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教我去宅斗》 第一章 内外交困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一章 内外交困 入坑提醒:如文案,甜宠文,宅斗有,但主要还是甜宠。这定是篇甜文甜文甜文。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章内外交困 蒋明珠在屋里支着小炉子给她娘亲熬药。 自她舅舅家前年奉命前往边关驻守后,蒋家上下对她们母女就越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不习惯了。 吃穿用度不如往日也就罢了,但前些日子她祖母蒋老太太竟要让她与她爹妾室柳慧如的小女儿换个名字,这荒唐事把她娘亲宋薇气得病不起,已经昏沉了好几日了。厨房却说冬日事忙,没有空的炉子给她熬药,蒋明珠无法,只得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熬了。 她们院里原也有两大两小四个丫头,这会儿却都不知去哪儿玩了。只有宋薇从娘家带来的福婶守在里边。 小炉子上的药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蒋明珠连忙取了帕子来裹住炉柄,滤了碗出来,端到床前。 福婶看便惊得了起来,奇道:“怎么好叫姑娘来做这些,素和素月她们呢?” 蒋明珠看宋薇像是要醒了,便“嘘”了声,小声道:“方才外边吵吵嚷嚷的,半是去看热闹了吧,别说这些了,把娘扶起来喝药吧。” “真是苦了姑娘,这些看菜下碟眼皮子浅的东西,若是舅老爷家子还在京中,她们怎么敢!”福婶也压低了声音,边骂,边把宋薇扶了起来。把汤药喂了进去。 蒋明珠摇了摇头,她知道福婶虽说骂的是小丫头,实际上心里是对蒋老太太和柳氏她们有气,只是不好明着说她们罢了。 她心里也气不过,却是知道抱怨也是无济于事,只拿了帕子给宋薇擦了嘴角的药渍,柔声道:“娘,今天院里梅花开得好,我折枝回来插瓶吧?” 宋薇依旧不是很清醒,看到女儿却还是冲她笑了笑,勉强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怎么...不穿点?天冷呢。” 蒋明珠连忙笑了下:“娘,我不冷。” “老爷...回来了吗?老太太说的事,我要和他说说,这事、万万不可行......” “娘,大夫不是说了么,要您要好好休息,您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蒋明珠不知该怎么回答,蒋云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这几日都是在柳氏那里,步都没踩进她们这。 宋薇虽然柔柔弱弱,却并不蠢,很快就看出了女儿的为难,叹了声,再没说,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蒋明珠眼里酸,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握着她的手正要说话,却被匆匆跑回来的素月打断了。 “二小姐,老太太身边的喜鹊来了,说这季制的新衣送来了,请夫人和二小姐道去前厅看看。” 蒋明珠皱眉,沉下脸来,却并未发作,只是“嗯”了声,转头对宋薇笑笑:“娘,我去前边瞧瞧,你早些歇了。” 宋薇有些担心女儿个人在老太太面前要吃了亏,想和她道去却又是有心无力。只得点了点头,嘱咐她添件衣服再出门去。 外边还飘着细雪,蒋明珠路走过去,也并未叫人打伞,到了前边花厅,肩上已是落了层星星点点的白。 蒋老太太依旧是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手里拢着只小暖炉,柳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左手边坐着,见她进了屋,柳慧如就笑着了起来:“外头怪冷的吧?你娘怎么没过来?这儿给她准备了两套首饰,还想着让她试试的。” 蒋明珠听她这以正房夫人自居的口气便觉得心头堵,暗自攥紧了手心,清晰道:“柳姨娘有心了。我娘染了风寒,今儿就不过来了,叫我跟老太太告个罪呢。” 蒋家和柳家原本都是外官,也算世交。柳慧如当年未出阁时就已与蒋云私定终身,谁料蒋家这头却又攀上了宋家,为当年金榜题名的蒋云求娶了宋薇。 宋家看蒋云表人才,又是新科的进士,也觉得是门不错的亲事,而蒋云见宋薇容貌姣好,岳家又能在前程上助他,自然欢欢喜喜地结了亲。 谁料柳慧如却已珠胎暗结,有了他的骨肉。十月怀胎,生下了蒋明瑾。蒋云此人优柔寡断,既不敢把他们接回家,又舍不得这旧时的心头好。便在外边买了座宅子安置了这娘俩。 半年后,宋薇生蒋明珠时难产,被大夫诊断再不能有孕,蒋云正好以此为理由,大摇大摆地把柳氏和蒋明瑾接进了门。蒋明瑾比蒋明珠大了半岁年纪,蒋明珠就从蒋家大小姐莫名地变成了二小姐。 这几年宋薇的兄长宋芝家驻守在外,极少回京,宋薇来体弱,二来无子,渐渐地就不太愿意与柳氏相争。连掌家的权力也被蒋云送给了柳氏。若不是宋芝很得皇帝信赖,只怕蒋云连宋薇正妻的位置也并要给了柳氏。 柳氏给蒋云生了儿两女,又暗中得了蒋云承诺要让她和宋薇“两头大”后,最恨有人唤她“姨娘”,阖府的下人见了她也都叫声“夫人”。蒋明珠这会儿清脆脆声“柳姨娘”,无疑是极不给她脸面,偏偏却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柳慧如心下恨极,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笑意,对两个小丫头示意,让她们把给三位姑娘做的新衣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的节气,做的自然都是皮毛的大衣,蒋明珠看了眼,三件从款式到颜色都模样的白狐裘,只在领口用不同的丝线绣了朵花。 蒋明瑾的是正红色,蒋明珠的是梅红色,而蒋明瑜的则是粉色。 蒋老太太兴致颇高地让她们披上试试,蒋明珠也不好不应。和蒋明瑾、蒋明瑜三人起到内室换好了出来。 柳氏伺候着蒋老太太喝茶,见她们出来就笑开了:“老太太,老爷总说咱们家三位姑娘长得相像,乍看简直要叫人认错。我还总说老爷夸张了,现在看起来,果真是这样。我都快瞧花眼了。” 蒋明珠哂,只当做并未听到。她们三人年纪相近,身量确实相仿,她略微比另两人高出些,但也并不差太。 然而若说容貌,三人却是各不相同了。年纪最小的蒋明瑜眉眼与柳氏肖似,柳眉杏目樱唇,看起来清丽可人,另两人则要稍逊筹。 柳氏见蒋明珠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不肯接她的话头,心里是恨恨,索性把话挑明了,笑吟吟道:“前两日老爷还在说,咱们家姑娘的名儿叫着总觉着不对,人说怀瑾握瑜,这瑾和瑜,合就不该隔开来呢,倒不如给明珠和明瑜把名字掉个个儿,这样才合情合礼呢。” 蒋明珠微微挺直了腰,心知这茬总归是躲不过去的,心里又是气闷又是苦涩,她娘亲因为这事气得卧病在床,蒋云却连看都没有去看眼,如今柳氏却又把这事拿出来提。 蒋老太太咳了声,又喝了口茶,也开了口:“明珠啊,我看她说得也是不错,既然你爹也同意,就这么办了吧。” 原本她根本不关心这件事,只觉得不过是两个姑娘家,叫什么名字还不都是要嫁出去的么。听到柳氏说这是蒋云的意思,这才上了心。 蒋明珠自然不愿,却知道自己根本拧不过蒋老太太和柳氏,然而想到宋薇方才美目含泪的样子,便心生股怒气,咬牙了起来:“祖母,给子女互换名字这样的事,孙女从未听说过,也没法儿答应。何况...这名字是舅舅取的,就算要换,孙女也不敢擅自做主,该先与舅舅说上声。” 听她提到宋家,柳氏便是梗,待要再说,就见喜鹊引着人从外边进来。 蒋明珠姐妹三人连忙了起来,喊了声“姑母”。 来人正是蒋云的妹妹蒋敏,也是蒋老太太唯的女儿,她生的漂亮,嫁得又好,老太太贯喜欢挂在嘴上夸耀的。蒋敏肚腹已隆起了轮圆弧,明显是有孕在身,行走间却是十分匆忙,手撑在腰后,有些气喘吁吁的。 蒋老太太见她也是愣,连忙了起来,让人去扶她:“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你府里没人跟着么?” 蒋敏被人扶住了之后先是要了杯水,缓过气来才手拉住蒋老太太,问道:“娘,我哥不在家么?我找他有事。” 柳氏也是十分惊讶:“这是怎么了?老爷用过饭就去礼部大堂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蒋敏连连点头,这才看到小辈的几个姑娘都在,待看到蒋明珠,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这来众人都被骇住了,蒋明珠心里腾起股不安,轻声道:“姑母,您怎么了?” “北边出事了,方泽春叛变,嘉平关差点失守,”蒋敏的声音有点哑,她稳了稳气息,试图甩开哭腔,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宋大将军...殉国了。” 蒋明珠心中剧震,眼前黑,只听得姑母惊叫了声她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 开坑啦啦啦啦~~ 新坑蜜月期,新有保障。 求花求收藏~ 第一章 内外交困 欲望文 第二章 太子殿下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章 太子殿下 第二章太子殿下 在蒋明珠将醒未醒的时候,就听到蒋云和蒋敏正在争执着什么,旁还有蒋老太太在哭,柳氏在劝。 蒋敏的气息很急,哭着求蒋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她丈夫沈凌说说话。 蒋云却只是叹气,不肯松口。 他百般推脱就是不答应,蒋敏也是急火攻心,重重地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都磕碰出了清脆的声音。 蒋明珠不知道姑父沈凌出了什么事,让蒋敏这么着急。但蒋敏方才说的话又在她脑中回响了起来。 舅舅殉国了! 小时候轻轻松松就把她举起来的那个人,战死在千万里之外,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舅舅那么厉害,前年离京的时候还说过两年就回来...... “你是宋芝的外甥女?” 蒋明珠愣住了。并不是这句话有奇怪,而是这句话的来源太让人震惊。 这屋里蒋老太太、蒋云、蒋敏、柳氏,外加躺在软榻上的她,共五个人,这声音却并不属于他们任何人,而是直接在她脑中响起的。 “别看了,我是在你身体里边,不过你不用怕,”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方才我已经试过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蒋明珠骇得下子坐了起来。 屋里四人听到动静纷纷朝她看过来。连吵得面红耳赤的蒋云蒋敏两兄妹也停下了争执,不想在晚辈面前撕破脸。 蒋云见她醒了,倒是难得的和颜悦色,问道:“大夫说你时心急才晕倒了,现在好点了吧?” “父亲,我...” “既然没事了,就让下人送你回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蒋云并不耐烦听她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叫了两个丫头过来,吩咐送她回去。 蒋敏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了不少时候,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好孩子”,就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好会儿才无奈道:“回去了好好和你娘说,劝劝她,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蒋明珠迷迷蒙蒙地被素月扶着往外走,又是悲痛又是害怕,时竟忘了脑中的那个声音。 那人却并不想就这么安静地待着,方才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竟比开始时了几分温柔。低声道:“你走慢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蒋明珠脑子里团糊涂,闻言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攥紧了拳头,试探性地问了声“你是谁”。 “聂玄。” “我不认识你。你...你怎么会在我身体里,”蒋明珠努力回想了遍认识的男子,怎么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时又紧张起来。 聂玄轻笑了声,为她这算得上是“强悍”的应对能力。 他被人刺了剑后就发现自己到了片空茫茫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前方有团白雾。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很久,那团白雾却还是在不远的前方,似乎动都没动过。 他度以为自己是昏迷了,意识不清。直到蒋明珠醒来,他竟能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人,随着她的听觉听到声音。甚至还能与她对话。才惊觉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聂玄在开口之前已经做好了要面对她的尖叫、哭闹,甚至再次晕倒的打算。 但是蒋明珠虽是吓得六神无主,但好歹还没有太过失态。在聂玄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屋里依旧是在争吵,因为蒋明珠的离去,气氛显然比刚才加剑拔弩张了些。 蒋敏已经失了冷静,大骂蒋云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蒋云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这次要不是有宋芝拼死苦战,嘉平关就失守了。方泽春和李猛惹的事太大,皇上发了好大通火,亲自下令彻查。李猛是沈老相爷的门生,又是沈凌举荐他去边关的。沈家是难辞其咎啊。” 蒋敏好话也说尽了,骂也骂了,见兄长就是丝毫不肯帮忙,便也不再相求,急喘了几声,苦笑道:“老相爷也是你的恩师,你和沈凌当年称兄道弟,如今又是姻亲,你当真狠心。罢了,古来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少,我明白了。” 蒋明珠听得知半解,只觉得脑中嗡嗡地响,忍不住伸手敲了敲。 素月见状,连忙把她扶紧了些。小声道:“二小姐,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 聂玄这才想起这会儿正数九寒冬的,他让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外头,不由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声:“回去吧。” 蒋明珠吹了好会儿冷风,虽然冻得瑟瑟发抖,脑子却渐渐有些清醒了。想着该怎么对她娘亲说宋芝的事。 聂玄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她“忽视”了,若是平时,他自然不愿意去管个小姑娘的闲事,但如今却不样。他必须借着她去弄清楚些事。 蒋明珠走了路,回到自己院子里后伸手拍了拍脸,努力收起了眼泪,试图做出个平常的笑容来。 “你瞒不住你娘的,”她这么明显的举动,聂玄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却是冷着声音给她泼了盆冷水:“会儿你姑母大概就会去见你娘。” “为什么?”蒋明珠推门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追问:“你怎么知道?” “你是蒋云的女儿,你姑母是沈凌的夫人,我说的没错吧?”聂玄大概梳理了下,耐下心思说给她听:“沈凌因为嘉平关的事要被问罪,你姑母方才与你父亲争执,是希望他为沈凌求情,但你父亲拒绝了。而宋芝因嘉平关的事而死,是大功臣,会儿,她大概就会来求你母亲,向宋家求情。” 蒋明珠终于推开门进了屋,她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考虑聂玄的话有几分可信。好会儿都言不发的,直到素月端了热水过来,才终于自己动手绞了帕子擦脸,边问聂玄:“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聂玄长叹了声:“我比你想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我受伤的时候你也晕倒了?” 蒋明珠不信,若这样说,每刻都有人死去有人出生,有人受伤有人晕倒,难道这些人脑子里都会出个灵魂来吗? 但她也想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沉默了。 聂玄却没有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提醒她该早些把宋芝的事告诉她娘亲。 蒋明珠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终于点头答应了。然而到了宋薇床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薇与宋芝从小感情就极好,他们幼年丧母,宋薇出嫁没久宋父又去世了,宋芝对于宋薇来说,几乎就是娘家唯的亲人了。如今她在蒋家过得万般不如意,若是再得知这个消息,只怕真的要蹶不振。 宋薇依旧陷在昏睡里,蒋明珠在床边坐了许久,没敢叫醒她。攥了攥手,才发现手心已经被她捏出了把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聂玄大约也感受到了她的为难,微微叹了口气:“死者已矣,她还有丈夫孩子,能撑住的。” “她的丈夫...偏宠小妾,甚至逼着她的女儿和小妾的女儿换名字,”蒋明珠心里难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病了好几天了,我爹...都没有来看过。” 听这小丫头的口气,这宋氏虽是正房夫人,却被小妾压着头?聂玄皱起了眉,略沉吟,思及宋芝为国捐躯,再者往后他还需借这小丫头去查探些事,终是放柔了声音哄她:“行了,别哭了,我会帮你的。” 蒋明珠怕惊醒宋薇,虽是止不住地落泪,却直压抑着没有哭出声。闻言咬了咬唇,疑道:“怎么帮?” 聂玄窒,想起现在自己不过是缕游魂,而那个权势赫赫的“聂玄”,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也是愁绪万千,但他到底不是未经风浪的小姑娘。很快便打起了精神:“会儿你姑母来了,你可以建议她去向贺国公求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总会有机会见到我熟识的人,至于你家里这些妻妾争宠的小事,我也会想办法的。总不会叫你吃太大的亏。” 蒋明珠并不愚笨,相反,因为在蒋家的处境并不好,她向聪敏,也善于察言观色,揣摩旁人话里的话。方才只是听到舅舅的消息乱了阵脚,才显得手足无措。这会儿左右无人,她静下心来把聂玄前后的话想了番。便少少猜到,这人的身份绝不寻常。 聂玄提到她父亲、舅舅,以及姑父的时候都直呼其名,对这几人显然都是认识的,甚至地位高过他们。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却还是个年轻人。 这么年纪轻轻,地位却高过这三个人,还姓“聂”,想必是皇家之人。 聂玄等了片刻没等到她的回应,还以为她是不信。正要再开口,蒋明珠却试探性地问了出来:“你是皇子吗?” 聂玄愣,倒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但她越聪明,越有可能帮他查清遇刺的真相,他自然也是高兴的。赞许道:“父皇有两个儿子,那么你觉得我是大皇子,还是太子?” 第二章 太子殿下 欲望文 第三章 姑母求助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章 姑母求助 第三章姑母求助 蒋明珠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聂玄轻笑,时不查遇刺,莫名其妙被禁锢到这个身体里,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他实在是有肚子的怒气和郁闷的,但蒋明珠的聪敏和直白,竟让他觉得心情也好了些。 “你笑什么?”蒋明珠听到他笑,却不回答,不由回了句:“你不怕么?” “哈哈,说实话,怕的。而且我那儿的事可比你这里麻烦了。” 蒋明珠想瞪他,但是对着没有实体的声音,实在表现不出心里的不满,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无奈道:“那你还笑,不管你是哪个皇子,总之快想想办法,回自己身体里去吧。” 这小姑娘说话都已经有颤音了,可见心里实在很紧张。聂玄终于没有再笑,“嗯”了声就当是答应了。转回了刚才的话题:“我是太子。” 蒋明珠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在意,她并不觉得是太子还是大皇子有什么区别。只干巴巴地应了声“太子殿下”。事实上,她的全副心思都用在该怎么对宋薇说出这个噩耗上面。宋薇此时醒了过来,见女儿怔怔地看着自己发呆,便温声软语问了几句,蒋明珠却躲躲闪闪说不出口。 聂玄看她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也不再劝了。心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你不说,会儿自有人帮你说。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福婶就端着药进来了,说蒋敏过来了,正在外边等着,想见见夫人。 宋薇在嫁给蒋云前与蒋敏就是闺中好友,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差不时间出嫁的,宋薇进门后蒋敏嫁去沈家,但两家都在京城住着,自然是常来常往的。宋薇向与这个小姑子亲近,闻言连忙叫福婶扶着自己起来,想和蒋敏叙叙话。 蒋明珠呆,回想起聂玄方才和她说的话,终是信了,暗自咬牙,对宋薇笑了笑,边按着被子不让她起来,边撒娇道:“娘,你才刚刚好些,就别起来了吹风啦,姑母家离得近,等你身子好些,再去找姑母聊天就好了嘛。” “哎,你这孩子......” “娘,就听我的吧,”蒋明珠娇嗔:“不然我会担心的。” 宋薇显然很吃这套,又是欣慰又是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好好,你说怎么就怎么。那你去招呼下你姑母,就跟她说我染了风寒,她怀着孩子呢,怕过了病气给她,就不见了。过两天我过沈府去找她说话。” “好,我知道了。”蒋明珠弯了弯眉眼,走出屋子关上门才轻轻舒了口气。 聂玄见她撒娇耍痴地下大力气哄住了宋薇,不由有些好笑:“你能瞒她久?你那个姨娘,只怕巴不得把这件事传得全家都知道,好叫别人知道你们没有靠山了。”何况,看宋薇的言谈举止,和她方才交待蒋明珠的番说辞,她看起来并不是万事不通柔弱无能的人。 蒋明珠苦笑了声:“能瞒久就瞒久吧,晚天知道,就少天痛苦,不是么?” 聂玄微讶,第次正眼看这个小姑娘。 蒋明珠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蒋敏撑着腰着,连忙让人扶着她坐下来,把宋薇交待她的说辞说了,亲手斟了热茶奉上。 蒋敏端着茶喝了口。热气从茶盏里飘飘荡荡地浮上来,罩在她脸上。蒋敏伸手挡住了眼睛。片刻后才放下,努力笑了笑。 蒋明珠听聂玄分析了之后,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蒋云吵起来,现在看她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不好受。连忙把手边的碟子红豆糕推了过去:“姑母尝尝,我自己弄的。” 蒋敏摇了摇头:“你娘在里面么?我有事想和她说。” “在是在的,不过她这两天病得昏沉沉的,大夫关照了,要好好静养,不能劳神,”蒋明珠正色慢慢说完了,又笑道:“再者,姑母肚子里还有小表弟呢,也怕过了病气给姑母。” 蒋敏略顿,见她眉目含悲,声音却力持平稳,便猜到了八分,轻声道:“大嫂病得厉害?” 听得她语气中的几分关切,蒋明珠忍不住眼中热,轻轻点了点头。 蒋敏明白过来,扶着桌子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大嫂吧。” 她方才在前面花厅和蒋云吵了架,心中又有忧心的事,原本就是抱着最后点希望来宋薇这里试试看,如今这点希望也被浇灭,纵使她心性坚韧,此时整个人看起来也似老了几岁。 蒋明珠心中不忍,看她起身时明显晃了晃,连忙上前扶了把,托着她的手送她。 聂玄通过她的眼看着这切,提醒道:“贺国公。” 他开口,蒋明珠脚下就是顿,显然是想起了刚才他说的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找贺国公就有用,但她知道聂玄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她。因此还是不动声色地扶着蒋敏往院外走,小声道:“姑母,不如去找找贺国公吧。” 蒋敏愣,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个话。 蒋明珠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温柔地扶着她:“姑母小心些,刚下过雪,地上滑的很。” 蒋敏再没说,只点头应了,临到上车前,才拉住了她的手:“我听老太太说,大哥要给你和明瑜换个名字,这事儿你千万咬住了,不能答应。” “姑母?” 蒋敏让下人去套车,只留下了随身的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柳氏那点小心思,不必猜也知道。你和明瑾只差着半年,她想把瑜这个字按在你的身上,好显得你们的名字是配在起的,明瑾的出生名正言顺。得寸而进尺,这次叫她如愿的话,下回她要的,只怕就是你娘的位置了。” 照理说,这种后宅家务事,嫁出去的小姑子绝不应该嘴。蒋敏能给她说这个,已是十分有心了。对于蒋敏的投桃报李,蒋明珠感激地点了点头,扶她上了车,又目送着车子拐过街角,这才往回走。 她路都沉默着,聂玄便也安静地“待在”她脑中,直到她喊了声“太子殿下”,他才开口应了声。 蒋明珠打发了素月和素和先回去,自己索性缓下了脚步,静静地住了,试图和聂玄对话:“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嗯?” “殿下既然愿意帮我,想必也有些事需要我去做,不是吗?”直到这时候,她才有时间去回想。蒋明珠不认为聂玄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聂玄点头:“打听下‘我’的消息,找机会见见长公主。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皇姐极少去那些夫人小姐的聚会。” 长公主的名头她也听说过,这位公主殿下自从夫婿去世后就独自寡居,深居简出,即使是些公侯王府的千金,也很少有机会见到她。蒋明珠犹豫了下,问:“别人可以吗?” “别人?”聂玄也难得的被问住了,想了想,心下倒有了几分黯然,般的事也就罢了,这种性命相托的事,旁人他还当真是信不过。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行,我怕吓着他们。” 蒋明珠没有再说什么,这天里她经历了太的事,令人愤怒的、悲痛的,匪夷所思的。太了,她没有心力再去问聂玄的事,她只想好好睡觉,醒来了再去面对这里里外外乱七八糟大堆的事。 聂玄也经历了许,他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事,但他却感觉不到累。蒋明珠睡着的时候,他依旧清醒着。然而五感却渐渐都消失了,这是种奇妙的感受,他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意识却还在。身边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宁静,倒是让他清醒了些。把这日的种种梳理了遍,才放任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 蒋明珠原本想着等宋薇的病情稍稍好转些再把宋芝的消息告诉他,然而第二天柳氏就来了。 柳氏送来了两套首饰和些养身的温补药材,蒋明珠拦着并不打算让她进内室,只说宋薇病着,不想见人。 柳氏怎肯就此罢休? 宋薇生下女儿后就不能再有孕,又不得蒋云宠爱,却依旧十几年来稳坐正妻的位置,压着她头,无非就是因为宋芝深得皇帝信赖,蒋老太太和蒋云就算再不喜她,也不敢做得太过。 宋芝死了,阖府上下她大约是最高兴的个。今天大早过来,是为了看看宋薇垂头丧气的样子,二来就是为了让蒋明珠和蒋明瑜换名字的事。 这会儿既没有看到宋薇,自然是不甘心,对蒋明珠指了指大丫头手里捧着的东西:“就是知道姐姐病着,才特地过来的呢,这金丝燕盏是老爷前些日子从关外托人带来的,我拿过来给姐姐补补身子,老爷这几日事儿忙,姐姐这里,就关照我照看些。” 蒋明珠捏紧了手,指甲陷在手心里,才能用这点尖锐的刺痛压住心火。 聂玄皱起了眉,正要说话,就听得蒋明珠压低了声音,清清楚楚地说了个字。 “滚!” ~~~~~~~~~~~~~~~~~~~~~~~~~~~~~~~~~~~~~~~~~~~~~~ 新新啦~~男女主已经飞快地达成了互助合作协议,在(划掉)狼狈为奸(划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啦啦啦~~~求花求评求收藏~~~ 第三章 姑母求助 欲望文 第四章 出谋划策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章 出谋划策 第四章出谋划策 柳氏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蒋明珠向是个温和、听话,甚至有些好拿捏的小丫头。平素不爱说话,遇事也总是十分乖巧地沉默着,没有什么意见。 而现在的蒋明珠,竟冷冷地盯着她让她滚,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叫她时惊住了,没反应过来。 蒋明珠在她愣神的功夫里吩咐素月把她送来的东西扔出去,自顾自地甩上了门。 柳氏反应过来,看她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自己吃了闭门羹,心火是窜出了丈高。偏又放不下身份去强行推开门,只得咬牙暗恨,暂且咽下了这口气。 蒋明珠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才算松了口气,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才拍了拍手,吩咐素月:“她送来的那什么补药拿去炖了,你亲自看着,要精心侍候着火候,知道么?” 素月不解:“二小姐,刚才不是让我扔了么?再说是柳夫人拿来的,咱们夫人不会吃的,不如丢库房去吧?” “嘴,叫你拿去炖就快去,”蒋明珠笑眯眯地嗔怪了句,补充道:“还有,找个小丫头去柳姨娘院子里,问问他们厨娘,这东西要怎么做才能保持药性。不过,别让柳姨娘知道。” 素月从小就跟着她,知道她贯不爱话,听了这话虽然还是不懂她的用意,却也乖乖“哦”了声,领命去了。 聂玄也笑了笑:“看来你有主意了。瞧着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 “实在是不想看到她得意的样子。”蒋明珠边替母亲把两套首饰收归到首饰盒里,边回答。 “小不忍,则乱大谋。” 盖上首饰盒,蒋明珠扬眉笑:“是啊,所以会儿我祖母或者我爹大概就要让人来叫我去训话了。” 聂玄有点疑惑,从蒋明珠昨天的行为来看,她并不是个逞时意气的人。但他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你准备怎么做?” 蒋明珠弯眉:“殿下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 聂玄没应声,蒋明珠就坐在梳妆台前,他从镜中看过去,蒋明珠虽容貌明秀,但看着就还带着明显的稚嫩,至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说这话的时候却是信心十足的样子。聂玄看着她眼里亮闪闪的,心下倒也有了点期待,想看看她所谓的“能处理”是要怎么做。 ************* 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天气放晴,午后的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宋薇的病情反复了好几次,也终于稳定了些,听说柳氏早上来过,还特地把女儿叫到了身边,问她有没有吃柳氏的亏。 蒋明珠给素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边道:“娘,她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宋薇自然不信:“你跟娘说实话,改名字的事,你爹是不是也同意了?” “嗯,不过姑母家像是出了点事儿,爹暂时还顾不上这个。”蒋明珠说了半实话:“娘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宋薇有点歉疚地对女儿笑了笑,若是她能够生下嫡子,她们母女又何至于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蒋明珠看她娘亲在走神就知道她定是又去自责了,连忙转身拿了针线篮子过来:“娘,我今天学着打了个络子,怎么绕都不对,你快帮我看看。” 她揣测宋薇的心思极准,缠着她给自己做了示范,又拿了自己做的点心要她尝。聂玄饶有兴致地看着,想起儿时在宫中,父皇偏宠丽妃,冷落母后,他和姐姐也是这般想方设法哄母后高兴,心里不由软。 “其实改名字的事,很容易解决的,”聂玄略思索:“有两个法子,是你跟你父亲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要改,做女儿的不敢不听从,只是刚出了舅舅的事,父亲就急着贬妻抬妾,若是叫人知道了,只怕名声上实在难听,也有损蒋家门楣。” 蒋明珠不信:“就这样?我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他说着这些,应该没有什么用处吧?” “今时不同往日,你舅舅守住了嘉平关,又壮烈殉国,在父皇、满朝臣子和京城上上下下的百姓心里,你舅舅如今是英雄。你借势而为,你父亲身为礼部尚书,绝不敢冒这个风险。” 蒋明珠想了会儿,手下动作依旧没停,飞快地打好了个络子:“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先下手为强。你先找人放出风声去,说你爹要宠妾灭妻,为了讨妾室欢心,竟强迫正妻所出的嫡女与庶女换名,弄得如今妻子抑郁成疾,卧病在床。”聂玄顿了顿:“这样的话,即使没有你舅舅这件事,你父亲依旧不敢这么做,反而还要好生为你娘延医问药,好极力澄清谣言。只是...这样做的话,对你家的名声不利。” 蒋明珠微微抬了抬眼,手上动作顿了下,对宋薇笑:“娘,我差点忘了,厨房里还炖着燕窝粥呢,我去看看啊。” 聂玄直等她出了门才继续说道:“看来你想选第二种方法?” 蒋明珠点头,把福婶叫进屋里,仔仔细细地交待了许久。 天气放晴了之后院子里就有两个小仆役在扫雪,还有举着挑竿负责把枝头的积雪拍落的。蒋明珠在院中立了会儿,就飘了肩雪花。对着太阳眯着眼笑了笑,伸手给自己拍了拍肩。郑重说了声“谢”。 “不必和我道谢,”聂玄笑:“你不是说过么,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 而柳氏这里,自早上在蒋明珠那儿受了窝囊气,心里就是股火,走在路上还被树上落下的雪团冰着了颈子,真是又气又恼,差点把负责打扫院子的仆人打了板子。不得不回屋里换了衣服,才带着两个女儿和宝贝儿子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蒋老太太平素很是厉害,丈夫儿子从外官做到京官,如今儿子还位居尚书,高官厚禄。因此总是生怕规矩不够大,显示不出大户人家的气派来。 若是平日里柳氏来晚,半要落下好通训诫,但今日老太太的宝贝金孙蒋志飞也来了。老太太前后得了三个孙女,才好不容易盼到这么个宝贝孙子,见他就笑开了颜,连忙吩咐身边丫头去拿些点心水果进来,旁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对柳氏也是和颜悦色。 蒋志飞今年刚满十岁,正是爱胡闹的年纪,但蒋云平日里对他管束得,总是不得自由,到了祖母这里则是天大地大都没有他大,当然欢喜非常。叫了声“奶奶”,就高高兴兴地去吃点心了。 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看柳氏母女三人也是笑意满满,对蒋明瑾和蒋明瑜道:“明瑾和明瑜也坐下来吧,别拘着了。” 两姐妹点头应是,柳氏笑着给蒋老太太奉茶:“老太太,我听着老爷的意思,就这几天给明瑜和明珠把名字改了,咱们怕是很快要改口啦。” 她把这改名字全都说成是蒋云的意思,蒋老太太虽知道这事少不了她在后头撺掇,倒也不打算戳破,只是看了正在大快朵颐的蒋志飞眼,半推半就地“嗯”了声。 毕竟,宋薇不能再生育,蒋志飞眼看着就是现如今蒋家唯的金孙了,嫡子总比庶子好听。 柳氏显然也是吃准了她的这点心思,才特地把儿子带了过来,这会儿是顺杆爬:“不瞒您说,老爷这话说就说出口了,可我这里实在是太难做了。今儿去给姐姐送首饰和补药,差点儿叫明珠给打出来。若是为这件事闹得姐姐和明珠不快,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明珠那孩子,张口就是句滚,还叫下人把东西都扔出去。真真是......” 蒋老太太拧着眉头:“明珠丫头当真这般说?” “是呢,”柳氏作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大概是心里实在不舒坦吧。其实...对我说这话倒是没有什么的,左右都是家人。只是怕这孩子在外边也这般脾气,传扬出去总是不好......” “喜鹊,你去请二小姐过来趟,”蒋老太太拍桌子,打断了柳氏的话。 柳氏心下暗喜,正要再添把火,却听得老太太又把矛头转向了她:“我看哪,你也是太心急了点。路还没走稳当就惦记着跑了。” 她这话说得不算太隐晦,但也总归还是在孩子们面前给柳氏留了几分脸面。柳氏心里梗,只得强打笑脸应了。 蒋明珠到的时候,柳氏正给儿子擦着手上的点心屑,脸的温柔慈爱。蒋明瑾和蒋明瑜正讨论着绣样上的花色,老太太斜靠在榻上,让人捶着腿。 看柳氏带着儿子在这里,蒋明珠便猜到她被“传召”,十有□□是为了早上她冲柳氏的那件事。开口叫了声“老太太”,便束手立在旁。 第四章 出谋划策 欲望文 第五章 初露锋芒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五章 初露锋芒 第五章初露锋芒 聂玄瞧了眼,对蒋明珠戏谑地笑:“三堂会审啊。” 正如他所说,蒋老太太和柳氏是“主审”,旁看似端庄坐着讨论绣样的两姐妹眼神也止不住地往这边飘过来,显然是等着看好戏。 “明珠,听你姨娘说,你娘的病还没好,还是起不来床?”蒋老太太先开了口,让她在右手边坐下来。 蒋明珠躬身应了,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回祖母的话,我娘她...身体本就不好,昨日又得了我舅舅在嘉平关殉国的消息...今天、今天就越发没有精神了。” 她手捏着袖口,说了这两三句话,已是红了眼眶。蒋老太太也有点心软,但还是咳了声,板起脸来:“虽说你担心你娘,也不该冲撞长辈。你姨娘也是片好心,你怎能这般莽撞无礼。” “祖母为何这么说?”蒋明珠讶,连忙起身来:“孙女若有哪里做得不是,祖母尽管教训,只是这莽撞无礼冲撞长辈,孙女当真不知从何而来啊?” 蒋老太太看她神情不似作伪,倒像是真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便稍稍缓了语气:“你柳姨娘说,早上你把她堵在门外,甚至还对她恶语相向,可是有这回事?” 蒋明珠立刻朝柳氏看了眼,满是讶异,目光再转回老太太身上时就带了点疑惑和委屈:“柳姨娘这样说,是怪我不曾请你进屋坐坐吗?” 柳氏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出这个面,让蒋老太太把这丫头收拾通,好出了早上那口恶气。蒋明珠却偏偏把问题抛到了她面前,让她不能置身事外。眼看蒋老太太朝自己看了过来,眼里满是犹疑,连忙欠了欠身,沉声道:“进不进屋不过桩小事,只是明珠你身为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张口就...就要我滚。还把首饰补药都丢出去,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了。老爷从你们小时候就聘了西席教你们读书识字,若叫老爷知道二小姐这般无礼,不知该气成什么样子了。” 柳氏说得痛心疾首,蒋明珠见她唱作俱佳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当真是厌恶至极。面上却是派难以置信:“姨娘怎么这么说?姨娘来看我娘是片好心,我心里只有感激的,怎么会叫你,呃...姨娘送来的补药我还特地吩咐素月亲自去炖,首饰也都好好地放在首饰盒里了,我娘听说姨娘来过,还夸姨娘心思体贴呢。” 她说得真切,说到不敬的言辞甚至不太说得出口,模糊了过去,端的是教养极佳的娴雅淑女,说完甚至脸上都激动地涨红了,委屈道:“说无益,老太太若是不信,不如叫喜鹊去我院子里看看,那药半还炖在锅上。” 话说到这里,柳氏就算再愚笨,也知道自己是让她摆了道,,暗恨自己太过大意,平日里小看了蒋明珠。面色阵白阵红,不知该如何接口。 蒋老太太瞪了柳氏眼,显然也觉得是她在搬弄是非。心里便有些不喜,勉强道:“行了,既是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明珠,我这里也有棵老参,会儿你跟喜鹊去取了,看你娘那里是不是用得到。” “是,谢谢祖母关心,”蒋明珠咬了咬唇,目中含泪,显然因为方才被“冤枉”而很是难过,却并未就刚才的事再纠缠,乖巧地谢过了老太太,就随着喜鹊去了。 屋里没有镜子,聂玄也看不到她的脸,但仅凭着声音和腔调,他觉得自己也能想象出蒋明珠此时的模样。半是明眸含屈,眉头微蹙。在脑中勾勒了番后,不由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不讲究,坑蒙拐骗装委屈,什么都来啊。” 蒋明珠只觉得从昨天开始积累起来的怨和怒终于消散了些,语气里有了点轻松:“殿下学的是治国策,帮我出的主意是权衡利弊,乘势而为。至于这种上不得台面耍小聪明的事,就交给我自己解决吧。” 聂玄笑笑,觉得这小姑娘的性子当真是不错,不拘泥,不自恃:“丫头,你很好。” 蒋老太太对蒋明珠识大体懂进退的举动很是满意,待她出了门,又让几个小辈去外间玩,才让丫头把门关上。瞧着柳氏叹了口气。 柳氏被蒋明珠摆了道,心下正是又气又恼,被她这叹,是添了几分羞愧。连忙解释:“老太太,我真的是......” “行了行了,”蒋老太太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蒋云答应过你,早晚要把你扶正,可你瞧瞧你做的事,也太不争气了,你与个小辈争什么长短啊?今天的事,我就看在志飞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若是往后再有,就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了。” 柳氏脸色难看了些,却只得低头应是。新仇旧恨并在心头记下了。 *************** 嘉平关事发后,皇帝动了真火,朝上片混乱忙碌,连蒋云所在的礼部也了不少事,连忙了几天,都是入夜了才到家。 柳氏自前两天着了蒋明珠的道被蒋老太太教训之后,这几日不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就是在自己院中亲手弄些茶水点心,加意温柔,把蒋云伺候得十分舒心。 蒋云原本还想着宋芝出了事,这两日好歹要做个样子,去宋薇那里看看,安慰番,但偏巧儿子有些咳嗽,柳氏又甚是贴心合意,知情知趣,在她院中拖就是好几天,也就把宋薇的事丢到脑后了。 柳氏给儿子炖了雪梨枇杷盅,见蒋云回来了,连忙又盛了碗,端到他手边:“老爷也用些吧,这天气干燥,老爷又日日忙得这样,昨儿晚上还听老爷咳了两声。真是,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蒋云应了声,吩咐下人把儿子带下去睡,边把柳氏搂了过来:“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老的小的都要你照看着些。” “老爷言重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柳氏轻轻推了他下没推开,便微微低下了头:“其实几个孩子也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也管不着他们的。” “嗯?大点的,明瑾和明珠也才十四,能大到哪儿去,还要看着点的,”蒋云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 柳氏本想借着这话头把蒋明珠戏耍她的事说出来,细想之下,却又怕蒋云怪她跟小孩子计较,搬弄是非,惹老太太不悦,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念头转,低眉道:“老爷...有些话,老爷可能怪我不懂事,可我放在心里当真是难受......” 蒋云奇了:“瞧你,有话就说吧,和我还说这些虚的做什么?” “前天咱们志飞闹着不肯去族学,我问他原因,他说,学堂里有人说他是见不得人的妾室生的,”柳氏抹了抹眼角:“他小孩儿心性,问我为什么,老爷,您说我这...可怎么和他说呢。” 蒋云沉默了,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柳氏见状,立时落下泪来,自责道:“左右当初是我自己什么都不管,只想跟着老爷,就算该有报应,落在我身上也就罢了,可如今受罪的是咱们儿子,他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我......” “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总会办的。”蒋云表了态:“等宋芝的事过去了,就请族里长辈做主,把明瑜和明珠的名字换了。” ****************** 蒋云如今三十有五,膝下四个孩子,就蒋志飞这么个儿子,平日里虽说管束得厉害,恼起来也会打骂几句,但心里着实对这个儿子宝贝得很,再者对柳氏也是怜爱非常。估摸着宋芝死后,他儿子宋清还不到二十岁,宋薇和蒋明珠不过是两个妇道人家,病的病,小的小,绝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这里计划得头头是道,第二天便把蒋明珠叫到了书房。 蒋明珠平素沉默乖巧,极少会被他专程叫去训话,进他书房还是第次。 蒋云以文人雅客自居,喜爱书画,进书房就是阵纸墨香,聂玄随着蒋明珠的动作四处看了看,倒还真是看到了几幅不错的真迹。 蒋云跟蒋明珠独处得少,对她的了解远不如对蒋明瑾和蒋明瑜姐妹俩的,想着会儿要说的话还是挺为难人的,时就有些不尴不尬的,问了几句宋薇的身体情况。 蒋明珠眼观鼻鼻观心,蒋云问句她就规规矩矩地答句,半点都不话。 蒋云顿了顿,终于还是把话题转到改名字上,蒋明珠依旧文文静静,沉默了会儿,才小声道:“我的名字是父亲和舅舅商议着取的,如今舅舅故去,父亲想改,女儿不敢有违。” “好,好,”蒋云大大地松了口气,高兴道:“爹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蒋明珠苦笑:“只是我娘现在还病着,这件事,能不能等娘身体好些再办?” “当然,”她既然松口答应了,蒋云自然也退了步,何况现在宋芝的事正得皇帝关注,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等年底敬宗祠的时候我再与族里长辈说,正式给你们改过来。” 蒋明珠点了点头,暗暗咬了牙,平平都是亲生女儿,做父亲的,竟可以偏心成这样。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不顾及他的名声了。 第五章 初露锋芒 欲望文 第六章 沈家兄妹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六章 沈家兄妹 第六章沈家兄妹 朝廷为了嘉平关事该由谁负起责任推诿扯皮了不少时日,对宋芝的追封和嘉奖倒是得到了致的同意。毕竟人都死了,封赏少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最后宋芝得了“武毅”的谥号,朝廷嘉奖了立下战功的将士们。而对于反叛的两人,则是判了凌迟之刑。沈凌和李猛关系密切,原也免不了要被贬官甚至下狱,但贺国公何嘉力保沈凌,加上沈老相爷年来尽忠为国,可说是简在帝心,沈凌才只是被罚了年俸禄,以示惩戒。 蒋敏心中感激蒋明珠,私下派人送了不少珍稀药材过来,宋薇不知这里头的缘由,连说不该欠这份情,蒋明珠也只笑笑,劝她只管好生养好身体。 宋薇这几日已经能下床走动走动,见女儿这几日忙里忙外的,脸上都瘦了圈,也是心疼:“我这不是好了么?别担心了,会儿我和你道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吧。” “娘,还是过两天再去吧,”蒋明珠阻拦:“快到冬至了,老太太那里也忙得很,哪里顾不上咱们有没有去请安,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说得俏皮,心里却很是紧张,生怕宋薇出了这个院子知道了舅舅的消息会过度悲伤。 聂玄开始觉得她瞒着宋薇不过是徒劳之举,没想到她竟真的瞒过了十日,等得宋薇的身体好转了起来。小姑娘家有这份耐力和韧劲,倒叫他有点刮目相看,眼看她还打算瞒骗下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娘有手有脚的,只要出了这个院子,你势必瞒不住的。” 蒋明珠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就是说不出口。在原地迟疑了好久,宋薇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凝眉问她怎么了。 蒋明珠咬牙:“娘,我有事和你说。” 嘉平关之事从消息传进京城到如今已是近旬了,聂玄在蒋明珠这里也就待了十来天,这还是第次看到她这么为难,连声音都变得生涩。 宋薇听她说完就愣住了,面上还带着方才和女儿说话时的浅笑,整个人仿佛下子被抽去了生气,只剩下躯壳,眼神直直地看着女儿。 即使蒋明珠早有准备还是被她的样子吓了大跳,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娘,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啊。” 宋薇好会儿才嘶声哭了出来,精神倒是清醒了,揽着女儿默默垂泪。 聂玄暗自叹了口气,识趣地沉默着。不去打扰母女俩。但不识趣的人偏偏也不少,蒋明珠好容易劝得宋薇止住了眼泪,柳氏就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说是要和宋薇商议下冬至祭祖的事。 宋薇面色苍白,这几日养出来的几分血色也退了个干净,蒋明珠原本要她去里间歇着,自己去打发了柳氏。宋薇却是执意不肯,按着女儿的肩,认真道:“你去里面待着,别出来。” 宋芝战死,宋家再没人在朝中,她可以想象在这十天里面女儿受了少委屈,面要瞒着她,面要应对柳氏的幸灾乐祸和刁难。 “娘,我没事啊,”蒋明珠不肯:“我就陪你去,不插嘴。你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宋薇拗不过她,只得让她扶着,起去小花厅见柳氏母女。 ************* 柳氏近来可以算得上是春风得意,自蒋明珠答应了改名的事后,蒋云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承诺年前定了了她这个心愿。 这会儿看到宋薇白着脸出来,强颜欢笑的样子,是心情好极。 宋薇不愿与她纠缠,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堆关于祭祖的事,也不说,只偶尔“嗯”声。 柳氏却不肯就这么离去,她这些年来其实已经掌握住了蒋家内宅的不少事。除了些大事要问过蒋老太太的意见外,其余基本都是自己做主了,但名分上却还不是蒋家的当家夫人。正想着要怎么逼宋薇就范,以她体弱病为由,名正言顺地接过当家的权力。 宋薇心中悲痛,对她的目的是心知肚明,根本不愿听她说。只是不冷不热地应着。柳氏见她并不松口让自己全权处理家中的事也是无奈,干脆转了话题,说到宋芝的事。又说宋家得了少少赏赐,真是满门风光。 她摆明了是想看宋薇失魂落魄的样子。蒋明珠暗自咬牙,却见宋薇轻轻点了点头:“捐躯赴国,生荣死哀,我兄长想必也能含笑九泉。” 她平日里温和柔顺,此刻却偏偏如风中劲草,弯而不折。 蒋明珠在她身边,清晰地看到她几乎整个人都在轻颤,正要上前岔开话题,就听得素月在外边喊了句“表少爷、表小姐”。 屋里众人都暂时止住了话头,宋薇拍了拍蒋明珠的手:“去请他们到花厅来说话吧。” 蒋明珠“哎”了声,迎到门外朝两人挥了挥手:“表哥,小瑶,这边。” 院中着的两人正是蒋敏和沈凌的对儿女,沈策和沈瑶。两人都披着白狐裘披肩,后头还跟着四五个提着东西的小厮。沈瑶眼看到蒋明珠便紧走几步跑了过来,欢快道:“二表姐。” 蒋明珠平日里与她处得很好,看她蹦蹦跳跳的,心情也好了点,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家里不忙么?” 她们说着话,沈策也让人把东西抬进了花厅,迎了上来:“娘让我们来送节礼,顺道过来看看舅母。” “表哥,”蒋明珠点头,侧身迎他们进屋:“进去喝杯茶,坐下说吧。” 沈策和沈瑶没想到柳氏和蒋明瑾蒋明瑜两姐妹也在,进花厅就见拉拉杂杂堆人,还有点惊讶。但他们教养极好,很快就见了礼。 蒋敏当年就瞧不上柳氏的做派,与柳氏贯没有什么来往,两个孩子对柳氏也基本没有印象,倒是与明瑾明瑜两姐妹,还稍微熟悉些。 沈瑶性子活泼,年纪比蒋明珠还小岁,看到这么同龄人,也是十分高兴,表姐表妹地通喊,完了才想到母亲交待的事,连忙拿出礼单双手捧给宋薇:“舅妈,这是礼单。我娘说了,上面那张是给府里上下的,下面张是单给您和二表姐的。” 蒋明珠笑,就见柳氏脸色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蒋敏命人把给蒋家的节礼送到宋薇这里,就是不承认柳氏掌家,根本看不上她。而且除了家子的节礼外,还特特地给宋薇和蒋明珠送了份,简直像在柳氏脸上直接甩了巴掌。 沈瑶偏偏还当着她的面强调了遍。若不是十分了解沈瑶的性子,蒋明珠简直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为她的“切中要害”拍手叫好。 连聂玄也禁不住乐:“沈凌的女儿挺有意思的啊。” 蒋明珠忍着笑,在心里和他解释:“她家里没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姑父姑母和表哥都是把她从小就宠着,她心思单纯,估计并不是有意的。歪打正着赶上了。” 沈策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实心眼儿,当着柳氏的面就把额外给宋薇母女送份礼的话说出来了。看柳氏脸羞恼,还要隐忍不发,倒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但也仅限于此了,在他看来,柳氏不过是舅舅的妾室,并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这话说便说了,他没打算责怪沈瑶,也没去打圆场,只是礼节性地岔开了话题,向宋薇问候:“舅母身体好些了吧?我娘这两日直记挂着。” 宋薇点点头:“已经好了,劳她惦记着。你娘身子还好吧?” “是,只不过这几日有点劳累,加上天儿太冷了些,父亲不让她出门,才叫我们来送节礼。” 柳氏听着他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浑然当她不存在般,恨不得立刻起身走人,却又拉不下这个脸,只得撑着笑脸听他们寒暄。 沈瑶虽天真单纯,却并不迟钝,也察觉到了氛围的诡异,放下了宋薇刚才让人端来给他们用的点心,拉着蒋明珠要她看自己的玉镯:“二表姐,你说是红色的好看还是白色的好看?祖父得了好的籽料,托人打了对镯子,让我挑只。你喜欢哪只呀?” 她两手都戴了玉镯,只羊脂白玉,另只则是朱红色泽,两只镯子白红,却难得都是莹莹润润,几乎没有丝瑕疵杂色,看就知绝非凡品。 蒋明珠看了眼,也觉得十分漂亮,听她问自己喜欢哪只,不由好笑:“这对儿都很漂亮,老相爷要你挑,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沈瑶嬉笑,并不回答,还是接着催道:“姐姐快挑嘛,你喜欢哪个呀?” 蒋明珠莫名所以,但实在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得随意地指了指红色那只:“这个吧。” “哦,这个呀,”沈瑶点头,笑嘻嘻地看着沈策挤眉弄眼:“那我就跟爷爷说,我要白玉的,红色的就留给哥哥了!” 沈策莫名地红了脸,但还是维持着温文有礼的样子,对沈瑶瞪眼:“就属你最事。什么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话说到这里,大家不用猜也知道沈瑶问她的意思了。把红色的留给沈策,自然就是留给沈策未来的妻子。难怪沈策立刻就红了脸。 蒋明珠愣,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聂玄从不觉得自己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但这毕竟是他的“宿主”的终身大事,要是他直离不开蒋明珠的身体,岂不是要连带着“嫁”给沈策?甚至给沈策生儿育女?想到这里不由起了阵鸡皮疙瘩,连忙问:“你和沈凌的儿子有婚约?” 蒋明珠有点尴尬,微微摇了摇头,才想起来这里没有镜子,聂玄也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连忙又道:“没有的。只是娘和姑母开玩笑说过。” 聂玄心里梗,通过蒋明珠的视线打量了下沈策。 第六章 沈家兄妹 欲望文 第七章 请君入瓮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七章 请君入瓮 第七章请君入瓮 沈家诗书传家,从沈老相爷的祖父那代就开始在朝为官,可说是世代簪缨。沈策也是自幼在祖父和父亲的影响下熟读诗书,去年不过十六岁,就已考中了举人,如今又拜在京城最有名望的先生门下,只等明年春闱高中,就可谋得官半职踏上仕途。 蒋敏与宋薇自幼相识,又年交好,沈策比蒋明珠大了三岁,彼此家世年纪都合,便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说过,要亲上加亲,给两人定个娃娃亲。 沈策的面容与蒋敏有几分相似,五官好看,但也并不失英气。聂玄打量了番,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客观道:“长得不错。” 蒋明珠笑了笑,在心里“嗯”了声,算是给他的回应。沈瑶见她红着脸不说话,又笑了起来。 沈策拉了她把,躬身对宋薇行了礼:“舅母,我们还得去两位姑姑家送节礼,就不叨扰了。” 这时间还远不到饭点,宋薇便也没有留他们,连声说好。蒋明珠连忙道:“我去送送他们。” 宋薇愣,很快就了然地笑。蒋明珠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但也没功夫去解释。聂玄帮了她,她也想投桃报李,帮聂玄问下“太子”的近况。但她几乎足不出户,和蒋云又不亲近,对这些朝政之事几乎是窍不通,没什么机会遇到外人。见着沈策自然不想错过。 沈策和沈瑶和她起往外边走。蒋明珠出了屋子,就对沈策道:“前些日子姑母冒着大寒过来,又受了不少委屈,现下身子好些了吧?” “已经好了,”沈策笑:“说来还要谢谢你才是,听娘说,是你教她去找何嘉的。” “不是我,是娘和我说的,”蒋明珠把这“功劳”推到了宋薇头上,问道:“听说皇上这次动了大怒,连两个皇子都挨训斥了?” 沈策有点奇怪她居然会问这些事,但也没有隐瞒,轻声道:“大皇子是挨了通训,太子殿下和你舅舅向亲厚,皇上倒没怪他,只是他心情抑郁,听说是病了,好些日子没上朝了。” 蒋明珠心不在焉地咬了咬唇,正想问问聂玄还有什么要问的,冷不防抬起头,就被沈策把扯住了手臂:“小心点,有台阶。” “唔,谢谢表哥,”蒋明珠红了脸,看清眼前的两级台阶,便有点尴尬,在自家院子里差点被台阶绊倒,实在是有点丢脸。 沈策放开她的手,温和地笑:“客气什么。” 蒋明珠把两人送到院子门口,正要再往前,沈策便拦住了:“外头挺冷的,你也没带披风,就回去吧,别送了。” 沈瑶原本就喜欢蒋明珠,巴不得她做自家嫂子,听这话连连吃笑,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二表姐快回去吧,要是着凉了我哥该着急了。” 