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分卷阅读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作者:湖砚 文案: “要死在和魔王的最终决战了吗?好饿呀……好想吃热松饼……希望来世,是一个没有大魔王,零食吃到饱的和平世界……” 作为打败大魔王的勇者团队的一员,流歌在弥留之际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所以创世神给食量超越人类的她找了一个永久饭票 保证充满爱、好味道、管饱 还是吃不饱? ——英俊的点心师挑眉一笑,解了围裙,摘了帽子,松了领口,壁了个咚:那只能吃我了 这是一个男主负责演技,女主负责武力的故事 本文备选文名:《少女心与痴汉》《请问你是勇者吗》《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因为给员工包吃住破产的》 内容标签: 甜文 现代架空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流歌,阿潇 ┃ 配角:汪泽,托托 ┃ 其它:重生 第1章 少女,晕倒在故事的开始 时间是夏夜的周五,晚上9点;地点是小学旁边的商店街。 卖小杂货小玩具小零食的店都打烊了,租漫画卖参考书卖点卡的店也关门了。这条不过百米长的二车道小路边上,只有一盏霓虹灯在知了声里“噗嗤噗嗤”地闪着,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很廉价。 汪泽拉了电闸,很廉价的霓虹灯“噗”地灭了。 架子擦了,盘子洗了,锅子刷了,明天要用的蛋糕胚也烤好了。小点心店的小老板汪泽把柜台里剩下的点心收拾起来,倒进塑料袋,准备一会儿拿出去丢掉。 ——拿出去……汪泽从厨房里探头望向门口:五个彪形大汉;他又回头看看厨房后门:又五个彪形大汉;个个都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这十个平均身高一米九,平均体重两百斤,看起来很像打手其实就是打手的男人,每天都来他小店的前门后门守着,风雨无阻,形同站岗,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 没有别的原因,他们是汪泽的债主派来的。 ……不知不觉,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啊,汪泽搓搓下巴,胡渣像砂纸一样割手。他摸出烟盒,摸出一支烟,夹在手里,并不点燃,直接对着烟嘴吸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把今天的营业款交给进门来要钱的打手。 “就这些了?”带头的长了一张沙皮狗似的脸,面颊上的肉简直能一路垂到肩。 “就这些了。”汪泽赔着笑说。 汪泽,38岁,并不是男主角的胡渣大叔,半年前翻完红得像滴血似的账本,拨打了一个事后经常出现在他噩梦里的电话之后,他的人物简介上又多了一条:负债20万。 早知道……就把这笔钱好好地拿来进货,升级设备,扩大店面,换个更好的霓虹灯箱……汪泽又吸了一口没点着的烟——总之干嘛也别拿来赌马啊。 他原本想凭借奇怪的小道消息靠着赌马一夜暴富,拯救一下这间挂在倒闭的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小店。结果他买的马一个阵前腿软,他拿自己的心肝肾带角膜抵押借来的20万就打了水漂——后来想想,这好像也是意料中的事。 然后这家开在小学附近的点心店,就开始了天天被债主打手堵门的日子。 不过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今天进的这批原料不错啊,闻着就很贵,”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从仓库里走出来,手指上撵着一撮面粉,“老板你终于舍得花钱了?” 他穿着店里的制服,另一只手上拿着店里制服的贝雷帽,半长的头发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一撮短短的小马尾,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巧克力色的光泽。他的唇角像猫一样自然地勾起,鼻梁挺拔得像对角线。 ——啊,牛郎啊。汪泽每次看到这个男人总会这么想,并不是因为嫉妒他帅气的长相。 总之这个看起来很像牛郎的男人是自家店里的点心师:就职时间大约两个半月,比赌马还有效地扭转了汪泽小店的负盈利情况的,天降救兵。 至于为什么这家小学旁边的小破店还有员工制服这么讲究的东西,说来话有点长,总之小破店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小破店的。 “是啊阿潇,我算了一下帐,明天差不多就能把债还了一半了,”汪泽说,“所以咬咬牙进批大货——”他转头看了看前门后门,压低声音,“刚攒下的三万块钱全进去了,是我目前所有的积蓄!想想马上就不用被肌□□子堵门,开心!” 阿潇露出了很受女客人欢迎的笑容,眯起眼睛挑起嘴角,像晒太阳的猫咪。这副英俊得能上杂志封面般的微笑,是小店两个多月就能还清一半欠债的原因之一——不然这种开在小学旁边的小点心店,怎么会有络绎不绝的ol客人上门? 至于另一个原因,汪泽想,可能真的有人烧壶开水都比别人的好喝吧。 总之多亏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兵,汪泽很快就能摆脱“负债20万”的人物简介;至于为什么救兵不帮别人就帮自己,还在汪泽表示店里的经济状况雇不起人的时候,主动提出前三个月工资可以暂缓——汪泽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平时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结果。 满脸堆笑地送救兵下班之后,汪泽提着垃圾袋,顺路去倒垃圾。 10小时后,他为此捶胸顿足: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勤快,为什么不让那袋垃圾在店里安静地发酵,为什么不让那个牛郎下班顺便把垃圾倒了? 但那也是10小时后才知道的事了。 * 汪泽一手提着厨余,一手提着卖剩下的点心,叼着没点的烟哼着没调的歌,走到马路对面的垃圾桶边上,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没人把守的自家店门,想想离彻底解放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下又是一阵激动,连行道树下乱哄哄的蝉声都觉得动听了起来。 等彻底还清了债,就给牛郎开工资,汪泽想,当时没有因为可疑而把他赶走真是太对了。 然后他一转头,借着薄雾似的路灯光,看到垃圾桶旁边的旁边的小花坛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晚上9点多,几乎全打烊了的人迹稀少的商店街,稀稀落落的知了叫声,孤零零的路灯和黑漆漆的垃圾桶,路灯下乱飞的蛾子蝙蝠……以及花坛阴影里的可疑人形。这一瞬间,汪泽脑中闪过了无数法制节目和侦探片的片段场景。 汪泽放下手里的垃圾袋,朝小花坛走过去。他踮着脚避开会发出声音的枯叶和草丛,一点点接近了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形。 那确实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对方穿着看起来像是短袖短裙的衣服,腿上的靴子一直够到膝盖——之所以是“像是”,因为以汪泽对女装的了解,这样的款式似乎很少看到。 打扮奇怪的女人侧身躺在花坛里,一手抓着草皮,一手抓着泥土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 。她的头发绑成两个辫子,倒是挺整齐地分成两边。 完蛋了,汪泽想。夏天的深夜,花坛,失去意识的女人……这走向越来越像法制节目了。可能明天自己就会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被拖到镜头前接受盘问和采访。 汪泽蹲下来,伸出手指靠近她的脸,探了探鼻息:活的。 还好还好,汪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先打120还是先打110的问题—— 还没缩回来的手指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毫不犹豫,毫不留情,比汪泽8岁时候被邻居家大黄咬的那口还痛。 一声惨叫在知了声里炸响。意识到是自己的声音的两秒后,汪泽飞快地捂住了嘴。咬着他手指的那排牙被惊醒似的一松,他又赶紧抽回了手指。 路灯下看不清楚,但肯定是流血了。 “……对不起,”旁边传来一个轻轻弱弱,和牙口毫不相称的声音,“我刚才大概饿晕了……嘴边突然有个东西,就张嘴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慢慢直起身,坐起来,揉揉眼睛,在路灯下和汪泽互相打量。 “……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汪泽说。面前的姑娘大概十八九岁,脸上虽然蹭了点泥,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在外流浪了很久的样子。 绑着辫子的姑娘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太饿了……脑子转不动。”女孩子说,然后她的肚子响亮地“咕——”了一声,印证。 作为一个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汪泽没有迟疑太久,马上转身提来了装着点心的袋子。 今天卖剩下的不算太少,大概十个小蛋糕,七八个香肠面包,还有一大袋有些潮了的蛋卷。女孩子从花坛里爬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的围栏上,双腿并拢,朝汪泽道了谢之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掸掉手上的泥土草屑,拿出一个蛋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相倒是蛮斯文啊,汪泽想,看起来也挺有家教——不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饿晕在路边小花坛? “好吃吗?”看着她吃了一会儿之后,汪泽随口问了一句。 女孩子停下来了,低头望望手里的半个蛋糕,好像在挑选合适的形容。 “大概……是好吃的吧,”女孩子一边想一边说,“表皮虽然凉了,还是挺脆,口感也很松软,很湿润,非常绵密,里面的葡萄干嚼起来也很有韧性,而且饱满……所以应该是好吃的。” ……什么叫应该是好吃的,汪泽忍不住又打量了旁边的女孩子。她说完那番奇怪的话之后,又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好像一只捧着瓜子的仓鼠。 “现在想起自己叫什么了吗?”汪泽问。 女孩子又停了一停,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之后,开口道:“没有,还差一点。” ……什么叫还差一点,汪泽的视线从她手上的蛋糕移到她膝盖上,那只刚刚还装满了点心的塑料袋已经空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汪泽有些惊讶,她不声不响的还挺能吃。 “啊,吃光了,”女孩子也注意到了,她看看汪泽,刚要说什么,咬住嘴唇,又换了一句,“谢谢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哦……不客气。”反正本来也是准备丢掉的。 女孩子从围栏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重新走到花坛里。 “……你这是要干嘛?”汪泽忍不住又问了。 “在这过夜,”很认真的语气,“明天天亮之后,我再好好想想,我要去哪儿。” 作为一个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经常被各种人夸奖“真是个好人”的好人,汪泽看了看已经屈膝坐在阴影里的姑娘,又回头看看马路那一边,自己的小店—— “你要不今晚就住我店里吧,”汪泽指着马路对面说,“虽然也没什么像样的床铺,不过总比你睡花坛强,还有门有屋顶有空调。” 女孩子从阴影里歪了头望着他。 “哦,我不住店里啊,”汪泽慌忙说,“我一会儿就回家——” “好啊,”女孩子很干脆地答应了,咧了一口白牙“嘿嘿”一笑,“大叔你果然是个好人。” 9小时后,汪泽为此呼天抢地痛哭流涕:为什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直接一个电话找警察叔叔,为什么偏偏要把她放进门? 但9小时前的汪泽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 9小时后的早上7点,汪泽准时来店里上班,心里满是胸前的红领巾又更鲜艳了的喜悦。 不知道昨天那个小姑娘有没有休息好,汪泽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想,昨天太晚了,所以只拿椅子给她搭了个床,她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 门开了,脚下一声脆响。汪泽低头,看到半个鸡蛋壳被自己踩碎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鸡蛋壳”的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接着他又看到了店里满地的包装袋,塑料盒,挤空的酱料瓶子…… 意识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的汪泽,飞快地冲到厨房,打开冰箱——空的;打开柜子——空的;拉开抽屉——空的;抬头看看货架——空的! 所有能吃的东西,不论生熟,全都不见了——确切地说,留下包装袋,不见了。 昨天自己确实说过“我是开点心店的,你如果饿了,货架上有什么自己拿着吃吧”这样的话。 深吸一口气之后,汪泽转向仓库的小门。 小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仓鼠似的啃食声。 汪泽慢慢推开门,看到那个“娇生惯养”“很有礼貌”的小姑娘,跪坐在地上,捧着一盒黑巧克力,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吃相斯文又好看。 汪泽看了看仓库——她手上的黑巧克力,大概是这里最后一盒能吃的东西了。 汪泽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仓库吸成真空。这口气在他的肺部囫囵一转,煤气爆炸似的冲口而出——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里们吼!每本新书都是一个新的舞台,在这里我给大家拜个早年! 啊话说这次的主题是对我来讲超高难度的少女心_(:з」∠)_真是有点方方的,欢迎留言提出建议 新文已开,网页点击直达→女主给男主喊6,男主给女主打call的星际网游电竞故事→这个地球我买了 app和麻烦点一下专栏,么么哒! 第2章 少女,胃里可能是焚化炉 正在专心咀嚼的女孩子听到汪泽的声音,放下手里的巧克力,平静缓慢地转过身,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她的动作不慌不忙,一板一眼,就是嘴角还蹭着一些可能是生蛋黄和奶油的东西。 汪泽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存款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 一夜之间被吃光的震惊,还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到一百斤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吃光自己存款的震惊。 “你……你……”总之千言万语化成了几个颤抖的“你”。 女孩子的脸缓慢地红了,像从冰箱里拿到室温下的温度计。她站起来,把巧克力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低了头用手指小心地擦了擦嘴。 “对不起啊大叔,”女孩子红着脸说,声音还是轻轻弱弱的,和她的食量毫不相称,“我半夜被饿醒了,饿得眼冒金星,想起你说……要吃什么自己拿……我一个没控制住,就……” “一个没控制住,就把我的店吃空了?”汪泽转身四下看看,卖剩下的面包也好,刚烤完的蛋糕胚也好,原料也好成品也好,甚至是调料佐料配料辅料,凡是能进嘴下肚的,全被扫荡一空。 “对、对不起,”女孩子的脸更红了,“我没什么钱赔你……要不我帮你打工吧?不要工资,我很勤快的!还完钱我就走,不来烦你!” 汪泽回过身,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面前的姑娘。 浅褐色的中长发,明亮的褐色眼睛,脸有些圆嘟嘟的,但以她的食量来说算是相当纤巧;四肢修长又紧实,奶油色的肌肤下有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并不缺乏锻炼。 并且今天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确实很奇怪——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软甲之类的装备,材质看上去像是轻软的皮革,腰带上还挂了好几个小口袋,简直就像从rpg游戏里穿越出来的。 这附近有搞什么漫展吗,汪泽想。 女孩子的肚子又响亮地“咕——”了一声。 “……还饿?”她的胃里连通的是焚化炉?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 距离她在这个世界苏醒,已经过去15个小时。 她从无意识中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情形一派陌生,身前身后是从没有见过的街景,来去的路人身上穿着从没有见过的服饰。她有些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还好,自己还是这个见过的自己。 但是,自己是谁?在哪儿?为什么?干什么?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风迎面而来,从她空荡荡的脑袋里吹过,什么都没有吹起。 然后,体内传来一阵熟悉的“咕噜”声,她的肚子和她的脑袋一样空空如也。 吃完了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干粮之后,她从记忆的夹缝里想起了一些并不确定,但似乎是真的的事。 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会饿肚子的自己,是被复活了?被谁?为什么?干什么? 她的记忆像一张被雨打湿的旧报纸,那些醒目的大字只传达给她最基础最简要的信息:你死过一次。详细内容,具体报导,全都被水迹模糊。 更糟糕的是,她很快又饿了,灼烧的胃袋一点一点抽光她的力气和意识。从太阳的角度判断,距离黄昏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于是就地坐下来,和一群正在围过来的背着书包的小孩子,用奇怪的眼神互相打量。 “有吃的吗?”她问。 面前的一个孩子点点头,从裤兜里摸出一包被体温焐热的饼干。 她道了谢接过,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果然没有味道,好像在嚼塑料。 她还以为口袋里的干粮吃起来像泥巴,是因为干粮的问题。 自己似乎没有味觉,是继自己已死之后,她想起的第二件事;现在她脑中那张破破烂烂的旧报纸上,能看清的标题有两个了。 然后,一个看上去运气不太好的好人把她捡到自己店里。 * “不行啊,”运气不太好的胡渣大叔皱着眉头说,“我自己都欠着一屁股债呢,还雇什么人?再说你把我的原料都吃光了,现在店都开不起来了,还雇人?你家里电话多少,打电话让你父母赔钱吧。” “……我不记得了。”她小声地说——其实电话是什么? 大叔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去看店里的挂钟。她捏着裙子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珠子转来转去,悄悄地朝他一瞥,对方正好又转头看她。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气氛尴尬得冒油。 并不是她成心隐瞒什么,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听到厨房的后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说话声—— “早啊老板——怎么了?怎么这么乱?” 大叔朝厨房望去了,她也跟着探出头,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背光站在门口。夏日清晨的阳光已经开始刺眼,她一时看不清他的长相。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阿潇,”大叔说,“我们店昨天晚上被吃空了。” 门口的男人迟疑了一秒,然后朝她走来,一步步踩着阳光。她看到他浅褐色的瞳孔像糖浆一样闪闪发亮,白衬衣合身又挺括,略长的巧克力色头发柔软服帖地落在领子上。走近之后,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清爽得像叶尖上滴落的露水。 长得……还挺好看啊,她想。不过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男人走到她面前,扬起眉毛,微启双唇,明亮的褐色瞳孔里印出她的脸。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咧开一个带着惊讶的微笑。 ——你来了。 她似乎听到他这么说,比风吹动窗帘的声音还小。 * 早上7:45,一片狼藉的小店被重新打扫干净,开业第一天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知名的饭桶少女手速如疾风,像挥舞着长刀一样挥舞起扫把。汪泽才刚刚摸出烟来,她就把店面打扫完了,连滴汗都没出。 “你还真挺勤快的啊,”汪泽叼着烟说,“不过跟你的饭量比……” “咕——”饭桶少女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她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对不起……” “没事没事,”汪泽夹着没点的烟挥挥手,“吃完这顿我就带你去找警察叔叔,让他们帮你联系家人——然后赔钱。” 不知名的饭桶少女抿着嘴不说话,缩着肩膀低了头,刘海密密地盖住了眼睛,悲伤得像个被雨打湿的晴天娃娃。 她隐约记得在前一世,这种装乖示弱扮小白兔的伎俩对老男人十分管用,无往不利,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还能不能奏效。 “我说你……有点厉害啊,”汪泽开始转移话题了——“小白兔”战略看起来还是一样好使,“生吞鸡蛋,生吃面粉……你怎么吃得下去啊?还把橄榄油也喝光了……” “那些东西……我都吃不出味道,生的熟的都一样,能吃就行……”小白兔低着头说。 “吃不出味道?” “吃不出味道,”她重复了一遍,“一勺糖和一勺盐,我吃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 着都是一样的,都是嚼起来嘎吱嘎吱响的东西……” “可是就算吃不出味道,”汪泽朝门口那堆垃圾望了一眼——昨晚被她吃光了几十公斤的面粉淀粉泡打粉,光包装袋就累了一大摞,“你这个份量也太惊人了。” 她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开口比较好,毕竟饭量太大会影响小白兔的效果。 厨房的半开玻璃门后飘来一阵热腾腾的香气。在她打扫卫生的时候,阿潇从冰箱角落里摸出了几个鸡蛋,又把几个面粉袋子抖落抖落,集了一小碗面粉,敲敲糖罐,刮刮奶油盒子,硬是凑出了半桌子材料。眼下他正在厨房里为吃空仓库的犯人做最后一顿饭。 ——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可爱的女孩子挨饿呢,点心师是这么说的,然后他扎起头发,穿上围裙,就进厨房了。 她坐在店里的小桌旁,歪头看他端着锅的侧影。他略略低头,后颈和背部线条流畅得像一只天鹅。 虽然总觉得这家伙可疑又奇怪……不过长得真是好看,她想。 可疑又奇怪的好看的家伙突然转过头,毫无预兆地朝她一笑。她吓得赶紧缩回椅子上。 “做好了。”阿潇端着盘子出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白色的瓷碟里叠着两张金褐色的松饼,是用刚才那堆边角料做的;个头不大,但是圆圆胖胖,十分饱满。饼面光滑得像用熨斗熨过的,没有坑洞,没有不均匀的焦斑。店里最后一勺蜂蜜被细心且珍惜地涂在上面,看上去就像一块冒着热气的琥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暖融融的香味。她看看松饼,又看看面前的两个男人,视线在三者之间来回打转:“我……我能吃吗?” “这是为你做的。”在汪泽开口前,阿潇勾着他的猫嘴说道。 然而饭桶少女并没有看到这驰名整个街区ol圈的微笑。一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马上举起蛋糕叉,小心翼翼地捅了一下面前的热松饼。 松饼娇羞且柔软地凹陷下去,蜂蜜的光泽闪闪发亮。她用叉子切开一个小角,两张松饼之间包裹的奶油从缝隙里漫了出来,空气里氤氲起一股更浓郁的甜香。 “最后14克,刮了好半天。”在汪泽提问前,阿潇直接回答道。 她有些拘束地握着叉子,矜持,温柔,优雅地叉起一块热松饼,放进嘴里,不动声色地咀嚼起来。 “……小姑娘的吃相真是挺不错的。”对面的汪泽忍不住说,这吃相,完全看不出是个饭桶。 “啪嗒”。 她手里的叉子掉下来了。 * 温暖,愉悦,身心像泡在热水里的冰块,安静而迅速地融化……她知道这种味道是“甜”。咬下那块松饼的瞬间,她的舌尖上开出了名为“甜蜜”的花朵。 甜甜的,甜甜的,蜂蜜的醇香和奶油的绵软在她口中弥漫,一些零零落落的视觉片段随之浮现出来;她的记忆和味觉被同时唤醒了。 熙熙攘攘的小酒馆,木纹斑驳的圆餐桌,身边围坐着一些面目不清的人,饭菜和浓汤的热气软软暖暖地扑在脸上。刀叉杯盏碰撞的声音,同伴交谈笑骂的声音,还有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含着笑说话的声音,一起在耳边响起。 当时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的,似乎也是一份热松饼;虽然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味道了。 这一段回忆被聚焦在和自己对坐的那个人的笑容上。那个人一边笑一边对自己说着什么,唇角温柔地勾起,像窗边的弦月。他的说话声混在耳边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里,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不记得对方的长相,更不用提姓名。她的回忆似乎被蒙了一层灰,当时的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都被掩埋在浅灰色的尘埃下。 但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理由。 ——她对那位大人撒了谎。她之所以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复活的机会,无关世界,无关战斗,无关陌生人的安宁与幸福。 她只是为了要找到“他”。 他是她最喜欢的人。 她的眼角滚下两行泪水。 第3章 少女,你的名字真是难念 “诶,别别别哭啊,”她说来就来的眼泪把汪泽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啊……阿潇你看看你,都把人家女孩子难吃哭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想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会落下泪来? 那个点心师在她旁边坐下,用手替她擦掉了眼泪。他的动作很轻,手很暖。 “好吃吗?”他笑眯着眼问她,唇角弯弯,像窗边的弦月。 “好甜,好吃……这个东西是甜的,”她有些愣愣地望向盘子里的松饼,“我能吃出甜味。” 她挡开点心师的手,揉揉眼睛,把剩下的眼泪抹掉,然后挥起叉子朝嘴里塞松饼,毫不矜持,毫不优雅,简直就像往锅炉里填煤。 “……吓我一跳,这次不是‘应该很好吃’了吗,”汪泽说,“到底什么叫‘应该很好吃’‘大概很好吃’啊?” “昨天那些东西,我都吃不出味道,只是凭口感觉得应该很好吃,”三两口把松饼吃完之后,她看着面前空空的盘子说,“没有味道的东西虽然能吃得下去,但是吃多少也吃不饱,所以我只能一直吃一直吃……”她抬头望向边上的点心师,咧嘴一笑,“谢谢你,我吃饱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吃这个。”点心师说。 她一愣:“为什么呀?”她吃松饼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她现在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好像已经相识多年——虽然她没有任何印象。 “因为可爱的女孩子都喜欢吃甜食啊。”等了好久,就等来一句无关痛痒的回答。 “可是昨天你吃的那些,也都是他做的,”汪泽说,“你怎么就——” 她“呼”地站了起来。 “请让我在这里工作!”虽然有个“请”字,但语气强硬得完全不像请求。 她想留下来,她要留下来,她必须留下来;不单单是为自己吃空的仓库还债。 既然这里有一个“或许”认识自己的男人,那“或许”他也能帮助自己想起更多的事——以及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汪泽眨了眨眼睛,还不到十分钟,面前这姑娘简直把喜怒哀乐演了个遍,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而没时间给他反应了,前门后门传来了刹车声和脚步声——债主的打手们来上班了。满屋子的甜香被名为现实的换气扇卷走吹散,他抬头又朝挂钟一望,脸色瞬间暗得像缸里刚捞出来的咸菜。 他丢了手里的烟,双手抱头挠了又挠,大叹一口气,站起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 ,走出门去。 “他要去干嘛?”饭桶少女问。 “去向现实低头,”阿潇说,“老板是个识时务的——” 店门被猛地推开,阿潇马上端了盘子转身闪进厨房。女孩子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汪泽像只小羊羔似的,被一个高大壮的男人推搡进店里。 “你有没有搞错,”长得像沙皮狗的男人又把他推得一个踉跄,他比汪泽高整整一个头,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他面前,“上次的钱还没还清,这次又要借?你还得出来吗!” “肯定能还肯定能还,”汪泽赔着笑说,“这次是出了点意外——你看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吗,本来马上就能还清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沙皮狗脸上的肉抖动了一下,一手揪住汪泽的衣领,另一只肉瘤似的拳头挥了起来。 汪泽立刻缩了脖子闭紧眼睛,做好挨打准备。然而拳头还没砸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咻”地从他耳边飞过,“啪”地打在一团肉上,还挺响。 面前的沙皮狗低吼一声,瞬间松了手。 汪泽睁开眼,看到沙皮狗缩在墙边,正使劲地揉他油光光的大脑门。 发生了什么?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转过,他就听到身后的女孩子很生气的大喊声—— “不要在这里打架!会砸到食物的!” ……这里最后的食物已经被你吃了,汪泽这么心说着转过身,看到女孩子一只手上捏着两粒咖啡豆,另一只手握成弹指的姿势,正对着自己身前的沙皮狗。 沙皮狗直起腰,放下揉着脑门的手,露出额心上一点紫红的淤痕,好像还破皮了。他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满脸的肉都抖索着涨得通红。 “你谁啊?”呼噜呼噜的低吼声,听起来非常不妙。 “我是这里的店员,今天刚开始上班。”女孩子语气平静神情自然,说得跟真的似的。 沙皮狗望向汪泽。汪泽看看他又看看她,一秒的权衡后飞快地点了头:“是啊,她今天刚来的,别惹她,她很凶的。” 沙皮狗脸上的肉又抖了一下,熊掌似的大手两相一捏,关节噼噼啪啪一阵爆响。 女孩子也毫不示弱地摊开了捏着咖啡豆的那只手,平举到自己面前,两颗豆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的另一只手保持着弹指的姿势,对准了手掌上的咖啡豆——不,对准了咖啡豆另一边的沙皮狗。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店里的空调似乎也适时地坏了。汪泽脑门上渗出了汗,感觉下一秒沙皮狗就要抽了皮带打孩子。 然而电话铃救场似的响起。 汪泽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意识到,响起的不是自己的电话——这就不能说是救场了。 “老板,我在,”沙皮狗摸出手机,接通电话,鼻孔还喷着粗气,“刚刚那个赌马的傻子又要借钱了。” 女孩子放下手,转头看向汪泽。汪泽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并不想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赌马的傻子”。 沙皮狗也看向汪泽了,陷在横肉里的小眼睛眯了眯,眼珠子快被肉埋了。 “老板让你听电话。”他把手机交给汪泽。 汪泽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听到一个声音说:“又要借钱啊?” “是啊是啊,出了点意外……” “借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之前不是还得挺及时嘛,信用良好啊。” “……哦,谢谢老板!” “这样吧,再借你十万,还款日不变,还是年底,利息加一成,可以吧。” 汪泽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那边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连个问号都没有。 “就这么定了,你下午来我这拿钱签字——还是老规矩,到了还款日还不了,拖一天切一根手指。”电话挂了。 好消息是,店里大概明天就能开张了。 坏消息是——汪泽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 时间是开不了张的周六傍晚,地点是小点心店里什么也没有的干干净净的后厨房。 店主和点心师和不知名的饭桶少女,围着小圆桌坐成一圈,表情严肃,气氛沉重。 汪泽已经去债主那里打了新借条,签了字画了押取了钱,下了订单,最快明天上午就会有新的原料到货了。 不知名饭桶少女勾着头坐在小凳子上,她想自己大概已经算是这里的员工了,但面前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你至少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啊,”汪泽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要是真连名字都不记得,那我只能把你交给专业人士了。” “……我记得我记得,”饭桶少女的眼神左右一闪,小声地说,“刚刚吃饱之后,我已经想起来了,就是有点……不太好念……” “啊?” 不知名的饭桶少女很认真地抬起头:“我叫鹿陇脪碌脟酶拢卢脢脟麓。” “……啥?你说慢点?” “咦,这不是脺脪忙路脣脟鲁隆语吗,”阿潇突然插嘴道,“确实不好念啊。” 女孩子又惊讶得望向阿潇,眼睛瞪得滚圆,像只猫。 “你的名字也太长了,而且这里也很少有人听得懂,不过我猜……应该是飞舞的歌声的意思?”阿潇眯眼笑着说,“那我们叫你流歌好不好?” 被命名为流歌的饭桶少女看着点心师翘起的唇角,愣愣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连我名字的意思都知道?你也是脺脪忙路脣脟鲁隆的人吗?” “我不是,”阿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名字肯定也很可爱——所以我猜对了?”回头客率超90%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流歌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理由,“不过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忙?他们在店里打起来怎么办?” “哦,我讨厌和男人打交道,看一眼都烦。”态度骤变的远目。 “那老板呢?他也是男的,你怎么就在这里工作?” 阿潇眯起眼朝汪泽一瞥:“会把自己老婆气跑的,根本不能算男人。” 流歌跟着望向了“不能算男人”的男人,眼神比看“赌马的傻子”更鄙夷。 “那什么,我说你也太厉害了吧,你刚刚用什么揍的他,就是biu了一颗咖啡豆?”汪泽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强行转移话题,“还有我翻了翻,连抽屉里的肉桂皮都被你吃光了,这就不是有没有味道的问题了啊!” “那包树皮吗?我以前也吃过啊,”流歌说,“还有树叶、草根……树底下挖出来的虫虫也吃过,有的是软软的,有的是脆脆的,反正都没味道,吃下去都一样——不过他们说,吃虫虫能补充什么东西来着,吃了皮肤会变好。”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实白净得像水煮蛋。 汪泽手一抖,烟都快掉下来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 他想起昨天晚上发现她的时候,她一手抓着草皮一手抓着土,看来是正要用饭。 “你……以前是干嘛的?听起来吃过很多苦……” 流歌歪了头想了想:“还好吧,应该不是……特别苦。” 她脑中残破的记忆片段里,没有任何让自己不快的画面。眼下想起的那些场景,她不是正在吃,就是正要吃。回忆的背景满是糖果糕点饭菜和水果——虽然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大多淡而无味。 除此之外,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面目模糊的笑颜。 ——嗡。 榨汁机的马达声在安静的间隙里响起,流歌的从雾蒙蒙的画面里回过神,看到小桌边只剩下店长还坐在自己对面,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烟。 “大叔,”流歌皱着眉头说,“昨天被我吃掉的……一共多少钱?我给你打工的话,多久能还清?” “啊啥?你还真要在这里工作啊?” “嗯……对不起,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真的没钱还你了,”流歌说,“或者我去别的地方打工也行,我想尽快还你钱……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汪泽挠了挠头:“这样哦,那我等会儿好好点算一下。” 流歌看着他翻出小计算器和账本,稍微松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略轻了一些。 自己好不容易死后重生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做白眼狼的;别人好心收留她,她却一口气吃空了他的仓库……开始找那个人之前,她至少要了结这件事。 何况—— 榨汁机的声音停了。一个纤长的果汁杯在桌上轻轻放下,杯子里装着的金黄色液体连晃都没晃。 “不要急,我们现在不就在讨论这件事吗?”那个点心师勾着猫嘴对她说,然后他把手里的另一个马克杯随随便便地往汪泽面前一推,泼出几滴白开水。 “不用给我饮料啊,”流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反正我也喝不出味道,跟水没有区别。” “店里还有橙子?”汪泽转头问了一声。 “没有了,”阿潇看着流歌说,“我为可爱的女孩子特地去买的,所以没有你的份。” 流歌更不好意思了,只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鼻腔感受到清新的橙香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微凉的果汁触到舌尖,跳跃的酸味让她精神一振。 这杯橙汁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只是带了颜色的白开水。 流歌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清新的酸,然后是清香的甜。饱满的新鲜果味在舌面上盘桓,顺着食道滑入胃部;她几乎听到自己的大脑发出愉悦的欢呼,身心都在这酸甜的余味里轻盈起来。 “没有加冰,只是把橙子在冰箱里冷藏了一下,”点心师看着流歌一口气喝完了半杯,“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太冰的东西比较好。” 流歌放下杯子,抬头望向站在桌边的年轻男人。他又勾起嘴角冲她一笑。 她实在不记得她要找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笑的,但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橙汁是这个味道。 “太神奇了,”流歌说,“以前就算是辣椒油,我喝着也跟水一样……你用了什么魔法吗?” 点心师没有说话,唇角弯弯,眉眼带笑。 流歌恍惚又想起了什么东西,但是那些片段就像落在视网膜上的微屑,只在她的视野里占据一个小黑点,她转动眼球想看个仔细的时候,小黑点又跟着视野一起移动,不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流歌问。 “店长叫我阿潇啊。”点心师说。 “本名呢?真名?全名?” 点心师又笑了,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拨开一缕挡着她眼睛的头发。 “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流歌一愣,摇摇头。 “既然你已经不记得我的名字了,那我也不告诉你——反正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他笑嘻嘻地说,望着她焦糖似的透亮的眼睛。 第4章 少女,没吃到梦里的桃子 流歌听到蝉鸣在耳边响起来,一声接一声,像一把锯子在她脑中拉来扯去。 视野突然一茫,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树阴下。枝叶筛下的阳光碎金似的闪闪发亮。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原野,草地上零零散散地开着一些小白花,旁边的灌木丛结满红色的浆果;再远一些的地方,好像有粼粼的湖光闪动。流歌不记得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身下坐着的草叶倒是软软痒痒,挺舒服。 头上又传来“知了——知了——”的叫声。 知了在头顶上啊,流歌想,怪不得这么吵,干脆爬上树去,把它们捉来吃掉。 有什么东西滚到了手边,流歌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圆圆胖胖的桃子,桃尖粉粉的,还咧着一条性感的中线。 流歌瞬间眉开眼笑——虽然吃起来没有任何味道,但是桃肉水灵又饱满,比起知了什么的,嚼着开心多了。 “饿了吗?”有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流歌不记得是不是曾经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听到那个人说话的瞬间,她比看见桃子更开心地笑了出来。 “没、没有啦……”流歌说着就害羞起来,小声小气笑着地挤出两个字,“不饿。” 然后她红着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那里没有任何人。 流歌一愣,突然觉得手里空了——桃子不见了。 背靠的树干消失了,身下的草坪也消失了。小白花,红浆果,闪光的湖泊统统不见;流歌坐在一片白茫茫里,一时分不清前后左右。 知了一声接一声地吵着,像从她脑中发出的声音。 * 流歌睁开眼,耳边的“知了——知了——”还在循环。 翻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早上6点;趁着睡意还在,流歌使劲眯了眼睛搂紧枕头,想接着做刚才的梦——说不定就能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是谁,再不济,至少还能吃到桃子呢。 然而窗外的蝉声又在她脑中来回锯了起来。 ——不要吵! “知了——知了——” ——烦烦烦! “知了——知了——” ——等我起床,把你们一只只捉来吃掉! “知了——知了——” 流歌认输了,她再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坐起身,窄窄的折叠床“嘎吱”一响。她又想起梦里那个声音,她一听见就害羞地笑,一定是她喜欢的人在说话。 ——饿了吗?那个人是这么问的。 流歌摸摸肚子:并不饿。 昨天的晚饭是那个不肯告诉她名字的点心师做的,热腾腾的拉面,脆酥酥的猪排;她越想越觉得他可疑,他做的饭菜,她竟然都能吃出味道——连他榨的果汁都有味道。 他显然认识自己,但是又什么都不肯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 。流歌想着想着就生气了,要不是因为他长得这么好看,真想把他的脸按在砧板上,用菜刀贴着他的鼻子剁葱花,逼他说出实情。 流歌转过头,看到折叠床对角的货架上,摆满了昨天晚上自己跟着一起去买来的大包小包,瓶瓶罐罐;货架上还贴了一张用红笔写的纸条:绝对不能吃,三个叹号。 这里是那家小店的仓库。从昨天开始,流歌就在这家点心店工作了,这个仓库是她暂住的房间。她要努力挣钱,赔偿好心收留她的大叔的损失。 一想到这里,流歌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刷牙洗脸绑好小辫,换上昨晚大叔翻出来给她的制服——腰身略宽袖子稍短,不过也没啥好挑的——然后把临睡前已经打扫过一遍的店铺又扫了一遍。 按照昨天她和店长讨论的结果,她至少得在这里工作半年,才能抵上她吃掉的那些原料的价钱——这半年里包吃包住,只是工资不再另发了。 半年而已,还来得及,流歌想。半年之后,再去做自己的事也不迟。 “已经起来了?”厨房的后门被推开了,传来那个虽然可疑但长得很好看的点心师的声音。 流歌马上放下手里的扫帚,跑到厨房,朝清早上班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点心师大声问候:“早上好!” “早早早,”呵欠后的微笑,“饿了吗?要吃早饭吗?” 流歌摸摸肚子,并不是太饿。然而等阿潇热了锅,倒了油,磕了鸡蛋,一股焦香味传来之后,腹中空空的饥饿感势如破竹。 早饭是手作芝麻圆面包和荷包蛋,很好吃,打饱嗝的好吃。 * 流歌在店里的工作是除制作以外的一切工作——也就是打杂。 比如眼下,周日上午9点,小学旁的点心店最冷清的时候之一,流歌被叼着烟看报纸的店长指派,挎了一个小篮子,装着一些试吃的点心,站到门口。 她的任务是给来去的路人派发试吃品。 然而这个时间段,人行道上并没有什么路人,只有五个身壮如牛的打手,隔了一条马路和她面面相觑。 流歌朝他们挥挥手,对方意料内的毫无反应。 昨天被她用咖啡豆射了脑门的那个沙皮狗好像不在这里,面前的这几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一个个都横眉竖目,好像要冲过来和她打一架。 流歌并不怕他们,只是在劈头盖脑的知了声里,在五个男人的注视下,傻傻地站了大半个小时,她感觉有些尴尬。 “要吃蛋糕吗?”流歌朝马路对面喊,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篮子。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 “加了好多葡萄干和巧克力,酥皮揉了好几层,很好吃的。”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不过有个人转头动了一下。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好好相处嘛。” 意料内的毫无反应——不对,有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鄙夷地笑出声。 “真是可惜,”流歌看着篮子自言自语地说,“烤好的蛋糕没人吃,等下又只能白白扔掉。” 真是可惜,那个可疑的家伙,烤的蛋糕可是超好吃的——她转头看看店里,老板正全神贯注地看报纸,没工夫注意她,阿潇根本就不见人影,大概在厨房里忙。 流歌偷偷从篮子里摸了一个小蛋糕,低着头咬了一口。 ——没有味道,像啃了一团海绵。 流歌吃惊得噎住了,她原本都做好了迎接美味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啊呜一口咬在泥巴上:松松软软淡而无味,和她以往吃过的东西没有任何分别。 流歌一口气喘不过来,噎成一株在风里抽搐的小树。 “好吃吗?”阿潇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来,字面意思的耳边。 流歌被猛地吓了一跳,手里一抖,篮子脱手而出。 作为一个坚定信奉“浪费食物天打雷劈”的节俭主义者,流歌立刻意识到了0.1秒后将要发生的惨剧。在心疼得快要哭出来的瞬间,她眼中的世界被拉成慢镜头。 穿堂吹来的风速减慢了,风里摇摆的树叶变重了,枝头的“知了——知了——”也变成了“知——了——知——了——”。 全世界都变得迟钝的这一秒,流歌弯弯膝盖,轻轻松松地在篮子落地前捉住了它。 然后,时间再次恢复成原来的速度。 “哟,你反应挺快啊。”害得她差点第一天上班就砸蛋糕的肇事者又说话了。 流歌尴尬地转过头,看到那张英俊得能黏住视线的脸,近在咫尺,鼻息能吹到她耳朵的近在咫尺。 “嗯……咳,你忙完啦?”流歌迅速后退一步,和那张脸保持距离,然后在自己脸红前别过了头。 “后面在卸货,原料到了。”阿潇说。 “哦……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我不想干体力活。”点心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纤长白净。 然后他很自然地跟着上前,和流歌并排站到一起,刚刚那一步的距离瞬间被消灭。 流歌突然紧张了一下,大概是知了声太吵。 “是不是很无聊?星期天嘛,小学旁边都是没什么生意的。”阿潇说。 “真的会有客人吗……”流歌望了望马路对面那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有他们守着,就算有客人也被吓跑了吧?” “有客人啊,很多女孩子听说这里有个特别帅气的点心师之后,都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买蛋糕。” “特别帅气的点心师?”流歌朝店里望了望,“这里还有别人?他昨天没来?” 她听到旁边的人一声咳嗽,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于是她就有点高兴了。 “其实我有个问题,”流歌指了指门口那个霓虹灯箱,“这是店名吗?太蠢了吧,就算是开在小学旁边,店名也得讲究一点儿啊。” 被她指着的灯箱上有七个灯管排成的大字,白天没有开灯,但红红绿绿的也是相当难看。 ——“快乐王国糕饼屋”。 “特别帅气的点心师有一个建议要给你,”旁边的人又一声咳嗽,“永远不要在店里,当着老板的面,嫌弃店名。” 为什么? 流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店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铃铃铃”的老式铃声。她听到汪泽接起电话“喂”了一声,于是悄悄拿手指捅了捅身边的点心师:“这些蛋糕也是你做的?”她指指手上的篮子。 “是啊,好吃吗?” 流歌皱起眉头:“没有味道,好奇怪,我以为你做的东西我都能吃出味道来……明明榨个果汁都那么好喝。” “因为这些是商品,是拿来卖的,”阿潇说,“不是特地为你做的,所以里面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汪泽推开店门探头出来:“干活了,有人订了蛋糕。” “不是有现成的胚子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 吗,要什么样的,你加工一下就行,”阿潇说着把手往流歌肩上轻轻一搭,“我忙着呢。” “柠檬千层,要现做。” 阿潇耸耸肩进去了。汪泽又转向站在边上的流歌:“你也进来吧,有别的工作了。” “哦,好。” 流歌提着篮子就要进门,然而汪泽还是站在门口,没有退让。 “店名是我女儿取的,和她本人一样可爱,你也这样觉得,对吧?”汪泽说,眼神比马路对面的打手更凶狠。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在流歌面前一晃,上面的胶布缠得像打了石膏——胶布下有一排新鲜牙印,前晚上才被咬的。 流歌乖巧地点点头。咬伤老板手指的欠债打工妹,没资格对店名说三道四。 第5章 少女,初次踏上外卖征途 店里平时会提前烤制一些蛋糕胚,比如海绵蛋糕、戚风蛋糕这些基础款,有订单的时候就根据客人的要求,进一步加工。 然而这一次客人订的是柠檬千层蛋糕——一层饼皮一层奶油,层层叠叠不厌其烦,完美闪避了所有备好的蛋糕胚,绑小辫的点心师不得不从头做起,从饼皮煎起。 流歌靠着流理台,托着下巴看阿潇挽起袖子搅打面糊;他那双懒得干体力活的白净纤长的手,握着打蛋器的样子倒是异常优雅。 “能帮我拿个柠檬吗?在冰箱里。”异常优雅的点心师突然开口了。 流歌一愣,看到阿潇转过头,勾着猫嘴一笑,才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于是急急忙忙地打开冰箱,挑了一个又大又光滑的,照着阿潇的指示对半切开,用榨汁器把汁挤到小碗里。 然后她拿勺子蘸了点柠檬汁,伸出舌头一舔——淡而无味。 “尝不出味道?”阿潇一边打着面糊一边说,“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挑食。” “你刚刚说,给我做的东西里,有什么?”流歌问。 阿潇一愣,想起刚才的话题,于是又勾嘴一笑:“有我的爱。” ——“呯咚”。 流歌恍惚听到一声巨响,她被吓得浑身一僵,以为是什么东西摔了砸了,然而前后左右看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啊,是自己的心跳声啊。流歌反应过来了。 “不不不不要胡说八道,说实话!” “就是实话,”微笑,“我的爱好吃吗?” 流歌感觉脑壳里进了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吵个不停。这个问题太奇怪了,她不管回答好吃还是不好吃似乎都有点不太对劲。流歌觉得脸上越来越热,双手捏着装柠檬汁的小碗不知该干什么好,索性一抬头,一扬手,喝干了。 “淡、淡得像水!”流歌大声地说。 “……再切一个吧,一会儿要用。” “……哦!” 店门被推开了,周日上午的第一位客人终于大驾光临。流歌握着柠檬探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雪纺纱裙,头发吹成蓬松的波浪。 脸比自己美,腿比自己长,腰比自己细,胸—— “阿潇在吗~” 带了波浪线的声音也比自己好听。 “在呀在呀。”点心师从厨房里出来了,从流歌旁边经过。看到女客人的时候他神情一怔,然后立刻用手捂住心口,皱起眉头:“你换发型了。” “啊,不好看吗?”卷发的姑娘有些慌张。 阿潇垂了眼帘,长长一叹:“不,很漂亮,很适合你……”然后他抬眉望向女客人的眼睛,“刚才我第一眼都没认出你,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中途切换成营业模式的微笑,“你是精灵吗?怎么什么造型都这么美。” 卷发的姑娘脸上一红:“讨厌~就会哄人~” “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想法,赞美美丽的姑娘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哼~” 流歌回到厨房,切了第二个柠檬,挤干,喝光。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啊,流歌咂咂嘴。 她觉得刚才自己之所以慌张,完全是因为见识太少。现在她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下一次肯定不会再丢人。 “他就是这样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对谁都能张嘴就来,你可别被他唬了,”一直在柜台后看报纸的汪泽突然开口道,“不过很多小姑娘都吃这一套——哦,也不只是小姑娘,还有四十多岁的阿姨,六十多岁的奶奶什么的。反正托他的福,生意好了不少。” 汪泽说着收了报纸,朝阿潇一瞥,又转头看向流歌:“我真的很怀疑,他来我这之前,是不是干牛郎的。” “哦,”流歌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牛郎是什么?” * 十分钟后,牛郎结束了和客人的寒暄,并成功卖出芝士蛋糕一份,提拉米苏一份,手作吐司一份。他回到厨房,发现流歌已经替他把面糊准备好了。 稠稠的,黏黏的,实实足足两大碗。 阿潇非常意外地扬起了眉毛:“老板教你的?” “我照你的样子做的啊,”流歌说,“加糖,加牛奶,筛面粉,打打打,然后化个黄油倒进去,打打打,加食用色素,打打打——对吗?” 阿潇搅了一下面糊,非常均匀,非常浓滑:“……不错呀,你以前可是光会吃,连水煮蛋都煮不好的。” 流歌恍惚又听到“呯咚”一声响。她怔怔地望向说话的人,对方却开了火,开始热锅。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再帮我打发一下奶油吧,”点心师头也不回地说,好像没有听到流歌的提问,“往奶油里加糖,加柠檬汁,然后跟面糊一样打打打就行了。” * 柠檬千层蛋糕做好了,流歌的新任务是送外卖。 店里偶尔会接到一些外卖的单子,大多是附近小区的居民订了下午茶点心,或者孩子过生日的蛋糕。汪泽为此还特地配了一辆小面包车送货。 “所以你会开车——”汪泽说到一半,看到流歌扑闪着小鹿似的大眼睛——小鹿当然不会开车,于是他马上拐了话头,“算了,你还是用走的吧,反正就在隔壁小区,来去也就半小时。” 于是流歌提着蛋糕盒子上路了。汪泽特别交代她,蛋糕要轻拿轻放,经不起晃荡,一定要完好无损地送到客人手里。所以流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踩着丝绸。 她现在也没那个蹦蹦跳跳撒腿狂奔的心情。 被那个点心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后,流歌满脑子都是“你以前”“你以前”“你以前”,这三个大字在她脑中来回反复,绕个不停,像一条吃饱了的贪食蛇。 自己以前是什么样?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战胜了自己的味觉,拯救了自己的饭量——而流歌眼下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9 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情报。 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 他知道这么多有关自己的事,却连真名都不肯说出来——流歌想了想,很有可能他和自己是什么狭路相逢的关系,假装不认识还能好好相处,一旦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友谊小船的锅炉房就要炸了。 不过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这么照顾自己? 流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口袋里装着的一个玻璃小瓶沙沙作响。 这是她出门前阿潇递给她的。瓶子里装了一些方方正正的小饼干,像一颗颗骰子,奶油味巧克力味抹茶味,“沙啦沙啦”的装了大半瓶。 点心师勾着猫嘴对她说,路上饿了可别再啃树皮了。 流歌在路上吃了几个,嘎嘣嘎嘣,又香又脆;味道是甜的,微甜的,甜中带苦的——大概里面也有他的“爱”吧。 她走了差不多10分钟,目的地的小区已经出现在视野内。接下来只要找到订单上的门牌号,按了门铃交了蛋糕收了货款,就可以蹦蹦跳跳回到店里——然后掐着那个点心师的脖子把他的帅脸按在面粉上让他说出真相。 他要是不说,就把他的脸在面粉里碾来碾去碾来碾去碾来碾去…… 流歌突然听到一声尖叫,颤巍巍的尖叫,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传来。 她循声转过头,然而还什么都没看清,一个灰不溜秋的男人就低着头猛地撞了过来。流歌赶紧闪身避开,手里的蛋糕盒子受惊似的一晃,里面的重心非常明显,且不祥地漂移了一下。 流歌好像又看到老板瞪着眼睛凶她的胡渣脸了。 灰不溜秋的男人转眼已经跑出十几米外,流歌也顾不上他,立刻蹲下来打开盒子:还好千层蛋糕只是从这一头滑到那一头,没有半点破损。 流歌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移到中间,重新盖好盒子,然后站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旁边突然又冲出一个人来,措不及防地撞在她腰上。盒子脱手而出,在空中斜斜地飞过,即将带着蛋糕一起坠毁。 ——完蛋! 这两个字跳出来的瞬间,流歌眼中的世界又变慢了。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慢了下来,旁边广告牌上播放的画面卡在了当前帧,身旁撞到她的那个人——流歌转头看看,是个小个子的老奶奶——保持着飞身扑出的姿势,以慢动作完成了“摔倒”的前1/3。 流歌没敢多看几眼,赶紧抓起纸盒,稳稳地抱在怀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扶住了快要跌倒的老奶奶。 时间的流动又恢复正常了,白发红眼的男明星牵着一条大金毛从电视幕墙上路过。 “你没事吧?”流歌问老奶奶。对方惯性地踉跄了一步,还好流歌搀住了她。 “刚刚那个人……抢了我的包!”老奶奶抓着流歌的手急吼吼地说。 那个人?流歌立刻朝灰不溜秋的男人逃走的方向望去。对方已经跑到了差不多五十米外,手里依稀抓着一只女士挎包。然而中间隔着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很难再追到。 既然追不到,那就不追了。 流歌把蛋糕塞到老奶奶手上:“替我拿一下。”然后她摸出了口袋里那罐骰子饼干,打开盖子,倒了两颗,放在左手掌心上。 目标位于3点钟方向,目前距离大约60米,无风。 流歌把左手手掌平举到眼前,用饼干做准星,瞄准了那个仓皇逃跑的背影。 然后,她弯起右手中指,对着饼干奋力一弹。 作者有话要说:  白发红眼的男明星牵着一条大金毛从电视幕墙上路过←有bug,我知道,然而i don't care(耸肩)魔王表示为了让从上一本看到这一本的读者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毅然放弃伪装,没错就是这样 第6章 少女,瞄准,射击 时间是无星无月的凌晨,地点是人迹罕至的溪边;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在轻缓的夜风里晃着枝条,沙沙作响。 流歌坐在高高的枝头,背倚树干,手里端着一把蓄势待发的弩。她在这里坐了一夜,四肢关节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没动,全身的血液似乎只在心脏和大脑之间循环。 她屏息凝神,把自己的气息隐没在茂密的枝叶里。树叶上长着一些小倒刺,被风吹动着划过她的脸,又疼又痒。风里混着溪水的潮气,叶片上的露珠也晃荡着落在她身上。一夜过去,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地黏成一片。 但她没有工夫去留意这些,她的视线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树下十几米外的小溪边,连眨眼的次数也降到最低。 脖子已经僵了,握着弩的双手冷得像冰,但是她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第一时间扣下扳机。 她在等待一头凶兽的出现。传说中,它壮实得像座小山,吼声会震动整片森林,一巴掌可以掀翻一堵墙,张口就能咬掉人的半截身子。 流歌的任务是把它彻底消灭。 钝重的脚步声从树林深处传来,流歌身后的树干也开始隐隐震动;一群惊鸟叽喳扑腾着飞走了。 她看到一点火星似的红光在丛林里闪烁。 ——目标出现,一点钟方向,目前距离50米,东北风。 流歌在凌晨昏暗的天光里瞄准了那头巨大的野兽。 * “啪——!” 灰不溜秋的男人一个趔趄,正面朝下狠狠一摔,闷哼一声,然后龇牙咧嘴地抬起头,视线左右一扫:没看到像是追兵的人。 他伸手摸摸后脑勺,脑袋上鼓了一个小包,一碰就疼得要哭。他在头发里扒拉几下,摸到半颗碎饼干,用手指搓了搓,还有些硬。 什么情况?刚刚自己正跑着,就是被这玩意儿打了一下摔倒了? 他朝来的方向转过头——“啪!” * 流歌放下手,拍掉了手掌上的饼干屑。 在抢包贼回头的瞬间,她把第二颗饼干弹了出去。隔着六十米的距离,穿过一条人来车往的马路,这颗骰子似的小饼干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抢包贼的鼻子,以飚出来的鼻血为证。 被抢的老奶奶已经高喊着“抓贼——!”跑过去了,一群围观群众把抢包贼团团围住,就等警察叔叔赶到,把他扭送上警车。 虽然流歌的记忆像一幅少了很多片的拼图,但是“射击”这回事,是她用身体记住的,每一个动作都出自本能。她不需要去回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运动神经和反射弧比回忆和感情靠谱多了。 说不定,自己以前是个了不起的弓箭手,流歌想。 她转身继续自己的外卖任务。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流歌回头一看,警察把抢包贼推进车里,老奶奶跟着坐了上去,叽叽喳喳围观群众也很快散了。 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流歌想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0 ,接下来只要把蛋糕送到——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 汪泽朝墙上的挂钟瞥去一眼——距离流歌出门已经过去近半小时,她应该回来了。 “担心我们的打工妹吗?”会做点心的牛郎在厨房里说。 “担心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买东西的小学生,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这点事都干不好?”汪泽说着抽出一根烟,刚要放进嘴里,正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噼噼啪啪”,由远及近。 店门被“哗啦”推开,流歌从门外冲了进来。 “你回来了啊,”阿潇从厨房里出来,“外面很热吧?” 流歌没说话,一进门她就放轻脚步,低着头走到汪泽面前,肩膀一抽一抽的,两根小辫子东倒西歪,大概是路上跑得太急了。 “怎么了?”汪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流歌抬起头,满脸都是鼻涕眼泪,下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我……我把蛋糕弄丢了……” 她用饼干击落抢包贼之前,顺手把外卖盒子交给了老奶奶保管,然后老奶奶又顺手提着盒子跑过马路,带着盒子上了警车。 现在距离顾客的外卖电话已经过去一小时。 汪泽吸了一口压根没点的烟,然后把烟在烟灰缸里拧了拧,丢了。 “再做一个吧,赶紧的,”汪泽对阿潇说,然后转向已经哭成一团的流歌,“我说你啊——” “呜……” “……不就,是个,蛋糕吗,哭什么哭!现在知道哭了刚才怎么不记得把蛋糕要回来!” “呜——!” 汪泽挠挠头,他相当不擅长对付这种情况。目前为止在他跟前哭过的只有老婆女儿,而这两人不管哪个哭了,之后肯定都没好事。 “我说你——你挺厉害啊,”汪泽决定把话题从蛋糕上扯开,“你是怎么替她抓贼的?” “我……摸了颗饼干,”流歌抽抽噎噎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瓶子,里面的饼干还剩下一半,“然后朝那个贼biu过去……” 汪泽想起前一天流歌用咖啡豆制服沙皮狗的情形,他信了,并且这一瞬间对这个打工妹稍微有些害怕。 “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不知道,”流歌摇摇头,“可能是——” “来帮我搅面糊啊,”阿潇从厨房里探出头说,“我一个人怎么来得及。” 流歌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进厨房了。 会做点心的牛郎,和来历不明的……饼干射手?汪泽看了看店门口的招牌:快乐王国糕饼屋——他7岁小女儿取的这个名字,可能确实不太合适。 大半个小时后,新的柠檬千层蛋糕急急忙忙地赶制出来了,汪泽亲自开车送去。期间客人又来了三个催单电话,都被阿潇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对不起啊……”流歌低着头小声地说,“那么辛苦做出来的蛋糕,被我弄丢了……” “这也是没办法嘛,”阿潇说,然后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下次注意就行了。” 流歌点点头。 “比起这个来,还有一件事才让我生气。” 流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到阿潇拧着眉垂着眼,猫嘴平直地拉成一条线,确实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怎么啦……” 阿潇双手抱胸,弯了腰低了头,平视她的眼睛。 “我特地给你烤的饼干,你拿去丢贼……是说我的爱就像路边的小石头一样吗?” 流歌往后退了一小步,口袋里的瓶子“沙拉”一响。 虽然她是绝对不浪费食物的节俭主义者,但当时手边能用的只有这个,又不能真的捡块石头扔过去——那就会出人命了。 “哦……对不起……”虽然已经知道这家伙平时说话就是这么不着调,但流歌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算啦,”阿潇叹口气,直起身子,“反正你总是这样,从以前就是这样,从来不在意我送你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没了就没了——” 流歌一步上前,双手抓住阿潇的肩膀,一口气把他推到墙边——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叫“壁咚”。 “你是谁?” “你都不认识我了,我就算告诉你又怎样?”眼底没有笑意的微笑。 面前的男人勾着一张微翘的猫嘴,瞳孔像清澈的蜂蜜。巧克力色的头发在脑后归拢一束,扎了一个短短的小辫子。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在他的制服上,暖融融的,像枫糖。 流歌突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个人……是甜的。 自己要找的人,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流歌说。 “我当然知道啦,”阿潇笑笑说,“但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不想告诉你的理由,也不想告诉你。” 阿潇握住了流歌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挪开。流歌一惊,试着挣扎了一下,然而对方虽然清瘦,但比看起来要有力得多,被他这样抓住双手,她竟然连动都动不了。 他手掌一翻,就把她的手臂反折到身后,看起来像一个捕获成功的拥抱;她的下巴措不及防地磕在他的肩上,感觉他的呼吸吹动自己耳边的鬓发,很痒。 流歌觉得有点不太妙。 “咕——”肚子也觉得不太妙。 流歌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壁咚不成反被撩,还是因为这过分耿直的“咕——”。她听到头顶上传来压低的笑声,然后腕上一松。 阿潇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厨房。她扒拉着墙边,看到他从柜子里端出一个盘子。 盘子里是一块金黄油润的松饼。这次的材料非常充足,蜂蜜豪爽地淋了一脸。她耸耸鼻子,似乎还闻到了酸酸甜甜的果味。 “本来想留着给你晚上吃的,”阿潇说,“所以晚上就没有了,你饿了就啃饼干吧——要是饼干不够吃,想想自己刚才拿‘我用爱给你烤的饼干’干了什么。” 说完,他把盘子往小桌上一放,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带上门。 流歌一个人坐在小桌边上,望着面前放凉了的松饼,听到厨房里传来“噼噼啪啪”的打蛋声。 那个人好像真的生气了,那什么爱来爱去的,难道不是口头的漂亮话? 只是丢了两颗饼干,至于生气吗? 流歌拿叉子切开松饼,混着蓝莓的奶油涌了出来。叉子划过的地方,紫红色的果汁在奶油上牵出一条条纹路,像大理石一样漂亮。 还是先吃饱再说吧。 第7章 少女,这位是你的老板娘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是有些眼熟的老奶奶。 那辆豪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流歌正提着篮子,站在店门前派发今天份的试吃蛋糕。然后她看到司机下了车,打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1 开后座的车门,一位小个子老太太从车里走了出来。 流歌昨天见过她,就是带着她的外卖蛋糕上警车的那位老奶奶。 “我晚上回到家才发现把盒子带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奶奶对迎出来的汪泽说,然后笑眯眯地摸了摸流歌的脑袋,“打开一看蛋糕也乱七八糟的了,就没带过来还你们——不过我尝了尝,还真是挺好吃的。” 流歌知道了这位夫人是本地著名富豪的遗孀——昨天太急,她没看清她一身的丝绸和珠宝。总之这位夫人对自己见义勇为的行为大加赞赏之后,补了一份柠檬千层的钱,又跟店里下了个单子:为期一年的茶点供应,全款现付,到期再续。 汪泽满脸堆笑地送走了有钱的老夫人之后,回到店里,拿起那份订单合同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有什么不对吗?”流歌问。 “没有,”汪泽说,“我想找个相框把它挂起来,招财。” 厨房里传来“噗嗤”一声笑,流歌转过头,看到阿潇一边笑着一边背过身,然后继续干他的活。 流歌摸摸制服口袋,里面是空的,阿潇昨天给她的那罐饼干早就吃光了。刚才她又看到阿潇在烤饼干,不过这一次想必不是给她的。 毕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还没跟她说过话。 流歌扁扁嘴,又朝厨房瞄去一眼。点心师穿着白色制服的背影不能说瘦弱,但就男人而言也算是纤细——她现在还是有点不能相信,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什么都不肯说,看来这背后的真相一定很可怕,很严重,流歌想,说不定他其实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不过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蛋糕? 旁边传来一声假惺惺的咳嗽。流歌回过头,看到汪泽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不太愉快。 “这么闲不如去发传单?”店长说。 “为什么要发传单?”流歌问。 “没生意去招揽生意啊。” “说起来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里,”流歌说,“小学旁边,主要的消费者都是小学生和家长吧?只能做做便宜简单的面包蛋糕,贵点复杂点的,小学生买得起吗?” 汪泽又眯了眯眼:“我说你,昨天嫌弃店名,今天嫌弃店址,明天是不是就该嫌弃我这个店长了?想法很多嘛!” 流歌低了头不说话,进入小白兔模式。 “唉,”汪泽叹了口气——“小白兔”又奏效了,“我小学的时候,放学那一路可好玩了,全是各种小玩意。什么动画片的贴花纸,五毛一个的进口玩具,不知道有毒没毒的泡泡胶,一看就是盗版的游戏卡……还有当街炸的香肠面包,后来才知道是白脱的奶油蛋糕,一边吃一边掉糖粉的甜甜圈……哎呀那个香啊!就算大人都说不干不净,骗小孩钱的,我们也心甘情愿被骗钱。” “所以你决定在小学旁边开店,是因为小孩子的钱好骗?” 汪泽打住话头,朝流歌瞥去一眼。对方眨巴着小鹿似的大眼睛,无辜又认真。 “没有这样的事!”汪泽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为了让现在的孩子,也能拥有和我一样的美好放学路的回忆!” 店门被推开了,脚步声“嗒嗒嗒”,像雨点敲打屋檐。流歌站在柜台里左右一望,没看到人影。 “爸爸!”像布丁一样软软嫩嫩的女孩子的声音。 流歌探出身,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裙,背着小花仙书包的女孩子站在柜台前,还没柜子高。她脚上一双亮闪闪的红皮鞋,圆圆的鞋头像糖球。 “托托~”汪泽立刻丢了烟,笑眯着眼走出柜台,“你放学啦~?”轻声轻气的,好像生怕把女孩子吹跑。 ……原来是这样啊,流歌明白了。什么美好回忆,什么小孩子的钱好骗,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女儿在这里上学啊。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朝汪泽高高举起两只小手。汪泽“嘿咻”地把她抱起来,用额头碰碰她的小脑门。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上课?饿不饿,想吃什么?甜甜圈还是泡芙,还是布丁蛋糕?” “不吃不吃,”托托使劲摇头,辫子在汪泽脸上“啪啪”乱甩,“店里的点心都是要卖钱的,我不吃。” 吃了很多“要卖钱的点心”的流歌脸上一红。 汪泽抱着女儿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从保温柜里拿了一个泡芙,酥皮金灿灿的,糖霜像下了一场雪,香气袭人。 托托“嘿嘿”地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米粒似的小白牙。 “今天妈妈没有来接你?” “今天放学早,妈妈还没来。”托托吃着泡芙说。汪泽一边看她吃,一边替她拿掉落在衣襟上的碎屑。 “你跟妈妈说,爸爸现在每天都好好工作好好赚钱,都没去赌了,你们在外婆家也住久了,过两天就回家来,好不好?” “不行的,”托托摇摇头,“妈妈说你这里有坏人,坏人不走我们就不回来。” 流歌朝门口望望——高大壮的打手们,今天也认认真真地守在那里,一脸凶相能吓哭小孩。 汪泽刚要说什么,门口响了两下高跟鞋的脚步声。流歌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店门外,似乎不打算进来;她比她这两天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客人都漂亮。 “托托。”她叫了汪泽女儿的名字。 托托从汪泽怀里跳下来,舔舔手上的奶油,小红皮鞋“嗒嗒嗒”地一连响到她跟前:“妈妈!” 现在轮到汪泽“嘿嘿”笑了,但不是因为看到泡芙,是因为看到领导。 原来这位就是老板娘,流歌记住了。 “这两天生意不错?”老板娘站在门口,朝店里随便打量了几眼,视线停在流歌脸上,“都有钱雇小姑娘了?” “啊,她不要钱啊,不是,这个有点复杂,”汪泽急急忙忙地说,“反正不是有钱才雇的——” “那我还真是多管闲事,替你拉生意。” 汪泽愣了一下:“啊?” 老板娘转过头看着旁边的货架:“托托她们学校要办联欢会,要订5000个纸杯蛋糕——这单子你接不接?” “啊?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汪泽有些发愣。 “托托的年段长是我高中同学啊,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的。”老板娘说,“明后天大概就会跟你联系了吧。哦,你不需要的话我这就去回她。” “要要要,接接接,”汪泽又咧嘴傻笑了,“谢、谢谢老婆……” 流歌窝在柜台里看汪泽送老板娘出门——其实压根没进门——感觉他如果有尾巴,一定摇成了螺旋桨。 不过5000个纸杯蛋糕……听起来有好多啊。流歌望望那个十来个平方的小厨房——来得及做吗? “当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2 然来不及了,”点心师拉长脸,感觉比昨天更生气了,“还是直接去回掉吧,数量太大了,1000个我们都够呛。这种大订单本来就是应该联系工厂的吧?” “不行,一定要接下来,”汪泽很坚决地顶了回去,“托托说想让她的同学都吃到我做的超好吃的蛋糕!” 阿潇沉默了,流歌也沉默了;然而说这话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继续一边翻着手机,一边用朋友圈鸡汤文动员他仅有的两名员工。 “你们看这里写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你觉得5000个完不成,是因为你对自己不够——” “……老板会做蛋糕啊?”流歌打断了他的鸡汤。 汪泽愣了一下:“当然会了。” * 在看起来像牛郎的点心师来这里工作以前,在店长还没有因为赌马背上20万欠债以前,在老板娘还没有带着女儿怒回娘家以前,这家店的点心师,是老板娘本人——并没有汪泽什么事。 老板娘回了娘家,离阿潇出场尚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汪泽一个人照顾了整家店,又做蛋糕,又做前台,勤勤恳恳,辛辛苦苦。 虽然有些事是讲天赋的。 汪泽的纸杯蛋糕出炉了,饱满,绵实,像模像样。他拒绝了流歌的帮助,亲自调了奶油,在蛋糕上裱出一顶顶小帽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你尝尝看啊,”汪泽递了一个给流歌,“虽然你没有味觉,不过凭口感也能知道我的实力——‘咦,吃起来很松软,很有弹性,虽然尝不出味道,不过应该很好吃吧’。”他掐着嗓子学流歌的语气说道。 流歌咬了一口,神色一变。 “吃起来……像破棉花,”流歌皱着眉头说,“又湿又烂,还粘牙……虽然尝不出味道,不过应该很难吃吧。” 汪泽沉默了,他刚刚也吃了一口自己做的蛋糕,大概是被糊住了喉咙——表情也像被糊了一脸面糊。 “所以,要让托托的同学,都吃到你做的蛋糕?”阿潇问。汪泽也塞了一个给他,他闻了闻就扔掉了。 “之前托托吃的蛋糕是谁做的,也是老板做的吗?”流歌问。 “是我做的,”点心师鄙夷地说,“被某人拿去给女儿吃,说是他的作品——然后托托就对她的爸爸有了一点误会,误以为他是一个像我一样厉害的点心师。” 店里的电话响了。汪泽看到救星似的扑过去接起电话。 “喂?对,是,你好你好。呃……好好好,没问题,行,再见。”通话时间不到半分钟,那头挂了。 汪泽放下电话,看了看店里的两人。 “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明天下午来店里,具体谈谈蛋糕订单的事,”汪泽说着转向阿潇,“明天早点把店里收拾一下,做几个样品出来。” “求我我就做。”阿潇对天花板说。 汪泽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双手抓住了阿潇的胳膊—— “我求求你!这是我老婆拉的单子!一定要拿到!” 流歌看到阿潇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但既没有说做,也没有说不做。 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差劲啊,流歌想。 第8章 少女,唯一的衣服被撕了 清晨5点,流歌起床了;外面的知了都还没开始叫。 今天是小店要接待托托学校教务主任的重要日子,这关系到能不能接下5000个纸杯蛋糕的订单,进一步关系到她在这里的工作时长——要是汪泽能早点还清欠债,她也可以早点脱身,去做自己的事。 所以流歌比平时更勤奋地把屋前屋后打扫了一遍,洗碗洗盘子擦窗户,勺子叉子亮得像水银,打蛋器榨汁机烤箱上连一滴油渍都没有,货架柜台的角角落落用湿布擦一遍,干布擦一遍,最后用软布再擦一遍。几个挂灯的灯罩昨晚就拆洗晾干了,干净得像新买的一样,等汪泽一会儿来上班之后装上就行。 流歌把仓库里自己的小床也收起来了——毕竟原料仓库里放个床,确实不怎么像话。还好她也没什么行李,唯一的一身衣服已经洗了叠好,放到最高的货架上藏起来,站在门口一看根本看不到。 上午7点整,汪泽踏进店门,看到流歌正在拖最后一遍地,整个店子闪闪发亮。 店长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打工妹虽然能吃,但工作是真心勤快——而且也不能说能吃,只是不容易吃饱。 相比之下,另一个员工—— 厨房的后门开了,另一个员工打着呵欠来上班了。 汪泽有点担心,这家伙似乎很不情愿接这个单子——可能是因为只有他一个点心师,觉得什么活都得自己干,习惯性犯懒了;昨天他那个语焉不详的态度,也不知道到底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汪泽决定趁着时间还早,找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早上好啊老板,”换完制服之后,阿潇来前厅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勤快又美丽的灰姑娘。” “早上好,自以为是王子的点心师,”流歌放下拖把,擦了擦手,“5000个蛋糕呢,要加油啊。” ——她提出来了!汪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自己还想着怎么拐弯抹角地提这件事,她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给流歌加工资。 然而点心师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 下午两点过半,教务主任——男,五十上下——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一起上门了。汪泽早换了一身新的制服,泡好茶备好饼干等在店里。 往来几句客套后,双方都坐下来了。 “简单地说一下,我们学校要订一批纸杯蛋糕,数量比较大,”教务主任说,他的脑袋差不多半秃了,锃亮锃亮的,像长了一圈胡子的灯泡,“你的店离我们学校挺近的,所以我们想先来这里考察一下。” “好好好,行行行,没问题没问题。”流歌站在柜台后面,看到汪泽已经只会傻笑和点头了。她忍不住悄悄捅了捅站在旁边的点心师:“老板看起来好紧张的样子。” “是啊。” “你这么会说话,不去帮衬吗?” “我讨厌和男人说话啊。” “不是还有一个女老师吗?” “那个一看就是自己人,估计就是老板娘的高中同学。” 流歌看看坐在边上喝茶的女老师,想不通阿潇是怎么推断出她是“自己人”的。 “本来直接下单也可以,但想想还是先跑一趟看看情况比较保险,”教务主任接着说,“不是我多事,现在食品卫生安全真的是个大问题。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学校,订单一下就是几百几千,学生吃了出问题了也是几百几千,这个责任太大了,赔起来得倾家荡产不说,还让那么多孩子受苦。所以像你们这样个体的小店—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3 —” “我觉得还可以啊,”女老师放下茶杯了,“店里挺干净的,而且这家店在我们学校旁边开了也有几年了,学校里孩子和附近居民反响都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是自己人,流歌确定了。 “有没有问题还是先检查了再说吧。”教务主任站起来了,煞有介事地戴上一副白手套,在店里来回踱步,用手摸摸货架,蹭蹭柜子。 流歌不怕这个,她很有自信——柜台昨天擦了三遍,今天擦了三遍,货架昨天擦了三遍,今天擦了五遍;别说灰,连抹布上掉下来的纤维都被她用滚筒粘走了。 然而教务主任皱起了眉头:“我说,这都脏成什么样了。” ——??? 流歌觉得自己听错了。 教务主任把白手套一摘,旗子似的甩了两下,展示给他们看。 白手套的十个指尖黑成一片,这已经不是灰尘的问题了,简直就像刚刚徒手挖了煤。 “这不可能啊,”流歌忍不住开口了,“我昨天今天擦了好久呢。” “所以是知道要来检查了,临时抱佛脚的?”教务主任的小眼睛犀利地朝她一扫,眼里的精光比脑门的反光还亮。 “……也不是,平时也是弄得很干净的……”声音渐小。 教务主任“哼”了一声,又转到货架边上:“这些点心都是新鲜的吗?” “是啊是啊,”汪泽赶紧说,“不同点心的保质期不一样,不过我们基本上不留超过两天的,卖剩下的都是直接扔掉了。” 教务主任看了看货架上的小蛋糕:“没有独立的生产日期啊。” “呃……因为都是同一批的,所以直接用大标签挂在架子上了。”汪泽指了指旁边的小木板,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今天。 “怎么保证都是同一批呢,”教务主任说,“你们偷偷混进去几个过期的怎么办?” “不会不会,不会有这种事的,”汪泽连连摆手又摇头,“绝对不可能,不然我这么多年的牌子也砸了。” 教务主任又眯了眯他的小眼睛,背过身,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小蛋糕,再转回来,当着众人的面掰开:蛋糕里面已经长了黑芝麻似的霉斑。 “看看看,我一抽就中奖,”教务主任的脸色比霉斑还黑,“就这样的店还要找他们下单?不会把陈年的霉货都给我们的学生吃吧!” 流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把没出口“怎么可能”咽下去了。 架子上的点心都是一大早刚出炉的。因为汪泽说要给老师们留个好印象,所以把昨天刚做的胚子也扔了,全部都是现烤现卖。 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小王你看看,你怎么会推荐这样的店,”教务主任转向了一边的女老师,“是你熟人?拿回扣了?我看这件事有必要在例会上提一下。” “怎、怎么会呢,”女老师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我只是觉得这家店开了挺久了,应该没事……” 店里的气氛尴尬得像开问题学生家长会,女老师是家长。 ——“主任早上吃的是小蛋糕?”一直没说话的点心师突然凑到教务主任身边,笑嘻嘻地套近乎说。 “啊?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教务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你好像把你之前买的小蛋糕,和我们店里的蛋糕弄混了,”阿潇抓住教务主任的手,把他手里的那个蛋糕举起来,“你看,这个纸托的图案,和我们店里用的都不一样嘛。” 教务主任手上的纸托是天蓝色的,货架上的蛋糕全是浅紫色的托,上面还有小爱心。 气氛更尴尬了,像在问题学生家长会上发现老师批错了卷子。 “幸好主任你没吃,不然肯定拉肚子,”阿潇趁机把那个发霉的蛋糕拿过来,丢进垃圾桶,“那家店下次千万别去了,放了一星期的蛋糕也敢卖,是人干的事吗。”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弄混了,”教务主任别过脸说,捋了捋头顶上仅剩的头发,“算了,前面的情况也就这样,我们去看看后厨吧。” 阿潇给流歌递了个眼神,流歌立刻赶在教务主任之前冲进厨房,飞快地扫了一眼橱柜烤箱流理台:目前一切正常,和几小时前一样干净。 “这就是你们的厨房?很小啊,”教务主任说着已经进门了,“产量能有多少?真让你们做5000个,来得及吗?” 流歌回过头,看到他一直揣在裤兜里的手握住了什么东西——掏出来了,是个小瓶子。 “你们这台烤箱,一天也烤不出5000个吧?”教务主任靠在流理台边上,把手藏在台板下,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瓶盖。 流歌看到有什么黑黑的小东西飞出来了——是三只苍蝇。 ——这个混账秃子是故意的! 这念头刚一闪过,流歌眼中的世界又变慢了。三只苍蝇像被挂上了秤砣,慢慢慢慢地飞成一条弧形的队列。 流歌想都没想,马上撕了一张厨房纸巾,揉成小团,瞄准最后一只苍蝇,屈指一弹,像打台球似的,一气把排成一排的苍蝇弹出窗外。 还好发现得早,流歌松了一口气。然而一回头又看到那瓶子里还有只死蟑螂,搁在瓶口就快掉出来了,吓得她直接一脚把瓶子整个踢飞。 小塑料瓶磕磕碰碰地落到马路那一边,时间恢复流动了。 混账秃子一激灵回过神:“你看看你们这脏得,都有——” “都有什么?”流歌问。 教务主任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上下看看,又看看自己的手——红红的,还有点疼,好像被打了,但手掌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我看花眼了。”教务主任很不情愿地说。 接下来要查看的地方就剩下原料仓库。流歌依然抢在最前面打开了门,确保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之后,把教务主任和老师让了进去。 “主任你看,我就说这店挺干净的,”女老师说,“毕竟开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点口碑的。” “干净个屁,”教务主任扁着嘴说,“刚刚我不是摸出来好多灰。” “那是你的手套忘了洗吧。” “胡说!” 汪泽“嘿嘿”地笑着搭腔:“别的不敢说,我们店里的卫生环境,还有蛋糕口味那是绝对敢保证的,毕竟——” “那是什么?”教务主任眯起他贼溜溜的小眼睛,指了指最高的货架。 流歌顺着一看:是她来的时候穿的那身皮甲,刚刚明明塞到最里面了,现在却露出半个衣角,更尴尬的是,那个材质和颜色……看上去就像一块放久了的吐司。 “说呀,那是什么?”教务主任看没人回答,感觉自己戳到点上了,“原料仓库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有奇怪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4 的东西?你们不会把卖不出去的面包都堆在这里,准备二次加工吧?” 教务主任看向汪泽,汪泽又看向流歌,流歌看看地板,脸上一红:“不、不是的,那个是——” “是抹布。”阿潇说。然后他爬上货架,撕了一块布料,拿到教务主任面前:“看,是抹布。” 那是流歌从前世穿来的唯一一身衣服。 除此之外,她就剩下身上这套工作服了。 流歌又听到“呯咚”一声巨响,这次不是心跳,是杀意的波动。 第9章 少女,初次接受烘焙任务 一家前后加起来也没五十平方的小店,半个小时也就检查得差不多了。教务主任不情不愿地从鸡蛋里挑了几块骨头,最后实在没啥好挑的了,又回到了数量的问题上。 “5000个蛋糕,你们交得出货吗?不会转手找代加工吧?”教务主任盯着汪泽问,脑袋光光,像颗卤蛋。 “没、没问题啊!我们都是自己做的!”汪泽说,脸上都写着“心虚”,“5000个纸杯蛋糕,20多个小时也就烤完了,我可以再添置一台烤箱,那就更快了……” “我看还是算了,20个小时,那都隔夜了,哪怕再多一台烤箱,你这小厨房里也放不下,”教务主任不由分说地转过身要走,“毕竟是个体小店,还是联系一家大点的连锁店,或者食品加工厂——” “可以试试看嘛,”旁边的女老师打断了他的话,“这样吧,明天我们年段的课间点心,要300个蛋糕卷,要是能按时提供的话,就算合格怎么样?” 教务主任停下脚步,转身皱了皱眉头:“我说小王,你怎么老是帮着他们说话?” “因为——因为他们的蛋糕还是挺好吃的啊,”女老师说,“而且价格也不贵,比连锁店的便宜多了,要是能保证产量,就没必要多花钱去找别的店——毕竟财务那里……” 她还没说完,教务主任的眉毛抖了抖,转向汪泽:“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订300个蛋糕卷,明天二年级学生的课间点心。要是没问题,再进一步谈谈合作。”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先出了门。 店里剩下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啊,”女老师压低声音说,“这个主任就是个事儿精,非要亲自过来一趟——我猜他自己已经找好了别的认识的店,所以才会挑三拣四,找你们的茬……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没事没事,”汪泽说,“不过300个蛋糕卷……” “来不及?可是我听曼莉说——” “不不不,”汪泽一听见老婆的名字,赶紧摇头,“我的意思是……要什么口味的?” * 老板娘的高中同学留下一张订单,也回学校了。汪泽看看订单上要求的数量和交货时间,又看看自家十来个平方的小厨房:“我说阿潇——” “来不及的,趁早回了。”点心师瘫在椅子上翻着报纸说。 “这怎么行!一定要做!”说这话的不是老板,是打工妹。 阿潇一愣,把报纸收起来:“你怎么这么热心啊?” “我咽不下这口气!”流歌“呼哧呼哧”地大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像只打鸣的青蛙,“你把我唯一一套衣服撕了!现在又说不做!我的衣服怎么办?白撕了吗!” 点心师很少见的,转瞬即逝地脸红了。 “其实……其实蛋糕卷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啊,”汪泽说,“一块胚子可以做五六个卷,要300个的话,也就……也就烤五十来个胚……” “明天上午9点就要,”阿潇看了看挂钟,“距离交货时间还有18小时,烤一个胚至少半小时——这个账老板你自己算吧。” “店里的烤箱一次可以烤四个!”流歌说,“有什么来不及的!” 阿潇笑了,眯着眼,勾着嘴,唇角弯弯,像一只狡猾的猫:“那就求我啊——这里还有第二个能完成这项任务的人吗?” “求求你!” “你求没用。”阿潇很嫌弃地甩掉了汪泽抱住他的手。 然而另一个人已经气得脸都红了,比奶油小方上的樱桃还红。 “求求求,求个屁!”气得都说脏话了,“你弄坏我的衣服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不就是50个蛋糕胚吗,我今晚不睡也把它烤出来!” “说得好!”汪泽也感动了,“不就是50个蛋糕胚吗,求什么求!我跟你一起加班!肯定来得及!” 点心师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还更嚣张了。 “恕我直言,你们两人中,有谁是会烤蛋糕的吗?” * 晚上10点,“快乐王国糕饼屋”还亮着灯。前一天被收拾得干净簇新的厨房此刻面目全非,面糊面粉蛋液蛋壳从天上糊到地下,好像刚刚开过一百人的烘焙课。 老板和打工妹从下午到现在的7个小时里,卯足了力气和50个蛋糕胚拼命——从打蛋开始拼命。期间点心师接待了12位女顾客,卖出600多元的点心,还帮汪泽招呼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托托,按时扫了地算了账打了烊。 做完这些之后,点心师无情地下班了,而流歌和汪泽还没烤出第一个胚。 准确地说,烤是烤出来了,还不止一个,但评价都是“应该不会好吃”“多半很难吃”“肯定很难吃”“我用我被那个混账撕掉的衣服起誓,这东西——难吃!”。 托他们的福,门口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现在也还守在那里——老板对他们的指示是“守到他们关门”。 第40个蛋糕胚也被流歌评价为“绝对很难吃”之后,汪泽感受到了绝望。 “算了……有些事还是讲天赋的,”汪泽靠着墙角缓缓坐倒,“可能我八字就不适合做蛋糕——也不适合炒股、赌马、买彩票。”他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脸庞缓缓流下,大概是哭了;用手一摸:是面糊。 流歌没有搭话,她蹲在烤箱前看着里面的蛋糕慢慢膨胀、饱满。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步骤和手法,做出来的口感会天差地别。 难道真的像老板说的,有些事是讲天赋的? 第41、42、43、44个蛋糕胚出炉了。流歌把烤盘一个个排在桌上,每个胚子切了两块放在两个小盘子里,端了一个给汪泽。 “你吃吧,”汪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年轻真好啊,不会被挫折打倒……还有梦想……还相信希望……” 流歌没听懂他嘴里叽里咕噜的那些东西,她拿小叉子在蛋糕上一个一个捅过去,跟手里小本上之前的记录做对比。 41号,陷下去就没弹起来;42号,蛋糕皮粘在叉子上了;43号,弹性不错,然而戳开之后发现有大气泡;44号——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5 流歌捅了一下44号,叉子被蛋糕柔软地一弹,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过了一会儿,印子消失了,蛋糕恢复如初。 流歌仔细看了看切面:绵实、平整、均匀、湿润,蛋糕皮也没有粘连。 这四块蛋糕都是她做的,被挫折打倒的失去希望和梦想的中年人已经靠着墙放弃了。 流歌把44号放进嘴里,感觉蛋糕在口中软软地坍塌。她嚼了几下,虽然不能说口感良好,但至少没有粘牙。 “我觉得……这一块还可以啊,老板你吃!”流歌说着把24号硬塞到汪泽嘴里。 汪泽应付着张嘴咬了下去,然后眼神一亮。 “不错啊这个!比我做的强多了!”汪泽又切了一块44号,认认真真地咀嚼,咽下,“不错!可以交货了!我说你,厉害啊!明明没有味觉,还能把甜度控制得这么到位!” 流歌摸着头“嘿嘿”笑了:“那家伙平时做蛋糕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把他手势和用量记住了,大概放多少,心里有点数。” “可以可以,这个胚子可以的,你就照着一样的继续做吧!”汪泽马上从墙角站了起来,“我也来帮忙!”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1点,距离交货死线还有8小时。汪泽盘算了一下,烤完蛋糕还得涂奶油,裹馅料,卷成卷,切开,包装……时间紧巴巴的,有点危险。于是他打开厨房后门,朝着马路对面大吼一声:“想早点下班回家吗!过来一起帮忙啊!” 马路对面那几个已经站得腰酸腿疼的男人听到他喊话,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几句,派了两个代表走过来了。 “我们是为了早点下班,下不为例。”一个打手说。 于是四个人分工合作,做蛋糕,打发奶油,涂料,切卷,包装……早上7点,阿潇来上班的时候,看到整间店子脏得像被扔进面糊又在面包糠里滚了一圈,马上就要下锅炸了。 “你们……真的一夜没睡?” 四个一脸倦容的人点点头,黑眼圈一个比一个大。 截至目前,他们已经做完了200个蛋糕卷,任务完成度2/3。 阿潇看了看纸箱里堆得满满的蛋糕卷,随手拿了一个,按了按,放到鼻子边上一闻:“是你做的?” “对啊,”流歌很得意地一仰头,“这里除了你,有的是会做蛋糕的人~” 阿潇笑了,不是那种嚣张又欠打的笑容,也不是引诱女顾客花钱的笑容。流歌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微笑,眼神闪亮亮的,像个小孩子。 ……不就是个蛋糕卷?流歌想,为什么要笑得好像捡到宝了? 阿潇扯掉了蛋糕卷外面的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好像手里的不是成本不到两块钱的廉价小点心,而是限时限量限购的名店名厨名作。 “你不要吃啊!”流歌说,“我们还没做够数量呢!这是要交货的!” 阿潇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很珍惜地舔了舔手上的奶油,抿着嘴,好像在认真回味。虽然还在生他的气,但是看到这一幕,流歌心里还是相当暗爽。 “好难吃。” ——??? “奶油甜过头了,蛋糕软塌塌的,面糊打发得不够。还有这个果酱,被奶油衬得发苦了,画蛇添足,还不如用巧克力,”点心师说,“虽然比老板做得强一点,但是这种东西没法拿去卖,会砸招牌的。” 说完,他把装着四个人一整夜的劳动成果的纸箱端起来,三两步走出店外,扔掉了。 ——“呯咚”! 不用问了,杀意的波动。 第10章 少女,梦中的沙漠和眼睛 “你不要太过分了!”流歌说着就站起来要拍桌子。然而在她拍桌之前,桌子就被掀翻了——被那两个抓来帮忙的打手。 “我们一夜没睡给你们打白工,你说扔就扔,好心当成驴肝肺?!”打手a“噼噼啪啪”地捏响指关节,打手b瞪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抓阿潇的衣领。 阿潇步子一转,鱼一样地滑身避过。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你们熬夜做的蛋糕真是太难吃了,没法交货,”点心师说,“大家都去休息吧,通宵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说着他扎了小辫戴上帽子,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围裙,抖了抖穿上。 四个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如果这番话是在12小时前听见的,他们会非常乐意地把“剩下的”交给他。然而当前时间是通宵过后的清晨,每个人的眼中都布满红血丝,头重得像灌满沙子,胸腔里煮了一锅辣椒油。 更气的是,就算要揍他,一夜没睡的疲惫又迟钝的身体也未必能揍到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家伙。 阿潇冲他们一笑,毫不客气地顾自进了厨房,还把门反锁了。 一口闷气没处撒的白工二人踢翻店里的桌子柜子,砸了筐子掀了盘子,骂骂咧咧地从前门走了。 汪泽在前厅呆站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叹了口气:“真是拿他们没办法——来来来,我们收拾吧,一会儿就要开门了。” 流歌回过头,把他上上下下一看,好像看着一只穿衣服的猴子:“老板你不生气?” “生气啊!可是生气有什么用?他都说了交给他了,现在也只能信他了……别管了,快来收拾。” 流歌噘着嘴拧着眉,感觉胸口憋着一个火球。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生气;衣服的事,蛋糕的事,气上加气。那个家伙看起来笑嘻嘻的,还嘴上抹蜜,没想到性格简直恶劣到爆炸。 流歌脱了围裙往地上一摔,低了头冲出店门,把汪泽一人留在那里。 *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由红转绿了,流歌跟着人群过了马路,跟着人群往前走,然后人群散了,她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知道自己做的蛋糕不好吃,但是她已经努力去做了。她一晚上烤了四十多个胚——加上失败的练习作,六十多个,光面糊就打了十几个小时,现在手腕酸痛得转都转不动,肌腱“别别”地跳个不停。 她低头看看,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制服,沾满了面粉蛋黄,像个油漆匠。这一晚上她连半分钟都没坐下来过,在厨房里站了个通宵,小腿硬邦邦得像水泥。 然而那个家伙单凭结果就否定她的努力——他以为他是谁啊? ……对啊,他是谁啊? 流歌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腰椎一阵刺痛。她尽量地把双腿伸开,让肌肉得到舒缓。这个上班上学的时间,马路上人行道上都是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瘫倒在长椅上的流歌和她那身脏制服一样醒目。 她使劲想,拼命想,就着那个讨厌的家伙的长相和性格,按图索骥。搜刮了眼下脑中为数不多的记忆之后,流歌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像他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6 这样的混账。 就算认识,也肯定因为太讨厌而选择性遗忘了——毕竟她连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都没想起来,就算忘了个把不重要的小龙套,也很正常。 流歌望向远处的大钟,七点半都过了,店里八点就要开门。 ——不过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个这么厉害的点心师! 于是一夜没睡的流歌身子一歪,在长椅上躺了下来,转眼陷进黑沉的梦境中。 * 腿好酸,好沉,快要走不动了。 面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风吹卷起沙子,不停地拍在脸上,吹进眼里。流歌用围巾和兜帽密密实实地遮住头脸,每走一步,都从身上掉下沙来。 她转头看看四周,身边是三四个和她一样打扮的人。大家都穿着遮蔽风沙的长袍和兜帽,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头顶的太阳似乎也被沙子风化了,日光是枯黄的,感觉一碰就会碎。流歌跟着那四个人,踩着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吗? 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流歌毫无防备地朝前栽倒,一头扑进沙子里。 沙子热乎乎的,触感十分真实。流歌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了。她浑身酸痛,腿也沉得要陷进沙子里,头疼,口渴,肚子饿,各种糟糕的情况一齐触发,她简直找不到能爬起来的理由。 身边的一个同伴停下来,挥挥手招呼了其余的人。 “休息一下吧,我们的小妹妹似乎有点累了。”那个人说。 什么小妹妹,才不是小妹妹!——流歌想这样反驳,但是嗓子疼得像刀割,感觉一说话,脖子就会从里面裂开。 她正要挣扎着爬起,那个人扶住了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还好吗?肚子饿了吧,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喝水吧。”那个人说。他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笑眯着的眼睛。 流歌觉得脸上热热的,不知道是脸红,还是被沙子烤的。她伸手朝脸上一摸——摸到一个光溜溜,圆滚滚的东西。 流歌吓得弹坐起来,什么大漠黄沙昏暗日光瞬间消失不见,腰酸背痛和腹中的饥渴倒是实实在在地留下了。 刚才的梦境大概是自己的一部分回忆。 流歌一晃神,身子一歪,腰突然被人搂住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棵树上,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 “我猜你就在高的地方。”抓着她的人笑嘻嘻的说,收回了另一只手里的保温壶——刚才就是这东西贴着她的脸。 流歌想起来了,刚才躺在长椅上闭着眼眯了几分钟,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和眼神实在让人难受。于是她索性就近找了个小公园,挑了一棵又高又壮的树,攀跳上树枝,找了一个结实又舒服的地方,靠着睡觉。 她讨厌被很多人看着,一个人待在高处还更舒服些。 “……你来做什么?”理清了当前的状况之后,流歌问。提问的对象是那个讨厌的点心师,此刻对方已经收回了抓着她的手,正在拧开保温壶的盖子。 “给你送饭啊,”阿潇说,“我猜你也该饿了。” 他把保温壶里的东西倒在杯子里,一股暖暖的甜香味飘散出来。流歌使劲扭过脸,不去看。 “牛奶,温的,不烫。”阿潇补充了一句。 然而流歌并不想接过——她可还没决定不生他的气呢。 于是两人坐在树上,一个端着冒热气的杯子,一个鼓着冒热气的鼻子,一个不想放弃,一个不想让步。 “你不饿?”阿潇望望远处的大钟楼:快10点了。 “咕——”肚子回答了。 阿潇“噗”地笑出声,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牛奶杯子塞到流歌手上,又从身上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蛋糕卷。 “吃吧,我做的。”阿潇把饭盒递过去。 “不吃。” “咕——” 点心师又笑了。流歌又气又恼,扁扁嘴,喝了一口牛奶,有点甜。 “……订单完成了吗?”流歌低声问树枝。 “一小时前就交货了,300个,反响非常好,托托说真好吃,和她爸爸做得一样好吃——傻孩子,都是我做的,当然一样好吃。” “……你是怎么做到两小时做完300个的?” “秘密。” 流歌低头摸摸杯子,不说话。 “不吃?”阿潇又把饭盒朝她塞了塞,“还是想让我喂你?” 他刚说完,流歌立刻夺过饭盒,抓了一个蛋糕卷咬下去。 入口就感觉到绵实的软,温柔的甜。胚子是抹茶戚风,微微带苦,奶油的甜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苦味,相得益彰。流歌细细地咀嚼,发现奶油里还夹着红豆粒,给软乎乎的口感多了一点节奏。 不得不承认,跟他做的相比,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东西,确实难吃到会砸招牌。 流歌一声不吭地默默吃着,吃光了饭盒,喝空了暖壶。旁边的人一直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不想做吗,怎么又反悔了?”吃完之后,流歌擦擦嘴,问树枝。 “哦,因为我很高兴啊。”阿潇说。 “啊?”流歌忍不住回过头了。 阿潇收了她手里的暖壶和饭盒,盖好之后放回双肩包里,似乎不准备继续回答。 “……到底什么很高兴啊?”流歌望着他追问道。 阿潇抬眉一笑:“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东西,高兴,高兴得想拯救世界。但是想想我并不能拯救世界,那么作为回报,至少拯救一下你。” 流歌一愣,看到对方竟然微微脸红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比他更红。 “……你、你不是说很难吃嘛!” “是很难吃啊,”阿潇说,“但是再难吃,那也是你做的。” ……哼,流歌勉勉强强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然后跳下树去。 老板说得对,这个家伙……果然很会哄人! “休息日我带你去买衣服吧。”树上传来很会哄人的家伙的喊声。 流歌一愣,然后落荒而逃,逃回店里。 第11章 少女,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纸杯蛋糕的订单顺利敲定下来了,5000个纸杯蛋糕,算是汪泽的小店接过最大的单子——听说教务主任很不情愿。 虽然阿潇已经展示过两小时做完300个蛋糕卷的神奇技能,但他似乎不愿意再展示一遍。所以这5000个纸杯蛋糕都是老老实实熬夜加班做出来的。烤制,裱花,包装……所有的工序都由汪泽和他的员工自己动手——毕竟已经请不到白工了。 忙忙碌碌了21小时后,最后一箱纸杯蛋糕被装上了汪泽的小车,准备送去学校。 托托学校的联欢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7 会是下午开的,上午布置会场。9点刚过,汪泽和流歌一起到了学校,手动把一箱箱蛋糕从车上搬到会场里。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汪泽端着一个箱子说,“这种活应该让男人——” “没事,我知道他不愿意干体力活。”流歌端着两个箱子说。 而且让那家伙看店,还能多赚点女顾客的钱呢。流歌对阿潇的某个设定耿耿于怀。 “说起来,那天他是怎么……那么快做完300个蛋糕卷的?”流歌问。 汪泽放下手里的箱子,想了想:“不知道啊,他把厨房门反锁了,门又是毛玻璃的,什么都看不到。” “为啥要反锁?” “他偶尔就这样,不许人进厨房。”汪泽说。 流歌也放下箱子,马上有学校的老师上前接过,开始往桌子上摆放蛋糕。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流歌问汪泽。 “一开始是有点可疑……他刚来的时候,还强烈要求把厨房的玻璃门换成毛玻璃,”汪泽说,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搬运,“不过后来我就习惯了,再说做出来的东西都不错,生意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就当他是仙鹤报恩吧。” 独自看店的仙鹤打了个喷嚏。 * 下午的时候,联欢会开始了。孩子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绑着小翅膀甩着小尾巴,在台上台下窜来窜去。会场旁边长餐桌上放着的点心饮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减少。 “这个节目结束,就是托托她们班了!托托要领唱!”汪泽远远地站在会场后排,举着手机对准舞台,两眼放光。刚才送完蛋糕,流歌正准备要走,他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坚决不回去。 ……原来是为了看自己女儿的表演啊,流歌忍不住朝汪泽斜了一眼,就不能直说嘛。 托托班级的节目开始了。穿着小白纱裙的女孩子,和穿着蓝色水手服的男孩子交叉排成三排,和着歌曲的前奏摇头晃脑。站在最前面的是托托,她的头发放下来了,吹了几个小卷,带着一个亮晶晶的星星发箍,穿着轻飘飘的亮片纱裙,可爱得像个小仙女。 “哎呀托托……不愧是我女儿啊托托……你看你看,她们班上就属她最漂亮!”汪泽一边拿手机拍视频,一边笑得比舞台背景上那个人脸太阳还荡漾。 “托托平时怎么不常来店里?”流歌突然问。 汪泽一愣,扁扁嘴:“没办法咯,门前门后守着这么多门神,她妈妈不让她来——上次还是她妈妈下班晚了,她才溜过来的。” “那老板娘为什么要带她回自己家?” 汪泽皱了皱眉头,望向流歌;对方还是扑闪着大眼睛,单纯又无辜。然而他有些怀疑,她是在扮猪吃老虎,趁机呛他。 盯着流歌看了一会儿之后,汪泽叹了口气说:“因为我不争气啊——有手有脚,还天天想着天上掉馅饼。前些年炒股赔了钱,开店攒下来的存款都没了,我还想着要翻本……老婆劝我别炒股了,我觉得有道理。于是借了钱去赌马……” 他不说话了,托托的节目快要结束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因为没钱,所以老板娘回家了吗?”最后一句唱完,幕布拉上了,流歌问。 汪泽挠挠头:“因为她伤心了吧——嗨,我也觉得我以前挺混蛋的……不过我这不是在改嘛,而且她……她也在帮我……”他顿了顿,转向流歌,“你这么年轻,可别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啊。” 流歌想了想,点点头。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在等她,如果她去晚了,他会伤心吗? * 顺利完成这份里程碑式的大订单之后,汪泽给他的两个员工放了一天假,前一天傍晚就挂出了店休的牌子。 “这几天辛苦了,明天出去玩儿吧。”这句话是贴在冰箱上的,看来老板早就出去玩儿了。 流歌收拾完柜台,发现阿潇还在厨房里,没事找事地东摸西摸,快把手里的勺子擦得穿孔。 “那些我都洗过了,”流歌说,“你走吧,记得把门口的垃圾扔了。” “嗯?哦,”阿潇放下勺子,挠挠脸,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流歌皱了眉头:约会是什么? “上次我不是答应了要陪你买衣服吗?” ——可是我没答应? “明天店休,一起出门吧。” ——穿着制服出门? 大概是她把这几句话写在脸上了,阿潇又笑了笑,指指仓库——她的房间:“我先替你准备了一套衣服,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流歌一愣,推门冲进仓库,看到她的小床上平平整整地摆着一条裙子:薰衣草的粉紫色,半透明的纱袖,散开的裙摆铺满了半张床,领口上用缎带打了个蝴蝶结。 流歌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布料凉凉滑滑的。 “你有印象吗,以前穿过这样的衣服?”阿潇在外间说。 听到这句话,流歌马上转身关了门,开始换衣服。 “我看到这裙子第一眼就想到你,所以也没问,就买来了。”阿潇又说了一句,隔着门,语气听起来有些错觉似的不好意思。 流歌小心翼翼地换上那条裙子,衣料像水一样贴着她的身体泻下。她一边拉上拉链,系上缎带,一边竭力地思索任何与之有关的回忆,然而脑中却空空一片。 仓库里没有镜子,她不得不推门出去,找店里的镜子。门打开的瞬间,她看到点心师糖水一样的眼神。 柔软湿润,是甜的。 流歌慌慌张张地走到镜子前面。裙子的长度在膝上三寸,垂落的裙摆下露出一对圆润的膝盖,和笔直的小腿。腰身的尺寸非常合适,不多不少,盈盈一握;胸前的缎带正好落在锁骨下方,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倒扣的纤长的高脚杯。 “……完全不记得,穿过……这种裙子。”流歌说。她觉得腿上凉飕飕的,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熟悉。 阿潇眯着眼笑了:“那就对了。” “啊?” “当初你就是打死都不肯穿裙子的。” “……那你说什么看到裙子想到我!” “看到裙子,就想让你穿啊,”阿潇又勾起唇角,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 流歌知道了,所谓“约会”这种事,大概就是两人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 因为从出门到现在的一个多小时里,阿潇就是带着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期间买了两套衣服——裤装;试了试鞋子——跟高崴脚;被卖化妆品的小姐姐拉去听了一堆夸赞,然后走着走着口袋里不知怎么多了一支口红——干嘛用的? 约会还真是漫无目的又累人啊,流歌想,好像遛狗。 此刻她坐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8 在这家购物中心的休息区,等着遛她的人回来。刚刚他不知道看到什么了,二话不说让自己先来这里坐着等他。 一闲下来,流歌就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地跟着来的问题。 也许是太闲了吧,而且对于未知的“约会”充满好奇心——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下次的店休日还是关门睡觉吧。 她一抬头,看到休息区旁边的书店门口,挂着一幅大大的海报。 ——新书上市!异世大陆的浪漫冒险!剑与魔法,精灵与女巫,勇者与魔王!《罗曼沙加》火爆热销中! 流歌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读完了。那本书的封面占据了海报的中心,勇者的队伍和魔王的属下各占一边,剑拔弩张——字面意思上的剑拔弩张。 流歌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 海报上的勇者浓眉大眼,正气凛然;他身后大概是他可靠的队友们,法师正在吟唱咒语,战士高高举起了巨剑,弓箭手—— 流歌的视野被挡住了,她一抬头,看到阿潇站在她面前,一手握着一杯饮料。 “我想你大概有点渴了,”阿潇说,“虽然这个肯定没我做的好喝,不过现在就凑合一下吧。” 流歌道了谢,接过喝了一口;浓稠的巧克力色白开水。 “那个是什么?”她指了指书店的海报。 阿潇转身一看:“哦,奇幻小说吧,斗恶龙救公主什么的,没什么意思,”说着他把流歌从长椅上拉起来,“离午饭还有点时间,要不先去看电影吧。”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推着流歌往前走了。 电影院在购物中心的顶层,刚出电梯,迎面就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电子音乐。流歌侧头看去,靠墙摆了好几台抓娃娃机,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围在透明盒子边上,对着金属爪子大呼小叫。 “你要玩吗?”阿潇问。 流歌摇摇头,收回视线。 然后她看到娃娃机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长排海报灯箱。 《勇者与消失的宝藏》、《勇者与狮心战士》、《勇者与最后的阿修罗》、《勇者与蔷薇公主》……一整面墙的灯箱上,全是“勇者”系列电影,各种装扮各种姿势的勇者们举着各种武器,与各自的敌人们作战。 流歌又看看电影院正门的宣传海报:“勇者”系列火热连映中!一起拯救世界! “……怎么都是这种片子,”阿潇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肯定觉得没意思吧,算了算了我们先去吃饭——” “我还挺想看的,”流歌指着海报上浓眉大眼的男主角说,“随便哪部都行。” 阿潇一愣,为难地皱起眉头:“真的挺无聊的啊,前两年有个走中二路线的男演员火了之后,跟风出了不少奇幻电影。这些大部分故事都没什么意思,特效也很简陋……” 流歌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自然。这个平时伶牙利嘴的家伙,现在不但放慢了语速,还说着说着就左右张望。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流歌问。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中二路线的男演员←手动哈士奇 以及由于不可描述的原因,明天停更一天,大家周日晚8点准时再见_(:з」∠)_ 今后如果没有说明,会继续遵照文案标明的更新时间(周二至周日晚八点),请相信一个日更完结80万字的强迫症的坑品!(土下座 第12章 少女,冰淇淋的口味怎样? 如果表情能具现化成文字,流歌觉得,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大概身上脸上都被贴满了“尴尬”的字条。 “没——没有啊,”阿潇笑笑说,“啪”——又一张字条,“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可能不爱看这类电影。” “我想看啊,”流歌说,“感觉很有意思。” “没啥好看的……都是低成本小制作的烂片,跟风罢了……” 流歌望向墙上的海报。那些“勇者”们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似曾相识;并不是对他们的脸或者剧情感到熟悉,她也说不上“熟悉”的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称呼? 自己熟悉的,是“勇者”这个称呼? 那面前这个人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想起来? 流歌又转向满身满脸都是“尴尬”的男人,他也正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流歌眼前突然冒出了一个气球,泡泡糖似的粉红色。她朝气球那边一看——一张巨大的,熊猫脸。 毛茸茸的大熊猫玩偶把气球塞到流歌手里,冲她摆摆手,又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吓到你了?”托气球的福,点心师顺利得到解围,“这是哪家店的促销宣传吧。我看看——”他走近一步看了看流歌手里的粉红色气球,“‘零度理性’。” “那是什么?” “是一家挺有名的连锁冷饮店,原来在这里也有门店啊。”说着,阿潇朝熊猫来的方向望了望,不远处确实排着一条长龙。 “走吧走吧,我们也去吧,夏天就是要吃冰嘛。”阿潇马上转身朝冷饮店走去,话题结束,顺利逃脱。 “零度理性”的门口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熊猫立牌,那是他们的品牌吉祥物。胖乎乎的熊猫舔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像举着火炬似的举起一个冰淇淋。店里员工的制服上也印着熊猫的头像,帽子上还有两个圆圆的熊猫耳朵——流歌有点想揪,不知道是不是软乎乎的。 这家门店的店面非常大,大概有四五个“快乐王国糕饼屋”——带厨房带仓库——那么大;然而买冰淇淋的队伍还是绕了两圈,从店里排到店外。 排队的大多是结伴逛街的女孩子,也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半小时后,流歌和阿潇终于从队尾排到队首——然后领到了号,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好麻烦呀,”流歌说,“不过……又有点羡慕,我们要是有他们一半的生意就好了。” “人家是很有名很有名的连锁店嘛,”阿潇说,“我们只是个体小商户而已,怎么能和他们比。” 店里的位置都坐满了,很多等号的顾客都是靠墙站着聊天。流歌看到门口的熊猫立牌旁边围着很多人,还有人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 “电视台的采访吧,”阿潇也看到了,“等等,这个记者……” “这个记者?” 这个记者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齐肩发,亮桃红色的唇膏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她手里的话筒上套着本地台的台标,正对着一位穿着熊猫制服的年轻人。 “我们的原材料是从原产地运输的,”年轻人在镜头前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牛奶都来自一流牧场,空运直达,保证最新鲜最香醇的奶味;蛋筒冰淇淋的蛋卷也是我们店里自己烫的,根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19 客人的订单,现做现卖。” 记者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是‘零度理性’的特色,而且口味确实很棒,蛋筒又香又酥,我个人也很喜欢。”说完这句,她收回话筒,与年轻人握了握手:“谢谢店长,你的镜头这些就差不多了。” “还需要什么别的镜头吗?”店长很友善地与旁边的摄像师也握手致意。 “还需要几个顾客的采访。”女记者说。 流歌听到服务台叫号了,身边的人已经先她一步去取来了两人要的冰淇淋:两份双球蛋筒。 “你要哪个?”阿潇一手举着一个小火炬问。一个是巧克力和香草味的,一个是草莓和蜜瓜味的。 反正都没有味道,这个和那个又有什么区别?流歌看着粉红色和嫩绿色的小球还挺好看,于是就选了他右手上的那个。 “——正好这里有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旁边突然伸出一支话筒,枪口似的对准她的脸,“你好,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 流歌一愣,想想大概那家伙大概算是朋友吧,于是点点头。 摄像师马上扛着机子上前,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靠拢过来。 女记者紧跟着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觉得这里的冰淇淋口味怎么样?” ——口味怎样?流歌感觉被抛了一个世纪难题。照实说,肯定让人不高兴;可是随便编的话——她也不知道草莓和蜜瓜应该是什么口味。 女记者完全不知道此刻她内心的天人交战,又把话筒往前递了递。 “……哦,虽然还没吃,不过我想大概没有味道。”流歌最终选择了老实回答。 记者沉默了,和她手上的冰淇淋一样,冷冷的不说话。 “那……那你先吃嘛,”女记者回过神了,“你是第一次来吗?” 流歌又点点头,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果然,”流歌皱着眉头,“没有味道,什么味道都没有,就是白开水冻成冰,”她又咬了一口蛋筒,“这个也是,尝不出味道。” 人群里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这怎么说话的?”“故意砸场?”“竞争对手吧?”“啧啧啧,也真是敢说。” “不好意思,她口味很刁的,”阿潇赶紧打圆场,“刚才那段剪掉吧。” 女记者这才发现流歌旁边站着的人,然后眉毛一下子快扬得飞起来:“哎呀是你啊!” “是啊是啊,”阿潇笑嘻嘻地说,女顾客好评率99%的微笑,“你工作的样子真好看,不愧是著名美食记者。” “哎呀哪有~今天休息?我昨天还想着去你们那里买个蛋糕呢~”这个微笑的作用大概是能让对方的语气自动带上波浪线。 “对啊今天店休,于是出来逛逛。” 女记者的美瞳大眼骨碌一转,马上把视线投回到流歌身上:“女朋友?” “才不是。”流歌想都不想就抢答了。 “总之……要采访的话不如来问我吧,”阿潇说,“我肯定配合。” 女记者刚要说话,刚才的店长从旁边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好像对我们的产品不太满意。”店长说,他看起来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还是面带微笑——谦和有礼的微笑,和某个点心师牛郎般的微笑完全不同。 “哦……不是不满意,是我个人的问题……”流歌想解释,然而她这句话说完,旁边的议论更多了。 店长不在意地笑了笑:“正好今天我们有一款新品,作为让你不满意的补偿,请二位免费试吃吧。”旁边有一张桌子空出来了,店长一伸手,半请半强制地让两人坐下。 店员端上了两个玻璃小碗,碗里是三个冰淇淋小球;五颜六色的芋圆珍珠围成一圈花边,白色的炼乳和褐色的巧克力酱在冰淇淋球上画出一个熊猫头。 “本月新品,芋圆珍珠冰纷乐,期待你们的评价。”店长说完,摄影师马上把镜头对准二人,记者也在阿潇旁边坐下,等着他的试吃反馈。 阿潇拿起边上的小勺,挖了一勺冰淇淋,抿在口中,然后闭上眼睛——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又舀了一勺芋圆和珍珠,慢慢咀嚼了几下,咽下。 “怎么样,‘熊猫店’的新品?”女记者把话筒对准他。 阿潇皱了皱眉头——女记者瞬间有点想收回话筒。 “添加剂……有点狠啊,”阿潇说,“全是人造香精和色素,没有自然的气息,牛奶是用奶粉冲的吧?而且炼乳的味道太重了,把芋圆原本的甜味都遮盖了;加上冰淇淋也是甜的,本来冰淇淋和芋圆的组合应该是很有层次的甜味,但是被炼乳一浇,什么都吃不出来。还有珍珠,”他拿勺子拨弄了几下碗里的珍珠,“煮过头了。” 流歌转过脸,抿着嘴“哧哧”偷笑。她还以为他又会像夸女记者那样把这道甜品夸上天呢。 “所以我朋友说的其实也没错,”阿潇又开口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的冰淇淋,确实没有什么味道。” ——他这算是在维护她? “真是的,还以为你会靠谱一点呢,”女记者很生气地收回话筒,转向摄影师,“回去以后记得全剪掉!” “我只是说实话嘛,”阿潇又嬉皮笑脸地摊摊手,“刚才还有人说我朋友是黑子什么的,我尝了尝,不黑不吹,确实和她说的一样嘛。” 流歌悄悄望向旁边的店长。他还是微笑,安之若素的微笑。 “谢谢你的意见,”店长说,“我们会酌情修改配方的。” 旁边的店员递上了笔和一本小册子。 “方便的话,能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吗,”店长说,“作为致歉和感谢,我想赠送二位本店的会员资格。” “不必了不必了,”阿潇摆摆手,拉着流歌站起来,“不要觉得我们是来砸场的就好了——说了这么多缺点,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哦,建议你往芋圆里加抹茶粉,可以中和一下甜味,不然太齁人了。” 店长微笑着点点头:“我记下来了。” 流歌看到他胸前名牌上写的名字:段悦逢。 第13章 少女,约会结束在烟花里 午饭是在烤肉店吃的,半封闭的小隔间,旁边的桌子闹哄哄得像住了麻雀的稻草垛。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在铁板上“滋滋”冒油,缩卷出一圈黄澄澄的花边,焦香四溢。 “这块也好了。”阿潇用夹子把肉夹到流歌的盘子里。 她的盘子里已经堆满了热腾腾的牛肉、牛舌、年糕、大虾、花菜……嘴里还嚼着一块鲜美烫口的鸡腿菇。 大概因为是对面的人烤的关系,这一顿她吃得相当满足,有滋有味。牛肉和五花非常肥嫩,年糕外酥内软,花菜和土豆片已经吸饱了烤盘上的汁水,一口咬下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0 ,蔬菜的清甜和肉的肥美同时在舌尖上炸开……流歌又吃了一个金针菇培根卷,滑溜溜的金针菇里满是肉汁。 对面的人也不说话,一边默默烤肉一边看她吃肉,眼神慈爱如饲养员。 流歌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一口水——吃饱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脸上一红:“谢谢你啊。” 小小声,比烤肉的“滋滋”声还小。 不过她道谢的那个人听见了。 “谢谢你陪我才对。”阿潇说,眉眼带笑。 然后他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去湖滨公园好吗?那里的夜景很好看,还能在水边放烟花,结束之后差不多九点,我送你回店里——” “其实……你是谁?”流歌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熊猫玩偶,偶然遇见的熟人记者来让他趁机脱身了。 自己是谁,他又是谁?流歌记得自己复活的目的,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来龙去脉,都朦朦胧胧,模模糊糊。而这个显然知道内情的人又什么都不肯说;虽然流歌又问了一次,但是她其实并不对回答报什么期待——多半又是被他变着法子转移话题。 “你想知道怎样的回答呢?”看来这次的转移方式是反问。 流歌想了想:“实话。” 阿潇又笑了:“我说实话你信吗?” “信啊。” 阿潇不说话了,用夹子把烤盘上的肉一片片地翻动,又往里面添了一点。 “你说吧,我信,”流歌有些着急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说实话。” 阿潇挑眉朝她一望,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坐直身体。 “我是——喜欢你的人。” ——“呯咚!” 虽然杯子的确被碰翻了,但这个声音应该是心跳声没错。 这一声巨响过后,流歌马上告诉自己,什么可爱什么喜欢,都是这家伙挂在嘴边的话,没什么好慌张的。然后她一把拍掉对面伸过来的手,自己匆忙抓了几张纸巾,使劲擦掉桌子上的水。 “说……说实话!”假借擦桌子来掩饰窘迫的人说,她快把桌面的漆都抠起来了。 “这就是实话啊,你为什么不信?” 流歌不擦了,她咬着嘴唇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裙摆像花瓣一样落在椅子上——裙子也是这个人送的。 “这块好了,你不吃吗?”阿潇又拿起夹子了,好像刚才说的那件事的重要性,也就和肉熟了不相上下。 “……我吃饱了,”流歌低着头说,“还有……我……我有……我有……喜欢的人了!” 最后几个字是从嗓子里炸出来的。刚说出口,流歌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烫得厉害,她想这一定是被烤盘熏的。 旁边桌的食客听到最后那几个关键词,纷纷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并对另一方投去同情的眼神。 被同情的那个眨了眨眼,咧嘴一笑,把肉放到自己的盘子里,似乎并不在意。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阿潇说,“不过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 “叫什么名字?” “……” “你怎么称呼他,他又怎么称呼你?” “……” “你看,你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虽然很不高兴,但是流歌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是我呢?”阿潇说。措不及防的追击。 流歌只觉得胸口被捶了一拳。他的语气平静、坦然,好像说的还是一件和“肉熟了”差不多的事——甚至刚说完,他就低了头开始吃肉了。 “……不可能,”流歌想了很久,才看着自己的手指说,“不可能是你,因为我……我都不喜欢你。” 语气犹豫,用词果断的否决。 吃肉的那个人噎住了。 * 流歌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复活的。 在她一片混沌的记忆中,有一个清晰又朦胧的形象。那个人总是被不可逼视的光芒笼罩,神圣,庄严。太阳是他权杖上的顶石,星辰围绕他的手指流转。他口中倾吐的字句能让天空坍圮,大地震动;他的眼神落在她肩头的时候,却又温柔得好像带雨拂面的春风。 流歌知道,那是创世神,是给与她这个复活重生机会的人。 当时,她在创世神面前伏身拜倒,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看看,我和伙伴们用生命换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想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他,告诉他——” 空中传来爆炸的声音,紧接着星星点点的光华在天幕绽开,像雨点一样洒落。广阔的湖面像一只碗,把这些闪烁的小星星的影子尽数收拢。岸边夜灯五彩的光芒落在湖面上,水母一样随波飘荡。 这是下午的时候阿潇说的,湖滨公园的烟花表演。 流歌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此刻他正仰头望着天空,脸上被烟花和灯光染成变幻的颜色;高挺的鼻尖,微翘的唇线,他的侧影好看得像个故事。 当时自己没有对创世神说出口的那句话,又在脑中浮现出来了。 阿潇说的,“你有没有想过”的那件事……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 她甚至有那么一会儿觉得,如果她要找的人真的是他……似乎也不错? “……我说……”流歌犹豫着开了口。 她才刚刚发声的瞬间,又一枚烟花被射上天空。她像蛛丝一样颤抖的声音立刻被爆炸声吞没了。 那是今晚的压轴烟花,“夜虹的爱恋”。金色、银色,闪光的蓝,闪光的粉和闪光的紫,汇聚成一道瀑布从空中倾泻而下,流光溢彩,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幕。周围响起一阵阵赞叹声。 身边的人却在她开口的第一时间,回过头看着她。 “怎么了?”阿潇问。烟花在他身后绚烂地绽放,他的瞳孔里也灿开了点点星光。 流歌反而说不出口了。那句话就停在她的舌尖,一动不动,像飞累了的蝴蝶。 直到“夜虹的爱恋”燃尽,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直到夜风开始微微发凉,路边的知了声渐渐盖过人声,直到阿潇把她送回到店里,确认了门窗之后转身离开,流歌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问的是—— * “你就是勇者吗?” 面前的年轻人应声回过头,他有一双活泼的黑眼睛。 “他们是这么叫我的,”年轻人笑着说,“不过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毕竟大家要在一起很久,叫名字更亲切些。” 他说了一个名字,然而他的声音被看不见的怪兽吃掉了。 “所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他问,黑眼睛弯成令人愉快的弧度,闪闪发亮。 流歌张了张嘴,画面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1 了,她醒了。窗外的知了也许在那个未完的梦境里替她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想起了自己会对那些电影名称觉得熟悉的原因,她也曾经认识被称为“勇者”的人。 她也想起自己死去的原因了。 她之所以会对创世神许下这样的愿望——“想看看我和伙伴们用生命换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或许是因为,她和她的“伙伴们”,曾经拯救过世界。 而她要找的那个人,她喜欢的那个人,被称为勇者,曾经拯救世界的勇者。 第14章 少女,今天开始寻找勇者 在那个已经完结的前世,故事总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邪恶残暴的大魔王。他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他和他的恶魔军团所到之处,大地龟裂,河海干涸,森林枯萎,天空再没有鸟群飞过,一切生灵都被邪恶的魔焰付之一炬。 然后,人类世界的统治者们聚集到一起,决定组建一支人数不多的精英小队,潜入魔城,在世界被大魔王毁灭之前,毁灭大魔王。 流歌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以传说中的狙击手的继承人的身份。 她已经记不清所有伙伴的长相姓名和来历,但她记得她很喜欢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善良又强大的战士。 然而大家都在和大魔王的最终决战中死去了。 魔王被消灭,世界再次恢复和平,人类从废墟上重新建造家园;然而战士们无一生还。他们的经历被写成故事,编成歌曲,流传了一个又一个世纪,直到被彻底淡忘。 这些事还是流歌死后,从创世神口中得知的。虽然创世神没有说明缘由,但是她想,或许是为了弥补他们为和平献出的生命,才会给他们——包括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 她想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也再次复活来到这个世界了。 以上是她目前回忆起的全部内容。 流歌听到厨房的后门被推开,接着是一声带着呵欠的“早上好”。 所以……刚进门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是她回忆中面目不清的伙伴之中的某一个吗? * “你……你就是勇者吗!被战斗女神选中,要从大魔王手中拯救世界的勇者!” “勇者”吸溜了一下鼻涕,抬头,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流歌的后半句台词卡壳了,她没料到对面会是如此淡定的反应——淡定,冷静,不动如山,就连眼神也迷离得好像被鼻涕糊了。 早知道她就听老板的,不琢磨什么傻乎乎的台词了。 既然如此索性不管,流歌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玛芬蛋糕,一把抓起脑袋还没到她胸口的鼻涕仔的手,二话不说把蛋糕塞到他手里。 “‘快乐王国糕饼屋’新鲜出炉的玛芬谢谢品尝!”一口气说完之后,她双手把鼻涕仔往前一推,让他继续他的放学路。 她向汪泽建议,可以像那家叫“零度理性”的冷饮店那样,穿着玩偶服在门口招揽顾客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最后会落在自己头上。 “听着是挺可爱的,不过这个天气……穿玩偶服会不会有点热啊?”汪泽说,“我们可不是开在大商场里的,还有空调。” “是有点热,不如换成别的看起来很新奇的衣服?”流歌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于是此刻她就穿着“别的看起来很新奇的”衣服,提着篮子,站在离店不远马路口,在打手门神们快憋不住笑的眼神中,对着来来往往的小学生,一边喊着中二兮兮的台词,一边强塞试吃品。 “别的看起来很新奇的衣服”,是指她身上这套,用紧身衣和硬纸板做的,盔甲战斗服。 妙脆角似的肩甲,年糕一样直挺挺的护腿,闷热不透气的pu制战靴……还有脑袋上那顶风大点就会被吹跑的头盔;流歌不太明白老板弄这身装备给她的用意。 “跟你来的时候穿的那身差不多啊,我想你可能比较喜欢这样的风格吧。”虽然他是这么说的。 老板并不知道,他以为的“这样的风格”,已经连小学生都哄不到了。 更重要的是,原本是考虑到玩偶服会太热,才选了这样轻薄凉快的款式,然而真正上身之后才发现——一点都不凉快。 流歌背过身,悄悄拿纸巾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有点想念店里的空调——也有点想念她那套已经被撕成抹布的衣服,那毕竟是陪伴她一路讨伐大魔王的装备,是国王指定的匠人为她定做的。 想想曾经做过拯救世界这么了不起的事,流歌觉得,自己就算再多吃点也是应该的。毕竟在大魔王还为祸人间,家乡不少人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她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能把热松饼吃到饱。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自己的手已经摸向了篮子里的玛芬蛋糕。 “你是……要去讨伐魔王的战士?” 流歌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转过身,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 干净利落的小平头,戴着一副浅色墨镜;他微微笑着望着流歌,但是流歌实在想不起,曾经在哪儿见过他。 他说,要去讨伐魔王的战士……难道也是前世的同伴?流歌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感觉脑袋里有个灯泡“噌”地亮了。她瞪大眼睛,把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视线快把他刮秃一层皮:“你认识我?” 小平头一愣,不知是被惊到还是被吓到,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脸:“你……不记得我了?” ——!!! 流歌听到脑袋里那个灯泡“滋滋”作响的声音了,大概是电流太猛。 小平头摘了墨镜,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他笑了笑说:“可能是我长得比较路人吧,那天在店里又戴着帽子……其实我们前几天才见过面。” 流歌想起来了,这是那位“熊猫店”的店长。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叫……段悦逢? 可是他刚刚说的什么魔王什么战士又是怎么回事? 流歌看了看身上尴尬的劣质铠甲——不不不,应该不是指这个,不然她会羞耻到用店长的脸搅面糊的。 “哎呀,可以啊,”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面临危险的汪泽朝外面望了望,然后对厨房里的点心师说道,“我们的打工妹也是会被搭讪的人了。” 厨房里传来什么东西稀里哗啦落地的声音。 * “你是熊猫——”“要买蛋糕吗?” 流歌朝说话的人转过身,自己的提问被打断,她有点不太高兴。 意外的是,身后突然跑出来的人似乎更不高兴。 点心师微微皱着眉头,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挽起来的袖子还没放下,似乎一秒前还在干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2 活。 “哦,好啊,”段悦逢朝他打了个招呼,“那天之后,我听说你是个挺厉害的点心师,你提的那几点建议我都让员工照着做了,确实改善了不少,客人评价也很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大恩不言谢。”阿潇说,语气比放了十天的面包还硬,他说的“不高兴和男人说话”大概是真的。 那干嘛又特地跑过来?流歌很不明白地斜了他一眼。 “你能推荐我几款点心吗,你们店的招牌?”段悦逢说。 流歌半天没听到回答,一抬眼才发现段悦逢的视线是望着自己的。她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篮子里掏出一个蛋糕:“‘快、快乐王国糕饼屋’新鲜出炉的玛芬谢谢品尝!” 反应是反应过来了,可惜反应错了。 段悦逢接过她手里的试吃蛋糕,咬了一口,黑眼睛缓慢地眯了起来。 “确实不错,”段悦逢说,“我还以为这种廉价小点心只是把黄油面粉和糖揉到一起罢了……看来路边小店卖的也不全是垃圾。” “对啊,很好吃的,我们的蛋糕卷和提拉米苏也很好吃,甜甜圈也很好吃。最近卖得最好的是奶酪面包……不过我个人还是推荐热松饼,要坐在店里吃!”流歌只听到了他的前半句话。 段悦逢笑了笑:“我今天是出来办事,顺便过来看看的,下次再来你们店里吃。”说完他又朝阿潇挥挥手,道了别,然后戴回墨镜,转身走向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流歌看到车子的商标是一个长了翅膀的小圆牌。 *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两人一起回到店里之后,汪泽问了一句,“你摔了碗就跑出去了,我还以为是你的债主呢。” “在购物中心开冷饮店的。”阿潇面无表情地说。 “哦?那家有熊猫的店?好吃吗?下次我也带托托去吃。” “好吃啊,”流歌说,“我猜——” ——砰。 厨房的玻璃拉门被使劲关上了,反锁。 “……仙鹤姐姐怎么好像生气了?”汪泽抬头望向流歌,“说起来,你们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 第15章 少女,数着点心师的睫毛 段悦逢不只是一个“在购物中心开冷饮店的”。 28岁,国际连锁冷饮品牌“零度理性”的区域经理,持有“零度理性”21%的股份;原本他并不需要做什么小小的门店店长,然而因为这样那样的斗争失败,被临时调派到了这家门店,兼任店长——也就是流放,贬黜,发配边疆。 