的侧颜,睫毛在玉脂般的肌肤上洒下纤弱的影,浅灰的颜色。让吴钰离开,或许也有一部分愿意始于我自潜意识地想要逃避,只是这些也都已经不那么重要。 曲调还未结束,马车已经停下,吴钰停顿气息,抬眸轻笑:“我要走了,回来再为你继续吹完这首曲子。” “好。”其实很想听完。 送行之人终止于十里,吴钰一端木渊面对面依依惜别,画面很动人。只是端木渊没给吴钰一个临别拥抱,气得吴钰占不到便宜地咬着袖子飙泪。 我站一边晒太阳,无量地提醒:“你就给他抱一下吧,要不他走一天也走不了。” 吴钰猛点头,端木渊似乎很想用冷冻射线杀我。 “小白,抱抱。” 对伊投怀送抱我一向不拒绝,即使场景不对,人物暧昧。吴钰的怀抱很舒服,有我熟悉的暖香,有小时候就喜欢靠着的位置。 “我要走了。”很快就会回来。 “早去早回。”可以感觉到搂抱着的手臂的力量,想要压入骨髓却又不敢的踌躇。 “嗯,好。”很快就回来。 吴钰放开我,转身就走。 “我等你回来。”声音细微,却依旧飘进了吴钰的耳朵,离别的脚步微顿,换来了一个淡淡的‘好’。帘幕掀起又落下,车夫一声吆喝,车队再度前行,只是,我们成了旁观者。 玉器叮咚,和着马蹄声踏飞的尘埃,奏出错落却又轻缓的节奏,没有母系怔忪,一辆又一辆马车从眼前驶过,倾盖滑纱,交汇的瞬间,带起细胞的波动,再错开,便以同样的速度回归平静,只是牵引出的余韵,叫人叹息。头扯华丽的珠光色彩隐入绿意葱茏,铃音断续,终究远行。用所剩不多的温度幻化成笑,将动词转化成名词,用相框固定时间和空间,也想要留住。我会等你回来。只是,你一直认为无所不能的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从来都嫌麻烦地不愿意多挪动一步,我总是赌,不计成本,或许天生赌运亨通,赢得比常人要多些。我不确定,还总用肯定的语气说给你听,是我制造的错觉,影响了你的判断。我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这一次,我真的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回去吧。” 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耀眼的阳光,也遮挡住了我始终无法转移的视线,水平向上58度,恍若异世的妖魔。 “王爷,还要等多久?” “什么?”笑容轻浅的像是一场镜花水月。 “大景的天下,王爷还有多久才去拿?” 拿?嘴角不自觉地遵循那抹轻浅的弧度,能将这种事说得如此轻巧的,恐怕也只有她吧。端木渊仰头看着苍茫的天穹,多久?他在等什么? “王爷认为时机未到吗?” “或许。” 低眸讪笑:“时机是可以人为制造的的,王爷要不要查查黄历,挑个好日子。”时机未到还是人心未到,我们都有足够的耐心,用来刺激端木泽小朋友。 “本王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云卷云舒汇入眼眸,笑容和煦如夏日暖风。其实他也清楚那一纸卖命契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羽翼丰满的凤凰如何是一丝线就能够拴牢的。 “为什么呢?”我痴痴笑开,觉得现在真的没必要来讨论这个问题,诸多原因,我又哪里知道你在乎的是哪一个。 “因为我不可能帮端木泽啊。”这个或许真的是最大的原因也说不定,我睨着端木渊的脸,不信他不知道,即使强行控制,脸上已经会出现小小的变化,不信你不知道端木泽要杀我的事,下巴线条绷得太紧了。 “为何不可?”心底的藤蔓疯狂滋长,却反常地不想控制,任其攀上心尖,将根须扎入。沐浴在阳光下的容颜,却选择隐晦地绽放,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可以轻松带出微笑的弧度。 我倒也不介意别人留一手,和端木渊说话最轻松的便是不用说得很明白,双方却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我再次表明的立场似乎让我的老板很是开心,可是太聪明的属下似乎都没有太好的结局。 挑眉转身,幽幽而语:“或许我该感到荣幸,来年,会有位帝王在我的坟前献上一束白莲。”笑声低迷,三分自嘲,七分玩笑,离魅地似是暗夜里寻不到踪迹的妖精。 “不会让你死。”至少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我就不会让你有事。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脚步微顿,‘不会让你死’说得这般肯定。不在意地抬步,如果是端木渊,或许真的能保住我一条命,只是,就像事物有保质期,这种话也会有时间限制,也会随立场与角度的不同而逐渐褪去颜色,会在某个你突然想起的时刻被剥落,连梦都算不上。你不让又能怎么样,是要在我快死的时候为我续命,还是要在我被人刺杀的一瞬挡在我面前,前半部分,似乎还没有人做过,至于后半部分,也只有一个人做过,我的飞天。 我挽住飞天的胳膊向马车停驻的方向走去,微低的脸庞上是我能笑出的最美的弧度。飞鸟飞过了整个海域,都未再寻见海鱼,离是人字伤,去是悲字伤,我也可以用药物麻痹神经,于是心变得圆满,完美的没有一丝伤口。 —————— 曲洛独自坐在车内,打开手里的卷轴,白纸黑字慢慢组合成一幅小型的树形图,勾画的是李家的关系网。这是今早她交给他的东西,一纸卷轴,却成为一些人的催命符。 李家之下,积攒三代大景帝业的人才济济,李思德的门徒和恩客遍布大江南北,有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有在朝为官的学士。枝头上的人名,或有被墨笔圈住的存在,似是黑白无常手中的锁魂鬼爪,一圈也多半谋杀了那些人一半的生命。 一路南下,一路杀伐,谋杀与意外并行。圈起的人名边写着此人的死亡限时,妩媚的凤眼一字一字地看过,手里的分明是一卷生死簿。忘川弱水多年深入的势力即将打开,他们从来不管束,从来不强求,可是他很清楚她玩的不过是心理战,而自己也只是因为对那段记忆的深刻而特别想要救助那些被贩卖的无家的少年。经历过人生的一场变故,从灭亡的边缘挣扎而回,谁能放弃抓住可以依附的温暖,他们以那般无所谓的姿态收获信任和忠心,弱柳,扶风,即墨雨轩,沧海,韩夕烟,彼岸六鬼——他们是给了他们选择说完权利,却也划定了范围,只能在这限定中活着,逃离被允许,只是谁能承担从此自己负责自己的生命。 一共七人,曲洛斜靠入软塌,单手反撑着头颅,小指撩拨着自己羽翼般的睫毛,微痒的触感引出妖魅的笑容,他们用时间创造出的忘川弱水,比江南吴家还要低调的存在,却已经足够颠覆一个王朝。 95温暖 看着端木泓的脸,我终于想到那日遇见音若时的熟悉感,端木泓长得和音若很像,或者应该说端木泓长得很像他的母亲,李惜。 又逢月初,端木渊下朝归来带着鬼灵精的端木泓,我站在王府门口迎他,好笑大景六皇子的面子真大。一身紫色夏装的小人儿急不可待地从还没停稳的马车上跳下,端木渊习惯地皱眉,显然不太认同端木泓的做法。 “姐姐。”端木泓稳稳地落地,随即朝我的方向飞奔而来,眼瞳晶亮透澈,凝着一个世纪的美好。飞天的脸上挂着黑线,身形一闪,在离我几步远出将端木泓抱住,姿势很不自然。 “六皇子小心。”小心别撞到我家主子,与其等你最后一瞬减速,还是我先把你这个危机解除吧。 端木泓被飞天抱着,双手还朝着我的方向伸着,小脸在反应过了地一刻,像吃了黄连般苦给飞天看,嫩红的小嘴扁着,每天也皱的像模像样。 “飞天,人家要姐姐抱。” 很不给面子的一句话,飞天嘴角抽搐地看向我,我也不给面子地扶着们笑,笑端木泓的可爱,笑飞天的郁卒。 “飞天,姐姐说不可以随便给别人抱。”端木泓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吃飞天的怀抱,飞天眼睛转移到头顶,她和大景六皇子杠上了。就不放,她家主子也不是随便给人抱的。 “六皇子已经十岁了。”早就过了要人抱的年龄,小孩要懂得自觉才讨喜。飞天依旧不放手,看不见端木渊,看不见鹤羽,她眼里就只有她家娇贵的主子。 笑意更甚,端木泓拗不过飞天,开始用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荼毒我,毕竟还是十岁的孩子,知道谁对他好,谁可以让他放肆,即使恃宠而骄也是可以原谅的可爱。 “姐姐,飞天欺负我。”童音呜咽,装饰性地抹抹眼角。 “请六皇子自重。”飞天望着天,用生硬的调调叙述,欺负的就是你,谁让主子总是惯着你,又不是她家小主子,别人家的小孩跑来她家主子这撒娇,这算是个什么事啊。她拿金家那俩恐怖分子没辙,还对付不了你一小鬼,杀了她吧。 我站在原地,不准备去营救我的小王子,王子他叔叔都不发言,我也忽略。端木渊绕过飞天和端木泓,负手站在我身边,也是看戏的姿态,唇线的弧度优雅,嘴角他似乎经常笑。 “飞天姐姐最好了。”端木泓转变作战模式,谁让他力气小呢。 飞天没反应,她一向好,是人都知道。 “飞天姐姐最漂亮。”端木泓也知道自己说得尴尬,自己那张脸就在人家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飞天赏了端木泓一样,很冷的一眼,不会讨好人就闭嘴。完全没顾及对方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至高无上的皇族。 “还是换我抱吧。”鹤羽出于好意,怕端木泓太重。 “我不要。”端木泓瞬间不反抗的迎合,双臂缠上飞天的脖子,深怕给践踏了,脸色微黑地退回他家王爷身后,他在也不参合了。踢走了外人,端木泓和飞天继续内部战争。 “放我下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刚才是谁赖着不走,飞天白了端木泓一眼,她有足够的资格白任何人。 “本皇子命令你。”威严摆出来,人小,气势不小。 “不从。” “女子应贤良淑德。”诅咒你以后嫁不出去。 “我不识字。”飞天冷言,忽悠的就是你。 端木泓瞪圆了眼,指责道:“男女授受不亲。”说完自己的小脸都红了,早熟? 飞天用半分钟消化了那六个字,眼神怀疑地在她怀里的小鬼身上转了几圈,秀眉一挑:“请六皇子做出表率。”没事别老往她家主子怀里钻。 端木泓的脸更红了,深吸一口气,要出杀手锏。 “飞天姐姐。”教父级别的认为还在我旁边站着,给点面子:“放他下来吧。” 飞天给了端木泓一个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的眼神,依言将他放了下来。端木泓酝酿好的情绪给瘪了回去,双脚一沾地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地往我怀里扑,表情委屈。 只是,端木泓再一次被半路拦截,眼前迷漫过一片深邃的紫,带我反应过来时,端木渊已经抱着端木泓跨进了王府大门。 “人家要姐姐。”端木泓更委屈了,我招谁惹谁了。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对比着两人的面部轮廓,端木泓的眼睛与端木渊很像,其他部分似乎更像李惜。因为爱她因为已经无法改变她已死的事实,所以宠爱,宠爱她的生命延续,宠爱与她相似的容颜。端木泓有多少可能性的存在只会尴尬,如果是,恐怕更复杂。 蓦然回首,不远处的墙角边人影半遮半掩。黑纱斗笠遮住了男子的上半身,看不见容颜,脑海中却自然地映现出那张微笑的破颜,他还没走吗?孟莲。隔着万丈光芒,他坚持着他的坚持,用他的方式守护,我却无法赶到喜悦。 “姐姐。” 脚步顿住,终究没有跨出,孟莲是不是个意外的意外,我没办法用端木渊对音若的态度对待孟莲,对于端木渊来说,死去的李惜,而对于我来说死的是我,那些感情都叫爱,可是都已经物是人非。我有想到曲洛会对孟莲出手,但是我没想到孟莲不会反抗,到底是谁在还谁的债。转身,端木渊抱着端木泓站在汉白玉影壁前,等待的姿态。 “姐姐快来。”如日出般的笑颜灿烂,驱散那层稀薄晦暗的雾色。 抬步 跨入门槛,缓步上前,朱红大门在我身后慢慢闭合,声音低沉。 —————— “姐姐,我想听你讲故事。” “姐姐,我想听你弹琴唱歌。” “姐姐,姐姐。” 端木泓拽着我的手,不依不饶,我含笑看着他,突然想起二爷小时候,比端木泓还要闹腾。成天上窜下跳,每一刻安宁。我抬手刮了想端木泓挺翘的小鼻子,反手将他的指尖抱进掌心。 “姐姐。” “嗯。”我拉着他坐下,等他发言。端木渊已经坐到书桌后开始处理公务,他默然,我自然可以无所忌惮。 “夏天到了。”端木泓出的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疑惑道:“姐姐的手怎么还是那么冷,和十六皇叔一样。” “因为,这样的手不会融化雪花。” “真的吗?”水色荡漾的深紫眼瞳,总是能在这对剔透中看见自己完整的影:“真的可以吗?” 我笑而不语,也想将完整的雪花捧给你看。 “那等到冬天的时候,姐姐带泓儿去看雪花,好不好?”端木泓执起我的双手贴上他柔嫩的脸颊,甜甜的暖意。 “泓儿的十六皇叔也可以带泓儿去看哦。” “你我们一起去。”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朝端木泓眨眨眼,随后笑开。 端木泓却难得的非要一个承诺:“姐姐,好不好嘛?” 突然感觉作为大人的自己有时也胆怯的可以,瞥了一眼埋头工作的端木渊,我决定推卸责任:“泓儿乖,去问你十六皇室。” 端木泓果然很乖地去马蚤扰端木渊,我靠着案几绝对的与我无关,我从来不干诱导小朋友的事,我只诱导过无知少年。 “十六皇叔。”端木泓拉住端木渊垂落的衣袖,仰起的小脸纯美地像个天使。 “十六皇叔。”没反应,端木泓小嘴一撇,心一横,支着书桌边沿爬进端木渊怀里,小手捧着端木渊的脸强行对上自己的脸。 “十六皇叔。”这声再吼不醒端木渊,端木泓估计就准备哭了。 “怎么了?” “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十六皇叔和姐姐带泓儿去看雪花好不好。” 端木渊错开眼前的小脸,看向座下的女子,明亮的光斑在雪色衣衫上染上了大朵大朵瑰丽的花,似乎一直以来她都喜爱白色的衣衫,似乎她从不妆点 ,连首饰都极少佩戴。那么习惯隐没自己的存在感吗?在霓裳羽衣遇见她的画面重又清晰,缭绫裙衫,那些精致的银色莲花,那些在阳光下闪烁的六棱光辉,一袭青丝如水柔软,一张容颜如月姣姣,一方白纱遮住他不希望被其他人窥视到的美丽,站在明媚与灰暗的界限上的她,隔着一层白纱看着自己,圣洁的似在举行某种祭祀。 “为什么要去看雪?”眼眸微眯,她的脸的轮廓自阳光里很是模糊。 “姐姐说,姐姐和十六皇叔的手不会融化雪花,泓儿想看雪花的样子。”童心童语。 不自觉地弯下眉眼,摊开手掌,有光的精灵在手心里跳舞,来到这个时空八年,我都不曾看过雪,或许,手心的温度真的不会融化雪花。 “原来还有这个作用。”端木渊抬手揉揉端木泽的额发,很清楚这不过是哄骗。 “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起?眼角窥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窥视着那双琥珀眼瞳,沉音道:“好,我们一起去看。”语毕,眼前的小人儿欢呼,而他依旧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于事件有关,却又置身事外,一样的理性。 端木泓达到目的地溜下,临走前在端木渊脸上亲了一口,很温馨的画面。抱住扑回来的端木泓,我不在意的为他整理有些散落的发丝。 “姐姐,泓儿——” “只能选择一个,讲故事还是弹琴?”估计我上次讲的这孩子都没听进去。 端木泓有些苦恼的纠结着小小的眉头,眼睛上瞥瞥,下瞄瞄,举棋不定。 “不可以都要吗?” 指节敲上饱满的额头,我轻道:“泓儿应该也知道很多事物只能选其一。” “这个泓儿知道的,鱼和熊掌 不可兼得。” “鱼和熊掌,如果泓儿一直选不定到底要哪一个,它们都会变质腐化,等泓儿选好了,可能一个都抓不住了。” 端木泓眨眨眼,似乎的确是这样啊。 “在自己还有选择权利的时候做选择。” “可是要怎么选?”都想要,怎么办。 “选对自己好的那一个。”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懂,就已经足够他在宫廷中生存。 端木泓愣了下,对自己好的?不明白,但他知道他现在更想听琴。 “那姐姐弹琴给泓儿听?br /gt; 菡萏乱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6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6部分阅读 听。” 我笑着抬首恰巧与端木渊的视线相撞,我愣了下,随即莞尔:“王爷,在下可否带六皇子殿下去散院?” “不比,去花园吧,本王也想听。”端木渊放下手中的卷宗,扬扬手示意鹤羽去准备。 “旷工?”告诉端木泷扣你工资,在家办公的弊病。 “今天天气很好。”端木渊自台阶上布下。站定在我面前,身上有淡淡的莫邪香味。 我瞄眼窗外,最近天气都很好,曜石突然打雷,效果更好。 端木泓闻言,开心的搂住我的脖颈,香甜的气息拂过脸颊边的碎发,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 “嘻嘻,泓儿要姐姐抱。” 轻挑了下眼角,启唇,故意将气息吹进端木泓的耳廓:“就不抱。”言语中夹杂着破碎的笑音。“ 端木泓嬉笑着躲过我恶意的’勾引‘,小脸酡红地蹭进我颈窝腻歪。绛紫的影自头顶罩下,迷雾一般。端木渊俯身,腰带上的白玉牌光洁润泽,隐隐散发着五彩光芒。端木泓缠在我脖颈上的双臂被轻易解下,拉离。 “十六皇叔。”端木泓不悦地嘟起小嘴,既然不让姐姐抱,那也得让皇叔抱,举起手臂:“抱抱。” 端木渊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给他冷脸:“泓儿,你已经十岁了,自己走。” 高举的手臂焉了,可爱的小脸垮了。端木泓阴霾地拿地板初期,狠狠地跺了一脚。平时只要他要,十六皇叔都会抱他的,为什么今天不让抱。 “皇叔——”抓住袖摆装乖,再挤出点眼泪,十六皇室最疼他了。 端木渊脸色不变,明显的摆给端木泓看,我突然局的我们两个大人都很恶趣。只是端木渊对端木泓真的不错,要换其他小孩,估计他都直接屏蔽了。 “姐姐。”换一个,继续。 这调调,倒是很像曲洛。 “泓儿。”端木泓伸向我的小手被端木渊一声冷音钉在半空,怯懦着不敢往前却又不甘心收回,不懂地茫然,悲催。 我讪笑着抬手刮了下端木泓的鼻子,转而握住他定住的小手:“走吧。” “好。”端木泓暗地里送了端木渊一鬼脸,胆大的可以,一双小手拖住我的手臂,蹦达着往外跑。 “六皇子,你慢点。”飞天直觉想打掉端木泓的手,从来都是别人随她家主子的节奏,遇到这小子就颠倒,非要她家主子宠着,和金曲洛一样讨人厌。 笑一眼飞天的担心过度,我的力气至少还能抵得住一个十岁的孩子。 “姐姐,姐姐。” “嗯。” “姐姐会弹《梁祝》吗?太子哥哥的太傅大人日前弹过,很好听,泓儿也想学。” “好。” “姐姐会弹!那姐姐知道《梁祝》的典故吗?” 这人真闲,没事弹什么《梁祝》,拿着高等工资玩着风花雪月,荼毒祖国幼苗。 “恩,关于一男一女不顾孝道,忘记责任,连累家仆,为了在一起寻死,结果变成一对蝴蝶,活不过六个月的故事。” “咦?可是太傅大人不是这样说的。” 我笑笑,不置可否。 端木渊沉默的跟随,不想将眼前的美好遗落在身后。双手在背后交握,手的温度,冷到不会融化雪花,怎么可能,哄骗也温暖。泓儿仰头,她垂首,两张侧颜,皆是笑如夏花,一个初始,一个经年,没有绝世的没了,也没有倾国的妖冶,却无端地让人心安。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跳脱红尘,可现在他相信有人比他还要理智地做着旁观者。 角度细微的转移,意料之外的对视。夏至未夏,时光却放缓了脚步。是没有生命,还是暂停了生命,被琥珀包裹的眼瞳。不自觉地压低眼睫,启唇,有形无声,‘白’。 无关风月,定格不到一秒便转回,笑容依旧,视线自上而下划出极致的弧度,最后落在端木泓的眼睛里,我最擅长的慢镜头。‘白’,唯一一样虽我流入异世的真实,记忆中曲洛第一次唤我白的时候,真的有恍如隔世的错觉。白,最是无常,也只是习惯。 96 朱砂 王府内湖湖畔最好的光景亭台,深入湖中,以一九曲十八弯的石桥与湖岸连接。展开的翠绿荷叶仰面朝天,踮起脚尖,挺直了腰杆,连绵成一幅荷风凝碧。小小的粉白色花骨朵还藏在荷叶下,偶有几株探出头颅,花苞与茎干的连接处还泛着浅浅的青色。 琴台小几,香茶甜品,一方波斯国进贡的绸缎地毯铺满铺满大半个凉亭。鹤羽布置好一切地站在亭前等候,飞天摸出袖中的莫邪香,点燃放入香炉中,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其实大家都喜欢享受。 我自觉做到琴案前,一把二十四弦木琴,琴身镂雕花鸟,琴头垂坠着深紫色的璎珞。手指拨动二十四弦,音色醇厚,空沧却也灵动,余韵悠远,惶惶不可断绝,二十四弦过,惊起水鸟划水展翅,清音绕梁醉。整个手掌摊抚在弦上,高频率的颤动,通过手上的神经传导至身体每一处,与某种波段异常的契合。 端木泓探出小手拨弄着琴弦,笑成弯月牙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点。手腕一翻,四指指尖扫除一声金戈铁马,弓箭萧萧,震人心魄。一勾一挑,指腹压下琴弦碾过琴身,问苍天,奈何桥上叹奈何。 “泓儿真的想学《梁祝》?”那曲子有多长。 端木泓看我一眼,有些犹豫地歪着脑袋思考。我状似无意地拨出一段曲调,如细雨润物,淅淅沥沥,江南的雨巷,无限惆怅。端木泓咬着下唇,拿不定主意的双手横胸,取舍不定。眼角斜着他脸上人小鬼大的表情,我继续恶趣,划拨出一段气势如虹,蛟龙倒海。 “只能学一首哦。”这不是多选题。 端木泓皱皱小鼻子,很是苦恼。 “要不,姐姐多弹几首给泓儿听,泓儿再从里面挑,好不好?” 这倒是随了端木家男人的优良遗传——死会算。 “王爷有想听的吗?” 端木渊闻言摇头,随即又顿住,轻道:“有一首,在忘川楼和弱水阁开幕的那天晚上听过一次,不清楚名字。” “噢,那就没有办法了。”那么多曲子,谁知道你要听的是哪一首。 一曲凤求凰,不输给梁祝的情深,气势上也更显恢弘,御火神鸟,翱翔的是九重天宇,一凤一凰,求的是千年的相守,涅磐重生,重复的轮回。 隔着一色青碧,有意倾国倾城之佳人临湖听曲,相隔不过百米,一身水粉云纱旋绕,眉间那一点朱砂,分外惹眼。鹤羽凑近端木渊耳边说了些什么,我淡淡瞥过一眼,指间的琴曲已经接近尾声。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音若却并非可恨之人,比起可怜她似乎也更接近于可悲。无论是自愿还是被逼无奈,她都已经是音若,用自己的脸,帮另一个灵魂活着。其实我对音若第一印象不错,赏心悦目的人儿我一向是喜欢的。说到底的是端木渊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音若步入凉亭的一瞬,我划出最后一串音符,不知道,‘江山易得,红颜难求’的曲调是对是错。 “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秋水为骨,瞳眸望穿,华丽的发簪上簪着六支紫晶流云簪,一袭水粉色的华衣,如桃花初绽,祥云流转。玲珑配,水丝绦,百鸟纱如链环挂,五色光辉若隐若现,比那日清晨见到的女子,更多了一份妩媚。 我侧颜,更关注端木泓脸上的表情。我想端木泓或许比我能想到的还要敏感,我荣幸地进入他划定的范围之内,轻易的得到了他的认可,被他用纯净无瑕的心思对待着。总是会忘记,忘记他对其他人展露的那些事故和做作,习惯性的小心翼翼。端木泓只看了音若一眼,一秒的怔愣,随后装作没看见一样地低头继续研究案几上的木琴。或许在意,只是没必要表现出来,李惜的画像,他或许看过,也或许没看过。只是,单凭着自己与音若相似的轮廓,多少也会怀疑,可是端木泓压抑的不给反应,什么也不问,表现着超出年龄的理智,只用一秒,将眼前的人归入自己不感兴趣的范围。抬起手,掌心轻轻按上他的心房,忐忑与坎坷,那份缄默来得似乎太早,一旦长歌,或许很难改变。 “寒哥哥,泓儿还想听。”端木泓溺在我怀里,反应很快却也当音若不存在。 气氛有点怪异,我有点不懂端木渊,不懂他为什么会让音若过来,眼睫轻扬,隔着一片虚空,端木渊看着我,平视的角度,似笑非笑。视线转向音若,女子安静地站在檐下,双手交握于身前,娇颜微垂地表现出遇见男子该有的矜持。 我想音若似乎不想让端木渊知道这并非我和她 第一次见面,辗转过一双薄凉的眼瞳,停顿了视线。紧随在音若身后的丫鬟,普通的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空乏的眼瞳在与我对视的下一秒不着痕迹地滑开,低眉顺眼,平静的诡异。 “坐吧。” “谢王爷。” 端木渊无意多做介绍,淡淡的看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音若依言在端木渊另一边的侧位坐下,仪态万千。突然觉得所有人都在拉扯着一根线,努力保持着平衡,不想摔下去,又期望怕得更高。 端木泓拉起我的双手按在琴弦上,撒娇道:“寒哥哥,继续弹啦。”似乎很不乐意我将注意力放在音若身上。 琴音再起。点点滴滴。丝竹,乱的是别人的耳,词句,劳的是别人的心。 “血染江上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我只是唱给泓儿听,无意于你们是否对号入座,赐,我也只唱这一段,即使挣扎也是你们自找苦吃。谁让你们装b呢,看了就讨厌,没带到姐姐这程度,跟这儿玩什么真亦假来假亦真,配合你们演戏,不代表我就承认你们的演技,只能说明我比较擅长察言观色。 音若藏在案几下的手纠结发白,那分明是一曲没有了开头,匆忙了结尾,部对仗,不工整,不押韵。未曾听过的曲调,不期然地撞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凝睇着含笑浅唱的男子,不敢流露出一丝情感地僵持着微笑。失了眉间那一点朱砂,她成不了李惜,也做不会李莺莺,她只能是音若,却也奢求有人能为她覆了天下,碧血染就桃花,为何这般巧合,刀剑喑哑,高楼倾塌,一词一调,似是为她而唱,却又并非为她而唱。 无谓的挑着琴弦,小看端木泓的似懂非懂。 “这个泓儿不需要懂。”端木泓点头,笑容比音若美好。 端木渊不悦的敛眉,阴谋明知道还没有结束却被迫停止地单纯的不悦。有人偏生成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最看不懂却又似乎懂的那一个,他们默契地做自己的事,即使清楚对方的想法,也不插足地任其发展。血染江上的画,何其壮丽,倾覆天下,又需要怎样的坚决和魄力,被她这般清淡地带过,成了一阵风,一片云,一场繁华。 “继续唱。”似曾在某处听过这歌声。 刚有人说话吗?不好意思,信号差,我正好耳鸣。 “素闻音妃娘娘通晓音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倾听一曲?” 音若似是因这要求惊了下,怔愣几秒后,才缓和地回应:“还未请教公子——” “白寒。”不至于吧,不至于你跟我私下见个面,端木渊就会以为你红杏出墙吧。我该收费的,敲诈勒索也可以尝试一下。 “久仰公子大名。” “好说。”彼此彼此,我觉得还是从她上司那下手比较有效果,如果端木渊不答应,那最多算我没耳福。 “在下恳请王爷,许音妃娘娘一展才华。” 端木渊敛眉看来我一会,侧颈向音若点头示意。矫情什么,我又没调戏她,想到调戏,我的确应该收点演出费。 “臣妾遵命。”音若羞涩一笑,灿若桃花。 我突然有点嫉妒,嫉妒端木渊一张冷脸,也能引得一笑倾国,在音若眼里我也是个男人,为什么她看着我时几没有那般含苞待放的情意,就因为这一点,我能救你都不想就你。 我拉着端木泓起身,将琴案前的位置让给音若。看着她提着裙摆款款而来,娇笑着朝我点头,我就觉得真不该把她送去芬芳阁,毁了,送忘川去,都救不回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股让我猜疑的香味终是寻到了源头。极少的香氛因子被莫邪稀释,但那能参合到莫邪里的不稳定,就像病毒一般,会将它们所携带的毒素慢慢散播,连莫邪也不能隔离。我想我不会记错,带着丝丝桃花香气,尾调微酸,裹挟了百种香花香草,四十多味草药的奇香。从未在江湖里传播过,一是因为其本身造价昂贵,二是因为他的制造者在练就了两小瓶之后,便死于一场火灾。没有配方,存世的就两小瓶,一瓶在药王谷,那这一瓶似乎救灾音若手里。倒是有个好名字‘碧血桃花’,碧血染就桃花,我无意却又碰到了关键的那条线,罪过。 碧血桃花,像极了一把双刃剑,割伤对方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决绝得狠厉。确切的说,碧血桃花 分为两部分,桃花是药,碧血为引,没有了碧血,桃花不过是一款香料,加入那一点,便成剧毒,顷刻封喉锁魂。只闻桃花,不见碧血,香的用量控制的很好,难道该庆幸端木泽不想端木渊那么早死?还是端木泽也在等,等一个万事俱备的时间点。 捻弦启音,如夜莺般的歌喉,潜意识了,还是觉得曲洛唱得更好听些。凄凄惨惨戚戚,苦的是指间那段弦。牵绊多了,阻扰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如果不砍断一些,就真的会被这条路困死。我想音若抵触着自己被迫走上的,很好奇,好奇音若是选择亲情,还是选择爱情,只不过,这两条路都是坎坷多于幸福。端木渊看着音若的眼神,很难让我感觉他对音若有多少喜爱,像是在看一处优美的景,一副卓绝的画。轻勾着嘴角,闲散的姿态,说不上多在意。可是那夜后院失火,端木渊为何要冲入回音阁,将音若救出来,情难自控,算了吧,这四个字和他还真是一点边都搭不上。 手指轻巧的勾起一缕发丝,音若的,我动作很轻,绝不会惊扰吟唱的美人,我动作很慢,足够所有人看见,也足够看见的人反映过来地考虑是否阻止。所有人都纵容,我无聊多过玩味。青丝在指间缠绕两圈,其上有光华流转,我轻笑着俯身,缠绕着发丝的手指送到鼻下,桃花特有的香气更加清晰,这下,真的算是调戏了。“ 三千烦恼丝,一寸一忧思。视线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眼角睫毛轻颤,握入掌心的发,水滑如丝。音若也在等,等待属于她的悲剧的高嘲,只属于她自己,我突然很期待结局,不插手地看随他们为所欲为,如果端木渊真的被音若弄死了,好吧,那只能算他命衰,其实死在如此美丽的女人的手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寒哥哥。”端木泓苦着一张小脸,一点都不喜欢音若地从我手里扯出那些发丝,角度隐蔽地狠拽。 “啊。”琴音残歌声断,音若痛呼一声,慌忙抬手护住发根,一双桃花美目看向我时,已然水雾弥漫。 “泓儿,不得胡闹。”责备的是端木泓,眼眸却凝着我,警告的意味。 端木泓无所谓地丢掉手里的发丝,不当那是别人身体的一部分。他有足够的资本,一个侧妃而已,十足的把握他的皇叔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对他发火。 “寒哥哥,泓儿不想听琴了,我们却花园玩。”讨厌的女人。 指间点了下端木泓的额头,我也当没看见一人水漫桃花岛的楚楚可怜:“淘气。”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我也不敢鼓掌赞他做得好。邪一眼端木渊,带点挑衅,你能把我怎么地! 端木泓嬉笑,拉着我向外走。与音若的丫鬟擦肩而过的一瞬,我顿了下,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香味,微垂的脸上,无论是我在开玩笑地执起她家主子的发丝时,还是音若被端木泓扯痛时,都是事不关己的不在意,真不象个丫鬟。 97哄睡 结果到最后还是被端木泓缠着讲故事,人家大景六皇子拿不睡觉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办呢,谁让我们是庶民,谁让我们是没有实权的富二代,被有钱的爹踹出家门还要寄人篱下,都躲到犄角里了还被人追杀,好不容易上了趟京城见了回市面,结果认识的都是可以不讲理就扒了我家祖坟还能不负责任的,我难得说想当个太子妃,那万民敬仰的太子殿下还已死东方不败的未进化版,我也就是欠债还钱,接过人家瘦了钱还要利息,被迫卖命的滋味啊,比卖血好不了多少。现在都沦落到被一没地位的小鬼威胁了,开了半天车才发现没拉手刹的悲哀。 “从前的从前有一个名叫小刁的男孩,他有一座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小刁的花园是小刁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垦的,那时的花园不是很大,花草树木也不多,但很容易养,到了小刁的爷爷的爷爷接手这个花园时,他觉得花园太小了,于是他开始向外扩张土地,同时培育多种类的花草树木。于是花园一天一天变大,里面的植物也越来越多种多样。可是有一天,小刁的爷爷的也有突然发现没有土地能扩张了,他的花园紧挨着其他人的花园。于是,小刁的爷爷的爷爷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将别人的花园变成自己的,将自己的花栽种在别人的土地上,还雇佣他们帮自己看护花园。穿到小刁的爷爷的手里的时候,他的花园成了他们所在的那片土地上最大的花园,在他们的花园里有最漂亮的花,最名贵的草,最挺拔健壮的树,但是,过了不久,小刁的爷爷就发现,花园的花被有的人偷走了,有的被人踩死了,花园里的泥土也有被偷盗的现象,于是小刁的爷爷联合手下加固了花园的外围,修筑了一道长长的墙将花园保护起来,于是,花园的安全问题解决了,但是,小刁的爷爷又发现,花园太大,浇水和施肥成了问题,以前流经花园的那两条小溪常常发水和干旱,很多花草树木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干死,于是小刁的爷爷修改了水道,设置了水车,小溪变成了水渠,更有利于花草树木的生长。”看着端木泓认真的样子,不自觉的发笑,一手轻抚他铺散在床铺上的头发,细细软软,很舒服的触感。我侧卧在端木泓身边,手肘支起,姿态慵懒,当自己在说一个睡前故事。 “小刁继承花园的时候,经过先辈们的努力,花园已经非常繁盛了,但是花园边缘依旧有偷花的小贼,花园里面的水渠也必须经常修缮。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一些被雇佣的花农想要侵占这个美丽的花园,将它变为自己的。为了带到目的,这些花农将对花草树木有害的办法说成是有益的,还勾结了其他花园的主人偷取花园里的名贵花木和泥土。小刁想要守住先辈们一手创造的美丽花园,但是他从来都不懂栽种花草,于是,为了花园,小刁开始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学习如何让花木茁壮成长,如何辨别什么样的栽种方式对花木有益,那些栽种方式终将它们至于死地。” “姐姐。” “嗯?”嘻嘻。 “小刁一定要继承花园吗?他不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小刁并不一定要继承花园,但是如果他不继承花园,很多花草树木都会被人毁坏,曾经被小刁的爷爷的爷爷抢走土地的人的子孙也会来瓜分小刁的花园并且要得更多。到时候小刁不但失去了花园,还会被其他的花园的主人收去做花农,更不能去做他喜欢做的事了。” 端木泓皱着眉,一副懵懂的样子,我笑着继续道:“没有一定的资本,小刁只能永远埋头于花花草草,永远不能去做他喜获做的事。小刁的先辈们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建造出这么美丽的花园,小刁也是在这片花园中长大的,守护这个花园虽然很辛苦,但是如果失去了这片花园,小刁或许连家都会被人抢走。” “可是,即使小刁学会了如何照顾花草,那些人就不会想要占领小刁的花园了吗?” “也许有些人,也许有些人表面上不动神色,但却制定了更长远的计划想要一举将花园收进自己的囊中,也许还有一些人会暗地里继续残害那些花草树木。泓儿觉得,这些人眼里,哪一种最危险?” “表面上不动神色,但制定了长远计划的人。” 果然是皇宫里出来的啊! “那些继续残害花草树木的人,小刁抓住了他们,将他们赶出了花园,并且将他们的恶行告诉所以花园的主人,那些表面上不动神色的人,小刁并没有急着赶他们走,小刁将他们留在身边,利用他们的能力使花园更加繁盛。而那些收敛的人,才是最危险又无用的人,泓儿觉得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收敛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吗?”为什么呢。端木泓噘着小嘴,开始思考如何处置的问题,想了一会,有点理不清地没骨气地找外援:“十六皇叔,那些危险又无用的人要怎么处理?” “杀。”男人好听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传了过来,端木泓认同地点头:“泓儿也是这么想的。” “对。”我笑着嗔他一眼,有点奇怪端木渊怎么一边看奏折还一边听我讲故事:“小刁渐渐学会了如何管理花园,也在花农们中间树立了威信。有一天,小刁去巡视他的花园,发现自己的花园与别的花园交界的地方,花草的生长状况很不理想,生长在这里的也多是些野花野草,小刁找来照看这片土地的花农,责问他的不力,花农回道这片土地很贫瘠,并不适合种植物,而且也经常被周围的花农踩踏,那些花草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花农建议小刁放弃这片土地,它没有什么实际收益,还需要人力物力去养着它。泓儿觉得,应不应该放弃这片土地呢?” “嗯。”端木泓看着我,努力地想从我脸上看出些端倪:“嗯——,不,应该放弃。” “是吗?” “嗯——,嗯——。泓儿还是觉得不应该放弃,没用的花农可以不要,但是土地不一样,贫瘠也是可以慢慢改善的。” “的确像泓儿说的,小刁没有放弃那片土地,即使它再贫瘠,还要花费人力物力养着,但是它是花园的一部分,又处在花园边缘,如果小刁放弃了这片土地只会被其他花园收去,或许再过一些年这片土地会很适合某种植物的生长也说不定。” “姐姐,守护这座花园好辛苦啊。 ” “如果小刁希望花园在他手里越来越好,那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或许辛苦了一辈子小刁都没能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而且,花园有没有更好,也只能等小刁将花园交给他的后代的时候,等他们评议。” “小刁不会感觉累吗?” “会啊,无论做什么,即使是他喜欢做的事,都会有累的一天,但是,守护花园已经慢慢成为了小刁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感觉累,也要继续生活下去。而且在这个花园里,对小刁重要的人也会慢慢增加,他会娶妻,他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也需要为花园的继承教他的孩子们如何管理花园。” “家人在一起会很快乐,对吗?” 手腹轻轻抚摸端木泓的眼角,会快乐吗?应该会快乐的,即使再不好,也好过没有。只是,有时候不幸就是那么具体的事。 “泓儿也会拥有自己想要的家人,到时候,泓儿就知道是不是会快乐了。” “姐姐,小刁是因为重要的家人,才会那么努力地守护那个花园对不对?” “或许小刁也很爱他的花园。”那是他的家,他努力创造出的美丽。 手被握住,小小的手掌努力地包裹,用自己的温暖努力融化那些冰冷。端木泓看着我,突然很认真地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姐姐。”端木泓缓缓笑开,他想要家人,像姐姐一样的家人。“姐姐,等泓儿再长大一些,就娶你做新娘子。” 不是询问,语气坚定地给了一个誓言,一个不一定会实现,但至少让我感觉到一瞬的幸福的誓言。没有办法当成是玩笑的敷衍,如果是从前,我或许还能笑着说‘好啊,等泓儿长大’,一时恍惚,连骗人的话都不会说了。缓缓低头,轻吻落在端木泓的额头上,或许能算是我的答案。 “姐姐——” “泓儿,你该睡了。”端木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边,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和端木泓,不容上诉的语气。 端木泓撇撇嘴,握着我的手的小手不情愿地放开。“姐姐,你再亲泓儿一下好不好?” 软软的嗓音,听不厌的可爱。一手撩起耳边垂落的发丝,我倾颜,唇瓣覆在闭合的眼睑上,有柔软的睫毛划过皮肤。 “晚安。”我的小王子。 后续的哄睡工作由端木渊亲自上阵,我想端木渊如果是端木泓的生父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是什么,对敏感的端木泓意味着什么。径自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我站在书桌边翻看那些明黄|色的本本,格式没太多变化,废话依旧不少,弹劾渊王爷的折子是弹劾太子殿下折子的三倍。 “看出什么没?”端木渊撩起帘幔,自内室走出,看着浅嘬香茶女子,不在乎他手里拿的是大景王朝的高层文书。 我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奏折看完,懒懒抬眸瞄一眼端木渊,无谓道:“你做人真失败。” 端木渊眉头轻蹙,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怎么说?” “他们跟你哥说你开销过大,怀疑你利用职权,善用国库储蓄。”谁写的,找骂吧。 “编的不错。” “还有人说你荒滛无道,强抢民女,圈养男宠。”估计过些日子会有人送你阴柔美丽的少年。 “本王师父如此,你很清楚。”端木渊抬手将那份弹劾他荒滛无道的折子抽去,转手将折子扔进了一边的火盆。 “很多批号是潜移默化之下形成的,实话说,王爷好这一口我还真看不出来。”冷情的男人。 “你想知道?”端木渊控制好情绪,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道如果她想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 无聊地扇动,些微的凉风轻抚耳边的碎发。想知道吗?一般吧,我耸耸肩算是回答,怎么觉的自己最近越来越不会说话,真失败。 端木渊有点头疼地抬手抽回那本被当成扇子使的奏折,嘴角却不自觉地牵起一抹弧线,很少能看见她有适合的举动,她和泓儿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总是笑,有点嫉妒,想要的东西却被其他男人轻易得到,还是自己的儿子,难道年纪小比较占便宜,好吧,他的确已经二十八了,比她大了整整十岁。 “王爷觉得我哥有安抚民心的能力?” 端木渊闻言瞬间回神地自我调整到工作状态,也不惊讶她会知道他派白玄绎前往淮水南都的事。“他需要历练。” 我附和地点头,这个我承认,他就一发育不健全:“他很依赖你。” “玄绎十二岁便跟随在本王身边,他是个好战士。”但是无论是白玄绎还是裴染,都不太适合勾心斗角的政治。 “你身边的人怎么都那么单纯。”还真是奇怪的的共通点。 单纯?端木渊更疼地找不到回应的词汇,好吧,他承认他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但是他不认为白玄绎和裴染单纯,或许在某些方面的确单纯。至于鹤羽,他没想过。 “如果你夺了天下,麻烦你打发我哥去收城门。”他比较适合干这个。 端木渊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等他夺了天下吗。他从来都不急,准备那么多年,他会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出手。可是等到他拥有了天下,她便会向他讨要那张契约,然后呢?他要用什么才可以将她留下,没把握地令人烦躁。 算了,当我没说。放下见底的茶杯,看着端木渊没有太多情绪,却又很多微小习惯动作的脸,他是个好看的男人,但是和曲洛,落尘煊那样的容颜不在一个档次上,可是端木渊有气场,君临天下的气场,是关于天命的说辞企及了的高贵,必定是需要经过时间的累积和命运的无常才能锤炼出的高度,期间,白骨为阶,鲜血为饰才足够耀眼。 “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如果端木渊没有这样的反应,音若还会喜欢他吗,这个,真的很难说清吧。我也不想,与我没有太多关系,过程如何,或许真的不重要,结果自然而然地决定了错对,对赢了的人总会有好处。 “谁。” “你家后院的女人。”快成联合国了。 “你不喜欢?”尾调收的急促,表情一如既往地控制的很好。 抬手扶住脸颊,指间在眼角慢慢摩挲,描摹着那道弧线:“独孤兰怎么样了?” 紫眸一黯,移开视线:“后院的事,不该你管。” 我睨着端木渊的侧脸,调侃:“原来王爷这么避讳,害怕满园春色被人窥了去?” “你很清楚王府后院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声音不自觉的抬高,端木渊烦躁积压成的怒气地低吼:“那些女人为什么在那里,出于什么目的,我清楚,你也懂。”这一次独孤兰成了他们的目标,下一次呢,会不会轮到她。他不喜欢她插手后院的事情,甚至不愿意她看见那些女人,既然已经选择了作为他的家臣——端木渊竭力控制着胸臆中疯狂滋长的情感,那种阵痛让他感觉到一丝恐惧,其实介意,介意她出现在那里,看见他抱着昏迷的音若,冲出火海,其实介意,介意她将他默认给了她的那件‘夜幕’给了独孤兰。他明白她的做法,正因为懂,次啊更加烦躁地不想看见她。 温度骤降地呼吸间都空凉了心肺,勾起唇角要笑不笑的样子,我审视着端木渊,一个玩笑而已。‘我清楚,你也懂’,生气到忘了自称本王了吗?我懂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嗯,嗯,嗯,我懂。”要和谐。 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端木渊凝视女子的眼眸,依旧沉寂,无波无澜。如果不是孟莲,或许他永远不会懂,但即使是孟莲的事,他也不是很懂,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从未见过的两人疯狂,一个自毁了容貌,一个放弃了坚持,什么样的牵扯会呈现那般悲恸的姿态,层层堆积的绝望。他触及不到她的过往,想知道却有不想知道。 “王爷若无事,菡萏先告退了。”多说无益。 端木渊缓缓转身,眸色昏暗,沉默的先一步离开。 内饰的帘幔再次落下,人影一层一层变淡,直至与其中的暗色融为一体,勾起的唇角慢慢垮下,一个微笑的弧度,要消耗多少牛顿,默然转身,克制不住地轻叹。 某些东西,开始倒数计时。 98插曲 不羁地展开手中的玉骨雀翎扇,只余一双凤眼,狡黠地环视整个酒店大堂,寻找着目标人物。焦距对上角落里一名独自饮酌的男子,面貌清俊举止间也很有教养,比某人看着舒服很多。凤目笑弯,算计之色一闪而逝。 “小爷,您是坐雅间,还是大堂。”粗布衣裳的店小二欢快地迎出,将眼前的男子上下一打量,脑中出现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有钱人’,再看那半遮的容颜,一对凤目着实妩媚,店小二脑海里又出现五个大字‘有钱的美人’。 “大堂吧。”少年眉眼一挑,朝店小二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位。” 话落,巨大的阴影将店门笼罩逼退了大堂里的明亮。两抹壮硕高大的人形将店门堵住,很,恩,很卡门。店小二咽了口口水,脑中再次出现一排大字‘不好惹的有钱的美人’。 “小爷,您这样的贵客怎么能坐大堂呢,楼上请,小的为您带路。”店小二殷勤地陪笑,求您了,坐雅间吧。 “不,就坐大堂。”少年眼角挑向斜上方,径自向角落里走去,姿态是眼高于顶地不可一世,行动间,一身金玉叮当作响,左腰垂挂一只沧海玉髓雕琢的龙腾,右腰悬挂一直赤金练就的虎跃,金银交织的发冠中心嵌着一只硕大浑圆的南海珍珠。 很吸引人眼球的装束,由大堂里食客们的表情论证,很怕别人不知道 他有钱,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三个字‘我有钱’,只是估计眼神好的能在扇骨上看见这三个字,很俗很没品位,由部分食客接下来的表情论证。绝对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没头脑只会显摆的暴发户,他儿子。而他身后那俩赤膊再提升一个档次,恶霸。其实,少年身后的俩壮汉真的没做什么,赤膊很正常,不过是衣服的料子少了点,穿着的时间早了点,俩壮汉虽然与帅字无缘,但是长得,长得都很有性格,刀疤脸,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人家不过是正好拿脸去挡了而已。至于俩壮汉扛在肩上的两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只能算是他们主子小气,装备上差了点,不过,谁又能说生锈的刀不是好刀呢! 诡异的组合,黑线在酒楼大堂里蔓延,店小二抬手擦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半弓着身子跟在三人身后,瞄见掌柜的黑沉的面色,店小二一哆嗦,笑得比哭还难看。 俩壮汉左右护驾,走的是大刀阔斧,恨不能地动山摇。走在 最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一双凤眼向左下45度一书生的小白脸,嘿笑两声,毛骨悚然。白面书生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恶霸似的人物,怯懦地往左边挪挪,虽然你很有钱,虽然你长得似乎也不错,但是,那么多人看着呢,要调戏也等到他一个人的时候啊。 靠白面书生较近的那名壮汉接受到命令的撸撸袖子,啐了一口,凶神恶煞地将大刀抡下,‘铿’地一声,锈迹斑斑的大刀折了,壮汉豹眼一瞪,揪住白面书生的衣襟拖到自己面前,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见不到老子有胸肌啊。” “壮汉一吼,众人的视线移向壮汉胸前的两块健硕的肌肉。很厚实的两块,形状和颜色都算得上极品,壮汉扫过众人,很是骄傲地那么一挺胸,一对胸肌有节奏地震动起来,靠得最近的白面书生一阵眼花,眼角不自觉地随着节奏抽搐。 “啊哼,你那脑子前两天进的水还没干透吗?”少年飞过去一冷眼,忘了让他俩擦油,真失败。 名唤啊哼的壮汉嘻嘻一笑,面目狰狞如鬼,被他揪在手里的白面书生死鱼眼一翻,装死。无论是四书,还是五经,终究有一本书教过我们,装死是最好的逃避方式,白面书生脑袋一耷拉,暗自庆幸自己有个不错的脑子。店堂里的食客反应过来地当什么都没看见,不想惹事地闷头,各吃各饭。也有人想趁机吃霸王餐,跪爬着穿过桌底,沿着墙壁想要逃跑。另一名壮汉反手一甩,肩上的大刀飞出,直插入门楣中,吓得那人瘫软在地,缩成一团地哆嗦,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少年瞄了一眼瘫软在地的人,没太多感觉地将视线转向掌柜的,一个媚眼抛过去,少年笑言:“掌柜的,那个人想吃霸王餐。”看我多好,还帮着你处理政务。 掌柜的干笑两声,心里早把这少年祖宗八代骂了个彻底。 “爷,定做。” 少年姿势优雅地撩袍落座,扇不离脸:“啊哈,把家里前十八代祖宗的名字印一份送给掌柜的,骂错了,我可负不了责。” “爷放?br /gt; 菡萏乱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7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7部分阅读 放心。”啊哼得令转头朝掌柜的暧昧一笑,千娇百媚,吓傻一片。 “小二啊,这酒楼的好酒好菜都速速端上来。” “是。”店小二点头哈腰顺便起步往后厨跑,他要解脱。 “等一下。”少年不悦地敛眉,他还没说完哪。 店小二很技术性地撞上一处桌角,这回真的直不起腰来了。 “三分。”少年再次对店小二竖起三个手指。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捂着被撞到的腰侧忙不迭地跑了。 “爷,为什么我们要点三方。”被少年瞪了一眼的啊哈,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台词。 凤眼观天,无奈至极:“一份用来看,一份用来吃,一份用来勾引对面街的旺财。”别看他,他也很心疼的。 “啊。”一声杀猪叫再次吸引众人的目光,装死的白面书生砸啊哼不抛弃不放弃的抢救过程中真的昏了过去,啊哼坐在白面书生的肚子上,使劲地摇晃着书生的肩膀,声泪俱下地叫魂:“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活啊,你让我怎么安心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啊。” “啊哼,你确定那书生死了?”很怀疑,很怀疑你把人弄死了。 啊哼颤抖着伸出短小的一指,在n多次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将手指伸到了书生鼻下。五秒钟过去了,啊哼的脸色越来越差,少年的眼睛越瞪越圆,食客们的神经越揪越紧。 “啊。”啊哼猛地跳开,抱住一根立柱,扯着嗓子哭喊道:“不好啦,出人命啦,有人被我的胸肌电死了。” “啊哈。”少年眉峰一挑,忽视啊哼生锈的脑壳,看来那书生挺好的。 啊哈想了想,挥手从裤裆里掏出一大沓,厚厚的一大沓,冥币。扬手往空中一撒,嗓子一吊,哭丧:“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死了娘啊——”得,连丧事也一起办了。 啊哈长得很动情,具有哭丧人的专业素质修养,可惜音如破锣,声如锯木。坐中也只有少年面部改色,眯眼欣赏,顺便和着节奏得瑟他那金银丝错绣的高档软靴。 “不错,不错,很消魂!啊哈啊你的歌艺又有进步啦。”血淋淋的大实话啊。没影没边了,以为自己跑得 啊哼一听,唱得更起劲, 还算沾边的调一下就飙上了青藏高原,到了才发现地陷了。 “爷,我我我我怎么办。”啊哼抱着柱子,死不下来,眼角瞄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书生,很善良地为他难过,他不想地,他不是有意地,他好冤枉地,孰不知人家根本是被他摇晕的。 “不就是条人命吗。”玉骨雀扇翎小弧度地摇动着,少年不在乎地掏出一张银票扔在桌上,嚣张的不可一世:“二爷我买了。”该发作了吧,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妨碍社会和谐,有碍风化,欺凌弱小,草菅人命,浪费粮食,还踩死两只螳螂,还要他怎么地。 ‘哗啦’二人眼睛发亮地转向声源处,很兴奋地看见一只应声而碎的酒壶,和他们期待多时的目标人物。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男子拍案而起,面目正义凛然,很光辉。 嘻嘻,来了!三人很暧昧地传递了下暧昧的眼神,但凡看到的,都吐了。少年幽幽一叹,凤目挑衅:“哪里来的小子,二爷我都穷得只剩钱了,别说人命,就你说的那什么王法,二爷我用钱也能买到。小子哎,告诉你,这世道,看的就是银子。”我抖我抖我抖抖抖。 男子脸色一白,怒斥道:“败类。” 少年作势挖挖耳朵,鄙视的眼神。 “坐吃山空的废物。”男子也回以鄙夷的眼神,就是杠上了。 少年挑了眼酒楼二层,很没郑朝德一跃而起,指着男子吼道:“你,你,你,你竟敢骂我,我,我,我,我打死你,啊哼,啊哈,上。” 啊哼,啊哈抖着胸肌向男子袭去,白面书生诈尸般跃起,一边喊着‘打架啦,闹事啦。一边向外奔去,众食客尾随,撞翻桌椅无数,杯盘碎裂声不绝于耳。太阳啊,蓝天啊,白云啊,他们终于逃出生天啦! 二对一的战斗仍在继续,面对男子的花拳绣腿,啊哼啊哈很郁闷地没事还要被踢一脚,捶一拳,好吧,什么都可以忍,就是别打到他们的胸肌,那可是吃饭的家伙。男子处于招架的住和招架不住的中间点,自以为还不错的功夫带着锄强扶弱的正义之气。 “看招。”什么少年很不给面子的将一只茶杯扔了过去,充当暗器。 “卑鄙。”男子躲过,更加看不起这一行三人。 有人从二楼而降,一身锦袍舒展,一枚孔雀蓝耳钉倾世,有人二楼撒花,点点粉色花瓣,洋洋洒洒,好不炫目。男子怔愣,好隆重的登场,啊哼啊哈暗自运气,等着被打,少年连看都省了,他哥哪一次登场都比这个隆重十倍不止,说好听点是他比较会省钱,说难听点,他就是抠门抠死了。 “你地,什么地干活?”大爷很没职业精神地背台词。 林释风扬唇一笑,颇有大侠风范:“青天白日,小公子不觉得做得有点过份了吗。”其实再过分一点他也无所谓。 “我们爷问你做什么,你瞎打岔什么!”啊哼挺起胸脯,不过没敢得瑟那对胸肌。 “就是,快说,什么地干活。”啊哈边说边往男子身后躲,拜托,千万别先打他。 “两个打一个,似乎不太公平,不如,在下也活动活动筋骨。” “你当打麻将呢,还三缺一。”少年鄙夷的不加掩饰,站着别动,鄙视的就是你,要打快打,人家酝酿情绪很久了。 林释风突然出手,一记直拳一记摆腿,和男子周旋了好一会的俩壮汉轻易地被放倒了,抱着各自的伤处哀叫连连,少年暗里拍手叫好,不错,很逼真,回去给这俩孩子加工资。 “哎呀,怎么这么不经打。”林释风揉着自己美丽的手腕骨,脸上是意犹未尽地恶魔笑容。 “你你你你,算你有种,我们走。”少年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很怂地退场了,啊哼啊哈幽怨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了眼林释风,说好不玩真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有病吧,变态吧,脑残吧,智障吧。 “站住。”男子还想逞英雄,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走了,他们要走了,酒楼掌柜的还不是找自己赔钱,要走,留下银子。 林释风很江湖地拦住男子,劝慰道:“兄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君子何以与小人一般见识。” 男子看着跑得没影的三人,肉疼地看向林释风,他怎么那么倒霉。 “在下姓林,单名一个风字,敢问公子——” “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心字,多谢兄台仗义相救。” “慕容公子严重了。” “林公子客气了。” 掌故的拿着算盘出现在两人面前,笑得很欠抽。慕容心看眼算盘上的数字,半天摸不出一张银票。林释风理解地笑笑,手腕一转,一张银票落子算盘上,姿势优雅至极,钱不是他的,他一点都不心疼,要知道,拿着别人的银子耍帅乃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掌柜的,您看这够了吗?”不够还有啊。 “够了,够了。”掌柜的忙不迭地收好银票,笑如菊花般灿烂:“欢迎几位爷经常光顾本店。” 慕容心看着林释风,眼里多了一丝崇拜,林释风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街对面的角落里,少年暗骂了两个字‘我呸’,啊哼啊哈等在地上画圈圈,诅咒姓林的,生儿子没p眼。 99序 白:我想这或许便是轮回的开始,你的血染红了我的裙摆,仿若盛开的玫瑰,你用你的今生讨要了一个飘渺的来世,只是,我没有力气告诉不我们的来世也是以类似的结局收场。 弱水阁的天一生水,位于八楼的雅室,永远不对外开放的专属。白虎皮铺地,夜明珠为灯,还不对外出售的海幕水帘安静地垂挂在室中,帘上的水纹映照在墙上的水纹呼应,整个雅室仿若建于水底一般,波光潋滟。 宽大的窗户依照我的习惯摆着一方千年古藤编制的软塌,自太阳升起到落下,都能享受到阳光的特等户型。我窝在软塌里,全身因为阳光的笼罩,暖洋洋地懒散,连脚尖都能感觉到的绵软。弱水阁的阁主阎王亲自为我弹曲解闷,弱水阁的几位头牌走在门外侯着,随时等待召见,我的关于面首的想法很不自觉的形成了n个版本,其中不乏很黄很暴力的,只可惜黄的是别人,暴的也是别人。 手里的羊脂白玉环杯中盛着高档的菩提血,一泓鲜艳如宝石般透澈耀眼。最近很闲,曲洛和二爷都没消息,端木家的男人们也默契地什么动静也没有,天下楼快改行卖菜了,丞相府的那帮说书的集体放年假了,连对面街那条八公都不叫了。多平静,多和谐,多适合养老,我是不是也该考虑养只狗狗,安度晚年了。 享受吧,聪明人都知道这种时间不多,谁又知道下一刻就不是山河破碎,家破人亡。只不过我们就像对老百姓进行消息的政府,知道那个时刻终究要来,早晚的问题而已,或者说是人的问题而已。我沉默地看着杯中的血色天空,云朵很像航迹线扩散后的模样,小小的喧哗声自楼下的街市传上来,谈论的都是忘川弱水为七夕节准备的那条夜市小街。七月七日,七夕乞巧,我就看见两个字‘商机’。 “阎王。” “在。”阎王慢条斯理地捻着琴弦,嘴角的弧度似乎天生就携带着的。 “阎火那时是十八岁吧。” 阎王现是疑惑,随即了然,轻道:“白主子说的是阎火第一次去杀白主子的时候吗?” “恩,我记得那天遇见他的时候,也是七月初七。”手持一柄黑色弯刀的红衣少年,红与黑对撞出惊艳的效果,我依稀记得他的脸,左眼角有一颗黑痣。 “三年前了吧,我还记得那是阎火入鬼域以来,第一次失手。”阎王停止了琴音,踱步到软塌边,望着窗外的眼一片沉思:“那一次,阎火带着一支小分队南下。当时,阎火他们是为了去做另一笔更大的生意,杀白主子只是顺带,我们都没把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当一回事。只是,就是我们当一回事的人,却覆灭鬼域一个小分队的势力,伤了阎火,成了鬼域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地一桩死案。当时我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困难的任务阎火他们都漂亮的完成了,却栽在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手里,况且——”阎王的一张笑颜转向我的方向,促狭的笑,继续道:“况且——,这个女孩一点武功都不会。” 抬腕,如血液慢慢滑入口腔,流过咽喉,融进血液。 “当时,我想派其他杀手去继续这桩生意,阎火却告诉我,无论去多少人都没有用,我第一次在阎火眼里看见恐惧的神色,还真是让我好奇了好一阵子,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到底是多大的本事让鬼域的阎火如此惧怕。”阎王执起玉壶,就着杯沿将我见底的 酒杯斟满,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我懒散地睨着他,淡道:“你还真听他的呀,我能有多大的本事,鬼域的小分队是死在药王谷外的奇门遁甲里,与我无关。”被乱给人扣人命,真正在我手里死的可没几个。 阎王在我对面坐下,笑得恣意:“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庆幸我当时听了阎火的话,没有再派人去杀人,去多少都是送死。” “我能当这是夸奖吗?”眼里一闪而过的黑影,我无奈却也没有资格。 “不过,白主子的命似乎一直都很值钱。” “三年前要杀我的那位,阎王知道是谁吗?”实话说,我不是没有仇家,只是有钱置我于死地的还真的不多。 阎王两指扣着杯沿,摇头:“鬼域做事你知道的,只看银子,金主不愿意透露身份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那位要杀白主子的金主是个女人。” “真是歹命啊,惹上什么都比惹上女人好。”况且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惹上的。 “这句话放在白主子身上更恰当些。”还是你比较恐怖。 这话倒是一点没错,别说惹,遇见我这种人都已经是很多人的噩梦了。 “阎火在那次任务之后就开始喜欢一种花,我想白主子应该知道那是什么花,还这是奇怪的品位。” 花?我看向阎王含笑的眼,慢慢的倒带着记忆。一刻,了然地微笑着叹息,的确是奇怪的品位。“希望他没有尝试去种。” “事实是他的确尝试去种了。”阎王耸耸肩,以表无奈。 一秒的惊讶,手指点上太阳|岤,轻轻按摩,阎火,还真是个可爱的男人。那年的七月,谷外的曼珠沙华开得异常放肆,我对阎火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喂,弯刀借来用一下。’阎火就很听话地把手里还在滴血的弯刀递给了我,现在想想,我们俩当时还真是不怕死。 “阎火也是从那时开始以半面面具示人,白主子知道是为什么吗?” “好奇心杀死猫,鬼域之王想知道的事需要用问的吗?”抬高你,再摔死你。 “是啊,可是在白主子面前,阎王那点雕虫小技有何必拿出来献丑。”他很记仇的,当初被诓的那一幕他可是每天都有温习一遍。阎王细细地品味着杯中的美酒,很清楚对面坐着的女人随时可以变身恶魔。 “现在给你个机会杀我,飞天不会拦你,我不会反抗。”接受到飞天大大的白眼,就当我闲得无聊。 阎王斜靠进软塌,姿势是照搬书本的正规。酝酿了半刻,阎王摇摇头,视线飞向窗外的晴空。“如果我杀了你,有人会恨你很久。” “你喜欢曲洛!”别在姐姐面前装,姐姐很开明的,一点都不排斥断袖。 “可他爱你。”他的确喜欢他,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可是他的眼神永远只随你而动,他的笑颜永远只为你温柔,他的情绪也只因你而变化,除了你之外的人都被他当成了空气中的尘埃,可有可无。 “我知道。” 知道?原来你知道。阎王凝住那张淡漠的颜,突然觉得白菡萏这个名字,取的一点都不好,缺失的太多,污浊也纯白的交界,如此狭小的地带,苟延残喘。一时的厌恶,其实厌恶一个人要比喜欢一个来的更简单,太太特殊,太与众不同,所以厌恶。觉得她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让阎火失败两次,没有资格让曲洛的世界里全部都是她,没有资格让大家为了她的需要而忙碌。他亲眼看着曲洛怎么将千百根毒针扎入那男人的身体,如何用烧红的烙铁碾碎男子已近残破的容颜,那么美丽的脸因为她变得狰狞可怖。暗无天日的密室,残忍的刑罚,没有拷问,只有施暴,男子的各处大关节都被卸下在接回,接回再卸下,最后被玩到无法接回的骨骼只能强行打入钢针,都是为了她,曲洛的双手染上污浊的鲜血,都是为了她,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变得如此惨无人道。都是为了她,曲洛才会远行江南。 杀意飙升,一瞬却又跌回,阎王很清楚,杀了这个女人,弊只会大于利。 “怎么,后悔了,觉得还是杀了我比较好吗?” 阎王有些气闷的仰首饮尽杯中的血色,深吸两口气,笑容如常。“我现在没有理由杀你,可是,我也不介意你死。”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不死。 “你倒是挺坦白的。”这不算美德。 “白主子过奖了。” “阎王觉得,我白菡萏是个怎么样的人?”轻轻晃悠着手里的羊脂白玉杯,嫣红旋转出小小的漩涡,一片晴空都被绞碎。 阎王冷笑一声,无视飞天警告的眼神。“白主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说来听听吧。”我当笑话听。 “假话是,你是个混帐,真话是,你是个早死早好的混账。”是你要听的,我说的也是实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真好笑,笑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早死早好的混账,我怎么没发现这么贴切的形容词。“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王神色肃杀,又有被玩弄的感觉,他认真她却当做笑话。白菡萏,你不配被他爱,你不配被他宠爱,你不配被任何人宠爱,你就是一个早死早好的混账,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曲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明知道他爱你,那你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让他痛苦,为什么让他离开,你做的事都自私,都混账,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那样的人难道还不值得你爱吗。别笑了,长得一般,笑得也难看,别笑了。 半壶菩提血淋头浇下,不过只用了一秒的时间,芬芳的酒香染了一身。洁白的衣衫上玫瑰怒放,视线里都是大朵大朵的繁华。可是,笑出来了,不是说止住就能止住的,越想忍住,越憋不住地发笑。 “阎王。”飞天厉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拳头不打商量地招呼上阎王的脸。 阎王站着不动,等着飞天的拳头砸过来,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笑到蜷缩的女人。眨眼不及的时间,冲出的拳被迫停滞,飞天和阎王同时怔愣,看着搭在飞天手腕上的素指,屋内除了他们三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出手的不可能是飞天,也不是阎王,那只能是一个人。阎王大脑一片空白地看向飞天身侧笑得直不起腰的女子,不可能。飞天视线缓慢地移动,如果她没有烟花,那么他腕上的那只手的确是她主子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刚才出拳使的是全力。 “哈哈,算,算了,哈哈哈。”笑得好痛,全身都在抽。 “飞天?”飞天不确定地低唤一声,刚才是她错觉? “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身形不稳地挂在飞天身上,我想忍住地,可是侧目看见不会笑的阎王,想起他刚才说话的表情,就觉得好可爱,好搞笑。 阎王看一眼飞天,飞天的表情证明自己刚才绝对不是错觉,势如破竹的拳风,在一瞬间完全被封死,但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真气的流露,可悲的是他根本没看见她何时出手,他和飞天反应过来的一瞬,她的手已经搭在飞天腕上,画面跳脱了不知道多少格。 “你,会武?”不可能,阎王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来回徘徊,即使绝世高寿也不可能将自己藏匿得没有一丝气息,那不是武功。 摇头,使劲摇头,不是武功,有没有内力你们一看不就知道了。我抹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很无辜地看着阎王,不是武功哦,真的不是武功,只不过是速度快了点,|岤道压的准了点。唇角勾出妖娆的弧度,拼命的话,阎王绝对比我先死。 飞天螓首看着怀里的人,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儿般,眼角还有泪光闪烁。有种认知在脑中一闪而逝,抓不住,怎么努力想,都抓不住。笑得那么开心的脸,笑到颤抖的双肩,为什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会感觉难过,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难过。会武抑或不会武,又如何,即使她的主子武功盖世,她还是会在所以危险来临时挡在她家主子身前。手掌轻抬,压住那颤抖的肩膀,嘴角挽出温柔的笑,她不傻,只是没有了她家主子,她不过就是具行尸走肉。发生过的事,不是用记忆覆盖,就能漠视的,那些她无法看见的主子心里的伤口,究竟溃烂到何处地步,她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至少想看着她静默如初,浅笑安然。 100桃花里 白:上辈子是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了我,这辈子我欠你的,我也答应你,下辈子我来还。于是,我的灵魂永远被困禁在时空的夹缝中,没有超生,没有永世,只是顺着一个画好的圆,跳一支没有尽头的舞动,一个人。 长安城西的一处小街,原名不祥,七月初七它拥有了一个名字,‘桃花里’。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被暗夜吞噬,封锁了一整天的桃花里终于敞开了它的大门,迎入第一批游览者。粉色八角宫灯沿着小街渐次点燃,一层两层,照亮了桃树夹道,一片香雪海,展开了笑颜,勾引着路人靠近。 “是真的。”人群中一声惊呼,恰逢夜风一阵,卷起粉色花朵纷扬一世。 人群渐渐涌入,却只闻脚步流连,一目‘桃花里’,桃枝妖娆,花簇如云如雾,飘渺地不似人间。不敢言语,甚至不想去验证这是否是个梦幻,只是痴痴地凝着一朵五瓣桃花,由衷的赞叹‘真美’。七月桃花,忘川弱水带给了长安又一个奇迹,比三月桃花更盛大繁华,迷了眼,丢了心,遇见了良人隔花想看,终是等到。 花飞花落,忍不住地伸出手承接一枚,擦过唇瓣,如情人的吻一般甜美。街边的小贩面目和善地兜售着商品,凝霜傲雪的香囊,霓裳羽衣的丝绢,还有各种成双成对出售的玩物,吸引着游客们的注意,没有吵闹的吆喝声,没有吵架还价的争论声,女儿撒娇,男儿倾心,几文的同心结,几两的胭脂扣 ,百两的成双佩玉,卖的人省心,买的人舒心,女儿红颜,交握的双手,传递着彼此的情意。 暗处有人奏琴有人吹箫,有人浅唱,却不见伶人颜。 名唤木木的小男孩站在桃树下,他的父亲是长安有名的木匠师傅,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小名便唤作木木。 “木木。”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儿,身着碎花小衫,手腕上一直挂着铃铛的银手镯随着女孩的跑动叮当作响,清脆动人。女孩冲到木木身边,手里精致的面人显摆的在木木面前摇晃:“木木,你看,你看,这是桃花仙哦,漂不漂亮。” “很漂亮。”男孩看也没看女孩手中的面人,依旧仰着头,看着桃树上的一处。 “木木。”女孩撅着小嘴,不满男孩的视而不见。她的面人那么漂亮,木木怎么不看呢,树上有什么好看的。女孩顺着木木的视线看上去,繁华簇拥中,有一张温柔浅笑的脸,墨色的发丝垂下几缕,被粉色的花朵承托。 “木木,那是谁?”女孩看着手中的面人,再看着树上的人,树上的人比手里的面人好看。 “小溪,你帮我拿着。”木木将手里的风车塞进女孩手中,麻利地撸起衣袖,攀着能够到的树杆向树上爬去。男孩很擅长爬树,树枝在男孩的动作下颤动,落花漫天,女孩有些担心的看着男孩的动作,左手拿着风车,右手拿着面人,可惜她今天穿的是新裙子,不可以爬树。 “木木,你慢点。” 木木卖力的往上爬,朝着坐在树上的人的方向,他想要上去看看。 笑弯了眼角,我看着不断向上攀爬的名叫木木的小男孩,手脚并用地穿梭在粉色云朵里,每向上爬一点,就看我一眼,生怕我在他爬上来时土人消失。 近了,还有一点点。 一手伸出,停在男孩头颅,清秀的小脸仰起,再看着我的脸,小手探出,反而在最后一刻有了一丝迟疑。带着些污迹的小手终于交互到我掌中,肌肤相贴,木木蓦地笑开,树杆很粗,足够承受我们俩的重量。 小溪在树下终于可以喘口气地裂开嘴笑了,她也想要上去,可是娘亲说她是女孩家,不可以爬树。 “姐姐,你是桃花仙吗?” 视线转下树下的女孩,我笑着摇摇头。 男孩的小手抚上我脸侧的发丝,小脸上溢满了兴奋。“姐姐,你比桃花仙漂亮。” 这话我爱听。“你叫木木。” “恩,她叫小溪。”男孩指指树下站着的女孩:“我们是邻居,从小长带的好朋友。”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在树下蹦达两下,突然觉得手里的风车和面人很碍事,可是面人是她刚买的,风车是木木今天刚做的。 “姐姐叫什么名字?” “白。” “白色的白吗?”好奇怪的名字。 我点点头,抬手轻拍男孩的额头。 小溪原地踏步地急躁,她好想上去啊!头顶罩上暗影,女孩愣了下,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男人带着黑色纱笠,却又打着一把白色的纸伞,好奇怪的人。 飞天抬头,看见坐在树上安然无恙的女子后,安心地轻唤:“主子。” 孟莲缓缓收起白色纸伞,隔着三层黑纱看向树下。 垂眸,飞花乱眼,纷纷拢陇。孟莲和我同名的男子,用一朵花的名字记录了恍惚的一声。桃花如歌,红线如诗,纵使寂寞开成海,你也一直在原地等待,一个梦罢了。只是,什么时候,‘罢了’两个字,让我感觉那么重。 “姐姐,他们是你的朋友吗?”木木看着树下的两人,没有姐姐好看。 我点点头,轻道:“木木,姐姐的朋友们来了,姐姐要走了。” “好吧。”木木有点不舍地撅嘴:“那以后,木木和小溪还能见到姐姐吗?”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 “好。”木木和小溪异口同声地应下,青梅竹马的默契。 飞天先一步带下木木,身轻如燕,姿态优雅,看得两个小孩羡慕不已。木木身临其境地兴奋,小溪欢呼雀跃,腕上的银铃铛晃出轻灵的歌。 “姐姐,这是轻功吗?” “姐姐,你好厉害啊!” 飞天有点头疼地看着两个孩子,绕了她吧,她一向不懂怎么对付小孩,一个端木泓就够她受了。 孟莲缓缓抬起双臂,有粉色花瓣落上缠着绷带的手心,唇角牵起,即使她看不到,也想要笑给她看。他执着了一个梦,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些不会因为她不爱他而改变,都笑他疯癫,可又有几个人能将他看穿,她真实的存在。已经是他这一世最盛大的奇迹。 “跳下来。”沙哑的声线,一夜苍老。 我也不清楚我用了几秒展开一张笑颜,唇角扬起,眼眸温柔,最后定格,那似乎是我已经忘记的面对离时的方式。撑在树杆上的双手稍稍使力,脱离支撑,不过一朵陨落的桃花,最不济也你呢个辗转成泥。裙裾华展,袖摆飞扬,青丝乱,人依旧。我信你,信你一点不会让我受伤,信你一点会好好地接住我,信你,所以我跳。 突兀地想起一首歌,缘分尽了,前面是海角,我还是往下跳。 小溪惊呼,木木呆愣,飞天却没有动作,她选择旁观,她信她主子看中的人。 沙沙,满树桃花舞出云雾飘渺,沙沙,花语如烟堆积。孟莲跨前一步,双臂在佳人落入怀抱的一瞬收紧,依靠钢针接起的骨骼有入髓的疼,孟莲屏息咽下所以的痛,拥抱,在梦里反复过多次的动作,现在也是一样自然,一瞬,现实与梦境颠倒,他和她一直在一起。手指触及她的发丝,隔着绷带他也知道那感觉,他抚摸过上百次,刻进记忆里的感觉。这一刻,他比所有人都幸福,他抱住了他的梦,完全了他半生的痴恋。 “莲。”唤着你,也像是在唤我自己。闭上眼,靠在孟莲的肩膀上,无数次拥抱的姿态在脑中回放,肩颈的弧度,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呼吸紊乱,却又已经能控制地压抑。 “等很久了吗?” “没有,有木木和小溪陪我。”自然地挽住孟莲的手臂,指骨下的骨骼扭曲变形,比我想象地还要严重。 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三层黑纱也遮不住她含笑的眉眼。她一直都站在他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在灯火辉煌,桃花盛开的夜晚,在人群漫步,和气温馨的街市,像无数个曾经,她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笑落一场桃花嫣然。因为相信,连偶然都成了注定,一瞬,转身变成了一世。 “这个送给姐姐。”木木拿过小溪手里的风车,高高举起。 “这个也送给姐姐。”小溪也举起手里的面人,比木木高半个头的她,更有优势。 抬手却没有去接两个孩子手里的玩具,手腕翻转,擦过小溪的耳侧,袖摆扫过,一簇粉红的桃花簪上乌黑的发。 “小溪长得很漂亮哦。” 小姑娘红了脸颊,贝齿轻咬着下唇,笑得羞涩美好:“谢谢姐姐。” “姐姐,这个风车是木木亲手做的,父亲说做的很好。”木木轻拧着眉头,手臂奋力地举高。 我含笑不动,孟莲似是看了我一眼,隔着三层黑纱也能感觉到他在笑,宠溺的姿态。孟莲抬手,接过木木手里的风车,轻道:“谢谢木木。” “我的,我的。”小溪踮起脚尖,手里的面人也想塞进孟莲手里。 “谢谢小溪。”孟莲的手里又多了一支精致的面人。 挥手别离,男孩牵着女孩的手离开,两个小小的身影带着无法言说的纯净美好。手指被包谷,我侧颜看着孟莲,隔世的凝眸,也能笑出心暖的弧度。 101 自作多情害死人 白:你说你相信,所以偶然成了注定,而我从来不信,从此注定也成偶然,莲,如果来世遇见那个右手小指上戴着也左手小指上的戒指配成对的女子,一定要记得,绕着走。 “可是我每天都有浇水啊。”孟莲说的很无辜,他真的每一天都有给仙人球浇水,可是为什么还是死了呢,大家都说很好养。 我愣了下,看了眼飞天,飞天确定没听错地点头。背着孟莲,我快速整合表情,转回时一本正经地说教:“莲,知道有个词叫关心则乱吗?” 孟莲点头,细软的黑纱漾出一道道波纹。“我知道。” “你知道你种的仙人球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你知道? 我无奈地叹气:“笨死了,是淹死的啦。” “水浇多了?” “废话。”丢孟莲一对白眼,难怪连杂草都能养死。 低低的笑音,我无所谓地挽着孟莲的右手臂,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的关节。孟莲拉下我的手,交握进掌心,抬眸的瞬间,似乎看见三层黑纱之后,他如水般温柔的眼瞳,流星飒沓,并肩而立,桃色纷飞,低眉间,忍俊不禁地笑弯眉眼。 飞天伫立一边,注视着自己的主子,看她的一颦一笑,看她的一静一动,看她难得的姿态。对于孟莲,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跟他不熟,记得最深的是他那张残破的容颜。皮肉近乎全部溃烂焦灼,鼻唇几乎看不清原貌,恐怖如鬼,金曲洛的杰作。她没有感觉金曲洛有多残忍,也没觉得孟莲有多可怜,就像她现在看落尘煊和莫子忧一样,没感觉,她眼里只有她家主子,只要能让她家主子侧颜一笑,自己也不自觉得地扬起唇角。她家主子还有多少没有告诉她的事呢?也没有那么想知道,或许有一天主子想好了,自然会说与自己听。有些事,不说是个结,解开却成了疤,失去了那张脸的孟莲,就是一道疤,只是从那日的声嘶力竭到今日的自然从容,哭泣变成微笑,自然地仿佛他们俩每天都牵手散步,凝眸低语。这中间,又有多少她无法说明的沧海桑田,或许不是她跳转地太快,而是自己跟不上节奏也说不定。 “这个呢?”凝霜傲雪的摊位前,我挑出一只浅绿色绣兰花纹饰的香囊放进孟莲手里。孟莲撩开黑纱一角,带入香囊凑近鼻翼轻嗅,转而摇头。 “这个也不好吗?”我取过孟莲递还的香囊,放回摊位上,这家伙不是喜欢兰花吗? “这个呢?”含有百年骨兰香调的,很符合你的高品位。 重复的动作,重复的摇头。 “你想要什么香味的。”大不了我帮你调配一种。 孟莲轻笑,抬手将我耳边的碎发别过耳后。 “这里没有我喜欢的香味。”只记得你身上的香味,刻进骨髓里,其他的味道都不需要记得,也再也闻不到。 “慢慢挑,总会有你喜欢的。”我倾身寻找,,发丝滑落,孟莲看不见的右眼隐不住的暗色翻涌,我不问,你不说,其实也都知道。 孟莲垂眸看着认真寻觅的女子,没有因为自己失去嗅觉而感觉难过,那些酷刑来的那么突然,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在阴暗的地下密室残暴地疯狂,他看的见他眼中的恨,即使,那张脸已经残破。当烧红的烙铁压上他的脸,疼到撕心裂肺却无法昏厥的时候,他想到她,相见那日近乎绝望的嘶吼,哭到无法伸展开的手指。冥冥之中,似乎猜到那个叫做吴钰的男子也是爱她的,所以才会那般对待也他无冤无仇的自己。也许恨他,恨他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恨他可以站在她身边,任性妄为,恣意嬉笑,或许吴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她身边时站在她身边,是如何的恃宠而骄,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骄傲。他剥夺了他的嗅觉,左耳的听觉,味觉,将他全身的关节拆散再靠钢针接上,像个神一样,肆意夺取属于别人的自己想要的。应该恨他的,可是扪心自问,他似乎真的不恨,就像失去嗅觉,只记得她身上的香味,也足够他走过所剩不多的人生。 不用说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我曾经追根究底,想要去知道真相,却在知道真相后,后悔紫得执着,后悔就后悔了,学会了不如糊涂,用一世交了学费。