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娇容》 分卷阅读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 ============================================================= 《君慕娇容》德音孔昭 文案 相遇在如水的江南,他从此再也不能忘记一江水色和一双澄澈的眸子。 踏过枯枝,穿过迷雾,寻寻觅觅,痴痴缠缠。 不是劫难,是宿愿。 愿这一生一世,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容妗 ┃ 配角:姚氏、宁息阗、宁华呈 ┃ 其它:天作之合、暖萌、风华绝代 第1章 云州宁府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经过昨夜一场如织细雨,今晨的太阳将将跃出山头,云州的空气里已带着一股雨后特有的草木清香。在笼罩在安谧和乐氛围里的云州城里,大街小巷里准备出货的摊贩们,拖着货架,伴着车轮的轱辘声,精神奕奕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苏醒的云州城,苏醒的宁府。 宁府的玉雪院,一个身穿青色对襟绣裙的少女站在雕镂漆红门外,纤手往前一推,走进床前,将轻云纱制的床帘往两边一勾,俯身唤道:“小姐,小姐,该醒了。” 小女孩半张脸都埋在水蓝色织银线鱼戏莲叶被子里,皮肤白皙透亮,长睫如蝶翼颤了颤,不满的“唔”了一声,翻过身背对少女。 少女早就习以为常,又唤道:“小姐,要是去迟了,奴婢再不帮您抄书了。” 床上的小女孩仍旧没什么反应,半晌,才娇娇的“嗯”了一声。少女转身吩咐人打水,又取了今天小姐要穿的衣裳,伺候小姐净面洗漱。 宁容妗模模糊糊的被人摆弄着收拾好了,才肯慢悠悠地张开眼,小模样慵懒极了。旁边的少女——玉雪院的大丫鬟秀杏,忍不住笑了。 宁容妗往大约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镜子面前一站,只见镜中现出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梳着这年纪小姑娘经常梳的包包头,头上缠了一圈粉色小珍珠束发带子。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湖泊似的明净的桃花眼,尖尖的小鼻头,粉嫩嫩娇软软的小嘴,脸颊边将醒未醒的两瓣桃花粉。配了一身鹅黄金雀短衣和浅绿春草襦裙,俏生生的如柳树新芽、江边新月一般。 宁容妗盯着自己看了好半晌,才小大人似的对秀杏说道:“秀杏姐姐手艺真好。” 秀杏笑眯眯道:“是姑娘长得好。” 宁容妗一点不害臊的“嗯”了一声,“整个云州城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小姑娘了!” 语毕,屋子里的婢女都咯咯地笑起来,秀杏点点头,忍笑道:“姑娘,走吧。” 宁容妗迈着小短腿,朝洵雅院走去,姚氏的大丫鬟见她来了,连忙掀起帘子:“小姐来了,今儿可没迟。” 舒琴是姚氏心腹,生得略清秀,看起来没什么特色,只一双眼睛很是明亮,一看就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宁容妗也喜欢她,朝舒琴笑了笑。 姚氏正倚在美人靠上,见她进来,连忙一把把人抱住,“团团今天想吃什么?”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宁容妗捂脸道:“要吃葱香炸春卷、海棠玉香粥、海鲜包子、琉璃汤圆、豆沙三味花卷……” 姚氏精致美艳的脸上浮现哭笑不得的表情,无视宁容妗的抗拒,又□□了几番那张小脸,终究是舍不得太过,捏了几下就罢手了。 “团团吃这么多待会儿又走不动路怎么办?” “才不呢,走得动!” “哦?”姚氏挑眉,端得是眉眼含□□若牡丹,“上回是谁吃太多喊着要爹爹抱的?” 宁容妗纠结着眉心,暗想这大概不是亲妈,只不敢把话说出来,就撅着嘴儿,一眨不眨地看着姚氏。姚氏最受不了她这幅小模样,扭头吩咐人照她说的准备早饭。 不一会儿,宁华彻、宁华呈、宁华莫三人一起来了。三人进门朝姚氏问了好,一一就座。宁华彻一扫桌面,便知都是小妹爱吃的东西。三人早就习惯了,反正自从小妹出生,他们仨就好像不是亲生的。 宁华呈坐到离姚氏最近的地方,倾着身子,诱哄道:“团团过来,哥哥抱。” 宁容妗将脑袋埋进姚氏的怀里,“不要,哥哥抱不稳。” 宁华莫只比宁容妗大了两岁,小少年身子还没长开,力气不大。却很喜欢这个妹妹,天天闹着要抱。上次好不容易哄得宁容妗同意了,却差点没让她从他身上摔下来。 宁华莫摸摸鼻子,讪讪道:“上次那是意外……” 宁华彻嫌热闹不够,勾起唇角对宁容妗道:“团团,让大哥抱抱。” 宁华彻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大人了,一张脸遗传了他爹硬朗流利的轮廓,又结合了姚氏精致的唇鼻,不笑则神秘沉稳,一笑则七分风雅三分惑人,勾得云州城的姑娘们芳心乱跳。 反正比小白菜宁华莫有魅力多了。 宁容妗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宁华彻稳稳地接住了她,拿起一个包子喂起来。宁华莫对这个爱看笑话还火上浇油的大哥深恶痛绝,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狠狠地咬包子泄愤。 吃过饭,三人先护送宁容妗去琅玕学院,再去各自书院读书。 马车停在琅玕学院门口,宁容妗朝三个哥哥挥挥手道别。 宁华莫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又怕给她弄乱了。宁容妗握住他的手摇了三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宁华莫嘿嘿的笑了。 宁容妗去教室的路上见到好多同窗,她都一一地打了招呼。大家基本上都一身白,穿着琅玕书院特制的校服。虽然校服并不丑,在宁容妗看来,有的姐姐穿校服真是白衣飘飘别有风韵,可耐不住她还小,八岁了,看起来和六岁差不多,又圆圆的,不适合穿白衣。爱美的宁容妗小姑娘怎么能忍?她便不穿校服了,只穿家里做的衣服,反正有一个当江南巡抚的爹爹,没人敢说什么。 到了教室,范疏影蹭过来了,“容妗,听说我们要上女红课了!” 范疏影名字挺高雅的,可其人却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遇到什么事都跟个炮弹一样。宁容妗没理她,慢吞吞地将书本笔墨摆好,问道:“嗯,然后呢?” “请的可是南山夫子呢!” 南山夫子?她诧异的抬头,问道:“真的?” 范疏影激动地小脸都红了,“真的真的!再不能更真了!” 南山夫子可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苏绣师傅,其绣品千金难买,当年太后欲聘她为御用绣娘,她却却而不受。只答应每年敬奉三幅作品。这么多年从未听见过她收徒传教,若是她真的来了,能学得她手里一点皮毛也是好的。 “可是疏影,你不是对女工没什么兴趣么?” 范疏影摇摇头,“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 娘总拿我跟你比,说我什么都不如你,这回我一定好好学,超过你!” 她眼眸亮晶晶的,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圆圆的脸儿像个苹果。宁容妗噗嗤地笑了,“好好好,你一定能行!” 要说宁容妗的学业实在也不算最好,只她遗传了父母的聪明劲儿,姚氏出自江南人才辈出的姚家,尚在闺中时就是有名的才女加美女,父亲是探花郎。她懒得要死,不爱用功,只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秒杀范疏影这种学渣。 说了会子话,夫子就开始授课了。 一天过去得很快,下午申时正,宁家马车准时来接人了。回了家,宁容妗直奔姚氏的房间,把南山夫子要来授课的事情说了。姚氏也很惊讶,她有一幅太后赏赐的鸳鸯于飞苏绣,是南山夫子的作品,还是当年嫁到宁家时太后赏的,很精美生动。想至此,嘱咐宁容妗要抓紧机会好好学习。 宁容妗哦了一声,又攀住姚氏:“娘,我要出去买东西,我要出去!” “出去买什么?” “买墨水、毛笔,还有丝线!千机阁新进了一批松烟墨还有亳州狼毫,另外璀璨坊的春蚕丝也有新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童孩,杆菌一顾! 第2章 惊马少年 芊芊素手执起麒麟兽铜香炉的盖子,又拿起小镊子拨了拨香灰,姚氏道:“少来了,必定是百味楼又出了什么新的糕点你嘴馋了吧。” 又转身从多宝格上取下一个宝蓝色白瓷釉罐子,取出自制的玉兰香,一边添香一边道:“算了,去就去吧,让你哥哥陪你去。” 宁容妗立刻笑成月牙眼。 休沐日这天,刚好宁华彻也没有课程,正好一起出去。宁华彻来玉雪院的时候,宁容妗已经准备好了,看见他来,飞一般扑过去。宁华彻一把把她抱起来,勾勾她的小鼻子,嘲笑她:“这么大了还要大哥抱着走,团团真是小懒虫。” 宁容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家姑娘有我这么舒服,这说明我福气大着哩!再说了,人家都看不出我八岁了。” 宁华彻被她的不要脸惊呆了,饶有兴趣地问:“团团不怕别人说你永远长不大么?” 宁容妗摇摇头,眨巴着一双桃花眼:“那说明我年轻呀!” 宁华彻低低笑起来,声音很是愉悦。 两人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宁华莫守在那儿。见他们来,解释道:“娘同意了的,我也去。” 宁华彻点点头,“华呈呢?怎么没来?” 宁华莫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二哥刚刚还在这儿呢?书院有事,又把他叫走了。” 宁华彻将女娃娃送上马车,三人坐到了马车里,宁华莫逗妹妹:“团团今天去哪儿?” “去买笔墨、丝线,还要吃奶酥芙蓉糕、八珍鸡、千层脆……”宁容妗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又认真又可爱。 她年纪太小,平日里无人陪伴不敢轻易放她出去。只有等哥哥们有空或者爹爹有空的时候才能出去。饶是如此,只要她说想,又有人带着,姚氏都会答应她。 “今天有庙会,团团去不去?” 她连忙点头,殷切的看着大哥哥。宁华彻被她看得心软成一片,眼里含笑捏了捏她的脸。 到了千机阁,掌柜的一眼认出当前穿月白青竹锦衫的男子是宁府大公子,见其人面容沉静,五官精致,身材修长挺拔,如玉山巍峨,山松苍劲,真正是一身高贵清雅举世无双。 又看他身后年纪尚小的一双童子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那男童尚瘦弱,皮肤雪白,眉间一股清新爽郎的朝气,模样甚是乖巧,行止间已有贵族风范。女童玉雪可爱,眉心点了一点朱砂,使五官耀目得让人移不开眼,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醉人心神,可窥将来闭月羞花之色。 掌柜心里很快明白三位身份,要说这云州,没有皇室王孙,就是这宁府门庭最高了。 思及此,他殷勤地迎上去,“大公子可好久没来千机阁了,今天我们这儿又进了新货,可要看看?” 宁华彻“嗯”了一声,掌柜的便将新进的松烟墨、湖州香墨、亳州狼毫、兔肩紫毫笔……一一摆出来。宁容妗很喜欢湖州香墨。这种墨写起字来有淡淡的香气,不浓不呛,能让她写上瘾,就为了那闻不够的香味。她拿起一块,轻轻嗅了嗅,是玫瑰香的,包的箔纸也是粉红色的,一看就是给姑娘用的。她又选了栀子花味儿的、茉莉味儿的、桂花味儿的、海棠花的……反正都拥到怀里。宁华莫无奈地点点她的头,“团团用得完这么多么?” 宁容妗不理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你到底给不给我买?买不买?你说个不试试?” 从千机阁出来,三人又转战璀璨坊,出来时手上又是一大堆东西。时间将近午时了,三人又要往百味楼吃东西。宁华彻正准备上车,只听见对面街头有喧哗声,人群聚集在一起,像是出了什么事。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却隐隐听见“宁府”、“姚夫人”之类的词,怕牵扯上自家,便对宁华莫道:“上去好好呆着,看着团团,我马上回来。” 宁华莫答应了,可宁华彻刚走,就有人叫他,声音很熟悉,回头一看,竟是书院的同窗。同窗很热情,他家父亲是宁父下属,两家关系还算不错。两人便在车外攀谈起来。 宁容妗坐在车里,突然听见马嘶声,然后车子无端摇晃起来,她被颠得东倒西歪的,抓在车窗上的手一滑,头重重地磕到了对面车壁上。 “啊呜……”她哀叫一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马车很快被人止住了,帘子一掀,大哥哥和三哥哥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团团,怎么样,没事吧?” 宁容妗含泪,眼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大哥哥,好痛……” 宁华彻将她抱出来,见她头上肿起来一个青紫的大包,心疼道:“不疼啊乖,团团不哭。” 宁华莫也道:“嗯嗯,团团,三哥哥给你呼呼!” 两人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把人哄好了,才想起来旁边的始作俑者。宁华彻脸色难看,质问马上的少年:“这位兄台怎的无故纵马,此事兄台必须给我宁府一个交代!” 宁容妗这才注意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玄衣少年,他脸色苍白,唇色泛青,但面庞轮廓线条优美,目如点漆,鼻如玉柱。身上的衣服一看也不是普通料子。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矜贵与睥睨天下的风骨。这等气质容貌可不是普通人有的。可他看起来好像得病了,脸色不太好,方才应当也不是故意的。要是搁在平时,她必定不会饶了此人。只是这人实在看起来不好,又好像身份不一般,宁容妗不想多做纠缠。 她扯了扯大哥哥的袖子,“大哥哥,是他惊了我们的马儿么?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 ” 宁华彻点点头。 “大哥哥,这个哥哥好像不舒服,我们回去吧,头痛呢。” 玄衣少年朝她看过来,目光停在她脸上几瞬,不知是在看她的脸还是在看伤处。星空似的眸子里闪过点点光芒,慢慢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她摇摇头,闪了下沾湿的眼睫毛,吸吸鼻子:“没关系,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少年不答,稳稳地立在马上对三人道:“今日是我没御好马,是我之过,改日必登门道歉。” 说罢就要打马离去,宁容妗见他背影消瘦。熙熙攘攘的街上,无端端地看出了离索的味道。 回府之后,宁息阗也刚从衙门回来。见女儿受伤,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眉眼都是心疼,“团团怎么受伤了?你两个哥哥怎么回事?连妹妹都看不好。” 姚氏忙不迭喊人请大夫,又吩咐人取来花颜冰肌膏,“团团还有哪里疼?” 两个哥哥在宁父责问的目光下不吭气,宁容妗只好戳了戳父亲的胸膛,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团团不疼,团团没事。” 她乖巧得像只小兔子,还认认真真的安慰人,宁息阗觉得团团越发可人疼了,真是个好姑娘。 大夫很快就来了,冠冒歪斜,一看就是急赶过来的。大夫仔仔细细地将宁容妗检查了一遍,反正他问什么,宁容妗就乖乖答了。检查了半天,大夫心里直犯嘀咕,这姑娘没啥事儿啊?一抬头,就看见屋子里除了小姑娘全盯着他,仿佛生怕他说出个不好来,他实话实说:“没事儿,就是受了点惊吓。头上的伤也不碍事,只小孩子皮肤嫩些才看起来严重,搽几天药就好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姚氏这才问起前因后果听到最后,便道:“幸好没什么大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这事儿便算了。不过以后出去还得好好看着弟妹。” 最后的话是对宁华彻说的。宁华彻应诺。 宁华彻又说起了酒馆闹事的人说是宁府亲戚的事,姚氏一听,便知有人拿宁府的名头闯祸。“那人可说了他名字?” “是叫杨须。” 姚氏皱眉,冷哼了一声,“他也算是我亲戚?真是不要脸。” 那杨须本是姚家,姚氏的庶出弟弟妻子的娘家人,姚氏这位弟妻,也是当年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攀上姚家的,很上不得台面,其家人更是不要脸,这些年做出的事真是让人又可气又可笑。 第3章 出游 宁华彻也觉得那人行为嚣张粗俗,便道:“这等人可不能姑息下去,免得将爹爹名声坏了。” 姚氏赞同:“你放心,此事我自有章法。” 宁容妗脑袋上的伤果然如大夫所说,很快就好了。这日,天气晴好。宁容妗见窗外春光烂漫,花丛锦簇,有几只不知名的雀儿欢快的站在枝头喁喁私语,心情也变得开阔。拿来新买的文房四宝,对着窗子练起字来。 她的书桌正对窗外春景,微风拂过,裹挟来阵阵清香。阳光下,脸儿像水蜜桃一样可人,神情认真,捏着笔的小手稳稳的游走。写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她正觉得手酸腿酸。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宁华呈隔着窗柩,伸手拿起一张纸,“还不错,算是有点进步了。” “二哥哥,你来啦。”宁容妗惊讶道。 “来看看你,这几天书院里忙,听说你受伤了?”他看着她额头上浅浅的伤痕,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没好?” 宁容妗想,这才几天呢。当然不可能好那么快。“我没事儿。二哥哥进来吧,秀杏,看茶。” 宁华呈一进来,宁容妗就围着他转圈圈,赚了两圈之后,委屈地朝哥哥抱怨:“二哥哥不疼我了!” 宁华呈一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配合道:“怎么了,团团?” 宁容妗把手心摊开,直直地伸到宁华呈面前。 宁华呈哑然失笑,食指与中指并起弯曲,不轻不重地敲了她额头一下:“小促狭鬼,就知道跟哥哥要东西。” 宁容妗理直气壮道:“是你自己说是来看病人的。” “哦?团团是病人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人家还疼呢,被吓着了你知不知道。哥哥没良心。”宁容妗把秀杏刚刚端上的君山针叶往自己这边挪,一幅要和你绝交连水也不给的样子,“不给你喝!” 宁华呈:o__o “… 宁华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了想:“我记得我院儿里还有一个蝴蝶纸鸢,待会儿叫秀杏去拿吧。” 宁容妗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踮起脚尖,笑眯眯地在宁华呈脸上亲了一下,“二哥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二哥哥最疼我。” 宁华呈又走到她练字的地方,对她招手,“过来。” “虽说你行楷写得不错,可你年纪尚小,还是先把楷书练好再说。”宁华呈看着她的字。 楷书练得不够,力气掌握的不精准。看起来懒散没风骨。行楷倒是写得有点意思,但若是不纠正一下,以后写的字难免不流于随性杂乱。空有意气,没有气韵。可他知道,团团性子懒散,少有练字,要不然怎会才这点儿进步?又转念一想,对团团也不需要要求多高,总之,以她的身份,再有他们一家人护持着,不需要她去博什么才名。 虽是这般,他还是一笔一划地亲手教她写字,每一笔还耐心解说着。团团乖巧地跟着写,听得认真。 对于亲人的好意,她总是不忍辜负的。 晚饭时,宁息阗提早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圣上传旨叫他回京述职。 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江南了。 宁息阗五年前带着全家来江南任职,这才五年,圣上就急不可耐召他回京,想必是要委以重任的。 何况,宁息阗作为宁国公府世子,因职在外这么久,实在不成规矩。 一家人都比较平静。只有姚氏和宁容妗有一点不对劲。姚氏舍不得娘家人,当年她从江南嫁到京城,一直没机会回娘家。后来宁息阗外放,故意选了江南的官儿,这才使得姚氏又见着了娘家人。宁容妗也舍不得,舍不得姚家表哥表姐,还有范疏影。话说范疏影本家也是京城侯府,不知道她们家什么时候回京。