至于这个“临时”什么时候才会终止,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那间带酒吧带健身房的办公室,在董事会上亲手抽那些贱人的脸,目前暂不得知。 他眼下的第一要务,是把自己区域内的年收益总额拔高再拔高,让上面那些贱人知道,区区发配,还不能赶走他。 这已经是他被发配到这里的第二年。第一年的时候,他利用目前自己仅有的权限,把门店开遍了区域内各大城市的主要商业区,再是贵得烫手的地皮商铺,都咬咬牙买下来。事实也确实证明,肯砸钱才能赚钱;年终股东大会上那些个贱人咬着牙给他颁奖鼓掌的表情,他梦里想起都会笑醒。 现在到了第二年,他感觉商业区的客户群体,似乎已经饱和,第一季度的净利润与去年同期基本持平。更不妙的是,针对他前一年大肆挥霍的行为,董事会在新下达的文件里不指名道姓,却又意向明显地提出,集团新一年的财政计划,要开源节流。 ——那些贱人的意思很明显,不能再开新店了,至少不能再开贵巴巴的新店。 段悦逢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商店街,吹了声口哨。 跟市中心商业区相比,小学旁边的小商铺真是太便宜了——想必小学生们,也会很喜欢熊猫玩偶。 他才不是因为被当众嘲讽了店里的商品,才怀恨在心呢。 他只是觉得,没什么生意的小破点心店,要盘下来,应该不需要几个钱。 * 虽然没生意不太开心……不过这么安静,倒也挺好的。 流歌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呵欠。 下午两点,小学生都在上课,ol们还没下班,附近的居民又因为烤炉似的天气打死不愿出门;如果说下午两点是一天里最空闲的时间,那夏天下午的两点,几乎就是一年里最空闲的时间。 汪泽回家睡午觉去了,流歌把根本不脏的店子又打扫一遍之后,已经闲得开始数打瞌睡的点心师的睫毛。 对,打瞌睡的点心师的睫毛。 她路过厨房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低着头睡着了,呼吸声又长又沉。于是她悄悄搬来椅子,隔着一张桌子在他对面坐下。 她托着下巴望着他,小心翼翼,好像在街角发现一只打盹的猫,看起来睡得很沉,但是似乎随时会醒。 他醒着的时候,她可不敢盯着他看这么久。 此刻他的睫毛密密实实地遮蔽阳光,嘴唇半开半合,胸口有一汪随着微风起伏的海。时间在他的呼吸声里越走越慢,连前厅里那只挂钟的“嚓嚓”声都听不到了。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流歌几乎每天都要在心里这么感叹一遍;同时感叹的还有“这个人真奇怪啊”“真可疑啊”“真烦真讨厌啊”。 不过现在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不做什么奇怪的事,以上感叹里,剩下的就只有“好看”了。 窗外传来悠长的蝉鸣,阳光被百叶窗剪成斑纹,洗好的杯盘碗盏还挂着水珠,空气里渐渐氤氲起小麦粉被烘烤的香味。 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流歌在越来越浓的麦香里合上眼。她仿佛回到了家里的餐桌旁,耳边隐约响起熟悉的乡音;再过一会儿,妈妈会端上晚餐,然后摇醒她,让她去洗了手,准备吃饭。 她想既然大魔王已经被自己消灭了,那妈妈后来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好。 流歌不后悔“战死”这个结局了,她只是有些想念过去的伙伴。 不知多久之后,突然有一阵热腾腾的香味扑到自己脸上,胃袋立刻“咕噜噜”地开始叫嚣。流歌睁开眼,看到面前放着一块刚出炉的面包,光泽诱人,每一粒芝麻都酥酥脆脆地冒着香气。 “还烫着,凉一会儿再吃。”背对她的点心师说完,把烤盘里的其他点心端到前厅,开始上货。 ……他什么时候醒的?这也太丢人了! 流歌的脸瞬间红了,更丢人的是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滩亮晶晶的水渍。 下次面包出炉的时间点,还是别打盹了。流歌用抹布擦掉了桌上的口水。 然后她拿起面包,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3 吹吹热气,对着咬了下去。 一股滚烫的热流措不及防地涌入口中——芝士。 流歌毫无防备地被热芝士烫了一嘴,“呜”的一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倒水,还没跨出一步,一个杯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把抓过,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都说了还烫着。”点心师说,幸灾乐祸地憋着笑。 这个人醒着的时候还真是讨厌。流歌放下杯子,又望了一眼盘子里那个咬了一口的芝士面包,浓稠的芝士馅心缓慢柔软地从里面流出来,奶香扑鼻。 ……不过,做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 * 三点快过半的时候,失踪两个多小时的老板出现了,踩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跳跑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流歌一望,是那天在购物中心见过的女记者。 她是遵守约定来买面包了吗?流歌下意识地朝厨房里瞄了一眼。 “我说你们俩,都过来都过来,”请女记者坐下之后,汪泽招呼道,“这是电视台《接头暗号吃吃吃》的记者。” 女记者朝流歌笑了笑,刚要开口,点心师从厨房里出来了。 “哎呀阿潇~”她好像已经忘了上星期的事。 点心师马上娴熟地换成营业用笑容:“是你呀,今天要买点什么?” “你~猜~”女记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指。 “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她,她说下期的《吃吃吃》,想做我们店的采访。”汪泽说,语气平静,双手却绞在一起飞快地搓来搓去。 阿潇愣了一下,朝记者凑过头,压低声音:“你们节目缺题材了?我们老板可付不起广告费的。” “你怎么说话——” “……实不相瞒,确实缺了,这地方就这么大,稍微有点名气的店都做过了,”女记者点点头,“不过我们的节目本来就是寻找街头美食的,你们的店在附近一带口碑也不错,我们同事里也有好多人喜欢你们的点心。所以我和制片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宰熟——不,还是采访你们吧。” 流歌看看旁边的汪泽,他已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有什么需要我们准备的吗?”阿潇问。 女记者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一些字:“需要准备的都写在这里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我们这边的工作。” “那我们要做什么?”流歌问。 “就像平时那样啊,”女记者说,“哦,要找几个顾客,托也行,反正像现在这样——”她看看空无一人的前厅,“像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 “这里的冰淇淋很好吃啊,而且用料很新鲜,很放心。”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我最喜欢的是四叶草暴风雪,热量很低,多吃也不会发胖。”穿着入时的女大学生。 “儿子吵着‘熊猫熊猫’的,每星期都带他来,还是吃不够。”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老婆的胖男人。 ——看完新一期的《接头暗号吃吃吃》之后,流歌把手机还给了汪泽。 “我说你别想太多啦,不用担心,”汪泽咧着嘴说,“我们的顾客这么多,区区几个采访,交给那个牛郎就行了——让他找几个相熟的女孩子,拍几个镜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个节目很厉害吗?”流歌问。 “很厉害啊!”汪泽说,“托托每次看了这个节目,就吵着要去吃那些东西,你看这影响力多大!那个记者刚才不是还说了吗,要拍我们个人的镜头——哈哈哈哈我要上电视了!” 流歌朝厨房瞄了一眼,阿潇正在用手机联系“相熟的女孩子”,已经一刻不停地打了六七个电话了。 “好好好,谢谢你啊晓雯,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嗯?没问题没问题,拜拜~”说完他挂了第八个电话,开始拨打第九个。 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勾着嘴角笑眯着眼,好像那些女孩子就站在他对面。 流歌有点不太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11啦,大家有没有把手洗洗干净准备剁呀_(:з」∠)_这里准备了几个小红包,给天使们揉揉手~ 另外明年3月准备开的新文文案已开,暂定名《现充战争》,你们懂的,暂定名的意思是到时候不一定叫这个……但总之是关于一个出场就是满级,横行霸道四处打脸的键盘侠的故事(悄悄说也是喊了很久但是一直没动的和《欺诈占卜师》同世界观的续作,女主是11号“正义”,能力是“拷问”) (顺便占卜师是9号“隐士”,能力是“篡改”) (再顺便有没有看过前作都不影响阅读,反正是个异能的故事) (女主的键盘侠就是字面意思的键盘侠,微博上那种烦人的键盘侠,不是蜘蛛侠夜魔侠的那个侠) 总之有兴趣的话欢迎预收文案不要嫌弃我嘛_(:з」∠)_ 第16章 少女,初次登上电视荧幕 流歌觉得,自己的嘴角可能是被两个看不见的钩子吊着,就算要放也放不下来了。 她穿着粉蓝色的蓬蓬小短裙,脑袋上戴了一个花边发箍,手上是扎着缎带的白手套,腿上的白色长袜正好过膝,还有方跟圆头黑皮鞋——这身衣服据说是汪泽花了不少钱借来的——然后挎着她的小篮子,站在店门口,使劲微笑,钩子似的微笑。 她对这身打扮大致上没有什么意见,要是裙子可以稍微长那么十几公分,就更好了。 “表情柔和一点啦,柔和,”边上的女记者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明明一点都不情愿,但是因为欠了钱,没办法不得不出来打工还债的打工妹。” 流歌的嘴角微微朝下耷拉——她的眼光倒是挺准嘛。 “好好好,就这样吧。”女记者挥挥手,摄影师扛着机器从远到近,从上到下把流歌扫了一遍,这个镜头就算完成了。 一个小时前,上午九点还不到,《接头暗号吃吃吃》栏目组就抄家伙上门了,然后开始布景,取景,调试灯光,指手画脚,忙里忙外。折腾到现在,终于把流歌的镜头拍完了。 接下来,就是老板在店里上货的镜头,老板在柜台里迎客的镜头,点心师在厨房打蛋的镜头,点心师在厨房烤蛋糕的镜头,点心师在厨房裱花的镜头,点心师尝了一口奶油然后微笑的镜头,点心师站在门口深沉四顾的镜头,点心师45°仰望天空然后侧脸垂眼靠墙叹息的镜头…… “……为什么阿潇的镜头这么多?”汪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彼时正在拍摄“点心师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满意的笑容的镜头”。 “他形象好嘛,”女记者说,“到时候电视一播,小姑娘们一看,‘哇这里有个这么帅气的小哥哥’,不是等于替你们店打广告了?” “还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4 有她的镜头也不少?”汪泽指了指站在边上看热闹的流歌。 “‘哇这里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女记者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虽然是这个理,但是汪泽觉得自己的形象也不至于会赶客——至少也是“哇这里有个这么帅气的大叔叔”。他今天一大早起来刮了胡子吹了头发,还偷偷用了老婆忘在家里的护肤品——毕竟已经跟托托吹了牛,说爸爸要上电视了。 不要紧,等下肯定会采访店长的,就像熊猫店那期节目那样。汪泽这么安慰自己。 然后就到了“吃吃吃”的环节。 昨天晚上汪泽和他手下们讨论了很久,根据节目组提出的“街头小吃”的要求,最后决定了几种上镜的点心:蛋挞、泡芙、甜甜圈,每种34个口味,非常适合做逛街休息的下午茶点心,最重要的是:颜值高。 蛋挞的馅心焦得恰到好处,外皮被烤得一层层绽开,像穿了一条小裙子;泡芙顶着黄澄澄的酥皮,里面是饱满的奶油馅巧克力馅抹茶馅,感觉轻轻一碰就会涌出来。还有甜甜圈,阿潇用彩色巧克力在上面画了小熊小狗小猫小兔子,摆在一起就像开了个动物园。 他画的时候,流歌趴在旁边瞪大眼睛盯着看,心里碎碎念着希望他手一抖画歪了,那就轮到她帮忙处理掉这个失败品——也就是张嘴吃掉。 虽然在她嘴里不一定有味道,但是……这么可爱,就算没味道,吃起来也开心啊。 “好可爱~看起来好好吃啊!”“我要一个小兔子~”“两个蛋挞两个泡芙,泡芙都是巧克力味儿~”“兔子小猫小熊各两个,打包。” “顾客”们上场了。 阿潇昨天联系了12个女孩子,今天全部准时到场,相当给面子。虽然她们的镜头只有一晃而过,但是不妨碍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点心师搭话。 “一二——看镜头——茄子~” 以及合影。 流歌看了看那个拉着阿潇合影的女孩子。她染着一头葡萄红的头发,眼睛大大唇彩亮亮,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短。她一手挽着阿潇的胳膊,尖溜溜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细长的胳膊举着一个锅铲似的自拍杆。 流歌转过头去不看了,有点不高兴——那个女孩子,裙子也太短了,感冒怎么办? “那好像还是个小网红呢,”旁边的汪泽突然说话了,“厉害啊阿潇,人面很广嘛——话说她来过我们店里吗?” “网红是什么?” “就是……在网上很受欢迎的人,网络红人。”汪泽说。 “为什么受欢迎?” “因为……长得漂亮?反正随便发张照片都有好多人点赞。” 流歌没有继续问“点赞是什么”了,她看到女记者把那个“网红”喊过去,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网红掏出小镜子理了理头发,补了补妆,和女记者并排站到镜头前。 两人对着镜头笑出各自的八颗牙,话筒来来往往地说了几句。然后网红拿起一个泡芙,对着镜头嘟嘟嘴,眨眨眼,摆了几个流歌看不懂的手势。扛摄像机的那位大哥倒是很受用地脸红了。 ——原来这个世界流行这样的啊,流歌突然意识到她的“小白兔”战略可能需要更新调整。 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被阿潇喊来的群众演员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女记者看着拍好的镜头,摸摸下巴,摇摇头。 “不行,还差一点。”她皱着眉头的样子意外的有气势。 “对对对,还得补几个镜头是吧,”汪泽马上赶过去说,“说吧要什么样的,我都能配合。” 女记者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到现在为止拍的都是女顾客,有点单调。你们就没有相熟的男顾客吗?这么久了都是靠阿潇出卖色/相拉的客?” “你不也是被他——”流歌住嘴了,一时口快,没过脑子。她立刻拿了抹布,在众人的注视中安静地擦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你说男顾客……现在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联系不到。”汪泽想了想说。在阿潇来之前,店里的常客里倒是有男的,然而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叔大爷,给孙女买蛋糕吃的,他当然也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要不去隔壁学校找几个老师?”记者建议道。 “不行不行,人家在上班呢。” “那去路上现拉几个路人?” “……我去问问有没有没课的老师吧。” 流歌看他们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结果来,自己也回忆了一下这几天见过的男顾客——男顾客还是不少的,不过平均年龄大概十岁,现在应该正在上课。 除此之外,好像只有—— 店门被推开了,男顾客来了。 * 段悦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上周见过的栏目组:还是那个摄像,还是那个记者,还是那些个打杂。那个女记者笑嘻嘻地冲他挥手打招呼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有点不妙。 “正在说呢,男顾客这就来了,”汪泽赶紧迎上去,媒婆似的把段悦逢打量了一遍,“而且形象也很不错啊,跟我们阿潇一样帅。” 段悦逢压下那点不祥的预感,保持着平静的笑容,和屋子里脸熟的人点头致意之后,问女记者:“在采访?” “是啊,在拍下期节目。” 段悦逢的笑容卡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来确认一下这家店的内部环境,以及日常客流量,顺便估个价——要是再顺利点,直接和老板谈谈转让店铺的事;没想到进门就遇到了电视台的美食节目。 这个节目播出之后,就算不能让这家店大火,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人气,也是很容易的事。 人气旺了,客人多了,要贱价转让,就不太可能了。 “原来你也经常来这里啊,”女记者很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刚刚还在担心没有男顾客的采访镜头呢。” “没有男顾客?” “是啊,他们联系了12个熟客,全是年轻姑娘,我想这也太单调了,总得穿插一下。” 段悦逢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家店的生意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 “没问题啊,采访我吧。”他笑了笑,对女记者说。 * ——大事不妙了。 流歌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和阿潇上周在段悦逢的店里接受采访的时候,可是很不给面子地砸了场的……事后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对。然而还没来得及道歉,天道轮回,自家店子需要顾客的时候,段悦逢上门了。 她朝阿潇望了一眼,对方正忙着和网红小姐说话。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咯吱咯吱”抖了一地花粉——话说这个网红怎么还没走? 流歌正要给阿潇打眼色,女记者又招呼她了:“你去端些点心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5 。” 流歌气呼呼地去了,不知道是因为被随便使唤生气,还是因为满地的花粉花瓣生气。 段悦逢在店里的小餐桌旁坐了下来,流歌端上一份提拉米苏——装在白瓷小花盆里,洒满可可粉,插了罗勒叶,伪装成盆栽样子的大路货。 毕竟提拉米苏必须长得像盆栽,这是业内行规。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吃热松饼的。”流歌放下叉子的时候,听到段悦逢小声开口道。 她一愣,低头看到对方正仰头望着她,黑眼睛闪闪发亮。 “你那天说,这里的热松饼很好吃,就是得坐下来吃,所以我今天过来了。”他继续小声说道。 流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记者挥手赶开。然后摄像师拍到了“男顾客品尝点心后露出满足表情”的镜头。 “很好吃啊,味道很醇厚,朗姆酒和咖啡应该是自己调的,不是市面上买的现成,所以这个苦味非常特别,很有回味。奶油也是手工打发,入口即化。感觉用舌头一压,它就自己滑下去了。总之……bravo。”段悦逢对着女记者的话筒说出一番很专业的评价,然后比了比拇指。 第17章 少女,忙 流歌非常意外,她原本都做好被段悦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认真地吃完之后,对着镜头把这大路货的提拉米苏洋洋洒洒夸了一通,眼神温柔又真诚。 ……一会儿让点心师给自己也做一个提拉米苏吧,流歌想。段悦逢夸得她都想吃了。 拍摄工作在那句“bravo”里结束了,剧组撤离,网红回家,段悦逢买了几份点心之后也走了。 流歌看着他的黑色轿车转向拐角,那个长翅膀的小圆圈标识越来越远,终于不见。她回过身,看到店里的两个男人又回到了往日的工作状态,只是各自有不同程度的无精打采。 “嗨呀好气啊,”汪泽一边收拾桌椅一边说,“到最后我就这么两三个镜头……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拍完了我可以把这身衣服换了吗?”流歌问。 “换吧换吧,”汪泽没心情搭理她,“真是,连个打工妹的镜头都比我多,早知道就不给你租衣服了。” 汪泽的话刚说话,流歌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湿冷湿冷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裙摆——虽然也没扯下来多少。 流歌转过身,看到阿潇倚着厨房的门望着她。 “干嘛?” “今天那家伙怎么过来了?他也太闲了吧。” “他说他来吃松饼啊,而且……而且那个网红还不是很闲。”流歌翻了个白眼。 那边很久没有回答,流歌把眼睛翻回来,看到阿潇斜挑嘴角,笑容相当微妙。 看起来像是生气的冷笑。 ……这个人怎么又生气了?流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来不是正好?而且人家也没说什么坏话,很配合啊。我们上次……简直跟砸场似的,他都没跟我们计较……” “他当然不会当面说难吃了,”没等流歌说完,阿潇马上抢白道,“就算说了难吃,镜头也肯定被剪掉,说了又有什么用,白白得罪人?还不如夸几句,刷个印象分……” “印象分是什么?” 阿潇不说话了,转身回到厨房,开始刷烤盘。 流歌也一步一拖地转进仓库,关上门,摘了发箍,正准备换衣服,突然又想到什么,于是把发箍戴了回去,打开门回到厨房。 点心师还在那儿刷烤盘,挽着袖子弯着腰,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得像奶油上的刮刀痕。 流歌走到他身后,试着鼓起腮帮,撅起嘴,委委屈屈地瞪大眼睛——刚才那个网红,对着镜头好像就是这么做的? 然后是把右手比成剪刀,放到下巴旁边,左手也比成剪刀—— 面前的人突然转身了:“……你在干嘛?” 流歌吓了一条,剪刀瞬间缩成爪子,腮帮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快地瘪了。 “小白兔”进化失败,她还想先拿这个人试试手呢。流歌很丧气地转过身,回仓库换衣服。 “……你是不是学会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身后的人又说话了。 流歌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刷你的盘子吧!” 摔门声。 * 新一期《接头暗号吃吃吃》播出之后,小店一下子就成了附近几个街区的人气地点。不止下班放学的时间,这一星期里,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生意几乎就没有停过。 流歌穿着汪泽为她准备的新制服——黑裙子白衬衣——把托盘里的餐点放到客人的面前,微笑着小声说:“你们点的‘一触即发的暧昧’和‘迷乱的爱’。” ——也就是蛋奶酥和黑森林蛋糕。 对,在点心师的建议下,店里的点心还都有了新名字——全都是他亲自取的。虽然本体完全没变,但一叫名字,格调就像坐上火箭的小鸡仔,“蹭蹭蹭”地振翅高飞。 座位上的两个姑娘马上拿起各自的手机,“咔嚓咔嚓”一阵拍:拍蛋糕,拍自己,拍同伴。互相拍完之后,其中一个妹子朝流歌笑笑:“能叫你们的点心师出来,跟我们合个影吗?” ——除了《接头暗号吃吃吃》之外,那位网红小姐似乎也在自己的微博上给小店做了宣传,配图是她和阿潇的合影,配字:一直喜欢的点心店,东西很好吃,点心师很帅【爱心】没想到今天居然上电视了,让我也蹭了个镜头【偷笑】【偷笑】我说你,会不会一炮走红去做明星啊?【小狗】【小狗】 于是有更多的女孩子慕名而来,吃蛋糕赏鲜肉,隔着毛玻璃拉门朝厨房里探头探脑,想见见传说中的明星点心师。 “不好意思,他这会儿在工作,比较忙。”流歌笑着回答,然后收了盘子,回到柜台,听到厨房里传来烤箱计时器的声音。 这两天的外卖订单也一下子多了许多,汪泽天天开着他的小车送货,很少能在店里连续待上半小时。所以流歌又要送餐,又要上货,又要结账收款,又要打包点心,忙得晕头转向。 她十分怀念那些没有生意的日子——平静得睡午觉都会流口水的日子。 身后的厨房门飞快地开了一道缝,从里面丢出一句话。 “布丁、红丝绒、冰淇淋泡芙好了,来拿。” “知道了,来了。”流歌应了一声,回头发现厨房门已经更快地拉上了。 这个人以前不是挺喜欢和女顾客扯东扯西吗,现在客人多了,怎么反而缩起来不见人了? “你不会是害羞吧?”流歌问。 点心师皱着眉头,把装满点心的托盘往她手里一塞,什么也不说,转头去忙自己的了——只是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红。 * 电视节目和网红带来的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6 气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汪泽每天上班下班都笑成一尊弥勒佛——这半个月的收入,比阿潇刚来的时候,头两个月的营业额加起来还多。他又感觉很快就能和门前门后这几个肌肉大汉说再见—— 不行,打住,不能往下想了。 上一次他才刚起了这念头,马上就打脸似的天降饭桶。这饭桶不但吃光他的存款,让他多背了十万块的债,还在他店里蹭吃蹭喝到如今。现在虽然看起来顺风顺水的样子,但是今后的事谁知道?再来一个饭桶怎么办? 保险起见,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汪泽朝门神们挥了挥手:“辛苦辛苦。” 时间是下午四点多,汪泽赶在托托放学前送完了最后一单外卖,停了车回到店里。 天色看着快要下雨了,他有些担心托托没带伞。 汪泽推开店门,看到店里坐着一个客人,站在柜台里的是最近当红的明星点心师。只是点心师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难看。 “怎么了?流歌呢?”汪泽上去问道。 “对……对啊,她她她她呢?”旁边的餐桌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好像卡带了。 “她去送外卖了。”阿潇说。 “外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去送还快点呢。”说着汪泽朝刚才说话的人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眼镜男,缩头缩脑地坐在角落里。视线相触的瞬间,眼镜男立刻低了头,好像被烫到了眼睛。 “这家伙最近天天来,每天点一份蛋糕一杯饮料,然后坐一整天不说话,”阿潇说,“昨天你不在,他在那一直坐到打烊。流歌跟他说我们要下班了,他就跟她要联系方式。今天我一看他过来,就打发她去送外卖了。” “……所以他是谁啊?” 阿潇朝眼镜男不屑地瞥去一眼:“一个普通的痴汉,估计是看到电视之后迷上了我们的打工妹。” “你你你你你才痴汉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走之前,她不会回来了,”阿潇平静地说完,闪身进了厨房,“这里就交给你了老板,我看了他一下午,眼睛和心都很累,需要休息。” 毛玻璃拉门被关上了。 汪泽和格子衬衫眼镜男互望了一会儿——大约两秒,然后对方又飞快地把头低下了,仿佛一片含羞草。 “我说你……可别打我们家打工妹的主意啊,”汪泽说着抽出一根烟,咬上,“她人又凶,饭量又大。你看到门口的肌肉/棒子没?像那样的,她一个能打五个。前两天她遇上个小偷,光天化日之下抢老奶奶的包,她一招就把人打出鼻血了。” 眼镜男似乎抖了一下。 “还有饭量,哎呀,不是我吓唬你,你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工作吗?她来第一天,就把我刚进满货的仓库吃空了,没钱还,只好打工抵债。她来了之后我们店再也不用担心点心卖不完了,反正卖不完全给她吃——你想想自己养不养得活她吧。” 眼镜男畏畏缩缩地抬起头,从油腻腻的刘海间望向汪泽:“那……她欠你多少钱?” “啊啥?你不会是要替她还债吧?” “不不不……我就随便问问……” 汪泽吸了一口没点的烟,长长地出了一口没烟的气,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她欠我三十万。” 餐桌的方向传来稀里哗啦一阵响,店门被拉开,眼镜男老鼠似的跑了。 ——还是得我出马。汪泽满意地嗦了一口烟。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滚滚雷声紧跟着炸响。汪泽才刚一抬头,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下雨了啊。”阿潇也从厨房里出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托托带伞了没。”汪泽说。 阿潇没理他,径直走到柜台前,翻起登记外卖的小册子。册子上记录了每一单外卖的收货地点和送货时间。 不知道托托带没带伞,送外卖的打工妹是肯定没带。 第18章 少女,所谓痴汉这种东西…… 流歌抱着蛋糕的纸盒子站在公交站牌下,看到远处钟楼的分针已经从3走到了4。 她身上脸上湿成一片,睫毛上挂着亮晶晶的小水珠,头发全都湿哒哒地贴在脖子上,搂在怀里的蛋糕盒子却干干爽爽,一滴水都没沾到。 半小时前她被阿潇打发出门送外卖,地点是步行时间大约20分钟的办公楼。本来这会儿应该已经顺利送到了,然而半路一个雷炸开之后,倾盆大雨说下就下。 于是现在她就在公交站牌两尺见方的雨棚下,和一个同样不幸被淋的小学生一起,数着雨滴,等待放晴。 流歌望了望天空。从雨云的厚度,风向,风速,以及降水量判断,这场雨至少还要再下20分钟——不过这些都是她前世的经验,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是否还适用。 旁边的男孩子突然拿手指戳了戳她。 “……盒子里是什么?有点香啊。”边说边咽口水。 “是蛋糕啊,巧克力慕斯,”流歌说,“不过不能给你吃,你看我也没用,要吃就去我们店里买吧,这是别人订的。” 脑袋才齐她腰的小学生“切”了一声,鼻孔里不屑地喷出一条鼻涕。他立马拿手背抹掉,然后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谁稀罕吃了,我就是问问!”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学生朝另一边扭过头,“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小声。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他一拧腰,撅起屁股朝流歌顶了过来——目的很明确,撞翻这个外卖小妹,就算不能撞翻,至少也能撞歪她手里的蛋糕出出气。 然而他自以为电光火石般的动作,在流歌眼里慢得像幻灯片。 流歌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好多了。看穿小学生的诡计之后,她居然只是后退一步,闪开他的屁股——要是在前世,这个崽子大概已经被她提着衣领挂到公交站牌上了。 小学生察觉到自己的臀击落空了,一愣神,立刻发动二段攻击,朝着流歌的小腿抬腿就踹。 这就有点过分了。 流歌腾出左手,膝盖一曲,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脚脖子。小学生被她提着一只脚,原地单腿蹦了几下,整个人站成一个歪倒的“土”字。 “……放手!”鼻涕又流下来了。 “你猜我放不放手,”不但没放,还把腿绷直了,“你不知道我们店有什么了不起?回家去看电视啊!晚上八点半,本地娱乐频道,我们店——哦我们店的节目已经播完了,”流歌有些尴尬地挠挠鼻子,“总之了不起的可多了,我们的点心师是最了不起的!超厉害!” 小学生擦掉快流到嘴里的鼻涕,咬牙切齿地憋出一个字:“切……” “吱”的一声,一辆黑色轿车在站牌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7 前停下了,车头顶着一个长翅膀的小圆牌。 车窗摇了下来,段悦逢探出头,看看流歌又看看“土”字鼻涕仔。 “欺负小学生有意思吗?” “有啊,太有意思啦。”流歌说。 段悦逢一愣,“噗”地笑出声来:“你在等车?” “我在等雨停,”流歌提着小学生的脚说,“这份外卖还没送到呢。” 段悦逢又是一笑:“那上车吧。”他看流歌愣在那里没有反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送你去送外卖。” 流歌眨眨眼,这个人难道和老板一样,都是日行一善的老好人? 手里的小学生还在使劲扭啊扭,流歌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他的脚脖子。他单腿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咚”的一声,还挺响。 “你家在哪啊?”流歌问。 *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段悦逢送流歌去送外卖,之后再送流歌送小学生回家。 天知道他原本以为流歌肯定会拒绝,才随口说句客气话的。 大意了,段悦逢有些后悔。早在流歌说“太有意思”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这个女孩子的脑回路,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不过送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捎上那个小学生? “谢谢你啊,幸亏遇到你了,”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子说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不好意思——就在前面的写字楼,很近的。” 段悦逢看了看她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把他的真皮座椅也弄湿了,于是关了车内空调,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腾出手拿了条毛巾:“把头发擦擦吧,会感冒的。” 脑回路有点奇怪的女孩子接过毛巾,道了谢,开始用毛巾小心地吸干蛋糕盒子上刚沾到的水珠;那个盒子此刻的价值大概比她自己还重要。 要是自家员工也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段悦逢叹了口气,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探过身,亲自替她擦起头发。 女孩子的头发是深褐色的,一碰就滴出水来,看起来之前似乎淋了很久的雨——那家店也真是的,看着天色不对,也不会让她出门带个伞。 段悦逢擦了没几下,就成功地把她的辫子擦乱了。 “……不要紧不要紧,”流歌赶紧把脑袋挪开,脸上红红的,“我自己来就好了。”然后她一只手解开发带,一只手抢了毛巾,往脑袋上胡乱一通抹。 围观全程的后座小学生觉得,大人真是可怕,一言不合就开始演偶像剧。 * 半小时后,送流歌送外卖和送流歌送小学生回家的任务终于完成,雨也差不多停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流歌说,她的辫子已经重新绑好,端端正正,平平顺顺,任何一个强迫症看了都会感到满足,“不好意思啊,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反正我今天休息。”所以本来想去别的地方来着。 流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捋起耳边并不存在的碎发:“你下次来,我让阿潇给你做松饼吃。” “阿潇?”段悦逢重复了一遍,“是那个小伙子的名字吗?” “是啊。” 段悦逢想了想,笑了:“这么一说,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流歌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转了:“他们叫我流歌。” “他们叫?那不是他们叫的呢?” “……反正,你也叫我流歌就好啦。”流歌说着就要往前走。 身后的人叫了她的名字。 “我送你回去吧。”段悦逢说。 * 流歌回到店里的时候,店门锁了,门上挂着临时休业的牌子。她朝里面望望,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老板刚刚送女儿回家去啦。”隔壁开书店的阿姨说。 “那还有一个人呢?”流歌问。 “你说那个小帅哥?不知道啊,他好像走得比老板还早。” 并没有钥匙的流歌左右望望,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 段悦逢在离店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把她放下,然后从后车厢里拿了一把伞塞给她,说是防着路上又下雨了。 “没关系的,就这么一段路,下雨了我跑两步都到了。”流歌说。 然而对方说什么也要她收下,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等下次再还给他就好了,流歌想。伞是纯黑的,长柄,又大又结实,看起来不太便宜。 “你没事的话,帮我看会儿店好伐?”旁边的阿姨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也要去幼儿园接孙子了。” 流歌点点头,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好去。 * 阿姨的书店里一半是小学生的教辅参考书,一半是各种杂志漫画,每到放学和节假日,总有小学生站在书架前白蹭书看,赖好久都不肯走。 今天因为下雨的关系,在店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家长的孩子特别多。流歌坐在柜台后阿姨的位置上,看着一屋子的小学生,感觉脑袋有点疼。 “又在这里断了!”“上周也是,刚刚念完大招咒语就未完待续!”“烦烦烦!又要等新刊!”“《伐鬼录》出到哪儿了?”“垃圾《伐鬼录》,小学生才看。”“你才垃圾!看废萌漫的垃圾!” 杂志架那边传来几个小男生的声音,个子小小的,嗓门倒挺大,说着说着都快吵起来了。流歌趴在桌上堵住耳朵,还好自己只是个帮忙看店的,她可不怎么擅长和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打交道。 刚才要是段悦逢没有突然出现,她说不定会一直提着那个小学生的脚,直到雨停。 她忍不住又朝墙边的雨伞望去一眼。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流歌想。明明死了,还能被创世神复活;复活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还能遇到好心收留自己的大叔;出来送外卖下雨了,还有一面之缘的人出手相助…… 对,除了那个故弄玄虚的家伙——不然她的“好运记录”里还能加上一条:虽然失忆了,但是一来就遇到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的同伴,原原本本地把前因后果全部告诉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一句答十句还带插图—— “你怎么在这里?”故弄玄虚的家伙突然出现在书店门口,一脸惊讶,还微微喘气。 “……我送外卖回来,看到店门锁了,隔壁阿姨说你们都出门了,然后让我帮她看店……”流歌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话说你去哪了呀?” “你没被雨淋到吧?”没有回答,还丢来个问题。 流歌一愣:“没有啊——哦,开头是有,不过后来没有了。” “……什么情况?”阿潇皱了皱眉头。 流歌从柜台里探出身,看到他一手拿着一把伞,额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不知道是因为汗水还是雨水。 “我在路边等雨停的时候,遇到上次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8 的段先生了,”流歌说,“然后他就送我去了。”小学生的事不重要,可以略过。 阿潇勾起的唇角慢慢垂了下来。很快又是一笑,像弹簧:“下次还是让老板去送外卖吧,反正那个痴汉也被他吓跑了。” “好啊——不过痴汉是什么?” “就是对你不怀好意的人。” “……那不就是你?” 一屋子的小学生都静下来了。 “怎么会呢,”阿潇笑得像锅里炸开的爆米花,“我可一直都是充满好意地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吼!这里是这本书第一期的“虽然没用但是确实有设定”小栏目! 先对新读者们介绍一下_(:з」∠)_这里也就是字面意思的不定期放出的创作设定 同样按照字面意思,这些设定大多没什么用就对了,比如角色名字里藏的冷笑话之类的…… 接下来是惯例先介绍的主角身高! 我执着身高是因为知道身高差之后会方便脑补画面! 并不是因为我本人什么的原因! 流歌身高162,点心师178,汪泽因为原型的原因其实是很高的!高达185!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也经常把他脑补成啤酒肚大叔呢…… 总之那个说脑补成葛优的同学去走廊上罚站! 然后托托一米一,段悦逢一米七(多一点),接下来还有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嗯大概一米吧 以上!大家下一期“虽然没用但是确实有设定”小栏目再见! 第19章 少女,想吃什么下季新品 距离“快乐王国糕饼屋”的“上电视纪念日”已经过去一个月, 节目带来的热度渐渐褪了,特地赶来看小哥哥和小姐姐的人也一天天地少了;不过扣掉这些不花钱的围观群众,每天的营业额还是比往日翻了一番。 托托的校长对上次联欢会的纸杯蛋糕评价也很高。电视节目播出之后, 教务主任很快就打来电话,不情不愿地表示, 校长想和汪泽签个长期订单,关于学校的课间点心供应, 等这次厂家的合同到期, 就正式谈这件事。 “不错不错,”汪泽叼着烟笑眯眯地看账本,好像望着满仓谷子麦子抽旱烟的老农,“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于是强行改口, “很快就能给托托过生日了。” “托托生日啊, 什么时候?”流歌突然很感兴趣地凑过头来, 她正在厨房里给点心师帮忙搅面糊,“你要给她做蛋糕——”说到一半她也意识到不对, 于是强行改口, “我们要给她做蛋糕吗?” “做什么蛋糕, 她可是著名点心店的大小姐,天天吃蛋糕,”汪泽似乎没听出来流歌语气的变化,“周末带她出去玩!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流歌“哦”了一声, 把脑袋缩回去搅面糊了。 “话说你家那儿——就是你那个名字很拗口的老家,孩子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啊?”汪泽随口问了一句。 “过生日啊,”流歌想了想说,“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会把家里的东西拿给我吃,虽然有些是馊掉的……不过反正我也吃不出来,也吃不坏。” 汪泽嘴里的烟又掉了。 “我说你……真的是吃过很多苦吧?” “也没有啊,”流歌说,“那时候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太好,所以应该不是故意给我吃馊掉的东西……而且后来我去——后来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很关照我,也就没吃过剩饭了。” “认识了很多人?你不会是被什么儿童福利机构发现了吧……” “不是不是,”流歌摇摇头,“他们是——” “晚上想吃什么?”旁边一直没做声的点心师突然开口了。 “吃热松饼啊!”流歌想都不想就说。 这天晚上的热松饼,是流歌吃过最大,最饱满,用料最扎实的。像床垫一样的热松饼包裹着草莓蓝莓覆盆子樱桃,还有厚厚实实的蜂蜜,清甜不腻的奶油……盘子里堆起了一座层层叠叠的小山,轻轻一碰就有莓子滚下来,落在透亮的糖浆里。汪泽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红茶,让阿潇泡给流歌。 “这种东西只能当点心啊,”汪泽说,“饭还是得正经吃才好。” “没事没事,”流歌用叉子戳起一个草莓,蘸了蘸糖浆,放进嘴里,“我当初的心愿就是天天都能吃零食,现在实现了,还要谢谢你们——话说为什么今天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为感觉自己收留的不是打工妹,是走出大山的贫困儿童——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 这个周末就是托托生日,店门口挂上了“庆祝女儿生日,特此放假一天”的牌子。店休的前一天,流歌打扫了店面,刷干净了厨房,往仓库窗口附近的行道树上喷了驱虫液,洗晒了床单被套,临睡前拉严实了窗帘,锁好门窗,关掉了店里除了空调冰箱之外的所有电器——总之就是做好了第二天能睡个懒觉的一切准备。 毕竟睡眠是非常重要的,不但能补充体力,还能恢复记忆。 然而她这一觉睡得像融化的巧克力,又黑又甜,一个梦都没做成。早晨朦胧醒转的时候,她想也许是最近忙累了,那就认真休息吧——然后被开锁的声音彻底弄醒了。 流歌看了一眼电子小闹钟:早上七点。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任何一个工作日一样。 前一天她还特别提防了一下,生怕那个人突然又嬉皮笑脸地说什么去约会吧之类的话——顺便准备了一长列拒绝的理由。然而到了打烊关门的时候,点心师还是像平时一样道别下班,然后带走了门口的垃圾,什么奇怪的话也没说。 “所以你是忘记今天店休了吗?”流歌打开门,闻到一阵烤面包的香味。 “我知道店休啊,”背对她的点心师声音里带着笑,“所以我趁着店休不开门,过来研究一下新品——顺便给你做饭。” 流歌没话说了,该说的肚子都替她说了。 早饭是香煎培根和鸡蛋芝士三明治,虽然也是打饱嗝的好吃,但是流歌宁愿多睡一会儿。 * 开发新品这个事,从流歌开始工作以来,就一直听汪泽挂在嘴上——比如“你这么闲不如去想想新品啊?”“没事干?没事干倒是做几款新品出来啊”“夏天都要过完了,我们的下季新品呢?”“有时间撩妹怎么没时间做新品?” 但流歌一直没弄明白,“新品”是什么东西。 “就是新品种的商品啊,”阿潇一边刷锅一边说,“不能老是来来去去就这么几种点心,顾客会腻的。” “那你要做什么呢?”流歌问。 阿潇想了想:“一般是根据季节来,比如时令水果,当季节日什么的……话说你想吃什么?” “热——”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29 “除了热松饼。” “哦……”流歌回忆了一下。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吃过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味道,所以也说不上什么好吃的想吃的。 “我想吃麻薯,”流歌想了半天,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糯米粉做的那个,软软的,糯糯的,里面包着馅,可以拉好长……” “你以前吃过?” “应该……吃过吧,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流歌有点不太确定地说。 然后她听到阿潇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这是东方的点心,你大概是在旅途中吃到的。” 自言自语似的说完,阿潇把刚拿出来的泡打粉又放回去了。他从柜子里新拿了糯米粉,倒了一些在碗里,用水调成面浆,然后拿出了蒸锅。 阿潇在蒸锅里倒了水,放了个大碗,把面浆隔水放进锅里,开火开蒸,然后头也不抬地冲另一个人说了一句:“把冰箱里的豆沙和椰蓉拿出来。” 没人回答,也没听到冰箱门打开的声音。 阿潇抬起头,看到厨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走到前厅看看,整间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阿潇回到厨房里,低头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半袋糯米粉,伸手戳了一下,好像那是谁的脸。 * 流歌一手拉着公车摇摇晃晃的拉环,一手握着那把黑色长柄伞,感觉脑袋里有一个茶壶盖,被水蒸汽顶得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阿潇说什么东方什么旅途的时候,她就转身跑出来了。 那个人总是这样,好像手里捧着一顶倒过来的高礼帽,笑嘻嘻地望着你,帽子里露出一对兔耳朵。但是你想伸手去摸摸兔子的时候,他用丝帕一盖,再掀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既然他不想告诉她,又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流歌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好烦,他这么藏着掖着,多半真相对他很不利—— 也就是说,他的立场会与她对立冲突? 流歌愣了一下,然而这点意外很快被不让摸兔子的气恼覆盖过去。她气得咬牙,咬嘴唇,揪着手里的伞来回拧—— 等等,这是别人的伞;流歌赶紧松开了。 她这一趟跑出来,除了不想搭理店里那个人,也是顺便来还伞的。 * 周末的购物中心,人比上一次还要多。流歌照着楼层地图,找到了那家“熊猫店”。 店门前的熊猫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手里的火炬冰淇淋换成了她吃过的那个“芋圆珍珠冰纷乐”,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珍珠似的圆点图案。然而队伍还是那么长,绕店三圈,排到走廊。 流歌提着伞,踮起脚尖朝里面望望。店里的服务员都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鸭舌帽上顶着一对熊猫耳朵。 她谁也不认识。她觉得自己又蠢又莽撞。 不过本来也就是一时生气才会跑出来的,不莽撞才奇怪呢。 流歌有点后悔了,但想想都是那家伙的错。 流歌在店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想买个冰淇淋,弥补一下上次在镜头前说人家坏话的罪恶感,然而摸摸口袋,只有几个钢镚——她一会儿还得坐公车回去。 流歌犹犹豫豫地走进店里,看到熊猫们都在忙。她也不知道应该找谁,于是朝一个最近的服务员走了过去。 ——“呯咚”。 不是心跳,也不是什么杀意的波动,声音是从她后方传来的。流歌循声回头,看到一只装满冰淇淋的纸杯正在空中飞翔,像一枚出膛的炮弹。 炮弹后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被桌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重地朝前倾倒,小胳膊挥舞着,像慢镜头下的蝴蝶。 流歌这才意识到,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世界的流速又变慢了。 没有任何思考,流歌立刻闪身绕过那个几乎悬停的冰淇淋,一步上前扶住了即将摔倒的小女孩,把她身体的重心靠在自己肩上。 然后她回过头,朝那个空中的冰淇淋伸出手。 ——另一只手从另一个方向接住了冰淇淋。 “哎呀好险啊。”说话的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上有一对圆圆的耳朵。 世界再次以正常的速度开始运转。流歌怀里的小女孩“啊”地叫出声,“啊”到一半发现自己并没有摔趴在地上,于是迷迷糊糊地闭了嘴,眨巴几下眼睛,权衡之后,还是依照程序“哇”地哭了出来。 两三步外的家长赶紧把她抱走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从熊猫手上拿了冰淇淋再走。 “小心点别又摔了啊,”接住冰淇淋的那个人说完,转向流歌,笑了笑,“你今天休息?” “是啊,今天店休,”流歌点点头说,“我是来还你伞的。” 段悦逢很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第20章 少女,冰淇淋糯米糍甜吗 流歌并没有能够调整时间流速的能力, 她以为这是创世神把她复活的时候,顺道赠送的礼物。 就像拿走她的记忆作为小费一样。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段悦逢可以在慢速播放的世界里如常活动。 就像段悦逢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千里迢迢来还一把伞。 “借的东西一定要还的啊, ”流歌说,“一定要还, 不然我会睡不好的。” “那……其实你也可以打个电话来店里,让她们转交, 或者留在服务台, 我自己去取啊。” “我没有电话。”流歌说。 段悦逢马上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她。然而出手的瞬间他意识到——流歌说的是没有手机。 “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啊。”收下名片的人的反应似乎比他还要慢一拍。 “是啊,”段悦逢笑笑说,“就是很高兴认识你的意思。” * 段悦逢觉得,压低那家点心店的价格,说不定可以从“非法雇佣童工”的角度着手。 如果“童工”是按智龄判定的话。 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店休啊, 有点遗憾, 本来想着今天没什么事, 去你们那里吃热松饼”,那个女孩子马上点点头, 表示那就来吧, 好骗得让他有种欺负未成年少女的感觉。 ——等等, 说不定真的是未成年。 “说起来,你多大了,”段悦逢一边开车一边说,“看起来好像还是高中生?”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段悦逢一瞥眼, 发现她在掰手指。 “没记错的话,19岁吧。”摸着手指头的回答。 然后他们到了那条商店街。一拐过弯,就看到一个丑兮兮的廉价霓虹灯箱挂在门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快乐王国糕饼屋”。 盘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扔了这玩意。段悦逢很嫌弃地朝灯箱甩了一眼。 他停了车,跟着那个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0 女孩子走到店门口,都要伸手推门了,才发现门上挂着休业的牌子。然后智龄未成年少女拍了拍脑袋,很不好意思地回头朝他一笑,转身带他往后门走去。 段悦逢看到马路对面站着几个大块头男人,正在朝这边打量。 “老板的债主。”流歌解释道。 “债主?你们老板欠债了?” “是啊,听说还不少。” 这真是个好消息,段悦逢有些把握了。 厨房的后门一开,那个点心师的脸好像打地鼠娃娃一样冒了出来——在看到段悦逢的瞬间,又像看到了打地鼠锤子似的迅速后撤,从微笑变成冷笑,室温似乎都低了两度。 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抱着莫名的敌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是段悦逢朝他笑了笑,对方也回以同样客气的笑容。 “你刚刚去哪儿了?迷路被好心的路人叔叔送回来了?”阿潇问流歌,强调了“路人”和“叔叔”。 “不是啊,我去还伞,”流歌说着走进厨房,东张西望,“麻薯呢?做好了吗?” 点心师的眉头一震,眼神一冷。他端起旁边的托盘走到前厅,把托盘里二十多个圆滚滚的麻薯依次放进保温柜,然后响亮地拉上柜门,响亮地上锁。 “没有,还没做过。”阿潇回到厨房说。 流歌“呼”的一下就皱着眉头鼓起腮帮了。 段悦逢心里仿佛有一百只企鹅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当着外人的面闹脾气,这个点心师看来也是未成年——情商未成年。 段悦逢的双商当然都已成年,所以他在两人吵起来之前,立刻出面打圆场:“你们在做麻薯吗?明天要用?我可以帮忙吗?” “不需要,今天店休,要买点心的话明天再来。” “你会做麻薯吗?好厉害啊,我还没见过麻薯怎么做呢。” 于是段悦逢从善如流地留下了。 * 厨房大概十个平方,前厅大约十五个平方,那扇锁着的门后面应该是仓库……全部加起来大概3040平方的样子。草草看了一圈之后,段悦逢对店面的格局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赶紧做完手上这堆东西,然后抽身走人。 段悦逢低下头,戴上一次性手套,揪了一团蒸好的糯米面,开始揉团子。 糯米面是白色半透明的,柔软粘稠,还有点烫手。他很熟练地揉好一个小球,然后用筷子挑了一撮豆沙馅,包进团子里,捏好口,揉紧,往椰蓉里一滚,就做好了。 “……好厉害啊,这就完成一个了。”十个手指被糯米面牢牢黏住的流歌很羡慕地说。她已经弄坏了五副手套,一整碗糯米面也被她的手套消耗了1/10。 “这个很简单的啊,”段悦逢说,“我也就会做这一种点心而已,还是小时候外婆教我的。” 在旁边烤蛋糕胚的点心师鼻子里“嗤”了一声。 “我可以吃吗?”流歌说。她直勾勾地盯着麻薯,眼睛亮得像抹了油。 “又没有味道。”旁边的点心师说,用鼻子。 “没味道我也想吃,”流歌“哼”了一声,“就算没有味道,咬起来软软的,也很有意思啊。” 他们的对话在段悦逢听来有些莫名其妙——豆沙和椰蓉不是甜的吗?他想起那天在自己店里,流歌对着冰淇淋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吃起来没有味道,就是冻成冰的水。 流歌已经伸手把那个麻薯拿起来了,眉开眼笑,嘴巴大张着,咧成一只蛤蜊,然后“啊呜”一口把麻薯吞下。 ——“唔!”然后被烫到了。 段悦逢眼看着她满脸通红地跑到墙角,背过身,一边捶胸一边咳嗽一边大喘气——大概还被噎到了——旁边的点心师倒了杯水递给她,小声说了句什么,她抬手就是一拳搡在他肩上。 段悦逢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吃麻薯,好像也是被噎得咳了个半死,把外婆吓了一跳,使劲捶自己的背,好像他是一床晒出去的被子。 “有……有点烫……不过……还……挺好吃的……”流歌回过头对他说,眼中噙着泪水。 段悦逢“噗”地笑出来了,就算被点心师瞪了也笑出来了。他想了想,出门去旁边的小杂货铺里买了一支奶油雪糕,又回到店里,把雪糕切成小块,用放凉了的糯米团包起来。 一支雪糕做了五个团子,圆鼓鼓的,比豆沙馅的麻薯饱满许多。 “冰淇淋糯米糍,”段悦逢说,“我也是刚想到的,这附近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冰淇淋……要不要尝尝看?” “不好吃,”阿潇马上接了话头,“肯定不好吃,雪糕都被糯米粉暖化了,想想都腻人。” 段悦逢一愣:“这倒也是,那就先放冰箱里——” “糯米皮冻结实了也是能磕掉牙的。” “那吃之前先放一会儿……” “里面还是硬梆梆的,放久了冰淇淋还会流出来。” “就放几分钟,不多放——” 段悦逢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皱了皱眉头,走出去接了起来。 流歌不明白这两人为啥突然就争起来了。她伸出手指戳戳糯米糍,还有点热,于是把盘子放进了冰箱。 冰箱门刚合上,段悦逢又走了进来。 “我有点事得先走了,”他有些抱歉地笑笑,“下次再来吃松饼吧。” “好啊,你先去忙吧。”流歌说。 “夏天过完就要换菜单,还不一定有没有热松饼。”点心师说。 * 段悦逢的黑色轿车开走了。阿潇收拾了厨房,替流歌做了晚饭——椰奶烩饭配牛肉土豆汤,检查了门窗之后也走了。 临走前他打开了保温柜的锁——“我先回去了,那些麻薯你想吃就吃吧”——他是这么说的。 流歌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下午四点,天还远远没黑,马路上的暑气也还没散去。流歌在三十几个平方的小店里来回踱了几圈,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这是她复活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暇的夜晚。 在复活之前,在大魔王被消灭之前,在世界还没有被导向毁灭之前,自己和一同迈上旅途的伙伴们,是用什么填充一天天的时光的?无尽的跋涉与战斗? 她们都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说些什么? 流歌站在屋子中间,望着墙上的挂钟,想啊想啊,想不起来。 那段经历对于她,最完整的画面只剩下光辉的起点和黯淡的终点,中间漫长的过程已经支离破碎,像一副被撕了的油画。她只能从那些彩色的碎片里推测出一些似有若无的曾经。 ——算了,反正她知道自己复活的目的,这就够了。 流歌决定先吃点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1 她望向阿潇留下的晚饭——还早,晚饭吃得太早,晚上会饿;又望向保温柜里的二十多个麻薯——虽然那家伙说了想吃就吃吧,但是……哼! 她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放着段悦逢留下的冰淇淋糯米糍。于是她迈着小碎步跑进厨房,打开冰箱,看到一个个糯米糍像鹅卵石似的躺在盘子上。 流歌摸出一个,拿在手里。这些糯米糍大概被冻了10分钟,外皮还是很柔软,摸起来凉凉滑滑的,像女孩子的皮肤。 虽然没有味道,但是流歌猜想,被冻过的糯米糍,吃起来一定柔软又有韧性。 她张开嘴,小心地咬了一口。 一点清甜在舌尖上化开,好像雪花落在被露水打湿的叶片上。 措不及防,毫无预兆的甜味。 流歌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吃过这种糯米做的点心了。 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勇者说,这是他家乡的点心,然后往她手中塞了一块圆圆的糕点。 像满月一样皎洁,像少女的肌肤一样滑嫩,带着谷物的清香,柔软得像要融化在自己手里。 那个味道,似乎也是这样淡淡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白银】打码打码(打码打码) 18:58:49 过几天又要约出去看电影 我比较愁的是... 如果他要和我一起吃晚饭怎么办………………… 装吧我又吃不饱 不装吧我怕吓到他... ↑↑↑流歌原型的苦恼 第21章 少女,有个电话是找你的 认真地回想, 流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喜喜喜欢上那个被称为勇者的年轻人。 可能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好听,笑起来的眼睛好看,战斗的样子特别帅气, 或者在晨光中跨上马背的姿势非常“勇者”一看就能拯救世界? 然而以上全部,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关于他的记忆, 最鲜亮,最清晰的, 是她的舌尖记住的味道。 饱满清冽的桃子, 外脆里嫩的烤饼,绵软柔韧的糯米糍,沁凉冰爽的山泉水……清新的酸涩,回味的咸香,热烈的辣,细腻的甜…… 她还在家乡的时候, 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尝起来这样有滋有味。 还有褪去纱衣似的朦胧的苦之后, 在口中融化的浓厚的缠绵的醇香的甘美。 这个味道属于年轻的勇者悄悄塞给她的巧克力, 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流歌从回忆里拾起了这个片段。 所以……他是谁?他在哪? 床头的电子闹钟“嘀嘀嘀”地响了。夏天的尾巴,蝉声寥寥, 隔着窗户和窗帘, 这些虫子有气无力的嘶叫已经传不到小店里了。 流歌睁开眼, 想起那天吃到的冰淇淋糯米糍,凉凉的,甜甜的。 * “后来我又吃了一勺糖——没有味道,喝了一口酱油——也没有味道……”她望向对面的阿潇, “我还以为我的味觉恢复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刚刚上班的点心师听她说完,勾着猫嘴笑了一下,打开冰箱,把剩下的糯米糍拿出来,一个个扔了。 “……你做什么呀!” “隔夜了,不新鲜,吃了坏肚子。”理直气壮的理由。说完他架了锅,开始给流歌做早饭。 流歌扁扁嘴。点心师的侧颜平静得像一幅画,纸面的,平面的,没有半点起伏。 流歌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为什么他做的东西我也能吃出味道来?他也是……和你一样的人?但是他好像是刚刚认识我,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阿潇停下手里的事,转头望向她。 “并不是每一件让你觉得奇怪的事,都与你的过去有关,”点心师说,“前世是前世,现世是现世。他本来就只是个路人,你没印象很正常,别想太多,动不动就扯到过去。” 流歌噘着嘴“切”了一声:“想太多还不是因为……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点心师又笑了,嘴角弯弯。然后他弯下腰,朝流歌低了头。 流歌以为他要说什么,也抬起头,凑过耳朵。 ——脸颊上被飞快地啄了一下。 不,面前的是个人类,所以也许不能说是“啄”。 ……是亲吻。 从被他的嘴唇触碰的地方开始,整张脸“呼”地烫了起来。 流歌觉得自己的嘴巴被烙铁焊住,脑子也被焊住了,整个人烧成一团。各种杂乱的字句片段在眼前雪花似的闪过,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罪魁祸首已经直起身,像刚才那样眉眼带笑地望着她。 “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没有……”嘴唇蠕动的声音。视线太沉,抬不起来。 “这就对了,”点心师若无其事地继续早餐的准备工作,“你对它没有印象,因为它和你的过去没有半点关系——在过去我也没做过,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了。” 花了十几秒想明白这中间的逻辑关系之后,流歌拔腿就逃,掉头就跑——然后被腿长手长的点心师一把揪住后领拖了回去。 “跑什么,吃早饭。” 早饭是糯米藕饼配芝麻豆浆,咸的。 * 这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流歌几乎用舌头把糯米数了一遍。她咽下最后一口豆浆的时候,汪泽急急忙忙地来上班了。 “快快快,快收拾,”汪泽冲着两人喊,“一会儿托托要来玩,赶紧把店里打扫干净,一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今天不是星期天?”流歌问。 “就是星期天,所以才来啊!” 店里早就干净得连颗灰都没有了。自从流歌来了之后,每天至少三遍扫除,感觉墙皮和地板都薄了一层。 但既然老板这么说了,又是托托要来,还是再刮刮地板吧。于是流歌把自家店子,连同前前后后的人行道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她握着几支蛋糕叉,走到门口,和马路对面的门神们大眼瞪小眼。 “……你在干嘛?”汪泽看她站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流歌没有说话,屏息凝神,视线雷达般从面前的空气里扫过。连对面的门神都开始好奇,她这副全神戒备的样子是在做什么。 “你没事的话就进来,外面热——”汪泽刚说到一半,流歌一抬手,手里的蛋糕叉像箭一样射出,牢牢钉在不远处的行道树上。 “我在抓苍蝇,”流歌转过头,“你说一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汪泽一愣,走上前,看到一只绿豆大的苍蝇被蛋糕叉卡在树上——不,不是卡,是蛋糕叉正好戳穿了苍蝇的翅膀,把它钉在树上。 汪泽扭头就夺了流歌手上剩下的蛋糕叉,大步回到店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塞给她一把半新不旧的苍蝇拍——把手上还拴了个小穗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2 “以后用这个,”汪泽说,“现在你给我进来。” * 上次的电视节目最大的功劳,是为汪泽在妻女面前长了脸——他可以抬头挺胸地给托托过生日,让托托周末来店里玩了。 托托是被老板娘送来的。老板娘没有马上走,还留下来翻了翻店里的账本。汪泽在旁边紧张得像被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 “上、上个月生意可好了,”汪泽搓着手赔着笑说,“这个月稍微平了点,但是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所以你看,要不你和托托……这两天就回……” “不错呀,”老板娘把账本合上了,“那你的债什么时候能还清?” “啊?” 老板娘望了望门口的大块头:“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汪泽笑得更开了:“那这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 “老板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他笑得好像冷冻肉,”流歌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来,然后关了厨房的门,“老板娘很可怕吗?” “才不。”托托说,她满手都是面粉,正在阿潇的指导下揉搓一个面团。 “妈妈才不可怕,”托托重复了一遍,“可怕的是门口那几个人。妈妈说他们是干‘这个’的。”她沾满面粉的小手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 “‘这个’?‘这个’是哪个?”流歌学着她的样子,竖起右手的拇指,往自己脖子上一划拉。 “就是很可怕的那个啊,”阿潇接了腔——虽然说了等于没说,然后他马上转向托托,“面团差不多了,接下去我们把它擀平。” “擀平!” 流歌又脸红了,从阿潇说话开始。他一开口,她就觉得脸颊某处像被火炭烫了一下,心里悸动了一个动物园,要转过头面壁好一会儿才能平复下来。 面前的两人把面团擀成了面饼,又用模子在面饼上按出一个个小人小树小星星小动物。托托每次做了点什么,都抬头望望阿潇;阿潇就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夸她一句真厉害真不错。 简直就像训练小狗,流歌想。 “那边的小姐姐如果闲着,不如帮我们热个烤箱?”阿潇一边和托托一起按模子,一边抬头对流歌说,“不然一会儿饼干烤完了也不给你吃。” “不给你吃!” 流歌红着脸去热烤箱了。 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汪泽探了个脑袋进来,左右一看,视线停在阿潇身上——对方正手把手地教托托在饼干上扎小眼儿。 “你在干嘛?”父亲的质问。 “在教托托做饼干呀。”点心师说。 “为什么要握着托托的手?” “因为我在教她做饼干呀。” 汪泽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爸爸,我们要烤饼干,你吃吗?”托托抬头说。 汪泽一愣,马上眉开眼笑:“吃吃吃,托托烤的饼干当然要吃了!” 然后他转向流歌:“有你的电话。” 流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电话,找你的,”汪泽补充了一句,顺带一个微妙的眼神,“是个男人。” * 流歌跑去接电话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轻轻的“嗯”,然后是一声笑。 “是你吗?”段悦逢说。 流歌捧着话筒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对面看不见。 “是我,”流歌说,“有什么事吗?” “关于那个冰淇淋糯米糍,”段悦逢又在电话里笑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回去之后让店里的人改良了一下,用了我们自己的冰淇淋,还加了一些别的料……我觉得还不错。” “嗯。”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回一下比较礼貌。 段悦逢停了停,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来试吃看看,作为新品?” “啊?” “之前给你吃的那个,我可能做得不太好……”段悦逢说,“所以想请你尝一下我们店里——” “我觉得很好吃啊,”流歌说,“比我之前吃的冰淇淋好吃多啦——哦我是说……那个糯米糍,我能吃出味道来。” 对面沉默片刻之后,传来一阵笑声。 * 流歌挂下电话,发现店里所有人都扒着门边望着她,脑袋上仿佛晃悠着一根八卦天线。 不对,不是所有人,点心师没有出现;他大概在厨房里忙。 “是不是那个熊猫店里的叔叔啊?”托托问,眯眼笑的样子和她爸爸一模一样。 流歌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和爸爸看到你去找他了呀~” “那天我和托托看到你去找他了呀~” 流歌想起来了,那天店休的理由是“女儿生日”——看来汪泽是带托托去逛商场了。 “嗯……是啊,”流歌点点头,转向汪泽,“明天我能请半天假吗?” “行啊行啊,”汪泽像猫头鹰一样笑了,“约会吗?约会吧?是不是约会呀?” 流歌赶紧摆摆手:“不是,他说让我去试吃一下……他们店的新品……”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流歌又朝厨房望了一眼,站在这个角度,她谁也没看见。 第22章 少女,开启不愉快的约会 面前的小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 带团花暗纹。半透明的水晶长颈花瓶婷婷立在桌子中间,一支纤细的嫩绿花茎贴着瓶颈弯成舒缓而优雅的弧度,在瓶口绽开一朵浅紫色的花。 ——花梗短于花萼, 宽卵形,顶端短凸尖, 花萼圆筒形……流歌从她脑内的野外生存手册里找到了一个条目:康乃馨。 好了,桌上的花也鉴定完毕了。 三分钟前她大致推测出面前这套餐具的材质和用途, 五分钟前确定了这张桌子的用料和重量, 七分钟前用余光清点了这个餐厅目前的人数…… 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干的吗?流歌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视线飞快地左右一扫。 垂在桌下的手轻轻抠了抠桌布,挺厚的,可能是亚麻,但是质地很细腻,暗纹也闪亮亮的, 也许是绸——麻烦了, 她对织料不太拿手。 “你怎么了?”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了, “怎么皱着眉头?不喜欢i国的口味?” “……不是,”流歌慌忙捋了一下根本不乱的头发, “我之前对老板说请半天假, 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哪有到了饭点还放客人走的道理, ”段悦逢笑笑说,“而且你帮我们试吃新品,还提了改良意见,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流歌提的改良意见是:糯米皮没嚼劲, 不如我们店里的好吃。 半小时前的下午五点,她吃完熊猫店的新品——进化版冰淇淋糯米糍——正准备要走,段悦逢表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3 示可以送她回去。她才推托了一下就被拉上了车——她现在知道,那辆车的牌子是宾利,是汪泽告诉她的。 然而车子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街口。 都已经傍晚了,一起吃个饭——那个狡猾的司机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带她走进了一间餐厅。 流歌很庆幸,自己今天穿着点心师送的裙子。这餐厅里的每个人都衣冠楚楚,连服务生都像一尊雅致的瓷器;她可不想因为衣着的问题被人注目。 流歌抿抿嘴——临行前还抹了唇膏,真是太对了。 对面的人正在点菜。他在她面前坐下的时候,流歌感觉有很多话想问他:以前有没有见过自己,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他能在拖慢的时间里行动自如—— “我脸上有东西?”段悦逢从菜单上抬起头。 利落的板寸,利落的黑色瞳孔,五官线条却清秀柔和。他穿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西装,浅蓝色的外套清爽得像海水 流歌想起她记忆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勇者,似乎也有着东方血统。 想问的问题突然说不出口了,嗓子里好像被塞了一大块腻人的奶油,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只能转过头,认真地数起康乃馨花瓣上的小牙齿。 这种不安的紧张感既讨厌又陌生。