我不是帮孩子弥补错误的家长,我也不是可怜你的际遇,说句不好听的,我不认为曲洛有错,只是做的有点过罢了。即使那么烂一起掉进水里,我想我先救的一定是曲洛,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你不是离,但是无端地想要为你圆一个梦,也为自己留一段记忆。知道你的左耳失去听觉,所以会站在你的右边,知道你失去味觉,所以告诉你棉花糖很甜很甜,知道你再也闻不见任何味道,却执意地要送你一只香囊。我不知你不说的原因,单思如果你不愿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装作不知道地也不在意。 桃花飘零,夜色真美。 眼神对上一对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飞天愣了下,扫过一行死人,当没看见地转头,动作幅度大的让人没感觉都难。瞅着摊子上的香囊,飞天对于这种巧合抱着一种活见鬼的郁卒态度,某位王爷还真是阴魂不散,大晚上地不在王府里呆着,带个女人出来晃悠什么,带个女人也就算了,你个约会需要带个冰山吗,想把人冻死,还是嫌天气热。飞天执起一直白色绣佛手的香囊递给自己的主子,不怕被某希尔看见地不提醒,她家主子不过找个男人过节而已,各走各路,各归各处,千万别上来说句‘好巧’。 “这个?”接过飞天递来的香囊,主调是佛手柑的淡雅香味,转手递给孟莲:“再看看这个。” 孟莲不嫌麻烦地重复动作,最后却出乎意料地点头:“就这个吧。” “喜欢这个?”无所谓。 “也好。”亲手将香囊垂挂在孟莲腰间,也配。 飞天朝小贩晃晃手里的银币,买东西不用付钱的感觉真爽。 隔着五十步不到,端木渊很想冲过去,把某人拽回自己身边。深紫眼眸染上阴霾,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如手心,疼痛带回理智,端木渊站在原地,采用观望的态度。看着她为别的男人悬挂香囊,他就有把那香囊撕碎的冲动,看着她挽起别的男人的手臂,他超级不爽别的男人分享了他的专属,看着她对那男人笑出的容颜,他嫉妒,嫉妒地发疯。 “爷。”柔情的呼唤。 端木渊隐去眉宇间的不悦,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音若。一身简洁大方的粉白色裙衫,眼睛以下被一方白色面纱罩着,娉娉婷婷地站在一处小摊前,一树繁华下,眉间一点朱砂红,幽幽一双桃花目。倾国佳人难再得,是错是对。端木渊慢慢走近,唇角虽没有弧度却又没有冷硬地不近人情,适当的变现着一种类似温柔的委婉。 “喜欢?”一对紫水晶鸳鸯挂坠,上好的材质,精巧的雕工,不错?br /gt; 菡萏乱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8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8部分阅读 错的玩物。端木渊站在摊前,看着音若刚刚放下的挂坠,习惯性地下定义。 音若闻言,脸垂得更低了,胭脂红色爬上耳根,面若桃花。 “嗯。”喜欢,喜欢它们的的颜色像你的眼睛。 “喜欢就收着吧。”执起那对鸳鸯挂坠,温凉的质感。眼角不自觉地望向一处,无法阻止回想的画面,她为那个叫做孟莲的男人系上香囊,抬首巧笑的容颜,令漫天桃花雨瞬间失色的妖娆,为什么是属于孟莲的,那般难得的没。牵过女子的手,将一对鸳鸯送入,,心思却是难得的烦躁,烦躁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 鹤羽付了银两,看一眼对街三人,再看一眼他家王爷的脸色,什么都不知道地装化石。 “谢谢爷。”音若摩挲着挂坠上的纹理,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对鸳鸯收进心脏的位置。第一次,他们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漫步街市,第一次,他亲手送给她一件象征爱情的礼物。甜蜜与欣喜慢慢扩大,连呼吸间都流转着甜味。她看的出他不是无情之人,一去十年,他依然忘不了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子,如何无情。不过一个眼神,他便已猜出她的喜爱,寻到了她想要的那一堆,如何无情。眼眶微湿,不敢抬头看,怕看到他或许温柔的眼眸,会下不了手。 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端木渊看一眼音若,再看一眼小摊上的各式挂坠,算了,她是例外。 “走吧。”起步,却又顿住,一瞬的错愕。带着惋惜的语音,轻浅,却是不该出现在自身上的无力。 “爷,怎么了?” 探出的手握紧,音若不确定地抬头,眼神交汇,竟有冰雪消融的错觉。人声消弭,只闻花落。音若只知仰目看着眼前的男子,仿若神祗一般的男子,终是被自己等到了,低眉浅笑的姿态。来不及盛开,因为早已习惯了凋零,黑暗压入胸臆。为什么要带她出来,为什么你偏偏是他要杀的人。为什么要对她笑,她要的是他的命啊! “音儿,别走丢了。” 其实无意,却被当成了美好的誓言。 手被完全包裹,即使没有温暖,他唤她‘音儿’,在他眼里她不是李惜,不是个替身他唤的是她的名字。一手紧紧握住那对鸳鸯,她要怎么做,一便是她的父母兄弟,一边是她爱的男人。淬着碧血的发钗就插在自发间,如此近的距离,只需趁他不备,手起手落,只要刺破他的皮肉,他便可以救出自己的佳人,得到她渴望的自由,逃离这份束缚,同时,她或许就失去了这一生的至爱,失去了幸福的权利,像从前一样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 鬼使神差地牵了音若的手,爬杆子上梯子的带出别有深意的一句。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带着他的女人,坐着他该做的事,他心绪什么。烦躁,烦躁加烦躁,端木渊再次 停驻,牵着音若站在桃花树下,表面上是一对情人携手并肩看桃花嫣然,实则是,端木渊眼角斜着一街之隔的一对,看他们慢慢走近,不信她没看见他们。 “你笑什么?”孟莲不解,虽然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看见一只猫在潜水,看见一只狗在攀岩,还看见一个人在找死。”多难得。稳婆挽着孟莲走过,投下一瞥,带有嘲讽的味道。 “什么?”没 听过的词汇,不懂。 “哪里不懂?” “潜水和攀岩。”是动词还是名词。 “最后一句懂了就行。”那一眼带过的不止是端木渊,还有跟在音若身边的那个普通到不能普通的小丫鬟,玉琼,还是端木玉琼,公主身丫鬟命。 有人找死?哪里?孟莲诧异地四处观望,回首便看见某男冰冷的眼眸,谁啊?手掌用一秒便握紧成拳,再用五秒松开。翻腾的情绪恢复平静沉默地转身恢复他一贯的平稳,理智转回,他们都不是闲着无聊的人,她做她的事,他做他的事,一个风向,却成不了旋风。垂目看向身边的女子,音若或是李莺莺。他一直知道,在芬芳阁遇见她的十二个时辰后,他就已经看完她的全部资料,是端木泽低估了他,还是他高估了自己对李惜的感情,又或者他天生不擅长表达情绪。或许端木泽将音若送给端木泷会比较有用,他就从未把音若当成是李惜,音若不是李惜。不是那一张脸像是,就会错认地当成是失而复得,他不是吴钰演绎的那个男人,他理智的清楚音若是要杀自己的人,多理智,不过还好,他们彼此彼此。 102 碧血染就桃花 白:我以为我已经成长到不会后悔,可是,莲,当你离我而去时,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了答应你,却不能兑现的‘来世’,与你携手一世。 玉琼神情淡漠的看着,看着携手站在桃花树下的两人,心底嘲笑音若的儿女情长,一路,她已经错过了两次杀端木渊的机会,果然如太子殿下所言,音若动了情。暗里瞥一眼站在三步外的灰衣男子,渊王的近侍,鹤羽。 玉琼撤回视线,什么也不看的计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她可以无视音若前两次的心软,毕竟那都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许就是她一生的终点。五瓣桃花随风而下,落在自己眼下的地面上,完整的开放,完整地陨落,轻轻抬步,重重踏下,完整地化作泥泞。 夜华恍惚成情人眼中的诗歌,星辰流转出执子之手的誓言,一条桃花里,不过一夜,情归何处。大背景下的气氛渲染,刺激荷尔蒙,类似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做一件事,自己也不自觉地去做,盲从。 至于良人,是需要岁月去证实,年深月久的等待,一场豪赌,以一生的幸福为赌注,只是,有人在乎过程,有人在乎结果,都不同。有人牵手,是因为忘了要怎样放手。 “爷。”音若眼眸含笑看着满树盛开的桃花,自顾自地言语:“爷相信有来世吗?如果有来世,爷想做什么呢?音若想做这树上的一朵桃花,相似却也独一无二。”想要自私地无所顾忌,但是自己从来不是那般豁达的人,馨儿死了,那般无辜,那自己呢,算不算无辜。 “不信。”那些,和他不配:“太遥远。” 音若莞尔,细细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为什么总是那般冷。 端木渊在等,等音若出手。 他或许也在乎,在乎那张与李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所以,会不希望她走上和李惜一样的路。只是,人各有路,他尊重她的选择,也会考虑收点利息,不是看不出她的爱意,就像他知道李惜爱他一样,他爱过李惜,却不会爱上音若,他当初不插手,现在更不会插手。即使音若是以单纯的身份进入王府,她也只能是音若,他有些不明白,如何爱,会拥有同一张脸的人也爱上,分明是两个灵魂。 杀机潜伏,街市依然浪漫温情,桃花依旧灿烂,只是有人不喜欢,偏偏要将宁谧撕毁,换上自己喜好的颜色。有梵乐淙淙,汇入耳中断续不成章。隐没在暗处的黑衣人贴着阴湿的墙体,真当自己是鬼。鹤羽展开所以感知,真气不要钱的外放,覆盖方圆百丈,挑剔地选出那些另类的呼吸节奏,属于武者誓死一战前的沉静,这一刻入定成佛,绵绵长长,下一刻便可能成为无情嗜杀的杀神。 还未见面交手,鹤羽已经确定了对手,这一群刺客中最强的存在。一人在命,一人在暗。双方的真气在半空中冲撞,尖锐如剑地想要洞穿对方的身体。杀气升腾,两人皆是不服输的倔强,鹤羽捏紧拳头,死不信邪地就是想用真气盖死那人。 女子笑意如铃,音波震荡,突兀地插入,对撞绷紧的真气被轻易搅乱,两人慌忙撤回,晚一秒,都可能会气血倒流,震断心脉。鹤羽侧目看向笑音的来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人比鬼凌厉。 “爷,妾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呼吸间都是桃花香气,真正的桃花香气。 端木渊看着女子露在面纱外的眼眸,桃花盛开到极致的艳丽。音若很美,客观来说,她比李惜一份灵动,比李惜多一抹妖媚,比李惜美。这般姿容,雷锋塔到,西湖水干也成必须。 端木渊点头,有点为这样的女子可惜,可惜她身在李家,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而她想要的,也那么多。 初见时的一眼倾心,初见时的笑靥如花,音若摘下面纱,仰目而视,这个姿态已经是她的极限。“爷,爱过妾身吗?”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自私地想要听他说爱,一瞬也好。只是如果他说爱,她会冲动到不顾自己的家人吗?原来,怎么走,都看不见出口。 端木渊看着一朵一朵自眼前滑落的桃花,思考,如果说‘爱’,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成全一个女子的爱恋,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成全了又如何,做决定的,难过的,纠结的,苦苦挣扎的,一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他唯一错误的,就是默许了她的一切。李惜也好,音若也罢,可惜的是都遇上了他们端木家的男人,她们都不适合宫廷,能够赢得帝王的宠爱,却无法维持的不适合。 “没有。”没爱过就是没爱过,走到这一步,到底是谁不给自己机会。 端木渊移开视线,想起她一脸的那一句‘血染江上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辞藻华丽,可他肯定,这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的伤怀,深陷其中的时候,谁 回去找死地思考这些。劫后一叹,失去了才发现不敌,得到了所以无所谓倾覆,其实想简单些,天下便是天下,和爱一个人没有冲突。 “哦。”忘记想说什么,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视线便已经模糊。盛世繁华,遇水即融,晕染化开,都成堆叠的灰色。 催命的红色信号弹在街市尽头的天际展开,行人们驻足,难道还有烟花!红光不散,如血惊心,旋风卷起残花,粉染做红。 “爷。”音若缓缓靠入一张媚颜在红光下祸乱天下。温香如玉,身体相贴,勾引的姿态,然而背过的脸,却是哭泣的决绝。 背过的脸,不动声色的不悦,端木渊忍住没有将怀里的女子推开,垂在身侧的手控制着不动作。突然想笑,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与自己现在一样的反应,不在意对方在演一场什么样的戏码,是自命命苦,还是独自饮恨,都是百无聊赖地纯属路过。无谓地闭上眼睛,到底要不要杀他,他不擅长她那套。 鹤羽巧合到不能再巧合地原地消失,一闪身,没入街对面的暗巷。玉琼缓缓抬起眼帘,眼神冰冷地盯着音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袖中藏着匕首慢慢转动,将刀锋转向端木渊的脊背,第二套方案。 发间的水晶钗轻易地滑入自己右手手心,左手紧紧包裹的那对鸳鸯挂坠已经带上了自己的体温。左手,右手,其实根本无从比较。 有液体滑进脖颈,端木渊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温度。 “正面还是反面?”浮雕十八瓣莲花的银币在空中翻转,落进手心,再被抛起,划出连环的银白线圈。我靠在一棵桃树树杆上,没良心地拿老板的命打赌:“如果是正面,那女人便会杀了那个男人,如果是反面,便注定那女人下不了手。”貌似很没逻辑。 “主子,这不能作数。”飞天依着一枝低矮的树杆站着,哪有靠这个决定别人生死的。 孟莲看一眼隔着七八棵桃树。,相拥的一对人影,那个男人,似乎就是刚才用冷光扫自己的男人。“那如果正好直立,怎么算?”他更不需要有良心。 飞天连白眼都懒得丢孟莲,那种可能性很低吧! 我轻笑:“如果正好直立,那就让暗女人下了手,但又为男人挡了一剑。”这是典型的谁也别想好的论调。音若算不上多聪明,她并非错在他爱上了自己要杀的男人,而是错在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爱,但是她忘了,她如何能奢求一个将被自己伤害的男人来爱自己,端木渊又不是摆设,想太多了吧,明明顺着一边走就能走出迷宫,偏偏怕绕路的四处乱转,反应不过来地只能被当成是笑话一场。 “反面。”虽然没觉得端木渊活着有多好,但是,她也确定那男人不是看着好玩的。 “中间。”孟莲轻言,带出笑意。 “中间。”我不理飞天的白眼,和孟莲站统一战线。 “主子,你偏心。”飞天不冷不热地扔了一句。 “鹤羽进那巷子很久了,你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我没什么意思。 “我宁愿在这里看端木渊怎么死。”飞天头一撇,看着定格的两人,没来由地想上去踹一脚,怎么还不动手,换人啊! 银币抛上半空,我双手横胸不准备去街,银币借力攀升,力竭,自由落体。我想我和孟莲都只是觉得好玩,我想那个直立的对应只是我的信口胡诌,可是如果连穿越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惊悚,真的很惊悚。 硬币落地,概率中的最少数成了最大的赢家,银光最后一闪,不偏不倚地插入泥土中,银币直立。音若手中的发钗几乎是和银币同时落下,锥入端木渊身前,一把匕首自背心贯穿至前胸,血珠涌出,落在玉琼扭曲的脸上,染红一地桃花。狂乱的气息,猩红突出的眼瞳,玉琼失去人性地抽去匕首,接连刺下,没有章法,对准的却都是要害,端木渊抱住音若闪身,动作比平时慢了数倍地躲闪不及,一刃刺入,离心脏不远不近。呵!搞笑吗? “我去看看鹤羽。”飞天感觉很冷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刺激啊!她换个地方松松筋骨,她今天不杀两个人,都抹不直地睡不好觉,她家主子是什么构造的。 “啊——”人群在一瞬的怔愣后,爆发出惊叫。“杀人啦,杀人啦。” 我突然想起那些小区里收旧电器的,车头放着一个录了音的喇叭,来来回回,就那么撕心裂肺的一句,太累,送你个喇叭,免得喊哑了嗓子。 孟莲感觉没什么地不再看那出剧,握住她的手就不想再放开。“累吗?我们回去吧。”回去吧!那么自然地说出来,却根本不知道回哪里去。 我轻轻靠过,枕着孟莲的肩胛,没什么意见地随着他转身。我想我或许明白了端木渊想做的事,他算的足够远,时机成熟时,他比谁出手都快,真是个,闷马蚤的男人。 ———— 昔日里最喜欢的发钗,却成了现在最厌恶的东西,淬上了碧血,它就是一件杀人工具,一件断送自己一生的利器。音若右手握着钗花,尖锐的一端对着男人的后颈,一寸的距离,却始终挪不出一点。碧血桃花,她日日以桃花熏衣,慢慢在他体内留下毒源,碧血汇入血液,便如药引一般,积蓄的毒如洪水冲垮身体的防线,泛滥成灾,神仙在世也难就救回。 玉琼眼神阴郁,唇语反复一个字‘杀’。迟迟不肯动手的音若让玉琼恨得咬牙,恨她的不切实际,恨她的该断不断,像渊王这样的男人,如何能爱,他是恶魔,嗜血的恶魔,怎么就会让你爱上。心绪不再平稳,在药物的催动下,神经被强行冲撞,胀痛大脑,她要杀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他,是他害死了她的爹娘,害死了她所有的至亲,是他害死的,就是他,筋脉暴突,在女子裸露的皮肤上蔓延出狰狞的图腾。黑白分明的眼瞳,渐渐被红色血丝网罗。她要报仇,她要用他的性命祭奠父母的父母的在天之灵,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爷,对不起。”音若颓然地看着近乎疯狂的玉琼,恨为什么安排他见面之初,便对立了他们的存在,家族算什么,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谁将没有高品级的父亲当成是一家人,所谓同族手足,就是软禁她的父母,逼她杀人,还自称是亲人。她依附的怀抱,那般宽阔,那般让人安心,她害死恨,恨她那张脸,恨它太完美,恨它偏偏和李惜相似。她很清楚端木泽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都道他性情温顺,爱民如子,形象光辉盖过景帝,不过都是假象,李家花费几十年为他营造出的假象。 端木渊当什么都感觉不到地站着不动,他比较关注他用什么样的方式杀他。 一个有情,一个却无意,一个带则杀意而来,一个默认也利用,谁更胜一筹却生不如死,谁处于劣势却早已掌握全局,对于音若来说,爱情不是一切,而对于端木渊,和怀中女子的一切都不是爱情。 发钗尖端异常的尖锐,半透明的水晶中埋入一根极细的银针,只在钗尖露出小小的一点,碧色光华萦绕其上渺小,与弱小只差一字,却不成比例。音若侧颜,唇角随着她缓慢的动作笑出极致的弧度,唇瓣落在男人颈侧,如一枚桃花瓣滑颈而过,匆匆逝去,连着美好的年华也一并带走。 “爷,等着我。”手腕向外划出,再循着原路返回,惯性的继续向内推进。动作简单地甚至不用劳烦手臂,发钗尖端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没入男人的后肩胛。她,终究是放不下生她养她的父母,终究是不能给她带去了无数温暖的家人,她还是选择杀了他,听从了太子殿下的吩咐,她亲手杀了她真心爱着的男人。音若紧紧抱住男人,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水晶发钗完成了它的使命,被主人抛弃,没有一丝留恋。他安静着,一直安静着没有如何反应,甚至在钗尖锥入时,他的身体都没有一丝战栗,太安静,太冷。 半个时辰,人性败给药性,噬心散控制了玉琼全部的心智,只是她不痛苦,她的心智和药性统一,统一的不过端木渊任何不死的可能,至于殃及池鱼的事,都当是给她陪葬。提升了三倍的速度,玉琼扬起手中的匕首,刺向背对着自己的端木渊,她活着的信念便是要他死,死了她还要鞭尸。 “爷。”寒光映入眼眸,刺碎了一潭烟雨桃花,来不及思考的百转千回。音若错身挡在端木渊身前,冰冷的匕首刺入身体额一刻,音若突然就懂了,什么都懂了的透彻。 人声如意料中吵杂,端木渊看着女子的脸,他不是神,他不是什么都算得到,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在他计算之外的。怀里的女子的脸,与记忆里的重合,同样的倾国妖娆,同样的天下统一,没有谁负了谁额论调,都是心甘情愿地自私。他知道她一定会出手,却不懂她为什么要舍身去为他挡下这一击,既然已经断定他必死无疑,为何还要为一个死人赔命。端木渊低低一叹,为的是女子额痴傻,他只她发钗上有毒,刺入的一刻他便封锁了周身大|岤,只是这毒,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戏,要继续演,插曲不过是更增添了些视觉效果。 音若仰起脸,不错地凝视着男子的容颜,双臂收紧,只想离他近点,再近一点。她真的以为他会死,可是现在,她突然很高兴,高兴他还能够抱着他,高兴自己能为他挡下这一击。或许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或许是觉得无望,想要随他一起离开。人的心再冷,会冷过没有生命的钢铁吗,她不曾想过,利器穿透身体是这样的感觉,她以为他不疼,可是再细的针,没入血肉,都是异样的存在,怎会不疼。她以为他爱的,她也的确爱着他,可是他只是单方面地沉浸在爱她的情绪里,细细数来,快乐悲伤都是他一个人的,她甚至不愿与他分享,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从来不清楚在他冷酷的容颜下是怎样的情绪,他们其实都脑残对对方敞开过心。 人声变得虚无,身体越来越重,却感觉离他越来越近,真好。靠在他心房的位置,身体的温度慢慢消逝,渐渐地,就感觉不到他的冷。寒光刺入他的身体里,就在自己眼前,距离近的能看见自由一闪而逝的苍白的容颜,眉间的一点朱砂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笑话。明明从心底里不希望他将自己当成李惜的替身,却在每一次梳妆时用最长的时间描绘这一点,是希望他将对李惜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自作聪明啊。 他受伤了,但是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死。娇颜巧笑,震慑天地的动人,他是那个能颠覆天下的人,只是,不会是为她,他应该始终是爱着李惜的吧,用生命换来他铭记一生,那现在,她能不能也让他记住。 王府暗卫没道理地睨到,但是谁现在又会在乎这些,暗处的刺客倾巢而出,人群逃散,都不想被卷入杀戮地狂奔而去,满地落花成泥。七月夜风,瞬地冷冽,满树红粉被强迫撕扯,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衣难托。 端木渊依着一棵桃树脱力地坐下,眉目紧皱,气息微乱,他很清楚,他虽然中了毒,但还不致死,只是,真气被封死,无法动用一分。温柔的手抚上脸颊,带着无限的眷恋。端木渊垂眸。看进女子清澈的眼瞳,他们身下有红色蔓延,一部分是他的,更多的是她的。 “爱我吗?” 端木渊抿唇,还是摇头,无情也罢,人之将死,何必欺骗。 笑也无力,“我叫音若。”不是李惜,也不是李莺莺,想要以音若的身份被他记住。 “本王会记住。” 足够了,虽然晚了点。倾一世之风华为一人而红妆,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她也不会多做停留,奈何桥上她或许也能忍住不回头,笑意凝固,连死都成绝美的画卷。鸳鸯挂坠和水晶发钗,纵使前一刻多受主人的喜爱,这一刻都碎裂不成形。 碧血染就桃花,繁花落,粉白掩盖 嫣然,却掩盖不了尘埃落定,红颜薄命的定局。端木渊叹息,他能给音若的似乎只有这一声惋惜的叹,突然很想见她,浅笑安然的那个她,想要她在身边燃起莫邪,想要听她唱完那首歌,刀剑喑哑。桃花凋零。 端木渊默然的看着眼前交战的两拨人,渊王府的暗卫和天下楼的暗鬼,都是忠心为主的卫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勇者,为了别人而努力奋斗,前仆后继地去死,至少还能够定义为牺牲。端木泽多此一举,枉送了如此多的人命,为的到底是什么。 “王爷。”鹤羽自暗巷归来单膝跪立在端木渊身前,灰衣染上血迹,手臂上有意外的血口。 “你主子呢?”盯着鹤羽身后的玄衣女子,端木渊温度骤降地动怒。没来由地恐慌,她不在他能保护的范围内,飞天不在她身边,孟莲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保护她,端木泽能派人刺杀自己,或许也会派人刺杀她。 飞天不爽地看一眼端木渊,招呼也不打地转头就闪,他死了也活该。天下楼的暗鬼,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啃着鹤羽一掌震碎一人的心脉,她不能无情地当没看见,可是剑在手上时,她选择了观望的态度。那群暗鬼里,有曾与她一切执行人物的,也有私下有些交情的,还有一人是从药王谷到长安一路守护她们的总堂死士。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天下楼的飞天,她是主子的飞天,她的剑只为守护她一人而斩杀生命。她的年纪,早过了能够义气的年少轻狂,她就只能看,收了剑,站在半明半暗的巷口,看鹤羽一对时四搏杀,或许她现在更应该帮鹤羽,但是看着那张面瘫脸,她就没什么兴致地看戏。 “鹤羽,找她。”气血混乱的翻腾,端木渊脱力地跌回,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迸裂。鹤羽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却又迅速闪身,不是不奇怪,他家王爷曾几何时如此紧张一个人。 狂躁的情绪无法镇住,他害怕,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害怕,喉间翻涌出铁锈味,漫过味蕾,冲破牙关,溢出嘴角,毒药几乎已经压制了他所以的行动力,身体无法硬撑地瘫倒,为何是这种时候,比他当初听见李惜已死的消息时还要无力。即使他现在不装,也足够让端木泽放在暗处的人添油加醋地回报一个他如何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是,他现在只想见她,想看着安然无恙的她,安然地凝固属于他的年华。 103 要你死 如果有人想我死的,我又能如何,从阎火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成了别人议价的商品,自从知道端木泽想我死那一刻,我就从没想过,他会先不了手的沉默。从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前买我命的是银子,现如今是以命换命,从前要我命的是个女人,现在要我命的是大景的太子,可是与我,真的没有什么分别,我安度我的每一日,从醒来就在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暗杀,隔着一层肚皮,隔着血肉经脉,我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是一样,看不透人心的。不是不害怕,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我也不知道该怕什么,不是不在意,只是突然望见一朵花开,就轻易地忘记了端木泽这号人物。 来时乘坐的马车停在原地,渊王府独有的深紫鎏金,暗藏御赐的瑰丽图腾,诏告着世人它的华丽与高贵,专属与独有。车夫是个有些眼生的中年男子,态度恭敬,一张国字脸也是很普通的大众。远远的看见我和孟莲向马车走去,国字脸车夫呆立了几秒,迟疑地跳下马车,将踏凳摆好。 “回王府。”我看那车夫 一样,他埋着脸,看不清表情,跪立在一边,很是恭顺,我严重怀疑渊王府招人守则第一条就是‘不爱说话。’ “是。” 孟莲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上马车,动作轻浅地似托着一件易碎的宝物。 动作停顿,一只脚踏在踏凳上,一只手还扶在车棱便,孟莲看向一处,就那么不继续地也不收回地定格。‘绝’孟莲启唇,却没有发出生意,百里绝,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懂他的朋友,莲在他曾经的生命中那般真实也朦胧,他爱得无怨无悔,而百里绝是唯一不笑他痴傻的人,他相信他的执念,或许因为他也曾经爱,所以懂得,‘爱上一个梦里的人也并非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如他所言,如自己所感,的确如此。 顺着孟莲的视线,我寻到人群外的男子,静立在一处阁楼下,隔着纷扰望着我们的方向,望着孟莲。似乎看见他粗犷的线条下温和细腻的笑,凝成夏夜里的一丝凉风,拂过耳畔,一阵耳鸣。 车夫一声吆喝,缰绳收紧,车轮旋转,窗纱翻卷。经过百里绝站着的楼阁时,已然不见男子独立的背影。 我靠着孟莲,玩着木木送的风车,简单朴实的漂亮,是一个小男孩尽心尽力的尝试。将风车举到窗边,四瓣旋转成圆,圆满的光弧,纸张特有摩擦声,轻浅却又真实。 “莲。” “恩。”我应着,风车转得真快。 左手被包裹,触觉是有些粗糙的绷带,不及人手肌肤的柔软。 “我和绝要离开长安了。” “什么时候?”我轻蹭孟莲的肩膀,寻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三天后。”孟莲抬手轻抚女子细软的青丝,眷恋缠绕入指间。 “嗯。”抬眸望向窗外,心底微叹,这样的离别也不是不好。孟莲的身体比我还不如的枯槁,多则不过一两年,少则半年不到,现在不过是曲洛用药吊着他半条命,药效过了,孟莲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论起因果关系,似乎,错的源头还是我。 “会想我吗?”孟莲笑言,摊开掌中的手,十指交扣:“我会一直想你的。”剩下的每一寸光阴,每一粒流沙,都用来想你。 “莲,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一直喜欢,只是现在它属于你。 “我知道,你曾经说过,喜欢别人叫你莲。”在梦里。 马车走过一条十字街,向右手拐弯,视线滑过一家商铺的招牌,长安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铺子,还在营业。 “停车。”马车急行几步才缓缓停下,我看着孟莲微笑,带点撒娇的卖乖:“莲,我想吃那家的绿豆糕,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光影错落间,孟莲宠溺的笑映在心底,他抬手轻揉我的发心,笑道:“只有绿豆糕吗?” “还想吃芙蓉酥。”那个一向要等。 “好。” 目送着孟莲下车,转进那家店铺,我看一眼垂着头的车夫,抬手将木木的风车插在车檐下。 “不走了吗?”放下车帘,我独自坐回车内,独自靠着那还算柔软的靠枕,抬首看着车顶的夜明珠,清淡的光华流转入眼眸,不自觉就笑出了妖媚的弧度。 七月初七,城门因节日庙会,延迟了关闭色时间,远远的看见城楼上的烽火,这个方向,并不是去渊王府的,而是正好相反地往南门而去,目的地是在城外吗!端木泽在渊王府安插了一个音若,安插了一个玉琼,再多一个老实本分的车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出了城门,马车行了一段官道便转上一条向西南方向的小路,车速放缓。 “师傅贵姓啊?”撩开车帘,我蹲坐在他身后,散发寒气。 车身明显一个不稳,闷闷的生意过了好一会传了过来:“小的姓齐。” “齐师傅啊。”尾音拉长。 “不——不敢。” “齐师傅成家了吗?”靠向一侧车壁,正好看见齐车夫的小半边脸。 “成了,成了。” “有子女了吗?” “一儿一女。” “今天七夕节,齐师傅不准备回家看看儿女?”车檐下的风车转得越来越快了。 “他们,不——不在家。” “被人请去喝茶了?” 又是一个颠簸,我暗叹,这人的心理素质真差,间接证明端木泽看人没眼光,该考虑让她怎么死:“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夜风很冷,灌进脖颈,冷了全身,夜空很买,满天繁星,银河横断,近得似乎触手可及,看着就以为可以拥有。牛郎星,织女星,如果只是隔着一条银河,那还有可以相见的可能,可是,它们隔着的是几万光年,即使宇宙洪荒,也无法靠近彼此。 “小的妻儿都在他们手里。”齐车夫目视前方,手中的缰绳握得死紧,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坚决。 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啊!师把握住了弱点,谁都会低头吧,齐车夫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家人,端木泽也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欲望,只不过是有人站得高,有人天生低微轻贱。我也无力告诉他,或许这一曲,于他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或许他的妻儿早已命丧,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求一线生机。 “还有多远才到?” “就,就快了。” “嗯。”放下车帘,我静静的坐着,车身摇晃,檐角下悬挂的玉铃铛在寂寞无人的夜路上奏出清脆的调,很动听。 我是不死该害怕一下,是不是该期待有人赶来演绎一场英雄救美,然后延续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想不到任何人的脸,只能坐在车里,看着忽明忽暗的星空发呆。记得前世里,我们开车旅行。我也总是以这样的表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只要漫长的旅程中有你偶尔侧脸微笑,听我哼唱忘了歌词的曲。 马车缓缓停下,我姿势不变地看着夜空,只是木叶交织,已经看不见星光。 我听见尽数碰触的声音,我听见野兽低沉的呜咽,我听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我听见齐车夫跳下马车向前行走的脚步声。 “人,带来了吗?”男子的声音,不温不火。 “带来了,求,求大人,放了小的的妻儿。”闷声阵阵,似乎是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 闷声维持了片刻,止于一阵混乱的脚步。“爹爹。”男孩女孩稚嫩的童音,带着恐惧的喜悦。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到一家人团聚的情景。只是维持不到五秒。啸音悲戚,刀剑出鞘,妇人低沉地呜咽,孩童惊恐的哭喊,男人卑微的祈求,交织出难言的无奈。寒刃刺入血肉,割断经脉,热血喷洒,落在利器上,落在衣衫上,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像雨声。 恐惧的是无法逃脱的死亡,一个‘不’字都来不及喊完,一滴眼泪都还来不及落下,不是没做好准备,只是来得太快了,快的还来不及将家人抱紧,快的还来不及道一声想念。哭喊残断,空间安静的能听见温暖慢慢从身体里流失的声音。 轻浅的脚步声慢慢朝马车行来,一步比一步更接近。车帘划出涟漪,银白的剑身被深紫色的帘幕衬托得异常明亮,夜风窜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懒懒抬眸,看着站在车前的男子,一秒的怔愣,嘴角勾起,笑得温和无害。 我知道,从我来这世上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在恨我,那时,我一直都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一个人睡。我无耻,阴险,不给他们一丝反击的能力,我用最快的时间适应这个世界,任性的抓住所以能让我感觉安心的东西,我也忽视生命,我也想爬得更高,我要用金银堆积出最坚固的城堡,我贩药,敛财,骗人像吃饭,让自己站得如此高,然后才能这般安息地笑。我现在站着位置何尝不是建立在许多人的家破人亡之上,如阎王所言,我的确是个早死早好的混账,死有余辜。 男子站在车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我不奇怪他想杀我,谁想谁死不过是一秒的电光火石,我也不怀疑他的忠心,但是如果有了相同的目标,他们也可以是合作关系。在端木泽眼里,我的死是既定事实,而在他眼里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可有可无。我突然开始想念有天下楼暗鬼保护的日子,虽然他们永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呦,好巧,你是过路的,还是等着杀我的。”他皱眉,不喜欢看我笑得瞪我,我笑弯眼角,看他都是施舍,他的位置连飞天的裙角都摸不到的。 “你这算不算背叛。”我斜靠着软垫,就着夜明珠光,欣赏我指甲上的惊涛拍岸。 杀意袭来:“他不会知道。” “也对,端木泽倒是挺闲地还做兼职,受益人和背黑锅的他都包了,果然是精力旺盛啊。”是他累,还是你傻,这么简单就被抓住把柄,他死不拉着你一起,等于告诉明天我要嫁给你,愚蠢。 冰冷的剑锋在空气里微微颤抖,我挑一眼男子的眉目,笑道:“那么相信端木泽不会用这事威胁你?还是你以为,他会宠爱你倒不追究。”都不可能,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你怎么就肯定他不想杀你?”男子突地展开一抹笑颜,杀了她比什么都重要。 “以他的个性,他会亲手杀我。” 笑意更甚:“你果然该死。”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死你手里,会降低我的档次,缓缓起身磨磨蹭蹭整理并没有什么褶皱的衣衫,理理头发再插上一支银簪,长长的一支,簪头是朵饱满的花骨朵,花瓣层层闭合,紧咬不放。 “扶着点。”站在车上,剑刃离我的脖颈不足一尺,我没什么表情地俯视他,我该让他趴下。 男子眼神含怒,对视半晌,终是抬起手递给我,我不客气的搭上,怀疑他天生就应该是做太监的料。提起衣摆,款款而下,面对着二十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我不紧不慢地表现着优雅,眼神淡扫,看他们就像在看空气。 齐家四口的尸体交叠着躺在血泊里,可以看吃齐家夫妇在最后都努力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借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苍白的脸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和惧怕。鲜红的颜色持续蔓延,染红了碧草,染红了白色的野花。 “你很快就和他们一样了。” 我侧目看他,不得不承认我们俩的五官有些相似,这或许也算是骨肉相残,我想到端木泽,想到白芍药,却忘了我这个哥哥,同父异母,也不待见我的想要我死。 “哥。”我轻轻 菡萏乱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29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29部分阅读 他,看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于是,我笑了。 104傻瓜啊 “你想怎么死?”白玄绎很慈悲地看着我,只可惜他的气场还不够,撑死了他还是一打杂的。 “原来还可以选。”是不是还有abcd,是多选还是单选。 “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特地准备了一杯毒酒为你践行。”一名黑衣人呈上一杯酒水,白玄绎接过,递至我面前。 我客气的瞄一眼,杯子是瓷,酒是中档的,看着橙色都不像是名贵的毒药,靠,就拿这个给你妹妹送行,忒寒碜了吧。 “还有呢?”我作势往旁边避了下,嫌弃地鄙视它连同端着它的人。 白玄绎手臂一震,将毒酒连同廉价的杯子丢了出去,撞在树身上,酒杯碎裂,酒水泼就的树身上腐蚀一片,是毒药还是硫酸啊,该泼在白玄绎脸上。 “我亲手杀了你,还是你自己动手?” 是都不是我想要的:“能不能不死?” 白玄绎冷笑一声调侃道:“菡萏妹妹觉得可能吗?” 我觉得可能,可是你不信。火把照亮二十双无情的眼眸,没有多恨,却依然想我死,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二十一对一很不公平,在你们心里如此确定我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我现在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白玄绎的剑尖抵上我的眉心,看我的眼神染上狠厉:“王爷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我只不过是提气些日子罢了。” “你还不知道吧,他的音妃今晚刺杀他,端木泽授意,你猜他死没死。”吓死你,叫你犯傻。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好吧,当我没说,我确定你是白家的基因突变,笨死了。 “哥,为什么想要我的命不诶,至少让你妹妹我死得明白。” 白玄绎眸色清明,映着一抹苍白如鬼,我觉得不值,这笔买卖如果赔上我的性命,就是亏大发了,我出钱,出力出智谋,到最后被端木渊身边一跑龙套地给卡了,不值,不值地肉疼。 “你不该在他身边。”咬牙切齿的愤恨,白玄绎看着那张脸,眼光越来越寒冷,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他家王爷身边有不一样的存在。他厌恶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他阎王他看着李惜的画像时那一秒的脆弱,他跟着他八年辅佐他八年,看着她八年,他就是他的神,唯有高高在上的藐视众人才适合他高贵的容颜,唯有无情无爱才能让一个强者没有弱点,他需要他冷酷,需要他强大,他才能一直站在他身边。 “我哪里做错了?” “错?你就没有对过,从你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你就在错。”白玄绎突然收了剑,突然觉得一剑杀了她太便宜,自从她出现,那个男人救灾变,一次一次的破例,一次一次的纵容。那时她蛊毒发作作,他抱着她一整夜,李惜祭日那天,他分明在他身上闻到了她身上才有的香味,他要她留在他身边,这样的话他从未对自己说过,她总是骄傲,放肆不分尊卑。她那么轻易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多少次,他看着她,脸上是令自己心惊的安然,绝对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信任她更胜过信任自己,她轻易将自己打败,代替自己站在他身边,微笑也像是在嘲笑。不想,不要,不允许,那个位置,只能是属于他的。 我以为他恨,原来更多的是怨,像是被我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双唇抿得那么紧,诅咒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平衡。我突然决定白玄绎或许是以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的感情曲意对待端木渊的,他敬仰他,依赖他,想要守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爱着他,和曲洛那么像,守护着心里无法言说的爱意,细心包裹,一层一层,都害怕受伤害。只是,白玄绎的爱情似乎更无望,飞蛾扑火,是不是就是这样。明知道危险,却心甘情愿地追求那束照耀着生命的唯一的光源,直至万劫不复。 “哥,端木渊他——” 啪——白玄绎受刺激地扬手就甩过一巴掌,她有什么资格叫他的名字,她算是什么,不就是爬上了他家王爷的床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以为这样可以喊名字了吗!妄想,最恨他的特殊,最恨他看她的眼神。“认清楚你的身份,他是大景的王爷。” 铁锈味冲进口腔,我没反应过来地大脑一片空白。 “白菡萏,别因为他现在重视你,等他利用完你的那一天,你和那些女人都是一个下场。哈哈,哈哈,不,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不会让你再回到他的身边的。”白玄绎控制不住地大笑,嗓音尖厉刺耳,眼眸混乱不堪。 “你爱他?”我哥爱男人,白老爷该哭。 “那又怎么样。”白玄绎大叫:“不可以吗?他是我的王爷,我一个人的,我跟他八年了,为了得到他的认可,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凭什么你一出现,什么都变了,都变了。”她没出现的日子里,王爷都会先问他的意见,她没出现的那些日子里,陪在王爷身边的就只有他,比那些后院的女人都重要的存在。他厌恶后院的女人,但他不会激烈到想要杀她们,因为她们不配,可是她不同,和他和那些女人都不同。 “你爱他!”刺激的就是你。 白玄绎胡乱地甩出手中的长剑,剑芒扫过我的手臂,擦过一点,并不是很痛,剑身狠狠插入土地里,没入半截。 “我爱他不行吗?”不行吗,不可以吗,男人爱男人不可以吗。可他真的很爱他,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女人,明明知道他有曾经爱过的人,可他爱了,不能自制的爱上了,他自求能陪在他身边,这唯一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都被她剥夺了,他怎么能不怨她,她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啊,哈哈,在白家,白芍药夺走了他的一切,在渊王府,白菡萏夺走了他的一切,死了好,白芍药已经死了,白菡萏也必须死,那他的一起都会回到他手中,都会只属于他。 “你爱他。”若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更不可能甘心死在你手里。 白玄绎努力平复着怒气,阴冷的案子那张令他妒忌的脸,唯独她的笑让王爷流连,那般轻浅,偏偏看着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安宁。她必须死,王爷是要坐拥天下的男子,她的笑只会让王爷感觉暗夜,只会人王爷失去昔日的狠绝。 “我爱他,所以你不能留在他身边。” “噢。”第一,你没资格打我,第二,你爱端木渊,没什么不可以,,可你因为爱她来找我麻烦,就是找死,第三,你的理由都牵强。 啪——我甩手刮过白玄绎的左脸,啪——不好意思,我一向喜欢双倍奉还。 “你t是白痴啊,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哥哥,我怎么会捞上这么一具身体,基因不好严重影响下一代,你懂不懂啊!你喜欢男人了不起吗,那些高官家里圈养的男宠一抓一大把,你要实在空虚了可以去弱水阁,报我的名字还可以给你打八折。话说你一小攻小受都不明白的娘人到我这来发什么疯,你是当我闲着没事做,还是当我是柿子,你想捏就捏。你t爱爱谁爱谁,冲我叫他能听见?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他身边,他是帅得砸锅卖铁,还是福布斯连续三年排名第一,没登上皇位他就永远是副的,别以为人人都像你,把他当个宝。” 白玄绎很明显是被那两个巴掌彻底打蒙了,二十个黑衣刺客齐齐将锋尖指向我,我冷冷扫过,我呸,都t有病。 我很清楚,他们任何一个出手都可以结果我,只要白玄绎一声令下,他就能看着我被二十把利刃刺穿身体如果白玄绎反悔,他们不过是麻烦点多杀一个人。我知道我很容易被杀,怎么看怎么好欺负,我也一直准备好了去死,可是不是现在,至少现在我不想死。可是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们今天就是来杀我的,我是不是该庆幸,今夜,我至少是二十个人活着的意义,真悲哀。 “他需要我。”我平静地看着白玄绎,在我们眼里,没有血脉相依的自觉,我们都姓白,都是白家的孩子,可我从来都不是一家人,我没有当你是我哥哥,你也没有当我是你妹妹。我们都没能拥有那份最无私最温暖的情感,所以我们疏离默然,可是不顾对方死活。 “现在不需要了。”白玄绎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红印。 真疼,打得我手真疼:“说不定他爱我。” “不可能。”白玄绎稳定不到五秒的情绪再次被我激起,他激动地吼,以为声音大就是对的那一方。 “他的书房我可以随便进出,他允许我看那些奏折,他腕上经常去我的散院,他一直想我做他的女人,只是我一直拒绝,”我笑,笑我的虚伪,笑你的愚蠢:“这些难道不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表现?”信我胡诌的都早死。 “不,不可能,你说谎。” “哦,对了,他的后颈很敏感,他喜欢别人吻他的锁骨。” “你闭嘴。”白玄绎一掌劈下,怨气四溢,杀气漫漫。 我险险避过,端着笑,最是无辜:“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派你去南都,还不是看着你的时间太久,越看越反感。还有,他比较喜欢对方主动,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不清楚怎么做,弱水阁有一本镇阁之宝葵花宝典,你可以买回去看看。” “闭嘴。”白玄绎受不了地抄起一把剑几往我脸上招呼,我选择后悔了,后悔说他适合做守城门的了,比起守城,他更适合做太监。 我倾颈,剑锋擦着我的耳畔绞碎了青丝千百,目光清冷地扫过白玄绎狂怒的脸,该怪你学艺不精还是怪你生得太早,但是动态视觉一项,我就高出你三倍不止,千年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单细胞,还没学会分裂。 “你说如果他知道你爱他,会不会感动到接受你?” 一丝波动如石投湖激起涟漪圈圈,白玄绎有一刻的闪神,会不会! “可惜你不够脸当他的男宠,更没有足够的智谋去辅佐,你除了会在战场上吼两声,杀几个笔记低级的卒子,你都没资格在朝野中立足,你不过是依附着他的权势,靠着他的威信,借助着他的力量,站在他身边,让所有人在向他臣服的同时,顺便也臣服于你。”剑光凌烈,混乱无章,戾气萦绕白玄绎周身,星云都转,我错步闪开他的连击,看得见,闪不开,都对不起我的反射神经。 “白玄绎,如果你足够强,如何会被我轻易抢走他身边的位置。” 白玄绎全身不住地发抖,招招都冲着我的脸,我一步步往后退,眼中满是讽刺,自己跟不上脚步却责怪别人跑得太快。 “没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双眼惊恐地睁圆,白玄绎不能接受地只想让面前的人快点闭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一直一直那么努力,他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是为什么会被她抢走?为什么!不是的,不是他不够强,是她耍手段,女人都会玩心计,她和她娘一样,都擅长算计,一定是这样的,是她挑拨了他和王爷的关系,没错,就是她。 “哥,你是傻瓜吗?如此卑微地祈求得不到的爱!”他不会爱你的,真的不会爱你的。 长剑停滞在半空中,白玄绎失神地望着一处他是在祈求吗?还是无论他如何优秀,那份爱都无法得到?是因为他是男人吗,还是因为他的王爷喜欢的是女人?是啦,王喜欢的是男人,他爱着那个已成一具白骨的李惜,他喜欢那些美丽妖艳的容颜,他宠爱着他的妹妹们,却独独只将他当成是属下,当成是一个男人。 “为什么是你,你有什么好?”白玄绎兀自苦笑,眼神找不到焦距的涣散:“为什么你说的话他都会听,为什么他只妥协你的要求,为什么他总是容忍你的放肆,为什么他的眼光只在你身上停驻,为什么?” 我轻笑,这些你都不该问我,你该去问端木渊。二十个黑衣人站成半圈,随时都可能闭合成一个圆,让我无路可逃。杀气升腾。 105柳宿 “不用废话,今晚你必死。”似乎是领头的黑衣人,警告性地瞄我一眼,很明显我耽误他们下班了,可是罪魁祸首是你们老板和一只白姓草包。 我看着他们露在面巾外的眼睛,冷意席卷全身,他们是别人的傀儡,我控制不了地只能等他们杀我,端木泽你的确看得起我,二十个人,一人割我一块肉,我都能痛死,你是有多恨我,那么迫不及待。 “死吧,快死吧——”白玄绎反复呢喃那么一句,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或许他的王爷会难过,但是他也相信难过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他该庆幸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思念十年的李惜。或许只是因为她毕竟袄特殊,过了这段时间,都会归于原位,王爷还是王爷,而他依旧站在他身边,随他一起走向至高的位置。 张了嘴,却忘记要说什么,有种情绪在身体里 蔓延,侵蚀坚固的防御,摧毁所以的伪装。左手握住右手,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这不是一个睁开眼就能躲过的噩梦,我连说服自己认命的理由都找不到,让我怎么妥协。 我来时是一缕魂,孤孤单单无牵无挂,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比我更想活,他们的羁绊那么多,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多,杀我是他们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任务。左臂上的伤口渗出血色,映红白衣,红梅点点,颜色,那般凄艳。 “白将军?” “杀。”如此果决。 话音未落,银白光辉已逼近眼底,二十把利刃,从四面八方朝我袭来,不给我任何生还的可能,银色的网,铺天盖地,我要怎么躲。我该哭的。 身体被人小心地揽进怀中,我听见刀剑嘶哑,我听见杀伐声声,可是有一只手那么坚定地将我圈抱,在最后一刻将我带离那处牢笼。 利器破空,暗器如雨,刺客们眼眸一黯,齐齐收势自保,黑影闪入,一把白色纸伞撑起一片天地,挡去所以的尖锐。白玄绎冷笑,这女人真是该死。 “莲。” “你忘了等我。”带着一丝责怪,带着一丝心疼,更多的依旧是宠溺。 身体不住的发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他的衣衫。 “你不该来的。”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带着我逃离,你不该来的。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你能出现在我身边。 “对不起,你想吃的点心被我弄丢了。”孟莲心疼地将女子抱紧,她的身体好冷,比结冰的北海还要冷。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原地时,那份冲击灵魂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她有危险,那般真切地感觉到她正渐渐消失的存在感。 “哼,我早就应该猜到。”白玄绎鄙夷地看着,他们见面那天他就该猜到,他们不是初见,空澄阁的阁主孟莲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毁了自己的脸。女人果然是女人,那日还哭泣着说要毁了孟莲,现在却向着同一个人投怀送抱,真是贱。 孟莲赏了白玄绎一眼,没有任何记忆的男人的脸:“你是谁?” 白玄绎看着孟莲抱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该死,不过一个空澄阁阁主有什么权利碰他家王爷的东西,男孩的更该死,为什么不一心一意,得到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就是死轮不到孟莲收尸,也也是他家王爷的鬼。仁爱看一切都不顺眼,看以前都可恶,白菡萏是背叛,他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孟莲拉过怀里的人挡在身后,自伞中抽出一把三叉戟,迎上白玄绎的剑锋。为什么要狠她,她做错了什么要你那么想杀她。孟莲看着男人的脸,,那般丑恶的狰狞。 “杀,我命令你们。”白玄绎兽般地嘶叫,与这个武功只剩三成的男人旗鼓相当是他的耻辱,他不在乎以少胜多,想赢免不了卑鄙,他是战士,在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的道义:“杀了他们,立刻。” 孟莲一把推开我,独自迎战二十一个人。 “莲。”不要了,你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的。 “快走。”刀剑舞出狂乱的影,银光闪烁,割裂夜空,黑纱掩面的男子手握三叉戟,拼尽全力为我求一线生机。可是,就算我能逃过这二十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马等着我自投罗网,端木泽那样的深思熟虑怎么会给我留下后路,他们是故意放你进来,多杀一个不听话的人,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莲,快走。”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你好好的活。 “住手吧,莲!”你多动一分真气都是在以经年的单位消耗你的寿命,你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缩短,不值得,住手吧,该走的人是你。 利刃绞碎黑纱,残片如幽冥鬼蝶四散翩飞,破颜如鬼厉,惨不忍睹。 众人心惊,孟莲一掌箍住将他面纱绞碎的黑衣刺客,手法利落干净地切断了那人颈动脉。 白玄绎收剑退出战斗圈,放肆地嘲笑,嘲笑那张残破的容颜,嘲笑他为这样一个女人变得不人不鬼,哈哈,多好笑。 “刺他的脸。:白玄绎大笑着指手画脚,他的脸一定是他的弱点,刺啊,看他怎么躲。 领头的黑衣刺客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刺向孟莲的心脏,孟莲手中的三叉戟迎上,叉戟绊住剑身,却敌不过握着它的那只手所施与的力道,金属摩擦出电光,其他黑衣刺客纷纷退开。剑尖刺入血肉,孟莲低吼一声,硬是将长剑制住,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刺入的伤口缓缓流出,殷红了他的衣衫。 对峙僵持,拼的是一个人的性命,两人皆是眼冷如刀。 白玄绎的剑架上我的脖颈,他笑得玩味原来幸灾乐祸是,家族遗传。 “他是你害死的。” 他皱眉的一瞬,白玄绎甩手射出一粒石块,直击孟莲麻|岤。一秒不到的混乱,海神的三叉戟无助地撤离,长剑势如破虹,没入刺穿,直至剑柄。孟莲力竭,身体如秋叶零落颓废,黑衣刺客一瞬地错愕,反手抽出长剑任迸溅的鲜血溅了自己满身满脸,这是他作为武者的耻辱。孟莲栽倒,满地血色蔓延出决绝的图腾,火光里,天地间,是他紧闭双眼的孤寂。 “莲。”声线嘶哑,寒气冰冻指间。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让你过去看看他,他是被你害死的,哈哈,求我啊,说不定我一开心就让你们死在一起了,哈哈,求我啊——”白玄绎像一只跳梁小丑在耳边不断的聒噪,我错过他的脸看向倒地的孟莲,残破的侧颜在跳窜地火光里惊心动魄,他闭着眼,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身体里的那些细小的伤口一点一点,一道一道裂开,白玄绎的声音那么远,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异常地清晰。咚,沉闷如雷,击散了身体里所以的暖,咚,低婉如泣,悲伤了梦境里所以的笑。而你现在就躺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地独自躺在那里,你的脸,离的脸,即使 面目全非,我也能记得每一处含蓄的弧度,记得你每一次对着我笑弯的眼角。 “求我啊,求我啊。”白玄绎猖狂的笑,她在哭,哈哈,心痛吧,难过吧,他就是想看她心痛,看她难过,看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拇指轻动,小小的木塞无声地掉落在草丛中,手腕倾斜,有液体划过手心,划过指尖,,滴落。冷冷的香气一波一波扩散开去,融进每一个氧气化学式,将生命必须的物质变成致命的存在。 我侧目看着白玄绎,觉得他都资格做小白鼠,他也不需要精神错乱,他本身就错乱。 攥着空瓶的手缓缓抬起,掠过白玄绎的脸侧,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手掌在他面前慢慢展开,小小的琉璃瓶便如星辰坠落,还来不及看清便在石尖化成碎片,清脆的一声,尘埃落定。 冷香毫不设防地窜入鼻喉,白玄绎暮地瞪圆双眼,仓皇地后退,想要闭气已经来不及,也不可能。她对他做死了什么,那香味是什么,他没忘记那几个狱卒的惨状。冷汗瞬间密布额头,白玄绎的表情从惊恐转为深恶痛绝,手中的剑握紧却无法刺向那张苍白的笑脸,是他一时的大意,给了她可乘之机,可是他还有叫板的本钱,她的命还攥在他手里。 呼吸是死,不呼吸也是你,你要怎么选!一步一都是朵彼岸花开,周围都是嗜血的精灵,两指夹住手中的剑,银白的剑身映着白玄绎怨毒的脸,我突然不想让他那么容易地死。手指顺着剑锋一路滑下,滑下他握着剑手指,轻而易举地将剑缴获。 怎么会?白玄绎只感觉整只手一阵酥麻,转瞬,手中的剑已易主。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错的剑,我瞄眼白玄绎,视线滑向他的左手,刚刚是这只手犯贱吧?手腕翻转出耀眼的花,剑锋贴着白玄绎的腰部扫过,扬起,带飞一只手。白玄绎的视线,二十个黑衣刺客顺着那只手划出完美的弧线,慢慢转回,落在白玄绎的左臂上,齐骨削断,既快且狠。 “啊——”惨厉的鸣泣,白玄绎痛极地抱住自己的左臂跌坐在地,众人惊愕,主动与被动在何时颠倒。 “难道我砍错了?”剑锋移向白玄绎的右手腕,冰凉的剑尖一下一下地挑着他的动脉。 “你——快杀了她,快。”白玄绎恐慌地向后挪,左臂断口鲜血如注,痛进全身每一个细胞。 黑衣刺客‘默契’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自己的内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难以置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感知能力变得迟缓脆弱。领头的黑衣刺客内力最强,身体骤冷怕冷地发抖,他努力着不动,他是他们的核心,如果他先倒下,先表现出恐惧,那他们这二十个人必死无疑。直视低眉浅笑的白衣女子,他们今晚的任务,那么温柔地笑着却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残忍!内力乱突,扰乱五脏,残忍吗?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残忍,不过是调换了位置,他们从施与者,变成了受害者。 白玄绎的右手也被截断,只是这一次过程漫长,我说过我会我会双倍奉还。睫毛上还沾着泪,我一个一个看过那些人的眼,冷香如雾弥散,一层一层如展开的花瓣,开在众人脚下。。弃了手里还沾着血的剑,看起来好脏。 琴弦切断出凄艳的曲调,整个空间都在死气弥漫,黑云遮月,遮去漫天星辰,燃烧的火把从橘红转为幽蓝,照着人脸,凄厉如鬼。领头的黑衣刺客凝着一步一步逼近的人,凝着那双没有灵魂的琥珀眼眸,一股腥热汹涌而上,漫过牙关如墨深黑。她像个还哦气的孩子,抬手解下自己的面巾,她的手指擦过他的肌肤,全身战栗。他们是什么时候被下了毒,被她下了毒,手指无力地握不紧手中的剑,他竟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作为守卫的皇宫侍卫,他们曾几何时这般无力,是他低估他们的对手,看见她端坐在马车中,平静如水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察觉到,要她死也会由他们陪葬。 白玄绎忘记呼吸的看着眼前的炼狱,哈哈,哈哈,是他错。 “莲!”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孟莲的头,让他枕在我的腿上,手指划过他的溃烂的脸,眼泪滚落,砸进他的颈窝。我用最美的笑容等待他睁开眼睛,我轻抚他的发丝,想他站在一树繁花下,抬手宠溺地轻拍我的头顶。 白玄绎疯狂的笑,惨叫声不绝于耳,黑色如墨的血液,染遍安详的容颜,百里之内,鸟兽奔跑。 头顶的星空在缓慢的移动,今夜是七月初七,喜鹊会在银河上架起鹊桥,牛郎和织女终于可以见面,时间凝固他们的容颜,一年一年无尽头地等待,等待相见,看谁先累。 106 十指相扣,我知道即使没有这一刻,你也活不过一个月。你为什么要来,百里绝怎么会让你来,他们都恨我,都那么想我死,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来,不该来的。 百里绝是为了你好,白玄绎是为了端木渊好,端木泽或许只是为了他自己,因为我曲洛伤了你,因为我端木渊需要一个属下帮他出头,现实很可笑,我要怎么救你! 孟莲回光返照地睁开眼,他会感谢所以神,让他在生命的尽头看着她的脸,握住她的手。 “莲。”他想笑给她看,可是他的脸无论怎么笑都是可怕的吧。 “莲。”他舍不得,好舍不得,如果他不在了,谁来唤她‘莲’,如果他不在了,谁来宠爱 她,如果他不在了,不是如果,他就要离开。他的莲那么美,笑起来可以融化冰封的千里北海,他的莲那么乖巧,握紧她的手她就不会乱跑,他的莲— “莲。” 我垂首,吻落在孟莲含泪的眼角,有些现实就是那么具体,我明知道你没有生的希望,但我还是想要救你,想要延续你的生命,作为莲的生命。 “莲,答应我。”想要自私,自私地禁锢你的来世。 “嗯。”心突然安静了,比以前任何一刻都安静,时光交叠,沧海桑田。 “来世,在一起,一生。”搭上今生的全部。 “好。”记忆里的声音,‘我们结婚吧’,‘好’。似乎看见孟莲在笑,安逸的笑。 “莲,好想,带你,去,看,北海。”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我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只是我在扣紧,他却在慢慢放弃。 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般悠长,记得她身上的味道,记得她手指的温度,记得她微笑时嘴角牵起的弧度,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气,希望它没有尽头的长,可是,似乎不可以啊,气息游离,最终随魂飘散,良人不在。 火把一簇一簇熄灭,被黑血染尽的舞台陷入更深层的黑暗,大幕落下,死亡拉扯着悲伤疯狂叫嚣。我看着怀里的孟莲的脸,慢慢暗淡,直至什么都看不见,柳宿干净的尾调丝丝缕缕,与浓重的血腥味交织,笼罩一切。有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和他的手指依然相扣,却也只剩下我单方面的留恋。我轻轻地哼唱一支忘了词的模糊曲调,像一首摇篮曲,却更像一首情歌。 你用你的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可是,或许历经千年,听也无法发芽。对离的记忆,对你的记忆,流淌成看不见的带还,冰层消融,却已经习惯平静,再掀不起波澜。即使明知道注定不能相携一生,我也想应下你的愿望,即使知道从此会陷入命定的轮回,被时间遗弃,我也想承诺你的誓言,一生,多美好的两个字。最依恋的是你站在桃树下,扬起双臂,微笑着说‘跳下来’,你一定会接住我的。孟莲。孟莲。你用你的一切承载了我的一世,我想我应该感觉幸福的,应该知足地告诉自己已经很幸福,足够了 ,都够了。 ———— 安静到死,整个树林陷入巨大的黑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月光如水流经云层,辗转过树梢,挣扎着向一人靠近,残破的光斑映在罪恶的黑色上,碎到无法拼凑的生命。 “干嘛。”飞天不爽地回头,这死男人够了,跟着她这么久也就算了,还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不说也就算了,这会儿拉她做什么,拉她也就算了,还给她一张面瘫脸,好吧,她承认,他一直面瘫,但是她没欠他银子。 鹤羽不受影响地站在原地,一手不太怜香惜玉地箍紧飞天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向林间深入。五感外放,如触手绵延几百米,没有杀气,甚至连活物的气息也感知不到,可是,直觉告诉他,危险。 “放手。”飞天没好气地朝鹤羽吼,她急着去找她家主子。 鹤羽很有研究精神地只对地上的车痕感兴趣,地区是渊王府的马车留下的痕迹,可是,跟端木渊久了他不得不多想一分。合计从断断续续到清晰明了,颠倒了顺序,会不会是一个圈套?鹤羽望着漆黑的森林深处,听觉搜索百米竟没有半点声音,诡异的令人心惊。 “快放手。”她家主子要出事了 ,谁负责! “你没发现吗?”鹤羽难得眉头紧皱,脸部肌肉僵硬地骇人。 飞天不自觉地打个寒战,这男人还是面瘫比较好,其他表情在他脸上都怪异:“发现什么?” “声音,没声音。” 飞天愣了下,视线移向暗林,突兀的枝叶如鬼怪嶙峋,月光照不亮五步之外。仿佛被巨大的黑幕笼罩,听不见寒蝉鸣泣,听不见幼兽低咽,若不是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听觉被吞噬。飞天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家主子,她家主子在这林子里,咽喉一阵刺痛,飞天突然感觉害怕,害怕这片树林,有些难言地阴森在身边跳窜,心底有个声音在拉扯着她的神经,不要进去,不要进去,会后悔。可是,她家主子也许在里面。 “放开我。”飞天眼神骤冷,他没那么多耐心。 “等等。”鹤羽比飞天沉稳,没有弄清楚情况,他们也都是送死的份。 “等什么?” “等风。”鹤羽说完继续石化。 飞天杏眼一瞪,哪跟哪儿啊,要不是她打不过他,等风,他要不要顺便等等雨,她家主子要是少一根汗毛,她卡了他半个渊王府。 “你——唔。”飞天一个词还没说完,便被鹤羽捂住嘴带进了一边的树丛中,重要的是,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鹤羽将飞天拉过身后,盯着暗林,高度戒备。 飞天更想杀人的以眼刀凌迟鹤羽的后背,这是变相地告诉她,她有多弱。比起鹤羽,她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护卫,多少次了,她家主子在她手里被人带走,多少次了,她家主子在她眼前被人伤害,她却无能为力,最后还是需要主子来救她。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鹤羽眼里连看都是费眼睛,她总是想着要随时守护在主子身边,可是为什么每次她家主子有危险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地出现,她不称职,从来都不称职。为什么反而是她被保护,杀了她吧! 鹤羽感觉到什么地转头给了飞天一张化石脸,谁知道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诡异的笑声自暗林中飘出,长短不齐,阴深深,惨戚戚。如冤鬼泣嚎,如孩童欢笑,似真似幻,似乎一人,有不止是一个人。飞天和鹤羽屏息,齐齐锁住笑声传来的方向,身上的汗毛不受控制地战栗,阴森恐怖在身边疯狂地旋转跳舞。飞天心惊,是人是鬼,鹤羽确定来者是人,一个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衣衫刮擦树枝荆棘,一人影自林中缓缓走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哈哈,哈哈,都死啦。” 的确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疯狂地刺耳笑声。飞天和鹤羽同时感觉那声音似乎听过,他们都听过,而且不止一次。两人对视一眼,对应出对方的想法,还是决定继续观察的不暴露。 “哈哈,都死了死了好,哈哈哈。”白玄绎面目扭曲地大笑,发髻散乱不堪,两截袖管染尽殷红,随着他的动作飘摆不定。 “白玄绎。”鹤羽慢慢走出树丛,看着已然成疯的男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玄绎会在这里,他不是去南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玄绎。”飞天站在哈药身侧,瞪着男子的脸。这男人说是她主子的亲哥哥,她都不信。飞天闪身上前,双手掐住男人的脖颈,他早就该死。 “哈哈,咳,哈啊,咳咳,咳咳——” “飞天。”鹤羽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或许知道白主子在哪里。” 飞天松了手,丢白玄绎像在丢一件垃圾。 “说,我家主子呢?” “咳咳,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白玄绎跌坐在地,仰头看着飞天,笑得乱人心绪。 飞天抬脚狠狠踹上白玄绎的脸,敢咒她家主子,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别给我装疯卖傻。”不知道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笑的。 鹤羽拉住欲要抬脚再踹的飞天,蹲下身查看白玄绎的断臂。袖摆被拉高,两臂自肘部以下都被砍断,骨节外露,血肉模糊。鹤羽暗叹,好快的手法。视线以下男子的脚,软靴被黑色液体浸染了大半,鹤羽伸手拈起一点送至鼻下轻嗅,是血,毒血。 白玄绎依旧在笑,复述着那句‘都死了’,飞天火大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疯不好,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家长胡子到底在哪里。鹤羽看一眼白玄绎,这个男人,昔日里与他一起站在王爷身边的男人,对王爷忠心不二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视线转向飞天的脸,他猜测,白菡萏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你说,我家主子呢?”飞天朝着白玄绎咆哮,血丝充斥双眼,她现在好害怕,害怕的不敢向暗林里移近一步。她怕她一时的疏忽,便成永别,她怕她家主子走也 不带她一起,她家主子是不是就在这树林里,她家主子一定没事,对不对! 白玄绎眼神乱飞的痴傻,摇头晃脑看着也像个智障。“哈哈,都死啦,都死啦。” 鹤羽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黑洞洞,偌大一个树林,像一口巨大的棺材,封盖的是没有灵魂的肉体。杀场无情,士卒出身的白玄绎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而后突然一下就变成这样,疯了,竟然疯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哽咽在喉咙中,白玄绎突然不再摇头晃脑,不再浑浑噩噩,单薄的眼望着一处,痴痴地望着:“王爷。”他来了,是来接他回去的吗?真的吗?太好啦! 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鹤羽和飞天回头,看着端木渊带着一对轻骑飞奔而来,飞天只看了一眼便转回视线,她现在只想知道她家主子在哪。鹤羽有些惊诧,却惯例的没有表现在脸上,可是王爷他受伤了,而且还中了毒,不是应该回王府按照他的计划继续演下去吗。 “王爷。”白玄绎猛地站起,撞开飞天和鹤羽冲向端木渊的方向,身体找不到平衡地歪斜,一路踉跄。 “哈哈,哈哈哈——” 端木渊看着来人,一瞬地惊诧,下一秒眼眸中已是一片风雨雷电。 “王爷。”白玄绎扑到端木渊的坐骑旁,想要攥住男子的袍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不见了,他的手不见了,没有了,他现在就是个残废,他再也不能在他身边,陪驰骋千里,收服宇内,他没有手了,哈哈,他怎么就没有手了,他不甘,不甘一切。 “王爷。”鹤羽抱拳行礼,有些无力道:“禀告王爷,白主子很有可能在林子里。”鹤羽顿了下,轻道:“生死未卜。” 端木渊始终看着暗林的深处,生死未卜吗?他不能允许。 嘴角勾出邪肆的弧度,端木渊俯身,手掌握住白玄绎的下巴,将那张脸缓缓抬起,逼进自己的眼底。 “王爷?”他在对他笑,他的王爷在对他笑。 “玄绎。”低沉悦耳。 “属下在。”白玄绎近乎痴迷地看着那张一张倾慕一生的脸,他的王爷啊。 “她在哪里?” 白玄绎微笑:“在哪里?” “菡萏在哪里?”端木渊好脾气地询问。 “菡萏?”停顿一秒,白玄绎突然疯狂地大叫,那不是他的妹妹,她不是,她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 “啊——啊——啊——,不要,不要啊。” 端木渊猛地扬手,白玄绎如脱线的木偶撞上树杆,激起一阵颤动。 “驾——”缰绳被攥紧,瞬如白箭离弦,向暗林中飞奔而去。 鹤羽看着端木渊的表情,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很清楚即使他卧在马前以死相逼,瞬地四蹄也会毫不留情地踩碎他的身体。白菡萏,他第一?br /gt; 菡萏乱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0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0部分阅读 一次在那个高高在上永远骄傲的男子眼中看到风雨俱来,他以为有生之年不会看见那个男子有如此狂躁的情绪,为了名唤白菡萏的女子。鹤羽看一眼半死不活的白玄绎,摆摆手示意暗卫将他一并带上。他想王爷不会愿意白玄绎现在就死,动了如此重要的人,就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了。 白驹嘶鸣,疾驰不足百米,就恐慌踟躇,不敢向前。端木渊毫不迟疑地松开缰绳,轻身飞入暗林。紫袍烈烈,翻卷凌舞,如一刃割裂巨大的黑幕,撕扯空间,结界被强制解除,帝王之气携天地风华旋乱沉淀的冷香,风吹树动,终是打破了这片天地诡异的安静。 沙漏颠倒,细沙流淌,一秒一世界。不在意的时间缓缓流逝,一秒一秒都不起眼,然而有时,偏偏是那一秒,让人万劫不复。即使是一个圈套 ,即使前方有千军万马等着取他的性命,他也不想停下来,他想要去到她身边,立刻,马上,不耽误一秒。端木渊向着一个方向全力奔跑,他就是知道,知道她就在那里。伤口破裂,内力混乱冲击心脉,他也都无视,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去到她身边。谁能将一秒变成永恒,谁能为着一场相遇在寂寞无期中苦苦等待,恐惧如海啸,他不想因一秒,失去抱她入怀的机会。是谁变成了许毒愿的魔鬼。是谁将一颗心折磨成了一座空城,即使她不会选择他,他也想要抱她入怀,他们的心不完整,他们都看得太透彻,他其实都懂,所以,更加心疼。 107沙 风起了,云灭了。 月亮被天狗咬了一口, 星辰坠入了忘川河。 大地上开满迤逦的黑色花朵。 残留着碎肉的骨头在黑夜里跳舞。 草叶逃避的卷曲,野花白痴地傻笑。 来啊,来啊,我们在一起,手拉着手, 来啊,来啊,我们围成一个圈, 来啊,来啊,我们一切疯狂。 ‘噗’一声,踩碎一只眼球,耳朵和脚趾交换了位置,人的头颅挂在树上,卡在石缝里。倒插在荆棘从中,没有了四肢的躯体躺在华丽的花朵中央,心房被掏空,伤口凌乱如野兽啃咬。 “呕。”有人撑不住地呕吐,眼前的世界比地狱阴森。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白玄绎一脚踩碎一只眼球,手舞足蹈。 一口凉气抽入,凝固了感知,鹤羽没有表情的脸也付出惊恐的颜色,这里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尸横遍野都要恐怖,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尸体,手指和手掌分离,脚趾与脚掌分离,五官散落,不知道对应的是哪张脸,心静如水。 飞天好不容易止住胃里的翻搅,恶心的不想看却又偏偏移不开视线,这里,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没有一张脸能看出原貌,碎肉遍地,经脉凸显,骇人心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到底遇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她家主子呢?她家主子在哪里?这里这么黑,她家主子最怕黑了,要怎么办。“主子。” 端木渊视而不见地忽略,向着更黑暗的林中深入,他听见已经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哼唱一曲断章,冷冷清清,无生无望。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身后那些残颜,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踩过的是手指还是骨骼,他可以感觉到他身后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呼吸,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百米外一只孤雀停在最高的树冠上。而他偏偏感觉不到她,感觉不到她的情绪,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 “不,不要过去。”白玄绎突然眼神清明地吼出一句,转而又陷入疯癫的状态:“哈哈,哈哈哈,有恶鬼哦,恶鬼会吃人哦,哈哈。” 飞天转身,甩手给了白玄绎一耳光:“你td的闭嘴。” 