还有一点,宁容妗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来江南了,对京城一点印象都没有,说实话,她心里有点怕。这些年,除了祖父祖母逢年过节捎点东西给她,对于宁国公府,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息阗对于妻女的心理活动简直了若指掌,他拉宁容妗过去,安慰道:“放心吧,祖母很疼爱你的,你三岁时,你祖母还抱过你呢。至于姚府那边,过几年等你表哥下场,你舅舅一家应当也会进京。” 这话同时安慰了姚氏和宁容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 宁容妗一听,高兴了,转瞬又耷拉了耳朵,“可表姐不会。” 她说的表姐,是姚府二房的姚皎,和表哥姚旻不是一房的。姚皎和宁容妗关系不错,是宁容妗唯二的知心好友。 这个宁息阗也没办法,只能看将来的造化了。将来姚皎嫁到京城也不一定。只这话宁息阗却不好说。 又过了几天,姚氏想着再过几个月就要回京了,最好叫两家孩子出来一起游玩,将来就是想也没机会了。便使人往姚府那边说去了。 姚氏想了想,又把璀璨坊的绣娘招进府里,给几个孩子都做了一身新衣服。宁容妗的那一套是锦绣桃红喜鹊缠枝小褙子,下配白蝶百褶撒花裙,姚氏特意给她唇上涂了新制的桃花胭脂,眉心画了一朵娇艳的小桃花,正好打扮成一个小桃花妖精,不似真人。 姚氏定的地点是九阳山,先在山下碰头,再步行上山游玩。 宁容妗下车的时候,姚府大房夫人孟氏,表哥姚旻,表姐姚皎都到了。孟氏笑盈盈地迎上来,拉着姚氏寒暄几句,又见宁容妗通身的打扮精致华贵,连忙把宁容妗夸得像朵儿花似的。孟氏也是真觉得宁容妗好,会撒娇,模样好,也有气度,从不掐尖要强。是个真聪明的。又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哪有不爱的。 姚氏见孟氏越夸越没边,笑着打断她:“你呀,皎皎哪里不好?可别光看着我府里这个淘气鬼。” 都是外甥女,哪里能分出个好与不好来。姚皎今儿个穿了姚氏特意定制的衣服。是一身桃花绣银红春衫,梳了流云髻,又带了梨花玉白玛瑙簪子。脖颈上是雕刻细花嵌宝石银项圈。一双盈盈含秋杏眼,唇角微勾,身量不似宁容妗还是个小豆丁,已经十一岁的姚皎已经抽条了,细腰款款,初现少女风情。又有着姚氏女特有的书卷气和温婉,实在惹人怜爱。 孟氏道:“嗨!这两个外甥女自是各有各的好,我这不是好久不见团团了么?我这不是没个可心的闺女嘛?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久也不回娘家看看,老祖宗可天天念叨你呐!” 姚氏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哪里是想我,明明是想曾外孙、曾外孙女。” 两人说说笑笑,姚旻、姚皎和宁容妗三人就聚在一块儿说着小一辈人的话。姚旻走在两个妹妹后面,偶尔插上一句。 姚皎作为标准的姚家女,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风范,比起宁容妗这个只会在外面摆摆架子的贵女,她可是标准的闺秀榜样。琴棋书画诗酒茶,不说样样精通,每样拿出去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表姐,你这次的女红作业被南山夫子夸奖了呢,南山夫子会不会收你为徒啊,疏影丫头可要失望了。” 姚皎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南山夫子又不是只夸了我一个。况且,我可比你们大三岁呢,等你们再过几年,指不定比我绣的好。” 宁容妗问:“表姐想不想成为南山夫子的关门弟子?” 南山夫子放出消息说会在琅玕书院收徒,不过名额只有一位。 第4章 怪哥哥 “难着呢,不过,我会努力的。” 宁容妗嘻嘻笑着,挽着姚皎的手臂,“表姐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九阳山上有一座九阳寺,香火还算鼎盛,每日来捐香油钱的女眷比较多。几人先进了寺庙,往大雄宝殿拜了拜,又往偏殿去求签。 姚氏是为这次回京一事求的,求的是上上签。解签的小僧道官运亨通荣华似锦,只家事上要多加注意。出殿门的时候,姚氏都是笑着的。 说起家事,姚氏问孟氏道:“杨氏可是又在作妖了?” 孟氏听她提起杨氏,眉色端凝,淡淡道:“上蹿下跳又如何?反正没人理她。” 姚氏又把前段日子杨氏家人借着宁府的名头出去闹事的事情说了,又道:“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个小小的主簿也敢说是我宁府的亲戚,夫君就要回京述职了,由不得他败坏府里的名声。” 孟氏一听,道:“怪不得这几天那人闹得很,原是为这事儿。” 那天姚氏听了宁华彻的话之后,就叫人把杨须抓进了牢里,现在还没放出来。杨氏这几天为了哥哥,在府里闹腾得紧,哭诉姚氏不念亲戚情分,骂出的话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要说杨氏,本也只是个千户的女儿,就算姚三老爷只是个庶出,也是配不上的。 为了攀上姚府,使了不少肮脏手段。 姚氏家风清正,轻易是不许男子纳妾的。就连姚三老爷,那也是生母爬了床,后来检查出了身孕,才去母留子的。 姚府人清高,祖上出过太傅太师,代代出的都是颇有才气的书生,在天下莘莘学子心目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姚氏女众所周知的美貌温婉,还出过皇后,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作为江南甚至天下的杏林大族,姚府人看不太起杨氏这种使下流手段的人。 虽娶进了门,除了该有的待遇,其余的杨氏想也别想。 杨氏开始时还挺安分的,后来人心不足蛇吞相,整天觉得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想为家人争利益。烦也是烦死了。 孟氏默默叹了口气,另起了个话题。 中午几人又在九阳寺吃了素斋。什么麻辣素鸡、凉拌素鸭、凉拌三鲜……全是豆腐、青菜,可能几人吃惯了山珍海味,倒觉得清清爽爽的很是可口。 下午午休之后,三个小辈就带了奴仆出去赏桃花去了。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又有诗云: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在满山连绵十里的灼灼桃花下,连脍炙人口的诗句都黯然失色。 沿着寺后的小径往前走,落英缤纷,层层花瓣铺叠成红毯,延展一片如画幻境。每隔几十步,有石桌石凳供游人歇息坐卧。今日来赏花的人很多,随处可见年轻女子、官家夫人、还有年幼孩童。 宁容妗走着走着,只觉得沉醉在这一片梦境之中再也不想醒来了。细细观察去,只见这桃花盛开的最好时节里,一朵朵粉嫩柔软的桃花竞相开放,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树间,桃叶比桃花生的晚,此时呈现嫩绿色,长而纤纤,如女子素手托花,端得是美不胜收。 瞧着瞧着,更是心旷神怡,不由得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回头道:“表哥、表姐,你看这桃花开得这般好,我们摘几枝插瓶如何?” 却见两人愣愣地瞧着她,半晌才“哦”了一声。姚旻回过神来,甩掉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上前选了一支开得正灿烂的桃花折了来,递给宁容妗,“这支好,表妹喜欢么?” 宁容妗点点头,道了谢。姚旻见她眉心一朵桃花灼灼,肤色明亮,俏生生好似桃花妖精。摘下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 朵桃花插在她头发里。打量一下,笑道:“看看这是哪家的桃花小妖,小心被道士捉去了!”宁容妗假装“凶残”,张开嘴巴做吃人状,“表哥我要吃了你!”其实她那样儿真是又幼稚又可爱,姚旻温柔一笑,“表妹要吃,表哥就割肉喂你好了。” 又听姚皎道:“其实桃花还可以做桃花春酒,摘一篮新鲜桃花,用清泉酿成酒,埋在树下,等第二年春再刨出来喝。” 宁容妗想想,觉得又风雅又有趣,只可惜他们再过几个月就要回京了,没法酿。姚旻见她面上有遗憾之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做不成酒,还可以做桃花糕,实在不行,还可以做桃花茶,泡桃花浴呢。” 她眼睛一亮,一双桃花眼明亮灼人,对姚旻道:“表哥说得真对!”又转身吩咐秀杏取个花篮来摘桃花。到底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摘满一篮。几人找了个石桌,将宽布展开,摆上点心、火炉、茶果,席地而坐。 宁容妗坐得腿麻,就起身走几步,猛然踢到一块硬物,身子受不住摔了一跤。 姚皎、姚旻赶紧上前扶她起来。“没事吧?”二人齐声道。 “哎,没事。”地上都是软泥,上面还铺了一层桃花,倒是没摔疼,就是手脏了。 众人反复确认她没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秀杏见她手脏了,道:“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一条小溪,姑娘,我带你去洗洗吧。” 宁容妗点点头,姚旻始终觉得不放心,便说:“我陪你。” 宁容妗与姚旻两个在秀杏的带领下走了好久才看见一条三丈宽的小溪。 宁容妗走进小溪,洗了手。却看见溪水隐隐有血色,顺着溪流上游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方黑色的衣角。她瞬间紧张起来。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暗想:该不会是死人吧?想转身就走,又觉得万一是个活人指不定还能救上一救。 她犹豫半晌,还是慢慢朝那处挪去。虽说活到现在还没见过死人是有点害怕,可万一是活人,总不好见死不救。 那芳草掩盖下的地方被血色染红一片,一个修长的少年安静地躺在上面,他眉目微皱,面部轮廓如刀削,面色惨白,真像是一点儿生气都没有的样子。他身穿玄色衣服,破了几个洞,被鲜血浸染成浓墨一般的颜色。 宁容妗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第二反应是不知道死了没有。 小心地挪动步子,将手指伸到那人鼻尖。少年却突然暴起,一双犀利星眸里射出冷锋一般的目光,一手扣住她双手,将人压在身下。宁容妗吓得“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少年。 那人却盯了她半晌没有动作,突然身子一僵,趴在她身上不再动了。 宁容妗吓都要吓死了,哆哆嗦嗦等了半天,见少年还是没反应,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人挪开。又探了探鼻息,喊道:“秀杏!秀杏!快来人呐!” 晋君茨恍惚记得自己被人追杀,敌方人多势众,他双拳难敌四手,逃至九阳山,后来实在饥渴,便寻了泉水来喝。再后来似乎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后来…… “大哥哥,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大夫说他的伤都不在重要位置,即便伤口深些,只要不再流血,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哦,那就好了。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骂我呢,我救了他,会不会不好呀。”那声音到后面忽然低沉下去,含着几分小心翼翼。 “爹爹什么时候舍得骂你了?小鬼,少装可怜。” “万一呢?”娇娇的清脆的声音包含祈求,“哥哥要帮我说好话。” …… 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传到他耳朵里,他很想睡下去睡下去……可那声音明明不大,却像丝绸一样缠着他,不许他睡。 他感觉有一个人靠近自己,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滑进嘴里,味道又腥又苦,下意识的不想咽下。 “哥哥,他怎么不喝?” “大抵是太苦了吧。” 第5章 他醒了 宁容妗掏出帕子,把少年嘴边溢出的汁液抹去,见少年蹙着眉头,“他真可怜,肯定很痛吧,我平时被扯到一下下头发都很疼呢。”说完,见少年还是喝不下药,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房里还有百味阁的蜜枣呢,他肯定喜欢。” 转身蹬蹬蹬地跑到外面吩咐了两句。 晋君茨嘴里被塞进去一块软软的粘粘的东西,化在嘴里。他平时很少吃甜食,猛地吃到这么甜的东西,真是甜得牙疼。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被甜味一刺激,脑子里瞬间清醒几分,张开眼睛,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站在面前。两人明显是兄妹,高的那个,似乎与自己年龄相仿,矮的那个就是在溪边见到的像桃花妖精一样的小女孩,他记得她,他还惊过她的马。 是她救了自己。 “你醒了?”宁华彻见他醒来,“先别动,把药喝了。” 晋君茨默不吭声地很快把药喝完。宁容妗看得目瞪口呆,“哥哥你不怕苦吗?” 晋君茨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开口,声音沙哑而虚弱:“是你救了我。” 宁容妗点点头,关心道:“哥哥你就安心在我们府里养伤吧,大夫说你不能再流血了。” 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明白得很,确实不宜再走动,“请问这是哪儿?” “这是宁府,家父是江南巡抚,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的。我爹爹很厉害。” 晋君茨这才放下戒心。江南巡抚宁息阗是宁国公世子,宁国公府向来不参与皇权争斗。的确很安全。 宁华彻见他听见宁府两个字神情没有一点敬畏,反而眉头微松,愈发肯定这人来历不凡。心里却在考量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总之事到如今,不可能再把人赶出去吧?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宁容妗见他自醒来之后就少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努力找话题。 少年把目光投到她脸上,缓缓道:“我叫关朔。家人在京城。” 小姑娘哦了一声,“关朔哥哥,你需不需要给家人写信呀?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晋君茨沉默,半晌才道:“不必了。” 宁容妗见他又沉默下来,一张俊秀的脸上深深沉沉都是她看不懂的神色,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她活这么大,还没有和别人聊天这么累的。跟她说话的人,很少有这种半天才吐几个字的。 她眨巴眼睛的样子像只委屈的猫儿,眼睛闪着晶亮亮的光芒,可爱极了。头上的、眉间的桃花使她的脸庞清晰娇艳起来,绽放在他眼里。 他竟然觉得不忍心见她难过,便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宁容妗。这是我大哥哥。”她扯了扯宁华彻的袖子,“我还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 有爹娘、二哥哥、三哥哥。”说完,想起全家最傻的三哥哥,嘴角扬得高高的,补了一句“我三哥哥最好玩了。” 宁华彻见差不多了,便对宁容妗道:“团团先回去吧,关朔哥哥还要休息。”语毕,把团团抱起来,朝关朔示意。又吩咐了屋内的侍女几句。 团团?躺在床上的少年默默咀嚼这个名字。 真贴切。 宁华彻兄妹回到姚氏的洵雅院。姚氏便问了关朔几句。宁容妗躲在哥哥身后一言不发。宁华彻道“他应当身份不一般,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姚氏将京城里的情况过了一遍。宁府是保皇派,多年来深得皇帝信任,即便救的是个皇子,也应当不会引起帝王怀疑什么。便道:“没事。” 宁华彻与姚氏想法差不多,点点头不再多说。 姚氏这才把注意力投在宁容妗身上,见她躲在宁华彻背后露出半张脸儿,见她望过来卖了个萌,姚氏故意板起脸:“团团过来。” 宁容妗一见姚氏这样便知没有危机,笑嘻嘻地扑上去,还在姚氏怀里拱了拱。姚氏被她拱得往后仰了仰,笑骂道:“团团要把为娘拱倒么?” 宁容妗扬起脸儿,“团团是太喜欢娘亲了。” 姚氏听得心花怒放。母女两个又玩闹一番,姚氏抱着宁容妗,爱怜地抚摸着小小的背脊,认着道:“团团其实没有必要害怕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不必怕给家里惹麻烦。你有爹爹,有娘,还有三个哥哥呢。” 姚氏一直明白团团很聪明。人家都说她这四个孩子,三个哥哥学业成绩优异,遗传了父母的聪明劲儿。提到团团,便只说是个长得好的。其实团团心里什么都明白,小小年纪反而有一种对世事的通透,导致做事情有些小心翼翼。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心地善良。 姚氏又道:“娘且问你,假如今天你遇到那个哥哥时,他周围还有拿着刀的黑衣人,你会不会救他?” 宁容妗不假思索:“不会。” “那你会怎么做呢?你还想救他么?” 宁容妗低头,想了想:“我应该还是想要救他的。娘,我没有看见过杀人,如果不救,我会做噩梦的。但是我会先逃走,再告诉别人,让别人去救。” 姚氏很欣慰,温柔的说:“团团,你看,你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你也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娘很放心,你以后,做事情须得放开些,这才是我宁府女儿的气度,懂么?” 屋内一时气氛温馨。夕阳的暖黄晕染了姚氏雪白的脸庞,那张脸的五官在光影里模糊起来,只浮着一层清浅笑意。宁容妗觉得心里涨涨的,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宁容妗照常上学。 今日上的是书画课、女红课。课刚刚开始,夫子与学生互相见礼之后,学生都入座。此前夫子已经布置了抄写归田赋的作业,照例,这次上课之前是要检查的。 宁容妗把自己的作业摆在案前,端正地坐好。她旁边坐的是姚玫,姚府三房唯一的女儿。姚玫看过来,扫了眼她的字,微微一笑:“表妹写得真好。” 宁容妗不置可否,垂眸不语。姚玫也没在意,转头看着窗外。 夫子走到两人中间,拿起宁容妗的作业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客观地点评:“有点小进步。”又拿起姚玫的字,捋捋美髯,满意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又弯下腰指点姚玫几处不足。夫子走后,姚玫偏头看了看宁容妗,眉间一片温柔,“表妹下课要和我一起去饭堂吃饭么?” 宁容妗目不斜视,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练起字来,漠然道:“不必。” 众所周知,宁容妗在书院里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不仅不穿校服,连中午的午食也是家里特意送的,奈何她背景强大,没人敢说什么。只不过看不惯的人铁定是有的。 姚玫脸上一片惊慌,用含着歉意的语气说:“哎,我怎么没想起来表妹有府里送的午食。怪我,说这个做什么。表妹,我不是故意的,表姐不像你有府里送午食,一时口误。” 这话说的,好像宁容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样。 宁容妗见姚玫脸上一片歉意,只觉得肚里有点恶心。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姚玫,我和你不熟。”语气含着淡淡的警告。 姚玫脸色白了一瞬,淡定地闭了嘴。 书画课过去后,中间有大约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范疏影惯常挤到宁容妗身边,瞥了一眼姚玫,故意大声道:“怎么,有些人又嘴贱了?” 宁容妗一看范疏影又要和姚玫磕上,连忙阻止,剜了范疏影一眼。 第6章 罅隙 可为时已晚,范疏影本来就憋不住气性,又向来看不惯姚玫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屡屡挑衅的样子。