蒋明珠还想着聂玄的事,对她的取笑并没在意。 沈瑶正要再说,沈策拍她的肩,指了指日头:“你可真是说不完的话。快些走了,回去晚了娘该担心你了。” 沈家这代堂兄弟姐妹里就她个女孩儿,阖府上下都宠着,唯独蒋敏会管束她。沈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听沈策把自家娘亲搬了出来,连忙缩头,识趣地跟蒋明珠挥了挥手,兄妹俩道与蒋明珠道了别,往外头去了。 蒋明珠见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沈策的笑声和沈瑶气急的哼哼,心中不由有些羡慕。 聂玄见她在门口了好会儿没进屋,疑惑道:“不进屋?你...不会是真想嫁给他吧?” 见他竟丝毫没问关于太子的事,蒋明珠疑惑:“你的事怎么办?” 聂玄“唔”了声,声音也因为她的着急而了点笑意:“其实我也猜到了,若是‘我’死了,肯定瞒不了这么久,早就满城皆知了。既然没这个消息,那只可能是不死不活,所以太子‘病’着。放心吧,我府里的人还是有些斤两的,至少两个月总撑得住。你呢,想什么呢?” 蒋明珠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她的失神,想想这些心事不能对外人言,又不想对母亲说,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不用怕他嘲讽,也不用怕他担心,便轻声道:“只是有点羡慕罢了。” 沈凌是吏部侍郎,沈老相爷又是朝中元老,在朝中都是要职,聂玄对沈家还是比较了解的。沈家家风极严,绝没有宠妾灭妻,偏宠庶子庶女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蒋明珠的羡慕,想必正是因此而来。聂玄想了下,正要开口,就听得蒋明珠打帘子进了屋。 宋薇当着柳氏的面吩咐把蒋敏送给蒋家的节礼清点进了公中的库房,又从她送给自己和蒋明珠的单子中挑了两匹面料和斤金丝燕盏给柳氏。 柳氏面上笑着谢过了宋薇,心里气得咬牙,只觉得口气堵着憋得心口疼,勉强应了两三句就起身告辞了。 蒋明珠在门口听到动静,便打起笑脸把人送到了院中:“柳姨娘不坐会儿了?” 柳氏连敷衍她也懒,只点头便走了。蒋明瑜也是气红了脸,声不吭地扭头就走,倒是蒋明瑾还停下了步子,朝蒋明珠笑了笑:“我们先回去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蒋明珠便也点了点头,送她去了。 柳氏见女儿竟落在后面跟蒋明珠赔笑脸,是气不打处来,待回到自家院中,立时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 蒋明瑾把下人都远远打发了出去,只留下柳氏的陪嫁丫头,如今嫁给蒋家总管的华嫂。又亲手给柳氏倒了茶:“娘,凡事何必放在面上。” “蒋敏这是存心给我难看!”柳氏拍桌子:“沈凌遇着事的时候,还大哥大嫂地叫着,求我和老爷帮忙,转脸就不认人了,还到宋薇那边去。真是个小人,反复无常!” 她骂得起劲,倒是浑然忘了当时蒋敏哭着求他们,他们丝毫不动容的事。蒋明瑾皱了皱眉,有点听不下去:“娘何必为这个事生气,岂不是叫下人们看笑话么?” 柳氏这才按捺下怒气。她极好面子,在府中下人面前贯都是当家主母的样子,自然不想丢了脸面。 蒋明瑜却是不满了,抱怨道:“姐,你到底是帮她们还是帮我们啊?” 她才只十三岁,容貌又是三姐妹中最出色的,平日里事事都要与蒋明珠争个高低,今日的事,自然也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蒋明瑾看她即使生气的时候也是娇憨可爱,端的副好相貌,心中既是喜欢又有点微酸,但到底是自家母同胞的妹妹,还是缓下了口气劝她:“当然是帮你们。你想想,姑母是沈家的人,和咱们家也最就是年节上的人情往来,做不了咱家的主,就算偏帮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家做主的,到底还是爹和祖母。只要爹在我们这边,她们就翻不了身。” 蒋明瑜想了想,这才有点高兴,点头道:“那我去和爹说,快点给我们换名字,也好让娘出了这口气。” 蒋明瑾也点了点头,毕竟夜长梦,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数。何况蒋云对宋薇母女几乎没有少情分,想来也不会不同意。 倒是柳氏不答应了:“你爹和我说好了,说明珠愿意换,就是要等宋薇病好些。到年底开宗祠的时候请族里的长辈做主给你们换,这会儿再去求他,怕是不好吧?他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说了怕要嫌我们烦。” 对于蒋云的脾气,只怕没有人比柳氏摸得清,两姐妹听了,也是有点犹豫。 华嫂见三人时都不说话了,想起丈夫前两天听来的闲话,连忙道:“夫人,我听我家里人说,那边两位现在也在想法子呢,愿意换什么的,只怕都是为了拖时间,说说而已。” 柳氏嗤笑,显然十分不屑:“就凭她们两个,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左右老爷都拿定主意了。我会怕她们?” “听说是给宋芝的儿子送了信,想找他帮帮忙吧,”华嫂说得有点迟疑,毕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谁料蒋明瑜立刻惊叫了声:“我看到过!前两天我在小花园里就看到了明珠身边的素月,拿了包什么东西,我问了声,她说是送去宋府,让他们转去嘉平关给宋家少爷的。” 这下柳氏和蒋明瑾都皱起了眉。宋芝战死,若是他儿子当真为这件事回京和蒋云理论,蒋云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不好再强行让蒋明珠换名。 柳氏今日本就在宋薇那里受了气,想方设法找补回来还来不及,怎么甘心再在这件事上受挫。咬牙恨道:“那该怎么办?老爷把时间都定好了,是改不了了。” 华嫂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夫人,我家那位是听到蒋明珠那边的素月和素和议论的,她们还说,就怕宋家少爷还没回来,这事就已经成了定局。京里人都知道了,再想叫老爷收回主意就来不及了。” 柳氏眼前亮,和蒋明瑾对视眼,都觉得这法子不错。两人商议了好会儿,才议定了主意。 ************** 她们那头踌躇满志,蒋明珠这边也正忙着自己的事。聂玄希望她能打听下“太子”的近况,勉强算是知道了些,至于要见到长公主,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幸好聂玄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到,并不心急,他看着蒋明珠和柳氏母女小到话语里的机锋,大到嫡庶之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斗得激烈,竟还看出了几分乐趣。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进了腊月二十,家里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柳氏也忙得无暇分~身,蒋明珠和宋薇总算是清静了几天。 宋薇对蒋云早已死了心,如今只想和女儿过两年安安稳稳的日子,给女儿定门不错的亲事,看着女儿出嫁,也就心满意足了。见蒋明珠那天去送了沈策,这几日便总试探她的心意。 蒋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正练着字,听她又提到了沈家,索性把笔丢两手捂住了耳朵,耍赖道:“娘,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有事要问表哥。” 宋薇被她逗得展颜笑,她容色极美,这几日都因为宋芝的事愁云惨淡的,这笑起来当真是如同云散月明,叫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蒋明珠放下手,伸手抱了抱她的肩:“娘,你应该笑笑。” 宋薇心里暖,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娘知道。对了,你爹说晚上要过来和我们吃饭,你看他是不是又要跟你说换名字的事?” 蒋明珠笑:“放心吧,他不会让我换的。” 聂玄听她胸有成竹的口气,也笑了笑:“这么有把握?你觉得柳氏真会自己把这件事传出去?” 他当时给蒋明珠出的主意是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索性闹得高门大户人尽皆知,蒋云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非但不能这么做,还要极力辟谣。 蒋明珠虽是按着他说的做了,在细节上却又添了机巧,先是让素和素月谈论这件事被管家听到,又让蒋明瑜看到她们给宋府送了东西。步步让柳氏入瓮,自己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现在临近春节,各家各户的走动本就,十天下来,这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各家夫人小姐都把这当个笑话说给自家人听。只怕朝中大臣半也有耳闻了。 蒋云晚上根本就没有过来,反而是去了蒋老太太那里,不会儿就有人来叫蒋明珠和宋薇过去。 聂玄笑了笑:“来了,这局布了快个月,该收网了。” 第七章 请君入瓮 欲望文 第八章 此消彼长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八章 此消彼长 第八章此消彼长 宋薇先前病着,已是有段时日没有到蒋老太太这边请安了。原以为老太太对她半没什么好脸色,指不定还要说上几句。谁料刚进了门老太太就脸亲切地要蒋明珠扶她坐下,很是嘘寒问暖了番。 事有反常即为妖,宋薇不觉得老太太会忽然转了性子,不会认为老太太忽然就变得这么看中她了。那想必就是对她有所图了。想到这里,心下便有些忐忑。 蒋明珠却是心知肚明,看蒋云脸怒气地坐在上座,柳氏和蒋明瑜垂着眼立在旁,是确定了几分。 蒋老太太见这母女两都不说话,儿子又黑着脸言不发的,只得自己开了口:“听说你前几日病着,我也没许蒋云去扰了你,现在可是大好了吧?” 宋薇应了声是,见蒋云也抬起头来,便温和地朝他点头,算是见了礼。蒋云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心里愧疚,目光接触便低下了头,亲手给宋薇倒了杯水。 若是早上七八年,为他的这点温柔相待,宋薇或许会欢喜上好几天,但如今对他早已没了期待,见状也只是有点讶异,礼节性地接过来道了声谢。 蒋明珠看得好笑,也不去点破。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跟聂玄“闲聊”。 聂玄也看到屋里众人的神色,笃定道:“你爹十有八~九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了。” “半叫我们来之前已经训过那几位了,”蒋明珠也同意他的看法:“这会儿估计是商量出了解决的法子,要我们配合他。” *********** 到底还是蒋老太太先提起了话头,对蒋明珠和蒋明瑜道:“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个事。慧如(柳氏)前段时候跟我说要给明珠和明瑜换个名字,好把咱们家三个姑娘按照瑾、瑜、珠这样的顺序排下来,我原也同意了,今天跟你们父亲说,他就把我好通数落,说是长幼有序,嫡庶不同,名字怎么能乱改?所以我就叫你们来说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蒋老太太这话说,立刻就把整件事的责任推到了柳氏身上,她只是“时糊涂”,而蒋云则变成了“明辨是非、严词拒绝”。蒋明珠心中嗤笑,只故作惊讶:“可是...父亲不是说了...年底开宗祠的时候给我们换么?” 蒋云咳了声,解释道:“不过是随口玩笑几句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这解释苍白得连蒋云自己都不信,蒋明珠却并不辩解,沉默了片刻后点头,恭敬道:“是,女儿明白了。” 蒋云对她的知趣非常满意,刚才的尴尬也消了半,正色道:“其实本就是家里说来玩笑的小事,不知是谁嘴传了出去,惹出了不少流言。往后你们再听到这种闲话,也要与他们说清楚,可记住了?” 他这话说出口,蒋明瑜就往柳氏身后缩了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不打自招的举动众人都瞧在了眼里,蒋云虽然早已知道这话就是她和蒋明瑾往外传的,看到她这副畏缩怕事的模样还是股子生气。蒋明珠看他眉头紧锁,额角青筋都显现出来,心知他气得不轻,干脆借着给宋薇添茶的机会给她使了个眼色。 宋薇会意,略坐了会儿,和老太太聊了两句,就说大夫交待了要按时服药,这会儿该回去了。 蒋老太太豁出了老脸给儿子变相赔了不是,这会儿看到她们母女就觉得老大不痛快,自然连声说好,吩咐两个大丫头提着灯笼送她们回去。 蒋明珠回到屋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宋薇莫名所以:“明珠,你说...你爹怎么忽然就变了主意了?” “娘这两天没出门,不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说的,”蒋明珠忍着笑给她解释:“前天沈瑶来找我玩,跟我说起的。听说最早是明瑾和明瑜去了李阁老家夫人办的赏花会,把要改名的事儿说给阁老家两个孙女儿听,后来都传开了。大家都说...礼部尚书,礼不尚书。” 偏宠妾室和庶子女,本也不是大的事,可是闹开了到底难听,何况竟还想让妾室和庶子女爬到正妻嫡女头上,这话传扬出去,各家的当家夫人都是十分不屑。 这些富贵人家,男人半都有那么两房妾室,正房夫人们来对宋薇蒋明珠的遭遇有些同情,二来也怕自己家里的小妾有样学样,哄得丈夫做出出格的事来,给自己添堵。半都回去当个笑话说给了丈夫听,暗示“你可别做出这种惹人笑话的事来。” 连最初想出这个法子的聂玄也低估了这些夫人小姐们传话的力量,没想到会这样传十十传百,最后竟闹得朝中大臣都对蒋云有了些看法。 宋薇自然不知道蒋明珠在这里头都做了什么,只是庆幸柳氏母女自己犯傻,反而给她们搬去了压在心头的块大石。 蒋明珠只是笑。 聂玄还有点替她惋惜:“可惜你也看不到你爹发火的样子。” 蒋明珠想象了下,也乐了,笑过之后才有点担心:“看我爹的样子,虽说是气极了,但还给她们打掩护,没有明着说是谁传的消息。半还是偏着他们。至也就是消停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她们还得给我们这里折腾事儿。” ************* 对蒋云的态度,蒋明珠都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柳氏做了他十几年的枕边人,是把他的性子摸得清二楚,见他并没有当着宋薇和蒋明珠的面给自己难看,就知道他还是心软的。踏进自家院子,眼泪就直往下落。闷声擦了,又去给蒋云沏茶。 蒋云还在气头上,但看到她慌得手足无措地,差点磕到了桌角,还是消了点气,扶了她把,让两姐妹和下人们都出去。 柳氏半是装,半是当真痛惜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蒋云这扶,是让她有了底气,哽咽着喊了声“老爷”,便跪了下来。 蒋云倒是愣,看着她仰着脸看着自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有点松动,只是想到朝中同僚和下属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才又狠下心来,冷冷道:“你做的好事!” 柳氏低泣不语。 蒋云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你长不长脑子?这种事也好到处乱说的?” “老爷...是我时糊涂,”柳氏哀声道:“可我...我也是怕宋家那位公子回来,会跟老爷顶起来,所以、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 蒋云几乎被她气乐了:“原本你不说,到了时间咱们就把这事安安静静地办了,京中这么些人家,除了几个交好的,谁知道她们原本叫什么现在叫什么?现下倒好,全京城人都知道明珠是嫡出,明瑾是你进门前就生的了!说不定明天上朝皇上就要问我个不尊礼制宠妾灭妻的罪,这下你满意了?” 柳氏惨白了脸,嗫嚅道:“怎么...怎么会?” “怎么不会!”蒋云瞪了她眼:“你们生怕知道的人太少,到处去说,如今可不就是人人皆知了么!满城都在传,我落井下石,宋芝死就要把他妹妹下堂,纵容庶子女欺负正室。” 柳氏原还打着哭场认个错,等过几个月再求蒋云把这件事办了的心思,听蒋云说得这么严重,也是吓坏了,连连摇头:“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老爷,那、那现在怎么办?” 蒋云叹了口气,他之所以会这么偏宠柳氏,也就是因为柳氏从十六岁就门心思地跟着他,事事都以他为天。看她六神无主,全心仰赖自己,到底还是心软了,伸手拉着她坐了下来:“能怎么办?只能澄清说都是府里下人乱传的,根本没有这回事。还有,明瑾和明瑜,最近就让她们别出门了。” 柳氏连连点头:“那我和明瑾、明瑜说,让她们这几天都在家里。” “这几天?”蒋云长叹了声:“这两个月都别出门了,免得叫人看了笑话。还有,往后有什么事,就让宋薇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你在家陪陪老太太吧。” 柳氏顿时愣住了,蒋云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向大家宣告,宋薇正室的位置不会变。她图谋了这么些年,无非就是想扶正,给儿子和两个女儿挣个好的出身。 这些年她步步走到今天,宋薇几乎是步步溃败,这两年直深居简出,眼看着只差点就能达到目标了,却因为这次的事下子被打回原形,叫她怎么能接受? 蒋云看她怔愣着不说话,就知道她心里想不开,倒还解释了句:“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让宋薇出门应酬应酬,好平息流言。好在儿子还小,往后的事,过上三五年再从长计议吧。” 他的话里到底还是偏向柳氏母子俩的,柳氏这次纯粹是自己作孽,知道就算再说破了天去,蒋云也不可能冒着丢官的风险在这时候给自己撑腰了,只得勉强忍住了眼泪。轻轻点了点头:“全凭老爷为我们做主了。只是可怜了明瑾和明瑜,这两年就该议亲了,本还想...本还想给她们个光明正大的出身。老爷...我、我实在心疼她们。” 蒋明瑾和蒋明瑜平日里与蒋云接触,又会哄他高兴,加上蒋明瑜的相貌最为出色,蒋云的确也想给她们定门好亲事,甚至偶尔也想过,说不准将来去选秀,能指给皇亲国戚。想到她们俩,也是有点惋惜,点了点头:“行了,虽说是庶出,我留心着,未必结不了好的亲事。往后做事可长点心,好歹跟我商量商量,知道了?” 柳氏哪儿敢说个不字,立时点头应了,转头想伺候他早些歇下。 蒋云面色复杂:“你自己歇着吧,和明瑾明瑜好好说说,我去宋薇那里看看。” 第八章 此消彼长 欲望文 第九章 辞旧迎新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九章 辞旧迎新 第九章辞旧迎新 宋薇没有想到蒋云会过来,蒋明珠看到他也是愣。母女两人本来好端端地在商量着该给蒋敏肚子里快要出生的孩子送个什么礼,蒋明珠怕宋薇着凉,还给她膝上盖了条毯子,两人说笑着,见蒋云进来,都有些惊讶。 蒋云也很是尴尬,从柳氏进门之后,他对宋薇就疏远了,柳氏为他生下儿子后,是很少踏进宋薇这里。今日忽然过来,漫说是宋薇母女,就是他自己,也十分的不习惯。 宋薇反应过来后忙吩咐下人上茶,边收了毯子要起身给他张罗。 蒋云拦下了:“没事,别忙了。你身子不好,就坐着吧,都不是外人。” 蒋明珠根本不用过脑子也能想到蒋云所为何来,也知道他绝不敢难为宋薇,便给两人行了个礼,准备回自己屋里去。 蒋云却又把她拦住了:“时候还早,明珠也坐下说说话吧。” 蒋明珠无可无不可,见宋薇看着自己,明显也希望她留下,便在下首处坐了下来。 蒋云把在老太太那里说过的话又解释了番,看了看宋薇,温声道:“要我说呢,往后你还是要出门应酬应酬,有些夫人小姐的聚会,总叫柳氏带着几个孩子去,是有点不太像话的。这次传出这种谣言来,原本也是因着你不爱应酬,不少场合都是柳氏去的,倒弄得大家误解了。” 大家都不是笨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宋薇听这话,就知道蒋云是要让自己和女儿出面,为他做个明证,以示他并没有扶正柳氏,偏庶废嫡的意思。 宋薇心中并不乐意和他去做这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样子给别人看,但毕竟蒋明珠是蒋云的女儿,蒋云的名声若是坏了,对蒋明珠丝毫没有好处。想到这里便点头答应了:“老爷说的是,往后我会留意的。” 蒋云松了口气:“明珠也是,以后和各家走动走动,过两年就该议亲了。” 蒋明珠也应了声“是”,聂玄轻笑:“蒋云倒是不怕你们给他没脸,这么快就来找你们帮忙了。” “是啊,就算他做得再错,他占着丈夫、父亲的身份,子不言父过,我们又能怎么样?”蒋明珠自嘲:“何况,既然还想在这家中过日子,就得忍得下这份气。我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聂玄自小就是储君,虽然先皇后在世时并不受宠,但皇帝子嗣单薄,长成的本就只有他和大皇子两人。他占着嫡子的身份,言行举止又从无差错,策论韬略是师从萧天。皇帝对他虽说不上宠爱,却也很是看重,也从未有过废太子的心思,倒是没有体会过蒋明珠的这种无奈。 蒋云又坐了会儿,似乎是想和她们说些闲话,蒋明珠和宋薇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虽不至冷落了他,却也并不热络,蒋云聊了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滋味。想了想,又道:“我听慧如说,前几天蒋敏家两个孩子来过?” 宋薇点头:“是,策儿和小瑶过来送节礼的。” 蒋云意意思思地问了两句,又把沈凌的事和她说了番,分辩自己是如何为难。 蒋敏求助被拒,还被柳氏为难的事,宋薇只听蒋明珠大概提过句,她那时病的迷迷糊糊,并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件事,这会儿听蒋云说起来,才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也隐约猜到他跟自己提起这茬大约是想借着她修好与沈家的关系。 果然,蒋云解释完,停了会儿,还是开了口:“蒋敏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脾气太冲了,回头你好好和她说说,自家兄妹,哪有当真记仇的道理?” 蒋明珠心里暗笑,蒋敏当日挺着大肚子冒着风雪来娘家求助,包括蒋云丝毫不念情分的拒绝,柳氏暗中的嘲讽的情形,她都是亲眼看到的,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不必说是蒋敏那样自小到大都要强的人了。蒋云想与蒋敏修好,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沈家自沈老相爷往下,沈凌、沈策,对蒋敏或敬或爱,何况蒋敏才是与蒋家有血缘联系的人,若是蒋敏不松口,沈家半就从此渐渐与蒋云疏远了。 宋薇刚刚失去兄长,觉得血缘亲情最是可贵。听到这事不免有些唏嘘,感叹道:“总归是血缘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回头我和她说说老爷的意思吧。” 蒋云得了她的正面回应,立马高兴了。又闲话了会儿,便托辞要去书房处理些文书,先离开了。 蒋明珠见宋薇应承下了劝蒋敏的活儿,实在有点无奈:“娘,姑母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打定主意的事,只怕只有姑父劝得住。咱们何必去掺合呀?” 宋薇叹了声:“也都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了,骨肉同胞,能好好的就好好儿的吧。别像我和你舅舅......再说,我不过是答应帮他转达意思,也没说定劝得了蒋敏回心转意。” 听她说到宋芝,蒋明珠沉默了片刻,拉着宋薇的手晃了晃:“娘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狭隘了。” 宋薇看得出她的不满,拍了拍她的肩:“娘知道你受了很委屈,对你爹也有怨气。不过件事归件事吧。要我说呢,这世上不定人人都好,但好的人,总还是比坏的要些。咱们管不了别人,但能做好自己。” 蒋明珠点点头。聂玄却是叹了口气。人魂回了蒋明珠屋里。聂玄才道:“你母亲是个豁达的人。” 蒋明珠勉强笑笑:“只是这几年才好些了,我小的时候,常常看到娘背着人掉眼泪,有次...还把当年的嫁衣拿了出来要绞了,后来却又舍不得,个人大哭了场。” 她正在镜前梳头,取下了发簪后,黑发如瀑,她低着头点点梳着,神色沉静。聂玄想安慰两句,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蒋明珠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对着镜子笑了起来:“不过娘说的也对,好比我吧,上个月爹逼着我改名字,娘病得那么重,又得了舅舅的消息,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么巧就遇到了殿下。” 这个月来,聂玄并不是第次看到她的容貌,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她笑的时候仿佛眼角眉梢都闪烁着笑意,叫人见了便觉欢喜。聂玄微微咳了声,声音温柔:“遇着我是好事么?” 蒋明珠点头:“当然。” 聂玄看着她轻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蒋明珠面上红,蓦然闭上了眼,聂玄便觉得眼前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愣之后不由朗声大笑。 他是既定的储君,虽然还未册立太子妃,但十六岁那年就有了位侧妃和两个庶妃,早就不是不通人事的毛头小子了,但他朝里朝外要忙的事太,对这几个侧室的了解,半也就仅限于家世和容貌。何曾有过这样“形影不离”陪伴个女子的经历? 这会儿看蒋明珠害羞,竟也觉得挺有意思,心里打定了主意,能帮的便帮她些。 ************* 年前三日,朝廷六部也进入了春节的休假,蒋云这几日受够了同僚、下属欲说还休的异样目光,有两个和他关系近些的同僚还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娶妻娶贤,不该冷落家中夫人云云。 蒋云知道这事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只得拿出百二十分的耐心忍了。好容易熬到过年,总算能有七八日不用再去礼部,顿觉松了口气。 柳氏这几日也是过得战战兢兢,蒋云在外头不舒心,回家之后看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没有少好脸色。柳氏使尽千方百计才总算哄住了,再不敢有半点惹他不顺心。 年三十晚上,众小辈都聚到了蒋老太太屋里吃年夜饭外加守岁,老太太给几个孙子女都发了压岁的红包,又额外给蒋明珠和蒋志飞人只白玉坠子,说是去郊外灵云寺求的,找高僧开过光。 往年这种额外的压岁礼半只会给蒋志飞人,今年老太太却刻意添上了给蒋明珠的份。蒋明珠对其中的原因心知肚明,只淡淡道了谢,伸手接过了。 老太太又要两人左右坐到她身边,倒把蒋云和宋薇都换到了第四第五的位置。 蒋明珠不动声色,正要依她所言去换位置,聂玄却阻止了她:“方才送东西,可以只给你俩,毕竟同样拿东西的只有你们这些孙辈,你是嫡孙女,他是唯的孙子,跟你得样的待遇,倒也勉强说得过去。现在是大家子,你父母都在,让你那个弟弟坐到老太太身边,把你母亲置于何地?” 蒋明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起身谢了蒋老太太,却并不过去,只欠身道:“孙女不敢,应该请爹和娘上座。” 老太太正拉着坐到身边的蒋志飞说话,闻言笑容便是僵,勉强道:“不碍事的,都是自家人。没那么规矩。” 蒋明珠笑:“祖母体恤,本不该辞的。只是近来本就有不少关于咱们家的闲话。若是我和志飞坐过去,又被哪个不开眼的传出去,说不准要说咱们家长幼不分,嫡庶不明了。还是请爹和娘坐到祖母身边吧。” 她这话说得漂亮,又踩住了柳氏的痛处。柳氏脸上红,瞪了已经抓起筷子的蒋志飞眼,示意他回到下面的位置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蒋云自然不好再拒绝,和宋薇左右坐到了老太太边上。 蒋明珠低头喝了口甜米酒。在心里道了声谢。 聂玄笑笑:“举手之劳,不过可有谢礼啊?” “举手之劳后边,般不都接不足挂齿的么?殿下怎么不按常理说话?”蒋明珠反驳了句,也笑了:“殿下想要什么谢礼?” 聂玄犹豫了下,似乎觉得有点难开口,这会儿功夫蒋明珠又喝了口米酒。聂玄到底是忍不住了,无奈道:“能别喝这个么?甜腻腻的,实在不喜欢。” 蒋明珠没想到他说的“谢礼”就是指这个,手上动作顿,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边上碗筷碟盏磕磕碰碰的,也没有注意到。她飞快地又喝了口,才放下了杯子,笑道:“好吧,不喝了。殿下想喝什么?” “梨花白。” “呃,”蒋明珠犹豫了下,想到聂玄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处处提点,还是答应了:“那会儿回去我喝点,不过真的只能喝点,不然估计就该醉死了。” 第九章 辞旧迎新 欲望文 第十章 沈家提亲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章 沈家提亲 第十章沈家提亲 蒋明珠当真喝了点梨花白。她们院子里没有这个,她还特地上厨房去要了点儿。 聂玄虽不是个贪杯的人,酒量却是非常好的。但蒋明珠显然没有这样的天分,她陪母亲守了岁,关起门来只喝了小杯,就已经有些迷糊了。 聂玄本也没打算让她喝少,看她颇有点“杯倒”的架势,想着她明天还得出门拜年,正要跟她说别喝了,就听得碰的声,她已经趴在桌上了。 聂玄眼前黑,顿觉无奈,没想到她竟就这样趴着睡着了。他唤了好几声,蒋明珠似醒非醒,似乎是嫌他太吵,手枕在脸下,抬起另手压住了耳朵。嘟哝了句“别吵”。 这倒是惹了麻烦了,聂玄怕她这样睡到第二日要着凉,索性肆无忌惮地拔高了声音,蒋明珠捂着耳朵哼哼,似乎是在疑惑这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了。 聂玄又说了遍“去床上睡”,好容易把她弄醒了,看着她撑着脑袋想了很长时间才拖长声音“哦”了声,迟钝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聪敏,终于忍不住大笑。 ************* 蒋明珠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团声音。坐着发了好会儿呆,终于蹦出来句话:“你以后再也别骗我喝酒了。” 聂玄笑:“你喝起来倒是挺爽快的,酒到杯干,看着像千杯不醉的架势,结果杯就倒了,怎么都叫不醒。” 蒋明珠有点懊恼地揉了揉额角:“别说了......” 大年初,照例早要去给蒋老太太拜年,蒋云倒还顾着点面子,昨夜虽是歇在柳氏那里,却早就过来了,等着宋薇母女起去了老太太那里,家人看起来竟也派和乐。 原本母亲尚在,蒋敏也是要过来拜年的,两家同在京中,离得也近,往年沈凌和蒋敏半是早上在家陪沈老相爷,下午就会过蒋府来趟。 大年节上,总不好黑着脸,又有老太太在旁边,何况宋薇还答应了要帮忙说和,蒋云原想着三管齐下,趁着这个机会与蒋敏夫妻缓和了关系,却不料沈凌家根本没有上门。 蒋明珠心中暗笑,对聂玄感慨:“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姑母的性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聂玄听蒋家人说了大半天吉利话,早就厌烦了,见她和自己“聊天”,倒有几分高兴,笑道:“这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她也是背靠沈家才有底气这么做,沈凌与她恩爱,沈老相爷也认可她,还有沈策这个儿子。她若换了你娘或是你的处境,也不可能做到这样。” 蒋明珠略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聂玄又道:“其实你姑母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我猜她不至于会与蒋家完全闹翻。至也就是出出气,明日定会上门来拜年了。” 初二初三走母舅家是习俗。往年他们年初是亲近热络,今年年初二来则是应当应分的礼数。蒋家也同样如此,宋芝没了,夫人和儿子宋清都还在嘉平关,宋家并无旁的直系亲属,宋薇自是没有娘家可回。 柳氏就动了心思,想要蒋云带她和三个子女回娘家去拜年,照理来说柳氏不过是妾室,娘家也算不得正经亲戚,但自宋芝前几年去了边关后,蒋云几乎年年都是陪着柳氏回去的。只是前几日蒋家那点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蒋云便有些不想去。 柳氏看他并未严词拒绝,就知道还有可能说动他,连忙沏了香片端过去,靠在他肩上轻声细语道:“老爷,大过年的,谁能天到晚盯着旁人家的事儿呀,老爷就陪我道去吧。” 蒋云咳了声,虽说对柳氏这套很是享受,却还是有点犹豫:“还是不要生事的好。等过两天再陪你去吧。” 柳氏正想再求,转念想,便换了说法:“老爷,今年我大哥家女儿也回门呢,咱们就道去吧,说不准就遇上了。” 柳慧如的大哥柳风有个女儿,生的着实漂亮,偶尔被大皇子见着,娶回去做了侧妃。蒋云原也知道这事,现在再听她提起来,倒是当真动了点心思,想着太子近日说是说偶然微恙,却连个月没有出现在朝上,只怕不会是小病。当今皇上长成的儿子就这么两个。能借着这个机会早些和大皇子攀上关系,也不失为桩好事。 柳氏见他动心,连忙又放软姿态求了番,蒋云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只是也不敢像往年那样名正言顺地陪妾室回门,只说是出去转转,也没有带三个孩子,只带了些礼物,装了两车,趁着时间还早,从后门出去了。 蒋老太太对他要去哪儿心知肚明,心里对柳氏的“不懂事”有点不痛快,却也没有阻拦,只拉着宋薇闲聊。蒋明珠看了她们眼,也并不事,和蒋明瑾、蒋明瑜、蒋志飞几个小辈聚在起吃点心说话。 果然如聂玄所料,蒋云和柳氏出门后个时辰,沈凌和蒋敏便带着沈策和沈瑶过府来了。与个月前相比,蒋敏的身子显然重了些,走路都有些摇摇摆摆的,沈凌步不离地扶着她,沈策和沈瑶则跟在父母身后,时不时说笑几句。家四口显得十分和乐。 蒋志飞坐在靠窗口,最早看到了他们,连忙喊道:“祖母,姑父和姑母来了,还有表哥和表姐。” 蒋母反应过来便连忙笑了起来,立起身来迎到门口。长辈亲自迎到门口,沈凌向温和,从不失礼人前,自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岳母”,蒋敏也叫了声“娘”。 老太太连声地应了,把四人让进屋里。蒋敏见宋薇也在,倒是朝她笑了笑,招呼道:“大嫂也在家啊,我们来给大伙儿拜年了。” 她从进门开始就没什么表情,只在宋薇这儿给了笑脸,老太太面上不好看,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倒是沈凌还算给面子,直有礼地笑着,只偶尔看看妻子,并不言。 沈策和沈瑶也上前拜了年,老太太拿出红包给他们,把沈策好生夸了番。又要蒋明珠引着他们去用汤圆。 六个小辈刚好坐了桌,倒也热闹,蒋明珠问明众人喜欢的口味吩咐了下去,想了想,又问聂玄:“殿下喜欢什么馅儿的汤圆?” 聂玄笑:“怎么忽然想起来问我的口味了?” “原本以为你尝不到味道的,年三十那天你嫌酒酿难喝才知道,”蒋明珠贴心道:“殿下若不喜欢甜的,我吩咐他们做碗桂花小丸子,没有馅儿的。” 聂玄也不和她客气:“豆沙的。” 蒋明珠愣了下,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他不喜欢酒酿的甜味,却喜欢豆沙馅汤圆这种为甜腻的点心。她自己平日里也最喜欢豆沙馅儿的,想来聂玄在除夕之前从没对她的饮食习惯提出过异议,半并不是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而是因为她吃的东西正好也符合他的口味。 聂玄也猜到了她在笑什么,未说什么,只示意她沈策和沈瑶在看她了,别着傻笑。 蒋明珠惊,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他们,却发现沈策正被蒋志飞拉着说话,沈瑶则被蒋明瑾、蒋明瑜围着,看她今日戴的只金钗。这才反应过来被聂玄骗了,她都没有转头,聂玄怎么可能“看”到沈家兄妹的情况。 聂玄大笑,却听到蒋明珠又吩咐下人:“哎,我也要芝麻的。”笑声顿时就僵住了。 蒋明珠心中得意,真想再和他说话。沈策却倒是当真注意到了这边,笑问:“明珠如今改口味了?” 沈瑶和蒋明瑾姐妹也起看过来,沈瑶嘿嘿笑:“大哥,你怎么知道二表姐原先喜欢什么口味?” 沈策耳根红,塞了个龙眼到她手里:“我还知道你喜欢龙眼。” “不算不算,我是你亲妹哎,”沈瑶不依不饶:“你能知道大表姐和明瑜表妹喜欢什么吗?” 蒋明瑾面上飞起红霞,垂下头去。沈策就有点尴尬,他的确不了解,只得在台下踢了沈瑶下,示意她别闹。 沈瑶虽然天真,反应却也很快,看自家哥哥当真窘住了,三两下便转开了话头。 他们这里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蒋老太太屋里却是风云暗涌,两人坐了好会儿没见蒋云和柳氏过来,蒋敏便猜到蒋云定是陪柳氏回家去了,笑道:“看来大哥比沈凌和我还积极,倒真当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走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近的岳家呢,也难怪外头到处都在传些风言风语。” 她这话听着像玩笑,实则嘲讽,蒋老太太面上红红白白的,示意宋薇说两句。宋薇却只当作看不到听不懂,维持着淡笑坐在旁。 沈凌坐在蒋敏身边,闻言倒是拍了拍她的手:“阿敏,大哥已澄清过,这纯是谣言,外头人无知,说说倒也罢了,你怎可这般说话?” 他的话虽是劝蒋敏,却并无丝责备的意思,蒋敏似是想起了什么,朝他笑,手抚着圆隆的肚子,当真便不说了。 蒋老太太的笑容这才不那么僵硬,与他们说了会儿闲话,便推说年纪大了有点坐不住,要去躺会儿。 她走,宋薇才笑了笑,对蒋敏道:“年前就想去看看你,只是明珠‘管’得厉害,才没能去成。” 蒋敏撑着腰要起来,沈凌连忙把她按住了,自己起身朝宋薇揖:“听阿敏说上回的事赖大嫂和明珠,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 宋薇愣,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蒋敏已拉住了她的手:“大嫂,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有什么说什么,前些时候我听着外头那些夫人小姐们传的话,都快气死了。可你在蒋家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我知道你最操心的就是明珠,我和沈凌也都喜欢这孩子,等今年策儿考完春闱,不如咱们就把他俩的事儿定下来,你说好不好?” 第十章 沈家提亲 欲望文 第十一章 懵懂情怀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一章 懵懂情怀 第十章懵懂情怀 宋薇愣住了,这些年来她和蒋敏走得近,也确有几次开玩笑提过这件事。沈家的家教极好,她也信得过,因为两家走得近,对沈策的人品和性子也有些了解。而父母方面,沈凌性情温和,蒋敏对蒋明珠又很是喜爱,蒋明珠若当真嫁过去,他们也定会好好待她。这样想来,沈策的确可以说得上是良配。 尤其蒋云对蒋明瑾、蒋明瑜偏爱,对蒋明珠却并不如何上心,虽说经过这回的事让他有了些顾忌,不至于做得太过分,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为女儿选亲事这件事上,宋薇并不敢对他抱着高的指望。 蒋敏看宋薇发愣,倒也不急,只认真道:“我知道这事儿提得急了点,不过开过年来明珠也十六了,策儿十八,这年纪不是正正好嘛。再说我可私下问过策儿了,策儿对咱们明珠是自小就喜欢呢。” 宋薇未置可否,但想到女儿上回急着去送沈策、沈瑶兄妹的事,着实是有些动心了,点了点头:“我们家那点乱七八糟的事儿,其实你也都知道,明珠的事儿我也不能够全权作主,方面不知道明珠自己是怎么想的,第二个...到底还得看老爷的意思。” 蒋敏立刻笑了,抓着沈凌的手晃了晃:“老爷,你同大哥说罢。” 她平日里强势能干,只怀了孩子后才偶有这样的倚赖娇态,沈凌心里好笑,却又十分受用,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好,不过哪儿有说风就是雨的,总得等过了正月十五吧?也让大嫂问问明珠自己的意思。” 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蒋敏点头应了,又与宋薇说笑,说到沈策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见到蒋明珠,就拿着自己身上带着的玉佩去逗她,最后还送给了她的事儿,引得蒋敏也笑了起来。 ************** 蒋明珠和众小辈起用了汤圆,又让人重新下了些,引着下人端了汤圆过来给他们,正巧听着下半段,不由脸上红:“姑父、姑母、娘,我拿点汤圆过来给你们。” 宋薇“哎”了声,让福嫂接了。蒋敏笑眯眯地改了话题,夸道:“还是你惦记着我们几个,瞧瞧策儿和瑶儿,尽顾着自己高兴了。” “姑母说笑了,小瑶方才还特地提醒我,您最近喜欢淡些的口味,”蒋明珠玩笑道:“会儿该说姑母冤枉她了。” 她今日穿了件银丝镶边的锈红色衣裳,襟间盘扣也是银丝缠绕,看起来既显精神,又有几分活泼俏丽,宋薇看着女儿,恍惚还是稚气未脱的孩童,眨眼却又变成了眼前二八年华的少女。心中既欢喜又有些失落,这是她在蒋家唯的牵念,这么快也就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 宋薇看着蒋明珠,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为她打了个圆场,便让她出去了。 蒋明珠出得门来便缓缓舒了口气,忍不住拿手背贴在脸上。凉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静下了心。 聂玄猜也猜到她的脸方才红成了什么样,调侃道:“里面半在讲你的亲事呢。” 蒋明珠脸上好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腾得下起来了,恼道:“殿下怎么这么喜欢消遣别人。” 聂玄沉默了,倒不是她这句话当真有大的杀伤力,只是他自己也有些疑惑。 他的性子并不热络,从来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对手下人的亲和,半也是因为“太子”需要这样做。如今插手管了蒋家的事还可以说是为了让蒋明珠过得好些,好有机会见到聂柔。但而再再而三地与她玩笑,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当真是日子过得太闲,逼得他也转了性子么? 蒋明珠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见他不再开口了,这才满意地哼了声,深吸了口气,跑回小辈那边屋里去了。 大约是吃完了汤圆闲来无聊,沈策和蒋明瑾正在下棋,沈瑶和蒋明瑜各了边在围观兼助威呐喊。 蒋明珠刚进门就见沈瑶脸气呼呼地在沈策身后,伸手在他背上掐了把,恼道:“大哥认真点,不许输啊!” 沈策叹了口气,实在拿这个妹妹没有法子。她在旁边坐着看了没盏茶的功夫,就急地起来“观战”了,眼看沈策对蒋明瑾有意相让,是恨不得撸袖子上去帮忙。而另边的蒋明瑜根本看不懂棋局,只是看到沈瑶急了,便猜到是蒋明瑾占了上风,脸得意地看着沈瑶。 蒋明瑾倒是十分淑雅,拈着棋子看了好会儿,才落下子,微微仰起脸来朝沈策轻笑:“表哥,可要小心啦。” 他们战局正酣,时也没人注意到蒋明珠回来了,蒋明珠到沈瑶身后看了会儿,沈策确实是落了下风,但相差也并不大。 收官的时候沈策依旧是不温不火地下完了,沈瑶明显不悦,哼了声就扭头坐下来,不去看他们数目了。 聂玄倒是大致跟着蒋明珠的视线看了看,略衡量便道:“其实是你表哥赢了,三目半。” 蒋明珠微微睁大了眼,有点不相信,她对棋艺虽不精通,却也还是看得懂的,看局面分明是蒋明瑾占优,自然不相信聂玄的判断。然而等他们数完,竟当真如聂玄所说,是沈策赢了,而且不不少,正正好三目半。 沈瑶这才消停了,沈策对蒋明瑾笑笑,拱手道了句“承让”,蒋明瑾也十分得体地福身:“其实是表哥让着我,不然我只怕要输的太惨了。” 沈策又夸了几句类似表妹过谦了,只是侥幸胜了云云。见两人在处看似聊得十分开心,蒋明珠心下微微有些不悦,却又立刻告诫自己控制住了。 沈瑶躲在沈策的身后朝蒋明珠扮了个鬼脸,用口型说“假正经”。蒋明珠虽知道她是小孩儿心性,并非看出了什么来逗她开心,心里还是凛。赶紧收敛了心思,迎上前与众人说话。 蒋敏夫妻只留了个时辰便离去了,虽然蒋老太太再相邀,夫妻俩也没肯留下来用午饭。蒋明珠领着几个小辈送到门口,沈瑶临要上马车却拉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 她的声音不小,凑得又近,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热气起涌进耳朵里。蒋明珠开始有些无奈,待听完这句话却是有点发愣,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的,耳垂都蒙上了层红。 她本就生的白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耳垂的那点红色便如同红宝石,显得她肤白如雪。那边沈策辞过了众人来催沈瑶,见了她这般样子竟时语塞,喊沈瑶的声音都磕巴了下,尴尬地朝她拱手,低声道了句“表妹今日的衣服很好”,飞快地转身走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夸赞,何况蒋明珠自小与他相识,除了蒋志飞以外,他大约是蒋明珠最为熟悉的年轻男子。两家母亲又有过口头上的约定,而沈凌文才卓越,温文尔雅,因为蒋敏的关系,对她和宋薇又贯比对柳氏和明瑾、明瑜好。蒋明珠在懵懂时就对他有些朦胧的好感,听到他的夸赞,心里自然如吃了蜜般。 方才沈瑶和她说,沈策已经和祖父说过,要把那只镯子送给她。蒋明珠心里既是欢喜又不知为何有些忐忑,送走这家子便径直去找宋薇,浑然没注意到蒋明瑾在她身后了许久,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才把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方荷包收进了袖中。 ******************* 宋薇与沈瑶说了蒋敏的话。她对女儿很了解,虽说平日里温柔沉静不爱说话,但那并不是因为她没有主意,而是因为蒋云的漠视让她并不愿去言,免得被柳氏挑错,惹事非。 而这次大病,加上宋芝的事,让她知道蒋明珠心中其实极有决断。婚姻大事,她也希望听听蒋明珠自己的意思。 蒋明珠方才就猜到他们肯定在说这个事儿,加上方才沈瑶的话,沈策的反应,显然沈家上上下下对这门亲事都是认同的。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甜。 宋薇正问她觉得沈策如何,蒋明珠忍不住叫了声“娘”,嗔道:“哪有这样问的呀。” “好好好,不这么问,”宋薇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对沈策并非没有好感,高兴道:“那你帮我出个主意,看是不是该应了你姑母?” 蒋明珠抿了抿唇,想答应又有点迟疑,总觉得人生大事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定下了,心里很不踏实:“我也不知道,娘......” “好,那就再想想。”宋薇了然之中又有几分怅然,抚了抚她的长发:“等过些时候再说......其实呢,娘是觉得,你嫁去沈家也好,沈凌和蒋敏自你小时候就对咱们诸照顾,策儿对你也是不错。你嫁过去,娘也不必担心你会受了委屈。” 这是母女俩关起门来说的话,宋薇便没有什么顾虑,认真道:“你爹的心总归是不在咱们这儿,趁着这两年他还顾着名声,正好给你议亲,置办嫁妆,好让你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这是句大实话,蒋明珠对蒋云也很是了解,他顾惜自己的官位、名声,但是也十分优柔寡断,上回闹成那样,他都没有疏远柳氏,柳氏哭哭闹闹,在年初二这样的正日子,便又陪着她回娘家去了。 蒋明珠见母亲难过,想想她说的话,确实也和她心中的想法吻合,终于捏拳,点了点头:“娘,我都听您的。其实、其实表哥...对我确是好的。” 宋薇安慰地笑笑,正要跟她说早些休息,就见素月脸笑意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话:“夫人,二小姐,老爷和柳夫人回来了,老爷喝得醉醺醺的,下车就给了柳夫人巴掌呢。” 母女俩俱是惊愕,蒋明珠目瞪口呆的“啊”了声,见宋薇不赞同地看着她,才连忙抿紧了唇,扭过脸去,正色道:“娘,左右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早些歇了吧。”说罢便带着素月起回了自己屋里。 素月往日里也受了柳氏和蒋明瑜不少闲气,这会儿听小丫头来传话,心里早就痒痒了,见蒋明珠当真摘了头饰准备休息,不由急了:“哎,小姐,咱们真不去看看呀?” 蒋明珠点头:“不去。” “小姐,咱们就去看看嘛,听说老太太也去了,那么人呢,再说老爷喝醉了,就算看到咱们也不记得。” “别闹,快去睡吧,”蒋明珠屈指在她凑上来的额上敲了下:“也告诉咱们院子里的人,个都不许去凑热闹。” 她看看素月明显失望的神色,到底还是撑不住笑了:“拜那位柳夫人所赐,咱们府里的下人就没几个不爱嚼舌根的,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明儿去厨房花园走两圈半就听到几个不同的说法了。” 第十一章 懵懂情怀 欲望文 第十二章 明瑾心事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二章 明瑾心事 第十二章明瑾心事 蒋明珠猜得不错,在前门园子里发生的事,第二天全府上下几乎就传遍了。 柳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甩了巴掌,当时就愣住了,幸好蒋老太太赶了过去,叫人把蒋云扶回柳氏房里伺候着睡下了,又把柳氏叫进自己屋里好生劝说了番。 素月早打听了消息就来告诉蒋明珠。宋薇昨日和蒋敏约好,早就去灵云寺进香了,蒋明珠正个人用早饭,听她说完,半晌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习惯性地问聂玄:“昨儿早上还好好地出门了,这半是在柳家受了什么气吧?” 聂玄对柳氏的印象仅限于“有野心,没脑子”,至于柳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却是并不了解,奇道:“能把女儿嫁给蒋云做妾的人家,能有大势力?看到蒋云上门,半高兴还来不及,会给他气受?” 蒋明珠自己也没弄明白,想了好会儿才恍然大悟:“前几天柳姨娘不是说了么,她哥哥的女儿,她的嫡亲外甥女儿,做了大皇子的侧妃。” 聂玄嗤笑:“我当大的能耐呢,我大哥的女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吧,这还只是有名分的而已。” 大皇子聂至喜好美人不是什么秘密,但蒋明珠毕竟是闺阁女子,没有人会对她说起这个,听到这数字还是惊,愕然道:“这么?” “他出了名的喜欢美人,”聂玄说到这位皇兄的这点癖好,倒也没有什么看不起,只就事论事:“至于美人的家世,还当真不怎么计较。他正妃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从三品的监察御史。我听说,他后宅之中的地位,是按着他对她们容貌的喜好程度排的。” 蒋明珠还是第次听说这么奇葩的排位方式,时忍不住,奇道:“难道皇上也不管吗?” “为何要管?”聂玄轻笑:“他不是储君,若是娶的都是朝中要臣、重臣家中的姑娘,父皇才当真要担心了。” 蒋明珠这才明白了,但这些朝局之中的帝王心术,诡谲机巧,毕竟离她太远。她听过便算了,也没往心里去。只随意收拾了下,去给蒋老太太请安。 柳氏今日果然不在,只有蒋明瑾很早就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见蒋明珠进门,便对她笑了笑:“二妹这么早。” 蒋明珠朝老太太福身,也笑着应她:“大姐不是早么?对了,怎么没见柳姨娘、明瑜和志飞?” 蒋明瑾手上端着茶正要喝,闻言便是顿,笑道:“昨儿晚上爹喝了,娘直在照看。大约起得晚了些吧。” “确是起得迟了,老太太恕罪,”柳氏未见人先闻声,掀开帘子进来,脸笑容:“老爷今儿约了我娘家大哥,在书房赏字画呢,也叫我并和老太太告个罪呢。” “这有什么的,还值得告罪,”见她若无其事,仿佛昨日的事是场梦,蒋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略说了两句便让她送些点心去书房,陪蒋云和她兄长说说话,不要怠慢了她兄长。 柳氏春风得意地去了,蒋明珠微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坐了。 老太太显然心情极好,待蒋明瑜也到了,便叫人开库房拿了几匹料子出来,给她们挑了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几匹料子都很少见,尤其这种香云纱,满京城里只怕也找不到,是我老家的表侄刚送来的。看着轻薄,其实十分结实,拿金银丝线绣些东西在上面,远远望过去这料子就像是透明的,图案跟凌空浮着样,”老太太是姑苏人,对刺绣道极有研究,拿着香云纱给三姐妹看:“你们拿去绣点荷包香袋,都是极好的。” 姐妹几个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好东西,但这样的料子确是生平仅见,料子有三种颜色,都是半透明极淡的。老太太要蒋明珠先挑,蒋明珠也不客气,挑走了鹅黄色的。 蒋明瑜也想要那鹅黄色的,却还记得柳氏左关照右嘱咐,让她最近千万不要与蒋明珠相争,只得扁了扁嘴,退而求其次地则挑了块粉的,蒋明瑾倒也不挑剔,让着她们两人先挑完了,才欢喜地拿走了那块浅青色泽的。 老太太夸了蒋明瑾懂事,又让喜鹊拿些新的绣样给她们,自去休息了。 三人之中蒋明瑜的女工最差,自然对绣样也没大兴趣,反正回头央着蒋明瑾替她绣就是了。 蒋明瑾和蒋明珠倒是拿着看了会,还讨论了两句。聂玄听得她们这个针那个针,这种线那种线的,只得无奈摇头,奈何声音却挡不住地往耳朵里蹦,他也只得跟着听了。 蒋明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心知要他堂堂个储君来听这些,确实是为难他了。暗笑了下,随意扯了几句就转了话题。 蒋明瑾倒也从善如流,问道:“昨日姑母过来,看样子很快就要给我们添个小表弟小表妹了吧?二妹打算送些什么?” 蒋明珠笑笑:“总脱不离金花生金手镯之类的吧。” 她们在这里闲聊,蒋明瑜早就坐不住了,催着蒋明瑾早些回去。 蒋明珠也不乐意待,让素月捧了那块香云纱,便和她们起出来了。 蒋明瑾姐妹也回了自家院子,蒋明瑜不满道:“姐,你跟她说那么废话做什么?” “你啊,真是,半点耐心都没有,”蒋明瑾数落了句。 “姐你不说我也知道,”蒋明瑜凑到她耳边,轻声哼笑:“你肯定是喜欢上沈家表哥了,所以想问问她送什么,你好把她比下去。” 蒋明瑾轻轻推开她,看了看四周:“你胡说什么呢?” 蒋明瑜挥挥手让下人都出去,撇了撇嘴:“你别骗我啦,我昨天都看到了,你拿着那个绣了很久的荷包,是不是想送给表哥的?后来看到表哥夸她漂亮,你又没去送,对不对?” 蒋明瑾惊。立刻皱紧了眉:“还有谁看到了?” 蒋明瑜见她承认了,这才笑开:“没谁,就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本想去找你说话的,正巧看到你把那个荷包绞破扔掉了。姐,你干嘛不跟娘说啊?” 蒋明瑾有些犹豫,比起蒋明瑜来,她要细心很,也会察言观色,她看得出来,沈策对她和蒋明瑜虽然也是温和有礼的,但却不如对蒋明珠那样亲近。至于蒋敏和沈凌,则是根本没有把她们姐妹俩看在眼里。这让她既伤心又恼恨,便不愿把自己的这点心思告诉旁人。 蒋明瑜却是从小在蒋云和柳氏的骄纵下长大的,总觉得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转头就把蒋明瑾的心事告诉了柳氏。 柳氏从没想过女儿会喜欢上沈策,时也惊住了,回头想,沈家是很好啊,沈老相爷是两朝丞相,简在帝心,沈凌不到四十就已是重臣,加上沈策自己,十六岁的举人,又是才名在外,想必今年能够高中。听说和贺国公何嘉还是同窗好友,将来定也是青云平步。 这想,便觉得女儿眼光当真是不错,笑道:“回头我就和你爹说说。” 蒋云送走柳氏的兄长,回来就听到了这句。疑道:“要和我说什么?” 柳氏昨日被他打了巴掌,还被下人瞧见,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见他便红了眼眶。 蒋云前日在柳家喝得了点,柳氏的兄长又不断吹嘘自家,心里本就不痛快,出门上车的时候偏又遇到了礼部的下属、这人年轻气盛,又是前年的状元,平日里就极清高自律,见他陪柳氏回门拜年,神态中便带了些不屑,只当做没看到他,转头走了。是弄得他火冒三丈,下车时和柳氏推搡了几下,气头上便动手打了她。 过后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如今见柳氏这个样子,自然涌起了满怀的柔情,亲手给她擦了眼泪:“大过年的,哭什么呀?孩子们都在跟前。来,和我说说,方才在讲什么呢?” 柳氏对他的心思拿捏得住,也懂见好就收的分寸,温顺道:“说明瑾这孩子啊,过了年就十六了,老爷可是都忘了?” “这怎么会忘,前两天你不是还说拿库房里那套红宝石给她打套首饰么?” 柳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出去,才道:“老爷,咱们今年也该给明瑾和明珠议亲了吧?您看沈凌的儿子如何?” 蒋云端着茶盏正要喝,闻言又放下了,疑道:“你说沈策?” 柳氏连忙点头。 蒋云不置可否,拿着盖子拨了拨浮在上层的茶叶,又吹了吹,才点了点头:“沈策是不错,蒋敏自己以前也说过要让他和明珠定亲的玩笑话。亲上加亲倒也是桩佳话。” 柳氏脸色下子就沉了下来,咬着唇低下头去:“在老爷心里,就只有明珠是女儿么?” 蒋云听她语带哽咽,忙否认:“这话怎么说的?我待你们如何,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老爷还记不记得,明瑾小时候看到老爷去我们那处屋子,总是高兴地不肯睡觉......她才是老爷的第个孩子啊,可老爷有好的亲事便只想到明珠。”柳氏原本也就是做个样子,说着说着倒真掉下泪来了:“老爷怎么不想想,要是明珠这个做妹妹的都定亲了,明瑾还未定亲,她岂不是要被人当做笑料,往后,可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蒋云疑惑:“那你的意思,是想把明瑾许给沈策?” 柳氏连忙点头:“老爷,若是沈策娶了明珠,沈家肯定就与明珠、宋薇越走越近,与老爷越发疏远了。娶了明瑾,那有明瑾帮着调和,沈家与老爷,才会是条心啊。” 蒋云想到宋薇母女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便觉得她说得也极有理。只是想到蒋敏往日对柳氏母子几人的态度,又觉得这事只怕不能成。蒋敏必不肯接受柳氏的女儿当自己的儿媳妇。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自是觉得咱们女儿千般万般的好,只是蒋敏半是不会同意的。咱们又何必去碰这个钉子。” 柳氏正要再劝,心下念头转,便转了主意,只笑道:“老爷说的也是,对了,老爷,昨儿我大哥说,柳旭是刚从嘉平关回来了,还立了功劳呢,太子侧妃帮忙给说进了部里做个小吏,往后就是老爷的下属了。老爷今日看他人品相貌如何?” 蒋云见她不再纠缠蒋明瑾的亲事,也轻松了些,笑道:“瞧着像是个聪明的。” 柳氏展颜笑:“那往后可要老爷教导于他,他今儿还悄悄和我说,想来跟老爷讨教学问,又怕老爷嫌他麻烦。” 蒋云生平最爱听的恭维话就是夸他的学问好,听这话便满口应了:“都是亲戚,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让他来家里走动走动便是了。” 柳氏轻快地应了声,心念电转,已打定了主意。 蒋明瑾想要的,她怎会让蒋明珠抢走。 第十二章 明瑾心事 欲望文 第十三章 卑劣手段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三章 卑劣手段 第十三章 卑劣手段 柳旭接连几天登门拜访。他年纪也还不到二十,却极会察言观色,挑着奉承话说,还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拍马屁。蒋云极为受用,对他自然十分亲近,还在柳氏面前夸了她娘家外甥懂事上进。 