鹤羽拎着白玄绎的后衣领,看一眼飞天,再看一眼端木渊,不参合,王爷都什么没表示,他也必要为了这男人,惹了未来女主人的贴身侍卫。 端木渊一步一步往前走,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突然就不敢再向前,心底的脆弱蔓延滋长,快要溃堤。火光照亮满地残肢,照亮交错的枝叶荆棘,女子的歌声一直延续,没有尽头一般,婉转缠绵,为谁默哀。光点如鬼火,擦过端木渊的衣衫,转过他的眉眼,上上下下,轻缓地飞行。亦步亦趋,手指刺入掌心,一步比一步艰难,端木渊默默地住时着光点,视线被它带着向前一直飞。光点由一点变成两点,有两点变成三点,微小的光辉,除了它们自己,照不亮任何外物。 “哈哈,哈哈——”白玄绎还在笑,下巴脱臼似的收不回去,所有人看他就像在看死人。 萤光连成河流,横亘在端木渊面前,他看见满目波光粼粼,他看见一丝羸弱的白影。她就在哪里,几十步之外,背对着他坐着,只是背影已经压得人喘不顾气地难过。 “白。”谁告诉他该怎么做。 “白。”能不能回头看他一眼。 “白。”语调颤抖,不做如何掩饰地颤抖。 他李惜之间和隔着一条忘川,三千弱水,一朝阴阳永隔,只是那条忘川他总会有一天会度过,他可以等,可是现在,他站在岸边,而她却在水底,他要怎么带她回来。 “主——子。”飞天脱力地跌坐在地,她又一次让她的主子陷入了无尽的凄恻。血腥的尽头,她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背对着她坐着,才发现,只要她转身,原来以为一步就能跨进的沟壑,一瞬就变成海峡。眼泪滑落,难言的哽咽,她应该更强大的,她为什么不是鹤羽,她那么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她明明不希望她受一点伤害的。尾调哀恸的香,她说过她主子想杀的人都由她来动手,她以为她不会让她主子的衣裙染上任何脏污,都成空句。 “啊——”白玄绎挣扎着往鹤羽身后躲:“不要,不要啊,别杀我,别杀我——” 端木渊背对着众人,眼里只有一人的背影,他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加按揭他此刻的表情,脆弱却又无力,他不是没爱过,十年前的轰轰烈烈依旧历历在目,灿烂,辉煌,最终以李惜选择的方式陨落,连结局都气势恢宏。然而,现在不是十年前,白菡萏也不可以是李惜。情绪被莫名的拉扯,每天都在眼前的笑颜,那般平淡轻浅,却日积月累独留一处储藏她的所以,不知不觉,他也努力克制过,事实种要发芽,树要开花,牵了他的手,就不要那么轻易放开,他想要的也会抓紧。 萤火退让,百点千点原来真的可以照亮眼前的路。 端木渊慢慢靠近,每一步都控制地不发出如何声音,似乎她在睡,怕一点响动便惊扰了她,怕她醒来就会逃走,也怕看见她活着是自己无法接受现实的梦境。他清晰地听见他哼唱的歌,他看见孟莲躺在她身边,嘴角带笑。他看见她,不哭不笑,垂眸看着孟莲,连呼吸都飘渺。一夜,他失去了音若,她失去了孟莲,谁比谁更难过。 “白。”端木渊缓缓蹲下身,想把手里多有的花都送给她,只要能再看她对自己微笑,已经是生活中的习惯。 我想我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悲伤,我想我或许是这里所有人中最理智地一个,眼睫轻扬,我就看见端木渊的脸,星星点点的光映在在他深紫色的眼眸中,还有我没有表情的脸。 “你有办法救他吗?” 端木渊沉默地看着我,用一片树叶落地的时间轻轻摇头。 他纵然掌握着天下众人的生杀大权,他也无力让一个死绝的人回魂,他无法做到。 啊啦,连哄人都不会,我哥看上你真是眼瞎。无望地叹息,如果我和端木渊都没有办法,那就应该真的是没有救你的可能了。抬手,指尖擦过他脸上的伤疤,转而将他散乱的鬓发抚顺。我想我是真的难过,可是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眼睛空乏,干涩地流不出眼泪,可是似乎也不应该笑,虽然我想孟莲会比较喜欢看我笑。 不哭或许只是情绪不到,不笑或许只是没有必要,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而是当生命已经远离,哭泣和微笑都成累赘。因为他们都经历过,所以他能懂,可是他是背负万千生命,岁月沉淀的必须,那她呢,为何要他一样。 “白。”手掌按上她的发心,入手的青丝如水缎迤逦。一个动作,自然到错愕。她乖巧地不像是真的,眼角分明有委屈的调调。蓦然间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守着李惜的棺木,不哭不笑,清楚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悲伤痛苦抑或是嘲笑,他没装的,他和她一样不知道怎么哭怎么笑,感觉一切都遥不可及,只有身边冰凉的棺木真实的可怕,似乎一瞬,自己也随着靠近了死亡。 “嗯。”我想离看着我死的时候是不是心碎成沙,会不会也抱着我重复哼唱一段副歌。原来我们不过是转换了角色,然后倒叙,受累的都是莲。你用两世为我画了一个完整的圆,满月般的圆满,可是你执着于你的圆,却走了直线,我一路向南,却不自觉地顺着你的圆原地徘徊,我们谁更任性。只是,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好,从此后,你不再留恋,于是我独自拥有了你遗忘的两世,貌似是我赚了。 “火化吧。”扫过端木渊身上的伤,找死的又何止他一个,我们都太会算。 “好。”这语气,他能反对吗,人是他宠出来的,自然由他负责。 “你负责善后。”我没力气了。 “好。”手指掠过她眼角的睫毛,或许那双眼睛再不会对他笑弯,可是她活着,就好。“白,跟我回去吗?” 眉心浅皱,我回首看眼白玄绎,他在啃一截手指。疯了?! “我哥想我死来着,他说你迟早也会杀了我。”这种感觉真不好。 端木渊当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信我吗?” 沉默,我用力的想,用了很长时间,结果是摇头:“我不知道。” 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信与不信都 没关系,他知道她懂,不用说明。他不会让她死,或许是他自私,只是只要想到她会地,就无法想象她死后的自己,或许是他霸道,只是她是他想要霸道的人,抱着她,即使疼痛了心脉也不想再放手。 108 爱人啊 七月初七夜,大景渊王在桃花里遇刺,伤势严重,生命垂危。 同日夜,长安南郊千木山被大火所毁,大半片山林都成焦土。 同日夜,有人疯,有人死,有人伤,有人笑。 端木泽就在笑,他怎么能不开心,端木渊没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男人要能那么轻易地死了,也不配和他斗了这么多年。重伤,垂危,卧床不起,哈哈,这些词汇看起来如此可爱,卡了端木渊,剩下的白玄绎,裴染,卢正坤,柯奇都不够他塞牙,哈哈,他终于倒下了,比他那老不死的父皇都还早了些。没有了端木渊,皇位等于就是他的了,他只需要再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安排他的父皇去死,再让端木渊来个重伤不治,整个大景就是他的了,都是他的了,哈哈,他终要成功了,他终于可以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了。 “芍药,芍药,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你就要做皇帝了,真的要做皇帝了哦。”端木泽在密室里对着白芍药的画像又跳又笑,像个考了双百的孩子向家长讨要承诺的奖励。 “芍药,芍药,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会更开心的哦。我告诉你,你讨厌的那个端木渊,快要死了哦,是我派人去杀他的,哈哈,我只不过安排了两个女子在他身边而已。”端木渊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学习成果,是她的阴谋哦:“哈哈,芍药,我是不是很厉害,是我把端木渊弄死的哦。”整个大景都该感谢他。 “还有哦,芍药,你妹妹也死了哦,白菡萏也死了哦。”虽然他的两个暗卫分队都跟着一起陪葬了,这个有点亏,端木泽有点委屈地轻抚画上女子的袖摆,嘟囔:“你妹妹好难杀啊,不过,你猜,我让谁去杀了她?” “哈哈,白玄绎哦,她的哥哥,不知道被亲人手刃是什么感觉,她一定死的很痛苦。”端木泽笑得讨宠:“芍药,你最恨的白菡萏也死了哦,也活不久了,等我一登上皇位,我就杀了落尘煊让他去陪你,我知道你最爱他了。哈哈。你再等一会,一会就好,他们就会去到你身边,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的。” 白菡萏死了,哈哈,可是白寒也从此消失了吧。端木泽靠在画像一边,仰头凝着画上女子的脸。他喜欢的白寒也不在了,可是他派了两个小分队去杀她,再加上白玄绎,她怎么可能活下来。他的白寒不在了,这都怪白菡萏,都是他的错,可惜尸体都被烧掉了,他再也见不到向阳镇齐欢节,那个和他洛水放灯,并肩站在漫天花火下的白寒了,真可惜。 “芍药,如果你最爱的不是落尘煊,而是我,我想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为什么那么爱他呢,就因为他生了一张好面皮吗?”端木泽抬手扶上自己的脸颊,他长得也不差啊。 “芍药,我登上皇位的那天,有你坐在身边就好了。”如果你是我的皇后,那是多完美的一件事情啊,我一定只宠爱你一个人,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送到你面前,可是你连让我宠爱你的机会都不曾给过我。 “芍药,为什么你说想带那里多人走,却偏偏没有我的名字,我也想去陪你啊。”让他好好活着,真难过,还好他还有皇位,他终于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他想做的都可以去做,他说的话就是神谕,他会用仁爱的形象迷惑他的子民一世的诚服,从此他就是神子,何其荣耀。 他的芍药已经走远,不会再回来了。“你狠狠地爱过一些人,也彻底地恨过一些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对我不爱也不恨呢,即使恨我也好啊, 是我胆怯,不敢让你恨我,可我知道,你爱的是落尘煊,不会也不能给我更多。”不伦不类。 “芍药。” ————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雨——啊 雨——雨——啊 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啊 坠入轻烟飘在湖上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让你可等着 啊——啊 啊——啊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满天红霞绿树苍苍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长啸一声化蝶成双 雨淋湿湖水淋湿轻风 淋湿季节淋湿传说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映像西湖雨》 报恩的白蛇,以为寻到的是良人,平凡的男人,以为遇见的是仙子,可是隔了三世,良人也只是人,蛇咬也没能变成仙子。她给了他自己的所以,放弃了成仙的机会,是她贪心,贪恋相爱的幸福,惹怒了上天。他始终相信,却也始终抵不过流言,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吧,就算砒霜外包着五彩缤纷的糖纸,它也不会变甜。谁能怪谁不信任,不过在相爱的前提下,什么都会变得可以原谅,我佛慈悲!法海最理智,所以他痛苦,只不过他是配角,所以错的总是他,青儿看懂了,所以一心修道不再贪恋凡尘,只是作为旁观者,也永远不懂那份身不由己。 七弦单音,断断续续地挑拨,那些词填满了整个脑袋,和着混乱的调,半念半唱,眼睛里塞满了碧绿妖娆的叶和粉白高洁的花,绵延成海,淹没了地平线。 无聊,无所事事,时间变得无可打发,一处四面环水的孤岛,建一所华丽的水榭,百亩荷田环绕,出人意料的别致。说是用来藏人的,却更像是五星级疗养院,只是住进来的两个人都没什么资格。 “鸠占鹊巢。” “你说什么?” “忘了。” 干净的男人的手欺上我的头顶,轻揉了下,随后撤回。他安然垂眸,看一本《白蛇传》。打死我吧,这水榭出自端木渊的手笔,打死我也不要相信,这里和渊王府不配,这里和端木渊不配,除了奢侈没有一点和他能沾上便,他坐在这都显得突兀,真不配,鹊巢就是鹊巢,被鸠占了也还是鹊巢,可是这只鸠似乎很有品位,基因突变?! 然而关键问题是,端木渊在看《白蛇传》,曲洛漂亮的隶书用青花色印刻在烟雨西湖的扉页上,倒是和他的手指很配。跳过,重点是端木渊在看《白蛇传》,和看那些皇室机密文件一个表情,甚至比看那些文件还要专心,世道变了,武大郎去打老虎了,武松娶了潘金莲,西门庆改行卖烧饼了,取名烧饼潘安,生意火爆。过,又走题,端木泽应该笑,端木渊在看《白蛇传》,天下太平了。 “你看我做什么。”端木渊挑起眼角,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收在眼里。 突然就想去扯他的脸,为什么我会在端木渊脸上看到暧昧的调调。眉心 轻蹙,我没有避嫌的自觉。他不适合穿白色,他不适合慵懒散漫,他不适合玩弄风月,可他现在偏生穿了一套月白长衫,银线压边,没有什么装饰 也高贵的气死人。他邪邪地靠着一方案几,气定神闲得当自己是平民百姓,能够享受这午后的阳光。端木泷该哭的,他晚生几年,或许能赶上好机会,只是,比例是百分之五十,在智商可能超过两百的可能外,也可能是个低于三十的智障。 “你估计端木泷什么时候死?” “三天后。”端木渊头也不抬,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我拾起木琴一端的深紫色璎珞,细细把玩:“那么相信端木泽?”弑父也会遗传,造孽! “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不太听话。 “自负!”脱口而出。 “彼此彼此。”就这点来说,他们俩的确半斤八两。 切,不可否认,我们都有自负的资本,信手拨弄着琴弦,我看着蜻蜓低飞,风雨欲来。当年的西湖断桥,她以为用一把纸伞留住了一个人的心,他以为借一把纸伞拥有了一段情,可我觉得白素贞爱着的始终是千年前的那个男人,其实不同。 “你这是坐收渔翁之利。” 看字,默读,翻页,听着更像是夸奖。端木渊控制表情,有点得意。 “你二十八了。” 端木渊抬头,他是二十八了,比她大十岁,这个不需要她提醒。 我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端木渊的脸,默然道:“所以皮肤松弛,所以你控制表情的时候,其实可以看出来。”手指点上他的咬肌:“这里会有变化。”很细微,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刻意绷紧的。 端木渊微愣,错卡她点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不要总是那么细微地观察别人的脸。”不是担心被她看穿,他不介意他盯着自己的脸看,可是一想到她曾经也这样看着别的男人,他就心闷。 “习惯了。”我就赖皮,这个的确是个习惯,习惯都难改。 “慢慢改。”他不急。 我不置于否,翻个白眼当自己耳鸣。 “太明白对你自己不好。”真不像他说的话。 我转过视线,看着低头看书的端木渊,角度不好地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也认可他的话,的确不好,明白了,重视了,纠结了,累的都是自己。 109 笑颜 白鹭一只,展翅而起,爪尖踏过一方荷叶,水珠滚落,惊乱了荷叶下的一汪碧色,惊扰了荷叶下窃窃私语的群鱼。 “你准备就这么等着?”我那里那么多书那,慕容傲都知道要拿本《三十六计》,你却拿本《白蛇传》,还是精装版,果然还是应该投资潜力股。 端木渊抬眸看我一眼,低头继续:“那你认为这日子要怎么过?” “你就那么肯定一切如你所想,不会发生万一。”万一百分之百有。 “暂时还没有。”这里让她感觉无聊吗?端木渊看一眼身边的女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木琴尾端的璎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一丝要笑的痕迹。 “你那是谋逆。”不要说得像买菜。 “如果失败了,那是谋逆,一切如我所想,便是天命。” 璎珞上的线被我一根根扯断,我也知道我在搞破坏,可是人无聊起来,只会越来越无聊。现在我看出来了,端木渊就是一只狐狸,一只闷马蚤的大狐狸,他分明是什么都设计好了,等着端木泽来钻,精明的是他,一朝的就能毁了端木泽多年的形象经营,还顺便打击了李家,他就是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给一个鹬蚌相争的机会,还让端木泷以为自己是渔翁。 “音若呢?” “死了。” “真可惜!”放弃了手中残破的璎珞,好好的东西被我弄成这样,真可惜。我想我是真的感到可惜,只是与音若实在没什么交集,她的死影响不了我的生活,所以至多也就是可惜,可惜了面若桃花,可惜了那西子浓妆。 “一开始就知道。”他看着她笑,她无聊,他也陪着她绕。 一开始就知道!啧,再给他加个抬头,阴郁。 “你家后院是用来养杀手的?”我说得玩味,不怕端木渊朝我吼。褒姒,西施,貂蝉,千年难得的容颜如画,西周亡了,吴国灭了,董卓和吕布火拼,自古以来屡试不爽的美人计。可是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聪明,将手中的美人塞进王府的时候,王府后院就壮观了,再好的计谋都成糨糊,再说我也没看出端木渊是会纵情声色犬马的男人,不具备娱乐性。 端木渊不自觉地皱眉,他不喜欢她提他后院的女人们。 “你知道她们要杀你,你还给她们机会。”让别人以为你贪图美色不可自拔吗?死狐狸! “给他们一个方向,我也好控制。”端木渊低头避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要把他看透了,他还玩个鬼啊。“如果没弱点,我只会死得更早,好过他们胡闹。” 你狠,说得轻巧,给人家希望再看人家笑话,不过似乎也没必要对要自己命的人心软,比如我和端木泽,他不知道我知道他要杀我的时候,我也一样在看他滑稽地演戏。悲哀的就是端木泽这种啊。只是,这个男人没弱点!端木渊没弱点!这是个让人脊背发凉的认知。 “她们一般都怎么杀你?”我无知。 无聊也要有个度,他拒绝回答。 “我们赌来着,如果抛出的银币是正面,音若就会杀了你,如果是反面,音若就下不了手杀你,如果正好直立,音若下了杀手也为你挡了一剑。”我低头剃指甲:“结果正好直立了。” 他错了,陪她说话不如看书,越听越堵得慌,他的命在她眼里就那么儿戏吗!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其实你还是挺喜欢音若的吧。”换个姿势,继续剃指甲:“所以一直都在给她后悔的机会,你给了她时间,也希望她不会动手,却也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只需要明白地告诉她你是喜欢她的,或者干脆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便能留在你身边,她本就爱你。”端木渊表达方式不对,音若压力太大也无心注意,结果那么简单地就忽略了她追求的幸福,我想端木渊对音若与对那些女人不同,然而却也并非爱情,应该是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源点还是李惜,多少都有点亏欠的成份吧。 他不是良人,如果她们不是来杀他的,他和她们根本就不会见面,即使见了,又能有什么不同,他曾经拥有的比王府后院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丽,他得到过最美的,从小到大看的都是各种类型中最别致的,他能怎么惊艳,装得他自己都觉得假,他没有相信,他不过是将错就错,可是他也明白即使他无意的一个动作也会被有心人看做是机会。 “她说个好姑娘。”或许没有他,她能无忧无虑地度过她的十八岁,寻一良人,缱倦一生。 她爱他,他不是看不见,但即使音若不杀他,他也不会允许音若留在自身边。 “如果先遇见的是音若,你应该还是会比较爱李惜。”气质不对,李惜更适合一位帝王。 端木渊突然就感觉窒息,眼前的字都变得模糊。 “你知道?”谁都有不想被人碰触的曾经,尤其是对那些特定的人,更不想。 “那不是秘密。”我看了一眼,或许那表情可以解释成害羞,好吧,是我欺负他。 “可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端木泽放下书,他在担心,她知道的太多,这并不是好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墙不透风,我们那儿也有叫做窃听器的东西。 “白。”端木渊轻叱,眉心轻蹙,他可以纵容她,但是她的语气太不屑,配合着没有表情的脸,让人无端的烦躁。 我剃完指甲,喀什找分叉,我又没说错。 “没有你的示意,鹤羽怎么会离开你身边,不是你默认,音若如何有机会伤你,你把地点选在人多的闹市,连帮忙宣传的人都不止一个,摆明了造势做给端木泽和端木泷看。你是故意给了音若杀你的地利,人和,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身受重伤,故意让端木泽以为你命不久矣。” 她依旧语调轻缓,却又习惯道出最阴暗的一面,她置身事外,看得清楚,然后告诉他,他都是自找,他何尝不明白。 “端木泽现在迫不及待地要上位,端木泷必定拼得鱼死网破,顺便插一句,你哥被你会教育人,父子相争,其实没什么悬念,肯定是端木泽逼死他爹,弑父之罪足以让端木泽多年来建立的仁爱形象尽毁,届时刺杀皇叔的罪名再被人供出来,那么多的目击证人,他百口莫辩。民心散,君不君,端木泽自然会帮你铺一条通向皇位的道路,你一不用杀端木泷,二不会成为谋朝篡位的那一个,玩好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救大景子民于水火的英雄。你算得真远!”天下对端木渊,已是囊中之物,他积累了那么多年的势力。如何都斗不过端木泽。其实你有没有我和吴家,他都会站得最高的那一个,他都会是大景的帝王。 端木渊不知道该不该笑,他算计了,她全都说中了。 “你前面漏算了一个玉琼,结果音若送了命,你也差点被卡了,你还以为不会有万一的吗?”不是不信你的智慧,只是在计算之内,总有致命的偏差,有些东西毕竟不能从来一遍。你死会比端木泽死的更糟糕。 “你该入仕。”端木渊轻笑,他不说话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你们不收女人。”况且工资太低。 “或许我可以破例。” “没兴趣。” 没兴趣吗?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端木渊莞尔道:“玉琼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然而真正的万一,是没能将你保护好。 “如果音若不死,你准备如何处置她。”我抬眸凝睇他深邃幽紫的眼瞳,爱他的人似乎和爱我的人一样,都没有什么好结局,音若和孟莲都爱了,无论深浅,无奈论浓稠,都爱了,好过我和端木渊,记着的都是旧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其实没什么道理。 “送她走。”虽然鹤羽只救出了她的妹妹。 “舍得?”那么没美的人,和李惜一样的脸。 “如果孟莲没死,你舍得他走。” 我没应,我问的很费话,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我们舍不舍得的问题,同一天, 音若为端木渊而死,孟莲为我而死,然而我们都正常地令人发指,我们或许都明白对方平静无痕下的那些漠视的刺痛。两个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依赖者对方的人品,依赖着对方的无动于衷,然后活着。 端木渊看着女子淡然的表情,却无法舒一口气地安心。她在走神,而他凝着,一瞬不瞬地凝着他。他或许是第一次如此庆幸,那个叫做孟莲的男人能守在她身边,在他无法赶得及的时间里,将她好好保护,但他也嫉妒,嫉妒孟莲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记,用生命留下的印记。她不笑了,孟莲,她因为你,都不笑了。 “你爱了她十年,真不容易!” 不容易吗?怎么听都像是陈述句,十年,不过是一个时间单位,其实走过了,再去想,除了一下映像深刻的事,也记不起更多。十年,不过是将思念变成怀念,逝者已去,他不是痴情之人。 “我爱李惜,曾经。”端木渊说得很轻,他不确定却不清楚自己到底不确定什么。 “十年来没有再爱上别的女子?”柔夷托腮,身体的忠诚和精神的忠诚哪个更重要,可是到头来忠诚的都是自己的执念尸骨寒,下一辈子能再见的又有几人。 “没有。”矢口否认。 端木渊比我痴情! “你知道多少,我和李惜的曾经。” “比你想的要多。”几乎是全部,除了男女主人公的内心描写。 “我们遇见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泷的皇后了。”这个,被很多人不耻,称之为‘乱囵’。 “自古就有,宫廷野史都不乏这一段。”皇帝的兄弟和皇帝的老婆,清朝尤其严重,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不表示我赞成。 “端木泷其实比我更爱李惜。” “如果我是李惜,我也会爱上你。” “为何?” “年纪摆在那,端木泷和李惜差的不止一轮。”代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坐到皇后那个位置的女子,自然会想要一个理解自己的男人,饱暖思滛欲,又不是人人都有恋父情结。 端木渊不动神色地自己跟自己生气,他和她似乎也差了十岁。这个问题的确现实,她会嫌他老。 “李惜不适合宫廷。” 她的确不适合“端木泷再爱她,也有极限,他又不是圣人。”圣人也有抓狂的时候。 端木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沉默,她几乎都清楚,那他还能说什么,他害怕把握不住的东西。他爱李惜吧,应该爱,可是十年的空乏并非基于爱李惜爱到无法自拔,他将太多精力放在江山上的同时也不愿意触及感情,那是很容易让人软弱的东西。今时今日他也早已不去深究。 描摹着端木渊的眼睛,和泓儿那么像:“泓儿是你的儿子?” 避开她视线的瞬间,他就懊悔,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可为何那一瞬自己会感觉心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是。” “噢,那就说得通了。”心底叹息,单智商来说,我应该没有端木渊高,但从情商来看,端木渊和我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端木泓的处境也许比任何人都尴尬,即使端木渊称帝,也无法正大光明地承认这个儿子,李惜当初不会想到这些问题,不过,或许想到了,到了二选一的时刻,还是会出于母性想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吧。即使不幸福,也不能随意剥夺他出生的权利,只是这样,于人于己都无法释怀。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泓儿?” 端木渊沉凝片刻,缓缓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 “不知道。”要怎么说。 一指尖尖,戳上端木渊的眉心,一下一下,重复机械。有些东西很容易上瘾,你不叫停,我也不嫌累,其实大家都喜欢重复一个熟悉的动作,然后看量变如何发展成质变。我面无表情,一下接一下地戳,端木渊眉心微皱视线向下四十五度,任凭我放肆。其实每一下都不重,端木渊的眉心却又渐渐泛出红色,我玩得不亦乐乎,眉心却也渐渐锁紧,他不给反应只会越来越无聊。 “别闹了。”端木渊握住我手的一瞬,鹤羽恭敬地站在五步外,脸与地面平行,手里的托盘上盛放着一碗汤药。 “放下吧。” “是。”鹤羽依言将汤药放在一边的案几上,脸依旧与地面平行:“王爷是否需要属下为王爷换药。” “不用了。”端木渊紧握住我的手,瞪我一眼,我不客气的瞪回去,结果鹤羽始终都没敢抬头。 “属下——” “等一下。”扇的快,了不起啊。我瞪一眼端木渊:“松手。” “鹤羽你可以退下了。”端木渊也杠上了,死不松手,他现在头疼。 “你敢走试试。”语气瞬间冰冻,大家似乎都不是热血动物。 鹤羽一脸黑线的面朝大地,却看不见春暖花开,他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按惯例,他是王爷的侍卫,应该听王爷的吩咐,但是,他如果现在走了,无疑惹了那白姑娘,如果白姑娘一个不高兴了,后果似乎比他家王爷生气还要严重。鹤羽闪也不是,不闪也不是地杵着,早知道应该让飞天过来。 “鹤羽,本王命你退下。”怎么还不走。 “鹤羽,你退啊。”看谁杀伤力强。 鹤羽刚跨出去半步,一想不对,那语气绝不是让他走的意思。鹤羽慌忙站回原地,希望自己动作够快,没让那两位祖宗。他今天到底是忘拜哪路神仙,他是真的不敢惹白姑娘不高兴,她要是不高兴了,估计不用王爷动手,她也能让他生不如死,况且他以后指望着向白姑娘学习如何研制制毒香呢,不能惹白姑娘不高兴,坚决不能。 “白姑娘可有什么吩咐?”他义无反顾,他视死如归,他,他,他没看见他家王爷的眼神。 “这才乖。”不错,越看越适合送到弱水阁调教。 鹤羽浑身哆嗦,很冷! “帮我把这个交给飞天。”抛过去一只银白色的荷包,我瞄一眼端木渊乌云密布的脸,让我家弱水阁的明日之星快跑。 鹤羽在接住荷包的一瞬原地消失,不跑的是傻子,他不想被冻死。 “你把你家鹤羽吓跑了。”都是你的错。 “没关系,他明天还得来。”端木渊好修养地优雅一笑,他当然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鹤羽。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有妩媚的一面,鹤羽,姐姐对不起你,你自求多福吧! “帮我换药。”端木渊松手端起一边案几上的汤药,慢慢饮下。 我看他一眼没什么意见地去取药膏和绷带,其实那一刀不算深,但是也离心脏很近,其实音若的发钗上的确淬着碧血,但是因为莫邪的关系,端木渊体内并没有残留多少桃花,我看着自己握着的药瓶的手发呆,骨节苍白如纸,原来影响如此大。 “白。” “嗯。” “在想什么?”抬手轻揉她的发心,有些习惯养成地莫名其妙。 “在想要不要在药膏里加点料。”辣椒水不错,地沟油也不错。 端木渊的手停滞在空气中,慢慢收回,为什么不笑了呢,即使是假的也不好啊。 阳光穿透棱窗碎金般散落,整个阁楼只闻南墙上沙粒流逝的窸窣声。端木渊靠着软塌,脸侧心向右边,视线纠缠地地面上一片明亮的光斑。左肩衣衫脱落,裸露着半边精壮的身体。碎金落在他的肩头,肩膀颈的弧度一如既往地漂亮。 刀锋锐利,剪碎白色绷带,阳光反射到刀刃,射进眼睛里停留。咔嚓,咔嚓,一小段一小段的白色绷带遗落,直至全部断裂。沾湿的面巾拭去伤口边的残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好在没有什么发炎的现象。如果说心脏只有拳头大小,那么脆弱地其实单手就可以捏碎吧,伤口与动脉只离着一小段指节的长度,再考近些,我现在看着的就应该是端木渊的尸体。上药,包扎,整个过程端木渊都只是看着那抹光斑,眉头也不见皱一下。我动作一直很慢,我想伤口应该会疼,只是忍着,也就过去了,然后告诉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痛,很容易习惯。 “好?br /gt; 菡萏乱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1部分阅读 好了吗?”慢慢转回视线,有柔软的发丝擦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她沉默的收拾出杂物,姿态虔诚地像是在烧香捻珠。他贪看她的眼角,想要再看见哪里开出一片花海,突然感觉她白的异常,脸侧显出几近透明的颜色。 “白。”他轻声,也小心翼翼。 “怎么?”不舒服? 流年望断,他还能看多久,她安静如止水的眼眸。 我该错开的,端木渊的表情让我戒备,有那么一丝害怕在心底蠢蠢欲动,可我也倔强。 端木渊慢慢前倾,是任性也是情动,可是他慢的离谱,分明在试探对方是否接受,但是如果被拒绝他也很没面子。凝着她的双眼,他以龟速靠近,细小的颤抖,他分明紧张地要死。她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她身上的香味和莫邪一样,又不一样,可是相对来说,他现在更想亲吻她的唇瓣,他忘不了的柔软。 我盯着端木渊的眼,我想他会停,我等他妥协,却也不明白我们俩到底在掐什么,有点莫名其妙,类似小孩子打架,没有原因,又偏要争个输赢。可是,距离越来越近,他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找死。 一闪而过的慌张被他捕捉到,他怎么可能允许她逃跑。手臂揽过她的腰肢,他颤抖着温凉的唇寻到想念的柔软,睫毛扫过她眼角,将她的恼意收进眼底,他闭眼,只知感受。手臂收紧,手掌压住她的背心,小心地带进自己怀中。一点点描摹着她的唇形流连于她嘴角的甜丝。端木渊突然就想起那个雨夜,他没能深入的吻,只是那时他有自制力可以停止,现在却没有。 我有杀人的冲动,他要敢伸进来,我就咬断他的舌头。 不喜欢他的亲吻吗?他倒是极喜欢她主动吻他。有点强横地挑开她的唇齿,他探入,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他想吻她,想到发疯。身体相贴,他动情地无法停止,而她依旧无动于衷,他吻地细致,辗转留恋,她却似乎打定主意打击他。舌根微痛,端木渊猛地睁眼,这女人,这么做根本就是刺激。 细吻猛地变得蛮横,贴在背心的手掌压住后脑,不允许逃离。他强硬地勾缠,舌尖恶意地深入,酥麻感流窜。欲望逼入眼底,我怔愣地看着那双近在眼前的深紫眼眸,有海潮暗涌。为什么那么霸道,却像在撒娇。 “哼。”疼痛刺激回理智,端木渊停滞,慢慢撤离,双臂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侧目看向自己的左胸,指间的白色绷带上隐隐透出血色。回视女子微垂的眉目,只是看着他伤口的位置,没有太多情绪。视线停留在她嫣红欲滴的唇瓣上,因为他而绽放的美丽,甜美的令人迷醉。 “我不想要。”一手抵上他的肩,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是吗?”再次靠近,拉回距离,他笑得玩味,气息绕着她小巧的耳垂。 “王爷有伤在身,还是悠着点好。”抵在他肩上的手温柔地扣住他的脖子,他要变流氓,我就变杀人犯。 “我自有分寸。”关于勾引,你们似乎都是个中好手,可是到底是谁教她的?不爽地皱眉,唇齿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指骨收紧,按在伤口上的手无良的的再次按下。耳边传来男人的抽气声。 埋首进她的颈窝,他疼的哪里还有兴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至少让他抱着她吧。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鹤羽,独孤兰其实不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去吧。 “你认为我是谁都可以的人吗?”端木渊闷声闷气,一手顺着青丝慢慢以指为梳,慢慢梳理。 “你以为做皇帝不需要出卖色相。”工作需要。 端木渊嗤笑一声,扬起头:“白,你笑一下,笑一下我就不碰你。” 这什么逻辑,突然就感觉委屈:“滚。” 不笑吗?端木渊勾起唇角,翻身将怀中的女子压入软塌,扣住她的双手拉高锁定在她头顶。“你笑一下,我就不碰你。”谁比谁倔犟。 “我说过我不想要。” 眼眸微眯,端木渊颌首,额头相抵:“我也说过,你笑一下,我就不碰你。”他就无赖了。 笑吗?要怎么笑?双手被握住,小指和无名指紧紧贴和,深紫如渊,锁着眼眸。 “笑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勉强也要笑,他怕她忘记要怎么笑。 无力的叹息,我有努力,但是找不到微笑的感觉。 “别玩了。” “你以为我在说笑。”微笑下掩藏着飓风,他想要的,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宠在掌心里的人,只有她。 我想起白玄绎的话,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就觉得他原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可是,害怕的情绪在翻腾,逐渐扩大,冰冷坚硬的外壳却在瓦解。 “白。”为什么发抖,怕他吗? 摇头,不是怕你,眼神闪烁,无所适从,像是突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了,恐慌无助却摸索不到光明。 轻吻如镇定的药,慢慢平复躁动不安的情绪,他用身体包谷她所以的恐惧。 流沙用粒的单位计算时间,人又要用什么来为单位计算爱情。 ———— 飞天盯着鹤羽手中的荷包半天才反应过来,吓死她了。 “我家主子让你交给我的?”飞天抬手拿过。 “是。”他完成任务了,还好他跑得快。 “我家主子怎么样?”死端木渊,自己躲起来也就算了,作什么带她主子一起躲。 “很好。” 怀疑地看鹤羽一眼,好才怪,端木渊肯定把她家主子当奴婢了,不是给他端茶倒水,就是给他捶背捏肩,说不定还拿手指戳她家主子的额头,她明天如果看到她家主子额上有一点红印,她就砍了端木渊的手指,大不了再做个纯金的补偿他。 飞天打开荷包,倒出一张纸条和一枚半月形白玉,北漠蓝玉?怎么回事?飞天打开纸条,匆匆扫完,随后迅速将纸条和北漠蓝玉装入荷包,转身就走。‘带着北漠蓝玉,去川蜀找二爷’,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找二爷,来长安吗?为什么要带着北漠?飞天走得很快,早一日送到二爷手中,早一日回长安,她赶时间。 “你去哪?”鹤羽快步跟上,怎么这么急。 “出远门。” “什么事?”这个时候。 “送信。”飞天看了鹤羽一眼,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去多久?” “不知道。”飞天猛地停下,睨着鹤羽道:“如果我家主子有半点闪失,埋了你们渊王府。” 鹤羽看着飞天离开的背影,保持面瘫,这一主一仆脾气都不好。 110 雨天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书包网shubao2 她的眼瞳中映着的都是他的影,此时此刻,他拥有了全部的她,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想要她,只想要她,他并不是欲望强烈的人,却偏偏对她渴望地近乎疯狂,他装的完美,却也早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想她,他克制地很好,只是一经碰触,便无可自拔。可是他的脆弱,他的无法收拾的爱意都不能让她看见,他贪恋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却也总是忌惮着下一刻,她转身而去,背影决绝,他现在碰到了最大的难题,要怎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生。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她选择的机会,他就该无赖地要求她负责,让她永远都是他的女人,只能被他拥抱,被他亲吻。对她,他就不应该理智,可是,她会心疼,心疼她咬到泛白的下唇,心疼她低浅的痛咛。他知道那一次弄疼她了,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害怕她拒绝,害怕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白。”他呢喃,声线沙哑性感。十指相扣,快感直线攀升,他垂眸贪看她的表情,每一丝弧度都映入眼底,刻入脑海。眼睫高频率地颤动,她柔软的腰肢在他掌下拱起,下巴牵起脖颈的弧线,令他忍不住低头亲吻,额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的锁骨间,顺着曲线滑进他们身下的缎褥。胭脂色在她脸颊边晕染出桃李芬芳,娇喘浅唱波动着他本就敏感的神经,他低喘,抱紧她攀上云端,抱紧她一起颤抖,抱紧她一起跌落。 喘息不稳,情欲未消,我避开端木渊的视线,却又被他强制扳回,死霸道的男人。指腹摩挲背心,激起一阵战栗,他未凉的鼻尖在耳后轻蹭,带着他的笑意,酥麻了全身,这男人,分明是在勾引人。 “住手。” “怎么可能。”端木渊含住小巧的耳垂,以舌逗弄,他自然知道她的敏感点,手指轻缓的在她背心画圈,一轮一轮,看她的身体诚实地为他舒展,如画卷般柔美。 “够了。”又一轮的索欢,受伤是假的吧!抬手再次按上端木渊左胸上的伤口,给我清醒点。 端木渊捉住按在自己伤口上的小手,挂上自己的脖颈,故意将气息吹进她的耳廓,暧昧地威胁:“如果伤口再裂开,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睨着他的颜,深紫眼眸早已翻腾起惊涛骇浪,额头相抵,发丝纠缠,我可以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眼。他也在克制,细吻自眼角一路蔓延而下,他的身体温凉如玉,紧紧贴附。 “白,白。”端木渊动情地低唤,在爱人耳边,温柔如四月绵雨:“唤我渊。” “没必要。” 眉峰一挑,腰杆沉入,他想听她唤他的名字,唤他渊。 “你——”指尖掐入他结实的肩膀,我抽口气,很想骂他。 他难受地皱眉,可也坚持听她唤他的名字,低头亲吻她的嘴角,他软言诱哄,他就是在勾引,勾引她和他一起疯狂,勾引她忘记所以的坚持。 “白。” 我咬牙不想妥协,我今天已经输惨了,不自觉地弓腰,引来的是忍耐到极致的狂风暴雨,身体无助地随着他动作,大脑无法运转,只能看着他的脸,他的眼,铺展成天地的紫色。其实,并非都是欲望,或许因为是彼此懂得,即使不经意,也像是看到了自己,想要体谅,也想安慰,像是唯一的共犯。 在习惯的时间里睁开眼,从模糊到清晰始终是一张男人的脸。一缕打死自他额角落下,交叉过他的睫毛,辗转过他的鼻尖,在软银色的床单上蜿蜒成黑色的河流,安静地流淌。我想找理由。明白是自欺欺人也想找理由,有些遗忘的情绪在衍生,我能控制却也不控制。 拨开环在腰际的手臂,他依旧沉睡,我缓慢地坐起,侧脸看着他带着些许疲倦的脸,明明是警惕性那么高的人,温柔这个词不适合他,不适合一位帝王,可是,他真的很温柔,温柔地让我胆怯。发尾纠缠,十指蹁跹,一根根解断,触及自己的发尾,依然泛出枯黄的颜色。 撩开窗幔,我起身下榻,黑缎裹挟身体,赤足踏上温凉的地板,绸缎擦过窗幔,如风吹皱树叶,轻浅的杀音。莫邪的尾调,带着些微的苦,沉积了一室,凝滞了气流,游离了天光。垂眸看一眼帷幔后的男人,依然睡得安稳。 清晨,有雨,微凉。 天光将一天地的烟雨映入胶片,投射在白玉屏风上,一望无际的雨帘。我想走过的每一天,在转醒的清晨,独自站着,然而看着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雨滴顺着幽绿的经脉滑出,跌落,于是独特变成普通,普通的与身边的雨滴没有任何区别。模糊地忆起江南的梅雨季节,曾今我也握着一把纸伞走过幽长幽长的青石小路,以为是没有尽头的漂亮,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高墙。我记起那个叫云凉的女子,也是断掌,手指素白干净,看着不容易接近的孤傲,却也只是一个拥抱就能拉近的彼此的距离。我想起曲洛,不放心也相信他,是直觉,因为还有曲意,我想这样的雨天,飞天应该不能行得很快。右手抬起,放在锁骨以下,曾经一直呆在那里的是那半块北漠蓝玉。此时,还隐隐地能感觉到那份温暖。 有时候也会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只是等努力扛过去的时候,发现,原来是自己站歪了,后来也知道,天从来都不是容易塌的东西,即使我的天塌了,也不会连他们的天一起塌了。 手臂收紧,圈住的只剩空气,端木渊猛地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瞳孔微缩,心脏一瞬沉落,空乏地令人颤抖。 端木渊披衣起身,知道她不可能离开这座水榭,却又因醒来没看见他想看的脸而无法释怀,像个委屈的孩子四处寻找,她又留他一人,想起为她解毒的那日,她离开地轻易,明知道他已经醒了,也走得自我。 她的背影他看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有莫名的钝痛堵塞咽喉。黑白的景,却最容易刻入记忆,储存一辈子。他害怕碰触的东西,不想再经历一次的‘爱情’,不知不觉。积少成多,这一次换成他不知所措。缓步上前,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将一缕苍白的灵魂圈抱,轻吻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从此心安。 “白。”寻到她的手,握住,手心的温度让他心惊,他们的温度一样的手,现在变了,她的手比他冷。端木渊垂眸,她歪头靠在他右肩,姿态慵懒,表情淡漠,眼眸微眯,没有焦距流离在他看不见的遥远。 “在想什么?” “很多。”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过去。 “冷吗?” “嗯。”点头,真的冷。 端木渊收紧手臂,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内力是累赘。下雨天,也因为有你在身边,变的没那么难过了。 ———— “下雨了。”少年看着窗外,异常地愣神,刚才那一瞬,有奇怪的感觉。 林释风顺着少年的视线,看一眼窗外,悻悻地撇嘴:“下雨而已,这个季节是很普通的。” 篮麟看着少年的表情,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他的侧颜,美得不像个男人。 “恩,是吗。”下雨了,普通吗?为什么她后悔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离开自己的生命,慢慢消失。 “三弟?”篮麟抬手握住少年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的指尖有小小的茧,可是依旧细软,指骨纤细的也不像个男人。 林释风斜眼挑着两人交握的手,莫名地不爽。 抬手握住胸前垂挂的那半块北漠蓝玉,一瞬的灼热,似是幻觉。为什么她会感到不安,下雨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林释风以南邵皇族的身份,凭着慕容心的仰慕和幼稚,向神兵山庄定下了兵器,没有任何纰漏,部分兵器也已经交付,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为什么今天,这一刻,她看着窗外,会感觉不安,是计划哪里不对吗?还是预示着会出什么岔子?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病了吗?”篮麟起手探上少年的额头,有点凉,发低烧吗? “三弟?你不会思春了吧。”现在是夏天,林释风摸摸耳垂,一贯的放荡不羁,只是言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一丝酸味。 “大哥,明天是第二批兵器交付的日子,是吗?”少年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神却无法对焦,握着北漠蓝玉的手,收得更紧。 “没错。”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篮麟想了想,摇摇头,即使有意外吗,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倒是他,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就在刚刚一瞬,突然就变得不像是他了。 银两到位了,跑龙套的也安排好了,兵器的运输路线也定下了,这个时候,慕容家也不可能反悔。一切都很正常,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111 一双人 我看着鹤羽手里的匣子,上好的梨木,四四方方,盒盖四角都垂着白色的结扣,其下拴着一对紫金铃铛,是用来放置骨灰的匣子。 “放下吧。”端木渊只瞥一眼,压下不悦的情绪,他并非大度的男人,可是他觉得还是应该交给她,可是他就是不爽,不爽也不敢不诶鹤羽手里的匣子扔出去。端木渊郁卒地板着脸,他这就是纯属自作自受。 鹤羽恭敬地放下盒子,脸依旧与地面平行,他什么都不看,他腰肢间盘突出。 “下去吧。” “是。”鹤羽瞬间闪身,能说一个字就不说两个字,能少呆一秒就不多等两秒,他什么都没看见,他没看见王爷抱着白姑娘,他什么都不知道。 “鹤羽的鬼腾似乎又进步了。”下次建议他内裤外穿,立刻变身。 “嗯。”他没看出来。 “你不问问他外面怎么样了?”不是说要天下吗,快散了!我侧眸睨着端木渊,你就不能积极点。 端木渊轻勾唇角:“不用。” “你在等端木泽篡位?”父子相残,多华丽的斗争。 端木渊但笑不语下颚,压上她的肩胛,这些都是他的事,他不想她耗费精神在这些事情上。 “那是谁的骨灰?” 端木渊闭上眼,当自己是鸵鸟。 “孟莲的?!” 端木渊低哼,是啦,就是孟莲的骨灰,他不正常地在和一盒子骨灰赌气,化成灰都无法让他释怀的男人。他无法操纵时间,更不可能在她此前的生命中加入他的影子,他 也想知道,想知道关于她和孟莲的事,可是,他不敢问。指腹轻抚她腕上的‘涟漪’,他哪里敢问。 骨已成灰,装在那么精致的匣子里,安静的立在那儿,一如他执着一把纸伞,选择安静的站在一处。 “谢谢。”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环抱成空,端木渊垂下眼眸,坚决不看,这等同于她看着孟莲的脸,这等同于他们拥抱。他是个男人,还无法成熟到接受,即使理解也不能接受,任哪个男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对其他男人展现哪怕一瞬的温柔。他甚至考虑该不该回避。 掌心贴着质感上乘的木料,指腹滑过匣子的棱角,流畅的线条。小小的一个匣子,盛放着一个灵魂赖以生存的一具躯壳。等我发现我成长地已经不能再回首的时候,你用你的默默,让我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一世的种种,让我终于能将海潮冰冻成暗流。是非因果,你一路远离,我却学会了转弯,独自停留在你给我的最美的两世,努力重复一个动作,于是熟悉,成为习惯。 走过了忘川弱水,就不要回头,沿着一路红色的彼岸,去找那个卖汤的婆婆。记得,何其有幸,忘了,也不是不好,上辈子是我欠你的,这辈子我来还,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来还我。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是,你站在纷飞的花雨中,展开手臂对我说‘跳下来’的画面,深刻入灵魂。那么一刻,我给了你我全部的信任有走到终点的错觉,虽然清楚那也只是路过。 “谢谢。”我站在端木渊面前,觉得他更适合仰视,这个角度太近,近得似乎唾手可得,只是理智都在,我也相信他明白,我们都任性,但从来不会纵容情感。 看一个自己努力宠爱的人,为着另一个男人皱眉,为着另一个男人跟自己道谢,为了另一个男人忘记了如何总有极限,微笑,心脏隐痛。谁能无欲无求地爱到最后,一瞬他似乎懂了端木泷的沉默,不是忌惮他,更不是懦弱,而是泷太爱李惜,爱到可以默认她的背叛,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只是,还是会有尽头,一旦钻入死胡同,也只能用玉石俱焚来自救,等待无期,会将爱情磨砺成痛恨,那么他现在,是不是也爱上了一个人,哀悼没有办法不索取回报。 端木渊猛地将身前的人抱起,转瞬就跌落床榻,唯有抱紧她,他才能感觉到她存在,才能感觉她被他拥有,唯有在她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影,他才能压下嫉妒成狂,情难自控,他亲吻,霸道却也小心翼翼。他最想问她是否爱着孟莲,也最不敢问她是否爱着孟莲,何况除了孟莲,还要天下楼落尘煊,他没忘记她跪在狂风暴雨中,宁愿让他忘记自己也要取那一只金蚕救他的性命,他没忘记她说她曾用自己的血救下了重伤的落尘煊,任何一件都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连吴钰,都是喜欢她的吧。启唇,在她脖颈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他和她相比着她和他们那么平淡,索然无味,细如发丝,看着也脆弱。 液体沾湿眼角,隔开相贴的皮肤。端木渊停止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涌泪的眼眸,他的影变得模糊,于是天地不曾开化,他清楚那些不过是泪,却也一滴一滴灼痛他的心尖。抬手轻揉她耳后的发,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安心?! “白——”压不住微颤的语调,瑟缩了神经,身下的人哭得更加厉害,那么难受的样子,蜷缩低泣,银白的床单上晕出暗色的花,他该怎么做?! “是不是哪里痛?”他是不是又弄痛她了,可他昨夜真的很小心。 端木渊疼惜地将低泣的人儿拥入怀中,无措的抱紧。他以为她总是无谓,以为他看得更透彻,他就那么忘记了,忘记了她才十八岁,忘记了她比他更敏感,更容易感到不安。他的白,他的菡萏,或许一直都是不安的,不安地在意也漠视,不安地明知道不对也任性放肆,却又总是不安地淡化着自己的不安。 “白。”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他偏偏在哄人这方面最没有经验。 像是听了一首悲伤的歌,不那么感同身受,却让委屈泛滥。因为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因为有一个人可以撒娇,明知道最没有资格,明知道不应该,可是,现在有人站在身边帮我撑起了一片天,有人用一把纸伞遮挡了冰冷的雨,惰性使然,不自觉的想要依靠。不那么苦,却酸得厉害。我蜷缩,埋首在端木渊颈窝,他身上,也有了莫邪的香味。 记起她用吻止住了泓儿的眼泪,无论是否有用,他都效法。垂首亲吻,循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曲线,吻去那些泪水,酸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他敛眉,为何还是止不住她的眼泪。和上一次不同,至少那一次,她还要力气发泄,有力气掐他,可现在,她只是哭泣,躲在他怀里,逃避一切,还是为了孟莲吗?紫眸转暗,他们都有前科,可他就是霸道的不希望她也曾经爱过,只有自己。 “疼。”双手揪紧端木渊的衣袍,我含泪看着他,委屈地要命。 “哪里疼?” “哪里都疼。” “怎么样才让你不疼?” 端木渊的脸,靠得那么近,脸上的表情,无端地让人心软。 锁住那双琥珀色眼瞳,他不会给她逃开的机会。“不放。”心底明明在怕,怕自己的手臂圈不住,怕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依恋,怕他一旦暴露,她会避之唯恐不及。 “你放开我。”更委屈了,连你也欺负我。 “没可能。”他也坚决。 “你弄疼我了。” 少骗他,端木渊松了松圈抱的力度,错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表情和眼神不配。 我不动,端木渊不是圣人,我在他怀里挣扎就是找死,欲拒还迎这一招谁都知道:“放开。” 凭什么要他放开她,就不放,呆在他怀里多好! “你是大景的帝王。”不要耍无赖。 眉眼轻挑,在他眼里,两者之间没有抵触。他唯一烦躁地就是找不到理由让她安心留下。 “端木渊。” 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停滞在她的眼尾:“白。你叫我一声渊,我就放开你。”嘴角带出笑意,有些方面,他们半斤八两。 “就一声。” 我看着端木渊的脸,他在笑,端木家的男人笑起来都好看。思绪半晌,终是妥协,至少他一向说到做到。 “渊。”我淡淡地唤一声,不带什么情绪,只是想快点脱离他。 笑出明媚的意味,端木渊得逞地眯眼,没有半点要放人的意思。长腿曲起压住她的腿弯,他禁锢她的一切,将她的头颅压下,压下她的唇与自己的相贴,他不介意勾引他就范。 他都不给反抗的机会,我想后退,偏偏被他拉得更近,身体无法自控,我躲避不开他的吻,不该在这个时候的。 每一份碰触,都在刺激他的神经,肌肤摩擦,只是吻,他已经快要无法自制。翻身压下,手指扯开系带,褪去两人之间的隔阂,他纠缠不休,只希望至少一刻,她只有他,全然地接受他,全然地依靠他,想要的是一双人。 112 玄武玉 看着一个男人,认真的做着一件事,原来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月白缭绫在他十指下展开,六棱光辉剔透了他本就漂亮的手,他垂着眼眸,动作优雅轻浅地将系带绕成扣结,银线暗绣的莲花,顺着他手掌拂过的方向盛开。他蹲下身整理繁杂的裙裾,烟纱片片,都被他仔细的展开,抚平每一处褶皱。深紫色的缎带被束在腰间,打一个小小的花结。他抬首,看我一眼,随后脸色如常地整理我的长发。我很主子地站着,除了偶尔抬抬胳膊,动动眼珠,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运动。 端木渊执着玉梳慢条斯理地打理着我的头发,一缕一缕,没有尽头,不知疲倦地梳理。 “你身体不好。” “自小就不好。” “什么病,看过没有,吃的什么药?” 摩挲她枯黄的发尾,端木渊敛起眉心,他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可她看起来真的不健康,他不想她有事。 “胎病吧,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以及我对这具身体的滥用。 端木渊沉默良久,俯身将身前的女子环抱,头颅深深压入她的颈窝。偏偏都是在她身上,有那么多地令他无能为力的事,那么多的不确定,那么多的难以把握,他真的会疯掉。 我看着镜中的两个人的模糊的影,如果我还能认为端木渊是一时兴起,我就真的是自欺欺人,天下无敌了。可是,我也想要逃避,也许被他爱上,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是时间不对,感情成负累,我也害怕面对。 右手拇指被温凉的物体环绕,我低头看去,端木渊亲手将那一枚玄武玉扳指戴在我右手上,玄黑的颜色,凝眸而视,坚硬的外壳上,似乎真的有生命流淌。我怔愣,思绪飞速旋转。最后停在端木渊的左手拇指上,玄武玉扳指,一对,戴在我们手上,像是最深重的承诺。我抬手就摘,我不是它的主人,不应该戴在我手上。 “不许摘下来。”端木渊轻叱,强行制住我的手:“戴着。” “我不要。”玄武玉扳指,并不是定情信物那么简单可以送人的东西,我挣扎着去摘,他已经给她戴上了,就不会允许她拿下来。 我皱眉看他,这男人任性起来也让人烦躁:“你知道的,你该给的是的皇后,可以使独孤兰,也可以是倾城,但就是不能是我。” “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不许你不要。”独孤兰,倾城都不是他想要的,她明明知道他娶她们是为了什么,至于皇后,如果她愿意,他极愿意有她站在他身边。 “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他什么时候不清醒了。 “你答应过,我助你得到天下后,会将那张纸给我。” “我会给你。”端木渊眸色深沉,如果那张纸能留住她一生,他不介意做一次小人。 我想踹他“那就像个男人。”何必将这玄武玉扳指戴在我手上。我的离开,是自找的既定事实。 端木渊沉默,他决不妥协,他是个男人,更不会轻易收回送出的东西。 我抬脚狠踢端木渊的膝盖,他一张冷脸不痛不痒地令人想抽:“我大方你也别小气,老死不相往来对谁都有好处。” ‘老死不相往来’,一句便撞的心脏生疼,端木渊努力平复升腾地怒意,怎么那么想要离开他,呆在他身边真的不好吗?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答应她的那些话,后悔他自己做出的承诺,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不愿意见到他吗? 端木渊走神的片刻,我挣开他的手,去摘取拇指上额戒指,不配,颜色不配,身份不配,都不配。 “我不许。”拽住她戴着玄武玉扳指的右手,他垂眸,咬牙切齿:“我说了,不许拿下来。” 手臂被捏痛,我冷声,不给他面子:“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不会收回。” “我不介意帮你扔了它。” 端木渊黑了脸色,语气瞬间冰冻空气:“戴着,别让我再说一遍。”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让我要我就必须要,我不喜欢,更不想要。”摆明了招架吵:“别说你只是个王爷,我也不见得愿意笑给他看。”这个还真是。 “你不需要笑给他看。”不需要对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笑。 好,非常好,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讲冷笑话的潜质,你逼我踩你,我也只能照办:“你爱过李惜,娶过我姐姐,妻妾成群,还有一个儿子,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收下这东西,看着芍药的面子,我敬你是我姐夫,我用命和你换了金蚕王虫,充其量也就是桩生意,上了几次床,我不要求你负责,你也别当我是你所有物,大家各就各位,也方便以后过日子。” 他是爱过李惜,名义上也是她的姐夫,他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她说的都对,却偏偏将他们的关系说得如此简单,简单到让他想掐她,她是没要求他负责,为什么不要求他负责,就算是她主动,他也的确是她第一个男人,他怎么会不愿意负责,比起做他的家臣,他更希望她选择成为他的女人,是他当初执念,尊重她的选择,是他脑子进水,让她喝那碗不悔,是他错,,没能在那时就抓紧她。 玩沉默是金是吧!攻击的就是你的自尊。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对着你那张冷脸,我什么都不图你的,不过是住了你的,吃了你的,你要算账,我也立刻百倍奉还。一个玄武玉扳指而已,你觉得再贵重,在我眼里都是一文不值,我要的你都给不起,落尘煊,慕容傲,他们任何一个都比你给的多。”也好在,我都有还,所以更不可能在现在还欠下债务。 手掌紧握成拳,他垂眸盯着她手上的玄武玉扳指,玄黑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皮肤,那么还看,这扳指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贵重,但好在能配得上她,他或许真的没有落尘煊,慕容傲他们给的多,他甚至连她要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在他身边,连笑容都失去了。 不给反应,你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我傻,一开始就应该想到,阴险如大景的渊王殿下,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我告诉你,端木渊,就算你强行留我下来,我也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我懂的是多,可我也能让自己什么都不懂,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影响你的大景江山,我们相遇本就是个意外。” “我没这么想过。”他真的不曾这样想过,真气逆转,他真的生气了。 “没这么想过?那现在这是做什么?想用这套牢我种东西我吗?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没想到我白菡萏还有这种本事 ,是我高估你了,还是那么端木家的男人都喜欢利用女人,端木渊你别忘了,我姐姐的死你也有责任,音若的死,李惜的死你都有责任,看不上其他女人了,所以现在要我来顶替她们继续满足你的野心,说到底,你就是自私,到头来,你要得不过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从来最爱你自己,我——” 端木渊胡乱地出手掌风避开她的位置,积压的内力倾泻,一堵墙壁扭曲褶皱,最终轰然倒塌,墙外一眼无际的碧叶粉荷被冰冻一片,碎裂成块。 我不怕死地瞪着端木渊:“方向错了吧。” 猛然松开她的手臂,他微微喘息,胸前的伤口似乎又裂开,比任何时候都痛。他宠她,但不能连自己的尊严都放弃,孟莲的结局放在哪,何况他也不是孟莲。她这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她明明都懂,何必这么说。 我摘下玄武玉扳指,递到端木渊面前:“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扔了吧。”他不需要。 微眯眼眸,我淡道:“我不想为这种东西浪费力气。” 端木渊转身就走,他不是圣人,他也无法忍受自己在乎的人如此轻贱自己的心意。鹤羽鬼魅般出现在端木渊身后,紧跟上王爷的脚步,鹤羽看着地面,在他的记忆里,王爷似乎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零碎地听了些,多少还是觉得白姑娘说得有点过份了,王爷那一长如果击在她身上,她必死无疑,只不过,舍不得的还是他家王爷吧。 “鹤羽。” “属下在。” “端木泽可有什么动作。” “太子殿下和李丞相几个时辰前带御林军包围了泷阳宫。” 端木渊头疼地紧闭双眼,无奈道:“派人保护这里。” “属下遵命。” “让飞天来这里陪她。” “禀告王爷,飞天姑娘两日前便离开王府了,似乎是白姑娘命她去送一封信件。” 端木渊没多想地叹道:“那就算了,如果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立刻报告我。” “是。” 手臂垂下,掌中还握着那只玄武玉扳指,我看着残垣断壁,冻结的湖面,不可自制的轻笑,嘴角牵起熟悉的弧度,我该对他说声谢谢的,谢谢他的宠爱。 113 独孤 名唤点点的小丫鬟,年纪不大,却也随着父亲在温度当差四年有余,因着一张秀气的脸蛋丫鬟和开朗的性格很受众人喜爱。领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点点一身淡紫衣裙,提着一只朱红漆雕食盒,拈着裙摆姿态婀娜地踏上岸边的石阶,她身后的丫鬟垂着脸,手里托着几套女子的衣裙,跟杂点点身后。 “点点姑娘好。”执勤的王府侍卫,熟人般地打个招呼,一边的另一名侍卫有些羡慕地瞥过一样,他也想和点点姑娘认识。 点点漾开一个笑脸,甜甜的讨喜:“两位哥哥好。” “好 ,好,呵呵。”连声音都好甜。 点点回顾了身后的丫鬟一眼,笑道:“这位是储裳阁的绮罗姐姐,来给白姑娘送衣裳的。”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其中最先打招呼的一人皱眉道:“绮罗姑娘有令牌吗?” 女子低垂着头颅,闻言摇头,点点接茬道:“是鹤羽管家不在府里啦,两位哥哥通融一下,我们到没什么,就怕惹怒了白姑娘。”点点姑说到最后娘说得认真,配合地撅撅嘴。 “那白姑娘脾气很不好吗?”另一名侍卫八卦了。 点点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白姑娘听说是前王妃的妹妹,不知道为什么被王爷关在这里了,脾气还真的不算好,几乎都不说话的,不如如果白姑娘不高兴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侍卫受教地点头,这白姑娘果然要小心看护。 “那两位哥哥,点点先带着绮罗姐姐进去了,点点怕耽误了时辰,白姑娘会不高兴。”点点眉心轻蹙,有点担心的样子。 “那这样吧,这一次我二人帮点点姑娘和绮罗姑娘瞒着,不过不能有下次了哦。” “谢谢两位哥哥。”点点甜笑着做了个福,带着绮罗走进。 指间的白子落下,我思忖着吃掉三枚黑子,看着一人模糊的,黑白对峙,纠缠拉扯,我想的是如何以一招让对方溃不成军。衣衫窸窣,脚步轻浅,我抬眸,迎上女子微笑的脸。 点点带着绮罗深深下跪,恭敬道:“忘川楼即墨雨轩给白主子请安。” “忘川楼沐绮罗给白主子请安。” “起来吧。” “谢白主子。” 我打量了一遍绮罗,轻道:“要劳烦绮罗姑娘了。” “主子哪里话,为主子分忧是绮罗一直都想做的,是绮罗该谢谢 菡萏乱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2部分阅读 罗该谢谢白主子和曲主子。” 即墨雨轩了然的浅笑。这的确都是他们一直以来想做的。放下手中的漆雕食盒,一共三层,最上面的一层装了点饭菜,第二层则装了些工具,即墨雨轩单开第三层,盒子的中央放着一张人脸,绮罗的脸。 “好。” 一个时辰后。 点点领着总爱低着头的绮罗返回,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 “两位哥哥,点点和绮罗姐姐先回去了,麻烦两位哥哥了。” “无妨。” “麻烦绮罗姑娘抬个头,我们职责所在。” 小船驶离小岛,摇曳前行,我回首匆匆看过一眼,蓦地想起四个字,过眼云烟。 ———— 古朴精致的马车,毛色纯白的骏马,俨然成了官道上令人瞩目的景致。华丽的绸伞撑开比之一边的茶寮还要大上一些,天麻席铺地,沉香木几为案,银丝绣纱自伞顶垂下,更神秘了伞下的空间。朦朦胧胧的,只能看见伞下坐着一个人,慢条斯理地饮酌,淡淡的茶香溢出,懂行的人不由得惊叹,顶级猴魁,一两千金的好茶。 坐在茶寮里的路人难免好奇地猜测这突兀地精致,这肆无忌惮的特殊,看着让人眼红,也让人任命,没有可比性的颓唐。 “呵,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出个门喝个茶还这么多规矩,可悲可悲。”一绸衣男子瞥一眼茶寮边的天宫,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人家,连说出的话也带出了几分酸意。 “如此奢侈,也不怕遭天谴。”茶寮另一头的一张桌子边围坐着三名男子,年纪不大,都穿着儒衣,应是家世不错的读书人,说出的话也不免带上几分读书人特有的愤慨味道。 “南都遭水,半座城池毁于一旦,无数流民无家可归,还有人你哪个如此贪图享受,真是我大景不幸。”忧国忧民的一个,只是他还没资格决定何为大景不幸。 “哼,我看啊,就是钱多了显摆,当自己是天下首富,到哪里都要与别人不同,只是脱了那层皮,我们还不都是人。”比较坦诚的一个,仇富心理严重。 “小二哥,可还知道那是何许人也?”一小厮模样的少年将倒茶的小二哥拖到桌前,礼貌地询问。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近三十岁的男子,衣着普通,眉目沉着,视线偶尔飘去伞下,那模糊的人影,举手投足自有一份难言的风华。 “小的不知。那位客人昨日便在那里坐了一天。” “一天?”少年扰扰头,有点奇怪地看向对面的男子。 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望着伞外罩着的绣纱,亲和道:“请问一下,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小儿抬手指着北边道:“从梁城的方向过来的,小的觉得许是从京城来的富商,昨日贩茶的客官说,那伞里的人喝的是顶级猴魁。”小儿憨憨地笑着:“我说怎么不来我们这儿坐会儿呢,那种极品的茶叶哪里是我们这种小店能招待的,听都不曾听过呢。” 小儿的话,又引起三个读书人那一桌不屑地冷哼。 “呜呼哀哉。” “国之不幸啊!” “有何了不起,钱奴。” 少年在男子的示意下赏了小儿几个铜板,小儿嘿笑着接过,又给两人添满了茶,转身去忙别的事。顺着男子的视线,少年向着伞下的人影瞥过一眼,嬉皮笑脸道:“公子可是看上了那伞下的小姐。” 男子轻笑:“你又如何知道那伞下的是位小姐。” “小乙就是知道,公子你想啊,如果是个男人何必遮得这么严实,即使自备了茶水也不用另寻一地坐着,定是顾忌这茶寮里多是男子,小乙不仅肯定那伞下坐着的是位小姐,还是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小乙调皮地眨眨眼,笑得卖乖。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但笑不语,他倒不认为那伞下的会是个女人。 小乙的话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众人都不曾想过那伞下的肯是位富贵人家的千金。 “你们说会不会是梁城王太守家的千金?” “怎么会,王家何来这份尊贵,我看定是京城哪位大人的家眷。” “一个依附父兄的女人罢了。” 小乙暗里朝闲话的人人们做了个鬼脸,还是他家公子有修养。 “公子想不想知道那是哪家的小姐,小乙很乐意帮公子跑一趟。” “没大没小。” 小乙笑得开怀,自小跟在公子身边,他没大没小还不都是他家公子惯出来的:“公子就说到底想不想知道。” 男子摇摇头,轻道:“小乙,公子今天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独孤老先生就快到,公子曾受过先生的教导,身为学生,公子我怎可唐突。” 小乙撇撇嘴,再望一眼茶寮边的轻歌曼舞,美人浅影,他家公子难得会多看女子一眼,错过了这一个,还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家公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连一房妻室却没有,要是老夫人还在世,如何能让公子如此孤身一人。小乙烦恼地摇摇头,他家公子的婚事快成老大难问题了。 马蹄踏出惊动心弦的隆隆声,两匹轻骑开道,四匹高头大马拉就的马车,携着滚滚沙尘朝茶寮冲了过来。马上骑士甩鞭高呼,车上车夫扬鞭呐喊,正常点是赶路,不正常的是去投胎。 “公子,似乎是独孤老先生来了。”小乙窜起,对那风驰电掣的气势很是崇拜,他也好想学骑马。 男子站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深吸 一口气站在茶寮外等候。 银丝绣纱翻卷飞舞,缠绵狂放,马蹄乱踏,形成独特的节奏,一方白绸自伞下眼神而出,垂手立在伞外的适从玩着烟将纱帘向两边拉开,一身绯衣的丫鬟送出自己的手臂,伞下的人缓缓站起,抬手架上丫鬟的手臂,身姿如柳,漫步云端。 迷雾散去,站在阳光下的是夺天地造化的绝色尘,土飞扬了,唯有他圣洁入神,红尘难绕。马声嘶鸣,寒蝉叫嚣,一波盖过一波的动荡,却尽数在他眼里化成浅淡的笑。只一眼,便足矣毁了一生的坚持,只一眼,便是几世都无法触及的高远。 马车急急刹住,稳稳停下,车夫迅速跳下扯,转瞬,车门被轰开,残疾地挂在两边。头发花白的老者自马车中走出,精神卓越,面色威严,一身古铜色软甲,腰间配一把长剑,精锐的眼扫过众人,无端地让人站直身体却又俯首称臣。 曲洛笑比海棠花娇,直视着老者的双眼,招呼道:“独孤将军,好久不见。” 114前奏 花白的山羊胡须颤了两颤,独孤辽回给曲洛一记冷眼,威严地自马车上走下。他现在没有心情,看谁都烦躁。竟然告诉他他的兰儿死了,被烧死了,他倒要去京城看看,是有人蓄意传播谣言,还是他的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端木渊那混小子若敢对他有所隐瞒,他定会代替先帝教训他一顿。 曲洛有所预料地不在乎独孤辽的无视,他自然有办法:“老顽固,多日不见,你连耳朵都不管用,真的是老了啊。” 独孤辽走向站在茶寮外的男子,他的忘年之交,梁城都尉——庄直。 庄直的好不容易转回视线,他猜得没错,果然是个男人,一个倾城倾国的男人,一个国色天香的男人,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他的美。 “怎么会有那么美的男人啊。”小乙箫声嘀咕,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不止是小乙,茶寮中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地惊愕,那倾世的容颜,不输给任何一个女子,自是他们见过的最美都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小二手中茶壶倾斜,热茶自 壶嘴中流出,注入茶杯2,聚满,溢出,小儿与茶杯的主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地保持姿势,茶水蔓延吃大半张桌子。 “学生庄直拜见先生。”庄直带着小乙行大礼,一板一眼地表诉着自己额尊重和敬仰。 独孤辽跨前一步拉起庄重道:“庄老弟无需多礼。” “这是学生的本分。”庄直固执地要将大礼行完,独孤辽固执地不让果然是物以类聚 曲洛睨着眼前的‘你侬我侬’扇凉风他最擅长“哎,真是可怜了兰儿妹妹。” 独孤辽什么都正常了地盯住曲洛“你见过兰儿。” 曲洛站得风雅,眉目划过一道缱倦的弧度,嘴角噙着一抹自得的笑意,他在努力地想台词:“我住在渊王府里。”这个,能说明很多问题。 独孤辽踱步到曲洛面前,见这小子一次他能折寿一年,实在没法待见他。 “兰儿是不是出事了?”独孤辽等着答案,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着。当初他就不乐意这桩婚事,他的兰儿如何只能做他端木渊的侧妃,可偏偏兰儿就是死心眼地非端木渊不可,他自然知道端木渊寡情,只是作为先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他独孤辽也还有几分敬意。为什么兰儿不喜欢庄直呢,明明是那么好的一孩子。 庄直闻言,皱眉:“先生,兰儿妹妹出事了?” “有人密信老夫,说兰儿已死。” “没想到独孤将军长年居于那种偏僻的地方,消息还如此灵通,真是不容易。” “什么意思?”独孤辽面色阴郁,难道说此事是真。 曲洛抬眸悠然看着独孤辽,那茬山羊胡子真是越看越有趣。 “兰儿妹妹啊。”曲洛故意清了下嗓子,独孤辽差点没出手打他“兰儿妹妹很好啊” “真的?”独孤辽有些怀疑地问道。 曲洛斜了他一眼:“很好,就是死了。” 独孤辽呆愣了半晌,做好心理准备呀难以解释这个事实,他的兰儿,他唯一的女儿,怎么就真的离开了,没有一点预兆的,甚至都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 庄直长叹一声,如果不似那场晚宴,独孤兰遇见了端木渊,或许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也说不定。庄直上前扶住独孤辽,哀悼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句‘节哀顺变’怎么听,都是风凉。 “你说,兰儿真的死了!” “死了,烧死的,王府走水,不过个人认为那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独孤辽瞬间难接受的颓唐,猜测和事实难以等同,山羊胡子不可自制地颤抖,一瞬,像是老了十岁般,沧桑难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他当初就不该心软让兰儿嫁给端木渊,端木渊,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他。 庄直不悦地看着金曲洛,这个男人为何能将别人的死讯说得如此随意,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人,却将一个噩耗砸给了他们,他可曾想过身为亲人的他们的悲伤,兰儿死了,那个说自己一定会幸福的女子死了,突然地让人难以接受。 “没想到渊王殿下的信使速度那么快。”曲洛煞有其事地板着手指数日子,惊诧道:“咦!怎么算,老顽固你接到消息的日子不对啊,千里良驹再快,也不能有这种速度啊。” 独孤辽猛地一怔,惊出一身冷汗,哑声道:“兰儿是何时出的事?” “半个月前。”曲洛了然地念着最后一句台词,半个月怎么算,独孤辽也多出了一日的车程,怕是事发之前,独孤兰的死讯已经送到了独孤辽面前,时间这东西,还真是容易被漏算。 ____________ 清晨下了一场雨 露水沾湿了小茉莉 白色花瓣纯洁又清晰 他问着你的呼吸 晚风吹拂青草地 夕阳染红了小茉莉 微笑绽放不言 也不语 看不透你的秘密 月光静静 薄暮笼罩小茉莉 凝视着你 舍不得离开你 月光静静 薄暮笼罩小茉莉 等候着你 走进我的梦里 小茉莉 是否你将我忘记 小茉莉 请记得我 还在这里 小茉莉 在枝头上自然美丽 不要把我忘记——《小茉莉》 不要把握忘记,柔软的笔锋在雪宣的左下角拖出最后一笔,墨色晕散,盛开成一朵莲花的模样,搁下玉笔,拈起雪宣轻轻吹干那些来不及凝固的墨迹。 “白主子,需要雨轩派人将这些信件送出去吗?”即墨雨轩停下手中研磨的墨石,将一边的信封取来,放在桌案上。 我浏览着宣纸上的词句,笑弯眼角:“不用,就放在暮园吧,他们的主子会来取的。” 即墨雨轩有点不明白地撅撅嘴,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现在回归忘川弱水了,可以和主子会洛阳了,这比什么都让她兴奋。 “主子,刚才主子唱的歌可以交给雨轩吗?”主子唱得真好听,她从没听过的小调,会让人会心微笑的歌。 “好。”将手中的信纸叠好,放入信封,以蜡封口,印上一十八瓣莲花的专属。 “雨轩谢谢白主子。”笑意展开,不是不担心那些依然身处危险的人,不是不可惜那些甘愿牺牲的人,不是不记得那些关心和友爱。可是,这里有明亮的光,有绝色的花,有暖心的唱调,这里安全地像忘川弱水,像个家。只是各自选择了各自的命运,谁都请求不了。 “不用。”轻笑着将三封信件放进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中,用一把铜锁封印。抬手将铜锁的钥匙交给雨轩,像个仪式般。 “雨轩,这个交给你保管。” 即墨雨轩双手接过钥匙,捧在手里细细端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白主子是要雨轩保管盒子里的信件吗?” 我点头,指腹轻抚盒子上的双莲雕花:“等有一天二爷来暮园的时候,你就将这木盒和钥匙交给她。” 即墨雨轩小心地收好钥匙,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白主子不自己交给二爷呢?” “雨轩先和二爷回洛阳,我在长安还有些事要做。” “需要雨轩帮忙吗?” “不用,雨轩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那白主子什么时候回洛阳?” 我吗?什么时候回洛阳?我笑着摇摇头,不言不语,或许是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吧。 是不能却什么时候回去吗?