逮着机会就开始奚落:“妗妗你说,这种人你给她点儿颜色就要上天,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其实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 姚玫的声音适时响起,委委屈屈:“疏影你我好歹是同窗,你怎么能这么指桑骂槐地骂我呢?我做错什么,你大可以提出来啊。” 范疏影一看姚玫顶着一张柔柔弱弱的脸泫然欲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姚玫哪次不是大义凛然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然后暗地里使绊子?恶心死个人了! 范疏影脸红脖子粗地骂道:“嘁——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你?我道你猪名狗姓了?这幅样子装给谁看?” 宁容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扶额长叹。范疏影吵架都是不带脑子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高兴就好。猪名狗姓,这话骂的真是…… 范疏影骂完才发现自己好像把姚府都骂进去了,骂了姚府就间接把宁容妗也骂进去了……顶着周围同窗异样的眼光,范疏影讪讪地张了张嘴吧,不知所措。 姚玫脸色也不太好。 宁容妗就知道,对付姚玫这种人,千万不要和她吵,弄死她的的方法千千万万,直接吵最蠢。因为她又会演戏又会装,不明内里的人怎么看都是你错。 宁容妗冷下神色,对范疏影道:“还不向她道歉。” 范疏影涨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行,她、她明明也有错!” 可这种时候,要说姚玫错在哪里呢?说她出言不逊故意挑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也挑不出错处来不是。宁容妗不看她,不急不缓的说:“你有错便要道歉,疏影,我们还是好朋友么?” 范疏影脸被血液涨得绯红,憋了半天,见宁容妗还是没有看她,极快极小声地对着旁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宁容妗不等姚玫说话,开口道:“既然道过歉了,姚玫你向来大方,想必是不会再计较了。” 又转头对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 范疏影,“快上课了,回去吧。” 午膳过后,琅玕书院的学生都是要午休的,宁容妗更衣过后正好碰见姚皎从房间里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姚皎手里拿着一张青色的罗绢绣帕,上面飞着一只彩翼蝴蝶,阳光下蝴蝶斑斓灿烂,仿佛要从姚皎手里飞出去似的。 宁容妗惊叹一声:“表姐,你这是自己绣的呀,怎么你绣的就这么好看呢?” 姚皎落落大方地道了声谢,又问她:“过几天来府里赏花吧,伯娘得了些专门从南边运过来的花草,叫我请你来府看看。” 宁容妗道:“过两天等哥哥们都有空了,我就来。” 两人分开后,各自回到休息的房间。琅玕书院的房间都是四人一间,宁容妗和范疏影还有两个同班同窗是一间房间的室友。往常时间她一回到房间范疏影就会扑上来和她咬耳朵,今天却没有。 范疏影心里还有点生气。她再怎样错也是为了帮宁容妗出气嘛!只要一想起宁容妗那时冷冷的脸色她就觉得难受。要是为了别人还好,偏偏是姚玫那种人!她等着宁容妗向她解释,谁知宁容妗进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上床休息了。 连哄都不哄一下。 太过分了! 范疏影气呼呼地蒙上被子,有什么了不起! 下午宁容妗回到府里的时候,正走在前院通往玉雪院的花林小径上,却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在交叉的石子路上,神色里满是惊慌,心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出声叫住那人:“站住。” 那丫头见是她,脸上浮现欢喜的神色,喘着粗气道:“姑娘,不好了,那位公子发烧了,说胡话呢!可不得了呀……” 丫鬟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宁容妗打断她:“那就请大夫呀,你还愣着干什么?” “不是,嗨,姑娘去看看就知道了!”丫鬟是个嘴笨的。见府上对这位公子很重视,好汤好药地供着,便一心一意伺候着。结果今日公子忽然发了高烧,她害怕被责难,一时心急说不出话来。 等她抬起头来,见小姐已经疾步往那边走了。 关朔住在府里的客房,离前院挺近的。宁容妗没走几步就到了。院子里闹哄哄的,丫鬟们站在屋外竟然不进去伺候着,一个个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宁容妗无视门口的丫鬟,径自走了进去。 大夫站在隔窗外没有进去,她疾走几步,只见宽大的拔步床上躺着面色绯红的少年,他紧皱着眉头,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短柄匕首,身上衣服有些凌乱,一床被子只搭在他半边手臂上。看样子似乎是烧糊涂了。 他手里握着匕首,宁容妗也不好贸贸然走过去,只好站在离床大约五步远的地方,试探着喊道:“关朔哥哥——关朔哥哥——” 少年模模糊糊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她又喊道:“关朔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关朔手臂动了动,还是没反应。 她转身叫了两个小厮进来,吩咐两个小厮先按住他,没想到小厮还没碰到他,他就猛然举起手里的匕首,起势狠狠地朝两个小厮刺去。宁容妗尖叫一声,失声唤道:“关朔哥哥!” 关朔的匕首在最后关头停住了,他眼里有些混沌,把目光聚集在她脸上几瞬,忽的倒回了床上。 机灵的小厮乘机夺下他手里的匕首。 宁容妗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拿手去贴他额头。关朔鼻息很沉重炙热,山峦起伏的侧脸即便在病中也坚毅而好看。宁容妗被他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转身想去叫大夫。可刚起身就被抓住了手,大掌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关朔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几个字。 她听不清,俯身倾耳去听。 “好热……水……” “关朔哥哥,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倒水好不好……” 少年根本听不见,嘴里反复呢喃着那几个字,宁容妗试着去掰他的手指,他的手劲儿忒大,累得她气喘吁吁也没掰开。便转身呼唤大夫进来诊治。 大夫也没耽搁,抓起他另一只手诊脉,又鼓捣了一会儿,对她道:“这位公子身上的伤有些感染才引起了发烧。得及时用药,内外均服才行。” 说完,便坐在四脚圆布桌,唰唰唰地写下了药方。她见那上面的几味药还挺少见的,便吩咐丫鬟:“快去库房里取药,不管是什么,只管取来用,若是管库房的婆子问起,就说是我要的。” 关朔还是抓着她不放,也许是生病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脆弱,反正无论宁容妗在他耳边耐心的说了什么,他都不放,还有越抓越紧的趋势。把她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厨房很迅速地煎好了药,宁容妗想起上次他吃药的时候也是有蜜饯儿才喝下的,又叫人拿来了蜜饯儿,想先拿了颗蜜饯塞进他嘴里,这人却薄唇紧抿,死活不张口,她无法,唤又唤不醒,就拿手去分开他的唇,没想到这人脸上烧得烫,嘴唇却凉而柔软,触感还不错。分开了唇,牙齿却还紧咬着。宁容妗无奈得要笑了,找了两个丫鬟帮忙,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药喂进去几口。 关朔慢慢张开了眼,神色略显迷茫,仿佛不知今夕何夕,沉默着没说话。 第7章 麻烦病人 宁容妗一喜,“关朔哥哥你醒了!快喝药吧!” 关朔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等勺子送到嘴边,缓缓开口喝了下去。她为了不把药洒出来,半倾着身子,一手喂药,一手上面垫着帕子接在他颔下。宁容妗平时熏衣服用的都是院子里的花,最近山茶花开得极好,衣服上有浅浅的山茶花味道,轻轻悠悠,浮在关朔鼻尖。 关朔忽然伸手把她抱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宁容妗啊了一声。倒是碗里的药快完了,没洒出来什么。 关朔对于山茶花的味道很熟悉,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常常闻到这种味道,今天忽然闻到这清浅的香气勾起了他的回忆。这香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隐隐的含着什么,勾得他心里痒痒的,他想好好闻闻。 抱着怀里软绵绵的东西,他感到怀里的正不安分的乱动,还有什么在叫他,他内心里有些烦躁,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终于那东西不动了,他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宁容妗很想不淑女地翻个白眼,虽然她还是个孩子,身子也小小的,没人会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可作为被当做抱枕的的滋味很不好受,她都快被勒死了! 她在他怀里不动,怕弄伤病人,关朔不肯放手,她也只能就这么躺着,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窗外金乌渐渐西斜,重峦叠嶂的山峰上方染了一层五彩胭脂,夕阳的余晖慢慢爬上两人的躯体,房间里水晶帘折射出迷人的浅浅光晕,整个空间静谧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 梦幻。 宁容妗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幽沉的眸子,他已经放开她了,低头静静凝视着她。小姑娘刚醒来脸上还有些潮红,懵懵懂懂的,乖巧极了。 “唔……关朔哥哥,你醒了呀……” 声音里还有些鼻音,她揉了揉眼睛,慢慢爬起来,伸手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好像退了些,还是有点烫。 她收回手想爬下床,但这一觉睡姿不对,浑身都不对劲儿,没控制住力道一不注意就要往下栽去。 关朔眼疾手快地捞住人。宁容妗趴在他怀里,两人眉眼相对,静了好久,关朔才道:“小心点。” 宁容妗爬起来,挪下床去,“关朔哥哥饿了吧?” 见关朔还是默默看着她,宁容妗有点莫名其妙,好奇地望回去。 两人把幼稚的对望游戏进行了好久,宁容妗才又问:“关朔哥哥想吃什么?” 不等关朔回答,宁容妗又咯咯地笑起来:“不会想吃香酥□□,三哥哥每回生病了就特别想吃香酥鸡,可娘从不让他吃。” 他没什么表情,“你三哥哥病了,你每次都会亲自照顾他么?” “是呀,他生病的时候我有空就会去看他、陪他讲话,其实哪里是我陪他,是他陪我才对,没有三哥哥一点也不好玩。” 宁容妗说完又跑出去吩咐下人准备晚膳,走回来趴在床沿看着关朔,一本正经地教训人:“关朔哥哥要好好吃药知道么?匕首那种东西就不要放在身边了!身上的伤也要按时敷药,这样才好得快,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的家人还不伤心坏了?关朔哥哥还没有我乖呢!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么?” 絮絮叨叨,一张稚气的脸蛋上挂着认真的神色,真是又可爱又可笑。 关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幼滑纤细,触感极好。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关朔哥哥有没有妹妹啊?” 他陷入了回忆,记忆里,是有个小鼻涕虫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如今想起来,这回忆似乎还带了点甜蜜。一时间,他神色有点怔忡。如今,他的妹妹年纪比眼前这个小不点大,应该还要高些吧。 见他神色柔和,似乎想起来什么。宁容妗意识到这个人肯定想起了亲人,不由得有点心软。“关朔哥哥就把我当成你妹妹好了,我陪你吃饭,你放心吧,只要你快快好起来,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关朔目光重新聚拢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晚膳很快准备好了,因为考虑到病人的情况,晚膳都是清淡滋补的,两人对坐着吃饭。小姑娘时不时说两句,少年只听着不答。 临走时天已经黑了,宁容妗挥挥手告别,关朔眼尖看见小小的手上青紫了一片,不虞地抓住她的手腕:“这是怎么了?” 他不记得这是自己干的,只记得自己抱着这孩子睡了一个下午。 宁容妗撅了噘嘴控诉道:“还不是关朔哥哥!疼死了!” 关朔愣了愣,迟疑道:“我干的?”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睁着桃花眼看着眼前人。 关朔有点仓皇,歉意道:“是我不好。” 宁容妗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因为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收回手假意大度道:“好了好了,原谅关朔哥哥了。” 他笑起来,柔和了冷峻的轮廓,眼里一片柔和,出奇的好看。 宁容妗呆了呆,暗想:原来还有和大哥哥一样好看的人呀! 关朔没在意她呆傻的小模样,嘱咐她回去一定要上药。 过了几天,应姚皎之邀,宁容妗到姚府赏花去了。 朱帘翠幄的马车行驶在纵横的宽敞大街上,四角檐顶垂下的五福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洒落在小贩们的吆喝声中。姚府离宁府还是有大约五条街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近。位于星云坊的姚府,几乎占据了整个平乐街的一侧。放眼过去,绵延不尽的青瓦白墙都是姚府的外墙。 早有几个婆子模样的人等在朱红色浮雕画柱门口,看见马车到来,规规矩矩的迎上来。 作为诗书礼仪之家,姚府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但装修风格完全是清贵雅朴之风,亭台楼阁、廊庑水榭,处处都是江南园林婉约矜贵的风格,又不失大气和开阔。字画笔墨时时出现在廊壁或折角之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含着主人别具匠心的摆设构思。 此次姚府大爷叫人从南边运过来的花品种甚多,贵的贱的都有,只图看个热闹。什么百香果、锦带花、春兰、三色堇、牡丹……花树也有、盆花也有,开满了整个院子。 姚府的老太太正坐在春晖堂福寿安康乌木靠椅上,底下是儿孙辈,济济一堂。老太太虽然六旬有多,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白发并不多见,整个人面色红润,慈眉善目。 听见外头有人叫“表姑娘、表少爷来了。”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微微倾身朝外探看。 只见从门外走进几个少年来。当先的是一袭银白色祥云纹墨线袍子的少年,后面两个少年稍矮,分别穿翠色福纹大褂和绛色窄袖袍子,最后是个粉嫩嫩的瓷娃娃。 四人站成一排,顿时珠玉生辉、旭日出海。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直道“好、好!” 孟氏见到几个外甥还是很高兴的,见老太太高兴,打趣道:“老太太可是把你们几个给盼来了,小没良心的,多久也不知来府里,怎么?是怕把府里吃垮了不成?” 宁容妗上前扑到老太太怀里,“舅母真懂我,一直想把府里吃垮,然后把外祖母抢回去,只当我一个人的外祖母!” 堂内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太爱得不行,将娃娃揉进怀里。孟氏指着宁容妗道:“看看这是哪家的山大王,竟跑到我姚府来了!” 众人在堂上说笑一番。除了宁容妗还在老太太怀里打滚,宁华彻三兄弟都和姚旻、姚晖、姚潇聚在一起说话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只听外面又有人喊“三夫人请安来啦!” 第8章 姚府小聚 堂上众人仿佛没听见,依旧说说笑笑,只气氛凝滞了几瞬。 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玫红琵琶襟撒花裙的妇人,梳着灵蛇髻,簪着清荷藕花钗,一边发饰上的流苏闪闪摇晃。腰上一对通透的平安玉。皎若春花媚如秋月。 行走时摇曳生姿,腰身袅娜纤细,款款风流,不似姚府女子娇柔雅正,多了些妖媚恣肆。 美则美矣,可惜在专出美人的姚府实在算不得什么。 妇人上前请了安,眼波一转,把视线定在宁华彻身上,娇笑道:“哟,这不是彻儿么?可真是长得越来越好了。” “我看啊,可没哪家公子能有彻儿这样好的,前几天还听有人跟我说想给你做媒呢!” 老太太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 打断杨氏,“男子长得好看不中用,最重要的还是腹内有无墨水,彻儿的功课好,才是让人称道的。” 杨氏以帕子捂嘴一笑:“那是自然,听说彻儿的功课在学院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又转过身来对宁容妗道:“妗妗,你的功课是不是大哥哥教的呀?” 宁容妗有点不明所以,好奇地说:“怎么会呢?大哥哥又不是夫子。” 杨氏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恢复过来:“嗨,我还说妗妗功课这么好定是有彻儿的指导,也不想想,妗妗这么聪明哪用得上!”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立在旁边的女儿一眼,假意叹了口气:“只有我这个女儿,比不得旁人聪慧,彻儿,你有空多指导指导这个妹妹,我这个做娘的,也希望这个女儿能进益些。” 众人心里都是“呵呵”一声。 都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杨氏心里的想法。 宁容妗倒是没什么想法,笑嘻嘻地瞧着哥哥的好戏。 宁华彻眉头都不动一下,垂眸道:“平日里忙得很,恐怕没空。若是姚玫妹妹有什么问题,旻表弟、辉表弟也是可以解惑的。” 这声姚玫妹妹要多生疏有多生疏,连眼神儿都没甩一个过去。 杨氏神色有点不自然,暗自咬牙。 老太太笑着打断杨氏的话,“几个孩子各自去玩吧,等会儿到了饭点再过来用饭。” 堂下儿孙纷纷告辞。宁容妗挽了姚皎去她屋里。 两人对着坐在圆桌两侧,姚皎把针线箩子端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话。不多时,姚旻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走进来,见两人都笑望着他,也微微一笑。将书递给宁容妗:“表妹,你还有几个月就走了,这个送给你。” 宁容妗拿着书,书面上有几个端正的楷字,以青色镶边,上书“长亭贴”。书页微黄,翻动之间墨香阵阵。表面平整而干净,一看就保存得极好。最可贵的是没有笔墨勾画后者书页折损的痕迹。 “这可是蔡永的长亭贴,舅舅舍得让你把它送我?” 前些日子姚旻听闻姑父将要回京述职,拖了好些人去找的,这《长亭贴》来之不易,送这个才能显得情谊珍贵。“不是,这是我托人找的,多的可再也没有了。” 宁容妗爱不释手的瞧了又瞧,“谢谢表哥,你送这么好的礼给我,让我怎么还你呀!” 姚旻道:“表妹怎的如此客气,你我这几年的情分,怎是这本书能表现的?” 姚皎见了,也拿到手里翻了翻,惊叹道:“哎呀,不得了,真是原版孤本,没想到还能给你找出来。” 三人说笑了一阵儿,又相携看花去了。今日天气尚算不错,院子里该开的不该开的也都绽放了,这些新运过来的花儿来自天南地北,可算是饱了眼福了。 三人走在曲径通幽之处,不时发出些惊叹。宁容妗走到一株三色花儿面前,俯下身细细观察一会儿,扭头对姚皎道:“这花儿形状新奇,拿来做个花样子是不错的,表姐,你说呢?” 姚皎点头。