柳氏顺势接道:“老爷说起旭儿,我才想起来,老太太上回还问起来着,既然老爷说他懂事,不如下回让他也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反正本来也是亲戚,就是要走动才亲近嘛。” 这也不是件大的事儿,蒋云压根儿没往心上去,自是没什么好反对的,全权交给柳氏去办。 柳氏心里暗喜,对两个女儿嘱咐了大堆的事。蒋明瑜听她说了遍又遍,早就不耐了,撇了撇嘴,嫌弃道:“知道了知道了,娘昨儿就开始说了,不就是要见旭表哥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啊?值得这么遍遍说的,又不是没见过。” “跟你说话你就好好听着,真是没半点耐性,”柳氏拍了下她的手,拿下了她把玩着的发簪:“这可关系着你姐的终身大事。” 蒋明瑜“啊?”了声,簪子随手丢,立刻跳了起来:“娘,你要把我姐嫁给旭表哥?不是吧,你不是说,他其实是犯了事被人从嘉平关赶回来的么?就算过几天能进礼部当个小官,能有大出息?” 蒋明瑾也咬了咬唇,脸的不乐意。但她比蒋明瑜沉得住气,习惯了遇事先等等,看看再开口。 柳氏竖起根手指示意她们噤声,这才压低了声音:“当然不是让明瑾嫁给他,我是想...可以让明珠嫁给他啊。我听老爷这两天的口风,蒋敏像是已经和宋薇说好了,出了正月就要给她和沈策议亲,你们说......若是开始议亲之后,他们发现明珠已经和柳旭有了私情。那么老爷和沈家,会怎么办?” 蒋明瑜最是没耐心,立刻急着问:“会怎么办?” “到时候,两家议亲的名声已经在外面了,我猜,他们半只好鼻子捏自认倒霉,就说沈家提亲的是你姐姐。”柳氏笑起来,对蒋明瑾道:“为了保住两家的名声和蒋明珠的闺誉,只怕老爷和宋薇,还得求着你嫁去沈家呢。” 蒋明瑾有点惊慌,但低下头去想了想,再抬头时眼里那点慌乱已毫无踪迹,都变成了跃跃欲试:“所以,娘想在明天请安的时候让明珠看到柳旭,然后搓合他们?” 柳氏点头,蒋明瑜眼中也亮,拍手笑道:“这主意好,就是不知道明珠上不上当啊,要是她根本看不上旭表哥怎么办?” 柳氏也只是临时想出了这个主意,并未有十全的打算,叮嘱道:“这个,走步看步吧,明天先让他们见上,所以你们要夸夸你表哥,还得让蒋明珠知道,他是在前线立了功回来的,还见过宋家的那位公子,记住了么?” 蒋明瑾点头:“记着了,娘是想让明珠对他感兴趣,追问他关于宋家公子的事。” “没错,有没有私情,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呢,只要见几回,私下说过话,咱们再安排下人‘偶尔撞见’个两次,”柳氏得意笑:“到时候,没有也叫他变成有。” 蒋明瑾点点头,又细想了番,凑上前贴在柳氏耳边说了几句,才与柳氏相视笑。 蒋明瑜追问她们说了什么,蒋明瑾却只笑笑,岔开了话题。 ***************** 柳旭从嘉平关刚回来的时候还自觉丢人,不大愿意出门,这些时日眼看根本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从嘉平关传回来,家里又给他谋了个礼部的差事,便渐渐地“意气风发”起来。 蒋老太太看他身高体壮,浓眉大眼的,又对自己十分有礼,客套了番,对他印象倒也不错。赞道:“我听你姑母说,你是上过战场的,果然瞧着就是与般人家的公子不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柳氏和蒋明瑾正想着该怎么提起这茬呢,这会儿听老太太主动问了,自然打蛇随棍上,把那套颠倒是非的说辞又拿出来说了遍。还特别强调柳旭和宋芝的儿子在同个营里历练过,跟他起上的战场。回来时宋公子还亲自送了他。 宋薇果然看了柳旭眼,温和道:“原来如此,竟还能在府里见着宋清的袍泽战友,倒是巧了。” 柳氏似是刚想起来,拍脑门,引着柳旭到宋薇和蒋明珠跟前:“姐姐瞧瞧我这记性!倒直忘了旭儿和宋大将军的公子这层关系,旭儿,快来见过姐姐,这是我们老爷的夫人,也是你们大将军宋芝的嫡亲妹妹,这是明珠,夫人的女儿。” 柳旭不明所以,但他惯会讨好人,笑着和宋薇、蒋明珠见了礼。宋薇夸了几句场面话,原想问问宋清的情况,再想柳旭本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她这儿拉着人说旁的似乎不是太好,便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柳氏倒也不想让柳旭下子就把这点点筹码抖搂干净了,忙转了其他话题。 蒋老太太原想留柳旭道吃个饭,柳氏也推说蒋云还有事找他,吩咐了请个安就把他带去书房。 在蒋老太太心里,儿子的事那定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自然不会拦着,忙让她把人带去了。 柳旭和柳氏路出了门就起了疑惑:“姑母,姑父不是说今儿要去会友,不在家中么?” “嗨,也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姑母有话和你说。” 柳氏让两个女儿先回去,自引着他到了蒋云书房,蒋云平日里对她很是宠爱,书房的钥匙她自然也有。进去了也不用下人伺候,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华嫂人伺候茶水。 “姑母有什么事就请说吧,会儿我还跟兵部张大人的儿子约了,道去城外跑马。”柳旭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就坐下了。 他的态度让柳氏心里稍微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对他笑道:“姑母想跟你说个事儿,你今儿看到蒋明珠,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柳旭不解:“什么怎么样?就这样吧,又没有表妹好看。” 他说的表妹是自然是蒋明瑜,柳氏心里即有些得意女儿的美貌,又有些不屑,蒋明瑜花容月貌,是要有大前途的,怎么容得柳旭这样的人觊觎。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笑着补充道:“你别忘了,她可是宋芝的外甥女儿呢。” “那又怎么样了?”柳旭毫不在意:“我姐姐还是大皇子的侧妃呢,我听说那太子都病得个月不能见人了,这以后啊,说不准...嘿嘿,不好说啊。” 柳氏自然也希望大皇子能坐上太子,甚至当上皇帝,只是这还是八字没撇的事,蒋明珠这桩事却是到眼面前了,见这柳旭丝毫没有脑子,只得耐下了性子,分说给他听:“旭儿啊,姑母可是为你着想,你想啊,宋清总有天要回京里来的,你在嘉平关犯了事这件事,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他吧。他回京,若是听到你说你是在战场立了功回来的,这可怎么办?” 柳旭顿时脸尴尬,这些天谎话说的了,倒连自己也有了几分飘飘然,当真觉得自己是立了功的战场英雄了。此时被她说破,时也说不出话来。又是窘迫又是着恼,涨红了脸。 柳氏心底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恐怕不知道吧,宋芝除了宋薇就再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明珠是宋芝的外甥女,宋清唯的表妹,宋家父子当年在京城时,对她可是千般万般的宠爱。你若是娶了她...就成了宋清的妹夫,为了蒋明珠,他也绝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非但不会说出去,在外还会尽力为你遮掩,为你美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姑母,你说的...也有道理,”柳旭迟疑了下,很快就点了点头,柳氏说的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不至于听不懂,很快便迟疑道:“只是,姑父会同意么?她母舅家可是宋家啊...怕是、怕是瞧不上我的吧?” 他虽然吹嘘自夸,这会儿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柳氏也觉得好笑,却还是正色道:“只要你把明珠哄好了,还怕你姑父不答应么?” 柳旭不信:“姑父真能答应?” 柳氏掩口笑,压低了声音:“要做成这非常的大事,就得用点非常的手段,你听我说......” **************** 华嫂在旁伺候着茶水,柳氏送走柳旭,喝了口茶,这才舒了口气:“华嫂,你说这事儿...能成么?” “夫人,我哪儿知道呀,”华嫂笑笑:“不过,我看今天大夫人的神情,像是挺想和柳旭表少爷说话的。” 柳氏乐了:“嗯,我看也是。她想说,咱们就给她个机会。过两天,你帮我找个由头,让蒋明珠到我们院子里来趟。” 这头主仆两人商议得当,蒋明珠那头倒也当真如了她们所愿。 自打宋芝死后,宋清就从未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传来,宋薇和蒋明珠心中直惦记着,去宋家打听过几回,奈何宋家留在京中的人也说不清楚。 今日见了柳旭,宋薇便动了心思,想问问宋清的情况。她如今凡事并不瞒着蒋明珠,便五十地对她说了。 “娘,说实话,那是柳姨娘那边的人,我还当真不怎么信得过,”蒋明珠迟疑了下:“不过问问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娘想问,改天咱们去柳姨娘那,请她把人请来见见。” 聂玄听她这么说,微微拧了眉头,但见她母女都很是热切,到底没有开口。 第十三章 卑劣手段 欲望文 第十四章 若有所悟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四章 若有所悟 第十四章若有所悟 聂玄到底还是劝了蒋明珠,蒋家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对柳氏生出疑心:“我看那个柳旭,可不像当真上过战场的人。” “不会吧,他的确是年前才回来的啊,”蒋明珠有点不信:“再说如果他不是从嘉平关回来的,那这谎话也太容易戳穿了,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聂玄依旧坚持:“上过战场的人,不会是他那样。” 蒋明珠不解。 聂玄想了想,他见过宋芝,也到过边关劳军,见过无数驻守边境的将士。这些人无论相貌如何,身材如何,少少都带着种铁与血的气息。而柳旭身上,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但这虚无缥缈的感觉,他不知该如何对蒋明珠描述。想了想,只得换了个说法:“我只能说,凡事问几个为什么吧,柳氏子侄辈的亲人绝对不止柳旭个,为什么柳氏偏偏要叫柳旭去给你家老太太请安?这么年来她想的都是要把你们母女赶下正室嫡女的位置,从没有想过要攀附你们讨好你们,这回为什么这么热情地把柳旭介绍给你们?” 蒋明珠沉默了。她的确没有想这么。 聂玄接着道:“反常的事了,半就不会只是巧合。” 论智计谋略,蒋明珠显然不如聂玄,但她并不天真无知,听完聂玄的话,便知道他说的有理。犹豫了会儿,却还是没有打消原先的主意,只是对聂玄道了谢:“殿下,谢谢你。我会加小心的。” 聂玄挑了挑眉:“还是要去问?” “嗯,就算他没上过战场,是从嘉平关回来的这件事总归是真的,就当是让我娘得个安心吧。从舅舅的消息传来后,她直都很挂念宋家表哥。” 聂玄没有再劝,第二日宋薇和蒋明珠果然去了柳氏屋里。柳氏正愁不知该怎么引她们上钩,见母女俩自己过来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为难状:“姐姐,不是我故意拿乔,实在是真的不巧,柳旭过两天就要进礼部了,老爷今儿带着他去见见部里的上司和同僚,怕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宋薇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微微点了点头:“也是应该的,那我明日再过来吧。” “哎,姐姐年前才病了场,好容易身子好些了,怎么好叫姐姐趟趟地跑呢,”柳氏倒似有些不好意思,体贴道:“我估摸着会儿柳旭还得跟着老爷回府里来,等他来了,我带他去姐姐那里,这样方便些。” 蒋明珠原本直默默地坐着,听宋薇与柳氏说话,听到这里却是眉头微拧。 正如聂玄所说,柳氏太过殷情了。以她平日里处处要争个高低的性子,定是恨不能让宋薇跑几趟,低声下气地来求她。 宋薇却是浑然无所觉,听到她这样说,还点头谢过了她:“那就麻烦你了。” 柳氏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客客气气地把宋薇母女送走。这才朝里屋看了看,笑道:“出来吧,她们走了。” 蒋明瑾和蒋明瑜起打帘出来,蒋明瑜笑道:“娘,她们还真是好骗,这么快就上当了。” 柳氏也颇为自得地笑,她知道宋薇对宋家,尤其是宋家父子的感情,只要拿捏住这点,何愁她不就范。 柳旭这日确是跟着蒋云到了礼部,只不过这是年后第天回部里,就算是礼部这样清闲的地方,也堆积了不少公务,蒋云忙得脚不点地,看他无所事事的,索性叫他先回家去,顺便给蒋家带个口信,说他今儿要晚些才能回去。 因此他到蒋府的时候才刚刚过午,柳氏早就打好了算盘要让他到入夜了再过去,自是又拖延了阵,与他对了遍词,教他怎么应付宋薇的问题。 柳旭倒的确是见过宋清的,他父亲大小算是个官,把他送去嘉平关,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游手好闲,要磨磨他的性子,二就是因为在军中有位旧时好友,想让他照顾着些给儿子谋个差事,最好能混个军功之类,回头也好给儿子安排前程。 是以柳旭到嘉平关后,这人便把他带到宋芝面前见过见,只是宋芝当时诸杂事肩挑,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至于宋清,不会对这样个摆明了来混日子的人有什么兴趣,问明他识文断字,随手就打发他到文书处帮忙去了。 柳旭自回京城后就在外头吹嘘自己上过战场立过战功,走到哪儿都是呼朋引伴风风光光的,自那日被柳氏告诫将来可能会被戳穿,才恍然惊觉自己实在不该如此招摇,开始琢磨起柳氏给他出的主意,越想越觉得可行。 蒋明珠虽说在蒋家不受宠,但到底是蒋云唯的嫡女,又有宋家这层关系。就算不如蒋明瑜漂亮,总归还算得上好看。 这样想,是对柳氏言听计从,让柳氏和蒋明瑾帮着对好了词。才让柳氏引着往宋薇和蒋明珠住的院子里去。 ** 这几日天晴,小院里腊梅开得正好,宋薇打算做梅花糕,蒋明珠便让素月打着灯笼,出来折花。 奈何她想要折的那支略有些高了,她垫了几次脚也没够着,反而有几朵花被晃得落了下来。 蒋明珠正仰着脸,忽然觉得脸上痒,还带着凉意的花便顺着脸颊落进了脖子里,惹得她低呼了声。 聂玄轻笑了声,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在旁笑着道:“要哪只,我来帮你摘吧。” 蒋明珠愣了愣,回头就看到柳旭正在她身后,伸手拣掉了她肩上的落花。 “柳姨娘,”蒋明珠几不可查地侧身让,把手里已经摘下的两支花交给了素月,低声吩咐:“去跟我娘说声,柳姨娘和柳公子过来了。” “哎,明珠真是客气了,你们年纪差不大,有什么公子少爷的,跟着明瑾、明瑜她们叫表哥也是样的。”柳氏满脸笑容:“再说他和你宋家表哥也是好友。” 蒋明珠并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转开了话题:“我娘在里面。素和,带柳姨娘和柳公子进去坐。” 她吩咐完便作势转身要走。柳氏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把她和柳旭凑作堆,见她要走,连忙拦下了:“你也别忙了,块儿进去说说话吧。” 蒋明珠不动声色地笑笑:“姨娘,我去小厨房看看,你们先进去吧。” 柳氏没法子,只得应了,先与柳旭进了屋。蒋明珠回头看了他们眼,默默垂下了眼:“殿下,她这么急着要我进去,这回半是冲着我来的吧?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 聂玄不喜欢固执的人,自从上回和她说过这件事,蒋明珠却不肯听他的之后,就再提过这事。对于蒋明珠的固执,他少有些生气。但这会儿感觉到蒋明珠紧紧捏着手心,甚至克制不住有点轻颤,不知为何心里竟是微微疼了下,软下了口气,轻轻叹了声:“知道还往里跳?” “有些事...就算吃些亏也值得做,”蒋明珠沉默了会儿,才握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聂玄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气她的意孤行,还是气自己管闲事。索性也不再开口,任由她去小厨房端了碟子点心,送进花厅去。 宋薇正在听柳旭说他当初如何与宋清见如故,如何进了军队的文书处,如何与宋清起出生入死。 他惯来会哄人高兴,口才也确是不凑,说到惊险处是引得宋薇屏住了呼吸。 蒋明珠进来之后,柳氏便对宋薇道:“姐姐,老太太这两天有点畏寒体虚,老爷吩咐我炖点温补的药膳送过去,这会儿还在我院子里炖着呢,我得回去看着,免得下人们不用心,坏了药性。” 宋薇觉得有些不合适,但又不好阻拦她“尽孝”,才迟疑,柳氏已经起身告辞了。径自对柳旭道:“会儿你便自己回去吧。” 柳旭当然应好,转头又与宋薇说到宋芝是如何力挽狂澜,挡住了敌人里应外合的压力,拼死守住了嘉平关。 宋薇与宋芝关系深厚,柳旭怕露马脚,不敢说宋芝的事,只把当时的战况往严酷里说。宋薇听到兄长和外甥身陷险境,方才那点疑虑早就打消得干二净,心让他说些。 连蒋明珠也听得入了迷,只有聂玄并不听他胡扯。他对战场的了解,是通过加急军报来的。他对那场战争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当时宋清并不在军中,而是去了他外祖那里贺寿。所以听到柳旭说宋清如何与他并肩作战杀退叛军,便已确认他在说谎。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宋薇便留了柳旭在她们这儿用饭,柳旭也不客气,用过饭又待了好阵。 宋薇身子骨不强,早早便要歇下,蒋明珠原本在旁做绣活,见她神情困顿,便对柳旭笑道:“今日真是给柳公子添麻烦了,时候不早了,柳公子还要回府,不如我让素月掌灯送你吧?”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要送客了,也不等宋薇说,便招手叫来了素月,自扶着宋薇回里屋休息去了。待素月回来,才把人叫进了自己屋里:“柳公子是直接出府的还是又去了柳姨娘那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直接出府的,”素月知道自家主子跟柳氏那边关系不怎么样,听她这么问,便认真想了想,才道:“不过方才我送他出去的时候,他说怕会儿要下雨,让我拿了把雨伞给他。” 蒋明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若有所悟 欲望文 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 第十五章山雨欲来 还没入夜,沈家就派人来传信,说蒋敏下午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母子均平安。 蒋敏与蒋家虽不似往年那么亲厚,但到底是蒋家嫁出去的女儿。蒋老太太得了这个消息,连忙把宋薇、柳氏以及几个孙女叫到了自己屋里,商量着洗三礼的事。 蒋云下了朝,听门房说了沈家来报信的事,也立刻赶了过来。 此外,他从部里回府时,还带回了另个消息——嘉平关主将之位空缺,太子的病过了年后就渐渐好转了,今日恢复早朝,他便自请去嘉平关督战。 蒋云极少会在家中说到朝政上的事,这回着实是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才在跟蒋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感慨了句。 宋芝死后,嘉平关就直处在风口浪尖,虽说外族暂时退了兵,但依旧形势复杂、情况胶着,以至于朝廷至今都没能选出位主将去镇守。在这个当口,太子竟然病刚好些就自请去督战,实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蒋明珠原本在跟蒋明瑾起描绣样。听到太子两个字便用心听了几句,待听到太子去了前线,手下便是晃,连绣样都描歪了。惊道:“殿下,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还在这儿么?” 聂玄“嗯”了声示意他的确还在。他也想不通,他魂魄离体已有个月了,太子之前直“病”着,为何这会儿会忽然就醒了。 他们两个都是心神大震,蒋家众人对太子如何却并不十分关心,蒋老太太和宋薇都只是听蒋云说过便罢了,重心都还在蒋敏新生的儿子身上。倒是柳氏,想到自家做了大皇子侧妃的外甥女儿,便问了句:“太子的病这就全好了?” “嗯,今天早朝瞧着像是大好了,不过似乎瘦了不少,声音也有点哑,”蒋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能是还没好透吧。” 柳氏暗道可惜,即使是她这样不问国事的妇人也知道,大皇子平日里为人处世都不如太子,人脉威望是远远不及,加上两人生母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只要太子的病好起来,大皇子几乎就是完全没了继位的希望。 蒋云说了那么言半语的,情况也并没有说清楚。蒋明珠正想再套些话,打听点,聂玄却示意她不必了:“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蒋明珠微微凝眉,等了好会儿却没听到他接着往下说,不由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上朝的那个不是我,”聂玄说了半,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隐了后半截话,笑道:“这个月也教了你不少,你不如自己想想看。” 他的声音里并无惶急或者焦躁,蒋明珠甚至能听得出点轻松的感觉,差不是聂玄这个月来难得的好心情。 既然如此,那想必对他来说是好消息,但又不是他本人。蒋明珠想到方才蒋云说“瘦了些,声音还哑着”,便恍然大悟,肯定道:“是殿下的亲信假扮的。” 聂玄对她下子就能猜到这个地步大约是有点惊讶,轻笑出声:“嗯...虽不中,亦不远。有些长进了。” “只是...殿下又怎么能肯定?”蒋明珠疑惑:“万...是别人的灵魂进了殿下的身体......” “那他绝不可能放弃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冒险去嘉平关督战,”聂玄心下已有了定论:“去嘉平关,是因为假扮我在京城太容易被拆穿,二是为了帮我稳固军心,积累人望。能有这般见地和胆识,还熟悉我,能假扮我的,我只能想到个人。”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赞赏,蒋明珠听得出他既骄傲又钦佩。回想自己在他面前数时候就像个无知孩童,总是要他提点,心中莫名地涌起层艳羡,低声道:“是谁?” 聂玄十足肯定:“我的皇姐,聂柔。” 蒋明珠惊得抬手,磕翻了手边的茶盏,蒋云那头和蒋老太太、柳氏正在说笑,并未注意到这里,宋薇却是转头看着她,低声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蒋明珠收敛心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边自己动手和素月起收拾了下。 蒋云和柳氏这才注意到这里,柳氏连忙呵斥自己身边的小丫头:“都没长眼睛么?怎么让二小姐自己动手收拾起来了?” 她呵斥自己身边的丫鬟,蒋明珠也懒得去嘴,见两个小丫头过来帮忙,便束手到了旁,只追问聂玄:“公主假扮你去嘉平关?可她是个女子,在军营中如何能习惯...还有,我不是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么?” “嗯,她半打定了主意要假扮我,好把我的情况瞒住,只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回京城了,”聂玄仔细地想了会儿:“你也不必再想法子见她,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至于蒋明珠的前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对聂柔来说,凡事没有能不能,只有做不做。她决定了要去做的事,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 蒋明珠“嗯”了声,心里却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恍惚了阵,再回神时众人的话题早就转回了沈家小少爷的洗三礼上头。 洗三时亲友都要添盆,往孩子坐着的盆里放些寓意吉祥的东西,般人家半就是放些铜钱、花生之类的,条件好些的放些金银锞子。但沈家世代簪缨,子侄辈又是枝繁叶茂,门之中就有不少在朝为官的,亲戚朋友半是非富即贵。蒋家贵为母舅家,蒋云又任着礼部尚书,添盆的礼若是轻了,怕叫旁的亲友笑话。何况他想与沈凌、蒋敏夫妻修好,自然要把礼往重里送。 蒋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方才就吩咐柳氏,打开库房挑几样品质好,又不常见的东西送去。蒋云点头赞同了,想了想,又嘱咐道:“把上回叫你收起来的那对猫儿眼拿去吧,另外再挑对红色的玛瑙石,对东珠。” 红玛瑙和东珠倒也罢了,虽然也都是十分贵重的,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库房里品相好的也有那么七八对。但那对猫儿眼却是柳氏的心头好,自打去年蒋云给了她,她便收进了自己的私房里头,压根儿就没进公中的库房,如今叫她拿出来,简直就像是剜了她眼珠子。只是想着沈家在朝上的影响力和蒋明瑾的亲事,才勉强笑着应了下来。 蒋明瑜却极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只是碍于蒋云在面前,不敢出声反对。 宋薇年不管家,对柳氏私下给自己充实小库房的事儿虽也知道些,这些年却也越发地不在意了。见他们讨论这个,索性和蒋明珠先行告辞回去。 蒋明珠扶着宋薇,路都在想着聂玄方才说的话。宋薇正和她说打算给沈家新添的小公子做个虎头鞋,连着说了两遍她都没反应,不由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是怎么的?在想什么呢?” 蒋明珠回过神来,就见宋薇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满是慈爱:“后天跟娘道去,穿得漂亮些。” “嗯,啊?”蒋明珠应了声,听到后半句又是愣,心道道贺么,穿得喜庆便是了,跟漂不漂亮又有什么关系?转头见宋薇笑盈盈地朝她眨了下眼睛,便明白了,不由啼笑皆非:“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在想事儿呢。” 宋薇只当她女孩子面子薄,了然地笑笑:“好好好,想事。跟娘说说,想什么呢?” 蒋明珠无奈,又不能说她脑子里还住着个太子,她正想着怎么让这正主见到今天出京那个赝品。 无奈之下,只得把前两天考虑的关于柳氏和柳旭的事说给她听。也不提聂玄的话,只说柳氏的态度有些反常。 宋薇原以为她因为和沈策的亲事害羞,听她说完了倒也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昨日是为了自己才会去找柳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和娘说呢?” “娘,其实也都是没影儿的事,我不过是随便想想罢了,你偏要问,我才只好跟你说说嘛,”蒋明珠撒娇:“免得你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 宋薇想着既然女儿这么说,往后便不要再与柳氏和柳旭有来往,任凭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也都不能实行了。也没把这件事往心里放,回了院中就和福婶道赶着做虎头鞋。 蒋明珠看她们俩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双小鞋子就有模有样,上面的老虎活灵活现的,不由赞叹:“娘,你的手可真巧。” “也就能做点这些事了,”宋薇轻声叹:“对了,上回瞧你在做荷包,用的面料挺别致的,是老太太给的吧?” “嗯?谁说娘只会做女工啦?我娘又漂亮又聪明的,猜就知道那料子是老太太给的,”蒋明珠逗她笑,边去拿那幅香云纱绣的半成品:“对了,正好请娘和福婶帮我瞧瞧,接下去该用什么线。” 她们忙了这半天,已是月上中天了,素和素月都已经被她打发回去睡了,这会儿便只得自己起身去拿。谁料翻找了两三遍都没见着那块香云纱。 宋薇见她好会儿不来,也跟过来瞧了眼:“怎么了?” 蒋明珠心中凛,方才的点睡意顿时消失殆尽。拿着专门用来放针线活的盒子,打开了给宋薇瞧:“不见了。” 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 欲望文 第十六章 私定终身?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六章 私定终身? 第十六章私定终身? 宋薇也见过她绣了半的那块料子,帮她找了番没见着,便疑道:“我瞧那料子挺稀罕,是不是素月怕弄丢,帮你收起来了?” 蒋明珠摇了摇头,她贯不用素月帮忙收拾这些,素月平日里在跟前伺候,也习惯了不去动她的东西。宋薇说的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宋薇看她眉头紧锁,连忙安慰:“丢了便丢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喜欢的话,回头娘托人给你带匹香云纱来。” 她有个闺中好友嫁的人如今正在苏州为官,倒是可以托她寻匹。 “娘,不是这个问题,”蒋明珠原不想让她担心,但转念想,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还是老实对宋薇说了:“那天柳旭走的时候让素月去给他拿伞,说是怕会下雨。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直也没去细想。如今,就怕...那东西是让他拿走了。” 她对宋薇说完,便想去问聂玄的意见,只是想到聂玄方才说到聂柔时的语气,不知为何就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对宋薇道:“娘先别担心,我也只是瞎想想。” 宋薇皱眉:“若是他拿去的,半是柳氏有什么打算。你要小心些。只是...柳氏要你绣的荷包做什么呢?还是绣了半的,这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蒋明珠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勉强对宋薇和福婶笑笑:“娘,回头再说吧,都这么晚了,你们先去休息。” 宋薇放心不下,拉着她的手到边坐了下来:“这事儿咱们得好好想想,否则到时候柳氏弄出什么事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蒋明珠心知母亲说的有理,只怕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是不肯安心去睡的,到底是点了点头。迟疑了会儿,还是在心里喊了声“殿下”。 聂玄从方才听到蒋明珠说荷包不见了起,也就直在想这件事。大概理了个头绪,蒋明珠却不像平常那样来问他的想法,直等到这会儿她们三个都筹莫展的,蒋明珠才来问他。他先是应了,半晌才轻笑了声:“方才不是不想问我么?” 自己的心思被他轻易看穿,让蒋明珠脸上热,有点尴尬,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聂玄笑了笑:“小姑娘家的,争强好胜的心倒是大得很。那你说说,你都想到些什么了?” 见聂玄并未生气,反而当真点点教她,蒋明珠心里那点尴尬也变成了羞赧,低声道:“对不起,我当时没听你的劝告,现在又给你添麻烦了。” “连圣人也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事已至此,下不为例就是了,不必再拘泥谁对谁错,”聂玄丝毫没有拿着这件事教训她的意思,只是正色道:“东西已经丢了,与其想着当时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倒不如想想接下去怎么补救吧。” 他这话平平淡淡的,蒋明珠却下子觉得信心十足,振作了起来,想了想,认真对宋薇道:“娘,我想,柳姨娘拿走这个,无非有两种可能,是把东西丢了,二是让这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来诬赖我些事。时我也想不清楚。今天真的是太晚了,大家都没精神了,还是回去睡觉,明儿再和您说吧。” 她既是说给宋薇听,也是回答了聂玄方才问她的“都想到些什么了?”这个问题。 宋薇看她神情不似作伪,确是累了,到底是点头答应了,和福婶先回了房。 蒋明珠也回屋歇下了,闭着眼和聂玄交流。 聂玄接着她方才的话说:“第种损人不利己,聪明人半不会这么做。”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就太了,”蒋明珠迟疑了会儿,还是摇头承认没法子:“我...真是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你这是把自己也绕进去了,”聂玄笑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猜她的想法?” “嗯?” “你只需要做到点,那就是不给她机会利用这件事,”聂玄点了句,便让她自己去考虑。 聂玄说话很在理,却从不故作高深,蒋明珠想便明白了,弯眉笑起来:“我懂了,我明天就去和祖母请罪,就说她送我的香云纱不慎丢了,怎么都找不着。绝了她以后拿这个荷包做文章的路。殿下,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 “这倒是不敢当的,天下的难事太,”聂玄微微叹了口气:“谁能保证什么事都能解决呢。” 蒋明珠少猜到他是想起了聂柔替他去嘉平关的事。即使她从未见过聂柔,这个月来,从言语之间也不难听出他和聂柔感情很深,如今却对聂柔去战场的事无能为力,无奈的心情自是可想而知。 这件事她即使知道,却也丝毫帮不上忙,蒋明珠想了好会儿,也只得道:“对不起,个月了都没能让你见到公主,要不然,她也许就不会去嘉平关了。” 聂玄笑笑:“怎么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不怪你。就算见了,她半也会这么做。‘太子’的身上,系着太人的身家前程,绝不能直病着。” 蒋明珠似懂非懂,想了会儿,忽然道:“殿下,喝酒么?” 聂玄想起她除夕那日喝醉的憨态,和赌咒发誓再也不喝烈酒的样子,再听她这会儿温柔坚定的语气,心下不由软。蒋明珠身在这样的家庭,面对偏心的父亲,祖母,时时想着夺位的姨娘庶姐妹,却偏偏还能有这样颗体贴他人的心。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怎么?你想让我高兴点,忘了这件事?” 蒋明珠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正要起身去找酒,聂玄便朗声笑起来:“别了,只怕我才刚闻着酒味,你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可是......” “何况,我并没有不高兴。没什么好可是的,早些睡吧,”聂玄道:“听话。” 蒋明珠还是第次听到他这样哄人的口气,聂玄平素虽也从不摆太子的架子,却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简单说起来,听他说话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体。然而现在的这句却只叫人觉得安心和惬意。蒋明珠诚心地道了谢,又与他说了会儿闲话,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 宋薇记挂着荷包不见的事,第二日早便醒了,还没等福婶摆好早饭,就对蒋明珠道:“昨儿晚上我和你福婶商量了下,咱们还是托人从苏州去寻匹来吧,你重新绣了,哪天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拿去给她瞧瞧,悄没声息地把这事儿给平了,就算日后柳氏想拿着做什么文章,也是不能的了。” 她神色有些憔悴,显然是为了这事宿都没有休息好。蒋明珠心下感动,挽着她边胳膊晃了晃,撒娇道:“娘,大夫关照了好次,让您静养,不能操心。你就当心疼女儿,再不许这样了啊。” “你这孩子,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别顾左右而言他啊,”宋薇假意板起脸来,认真道:“你看这法子可行么?” 蒋明珠笑笑,也正经答了:“娘,别麻烦了,不是同块料子,少总归有些不同的吧,若是被柳氏抓着把柄,岂不是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么?您放心吧,会儿我就去跟祖母告罪,就说我把料子弄丢了,顶也就是被祖母教训两句,不怕留后患。” 宋薇想了想,这确实也是个法子,两害相权取其轻,被老太太说教几句,总好过日后总为这件事悬着心。 *************** 蒋老太太和柳氏也是大早就忙活上了,先是开了库房挑要送去沈家的礼,又比照着列了礼单,吩咐下人先送过去。 等沈家那边回了话,确认明天“洗三”,又忙着挑添盆的礼。柳氏依着蒋云的吩咐把那对猫儿眼取了出来,又帮老太太挑了只小叶紫檀的佛珠串子。大早几乎就在这忙碌中过去了。 宋薇和蒋明珠过来请安的时候,柳氏正好做完这摊子事儿,见了她们倒也客气,让宋薇也从库房挑样当做添盆的礼。 宋薇笑笑,她的嫁妆里头有不少珠玉宝石,她原本是打算从那里头挑件送的,听柳氏副当家主母的口气,便也不说话,自去库房看了遍,挑了对玉雕的子母狮子,让福婶收好,明日送去。 这对子母狮虽只有拇指大小,却雕得栩栩如生,母狮慈爱地垂首,只爪子正把小金球拨到小狮子脚下让他玩耍。小狮子则欢喜地仰着头。正个玉雕托在手中不过寸见方,却端的是意趣盎然,招人喜爱。 蒋明珠看便极喜欢,觉得送这子母狮既应景又显得别出心裁。柳氏看了眼,也觉得有趣,本想找个由头不给宋薇了,转念想,自己送的是对名贵的猫儿眼,那可是比这白玉雕贵重了,这才放下心来。 蒋明珠略坐了阵,听到大人们讨论完了沈家小少爷洗三的事儿,开始说起了闲话,才起身到老太太身边,低垂着头道歉:“祖母,孙女儿要跟您请个罪。” 蒋老太太最看重的是宝贝金孙蒋志飞,对几个孙女倒是不太偏心,听她这么说,也只是随意地问了声为什么。 “祖母,前些日子您给我们的香云纱,我才绣了半,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蒋明珠微微咬了咬唇,轻声道:“实在是我太不小心,枉费了祖母赏东西给我们的番好意。” 蒋老太太这几日心情好,也不计较:“我道大的事儿呢,不过是块香云纱罢了,回头有了再给你便是了。不过你素日里都是小心谨慎的,下回也要注意些,别这么大意了。” 蒋明珠低头应是,宋薇有心留意着柳氏和蒋明瑾,果然见她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正要为蒋明珠打圆场,就见柳氏了起来,笑咪咪地拉了蒋明珠的手,笑道:“哎,咱们家明珠可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与老太太说实话呀?” 蒋明珠心里跳,强自镇定,笑道:“柳姨娘在说什么?” 柳氏拿帕子掩口,仿佛与她心照不宣似的对她笑,退让道:“好好,我不说,还是等我娘家那小子自己与父母说了,找人上门来提亲了再说吧,免得咱们明珠不好意思。” 她这话出口,聂玄便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蒋明珠却还只是隐约有了个大概的念头,时怔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十六章 私定终身? 欲望文 第十七章 意外访客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七章 意外访客 第十七章意外访客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自认为人处事从不敢失礼逾矩,柳姨娘想说什么,不如明白说出来,何必遮遮掩掩的?” 蒋明珠心里还没转过来,就听到聂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淡漠清冷,却掷地有声,下子就让人冷静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重复了遍。待句话说完,头脑便也清明了起来,对聂玄道了声“谢”。 聂玄笑笑:“还魂了?” “嗯,”蒋明珠握拳:“原来她竟是打的这种主意。” “我看她原来的计划也不是在这会儿发难,只不过你先把荷包丢的事说出来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干脆赌赌,”聂玄知道她方才心神乱了,便点点分析给她听:“但是骤然提前发难,想必有不少事也没准备好,总有漏洞的,别怕。” “殿下,您定不常安慰人,”蒋明珠莫名地放松了下来,笑道:“这么天了,我就听您说过句别怕。” “是么?”聂玄也回应着她的玩笑,轻声道:“那我以后改进。” 不知道是不是久在上位,每次聂玄用肯定的语气说话,就叫人满心信服。蒋明珠和他说了两句,心下大定,抬了头毫不退让地看着柳氏。 *************** 柳氏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她和蒋明瑾费了不少心思筹划这件事,眼看就要成功了,她们原本打算让柳旭和蒋明珠见几次,到沈家那位新添的小少爷办满月礼的时候再把这件事揭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让蒋明珠来个百口莫辩,直接绝了沈策与她结亲的可能。谁料到蒋明珠今天竟忽然把丢了荷包的事在蒋老太太面前坦白说了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硬着头皮按照原先定下的计划来了。好在柳旭那里也都已经说好了,虽然匆忙些,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错。柳氏想到这儿,便转向蒋老太太,拍了下嘴巴,笑道:“老太太瞧,我这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哟,闹得我们明珠不高兴了。” 谁也不是傻子,蒋老太太听她话里有话,几次明指暗示的,都意指蒋明珠和柳旭有了私情,这事可大可小,往好听了说,那叫两厢情悦,往坏里说,那就是德行有亏,有损闺誉了。 蒋老太太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是怎么回事?慧如,你也别说半留半的了,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 柳氏朝蒋明珠看了眼,见她不退不让,就那么直直地着,看不出喜怒,心里也有点没底,但想到沈家的权势和气派,以及和沈家结亲的好处,还是打起了笑脸,回道:“老太太,这话儿其实我也是听旭儿说的,那孩子心眼实诚,有说的,见过明珠几次,就心心念念的惦记,前天我瞧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嘴问了句,他这才告诉我,明珠送了他只荷包......他还说,回去禀明了父母,就请人上咱们家来提亲,将来定会好好待明珠。” 宋薇听了这话,气得整个人都在轻颤,怒不可遏:“柳慧如,你胡说八道什么?!明珠拢共不过见过柳旭两次,还是为了陪我问些宋家的事,哪来你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在传瞎话了,”柳氏皱了皱眉,又故作委屈:“我也是听旭儿说的,原觉得是个喜事,没想到倒是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宋薇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蒋家和宋家在京中都算得上有名望的人家,蒋明珠是蒋家唯的嫡女,怎么可能下嫁柳家?退万步说,即使把家世背景统统抛开不谈,蒋明珠向知书达理,循规蹈矩。柳氏话里话外却说她和柳旭私定终身,无疑是往她身上泼脏水。若是传扬出去,不仅与沈家的亲事要生波折,往后只怕是再没有清白的好人家敢上门提亲了。 蒋明珠怕宋薇气出个好歹,忙扶着宋薇到边,字顿道:“娘,清者自清,我就不信,我从未做过的事,柳姨娘也能凭空造出来。” “明珠...你们相邀见面那是好些人都瞧见的,荷包是你亲手绣了送给柳旭的,如今还在柳旭那儿,怎么变成了我凭空捏造呢?”柳氏似乎极为不解,转向蒋老太太道:“事关咱们家姑娘的终身大事,我怎么敢乱说?老太太若是不信,尽可把柳旭叫来问问。”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怎么也要把柳旭叫来问清楚了。蒋老太太看了柳氏眼:“既是你娘家人,你便把他叫来,总要把事情说个清楚。” 柳氏心里暗笑,痛快地应了声,吩咐华嫂派人去柳家送口信。 宋薇紧紧攥着蒋明珠的手,言不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到这个时候,稍微有些脑子也能想明白过来了。柳氏当时把柳旭介绍给她们认识,便已经步步地布下了这个圈套,环环相扣,为的就是要诬陷蒋明珠与柳旭有私情。 蒋明珠的荷包很显然是被柳旭顺手牵羊拿走了,而柳氏敢这么红口白牙地说谎,还让柳旭来对质,想来与柳旭也早已达成了共识,他们口径统,颠倒黑白,她们母女该如何应对? 蒋明珠虽劝她放心,自己却也有些吃不准接下来会怎样。甚至连聂玄也没有想到柳氏会就这样贸然发难,若换做是他来做这件事,在明知对方已有防备的情况下,定会先行蛰伏,再缓缓布局,以待时机。务求击即中,不给敌人翻身的机会。 柳氏显然是个“外行人”,但这么莽撞的手,却是抢了先机,使宋薇母女变得被动起来。 但他这些年来经历的危机和风浪了去了,这种场面还不至于叫他束手无策,只略想,便关照蒋明珠:“柳氏既说你与柳旭私相授受,你不妨套她说些细节。无中生有的事,说得越,破绽也就越。” 蒋明珠低着头“嗯”了声,对蒋老太太微福身,恭敬道:“祖母,既然柳姨娘信誓旦旦地说此事是真,那我倒要问问,我的荷包上绣的是什么?是何时送给柳家公子的,又是如何和柳家公子约定嫁娶的?” 柳氏亦敛身福,按着和柳旭定下的说辞道:“荷包上绣的是支并蒂莲,那日旭儿应你邀去你院中见面的时候送与他的,至于你与他说了什么,这些私房话我可就不知道了,等会儿旭儿来了,再五十地回老太太话吧。” 聂玄是直“看”着蒋明珠绣那只荷包的,她绣的确实是支并蒂莲,原是因为宋薇与她说了沈凌和蒋敏结亲的意思,让她早些备下,好在定亲后送予沈家作为信物。只是才刚完成了莲叶的部分就被柳旭拿走了。想必是柳氏和蒋明瑾接手绣完了剩下的部分,让柳旭拿着来演这出戏。 蒋明珠也想到了这点,心下略安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恼恨的样子,愤愤道:“柳姨娘,我平日里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来诬陷于我?”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不过是好心,说了句,倒给自己惹了身是非,”柳氏假意抹了抹眼睛:“也罢,明珠既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从今而后便不再说句,可好?” “不敢叫柳姨娘受这么大的委屈,”蒋明珠微微笑,正要再说话,却听得外头丫鬟小厮阵走动,有人掀开了帘子送了人进来。 蒋明珠抬头看去,便瞧见沈策身宝蓝的锦袍,外面披了件白狐披肩,笑盈盈地对蒋老太太和宋薇行了礼:“外祖母、舅妈,祖父和祖母差我来趟,给府里送红鸡蛋,顺道请大家明儿到家里,去笑儿的洗三礼。” 沈家有沈老相爷和夫人坐镇,礼数贯周到,因此内宅当家主事的蒋敏虽是在月中,家里却也井然有序点不乱。 蒋老太太正被柳氏和蒋明珠的针锋相对弄得脑门的官司,见了沈策也只勉强做出了笑脸,应道:“好孩子,这么大冷的天儿还叫你跑趟,辛苦你了。” “原就是应该的,”沈策温声应了,才发觉屋里气氛有些诡异,宋薇、蒋明珠和柳氏母女各据方,颇有点剑拔弩张触即发的感觉。 宋薇对沈策的到来颇有些担忧,她已经把沈策视作乘龙佳婿,如今蒋明珠被柳氏诬陷,柳旭显然也是与柳氏串通气的,来了之后会说出些什么话,便是可想而知。若是沈策听信了这些话,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沈策却不知其中缘由,只猜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有了矛盾,互不相让。 因为蒋敏的关系,他对蒋家的情况算是很了解的,也知道宋薇母女在蒋家的境况并不好。他心里虽偏向宋薇和蒋明珠,但也知道自己对蒋家来说毕竟是个“外人”,不便插手人家家事。转头对蒋明珠安慰地笑了笑,便打算起身告辞了。 柳氏的最终目的本就是要让他与蒋明珠的亲事告吹,怎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示意蒋明瑾。 蒋明瑾心领神会,起身不着痕迹地拦住了沈策的动作:“表哥,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你呢,我和明瑜打算在长生果上刻些字,正愁不知道小表弟的生辰时间呢。” 她这打岔,沈策只得又坐了下来。 第十七章 意外访客 欲望文 第十八章 是非真假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八章 是非真假 第十八章是非真假 华嫂差人到柳家请人,柳旭却不在府中。蒋明珠微微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跟蒋老太太说清整件事,却听到花厅外阵喧哗,竟是蒋云回府了,后头跟着的人正是他们方才没有寻到的柳旭。 柳氏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巧,心下大喜,连忙起身迎上去,对蒋云道:“老爷回来了,今儿倒是早呢。” “前两天忙完了,这两日就清闲些。正巧旭儿说你兄长有东西托他给你,就带他道过来了。”蒋云边回应,边对柳旭笑道:“旭儿索性也在府里道用过饭再回去吧。” 蒋老太太见他心情不错,倒也笑着应了声,想着这会儿还有沈策在场,不如晚些时候再提这件事。 她是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柳氏却怎么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玩笑道:“是么?只怕旭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蒋云奇道:“这话怎么说的?” 柳氏微微笑:“我再不嘴啦,要不会儿姐姐和明珠该怨我了。还是让旭儿自己和您说吧。” 她这儿拿腔作势的,柳旭却当真下子没明白过来,疑道:“姑母说什么?” 柳氏看他脸茫然的样子,几乎被他气得口气喘不上来,却还要挤出笑来,点拨道:“你不是有事要求你姑父么?怎么,不好意思开口啊?” “什么事?”柳旭愣,下意识地问了句。 聂玄身边大是人精,这还真是第回见到合谋唱双簧还唱的这样没默契的,不禁轻笑了声。 蒋明珠也觉得好笑,只是碍于现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实在也有点笑不出来。有些不满地对聂玄“喂”了声。 聂玄很给面子地收了笑:“遇上这么个不通透的也不容易,你运气还是不错的。” 柳氏方才忸怩作态,这会儿也不好再挑明了说。蒋明瑜大约是看不下去了,暗自翻了个白眼,直白道:“旭表哥,我二姐送你的荷包你可带着?不如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吧,免得二姐说我们冤枉她。” 这话当真是石激起千层浪。除了方才就在屋里已经知晓的人外,沈策和蒋云都是惊得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蒋云平日里虽对蒋明珠不闻不问,却极在乎名声,听这话便冷下了脸,怒道:“明瑜,你说的可是真的?” 蒋明瑜极少见蒋云发怒,时有点呆住了。但她平日里本就是除了蒋志飞外最受父母宠爱的个,只是稍微愣就梗起脖子,应道:“当然是真的,爹,您不信的话就问旭表哥啊。” 到这会儿,柳旭当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从怀里取出荷包捧在手里,求道:“姑父,您别生气,我对明珠表妹是真心的,还求您成全。而且我们...我们虽然是两情相悦,却是发乎情、呃,发乎情,止乎礼,不敢有逾矩的事。明珠送我这只荷包,也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这番话显然是事先与柳氏对过的,蒋明珠见他连背都背得不囫囵,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蒋云却浑然不知,气得脸色煞白,时竟说不出话来。坐在旁的沈策是如遭雷击,浑然忘了手里还端着茶水。 ****************** 柳氏微微笑,盈盈起身,把蒋云扶到旁坐了下来,温言劝道:“老爷先别生气,坐下来再说吧。也许明珠和旭儿确是情难自已。毕竟年纪都还小呢。” 蒋明瑾则亲手从沈策手里接过了茶盏,轻声温柔道:“表哥,这茶都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吧?” 沈策自小在沈老相爷身边长大,家教严格,在外从无失态,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对她扯了个笑容。 蒋明瑾正想与他说话,却见他迫不及待地转了头去看蒋明珠。不由恨得暗自握了握拳。 蒋明珠立在宋薇身边,不急不怒,也不急于分辩,见他看过来,便朝他微微点头。 沈策心中的疑惑顿时散了些。比起柳氏和蒋明瑾,他显然是愿意相信蒋明珠的。他们自小就相识,在他心中,蒋明珠直是乖巧可人的小表妹,是绝不可能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的。 蒋云却是怒不可遏,恨道:“明珠,这是怎么回事?这荷包可是你的?” 蒋明珠心里凉了层,虽然早就知道父亲的偏心,但事关女儿的名节,他对自己的信任竟还不如沈策,着实叫人寒心。 她只上前了步,点头承认:“荷包确实是我的,但却并不是我送给柳公子的。” 蒋云怒气稍平,正要接着问明情况,柳旭却似难以置信般,下子跪了下来:“明珠表妹,你怎可这样说。我知道姑父规矩极大,可我们确是两情相悦,你送我荷包时,不是还说咱们就像这挨着开放的并蒂莲,根缠根,叶绕叶,永远都不分开么?我已经和父母禀明,挑个好日子就上门提亲......如今,你怎可说这样伤人心的话......姑父,求您原谅我和明珠。” 蒋明珠冷笑,竟也不打断他的话,只是淡漠地看着他。柳旭自己唱作俱佳地演了个深情无悔的戏码,见她既不跳脚反驳,也不委屈哭泣,倒有点说不下去了,讪讪地住了口。 蒋明珠这才开口:“柳公子既说完了,就请父亲和祖母也听我说几句吧。” 平日里蒋明珠大安静乖巧,蒋云看到她时她似乎直是温柔浅笑的,从未见过她这般淡薄,面无表情的样子,乍见竟是吃了惊,沉默着没开口。 蒋老太太早就被这乱七八糟的阵仗弄得脑子里团浆糊了,自然也顾不上她。 蒋明珠道:“柳公子先请改了这称呼,我只有个姑母,个舅父,表兄弟倒也是有的,个是远在嘉平关的宋清表哥,另个便是沈家表哥,柳氏不过是父亲的妾室,柳家于我蒋家只怕算不得正经亲戚,这表哥二字不知从何说起。还请柳公子千万别再以表兄自称,免得旁人知道了,又要笑话父亲拿着妾室当正房,坏了礼制。” 她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柳旭、柳氏母女几个都是直接被扫了面子,蒋云也咳了声,掩饰着尴尬。 蒋明瑜气得跳脚:“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不要脸地求着我旭表哥娶你!” 蒋明珠心底给她道了声好,面上却故作惊讶:“明瑜,虽说你不是嫡出,到底也是部阁大臣的千金,这些腌臜话都是谁教你说的?我记得父亲平日里可是再三教导,要我们言行举止都要有合乎规矩。” 蒋明瑜梗,果见蒋云眉头紧皱,目光扫过来都带着不悦,吓得心里哆嗦,再不敢开口了。 聂玄见她轻轻巧巧就拿捏了蒋明瑜,不由轻笑:“你这个妹子,当真就是绣花枕头包草。” 蒋明珠心里暗笑,对蒋老太太躬身:“祖母,外头本就有不少咱们家的闲言闲语,我可实在不敢认柳公子这么个‘表哥’。还请柳姨娘别怪我心直口快。” 柳氏气得心口发疼,却找不到句话反驳,还只得笑着称是。忍着恼火把话题转回柳旭身上:“明珠说得是,我这外甥也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时疏忽了,不过你们性子倒是正相配呢。” 蒋明珠不语,走到柳旭身前,却也不叫他起来,只伸手道:“柳公子,可否请你把这荷包借我看看?” 柳旭腆着脸笑道:“自然,这原本就是你送我的。你看这花,还是你针线绣的呢。” 蒋明珠不理会他的话,只拿过了荷包。 那荷包上绣着支并蒂莲花,莲叶青绿,平铺在水波上,莲叶下还有双鱼儿在嬉戏。莲花开得正好,绿叶红花,亭亭玉立。 蒋明珠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拿着荷包恭敬地递给蒋老太太:“祖母,这确是您当时分给我们的香云纱制的荷包。只是我绣了半,这荷包就不翼而飞了。这东西丢了的前日,柳公子正好到过我们院中,为我娘解答关于宋家表哥的事。这荷包不是我送出去的,而是柳公子不问自取的。” 她说得直白,柳旭听哪里肯认,立刻起身,要去拉她的手:“明珠,这分明是那日分别之时你亲手送给我的,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蒋明珠完全没想到柳旭竟会忽然起身来拉扯她,惊之下连忙避让,却碰到了后面的椅子,跌撞了下。 眼看要摔下去,原本靠门边坐着的沈策忙伸手揽住了她。蒋明珠原本以为免不了要磕个头破血流,却被他护住了,心下竟是酸,差点落下泪来。 沈策从前向就把她当做自家妹妹般,今年两家把亲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是在心里把她当做了未来的妻子,见她眼角微闪的晶莹,便有些心疼,只是想到柳旭言之凿凿的话,再看那荷包上刺眼的并蒂莲开,心里有点堵。飞快地放开了蒋明珠,退到旁着。 蒋明珠抬头,正于他四目相对,见他急忙闪避的眼神,心中痛,时竟忘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聂玄阅人无数,自然不会看不出沈策眼里的怀疑和动摇,心下暗叹了声,提醒道:“明珠,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第十八章 是非真假 欲望文 第十九章 水落石出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十九章 水落石出 第十九章水落石出 蒋明珠咬了咬唇,忍不住回头看了沈策眼,见他低着头不肯看自己,不由心中黯然,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挺直了腰,正色道:“柳公子说这是我亲手所绣,可依我看,这荷包上有两种针脚,荷叶和鱼儿确实是我所绣,剩下的那些,却不知是出自谁的手了。只因为我绣了半,这荷包就不见了。”蒋明珠又看了沈策眼,终于收敛了心神,沉声道:“若是大家不信,尽管去京城随意家绣坊,找个手艺过得去的绣娘来瞧瞧,事实是不是如我所说。” 这条柳氏当初也就想到过,自然早有准备,嗤笑道:“半是你绣到半累了,让你屋里的素和、素月帮着绣的吧?” 蒋明珠对她勾了勾唇角,反唇相讥:“柳姨娘方才信誓旦旦说我对柳公子如何情深,现在倒又说我连送个荷包给他都懒得亲手去绣,那我对柳公子,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柳氏虽想与她争辩,却还自矜是长辈的身份,不好太拉下脸来。略犹豫,蒋明瑾便接口道:“二妹口齿伶俐,可也不能模糊是非,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只要是二妹亲手送给表哥的,表哥都喜欢得紧,是谁绣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里铺了个台阶,柳旭连忙踩上来,应和道:“正是如此,只要是明珠所赠,于我而言,都是千金不换的。” “是么?大姐对柳公子的心意倒是十分了解呢,”蒋明珠冷笑:“那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告诉我,我绣样上的莲花明明就是含苞待放的,这荷包上的怎么就变成盛放的了?” 蒋明瑾愣,有点不敢相信。她们三人的绣样都是交给蒋老太太看过的,蒋明珠当时分明就是画了支盛开的并蒂莲。怎么可能是含苞待放的花? 她虽疑惑,但还能不动声色,蒋明瑜却已经对蒋明珠喊了出来:“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你把绣样给喜鹊的。” 这便是不打自招了,蒋明珠莞尔:“看来三妹也为这荷包废了不少功夫,把我交给祖母的是绣样是什么样儿都记得清二楚。” 蒋明瑜脸色白,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勉强辩解:“我只是凑巧看到过眼,有些印象罢了。” “哦,”蒋明珠应了声,点头道:“这也难怪了,所以三妹肯定也不知道我后来改了绣样,又重新给了老太太这里送了份吧。” 