流歌在桌子底下把桌布搓了又搓,双腿并拢,两只脚紧紧地钩在一起,脚趾在小皮鞋里蜷成一团。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只觉得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爬过。 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自己以前……可不会像一块掉在地上的果酱面包,糊烂粘手。 好奇怪啊,她明明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 穿着马甲的侍者为二人面前的杯子里注了酒,紫红色的甘美醉人的气息在微弱的水声里散逸出来。 “……段先生是哪里人?”侍者倒酒的间隙,流歌小声问道。 “我?我在s市出生,因为工作被调到这里来的。” ——出生?不是复活? 不知为何流歌松了一口气,背上的小虫子“刷啦”一下不见了。 那个点心师说得对,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不可能什么人什么事都和自己的过去有关。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还不如吃饱肚子,努力挖挖脑沟,说不定会想起什么来。 流歌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虽然想到点心师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他当时做的事,然后脸上一红。她赶紧伸手从餐篮里拿了一块面包:金黄酥脆,看起来很好吃。于是她眉开眼笑地“咔嚓”一咬。 ——刚刚扬起的眉毛又挂下来了:淡而无味,像在吃海绵,她早该料到的。 看到流歌大起大落的表情,对面的人隔着酒杯“噗嗤”一笑,眼睛像蒙着雾气的黑曜石。 流歌突然觉得那些小虫子又不声不响地爬了回来,窸窸窣窣地从体内啃着她,咬着她。剩下的面包再也吃不下去,流歌迟疑着把手里的半块放到餐盘上,眼珠子悄悄一轮,朝四周一扫——还好,没人笑话她,也没人注意她。 “你们店里的点心师很厉害啊,那天吃了他做的提拉米苏之后,别的店里的甜点我再也不想吃了——更别提这里的面包,”段悦逢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阿潇身上,“他来你们店以前是在哪里工作的?” “不知道,”流歌摇摇头,“老板说他以前可能是做牛郎的。” 侍者倒酒的手非常明显地一顿,还好没有洒出来。 段悦逢也愣了一下,然后掩嘴笑出声:“你们老板真有意思——话说最近生意还好吗?” “……还好吧,没前几天忙,不过客人也挺多的,”流歌望着盘子说,“虽然没生意不太好,可是真的忙起来……也是挺累人的。” 对面的人的笑容有一丝滞缓,但她没有发现。 前菜上来了,蜜瓜火腿橄榄拼盘,各种食物在一个白色的大盘子里各安一隅,生的。流歌只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有些饿了,胃袋蠕动着发出警告。但是面前的这些东西……她吃不下去,也吃不饱。 段悦逢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虽然这里的面包不好吃,不过其他的菜色还是很不错的,”段悦逢说,“要不要试试看?” 流歌又望了一眼盘子里湿冷湿冷的生火腿和腌橄榄,皱起眉头。 “……没事,吃不惯也不用勉强,”段悦逢笑笑说,“早知道我该问问你的口味。” “咔啦咔啦”,小虫子啃骨头的声音。 段悦逢大概是察觉到了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他停了停,又开口道:“你的家乡是在哪儿?” 家乡是在哪儿? 小虫子们瞬间停止了啃噬——只是瞬间。下一秒,更疯狂的撕咬爆发开来。 “……离这里……很远,”流歌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撞击胸腔,“是一个你肯定不知道……的地方……”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 这个人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啊。 为什么她连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这么难? 肚子羞涩地“咕”了一声。流歌慌忙拿起边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作为掩饰。 段悦逢大概是觉得她不想过多地谈论自己的事,于是又转开了话题。 “你刚刚说,我们店里的糯米粉不好吃,那能告诉我,你们用的糯米粉是什么牌子吗?” 流歌一愣。段悦逢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的商品是冰淇淋,不过蛋筒冰淇淋的蛋筒,和冰淇淋糯米糍的糯米糍也是一样重要。”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连同笔一起递给流歌。 “我觉得你们店里的点心,从面粉开始就很好吃——能把你们用的原料和配料的牌子型号告诉我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流歌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话,那些小虫子们羽化出了翅膀,在她的脑中嗡嗡乱飞。她只听到段悦逢口中模糊断续的词语,她接过纸笔,把仓库里那几个大箱子上的字写了下来。 * 晚餐结束的时候刚过六点,桌上的菜只是略微动了动,连酒都只喝了一半。旁边的桌位才刚刚开始用餐,这一桌只剩下了浅蓝色西装的男人还坐在位置上。 那个女孩子不管吃什么都一副很难下咽的样子,看来点心师说她口味很刁倒是不假。段悦逢望着对面的空椅子,独自喝了一口酒。 主菜是罗马烤羊排,是这家店的招牌菜之一。一端上来,迷迭香淡淡的香味就融化在空气里,勾得人连神经中枢都在欢呼。 然而那姑娘勉勉强强咬了一口,又迟疑着放了下来,好像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滴着血水的生肉。 然后她很慌张地对自己道了歉,道了谢,道了别,飞快地跑出门去。 段悦逢没有挽留,反正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4 也没有必要了。 那本记事本还摊开在桌面上。段悦逢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如果那姑娘的智龄未成年,那她的字迹大概还是学龄前。 段悦逢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从上滚到下,选中一个号码,拨打。 “嘟——”了一会儿之后,电话接通了。 “关于你上次问我的那件事,我有个很合适的人选要推荐给你,”段悦逢对着电话说,“当然我只管推荐,能不能谈成得看你们的,”他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我会祝你成功。” 第23章 少女,竞食大赛这种事情…… 流歌竭尽全力地朝前奔跑, 头发在风里笔直地扬起,呼吸声又钝又长,比脚步更重。她似乎忘了是怎么开始跑, 从哪儿开始跑的。好像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在夜色里狂奔, 每一步都要飞起来。 她身后并没有跟着残暴的山贼,吃人的凶兽, 嗜血的魔物……或是被偷了瓜的邻居阿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离什么。 好像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不能留下来,不能停下来,不要看,不要想。然后她的记忆断片,从这仓皇的逃亡中开始接续。 断片前一秒的画面里,有一双含笑的黑眼睛。 ——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奇怪又失礼的事。 流歌猛地停下脚步。 希望……希望那个人不要因此讨厌自己才好。 饭都没吃完就夺门而出什么的, 换成自己是坐在对面的人, 也会觉得相当过分。然而当时她完全是顺着本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坐在那里让她觉得不舒服, 难受,想逃。 所以现在她逃到哪儿了? 流歌四下望望, 完全陌生的街道和人群——这没什么, 对她来说, 这个世界走到哪儿都是陌生的。 只是她现在有点饿。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快要盖过擂鼓似的心跳。 马路的那一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大屏幕上不断变幻着色彩斑斓的画面。穿着醒目的舞台服装的主持人站在台上,对着麦克风大声喊着极富煽动力的话。 “还有没有人要报名参加?现在已经有11位选手了!错过这次, 下一次得在三个月后!‘金牌披萨王’的竞食大赛,随便吃随便喝,第一名不要钱还有奖金!距离报名截止还有不到三分钟了!还有没有路过的勇士要来参加?” 随便吃随便喝的竞食大赛? * “说起来,我们的新品呢?” 晚上七点,流歌离开后的点心店,店长的质问。 “夏天都要过去了,赶紧准备秋季新品啊,还有个中秋节呢。”汪泽又加了一句。 然而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好像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似的。汪泽忍不住走过去,朝厨房里望了一眼。 点心师站在烤炉前,托着下巴,低垂眼帘,安静得好像被关掉电源的电视机。 “我说,新品……” “对,快要到秋天了,”阿潇突然点点头,眼神一亮,电源接通,“要抓紧时间。” “对啊,所以新品……” 点心师转身打开冰箱,打开柜子,打开仓库的门,来来去去搬出一堆东西,挽了袖子“噼里啪啦”地就开始干活。汪泽有种这家伙其实并没有和自己身处同一个时空的感觉。 要不然怎么他说什么,他都好像没听见呢。 汪泽叹口气,叼了烟,打开店里的电视机,信手按过几个频道,准备消磨掉这生意寥寥的夜晚。 “欢迎关注第16届‘金牌披萨王’竞食大赛,这里是‘接头暗号吃吃吃’的特别节目,我们正在现场为您发来报导!” 汪泽停下了按遥控器的手。 这么快就是16届了,真是时光飞逝啊,38岁的胡渣大叔搓了搓下巴。年轻的时候——大概两年前,他也曾经参加过这个比赛,仗着自己的体格和饭量,想搏个前三玩玩,然而一不小心就拿了冠军,被太太取笑了很久。 镜头从长餐桌前依次扫过,冠军前辈看着参赛选手们胡吃海塞的样子,摇摇头:不行,这一届不行,饮料喝这么多,还选的可乐这种带气泡的,哪有肚子装披萨啊,真是的,一点都不懂。 汪泽看着看着就要把频道按过去了,突然一愣,嘴里的烟掉了下来——还好是没点着的。 “我说……阿潇,阿潇!别管新品了!快快快,快来看电视!” * 第16届“金牌披萨王”竞食大赛一共有13名参赛选手,经过半小时的角逐后,一半选手落败放弃,只剩下6人还在吃个不停。 “现在还在继续奋战的有2号,5号,8号,9号,12号和13号!”主持人对着摄像机大声喊道,“其中5号选手的进食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他已经两次停下来喝水,要在这里放弃了吗!” 话音刚落,5号的大块头打了个饱嗝,神情痛苦,然后他放下手里的盘子,举手认输。 剩下的五人里,2号和9号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但还在努力地往嘴里塞。8号是上届冠军,本地著名广场舞领舞大妈,她已经一口不停地吃了六张10寸披萨,此刻表情游刃有余,古井不波。 然而当前最受瞩目的选手,还是距离报名截止最后3分钟时,从人群中杀出的12号和13号。 “12号选手又举手要披萨了!这已经是第六张了!真是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这么能吃……眼看就快要赶上8号的记录,后生可畏!”主持人说完,又飞快地转向旁边,“然后我们来看看这边,13号目前的成绩是——” 主持人愣了一下,又把旁边礼仪小姐手里的空盘子数了一遍。礼仪小姐冲他点点头,表示他并没有看错。 “13号选手目前的成绩是……”主持人吸了一口气,“15张!12寸!” 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嗤啦”一下炸开了锅。各种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穿着紫色小裙子,扎着双马尾的13号。 流歌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朝旁边的礼仪小姐一笑,小声说:“再一份。” 又一张披萨被端上来。流歌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拈起一块,另一只手小心地垫着,慢慢放进嘴里。 这些发烫的面饼尝起来,并不比棉花更好吃。 食物被牙齿切断,撕碎,磨烂,然后顺着食道滑入胃袋。流歌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它们的温度。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心情也在一次次咀嚼中慢慢平静下来。 果然,一开始吃东西,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安静地吃着,好像今天那个奇怪又反常的自己也被包进饼里,一口一口吃掉。 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黏黏糊糊畏畏缩缩的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5 自己一点都不帅气——她可是打败大魔王的人,是拯救世界的人,怎么突然胆小得像只老鼠。 “目前遥遥领先的是13号选手……”主持人停了停,从桌子前面走到流歌身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她干干净净的嘴角上,“真是不能小瞧啊……比赛刚开始我看她的吃相这么斯文,还以为肯定吃不了多少,没想到一眨眼就已经这么多了……而且,”说着他招呼了一下摄像师,给流歌一个特写,“而且她吃了15张——16张披萨,脸上嘴上衣服上干干净净,连一滴酱汁都没有……你都是吃到哪儿去了啊!” 人群里又骚动了一下。还在场上的其余几人,大多吃得满脸奶酪番茄酱,有些人的领子上也全是肉汁;虽然大口吃披萨大口喝饮料的架势十分豪爽,但邋里邋遢的样子也实在有碍观瞻。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切换到了13号选手的特写。大眼睛翘鼻尖,像仓鼠似的嘟着嘴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在这个场合下,这个不慌不忙的吃相相当与众不同——和她的食量一样引人注目。 流歌一抬眼发现镜头对着自己,瞬间脸上一红,用手捂了嘴:“别、别拍我,在吃东西呢。” “……她不是和熊猫店的那位先生去约会了吗?”电视机前的汪泽第20次重复道,“怎么跑来参加什么饭桶大赛?” 旁边的点心师转身回到厨房,继续之前的工作。 * 又过了十分钟,2号和9号相继弃权,8号在不服输地硬塞了第十张披萨之后,一口气没缓过来,噎得倒吐了一地。 还在台上的只剩下12号和13号。 “吃不下了,我放弃。”12号举手了。 然后他从垫脚的小板凳上跳下来,走到流歌面前,抬腿踢了一下她的膝盖。 “挺厉害啊,你,”身高大概一米出头的12号说,“我那天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外卖小妹呢。” 流歌把披萨咽下去,擦了擦嘴,朝说话的人转过头。 ——是那个很熊的鼻涕小学生。 可能是因为个子太矮,她这会儿才注意到他。 第24章 少女,在大事不妙的前夕 一决出冠军, 主持人立刻宣布比赛结束,急吼吼地开始颁奖。流歌被强行夺下手里的披萨,拉到木箱搭成的领奖台上, 从一个她并不认识的胖男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奖杯,以及500元奖金, 然后被半送半打发地请下了台。 “……这一届怎么这么急着颁奖啊?”汪泽想起自己当年夺冠的时候,第二名都已经宣布放弃了, 现场一百多号围观群众还是嗑着瓜子聊着天, 看他一个人在台上继续吃了十分钟,直到他实在吃不下了,才开始最后的结算。 汪泽想了想,马上明白,如果继续放任流歌吃下去,她大概会直接吃到主办方破产。 但就算如此, 流歌还是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竞食大赛记录:45分钟, 28张12寸披萨——确切地说是28.3张, 她正要吃到29,就被强行打断了。 汪泽望着电视上被主持人拉着笑容僵硬的流歌, 摸了一根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 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啊, 本市竞食大赛前冠军这样想道。 * 流歌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幸好冠军的奖金直接给的现钞,不然她恐怕还得辗转几趟公车才能到家。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熟悉的霓虹灯箱, 熟悉的店名招牌,以及熟悉的暖黄色灯光,肚子安心地“咕”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老板,”流歌小声说,“我原本以为只要半天就行了……可是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参加那个饭桶大赛?”汪泽问。 “……你怎么知道?” 汪泽指了指电视机,现在屏幕上播放的是《接头暗号吃吃吃》的特别节目,主办方邀请来的不知道哪方面的专家正在对刚才的比赛进行点评。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戴着黑框眼镜的专家说,“那个13号简直就是外星人——不,机器人!你见过活生生的人类面无表情地吃28张披萨吗——” 流歌一步上前拔了电视机电源,脸比门口的破霓虹灯还红。 “……觉得丢人的话,为啥要参加?” 流歌抿抿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从她被请吃饭,但是难受得一口都吃不下说起? 还是从她一看到那个人,就难受得什么都说不出说起? 厨房的门开了,点心师端着一个瓷碗走了出来。袅袅热气从碗里升起,流歌闻到一股馨甜的米香,混着淡淡的海水味;光是闻到,胃里就觉得暖了起来。 “先吃饭吧,”阿潇说,“我猜你也该饿了。” 刚吃完28张12寸披萨的人红着脸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开心啊。”点心师说。 瓷碗里是晶莹剔透的白米粥,熬得又软又稠,上面还洒了一撮炒香的海藻和芝麻。软糯清甜的米粥,咸酥适口的配菜,流歌放下筷子的时候,已经吃了三碗。 *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试做新品终于在夏天结束之前出炉——紫薯蛋黄酥,被点心师亲自命名为“小鸡仔的浪漫”。 浅紫色的酥皮团成一个小球,像花苞似的层层叠叠,里面是又甜又软的紫薯泥;紫薯泥里面,包着一粒金灿灿的咸蛋黄,油润鲜香。一口咬下去,先是酥脆,然后是细腻的清甜,淡淡的甜味里又夹杂着醇厚敦实的蛋黄。甜与咸相得益彰,余味像外面的酥皮,一层又一层。 和“小鸡仔的浪漫”同系列的还有抹茶蛋黄酥——“小鸡仔的暗恋”,红豆蛋黄酥——“小鸡仔的热恋”,凤梨蛋黄酥——“小鸡仔的失恋”。 “……为什么到凤梨就失恋了?”汪泽问。 “因为夏天就快过去了,马上就没有新鲜凤梨,吃一个少一个。”阿潇说。 “明明是咸鸭蛋黄,为什么叫鸡仔?” “有道理,”阿潇一愣,点点头,“那要不改成小鸭子?” 流歌从“暗恋”吃到“失恋”,又吃了最后一个“浪漫”,打了个饱嗝。 她原本还以为自家的新品也会是糯米糍一类的,然而点心师说,秋天了还是吃热乎乎的烘焙点心比较好——并没有跟什么冰淇淋店对着干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热乎乎的比较好——然后端出了这一炉圆溜溜香喷喷的蛋黄酥。 确实还是热乎乎的比较好,流歌摸摸肚子表示同意。 “好吃吗?”阿潇问。 “好吃啊,”流歌点点头,“每天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6 烤一万个吧,卖不完我吃。” * @快乐王国糕饼屋:秋季新品“小鸡仔的恋爱”系列即将上市,欢迎前来品尝【爱心】 配图是小鸡仔的浪漫暗恋热恋和失恋,都是汪泽拍的;这个账号也是上完电视之后,他受到网红的启发,专门申请了,发一些店里的图片。 这个时代,宣传很重要,要善于利用平台资源,店长是这么说的。 汪泽又检查了一遍文字和图片,确认没有问题,准备按下“发送”。 ——等等。 他皱皱眉头,寻思了一会儿,把图片一张张删了;然后起身去厨房里揪来点心师,让他捧着装了蛋黄酥的餐篮,露出“假装面前有个陌生女顾客”的笑容,拿起手机,咔嚓。 汪泽非常满意地把点心师轰回去,开始给图片加滤镜,上传,发布。 微博刚刚发出去,汪泽才切了个页面,转眼就有了回复——还挺多,红红的数字一下子蹿到三位数。汪泽瞬间有种成为网红的感觉,他以前可不知道自家小店这么有人气。 于是他摸了一支烟,叼上,像个网红一样淡定地点开回复。 @蓝屏修好了:你们店里那件事是真的吗?也太恶心了吧! @阴天有雨:天啊简直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你们开了这么多年,很有口碑的…… @恭喜你了吓死我了:我前天还买了你家的蛋糕吃,现在只想抠出来!【呕吐】【呕吐】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汪泽有点懵,他又翻了一页评论,几乎全是这样的话,有几条里还带了转发链接。汪泽点进去,发现是一条阅读量上千的本地新闻。 @d市生活v:网友投稿:那天路过小学商店街,看到吓死宝宝的一幕……我想问问那叉子后来怎么处理了?别的叉子也被拿来干过这种事吗? 汪泽点开配图。 是流歌那天守在门口,用蛋糕叉戳苍蝇的照片。 汪泽嘴里的烟掉下来了。 他翻翻原po下面的评论转发,比自家微博下面的更精彩,几百年前吃坏拉稀的事都被算到了自家小店头上。 @快乐王国糕饼屋:一次性餐叉!用完就扔!那个叉子已经扔了!那个服务员已经被我训了!有什么不对?! 气头上发了微博,气头还没过去,汪泽又灰溜溜地删掉——他觉得有些事还没有解释清楚。于是他用和托托班主任说话的语气,认认真真重新发了一条微博。 @快乐王国糕饼屋:图片是真的,事情也是真的,服务员是我家的,叉子也是我家的,我家服务员为了保持我家店子的卫生环境用我家的一次性叉子赶走不是我家的苍蝇,这件事哪里做得不对吗?叉子用完就扔了,那姑娘戳完也被我训了,现在已经学会苍蝇拍的正确用法,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从明天起小店暂不提供一次性餐具! “老板你这么回,客人会比苍蝇少得更快。”看完微博之后,阿潇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我管他们!”汪泽大喝一口茶,把杯子往桌上一顿,“难道我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们就不会骂人了?骂都骂了,至少不能气着自己!你看看他们都说些什么,便秘腹泻是因为吃了我家蛋糕,头疼脑热也是吃了我家蛋糕,连什么失眠多梦晕车晕船都要怪蛋糕了?还有你——”汪泽转头朝旁边的流歌喊了一声,“会用苍蝇拍了没?!” 流歌低着头挥挥手里的苍蝇拍,仿佛投降的白旗。 第25章 少女,饿着肚子有什么用 d市是个小地方, 本地新闻传播的速度比国际大事还快。蛋糕叉戳苍蝇的“丑闻”并不如汪泽所想的,“骂归骂,过两天就忘了”。这件事在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里也持续发酵, 更严重的是——惊动了老板娘。 流歌勾着脑袋缩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大气不敢出。老板娘和汪泽正在厨房里关了门说话。阿潇也被赶出来了, 把脑袋搁在柜台上,和她并排缩成两团。 “多大点事……反正……过两天……放心……”汪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毛玻璃门后传来, 没说几句就被老板娘打断。老板娘的说话声很轻, 但是门上映出的汪泽的影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挨训的小学生。 流歌抱着膝盖,在椅子上蜷得更紧了一点:“我怎么那么蠢……我为什么不直接用苍蝇拍呢……” 点心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自己的脑袋还搁在柜台上不动。 “现在还有挽救的办法吗?”流歌问。 阿潇想了想:“老板说的,等事情过去,是方法之一。但是看这情况, 是没办法马上过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店址, ”阿潇靠着桌子转过头, 望着流歌的眼睛说,“开在小学旁边的店, 要做东西给孩子吃的店, 是绝对不能出卫生问题的——一旦出事, 原地爆炸。” 所以原本快要谈妥的课间餐订单被搁了下来,那位有钱的老夫人那儿,也两天没来订餐电话了。 “可是……那不就是根蛋糕叉么,”流歌皱着眉头说, “一次性的塑料叉子,用完直接扔了,为什么闹得这么厉害?” “因为是餐具,就像饭店用筷子夹苍蝇一样,在旁人眼里,都是卫生隐患,”阿潇说,“哪怕是一次性筷子。” 流歌愣了一下,她当时并没有把叉子当成“餐具”,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武器”。 “……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流歌问,“这件事是我闹出来的,我总得做点什么……那个‘微博’,我去跟他们解释,这样有用吗?” 阿潇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一笑:“没用。” * “叉子事件”发生后的三天里,小店的营业额跌到谷底,客人真的比苍蝇还少了。流歌又回到能流着口水睡午觉的清闲日子——只是她连晚上都睡不着了。 第四天,小店门外再次出现围观群众,隔着玻璃门朝屋里的流歌指指点点。 在流歌不知道的时候,她拿叉子戳苍蝇的照片,和参加竞食大赛的视频截图被好事的人放到一起,传到本地论坛,然后立刻被人认了出来。虽然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足以把这个话题再炒上一波。 @布丁骑士:据说这家店的老板欠了一屁股债,那个戳苍蝇的服务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刚来没几天,就用一颗饼干把人打出血了! @莓莓莓莓子:哇,那很厉害啊,能吃能打,敬她是条汉子【doge】 @结冰的液体胶:楼上开什么玩笑,这是点心店啊,戳过苍蝇的叉子你敢拿来吃蛋糕吗?? @低调奢华小姐姐:当街拿都敢叉子戳苍蝇,店门一关,里面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白眼】 @圣光的憨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7 笑:卧槽我侄子在隔壁小学念书!明天接侄子顺便去围观! 以上种种,流歌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最近几天一到放学时间,店门口就围着一大群黑压压的小学生,光是围着看,也不进门;她一靠近门口,他们就“呼啦”一下鸟兽散。 今天也是,还多了几个大人。 今日营业额:0。 今天唯一的来客,是原料供应商的人,他们开着卡车来,说是这批次的原料出了质量问题,要全部召回调换。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里里外外地忙碌了一阵,把仓库里未开封的面粉搬走,转几个身又搬来新的。 他们也是这几天来唯一踏进店门的外人。卡车开走之后,店里又安静了下来。 流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连可以推卸责任的对象都没有,彻头彻尾都是自己的错。愧疚和不安像灰尘一样从天花板上坠落,落到她脑袋上的时候,变成了又硬又重的砖块,砸出一头血包。她在店里多待一分钟,就浑身冒冷汗。 这个世界的规则和自己过去所熟悉的太不一样,流歌想,早就应该一边适应一边放弃,不然也不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汪泽和老板娘没有说什么,还是像往常那样嘱咐她打扫卫生收拾厨房——她宁愿倒是他们骂她一顿。 到了傍晚,看着柜子里架子上那一堆没卖掉的点心,汪泽还会开流歌的玩笑,然后咬着烟背着手转出店外,有时候很晚才回来,有时候直接不回来。 墙上的挂钟“嚓嚓嚓”地走着,流歌一声声地数着;除了这个,她眼下也没有别的事好干了。 店面干干净净,冷冷清清;前门后门干干净净,冷冷清清;厨房干干净净—— “吃饭。”点心师端出了一碗热汤面。 时间是晚上6点,店长夫妇早早地离开了。她和阿潇还留在店里,她是没有地方能去,另一个人是—— “吃饭。”点心师把面放到桌上,拉着她坐下。 “不吃,”流歌把碗推开,“我一点用都派不上,反而整天把事情搞砸……吃什么饭,没脸吃饭,不配吃饭。”不是赌气,是认真的。 点心师把筷子朝她的方向摆好,停了停,又转过来拿在自己手里,夹起碗里的面条。 从热腾腾的汤汁里捞起的面条油光滑亮,整整齐齐地排在筷子上。面汤是琥珀色的,散发着浓浓肉香;夹精夹肥的牛肉,软滑细嫩的金针菇,还有绿油油的葱花在碗里沉沉浮浮。浇头在牛肉汤里堆起了一座小岛,阿潇又是一筷子下去,从岛中央捞起另一撮面条。 ——流歌擦擦鼻子,假装没有闻到这温暖浓郁的香味。 雪白的面条上裹着半透明的汤汁,几点闪着光的油星子慢慢地滑下来。 ——流歌转过头,不看了。 “我不吃,”流歌对着墙说,“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难受……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却做出这种傻事来……” 对面传来吸溜面条的声音。 吸溜,吸溜,呼噜呼噜,咕噜咕噜。 后面的声音是某个饥饿的肚子发出来的。 “——不错,”10分钟后,阿潇放下碗,擦擦嘴,呼了口气,“不愧是我做的,下次试试高汤鸡丝面。” 流歌有点生气,虽然没有脸生气,但还是有点生气。 “吃完了你就走吧。”虽然站起来要走的人是她自己。 “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呢?”赖在椅子上的点心师说。 流歌不动了。 “你内心充满愧疚,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每分每秒都想着要是当时没有那么做就好了——有用吗?” “我知道没用啊,”流歌猛地转过身,“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现在只能这样……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吃了面,这问题就解决了吗?” 阿潇眯眼一笑:“我也不知道。” ——就不该和这个人好好说话。流歌气得大步走出厨房,一反手摔上了门。 “今天没有挽回的机会,不代表明天也没有,但是如果明天出现了机会,还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你却因为又饿又累倒下了——这可怎么办?”门的那一边传来点心师的声音,“树皮也好虫子也好,只要吃饱了,就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不能饿着肚子——过去的你可是这样的人,”他停了停,“非常可爱。” 非常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门的这一边,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说过?” “你说过,不止一次。” 门又被拉开了,流歌卡着站在门缝里。 “我要吃面,”同样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一碗牛肉面……一碗鸡丝面……” * 过去的自己真是睿智又深刻,流歌吸溜着面条想。 只要还活着,事情总会发生转机的,只要有转机,问题总能得到解决——所以现在只要认真吃饱就好了。 第二天,转机真的出现了。 朝更坏的方向。 第26章 少女,果然还是做了傻事 次日早晨5:45, 流歌起床,开始做开门营业前的扫除。 流理台,餐桌, 椅子,锅碗瓢盆……通通擦了一遍, 然后是前厅柜台和货架;然后是扫地,拖地……做完这一套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全部完成之后, 差不多就到了开门的时间。 就算没有客人,也要随时保持可以迎客的状态——万一今天有了呢。 七点刚过,流歌把店里收拾好了,很熟练地准备洗拖把。 正门外的卷闸门被敲响了。 “砰砰砰”,“砰砰砰”,又急又重。 不营业的时候, 正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外面还有一层卷闸门。如果是汪泽来上班, 他自己就能开锁,至于阿潇, 向来走的厨房后门。 所以这个时候来敲门的……是急着买蛋糕的顾客? 流歌立刻丢了拖把跑过去。刚要开门, 她又一顿, 想了想,摘了手上的橡胶手套,解了腰上斑斑点点的围裙,然后对着玻璃拉门理理头发, 咧开一个八颗牙的微笑,确保进入营业状态之后,打开了大门的门锁。 卷闸门才拉起一半,流歌看到外面站着四五个陌生人。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没有把门全打开,自己弯了腰从卷闸门下走出去。 五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不是来买蛋糕的。 “……有什么事吗?”流歌说,她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录音笔和照相机了。 为首的男人大概四十上下,微微发福,浅黄色的polo衫包着一个圆鼓鼓的肚子。他一看开门的是流歌,有些意外地瞟了她一眼,又转头望望身边的人,看到对方肯定似的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8 点头之后,他又转回来问道:“你们老板呢?” 粗声粗气,好像会说话的熊。 “还没来。”流歌并不怕熊。 男人又朝身边的人看去,对方驱赶似的挥了挥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于是男人挺身绕开流歌,伸手就要去拉卷闸门。流歌一步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他:“你们有什么事?买蛋糕?” “买蛋糕?”为首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像捉小鸡似的一把把流歌拉开,“我儿子昨天放学买了你家一个蛋糕,回到家里上吐下泻头疼发热——吐得跟瀑布似的!晚饭都没吃就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是急性食物中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同时脚步一转,和流歌换了个位置,自己站到了店门前,“你说,这个事该怎么算?” “怎么可能,”流歌冲口而出,“我们都三天没生意了!” 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听到边上有人在笑。 男人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伸手掏出了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快乐王国糕饼屋”几个字。 “这是不是你们店的?” “是我们的……”流歌皱了皱眉头,“但是不能证明就是昨天买的啊!昨天一个客人都没来过!” “我们今天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一个女人开口了,“我们是本地日报的记者,昨天张先生跟我们反应了这个事,加上最近网络上对你们店卫生情况的关注度也很高,所以我们过来检查——” 她还没说完,流歌看到两个男人想趁机溜进店里——她的胳膊还被那个“张先生”紧紧攥着。情急之下,流歌手臂一转,反手抓住了男人,把他的整条胳膊猛地扣到背后,同时右脚飞快地往前一勾。男人立刻失衡地跪倒在地。 流歌马上松开手跨过他,挡住了店门。 “哎呀,这就是网上说的那个,很能打的服务员啊,”一个男人说着就掏出手机对准流歌,“我刚刚忘了拍下来,你们拍了吗?” “拍了拍了,马上就能发。”边上的人说。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流歌又气又急,又怕自己一冲动做了蠢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闯进店里,自己却除了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什么都不敢做。 地上的“张先生”也站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刚瞪起眼睛要凶流歌,旁边的女记者一个白眼把他拦住了。他左右看看——附近的店铺已经陆续开门了——于是啐了一口,也走进店去。 “我们就是检查鉴定一下你们厨房的卫生环境,”女记者笑笑说,“如果没问题,这不是替你们辟谣了嘛。” ——辟谣?辟谣之前会先造个谣?流歌昨天一整天都在店里,别说什么放学的小学生,连小猫小狗都没进来一只。 那五个人进门之后,就在货架上,流理台上摸来摸去,在被流歌擦得锃亮的台面上留下一串串手指印。流歌憋着一肚子气,他们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这厨房的门为什么是毛玻璃的?”女记者开口了,敲了敲厨房拉门。 “……不能是毛玻璃的吗?”流歌瞥了一眼,不想正眼看她。 “食品店的操作间都要透明化啊,”女记者说,“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是哪家蛋糕店不是这样的。” “……平时都是开着的。” “开着的啊,”旁边的男人说话了,“所以苍蝇可以进进出出了是吗?” “……没有苍蝇!” “因为苍蝇都被你用叉子弄死了?然后再把叉子放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就弄了那一次!”流歌越来越急了,她抬头看看挂钟——店里的其他两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来,“而且是一次性叉子!用完就扔掉了!” 看她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那个男人很得意地笑了:“被曝光之后就扔掉了是吗?所以现在苍蝇又能飞进来了吧?” “是啊,苍蝇又飞进来了,还带着照相机和录音笔。” 厨房的后门打开了,“网上说的那个点心师”走了进来。 “媒体记者什么时候有检查鉴定的权力了,”阿潇直接走到女记者跟前,“你的记者证呢?” 女记者稍微慌张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从包里掏出了记者证。 “我们不是检查鉴定,是调查报导,”她修正了之前的说法,“还是说你们有什么不能被曝光的东西?” “我们没有,”阿潇说,“但是我怕你们会让我们有。” 他话还没说完,其他几个人就打开了仓库的门,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那位“孩子食物中毒”的“张先生”又是带头进去的,仓库里马上传来东翻西倒的声音。 流歌起床后就把床和自己的衣物收拾起来了,她倒不担心这个。但是像阿潇说的——连根本不存在的顾客都出现了,再弄出些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女记者没有跟着进去,她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两人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仓库里的动静停了下来。 女记者觉得有些奇怪,她朝里面探了探头:“怎么了,发现什么没?” “……没有。”里面的人回答道。 “仔细检查啊!什么角角落落,原料包装,生产日期……”她说着说着又朝阿潇和流歌瞟了一眼。 里面再次传来翻动的声音,没几下又停了。一个男人探头出来,对着记者小声说了几句话,女记者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可能,我来看看!”她马上进了仓库。 ——不明所以,但直觉不是好事,所以流歌马上跟了进去。 女记者左右一张望,直奔角落的面粉过去了。昨天才被换新的面粉原本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刚刚已经被几个男人搬了出来,最上面的一包还被拆开了。 “日期是最新的,”旁边一个人小声说,“里面的东西也……很新鲜。” “我们的原料有什么问题吗?”阿潇问。他跟在流歌身后走了进来。 女记者的嘴角抽了几下,挤出一个微笑:“没问题,看来传言是对你们有些误会——那我们现在来谈谈食物中毒的那个事……” “你们有小票吗?”阿潇说,“我们虽然是家小店,不过也提供购物小票的,毕竟现在坏人多,总得保留一些证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 “张先生”直接望向了女记者,对方反瞪了他一眼:“有小票吗?” “没——不,应该在家里,我回去找找……” ——原来那个东西叫小票,流歌用力地记住了。 * 来闹事的五个人悻悻地走了之后,阿潇拿手机刷了一下微博,暂时没发现新的黑料。 “他们刚才的态度好奇怪,”流歌说,“好像很确定我们的原料一定会出问题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39 似的——这么一说,幸亏昨天供应商的人来换了,不然肯定又被抓住把柄。” 阿潇望了她一眼,抿嘴一笑。 “你不觉得,正因为昨天被换了,今天才会有人来检查原料吗?下次我和老板不在,不要随便放人进仓库。” “……什么意思?”流歌瞪大眼睛。 “昨天那些人走了之后,我去看了看面粉,全是过期三年以上的旧货,”阿潇说,“幸亏被我发现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吃面。” 流歌立刻回到仓库,在被拆开的面粉前蹲下身,抓了一撮闻了闻——非常新鲜,非常细腻;她又走到袋子后面,找到了生产日期:上个月。 “你把这些换过来了?怎么换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潇没有回答,直接围上围裙,开始工作。 “这一批货用完,就得换牌子了,”点心师一边干活一边说,“原材料的品牌也算是商业机密,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流歌又听到了心跳的巨响。 她果然还是做了傻事。 第27章 少女,这一话没你什么事 “你们没事吧?”那些人走后没多久, 汪泽来了,并且从隔壁书店的阿姨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 “他们来了几个人?没吃亏吧?” “……没吃亏,不过, ”流歌垂着脑袋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不过……我把其中一个给打了……” “打就打,打得好!” “……他们好像拍下来了。” “……拍就拍, 反正已经被黑了!不打不拍也不会洗白!”汪泽看到阿潇在厨房里默默地干活, 于是走过去,“他们没找出什么新的黑料吧?” “没有,警报暂时解除,”阿潇很平静地说,“不过不一定不会再造谣。” 流歌悄悄抬头朝他望了一眼。 刚才说完原料的事之后,阿潇就一副入定的表情, 不管流歌问什么, 说什么, 都没有再开过口,直到这会儿汪泽来了。 ——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自己把原料的事说出去的了。 想来也是, 店里一共就三个人, 他不可能泄露情报, 汪泽更不可能,那剩下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就剩下自己了。 流歌当时也没有想到,之后会有这样的发展——她只是听到段悦逢说,自家店里的点心好吃, 觉得很高兴。 点心师的作品得到认可了,她觉得很高兴。 流歌咬咬嘴唇,指甲刺进紧握的手掌里。 “……老板,我突然有事要请半天假!下午回来!”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拒绝无效。 * 汪泽还没来得及点个头,请假的人就不见了。他朝流歌跑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转向阿潇:“那些人说,有孩子吃了我们的东西,导致食物中毒?” “骗人的,”阿潇淡淡地回答道,“连小票都没有。” 汪泽皱了皱眉头:“这都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冲着我们来了。” “你又欠下新的赌债了?” “……胡说八道!” 汪泽的手机响了,手机,不是店里的电话。他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陌生号码,有些疑惑地点了接听。 “汪先生?”那一头是一个年轻的声音,稍微有些耳熟。 “对,是我,哪位?” “你可能不记得我,所以自报家门先算了,”那一边说,“我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想跟你谈谈,9点在j区的咖啡店等你,我坐二楼最里面的位置。”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啊。” “关于你的店。”电话挂了。 汪泽手机屏幕又退回到屏保画面,托托和妈妈的笑容像一杯缀满奶泡的卡布基诺。 * 电话里说的咖啡店在一个很热闹的商业区,安静又雅致。因为是工作日上午,一楼大厅里只零零落落地坐着几位客人,大约是在这里办公的商务人士。 汪泽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抬头就朝“最里面”张望。小屏风的拐角后露出一个人影,他想那大概就是了。 “你要谈什么?”汪泽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他还是挺意外的,没想到会被这个人叫出来。 自己好像根本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我是——” “我知道你,”汪泽打断了对方的自我介绍,“直接说主题吧。” 段悦逢笑了笑:“我听说老板你欠了一些债。” “……是啊,你要替我还吗?” “我可以帮你还啊。”段悦逢说。 汪泽愣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八九岁,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服,一头板寸整齐得像刚修剪完的草地。当初他第一次走进店里的时候,汪泽还以为这是个路过的公子哥儿。 现在看来,是个有点厉害的公子哥儿。 “帮我还是什么意思,”汪泽说,“我已经结婚了,对男人也——” 对方的眉头跳了一下。 “老板真爱开玩笑,我还是直说了吧,”段悦逢又笑了笑,递出一张名片,“我是‘零度理性’的区域经理,想盘下你的店面。”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个……汪泽接过名片看了一眼。 “不卖。”汪泽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欠了多少钱,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相对优厚的价格。” “不卖不卖,”汪泽又重复了一遍,“要卖早卖了。” “为什么?”虽然是提问,但是汪泽的反应也在段悦逢的意料之内。 “这有什么为什么,”汪泽说,“不卖当然是不想卖了。” “你想靠这家小店的利润还债吗?”段悦逢又笑了,“前段时间你们的生意似乎是挺不错,不过我想,之后几个月可能不会有多少顾客了吧——最近有些事好像传得挺远的。” 汪泽来气了,感觉尾巴被踩了,但是他能做的只有捏皱手里的名片。 “当然,你不想卖,我们也不会强求,”段悦逢说,“但是鉴于最近的情况……我倒是建议你,关店转行。如果你愿意加盟我们,我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为你争取优惠条件,你能继续担任新店店长——也就是说,地址不变,小店不变,你还能天天看你的女儿上下学,只不过卖的东西变成冰淇淋。” 汪泽的神情一动,似乎听进去了,他有些认真地搓起了下巴。 段悦逢笑了。先抛出一个肯定会被拒绝的观点,被果断拒绝之后,再提出看起来像是让步的条件,多半就能被接受——跟讨价还价一个道理。 直接让对方加盟的话,不但省了买店面的钱,还白赚了加盟费——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段悦逢继续说道:“相比个体户,连锁店的优势我想不用说了——赚了钱是你的,赔了钱我们一起分担风险,比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0 你这样单打独斗安全得多;更不用说我们的品牌在国际上——” “店名可以继续叫‘快乐王国’吗?”汪泽打断了他的话。 段悦逢一愣,“噗”地笑出声:“别开玩笑了,这是很正经的商务洽谈。” “我很认真的啊,”汪泽说,“不行那就算了,我还是继续卖我的面包吧。” 段悦逢眉头一皱:“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是发自真心。他觉得这家店里的每个人——老板,服务员,点心师——想法都有些奇怪,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 简直是一窝怪胎凑一起了。 “我不喜欢你们的名字啊,”汪泽说,“我女儿也说,明明吉祥物这么可爱,名字却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快乐王国这种蠢货名字就有人情味吗?”段悦逢被气笑了。 “怎么了,这是我女儿取的啊,”汪泽瞪大眼睛说,“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想到她,想到她啃着笔头写店名——那时候她才五岁,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又写了三遍才写对。这可比什么理性什么零度的有趣多了。她一只手握着铅笔,一只手捏着一块橡皮,在纸上擦擦写写……哎呀那个样子,现在想起来我都想笑——” “行了,不废话了,”段悦逢打断了这个蠢爸爸的回忆,“大致情况我已经说完,资料我也带来了,你回去考虑一下。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是最大受益方。” “不用不用,”汪泽说,“我欠了债是因为犯了错,现在我想把这个错改正,继续走我原来的路——但是没想从这条路走到那条路啊。” 段悦逢眯起了眼睛,他没料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突然开始跟他拽偶像剧台词。 “那你想走的是什么路?”段悦逢压着脾气问。 汪泽“哈哈”一笑:“我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和老婆孩子开家自己的小店,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钱不多不要紧,但是生意得做得开心。” 段悦逢皱了皱眉头,然后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笑。 “我懂了,”他说,“那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也不强买强卖。” “哪里,也算不上强买强卖,没那么严重。” “不过你可能得另外找个点心师了。”段悦逢说。 汪泽一愣:“你什么意思?” 段悦逢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汪泽虽然没明白,但是直觉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往店里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嘱咐了阿潇看店。 汪泽有些紧张了,好像有只钩子戳穿皮肉,勾住了他的后颈骨往回拉。他挂了电话,又打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面前的段悦逢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 汪泽第三次拨打电话,“嘟嘟”的忙音持续了很久,他慢慢地把手机拿到面前,迟疑着点向挂断键。 电话接通了。 “……你好……快乐王国……糕饼屋……”是流歌的声音,边说边喘,上气不接下气。 “……你回来了?”汪泽有些惊讶。 “啊老板!对……我刚回来……就听到电话响……”她大概是一路跑着来的。 “阿潇在吗?话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不在啊,这里就我一个人……我到的时候前后门都开着……老板你也出门了?” 汪泽把电话挂了。 “你绑架了我们的点心师?”他问对面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段悦逢又笑出声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比他想象得还逗。 “那他怎么会不在,”汪泽说,“他上班时间从来不乱溜达。” “也许是他不想在你店里干了呢?”段悦逢又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没有信息,没有来电。 段悦逢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28章 少女,一言不合就过肩摔 流歌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去哪儿了, 电话就被挂断;她想也许老板也遇上了意料外的情况。 “也”的意思是,她已经意料外了一次。 她刚刚二话不说跑出门去,并不是头脑发热的结果。就算知道这样十分莽撞, 她还是觉得,“当面对质”也许是最适合自己这样的蠢货的解决方式。 她要找到那个板寸头, 揪着他的衣领转上几圈大风车,然后把他挂在墙上问问是不是他在搞鬼。 然而她跑了个空。 流歌又急急忙忙回到店里, 发现前后门大开, 穿堂风“呼呼”地吹着,谁也不在。 电话却一声接一声地吵个不停,好像一个被从午睡中惊醒的婴儿。 流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过去曾有人说她的直觉是“野兽般的第六感”,然而却从未出错。挂了电话之后,她这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脚步声从后门响起,然后是门轴转动的声音, 门扇合上的声音。 “……你回来了?”意外的点心师。 “你去哪儿了?”意外的打工妹。 阿潇没有回答, 往里走了两步, 皱了眉头:“你去哪儿了?” 不容拒绝的反问。 “我去……找段悦逢,”流歌说, “我要问清楚,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虽然还没有证据, 不过……反正肯定是他!” 点心师不说话了,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在太阳下的猫。 流歌抿了嘴低了头,做好被他责骂的准备。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认了, 本来就是她的错。从苍蝇开始,每一件事都因为自己的愚蠢引发。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过去的那一世也没有经历过,她只是感觉,事情似乎并没有朝好的方向转变。 甚至今天一早她还犯了个新鲜热乎的大蠢。 夏末的阳光依然刺眼灼热,但流歌却觉得店里好冷,又暗又冷,像她老家的小房子。 她看到脚下的地砖上映出了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阿潇开口了。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 流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抬起头,看到点心师还是那副表情,皱着眉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上方,飘忽不定,像雷雨前的蜻蜓。 流歌反应过来阿潇的意思了,刚才的自责全都烧成羞恼,“呼”的一声把脸烧得红红的:“……什么我要找的人,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只是提前告诉你,”点心师说,“省得你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认了”——这句话,收回。 流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蹿起一把火,被戳中心事的羞恼,被嘲讽的愤怒,简直炸开满天烟花。她朝前大跨一步,站到点心师跟前,仰起脖子:“那你也不是我要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1 找的人啊。” 点心师一怔,眼神如她所愿地暗了下来。 流歌从电视剧上学到一句话: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她觉得这话真是好用。 对,现在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假设是真的喜欢她。 她本想好好弥补自己闯的祸,结果嫌疑人没找到,还被这个家伙一顿莫名其妙的奚落;如果是合情合理的指责,哪怕骂她几句,她都认了,老老实实地认了,绝不顶嘴。偏偏他要说什么……流歌的太阳穴开始跳了,大概是脑浆烧开了。 总之她很生气——她怎么能不生气?就算没有资格生气,没有时间生气,还是要生气;反正她是个莽撞的蠢货! “但至少……我不会……”阿潇吞吞吐吐地说着,把视线撇向一边,似乎在考虑措辞,“我不会……害你。” 点心师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表情,眼神在羞涩和惶惶之间摇摆不定。 流歌突然有一种得寸进尺的快感。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来找人的,”她想起了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事,却不肯告诉我半点你自己的事——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害我?”她又朝上仰起脸,捕捉到点心师闪烁的目光,“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敌人?” 阿潇的神情瞬间慌张起来:“不是的!” ——可疑。 他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视线左右一飘,再次冷静下来。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阿潇说,“我没有骗你,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我怎么知道!” 阿潇刚要开口,又咬了咬嘴唇,神情突然柔软下来。好像那句没出口的话孵化成了别的东西。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不可能伤害我喜欢的人。”他说。 流歌的底气瞬间像放进开水里的面条,软趴趴地瘫了下来。她说不出话来了,呼吸的声音突然大到盖过心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离那个人的脸有些太近了,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对浅褐色的瞳孔中的自己。 流歌立刻怂怂地后退一步。 “……这种话……你不是每天都要对很多人说吗,”被噎了半天之后,流歌盯着地板说,“如果‘喜欢’要密码,你的密码一定是1234!” “没有啊,”阿潇说,“这么多年,都只对你说过——虽然你一次也没信过。” “……前世的我也很聪明啊,没有被骗到!”对地板说的。 阿潇笑了:“你可蠢了,不会煮鸡蛋,字也写得超难看,除了射击,其他的事都做得乱七八糟。有次在路上捡到一只受伤的小鸟,大家说你是女孩子,比我们温柔心细,就交给你照顾。结果你走着走着平地摔,把手里的小鸟摔出去了。它还没怎么样,你倒哭上了,边哭边跟它道歉……”阿潇停了停,看到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一只红得发亮的番茄。 “最蠢的还是被一块巧克力——” “对不起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蠢!就是个只会把事情搞砸的废物!” 阿潇一愣,自己一时多说了两句,没顾到让她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他慌忙解释,一边说着一边朝流歌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你是个很可靠的——” 伸出的手被猛地抓住,阿潇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的后背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眼前有一瞬间的金光四射。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仰天躺在了地板上。 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我是很蠢,”头顶上方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但是我做的蠢事,我会自己努力弥补——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喜欢’我!” 阿潇没有接话。他躺了一会儿,等后脑勺和背没那么疼了,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服,从后门出去了。 * 之后的第二天,点心师没有来上班。烤箱是冷的,榨汁机是干的,货架上的商品只剩下一半——那一半在今天的营业结束后也会被丢进垃圾桶。 汪泽打了阿潇一上午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他就没说昨天去哪儿了?”汪泽问。 打工妹摇摇头。 “也没说今天要去哪儿?” 打工妹摇摇头。 汪泽长出了一鼻子气,又拨打了一次那个号码——无人接听。 昨天那个板寸头说阿潇要跳槽,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眼前这个情况让他有些动摇。 大概四个月前,他因为赌博的恶习惨遭老婆嫌弃,一个人一天天地守着这家店,像条被丢掉的狗。他每天自己烤蛋糕,上货,打扫卫生,然后打烊,把一个没卖出去的前一天的蛋糕扔掉。 他每天的工作都重复地消耗着店里的库存,以及自己的时间,却什么也没带来。 然后那个奇怪的点心师来了,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但是细看之下有些奇怪的白色衬衣。 汪泽说不出哪里奇怪,他对衣着时尚并不是很在行,他想这也许是某种年轻人的穿衣风格。 这个男人一开始提出要在他的店里工作的时候,汪泽直接回绝了。原因很简单:他没钱雇人。 “前三个月的工资,可以以后再说,”点心师当时是这么说的,笑着勾起他的猫嘴,“三个月后,你就会有足够付我工资的钱了。” 汪泽信了,在吃完他做的芝士蛋糕之后。 他问起他的姓名的时候,点心师说,可以叫自己阿潇。汪泽就没有多问,同时也做好了他不会久留的心理准备——像这样不愿说出真名的人,他年轻时候见过很多,大家都有自己的原因,不必多追究。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意越来越好,汪泽渐渐习惯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强力外援。况且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他除了偶尔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不许人进去之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汪泽完全把他当成了上天安排来拯救他的救世主——或者报恩的仙鹤。 他也忘记了他只是店里的员工,是会走的这件事。 ……难道是觉得这家店差不多到头了,另谋高就去了?汪泽非常不安。 阿潇要是走了,这家店可能就真的—— “他不回来了。”流歌说。 “为什么?他说什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流歌红着脸扁扁嘴,没有回答。 第29章 少女,挎着篮子上街去吧 流歌觉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自己给了点心师一个技术满分的过肩摔, 嘲讽他,挑衅他,所以他一生气就跑了——这件事应该怎么跟汪泽解释? 从她其实死过一次说起, 还是从他可能也死过一次说起? 以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是很难把话说清楚, 所以流歌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出什么事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2 了?”流歌问,“昨天你也突然就挂了电话。” “熊猫店的那个人告诉我……”汪泽皱了皱眉头, “总之有点麻烦……阿潇有没有跟你说过, 有别的店来挖角的事?” “挖角是什么?” “就是……有人跑来对你说,他们那儿的工资比这里高,活比这里少,饭比这里好吃,然后让你去他们那儿工作。” “真的吗?我去啊,”流歌想都不想就说, “去那里赚了钱还你。” “……我只是举个例子, ”汪泽没想到她的心眼儿这么实, “阿潇没提过这样的事吗?” 流歌一愣:“有人来挖他了?” 汪泽看了看四周,自家的铺子还是窗明几净——虽然没有客人, 但流歌依旧每天都打扫, 连一粒多余的灰尘都没有;只是在这种情况下, 干净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店铺,看起来更冷清了。 微博上的热度倒是慢慢褪了,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一整个礼拜差不多都没有开张过,反而接了好几个, 包括校方在内的老顾客的投诉电话——也许就像段悦逢说的,差不多是时候考虑转行。 汪泽摸了一支烟,叼上,迟疑了一会儿,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才刚举起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为什么不点?”旁边的打工妹问了一句,“我从来没看你点过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啊,”汪泽说,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这里是点心店,不能在店里抽烟……会熏到来买点心的孩子的。” “现在也没有——” “万一一会儿就有了呢?” 流歌喏喏地点点头:“那既然不抽,又为什么要整天叼着?” “因为……我就剩下这点爱好了。” 流歌不问了,汪泽也不说了。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默默地望着门外烧人的阳光。 外面还是火辣辣的夏天,店里却像留在晒不干衣服的梅雨季。 “如果我不开店了,你准备去哪儿?”汪泽突然问,“你有地方可以回去吗?” 流歌瞪大了眼睛:“我还欠你——” “钱当然要还,但是先不说这个。” “那……”流歌想了想,“我确实有事情要做,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汪泽想起来了,流歌似乎确实提到过,关于她要做的事——好像是找人? “我不是说这个,”汪泽说,“你现在住的是店里的仓库,如果我不开店了……你能回自己家吗?” “……为什么突然说到不开店了?” 汪泽想了想,还是把段悦逢昨天找他的事告诉了她。 ——这家店的名声已经差不多被败坏了,唯一的点心师也在准备跳槽,继续开下去不过是白白烧钱,不如转行做点别的,比如加盟熊猫店。 段悦逢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还玩着手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的朋友新开了一家很大的连锁咖啡厅,后厨正需要一个能干的主厨——对方能给出的条件,比小小的个体点心店优厚数十倍。 “所以他要是真的要走……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汪泽叹了口气说,“希望他的才能能到更大的平台上发挥吧。” 身边突然响起抽泣声。汪泽转身一看,流歌皱着眉头,涨红了脸,正在用手背抹眼泪。 “……怎么又哭了……好好好,我明白了,要是你没地方去的话,我问问开店的朋友……” 流歌不说话,一边抹眼泪,一边摇摇头。 她就知道,全都是自己的错。 那天段悦逢先是问了阿潇的事,然后问了店里的事,再然后又让她写了字条给他——她再蠢,也明白这前因后果了。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段悦逢偏偏就要跟自家作对。 “别急别急,你先别哭了……唉多大点事……”汪泽连忙拿了纸巾过来,“那个姓段的还说,我可以加盟他们的连锁店——我回去跟曼莉商量一下,如果她也觉得这样不错的话,那我们还是在这里开店啊,你也可以继续留下来……” “不行!反对!不加盟!”流歌大声喊道,“都是他在捣鬼!不能顺了他的意!” 汪泽愣了一下,咬着烟笑了。 “我也知道这些事有古怪,”他说,“但是现在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之……总之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两天就不营业了,也不用打扫这么勤快,反正没客人——这个钥匙给你,如果你要出去,记得把门锁上。” 说完他就走了。 时间是上午10点。 * 百叶窗间落下的阳光好像长了脚,从这一边慢慢爬到了那一边。 流歌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感觉自己脑袋里也有什么东西长了脚,闹闹哄哄地从这一边跑到那一边。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虽然印象模糊,但她确乎记得,创世神,那个全身包拢在圣光里的人对她说过,她的“复活”并不是完全的“重生”。 她这一次的生命是有时限的。 时间一到,创世神关了灯,夜晚降临,她又睡着了。在这个世界见到的遇到的经历到的,全都归为虚无。 如果在那之前,她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应该怎么办? 流歌不安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她会留在这家店里,一是因为自己做了对不起老板的事,二是因为……她或许对那个点心师的身份抱存了一丝丝的侥幸——或许,侥幸。 但是现在他要走了,她该怎么办? 流歌咬了一会儿手指,转头望向桌子。 桌上是汪泽留下的钥匙,店里大门的,串在一个银灰色的钥匙环上,还挂了一个塑胶的小花仙玩偶,大概是托托给他的。 流歌走过去,把钥匙揣进口袋,把货架上的点心都放进她的小篮子里,穿上前段时间为她定制的裙装制服,重新梳了一遍辫子,锁了门,走出店里。 在创世神关灯之前,她至少得对这件事负起责任来。 虽然她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 工作日的市区街头,来去行人像排着队的勤勉的工蚁。 流歌挎着篮子,站在了一个大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深吸一口气—— “‘快乐王国糕饼屋’,新鲜现做的点心,健康美味,欢迎品尝!” 塞着耳机的女孩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挽着手的情侣自说自笑地走过,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停了一下,一听到“快乐王国糕饼屋”的名字,马上转头快步走过。 “我们的点心都是真材实料,没有任何卫生安全问题!”流歌停了停,提高音量,“不要相信网上的假新闻!都是造谣!” 眼前的行人们停了下来,视线刹那间一起汇聚到她身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3 上——然而仅仅一瞬,下一秒,他们又回到各自忙碌的日程中。 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那边说的是什么事?”“黑作坊被曝光了,戳过苍蝇的叉子给客人用,还有个孩子食物中毒了——朋友圈里不是也有人在发吗。”“那姑娘有点眼熟啊。”“上过电视吧,我记得在娱乐频道见过。”“所以她们的店到底有没有问题啊?”“谁知道呢,小心点总是好的,反正要吃蛋糕哪儿都能买到。” 流歌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两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像被惊到的老鼠,急急忙忙地走了。 流歌气得发抖,但是又没有办法。她望望篮子,还是满满一篮点心,动都没动过。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除了一堆不善意的眼神,没有任何收获。 再喊什么口号,也是此地无银,反而更让人生疑。 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饿了。那声“咕噜噜”此刻听来,像是对她这白费的一小时的嘲讽。 * 放了一天的蛋卷还是香香脆脆,面糊里拌进了海苔粉,吃起来有一股海水似的咸味。 昨天做的布朗尼小方入口即化,湿软的蛋糕里放了杏仁榛子葡萄干,咀嚼的时候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松鼠。 小鸡仔蛋黄酥——最后还是决定叫小鸡仔了,虽然还没来得及上架,全世界知道它们名字的大概只有当时在场的三个人。 流歌坐在路边长椅上,把自己带来的点心一口一口吃掉。 就算别人怀疑它们,嫌弃它们,她还是觉得它们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那些听信谣言的人,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虽然制作点心的那个人…… 制服口袋里突然“沙拉”一响。流歌伸手摸了摸,是个玻璃瓶。 是她第一天送外卖的时候,点心师给她装饼干的瓶子。 现在里面又装满了小饼干。 她之前完全没有发现。 正方的,椭圆的,圈圈的,小棍子,小星星……各种形状,各种口味,比那天的小骰子丰富多了。 流歌打开盖子,发现瓶盖下面有张纸条。 ——不能饿着肚子,吃饱了再想办法。 落款时间是前天。 流歌从瓶子里拿了一颗小星星放进嘴里,“咔嚓”,唇齿间爆开一个奶香味的小炸弹。 要是那个人真的走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这样的小饼干了。 要是那个人真的走了,以后又饿了怎么办? 要是那个人真的走了,以后还会有……喜欢自己的人吗? “咔嚓”。 * 段悦逢眯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是他那位开连锁咖啡厅的朋友刚刚发来的短信。 蒋:他说虽然不知道是谁给我提供的情报,不过对他有一个很大的误解 蒋:他说他其实不是点心师,做点心只是一个爱好 蒋:这不会是真的吧?你没搞错吧?别搞个家庭作坊的业余选手来骗我啊【怒】 段悦逢:他具体是怎么说的,原话? 蒋:差不多就是原话了! 蒋:他当时的语气非常霸道总裁,印象深刻! 蒋:非常感谢你那位朋友对我的评价,不过他可能对我有个很大的误会,我真正的职业并不是点心师 蒋:这么说的! 第30章 少女,这位小学生叫拆哥 流歌挎着空篮子回去了。她在市区站了一上午, 一个蛋糕都没塞出去,最后全是自己吃掉的。 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点心了,流歌舔了舔手指。 也许明天早上起来, 点心店就变成了熊猫店,店门口站着一个圆头圆脑的熊猫, 举着一个甜筒,站成自由女神像。 老板戴着长耳朵的熊猫鸭舌帽, 在柜台后打冰淇淋。托托放学的时候会带上一个甜筒, 边走边吃。 老板娘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查查账,帮帮忙,拉拉订单。 至于她自己,大概也能留下来继续工作,直到还清了她的饭钱。 这样看来, 店里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厨房里少了个人。 