即墨雨轩看着对面的女子,乖巧地没有多问。渊王身边的公子白寒就是她们忘川弱水的主人,若不是那枚专属的银币,她也不想她就在遇见了那个男人口中的幕后主人,没有想象中的美丽,却让人想要靠近,喜欢和她呆在一起,那么安宁。 我看着即墨雨轩巧笑的脸,无心地摇头。倾身俯向一边的阑干,池中的西域莲如初见时一样,似是没有时间限制地盛开。阳光剔透了池水,有银色的锦鲤在凉影茎干间穿梭游走,丝缕长发垂落,漂浮在水面上,连接着水中的人影。白衣的女子,清秀文雅的眉目,眼角带笑,如云寂寥。撩起衣袖,一手探下,指尖点落在平静的水面,涟漪层层散开,漾碎了苍白的人。 “白主子,阎阁主回来了。”即墨雨轩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水亭外的两个男人,静默地站在,看着这厢。 “嗯?”我顺着雨轩的视线转回头,看见了来人,蓦地笑开,唇语他的名字“莫子忧”。 他瘦了,憔悴了,老了。他依然是天下楼足智多谋的莫堂主,他依然是长安女子眼中最温柔的男人,却不在是药王谷里陪我坐看日出日落的那个莫子忧。我像从前看着他笑弯眼角,却再也看不到他对我笑落漫天红霞,他现在,只是我的一只傀儡。 阎王看一眼莫子忧,并不看好这个天下楼的莫堂主,再看一眼水亭中的笑颜如花的女子,兀自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像恋人不像恋人,像朋友不像朋友,看不懂,猜不透。 莫子忧牵起嘴角,浅浅的弧度,却已经是他的极限,若不是她,他根本连动都不会动。 阎王亮着莫子忧,他只负责把人带来,没必要陪笑卖艺,他的笑现在很值钱。 “我帮你把人找来了。”步入水亭,阎王撩袍坐下,他依旧不喜欢她。 我瞥一眼阎王,觉得他没救了。凭栏起身,雨轩快一步扶住我的手臂,我会给她一个笑脸,拍拍她的手:“雨轩对不起,我要走了,那支歌我来不及教你了。” “那等白主子回来再教雨轩。” “好。” 银质的骨朵花簪插入发髻,黑色水缎长袍披上肩头,。我最后看一眼那只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子,转身步出水亭。 “莫,走吧。”走过莫子忧身边,我微笑轻言,莫子忧点头,眼中滑过一丝宠溺,抬步与我并行离开。请记得我,不用把我忘记。 115长安 汉白玉垒成的九十九级阶梯,浮雕祥云缭绕,玉树琼花。九十九级阶梯,在上,便是万人景仰,高不可攀,在下,便是天生低等命不如人,不过是九十九级的拉扯,偏偏有时爬一级都需要付出莫大的代价。端木渊,端木泽,抑或是端木泷,他们做的都没错,既然有能力站在最高处嘛,又何必低人一等,谁也不能指望中上位者会允许自己三步之内站着别人,就是是父子兄弟也没有分一杯羹的道理。 我想端木泽其实没什么错,他是太子,他有资格爬上那最后一级阶梯,有资格就没必要谦让,毕竟谁能记得谁的好,况且,他们的位置,一步不成,跌下的可不止九十八层。我从来不介意阴谋诡计,因为我自己不过也是心机深重的人,只是看谁用得更高明,玩好是艺术,整歇了就要命。利用人和利用自己,看的不过是谁更狠一点,踩过的白骨,染遍整个皇城的鲜血,祭奠所有人为站在最高层的王者付出生命的人,生命其实在上位者眼中从来都是重要的,利用价值越高越重要,甚至有时对方的生命比自己的更加重要,轻视和无视其实相差很多。 皇城和阎殿有什么分别呢,似乎除了装修风格不同美酒没有什么质的区别了。如果端木泽没有招惹我,我想我是欣赏这个男人的,他比端木渊冷情,装着温柔良善,比肩僧佛的慈悲为怀,其实,骨子里,他和我一样,都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端木泽比曲洛聪明,他做事永远先考虑对自己是否有益,走一步想十步,他踩着最好的时机拣最好走的路走,他不在乎死了很多少人,但他在乎事情的结果能否和死亡人数成正比。天下楼,李家,鬼域都是他手里的棋子,他遵守规则,却又狡诈,他弓手得当,也懂置之死地而后生。皇室出品或许真的比较优秀,至少端木泽比同龄的落尘煊优秀,明明一个是衣食无忧, 一个害死无家可归,一个父母健在, 父母双亡,一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一个刀口舔血,杀他的人比他要杀的更多,可落尘煊的确没有端木泽端木泽优秀,落尘煊顾及太多,报完了家仇,就迷茫地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端木泽就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 我坐在最底层的玉阶上晒太阳,黑色的衫裙裹在身上,暖暖的,十指蹁跹,我用黑色的纸张叠了一只纸鹤递给站在一边的莫子忧。 “谢谢。”莫子忧依靠着云纹阑干,抬手接过纸鹤,烟灰的衣袍和纸鹤很配。我看着他笑弯眼角低头执起一张黑纸,继续折叠。 我其实从来都看不懂一个人内心的想法,那里永远比我想象的黑暗。按理来说,在端木泽眼里我应该是个死人了,依照常理,他看见活生生的我,或许应该惊讶,或许也该恐惧下,或许凭着两号的心理素质无视我以为自己烟花,或许直接疯了,表情很多,可他偏偏选择了一张笑脸,笑得开心,笑得无辜,笑得和向阳镇齐欢节一样,原来我活着的冲击力对他一点都不大。 他不愤恨,反而让人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余悸未散,他也没有愧疚的眼神,虽然他也没有那个必要,甚至没有表情的转换,就直接对着我笑了,温柔的一如他这十多年来经营的形象,无罪地仿佛他也不过就是个受害者,那一瞬,端木泽和那个与我初遇时的影重合,我又想起那个,我第一次走入这个世界所遇见的陌生人,眼眸深邃如海,当初是什么让他接近我,而我没有防备地让他站在了我的身边,偏偏是那么奇怪的事情,荒唐的缘分。洛水河上飘摇的莲花灯,城镇上空绽放的花火,至少那一刻,我们都无知,未曾想过停驻。 我至今都不清楚,端木泽为什么要杀我,他应该有理由,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原谅,只是我自己的话,还能放放水,偏偏连累了孟莲,我也没办法饶恕。猜测和事实有时候接近,有什么却相差很远,我不深究,我想让端木泽亲口告诉我,或许端木家的男人,都有一样的疯毛病。我展开纸鹤的翅膀,痴笑出声,偶尔看着背后其实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或许都骄傲,以为背后都永远都是被自己遗弃的。 “菡萏,太阳很大,要不要回去。” 我轻轻摇头:“我等他。” 莫子忧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纸鹤,他第一次看她穿黑色,原来也很好看,如夜深远。手中的纸鹤很美,只是没有灵魂。他也不清楚现在的他是不是就是个看客,很多事变得明晰却又残酷,他只是直觉他现在所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她一直看着的。子萱离开了,他现在似乎能接受,只是心空了,如她所言,他是傀儡,她的傀儡。挽起嘴角,不算笑只是一种态度,如斯温柔。其实慢慢想,也就明白了,她的要求,不过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算利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想她只是省略了过程,直接走到最后一步,接受与否最后还是得站在她等待的位置,不是不好,是他们适应不来。 “菡萏,当初为什么要救落呢?” “怎么老是问一个问题呢?”我在这方面记忆里尤其不好。 “你每次答的都不一样。” 我有吗?睁大眼睛,我很无辜:“那你就挑一个你爱听的。” 莫子忧也无奈:“可是没有我爱听的。” “嗯——,其实其实当初是因为莫的不离不弃,你为了救他,一个誓言就葬送了自己的几世,至少那时听着很感动。”我耸耸肩,继续捣鼓手中的纸张,为什么总是纠结于五年前呢,一个理由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我每一次说得都不一样,可我并毛毛雨说谎啊,都是真话啊,只是都不完整,为什么就落呢,因为他脸长的好看,因为那时我半死不活因为羡慕你们的情谊,因为错觉落像自己,因为那天早上我没吃早饭,因为那天天气好,因为我看见了一只猫和一只老鼠靠在一起晒太阳—— “我总觉得菡萏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正视莫子忧,点头道:“恭喜你,你升级了。” “妖?” 我煞有其事:“对,属狐狸的。” “几尾的?” “九尾的。” “所以有九条命?”莫子忧浅笑,九条命哪,能活很久。 “不好意思,分光了,我切了我的尾巴。”你猜我还有几尾? 莫子忧很想说‘我把我的给你’张嘴才想起自己早已失去,看他了然地笑,便也知道她懂自己的心意。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光斑铺成璀璨的地毯,她靠着他发呆,他保持一个姿势看书,不说话,却只要一个动作便能知道对方的想法,那种安宁平和,或许就是他一直眷恋她的原因。 又自以为是地以为我懂,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你怎么想,我有不懂装懂的毛病,而你也自我催眠地得过且过。不过,我确实懂了他的心意,我应该说声谢谢,虽然我在莫子忧心里其实是顺位第三,第一是莫子萱,第二是落尘煊,我排第三,小三。 “怎么还不结束?”我回头看去,满眼都是白玉石阶,看不到九十九级阶的顶,那上面有一座大殿,大殿里有很多人,站在最上面的那个男子,笑起来很好看,他还穿着太子的朝服,依旧是恩泽天下的明君模样,跪拜他的人很多,高呼的依然是‘千岁’,他等着明天就登上皇位,龙椅却被人锯断了两条腿,还正准备锯第三条。 莫子忧望向阶梯的顶端,隐约能看见大殿的檐角,站在最底,才明白那里有多遥远,端木泽从来都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是怀疑过,只是当时因为子萱和落,他没有精力去想。他以为自己看人还挺准,后来发现自己那点眼光根本不上档次,眼前就有两个打击最多的例子。视线转向女子无谓的脸,被黑衣黑发衬托地更加苍白。她明知道端木泽要杀她,却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两个人,他不明白,他们到底玩的是什么。端木泽会用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她微笑,她也能情意款款望穿秋水。她能对一个要杀自己的男人谁说“我想你了”,端木泽也能对她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看着也会误会他们是恋人,多虚伪,像一场闹剧。 第九十九只黑色纸鹤落在我脚下的时候,尖锐的男音冲入云霄,有人和之,形成刺耳的回音效果。我缓缓起身,面朝着九十九级玉阶,望夫归来的姿态,噙一抹乖巧的笑,等我的‘爱人’归来。 莫子忧压下眼帘,他并不想看见端木泽。 他第一个出现在玉阶顶端,衣着是最耀眼的颜色,衬托着他深蓝的眼瞳。他俯视我,带着他的骄傲,我用视线丈量着高度,看是否足够,觉得还差一点。他走在众臣之前,他尊贵的可以自玉阶中间走下,他朝我笑,嘴角有叹息的痕迹。 “殿下。”我轻呼,有女子纯粹的温柔可人。 动了真格,谁也别想把谁赶下台。 ———— “吓,见鬼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主子呢?是不是也来了?来了快出来让二爷我抱抱撒。” 飞天扔对特级白眼过去,那女人明显在抽风。 “人呢。人呢?”二爷绕着飞天转圈,掀掀衣角,扒扒头发,嘴里不停的念叨:“人呢,人呢?” “主子在长安。”飞天瞥过端坐看戏的两个男人,没准备打招呼。 “什么,竟然没来,我还以为她要给我一个惊喜呢。”二爷咬着袖子欲哭无泪,蹲在飞天脚边,可怜的像只小狗:“她是不是太想我,又抽不开身,所以让你来看看我。” 飞天斜眼看天,嗤道:“主子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没时间想二爷。” 灯光全灭,留一束清辉,有人姿势优美地跌坐在地,在角落里抽抽。她竟然不想她,她竟然不想她,叫她情何以堪。 林释风得瑟着一双长腿,挑一眼飞天,笑得风华绝代,飞天没表情地划过,美男她看得多了,习惯性地将眼前的男人划为中等偏上,在弱水阁也就是一卖艺又卖身的。 “主子有东西让飞天转交给二爷。”她还要赶路。 “什么?”二爷瞬间扒住飞天的 胳膊,满脸期待,她就知道她家小白不会辜负她。 飞天从怀里取出荷包,刚拿出来,便被手快的某爷抢了过去,飞天撇脸,‘切’。 一枚半月形玉佩落在二爷掌心,幽幽蓝光,和自己脖子上戴着的原是一块。烧灼的感觉再次出现,真实的让人皱眉。表情僵硬住,二爷痴痴地看着手心的北漠蓝玉,一手抬起,按住自己胸前的那块。不是自己的,手心里的这块是她的。 “三弟?”篮麟感觉不对地轻唤。 林释风敛眉:“三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菡萏,你够狠,我偏不如你意。猛地握紧手中的半枚玉佩,二爷看向飞天,异常严肃。 “她没托姐姐带句口信什么的吗?” 姐姐?口信?飞天诧异地看着二爷,病了吧,这女人。 “没有。” “走。”二爷拉起飞天往外冲,她很赶,赶着去救人。 “去哪?”病得还不轻。 “长安。”白菡萏,你真是够了! 116蝴蝶效应 太子东宫,大景的未来。这里是皇城第二耀眼的存在,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是比照着国君的标准,少了一份严肃,多了一份优雅,殿前的小广场用五彩石拼出壮丽的图案,殿后的花园种植着皇城最奇珍的花草,忠诚的侍卫日夜守护这里的安全,它代表着初升的太阳,能延续大景的光明和太平,能领导人民安居乐业,继续享受这盛世繁华。 东宫就是希望,它的主人拥有成为一名明君的所以条件,根深蒂固,十多年的虚假广告,打造了一名近乎完美的储君,他博览群书,心系国家,他爱民如子,贤明仁德,他比他父亲更手大景子民的爱戴,他是万众瞩目,就只差一步。端木泽适合这个宫廷,他懂得这其中生存之道,他就是有办法让大多数人看到他良善的一面,虽然其实大家都知道能在这个高度生存的人不可能总是良善。 我仰头看着白芍药的画像,那应该是一个经年的五月,白裙初绽,回眸一笑,凝固了三千弱水。白菡萏的姐姐,曾经的长安的第一美人,有乱世的容貌,却没有祸水的命。他很美,同我记忆里的一样,在我来到这个空间睁开双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白芍药的脸,惊艳,狗血到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只是天使没有翅膀,眼神也很狠毒,我等着她把我踹回地狱,结果她总是失败。 “其实你们很像。”端木泽站在我左边,仰头看着白芍药的画像,下巴抬起的弧度很漂亮,他习惯仰头,也只是为了能看到一个人一刻篆刻成永远。 “哪里有很像,芍药姐姐那么美。” 端木泽轻轻摇头:“芍药以前也很喜欢穿白色的衣裙,她说菡萏最喜欢看她穿白色。” “是吗?我不记得了。”绝对不是我说啊。 “菡萏记不记得我们的初遇。” “向阳镇齐欢节。” 端木泽轻叹:“是在去向阳镇的路上,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芍药。” “哪里像了?”我嗤笑,我当初可是女扮男装,端木泽不会神经到有性别认同障碍吧。 “都不会笑,芍药是,菡萏也是,明明都不想笑,却还要笑给别人看。” 视线勾勒着端木泽经脉喉结的线条,谁说我那是在笑,不过是带了一张笑脸的面具罢了,谁没有几张虚伪的面具呢,硬要说这一点像,那其实大家都像。 “芍药其实很喜欢你,她总是担心你过得会不会,你每一年的生日她都会记得给你准备礼物,每一次去进香,她也都会为你祈福——” “可是姐姐为什么希望我死呢?” 端木泽侧头看我,我也睨着他的眉眼,奇怪的角度。 “那菡萏为什么要喜欢落尘煊呢,她是你姐姐,为什么你偏偏让落尘煊爱上你呢,芍药很爱落尘煊的。”端木泽委屈地像个孩子,其实这一切和他本没有什么关系:“芍药说落尘煊抱着她却喊着你的名字,已经被下了药,却还记得你的名字,他唤她菡萏,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你知道她那时候多难过吗?” 我不着痕迹地移动一步,离端木泽远一点,我怕神经质会变异传染。 “菡萏,她是你姐姐,为什么不能把落尘煊让给她呢,一个男人而已,她那么喜欢,她很少特别地喜欢什么呢。为什么你和落尘煊要那么早就遇见呢,为什么,芍药都死了,你还活着呢?”端木泽叹息,眼神哀怨地凝着我。 我勾起唇角,抬手轻抚他微垂的眼角:“我错了,我不该和姐姐抢落尘煊,姐姐并没有告诉我她很爱落尘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在遇见姐姐之前落尘煊的。” “真的吗?如果你知道,你会把落尘煊让给芍药?” “在我心里,姐姐比落尘煊重要,如果姐姐说要,我一定给。而且,我并不是那么爱落尘煊的,所以,泽,原谅我好不好?”最后一句,我是听着端木泽的心跳说的,我靠在他怀里,乖巧地没有一点危害,示弱,我也擅长,或者,其实我每天都在示弱。 端木泽低眉,视线流连于女子眼角的睫毛,原谅吗?可是芍药一个人也会感到孤单。 “泽,你就那么喜欢姐姐吗?”手指点着端木泽的心口,敲出一首歌的节奏:“泽,如果姐姐要落尘煊,我一定给,那如果我问姐姐要泽呢,姐姐会把你给我吗?” 眉心轻蹙,端木泽不确定地看眼墙上挂着的画像,如果菡萏问她要他,她会给吗?会给吧! 呼吸微窒,扯痛心尖,他对她也是那种‘不那么爱’的人吧。 “泽,如果姐姐让你爱我,你会爱吗?”无奈的语气,循着端木泽的步调,表现着属于他的心伤。我听见他的心脏跳乱了节奏,我听见伤口裂开的声音,我埋首在端木泽怀里笑,像只偷腥的狐狸,想玩死变态的,你只能比他更变态。 “为什么要我爱你?”她要他,为什么? 慢动作地让他看清我所以的情绪,一点紧张,一点羞涩,一点哀怨,一点心动,我缓缓抬起眼帘,一眼望进他似海的眼眸,只看到海底的苍茫,我在他眼中看见我的脸,浅笑成一朵初绽的莲,像极了墙上的女子。我眼眸含情,一点一点地传达着我的真心。 “因为喜欢泽,好喜欢,你在送我那盏莲花灯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端木泽声色不动地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以为自己亲眼看见的就是答案。 “泽,为什么你总是看着姐姐,为什么姐姐的一切愿望你都想要为她视线呢,我那么喜欢你,难道你都看不见吗!”我轻叹,额头抵在他的肩骨上:“泽我喜欢你,不输给姐姐对落尘煊的。” 不输给芍药对落尘煊!端木泽不知所措地站着,他真的在眼中看见了喜欢的情愫,她和他一样,那般小心地守护着自己的感情,她看着他,就像他看着芍药,无端地心疼。她喜欢他,第一次有人单纯地喜欢着他,默默地看着他,不显山露水,却是最纯洁的感情。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痴痴笑开,指间滑过端木泽的脖颈:“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能被泽喜欢这种事情,是完全的痴心妄想,我没有姐姐漂亮,也没有姐姐聪明,而泽你是太子,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像姐姐那么幸运的。” 端木泽不知道说什么的沉默,他也始终觉得能被白芍药喜欢,是他的痴心妄想。手臂抬起,扶在女子的肩头,她喜欢他,白菡萏喜欢他,他真的不错察觉到,一如白芍药不曾知道他的爱。原来,他们都错过。端木泽心疼地抱紧怀里的人,心疼她,更心疼自己。 “泽,我知道你不想我死的,你只是想要实现姐姐的遗愿,但是我怪你,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忍心,我好羡慕芍药,你那么无所求地爱着她,比任何人都爱,所以我从来都不怪你,你有你的执念,我有我的不悔,我只是想在死前告诉你,我喜欢你。”语调微微颤抖,带些哽咽,我说的不过是个残忍的童话故事,鱼爱上渔夫,所以甘愿被吃掉,成为渔夫的一部分。 “泽,即使你让我去陪姐姐,我也无怨无悔,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也都想帮你实现,只要是你要的,我也都想送给你。”我说得动情,无限放大爱一个人的得不到回应的心伤,守护和付出总是想当然地那么多,其实自己以为很多的,或许在对方眼里,不及爱人的一个吻。 “菡萏。”他答应过芍药的,他要送她去陪芍药,他要她死的。可是,再见到活生生的她,那份安心从何而来,在他心底其实是不希望她死的吧,再见到她,一瞬地如释重负,竟然会庆幸,她还活着。端木泽不自觉地收紧手臂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他明知道有生命危险,还让莫子忧带她来见他,只是为了对他说声‘喜欢’吗!他们都只是想要完成爱人的愿望罢了,即使不择手段,原来有人和他一样疯狂。 “泽,原谅我,原谅我没有早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的确是应该早一点告诉你。 “?br /gt; 菡萏乱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3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3部分阅读 “没关系。”端木泽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得以喘息:“现在也还来得及。”她还活着,都来得及。 我抬起头,错过端木泽的肩头,看着白芍药的脸,‘死都不会放过你’这句话,真的就这么应验了。她的确死了,却在死前做了那么多会让她恨着的所有人受报应的事。原来,白芍药对落尘煊下了情殇,不过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她爱上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偏偏又是她的妹妹,原来,白芍药费了那么的功夫设下的一个局,不过是要我痛苦,她留下金蚕,算到天下楼的人一定会用尽办法救落尘煊的性命,她让我看着落尘煊将我忘的干净,她痛,所以要我比她更痛。 我想聪明如白芍药,怎么会察觉不到端木泽的爱,只是无耻向来是白家的传统,她装作看不到还要利用那份爱情,这样来看,端木泽真可怜了。不需要蛊,就可以操纵一人的一生,白芍药用端木泽对她的爱幻化成线,牵引着她的手,外人看来可笑,爱上的人却甘之如饴。每个人对着可以撒娇的人,都会无限放大自己的委屈,既然有人撑着,有人帮自己出头,为什么不让自己更可怜一点,所以在端木泽眼中,拉下床不爱白芍药是错,我先遇见落尘煊是错,我没把落尘煊让给白芍药更是错,他都反应不过来,其中的逻辑不通。 白芍药啊!真的那么喜欢落尘煊吗!是她命不好,还是老天有心玩弄。我倒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偏偏就是落尘煊?端木渊也不差,莫子忧也很好,端木泽更爱她,为什么偏偏爱上了落尘煊! “菡萏。”湿热的感觉自肩头传来,端木泽怔愣,是眼泪,是眼泪吗?她在哭! “菡萏。”臂弯微沉,端木泽收紧手臂,他也一样难过。湿热感自肩头蔓延到背部,扩散的速度不像是泪水泛滥就能达到的效果。端木泽恍惚地将怀里的人扶起,刺目的猩红染红了半张苍白的脸,红白对比,凄艳地叫人害怕。 “菡萏,菡萏。”臂弯越来越沉,端木泽一手支撑着怀里的人,一手攥着袖摆擦拭她的嘴角。血色染红了端木泽的手染红了大片袖子,可是更多的鲜红从她的嘴角溢出,止不住地叫人绝望。 来得比我想象的快,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不万能。灼热自身体各处流窜而来,在冰冷的血管里奔腾,顺着喉管涌出,口中一片腥甜。 端木泽不知所措地用手去堵,他想起芍药的死,有无能为力的不甘。拇指擦去她唇上的血色,苍白如纸,只是下一刻又被浸染地艳丽如画,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溢出,比细沙还要让人无所适从。堵不住,握不住,时间断层。 “傻,了吗,还不,唤御医。”我闭上眼,伏在端木泽胸前,如果在你之前死,我真的死不瞑目。 端木泽猛然回神地将打横抱起,冲出密室,朝着空旷的寝宫大喊。 “来人啊,御医,快唤御医。”带着一丝哭腔的男音撞上华丽的墙壁,反射成杂乱地回音。侍卫破门而入,反应迅速地领命退去,莫子忧疾步跨入,一眼刺目,不是她,不会是她—— 端木泽转身,将怀里的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嫣然顷刻开放在明黄之上。 “菡萏。”端木泽一遍一遍地擦着她嘴角的血迹,眼里有深刻的恐慌。 莫子忧用三秒钟平复了情绪,忍着满心的刺痛,一步一步走向华丽的床榻。可是,无论如何阻止,端木泽一身血迹抱着她的画面,始终映在脑中,无法消散。那些与生命有关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他早就知道不是吗,她身体不好,一直都不好。 “莫子忧,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姐姐。”端木泓埋首在柔软清凉的发丝中,他可以接受没有母亲,因为母亲走得太早,他都没来得及对她撒娇,现在,他的父皇也走了,虽然他们一年见不了几次,虽然他基本不关心他的生活,但他毕竟是他的父皇,现在,他连父皇都失去了,他真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了。他很想哭,可是他这个年纪似乎已经不太适合哭泣了。 端木泽看着我,先是微笑,后是皱眉,再微笑,表情变换地很慢,弧度也很小,我也对他笑,始终是一个姿态。 “身体好一点了吗?” “姐姐又病了吗?”端木泓眉头紧皱,小手攀上我的脸颊。 “没事。”‘又’,是一直吧。 “真的吗?” 完了,我说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我求救的看着端木泽,让你多嘴。 “回宫吧,木渎说你躺着最好。”端木泽直接跳过,他何必着急,木渎说她活不过三个月。 “你别信他说的话。”特别是那种活不过三个月的论调。 “泓儿,陪姐姐去哥哥的东宫好不好?” 我轻笑,慢慢起身,眼角瞥见一闪而逝的熟悉的脸。 “嗯,泓儿陪着姐姐。” 端木泽转向我,轻道:“待在东宫不要乱跑,这里毕竟是皇宫。” 我点点头,我知道。 端木泽或许知道,端木渊其实是端木泓的生父吧,将泓儿留在东宫,无形中便能牵制端木渊,原来他还是对端木渊有所怀疑。我牵起端木泓的手,带着他往回走,他现在倒成了制胜的王牌,不过,的确连我也不能肯定端木渊是否能为王位放弃泓儿。 “姐姐,十六皇叔呢?”为什么没看见十六皇叔呢。 “泓儿不应该叫渊王殿下皇叔。” “那该叫什么?”端木泓疑惑了,他一直都是那么叫的啊! 我浅笑,“该叫父皇。” ———— 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改变多少事。 一封又一封信件送到端木泽手中,我不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谁谁谁死了,谁谁谁失踪了,谁谁谁都是疯了,共同点是端木泽分散在各地的要员,都是李家耗费时间心力拉拢的人才。 “你脸色不好。”我走近端木泽,他的确一日比一日憔悴。 端木泽放下手中的信件,抬眸看我,疲惫却也强撑着笑颜:“你看起来好多了。”右手覆上他右手手背,我温婉地笑,眼前的这些不过是冷盘,主菜都还没上哪。 “泓儿呢?” “还在睡。” “是吗?真是个好孩子。” 我轻笑,这话说的真老气。 “菡萏,我想要这天下。”他那么努力铺成的路,他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拥有的今天,却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慢慢腐蚀,一招釜底抽薪,就足矣毁了他多年的经营。 似乎,端木渊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呢! “为了芍药姐姐吗?”我适当的表现着我的嫉妒。 端木泽轻笑,反握住我的手:“有一部分原因,但并不是全部。” 我垂眸,看着端木渊的手,他的手指很修长,但不如端木渊的干净。 “菡萏,你能帮我吗?” 我勾起嘴角,不语,在端木泽眼里,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吧。 “我说过。只要是泽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长空成就了万里,我也想成全你,高度还不够,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我登上皇位,我一定立你为皇妃。” 皇妃!我摇摇头:“你知道,我求得并不是那些。”我想白芍药也没有想到,端木泽对皇位的痴迷如此不可救药。 端木泽环抱住她的腰,疲惫之态尽显:“或许我真的不该与他斗,可是为什么父皇都说,这个天下本就是他的,芍药也选择了他。” 的确,你本就斗不过他,何况多了我,你只会死的更惨。 “菡萏,他快来了。”他必须承认,那个男人,的确比他优秀。 “没关系,我陪着你。”指腹拂过他的后颈,丈量过他的脊背,我笑出妖娆的姿态。明白他已经无望。 “哥哥,姐姐。”端木泓睡眼惺忪地,只穿着里衣,光着一双小脚,晃了进来。 端木泽放开我,对着端木泓招手:“泓儿,过来。” 端木泓揉揉眼睛,打个哈欠移到身边,咕哝:“哥哥,姐姐都起的好早。” 端木泽将端木泓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让她趴在自己肩头,继续睡。 远远,有刀剑拉扯,人声嘶哑,高耸的皇城城墙能隔绝视线,却无法隔绝声音。 我看眼端木泽,走到窗前,将所以窗子关上,一时,整个寝殿,只剩轻浅的呼吸声。 端木泽的侍卫闪身而入,跪立在殿中:“太子殿下,渊王殿下带兵攻入皇城。” 端木泽看都没看那侍卫,兀自哄着怀里的端木泓。 “太子殿下?”侍卫焦急地催促,他们都有拼死一搏的决心。 “能抵抗多久,就抵抗多久。” “是。” 能抵抗多久呢,他现在才发现他没有一点胜算,只是,端木渊竟然带兵攻入,那么急不可待地要拿来走那个位置吗!不过,他至少能让他痛苦,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带兵攻入?那男人脑袋烧坏了吗?他本可以名正言顺,何必都不及这一时。 ———— 二爷一脚踹上金曲洛的腿弯,气得咬牙切齿。 “哥,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二爷扬手要打,被一边的阎王钳住手腕,不过一秒,阎王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林释风坐回位置上,继续得瑟一双长腿:“不好意思,抽筋。” 二爷看着曲洛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没有再出手,金曲洛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你td就自闭死算了,一有什么事,你永远先自我保护地玩自闭。”二爷气得肩膀直抽,狠狠地瞪了金曲洛一眼,转身就走。 117 泓断 端木泽为端木泓穿上一套新衣,耀眼的宝蓝色,银线在其实绣烟波浩渺,方形的白色玉牌坠在腰间。端木泽为端木泓束发,用一方白玉发冠,镂刻祥纹的发簪被他小心地插入发冠中。端木泽一直在笑,却在无形中流露着哀默。 我端坐一边,浅笑安然。 “哥哥,你看这个。”端木泓捧起手中的黑色纸鹤,乖巧地讨喜:“是姐姐教泓儿做的,很漂亮,对不对。” “很漂亮。” 端木泓拉过端木泽的手,将手里的纸鹤郑重地放入端木泽掌中:“这是泓儿折的第一只哦,泓儿先送给哥哥,姐姐都还没有呢。”端木泓扬起招牌笑容,灿烂如日,去驱不散皇城上空积压的黑云。 “谢谢。”端木泽将纸鹤收入袖中,宠爱地摸摸端木泓的额头。 十岁的孩子,再不济也懂大丧的日子里,几回穿着鲜艳的服饰,如果连他都能感觉到,自作聪明的那些人,真的应该去撞墙。端木泽是在为端木泓送行,反常地预示着他要做的事,其实在座也都察觉到,只是都忽略,如同平日里一样,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端木泓低头遵循着我教给他的方式摆弄手中的黑色纸片,端木泽踱步到我身边,依着我坐下,我顺从地歪头,借用他的肩膀。历史里从来就没有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才是王道,往往游戏而,累了一辈子,都无法跨入一层阶梯,而偏偏就是那一步,决定了身份位置的低人一等。现在的端木泽明知是垂死挣扎也要最后一搏,他手里握着端木渊唯一的弱点,但是并不是用来交换的,他也明白即使交换,端木渊也不会放过他,本就不公平,他哪里还能奢望留下一条性命,我想端木泽是想拉着端木泓一起死,虽端木渊来说,最重要的是端木泓,也偏激,可如果是我,没准比他做的更绝。 “如果累,去躺一会吧。” 有手臂支撑着身体,我轻轻摇头,寻到端木泽的手,握紧:“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即使关了窗也能听见刀剑喑哑之声,他的人在拼杀,誓死守护他的领土,可是,除了这东宫,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以为他拉拢了神兵山庄,便是掌握了大景的经济命脉,可是到了关键时刻,神兵山庄家族内斗,抵抗那个男人,可是原来端木渊陪葬,只是他现在也发现,那个男人不过是在耍着他玩,如果连与李惜容貌一样的音若都入不了端木渊的心,如果连碧血桃花都伤不了他的性命,他又有什么办法不扳倒那个男人。 “泽,别想了。”抚平他眉心的皱,温柔如水。 端木泽眼神空乏地望着前方,茫然无措:“菡萏,你听,厮杀声越来越大了。” “你想让他们停下吗?” 端木泽沉默半晌,继而摇头,总觉得拼到最后才算完整,他和他们都为了他的天下,奋斗了那么久,他没有权利剥夺他们拼尽全力的决心。 “那就相信他们,会给你带回奇迹。” “奇迹?”端木泽缓缓侧目,凝视那双琥珀色眼瞳,他看见光芒万丈,他看见生的希望,他看见鼓励和信任,芍药,也曾用这样的眼笑看着他。 指腹摩挲他的眼角,轻挑他眼角的睫毛,妖言只惑一人:“你应该出去,你是他们的天,唯有你,能让他们看到希望,为撑住自己的天而放弃一切。你是太子,唯有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他们是叛党,是谋逆,即使得了这天下,也会遭到唾骂。”我说的不过都是端木泽潜意识里希望的,这也像大麻,让人不可自拔地沉入幻境。 端木泽缓缓扬起嘴角,笑道:“菡萏,有你真好。” 我握紧他的手,很用力:“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端木泽拉着端木泓和我的手,站在东宫大殿前,殿前广场空旷无人,然而鲜红铺满天涯,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黑云积压,停驻在东宫之上,残风卷起败叶,与季节不符的萧瑟。远处人声鼎沸,却都偏于疯狂与凌厉,刀剑撞击出刺耳的调,天生有让人惧怕的力量。 “好冷。”我往端木泽身边靠了靠,确实冷。 端木泽将我揽进怀里,唇角擦过我的额头。 吼声冲破东宫宫门,死亡的节奏越来越快。烟沙随风而来,带着血腥味。 天下楼楼主落尘煊带领天下楼所以死士瞬间出现在广场上,玄色张扬,容易妖孽。流云出鞘,划出一道破空的弧,银白剑身映出无数瑟缩的瞳。我淡淡瞥过,入眼的是落尘煊傲立天地间的身影。 “住手。”冷冽的男音,无形的气势铺天盖地如雪崩塌。金属摩擦出的啸音久久不散,两方战士,为的都是自己的主子,厮杀暂缓,械斗稍停。端木渊自中门走入,一身白袍冷瑟,卷断残云。 隔着一方广场,场景相似地熟悉。端木渊负手而立,站在恢弘的宫门前,他的身后有无数拥护他的士卒,足以踩平这宏伟的建筑,最后 一步,对他来说如此容易。我看着他,隔着落尘煊,隔着许多人,笑弯眼角。我想这或许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距离,以这样的看着我,下颚微抬,整个肩颈的曲线完美得无可比拟。深紫的眼眸以一种平静地姿态凝着我,眉心浅皱,的确是他的风格。 我垂首看一边的端木渊,他扫过眼前的景,没什么表情地压下眼睫,继续摆弄手里黑色的纸鹤,没有害怕,也没有怯懦,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配合演出,走个过场,死完拉倒。我轻叹,他成熟地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只是这种成熟在这片城墙中,多少算是幸运的。 “放了他们。”端木渊的声音飘过一个广场,依然冷得叫人瑟缩。我想他是在生气,很生气,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看出来。 端木泽微笑,低眸看我一眼,当没听见地不搭理端木渊。我好笑地捶他一下,他这是大景未来的帝王吃瘪,真是幼稚地可笑。 “菡萏,芍药曾经告诉我,想让一个人痛苦,最深切的痛苦,就是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端木泽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最末是掩饰不住地叹息。 她说得没错,那是直接跨越了生死,全然陷入黑暗的痛苦,身边的一切都像是美丽的画经过一场来不及躲避的雨,颜料溶解,如烟消散,只剩无尽的黑暗。只是,最痛苦也只是一瞬,然后等待时间洗涤伤痛,至少,我觉得端木渊能承受。 端木泽蹲下身,将端木泓拉近身边,双手抬起捂住他的双耳。端木泓送给端木泽一个笑脸,仿若救赎,端木泽也笑,不是不喜欢。 “菡萏,帮我做一件事。” 一手压在端木泽的肩上,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依然答应:“好。” “帮我杀了泓儿。”语调哽咽,他无法亲自动手。 端木泓抬眸对着我笑,干净澄澈,用他所有的力气,笑给我看。在端木渊面前,要他无法阻止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吗,是要证明谁更无力呀! “泽,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我拉开端木泽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姐姐。”一双小手捧着一只黑色的纸鹤递到我的面前,我无所适从地看向端木渊,我相信他不会比我想象的难过,只是,视线交汇的一瞬,我也感觉到心虚。 “姐姐。”端木渊眨眨眼,依然无敌可爱。 手指滑入里衣,带出小小的药瓶,启开瓶塞,两粒药丸落入手心。 “白。” 隔得的确远,我真的听不清。呼吸微乱,我执起一粒药丸,手指微颤地送到端木泓嘴边。我是在剥夺他的权利。虽然我的确认为,他活着,也注定承受晦暗的生命,承受他的父母相爱而造就的谎言,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找不到能全然相信的怀抱,他才十岁,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却偏偏在最开始,就奠定了他的无望。 端木渊垂下手,看着我指间停在他嘴边的药丸,他低头,乖巧地含入,咽下。 “泓儿乖,这纸鹤应该送给渊王殿下。”我轻轻推他,朝端木渊的方向。 端木泓手捧着纸鹤,朝前走了几步,蒙蒂停下,回首看我:“姐姐。”小小的眉头皱起,不是不害怕,眼泪溢出眼角,为什么他的菡萏姐姐不和他一起。 “去吧。”我低眉浅笑,也知道,他走不到端木渊身边。 小小的人影成了广场上唯一生动的一点,他走得缓慢,小心地捧着纸鹤,一张脸继承了他母亲的绝代风华,拥有了他父亲的皇室尊贵,如果他活下去,或许也能在端木渊之后俯视这江山如画。 沉闷地雷声自远天传来,纸鹤无风自落,悠悠然地滑翔。端木泓在距离端木渊五步远的地方栽倒,再没起来。 我看见端木泽难忍地闭上眼睛,我看见落尘煊不可置信地退开一步,我看见端木渊将端木泓抱起,眼眸中是大海干涸的悲戚。端木泓紧闭双眼,嘴角还有没有笑完的弧度,戛然而止。 118 重影 探过鼻息,探过颈动脉,听不见呼吸,听不见心跳。端木渊眉头轻皱,将小小的身躯抱入入怀,手掌贴着他的背心,醇厚的真气聚起,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不相信,不相信泓儿会这样死,他不相信,她明明那么喜欢泓儿。 “王爷!”鹤羽站在端木渊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地站着。端木泓,是他家王爷唯一的孩子啊,他的小主子。 端木渊盯着怀里的那张小脸,无论他怎么送入真气,都是不变的苍白。手腕翻转,更多的内力被按入端木泓的身体里,端木渊气息紊乱,大脑混乱地快要无法思考。他想起李惜,想起她宁愿自己死也要将这个留下的坚持,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爱情的见证。 醒过来啊,快醒过来! “王爷。”鹤羽强行扯开端木泓输送真气的手,任凭着流窜的冷冽划破自己的脸:“王爷,小主子死了。”一字一顿,说得清晰,却也有连自己都不愿相信地颤抖,小主子死了,死在白姑娘手里,这要王爷怎么办。 他也知道,即使用尽自己全部的内力,都无法将已死的人救活。可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如此用心保护用力宠爱的,他的泓儿。端木渊紧紧搂抱住怀里的人,头颅也无力地压下,埋入端木泓的肩颈,他身上的温度在慢慢流逝,想留也留不住。心脏一点一点缩紧,伤口一点一点溃烂,谁能真正地别人的伤痛感同身受,只因他觉得没有必要,所以连痛苦的表情也省了,他以为的那个人,以为即使不说不做,她也懂得,然而偏偏是她夺走了他的泓儿,他是不是该恨她。 死别,就在眼前上演。我有些无措地退回一步,他们的表情都是指责,眼神都控诉,一个孩子,何其无辜,我心狠到残忍。可是,我想我没错,虽然端木渊那么难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我依旧浅笑,看起来也疯狂,那些被无限放大的悲痛,占据了所有人的心,这一刻,我也这里那般格格不入。 端木渊抬眸,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黑衣的她看起来那么陌生,他想要的她的笑容也变得刺目。一瞬,他开始不确定,他也动摇,他对她全然的信任在一点一点瓦解。 “为什么。”出口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是他不敢问。 是在问我为什么吧,那么失望地看着我。笑意更甚,我比端木泽更疯狂。“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天下啊!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视线停驻在端木泓遗落在地的那只纸鹤,没有精致的手法,但却是一个孩子用心的艺术,我应该收下的。我想是在逃避,我都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怕,如果他在他脸上看见恨,我真的会后悔。 ‘为他好’?端木渊蓦地苦笑,她的确是为他好,端木泓活着一天,名义上都是端木泷和李惜的孩子,是大景的六皇子,泓儿的存在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但是,连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将泓儿至于死地,她的‘为他好’,怎么听都没办法感到开心,那么苍白,他能不能不要。 “菡萏。”端木泽叹息着将我揽进怀中,在我最希望身边有人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抹笑,给了我一个包容的怀抱,他用他的肩膀挡去了所以凛冽的视线,他以一个救赎者的姿态原谅了我的罪,那么荒唐。 “泽,泓儿死了,是我杀的。”我扬眉笑对,为了实现他的愿望,送他走向更无路可退的山崖,只是同时,我自己也下不去了。 端木泽抬手轻抚我的脸,我也配合地抬手贴上,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到底是你拉着我去死,还是我拉着你去死,真的是理不清了。 “死了,也好。”至少不用看见更多的残酷。 端木泽看着端木渊的脸突然就笑了,那表情多隐忍,那个男人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能如此冷静,他的心果然是冷的。不该冲上来杀了他们吗?不该一声令下,毁了他的东宫吗?他连眼泪都没有一滴,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留下的他的儿子啊!他不应该活着,他永远那么优秀,即使站在父皇身边也自由君临天下的气质,可是无情的人真的存在,不甘也只能承受他的强大。 “菡萏。” 我靠在端木泽肩上,看他的睫毛分割黑云翻滚的天空。 “芍药离开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你们都去陪她,端木渊,落尘煊,以及你,可她唯独没有算上我。” 右手扶在端木泽的心脏的位置,我轻轻哼着长相守的曲调,手指也跟着节奏轻点,食指换到中指,中指换到无名指,也好笑。 “菡萏,这座东宫是我家,就算要毁灭,我也想她毁在我手里。”端木泽在我耳边私语,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能感觉他笑得开心。 “菡萏,原谅我不能像爱芍药一样爱你,原谅我也想要带你一起走。”如果我能在遇见芍药之前遇见你,我是不是会幸福一些,芍药想你去陪她,我也想牵着你的手走过三涂河。 小小的一粒药丸,入口即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不怕,你看,这儿有那么多人都会陪着我们一起。” “泽!”我仰头,凝住他的眼眸,有似海的情深:“我不怕,我有你在我身边。”多一个人,真的就不那么怕了。 “齐欢节时的烟火,我也想再看一次。”端木泽笑开,不过暗夜里一朵如斯孤独的花。 “好啊,那就再看一次。” 仰头,白光切割厚重的云层,灰白了本就惨淡的宫闱。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燃放烟火。眼角扫过广场上的众人,看不清脸也都感觉一样,像是带着同款的面具,唯一清晰的是端木渊和落尘煊的脸,冷漠的依旧冷漠,妖孽的依然妖孽,却和白芍药有所牵扯。我想我早就猜到,只是一直得过且过,我得罪的女人,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也就只有白芍药了吧,我的名字一直都尘封在鬼域失败的案底中,她也从未放弃,只是我多活一日,她便多恨一份,我想白芍药知道,我并不是她的妹妹白菡萏,所以恨我占用了她妹妹的身体,又打碎了她的爱情。只是,每一日都在想着如何让我更痛苦,累不累,理顺了,也清楚了本就明白的事实,我一直当没看见却也遵循的事实,是我的出现,混乱了她和他们的人生,原来,蝴蝶效应的源头在我这里。 苍渊出鞘,端木渊突然跃起,手中长剑所过之处,冰冻三尺。 流云翻转,落尘煊飞身迎上,软剑如锁,瞬间缠住冷硬的剑势。 端木泽疯狂大笑,笑得疯狂。我退到一边,凝睇廊柱上的一朵浮花,早已看过一遍的戏码,没必要再看第二遍。指间翻转一只琉璃小瓶,一不小心,纹理遗落,碎成满地晶莹,只是,在流云苍渊的撞击声中,它轻浅地不过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深吸一口气,好甜,仿若美梦。打什么呢,杀什么呢,踏入了东宫的宫门,就已经落入了端木泽的圈套。在我们的脚下,整个东宫下,埋着足以让这里所有人灰飞烟灭的炸药,他那样的人,会甘心坐以待毙?这里,早已是 一座坟墓。 “菡萏,快看。端木渊和落尘煊。”多精彩,他早就想看,大景武学造诣最强的两个男人的对决。 我收起笑容,仔细地剃指甲,有什么好看的,永远分不出胜负。 莫子忧从暗处走出,立在我身边,看着半空中交战的两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不走吗?”事情,都办完了不是吗?我都愿意还你这傀儡自由,你又何必留下来送死。 莫子忧默默的注视着落尘煊,淡道:“你说过,会让落活着。” “不信我吗?”我不刻意,只是,端木渊要杀他,也不是我能阻止的。 “菡萏,你对落真的很好。”让她忘记你,忘记痛,果然还是对他最好。 我莞尔,不置于否,这其实也是见仁见智的事。 “让我留下来吧,作为你的傀儡,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莫子忧垂眸轻笑,都释然。只是,他会提醒她,下辈子,要记得做他的妹妹。 原来,大家在既定的死亡面前,也能如此坦然,不是不恐惧,只是恐惧也显多余,找不到适合的表情只想等待。 萧乐突兀地响起,没有开头地吹奏出一曲没有初始的乐。隆隆雷声成了辉煌的伴奏,电光闪耀,也是最华丽的灯光效果。战士们举着剑的手一寸一寸地垂落,紧绷的神经也在不可觉察地疲软。 莫子忧看我一眼,笑言:“这曲子, 你弹过,合奏的也是这箫声。 回来了吗?我循着乐声望去,依旧满目黑云压城,却笑弯了眼角,这,也算是遵守了诺言。 手指滑过柔软的发丝,落在发间的那支发簪上,缓缓取下,青丝如水垂落。我轻抚发簪顶端的那朵花骨,花瓣紧紧闭合,一层附着一层,精致地不像一件武器。 119花开 “他可信吗?”二爷仰望着巍峨的殿宇,眉头深锁。乐声潺潺,却入不得她的耳,手心紧紧攥着那半块北漠蓝玉。本是一枚圆满的玉佩,被命人分成两块,依旧记得,她将那半块北漠蓝玉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从此以后,你的所有都有一半属于我’。那是自己这辈子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也是她赚得最多的一笔生意,既霸道也蛮横。 飞天有些不确定,却还是点头,现在,他们只能现在相信。是她的错,没有看护好她家主子,她该想到的,可是她后悔去找二爷,她的确她他有办法。 二爷看眼飞天,淡道:“别自责,是白太任性了。”既然任性,为什么不总是任性呢,偏偏是这种时候。她也的确擅长在这方面任性,当初那一碗诛仙草,明明可以治好她的病,却被她嫌弃地放在自己身边。指腹摩挲玉面,有浮雕的莲花纹样。她的命其实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呀!她如何能看着她去送死。是任性,任性地总是逞强,任性地总是一个人去做,任性地忘记她背后有他们,而悲催的是他们。 “主子不任性。”飞天瞬地竖起满身利刺,她家主子哪里任性,以她家主子的能力,足矣傲视天下,又何必要为他们着想。都指责她家主子,都贪婪的以为自己最委屈,金曲洛是,落尘煊也是。可是,在她看来,他们都可笑,以为凭自己一张脸就该得到特殊待遇,自然而然地就要主子必须喜欢他们,谁更任性无聊。 “是啊。”二爷呢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 林释风坚持要跟来地在一边做保镖,大景的皇城哎!斜倚着玉砌雕栏,他没办法将那份揪心感同身受,只能站在外人的角度看戏。视线缠绕在二爷的脸上,焦虑与不安都被他隐忍,原来他那么喜欢那个她啊,他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女子,能让这些人如此爱着。 ———— 我牵起端木泽的手,侧目含笑。 端木泽的全部精力都集中于半空中交战的二人,他希望他们残杀对方,最好都死在对方的剑下,他们都该死,伤了他的芍药,他们都该死。 “泽,对不起。” 端木泽根本没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流云苍渊舞出耀目的白光,剑气飞沙走石,他们都受伤,都狼狈,那些嫣红的花开在他们的衣袍上,他看得血气翻腾,恨不得红花泛滥,恨不得剑尖绞碎他们的心脏。 “泽,原谅我必须让你先走。”我该推你,还是踹你。幽幽叹息,端木泽根本就没有自觉,他就像个好斗的孩子,兴奋地看别人打架,自己却怕疼的站在一边摇旗呐喊,最是怯懦。我都不好意思亲自动手,降低品位。 “泽。”如果你没意见,那也我玩真的。 视线被一张笑颜占满,端木泽怔愣。 “芍药。”心爱的女人的名字脱口而出,那一瞬的笑,与深刻在脑海中的脸重合,他爱着的芍药,与爱着他的菡萏,像的几乎从来就是一个人。端木泽安静地凝视,记忆一遍又一遍回放,再刻入,突然觉得,即使有人用这天下和交换,他也不会将眼前的人出让。她眼角眉梢的弧度,是沧海化作桑田也无法改变的缱倦,他便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她的笑,尘埃落定,挫骨扬灰,像一首诗,像一幅画,爱惜地都不敢用手碰触。 “菡萏。”他轻唤,有恍如隔世的绵绵情意,有她的笑陪他走到最后,即使不甘也庆幸,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爱他,可以不顾一切。可是,即使是他负了她,他也想下辈子与芍药相依相许,是他自私,是他执着,可是爱了一个人,对他来说便是一生一世,他没办法去爱芍药以外的其他女子。他想她会原谅他,只要她对自己笑,他便不会害怕走向末路。 “泽,虽然有些话现在说,晚了点,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背在身后的手,握着冰凉的银簪,我边说边叹,北望成空。 “什么话?”端木泽缓缓抬手,想要触摸女子线条柔和的脸颊。她的视线里都是眼前的人,他贪婪地凝视,每一笔都篆刻入脑海。于是,他看不见,广场上,寒铁自战士们的手中滑落,如废物一般被遗弃。他看不见,交战地二人已然停下,各自都无法驾驭自己松软如棉絮的内力。他看不见,藏匿在繁花似锦下,夺命的锐器。他看不见,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死的眼神。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以为他们都没脑子地踏入了他建造的墓|岤,以为他们会一起死。 我抬出手,快若闪电,在端木泽的影卫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在端木泽还沉浸在柔情之中时,银白的花骨发簪在指间翻转出无情的光弧,随风而下,一声雷动,尾声未断,群殴表情不变,端木泽的手却僵持在半空。银白的花骨,半朵没入端木泽的心脏,鲜血层层染过,一目猩红。 四大影卫从四方袭来,是他们大意,忽略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他们是最好的影卫,生存的价值就是保护好他们的太子殿下,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会用全部生命去换取。 黑袍猎猎,袖摆翻腾,风卷残云。箫声交嚣,如白鹤嘶唳,银白的丝线重获自由,疯狂地扩散,寻找渴望的血缘。嗜血的冰晶银色,束缚的银环被强制破坏,纤细的银丝舒展着半透明的身躯,像送上门的猎物们袭去。 四大影卫还没来得及靠近,便已经陷入了凌乱的网,手脚还未能察觉就被缠绕禁锢,在劫难逃。不过几秒,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便被割断了手脚,他们瞳孔骤缩,一脸死黑,冰晶银丝顺着他们的伤口探入他们的身体,汲取他们的生命。如同落入蛛网的蝶,被吊在半空中,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求死不能,只能被一点一点吸走精元,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皆是恐惧,散断的手脚,渐渐枯萎的人身,疯狂的残忍。‘咔’,干枯的脖颈受不住重力的折断,头颅滚落,顺着台阶一路滚到广场上,恐怖地骇人 。四具干尸失去依托地砸落在地,碎成尘埃。连呼吸的空气都冰冷地刺痛心脉,画面诡异至极,挑断神经,全身都无力,动也动不了。 “碎了。”我轻笑,手中的银簪子又向前送出一点。 端木泽大脑一片空白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上,赫然多出一件冰冷的锐器。一端,没入他的心脏,冰冷刺骨,一段,握在身前黑衣的女子手中。 “泽,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一直都不讨厌。”我瞅着被闪电撕裂的天幕,吸吸鼻子,其实我也不想。 “你知道吴家吗?如果不是你安排了千鲤湖的刺杀,吴家说不定是会帮你的,不为什么,我就是吴家的家主,帮谁不帮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你知道阎王吧,鬼域的王,他现在是弱水阁的管事,你以为他死了对不对,我把他抓回来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你要杀我了。”看你多找死,再扎深一点,那夜色种的痛,我也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其实我们俩都各自知道一部分,拼起来就是真相,可惜的是我比知道的多,可惜的是你太早暴露了你自己。知道为什么端木渊没有被音若的碧血桃花毒死吗,不凑巧的是那款毒药我正好有其中一支,没有了桃花,碧血也不过就是寻常毒药,是我解了桃花,知道你手下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与端木渊无关,是我派人杀了他们,就当是给你开路。不巧的是,我正好认识独孤辽,悲哀的是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我笑,满目不屑。我就是要让你从最高的地方没有反抗能力地跌下去。 “泽,你知道吗?如果七夕那夜,你不那么着急动手,我或许也能心软放你条生路。可是,你都不给我活的机会,我又如何让你死的舒服。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孟莲,所以我不能原谅你。”笑容凝滞,表情瞬间改变,全然地冷酷。 他听见了,一字一句都听的青城湖,可是, 菡萏乱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4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4部分阅读 是他还有杀手锏,即使死,他还有他们陪葬。吴家家主?哈哈,他早该知道,她不是简单的人,能逃过他的两次围杀,他早该想到。只是,不爱他吗,真的不爱他吗?! 咻—— 金色的花火开在东宫之上,恢弘奢靡。 端木泽的眼瞬间充满光辉,时辰到了,只是,当花火被浓云吞噬,他望着她冷漠的神情,眼中一片死灰,是他输了。 “呵,不够意思,忘记说了,你安排的那些人都被割了耳朵,挖了双眼看不见也听不见你的信号了。” 呵,是吗?都毁了,都毁了。他未曾想过,他会毁在她手中,原来,她早已挖好了陷阱,以她自己为诱饵,等着自己跳入,便撕开那层伪装,其下都是尖锐的刺。 “菡萏,真的没爱过我吗。”笑话,悲催的笑话。 哎!我都没必要回答,临死也要自欺欺人,我也不想给你善言送终。我直视端木泽的眼眸,死海一片。手指拨动机关,银质的花瓣片片旋开,以一种凄艳的姿态,绞碎了端木泽的心脏。我缓缓撤出,簪顶已然是一朵盛放的银色莲花,滴血不沾,端木泽心脏的部位被掏空,身体颓然倒下,荒凉的一生。 120菩提 那些如野兽啃食的伤口,那些被残忍地掏心挖肺,原来,不过一朵盛开的银莲。片片花瓣,柔若无骨,却都也尖利无比,用生命祭奠的怒放。 如果,在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真的不能保证,不会发疯,不会报复,不会拼尽全力只为一个自己也感到好笑的理由。原来,都有自己也不承认地疯癫。芍药芍药,也是一朵花的名字。其实,你也心疼他对不对,谁人能面对这样的爱,还能贯彻到底地无情无义,所以你想带走我们所有人,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能走上那个至高的位置。是谁成全了谁的愿望,是谁不舍谁不懂。白家的人,都骄傲,也都逃避。 光影横错,他的眼眸锁在她的眼眸,再无法离开。她白皙的手腕上,血管的蓝色隐现,更显灰白。细长的伤疤在其上纵横,浅淡的细微,落在他眼中,却被放大,放大,再放大。他想他记得那些伤痕,一道一道,清晰的似乎就刻在他的心脏里。眉心刺痛,似乎在比谁更痛,是了,每一次看见她,他都会感觉痛,那张脸陌生的令他感觉无所适从,是不是他原本就认识她的,是不是他应该记得她的。 他看见莫子忧站在她身后,笑得温柔宠溺,像是对着子萱,却又多了些什么。可是,为什么莫子忧看她的眼神会令自己心慌意乱。一段血腥的画面,她的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然而,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她勾起的唇角,似乎已经经历过一段,错觉这不过是一场反复排演的戏,他身在其中,却忘了剧本。 记忆循着消失的路找回,埋怨主人为何将它丢弃,那么美好的记忆,关于一生挚爱,关于一段救命之恩,关于一次错过,关于一场自己也无力控制的爱恋。落尘煊乏力地倒下,眉心的痛和心脏的痛占据他全部的知觉,他蜷缩,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他遗忘的是什么,他错失的是什么,她微笑依旧,却不再是对着自己,他记得,都忆起,她唤他‘落’,韵脚恍惚地好听,她的一颦一笑都是记忆里温暖的歌,重新拾回的过往,如一场灭顶之灾,毁了所有的苦心,毁了虚幻的现实。五年,他记起每一个细节,才发现,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个月。他忘记,失之交臂。 眼角扫过落尘煊,我捻着手中的银莲,笑道:“他似乎不好,你不去看看。” 莫子忧闻言,收回视线:“不了,他不需要我。”谁也不需要谁,只是,我觉得至少这一刻,你比他更需要我。 咻———— 瑰丽的花火再次展开,只是怎么看都不如齐欢节上看过的美,这样的天气,果然不适合。 “走吧,还来得及。”我也不想拉着更多的人是陪葬。 “不用。”他也坚持,知道她擅长摧毁别人的意志。 偏偏在这种时候犯倔,算了,留下来,也不是不好。 大景的帝王,天下终究归你所有,你该高兴。我睨着端木渊,笑他依旧冷硬的表情。那张纸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用,只是这一刻,合同到期,我的命重新回到我手中。看清了你的宠爱,懂得了你的柔情,我却又已经无力回应,泓儿的事,我也真的抱歉,只是想在最后,寻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苍渊自手心滑落,砸出凌烈的音,一瞬,染就尘埃。端木渊凝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感觉窒息地无法挪动一步,他的内力被封住,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到她身边。是她的算计,都是她的算计,算计他们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他突然记忆明白,她一步一步退出他的世界,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 电闪雷鸣,终是相汇,天幕炸裂,大雨倾盆。 端木渊摇头再摇头,他求她不要。 我皱眉,这样的表情与他不配。隔着雨幕,一眼也能成天涯,菩提倒栽,明镜舞台,我压了我能舍弃的全部去赌,也请你原谅。 气血混乱,有血丝溢出嘴角,他想要走过这段不长的距离,他知道如果此时他能抓住她,她至少能留在这个世界。真气冲撞,他不要命地抵抗她设下封印,只想再握紧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笑弯耳朵,我转身,即使掌声再热烈,也终有落幕的时候。 “白。”长啸一声,呼唤的是爱人的名。 脚步停滞,情绪流转也只用了一秒,我继续,连蓦然回首的经典都省略。 莫子忧最后看一眼落尘煊,也只是一眼便转身,随伊人而去。 咻———— 金红色的花火,璀璨夺目,深邃了堆积扭曲的云纹。星光流窜,向四面八方,开出盛大绝伦的繁华荣耀。大雨瓢泼,冰冷了男儿义气,万骨枯只为一将成的一起,稀释了眼角的泪,为谁而流的情殇。 女子静默的背影也成一副尘封的画,融入无尽的黑暗。宏大的雕花木门被一扇一扇关闭,整座东宫大殿安静地诡异,似乎,它从不曾对世人开启,似乎 ,它伫立着就是在等待灰飞烟灭的那一天。它遗落在时光的缝隙中,有瓢泼大雨也无法冲刷的灰败,辗转流连,无人来开。 星火闪烁,开到极致,无怨无悔。 大口鲜血涌出,端木渊冲破束缚地终是能够挪动脚步。一向着沉寂的大殿迈进,身形无法控制地不稳,连眼前的景也恍惚不清,冷汗和着雨水浸湿容颜。那双和他拥有相同温度的说,唯一一双和他拥有相同温度的手,也想要永远握住,握紧。一步踉跄,二步浮华—— 是他自私,不想就这样遗失,何为痛,只是痛到不知痛,理智也清楚一定往前便多一分危险。可她在里面,她那么怕黑,没有自己,她一点看不清方向地只能站在原地。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压着心脏,无止境地下压,沉痛到忘记呼吸。火光迅速窜起,湮没寸寸倾塌的巍峨殿宇,水火不容,烟尘弥散,以一道玉阶为分界,一边人事纷繁,一边凤凰啼血。是人间也像炼狱,是炼狱却也接近人间。 灼灼红莲,埋葬了谁人的哀默,摧毁了谁人的思念,断了谁人的挽留,熔了谁人的真心。 箫声残,早已断续不成调,却也坚持,反复一个旋律。 大雨无法浇熄的狂肆,它们妖娆,它们无情无心,它们面朝苍天,笑乱乾坤。 他看不见,纷飞的星火,怒放的红莲,他都看不见。悬崖变成平地,生出森林,海角连着天涯,终成尽头。嘴角牵起柔和的弧度,他还什么都没说,可也知道,她不会不懂,是他清楚也作不清楚,她明白也当不明白,他们始终猜测,却不去捅破,执拗着不愿靠近。怪只怪他们历事太深,看懂的太多,都是一身伤痛,也都学不会愈合。 端木渊轻叹,表情无谓地放松。如果他现在在找她,她会不会后悔,她赌他的理智,赌他肩负大景的责任,她扫清了一切障碍,推他走上那条帝王之路,连犹豫后悔都成奢望。原来,那具‘覆了天下’真的是‘也罢’。可是,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她既然累了,他又何尝不累。都累了,那为何不一起走。如果他现在去找她,是不是还来得及,她会不会依旧轻皱眉心,嗔怪他的任性,再浅笑安然,挽着她的手臂,沿着忘川,一路走下。 “王爷。”鹤羽想冲下去拉住他从未见过的决然,他是他的侍卫,守护他的生命,是他的职责所在。他生他生,他死他也必须先他一步。 只是,想与现实,往往就喜欢违背人意,偏偏是要,一步比一步更接近,一步比一步更无力,反复一个注定结局的过程,一次比一次痛彻心扉。 鹤羽脱力的跪地,他也能用他的双膝,请求他的王爷留下,种种理由滑过脑海,却没有一条理由足够让那个人愿意停下。 “父亲。”童音稚嫩却带着不易察觉地属于大人的低叹,他唤得生硬,惊诧了所有人的耳。 鹤羽茫然回首,宝蓝转成深蓝,他的小主子就站在那里,活生生地站在那,活生生地嘲笑他们有眼睛也是瞎子。他安然无恙,眉目清明,之前的种种似乎都成了幻觉。鹤羽不敢回头再看,却也感激,她还是留下了一线希望。 深紫的眼眸映着大雨滂沱,映着吞噬东宫的大火。即使她告诉他事实,即使他被迫接受,他也都能够承受,却为何偏偏要放开他的手,不再陪他读书,不再陪他抚琴。十六皇叔!他的生父?原来,对他的好是因为这一点,他足够幸福,他有两个父亲,只是,一个不那么爱他,一个爱得隐晦,而他,早已不在贪恋那份父爱。 “父亲。”她说你会抱我,可我更想她牵起我的手,带我看时光荏苒 ,雪落无声。 端木渊止步,他的泓儿唤他‘父亲’,他听得真切也清楚。苦笑纠结眉心,他们谁更无情。你怎么就肯定,肯定在我心里,泓儿一定比你重要,你怎么就武断,我能接受李惜的死就也能承受你的离去。端木渊闭上眼,浮上水面,终是得以喘息,他们从此隔着一片冰冷的海域,手掌成空! 大景历弭月二十五年,夏,景帝驾崩。皇后李氏悲痛欲绝,于当夜饮毒自尽,常伴君幽。 太子 端木泽薨,自焚与太子东宫。 丞相李思德意图谋反,被诛于玄武门。 三日后,镇南大将军独孤辽携百官拥护渊王爷支持大局,登基称帝。 一个月后,端木渊登基继位! 夏末未末,离之未离。 午后的暮园,依然有寒蝉鸣泣。满园粼粼波光,自有一份妖娆。白紫相间的西域莲如昨日依旧,温柔静好。竹罄咚咙,水车吱嘎,有银色的锦鲤浮在水面,摇曳一片潋滟。 曲洛斜倚软塌,及踝长发随意铺散只在尾端系了一段银色窄带。一身缭绫如水柔软,六棱光辉,白皙清透了他本就惊艳于常人的肌肤。十指如玉,执一片雪宣,眼角含笑,风华绝代。 衣衫婆娑,女子一身白衣,怀抱一束西域莲,款款而来。裸足纤纤,裙摆飞扬,乌丝如云缱倦,眼睫如羽停驻。 “今年的西域莲开得真好。”女子勾起唇角,一手中指和拇指拈起一朵凑近鼻下,轻闻。 曲洛抬眸,微笑以对。 女子扫过曲洛手中的雪宣,痴痴笑开,问:“几时启程?” “明日如何?”曲洛将手中宣纸折好,放入里衣,靠近心口的位置。 “也好。”女子笑弯眼角,如云浅漠。 ———— “珍重。”独孤辽翻身上马,扬鞭启程,来去不拖泥带水。 端木渊举目送别,自有他对一位老者,三朝将领的尊敬。 “皇上!” “回宫吧。” 端木渊转身,依旧是一身缭绫衣袍,银白流转,容颜冷冽。 白马轻狂,扬起一路落叶。端木渊手握缰绳,向着皇城的方向疾驰,鹤羽紧随其后,护卫左右。宽阔的朱雀大街,一辆富贵的马车缓缓驰来,车檐下挂着莲花纹样的玉铃铛。 艳阳高照,光芒万丈,端木渊控制好坐骑,从马车边缘掠过,流光划过他的发冠,划过他深紫的眼眸,一闪而逝地耀目。 车窗上的纱帘被马匹掠过扬起的劲风带起,清晰了马车里的容颜。流光滑入,停驻在女子的眼角眉梢,别致的嫣然,纪念的是时光的翩然轻擦!望断天涯! 121北海 国境最北,名为北海的海域,冰封三季,每年只有夏日里短暂的一个月,冰层消融,海潮跌宕起伏,方圆十里,开满白色的海莲花。 沙沙,是海潮的咛唱,如温软的女子的手拂过满是黑色碎石的海滩,要多久,才能将碎石磨成细沙。我望着海天交融的一线,隐隐不可见,这北海,多是望不到尽头的灰蓝,说不上忧郁,却也让人越发地沉默。那浅浅的一道灰白,狭窄的一线,如何能站得住脚。 莲,你说想带我来看的北海,我现在每年都会来看,每年的七月,海莲花开的时候。 “绮罗姑姑,这个是什么?” “——” “绮罗姑姑!” “——” “小主子,绮罗是不会说话的,您不要再为难她了。” 白墨染看一眼说话的即墨雨轩,不解的转向始终沉默的绮罗。为什么大家都说绮罗姑姑不会说话呢,他明明就听过绮罗姑姑唱歌,很好听的。 即墨雨轩抬眸,看着绮罗微垂的脸,那般安静淡然。心底轻轻叹一口气,一晃四年,往事却无法如烟。身为忘川弱水的人,能够回来,侍奉在主子左右,已是一种幸运。 “雨轩姑姑,你们在做的是什么。” 即墨雨轩手持银质剪刀,‘咔嚓’一声,剪去过长的花茎,转手递给一边的绮罗。 “这个叫花圈。” “花圈?” 说话间,绮罗素指灵巧地动作,将花朵编入。 “花圈是用来做什么的?”白墨染小心地抬手,触摸花圈上的花朵,好漂亮。 ‘咔嚓’雨轩再剪一支,听了问题,却不知如何回答地怔愣,手里的花也忘记要递给绮罗。做什么的?用来祭奠死人的,可是,小主子还那么小,能够听懂吗? “雨轩姑姑?”这么漂亮的花圈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呢?为什么连雨轩姑姑都不说话了呢? 即墨雨轩敛眉,想不出合适的解释。绮罗抬眸,扫过眼前的一大一小,越过白墨染的头顶,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子,静默如莲,合掌默哀的女子。 飞天持着一把纸伞,大部分遮挡在她家主子头顶,虽没有寒风冷雨,可这也似乎早就已经是一种习惯。和着海潮的节奏,呼吸也变得悠长。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吧,小主子三岁多了,她们也是第四次来北海了! 还记得那个叫做孟莲的男子,让她的主子情绪失控的男子,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人。她记得不太清他原本的样子,记忆里多是那一身黑衣,一张破颜,一把纸伞,那么简单,那么轻易占据了她的主子所剩不多的喜怒哀乐。是主子亲手将他的骨灰撒入这片海域,每年都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前来祭拜,如此,他也能够安息了吧。 “娘亲。” 飞天牵起嘴角,难得的温柔。微倾身一手拦住白墨染,看着小男孩扬起的 小脸,飞天笑出更温柔的容颜,轻轻摇头。 白墨染看向自己母亲,乖巧地站在一边,双手抬起,也学着自己的母亲的样子,双手合十,垂下眼眸,不是很明白却也虔诚地祈祷着。 飞天再次举起纸伞,这一次是遮挡在两个人的头顶,垂眸凝着男孩静默的侧脸,有和主子一样的眉眼,如此乖巧,怎能不让她们宠爱。或许是因为小主子,主子才没有一去不回,或许是因为小主子的诞生,主子才能安心地留下来,留在这个有他们的世界。抬头望向北海,冰层消融后也自有一份宁谧,朵朵白色海莲花,沉沉浮浮摇曳出如歌的姿态。 ‘孟莲,如果你在天有灵,也请你保佑主子和小主子。’ 沙沙,像是你的低语,唤那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莲’。白与莲,莲与离,用一朵花的名字,记录了我们同样生死相隔的两世,这一世,我未能随你而去,来世也请你不要执念,即使感觉委屈,我也希望作为离的你能在那个空间一直走下去。活着,其实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眼角微倾,看着墨墨,不自觉的就笑弯了眼角,如此,再深刻的伤口,在暖流之中,也显得没有那么疼痛狰狞了。 “墨墨。” 白墨染仰头,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笑意,如夏花璀璨。 “娘亲。”童音软糯,带着些许撒娇的拖长调。 我抬手轻揉墨墨的发心,他的眼睛比我漂亮。 “主子。”即墨雨轩捧上花圈,依然在纠结白墨染的问题:“主子,刚刚小主子问奴婢——”即墨雨轩看着自己主子含笑的眉眼,声音越来越低,终是没有再说去。 “我听见了,没事,我来告诉他。”我接过雨轩的花圈,指腹安抚地划过她的手腕。雨轩很善良,在渊王府的时候是,在忘川弱水的时候亦是,她可以不求回报地对她喜欢的所有人好,比如柳眠月,比如绮罗,但雨轩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她懂得放弃,懂得哪些对她来说更重要。这一点,倒是比许多人都强。 “娘亲。”白墨染小短胳膊,小短腿的,努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手指才得以碰触一片低垂的花瓣。 我蹲下身,将花圈放在膝头,完全地呈现在墨墨面前,绮罗的手很巧,白色的花朵间距正好排开每一朵都是面朝苍穹的安然。 “娘亲,这个要用来做什么。”还是问娘亲吧,娘亲什么都知道。白墨染稚嫩的手指点过每一朵花朵,和家里的西域莲不一样。 “墨墨,花圈是用来祭奠的。” “祭奠是什么?” 指腹摩挲墨墨的眼角,我轻言:“祭奠是对死去的人的怀念,感谢他们曾经存在,感谢他们留下的所有,感谢他们曾经在我们身边,对我们微笑。” “那死是什么?” “死是去到另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也和我们这里一样吗?” “一样也不一样。” “那死去的人不能回来看我们吗?” “墨墨,那是一个去了就不能再回来的地方,不是他们不愿意回来,而是他们真的回不来。我们用花圈祭奠,告诉他们,我们的想念。” 白墨染垂首,手指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朵花上打转。 “墨墨?” “娘亲祭奠的是谁?” “他叫孟莲。” “莲花的莲?”他最早学会写的字,比学会写他自己的名字还要早。 “对。” 白墨染微微歪头,小手抚上他娘亲的脸颊。 我微愣,随即莞尔。 “主子,要退潮了。”飞天俯身将白墨染抱起,接下来她们谁也不能打扰。 “娘亲?”白墨染手疾地抓住娘亲的袖摆,有点着急,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的娘亲离开自己。 我看着墨墨抓着我袖摆的手,有一刻的恍惚。 “墨墨要和娘亲一起放吗?” “要。”白墨染挣扎着从飞天怀里探出半个小身子,他不是缠人的小孩,可是今天,他就是想一直呆在娘亲身边,牵着他娘亲的手用什么诱哄他都没用。 “小主子,你慢一点。”飞天调整好姿势,小心地将白墨染放下。 墨墨双手交握将我的左手包在中间,有暖暖的温度自他的手心传递过来。飞天站在我右手边,帮我一起捧着花圈。 沙沙,海潮退散,一波不及一波。海水浸湿裙摆,漫过脚踝,微凉。 我小心地将花圈放入海水中,墨墨握紧我的手,静默地看。 海水缓缓退去,带着洁白的花圈,一寸一寸远离,莲,我现在很好,那么,你呢? “娘亲,你哭了。”白墨染仰头便看见那些溢出眼角的泪滴,也感觉难过:“娘亲!” 我蹲下身,墨墨抬手为我失去眼角的泪,那么容易就止住,用他温暖的手指。 “娘亲不哭。”那个叫做莲的人,一定一定对娘亲很重要:“如果娘亲想念他,墨墨可以陪娘亲去那个地方看他。”即使回不来也无所谓,他还有娘亲。 我轻笑:“娘亲现在更想和墨墨呆在这里。”虽然想念,但我也知道,不用太着急,我们终究会再见,这段时光我也想留在这里,陪在他们身边。 “真的?”他就知道,千娘亲最爱他了。 “当然。”我将墨墨拥入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我的墨墨,我的孩子。灰蓝走过,带不走纯白的海莲,只因它们已扎根在此,花朵不再摇曳,安静地躺在黑色的砂石上,黑白交织,绵延十里。 ———— 冰雨纷纷,烈焰灼灼,寒了多少人的人,枯了多少人的眼。 凤栖宫中,年近四十的大景皇后李惜柔端坐凤塌,一身素色衣袍,保养极好的容颜也显出丝丝憔悴。 “皇后娘娘。”同样一身素白的宫女缓缓走近,语调轻柔。 皇后李氏恍惚的转头,半晌,才将焦距对上那宫女的脸。 “乔,你回来了,太子呢?”她的泽儿呢,她还等着看他坐上皇位的样子。 名唤乔的宫女跪坐在凤塌下,双手抬起,轻轻握住李惜柔放在膝上的双手:“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先娘娘一步去见皇上了。” 李惜柔定定的看着乔的脸,眼神涣散再重聚,最终不过一声长叹。她十五岁进宫,十八岁便诞下皇子,身为重臣之女,她也曾以为皇后之外非她莫属。只是,她的经营,她的苦心,却都是为她的妹妹做了嫁衣。 李惜的确美,她也嫉妒,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再怎么不待见也容不得外人多嘴。可是,当自己爱着的那个向自己询问自己的妹妹时,当李家满心欢喜送李惜进宫时,她也 恨了。然而,在李家,她们又如何有说‘不’的权利,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一切都是为了将天下操控在李家人的手中。 她看着泷爱上李惜,看着李惜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看着李惜走过她铺就的道路,登上皇后的宝座。而她只能叩首行礼,带着年幼的泽一同跪拜,多不公平。 “娘娘。”乔轻声呼唤,她跟着她二十多年了,她的委屈又如何不知道。 “乔,把毒酒取来吧。” “是,娘娘。” 李惜柔望着东宫的方向,或许这些都是她的报应,只是在这宫闱之中,有多少人的手是干净的。李惜死了,为了爱情,在那个漂亮的理由下,又是怎样的私心。她太了解李惜,那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不好也不会让其他人舒坦。李惜恨李家,厌恶端木泷,埋怨端木渊,她不说,一直积压,然后爆发,那么极端,都说她的皇后之位不过是沾了李惜的光,可是,在背后操纵的一直都是她,只是她从来都不在乎,在那个男人爱上自己的妹妹之后,她就觉悟,她要坐稳皇后只之位,将大景的江山送给她的一双儿女。 只是,漱儿选择了离开,泽儿也去了,她一生的奋斗都付之一炬,如此苍凉。 “娘娘。”乔端着一杯毒酒跪在凤塌边,垂下的脸上亦是随主而去的决然。 李惜柔优雅地端起毒酒,仰头饮尽,浮华一场,不如归去。 玄武门 裴染带领三千精英攻入,面对的是李思德坐镇的一千亲卫。 看着裴染年轻的脸,李思德冷笑:“裴将军,你还是回去吧,与本官抗衡,你还嫩点。” 持着长剑的裴染眼神如刀,凌厉地剜过李思德的老脸,作为战士的他自有一份披荆斩棘的戾气:“李丞相,由下官送你上路,足矣。” 李思德冷哼:“笑话。” 裴染冷脸:“下官并不认为这是个笑话。” “你不够资格。” 裴染沉默,按官职品级,他们的确不在一个档次上。 “裴染,将军不够资格,那老夫呢。”一声中气十足自后方传来,银甲中分出一条道,恭迎大景的镇南大将军。 李思德恨恨地看着来人,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独孤辽,你怎么还没死。” “哼,李丞相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送葬?”独孤辽踱步而来,没什么好脸色。竟然敢烧他的独孤辽的女儿,嫌命长了! “没想到你竟然会站在端木渊那边。” “好过你多端木泽俯首称臣。” “大胆,独孤辽你是活腻味了吧,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谁听见了,谁听见了,谁听见了站出来给老夫看看。”第一个就灭了你。 李思德恨得半边脸抽搐:“独孤辽,妄你一向自诩忠心耿耿——” 独孤辽听不下去地抢词:“李大人,叛乱的是你吧,太子殿下为夺皇位,杀兄弑父,渊王也不过害死带兄长教训一下孩子。”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忠心。 “说得轻巧,教训孩子需要带如此多的士卒?”李思德又上了一个八度。 独孤辽当没听见地看田看地,就是不看李思德那张脸,他高兴。 “独孤辽,你这是为虎作伥。” 独孤辽冷笑:“李大人,我们不过彼此彼此。”只是,他为的那只虎要厉害的多。 “你以为你们一定能赢?” 一声轰鸣,红光泛起,照亮低空中的滚滚乌云。 李思德朗声大笑:“独孤辽你看看,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哈哈,这天下现在就是你我的,只要你我联手,端木渊那百万大军也不敢造次。” 独孤辽收回视线,眼神如鹰地盯着李思德,裴染紧张地凑到独孤辽身边,低道:“独孤大将军,王爷不会。” 独孤辽一个冷眼扫过去,裴染立刻噤声。 “你们的王爷死这么容易死的人吗?”他很欣赏端木渊,但是对端木渊身边的这个裴染和那般白玄绎都没什么好印象。 “还等什么,杀啊!”独孤辽看着呆站一边没什么眼力价的裴染,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独孤辽转身循着原路走回,他老了,不适合动手。也不想看着李思德死在自己面前。人老了更加不适合参与这些宫廷内斗。成王败寇的道理,他懂,李思德也懂,只是,他看开的早,而李思德始终执念不放,直到最后,还在做梦。 手中的火把随之跑动,如呼吸一般急促而不稳定,映照着前方的路,明明灭灭,诡异骇人。飞天每跑过一个弯口,都期待着看到自己主子的身影,关系主子的性命,无论是谁都无法让她全然的相信。手中的火把,照不到五步外,这里黑的异常,越往里越黑,安静地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和不稳的呼吸声。飞天只想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去到她身边,看到她还活着。 二爷努力跟上飞天的速度,双唇紧抿,直视前方,喉头干涩生疼。可是,她也不想放慢脚步,她也没办法去相信,除非让她看到完整的白。