也走过来看了看,忽然道:“那是什么?” 只见她从花下拿出一根细绳,绳下吊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环,小巧得很,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大概是哪个丫鬟掉的?”宁容妗道。 “不会,这玉非一般丫鬟能戴。”姚旻道。 姚皎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背后柔软的声音:“那是我不小心掉的,彻哥哥,你能给我吗?” 这可真是巧了,姚潇、宁华彻、姚晖一拨人还有姚玫一个都遇上了。 宁容妗拿过玉环,“这是你的?” 姚玫点点头,身子往后微缩。 宁容妗把玉环拿在手里捏着绳子甩了甩,“拿着吧,以后别无缘无故乱丢东西。”她把无缘无故四个字咬得稍重。转身挽着宁华彻的胳膊,“大哥哥,我们到前面亭子里去玩吧。” 一群人就往瑞雪亭去了。进了亭子,众人围成一圈玩猜字谜。宁华彻当裁判,输了的要喝酒。原来这亭子里早已备好了春雪酿,味甜不刺激,很适合小孩子玩耍着用。 从宁华呈开始,依次对下一座的人出题,答出来就考的人喝,答不出来就被考的人喝酒。 宁华呈道:“旭日东升。”宁华莫接:“九!”又转头考姚潇:“马头人。” 姚潇很快答:“是长。”轮到姚皎考容妗:“你这个小促狭鬼脑子里面奇怪的东西可多了,我得考你一个比较难的。”她沉吟一会儿,“兵马纷乱迁客南望。” 语出,四周都静了静。宁华彻勾起一边嘴角:“这可是要喝两杯了。”又吟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姚皎不依,嗔道:“大表哥怎么能这样?不公平!” 宁华彻摊手,“有么?我可什么都没透露出来。” 容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更上一层楼?! “好啊!表姐你超界了!”她大呼一声,“不过,即便这样也难不倒我!” 说完又埋头苦思了好一会儿,猛地抬头说:“是骆宾王对不对?” 姚旻惊叹:“表妹好厉害,我还以为你想不出来了。” 容妗得意一笑,“大哥哥说得没错,表姐你得喝两杯了,你超界不说,我还答出来了,这酒你逃不过了!” 姚皎笑着摇摇头,将在小火炉上温着的春雪酿端起来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五指纤长,春袖拂空薄香,举杯道:“表妹真聪明,我服输。”说完又倒了一杯喝了。 容妗见她喝完,又转头考姚玫,“吕布桥边起芳心。”姚玫看了她一眼,微蹙了眉头想了好久,迟疑道:“是秦?” 宁容妗点头,对她笑了笑,也去拿酒,可她手太短拿不到。姚旻便把酒壶朝她那边挪了挪。容妗喝完酒,叹道:“真好喝。”此酒味淡却悠长,喝完回甘,唇齿留香。抬眼看见姚玫还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也想喝?” 姚玫摇摇头,转过头去。 一群人在亭子里玩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人来叫膳才回。 从姚府回来,已经是傍晚了。暮色四合,偶有惊雀几只略过夜空,玉雪院门口的几株杏花儿悠悠扬扬地落下,池塘边水色金黄,有锦鲤一摆尾,带动光波一圈圈。 宁容妗踏着暮光步入里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秀杏上前问道:“小姐,你找什么?” 宁容妗头也不抬:“我记得去年存了几个花样子,你给我找找。” 秀杏“诶”了一声,“是不是从西域商人那儿买的衣服上的?好像还有画儿,我知道在哪儿。” 说完就直起身子,从袖中掏出一把小钥匙,走到偏厢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就拿着几块布料还有几张薄纸。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去年存的花样子没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 有错。 第9章 和好 宁容妗选了一张凤凰的图样,问秀杏:“秀杏姐姐,你看这张怎么样?” 秀杏端详了一会儿,“要我说,这些花样子没一个不好的,姑娘是要绣来当做作业么?” 宁容妗嗯了一声,托腮琢磨了一下,“就这么着吧。”又把绷子找出来,在南窗下摹绘起来。小手拿着月白色的绸布,胸膛微微起伏,胸前的莲花水晶光彩流质,细嫩的面庞在夕阳笼罩之下,模糊了五官。暮色收走,灯烛的暖黄爬上南窗。她一直忙到将近巳时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秀杏早已准备好了竹盐、热水等洗漱用品,伺候着她睡了。 第二天又要上课,范疏影一见到她来就转头,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等下了课,容妗走上前去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诶,你还生气啊?” 范疏影心道:哼,才不要理你呢。没良心! 宁容妗蹭了蹭范疏影,“我们出去说罢。” 说罢想拉她,范疏影扭捏了一下,装作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了。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假山后面去,宁容妗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还生气?” 范疏影“高傲的”哼了一声。宁容妗噗嗤一声笑起来,拉长脸吐舌头,卖萌着做了个鬼脸,“笑一个笑一个。” 范疏影很少见到她也有这么调皮和不淑女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哈哈……不、一点儿也不好笑……哈哈哈哈o(∩_∩)o哈哈 ̄” 宁容妗:“o__o “…” 范疏影笑着笑着声音减弱,又哼了一声,“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宁容妗转身从假山缝隙中掏出一个盒子来,对范疏影勾了勾手。范疏影不知不觉地乖乖走过去,见她打开盒子,尖叫起来:“是……唔……” 宁容妗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叫出来就没得吃了。” 书院是不准在上课期间吃东西的。范疏影眨了眨眼睛,眼里写着:好说好说,快放开我! 两人席地而坐,范疏影拿起一个晶莹剔透、憨态可掬的小兔子,闻了闻,压低声音:“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我可想念这个味道了。” 宁容妗也手捧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一瞬不瞬地盯着看:“舅舅给我的,京城湖阳春的糕点,我也好久才得这一盒呢。” 范疏影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看着缺了半边耳朵的兔子,眯起眼睛满足地说:“真好吃呀……” 容妗也吃了起来。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又别开眼低低笑起来。两人吃完又偷偷摸摸地把嘴巴搽干净,把现场整理了一下。容妗整理完毕,又认真对范疏影说:“你以后可别再这么毛躁了,下次要再出什么错我可再不哄你了。” 范疏影撅着嘴儿扭了扭嘴儿,“哦”了一声,嘀咕:真不知道谁才是姐姐…… 两个又在假山后面悄悄地说了好久的悄悄话,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回房间睡觉。哪知宁容妗刚刚从山洞里面钻出来,就看见南山夫子背着手站在假山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俩。 范疏影见她突然不动了,还觉得奇怪呢:“诶诶?你怎么不走了,再不走就……!” 于是这一天中午,就看见两个小姑娘在假山面前被罚站了将近一个时辰。 洵雅院 “娘,我腿疼,您给揉揉。” “娘,好疼好疼……我要吃松花鸡!” “娘,蓝田阁好像新出了一款珠花!” 宁息阗宠溺地看着:“那就……” 姚氏一个“凌厉”的眼刀子过去,宁息阗就沉默了。 这小促狭鬼,就该被夫子好好治治。 姚氏不紧不慢地在她小腿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旁边麒麟兽铜香炉染着薄薄的光泽,升起一束拉长的香烟,在接近壁顶处分流袅袅。 姚氏揉了一会儿,将小家伙放在地上,伸长手指瞧了瞧,“我这指甲该染染了。”舒琴听了立刻吩咐准备染料。被晾着的宁容妗扑到姚氏怀里,眼泪汪汪:“娘,您不爱我了么?” 姚氏哦了一声。 宁容妗继续卖萌攻势。 宁息阗想说什么又被姚氏的眼刀子阻挡了。都是你给惯的。 宁容妗见外援不行,连忙抱住姚氏的大腿,在罩纱红菱水烟潇湘裙上蹭了蹭,捏着嗓子:“娘 ̄” 小奶音可肉麻了。 姚氏淡定地走了两步,带起一阵香风,裙幅上滚边银线霞云反射出柔亮的光芒。 “娘您好美呀,选衣服也这么有品位,你看这上面的祥云、这牡丹真是栩栩如生,娘你染指甲做什么呀,你不染也美得不行不行的呢!……” 姚氏俯下身子在那柔滑娇嫩的小脸蛋儿上捏了一把,冷哼了一声,“团团,你这么狗腿的样子,可被人家看去了哟 ̄” 宁容妗再接再厉。“哪有哪有,被娘您看到是我的荣幸!”没一会儿,只听身后想起清朗的男音,“是我打扰了。” 她转头,看见关朔站在门槛外,背后是奶白色的团云和湛蓝的天空,扬起的柳絮杏花瓣。他嘴角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光影在他略显瘦削的肩部跳跃。 宁容妗捂脸,“啊啊,我不是宁容妗!” 关朔嘴角扬得更高了,抬步进入屋中。表明来意,“今日,关朔是特地来表达谢意的。”说罢,拱手作揖,弯腰将要躬身,宁息阗如梦方醒似的赶紧扶住,“太……” 他连忙打断,“太客气?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关朔身无长物,无银钱相报。即便有,也怕您不屑。显得我庸俗了。” 宁息阗梗了一下,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此刻一句应时应地的话也想不出来。疑惑的话在嘴里吐不出来,只好硬生生的咽下去。“关朔、你好好休息,这话……谢就不必了。” 关朔温雅一笑,“我本京城人士,待回京之后,再行报答。” 宁息阗闻此连忙摇头,头上青筋直跳,“真不用了,你就在府里好好养伤,到时我派人护送你回京吧。” 关朔道:“不必,我还得在江南留些日子,处理些事情。” 宁息阗镇定下来。思索了一下,“那就住在府上,下……再过几个月我任期满后将回京述职,不如同回?” 关朔沉吟一下,作揖道:“那便叨扰了。”宁息阗连忙扶住。 宁容妗见他们两个一直打官腔,觉得头疼,蹦蹦跳跳地过去拉住关朔的衣角,“关朔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宁息阗看着那拉住关朔衣角的手,恨不得将小人儿扯过来再不跟这人有接触,强忍着呵斥道:“团团!” 他还从来没对团团有过一点儿不虞呢。宁容妗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脸色,不由得松开了捏着关朔衣角的手,呐呐不得语。 宁息阗这才心疼起来。柔声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 团团,关朔哥哥是外人,你不能这么没规矩。” 关朔把呆呆站在旁边的小家伙抱起来,“团团救了我,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很喜欢她。”说完就抱着团团走了。 宁息阗不知不觉地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叹了口气。像个雕塑一样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又无意识地念着:怎么会是他?…… 第10章 抓鸟儿吧 姚氏见他面色复杂,起身将人拉到座位下坐下,素手攀到男人肩膀处,轻声问:“他是什么人?” 男人不答反问,“他说,很喜欢团团是什么意思?” 姚氏见他面色不同寻常,慢慢猜出了什么,清澈的眼里浮起点点惊讶和慌乱,“你是说……”又垂头沉思起来,“不会的,团团还小,嘉仪公主似乎只比团团大一岁呢?” 宁息阗咀嚼着姚氏的话,慢慢放下一半的心,将姚氏揽进怀里,下颌抵着臻首,“蓁蓁,是我想岔了。” 另一边,宁容妗趴在关朔肩膀上慢慢觉出一点儿不对劲,闷闷不语。关朔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还以为她在为宁息阗的呵斥而伤心,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还在伤心?” 宁容妗猛地摇了摇头,支起身子将小脑袋凑到关朔眼前,用眼睛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逡巡了半晌。关朔面不改色地由得她看了半晌,慢悠悠地问:“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宁容妗摇摇头。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没有什么呀。先不说她三个哥哥,就是她几个表哥也长得好看,一点儿也不稀奇嘛! “关朔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关朔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爹爹这么对我,他一定是因为你。他好像……” 好像不想我和你在一起玩。 团团在心里嘀咕。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关朔不置一词。“我带你去抓麻雀好不好?” 宁容妗用小手扒住他的脑袋,“关朔哥哥为什么不回答。” 她低下头一边玩儿手指一边嘀咕:“难道关朔哥哥是大怪兽?就像故事里面会捣蛋的年兽一样,可是长得又不像……” 关朔挑眉:“大怪兽?” 宁容妗嗯了一声。解释道:“大怪兽会吃人会破坏房子,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妖力!” 他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弧度,笑得有点高深莫测。“真想知道?” 宁容妗忙不迭点头。 他慢吞吞道:“因为我爹的官很大。” 宁容妗傻傻地啊了一声。又垂头思索起来了。眼珠子透明澄澈,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细细的绒毛纤毫毕现,像个水汪汪的小桃子。思索了一会儿,面色一整:“我知道了,关朔哥哥那你爹爹一定很有钱。”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假意想了想:“好像是吧。” 团团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爹爹从来不跟贪官污吏打交道,怪不得呢。” 他轻笑起来,也不解释。抱着她继续走。 团团接连叹了喊几声儿气,又忽然揽住他的脖子,认真道:“关朔哥哥要劝劝你爹爹呀,要不然被发现了会被皇帝陛下杀头的。”说着,就把手放到颈项边上,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他哭笑不得。又想起了妹妹,不知是否也这么可爱。 “不会的。” 两人走到宁府的后花园去,后花园有好多奇花异草,都被打理花园的欧阳伯伯修剪成各种形状,适逢春时,惠风和畅,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 花园东面是一片梨花、杏花林,离得近一点的地方是一片绿树林,中间有通幽小径,入口由树枝缠绕成天然垂门,林间光影斑驳别有野趣。 远远望去,树子由低到高层层递进,树枝参差错落而有规律,树叶是整齐的不规则椭圆形,凉风一起,则婆娑和鸣。还没走进呢,就听见树上黄莺、布谷、麻雀等鸟儿婉啭迎风而唱。 林间的小径由各种各样的鹅卵石铺成,踩在上面有一点儿痒痛。 她仰头看去,只见这边的矮树上面也有好多鸟巢,这些鸟儿心可真大,也不怕被人捅下来。他悄悄地问她:“想抓哪只?” 向四方望去,只见林间有的鸟儿在巢中酣睡,有的在树梢梳理羽毛,有的则欢乐地蹦蹦跳跳。眼波一转,只见远处最高的一棵树上,一只头黑腹白羽蓝的大肚子喜鹊跳着叫着,热闹着呢。 她噗嗤一笑。“诶,那只那只!在最高的枝儿上!” 他把她举起来放到一根树枝上,然后足尖一点,迅疾地跃上一根树枝,又借力腾空,在林间流星般穿梭而不发出太大动静。宁容妗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轻功。”不由得屏息着,眼珠子眨也不眨。 原来,古人真的有轻功( ⊙ o ⊙ )! 只见那少年腾挪翻转轻巧敏捷,彷如融于树林,也不过是林间一只雀儿罢了。他的手足皆是发力点,每一次起步又用力奇巧,使得林木不产生分毫动静。几个瞬息,便到达了那只蹦跶的正欢而且全然不知危机的大肚子喜鹊身边。 呀呀呀!我看到了传说中的武功天才吗!?她心里欢呼。 只见他蛰伏几秒,忽然出手如电,将喜鹊扣在了掌心。 她放声欢呼起来,惊起林间三两飞鸟。将关朔手里的喜鹊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关朔哥哥好厉害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轻功呢!” 又接着道:“关朔哥哥你还这么小,将来长大了,肯定打败天下无敌手!” 小?他琢磨了一下她的用词。很久很久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即便是师傅。即便他才十五岁。 喜鹊儿在她小小的手心里蹬着双腿挣扎,双翅被束缚者,挣也挣不开。一双漆黑光亮的眸子惊慌不安地四处望,活脱脱一个小可怜。 小姑娘低下头,用水润润的小嘴儿吻了吻小喜鹊儿,温和地笑着:“小傻子,小胖子,小笨蛋。我明天就放你回来,今天先随我回去做客好么?” 她眉目温和,斑驳的阳光熨帖着眉心,有一瞬间,她似乎不是这样小,浑身都散发着少女才有的青春的温柔和清新。 他恍惚了一瞬,之后又觉得自己大概看花了眼,眼前的孩子一脸稚气,哪里来的少女气息。 “你要把它放回去?” “是呀,鸟儿是自由的精灵,被关起来的话,会郁郁寡欢的。” 喜鹊儿被放在她怀里妥帖安置。一只小手牵上来:“走吧。” 两人回到玉雪院,立刻找了个笼子把喜鹊关起来。小姑娘和喜鹊儿大眼对小眼,一个喜气洋洋调皮狡黠,一个愤怒不安上蹿下跳。笼中鸟儿叽叽喳喳地抗议着。小姑娘好整以暇地瞧着,把手指伸到缝隙里面去抚摸光滑的羽毛,“哎呀,你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 要这么暴躁嘛。不要再跳了,跳瘦了就不乖了。你现在这样胖胖的多可爱呀,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一晃头,头上的嫩黄色的、粉红色的玛瑙珠链子就闪着柔润的光泽。 又吩咐:“银霜,去让厨房逮几只菜青虫来。” 关朔在一边打量着房间。这是一间古朴又不失华丽的房间。里间是淡蓝色的绣花纱帘罩着的楠木床,上有淡青色水烟白鹭被褥和做成奇怪形状的可爱的大布偶。床头挂着络子、吉祥符、精致的小香囊。有南北两扇窗,南窗有一个小窗台,上面摆着几盆藤蔓植物,开着零零星星的几朵花儿。北窗较大,面前有一张紫金湘潭木书桌,上有文房四宝、镇纸、笔帘、还有一沓桃花笺。 里间和外间有一帘水晶帘子隔着。外间中央摆着一张曲脚圆桌,上摆着香炉,配着三个高凳子。北边靠墙摆着一张案台,上有一个粉彩白釉细颈瓶,插着两三枝还带着露水儿的桃花。旁边摆了些果子和蜜饯儿。有两个博古阁摆在房屋的两个角落里,上面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第11章 莫名其妙 他又想起来自己的妹妹,她的房间也是这样么? 银霜快步走进来,手里拖着一个盘子,“小姐,你要的虫子来了。” 宁容妗还逗着雀儿,抬头看见银霜一脸难受,不由得好笑:“银霜姐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银霜将盘子放在窗台上,倒退了两步,“奴婢什么也不怕,就怕虫子。” 宁容妗拈起一只扭来扭曲的肥大的菜青虫,递到喜鹊儿嘴边。雀儿伸出喙子试探着啄了两下,就吞下去了。吃东西的时候,脑后的绒毛一抖一抖的,憨态可掬。吃完了拿眼珠子盯着盘子里面的虫子,高傲地站在横木上。 好傲娇呢! 小虫子再次被递过来的时候,它又吃了下去。这样一连喂了好几只,再没有小青虫递过来。它又开始使劲儿蹦蹦跳跳,将笼子扑腾得七歪八倒。 却再也没有人管它了。 宁容妗吩咐银霜:“把笼子挂起来吧,过两个时辰再喂虫子。”