就像老板说的, 就算知道事情不对劲,但是没有办法反抗的话, 也只能躺下享受。 这个世界里没有恶魔和凶兽, 并不是消灭了幕后的大魔王, 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大家手拉手唱着歌,欢乐地奔向大结局。 消灭魔王是一件非常困难非常危险的事。但流歌觉得,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比消灭魔王要麻烦得多。 她有点想念自己的时代。 回去的时候, 她路过一家装修华丽的西饼屋。店名用三种语言写在招牌上,门口放着一个一人高的吉祥物娃娃,墙上的大屏幕播放着广告宣传片,时下走红的女星在画面上一脸满足地吃着手作吐司。 流歌摸摸口袋,上次的奖金还剩下四百多块钱。 她走进门去,排了十分钟的队,买到了一个招牌吐司。 流歌用手撕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刚出炉的吐司软软的,热热的。 “好吃吗?”柜台里的收银小姐笑嘻嘻地问她。 流歌笑笑,点点头。 她又要回到寡淡无味的世界里了。 * 流歌徒步穿越两个街区,回到商店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半。那几位门神原本正在树荫底下嬉皮笑脸地聊天,一看到她,马上凶起一张脸,好像她是他们的老板,要认真干活给她看。 “辛苦了。”流歌眼皮不抬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手里的吐司塞给他们。 “路上买的,拿着吃吧。”然后她准备穿过马路去店里。 “你们好像有客人啊。”身后的人说。 流歌一愣,回过身,看到一个高壮的光头很认真地冲她点点亮光光的脑袋,指了指马路对面她家铺子。 她二话不说就跑过去,然而前门后门转了一圈,什么人都没看见。 “刚刚有客人来过吗?”流歌问隔壁的阿姨。 “有啊,”阿姨说,“还来了不少呢,结果你们一个人都不在,门也锁着,所以他们又回去了。” “……真的是客人?” “是啊,捏着钱说要买蛋糕做午饭。” 流歌感觉自己和一个亿擦身而过,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肯定还会来的。”阿姨急忙安慰她。 “你怎么知道——” 旁边传来小学下课铃响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到四点了。伸缩电动门慢悠悠地打开,片刻之后,一群背着书包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涌了出来。 “你看这不就来了。” 流歌看到了一个熟人,这大概是第三次见面。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4 迷彩色书包,短袖卫衣,牛仔七分裤——以及一米出头的身高。 “你中午怎么不在,去哪儿偷懒了。”第三次见面的熟人小学生两手揣在兜里,抬着头质问道,好像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他身边还有四五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有比他高的,比他壮的,但是都众星拱月地簇拥着他。 “……我出门了,”流歌老老实实地说,“原来你在这里上学啊,你要买蛋糕吗?” 小学生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也不是特别想买,毕竟别的好吃的东西这么多,你们家蛋糕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想想你们一星期没开张也怪惨的,而且我杰弟又说,要是你们倒闭了,他会哭——” “我才没说!”旁边一个小胖子吼了一句。 “——总之我们中午过来,想拯救一下你们的倒闭危机,没想到你们关门了,”小学生翻着白眼朝流歌一瞟,“看样子我们是来晚了?” “你叫什么名字?”流歌问。 “周拆拆,”一米出头的小学生仰着脖子说,“你可以叫我拆哥。” “哦,拆哥,”流歌边说边打开了店门,“我们暂时没有点心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了。”流歌走进店里,把空荡荡的货架指给他们看。架子柜子桌子盘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一颗饼干屑也没有。 周拆拆带着他那群小弟走了进来,东张西望了一阵,转向流歌:“你们家那个装模作样的点心师呢?” “不知道,”流歌说,“他大概要走了。” 小学生们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小胖子支吾了一句:“你看,最后还不是要倒——呃呜!” 周拆拆收回了捅出去的胳膊肘,又仰起头,用眼角看了看流歌。 “那你会做蛋糕吗?” * 这是流歌第二次做蛋糕,在一个小学生的命令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周拆拆的话,可能是因为名为“拆哥”的压迫感。眼下跟他一起来的小学生们都坐在店里玩游戏做作业,而拆哥本人站在流理台旁,端着一只大碗,挥着胳膊打蛋白——脚下踩着小凳子。 看你笨手笨脚的动作这么慢,我就亲自地来帮帮你——他是这么说的。 流歌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嘴臭的熊孩子,没想到干活的手势非常熟练:磕鸡蛋,分蛋清,筛面粉,搅面糊……比她第一次做得好多了。 “你经常干这些吗?”流歌忍不住问他。 “是啊,家里总得有个能顶用的。”踩在小凳子上的拆哥说。然后他看了一眼流歌手里的碗:“你这样不行,要从下往上翻起来搅。” “哦……好的。”流歌马上照做了。 烤箱热好之后,两人把七八人份的面糊倒进模子里,放进烤箱,然后开始盯着挂钟发呆。 她们要做的是戚风蛋糕,最简单的一种蛋糕胚,然而烤制也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前厅里的小学生们已经做完了作业,去隔壁书店蹭书看了。流歌转头望望边上的周拆拆,他双手抱胸靠墙站着,一脸深沉的表情,比杂志封面的男模还深沉。 个头不大,架势不小,流歌想。 “他们都是你朋友吗?”流歌问了一句。 “不是,是我小弟。”周拆拆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流歌一点也不意外。 “你几岁了呀?” 周拆拆一撇头,眼角朝她一瞟:“8岁。” “哦……”好像和托托差不多大。 “你家也是开点心店的吗?”流歌又问。 “不是。” “那你的手法很专业啊,厉害。” 周拆拆又瞟了她一眼:“这也叫专业?真是没见过世面。” 流歌不说话了,走到水池边开始刷碗刷锅。 “你们的点心师怎么走了?”周拆拆反而开始搭话。 “可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了吧,”流歌头也不回地说,“他自己决定的话,也没有办法。” 自来水“哗啦啦”地冲着,锅碗很快就洗好了。流歌用软布擦干,把它们挨个放在台面上。 “你们被人阴了。”周拆拆突然说。 流歌叹了口气:“是啊,但是有什么办法。老板说这叫什么来着……‘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话说连小学生都知道这事了吗,你们学校里是怎么传的?” “你们被造了什么谣?”周拆拆反问了一句。 “可多了,”流歌说,“那天早上有个男人带了一伙人来,说他儿子吃了我们店里的蛋糕食物中毒。虽然当场被拆穿了,但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传到网上——” “咣当!”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流歌转头一看,周拆拆把放在架子上的不锈钢锅子碰掉了。 “……对不起。”拆哥红着脸说。 “没事没事,我来捡吧。” “我不是说这个……” 流歌刚弯腰捡起锅子,就听到他轻轻地说了这句话,于是站起身,看到周拆拆皱着眉头,像颗红通通的梅干。 “怎么了?” 周拆拆抿紧嘴摇摇头,脸更红了,好像一个打足气的红气球。他使劲仰起脑袋望着流歌的眼睛:“你们千万要坚持下去啊!我会每天来买蛋糕的!带我的同学——我的小弟一起来!千万不要输给造谣的坏人!”他停了停,声音小了一点,“还有……不要告诉托托……我今天来过……” “你认识托托?”流歌挺意外。 周拆拆红着脸点点头,然后脑袋再也没抬起来过。他撅着屁股跑出厨房,去隔壁书店找他的小弟们了。 * 45分钟后,戚风蛋糕烤完了。流歌把蛋糕拿出来,脱模扣在盘子里,虽然效果不怎么样但是尽最大努力地涂好奶油,准备端去前厅。 把蛋糕放下,就去隔壁书店喊他们,流歌想。她感觉自己像在带孩子。 然后她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拉开厨房的门,看到前厅餐桌旁坐着一个人。 流歌手一晃,在蛋糕彻底砸在地上之前接住了它。 “好险,”点心师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说,“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能接住的。” 他的语气神情平静得好像刚送外卖回来。 流歌端着蛋糕站在门口,说不出话,也迈不出步。 “我闻到你烤蛋糕的味道了,就趁着那群小学生还没回来,赶紧坐好,”阿潇解释似的说,然后停了停,“毕竟你做的东西,我一口也不想让给他们。” 嘴角上翘的猫一样的微笑。 流歌有点怀疑自己那天到底摔没摔他,还是说把哪里摔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突然发现好像很久没有写正经吃东西了呢………………_(:з」∠)_看看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5 章节号这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了,还真是憋屈的结局呢……明天开始就是第二卷,时间线推进到了秋天,有更多好吃的东西(ˉ﹃ˉ)也希望自己可以写得更好吃 这本书的长度大约三卷,有任何建议欢迎举手发言_(:з」∠)_ 第31章 少女,秋天的山上有栗子 流歌早上起来, 看到窗外的行道树开始落叶了。 夏天过去之后就是秋天,天气转凉,虫声渐悄, 早上穿着短袖扫地的时候会打喷嚏了。 流歌最喜欢的就是秋天。在她的家乡,这正是要开始捡橡果捡栗子的时候。阳光温暖的日子, 吃完午饭她就挎着小篮子上山,漫山遍野溜达一下午;草丛里落叶堆里, 那些圆溜溜的果实全是她的点心。等到装满一篮子, 晚上她就能围着炉火,和妈妈一起烤栗子,听着栗子在柴火里“噼噼啪啪”炸开的声音。 虽然流歌吃不出味道,但是烤栗子香得可以忽略味道。多余的栗子晒干以后,可以剥着生吃,妈妈说又甜又脆, 她很喜欢。 然而这个城市里没有橡果也没有栗子, 树叶黄了就掉了, 然后被“刷拉拉”地扫进垃圾桶,什么也没留下。 那天点心师回来之后, 对汪泽解释了一下这两天的去向——说的是突然有事, 来不及请假。虽然这原因等于没说, 但是汪泽立刻接受了。 总有些不想说的麻烦嘛,年轻时候都这样——汪泽后来是这么对流歌说的。 既然主厨大人回来了,小店的转业计划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是营业额也被搁置了。最近的一星期, 平均日营业额大约50元,其中2/3是周拆拆和他的小伙伴贡献的。 那些碰瓷的家伙回去之后,过了没两天,微博和朋友圈里又流传开一则新的帖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用一看就知道是在说哪家店的“某点心店”指代,讲述了一个孩子食物中毒的父亲上门讨说法,反而被凶悍的店员殴打驱逐的故事,附脸部打码照片。 流歌非常气愤,然而汪泽倒是相当平静——只是每天看着自己手指的时间越来越长。大概是觉得快要失去的东西,看一眼少一眼。 而点心师的心情似乎一直不错。 “反正没生意,下午不如就休息吧。”这一天的午休时间,阿潇在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前厅里这样提议道。 汪泽看看自己的十个手指,缓慢地点点头,又缓慢地摇摇头,动作迟钝得像风里的湿床单。 “你们休息吧,我看店,”汪泽说,“万一有客人来了呢。” 阿潇马上转向流歌:“那下午我们去——” “不去,”流歌想都不想就截断他的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休息!这样下去真的会关门的!” “你留在店里就不会关门了?” 两人都没说话,两人都很想揍他。 * 然而流歌没有想到,阿潇说的“下午我们去”是指去山上。 午饭后,点心师换了衣服,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圆圆的奶油色小车,她记得老板说过这叫什么虫?——然后一路不停地往前开,路过无数她不认识的街头巷尾。 流歌扒着车窗,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从她眼前飞快掠过,她的视线却一直望着车窗的倒影。 倒影里的她睁着圆圆的眼睛,身边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侧颜好看得像幅画的男人。 她有时候觉得,这家伙的记忆每天早上都会刷新重置——要不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回来之后什么都没多说,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过肩摔和挖角似乎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不,上辈子发生的事他反而还记得清清楚楚,整天挂在嘴边。 车里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风笛声。流歌转过头,看到车上的播放器亮了,跳出一长串她不认识的名字。 风笛吹奏的曲子让她想到家乡的秋天,有金色的落叶和金色的麦浪。 她又抬头看看开车的那个人,对方正专注地望着前方。然而她心里默数到10的时候,发现他的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 40分钟无话的行驶后,他们在一片空旷安静的山野里停下了。 流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草色树色木色花色,还有被微风翻动的湖面,叽喳呼应的鸟群……以及更远处绿得明明暗暗的山林。 她感觉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虽然她知道并不是。 “前面车开不上去,得走一段。”阿潇说着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流歌听到自己的鞋子踩在砂石路面上发出的“嚓嚓”声。 “所以我们来这干嘛?”她问。 “来捡栗子啊,”阿潇说着从车上拿出一个结实的布口袋,“秋天到了,有栗子吃了。” * 这里的栗子树并不多,流歌一路上山只看到四五株野栗子树,树干虬结粗壮得像樵夫的手。晒足了一整个夏天的太阳之后,栗子们渐渐裂开刺球似的外壳,像一个个吃撑了的小胖子,在枝头摇摇欲坠。 脚下的砂石路“嚓嚓”地响着,流歌渐渐雀跃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样的地方了。 最近一次来山里捡栗子,是上辈子的事。 她背着双手,踩着松脆的落叶跑来跑去,不时停下来低头检查树下的草丛,开心得快要哼起歌来了。带她来的人就一直陪在不远不近,正好能听到彼此说话的地方;虽然谁也没说话。 掉下来的野栗子有些已经光溜溜地脱了个干净,有些还带着黄黄绿绿的刺壳儿,混在草丛和落叶里非常隐蔽,要多看两眼才能发现。流歌一个个捡起来,剥了外面的壳,把光滑的深褐色小果实丢进口袋,“刷啦刷啦”掂几下,笑得咧开牙,好像已经进了自己的肚子。 复活之后的第一个秋天,就有栗子吃,开心! 在附近转了一圈之后,手里的袋子差不多装满了一半。流歌正准备回去,突然视线一歪,看到几步外有一颗柿子树,一颗又大又红的柿子像信号灯似的挂在树枝上;整棵树就结了这么一个果实。 以她的经验,这样的“独生子”吸收了整棵树的养分,肯定比别的柿子好吃上百倍。 于是流歌立刻跑到树下,伸长了胳膊去够那个柿子——够不到;原地跳了一下——还是够不到。 她四处看看,从地上捡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朝树上一丢。“啪”的一声,石头准确无误地打断了长着柿子的树枝。 柿子连着一小节树枝掉了下来。流歌一伸手,稳稳地接住了。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又光滑又饱满,不愧是全家的独苗苗。 她听到“嚓嚓”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于是一边转身一边把手里的柿子朝身后一丢:“给你吃。” 接住柿子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6 的人楞了一下:“为什么给我?” “这个柿子肯定很甜,让我吃了也是浪费,”流歌笑嘻嘻地说,“还是你吃吧,”她又回头看了看那棵柿子树,“它就结了一个果子,要让能欣赏它的人吃,不然不就白甜了。” 阿潇笑了一下,擦了擦柿子,对着咬了一口。 “好吃吗?” 阿潇咀嚼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咽下嘴里的柿子,小心地撕掉了另外一边的柿子皮,把它递还给流歌。 “非常好吃,”他说,“你也尝尝,不然它就白甜了。” 流歌刚要推却,对方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把柿子强行塞给她。 柿子皮被剥得很干净,吸收了一整个夏天的养分的果肉饱满得像太阳,晶莹剔透。流歌红着脸咬了一口,脆生生,甜丝丝,凉凉的果汁润了一嗓子。 “……为什么这个柿子是甜的?”她惊讶得脱口而出,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闭了嘴不说话了。 “就因为是甜的,所以我想让你吃。”阿潇说。 * 流歌吃完了柿子,把种子埋在离树不远的泥土里。 “谢谢你,”她对树说,“你的果子很好吃,今天真高兴能遇见你。” 她又把土踩了踩,然后提着装栗子的口袋朝阿潇走去。 “这就回去了?”点心师抬眉问了一句。 “回去吧,”流歌掂掂口袋,“这些也不少了,剩下的留给松鼠们。” 点心师笑了:“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松鼠——至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 “为什么?” “因为离人类的城市太近了。” 流歌想了想,大概明白了。然后阿潇发动了他的甲壳虫,两人在风笛声中踏上返途。 流歌打开了车窗,趴着看那些栗子树越来越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栗子,烤起来好不好吃。 “做栗子蛋糕好吗?”旁边的人突然说了一句。 “栗子蛋糕?”流歌一愣,马上点点头,“好呀好呀,我还没吃过栗子蛋糕。” 点心师在风笛声里笑了。 “我想用栗子蛋糕做本季新品,”他说,“我们的店要重新出发,需要一些新的机会——总之就是新新新,和以前不一样。” “原来你带我捡栗子是为了这个啊。” “不,只是顺便。” “什么顺便?” 阿潇光是笑,不说话了。 流歌又想了想:“那以后天天都要来捡栗子了。” “为什么?” “既然是新品,那每天都要做栗子蛋糕吧?这点栗子够用吗?” 阿潇“噗”地笑出声了,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栗子蛋糕的栗子可以直接买,不需要上山捡。” “那为什么今天……”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捡栗子而已。” 流歌闭嘴了。车里又只剩下风笛吹奏的曲子。 * 又一段无话的行驶后,车窗外的景物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流歌也认出了那些建筑物和信号灯。去的时候觉得陌生的街景,在回来的路上反而成了熟悉的标识。她突然想到,也许再过不久,这个城市对她来说,会变得和家乡一样亲切。 但在那之前,也许她就要归还生命。 她忘记了创世神为她定下的期限是多久,但想必不会太长。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转红了,风笛曲也适时地出现了一个停顿,为对话留出了空间。 “前几天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去他们那里工作,”身边的人开口了,“如果我走了,你准备怎么办?” 流歌一愣,从车窗外收回视线。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不过老板说,我可以留下来。” “你会留下来吗?” “不知道,”又一个不知道,“大概也会走吧,然后去别的地方打工赚钱还他——”流歌停了停,“不管怎样,总不能不负责任……” 突如其来的刹车,流歌猛地往前晃了一下,脑门差一点磕在挡风玻璃上。她抬头转身望向阿潇,看到对方也正看着她。 他的脸上是微妙的愉快的表情。 “这么说……你是为我留下的?”他的眼睛好像亮闪闪的冰糖。 流歌的耳朵刚刚捕捉到最后一个音节,她的肩膀被一只手往前一揽,身体再度前倾,下巴落在一个宽阔的肩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也许来自正贴着她的脸颊的衣领。 “谢谢你。”比呼吸还轻的耳语声。 第32章 少女,出发开始个人定制 流歌是在最近才回忆起, 自己的复活时限这回事的。 她从黑暗中被唤醒的那一日,眼前是她从未见过,却并不陌生的圣洁存在。她恭谨地屈身伏倒, 出自本能。 耀眼如晨光的创世神唤她的名字,告诉她战役的结局, 询问她未了的心愿。 流歌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也得到了创世神的应允。 而在应允之外, 创世神还说了另一句话。 流歌已经想起来了, 就像在潺潺流淌的溪水里,拾起一枚光滑的卵石。 流歌睁开眼,凌晨的天光灰蒙昏暗。她把自己的双手伸到眼前,十个手指修长有力。 她按下了自己的左手拇指,然后是左手食指。 距离她降临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 “快乐王国”糕饼屋新推出的栗子蛋糕名字特别长, 叫做“和我一起捡栗子的姑娘”。 因为字数超标太多, 店里原来的标签都写不下这么多字, 所以被汪泽强行简写成“栗子姑娘”,上架开卖。 点心师为此又摔了两次厨房门, 在里面做他的仙鹤姐姐。 “不太懂你们年轻人, ”汪泽望了望毛玻璃那一头模模糊糊的人影, “名字写得那么长,就能多卖出去两个?” 流歌没说话,她的嘴里塞满了栗子蛋糕,没法说话。 “栗子姑娘”开卖一周, 一共卖出去28个——这是往期新品半天的销量。 “好好好,全名全名。”汪泽买了大标签,把名字改回去了。 这一周的销量是30个。 不管怎样,这个新品总算稍微带动了店里的收入,至少门口那盏破灯箱的电费是赚回来了。放学后买点心吃的小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三个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把小店的营业额恢复到了阿潇出现以前的水平。 “栗子姑娘,两个,打包。” 流歌把两个栗子蛋糕放进纸袋里,递过去:“是‘和我一起捡栗子的姑娘’,不是‘栗子姑娘’。” “没错啊,”周拆拆把脑袋搁在柜台上说,“栗子姑娘是在叫你,让你打包。” 然后他接过小纸袋,从垫脚的板凳上跳下来——柜台上的脑袋瞬间消失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7 ——走到柜台后面,又回头朝店门口张望了一眼。 “托托被老板娘接走了。”流歌说。 “啊?这么早?——谁说我在看托托!”拆哥脸上一红,吸溜了一下鼻涕,“我是有话跟你说!” 流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像你们这种分分钟就要倒闭的小破店,是不是很久没接过生日蛋糕的订单了啊?”周拆拆望着天花板说。 “还好吧,”流歌想了想,“也就最近一个月比较少,之前每天都有这么两三个。” “哼,”周拆拆鼻子一耸,喷出一点鼻涕沫儿,“这次的订单可不一样!是拆哥给你们介绍的!” “好的拆哥,谢谢拆哥。” * 周拆拆之所以叫周拆拆,因为他出生在拆迁后的安置房里。只是拆迁并没有让他们家一夜暴富,除了这套房子,别的什么都没给。 住在安置小区里的很多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搬了新家也还是左邻右舍,经常一起约了买菜遛弯,家里的孩子也帮着互相照顾。 周拆拆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奶奶,七十多岁,看着周拆拆从不到一米的鼻涕小鬼变成一米多一点的鼻涕小鬼。老奶奶的儿子不常回家,周拆拆的爸爸不常回家,于是平日里老奶奶给周拆拆做饭,周拆拆陪老奶奶说话。 “她要过生日了,”周拆拆说,“我要订一个大蛋糕!” “大蛋糕是多大?” “越大越好!” 流歌指了指他身后的货架——上面摆了几个生日蛋糕的模型,8寸10寸12寸,奶油的翻糖的千层的;模型下面都清清楚楚地标着价格。 周拆拆走过去一看,倒抽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裤子口袋:“不……不是这样的……有没有别的?” “还要多大,18寸吗,”流歌又指了指架子的上一层,“我们好像最大只做过22寸,更大的话,我得去问问阿潇。” “……切,小店就是小店……”周拆拆翻了个白眼,“既然这样,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不自己做呢,”流歌问了一句,“你不是会做蛋糕吗,比我熟练多了。” 周拆拆的神色一暗,视线像沉水的石头一样落到了地上。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周拆拆说,“冰箱里只有啤酒,咸菜,花生米——哦,花生米也没了,昨天我爸回来吃完了。” “那你平时吃饭怎么办?” “去奶奶家吃的,”周拆拆又补充了一句,“隔壁奶奶家。” “那你是跟谁学的做蛋糕?” “跟奶奶啊。” “那你妈妈呢?” 周拆拆不说话了。 “……那……”流歌感觉自己踩中了一个地雷,然而她一时之间也“那”不出别的话题,挠脸挠不出来,抓鼻子抓不出来,揪头发更揪不出来。 “那你正好可以试试我们的新业务啊。”厨房的门开了,点心师救场般出现。 “新业务?”顾客和服务员同时问道。 “新业务,”阿潇点点头,“送货上门,现场制作,从原料开始的个人定制。” “个人定制是什么?”19岁的和8岁的同时问道。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阿潇微笑的嘴弯成了一根拐杖糖。 * “快乐王国”糕饼屋推出个人定制业务了,半小时前决定的。 原料配料辅料全部接受客人指定,详细到份量;点心的形状口味也完全按照客人的要求制作——彩虹色的巧克力也好,巧克力色的彩虹也好,只要有参照图片或者说明,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复制再现。 这项服务的核心是带着原料一起送货上门,在客人面前制作完毕,绝对的新鲜卫生。而考虑到部分点心的烘焙时间略长,所以这个服务只针对一些适合现场制作的种类。 “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个了?”被先斩后奏的店长问。 “因为不想倒闭。”点心师说。 “……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拦你,”汪泽点点头,“不过照你这个说的,收费不可能便宜啊,你想过定价吗?原料,人工,来回路费,这些都是成本啊。还有器具,你准备背着锅碗瓢盆去□□?” “当然不。” “……不带器具?” 阿潇笑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背是要背的,不过不是我背。” “……这个也先不提,可是万一当着客人的面出了差错怎么办?这可是加倍丢人的啊,还会被传到网上……”汪泽对网络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然而对面的人露出了反派般的笑容:“开玩笑,我怎么会出差错呢?我可是——” 店里的电话响了,流歌跑过去接了起来。两人看着她应了几声,拿过纸笔记了几行字,然后双手把听筒挂下。 “是周拆拆,”流歌扬起脸对二人说,“他说奶奶想吃红糖鸡蛋糕,让我们到时候去做这个。哦,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做的时候不能让老奶奶发现这是她的生日蛋糕。” “……这有点麻烦啊,没个理由,怎么进人家屋里摆开架势做蛋糕啊,”汪泽说着看了阿潇一眼,“你说对吧?” “是挺麻烦的……”阿潇皱着眉头点点头,“红糖鸡蛋糕是什么东西?”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第一单个人定制,还没出门,就可能要黄了。 虽然流歌也不知道红糖鸡蛋糕是什么东西,但是从汪泽震惊的眼神,以及之后电话里周拆拆“什么?这都不会做?你们还是倒闭吧!”的嘲讽中,她推测,大概是这个世界里一种……很家常很简单的点心? “既然是家常点心,为什么特地要我们上门做呢?”流歌在电话里跟周拆拆讨价还价,“可以换个别的,老奶奶没吃过的吗?我们店里的奶酪蛋糕慕斯蛋糕,还有热松饼都很好吃啊。” “换不了,”周拆拆说,“她本来说不用做什么点心了,你们来陪她一起坐下吃顿饭就行了。”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去坐下陪她吃饭——”流歌还没说话,那一头把电话挂了。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第一单个人定制,可能是在加速小店倒闭的进度。 * 两天后,到了和周拆拆约好的□□的日子。点心师被按着脑袋强行抱了两天佛脚,效果显著——至少他已经知道红糖鸡蛋糕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你也有不会做的东西啊?”流歌问了一句。 阿潇朝前厅汪泽的方向投去一眼,然后转回来压低声音:“毕竟不是专业的啊。” “那你做的其他的点心……?” “现学现卖,字面意思。” 流歌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会把厨房的门反锁了。 “可是,既然不会做,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做这一行?”流歌问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8 。 虽然她并不知道阿潇在上一世的真实身份,但应该不是非做点心师不可的吧?既然连现学现卖的点心都能做得这么出色,如果去干别的事,说不定早就出人头地了。 被提问的人笑了一下——流歌一看到就有不好的预感的笑。 每次他一露出这种笑容,差不多就到了流歌红着脸转身逃跑的时候。 “有个人告诉我,在这里可以找到你,”阿潇说,“所以我决定做个点心师,为了留下来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天。”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像湖面一样清明地倒映出流歌的影子。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谁告诉你的?”脚尖已经挪向门口了。 “哦,路边遇到的占卜师,不用在意,”说完,他一边揪住流歌的后衣领,一边把一大箱子瓶瓶罐罐塞到流歌怀里,“你拿着,我们出发吧。” “……为什么要我拿?” “因为我讨厌做体力活。” 流歌突然觉得,这家伙之所以等自己出现,说不定只是为了找个苦力。 第33章 少女,第一次做的鸡蛋糕 目的地的安置小区离小店大约20分钟的车程, 流歌已经去过一次了——当时跟着一起去的那个人她暂时不想回忆。 老奶奶家就在周拆拆家隔壁楼,没电梯的七层。流歌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着箱子, 大包小包地跟着周拆拆上了楼,进了门才发现, 这一大堆东西可能白背了——老奶奶的厨房里什么都有,分蛋器打蛋器电子秤裱花台……设备齐全得快赶上自家店子。 烤箱还是双门的, 家用新款, 比汪泽那个抠货买的型号先进了两个世代。 “诶,拆拆没告诉你们?”老奶奶也很惊讶地望向流歌手里的东西,“我有好多烘焙工具,你们不用另外带了。” 流歌尴尬地笑笑,把那堆东西放到门边。周拆拆确实说过不用带什么的话,只是店里的三个人一致认为, 一个独居老奶奶的厨房里最先进的设备, 可能是擀面杖和平底锅。 要不是今天做鸡蛋糕用不上, 流歌本来是想把店里的小烤箱也带来的。 把东西放下之后,流歌四下看了看。房子面积不小, 三室两厅, 将近100平方。客厅的光线非常通透, 明亮的落地窗前摆着干干净净的六人餐桌,整洁簇新的五人沙发组,沙发对面还有一台比流理台还大的大电视——只是电源没插上,屏幕上的保护膜也没撕掉。 “拆拆说今天有人要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奶奶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生日啊……不过热闹一下也好,你们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平时就我和拆拆两个人,这么大的餐桌太浪费了,我还买了好多菜呢。” 周拆拆最后还是把给奶奶过生日的事给说出来了,为了降低“快乐王国”糕饼屋第一单个人定制服务的难度。 奶奶说完,把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烘焙工具一件一件拿了出来。她个子小小的,像个椭圆的不倒翁,显得空荡荡的房子更大了。流歌甚至觉得,老奶奶站在客厅里的话,风吹过她身边会有回音——就像哨子。 “话说你们是在哪儿开店的来着?”哨子奶奶回头问了一句。 流歌一愣,想起自家店子最近的形象,有点说不出口。 “就是我学校旁边那家,”周拆拆说,“他们的点心——还蛮好吃的。”中间的停顿大约本来是想放上习惯性的嘲讽。 “拆拆之前来找我们订蛋糕,正好我们要推出这个个人定制服务,所以就来叨扰你了,”阿潇笑笑说,无可挑剔的营业用笑容,“可能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不好意思啊。” “什么叨扰,叨扰什么,我都好久没和你这样的小伙子说话了~哎呀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点心师的被动技能:和他说话的女顾客都会自动使用波浪线语气。 于是第一单个人定制服务正式开始了,借用顾客家的器材。 红糖鸡蛋糕是一种相当简单且家常的传统点心,比西式蛋糕省去了不少步骤,全过程只有三步:打蛋,搅面糊,上锅蒸。 流歌不明白为什么老奶奶执着于这个简单到不行的点心,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只喜欢热松饼,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眼下老奶奶正站在阿潇和流歌中间,和他们一起动手,放着电动打蛋机不用,非要亲自端着一只碗,拿打蛋器“哗啦哗啦”地手动打蛋,看起来十分开心。 流歌相信周拆拆的手艺是跟老奶奶学的了。 “你们吃过红糖鸡蛋糕吗,”奶奶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打发完了,开始搅面糊,“现在好吃好玩的东西这么多,这些老点心也土里土气的,年轻人应该都不喜欢吧——”说着她撇头朝流歌看了一眼,放下碗,伸出手绕过她背后,替她挽起了快要掉下来的袖子,“要小心一点,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流歌木木地点点头,她觉得老奶奶说话的尾音软软的,真是好听。 “话说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吧?”老奶奶又开口了。 “是啊,”流歌说,“我老家那里没有这种点心,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红糖鸡蛋糕……不知道好不好吃。” 旁边两个男人一起甩了她一眼,然而她并没有发现。 “你老家在哪啊?”老奶奶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 “在……很远的地方。” 老奶奶把手里的活停下了,有些惊讶地望向流歌:“那你可真了不起啊,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不了不起,”流歌摇摇头,“我妈妈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盖房子住啦。” “你妈妈?”老奶奶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这么漂亮,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从来没有人当面说过流歌“这么漂亮”,她“嘿嘿”笑着低头打蛋,打得碗里一滴蛋液都不剩下,全泼在了桌子上。 “那你妈妈现在——” “奶奶也很厉害啊,”阿潇截住了话头,“你的设备快比我们店里还全了,平时也很喜欢烘焙吗?” 老奶奶笑了,叹了口气:“当初买来是想给我孙子孙女做点心吃,结果除了拆拆,都没人来找我玩——所以你们今天过来,我是真的挺开心的……我说,你们等会儿一定要吃了饭再走。” “好啊。”流歌很干脆地应了下来,完全没察觉到旁边两个男人又甩了她一眼。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第一次上门定制服务,顾客提供了所有用具,承包了大部分操作,为员工挽了袖口,之后还要请员工吃饭。 过了一小会儿,面糊准备好了,除了红糖之外,里面还加了好多坚果和葡萄干,都是流歌“吭哧吭哧”地从店里背来的。老奶奶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49 拿了两个宽口大瓷碗,把搅好的面糊倒进去。 “不用纸杯吗?”流歌问。她提了一大包纸杯蛋糕的纸托来。 “我们家都是用碗的,”奶奶说,“刷点油,蒸好之后把碗倒扣了,敲敲碗底,鸡蛋糕就掉下来了,”说着她看了看手里的瓷碗,“我也买过别的模具,可是我儿子就喜欢用碗蒸的,他说——” 门口的方向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老奶奶眼神一亮,放下手里的碗,擦擦手跑了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周拆拆也跟着出去了,流歌看到他的表情,似乎有点紧张。 客厅里马上传来说话声,流歌还没听清说了什么,一个男人的大嗓门炸了开来。 “你这个蹭吃蹭喝的臭崽子怎么又来我家了?!” “这不是你家,是我家!”老奶奶的声音。 流歌赶紧跑去客厅。她看到一个瘦精精的小个子男人站在门口,眼珠子瞪得像□□,大概是老奶奶的儿子。 男人也看到她了,食指一戳,像枪口似的指着流歌:“你又是谁?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闲人?” “哎呀你别这么大嗓门……他们是来——是我朋友!”老奶奶把他的手摁下来,“来给我过生日的!” 男人愣了一下,小声嘀咕了几句:“半老不死的还过什么生日,也不怕越过越少。” “好了好了,你今天有什么事吗,”老奶奶朝身后瞥了一眼,把他拉到一边,“我刚刚蒸了鸡蛋糕,放了红糖还有葡萄干,等等就可以吃了,你要不要——” “我没空,”男人一把甩掉她的手,“我回来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啊。” 男人刚要说什么,阿潇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他像只猴似的一哂,瞥了老奶奶一眼:“你活动还挺丰富的,养老金很够用啊。” “你赶紧滚滚滚!”周拆拆冲上去,把男人往门外推,“这么大个人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就知道没钱回来找妈!” 男人扒了门框站住了:“哟,你倒是能教训我了?你爸干的就是正经工作啊?专业碰瓷?你家一年几十万都是他碰来的吧!” 周拆拆脸上一红:“是啊,我爸认识报社的人,你就不怕我回去跟他说点啥?给你爆个料?” 男人愣了一下,反手抄起旁边的花瓶就朝周拆拆丢过来。 周拆拆本能地朝旁边一闪,闭紧眼睛缩了脑袋,然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花瓶碎裂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眼,看到原本站在厨房门口的流歌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握住花瓶,一手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不要摔东西,”流歌一字一句地说,“也不要打孩子,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男人瞪着她,使劲挣扎了几下,却半点都脱不开手。他转头冲老奶奶吼了一句:“哦,祝你生日快乐!”剩下的那只手朝身后的墙壁猛地一捶,震落了挂着的相框和年历。 老奶奶走过去把相框挂起来——是她和两个孩子的合影,孩子们的手里捏着气球和毛绒玩具,背景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 “你吃不吃鸡蛋糕?”她转头问男人,“快要蒸好了,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的。” 男人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他还没开口,阿潇走过去打开了门。 “看起来他还有事,马上得走。”阿潇说。 * 刚出炉的红糖鸡蛋糕非常好吃,湿润松软,冒着甜甜的热气;里面夹着的核桃仁和葡萄干嚼起来“咯吱咯吱”的,香香脆脆,酸酸甜甜,流歌吃了三大块。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第一次上门定制服务,用客户的用具在客户的帮助下做了客户要求的点心,然后被员工吃了一大半。 “不好意思啊……”流歌红着脸说,“因为太好吃了,所以一时没停下来——哦,还要祝你生日快乐呢。” “好吃的话,回去告诉你妈妈,做给她吃呀。”老奶奶说。 流歌点点头,不说话了。 刚才的男人离开之后,老奶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厨房准备做饭。周拆拆也踩着板凳在边上帮她。□□的两人反而变成了客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等饭吃。 流歌当时悄悄捅了捅阿潇,对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点点头。 于是她也放心地留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她总觉得周拆拆的眼神有些躲闪。 “话说你喜欢吃什么?”老奶奶突然问流歌。 “热——”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热乎乎的栗子啊,这个季节栗子最好吃!” “栗子啊,我正好买了栗子,”老奶奶笑眯着眼说,“下午教你做栗子饼吧。” “好啊好啊,我也没吃过栗子饼。”流歌点点头。这一次没有人甩她白眼。 “快乐王国”糕饼屋的第一次上门定制服务,学到了叫做“栗子饼”的新点心。 第34章 少女,这次舆论在你这边 这一个月来, 段悦逢的心情好得就像海岛的午后,蓝天白云阳光沙滩,还有遮阳伞下提神醒脑的冻饮, 和面前走过的体态婀娜的比基尼女郎。 他决定这个季度结束后,就去休个假, 实现这一幕。 虽然那些贱人还在总部耀武扬威,时不时给他发个邮件发个传真, 写作问候读作奚落地过问一下他的近况, 但这些低级的嘲讽暂时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用“:) ”回复二十几封邮件,要不了五分钟。 连门店里那身蠢兮兮的熊猫制服,他都开始觉得可爱了——刚被打发到这里做店长的时候,他每天早晨都要给自己做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才能戴上那顶带耳朵的鸭舌帽。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地为顾客服务,让我听到你们的斗志——” “好……” “这就是你们的斗志?没睡好还是没吃饱?再来一遍!没睡好的回家去睡, 以后都不用来了!” “好!” 段悦逢很满意地看着面前一排握拳举起的胳膊, 点点头, 结束了开工前的例行动员会。 今天当值的八个员工很快各就各位,店里的灯一盏盏点亮, 冰淇淋机蛋筒机汽水机接通电源开始运作, 门口的熊猫玩偶也被摆了出来, 用软布从头到脚擦了一遍。 早上八点,“零度理性”购物中心店开门营业了。 “店长最近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好事?”“可能是开始追晨间剧了吧。”“我还以为交了做微商的女朋友,被拉去洗脑了呢。” 段悦逢从几个窃窃私语的员工身边经过, 他们仓皇的眼神和戛然而止的议论让他十分受用。 他就是喜欢看到别人因为他而慌乱的样子,这或许可以体现出他的举足轻重。 所以他觉得,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路过一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0 下某家又小又破的点心店,看看那位实心眼的打工妹最近在忙些什么——是忙着给烤箱刮灰,还是忙着掸掉墙角的蜘蛛网? 他知道那个奇怪的点心师又回去了,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既然知道了他只是个业余的三脚猫,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他很快给朋友另外物色了一个靠谱的点心师,简历上的证书证明他有足够的资格,在国际连锁咖啡厅的后厨里做蛋糕。 至于那家小破店本身——反正名声已经臭了,招牌也砸了,就算空降一个三星米其林大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现实可不是什么励志连续剧,他们也不是有剧本保驾护航的主角。 现在只要数着日子,坐等他们关门就行了。关门倒闭之后,那个脑回路很奇怪的店长大概就会联系自己,双手奉上加盟费和店面——那天看他的表情,很明显有些动心。 段悦逢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微博水军的钱,没白花。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蒋:你之前怀恨在心要弄死的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段悦逢:并不是怀恨在心,我只是为了增加门店数量 蒋: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蒋:所以叫什么来着? 段悦逢:出什么事了? 蒋:你现在身边有电视吗,看一下本地娱乐频道 蒋:整天重播的那个乡下小台 段悦逢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二话不说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视机,切到了那个他只看过一次的“乡下小台”。 * “好好吃啊,这个饼里面有栗子,甜甜的,又粉又糯。”背着书包的女中学生。 “蛋糕很清爽,一点都不腻,慕斯里栗子的香味非常浓厚。这个季节最适合吃栗子了,对身体也有好处。”戴眼镜的白领。 “跟小时候我爸买回来的一样。”胖胖的中年男人。 “好——吃,今——天——又——来——买——了——”被妈妈抱着的吮指头小姑娘。 画面切换到了全景:人头攒动的小店,暖黄色灯光的保温箱,架子上满满当当的新鲜糕点……还有柜台后笑容甜美的双马尾女店员。 “有什么主打商品要推荐给我们吗?”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去,话筒上套着“接头暗号吃吃吃”的logo。 “这一季的新品有‘小鸡仔’系列蛋黄酥,还有新推出的栗子蛋糕,‘和我一起捡栗子的姑娘’,一天限量50个,”双马尾姑娘对着镜头说,露出两颗白亮亮的小牙,“另外,本月还有一道特色点心,‘老时光里的下午茶’。” “你们的名字取得都很有味道啊,‘老时光里的下午茶’是什么?” 双马尾姑娘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古朴的蓝花瓷碟,碟子里放了两块金黄的圆饼。油润的酥皮烤得发脆,上面还撒了黑白两色的芝麻;一个饼不大不小,正好够女孩子两三口的份量。 “哦,栗子饼啊,我小时候倒是经常看到,现在不太多见了,”主持人说着拿起一块,凑近鼻子闻了闻,“哎呀,好香啊!” 双马尾的姑娘笑笑,拿起餐刀,小心地把剩下的一个饼切开。镜头拉近,一碰就碎的酥皮里,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栗子馅,黄澄澄的,看起来又湿又软又热乎。 她递了一块给主持人。主持人接过咬了一口,瞬间对着镜头露出了震惊到浮夸的表情。 “真的好好吃哦,这个,”她的眉毛快要跳到发际线顶上了,一只手掩着嘴,一只手捏着剩下的栗子饼,“外酥内软,一口咬下去全是栗子——” 电视屏幕“砰”的一声黑了。 * “哎呀!怎么关了!”汪泽叫了起来,“打开打开!还没播完呢!” 流歌把电视机遥控器揣进自己兜里,把三个大盒子往汪泽面前的桌子上一放:“送外卖了老板。” 汪泽看起来很扫兴但表情明显愉悦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又来这么多活,早知道就不上什么电视了~真烦~” 老板拖着波浪线扭着腰出门了。流歌把兜里的遥控器放回原位,为顾客结了账,笑着露出她的小白牙:“欢迎下次光临,请慢走。” 结账的队伍往前挪动了一位。 一周前,人面很广的点心师联系了“接头暗号吃吃吃”栏目组,争取到了这次拍摄机会——本来对方是不愿意的,毕竟店子最近的名声不是太好,栏目组也不想在这个当口站队。 然而紧接着第二天,微博上出现了一条爆料。 @百q百中从不空大:d市日报的王记者,钓鱼好玩吗?造假碰瓷好玩吗?【长微博】 这条近三千字的长微博是针对本地日报某个记者的,关于她好几次的独家新闻。这位记者先前凭借不少一手资讯和□□爆料,在短短几年内成为报社社会版的当家主笔。虽然被很多人质疑过,那么多所谓的□□都是从哪儿来的,但群众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管它真的假的,万一是真的呢? 长微博里例举了王记者最近几条新闻的幕后经过:收买,钓鱼,碰瓷,造假,断章取义……甚至莫须有地下套,全都有理有据,还附上了部分对话记录,以及记者本人的微博截图作为佐证。 这算是“爆料”的爆料。 这条微博很快被转发到了本地论坛,以及街坊邻居阿姨们的朋友圈,据说本地日报社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没想到新闻骗子就在身边啊”——本地论坛的相关热帖。 第三天,“百q百中从不空大”再次发布长微博,这一次针对的是王记者在“报社记者”身份之外的一些行为。 比如兼职在网上写软文枪文,造谣抹黑。 长微博里列举的事例里,包括最近半年内d市不少大大小小的风言风语,多半是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又一看是在针对谁的中伤。其中就有“某家小学商店街上的点心店”。 @百q百中从不空大:我不愿以恶意去揣测别人,相信王记者这样有口碑有操守的职业记者会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所以@d市日报是不是应该和王记者好好沟通一下,问个前因后果?最起码也要给人涨涨工资,才不至于看上造谣的这点稿费【微笑】毕竟谣言转发过五百,可就构成诽谤了。为了这点钱吃官司,不太好吧? 汪泽把这条微博读给流歌听的时候,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王记者是谁?听起来很坏啊!然后当天下午她听到阿潇接了个电话,“接头暗号吃吃吃”答应为店里再拍一期节目了。 “哈哈哈哈,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机推一把,”阿潇一字一句地说,“她是这么讲的。” “……不太懂,”流歌摇摇头,“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只要知道,我们可以翻盘就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1 行了,”阿潇说,“这一次,舆论站在我们这边。” “那那个‘百q百中从不空大’是谁?” “可能是热心网友吧,”阿潇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正好知道碰瓷的事什么的。” 然后栏目组又扛着机器来到店里,让流歌穿上那身缀花边的小裙子,绕着店里的本季新品拍了一期节目。临走的时候,那个女记者还拍拍汪泽的肩:“这一个月你们受委屈了,被报社的混蛋冤枉了吧?没事,我马上替你们欺负回来!” 几天后节目顺利播出,论坛微博朋友圈又对小店的议论了一番。虽然还有人怀疑之前的卫生问题,但是在那位“王记者”自身的诚信都遭到质疑的情况下,更多的人只会对被无端抹黑的点心店产生同情和怜悯的情绪。 水溶柠檬:我就说啊,那家店都开了好几年了,要出事早出了,肯定是被陷害的【生气】 圆子吃西瓜:之前就觉得奇怪了,照片上用的明明是一次性餐叉,怎么有那么多人跳脚 一毛硬币:有人在带节奏呗【喝茶】 瓦莉拉:垃圾报纸,再也不订了! * 流歌觉得,那个叫“舆论”的东西真是厉害,指哪儿打哪儿。 店里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甚至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仿佛之前那一个月的冷清萧索都是幻觉。汪泽又要整天开着小车到处送货,流歌也忙得一天到晚没有坐下来的时间。 连许久没联系的遗孀老太太也特地过来店里,有礼貌地慰问近况之后,又和店里续了一年的合同。 趁着这次的势头,“快乐王国”糕饼屋又宣布推出上门个人定制服务,当着顾客的面亲手制作糕点。短短三天内,一周一单的名额就被预订到了明年。 送走晚饭前的最后一位顾客后,流歌朝窗外望了一眼,看到半个仓皇离开的身影,非常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身边各个媒体之间的关系怎样,至少我这里……报社和电视台关系势同水火……看那群职业喷子互撕真是太有意思啦! 第35章 少女,闭上不会说话的嘴 流歌还在家乡的时候, 一天说的话可能都没有十句。 并不是不爱说话,也不是不敢说话,她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每次不管她说了什么, 旁边总有人哈哈大笑。她开始以为他们是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后来发现确实如此, 只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逗笑。 ——哈哈哈这家伙是实心眼啊,脑子不会拐弯的!吃太多把心眼塞住了! 这么明显的嘲讽, 流歌还是听得懂的。 她觉得那些四条腿的动物, 比两条腿的人类容易相处得多,至少跟它们说话的时候,不用花时间区分它们的“喵喵喵”和“汪汪汪”,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客气而已。 被要求离开家乡的时候,他们不许她带走村里那只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大黄。她非常伤心, 那一天只吃了五顿饭, 搂着大黄在家门口坐了一下午, 看着太阳慢慢下山,天色渐渐暗沉, 想着天亮后就要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到很远的地方, 去和一个很凶悍的大魔王打架——这可怎么办啊。 大黄说, 嗷呜。 流歌揉揉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我都懂,我会努力的……然后回来看你,给你带吃的!” 第二天, 流歌就背着她的弩箭,穿上全国手艺第一的匠人为她定制的软甲,跟着传令官一起去往都城。她要在那里和一些人汇合,再正式开启她们的旅程。 之后旅途中的几个月里,流歌一直很庆幸,她遇到的不是什么奇怪的陌生人。 她遇到了一群大黄。 * “‘小鸡仔的浪漫暗恋热恋’好了,”厨房门缝里丢出一句话,连同一个托盘,“拿去,顺便告诉客人,‘失恋’卖完不做了。” “你就走两步自己去啊,”流歌头也不回地说,她手上正忙着打包结账,“我走不开。” 然而那只手只是把托盘放在柜台上,就又缩回去,把门拉上了。 流歌瞥了一眼关上的毛玻璃门,有点不能想象,这家伙也曾经是“大黄”。 她可不记得当年的伙伴中,有这么……花式不要脸的人。 忙忙碌碌的周五下午,她一个人在店里招呼客人:送餐,点单,结账,打包……忙得脚不点地。剩下的两人一个去送外卖了,一个又不知道害了什么羞,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 这是流歌第二次感受到电视宣传的力量:就像站在院子里撒把米,敲敲饭盆,马上从天而降一大群黑压压的鸟儿,“刷拉拉”地把米啄个干净。她当然也知道眼下的生意兴隆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必须趁着饭盆还在敲,鸟群还没走,尽可能多地卖出一些东西。 她得多帮汪泽赚一点钱,毕竟之后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欢迎下次再来”。流歌把装好的袋子双手递给顾客。 ——她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晃了晃就不见了。 大概一米出头的人影。 这是她这周来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周拆拆,每次都是在门口转两圈,就跑走不见。没生意的那段时间他倒是天天都来,最近一星期反而连门都没进过。 难道是嫌队伍太长?流歌一边结账一边朝旁边望望,后面的队伍里大概排了五六个人——也不算多。 也说不定是零花钱用完了吧,流歌想。她那笔奖金还剩下一半,也得好好规划一下,毕竟将来……她不一定会留在这里。 店门上挂的木风铃“叮铃咣当”地一阵响,又有客人进门了。流歌一边收钱一边朝门口抬头一笑:“欢迎光临——” 她想把刚出口的“欢迎光临”吃下去。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她都眼熟。 女人的高跟鞋像钉枪一样在地板上一路敲击。她径直走到店面中间停下,视线像机关枪似的左右扫了一梭子。 “你们挺厉害的啊,”女人双手抱胸,一仰头盯着流歌说,“前脚上网泼我脏水,后脚就照电视台做节目洗白——说吧,都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流歌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眨着眼转过弯来:“啊,你就是那个很坏的王记者!” 店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中央舞台,好多只手机默默打开了视频录制,蓄势待发。 “是啊,我就是那个‘很坏的’王记者,”女人着重咬了几个字音,“就因为我曝光了你们的小作坊,你们就上网打击报复我?我说你们的卫生情况有问题难道还是污蔑你们了?”她伸手一指关着的厨房门,“要是干净的店,有什么不能对顾客公开的?!” 厨房门开了,点心师挠着脑袋走了出来。 “没必要对个门吹毛求疵吧,”他对记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2 者笑笑说,“营业时间关门做事,也是为了保证效率。再说我们虽然是小店,好歹也有些特色点心、独家秘方,不能随便让人看,关个门也算保护我们自己的商业机密。” “这么多店,就你们有商业机密——” “如果是担心卫生问题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接受相关职能部门的检查,”阿潇站在厨房门口,正好堵住门,“至于喜欢钓鱼——不,喜欢刨根问底的日报记者……您的问题太刁钻,我们还是敬谢不敏了。” 王记者脸上一红,胸口起伏几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言归正传吧,不跟你扯了,今天来找你们的也不是我,”说着她拉出了一直站在她身后没说话的男人,“张先生的帐,还没跟你们算完呢!” 又是那个说自己儿子吃坏东西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流歌突然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 阿潇扬起眉毛“哦”了一声:“那今天一定是带了小票来了?” “……当然带来了!”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完,转向旁边的围观群众,“我儿子那天在这家店买了个蛋糕路上吃,回到家就上吐下泻!带他去看医生,说是食物中毒!我马上就来找他们——” “小票呢?”阿潇打断了他的前情提要。 男人虚张声势地瞪了瞪眼,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小票!看看清楚,是不是你们店的!” 然而阿潇刚伸手要接来看,他又飞快地收回纸条,再次转向围观群众。 “我上次来的时候走得急,没带上小票,被他们抓了把柄,说我是来碰瓷的——自己儿子吃坏了,我能不急吗?哪顾得上那么多!”他用两只手捏着那张小票向众人展示,好像那是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今天我可记得带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在场的顾客里传开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有些人开始飞快地用手机打字。男人很得意地转过身——发现手里空了。 “这个购买时间怎么是上星期的?”阿潇看着手里的纸条说,“你之前来的那次,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吧?” 他站在离男人两三步远的厨房门口,动都没动过。然而刚刚还被男人紧紧捏着的小票,现在却在他手里。 “真的是上星期啊,”流歌凑了过去,看看纸条上的字,又抬起头,“可是你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呢!还穿着短袖!” 围观群众的视线又投向了男人的皮夹克外套。 男人脸上的虚肉抖索几下,原地踟蹰了一秒,立刻冲上前抢回了阿潇手里的小票。 “那是……那是另一次!”他红着脸吼道,“这次是这次,那次是那次!这次我儿子又食物中毒了!就是吃了你们的新品!” 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真的假的啊?”“哪怕是真的,都中毒过一次了,还会再来第二次?”“钓鱼的吧,我看朋友圈里说,那个记者……”“又来造谣?哎呀让我碰上了!给群里的直播去!” 旁边的记者看不下去了,一把把男人推开,自己上前:“不要浑水摸鱼,我们今天是带着小票和医院诊断书来的,”说着她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又掏出一张纸,“你们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两边的观众席上“哦——”了一声。 阿潇有些意外地眨眨眼,从他手中接过那张诊断书看起来。流歌在边上踮踮脚尖,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大片大片龙飞凤舞的线条——根本看不懂写了什么。 记者趁着阿潇没开口,见缝插针地冷笑道:“上次我们过来,走得太急忘了带小票,没想到还被你们揪住不放了,还趁势污蔑我钓鱼碰瓷?我接到市民爆料才跟着一起过来,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要来碰瓷?你们这家小破店够我碰几个钱?你们怎么不提那个丫头打人的事?这年头媒体真是太难做了,发掘真相还会被恶人先告状。要是你们好端端的,行得直坐得正,能出这样的事吗?张先生的孩子是吃了路边的泥巴把自己噎着了吗?” 流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嘴笨,说错话还不如不说。只是眼下那个嘴聪明的人还在低头看诊断书,好像能看懂似的。 观众席上又传开议论声。 “这么一说……上次朋友圈里好像是见过这样的帖子哦?”“女店员打人的那个?我只听过没见过,好像马上被删了。”“到底什么情况啊,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没一百斤吧,她能打人?”“我妹妹才80斤呢,扇个耳光超痛的。” 记者大概感觉慢慢找回场子了,于是双手抱胸,走到阿潇面前:“我们今天来也不是为难你们的,就是想跟你们讨个说法。张先生的孩子现在——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天天都要去医院输液打针,医院证明也有了,你们店的小票也有了,这件事现在怎么处理?还有你们先前在网上造谣污蔑——” “不是我们!”流歌忍不住了,“微博上那个不是我们发的!”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记者笑了笑,朝流歌抛去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那食物中毒这个事怎么办?你们不觉得应该道个歉赔个钱?” “道歉啊!”男人吼着说,“还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都得赔!”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一点。流歌看看阿潇,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五点了,不知道汪泽什么时候才回来。 “哎呀,现在的人真是的,上下嘴皮子一翻,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随口就来,”记者走到流歌面前,挑着眉把她打量了一番,“做了坏事还要抵赖,你们考虑过顾客的感受吗?想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孩子吃了会怎么样吗?看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屁孩子,你要是吃坏肚子了,你妈妈肯定得急死吧?将心比心,你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太过分了?” 说着她又朝男人使使眼色,对方马上会意地接上:“我儿子这星期没吃过一口饭,吃什么吐什么!今天一整天才被灌了一口流食,看得我都心疼……都是因为吃了这家店的——” “爸。”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议论的打字的拍视频的,还有正准备发挥演技的男人,一个个都停了,好像被按了暂停的视频画面。 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你在这儿干嘛?都这个点了,回家吃饭去吧。”周拆拆皱着眉头说。 第36章 少女,记得谁会拉小提琴 男人一愣, 眼神像被围剿的老鼠一样一阵乱窜之后,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架势:“……你叫谁呢?” “爸, ”周拆拆又重复了一遍,“别玩了, 我炖了萝卜排骨汤,回家吃饭去。” 说着他在一屋子惊掉眼珠子的观众的注视下, 走上前拖起男人的手, 把他往外拉。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3 “胡、胡说什么……我……”男人还要争辩,转头看到旁边围观群众的眼神,心有不甘地闭了嘴,跟着周拆拆走了。 “……真的是儿子吗?”“长得很像啊。”“刚刚不是说,他儿子还在输液打针灌流食?这看着……脸色蛮红润的啊。”“所以这次果然也是……” 众人的视线又移到了旁边的记者身上,手机摄像头或隐蔽或明目张胆地瞄准了她。 记者的脸像被水泥糊住了, 表情僵硬得一敲就碎。她长长地换了几口气, 绷出一脸冷笑, 转身走向门口。 “……没想到那个是拆拆爸爸啊,”流歌小声嘀咕了一句,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回来, 这是收了多少钱啊。” 已经走到店门口的记者停下了, 转过身,鞋跟“叮叮当当”一路响到流歌面前。 流歌猜不到她要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算我倒霉,”记者从牙缝里碾出一句话, “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个单了。” 说完,她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扬起右手,对着流歌的脸颊扇了过去—— 她的手被人从身后猛地截住了,奇袭失败。 记者立刻转过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沉着脸望着她,下巴上的胡渣像抹了半脸灰。他高她整整两个头,由上至下俯视的视角格外有压迫感。 她认出他了,这是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的眼神好像护崽的狼。 记者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抽不开手。她的嘴唇动了几下,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对面的老板开口了。 “我说你——”和视线一样低沉迫人的嗓音,“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大家都看着呢。” 语气急转成嬉皮笑脸的老好人,连同表情一起。 记者一愣,看到老板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于是使劲挣开自己的手,鼻子一哼,朝流歌甩了个白眼,在围观群众的嘘声里踩着钉枪走了。 “真是的,我才一会儿不在,就出这种事,”汪泽看着她的背影,悄悄啐了一口,转过头,继续调整到营业用笑容,“好了好了,打扰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我再送这里的各位一人一个纸杯蛋糕吧?”说着他转向两个店员,“阿潇你去——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在女记者挥起巴掌的第一时间就闪到流歌身前趁势伸手一搂把她护住的点心师“啧”了一声,松开了胳膊。 被他护住的那个人解脱似的一头冲进厨房,反手就带上了门。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连绵起伏的“哦~”。 * 当天晚饭后,d市论坛出现了一个盖得很快的热帖,从始至终都在首页飘红——《现场直击:钓鱼记者的回马枪》,图文并茂,还带外链视频。托这个帖子的福,这天晚上一直到打烊,汪泽的手机和店里的电话都没静下来过。 阿潇的电话也是,一声接一声,挂了又来——听筒里传来的还都是女孩子的声音。 “论坛上那个帖子看了没啊,那个人是不是你啊?” “你们店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刷个论坛都能看到你啊——话说明天你在店里吗?” 唯一没有电话可以接的人成了眼下仅剩的劳动力。因为是周末,今天的客人比平时还要更多一些,留下了一大堆要整理的东西。流歌在那两人打电话的时候,洗了37个盘子,29个杯子,刷了18个烤盘,擦了窗抹了桌拖了地——把店里都收拾干净了,她自己却还静不下心来。 不知道是因为知晓了周拆拆爸爸身份的关系,还是因为……被什么人趁乱抱住的关系。 流歌又朝那个人悄悄看了一眼:身影纤瘦而挺拔,像只鹤。 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她——早先一次措不及防地发生在车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流歌才会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以前似乎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突如其来的危险,用身体筑起的屏障,温热的呼吸和短暂停滞后奔雷般的心跳……似乎发生在她一度忘却的那个“以前”。 流歌手里不留神地一空,刚洗完的杯子像鱼一样滑落。 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在杯子落地前稳稳地抓住了它。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潇把杯子放在桌上,朝流歌一笑,然后继续打电话,“不过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过去了吧,也真是够烦的……” 流歌用水拍了一把脸,把杯子放回到柜子里。 * 之后的几天,确实像点心师说的那样,“应该是真的过去了”。记者也好,孩子食物中毒的“张先生”也好,再也没来店里找过麻烦。 周拆拆也没来过,他似乎是特意绕路,不从店门前经过了。 “一个甜甜圈,一个巧克力蛋糕,三个蛋糕卷,”流歌把包装好的袋子交给面前的小胖子,又从边上拿出一个小纸盒,“还有这个,带给你们拆哥。” 小胖子接了过来,掂了掂,皱着眉头眨眨眼:“今天也有啊。” “是啊,”流歌说,“拆哥可帮了我们大忙,要好好谢谢他。” 周拆拆自己是不来店里了,他的小弟却还是接到了“继续光顾”的命令,每天放学后都来店里排队买个零食。流歌就让他的小弟们捎点点心给他——都是经老板同意后的。 “什么时候让他自己过来嘛,”流歌说,“我们给他留栗子蛋糕。” “他不好意思,”小胖子翻了个白眼说,“还让我们也不许告诉托托,说他爸爸——” 旁边的男孩子捅了小胖子一胳膊肘,于是小胖子闭了嘴。三个人背着书包出了店,一边吃一边回家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六点,天色却已经昏沉,街边的路灯也早早地亮了起来,无主的灯光暖着夜色;秋天快要结束了。 店外行道树上的叶子已经差不多落完,这天下午还有环卫工人搬着梯子,提着大剪刀,把多余的枝条“咔嚓咔嚓”剪了个干净,视野顿时开阔不少,天空都被提了两个亮度。 他们剪树的时候,流歌正要出门——一周一次的上门定制服务,这一周要去的是一家下午茶餐厅。对方店长邀请了阿潇去现场制作茶点,流歌作为助手也要一起过去。 目的地的茶餐厅在市区的另一端,是流歌尚未踏足的区域。不过她已经不怕生了,毕竟这个城市,走到哪里都是似曾相识的建筑和人群,乍一眼看去并没有分别。 下午的定制服务,比起现场制作,倒更像是现场表演。流理台放置在大厅中间,料理工具银光闪闪,桌子上放着纯装饰用的鲜花水果。旁边还有四人小乐队奏着轻缓的背景音乐。 穿着雪白厨师服的点心师是表演的中心。他自己似乎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4 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每个步骤每个动作,都比平时更温柔优雅,脸上也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他隔水融化巧克力的样子,一眼望去,就像是电影男主角在给心爱的姑娘准备情人节礼物。 流歌听到不远处的餐桌旁,传来女孩子的说话声。 “就是那个点心师?”“对呀对呀,上次论坛上还发视频的那个。”“哎呀真的有点帅……话说他们店在哪呀?” 流歌朝旁边的点心师望了一眼,对方正好抬起头,朝她一笑:“朗姆酒。” 流歌赶紧把旁边的配料递给他。 今天应邀制作的是巧克力熔岩蛋糕,制作时间并不长。等待烘烤完成的工夫里,点心师还去旁边的小乐队玩了一会儿。他借了人家的小提琴,像模像样地拉了一段,琴声像青空上飞过的鸟群,又收获了满场的掌声。 自己过去的同伴里,也有会拉小提琴的人吗? 流歌想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印象;也许这个技能也和烘焙一样,是他在这个世界学会的。 也许过去他不是不会,只是没有得到展示的机会。 也许过去他也曾经拉过小提琴,只是自己不记得了——毕竟她对那段路程的记忆,只剩下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流歌拿起桌上的一个银勺子,勺子上映出一张被扭曲放大的脸。宽额头,小下巴;晃一下,就变成了小额头,宽下巴。她上下摇晃着玩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脸变来变去,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深信不疑的这段记忆,会不会也像这勺子上的脸一样,换个角度一晃,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烤箱“叮——”了一声,小提琴声停了。流歌猛地回过神,急急忙忙地过去打开烤箱,热乎乎的巧克力香瞬间充满了大厅。 