这一次,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地想不出救她的办法。只愿莫子忧说到做到,她愿意用她的所以去交换。 尽头,火光照亮的尽头,飞天停驻,带停了身后的二爷和林释风。 火光不再摇曳,安静的照亮那张苍白如纸的容颜,她在那里,他们屏息,也听不见她的呼吸声。飞天慢慢走近,手指颤抖的探上她的脸颊,滑向她的颈脉。 “如何?”二爷启唇,却怔忪着不敢发出声音。 一刻,缓慢到让人心揪。 飞天慢慢吐出一口气,鼻尖酸涩,眼前一片模糊。还活着,她的主子还在。 “主子活着。” 手掌压上心口,二爷扶住石墙一阵急喘,活着,她还活着,真好! 122 石头剪子布 仙境山,活神仙医圣子,西域佛医空空,忘川弱水,死不救七百万。于三日内,或被挟持,或被利诱,或被命令,或抬,或请,或自费,反正都在三日内先后到达了京都长安。 鹤发童颜的死不救七百万,一身白色儒袍,其上以狂草字体写满墨色,从头到尾就三个字‘死不救’。七百万眉头紧锁地端详着手中的碧玉茶盏,他不明白,他很纠结,他觉得不公平,他们三人是天下闻名的医者,为什么只有他是自费,还赶死赶活累死了一匹良驹,他要报销,不给他报销,他就不医里面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女人。 昏睡着的活神仙医圣子被啊哼啊哈抬着冲进暮园。七百万看着被抬着的医圣子更加不爽地牙齿打架,他是被抬着进来的!他是被抬着进来的,空空好歹也是自己走进来的,他竟然是被抬进来的,他能不能要求等医圣子醒了,让他看着自己也被抬进来一次。 “呼——呼,还好——还好——” “还好——还好,赶——呼——呼——” “赶——赶上了。” 啊哼啊哈双双躺倒在地大口的喘气虽然劫持是他们的老本行,跑路是他们额专业,奖金是他们的动力,但是以后这种事,谁爱干谁干。 “呼——呼——”睡着了。 “呼——呼——”也睡着了。 “阿弥陀佛。”绫罗袈裟披身的西域佛医空空双手合十自后堂走出,赤脚白眉,掌中一串深褐色佛珠无端地引人注目。 死不救七百万斜了眼西域佛医空空,他们应该算是认识,作为同行,年轻时也曾互相切磋过医术药理,只是每一次见面,都是烂聚头,坏结尾,再加一个医圣子,剽吧,看谁剽得过谁。死不救七百万讪讪的撇嘴要不是这死和尚在西域一带活动,他早打他了,行医问诊开药竟然都不收钱,他真的当自己是佛祖啊,要都像他那样,他和医圣子直接撞死算了,让不让人活啊。 二爷带着两大侍女,若兮,葬花,匆匆走入,瞥一眼呼呼大睡的啊哼啊哈,向身后的两名清秀小巧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弱些,葬花齐齐点头,一人一个,动作麻利地将两名壮汉甩上肩膀,退了出去。死不救七百万见怪不怪地低头饮茶,能在那女娃子身边呆着的人,别指望能正常到哪里去。西域医佛空空略感惊讶地眼角抽抽,善哉善哉地一笑而过。 二爷脸色不好地向眼前一站一坐一躺行晚辈礼,连着三天三夜的看护,不是不能睡,而是怕自己一觉醒来,便见满园素白,伊人已逝。 “阿弥陀佛,二少主,可否先让医圣子醒过来。” 二爷点头:“自然。”随即递给死不救一眼‘速度’。 死不救七百万心情更差地咬牙,什么态度!手中的杯盏‘哐’地扔在手边的案几上,转手间,一根凤尾银质跃然指间,一送一收不过眨眼,二爷懒得看,空空满目慈悲,活神仙医圣子身形一动,眼珠一转,缓缓撑开松弛的眼皮。七百万冷哼一声,人他是弄醒了,只不过,他心情不好,不小心拿错了淬着叉叉叉的针,也是情有可原。 活神仙医圣子撑起一把老骨头,依旧疼痛的后颈让他想起不怎么太好的记忆,环顾堂中三人的脸,医圣子半张着嘴以为自己眼花,看看空空,再看看七百万,活见鬼了。 爱波网看着医圣子那张赖皮脸就烦躁,那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保养,还好意思自称活神仙,有那么悲剧的神仙吗? “圣啊,不用看了,我和空空都是活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西域医佛亦笑,摆明了很赞成七百万的调侃。 医圣子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一下在,自地上缓缓站起,暗算他的事他可以先放在一边,搞死这两个老家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二爷看着三人眉头紧锁,她希望他们三人合作,可是这三个人的性格,真不不像能合到一块去的。 “多年不见,还以为两位都去了西方极乐,空空,话说你怎么还不去侍奉佛祖。”医圣子大度地笑,知道在七百万那讨不到口上的便宜,那他也先捡个软柿子捏,心理平衡一下。 “阿弥陀佛,贫僧去过。可惜佛祖认为贫僧救的人还不够多,所以让贫僧在这凡尘再待些时日。”空空捻着手中的佛珠,满脸堆笑。 七百万咂嘴:“你确定你不是被佛祖一脚踹出来的。”不带他玩,他也要插一脚。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 二爷瞪七百万一眼‘够了没’。七百万刚想继续调侃,接受到那一眼,识相地闭了嘴,她现在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忍了。 二爷清清嗓子,招呼回注意力,虽然那三人中有两人就没当她存在过。 “三位前辈,在下是洛阳金家的少主,名曲意。晚辈冒昧以如此方式请三位前辈来,实在是救人心切,若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二爷别扭地念完,暗骂篮麟的咬文嚼字。 空空点头微笑,和洛阳金家捐的那一百座寺庙相比,这点小错误,佛祖也会当看不见的。 七百万很清楚那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暗里咒骂了几句。 医圣子清高地冷哼一声,不提还好,劫持他也就算了,半点前奏都没有,直接劈晕了他扛下山,好歹给他句大义凛然的台词,他现在很没面子的好吧! “医圣子前辈,晚辈实在是一时情急,还请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救人要紧。”二爷念得舌头快打圈了。 医圣子胡子一抖,不屑地再冷哼一声。 二爷嘴角抽抽,丧失耐心地原形毕露,上前一把揪住医圣子的衣襟,叫嚣:“你t救不救,老子告诉你,进了老子的地盘,就容不得你哼哼。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顺便说一句,救活了老子赏你,不救和救不活就给我去陪葬。别以为,老子尊你一声前辈,你就t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老子现在给你个痛快,你救还是不救?”她是流氓他怕谁。 医圣子眼皮直翻地点头,有一口吐沫,舌头打结地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比他老婆还恐怖哎! “阿弥陀佛”空空闭上眼,他看不见,佛祖也看不见。 七百万心情稍微好一点地看戏,惹忘川弱水的二少主,他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他都斗不过的人,他也敢挑战,活腻了。 “救不救?!”给你三秒,再不说扔出去喂鳄鱼。 “救,救,救,救救救。”医圣子怕怕地抚着胸口,他很惜命。 二爷微喘着放开医圣子,颓然地后退几步,依着门扉,脸色苍白。七百万很敬业地走过去,食指中指并拢,压上二爷的手腕。 “要救的不是我。” “你如果再不休息,也差不多了。”七百万收回手,积劳虚弱。 “无碍。”二爷摆摆手。 “要救的是何人?”七百万扫过空空和医圣子,他不奇怪忘川弱水能将他们三人用三天时间聚集在长安,他奇怪到底要救的是何人,能让忘川弱水不计成本地付出。 二爷苦笑:“你以为是谁?” “你哥?”七百万皱眉。 二爷叹道:“我哥充其量也就是鼓捣你。” 七百万抽抽嘴角,什么话啊!他很弱吗? “你一直想知道的,忘川弱水的主人。” 七百万愣了下,随即咂嘴,看来如果救不活,他们真的要陪葬啊。 ———— —— 四方流水环绕的一间独立小室,采光极好,温度宜人。轩窗下便是一片西域莲,银鲤嬉戏,波光潋滟。一炉香烟,莫邪不断,一架玉琴,隔水轻弹。 曲洛依坐在床边,一手探入丝被下,握紧那只冰冷的手,多少想让她暖和些。 飞天几乎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看一遍香炉中的莫邪,至少让她找一点事做,对她好的任何事,什么也 菡萏乱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5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5部分阅读 ,什么也不能做的看着,是最大的折磨。 二爷带着三人步入,驻足在三步外,找不到焦距地看着床上的人。 “好香。”医圣子赞道。 “阿弥陀佛。”空空拇指微动,捻过一粒佛珠。 七百万敛眉,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是死不救,不是见死不救,在他的病人中,即使病得再重,只要想活,他都会救,可是,这女子,分明是不想活。 二爷垂眸,唤道:“哥。” 曲洛侧颜扫过来人,再漠然地转回。 “哥。”晦涩的一声,都无力。 紧握的手终是放开,曲洛起身,让出床前的位置,垂眸轻言:“请。” 医圣子上前切脉,空空捻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七百万站着没动,看一眼二爷,再看一眼金曲洛,不可自制地轻叹一声。活人医死人,他们救得了这具身体,却救不了远离的灵魂,他之所以死不医,就是害怕即使救回来,也是一具躯壳,活死人。 一脉切了一个时辰,所有人的视线都停驻在那一点交汇处,时光漫漫,医圣子移开手指,抬步走至一边的软塌上坐下,一脸松弛的皮肉没有任何表情,视线垂落,盯着身前的地面,不言不语。 七百万心里无奈,指间射出一条金丝,缠上女子的手腕,眼光掠过那些交错的伤疤,一眼便知那伤是五年前留下的。金丝闪耀,一寸一寸地亮过,七百万用了比医圣子更长的时间,嘴角勾起苦涩的笑,这脉不难切,‘死人’的脉象有什么难切的。眼角斜着医圣子的方向,那吊着的一口气,羸弱的几乎探不到,心脉五脏,破的破碎的碎,他也想问,要怎么救? 西域医佛空空站在窗前,凝视着床上的女子,脸上是慈爱的笑容,圆润的佛珠一颗一颗走过指间,一个轮回,开头和结尾其实靠得很近,转了一圈,不过一条长长的路。这一圈走过,才算是完整,看似绕了远路却也收获了更多,只是,要记得回来。 飞天再次看向香炉,生怕炉中的莫邪接不上。二爷扫过屋内的众人,挑开谁也不愿意的话:“如何。” 良久,七百万幽幽道:“她服了死药,迦叶。”果然是忘川弱水的主人,连死药都用最高级的。 医圣子谨慎道:“需要很多药材。” 七百万嘲弄地看他一眼:“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没有的。” 二爷点点头:“几位前辈需要什么药材尽管与在下说。” 医圣子眼神一黯,继续盯着身前的地面,半晌,叹道:“请各位出去,容我三人商量一下。” 二爷拉着金曲洛,带着飞天退出,大门闭合。 七百万踱到医圣子身边坐下,望着房梁一处,不知道想什么地望着。空空盘腿坐在床边,默念佛经,虔诚入定。 “迦叶——有解药吗?” 他们都不想看对方的眼睛! “呵呵,你说呢!”医圣子垮下双肩,嗤笑对方,也嗤笑自己。 “你是药人。” “你以为光凭我的血就能救她?” 七百万笑笑:也是,你看你有什么用。 “比你有用。”即使知道斗不过,也要斗。 “那你把她救活呀,我就承认你比我强。” “你要能把她救活,我也承认你比我强。” “难啊!”活,如此不易。 “是啊!” 空空睁开眼睛,看着两位老友,会心地微笑,其实救人并不难,只不过,要牺牲的也很多。 ———— 洛阳城郊的忘川弱水宫,依山而建,玲珑别致。第一忘川宫,水渠环绕,绿柳堆烟,歌舞升平,笑语嫣然。第二弱水宫,雕梁画栋,四级有花,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第三宫无名,坐落在山顶,千棵画树环绕莲池,莲池环绕宫殿,宫殿里住着忘川弱水的主人。 两辆四骑马车在山路上缓行,其中一辆分外精致。银丝细麻编织的车帘,错色地勾勒一朵莲花纹样,一十八瓣。圆润小巧的珍珠串联,三挂为一束,其中以紫色水晶质的五瓣莲朵相连,尾穗坠着水滴状的紫晶。随着马车行动,珠帘轻缓,阳光下折射吃耀眼的光辉。 二爷站在白宫外的千年银杏树下等候,若兮持着绸伞站在她身侧葬花轻摇一柄团扇为她祛暑。望见马车渐近,二爷抬手止住葬花的动作,眉眼轻笑地迎接。 飞天慢慢勒紧缰绳,马车减速,缓缓停下。回手撩开车帘,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探出小脑袋。 “二爹爹。” “哎。”二爷冲到车前,将白墨染抱起,脸上有着和白墨染同样的快乐。 “来,亲个。”二爷冲着白墨染的脸上‘么,么’就是两口:“想二爹爹没有?” 白墨染弯起一双眼睛,笑道:“二爹爹有给墨墨准备礼物吗?” 二爷鼻子一皱,轻捏了下白墨染的小脸:“你个小鬼,这么小就知道占你二爹爹的便宜,和你娘亲的一样一样的。” 白墨染笑得更甜了,他就爱听别人说他像他娘亲:“娘亲说,儿子像娘亲比较聪明。” “那是那是。”二爷瞄一眼自车上款款而下的女人,陪笑。不是聪明而是精明。 “礼物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墨墨先告诉二爹爹,想没想二爹爹。”就不信骗不了一三岁小孩 。 “二爹爹。”白墨染为难地眨眼,继而道:“要不我们玩石头剪刀布,如果二爹爹输了,就先给墨墨礼物,如果墨墨输了,就先看二爹爹给我的礼物。” “噢——”二爷挑眉:“有区别吗?”当他三岁吗? 白墨染眨眼:“有啊。” “这样吧,如果二爹爹输了,就先把礼物送给墨墨,如果墨墨输了,就先告诉二爹爹有没有想我。”多公平,他从来不占小孩子便宜。 白墨染努嘴:“好啦,就知道骗不了二爹爹,一盘定输赢哦。” “好。”二爷将白墨染放下,蹲下身,撸起袖子,摆好姿势,石头剪刀布,他最擅长后出。 我看着某女和某儿童,暗叹‘好幼稚。’ 飞天轻笑:“主子觉得谁会赢?” “墨墨。”没悬疑。 “啊?”为什么啊! 二爷和白墨染都将手背到后面,互不想地看着对方。 “石头剪刀——” “石头剪刀——” 两人齐声,身后的手慢慢向前移动,就在快要掷出的一瞬,白墨染突然喊停。 二爷吓了一跳,还好还没掷出,看着贴上来审视自己双眼的琥珀眼瞳,二爷眨眼,不明就里。 “墨墨,怎么了?” 又看了一会,墨墨微眯着眼,退回原地,一手摩挲着小下巴,高深道:“二爹爹,墨墨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吓!”二爷瞬间放松手指,不信地看着白墨染。 我抬手打个哈欠,好无聊。 “开始喽。”白墨染再次背过手。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白墨染出的是剪刀,而二爷出的是布。 “墨墨赢了,墨墨赢了。” 二爷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见鬼了。 “嘿嘿,二爹爹,礼物。” “为什么啊!”二爷哭丧着脸,难道真的看出来了。 “嘿嘿,就不告诉你,礼物,礼物,礼物。” 二爷无语问苍天,招呼来若兮,笑道: “带小主子去拿礼物吧。” “是。”若兮笑开,牵起白墨染的手向宫内走去,即墨雨轩,绮罗,花葬紧随其后。 123 我想你 “娘子。”抱抱。 “相公。”我假笑,,很抱歉地闪边,看某人扑空。 “娘子——”二爷委屈地憋出两滴眼泪,凤眼千娇百媚地一挑。抛个媚眼,送死你。 “相公——”我心疼地看着她,眼角抽筋。 “你都不想我。”二爷咬着袖摆,闺怨深深。 飞天站不稳地扶着马车一阵猛咳,绕了她吧,她赶了一天车了,其实她一直没和大家说,她晕车的。 我陪着她扭捏:“那能啊,妾身除了想着相公,还是相公。北海特产特别多,妾身天天就想想,是烧条带鱼给相公呢,还是烧只螃蟹给相公。” “哟,原来娘子那么想当寡妇。”停在这些年也不是白锻炼的。 我嗔怪地以眨眼:“哪能啊,话说南诏太子不错对了,书香门第的蓝家也不错,相公局的妾身应该选哪一家呢?” 二爷皮笑肉不笑:“照相公我来看啊,还是当今圣上养眼,不过说到底还是天下楼那只妖孽更上档次,娘子要不要都考虑一下。” 我扶额:“的确应该都考虑一下,毕竟我家墨墨的意见最重要。” “你算了吧,墨墨才不在乎谁是他爹呢。”他只在乎谁是妈。 “也是。”我点头。 “那娘子还是留在相公我身边吧。”二爷敞开‘宽广 ’的胸襟,声情并茂。 “相公,妾室发现还是你最好。”我眨眨眼,抽抽鼻子。 飞天蹲地上自我调节,她能不能辞职,这种事来一次,她三天都反胃。 “娘子——”来吧,抱抱。 “相公——”我转身再次让某人扑了个空,无谓地整整没什么问题的衣裙,我换张严肃的脸对着她。冷菜吃多了不好,也该上正菜了。 二爷慢半拍地调整好情绪,很绅士地抬起胳膊。 然后我很皇太后地抬起我精贵的手搭上去:“小二子,起驾。” 于是,二爷很太监地弯弯腰,拖着我的手向前走。 两步不到,二爷反应过来地黑了一张脸,抓起我的手往她胳膊上一勾,冷哼一声,继续带着我向前走。我瘪瘪嘴,挽着她也算自然。 “空澄阁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念慈将空澄阁打理的不错。”至少,荒芜的花园现在草木葱茏,花开四季。 “放心了?”二爷轻笑。 “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明年就别去了。”似玩笑的一句,也希望她玩笑地答一句‘也好’。 我轻浅地摇头,浅笑不语。 二爷状似无谓地耸耸肩,她感觉一般,只是担心自己的哥哥,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太正常。 “曲洛来信了。”二爷自袖中掏出一封信件,转手递给我。 我看过二爷的眼底,抬手接过,启开封印。 厚厚的一叠,我一张张翻过,不自觉笑弯眼角。 “什么?” “浅浅写的字。”我递了几张给二爷,每张上都是人名。 二爷看过,比她好,她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字呢。“不错,像我,以后一定是个才女。” 飞天先我一步,送她一对白眼,我乐得省事。 “不错不错,写得很好嘛,虽然把她娘亲的名字写得忒丑。”二爷j笑,就是要刺激你,谁让你偏心。 “好过分不清某人是男是女。”可怜我家浅浅,现在都不懂在该叫她姨娘还是舅舅。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可她早就习惯当自己是个男人了,估计她要变回去能吓死一群。 我笑她一眼,原来她自己也知道。 “浅浅有写什么吗?” “嗯,浅浅说她想我。”手中的雪宣上,写着一行不算好看,但很温暖的字,‘娘亲,浅浅想你。’ 二爷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睨着我。 “怎么,吃醋了!”我推推她:“她没说想你所以不高兴?” 二爷弯过我的手臂,带我继续向前走。 “你不准备把浅浅接回来吗?” 我轻笑:“让她跟着端木渊和曲洛也没有不好,端木和曲洛都会宠爱她。”虽然,我也知道,那些宠爱和她想要我给的不同。 “白,你不该答应我哥,把浅浅给他。”尾调有掩盖不住的愧疚。 “他对浅浅很好。”该感到抱歉的应该是我,曲洛选择留在长安,选择呆在浅浅身边,我不能再去剥夺。 “把端木呢?”二爷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我看见也当没看见,哑然道:“关他什么事,他现在是敬帝,还刚刚纳了兵部尚书的女儿为妃,如何会记得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什么话! 二爷眉头轻蹙:“其实——”还是算了。 “其实什么?”不问才叫奇怪,我既天真,又无辜。 “其实浅浅很适合当公主。” “或许。”我展开最后两张纸,曲洛给我的信。 ———— 白: 近来可好。 墨墨和曲意 有没有给你添麻烦,代我向墨墨转达我的思念,我很想他,也想曲意,更想念你。 浅浅很好,我刚教会她写我们的名字,浅浅也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想开始教她音律。你觉得先教她哪首歌比较好呢。浅浅也很想你,那张字浅浅是还在练的,她坚持要把字写好看了再寄给你,不过,我也想你先看到。 长安的商行你都不用担心,有月娘和阎王,他们都处理得很好。 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冷的点头还是少去比较好。你要记得吃药,时辰不能乱,不舒服了就叫七百万看看。 墨墨是不是有长高了点,浅浅长高了,长得也越来越像我。不过长得像我是好事,以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料。 浅浅似乎对香味很敏感,这点应该是随你,她有这方面的天分,你应该教她。曲意说希望浅浅学武,我不赞同,不过,还是你说了算。 另外,兰妃,也就是独孤辽的女儿独孤兰,似乎怀孕了。你觉得这次我应该送什么贺礼 。我本来想送一对比翼双飞的麒麟玉,可是上次什么样纳新妃的时候,我就送过了,独孤兰毕竟是独孤辽的女儿,送一样的也显得我们小气,你尽快回信于我,看送什么比较合适,或者直接让绮罗带回来。 你上次问端木泓的情况,我特地去泓远宫看了他一次,他很好,端木渊也很疼爱这个儿子,他似乎有立端木泓为太子的打算,另外,端木泓的年纪也差不多该有个侍寝了。我今日也准备和端木渊商量这件事情。 浅浅很想你,我和想你。 ———— “曲洛说什么?” “他很想你。” 二爷不屑一顾:“不稀罕。” “他想教浅浅音律,问我教什么曲子比较好。” “嗯,不觉得太早了吗?” “是啊,所以也没必要学武。”这点我倒是站在曲洛一边。 “我还是觉得学武比较实用。”二爷煞有其事,她小时候就是因为不会武功吃了很多亏,有备无患。 “我想浅浅不需要。”我相信端木渊和曲洛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好吧,当她没说,她忘了人家浅浅是公主。 “端木渊的兰妃似乎怀孕了。”眼角扫过二爷抽搐的嘴角:“曲洛问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你随意挑一件贵重的让绮罗带回去吧。” “又要花银子。”难怪做官的要贪赃了,就那点俸禄,皇帝家有点个喜事就花光了,他们吃什么过日子啊。 “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送啊。”二爷抬起衣袖擦擦汗。 我瞄她一眼,真是自作主张。 别人拽着一只比他还要高些的猫科类动物,满脸的兴奋。 “那是什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飞天直接石化了。 “宠物啊。”她家墨墨真有眼光,这只雪豹可是难得的奇珍,她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我当然知道那是宠物。”还带着项圈,有拍照的。 若兮站在白墨染身后,满脸堆笑:“小主子给它取个名字吧,它很乖的,小主子可以抱着它睡觉哦。” 雨轩贴着木门朝我投来求救的一眼,我看眼同样一脸兴奋的二爷,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表示我的无语。 “主子。”飞天往我身前移移,天知道她心里骂了二爷几千遍还是几万遍。 “娘亲,娘亲,帮墨墨的礼物取个名字吧。” 我走近墨墨和雪豹,有点害怕和担心的靠近:“墨墨确定要养它。” 白墨染看着她娘亲的脸,展开笑颜:“要。” 我垂眸看着雪豹,它也同样睨着我,琥珀带金的豹眼,倒是出奇的漂亮。 我勾起唇角,手掌摩挲墨墨的小脸,笑道:“那就取名叫凯特吧。” “凯特?” 墨墨看看我,又看看雪豹,童音稚嫩:“听到了吗?你从此以后就叫凯特,只能听我和娘亲的命令。” 雪豹眨眨眼,伏地晒太阳。 “娘亲,你看,凯特答应了。” 我笑笑:“娘亲看见了。”看见某豹压根没把我家墨墨放在豹眼里。 “我有宠物了,哈哈,墨墨有宠物凯特了。” 二爷很高兴的点点头:“看来还是老子适合做他爹。” 我悠悠然回首,调侃道:“是啊,麻烦你以后也送你儿子一只这样的。” 二爷皱眉:“那不行,我儿子绝对得养最凶猛的。” “做你儿子真不容易啊。”我瞄眼她的肚子,二爷怀孕的样子,一个寒颤,好诡异。 二爷蹲在白墨染面前,笑得巴结:“墨墨,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他养段日子,转手出去,想买什么对都没问题了。 “嘿嘿,那墨墨有没有想二爹爹啊?”还纠结着呢。 “想。”白墨染笑得那叫一个欢,你大方,我也不吝啬,下次来点更贵重的。 某人受用地点头:“好乖,好乖,嘿嘿,来,香个。” 说着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么’白墨染大方地赏了二爷一口,这个也可以附赠。 凯特哼哼两声,没什么兴趣地换个姿势,重睡。 忽略玩闹的两人,我跨过宫门,顺着廊桥行向后殿,飞天了然地遣退雨轩和绮罗,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主子。” “飞天姐姐也想说浅浅的事吗?”我看眼握在手中的信,不是不想。 “这样对小主子不公平。” “飞天姐姐是指墨墨还是浅浅。” 飞天摇摇头,扶住我:“都不公平,主子对自己也不公平。” 视线擦过池中的西域莲浅笑:“飞天姐姐觉得我该把浅浅立在身边。” “飞天觉得,没有什么比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更幸福。” 话是这么说,没错,理,也在,都说得通。可是,浅浅只是想我,比起留在我身边,我想她更愿意呆在端木和曲洛身边。 “如果浅浅想回来,没有人会拦着她。” 飞天皱眉:“如果主子想,我们也可以去长安。” 我轻笑:“姐姐以前不是不喜欢那里吗,天天都说要离开,怎么才这几年,就总盼望着回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眼。 飞天白我一眼,冷哼一声别开头,鸵鸟的当什么都没听见。 殿后一片别致的花林,落英缤纷,莺歌燕舞。我支起手捅捅飞天,眼角瞥向林中一刻白色花树。花团锦簇的枝头,一点玄黑安静地矗立。 飞天身形一扬,飞身而上,手腕翻转间已将黑翼的信鸽控入掌中,旋身而落,带起片片香魂。 一片纸笺落入我掌中,慢慢展开,意料之中的字迹。 “这事儿,金曲洛做的有点损。”飞天一手捧着信鸽,一手为其梳理着羽翼,信鸽依旧安静地呆在飞天掌中,一双小眼很是享受。 “的确。”我都还不好意思说他。 “二爷似乎也知道。” “但是 姐姐也别忘了他们是兄妹。”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埋汰他哥。 “可是金曲洛扣了主子的信。”要她,早红烧了他了。 我看眼纸笺,依旧是那么几个字,笑一眼飞天的义愤填膺,淡道:“这不也没扣住吗。” 飞天无谓地对老天翻白眼,不知道是该羡慕金曲洛,还是该同情金曲洛:“主子要回信吗?” “不必。” 飞天闻言放走手中的信鸽,扶着我走回。 纸笺上,不过一句,三个字‘我想你。’ 124 公主 “先施针!不打通血脉,如何用药。”用了无法吸收,还不是浪费。死不救七百万 瞪着活神仙医圣子,他就不信了,竟然敢和他叫板。 “先施药!不护住心脉,如何能施针。”谁怕谁啊,他们现在都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有本事跟他拼药理,看谁厉害。 “先施针!”七百万跳脚:“血脉不通,你喂她仙丹也白费。” “先施药!”医圣子颤抖一脸松垮的皮肉:“错走了筋脉,最后一口气断了,你负责。” “癞蛤蟆,你这是怀疑我的针法?”七百万嘴角猛抽,他最恨别人怀疑他,死癞蛤蟆都不是他的上头,他以为他怕他啊! “你说谁癞蛤蟆哪。”医圣子瞪大一双老眼,想气死他,没门。 七百万瞥着医圣子的脸,皮笑肉不笑:“你以为你不是,你找块镜子看看。我是癞蛤蟆都不承认你是他家亲戚。” 医圣子抽抽,好不容易压下来,他淡定,千万不能生气,一生气就着了他的道,他要淡定:“哈,好过某人死鱼眼。” “死鱼眼总比癞蛤蟆好。”想挑战他,嫩了点吧。更毒点的他都没好意思说,怕伤害某人幼小的心灵。 “你,你。”医圣子顺着胸口,跳脚:“我说先施药,就先施药。” “圣啊,我再提醒你一句这不是仙境山,外面那群也不是你娘,没人冲着你惯着你。”七百万支起小拇指掏掏耳朵,顺便弹两下。 “啊——,不给我先施药,我就不医了。” 七百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慢走,不送,门就在那,跨过栏杆就有两条饥饿的鳄鱼。”连遣散费都省了。 医圣子刚迈出半步的脚缩了回来,嘴角哆嗦地指着七百万的脸,吼吼:“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 “你,你,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我不就是趁你不在娶了婉月吗。你需要记恨我那么多年吗?”怎么算,他都是他姐夫啊。 ‘碰’,七百万掀翻一张桌子,这事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火。他姐那么一贤良淑德,温柔婉约,秀外慧中,下的厨房如得厅堂的美女,竟然嫁给他这只癞蛤蟆,真以为,癞蛤蟆长对翅膀就变天鹅啦,欺负他姐姐近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西域医佛空空睁开双眼,平和道:“施针,施药皆为救人,何必争先,依贫僧之见,不如一同进行。” “跟他?!”七百万冷哼,他才不要。 “跟他?!”医圣子恨恨地一甩头,他才不要。 空空踱到床边,手中的佛珠慢慢捻过,一粒又一粒。眉目慈祥。缓缓抬起握着佛珠的手,压上女子的额头,左手成掌立于胸前,口中默念百转千回。 七百万皱眉,他是无神主义,不信普渡众生,也不认为空空这样的做法对救人有什么帮助。医圣子同样不屑,如果念两句佛经就能救人性命,那他们修习了那么多年,千百年来,前辈们的辛苦研究,不都成了笑话一场。 不经意地对视,七百万和医圣子命盘不对地别开脸,皆是不屑的冷哼。 二爷站在门外将对话都听的青城湖,她对身后的飞天交代了一句。推门走进屋内,移近床边端详一会沉睡的人,转身走到床边,招呼七百万和医圣子过去。 七百万不自觉地打个冷战,小心地蹭过去,据他的经验,绝对没什么好事,医圣子没好气地走过去,不过,他倒是可以和能做决定的商量一下,先让他施药,绝对是最保险的方法。 “麻烦两位来看看。”二爷让开窗前的位置,冷眼斜着七百万和医圣子。 轩窗外的一方水塘,被对立成一洼。飞天站在岸边,手臂一甩,将一只半大的猪扔进了水塘。一瞬,本平静的水塘中腾起两道嶙峋的脊背,那只猪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被撕裂了汕头,血色染红池水,两张硕大的嘴,将大块的肉撕裂成残片,狼吞虎咽。 七百万倒吸一口冷气,她果然不是开玩笑地,医圣子吞吞口水,小腿不自觉地打颤那两只,莫非就是他们说的鳄鱼,它们刚才在他面前分食了一只猪。医圣子小心地瞄了一眼二爷的脸,他不想这样死。 “两位前辈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没了。”七百万点点头。 “没有,完全没有。”医圣子哈腰。 “那麻烦二位多费心。” “那是,那是。” “应该的,应该的。” 七百万在二爷的冷眼下,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向着身边的医圣子道:“圣啊,我想了一下,先施针,或是先施药都是既有利又有弊的方法,我考虑啊,我们俩应该一起上,你施药,我施针。” 医圣子连忙点头:“对,对,我也是怎么想的,我这就去准备草药。”那死法太凄惨连眨都不剩,他接受不了。 “我准备银针。”他赚了那么多钱呢,可不能现在死,多不值得。 “几位忙。”二爷勾起一抹渗人的笑,转身退出,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七百万和医圣子目送二爷走出,皆舒了一口气。转眼看看对方,都头疼地皱眉,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合作,不知道能不能创造个奇迹。 布帛展开,上百支大小不一的银针铺陈其中,七百万点起一支香烛,每一根都小心翼翼地擦拭。医圣子对着手中的药单,核对每一件药品,果然如七百万所说只有他没想到的,没有他们没有的,封血,龙须,鲛鳞他大半生都不曾见过的珍贵药材现在竟然告诉他,要多少有多少,他是不是白活。 空空入定一般坐在床沿,手掌就那么隔着佛珠轻压在女子的额头上、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有人偏偏可解铃而不解,可自医而不医。他看见一片冰封的海,他看见一道幽深黑暗的海沟,他看见灵魂苍白独坐海角。是习惯一个人,是累到无法再接受任何的给与,是一刻空乏到再给不了什么。 苍老的手擦过女子的眼角,他参透了佛法万象,却又不能逆天而行,她的命运,本就在六道之外,他即使看得见也动不了。空空垂眸看着手中的佛珠,这件法器不知道跟了他多少年了,现在竟比他早一步得到,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 温暖的明焰包裹住空空的双手,木质的佛珠在明亮的焰火中慢慢消失,转成一缕青白的烟。梵音四起,咏叹祈福。 去寻她,为她指一条回来的路,既然已经无处可去,为何不好好地呆在这里。世界万物,皆有命数,是福是祸,有因有果,那么多人都想你回来,这就已经足够。 ———— 大景敬帝唯一的女儿,皇城中唯一的公主,端木浅白。她的宫殿是皇城最耀眼的存在,星光石缀满她宫殿的顶幕,无论晴天雨天,她都可以看见星空浩淼,紫色的晶石铺地,汉白玉柱镂雕百鸟朝凤,千年沉香木为梁,长年甜香不散,锦澜罗纱曳地,白色梨花一年四季都绽放在她的宫殿。用的皆是奇珍,使得都是唯一,她兴致来时的一个愿望,便是许多人眼中的必须,大景的宫廷必须对这位小公主行跪拜礼,百官臣子必须最先考虑小公主的需要。 她今年三岁,却已经是许多人的梦想。大景的皇帝陛下是她的父亲。大景唯一的皇子,端木泓,传闻中大景 最美丽的男子是她的哥哥。敬帝的辅佐,江南吴家的少主,妖娆无双的吴钰是她的太傅,天下楼楼主落尘煊,神兵山庄庄主慕容傲都宠她如宝,她今年三岁,却已经得到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宠爱,她今年三岁,却可以左右一个王朝的喜怒,左右一个的帝王的情绪,大景人民的敬爱,王者的宠溺,她是盛世里最光耀的花,还未绽放,就已牵动万人心,愁断千人肠。 端木浅白很美,即使三岁也难掩她的美好,她继承了端木家优良的血统,拥有一双深紫色的眼瞳,比世上的所以宝石都璀璨夺目,唯有她,能让端木泓微笑,能傲然仰视那张让无数女子失魂的脸,她的美不输给他,她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一副绝世的画作。她的美盖过吴钰,压倒落尘煊,后宫佳丽三千在她面前凑成庸脂俗粉,她如一朵一朵梨花静好,却胜过百花千娇。 皇城中,没有人谈论这位小公主的母亲,像是一个禁忌一样,一字便足矣令长舌者丢了性命。后宫众女子更是对这位小公主毕恭毕敬,惹怒了她,无异于自找死路。她像所以公主一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她有比所以感知都多了那么一份自由。皇城的大门永远对她敞开,她的一切任性都被允许,只因为,她是端木浅白,大景唯一的公主。 125皇城 粉白的裙裾曳过剔透莹白的玉阶,云烟般的披纱上绣着千百朵栩栩如生的梨花,垂落脚踝的如缎青丝拥有天然的蜿蜒,束一支天下唯一的凤凰熙骨簪,变成皇城最引人注目的精致。她走在玉阶的中轴上,手腕上的玉环碰撞出悦耳的音,弯下的眉眼,扬起的唇角,灿烂 如朝阳,柔媚如春水,夏风拂过她的脸颊,流连于她耳畔的丝缕,流云映出她的浅影,造一场倾世的蜃楼,独属于她的香气在她的四周弥漫,顺着大景至高的玉阶流泻而下,迷离了多少人的心魂。她是一个孩子,笑得纯美,笑得洁白,笑得温暖,她提着裙摆跃上一级又一级玉阶,每一个动作都成一副美丽的画作。 准备下班的文武百官精神百倍的低眉顺眼,等着那一声抑扬顿挫,对他们来说,那一声再尖利都是悦耳的。从敬帝登基至今,上朝就是种折磨,那位帝王很冷酷,那位帝王可以一上午不说一句话,那位帝王光眼神就能冻死人,没见他们大夏天还穿着秋装嘛,预防风寒和冷箭。五公公抖抖手中的拂尘,暗里瞥一眼龙椅上的帝王,貌似他这个总管一直是个挂名,他除了上朝喊两声,下朝喊两声,就几乎没什么与身份相符的事了,不过拿着高人一级的俸禄,他也乐得清闲。深吸一口气,五公公尽责地局的最好要把这上下朝的两声喊得漂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来的,没两把刷子,谁敢在帝王面前大小声。 “退——”五公公幽幽启音,他对声波学相当有研究。 文武百官松懈了神经,准备跪拜叩首,心中默念万岁,随时准备走人。 “朝——”五公公匀速换气。文武百官开始往地上跪。 “父皇。”大殿前清脆稚嫩的一声童音,纤尘不染的银白色绣鞋探出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踩上天子神道。 五公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憋的他直翻白眼。文武百官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地弯着腿,某些上了岁数的一不小心骨质疏松犯了。 “咳咳,公主,咳咳。”五公公面色酱紫地抓着自己的脖子,他不想被自己一口气噎死,但更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有机灵点的反应过来地开头,众人立刻知道该做什么地跪得俯首,高呼‘公主千岁’。 大景皇朝最宏伟,最高贵的建筑物中,端木渊冷眼扫过跪下的官员,以及倒地抽搐的某人。不是下朝了吗,怎么都还不走,他的宝贝来了,他才没空搭理他们呢。 “父皇。”端木浅白笑盈盈地前行,眼中只有她的父皇,任性地越过所有人的头顶,只看向她的高处,她是公主,有这特权。 端木渊站起,展开手臂迎接自己的公主,嘴角习惯性地浮现宠溺的弧度,深紫眼眸中映着小小的粉白的影。他和她的女儿,那么美丽,那么健康,那么快乐。 端木浅白跨过涂白沫的某五,扑进也属于唯一的那个怀抱。 “父皇万安,”端木浅白甜甜地笑,甜甜地唤,她知道他们都很疼她,她是聪明的小孩,当然也知道识宠才更招人疼。 “浅浅。”端木渊笑意更甚,压根看不见坐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 “父皇,看浅浅的衣裳,漂不漂亮?”她就是来显摆她的新衣裳的,嘻嘻。 “漂亮。我们浅浅穿什么都漂亮。”端木渊压根就只看着他家宝贝女儿的脸。 端木浅白精明地皱皱小鼻子,继续甜笑:“父皇,浅浅是问你这件新衣裳好不好看。” 端木浅白小嘴一噘,冲着朝堂上跪拜的百官扬声道:“众位爱卿觉得呢?” 群臣一惊,面面相聚,这是问他们吗? 小丫头没耐心地扬扬小脑袋,抬起玲珑的手腕,玉琢般的手指姿势优雅地点住某人的脑袋:“礼部侍郎袁来,本公主命你抬起头来。” 端木渊抱着他家宝贝女儿坐在龙椅上,一点也不建议他家宝贝对他的臣子颐指气使,反正他家宝贝才三岁,全天下都该宠着爱着。 第一天上任的礼部侍郎袁来很是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好看的眉头轻皱,如朝为官并不是他的意愿,他只想安守本分,不想拔尖,更不想被圣上看重。 站在前排的户部尚书袁圆,袁来的父亲,听见公主亲指了自家的儿子,很是激动地当自己明天就是皇亲了。不自觉地直直脊背,在他看来,有戏! “臣礼部侍郎袁来,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袁来礼仪规范地走过场,四下里射来各种目光都让他难受地想掉头就走。 “抬起头来。” “是。”袁来缓缓抬起,掌握角度地可以让上位者看清自己的脸。 端木渊噙着笑,冷眼扫过袁圆,再移至袁来的脸上,的确如传言中的貌比潘安,跟泓儿作伴读,应该够格。 “本公主问你,本公主这件新衣裳漂亮吗?”端木浅白睨着袁来的脸,当她瞎了吗,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根本就没看她。 “回公主殿下,漂亮。”袁来垂着视角,他的官阶不能看到三层玉阶以上。 “可是,你根本没看本公主啊?”端木浅白眨眨眼,对着袁来,也对着她的父皇。 端木渊有些诧异,他的宝贝怎么了,今天如此执着于一件衣裳。 “臣,惶恐。”袁来俯首,他讨厌这里。 袁圆半张脸抽搐地瞪自己儿子一眼,恨自己儿子不会说话。 端木浅白把玩着她父皇腰间的玉佩,温吞道:“不漂亮吗?浅浅很喜欢这件衣裳啊。”三分委屈,七分无辜,看着她会死啊! “袁来,朕特许你抬头正视。”他家宝贝不高兴了,端木渊皱眉,冷冻射线蓄势待发。 袁来强压下烦躁的情绪,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消极,他抬头看向高位上的人,骨子里并不对他们臣服。一个溺爱女儿的帝王和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凭什么让他跪拜,凭什么操纵他的自由。 视线顺着一片迤逦的梨花慢慢上扬,精致的明黄|色,尊贵的龙纹将一抹小小的粉白环绕。唇瓣惊艳地张开,他看见梨花纷飞,他看见一双剔透的深紫眼眸,他看着她的脸再也移不开视线。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娉娉袅袅,含苞未放。 “漂亮吗?” 端木渊微愣,一瞬,他似乎看见了白衣的女子对他浅笑。 “漂亮。”袁来失魂般呢喃,他似乎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端木浅白闻言甜笑:“我指的是这身衣裳。” “漂亮。” “衣裳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漂亮。” 端木浅白轻笑出声,漂亮的眉眼弯成新月,她知道她漂亮,大景最漂亮的公主,可是她现在更希望他们夸她的衣裳漂亮。 端木渊歪着头看着宝贝女儿的脸,半晌,转向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的那套粉白裙衫。上等的衣料,细致的针线,手指摩挲袖口,几乎感觉不出线结。 “浅浅。” 端木浅白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自言自语:“可是这是娘亲亲手给浅浅做的。” 菡萏乱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6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6部分阅读 五公公不咳也不抽了,娘亲?他听不见,他听不见,他,明天,不,现在,就把耳朵割了。 他说错话了吗?袁来没有死到临头的自觉,他只是有点自责,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哀愁,他无心的。 袁圆警觉地滚到他儿子身边,一手抬起按住袁来的头,狠狠压下。 “小儿口拙,请皇上恕罪。” 袁来的额头磕在玉石板上,一声沉闷,点点血色晕染开来。 端木渊轻轻抱起宝贝女儿,转身离开,一言不发,却凌迟着所有官员的神经。 五公公长舒一口气,懒懒喊道:“退——朝——”估计之后一个月他们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群臣慢半拍地起身退出,袁圆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摇摇头叹一句‘果然烂泥扶不上墙。’一脸惋惜地同僚迎上,袁圆老手地打太极,兔死狐悲,幸灾乐祸罢了。今天轮着我家,难说明天不是你家。 袁来忍受着额头上的剧痛,睫毛刷过冰冷的玉石板,他想留下了,虽然这里利欲熏心,虽然直立表里不一,但是,这里有她在。 “礼部侍郎袁来袁大人。”鹤羽望着殿外的万里晴空,对地上跪着的少年没什么好感。 袁来缓缓抬头,思绪依然游离。 “跟上。” 袁来慢吞吞地站起,跟在鹤羽身后,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眉心滑过他的鼻翼,染红他的唇瓣。 “去哪?”走了大半段路,袁来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眼前的景着实陌生。 鹤羽万年不变的面瘫,懒得解释地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便是泓远宫的宫门。 ———— 端木渊以指为梳,顺着宝贝女儿的长发,视线凝着披纱上的一朵梨花。她做的?!一针一线!为了他们的女儿,他们的浅浅。他想她,很想。他知道她就在洛阳,他知道吴钰扣了他所以的信,她那么在意吴钰,他动不了他。 他爱她,却也吝啬地不敢说,来来去去,他也只敢说一句‘我想你’,天知道,那三个字他也斟酌许久,练过不下千遍。四年,他拥有了天下,成为了大景的帝王,四年,他将大景推入了又一个盛世,一切都在他手下展开,循序渐进,蒸蒸日上,四年,浅浅三岁了,四年,他三十有二了。时间在走,四季花开过,他却依然不确定,不确定自己伸出的手,能不能再握紧她的。 他给他送去那么多的信,她却从未回过一封。他任凭吴钰杜撰他的风流,也孩子气地希望她至少捎来一句调侃。他给了她自由,却圈禁了自己。‘为什么不回来呢,即使不待见我,看看浅浅也好,她那么想你,你也明明那么想她。’ “父皇。”浅浅抬头,小脑袋蹭进端木渊的颈窝,“父皇在想娘亲吗?” 她知道他们想她,她的父皇,她的太傅,她的泓哥哥—— “嗯。”他自认无法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也明白强迫只能使她越走越远,他做不了孟莲,他也不是吴钰,可笑的是,原来身为战神的他也有害怕的事情,他害怕,只是害怕,她温柔浅笑,眼中却没有他的影。 “父皇,浅浅也想娘亲。”夹杂着闷闷的鼻音。 端木渊微愣,如果浅白跟着她,会不会更幸福,抱正怀中的 宝贝女儿,端木渊眉头轻蹙,异常认真。 “浅浅,如果你想,可以去洛阳。”去忘川弱水找她。 “父皇!” “浅浅,你知道,父皇不会拦着你,只要你想去,父皇派人送你去,如果你想呆在她身边,父皇也不反对。”心尖扯痛,他也舍不得。 “父皇!”端木浅白不高兴地嘟嘴,她说过她不走。 “浅浅。”端木渊轻笑:“如果浅浅能偶尔回来看看父皇,父皇会很开心。”她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都给了他,四年,如何不想,他也至少该大度,虽然也想私心地把宝贝女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去。”端木浅白小手成爪抠过端木渊的手背,一双紫瞳水汽弥漫。她不是不想娘亲,她很想,每夜都在想,她知道她娘亲的样子,也知道她还有有一个哥哥,她不是不想去看娘亲,只是,她也知道,只要一眼,她一定会想要留在娘亲身边,再也不离开。她不能留父皇一个人,娘亲身边至少还有哥哥,如果她也走了,父皇要怎么办! 端木渊看一眼手背上的抓痕,将怀里的宝贝女儿抱紧,软言哄道:“好,不去,不去。”这性子倒是随了他,不高兴了就挠人。 端木浅白轻咬着下唇,她还没有大到能明白父皇和娘亲为什么要分开,太傅说,后宫的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父皇的,父皇不需要她的娘亲。可是,她的父皇明明那么想她的娘亲。 端木渊在宝贝女儿的脊背上轻拍出安抚的节奏,不自觉地望向东南的方向。他也在给自己找借口,可是,他该死的就是想她。臣子们每一年都热衷于选秀,吴钰就没断过给 塞女人的念头,但是他也生气,气她的默认。要么是她大度,要么是她不爱他。而他就是死不愿意承认是后者,又觉得前者不切实际。 “父皇。”端木浅白仰头对上那双与自己一样的深紫眼眸。 “如果我们去洛阳接娘亲,娘亲会不会跟我们回来。”这样,她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她还不知道哥哥的样子,是不是和她一样,都继承了父皇深紫色的眼瞳。 端木渊看着宝贝女儿期待的小脸,却也无法笑着点头,他给了他的浅浅这天下最好的,浅浅的每一个愿望他都想要完美达成,只是,他真的不知,她会不会和他们回来。长安,对她来说,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他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呆在他身边,或许应该是不愿意的,如非必要,如果不是端木泽,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父皇,你看,娘亲那么疼浅浅。”那么疼她的娘亲,只要她撒撒娇,她的娘亲一定会心软的。端木浅白坚持,父皇,娘亲,她都想要。 “浅浅乖。”端木渊勾起唇角,笑得无力,她的确擅长折磨人。 摩挲着袖口的绣花,端木浅白压下心中的思念,扬起一个甜甜的暖暖的笑颜,至少现在,她希望她的父皇开心。 令他魂牵梦绕的洛阳城,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果然是先爱上的那一个,比较无法自拔。端木渊抬手,宠溺轻揉宝贝女儿的额发。他不后悔,可当理智不能自制的时候,他真的会疯,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束缚在身边,他不想。 ———— 袁来的魂魄再次离散,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惊艳到无法思考。大景王朝唯一的皇子,敬帝唯一的儿子——端木泓。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莲池边,一身白缎雪袍,眺望远天,一脸哀思。袁来呆立,忘了行臣子礼,忘了高呼‘千岁’。那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一首诗,然而这天下没有一幅画,一首诗可以形容他的美。 “泓殿下。”鹤羽无声地走近,站立在端木泓身边,微微颌首。自从四年前那场死而复生,他的小主子就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面瘫得和他有的一拼。 端木泓长叹一声,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视线转到鹤羽身上。 “皇上为泓殿下挑选了一名伴读。” 端木泓微点头,表示听到过,随后视线转回,依旧望着远天一朵流云。 “行礼。”鹤羽看一眼袁来,觉得这孩子针单纯。 袁来一个激灵,慌忙叩首:“臣礼部侍郎袁来拜见泓殿下,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泓皱眉:“名字。” 袁来不明白地抬眸:“袁来。” 眉心皱得更深,端木泓淡淡启音:“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 “袁大人以后称泓殿下,皇子殿下即可。” “微臣遵命。”袁来有些失落,可是他还是愿意呆在皇子殿下的身边。深紫的眼眸中映着流云幻化,端木泓紧紧手掌,手心里是她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126忧伤还是快乐 薄薄的水雾笼罩暮园,墙头的蔷薇依旧甜美,静山止水鱼沉燕歇,安静是安静,只是这种安静挑拨着心尖,一寸一寸挑断,一刻蔓延,等不到尽头的疲乏。 雕花木门紧紧闭合,日出月升,缓缓走过三天三夜。雕花木门紧紧闭合,金曲洛依坐在门边,一丝凤眸焦距散乱地无神,华丽的锦衣在他身边褶皱疲软,青丝蜿蜒,染了尘埃失了光辉。他想守着,守着屋子里的人,她睡着,他却醒着,也无端地觉得可笑。 洛闭上眼睛,精致的脖颈几乎无力支撑那颗美丽的头颅,什么时辰,什么光景,什么时候吃过饭,什么时候睡过觉,他都恍惚,或许,三天来,吃饭睡觉都成可有可无的事,他忘记了却做,也没什么要紧。他很累了,前所未有的觉得累,为什么她能那么安详地不顾他们地睡着,他却还醒着,想却也不想的清醒着。 她想他做的事,他都做了呀,他离开她,离开长安,一路南下,一路索魂,为的,都是转身回来时,能看她站在城下迎接自己。只是,他回来了啊,那些事情他都解决了啊,为什么迎接他的却是她一手遮天的圈套。是他太好骗了吗?他忘了她说谎就想喝水,真真假假从来没有定数,可是,他那么相信她的那句话,要等到他回来的话,他以为时机未到,他以为计划未成,可是他所有的以为现在都成了错误,是她等不及,等不及去死吗,等不及地想要离开他们,他该恨她的。 曲洛想起小时候,想起在药王谷的种种,突然就觉得她的脸模糊不清。 其实,客观来说,白菡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冷血,她的阴毒,她面不改色绞碎别人心脏的样子,她看着别人神志错乱的样子,笑一抹妖气横生,眼中皆是万物皆衰的死寂,始终与良善毫无关系。 他该庆幸,他们成了她身边为数不多的重要,她给的越多,他们便越加贪婪,于是,看着她狂妄放肆,他也想要助纣为虐,于是羡慕着她的无常无情,也学着淡漠冷心。 于是,他不过是嫉妒,一直都嫉妒。 她被药王谷里所以的人宠着,她的任性都被包容,她的脾气都成应该。其实,他是嫉妒的,从前到现在,都嫉妒。小时候,他嫉妒被人们宠在手心的她,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药王谷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她不是药王的女儿,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她没有任何资格,更不应该有任何权力,她比他们还要寄人篱下。同样是被家族遗弃,为什么,他们受了如此多的罪,她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嫉妒,无与伦比地嫉妒活得比他们好的她,他也想要像她那样,被众星拱月,被衷心地宠爱。然而,现在他也明白,那些并非来的容易,她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求得了一片可以握入掌心的心安。 她的确安逸了,她收起锋芒,装着没有棱角的无害,然后迷惑所有人以为她温婉善良。可是他们呢,在他最不安定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任性,她的不克制,她的消极,她的不顾及,那么深刻地迈进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长出布满尖刺的荆棘开着暗黑色的花朵。她得道成仙,他却被打入地狱,承受着她强加的恶欲,也想拉他一起下地狱,怎么想都不公平。 他不该的,不该在那个时间遇见他,现在想来,不如不见。何必救下曲意,何必明知他是男子,还将他留在身边,何必明知道他喜欢她,还要将他推开,他不好吗。配不起他们,他那么努力地成长着。 他不该的,明明讨厌,还神志错乱地接近她,糊里糊涂和所有人一样宠着他,没有尊严地服侍他,不懂拒绝地接收她全部的黑暗,明知道那是毒药,还不可自拔地沦陷,终于成了戒不掉的瘾。 她的感情因为稀少所以珍贵,比这世上任何奇珍都要珍贵,一旦有独占的希望,谁又愿意与人分享。他想要更多,可是她就是吝啬,捂烂了都只念着那个叫离的男人,他也会恨啊,得不到地想要毁了一切。何必让他感受到,他也是个男人,也有欲望啊。他不过想呆在她身边,呆在她身边然后将她圈禁。 指腹划过冰凉的弧度,或许,他真的应该使些手段,是她教他不要心软,是她教他做事决绝,他真的应该狠一点,或许这样,就能将她永远锁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人,即使从此,她无法再为他弹琴,无法再为他唱歌,无法再为他舞蹈,也无法再去到任何人身边,只属于他。 晨曦中的笑颜很美,美得世间难得,美得撕心裂肺。 空空朝着西方凝神打坐,双手合十,无比虔诚。晨光如纱,环绕他周身,凝成淡淡的一层光圈,和谐神圣。他不颂唱,不念经,坐于蒲团之上,眉目安详。他不看病,不医人,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愿意回来一切都可以化解,为何执着于来,却没有顾念到去,明知来是天意,又为何要违背于天,自控生命。为何不曾想,离去,也会混乱了这世界。你看,你听,他们都希望你活着。 七百万拈起最后一根凤尾针,医圣子喂下最后一勺药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两人始终沉默,聚精会神,倾毕生精力,救一人性命。 七百万两腿发软地移至塌边,筋疲力尽地瘫倒,连续三天三夜的施针,他比谁都劳累。周天逆转,他也在赌,也在拼,行的是他大半辈子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针路,他熟悉人体每一处|岤道,大的小的,明显的,隐蔽的,他知道每一处的位置,了解每一针该施的力道。他有把握的是他的手,却虽是否能救活她没有丝毫把握。 医圣子放下药碗,脚步虚浮地走到爱波网身边坐下。其实他们三人都一样,即使是空空,虽然始终打坐礼佛,也是一直清醒着,三天三夜,一直。作为一个医者,他应该感到荣幸如此多名贵的药材像不要钱地摊在他面前,大部分都是他行医大半生只闻未见的珍稀,可是他为什么兴奋不起来不诶。医圣子鄙夷地看一眼身边的男人,有点反胃,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怎么吃。 七百万接受发哦那一眼,也没精神和医圣子吵,他现在更讨厌空空,他们忙了三天,他坐了三天,他们几近虚脱,他无讹安详如初。七百万突然觉得医圣子不那么难看了,和空空齐名才让他感觉耻辱,他虽然爱财,但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至少不会用一句我佛慈悲来诓骗世人。 “阿七。”医圣子靠进软塌里,看着描画着荷塘月色的床纱,有一刻突然忆起小时候,三个人开开心心,追追打打的小时候。 早已剥落地看不吃原样的称呼,七百万连皱眉都省了,他不想应,太久的过去,他都懒得回忆。 医圣子脸皮松弛地更显衰老,勾起唇角,嘲笑对方也是中习惯,虽然他永远也说不过他,“死鱼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做什么。” 七百万视死如归地笑笑:“癞蛤蟆,我也不是傻瓜,你用了什么药,我一闻就知道。” “你认为可行?” 七百万斜医圣子一眼,没好气:“和你一样。” “噢,是吗?”医圣子无所适从地笑笑,他还以为,他很有把握,原来和自己一样啊,和自己一样拿命做赌注,做一件大半辈子都不敢做的事。赢了,他们在医学上的造诣更上一层楼,输了,输了就输了,喂鳄鱼呗。 七百万闭眼假寐,他们都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却在最开始都没有阻止,该死的默契。可怜的是他的主子,被他们拿来做实验,光这一条,他们就可以被拉去喂鳄鱼了,真够悲剧的。 累极的七百万和医圣子都没有发现,坐在晨光中的空空闭目安详地纹丝不动,气息悠长的遣散,再没有继续。光晕笼罩他周身,薄薄的一层,慈悲的温暖。 水吗?手指触及的都是无形的凉,凉却不冷。我看着自己高举的手,有菱形的水纹缠绕,好像,好像鱼鳞。 这里是哪里?星光那么模糊遥远。 入耳的都是水声,波段均匀,和那时候,一样的声音。坐在车里,一点一点下沉,液体包裹口鼻包裹每一个毛孔,最后陪伴我的,就是这样的声音,熟悉的叫人留恋。 可是,似乎,可以呼吸。我凝视自己的手腕,干净洁白的手腕,没有疤痕,所以是灵魂吧。再一次的魂不附体,游离散漫。 有银白色的鱼影绕过手腕,似梦似幻,却不自觉地笑弯眼角。卷曲的发丝如海藻摇曳,手指拂过,一丝一丝,别样的柔软。 轻轻哼一首歌,忘了歌词,也只记得这副歌的一段,每一个调都延长,只是为了记忆起下一个调。无措的看向右手小指空乏,无一物,左手抬起,握住右手,小指和无名指紧贴,似乎,有人教过我,这样做就好了。 127 活死人 我呆在原地,似乎没有需要等待的人事,也没有必须呆在这里的理由,可是,我并不想劳累我的双脚,我就当自己是以尾易腿的人鱼,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刃上,我怕疼,连脚尖也不想触地。银白的海沙,黑色的礁石,墨绿色的水草,不真实的鱼影。菱形的水纹似一张无边无际的网,缠绕一起。光阴恍惚,点点线线,如果光能在石上刻上痕迹,需要多少个轮回的锲而不舍,它们缱倦,倔强又任性,也很开爱。 指间缠绕一缕发丝,一圈又一圈,我蜷坐着,仰头看那些不同浓度的深紫,交融互染,鱼影银白,穿梭其中,星光遥远,零碎成沙砾,像是一副梦魇般的画,看不懂。 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都奇怪地还在,与水声的节奏相同,走出弧度优美的波段。唇角浮出笑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无端地觉得那种表情最合适。我想起一些事,一些人,可是又模糊地像是看了一场电影,看过,感触过,end出现,那么愚蠢,各走各路。怎么,都觉得不是自己能干出出来的事,那么白痴,那么愚蠢,那么不可理喻。我想过离,记得很多,却都黑白,与时间无关,只是我遵循,明知道没有尽头,却也强迫症地绕行,用最美的姿势跳一支圆舞,期待与你再次相握的瞬间。有时候,并不是不懂,也不是胡闹,只是,走一条已经走过的路,习惯其中的每一处坑洼,熟悉其中的每一块尖石,即使划破脚掌,也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怎样,都习惯成自然地不需要动脑子。 漂泊的灵魂,类似无根的浮萍。可是,我坐在海底,对漂泊的概念有点模糊,海水的浮力不会太小,我也应该没有什么重量,但是,似乎漂与浮,都成伪命题,像是被颠倒地水晶球,海与天,分界模糊地分不清谁是谁。泡沫聚成流云,流云化作海浪,转一圈,再转一圈,脑袋晕眩,只能痴痴地傻笑,分不清那些同系列的颜色。 遗落的径自碎片反射了苍白的阳光,照入眼眸,白晃晃地让人快要睁不开眼。我皱眉,不情愿的望过去,无论是什么,都有点不待见,似乎它一直出现在这里的,突兀地与这里的一切都不搭,却又异常的和谐,似乎它一直在那,只是少了那束光,没能将它照亮。可我还是觉得,它是突然出现的,有人划破了空间,将它悄悄地放下,又压抑不住笑声的离去,它吸引我的注意,让我发现它,那么直白地挑逗。不自觉地撇撇嘴角,我笑意依旧,眯眼看着那雪白的光点,也没有走过去的打算。 我犯懒,不想多费一点脑细胞,我享受着被水包裹的微凉身体的温度也不知觉的趋向于那个温度,只是,我居然还有温度感,这也奇怪。 多久,才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人,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不像是地狱,也应该不是天堂,时间和空间的缝隙罢了,我那么幸运地落入,几亿分之一的几率呢! 白光闪烁,我恶趣地和它抬杠,我不过去就是不过去,嘻嘻! 有银白的鱼影慢慢接近那处光点,小心翼翼,游两寸退一寸,怯怯的。我哼着曲调,看它们玩闹,也好笑。一条,两条,更多的鱼影摇曳靠近,围着那一点绕出银白的光圈。 有不同波段的声音游入耳膜,咕咚一声,模糊地听不清,像是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唤我‘白’。 死了?! 七百万蹲在空空身边,眉头深皱。医圣子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死了?圆寂了,突然的叫人来不及反应。果然佛门之人最无情,看破了红尘,修得了正果,说走就走,一句离言都没有。 “他死了。”七百万收回手,看着空空安详的眉眼,也想上去踹一脚。‘竟然就这么死了。竟然,就这样,什么都还没有做,佛祖不是说你救的人还不够多吗,怎么现在就够了呢,怎么,就走了呢,这么匆忙。’ “死了?”二爷走近空空,缓缓蹲下,一脸懵懂地像个弱智。一指抬起,无谓地戳向空空僵硬的身体,一下,纹丝不动,两下,纹丝不动。‘醒一醒嘛,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比小孩子还贪睡!醒一醒啊,她还等着你救她呢。’ 金曲洛默然地扫过众人的脸,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擦过女子的唇瓣,停驻在维扬的眼角。她像他看过的无数次,沉睡的模样。唇角慢慢浮出笑,难言的苦涩。‘白,你看,连佛祖都不想你醒过来,我能不能也自私地希望你不要醒过来,就这么睡着,从此以后,哪里也不去了,永远都能自我想看你的时候看到你。’ “喂。”二爷继续戳,眉头纠结,为什么还不醒? 七百万看着,医圣子看着,无声的叹息,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天,也都知道,这一天终会来到,无论自己的意愿,即使有再多不舍,再多不甘,再多想要留下的理由,身体的时间到了,就是到了。可是,同样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也不能完全地看开,昨日还在捻珠诵佛的友人,今日就驾鹤西去,想接受,也感觉不知所措地难过。 “三弟。”林释风制住二爷的手,抱进掌心,突然觉得,她的手好小。 二爷懵懂地看向林释风,反应了半天,试探地唤:“二——哥。” “空空大师已死。”林释风轻叹,更紧地握住掌中冰凉的小手。 乌黑的瞳胡乱地转,最后还是落在床榻上。 “哥,白,他醒了没?” 金曲洛轻轻摇头:“她还在睡。” “你听见没,她还没醒,你不能死,你起来啊,医好她,不然我就把你扔进鳄鱼池。”尾调哽咽,有气无力地威胁。可是连她自己也知道,空空死了,她也越走越远。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他们的生死她都不在乎,空空,医圣子,还是七百万,她都不在乎,只是,他们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医者,他们就应该做到起死回生,他们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救不了他们的白,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死了。 “你们,都出去吧,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二爷怔愣,对上金曲洛的脸:“哥——” 别再往她身上扎针了,也别再灌那些苦口良药了,他的白现在很好,那些安静地睡着,再不会转身就将他们抛弃,再不会思念那个叫做离的男人,他不想她醒过来。 “哥。”二爷甩开林释风的手,疾步走到金曲洛面前,膝盖重重地撞上花架,踉跄着跌跪在地。“哥,我们还有七百万和医圣子,一定能救白的。” 金曲洛看着自己的妹妹,认真道:“曲意,不要闹,白还在睡。” 小时候,她趴在白的床头嬉闹时,似乎,她的哥哥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的哥哥,还一直都活在药王谷的那一年的时光里,不愿踏出,不愿长大。他可不可以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懂事,不懂事要求别人的疼爱,不懂事地一下一切都如自己所想的完美,却忘了自己本身也并非完美。 意思是不救了吗?医圣子看向七百万,七百万看着自己的衣食父母,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能救醒床上的人,可是救了一半,真的就要放弃吗? “都出去吧。”他也不想再多说一遍了。 二爷嘴唇紧抿,异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金曲洛左手手心紧握不去看妹妹的眼睛,他也心绪。 “不死药在你手里?” “不在。” 二爷冷笑,劈手攻向金曲洛的左手腕。手掌被迫展开,幽绿色的琉璃小瓶滑落,砸在地面,也没有破碎,轱辘轱辘地向一个方向滚去。瓶内的液体跌宕起伏,光华流转。 低气压笼罩整间厢房,一双双眼睛盯着幽绿色的琉璃小瓶,看它滚进光斑中,看它缓缓停驻,看一丝璀璨自它一头闪至另一头,随即消失无踪。 “不死药。”七百万默念那三个字,表情空白。 “不——不死,药。”医圣子半张着嘴,脸上的皮肉更加松弛。 金曲洛当自己一时手滑,抬步去捡。 二爷盯着金曲洛的身影,眼神阴霾。不死药,顾名思义,不似,再重的伤,再重的病,即使还剩一口气,只要吃了不死,就绝对不会死,绝对不会死地生不如死。 “你想怎么样?” “让她活着。”金曲洛俯身去捡,一脸平静。 “这种话,没有意义。” “曲意,我不在乎了。”金曲洛在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不死至少可以让白活着,活在我们身边。”即使从此,一直一直地沉睡着。 “可是,这对白不公平。” “白,说过,这世上没有公平与不公平。”他想,就这么简单。无耻了,恶毒了,又如何,她都不能阻止他,他怕什么。 谁对,谁错,该信谁,不该信谁。 飞天鬼魅般地出现在金曲洛身边,一个手刀劈在金曲洛的脖颈后。 “不好意思。”看着男人如落花跌入尘埃,飞天看着二爷,也没有不好意思。 二爷点点头,吩咐道:“关起来。” 床前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脚本的喜剧演了一出又一出。沉睡的依旧,有时候,一个人的路,长得离谱。 128 克己 银质的发簪,一朵含苞的莲花。花茎有浅浅的弧度,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符咒,也像是图腾,蜿蜒期间,粗粗细细,焕焕绕绕,寻到终点,都汇聚成一颗小小的月白石。簪头的花骨朵饱满欲放,银质细腻,隐约地可以看出其中一层一层精致的花瓣。 白墨染翻来覆去地捣鼓着手里的花簪,水唇嘟起,眉头轻结,认真地用力。 二爷嬉皮笑脸地蹲坐在一边,因为白墨染不知道怎么打开那朵花簪自己却知道,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他的确是皮的可以。 “墨墨,要二爹爹教你吗?”二爷耸耸眉毛,j诈地叫嚣自己是只狐狸,还是属于精品区的。 墨墨很给面子地给了二爷一个假笑,腔调和他娘亲一样淡漠,“不用。” “二爹爹会哦。”二爷调高最后一个音,快意地拉长调。她得瑟,她臭屁,她炫耀,难得有一件事难倒她家墨墨,而她又很懂,不让她那什么一下,都是不给她面子。二爷摇着尾巴,凤眼一抬,也不在乎人家墨墨才三岁。 墨墨侧脸让过那一记电眼,低下头继续摆弄。 “墨墨——”二爷谄媚地笑,快啊,快求她教他呀,让她也感觉良好一次。 “不用。”狐狸尾巴翘上天。 “墨墨——” 白墨染挪挪小屁股,背对二爷,他正思考,不喜欢旁边有只聒噪的狐狸。 二爷挤走趴伏在一边的凯特,让让,她现在眼里只有她家墨墨,人畜勿扰。 晒太阳晒得正安逸的凯特不满地亮亮尖锐的牙齿,打个哈欠,打了两个滚,移到它女主人脚下继续打盹。 二爷趴在绸缎地毯上,一手撑着自己漂亮的脑袋,凤眼含魅的荼毒大景国草。她就不信了,凭她上到到八十下到五岁,老少通吃的脸,摆不平眼前这小鬼,她就挑战极限了,下拉到三岁,从此内部升级。 “墨墨——,这只花簪就是你二爹爹找人做的哦,二爹爹亲眼看着他做得哦。”言下之意,她闭着眼睛都能拆散了再重组回来,哈哈,她厉害吧,麻烦鼓个掌,崇拜一下。 白墨染闻言,侧头看着二爷,再淡定地接收了五个电眼,五个眼角抽筋之后,更淡定地转回,继续捣腾手里的花簪。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沁出细汗,他倔强地就是想自己解开,他二爹爹错就错在,在他捣鼓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晃悠晃悠地告诉他,她会,怎么算,他都划不来。他还是自己捣鼓吧,实在不行最后还要他娘亲呢。 二爷结束色诱方案,她家墨墨果然很极品。 “墨墨。”她该装可怜。二月桃花,雨过含泪。“二爹爹不说出来憋得慌,其实这个要——” 一个冷眼扫过,二爷噤声,貌似她刚才看见了端木渊,怕怕。 “二爹爹,墨墨说了,不用。”三岁的白墨染眼色冷冽地看过,不经过他允许就告诉他,那他还有什么面子,切。 二爷陪笑吞口水,他不是有意的啊。讪讪地爬开,二爷耷拉着耳朵尾巴,躲角落里画圈圈。她怎么了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她家墨墨竟然凶她! 墨墨拧眉,像个老学究一般端详着手中的花簪,他明明看看簪头的花骨朵在娘亲手中盛开成一朵莲花,为什么他打不开。 凯特掀起眼帘,看看一大一小俩悲催的动物,蹭蹭它家女主人的脚踝,继续睡。 二爷抽猝,偷偷地回头,发现某小鬼根本当他是空气。咦,那她之前的声效不都白做了,嘴角以诡异的角度抽搐,二爷装腔作势地呜哇两声,把美女和美男弄哭都是罪过,况且她那么帅又那么漂亮。 墨墨受干扰地停驻,僵硬地回过头去。眼眸含泪,无限委屈,上齿轻咬下唇,小肩膀配合的颤颤,比西施羸弱,比貂蝉无辜。 二爷罪孽了:“墨墨——”语调微颤,她错了还不行吗? “二爹爹,坏。”白墨染手指一抬,给二爷指了一条地狱之路。 “墨墨,墨墨,二爹爹不是这个意思,二爹爹告诉你怎么打开还不行吗?”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两粒金豆子就跌出了白墨染的眼眶,他娘亲教的,该哭的时候,一定要哭,不仅要哭,而且要哭得凄美,哭得动人,哭得天地变色。 “墨墨啊,要不二爹爹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二爷挠头,眼角求助地瞟向一边的孩子他娘。娘子啊,救救她吧! “二爹爹,坏银。墨墨再也不喜欢二爹爹了,呜呜。”他入戏了。 “这个,这个,要不二爹爹给你做给金的?”完了,她亏本了。 金的!墨墨抽抽鼻子,抹抹眼泪,一脸埋怨地看着二爷,根据习惯,他家二爹爹不逼一逼,绝不不会拿出最好的。 二爷咬手指了,不要拿那种眼神看着她,她不卖身。 “二——”白墨染抬起握着花簪的小手,对着二爷的方向。‘扑’地一声,白墨染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花骨朵没有任何预兆地绽开。银白的花瓣一层一层舒展,盛大繁华,每一片都是极致的精彩,巧夺天工,天地造化。 小小的白墨染看愣了,开了!他解开了!!他怎么解开的。 二爷嘴角抽抽,从她的角度,她家墨墨纯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可是,她是不是应该鼓个掌,表扬一下,再赞美一下。二爷瞄着白墨染的脸,再吞口口水,算了,她不想自讨没趣。 手掌轻抚雪白的皮毛,凯特享受地哼哼两声,满足地继续趴着。 我走近墨墨,蹲下身站在他身侧。 “娘亲。” 墨墨将盛开的银莲放在我面前,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神采。 “花开了呀。” “可是,可是,不是。” “不是什么?”我握住墨墨的手,指尖触及的是温凉的银。 “墨墨并不清楚是怎么打开的。” 手腕轻转,带着墨墨的手,中指压着墨墨的中指按下,盛开的莲花转过一道银白的弧线,顺顶收合成原来的模样。宛如行剑,却没有华美的招式,注重的不过是速度,快,准,最后,便是狠。花尖刺破空气,翻转间,莲花再次展开,每一片都闪出无情的冷光,锋利无比。 墨墨屏息,好快。肌肤贴合银簪上的纹路,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如何打开,如何收起。他很清楚,他手中的不单单是一支首饰。 带着墨墨的手慢慢撤回,我在墨墨的耳边轻道:“墨墨,记住这一个动作,反复练习,直到你有自信可以快过娘亲。” 白墨染呼出一口气,用力地点点头。 “不要着急,慢慢练。”虽然,的确是很容易让人感觉枯燥的动作,可是,只需要这一招,便可杀人于不设防。 “娘亲,墨墨会很努力,会用最快的速度超过娘亲。” 二爷翻着白眼,望着苍天,这个豪言壮志,比较渺茫。 我笑着点头,这种时候不适合打击:“娘亲相信墨墨。” “娘亲,你放心,墨墨会变得强大,会保护娘亲。” 二爷唉声叹气,咧嘴干笑:“你娘亲需要你保护?小墨墨哎,你是不知道你娘亲有多损。” 宠溺地揉揉墨墨的发心,原来这种话怎么听都窝心,果然把儿子留在身边是正确的选择。我垂首,亲亲我家宝贝墨墨的小脸,很难说我不是私心,私心地不让端木渊知道墨墨的存在,可是,就某方面来说,我的确对浅浅不公平。 “小主子,跟飞天姑姑学轻功好不好。”飞天毅然放下手中的针线,她不是她家主子,没那份心灵手巧,她放弃,坚决放弃。 二爷凑过去,看一眼飞天的绣品,称赞道:“飞天,这小鸡啄米绣得真不错。” 飞天嫌弃地绕过二爷,怕某人的神经会传染。 “飞天姑姑是说要教墨墨武功?”飞天姑姑哎,忘川弱水轻功第一唉,他是不是应该雀跃一下。白墨染甜甜地笑了,和对二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当然。”飞天避开自己主子调笑的眼神,好吧,她的确是有目的的,可是比起女红,她真的更擅长舞刀弄枪。 二爷心里抹不直地开始犯病,她什么越活越回去了。一胳膊揽过飞天的细腰,二爷很爷们地轻轻一叹:“飞天,我今天才发现,我们是一类人。” 飞天冷笑:“不好意思,我不是人妖。” 二爷霜冻了,现在连飞天都免疫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要帅哥,她要美女,她要调戏,她要xxoo。 “娘亲,墨墨可以跟飞天姑姑学轻功吗?” 我看着墨墨,眼角含笑,墨墨拉着我的衣角,一脸无害。我是不是该自负一下,我有个那么出色的儿子,三岁就会扮猪吃老虎了。 “娘亲——”白墨染笑得比花儿灿烂。 “可以。” “谢谢娘亲。” 飞天长舒一口气,她马上就把那副凤凰展翅烧了。 “可是——” 墨墨撅嘴,飞天等着下文,二爷幸灾乐祸。 “墨墨需要用多久可以超过飞天姑姑。”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主子。”小主子才三岁啊! “我们墨墨那么聪明,三年怎么样。” 白墨染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坚定道:“一年,一年之内墨墨一定超过飞天姑姑。” “好。”看我儿子多有前途。 白墨染猴急地一刻也不耽误,拖着飞天就向外跑。“飞天姑姑,我们现在就开始。” 飞天最后看一眼她的绣品,欲哭无泪,能让她先把那副凤凰展翅烧了吗! ———— 二爷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跨 菡萏乱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7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7部分阅读 的人,跨过凯特坐在一边随手将飞天的绣品塞进袖子里,她没偷哦,她是正大光明的拿,留着,总有一天派上用场。 我睨一眼二爷摆动手里的针线,在蜜色的裙摆上绣一副秋水蒹葭。 “想说什么就说,没人封着你的嘴。” 二爷嘿嘿一笑,抬手摸一把我的脸颊,一脸滛荡。 “春天过了。”我该给林释风和篮麟写封信。 “娘子——”二爷发嗲。 “受打击了。” “人家在你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低了。” “怎么会低呢。”我撤针换线:“从来就没你的位置。” “没我的位置,那总有浅浅的位置吧。”二爷眯眼,凤眼邪魅,颠倒众生:“你明明就很想浅浅。”不要和她装。 我看眼二爷,轻笑:“如果那么嫉妒,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你又不帮我生。” “是你没那功能。”这个,我真的没办法。 “老子要是男人,还轮得到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是,是,我家相公天下无敌,威震华夏。” 二爷自负地摸摸下巴,她就爱听实话。 “白哎,其实——”其实端木一直有给你写信。 “其实你也知道,墨墨并不如看起来健康,他和浅浅不同。双胞胎,似乎终归有一个要弱一些,是从生命最开始就存在的竞争,就连他们的母亲我,也无力阻止。” 二爷沉默,墨墨和浅浅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她身边,浅浅很健康哭声很大,墨墨却羸弱地几次停止呼吸。 “即使我将浅浅留在身边,我也会对墨墨偏心,反而对他们俩都不好,现在,我的确很想浅浅,但是,我也知道端木和曲洛会对浅浅很好,我也可以一心一意没有顾忌地宠爱墨墨。”其实,也并非如此冠冕堂皇,是我不够强大,无法将两个孩子都保护好。 二爷皱眉,明知有理,却也觉得是狡辩,怎么看,浅浅都比较可怜。 “月底,南诏国进贡,林释风应该会出现在长安。” “噢。”他都快娶亲了,怎么玩,她从来都不勾搭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 “雨轩说你三天后出发去长安。” “嗯。”那也与那谁谁谁无关,她去找独孤傲做生意,顺便看看她家女儿,再调戏一下端木渊他儿子,在端木渊没发现的情况下。 “篮麟说不定也会去。” “这个可以见见。”至少他还没准备成亲。 “帮我去看看泓儿。” “嗯嗯,好。” 我看眼二爷,疑似无谓的神情。 “曲洛似乎有意为泓儿选几位侍寝,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泓儿如果不愿,就不要太勉强他,他毕竟也才十四岁。” “如果担心,不如把他接来忘川弱水。”二爷挑眉,看她多聪明。 二爷坏心地笑笑,端木泓的两条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自己跑来,又能怪的了谁呢,她不过是去旁敲侧击两句,选择权可都在端木泓自己手里,她可不会承认拐卖皇子。 “对了,不是说兰妃怀孕了吗?”笑一眼二爷僵硬的嘴角,我不过是陪着大家一起玩。 “所以呢?” “带上七百万,她是头胎,又是在后宫,还是注意点好。” “噢,果然是娘子想得比较周到。”二爷抓抓脸,怀个鬼孕啊。 “另外——” “啊——” “墨墨的事,封好你的嘴。” “我——”好吧,她的确有一激动就手漏嘴的毛病,二爷悻悻道:“好啦,我会注意的。” 我埋好线迹,指腹摩挲裙角上的绣花。我的浅浅,今年也三岁了呢大景国唯一的公主,天下人民爱戴的公主,听说,拥有倾世的容颜,我和她父皇都不是多美的人,这长相到底是随了谁。摇头笑开,我想浅浅应该能感受到,感受到我的思念和爱,我不是不欢迎浅浅回来,我也想拥她入怀,可是,似乎浅浅并没有回来的意愿,或者是我这个娘亲做的真的是太失败。 “哎,我们可怜的浅浅啊二爷自言自语,当旁边的人中听。” “哎,如果端木给她找个后母,我们的浅浅要怎么办呢,一定比白雪还要可怜,会不会也像仙仙一样,从公主沦落成丫鬟,说不定从此从此三餐不饱,破衣烂衫,还要去擦锅台上的灰,我们可怜的浅浅啊。” “端木的确应该立后了。”我歪着头,他不会不知道,后位空悬,有伤国体。 “我在说浅浅。” “你和曲洛说下,呈份折子上去,独孤兰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听说南诏国此次进贡,有公主随行,应该是有意和亲,视情况而定。” “那倾城呢,楼兰的倾城公主,听说她独霸后宫,而且还很受宠。” 倾城?针线穿梭,哦,想起来了:“她的丫鬟不错。” 二爷撇嘴,永远找不到和她说话的逻辑:“倾城不适合吗?” 倾城!貌似和裴染有点关系吧:“裴染裴将军似乎还未娶妻。” “喂,喂,这都哪跟哪啊。” “她不适合。” “可是听说端木很宠爱她,常去她宫里听曲。” 听曲?端木渊还真闲!我抬眸看着二爷,看着她一脸暧昧,原来穿着男装,做了十几年男人的她,依然拥有女性的特质,八卦。 “你可以送她两本书。” “什么?” “葵花宝典和玉女心经加强版。” “你确定?”她怀疑。 “确定以及肯定。” 二爷眨眨眼,总觉得这次去长安是一个不怎么正确的决定! 129 孕 我走得很慢,明晃晃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向着看不见的尽头。手中握着最初荒乱的那一颗,小小的光珠,感觉不出材质,却像灯泡一样,散发着雪白的亮光,以及温暖。