又忽然想起来银霜怕虫子,改口说:“算了,到时候提醒我,我来喂。” 关朔背对着她坐在外间的凳子上,一直没发话。宁容妗还好奇呢,试探着喊了两声,人却没应她。转到桌子那一边去看才发现他脸色煞白,唇色发青。 她惊住了,“关朔哥哥,你怎么了,秀杏!秀杏,快找大夫!” 关朔眉头都不皱一下,要不是苍白的脸色谁还看得出来他身体不适呢?他慢慢撑起来,“我没事,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他移动步子,刚走到门口,就扶住门框顿了一顿。宁容妗想起来刚救回人来的样子,满身的血迹、被鲜血染得更加黑的外衣、身上七八个剑伤……哎,大意了,这才几天,定是方才捉鸟儿的时候牵动了伤口。 移动步子去拉他,捏到一片湿热。翻开袖子,只见手臂上血流漫延。 “你不能再走动了,就在这儿医治吧,等你走回去血都流干净了。” 又对秀杏银霜使了个眼色,两人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来把人扶到床上躺下了。 一时间屋里忙成一片,打热水的、通知宁息阗夫妻的、找换洗衣物的……她坐在床沿,目色含忧。“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要你去抓什么鸟儿了。” 他看着小姑娘浅浅的眸子,映出他自己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没事,放心。”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一时要检查伤口。宁容妗这时候却再也不好留下了,屋子里也都是黄花大闺女,就着人去找三个哥哥,看看谁在。 没想到第一个赶来的却是宁息阗夫妇。她迎上去,喊了一声爹娘。两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屋去了。这让她感到说不出的难受。思索了半晌。爹和娘从来都没有这样无视她,是因为生她的气么? 门外的庭院中有一个小小的秋千,她走过去坐上。呆呆地发神,心里堵着一块。也许是小孩子天生爱哭。眼泪就不自觉地流出来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前世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家里是小康家庭。爸爸妈妈什么都给她,只要能买得起。她也从来很乖,不无理取闹地要什么。一家人的美满羡煞旁人。她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死的,刚刚高考完毕,考中了一所名牌学校。想跑到爸爸公司去亲自告诉他,路上出了车祸,疼都没有疼一下,就到这个世界来了。其实是想不明白的,上天为什么要她送到这里来。一开始她想死,死了就好了,说不定能回去。可是看到那时候因为小婴儿不吃奶而愁得团团转的这世父母,和前世自己生病时父母一样的着急和难过,就不忍心再绝食下去了。 在这里,八年了,好像真的活成了小孩子。好像真的忘了前世。却是真的找到了归属感,真的将宁息阗夫妇当成了亲生父母。 她吸了吸鼻子。锦年何所似,庭花空落愁。千年明月同,同照别离人。 花瓣渐渐堆满她的裙幅、肩头,草丛里的纺织娘叫了一声又一声。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有的手里端着染血的布条,有的手里捧着药,有的手里端着血水。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多久,才看见大夫从里面出来。她噌的一声跳起来,“大夫,他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半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出院子了。” “大夫辛苦了。” 不一会儿,三个哥哥也过来了。见小人儿一个人站在门外徘徊,宁华彻走到她身后,忽然把她抱起来。“怎么不进去看看。” 宁容妗埋头揉了揉眼眶,闷声说:“哎呀,眼里进沙子了,哥哥吹。” 宁华彻将她的小手儿拿开,见眼眶红红的,信以为真,就帮她吹了半天。 宁容妗又挣扎着跳下来,扒着门缝往里看。宁息阗正在和关朔说什么,两人把声音压得很小,从门口,看不清两人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屋里两人说完,宁息阗夫妇就往门口走过来,宁容妗连忙退后,扑到宁华彻腿上,“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你们要救我!” 三个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宁息阗就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有几分肃穆,盯着宁容妗。她瑟缩了一下,垂头丧气地认错:“爹、娘,我错了。” 三个哥哥也没见过爹什么时候用这种神色对着团团。都自发挡在小妹前面,宁华呈:“爹、娘,怎么了?” 宁华莫愤愤不平:“他不过是个外人,谁叫他伤口没好全就到处走,干团团何事?” 姚氏剜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们就惯着她吧。” 宁息阗背着手,默不作声地盯着团团。团团只好从哥哥们腿后面钻出来,慢慢挪到宁息阗面前,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 拿乌黑的头顶对着他。宁息阗手指动了动,冷下声音:“抄两遍家训。” 又补充:“以后少和他来往。知道了么?” 团团抬头,有点儿委屈,关朔哥哥人很好啊,不能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就一概而论嘛。“为什么呀?” 宁息阗沉声:“没有为什么,你答不答应?” 团团想不明白,闷着脑袋不理人。宁华彻见姚氏没有管事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将团团护在怀里,哄道:“团团乖,爹娘是为你好。” 她低低的哦了一声。妥协:“知道了。” 宁息阗夫妇走后,团团被三个哥哥带到宁华彻的柏舟轩,宁华呈一直沉默,只是偶尔摸摸小姑娘的头发以示安慰。相比较下,宁华莫就比较闹腾,虽不敢说父母的不是,却一直叽叽喳喳讲个没完:“那个关朔,你好心好意救他,他不好好养伤,到处乱晃!出了事反而怪在团团头上,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团团,你以后不要再和他玩了。” 她看着三哥哥,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秀杏担心宁容妗哭鼻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过来,手里拿了鸟笼子,见了几人,喘着气行了礼,笑着说:“小姐没事吧,您别生气,夫人和老爷不愿意罚你的。” 团团心里暖暖的,笑得傻乎乎的,“你们想多了,我才没有生气呐。” “秀杏姐姐,娘肯定罚了你们月钱吧。其实不干你们的事,回去用我的钱给你们补上。” 秀杏摆摆手,直道不敢。小喜鹊儿还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的,凶残的很。小姑娘一下子就有精神了,趴在桌子上逗着鸟儿。 鸟儿呀鸟儿,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关朔哥哥就不会受罪了。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没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悄悄地对你笑了一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第12章 看马球 时间流逝迅速,弹指间,将近清明节。江南人们过清明节都会进行扫墓、祭祀等活动。农家人会亲自去采清明草,将草揉碎切细,和进糯米面里,做艾青草团。至于这一带的富庶之家、簪缨世族也会相约组织打马球。踢蹴鞠等活动。 宁府的仆人有的是从京城带来的家仆、有的是后来买的,前者因为背井离乡,没有得到假期,却得到了府里的额外的赏钱和厨房做的艾青团子;后者就开恩被放了一天的假期,允许回家探亲、扫墓。 整个宁府寂静了些,伴着淅淅沥沥的春雨、空阶滴到明的梧桐,和着空气里似有若无的艾青团子的味道,两三星火灯烛,迎来了清明节。 一大早,玉雪院就忙活起来了。此刻天色昏暗,天与地的交界处染着浅浅的胭脂,金黄色的阳光从云间的间隙射出,投下一片空明。 秀杏端着一盅红枣茶,从院外的小径上走来,微湿的青石板上移动着少女婀娜的影子。还没走到门口,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毛毛躁躁的影子,她一见不好,遂后腿两步,然后检查了一下盅里的红枣茶有没有晃出来。 还没等开口呢,人影慌慌张张地来拉她:“秀杏姐姐,你没事吧?” 秀杏甩开这人的手,“不用看了,我没事。”她一说完,这人就走出去好几步了,鬼催似的。秀杏见她鬼鬼祟祟的,轻声呵斥道:“你等等,站住!” 人影便顿住了,她走上前去细细瞧来。面前不是玉雪院的三等扫洒丫头夭夭么。一脸的紧张局促,也不知做什么去。“你干什么呢。今天不是放假了吗?” 打量夭夭身上穿的是新的青布绸子做成的春衫,却没拿什么包袱,“你就这么回去?不给家里带点儿什么?” 夭夭答道:“是要回去的,我拿了钱,路上买些东西。”她面色凝重,“秀杏姐姐,我走了。” 秀杏还想问什么,人却脚底抹油似的走得飞快。只好叹了口气不去管了。 路过正房的时候,朝里面瞟了一眼。自从关朔受伤,大夫嘱咐不能移动地方,他就一直住在这里。小姐自己搬到后面的厢房去住了。也幸好单单是玉雪院这一个院子,别说是一个关朔,就是五个来了,也养得下病。也不知道这关公子是什么身份,还要小姐给他挪地方。要是小姐再长一岁,或者长得快些,不似现在这般一团孩子气,这么做都不好。 从长满藤蔓的南窗看去,里面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大抵是还没起吧。老爷夫人暗地里吩咐过,不要让小姐和关公子见多了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就走到宁容妗现在住着的厢房了,银霜从里面出来,笑着说:“今天小姐可开心了,醒得也早。” 秀杏也笑:“是这样的。她一遇到高兴的事情就睡得晚醒得早。” 进去一看,小姐果然已经坐在妆镜台上,撑着手臂挑要戴的首饰。见她进来,歪着脑袋喊:“秀杏姐姐快进来给我梳头。” 秀杏端着红枣茶放到她面前,“小姐先喝了吧。” 梳妆台上有好些被她挑出来的绢花、手链、串珠、小簪子,排成一排。宁容妗拿起勺子,吹一吹,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那样子,放在这小小的身子上,真的优雅也变成了稚气的可爱和老成。 小小的人儿小口小口的将茶喝完了,嘴唇亮亮的,抬头:“秀杏姐姐,梳头!” 秀杏把她挑出来的首饰筛选了一遍,准备用前些日子才买的没有戴过的绢花和一串彩色串珠。接着把细细软软的头发绕成盘发,留了几绺松松的盘在后头。将首饰点缀上去。她是个细心的姑娘,性子也安静,喜欢给小姐研究一些好看的发式,结果总是别出心裁。宁容妗也很满意,谁不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呢? 秀杏将装着花钿的盒子拿出来,“小姐今天想要哪个?” 宁容妗看来看去,“秀杏姐姐,你给我画吧。” 秀杏想了想,就在那眉心处画了一朵蓝白色的小花儿,精致而小巧。 另一边,银霜是挑衣服的好手。往这边瞅了瞅,就在柜子里选了一套春衫。宁容妗在两人的伺候下穿上了衣服,这套衣服迎合节气,烟青色的边镶,月白的暗纹,配上青草春绿的图案,裙摆微收。清新又不老气,淡淡的俏皮。 她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镜中就出现一个粉白白的人参娃娃,带着湿气和清爽的凉意。 “走啦!”她欢呼一声,跑得飞快,路过前院,打量正房还是黑漆漆的,仍旧飞快的跑了。 朱红色的大门口停了一辆结构复杂的彩绸马车,车身上标记着范府的专属标志。范疏影掀着帘子,朝她招手。宁容妗飞速窜上去,两人便在车上笑闹起来。 这次她们是去看马球比赛的。当然,还有一群打马球的人,他们还没出来,打马球的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 是他们,兴奋的却是两个小姑娘。 两个人在车上边吃糕点边聊天。等了一刻钟左右,三个哥哥才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宁华彻是大哥,要守护好两个小姑娘,就上了前面这一辆,后面的那一辆,留给了二哥哥和三哥哥。 出发的时候,云州城的商贩们都出来摆摊了,卖馒头汤圆的、卖面的数不胜数,食物的香气和腾腾的烟雾飘着。喧哗声越发大了。 马车轮子碾压在石板路上,车檐上的玲子叮铃叮铃的响。 这次的马球赛在城外的跑马场上举行。来打球的都是还在书院读书的学子。按年龄分成几组,相同年龄阶段的两组对打。江南不像京城,这里的姑娘也被允许看马球赛,却不允许在公开场合打马球。除非是在女子书院里,才可以私下进行打马球活动。在京城,或许是因为这一朝代的开国皇帝就是在马背上把天下打下来的,武艺、竞技运动很是盛行,连带着对女子的束缚也松了些,在公开场合打马球,就被允许了。 两个小姑娘挥别了哥哥,带着贴身的侍女走到女客专用的看台上过去。在看台上遇到好多同窗,这些同窗们要么都是有哥哥或者弟弟,特意来为各自的亲人喝彩的。要么,就是在家里呆闷了,出来瞅瞅热闹的。 看台很宽敞,而且座位呈斜坡式,无论坐在后头还是在前头,总是能把场子里面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宁容妗还是选了个最前头的位置,她要将哥哥打球的样子记在心里,回去好说给他们听。 第一个上场的是宁华莫他们组。全是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宁华莫坐在马上,还得意的向她挥了挥手,她也欢快的挥手致意。裁判一发出指令,这群男孩儿就各自策马奔驰,马蹄踏起泥球,人群混在了一块儿。你撞我,我赶你,球在哪儿,哪儿就堵塞了一堆人。宁华莫像只灵活的猴子,稳稳的骑在马头,东弯西拐,不一会儿就将马球控制在手里。宁容妗感到骄傲,“疏影!你看!” 范疏影只有羡慕,她也有哥哥,可是哥哥在京城,当年其父外放的时候,哥哥被祖母硬生生的扣下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庶兄庶妹,娘亲不喜欢他们,她也不喜欢他们。她看见团团这么开心,不由得有点难过。宁容妗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疏影,你怎么了?” 范疏影老气横秋地叹气:“我也想要哥哥。” “你不是有哥哥?他还常常给你寄来糕点呢,我们第一次吃的玉湖春糕点不就是他寄来的么?” 范疏影的哥哥比她大了八岁,和宁华彻一个年龄。她想了想宁华彻的样子,在脑海中描摹自己的哥哥,应该也是那么高,那么好看,那么会关心妹妹。想着想着就高兴起来了。“是呀我也有哥哥!” 宁容妗又想起来另外的事情,“疏影,可能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回去了。” “嗯?回哪儿去?”范疏影惊讶得很:“京城?” 场下的人进了一球,人们大声讨论起来,掩盖了宁容妗的轻愁。“是呀,疏影,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啊。我在京城一个人也不认识。” 范疏影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在江南,孤零零的,没有兄弟姊妹,就这一个好朋友。团团要是走了,日子得多难过。 她扑上去:“不要走,团团你陪我嘛!” 第13章 傲慢的姑娘 宁容妗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两人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还是顺水推舟:“好呀,我陪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宁容妗说:“你们家以后还是要回京城的,你爹娘没有告诉你们可能什么时候回去?” 范疏影摇头,“爹娘怎么会知道,这要看京城里吏部的意思了。”她忽然顿住了,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两圈,神秘兮兮的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 “你过来,我跟你说。你们宁府不是京城一霸么,宁伯父又是巡抚,回京之后说不定调到某部尚书的高位去了,到时候动动手指头,我们就能回来了。” 宁容妗哭笑不得,这小妮子,还会走后门了。她推了范疏影一下,“得了吧,还京城一霸呢,跟土匪似的。” 范疏影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呢。我们书院那些人在背后谈论你就是这么形容你们家的。你没发现吗?除了一个姚玫老是找死之外,根本没人找过你麻烦。” 宁容妗自然察觉到了其他人对于自己奇怪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反而调笑道:“是吗?那你怎么不怕我。” 对面的小姑娘一脸不屑,“你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有多长一只脚。”她转头瞥见一个姑娘。那姑娘十岁出头,身上穿得花花绿绿的,头上戴的首饰尽量往华美贵气靠拢。一张圆脸,弯眉细细,本来也算得上是秀美,硬生生的被不合时宜的妆容毁了。那是丙字班新来的姑娘,也是从京城来的。整天打扮得奇奇怪怪的。走路的时候头昂起来,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范疏影这时候笑起来,拿拐子戳了戳宁容妗:“我刚才说的话不对,团团,我猜这只孔雀一定敢惹你。” 宁容妗也转过头来,看到了那姑娘,赶紧背过身来捂嘴偷笑:“诶,那就是丙字班新来的姐姐,她怎么穿得像暴发户一样。” 范疏影真是乌鸦嘴,她笑着笑着就噎住了,哭丧着脸:“完了。她看见我了。” 只见那姑娘狠狠地瞪过来,拨开围在面前的献媚讨好的人群,冲到两人面前:“你们笑什么?”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姑娘是如何能做到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迅速的到达这里的。宁容妗还是觉得先抛下这个问题应付眼前的大麻烦为妙。范疏影这小妮子,连掩饰一下都不会,傻乎乎的。每次都得她来收拾烂摊子。在心里吐槽了好多遍猪队友之后,她露出一个友好的亲切地笑容:“你看错了,我们在说笑话呢?” 那姑娘手里拿着鞭子,上下打量了宁容妗半天,下巴扬得高高的:“你该不会就是她们说的妖精吧。长得不怎么样啊。”又看着宁容妗头上的彩色串珠,颐指气使:“你这一身,就这个串珠我看得上眼,取下来给我,我就放过你。” 跟着她过来的几个人,有一个怯生生地拉了一下那姑娘的袖子,“江姑娘,他们家不好惹,你别……” 江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挥了挥鞭子,有意无意地往宁容妗、范疏影的方向挥动,意态傲慢而且鄙薄。“怕什么,说来听听?这天之下再贵的人家还能有比皇家还尊贵的?我姑姑可是最受宠的江美人,去年还为皇上诞下八皇子。难不成还有人能跟皇亲国戚作对?” “她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宁国公可是帝师兼内阁大学士,宁国公世子是江南巡抚,惹不起呀。”旁边的人都再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 敢说话,纷纷劝说江姑娘算了。 嗡嗡的声音响起来,看热闹的人悄悄地朝这边放了只眼睛。早就想看宁容妗笑话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好心劝和,有的人事不关己。 场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只听见一阵阵喝彩,也不知道是哪个赢了。 范疏影总算长了点脑子,也是害怕宁容妗再向上次那样不理人,顺着她的话说:“我们说笑话呢,没有笑你。” 江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眉头一竖:“给不给,不给就吃我的鞭子!” 宁容妗将范疏影拉到身后去,冷冷道:“江姑娘,你叫我给我就给,那我是成什么人了?