蒋明瑾和蒋明瑜对视眼,蒋明瑜不知该怎么回答,被蒋明珠嗤笑的语气弄得正要发怒,就被蒋明瑾暗中踩了脚,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跟着便听蒋明瑾笑道:“绣花样子半也都是随性选的,二妹性子跳脱,今日喜欢这件,明日又改主意了要绣另件,只怕也是有可能的。” 她这话分明意有所指,方面说绣样的事,方面又暗指蒋明珠对沈策和柳旭三心二意。 宋薇从方才到现在直没有开口,只因蒋明珠在起身辩解时按了按她的手,要她等着看戏就好。 她见女儿眼中满是自信,便当真没有开口,这会儿却是实在忍不住了,压着怒气,皱了皱眉想要起身。 蒋明珠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宋薇心急如焚,见了她这样,也不得不按捺着坐了回去。 蒋明珠并不打算与蒋明瑾争执吵闹,只对她笑,温柔道:“大姐知道我为何中途换了绣样吗?” 蒋明瑾自然不知。若是知道她换了绣样,又怎么会做出这只“次品”荷包来,闹得如今骑虎难下。 蒋明珠见她沉默,便向蒋老太太身边走了步,对直在给老太太捶背的喜鹊笑了笑:“喜鹊,麻烦你帮我告诉大姐,我当初换了绣样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喜鹊是今年才到府里的小丫头,才十四岁,老太太看她长得喜庆,招人喜欢,名字也喜气,才留在身边伺候的。被蒋明珠点了名之后便有些怯怯的,悄悄看了老太太眼。 蒋明珠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你说的是真话,老太太不会怪你的。” 蒋老太太也点头:“二小姐问你你就说吧,只是不许说瞎话。若叫我知道你有个字骗人,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喜鹊连忙应了声,乖巧道:“回老太太的话,二小姐换绣样给我的时候说,她和夫人那里的瑰色金线用完了,上个月跟柳夫人要过回,柳夫人也只推说府里没的,她绣了小半才发现绣不了金色的花蕊,所以重新画了绣样拿给老太太看,改成含苞待放的样子。” 她这话说出口,蒋明珠便笑了。转头对柳氏道:“瑰色金线名贵,寻常人家都用不起,普通店里也没得卖。我才不得已改了绣样。柳姨娘掌着家,想来屋里还有不少瑰色金线吧?其实...说到底竟还要谢谢柳姨娘克扣了娘和我这里的东西,要不然明珠今日只怕当真要蒙上这不白之冤了。” 柳氏面上白,下意识地去看蒋云,就见他脸色铁青地怒视自己,不由吓得心底颤,讷讷道:“老爷,我...我也是听旭儿这么说,就当真了,想着也是桩好事,何不成人之......” “住口!”蒋云越听脸色越难看,知道这半是她设计蒋明珠的,再看讪讪在边的蒋明瑾和蒋明瑜,是怒不可遏,恨道:“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 他这骂,虽说没有给柳氏留面子,却把这件事说成了是柳氏和蒋明瑾姐妹“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把责任都推给了柳旭。 至于柳旭是怎么拿到这个荷包的,又是谁把这个荷包绣完来陷害她的,就全都笔抹去了。 屋里头生着暖炉,温着热茶,蒋明珠却只觉得冷,从头顶心冷到脚底板,就像是大风雪天里被浇了盆冰水。 从上次的改名到如今的诬陷,蒋云而再再而三地给柳氏遮掩,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即使这次摆明了就是柳氏母女算计好了要诬陷她,蒋云都还是选择性地无视了。 聂玄无声地叹息。见蒋明珠就这么着,既不开口也无动作,竟也没有劝她。 陪着她经历了这番从突如其来的惊慌到抽丝剥茧地洗刷这不白之冤,明明真相就近在眼前了,蒋云却把抹去,粉饰太平。他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甘、委屈,只怕都不能形容蒋明珠此时心情的万。 她不能与父亲撕破脸,无法离开这个家,唯能做的,也只是沉默着不顺着蒋云的话说。 ************** 然而即使是沉默也无法持续下去。 “舅舅,既然是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沈策看蒋明珠束手立在旁,丝毫没有给蒋云和柳氏台阶下的意思,也觉得有点尴尬,笑着打圆场:“我就先告辞了。明儿还请大家到府里坐坐。” 有人递了梯子,蒋云自然顺着下来,连忙笑道:“好好好,定去,定去。代问你父母亲好。” 沈策躬身应了句,转头看了看蒋明珠,见她仍是直直地着,冷若冰雕,虽有心想与她说两句话,安慰她下,也实在没有机会,对蒋老太太和蒋云、宋薇道了别,便告辞了。 蒋明珠再没说句,听着蒋云把柳氏和蒋明瑾、蒋明瑜训了通,赶她们回房,才冷淡道:“柳姨娘,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了总有报应的,你说是不是?” 柳氏被她冷森森的语气吓得个激灵,讷讷道:“方才、方才不是说了么,只是场误会......我也是时糊涂,才听了这小子的混账话,回头我定让我大哥好好教训这小子。” 蒋明珠没有应,蒋云回头瞪了眼柳旭:“都是你无事生非,还不快滚!” 柳旭大气都不敢出,立刻转头走了,连外氅都忘了拿。 见众人都走了,蒋云又把下人屏退了,对蒋明珠道:“爹知道你今儿个受委屈了,不过女孩子家家的,到底是名声重要。这种事不管真的假的,说出去总归不好听,既然话说开了,那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往后再不提了,你说是不是?” 蒋明珠依旧不语。 聂玄略犹豫,还是轻声道:“趁这个机会,把柳氏掌家的权力分出来。你爹半会同意的。” 蒋明珠却似没有听见,只扶着宋薇走到门边,萧然问道:“如果今日被人诬陷的是明瑜,爹也会这么说么?”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这会儿功夫,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层,蒋明珠紧了紧披风,也不要人打伞,径自走进雪中。 回到自己院中,蒋明珠就差点晕倒了,宋薇低头握紧了她的手把她送回房里,又吩咐福婶煮点姜汤来。 蒋明珠朝宋薇笑笑:“娘,我没事。会儿姜汤好了你也喝点,早点休息,别着了风寒。” 宋薇替她竖起枕头靠背,摸了摸她的额头:“乖,好好睡觉吧。你爹不心疼你,你要好好心疼自己。” 蒋明珠点头笑笑,把宋薇哄去歇着了,便抱膝坐着,把脸搁在手臂上。 聂玄蓦然涌起阵心疼,浑然忘了方才她无视了自己的建议。他忽然很希望能有个身体,能把这个小姑娘拥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和她说声“有我在”。 直到素月送来姜汤,蒋明珠喝了碗下去之后才眨了眨眼睛,伸手抹了把眼睛。 聂玄心里沉,终于低声道:“别哭。” 蒋明珠努力弯了弯眉眼,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哽咽:“殿下,我是不是很没用?刚才,你和我说拿回掌家的权,我也想的。可是......我怕我再不走,就会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偏心,难道我不是他的女儿么?” 听她肯开口了,聂玄微微松了口气,忙道:“没关系,过两天我们再想办法拿回来。” 第十九章 水落石出 欲望文 第二十章 少年国公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章 少年国公 第二十章少年国公 沈家小少爷的洗三礼办得格外隆重,据说这位小少爷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的,被接生婆拍了把屁股,竟还咯咯地笑了。 沈老相爷五十有九,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如今又添了这么个乖巧机灵的小孙子,高兴地合不拢嘴,亲自给小孙子取名,就叫做沈笑。沈凌和蒋敏自然无有不从,沈家小少爷这便正式地有了名字。 沈笑完全不认生,洗三礼时接生婆把他放在盆里,端着炒米花生等往他身上浇,他也丝毫不怕,手抓了把炒米花生捏着挥啊挥的,把观礼的众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沈凌亲手把儿子抱起来,笑着招呼客人入席。 来道贺的半是沈老相爷、沈凌在朝中的至交好友,以及些亲戚好友。蒋云是母舅,安排的位置自然是主桌旁最醒目的桌。 屋子的客人大都是认识的,即便有不太熟悉的,几次三番推杯换盏之后,也就称兄道弟起来。 亲属内眷则大到了后堂,蒋敏才刚生产几天,还不能见客,便由沈老夫人带着沈瑶招呼。 沈瑶平日里自在惯了,哪儿有那种定性,只是被老夫人盯着,端端正正地坐了半天,早就耐性耗尽了,看到蒋家几位女眷进门,眼里就是亮,欢天喜地地蹦过来拉了蒋明珠的手:“舅妈,明珠姐姐,你们可算来了!” 因为昨日的事,蒋云对柳氏颇动了点真火,严令禁止她带两个女儿出门,蒋老太太昨日那么折腾,晚上就闹了头疼。今日蒋家三个姑娘都是跟着宋薇道来的。 宋薇在和沈老夫人寒暄,蒋明珠在她身后和沈瑶轻声玩笑:“才还和我娘说,过了个年,小瑶也文静了,转眼你就蹦过来了,真不禁夸。” 沈瑶偷偷朝沈老夫人的方向瞄了眼,轻声道:“可别让我祖母听见了,不然回头又该教训我了。走,我带你去园子里玩儿,省得在这里听她们念叨。” 宋薇听到她俩在背后说悄悄话,心下也是好笑,正要回头提醒她们小声些,就见沈老夫人看了过来。 沈瑶吐舌头,吓得往后缩,沈家就这么个小姑娘,沈老夫人再严厉,对她也是诸纵容的。顿时就被她逗乐了,对宋薇和几位夫人笑道:“你们瞧瞧,这丫头被我拘束了早上,怕是憋坏了,行了行了,咱们说咱们的话,就不拘着小姑娘们了,小瑶,你带几位小姐去咱们院子里走走。” 沈瑶正是求之不得,连忙拉着蒋明珠行了个礼,招呼几位官家小姐道出来了。 几个小姑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谁能喜欢听大人们家长里短的客套闲话?出了门各个都欢喜得很,不知是谁提了句踢毽子,顿时就赢得了众人的赞同。 单个人踢自然没趣,几个姑娘商量,便围成了圈,两两对地要来个比赛,蒋明瑾蒋明瑜两姐妹自然是组,沈瑶直拉着蒋明珠,剩下的则是张阁老的对双胞胎孙女儿和武将白言的女儿白琦菲。 七个人分两组三组都有,分四组又是不够,沈瑶也为难起来,蒋明珠笑着把白琦菲拉到沈瑶身边,笑道:“你俩来,我给你们大家计数吧。” 白琦菲和沈瑶平日里就很合得来,跟蒋明珠虽不熟,却也十分和气,推辞道:“我踢得不好,你和小瑶来吧。我让人给你们拿些吃的喝的来。” 沈瑶正纠结着呢,看她俩互相推辞的,忍不住笑了:“哎,你们推来推去的,到底谁来嘛?” 蒋明珠见白琦菲只是朝自己笑笑,并不打算下场,也不再推辞,到了沈瑶旁边。 她的技术不算差,但也并不算最好,几轮过去,总有几个接不到的。沈瑶对这些玩乐的门道倒是都十分精通,几乎没有踢漏掉的。 蒋明珠怕拖她后腿,也就全神贯注起来。忽听得聂玄喊了声“右边点”,下意识地往右跑了步,毽子却不偏不倚落在了她方才的位置。 聂玄愣了下,他是看对面抬脚的方向估算的,觉得这毽子落点会偏右,蒋明珠可能接不到,才这么喊了声,谁知道竟弄巧成拙,反而害得蒋明珠没接到毽子。顿时有点尴尬,低声道:“看岔了。” 蒋明珠也没在意,谁料接下来聂玄又喊了两次,次次都是害得她跑了个落空。踢毽子也就是图个好玩儿,蒋明珠倒是并不在意输赢的,只是看聂玄次次都指挥错误,不由好气又好笑,嗔道:“殿下,别闹我了。” 聂玄目瞪口呆,他当真是打算帮忙的,结果居然帮了倒忙,这还是破天荒的第次。不信邪地又试了次,还是样的结果。 蒋明珠脑子里想的是不理他,脚下却还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示迈了步,眼看毽子又落在了别处,只能在心里无奈地拖长声喊了句“殿下”。 聂玄咳了声,见蒋明珠以为自己是故意的,想了想,在“当真不懂踢毽子”和“跟蒋明珠开玩笑故意指挥错”之间权衡了下,索性权当自己之前是当真在逗她玩儿,掩饰道:“好吧,不骗你了。” 蒋明珠也没往心里去,她本身性子其实很随和,何况和聂玄颇有点儿同甘共苦的情意,这点小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见聂玄不再“骗”她了,便认认真真地踢起来。 只是又踢了会儿,却渐渐觉出了不对,她这里认真了,沈瑶却发挥失常了,也不管什么输赢,几乎就是冲着蒋明瑾去的。到最后双胞胎姐妹几乎根本就接不到毽子了。姐妹俩面面相觑,正要喊停,就听见有人鼓了掌,赞道:“踢得好!” 蒋明珠心知她半是听沈策说了昨日蒋家的事,给她“报仇”来了。心里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轻轻拉了她下,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忽然冒出来的声音上,低声劝道:“要玩就好好儿玩,别闹脾气。” 听是男子的声音,几个姑娘都是愣,矜持些的已经红了脸,连忙抿了抿发鬓,只有沈瑶和蒋明珠顾不及。沈瑶是还在气头上,对“打扰”了她的人自然没好气,哪儿还有心情去管自己的发鬓首饰衣着?蒋明珠则是无奈地拉了她下,跑去把踢远的毽子捡了回来。 来人是沈策和个年轻男子。方才叫好的正是这男子。其实沈家规矩严,无关紧要的人是不可能出入后院的。能被沈策带进内院,想必是和他交情极好,和府里人也都熟悉的。 果不其然,沈瑶见到来人就嘟哝了句:“又是他。” 蒋明珠不认识,便顺口问了句。沈瑶皱了皱鼻子,低声道:“何嘉嘛,他跟大哥是好友。上回领头帮爹求情的就是他。” 蒋明珠惊讶:“他就是贺国公?” 沈瑶耸了耸肩表示“正是如此”,瞪了何嘉眼:“你跟我大哥天到晚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什么的,知不知道观毽子也是要不语的啊。” 何嘉愣,朗声大笑:“是么?我还是头回听说,受教了。” 蒋明珠还在惊讶贺国公竟是这样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没顾得上沈瑶。 聂玄倒是“嗯”了声,和她说明道:“何家和你舅舅家有些相似,门都是武将,何玉、何诚父子都在二十年前的漠北战战死,何嘉是何诚的遗腹子,生下来就是国公了。” 沈策见蒋明珠低着头,仿佛手上的毽子生了花似的,看得目不转睛的,就是不肯抬头看他眼,心中不由有点黯然,也没心情理会自家妹子的无理取闹,低声道:“明珠也在这。” 旁边这么人在,蒋明珠也不愿被人看出什么,便抬头对他笑,乖巧地喊了声“表哥”。 沈瑶还在跟何嘉大眼瞪小眼,倒是白琦菲看出了点苗头,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便心领神会地招呼双胞胎和蒋明瑾姐妹俩:“玩了好会儿,过来吃点点心吧。我刚让她们去厨房取的。” 她今年十七,年纪比这几个姑娘都稍大些,众人也都给她面子。蒋明瑾心中虽不愿,也还是过去了。 沈策感激地看了她眼,有意落后众人步,走在蒋明珠身边,低声道:“昨日的事,你可是怪我了?” 想到昨日他眼中的怀疑和最后的那些话,蒋明珠神色黯,却还是摇了摇头,温声道:“不,我知道表哥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舅舅当时显然是要为她们遮掩,你直僵着,这件事传出去,旁人可不管是真是假,捕风捉影的,对你名声不好,忍时风平浪静,”沈策温柔地解释:“等以后......我总不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最后句,蒋明珠只做没有听到。 沈策看她不动声色,也不知她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但他俩也就落后了众人两步,实在不好再说,只好对蒋明珠笑了笑:“去吃东西吧。” 蒋明珠微微屈膝,认真道:“谢谢表哥。” 沈策和何嘉略坐了会儿便走了,蒋明珠只觉得心里空,有点失力。 聂玄轻叹:“你犹豫了,不想嫁给他了?” 蒋明珠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聂玄大概能想到,沈策是她在心里已经隐隐当成丈夫的人。可是这人非但不为她出头,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她。不想惹是非,所以劝她忍时风平浪静。在道义上,这些都不是错,可是,在感情上,都叫人心寒。 果然,蒋明珠想了会儿:“他不相信我,我不敢把辈子都交给他。” 朱门深深,后宅之中,妻妾、婆媳之间,哪能点波澜都不生呢?沈策这样耳根软的性子,夫妻恩爱时尚且不要紧,旦稍有不快,只怕三人成虎。她能解释次两次,难道能解释百次千次么?她不愿用辈子的功夫去苦思冥想怎样维持丈夫的信任,怎样与后宅的妾室丫头们勾心斗角。 聂玄点头,温柔道:“那便不给。” 第二十章 少年国公 欲望文 第二十一章 以退为进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一章 以退为进 第二十章以退为进 沈策和何嘉走,院子里便又只剩下几个小姑娘,沈瑶和白琦菲、李家姐妹都是有说有笑的,对蒋明珠是亲昵热情,唯独对蒋明瑾和蒋明瑜不怎么搭理,摆明了是刻意冷落。 她做得很明显,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任谁也看得出来。因着年前蒋家闹着给嫡出庶出两个女儿改名的事,京中半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是不怎么瞧得上柳氏母女的,李家姐妹也听说过这事儿,见沈瑶有意冷落她们,便也顺水推舟地如了她的意。 只白琦菲心性温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见她俩被冷落,插不上话,便朝两人笑了笑,待众人用过点心,又打圆场道:“咱们出来也不少时候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要不会儿该挨训了。” 众人这才应了,待她们回去,沈老夫人也与众位夫人叙完了话,又挨家送上了洗三的糕饼点心。 宋薇带着姐妹三人回了府里,便去给蒋老太太请安。蒋老太太听她说了沈家今日的情况,颇为女儿高兴,笑道:“蒋敏这个夫家,确是好的。她如今又添了小儿子,当真是个有福气的。” 宋薇神色黯,想到自己最初退再退,就是因为没有儿子,被蒋老太太和蒋云拿捏着,让蒋明珠从小就受了许委屈,昨日竟还遇上了那样的事。若不是机缘巧合,加上蒋明珠聪敏,怕是当真叫柳氏毁了名声了。 蒋老太太早些年也没少拿着宋薇不能再有孕,生不出儿子的事明里暗里地数落她挖苦他,但这回倒当真没这个意思,只是随口说罢了。看她神色黯然,倒是也叹了声:“忙了整日,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宋薇和蒋明珠起告辞出来,蒋明瑾两姐妹却是留下了。蒋明珠临出门时看了眼,见蒋明瑾眼眶微红,心中就知她半要在蒋老太太面前告上状,说沈瑶如何与蒋明珠勾结,在旁的小姐面前刻意给她们没脸云云。 但她如今早已不在乎这些,漫说蒋老太太还不定能信蒋明瑾,就算当真信了,嫡庶本就有别,人家嫡出的千金大小姐们不乐意与蒋家两个庶出女儿结交,难道还能怪在她身上不成? 至于在老太太那里的印象,她却是早就不在意了。老太太重男轻女不是日两日,只要有蒋志飞在日,老太太的心永远都是偏向柳氏那方的。 宋薇见蒋明珠出神,便问她何事。蒋明珠隐去了在院子里与沈策的对话,只把沈瑶如何对蒋明瑾她们的事说了。 宋薇愣,转眼就明白了过来,无奈道:“想必明瑾和明瑜这会儿就在老太太跟前诉苦了。” 蒋明珠没否认,无所谓地笑笑:“管她们呢,不过是说些闲言碎语,说得俗点,债了不愁,虱子了不痒,反正老太太平日里也不见得念咱们的好。也不她们这几句告状的话。” “委屈你了,”宋薇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气:“今日瞧见小瑶她们...唉,别人家的女孩儿,十五六半还娇惯着呢,哪儿像咱们家,要叫你小心翼翼的,不敢行差踏错步。总都是娘不争气......若你也有个策儿那样的亲哥哥,何至于这样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的。” 蒋明珠故作不悦:“娘...怎么说起这个了?我不爱听。那照这样说,要不是当初为了生下我,娘也不会难产,再难有别的孩子。这样说来,却是我实在对不起娘呢。” 宋薇被她颠倒是非的话弄得又是心疼又是心暖,温柔道:“好,不说了。幸好你也大了,过两年嫁到沈家,娘就真的放下了桩心事,再不用愁了。” 蒋明珠步子顿,扶着宋薇走到棵梅树下,转头吩咐素月:“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娘逛逛园子。” ************ 夕阳西下,园子里的树木都披了层霞光。虽是冬日,却也颇有几分趣味。倒真是很适合散步。素和素月依言去了,蒋明珠这才对宋薇道:“娘,我有话和您说。” 她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和宋薇说话。都说知女莫若母,见蒋明珠这般样子,宋薇意识到了她要说的事不普通,柔声道:“什么事?是和你的亲事有关?” “是,”蒋明珠迟疑了下,还是狠心,认真道:“娘,老实说......我不想结这门亲。” 般而言,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轮得到小辈自己做主,但宋薇和女儿少年相依为命,辈子就只盼着女儿能过得如意,听她这么说,倒也并不着恼,只是问她缘由。 蒋明珠不愿搪塞她,便认认真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宋薇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沉吟道:“你既然心中不愿,待你姑母出了月子,我便与她说了吧。好在两家都还未把这事儿放到明面上来谈,只当从未有过这事也就好了。只是...你可真心想清楚了?你也知道...你的亲事,你爹只怕不会有上心......” 蒋明珠当然是知道的。蒋云对她只怕不如对蒋明瑾、蒋明瑜的十分之。 聂玄之前直都未说话,这会儿却笑了起来:“怕什么,有我在呢。” 蒋明珠微微扬眉,只觉得落在树枝花瓣上的霞光也随着这句话点点铺进了自己心里。即使不知聂玄有什么办法,甚至不知道聂玄还能不能回到太子的身体里,何时才能用太子的身份帮上她。却还是心中定,蓦然便觉得安稳起来。沉了声,认认真真字句道:“娘,我想清楚了。” 宋薇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也不说。等蒋敏出月,沈家给沈笑办满月礼时,就把事情和蒋敏悄悄说了。 蒋敏惊讶非常:“为何?可是这些日子我没管府里事,有人怠慢了你们?你说与我听,我定会从严处置。” 宋薇摇头,把年初三那日蒋敏送给蒋明珠的那只玉镯子捧了还她:“你也知道,我贯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件事是明珠自个儿的意思。幸好咱们也只私下说过这个话,并未当真邀媒聘妁地要结亲。” 蒋敏还是不解:“咱们说得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可是你家中有什么难处?” “实在是明珠这孩子没这个福气,”宋薇也颇不好意思,歉然道:“平日里蒙你们照拂,可这毕竟是孩子们辈子的大事。明珠是我女儿,策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总要两厢情愿了,才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明珠心里既不愿,就算当真成了,只怕也委屈了策儿不是?” 她说的是真心话,态度又很是诚恳,蒋敏心中虽有疑惑和不满,也不好发作,何况到底念着她当时雪中送炭,帮了沈凌,迟疑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其实自打前年策儿中了举人,上门提亲的人家就不知来了少波。只是我直念着明珠,策儿也中意她,便直拖下了。也罢,既然明珠不愿,那便算了吧。” 宋薇知道蒋敏好面子,这话虽是事实,在这时候拿出来说,半是因为被蒋明珠拒绝了要把面子找补回来。她心性平和,不争强好胜,倒是不在乎这个,反而点头附和:“确是这样的,策儿这样的人才,哪家不盼着能有他做东床快婿呢。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急,我看策儿今年科考定是能高中的,到那时再议亲,才叫锦上添花,来说和的,定是好出挑的。” 蒋敏心里这才痛快了些,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送走了她。 ************* 沈府的事暂且按下不提,蒋家这里,柳氏因着柳旭的事被蒋云变相地禁了足,不许她带两个女儿出去交际应酬。好几次些夫人太太相邀,都是宋薇带着三姐妹去。 人有亲疏,宋薇带着几人出去,自然愿意把自家女儿推到台前。何况蒋明珠到底是嫡出女儿,又有聂玄这个助力,聂玄对各家夫人小姐的父兄们半都有些了解,指点她该如何应对,总会得份关注。 再加上沈瑶连着两次给了蒋明瑾和蒋明瑜没脸,两姐妹自觉处处被冷落,受够了委屈,回到家中便与柳氏哭诉。 柳氏听得又气又恼,她生下蒋志飞后,用了□□年的功夫才从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爬到如今这步,平日里大是用蒋家夫人的身份和这些夫人小姐们结交,说的好话写下来只怕是有人高了。怎么肯让年的努力下子化为泡影,便宜了宋薇? 是以蒋云回府后进柳氏的屋,就听到蒋明瑾抱着蒋志飞坐在旁抽泣,蒋明瑜脸上不知被谁打了,指痕印子很明显地红肿着。柳氏则布衣荆钗地捧着纸墨着。 蒋云脚下顿,显然是愣住了,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以退为进 欲望文 第二十二章 贼心不死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二章 贼心不死 第二十二章贼心不死 柳氏眼眶红红的,显是也哭过了,听到他的声音便又落下泪来,跪着膝行了步,仰着脸哀哀泣道:“求老爷休了我吧。” 蒋云奇了:“什么休不休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瞎折腾什么呢?孩子们都还在跟前。赶紧起来!” “好好的日子?”柳氏听这话顿时恼了:“我们做小伏低的,旁人还要踩到头上来。母子四个在外头都没脸,老爷竟还觉得我这些日子过得是好好的日子么?” 蒋云听这话便知道她是因为这些日子不让她出门应酬的事闹腾,时也有点没好气,也不叫她起来了,斥责道:“你也有脸来问我!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妄想把明珠嫁给你外甥便也罢了,竟还串通他来诬陷明珠的闺誉,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家子在处过日子,总是荣俱荣损俱损。明珠的名声坏了,明瑾和明瑜也受累带,将来还想不想结好亲了?” 柳氏自然知道闺阁之中的女儿们名声是会互相影响的,但她打的主意就是蒋家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宣扬出去,而柳旭娶到了蒋明珠得了实惠也不会出去乱说。这件事最也就是沈家知道,但沈家人不是什么大嘴巴,自然也不会宣扬。她的女儿当然也就不会受牵连。 只是这话她现在自然是不敢说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哀求道:“老爷,我早已是知错了。我...我实在是见不得孩子们受苦,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明瑾和明瑜处处被夫人为难,我、我这心里...真是恨不能杀了自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人何必拿孩子们出气。老爷......” 蒋云原本对她便是有着怜爱的,这个月来冷落她,也只是为了教训她下,免得来日她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本也就打算略微惩戒番便罢了,何况看她此时脂粉未施,梨花带雨的模样,是想起了年轻时她不顾切跟了自己,受了委屈便总是缩在自己怀里,也是这般仰着脸看自己。时便涌起了满腔的柔情蜜意,对她前些日子做下那般蠢事的厌恶也淡了些。伸手把她挽了起来:“你也不必带着孩子们和我闹,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无非是怪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们。” 他口气缓和,连蒋明瑜都知道他是心软了,何况柳氏和蒋明瑾。柳氏把尚弄不清楚状况的蒋志飞往蒋云面前推了推,哽咽道:“老爷纵然怨我和明瑾,不想管我们娘几个的死活了,可咱们儿子才这么点年岁,老爷何苦对他也不闻不问,叫他受尽了旁人的闲气。若是老爷实在容我们不得,倒不如封休书把我和女儿撵出去,也好把志飞摘出来,便...便让他认了夫人为母,也免得因着我的缘故连带了他不被老爷待见......我苦命的儿......” 蒋云见她越说越不像个样了,吓得蒋志飞也跟着哭了起来,不由眉头紧锁,声气却温柔了些,叹道:“什么认夫人为母,胡说什么?都是谁和你乱嚼舌根了?志飞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么?凡事我只有偏着他的,怎会不待见他?就是你们几个,我又何曾亏待过你们。宋薇那边有的,你们只有好,她们没的,我也想方设法弄给你们。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 柳氏大哭,看起来又是委屈又是感动:“老爷...我何尝、何尝不知......” “知道便好,哭什么呢,”蒋云给她擦了擦眼泪,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心念动,索性让下人把几个孩子都带下去,自把人搂在了怀里哄:“罢了,往后记住了,像上回那般事,再不可做了。” 柳氏听这话哭得是伤心,边哭边把脸埋在蒋云怀里:“若不是老爷只惦记着明珠的婚事,半点儿都不为明瑾想,我、我才不会出此下策。” 见她半是埋怨半是撒娇,蒋云心里受用,也不气了,只哼笑了声:“我不念着明瑾?要不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我为明瑾和明瑜相看了两年了,前些时候本是正要和你说呢。” 柳氏这才收了泪:“老爷...是哪家?” “兵部尚书白言的侄子,名唤白隽,他父亲是白言的庶出弟弟,去得早,他自小是跟着白言长大的,如今任着翰林院的庶吉士,”蒋云笑道:“我看这人做事很有些能力,将来是有出息的。家里也只有个寡母,明瑾嫁过去,便是能当家做主的。” “白家倒还勉强,”柳氏听完却不甚满意,挑剔道:“可这白隽到底只是白言的侄子,而且父亲还是庶出,家世也太差了些吧?” 蒋云倒还不糊涂,听她挑三拣四的,便耐着性子劝道:“虽说明瑾明瑜都是咱们掌上明珠,但在外头说来,到底她们还是庶出,白隽为人不错,我看还有好几家门第稍微差点的有意把嫡出女儿嫁给他,不过他到底在我手下当过几日差,若听到是咱们家去说,虽说是庶女,半也是能成的。” 柳氏听竟还要她们去求这门亲,是不乐意了,嗔道:“老爷还说偏着我们,可遇着事儿就不当真了。若是将来明珠嫁了沈策,咱们女儿却只嫁了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庶吉士,这叫明瑾还怎么做人?” 蒋云听她心心念念还惦记着沈家的亲事,不由皱眉:“你不要不分好歹,白隽是我挑了两年才看着的顶好的人才,沈家再好,却是万万不肯娶明瑜做正房夫人的。” 柳氏心里也知道蒋云说的是事实,时又不甘,可时想想,蒋云说的又有理,只怕错过了白隽,下个说的条件不好,便犹豫了起来。 蒋云看她心动了,又劝了她几句,便搂着她歇了。 ************ 柳氏在心里权衡了半宿也没拿定主意,第二天便索性把这个事与两个女儿说了。 蒋明瑾听便咬着唇,委屈地不肯开口。 蒋明瑜是不悦:“白家怎么比得上沈家,何况这什么白隽还不是白家的嫡亲儿子。” 她这口气听着好似白家和沈家竟是任她挑拣般,柳氏和蒋明瑾竟也没阻拦,倒奉了宋薇的令来送喜帖的福婶在帘子外边听到了这句,又好气又好笑。 柳氏母女三人见她便暂停了话题,福婶也只作什么都没听到,把喜帖递了过去:“大小姐,三小姐,夫人让我来和你们说,过几日是贺国公母亲的四十大寿,国公府送了帖子来,夫人让两位小姐明日收拾下,道去道贺。” 蒋明瑾和蒋明瑜点头应了,又打发了她出去,蒋明瑾盯着她走出院门,才对柳氏道:“娘,白尚书自己有好几个儿子呢,哪儿能顾得上这个侄子,有前途什么的,半是爹在哄您,庶吉士才不过从六品,我不嫁。” 柳氏原本也嫌白隽家没有家世背景,这会儿是犹豫了,叹气道:“只可惜上回的事没成,要不......” 蒋明瑾低头笑:“娘,办法都是人想的。” ************ 这厢母女三人正“谋定大计”,那头蒋明珠听了福婶学的话不由惊讶,对聂玄道:“我道她们怎么这么折腾呢,原来看上沈家这门亲事了,想抢了去。” 聂玄看她下定决心回绝沈家的亲事后就扫前几日的迟疑犹豫,说话间都有些顾盼生辉的风采,心中竟慢慢涌起了些骄傲和欢喜,这丫头的性子很是不错,做了决断便不拖泥带水。 时想得出了神,蒋明珠连喊了他两回他才笑了笑:“夏虫不能语冰,你永远也猜不透个蠢人的信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蒋明珠下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乐道:“殿下,你有时说话当真...风趣。” 她想了好会儿,还是把刻薄两个字咽了下去。聂玄见她欢喜,便也不在意她的打趣,只微微笑了笑。 第二十二章 贼心不死 欲望文 第二十三章 试探心事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三章 试探心事 第二十三章试探心事 因为柳氏的这场折腾,蒋云便取消了她的“禁足”,对宋薇吩咐贺国公府的寿宴也让柳氏道去。 宋薇皱眉:“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和柳姨娘道去?” 蒋云应了声。 宋薇却摇了摇头:“贺国公家与我们原就不相熟,请我们赴宴只是个大体上的礼数罢了,哪儿有夫人妾室起去的道理,又不是极亲厚熟惯的人家。老爷若是想让柳姨娘去,我和明珠便不去了吧。也免得叫国公府的老夫人为难怎么安排我们。” 蒋云愣了下,他原本想着,宋薇那样和软的性子,又当着蒋老夫人的面,这话提便能成了,谁料宋薇软中带刺地驳了回来。 若是宋薇不去,而由柳氏去,半又要让人议论他偏重小妾庶子女,轻忽正房夫人。蒋云略迟疑,便摆了摆手:“既然不便就算了,你带着孩子们去吧。” 柳氏见他这么快就妥协了不由大急,只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与他撒娇耍痴地闹,只得心里暗恨。 聂玄忽然道:“让柳氏去。” 蒋明珠愣,却听不到他的下文了,聂玄次帮她,她虽有些疑惑,对聂玄却已是习惯性地听从,便笑了笑:“其实柳姨娘去也好,春寒料峭的,我倒是怕娘的身子撑不住,冻着了就不好了。” 柳氏母女几人觉得蒋明珠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气了个仰倒。宋薇有些疑惑地朝她看了眼,蒋明珠朝她安抚笑。宋薇便不再说。 蒋云也愣了愣,只是想到自己的名声,还是摆了摆手,对宋薇道:“还是你辛苦些吧。” 蒋明珠试探了句便不再言,只束手在宋薇身后做出恭敬的样子。心中却也是不解,疑道:“殿下,为何要为柳氏说话?” ************ 句两句也说不清,聂玄便只说回去再告诉她。 待从蒋老夫人那里回来,蒋明珠只与宋薇说了声想休息会,便回了自己屋里。 宋薇觉得她最近怪怪的,老爱个人独处,神情瞧着总是像在想事儿,偶尔还个人笑。但她对这个女儿是极放心的,只当她是因为最近事,又毁了和沈策的亲事而有心事。虽有些担心,却也没阻拦。只劝她有心事要和自己说。 蒋明珠答应了,进屋里便问聂玄方才的事。 聂玄笑笑,他其实是习惯了宋薇逆来顺受的处事风格,没想到宋薇竟会借着年前改名之事的势头挡住了蒋云的要求,所以下子也有点惊讶,没来得及提前阻止。 想了下,便笑道:“其实没必要拦着,欲终取之,必先予之。你不让柳氏出门,其实也就是不给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错的机会了。柳氏如今势弱,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做些蠢事,彻底失了你爹的心。若是时打压,让她渐渐缓过气来,把你爹哄好了,局面反倒又僵持住了。” 蒋明珠听得有些糊涂,低了头认真想着他的话。 聂玄平日里身边是人精,话说到这个地步已是十分明显了,只是见蒋明珠低了头微微咬唇认真的模样,心中莫名就软了,温柔道:“想明白了?” 蒋明珠点头:“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帮柳氏把小毛病养成大毛病,然后我爹就会放弃她?” 聂玄赞同:“你觉得你爹在乎柳氏还是在乎官位?” 蒋明珠毫不迟疑:“官位。” 聂玄轻笑:“你倒是实在。” 蒋明珠有些尴尬:“虽说子不言父过,但...在他心里,我和娘比不过柳氏和蒋志飞,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柳氏,我想,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官位前途吧。” 聂玄点点头:“所以只有等柳氏做出危害他前途的事,他才会真正厌弃柳氏。你们不让柳氏出门,怎么有机会让她犯错?” “可是她这几回想算计我们都没得逞,不定会再做出什么事来,”蒋明珠有点疑虑。 聂玄忍不住轻轻叹了声,几乎可以想象她微微侧着头认真思考的样子,莫名地想揉她的头发:“傻姑娘,她不做,你可以帮她做啊。”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犹豫,从前教她自保和反击倒也罢了,如今却要教她如何陷害别人。蒋明珠是个聪明的姑娘,却不是个狠心的人。若是可以,他并不想教蒋明珠这些手段。他希望蒋明珠直是乐观的,光明的。 蒋明珠睁大了眼。 聂玄有点不忍,瞬沉思,很快便下了决心,轻声安抚:“你若不愿,明日去贺国公府,帮我给何嘉传句话吧。” 蒋明珠回过神来,心中立时惊:“什么话?是关于殿下的情况么?殿下不是说,在这件事上,只能相信公主人么?” 聂玄避重就轻:“贺国公本是何嘉父亲的封号,只是因为他战死了,我父皇才特旨嘉奖,准许当时尚不满周岁,还在襁褓中的何嘉平级袭爵。他父亲是我舅舅,我母后唯的嫡亲弟弟。他母亲是经常可以见到我母后的。” 蒋明珠却并不傻:“可是...殿下以前从未考虑过找贺国公这个方法啊,殿下并不完全信他,是不是?” 何家的利益是同聂玄死死联系在起的,然而何嘉年纪尚幼,又是大大咧咧的直率性子,叫人忧心的是他好酒,喝醉了便是各种口无遮拦,聂玄不怕他不忠心,却怕他做事不牢靠,或是事后将此事泄露出去。 蒋明珠见他迟疑,便了然了:“殿下怕我做不来害人的事,便想冒这个险,得到太后和太子势力的帮助,好助我解决了我家的事。” 聂玄微愣,被她这么直接地说穿了心思,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蒋明珠心中暖,时只觉得眼眶酸涩,忍不住低头眨了眨眼:“殿下,我可以的。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句,叫做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柳氏屡次害我,我为何要对她手软,却让殿下为我去冒险?” “并不是......” “求殿下教我吧,”蒋明珠不待聂玄再说,便打断了他,径自道:“求殿下教我。我要拿回柳氏手里掌家的权力。” 聂玄有些感动,不答反问,柔声道:“明珠,你既不愿嫁沈策,那么...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嫁个怎样的人?” “殿下......”蒋明珠不愿回答。 “嗯?怎样的?”聂玄不肯转开话题,执意问。 蒋明珠微微想了下:“我希望他有担当,信我,护我......生只我人。” 聂玄原本还饶有兴味,听到最后句,心中却不由黯然。 蒋明珠说完,便自嘲地笑了笑:“太幼稚了是吧?高门大户,哪有这样的人。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聂玄不语,他心里对蒋明珠是喜欢的,这点毋庸置疑,然而他今年已是弱冠之龄,从他十六岁起,太子府中虽还无女主人,却也陆续有了位侧妃两位庶妃,还有几个小妾。蒋明珠说的最后那条,他无论如何都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见他沉默,蒋明珠脸上便红了红,嗔道:“殿下的话说了半,倒来拿我取笑了。快把前面的话说完吧。” 聂玄从小受的便是储君的教导,遇到再难的事,都只会想方设法去解决,从未生过逃避的心思。此刻却有些左右为难,稍犹豫,到底是暗自叹了声,打点精神道:“只管信我便是了。” 虽是到了二月,京城的气候还是冷得很,到了后晌,宋薇派人到柳氏那里支些银丝炭,柳氏因着宋薇阻了她出门应酬的事正在气头上,随意地把手挥:“没有没有,这都二月了,哪家府里还进银丝炭啊?” 蒋明珠听到下人的回话,也未说什么。 到夜里,宋薇便“病”了,不但咳得厉害,还有些发烧,蒋明珠半夜差人到柳氏那里“通知”蒋云,说宋薇明日去不了国公府了。 蒋云第反应便是朝柳氏看了眼:“你搞的鬼?” 柳氏正乐呢,就见他脸不悦,索性也没好气地推了他下:“什么都赖我?她本就是病秧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边说着话,蒋云边披了外氅出来,见福婶抹着眼泪在屋子外头,便问:“请大夫了么?” “回老爷的话,已经去请了,”福婶哭道:“只是夫人要我来和老爷说声,明儿她怕是起不来身,只能麻烦柳夫人去了。” “嗯,那就这样吧。”蒋云还半梦半醒的,挥挥手就打算打发她回去了。 谁料福婶下子就跪了下来,苦求道:“老爷,夫人的身子实在吃不起这么冷的天儿啊,还求老爷恢复了夫人院子里的炭火供应吧。” 蒋云被她的阵势吓了跳,听是件这么小的事,下子撑不住笑了出来:“大的事儿,府里难不成还缺这点银子么?” 柳氏在屋里听得心头跳,正要出来,就听福婶把下午如何来求柳氏,她又如何挖苦嘲讽,严词拒绝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遍。 蒋云听,气不打处来,吩咐下人把柳氏这里的炭火先匀点过去,才打发了福婶先回去。 柳氏披着件薄衣出来,看他黑着脸,忙讨好道:“老爷,回屋吧,会儿该着凉了。” 蒋云忍着怒气关上门,才斥道:“叫你凡事问过我,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谁叫你这时候把她弄病的?自作聪明!” 柳氏这回当真委屈,她只是随口说,也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 蒋云却已是有点心灰了,也不耐烦与她说,只瞪了她眼,教训道:“回头去给她赔个罪,还有,明儿去国公府,对明珠偏着点,再闹出什么闲话来,你就当真再别出这个门了。” 第二十三章 试探心事 欲望文 第二十四章 筹谋布局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四章 筹谋布局 第二十四章筹谋布局 柳氏不敢再逆蒋云的意思。天亮便带着补药特地登门道歉了。 蒋明珠在门口迎她,口气很是不善:“柳姨娘不忙着准备去国公府的事,怎么倒有空上这儿来了?难道是放心不下,定要亲眼看到我娘病得起不来床才高兴么?” 柳氏原本还有些怀疑宋薇的病是装出来故意想陷害自己的,这会儿见蒋明珠这么没个好声气的,像是恨极了自己,倒是去了□□分的疑心,打点起笑脸道:“确是我疏忽了,实在抱歉,大夫怎么说?” 蒋明珠攥着手心:“不劳柳姨娘费心,大夫说并无大碍,过几日就会好了。” 柳氏见她强作没事人的样子,心中是得意,想到蒋云的吩咐,忙道:“那今儿你就跟我去吧,等会儿咱们从库房取了礼物就道过去。” 她说完便走了,蒋明珠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也是微微笑。把素月叫进屋里吩咐了几句。 宋薇虽依言装了病,却不知女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她当真要跟柳氏道去赴宴,不由有些紧张:“你当真要个人去?” “娘,放心吧,”蒋明珠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相信我。” 宋薇点了点头,却依旧不肯放开手,她并不傻,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局势屡屡偏向她们这边,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切都是凭空而来的。对于蒋明珠做的事,她虽看不透全部,却也能猜到些。 如今见了蒋明珠轻笑着安慰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半是胸有成竹了,犹豫了下,还是放开了,却嘱咐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小心些。知道么?” 蒋明珠微微愣,很快便回过神来,点头答应了。 ****************** 贺国公何嘉的母亲姓郑,刚届不惑之年,却已经被称呼了十几年的“老夫人”了。 何嘉的父祖在同场战役中战死,整个贺国公府下子没了男丁,只剩下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何嘉。郑氏人把他拉扯大,门心思全在儿子身上。此次做寿半其实是想给儿子挑个称心如意的媳妇。 然而何嘉生性好玩儿,又是自小被惯纵大的,每日里悠闲自在惯了,哪儿肯娶个媳妇回来约束着自己,听郑氏要他留意看看各家姑娘有没有中意的,立刻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郑氏拿他无法,见了前来贺寿的沈凌家便肚子的苦水,对沈策无奈叹气:“你瞧瞧,我家那个浑小子要是能有你半儿的斯文,叫我天天吃素拜菩萨都行哦。” 沈策连连道不敢,规规矩矩地在沈凌和蒋敏身后住了。 郑氏也是无法,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对他道:“不如你去帮我劝劝他吧,我是当真没法子了。他们何家就这么脉单传的香火,他还偏不肯成亲,真是要叫我操碎了心。” 沈家和何家原本关系并不深厚,只是沈策和何嘉是同窗好友,两个小辈有些交情罢了。但自从何嘉雪中送炭为沈凌的事求过情,两家就渐渐走得近了些。沈策见郑氏当真气得不轻,忙应了声,与沈凌蒋敏告了个罪,自去花园寻何嘉去了。 年同窗,他对何嘉的性子算是十分了解了,不会儿便在练武场找到了人,正要去劝他回去,却听到后边隔着竹林子有两个女子的声音在争执。 前厅在办寿宴,般来说,宾客是绝不会跑到空无人的练武场附近来的。沈策有些好奇,又见何嘉个人在场下耍枪耍得正尽兴,索性往竹林子里靠了些。 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幸好这季节竹林并不茂密,他才隐约看得清人形。只是声音却听不太清了。伴着风过竹林的沙沙声,时有时无的。 两人的声音都不高,穿着淡紫色织锦坎肩的姑娘像是有些怒了,住了口转身要走,另个翠绿棉袄,身量稍矮些的姑娘这才拉住了她,喊道:“好了小姐,我帮你去还他就是了。”说着便从她手上拿了个盒子,转身走了。 沈策只当是谁家的姑娘和小丫头闹了点小矛盾,也没往心里去,转头见何嘉练完了套枪法,便朝他挥了挥手。 何嘉见是他也乐了,两手撑便翻过练武场的栏杆,蹦了过来,伸手抹了把汗:“方才出来还没见你家来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沈策失笑:“你心烦的时候半都在这儿吧,还用猜么?” 何嘉是不解:“那你怎么知道我心烦了?” “方才老夫人和我们说,你总是不肯早些定亲,想来你先前在听她训话。所以......” “嘿,你那脑袋还真是好用,”何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道:“我是真不想那么早成亲啊,个人自在啊?非得那么快找媳妇,不就是拿根绳子把自己拴住了么?我又不像你,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妹可以娶。” 这几日他陪母亲去了趟老家扫墓,和沈策上回见面还是在半个月前了,因此也并不知道蒋明珠已经暗中拒绝了这门亲事,还是大大咧咧地拿沈策玩笑。 沈策面上僵,却还是勉强笑道:“那都是小时候大人开玩笑的,哪里做得了数,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往后你可别瞎说了,我倒没所谓,姑娘家名节有损就是大事了。” 何嘉奇了:“你不是挺喜欢她的么?上回在你家,你还特地找了机会和她说话,这是怎么的?” 沈策苦笑了下,他听到蒋敏转述宋薇的意思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如此,宋薇还特地送回了那只镯子。 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沈策自小家教严格,是绝对做不出那种死缠烂打的事来的,心中虽是百般遗憾,也只得作罢,只当从未有过这件事了。 何嘉看他笑得勉强,忙大力地拍他的肩:“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又不像我这么不靠谱,少姑娘排着队想嫁你呢。” “行了,你别试图转移话题啊,”沈策把拉着他往屋里走:“老夫人还等着我把你带回去呢。” 何嘉连忙挣扎:“哎,别啊,真别......我真不想成亲啊!你饶了我,饶了我......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成亲!” 他力气虽比沈策大,却也怕不小心伤了他,不敢挣扎得太过,只得边挣边苦求。沈策见他说得情真意切的,倒也放了手,疑道:“你当真的?” 何嘉连连点头:“当真的当真的,我喜欢她好年了。” “那你怎么不让老夫人找人去提亲啊?”沈策不太相信:“以你的家世背景,哪怕喜欢什么王侯府里的千金,老夫人也能给你求了来啊。再不济,还可以求皇后赐婚。” “光自己喜欢哪儿成啊,要是人家不愿意呢?” 沈策窒,他倒是当真没想过这个。 何嘉支支吾吾了半晌,见沈策怎么都不肯信,索性豁出去了,咬牙,梗着脖子道:“我喜欢小瑶!” 沈策愣了:“小瑶?你说我家小瑶?” 喊的时候全凭股意气,说完了见沈策副惊呆的样子,何嘉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嗫嚅道:“你非逼着我说的啊。” 沈策回过神来,顿时哭笑不得:“倒变成我逼你的了?得了得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也插不上这个手,你既喜欢小瑶,就麻利的去求老夫人上门提亲啊,总这么躲着算个什么事儿?” 何嘉顿时就蔫了:“可是...小瑶不喜欢我吧?我记得,早几年,她还是个小丫头,就总说要嫁个大英雄。要不...你帮我试探试探吧。” 沈策应了郑氏的“任务”还未完成,这来又了何嘉托付的事儿,心底喃喃地念了句“我这都揽的什么事儿啊”,边拉着何嘉回前厅去了。 前厅半是大人在寒暄,倒是前院走廊里三三两两地聚了几个小辈,沈策下意识地往沈瑶那边看了眼。 蒋明珠也在那群姑娘里头,正巧回头看到了他,便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沈策皱眉,不由自主地缓下了脚步。 蒋明珠穿的是件淡紫色织锦坎肩,配着颜色稍深些的襦裙,正是他方才隔着竹林看到的人。 他下意识地去找穿翠绿色棉袄的丫鬟,果然在不远处就看到了捧着暖手炉的素月和素和。 见他步子慢了下来,何嘉也好奇地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了然道:“你还放不下啊?” 沈策凝眉:“不是,只是方才看到她和贴身丫鬟在...算了,横竖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 *************** 他们说着话便进了屋,蒋明珠这里却浑然不知除了她刻意想让对方看到的人外,方才竹林外竟还有旁人见到了她和素月说话。 *************** 何家门忠烈,又是当朝皇后的母家,皇帝对贺国公府也向是优待的,除了当年让何嘉平级袭爵外,这些年逢年过节的也有赏赐。 这回郑氏大寿,皇帝也特意赏了不少好东西,早早送到了国公府,到了临近正午的时分,外头又有人来报,说宣旨的公公如今正等在门外。 皇家这般给面子,郑氏自然欢喜,连忙吩咐大开中门出迎。 何嘉人虽不羁,在这种场合却还是十分知道轻重的,连忙扶着母亲道跪了下来接旨。 院子里拉拉杂杂跪了不少人,蒋明珠偷偷抬眼看了下,就听得聂玄道:“是我母后身边的公公。” 第二十四章 筹谋布局 欲望文 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 第二十五章山雨欲来 蒋明珠低着头掩饰惊讶的神色:“不是皇上的圣旨么?” 聂玄却笑了笑:“这也不奇怪,父皇哪会有那种闲情逸致去管国公府夫人是什么时候做寿?能记得有这么个人就不错了。何家与我母后关系较亲近,这半是我母后请了皇上的旨,给何家份殊荣。父皇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蒋明珠点点头:“殿下...那他可靠么?” 聂玄否认了,这是他母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却并不是最心腹的人。 宣旨的人走后,来道贺的人也大开始入席了。聂玄见左右也无事,想到她屋里那几个丫头,便索性教她:“肱股和心腹,其实是不样的。你和你母亲屋里几个下人,福婶当然是最信得过的。剩下两个丫头,素和处事平稳,性子和缓严肃,适合做管家。素月跳脱活泼,但反应灵敏,你选她做贴身的丫鬟,确实不错。但若说心腹,这两人都不适合。” 蒋明珠有了兴致,疑道:“为什么,素月性子虽活,做事却也没有什么纰漏,就好比这回的事......” “并不是她不好,而是她太扎眼了,”聂玄解释道:“不管她做什么,所有人都能第时间就联想到你。这样的人,只能派出去做些光彩的事。暗下的那些事,最好不要交给她。用朝臣来比,肱股之臣可以做宰辅、部阁重臣,亲近可靠的可以做内务府总管,侍卫统领,心腹之人,可能手掌生杀重权,却半并不起眼。” 他说的并不难理解,蒋明珠很快便明白过来,疑道:“那殿下这回安排素月假装和我吵架?是因为在外人看来,素月就是我的心腹?” 聂玄点头:“你可用的人也实在太少......等以后吧,以后我帮你挑两个可用的。” “怎样...算是可用呢?” “情义、利益都与你捆在起,不想背叛你,也不敢背叛你的人,便是可做心腹的了。” 蒋明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隔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殿下若是做个夫子,定也是极好的。” 聂玄失笑:“那你定不是个好学生,这世上哪有学生总拿夫子打趣的?” *********** 两人说得和乐,蒋明珠眼中直带着笑意,虽不明显,但在时不时往她这边看的沈策眼里,已是很清楚了。 沈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他隐隐能够猜到蒋明珠反悔不愿嫁给他的原因,这会儿也说不清是后悔还是不悦,只得端了酒杯饮而尽。 旁人看他酒到杯干,自然添酒添得勤快,待何嘉过来敬酒的时候,沈策已是喝得有些了。 何嘉与他数年同窗,看便知他的情况,忙对桌上众人道:“你们可别把他灌醉了,要不会儿他家里人该怨我了。” 这桌半是他们同龄的少年公子哥,哪里听得进这个话,何嘉无奈,只得拉着沈策,让他跟自己走。 沈策迷迷糊糊地跟着起了身,何嘉拉着他把人送到自己屋里,让他躺下了,见他这会儿的功夫已经醉得很是厉害了,也不敢再让他去前面,本想叫自己的贴身小厮过来看着,谁料刚出了门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老夫人叫他过去见他父亲的位旧部。 何嘉无奈,只得随意叫了个丫头,吩咐她煮点醒酒汤送去给沈策。 ************* 何嘉把沈策带走的时候蒋明珠也看到了,状似不经意地往蒋明瑾那儿看了眼,心下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喊了声“殿下”。 聂玄“嗯”了声,有点似笑非笑的:“怎么了?” 蒋明珠想了想,压下了心底的不安,只问道:“殿下,为什么特意让我和素月争执,让大姐知道我拒了沈家这门亲事?若是她说出去,对两家的名声都是不好。” “放心吧,你那大姐心想着嫁进沈家,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她是绝对不肯得罪沈家的。”聂玄笑道:“所以听到你要素月去还定亲的镯子,她半只会惦记着怎么借着这个机会去打击你,安慰沈策,好趁虚而入,成为沈策的未婚妻。” 蒋明珠有点尴尬,分辩道:“那哪儿是什么定亲的镯子?原本也就是小瑶说着玩儿的,再说东西我娘前些日子也已经送还给姑母了。” 聂玄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也正色道:“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可她却不知道。这便是能利用了的机会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蒋明瑾悄声对柳氏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往花园去了。 蒋明珠回想了下,忙道:“方才表哥被贺国公扶着,也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聂玄也微微皱眉:“沈策好像有点喝了吧?” 他原本是想让蒋明瑾知道“有机可乘”,然后主动去招惹沈策,再伺机而为的,最少也能让蒋明瑾闹出些笑话来。但沈策竟会在这种场合喝醉,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若是让蒋明瑾和沈策当真有了什么,只怕蒋明珠会觉得愧对沈策。 蒋明珠确实有点担心,正巧那头素月急匆匆过来了,压低了声音回报:“二小姐,刚才你给我的盒子不见了。” 聂玄当时说做戏做全套,确实是让蒋明珠在盒子里放了只玉镯。听了素月的话,很快便理顺了前因后果,肯定道:“半是被你大姐顺走了吧。” 蒋明珠疑惑:“她拿这个能有什么用?” 聂玄笑笑:“你想想她当初用柳旭陷害你的手段,就该猜到了。” 蒋明珠回想了下,有点不敢置信:“她想去找表哥,然后让人看到他们在起,最后再把镯子拿出来,说是表哥送她的?” 聂玄弯了弯唇,并没有出声否认。 蒋明珠已经了起来,往后院的方向靠了点,屋外冷风吹,便是个激灵,脑子也清楚了:“不会吧,她用这种法子算计我当然是占光的,可是用这个法子算计表哥的话,反而对她自己不利啊,在这种事上,毕竟女子的名节易受损。” “嗯,所以,我想这话她半只会在柳氏和你父亲面前说,让你父亲去找沈家要个说法之类的吧,”聂玄揣测:“就算不成,横竖也没有外人知道,她吃不了亏。” 蒋明珠觉得个头两个大,既有些担心沈策,又暗暗地有点期待。正衡量着这件事闹出来会有大的风波,就听聂玄道:“与其等着看她闹笑话,不如咱们帮她把,如何?” 他这么问便是有主意了,蒋明珠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个“帮把”绝不是字面上简单的意思,便疑道:“怎么帮?” “她想趁着沈策醉酒去接触他,然后半是想让柳氏和你姑母看到,”聂玄笑笑:“咱们就帮她找些人去见证下吧。” 蒋明珠惊愕:“这...传出去不仅是她...就连我和明瑜也是要受牵连的。” 聂玄听她这话便忍不住笑了,打趣道:“怕什么,你若嫁不出去,将来我给你指婚,或者干脆就嫁给我吧。” 方才被冷风吹得散了些的酒意仿佛下子千百倍地涌了上来,蒋明珠脸上涨得通红,恼道:“殿下!” “好了,杀敌千自损八百,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聂玄原本也带着试探,见她羞恼,却是不忍再逗她,笑着安抚:“只要两个人就好了。” 蒋明珠这才凝神想了想,猜测道:“个是我父亲,还有个,是姑父吗?” 聂玄没说对也没说错,只问她是怎么猜的。 “我父亲好面子,让他看到大姐...嗯,总之他应该会很生气,至于姑父,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可是殿下之前说不会让外人知道,那除了祖母便是姑父、小瑶,父亲知道了就等于祖母知道了,没必要再让祖母去,而小瑶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知道了怕不经意就会说出去了。所以...我猜是姑父。” 聂玄笑笑:“你这样猜也没错。你想想...沈凌和你父亲同朝为官,两家儿女出了这么尴尬的事,等‘真相大白’,两家都知道是你大姐故意陷害沈策,想加入沈家,你父亲半是已经无地自容了。偏偏还要天天在朝上看到沈凌。每见回,就丢次脸,怕是每天见到沈凌都要在心里把柳氏和你大姐怨上回吧。” 杀人诛心也无外乎此了,蒋明珠先是有些不忍,但看着不远处带着蒋明瑜和众夫人说说笑笑的柳氏,想着她们次次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到底是点了头:“嗯,我明白了。” ************** 觥筹交错间,时间便点点过去了,柳氏到蒋敏跟前说了几句话,蒋敏便面色难看地随她走了。 蒋明珠忙给素月使了个眼色,悄悄吩咐了几句,自己跟了上去。谁料还未进后院就遇上了何嘉。 