轻声的赞叹像气泡一样从茶餐厅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烤得不错,”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边的点心师说,“这一炉先分给那边的几桌吧。”他点了点大厅中央的几个位置。 流歌应了一声,把蛋糕放在瓷碟里,端上托盘,刚要走过去,又被阿潇拉住了。 “这里,”他伸手在她唇角一抹,指尖上沾了一撮巧克力酱,“又偷吃。” “……没有,一定是刚才不小心沾到——”流歌刹住了嘴,她看到点心师一边转身,一边舔了舔指尖,带着一点餍足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作者耻度原因,某人错失“上嘴舔”的机会一次 以及上次提过的,“有机会”就谈谈阿潇的设定来源这回事……嗯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大人说的“有机会”就等于没机会——不过我今年八岁,并不是大人,所以今天就临时插播一期“虽然没用但是真的有设定”小栏目_(:з」∠)_ 在外型上,阿潇的设定是这篇文的前期最让我纠结的地方 一开始,他的原型是藤木直人(不知道的请百度),因为这位叔叔早年在一部日剧中演过一个俊美的点心师,所以开文的时候自然就首先想到他了 然而在行文的过程中,藤木叔俊美的形象和本文这个痴汉越来越不搭调,所以中途变成了另一个帅帅的大哥哥……玉木宏 特指他没胡子的时候,想到羊驼的请出去 然而又在行文的过程中,觉得对男主的外貌描写需要有一个可以强调的特征,思前想后,什么痣啊胡渣啊瞳孔啊都觉得怪怪的,要么太违和要么太苏,于是不如就强调一下嘴的形状吧 所以他就长了一个玉木宏并没有的猫嘴…… 所以既然都有猫嘴了不如就顺着猫嘴联想到另一个真正有猫嘴的男星……所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变成了成宫宽贵 ↑以上男主原型变迁过程发生在本文大约前十章的阶段,十章以后他的脸就谁也不是了,他在我脑中长出了自己的痴汉脸,独树一帜地英俊且痴汉着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和所谓的真正的职业……嗯……现在还不能说,一个是不能剧透,另一个是我怕我说了之后可能会挨打(。 毕竟他身份设定的原型……比外形什么的……shock多了……_(:з」∠)_ shock到会翻船呢……_(:з」∠)_ 总之还是到完结的时候再说吧……_(:з」∠)_ 好了本期虽然没用但是真的有设定小栏目到此结束小朋友们我们下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一本再见! 第37章 少女,好好把握直播机会 流歌坐在一个大厅里, 灯火摇曳,人影憧憧,耳边的说话声像树叶在风里的轻响。 没有人与她说话, 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想朝左右四下看,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得像木桩, 一动都不能动。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摸索了一下,指尖碰到了细软光滑的织料。流歌转动眼球, 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 像被绫罗绸缎包住的小猫,小野猫。 她想起来了,这是出发前的那一晚,国王在皇宫里为她们召开了盛大的宴会。再一回忆,当时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 流歌使劲地把眼珠子朝两边转动,然而是徒劳, 皇宫的侍女为她精心梳理的发型恰到好处地阻挡了两边的视线。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鼻尖以下, 和天花板。 有一阵音乐响起来了, 独奏的小提琴声,轻缓悠扬, 好像天幕上袅袅的流云。 耳边嘈杂的说话声被冻住了。 琴声越来低, 越来越沉, 好像要坠落到深深的湖底。一丝悠长的拖音直直地划开湖水。然而下一秒,蝴蝶似的气泡升腾而起。一个接一个短促的音节欢快地流淌开来,像夏日的午后突如其来的甘霖。 流歌忍不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她能动的只有眼球, 演奏者也并不在她的视野之内。 乐曲声停了,从视野以外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掌声。流歌隐约记得,那里似乎是御座。 非常精彩——御座上的人说。 大厅里响起了暴雨似的掌声。 流歌听到自己身边的人也鼓掌了,她想跟着拍手,然而手沉得抬不起来。 “他挺厉害啊,”身边的人说,年轻的男人的声音,“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他除了——” 流歌醒了,窗外是凌晨灰暗的天空。路灯的灯光像一簇被凝固的火苗。 掰掰手指,第三个月也快要过去了,不知道还要留在这里多久。 不知道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流歌再度闭上眼睛。白天还有很多活要干,她要为工作养足精神。 * 记者那边消停了之后,汪泽的心情又好起来了。托阿潇想的那个什么个人定制的主意的福,再加上电视和网络的宣传效应,这个月的盈利旺得离谱,小店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他申请的那个微博账户积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5 少成多的有了近一千粉——一千呢,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看看隔壁小书店和杂货铺,还连个账号都没有呢! 汪泽翻开了他的小账本,到这个月底,差不多能还清2/3的债了。 他又抬头看看日历,距离年底……还剩一个多月。 汪泽的视线在账本和日历之间逡巡了一会儿,毅然合上账本,从抽屉里拿出老婆留下的护手霜,给自己涂上。 只要这双手一天还是自己的,他就要好好对它。 不过,要是有一个可以一夜成名,一夜暴富,一夜……之类的机会,就好了。 汪泽伸手摸向裤兜,一顿,还是转向了另一边的烟盒,掏了根烟,咬上。 还是别打什么投机取巧的主意了,汪泽想。毕竟这20万的债就是这么来的——另外的10万是因为多管闲事,白背的。 他顺手刷了下手机,作为一个一千多粉的人气博主,就算日理万机,也得抽个时间来回应一下粉丝的热情。 上一条微博是十几小时前发的,果然又多了个评论——现在一共五个。汪泽喜滋滋地点开,刚咬上的烟掉了下来。 一下巴胡渣的老板瞪大眼睛,把那条短短的评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这就是一夜成名……不,一战成名的机会! * 作为一档美食真人秀节目,《后街厨神》开播三个多月来,像擀面杖一样碾压了一大批同类节目的收视率——包括先前一度霸占30%的电视屏幕的国民综艺《爸爸别闹》。 这档节目的创意在本质上和其他料理真人秀一样,无非是两方队伍互相竞争,进行厨艺的比拼,最后分出胜负。但《后街厨神》之所以能成为“综艺擀面杖”,大概是因为……它是直播。 别的真人秀都是对着台本的录播,虽然保证了戏剧效果,但也缺乏真实性。观众不管看到什么,总觉得是台本安排好的,做戏给自己看。而直播对现场调度的要求更高,风险更大,也更有临场的紧张感。 除此之外,《后街厨神》在节目中使用的食材,全部由参赛选手提供——提供给对方。 “这不就是互相使坏吗?随便什么劣质的过期的都拿上来。”看完节目简介之后,点心师这样评论道。 “对啊,就是互相使坏啊——不不不,不允许使用劣质过期的食材,”汪泽说,“而且对方提供原材料,做完之后,还要让对方吃下去——就是你怼我我怼你啊,现在这样的节目才有人看!” “挺无聊的。”听完老板的补充后,点心师这样评论道。 “是挺无聊——不不不,就算无聊,这也是一次机会!”汪泽着重强调了“机会”这个词,“是我的粉丝在微博上看到了,特意转发给我的!” “我懂了!”流歌说,“就像那个什么……‘舆论’一样吧?我们赢了的话,‘舆论’就在我们这边!就有很多客人了!” “……跟你想的有点出入,不过可能这样对你更好理解。” “去啊去啊!”流歌像只看到球的小狗一样蹦起来了,“去去去!一定要赢!” 总之票数2:1,“快乐王国”糕饼屋决定要报名参加《后街厨神》的录制了。 * 报名的手续非常简单,比汪泽想象得简单多了。他在节目的官网上填了个表格,上传了几张照片,过了三天,就有栏目组的人打电话来联系他。 “本来你们是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的,”电话那一头的人说,“不过我们下一期正好有个新企划,身边的家常点心什么的。另一组的代表也找好了,跟你们的定位……正好有戏剧冲突效果——所以明天我们会来现场考察一下,顺便和你们沟通,要是没有别的问题,就这么定了。” 第三天的第二天,栏目组来了三四个人,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临走给了本小册子——关于录制的注意事项。第三天的第三天,又来了一个电话,通知汪泽录制时间和地点,这大概就算是正式敲定了。 “我们是直播,一定不能出差错,”栏目组的人强调再三,“是直播,一定不能出差错!” 直播的时间在五天后。这五天里,汪泽天天用店里的小电视循环播放往期节目视频,让他的店员有空没空都看两眼——每支队伍的名额只有两人,阿潇是必须去的,至于剩下的那个机会……他把它让给了流歌——并不是因为他怯场,他只是给年轻人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嗯,不是因为怯场。 “就是在大家面前做点心嘛,”在工作时间断断续续看完五期节目的流歌说,“他很擅长的,不怕!肯定能赢!” “是啊是啊!肯定能赢!必须能赢!”在工作时间一口气连续看完五期节目的汪泽说,“赢了不但有奖金,还能接受现场采访,记得趁机给店做宣传!是直播的,他们想剪都剪不掉!” 被寄托了整个店的希望的男人在厨房里打了个喷嚏。 栏目组已经事先通知了要比赛的主题:家常甜点,说了等于没说。到了录制前一天,提交原材料的时候,汪泽不怀好意地从厨房里拣了三个不大不小的包装盒,交给上门的工作人员。 “还有一组是干啥的?他们交了啥?”汪泽嬉皮笑脸地跟工作人员搭话,顺手递了支烟。 对方显然见多了他这样的,接了烟跟他打哈哈:“急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你们的情况我们也不会对他们透露的。” “至少说一下是做啥的嘛。” “这个啊,”工作人员想了想,“反正就是……比你们有钱,比你们规模大,比你们生意好,比你们有口碑的,一家店,的厨师。” 汪泽把递过去的烟又收回来了。 * 第二天傍晚,栏目组的小面包车停在了小店门口。“快乐王国”代表队的两位选手被招呼上车。 直播时间从晚上8点开始,搞不好会来不及吃完饭。所以临走前,汪泽非常大方地请他们吃了一顿火锅——主要是请流歌。 毕竟,在节目现场突然饿了,一口气吃光所有节目用的食材这种事,他相信她做得出来。 现在流歌已经打着饱嗝,拖着依然有点不情愿的点心师上车走了。于是汪泽放下心来,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快乐王国糕饼屋:今晚8点,娱乐频道,我们的当家主厨要参加《后街厨神》的直播节目,欢迎大家准时收看【爱心】【爱心】 从确定参加录制以来,汪泽几乎每天都发预告,早中晚三次,比催饭还及时。连店里的熟客都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节目就是今天了吧?”正在挑蛋糕的阿姨问了一句。 “是啊,”汪泽说,“晚上八点,回去记得看!有我们阿潇!还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6 有小姑娘!” “还有一队是哪儿的来着?” “不知道啊,”汪泽摇摇头,“栏目组的人不肯告诉我们,切,这有什么的,我们又不会上门去截他们。” “你们在说《后街厨神》?”又一个顾客也插嘴了。 “是啊是啊,今天晚上有我们,记得看啊!给你打折!” “哎呀,那你们可能要输了,”那个顾客说,“还有一队的厨师可厉害了,听说是留洋归来的,市中心那家新开的咖啡厅的。” 汪泽停下了按计算器的手,抬起头。 “给你打个九折吧,折下来的算小费,谢谢惠顾。” 第38章 队友,不要再戳少女的腰 时间是晚上7点30分, 地点是《后街厨神》录影棚的休息室。二十几个平方的休息室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依着两堵墙相对而放,两支队伍的四名选手在这里等着直播开始。 流歌又穿上了那身据汪泽自己说是“斥巨资”借来的花边小裙子, 还有出门前刚刷过一遍的黑色扣带小皮鞋,双腿并拢, 腰板笔直,绷着一张脸坐在够她蜷起来睡觉的大沙发上, 如临大敌。 成败在此一举了, 流歌想。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大魔王的城堡前,穿着晶石打造的防具,端着她上了油的弩箭,等时间一到,就要和队友一起冲进去取敌人首级。 栏目组给的注意事项小册子她已经背熟了,五期节目内容也全部记在脑子里, 这些天针对敌人有可能给出的三种原材料, 她做了无数种预测和破解的分析——哪怕一会儿桌子上摆了三杯水, 她都有自信指挥队友做出必胜的作品。 队友突然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腰,如临大敌的战士像弹簧似的一扭, “噗吱——”一声就笑了出来。 “……不要闹!”流歌把后半声笑咽下去, 瞪了他一眼, “会被人笑话的!”小声。 “我觉得你刚才的样子更好笑,”阿潇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说,“不要那么紧张嘛, 这本来就是娱乐节目。” “什什什么娱乐节目!要是输了怎么办!会没有生意的!” “哪有那么严重,最多维持现状啊。而且不管是输是赢,宣传的目的都达到了。” “……竟然是这样的吗?”流歌突然有点泄气,感觉说好的大魔王变成了一坨史莱姆,一脚踩下去还粘鞋。 阿潇朝旁边的沙发努努嘴:“你看人家,一点压力都没有,这样才对嘛,就是来玩的。” 那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染了金发的低头玩着手机,一个高瘦白净的正在闭目养神;他们都穿着剪裁合身的厨师服,一个的领巾是黄色的,一个的领巾是白色的。 大概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闭着眼睛的那个白领巾睁开眼,朝他们笑了笑。 “小学旁边的点心店?”这大概是招呼,就像骑士相见时要报上侍奉的领主名号一样。 “是啊,”阿潇说,“你们呢?” 玩手机的黄领巾抬头一笑,架起了二郎腿:“我们也是小店,不足挂齿。倒是你们最近挺火的啊,在电视台有熟人?我都看到两期你们的节目了,”他停了停,望向流歌,“算上她大胃王比赛的那次,三期。” “什么什么,我们有这么火吗?”流歌挺高兴,没想到在这还被粉丝认出来。 “当然有了,”白领巾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他差不多和汪泽一样高,“我还听说,之前我们老板想挖你来我们店,结果被拒绝了?一定是嫌我们庙小了。” 他的视线像箭一样射向阿潇。点心师眨眨眼,“噗”地笑了。 “原来你们是那家店的啊,”阿潇抓了抓脑袋,“你们店挺好的,不过没有可爱的女服务员,所以还是算了。” 流歌突然感觉到锥子似的视线,一瞥眼看到黄领巾正盯着她看,好像还嘀咕了一句“可爱个屁”? 于是她一扬脖子,还了个白眼。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白领巾说,“大概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了。” “哪里哪里,我们才是要学习。” “太谦虚了,”白领巾双手抱胸,朝边上的墙壁一靠,“我听说你连证书都没有,完全是半路出家——就这样还能撑起一家店,很了不起啊。虽然你们的店本来也就是个路边小——” 他话还没说完,墙塌了。 字面意思上的,被他靠着的那堵墙塌了,“咣当”。他的脑袋在地板上磕了个响,听着都疼。 不止那堵墙,整个休息室四面的墙壁在同一瞬间朝外倒塌。天花板迅速升起,明亮刺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 流歌本能地从沙发上跳起,俯下腰做出应战的姿势,同时视线飞快地左右一扫:黄领巾被吓了一跳,瘫在沙发上;白领巾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在地上摸索什么东西;还有她身边的队友—— 她身边的队友又戳了一下她的腰,她“噗呜”地笑出声,架势全乱了。 “……做什么,不要闹!”流歌小声埋怨了一句。 她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音乐响了起来。紧接着彩色的灯光跳跃着落到舞台上。流歌这才发现,四个人身在一个更大的房间里,身后是厚实的丝绒幕布,面前是黑压压的观众席,头顶上晃动着小太阳似的追光灯,音乐声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后街厨神”之类的词语。 这个房间大概叫做“演播厅”。 刚才的休息室只是演播厅里的隔出来的一小块空间。 “哈哈哈哈是不是被吓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从台后传到台前。流歌转头一看,一个穿着银光闪闪的西服的男人握着话筒走了过来。 “这期节目的片头小彩蛋,‘盒中盒’。刚才你们在‘休息室’里的表现,我们可都看到了,”男主持人说着,一弯腰把地上的白领巾拉了起来,然后转头面向观众,语速飞快,“新一期《后街厨神》,周五晚上八点准时与大家相见。我们这一次同样准备了令人惊喜的游戏环节和丰厚的奖品,马上拿起你身边的手机,为我们的参赛选手加油投票。好了,今天的主题是——”他转身一指,身后的幕布“哗”地拉开,露出一块大屏幕。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台下观众“噼里啪啦”地开始鼓掌,吹哨子,挥荧光棒,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流歌朝边上一瞥,看到有一台摄像机对着自己的方向,镜头旁的红灯一闪一闪的。她意识到这是他们说的“现场直播”,不能出差错。于是她脸色一紧,抬头挺胸地对着镜头,努力撇开有些僵硬的嘴角:“快、快乐王国糕饼屋……我、我们——” 摄像机的红灯灭了,导播把镜头切到了主持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7 人的机位。 “我们先来介绍一下今天参加节目的两支队伍,”主持人的一口白牙和他的西装一样闪,“来自街头巷尾的亲切路边小店,‘托托的小伙伴’。” ——这叫什么名?流歌的眉头一跳,像被电了一下。她决定回去后找登记队名的老板问个清楚——把他的脸摁在墙上,一边在他眼皮底下剥洋葱一边问。 然而现在镜头正对着自己,所以她不得不和旁边的点心师一起朝着观众挥挥手,露出好像被洋葱熏到的微笑。 “这一边的队伍来自高大上的著名连锁咖啡厅,‘火炉英雄’——话说和我们节目的名字倒是挺配的啊。” 镜头扫向那边的两人的时候,黄领巾刻意找了个角度,挑起嘴角邪魅一笑,还趁势甩了甩头发。白领巾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微微有些魂不守舍,被黄领巾提醒后,才回过神,对着镜头匆忙招呼。 “这两支队伍将在今晚一个半小时的节目中,围绕主题展开角逐,获胜方可以得到丰厚的奖金,”主持人对着观众席眨眨眼,“当然,我知道你们想看的,才不是获胜领奖这种无聊的东西,对不对?” * 不,只想看获胜和领奖——并且只能是“托托的小伙伴”队获胜,以及领奖。 汪泽的上下牙一合,瓜子在清脆的“咔嚓”声里裂了壳,雪白的瓜子仁落进嘴里。他把瓜子皮往边上一丢,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要赢啊,一定要赢,”汪泽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纸袋子往旁边一递,“吃瓜子。” 打烊的小店里,只有电视机屏幕的光一闪一闪的,照亮了汪泽——以及他身边七八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的脸。 门口那几位风雨无阻的门神,也被他喊来一起看节目了。 “我觉得你们没胜算,”一个光头说,他的脑门和电视屏幕一样亮,“对面那个黄头发的,以前在一家挺厉害的饭店做面点师,经常在电视上看到,饭店好像也是四星级的。” 屏幕上正在播放事先拍摄的vcr,黄领巾单手在镜面似的巧克力上裱花,又快又稳。 “那又怎样,我们阿潇也很厉害啊。” “但是他今天的领巾是黄色的。” “什么意思?” 光头的手指指向屏幕:“就是说,他是旁边那个白领巾的助手。” 画面上,戴着白领巾的小伙子正专注地装盘,手里握着银闪闪的餐刀和点心夹。镜头拉远,他面前的瓷盘里是一副未完成的“爱丽丝漫游奇境”,从兔子洞开始,到红心皇后的花园结束,用了大量彩色糖果和饼干拼成的。穿着翻糖裙子的爱丽丝追着棉花糖小兔子一路奔跑,落下一路闪光的金屑。白领巾的餐刀轻轻探出,给拇指大的疯帽子的帽子上加了一张纸牌。 “……我说你,懂的还挺多啊,”汪泽奇了,看了旁边的光头一眼,“难道你也……” “没什么,在学校学的是厨师,”光头说,“后来觉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也是生命,杀了做菜太残忍了,毕业之后就找了别的工作。” ……觉得杀鸡太残忍,于是改行打人了吗?汪泽小心翼翼地磕了颗瓜子,挪挪屁股,离他远了一点。 对方可能确实有点强,不过还好,他为对方准备的原料……也不弱。 第39章 少女,头上长出活动天线 播放vbsp;舞台已经被飞快地收拾好了。临时休息室的复合板墙壁被工作人员抬走,两张长长的料理台顺着舞台的活动轨道出现在场内;台子上锅碗瓢盆砧板菜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榨汁机搅拌机和小烤箱。 vbsp;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流歌觉得这些做观众的观众, 比做店员的自己专业多了。 主持人伸出双手做了个夸张的下压动作,观众们又配合地安静下来, 好像被看不见的按钮调低了音量。 “选手的情况差不多介绍完了,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些小坏蛋都为自己的对手准备了什么礼物。”主持人朝台下挤挤眼,请出了两组礼仪小姐。 穿着亮片舞台服的礼仪小姐推着两辆推车,一左一右缓缓来到台前;推车上各放着一个银闪闪的大盘子,上面罩着圆顶盘罩。 流歌立刻打起精神,脑袋上像“唰”地竖起一根天线, 随时准备接受任务。 她看到对面的黄领巾也和她一样专注地盯着推车, 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也许是故意做给观众看的;白领巾倒是眯着眼睛, 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们先来看看‘火炉英雄’得到了什么材料。”说着,主持人揭开了那一边的盘罩。 推车的托盘上放着三个纸盒, 不大不小。现场观众很配合地“咦”了一声。 主持人走过去, 依次拿起盒子:“牛奶, 酸奶,奶酪——‘托托的小伙伴’,你们其实是开牧场的吗?” 观众席又传来一阵笑声。阿潇也笑了笑,驰名整个小区的笑容被导播及时地捕捉到, 切上大屏幕;今晚之后大概就能驰名不止一个小区了。 “感觉有点麻烦啊,”主持人皱着眉头说,“今天要做的是点心,可是这边连个面粉糯米粉什么的都没有……你们有什么思路吗?”他走到白领巾身边,朝他递了递话筒 白领巾的视线缓慢地移动到主持人的脸上,好像顺着水漂过去的。他眯眼笑了笑:“奶制品啊……其实也还好,不是太难,有很多点心就是用纯奶制品做的,还要谢谢对面的选手为我们精简了选择范围。” “这么一说也对,我可喜欢双皮奶了。”主持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个要用到鸡蛋,按照你们的规则,做不了,”旁边的黄领巾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做别的,我们也能吊打对面。”最后半句重音,还挑衅地甩了个白眼。 “鸡蛋?没关系,等会儿你们会有机会的,”主持人说着走到舞台另一端,“现在来看看‘托托的小伙伴’拿到了什么材料。” 主持人揭开盘罩,里面是三个玻璃杯。 一杯清水,一杯牛奶,还有一杯白色的颗粒。主持人拿勺子舀了一点尝尝,咂咂嘴:“白糖。” 流歌脑袋上的天线“咻”地打了个结: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了过来,“他们好像比你们还狠啊——你们准备热一杯掺水的加糖牛奶吗?” 场内观众又哄笑起来。 镜头对准了阿潇。点心师托着下巴,皱眉咬唇想了一会儿。等到场内响起女孩子轻轻的议论声——关于颜值——的时候,他展眉一笑。 “不知道啊,想不出来,这没法玩了。”阿潇说。 流歌的天线“吱——”地萎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8 连他都说没办法,那大概是真的没办法了。流歌又朝推车望了一眼。她还以为汪泽的三盒奶制品已经够狠了,没想到对方直接上了清水。 “没法玩了?不要怕!”主持人拍了拍阿潇的肩膀,“现在就给你们一个能玩下去的机会!”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跳出几个特效大字:新企划新玩法。 “前几期节目中,有选手嘉宾表示,对手给的原材料太刁钻,什么一杯盐一杯糖一杯味精一勺油,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所以从这一期开始,我们又增添了一个新的环节,”主持人对着镜头抖抖眉毛,“可以选择求助场内观众。” 很专业的观众们很专业地“哦~”了一声。 “今天到现场观看节目的观众有150人,你们可以求助任意一名观众,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借用观众身上的一件随身物品,帮助你们完成比赛——想想看,要是这位观众正好带了巧克力啊面包啊什么的,不是帮大忙了吗!”主持人说着指了指大屏幕上的规则说明,“至于选择观众的方式——” “可以自己挑吗?”流歌忍不住问。 “当然——不行,”主持人很满意她的抢话,“被求助的观众会以系统随机抽选的方式决定,观众有权力拒绝,而你们无权主动提出更换。” ……感觉也没强到哪里去,流歌的天线耷拉成了一团蚊香。毕竟,谁会看个综艺节目还随身带个鸡蛋扛包面粉呢? 腰上又被人戳了一下,流歌使劲一扭避开,脚下隐约“吧唧”一响。 “别闹!”小声。 “别怕,”同样小声,“综艺节目要的是出人意料的娱乐效果,不会真的为难我们的。” “……可是现在没法做啊。” “这不是还能求助观众吗,”阿潇笑笑,“万一我们运气好,抽到一个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好心阿姨呢。” 哪有这样的事,流歌扁扁嘴。 对面的“火炉英雄”已经开始抽取观众了。 大屏幕上快速闪动着一组数字。白领巾一喊“停”,数字应声定格。 屏幕上的数字是52。52号观众捂嘴笑着站了起来——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 “你身上有带什么,你觉得能帮到‘火炉英雄’的重要道具吗?”主持人问。 女孩子想了想,拿起椅子上的背包:“我包里有饼干,润喉糖,棒棒糖……哦,还有个橘子,一定是昨天带了忘了吃……还有一包猫咪吃的妙鲜包。” “妙鲜包啊,是你家里猫星人的口粮吗?” “不,我带着是准备喂流浪猫的。” “哎呀真是个有爱心的姑娘,”主持人随口一夸,转向黄白二人,“那么你们想借什么呢?只能借一件,而且必须本人同意。” 黄领巾对着镜头开始托腮思考,然后凑到白领巾耳边说了几句。白领巾摇摇头,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白领巾有些难以启齿地问了一句:“妹子你……是近视吗?” 女孩子一愣,摇摇头:“不,我视力好得很,这副是平光镜。” 白领巾“啧”了一声,黄领巾也摇头叹气,转向主持人:“能换吗?” “不能,”斩钉截铁的拒绝,“话说为什么问视力?” 黄领巾看看白领巾。白领巾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高度近视,戴的隐形眼镜。但是刚刚你们那个开场……把我的隐形眼镜摔掉了,现在……差不多是个睁眼瞎。” 这期节目确实是从他的靠墙一摔开始的。在镜头前,在观众眼前,在全国30%以上的电视机屏幕上,“咣当”一声响亮登场——然后把隐形眼镜丢了。 原来他刚才那样子不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啊,流歌想,难怪镜头特写里,他的眼神这么奇怪。 她突然想起自己两分钟前被戳腰的时候,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脚底下“吧唧”一声。她刚要低头去看,旁边的人又伸手拦住了她。 “就是你猜的那东西,别看了,”点心师说,目光若无其事地直视前方,“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哦。”流歌懂了,原来隐形眼镜踩起来是这个声音,这个脚感。 “火炉英雄”最终选择了向女孩子借用她的橘子,对方也爽快地同意了。于是镜头和场内的视线集中到了“托托的小伙伴”身上。 “你去抽吧,你运气好。”阿潇把流歌往台前推了推。 主持人走到流歌身边,把话筒往她面前一递:“在你们开始抽号前,我能问个问题吗?你们的对手——” “不能,”流歌说,“不能问。” 她怕自己又说错话,索性直接拒绝。 场面有点尴尬,尴尬得电视机前的汪泽都呛了一口水。 主持人的嘴角像马蹄似的一耷拉,很快又是一笑:“好好好,不问就不问。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抽号,你说停,我们就停。” 大屏幕上的数字又开始闪动。流歌被快速跳跃的数字晃花了眼,根本看不清哪个是哪个。她一时情急,索性闭上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世界的节奏又慢下来了。挪动的灯光,拖长的音调,还有主持人嘴边停滞的唾沫。 虽然流歌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重生,似乎多了一个控制时间流速的能力——但就这次来说,毫无意义。 大屏幕上的数字一格一格地缓慢变化,流歌的表情也静如死水。 ——她根本不知道哪号是哪号,就算放慢给她看,有用吗?! ——等等,说不定可以趁着这个工夫跑到台下,一个个确认观众编号,然后翻翻他们的随身物品,说不定能找到刚逛完超市的阿姨? 流歌犹豫了两秒,决定放弃。 一是因为太浪费时间,二是她觉得,要是妈妈知道她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一定会揍她。 “停。”流歌刚一开口,时间的流速又恢复了。 大屏幕上的数字是142号。 “142号,142号是哪位观众?”主持人朝台下大声招呼。 一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女人站了起来,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三岁的孩子。 “哦~是一位漂亮的妈妈。” “不是我,”女人说,“是我宝宝,他才是142号。” 第40章 少女,你的队友是强迫症? 对面的黄领巾“噗哈哈哈”笑了出来。白领巾半合了眼, 也抿着嘴笑了两声,然后收起笑容,抱胸站好。 “哦……是你宝宝啊, ”主持人点点头,和颜悦色地拉开嘴角, “小朋友,你多大了?” “山, 睡。” “三岁啊, ”主持人学着他的语气拖长音说,“那,你身上有没有带,可以帮助这两位叔——哥哥姐姐的,东西呢?”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59 孩子摇摇头,大概还没听懂。 山睡小朋友的妈妈翻了翻他衣服上的小兜, 摸出一包东西来:“只有这个, 没别的了。” 摄像师扛着机器靠近, 大屏幕上切了一个特写镜头:一包拆开的糖果,q/q糖, 进口的牌子。 山睡的小手捏着袋子, 从里面摸了一颗糖, 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嚼的动作特别用力,大概是被关照过,吃东西一定要嚼碎。 “142号小朋友的随身物品只有一包软糖, ”主持人转向流歌和阿潇,“那么你们——” “好啊,软糖就软糖,”阿潇说,“可以借给我们吗?” 导播切到了他的大特写;谦和,温柔,嘴角撩人地勾起的偶像剧男主角般的微笑。还没等主持人开口,山睡的妈妈马上从儿子手里夺下软糖,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借借借,当然借!比赛要加油啊~”说这话的背景音是从糖果被夺的状况中反应过来的山睡的大哭声。 电视机前名叫汪泽的观众表示,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在“快乐王国”一战成名之前,这个久经回头客考验的笑容可能会率先成名。 要不过两天……给那家伙印个海报,挂在店门口? * 这一环节过后,“火炉英雄”目前拥有的材料是牛奶、酸奶、奶酪,以及一个来自观众的橘子,本地产,个大皮薄;而“托托的小伙伴”在水、牛奶和砂糖之外,还得到了142号观众山睡小朋友的支援——被体温焐热的进口软糖一包,数量还剩下大约2/3。 “好了,相信两边的主厨对于要做的点心都有了设想和构思,在正式开始操作之前,我们再来回顾一下今天的主题,”主持人又一挥手,指向身后的大屏幕,“‘当时只道是寻常’——名字比较文艺,其实就是能唤起人回忆的,温暖的,有爱的点心,”主持人边说边比了个心,然后眯着眼又补充了一句,“特指甜点,甜点,甜点——咸的不要。” ……就算要咸的也做不出来啊,流歌看着面前的一大杯白砂糖想。 “咚咚嚓嚓”的音乐声又响起来了,比赛正式开始。对面的“火炉英雄”互相交谈了几句,马上忙碌起来。黄领巾转头朝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对方去后台推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机器。黄领巾又多要了两盒牛奶,全部倒在一个略深的铝制平盘里,晃了几下,再把盘子放进机器里。 白领巾已经形同半瞎,全程在旁边站着指挥。 “‘火炉英雄’这边已经开始干了,我们来看看……哦,申请了加两盒牛奶,还有速冻机,”主持人朝料理台后面望了望 ,“你们是准备做冰淇淋吗?不过这里可没有奶油啊。” 材料虽然是由对方提供,但其实只是指定种类而已。正式制作时,可以就某一种指定原料无限量地向栏目组索要。黄领巾刚刚放进速冻机里的牛奶,有差不多1000ml,都是汪泽指定的那个牌子。 “我们不做冰淇淋,”白领巾望着摄像机的反方向说,被黄领巾提醒之后才转过来对准镜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做冰淇淋。” “那冻牛奶是准备做什么,老冰棍?” “充满回忆的,温暖的,有爱的,甜点,”白领巾说,“用牛奶。” “你们这等于没说啊,”主持人忍不住吐槽了,“都到这时候了还要保密,反正再过大半个小时大家就全知道了啊。” 白领巾笑了笑没回答,转向旁边的黄领巾:“还有15分钟就冻好了,准备拌酸奶。” 刚刚还在对着镜头摆架势的黄领巾马上把酸奶倒进碗里,然后把橘子剥皮,剥出橘瓣,剥出果粒,又把果粒掰成一撮一撮的,放进酸奶,开始用勺子搅拌。 “你动作太莽了,”白领巾站在桌边说,“小心点,刚刚弄破了三颗果粒。” “知道了。”黄领巾应了一声。 主持人眨了眨眼:“我能问问你近视多少度吗?” 白领巾眉头一皱:“不能。” “……好好好,不能就不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把果粒弄破了?”毕竟从眼下的情况看,白领巾跟瞎了没多大区别。 “闻到新鲜橘子汁的气味了。”白领巾说。 主持人转过脸,对着摄像机点点头:“我算是明白了,这位是听声辨位——不,辨味的高人,佩服佩服。” 观众们很配合地哄堂大笑。 流歌完全笑不出来,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办啊,他们都开始了,”她忍不住瞪了旁边的人一眼,“我们做什么呢,连碗面粉都没有。” “我们也没给他们面粉啊,这很公平。”旁边的人说。他刚刚把软糖全部往盘子上倒了出来,现在正很有闲心地按颜色分类。 山睡小朋友含泪提供——或者说被强行征用的软糖是什锦的,一共五种口味,草莓香橙柠檬苹果葡萄。阿潇把糖按红橙黄绿紫的顺序在白色瓷盘上排开,倒是有点赏心悦目。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主持人握着话筒溜达过来了。 “别讲了。”正在着急的托托的小伙伴之一甩了他一眼。 电视机前托托的爸爸揉了揉脑门。 主持人扁扁嘴,对着镜头做了一个委屈到夸张的表情,然后马上又恢复原来的状态,背着手踱到阿潇旁边:“虽然你的小伙伴不许我问,但我还是要问——你是处女座吗?” “……我这么分是为了一会儿做起来方便。”阿潇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主持人“哦~”了一声,眉毛一抖:“那你们准备做什么呢?不会也对我保密吧~?别学对面的样,他们那样不好,不好。” “我们要做充满回忆的,温暖的,有爱的,甜点。”阿潇说。 主持人的眉毛瞬间抻直,面带微笑地转向观众。 ——“那么,我们先进一段广告,广告之后,再来看看两边的秘密武器进展如何。” * 主持人一说完刚才的话,立刻收起笑脸,从赶上前来的助理手中接过水杯,一边喝着一边去了后台。舞台上的灯光略微暗了一些,只剩下几盏主要的照明。 台下的观众也三三两两地起身去了洗手间,还有打着呵欠揉着肩的。流歌突然觉得,整个演播厅里,不是他们在配合节目表演,而是节目本身在围绕他们表演。 这就是娱乐?很好玩吗?并没有感觉到乐趣啊?流歌一边想着,一边伸手一格,挡住了旁边伸来的要戳她腰的手指。 “……我是提醒你干活,别发呆了。”被拦截的人说,有些尴尬地抓了抓鼻子。 “要做什么?” “把这些糖放在碗里隔水加热,”阿潇递给她两个小碟子,里面分别装着绿色和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0 紫色的软糖,“融化之后稍微凉一会儿,再把牛奶倒进去。”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阿潇笑了,没有被导播捕捉到的神秘笑容。 “做彩虹呀。”他说。 * 汪泽拆了第三包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着屏幕上跳来跳去的小短裙美少女团。旁边的光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只沉默的熊。熊的身后还有四五只一样的熊。 节目播出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大概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的关系;现在一开始插播广告,屋子里瞬间就尴尬起来了。 一屋子男人,黑灯瞎火,默默不语,围在一起看电视——并且其中两方势力暂且算是敌对关系。 汪泽想起了七只小羊的故事:为什么,为什么小羊要给狼开门? 他很后悔,关于把打手们叫进来一起看电视这回事。刚才只是一时高兴,现在屋子里的压迫感仿佛一座空降的五指山,而他就是被那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底下的猢狲。 汪泽又想了想,有个词叫“得意忘形”——那只猢狲也确实是因为得意忘形了才会被压的。 “话说……这个广告也太长了吧……”汪泽抬头看了看挂钟,“都快10分钟了……” 熊们很沉默。 “……不知道我们阿潇准备做啥,当初选了那三样真是太失误了,嗨呀好气啊,早知道我也给他们三杯水……” 熊们很沉默,其中一只打了个呵欠。 “话说你们要不要吃——” “咚咚嚓嚓”的音乐终于响了起来,广告时间结束,画面又回到了直播现场。汪泽如释重负地连磕一大把瓜子,好像听到下课铃声的小学生。 他又听到手机响了,但不是他的。 旁边的光头接起电话,叫了一声“老板”就站起身走出门外。汪泽朝他张望了一眼,然后被身后别的熊们瞪了回去。 “哎呀总算开始了……”被瞪了的另一个老板讪讪地摸了下遥控器,调低音量,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要赢啊阿潇……” 他隐约听到门外光头的说话声,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但他听清了“是他们”“上节目”这两个词。 ……难道债主老爷也在看看这期节目?汪泽努力往好的地方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刚放进存稿箱的时候被锁了,提示不良词汇 我打开看了一下……全是q/q糖(笑哭)保留的那个是我最后的倔强! p.s:因为不可描述的原因,明天(周六)停更一天,周日晚上8点准时恢复更新,请不要抛弃我!(土下座 第41章 少女,比赛结果即将揭晓 “——欢迎回到‘后街厨神’比赛现场, 让我们继续关注下半场比赛的进行实况,”主持人语速飞快地报完前略五百字的开场白,走到黄白二人的流理台旁, “‘火炉英雄’这边——哇哦,刚才的牛奶已经冻好了, 看来我们栏目组的速冻机效果很好嘛。” 铝制平盘里的牛奶已经冻成了冰砖,黄领巾带着一次性手套, 正在把冰砖脱盘。 旁边的白领巾飞快地在砧板上切着什么, 菜刀下得又急又稳。 “你找到隐形眼镜了?”主持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有。”白领巾头也不抬地说。大屏幕上切换到了他的特写,五官干净清秀,只是眼睛眯得有些厉害。 “……那你现在是在凭感觉下刀子吗?”主持人看了一眼他砧板上的东西,“这是——橘子皮?” 摄像师把镜头对准了那堆橘子皮。金润的橘子皮被切成细丝,比牙签还细。白领巾每次落刀都精准得像机械,分毫不差。 “刀功这种事, 是用身体记住的, ”白领巾说, 他的橘子皮已经切完了,砧板上堆起一小摊闪闪的金丝, “只要一握住刀柄, 手就自己会动起来。” “……厉害啊, ”主持人说,“不过你说话的时候……能别拿刀对着我吗?摄像机在那边。” “……哦,不好意思。”白领巾又调整了一下方向,展示了一下他握着刀柄的手。导播也很配合地给了他一个特写镜头。 本着不能便宜对手的原则, 汪泽提供的原料都是超市货的大众牌子:全脂牛奶,原味酸奶,以及夹吐司吃的普通奶酪,没给“火炉英雄”留下任何原料优势。不过“火炉英雄”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白领巾切完普通的橘子皮之后,又把普通的奶酪切成条,切成丁,在砧板上堆了一撮。 这期间,演播厅的大屏幕上一直都是他的特写。 “其实我们这儿有刨子啊,”主持人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多功能刨板,“你看这不是,直接用刨子刨丁多方便。” 白领巾停下手,用高度近视的眼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我练习刀工多年,不是为了在上电视的时候图个方便。” “……说的也是。”出镜多年的主持人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旁边的黄领巾正在把冻成片的牛奶冰用铲子凿碎,装进透明的玻璃小碗里。他用力很稳,凿出来的碎片十分细巧,1000ml的牛奶冰堪堪装了五碗,像一捧捧白色的霜花。 “其实我们也有刨冰机……”才说了一半,主持人自己住嘴了,同时转过头避开黄领巾的眼神。 多管闲事,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用刨冰机怎么能体现他精准纯熟的手法——和刨子与刀功的关系同理。 “火炉英雄”的作品看起来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白领巾拿过拌好橘子果粒的酸奶,用小勺往牛奶冰上淋——淋了三次也没淋到,全流在了外面。 “……还是我来吧。”黄领巾接过了临时残障的队友的碗。 “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们,你们要做啥了吧?”主持人不死心地问。 “炒冰啊。”白领巾说。他刚要伸手去摸桌上装着橘子皮和奶酪丁的小碗,又被黄领巾抢着拿走了。 “炒冰?” “炒冰。”白领巾重复了一遍。 镜头转向了旁边的黄领巾。他正把切成丝的橘子皮和奶酪丁洒在牛奶冰上。雪白的牛奶冰,浓稠的酸奶,星星点点的橘子粒,还有最顶上乳黄色的奶酪和金黄的橘皮丝,一层叠一层,颜色清爽又干净,还能闻到清甜的橘子香味。 “哎哟,看起来不错啊,”主持人点点头,“不过这个颜色和造型……总觉得有点像荷包蛋……而且你们说是炒冰,可是我看都没有怎么炒,口感上会和一般的炒冰有区别吗?” “和路边摊的炒冰当然不一样,”白领巾说,“比那种好吃多了。” “哎哟,很自信嘛!”主持人笑了笑,“可是我们今天的主题是‘甜点’,这东西看起来就很酸啊。” “不是只说了不准做咸的,没说不准做酸的啊。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1 ”黄领巾翻了个白眼。 主持人刚要接话,舞台另一边的彩灯“嘀嘀嘀”地亮了起来。 ——“我们完成了。”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说,高高举着她的细胳膊。 * “……啥,这就完成了?真是的……栏目组是不是偏心啊,”汪泽拍了一下大腿,“尽拍对面的镜头,我们阿潇都没露几个脸!” “他一个人的特写比对面两个加起来还多。”打完电话的光头说。 “不算!我都没看到他们怎么做的!” “可能本来正准备要拍,还没来得及拍他们就做完了,”光头补充了一句,“毕竟现场直播,瞬息万变。” 汪泽一愣:“……说的也是。”他马上就接受了这个理由,并且安静下来继续看电视。 镜头切换到了 “托托的小伙伴”。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纤长的高脚玻璃杯。杯子里注满五彩的半透明液体,按红橙黄绿紫的顺序从上到下分层排列。 “这是……鸡尾酒?”主持人忍不住伸手拿起杯子,“好漂亮啊,不过我们的要求是‘甜点’——” “这是布丁。”流歌说。 把qq糖隔水融化之后加入牛奶,按颜色顺序分层注入玻璃杯,一层凝固之后才倒入下一层,一层隔一层,最终形成了五色彩虹的效果。 主持人瞪大了眼睛,轻轻晃了晃杯子。果然,里面的彩色“液体”只是微微摇摆,没晃起半点水纹。 “qq糖布丁啊,还以为什么呢,”对面的黄领巾嘀咕了一声,“那个糖精味,拿去哄小孩儿,小孩儿都嫌难吃。” “你说的有道理,”阿潇说,“不过还好,这次的评委不是小孩儿。” 在即将开始的最后评审环节,除了比赛双方互相试吃之外,还会邀请三位专业评委对两方的作品进行评定。这一期节目邀请的嘉宾评委是本地著名美食评论家,最近当红的美食博主,以及本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厨师长。 三名嘉宾在主持人的介绍中入场就座了。观众席上连绵不断的掌声相当给面子——这三位在本地也算是小名人,参加过大大小小不少活动。 镜头又切到了舞台上的四名参赛者:斜嘴笑的金发黄领巾,至今没找到隐形眼镜以致不能发挥全部实力的白领巾,可能是全场表情最认真的托托的双马尾小伙伴,以及一觉醒来说不定会作为偶像出道的猫嘴点心师。 “好好好,赢定了,”汪泽又拍了一下大腿,“比外形都是我们赢!对面什么玩意儿,橘子皮?别说比作品外形,哪怕比选手外形,我们都——” “那个嘉宾好像和对面认识啊,”光头指着电视机说,“刚刚上来的那位主厨,和对面那个带黄领巾的。” “……啥?” 光头指着的那个人,大概三十五六,也穿着一身雪白的厨师服,系了一条黑领巾。 汪泽想起来了,之前光头似乎确实说过,那个黄领巾曾经在本地一家四星酒店供职过的事。 “……这、这有啥,最多是前同事啊,”汪泽说,语气有点虚,好像在吹一个漏了孔的气球,“难道你要说他对对面的队伍有特别优待?” “肯定的吧,”光头说,“你看那个黄头发,一看到上来是他,都快笑开花了——有熟人好办事啊。” “切……小人得志……” * “难吃,”黑领巾的厨师长甩了手里的小勺子,把橘子奶酪牛奶冰一推,“酸得要命。” 黄领巾的斜嘴微笑瞬间歪成中风。 “太酸了,酸奶已经够酸了,还要加上橘子,奶酪也不是甜的,一点中和调剂都没有。”美食评论家。 “外形是挺好看的,我还蛮喜欢的这种荷包蛋配色的东西……橘子的味道也很好闻,不过真是好酸啊……”美食博主。 三位嘉宾对首先品尝的橘子奶酪牛奶冰的评价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 “糟了……”流歌小声对旁边的人嘀咕了一句,“他们的要求看起来好高啊……” “高吗?这个确实不好吃啊。”阿潇说。 “托托的小伙伴”也收到了一份橘子奶酪牛奶冰。吃下第一口的时候阿潇就皱了眉头。 “作为提供原料的竞争对手,‘托托的小伙伴’,你们觉得‘火炉英雄’的作品怎么样?”主持人把话题转了过来。 “好高兴,”阿潇说,“真是太难吃了,作为竞争对手,我很高兴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 现场气氛有点尴尬,就像在校长旁听的公开课上,被抽到回答问题的学生当众抬了个杠——虽然他的话合情合理。 “……好,不错,直来直去,我很欣赏你”主持人拍了拍阿潇的肩,“我们来看一下三位嘉宾给出的分数——满分10分,‘火炉英雄’的牛奶冰的得分是:7分,6分,4分。” 给4分的是那位黑领巾厨师长。流歌看到对面黄领巾的表情好像吃了一大块榴莲,带皮吃。 “……你当初是不是得罪过他?”“算是吧……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不小心偷听到的对面的交谈。 “接下来要评审的,是‘托托的小伙伴’的作品——你们可要对得起142号小朋友哭着拿出来的软糖啊。” 主持人手一挥,礼仪小姐端上了五份彩虹布丁,三位嘉宾评委和对面的“火炉英雄”一人一份。 流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因为紧张,不是馋。 第42章 少女,这种东西真的能赢? “哎呀好紧张啊, 到我们了,”汪泽揪住了自己的裤腿,“那些评委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啊。” “问题应该不大, ”光头说,“另一组的分数这么低——” “不不不, 你千万别这么说,”汪泽赶紧挥挥手阻止光头继续说下去, “刚才你说完那个评委会给他们打高分, 他就直接给了个4分——你还是说说我们会输吧,会被压分,被对面吊打,输得抬不起头来……哎呀好惨啊。” 光头眯着眼看了看汪泽,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他刚要开口,手机又响了;短信。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之后, 光头站起身招呼其他几个人一起走了。 “今天这么早走啊?”汪泽有些奇怪, 平时他们都要等到自己打烊才回去。 “老板让我们先回去, ”光头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转过身, “今天的钱呢?” 汪泽一边奇怪, 一边去收银机里取了钱交给他。 刚刚半小时前, 光头接了一个债主的电话,这会儿又是一个短信……汪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光头们走后他又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不上来, 于是决定先不管,先看电视。 电视屏幕的画面已经切到了嘉宾席,三位嘉宾的面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2 各放着一只玻璃高脚杯,里面是吃了几口的彩虹布丁。 现场一片安静,谁也没说话。 安静得汪泽怀疑电视机的音响坏了。 “……已经吃完了?评价呢?打分呢?结束了?” * 并不是没有听到评价,而是评价还没出。 礼仪小姐端上了五色彩虹布丁之后,三位评委都不约而同地动了动眉毛——皱眉,抬眉,一边皱眉一边抬眉。三人拿起各自的小勺,对着布丁浅浅一铲,然后是惯例的“望闻问切”。 “诶,这个布丁看起来质感不错啊,”美食博主说,“我还以为qq糖做的布丁,会水得一舀就碎呢。” “没有闻到糖精味,”美食评论家耸耸鼻子,又晃了晃小勺,勺子上的布丁摇摇摆摆扭来扭去,“弹性确实不错——难道说是因为那包糖本身质量就不错?” “质量再好,也是软糖,无非是琼脂明胶和色素香精。”厨师长说完,把勺子放进嘴里;其他二人也跟着这么做了——然后三位嘉宾同时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下来,长达5秒没有开口。 5秒的空白时间在电视直播中都能算作事故了。主持人一开始以为是他们故意的——过去也发生过嘉宾评委为了节目效果,夸大演出的事,所以他傻傻地站在台上,没有串场也没有救场,等着他们做出反应。 又是5秒过去,没人开口,全场安静得像有班主任在的自习室。大屏幕上的三位嘉宾面无表情,只有身后的观众略微动一下,才让人知道不是画面卡了。 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导播的怒骂:“愣着干嘛!说话啊!” 主持人赶紧转向同样在试吃的“火炉英雄”:“你们觉得怎么样,对手的彩虹布丁?” 两人也皱了皱眉,望着手里的布丁,一时没有开口。 “这是什么情况?”主持人忍不住说,“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怎么都没人说话?” “……马马虎虎。”白领巾抿着嘴说。 “如果是20年前的我,可能会喜欢。”黄领巾说完又吃了一口。 “那么……‘火炉英雄’给出了‘马马虎虎’的评价……”主持人有些不太放心地转向嘉宾席——三位评委似乎已经缓过神了,正在互相讨论——他立刻松了一口气,“我们来听听评委的意见。” 流歌悄悄朝旁边的点心师瞟去一眼。对方正对着镜头露出得体的微笑——虽然镜头并没有对着他。 “你到底做了啥?”流歌忍不住小声问他。 “做了软糖牛奶布丁呀。”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早知道就不问了,流歌翻了个白眼,然后被天花板上的射灯晃得满眼金星。那五杯布丁她几乎参与了一半的制作,点心师也就在她旁边,他做什么她都是亲眼看着的,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为什么这几个吃了布丁的人,一个个都不愿开口?难道是难吃得说不出话? “这个布丁……确实马马虎虎,或者说普普通通,”美食评论家说,“跟超市里十块钱一包的果冻,在口感上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就软糖做的来说,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美食博主又舀了一勺布丁,在自己眼前晃荡了几下,然后对着镜头咽了下去,“我也用软糖做过布丁,哎呀那简直是一滩水啊,吃起来还一嘴的香精味。” “能完全去掉糖精和人造香料的味道确实很不容易,”厨师长说,“但反过来说,花这么大力气,也就是让它从‘难吃的布丁’变成了‘普通的布丁’——一点都不起眼,没有任何特色,所谓的‘彩虹色’也不过是软糖原来的颜色。” “没错。” “普通。” “那为什么你们刚才都不说话?这几句话很难说出口吗?”主持人问。 三位嘉宾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在导播决定切入广告的前一秒,微胖的中年美食评论家咳嗽一声,开口了。 “我是想起小时候,放学路上五毛一包的‘三无’软糖——这布丁就和那个差不多。虽然当时和同学分着吃很开心,但要说‘好吃’,也完全算不上。可是现在回忆起那个软糖,想起的就不是味道……我刚刚吃了一口这个布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惦记了一下当时和我分吃软糖的小朋友,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美食评论家没有说下去了,旁边的两人也默默点头。观众席里响起一片议论声。导播切了一个节目背景的画面,大屏幕上又出现了刚开始的那句主题:当时只道是寻常。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流歌看到白领巾戳了好几下才用勺子戳到布丁,然后晃晃悠悠地抬起手,悄悄往嘴里塞了一口。 “……说得很神奇的样子啊,这布丁难道是时光机吗,”主持人说,“我也想试试,我倒要看看会不会让我想起那个同桌的你。” 他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勺子,从评委的桌子上舀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 “味道还可以啊,入口即化,也没有q/q糖的色素糖精味,”主持人咽下嘴里的布丁说,“不过也确实没有什么出彩的——” 主持人住嘴了,呆愣两秒,转过身,背对镜头,抬起手在脸上擦了擦,不知道是在擦什么。 流歌朝主持人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完全看不到他在干嘛。她又抬头看看旁边的人,对方正好低下头来。 “你也想吃?” “……有点好奇,”流歌小声说,“你到底做了啥?” 点心师眯眼笑了笑:“这可是那位小朋友哭着托付给我的糖,我怎么能不好好做呢。” 答非所问,不过流歌也不在意了。 这期节目最终以流歌站在点心师旁边,笑得嘴角咧到耳根,一手举着奖杯一手举着话筒朝台下挥手的情景收尾。本来还准备进行例行的优胜采访,然而托托的双马尾小伙伴一拿起话筒就开始循环“我们是‘快乐王国’糕饼屋!我们店正在搞秋季上新活动,每天都有限量新品!我个人推荐的是热松饼,超好吃!一定要吃!每周五下午还有限时8折优惠!欢迎大家光临品尝!”——导播不得不强行切入了片尾画面。 汪泽觉得,自家的打工小妹,真的是个好员工——就是心眼儿实在有点实。 * 直播刚一结束,阿潇马上赶去门口,在退场的人群中找到142号山睡和他的妈妈,把最后一份彩虹布丁亲手交给了他们。山睡眨巴着眼睛吮勺子吃布丁的照片在一小时后传遍社交网络,当期的《后街厨神》还成了微博热门tag,占据热搜榜三天之久,一点进去就能看到温柔微笑的点心师和挥舞着奖杯与话筒的双马尾。 这天晚上之后,“快乐王国”糕饼屋的微博账号“唰啦啦”就多了两百来个粉。最新微博下面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3 也有人回应了,有人讨论了,有人点赞转发,要点心师的照片了。 店里的生意又回到了过去两个月的巅峰状态,还更好了一些,连平时最空的早上九点和下午两点,店里都排着长队,指名购买“五色彩虹布丁”。 @喵小姐爱汪汪:我觉得很好吃啊,可能是我不太挑嘴吧【doge】味道很清爽,也没有太甜,好吃好吃 @拓麻歌子小公举:哭惹!想起小时候妈妈每天下班给我带的糖球! @寒夜之狼: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用的是哪个牌子的软糖?还是继续用节目上的那个牌子? @白哈哈:那个牌子的软糖我买来试过了,也加了牛奶,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做出来就是水啪啪的 @抖抖艾玛:我也试过了,做出来虽然不水,但也没有那么好的弹性【撇嘴】好气哦,想找视频回看一下节目,结果发现当时的镜头全给了另一支队伍,根本看不到是怎么做的!【生气】【生气】 总之今天的“快乐王国”糕饼屋也是生意兴隆,店头海报上的点心师笑得像深秋午后最和煦的阳光。 要不,去做个他的等身大立牌,放在店门口供客人合影?汪泽一边思忖,一边像开壳蛤蜊似的咧嘴大笑。 他的欠债还剩下不到1/3,手指看样子是可以保全了。 第43章 少女,初次接到婚礼订单 “快乐王国”糕饼屋接到了一份具有历史意义的订单:婚礼蛋糕1个(组), 婚礼用纸杯蛋糕500个,婚礼用棒棒糖蛋糕及各色饼干500个,什锦小点500份。 这是“快乐王国”开张以来的第一份婚礼订单。 并且不是被婚庆公司委托, 是新人——确切地说是新娘——在大婚一周前,亲自上门下的单子。 现在那对准新人就坐在店里, 和汪泽核对具体的点心名目。 流歌看了看旁边点心师的脸色——对方依然保持着温和优雅的微笑,然而每一根眉毛都在说“不干”“不干”“才不干”。 “我都快成你们的粉丝了, ”一周后即将结婚的准新娘说, 流歌觉得她的说法中似乎可以省略那个“们”,“第一次在那个采访里看到你们店的时候,就觉得好好啊,这种复古风味的小店,一点都不浮夸,好土好自然, 就像上个世纪的点心店一样……” 汪泽咳嗽了一声。 “然后你们又去参加那个综艺——‘后街厨神’是吧?哎呀我一看142号是个小娃娃, 还以为要输了呢!而且后来做的还是我都能做的软糖布丁, 根本一点都不起眼嘛,差点就要换台了……没想到那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布丁, 居然还赢了!” 流歌也咳嗽了一声, 给准新娘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所以当时我就决定, 我的婚礼蛋糕一定要找你们来做了!”准新娘说。 流歌完全没懂她是怎么从上述原因里推出这个决定的。 准新娘穿着一身灰色的格子呢风衣,驼黄色的呢子长裙,带了一顶黑色窄边软帽,有面纱有羽毛, “很土很自然”,就像上个世纪的乡村名媛一样。也许她看上的就是“快乐王国”同样“很土很自然”的风味。 “不过我们是小店,这么大数量的订单——”阿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没问题没问题,”汪泽说,“不是我吹,虽然我们是小店,不过也是接过几千个蛋糕的大单子的,你这个数量完全不在话下!婚礼在下周是吧?——来来来在这儿签字。”说着递上了订单和笔。 乡村名媛看了一眼汪泽手里的塑料杆签字笔,深红色的嘴唇婉婉一笑,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一支纤长的钢笔,拔开笔帽,在订单上写下了一个扭来扭去的花边似的名字。 旁边陪同她一起来的准新郎全程挂着嘴角,面无表情。 汪泽收下了订单,看到准新人夫妇起身道别,赶紧满脸堆笑地让流歌去拿了一盒小茶点送上,算作预定的赠品。然后他亲自把两人送到店门口,送到马路口,差点送到家门口。 “我问一下,”准新郎留了两步,压低声音说,“到时候你们是谁送货?不会是那家伙吧?” “哪家伙?”汪泽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哦,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懒得冒油了,让他多走两步能要他的命。所以一般是我送货,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加上那小姑娘。” “那就好,”准新郎嘘了一口气,“真是的——哦,我不是担心他抢我风头啊,主要是我哥们要做伴郎,他挺好面子的,所以……唉,说来说去都是前两天我老婆看了那个什么厨神,吵着闹着要找你们做蛋糕——本来全都交给婚庆公司了,现在还得自己来管……简直多此一举。” “哎呀结婚就一次嘛,就顺着媳妇咯。”汪泽嬉皮笑脸地说,然后和客人道了别,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回到店里。 厨房大门紧紧地关着——仙鹤姐姐似乎又生气了。 也许比起仙鹤报恩的仙鹤来,他倒更像是河蚌。 汪泽“噗呲”一笑,好像漏气的气球。他上前敲了敲厨房门,软声软气地开口:“怎么啦?谁又惹我们阿潇不开心啦?真是的,怎么能让我们阿潇不开心呢,我们阿潇这么乖,这么能干——” 厨房门“唰”地开了。 “闭嘴。”点心师说,脸色青得像带皮吃了个柠檬。 汪泽笑眯着眼闭嘴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考虑到小店的实际情况,同时也是为了照顾自家点心师的情绪,最后汪泽决定把一半的订单交给相熟的食品厂,只有婚礼蛋糕和棒棒糖蛋糕在店里制作。 虽然看起来很不乐意的样子,但是接到订单的当天晚上,阿潇就开始画设计图——用铅笔和水彩。 打烊后,换下制服的点心师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摊开速写本,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一支削得很尖的铅笔。他在纸上随意地画出一些黑色线条。那些线条在笔端的移动下慢慢生长,组成形状,好像往日的面团在他手中成型。 他画了几笔又停下来,咬咬嘴唇,眯眼看一会儿纸上的图案,然后从线条的那一头拉出另一条线,像中途分叉的树枝。 流歌坐在他对面托着脑袋望着。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婚礼蛋糕”这种东西,第一次知道做蛋糕前还要画设计图,也是第一次看到某人画画。 她觉得他不说话,专注干事的样子,还是挺……挺顺眼的。 但她实在不记得,前一世的伙伴中是不是有这样的人了——会拉小提琴,会画画,会胡说八道。 会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会满口都是滚了糖的蠢话。 会让所有和他说话的女孩子都自动扬起尾音。 如果当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4 初的队伍里真的有这样的人,那一定也是个整天惹是生非的—— “啪嗒”。 面前的人把笔摔在桌上,又长又细的铅笔尖“嚓”地折断了。 流歌吓了一跳,赶紧把肚子里的半句坏话闷了下去。然而点心师耷拉着脑袋,揉揉紧皱的眉毛,叹了口气:“好烦啊,我干脆请假到下周算了。” “怎么了?”流歌拿过他的速写本。本子上画着一个四层的圆形蛋糕,盛开的玫瑰花螺旋盘绕,巨大而飘逸的缎带像翅膀一样落下,最上面一层还立着两个相依偎的小人。 “很好看啊,”流歌说,“这是要做成翻糖的吗?什么颜色?” “不知道,”点心师撇着嘴角说,“不高兴,不想干。” 河蚌的壳又关上了。 汪泽悄悄跟流歌说过,据他这几个月的观察,自家点心师看起来在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发脾气——他只是想被哄。 “就像托托一样,一生气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不理我……还好她现在才7岁,只要花钱买点吃的玩的,马上哄得活蹦乱跳,”说着汪泽望向了遥远的天边,“等过几年,她17了,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点心师显然已经不止17,流歌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她只哄过大黄。 “……这个世界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思前想后,流歌决定扯开话题。 对面的人托着下巴,斜眼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跟‘那里’差不多,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这次的单子要了这么多点心,估计是立餐宴吧。” “立餐宴?” “就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想吃什么拿什么。” “还有这样的宴会啊?”流歌有些奇怪地说,“我在老家的时候,妈妈看见我站着端盘子吃东西,会打我的。” 点心师转过头,视线从天花板上落下,落在流歌脸上。 “她说这样没教养……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吗?”流歌扁扁嘴继续说,“我还真有点想去看看……可惜这次的活都交给别的厂了,这几个蛋糕老板一人也能送,估计没我什么事……” 点心师微微眯了眼,嘴角缓慢地勾起。 “唉……真想看看这里的婚礼,”流歌嘟着嘴,随手翻着阿潇的速写本,一边说一边画,“我老家那儿有条小河,不深,婚礼都在河边举行,新娘坐着铺满鲜花的船从上游漂下来,然后新郎蹚水把她接到岸上。之后的宴会要闹上三天,全村一起闹,虽然很吵,不过还挺开心……” 速写本上被画了几条弯弯曲曲的线,大概是河。然后一艘梭子似的小船出现在河上,船上站着一个穿裙子的小人,脸上笑眯眯的。河的两边有好多个火柴人——都是准备闹上三天的围观群众。 流歌随手画了几笔,然后抬头一看,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眯着眼,勾着嘴。她有些不明白状况地眨眨眼,头上突然微微一沉:那个人又伸手摸了自己脑袋。 跟她摸大黄差不多。 “这么想看就去看吧。”阿潇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纸笔,接着画蛋糕。 * 两天后,阿潇完成了大约20份蛋糕设计草图,完成度高的几份还上了色。汪泽一页一页地翻完,发现后几页附上了纸杯蛋糕和一些饼干的设计。 “交给代工厂我不放心,”阿潇在他开口前抢着说道,“所以这些也还是自己来吧。” “……我倒是没意见,还能多赚点,”汪泽说,“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了?” “是你对我有误会。” “好好好,是我误会你了。不过这些全部我们自己做的话,还得找人送货——” 阿潇伸手把旁边的打工妹抓了过来。 “喏,送货的。” 第44章 少女,想要新娘的捧花吗 婚礼当天上午, 阳光明媚得像通了电的白炽灯,空气像冻过一样干净。汪泽借了一辆大货车,和流歌一起把十几大箱点心运到了会场。 新郎早早就站在会场门口, 一身亮闪闪的白色复古丝绸礼服非常醒目。他一看到两人就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迎了上去,扛的扛抬的抬, 把点心卸下车。 然后他看到了汪泽背后,两手空空的第三人。 他刚刚修剪好的眉毛震动了几下。 “因为……你太太突然又要求增加现场制作的服务, 所以他就跟着一起来了。”汪泽解释说。 “这个我知道, ”新郎皱着眉头说,“但能不能请他去换身衣服,不要穿着正装?我怕有些客人看到他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婚礼在一处私人住宅的小花园里举行——三层,尖顶,很土很清新的上世纪复古风格别墅。小花园的草坪被修剪得非常整齐,像依着直尺一刀切的。精致的绣花地毯从缀满玫瑰的花拱门开始, 一路延伸到花园中心的证婚台;地毯的两边绣着飞扬的花瓣和拉着弓箭的丘比特。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餐点饮料, 两旁的围栏灯柱挂着马卡龙色的气球, 会场的音箱播放着一首欢快的舞曲。花园里到处都是充满童话气息的装饰,灌木和乔木也被修成了小动物的形状。 一切都打点完毕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小时。 流歌穿着缀花边的小裙子, 和阿潇一起守着面前的点心台——后者刚刚在新郎的强烈要求下, 把身上的小领结小马甲换成了纯白的厨师服。 她悄悄朝他瞥了一眼:围裙系在腰线偏上的位置,看起来比腰细腿长还腰细腿长;厨师服的袖口挽在手肘以下,正好露出紧实得恰到好处的小臂肌肉。双排扣和方领的设计让他的肩膀线条流畅利落;在他的坚持下,没有戴上烟囱似的厨师帽, 取而代之的是店里的制服贝雷帽,在脑袋上斜斜一扣,看起来轻松又闲适,非常符合婚礼现场童话般的氛围。 ——厨师服也不能阻止这家伙卖弄……了。流歌觉得新郎让他换了正装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他往门口一站,恐怕能收到不少宾客的红包。 “奶油。”穿着厨师服的人说。 流歌赶紧回过神,继续搅拌碗里的奶油。她正在为阿潇一会儿的工作做前期准备。 面前的长餐桌上除了琳琅满目的甜点之外,还摆了四台棉花糖机和巧克力喷泉。流歌的工作是给阿潇打下手,以及照看这四台机器,随时为宾客提供彩色棉花糖和巧克力水果。 “好玩吗,这个世界的婚礼?”点心师突然问她。 “……目前没看出特别好玩的地方,”流歌说,她朝站在花拱门前迎宾的新郎抛去一眼,“是不是因为还没开始?” 刚说完,她看到一个男人进场了。那个人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5 服,小平头像此刻脚下的草地一样整齐。他很熟络地和新郎互相拍肩拥抱,然后大步踏上草坪,和其他宾客微笑问候。 非常熟悉的小平头,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遇见的小平头。 流歌想把他的脑袋摁在巧克力喷泉里的小平头。 段悦逢突然朝这边望了过来。流歌赶紧使劲撇开脸,看着天空上的白云和路灯上的气球,心里数到10,再转回来的时候,段悦逢早就没入人群了。 “不错呀,”旁边的人说,“我还以为你会冲上去揍他呢。” 流歌耸耸鼻子,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那么当下的你准备怎么做?” “……趁他出门落单的时候……揍他……” * 正午的时候,婚礼热热闹闹地开始了。音箱里的小调换成了另一首庄严的乐曲,穿着复古婚纱的新娘挽着她的父亲从花拱门那头走来。她双手握着一束白色的捧花,头纱像瀑布一样盖住了脸,裙摆长得铺满整条地毯。两组穿着小礼服,背着小翅膀的孩子一左一右提着她的裙摆,像捧着白孔雀的尾巴。 流歌不是很懂为什么新娘要遮着脸,明明两人的巨幅照片就挂在花园里,挂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然后新人站到了证婚台前,证婚人念起了冗长的祝词。两人互相亲吻,交换戒指。跟着新娘一起进场的孩子把花瓣洒满全场,背景音乐停了,特别邀请的小乐队开始上场演奏,宾客们和着音乐两两成对地起舞。 “好玩吗?”身边的人又问了。 “……跟我想得不太一样。”流歌说。 这和她上一世参加过的宫廷宴会差不多,隆重,盛大,没劲。 然而马上就没时间让她抱怨没劲了。客人——主要是女性和孩子——潮水般涌向点心台。四台机器应接不暇,桌上的蛋糕和饼干马上被扫荡一空。流歌要上餐,要补充巧克力和砂糖,要给阿潇递这递那,还要截住飞跑的小孩以免让他们撞翻桌子。 和几乎忙出残像的她相比,旁边的点心师一边做着手工巧克力,一边和盛装打扮的女宾们谈笑,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反正也是他平时上班干的那点事。 小乐队一曲奏毕,换了一首歌,才刚起了个头,点心台前的年轻姑娘突然“呼啦啦”地全跑了。流歌一边把棉花糖递给伸长了手的小男孩,一边朝她们跑走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抛——花——啦——”婚礼主持人喊道。 流歌的眼睛“唰”地亮了。 “什么什么,这是要干嘛?” “新娘要抛花束了,”阿潇说,“这个时代的婚礼风俗之一,接到新娘花束的,就是下一个要结婚的人。” 流歌听着就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太不讲道理了吧,要是接到花的人不想结婚怎么办?” “……不想结婚可以不去抢啊。” “……也对哦。”流歌点点头。 草坪上,穿着各色礼服的年轻姑娘嬉笑推搡着站到了一起。新娘提着裙子站在她们对面,转身背对她们,双手握着她洁白的捧花。 “一般都是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的女孩子才会去抢花束,她们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尽快找到……”阿潇说着说着住嘴了。他转头朝边上望去,流歌直直地盯着新娘手里的捧花,巧克力喷泉都溅到手上了也没有发现。 “你也可以上去抢啊,”阿潇说,“你的话,一定能抢到的——也许这个风俗真的有用,能帮你找到要找的人。” 流歌回过神了。 手上握着的竹签上的草莓,已经被巧克力裹成一个球;棉花糖机里的糖用完了,“轰隆轰隆”地空转着;桌上的盘子点心架又被拿空了,只剩下一两个卖相不好的小蛋糕。 自己手背上溅了几滴巧克力,热热的,已经凝结成小块了。 流歌从这些东西上收回视线,望向身边正看着她的人。 对方的眼神平静又温柔,像夏日午后无风的大海。 “……算了,我饿了,”流歌低了头说,“我饿了就抢不动。” “还——有——人——吗——”婚礼主持人还在招呼。 流歌抓起餐盘上剩下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纸杯蛋糕,张口就咬。 “呸,没味道,工厂做的。” “那个是我做的,”阿潇说,“工厂做的已经被拿光了,这个是应付订单的,所以里面——” “……停停停,接下去的话你可以不用说了。”流歌转过脑袋,盯着旁边的路灯,专心地吃蛋糕,假装脸没有红。 小乐队的鼓点越来越急,大概新娘快要开始抛花束了。流歌仰起头,看着灯柱上的紫气球黄气球在风里晃来晃去。 紫气球碰一下黄气球,黄气球又弹回来碰一下紫气球。它们碰到第三回合的时候,人群的方向传来一阵惊讶的欢呼,然后是爆米花似的掌声。 “咦——抢到的怎么是——”欢呼声太大,流歌没听清,不过反正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吃完了那个纸杯蛋糕,擦擦嘴擦擦手,准备继续开始工作。 旁边突然冒出一捧花来。 纯白的玫瑰花被丝带束在中心,外边穿插着浅紫色的花毛茛,待放的花苞像冰淇淋一样可爱;最外层是柔软纤细的月桂叶,一层朦胧的薄纱把所有的花枝拢成一束,正好能握在手里。 “给你了。” “……这是干嘛?” “我把她们的花抢到了,”阿潇说,“完全没有对手嘛,太容易了。” 流歌立刻转头望向草坪的人群,那些年轻姑娘正聚在一起朝这边张望,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贼贼坏笑。人群里还有人起哄地鼓掌。 原来刚才主持人说的是这家伙。 “……你怎么那么坏啊,”流歌说,“居然跟女孩子抢东西?在我老家,像你这样的人是要被放狗咬的。” 阿潇愣了一下,“噗”地笑出声:“我只是觉得你其实很想要这个……我猜对了吗?” 流歌抿紧嘴,转头继续看灯柱上的紫气球和黄气球打架。 旁边举着花束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 “我不需要,”流歌说,比气球在风里摇摆的声音还小,“我肯定能找到他……” 那只手慢慢缩回去了。 * 婚礼结束,收拾完自家店里的东西之后,快到晚上11点——快到流歌平时的睡觉时间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会儿情绪不对劲,注意力集中不起来,脑子里好像塞了一块湿抹布,又潮又乱……一定是因为困了,赶快回去睡一觉就好。 为了给宾客让出车位,店里的车子被停在了两站外的停车场。