很暖,透过手心,我能感觉到暖流包裹血管,一点一点融化那些凝结成冰的尖刺,好暖,蔓延入,想一缕一缕光丝,将心脏温柔包裹。捡起第一颗,看见第二颗,走近第二颗,看见第三颗,像是路灯,指引着,向一个方向前行。可是要去哪里,我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渐渐地能够听清,的确是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虽然微弱,可是还是能够听清,浅浅的唤着‘白’。语尾似无奈地拖长。很熟悉的声音,也有召唤的魔力,可是,我踟蹰,我犹豫,为何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驻足,回首望向来路,早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白——” 来路漆黑一片,麻|岤雪白的光点都熄灭,断了退路。我垂首,摊开手掌,掌心的那一颗依旧光滑流转,温暖缠绵。两边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黑暗沉沦,即使走过,也似乎再寻不回去。一边有光指引,只需沿着,继续向前,只是长路漫漫,需费些脚力。我想我只是不确定,回去要做什么。等待吗?下一个轮回的开端,那在这里等又有什么不好。 “白——” 似乎也一声比一声哀戚。我想起曲洛和曲意,遇见他们的时候,我二十三岁,还学不会体谅,只感觉凄凉,恣意地妄为,不顾后果地疯狂。应该怪我的恣意,还是该怪曲洛和曲意挑错的时间。如果之后遇见我,或者从未遇见我,对他们来说——曲洛似乎说过,没有遇见我就好了的话,其实应该是肺腑之言,是实话。是我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情绪强压在他们身上,是我不顾他们的接受能力,只顾自己说,忘了他们那个年纪根本还不能分辨,还不懂取舍。我一味地想让曲洛完美,想他成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可是,当神明眷恋制造者,也可能玉石俱焚。曲洛,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长大成了一个男人,却依然像个孩子般不成熟。 好的,坏的,有毒的,只要是我给的,他都义无反顾地要,然后再也不愿意分享。我有时也不懂曲洛,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逃离,也或者是我认为,离开他我不会感觉那么累。我的口袋里没有那么多糖,可是即使装满糖,也满足不了曲洛。 其实曲洛占有欲很强,他在乎的都要紧握在手中,甚至不惜毁坏。而我,其实想要宠爱他,我的纵容,我的不过问,我的含笑以对,最终让这个男人长不大。明明都觉得累,还要任性地抓紧。只是曲洛和曲意都比我好,他们还有彼此,还有顾忌,还有有为对方放弃自己的羁绊。而我,像在台上,又像在台下,一个人,独守一座败落的城。或许我是羡慕,嫉妒,然后恨。我魂穿,迎接我的是一句羸弱的身体,我什么都没有。看着曲洛抱紧曲意在药王谷外求医的样子,我也觉得那样的曲意,即使死,也是温暖的。我不刻意,已经如此,我若刻意,或许连曲意也沦陷。 羡慕,嫉妒,恨,像一朵花开的过程发芽,生茎,最终开出妖娆。艳丽的花朵。黑暗面,我从来就有,连自己都感觉阴暗地不愿回顾。 看着前路,那么简单容易,抬脚跨出一步,懵懵懂懂。 “白——” 我承认我胆怯,也不敢承认错误。空出的手抬起,无意地压在小腹上,动作不自然的奇怪,却又像是理所当然。 无人催促,我也可以呆在原地,都有惰性。银白的鱼影在身边的水域潜游。深邃的紫色无处不在,似乎有人慈眉善目,对我说:“慢慢走,不着急,”又不自觉地又向前跨出一步。我奇怪于自己的姿势,无端地有了想回去的欲望。 缓慢地前行,细软的银白色沙滩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真的是断了退路。 “白——” 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那一声一声婉转留恋,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挽留,还是不弃,温暖流进心底,其实也在乎,都在乎! ———— “七百万,七百万。”二爷双目充血双手胡乱地抹擦女子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液体。怎么办?她要怎么办?二爷嘶喊,泣不成音,即使七百万就站在五步外。 “七百万。”黑血不止,瞬间沾污暗绣莲纹的衣襟,混黑与苍白相衬,对比强烈地刺激着视觉,转眼,似乎就失去了除黑白外的所以颜色。 飞天端着汤药走入,听见二爷的呼喊,手中的白玉碗失去平衡地倾翻,碎成一地污浊。她的主子。飞天不敢想地快步走入,眼角鼻尖酸涩一片。 七百万和医圣子站在床边,眉心深皱地看着床上的人,深黑浓稠的血液侵蚀女子身下银白的丝缎,一点一点晕开。 “救她,救救她。”二爷泪眼婆娑地看着七百万,他们是她唯一地希望了,半臂衣袖也染上黑血,她狼狈不堪,无措无助。 “二少主,麻烦你让开。”七百万深吸一口气,像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着心脏。 飞天一把将二爷扯下床榻,转手丢给林释风。依靠着床柱,飞天也不敢再去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她依旧相信她的主子会醒过来,之前的那么多次,她的主子也像这样沉睡,却还是醒过来,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一定可以醒过来。眼里不知不觉就已经划过嘴角,飞天垂着脸,任泪水断线。 医圣子手指利落地捏住一颗莹白药丸送入女子口中,一捏一抬,迫使服下。七百万凝神切脉,活人如他所想,或许,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呜——呜,呜呜——”二爷埋首在林释风怀中抽气,心肺被挤压,疼到必须找一个人抱紧。 林释风拥紧怀里的人,眼眸中有难以言说的温柔心疼,他抱着她,才感觉她那么娇小,她哭泣,像个女孩子一样,没有了嚣张跋扈,没有了死皮赖脸,她不做作不矫情,也不顾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因为无法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所以痛恨也难过。这世上,有什么比看自己在乎的人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更难过,她是,他又何尝不是。 医圣子盯着七百万的脸,不放过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们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良久,二爷哭到无力地必须依靠林释风的搂抱才得以站着,断断续续地抽噎。飞天红肿着眼睛,手脚冰凉,呆呆地看看窗外。 七百万极慢地收回手,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可他应该不会判断错误。抬眸看向医圣子,七百万第一次希望得到命中克星的认同。医圣子接受信息的探手诊脉。 “你觉得呢?” 医圣子肯定地点点头。 七百万表情怪异地看一眼二爷,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二少主,主上服下的迦叶已经解了。” 飞天慢慢抬头,迦叶解了,是不是说明她家主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二爷闻言转头看向七百万,洗涤一丝小小的欣喜在看到七百万阴沉的脸后,瞬间熄灭。 “所以呢?”二爷呢喃,不要告诉她不好的事。 医圣子淡淡地瞥一眼七百万,接道:“她怀孕了。” 怀孕了?怀孕了!飞天讶然,她主子怀孕了,她就要有小主子了!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医圣子专业地陈述,老年病死,人间常事,他是个医者,不是掌管生死的阎王。就这一点而言,他的确比七百万冷情,比七百万理智。 二爷怔怔:“你什么意思?” “趁孩子还没成形,打掉。” 七百万脸色更差地睨着医圣子,这死老头还是一成不变地令人讨厌。 “不行。”二爷怒吼,她不同意。 医圣子一脸无谓地转向她:“那你想怎么样,她这样孩子根本保不住,即使我不用药,也活不了多久,与其等他成形,流产时伤了母体不如现在就拿掉。” “你敢,老子打断你的腿。” “哼,那估计连大人也保不住。”医圣子冷哼,他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们没能力,保不住这个孩子。 二爷轻轻摇头,孩子呀,白一定会喜欢,白的孩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二爷推开林释风,乏力地跪在医圣子身前。 “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不可以。”她也是女人,她至少能够设身处地。孩子,多么珍贵的礼物,她知道,白一定也很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是知道,如果舍弃了孩子,白就算醒过来,那又和吃了不死药有什么两样。 飞天伸直手臂,指间触及她紧闭的眼角。“主子,你听到吗?在你的腹中,有一个生命。你的孩子,飞天的小主子。所以,快醒来啊。” “求求你,不要拿掉她的孩子,不要。” 医圣子别开眼,依旧冷漠:“拿掉孩子,大人还有活的希望,你们若执意留下孩子,那大人必死无疑。”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轻轻带出一句,医圣子感觉憋闷地逃离,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留下这孩子,就像当初,自己竭力保住自己的孩子一样—— 130我的宝贝 “怀孕?”还真是无中生有的事。 “是,医前辈亲口说的。”阎王站在暗影里,看着同样沐在暗影中的男子。他回来了,却不如不回来,她没死,不如死了。 “噢,他还说了什么?” “要把孩子拿了,她的身体太弱,如果坚持保下孩子,一尸两命也是迟早的事。”阎王说得事不关己,而此事也的确与他不相干。 “呵呵,你说那孩子是谁的?”金曲洛挑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一圈一圈,欣赏着发丝迷人的光泽。 “——”反正不是他的。 “落尘煊?还是孟莲,或者是端木渊?” “——”她果然该死,真是不安分的女人。 倾国倾城的笑绽开在男子嘴角,金曲洛姿势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眼角眉梢,不配的冷寒。原来,他不在长安的日子里,她过得让他讨厌的好。孟莲,那个孟莲竟然救了她,他不在的日子里,那个孟莲,再一次在她心里烙下痕迹。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阎王唇角勾笑管他是男是女,反正没成形就要被灭掉,猜测又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女孩,可是,女孩一般都会像父亲,那就很让人讨厌了,不顾,我更讨厌男孩,看着就讨厌。”白的孩子,他真的没办法感觉高兴。 “看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办法喜欢。”杯中的清流,映着模糊的人脸,微微扭曲。金曲洛自嘲地轻笑出声,如果是孟莲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喜欢吧。 “他们说要把孩子拿掉?” “是。” “也好,还是不要生下来的好。”就这样拿掉,当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不要生下来。 真的,不要生下来! ———— “孩子是谁的?” 飞天持着沾水的丝绢轻轻擦拭那些干涸在皮肤上的黑色血迹,孩子是谁的?能是谁的,是她家主子的。 “孩子的父亲是谁?” 飞天斜眼二爷,淡道:“端木渊。” “哦。”二爷点点头,她没什么意思,就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怎么办?” “什么?” “小主子。”飞天换一块丝绢,沾湿,继续擦拭。 二爷坐在一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种事她如何决定,她希望抱住孩子,身为一个女人的母性本能。医圣子的话在脑海中回复,清晰明了地告诉他们,这个孩子必须出去,他还没有成形,离着成长还那么遥远,就要被迫结束,是不是太残忍。 “主子会喜欢这个孩子。” “我知道。”二爷头疼地扶额,她也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法决定。其实,医圣子已经很明确,即使他们不动手,孩子也会胎死腹中,现在要他们考虑的不是拿与不拿,而是何时拿,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去想罢了。 “端木泓,大景的六皇子,今年十岁,主子就很喜欢他。”飞天陈述。 二爷转向七百万,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她想威逼的,没办法就把他们喂鳄鱼,可是现在谁鸟她,她想利诱的,可是估计她把忘川弱水放在七百万面前,他依然会摇头。 “孩子,能不能不拿掉。” 七百万笑得嘲弄,嘲弄眼前这群人,也嘲笑自己。保住孩子,如何保住,他们连大人都治不好,还贪心地想要保住孩子,这一刻才感觉自己的艺术原来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精湛。 二爷厌恶地蹙眉,本能地反感那种笑。缓缓蹲坐在床边,而是双手和握住女子的手,抵在眉心。她的指尖冰凉一片,她掌心的纹路凌乱不堪,她一直都很喜欢握着她的手,小时候是,现在也是,虽然没有温度,却很柔软,柔软的像是母亲的手。没有血色皮肤想,微蓝的血管清晰的勾结,指甲里也泛出败则。双唇贴上苍凉的手背,低垂的脸是无法让人看见的深切的悲痛。 飞天停手,坐在床沿,情绪莫测地看向窗外。她也不是很清楚,为何此时,能如此平静地,她的主子似乎也总喜欢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她也错觉,她会一直那样看着静默的主子,一辈子。不过是一方景,四季不同,风云变幻,却也值得用一生去守护。只不过,如果有了小主子,她会不会多一些多一些笑,会不会像所以母亲一般小心又紧张。其实,她也挺喜欢泓儿的,那么漂亮的孩子,不过,她应该会比女子还要宠爱的小主子吧。她从来都不信神明,她家主子都能造神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可是她现在想要求,想要拜,想要对所有的神明佛许愿,长命百岁不过是空话,她只求她的主子母子平安,健健康康。 “曲意。” 二爷微愣,这似乎是第一次飞天唤她的名字,她自己也快要遗忘的名字。 “或许,端木渊会有办法。” “为什么?” 飞天眼眸流离,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感觉,可是,她并不是靠感觉的人。 二爷轻轻摇头,自顾自地理解飞天话中的意思:“七百万和医圣子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要好得多,我们的药材也比皇宫里的珍贵的多。” 飞天点头,这个她也知道,可是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或许一直待在主子的身边,也间接地看着那些在主子身边的男人,似乎,能与主子站在一起的只有渊王殿下。总觉得,渊王殿下和她家主子总有难以描述地相似,感觉像是一类人。 “曲意,我们或许应该让他知道。” “知道什么?” 飞天怔忪,却也不懂,为何会觉得渊王可以救她的主子和小主子。“他是孩子的父亲。” 二爷凝视女子安静的脸,慢慢咀嚼那句‘他是孩子的父亲。’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所以就可以让孩子活下来吗。她不是很清楚父爱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所以太陌生。可是,她的白似乎并没有嫁给那位渊王,那这个孩子算什么,那个人或许根本就没这个意识。 飞天看着二爷的犹豫,也找不出一条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实话说,主子和渊王殿下的关系并不正常,很多事她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可是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主子并没有不许。“我们,现在,并没有其他办法。”飞天咬字,或许,她也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或许更深一层的,是她想要逃避责任。如果,无论如何,她最先考虑的依旧是她的主子,端木渊,至少做那个负责人的人,他们也就可以卑鄙地把所有的错,都推给那个男人。 二爷似乎也有些明白地沉默,那个决定应该交给相关的人,交给孩子的父亲。这样,他们谁都不比心里有愧,谁都不用害怕面对白。 “是你去,还是我去?”二爷故意不去看飞天的脸,这一刻,她们都心虚。可是,谁能真正坐到不在乎重要的人怨恨自己的做一件其实对他好的事,谁能看着在乎的人对自己露出埋怨的眼神还依旧能无谓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不过是害怕。 飞天当没听见,她虽然最合适,但她并不想去。 二爷明了地点头,她去就她去。深深地看一眼女子的静默如初,二爷突然笑出并不合适的弧度笑得莫名,笑得怪异,她自己其实清楚自己笑什么,笑自己的懦弱,笑他们终究不如她,她突然就懂了她的强大,不是拥有了天下三分之二的财富,不是拥有了忘川弱水,更不是拥有了他们,而是她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可以扛下一切地直立,一个人,好的坏的,都一力承担。 飞天眼神闪烁地别开脸,那些故事里的人物,多催人泪下,多感人肺腑,可是故事终究只是故事,是眼眸都怕受伤害地自保,无法想象自己被她漠视,就这一点,他们的确被逼堪比小人。 —————— 我想我没有听错,一手不自觉地贴在小腹上,哪里,正在孕育一个生命。 我的路,依然看不见尽头,白色的光点据需延伸,可是,我听见了,听得清楚。孩子!我的!我的孩子! 眉眼笑弯,我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些我并不熟悉的情感从内心深处自然而然地流转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宝贝!我还以为我并不会想要怀孕,可是,当真切地知道有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时,真的,很开心,很想将那小小的生命拥入怀中。 掌心握着的光珠如五月阳光般温暖,漫入胸腔,裹挟心脏。 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失去,脚步加快,我想要回去了强烈地想要回去,回到那具身体里,用我的一切去保护这个还未成形的生命。我想要他,想要好好保护他,想他出生到这世上,想他健康成长,想看他开心地走一辈子,一直延续。 我想要这个孩子,我的宝贝! 131 孩子的认知 足足三大车,全部装着送给端木浅白的礼物。二爷本着白墨染有,端木浅白也一样不能少的原则,再追加一只雪豹,压根忘记了,端木浅白所拥有的,白墨染并不完全拥有。但是,因为不在身边,所以更想要更加宠爱,恨不得将一年的点滴浓成一天,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白墨染牵着凯特站在白宫宫门,他个子不如同龄的孩子高,看起来因为不像三岁,然而在忘川弱水,谁也不会忽视了这位小主子。白墨染直勾勾地仰视着身边的人,看他们穿梭来回,将那些又大又华丽的盒子搬上马车,越垒越高,塞到塞不下为止。 “小主子,你怎么在这儿?”若兮刚将一方一人长的木箱搬上马车,抚落挽起的袖子,撩起袖子蹲坐在白墨染身边,还不忘勾勾手指调戏一把凯特。 “若兮姑姑,你们去哪?”白墨染飘眼超负重的大车,小气的有一点舍不得。 “长安。” “京城长安吗?” “是啊。”若兮点头,她们每年都会去啊。 啊哼啊哈抬着一只装有一只雪豹的笼子经过,憨憨的对白墨染笑。 “小主子,长安可是个好地方。” “是啊是啊,长安的糖炒栗子可好吃了。”啊哼咂咂嘴,他等一年了,又可以吃到朱雀大街上的那家爆氏糖炒板栗了。 “恩恩,长安桃花里的千层饼也很好吃。”啊哈附和,他们这次一定要吃到吐。 凯特掀起眼皮,看一眼笼子里的雪豹,没什么兴趣地打个哈欠,往它小主子身边蹭蹭,继续补眠。它一天不睡够八个时辰,是不会有什么精神的。 白墨染眨眨眼睛,看着继续讨论各种食物的啊哼啊哈,比起那些描述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被任命更好奇,这两人抬着这么重的精铁大铁笼,就没有感觉累吗?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德兴茶楼的怪味豆干,嘶,那个味道。”啊哼吸回口水,一脸向往。 “当然,还要芙蓉楼的招牌菜芙蓉烤鸭,啧啧,那个味啊。”啊哈兀自陶醉。 若兮嫌弃地看了眼啊哼啊哈,冷笑道:“两头猪,除了知道吃,你们还知道什么。说到吃,那肯定是长安最有名的十八坊十八酥嘛,切,上点档次,好不好。” “对哦,对哦,十八酥。” “是啊,是啊,一定要去吃。” 大大的琥珀眼瞳滴流一转,很是疑惑道:“喂,你们不觉得很重吗?” 啊哼啊哈对望一眼,才反应过来地冒了一头汗,慌忙咬牙切齿地将笼子搬往马车。笼子里的母雪豹缩在角落,神情萎靡地趴伏,豹眼看向她唯一的同类,只是,似乎他很习惯被人圈养的生活,她也不得不开始认命了。 “墨墨乖,等墨墨再长大些,主子就会带墨墨去长安的。” “若兮姑姑,那些礼物又是要送给浅白的吗?”他又不是稀罕长安,小嘴不自觉地撅起,娘亲和他说过,他还有个姐姐,叫做浅白,但是浅白姓端木,他姓白,应该等于浅白和他们并不是一家人。既然不是一家人,为什么每年都要送那么多礼物给她,他会心疼哎。 “是啊。”若兮拍拍白墨染的脸颊,很自然地当对方是小孩。 “浅白家很穷吗?” “呃——”若兮挠挠头,干笑:“不穷吧。”当然不穷,整个天下都是他家的,穷什么呀。 白墨染天真了,如果浅白家很穷,那他们送点礼物是应该的,好看她是他姐姐,可是浅白家不穷啊,他们送这些过去有什么用。 “浅白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吗?”那样多好,每年都省好多礼物。 若兮不知道怎么回答地撇脸,这叫她怎么说啊,她就是忙里偷闲,来逗逗小主子嘛,至于问她这么高级的问题吗。 “若兮姑姑。” “啊,嗯,这个啊——”若兮苦着脸,这个问题,貌似不在她能力范围,她要怎么蒙混。 “啊——”若兮突的大叫一声,眼睛夸张地睁大,指着一处叫嚷:“小主子,快看。” 白墨染一点也不可爱地不配合,直视着若兮,还一脸懵懂无知。白墨染其实是在很认真地想,她们是把他当白痴,还是把他当弱智,这种程度也敢砸他面前班门弄斧,他娘亲早就说过天上没有ufo,他看啥!高深地眯起眼睛,轻叹一声,估计要丢快金子给他去捡,他到乐意屈就他高贵的双腿,配合一下。 若兮嘴角抽搐,生硬地缩回手,她怎么就觉得从小主子眼睛里看出‘白痴’两字呢。尴尬地笑笑,若兮嘟哝道:“那个,小主子还是去问主子吧,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白墨染双臂交叉于胸前,冷冷的摆脸,又让他问他娘亲,但凡是有什么困难的,都去问他娘亲,他娘亲又不万能。不爽地冷哼一声,白墨染拽拽凯特的耳朵,转身就走。若兮长舒一口气地安抚一下自己脆弱的神经,她家小主子讨厌起来的样子其实很欠扁。 ———— 二爷摆好姿势,做最后的努力,打着浅浅的旗号,自认很是正义凛然。 “白菡萏,不是墨墨和浅浅都是你亲生的,你把浅浅送到我哥身边,本就已经是偏心了。现在,你也知道浅浅想你,去看看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其实她是真的不懂,不懂为什么大的不肯去长安,小的也不愿意来洛阳,连见一面的目的都不给对方。 我垂首捻香,听二爷絮叨,从某一方面来说,大家都有别扭的时候,我在怀浅浅和墨墨的时候也别扭的折磨人。 “白菡萏,去长安你会死还是会怎么样,去一趟,看看浅浅,也算对得起你是她母亲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浅浅或许并不如你想的过的好,即使端木他们再宠她,她最想要的还是你的爱,为什么你能如此爱墨墨,却不愿意分一些给浅浅。” 长安,我笑着摇摇头,在香料中加入一些佛手柑。有些事我并不急于向二爷解释,没到那一步,说了她也不懂。其实,或许她也懂,只是不愿意正视,就像对篮麟和林释风,即使嘴上多不在乎,心里还是会没底地焦躁不安。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二爷摔了手里的茶盏,有点跳脚的冲动,她在是真的很急,急死她了。 我抬眸看一眼她拧成一团的脸,温婉一笑,随后低头,继续我的工作。 “啊——,啊——”二爷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很有建造鸟巢的冲动:“白菡萏,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浅浅以后如果恨你,你别来找我哭。” 会恨他,或许吧!撇开四分之一雪域冰片,碾碎了混入熏香,其实我也没有自信,浅浅不会恨我。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就恨了也说不定。毕竟,说着爱我的曲洛,都有因爱成恨的时候,也许真的是怕了。思念成灾,却并不一定需要见,只因为都明白只蓝一眼,都会毁了自己辛苦建造的坚固城墙。我总觉得,在面对墨墨和浅浅的时候,我永远都不自信,但是我想我并没有替浅浅做决定的权利,从二爷的角度看来,对比着墨墨我对浅浅真的是狠心的吧。 “白——,去吧,和我一起去长安吧。”二爷脱力地趴伏在案几上,继续道:“只看浅浅,看完就回来。” “我说过了,我不会去。” “我真怀疑浅浅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个,你比我清楚。” “你谁不愿意见我哥,还是不愿意见端木。”二爷没达到目的的开始抽风,有时候,对身边的人任性到口无遮拦,也是明知道却也控制不了的事。 “你如果在意,如果害怕,其实可以不去。”我轻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林释风。 “谁害怕了!”二爷被踩到痛脚地窜起,竖起一身尖刺,怒目而视。 “不许欺负我娘亲。” 白影一闪,小小的人就已经站在我和二爷中间,张开手臂,回以二爷更凶恶的眼神。 二爷瞬地收起一身芒刺,陪笑着去摸墨墨的脸。 “走开。”墨墨一掌拍掉二爷的手,‘啪’的一声,意想不到的用力。 我微愣,看着同样有点愣的二爷,同样不清楚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 “墨墨。”二爷揉着红肿的手背,疼死她了。 “墨墨。”我蹲下身,扳过墨墨的身子。漂亮的琥珀眼瞳中堆满笑意,和着委屈。“不可以和长辈这么说话。” “可是二爹爹欺负娘亲。” “我没有。”二爷抗议,底气不足的小心。她是真的担心浅浅,也担心白,只是,也是因为林释风和篮麟的关系。是她不敢一个人吗,是她想要白陪着她。 “二爹爹没有欺负娘亲。” “有——,他就是有。”墨墨说完,扑进我怀里,温热的液体划过脖颈,满满的心疼。 “呜——,呜——,他有,他就是欺负娘亲,呜——。” “墨墨。”二爷不知如何是好地哄着,她不是不疼墨墨,只是比起浅浅她也真的觉得墨墨幸福的多。 “呜——,呜——,你们就是欺负娘亲,呜——,为什么非要娘亲去长安,为什么浅白不自己回来,呜——,浅白已经有爹爹了,为什么还要和墨墨抢墨墨抢娘亲,浅白没有娘亲,墨墨也没有爹爹啊,呜——,呜——,为什么一定要娘亲去长安,呜——” “墨墨。”二爷抬手小心地碰触,也被白墨染挡开。 “二爹爹是坏人,呜——,娘亲不愿意,呜——,为什么还要逼娘亲,呜——” “娘亲,呜——,娘亲——” “墨墨,乖。”我将墨墨抱起,一手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二爷抱歉地看我一眼,我也清楚她并非有心。 “娘亲——” “墨墨乖,娘亲在。”空出的一手点起新制出的熏香,我并不希望墨墨太聪明,可是往往小孩子都比我们想象的聪明。 “娘亲,呜——”白墨染感觉委屈,真的委屈。为什么总怪他娘亲不去看浅白,浅白为什么不来看千年,浅白和爹爹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他是三岁,可是他不是聋子瞎子,他会听会看,会从别人的闲谈中了解到关于浅白的种种,他知道浅白在长安,他知道浅白很漂亮,可是他并不稀罕,因为他有娘亲,比谁都爱他的娘亲。 二爷指指自己,再指指门,意思是她要启程了。 我看着她,唇语‘一路平安。’二爷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我哄着墨墨,看着她的背影,也清楚她的在意。林释风要成婚的消息,对二爷来说并不算好,可是,她本就是看着外向实则内向的人,让她放下所有和一群女人分享林释风的爱,似乎也不具备可能性。二爷很骄傲,没底的骄傲,林释风如果不妥协,那两人恐怕没有结果,可是,我并不认为篮麟适合二爷,家族和个人都不适合。 我知道二爷想我陪着,想有个安慰的人,可是,这种事,我还是想她一个人面对,等结束,幸福火势回来 舔舐伤口,我都等着。 “娘亲。” “嗯?”我抱紧墨墨,想着墨墨说的话,一个孩子的角度,看大人的任性,其实也像小孩子一样。 “墨墨的爹地,好吗?”墨墨趴在母亲肩头,虽然大家都瞒着,渴死悠悠众口,如何瞒得住。他也想爹爹,可是如何想,他真的不知道。 我轻笑,本不准备太早对墨墨说的事,也想要提前来说。 “墨墨的爹爹,姓端木,单名渊,深渊的渊。” “所以浅白姓端木?” “对,浅白和爹爹姓,如果墨墨喜欢,也可以姓端木。” “墨墨要和娘亲姓。”端木墨染,他不喜欢。 “好。”抬手轻刮墨墨的鼻子,这样的话,我也爱听。 “娘亲,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墨染眨眨眼睛,扑扇着眼睫上的泪珠,语调还有些哽咽,只是他并不会问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在一起的问题,直觉的不去问。 “墨墨的爹爹,嗯——” —————— 132 斑驳 端木浅白穿着那套她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粉白衣裙,快乐地像只小蝴蝶,翩跹飞?br /gt; 菡萏乱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8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8部分阅读 飞舞在阳光铺散的宫道上。她一直很宝贝这身衣裙,她想天天都穿着,可是好舍不得,不过,今天她要去看她的泓哥哥,她一定要穿得很漂亮,才可以。端木浅白踮起脚尖旋转,看裙摆如花展开,看其中的金银丝交织成一幅迤逦的图画。 “太傅,太傅。”端木浅白扬起笑脸,如雪初白,如云绵软。她也炫耀,也显摆,期待所有人称赞她的衣服漂亮,如果能再要多一点,她还希望称赞一下她母亲的手巧。 金曲洛跟在端木浅白身后四年时间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旧是吴家的少主,也是长安首富,又是大景唯一公主的太傅,更是敬帝身边的宠臣,唯一人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甚至深宫内苑,唯有他可以站在帝王侧,以同样的高度俯看天下苍生。他依旧高傲但也会和煦的微笑,总是华丽的让人无法靠近却也让人不甘心的想要靠近。喜欢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却也不少,只是,他至今未娶,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却没有一种说法为人所接受,或许作为长安城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长安的少男少女们也喜庆他不娶,希望他完美,完美入神。 阳光碎成紧粒,点在金曲洛周身,一袭大羽丝缎长袍,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白钻,曳地三尺,如春水荡漾。金曲洛优雅地停步在端木浅白身边,笑容温柔,溢满宠爱:“好漂亮的衣裙,真适合我们浅浅。” “很漂亮对不对,太傅,这是娘亲亲手给浅浅做的哦。” “呀,浅浅的娘亲手真巧,能做出这么漂亮的衣裙,比霓裳羽衣的老师傅做得还要好。”他当然知道是她送给浅浅的,他们之间来往的一切都会从他手里经过,不确定是安全,就只能和端木渊的信件一样,烧得连炸都不剩。 端木浅白闻言,笑得更加开心,扬起手臂,让漂亮的袖摆也展开在阳光下,每一点都是光辉灿烂。 “浅浅的娘亲一定很爱浅浅,只有为了心爱的人,才能缝制出这么美丽的衣裳。” 端木浅白闻言微愣,随即弯下眼角,每一抹弧度都是极致的华美。娘亲爱她,娘亲,爱她,比她听过的所有赞美都更让她欢喜,她的娘亲是爱她的。端木浅白欢笑出声,感觉像是一整个天空的糖果那么甜,笑比媚阳灿烂,好开心,没有任何杂质地开心。 金曲洛亦是一愣,白驹过隙间,他似乎看见了儿时的白菡萏,可是仔细再看,却也感觉不同,浅浅要比她的娘亲美得多。眼角微扬,不着痕迹地瞥过站在五步外的男子,大景的帝王,浅浅的父皇,他唯一错算的男人,一个不该出现的意外,现在他也尽力弥补,企图一点一点摧毁这个男人的坚持。 端木渊嘴角含笑,深紫眼眸只跟随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女儿。他得到消息,金曲意三日后会到达长安,即使知道她便不会给他回信,却也期待,期待一个惊喜,期待一个小小的奇迹。至少,他能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消息,至少,让他知道 ,她在他支撑的天下,安逸的生活。 “皇上。”金曲洛微微垂首,礼到即止。 端木渊转移了部分视线给曲洛,比他年轻的脸庞,你他俊美的容颜,相处四年,他深知这个男人复杂的个性。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她对曲洛的态度。活了三十多年,他深知,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够有所收获的,比如,曲洛和她携手的童年,比如,她曾经走过的不曾有他陪伴的那些美好。时间走过,便无法逆转,可他也仅仅是叹息,沉湎于过去,也并不适合他。或许,他们都是嫉妒曲洛的,嫉妒她对他的在乎,即使你不是爱情。 “皇上是否已经决定?”金曲洛行在端木渊右手侧,也有与一代帝王并肩的资格。 “太傅指的,是泓儿的事?” “皇室英明。”曲洛莞尔,不咸不淡的一句。 “他今年一十四岁了。”端木渊习惯性的陈述,不暴露任何情绪,他习惯让别人去猜。 “皇上。”金曲洛瞅着端木浅白,自然而然地认为端木渊觉得端木泓年纪还小。“微臣的意思并不是要皇子殿下此时完成大婚,而是建议皇上为皇子殿下挑选几位侍妾,毕竟,这也是男孩子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 端木渊听着金曲洛舒缓的语调,恍惚的尾音与她异常相似,恐怕这也是他能够不急不缓听曲洛说话的原因。 “太傅觉得,谁人适合。” 曲洛优雅地顺顺身前的墨发,或许作为一个臣子,他关心的多了些,可是,他有白的首肯,谁又能把他怎么样,端木泓也的确到了那个年纪,就当他好心,帮端木渊关心儿子。 “微臣认为傅容傅大人家的小女儿傅嫣儿很适合皇子殿下,另外,微臣也在忘川为皇子殿下挑选了几位年岁相似的侍女任凭皇子殿下挑选。” “太傅认为,泓儿会接受?” “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困难的当然都由他来解决,金曲洛推的干净,他的目的只是要端木泓早日拥有自己的女人,至于过程,他才不要当坏人。 不等五公公的通报扬起,端木浅白已经跨过泓远宫的宫门惊起白鹭几只,划水低飞。曾经不起眼的泓远宫,如今已是皇城里第三华美的宫殿,并了三座宫闱比太子东宫宏伟华丽。四面环水的格局,以一五洞石桥与宫门相连,精巧地身在皇城之中,却又与皇城隔绝。 “泓哥哥——”萨落一地碎银,端木浅白欢笑着跑跳过石桥,娇颜映着粉白色的莲花,暖了人心。 端木泓缓步走出宫室,俊颜上浮出难得的笑意。一夜,其实也足够让一个人苍老,怔忪间,执拗不前的时间飞转,即使再不想长大,也一步连跨积极台阶,站上一个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站上的高度。至此,心境和思想都再回不到过去。 “浅浅。” 端木浅白猛地撞入端木泓怀中,顽皮地蹭蹭,抬起小脸,狡黠的眨眨双眼。端木泓抬手拍拍端木浅白的头,罕见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唯一的妹妹。他还记得,浅白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一点也不像那个女人能孕育的健康宝宝,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不行。四年,她的妹妹已经出落得如此么了,不知不觉,已经四年。 端木渊站在桥这头,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有藏不住的骄傲。他们很出色,他的泓儿才学过人,他的浅浅机灵活泼,是大景也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低眉笑叹,从何时起,他也成了忧心子女的父亲。 金曲洛凤眸微眯,淡淡的扫过端木渊的侧脸。从骨子里不希望这个男人温柔浅笑的模样,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不喜欢的彻底。 端木泓抬眸看向桥那端的人,笑容微滞,轻轻拉过浅浅,屈膝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万——” “免了。”端木渊启音,鹤羽瞬间闪身至端木泓身边,将跪了一半的端木泓扶起。 “皇子殿下好。”金曲洛勾起唇角,如他们初见时一般的笑容。 “太傅大人好。” 端木浅白看着自己被握在少年掌中的手,再去看他有些僵硬的脸,手上的力度让她清晰的感觉到身边少年的紧张和局促。端木浅白往端木泓身边靠靠,小心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端木渊踱步而来,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几日不见,他的泓儿似乎又长高了些,一十四岁,他其实也有意为端木泓挑选一两名侍妾。 “父皇,找儿臣何事?” 端木渊点头,轻言:“进去谈。” “是。” 金曲洛自然的抱去端木浅白,对端木泓笑笑,跟随在端木渊身后跨进宫殿。 端木泓有一眼被看穿的错觉,似乎自己所有隐藏的心思都因那一眼,一笑变得不再是秘密。抬步跟上,窘困化成无谓的一叹,他无措什么! 端木渊端坐上位,金曲洛将端木浅白锁在怀中,不让小丫头去到端木泓身边,端木泓没什么表情的坐在一边,等待正言。 小太监送上新沏的茶再退下,端木浅白被金曲洛逗得格格直笑,端木渊始终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端木泓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地正坐,眼睫压下,凝着窗外飘渺的一点。 金曲洛看过两父子的脸,等着即将上演的家庭剧,他不喜欢端木泓,一直都不喜欢。 “泓儿。”端木渊斟酌着字句,他可以命令,但他也尊重孩子的意见。 端木泓堪堪调回目光,直觉并不是会让自己感觉高兴的事,不过,自从四年前,他也真的很少能我饿什么事感到高兴了。 “泓儿,你今年一十四了。” 是啊,一十四岁了,所以呢? 端木渊蹙眉,依旧不善言辞:“父皇想为你挑选几名侍妾,如果你有喜欢的,可以跟父皇说。” 侍妾?端木泓看过自己的父皇和对面的金曲洛,原来,是为了这种事! 133醒 二爷站在渊王殿下门外,恍惚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思考良久,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找端木渊的,二爷跨出一步,却又止于第二步,她几乎什么都没问就这么来了,她不知道端木渊是在王府,还是在皇宫,她不知道端木渊会不会见她,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端木渊相信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端木渊说。 二爷小家子气地绞手指,多年前的坏毛病又复发。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迷迷糊糊地来了,甚至连自己怎么来地都有点恍惚不清,她站在渊王殿下门口,却大脑空白的什么也不知道,奇怪的失忆状态。 朱红色的侧门‘吱嘎’一声打开,二爷猛地一惊,吓出一头冷汗,随后又表情呆滞的看向来人,疑似看见一尊会移动的石像。 鹤羽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打量着来人,暗卫报告给他‘王府门口有个傻子在晃荡’,他逃避低气压地出来找点事做,顺便见识一下傻子。鹤羽负手身后,第一感觉是傻子是个少年,而且是个美少女,第二感觉是美少女身价不错,那一身丝缎衣袍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穿的起的。鹤羽眉心浅皱,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眼前的人除了眼神呆滞了些,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更不会是个傻子,然而更让鹤羽感到怀疑的是美少女的目的。 二爷盯着石像良久,终于反应过来地微笑点头打招呼,可是笑容很僵硬,头电的很牵强,招呼声到了嘴边有硬是被吞了下去。 鹤羽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进入万年石化状态,他耐心一流,有的是时间耗着,况且他现在也想找个理由在这里耗着。 “呃——,那个——,”二爷开口,却又瞬间忘了要说什么,张着嘴沉默。连自己都奇怪于自己的异常,她的眼前是朱红鎏金的王府大门,是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的一枚男人,可是无端的心里就像缺失了某一处,患得患失地想要寻找却又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 貌似,或许,好像真的是傻子,鹤羽惋惜了那么一小下,看向美少女的眼神也多了那么点同情的意味,多好看的孩子,怎么就是个傻子呢,可惜了,可惜了。 “那个,大叔。”二爷尴尬的挠挠头,感觉叫大叔会比较亲切。 鹤羽脸色微变,却也很好地压制了下去,只是牙根狠狠地蠕动了下‘大叔’。 “我,我,我想问下?” “嗯。” “呃,”他想要问什么来着,噢:“那个,渊王殿下是住这吗?” 鹤羽怀疑地看眼檐下的挂着的半人高的宫灯,硕大苍劲的‘渊’字,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得见。 “嗯。”鹤羽重重哼了一声,再给美少女加一个前缀,睁眼瞎。 “噢,那,那,那他在家吗?”二爷有点犯白痴。 在是在,可是他总不能是个人问就说吧,但是眼前的人都是傻子了,他有何苦欺骗一个傻子呢。沉默吧,学他家王爷玩高深莫测。 “在,还是不在啊,我有急事。”二爷嘟囔,有点埋怨。 “急事?什么急事?” “呃,这个——,那个——”她是要说关于白,还是要说关于孩子。 “小公子但说无妨。”鹤羽看着二爷左右忽闪的眼神,有点防备的握紧拳头,莫非是故意装傻,莫非是刺客,唬人吧,那么磨叽的刺杀方法。 “嗯——嗯——”二爷一指点唇,装幼齿,装可爱,也是无意。 黑线爬上鹤羽的额头,如果这人真的是刺客,凭这演技他也送他速死。 “那个,关于白和孩子。”都说了吧,她觉得都挺重要。 鹤羽慢慢过滤信息,不确定地问一句:“小公子是要找谁?” “渊王殿下。” “关于谁?” “白菡萏和孩子。” 鹤羽审视少年,白菡萏三个字已经足够他戒备眼前的人:“小公子的意思是——” “白她那什么,没办法活下来,孩子,所以,这个,我就来找渊王殿下。”主谓不分,逻辑混乱,二爷期待地看着鹤羽,希望他能听懂。 鹤羽沉默半晌,不给面子的摇摇头,他是真的听不懂。 “哎。”二爷习惯性地那脚底的青石板撒气,她碾,她碾,她碾碾碾。 “白菡萏死了”鹤羽轻轻道出一个事实,看着少年瞬间僵硬的面部,突然就没有防备的松懈,身边的少年,他不用力也可以掐死。 “白菡萏死了。”他亲眼目睹的,所以,不管有什么目的,都不要那死人说事。 “让我见端木渊。” 二爷垂眸,眼里映着男子衣角庄严的图腾被那个女人培养出的气质瞬间彰显,一分无谓,两分高傲,三分淡漠,四分沉寂。二爷负手,直视鹤羽,重复:“我要见端木渊。” “直呼王爷名讳是死罪。”鹤羽冷言,一股压强瞬间挑起他身体里的好战因子。 二爷只是笑,玩味地睨着鹤羽,一样拥有可以将人逼疯的力量。 “公子请回。”鹤羽克制自己想要后退的欲望,绷直双腿,处在原地。 “她没死。”二爷抬步,懒懒地晃,晃过鹤羽,向王府侧门走去。 “谁没死?”鹤羽本能的厉声,没死?谁没死?心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希望,可是,他明明看见太子东宫烧成灰,怎么可能没死? 二爷闻言,勾起唇角,一脚已跨过朱红门槛:“白菡萏没死。” 负在身后的左手狠狠地掐了下右手软肉,疼痛感袭上脑门,鹤羽脚步微错地转过身,慌忙跟上二爷的脚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没死,白菡萏没死。”没死,却也并非活着,二爷自顾自地向前走,面对着王府大殿,像出入自己家一样自然。 轻浅的弧度凝固在鹤羽嘴角激动与庆幸,史无前例的出现在他的身体了,融进血液,充斥全身。 一阵劲风,二爷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消失在原地。 ———— 涟亭水榭,湖心雅阁,粉绿相拥,白鹭徘徊。 二爷感觉到双脚落地,瞬间趴下亲吻大地,她刚刚被人架着飞了一炷香的时间,让她吐吧。 满是怨恨的瞪着那个石灰色的男人,她记住他了,总有一天让他生不如死。 端木渊扫股票地上的人,静默地等待下文,端木泓睡在一边,眉心轻拧着,脸上还有眼泪的痕迹。 “王爷。”鹤羽抑制不住激动地扬声。 端木渊冷冽的眼神射向鹤羽,不愿意任何突兀吵醒他将要睡熟的儿子,即使是他最忠诚的侍卫。他现在不好,很不好,不好的多一点刺激他就会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好。 “咳咳,咳咳。”二爷一口气噎到的咳嗽,就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睡梦中的端木泓不安稳的缩缩,眉头皱得更紧。端木渊脸色更不好地瞅着来人,单手成刀随时都有劈出去的可能性。 鹤羽紧张的捅捅二爷,催促道:“快说啊。” 端木渊更不理解的看向鹤羽,鹤羽,很反常。 “咳咳,咳咳咳,说,说什么?”二爷为自己顺着气,没好气地想让鹤羽去当太监。 鹤羽更急地将二爷拉起,少有的大小声:“你说啊, 快说啊。” “操。”二爷一把推开鹤羽,可惜没能撼动石像。 “你刚刚和我说的,你要和王爷说的。”她没有死的消息会是一剂良药,让很多人能够从悲伤中醒来。 二爷顺着鹤羽的视线看向在上位的男人,视线里只剩一双深紫眼瞳,摄人心魂的震撼,恍如置身冰雪覆盖的漠北,冷寒入心,一片萧条。不自觉地瑟缩,引来男人更冰冷的眼神,二爷不自觉地搓搓搓手臂,这男人,让她害怕。 “你和吴钰什么关系?”端木渊靠向身后的椅背,只是觉得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二爷怔愣,鹤羽亦愣住。 “眼神不错。”二爷强压住窒息的错觉,勇敢地仰视着那个男人,然而,突然没底,这样的男人,看着就无情啊。 端木渊蹙眉,为那一句,没大没小的一句。 “关于我和吴钰的关系,王爷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麻烦王爷去见一个人。” “谁?”他谁也不想见。 “白——”二爷说得很轻。 本就安静的水榭,突然就像真空,被抽离了所有空气,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压弯荷叶的 水珠一朝倾泻,晶莹的颜色凝固在半空,荷花停止绽放,停止凋谢,像是一滴琥珀,凝固一个世界,被琥珀色包裹,从此停驻。 台风过境,眼眸中是明澈的深紫,风平浪静,所有挣扎,所有不甘,都沉入海底,宁静成一处海湾。端木渊斜斜地坐着,嘴角缓慢地挽起,浅浅的一道弧度,流沙走过时间,莫邪漫过空间,她还没有远离,还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 一队蚂蚁爬过门台,一滴水珠滴落,终将磐石滴穿。失而复得说完喜悦勒紧心脏,一点一点腐蚀坚持。眼角湿润,却又隐忍,一个字,此生不会后悔。 二爷看着端木渊,不确定地看着那个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实话说,她看不懂,如同白让她看不懂一样的看不懂这个男人。 “她并不好,一直昏迷。”孩子的事突然就不敢说。 “带我去见她。”端木渊起身,一刻也不愿耽搁,想要立刻见到她。 “并不是她想见你。”眉心纠结,如果她说了那些话,也会觉得自己残忍。“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说。”短促的语音,他想立刻去她身边,她不好,怎么不好,一直昏迷,睡多沉,他也要把她唤醒。 “孩子。”眉心结成反复的结。 不轻不重的一句撞进端木渊的耳鼓,止住了他向外冲的身形。鹤羽还没完全理清一个便被迫进入另一个。 “孩子。”孩子! 眼睫压下,二爷轻叹一口气,尽量让话语没有那么大的刺激性。“她怀孕了,孩子应该是你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怀孕,所以,我想来由你决定,何时将那个孩子打掉。” 仰躺在榻上的端木泓缓缓睁开眼睛,眼泪溢出眼角,一滴接着一滴滑进墨发中。 一秒的反应,端木渊冷然的声音异常坚定:“带我去。” 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下,二爷猛地抬头,看到的是男人毅然的身影,似乎,有些东西,是他们永远无法学会的。 —————— 阎王端着褐色的汤药,一步一步靠近精致的床榻。一手撩起帷幔,触及的是飞天疲倦的眼神,警觉的瞪向他再缓和地别开。视线越过,昏迷的人,依旧昏迷,嘴角没有了那抹令人反感的假笑,也不见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她不过是个年华正茂的女子,秀美静雅,也算可人。一十七岁,不过也还是个孩子。 “你来做什么?”飞天眯着眼,多日来,她未曾睡足三个时辰。 阎王抬抬端着药碗的手,笑道:“七前辈让我送来的。” “他在做什么?” “研究如何抱住小主子。”阎王说着,将手里端着的汤药递给飞天。 飞天抬手接过,看一眼碗里褐色的药液,习惯性地拿银针试毒。 “莫非怕我下毒。”阎王表情怪异地笑笑,他怎么可能会下毒。 “没什么的,只是习惯。”飞天取出银针,银白如初。 “她怎么样了?” 飞天摇摇头,一手稳住药碗,一手取来竹管:“和昨天一样。” 阎王盯着飞天喂入一滴药汁,有一瞬的恍惚。错,抑或对,都是别人的定义,谁又能决定谁的对与错,对她好,对她不好,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他也想为爱着的人做一些事,即使在别人眼中十恶不赦。 一滴,两滴,三滴。 飞天只感觉手腕一重,手中的药碗不稳地跌落,砸在床沿上,哐的一声,碎成几瓣。药汁泼了一地,白玉碎片在床下碎成更多小片。 飞天不确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一只手,白皙到近乎剔透,指节微曲,轻轻按压,那一丝力道,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阎王肌肉紧绷,用所有的意志去压下疯狂滋长的杀意,那一瞬他真的想她死。 “主子?”飞天不确定地叫,不知道是第几次泪流满面。 “主子!”飞天反手将那支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凉包进掌心,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暖都给她。 134 落泪,零碎的情绪 雕花木门被由内往外推开,随着阳光潜入,男子的影被拉长再拉长,曲折在轻轻浮动的幔帘上。莫邪香积尘,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初甜尾苦,淡淡地持久不散。不过隔着一层纱幔,却又望穿秋水的错觉。 他只是走,一步一顿感受着她的气息,一寸一寸靠近。那么多不确定在心底积压成洪,不汹涌,却灭顶。也怕撩开纱幔的瞬间,看见的是空空如也的床榻,也怕身后的人大笑着说着不过是一个玩笑,更怕这不过是自己不承认她死去的一种幻觉。双手在袖中紧握成圈,指尖没入手心,心凉一分。 床榻边的药汁碎玉还未清理干净,阎王站在斑驳的光影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飞天跪坐在床榻边,紧紧盯住把脉的七百万,期待着一个好消息,期待着一个苏醒的消息。 七百万看着泼洒一地的琥珀色汤药,不动神色地瞄一眼阎王,虽然他很清楚他并没有让任何人送药,虽然他清楚那碗药的作用,但是,堕胎对这床上的女子来说说并不是一件坏事。眉心一点一点纠结,他不清楚阎王的目的,更不会去揭穿他,他不在乎的人如何过活,他都没意见地看着,即使他杀人放火,只要与自己无关,也都懒的管。 “七前辈!?” “苏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七百万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好转,更难相信飞天说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力气能搭上飞天的手腕,更别说迫使飞天手中的药碗跌落,只是,狼藉近在眼前,凭他的医学知识也无法解释。 “什么意思?” 七百万看眼飞天,平淡道:“她还需要时间,并不能立刻苏醒。” “可是刚才——”刚才,罢了。飞天压下心中的急躁,她的主子的确需要时间,她的主子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睡吧,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再拖下去,孩子对母体造成的伤害更大。”他是在催促,和医圣子一样守着一名医者的本分,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却也不过在为自己的无能找理由,如果他们真的有登峰造极的医术,如果他们三人是让天下人仰视的神圣他们又如何会救不了一位母亲和一个未成型的孩子。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推卸责任,用别人的死亡和悲伤来为自己的医术不精买单。 飞天沉默,也鸵鸟地不愿意再去听这件事,她还没办法决定小主子的生死。阎王看着纱幔上的人影,强大的气场压在他心脉上,彻骨寒意几乎要冻结血液。,阎王不自觉地退后几步,提出所有真气去抵抗这份压力,却也感觉温暖在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消失,其实,也只是做贼心虚。 干净的男人的手平稳地撩开纱幔,一道温柔的弧度。越过不相干的一切,视线停留在他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上,她只是像沉睡,安静着她的安静,屏蔽任何人,也包括他。你一夜一夜,他凝视久久的容颜,每一点弧度都刻在他眼里,心里。她的眼角眉梢,她微凉的鼻尖,她耳畔的柔软发丝,她美好的唇瓣,他都熟悉,然而再见,他反而不确定,不确定地想要将她抱紧,才能安慰自己,她真的还在。 “尽快把孩子打掉,对谁,都好。”指腹下的微弱颤抖,断续了七百万接下来的话,救灾他说‘打掉’的一瞬。指下的脉搏异常地颤抖了下,微弱,也明显,七百万凝神切脉,想要找回那一瞬的突兀,然而却如石沉大海,再寻不到。 端木渊驻足,听着七百万的话,有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只是他还理智,理智地不去动一个能救她的人。 绛紫色的影映在软银色的丝缎上,交叠成缱绻的颜色。飞天顺着影子,慢慢抬头,攀上男子冷冽的眉眼。不自觉地揪紧掌下的丝缎被褥,他们把他找来了,是意味着小主子的时间到了,还是意味着他可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只是,前者她不希望发生,后者更证明了她的懦弱,他们的懦弱,不敢去担负的责任。 七百万猛然感觉到蚀骨的凉意,光线变暗,空气被压缩,低低地自他头顶将他向下推挤,警觉的侧眸,对上的男子冷酷的容颜,以及让他错觉自己是死人的眼神。 “让开。” 身体自觉地转移,七百万侧立一边,被那股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飞天亦起身退下床榻,曾经认为矫情的情绪,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原来之所以嗤之以鼻,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浓重的感情。 “白。” 他在床沿坐下,离她最近。深紫眼眸中含着笑意,由一点蔓延开。小心地包住她的手,曲折柔软的指节,全部包进自己的掌心。慢动作地抬手,指尖微微颤抖,擦过空气,终是触及到她的脸颊,指腹轻移,点过她嘴角,鼻尖,最终落在她眼角,一根一根拨过她柔软的睫毛。 二爷扶着门框,一场低空飞行差点要了她的命,怨怒地看着鹤羽,他好死不似顶了她的胃,她真该吐他一身。指责还未出口,就被咽了下去,二爷有点恍惚地看着,看着一个男人的笑,突然就感觉鼻尖酸涩,难过地想哭。 气息悠长,他们其实都是晦涩别扭的人,他贪恋的是她的懂得,是有她在身边,就能感觉地安心。他们一点都不特殊,他们其实都普通,只是,他们都将每个人心底都有的那份苦涩放大,害怕甜腻。他也她相处的每一幕他都记得,他们最初的见面,他和她一起看过的日出,她挽着他走过的一夜花火,他们的相处,总木太多话,却也明白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不知不觉就都明白。 “白。”语调带了丝委屈,他俯身,与她额头相抵。他想要告诉她,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他想要,他想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所以,什么都不用怕,都交给他。 ———— 如果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那关于开成海的寂寞,也是可以淡然处之的吧。然而,注定的相遇,以为美丽,却最终没能走成普通的一道,只是,即使知道是悲剧,也想抹干眼泪看完,都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坚强。 我看见一场葬礼,我看见黑白交错,我看见墓碑上的字,如此深刻却也会在多年后被风化成模糊不清。用红线穿起的尾戒,一对,放在墓碑的一角,阳光明媚,安静地停驻在戒圈上,两个小字,‘离’和‘莲’,定格,就是结局,如此看来,也像是海市蜃楼。 身体里在成长的生命,想要,想用全部的力气留住,是作为一个母亲,本能的保护欲。我不是无所不能,可是我想我会为他努力成为无所不能的人,我不求他多出类拔萃,我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循环渐进的成长。 支撑着我一路走回的光珠,终于全部熄灭,只剩下手心里的一颗,慢慢融化,将它所有的暖融进我的身体。我感激,感激那个指引我回来的人,在我没有酿成大错的时候,在我还来得及保护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成为母亲的机会。 双手被包裹,那么用力又温柔。我听见每一句,端木渊对我说的每一句,这一刻,他就是我的神,伟大的无以复加,至少这一刻,我是爱他的,只因为他说想要,想要我们的孩子。他说他在我身边,他说什么都不用怕,都可以交给他。眼泪聚集,滑出眼角,也感动。 “白。” 温凉的唇落在眼角,止住了滑落的泪水。我努力睁开眼睛,却没有对他微笑的力气。 “白。”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那种紫色那么容易让人沉沦,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不哭’,一遍一遍吻去我的泪水。可是,我反而更想哭,眼泪不想止住,情绪不想控制,如果我有力气,我也想大哭一场,在他怀里,将全部的委屈和坚持都发泄放弃。双手被按在他心口,手臂有力地圈抱身体,即使知道做错,也想要被包容,一想只听自己爱听的话。 “白,乖。” 他像哄着一个孩子一般哄着我,肩上的担子被卸去了大半,我的天,也有人帮我支撑。我也想做只会懦弱哭泣的那一个。 “渊。” “我在。” 我听见他的心跳声,有力而沉稳,手掌收紧,抓皱他的衣襟,我埋首在他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一切。 “孩子,帮我。”他们说他活不了,他们都想他死,可是连我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帮我做决定。他还没有成形,他还那么小。 “白。” “帮我,求你,帮我。” “好。” 我抬眼看他他用坚定的眼神给我可以安心的力量。我相信。都相信,除了相信他,我不愿意去走其他的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摇头,全天下珍贵的药材都没用,连我身边的人都缄默的时候,我想我真的只能抓紧唯一给我希望的他,即使我明明知道,他或许也无能为力。 至少有他和我一起保护我们的孩子。 ———— 怀里的人陷入昏迷,双手却依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端木渊心疼的以脸颊轻蹭她的额角,她的害怕,她的不安,他都感觉到,以及她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的心情。他们都想要的孩子,他倾尽所有,也要保护好她,保护好他的母亲。 “为什么不能要这个孩子?” 男人的声音很低,像是害怕吵醒怀中的爱人。 七百万深吸一口气,拱手应道:“母体太弱,没有孕育孩子的能力。” “如果本王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呢?”手指温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别过耳后,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七百万一口凉气入心,躬身:“三个月之内必成死胎,那时流产,母体也会有很大的危险。” “没有办法?” “在下每日都以鲛鳞,千年人参,冰山雪莲为主上和小主子养身蓄气,但,这并不能持续太久。” “内力能否强身?” 七百万诧异地抬头神情严肃异常:“理论上是可以,只是主上天生体寒,受不得刚劲炽热的内力。” “那就好。”端木渊地毯,携着浅浅的笑意。 鹤羽单膝跪地,毅然决然:“王爷,请让属下代劳。” “不用。”端木渊看一眼鹤羽,并不想将怀里的女子交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七百万轻轻摇头:“在下只收理论上可以,实际并不可行,况且这对输送内力之人也有危险。” 端木渊闭上眼眸,摆摆手,打发所有人离开。 “王爷。” “都退下吧。”他已经决定,就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阎王抬步退出,近乎逃跑。 “让我留下。” 端木渊看眼半跪的飞天,沉默地不拒绝。 “我也——” “出去。”飞天瞪二爷一眼,她家主子皇位小主子如果出事,她见谁咬谁。 “鹤羽,带她出去。” 鹤羽得令不等二爷反应,就将她架起闪出厢房。 七百万深深地看一眼两人,突然开口:“如果救不活呢,都救不活呢?” 端木渊懒得回答七百万的问题,手掌已然贴上她的背心。飞天挑落窗幔取一截莫邪。掰成两瓣,点燃放置在两只香炉呢。七百万一瞬就成了多余,成了可有可无的尘埃,惶惶然走出,木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啪的一声,隔成两个世界。 被关在门外的人们,表情各异地看着紧闭的门扉,都有一种被遗弃的错觉。夏阳如火如荼,整个暮园都是一片波光潋滟,水纹爬满白色的墙体,褐色的窗格,轻易地恍惚了眼眸,一片水色。 —————— 记忆似乎回到那夜,她中了红药的那一夜。 端木渊依着窗格,拥抱着怀里的人,将她的头颅侧放在自己的心房上,一手成掌贴在她的背心,心甘情愿,一手勾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没有誓言,却比誓言珍贵。 唇角轻勾,带弯眼角,突然就觉得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哭泣着撒娇,然后在他怀里酣睡。眼睫缓缓压下,他闭上眼,气息拉扯越来越长。心里全是她微笑眼中映着他时的样子。内力顺着他的意志,一丝一缕流向他的右臂,右手,从掌心推入她的背心。 所有背景都消失,只剩他和她,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对方的心跳。深厚的内力捻错丝线,连接着两个人。两端缠绕两颗并不完整的心。 恍惚的,一个遥远到不能再遥远的梦。 一棵桃树,粉色桃花嫣然,一方石质的棋盘,白字黑子拼凑成厮杀的战场,一壶清茶,一炉轻烟,他独自拼杀,操纵黑白二子,敛眉间,认真地思考输赢。 脚步轻浅,衣衫婆娑,他知道有人来,坐在他对面,他却没有抬眸,只是看着黑子白字,良久,素手抬起干净的指尖拈起黑子一枚,清脆的一声,落入棋盘。他自然而然地行白子,不言而喻的默契。 一场厮杀,他们都不急于求成,细水长流地扩张自己的版图,也毒清楚,一旦触及,便是残酷的你死我活。 他故意放错,她也当没看见,他没看见她在笑,比树上桃花妖娆。 画面如烟虚晃,破碎,冷汗不满额头,他沉下气息,内力持续输送,一缕接着一丝,一丝接着一缕,他都坚持。 ‘白。’他在心底轻缓她的名。她没有应他,但他能感觉到,她有听见。 经脉刺痛,他知道再继续便是武功尽废,但是,他要救的是她的妻子和孩子,即使从此成为废人,他也都是心甘情愿。蛮想你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好好的,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手指收紧,他感觉着她的手心的温度慢慢地又和他一样他感觉到她轻轻收紧手指不自觉地想笑,很开心。 ‘白,谢谢你如此想要这个孩子。’他满心不安地来,不确定她是否想要他们的孩子。那日她给她送去不悔。他给她选择,折磨的却是他自己,她一口一口饮下不悔,寒气一寸一寸冰冻他的理智。他逃跑,逃得远远的去发泄他的不甘。现在,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如此明确地告诉他想要,他如何能放弃,或许,是他比她更想要属于他们的孩子。 仿佛是紧绷的弦,突然被挑断,端木渊眉心瞬地皱紧,疼,原来真的很疼。从脚底蔓延上来,蚕食权势,麻痹神经。呼吸微重,端木渊垂首,轻吻落在温凉的皮肤上,她的额角。耳鬓厮磨,他贪婪的嗅着她?br /gt; 菡萏乱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39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9部分阅读 她身上的香味,转移自己疯狂叫嚣的疼痛。 ————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骄阳走过半边天空,西沉而下。夜幕四合,月亮爬上树梢,弯弯地一勾。水阁中亮起温暖的光,透过窗棱,倒影在水中,成朵朵细碎的莲花。 门口只剩下二爷和鹤羽,茶饭未食,滴水不进。 鹤羽笔者地站着,几乎没用什么大动作,威武的像个门神。二月蹲在另一边,脚麻了也不想站起来,双眼充血地红肿,看着也像一只被大灰狼欺负的兔子。 “你在做什么?”二爷抹干眼泪,斜斜地看着一边的鹤羽。 鹤羽坦言:“祈祷,求平安。” “真不像男人做的事。” 鹤羽不应,继续在心底默念那一句祷告。 金曲洛沿着九曲桥走来,失了平时的优雅,有些怔忪,有些混乱。二爷和鹤羽看着他走近,都选择沉默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曲洛站在门前,歪着头,眼中都是温暖的光点,一抹似有如无的浅笑,也足够动人心魄。手掌轻轻拍打紧闭的门扉,一下一下,节奏缓慢,不轻不重。 “白——,我是曲洛,你开门呀。” 鹤羽微愣,不是吴钰吗?二爷瞥过一眼,她哥哥撒娇的方式,从来都无辜。 “白——,我是曲洛啊。” 门扉紧闭,纹丝不动。 ‘啪’,‘啪’,‘啪’,短促地重复,温吞地委屈。 “白,那个孩子,能不能不要。”曲洛呜咽,她不可以不顾他的感受啊。 “白——求你,那个孩子不要好不好。”呜咽变成低低的抽泣,他只是不希望,不希望她宠爱其他人胜过宠爱自己,他只是不要看她对别人比他还好。手掌不慌不忙地拍打,一下一下也像是打在自己的心房上。是她交给给如何强大,是她教给他容易无耻,是她,是她,都是她,在他的生命里,她的影像比他娘亲清晰,她的影响比他父亲深远,他只是不想,不想多一个人,在他们之间。 “那个孩子,不要好不好。”声线颤抖,他后悔,后悔离开药王谷,后悔那么听她的话,后悔让她来长安,他都后悔。现在,他们告诉他,她怀孕别人的孩子,而且想要,甚至努力醒来保护这个孩子,那他算什么,她都不曾那么努力地保护他。不想要,不想要那个孩子出生,不想要她的孩子出生。 手掌拍到红肿,依然无人应声,无人应门。曲洛滑落在地,指甲尖一点点抠入木门中。期期艾艾的哭声成唯一的声动。鹤羽只是听,二爷连听都不想听。他们一起长大,她再清楚不过,她的哥哥早已被宠坏,被她宠坏,也被白宠坏。 金曲洛是她的亲哥哥,他们一起经历过娘亲的去世,父亲的漠视,姨娘的责难,一起被卖到偏远的南诏,她也一辈子记得他抱着病弱的她逃亡,寻找一切能救她性命的药。她宠他,本就是理所当然。可是,白不欠他的,从来都不欠他的,从来都没有义务顾念他的喜怒哀乐,自己的命是白救的,他的命也是白救的,没有白,没有药王谷,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现在。 从小到大,他犯过那么多错,她们都不怪罪,或许白觉得曲洛没错,但在她眼里,有些真的很过分,如果他不是她哥,她早就打死他了。 二爷轻叹一声,身后的人哭到抽泣,她也心疼,只是这次他也不想去安慰他。每个人都有贪婪的时候,脆弱的时候,自私的时候,他们都不例外,只是这些其实也都没错,还挺可爱。但是,不会控制,不懂节制,就会伤人伤己。 “白,不——不要——,好——好不,好。我——爱你啊,我——一直——一直都爱,你呀。白——,放弃——他,求你,求你。”曲洛蜷缩在门边,低声抽泣,语不成调。那个孩子那么名正言顺,那么名正言顺可以得到她全部的爱,他不要,不要任何人来跟他抢她。为什么她可以纵容人那么多次,偏偏这一次不可以,还没出生,就为了那个孩子抛弃他,他怎么能允许,怎么能甘心。 “哥。”二爷遥望月牙儿,轻轻地唤。 鹤羽看一眼二爷,再看一眼金曲洛,识相地旁观。 斑驳的血色染在指间,木刺插入指甲缝,他也继续。他就是要让自己看起来可怜,让她心疼,让她负罪地不离开自己。他是真的爱她,从那时开始,那么多年,他只是更爱,陷落得更深。 “哥,你看,月牙儿真美。”二爷嘟着嘴,眼泪滑出眼角,眼中的月亮被人搅乱,碎成千千万万,模模糊糊。 “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们好不容易才救她回来啊。 曲洛看不见自己妹妹的脸,看不见那些为自己流的眼泪。他也看不见厢房里的人,痛苦地皱起的脸。他难过,难过到已经无法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白——,白——” 比失去更悲伤的是看着却永远无法触及,所谓碧落黄泉,也可能在忘川河畔遗失对方的身影,也可能在奈何桥上忘记上衣刻两人还手牵着手。其实都明白,她之所以想走,之所以支开他们陪端木泽去死,是那些日积月累的心累,那些一担重过一担的责任,只是,他们知道却无视,只希望加深之间的羁绊,将她困住。 飞天开启门扉,看着跪坐在地的金曲洛,淡淡的,说不清的情绪流转。 “主子在睡,请少主回去吧。” “飞天。”曲洛一把抓住飞天的衣角:“她怎么样?” “少主希望主子怎么样?”飞天似笑非笑,似嘲讽,又似叹息。 曲洛颓然地松手,他希望她怎么样不诶,他所希望的,会将她再次推向穷途末路。 “少主,主子回来死因为小主子。”除了这个原因。她也想不到主子回来的理由,虽然心底迫切地我她是因为放不下自己才回来。 二爷轻笑出声,边哭边笑,曲洛仰视着飞天,双肩一点一点垮下,他知道的事实,却也要偏偏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能迫使自己相信。 “少主,主子真的很爱小主子。”怎么能去要求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要去她放弃她的孩子,过份的残忍。 曲洛呆愣,突然就觉得自己愚蠢。她多爱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知道她爱,所以恣意放肆,越对着爱自己的人,越没来由地想要张狂,可是他要的真的不多。 “走吧。”飞天哽咽出声,近乎哀求。 鹤羽愣了下,眉心皱起,看着飞天。 “走吧。” 二爷埋首,肩膀颤抖。林释风就那么突然出现,脱下自己的外袍将蜷缩在地的小人紧紧包裹,带入怀中。 鹤羽上前,扶起神情哀默的金曲洛,带他离开。 雕花木门再次闭合,飞天隔着纱幔看着窗里的人影,他们都放弃的,都以为没有希望的事,被人相信,被人竭力救回。紧捂住溢出嘴角的哭泣声,她的长胡子会好的,她的小主子也会好的,那么好的事,却也忍不住地想哭。 床幔中,端木渊脸色苍白地将最后一丝内力推入怀里人的身体,相扣的手掌中溢出细汗,他脱力的低喘,意识越来越模糊。 看向她的脸,至少不再苍白地令他有她要消失的错觉,他安心地笑,轻吻她的眼角,随后搂着她倒入床榻,执着地让她依靠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端木渊深深的呼吸,她身上的香味,他一辈子都不会厌。 他能不能希望,希望明早醒来,她依然在他怀里。都有笑着,终是睡去,这样也好。 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我睁开眼睛,烛光很暖,飞天已经趴在外面的圆桌上睡着,房间很静,他的心跳声清晰地出入耳鼓,与我的心跳是一样的节奏。 眼眸抬起,是他沉睡的脸,他笑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交扣的手被他压在心房上,那些生命的跳动,都让我感觉安心。闭上眼睛,我寻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在他怀里安睡,长长地舒一口气,‘谢谢你’。 晨曦的光再次落满整个暮园,昨日,眼泪再多,悲伤再多,也都成昨日。西域莲依旧盛开,由紫渐白,永不褪色,银色的锦鲤浮出水面,扰乱平静,荡漾出圈圈涟漪。满墙蔷薇花在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竹罄重复着一个声音,一个节奏,安逸的令人向往。 飞天退出水阁,小心的关上门扉,也希望屋里的人多睡一会。转眸,便看见依坐在栏杆边的鹤羽,双臂横胸,垂首浅眠。飞天缓步走近,抬手轻推鹤羽的肩膀。 鹤羽眼眸混沌的抬首,傻傻的看着飞天。 “别在睡,会着凉的。” “嗯,好。” 即墨雨轩站在金曲洛的厢房外,指节曲起,叩响门扉。 “谁。”慵懒的声线响起,微哑却依旧好听。 “雨轩。” “有事?” “少主的信,主子写的。”雨轩托着浮雕双莲纹紫檀木盒,锁扣已经打开。 等待良久,门扉终是开启,金曲洛站在门内,皱着眉,接过雨轩手中的木盒。 135 弱点 各国向大景进贡的时节,长安城敞开它巍峨的城门,引来四方宾客,它包容,却也不动神色地展示着它的雍容,它的得天独厚,它的与众不同。各国使节携着贡品前来,期待带大景王朝丰满的羽翼下赖以生存。他们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感受着大景子民的亲和,却也强烈意识到这个国家的强大,一年比一年更超出他们的预期。霓裳羽衣今年刚推出的衣料和款式引领者世界的时尚,长安的富庶永远走在潮流的尖端,以四大楼也中心的商业圈,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随便一个摊子上摆放的商品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新奇,忘川楼上,女子奏琴,弱水阁下,男子行书,文学上的造诣更是跳级的遥遥领先。 泱泱大景,为四方众国所臣服,惊叹于它的推陈出新,嗟叹于它的强势霸道。大景的敬帝曾是横扫幽云十六洲,屠过城,毁灭了一个种族的战神,谁又敢在武力上与其一较高下。不过四年,敬帝即位后的四年,本就繁荣的大景又上了一个台阶,砸碎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彰显着他的不可比拟,让各国甘愿俯首。 三头白象行如京城南门,瞬间吸引去了众人的目光。独属于南诏皇室的孔雀绿色缀满白象周身,象身上一方鎏金小轿,四周围着一圈银质铃铛。巨大的方摊盖在白象背上,头顶,五彩图腾不规则地描绘着南诏的繁华。 坐在第一头白象背上的林释风,双腿优雅的交叠,眼眸微眯,有一瞥没一瞥地扫过大街上的人群。耳垂上的一对孔雀绿色宝石嵌在金环中,繁复的图腾是属于南诏未来王者的荣耀。一手支额,一手敲击扶手,不自觉地就长叹了口气,他回来了时隔四年,再次来到大景的京城长安,只是,四年前他无拘无束,四年后却已经背负了一个国家的责任。 “阿哥,阿哥,你快看,快看,那些人好奇怪啊,哈哈。”坐在第二头白象背上的南诏公主林释雨一刻不得安生地好奇眼里的一切,她第一次来到南诏以外的国家,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多新奇的人事,林释雨欢呼雀跃,恨不得将看上的一切都带回自己的王国。 林释雨懒懒的看向自己妹妹后继续玩气质深沉,四年,他只有关于她的一些零散的消息,他不否认此次来,是想要见她,他想要问她,为什么那一夜之后,她不让他负责,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确,她却拍拍屁股走人,压根不把他当回事,四年,他依然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把他骗的好惨,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性向不正常。 他是得到消息,她也会来长安,篮麟也会来。他想她依旧会住在暮园,他认得,闭着眼也能摸过去。可是,却又不知道再遇见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烦躁地握紧拳头,捶在扶手上,谁让他偏偏爱上那种女人。 “阿哥,阿哥,你看那里,他们围着在干什么啊?” “阿哥,你看你看,那个人手里的娃娃好漂亮啊,我也要,阿哥你要给我买。”林释雨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一身银质挂饰随着她的动作,叮铃哐啷响个不停。 “阿哥,我要那个女孩子手里的花篮。” “阿哥,那个男人手里的剑好帅,我要。” “阿哥,我也要吃那个小孩子手里的东西。” “阿哥,——” —————— 林释风免疫良好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棉球塞进耳朵里,世界清净了。实话说,他真的很希望将这个妹妹嫁出去,实话说,谁要愿意娶他妹妹,他倒贴他,皇族长老此次也是想要释雨,和大景结上姻亲关系。只是,林释风扶额,凭他的了解,敬帝端木渊并不如外界传言喜好女色,不过,就算端木渊喜好美色,他妹妹这档次也欠了点,他似乎应该在其他几国的皇子中寻个对象,最好是那种又小又偏远的地方。 “二爷,快看,白象,好漂亮啊!”若兮拉停马车,看着眼前走过的队伍,兴奋地叫嚷,他们曾经也养过一头,可惜没养活。 “哪呢,哪呢。”二爷撩开车帘,一双凤眼精光闪烁。 高大的白象在服侍各异的卫民的护送下前行,占了朱雀大街两个车道,一身黑衣的武士们开道,三只白雪跟着几车贡品与货物,南诏的少女短衣短裙,一边换个,一边舞蹈,身上的银铃铛走出清脆悦耳的调调。 “靠,排场真大,若此,记下是哪国的时节,回头问问他们的白象卖不卖。” “是。” 领头的白象走过马车停驻的路口,二爷放下车帘的一瞬,眼角扫过白象背上的男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孔雀绿色,二爷僵坐在车帘后,感觉全身有虫在咬一般的难受,竟然在来长安的第一条就碰上,算不算倒霉。 “若兮,不用了。”二爷有气无力,有撞墙的冲动。 “二爷,什么不用了?” “白象,不用问了。”她才不要和他面对面,还做买卖,算了吧,她其实很脆弱的。 “为什么啊?” 二爷轻笑:“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二爷我突然就不想要了呗。” “哦,若兮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快赶车,别耽误爷我调戏小帅哥小美女。” “是。”若兮扬鞭,另择一条人少的街道,行向皇城。 ———— 泓远宫 金曲洛手捧着一杯精致的茶盏,挑着凤眼看端木泓的反应。大殿中,一百位十二岁到一十六岁的青衣少女排列整齐地站着,低眉顺眼地等待皇子殿下的挑选。 端木泓坐在大殿上,不给面子地谁也不看,一张俊颜完全成了摆设。十指摆弄着一只鲁班锁,很明显地表示着他对手中玩物的兴趣比对下面女人们大。 袁来站在端木泓身边,冷着一张脸扫视着那一百个女子,谁敢抬头偷看他的皇子殿下,他就瞪她瞪到她不敢抬头为止。 “看不上。”金曲洛勾起嘴角,弄不死大,荼毒小的,他有的是时间。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遂又继续。