她虽看到了,却已经来不及躲闪了,索性迎头走上去。何嘉乍看到她也惊了下,两人差点撞到了起。幸而何嘉伸手敏捷,飞快地让过了,疑道:“你不是阿策的表妹么?怎么来这儿了?” 蒋明珠微福身见了礼,温声道:“我家柳姨娘方才急匆匆地往这里来,我看她脸色不好,怕她身子不舒服,就跟过来看看。” 何嘉大笑:“在我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啊?半是喝了出来走走吧。刚才你表哥也喝了,这会儿还睡在我屋里呢。” 蒋明珠心念转,笑道:“这么巧,方才姑母好像也过来了,不知是不是在寻他。” 何嘉点头:“我正要过去看看,你既不放心你姨娘,就道过来吧。” 蒋明珠应了声,跟着他进了院子,正想着该寻个什么由头把他拦在外面,就见老夫人郑氏脸凝重地过来了,叫过何嘉吩咐了几句,就吩咐下人关了院门。 蒋明珠看了眼,隐约看到柳氏和蒋敏的身形,回头就见沈凌和蒋云也过来了。 素月悄悄走回她身边眨了眨眼,蒋明珠放了心,正想跟何嘉道走,就听得郑氏道:“你是蒋家的二丫头吧?道进来吧。” 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 欲望文 第二十六章 各执一词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六章 各执一词 第二十六章各执词 蒋明珠心里紧,“哎”了声便乖巧地扶了她,帮她推开门。 谁料两人还未进屋就迎面飞来个黑影,伴着蒋明瑾的哭喊声。 蒋明珠怕伤着郑氏,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下,顿时阵钝痛,禁不住倒抽了口气。放下手看,掌心被划了很大条口子,瞬间就涌出血来,而落在地上的竟是只烛台,若不是她刚才挡了这么下,只怕就直直地砸到郑氏脸上了。 郑氏见她为护着自己伤着,也有些怒了,拉着她到旁坐了下来,反手关上了门,斥道:“这是御赐的贺国公府,若是有人想撒泼,还请到府外去!” 蒋敏和柳氏原本左右地着,谁也没料到蒋明瑾忽然来了这么下,时都有些愣住了。就连蒋明瑾自己也吓到了,见郑氏发了火,本来装出来的几分恐惧也成了真的,时只敢埋头低泣。 倒是蒋明珠自己还比较清醒,只觉得手心疼得厉害,连忙拿手帕按住了止血。 聂玄见她手上不停地涌出血来,不会儿工夫,帕子上都晕出了红色,只觉得呼吸都窒了下,心里疼得厉害,怒道:“谁让你去挡的?!” 他“住”到蒋明珠这里已是两个月了,从来都是好声好气,蒋明珠还是第次听到他这么大声地训斥自己,不由怔了下,讷讷道:“不挡就要砸着老夫人了啊......” 聂玄的脾气克制得很快,只瞬就没了方才的暴怒,只是依旧没好气,恼道:“砸着便砸着了,能有大事!你看清这是什么了么就敢伸手去挡,万是刀子是毒药呢?” 蒋明珠还是有点呆滞,浑然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既有点被吓住,又难免觉得委屈,忍不住辩解:“屋里哪儿来殿下说的那些东西?再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殿下的舅母......” 聂玄只觉得刚才揪着的心又被她拿起来揉捏了遍,又酸又疼,简直是说不出的感觉。到底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打算让血流到什么时候,赶紧叫人来给你包扎。” 刚开始的时候疼得厉害,这会儿缓过来了蒋明珠倒觉得好些了。蒋敏和柳氏也反应了过来,柳氏连忙拉着蒋明瑾给老夫人道了歉,蒋敏则亲自去外头拿了清水和金创药。 剩下的蒋云和沈凌不明就里,沈策言不发黑着脸着,蒋明瑾则捂着脸直哀哀哭着。 这屋里头有她父亲、姨娘、大姐,却没有个人注意到她这里,竟还是蒋敏有点心疼,关照道:“有点疼,你忍着点,要洗干净了才好上药。” 蒋明珠朝蒋敏勉强笑笑:“是,谢谢姑母。”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蒋敏心里虽因为她执意拒绝了亲事而有些疙瘩,却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帮她处理好了伤处,这才了起来,走到沈凌身边。 沈凌和蒋云进来的时候屋里就已经是团混乱了,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个状况,只是碍于蒋明珠的伤,也没开口打断蒋敏的动作,这会儿见蒋敏过来了,才问:“这是怎么了?” 蒋敏脸色不善地看了柳氏和蒋明瑾眼,再看向言不发的儿子,对沈凌道:“大哥家里这位姨娘,作死作活地说咱们策儿和明瑾有了私情,要问我讨个说法呢。” 沈凌、蒋云和郑氏时都惊住了,沈凌听得妻子冷笑了声,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当真是这样?” 蒋敏瞬间沉下脸来:“老爷觉得我们的儿子是这样的人么?” 两人做了二十年夫妻,互相早已十分了解,听妻子这口气,沈凌便稍稍放了心,假意板起脸,对沈策道:“策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口气虽是责备,实则是先给了沈策说清楚情况的机会,这样来,蒋云也不好再让蒋明瑾先说,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沈策。 ************** 聂玄摇头失笑:“沈凌当真是老狐狸。怕是十个你父亲也算计不过他的。” 蒋明珠不解,聂玄便把其中关节说给了她听,笑道:“等着看好戏吧,沈凌和蒋敏绝不是好拿捏的,你那大姐看沈家父子待人总是温温和和的,就以为他们是好说话的人,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果不其然,沈策理了理思绪,便皱着眉头开了口:“我方才在宴上喝得有些了,贺国公便带我到此休息,我直不曾离开此地,实在不知道明瑾表妹为何会到贺国公的卧室来。没有对她做出无礼之事。” 蒋敏看了蒋明瑾眼,冷然道:“是啊,不知明瑾为何不在前面待着,反而个人跑到这里来?” 蒋明瑾依旧只顾着哭,看起来像是不愿提起,柳氏会意地搂住了她,对蒋云道:“老爷,明瑾个姑娘家,经了这样的事,只怕是吓着了,哪儿还说得清个什么啊。” 蒋敏丝毫不留情面,冷眼看着她们做戏。蒋明瑾扭捏了会儿,到底还是收住了眼泪,埋头低声道:“是个小丫头说...说表哥命她来找我,我才...才过来的。” 沈凌眉头拧,眼神扫了过去:“此话当真?” 蒋明瑾连连点头:“不敢欺瞒姑父。” 沈策却立刻反驳:“各位明鉴,我方才醉得不省人事,还是贺国公把我送过来的,我醒来时她便已在房中了。绝不曾有过让人去请她的事。” 柳氏抓着他说的醉字,立刻道:“表少爷既是醉得厉害,时想不起方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是有的。” 沈策这会儿其实也并不十分清醒,闻言心中也有些忐忑。时说不出话来。 蒋敏对柳氏母女本就嫌恶,哪里肯让她们如愿,冷道:“既然你们执意说是策儿让丫头去找你的,不如把这个丫头找出来给你作证吧。” 郑氏是国公府里主事的人,方才听心腹的丫头说这里闹起来了,才特地赶过来的。听到这儿也点了点头:“我府上只我和嘉儿两个,丫头也少,拢共不过二十,大部分都是我那里的,嘉儿这里至七八个人,料想不难辨认,我把人叫到偏厅,蒋小姐去认认吧。” 蒋明瑾哪里能同意,连连摇头:“方才只匆匆眼,我并没有留心去记那丫头的长相,且那丫头穿的并不是国公府丫鬟的服饰,怕是来赴宴的客人中的。” 她这说便又陷入了僵局,来贺寿的人实在太了,各家带的丫头加起来没有百也有七八十,且有些已经告辞离去了,如何叫来辨认? 蒋敏被她将了军,正要再说,却听得郑氏不紧不慢地道:“个不认识的人对你说有个男子找你,你就敢丫鬟婆子都不带个地孤身人过来,蒋小姐未免太不庄重,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蒋明珠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处,忍不住想笑,郑氏怕是因为方才进门的事对蒋明瑾极不喜欢。到底姜是老的辣,她这话说出口,蒋云便红了脸,脸的尴尬。 谁料蒋明瑾闻言竟娇羞地低下了头,小声道:“老夫人...并非我胆子大,因为是表哥,所以、所以我才过来的。”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沈策和她早就情愫暗生,所以她才会在这儿。 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出口,众人时都呆住了。除了聂玄和蒋明珠,谁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郑氏是连连皱眉,心中是对她不喜。 沈策平白无故惹上了这个事儿,心里正是老大不高兴,听她这样说,立刻驳斥:“这是什么话?漫说我与你丝毫不熟悉,就算我当真心慕于你,也会三媒六聘上门提亲,绝不会如此草率,轻忽你轻忽自己。” 聂玄道了声好,蒋明珠无奈:“殿下还真当是在看戏啊?” 聂玄只是笑笑:“沈策的学问口才还是不错的,今年半能考中三甲吧。” “殿下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蒋明珠奇道。 “嗯?只是想着快到春闱开考的时候了,父皇身体不是很好,往年半是我主持的,不知道到时候皇姐会不会回来。”聂玄有点怅然,很快却又笑带过了:“没事,咱们接着看戏吧。” 沈凌和蒋敏显然也对沈策的这番话很是满意,连郑氏也点头赞同,正色道:“沈大人,蒋大人,按理说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不该过问,只是今日是在我家,又是在嘉儿屋里出的这个事,我也就托大,说句,还望你们不要嫌我事。” 沈凌和蒋云连连道不敢,沈凌是感念贺国公府雪中送炭的恩情,恭敬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人肯为我们费心,实在是我们的福气。” 郑氏点点头,看了看沈策,又看了看蒋明瑾,缓缓道:“蒋小姐既说与沈公子早有情意,可有什么凭证呢?” 蒋明瑾心下喜,却依旧低垂着脸,似是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般轻声道:“有。” 蒋明珠微微坐直了身子,果然见她取出了只白玉镯子:“这便是凭证。” 沈凌、蒋敏和沈策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蒋明瑾却还以为他们在装傻,故作难为情道:“这是...表哥当日送我的镯子。” 蒋敏已是十分不耐,直接了当地讽刺:“随意拿个镯子手帕地便能红口白牙地诬陷旁人了?” “不...表哥说,这、这是沈老相爷送给孙女和孙媳妇儿的对镯子,另只红色的在小瑶手上。” 蒋敏顿时松了口气,嗤笑道:“笑话,小瑶手上是有只红玉镯子,也确是他们祖父所赠,但你所说另只送孙媳妇的白玉镯,却直在我那儿收着呢。你不过听小瑶随口说了几句,就敢拿来攀诬我们,大哥的家教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v了,打滚卖萌求包养~ 先章,晚点还有两章新~ 第二十六章 各执一词 欲望文 第二十七章 重掌蒋家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七章 重掌蒋家 第二十七章重掌蒋家 蒋云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柳氏连忙叫道:“是不是那只镯子,也不是凭你句话吧?你又有什么凭证说它不是呢?” 蒋敏只觉得她可笑:“我自家的东西,岂有分不清真假的道理?” 她说着便对贴身的丫鬟吩咐了几句,让她去前边把沈瑶手上的那只镯子要来,转头又对蒋明珠笑了笑:“明珠与小瑶贯是很亲近的,也见过这白红两只镯子,你来看看,这可是那只白玉镯?” 她只说蒋明珠和沈瑶的关系亲近,轻轻巧巧就把两人差点定亲的事盖了过去,又能让蒋明珠来“作证”。 蒋明珠是贯知道蒋敏的手段的,这会儿也依旧觉得她当真厉害。蒋敏既让她看,她便乖巧地从蒋敏手中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聂玄看她起身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点你的伤。” “呃,哦...”蒋明珠对他刚才那么大的脾气还心有余悸,连忙点头应是,把受伤的手收了回来。 这只镯子当然不是沈家的羊脂白玉镯,而是她让福婶买回来的,聂玄还特意关照找了过路的客商买,这些客商各地跑,年也不见得能到京城来回,镯子上也没有店号,根本不怕被查出来。 她看了会儿,便对蒋敏摇了摇头:“不是,我记得那两只镯子上都有沁染,小瑶还说过,很巧两只都是莲子的形状,犬怜子’之意。这只却没有。而且...从成色上来说,这只镯子虽也是羊脂玉的,却实在比不上那两只。” 蒋敏笑:“诸位都听到了,会儿小瑶的镯子拿来,大家可以验看下,若是还不信,也可随我去沈家,把那只白玉镯拿出来看看。孰真孰假,立时就有区分。” 蒋明瑾死死地看着蒋明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蒋明珠朝她笑,很快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样子。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根本就是蒋明珠设下的圈套。不由气怒交加。 然而她再有少怨恨,却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若说她是上了蒋明珠的当,才把这个镯子当成当初他们定亲的那只镯子,那就等于立刻证实了沈策对她毫无邪念,而是她想方设法设计沈策。名声上反倒难听了。 蒋明瑾进退两难,时只恨不得能把蒋明珠撕碎了踩在脚下。 蒋明珠原本心中还有些不忍,见她怨毒地看着自己,反倒大感痛快。 蒋明瑾咬牙,索性嘴硬到底,扑到蒋云脚下跪了下来,哭道:“这镯子确实是表哥所赠,求爹为我作主啊。” 蒋云不是蠢人,见沈家那边有理有据,镯子是铁证如山。自己女儿这边却是只能撒泼哭闹,便知蒋敏和沈策说的半是真的。 然而事情到了这步,若是承认蒋明瑾撒了谎,就等于承认他蒋云的女儿费尽心机倒贴沈策,不止是蒋明瑾,就连他也再没有半点体面可言。骑虎难下,蒋云索性也做出了“慈父”的面容,把蒋明瑾扶了起来,对沈凌蒋敏道:“如今各执词,我看再吵下去对两个孩子的名声都不好,咱们两家本就是亲戚,不如亲上加亲,就做成这门亲事吧。” 蒋敏简直差点笑出声来,忍不住拿看疯子的神情看他,直言道:“名声?她有个什么名声?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大哥外室的女儿罢了,也就是在家里养了十几年,大家面上还叫声‘蒋大小姐’。如今竟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来,大哥竟还觉得她有名声可言么?” 蒋云面上下不来,沉下脸斥道:“胡说,慧如是名正言顺抬进门的,明瑾和明瑜虽是庶出,却也是你正儿八经的外甥女。” “大哥这话哄哄外人也就罢了,拿来哄我,不觉得有点可笑了么?”蒋敏对他早已失望透顶,兼关系着儿子的亲事,是丝毫不肯退让,嘲道:“明瑾进你蒋家大门的时候,只怕已经会叫爹爹了吧?” 蒋敏的嘲讽处处都踩在蒋云痛脚上,蒋云被她顶得心火直冒,扬手就想给她巴掌,沈凌却眼明手快地拦住了,皱眉道:“蒋大人,内子的话虽有些难听,却并非造谣生事,蒋大人若觉得这话对你不敬了,我给蒋大人陪个情便是了,何必动手打人呢?” 蒋云也是时气糊涂了,回过神来便讪讪地放下了手。沈凌又道:“策儿是我沈家的嫡长,他的亲事我不敢轻忽,令千金确非良配,还请蒋大人不要强人所难。” 这便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蒋云知道这件事定是蒋明瑾惹出来的,说话也没有底气,正在犹豫,却又听得沈凌自己退了步,打圆场道:“依我看,今天的事半只是场误会,既然说清楚了,就早些散了吧。大家只当没这回事便罢了。” 这和聂玄预想的结局是样的,蒋明瑾的假“玉镯”被拆穿后,肯定会咬死了不肯松口,沈家则肯定不会让沈策娶蒋明瑾,这样就僵持住了。但是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最终半是各退步,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郑氏听了这半晌,也觉得这么处理对两家来说都能接受。见蒋云沉默着不开口,既不答应也不反对,便笑道:“原也就是小孩子们瞎闹,既没事了,我就不留大家了,这府里头闹腾了整天,我也有些受不住,会儿让嘉儿送送众位吧。” 这逐客令下,也变相地给了两家台阶,不管心里怎么想,蒋云和沈凌都勉强笑着应了,蒋敏对蒋明珠笑了笑:“今儿有人在这里闹笑话,倒是连累你伤了手,我那儿有些防止伤口留疤的药,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要记得用,知道了?” 蒋明珠温声谢过了她,转眼却见沈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便也对他笑了笑。福身对蒋云道:“爹,那我先出去了。” 蒋云哪里还顾得管她去做什么,只强撑着叫柳氏把蒋明瑾脸上收拾干净,直接从后门出了国公府。 **************** 后院之中闹了这么大场,前面却还是派热热闹闹的景象。蒋明珠回到前边,与蒋老太太说了几句,隔了会儿便扶着她出了门。 沈瑶原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就见蒋敏来喊她回去,便笑着对蒋明珠挥了挥手,转身跟蒋敏去了。 沈凌下马车便把儿子叫进了自己书房,蒋敏怕他责罚沈策,随后就拿了碟子点心,也跟了进去,只沈瑶毫不知情,欢喜地跑去奶娘那儿看沈笑了。 沈凌与蒋敏贯是恩爱有加,见她前后脚地跟进来,便知道她是来“护驾”的,倒也没反对,只对沈策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策苦笑:“我也不知道,原本确实是喝得有点了,到何嘉房里迷迷糊糊睡了,醒了就看到蒋明瑾坐在我床边抹眼泪。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娘和舅舅的那位姨娘就进来了。后来的事,爹便都知道了。” 沈凌奇怪:“怎么会喝了?你本身就不好酒,在外头贯也有分寸。是不是酒里有什么不对劲?” 沈策摇了摇头,却也并没有老实说自己醉酒的原因,只道:“应该是没有的,我...确实是喝了几杯,桌上有几个喜欢闹的,被他们灌了几杯。” 都是年轻人,闹起来搂不住的事倒也并不少见,沈凌也点了点头:“往后自己注意些,我看...以后就少跟你舅舅家接触吧。幸好和明珠的亲事也没有成。否则日后还不知有少麻烦事呢。” 他说这话也并没有避讳蒋敏,只是看了看她。蒋敏见他并没有怪沈策,放下了心,也并无不悦,反倒点了点头,对沈策道:“我大嫂和明珠这孩子的确是不错,只是偏生没有儿子,往后柳氏那个儿子大了,我大哥家里是是非非只怕。咱们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的,就少和他们走动吧。等你考完这科春闱,也该早些把你的亲事定下来了。依我看,明瑾只怕就是故意陷害你,想嫁进咱们家来。” 沈凌却想得了层:“也不见得,她拿的镯子明显不是咱们家的,她却偏说是,若当真是刻意为之,何必拿玉镯呢?倒不如随意拿个发簪扇坠儿的,这些东西常见,反倒不容易被拆穿。” 沈策脑中灵光闪,只觉得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正要再想,却听得蒋敏道:“上回笑儿满月,我看到白家的姑娘...是叫白琦菲吧,跟着白将军道回京了,出落得当真标志,听说也尚未定亲,策儿觉得如何?” 沈策连忙摆手:“这个...全凭爹和娘做主吧。” 见他不好意思,蒋敏和沈凌相视笑,便也不再问。只打发了他去温书,夫妻两人自行商议去了。 **************** 蒋家则浑然是另副景象。 蒋明珠和蒋明瑜左右陪着蒋老太太回到家中时,蒋云、柳氏和蒋明瑾已经先到了步,柳氏和蒋明瑾都跪着,蒋云则黑着脸在旁。 蒋明珠进门见了这场景,便在心底叹了口气,喊了声“殿下”。 聂玄顿时拧了眉:“怎么了?手上疼?” “啊,没,”蒋明珠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才觉得阵接着阵的疼。苦笑道:“方才还没觉得,被殿下说倒当真想起来了,有点疼。” “回去要重新上药包下,方才你姑母弄得太匆忙了,”聂玄关照了句,才又接着方才的话题:“那是怎么了?” 被他这么打岔,蒋明珠倒觉得没有方才那种感伤了,心里暖,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看开了。” 这下轮到聂玄不解了,奇道:“看开什么?” “我爹啊,我小时候觉得他对我和我娘不好,还羡慕过柳姨娘和大姐、三妹,现在想想,也不过就是这样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聂玄却听懂了,心知她半是因为看到沈凌今日言行之中对蒋敏和沈策的诸维护,以及处事的态度才会这么说,便笑了笑:“出生不能选,丈夫却是可以挑的。将来你可以好好挑个夫婿。” 蒋明珠只当他是玩笑,并没有应答,只握了握拳,走进了屋里。 蒋云只在蒋母进来的时候迎了下,稍微缓和了脸色,很快便又沉下脸来,把下人全都打发了出去,亲手关了门。 蒋明珠眼观鼻鼻观心地找了个下首的地方着,心知今天定是有场狂风暴雨了,索性沉下心思等着。 而柳氏和蒋明瑾自知惹了大麻烦,谁都不敢先开口,只默默地掉眼泪。 蒋明瑜虽不明所以,却也看得出这会儿情势不对,也战战兢兢地往蒋明珠身边靠了靠。 蒋云恨不能把这母女两人扔到十万八千里外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却又有满肚子的怒气没处发,盯着她们看了好会儿,才咬牙恨道:“说!是谁出的主意!” 蒋明瑾怯弱地分辩:“爹,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外面丢的人还不够么?!现在还敢跟我说谎!!”蒋云早已认定这件事是柳氏母女自己设的局,想套住沈策,见她否认,劈头就甩了她巴掌,怒道:“老老实实说!” 蒋明珠在七八步之外都听到响亮的声,旁的蒋明瑜顿时吓了大跳,惊得个字都不敢说,往后缩了步。 蒋明珠其实也有些惊讶,她还没见过蒋云发这么大的火,不由有些担心蒋明瑾害怕之下把真相说出来。 柳氏看女儿被打得伏在地上,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连忙把她扶住了,哭道:“老爷这是要打死明瑾么?倒不如先打死了我吧。” 母女两人鬓发也散了,脸上又是红印又是眼泪的,实在是狼狈不堪,若是平日里,蒋云早就心软了,然而这回只要想到她们做的事,便只觉得她们可恨可恼,怒斥了声“闭嘴”,推开了柳氏。 蒋老太太直就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儿子这么怒气冲天的,也觉得有点过了,忍不住拿拐杖敲了敲地:“蒋云,你这是做什么,真要闹出人命来么?” 蒋云正在气头上,冲道:“要能打死她们倒好了,也省得我还得费心思去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蒋明瑾依旧言不发,只恨恨地看着蒋明珠,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蒋云身上,蒋明珠直被她看着,干脆朝她眨了眨眼。 聂玄不由大笑,边斥道:“别闹,小心她真的把这件事全说出来,拼个鱼死网破的。” 蒋明珠对他笑了笑,反倒轻松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想说就说吧,左右我又不会认,至于我爹信不信,我已经不在乎了。” 聂玄无奈:“能不捅破最好还是别捅破了,回头传出闲话去说你有心机爱算计的,这名声可不好听。玉瓶打鼠,没这个必要。” 蒋明珠笑道:“我不在乎。” 聂玄心下黯,心道我又何尝在乎呢?却到底还是笑了笑,温柔道:“傻姑娘,你还要嫁人的。这世间的男子,半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是朵解语花,而不希望是个乘妙计的锦囊,即使你真的能谋善断,助他良,在外人面前,也最好别有这好算计的名声。” 蒋明珠沉默了会儿,还是听了他的话,低了头着,再不去理会蒋明瑾。 **************** 蒋明瑾到底没有说出玉镯的由来,只口咬定就是沈策送她的。蒋云自然不信,见实在问不出来,也是心灰意冷,只挥了挥手,冷淡道:“你既不肯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至不过养你辈子,我蒋家这点银子还是有的。往后你也不要再出门了,只说在家养病,等过几年,就去乡下庄子里待着吧。” 这便是打算彻底抹去她的存在了,养个病养便是十年二十年,最后给她处庄子,让她自生自灭。蒋明瑾吓得花容失色,几乎全身都在发抖,哭道:“不...爹,求求你,不要...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到这个地步她都不肯改口,完全是因为改口了之后只会惨,蒋云却不知道这层原委,心里倒也有些疑惑了,想着是不是沈策与她当真有过往来。 屋子的人正僵持着,宋薇却在外头敲了敲门。 蒋明珠回府就命素和回去传话说是在蒋老夫人这里说话,要稍微晚些回去。素和是板眼的性子,宋薇问什么便答什么,下子就把蒋明珠手上受了伤的事说了。宋薇心里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她到底是蒋家的主母,府里下人自然没有去拦她的,好在她也不是骄狂的性子,到了门外见关着门,便伸手敲了敲,没有推门就进。 蒋云也知道这事回头蒋明珠还是会告诉宋薇,也没有阻拦,让她打开了门。 宋薇完全不明状况,刚进门柳氏就扑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角求道:“夫人,夫人,求您劝劝老爷吧。明瑾自小也叫您声娘,您就忍心看着她下半辈子都当活死人么?” 宋薇皱了皱眉,正要拒绝,就听蒋明珠道:“柳姨娘,你有话就好好和爹说,我娘久不管事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管不来,哪儿能管得着大姐的事。” 聂玄本也觉得这是个收回掌家权的好机会,还未教她,她倒自己先无师自通地说了,时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好笑,便只是默默地“看”着。 柳氏怕蒋云当真要把女儿关起来,听蒋明珠的话,连忙道:“管得着的,管得着的。夫人是当家主母,我这几个孩子的事,本就该夫人管着的。家里的事,原也该夫人管着的。只是夫人以前身子不好,我才插手了些。往后还是请夫人费心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今天还是只了9000呀。。。 明天补1000.4000~~ ps:谢谢54545姑娘的地雷~~\(^o^)/ 第二十七章 重掌蒋家 欲望文 第二十八章 明账暗账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八章 明账暗账 第二十八章明账暗账 宋薇虽不知蒋明瑾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柳氏愿意拿这么大的筹码来换,但与蒋明珠朝夕相处,这点默契自是有的,只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温柔笑道:“总得先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吧?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叫人瞧见了也不像话啊。慧如先带明瑾去收拾下,会儿再说。老爷也消消气,坐下喝杯茶吧。” 蒋云气得心口发疼,看柳氏和蒋明瑾泪痕满面身狼狈的,也是不耐极了,挥了挥手让她们去。 蒋明珠给蒋云倒了杯茶,压低了声音对宋薇和蒋老太太大概说了今日的事,但却只是把沈家和蒋明瑾两方的说辞明白地告诉她们,个字也没有提自己的想法,没有说蒋明瑾个不字。 蒋老太太和宋薇听了都觉难以置信,宋薇甚至还又看了蒋明珠眼,见蒋明珠点头确认了,才皱起了眉:“这事除了你们,可还有旁人知道?” 蒋明珠知道她是怕蒋明瑾的名声连累了自己,忙道:“除了姑母家,当时只有贺国公府里的老夫人在。” 郑氏虽称声老夫人,年纪却并不大,早年刚嫁进何嘉,尚是新妇的时候也是喜好交际的,宋薇对她还有些印象,知道她不是喜欢说人是非的人,闻言倒是稍稍放下了心,柔声对蒋云道:“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老爷再如何生气也是枉然,不如早些想个法子应对吧。” 蒋云方才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也稍微缓和了些,见宋薇温婉大方,不由懊悔当初怎么就答应让柳氏带几个孩子出门了,想着若今日在场的是宋薇,说不定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 柳氏和蒋明瑾换了衣服出来,俱是畏畏缩缩的,不太敢上前。蒋云见了柳氏便又想起郑氏的寿宴本是宋薇要去的,结果却是柳氏把人折腾病了,非要自己去,才弄出了这么难看的事来。却浑然没想过若不是自己对柳氏再纵容维护,根本就不会闹出这些事来。反而对柳氏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氏个字都不敢反驳,哽咽着应了声“是,老爷息怒”。蒋明瑾则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人。 聂玄看蒋云腔怒气全撒在柳氏身上的行为也有点想笑,也提醒蒋明珠该见好就收了。既然收回了掌家的权力,往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许,自有慢慢收拾她们的法子。这会儿逼得太紧,反倒怕她们狗急跳墙。 蒋明珠本身也不是喜欢穷追猛打的性子,在心里应了声,便悄悄拉了拉宋薇的手,朝蒋云的方向示意了下。 母女俩相依为命,自来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宋薇猜到她是要自己去给蒋云铺个台阶,好让他就坡下驴,虽有些不想管柳氏母女的这档子事,但到底还是依了蒋明珠。上前亲手给蒋云添了盏茶,又道:“老爷对她们虽是爱之深,责之切,咱们家里人当然都明白老爷的苦心。可是叫外头人看,好好的大小姐,莫名地就病了,不见了,旁人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要怎么想呢。对家里的名声反倒不好。老爷说呢?” 蒋云方才也是时气愤,才说出要把蒋明瑾送去庄子里的话,现在按捺下怒气想想,若当真这样做,外人怎么想暂且不说,单是对沈家这方面就弱势了,等同于变相地承认了今日之事是蒋明瑾刻意做下的。听得宋薇劝他,也就咳了声,皱着眉就势道:“你既这么说,我就暂且饶了她这回。” 柳氏却不知这是蒋云心中角力的结果,还以为是他当真听了宋薇的劝,连忙对蒋云和宋薇又拜又谢。 蒋云却又对她道:“往后家里的事你都交给夫人吧,外头的应酬,也应不许出去。只在家照顾好几个孩子,才是你应当应分的事。” 柳氏心下大痛,却也不敢不应下来。只得低声说了句“是”。宋薇和蒋明珠相视眼,点头应了。蒋云又交待了她几句类似身为嫡母,要好好管教几个女儿之类,说罢便拂袖而去。 蒋老太太原也有点被他暴怒的样子吓着了,见他走了倒是松了口气,拉着宋薇道:“还是你做事稳妥,往后明瑾和明瑜,你也要照顾些。” 宋薇笑笑:“是,本就是应该的。” 蒋老太太也知道她这就是句场面话,但还是又夸了她几句场面上的话,这才道:“这闹腾了整天了,我这老太婆是受不起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去吧。” 众人纷纷应是,蒋明珠见她脸色确实很差,倒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事全是因她而起的,临出门便嘱咐喜鹊注意着点老太太的情况,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定要及时去请大夫,这才回了自己院中。 ************** 蒋云方才含着怒气出了府去,柳氏还抱着希望,想等他晚上回去了再与他软语哀求番,暂时不出门应酬便也罢了,家里大小事给宋薇张罗也可,只是账目钱财这块,定要想法设法地留在手中。 蒋明瑜对今日发生的事也是知半解,只知道蒋云动了真火,自家吃了大亏,对蒋明瑾就不免有几分埋怨,不满道:“娘还总说大姐有法子,如今可好,把娘都给害了。” 蒋明瑾忍耐了半日,这会儿竟还被蒋明瑜奚落,又是不甘又是愤恨,怒道:“要不是蒋明珠,我岂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们都被她骗了,今天的事全都是她手安排的!” “谁让你这么傻相信她的?”蒋明瑜嗤道:“上回就被她扳回局,这次又栽在她手里。大姐你可真是的。” 蒋明瑾被她噎了下,老大不痛快,却偏偏找不到话反驳,再看她竟然还拿着镜子整理发鬓,当真是气急反笑:“像你便好了?整天除了衣服就是首饰,你以为夫人掌了权,还真能给你挑个好夫婿么?” 柳氏这三个儿女中,蒋志飞当然是她的心头肉,但她对两个女儿也是贯宠爱有加的。如今听她们争执不休,不由又气又急,斥道:“别吵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都收敛点,等我把你爹的心思哄回来,再说别的吧。” 在起过了快二十年日子,蒋云也不是没和她置过气,柳氏对哄他回心转意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回事情闹得太大,只怕蒋云那里不是时半会儿能过去的。 她细细想,便要蒋明瑜把华嫂叫了进来,又打发她出去。 蒋明瑜不悦:“娘,你每次有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么?” 柳氏脑门的事,哪有心思跟她胡搅蛮缠,见她不肯出去,也就算了,只嘱咐道:“现在听到的事,个字都不许往外说,知道了么?” 蒋明瑜连连点头,柳氏这才让华嫂把私账的账本拿了过来。蒋家大的账目是由她和账房起管着的,各处庄子的出息,并着两家当铺,还有南方个茶园,每年都有不少银钱从她手上走,但账目上却远没有那么,这两年甚至还因为“经营不当”而盘出去了家当铺。 然而事实上,自从她磨着蒋云把账房换成了自家的心腹,每年就有不少银两在未入大账之前就进了她的小金库,那家当铺也是转手就成了柳氏的私产,是以这本私账是万万不能让宋薇发现的。 蒋明瑜从不知道她竟攒下了这么的私房,时又是惊讶又是兴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娘,这都是咱们的么?” 柳氏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瞧你那傻样,这将来都是要给你们两个添妆的。” 蒋明瑜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真的么?” “嗯,”柳氏没心思跟她细说,对华嫂道:“要是宋薇当真要查账,查到老张头上,说不定咱们这儿也要跟着露马脚。咱们得想个法子,把老张那里安顿好。回头你拿张五百两的银票去,就跟他说,宋薇就算真去查也不用怕,她管不了太久的,让他敷衍段时间,我自然会想法子把管账的事拿回来的。你好好地跟他说。” “哎,我知道了,”华嫂点点头:“他跟着咱们都有十年了,自己也没少拿好处,不敢乱说话的。” 柳氏想想也是,何况这账本拿过去,般人也不定就能看出什么不对劲,就算看得出来了,又从何查起?何况宋薇这么个十年不管事的病秧子。便也放下了心,嗤笑道:“我谅她也查不出什么。” 蒋明瑾连续两次吃了蒋明珠的亏,这次倒是谨慎了些,恨道:“蒋明珠也要防着点,我看她今年变了很,像上次和这次,悄没声息地就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 “我看大姐你是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蒋明瑜还沉浸在那些铺子、庄子、银两的美好念想里头,闻言就脸不屑:“放心吧,有娘在,爹肯定不会气你太久的。” 这话柳氏听了自是十分舒心,把事情都交待了之后,便精心梳洗打扮了番,又特意换了件蒋云素日里最喜欢的衣服,摆了套茶具,煮了热茶等他回来。 谁料从夕阳西下直等到了满天星斗,还是连蒋云的口信都没等到个,让人去找蒋云的贴身小厮也是不见人影,这才只得讪讪地收了这套行头。 *************** 宋薇和蒋明珠却也忙活到了这个点,宋薇不放心蒋明珠手上的伤,特地让人去请了大夫来,换了药又重新包扎,反反复复地确认了确实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了点心,疑道:“这是怎么伤的?怎么就出去贺了个寿还闹出这许事来?” 蒋明珠笑笑,五十地和她说了。宋薇虽猜到这其中定有她在推波助澜,却没想到竟是她手策划的,不由有点惊了,呆了好会儿才道:“都是你自己想的法子?” “呃,是啊,”蒋明珠略犹豫便承认了,毕竟聂玄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既答应过聂玄不说,便也没打算告诉宋薇,且她也不愿宋薇为她担心。 她应了之后似是又有点想笑,只低着头抿了抿唇,掩住了笑意,才在心中对聂玄道:“殿下的功劳我就冒领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让我娘谢谢殿下吧?” 聂玄也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只轻轻笑,也没回应她的调笑,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宋薇对蒋明珠的变化有点惊讶,但看她眉目里全是高兴,便也没有说。 她没想到的是蒋明瑾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去攀附沈策,想了想,还是对蒋明珠叹息道:“你姑母其实心气儿高的很,就算她当真算计成了嫁进去,也不是你姑母的对手。” 蒋明珠随意地笑笑:“管她呢,以后娘管着家里的事,她们要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容易了。” 宋薇点点头,看着外头暗沉沉的天色,再没言。第二日早便让福婶去柳氏那里取印章、账簿、以及库房的钥匙等应物品。 柳氏给的时候倒也痛快,丝毫没为难福婶,以至于福婶到宋薇和蒋明珠这里回话的时候都有点难以置信,笑道:“看来那位昨天真是被吓傻了,听说老爷昨儿晚上都没回府呢,不知是去了哪里。今天早才匆匆忙忙回来换了朝服去上朝的。” 宋薇丝毫不关心这个,只接过她手里的账本翻看着,蒋明珠也凑上去看,看了会儿却不由皱起了眉:“这三年的收的银子怎么年比年少了?” 聂玄本也没在意,听她这么说便跟着看了几眼,他入朝议政已有五六年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里头除了不那么要紧的礼部和工部,其余几部他都待过很长段时间。户部号称九世经邦,账目比这个复杂了百倍不止,他当年也都点点学过。因此只看了会儿便知这账里头有鬼。 第二十八章 明账暗账 欲望文 第二十八章 情愫暗生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二十八章 情愫暗生 第二十八章情愫暗生 宋薇看了会儿,也似看出了些门道,对蒋明珠道:“你看这几年,尤其是前年,府上花销也太大了些吧?家里也并没有办什么费银子的大事。” 蒋明珠还在听聂玄教她这账目该怎么看,哪些地方容易动手脚做假账,哪些地方往往容易被忽视。听宋薇问她,也只是随口嗯了两声,心思还没转回来。 宋薇见她走神,关切道:“是不是伤口疼昨儿没睡好啊?怎么没精打采的?要不你回去再睡会儿吧,会就别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了。” 蒋明珠这才回神,连忙举了手摇头:“娘,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在想这账本的事,反正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个门道,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这个回头我拿回屋里去看看吧。” 宋薇还是不放心:“还是再去休息下吧,再者你姑母不是说要送药来给你么?你在这儿等着,老太太那里我去就好了。你手上有伤,老太太也知道,不会怪你的。” 蒋明珠本也听聂玄“讲课”听得入迷,不想去蒋老太太那里摆出姐妹友爱的假模样来。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宋薇走,便捧了账本进屋,要素和素月在外头看着点,若是蒋敏派的人到了再去喊她。 聂玄教她各式各样的东西也不是第次了,但还是头回看到她学得这么兴致盎然的。不由笑道:“往常你可没这么上心的,没想到你还是个钱串子啊。” “账目要是弄不清楚,回头柳姨娘就有理由把这权力往回搂了,”蒋明珠浑没在意这“钱串子”的外号,低声道:“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拿回来,我可不想再还她。” 聂玄心里有些怜惜,又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当真叫人心生喜爱,笑道:“你倒是拎得清轻重。其实家宅里这点子事,谁掌着钱袋子,谁就占着绝对的优势。其实除了几个大丫头外,底下人谁管你爹喜欢哪个呢,谁管着他们,给他们发工钱,他们自然少少要偏向那位。所以你们这府里溜儿地都柳夫人柳夫人地喊着。今日往后你再看看,还有几个敢这么喊的。” 蒋明珠连连点头:“殿下,这账目显然是有问题的,可明面上做得也没什么漏洞,那我们该从哪儿入手去查?” “从账房查,这件事柳氏个人不可能做到,账房肯定有她的人。” 这点蒋明珠也想到了,只是肯与柳氏同流合污的,想必也拿了柳氏不少好处,甚至有把柄捏在柳氏手上,只怕不会老老实实交待。 聂玄却是早有主意:“不急,咱们先不打草惊蛇,回头把边边角角的证据都收齐了,再把这人的底子摸清楚,才知道怎么拿捏住他。” 蒋明珠奇了:“这账面上做得这么干净,还能找到证据么?” 聂玄朗声大笑:“雁过尚且留痕,户部那些人精要做本假账还免不了有些蛛丝马迹的遗漏,你家账房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做得天衣无缝的。” 他贵为国的储君,其实很少给人威压的感觉,但言谈之中却自有睥睨之姿,蒋明珠听着这话,莫名地就觉得他此时定是神采飞扬的。她想得出神,时便忘了答话。 聂玄不明就里,还当她有哪里不舒服,体贴道:“你要是累了就先歇会儿,晚点再看也没事。” 蒋明珠连连摇头道没事,边庆幸他没发现自己的窘迫,边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么长时间了,聂玄还通过镜子“见”过她几次,她却是从未见过聂玄的模样。 聂玄心思都在账簿上,许久没等到她翻页,这才转而注意到她的异样,索性也不问了,就等着看她久才能回神。 蒋明珠隔了好会儿才伸手翻了页账簿,聂玄看,她竟下子翻过去了两页,还毫无所觉,不由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怎么这会儿就神游天外了,只得无奈道:“先不看了,来...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蒋明珠“啊?”了声,想起自己方才在想的事,忍不住又红了脸,却如何能说得出口。她支支吾吾了好会儿,外头忽然阵响动,素和素月都笑了起来。 蒋明珠愣,素月性子活泼还可理解,素和却是贯极有分寸,不喜笑闹的,连素和都笑成这样,就叫人有些好奇了。她本就正愁没法子转开话题,连忙推开窗往外看去。这才发现竟是沈瑶来了。素月掐了朵玉兰,正往她鬓上簪。 沈瑶眼神极好,见蒋明珠便跳了起来,冲她招手:“二表姐!你快来!” 蒋明珠迟疑了下。 聂玄以为她是看账本看腻了,心想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他对蒋明珠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毫无感觉,心中喜爱,便也不愿过分拘着她,笑道:“去吧,反正你这会儿也看不下去,沈瑶半是给你送药来的。” 蒋明珠也没法解释她方才到底想什么去了,闻言索性吐舌头,就当自己是想偷懒了。飞快地披了件衣服出门。 沈瑶确是来给她送药的,见她就嚷嚷起来:“娘说你昨儿划破手了,让我给你送药来。你没事吧?” 蒋明珠知道她的性格,估摸着跟她说千道万都不如让她看眼来得实在,索性把手伸了出来:“喏,蹭破了点口子,没什么大事,上过药了。” 沈瑶自小就被蒋敏开玩笑叫“皮猴”,倒是没觉得这伤有什么大不了,但还是按着她娘的嘱咐说道:“这个药等伤口长好了再用,每天上次药,就不会留疤了。我娘说手心留疤了不好看。其实我哥又不会在乎呢。对不对?” 她边说边挤眉弄眼的,蒋明珠听她又提到沈策,才知道蒋敏和沈策都还没有跟她说过这门亲事结不成。时竟有点心虚的感觉。 她和沈瑶可以说是自小起长大的,她实在太了解沈瑶的性子了,不由有点为难,该怎么和她说她跟沈策是没有可能的。 “有什么为难的?五十和她说便是了,”这回聂玄倒是下子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她总归会知道的。” 蒋明珠有些为难:“我说是不是不太好,还是让姑母和她说比较好吧?” “她也十四五了,你不必总把她当小孩子似的,”聂玄不悦道:“你看她就差喊你嫂子了,总这么误会下去岂不是坏。” 蒋明珠没想到他竟会对这个事上心甚至感到不悦,想了想他的话,也觉得的确如此。总不能因为怕沈瑶知道了要闹脾气就直瞒着她。想了想,索性拉着沈瑶进了屋,让素和素月下去准备茶点。 沈瑶心思敏捷,见她脸正色,便意识到了她有话要说,忙道:“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回来你家姨娘和大姐又为难你了?” 蒋明珠心下暖,又有点犹豫,但低头瞧见沈瑶腕间的玉镯,还是硬下了心肠,温柔道:“小瑶,姑母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让娘把那只白玉镯还回去了?” “啊?为什么?”沈瑶疑惑,见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才恍然道:“你想要红色的么?那我们换只啊。” 蒋明珠摇了摇头:“不。小瑶,我和娘还有姑母说好了,我不想嫁给表哥。” 她略略想了下该怎么说,本想说她直只把沈策当哥哥,想了想又觉得太过虚假矫情,但沈家待她向不薄,沈瑶是对沈策敬爱崇拜兼而有之。要她说出为何对沈策失望甚至灰心,她却也说不出口。想了想,索性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了。 沈瑶听这话就愣住了,反应过来是立刻跳脚,急道:“为什么?是不是舅舅不答应?” 蒋明珠有点啼笑皆非,看来蒋云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太不称职。无论是蒋敏还是沈瑶,听到这话的第反应都是蒋云作祟阻挠这桩亲事。 万事开头难,话既然开了口,就没有那么难往下说了。蒋明珠拉着她坐下来,又拍了拍她的手:“不是,只是...我觉得我和表哥的性子并不合适。” 沈瑶不信:“二表姐,你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吗?” 蒋明珠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低头看到了手边的账簿,却蓦然想起了方才的失神。 沈瑶见她沉默,立刻怒了,起身就走:“二表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哥直很喜欢你的!你居然这样对他,你太过分了!” 聂玄拧紧了眉,他原本觉得这小丫头也算爽朗率真,如今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蒋明珠,对她的印象顿时差了许。恼道:“你就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她听不就是了。” 蒋明珠看沈瑶当真跑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她和沈瑶太熟悉了,知道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便对聂玄笑笑:“姑母对我有恩,在背后说表哥如何如何,总是不好,回头随便姑母和表哥跟小瑶解释吧,她的脾气也就阵子,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虽这样说,却掩不住有点郁郁,在外头了好会儿才往屋里走。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道:“咱们接着查账吧。” 两人相对无言地看了半天,待蒋明珠陪宋薇用过晚饭,就又头埋进了账簿里。只是她这天经历了不少事,吃的药里头又有几味镇痛宁神的,搁下药碗不过半个时辰,竟趴着睡着了。 外头片宁静,初春的季节,连虫叫的声音都几乎没有,静得叫人有点心慌。 聂玄捏紧了手,极轻地叹了口气。他眼前也是片漆黑,只听到灯花偶尔爆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蒋明珠似乎是睡得沉了,碰到了手,耐不住痛得嘶了口气。 醒着的时候,她几乎是从来没喊过疼的。聂玄心里疼,即使是刚“附体”到蒋明珠身上的那些天,他都没有这么烦过。这些天却越来越恨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即使他很想把蒋明珠抱回床上让她好好睡觉,却也不得不大声把她喊醒,免得她睡久了着凉。 聂玄长长地叹了口气,计算着春闱的时间,若是聂柔要主持春闱,半这个月就该回来了吧。 第二十八章 情愫暗生 欲望文 第三十章 公主威名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章 公主威名 第三十章公主威名 蒋明珠和聂玄用了整整十天才把这几年的账目全部看完,聂玄平日里处理起朝政事务来也常有连轴转的,何况他如今是“灵魂”的状态,倒是不觉得累,蒋明珠却是长长地出了口气,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终于看完了!” 聂玄失笑:“十天要看快十年的账,当然没那么容易。往后就不必这么累了。福婶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他们看账的同时,聂玄就让蒋明珠派人去摸摸账房老张的底子。蒋明珠也没有旁人可用,回过了宋薇,便让福婶去了。 福婶平日里为人和善,总是笑眯眯的,连长相也是微有些胖,叫人很难生出防备之心的那种,蒋明珠把这事儿交给她,她倒当真打听出了不少东西。 张明是柳氏管家后第二年年头上换的,据说原先家中也经营着家布料铺子,后来亏了本,才到蒋家做了下人。原本家中只有妻子,但前两年竟又买了妾,还添了个小女儿,日子倒是过得十分红火。 福婶又特地找人跟了他的妻妾,还有那个儿子段时日,竟发现他儿子手中有家当铺,正是前年蒋家盘出去那家。 这来事情便容易了,蒋明珠让人在老张回家的路上把人悄悄“请”了来。将手中的账簿往他面前扔。 张明先是愣,很快就摆出了笑脸,恭敬道:“二小姐,不知道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蒋明珠也笑笑:“我就想问问,你这几年到底贪了府里少银子。” 张明方才见是她把自己找来的,就已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柳氏早就派人叮嘱过他,听这话便连忙撇清:“二小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呢?这账簿上写得清二楚的,我在蒋家做了年了,半点也不敢中饱私囊啊。” 蒋明珠笑了下,也不与他说,只翻开账簿,把凡是聂玄挑出来有问题的地方都处处指给他看。 她越说,张明越是着急,几乎冒出了头的冷汗。她指出来的这些地方,有些是按照柳氏的要求做的,还有些小笔的是他自己抽走了。柳氏管账这么年也从来没看出来这里头的猫腻,他万万没有想到蒋明珠竟会对账务如此精通,才接手这么几天的功夫,就把这点东西挑了个*不离十。 张明咬了咬牙,还是死硬道:“二小姐误会了,这账簿有些是手下人记的,他们年纪小,做事也不仔细,有些疏漏总归也是难免,回头我把他们叫来,好好教训番,往后定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他心里紧张,盏茶早就喝完了还不自知,说完这话又端起茶来喝,想掩饰下自己的情绪。蒋明珠看在眼里,大方地笑了笑,叫来素月让她给张明添点茶。 张明赶忙谢过了,急道:“二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就先回去了。方才我家里来人,说小女有些发热,叫我早些回去。” 蒋明珠皱了皱眉,状似想到了什么,疑道:“是么?我看你家中过得十分不错啊,又是买地又是买妾的,我家中的工钱可供得起么?还有,家中前年盘出去那家当铺里的伙计,怎么见了你儿子都恭恭敬敬的呢?” 张明脸色白,扑通声跪了下来,个字都不敢再说了。蒋明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定没问题了,便依着方才聂玄教她的,正色道:“既然你不想解释,那我也不勉强你,回头等我禀明了父亲,就把你送官府吧,私吞主家家财,倒也罪不至死,只是你那妻妾,还有对儿女,只怕就此没了依靠。” 张明不蠢,自然听就知道她这话里还留着余地,也知道自己可以依仗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到了这会儿,哪儿还管得着柳氏,连忙膝行了几步,求道:“二小姐饶命,二小姐想知道什么,我定老实说。” 蒋明珠端着茶喝了口,面上依旧纹丝不动,心中却不由对聂玄了层佩服:“殿下,你连他的反应都算得这么准。” 聂玄见她心里欢喜,也觉得心下松,闻着茶盏中绿茶溢出的香气,竟也觉得比往日清新,看着那碧盈盈的嫩叶在白瓷杯中沉浮,不由微微出了神,心知自己对蒋明珠已是彻彻底底动了情。沉默了片刻,才道:“人之常情,你若把证据下子全摆出来,他觉得你也不过如此,说不定还会硬撑段时间,点点说,才能让他害怕、恐惧,精神紧张到快要崩溃了,哪儿还有心力去找借口呢。”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张明果然马上就把柳氏供了出来,只是还不肯说清楚细节。蒋明珠这才道:“你不必支支吾吾的,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你拿走的那点东西,就当我给你的赏钱吧。” 这便是答应他不追究他的错处了,张明喜,还是谨慎道:“谢二小姐,只是这账上......” 蒋明珠自己其实也有点不解,问聂玄道:“那他亏空下的那部分钱怎么办?” 聂玄笑笑:“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你只管答应他,没事的。” 蒋明珠点了点头,凡是聂玄要她放心的,当真就从未让她担心过。 “账目上我自会安排,你只要把你家里的事遮掩好就行了,”蒋明珠冷道:“还有,等这件事结束,你就离开蒋家吧。我看你这些年攒下的钱也不少了,足够你做点营生养活家子了吧?” 能保住自己不获罪张明就已是很庆幸了,没想到还能把那些钱留下,简直可说是意外之喜了。张明连连点头:“是是,切都听二小姐的安排。” 蒋明珠让他先回去,若是柳氏问起,就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张明喏喏应了,又再三再四地保证绝对听从她的吩咐,临要出门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转了回来,低声道:“二小姐,其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聂玄先笑了起来:“当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这会儿就不会开这个口了。这半是想在你这里卖个人情。” 蒋明珠点点头:“说吧,说的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张明立刻笑了起来,连连道谢,左右看了看,确定边上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我家兄弟前几天瞧见老爷去了城西那家添香茶坊,这几日老爷好像每天都会去坐上些时候呢。” “茶坊?”蒋明珠不解,蒋云确实好茶,又爱附庸风雅,接连几日去茶坊也不是大的事,不至于张明这么小心谨慎地拿来她面前邀功。 张明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知她没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但又不大好对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得太直白。时就犹犹豫豫的,有点不知该怎么说。 聂玄看他神神鬼鬼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再寻思这茶坊的名字,便心知肚明了。见蒋明珠还是茫然,便点道:“这添香茶坊,大约...重的不是茶坊,而是这‘添香’二字。” 红袖添香。 蒋明珠顿时明白过来,脸上阵红阵白,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张明这才恭恭敬敬地走了。 听到父亲的这种“风流韵事”,蒋明珠实在有点尴尬,讷讷了半天没能开口。 聂玄不由好笑:“蒋云做的事,你害羞什么?” “殿下...”蒋明珠嗔了声:“谁害羞了,我只是...只是有点没想到。” 聂玄不以为然:“他原本偏宠柳氏,冷落你娘十年,这回柳氏把他惹烦了,他半看到柳氏就是肚子的火气,也没脸上你娘这儿来。可不就该出去寻温柔乡了么。” 蒋明珠自懂事起就没有对蒋云有过什么期待,如今知道了这件事,虽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却也并没打算去管。只当听了个笑话,听听便罢了。 聂玄倒是有心拿这件事做点文章,听在耳里也就在记在了心里,想着等时机合适了能好好利用番。 ***************** 自贺国公府这件事后,蒋老太太特地花大价钱请了个嬷嬷,又隔三差五地把三个孙女叫过去,让她们与嬷嬷“聊天”。蒋明珠干脆借口伤口疼得厉害,在屋里躲了十来天。 今日总算把账务这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搬开了,便打算去应个卯,免得老太太说闲话。 聂玄比她不耐烦听什么女训女戒女则,听她打算去“听课”,顿时无奈:“你家老太太又不管事儿,何必去做这个场面。” 蒋明珠有点不好意思:“殿下...委屈下,就去会儿。我也不想听...你就当陪我吧。” 她不自觉地就带了点撒娇的口气,聂玄心里软,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他默许了,蒋明珠忙又安慰道:“殿下,其实昨天我听我娘说,这个嬷嬷原先是公主府上的,圣上不就只有位公主么,说不定还能打听些公主和殿下的消息。” 聂玄却完全不抱希望:“我皇姐这两年都住在京郊西山那边,轻易不到公主府趟。就算真是公主府出来的人,只怕也许久未见过她了。何况皇姐御下严格,她府里的人,只怕是不敢上外头招摇的。” 两人说着话便已走到了蒋老太太院里,蒋明珠吐了吐舌头,进门给蒋老太太、宋薇请了安,又与蒋明瑾、蒋明瑜道了好。 蒋老太太知道她手上是为救贺国公府里老夫人才伤的,过后郑氏还送来了不少礼物道谢,对她这几天因为受伤没来倒是并未怪罪,反而笑着道:“谢嬷嬷还没见过明珠吧,这是蒋云家的二丫头,你叫她明珠就是了。” 蒋明珠也笑着应是,边顺势打量了下这位谢嬷嬷。见她年纪也不过和宋薇、柳氏差不,却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半点情绪都瞧不出来,连道个好也是直板着脸,仿佛不这样便显不出威严似的,不由有点好笑,却还是认真地福了福身,笑道:“谢嬷嬷好。” 聂玄看清她的脸便愣住了,惊讶道:“还当真是皇姐府上的人,不过并不是公主府的,这是以前崔驸马家中的嬷嬷。” ************* 聂柔十六岁出嫁,嫁的是开国功臣崔振的嫡幼孙崔皓,崔皓开始时对聂柔尚且不错,但不过年功夫就开始寻花问柳的,还想娶小妾进门。聂柔自然不许,他便让这谢嬷嬷成天地跟在聂柔身边,讲些三从四德的话。聂柔哪里耐烦听这个,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转手就把这谢嬷嬷“送”给了聂玄,只说她做的糕点好吃,见太子喜欢,就大方割爱送他了。 这理由冠冕堂皇又十分有面子,崔家不但不能发作她,还得笑着谢聂玄赏识。崔皓自知玩心眼肯定比不过妻子,也不求往家里纳妾了,索性金屋藏娇养了个外宅。聂柔心灰意冷,只要他不闹出格,也懒得管他。没过两年,崔皓竟然在出城打猎时坠马死了。崔家二老自觉愧对聂柔,聂柔倒也不计较,只是从崔家搬了出来,住回了公主府里,但与崔家二老的关系却还是很好的。 蒋明珠听得瞠目结舌:“公主真厉害。” “皇姐就是有些太好强了,”聂玄感慨道:“她在崔家的时候,如意不如意地,全都不肯让我插手,许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崔家是开国功臣几朝元老,公主也许是怕殿下为此与他们交恶吧,”蒋明珠安慰道:“殿下也别难过,昨日父亲不是说,‘太子’月底就要回京,主持开科取士了么?” 