你说你是皇亲国戚,那我母族姚家曾经出过两位皇后,三位王妃,我祖父身为帝师,岂不是更有皇亲国戚的资格?你凭什么觉得我要听你的话?” 江雪曼被说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凌空飞起一鞭子,恨声道:“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我打死你!” 两个小姑娘还从来没遇到这么无理取闹的人,都惊呆了。不过宁容妗毕竟不是真的才八岁,拉起范疏影就往后躲。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们两个很幸运地躲过了,倒是旁的人受了伤。江雪曼觉得让她们俩躲过了鞭子更是一种羞辱,脸都气红了,头上花花绿绿的珠玉和这脸色对比起来,“好看”极了。 范疏影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竟然指着江雪曼就捧腹笑起来。江雪曼气急,又用了十乘十的力气,“贱婢!敢笑我!去死吧!” 那是一条蛇皮鞭子,挥动时其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拂空发出凌厉的破空声,朝二人气势汹汹抽来。四周的人都尖叫着闪躲起来。银霜扑到二人前面,“小姐,小心。” 江雪曼没有打中,心中气愤难以纾解,又挥起了鞭子。但这一鞭还是没有打到,一双白皙有力的男子的手扣住了鞭子。宁华彻略略一用力,鞭子就轻轻松松地从江雪曼的手里落下来。他随手将鞭子扔出看台,目如寒冰:“敢欺负她,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秀杏从宁华彻旁边过来,满含忧虑:“小姐,范小姐,你们没事吧?” 宁容妗连忙摇头,“没事,银霜、银霜一定受伤了。” 银霜褙子的背后都被鞭子打破了,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血肉翻转,吓人的很。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 江雪曼被扔了鞭子还不肯依,只是看见宁华彻有点气短,拿不出气势来。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小妖精!没眼光!“你、你谁啊?我教训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宁华彻眼神都没有甩一个过去,确认了宁容妗没事,才反问一句:“你是谁?” 江雪曼昂首冷笑,“我是江雪曼。敢欺负我?!我姑姑可是江美人,你们等着受死吧。” 宁华彻蹲下来轻轻地将团团抱在怀里,不急不缓地说:“是吗?我也记住你了。她是我的妹妹,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如果还有下一次……”他这才肯施舍她一个眼神,锋利并且含有浓浓的警告意味。“我会千百倍奉还给你。”说罢就转身离去。留江雪曼在原地气得跺脚。 宁容妗窝在哥哥怀里,直到上了马车还不肯从他怀里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她再也没有看比赛的心情了。眨巴着眼睛盯着宁华彻,看也看不够似的。宁华彻侧头:“团团怎么了?” 团团双手捧住他的脸,星星眼:“哥哥好帅!大哥哥,你都不问问是不是我们的错吗?” 宁华彻道:“错了又怎样?有我在,你尽管错。” 团团在大哥哥脸上亲了一口:“o(≧口≦)o”。 被无良兄妹秀恩爱喂了一嘴糖的范疏影:“ ̄ ̄ ̄ ̄(>_<) ̄ ̄ ̄ ̄” 因为范府比宁府还要远些,范疏影就跟着宁容妗回宁府玩了。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以前两个人经常一起吃一起睡。双方的父母都知道这一双小女儿感情要好,只要人不见了,一准是两个小姑娘躲到哪儿去玩了。 几个人穿过回廊和假山、湖畔,一路上仆人比往常少了好些,但各个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空气里也弥漫了一股子艾青草团的味道。金乌已经高悬,宁容妗正觉得有点饿了。快靠近正厅时,瞧见一身青衣的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的舒琴端着茶走出来,正幽幽的叹气呢。 舒琴抬眼见了几个,连忙依次行礼,“少爷、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得晚上才回来了呢?” 宁华彻抬手虚扶,“里面有客人?” 舒琴点头,面上是一片无奈,里面的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客人。几人掀开帘子。姚氏端坐在主位上,手边一个栗色白釉越窑瓷碗半合着盖子,悠悠的茶烟从其中流出来。她穿着淡紫色锦绣印花软烟裙,外罩一层开襟玫红薄纱,胸口的八宝梅花链子衬得她淡抹口脂的嘴唇更加水润红艳。 第14章 所谓客人 坐在下首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的是一位身穿缀珠紫红满地花交领长裙的美妇人,头上戴着牡丹流苏华盛,贵气逼人。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是在装模作样,反而失了气韵。那夫人似哭非哭,自顾自的说:“我本来也不是要来讨姑奶奶你的闲。您这样金窝窝里长出来的凤凰,是看不起我这样小官家里长大的妇人。只可怜我那不争气的哥哥,讨了你们的嫌,在牢里关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身上竟发了疟子也没人管管。”她掏出一条帕子来假意拭了拭泪,脸上一片为难,“我是不想来的,可是到底是一家的亲戚,就算是为姑奶奶您自己想,您这么做,外人怎么看宁府呢?不怕别人说您不顾念亲戚情分吗?”她“嗨”了一声,一拍腿,解释说:“您别误会,我不是威胁您。只您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呢?家母为了哥哥的事情也病倒了……”,说罢,又抬眼觑着姚氏。 姚氏纹丝不动,也不知道听没听。美目烟波婉转,唇角含笑:“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原来是你哥哥,我还以为是哪个地痞无赖,胆敢冒充我宁府的亲戚滋事。”她声音柔婉,却句句含刺。微波荡漾间含着深意。唇角的笑也莫名其妙的媚起来。 眼前的美人话中带话。杨氏只觉得这就是一朵毒花,艳丽得灼人,你一迷惑就死无葬身之地。脸上的表情也有了裂痕,尴尬的笑了笑。 姚氏又接着道:“弟妹,看你嫁到姚府这么久,还要为娘家的事情来找我,真是辛苦了。既然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便好办多了,待会儿我便和夫君说说,你也别急。” 这可是诛心的话了。可不就是暗指杨氏作为姚府的媳妇还不守妇道么?但杨氏倒是不怕的,自从她嫁到姚府,冷的酸的谄媚的羡慕的什么话没听过,早就练了一身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 铜墙铁壁,这点儿讽刺还不算什么。 那姚府虽说是诗书人家,可主子们一个个都眼高于顶,嘴上不说,谁看得起她?奴婢们也不是好东西,看她小门小户出生,表面上、背地里,冷言冷语少了吗?要不是她脸皮厚点,懂的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里,指不定过成什么鬼样了。 她语气一转,“不过,令兄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你可知,他借着宁府的名头强占人家的茶馆铺子。那铺子的主人可是清清白白的老实人家,一家人就指着那一间铺子的生意过活。要没了铺子一家人的食宿又怎么办呢?令兄打伤了人家的老父亲,还扬言三天之内再不搬出去就将铺子砸了。要不是官府的人去得快……”姚氏顿了顿,优雅的抿了一口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关了这么些天也不算冤枉了他。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兄长,下次若再犯,可就没这么容易放出来了。” 杨氏点头,附和道:“那是,您说的是。只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趁着姚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说:“我那哥哥也不是故意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只不过是手上缺钱花,没办法了才这样的。倒也值得原谅不是?您看,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都是亲戚,姑爷高居官位,能不能也让我那哥哥分一杯羹?只要能寻个好点的官职,他一定再也不犯事儿了!” 姚氏心道:钱少?这么些年你从姚府搬回娘家的金银还少了吗?打量全家人都是傻子么?就你哥哥那个德行,要是当上了高官指不定祸害多少黎民百姓!她将鄙薄藏在心里,面上仍是笑:“哦?那你哥哥想要什么样的官?” 就是要看看,这人能狮子大开口到哪个地步! 杨氏一听,还以为有戏,心头喜滋滋的,果然,这些个贵人最看重面子,我抛下身份来求她,她便不能不答应。想到这里便底气足了起来,伸手比了个“五”。“要求也不高,就是需要姑爷行个方便,在户部谋个五品官当当就行了,也好让我那可怜的侄子和女儿也跟着到京城去见识见识。” 五品官?你以为是说话啊,那么简单。还户部!国库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真的帮了你岂不是傻子。 姚氏似笑非笑地看了杨氏一眼,这让后者无端端地感觉到遍体生凉,不由得退了一步,“姑奶奶,您看?” “我累了,我是个妇道人家,这种事情管不了,你要想说,找别人说去吧。” 杨氏有点不敢相信,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种事情对于姑爷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遂还想说什么。 “舒琴,送客。” “姑奶奶,您夫妻感情那么好,只要您说……” 舒琴和吟雪一左一右拉住杨氏,“夫人,我家夫人累了,您走吧。” 宁容妗等人走了,才钻出来。姚氏看见她过来,很惊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容妗就把跑马场上的事情说了。姚氏对此不置一词,正好此时宁息阗也回来了,就准备用膳。 宁息阗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信步从庭外走来,他背部挺得很直,不刻意之中带着文人儒雅的风流,在风流中留存不卑不亢、不悲不喜的君子风范。正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他扫视了一下堂上,成熟的俊美的脸上线条越发柔和。“两个小家伙又分不开了。”蹲下身子把女儿抱起来,用宠溺的语气说:“来,团团,爹爹抱。” 因为两家人都习惯了小女儿互相串门,厨房里都各自记得两个小姑娘的口味。姚氏、宁息阗还有三个哥哥都对范疏影很熟悉,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姚氏时不时看顾这个,看顾那个。生怕两个小家伙吃不好。倒把宁息阗给抛在脑后去了。 宁府在一般贵族家庭当中来看,午膳算是很节俭的,饶是如此,饭桌上该有的珍馐也应有尽有。鱼跃龙门、八珍乳鸽、三鲜鸡、红花满地、烧汁糯米脆……还有迎合节气端上来的艾青团子。 贵族吃东西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席间鸦雀无声。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见。宁容妗的碗里总是出现这个的、那个的甚至包括范疏影的象牙筷子,以至于自己还没主动黏上一筷子菜,碗里就堆满了。 吃完饭,宁息阗和姚氏回了洵雅院。姚氏就把今天上午杨氏来的事情说了,至于宁息阗要怎么做,她从来不论断。这个时候,屋里的丫鬟们就识趣的退下了。 姚氏善于调香,香炉里面的香饼全是她亲手调弄的。此时燃着的是前两天从院子里采摘的鲜花烘干磨粉,再加上秘制的调料,制出来的香飘飘悠悠、扩散性极广。气味甜润不腻,怡神醒脑,熨帖在每一根神经上。 姚氏坐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因为穿的是春衫,脖颈一片雪白。青丝流泻到一边,使另一边的娇嫩皮肤更显得突兀而且无辜。可真是:眉联娟以娥扬兮,朱唇地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 宁息阗还记得被“抛弃”的事情呢。还没开口,人就睡了。为了追究姚氏的罪过,他将人抱起来一亲芳泽。姚氏迷迷糊糊地拿手去堵他的嘴,娇嗔道:“大白天的,你不困?”男人顺势捏住柔荑,强势的吻下去,将姚氏的拒绝堵在喉咙里。 那边风光旖旎,这边两个小姑娘正手牵着手回房间。范疏影见她过正门而不入,嘲笑:“你是大禹呀,该走那边!” 此时正房寂静无声,丫鬟们都垂头立在门外。关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她将要提步过去的范疏影拉住,“走这边!” 范疏影被拉得后退了两步,懵懵懂懂地跟着团团走到后面厢房去了。“你为什么不回正房啊?” 第15章 趁东风 “我救了一个大哥哥,他生病了……”她把从救了关朔一直到被罚抄书的事情都讲了。“这几天我都不敢去看关朔哥哥,其实就算关朔哥哥的父亲不是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爹娘就是不喜欢我和关朔哥哥接触。不过呢,爹娘总是为我好的,他们要求我不要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到的。” 范疏影深以为然,“你看我娘总是说我是个闯祸精,可是,其实我很听话的!” 闯祸精!可不就是闯祸精吗?团团咯咯地笑起来,伯母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两个人因为这笑,又互相挠痒痒,互相用无伤大雅的话对骂,直到累得躺在床上再也坐不起来,就各人占着一块地方睡着了。 银霜为两个小主子掖好被子,转身就被秀杏拉到下人房了。秀杏责怪她:“你就消停点吧,不是说我来做,让你休息两天嘛。” 银霜摇头,“我伺候惯了人,你让我闲下来就闷得慌。” 她脸上有点苍白,背后流了好多血。那一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抽到小主子金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 贵的身子上,留了什么疤,就可惜了。小主子那样的模样,长大了一定不输夫人。她从小伺候了小姐,主子这么好,她私心里把小姐当成亲妹妹看,也希望小姐将来嫁到好人家。女人家的容貌可是顶顶重要的。 秀杏坐到她旁边,执起她的手,真心的说:“好妹妹,还得谢谢你挡了那一鞭子。要是落在小姐身上,我们俩就罪不可赦了。” 银霜温柔的说:“哪里。我们做奴婢的,不就是要为主子挡灾挡难的?”她清秀婉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怨悔。头发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竖起来,眉眼这样清晰。 秀杏怔忪了半刻,“银霜,你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嫁个好人家。” “你才多大呀,什么嫁不嫁的。”银霜红了脸。 秀杏也微红了脸庞,一身的洋红色软裙衬得人娇艳似海棠。赌气似的,“我是实话实说。” 银霜最受不得她这个样子:“好好好,你说的都是。” 她们两个是一起被姚氏选来照看团团的一等丫鬟,住的房间在一起,吃的在一起,一起陪着团团长大。他们的房间相比起来宽敞干净多了,还有人专门为她们俩收拾,简直就是半个主子。窗外忽然投射来一方澄澈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暖的。 秀杏忽然坚定又认真的说:“银霜,其实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伺候小姐。我爹是个秀才,娘死了,下面只有一个弟弟,那时候家徒四壁,爹无奈之下将我卖了,我不怨他,只想着要是遇上一个富庶一点的人家、好一点的主子就万幸了。没想到我竟然能到这里来,过上这样的日子。简直像是做梦……我们村子里那些出来做奴婢的姑娘,不被主子打骂就万幸了……我们看着小姐长大,你也知道,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天对我这么好,我就伺候小姐一辈子来报答好了。” 银霜默默地听着,呼吸平缓并且小心翼翼:“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芳草微微荡漾,竹帘外岁月静好,风儿吹散了点点碎金。 两个小姑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阳春烟景正好,宁府后院也有足够的地方能够放纸鸢。宁容妗想起来宁华呈送的蝴蝶纸鸢就心里痒痒的,在屋子里找了半天就找出来一个黄莺纸鸢,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在正房墙壁上挂着呢。 她高兴起来,蹬蹬蹬地往外跑,跑到正房,一进门就看见内间挂起来的彩翼蝴蝶纸鸢,然而这蝴蝶纸鸢挂得有点高了,以她的五短小豆丁身材根本不可能拿到。四下一看,觉出点不对来,正房里伺候的婢女一个都没有,床铺也叠得整整齐齐,关朔也不知道去哪了。 哎,虽然说长不高有可以卖萌的好处,可也有不好的呀。 她跑到外间去端来一个凳子,却悲哀的发现这小短腿儿就连爬上凳子都很困难!于是踮起脚尖使劲儿爬,两条小短腿儿都拉直了,才攀上了“高峰”。正庆幸自己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纸鸢就被人拿走了。 她眼里喷火!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个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转身一看,眼前人换下了那身穿着像侠客似的玄衣,一袭翠竹青衫,质地极好。腰间一个通体剔透的翡翠玉佩,形状奇怪得很,不知道是什么图案。满头黑发用玉冠束在头顶。脸色已经好多了,他眼里含着点点闪亮的笑意,玉山巍巍,君子谦谦。 “团团这几天怎么没来看我?” 他将纸鸢背在身后,脸庞逼近她的。 要死了要死了。居然对这么小的姑娘进行□□!宁容妗噘嘴,难道她能说是因为爹娘不想让我和你走得太近吗?“关朔哥哥,你身体好点没有?” 关朔嗯了一声。 “那,你把我的纸鸢还给我好不好?”她伸出小手掌,期待的看着他。 关朔摇摇头,站直身子,“你还没回答我。” 团团无语地站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去抢他手里的蝴蝶纸鸢。上天作证,我宁容妗真的不是要轻薄美少年。只是因为手太短,才看起来是要抱抱呀!团团一手扣住抢纸鸢的坏人的腰,一手伸到后面去够。坏人把手举起来,举得高高的,纸鸢垂下来的为了美观做成的彩色纸条就在她额头上方飘。宁容妗站在高凳子上,蹙着小眉头看了半晌。 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扒住关朔的肩头,像个树袋熊一样,在树干上攀爬。关朔简直不知道这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退后两步,为了防止她掉下来,就一手托起小屁股,另一只手绕到后面护着她。团团眼疾手快,将纸鸢抢到手里。“放我下去,我要放纸鸢去了!” 关朔将人放下来,只见她迈着小短腿儿飞快的跑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忽然回头对他说:“关朔哥哥,我没弄伤你吧。” 见他摇头,宁容妗呼了口气,笑着告别:“关朔哥哥,我把小没良心放了,它害你吃苦了,可我还是不忍心把它关着。” 关朔过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所谓的“小没良心”就是那只喜鹊儿,薄薄的唇瓣弯成柔和的弧度。窗外“咕咕”几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到了书桌上,他抓住鸽子,从腿上找到一根小竹管。待看清竹管里纸条上的字,唇角的线条冷凝住了。 