“一般。” “连挑女人的品位也是继承端木渊?”金曲洛自顾自的做疑惑状,并不在意将大景帝王的名讳挂在嘴边。 端木泓连头都懒得抬,一声冷笑,也不是多喜欢金曲洛。 金曲洛扬扬手:“都退下,换一批。” 百名女子莲步款款,鱼贯而出,多少有些不满。 “太傅认为这有意义?”他只是嫌烦。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能让皇子殿下抱得美人归是微臣的使命,皇上的期望,大景子民的未来。” 端木泓终于将视线施舍了几分在众女子身上,促狭地笑笑:“太傅真的认为这些庸脂俗粉入得了本殿下的眼。” “那敢问皇子殿下一下什么样的女子。” “本殿下还以为太傅大人知道。”手指不紧不慢地拨弄着鲁班锁,嘴角的笑隐隐有些自嘲的味道。 金曲洛调笑的眼神瞬地收敛,审视着一十四岁的端木泓,三分不屑,七分戒备。 端木泓抬眸凝住金曲洛双眼嘴角都漫出笑意。“我不跟你抢,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太傅大人也别忘了,她是我父皇的女人。”他也算是她教出来的,毒舌的程度自然不会输给他们。 翠玉胎的茶盏狠狠地撞上端木泓身后的影壁,尖锐的碎片四散,以一种凛冽的姿态刺向端木泓的脸。 “殿下。”袁来惊呼一声,错身去挡,可惜他不会武功,挡的不够及时,仍然有些细小的碎玉擦过端木泓的脸颊,留下浅浅的血痕。整个过程,端木泓躲也不躲,只是看着发怒的金曲洛,笑得分外放肆。 “太傅何必动怒。”语调慵懒,那么明显的弱点,他也乐意在伤口上撒盐。 金曲洛长舒一口气,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越小孩动气。“皇子殿下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顺便说一下,她也赞成微臣的决定。” “殿下,你的脸。”袁来不顾自己后背的伤,紧张地看着端木泓的脸,双手无措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端木泓不在意地避了避,他并不喜欢别人的碰触。“既然她也赞成,太傅大人更应该挑些上档次的,也顺便说一下,本殿下比父皇的品位更高。”无谓地消笑笑,他才十四岁,有的是青春,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打压他们的资本,是她教的好,也是他学得好。 金曲洛眼神阴郁的不再说话,不争气的想到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至理名言。他不得不承认,看着温柔和善的端木泓,比他父亲更像狼,吃人不吐骨头。甩袖走人,他还不乐意伺候呢,回去写封信告状,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太傅大人要走了吗?”端木泓明知故问,依旧折腾着手中的木锁。 “微臣告退。”金曲洛头也不回,在大景皇城,他就是横着走的第一人。 “太傅大人请慢走,恕不远送。”“啪嗒”一声,锁扣终是解开。 端木泓抬头,看着金曲洛渐渐走远的背影,眉心渐渐皱起。 “殿下,要不要请太医。”袁来大惊小怪,比负伤者更心疼那张脸。 “不用。”端木渊看眼袁来,淡道:“袁大人的伤没事吗?” 袁来闻言,愣了下神,随后跪地叩首,满心的感动。 端木泓窝进座椅中,嘴角浮出一丝邪气的笑:“袁大人,本殿下有件事想要请袁大人帮忙,不知袁大人是否愿意。” “殿下请说,能为皇子殿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 笑意更甚,“本殿下想出去。” 袁来诧异道:“不知皇子殿下想去哪里?” “洛阳。”他要去告状,他受伤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看谁气死谁。 136 来了 皇城后宫,独属于帝王的花园,这里藏着全天下最最名贵妖艳的花朵,每一支都是风华正茂,都只为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微笑展颜。步摇迷醉,胭脂香雪,新人旧人每日期许的都是一样的梦,帝王临幸,独伴君幽。 嗜杀的帝王,冷酷无情的传说,却又有足够的美丽,令后宫的女子痴恋成狂。都期待,期待成为那个万分之一的幸运,成为他心中的特别,成为他身边的唯一。 后位空悬四年,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凤印至今未曾出现在后宫,呼声最高的两位皇妃,宜兰宫的独孤兰和安德宫的倾城,韬光养晦的笑言和谐,任底下的人闹腾,却也会暗里掐死一两个平衡一下心里。相对于那些天天做梦的小女孩,独孤兰和倾城都早已适应宫廷生活地有自己的靠山和手段,即使不是皇后,也威压后宫,叫众女子仰视。 至于宠幸,大街也都心知肚明。侍寝的名单不是掌握在五公公手中,而是掌握在敬帝的近侍手中,一月三十天,隔一天一位,可是,记录归记录,事实归事实,一切不过是做给朝臣们看的,也至少证明大景的的确不是无能或者断袖。 从第一年的怨声载道,到第二年的神经兮兮,第三年选入宫中的秀女,都没人愿意去找她们的碴,第四年,大家也都学着两大皇妃,栽栽花,种种树,不爽了,就找个品级低的磨磨刀。偶尔的也巴结巴结两位皇妃,毕竟宜兰宫和安德宫是那位帝王偶尔会去的唯一的两处。 有那么一阵子说是她们的皇上爱听德妃倾城奏琴唱歌,结合着曾经的风言风语,大家扎堆地去学琴,每天早上起来吊嗓子,又有那么一阵子,传说她们的皇上爱好研香,于是香料堆满了后宫内院,最后烂了大半。总而言之,后宫很闲,闲得每个人都在找无聊,找不到无聊就单挑再群殴,怪招倍出地想要吸引她们那位冷情的帝王的注意,然而,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只是,皇室子嗣稀少真的成了万民忧心的问题,端木渊天天宠着他的宝贝女儿,偏偏在这件事上装聋作哑,他今年三十有二,却只有一个儿子,稀少地 所有人都紧盯着唯一的皇子公主,深怕出现一点意外。好在,端木浅白和端木泓都很给端木渊争气,光那张脸就足矣倾倒万人城,百姓得过且过,只要能人他们安居乐业,其实这也不是我们大不了的事。 最近,似乎因为贤妃独孤兰做的点心讨得了端木浅白的欢心,很幸运的得到了帝王的赏赐,消停了几月的后宫又开始闹腾,妃嫔们天天端着精致的糕点到御花园抢位置,期待着与公主殿下的一场偶遇,期待着帝王对自己侧目,从此荣华富贵,成为全天下位置最高的女人。 端木浅白坐在以她的身高为她量身定做的小桌子边,甜甜的微笑着看宫女们将一盘盘精致的糕点放在她面前。独孤兰坐在一边,一身藕色宫装,优雅得体,将门之女的大气与江南丝雨的温婉完美的结合,她没有倾城美,但她绝对比倾城会做人,她的穿着是皇宫的众女子效仿的对象,她的言行是后宫的典范,相比于手段毒辣,她更擅长以德服人。 “公主殿下快尝尝。”独孤兰含笑看着端木浅白,并不在意一旁的宫女对那两盘糕点的试毒。端木浅白的受宠她们都看得见,她轻易得到的是她们日日夜夜的梦寐以求。自己的糕点能得到端木浅白的喜欢的确是意外,但是,当意外带来幸运,她也会牢牢抓住,更不会将这样难得的机会拱手让人。 “谢谢贤妃娘娘。” 端木浅白不动手,自然有人将糕点送到她面前,她只需要张开小嘴,利用她的牙齿,就可以尝尽人间美味。 “好吃吗?”独孤兰看着端木浅白,眉宇间尽是温柔,虽然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是没有孩子的独孤兰的确很喜欢端木浅白,也乐意宠着这个小公主。 “嗯,好吃。”端木浅白扬起笑脸,她是比较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她才三岁,不能怪她。 “那臣妾明日再送些糕点来给公主殿下品尝,好不好?” 端木浅白侧目认真地看一眼独孤兰看得独孤兰一愣,遂又挑起嘴角,笑容满面:“好——” 独孤兰当自己错觉地带过,转而看过南墙上的沙漏,眼角不时地瞄向宫门,期待着与某人的巧遇。 “皇上驾到。”五公公抑扬顿挫的声音幽幽传来,独孤兰的贴身丫鬟南儿兴奋地对独孤兰眨眨眼,比她主子激动。独孤兰漾出最美丽的笑容,起身迎接,交握在身前的手紧张的颤抖。 端木浅白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饶富兴趣地看着独孤兰的脸,实话说,比看戏有趣。 她是只有三岁,可她也继承了她娘亲强大的观察力,她是只有三岁,可她不聋不瞎不哑不会被复杂的感情蒙蔽。 端木渊刚刚下朝,换了粤北嵌绣银丝龙纹的长袍,神色依旧是拒人千里的冷酷,只是在看见他家宝贝的一瞬,便转成了一副早春二月,乍暖还寒的温雅。 独孤兰带着侍女叩首,行着婉约的女子礼仪,浅笑颌首都是醉人的精致。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渊淡淡的扫过拦住去路的人,没有太多的情绪地比对其他妃嫔都说了两个字‘平身’。独孤兰于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就没怎么关注过她,娶她也是因为他足够尊重她的父亲独孤辽。 “谢皇上。”独孤兰缓缓起身,淡淡的胭脂色自耳后蔓延开来。 端木渊走完该走的流程就直接当不相干的人不存在,越过独孤兰,抬手去抱他家宝贝女儿。端木浅白不给面子地挥开她父皇的手,小嘴一嘟,小脸一撇,耍小姐脾气。 “浅浅?”端木渊不理解地皱眉,他的宝贝今天怎么了,怎么就不让他抱了呢。 “哼——”端木浅白小鼻子朝天,她只是不爽她父皇先跟她以外的人说话而已,从来都是直接忽略的,为什么今天要先和那女人说话,她大景公主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浅浅,父皇做错什么惹浅浅不高兴了吗?” “浅浅,父皇和你道歉,浅浅不要生气了。” “浅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浅浅——” 独孤兰越来越不信地看着端木渊,她始终认为冷酷至极的男子,和她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三十个字的男人,短短几秒,就颠覆了一代帝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以为他的冷酷是与生俱来的,她以为他对谁都不会有太多热度,可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端木浅白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受宠,估计她要是想要这天下,端木渊也会拆开来方便她玩耍。 南儿扶住恍惚的独孤兰往外走,连退礼都忘了行。 她们以为的,不过是一直以来用来麻痹自己的,独孤兰依旧不信的自我催眠,不信那个奋不顾身入火海救自己的男子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多感情,她宁愿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浅浅。”端木渊好耐性地继续哄他的宝贝。 端木浅白很不情愿地赏了她父皇一眼,娇嗔:“父皇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父皇真的不知道。”端木渊摇头。 “那等父皇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再来找浅浅吧。”端木浅白双手环胸,不趁着三岁恃宠而骄她就白活了。 “浅浅,父皇都给你认错了,还不行吗?” “哼。”哄她玩啊,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要是她娘亲在,哪里轮得到这些女人在她面前晃荡,只是此时,端木浅白也忘了根本就是她自己禁不起美食的诱惑。 端木浅白郁闷了,发现伺候他女儿比伺候他女儿的娘亲更费神,至少白不会无理取闹虽然他倒乐意看她无理取闹。 “浅浅——”端木渊继续,他真的不擅长哄人,可是他也有好好学。 五公公装聋在做瞎子地面朝窗外,心底轻叹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 守门的小丫鬟来报告有人求见的时候在,正值午时稍后。墨墨躺在玉质席子上睡得正香,凯特环卧在他身边,闭着眼睛装睡。 飞天对小丫鬟点点头,轻手轻脚的随着走出。 我持着团扇为墨墨祛暑,也没去在意这个突兀的造访者是谁。 飞天冲回来的时候,表情很诡异,看着也像三魂七魄少了一半,我不发言,我当她见鬼了。 “主子——” “嗯!” “主子——”飞天拔高一个调,她真的想撞墙。 “嗯!” “主子——!”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那么老了。 “说。”看吧,连凯特都鄙视你。 “他,那谁,来了。”她成残花败柳了。 “谁?”是鹤羽还是某位我不知道的情郎,我轻笑,也难得看到飞天这样的表情。 “主子——”她已经二十四了。 我睨她一眼,卡带吗?缓缓起身,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往外走,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是能让飞天激动的也不外乎那几个,但是能激动到那种程度的我还真没想到是谁。 寒蝉鸣泣,潋滟的水光铺满白宫大殿,午后的阳光将门外的精致刷成迷眼的亮白。团扇抬起,遮住炙热的阳光,我依着门扉,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年,皎皎白衣,碧色发冠,谪仙之容,绝世颜色,他的确很像他的母亲,我看着他笑颜眼角,四年,原来也足够一个孩童成长为如此出色的少年。 137 泓与墨 端木泓以为惊喜的应该是她,端木泓以为感叹的也应该是她,经过四年,他已经长大,变得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四年前的自己,他那么美,比落尘煊,比金曲洛都好看,他遵循着她交给他的一切,努力成为应该成为男人。她该惊喜他的美丽,感叹他的成长,她该给他一个拥抱,甚至一个轻吻。 比皇城任何一处别致的宫殿,花纹繁复,浮雕镂雕相错的紫檀木门连成一方仙宫琼宇的图画,寒宫之外,星河之里,那抹白隐现的时间,他以为不会去也还是感觉到窒息。 水光缱倦在她的裙摆,媚阳剔透了她的轮廓,端木泓看着她,感觉不出四年的时光对她有什么影响,一身白色缭绫衣裙,折射出的六棱光辉如雪花盛开在她四周,青丝一袭垂落左肩,她轻摇着团扇,斜倚宫门,抬手轻抵间是同曾经一致的轻淡。 端木渊微仰着头,凝视着那张想念了四年的容颜。他所以为的那些,都未曾出现在她脸上,她用一秒的时间看过他的脸,然后笑弯眼角,给他一个阔别四年的安然。惊喜和感叹都似乎变得俗气,她笑,笑得那么理所当然,笑得他突然有掐她的冲动。他肯定,没有利用地就是肯定,她早已料到他会成长成现在这样,在她教他帝王之术时,在她将他的身世告诉他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他会走的路。端木泓有些生气,他再少年老成,也还是一十四岁,何况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那么一点点,那些别扭和骄傲他也都有,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该抱抱他。 唇瓣微启,那声‘姐姐’却不想叫出口。端木渊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里,等着她先开口,等着她先动作。他就是杠上了,孩子气地和她杠上了。他可以等,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她先妥协,当然如果她能先抱抱他当然最好。 玉质的扇柄在手中轻轻打圈,软软的风扫过睫毛,更添一丝笑意。他长高了几乎超过我,他很漂亮,取了他娘亲和父皇的优点,比想象中更漂亮。我的小王子,那么可爱地站在我面前,倔强地抿着唇角。不是不埋怨,不是不委屈,只是等着我,给他一个拥抱。 低眉浅笑,我决定先妥协,缓步上前,步下七级玉阶,我朝他伸出手,他眼眶微红,定定的看我,突然就觉得,其实有些本质还是没有变。双臂圈过她的肩膀,他鼻音呜咽,也接受我的拥抱方式。 “泓儿。”肩头一重,我庆幸,此时此刻我还能抱他,给他原谅我的理由。我想那时是我走的太急,没有给他一句最起码的‘再见’。我想这四年是我任性,任性地不踏足长安一步没有去看他们任何一人。 “姐姐。”他咬牙切齿,最后他还是只能叫她姐姐,只是因为找不到更亲近的称呼。他埋首在她肩头,谢绝所有人观看他的表情,他想抱紧她的,可是她不再是十岁的年纪,再不能躲在她怀里撒娇,更不能没有顾忌的亲吻她,如他所说,她是他父皇的女人。 “我在。”一手轻拍他的脊背,他成长的比曲洛出色。 “姐姐为什么要骗泓儿,姐姐为什么想要离开,姐姐为什么四年都不回长安。”他轻声埋怨,委屈地抽抽鼻子。他从来都不怪她,她在所有人都欺骗他的时候,给他事实教他面对,也让他可以面对如此多的变迁,他淡定了那个父皇的不爱,坦然了现任父皇曾经的欺骗,他走上了他该走的路,成为大景无可非议的唯一的皇子殿下。他只是有点抹不直,为何她四年前要走的那么决然,为什么连他都无法留住她,他也害怕,如果没有浅白是不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处坟冢。 为什么,有时也只是一种语气词,我知道他并不那么想要答案,我抱紧他一下,比什么都来的有用。 “姐姐。” “嗯。”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活下来。”情绪终于尘埃落定,积攒了四年的不甘与惘然轰然倒塌,弯唇轻笑。他低头笑出的弧度,也是不容窥见的美丽。 是啊!活着,比我想的美好。 —————— “你确定他和浅浅是孪生姐弟?”端木泓看着白墨染酣睡的模样,瞬间不爽的想上去把这小不点踹醒。他是她教出来的,能是什么良人,浅浅是他妹妹也就算了,为什么有突然蹦出个弟弟,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尤其不喜欢白墨染熟睡的模样,安逸的让人嫉妒。 “嗯。”我坐回原处,继续着先前动作,并不认为和泓儿解释异卵双生有什么实质性意义,说了他也不懂。 “他没有浅浅好看。”端木渊席地而坐,端看着白墨染的脸。没有浅白好看,更没有他好看,骗他的吧,压根不像他们端木家的孩子。 “我知道。”墨墨长的像我,我也不算很好看,至少比起音若她们差远了。 “你确定他今年三岁?”那么矮,端木泓带着有色眼光,鸡蛋里挑骨头地看向白墨染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他就是矫情,就是羡慕嫉妒,凭什么四年来他们都得在想念中过活,唯有他能呆在她身边,独占她所有的宠爱。 凯特眼开一线,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人类,很认主子的磨磨尖利的牙齿。 我抬手揉揉凯特的额头,解释道:“他身体不好。” “我看他挺健康的。”酸意弥漫,端木泓来来回回地扫描白墨染全身,皮肤不错,白里透红,小胳膊小腿也算结实,哪里不好了,他看他好的很。 “那时我的身体并不很好,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会是两个孩子。因为我的关系,墨墨并不如浅浅健康,一岁时才开始慢慢活动,两岁也才学会走路,倒是这一年,好了许多,胎病都不曾发作过。” 端木泓微微耸起眉峰,良久才‘噢’了一声。他可怜的弟弟天生羸弱,理所当然地活得她最多的爱护,他还能说什么。手指落在微红的小脸上,手感很软很可爱,端木泓表情认真,像是对着一件耐人寻味的艺术品,其实,他们还是有一点相像的。 “他出身时不好?” “很差。”在生与死之间拉扯了数日。 “噢,所以你不去长安,将浅浅送给父皇,是为了他?”一心一意照顾他?端木泓又有点抹不直的想踹醒白墨染,今晚他决定和白墨染一起睡,半夜把他倒吊起来大屁股。 我停了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看端木泓,唇角缓缓勾起,笑道:“泓儿,他跟我姓,姓白,名叫墨染,小名墨墨。”我从来都不觉得我爱墨墨有错,我只是亏欠了浅浅,但是我也很清楚浅浅在端木渊身边比在我身边好,不似我帮她决定的事,而是在所有人都有的共性面前,最起码的好坏可以分清,我也还没骄傲到以为自己的儿女多与众不同,也不觉得他们会谦让到希望对方比自己得到更多的爱,他们不过三岁,他们已经三岁,永远比我能想象的懂得多,也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淘气顽皮,愚蠢白痴。 “白墨染?墨墨?”端木泓在心里暗骂一句面子上幽幽一笑,倾断万人肠。“还蛮好听的。”腹黑他也不输给他父皇。 “比起墨墨,我更好奇你的脸。”以及突然跑来的目的。 看到了吗?终于看到了,不辜负他冒着毁容的风险。端木泓开始酝酿感情,比起白墨染他更讨厌金曲洛,那个嚣张的欠抽的男人 菡萏乱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0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0部分阅读 不过是他们都顾及她,所以也都原谅金曲洛的无理取闹,虽然 他也承认某人在某方面真的很吃得开,但是,他有恃无恐的脸总让他有踩扁他的冲动。他就是要告状,把金曲洛的一切错误都放大到夸张,谁让白墨染睡得那么让他嫉妒。 飞天取来上好的药膏,一脸哭丧的悼念自己的青春,她老了老得啃都啃不动了,偏偏拿个最极品来刺激她,她阴暗了。 端木泓给了飞天一个感谢的眼神:“谢谢大娘。”他承认,他就是要报复。 飞天阴冷的飘走,思考今晚怎么暗杀端木泓。 指尖点在端木泓额角,算是惩戒他的玩闹。指尖挖出一点半透明的白色药膏,轻轻涂在什么话脸上的伤口上,细细的两道,不仔细还真不怎么看得出来。 “姐姐。”端木渊扁嘴:‘泓儿脸上的伤都是太傅大人弄得。’他是诚实的人。 “曲洛?”倒是有可能。 “姐姐,你要为泓儿做主啊,太傅大额要毁了泓儿的脸。”端木泓环住她的手臂,哀哀戚戚,当然应该把自己弄得更可怜一点。 “你父皇不管。” “父皇只疼浅浅,都不管泓儿。”确切点来说,是他不大搭理他父皇。 我摸摸泓儿的脸,心疼地摸摸,这药膏可贵了,一不注意给他抹了那么多。 “姐姐,你看泓儿的脸,都毁容了,太傅那么处处针对泓儿,这次伤了泓儿的脸,下次说不定要的就是泓儿的命了,这要泓儿怎么活啊,泓儿不如去死,一了百了也省了太傅大人劳神费心。”端木泓声泪俱下,学的是她那套真真假假,是非难辨。 白墨染惺忪着一双睡眼,满脸被吵醒的不爽,抬起小脚对着端木泓的腿弯就是一踹,靠,乱叫什么,没可能有人有猫在睡觉吗! 138 揭发了 二爷手持敬帝亲授的金牌,带着三大车礼物,很是招摇地进了城,有人在大街上骑白象,她就在皇宫里遛雪豹,看谁比谁嚣张。二爷鼻孔朝天,一路很是招摇地举着金牌,牵着雪豹正步走过九重门,直向端木浅白的凤来诱仪宫前进。 不等小公公通传,二爷凭空拿出一白馒头塞进小公公张开的嘴里,无视人家憋紫的脸,二爷很不和谐很抠门地来一句:“小叶子,这是忘川楼做的包子,十文钱一个,你记得还给我。” 叶公公差点背过气去,可是那是皇亲国戚,他惹不起,但是这人称二爷的人到底是哪门子皇亲国戚,他还真是查不出来,怎么偏偏是他服侍的这一朝,人际关系那么复杂。 二爷很贵妇很大爷的跨入宫门,扬声吼:“浅浅啊,浅浅。你二爹爹我来看你了。” 端木浅白闻声,从软塌上爬下来,鞋子都没穿就往门口跑。 “浅浅。”端木浅白的姿态很是满足了二爷的虚荣心,小孩子嘛,就应该适当地表现一个活泼也可爱,她的浅浅果然比墨墨讨人喜欢。 “浅浅快来看,二爹爹给你带了什么。”二爷让开身,献宝的展示她那匹漂亮的雪豹,全天下估计就两只,两只都是她忘川弱水的,有钱都买不到。 端木浅白嘴角抽抽的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雪豹雪豹等着一双漂亮的豹眼,审视着自己的新主人,似乎比某豹的主人要漂亮些,应该够它的档次。 “小姨。”端木浅白皱眉,她并不是太喜欢动物。 二爷眉头皱得更厉害,蹲下身,正视端木浅白道:“浅浅,不可以叫小姨,要叫二爹爹。” “可是父皇说不许浅浅叫小姨二爹爹,必须叫小姨。”端木浅白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雪豹柔软的鼻头上,雪豹哼哼一声,低下头颅,用耳侧轻蹭端木浅白的小手。 二爷嫉恨地暗骂一句,诱哄道:“浅浅,你父皇不在,叫声二爹爹他不会知道的。” 端木浅白悲哀地看着二爷,她父皇就在里面好不好。 “小姨——” 二爷期待落空地嗟叹一声,嘀嘀咕咕地诅咒端木渊有的没得,她总不好和她家可爱的浅浅较劲。转移目标,二爷挑挑眉毛,一脸陪笑: “浅浅,它很漂亮吧。” 端木浅白眨眨漂亮的眼睛,是很漂亮没错啦,可她没什么兴趣,她想要娘亲给她的礼物啦。 “浅浅,二爹爹告诉你哦,这雪豹全天下一共就两只。墨墨一只,你一只。”二爷自我感觉良好的等着端木浅白兴奋的欢呼,顺便亲她一口,她够意思吧,一人一只,多公平。 “那小姨还把他们分开。”端木浅白看一眼二爷,有点埋怨。 “呃,这个,它们关系不好。”二爷挠挠头,没想到这个。 “噢。”端木浅白拍拍雪豹头,耸耸肩,可怜一下,唯一的同类还关系不好,她就好心收了它吧。 “浅浅,给它取个名字吧,墨墨的那只叫凯特,浅浅这只一定要取个更好听的名字” “名字啊?”端木浅白嘟嘟小嘴,没什么心情给小动物取名字,她要她娘亲的礼物啦。“父皇——,小姨送了浅浅一只雪豹,比帮浅浅给它取个名字。”端木浅白对着内殿吼,她的父皇的作用就在于此了。 二爷瞬间有钻地缝的冲动,他怎么会在?那谁谁和那谁谁都不在,他怎么会在?怎么正好就在。二爷暗自祈祷,祈祷端木渊提前步入老年期,头晕眼花脚抽筋,她刚说的,他都没听见。 端木渊提着女儿的小鞋子缓缓走出,冷冷的扫一眼二爷,以及她带来的雪豹。二爷哆嗦一下,雪豹哆嗦一下,都觉得这男人恐怖。 “浅浅,不可以光着脚乱跑。”端木渊蹲下身,将端木浅白圈在怀里,低头,专心的为他的宝贝女儿穿鞋。 二爷干笑着往后挪挪,等了半晌,没听见端木渊说话,以为逃过的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端木渊眼皮不抬,冷道:“墨墨是谁?” “墨墨?哦。墨墨啊,是我五叔家的小儿子。”二爷信口雌黄,胡诌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没听说你们有个五叔。”什么样为女儿穿好鞋子,又帮女儿整理衣裙,依旧专心。 “怎么没有,你没听说不代表我们没有,不信你问曲洛。”二爷冷哼一声,可惜明显底气不足。他们的确有个五叔,可惜长什么样她都记不得了。 “是吗?”端木渊严重怀疑,后面那句‘不信你问曲洛’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那是。”二爷坚定。 “那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大方了,天下唯二的雪豹你也舍得送。”关键是她舍得送,也要人家敢收啊。 “呃,我,我最近钱多。”二爷忽悠不下去的硬撑,白教过她的,死不承认最管用,她就死不承认了。 端木渊微笑,对着自己女儿:“浅浅,我们叫它皎皎好不好。” “皎皎?好啊。”她随便啦。 二爷慢慢地吐气,连呼吸她都要小心翼翼,她容易吗,还好端木渊没有深究,还好有跳过,她要去拜神啦,最近有点倒霉。 “小姨,娘亲给浅浅的礼物。”端木浅白撅起小嘴,她没耐心啦。 “好,好,小姨知道啦。” 白缎的锦盒被放在端木浅白面前,大大扁扁的,开满银色的梨花。端木浅白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入眼的是一套粉绿色的衣裙以及相配的白玉梨花首饰,很精致很公主很得端木浅白欢心。 “好漂亮。”端木浅白小心的抚摸着衣裙上的蕾丝,比上次那件粉白色的还要漂亮。 二爷看看刚被赐名皎皎却被忽略在一边的自己送的雪豹,以及没有雪豹值钱却被端木浅白非常喜欢的她娘亲送的衣裙,什么是差别待遇,这就是差别待遇。二爷抽抽鼻子,摸摸皎皎的脖颈,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被人家埋汰了。 白玉温润,水光剔透,朵朵玲珑梨花,花心都泛着浅浅的绿色。层层蕾丝,重重纱褶,裙摆展开,瑰丽的夺目。端木浅白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没有预兆,没有前缀地甜笑着,眼泪却落在裙摆上,晕成小小的一片暗色。端木浅白舍不得地抬手去擦,只是眼泪也掉得越多。她不难过,她只是想她娘亲了,很想。 “浅浅。”端木渊将女儿搂进怀中,轻抚小小的颤抖的脊背,他心疼。他不信她不爱浅浅,相反,他觉得她很爱浅浅,只是,他们走过的事太多,他不理解也尊重她的选择,潜意识里其实觉得她将浅浅留给他,是在报答他当初的舍身相救,她算得干净利落,用平衡来衡量最后的结局,可是好坏他从来都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或许他用整个天下都换不到她的心。 “父皇——”端木浅白搂紧端木渊的脖颈,小声抽泣:“父皇——,浅浅想娘亲,父皇——” “浅浅乖,不哭了,会不漂亮的。” “浅浅,不哭撒,你娘亲也很想你的。”二爷拧眉,她也不是很会哄小孩子的。 端木浅白闻言,哭得更凶,她不懂,就是不懂,为什么娘亲把墨墨留在身边而不是留她在身边,她不懂,为什么娘亲不和父皇住在一起,他们一家四口不能在一起,她不懂啦,不懂不懂就是不懂。 “呜呜——呜呜,浅浅要娘亲,呜呜,呜呜,要娘亲啦——呜呜——” 端木渊沉默任自己的女儿扬起小拳头不停的捶打自己。许多事并没有确切的原因,只是在时间里慢慢累积,在可以改变的时候忘记弥补,于是成为必然。他知道,浅浅只是撒娇,若他真要送她去洛阳,她肯定也不会愿意,只一点也想娘亲,只是发泄,然后走回原位,当一切都没发生。 “浅浅。”二爷手足无措,内疚的无可自拔。或许不是她帮着自己的哥哥拦了端木渊那么多信,如果不是自己私心想要将白留在忘川弱水,是不是他们一家人早就可以在一起,墨墨会有父亲,浅浅也可以天天在她娘亲身边撒娇,端木渊也会把白照顾得很好,他们是不是做错了。可是即使知道不可能,她也希望她爱着的人们都好好的。 “呜呜——,呜呜——,父皇,父皇,我们去洛阳好不好,父皇——,我们去洛阳,去找娘亲啦,呜呜,父皇——”端木浅白哭得更凶,她是公主啦,全天下都该满足她的愿望,她要见娘亲,就是要见娘亲,不到目的,她就哭三天三夜。“呜呜——,去啦——,呜呜——,去洛阳啦——” “浅浅。” 二爷烦躁地挠挠头,恨不得将白变出来送给端木浅白,烦死她了,比早上在暮园外遇见篮麟还让她烦躁。 “呜呜——,父皇——,浅浅要娘亲,浅浅还要墨墨,呜呜——。”端木浅白耍脾气的什么话都敢讲了,不择手段她也会。 端木渊不是很懂的皱眉,二爷听见墨墨的名字就像触电,想怎样啊。 “呜呜——,浅浅要娘亲,要弟弟,要一家四口在一起啦,呜呜——”端木浅白边哭边号,生怕她父皇耳背。 二爷倒吸一口凉气,瞄着端木渊随时准备往外冲,那什么子说过,危险来临时,一定要往空旷的地方跑。端木渊什么都听懂的一动不动,嘴角抿到苍白,脸色阴郁非常。 139你是我的 端木浅白抽抽噎噎,瞄着她父皇的脸色随时改变作战方针,其实她开始真的只是想念她娘亲,只是越哭她越觉得反正眼泪都出来了不发挥其最大作用,就太对不起自己身体里流失的水分了,另外还有一点,让端木浅白很不仗义地把白墨染出卖了,‘这雪豹全天下一共就两只,墨墨一只,你一只’,她也知道雪豹独独两只,一雌一雄,听她小姨说得公平,闹吧为什么把这只雌的给她,欺负她没有娘亲在身边吗?她就是不爽白墨染能呆在娘亲身边,不爽那只雄性雪豹先被白墨染带走了,好东西不是都应该给她先挑吗,她可是大景的公主。端木浅白恨恨的皱皱鼻子,她不管了,她才三岁,她就无赖无耻无良了,她见不到她娘亲,全天下都要陪着她不好过。 二爷一点一点地往门边移动,她现在很怕,真的很怕,墨墨的事还说的过去,毕竟是白不让她说的,她有后台。她真正怕的,是牵扯出信件的事情。如果端木渊知道他四年来写给白的那么多信都被他们半途拦截,毁尸灭迹了,他至少也活剥她的皮。她很怕,罪魁祸首是她哥,她只是个帮凶啦。 “墨墨,是谁?”良久,端木渊冷冷启音,寒气直逼二爷内脏。 “不不不是,说说说过了,吗!墨墨墨墨是我我我家五叔家的小小小儿子。”二爷冷得上下牙齿打架,冻死她好了,她死也不会说的。 端木浅白同情地看着二爷,就差在胸前画个十字了。 “墨墨是谁?”端木渊直接看向二爷,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二爷凄楚的睨着端木渊,现在是七月末,她却在打寒颤,明明罪魁祸首是她,为什么被威胁的反而是她,浅浅也知道墨墨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追着她问,凭什么她就是能任人捏圆揉扁的那一个,二爷生气了,二爷爆发了,二爷一跺脚冲着端木渊就狮子吼:“td,老子都说了,墨墨是我五叔家小儿子,怎样,不行啊。人家孩子多也碍你事啦。” 端木渊没什么表情,他给了她机会,是她不要。端木浅白抽抽鼻子,止住眼泪,这样的父皇,她也有点怕怕。 二爷看端木渊不说话更来劲了,谁让他先欺负她来着。“别当老子说得不是实话,你就是跑去问白,白也是这么说,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没有我们家的支持你也坐得没有那么安稳。冷什么冷,冷什么冷,别以为你大夏天的冻死人了不起,你冻死我,吃不了兜着走的也还是你,你冻死老子,这辈子也别想白原谅你。怎样,老子就是比你受宠,我还不怕告诉你,墨墨是白和我五叔的孩子,她三年前就嫁进我们家了,嫉妒吧,羡慕吧,有本事你就冻死我。”二爷一指执着端木渊的鼻子,一手叉腰,扯着嗓子飙音,她怕他什么呀,他武功早就没了,除了散发散发冷冻射线,就没什么危险系数了。她纯属胡诌,如有雷同,概不负责,谁让白教她欲盖弥彰的时候,没给个深刻的范文。 端木渊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差,二爷直言不讳地刺得都是他的心病,他疼的天下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洛阳金家和江南吴家手里,金曲洛和金曲意都比他在她心里更重要,最让他想掐死二爷的,是最后那一句,就算知道是某人胡诌的,他也气,他还没忘记她说过的她和金家的那个婚约,要不是当初知道金曲洛是女的,他早就剁了她了,那个男人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身边长期呆着其他男人。 “你你你你,收回你的眼神,老子不需要冰镇。”二爷得瑟着手指,她在和端木渊叫板哎,好伟大。 端木浅白很负责任的在考虑明年今天要给二爷烧点什么,皎皎退到三尺外,看看他呆的都是什么幻境,比起凯特的惬意,差得远了。 端木渊越想越气,越气越翻旧帐,越翻旧帐越和自己过不去,越和自己过不去他就越想杀人。放下怀里的宝贝女儿,端木渊连暗卫都懒得出动的闪身到二爷面前,一掌狠狠扼住二爷脖颈,深紫眼眸中尽是疯狂的邪肆。信的事他都没和他们计较了,还来挑战他的耐心,掐死算了,死一个少一个。 “呃,呃,咳咳,呃,放手。”二爷垫着脚尖双手死掐端木渊的手臂,可惜端木渊肌肉紧张,她掐也掐不动。 “死了,咳咳,放手。”她错了刺激这男人真的是在找死。 “呃,呃,快,放手。”做鬼也不放过他。 端木渊狠狠的盯着二爷,咬牙:“说,墨墨是不是我的儿子。” “是,咳咳,是啦,是你,儿子,呃。” 端木渊手臂一震,狠狠一摔,二爷很衰地白砸到地上了。 “你给我说清楚。” 二爷泪眼朦胧地咳嗽不止,她不玩了啦,来长安果然是错的,她要回小白身边啦。 端木渊拳头捏得咔咔响,他生气了,真生气了,他可以容忍金曲洛扣了他给她所有的信,他也可以容忍她三年来不给他一字一句,看着二爷狼狈的表情,他更生气了,他们都知道,都瞒着他,只骗他,她也骗他,骗了他四年。 “咳咳,墨墨,墨墨是你的儿子,儿子啦,咳咳,和浅浅,是双生的。”二爷喉咙灼痛的解释,她也是被逼无奈。 “还有呢?”端木渊怒斥,眼眸中翻腾着海啸,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骗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啊?咳咳。”还有?还要什么。二爷被端木渊的眼神吓得瑟缩,艰难地吞口口水,戚戚道:“那个,那个,嗯,墨墨很好,今年三岁,很聪明,嗯,很有商业头脑,长得比较像白,那个,学什么都挺快的,嗯,现在在和飞天学轻功,嗯,嗯,嗯——”二爷越‘嗯’越小声,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能不能给她点提示啊。 端木渊冷绝的扫过二爷的脸,甩手大步离开,他生气,气得想要杀人。她竟然敢骗他,她竟然私藏了他们的儿子,下一步,她是不是还准备不声不响的嫁人,是不是要他的儿子叫别的男人爹爹。眉心紧拧,他承认他爱的懦弱,爱得卑微,在知道她是江南吴家的主人后,他更感觉自己没有可以被她喜欢的理由,他能给的她都有,爱着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他日日看着浅浅,生怕他和她之间唯一的牵绊也被金曲洛抢走。他承认他爱得懦弱,他怕她对他所有的付出只是感激,他怕她对他说她不爱他,他怕她拒绝他的拥抱摇头拒绝。可是,他连选择不爱她的权利都没有,他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爱着她,越来越无可自拔,只想她,只要她。 心尖疼痛,他悔不当初,他就不该默认她离开,他是成全了她的自由,却害的自己一日不得安生。思念成章,无望无期,四年,他等了四年,等到的结果不是她回来,而是她欺瞒他的事实,她带着他们的墨墨,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回来,是不是准备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耗下去,耗到他终于妥协接受他们的安排,放弃对她的执念。他做不到,不要放手,他死也不会让她和金曲洛的计划得逞。她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是他早已定下的皇后,她是他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女人,谁抢他就掐死谁。 鹤羽现身,跟在他主子身后,边走边报告端木泓出走的事。 端木渊更气的一掌拍在石头墙壁上,谁允许他擅自离开皇城,谁允许他去找她,和他玩离家出走是不是! “皇上。” “泓儿什么时候离开的?” “三日前。”鹤羽等着挨批,是他管理不善,皇子殿下出走三人他现在才发现。 “走。”端木渊不打商量地往皇家马场冲,他要去洛阳,当面质问她,他不管了,就算她拒绝他,他也不会放手,死也不放手,让金曲洛,落尘煊哭死算了,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皇上,我们去哪?” “洛阳。”端木渊头也不回。 鹤羽愣住,洛阳?现在去?那明天的早朝怎么办,堆积如山的公务怎么办,天下要怎么办。 “请皇上三思。”鹤羽说完就后悔了貌似他自己其实也很想去。 端木渊听不进去地当三思是狗屁,他培养的那些个朝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他失踪个几天,天下也不会乱成什么样,他现在只想着他妻子和他从未见过的儿子,谁也拦不住他。 一黑一白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驰出皇城,金曲洛的眼线还来不及回报便被守候良久的那位削断喉咙,御书房内,端木渊最得力的臣子聚集,为着帝王的一时任性忙得焦头烂额。 端木浅白收到消息的使劲跺脚,竟然不带她一切,当不当她是公主。二爷无限悲凉的趴在地上,她算不算死里逃生,她真的不是故意出卖白和墨墨的,她怎么那么命衰。 端木浅白双臂环胸低看着二爷,小脸一扬,傲气道:“小姨,我们也去洛阳。” 140 所谓缘分,重点是把握吧 白墨染摇摇晃晃地坐起,他睡得好饱。靠着凯特软软的肚子,吹灭一个泡泡,白墨染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琥珀眸子还蒙着一层朦胧的水色,习惯性的嘟嘴,他开始做他睁开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找他娘亲。 “娘亲——”白墨染再吹灭一个泡泡,软软的唤。 “她不在。” 白墨染微愣,不确定的望向生源处,他应该不是在做梦,可是他刚才似乎的确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惺忪着睡眼,白墨染抬起小手打个哈欠,眼角逼出两滴可爱的泪花,他没听错,的确有个男人坐在那里,白墨染没什么意见地扫过端木泓,小身子一歪,继续睡,不是他娘亲哎,那他再眯一会好了。 端木泓一眨不眨地等着白墨染爬起又躺下,他明明看到他了,他明明听见他说话了,竟然当他不存在地继续睡!端木泓对白墨染的印象从差跌成很差,他有阴影的最讨厌别人对他视若无睹,这小鬼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无视他,端木泓不屑地从头到脚来回扫视白墨染,双手紧握成拳,很有将白墨染捏扁的企图。个子矮,长相一般,没看出来哪里像他姐姐,更不像他父皇,贪睡,懒惰,还流口水,端木泓眉心纠结地不想承认眼前的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弟弟,更不想承认他的父皇和她还有一个儿子。 凯特半眯着一双豹眼,斜睨着端木泓,他不动,它就不动。 白墨染耸耸肩头,他娘亲不在,不在?怎么可能不在!去哪里了?蹭地一下坐起,白墨染左顾右盼,他娘亲呢?他娘亲呢?视线再次落在端木泓身上,只不过这一次白墨染清醒了,也看清了。 “哇!”白墨染张圆小嘴,目不转睛的盯着端木泓的脸,哇!在紫色的眼瞳唉,哇!好漂亮的哥哥哎,哇!比弱水阁的楠木哥哥还漂亮哎,哇!这男人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白墨染瞬间看见金元宝扑扇着一对小翅膀在自己脑袋上打转,这不能怪他,从小长在忘川弱水宫,他也不是故意耳濡目染被荼毒的,他面前的哥哥这么漂亮,卖起来应该少说也有个几千万两吧。 “你叫墨墨?”端木泓斜倚着软塌,俯看着坐在地上的白墨染,没理由的为把被他认为是崇拜的眼神而感到自负。他的确有张好脸,羡慕不来的。 “恩啊。”白墨染被迷到的点点头,不过迷到他的不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而是端木泓身后影藏的价值,某小朋友思想很不健康地想着如何把眼前的男人骗去卖了。 “漂亮哥哥叫什么名字?”先查你户口。 端木渊忽略‘漂亮’二字,唇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媚笑,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抬杠的对象是个三岁小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我们有不认识。” 白墨染咧嘴笑开,比太阳灿烂:“可是漂亮哥哥知道墨墨的名字啊,那我们就是认识啊,既然我们认识,漂亮哥哥当然要告诉墨墨你的名字啊。” “噢,可是我不想让墨墨知道我的名字啊。”端木泓笑得像只狐狸,他就是不想如墨墨的愿。 白墨染眼角一挑,漂亮哥哥不告诉他名字哎,小眼儿弯弯,没关系,楠木哥哥原来也不一定叫楠木啊,凯特原来也不是叫凯特啊,他可以帮漂亮哥哥取个花名嘛。白墨染拨打着如意算盘,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没关系,没关系,那墨墨能不能问问漂亮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他是一做事很严谨的孩子。 “我吗?”端木泓换个姿势,依靠向塌上的小几:“我啊,我是不小心迷了路,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真的吗?”白墨染做惊讶状,这人连慌都不会说,看来也不是很聪明嘛,不错,很好,很好被他骗去卖。 “当然是真的啊。”端木泓一脸良善,他都没说他是天神降临呢,不过估计这孩子的智商,他说得再离谱,他都会相信。 “那漂亮哥哥就在这里住下来吧,墨墨会把漂亮哥哥照顾得很好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白墨染邪恶了。 “好啊。”住下来,他横着走都没人敢动他,照顾他,那他就给他照顾,他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照顾他的。 “那墨墨先带漂亮哥哥去找住的地方吧。”白墨染笑得比花儿甜美。 “我不可以住在这里吗?” 白墨染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当然还是去弱水阁比较有市场嘛。 “凯特,我们走。”白墨染手脚并用地爬起,穿上小鞋子扯扯衣裳,天真地笑着去拉白墨染的手。 端木泓也不扭捏任他拉,懒懒站起,用身高去鄙视白墨染。“好吧,那我就跟着墨墨走。”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张小脸,很有心情一起玩,只不过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扔水里去了。 白墨染仰着头,丈量着端木泓的身高,似乎,似乎矮了那么一点哪,小眉头皱皱,不过没关系啦,不影响商品质量,他可以适当地让让价格啦。 “漂亮哥哥,走,我们走。” 白墨染兴奋的拉着端木泓往外走,端木泓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悠闲的走着,他怎么可能被一个三岁牵着鼻子走,笑话。凯特迈开优雅的步子,跟在两人身后,它主人不在,它也看他们撒野。 白墨染努力平复着自己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他捡到宝了哦。白墨染不紧不慢地不表现自己的急切,他有耐心,很有耐心地等兔子慢慢放松警惕。 “漂亮哥哥,那里是我们的花园,一年四季都有很多漂亮的花哦。”白墨染很主人的做导游,瞬间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美得像花,于是擅自给端木泓改名花儿。 “嗯,不错。”端木泓没什么兴趣地扫过精致的花园,幽冥鸢尾,千年骨兰,金花茶,十八学士,蔷薇,紫藤,迎春,以及那大片的西域莲,皇城里也有,而且他父皇这几年对植花种草的兴趣明显比毒后宫的女人们大,不比这里的差。 “漂亮哥哥,这里是弱水阁,前面是忘川宫。”白墨染尽责地一一指点,很怕端木泓迷路的样子。 “嗯。”端木泓心不在焉的和白墨染走如弱水宫,恶趣地考虑怎么把眼前这鼓噪的小鬼吓哭。白墨染笑着恣意,他顺利地将兔子送到了狼的面前,就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牵着自己的商品招摇过市,他就捡人多的地方走,议论吧,他要的就是舆论,嫉妒吧,他要的就是造势,白墨染不自觉地跳着走,他那个高兴啊。 端木泓一路看过,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端木泓看着身前小小欢快的背影,也很配合的继续玩。 “墨墨,弱水宫是做什么的啊?”他也是装的高手。 “娘亲说未成功和弱水宫都是风月场所,二爹爹是最大的老鸨。”白墨染天真了他真不知道具体含义。 端木泓嘴角抽抽,想起每次抱着自己又亲又啃的某母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她是做这个的啊。 “漂亮哥哥,墨墨带着你去弱水宫的楠木哥哥,弱水宫都归他管,一般大家都尊称他楠木大人,漂亮哥哥就和墨墨一样,叫他楠木哥哥吧。” “噢。”楠木大人,笑死他吧。 白墨染带着端木泓转入一处僻静的院落屋瓦白墙的楼阁,仿的是江南的建制,满园都种着粉白色的绣球花,大簇大簇的花球压弯茎干,甜香馥郁。 “楠木哥哥。”白墨染扯着嗓子号,他带来了好货色。 “这里。”慵懒的声音飘了过来,一只手出现自花丛中扬起,随意地摆了摆。 端木泓跟着白墨染走入花丛,乱花渐渐退散,淡淡地酒香窜入鼻息,女子的笑声一闪而逝,待白墨染的小手拨开花屏,便看见一白纱薄衫的男子侧卧玉席,银发披散,容颜俊朗,衣衫凌乱,性感迷人。 “墨墨。”楠木不着痕迹地掩盖自己一瞬的惊艳,对白墨染招招手:“过来。” “楠木哥哥。”白墨染松开牵着端木泓的手,迫不及待地扑到楠木身边咬耳朵,他今晚就想把他捡来的花儿卖了。 楠木一边听白墨染说,一边笑,时不时的还暧昧的看一眼站在一边的少年。端木泓很没感觉地看着,他是有点惊讶那男人的银色头发啦,不过也没什么,长得还挺妖孽,但是他对美人一向不来电,还不如他回家照镜子。 “你叫什么名字?” “花儿,人如其名。”楠木拍拍白墨染的脑袋瓜,卖这样的孩子,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端木泓忍着没吐地站直了,他忍受的了金曲洛,也忍受的了楠木,可是难道忘川弱水出来的男人都这样,端木泓无声地帮白墨染哀悼下,环境啊,真不如浅浅的好。 “喝酒吗?”楠木执起一只夜光杯,提起银壶斟上一杯葡萄酒,“主上刚赏下来的,尝尝。”扬手,手握着夜光杯递出。 端木泓无谓地笑笑,一步一步走近,抬手去接那只盛着葡萄美酒的夜光杯,手腕剔透,指骨精致,指间似无意地滑过楠木的指节,端木泓手臂一收,带回夜光杯,仰头,倾杯饮尽,还不算明显的喉结轻轻滚动两下,很是撩人。 白墨染眨眨眼,楠木低眉拈起一朵绣球花放在鼻下,掩去嘴角的坏笑,他们都等着看戏。 视线模糊,端木泓摇摇头,脚步也有些踉跄,手中的夜光杯遗落花丛,他呢喃:“这酒——” 楠木笑言接过话头:“有些烈。” 楠木说完,端木泓脚步不稳的跌倒,眼皮沉重的闭合,沉沉睡去。 白墨染眨眨眼,堆起一俩得逞的笑楠木一指点在白墨染额头,宠溺的很:“说好了,七三分账,你七我三。” “没问题。”白墨染挑眉,他的银子啊! 状似被迷晕的端木泓躺在地上晒太阳,心底轻叹一声,都是演技高超的戏子啊。 ———————— 二爷唉声叹气,她要怎么跟她哥交代,她要怎么和白交代,她要怎么和墨墨交代。她哥会气到面瘫的,白说不定就不理她了,她记得她其实还是蛮记仇的,还有墨墨,她家可怜的墨墨,要在接受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她的墨墨啊,那幼小的心灵。 乔装的端木浅白懒得管二爷的想法,只是不停的催若兮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们坐着马车,本就比她父皇慢很多,她只想快点到洛阳,快点见到她的娘亲。 四匹白马拉就的马车疾驰在朱雀大街上,若兮甩开长鞭,满耳都是端木浅白的絮叨,她也很想再快点啦,可是一共一十六条腿,两个轮子,她能有多快。 花葬面无表情地敲打着手中的铜锣,提醒人们迅速散开,情况紧急,需要快速通过。 二爷窝在最里面,哀叹自己命衰,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她能不能再倒霉一点。 于是,悲剧了。 朱雀大街与游府解相交的十字路口,不懂长安交通规则的白象依旧悠闲地横穿马路,若兮惨叫一声,死命地拉紧手中的缰绳,四匹白马刹不住地扬起前蹄,仰头长啸。 街口一时混乱,端木浅白没有安全防护地被抛飞出去,二爷 一头撞在马车后梁上,顿时眼冒金星,差点么昏过去,若兮继续惨叫,花葬扔飞手中的铜锣,闭着眼抱紧若兮,也叫。 人群惊呼,白象吓到地踏碎路边的摊位白象背上的林释雨抓紧一边的柱子,兴奋地哇哇叫,刺激啊,太刺激 了。 端木浅白飞刀最高点的时候,六名暗卫已经聚集在她周围,十名暗鬼一趴在她恐怖掉下来的区域,做人肉软垫,另有四名南诏国武士飞身去救,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白忙。 林释雨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好拉风。 端木浅白毫发未伤的落地,一张小脸,靠,耽搁她时间。 二爷从马车里爬出来,哭嚎着抱住安然无恙的端木浅白,吓死她了,真的吓死她了。 “浅浅,浅浅,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浅浅,我的浅浅哦。”二爷捏捏端木浅白的小脸,动动端木浅白的小胳膊小腿,脸色苍白的确定端木浅白的完好。 “我没事啦。”端木浅白拍拍二爷的背,她容易吗她! 林释雨催促着仆役要下去,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林释雨一手按在胸前,害怕心脏跳得太快会一不小心跳出来,她找到了她的真爱,她寻到了她的良人,她要定他了,什么皇妃,什么大景皇帝她都不要了,她就要他,好帅,好有型。 “浅浅——”二爷抱着浅浅就想大哭,她要会洛阳了,长安和她不对盘啦,浅浅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可以自行了断啦。 端木浅白翻个白眼,瞪向领头的暗卫和暗鬼,救就救吧,至于那么大阵势吗!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公主啊。合作良久的两位首领缩缩脖子,瞬间闪人,都知道各自的主子将这小丫头宠上天,她要有点不高兴,估计他们也不用混了。 “好啦,好啦,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她急着去洛阳,很急。 林释雨走近,神情的看着二爷,那马车,那阵势,绝对非富即贵,还有个女儿,不错,很漂亮,以后也可以嫁给好人家,再看那张脸,绝对的极品果然长安的月老庙比较灵,她才求了一支上上签,,就遇上了她的良人,她的神啊,顺便让这男人爱上她把。 端木浅白嘴角抽搐的看着一脸傻笑的异族女子,二爷抹抹眼泪,抽抽鼻子,亦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林释雨。 “姑娘,有事?” “你娶妻了吗?”林释雨贴向二爷,最好没有,有也毒死她。 “没,还没。”她要怎么娶,不过她一直有个盛传多年的绯闻女友,浅浅她娘。 “那太好了。”省了。 “太好什么?”二爷抱住浅浅退后两步,眼前的人不太正常的样子。 林释雨黏上:“好巧我也还没假呢!” “哈,那,那真是太好了。” “公子,既然男未娶,女未嫁,不如——”你就从了奴家吧。 “释雨。”含着笑意的一声唤,玩味继续:“嫁给她,你会后悔的。” 林释风从白象背上跳下来,本是想来为妹妹善后,没想到竟然遇见他最想见的人,长安的月老庙果然很灵验。 “啊,为什么?”林释雨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她的良人啊。 二爷抱紧怀里的端木浅白,警觉的后退一步,她的霉运已经发展到巅峰了,遇见了她最不想见的人,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单曲榜看着对她微笑的男人,小脸一别,她不是随便的女人。 “好久不见。”林释风盯着端木浅白的脸,她的女儿,为什么眼瞳是紫色的?她嫁人了? “不好意思,赶路,麻烦让让。”二爷摆出冷脸,不想和快要娶妻的人多啰嗦。 “我若不想让你走呢?”林释风轻笑,隐隐有暴风雨前的诡异她竟然敢给他嫁人了,还生了个女儿,当他不存在吗! “你以为你想就可以吗?”二爷冷笑,抱着端木浅白转身就走,也许爱,但她无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一颗心,她有她的骄傲。 141 无题 林释风收了笑意,错步挡在二爷身前,想走,没那么容易。 二爷敛眉,脸色不善地看着林释风,这算什么:“好狗不挡道。”咬住舌头努力维持着冷冽的表情,可惜,真的没有。 林释风看过二爷,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端木浅白脸上,他就是在找,找哪怕一点和自己相像的地方,可惜,真的没有。 “她是谁的孩子?”指间刺进手掌,林释风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丫头看起来三岁左右,算算时间,她在离开他之后就已经和别 菡萏乱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1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1部分阅读 已经和别人在一起,那他等的这四年算什么,她从来就没把他当zuo爱人,那缠绵的一夜也是他乘人之危,可是,还在为什么不是他的,为什么不像他。 “你管不着。”二爷冷睨着林释风,他们算什么,不过是冲动下的一夜情,她不缺男人,他也不缺女人,何必在这里演一出兀自悲苦的戏。是她错,错在不该招惹他,可是她已经承认错误,自动退出,又何必拦着她。 端木浅白搂着二爷的脖子,很是烦躁眼前的男人,她小姨都说‘好狗不挡道了’,还拦着她们,当她们好欺负啊。 林释雨看着自己的哥哥,再看看倾心相许的男人,惊呼:“我终于看出来了,哥,那么认识。”围观的人群集体汗一汗,好重大的发现啊。 林释风气息不稳,他真该打她屁股,敢给他嫁人:“这丫头是谁的孩子。”他很清楚,这样的瞳色属于大景皇室,好,真好,不但给她嫁人了,还嫁了个皇室宗亲,看不起他南邵国吗! “反正不是你的。”二爷冷笑。 端木浅白不耐烦地瞪林释风一眼:“大叔,让开啦,你很烦哎。”端木浅白随波逐流地不端公主架子,她现在是平民,平民的好处在于她可以学她小姨耍痞。 二爷拍拍端木浅白的脑瓜,立刻转为一脸温柔:“浅浅乖,不要降低了自己的品位。” 端木浅白小嘴一撅,小脸一横,什么品位?流氓品位? 林释风看不过眼地出手,不待二爷反应,小丫头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哥,干得好。”林释雨兴奋地从路边拔了个旗子,使劲谣,看她哥多帅,直接帮她抢。 六大暗卫,十大暗鬼再次聚首,十六件锐器直指林释风的各处死|岤,管你是邻国皇子,还是朝廷重臣,他们是公主护卫队,伤了他们的公主,就只有被碎尸万段的份。 “td,把浅浅还给我。”二爷瞪圆眼睛,恨死林释风了,绑架谁不好,绑架端木浅白,简直找死。 林释风紧紧箍住怀里胡乱挣扎的小丫头,冷冷瞥过满脸肃杀的一十六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二爷脸上,含怨带恨。他以为她至少对他有情,他以为四年前她不跟他在一起只是时间不对,他早该娶妻了,可是推拒到现在,他以为她甚至影响到他的地位,他又是为了谁,他满心期待的来,得到的却是她已经嫁人的事实,她有了女儿,和他不知道的男人组成了一个家庭,那他那,自作多情加自以为是的傻瓜吗? “你放开我,放开我。”端木浅白双手成爪,凌迟林释风的脸,就这等姿色,毁了也不心疼,抓花算了,讨厌的男人。 林释风一把制住端木浅白的小手,不情愿也承认这小丫头和她还真是一个性子,野蛮欠调教:“别动,再动我打你。” “林释风你敢动浅浅一下试试。”二爷怒吼,玩死她吧,想南诏灭国吗!六大暗卫,十大暗鬼逼近一步,手中的利器尖啸,蠢蠢欲动。 “d ,你动我一下试试,我让我爹爹灭了你。”端木浅白一点也不害怕地冲着林释风怒斥,她还怕过谁呢。 “哥,别伤了她啊,我还等着她叫我阿妈呢。”林释雨招摇着旗子,很自觉定位成孩子他妈。 林释风懒得理他妹妹的审视着端木浅白,突然就勾起唇角,一展荣华,软言道:“浅浅乖,叫爹爹。”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书包网shubao2 二爷嘴角狠抽,眼皮直跳,这男人,误会什么了吧。 六大暗卫,十大暗鬼默契的相互对视,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公主的安危,至于其他人的感情纠葛,他们无视,看不见,隐形?人呢! 端木浅白弯眉儿挑挑,这话不止一个男人对他说过哎,天下楼楼主落尘煊是第一个对她说这话的男人结果被她父皇一脚踹出宫门,神兵山庄庄主慕容傲也说过,结果被她父皇扔回神兵山庄,没有圣谕不得踏足京城一步,太傅大人似乎是最安然无恙的一个,还有她小姨,这都什么世道啊。 “林释风。”二爷双臂环胸,看林释风就像看白痴:“浅浅不是我的孩子。”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不是你的孩子。”林释风嗤笑,这种蹩脚的谎言都说的出来。 证据?二爷扶额,她还针没有什么证据。端木浅白拧着眉看林释风,嫉妒鄙视,笨蛋,还想追她小姨,省省吧。 “哥,你做什么抢我男人,他是我先看上的。”林释雨跳脚,她终于明白了,她哥根本就不是在帮她,不帮她反而还和她抢,算什么哥哥。 “你以为我那么容易被你骗吗?” 二爷摇头轻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男人这么傻,傻到可爱。 “你怎么来了?”二爷突然惊讶地看向林释风身后,她的确无良。 “这种鬼话你也拿来——”林释风话未说完,只觉一阵劲风扫过,手臂麻,怀里的小丫头就被人抢走了。 二爷看天,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表情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尘叔叔。”端木浅白瞬间委屈地躲她妖孽叔叔怀里装可怜,装无辜。 人群沸腾了,其风姿不减当年,秒杀依旧。 “来得挺快嘛!”二爷没什么感觉地扫过那张妖孽脸,她也喜欢美男,可是这一个从从前到现在都碍她眼,她也知道他其实挺好的,可就是看他不爽,连带着不喜欢从天下楼出来的飞天。 落尘煊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端木浅白,淡淡地望着怒视自己的林释风。 “你男人?” 二爷继续看天:“不是。” “打死不负责。” “随意,打死再说。” 六大暗卫,十大暗鬼不用吩咐地袭向林释风,手里的兵器乒乓响,就是不朝林释风身上砍。 林释雨对自己哥哥以一敌十六的恶战毫不关心,双手捧心地望着她的良人,抱孩子的那一个,她改变主意了,她看走眼了,她终于遇到她命定的那个他了,那脸,那腰,那身子骨,那眉心一点金红,完了,她的心从此不是她的了,完了,她要流鼻血了。 “你怎么带她出来了?” “不是我带她出来的,好吧,是她拉着我出来的。”二爷瞟一眼那场混乱,很清楚林释风死不了。 端木浅白撅起小嘴嗔怒道:“人家是要去找娘亲啦。” 二爷抚抚后脑,撞了一个大包,疼死她了,一提到这事,更疼了。 落尘煊愣了下:“去洛阳?” “恩啊。”端木浅白抹掉刚刚为了加强效果硬逼出来的眼泪,埋怨二爷:“都是小姨啦,我们肯定追不上爹爹了。” “他也去了?难道她出事了。” “别乌鸦嘴。”二爷白落尘煊一眼,无奈道:“他抢他儿子去了。” 落尘煊没有继续再问,抬手刮了下端木浅白的小琼鼻,轻道:“浅浅,叔叔送你去洛阳好不好?” “好。”端木浅白笑靥如花。 “不好。”二爷双手交成十字,坚决拒绝。 “走吧。” “好。”端木浅白清脆的一声,瞬间加深二爷想自杀的念头,想醋淹了忘川弱水宫吗! “他怎么办?”落尘煊临上车前,很八卦地问了二爷一句。 二爷一掌将落尘煊推进车里,愤愤:“你td管好自己。” 十七人依旧混战,因为没人喊停,林释雨招呼上自己的侍女,爬上白象,紧紧跟住前往洛阳的马车,她看上他了,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的。 —————— 端木泓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鎏金的紫檀太师椅上身上只着了一件藏蓝色鳞纹的绸缎寝袍,襟口敞开,莫非半拢,很,很销魂。端木泓没什么意见的蹭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他不介意这样的装束,实话说很有品位,他也不介意与很多如狼似虎的眼睛在暗中生吞活剥他,看不到摸不到,摸得到也吃不到。 四下打量了一下,除了自他头顶打下的一束白光外,皆是星星点点的小簇光点,燃在不同颜色的琉璃灯中,幽幽然如鬼魅一般。端木泓双腿交叠,淡淡地扫过那些光点,勾唇一笑,便是喧哗一片。 白墨染坐在二层包厢里,托着腮看戏。其实他是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但是,他听说,真的只是听说,他的姐姐浅浅是大景的公主,拥有一双代表皇室血统的深紫色眼瞳,所以,长得特殊就不要出来骗人嘛。白墨染嘟嘟嘴,瞥一眼端木泓,美得像朵话,美得像幅画,他也听说,浅白长的很漂亮,是大景最漂亮的公主,可是大景就她一个公主,和谁比啊。白墨染哀叹一声,换只手继续托腮看戏,他没什么意思,真没什么一丝,就是想把端木泓卖了,眼不见为净,谁让他凭白无故的出现在白宫,不搭,一点也不搭。 竞拍已经开始端木渊不关心价钱,但是如果卖的太低他也会很没面子,白墨染也不是很关心价钱,他在估价方面是天才,比他娘亲都准,打哈欠,白墨染没骨头地趴在栏杆上,快结束吧,他想他娘亲了,话说他娘亲去哪里了,两个时辰了都没找他。 白墨染不高兴地往椅子里一窝,朝暗处打个响指。三秒后舞台中降下雨帘,端木泓端坐其中,仰头轻笑,绸缎寝衣被浸湿,深邃如海的蓝色紧紧贴附在端木泓身体上,身材曲线瞬间呈现,细碎的水珠滑过眉眼鼻尖嘴角脖颈,端木泓露齿一笑,姿态享受,晃得台下的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端木泓抬眸朝正对着自己的二楼包厢看去,挑衅的眼神,比起他,白墨染还差了点,他比他多活了十一年,很难追上的十一年。 白墨染小眉毛一挑,挑一盘糕点甜甜嘴。趴伏在白墨染身边的凯特鼻子动动,睁开一双豹眼狡黠的四下一张望,立起身,懒懒的往外走。 价格竞争很激烈,端木泓随便一个惑人的表情都能让价格翻几番。他在玩,却也在赌,赌那个女人是比较疼爱他还是比较疼墨墨,他不在意结果却也依然想赌,想玩。眼角悄悄地窥探,他直觉她在,在某个角落,睨着胡闹的他们,眉眼间都是宠溺。 他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来见她的见了她,想古朴的那些话,想明确的那些事都忘记了,没头没脑的陪着墨墨在这里玩,还真的是有点孩子气。 或许是真的想向她告状,状告她带给自己的委屈,他本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一辈子,他本可以在谎言中一直一直就这么走下去,他本会沦为被人遗忘的前代皇子。 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他还是如她所愿的,正大光明地唤了那个男人一声‘父亲’,总觉得,都被她算计了,她利用了他换回了他的父皇,一利用了他的父皇将他送上了现在的高位,也总有被她看透的挫败感。 端木泓慢慢笑开,这里是她的忘川弱水,这里有她立下的规矩,那么为了这场闹剧,她便必须买下自己,如他所愿。 —————— “他的确很美。”楠木垂腕斟酒,抬手将盛满菩提血的银质高脚杯放在团扇上,递向桌对面,举手投足间是清风般的雅致。 “他的母亲曾是大景最美的女子,景帝痴恋一生的李皇后。”我抬手接过酒杯,随意地捻着细长的杯脚,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成涡。 “他便是端木泓,大景唯一的皇子?”楠木有趣地打量着台上一副闲散模样的端木泓,轻笑:“真是个孩子。” 我饮下一口菩提血,不置于否,对于走过两世的我和实际年龄不祥的楠木,端木泓的确还是个孩子。 “他像他父亲?”楠木缓缓站起,摇着团扇走近轩窗。 “一般般吧。” “你把这孩子,当成你的谁?”楠木转身,靠着窗棱,含笑看我。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如果他是你的人,我绝不会出手。” “什么叫做我的人?” “男人,你的男人。” “我不啃嫩草。” 眼神一凌:“你的意思是我啃嫩草。” 我托着酒杯走近他,站在他身边,看着楼下的纷扰:“你没啃,你只是想。” 楠木无谓地笑笑,微仰着头看梁上的雕花,良久,笑道:“还不阻止吗?他如果被人买了去,大景国体危矣。” 凯特蹭开厢房木门,晃了进来,慢慢踱到我们身边,缓缓趴下,继续睡觉。 “你决定,墨墨和泓儿谁赢了这一局。” 楠木转身,团扇半掩着面颊,很纯很无知的看着端木泓:“赢了输了都没什么好处吧。”所以他出卖墨墨不参合这事,他是良民,以自保为先决条件。 “如果他们俩都去争那个君临天下的位置,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我抬杯一点一点饮下那些猩红,并不觉得现在去思考这些事情为时过早。 “嗯。”我承认,不避讳,我就没停止变过。 楠木朝暗处示意了下,一秒后,叫价一次性上翻二十倍,楼下一片沸腾。端木泓有意无意地朝我们所站的地方看一眼,微笑着,依旧像是那个十岁的男孩子。 叫价进入白热化,两位买家甩开众人,以千两为基准翻价格。 楠木不以为意地摇着团扇,赢家已经注定,他也没有继续看的兴趣:“你也可以让他们其中的一个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虽然也是件麻烦的事。” “泓儿比墨墨适合。” “我为墨墨默哀,他被他亲爱的娘亲给判定出局了。”楠木表情夸张地一脸心疼,不过,他也这么觉得。 “你这算不算变相地泄漏天机。”我笑着看他。 楠木自负地挑一眼:“非也,非也,是女施主理解能力比较强。” 我白他一眼,油嘴滑舌一成不变,只是谁让人家有双慧眼,左眼看过去,右眼观未来,洞悉我的前世今生,我当他是神一样的供着,就想挖了他的眼珠去做展览。 最终,一声锣音,价格敲定,买主敲定,端木泓杯自己人以万两黄金买下。 “白。”楠木突然一本正经。 “说。” “别忘了有三成是我的。” “是,是,我知道。”用金子造的坟墓呢。 “白。”楠木嬉笑着推我一下:“如果你想改命,给我个弱水就足够了。” “不用。”我饮尽杯中红酒,准备去接我家可爱的墨墨。 楠木耸耸肩,不要算了。 ———————— 我抱着墨墨站在一身整洁白衣的端木泓面前,当是什么都没发生:“墨墨,叫泓哥哥。” 墨墨乖巧地咧嘴笑:“泓哥哥好。”也猜到端木泓会再次出现定是他娘亲插手其中,既然他娘亲都给他台阶下的不提,他也卖乖的合作。 “墨墨好。”端木泓很开心,他就知道她在那里,会出手买下自己,开心地看白墨染都是可爱的。 事情过了就是过了,我不想拿出来说教,也不觉得墨墨和泓儿有错,只是看也知道端木泓更胜一筹。我低额蹭蹭墨墨的小脑门,安慰一下我可爱的儿子,三岁而已,何必急着长大。 “娘亲——”墨墨小嘴一撅,搂住我的脖颈,‘啵’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娘亲下午去哪里了,墨墨好想娘亲。” 我看眼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端木泓,笑弯眼角:“墨墨,你泓哥哥会在白宫住一段时间,要和泓哥哥好好相处。” “好的。” “姐姐,我想抱抱墨墨。”端木泓伸出双手,其实是不想白墨染占着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 “墨墨?”自己选择要活着不要。 白墨染微笑着接受端木泓的‘好意’,也向端木泓表示他的‘友善’。 “哥哥。”端木泓笑得灿烂,背着他娘亲,无良地拽端木泓的头发。 端木泓只是笑,暗里掐白墨染的小屁股,看谁先玩死谁。 我笑看着互看不顺眼的两人,真的不太懂他们到底在掐什么,岁数差那么多,也能玩那么开心,是墨墨早熟,还是泓儿越过越小! 白墨染和端木泓大眼瞪小眼,了解对方都知道他们互相不喜欢,端木泓就是看不惯白墨染比他们都好的可以呆在她身边,白墨染更不乐意有人突然出现打扰他和他娘亲的美好时光,那么大个忘川弱水,为什么非要跟他们一起住在白宫啊,郁闷他。 ———————— 暮光奈落,风云止息,沙漏翻转过一圈,一天时光流过,细沙依旧,计算的却是不同的分分秒秒。飞天一如既往地早起,继续着晨起练剑的习惯。 白宫多水,晨时总有一层稀薄的白色水雾,遣倦安然地将阳光幻化成七彩。 飞天提着剑走出白宫大门,和起的更早的婆婆找个招呼,向不远处的竹林走去,不变的时间,不变的路线,宫卫已经交班,没有任何事务,飞天清闲地朝竹林晃,她这几年就没忙过,安逸到多长了几斤肉。 “飞天。”淡淡的一声飘入飞天耳中,飞天敛眉,恍惚了一下当自己幻听。 “飞天——”再一声,比先前清楚了些。 飞天驻足,这回她听清了,但是这个声音——飞天缓慢地望向发声处,祈祷自己没有大白天见鬼。 薄雾微散,端木渊和鹤羽都冷着一张脸站在竹林边,一动不动地真容易当他们是冰雕。 “啊——”飞天纯属想叫,结果还没叫完,就被人捂住嘴了。 “飞天,是我,鹤羽。” 飞天翻个白眼,她没瞎,更没学落尘煊玩失忆,她当然知道他是谁,他们是谁。她不过就是想叫叫,闲着无聊罢了。 端木渊负在身后的手紧紧交握,指骨纠结,紧张的要死。 飞天斜睨着鹤羽,用眼神说话‘放手’。 “我放手了哦,你别叫哦。”鹤羽郑重其事,很自觉地当自己是坏人。 飞天嘴角抽抽,第一个反应是鹤羽话变多了,没以前酷了,话说以前一天听不到他说几句话,听到的也多是‘是’,‘遵命’之类的,难道皇宫生活有益于提高口才?! 鹤羽缓慢地移开自己的手,眼睛乱飘地不看飞天的脸,貌似他刚刚抱了她,刚见面,是不是不太好。 “来得真早。”飞天瞟着俩男人,压根不顾忌人家一个是大景至高的帝王,一个是手握禁军的第一侍卫。 “她在哪?”端木渊深吸一口气,白宫近在眼前,他问的很白痴,不过人家一向没情绪,装的比谁都冷静。 “那么早,主子还没醒啦。”飞天不伺候的继续去做她每日一课,自言自语道:“主子每天早上都会去后园。” 端木渊微愣,抬步向白宫走去,鹤羽自觉的没有跟上,转身去追飞天。 端木渊跨入白宫宫门,一步一步地踏过石桥,绕过宫殿,走向后园。这里的建制与长安的暮园类似,只是更加精致,更加细巧,花卉不分季节不分花期地盛开着,高大的水杉扎根在池塘中,笔直如云,廊上花藤缠绕,池中银鲤潜游,泰然的美,很容易的就让人心静。 一树桃花繁盛,婆婆娑娑,粉白色的花朵翩然遗落,满地零碎的香魂,花树下,一方石台,嶙峋古怪,只是台面上平坦光洁,刻着棋盘,黑白子交错,棋行一半,戛然而止。 熟悉的场景,端木渊眉心微皱,缓缓走近,在左边的位置坐下,左手自然地探出,触及藤制的棋笼,执起一枚白子,思量着轻轻落下。 轻浅的脚步声,伴着衣裙曳过地面的沙沙声,端木渊没有抬头,他知道是她。 迎着晨光,我眯眸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也不觉得突兀,突然就觉得,他坐在那里,敛眉执棋的样子似乎很久前就见过。我走近,在我习惯的右边的位置坐下,放下手中盛着一壶清茶的托盘,转手点燃一茬莫邪香,放入石台边的香炉。 右手扶住左手衣袖,我拈起一枚黑子,按入棋盘,与他对弈。 一场拼杀,我们似乎都不急于求成,细水长流地扩张自己的版图,也都清楚,一旦触及,便是残酷的你死我活。 水光滑过黑子白子,他低着头,执着白子的手依然干净,拇指上依旧套着黑色的玄武玉扳指。我轻勾嘴角,呼吸悠长地享受这份宁谧。 清脆的一声,白子落入,一丝笑意在他嘴角一闪而逝,错误的落子,后果是全军覆没,分明是故意。我当没看见地避让,却也不自觉地笑弯眼角。 端木渊亦笑,安心的笑。 142我也想你 他似乎瘦了,脸色有些憔悴,眼眸少了初见时的凛冽,一炮上沾了些许灰尘,发簪也有些松散,怎么看都像是连夜赶路而来的。 我记得,他今年,三十二岁了。 “不用上朝?” “不用。”端木渊抬手落子,答得理所当然。 “怎么那么突然?” 端木渊抬起眼眸,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瞳,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忘记。指骨曲起,蜷入掌心。她比四年前更好看,比他想的还有好看,眼眸含笑,唇角温柔,每一寸弧度他都记得,可再见,却比四年前更吸引他的目光,她歪头看他,眼神带丝疑问,纯美得像是初入世的少女。他猛然想起,她今年不过也才二十二岁。 “我变漂亮了?”这样的端木渊很好逗。 “嗯。”端木渊有点窘迫地别开视线,是变漂亮了,漂亮的想要藏起来。 “连夜赶过来的?”我放下棋子,托腮凝着端木渊的脸,突然很无良地想看他脸红的样子。 “嗯。”端木渊更窘迫地皱眉,一点也忘记某人最擅长观察别人的脸部细节。 “很想我?”表情管理,我还不想笑场。 端木渊眉头皱得更紧,他想不想她,她难道不知道,他每天一封飞鸽传书难道都白写了,端木渊顿时感觉憋屈地想找个角落玩自闭。 “原来,不想我啊,也是,皇上公务繁忙,又有后宫佳丽三千相伴如何有时间想我。”我无所谓地自说自话,却也不给他失落的叹息。 端木渊听着也感觉刺耳,别人怎么说他都可以当做没听见,可他偏偏就不想听她说那些话,什么叫‘不想她’,什么叫‘后宫佳丽三千相伴’,端木渊心里抹不直地生闷气,四年的四年得不到一个拥抱,满心爱意得不到一个回应的憋屈。 “听说兰妃怀孕了,几个月了?” 端木渊紧握拳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千刀万剐了金曲洛。 “南邵的公主怎么样?听说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 什么南诏公主,他见都没见过! 端木渊唇形紧抿,很讨厌她无所谓的态度,似乎他在她心目中就是不忠的代名词,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更不在乎他宠幸了谁谁谁,她就那么平淡地说着那些不真实的流言,没有一点埋怨他的意思。比起其他男人会为妻子对自己三妻四妾的理解而感到高兴,他现在反而更想哭。 “皇上?”不说话我都当你默认哦。 端木渊听得心酸,为什么称呼他为‘皇上’,为什么不像从前,唤他‘渊’。 “喂。”再不说话,我翻脸走人了。 端木渊慢慢转过脸,认真的看向对面的女子,轻道:“白,我想你。”他想她,刻入骨髓的想念她。 我该自负的,听一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男子亲口说想我,我真的该小骄傲一下。我微笑凝着端木渊的脸,看他说完情话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地四处乱瞟,看他脸颊上泛出一点粉色,也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可惜我说出来就等于找死。我只笑不语,缓缓站起,一步两步三步便站在他面前。他侧颜看我,晨光描绘过他的轮廓,凝在他深紫的眼眸中,诱惑人心。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四年,即使不过及时,我也想要对几说声谢谢。谢谢你给了我墨墨和浅浅,谢谢你让我没有后悔回来。 端木渊苦笑,他想听的并不是‘谢谢’啊!心在沉落,重重的下沉。她近在眼前,他却连牵她手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他如果去牵她的手,忒也不会拒绝。但是,他不想她只是因为感激,他不想他们之间算得清楚明了。 眼角带过他的失落,我抬手去挽他的胳膊:“陪我走走。” 端木渊看着落在自己臂弯中的手,有些怔忪地起身,被他带着缓步前行,他有点懵,大脑转不过弯地无法思考。肩头一重,她闭眼靠着他,浅笑安然地依靠着他。他颌首的角度,视线穿过她的睫毛,停驻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无意识的微笑,有丝丝缕缕地甜蜜缠绕心尖,他很喜欢她这样靠着他。 白日薄暖,虹光遗落,花草树木披上梦幻的纱衣,点点滴滴,是如水的温柔。一路蜿蜒,阳光穿过稀疏的水杉枝叶,变幻出一副瑰丽的图画,映在脚下,一步一朵浮花。 我不去看端木渊的脸,也知道他在笑,掩饰不住的笑意,我闭着眼靠着他,跟着他的步伐,随着他的方向,漫步他引导的路。我想我也感动。感动他这四年的思念,从未断续,感动他连夜的奔走,却不问我他想问的事。端木渊很静,虽然他本来也不太爱说话,可是他今天很静,呼吸悠长,心跳沉稳,恍惚的,也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 轻轻握住挽着自己臂弯的手,相同的温度犹在,依稀昨日满城花火想,她也是这么挽着他,笑弯眼角,逗过一只黑猫,跳过一组游戏格子,然后逃离,他激动,记得每一次她的手从他手掌中滑出的刹那,仿佛千斤重物猛地压垮他的心脏。他没有办法不将她捉回,再将她的手安放在自己的臂弯中,如今,现在,她还能挽着他,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他轻轻叹息,垂首在她额角蜻蜓点水的一吻,看她笑开,便是凝成了一个世纪的美好。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避开泥泞,绕开水洼,甚至不想让泥土沾污她的裙裾。每一次呼吸都有他熟悉的属于她的莫邪香气,丝丝缕缕,却始终好闻。他也自私地希望可以这样,一直这样,走下去。她只挽着他,只为他而笑,只依靠他,独属于他。 十指相扣,我蹭蹭他的手臂,寻了个更舒服的弧度依靠。他不是会说笑话的人,可此时此刻,我却想笑,笑意填满心房,一点一点漫开,带弯眼角眉梢。我想这个男人比我爱的多,他不说,他装腔作势,可我也知道他是最懂我的人。我和端木渊很像,可是又有很多不同,但是有时候不需要言语便可以明白的那些细节真的不是所谓的默契。或许只是时机,他比他们更会把握,总是在我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最需要被紧紧抱住的时候,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不是不爱,只是我以为他们会懂的,他们不懂,我以为他们了解的,他们也都没有了解,或许是我错,没有简单直白。我想我是爱他的,可是,有多爱,我真的不知道—— “白。”他启音,想唤她的名字。 “嗯?”我抬眸看他,依旧决定他肩颈的线条最好看。 他垂眸看她,只是笑,笑容比前些年自然得多,这似乎也该归功与他家宝贝浅浅。 总觉得他这样笑,有点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白,是他这一生里最动听的词。 “那是姓。”我纠正错误,却也想起这习惯似乎是我先开的头。 端木渊轻笑着点头,其实他也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唤她‘白’。 “你没有其他事想要说的吗?”我重新靠回那个位置,眼角可以看见冰蓝的苍穹。 端木渊驻足,将身边的她带入自己的怀抱,唇瓣擦过她的脸颊,耳鬓厮磨,气息绕耳。背着她,他依旧紧张,情话爱语都生涩的说不出口,他努力平复心跳,轻语,温柔地只对爱人说:“白,我想你,一直都想你。” 我痴痴地笑,笑他没有掩饰好的心跳笑他的紧张与颤抖。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奖励,奖励他这四年来不曾出现。 眼睫微垂,刷过他的鼻尖,我轻吻他的嘴角,极轻的一下,却也足够他怔愣。 唇瓣落在他耳边,我笑言:“我也想你,偶尔。”前言很迷人,后缀很经典,我也承认我坏,可是,有时候的确需要耍手段。 端木渊紧抿着唇形,双眼盯着地面,抱着她的手臂却自一点一点收紧。她吻了他,虽然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吻可是嘴角依旧有她唇上的甜味,她说她也想他,虽然是偶尔,但也像是梦境,她想他,也想他,他直接忽略那个后缀,他也只想听的,她想他。 效果很明显,我睨着他,笑得肩膀微颤,以前怎么没觉得逗弄他这么好玩。 他尴尬地想要逃开她的视线,为自己表现出的一瞬的呆愣而有些害羞,特别还是都被她看在眼里,可是他还是不自觉地用余光贪看她的笑颜,带点玩味,带丝甜美。 “白。”他看进她眼中,呢喃:“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 这点倒是可以附赠,我描摹着他的眉眼,唇角始终仰着:“我也想你——” 端木渊掐准时机将自己不想听的都阻止,唇瓣相贴,他吞噬她的柔软,她的呼吸。他的吻细腻而缓慢,一点一点吻过,再慢慢加深,缠绵徘徊。 143再不相爱,就老了 呼吸渐渐浑浊,眼瞳中泛出妖娆的暗色。端木渊微喘着结束那个缠绵的吻,乘着他还有理智的时候,埋首在她颈间,他竭力压制自己的欲望。再继续,他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要了她,他会丧失一切理智,向她索欢。