聂玄点点头:“等她回京,你想法子让郑氏带你见见她。” 他们两人聊得兴起,蒋明珠回过神才注意到谢嬷嬷滔滔不绝的讲了许久。想笑又连忙忍住了,问聂玄道:“那后来这位谢嬷嬷不是应该在殿下府里么,怎么倒跑到这儿来了?” 聂玄朗声大笑:“皇姐从来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半是在我府里假扮我的时候见了她,又把她打发走了吧。” 晃就到了二月底,太子即将回朝的消息已是街头巷尾都知道了。谁料却忽然传来消息,说太子准备回京时嘉平关遭到偷袭,太子奋勇杀敌受了伤,将会延误十几日行程,由少将军宋清路护送回京。 第三十章 公主威名 欲望文 第三十一章 宋清到访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一章 宋清到访 第三十章宋清到访 蒋明珠是从白琦菲的母亲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白家是武将出身,白言当年与宋芝也颇有交情,对宋家尤其是宋清的消息都十分关心,他在兵部主事,消息倒是比外头乱传的那些靠谱得。 蒋明珠原本是跟着宋薇去城外进香,偶然遇着白夫人和白琦菲的,听白夫人和宋薇说起了宋清,便连忙在旁了,认真听着。 白夫人与宋薇也是相识年了,见她听说嘉平关遇袭就皱紧了眉,忙笑道:“没什么事的,不必担心。听我家老爷说,太子和宋将军都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护送是真,不过耽误行程就说不上了,这会儿估计就快要到京了。路上有五千亲卫跟着呢,断然不会出事的。” 蒋明珠略略松了口气,聂玄却在听到“五千亲卫”时心头猛地跳。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嘉平关平静了这么久,会突然被偷袭。又为什么聂柔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巧地受了伤,要宋清护送。 看来聂柔是不放心京中的局势,想法子光明正大地带了自己的亲兵回来。 这里不是妇人便是蒋明珠、白琦菲这样的小姑娘,对这个自然不敏感,聂玄也没开口,只在心里方盘算了番。却始终不敢肯定宋清肯领兵护送聂柔回来,到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聂柔哄骗了,还是知道了聂柔的真实身份,选择了在了“太子”这边? 但无论如何,既然宋清也起回来,倒是让蒋明珠容易见到聂柔了。毕竟宋清是她表哥,且两家关系亲厚,比起通过郑氏求见,就了层方便。 蒋明珠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有点欢喜,又有点忧虑,她与宋清虽是表兄妹,却是打小就没见过几回,不知到时宋清肯不肯带她去见“聂玄”。 白琦菲原本与她并肩走着,见她出神,便善意地提醒了句,让她小心台阶。 蒋明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白琦菲也不在意,反倒为她找了个理由,笑道:“这儿风景当真是好极了,我第回来的时候也是看得入了迷,每回和娘过来都想着有日干脆就在这儿住下。” 灵云寺隐在山腰,初春的季节,石阶两旁的树木都冒了新芽,石板缝隙里也挣出了点点新绿,处处都是勃勃生机。她们路往上走,确实风景不错,但也远没到叫人痴迷的程度。 蒋明珠知道白琦菲是在给她解围,心中不由对她添了好感。白琦菲高挑漂亮,又温柔体贴,处处与人为善,蒋明珠虽是个女子,却也觉得这样个善解人意的可人,谁能娶到她当真是件幸事。 白夫人和宋薇走在稍微靠前些,两个女孩儿便边走边聊着,白琦菲和她说了些他父亲外放时他们在边境的新鲜事,眼看快要到寺里了,白琦菲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明珠,你与小瑶是不是闹别扭了?” “呃,前几天是把她惹着了,”蒋明珠无奈道:“白姐姐怎么知道的?” 白琦菲失笑:“小瑶那个暴脾气,哪儿能藏得住事呢,只是她怎么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我看她挺难过的,就想着问问你……我看她也知错了,你就别与她计较了。” 蒋明珠正要说话,就听得聂玄哼了声,只是白琦菲这儿还等着她答话,时也顾不上去管聂玄,只对白琦菲笑道:“是,本就没有什么大事的,她也是小孩子脾气,跟我赌气呢。白姐姐放心,改天我寻个机会跟她陪个情,这事儿就过去了。” 她也没肯说出是什么事,白琦菲暗自猜测这事半不怎么好说出口,便也不再问,只点了点头:“捡日不如撞日,明儿到我们府上去坐坐吧,正好我娘种了园子的玉兰都开花了。我把小瑶也叫上。” 盛情难却,蒋明珠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四人起进过香后,本要各自回府了,白夫人却又把宋薇拉到了旁,说了好会儿悄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和白琦菲道走了。 蒋明珠对宋薇说了白琦菲的邀约,宋薇自然没有二话,只关照道:“和她们聚聚也好,往后你嫁了人,接触的半也就是现在这些姑娘。白家的丫头长得好,性子又和软,说不定将来跟咱们还沾亲带故的。处处没什么坏处。” “娘,什么沾亲带故的?”蒋明珠不解:“白家和咱们家?哪儿搭得上边啊?” “嗯,”宋薇不瞒她,笑道:“方才白夫人路都在和我打听沈家的事儿,临去又问我沈策为人如何,可是个脾气好的?我看,半沈家与白家能结成好事吧。” 蒋明珠惊讶了,她实在有点没想到。想到沈策的优柔寡断,耳根又软,再配上白琦菲这么个和软好性情的,将来若遇着个如柳氏那般的,只怕麻烦事也得很,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她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听过便罢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对明天要见沈瑶有点头疼。 *************** 白家是这两年才举家回到京城的,府邸也是新修,远没有沈家那么大,但布置得也十分精致。白夫人对蒋明珠也颇有好感,亲手做了点心拿来给她们,又劝蒋明珠不必拘束,尽可自在些,这才走了。 沈瑶来得稍微晚些,进小花园的大门见白琦菲和蒋明珠两人正笑着说话,顿时就睁大了眼,尴尬地在原地,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 蒋明珠哭笑不得,索性上前拉住了她:“小瑶,还和我生气呢?” 白琦菲也顺势拉着她坐了下来,沈瑶其实心里也早就想与蒋明珠修好了,只是直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这会儿蒋明珠和白琦菲都拉着她,她脸上红,便也就坐下了,讷讷道:“二表姐,对不起……我娘和我大哥都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蒋明珠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了,连忙笑道:“本就没什么事,我何曾生过你的气了?” 沈瑶夸张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吐舌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二表姐不会怪我的。” 两人把话说开了,蒋明珠虽不知道蒋敏和沈策是怎么和她说的,但见她当真心无芥蒂了,倒也放了心。三人吃着点心说起了闲话。 沈瑶放下了心事,就恢复了活泼的性子,拉着白琦菲要她说说边关的事。 白琦菲拿她无奈,正要开口,却见白夫人脸匆忙地进来,对蒋明珠道:“明珠,你娘派了人来接你,说是你家里来客人了,让你早些回去。” 蒋明珠有点惊讶,她出来之前家里还没有任何事,这才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出了什么事能叫她娘这么心急火燎地叫她回去? 聂玄倒是猜到了些,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蒋明珠与他也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听这口气便觉得半不是坏事,刚上马车便灵光闪,急问道:“是不是宋家表哥回来了?可是也不应该啊,如果‘太子’回京,街上不是该很热闹的么?” 聂玄笑笑:“算算时间是该到了,我皇姐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半直接去太子府,或是回宫见父皇母后了。” 果不其然,蒋明珠的马车进院子,素月便三两步跑了过来,兴奋道:“二小姐,表少爷来啦!这会儿在咱们院子里和夫人说话呢,夫人让我来迎迎小姐,让小姐马上就过去。” 蒋明珠又惊又喜,连忙道好,跟着她快步往回走。路小跑到了门口,却又有点犹豫。 宋清的母亲萧若水是大儒萧岭的女儿。萧岭的夫人难产而死,他就这么个独生女儿。而宋芝也是父母早亡,夫妻俩原想把萧岭接来府里共享天伦之乐,萧岭却说喜爱江南山水秀丽,不愿再进京,反而要女儿女婿把外孙送去让他教养。 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又是先帝朝的太傅,当家皇上的老师,拜在他门下是少人求都求不得的事,宋芝和萧若水自是欢喜地应了。因此宋清从记事起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在萧岭那里,蒋明珠半也是逢年过节地才见他两回。 蒋明珠便有些忐忑,忍不住握了握拳。不知道宋清还认不认得自己,又肯不肯帮忙,带自己去见“太子”。 聂玄不由觉得好笑,又因为她这样为自己的事操心而感动,温柔道:“就算他不肯帮忙,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也不妨事的。他总归是你表哥,你怕什么?快进去吧。” 蒋明珠被他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推门进了屋里。 宋薇是正对门坐着的,自是首先看到了她,连忙了起来,招手叫她:“明珠快来,给你表哥见礼。”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也跟着了起来,转过身来看她。 蒋明珠几乎有些看呆了,她自小就知道宋清的容貌好,毕竟萧若水当年是公认的美人,而宋芝也是相貌堂堂。但宋清的样子还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面前的男子身量比沈策还高出些,清瘦,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却半点不叫人觉得文弱。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硬朗。如果定要用言语来形容,蒋明珠想了想,只想得到朗月清风这几个字。 聂玄因为她的呆愣而有点不高兴,只是看了他会儿,到底还是禁不住赞了句:“青出于蓝。” 蒋明珠回过神来,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忙规规矩矩地福身,道了句“表哥好”。 宋清点点头:“表妹。” 他开口,方才那种清朗的感觉便全都散了,取而代之的种弥散的冷,蒋明珠竟觉得凛,下意识地缩了步。 宋清注意到她的动静,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收敛了气息,对她微微笑了笑:“许久不见了。” 聂玄轻叹了声,对蒋明珠温柔道:“这便是刚从战场下来的人,难免会有些铁血的气息,他对你和你母亲想必是十分看重的,生怕吓着你。” 蒋明珠这才明白为何当初聂玄看便知道柳旭说的“经历”都是假的。连忙对宋清笑了笑,欢快道:“表哥可算回来了,我娘都念叨好几天啦。” 第三十一章 宋清到访 欲望文 第三十二章 宋清其人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二章 宋清其人 第三十二章宋清其人 宋清应了声:“是,父亲生前也十分挂念姑母和表妹。我回来前,母亲再三交待,要我问候姑母。” 宋薇连连点头,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好,好……好些年没见,清儿都长这么大了。你母亲怎么没有起回来?” 宋清轻声道:“父亲葬在嘉平关,她不愿回京,想陪陪父亲。” 萧若水是萧岭手带大的,性格与萧岭如出辙,心性豁达,却是痴情长情,丈夫死后,她并没有寻死觅活,反而安慰儿子,甚至出谋划策,助宋清打胜了反击偷袭的战,夺回了宋芝的遗体。但此后她便退回关内,将宋芝下葬,结庐而居,长伴丈夫左右,再不过问嘉平关的事。 宋薇听这话便红了眼眶,喃喃道:“她与大哥夫妻情深……如今大哥去了,她……” 宋清眼中闪过点温柔,温言道:“姑母不必为我娘担心,上个月,外公已从江南启程去了嘉平关,我回京时,外公也该到了。且娘和我说过,她并不觉得父亲离开了她。” 蒋明珠也有点动容。她所见的夫妻之中,蒋敏和沈凌算是十分恩爱了,却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震撼。 再看向宋清,说到父母时虽有哀痛之情,却是半点颓然也没有,不由对宋家三口之家的情意生出了几分敬佩。 可惜这样情深意重的家子,却偏偏不能长久。若是舅舅没有战死…… 蒋明珠借着扶宋薇坐下的动作抹去了眼泪,聂玄仿佛看出了她的难过,也轻声道:“萧岭、萧若水、宋清,还有你和你母亲,宋芝有亲人如此,想必是含笑九泉的。” “殿下……” “好了,刚擦的眼泪,再掉下来可没人遮掩着让你擦了,”聂玄温柔道:“宋清来看你们,半是不放心你们。别让他担心了。” 蒋明珠心里暖,微微点头,打点了笑容,亲手给宋清奉茶:“表哥,喝茶。这是今年新出的春茶,昨儿刚送到府里的。” 宋清点点头,接过喝了口,确是上好的茶叶,这才对她们的境况放心了些,但还是看向宋薇,认真道:“姑母,前些时候边关局势紧张,我也没顾得上回来,这些时日,府上切都好吧?” 宋薇点头:“好,切都好。清儿不必为我们挂心。” 蒋明珠也跟着道:“表哥,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娘在管束,并没有什么大事。” 宋清稍微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姑母美则美矣,且温柔可亲,却是没有大手腕魄力的,父亲携他和母亲起驻守嘉平关,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宋薇母女两人。 没想到几年不见,宋薇非但没有弱势,反倒拿回了掌家的权力。宋清略微打量了下她和蒋明珠,只当是因为蒋明珠长大了,她们两人凡事能够有商有量,便不再像以前那么软弱可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回京后,只到宋府露了个脸便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这会儿看到宋薇母女过得不错,才放下心来,准备回府打理下,毕竟他们几年未回京,府里各项杂事实在得吓人。 宋家人不在京中时,宋薇偶尔会去宋府看看,也知道他府中确有不少事等着他回来拿主意,忙点头道:“好,你快回去吧。明珠,你送送表哥。” 蒋明珠求之不得,连忙应了声,跟着宋清往外走。宋清却似有意避讳,隔着她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礼貌地劝她不必送了,早些回去。 蒋明珠无奈,何况两人身边都带着下人,她也没法说别的,只能把人送到门口,笑道:“那表哥去忙吧,回头有时间,再来府里喝茶。我娘直很惦记你,半攒了许话想和你说。” 宋清并没有应,只嘱咐她若是家中有事,尽管派人来找他,这才上马离去。 他带的两个随从大约也是军中之人,板眼动作致。蒋明珠目送他们三人离去,不由对聂玄苦笑了声:“看来表哥虽然挂念我们,却也不想跟我们太过亲近呢。” 聂玄心里已有了个念头,只是还不太确定,略微想了想:“我猜……他半知道我皇姐的身份了。下回,你可以找机会试试。” 蒋明珠不解:“殿下从何而知?” 知道了聂柔的身份,却替她隐瞒了,若是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才不愿太过亲近,生怕牵连了宋薇和蒋明珠。 这话就算告诉了蒋明珠,也只是让她徒生担心,聂玄索性转开了话头:“好了,宋清的事还能过两天再说,先帮你把眼面前的事处理了吧。” 蒋明珠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账务的事,这才意识到宋清和聂柔回来了,也许聂玄很快就能见到他的身体,回到他的身体里,不用再窝在她的脑海中。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各分东西,在各自的身份上,为各自的生活努力。 这几个月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直到这会儿才觉得原来已经近在眼前了。蓦然觉得心里沉沉的,勉强应道:“殿下不是说要等时机么?现在就揭穿么?还有张明亏空的那几笔,该怎么算呢?” “时间正好,”聂玄笑道:“张明是帮柳氏做事的,当然都算在柳氏头上。” 他栽赃地理所当然的,连蒋明珠都恍惚有瞬觉得“正该如此”,回过神来才啼笑皆非:“殿下是觉得柳氏那里这笔不,少这笔不少么?” 聂玄大笑:“那却不是,就正好少了这笔呢。柳氏拿走的那些钱,其实都还在她自己名下,将来都是要留给你的姐妹和蒋志飞的,说到底还是蒋家的,这最也就是有些私心,你父亲也许会觉得她小气自私,但还不至于动怒。” 蒋明珠被他言传身教了这么时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张明的这笔,殿下打算让柳姨娘‘用’在哪里?” 聂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贴补柳家,买通柳旭偷走荷包诬陷你,怎么样?” 把柳家牵扯了进来,就算蒋云能够容忍柳氏为儿女考虑藏了私房钱,却是绝对不能容忍她瞒着自己偏帮娘家,甚至买通外人陷害蒋家人的。 剩下的问题便只剩下如何“说服”柳旭来成为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无需聂玄提醒,蒋明珠便猜测道:“柳旭这头,是不是要着落在表哥身上?” 聂玄微讶:“哦?你有法子了?” “殿下先前说要等时机,现在却又说可行了,可见这个‘时机’的关键就在表哥身上,”蒋明珠条分缕析:“柳旭和表哥……唔,我知道了,柳旭在军中的事,表哥定知道,殿下是想,用表哥威慑柳旭,让他承认收了柳姨娘的钱?” 聂玄颇有点赞赏地点了点头,才又补充道:“其实他认不认都没有关系,那笔钱就是不见了,而柳旭确实也攀诬了你,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柳氏不可能半点好处都没有许给他。你父亲心里想必原本就是这么想的,这次咱们只是又把这件事翻出来,把证据摊到了他面前。” 七分真,三分假。这才叫人辩无可辩。 蒋明珠细想了回,不自觉得抽了口冷气,庆幸道:“殿下,幸好我不用与你敌对。” 聂玄笑笑,低声含糊道:“不会有这天的。” 他的声音不高,与其说是回答,像是喃喃自语的声叹息,却像是粒石子投入了池塘,连漾起的波纹都带着脉脉温情,叫人无比心安。 蒋明珠咬了咬唇,清晰地“嗯”了声。 ************* 柳旭比两个月前刚回京的时候胖了些,但看着却不如之前那么健康,被人从粉头身上拎下来,带到宋府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那人也不与他说,直接撕了他的袖子,团了团塞进他嘴里,把人带到了宋清面前。 宋清记性极好,却也看了他好会儿才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么个人,转头问蒋明珠:“就是他?” 柳旭这才看到蒋明珠就坐在旁,立刻明白过来宋清回京,她是有了帮手,要找自己算旧账了。顿时吓得白了脸,转身就想跑。 宋清手下的人哪能容他跑了,飞快地在他膝弯踹了脚,就把人打趴了。 宋清微微抬手制止了手下,冷冷看着柳旭:“既然你说与我是袍泽战友,有什么好怕的,我能吃了你不成?” 面对宋清这样冷面的,柳旭半点都不敢再有糊弄的心思,既摔倒了,就索性规规矩矩跪着了,求饶道:“宋将军,我和蒋二小姐是有些误会,可是、可是那都过去了,我再不敢了,宋将军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 宋清还是第次见这么“识时务”的,看了蒋明珠眼,意思是交给她处理了。 蒋明珠微微点头,对柳旭道:“柳公子,其实我这几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当日你为何无缘无故要诬陷我?柳姨娘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柳旭边摇头边摆手:“没有没有,姑母只是和我说,娶了二小姐,将来宋将军回京,看在二小姐的份上,也不会揭穿我……” 他交待地特别老实,特别诚恳,蒋明珠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只得看向宋清。 她来宋府求见宋清的时候就与他说清楚了自己的意图,宋清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回答,见柳旭是这样没骨头的人,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只是这样?就没有给你银两供你花销么?” 柳旭抬起头来,眼珠转,见宋清依旧黑着脸,连忙讨好道:“宋将军说有,那便是有的。只是数目我也记不大清了,还请宋将军和二小姐明示……” 蒋明珠早就知道他是个见风使舵没胆量的,但见他这样浑没点骨气,还是有点好笑,但也放下了心来,笑道:“前前后后,大约是三千两银子,柳公子可记住了。” 柳旭连连点头:“是是,三千两银子,我记住了。” 宋清了起来,往他跪着的地方走了两步,柳旭抬头,就被他冷冷地看住了,不由吓得个哆嗦。 宋清蹲下身看着他,淡漠道:“办好了这件事,你在嘉平关那点事,我就都忘了。若是今日的事你姑母听说了星半点,我可不知道明日你会出现在京城的哪个街头。” 柳旭听了这话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连连点头:“是,宋将军放心,我半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宋清满意地起身,挥了挥手让人把他送出去,转头看向蒋明珠:“这便可以了?” 蒋明珠点头:“嗯,谢谢表哥了。” 宋清张了张口,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思量了下,还是挥手让下人退了出去,温声道:“这几年让你们受委屈了。” 蒋明珠愣,她见宋清欲说还休的,还以为他要教训自己行事不光明正大,却没想到他竟是说了这样句。时就有点怔愣。 宋清又对她笑了笑:“我这里还乱七八糟的,不留你了,待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再去跟姑母请罪。” 蒋明珠还未答话,聂玄便开口说了句,蒋明珠惊了下,但还是依言看向宋清,求道:“表哥,我还有件事想求你。” 宋清点头:“你说。” 蒋明珠微迟疑,很快便咬牙:“表哥,我想见长公主。” 第三十二章 宋清其人 欲望文 第三十三章 账目纠纷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三章 账目纠纷 第三十三章账目纠纷 宋清眼里飞快地闪过点警惕,但蒋明珠还未及注意,就见他拧起了眉,奇怪道:“你要见长公主做什么?” 蒋明珠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本就留了意,有心要看看他的反应。只是这瞬间的变化,聂玄已然笑了起来,胸有成竹道:“他定然知道现在的‘太子’是我皇姐。而且想为她隐瞒。” 蒋明珠心里有了底,便放心道:“表哥,你帮我和公主殿下说,我也许可以治好太子的病,我知道太子在哪儿。” 宋清从方才就有了防备之心,这会儿听了她这句话虽然心里剧震,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子自然在太子府,我前几日还见着了。” 蒋明珠没有再说,想要起身告辞:“表哥,定要记得帮我转告!” 宋清下意识地挡住了她去开门的手,蒋明珠愣,有点不解地回头看他。 宋清虽把人拦下了,却也没想好下步要如何,他自然是不愿伤害蒋明珠的,但蒋明珠后面说的那些话,已经明显表露出她知道很事,如果就这样放她走了,万此事泄露,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面对面地僵持了瞬,到底还是宋清先开了口:“你在这里等会儿,晚点我再送你回府。” 蒋明珠偏了偏头,并不打算妥协:“表哥,我是借着去白府的机会偷偷跑过来趟,再不回去就该被发现了。” 宋清微迟疑,却依旧没有放开挡在门前的手。蒋明珠笑了笑:“表哥放心,我若是要对公主不利,又何必特地来和表哥说这个。我真的要回去了,改天表哥和公主说了,公主要见我,我再来。” 宋清凝眉考虑了会儿,这才让了开来。蒋明珠朝他点头,也没再说,自回蒋府去了。 ************ 宋薇只知她去了白家,并不知她见过宋清,见她回来晚了,便顺口问了句:“今儿怎么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 蒋明珠笑眯眯地摇头,忽又想起事,连忙道:“对了,娘,您真的猜对了,白夫人已经把白姐姐和沈家表哥的八字拿去找人合了。” “嗯,白家高门大户的,这两辈人又都是枝繁叶茂,琦菲容貌性子都是上佳,两家子也算门当户对了,两个小辈又是般的好人才。”宋薇看着女儿,迟疑了下,还是笑了笑:“其实策儿还是待你……” “娘,”蒋明珠听她欲言又止的,提到的又是沈策,立刻打断了:“上回的账簿我都看完了,柳姨娘亏空了不少银两。这事得找个机会和爹说。娘你觉得呢?” 她这话题转得实在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宋薇哪儿能听不出来,无奈笑道:“你啊……好,我来说吧,你个姑娘家,明面上还是别沾这些银钱的事儿,别回头传出去被人说挤兑父亲妾室,小气刻薄什么的。虽是谣言,总也会有妨碍的。” 她的话和聂玄先前劝她不要锋芒太露,可以做解语花,不要做锦囊妙计的话有几分像,蒋明珠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正巧是蒋云休沐,宋薇到蒋老太太那儿请安时就把账簿带着了,本以为蒋云想必也会过来,谁料她们和柳氏母女几个坐着喝了小半日的茶水,蒋云还没露面。 眼看着日上三竿,蒋云还是没来,蒋老太太也架不住有点不高兴,对喜鹊道:“去书房看看老爷在不在。” 蒋云自然是不在的,这几日他几乎都是下朝就去添香茶楼,蒋明珠悄悄找人查过,他看上了位叫梅疏影的姑娘,花了笔不小的钱把这位姑娘包了下来,不让她再见旁的客人。这会儿半在美人的温柔乡里,又怎会在书房。 喜鹊过来回话的时候还带来了蒋云的贴身小厮,蒋老太太问了几句,见他问三不知,个字都不肯说,也是怒从中来,喝骂道:“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就说我这个老婆子在家等着,他要想气死我,就不必回来!” 柳氏暗自高兴,蒋云早出晚归的已经是十几天了,她开始时还想着怎么挽回蒋云的心思,这几天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知道他都是在哪儿流连后,便渐渐有点没了信心,尤其两次去蒋云书房都碰了壁,是忐忑了,这会儿听蒋老太太发话,心里自是痛快。 小厮显然是知道蒋云人在何处的,只半个时辰,蒋云便匆匆回来了,进门便忙着问:“老太太怎么了?” 蒋老太太瞪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人么?还问我做什么?!” 蒋云下意识地瞪了柳氏眼,以为是她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柳氏受此不白之冤也是百口莫辩,索性也不说话了,只作壁上观地看着。 蒋老太太贯唯这个儿子是从,冲他发火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蒋云看她真的动了肝火也有些忌惮,连忙道:“娘这是说的哪儿话,我这几日是忙了些,才没有来跟娘请安……” 蒋老太太瞪了他眼,但总归还顾着他的面子,尤其不想在宋薇、柳氏面前教训儿子,让他没了做丈夫的威信,只是哼了声,没好气地道:“你今日既是休沐,就在我这儿用饭吧。正好你媳妇也有事要跟你说。” 蒋云自然无有不从,连对着宋薇都十分和气,温声道:“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老太太。不必事事回我。” 宋薇福身,浑然当做前面的话都没听到,恭恭敬敬地道:“是,只是老爷把管家的事交给我,我就担着份责任,总要尽力做好的。这事涉及咱们府里每年的进项收益,我不敢擅自做主。” 听涉及到钱财,蒋老太太也抛下了前边蒋云的事,应道:“这是大事,要说清楚的,你说说吧。” 蒋云也在旁坐了下来,示意她接着说。 宋薇把账簿拿了出来,本本摊在了桌上,指着蒋明珠标记出来的地方解说了。账目如何有问题,如何不清楚。条条都说得十分清楚,连蒋老太太都听明白了。 旁的柳氏早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绞着手指故作镇定,蒋明瑾和蒋明瑜相视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蒋明珠气定神闲地端了茶,低着头慢慢喝着,仿佛这些事与她都浑然不相干。 宋薇用了快半个时辰,处处地说明白了,才看向蒋云,认真道:“老爷,这账目里头进进出出也是很大笔款项了,我实在不敢隐瞒不说……” 蒋云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转头看着柳氏,字顿道:“慧如,你怎么说?” 柳氏白了脸,从椅子里起身的时候还磕了下,但当下也不敢说疼,只垂着眼,低声解释道:“老爷,这…我也不知道,老爷知道的,我不过个没见识的妇人,哪儿看得出这些,这账务都是账房做的,我、我也是被他们骗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敢这样做!” 蒋云哪里肯信,冷哼道:“小薇十年不管账了,都能看得出这里头不对劲,你是要跟我说,你做了十年睁眼瞎?!” 蒋明珠暗笑,这确实冤枉柳氏了,这账目做得还是不错的,若不是有聂玄在,她们最也只是觉得不对劲,却很难说出到底是哪里有误差。 蒋云自己也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门外汉,哪里弄得清这里头的来去,只当柳氏是在狡辩,肚子都是火气,叫人去把张明带了过来。 张明自从上次被蒋明珠叫去后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连夜在乡下老家买个间宅子,把小妾和小女儿先安顿下了,又把那家当铺里知道他算半个主事的都打发了,只留下了柳氏的人。之后战战兢兢地等了好几日,这会儿终于要“事发”了,才觉得稍微松了口气,连忙打点起精神跟着来传话的人过来。 蒋云平日里是个甩手掌柜,对家里的下人也就限于眼熟的程度,尤其账房这样并不在他眼面前打转的人,他能有个大概印象就不错了,见了张明也没想起来这人叫什么。 倒是张明十分识眼色,进门就规规矩矩地说了声:“张明见过老爷。” 蒋云点头:“叫你过来是有事要问你,府里的账目向是你在管吧?” 张明朝蒋明珠看了眼,见她头也没抬,仿佛手里端着的茶水是仙泉所泡,低着头品得极为认真。再想起她那日的话,连忙收敛了心神,应道:“是,这几年向是小人管的。” “那你说说,这账目上为什么进出那么大?”蒋云记不住宋薇方才说的那大堆,只记了个总数,怒道:“这两万两银子,家铺子、处庄子,都上哪儿去了?!” 张明这几天早就把这场景预想过了无数次,真临到眼前了,自然“熟练”得很,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急着辩解道:“老爷恕罪,这些东西都是柳夫人吩咐我点点做到账外的,与我并不相干啊……” 蒋云本就不认为个下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贪走这么钱还不被人发现,心里早已经认定是柳氏这几年藏了私房,听这话几乎是立刻就信了,转头盯着柳氏看。 柳氏个哆嗦,从宋薇把账簿拿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只希望张明能依照她说的那样拖上两天,她想办法补上部分,再和蒋云讨个情,只说她藏这些私房也是为了给儿子,也就能把这事儿混过去。谁料张明来竟然跟竹筒里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股脑儿全说出来了,害她没了转圜的余地,不由恨他太不中用,却不知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三十三章 账目纠纷 欲望文 第三十四章 公主殿下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四章 公主殿下 第三十四章公主殿下 张明开始交待柳氏是从什么时候起命他做假账,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只是受柳氏胁迫,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从。而再,再而三地帮她做了假账。 柳氏开始听着还只觉得他懦弱没胆气,听到后面却是越来越觉出不对味了,怒道:“张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拿你家小威逼过你?” 张明对她的质问毫不搭理,只个劲对着蒋云诉苦,指天画地地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念之差,往后再也不敢了,求蒋云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 蒋云关心的是这些钱和铺子都去哪儿了,听张明没玩没了的哭诉,极为不耐地皱了皱眉,又不好直接打断。 好在张明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蒋云想听什么,知道蒋明珠要自己说什么,哀求了通就抹了抹眼泪,交待道:“柳夫人吩咐的我不敢不做,只是我也另外记了本账,那些银钱和铺子的来去,都记下来了。” 蒋云这才舒展了眉头:“这账本在何处?” 张明连忙道:“在我家中,我这就去取来。” 蒋云对他也没有信任,便派了自己的小厮,又叫了两个家丁看着他回去拿,免得他落跑。 张明老老实实地回家拿了账簿过来,进门就看到柳氏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吃了的表情,心里也不由打了个突,只是再想到蒋明珠承诺他的事,还是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柳夫人既没办法拿回掌家的权,也就怪不得他临阵倒戈了。 这么想,便干干脆脆地把账簿给了蒋云。 这账簿的确是真的,他做事贯还算谨慎,因为怕日后柳氏把脏水全都泼到自己身上,每帮她做笔假账,几乎都是有记录、有证据的,有些是铺子田产转户的记录,有些则是柳氏让人传话时写的条子。这会儿股脑地拿出来,看得蒋云又气又恨,翻了半,已经火冒三丈,看向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知道这会儿不承认也是无用,只得哭着哀求:“老爷,我、我也是时猪油蒙了心,只想着给几个孩子攒点私房,老爷是知道的,这几个孩子打小就受了不少委屈,我也是……也是实在怕他们将来再受苦啊。” 要换了是个月前,这话说出来蒋云半是要心软的,毕竟他直觉得当年愧对了柳氏和蒋明瑾,和柳氏柔情蜜意的时候,自然愿意百般地迁就她们,补偿她们。 只是自打有了梅疏影,梅疏影年轻漂亮,又是那样的出身,自是懂得如何才能哄好男人,把他哄得七荤八素的,门子怜爱的心思都到了她那里。再加上柳氏这些时日做出的事实在让他厌烦,这会儿听到这话也只觉得她是在狡辩,冷哼道:“我蒋云的儿女,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你也不必拿他们做挡箭牌!” 不会亏待孩子,这话也真是亏他说得出口。蒋明珠听了这话大义凛然的,下子绷不住差点笑了出来,只得轻咳了声掩饰过去。 柳氏连连摇头,膝行了几步跪到蒋云面前:“老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几年我攒下的钱,都是在志飞名下的。老爷大可以叫人去查。” 蒋云声不吭,扬手就给了她巴掌。“啪”的声响亮地让在场的众人都是愣。 柳氏被打得偏过头去,面上下子就了几道红色的指痕,似是有点不敢相信,捂着脸看着蒋云。 蒋云把账簿翻到最后页,直接砸到了她脸上:“当铺和庄子在儿子名下,那剩下的三千两银子还有家茶园呢!” 柳氏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什么茶园……银子?我真的没有拿过!” 蒋云以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她,再也懒得和她说话,只问张明:“这家茶园和这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账目上只有这几笔只记录了时间,没有记录转到何处。 张明咬了咬牙,看了柳氏眼,状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敢开口,嗫嚅道:“这笔钱……这笔钱,柳夫人让我交给柳家少爷了,说是、说是他帮了忙,虽说事情没成,总归也要、呃也要意思下的。茶园……也是给了柳家,柳夫人说柳家大小姐当了大皇子的侧妃,总要些银子打点下人才有体面。” “柳旭?”柳旭就在礼部做事,蒋云对他还是印象深刻的,疑道:“他帮了什么忙?” 张明扑通声又跪下了,碰碰地磕了两个头,不敢开口说话。他越是这样,蒋云越是要问个明白,甚至承诺他不管说了什么,都不追究他的错处。张明这才期期艾艾地道:“是上回二小姐的事,说是让他偷去二小姐的荷包,攀诬二小姐……老爷饶命,小的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否则绝不敢害二小姐清白啊!” “好、好,好得很!!”蒋云铁青着脸,蒋明珠的事有了如山铁证,又想到年头上去柳家的事,柳家暗中拿着他家的钱疏通,竟还在他面前摆皇亲国戚的姿态,是觉得柳氏可恨,竟把他耍得团团转,咬牙切齿地连说了几声“好”,忽然大喝了声“来人”。 外头的丫鬟小厮本就不少,只是碍于里头主子们正又哭又闹的,都不敢进来,听他这声喊,才有两个小厮敢推开门跑进来。 蒋云脚把柳氏踹倒在地上:“叫两个婆子来,把这贱人给我拖到柴房去,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柳氏时竟也懵了,待到当真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来拉着她往外走,才恍然惊醒,疯了似的挣扎起来,要扑到蒋云那边去。 她这会儿花容失色发钗凌乱的,脸色又是狰狞恐惧,哪儿还有半点往日在蒋云面前的模样,蒋云心里是不耐,见那两个婆子束手无策的,不由怒斥:“把她拖下去!” 宋薇和蒋老太太时也惊呆了,甚至是策划这件事的蒋明珠也没想到蒋云这回竟然会这么狠。 柳氏再过分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比如那次陷害蒋明珠,蒋云却也没有发这么大的火,反而还为她息事宁人。 只有聂玄并不觉得奇怪:“你爹平日里对柳氏那么纵容,是因为他觉得柳氏是妾,本就处在弱势,只能依靠他。现在知道柳氏不但心机深沉不用他照顾,受不了的是,柳氏还把他蒙在鼓里‘骗’了许年,再有生气都是可以想象的。” 蒋明珠心里叹了声,却依旧低头坐着,声不吭的。蒋云发完了脾气,倒往这里走了几步,对她道:“前些日子的事,是让你受委屈了。” 蒋明珠在装柔弱无辜委屈和大度之间犹豫了下,到底是有点腻了对着他装腔作势,只随着心意冷冷道:“清者自清。” 蒋云似乎有点惊讶于她的反应,但到底还是满意她的不吵不闹的,点了点头,转身对蒋老太太和宋薇道:“柳氏就关上两日再说,让她也好好反省反省。她私藏的那些东西,小薇帮着清点收到公中吧。” 宋薇自然没有二话,蒋老太太看着早就吓呆了的蒋明瑾和蒋明瑜,本想开口劝两句,再看儿子的铁青着的脸色,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蒋云交待完了转身便走,时也没谁敢开口拦着,蒋明瑾和蒋明瑜姐妹早就吓得了起来,缩在椅子后面,生怕被他的怒气波及,直等他出了门,蒋明瑜才哇地声哭了出来,蒋明瑾也哽咽着哭求老太太救救柳氏。 蒋明珠不愿跟她们演姐妹友爱的戏,索性对宋薇说自己有点头疼,先回去歇着了。 她方才被证实了是“受害者”,蒋云还亲自安慰了句,蒋老太太这里本就摊子处理不完的事了,倒也没说什么,挥挥手就让她回去了。 蒋明珠出了院门就深深地吸了口气,阳春三月的风还稍微带着点寒意,她却只觉得清新无比,花草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方才那点莫名的郁郁才烟消云散。笑道:“殿下,陷害人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好,不过也不坏。” 聂玄失笑:“风口凉,回你屋里去吧。” 蒋明珠点头,走下台阶去叫方才被赶到院外的素和素月,又告诉福婶可以进去伺候了。 素月见她便三两步走了过来,贴在她肩上轻声道:“小姐,表少爷派人来找你,给你留了信。” 蒋明珠心里动,微微点了点头,待回到屋里,才让素月拿出信来。 素月边拿边对她挤眉弄眼:“走了沈家表少爷,又来了宋家表少爷,二小姐,叫我说啊,宋家表少爷还好看些呢,又是立过战功的大英雄,和小姐般配呢。” 因为柳氏的关系,能安心在宋薇和蒋明珠这里留到今日的半都是些性情比较好的下人了,蒋明珠和宋薇待她们也好,在自家院子里规矩贯不大,所以素月才敢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蒋明珠哭笑不得,拿信拍了下她的脸:“少胡说八道,出去守着。” 素月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哎”了声,给她倒了杯茶就笑着出去了。 蒋明珠这才打开信,迅速看了遍。 这封信总共就六个字。明日巳时,宋府。 龙飞凤舞的字迹,显然是匆匆写就的。意思完全不难懂,要她明日巳时到宋府相见。但蒋明珠却犯了难,宋家是她舅舅家不错,但如今舅舅已逝,舅母又不在府中,府里就住了宋清个,虽是表兄妹,到底是孤男寡女,她总不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上门去。 但写这六个字的人显然根本没打算考虑这些问题,蒋明珠苦笑:“殿下,这是公主的字迹么?” 聂玄只眼就十分肯定:“是皇姐。” “好吧,”蒋明珠半是放心半是纠结:“那我求娘块去,可以么?” 聂玄点头:“可以。” ******************* 宋薇听蒋明珠要她去宋府,不由笑了起来:“我正要和你说,我这两日想去宋府看看,有什么能帮清儿的。只是明日,咱们府里你姨娘的事半还要闹,不如过两日再去吧。” 蒋明珠连连摇头,抓着她的手晃了晃:“不行啊娘,明天就去吧,我真的有事要找表哥帮忙。” 宋薇不信:“你能有什么事?你表哥刚回京城,能帮得上什么?” 蒋明珠没法子解释,干脆耍赖撒娇:“真的有,娘,您带我去吧。” 宋薇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视她如眼珠心肝,哪里有不依的道理。也知道她向懂分寸,到底还是点头应了。只考虑着怎么和蒋老太太说。 而宋清则根本没让她们费这个心思,第二日清早便亲自来请宋薇,说家中杂事实在弄不明白,求着宋薇过去帮他料理二。 除去上回的匆匆见,这也算是他回京后第次正式到府里拜访,宋清给府里所有主子都带了礼,甚至还有柳氏的份。 蒋老太太也知道他个十七八岁的男人,内宅的事无人打理确实为难,倒也没有说,只嘱咐宋薇和蒋明珠早去早回。 三人道出了蒋府,宋清深深看了眼蒋明珠,便对宋薇拱手,请两人上车。 宋薇刚上车,便被人在颈间按,顿时软倒下去。蒋明珠只来得及扶住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她身后动手的宋清。 “她没事的,宋清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蒋明珠顿时惊,这才注意到马车里边已经坐了个大丫鬟打扮的女子,方才的话正是出自她之口。 宋清让宋薇“睡着”后,便朝这女子看了眼,退回帘外,亲自驾车。 若是这样还猜不到这人是谁,蒋明珠在蒋府只怕也活不到今天。她不说话坐在角落时,蒋明珠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她开口,却叫人心里凛,不得不认真听她说话。蒋明珠轻轻吸了口气,恭敬道:“见过公主。” 聂柔点点头:“你说有话想和我说,就在这里说吧。” 她不再遮掩,气势几乎是凌人的,蒋明珠握了握拳:“不是我有话要和公主说,而是太子殿下有话要和您说。” 第三十四章 公主殿下 欲望文 第三十五章 明珠心意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五章 明珠心意 第三十五章明珠心意 聂柔微微点头:“你说。” 虽是事关聂玄的消息,她却并无丝急躁慌乱,只气定神闲地看着蒋明珠。 她无疑是个大美人,眉如黛唇如樱,凤目微挑,顾盼生姿。但即使她容貌如此出色,给人的第印象却并不是她有好看,而是那种自然而然的雍容气度和眉目间的英气。 蒋明珠怔怔地看了她会,才轻声道:“去年年前,嘉平关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不知为何太子殿下就在我脑中了,我能够听到他说话,他也能听到、看到我所能听能看的东西。” 聂柔言不发。 蒋明珠以为她不信,忙道:“殿下说长公主单名个柔字,儿时央着皇后取了小字,叫清池。” 聂柔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你让他和我说话。” 这件事听着很简单,但却是只有聂玄、聂柔和何皇后三人知晓的,蒋明珠不知其中就里,没想到她竟这么简简单单就信了。时还有点难以置信,好在聂玄很快开了口,喊了声“皇姐”。 蒋明珠愣愣地重复了遍,就见聂柔微微扬了扬眉,不高不低地应道:“你是怎么回事?” 聂玄苦笑,对蒋明珠温声道:“把你借给我会儿。” 蒋明珠知道他们要说的事重要,甚至系着许人的身家性命,自然拎得清轻重,也怕自己转述的不清楚害他们误了事,忙点头应了。 聂玄知道时间宝贵,知道聂柔此时的处境并没有好,否则她也不会谨慎到要宋清亲自驾车,在马车上与他见面。因此也不寒暄,直接道:“皇姐,你得找法子让我回太子府去趟,我看看有没有法子回我自己的身体里去。” 要让蒋明珠进太子府,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太容易,聂玄微想,便点头应了:“好,我来想办法。这件事除了这位姑娘以外,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只有她人知道。”聂玄想了想,又道:“她是蒋云的女儿,不过她家里摊子乱七八糟的事,蒋云这人,也着实不可靠,皇姐安排的时候,还是得避着他们。” “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聂玄久在人上,这几句话说,聂柔便加确信这人的的确确是自己唯的弟弟,不由无奈道:“她母亲是宋清的姑母?宋芝的妹子?” “嗯,幸好有宋清这份牵系,”聂玄笑道:“要不然也没这么容易见着皇姐你。” 聂柔没好气地瞪了他眼:“得了,我会安排她去趟太子府,眼下先说另外几件要紧的事。你府里有些人我调动不了,你得给我想个法子。” 聂玄知道她说的是那些暗卫和探子,有些只认聂玄人,即使聂玄“病着”,也是不会听命于聂柔的。少了这些人,聂柔就像是被捂住了耳朵眼睛,没有了消息来源,确实有诸不便。便对她说了句口令,又关照道:“我书房里有个机关,在第五排第五本书后面,向左边转三格,右边转九格,你把令牌拿出来,再把刚才我说的那句口令告诉叶云,那些探子和暗桩都是听他号令的,他会把人暂时交给你。暗卫就比较难办了,不过你身边也不缺好手,时倒也用不上他们。” 聂柔点头:“最要紧就是探子那里的消息,别的倒没什么。” 聂玄看她神色还好,总算稍微放了点心,严肃道:“皇姐,此番从嘉平关回来,你可不能再回去了。” 聂柔挑眉:“你当我喜欢去?只是我扮作你,京城这些身边人或或少都与你相识,总归有诸不便,到嘉平关反而安稳些。” “皇姐,”聂玄沉下了声音,显然是极为不同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刀枪无眼,你又不曾习过武,我自会想法子,你别再犯险。” “行了,如今既见着你了,总要先想法子让你回去。”聂柔好笑:“何况别快半年,你‘卧病在床’的事也隔了许久了,‘太子’就算有些变化,旁人也不至于下子就怀疑。我原也没打算要回去。父皇身子不好,太子若久不在京中,就该有人蠢蠢欲动了。” 聂玄有点不敢相信:“皇姐说大哥?他如今竟也有这个心思了?” 聂至的心思泰半都在女人身上,要说他想趁着“太子”不在京城的时候捞点好处,聂玄是信的,要说他想夺太子之位,聂玄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他没有野心,而是聂至是个很有自知之明且贪图享受的人,他这些年并没有积攒实力,叫他拿那点资本,冒着丢了荣华富贵,甚至丢了性命的风险去和聂玄抢皇位,他是万万不肯的。 同是姐弟,聂柔自然也了解聂至,笑道:“他确实没有,却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都那么安于本分。总有些自以为能干的,眼巴巴想着这拥立之功。” 聂玄点点头:“还得劳烦皇姐为我遮掩阵子。”跟着便把自己在朝中、军中哪些人可完全信任,哪些可用但也要提防,以及要紧的事都交待了番。 ********** 蒋家到宋家也不过三四条街的距离,宋清即使把车赶得很慢,也用不了盏茶的时间,但姐弟两人竟已经把事情全都交待好了,三言两语间,几乎没有点废话,蒋明珠愣愣地听着,只觉他们默契十足,往往是句话刚开了头,对方就能明白其中深意。 待到了宋府,聂柔便从袖中拿了瓶药递到宋薇鼻下晃,宋薇这才渐渐转醒。 蒋明珠哭笑不得地看着收起了药,恍若没事人般的聂柔,只得转向宋薇,硬着头皮笑道:“娘,咱们到了。” 宋薇时恍惚,仿佛没想明白这么短的路,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转头看到聂柔,是疑惑。 蒋明珠有点尴尬:“娘,这是表哥的……嗯,表哥的……” 她说了两遍都没能说全句话,说是侍女,这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她实在不敢这么说。说是朋友,聂柔偏偏又是身侍女打扮。说其他则是不可信。 宋薇本来还在想着自己是怎么了,听她这吞吞吐吐的,再看聂柔的容貌,以为聂柔是宋清的通房大丫头,蒋明珠才不好意思说。注意力倒是下子就转移了,温柔地给她们解围:“既到了,咱们就进去吧。” 聂柔怯怯笑,轻声说了句“好”。 浑然副羞答答的通房丫头见长辈的模样。 蒋明珠惊得差点步踏错从车上摔下来,幸好宋薇拉了她把,奇道:“怎么了?” “没、没事,”蒋明珠跳下车稳了,还呆愣愣地看着聂柔。 聂柔微微扬眉,对她笑:“表小姐?” 蒋明珠惊,知道宋清府里也不定所有人都可靠,连忙收敛了心神,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宋薇走在前头。余光瞥见宋清跳下马车后对车夫吩咐了几句,才跟着她们过来。 聂柔做事谨慎细心,即使穿着丫鬟的衣服,也不肯轻易在人前露面,既见过了聂玄,便不再留了。宋清按着原先的计划让人送她到家胭脂水粉的店铺,让她好脱身。 宋薇是当真以为他不通后宅的事务要她过来帮忙,待真正到宋府看,却有些愣了。宋家上下奉茶的端点心的,还有旁院子里洒扫的,都是默默做事井井有条,浑然不必她费半点心思。 宋清笑着解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蒋家有些话总是不便细说,就想着请姑母和表妹到我府上来坐坐。” 宋薇心里实在不解,这天从早上出门开始就透着奇怪,但她只有蒋明珠和宋清这两个血缘亲人了,挨个看了看他们,若有所思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说?” 蒋明珠问了聂玄,才看向宋清,轻轻点了点头。宋清便也点头,坦率道:“姑母,有些事不方便现在就告诉您,但我保证,定不会做出危害表妹和您的事。” “好,不必说这些,姑母信得过你。”宋薇笑笑:“我去看看你府里的账务和厨房弄得怎么样。” 她出门,宋清便让自己的亲卫军在门外守了,关上门,俯身下拜:“臣宋清,见过太子千岁。” 蒋明珠连忙侧开步避过了他的大礼:“表哥,快起来,别这样。” 宋清不是爱较真讲虚礼的人,见她不受便也起了身,让她在旁坐下了。 聂玄笑道:“当真不必礼,我还要谢他帮了皇姐。” 蒋明珠依着他的意思转达了,宋清抿着的唇微微扬了扬,认真道:“不,公主殿下心怀天下,智勇无匹,是殿下帮了我许。” 聂玄挑眉,玩笑道:“看来我是沾了皇姐的光。” 蒋明珠知道他只是玩笑并不当真,便没有继续转述。好在宋清已经开始说起嘉平关的事,以及聂柔在嘉平关的境况。 他和聂柔也是颇费了番功夫,把今天见面的种种细节都计划好了,聂柔能待的时间短,只挑了要紧的说,而嘉平关的事则让同样知情的宋清给聂玄解说。 聂玄儿时是见过萧岭的,萧岭是他父皇做太子时的太傅,后来聂玄和聂至到了进书房的年纪,他父皇也曾想过请萧岭出山,再任太子太傅,萧岭虽被“请”来了京城,却以年事已高为由拒绝了。 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纵容是皇帝也不好强逼为难,只得就此作罢。只是在他走之前,还是请他见了见两位皇子,为两位皇子开蒙。 萧岭只给他们说了句话,读书人,求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当时聂至才八岁,聂玄不过五六岁,对他的印象便只有这句话,听宋清说完了边关战事,便又想起儿时的事,便借着蒋明珠的口与宋清闲聊了几句。 宋清自小跟在萧岭身边,听他提到萧岭,面上便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是,外公教我,第句也是这个。小时候只觉得顺口,哪里懂这里头的意思,只年纪越长,才越觉得这几句话说来简单,做来却是不容易。” 聂玄与他聊得投机,这些日子以来,他能接触的人便只有蒋明珠个,看到的听到的,除了女则女训话本笔记,就是家长里短的后宅琐事,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教着蒋明珠,看着她点点扭转局势也别有乐趣,但少有点失落。 没想到宋清只不过十六七,比他还小上两岁,想法见解却都十分契合,两人聊了会儿,均有点惊喜。 蒋明珠尽责地做着“传声筒”,他们说的话,每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每句话也都听得明白,但很东西却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只勉勉强强地跟得上他们的思路, 平日里聂玄偶尔让她想,让她分析,她也明显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猜到聂玄想让她注意到的地方,但听宋清和聂玄说话,才知道聂玄平日里对她其实是刻意引导,诸提点的,心中既有感动,又不由有点沮丧。 聂玄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态,停顿了下,不再接宋清的话,反而问她:“无聊了?” 蒋明珠连忙摇头:“没有,你接着说吧。” 聂玄笑笑:“不用了,来日方长,宋清文武双全,往后只怕要天天见面的,何必急这时半会儿。” 蒋明珠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聂玄是属意宋清,决议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左右手了。 他们说了这会儿话,宋薇已经让管家引着,把宋家的下人都梳理了遍,见宋清各处安排地都十分妥帖,这才放下心来。回来见他们已经喝着茶说闲话了,才走进来关照宋清:“清儿,你院子里头个做杂事的丫头都没有,这有些不方便吧?” 宋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红,忙摆手道:“这真的不必,我平日里还要到军营去,半时候都不在家中,再说在外边呆久了,习惯了自己来,添了人我反倒不自在。” 宋薇还是觉得他这样太自苦了,但见宋清拒绝的非常坚定,也不便勉强他。宋府基本上没有什么她插得上手的地方,她除了关照些膳食方面的事,旁的也帮不上,见蒋明珠和宋清已说完了话,束手在旁了,便看了看她:“那我们先回府去?” 蒋明珠点头称好。 宋清倒忽然想起件事,忙叫住了蒋明珠:“今儿早上,听说蒋大人在礼部发了好大通火,把柳旭痛骂了通。” 蒋明珠知道宋薇半猜得到账本的事她做了手脚,索性也不避着她了,笑着问宋清:“我爹今天是去找柳旭对质过了?” 宋清笑笑,他对柳旭的人品放心不下,刻意找人跟了他两天,确定他没敢说漏丝半毫,才把人撤了回来。 蒋明珠乐道:“谢谢表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宋清把她们送到车上,朝她点点头,指节轻叩车辕做了个磕头的动作,只当是给聂玄行了礼。 聂玄会心笑,待上了车才对蒋明珠道:“宋清才堪大用,将来的作为定还在你舅舅之上。” 蒋明珠笑笑:“殿下这话,若是我娘听到了,定是十分高兴。” “往后会有机会的,”聂玄知道她对事事都瞒着宋薇有些过意不去,轻叹了声:“其实我们现在计划得再好,也不知我将来能不能顺利回去,现在让你娘知道了,也是平白拖了个人下水。” 蒋明珠还是第次听到他说这样没有信心的话,聂玄贯是自信、胸有成竹的,无论从前为她出谋划策时,还是方才交待聂柔做事,或是与宋清交谈的时候,他都是能让人能完完全全放心依赖的样子。 聂玄见她不说话,不由笑了笑:“害怕么?” 蒋明珠摇头:“没有,殿下方才安排的那么周全,又有长公主和表哥在身边,这些事定都可以做到的!” “所有的这些事,都要建立在我能够回到身体里的前提之上,”聂玄却没有就此跳过这个话题,反而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回不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蒋明珠的确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聂玄贯向上从不颓废的态度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聂玄能回去本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这会儿听聂玄问到,才认真地去想了。 若是聂玄回不去,长公主不能直假扮他,太子病不起的事是定会被揭露的。到时,最好的结局只怕也就是让太子自然而然地“病重”,长公主假扮太子的事未被发现,大皇子继位,他们的生活从此归于平静。若是最差,那么就是长公主、宋清都被牵连其中,甚至连她都不能幸免。 蒋明珠心下沉,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聂玄自己,只稍沉默,便紧接着回答了自己方才的问题:“我想过,若是两年之后我还是不能回去,就让太子染急症去世,皇姐是女子,只要我死了,没有真凭实据,大哥不会为难她,她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你表哥文武全才,即使是在我大哥那儿,也会大有作为。只是要委屈你,不知要被我拖累到什么时候。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也许我的身体‘死’了,我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蒋明珠心里疼,顿时觉得像是被人用力按住了心口,呼吸不得。怒道:“殿下怎么可以这样说?” 见她着急,聂玄不知为何并不想安慰她,反而接着道:“两年就该是极限了,时间长了对大家都有危险。” 蒋明珠知道他心性坚韧,说是,若当真到了那步,为了保全大家,是真会这么做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咬着唇心道:“若是两年后殿下不想再让公主假扮,就请公主把殿下的身体运出来,找处安稳的地方,我时时陪着殿下,天长日久,总有能恢复的时候。到时候殿下……殿下……” 她有些说不下去,聂玄想笑笑,却觉得整颗心都为她的这番心意而酸涩生疼。终于再说不出别的,只温柔道:“好。” 第三十五章 明珠心意 欲望文 第三十六章 太子选妃?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六章 太子选妃? 第三十六章太子选妃? 其实蒋明珠说的法子并不可行,太子去世是大的件事,若是连尸体都不见,宗人府如何敢报太子的死讯? 只是蒋明珠的心意让聂玄忍不住动容,竟也突发奇想地考虑了下:或者到时候放把火,烧个“尸骨无存”,倒也当真可以像蒋明珠所说。 