汪泽早一步过去开车,剩下他的两个店员提着大包小包走在汇合的路上。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6 四周又黑又静,稀稀落落的路灯好像过期橱窗里的小灯泡,只是亮着凑个意思。 流歌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能把她装进去的大包,一只手里拉着一辆拖车,拖车上是棉花糖机和巧克力喷泉;她摇摇晃晃地踩着格子走在人行道上,感觉每一步都在陷进困倦的泥淖。 “我来拿吧。”身后的人说。然后她手里的东西都被接过去了。 “……你不是不爱干体力活吗?” “偶尔干一下也没啥。”说着他已经几步走到了前面。 拖车轮子“咔啦咔啦”地滚在人行道的方砖上,是这段路上唯一的声响。 流歌走在他身后,看到月光星光灯光下他的背影,线条莫名地熟悉。 不对,不是“莫名”,这份熟悉或许应该是“理所当然”。 过去也曾经有这样的人,在安静的深夜里接过她肩上的负重,迈步走在前面为她开道。 那束捧花后来被阿潇解开,把花朵分发送给了那些姑娘。收下花的姑娘们都笑得比花还美,也许新娘的捧花真的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帮她们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了。 “我也对创世神许了愿。”他说。 流歌仿佛听到时间停摆的声音。 “……什么愿望?”她问。 阿潇回过身,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笑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转身继续朝前走了,拖车“咔啦咔啦”地碾过地砖。 流歌突然觉得有一个字从自己胸口浮上来,好像从湖底升起的气泡。 那个字轻飘飘地一路往上,一直浮到她嘴边。她一张嘴,它就从她的唇齿间飘了出来。 一个好听的单音节字。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然后他原地停了下来。 停了很久。 流歌想试着再发出那个音节,但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个字一被说出口,就像水泡被戳破了,“啪”的轻响后,什么也没剩下。 所以那个字……是什么? 是某个人的名字? 停在原地的点心师转过身了。他往回走了两步,走到流歌面前,在她愣愣地不知所措的时候,朝她伸出提着袋子的那只手。 “还是你来拿吧。” “……哦。” 流歌接过袋子,刚要往前走,脚下突然一空,视野随之朝上旋转,缀满繁星的夜幕映入眼中。 有人揽着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 “……做、做什么!”瞬间惊慌下她牢牢抱紧了手里的口袋。 “你拿好包,我拿好你。”点心师说。 “……为什么!我自己能走!” 点心师没说话,只是笑,一边笑一边往前走去,似乎不打算就地把她放下。 “我很高兴,”快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你叫我的名字了。” 第45章 少女,梦见了自己的尸体 流歌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她抬起头, 看到天空上悬着一个银白色的太阳,光芒冷冷的,没有温度。 头顶是一片茂密如盖的树冠, 叶片泛着莹莹绿光;脚下是潮湿柔软的泥土,各种颜色的小花自说自话地开着。她觉得小腿上有些痒, 那些纤长的草叶好像手指一样,一下一下地挠着她, 落下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鞋子。 她四处望望, 看到枝头挂着半透明的灯笼一样的果实,看到墨绿小蛇吐着信子钻进树洞,巴掌大的甲虫攀在树干上,甲壳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一只金红色的蝴蝶飘飘摇摇地飞来,在她面前一转,又飘飘摇摇地飞走了, 好像被风吹动的树叶。 流歌愣了神, 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在做什么。 垂下的右手里握着什么沉沉的东西,她抬起来一看——是她的弩。 她的手上还戴着惯用的手套。 腰上的皮带挂着她的匕首, 背上的箭筒里插着几支羽箭。 身边的某处又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越来越近。 但此刻并没有风, 她额前的头发纹丝不动。 流歌立刻滑步藏身到一棵树后,从背上抽出一支箭,扣在弦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架起弩。 又是一阵“沙沙”声。流歌没有片刻的迟疑, 在第一片叶子摇动的瞬间扣下扳机—— 箭羽裂破空气,她的记忆在这声尖啸中恢复了。 这是旅途中的某一天,在到达下一个城镇之前,队伍的口粮吃完了。于是,在成为狙击手之前首先是名猎人的她来到林中打猎,为伙伴们寻找食物。 流歌的视线凝聚在羽箭飞去的方向。她想或许这也是一个梦境,睡眠之神又一次为她重现了被忘却的故事。 树丛里传来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哼了一声,落在地上。 流歌没有放下武器,又端着停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才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只小兽,一身褐色毛皮光亮得像蜂蜜。那支箭贯穿了它的脑门,它身下六条儿臂粗的小腿还在微微抽搐。 流歌把它捡起来,拔了箭,很熟练地用随身的绳索打了一个结,捆住后腿把它倒挂起来。 这些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然而她一时想不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她在旅途中的狩猎不止这一次,每次的情形都十分相似—— 流歌刹住了思路。 她每次狩猎的情形都很相似,就是说,眼下的这一次也和以往一样:她的同伴们就在附近。 她只要走出丛林,找到自己进入林子前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指引的方向,走上小半天,就可以看到队伍的休息地。 可以看到那群大黄。 可以看到……她在找的那个人。 ——说不定还有那个还不是点心师的时候的点心师。 流歌立刻收起武器,把打到的小兽甩到背上,抬头确认了太阳的位置,从树冠生长的形状判断东南西北,然后大步开跑。 她不知道这个梦能做多久,她要在醒来之前见到那些人。 草叶枯枝被踩踏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林中飞奔,惊起一路的栖鸟。视野中的景象不断变化,然而她却没有奔跑的实感,甚至感觉不到风扑在脸上。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着云,轻得快要飞起来了。 眼前出现了一点遥远的光亮,似乎是出口。 她终于跑出了树林。 四周的画面像潮水一样袭来又褪去,视野中出现了一片荒凉的平原。 夹卷着沙子和碎石的风劈头盖脸地吹来。地面寸草不生,岩石被风化成各种诡异的形状——像尖叫的人,像挣扎的猫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7 。天空也被风沙遮蔽,太阳黄蒙蒙的,积了一层灰。 流歌眯了眼睛捂住口鼻,转头望向自己来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龟裂的土地,和阴森怪异的石头。 她的手里空了,弩不见了,背上的猎物也不见了。流歌觉得这个情形一派陌生,她不记得自己的旅途中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肩膀突然一痛,她猛地缩起身体捂住肩头。缓过气来的时候,手掌上湿湿热热的——全是血迹。 肩膀像被什么东西贯穿了。 流歌扯下一块衣摆,勉强包扎了一下,但伤口还是像火烧,痛得她倒抽凉气。 在被风沙掩盖的地平线的那一头,她恍惚看到了几个人影——但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人影,还是又一片诡异的石林。 片刻的迟疑后,流歌朝那里走去。 周围的景象随着她的步伐飞快地变化,她的每一步都像把视野推进了几百米。三五步后,她看到了刚才的人影的本尊。 不知道该说是人,还是尸体。 那些人体保持着或站立或半跪的姿势,手中握着不同的武器。沙土埋住了他们的双腿,模糊了他们的面容。流歌只能从他们的衣着和装备勉强判断,这是一队冒险者。似乎是在某次战斗中,被时间定格。 流歌犹豫了一下,忍住了伸手触摸的念头。 不远处有一座房子的废墟,只剩下了半堵墙和一扇破损的窗。流歌朝那里走过去,只迈了一步便到了废墟当中。 她看到了一具倚墙坐倒的……人体。 腰上挂着匕首,身边散落着几支羽箭。 膝盖上放着一把弩,表面已经风化斑驳了。 流歌的视线几乎是蠕动着往上移。 她看到了两束干枯的发辫,一左一右;肩膀上的护甲破得不成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戳穿了。 视线颤动了一下,流歌闭了闭眼,稳住呼吸。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这或许是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心跳到第十下的时候,流歌睁开眼了。 眼前是一块低矮的天花板,角落有些返潮的水迹。 枕边的电子闹钟“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 那次婚礼的视频和照片被放到本地论坛,帖子三天的浏览量就破了万,更多的人知道了小学商店街上的这家点心店——以及店里英俊的点心师。新娘也预订了一整年的茶点供应,加上她的名媛朋友的单子,每天光是外卖就忙得送不过来。 汪泽觉得,是不是该再雇个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已经给得起工资了! 尤其是看到那个免费打工妹呵欠连天地收银的样子,汪泽更开始反思,是不是这几天的业务太繁忙,工作量太大,让她睡眠不足,白天都没精神干活了? 收银结账的时候没精神,可是会出大事的! 流歌打了这个小时的第七个呵欠的时候,汪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慈祥地笑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银。” 流歌望了望店里满座的餐桌,和收银机前的长队。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这些我忙得过来,”汪泽赶紧说,“你快去休息,小睡一会儿也好。” “外卖……?”一听就是没睡好的沙哑的嗓音。 “让阿潇去,他上次自己说要送的,结果一趟都没去!” 流歌眯着眼睛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朝仓库走去。 店门上的风铃“稀里哗啦”地响了,一个男人推门进来,带着一道深秋的寒风。 汪泽脸上慈爱的笑容僵住了。 “回来回来!休息什么,这么忙!”他头也不回地喊住了身后的流歌,“去,去倒茶!” 然后他转向门口的男人——笑得更大了,从慈爱的笑容转成了谄媚的笑容。 “你今天怎么有空啊老板……”说着直接迎了上去,“真是的,要来也不先打个电话……我们也好招待一下……” 进来的男人也笑了笑——只有一边的嘴角笑了。他穿了一身毛料风衣,留了一撇小胡子,身后紧跟着两个又高又壮的西装男——和小店前后门的是一个规格。 “我就是路过,看到你的店,顺便进来看看,”他朝四下扫了一眼,“最近……生意不错?” * 流歌扒着门缝朝前厅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提起烧开的茶壶,准备泡茶。 “那个是老板的债主,”正在干活的点心师说,“他来了肯定没啥好事。” 流歌点点头,手里的茶壶一时没提稳,“哗啦啦”地洒了大半壶开水。滚烫的水珠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吃痛地一松手,直接把茶壶甩了出去。 ——糟了!她想这么叫,但是嗓子哑得叫不出声。 几乎在同一瞬间,旁边的点心师一伸手就抓住了壶柄,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然后他稳稳地把水注入茶杯。 “今天怎么没精神,”他侧过身看了看她的脸,“没睡好?” 流歌又缓慢地点点头: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梦见了自己的尸体。 阿潇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茶杯放在托盘上,端了起来:“我去送,你休息去吧。” 没等流歌开口,他就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然后前厅传来一阵女孩子的欢呼。 流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午10点。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困过,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去补一觉。 虽然大脑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连反应都变迟钝了,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的梦境。 那是前一世的她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自己和伙伴倒在了荒无人烟,沙尘蔽日的旷野。几乎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化成风沙里的雕像。 她不记得那具体是哪里,但肯定不是大魔王的城堡。 可是创世神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是在与大魔王的战斗中死去的。 流歌拍拍脑袋,思路太乱,还是先睡一觉比较重要;比起下午的工作来,前世根本没什么要紧。 反正都已经死了。 她一头栽倒在还没收拾的床铺上,荒漠中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中,好像一本重新打开的书。 流歌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那里。 有一个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下一章开始最终卷,希望能在农历年底前顺利完结(信我! 第46章 少女,这里的冬天开始了 那天债主坐了一会儿, 吃了点东西就走了;临走还拍了拍汪泽的肩,就像爸爸关爱儿子。 然后冬天在一夜之间到来了。 空气冷得滴水,金属餐具开始刺手, 摸一下门把会被静电电到……晨起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8 的时候,还能看到玻璃窗上的小冰花。 汪泽每天又多了一项日常:开着空调心疼电费。 流歌感觉自己也开始了一项新的冒险, 紧张又刺激。 她指的是独自骑着电单车出门送外卖这件事。 汪泽又新买了一辆电动小毛驴,让流歌花了一个小时学会驾驶之后, 正式给她增加了一项远距离外卖的工作内容。 在这之前, 流歌只负责步行时间10分钟以内的外卖订单。 “我对这里不熟……也不认识路啊。”流歌说。 “第一次不认识,送着送着就认识了。”汪泽说。 “那……我们都去送外卖了,那家伙又不肯出厨房,店里谁照顾啊?”流歌问。 汪泽没有回答,老板娘出现在了店门口,不需要回答。 所以流歌现在就骑着小毛驴, 载着装了蛋糕的保温箱, “突突突突”地奔驰在下午两点的街道上。 两边的行道树都被剪得光秃秃了, 视野干净又开阔。冬日的风扑在脸上冰凉得神清气爽。流歌有点想唱歌,只是她一开口, 白色的水汽就像烟雾一样从嘴里冒出来, 让她感觉自己是一条喷火龙。 她家乡的冬天非常温柔, 再冷也不过是穿件毛衣的程度,征讨大魔王的那一路上也没有经过什么寒冷的地方,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口中呼出的白气。 她想起似乎有个来自北方的伙伴曾经对她说过,在大陆的最北端, 天空和地面都是白色的,呼出的气会变成云朵飞走。那里的人住的是水冻成冰盖的房子——比石头还结实;婴儿从一生下来就要裹着厚厚的毛皮,一刻也不能脱下来,不然就会被冻死。 流鼻涕怎么办,会冻在脸上吗?当时流歌是这么问的。 鼻涕擦掉就行了啊,那个人说。 那眼泪呢? 眼泪就麻烦了,会冻掉皮肤,冻掉睫毛,憋着眼泪不流下来的话,会把眼睛也冻上。 ——告诉她这些事的人或许也留在了那片荒野里。 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使劲想着要再次进入那个梦境,然而只是徒劳。她像只蛋壳里的小鸡一样一觉睡到天亮,然后被来上班的点心师的开门声吵醒了。 在弄清楚死掉的事之前,先做好活着的事,流歌想。 从两点到五点,她送掉了8份纸杯蛋糕,5份蛋糕卷,5份栗子蛋糕,12份彩虹布丁,腰间的小包里鼓鼓囊囊地揣了一大叠钱——她可从来没带着这么多钱出门过,比她的比赛奖金还多。 要好好放着,不能掉了,流歌想。多赚一块钱,就能让店里多还一块钱的债,她就能早一天—— 又有什么字要从胸口浮上来,她索性不想了,摸摸装着钱的小口袋,骑上小毛驴,“突突突”地回家去。 * 流歌刚进门就看到汪泽在打电话,表情狰狞语气谄媚。店里还有三四个客人,等着上餐的和等着结账的,这会儿全伸长脖子看汪泽的表情。 “好好好,让我再想想,老板你也考虑——” 那一头把电话挂了。 汪泽把话筒摔回座机上。 整间店里的顾客的眼神瞬间一亮,好像通了电的圣诞树。 经过这两个月,流歌很明白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赶紧上前给他们上了餐结了账,好说歹说,能走的全送走。 客人总算都走了之后,流歌从小包里掏出货款交给汪泽:“怎么了?” “气死我了!”汪泽龇牙咧嘴地骂了句脏话,“气死了气死了——话说这钱你数过没,是对的吧?” “数过了,”流歌点点头,“所以发生什么事了?那个记者又来了?” 汪泽长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刚债主老爷打电话来,说要提利息。”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今天我们欠他10块钱,说好的明天还11块,但是他突然单方面要求说,明天得还他20块,”汪泽叼了根烟,咧着牙齿使劲碾烟嘴,好像那是债主的脖子,“真是的,好不容易快还完了……怪不得他那天亲自下凡来店里,原来是实地考察!——怪我,当初没看清合同,让他钻空子了……哎呀我怎么这么蠢!” “这种借贷,就算看清合同也没用啊,”厨房里的点心师也出来了,“只要起了念头,他们有的是理由跟你要钱——虽然你确实挺蠢的。” 汪泽啐了一口:“不就是看我们最近生意好了,想多捞点嘛!他怎么不干脆入股啊,借我的钱就当投资了,我不介意给他们分红!” “……他们怎么这么坏啊!”流歌终于反应过来了,义愤填膺地使劲敲了一下桌子。 但敲完桌子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高兴。 要还的钱更多了→要花更长的时间赚钱→自己还得继续打工→可以多留下来几天→…… 她下意识地要朝某个人的方向望去。 “怎么你好像在笑?”汪泽瞥了她一眼。 流歌赶紧转过头,把嘴角拉了下来。 对,没什么好高兴的,她的时间比钱还值钱,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一共还要还多少?” 汪泽又啐了一口:“管他还多少,我说还多少就是还多少,多了我才不认!” 说是这么说的,语气也强硬得像厨房里那把几乎没用过的剁骨刀。然而还没到打烊,流歌就听到汪泽躲在厨房的角落偷偷打电话,低声下气地跟什么人讨价还价。 “就按原来说好的嘛……诶如果是原来的利息的话,我这个月就能……对对对,全款全款……真的啊,保证,肯定,绝对!还不出我剁手!” “完了,老板的手要保不住了,”站在旁边洗盘子的点心师说,“算上之前婚礼的货款,现在统共还差十万吧。” “这么多?” “如果当时你没吃掉那些原料,现在已经还清了。” “……哦。”流歌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汪泽挂了电话,脸色一片惨白,好像在下过雪的马路上撒了一把石灰。 “这可怎么办……手要保不住了……” “去正经银行贷款吧,”阿潇说,“我们店最近人气很旺,应该对申请贷款有点帮助——” “不行,不行不行,”汪泽的脑袋晃得像滚筒洗衣机,“我的信用记录……” “哦。”阿潇秒懂了。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三万块一颗肾,”阿潇说,“时价。” *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店里忙得像一炉红油火锅,但汪泽却一直没出现,老板娘的怒气和营业额同步增长。流歌在送外卖的间隙回到店里,看到老板娘绷直的眉毛和对着顾客强行微笑的嘴角,觉得也许汪泽还是不要回来比较好。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69 真是的,老板一声不吭地去哪里了。”关着厨房门小声说的。 “肯定不是去卖肾啊,”点心师一边打鸡蛋一边说,“卖了也不够。” “……那你觉得他是去干嘛了?” 点心师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想了想,转过头:“应该是去弄钱了,但是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能弄到钱的——” 阿潇住口了,表情有些微妙地紧缩起来,好像一张被火烤了的塑料膜。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点心师还没说出他想到什么了,厨房门被“唰——”地拉开,老板娘气势凛凛地站在门口。 “外卖。”就两个字。 小毛驴又“突突突”地上路了。 * 老板旷工的第三天,所有人都在想他——所有人包括即将炸成煤气罐的老板娘,表情皱巴巴的点心师,一天之内突遍全城的打工妹,以及前门后门吃瓜看戏的门神。 今天想他的人又多了一个,比桌子高了一点的临时小服务生。 “你们的‘栗子姑娘’,‘彩虹布丁’,‘苦涩罗马史’……不,‘苦涩罗曼史’,上齐了,请慢用。”两条小胳膊晃晃悠悠地把盛满点心的托盘在桌子上放下。 桌旁糖果色卫衣的女顾客赶紧帮着把碟子一个个拿出来,然后掏出一个糖果色拍立得,歪着脑袋嬉皮笑脸:“能跟你拍张照吗?小妹妹你真是太可爱了……” 托托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老板娘,得到一个同意的点头后,也歪了脑袋,辫子上的小毛球轻轻一晃:“好啊。” 老板旷工的第三天,著名点心店的大小姐亲自下场帮忙接待。 “她吵着要来,我一想星期六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看着,正好店里也比较忙,就让她来了。”老板娘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还朝旁边挂着的汪泽的制服飞了好几个眼刀,好像那是某个失踪的胡渣男。 “老板……没说他去干嘛了?”阿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我打他电话,他一接起来就说在忙,然后就挂了——他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昨天晚上我回家一看,黑灯瞎火乱七八糟,烟头啤酒罐到处都是。等我全部收拾好,都快晚上11点了,他还没回来!气得我又把装起来的易拉罐给他丢了回去。” 阿潇“哦……”了一声,默默回去厨房,关了门。 * 老板旷工的第四天清早,流歌才刚刚起床,厨房后门就被人敲响了。她去开了门一看,著名点心店的大小姐穿着浅黄色的小棉袄,梳着两根晃晃悠悠的羊角辫站在门口。 “……你妈妈呢?”流歌让托托进门了。 “妈妈今天有事,得晚点来。”托托说着,熟门熟路地翻出烘焙工具,筛了面粉磕了鸡蛋倒了牛奶,这就开始干活了。 “那你是自己来的呀?” “是啊,”托托挽起袖口,一边和面一边说,“我想着今天是星期天,一定更忙,所以就早点来了。” 流歌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不到七点半,兼职的大小姐已经来上班了,雇来的点心师还不见踪影。于是流歌帮着热了烤箱刷了烤盘,给大小姐打下手,准备开店。 托托做的是最简单的吐司面包,又往里面加了不少葡萄干。和好面等着醒面的工夫里,她就扛了扫帚去帮忙流歌打扫。 其实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她的小短胳膊握着扫帚才刚划拉一下,流歌就把地扫完了——还得假装没扫完的的样子,让她尽尽心意。 流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最近有见到周拆拆吗?” 托托停下手里的扫帚,转过头:“那是谁呀?” “……不是你的同学?” “哪个班的呀?” 流歌还真不知道周拆拆是哪个班的。 她还在寻思怎么回答,前门传来一阵响动,卷闸门被拉开了。 托托立刻扔了扫帚跑向厨房,没跑两步又折回来,抓着流歌的手,看起来很急地皱着眉头:“不要告诉爸爸我在这里!” 虽然没明白为什么,但总之流歌点了点头,然后厨房门“唰——”地拉上了。 老板旷工的第四天,旷工的老板终于出现在店里——随行还带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第47章 少女,你家的店被抵押了 汪泽一进门, 还什么都没说,就往大门上挂了一块“临时休业”的牌子,然后把流歌喊出来端茶送水。 流歌把泡好的茶在桌子上放下, 看着老板和那个西装男前前后后转了几圈。那男人大概四十出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先前没见过的陌生长相,身上的衣服挺括得像纸板。 汪泽带着他看看厨房又看看仓库, 然后两人坐到角落的桌子边上, 小声说话去了。 流歌引以为豪的技能之一:能听到五十米外毛毛虫啃树叶的声音——在野外生存中习得的。 “这商铺是我自己的,买了有五年了,实用面积48平左右,其他资料我前天已经提交了,生意也挺不错的,算是——嘿嘿——算是有点知名度吧……你可以去看看我们微博, 就是店名, 粉丝很多的!”汪泽压着声音说, “所以你看……这么……行吗?” 在店内另一角的流歌听得很清楚,就是没听懂。 背对她坐着的西装男几乎没想就接了上去:“人气什么的我们倒是不在意, 毕竟你抵押的是商铺, 不是这家店, 就算万一需要资产保全——” “我是说……还款能力!我肯定还得出的啊!” “我懂你的意思,”西装男说,“但你也得明白,我们考虑的是你这家商铺的位置和面积, 其他的不用说这么多。” “……嗯,对,你说得对,”汪泽讪讪地点点头,“诶对了,要吃蛋糕吗?我家点心师手艺很好的,还上过电视!”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这就告辞了。”男人说着就站了起来。 汪泽赶紧伸手拦住他,然后三两步走向厨房:“带几个蛋糕去吧,真的挺好吃的。” 汪泽拉开了厨房的门,一股麦香热烘烘地扑了出来。 “咣当——”托盘落地的声音。 * “不好意思,今天临时店休,暂不接单。” 流歌挂了电话,转头朝店门口望了望。西装男走了,“临时休业”的牌子还挂在大门上,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引得不时有路人停下来朝店里张望。 流歌觉得店里的气氛,古怪得像被泼了一整个沼泽的泥浆。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汪泽觍着脸说,“我怎么会卖了店呢”。 他伸手要去摸托托的脑袋,被托托一巴掌打开。 “那刚才那个人来干嘛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0 ?你和他说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他明明说了,你能拿到钱!” 半小时前汪泽才刚进来,托托就躲进厨房去了,流歌一时也没想到这件事——她还以为汪泽有客人,暂时没那个工夫注意到厨房里的托托。 然后汪泽打开了厨房的门,托托就站在门口,瞪着眼咬着嘴,满脸鼻涕眼泪,脸涨得红红的,好像一个刚洗过的番茄。她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惊起窗外的麻雀。 刚出炉的吐司面包也掉下来了,在地上滚了几滚。 现在汪泽低着头坐在桌子旁边,一边接受气哭了的女儿的审问,一边给气哭了的女儿递纸巾。 “……所以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汪泽抓抓脑袋,“我没有要卖店……店名还是我们托托取的呢,我怎么会卖掉?” “那你是要拿这家店去干嘛?你说呀!” 汪泽抿着嘴唇,不说话了。他转头掏了根烟,朝流歌的方向望了一眼。 实心眼的打工妹读不懂他的意思,是让她回避,还是让她帮忙。 就这一犹豫的工夫,托托推开桌子跳下椅子,一头撞开店门跑了出去。 “我要去告诉妈妈!你又要做坏事!” 她像只小羊一样跑着消失在街角了。 流歌看看托托跑走的方向,又转头看看汪泽。 汪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大叹一口气,把腿架在桌子上,点了烟。小店里第一次弥漫起烟草燃烧的味道。 流歌默默地回到厨房,收拾托托留下的东西。 “那个人是银行的,”汪泽一个人在前厅说,对着空气里的烟味,“我想把铺子抵押了,去申请贷款,拿贷款把债还了,然后再慢慢还贷……” “拆东墙补西墙啊。”流歌说。 “……你居然知道这句话?” “听隔壁阿姨说过。”流歌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托托做的吐司面包,戳了戳,软乎乎的,还热着。 虽然店里打扫得很干净,地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但刚出炉的面包还没吃就被摔了,还是让流歌心疼了好一会儿。 何况这还是托托亲手做的,一个人做的。 流歌掰开手里的吐司,一股温热的麦香飘了出来。雪白的面包像云朵一样绵密,里面是满满的葡萄干。 刚才托托说,爸爸不喜欢豆沙椰蓉巧克力这些甜味的吐司,葡萄干酸酸甜甜的,倒是还能吃两块。 “吃吐司吗?”流歌问。 “那个不是掉地上了么,扔了吧。”汪泽说。 “托托做的。” 汪泽愣了一下,又吸了口烟:“扔了吧,她这点随我,没什么厨艺天赋,就是做着玩的。” 流歌看看手里的面包,掐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 ——确实没什么天赋。 面包只是看起来绵密,其实软趴趴的,口感像泡烂的棉花,面团里还有不少没揉开的结块的面粉;葡萄干认真地挑过洗过,但是没沥干就放进去了,那些水珠在烤箱里蒸发之后,给面包戳出一个个小洞。 这块葡萄干吐司真的很难吃——流歌很想这么说。 但是她嘴里有小麦粉的香味,和葡萄干湿润的酸甜。 “……这个面包有味道啊。”流歌说着转头探向前厅,然而那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在了。 * 小毛驴“突突突”地在路上跑着,深冬的寒风吹在脸上像贴面的冰水。流歌呼了一口气,白色的水汽立刻被风扯散了。 今天虽然是周一,但大概因为昨天店休的关系,外卖的数量比平时还多一些。流歌从早上开始就骑着毛驴纵横驰骋在大街小巷,现在是下午三点,车上的保温箱里还有两份要送的蛋糕。 虽然昨天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懂的事,但今天一早汪泽就照常来店里了,叼着没点的烟忙里忙外,忙进忙出——只是没看见老板娘。 流歌昨天跟迟到的点心师借了手机,上网查了关于老板说的“借贷”的事。她看了好久,看了好多,还是看不太懂——但总之她能做的事,只有认真工作,努力赚钱,让“快乐王国”糕饼屋继续开下去吧? 必须要开下去,不能让银行把店给拆了,流歌想。 中间似乎有点误会。 倒数第二份外卖送完了,流歌在路边停下毛驴,抬头看看远处的大钟楼,然后掏出口袋里的小本,翻到了最后那家的地址——离这里大概15分钟的路程,绕过两个大十字路口的话,10分钟内就能送到。 骑毛驴送外卖的第五天,她已经熟知这一片所有的小路近道。 流歌收回小本,打开后座的保温箱看了看——东西还在,好好的,然后跨上毛驴重新发动,准备出发。 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叫声,男孩子,不到十岁的男孩子。 还有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子的怒骂声。 流歌听到了周拆拆的声音。 她迟疑了半秒,立刻调转车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百来米外的小公园,周一下午三点并没有多少游人。流歌一眼就看见了那群围聚在一起的小学生——四五个站着的,一个坐着的,还在哭。她马上停了车,撒腿飞跑过去。 “你们在这干嘛?不上课吗?你们老师知道吗!” 站着的小学生里有一个转过头来了,是周拆拆。 “……关你屁事。”周拆拆也认出她了。 流歌一下子刹住脚步。 她看到坐在地上哭着的那个男孩子被两个人按着,外套被扯掉了扣子,身上脸上全是烂泥,脑袋上还糊了一大块黑黄黑黄的东西,冒着一股恶臭。 “……你们这是在干嘛,不要欺负人啊!”流歌刚说完,那个男孩子“哇”地一声叫了起来,比刚才哭得更凶了。 周拆拆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流歌一步上前把他拉开:“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动手?动手有本事一对一啊!你叫那么多人来算什么英雄!” 她原本以为周拆拆说自己是拆哥,只是叫着玩的呢。 周拆拆擦了擦鼻子,甩了她一眼:“他把我的狗打伤了。” “你的狗?” “路上捡的。”周拆拆说着又要去踹他,被流歌一把拉住。 “才不是你的狗!那……那就是条野狗!”地上的男孩子大声吼道,带着哭腔。 “现在开始是我的狗了!”周拆拆吼了回去,“就算是没主的野狗,你也不能打它!它做错了什么,你要拿水管揍它!” “到底怎么回事!”流歌更大声地吼,“他打狗你也不能打他啊!你今天打了他,他明天又去打别的小狗泄愤怎么办!” 周拆拆一愣,转过头:“……有道理,那你说怎么办?” 流歌也愣了,看看周拆拆又看看地上的小男孩:“……不知道,要不……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1 你以后天天跟着他?上学放学同进同出,然后就能……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周拆拆想了想,一挥手:“接着打。” 旁边小胖子的拳头还没落下,地上挨打的小男孩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公园路口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的。 “有人来了!”“走走走!”拆哥的小弟立刻作鸟兽散。 流歌转头一看,一个男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骂,大概是地上的孩子的家长。她赶紧把周拆拆的衣领一提,像拎麻袋一样把他丢上小毛驴,插了钥匙拧了油门,“突突突”地逃离现场。 第48章 少女,你今天见过托托吗 流歌骑着小毛驴七拐八拐地溜进一条僻静小巷, 转头看看身后没有什么追兵,于是在小巷另一头的拐角把车停了下来。 周拆拆默默地跳下车,目光贴着地面滑来滑去。 “大恩不言谢, 我走了。”拆哥说。 流歌立马伸手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你最近怎么不来了呀?” 周拆拆站在原地,不回头不转身, 盯着脚下的小石头:“……嗯,栗子饼挺好吃的。” 小小年纪就学会那些男人的答非所问了, 流歌忍不住就抬手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你干嘛!”周拆拆愤怒地猛一回头, 然后又飞快地转了回去,迅雷不及掩耳。 “好吃吧?你来店里呀,让阿潇做热的给你吃。” 周拆拆微微朝后撇了一下脑袋,停了停,小声地说:“我还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 周拆拆的脑袋晃了一下。他转过身,视线一点一点向上抬, 一触到流歌的眼神又慌忙撇开, 丢到旁边的电线杆上:“……我爸他……你们不生气吗……” “那不是多亏了你吗?要不是你来了, 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说的也是,”周拆拆咧嘴笑了一下, “你这家伙虽然平时傻乎乎的, 倒是很懂规矩嘛……话说我看了你们那个综艺, 表现不错啊。” 流歌也“嘿嘿”笑了:“我都搞不清状况,只能给他打打下手。” “没错,你没添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看样子周拆拆已经恢复神气了。 流歌扁扁嘴,调转车头, 又聊了几句之后,跟拆哥道了个别,准备继续送外卖。 她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有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浅黄色小棉衣,缀着绒球的羊角辫,书包上还印着一个小花仙。 “……托托怎么在那儿,”流歌有些奇怪,转过头对周拆拆说,“说起来,那天我问她——” 她身边一个人都不见了,只有小巷那头闪过一个仓皇逃跑的人影。 ……为什么要跑呢?流歌又不太懂了。她回过头,正好看到托托跟一个高个女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子两边的车窗都贴着黑色的遮光纸,车门一关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流歌望着车子绝尘而去,她猜想那个女人或许是托托的亲戚。 * 汪泽给最后一位顾客结了账,走出前厅,往大门上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然后插着腰站在门口,抬头望望门上的招牌——“快乐王国糕饼屋”,“乐”字和“屋”字都黑乎乎了,看来得挑个好天气的日子,拆下来洗刷一下。 汪泽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看看马路对面。这几天门神换人了,守在那里的是几张生面孔,他都没见过。 见他盯着这边看,那几个陌生大汉立刻瞪了眼睛竖起眉毛,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汪泽撇嘴笑笑:“辛苦辛苦。”比他们凶得多的他都见过了,这几个显然对业务还不太熟练。 债主那儿没再来过电话,或许是接受了他说的,月底前全款还清的条件。托那两位店员的福,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能彻底摆脱欠款了。 如果贷款能批下来的话。 汪泽摸了根烟,伸向打火机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他叼着烟走进店里,关上大门,视线像雨刷一样把小店扫了一遍。 架子没擦,盘子没洗,锅子没刷,刚刚客人留下的杯盘碗盏还在桌上,明天要用的蛋糕坯也没烤;但是他现在根本提不起干活的劲。 不知道托托有没有把昨天的事告诉她妈妈。汪泽咬着烟嘴呼了一口气。 厨房的门开了,穿着制服的点心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热气的马克杯。空气里化开咖啡的烘香味。 “虽然不知道你在烦什么,不过光烦也没用啊,”阿潇说,“要喝咖啡吗,手磨。” 汪泽有些意外,挠挠脑袋笑了一下:“说的也是——话说还真是难得啊,你给我磨咖啡,那就——” “要喝就自己去磨吧,”阿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是我的。” 汪泽进去磨咖啡了。 刚开店的时候太太总是说他,他也就能在磨咖啡的时候出点力气——还是蠢力气。仔细想想,在阿潇来之前,算账也好烘焙也好接待也好,店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太太在管,他确实只卖了点蠢力气,刷刷锅子扫扫地——也就是现在流歌干的那点事。 与其说是老板,他倒更像是拿年薪的打工仔。 多亏了他太太,这家小店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开了五年,虽然规模一直不大,但家里的存款确实像砌墙一样逐年往上垒。 然而打工仔嫌慢,他打起了一夜暴富的主意。 汪泽把放好咖啡粉的壶架到燃气炉上,开火煮。 如果能够穿越,他想穿回到赌马前夜,把自己当时的脑袋也丢进锅里煮一煮。 那一次他就是瞒着太太买的马,这一次又瞒着太太把店抵押给了银行——虽然有点相似,但并不是历史重演,不是的。 要是太太知道……要是太太知道,一定也能理解的。 拿年薪的打工仔不太坚定地相信着。 他把自家铺子抵押出去,也是确信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了……还可以再想办法嘛,只要人在,去哪儿开店不是开店。 再说了,贷款还不一定能批下来呢。 放肆的打工仔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他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 汪泽看了一眼火,把炉子关小了一些,然后接起电话。那一头是和号码一样陌生的声音。 “汪老板?”甚至听不清男女。 “是我,哪位?” 话筒里一直有乱糟糟的杂音,好像打电话的是个会说话的吸尘器。汪泽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些,听到一句他不是很懂的话。 “你女儿在我们这里玩,她说她不想回家了。” 汪泽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明天凌晨三点,s区小公园,东南边的路灯,带上一千万旧钞来接她——听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2 你以前混过,那应该是懂规矩的,我就不废话什么报不报警的了。” 电话挂了,通话时间19秒。 汪泽感觉脑子里被丢了一颗核弹,爆炸的蘑菇云冲破他的天灵盖,脑浆蒸发,颅骨汽化,全部意识灰飞烟灭。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还是自己放空出现的幻觉。 炉子上的水开了,“咕嘟咕嘟”的水泡震得咖啡壶哆嗦个不停。汪泽伸手摸了一下,指腹瞬间耸起几个亮晶晶的水泡,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气。 并不是幻觉。 他慢慢摸索起快要消散的意识,低头看了看手机: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1分27秒。 刚才电话里那个男女莫辨的声音说,你女儿在我们这里,明天凌晨三点,s区小公园,带上一千万旧钞来接她。 托托,凌晨三点,一千万。 汪泽拧开水龙头灌了一口凉水,然后给太太打了个电话。 17秒后,他摔开门冲出店去。 * 流歌送完最后一份外卖回到店里,已经五点过半。她停好车,看到店里黑漆漆的,没开灯,似乎没有人在。 她推了一下门,厨房的后门豁然洞开。 ——都有事走开了?流歌有些奇怪,她看到熄灭的燃气炉上放着一个咖啡壶,用手一摸还热着,再打开盖子一看,暖暖的咖啡香气扑了她一脸。 应该没有走远吧,流歌想。她把咖啡倒出来,顺手洗了壶,然后把货款再次清点一遍,放进钱箱。 她收拾了客人留下的杯盘碗盏,擦了架子洗了盘子刷了锅子,拣了几个临期的小蛋糕,就着凉水吃了——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六点,但店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转头望向厨房里的衣帽架,点心师浅灰色的围巾还挂在上面,没有拿走。 正门上又挂出了“临时休业”的牌子。 挂钟“嚓嚓嚓嚓”地走着,都是时间的脚步声。 流歌莫名地想起了梦中那个画面,在荒漠中伫立的战士的尸体。她和她的同伴们也是这样被抛在了时间里。 她依然不知道走的那个人是谁,也因为没有看清其余人的长相,无法确定身份,所以不能通过排除得到结论。 但有一点或许不会错。 那个人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了。 *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路灯并排亮起,附近小区的饭菜香随风飘来。隔壁小书店的阿姨已经打烊回家了,还剩下另一边的杂货铺,陪着“快乐王国”一起亮着灯。 “怎么就你在啊?”杂货铺的大叔一边搓手一边踱了过来,“今天可真够冷的,怎么不开空调?” “就我在,我不冷,”流歌说,“一会儿老板又要心疼电费了。” “他刚才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啊,”大叔说,“那位小哥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倒是没看见。反正你们今晚不开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流歌点点头。大叔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也关店回家了。 远远传来钟楼的准点钟声,一共七下。最后一声钟声刚落,店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流歌立刻扑过去。 电话那一头传来点心师的声音。 “你——” “你今天见过托托吗?”阿潇问,听起来有些急。 “……见过,送外卖的时候见过,她好像被人送回家了还是什么的,”流歌说,“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飞快地丢过来一句话:“你待在店里不要走,我马上回来。” 第49章 少女,蛋黄酥孵化出小鸡 流歌听完阿潇说的事之后, 差点把茶杯捏碎了。 “那我刚才看到的人……是绑架犯?!” 阿潇点点头。 汪泽走了之后,老板娘又往店里打了个电话。接到电话的点心师从她询问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这件事。 “她似乎也不知情,所以我就没多说话, ”阿潇说,“但我猜应该就是这回事——刚刚问你, 你又说看到托托和一个陌生女人走了,那就□□差不离了。” “那我们快走啊!快去找托托!”流歌说着就冲向大门。 “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知道去哪儿找吗?” 流歌在大门前刹住了。 “……那你知道吗?” “我刚刚去找托托的老师了, 她说托托放学是一个人走的。所以她大概是在半路遇到那个女人。”阿潇说着从保温箱里拿出了几个蛋黄酥——小鸡仔的暗恋, 小鸡仔的热恋,小鸡仔的浪漫。 “所以呢?”流歌的眉头皱成灯泡里的钨丝,“都什么时候了,别管蛋黄酥了,这些我会收拾的!先找到托托再说!” 然而点心师好像没听见。 他把所有的蛋黄酥都放到一起,凑了满满一盘。然后他的手指依次抚摸那些圆圆胖胖的小点心, 嘴唇微微开启, 似乎在说话。 流歌能听到五十米外虫子啃树叶的声音, 但此刻她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低吟,好像顺水流走的花瓣。 阿潇不再开口, 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盘子。 一个蛋黄酥裂开了一条缝, 酥皮一层层地掉了下来。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好像有什么活物。 流歌也忍不住走了过去,凑近脸看。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酥皮和芝麻“啪嚓啪嚓”地掉了一地。终于, 烤得油亮亮的外壳被从里面顶破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紫色的小脑袋,紫薯的颜色。柔软的绒毛上还沾着一点紫薯泥。 “……这是啥?” “看不出来吗,这是小鸡仔啊。”阿潇说。 从蛋黄酥里孵化的紫薯小鸡仔比蛋黄酥还要小一圈。它扑扇着翅膀,从那堆碎皮里站了起来,晃晃脑袋,甩掉沾着的馅料,尖着嗓子“叽叽”叫了两声。 紧接着,抹茶小鸡仔和红豆小鸡仔们纷纷破壳而出。整个盘子上站满了小鸡仔,小店里顿时“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阿潇笑眯着眼说,“我是你们爸爸,”指了指流歌,“她是妈妈,从今天起,你们——” 他闭嘴了,大概是看到了流歌即将引爆的眼神。 阿潇咳嗽一声,端着盘子走到窗口,打开窗,一股寒风顿时灌了进来。小鸡仔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有几只立刻“叽叽叽”地跳起来,钻进阿潇的口袋里。 “好了干活了,”阿潇说,“现在需要你们分头去找这个小姐姐。”他拿来了汪泽放在抽屉里的相框,照片上的托托冲着镜头咧嘴大笑,一点都不顾忌自己豁了颗门牙——那颗牙正在她手里捏着。 小鸡仔们纷纷从盘子里跳出来,歪着脑袋把托托的照片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然后互相叽喳几句,拍拍指甲大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3 的翅膀,跳上窗台,迎着寒风飞了出去。 它们飞出窗口的一瞬间,宽大的翅膀和纤丽的尾羽从毛球似的小身体里生长出来,羽毛像叶子一样舒展,脖颈的线条优雅又流畅;它们在风里轻盈得像片影子。 几十只这样的鸟儿从窗口飞出去了,各自飞向了城市不同的角落。 流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看到阿潇正把盘子里剩下的酥皮碎屑倒进垃圾桶。 “……那个是什么?”流歌又问了一次。 “小鸡仔啊。”阿潇又回答了一次。 看到流歌皱着眉头不说话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虽然没有被孵化,但它们也曾经有过降生的机会。” “……可那明明是鸭蛋黄。” “……哦。” 总之就是什么奇怪的魔法吧,流歌想。她上前帮着擦掉了掉在桌上的酥皮碎屑,然后一瞥眼,看到窗外行道树后,隐隐约约藏着一个人。 大概一米出头。 流歌有些不确定地走到窗前,探出身,叫了一声:“周拆拆?” 阴影下的人没有动静,做出反应的是她旁边的人。 阿潇立刻撑着窗台翻窗而出,几步跑到那棵树后,一把把人拉了出来。 那确实是周拆拆。他一脸惊恐地抬头望着点心师,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也许真的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来的?”阿潇问,语气紧张得毫不客气。 “……刚刚,我刚刚到这就被你们发现了。” 阿潇没说话,只是松了手。 周拆拆又怯怯地朝他瞟去一眼,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连连退了两步,似乎怕他再抓自己。 “你在这里干嘛,刚才不是回家了吗?”流歌也走出来了。 周拆拆的表情顿时一变,飞快跑到流歌身前,紧张得好像鼓面上的小老鼠:“托托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流歌反问了一句,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 “原来真的是啊!”周拆拆更着急了,“刚才那个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要是我没跑就好了……那现在——” 他还没说完,一只绿色的小鸟从天空飞来,叽喳叫着在三人头顶盘旋。 阿潇抬头看了一眼小鸟,又看了看周拆拆:“你快回家,马上回家。” “可是托托——” “你留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吗?” 周拆拆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抬头望望小鸟,转身走了。背着书包的小个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深处。 阿潇伸出手指,那只绿鸟立刻落下来,停在他的手上,晃晃脑袋,又变成了一只圆圆的小鸡仔。 小鸡仔顺着阿潇的胳膊跳到他的肩上,对着他耳语几句。阿潇立刻转向流歌。 “我们也走吧,去找托托。” * 汪泽开着他的小车一路奔驰,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 托托妈妈已经联系过了,托托不在家;学校老师也联系过了,托托放学离校了。 她也不在店里,不在任何一个亲戚家里。 汪泽紧紧皱着的眉头快要挤出血来。 绑架犯认识他,知道他“曾经混过”,那那么他说出托托在他们那儿的话,肯定不是为了吓唬他。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车速即将到达70码的时候。 汪泽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陌生号码。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在路边把车停下,然后接起电话。 那一头还是那个男女莫辨的声音。 “时间和地点更改一下,”对面说,“改成凌晨2点30分,f街区的大卖场——的停车场。” 汪泽一点都不奇怪对方突然变卦——毕竟他“曾经混过”。 “至少给我点弄钱的时间啊,”汪泽说,“现在都七点多了……” “这不是还有七个小时让你弄钱吗。还是说你想讨价还价,你觉得你女儿不值这一千万?觉得不值可以不用来。” 对面挂了电话,通话时间21秒。 汪泽一脑门磕在方向盘上,喇叭被压出愁闷的叫声。 电话又响了。汪泽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机“噼里啪啦”地从手上落到座椅上,又从座椅上掉到地上,卡在脚垫的缝隙里。 汪泽蜷着身体趴到座位底下,使劲伸长胳膊把手机捡起来,看到屏幕上是自己妻女的合影——是家里的电话。 “你刚才怎么突然问我托托在哪,是不是托托出事了?你可别又瞒着我啊!”太太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没事没事,你别胡思乱想,”汪泽努力稳住语气,“可能是在哪个同学家玩吧,我这就去接她,你在家做好饭等着吧。” 然后他赶紧挂了电话,掉转车头,继续往刚才的方向驶去。 他要去弄到一千万。 * 小货车在一处高级别墅住宅区门口停下了。 汪泽下了车,撒腿飞跑。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过半,小区安静得像一锅冷掉的汤。他在开阔的柏油路面上跑得脚不点地。他的目标是这条路尽头,那栋亮着灯的尖顶房子。 最后一步重重地踏下,双开红木雕花大门出现在他眼前。 汪泽大口换气,稳住呼吸,然后伸手按下了门铃。 门边的对讲机马上亮了起来。 “哪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开点心店的,”汪泽说,“我来——我来找老板。” 他说完后过了几秒,对讲机的灯灭了;又过了几秒,门开了。 汪泽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然后走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软得能把脚背埋住的丝绒地毯,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金器银器玉器瓷器,还有水晶屏风里雕刻了清明上河图的整根象牙……汪泽目不斜视,跟着过来指引的管家上了二楼。 然后管家为他推开了一扇门。 “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看我了。”坐在床一样大的办公桌后的人说。他的桌子前铺着一整张熊皮。 汪泽耷拉着眉毛笑了笑,眼神却沉得好像注满了一片大海。 “我想再借点钱,老板,”汪泽说,“利息就按你说的那样算好了。” 桌子后的债主扬起了眉毛,和一边的小胡子:“借多少?” “一千万。” 第50章 少女,立刻开始营救托托 “一千万啊, ”债主的小胡子微微一扬,“要这么多?现金还是转账啊?” “现金,”汪泽说, “旧钞,越快越好。” “厉害了, ”债主说着鼓了两下掌,“你都会来催我了。” “……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很急。” “一千万, 没问题。现金,旧钞,没问题。但是你得在合同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4 上签字,一步一步按规矩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汪泽连连点头。 旁边的助理递上了一张纸,大概是合同。他看都不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债主又拍了拍手, 助理拎来一个旅行箱, 在汪泽面前打开。 里面是满满一箱钞票, 旧的——好像早就准备好,就等他来借一样。 汪泽看了债主一眼。对方也看着他, 满脸微笑。 “数数, 对不对。”债主说。 “不用数了, ”汪泽说,“肯定是对的。” 说完他提起箱子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过身:“我只是个小本生意的个体户, 这么搞,有意思吗?” 债主笑了笑:“你说啥,我怎么没听懂。” 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上来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汪泽回过身,看了看他。管家大概五十左右,身材精壮,刚才在对讲机里说话的或许也是他。 汪泽又呼了口气,冷不防抬手一拳砸在他脸上,正中鼻梁。 管家呜咽一声,蹲下来捂住了鼻子。 揍出这一拳的人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 晚上八点,城郊一处废弃工厂的仓库外突然燃起了莹莹绿光,空气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燃烧。然而仅仅一瞬,绿光又熄灭了。火焰浓缩成微小的火星,像夏夜的萤火虫。 那一点细渺的火星突然再次绽放。一只绿色的小鸟从火焰中飞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双手,纤长的手指扒着火焰的两边,把出口斜斜地拉成一道门。 门开了,阿潇探出头,四下张望。确认了没有被发现之后,他抬腿从门里迈出,然后朝身后伸出手,把流歌拉了出来。 “……这是哪?”流歌小声地问。 “托托在这里。”阿潇说。 流歌立刻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这片废弃厂区很大,但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夜幕中那些旧厂房的影子好像俯卧的怪兽。破旧的机器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荆棘一样张牙舞爪。 小绿鸟又“叽叽喳喳”地叫了,指着一个方向。流歌顺着望去,依稀能看到那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立刻要朝那里跑去,然而还没迈开腿就被阿潇拦了下来。 “已经到这里了,不要急着争这几秒,”阿潇说,“慢慢过去,小心点,不要踩到什么发出声——” 他还没说完,流歌从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擦过,像深海里安静的游鱼。他连她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忘了这是你的绝活,是我多此一举了。” 两人顺着绿鸟的指引来到了一栋大楼附近。透过窗看到那点光亮很微弱,还时明时暗,不像是照明。大楼的正门口被从里面锁上了,窗户也关得很严,找不到别的可以不被发现的入口。 “那个光是电视机,”流歌把耳朵贴在外墙上听了一会儿,“他们在看昨天老板看的那个剧,至少有五个人。” 阿潇张了张嘴,把原本想说的“别冲动”“小心点”换了:“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 “你能把托托传送出来吗?” “不能。” “……能把那些人传送走吗?” “不能。” “把我们传送到里面?” “能是能,最好不要,会被看见的。” “那……”流歌想了想,“你能让里面停电吗?” 阿潇点点头:“这个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绕着大楼走了一圈,找到室外配电箱,把电闸拉了。 目睹全程的流歌非常震惊——她以为会是更酷炫的方法。 电源被切断的瞬间,大楼里立刻响起抱怨声,站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小会儿,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朝着大门跑来。 开锁的声音响起来了,还有解开铁链的声音,似乎还绕了好几圈。 流歌抓了一把石子握在手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藏起自己。 “就不能自个儿出来看看么,整天就会差使人。”出来的是个瘦精精的小个子男人,披着大棉袄,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骂骂咧咧地找配电箱。他刚刚绕过拐角,就听到什么东西夹着“呼呼”的风声飞来。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回看,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流歌对阿潇打了个手势,把男人手里的手电筒关了。两人从打开的大门里跑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些碎砖和玻璃渣,循着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往前走去。 剩下的几个人吵得非常大声,还夹杂着摔酒瓶子的声音,看来刚才的电视剧被卡在了相当关键的地方。 两人马上找到了有声音传来的房间。流歌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托托不在,没有小女孩的心跳声。” 阿潇望向了空中的小绿鸟。小鸟顺着楼道上下飞了一遍,又折回,领着他们朝楼上走去。 楼梯里全是碎石碎砖,还有堆在一起的钢管建材。流歌像雾一样点着楼梯上去了,回头朝阿潇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阿潇还没迈腿,那个房间里又传来响动声,手电的光束在走廊上一阵乱转。 “让他去拉个电闸怎么去那么久?”“不会是有人来了吧?”“荒郊野岭的哪儿有人啊,有人也给冻死了。”“我也快给冻死了,连空调都没有,还好只要守到两点。”“快去把电整好啊,没电视这一晚上可怎么打发。” 阿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抬腿跨上台阶。 ——“咔嚓”。 他一脚踩到了一滩玻璃渣,黑暗里发出一丝小之又小的声音。他顿时紧张得僵成一尊雕塑,大气不敢出,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那三个人完全没有听见这声音,已然出了大门。 阿潇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往上迈了一步。 一道手电光从他身后射来,他看到地面上投出自己长长的影子。 “……你是谁?”房间里走出的第四人。刚才的声音没惊动出门的三人,惊动了屋子里的留守人。 一粒石子从楼梯上飞下,“啪嚓”一声击破手电。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二粒石子又呼啸着飞来,正中脑门。 第四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快把他拖走藏起来。”流歌朝阿潇打了个手势。两人急急忙忙地把那人拖上楼梯,然后趁着那三人还没回来,他们飞快地跟着小绿鸟找到了一个锁起来的房间。 门上的锁新得发亮,和整栋大楼破破烂烂的环境格格不入。流歌又贴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有小孩子微微的哭泣声。 ——就是这里。然而那个锁又大又重,还缠了好几圈铁链。强行砸坏的话,只怕会引来楼下的人。 “回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5 去看看那个人身上有没有带钥匙吧。”流歌说。 “几率不大。”阿潇说着走到门前,用手摸了摸那把锁。 簇新闪亮的铁链和铜锁飞快地覆上锈斑。腥红的铁锈和暗绿的铜锈像苔藓一样,在金属表面扩散开来。眨眼的工夫,那套锁具已经锈得像被放置了几个世纪。 阿潇又摸了摸它,锁和链子化成了一堆碎屑,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老手艺。”阿潇说。 托托果然在房间里。她被捆在一根粗大的下水管上,蒙着眼睛,贴着嘴巴,“咿咿呜呜”地哭着,嗓子都哑了。一听到有人进来,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使劲缩起身体,不停地朝后靠去。 “不要怕不要怕,”流歌赶紧过去撕了她嘴上的胶带,解开蒙眼的布条,“我们来带你走。” 托托看到两人的脸,嘴巴一张就要哭出声来。流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托托也反应过来了,闭嘴点点头,把又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两人把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流歌抱了抱她;她身上冻得冰凉,一直在发抖,又冷又害怕。流歌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 “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回去。”流歌说。 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从楼下响到楼上。那些人回来了,他们的说话声近在咫尺。 “操,那两个不顶用的东西!”“果然有人进来了……老板不是说没事的吗?”“是是是,我们正赶过去看” 说话间脚步声到了门口。流歌有些慌张地朝阿潇望了一眼,对方也皱着眉头,似乎想不到可以应对的办法。 “锁呢?”“这么粗的链子不可能一点声音都——” 那句话还没说完,木门被一脚踢开。三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里面的三个人和外面的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糟糕了,流歌想。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倒是有把握可以从这里脱身,但是眼下怀里还有一个——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流歌听到怀里托托的呼吸声像蛛丝一样细,一呼一吸的节奏被无限延展。她一转头,旁边的点心师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和表情,定格成了一幅画。 ——这样就没问题了。流歌单手抱着托托,从口袋里掏出捡来的小石子,用“老手艺”解决了面前的三人。 最后一个人倒下的瞬间,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流速。 “现在可以走了,”流歌对托托说,“坏人都被我打倒了,回去之后我们就报警。” 托托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倒下的这三个人,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流歌抱着托托往门口走去——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一开始就会选择简单粗暴地破门而入,也省得这一路的担心害怕。 经过那三人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说话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地上有只手机;刚才其中一人进门的时候,正在打电话。 阿潇捡起了那只手机,打开免提。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问你们,人还在吗?她爸爸刚刚带钱走了,一会儿准备交货啊!” 流歌觉得这声音真是耳熟。 第51章 少女,夜闯私宅这种事情…… 汪泽坐在停车场对面的长椅上, 膝盖上放着那个旅行箱。他的胳膊紧紧环着箱子,手里握着手机,过一会儿就看一眼。 冬日凌晨两点, 风寒露重,附近所有的住宅楼都一片漆黑, 只剩下道路两旁的路灯,和马路对面大卖场的广告灯箱还亮着。 汪泽咳嗽了两声, 又努力压了下去。他在厚风衣里缩了缩身体,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还有45分钟,就到说好的时间了。 明明知道这是谁搞的,但是却没有半点办法——他的女儿在他们手里,他能怎么样? 汪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箱子,里面是一千万。一会儿这箱钱会绕个圈,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赌马的事。当时把所谓的赛马□□透露给他的, 似乎也是这位债主大爷。 ……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汪泽呼了口气, 看着自己的体温在夜色里散开。 要是没有开店就好了——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是不开店的话, 他还能去干嘛呢?靠这个一无是处一无所长的自己,能养活老婆孩子吗?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 汪泽又看了一眼时间, 2:29, 不是他要等的人。于是他紧了紧风衣,哈口气,搓搓冻僵的双手,左右转了转脖子, 听到自己的颈椎发出“咯咯”的轻响。 身后的来人在他面前停下了。 “你在这儿干嘛?站起来!” 手电筒的光直接打在他脸上。 汪泽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慢慢适应了之后,他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巡更的警察;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他们身上的反光背心在夜色里比霓虹灯还醒目。 “我……”汪泽想了想,“我和老婆吵架了,她让我收拾东西滚蛋——媳妇嘛,没办法,只能顺着。我只好在这儿先坐一会儿,等她消气了再回去……” 年轻的那个皱了皱眉头:“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被老婆赶出门?你也真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不容易也没办法啊。” “身份证呢?” 汪泽掏出身份证,恭谨地递给他。 小警察看了看姓名住址,又看看汪泽的脸,刚要还给他,旁边那个四十多岁的伸手一拦。 “我说这脸怎么这么眼熟,”老警察把汪泽的身份证接过去了,“哎哟,这不是当年的南街小霸王吗?这一眨眼都结婚成家了啊。” “啊?”小警察撇头望向他的前辈,“什么南街小霸王?” 老警察笑了笑:“喝酒打架勒索飙车,就是港片里那种小混混——他还算是里面的一个头儿,还挺讲义气。有两次为了帮小弟打架,给抓进所里来了,还是我给办的手续。” 汪泽心里暗暗啐了一口,然而脸上还是挂着笑:“都多久前的事了,年轻时候傻嘛,老哥你就别笑我了。” 老警察也看着他“哈哈哈”地笑了,笑完伸手拍拍他的肩:“把你箱子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汪泽一愣:“……里面都是我的衣服啊……裤衩什么的,被我老婆胡乱卷了塞进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没什么好看的,你怕什么。”老警察说着对年轻的那个一努嘴,对方立刻会意地上前要去拿汪泽的箱子。 汪泽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搂着箱子退了两步。 “里面有什么?” “……有——”汪泽的手机响了,他吓得差点松了手。老警察眼尖,立刻抓过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6 他的手,把手机翻过来面朝自己。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自拍照,大眼红唇翘鼻子。上面显示的来电姓名:曼莉。 “我老婆。”汪泽赔着笑说,然后拿回手机要接电话。 “免提。”警察说。 汪泽乖乖开了免提。 “你还生气吗亲爱的?”刚一接通,汪泽马上抢着开口道,“这里好冷啊……你要是不气了,我能回去吗?” 对面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下次还犯不犯了?” “绝对不犯了,乖乖听你的话。”汪泽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了看两个警察,两人也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曼莉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还不赶紧滚回来,托托都睡着好一会儿了!” 汪泽又是一愣,然后嘴巴越咧越大,开心得像只□□:“是是是,我这就回来!”说完他马上挂了电话,挠着脑袋朝两个警察笑笑,“我老婆让我回去了,不能再陪二位聊天——” “托托是谁?”老警察问,眼神很敏锐地盯着汪泽的表情。 汪泽马上翻出手机里的相册:“是我女儿啊!7岁了!很可爱的!你们看你们看!” 小警察凑头过去看了。老警察瞄了一眼就挥挥手:“好了你走吧,都有老婆孩子了就安分点,别跟愣头青似的到处惹事生非。” “是是是,老哥说得对!我现在自己开店呢,改天路过了来店里吃东西啊!” 说完,他立刻抱着箱子跑没了影。 小警察转头看了看他的前辈:“就这么让他走了?” “瞧他那样,早就没当年的出息了,”老警察说,“别的不说,看他翻女儿照片时候的眼神,根本就是个笨蛋老爸。哪怕为了女儿,我谅他也做不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来。” “那……南街小霸王有啥事迹啊?”小警察问。 老警察看了他一眼:“徒步追机车把车上的人一拳撂倒,一副黄铜指虎干翻二十个,挨了六七刀还能冲上去把对家老大给打成脑震荡……当年可是我辖区一大祸害,”老警察朝汪泽跑走的方向望了望,“现在么,也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吧。” * 在国王的使者找到自己以前,流歌一直以为,妈妈教给自己的这些技巧,只能用来打猎。 原来那种隐蔽的呼吸法,除了在野兽横行的山林里,保护自己不被发现之外,还有别的用途。原来□□的那一头,不仅仅只能瞄准吃人的魔物和用来果腹的小兽—— 流歌猛地朝前一甩手。 她手中的那件物体在空中呼啸而过,划出一条笔直的电光,快得看不清形状。 电光闪没的那一头,男人手里的杯子炸开了,褐色的茶水溅了出来,烫了他一手。 “……有什么事吗?”男人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小胡子微微一抬,隔着一张书桌问道。 然后他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回头看了墙壁一眼。 一支水果叉深深地刺入墙壁——没记错的话,就是他家的水果叉,放在楼下客厅里的。 刚才就是这东西戳爆了自己的紫砂茶杯。 大概五分钟前,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他想可能是那群蠢货又在搞事,刚要发火,动静又马上消失了。 所以他没多留意,继续打电话。 然而看守人质的那五个人,没一个接起他的电话。 在他这儿,漏接和晚接电话都是要命的事,他谅他们几个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他鸽子。 所以是人质那儿出了什么事? 他一时还没想到是什么事,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门口,二话不说,连名字都没报,抬手先毁了他的老窑紫砂杯。 “所以你谁啊?”小胡子皱了皱眉头,“哦,是老汪那儿的那个店员吧?大晚上的,他让你来干嘛?” “果然是你。”她说。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不懂我是什么意思,那你怕什么?” “什么怕,你哪儿看出来我怕了?”小胡子扔了纸巾,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我看肯定是跟那家伙学的,他当年——” “心跳,”流歌说,“你这会儿的心跳都快超过110了。” 小胡子的小胡子抖了几下。 “……胡说八道。”小胡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 “不用喊人了,”流歌说,“楼下有十二个,门口有八个。” ——她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被她干掉了? 小胡子放下了电话。 “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流歌说。 “什么条件?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跟我谈条件?汪泽那个怂包呢?他让你来,他自己躲哪儿去了?” “他在家里,”流歌说,“在陪托托。” 小胡子的小胡子又抖了几下,这一次连一边的眉毛也跟着一起抖了。他觉得脑门上出了些汗,一定是暖气开太大了。 “说说你的条件吧。”小胡子说。 流歌走了两步,踩上了他桌前那张熊皮。 “我们老板的债,就按原来的利息还,最初的利息,不许变卦,不许耍花招,”流歌说,“至于今晚的一千万——”她抬起一直垂着的左手,往小胡子的桌上重重地摔下一个箱子。 “都在这里了,全部还你,你数数。” 桌上是几个小时前,汪泽从这里拎走的旅行箱。 小胡子看看箱子,又看看面前的姑娘——走近了看,他笃定对方不过十八九岁,眼角眉梢稚气未脱——同时未脱的还有一点傻气和土气。 小胡子的胆子顿时像泡了水的胖大海一样发了开来。 “这是你的条件,接不接受我还得考虑一下。”小胡子捋了捋小胡子,斜嘴一笑。他确定自己的心跳已经慢下来了,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说实话,刚才他可真是被吓了一跳。 “再说了,你的这些条件是要换什么呢?”小胡子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说不涨就不涨?” “托托被——” “难道你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绑架犯?” 流歌一愣,摇摇头:“没有证据。” 小胡子笑得更开了,他从旁边果盘上摘了颗提子:“所以那不就——” “所以那就不证明了,”流歌说,“不需要证明。” 她又是一挥手,一道闪光脱手而出。小胡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手指飞过去了,凉风嗖嗖的。 回过神来,手上的提子不见了。 水果叉把那颗提子牢牢钉在墙上,就在刚才那把叉子的旁边——连一滴果汁都没溅出来。 小胡子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7 又转头看看流歌。她像扇子一样亮出手里七八把一样的水果叉。 “……我考虑完了,就照你说的办吧。”小胡子抖着小胡子说。 她是把一整罐叉子都顺来了吗…… * 流歌让小胡子立了字据,签了字盖了章,转身要走的时候,小胡子又叫住了她。 “我看你身手不错,要不要干脆跳槽到我这儿?”小胡子说,“我给的钱肯定比汪泽那个穷光蛋多。” 流歌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了一个字:“呸。” 小胡子“啧”了一声,又笑:“那也不勉强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吧。大晚上的,女孩子还是别出门了。” 流歌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多想。她下了楼,穿过走廊,走到大厅,把借来的水果叉放回到那张雕花嵌玉的红木茶几上,然后推开大门—— 外面围着至少二十个打手。 更不妙的是,她的肚子说话了。 “咕噜噜——” 第52章 少女,和你老板并肩作战 流歌是瞒着汪泽和阿潇偷偷跑过来的。 她和阿潇把托托带回家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托托在路上就哭着睡着了。到家后,等了一宿的老板娘马上把托托安顿好, 然后给汪泽打了电话。 不到一刻钟,汪泽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提着那个旅行箱。流歌问他,这个怎么办;他说托托都回来了, 这个等天亮了再说。 你先带回店里放着, 记得锁好,明天我们再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汪泽是这么说的。 但流歌等不到明天了。从手机里听到小胡子的声音的时候,她气得要爆炸,星云级的爆炸。 她带着箱子回到店里,看着送她来的点心师开车消失在拐角之后,又一个人趁着夜色出门了, 提着那一千万。 她觉得至少这件事, 自己一个人是可以办到的。 她又想起点心师说的那句话了。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捡到你, 欠债已经还清了吧。 * 流歌心里默数了一下,27个。 27个人高马大, 魁梧得像冬眠前的熊一样的男人, 带着球棒、甩棍、折刀, 围在门口等着她。 流歌眨了一下眼,退回客厅,关门。 她朝身后看了看,沙发旁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一样规格的打手, 都是她来的时候搞定的——当时她可没想到,要走会这么难。 她刚要过去拿回茶几上的水果叉,楼上书房的门开了。 “我不是提醒过你,大晚上的,女孩子就别到处瞎溜达了,”小胡子从书房里出来,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上的小胡子都得意地扬了起来,“哪有好人家的姑娘,凌晨两三点跑到陌生人家里去——” 他闭嘴了,他看到流歌又拿起桌上的水果叉对着他。 “借我用用,”流歌晃晃手里的叉子说,“会还的,肯定还。” 然后她看到了桌上放着的水果——苹果,香蕉,各种大小的橘子,以及等等。 “咕噜——” “这个……也借我一下,”流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下次还你。” 说完她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 27个男人还在那里。 流歌啃完了手里的苹果,左右看看没找到垃圾桶,只好蹲下来把核放到旁边。 这个淡巴巴的苹果吃下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没有。 流歌假装没听见肚子里的“咕噜”声,深吸了一口气。 最前面的第一排有五个人,一个拿甩棍,两个棒球棍,两个高尔夫球杆。流歌矮身闪过第一波攻击,手刀一削,卸了甩棍,腿下往回一勾,拿棒球棍的“咣当”摔倒。她一手抓住另一个棒球棍的手腕,借着他的力,一棍敲上一人的头,回手一棍又砸中另一人的手腕,把他的武器砸脱了手。 其余的人顿时吃了一惊,仿佛看见一个会打人的洋娃娃。一回过神来,所有人立刻一拥而上。只是他们手里的武器大多偏长,又一个个长得腰圆膀粗;而对手只有一个,队友有二十好几,动起手来,一下一下全打在自己人身上。 流歌轻松地避过那些直来直往的笨重攻击,像一只穿越荆棘丛的野兔。她倒握叉子,叉柄朝外,伺机发动。 一个男人握着折刀朝她甩了过来。流歌立刻丢出叉子,“当啷”一声打飞小刀,自己紧跟着回身撞进他怀里,以他为盾牌,朝大门的方向猛冲了几步。 大门被人墙挡住了,她暂时看不见。但根据进门时的记忆,流歌推算自己距离门口还有至少30米的距离。 她忍不住拧了眉毛,撇嘴“啧”了一声:真是不懂,为什么要把两扇门修得这么远? 身后又响起“呼呼”的风声——是甩棍。流歌把面前的男人顺手一拉,自己环旋几步朝大门的方向闪去。迎面又冲来一个人,她一抬手,手刀上劈击中他的下巴——“嘶……”。 流歌的手被震得又麻又疼。她歪了歪嘴,迅速换成握拳的姿势,突起的指关节对准下颚又补了一拳,终于把人击倒。 离大门还有差不多25米,流歌有点心虚了。 早知道这样,她出门前就喊上那个点心师一起来,就算用扛的也要把他扛来——至少先让他给她做顿饭,吃饱了再来。 先前被她打飞球棍折刀的男人们又低头弯腰捡起了武器——反正对手只有她一个,慢慢来,不用急。 面前又是27个手持武器的敌人了,而她手里的水果叉还剩下5把。 而且她还饿了,她觉得有点头晕。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流歌一个肘击撞翻冲上来的人,然后低头猫腰从面前人墙的空隙里穿过,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大门跑去。 然而才跑没两步,她的胳膊立刻被人重重一拽,疼得差点脱臼。 “作为点心店端盘子的,你这身手算不错了,”其中一个人说,“小区培训班教的?” 其余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一边笑一边把她围了起来。 抓住她的那人身高几乎有两米。她被他抓着小臂高高提着,像个挂在篮球架上的风筝,摇摇晃晃飘飘荡荡。 ——右手是空着的,没有被抓。流歌把剩下的五把叉子一齐握紧,全部扎进了钳着自己的那只大手。 男人吃痛得大喊一声,手上却没有放松,反而因为愤怒掐得更紧了。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流歌的下巴。流歌觉得他再一使劲,自己的下颚就要被捏碎了。 旁边的人骚动起来,不停地尖叫怪笑,好像看到马戏团玩了个新把戏。 “哎哟挺厉害嘛!”“你还带了什么武器?勺子还是筷子?”“哈哈哈哈你们那个怂包老板怎么就派你一个人来啊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8 ,他自己呢!” 流歌感觉自己的牙齿快要被捏得脱出牙床了,左手也像要断了,但她除了用眼睛死命地瞪,什么办法都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暂停时间的能力,在最需要它的时候,偏偏缺席不见。 “咕噜。” 在这种时候,她的肚子又响亮地叫了一声。 人群突然一静,然后爆发出炸裂般的大笑。好几个人直接笑得趴在了地上。抓着她的那个男人也抿着嘴闷笑,脸上的肉都抖索起来。 流歌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一生中最羞耻的时刻,这一刻的羞耻感化成能量,足够她把整个世界毁灭再造再毁灭上一千次。 然而人群笑着笑着,慢慢静了下来,那个男人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朝更鄙夷的方向。 流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从大门的那里。 人群里出来了一个人,一边拿甩棍挠着痒痒,一边踱着方步朝门口的来人走去。流歌想转头去看,但她没法动。她只能从面前男人眼中的倒影里,依稀辨别出一个人影。 “说曹操曹操到啊,怎么你现在才来?”挠着痒痒的人说,“要是你早点儿来,你家打工妹就不会一个人挨揍了——变成你和她一起挨——” 最后一个字被钝重的击打声吃掉了。 好像榔头捶在水泥袋上一样的声音。 然后水泥袋“噗通”倒地,哼都没哼一声。 “没办法,我还要照顾老婆孩子啊,”汪泽说,“结了婚的男人嘛,总不可能像你们这样说走就走。”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店里和客人闲聊。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突然出现在流歌身边,一个火箭似的上勾拳准确利落地命中敌人的下颚。流歌听到骨头“咔嚓”崩裂的声音。 男人一下子松开了抓着流歌的手,低低地抽着气,一边捂着下巴一边倒退,身体弓得像只虾。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染红了他的整只手掌。 流歌落在地上了。她立刻站起身,朝旁边的汪泽看了一眼。 “老板……” “不用说了,”汪泽朝她摆摆手,“你是我家的打工妹,他们嘲笑你,就是看不起我,我罩你是应该的,不用提什么谢不谢。” “不我是想问……你手上是什么?” “……哦这个啊,”汪泽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对黄亮亮的铜环,“这叫指虎,你没见过吗?” 流歌摇摇头。 汪泽笑了一下:“那我给你示范一下,这个是怎么用的吧。” 他的拳头一松,四连环的指虎滑到了指关节上,然后再度握紧,四个尖顶对准了面前的人群。 * “我记得有一次,他又给抓进来了,还是打架斗殴,关了三天,”老警察说,“那一次好像是……当时有个混混帮派,横行霸道。那天他们去一家店里收保护费,姓汪的正好也在。他二话不说就把要钱的人打出去了。” “……这好像也没啥啊,”小警察说,“混混嘛,很正常啊。” 老警察看了他一眼:“然后那些人回去找了他们大哥,当天晚上呼朋引伴地喊来了三十来个地痞流氓,又是摩托车又是面包车,把那条街都围上了——二十年前啊。” “哦……然后呢?” “然后姓汪的戴了他的黄铜指虎,从街的这一头打到那一头,把被困在那家店里的姑娘给救出来了,”老警察停了停,一愣,“咦,好像就是他老婆——刚才手机上那个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惯例的今天留言的小天使有糖吃 第53章 少女,不解释了快点上车 ——“啪嚓!” 男人被揍得一个趔趄, 晃了两晃,吐出一颗牙来。他抬手抹了下巴上的血丝,喷着口水骂了句脏话, 才刚要往前冲,就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拳打飞出去, 一头摔进两米外的花坛里。 汪泽甩了甩手,指虎上全是血。他脸上身上也全是血, 有些是他的, 有些不是他的。 “我说,你们回头都好好去把伤口消毒啊,”汪泽拿了张纸巾擦擦手说,“我这东西好久没用了,才发现有点生锈……” 没人应声,他们全都在地上, 或躺或趴, 像虫子一样蠕动辗转, 嘴里不是在骂,就是在“哎哟”叫唤。 从汪泽进门到现在, 才过去15分钟。 流歌抬头朝别墅阳台望了一眼。刚才她看到小胡子站在那儿, 然而汪泽开打后没多久就不见了。 “行了, 回去吧。”老板回过头对他的打工妹说。 流歌点点头,肚子又“咕——”了一声。 汪泽马上回身转向地上那些人,瞪大眼睛:“谁笑?谁敢笑?女孩子饿个肚子怎么了?你们没饿过啊!谁再笑一声我踹死谁!” ——流歌觉得这样更羞耻了。 她赶紧喊住汪泽:“好了老板,我们走吧。” 汪泽看了她一眼, 没再说什么,于是两人在一片“哎哟”声里,朝着大门走去。 * 凌晨三四点的别墅区静得像黑暗里的抽屉。流歌不敢说话,专心低头走路,好像滚了一身泥之后被主人牵回家的小狗;汪泽也没说话,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大概是在和老板娘报告情况。 “饿了?”汪泽突然开口了。 “……有点,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流歌说。 “回店里去吧,吃饱了睡一觉,天都快亮了,”汪泽说,“阿潇做了饭在等你——他说他才走开一会儿,你就不见了,钱也不见了。他赶紧来告诉我,我想想,你也只能在这儿了。”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带钱跑了?” 汪泽停了脚步,看了她一眼:“你有那脑子吗?” “……哦,对不起,”流歌小声说,“那箱钱……” “我本来也是准备明天来还了,顺便问问他,到底对我有什么仇什么怨,结果你跑得比我还快。” “对不起……”流歌又低了头,然后想到刚刚的字据,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张纸,“不过,我帮你要到他的字据了!不涨息!马上能还清了!你看,他签了名!” 汪泽愣了一下,接过流歌手里的字条,用手机照着看了起来。 金额和利率写得清清楚楚,和他最早打的那份借条一样,截止时间是年底,落款是小胡子的名字,还有当天的日期。 “……你是怎么让他写的?” “我就……这样让他写啊,”流歌说,“我拿桌子上的水果叉吓唬了他两下……” “……他还活着吗?” 流歌赶紧点点头:“活着活着,刚才你打架的时候,他一直在楼上看着。” “可以啊你,”汪泽忍不住拍了拍流歌的肩,“你要是早生二十年,说不定也是个著名混混了。” 流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79 歌“嘿嘿”地笑,不说话。早生二十年的话……早生二十年的话,她可能就不会成为什么“被选中的勇者”了。 这说不定确实是件好事。 “行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来。”走到一片小广场附近的时候,汪泽掏出钥匙,朝停车场走去。 周围突然齐刷刷地亮起无数灯光,把小广场照得如同白昼。流歌条件反射地拿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然后听到汪泽小声说了句:“操。” 同时听到的还有突然响起的轰天的马达声。 流歌慢慢放下手,看到两人面前停着四辆越野车,七八辆重型机车,车手的头盔反射出或明或暗的光亮。 “原来我有这么重要啊,”汪泽说着,双手揣进口袋,摸索到了他的指虎,“我都金盆洗手十多年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说出来,我赔个礼道个歉也行啊。” 车手从机车上下来了;越野车的车门也一扇扇打开,每辆车上都跳下来四五个人。流歌又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刚才那些没被完全打趴的人又赶了上来。 “你确实挺重要的,”小胡子从当中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了,“所以我想帮你——帮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汪泽挠了挠脸。 “你想发财,我教你赌马;你缺钱了,我借你资金;你说还不够,我这儿还有……你看看,我这不全都是在帮你吗,”小胡子说,“毕竟我爸当年那么看重你,还嘱咐我说,就算来日你退出不混了,也不能亏待你。” “那……这会儿,你准备做什么?”汪泽问。 “你带着你那个暴躁的打工妹,深更半夜跑到我家里,恐吓我,打伤我的小弟——你还问我准备做什么?”小胡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旁边马上有人递上点了火的打火机。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中还响起了一道重型机车的马达声,像从天边落下的响雷。 流歌忍不住回头去看。 “别看,”汪泽小声说,“打架能输,气势不能输。” 流歌马上转过头,凶巴巴地绷紧脸。 小胡子吸了一口烟,黑暗中,烟头的火星一亮。他看看汪泽,胡子斜斜地一抬,吐了个烟圈。 “动手吧。” 周围响起一阵“唰啦啦”的声音,这次的对手清一色准备的甩棍,动作整齐,阵势统一,和刚才那些杂鱼完全不同。身后机车的马达声也已经“隆隆”地近在咫尺。 汪泽“啧”了一声。 “我数三下,我们就分开两头跑,”他小声对流歌说,“我往左边,你往右边,有多快跑多快。” 流歌点点头:“好。” “一,二——” “闪——开!” 虽然不知道是谁喊的,但流歌本能地往右边一扑,汪泽也在同一时间朝左跳开。 一辆巨大的重型机车冒着黑烟从两人中间飞驰而过,车头猛地回甩,后轮在地面上“吱吱”一滑,停了下来。 横在两人和小胡子当中。 机车的轮子比流歌一抱还大,车后装了六个又粗又长的排气管,“轰隆隆”地冒着烟;车头上立着一对高得不可一世的把手,和一对高得不可一世的后视镜,像只张牙舞爪的大龙虾。 车手摁了两下喇叭,嘲讽,嚣张,响亮,像只骄傲的公鸡。 那群刚要动手的人立刻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转头望向小胡子。 小胡子咬着烟说不出话来,小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车手穿着一身纯黑的机车皮衣,体格魁梧,身上到处都是铆钉铁环,他一动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坐在车上,转身看向流歌,然后把头盔上遮着脸的挡风罩往上一抬。 流歌觉得可能是天太黑,车灯的光线又太奇怪,或者自己饿过头,眼神不好——总之她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车手是个少说也有七十岁的老爷爷。 “上车,小妹。”说着丢给她一个头盔,拍了拍后座。 沙哑厚重的嗓音,确实是老爷爷。 流歌看向汪泽,对方已经傻在原地了。 “……大哥,”汪泽回过神来,愣愣地开口,“你……” “没你的份,”老爷爷说,“你自己开车回家,我的摩托车从来不载男人。” 没等汪泽说话,流歌马上戴好头盔,跨上了老爷爷的后座。 “爽快,”老爷爷笑笑,又拉上了防风罩,回身对着面前的小胡子,“还不给我让开!” 旁边握着甩棍的男人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道,挡路的车子也被开走了。小胡子的小胡子颤了又颤,憋出一个字:“爸……” 老爷爷睬都不睬他,摁了两下喇叭,一拧油门扬长而去。 * 重型机车疾驰在无人的街道上,像把大剪刀裁破凌晨。流歌快被马达声震聋了,她凑过去看看车头上的后视镜——自己皱着眉头眯着眼,又被头发糊了一脸的样子可真难看。 “你年纪不大,心倒是挺大啊。”坐在前面的老爷爷说。 “什——么?”流歌没听清。 “我说,你心好大啊!” “什——么——意——思?” 老爷爷笑了笑:“你就这么上了车,不怕我是坏人?” 流歌一愣:“不会啊,你这不是帮了我们吗?” “你都没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这是回店里的路,没错啊,”流歌说,“我想世界上总是好人比坏人多,所以那些愿意帮助我的人,我也愿意相信他们。” 老爷爷“哈哈哈”地在风里笑出了声:“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坏蛋。” “我们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坏蛋啊,但是他现在就很好,”流歌说,“我妈妈经常说,大是大非的标准不会变,但是好坏的标准会变,人也会变,像我这么笨,要是整天提防别人要害自己,几个脑子都不够用——所以我还是相信好人多吧。” “可是也有人先帮了你,然后才开始使坏啊——人会变嘛。” 流歌楞了一下,她确实想到了一个这样的人,不久前还在婚礼上见过。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假装被风吹疼了脸,把脑袋缩进领口里。 老爷爷也不说话了,他一直把她送到商店街前的十字路口,然后停了车,指指前面的居民小区:“太晚了,我就不开进去了,免得吵到人家睡觉。” “你看,你果然是个好人。”流歌说。 老爷爷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你们老板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蠢,实心眼!但他人倒是挺不错,能打,也讲义气,所以我挺喜欢他,”老爷爷撇撇嘴,“就是没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傻儿子会怨上他。” 老爷爷倚着车给流歌讲了一些汪泽过去的事,比如逃了一节课,收服了一个游戏机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0 厅;比如收费替被欺负的低年级学生打架,还包售后;比如跟了他混之后,天天骑着自行车追他的摩托车——骑得挺快,没落下过。 比如在一家面包店里遇到了一个漂亮姑娘,然后整个人生就从此转折了。 “当初我可是考虑过,退休之后把担子交给他的,”老爷爷说,“不过这样也好,一辈子这么短,开心就行咯——我们这些人会选择混,也不是为了个开心嘛。” “是啊,”流歌点点头,“等到死了,才发现还有好多开心的事没做……就算真有下辈子,也不一定能够弥补得上……有些事还是得当时就做了。” 老爷爷看了她一眼:“你也就比我孙女大点,想什么死不死的。像你这么大的姑娘,打打闹闹,吃饭睡觉才是正事——要是顺道还能谈个恋爱,哎呀,那就齐活了。” 说完,老爷爷就调转车头,一拧油门绝尘而去,连声“再见”都没提。 流歌回到店里,正好凌晨三点半。她推推后门,开了,暖黄色的灯光泄了出来。她进了门,刚要出声打招呼,一抬眼看到点心师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他面前是一个干净的空碗,一双筷子,一个大大的保温壶。旁边的煤气灶上小火炖着一个锅子。 流歌过去掀开盖子一看,是栗子粥。暖暖的甜香味像只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的胃袋。 她轻手轻脚地关了火,盛了粥,“吸溜吸溜”地喝了五碗。大米几乎炖化了,又稠又香;栗子粉粉的,用牙齿轻轻碾开,甜味就化在舌尖上。 流歌拍拍肚子,看看锅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只好放下碗。 “保温壶……里……有……”趴着睡的点心师突然迷迷糊糊地说话了。 流歌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回话,一看他也没醒——也许是梦话吧。 她过去打开保温壶,闻到一股热热的鲜香:鸡汤。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笑,一定是因为吃饱了之后,又看到食物的关系。她想了想,又盖上盖子,拧紧;然后进仓库拿了一床毯子给阿潇盖上。 “鸡汤放着吧,明天早上起来再喝,”流歌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们一起喝。” 第54章 少女,结束之后想去干嘛? 从小到大, 流歌一直被人说是实心眼,掷地不但有声,还会弹起来的实心眼。 实心眼的成因众说纷纭:可能是妈妈怀她的时候吃了没发酵的面包, 也可能是小婴儿的时候被喂了太多米糊,可能是冬天喝凉水, 或者一日吃五顿,或者光脚在地上跑……总之流歌随便干点啥, 都可能导致自己变成实心眼, 生活中处处都充满让她变成实心眼的威胁。 现在想想,流歌觉得,自己在他们口中的前半辈子真是危机四伏——并且她也没能幸免。 “什么实心眼,我看就是蠢吧。”终于有一天,有个邻家的孩子这么说出来了。 当时流歌10岁,在山脚下弄丢了一个心爱的别针, 被人说了“你把这片林子翻过来说不定能找到”之后, 她扛着铲子把那块地翻了一遍——然后找到了。 听到邻家孩子的话之后流歌觉得很委屈:自己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实心眼, 原来应该是蠢才对!生气!想让那些大人对自己道歉! 还好她在出门实施以前就被妈妈拦下来了。 又长大一点之后,她觉得实心眼也没什么——别人给她一个苹果, 她吃就是了, 干嘛费劲想哪一边有毒?她又不是白雪公主, 哪有那么多人要害她。 所以她坦然且感激地接受一切来自他人的好意,哪怕对方只是随口客气。 “要来点蜂蜜派吗?”“要的,谢谢。” “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扛这么重的东西,扛得动吗?要帮忙吗?”“扛得动, 要帮忙,谢谢。” “谢谢你帮我找猫,改天来我家玩吧。”“好的,那我明天来。” “有机会的话,老师下次带你们去湖边……”“下次就是下节课?那大家记得穿不怕水的鞋子啊。” 她就是这样一个掷地有声,且声如洪钟的实心眼,几乎成为当地传说——每当左邻右舍的大人们对着自己孩子许下“下次”“改天”“以后”“有机会”之类的空头承诺的时候,他们都会想起流歌,然后看看自己孩子,收回前言。 ——“我说你不会是直肠子把?”有人这么问过她,在旅途中。 “应该……不是吧,我消化挺好的,”流歌说,“不过听你一说……我这么容易饿,可能真的是直肠子——这个要怎么确定?” 提问的对方一愣,然而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就说呢,为什么你会愿意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愿意?” 对方在流歌模糊的记忆里露出了模糊的笑容。 “因为我很惹人讨厌啊,”他说,“你看,他们看起来都有说有笑的,其实整天提防我,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 “为什么提防你?” 他又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能——” 画面以外的地方突然响起敲门声,那个人的后半句话连同整个梦境被拦腰截断。 流歌醒了,厚重的遮光窗帘下漏出几块亮得耀眼的日光。她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闹钟:上午九点一刻,她大概睡了五个多小时。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托托、钱箱、打架、甩棍、指虎……酷炫的机车老爷爷和热乎乎的栗子粥……不知道那锅鸡汤还在不在…… 敲门声停了,在流歌刚要穿衣服起床开门的时候。 然后她听到了有人在厨房里说话。 “托托没事,她就是吓坏了,今天请假在家休息呢,”汪泽的声音,“我们今天也店休,不能招待你了,不好意思啊。” 看来来的是客人。 流歌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开门出去,听到外面的人说:“那她呢?” “谁?” “你们那个蠢兮兮的女店员——” “你说谁蠢!”流歌一把推开了门。 周拆拆脸上一僵,然后吸了吸鼻涕:“谁应了我就说谁。” * 保温壶里的鸡汤还在,只是昨晚睡在厨房里的人不见了。流歌问了汪泽,他说他早上来的时候,看到阿潇正在刷锅,然后他对他说了店休的事,阿潇就回去了。 “今天休息,明天也休息,你没事就出去玩玩吧,”汪泽说,“这几个月太辛苦了,都没给你们放过假。”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也不认识路。”流歌说。 汪泽停了停:“那……后天周六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然后他转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拆拆,“你也来。” “为什么对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1 是问句,对我就是命令!”拆哥并不服气。 “哦,”汪泽眯了眼看看他,“你不想来的话也行。” “……没,我就是随便问问。”拆哥已然认怂。 “不要怕嘛,”汪泽说,“我又不会锁了门揍你,而且阿潇也要来,你们——” 周拆拆的脸色突然变了,在听到某个名字之后。 “我那天有点事,还是不去了吧。”他盯着地板飞快拒绝,然后立刻转身跑了。 剩下的两人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汪泽转向流歌。 “哦,我要去的,”流歌说,“不过应该不是老板你做饭吧?” * 口水鸡,香辣蟹,炸茄盒,四喜丸子,西红柿炖牛腩……热热闹闹摆满一张小圆桌的菜,确实都不是汪泽的水平能够做的东西 “这个,我做的。”汪泽指了指桌上的凉拌海带丝。 流歌握着筷子的手又缩回去了。 “……我说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汪泽皱着眉头说,“就算我做得再难吃,你也尝不出味道啊——你怕什么?” “什么尝不出味道?她怎么了吗?”老板娘说着夹了一筷子海带丝,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起身把盘子倒了。 汪泽的表情尴尬得像被倒掉的海带丝。 周六中午,流歌搭了阿潇的车,第一次到了汪泽家里。 四环的住宅小区,五楼,八十多平,日光充沛;客厅里放着一套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背上扶手上都盖着精致的绣花丝巾。茶几上的一对陶瓷小娃娃有些旧,但似乎不是寻常能见到的款式。 “这个现在很难找到了,”一看到那对娃娃,阿潇马上就说,“30年代的风格,也不像是仿制品——保存得很好,而且很有眼光。” 老板娘对他这番懂行的恭维非常满意,毕竟这是她从旧货店里慧眼识珠地淘来的。 客厅墙上画了一张身高表,长颈鹿和大树——现在长颈鹿脖子上的刻度已经画到一米一了。 身高表的测量对象眼下正坐在流歌旁边,嘟着小嘴啃丸子。 虽然汪泽没有讲出来,但流歌还是明白,这顿饭大概是为了谢谢他们救出托托——实心眼归实心眼,这点脑子她还是有的。 距离绑架的事已经过去三天了,托托下周就要回去上学,今天看着她大口吃饭的样子,似乎已经不害怕了。 “我的味觉有些问题,天生的,”流歌回过头对老板娘解释说,“很多东西……我吃着都是淡淡的,像水一样。” 老板娘扬起了眉毛:“还有这样的事啊——那好可惜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你都吃不了吗?” “好可惜。”托托吮着筷子说。 “她哪儿吃不了,就算没味道她也吃啊——吃得可多了,”汪泽不失时机地抢白道,“要不是阿潇做的饭她正好能吃饱,嗨呀,咱们家的店——” “这个牛腩真好吃,软软的,入口即化,”阿潇适时地打断了汪泽的话,就像一刀劈断甘蔗,“西红柿和洋葱酸甜搭配得正好,汤汁也是,不油不腻。土豆很粉,但是完全没有糊,火候掌握得很到位啊,一定下了大功夫吧?” 老板娘立刻忘记了“没有味觉”的话题:“这个牛腩啊,我炖了一个多小时呢!就拿着勺盯着锅,一步都不敢走开厨房!好吃吧?这么花时间的菜,要不是你们来,汪泽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老板不说话了,默默地舀了两勺汤汁浇到饭上,开始扒饭。 * 虽然流歌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但她觉得,这是她这一世吃过最有意思的午饭:小圆桌边坐得满满的,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托托捧着小碗在她边上“唏呼唏呼”地吃,像只舔蜂蜜的小熊;汪泽没说两句,不是被阿潇强行打断,就是被老板娘强行喂菜——但他还是要说,不让说也要说。 “这么一想,我们的债也快还清了啊,”汪泽又开口了,明明没喝酒却笑得醉醺醺的,然后他转向流歌,“还完之后你可就解放了。” 流歌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握着筷子看着他。 “之前不是说好,你的白工就做到我们还清债为止吗?好像还听你说过,你之后要去干嘛来着?差不多就是下个月吧,最后一笔钱。怎么样,你是确定要走,还是再考虑考虑——” “吃饭的时候说这干嘛,”老板娘甩了他一眼,“店里的事回店里再说。” “是是是,我就是高兴,”汪泽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也是耽误她时间留在这里,还是不花钱打白工……还有这次托托……我也没那个脸皮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总之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吧!——说起来,你上次说的‘正事’,是要去干嘛?” 老板娘也望向流歌了,似乎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是要完结了,然而我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成变形金刚了_(:з」∠)_就酱,算了下日子,如果元旦前不能完结,那么元旦请假两天,过完元旦完结+番外_(:з」∠)_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啦((((光速跑走 第55章 少女,你要玛欧的卡片吗 “她要去找她喜欢的人。” 说话的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阿潇。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了——正在夹菜的汪泽, 正在替托托剥螃蟹的老板娘,正在扒饭的托托……还有吓得筷子都掉了的流歌。 “我是说……追星,”阿潇补充了一句, “她千里迢迢从家乡来这里,就是为了追星。” “……哦是这样啊, ”汪泽转头朝流歌看了一眼,“看不出来你还对明星这么热衷——不过你心也太大了, 什么都不带就跑出来, 你家里人知道吗?还有,你出来这么久,跟家里联系过吗?” 流歌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照实说家里人都不在了,那感觉不太合适——肯定又会被当场同情一波;随便编一个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情况,她又想不到足够的前因后果,来解释支撑起一个完整的谎话。 她从桌上捡了筷子, 歪着脑袋想了又想, 还是开不了口。 看她一直不做声, 似乎还有点为难的样子,老板娘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汪泽, 让他闭嘴, 然后自己转移话题:“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追星, 有什么好奇怪的——话说你喜欢哪个明星啊?” 话题被转移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流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在努力回想自己这几个月来从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见过的演艺明星的名字,然而一时之间谁也想不起来。 “她喜欢一个中二兮兮的演员,整天拍勇者魔王题材的那个。上次在电影院, 看见他的片子就迈不动腿了。”阿潇又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托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2 托说,“我们班上好多男同学也喜欢那个。” “哦原来是这样啊——话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当时你也在?”汪泽朝阿潇瞥了一眼。 阿潇愣了一下,“嘿嘿”笑笑不说话。于是汪泽也笑了,老板娘也笑了,托托左右看看,虽然不懂但是也跟着笑了。 流歌把脸埋到碗里,扒拉了一大口饭。 * 吃完饭后,汪泽被打发去洗碗,阿潇和老板娘闲聊了几句,差不多就到了该走的时候。 “这次你们真是帮大忙了,”老板娘说,“汪泽他就会说废话,也不知道好好谢谢你们……” “应该的啊,”阿潇说,“托托这么可爱,我们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 流歌就坐在边上,听他们一来一去地说个不停,手里剥着一个橘子。要不是汪泽提起,她快要把“还债走人”这件事忘光了。 所以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办,留下打工,还是离开“追星”? 流歌吃了一瓣橘子。又过去一个月了,她复活的时限比手里的橘瓣还少了。 衣摆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流歌转过头,看到托托站在旁边,朝她神神秘秘地一笑。 “跟我来。”托托说。 她带她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然后趴下来,撅着圆溜溜的小屁股钻进床底下,扒拉出了一个纸盒子。 流歌在她旁边地板上坐下,看着她打开纸盒的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照片、卡片、明信片,还有贴纸台历海报之类的东西。 卡片上都是同一个男人,穿着各种款式的衣服摆出各种造型,眼神或锐利或淡漠,或冰封三尺或阳光普照。 “……这是啥?”流歌问。 托托“嘻嘻嘻”地笑了:“其实我也喜欢他,我有好多他的贴纸呢。他最近的那部电视剧好好看啊,可惜我只能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一会儿……” 流歌明白了,这应该是刚才阿潇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托托把纸盒子往流歌面前一推:“你挑几张吧,送你。” “为什么送我?” “因为你救了我呀,”托托说,“妈妈说我要好好谢谢你们,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还好你也喜欢玛欧!那你随便挑吧,这里都是我到处收集来的!” 流歌抬起头,瞥眼看到小房间里的桌子上摊着几张手工卡片,上面涂涂画画着一些鲜花爱心之类的东西,还用彩笔写着祝福的话——大概原来是准备送这些。 “那我要这张。”流歌随手点了一张卡片,看到托托的眼神瞬间一暗,鼻子一耸,都快要哭出来了。 “……哦,还是这张好了。”她赶紧换了一张角落里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那个叫玛欧的男明星穿着紧身的黑皮衣,肩上披下丝绒的黑斗篷,手握长剑,侧身看着镜头,好像即将出征的战士——确实如阿潇所说的,中二兮兮。 “没问题,送你了,”托托把这张抽出来递给流歌,“不看看别的吗?喜、喜欢什么……随便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眼神像弹簧一样,晃来晃去就是晃不开中间那几张卡片。 “这张就好了,谢谢你。”流歌说,反正她也不认识他。 “谢什么,不用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托托又翻了几张出来,塞到流歌手里,“谢谢你救了我。” 最后那句话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流歌看到托托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然后坐在地板上的小姑娘突然朝前一扑,伸出小胳膊抱住了她。 “谢谢你。”这一次是把脸闷在她胸口说的。 * 回到店里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天色稍微有些暗了。阿潇一边念叨着一些不咸不淡的事,一边进了厨房,检查冰箱和仓库里的存货。他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确认了保质期,再一件一件放回去,做得又慢又仔细。 慢到流歌觉得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最近生意太好,原料用得特别快,下周又得进货了,”阿潇扒拉着冰箱,嘴里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以前没生意的时候……” 流歌看到他握着一个柠檬。柠檬的颜色有些黯淡了,果皮也开始发皱。他的手指从果皮上虚晃着抚过,整个柠檬像被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又饱满鲜亮起来。 他的手指抚摸柠檬的动作,让流歌想到那天晚上,那把在眨眼间旧去了几个世纪的铜锁。 “没生意的时候,用不完的原料怎么办,”流歌突然问了一句,“过期了扔掉?” 阿潇想了想,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虽然没生意,原料倒是也没放到过期过,都是正好在过期前用完了——可能是进得比较少吧,”说着他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你饿吗?老板娘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你大概——” 阿潇不说下去了,他看到流歌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介于猜疑和提防之间的眼神。 “怎么了,你怕我其实是把过期原料做成点心给你吃了?” “……我没那么想。”流歌赶紧转过头,不再盯着他看。 “所以还是热松饼?” “热松饼……” 厨房里响起“噼噼啪啪”打鸡蛋的声音。 * 让脱水干瘪的柠檬重新饱满,让刚拆封的铜锁锈得一碰就碎……还有再之前,店里被偷偷换上了过期的面粉,然而第二天记者来的时候,仓库里堆着的全是刚出厂的新面粉。 “你在吃饭,没注意我把东西换了”——当时阿潇是这么解释的。 然而流歌就算在进食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对四周动静的观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更何况换面粉这么大动作的事,她不可能完全没察觉——至少他进进出出还要经过厨房呢。 流歌开始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想法,或许是不对的。 * “他们看起来都有说有笑的,其实整天提防我,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回忆里的交谈。 “为什么提防你?” “可能是知道了我以前做过的坏事吧。”话里带笑。 “什么坏事啊?” “你不知道?那你还是别知道了,不然你也不跟我玩了。” “所以是什么坏事?” 又是一声轻笑,然后那个人俯低了身,凑到她耳边。 “我可以拨动时间,随我高兴。” “……时间?” “我之所以会在这支队伍里,并不是和你一样,因为优秀才被选中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这趟旅行太凶险了,多半有去无回,所以那些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家伙,纷纷推举我,成为我们国家的勇者。”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带着笑,眉毛愉快地扬起,嘴角翘得像只猫。他甚至有些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3 怜悯地垂下视线:“只是可惜了你,这么年轻,就要和我这样的混蛋一起送命了。” 这个情景无比清晰地重现在流歌脑中,那些模糊的水渍全都被擦掉了。 她一直以为,那个总在危急时候出现的,拖慢时间的能力是创世神给她的小赠品——现在她知道自己想得有点多。 回想起来,捡起蛋糕篮子也好,把教务主任带来的苍蝇赶出去也好,在节目直播现场暂停号码也好……每次时间的流速发生改变的时候,她身边总是有某个人存在——就算他不在,也有他烤的饼干,他送的小东西,安静执着地待在她的口袋里。 让铜锁生锈是把锁的时间往前拨,让柠檬保鲜是把柠檬的时间往后拨。至于仓库里的过期面粉,大概是把“过期面粉”这个整体,连同标签,在时间流里快速过渡成了“尚未过期的面粉”。 他可以单独操纵一件事物,或者一块区域内的时间,把它们独立于整个时间流之外;甚至可以创造一个假设的分支点——“假设这些咸蛋黄没有变成咸蛋黄,在这个分支中,它们未来的样子会是如何”。 至于一小时内做完五百个蛋糕卷这样的事,那就更简单得像翻书一样。 又有一句话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好像鱼漂浮上水面。 ——要是“那家伙”可以和大魔王一起死掉,就太好了,一下子除了两个祸害。 第56章 少女,你们都是被我杀的 “啪嚓”。 蓝色的火焰从炉子里窜了起来;然后是架锅, 热锅,倒面糊。锅子里传来“哧哧嚓嚓”的声音,一股暖融融的蛋香味在厨房里漫开。 “想加点什么?”阿潇头也不回地问。 “凤梨。” 阿潇一愣, 对着锅子笑了说:“现在是冬天,哪来的凤梨。” “去夏天不就有了。” 握着锅铲的手晃了一下, 阿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一张烤好的饼盛到盘子里。 “就算是我, 要做这样的事也是很麻烦的, ”阿潇说,“所以你是想起什么了?” 语气轻松得像打发好的奶油,然而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锅子。 “我记得当年的伙伴里有一个很讨厌,还不合群的家伙——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流歌问。 阿潇笑了笑,继续往锅里倒面糊:“对啊,当时别人都忌惮我, 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后来我才发现, 你不是信任我, 你只是实心眼——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流歌想反驳,但并不是太有底气——她想不起任何一件可以用来反驳的事例。 “不是的, ”流歌小声说, 心虚的小声, “我到现在也……相信你。” 她觉得肚子快要不争气地叫出声了,只好走开两步,把头伸向窗外,假装闻不到热松饼的味道。 她听到锅子前的那个人笑了一下。 “谢谢你相信我。”他是这么说的。 “……嗯, 不用谢,”流歌说,“与其谢谢我,不如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是说不用谢吗?” 流歌不说话了,再说下去又会被他绕来绕去地转移话题。 空气里的烘香味越来越浓,呼吸间都是甜甜的味道,但是心情并没有因为快要开饭而雀跃起来。流歌耸了耸鼻子,拿起扫帚去了前厅,准备把一点都不脏的店子再打扫一遍。 “下个月之后,你准备去哪儿?”锅子前的人问,“继续留在这里打工,还是去‘追星’?” 流歌想了想,手里的扫帚胡乱地一划:“我不知道……我连我还剩下多少时间都不知道。” 创世神不可能慷慨到让她在这里过完完整的一生,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今晚,就是她这段旅行的终点。 所以下个月的安排,听起来有些太过遥远。 只是听到她这样回答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假设呢,”阿潇说,“假设你有充足的时间,和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一个月后你的时间全是你的了,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你会去哪儿?这儿还是那儿?” 这儿还是那儿? 流歌觉得,这个问题已经超越自己的思考范围了,以她不怎么灵光的脑子,一时之间很难回答。 “那儿……是哪儿?” “你是想留下,还是离开?”提问的人为她简化了问题。 是留在这里继续眼下的生活——结账扫除送外卖,每个月休息两三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按时领薪水——还是离开这里,去继续寻找她一开始要寻找的,但是几乎毫无头绪的那个人? 余下的还不知道多少的时间,是像往常那样忙碌平淡地度过,还是尽可能地去实现自己一开始的愿望? 流歌的脑子一寸一寸地转动,她觉得似乎有个东西绊扯着她,不让她流畅利落地往下想。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找到……”又轻又细的声音,好像春夜里的雨水。 面前的人笑了,嘴角勾起一个舒展的弧度。 “我明白了,”他说着,把所有的热松饼都装好了盘,淋上蜂蜜,又抹了一勺奶油,“快吃饭吧,天冷,就算是刚出锅的,也很快就凉了。” 流歌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淋了蜂蜜的热松饼金亮光润,和她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吃的一样。 “那你呢?你要继续在这里工作?”她只看了一眼,就转向了阿潇。对方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眉眼带笑地望着她——也和她来这里的第一天一样。 “你是为了那个人,才会来到这里。而我是为了你,才会等在这里,”点心师说,“既然你要……” “你真的不是那个人吗?”流歌问。 阿潇有些意外地扬起了眉毛:“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开始就完全否定了吗?” 流歌低了头,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挤出几个字:“因为我想……创世神让我出现在这里,也许不是没有理由的……也许那个人就在这个城市,所以我才会……” “创世神让你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连创世神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阿潇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笑了。马路对面,小区的窗户一扇扇亮了起来,风里开始带着饭菜的香味。冬日傍晚五点的厨房有些暗,只有马路上的车灯扫过,才会有片刻的光亮。 “先吃饭吧,”阿潇起身开了灯,把盘子推到流歌面前,“吃完饭我再慢慢告诉你。” 叉子在热松饼上一戳,饼面柔软地凹陷下去,蜂蜜沿着凹陷绕成了一个闪亮亮的小圈。流歌把切下来的热松饼放进嘴里:和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的味道。 当时她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4 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甜甜的点心师——还是自己过去的伙伴。 流歌又吃了一口,清甜的蜂蜜和柔软的松饼滑下她的喉咙。她想起自己之所以会热衷这种食物,也许是因为,这是她最后吃到的妈妈给她做的点心。 吃的时候,当然也没有想到会是“最后”。 流歌看了一眼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对方穿着柔软的咖啡色毛衣,头发比起一个月前稍微有些长,也许正准备去理发。 “怎么了?”他问。 他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流歌有些迟疑,但又说不清在迟疑些什么。 “所以你确实能操控时间对吗?”流歌放下叉子问。 “是啊。”肯定的回答。 “那你能不能……让我的记忆回到过去?” 阿潇还是笑,但眼神似乎动了一下。 “你先吃完吧,”他说,“话又说回来,你还记得第一天集合时候的事吗?” * 当时的队伍里一共有五人,流歌是其中最小的。其余的人或者已经成家,有了妻子孩子;或者已经立业,说出名字后,会引来旁人不由自主的赞叹。第一天集合的时候,他们和各自国家的使者们聚在皇宫大厅一边说笑,一边等待国王的接见,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熟悉且亲切。 只有流歌,背着一把重弩,扎着两束辫子,大咧咧地站在大厅中央。谁看她一眼,她眨巴着眼睛看回去,看到对方都不好意思,像头第一次出圈,却一点都不怕生的小羊。 她的布兜里装着几个苹果,是出门前邻居塞给她的。带她来的使者跑去和人寒暄了,她又觉得有些饿,开始想着能不能偷偷啃一个。 她悄悄伸手进口袋的时候,有人叫了她一声。她赶紧缩回了手。 那人的口音有些奇怪,和流歌家乡的发音不太一样,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的名字。 “所以,你是她的女儿?”那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之后,这么问道。 那是个略高她一头的年轻人,二十多岁,似乎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她记不太清了。 “是啊。”流歌说。到这里之后,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妈妈的名字了。她之前可没想到,妈妈原来被这么多人认识。 那个人笑了笑,然后塞给她一块用糯米纸包着的点心。 “吃这个吧,啃苹果动静太大了,被人看见不好——这个还挺耐饿的。” 那是块白色的鹅卵石似的东西,但是又软得握不住;流歌从来没见过。她凑近鼻子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米香。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这种叫“麻薯”的点心。 然后,她在国王讲话的重要时刻,被麻薯噎着咳成了一台打桩机。 * “当时我们都在大厅里,听那个大胡子讲些大人物大场面的大套话,”阿潇继续说道,“然后他说完了,大家拼命鼓掌。我身后的姑娘突然咳得天崩地裂,天花板上的灰都被她咳下来了。”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我想好好的怎么会咳嗽呢,多半是吃了什么噎着了,说不定还是忍了半天,趁着大家鼓掌的时候使劲咳,想把噎到的东西咳出来——可惜失败了,大家都鼓完掌了,她还在咳。” “……” “她咳得御座上的大胡子也听见了,朝这边看过来,”阿潇说这些的时候,又像猫一样笑了起来,“于是我赶紧说了几句傻话,替她引开火力——还好,她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没让一块点心给噎死。” 流歌直到刚刚才知道,原来当时在她身前的人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向她投来的时候,她身前的那个人说了句什么,顿时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 怎么你也在这——国王是这么说的。 因为太可怕了,没人敢来,只好我来了——她身前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大胡子之后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点心师问。 ——要是你和大魔王同归于尽就好了,一下子除了两个祸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潇说,“我就是个祸害。” 流歌摇摇头,停了停,又摇摇头。这个情景她有些印象,当时的对话似乎也确实如此——但是国王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你们,是被我杀的,”阿潇说,“我怕你想起来这件事之后,就不跟我玩了,所以一直不告诉你。” 然后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好像在说,花瓶是我打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下一章大概今晚晚点的时候更 明天上午就完结v啦,赶在编编放假前 先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这两个月的陪伴么么哒_(:з」∠)_ 第57章 少女,再见 流歌掐了自己一把, 眼前的画面没有改变,闹钟声没有响起,胳膊也清醒地疼了。 刚才说话的人就坐在她对面, 嘴角含笑,眼神却沉得黏在桌上, 一寸都不敢抬起来。 “你说什么?”流歌问。但她不想得到一个重复的回答。 她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截止在最终一战。她和同伴一路战斗,来到大魔王的城堡前, 大家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 但是情绪高涨。也许是一路上遇到的魔族魔兽比想象中更容易对付的关系,他们甚至开始讨论回去之后,要怎么处理各自的君主允诺的酬劳。 妈妈曾经告诉过她,这是战斗前的大忌——是不祥之兆,会招来祸患。 果然,他们刚刚进入城堡, 就中了魔族的幻术, 时间空间的感知完全错乱, 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身在何方。流歌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和同伴走散了, 她身在一片迷雾中。 自己的身体是重伤状态, 肩膀被什么东西贯穿,一条胳膊报废,半边的身体都被血染透。她只能原地坐下,紧急包扎好伤口, 然后抱着她的弩,等待。 等待敌人或者伙伴出现。 这之后的记忆模糊又残破,她只记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大概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那个时候,流歌想起了妈妈给她做的热松饼,虽然只有一点奶油作为夹心,但是她一抿舌尖,热松饼的甜味就会在嘴里化开。 回去之后,要吃好多热松饼,流歌想。 还要给妈妈买衣服。 还要给大黄吃肉。 送她苹果的邻居人很好,也要给他们带礼物。 还有镇上那家面点房—— 她的伤口使劲抽痛了一下,痛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在盘算着回去之后的事,好险好险。 要是回不去的话,热松饼就只好下辈子吃了,有多少吃多少。 然后她的记忆中断了。 * “你猜的没错,我是一个时魔法师,”坐在她对面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5 的人说,“但当时我没准备为我的国王卖命——反正他也不要我的命。”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关了一天的大门被风吹动,发出“咚咚咚”的碰撞声,好像有人要进来。 流歌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一路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把一个秘术告诉了那个人,”他说着看了流歌一眼,“那个来自东方,总是随身带着一堆奇怪的小点心的人。” 来自东方,身上总是带着流歌没见过的零食——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好像没有星月的夜空;他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但是语气总是很温柔…… 流歌记忆中的那个人,她喜欢的那个“勇者”确实就是这样的。她一直想努力回忆起更多关于他的方方面面,但直到现在,依然想不起比麻薯的味道更多的事。 “你是在回忆我说的那个人吗?”阿潇笑了一下,“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有异能,不会法术,也没有某方面特别优秀的技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会出现在队伍里,并担任队长的理由是……对于掌权者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他听话,服从,令出必行。”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因为他优秀才……” 对面人的视线在她脸上轻轻一点。 “那一路上,你跟他几乎没说过什么话,”阿潇说,“总之,出于吹牛炫耀……或者其他愚蠢的心理,我把那个秘术告诉了他。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并且学会了……并且用了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秘术?” 阿潇看了看流歌,又看了看她桌上的盘子——热松饼还剩下一半,已经开始凉了。 “你不吃了吗?” “你先告诉我。” 他的嘴角斜斜一钩,似笑非笑。 “有一个秘术,可以把生者剩余的时间集中在一人身上——就像献祭一样,用命换命。献祭的对象可以有很多,而接受献祭的人却只能有一个。” 流歌一怔,视线沉沉地落了下来。她大致开始明白,自己的意识断片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你们都被魔族的幻术迷惑失散了。我是时魔法师,我不怕这个。我正准备去找你的时候……”他停了停,“那片空间里的时间流向发生了变化。” 像漩涡一样,朝着一个中心汇聚,只是流动的并不是空气或水。而是来自生者的各自的时间。 在时魔法师的眼中,时间的流动有迹可循,甚至可以清楚地用肉眼看到。朝着一个方向奔流的时间,就像空中的飞机云,在天幕上留下清楚的痕迹。 “我第一眼还以为那是魔王干的,把我们引到他的城堡之后吸收我们的生命。赶过去之后我才知道不对,”他停了停,看了一眼流歌的表情——垂着眼皱着眉,完全没发现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强行延长自己的生命去打败魔王,完成任务。” “我不懂。”流歌说。 “生命时间被延长的话,原本致命的攻击就无法杀死他,所以——” “我不是说这个,”她打断了阿潇的解释,“他就不能等我们……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大家只是被困了……都还活着啊,他为什么不等我们?他一个人就打败了大魔王吗?” “从结果看,是这样的。他可能是我们当中,最忠于这个任务的人——国王对他下达的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去执行。至于创世神让我们复活……我想是为了弥补,而不是嘉奖。” 流歌又不说话了。她低头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早就不热的热松饼,一叉子戳下去,饼面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小坑。 “那,他呢?” “他完成了国王的命令,衣锦还乡,虽然我听说他的家人早就不在了,”阿潇停了停,“他拿走了我们四个人的生命,身上的时间能让他比大部分人都长寿,所以不会有复活和重生。如果灵魂有轮回的话……他应该已经轮回成另一个人了吧。” * 从再次醒来的第一刻起,流歌就以为自己是战死的。她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为了正义与和平献出生命——就像故事书上写的那样。 在几个世纪之后,他们又因为神的恩赐重回世间,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彼此,再续前缘——也像故事书上写的那样。 然而真实的她死于献祭,作用大概等同于一节电池;而褪去所有主观美化之后的那个人,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唯一的优点是唯命是从。 她也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喜欢他,也许只是把少女的遐想寄托在了他身上。 “这不是他的错,”沉默很久之后,流歌说,“他是士兵,执行命令就是他的天职。他……他选择的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嗯,”阿潇点点头,“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应该把那个秘术告诉他。” “也不是……” “好了,前情提要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正题,”阿潇拍了拍手,表情有些生硬地一松,像嚼了一块冻硬的软糖,“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你会选择以下哪一项——” “a,回到一切发生以前,在你被选中成为勇者的时候逃跑。” “b,回到我把那个秘术泄露的那一天,把愚蠢的我杀掉。” “c,回到最终决战,在你的勇者使用秘术之前,独自杀掉大魔王。” 这是用他的能力帮助自己穿越时空的意思? 流歌抬头望着他。面前不知该说是点心师还是时魔法师的男人正抿着嘴笑,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从夏日的阳光里走来时那样。 当时他小声说的是——“你来了”。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流歌撇过了头,“我根本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多久——” “如果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阿潇说。 前厅的挂钟“嚓嚓嚓”地走着,应和的只有窗外的风声。 盘子里的饼已经冷透了。 时魔法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其实你选哪个都一样,这些了不起的事都不是我的能力能做到的,”他说,“我能做的,只有把本该是你的时间还给你。” “……什么意思?” “创世神给你的假期会延长的,”时魔法师说,“我把我的借给你——你可以去找他了。”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流歌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变幻,像被搅成一团的奶油。挂钟的“嚓嚓”声在她耳中扩大成响雷般的轰鸣,她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好像变成了一粒蒲公英,随着空气的流动飘飘荡荡,却落不到地上。 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她曾经也体验过——在前一世。 这就是那个献祭生命的秘术。 流歌立刻明白之后大概会发生什么,她用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6 尽全力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感官和知觉。牙齿猛地咬破嘴唇,痛觉确认;舌尖上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味觉确认;她从无意识的海洋中捞起自己的双手,像破开冰面一样奋力而艰难地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拼命去触碰去抓取——然而一无所获。 她好像在空气里溺水了,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等等!”流歌大声喊道,“我不要,你收回去!我不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时候,都没有离开,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问我这种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在扭曲的空间里顺利传达,也许此刻声嘶力竭的叫喊只是化成了安静的水泡。 也许她面前的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 但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也许连水泡都不会剩下。 就像那个还没有吃完的热松饼。 “你等等……”流歌竭力保持着最后的意识,她怕下一秒,就有人要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既然你要还给我,我就收下,”流歌说,“我确实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来得及做……但我不要你这样还我!” 扭曲的空间逐渐平缓下来。她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 ——“我想看看,我和伙伴们用生命换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在那个很多年以前的过去,流歌对创世神许下了这个心愿。 然后她苏醒了,还没开始寻找她的勇者,没开始好好看这个世界,就先成了一家点心店的店员。 过去流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创世神会选择这个小镇,作为她复活的起点。她从小店离开,正式开始她的旅行之后,更加陷入困惑:这个世界很大,每一朵云下都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景色,许多新鲜的动听的歌,亲切的可爱的人,有趣的故事,好吃的食物……为什么创世神会让她降临在这里? 然后她又回到了这个小镇。 过去她坐在某个人车上的时候,曾经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个陌生的城镇对自己来说,变得和家乡一样亲切。 现在这一天来了。 流歌抬头看向面前的行道树,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它们的树冠像伞一样成长,几乎覆盖了整块路面,让这二车道的小马路显得更局促了。过去她经常站在这里的树荫下,穿着奇怪的衣服,挎着点心篮子,朝来去的路人塞点心打广告。 现在小学还在,商店街也还在,商店街上的小书店、杂货铺,报刊亭统统都在。小书店的阿姨探出头来,发现是她,还笑嘻嘻地朝她挥了挥手。 只是那盏又破又丑的霓虹灯箱不见了。 过去是“快乐王国”糕饼屋的地方,现在开了一家小饰品店,店门口的喇叭里放着时下流行的偶像组合的歌。 流歌隔着马路看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如果当初她没有走,这里会不会还是“快乐王国”。 她还记得自己辞职离开的那天,老板塞给她一个鼓鼓的红包,和一大袋刚出炉的点心,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别整天心那么大,别人说什么都信。 就像前一世,自己离家去都城的时候,关照自己的左邻右舍一样。 她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能陪着这家店到最后——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猜多半是件傻事。”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都六年了,肯定不在这了啊。”他说。 “我知道啊,”流歌说,“但是……” 那人的嘴角一勾,“噗”地笑出声来:“托托都上初中了,肯定搬到初中旁边了。回来上车,我查好初中的地址了。”说完他转身先走了。 流歌“哦”了一声——“哦”的意思是,对方有理,但她不太服气。 作为“偿还时间”的方式,她让时魔法师陪她旅行了六年,看看“用生命换来的世界”。他们一开始沿着上一世旅行的方向,然而很快发现,当时徒步行走了那么久的距离,其实不过是从一块大陆到另一块大陆——仅仅1/3个世界。 自己拯救的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还大,流歌突然觉得自己伟大了起来,和这个世界一样大。 他们甚至在旅途中遇见了那两个曾经的伙伴,他们也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 直到今日,创世神依然没有收回他的恩赐,也许这个假期远比流歌想象的要长。 她又望了一眼“快乐王国”的旧址,然后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子站在她面前。 大概十四五岁,圆脸还有些婴儿肥,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眨巴着一双黑眼睛望着她。 流歌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啊,蠢兮兮的服务员。”对方倒是认出她来了。 “……拆哥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六年不见的周拆拆,身高体型像放大了三个号,除了总带些嘲讽的眼神,其他什么都不一样了。 连鼻涕都不流了。 意外重逢拆哥之后,流歌和他站在原地聊了一会儿。周拆拆告诉她很多事,比如汪泽的店确实搬去了托托的中学旁边——他的下一步目标是争取在托托上大学之前,把“快乐王国”开成全国连锁店;比如“绝对理性”的店长换了人,那个平头眼镜好像终于斗争成功,调回总部了。 “那你呢?”流歌问。 周拆拆一愣:“我啊……我、我下周运动会……运动员进场的时候,可以排……排托托她们班旁边……” “哦。” 周拆拆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大概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没面子。他又看了流歌一眼,然后想起一件事。 “话说那个点心师呢,他跟你一起来了吗?” “……来了呀,”流歌脸上一红,“我是和他一起旅行的。” 或许是因为太小声的关系,周拆拆并没有听到这后半句话。他把流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我那时候看到他变出来的小鸟,是魔法,不是魔术吧?” “……大概吧。”流歌说,她也想起这件久远的往事了。 “他是魔法师?” “哪有什么魔法师啊……” 周拆拆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以前老做一个梦,我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旅行,他们都是些看起来有异能的人……其中有一个男人,长相我记不清了,但是他和那个点心师一样,用蛋糕变过小鸟……” 说着他抬头望向流歌:“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流歌看到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脸。 “……也许是你的前世曾经经历过的事,只是你不记得了,”她说,“不过就算是真的,也都是以前的事了,惦记着也没用。” 周拆拆又看了她一会儿,扬眉一笑:“说的也是。”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你看起来很能吃[重生] 作者:湖砚 分卷阅读87 然后他们挥手作别,朝各自的方向走去。 流歌觉得,今晚还是吃热松饼吧,用“快乐王国”的厨房做个热松饼吃。 分卷阅读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