一本不是欲望特别强烈的女人,四年的空白他可以忍受,却不能抱她入淮还做正人君子,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想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他想要的只有她,他品位一向高,只要最好的那一个。 “白——”声线暗哑性感,他以手为梳,顺着她背后的青丝,身体每一处的肌肉都紧绷僵硬,他也努力转移注意力,只是无法自控地贪婪她身上的香气,他滑腻温凉的皮肤。 一个吻,不够,根本不够。眉心纠结,欲望纠结,唇瓣 贴上她的脖颈,像是,行走沙漠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绿洲,身体叫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这般薄弱。 缓缓拉开一些距离,他别开视线,眼睫微颤,胸腔中如烈火灼烧,针刺般的疼痛逐渐放大,慢慢扩散。 我抬眸看他,喘着气,一个吻,从开始的绵软到激烈的纠缠,吻到窒息,他从始至终掌握,结束的仓促,像是逃离。 “渊。”轻浅的一声,眼眸泛出水光,也属于坏心的勾引。只是如何让男人情动,真的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手指在他颈后画圈,我看着他纠结的眉心,勾起唇角得逞的笑。他可以拉开的距离,被我一寸一寸缩短,我想我只是在玩,探寻他的底线,也清楚勾引他的后果是什么。只是,有时候主动一点也不是坏事,特别是面对这种闷马蚤的男人。抬手,丝丝凉气吹进他的耳廓,唇齿顺着他的颈侧辗转而下。 “白——”语调微颤,他无措地任她为所欲为。他想他有听见,听见她唤他‘渊’,可恍惚地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她在亲吻他,一点一点地顺着颈动脉撩拨他的神经,脖颈后的手指在干摧毁他理智的事,身体相贴,呼吸交融,他垂眸看她,也能感觉到她唇角挽起的弧度。 手指顽皮地纠缠发丝,轻轻拉扯,唇瓣扫过他的喉结,风过一般无痕,也能挑逗他。他声色不动,秉持着他如神祗般的意志力,只是手臂越收越紧,骨骼相烙。依旧不依不饶。坚持着他的坚持,却也不过是想要更多。有时候觉得理智这种东西真的是可怕的,至少对他的后宫来说是可怕的、 唇齿落在他锁骨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颤了下,我不留情地咬,烙下印记直到尝到丝丝腥甜。 锁骨间的刺痛蔓延到心脏,他狠狠地喘息,欲望翻腾入眼眸聚集了所剩不多的理智,在她耳边呢喃,语调破碎:“可以?” 我停了动作,玩死人不偿命,也是种恶趣味:“不可以。” 胸前震动,他在我耳边低笑:“是我不可以,还是这里不可以?” 手掌丈量脊椎,他的唇齿碾磨我的耳垂。身体总比我们诚实,筋骨在指下颤抖,我蹭蹭他的脖颈,也享受他的撩拨。 “都不可以。” “可是我想要你。” 手掌轻抵在他躯膛上,我睨着他的眉眼,好笑他这种话也能说得一本正经。属于他的深紫色铺展成一天一地,鼻尖轻擦,我也奇怪为何那么容易就相信他,很自觉地就将那些绯闻当成了笑话一场,他从来都不缺女人,却也真正荒废了四年后宫,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但是无论是子嗣稀少,还是后位空悬,他都让他的臣子识相地闭嘴,天下甘心地臣服,他其实也任性,在某些方面,任性地像个孩子。 “你的房间,在哪里?”是她先玩火,不能怪他的无法自制他可以无视他的后宫,却不能无视她的一点微笑,他隐忍了四年,却不想在这一刻多一秒的等候,想要她,是身体需要,也是情之所动心之所向。 我抵抗,笑闹着避开他的吻,逗着他玩真的很有趣。 “快说。”他低吼,也诱哄,他没太多理智和耐心了。 “西边,那处殿宇。” 端木渊不打商量地将心爱的人儿抱起,大步朝西殿走去伊人在怀,压根忘了自己的初衷,他那被藏匿了四年的儿子——墨墨。 —————— 西殿外的祁水楼廊,飞天做完早课,换了一身简洁的藕色衣裙,大方的剪裁承托着飞天高挑的身材,暗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细致的绣花缀在袖口领口,淡然的高雅。 一列宫婢双双走来,微笑垂首向飞天问安,唤她‘飞天姑姑’。 飞天姿态娴雅地拦住宫婢们的去路,和声轻语:“今日免了,需要时,我自会唤你们,都先回去用早膳吧。” 宫婢们没有异议地行了退礼,持着手中的物件,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只是相对于她们的主子眄起,更奇怪那个抱着剑,站在廊下的男子。 “那是什么人?” “我觉得是蜡像啦,动都不动的。” “哪有那么逼真的,是人啦。” “就是,主子干嘛要在那摆一尊蜡像!” “驱鬼?” “镇宅?” “我看是辟邪啦,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是人是鬼看了都想绕道。” “嘻嘻,我看也是。” “哪有,我觉得蛮俊的。” “嘻嘻,那你问主子讨了他。” “姐姐欺负人家,我没那个意思。” “哈哈,脸红了。” “哈哈哈哈哈——” —————— 再送走一批宫婢,飞天长舒一口气,揉揉一点僵硬的脸颊,暗里一遍一遍地诅咒端木渊,她才不管他是大景帝王还是她主子的谁谁谁,她只烦躁他来的不是时候。大清早是她最忙的时候,还给她添乱,两个人锁房间里,她不想也知道在做什么。死男人,臭男人,一来就抢占她主子,回头让他两个儿子闹死他。 又一对宫婢走过,俯身向她见礼,飞天瞬间调整好表情回礼 ,她能怎么办,她现在是白宫总管,忘川弱水主上的第一侍女,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如今到哪里,她都必须注意形象,形象啊,形象,累死她了。 宫婢们多是十七八岁的女子,看着突兀出现的陌生男子,都免不了闲谈几句。嬉笑声飘入飞天的耳鼓,一对大大的白眼抛给她看不见的某人。心里更不爽地诅咒端木渊被她主子踹出宫门,自己来就?br /gt; 菡萏乱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2部分阅读 就算了拖带一个他也不嫌累得慌,他不累她看着也烦,烦,烦死她了。 鹤羽百年不变的面瘫,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他不想也不觉得有改的必要。鹤羽看着女子的背影,有那么一会的愣神,他第一次看她穿裙子,第一次看她挽起发髻,第一次见她和颜悦色,记忆里的她多是凶巴巴的,一身黑衣,眼神犀利,看谁都是斜对角。四年,他感觉过得很快,快得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再见她,他却感觉如果他再不表白自己的心意,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杵着。”干嘛非要站她身后,害她浑身不舒服。 鹤羽看着她转回的脸,没有表情地突然表白,他感觉最喜欢与时间地点无关:“飞天,我想娶你,你要不要嫁给我。”他问她却也像陈诉。 飞天蓦地睁大双眼,反应过来后,直接甩给鹤羽一句:“不要。”哪有人这么说话的她一点也不感觉开心,反而生气地想揍他,那种语气,怎么听怎么勉强,她又不是嫁不出去,要他施舍。十指相扣,飞天想起耻辱的旧事,贝齿咬白下唇,有些事真的不是不在意就不存在的。其实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鹤羽难得地皱眉,她不要,不要嫁给他,为什么?他觉得他们很适合啊! “飞天。” “滚开。”碍眼! 鹤羽不懂,他真的不懂,他以为她会乐意,我思你不愿意嫁给他。 ———— 端木泓很有精神地一大早就和白墨染呛上了,他觉得他的这个弟弟很好玩。 白墨染站在床上,展开手脚,让宫婢伺候着穿衣。小脸不爽地臭着,瞪着坐在一边与他对瞪的端木泓,为什么他今天起来看见的不是他娘亲,而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哥哥。白墨染有了严重的危机感,自从这个哥哥来后,十二个时辰不到,他的待遇已经呈直线下降了,不行,他要去找娘亲,他要当着端木泓的面,让他娘亲给他一个早安吻。 “你三岁了?”端木泓眯眸,挑起话头。 “恩啊。”白墨染迫不及待淡淡下床穿鞋,没空打理某生物。 “还需要别人伺候你穿衣洗漱。”端木泓语气嘲弄,忘了自己也是养尊处优。 他喜欢,他娘亲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一外人插嘴,白墨染小脸一别,听不见,看不见。 “她以前也常常哄我睡。” 白墨染瞬间瞪向端木泓,他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 “哥哥,娘亲一般都抱着墨墨睡。” “是吗?”他轻笑,直接带过:“我十岁时就遇见她了。” 白墨染甜甜的笑:“墨墨一直和娘亲生活在一起。”一句话,能气死一大群。 “可是,我比你先遇见她。”眉眼如画,他就是不喜欢白墨染的那份理所当然。 白墨染皱眉,这个,不能怪他啊。甩甩小手,白墨染小嘴一撅,他才不烦,他要去找他娘亲。 绯色衣衫的宫婢款款走入,看一眼端木泓,拦住向外冲的白墨染,轻声道:“小主子万安,飞天姑姑让奴婢禀告小主子,今日不必去西殿用早膳了。” “为什么,我要见我娘亲。”白墨染哭丧了笑脸,他美好的一天啊。 “主上在会客。”粉衣宫婢说完,福身退下:“奴婢告退。” 白墨染跺跺脚,转脸找现成的发泄对象,端木泓。 端木泓敛眉,会客? 144 爱人的诗 端木泓看见鹤羽的一瞬,便知道来者何人。鹤羽朝他点头,称呼他‘皇子殿下’,作为他父皇的第一侍卫,鹤羽甚至不需要向他下跪,总局的有点讽刺。望着紧闭的西殿宫门,耳边是墨墨不依不饶的纠缠,其实很想将某只呱噪的动物扔进池子里,可是,他不会这么做,会惹她生气的事他都不会做,他当金曲洛是苍蝇,当白墨染是蚊子。 他来了,比他预料的快得多,但是,也并不觉得,他是为了他来的。或许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是,他很清楚,再清楚不过,借口理由再多都是幌子,那个男人,那个强大到自己难以超越的男人,都是为了她只为她而来,放下整个家国天下,欺骗整个朝野后宫,赶来洛阳,制造一场遇见。 他和她相差十岁,而自己和她只差八岁,怎么看,都是自己离他更近些,然而,她可以接受他比她大十岁,却不能接受自己比她小八岁。一如他先墨墨一步遇见她一样,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与时间无关,与碾碎也没有关系,他不甘也枉然。 那个男人,即使是他的父皇,他也觉得他无耻,无耻地霸占了他们所希冀的美好,他得到的都是最好的,让人嫉妒到发疯的最好。可是他也清楚明白,那个男人能做到的,自己不一定能做得到。他能站在现在的位置,不是巧合而是注定,是他多年的隐忍和耐心积累成的理所当然,甚至于即使没有她的帮助,他也可以登上那个高位,他强大的让人反感。 端木泓轻轻叹息,垂首看着白墨染在飞天怀里撒娇。她始终将他当成一个孩子,比白墨染差不了多少。只是,更加厌恶白墨染了,他是她唯一的儿子,还那么笑,可以在她的保护下任性妄为,可以被她搂抱在坏,可以肆意亲吻她的眼角脸颊。而他,已经失去了这种资格,因为他已经一十四岁,因为他不是她的儿子。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压迫心脏,总觉得自己是最无可奈何的一个。 “不嘛,墨墨要见娘亲。”白墨染两眼泪汪汪地扮可怜。 “小主子,主子在会客。”飞天有耐心的重复,第几遍了。 “娘亲在见谁啦?”讨厌,霸占他和他娘亲的早膳时间。 “客人。” “客人是谁啦。”他就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主子的朋友。”她总不能说是主子的男人吧。 “什么朋友啊,哪来的朋友啊?” “天知道。”飞天翻对白眼,将问题送给老天爷。 白墨染一咬牙,提高一个音调:“不要嘛,墨墨要见娘亲。” 飞天看着天默哀自己卡带的上午时光,又绕回来了,她家小主子,除了这几句还能憋出什么! 白墨染不以为意地继续,不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让他见到他娘亲,他可以一直抱着这几句烦死整个忘川弱水。 的,好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可是,鼓动白墨染来找他娘亲的人,就是他。而且,他现在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用他鼓噪的弟弟烦死那个男人,必要的时候,他也不在乎把白墨染弄哭,他不心疼。 鹤羽眉头微皱,看着小不点儿的白墨染,他主子的小儿子,看着可真是精神。 ———— “娘亲在见谁啦?”白墨染拽着飞天的袖子,嘟着嘴谣。 “客人。” “客人是谁啦?” ———— 鹤羽缓步站在白墨染身边,蹲下身,也感觉白墨染好小。 “你叫墨墨?” 白墨染看着面前的奇怪男人,眨眨眼,惊呼:“哇塞,原来叔叔会动的哦!”他还以为他是化石呢。 端木泓忍俊不禁,飞天夸奖地摸摸白墨染的头,说得好。 鹤羽没表情的带过:“叔叔可以回答墨墨的问题。” 白墨染仰着小脸,看着鹤羽,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莫名的就变得郑重其事了。 “喂。”飞天瞪鹤羽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鹤羽踟躇地探出手轻轻落在白墨染的额头上,其实他很喜欢小孩子的。 “墨墨,你父皇来了,你和浅浅的父皇。” 白墨染转眼看向飞天:“父皇是什么东西?”他装白痴。 端木泓痴笑出声插嘴道:“就是父亲,你的父亲,浅浅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不该用这个词的感觉太伟大。 飞天点头,却又觉得鹤羽多事,况且她也觉得墨墨还小,即使告诉他关于他父亲的事,一应该有主子亲口说。 “他来了啊!”白墨染撇撇嘴,没有兴奋,也不难过,更不激动,淡定的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鹤羽微愣,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飞天习惯地抱着白墨染,她的小主子有时候的确不像是个三岁的小孩。 “哥哥,我们回去吧。” 端木泓歪着头看向白墨染,好一会才缓缓展开一个笑颜,轻道:“好啊。”他们多懂事,给他和她独处的时间,但是,保不住什么时候,他们又来闹腾。 白墨染拉着端木渊的手往回带,脚步比来时乱。他的父亲来了,他从未见过的父亲,可是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去去面对,他的父亲,感觉很高大的样子。 端木泓看着白墨染的侧脸,嘴角挽起轻浅的弧度,他的弟弟真的很好玩,想问有不敢问的样子,比浅浅可爱。 “我可以画给你看,他的样子。” 墨墨回头仰视着端木泓:“哥哥和墨墨的父亲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浅浅,你的姐姐。” 为什么他最小啊!白墨染扁着小嘴,不是很高兴。 “你如果不想看,就算了,反正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端木泓耸耸肩,反正人无所谓。 “哥哥。”白墨染瞬地换了个讨喜的表情,抱着端木泓的手不放:“哥哥最好了。” 端木泓挑眉,随即笑开,俯身将白墨染抱起,有预谋地开始放那个男人的坏水,既然他那么厉害,那自然也能讨得他小儿子的欢心,他就无良的离间他们父子感情了。 ———— 我枕着端木渊的手臂,看他安静的睡颜。瑰丽的光斑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慢慢爬上他的鼻梁,明亮的触手可及。我也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那么高,其实也很累,他的肩膀扛着整个天下,万千子民都是他的责任,他选择成为了一位贤明的帝王,被人民崇拜。却也觉得,或许,对端木渊来说,做一名贤明的的确,要比成为一个称职的爱人,要简单的多。 他的呼吸悠长,侧脸像个可爱的男孩子。我也有不敢承认的感觉,渊给我的感觉,即使他像这样睡在我身边,也感觉不能彻底拥有他,我也会担心,醒来时,他就会消失不见,身边只有一片明亮的光斑。稳婆不介意他爱过谁,我芥蒂他曾爱过一个人,那么久。只是,相比之下,我也没有资格埋怨,他爱我比我爱他深,冥冥的,也有相见恨晚的惆怅。 四年,我也在等,起初想等他放弃,之后想等他疲累,后来,我也想,有那么一天,我醒来,便可以看见他,眼眸温柔含笑。我想,是因为他的不放弃,他的坚持,他不曾断续的想念的话,让我觉得,这个男人可以托付终生。 手指绕起他一束发丝,墨黑的颜色,色泽迷人。从我开始迷恋一个人的时候起,就越发的自私和放肆,像个叛逆的少年,明知道不对,却也坚持,直到穷途末路,月娘说让相信爱情的,只是不相信那么美好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时,记得自己是一笑而过的,直到与离走失,看人人们双双对对,才回头审视,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哪里不好,哪里做错,于是,默默地有老一岁。 我轻叹,蹭进他颈窝,闭眸安眠,感情并不是能够说清楚的东西,只是走过了,再想挽回,却只能是那具安慰的‘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但是,其实,是不是对的人,有岂能是一时便可以望见的,或许,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或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我只是局的,在端木身边,我的不好我都可以忽视,只看到自己的好。 我也想自私,无论我爱你或是不爱你,也都想你爱我。 一段雕花时光,阳光透过反复的窗格缱倦在皮肤上,暖暖的。我想要的很多,可是算起来,非要不可的也没有几个。唇角挽起,我微笑,在他身边,左手和右手十指交扣,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扣住,我等他说爱我,然后告诉他,我相信他爱我,也在心底爱他。 哝哝软语在隔着三重宫门传来,我痴痴地笑,为我可爱的孩子们。墨墨在唤我,唤我娘亲,总是很好听。 还来不及起身,腰身便被身边的男人霸道箍紧,他依旧闭着眼,温柔的浅吻却已经落在我的额头。“别去。” 我愣了几秒,随即轻笑出声:“是墨墨。” 他越发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咕哝:“别去,我还想睡。” “墨墨见不到我会闹,一样吵得你睡不着。”我笑他的霸道,和自己儿子吃醋。 他轻轻皱眉,不再言语,只是抱紧怀里的人,安心睡去。 145父亲 端木渊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有一瞬的恍惚,他的儿子,他和她的儿子。 白墨染太高了头才望见自己父亲的脸,被端木泓抹黑的父亲的形象与需要太高脖子的不爽,让白墨染对这个父亲更没有什么好印象。小脸不给面子的臭着,他冲动的来,就是要赶走这个所谓的父亲,谁让他长得一般,脾气不好既没风度,又没修养,虽说地位高了点,但是家里养得女人太多,到最后说不定还要花他娘亲的银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男人抢走他的娘亲,连带他的财产。 可是,可是、白墨染看着男人的脸,疑惑了。这个所谓父亲的生物,似乎,似乎并没有泓哥哥说得那么差啊。白墨染挠挠头,看向身边的凯特,一脸莫名。凯特抬起豹眼,依旧懒懒的扫过,然后还给白墨染一对‘别问我’的眼神,他不像加菲,总当自己是人类。 白墨染再仰头,那个男人对他来说太高但是似乎除了这一点,他也没想象的那么讨厌这个父亲。白墨染踟躇地咬手指,这男人看起来不错,是他见过的惟一一个还算配得上他娘亲的,而且如果他娘亲不要,他也可以拖出去卖了。为此,他是不是应该打听一下行情,最近‘父亲’都是什么价格,按个算,还是按斤算。 “我儿子?”为什么没有继承他的瞳色,为什么和他们的宝贝浅浅长得不像。 我瞥一眼端木渊耸起的眉头,唇角轻挑刻意反问:“那你觉得他是谁的?” 当然是他的,还能是谁的,端木渊瞬间感觉自己废话了。没表情的带过,他最擅长。 “娘亲。”不可以忽视他。 我在墨墨身前蹲下,抬手刮刮他的小鼻子,轻道:“墨墨乖,有没有和哥哥好好相处。” “有——”当然有,白墨染眼角扫过站在一边的端木泓,敢给他假信息,回头再算账。 “墨墨,叫父亲。”我抱起墨墨,站定在端木渊面前:“这个你父亲,叫父亲。” 白墨染抱紧他娘亲的脖颈,有点怕怕地往他娘亲怀里缩缩,孰不知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旁边两个姓端木的男人都看着扎眼。白墨染像所有小孩子见陌生人一样,怯怯地窥看着端木渊,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地噼啪响。 “墨墨乖,叫父亲。”我好笑地看眼端木渊,悲剧了吧,连你儿子都不认你了。 “给我抱吧。”端木渊主动了,但潜意识里跟他家大儿子一个想法。 “墨墨?” 白墨染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双手,小脑袋一别:“不要。” 端木渊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很是尴尬地伸着。完了,他儿子不认他,不喜欢他,怎么办? 端木泓想笑不敢笑地别开眼,他父皇也有吃瘪的时候。 “墨墨,这是你父亲。”我抵着墨墨的额头,细语诱哄。 白墨染扁嘴,他也知道那是他父亲,可是,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他抱嘛。反正他才三岁,有的是倔强的理由。 “墨墨。”端木渊尝试着叫,他必须竭力保住他的父亲形象,他首先必须要给墨墨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是父亲,顺便把那小鬼从他娘子的怀里拖出来,碍眼。 白墨染不舒服的扭扭小身子,上下打量着端木渊,好一会才张开小嘴,小小声地唤:“父亲。” 我轻笑,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最了解,很难说墨墨到底是继承了谁,毕竟我和他父亲都不是什么良民。 “墨墨乖,给父亲抱抱。”先解决了这件事再说。 白墨染蹭啊蹭,终于慢慢地向他的父亲伸出他友爱的小手。端木渊顺势,迅速地将儿子抱离他娘子的怀抱。一双深紫眼眸对着一双琥珀瞳仁,大眼瞪着小眼,一大男人和一小男人用眼神抗衡,谁也不服谁。端木渊眉峰轻挑,他的这个儿子,似乎很出色。白墨染终于得以平视他父皇的脸,小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襟,他即使不懂也能感觉到那份压迫人的气势。 “父亲?” “是,我是你父亲。” 白墨染还是没什么概念地看着端木渊,似乎多个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如果他和他抢娘亲,他就立刻关门,放凯特,嗷死他。 端木泓不动声色地看,他至少希望墨墨哭闹一场,可是很明显他可爱有聪明的弟弟让他失望了,至于他的父亲,那种不在他能力范围的人,他也自负地无视,嫌他太强大,嫌他来得太快,嫌他得到的太多。 我侧目笑看着端木泓,其实相对于当他是儿子,我还是宁愿他叫我姐姐,毕竟这样也能显得我年轻些。我自觉地给那对父子留下独处的空间和时间,招呼我家国草出去散步,实话说带泓儿出门,比带端木渊和墨墨出门面子大多了。 “娘亲。”白墨染扁嘴。他不要和这个父亲单独呆在一起啦。 “泓儿。”端木渊很淡定地看向他家大儿子给他站好了。 端木泓温文尔雅的笑,很阴险的将那一大一笑都没得比的美貌演绎的天怒人怨。她就站在他身边,他就不信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姐姐,我们走吧。”端木泓直接无视他父皇的警告,他就是要叫她姐姐,永远提醒某人比她大了十岁。 我睨着父子俩,眼神很好‘敢跟来试试’。 “走。” 算算日子,我的浅浅也该到了。 ———————— 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洛阳金家能将青楼发展为令世人推崇的产业。似乎是一夜之间,华美的忘川弱水如天降一般展现在世人眼中,这里绿草如茵,这里花开四季,这里凝聚着天下人仰慕的视线。 端木浅白趴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忘川弱水宫,绝色的小脸微仰着,一眨不眨地凝着山顶那座散发着软银光芒的宫殿,她娘亲住着的宫殿。这里,虽没有她居住的皇城华丽,却美得叫人叹息。夹道的花树落英缤纷,她便在这落花繁乱里贪看这里的一切,美得像是梦境。美得不敢相信是在人间,然而所有的景都不及她想要见到她娘亲的心情。鼻尖微酸,眼里没有吹进沙尘,却也想落泪,她就要见到她的娘亲了,真好。 落尘煊好好的保护着他的小公主,透过翻飞的车帘,也忍不住去看那处烟云环绕,弦乐缭缭的殿宇,那是他的天下楼无法比拟的存在。原来,他曾经竭力想要保护的人,早就不已经不是他能够保护的,他也曾想要建造一处华丽的居所,于她白头偕老,可是现在,她所居住的远比他当初想象的美轮美奂。 自嘲的笑笑,走得近了,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该来,可是,他想看看她,一眼也好。端木渊和金曲洛封锁了她所有的消息,他也想知道,她是否过得好,是否开心,是否有人依靠。 又一辆华丽的马车追赶上来,并驾齐驱地挡住了两人的视线。酝酿了半天感情的端木浅白瞬间没有感觉地怒视跟了他们三天的那对南诏国兄妹,落尘煊收回视线,看也不可窗外的闭眸打坐。 “小丫头,让让。”林释雨霸占着马车的小轩窗,隔着一米来远,要和某帅哥培养感情。 “喂,你们俩兄妹怎么那么厚脸皮。”端木浅白很不客气的睨着林释雨,南诏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她都没说她是大景的公主,还带着个后缀,唯一的,最美的,最受宠的。 林释雨也不客气地犟嘴:“厚脸皮总比嫁错人好,小丫头懂什么,快让开。别妨碍姐姐,姐姐急着嫁人。” 端木浅白眼眸微眯,斜挑着林释雨:“老女人,与其在这浪费时间,我劝你还是先去整个容,忘川弱水的七神医,我正好认识,可以让你插个队。” “总好过平板身材,整都没法整。”林释雨挑衅地笑,她自认也不是省油的灯。 端木浅白甜甜一笑,身子一歪,貌似被颠簸到地失了重心,小身子瞬间被落尘煊护住,抱进怀里。她升级了,直接用行动刺激林释雨,气死她。 林释雨咬牙切齿地探出半个甚至,嫉妒地想要抓花端木浅白的脸,死小孩,才几岁就和她抢男人,他挠死她,真不可爱。 “你出来,你快出来。”她看上的男人哎,怎么能抱着其他女人,尤其是这种妖精型的。 端木浅白冷哼一声,软软启音:“若兮,加速。” 马声嘶鸣,伤脑筋从三档冲上五档,林释雨尖锐的红指甲挂画马车外的绸缎,惯性的险些摔下马车。 “嘻嘻。”端木浅白歉意一笑,她不是有意的,她是故意的。 二爷汗滴滴地看着端木浅白,她心目中的小仙女啊,比她家墨墨好不到哪里去,十足一小罗刹。落尘煊没意见地理理端木浅白额前的碎发,他什么都不知道。 载着南诏贵族的马车再次追上,这次换满脸哀怨的林释风,一双桃花目直勾勾地盯着二爷,他很气,气她撒手就走的帅气,如果她不嫁给他,他就缠着她一辈子,看谁厉害。 “小姨。”看了真碍眼,没事带什么耳环,妖怪。 二爷看了眼窗外,她不想和他说话。 “他很可怜对不对。”端木浅白看着林释风,为他默哀。 “你怎么能这样坐视不管?” 二爷睨着端木浅白,什么意思。 “小姨,做点什么吧。”端木浅白眨眨眼睛,很无辜。 二爷丢对白眼过去,死丫头,坏事永远推给别人,抬手拉下车窗上的席帘,挡住了林释风的脸:“行了吧,小祖宗。”还是她家墨墨诚实些。 端木浅白躲在落尘煊怀里痴痴地笑,她小姨真理解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146云薄日暖 楠木一摇三晃地凑过来,持着他标志性的团扇,妖气横生。我睨着他笑,很多时候,楠木给我的感觉也像是穿越类,和他说话总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 “主上。”楠木站我右边,看一眼端木泓,笑得暧昧。 “你来干嘛?” “瞧你这话说的。”楠木娇嗔,就差没推我一下:“我听说你的小公主来了,就顺便过来欣赏一下,不行啊!” “行——”听说,听鬼说的?! “亲爱的,想知道浅浅和墨墨的未来吗?把弱水宫送给我,我就告诉你。”楠木掩着嘴,j笑,很妖很壮观。 “省省,不用。”我错过他,往下走,的确不想知道孩子们的未来,悲伤会是他们比的要走过的路,快乐也是他们会拥有的东西,痛苦总比幸福具体,但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至于幸福,真的是需要一辈子去努力的事情,我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只能看着。 “你这个狠心的母亲。”楠木摇着团扇跟上来,一脸调笑。 “注意你的言辞。”端木泓反应更大的呵斥,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一点不好。 楠木怕怕地捧心,团扇指着端木泓,撒娇:“主上,你看,他凶我。” “活该。”我吹凉风,反正他很厚脸皮。 “不带的。”楠木装幼齿,跺脚摇身子:“主上你偏心。” “怎么会——,是很偏心,他是我弟弟,我不偏他偏谁?”这话泓儿绝对爱听,看他笑得跟朵话似的,就知道了。 “你真假。”楠木企图将端木泓拖回现实。 “彼此彼此。”好吧,我想如果两个孩子毒舌的话,那绝对是遗传我的。 “不理你了,我去看未来的武则天。”楠木挑我一眼,一摇三晃地向前提溜。 我愣了下,真想脱了鞋子砸他。“会不得好死的。”真以为自己是妖精。 楠木扬扬手里的团扇,袍摆拖曳过三层石阶,展成迤逦的图画。 “什么是未来的武则天,武则天是谁?”端木泓听不懂地看着楠木的背影。实话说,他真的有点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没什么。”我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在泄露天机,找死的泄露天机,我不想知道,他就是要告诉我,蜡烛。只是,如果真如楠木所说,浅白会成为大景的女王,总让我不自觉地皱眉,我从来不觉得那个君临天下的位置不好,但是作为女人,我很了解,如果是女人坐上那个位置,会比男人累得多。 “姐姐?” 我凝着泓儿,如果浅白会成为女王,那泓儿呢! “我没说是哪一国的。”楠木蓦然回首,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抒情到一半,被卡住,我脱鞋子,准备砸。 “形象,形象,你女儿来了!”楠木大叫一声,逃之夭夭。他没什么意思,他就是想让她过得好些。 恍惚的,听见了她在他身后轻声的笑,从此云薄日暖。 ———————— 马车稳稳驶过忘川弱水宫的第一重宫门,二爷大呼‘回家真好’,浅白使劲眨眼睛,她激动,落尘煊最冷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万往事如烟,要用什么才能掩盖。 “二爷,主子来了,泓殿下也在,还有楠木大人。” 二爷闻言大力掀开车帘,马车还未停稳,便急急地往下跳。 “楠木。”二爷直接无视第二辆马车里有个造醋厂,展开手臂就往楠木身上扑。救救她吧,她最近倒霉死了。 楠木以扇掩面,嫌弃地一避:“你最近很霉,别传染给我,” “不要啊,楠木大人,帮我解解吧。”二爷扑了个空,咬着手指回头哀戚地当自己是小白菜。 “没时间。”楠木耍大牌。 “我把弱水宫给你。”二爷拽着楠木的袍摆,救救她,帮她转个运。 “没兴趣。”他现在对某个小丫头比较有兴趣。 落尘煊小心地将他的小公主抱下车,眼眸慢慢抬起,犹豫着向上看。薄云遮日,遗落万丈光芒,他们相识近十年,这一刻才发现,他与她的记忆少得可怜,厉害的不是情殇,是他爱她不过深刻,突然就觉得,那五年,他活得荒唐,荒唐地从此失去机会,第一个被出局。 端木浅白一瞬就湿了眼眸,眼泪不受控制,还来不及控制,就已经落下来。 落尘煊从马车上抱下的小女孩,漂亮地像个娃娃,一身衣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针一线。她比墨墨漂亮,是我见过的小女孩中最漂亮的一个,她继承了她父皇的瞳色,却比她父皇美好,那种深紫玲珑剔透,轻易地就将我的灵魂包裹。我该庆幸,拥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我的浅浅,真的很美。 低声呜咽转为放声大哭,端木浅白抬起小手,胡乱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去。她想笑的, 想好见到娘亲的时候要笑成最漂亮的样子,想好高高兴兴地扑到娘亲怀里,甜甜的唤一声‘娘亲’。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地掉眼泪,人不知地想要痛哭,积攒的思念和压抑的委屈,都想要哭出来,为什么送走她,为什么四年都不去看她一眼,她想她啊,那么那么想她啊。 “呜——呜呜——”端木浅白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漂亮的五官都拧在一起,就是想哭。 二爷的鬼脸失了作用,落尘煊的轻哄也没有效果,除了她娘亲,她谁都不想要。 我缓缓坐下坐在石阶最后几层,端看着我亲爱的宝贝,我想浅浅也许会懂,也许不会懂,当初送走她的我的心情。对我来说,她是我最亲爱的女儿,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最好的,受天下人宠爱。 “浅浅。”对不起,那么晚才见到你。 “呜呜——。”端木浅白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梦见无数次的娘亲的脸,她的娘亲好美,比画上的美得多,温暖的,柔软的,安宁的,她的娘亲同她想的一样,一样的温柔。 “浅浅。”笑弯眼角,弧度温柔到心尖,我朝她伸出手,从此不想你思念,不想你哭泣,不想你苦,不想你累,只想捧你在手心,好好的疼爱:“过来。” “呜呜,娘亲——”端木浅白张开手臂,伸向她的娘亲,她想要的怀抱,她记忆里娘亲的味道,都可以拥有。 有些距离,真的是一个怀抱就可以弥补的。我紧紧的搂抱住冲进我怀里的小人儿,心脏被重重地撞击了下,很疼,却也甘之如饴。墨墨和浅浅是我可以放弃一切都想要抱紧的宝贝,我爱他们,很爱。 “娘亲。”端木浅白窝在她最想要的怀抱里,她好开心,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再也不想离开她,她知道,就是知道,只要看她一眼,抱她一下,自己就再也不想离开她,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窝在她怀中,永远地被她宠爱。 “娘亲,娘亲,娘亲——” 我轻拍着浅浅的祭拜,将她的思念,她的委屈,她的哭泣全都收下,无论好与不好。是我一时任性,将你推开,只是,我亲爱的,比起让你远离,我更害怕你承受娘亲和弟弟的死亡,能看到你健健康康地出生,是我当时最安心地叹息。我很高兴四年之后,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像这样抱你在怀,听你叫我‘娘亲’。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端木浅白一遍一遍地唤,想要把这些年的份都补回来。 “浅浅。”我亲爱的浅浅:“对不起。” 端木浅白哭得放肆,眼泪鼻涕全都涂在她娘亲的衣衫上,哭的多放肆似乎就能笑得多大声一样,她紧紧回抱着她的娘亲,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感觉找到了归属。 落尘煊沉默地看,嘴角始终挂着含蓄温柔的笑。全天下都认为他是出色的男子,可是,他哪里出色,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青梅竹马的妻子,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他有力的手,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握住。他和她的距离,在自己踟躇的时候,就远到已经是他倾尽一生都追不上的了,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她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最有资格的男人,只不过,不会是他,他被出局,也退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和莫子忧是一起喜欢上这个睡莲一般的女子的,其实,如果他们放弃那些年少气盛,放弃仇恨,在最初就留在药王谷,或许她会嫁给他们其中一个,然而,这是后悔都已经显得苍白的事。其实,他也是喜欢子萱的,那个女子爱他入骨髓,也不是他想漠视,就可以漠视的。现如今,从小玩到大的三人就只剩下他一人,即使孤独,他也会习惯。 微仰头,日光落进眼眸,也看见那个男人从高高的石阶顶端款款而下,怀里抱着个小小的男孩子,眉眼与她像极。落尘煊勾起唇角,淡定地接受那个男人冷死人的目光。他没被端木渊杀死,或许也是因为她,大景的帝王!呵!怕是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配得上她吧。 端木渊警惕地看着落尘煊,他跟来是对的,对极了,他可没忘记他娘子和天下楼楼主那暧昧的一段。一想到某妖孽曾经抱过她,他就想杀人,气死他了。 “父亲,那是浅白对不对?”白墨染看着窝在他娘亲怀中哭泣的女孩子,眼睛也没来由地酸涩:“墨墨的姐姐?” “是。”端木渊抱着他家宝贝儿子走近他的妻女,眼眸看过他温柔浅笑的大儿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他娘子身边。他怀里的,他身边的,他的妻子儿女,便是他全部的信念。 白墨染拧着眉头,看看自己的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哥哥,视线最后落在他从未见过的姐姐脸上。白墨染掏出回礼的丝帕,执起慢慢靠近端木浅白的脸,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那些泪水。 “别哭了,很难看的。”姐姐。 147 求婚 浅浅和墨墨面对着面,躺在一张床上安睡,小嘴微张,姿势相似,连呼吸的节奏也一样,都可可爱爱的样子,都是我最亲爱的宝贝。我轻抚浅浅的眼角,贪看他们睡着的样子那么小,那么纯洁,也想用最柔软的云朵作为他们的铺盖,也想用最动听的歌谣作为他们的安眠曲。十个月的孕育,他们是不是也像是这样,相对着,蜷着小小的身子, 安心的睡着,等着出生,等着我把他们唤醒。 我也曾担心,担心墨墨不能接受浅浅也担心浅浅会讨厌墨墨,毕竟两个孩子都继承了他们父亲霸道的个性,都有我的任性和倔强。然而,现在看来,是我担心过度了,看得出来,浅浅和墨墨很友爱,浅浅会疼爱她唯一的弟弟,墨墨也会心疼他漂亮得天下无双的姐姐,这已经让我感觉,幸福,真真切切的幸福。 端木渊独坐在轩窗下的沉香木塌上,算计着他必须算计的事情。深紫眼瞳瞅着蓝烟缭缭的金银错云纹香炉,一眨不眨的,身边的小几上的一杯清茶,也一口都没有动过,他的娘子在隔壁哄他们的宝贝们入睡,他现在不仅要为浅浅和墨墨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他的大儿子就住在偏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的情敌之一就在忘川弱水,离他娘子不出半里路。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予她,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十足的自信。已经到了这一步,若再让他放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渊。”我撩开纱幔,就看见拧眉苦思的端木,双唇抿到苍白。某人有个他自己或许都不曾发现的小习惯,他算计人的时候,视线永远是朝着左下的方位的。嘴角勾起,我缓缓走近坐在他身边,端看着他的眉目。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端木的眼睛,很喜欢那种倾灭天地的深邃紫色,像是深海之深,穹孔之上的那种颜色, 美得叫人沉沦的颜色。这个男人爱我,真的感觉有从心底流淌出的温暖。 端木渊迅速调整好表情,微笑地看着他的娘子走近他,在他身边坐下,他还没算计好,刚想了一半,却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凝着他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样子,也让他想要把她压在身下,辗转缠绵。 “在想什么?”手指点在他眉心,轻轻化开他习惯性的浅皱,端木有时候真的会让我感觉可爱,而且,我现在发现,他很善妒。 端木渊迅速地将身边的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心脏的位子手臂紧箍,他不想弄疼她,可是他情不自禁想要将她融入骨血,永远只属于他。 “白。”他的下颚抵在她肩上,他想她感受,感受他为她跳动的心脏,他不说,都不说,可是也知道,她懂得。 “怎么了?”双手穿过他腋下,也回抱住他。他的手臂蛮横地环抱,下颚烙痛我的肩胛,突然很有负罪感,我似乎把他折磨得很够呛。 “落尘煊。”端木渊闷闷地吐出三个字,他能不能杀了他。 “他似乎对浅浅很好。” 端木渊惩罚地轻咬她细白的脖颈,她明明就知道他的意思。 “别闹。”我轻推,很清楚他索欢的前奏。 “我看他不爽。”端木渊正儿八经地像是在说朝政大事,他需要和她研究下。 “应该的。”你们曾经对立。 “我可以找个江湖豪杰代替他成为天下楼的楼主,我看鹤羽就很合适。”他的妻子儿女有他疼爱保护就够了,不需要别人‘好心’插手。 端木的话,我或许可以翻译成:让落尘煊下岗,要么去阎罗王那报道,要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最好是前者。 我轻笑出声:“那会很麻烦。” “我不?br /gt; 菡萏乱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3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3部分阅读 不嫌麻烦。”端木渊说完就感觉自己被诓了,睨着他怀里一脸娇笑的女人,很讨厌去想这样的笑曾经出现在落尘煊怀里。 “你和他有过什么没有?”他质问,他就是质问,作为一个丈夫,他小气地不想自己心爱的妻子有任何与他无关的暧昧。他就是小气了,能怎么着吧。 “什么什么?”我看着他,懵懵懂懂地装无知。 端木渊身子一紧,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就是那什么。” 我扳着手指,自言自语:“亲吻,拥抱——”貌似就这些了啊。我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点惋惜,那么妖孽的男人,相识于十年前,细细算来,相处的日子却少到可怜,明明发生过那么多事现如今,却浅的快要褪色。 端木渊看着他娘子的神色,眉心越皱越紧,她在想他,想除自己之外的男人。端木渊恨恨地将怀里的她压在身下,霸道地封住她的双唇,没有前奏,没有隐忍,他极富技巧地挑开她的唇齿 ,唇舌勾缠,激烈地灼热了两个人的呼吸。他承认,他不是个大度的男人,可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这种事大度。他吻得动情,远比他冷酷自持的外表来得汹涌激烈,他还,来得及将她藏好。就已经有一个出现,落尘煊尚且如此,金曲洛呢?他们都先于他遇见她,都爱她,相比之下,他没有自信地感觉自己没有任何优势。 纯男性的气息压入心肺,我攀着他,有些混乱地理不清思绪,只知道他生气也委屈,生气地发泄,委屈的撒娇。我回吻他,轻微地辗转,却引来他更急促的呼吸,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回房间,被他压进床榻,从未有过的混乱。吻到快要窒息,他一人纠缠,轻轻啃咬缠绵绯恻。痉挛的感觉麻痹了大脑,蔓延至全身,直至蜷起脚趾。 他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舌,看着她迷离的眼眸,狂暴地冲动便覆灭了他所有的理智。丝缎在他指下化成碎片,他温柔却也霸道地占有她,肌肤相贴,发丝纠缠,他遵循自己的欲望,重复一个思念,他要她,只要她。 被占有,被需要,也会感觉到甜。气息烧灼皮肤,指甲尖刺入他的肩膀,他律动不止,唇瓣贴着我的耳垂,一遍一遍地唤我‘白’。我闭上眼眸,任他侵犯,恍惚地觉得要喂饱一个饿了四年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 “白。”他急切的喘息,汗水濡湿额发。双手握紧她的腰肢,他迷失在她的轻咛娇喘中,身心早已为她沉沦。 ———————— 圆形的浴池,引的是天然的温泉水,水汽氤氲,水声潺潺,白色的睡莲花瓣铺陈砸水面上,顺着波动,沉沉浮浮。 我累的不行,趴伏在他怀里,不想睁开眼。他持着玉梳为我梳发,一束一束,专心致志。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看也知道他笑得有多欠抽,我被他算计了,成功地算计了,很难说端木不是希望我再次怀孕,差点忘了,他也是商人,j诈是本性。 端木渊心情很好地梳理着手中的细软发丝,记得他娘子还是梳发髻好看。他没什么复杂的想法,他就是想他娘子嫁给他,一家人在一起。 “白——”他轻言,声音微哑,还透着情欲后的性感。 “嗯?”我哼哼,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不喜欢长安吗?” “一般。”不如我师傅的药王谷。 “喜欢洛阳?” “相对于长安,比较喜欢这儿。”我的地头,就像是自己家一样,舒服自在。 “噢。”他重重叹息,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听着不对,抬眸看他,询问:“你想做什么?” 端木渊弯了眼眸:“秘密。” 我不想理他地趴回去,秘密就秘密呗,你不想说,我也可以分析,分析不出来,我也可以等。 “白——” “干嘛?” 他的唇滑过我的眼角,温凉的气息落在耳边。他轻言,郑重其事:“嫁给我!” 吓?我睁开眼,眨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首先为什么不是询问句,而像是陈诉句,其次,我以为他不在乎形式的。无良的闭嘴不答,我也偶尔矜持一下。 端木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等着答案,可是等了半天,都没见他娘子有反应。 “白——”他轻捏她的鼻子,答应他没什么不好的吧。 我悻悻地挥开他的手:“没必要。” “有必要。”对他来说很有必要,他就是要她的名字前冠上他的姓,他就是要他们所有人看着,她已经嫁给他,是他的妻子。他就是要。 我懒懒抬眼,睨着他:“你是大景的帝王。”我是庶女,还是商女,你知道的。 “我的皇后必须是你。” 我疑惑,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坦白了? “白,嫁给我。” 我沉思,其实感觉拜天地被那十块钱不到的结婚证书还没效用。 “白——,你不喜欢。” “后宫太挤。”我讨厌人多,虽然偶尔无聊,需要看着热闹一下。 “讨厌宫廷?”端木渊敛眉,他相信她能够驾驭后宫,相信她能够母仪天下。 我摇摇头,宫廷没什么不还,妃嫔们勾心斗角不过是为了夺得帝王的宠爱,只是,既然我已经拥有了端木的爱,去到那里也只是个看戏的,没技术含量。 “不要想太多,只要你答应,我会做好一切。”做好一切,让天下人都闭嘴 。 “我会考虑。” 端木渊勾起唇角,他给她时间,不过如果时间到了,她还不给他他想要的答案,他也会耍手段。 148各自的决定 阎王斜倚着廊柱站在金曲洛身后,,看那个妖娆的男子十指纤纤,打理着一株世间难得的并蒂莲。莲色极美,并蒂两朵,却依旧及不上那个男子的美好。四年来,他一直陪在他身边,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可是无用,他早已知道,他爱着的男子心里早已住进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 其实,当初杀了她,真的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为什么他会乖乖地现在红花,而不是毒药呢,事到如今,他自己也忘记自己当时是个少年想法。只是,如果她死于四年前,他也不觉得他们会好一点。他也很喜欢浅浅,那个孩子能让曲洛微笑,很真切的微笑。现在想想,现在或许也挺好,他始终相信,再喧嚣的尘埃也也有落定的一天,再深痛的伤口也会在时间的行走中慢慢愈合,他陪着他‘养病’,无怨无悔。 “你说,她会不会喜欢这株并蒂莲?”金曲洛轻抚莲心,不用想,她的容颜也早已刻入骨髓。 “现在出发的话,明日傍晚便能到达洛阳。”阎王始终觉得,类似这种世间独一无二的别致也只有他心爱的他有资格拥有,不要问他,他永远觉得他比她好。 指间轻点在瑰丽的花瓣上,金曲洛摇摇头,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就这么看着他和浅浅去到她身边?”矛盾的,即使不喜欢那个女人,也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得到,他想抓紧的都自动地投入他的怀抱,想给他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可也只是想。如果他还是鬼域的王,阎王挽起唇角即使他还是鬼域的王,也只能是想,他们从未出现事,即使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他爱他,嫉妒他,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金曲洛沉默半晌,终是摇摇头,突又自嘲地笑开。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能够如此淡定的不去计较,依着他的性子,此时手旁的并蒂莲怕是早已被碾成碎片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没有她在身边,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如今倒是慢慢懂得了些什么,是不是也终于成大了一些,变得懂事。 “端木如果知道墨墨的存在,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很难说?”他并不清楚端木渊的个性。 金曲洛缓缓站起,轻叹:“他强大的令我害怕。” “杀了他。” “可我并不希望他死,有时候会感觉端木和白很像,不是刻意,是那种所谓灵魂的相似。”所以会不忍心,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像个异类。他不讨厌端木,甚至挺喜欢他,或许也是因着那个男人身上有和她相同的气质。 他压根不把落尘煊当对手,他最恨离,也讨厌孟莲,然而,到最后,是斜插出来的端木将她带了回来,令她安心留下,在他们的世界。是端木渊,而不是他,也会觉得讽刺,却也觉得冥冥中似乎是注定。 阎王不说话了,他很了解他们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白菡萏最甚,金曲洛这几年也是半斤八两。 “白她不适合做皇后。”金曲洛歪着他头,表情可爱地嘟囔,像是自言自语,压根不认为某人是母仪天下的料子。 “嗯。”阎王顺着话说,他都顺着他的意。 金曲洛耸起眉头:“可是,也没人比她更适合。”端木渊也不会让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站在他自己的身边。 这些年,他真的有欺负端木渊的嫌疑,扣了他的信,伪造了他那么多的绯闻,欺负他儿子,霸占他女儿,他当他的皇城是自家后院,无视他的皇权,任性妄为地打击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吵闹着要所有人都关注自己。 阎王笑笑,一带而过,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不明白,他这些年做的事,难道不是在阻止白菡萏和端木渊在一起,难道不是在驱逐她身边的所有男人,包括他自己,为何现在,倒反而,看开了? 金曲洛面朝着东方偏男,长安的天空蓝的高远,他很喜欢。他一直以来想要完美。一点的不如意都会动怒,可是现在看来,最不完美的便是自己,她那时给他的信,他一直放在心口的位置,看过一遍又一遍,她说了抱歉,她转嫁了他的罪恶,最重要的,是她说她爱他。 面对着端木他们,他总会不自觉的骄傲,只因她爱他,宠他,他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有资格恃宠而骄,端木渊无视他,端木泓嫉妒他,落尘煊他们本就不怎么见面,他乐意,他高兴,他任意妄为,可是心底也只是希望自己的肆无忌惮,能被她看见,被她责怪,他等着,等她来长安看他,他也是有面子的男人。 扶风顺着九曲桥走来,午后的时间,她的少主和阎王都喜欢在莲池边晒太阳,像白主子一样,安逸地呆很久。 “少主,阎阁主。” “有事?”阎王看着扶风,不觉得这个扶风会出现。 曲洛闻声转过头来看着扶风,笑道:“人来了?” “是。”扶风点头。 “请她进来。” “奴婢遵命。” 阎王看一眼扶风,询问:“谁?” 曲洛只是笑,兀自坐下沏一杯清茶,不饮尽,只是端在手中。 扶风带着一位女子走近,阎王眯眼看着,并不认识。女子着一身简洁大方的服饰,举止得体,螓首微垂,只是看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 “她叫雅奴,是德妃倾城的陪嫁丫头。”金曲洛仰靠着椅背饶富兴趣地看阎王:“长的还不错。” 阎王微微一笑,不置于否,金曲洛如果不知道他喜欢他,他就能笑死。 “奴婢雅奴拜见太傅大人。”雅奴双膝跪地,行大礼。 金曲洛俯看着跪拜着在地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他们还有见面的吗?” “启禀太傅大人,裴大人自上个月开始就拒绝和德妃娘娘见面了,只是——”雅奴欲言又止,不是不会说,是不敢说。 “她怎么了?”金曲洛懒懒地问,也不是很想知道。 “娘娘怀孕了。”雅奴头压得更低,她很清楚,这是死罪。 “裴染的?”再忠心,也有私心时候,金曲洛冷笑一声,真想当面嘲笑一下端木渊。 “是。”手指扣着身下的石板,雅奴咬牙。她不想出卖她的公主的,公主的娇纵,公主的狠毒,她可以忍受。但是,她无法视而不见她的公主对裴染将军的利用,那个男人那么好,真心真意地爱着她的公主,即使知道是被利用,也不责怪,她怎么忍心看他被如此对待。 “裴染知道吗?” “德妃娘娘并不想要那个孩子,所以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裴大人。” 抿一口清茶,新鲜的雀舌,香味扑鼻,金曲洛享受地眯起眼,一双凤眼更显妩媚:“雅奴,大人我可以让你梦想成真。” 雅奴诧异地抬头,她不懂。 点点笑意,漾在唇边。“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明白本大人的意思,裴将军至今尚未娶妻,你的身份虽然做不了正妻但做个妾室也还足够的。” 雅奴想了一会,淡淡一笑,轻道:“谢太傅大人,雅奴自知身份低贱,虽然也梦想能嫁给裴将军,但也清楚没有梦想成真的必要。” “噢?”金曲洛挑眉,也好,省了他的事:“既然如此,你有很想要的吗?” “如果可以,雅奴想回楼兰。”雅奴低下头,楼兰,她的故土,才是她日夜思念的地方。 “也好。”曲洛扬手,一只锦缎小盒‘啪嗒’一声落在雅奴身前:“这是会导致流产的药,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太傅大人放心,只是,奴婢怕德妃娘娘会供出裴将军,如若——” 金曲洛懒懒摆手,打断雅奴的话:“你放心,裴染不会受任何牵连。” 雅奴长舒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锦缎小盒,起身告退。 阎王看着雅奴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的确,她比倾城聪明。”给她都不要是可惜。 “你这是在多管闲事?”阎王在金曲洛身边坐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档次太低。”曲洛轻笑,怪只怪倾城那束栗色卷发让他看了不爽,反正端木渊不要,他帮忙清理一下后宫,方便给他家小白造作宫殿。 —————— “我要走了。” 我愣了下,侧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现在?” “半个时辰后,鹤羽在准备。”端木渊轻吻她的脸颊,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不舍,也习惯了。 “浅浅呢?” “先让她呆在你身边,等我走了再告诉她,不然,她肯定会哭的。”他握紧她的手,将玄武玉扳指套在她手指上。 “难看死了。”我凝滞指上的玉扳指,时隔四年,它重新又戴在我的手上。 “很好看。”他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玄武玉,一对。 哪里好看,这男人眼光有问题吧。我皱眉:“我能不能不戴。” “不能。”他坚决,再不会允许她拿下来。 我瞪他,他回瞪我,不依不饶,好吧,我妥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泓儿——”他想带走。 “我想留他住些日子。”看着也赏心悦目。 端木渊拧眉,他娘子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行’。但是,他至少可以把落尘煊打发回去吧,这个不用和他娘子汇报,他直接打包带走。 “为什么是林释风,而不是篮麟?”关于曲意。 “你说什么?”端木渊一本正经地装傻,他很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是林释风,而不是篮麟。”我重复,等他自觉。 端木渊继续装糊涂:“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的事,你是不是太闲了。” “她迟早要嫁。”他看林释风不错。 “那得她自己选择,你何必给林释风机会,不给篮麟机会。” “你知道了?”他郁闷。 我白他一眼,这事他做的无聊。 端木渊轻笑,磨蹭她的脸颊,这事他的确做的无聊,其实他没特别看重谁,他就是觉得南诏比较远,坏心地想让金曲意嫁的远一点,不要总是马蚤扰他娘子。而且,他不爽,不爽她们之间的那个婚约,北漠蓝玉至今还挂在他脖子上,碍眼。 “你几时回来?” 端木渊怔忪,随即心暖地低笑,她还是有点不舍的吧。“你会想我?” 我睨着他:“没事的时候会想。” 他搂她入怀:“我很快回来。” “皇上还是一国事为重的好。”我有感觉,端木有事瞒着我。 “现在天下很太平。”他现在学会找理由了。 我笑笑,都随他去,只是,突然也觉得有些不舍,一路平安和早去早回,我都没有说,我只是紧握住他的手。也觉得,有些事,或许两个人一起努力,会变得容易些! 149安静时刻(大结局) 端木渊离开的五日后,德妃倾城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来洛阳。很难说,这不是巧合,端木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他想做的事,从来都不会是心血来潮,毫无准备。倾城和裴染的事,我也听二爷八卦过,宫廷秘闻向来都不乏这一出,深宫幽怨,帝王冷漠,算起来,端木渊也不是没有责任。没有他的默认,我也不信裴染有那个胆子。 —————— 又五日,长安传来消息,大景的敬帝将迎娶南诏的大公主为妻,并册封为大景的皇后。一时间,大景沸腾,消息所过之处,家家悬挂起喜气的红灯笼,艳丽地红绸迎风招展,安居乐业的人们下迎接新年一般,期待着他们大景国的第一位皇后,为大景南诏的联姻,祝福两国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僧人们斋戒沐浴,颂唱九九八十一天,为大景的帝王,帝后祈福。周边列国再派出时节,带上最好的礼物,日夜兼程地赶往长安。 我拿着端木渊飞鸽传来的纸笺,看二爷傻不拉唧的,义愤填膺的,恨不得把端木渊掐死,再鞭尸。她很气,气得所有人都错觉端木渊辜负的是她。 墨墨在教浅浅用积木堆城堡,泓儿坐在我旁边看《经济与法》,林释雨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她似乎对比她小四岁的泓儿很感兴趣。 二爷一个人演戏,一脚架在凳子上,一手握着与某人像极的桃木娃娃,走的是泼妇路线,唱的是陈世美的选段,表情诡异而且邪恶,一点也不顾及她家准小姑子就在一边坐着。 我体听她唱戏,摇着团扇,看她绘声绘色地声讨端木渊那个负心汉。 她唱:“只要有三寸气,誓报此仇” 我点头,唱音真不错,很婉转,很含蓄,鼓掌。 她唱:“谁知你一旦身荣,全忘信誓。” 墨墨白她一眼,嫌她唱得难听。 她唱:“狠心人,薄幸五亲,抛妻弃子,说礼仪仁爱,他妄为君王。怒气难消,将你龙袍扯碎。”还学会该词了。 二爷全当自己是秦香莲了,入戏地被踹到在地,拉着墨墨哀戚哭诉“儿啊。” 墨墨撇撇嘴,从二爷怀里钻出来,拉起浅浅的手避开某神经搭错的生物。 “冬哥,春妹。”二爷呼唤。 墨墨和浅浅和有默契地互看咿呀,齐齐打了个寒颤,好俗的名字,没他们什么事。 我依着小几,笑看着她:“继续。” 二爷抹干眼泪,恶狠狠地白我一眼:“给点反应好不好。” 端木泓好心地抬头看看她,打赏了她两粒碎银:“喏,反应。” 二爷很没尊严地拾起银子,在手里掂掂,嗔道:“切,当我乞丐啊。” 端木泓温柔一笑:“本殿下赏乞丐一般都比这个多。”人家唱得可比你好听。 我鼓掌,我家泓儿果然很通杀。 二爷瞪我:“我全是为了你,好吧。” “我知道。”我笑弯眼角,从前到现在最会逗我笑的就是二爷。 二爷噌地站起来,囔道:“我们冲去长安,搅了他的婚礼,然后里华丽丽地甩了他。”她两眼放光,佩服自己戏剧的天赋。 “谁要娶谁?”林释雨后知后觉地终于从端木泓身上移开一点视线。 二爷撇撇嘴,连带着看林释雨不爽,话里带刺:“恭喜你,你家大公主就要成为大景的皇后了。”皇后了不起啊,她就是气不过。 “大公主?”林释雨眨着眼,无辜地看着二爷。 “是啊。是啊。” “你说我吗?”林释雨指着自己,她就是南诏的大公主啊,找她有事? 二爷眼抽筋地瞪着林释雨,一脸不信地瞪了五秒,随后看向我:“端木渊换口味了,还是所谓的政治需要。” 我不语,摇着团扇,表情是‘今天真热’。 “要嫁给端木渊做皇后的是你?”二爷咬牙切齿地审问林释雨,就差没穿一身皮衣,再将一根皮鞭甩得噼里啪啦响。 林释雨乘机怕怕地往端木泓怀里蹭:“泓,你看她。” 浅浅很不给面子地一把推开林释雨,先一步占了端木泓怀里的位置,趾高气扬地鄙视她:“不好意思,有人了。” 端木泓轻刮了下浅浅的小鼻子,宠溺地笑笑,继续看书。 墨墨走过二爷身边,白了她一眼,凉凉道:“白痴。” 二爷跳脚,一不小心踩到了林释雨的手,林释雨哀叫一声,吓醒了睡午觉的凯特,窝在它身边的皎皎一个激灵,撞到了从它身边经过的飞天,红色的丝缎从飞天手中滚落,轱辘轱辘地铺展开来,金色的凤凰图案瞬间闪耀了所有人的眼。 —————— 又十日,一道圣旨,诏告天下,大景王朝将迁都洛阳,从此东都洛阳将成为大景的京城。 “端木果然够男人。”二爷竖起大拇指,如是说。 我把手中曲洛捎来的信递给二爷,信中详细叙述了敬帝决定迁都的过程,我在想,端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的。 皇家禅寺的主持连夜赶到皇城,连同太傅大人一同上奏,内容关乎大景国运,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夜观天象,发现帝王星星光暗淡,被污浊之气缠绕。随后,不祥事件频繁发生,南湖一夜干涸,北山惊现天书巨石,种种皆是人力难以解释的惶惶,最后,群臣尚属敬帝,迁都之事,迫在眉睫。 随后,皇家禅寺的主持再次现身,言之,据他测算,紫气东来,东都洛阳有帝王之气环绕。于是迁都洛阳,水到渠成。又言之凿凿,有天南星闪耀,驱散帝王星之浊气,于是自然地牵扯到即将与敬帝成婚的南诏大公主,在一片欢呼声中,大景帝王与南诏皇子达成协议,将半年后的婚期提前了五个月。 “白,我反正,端木真会编故事。”编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胡闹。”我不自觉地皱眉,并不认可端木渊的做法,虽然她真的算计的很好。 “我觉得洛阳不错。”端木泓明显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没力气瞪他,叹了口气窝进软塌。其实讨厌的是,端木渊一个人把事都做了,都不给我玩的机会。他算得多好,他永远是被动的一方,充分地利用了他的臣民们的信仰,为他的私心买单。迁都是群臣请愿,提前婚期是万民所向,结果到最后,他依旧是贤明的的确,无形地还巩固了民心,这种一箭数雕的做法难道也是端木家的遗传?! 二爷捏着雪宣,一手挠头:“为什么我哥会帮他?”她哥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与其让她相信金曲洛会对端木渊好,不如让她相信明天端木泓会向林释雨求婚。 端木泓轻笑出声:“私心作祟。”他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所以他很清楚他的想法。 “那么大的皇城要怎么搬过来。”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前送出去的那些财宝也能跟着回来,她不介意顺回来。 端木泓眯眼看着我,狡黠地笑:“洛阳行宫只有皇城的一半大小。” “所以呢?”二爷比较担心她的财宝会不会有人免费帮她运回来。 我不爽地想掐死端木渊,洛阳行宫只有皇城的一半大,扩建也需要时间,况且他愿不愿意扩建还是伪命题。同时意味着,端木渊的后宫只会迁来一班,好吧,我相信那一半绝对都是精英,但是,本着玩死一个少一个的原则,我真的觉得挤挤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还是住我的白宫,挤不到我,而且,有没有一半,也是个伪命题。 “姐姐,我看中捞月别苑了,你送给我好不好?”端木泓笑得很讨好,他就不信他提了,她会不送,趁着他父皇不在,他先讨个住所,以后天天赖在这里。 “好——,送——。” “切。”二爷瞪一眼端木泓,笑一笑就搞了套别苑,她也去卖笑好了。 我数着窗上的格子,感概:“真无聊。” 二爷嘴角抽筋地不搭理我,端木泓当没听见。 ———— 端木渊不意外独孤兰会来找他,他都做好了对付独孤辽的准备。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独孤兰带着贴身侍女跪在殿下,没有妆点的容颜显得分外憔悴。 “平身。”端木渊难得正视独孤兰,不是他想看,而是独孤兰身上披着的那件夜幕让他不得不看,不太好的记忆回放,端木渊在心底暗骂一声‘该死的’。 独孤兰被南儿扶着款款起身,期间还很虚弱地倾了下身子。 “娘娘。”南儿惊呼一声,是惺惺作态也只是真的担心。 独孤兰责怪地按了按南儿的手,垂首站着,等待着殿上的帝王道一声关心。只不过,独孤兰为此准备好的大段的表白全都白费,从最开始,她就误会了。而殿上的端木渊直接忽视了那一小段的不和谐,他只是在纠结那件‘夜幕’,碍眼地想毁了。 独孤兰等了半晌,一个音节都没听到。贝齿咬住下唇咬到泛白,独孤兰提起勇气正视她爱着的男人,她赌他对她有情,她赌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端木渊的确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个。 “皇上。”声音柔软,隐隐含着些怨气。独孤兰攀上他的眉眼,也感觉整个过程似一条漫漫长路,她走得艰难,也想终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端木渊淡淡地扫过独孤兰的脸,她是能让他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倒不是因为独孤兰的美貌,客观来说,独孤兰的相貌只能算是中上。之所以记住,是独孤兰长得像她的父亲独孤辽。一眼,端木渊至少确定这个女人苦瓜哦,双眼肿肿的,脸色苍白憔悴,我见犹怜的样子。眉心浅皱,端木渊发现他似乎只对那个女人的眼泪无所适从。 “皇上,臣妾——”独孤兰欲言又止,水雾迷蒙了视线。 端木渊不动神色地看,确定以及肯定如果独孤兰再不说正事,他就不浪费时间了,他要筹备婚礼,他现在很忙,没时间看女人哭。 独孤兰不懂地凝着殿上的男子,为什么那么冷淡,为什么让她感觉自己也像在唱一出独角戏,不该的,他那么宠爱浅白,她从来都知道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是为什么这样冷淡,吝啬地不愿意给她一句关心。她依然坚信,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如果不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出火海,如果不爱不会将这件‘夜幕’赠予她,如果不爱,独孤兰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地哽咽出声,双手遮住眼睑,已经泪流满面。 她爱他,那么爱他,无怨无悔地随他一路走来,始终相信地墨墨维持他们的爱情,他想要天下,她也尽自己的一份力,请求自己顽固的爹爹帮助他,他一统天下,她也不哭不闹地接受他更多的女人。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也不像倾城耐不住寂寞,可是为什么一个南诏公主便轻易取代了她的位置,为什么她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为什么她不能站在他身边。独孤兰低低抽泣,为什么不是她。 端木渊免疫地准备走人,刚动一下,便被某人似笑非笑的凤眼给压回座位上。靠进椅背,端木渊越过独孤兰,很想用眼神把金曲洛冻死。 习惯跳过通报乱闯的金大少爷放肆地天下难得,他心情不错地看着捂着脸哭泣的独孤兰,睨一眼端木渊,暧昧地笑。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金曲洛懒懒地喊,给端木渊蛮子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展开他鹤舞乾坤的衣袍,双臂横胸,很大爷地往里面闯。 独孤兰闻言,迅速抹干眼泪,胡乱地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金曲洛拦住欲离开的独孤兰,递了块丝绢过去:“怎么微臣刚到,娘娘就要走莫不是不待见臣下。” 独孤兰踟躇地看着眼前的丝绢,上好的丝料,绣着精致的牡丹花,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身上会出现的东西。 “贤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哭得这般伤心。”金曲洛作势要为独孤兰拭泪,被一边的南儿迅速拦下。 “大胆。”南儿娇喝,寻常人家的女子都不可被男子这样碰触,何况她家主子还是大景的贤妃,南儿怒瞪着金曲洛,她才不管他是什么官。 “南儿。”独孤兰拉着南儿后退一步,该有修养的微笑:“南儿不不懂事,还请太傅大人莫要见怪。” “哪里。”金曲洛笑得和善,收起丝绢,款款走向坐于殿上的端木渊,眼中尽是戏谑。 独孤兰走是不是不走也不是地杵着身姿娉婷地不失一国皇妃的娴雅,她垂首,眼角偷瞄着金曲洛,看他一步一步踏上,最后站定在那个男人身边。 “皇上,微臣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金曲洛笑出媚人的弧度,言语娇憨。 端木渊冷冷地看着金曲洛,知道就快滚。 “皇上,最近国事繁重,皇上的脸色似乎差了些,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修长漂亮的手自然地放在一国之君的肩膀上,他很满意听见倒抽凉气的声音。 “不用。”端木渊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警告意味明显。 金曲洛一脸担心地凑近端木渊,挨着他缓缓坐下,姿态亲呢如情人:“皇上怎么总是这样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呢,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都是微臣的过错了。”他就是要诅咒端木渊,又刺激独孤兰。 独孤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和他。 “太傅担心的太多了。”端木渊冷冷启音,却也配合地任金曲洛的手在他身上造次。 “哪有,应该的。”金曲洛娇笑,比女子妖娆。 独孤兰看着他和他的互动,螓首轻摇,幅度越来越大。不会的,不可能的,可是眼前的事实打击着她本就薄弱的信任。眼泪漫出眼角,心痛欲裂。 金曲洛偎近端木渊:“皇上做了什么,惹得贤妃娘娘如此伤心?” 端木渊赏了独孤兰一眼,淡道:“不知道。” 独孤兰后退一步,踉跄着跌坐在地,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刻变得可笑,连眼泪都可笑,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唇角苦涩,眉心深皱,呢为何当初要那般待她,为何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南儿轻推着自己的主子,难过地低泣。 金曲洛含笑睨着独孤兰,其实只是想打击端木渊:“那件‘夜幕’,皇上当初不是送给白了吗,怎么现在反到披在贤妃娘娘身上。” 独孤兰听得真切,恍惚得开口:“皇上,当初救臣妾的——” “是鹤羽。”端木渊皱眉,希望这场闹剧快些结束,他想他娘子了。 独孤兰感觉窒息地望着她深爱的男子,然而他爱的是他身边的他,是她误会,是她自作多情,是她假设了他们有爱情,不肯承认地沉沦。 金曲洛轻笑出声,轻捶了下端木渊:“讨厌。”他没少给他抹黑,不差这一次。 端木渊无视,独孤兰崩溃。 ———— 九月初九,巍峨的大景皇城驶出一对浩浩荡荡的队伍,长安的百姓跪拜在朱雀大街两侧,尊重并且爱戴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帝王,衷心地祝福他们的帝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华贵的金辇驶出朱红鎏金的大门,驶出这座壮丽华美的皇城,紫金纱描绘出气势恢弘的图腾,号角长鸣,钟罄齐奏,端木渊带着宫人,带着臣子,向新的都城进发,那里,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落尘煊站在天下楼前阁,看着耀眼的金辇从他眼前驶过。那个男人,做到了他们都无法做到的事,他比他们强大,比他们成熟,比他们无耻,可是,他赢了,站在最高的地方,牵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幸福的叫人嫉妒成狂。只是,如果她能幸福,他也祝福。负在身后的手,握着一把断裂的玉梳从此,为她梳发的人,再不是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与他真的遥不可及了。 裴染终是不舍的在最后去见那个他深爱的女子。冷清的朝华宫,草木枯朽,寒蝉凄切。他还是爱她,却不似当初那般不顾一切地痴爱。他原谅她的利用知道她的野心,可是他也宠溺,带着当初的愧疚,也想她幸福,。他也不想,只是他对她的爱,最终被她磨成粉末,洋洋洒洒地散落,被她践踏在脚下。他是个男人,大景的将军,他也有他的自尊,如此,他也只能越退越远,最终放弃。 倾城坐在窗下唱歌,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搂抱婴孩的姿势。清幽的歌声在清冷的朝华宫回荡,温柔的歌,却是凄凉的调。 “倾城。”裴染站在倾城身后,也心疼。 倾城缓缓回头,笑出璀璨的弧度,倾国倾城。 “皇上,你来看臣妾了吗?臣妾好高兴。” 嘴角僵硬,裴染手掌冰凉地站在原地,她想要的始终不是他。 “皇上,你快看,他笑了。”倾城开心地将怀里的枕头凑近裴染:“是皇上和臣妾的孩子,眼睛像皇上一样,那么漂亮。” 裴染看着倾城,重重地叹息,他们原本可以幸福,即使皇上不允许,他也会带着她离开,可是,都是他一厢情愿,她对他从来就只是利用,连他们的孩子,都被她冷情地放弃,这叫他,如何,再爱她。 裴染转身,想要离开,衣袖却在下一瞬被抓紧。 “皇上。”倾城眼眸含泪,委屈地看着她以为的男子。 裴染轻轻拉下倾城的手,安慰道:“我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倾城乖巧地放开手,像孩子一样笑开:“好。” 心脏沉痛,裴染一步一步向外走,清幽的歌声在身后响起,那般动听,动听地叫人忍不住落泪。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十月初十,大景的帝王迎娶南诏公主的日子,举国欢庆。 红色反而绸傻遍布洛阳大街小巷,妖娆的嫣红花朵妆点着大景新的京城。百姓们自发地欢庆,点燃祝福的礼炮,欢笑着迎接他们的皇后。 红底绣金色牡丹的红毯自皇城中一路铺陈,延伸数十里外。城楼之上,大景最好的乐师调音拨弦,准备迎接新人的到来,挂着红幡的白马,一身闪亮盔甲的骑士,手持红色的绸纱,一路报告着和亲队伍的动向。 端木渊紧张的手心出汗,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焦急地想要见到她。他想看想看她披着嫁衣的样子,想看她站在他身边对一温柔浅笑。 “吉时似乎快到,哎呀,新娘子不会逃婚吧。”金曲永远穿得比端木渊更像新郎官,心态不好地在端木渊身边乌鸦嘴。 群臣汗颜地装聋作哑,太傅和皇上的绯闻,他们也都听说了些,可是这一点污点,也影响不了他们对伟大的帝王和睿智的太傅的敬仰,只要不那么正大光明,只要没有做出有损国体的事,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端木渊恨不得把金曲洛扔出十万八千里远,触?br /gt; 菡萏乱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菡萏乱第44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44部分阅读 触他眉头,简直找死,他就是怕她不会乖乖嫁给他,还好他有做准备,动用了他家无敌可爱的浅浅公主。 嫁衣很美,可惜太长,凤冠很精致,可惜太重,新郎很好,可惜新娘子不那么想嫁,虽然已经踏上了前往皇城的红毯。 我看着眼前的华衣金饰,把玩着手里的莲花银簪,想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 “你还没考虑好?”二爷难得穿女装地做我身边,可惜一点都不搭。 “嗯。”我听见欢呼声隆隆,我已经喜乐奏响,我听见礼炮呼啸,端木把这场婚礼布置的很盛大,盛大地天下皆知。他努力地做好一切,给了我一个荣耀的身份,帮我铺了一条康庄大道,比我更重视这个日子。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立刻带着你私奔。”二爷不嫌老掉牙地搬旧套,穿着女装一点气势都没有。浅浅瞪她,飞天直接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丢到车外林释风的坐骑上。 我皱眉,窝软塌里,脑中重复出现‘私奔’二字,我承认我有点婚前恐惧症。 “娘亲不想和浅浅住在一起吗?”端木浅白泪眼汪汪,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父皇,她今天都决定站在她父皇那一国。 我亲亲我家的宝贝公主,突然就在想浅浅出嫁那天,我或许也会不舍地抱紧她。 “娘亲——” “浅浅,乖。” “娘亲,浅浅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端木浅白扬起明媚的笑颜,窝在她娘亲怀里撒娇。 “小间谍。”我轻点她的额头,莞尔。 “间谍是什么?”浅白懵懂地看我,无敌可爱。 我笑弯眼角,无力地倒进软塌,算了,如果我逃婚,端木估计会派整个大景的军队追捕我,简直找死。 白象簇拥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号角吹出咏叹的调,百种乐器奏出祝福的歌,披纱的舞女旋转窗户美丽的舞蹈,宫门在欢呼声中向新人开启。 端木渊深吸一口气,一步比一步更快地去迎接他的妻子,他的皇后。金曲洛妩媚地笑着,也想看她穿着嫁衣的样子,不过总觉得肯定不如她穿白色的衣裙好看。端木渊抱着白墨染慢慢腾腾地走,悠闲地逛。都不那么期待那场繁华的婚礼。 白象齐齐鸣叫,以南诏的方式为新人祝福,十六匹白马拉就的巨大马车压过繁花似锦,向着宫门靠近。二爷被林释风锁在怀里,挣扎不出地翻白眼。 大景的帝王带着群臣不出宫门,眼尖的都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帝王是用冲的。 万岁与祝福声震天。百姓们叩拜在地,甘愿臣服。 喜官吹响号角,白象乖巧地停步,马车轻轻一顿,稳稳停住。 五公公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抑扬顿挫地念,端木渊嫌他废话地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写了那么多。 林释风放开二爷,俯身接下圣旨,随后走到马车前,将他的妹妹,南诏的大公主应下马车。 众人屏息以待,端木渊看着林释风撩开一层层车帘,也感觉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浅浅兴奋地第一个冲出去,众人哗然。 ‘南诏的大公主?’不会吧。 “大景的皇后?”开什么玩笑。 “母仪天下?”她懂吗? 飞天轻笑,扶着我缓缓走出。我扬起嘴角,看过国家元首夫人的视察,也知道如何走出皇后的气势。 一秒,嘈杂声戛然而止,两秒,时间定格在她的眼角,三秒,火树银花一般的灿烂。 端木渊望着款款步下马车的人,失魂般地望着。大气华丽的红色嫁衣,凤凰的图案宣告着她的地位与荣耀,阳光为她而明媚,流云为她而婉转,她低眉浅笑间,便成这天下最美的风景。 端木渊抬步,缓慢地重复,一步比一步更接近她。 我想,我嫁了,嫁了个值得一生相携的男子。 端木渊抬起手,微笑着等待。 我笑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从此不离不弃。 人群欢呼了。礼炮冲天,烟火璀璨,红色的花瓣弥漫天地。 “我爱你。”嫁给我是你一生的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清浅的一声,无比动听,我侧门看他,与他十指相扣。 此后的路,有你陪伴,对视,牵手,无言也能笑弯眼角。 (正文完) 菡萏乱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