但这到底只是随意想,聂玄很快就放下了这个念头。真到了那时,他定是不会拖累蒋明珠躲躲藏藏过辈子的,也不愿为聂柔、宋清以及整个国家留下这样的祸端。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再对蒋明珠说。只笑着应了她。 蒋明珠这才侧过身,装作看窗外的风景,悄悄擦了眼泪。幸好宋薇想着柳氏的事,倒是没有注意到她。 两人刚下车就见福婶候在院门外,宋薇疑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在这里等着?” 福婶满脸笑意地迎上来,和宋薇耳语了几句。宋薇好笑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吧。” 蒋明珠只听到“小少爷”“把人打了”几个字,但只看福婶的样子也知道定是好消息,便玩笑道:“福婶不疼我了,如今跟娘说话都避着我。” 宋薇抿唇笑:“漏了谁也漏不了你,你也快去换身庄重些的衣裳,咱们去老太太那儿。路上再和你说。” 蒋明珠被勾起了好奇心,正要再问宋薇,就听得聂玄道:“少说看想。有时候其实不用问,你也能猜到答案。” “殿下已经猜到了?”蒋明珠有点不信:“方才只听到那几个字,殿下能猜出整件事么?” 聂玄本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辈子“帮”她去听去看去想,今日见了聂柔,是有点着急,忍不住想让她有能力自保。见她不信,便笑了笑:“你家门口停着另辆车,不是你父亲的,也不是常来常往的那几户人家。赶车的人瞧着并不像京城人,身边放着厚厚的皮毛手筒,半是刚脱下的,现在这时节,京城已经不是很冷了,那么他们半是从北的地方来的。你母亲要你换庄重些的衣服去你祖母那,这说明你家有从北方而来的远客到了,正在你祖母那里。” 蒋明珠确实看到有辆马车停在门口,却并没有注意这些,正要说话,又听得聂玄道:“福婶说小少爷把人打了。她这么欢喜,那么对柳氏他们来说,半不可能是好事。串在起想想,半是你那个弟弟把客人打了,或是在客人面前闹了笑话。凡事总有蛛丝马迹,平日里留心些,遇事就分主动。” 蒋明珠想了想,好像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时不由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她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变了许,早已不是当初遇着点事就无助无望的小姑娘了。见她这样,聂玄倒又不忍心太过严厉了,玩笑道:“都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再过些日子,只怕你也就不用我提点了。” 蒋明珠想到他方才在马车上说的话,立刻摇头:“怎么会,我比殿下、长公主、还有表哥都差远了。” 聂玄只笑了笑。 宋薇和蒋明珠到蒋老太太院子里,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有好些并不熟悉的声音。 宋薇在来的路上已经和蒋明珠说了大致的事情。聂玄猜的几乎分毫不差。蒋云的个堂弟蒋齐在冀州任上病逝,他的夫人裴氏处理好后事,又带着两个孩子守了三年孝,如今出了孝期,冀州苦寒,他们在那儿又是无亲无故的,裴氏身体每况愈下,便带着孩子们回了京城,想在京城置点家业,好好过日子。 母子三人想着与蒋家毕竟是同宗同族的亲戚,蒋云又任着礼部尚书,到京城找了他总归有个依靠,便直接问了蒋府的地址,找上门来了。 谁料刚到门口等着,让人递了帖子给蒋老太太,就遇着下学回来的蒋志飞,见他们副外地人的打扮,便十分瞧不起,斥责门房什么乱七八糟的穷酸人都放进来。 裴氏生性温婉,又十分体弱,闻言便阵尴尬,咳得有点喘不上气,她带着的小姑娘却十分硬气,手拉着弟弟,手给娘亲捶背,冲着蒋志飞顶了回去,说看他人模人样的,像个读书识字的公子,没想到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云云。 蒋志飞在家里称王称霸的,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要小厮把人赶出去。对着这么三个有病有小的,小厮哪儿敢动手,蒋志飞气不过,竟把自己抱在手里刚买的砚台砸了过去。裴氏护女心切,把推开了女儿,自己却没躲开,被砸到了额头,顿时就出了血。 这来不只是那个小姑娘,就连她手上牵着的六七岁的小男孩也怒了,扑上去和蒋志飞扭打起来。 蒋老太太带着人亲自来接客人的时候,就正遇着了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又气又怒,连忙叫人拉开。 幸好扭在起的两人都还是半大孩子,两三个婆子手上颇有把力气,很快也就把人分开了。 蒋老太太看蒋志飞头发也被人抓乱了,脸上还了几道抓痕,简直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了,搂着他连连道:“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 蒋志飞听这话就知道蒋老太太显然是帮着自己的,连忙道:“奶奶,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人打我!” 那头裴氏正被女儿扶着擦额上的血痕,闻言却强自了起来,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老夫人,蒋家既不欢迎我们,我们这便走了。只是还请小少爷不要这般颠倒黑白地污蔑我儿子。” 蒋老太太到底还顾着面子,见她额上有血,就知道这件事蒋志飞肯定也有份,连忙道:“哎,这说的哪里话。你公公和蒋云的爹是亲兄弟,齐儿没了,蒋云照顾你们是应当应分的,你们就放心在这儿住下来。” 到底是来投奔别人的,裴氏也不好太过赌气,看了看两个孩子都还年幼,而自己又是这样副身子,总要让孩子们有人依靠,见她这样说了,到底是点了点头,温柔道:“是,谢老夫人。” 蒋志飞还要告状,蒋老太太连忙瞪了他眼,忙让人把裴氏和她双儿女带到客房去梳洗,又让人把蒋志飞带下去上药换衣服。 待宋薇和蒋明珠到她那里,两边都已换过了衣物,整理了番。只裴氏额上还有些红肿,蒋志飞脸上也还有抓痕没消。 蒋齐直是外官,偶尔到京城述职也是来去匆匆,裴氏与蒋老太太、宋薇都只见过几面。两个孩子则是从未见过了。 蒋老太太方才问过了孩子的名字,就尴尬地坐着没话说了,这会儿见宋薇来了,忙介绍道:“小薇,这是蒋云的堂弟媳妇,你是见过的,这是蓉蓉,这是志远,这姐弟俩咱们都还是第回见呢。” 宋薇连忙应是,上前与裴氏寒暄起来。 蒋明珠趁机打量了下蒋蓉蓉和蒋志远,见两人都还面带不悦,便知他们还为方才的事带着气,便笑着与他们说了几句闲话。 蒋蓉蓉和蒋志远并不知道蒋家这几个孩子的具体情况,只当她是和蒋志飞伙的,对她也依旧沉着脸,不苟言笑地问句答句。 蒋明珠有点无奈,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宋薇那里和裴氏聊完了,得知蒋老太太安排他们住在西厢的客房,便让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和自己说。 蒋老太太也极满意宋薇的这几句话,如今蒋云在京中做着高官,她自觉身份比裴氏母子几人要高贵了,对于来投奔的母子三人,倒是并不吝惜那些钱物,反而倍觉风光。听了宋薇的话,连忙称是,对裴氏道:“小薇说的是,你们既到了这里,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我平日里也不管事,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你大嫂说。” 宋薇给他们挑了个婆子两个丫头,怕她们不能尽心,又叫福婶过去帮忙看着几天。亲自送裴氏母子三人到了客房。 裴氏见她确实和善可亲,也并没有因为蒋志飞的事心有芥蒂,眼里总算有了点笑意,真心道:“实在是谢大嫂了,其实……我们也不会在这儿长住的,我和这两个孩子说好了,先安顿下来住几个月,待我们在外头挑处小宅子买下来,再置点田,就搬出去。不会劳烦大嫂太久的。” 宋薇皱眉:“胡说,这是什么话呢?你们孤儿寡母的,又初到京城,在外头总有诸不便,就在这里住着吧,咱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裴氏笑着,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蒋明珠猜到症结所在,原本在与蒋蓉蓉说话,闻言便走到这边,笑道:“婶婶,方才志飞对你无礼,你别放在心上,他是有点被老太太、我爹和柳姨娘惯坏了。” 裴氏愣,听了这话才知道蒋志飞并不是宋薇的儿子,而是个庶子,面上不由有了点惊疑,像是没想到个庶子竟敢这么无礼。 蒋明珠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笑了笑:“婶婶别与他计较,只管住下就是了。有什么缺的少的,也只管和我娘说。” 蒋蓉蓉年纪还小,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怒道:“原来只是个姨娘的孩子,竟还这么无礼,拿着砚台就冲人砸。我真是长见识了。” 裴氏瞪了她眼:“你呀,也是张嘴不饶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要说便说去,你何必与他争执?左右咱们又不长住,往后少与他往来就是了。” 蒋蓉蓉嘟了嘟嘴,喃喃地嘀咕了句,到底没敢反驳,只乖巧地“哦”了声,给她倒了杯水:“娘别生我气了嘛。” 蒋志远在旁捂着嘴笑了下,宋薇见他玉雪粉团的,实在可爱,忍不住笑道:“志远今年大啦?可上学堂了?” 裴氏笑道:“七岁了,刚识得几个字。” “那往后也去族学里念?”宋薇想了想,认真道:“族学里还是有几个好先生的。” 对这件事裴氏倒是没有拒绝,连忙道:“是,谢谢大嫂了,这件事我也正愁着呢,只是……怕他基础不好,跟不上族学里头的进度。” 蒋蓉蓉撇嘴嘟哝:“才不会呢,小远的书念得可好了。” 蒋志远则微微红了脸,有点羞涩地低下头去。 蒋明珠见了蒋志飞任性跋扈的样子,见蒋志远这般有礼可爱的男孩,也是十分喜欢,对他笑了笑,见他眉骨上也有伤痕,便关切道:“婶婶,我前些天也伤了手,刚好得了个药,用了之后不会留疤,会儿我让素月给你和小远送来。” 裴氏身子虚弱,说了这许久话,已经是脸色发白了,却还是笑着谢过了她。蒋明珠和宋薇见她的样子,也不再留,只让她好生休息。 ************** 蒋云这头又是快到宵禁了才回府,听下人说了裴氏母子三人来投奔的事,也没放在心上。蒋齐没有亲兄弟,血缘比较近的也就是他这支了。 三年前蒋齐去世的时候他其实就劝裴氏几人跟他回京,只是裴氏坚持不肯。这会儿听说他们前来投奔,也只当他们是想通了,到宋薇那里吩咐了几句,要她好生对待不要怠慢,就自回书房去睡了。 蒋明珠回了屋里不免嗤笑:“他倒是上下嘴皮子碰就了事了。” 聂玄应道:“他好歹是礼部尚书,要是连同宗同族的堂弟遗孤都不肯照料,当真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你家宗族那些老头子也不会答应。” 蒋明珠点点头。 聂玄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看那裴氏,不是长寿之相,若是那两个孩子心性好,将来倒是你母亲的依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明珠很快就想明白了,惊讶道:“殿下……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聂玄笑道:“你那个弟弟十二了吧?直跟着柳氏长大,将来是不会与你们亲近的,而且看他言谈举止,资质也并不是好的。倒是方才那孩子,好好教导说不定能成材。” 蒋明珠也想过,若是她嫁了人,宋薇在蒋家就无依无靠,但她想过的法子,无非就是把自己变得强势些,让自己在夫家说得上话,将来能够为母亲出头。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法子,时不由愣住了。 聂玄轻叹:“你始终要离开蒋家,而你那个弟弟大了,会逐渐当家做主,即使是再好说话的夫家,只怕也不喜欢媳妇整天掺合娘家的堆糟心事儿。但你定又是放心不下你娘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膝下有个可以依靠的男孩儿,你娘还年轻,现在好好教导孩子,将来那孩子既能奉养你母亲,又能成为你的助力。这才是两全其美了。” 她自己从未想过的事,聂玄却为她筹谋了这么。蒋明珠鼻子酸,有些说不出的感动。讷讷道:“殿下…让我想想……” “嗯,你自己考虑清楚,这两年也正好看看这两个孩子的心性,”聂玄不说,只笑道:“依我看,应该还好吧。裴氏身体看着虽不好,性情却柔中带刚,两个孩子半也不会差了。” 话虽这样说,但毕竟是日久才见人心,也只是匆匆见了面,即使是聂玄也不敢下论断。 蒋明珠和他说了会儿闲话,便有点困了,这天折腾了不少事,心思直紧绷着,这会儿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问他:“殿下,不知道长公主要什么时候才能安排好,让你见到你的身体……” 聂玄见她困了,便把声音压低了些,轻声调侃:“怎么?这么快就嫌我烦了?早上倒是谁说愿意天长日久陪着我的呢?” 蒋明珠当时冲而出,这会儿回想起这话来顿时红了脸,连耳尖都在发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索性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再不肯和他说话了。 * 聂柔做事极快,只两三天的功夫,就安排下了。 她先扮回了聂柔的打扮到何皇后那里去了趟,闲谈间说起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该立太子妃了。 何皇后听有道理,平日里聂玄总是推三阻四地,她也觉得太子妃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兼聂玄身边也有伺候的人,就直没有催得太紧。但如今聂至都有嫡子了,聂玄确实该立正妃,早些生个嫡子。 母女俩合计,聂柔便笑着出了个主意,只说自己这几日在京城正好也无聊,不如在公主府办个赏花会,请些夫人小姐到府上,让聂玄先在暗处看看。总得挑个称心如意的云云。 他们姐弟惯来亲近,何皇后丝毫没有生疑,还当是聂玄自己动了心思,让聂柔来她这里说的。立刻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聂柔回来随意挑了几家有适龄女子的,便光明正大地把帖子送了出去。 蒋家自然也在其中。 宋薇接到帖子便疑惑不已:“公主怎么会给我们府上送帖子?” 蒋明珠立刻就明白了聂柔的意思,忙道:“娘,公主府的帖子,咱们总归要去的。” “去自然是要去,”宋薇还是不解:“只是长公主年都不在京城露面了,这回邀了这么家夫人小姐,当真是奇事。” 蒋明珠心不在焉地找理由:“许是在西山住得无聊了,想回京里待阵子吧?” 宋薇也想不出别的,只能就当是如此了。自去回禀了蒋老太太,蒋老太太让她带上蒋明珠和蒋明瑜两人去。蒋明瑾则因为先前的事,还在被蒋云“禁足”。 教养庶女本也是嫡母当做的,宋薇也没理由拒绝,低头应了。 蒋明珠是知道聂柔办这个“赏花会”的意图的,旁人却都在纷纷猜测,自然有那消息灵通的,已经从各方渠道探听出了“□□”。 沈家便是如此,蒋敏是带着沈瑶块来的,见了宋薇便和她聊了起来,宋薇和蒋明珠、蒋明瑜这才知道这竟是办给太子,让他相看太子妃的,顿时都红了脸。 蒋明瑜顿时脸跃跃欲试,蒋明珠却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跤,惊得瞠目结舌。 只聂玄愣之后便朗声笑了:“皇姐这由头找得好!” 第三十六章 太子选妃? 欲望文 第三十七章 初见太子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七章 初见太子 第三十七章初见太子 蒋敏见她们丝毫不知情,便把外头传的消息对宋薇说了,又道:“说实话,小瑶这种性子,我是当真不敢想这份天大的福气的,只是公主的帖子发到府上,实在不能不来。” 宋薇其实也不愿女儿嫁入皇室,勉强笑道:“是啊,只是这缘分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也是,”蒋敏无奈地看了沈瑶眼:“这丫头啊,我也当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不知道要给她操少心。” 沈瑶正和蒋明珠说话说得开心呢,压根儿没听见蒋敏的话,蒋敏又是宠溺又是无奈的笑笑,索性与宋薇她们道进了门。 聂柔今日自然不是上回那样的打扮,而是换了套公主的常服,华贵典雅,长发也高高挽起,妆容精致,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宋薇还是眼就认出了她,那日她原本以为聂柔是宋清喜欢的丫头,因此是十分留意地仔细看过她的容貌的,这会儿再见着,虽衣衫饰物完全不同,但聂柔并未着意改变遮掩容貌,自然很好认。 蒋明珠悄悄拉了拉宋薇的手,对她笑了下,宋薇心知她必是知道内情的,便对她微微点头。 聂柔还在招呼几位侯爷的夫人和千金,仿佛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蒋明珠也不着急,随着大家四处看了看,最后索性和宋薇在靠花圃边的竹凳上坐了下来,当真赏起了花。 蒋明瑜对她们的举动十分不屑,却也知道若只是自己个人过去,许夫人小姐都是不太愿意搭理的,只得凑在蒋明珠身边,小声道:“公主在那边呢。” 蒋明珠看了她眼,笑道:“是啊,怎么?” 蒋明瑜眼里明显是期待:“咱们不过去么?” “过去做什么?你方才没听到姑母说么?公主办这个赏花会是为了给太子选妃。”蒋明珠起了玩笑的心思,偏不想让她如愿。 “是啊,你看那些夫人小姐都在公主面前转呢,”蒋明瑜急了,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是十分自信的,时心急就脱口而出:“只在这里待着,公主和太子怎么能看到我们?” 蒋明珠心道太子天天看你看了快半年了,也没半点看上你的迹象。你就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面上却只笑了笑:“嗯,我逛累了,陪娘在这儿坐会,你既想去就自己去吧。” 蒋明瑜生怕错过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见她们实在不肯过去,也顾不得会被旁的夫人小姐看不上了,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信心满满地过去了。 她走了没会儿,便有侍女过来送点心,凑近了对蒋明珠耳语了句,蒋明珠抬眼,正瞧见聂柔状似不经意地朝这里看了眼,便对她笑笑,转头与宋薇低声说了几句,起身远远跟在侍女身后,悄悄进了花园旁的间小屋。 进了屋才发现这小屋从外面看起来虽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十分精致舒适,是间小暖阁。 聂柔已在这里等着她了。 蒋明珠想屈膝行礼,聂柔却示意她不必礼了,招手要她跟着过去。 这屋里的陈设并不复杂,几乎是下子就可以尽收眼底,蒋明珠四下看了,只见方暖榻和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柜,别无其他的东西,不由有些疑惑。 聂柔在书柜边了会,伸手拨开本书,扣着手指轻敲了几下,暖榻下便缓缓出现了个入口。 聂柔持了烛台,和她起进了地道。这才开了口,轻声解释道:“这儿直接连着我自己住的院子。跟我来。” 蒋明珠点点头,谁料走到半,聂柔却停了下来。蒋明珠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她身上,抬头看,却见宋清抱剑靠在旁的墙上,不由愣住了。 宋清原本在黑暗之中,见他们来了,朝聂柔点头,便沉默着跟在两人身后。蒋明珠心里虽疑惑,却也没急着开口问。只想着聂玄告诉她凡事看想,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聂柔却没给她时间去想,解释道:“满京城人都知道宋清是太子嫡系,他就算跟着太子出现在我这儿也不是大的事。会儿我还要去外面应付那些夫人小姐,就让宋清带你回来。” 两人说话间,便已走过了地道,聂柔开了机关,率先跳了上去,又伸手要来拉蒋明珠。 蒋明珠见她身手矫健,不由有点惊讶,宋清却是皱了皱眉,不赞同地低声道:“殿下,你肩上有伤。” 聂柔挑眉,却见他仰着脸看着自己,脸的认真严肃,心下无奈,到底还是让开了:“那你先上来。” 宋清这才点头,跳上去又来拉蒋明珠。蒋明珠对两人的关系有点疑惑,但还没来得急去想这些,心思就被眼前那遮着重重帷幔的床占据了。 宋清已经自觉地守在了门口,聂柔朝蒋明珠点了点头,亲手挽起纱帐:“你去看看。” 她这句话是其实是对聂玄说的,蒋明珠却只觉得耳边有面鼓在擂动,震得她的耳朵和心都跟着下下地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怔怔地往前走了两步。 床上的人依旧动不动地躺着,正是聂玄的身体,聂玄尝试要离开那团白雾回去,却始终不得法。 见他毫无要苏醒的迹象,聂柔也心急了起来,催道:“再靠近点试试。” 蒋明珠镇定了些,依着她的话又往床边靠了步,甚至微微俯下了身。 躺着的人面上有些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但聂柔显然让人把他照顾得极好,并不见憔悴,仿佛就只是睡着了。 蒋明珠这才定下心神去看他。她之前也偷偷想过,聂玄的五官与聂柔定是有些相像的,否则聂柔也不能瞒过所有人假扮他。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只论五官的话,姐弟两人几乎有七八成的相似,只是聂玄的面容看起来英挺些,而聂柔未改妆时则了几分柔和。 聂玄试了好几次,无论他是试图穿过、绕过甚至拨开白雾,都以失败而告终了,他能看到自己,却无法回去。 这不是个好的结果,但聂玄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如果见到本尊就能回去,那才是意外之喜。 因此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也没有太沮丧,只是微微叹了声,对蒋明珠道:“我回不去。” 蒋明珠原本还在想象着这人睁开眼该是怎样的气度风华,听了这话下子回过神来。没见到“聂玄”的时候,她把这当做是目标,只千方百计想着要帮聂玄做成这件事,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聂玄说他回不去,她才发现自己心里竟并不十分难过,甚至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转头看到聂柔满是期待的目光,不由心生愧疚,低着头不敢看她。 聂柔么通透的个人,只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聂玄依旧还在她脑中。她不是经不起风浪的人,心里虽失望苦涩,只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已经开始安排他们:“再给你炷香的时间,然后跟着宋清回花园那边去,如果还是不行,以后的事,我会让宋清再联系你。” 聂玄叹了口气,对蒋明珠点头:“依皇姐的意思办吧。” 聂柔作为宴会的主人,总不好直不露面,安排下他们便回前面去了。 蒋明珠见她笑容勉强,仿佛下子就老了许,心里也着实难受,见她走了,忙对宋清道:“表哥,你把我打晕试试。” 宋清皱眉:“为什么?太子到你那儿的时候你晕倒了?” “嗯,”蒋明珠连忙点头:“当时我听说了舅舅的消息,急就晕倒了,醒来就遇到殿下了,殿下说他当时是遇刺受了伤,所以你把我打晕试试看。” 聂玄皱了皱眉,也没有阻止。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能早天回去,所有人都会少担天风险,况且宋清功夫好,手上自有分寸,不必担心他会当真伤了蒋明珠。 宋清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想着蒋明珠说的也有理,便让她在床边坐下了,道了声“得罪”,伸手在她颈后拍。 聂玄在蒋明珠倒下去的瞬间就知道这依旧没有起到作用,因为他只感受到了视线变成了片黑暗,并没有离开那团白雾的束缚。 时间有限,宋清等了盏茶的功夫,见聂玄依旧未醒,到底还是把蒋明珠弄醒了,无奈苦笑:“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走吧,时间快到了,我送你回去。” 蒋明珠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也不敢耽误时间,回头看了眼“聂玄”,跟着他回到花园的暖阁里,两人道从花园走出去,旁人也只当他们是赏花的时候遇到了,并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蒋明珠回到宋薇身边就被沈瑶拉住了:“二表姐,我跟你说,刚才……呃,那是谁啊?公主的侍卫么?” 沈瑶本来要和她说蒋明瑜刚才千方百计插进几个侯府千金的谈话里碰了鼻子灰的事儿,正边说边比划着,往聂柔那里看,却正看到了宋清微微俯着身听聂柔说话,不由奇怪:“刚才还没看到这人啊。” 蒋明珠看了眼:“是我表哥,他前些天护送太子回京,今天半也是跟着太子过来的吧?” 在场的这些夫人小姐,认识宋清的倒也有几个,见他在聂柔身边着,便确信太子当真也来了,言谈举止越发温婉起来。 连聂玄自己也不由笑了:“皇姐真是好盘算,让宋清露面,坐实了今天的事就是给我选妃。” 沈瑶对宋清却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这个眉目如画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履历战功的少将军,立时呆住了,不可思议道:“他是宋清?!” 蒋明珠好笑道:“怎么了? “可是、可是他这么年轻,”沈瑶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惊讶道:“我还以为会是个长得像那些侍卫大哥的人。” 沈瑶这是觉得宋清容貌太好,年纪太轻,不像是有传闻里身负父仇,肃杀冷漠的将军。 蒋明珠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出了声,方才的郁闷也散了些,玩笑道:“改天我帮你转告表哥,你觉得他实在不像个将军。” 沈瑶立刻拼命摇头,抓着她的手臂紧张道:“别啊!二表姐,你别胡说,我哪有这么说,宋将军万生气了怎么办?” 蒋明珠好笑地拨开她的手:“和你开玩笑的,你着什么急?这么怕我表哥啊?” 沈瑶面上忽然红,嘀咕了句“二表姐你就只欺负我”,扭头便跑了。 蒋明珠这回倒是真正惊讶了,她还是头回看到沈瑶这么含羞带怯的样子。不由对宋薇道:“娘,小瑶这……不会是对表哥……” 宋薇也皱了皱眉,但这毕竟还是在公主府,四下都是人,两人也不便讨论这个,只放在了心里,面上并未表露出来。 聂柔办这赏花会本来也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为了让蒋明珠见到聂玄,如今虽然没能让聂玄回到身体里,这戏却还是要做全套的,又拉着几位侯府小姐说了好会儿话,还赏了东西给几位投眼缘的姑娘。 蒋明珠自然也是得了赏赐的,聂柔赏了她串碧玉手钏,每粒玉珠都像熟透的马奶葡萄似的,莹润饱满,看着十分可爱。聂柔还特地与她说了两句闲话,显得对她十分满意。 旁对“太子妃”这个位置眼红的人不知凡几,蒋明珠虽知道她是在做戏,为的是下次好再有借口光明正大地见她,却也忍不住在众人的注视下红了脸。 幸好聂柔接着又赏了五六个适龄的姑娘,没有让她成为唯的众矢之的。 沈瑶也在这几人之列,以沈家的家世和沈凌、蒋敏两人夫妻和睦,家庭美满的名声,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沈瑶领了赏,却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怏怏不乐的。 蒋明珠对方才的猜测了分佐证,再想到宋清那日说起与聂柔在嘉平关的经历时满满的敬佩骄傲,不由有点为沈瑶担心。 沈瑶领了赏赐,退到人群里就看到了她,连忙拉着她,低声急问道:“二表姐,长公主为什么要赏我们这个?得了赏赐的就要做太子的妃子么?” 蒋明珠想到自己手上的碧玉手串,面上莫名红,就听得聂玄嗤笑:“让她尽管放百二十个心。” 蒋明珠自然不能跟她说放心吧太子说他绝对不会娶你的,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安慰道:“不会的,只是长公主看着投缘罢了。” 沈瑶嘟哝:“早知道就跟白姐姐样不来了。” 白琦菲与沈策已经定了亲,自然不会来这样的场合,蒋明珠笑笑,正要再和沈瑶说话,就见蒋明瑜恨恨地不知说了句什么。时起了玩心,索性拉着沈瑶故意说给蒋明瑜听:“得了这赏赐说明公主殿下看重你,就算将来不是太子妃,只怕往后上你家求亲的人也要翻了倍呢。” 蒋明瑜果然气得不轻,扯着手帕暗自发泄,沈瑶也吓得连连摇头说不要。聂玄看着她把两人都逗了,心道这姑娘原本乖巧单纯的,也不知怎么就被他教成了这样子。只是心下却没半点不悦,听她笑得轻松,反倒只觉欢喜。 宋薇等三人回家后蒋明瑜便立刻跑了,宋薇倒也没去管她的无礼,反而有些担心地看着蒋明珠:“公主赏你这个,不会真的是太子授意吧?” 蒋明珠“呃”了声,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要说是,这并不是聂玄支使的,可要说不是,这又的确是与聂玄有关。顿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娘,这我时也跟您说不清,总之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吧。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您说。” 宋薇这些日子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的神神叨叨,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自己小心些。我去看看你婶婶他们,方才福婶说老太太给她请了大夫,不知情况怎样。” 裴氏的身体看来真的很是不好,蒋明珠想到出门前聂玄跟她说的话,连忙也起身跟过去。 裴氏她们住的客房离宋薇的院子倒是很近,拐过片假山和池塘就到了。两人进门就闻着了药味,听裴氏又咳又喘的,宋薇连忙叫过了大夫:“章大夫,她怎么样?” 章大夫是惯给蒋老太太诊脉的,与宋薇也熟识,叹了口气,摇头道:“本就体虚气弱的,又损耗太过,且好生调养着吧,三五年总还是能保的。” 第三十七章 初见太子 欲望文 第三十八章 庶子教养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八章 庶子教养 第三十八章庶子教养 蒋明珠拧紧了眉,心里有些难过,蒋志远才七岁,蒋蓉蓉看着稍微大些,但也不过十二三的样子,两姐弟都还小,若裴氏真这么早早丢下他们走了,这两个孩子也着实可怜。 裴氏喝了药之后似乎好了些,见宋薇和蒋明珠来了,便想要起身招呼。 宋薇哪儿能让她再起来,连忙上前止住了:“别讲这些虚礼,你好生歇着吧,大夫说你是舟车劳顿,只要将养几日便好了。” 这也不是假话,裴氏现下这场病的起因确实是因为旅途劳顿。把不少旧疾引了出来。 只是裴氏虽不通医理,对自己的身体却也是有个大致的概念的,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并没有真正宽下心来。 蒋明珠看着姐弟俩都乖巧地立在旁,言不发的眼巴巴看着,便转头对宋薇和裴氏道:“娘,婶婶,我带蓉蓉和小远出去转转,熟悉下咱们府里的情况吧?” 裴氏也不愿让孩子守在病榻前,她之所以千里迢迢回到京城,就是想给两个孩子谋个好些的前程,当然愿意他们接触蒋明珠,连忙点了头:“那真是麻烦你了。” 姐弟俩起先还有点拘束,但见蒋明珠待他们温柔和善,又知道她并不是与蒋志飞伙的,三人在园子里逛了会儿,便熟悉了起来,渐渐有话说了。 蒋明珠给他们大致介绍了下蒋家的院落,以及各住了哪些人,说到柳氏和蒋志飞的时候,蒋蓉蓉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嫌恶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蒋明珠看在眼里,也觉得她率真可爱,安慰她道:“其实平日里除了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会遇到,旁的时候你也瞧不见她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随她们去。而且……柳姨娘如今还被我爹关着呢。” 这个消息让姐弟俩都惊讶地看了过来,蒋明珠笑笑,把账簿的事大概给他们说了下,就听到蒋蓉蓉嘟哝了句“活该”。 倒是蒋志远瞪着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会儿才说:“只关着么?她偷了钱,为什么不送到官府去啊?依照我朝律法,她犯了七出之过,应当可以休弃的。” 蒋明珠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会说出这么“我朝律法”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惊讶道:“小远还知道律法么?” 蒋志远点头,蒋明珠见他正经严肃的样子,不由心生好感,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聂玄笑道:“殿下的眼光还真不是般的好啊。” 聂玄还在想着如何“回魂”的事,见她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就只当他们说话是耳旁风,句句都是过耳没入心,忽然听她和自己说了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疑道:“什么?” 蒋明珠这才知道他还挂着心思,便也不再打扰他,只笑着说了句“没什么”,依旧转头和蒋蓉蓉姐弟俩说话去了。 聂玄被她这打断却没了心思去考虑方才的事了,听他们在闲聊,便留意观察了姐弟两个的言行举止。 蒋明珠带他们绕着蒋府走了圈,又关照了些事,想着裴氏和宋薇估摸着也该说完话了,这才带着两人回了西厢房。 三人进门就正巧遇到宋薇出来,打算让人去找他们,蒋明珠看他们也像是逛累了,便笑着对蒋蓉蓉道:“今儿太晚了,明天来接你们到我们院子里坐坐,素和做的糕点可是绝呢,保管你们喜欢。” 姐弟俩还是半大年纪,并不知道裴氏的病情已是很重了,又跟她处得投缘,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宋薇却是有些不解,旁人不知道,她却是十分了解蒋明珠的。蒋明珠虽待人温和,却并不么自来熟的个性,只对处久了她愿意结交的人才热络些,见她现在对初相识的蒋蓉蓉和蒋志远这么热心,难免有些疑惑,待回了屋里,便把女儿叫到自己房间问了几句。 裴氏虽的确病了,但如今还没到风中残烛的地步,聂玄为她们考虑的那都是三五年之后的事,现在看来,那是八字都还没撇,蒋明珠也不愿太早说透。 若说得太清楚了,只怕宋薇与裴氏母子三人相处的时候心里少有点疙瘩,万再被旁人知道,传到裴氏他们耳中,就是好事变坏事了。谁也不愿意别人看着惦记着自己死啊。 何况蒋明珠确实也是真心心疼这两个孩子的,便只是道:“他们大老远从北方回京城投奔咱们,婶婶又是那样的身子,我看他们姐弟确实可爱可怜。再说……第天到咱们家就被志飞那样折腾通,只怕也是心寒得很。” 她这原因说的宋薇也颇为信服,蒋志飞辱骂扭打小远的事,的确是太不像话,宋薇这样个名义上的“嫡母”,原本根本不想去管他的事儿,如今想起来也是十分的怒气。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明日是该和老太太说说,给志飞请个严格些的夫子。” 蒋明珠想了想,却并不赞同:“我看这事儿咱们就不去沾手了吧?教得好了又没功劳,教不好可都要推到娘身上来。手段厉害些,要说您苛待庶子,手段不厉害,又要说您有意放纵,敷衍塞责,不是真心教养庶子。” 这般是继母对继子的时候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宋薇这个嫡母如今却也陷在这个困境里。 平常人家有嫡子在前,哪个有闲情逸致管你怎么教庶子,给读书给花用就行了,待遇高,人家会说嫡母心胸宽广,待遇低,那也是应当应分的,谁叫嫡庶有别呢。 但偏偏蒋云就这么个儿子,他如今也三十五六了,只要宋薇依旧生不出儿子,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蒋志飞往后那就是继承门楣的儿子了,虽然是庶子,却也少不得要好好教养。 宋薇为这个问题也考虑了许久,如今柳氏是彻底失了蒋云的心,几个孩子的教养往后就都在她身上了,蒋志飞这个麻烦,她是想接手也得接手,不想接手也得接手。听蒋明珠这么说,也是心下无奈,叹道:“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也不得不为,总不能再给柳氏喘息的机会。” 蒋明珠倒有几分惊讶了,她没想到宋薇对柳氏会有这么个强硬的态度。 倒是聂玄立刻点头赞同:“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既然已经撕破脸,又出手了,就不能再给她翻身的机会。你把柳氏放回蒋志飞身边,她就又有了翻本的筹码。这是给自己埋隐患。” 蒋明珠疑惑:“可是殿下不是也说,志飞不值得费心思,反而应该在小远那儿……” 聂玄笑笑:“这也没错。” 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蒋明珠很快就意识到他是要她自己去想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最开始的时候,聂玄对她是事事包办,甚至连设局的时候有哪些细节,要用哪些话诱人入局都要告诉她,后来发现蒋明珠心思敏锐,能够体会自己的用意,也愿意去想,便提点关键,其余的细枝末节都交给蒋明珠自己去想。到了现在,则是几乎全部要她自己去分析揣摩了。 蒋明珠是个聪明人,只两次之后就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离开”而铺路了。 聂玄待她是真心的好,他完全可以要她事事按照他的规划来,不得行差踏错步。但他却没有,有时候即使蒋明珠的想法并不是最优、最快的,他也愿意让她去尝试,只为了让她能在自己离开前完全成熟起来,应对往后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 他把蒋明珠,甚至宋薇几十年后的生活都纳进了自己“负责”的范围。 蒋明珠心下震动。见他还等着自己说话,却是强自耐下了自己煎熬的情绪,努力整理了思路。 柳氏不能饶,蒋志飞也不能接手,这两点已经是肯定的了,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让谁接手,以及用什么理由让别人接手。 照情理来说,宋薇是不可能推脱的,蒋明珠想了好会儿,久不管事、身体不好,这些理由都不是那么顺理成章。再转头想,干嘛要宋薇拒绝呢?让蒋志飞拒绝,那才是叫人无话可说啊。 按着这个思路想,立刻便把事情理顺了。蒋明珠欢喜道:“殿下,我想到了!” “嗯,那你说说。”聂玄不怀疑她能想出法子,这不是困难的事,蒋明珠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那他这个“夫子”做得就太失败了。 “其实蒋志飞也未必就想跟着我娘,我们就让他知难而退,自己跑去求老太太,说不想跟着我娘,这不就结了么,”蒋明珠笑眯眯地道:“依着老太太那溺爱孙子的个性,半就顺水推舟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了,三全其美。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聂玄满意地点头:“那柳氏呢?” “虽说家丑不外扬,这事儿不能当真送官府,但这罪名确实也不小呢,干脆送去外面庄子里,让我爹眼不见心不烦。” 蒋云对柳氏早就是烦透了,从年前改名字的事儿被她传扬出去后,他就隔三差五地要给柳氏收拾烂摊子。直到上回蒋明瑾的事,对她的那点子怜爱是变成了十足的嫌恶。听到宋薇提议把她送走,也没话,点头就答应了。 以至于蒋明珠都有点惊讶,她爹的性子向是优柔寡断,什么时候这么杀伐决断了? 这点她是真的没想通,便老老实实地问聂玄。 聂玄稍微想了下:“此时彼时,我猜呢,你表哥得了重用了。你爹如今对柳氏反正也厌烦的很,这个顺水人情,是做给宋清的。” 宋清护送“太子”回京,兼向皇帝述职,他代理嘉平关守将的职务不久,不但在宋芝战死后夺回了宋芝遗体,重挫了敌军士气,还在这半年来屡次打退敌军的进攻,甚至有几次主动偷袭、突袭,打得对方看到宋清的旗子就落荒而逃。 宋清既是“太子”的心腹,又有这般赫赫战功在身,得到重用丝毫不奇怪。何况聂柔如今需要他帮手,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留在京城的。 聂玄也只能靠猜测,并不十分确定宋清到底得了什么职位。不过蒋云的态度摆在那儿,想来绝不会差了。 有了蒋云的首肯,宋薇和蒋明珠第二日便让人把柳氏从柴房带了出来,让她梳妆换洗,起去见蒋老太太。 柳氏在柴房关三天,吃不饱睡不好的,即使梳洗过也掩不住那憔悴的样子。 她心里自然是恨透了宋薇,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对带人来接她的福婶客客气气的。 福婶看她眼下片青黑,像是受了不少苦的样子,心里虽觉得痛快至极,却也没好意思再奚落她。 宋薇看了老太太眼,才对柳氏道:“慧如,最近这些事,你做得实在太过了。” 证据确凿,柳氏哪儿敢否认,只得哭着说是,又求蒋老太太和宋薇大发慈悲饶了她这回。 宋薇叹了口气:“其实老爷的心软得很,只你这次次的,实在让老爷太失望了,好在老爷总归还念夫妻的情分……” 柳氏听这话顿时有了希望,只要蒋云还肯念旧情,那切就都还能挣回来啊!谁料宋薇的下句话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 “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去京郊的庄子里住段时日,是静静心,别再做出糊涂事来,二来也好调养身体,那里山清水秀的,比咱们这儿可是舒服了。”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柳氏却恨不得生吃了她,说是调养身体静静心,却没有说个归期,那就是永远别回来的意思了。 柳氏见蒋老太太也不为所动地坐着,连忙扑了过去,求道:“老太太,志飞还小,就当是看在志飞的份上,您也不能让他没了亲娘啊……” 蒋明珠听得眉头拧,但转念想,今天正好顺势把蒋志飞的事也解决了,索性对福婶吩咐了几句,让她去把蒋志飞从族学接回来。 蒋老太太有点不满,她就是生怕孙子伤心,才特地趁着孙子上族学的这会儿功夫发落柳氏的,蒋明珠还偏偏把蒋志飞接回来,这不是添乱么? 蒋明珠自是看到了她的脸色,却并不辩驳,只上前柔声道:“祖母,柳姨娘到底是志飞的生身之人,对志飞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我看,不如让志飞回来,让他们见面吧。” 蒋明瑾和蒋明瑜都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但目前的情况,是能拖会儿是会儿,她们当然也不会去反驳蒋明珠。 蒋志飞还不知道柳氏就要被赶出蒋府“发配”到庄子里去,回来听这消息立刻都身边小厮又踢又打,又哭又闹。 蒋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看他哭得简直快上气不接下气了,几乎要妥协想等晚点再处理柳氏的事。 蒋明珠却板着脸,严肃道:“娘,我看柳姨娘这几年把志飞宠得太过了,这样蛮不讲理,哭二闹地,哪里还有半点规矩,娘说的对,是该给志飞请两个专门的夫子,好好把志飞的性子扭过来。” 这相当于就是扇着柳氏的脸说她教不好孩子了,但柳氏这会儿只求能留在蒋府,哪里还管得着反驳这个,只叠声地求着蒋老太太。 倒是蒋志飞不干了,推开扶着他的婆子,恼道:“我不要!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放肆!”饶是蒋老太太再心疼孙子,也知道他这样冲撞宋薇和蒋明珠,日后是要吃亏的,忍不住斥责了句。 蒋志飞顿时哭得大声了:“奶奶,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是你的孙儿啊,奶奶……” 蒋明珠心道真是打瞌睡就有人上赶着送枕头,蒋志飞这几声干嚎实在太合她的心意了。 宋薇事先与她通过气,听到这话也是眼中亮,略带为难地对蒋老太太道:“老太太,人都说隔代亲,您看这……志飞到底还是与您亲近啊。” 蒋老太太被宝贝孙子哭得心都要拧起来了,连忙道:“罢了罢了,小薇你身子也不好,我看就让志飞暂且住在我这院子里吧。” 宋薇正求之不得呢,立刻把教养蒋志飞的事并送了出去。随即也不去管别的了,只叫人帮柳氏打点行李,今天就送她去庄上。 “宋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啊!”柳氏听她要强行送自己走了,索性脸面也不顾了,挣开拉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就要冲过去。 蒋明珠又叫了两个婆子,边个把她架住了:“姨娘,大姐三妹和志飞都还在跟前,您还是给自己留些脸面,也给他们留几分体面。这就是爹的意思,姨娘若想闹得人尽皆知,只怕连大姐三妹和志飞脸上都不好看。” 蒋明瑾和蒋明瑜本来还想上前求情的,听这话却大气也不敢出了。 柳氏也脚下软,整个人仿佛泄了气般,任由婆子拖着出去了。 聂玄摇了摇头:“她虽万般过错,对自己的孩子倒真是舐犊情深。” 蒋明珠不知他为何忽生这份感慨,只轻轻“嗯”了声。 蒋家的事第二天宋清就知道了,他如今也不怕牵连蒋明珠了,左右蒋明珠都已经深陷其中,索性就直接让人提着礼物递了拜帖上门拜访了。 蒋云平日里三五天都瞧不见人影,这回却亲自到中门外迎了宋清。宋清以小辈礼问了他安,又道:“姑父,我听说这几日姑母为家中琐事烦得病了,特地上太子那儿求了些好药……” 他这话真是点都不遮掩,摆明了就是来给宋薇、蒋明珠撑场子的,嫌自己不够重,还搭上太子。蒋云根本不知道宋薇最近什么样,但太子的名头摆在那儿,哪里敢怠慢宋清,听他话语略停顿,便连忙接口道:“是啊,是我有些疏忽了,不过如今家中切都好,想必你姑母的身体很快也就无碍了。” 宋清微微扬了扬眉,不紧不慢地又补充完了下半句:“太子还说,蒋大人好福气,夫人和千金都是兰心蕙质。嘱我定要亲自送来。” 蒋云心里咯噔下,顿时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蒋明珠竟会有这样的福分。 第三十八章 庶子教养 欲望文 第三十九章 坦诚心意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三十九章 坦诚心意 第三十九章坦诚心意 宋薇和蒋明珠匆匆赶到的时候也正好听到宋清这后半句话。 宋薇脸上白,几乎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宋清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不由人听不懂。 蒋明珠倒是知道他这话肯定不会是真的。别的不说,太子这会儿还在她脑子里住着,要说句话都得通过她呢。宋清那半是假借个名声来压压蒋云罢了。 蒋云则是还没从大惊大喜中反应过来,时连请宋清进屋去坐会都忘了。还是蒋明珠笑着说了句“表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屋喝杯茶?”,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请他进去说话。 宋清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道:“听说老夫人这些日子为孙儿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的,我还是不去打扰为好,正巧还有些府里的事想要请教姑母。” 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指蒋老太太夺走了宋薇教养庶子的权力,来给宋薇找场面的。 蒋明珠暗道了声糟糕,时有点哭笑不得,不由感慨宋清的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连忙上前道:“表哥这是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呀,做不得准的,其实祖母这几日是为婶婶悬着心呢。” 蒋云满意地点头,觉得蒋明珠当真是明理,没有不懂事地把家里这点小事闹到宋清面前去。既这样,他也是愿意给宋薇面子的,忙笑着打圆场道:“你们既有事要说就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出门,就不陪你们了。” 宋薇和蒋明珠求之不得,随便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和宋清道转身走了。 进自家院子,蒋明珠就玩笑道:“表哥,你可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呢。” 自从上回去过宋家后,宋薇就知道宋清虽是个军人,但后宅之中却也是丝毫不必自己去操心的,他刚才和蒋云说的话半就是个托词,见蒋明珠明显有话要和他说,便直接打断了两人,笑道:“你们聊着吧,我小厨房里还炖着汤呢,我得过去看看。” 蒋明珠送走她,才又转头对宋清笑笑:“表哥,你该不会是在我们府里安了探子吧,昨天才出的事,你今天就知道了。” 她本是说笑的,却是语中的了。宋清脸上微微有点尴尬,聂柔确实在蒋家安了人,甚至还在蒋明珠身边放了个两个暗卫守护,蒋家有个风吹草动,尤其有可能对蒋明珠不利的事,探子都是要详细回报的,因此蒋老太太要亲自带孙子的事宋清也就第时间知道了。他怕宋薇母女吃亏,聂柔也愿意顺手送蒋明珠个人情,才有今天这出。 在他想来,宋薇既不能再有孩子,那么就要把蒋志飞牢牢掌控在手中,自然是不愿让蒋老太太拿走这权力的。但方才听蒋明珠开口打岔,才知道教养蒋志飞这个权利是她们心甘情愿放出去的。时也有些疑惑。劝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可要确确实实想好了。” 蒋明珠笑笑,对他们安插探子的事倒是并没有不满,低声道:“那表哥肯定也知道我家来了客人吧?” 宋清默认了,蒋家的事,聂柔是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当然也不会漏了裴氏三人。 “但是表哥大概不知道,我婶婶的身体很差,只怕支撑不了太久,”对着宋清,蒋明珠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直接了当地把聂玄和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宋清这才明白在她心里蒋志飞已经是枚“弃子”了,当然不想再沾惹到自己身上。放心地点了点头:“你既有打算就好,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要问你的意思。” 蒋明珠见他说得很郑重,立刻就明白这不是件简单的事,确认身边确实没有旁人,才认真道:“表哥有话尽管说。” 宋清开口之后却又有点犹豫了,或是在想该怎么开口,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殿下想问你,愿不愿意进太子府。” 蒋明珠愣,若只是字面上的“进”太子府,想来宋清不会这么郑而重之地问她的意见。 果然,宋清接着便道:“只是殿下说了,只能给你侧妃的位置,你也知道……太子大婚是件大事,内务府、礼部都要有专人过来贴身陪同完成婚礼,会出纰漏的地方太,殿下也不敢冒这个险,但如果是侧妃的话,殿下那里是可以安排的。” 嫁给聂玄…… 蒋明珠愣,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就不自觉地红了脸。但她还未及细想,就听到聂玄沉声道:“我不同意。” 与他相处久了,虽是素未谋面,蒋明珠却也能通过他的声音分辨他的情绪,聂玄这句话声音不大,砸在耳中却沉得不行,明显是动了怒火。 聂玄反应快,蒋明珠也不傻,这两句话的功夫里,她就明白聂柔的意思了。如果她成了太子的侧妃,肯定是长住太子府了,那至少有两个好处。 来于聂玄身体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大大增加,可以尽快找出让聂玄回去的办法。二来则是聂玄可以随时了解到太子府的情况,与聂柔商议,她该怎么扮好“太子”的角色,才符合聂玄贯的行事作风。这就大大减少了出错的可能。 但聂玄却偏偏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拒绝了。蒋明珠原本的七分羞涩顿时都变成了十分苦涩,咬了咬唇正要开口转述他的意思,却又听见他道:“让宋清告诉皇姐,不要打你的主意。” 这句依旧是强势,甚至怒气十足的,蒋明珠心里的难过却顿时被驱散了,方才在眼中打转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聂玄的意思,是他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事让她牺牲。 宋清立时就愣住了:“怎么了?你……你别哭啊,殿下也只是让我来问你的意思,绝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他知道宋薇和蒋明珠是父亲生前最牵挂的亲人,是真心想好好照顾宋薇和蒋明珠的,自然不会勉强于她,方才肯开口问这个事,是觉得确实有许好处,二来也是上回蒋明珠见“聂玄”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印象,他觉得蒋明珠心中对聂玄是有意的。 见他时手足无措的,蒋明珠连忙摇头,慌乱地伸手擦眼睛:“不是的,表哥,你让我想想……我、我会给你答复的。” 宋清不知她是怎么了,但少也猜到,她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几句话哭的,那定是与聂玄的反应有关了。当下也不好再问,好在要说的事都已说了,便索性起身告辞了。 蒋明珠三两下就抹了眼泪,笑着起身送走了他。但聂玄那句严词拒绝的话,她个字都没有转达。 聂玄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蒋明珠不可能“忘了”转达这句话,而是有意选择了不说。既然这样,即使他再重复十七八遍,蒋明珠也不会妥协。她虽然温和,却并不是个好说服的人。 谁料蒋明珠却先开了口:“殿下,公主的提议有百利而无害,是么?” 聂玄皱眉,没有回话。 蒋明珠想了想,似乎有点犹豫,却还是道:“那殿下为什么要反对?” 聂玄有心想呵斥句“闭嘴”,却还是狠狠闭了闭眼,尽力恢复往日的镇定:“你不合适。” 对他的含糊其辞,蒋明珠却似乎较了真,问道:“哪里不合适?” 聂玄猛地握紧了拳:“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我会另外想其他办法的。” “殿下……” “别说了。”聂玄斩钉截铁地止住她,连宋清都可以看出蒋明珠的心意,聂玄与她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夕相处”,他那样的洞察力,又怎么会对蒋明珠的心思毫无所觉。 单是蒋明珠那日冲之下对自己说出“长长久久陪着你”的话,聂玄就知她心中对自己不但有恩义,有情意。 这固然叫他欢喜,也生出了将来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年头,但在这种形势未明的情况下,他是绝不可能让蒋明珠完完全全蹚进这浑水里的。何况,他始终记得蒋明珠当时说到自己希望嫁的人时说的三个条件,信她,护她,生只她人。 她虽对他有些情意,他却不愿她是为了扭转现在的局势而选择嫁给他。 聂玄想了想,其实要搪塞这件事并不难,凡事总归有利弊,他有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现在娶侧妃不合适。但他都不想说。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心里也猜到了。我不希望你涉险,也不希望你在这样的情势下做出决定,还有,不愿用侧妃的位置委屈你。明白了?” 蒋明珠咬着唇,轻声道:“我没有……” 聂玄“嘘”了声打断了她的话,笑道:“现在说了不算。等我回去,你若还愿嫁,聂玄三书六礼,堂堂正正地迎你进门。” 第三十九章 坦诚心意 欲望文 第四十章 报应不爽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十章 报应不爽 第四十章报应不爽 宋清的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水面上砸了块巨石,在蒋云心里引起了剧烈的反应。人虽习惯性地到了这“添香茶坊”,心思却还在飘忽着。会儿喜会儿忧的。 梅疏影哄了他个把月,对他的性子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看他心不在焉的,便渐渐低下了头,微微叹了声:“大人既不愿看见我,又何必上我这儿来寻不痛快呢。” 她打小被卖进青楼,从记事起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揣摩别人的心思,见的人了,自然知道对蒋云这样的人,味痴缠献媚或者撒娇闹别扭都是不能长久的,他就是吃“红颜知己”“真心相待”这套。 果不其然,蒋云见她秀眉微蹙,半展不展的样子便连忙把人搂了过来,解释道:“哎,我何曾有这个意思?只不是是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你呀,快别胡思乱想了。” 梅疏影极知分寸,知道见好就要收,听了这话便展了眉,嫣然笑:“好吧,那权当我错怪大人了。” 蒋云摇摇头,低头亲了她下,哄道:“那你可要给我赔礼道歉啊。” 梅疏影轻笑,柔声道:“大人……老爷想要我怎么赔礼?不如……让我来猜猜,您为什么事烦心。可好?” 她垂下眼眸,对他的亲近显得既欢喜又羞赧,称呼也从客套有礼的“大人”换成了软声软语的“老爷”。 蒋云对她的样子又爱又怜,笑着揽着人往榻上走,边道:“好啊,那你就猜猜。” 梅疏影仿佛浑然没察觉他的意图,被他圈在怀里,也还蹙着眉在“思索”这个问题,直到衣襟被他解开了才低呼了声,含羞带恼地瞪了他眼。 这眼欲拒还迎的,瞪得蒋云心里发酥,哪还有功夫去想别的,立刻翻身把人压到了榻上。 梅疏影不是第次与他欢好,见他今日兴致极好,事毕了便软语娇嗔道:“老爷折腾死人了,这会儿我可没力气猜了,老爷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嘛。” 蒋云心里确实又高兴又忐忑的,见她眉眼温柔的,便觉得舍不得放开手,勾着她又亲了下,并没说自己在想的事,反而许诺道:“你跟了我也不少时日了,总这么也不像话……等我找处妥当的地方,就把你接出去住吧。” 梅疏影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起这个,她对蒋云的背景还是调查了番的,知道他家中只有个庶子,夫人又是不能再有孕了,自己若是生下儿子,就可以与那妾室争个高低,是大有希望的。听这话自然惊喜万分。睁大了眼看着蒋云。 蒋云喜欢看她这样又惊喜又不信的样子,乐道:“只不过只能在外边,不能带你回家去。最近我家里指不定要有天大的好事。这个节骨眼上可马虎不得。” 梅疏影被他这句“天大的好事”说得心里动,撒娇道:“是什么好事,老爷就说给我听听嘛。” 蒋云被她哄,便难掩得意之色:“太子要选妃了。” 话不必说得太明显,梅疏影也足能够想到了,太子选妃若要变成对蒋家的大好事,这其中的关联当然就是蒋云的女儿了。从礼部尚书跃变成皇亲国戚,难怪蒋云这么乐呵。 梅疏影故作惊讶状:“选中了老爷的女儿么?是老爷常夸国色天香的那位?” 蒋云呵呵笑:“说实话,我也觉得该是明瑜,不过这回咱俩都猜错了。” 梅疏影面上笑着应是,心下却是不屑,心道太子选妃看的难道只是容貌么?你那个小妾生的女儿出身又不好,能选上才怪呢。方才她便觉得半是蒋云的嫡女,这问之下便确定了,也笑道:“那疏影要先恭喜老爷啦。等将来太子继承大宝,老爷就成了国丈了呢。” 蒋云虽然得意,却也还算谨慎,连忙道:“这话还说不得。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只对你人说了,事情没定之前,你可别在外头乱说话。” 梅疏影乖巧地应了,心下暗自盘算,他的嫡女得势,肯定不会待见妾室所生的庶子。只要她将来能讨好了蒋云的正室,生下儿子和正室起抚养,那这孩子就是正经的国舅爷了! 想清这些便加曲意婉转地小心伺候着蒋云。蒋云却又叹了口气。 梅疏影奇道:“这么大的喜事,老爷叹气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这个女儿,是我二女儿,”蒋云想起蒋明瑾就又恨又恼的,没好气地道:“我还有个大女儿,要是不把她先嫁了,我怕要生变端。” 皇室规矩,要是当真挑中了蒋明珠,看上头的姐姐还没定亲,只怕就要考虑查访番了,这查访,就不得了了。皇家有心要查,他压下去的那些事说不定都要被翻出来。到时候蒋明瑾名声难听,蒋明珠只怕也嫁不进太子府了。 他对蒋明瑾和柳氏实在是越想越恨。梅疏影倒是不当回事,笑道:“那老爷早点把大小姐嫁出去不就行了么?” 