宁府后头有一片差不多一亩地大的草坪,草坪旁边有个人工湖,喂着一些锦鲤,有大有小。大的呢,有差不多大人的手掌宽。小的呢,还是苗苗呢。湖边种着一圈柳树,垂下千条绿丝绦。每当春风舞动柳枝儿,湖里的锦鲤就以为是喂食的人洒下来了食物,一条条都将脑袋凑到上面,嘴巴一翕一合。湖上伫立着一座寿山石假山,假山怪石嶙峋,崎岖破漏,还有个山洞,湖里还有出水的石头通往。 此时芳草春绿,阳光晒到身上暖洋洋的,心境也明亮了几分。 两个小姑娘奔跑在草坪上,前面穿嫩黄色襦裙的那个手里拿着线轴,后面的那个举着纸鸢,嘴里喊着:“我要放了哟,你快一点跑。”她一松手,黄莺纸鸢就摇摇晃晃的升到天上去了。 范疏影一边注意着手里的纸鸢,一边催她:“快呀,我们比一比谁飞得高!” 团团对玩这个可算是得心应手,这两年都在玩,一个人也能放起来。不一会儿,就把纸鸢稳稳地飞起来了。 两人并肩放了一会儿纸鸢,阳光晒得眼睛发干,正商量着到假山里去坐着说说话,就看见宁华莫跑过来了,他一身臭汗,身上到处是泥点,一见面就抱怨:“团团,你不是说要看我打完球吗?怎么就走了。” 团团把手里的线轴往他手里一塞,“你回来了,饿不饿?” “还好,在车上吃了东西的。你把大哥带走了,他们那一场比赛看着就没意思了。你不知道,大哥一走,好多姑娘都走了。”他一手放纸鸢,一手拿袖子搽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 汗。 第16章 夭夭 “那你们谁赢了?”范疏影凑过去问。 宁华莫眯起眼睛,脸上尽是得意,“自然是我们队啊。二哥那一组也是他们赢。要是大哥在的话,我们三个就全胜了。” 范疏影啧啧几声,“说得好像是你一个人就赢了似的。” “你还别说,没了我,我们那一组赢不赢还不一定了,我可是队长。” 范疏影见不得那骨子臭屁的模样,还想刺几句。宁容妗拉住她,给自己哥哥捧场:“三哥哥没说错,我看见了的,他很厉害。” 宁华莫笑得得意洋洋,雪白的牙齿在阳光里发亮。范疏影不知为何,总是手痒得很,想打掉他的大牙! 晚上两个小姑娘躺在床上聊天,说起宁华莫,范疏影就一脸嫌弃,“团团,你的大哥哥、二哥哥都那么好看,就三哥哥不好看。” 团团也不生气,看着床帐上的花纹,“哪里呀,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好看呀,团团,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团团听到赞美就咯咯咯地笑,教训似的说:“你看,我爹娘都好看,大哥哥、二哥哥也好看,我也好看,我的三哥哥自然也好看呐!” 范疏影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一脸不服气,“他就是不好看,我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就想打他!” 团团没办法,心想这可真是冤家。也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又过了几天,团团放学回来,正坐在凳子上绣南山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一个丫头忽然冲进来跪在她面前,满脸泪痕,不住地哭泣:“小姐!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秀杏一时不备没拉住人,掐着丫头的耳朵,怒斥:“都跟你说了不准来麻烦小姐,仔细污了小姐的耳朵!” 秀杏早早就发现这丫头不对劲,从清明节那天开始就恍恍惚惚的,愁容满面,有的时候一天到晚不见人影。那天中午特意在后门堵住这丫头,还没逼问呢,这丫头就哭起来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秀杏也同情她,可这事儿怎么能拿到小姐面前说呢! 夭夭悲恸不已,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来,求饶着:“秀杏姐姐,秀杏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呀,我们全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不求小姐我还能求谁啊!” 秀杏和银霜将人拉起来,秀杏呵斥旁人:“都是傻子吗?这小贱人嘴里不干不净,要是说出什么来污了小姐的耳朵。小心你们的皮!” 于是周围的婢女们都赶来拉夭夭。夭夭衣裳凌乱头发也散了,像个疯子似的拼了命的挣扎,那么多人也拉不动她,嘴里不住地喊:“小姐,您救救我弟弟!救救我们家!” 团团看着也不忍心,便制止了众人,对夭夭说:“你说吧,我听听看。” 秀杏不赞同,“小姐,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姑娘家好管的。”团团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夭夭便一边哭,一边把事情告诉她。原来她有个弟弟,才九岁,被渔阳县县令的儿子看上了,那人有龙阳之癖不说,还喜欢残害幼童,进了府的没几个能活着。他要弟弟去伺候他,家人不肯,就全家到山里躲起来了。等回家时,房子也被烧了,田被收走了。弟弟也被躲起来等着他们的人抓走了。 “娘气病了,在客栈里住着。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爹、娘还天天念叨着弟弟……小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 团团皱着眉头听完,同情起来。“行了,你也别哭啦。我知道了。”吩咐银霜:“去取十两银子来。” 银霜就转身在衣柜上面的红木小箱子里取出十两银子,用布包着。 团团将银子递给夭夭,“你先拿着钱救救急。但是秀杏说得对,你弟弟的事情我还真的不该管。” 夭夭接过钱,无措道:“小姐,我弟弟、可是、” “我没说不救。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好办的。”团团叫她起来,温声安慰,“夭夭,你先回去,这几天就先照顾你爹娘,不用来了。你弟弟我会帮你救回来的。” 团团想了想,“你会写字不?” 夭夭摇头。 团团就说,“这样吧,你出去找个会写字的人写一张诉状,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你不是说那县令的儿子还残害过好多人嘛?最好把那些受过迫害的人也召集起来,一一签字画押,做个证明才好!” 夭夭怯生生的,眉间有些犹疑:“这样……他们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你得说服他们呀!人多证据才充足嘛。儿子为虎作伥,那个县令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借这个事情把他扳倒了,就算为民除害了。” 夭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想过还能扳倒县令,那可是官呀!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啊。她最开始只想着要是侥幸能让小姐帮忙救出弟弟,一家人就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去了,哪里想到还有这等事情! 团团看她还在犹豫,恨铁不成钢:“你还在怕什么,你们不敢和他斗,我还不敢吗?还不快去,要是晚了,你弟弟就没命了!” 夭夭咬着下唇,突然砰砰砰地对宁容妗磕了几个头,“小姐,若是这回能救出我弟弟,我给您当牛做马!” 团团略微不自在地避开去,夭夭已经起身冲出去了。屋子里的婢女们也各自散去做事情了。秀杏道:“小姐,您刚才那个样子真不像个孩子。您这么小,怎么懂得这些的?”秀杏陪她从小一起长大,还不知她何曾懂得了这些。 团团抿着嘴儿笑起来,调皮着说:“那当然,我是谁啊。” 秀杏和银霜反而信以为真,皆在心里叹息:这贵族人家的孩子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她跳下凳子走出去,秀杏连忙跟上去。路过前院,正巧看见关朔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穿着一身滚边立领青衫,仍然如以前一样用玉冠将头发束起来。她停下来打招呼:“关朔哥哥要出去了吗?” 关朔点点头,朝她走过来。“今天晚上就把房间还给你,我还是住到前院去比较妥当。” 宁容妗再次确认:“大夫说你可以走动了吗?你可不能骗人!” 他摸摸她的头发,“是真的。” “那好吧。你出去要注意安全哦!”她朝他挥挥手,一会儿就走出好远。 舒琴给她撩起帘子,姚氏在屋子里,桌子上摆了一堆首饰,旁边还有各色的布匹。 “正说去叫你,你就来了。” 团团接话:“那是自然,我们心有灵犀呀。”姚氏对她招招手,“过来挑挑看。” 吟雪端上来一碗清茶放到宁容妗面前,蹲身行了礼。 才买了些首饰都还没有戴过呢?这一季的衣服料子和首饰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9 就送来了?她端起茶喝了两口,抬头问:“这是这一季的首饰和衣服料子?” 姚氏说:“是呀。你挑一些,过几天左布政使夫人有宴会,到时候便穿新的去。” 说起挑首饰和衣服,没有女人不爱的。宁容妗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好多首饰没有戴,就一一挑起来。托盘里首饰一一排开,有的首饰小小的,一看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拿起一支喜鹊含珠簪子,这簪子贵在手艺精巧,将喜鹊的神态雕刻得活灵活现。身上的颜色艳丽又贵气。那边看到一支大红色的芍药璎珞簪子,芍药是半透明的,轻轻转动换一下,就折射出光彩来。还有一块乳白色的玉佩,虽然不是完全透明,但色泽均匀,玉质坚硬,也是难得的好物。 姚氏在挑选料子,角落里璀璨坊的老板娘在背后小心翼翼地介绍。她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干净的鸦青色束腰襦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支梅花流苏步摇固定住。一张鹅蛋脸,丹唇,挺翘的鼻尖。最妙的是那一双眼睛,若是按照选美人的标准,这双眼睛就入了下成。它小小的,细细的,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缝。但嵌在这张脸上,就有说不出的舒服和韵味。 “您眼光真好,这布料是我们最新出的款式,是这一批布料里面最出色的。您摸摸。这是我们特意从南边买来的新茧,用最好的染料染的。我们绣娘可是花了三天三夜赶制的,就十匹!宁夫人,您还是第一个过目的人呐。先不说身份,就您这容貌,也得穿最好的料子才配得上是不是?” 第17章 吟雪 老板娘也没说错话。那布料确实是用了心的。轻薄而且光滑得像牛奶一样。颜色也恰到好处。姚氏挑起一块水蓝色的,又挑起一块橙色的,对团团说:“娘拿这个给你做件春衫如何?” 团团摇头,自己挑了一块青绿色的,又挑了一块淡紫色花纹的。指着两块布说:“这个吧。” 老板娘连忙夸团团,“小姐真是有眼光,这些颜色小姑娘穿最好看不过了。”又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呈到姚氏面前,“您看看选什么样的样式?” 姚氏坐到桌子上,和宁容妗一起选起来,做了两套亲子装,又各自选了些款式。 老板娘由吟雪送到门口,脸上仍旧是笑盈盈的,摆手道:“姑娘别再送了,您这样天仙般的人儿再送下去,老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吟雪也不推脱,在原地站住了:“那你慢些,可别摔着了。” “就这几步,能出什么事?”老板娘转身。这可是天地灵气都聚集到一家去了!不敢说主子,连个丫头都跟天仙似的。感叹一番之后,在心里盘算赚了多少。美滋滋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姚氏母女两个正在说着体己话,吟雪刚回来,就被叫过去了。舒琴、还有几个年龄大些的丫鬟一并站在一处。 “吟雪,你今年多大了?” “禀夫人,奴婢十九了。”她规规矩矩的站着,也不知道在害羞还是在想什么。 姚氏道:“前些日子陈妈妈来替她儿子说亲,说的就是你。我才想起来,你们是该放出去了。你若是同意,我便给陈妈妈回个话,你若是不愿意,过些日子,我便把银钱结给你,由你家人领回去自行嫁娶。” 吟雪垂头,手绞着袖子,雪白的颈项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奴婢不愿。” 姚氏又问舒琴可愿意嫁人,舒琴扭捏了一下,就直言想嫁个家生子。舒琴跪下道:“我伺候惯了夫人,斗胆想请夫人允许我嫁人之后还回来伺候!” 姚氏温柔地扶起舒琴,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要回来伺候我,我没有不愿意的。” 随后一一问了后面的到了年龄的姑娘。若是想嫁人,就赏赐二十两银子,等六月过后,六礼完成,就嫁过去。若不想,到时候便出府去自行婚配。 刘嬷嬷在旁边将姑娘们的意愿都记下来。散场时吟雪忽然跪在姚氏面前,“夫人,奴婢想伺候您,奴婢不想嫁人,您让我跟着回京吧。” 姚氏奇怪得很,问她:“你怎么这样想,你家里人同意吗?” 吟雪只是不住地摇头,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嫁人。哀求着:“夫人,您看在吟雪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就答应吧。” 姚氏没立即答应下来,只说:“你回去问问你家人再说。” 等人走后,刘嬷嬷心里琢磨了一下,对姚氏说:“夫人,你得注意着吟雪那丫头。我瞧着她心思好像歪了。” 刘嬷嬷是陪伴姚氏多年的老人,姚氏很尊重她的建议。抚着袖子上的的花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也看出来了,可惜她自己不珍惜机会。” 令团团没想到的是,夭夭居然动作这么快,第二天就把联名信交上来了。团团拿着信到宁息阗的书房去找人,扑了空。守门的小厮说好像到藏书阁去了,团团又跑到藏书阁去。 藏书阁位居宁府西侧,有三层高,各种经史子集汗牛充栋。 宁容妗将信捏在手里,对守在门口的小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扒在门缝边,觑着一只眼睛悄悄往里面看去。里面有两个人,宁息阗站在书桌后面,将手里的公文递给关朔,还一边说着什么。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隐约看见关朔挺拔的身影,看不见表情。 咦。他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她眼珠子一转,吩咐秀杏去搬一个小凳子,偷偷跑到宁息阗身后那扇窗子后面。 “此次户部拨到这里修堤的饷银,我已严令各州入库,并且各州有专门的知事进行记录。从曲江河段到梁河一段的工程……” 小轩窗外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小人儿示意关朔不要声张,然后颤巍巍的站起来,猛地扑到宁息阗的背上:“我是妖怪,我要吃了你!” 谈话声戛然而止,宁息阗被吓了一跳,一只手将宝贝女儿抓起来,放到面前的书桌上,责备道:“爹在做正事,小坏蛋来捣什么乱?” 宁容妗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儿,哈哈,爹爹被吓到了! 宁息阗无可奈何,捏了捏小鼻子,“快回去吧。” 宁容妗才不呢,抓住他的手,“我也是有正事才来找你哟。”说着就把信塞到宁息阗手里,嘱咐道:“爹爹快看。” 宁息阗将信放到桌子上,哄她:“好好好,你先出去。” 团团就翘起嘴巴,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爹爹。 宁息阗在女儿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歉意地对关朔道:“殿……”发音转了个弯,“等一下。” 关朔颔首。 他拆开信封,浏览了一下信件,问团团:“这是哪儿来的?” 团团一五一十地回答:“我房里有个丫鬟,她给我的。爹,是要你去打怪兽吗?”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0 宁息阗将信放回信封里,“不要爹爹亲自去打。只要查清楚,怪兽自己就死了。” 团团心满意足地跳下来,“那爹爹要快点哦。” 宁息阗看着女儿出去了,赔罪道:“殿下莫怪,下官没有告诫过小女不可进入书房等地,才使得她如此顽劣。” 关朔淡笑不语,做了个“请”的姿势:“宁大人,我们继续讲。” 再过几天,就是左布政使夫人的百花宴了。云州城的姑娘都为了这个宴会精心准备着了。能参加这个宴会的姑娘都是家世地位顶尖的。每到这个时候,云州比较出名的几个首饰店、秀坊,就会忙的团团转。江南的女子大多温婉秀丽,在浓厚的士林氛围的影响下,也沾染了些许书卷气。这个宴会,不仅男子那边会有斗诗会,女子这边也有同样的活动。 团团对于这种宴会还是很喜欢的。一边吃着美食、赏着花儿,一边看着满院衣袂飘香、珠翠环绕,也是一大乐事。 她也很热衷于打扮自己。这个时候长得慢的好处又来了,别人斗诗的时候一般不会想到她,就更不用顾虑赢了或者输了之后各种问题了。她可以美美的坐在角落充当背景就好了。 前些天从璀璨坊定制的衣服都做好了,母女两个穿了亲子装,到的时候,张府大媳妇儿戚氏已经等在门口了,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位贵妇人,头上的珠钗晃得人迷醉,那柔白的皮肤,艳丽多情的眉眼,让人不敢相信她是四个孩子的娘!她手里牵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娃,和母亲七分相似,冰雕玉砌一般。戚氏心道:这美人就是美人,再见多少次还是一样的惊艳!遂殷勤地迎上去,一见面就夸起来:“宁夫人可算是来了。我这望穿秋水似的等了半天,一看到您,就觉得再等多久也是值得的。不愧是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这么多年,除了您再没旁人担得起这个名号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圆满,一个字形容词也没用上,就把姚氏夸上了天。 姚氏优雅地接受了夸赞:“多谢你谬赞,承蒙张夫人邀请而来,还要你亲自来迎接,真是失礼了。” 戚氏含笑:“哪里,您是长辈,这是晚辈应当做的。” 第18章 宴会 张夫人已经派人在院子里摆好了佳酒鲜果,和周边的夫人、小姐们寒暄。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浅黄色广袖萝烟裙的身影走来,路过花丛,步步生莲。便知是姚氏到了。遂起身远迎,周边的夫人们也跟着走过来。张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宁夫人,恭候你多时。” 姚氏浅笑言兮:“不敢,各位都坐下吧。” 虽则如此,众人还是自发让出来上位。张夫人见宁容妗玉雪可爱,真心喜欢,便对姚氏说:“看看你的儿女,个个长得这般好。这唯一的小女儿也好,真是长出了她的珍贵之处。” 旁的人应景的附和几声。姚氏便遮袖笑起来,“你呀快别夸她了,这小促狭鬼有好多你不知道的捣蛋之处呢。” 旁边的魏夫人便说:“小儿女就是要活泼些才好。” 张夫人也说:“我家那两个女儿,从小就安静得很,我还觉得不好呢。” 宁容妗又被观赏了一会儿,放出去自生自灭了。有好奇的夫人忍耐不住性子问姚氏:“你这衣服在哪儿做的,这款式没见过。” 姚氏便告诉她这是璀璨坊的最新款式,那夫人见姚氏纤腰不盈一握,想想自己发福的身材,暗自叹息几声,也就放弃了再买的打算。 花园里翠紫姚红数不胜数,张夫人可算是把所有的牡丹品种都聚集了。灼灼百朵红,戋戋五束素。此时宁容妗还没找到范疏影。就沿着花丛一朵一朵地看去。 若是有手机就好了,这么多花儿,好好的拍下来多好。 前头帘幕吹烟处,年纪大些的、爱文雅的姑娘正在赋诗。 张秋珊见她一个人,便走过去对她说:“宁妹妹,你一个人赏花呀?” 宁容妗对于别人的搭讪习以为常。见张秋珊上穿紫罗兰白底褙子,下面是九幅四君子长裙,面上薄施粉黛,鸦鬓簪花一朵,正是嫩柳扶风的闺中少女。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真挚的。便生出几分好感来。 随口应答。“这些花儿好好看呢。” “这些花儿可是花费了娘不少心思,不过你若是喜欢,送你几盆吧。” 满园香气浮动,她轻轻走动,裙幅开合,美丽动人。 宁容妗没想到这个姐姐这么大方,推却道:“那倒是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张秋珊没再多说,陪着她看花,还一边解说,“那一朵是新嫁接出来的品种,外沿玉白透明,花萼大红,扩散时渐淡。” 