蒋云无奈:“我倒是也想,可哪有那么简单呢,嫁低了她不肯,我面上也不好看,嫁高,那也得有合适的人家啊。去年我倒是相中了家,只是拖再拖的,人家早就定了亲事了。” 梅疏影念头转,微考虑,便笑道:“老爷,就算这人家世再高,那还能高过太子么?老爷舍不得这桩,万误了下桩,岂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蒋云原本还在犹豫,听这话便心头凛,立时坐了起来,低声喃喃:“对,你说的有道理……” 他说着便要起身,像是终于下了决定,匆匆要走。梅疏影也不拦着,只给他系好了披风带子,送他出门。待蒋云走,便匆忙写了封信,招过个婢女交待了几句。 *************** 蒋明珠和聂玄自那日后便似有了默契,两人都没有再提宋清说的事。蒋明珠每日看看账簿,帮着宋薇管些家里的杂事,闲下来便去看望裴氏母子三人,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进了四月,天气转暖之后,裴氏的身体比刚来的时候好了点,能到外面走动了。 宋薇与她处了这个月,与她倒真的十分投缘,既佩服她带着孩子在苦寒之地守就是三年,也怜惜她只怕看顾不了两个孩子太久,对她便格外好些,甚至拿了自己的私房贴补每日炖了金丝燕窝给她送去。是以裴氏心下感念,身子好些便特地带了孩子上门道谢。 蒋志远已经开始上族学了,只蒋蓉蓉人跟着过来,蒋明珠见蒋蓉蓉戴的首饰还是初见时那样,便拿了自己的套金头面送她。 裴氏连连摆手:“这使不得,怎么好拿二小姐的东西。” 蒋蓉蓉极听她的话,虽是目露喜爱之色,却也摇头拒绝了。 蒋明珠佯怒:“怎么使不得了?我长蓉蓉几岁,权当是个见面礼。婶婶不肯收就是不让蓉蓉认我这个姐姐了。” 裴氏笑着叹了声,知道她是片好心,这才松了口。 蒋蓉蓉到底是个小姑娘,见那几样首饰都十分精致可爱,自然也是喜欢的,裴氏首肯后,便欢喜地接过了。想了想,又褪下自己手上琥珀串珠给蒋明珠:“那我把这个送给二姐姐。” 裴氏欣慰地点头,蒋明珠知道自己要是不收,那她定然也不肯收自己的,便笑着答应了,接过来试了下。 蒋蓉蓉这才看到她手腕上已有串青碧的手串,透亮莹润,看便知不是凡品。不由脸上红:“比不上二姐姐这串漂亮,二姐姐随便带着玩儿吧。” 蒋明珠恍,忆起串子的由来,莫名地就想起聂玄那天说的话,心里涌起丝甜意,伸手拨着那些玉珠,忍不住弯了弯唇。 宋薇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面上倒还平静,和裴氏聊了会家常,又问蒋志远在族学里可还习惯。 说起儿子,裴氏便是脸藏不住的笑意:“习惯,远儿昨儿还说,族学里头的夫子都很照顾他。” 宋薇点点头:“那就好,远儿年纪小,就是有些跟不上也不要紧,咱们可以在家里给他请个夫子开开小灶。” “千万别,”裴氏连忙推拒:“我们已经麻烦大嫂太了。” 宋薇笑笑,正要开口,就见福婶匆匆走了进来,脸忧色道:“夫人,老爷请你去前厅商量事情。” “现在?”宋薇疑惑:“老爷说什么事了么?” 福婶摇头:“没说,只说请你快些过去。是喜鹊来叫的,我问了她,说是老太太、大小姐、三小姐都在。” 宋薇皱着眉点了点头,无怪她那么惊讶,实在是蒋云这举动太过反常了。 平日里这个点蒋云半还流连在添香茶坊没回家呢,何况宋薇和他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井水不犯河水过得好好的,时还真想不到他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商量。 蒋明珠想了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皱了眉头,也跟着起身来:“娘,我陪你起去看看。” 裴氏和蒋蓉蓉到底只是亲戚,既知道他们家中是有事要商议,自然不好跟着过去,便辞别了她们。蒋明珠扶着宋薇道走,见左右都是自己人,便低声道:“娘,若是说大姐的亲事,咱们就作壁上观,听爹安排。别掺合他们的事。” 最近府上直都很平静,宋薇想了想,半也只能是为儿女亲事的事了,微考虑,便点了点头:“好。她的亲事我自然不去插手,怎么做是错,咱们何必费这个心思。” ************** 她们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阵啜泣,两人相视眼,便把福婶和素月都留在了外头,自己推了门进去。 哭声显然是蒋明瑾的,她跪在蒋老太太面前,正伏在她膝上哭。蒋明瑜似乎在劝她,拿了帕子给她擦泪,蒋云则黑着脸在旁。 这情形让宋薇和蒋明珠都是愣了愣。到底还是宋薇先开了口,疑道:“老太太,老爷,这是怎么了?” 蒋老太太张了张口,再看儿子脸黑地不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摇头道:“罢了,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我也管不到了,你自己说说吧。” 这话里的口气明显还是带着怨的,蒋云对着她倒是还有几分耐心,解释道:“老太太别听外头瞎传的那些闲言碎语,明瑾是我女儿,我难道还能害她不成?这两家的公子,当真都是不错的。” 蒋明珠心里微讶,还真是让她猜对了。 宋薇也朝她看了眼,对她的“料事如神”有些惊讶,这才柔声笑道:“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给明瑾挑亲事啊,不知道老爷看中的是谁家的公子?” 她问的时候便打定了主意,不管蒋云说的是谁,她都附和蒋云的意思就是了,但蒋云把名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有点惊讶,愣了下才疑道:“柳家公子?老爷说的是柳旭?” 蒋云点了点头:“正是他。他的亲姐是大皇子的侧妃,他又与明瑾是表兄妹,咱们也都见过,知根知底的,正好亲上加亲。” 这来连蒋明珠都惊呆了,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柳旭的人品如何蒋云也是知道的,而且还可以说是“深受其害”,现在竟要把蒋明瑾嫁给他? 聂玄则是嗤笑了声:“我今日才相信,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第四十章 报应不爽 欲望文 第四十一章 明瑾亲事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十一章 明瑾亲事 第四十章明瑾亲事 蒋明瑾显然是已经哭闹过番了,只是蒋云看起来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宋薇听蒋云方才说有“几家”,便也不急着表态,只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蒋云又说了两家的公子,是胡璧山家的庶子,胡璧山是封疆大吏,这个庶子也是颇有才名,只是自小就有些跛腿,虽不影响行走,但总归不大美观,且影响仕途。是以这个庶子已快到弱冠之年了还未定亲。 另个是上科的探花郎,如今是六品修撰,无甚家世,但人品学识十分不错。 蒋明珠听到这儿倒有点奇怪了,依照她的看法,蒋云后面说的这两家虽然也不能说十全十美,都各有缺陷,但比起柳旭那样人品低劣又爱花天酒地的公子哥还是好了,尤其这位探花郎,可以算得上良配了。怎么他们放着这两户不谈,反而揪着柳旭的事吵起来了? 宋薇半也是这个想法,疑道:“老爷,我看探花郎也是不错啊。明瑾既不愿嫁给柳旭,不如就这……” 蒋云皱眉,还未开口,就听蒋明瑾哭道:“要我嫁给个穷二白的土包子?我不要!” 这位探花郎出身寒门。十年苦读朝高中,家境确实清苦,但听说是有名的孝子,在京中住的虽只是两进的小院子,却还专门买了丫头伺候寡母,蒋明瑾嫌他穷不愿嫁,说罢还恨恨地盯着宋薇。 宋薇索性不说话了,依她看,探花郎孝顺、品行好,胡璧山家则是家教好,地位高。这两家亲事都比柳旭那个要好,只是蒋明瑾不肯嫁寒门,又嫌胡璧山家的公子跛脚,如此可不就只剩柳旭了么。 其实蒋云原本是中意胡璧山家庶子的,虽然胡璧山跟他都是二品官,但他这个礼部尚书是六部中最无实权的,而胡璧山却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能与他家结下这门亲事,可以说还是“高攀”了。只是蒋明瑾方才听他家公子跛足,就寻死觅活的,蒋老太太也是十分瞧不上,他才改主意定了柳旭。 宋薇和蒋明珠互相看了看,便都明智地闭了嘴,宋薇只温顺道:“全凭老爷做主。” 蒋明瑾怕这事就这样定下来,连忙哭着求蒋云:“爹,不要,我不要嫁给柳旭。他、他还欺负过明珠,我怎能嫁给他!” “住口,”蒋云皱紧了眉:“你做的那些事又好到哪里去?要我说出来给你听听么?” “总之我不嫁!爹,你答应娘过要给我找门好亲事的!” 蒋明瑾情急之下把柳氏搬了出来。蒋云听了却是恨:“好,你若不肯嫁人,就去庄子里陪你娘吧,不要在我蒋府丢人现眼,你两个妹妹还要议亲呢!” 蒋明瑜原本还想帮自家姐姐求情,听蒋云这句话顿时低下了头,她对自己的容貌自负,觉得定能寻门好亲事,可不想被蒋明瑾连累。听到这里非但句求情的话都不说,反而拉了拉蒋明瑾的袖子:“大姐,上回我们去公主府,公主还对我们高看眼呢,你就委屈下早些嫁了么,否则将来误了我和二姐的亲事怎么办?” 蒋明珠恍然大悟,今天这阵仗乱七八糟的,她原本还没弄明白蒋云为什么忽然就要急着把蒋明瑾嫁出去了,这会儿却被蒋明瑜句话点醒了。蒋云想必是听了宋清的话动了心思,怕将来攀不上太子这门亲事,才这么急吼吼地要把蒋明瑾“处理”了。 只是蒋明瑜这话说得也实在太刻薄了,连蒋明珠都有点听不下去,蒋明瑾平日里极照顾她,见她自私自利根本不顾自己死活,简直气疯了,抬手就扇了她个嘴巴:“蒋明瑜,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大姐!你打我干嘛!”蒋明瑜捂着脸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不是我要你嫁给柳旭的!要不是你以前做了那么乱七八糟的事,也不至于要……” “爹,我没有!”蒋明瑾已经不想搭理蒋明瑜了,打断了她的话。她见蒋云因为蒋明珠有可能嫁进太子府,就铁了心要给她定下柳家这门亲事,心里恨极了蒋明珠,咬牙道:“上回在贺国公府,是明珠故意害我的!” 蒋明珠微微抬了抬眼,却没有说话,只端着茶喝了口。 蒋明瑾实在是太过愚蠢了,既然蒋云为了这个“皇亲国戚”的梦选择匆匆忙忙把她嫁出去,那么就算蒋明珠真的刻意陷害了她,这会儿蒋云也只会千方百计地帮她遮掩过去。 果然,蒋云只眯了眯眼,就皱了眉冷声道:“再敢乱说话,就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了。” “我没胡说!”蒋明瑾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也不再哀求,恨道:“要不是她和素月合伙做了场戏,哄我相信那是沈家送的镯子,我又怎么会在沈家人面前丢脸!” 贺国公府发生的事蒋云根本就不想去分辨真假,事实上那件事让他在沈凌面前丢尽了脸面,直到现在每天上朝看到他都觉得脸上无光,不管真相如何,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选择把错都归到蒋明瑾身上,保住蒋明珠,才有机会青云直上,扳回局势。 因此见蒋明瑾这样说,便冷冷道:“谁是谁非我没心情去追究,你最好从现在起就把这件事忘得干二净,趁着外面的人还都不知道你那些糟心事,安安分分给我嫁人。要不就去庄子里陪你娘,我给你天时间,你自己想想吧。” 他说完这话看都没看蒋明瑾眼,推了门便要出去。迎面却差点撞上了在门口的人。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沈策在门外,愣愣地看着蒋明珠。 蒋明瑾的话让他想起了那日去寻何嘉时看到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下子就明白了蒋明瑾说的不是假话,她竟真的是被蒋明珠陷害的。 自从两人的亲事告吹后沈策看到蒋明珠向是有礼疏远的,这回却直愣愣地看着她,蒋明珠不知道他心里的念头,被他看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皱了皱眉,起身给蒋老太太、宋薇续茶,避开了他的视线。 *********** 沈策是来送云州特产的,他的亲事定下来后,沈凌、蒋敏带着他回乡祭祖,捎带了不少云州的特产,便让他到亲戚朋友家送些,也是拜访下各位可能成为今科考官的人,提前在考官面前“露个脸”。 蒋云身为礼部尚书,又是亲舅舅,沈策是第就到蒋家来了,谁料竟会无意中知道了那日贺国公府的真相。 他从来没有想到蒋明珠竟会是这样的人,在他的记忆中,蒋明珠向是温柔的,乖巧的,甚至是有点沉默怯弱的,他怜惜她小小年纪就要应付家中的姨娘,庶姐妹,也喜爱她心思纯净善良。在蒋明珠因为那日的事提出解除婚约后,他也懊恼过,后悔过。 但蒋明珠竟早已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了。她布局陷害了蒋明瑾,那天竟还能像个没事人样看完了整场戏! 沈策在外面着,甚至许久都没能想起自己的来意,若不是蒋云叫了他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久才能回过神来。 当着沈策的面,蒋云不好脸怒气,勉强笑道:“策儿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么?” 沈策回神,恭敬道:“舅舅,我爹和我娘让我送些云州的土产过来。” “好,劳他们惦记着,”蒋云挥手,叫人接了:“最近就快要会试了,送东西这些小事,你叫个下人来就好了,何必讲究这些虚礼,还是要好好准备考试啊。” 这话就是摆明了在送客了,沈策深深地看了蒋明珠眼,又见蒋明瑾哭得花容失色,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紧了眉,拱手告辞了。 蒋云狠狠训斥了守在外头的下人,也甩手出去了。 蒋明珠对沈策方才的举动有点疑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回了自己屋里便试着问聂玄:“殿下,我想不通,沈家表哥方才干嘛那样看着我?” “想不通便不想了,”聂玄似是浑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管他做什么?” 蒋明珠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听聂玄这么说,倒是忍不住笑:“殿下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聂玄差不能想象她问这话时俏皮的模样,无奈道:“可不是,所以你离他远点。” 蒋明珠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痛快地承认,时就愣住了。聂玄这才笑了起来:“逗你的,他怕是在外面听到了蒋明瑾的话,也相信了她说的,所以看你的时候脸的难以置信。我看他这人耳根子实在太软了,半点心性都没有,早晚要吃亏的。” 蒋明珠经过柳旭偷荷包那回的事就知道沈策这人个性就是如此,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失望难受的感觉了,只笑着问聂玄:“殿下……那如果是你,你信么?” “我不爱听别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若心里有疑惑,就自己去查个清楚。” 蒋明珠想了下,聂玄确实是这样的,他敏锐也谨慎,许事都是只开了个头就猜到整个走向了,很少有他弄不清楚的事,即使真的有,他也会自己动手查清真相,绝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动摇。 但她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蒋明珠想了想,却也不知该怎么表述,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 “我不轻信别人告诉我的所谓‘事实’,所以我会去查,”聂玄不知为何又重复了遍刚才的意思,蒋明珠正在疑惑,就听到他接着说道:“但对于该信任的人,无论她做的事是不是符合我的想象,我都相信她是必须要这么做的,她若愿意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我为她找出证据澄清真相,她若不愿这件事为别人所知,我便帮她毁去证据,抹掉痕迹。” 蒋明珠愣住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问题,聂玄就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这便是聂玄的信任。 蒋明珠和聂玄都没有把沈策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等第二天蒋云逼问蒋明瑾的选择时,蒋明瑾竟拿出了沈策随身带的块竹刻私印,说沈策对她有意,定会给她个名分。 第四十一章 明瑾亲事 欲望文 第四十二章 故技重施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十二章 故技重施 第四十二章故技重施 有贺国公府的事情在前,蒋云自然是不信她的,但蒋明瑾口咬定沈策确实对她说了这话,坚持定要见沈策。 这方竹印是沈策自小就随身带着的东西,且是沈老相爷亲手刻的,蒋家不少人都知道。蒋云见蒋明瑾竟能拿出这个,心里也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派人去沈家请人了。 蒋明珠和宋薇对视了眼,彼此都在对方眼离看到了担心,盏茶的功夫后,蒋明珠便了起来,急匆匆道:“爹,娘,我忘了今天特地请了京城的名医孙思敏来给裴婶婶复诊,我去婶婶那儿看看,帮忙招呼下。” 蒋云这会儿满副心思都在蒋明瑾身上,闻言也就随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 蒋明珠微福身,出蒋老太太的院子便立刻往花园走,又让素月去大门附近守着,见到沈策,务必让他从花园这边走。 素和见她路小跑过来,四月的天里,额上都出了细汗,忙劝道:“二小姐别急,表少爷还不定能过来呢,就算能来,从沈家到这儿最少也要两刻钟,咱们定能等到的。” 蒋明珠叹气:“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大姐竟会拿出竹印,看起来还不像是假的。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总得先给表哥提个醒,免得他会儿措手不及的。” 素和没再说什么,倒是聂玄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这竹印是沈策贴身之物?” “应该是的,”蒋明珠想了想,给他解释:“束竹为策,这是沈老相爷给表哥取名的时候就给亲手刻了送他的,据我所知,这枚私章表哥是直带着从不离身的。” “既然如此,那只能是昨天丢的,”聂玄无奈:“你也是爱操心,既然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半是他自己给出去的。我昨天就说了,他耳根这么软,迟早要给自己惹麻烦。” 蒋明珠不信,但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只能心焦地等着沈策。 沈策来得很快,在门口被素月截住带到花园,见蒋明珠却掉头就想走。 蒋明珠莫名其妙,急道:“表哥,我有话跟你说!” 沈策看似十分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时间紧急,蒋明珠也没功夫去想他到底是怎么了,直接道:“表哥你的竹印呢,丢了么?” “没有。” “真的没有么?”蒋明珠先是松了口气,很快又道:“你拿出来看看,检查下是不是真的还在。我大姐拿着枚竹印,跟你的那枚很像。” 沈策瞬间沉下了脸:“是我给她的。” 这话让蒋明珠愣,忙道:“表哥你怎么会……” 沈策见她的样子是当真为自己急了,心里不由也软了些,叹道:“上回在贺国公府,确实是你陷害她的吧?你和素月推搡着做戏的时候,我刚好在竹林另边。” 蒋明珠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是没人知道的,没想到沈策竟是看到了。时又惊又疑,但总算还记得自己的来意,咬牙承认了:“是,表哥既看到了,我也不瞒你,可若是大姐没有心存恶念,又怎么会进我的圈套?这也是她咎由自取,何况你不知道她先前是怎么设计我的,我不过是……” “别说了!”沈策先还有些心软,越听她的话却越是生气,强压着怒火,沉声道:“我没想到你竟也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你与她又有什么差别?”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蒋明珠心里虽对他早已没有什么情愫,听了这话却也觉得心里窒,咬了咬唇,才把这句话丢到脑后,怒道:“表哥!就算你生我的气,又何必去管我大姐,还把竹印送给她?你与白姐姐的婚期就在春闱后,你现在说要给我大姐个名分,是要置白姐姐于何地?难道要让正室小妾起进门不成?!” 沈策不理解她,或者是厌恶她都不打紧,她本来也没有对沈策抱着过高的期待,但想到温柔娴雅的白琦菲,她也不由动了真火,怒斥沈策。 沈策倒是下子停下了步子,惊讶地转过头来,实话便脱口而出:“我何曾说过要娶她?” 蒋明珠以为他在狡辩,气得几乎咬牙切齿:“没有说?那你为什么要把贴身的信物给她!你可对得起白姐姐?” 沈策被她通训斥,也是怒上心头,冲道:“若不是你惹的好事,我怎会答应她要替她办件事?那竹印是凭证,却不是定情信物!” 他昨日确实去见了蒋明瑾,问她那日到底听到蒋明珠和素月说了什么。蒋明瑾疯了似的说她不好过,蒋明珠也休想好过,她定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蒋明珠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沈策虽然对蒋明珠失望,但他几乎是从小就把蒋明珠当做自家人来维护的,听这话便有些担心,怕蒋明瑾当真要弄个玉石俱焚,劝蒋明瑾不要冲动,有事商量着来。 蒋明瑾见他开口相求,坚持除非沈策答应娶她才肯放过,沈策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沈家与白家可说是门当户对,双方长辈亲友都十分满意这桩亲事,他自己也对白琦菲颇有好感,怎肯答应这个。 好在蒋明瑾退而求其次,说只要他劝服蒋云让她不用嫁给柳旭,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件事沈策倒觉得是没太大的难度,满口应了她,还在她的要求下把随身的竹印先给了她当做凭证。 沈策脾气好,在外人面前是贯的翩翩风度,几乎不会发火,蒋明珠被他的怒气吓了跳,待弄清他话里的意思,是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沈策竟会为了替自己遮掩而答应蒋明瑾为她说项。 聂玄听他们两人吵了这几句,心里已是透亮。虽对沈策的优柔寡断和轻信有点无语,但还是提醒蒋明珠:“让他赶紧再去找枚竹印,就说你大姐手上那是假的。否则半要被你大姐黏上了。” 蒋明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也顾不上沈策方才还在与她争执了,立刻劝道:“表哥,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我大姐拿着你的竹印,说你答应了要给她个名分,这会儿正在我爹那儿闹。你别露面了,先回去吧,我就说你临时被姑父叫走了,你赶紧想法子再弄枚竹印来,还要和老相爷、姑父姑母通个气,就说她手上那是假的。有上回的事在前,我爹半不会相信我大姐的,快!” 沈策像看陌生人样看着她,似是为她话里的无情感到心寒,冷着脸道:“我自有分寸。” 蒋明珠又急又无奈:“表哥,你不知道我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人有千百种,你不要觉得旁人都跟你想象中似的讲理,对付小人就该用对付小人的法子。” 沈策没有说话,蒋明珠好心却吃了个冷脸,心里虽也不舒服,但想到白琦菲,还是想再劝。抬头却见蒋老太太身边的喜鹊正往这边来。 这会儿沈策就是再想走也来不及了,蒋明珠急的差点红了眼眶,手指攥紧了帕子,绞着生疼也没发觉。 聂玄心疼地直皱眉,忍不住沉声道:“他不听就随他去。他也不全是为了你。他怕你大姐说出去,方面是怕影响你闺誉,另方面是不想让白家知道他和你曾经差点儿就定了亲,怕日后与白家尴尬,也怕自己被你退亲的消息传出去面上难看。” 聂玄对人心的把握确实是登峰造极,把沈策的心思揣摩得几乎分毫不差。但蒋明珠即使理智上知道他并不是全然为自己“牺牲”,心里却还是十分难受,觉得自己拖累了他。见沈策真的跟着喜鹊进了蒋老太太的院子,只得无奈地跟着过去。 聂玄见不得她这难过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你啊……你要真想管这件事,就赶紧让人去请你姑母,我看你表哥半是抵不住的。沈凌和你姑母倒是个外柔内刚,个天生强势。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毕竟好。” 蒋明珠拍脑袋,似是在怪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连忙退了几步,悄声对素和交待了番,这才进了屋里去。 *********** 蒋明瑾几乎是看到沈策就立刻流下泪来,哭道:“表哥,这竹印确是你给我的,你要为我作证啊,爹不相信我,还说要、要把我嫁给柳旭……” 她这话说得十分巧妙,若是没有蒋明珠先前的提醒,沈策定会以为她只是要自己帮她说情,让她不必嫁给柳旭。那样的话,他半会在言谈间承认那竹印是他给的。 但沈策已然知晓她的打算,便不慌不忙道:“舅舅,这确实是我的竹印,但我给她的时候不是当做信物的,而是个抵押罢了,明瑾说不愿嫁给柳旭,希望我帮她劝劝您,我也只答应了她这件事而已。” 他没有当面说出蒋明瑾威胁他的话,而是走到蒋云身边,侧身轻声道:“舅舅,这里头有些误会,你屏退旁人,我说与你听。” 蒋云原本以为这竹印定然是假的,没想到沈策竟承认了这当真是他给蒋明瑾的,时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毕竟在朝堂立足年,不动声色的功夫是十分到家了,当下只是狐疑地看了沈策眼,就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连不涉及这件事的蒋明瑜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蒋明瑾,蒋老太太、宋薇和蒋明珠。 沈策见确实没有旁人了,才对蒋云说了昨天发生的事,包括蒋明瑾如何从他这里骗走了那枚竹印。 蒋云对蒋明瑾能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有几分能猜到的,听沈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当下便信了,只是面上还做出不信的样子,疑道:“既然如此,你昨天为何不来与我商量这件事?” 沈策皱眉:“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明瑾表妹会有这样的‘误解’,我早已与白言白大人家的长女定了亲事,还希望明瑾表妹不要误会。” 他这话说的还是给蒋明瑾留了分脸面,只说是“误会”,并没有说蒋明瑾刻意拿着这个想赖上他。 蒋明珠听得直皱眉,她了解沈策的想法,凡事不做绝,总要留点余地给别人,但沈策实在对蒋明瑾了解地太少,留了这分脸面,她只怕就能掀起十分的风浪了。 接下去的事几乎就是在贺国公府那日的翻了,蒋明瑾口咬定沈策送她信物定情,答应了要给她名分,她宁可头撞死也不会嫁给别人。蒋云和沈策都不想闹得难看,沈策骑虎难下,这才开始后悔方才没有听蒋明珠的劝。 蒋明珠在宋薇身后,见宋薇几次三番想要帮沈策解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却又想不出好法子来。忍不住捏紧了手,暗暗问道:“殿下,你帮我想想办法吧,现在该怎么办啊?” 聂玄心里根本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只是看她实在着急,才出声安慰:“你别太着急,沈策和白琦菲的亲事沈、白两家都很看重,不想出差池,蒋敏和沈凌来了自然会有说法的。最让你大姐进门做个贵妾,希望你表哥吃堑长智,往后别再栽在她手里吧。” 蒋明珠原本还抱着希望觉得他能有完全解决这件事的法子,听这话顿时掐紧了手心:“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就算是做妾,对白姐姐也太过分了。” 聂玄想了想,还是没有骗她:“有。不过你半不会喜欢。” “什么办法?”蒋明珠急问。 “跟你爹说,太子看中了你,想让你做太子妃。蒋明瑾迟早会给蒋家惹祸,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劝你爹结果了蒋明瑾,至少也要把她送去乡下软禁起来,”聂玄叹了口气:“这便劳永逸了,只是……怕你日后心里想起来疙疙瘩瘩地不舒服,而且以沈策那怜香惜玉优柔寡断的性子,只怕也不肯。” 半年处下来,他很了解蒋明珠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打压下蒋明瑾,她会觉得这是理当的,是蒋明瑾做的那些事该有的报应,但要她完完全全毁了蒋明瑾的辈子,甚至要了她的性命,她哪怕做了,日后半也会懊悔。 果然,蒋明珠紧紧皱着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用这个法子。 她还在左右为难,外头就又是阵骚动,蒋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敢拦着我试试!” 蒋明珠大喜,也不待蒋云说话,立刻拉开门,把蒋敏迎了进来。 第四十二章 故技重施 欲望文 第四十三章 断袖之癖?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十三章 断袖之癖? 第四十三章断袖之癖? 蒋敏到,蒋云便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自从贺国公府的事情后,他在沈凌和蒋敏面前就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蒋敏那天说的话是句句戳着他的心,让他下不来台。 蒋敏进门后就随手把门关了,左右环顾,冷笑道:“怎么?蒋大小姐今天又想了什么好法子来诬陷我儿子?” 她刻意把“蒋大小姐”几个字说得很重,蒋云脸上讪讪的,也有些不好看。 宋薇连忙把事情来龙去脉对蒋敏说明了,蒋明瑾名义上是她女儿,沈策毕竟是“外人”,方才的事她虽然有心帮忙,却也不好做得太过,蒋敏则丝毫没有这个顾虑,宋薇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蒋敏听完她的话,便点头谢过了她,对着蒋云却是嗤笑了声:“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法子呢,原来不过是故技重施。” 蒋云被她夹枪带棒地通嘲讽,险些就要发火了,蒋敏却又调头瞪向了沈策,怒道:“叫你离她远点,你还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啊,昨儿没带着脑子出门么?丢了竹印,瞧你回去怎么跟你爷爷解释!” 沈策有点尴尬,但也是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明面上虽是在骂自己,实际上是强调自己把竹印给蒋明瑾并非本意,不是定情之意。 他听得出来,在座的众人自然也听得出来,蒋云皱了皱眉,朝蒋明瑾看了眼,见她恨恨地看着蒋明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咳了声,对蒋敏道:“小敏,你也不要怪策儿,这件事确实是明瑾做得不好。” 蒋敏闻言微微愣,但她管着沈家后宅,经历的风浪也不少,只凝了眉,丝毫没有因为蒋云的示弱而退让,反而道:“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策儿你去把竹印取回来,回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再不许到外头惹是非了。” 蒋云还没发话,蒋明瑾“嗬嗬”地笑了几声,她的声音这两天已经哭得有点哑了,这笑声便显出了几分诡异,连蒋敏都忍不住朝她看了眼。 蒋明瑾也不跪也不求了,突然了起来:“姑母可要想好了,今天姑母硬要拿走这竹印,我也拦不住。可是明天城里到处都是表哥被明珠退婚又再去求娶白家小姐,还有明珠是如何设套陷害姐妹的消息,我可没有办法。” 她这么说就是早就安排好人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蒋敏不想泄露情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蒋云也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蒋明瑾在被自己“软禁”的情况下,还能传出消息去,安排了人做这些事。 蒋明珠也是被“威胁”的人,反倒没有他们着急,面对贺国公府的事,沈策的态度和聂玄的话让她明白了件事,你永远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待。这件事就算被说出去,她也没有大节上的错处,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旁人至也就是说她心机深重。有聂玄那句话在前,又有宋薇宋清的全然信任,她当真是不太在意了。 蒋云却是又气又急,他还盼着蒋明珠成为太子妃,怎么能忍受蒋明珠名誉受损,立刻叫来了心腹的小厮,要他去查蒋明瑾这两天接触过的人,务必要查出这个在背后帮她的人。 蒋敏也不愿白家对自家生出误解,何况被退亲怎么说也是件丢人的事,沈策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这件事万传出去,别人指指点点的,总归要影响沈策的仕途。 蒋明瑾下子踩中了两个人的痛脚,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这把赌对了,立刻死死捏着那枚竹印,声不吭地着。 聂玄叹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说的是蒋云,蒋云当初味隐瞒遮掩,想粉饰太平,现在终于是自食恶果了,但蒋明珠也觉得脸上热,有点惭愧,她方才还对蒋明瑾有丝同情,不想赶尽杀绝,在聂玄眼里,半也是太过没有决断了。 蒋明珠低着头想了会儿,终于握拳,眼里闪过丝肃杀:“殿下方才不是说,只要及早处理了大姐,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现在也可以,”聂玄毫不迟疑:“壮士断腕,你大姐能找到、能买通的人不到哪儿去,雷霆手段处理了你大姐,那些人拿不到进步的好处,会不会帮她做事还不定。就算真的散步消息了,沈家和蒋云联手,顶三天总归能把人找出来了,拼着承受点谣言,能有大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大可以放点真真假假的‘名门趣事’出去,可以传的谣言了,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当然是挑着好玩有趣的传了,谁还惦记你们家这点子事。” 蒋明珠眼中亮,听就知道这法子可行,正想开口,却又听聂玄道:“但你不必白费力气,你爹和你姑母,不敢冒这个险。” 聂玄方才用上了“壮士断腕”这个词,现在又口断定蒋云和蒋敏会妥协。蒋明珠仔细想,便明白过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话糙理不糙,蒋云和蒋敏各有顾忌,是绝不肯放手搏的。 蒋明瑾这次只求个“名分”,对蒋敏来说,并没有打破她的底线,蒋明瑾是蒋云的女儿,给她个妾室的名分,沈家不丢面子,反而隐隐压了蒋家筹。而对蒋云来说,他现在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虽说是做妾,但毕竟只是个庶女,再认真追究还是私生女,说出去也没有太难听。 话虽如此,对蒋明瑾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蒋敏还是极为不悦,盯着她看了会,对蒋云冷笑了声:“看来明瑾对我儿子是情深意重,千方百计也想进我沈家门了。大哥,你的意思呢?” 蒋云方才直没说话,心里就直在衡量呢,这会儿也早已有了结论,皱了皱眉,状似极不满意道:“女大不中留,我是管不了她了。” 这话就等于是说不管蒋敏怎么处理,他都没什么意见了。蒋敏心下略微松了松,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既然这样,把生辰八字拿去合合,改天请大哥把人送到我们府上吧。” 这简直就是完全不给蒋云和蒋明瑾脸面了,她甚至没有明确地说会给她个妾的名分,只让蒋云自己把人送上门,至于迎亲、摆酒,是个字都没有提。要是换了平时,蒋云早就要气疯了,这回不知是不是太急于摆脱蒋明瑾,又自知理亏,竟也言不发地默认了。 蒋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就是希望他或者蒋明瑾反口,见他默认了,又去看蒋明瑾。 蒋明瑾听了这条件其实也是有点犹豫的,但想到蒋云给她挑的那三家,还是咬牙,把反对的话咽了进去,她宁可嫁给沈策做妾,也绝不要嫁给瘸子、穷小子或者是柳旭那样的纨绔。 她看得出来,沈策是个心软的人,假以时日,她定能把沈策哄转。 蒋敏沉默着坐了会儿,见这事已没有转机,心中又恨又气,狠狠瞪了沈策眼,这才带人走了。 蒋明珠心中有愧,有心去送送他们,和宋薇说了声,便跟到他们了蒋老太太院子外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蒋敏虽气得几乎心口生疼,见她直送到这里,还是没好气地停了下来,等着她说话。 她的脸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给了蒋明珠点面子,没有迁怒于她,甚至在看到蒋明珠手腕上那串碧玉手串时,勉强添了点笑意。 蒋明珠并不知道她的心理,只是讷讷道:“对不起,姑母,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我实在对不起您和表哥。” 蒋敏倒不像沈策那么大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也不怪你,你若什么都不做,只怕这会儿蒋家内宅做主的还是柳氏。” 见她真的能理解自己,蒋明珠心下感动,连忙道:“姑母,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我定会尽快把帮大姐做事的人找出来的……” “你找你的,”蒋敏的怒气已不像开始那么大,微微眯了眯眼:“但她既然敢算计我,我就让她如愿回,我倒要看看,进了沈家的门,她会不会后悔!” 她的声音不高,蒋明珠却是心下凛,听出了点肃杀的感觉。 ************* 蒋敏当真说到做到,半分面子也不给蒋云,把两人的八字合了下,便让丫鬟送给了蒋老太太,另外还带了句话,说蒋云打算什么时候送她上门麻烦提前通知声,她好安排下人去买红烛锦被。 堂堂的相府,怎么会连红烛锦被都要现成去买?她这话基本上就是羞辱了,蒋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连宋薇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想想蒋明瑾的作为确实是自作孽,不值同情,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声。 蒋老太太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传给蒋云,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就这么儿女,总归不想他们闹得太僵。 好在沈凌做事没有蒋敏这么绝,到底还是挑了个吉利的日子,用小轿把蒋明瑾从后门抬了进去,但也全然没有宴请宾客,公布消息的意思。 沈策心下老大不乐意,却也没法子,把人往最偏的秋水居送,打发了两个丫头个婆子过去,吩咐她们把人看严实了,从她进门起就面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沈凌和蒋敏原本是打算就把这事瞒着,等白琦菲当真嫁进来再与她说明。沈策堂堂相爷嫡孙,有两个妾室通房丫头,也不是太大的事,何况这个妾室是个从未受宠,又没有孩子的,想必白家不会太介意。 谁料老相爷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后把夫妻俩叫来痛骂了顿,又亲自递了拜帖,带着沈策去白言那里解释,只说孙子时糊涂,做了对不起白家小姐的事,任凭白家处置,绝无怨言。 沈策这会儿也通透了,连忙道:“伯父,这都是我的错,我保证往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若伯父肯原谅这回,沈策保证今后绝不纳妾,定好好待白小姐!” 他说这话的确是真心的,他见过白琦菲几次,对她还是有好感的,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自己对不起白琦菲,现在又没有对白家说实话,心中愧疚,便立了重誓。 沈家的家风贯很好,沈老相爷、沈凌对妻子都是恩爱尊重,沈策本人又是时才俊,当时沈家来说这门亲事的时候白言还觉得自家是高攀了,这会儿见沈老相爷都亲自带着沈策登门道歉了,也觉得不必太过追究。夫妻两人都是厚道人,听了沈策的保证,想了想,只说要跟女儿商量下。白夫人便先行离开了。 白言陪着爷孙两人喝了会儿茶,见自家夫人出来,连忙迎上去,想听听女儿的意思。 白夫人冷着脸道:“女儿只说全凭你做主,不过我瞧着她心里不大高兴,还希望沈公子往后当真能像方才所说,给琦菲个交待。” 沈策立刻躬身行礼:“是,沈策不敢忘记方才的话。” 白家夫妻两人也不希望这件婚事生变,见沈家这般重视,又明确做了今后绝不纳妾才保证,女儿也并没有太强烈的反感,到底是把这事放过了。 *************** 蒋明珠借着宋清的势力查了好几日,都没有查到蒋明瑾买通的人到底在何处,不由有点怀疑她从开始就是在唬人,问聂玄,聂玄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想起蒋明珠看不到自己,才道:“随她去吧。我看沈家高人得是,老相爷,你姑父姑母,还有老夫人,你大姐哪个都斗不过,掀不起风浪。” 他差不把沈家全部点了遍,就是没说沈策,蒋明珠也知道他看不上沈策,但还是忍不住道:“毕竟她现在是表哥的妾室,要是表哥再被她哄骗……” “二不过三,你表哥就算是根木头也该开窍了,”聂玄冷哼了声:“而且最近他半忙着会试呢,理都不会去理你大姐吧。” 蒋明珠想想也是,这才稍稍放了点心,却又被蒋云带回家的另个消息惊得几乎跳起来。 皇上和皇后要给太子选妃! 蒋云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显然是兴奋的,蒋明珠却是心下着急,现在的“太子”是聂柔,要是真给她选了妃,“太子”直不碰太子妃,这件事还能瞒久? 蒋云还沉浸在兴奋中,热切道:“我听老太太说,上回公主在为太子办的赏花会上还特地赐了你手串,明珠,你可定要争气啊!” 蒋明珠很想立刻就去宋清那儿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了,她也只得按捺下性子,套蒋云的话:“爹,怎么会这么突然啊?最近太子不是应该在忙春闱的事么?怎么下子就要选妃了?” 蒋云笑意就僵了下,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这消息如今也不是他个人知道,蒋明珠问宋清,就很难瞒得住了,因此不得不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最近有些对太子不利的谣言吧。” “什么谣言?” “唉,听说是有人传,说你表哥与太子过从甚密,同进同出的,还有……就是太子养了个人,每天就是再忙也要去……似乎还是个男人,咳咳,总之就是些有的没的吧,”蒋云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以为她信了这些谣言,连忙道:“你可不要当真,这都是些没来由的流言,只要太子大婚了,就不攻自破了。” 蒋明珠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愣愣地“哦”了声。蒋云安慰了她几句,又勉励她定要争取太子妃的位置,这才离开了。 蒋明珠几乎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的,细想他方才的话,心里便咯噔下,“太子”养的男人,半是聂玄的身体啊! 看来聂柔频频见宋清,又要照顾聂玄的身体,还是引人怀疑了!想到这儿,蒋明珠也是急了:“殿下,这可怎么办?” 聂玄苦笑:“断袖之癖,这还真新鲜,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有点意思。” 蒋明珠见他还有心思说笑,忍不住嗔怪:“殿下!” “好,不说笑,”聂玄见她真的急了,才道:“别急,明天宋清半要来找你,到时候我跟皇姐商量下。” 第四十三章 断袖之癖? 欲望文 第四十四章 太子回归 皇帝教我去宅斗 作者:意忘言 第四十四章 太子回归 第四十四章太子回归 聂玄所料不错,宋清第二天就上门来找蒋明珠了。只是他这回却不是正大光明上门来请人,而是想要把蒋明珠“偷”出去。 蒋明珠有点惊讶,以聂柔的性子,定是倾向于光明正大地把人找过去,好让人抓不着把柄。像现在这样冒险把她“偷”过去,想必是局势并不完全在她掌控之下了,这让她心里紧,急道:“情况很糟糕了么?” 她的敏锐让宋清微微颔了首,有几许赞赏,却并没有承认,反而安慰道:“还不到那个地步,只不过事不如少事,这会儿皇上和皇后天天都盯着殿下,想让‘太子’尽快成亲,不管寻什么理由让你去,只怕不到明天皇后那里就能收到消息,说你是太子中意的人,要找你去‘谈心’了。” 皇上和皇后可能是好意,想催着儿子赶紧把人生大事办了,但对聂柔来说,实在是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 *************** 蒋明珠和聂玄都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蒋明珠悄悄和宋薇说了几句,连素和素月也瞒下了。 宋薇有点担忧,但还是点了头,答应给她隐瞒。 蒋明珠心里有点没底,握了握宋薇的手,低声道:“娘,这件事或许会牵连到我,可我定要去做。为我自己、为表哥、为个……很重要的人,也为许许的百姓。” 宋薇震,知道她这般郑重交待,便是有可能会出事,心下子提了起来,等着她的下文。 蒋明珠却不说了,只低头抱了她下:“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女儿眼中满满的都是坚定,宋薇反而平静了,摸了摸她的长发,认真道:“小心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不管出了什么事,娘都信你。” 蒋明珠点头,她心里有些惴惴的,但宋薇的话让她的心静了些,与她道了别,便随宋清走了。 聂柔那里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宋清到府里,便有人拿了套府里侍女的衣服让她换上,又让人稍稍给她上了点妆,只要不是特别熟识的人便很难眼认出她来了。 聂柔早要去早朝,下了朝还要见些部阁大臣处理事务,宋清便依着她前日的吩咐,先把蒋明珠带到了聂柔所住的听涛阁外。他如今是疑似与聂玄“断袖分桃”的人,也是重点被“关照”的对象,不敢留,很快便离去了。 聂柔也算是艺高人大胆了,她直把聂玄的身体放在自己的寝室的暗室之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聂柔、宋清、以及专门负责照顾聂玄身体的大夫和嬷嬷,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人。 那嬷嬷大约是早就得了吩咐,接到蒋明珠后只看了看她的手腕,见到那手串,便恭恭敬敬地朝她福身,悄悄把人带进了内室。 蒋明珠已经不是第次看到“聂玄”了,但是见他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却还是觉得心里窒,说不上来的难受。 聂玄反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叹了口气:“这种近在咫尺又够不到的感觉,还真是能把人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蒋明珠见他还有心情自嘲,也配合着玩笑了句,四处环顾了下,就见那嬷嬷把自己带进来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在角落不出声,对她不闻不问的,便轻声道:“还未请教嬷嬷贵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交待么?” “万不敢当,苏秋娘给姑娘见礼,”嬷嬷虽脸严肃冷漠,话语之间却又十分恭谨,认真道:“殿下说了,切听从姑娘的吩咐。” 蒋明珠便笑了笑,对她道了谢。既然聂柔没有别的吩咐,她便只好在聂玄床边着,看能不能出点奇迹来。 聂玄又尝试了次,还是没有办法离开那团白雾的包围,他让蒋明珠走近走远地试了好几次,发现无论远近,那团白雾都毫无变化,便知道这不是距离的问题,索性让蒋明珠在旁坐了下来。 蒋明珠方才直按着他的要求做,不敢打扰他,这会儿见他和自己闲聊起来,绷紧的心神才放松了,轻声道:“殿下,我们再把你来那日的情形回忆遍吧,看能不能找出些办法。” “那天我遇刺了,被刺了剑,上次听皇姐说到,剑上应该是有毒的,所以我昏迷了日。但我昏迷前,刺客已经被暗卫活捉了。我到你那儿时你也在昏迷中。” 这件事前前后后他们已经拿出来想过许次了,但都没有结论,唯的关联点就是当时他们两人都昏倒了。 事实证明从这个方面入手也不对,聂玄现在本身就没有醒,蒋明珠上次让宋清把自己敲晕了,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蒋明珠叹了口气,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我晕倒是因为舅舅的事,殿下晕倒是因为遇刺。这两件事有关联么?” 聂玄略忖度,便摇了摇头:“没有,我收到嘉平关的加急奏折是遇刺前天的事了,遇刺的事和嘉平关的事也并无关联。” 两人“沉默”着商量了好会儿,那嬷嬷虽不知内情,却直安安分分地在旁守着,点好奇或是不耐也没有,只偶尔过来给蒋明珠续茶。 蒋明珠坐了快个时辰,正瞧着“聂玄”发呆,门却忽然被推开了。聂柔闪身进来,随即又合上了门。 她身太子的朝服,进门便有种压人的气势,吩咐苏秋娘先出去。蒋明珠虽知道她并无不悦,心里却也忍不住哆嗦了下。 聂柔进门的时候见她痴痴地看着聂玄,就知道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极少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的,聂玄与她姐弟连心,看便知道局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当机立断道:“让我和她说几句。” 蒋明珠不敢耽误,立刻把自己变成了传声筒。 聂玄的话几乎就是命令了,句接着句地安排:“皇姐,你立刻换回自己的身份,就说我忽然得了像去年那样的急病,成亲的事要暂缓进行。还有,让宋清暂时回嘉平关。” 聂柔不同意:“不行,你应该知道,父皇从开了春以来身子直不见好,这会儿功夫你要是病了,岂不是等于催着大哥起别的心思么?太子必须镇着。” 聂玄也丝毫不让步:“必须这么做!已经太危险了,这回传出流言来逼着你赶紧成亲的人,半就是大哥的人马吧?我想他们是已经看出端倪,只差证实了!” 聂柔心里其实也是知道这情况的,却还是不肯让步,已经是在赌了,聂玄知道她用心良苦,但她现在就好像挑着担子走在悬崖边上,聂玄不能再坐视她这样走下去,怒道:“皇姐,你必须听我的,以大哥的本事他根本就注意不到你的问题,现在他不但注意到了,还找了这么个无可挑剔的借口来试探你,可见他身后有高人相助。” 他们三姐弟也算是从小起长大的,聂柔对聂至不可谓不了解,知道聂玄这番话说得有理,却还是咬牙拒绝了:“其实父皇和母后并没有起疑,只是父皇最近动了心思,他说……还想亲手抱到嫡孙,所以我实在也不能拒绝,但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 她说着便看向蒋明珠,想重提让蒋明珠嫁进太子府的事,她相信蒋明珠对聂玄是有情的,她方才痴痴看着聂玄的神色便足以证明这点。 聂玄见她看过来,正要反对,门却被匆匆打开了。 聂柔立刻看过去,眼中的杀机瞬间暴涨,待看到是苏秋娘,才稍稍放缓了神色,皱眉不悦道:“什么事?” 苏秋娘喘得有些急,显然是匆匆赶来的,急切道:“殿下,皇上和皇后微服出宫,看样子是往太子府来的!” 这时候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叫人紧张了,但聂柔还是强自按捺下了情绪,只问道:“谁传来的消息?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其他人么?” 苏秋娘显然是她身边极为得用的人,这些问题竟也事先都打听了,恭敬道:“只有皇上、皇后和些侍卫随从,是丁公公的徒弟赶来传的消息。” 聂柔从方才开始脸色几乎是时变,听完她的话才缓下神色,对蒋明珠道:“你就在这里,步都不要离开,我去迎驾,方才说的话,等我送走父皇母后,咱们回头再议。” 蒋明珠心下不安,总觉得要出事,犹豫着没有接话,等着聂玄开口。聂玄却也沉默了,这让她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应聂柔这句话。 聂柔也没有时间再等,交待了几句这里的机关所在,又留下了苏秋娘,就匆匆出去准备迎驾了。 蒋明珠无奈,只得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等着。只是她心下实在静不下来,手上木然地端了茶便往唇边送,直到猛地被烫了下才回过神来,又在心里喊了声“殿下”。 奈何聂玄却像是忽然消失了,完全没有任何回应。蒋明珠心里又惊又疑,不知他是不是能够回到自己身体里了,扭头去看床上的聂玄,却依旧没有变化。 蒋明珠死死地咬住了唇,这半年来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浪,却没有哪刻像现在这么害怕,她甚至伸手推了推床上躺着的人。 然而不管是躺着的聂玄,还是她脑中的聂玄,都是毫无动静。 蒋明珠几乎要崩溃,眼下情况本就是触即发了,若是聂玄在这个时候彻底消失不见,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聂柔怎么办?宋清怎么办?她怎么办? 不敢想象聂玄若是又去了另个人脑中,往后天地苍茫,她又要到何处去寻他? 这样的念头让她脑中几乎是下子全空了,连身子都轻轻颤着。 苏秋娘奉聂柔的命令照顾她,见她这般模样不由也变了脸色,连忙想要上前查看。 聂玄其实也感受到她的不对劲了,但他实在说不出话,方才聂柔要出去时,他是要阻止的,然而本来和他相安无事的那团白雾飞快地凝成了个圈,把他困在其中,越缠越紧,别说是说话,他连哼声都做不到。 聂玄心性何其坚韧,即使是在喘不上气的情况下,稍微缓了下,还是挣扎道:“我在……” 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蒋明珠听到他的声音,眼中蓦然迸出了亮光,混着方才要落不落的眼泪,瞬间几乎让人觉得耀眼。 苏秋娘见她神色异常,时也不敢上前询问。蒋明珠急切地喊了聂玄几声,却只听到声闷哼,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殿下,你不舒服?” 聂玄只觉得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大,逼得他无法开口,只得闷闷地“嗯”了声,咬牙道:“皇姐……” 蒋明珠等了会没有下文,便知道他情况绝对不好,她虽然担心聂玄,但知道他并未消失,就没了方才的惶急,心里渐渐清明了。 聂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提了聂柔,定是有事的。蒋明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聂玄教过自己的法子去想眼前的事。 皇上和皇后希望太子早些成亲,这件事是大皇子的人撺掇的。方才聂玄说大皇子的人可能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差证实了。而从外面的流言来看,大皇子至少知道宋清最近在太子府常来常往,以及聂柔藏了位“极重要,每天都会见”的人。 那么,如果今天宋清来过的事被泄露出去,甚至如果大皇子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间暗室的位置……现在皇上和皇后过来,只怕就是大皇子有意安排下的,聂柔这样出去,万被抓个正着,就是有死无生了! 蒋明珠顿时头冷汗,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聂玄却没有办法告诉她她猜的对不对。 她只犹豫了瞬,随即狠狠地咬了咬牙,把抓住了苏秋娘的手腕:“快,你立刻去找公主,告诉她换成公主身份接驾!只说太子微服出府了!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定要换!否则大事不好!” 苏秋娘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知道她绝不是平常的官家小姐,否则聂柔不会让她进到这个暗室。见她这样决绝,捏得自己腕上生疼,也丝毫不敢迟疑,点头便立刻去追聂柔了。 蒋明珠死死地捏着拳,心里不断祈祷着苏秋娘能来得及赶上聂柔。 苏秋娘走,这屋里就彻底静下来,只有计时的滴漏偶尔的声音,也不知过了久,蒋明珠才敢轻声问:“殿下,你怎么样,好点没?” 聂玄是听到她方才的那番话的,蒋明珠做得正是他想要说的,见苏秋娘匆匆出去,他才放下心来,门心思地对抗着那白雾。 毕竟方才经历了次这样的事,蒋明珠听不到他的回应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急了,只耐心地等着。她甚至还到床边坐下,仔细地看了看聂玄。 屋里静得没了其他任何声音,规律的水滴声似乎让蒋明珠和聂玄心里都舒服了些,仿佛慌乱的心跳慢慢地就顺着水滴的节奏恢复了平静、规律,蒋明珠便想再问问他的情况。 但她还未开口,聂玄便出声了。他的声音比方才了几分疲惫,几乎是筋疲力尽的。蒋明珠仔细去听,才听出他在让自己离开这个暗室。 蒋明珠心里咯噔下,立刻道:“为什么?” “走!”聂玄几乎是声嘶力竭了,他的全部心力都用来对抗那团雾了,全身都越来越没有力气,只意识还维持着清醒。 蒋明珠摇头,聂柔、宋清,甚至苏秋娘都不在,在确认聂玄的身体是安全、有人照顾的之前,她是绝不会离开的。她正要拒绝,却听得外面阵嘈杂,甚至有敲锣的声音,四下都有人在喊“走水了!”。 聂玄在瞬间就已经理清了今天的事,把皇上和皇后找来,在他们眼皮底下放把火,无论如何,聂柔这个“太子”都定要来救火了。而帝后二人关心儿子,见是儿子的寝殿着火,半会留下看看情况。 就算聂柔能劝动他们先回去,只怕大皇子也定会赶来,势必要进这间寝殿探究竟了。 这间暗室只有个出口,在里面的人要么从寝殿逃出火海,要么,就等着活活烧死在里面。 若不是那团白雾,他早该想明白这环套环的计划,聂玄咬紧了牙,见蒋明珠丝毫没有动,已经气急怒极:“快走!从寝殿出去,走!” 蒋明珠虽不如他经的事,有方才的铺垫,也是很快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毫不犹豫道:“我不走。” 聂玄这时候让她走,就是做好了让自己的身体被烧毁的打算,正如他先前计划的那样,毁了太子,保全其他所有人。 蒋明珠明白他的意思,聂玄这样的人,即使有朝日没有了所有的身份、地位、权势,也是能拿自己的身躯为家人遮风挡雨的人。 方才以为聂玄“消失”的感觉是那么撕心裂肺,蒋明珠对自己的心意再确定不过。她说话间已经俯下了身,轻轻握住了聂玄的手,重复道:“我不走。如果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就起走。如果没有,我就在这儿陪着殿下。” 聂玄心口阵剧痛,说了个“你”字就再说不出别的,蒋明珠却莫名地笑了起来:“殿下说过,要堂堂正正地迎我进门,我不能让殿下食言。若这世上再没有殿下,我去哪里寻个信我、护我的人?殿下到了碧落黄泉,又去哪里寻个视你如良师如益友如夫君的人来陪你?” 外面人声嘈杂,伴随着各种“救火”的呼喊,聂玄眸中精光大盛,眼前的切仿佛都清晰了,他睁开眼,便看到蒋明珠握着他的手。 蒋明珠说完方才那些话,目中有羞有笑,的却是坚定,俯身把脸埋在他手心。 聂玄眨了眨眼,瞬间伸手把蒋明珠抱住了:“起走!” 蒋明珠完完全全地愣住了,聂玄伸手在她肩上按,借力了起来,他躺的时间太久了,即使每天有大夫按揉松动筋骨,帮他活动手脚,还是僵硬得厉害,但眼中却是熠熠光采,朝她笑。 蒋明珠下意识地扶住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聂玄回去了! 第四十四章 太子回归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