仔细一瞧,还真是。和张秋珊交好的少女趁机吟了两句诗来赞颂这牡丹。 几人一边走一边笑,少女们说道好笑处就娇娇地笑起来,也很有意思。 走了一圈,范疏影没来,姚皎也没看到,大约是到那边去参加诗会了。姚皎自从满了八岁,就年年参加牡丹诗会,难得的是每年都拿的第一名。倒不是她自己想要去争这个名头,只是作为姚府唯一的正宗嫡女,她便是不自己争,也有人因为姚府的名气去找她。姚皎从来不负众望。 “你们看那一朵,那是唯一的一盆墨色的,去年都没有……” 是挺稀奇的,宁容妗正想围上去看。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打扮得花枝张展的江雪曼,她穿着百合交领窄袖散烟裙,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根镶着宝石的蛇皮鞭子,手上还戴了四个指环,头上戴的比那天花花绿绿的首饰少了些,脸上画了浓妆,大红的嘴唇。这样看起来,还是有两分姿色。 宁容妗打了个寒颤。她怎么没想到这人也会来,那天让她丢了面子,指不定怎么报复呢!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要是被她鞭子打几下……她想起银霜遭受的罪有些愤愤的。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茬,就是那句老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全数奉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也心有灵犀。范疏影刚到,在苑子里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就喊:“容妗!容妗!” 因为在外面,不好将小名“团团”拿出来喊,于是这个名字就特别具有区别性。江雪曼根据声音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两人。气势汹汹地抽了一下鞭子,“好啊,今天我可要收拾你们!” 范疏影还哀叹呢,怎么又遇上了。江雪曼已经到了两人面前,拿鞭子指着她们:“你们两个,给我道歉,否则我抽死你们!” 宁容妗不是怕她,只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儿没个人保护,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吃亏的可是自己! “这可是你自己找茬,我们为什么要道歉。”范疏影僵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顶回去,“你讲不讲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1 道理呀。” 江雪曼将鞭子在左手心里靠了靠,扬起下巴:“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鞭子一甩,摧残牡丹几朵。花瓣被甩起,纷纷扬扬。 张秋珊作为主人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边心疼牡丹的同时,也一边感到耻辱。在云州城,甚至整个江南,能够有胆子在她家撒野的也没几个!江雪曼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出自京城没落侯府,靠着女人振兴家业的贵族,一无才,二无势力。凭什么大呼小叫! 她将范疏影和宁容妗推到旁边,克制着怒气:“江小姐,你能来此次的牡丹花宴,我非常欢迎。可是,你毁坏的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珍品牡丹,这就是你的做客之道?” 江雪曼踩着一地的残花,甩开鞭子勾住唯一的墨色牡丹,上下拉扯折磨着牡丹花茎,看着牡丹在她的手下颤抖:“对啊,这就是我的做客之道。谁叫你们要请来这两个讨厌鬼。” 张秋珊震惊于她的行为,她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般嚣张的人。她疼惜牡丹,也不顾是否会被伤到,飞快的将缠在花茎上的鞭子解下来,见牡丹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对婢女吩咐了一通。 “你太过分了!”她的脸气得青青白白,指着来处:“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叫我走就走?”飞扬跋扈的语调伴随着破空之声响起,宁容妗急中生智,推了江雪曼一下,把人推到了,张秋珊得以幸免于难。 江雪曼哀叫一声,怒瞪着宁容妗,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地说:“你找死!” 宁容妗跑得飞快,鞭子还是没打着。为了气死这个泼妇,她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打不着!” 说完就跑开了,江雪曼吼道:“有本事你别跑。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妖精!” 现场狼藉成一片,张秋珊心想:宁容妗要是有半点受伤,不管是自己家还是那个江雪曼,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因此焦急着对周围的婢女命令:“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拦着,要是宁小姐受了伤,你们一个二个都不用活了!” 众人从方才的闹剧中如梦初醒,纷纷追着两人去了。张秋珊又着人去通知母亲,也匆匆追着两人的方向去了。 宁容妗专门捡弯弯曲曲、灌木丛生的小道跑,不知不觉就跑到没人的地方去了,后头的叫骂声一直阴魂不散,她又卯着劲跑了一会儿,看见一座假山,后头露出了亭子的一角。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 第19章 巧遇 亭中有三人,分坐石桌三侧,北侧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身灰色锦袍。另外两个年龄相仿,西边是个青玉冠绛色翻袖衣裳的男子,他一身萧萧素素,脸上带着随意慵懒的表情。东边坐的是个穿墨竹纹对襟的男子,他长发流泻于脑后,不言不语,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火炉上上等青花纹茶壶咕噜咕噜地从嘴里冒着热气。 西侧的男子执起手里的杯子,一身随意,眼里却是不容忽视的认真,对东侧的男子说:“君茨,你从师游历五年,如今终于归来,恐怕会有诸多危险。” “朝中已经有一部分人站到大皇子那边去了,此刻虽然不敢取你性命,但绝不会让你轻而易举的在朝中立足。” 灰色锦袍的男子语气平平:“陛下的意思也不分明,这些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大皇子做大。” 晋君茨摩挲着月白的杯壁,淡淡“哦”了一声,说不清楚情绪,“父皇不过是想看看他的继承人能不能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罢了。”他指尖顿了顿,忽然勾起嘴角,“出来吧,团团。” 从假山后面钻出来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眼珠子来来回回打量了三人一会儿,小人儿一步一步地挪出来。宁容妗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清楚,但是最后这五个字就是清清楚楚地传到她耳朵去了。这三个哥哥都好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不敢靠近。她犹豫了一下,听见身后“泼妇”的声音清晰起来,还是快步走过去,转到关朔另一边,“关朔哥哥,你在这里呀。” 关朔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宁容妗听见“泼妇”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咯噔一下,对他道:“关朔哥哥,有个泼妇非要我给她道歉,不道歉就要打我。她手里拿着鞭子,可凶了,你快打发她走。” 说完就借着关朔的下裳和石凳子的遮掩,蹲着躲在后面。 很快,江雪曼气喘吁吁地追到这边来,目光一瞬间就黏在了三个风姿俊秀的男子身上,心想,这几天看见的男子怎么都这么好看啊,江南这地方果然出美人!她用鞭子指着三人,“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妖精跑过来?” 关朔稳稳地坐在凳子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江雪曼示威一般狠狠地抽了一下鞭子,逼近几步,蔑视几人:“真没有?要是敢骗我,小心你们的脑袋!” 西侧的男子蓦地发出一声轻笑,如轻云出月,清泉淙淙。微讽:“好大的口气。” 江雪曼为美色所惑,晃了晃神,之后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这么说话!” 关朔慢悠悠地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可是……你!你竟然敢骂我!找打!” 关朔一拂袖,劲气涌动。那鞭子就如同遇到硫磺的蛇,畏畏缩缩的甩回去了。江雪曼被自己甩了一鞭子,疼得哇哇直叫。眼眶都气红了。再次扬起了鞭子。还没碰到对面人一根头发,鞭子就四分五裂碎成了纸屑一样的东西。 “你!你们!”她这才知道碰上了劲敌,色厉内荏地放了两句狠话,脚下却后退了几步,飞快的逃走了。 宁容妗扒着桌子,看见泼妇走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关朔哥哥,谢谢你啦。” 她愤愤的碎碎念:“这下没了鞭子,看你还打人不?死泼妇,诅咒你长大没人要!”又踢了碎成渣的鞭子泄愤,抱怨着:“累死了累死了!” 等她回过头,就对上三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她尴尬地退后两步,“你们继续,继续。” 目送小姑娘走远了,郑尧淳饶有兴趣地打量晋君茨半晌,“宁家的小姑娘。这么护着?给你做个小媳妇儿你意下如何?” 晋君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日子有点闲?” 那边张秋珊去请夫人的婢女已经把事情告诉张夫人了。一时间众夫人都赶紧往这边赶来,毕竟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可不得了了。张夫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后悔,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本来想着江府二房到这边来上任,自己便卖个好,请江府来赴宴,好给个尽早融入贵族圈子的的路子。没想到江府竟然出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2 个这么魔星,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张夫人见过各式各样的小姑娘,就是没见着这么没深浅的。 张秋珊先是遇到走回来的江雪曼,打量她手上鞭子没了,身后也没跟着人,质问她:“宁妹妹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江雪曼还生气着呢。那鞭子可是她最爱的一条,还是宫里的姑姑给的,现下没了。她看张秋珊焦急的模样,恶声恶气地说:“死了!我把她弄死了!” 众人一片惊慌和愕然,张秋珊不可置信的盯着江雪曼,像看个疯子。宁容妗死了?不可能吧。强自镇定了一下,看江雪曼身上没有血迹,只是头发凌乱了点,倒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严重,加快了步子去找人。 宁容妗慢悠悠地往回走,张府也大,她自己跑了多久,慌不择路走到哪儿了现下也不太弄得清楚。那个疯子没了鞭子,赤手空拳的打人,指不定谁赢呢?是以也不用怕,摸索着路朝来处走。很快便遇到了来找她的张秋珊、范疏影。 范疏影拉着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和小狗狗被遗弃了的时候是一个眼神,可怜得很,宁容妗还没哭呢,她自己哭得像个傻子似的:“你都不知道,那个江雪曼说你死了,吓死我了,呜呜……” 宁容妗听着只觉得好笑极了:“她说的是气话,你居然也信?傻得很!”小姑娘哭了一会儿,再仔细想想,的却是自个儿想太多,宁容妗这家伙,机灵得很,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了。 张秋珊见她身上没一点伤痕,脸上笑盈盈的,便知不过一场闹剧罢了。不过还是有点惊魂未定,“你没事就好。” 众夫人到的时候就看见宁容妗安全无虞的样子,一点儿没伤着。姚氏把团团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半天,摸着心口说:“可吓死娘了。” 张夫人也松了口气,站出来打圆场说:“真是不好意思,真没想到还会出这种事,这小孩子之间闹脾气,害得咱们也惊心动魄的。” 姚氏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听到出事的时候她的魂儿都快吓没了。她可就这一个女儿,宝贝珠子似的捧在手心儿里养着,从出生到现在连祠堂都没舍得让她跪,怎么舍得让她受一点儿委屈?今天团团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她姚氏绝不善罢甘休!江府不过是京城来的破落户,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到江南这地盘撒野? 她冷哼一声,倒不是对着张夫人,而是江夫人,“江夫人,这就是你江府的规矩,犯了错连个道歉都没有?” 江夫人想着宁府的势力不太好惹,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弄死了就让宫里娘娘撑着,可是宁府不一样啊,娘娘虽然受宠,若对上宁府,圣上也不一定站在哪边。思及此,便推了推一直气哼哼的女儿:“还不道个歉。” 江雪曼甩开江夫人的手,不服气:“谁要道歉,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没抽她几鞭子我还不解恨呢!” 江夫人有点尴尬,她向来宠着顺着女儿,也不愿意女儿受委屈,可时势比人强,这不低头也得低头啊。劝说:“女儿啊,快给宁小姐道个歉。” 江雪曼脖子一梗,“我不!她又没受伤,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第20章 出行 江夫人一想,也是,宁容妗毫发无伤,还把我女儿气成这样,道什么歉呐?于是也硬气起来,自以为有理的对姚氏说:“我看呐,今天都是误会,不过是她们小儿女的事情,就算了吧。” 姚氏只觉得滑稽可笑,也真的笑了,眉梢尽是鄙夷的艳色:“哦?江夫人的意思是我女儿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江夫人可知道,在江南,即便是在京城,除了皇家,也没哪家敢这么□□我宁府!” 美貌的妇人字字清楚,掷地有声。就是要告诉你,别认不清形式,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夫人见姚氏盛气凌人,内心不舒服,不过也清楚宁府的威名,赔笑咬牙说:“宁夫人别生气,都是我这女儿不懂事,是我做娘的没教好,我给你赔不是,真是对不住。” 姚氏淡定的受了她的道歉,“江夫人,你这话可一点诚意都没有。道歉的是你,可不是令千金。要是哪天两个小姑娘相遇了,再造成你说的这种误会,可不是要把我吓死?” 江夫人一听,知道这事儿不会善罢甘休。低声呵斥女儿:“还不给宁小姐道歉?下次可不能再冲突了宁小姐!” 江雪曼没想到娘竟然让她受这种委屈,十分难过,“我不道歉!” 江夫人想打又下不了手,只好骂着:“还不快好好给宁小姐道歉!真是脾气大了,连娘也顶撞,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没想到人一听,哭得厉害极了,“我不道歉,死也不!”说完一跺脚,转身跑了。 “雪曼!诶,这孩子!”江夫人没拉住人,对姚氏讪讪一笑,“孩子不懂事,改日必定让她登门道歉。” 事已至此,众人都散了。 这场风波之后,江雪曼的骄横拨扈在江南出了名。事后江大人亲自携妻女道歉赔罪,备了厚重的大礼,也不知道江雪曼怎么就肯道歉了,不过自那之后,两人在书院就是众所皆知的死对头。 天色晕黑的时候,宁息阗从外头办完了公务回府,手里提着从百味楼买的玫瑰枣泥糕。正厅里姚氏正在听婆子们汇报这一个月的采买和收支情况。宁容妗也在旁边听,也不拘是否听得懂,姚氏对于这个女儿,很多事情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宁息阗将糕点举高,晃了晃,宁容妗就跑出去了。他将糕点塞在她怀里,今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是给她压惊的。 团团拆开黄色的包装纸,“爹爹饿不饿?” 宁息阗已经在外头和同僚吃过了,因此并不饿。团团就把糕点放到桌子上区,把包装撕成有规则的纸片,把糕点分成几堆放到上面。宁息阗好奇地问她:“团团这是做什么?” 团团指着糕点告诉他:“爹爹说不吃,我就把它分成几份,这一份是娘的,这个是大哥哥的,那个是二哥哥的,这个是三哥哥的。”最中间那份是她自己的。 宁息阗摸了摸她的发顶,给她泼凉水:“你哥哥才不喜欢吃这些。” 宁容妗点头,“我知道呀。”用一种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就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所以他们不会要,要不然我才不给呢。” 宁息阗被这种神逻辑惊呆了,愉悦的笑起来,又问她:“团团,过几天爹爹要去扬州,你去吗?” 团团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爹爹你不是要去做事吗?” 的却是去做事的,去年扬州一带的河堤有的地方被大水冲毁了,此次是去巡视修堤事宜。顺便探察一下沿河吏治。 “是去做事情,但没说不能带着你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3 宁容妗来到这个世界,除了三岁的时候从京城千里迢迢到江南,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也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时空,从政治制度、农业民生、经济发展状况来看像是封建社会晚期的样子,可是中国历史上好像从来没有叫明国的时候,这里的皇帝也不姓朱。 有的地理标志的方位也和前世不一样,她看过一些山水志,有的地方从来没听过,有的名山大川这里根本没有。甚至历史也是混乱的。 也不知道扬州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要去要去!” 宁息阗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要外出巡视,只是要是没想到这回他会想着带着团团出去,姚氏没有反对,就是好奇:“你怎么想着带她去?” “团团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嫁出去就更没机会出去见识世界了。女子见识少了难免浅薄。” 姚氏伸出纤长的指甲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也没怎么出过门?你的意思是我也浅薄?” 姚氏不愠不怒的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快生气的前兆。宁息阗赶忙赔笑:“夫人自然不同于一般的俗女子,怎么能和别的妇人相比呢?” 姚氏心里熨帖了,便轻巧的放过了。宁息阗又说:“我恐怕不能陪她,你也一起去吧。” 宁息阗就姚氏一个妻子,没有侍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姚氏也不是不想去,问他:“我要是走了,这后院谁来管?” “交给下面的人管就是了,三个小子不还在吗?有主子在,不至于出大乱子。” 姚氏腹诽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水深。她姚氏不在,后院不出乱子才怪了。三个小子毕竟是男子,哪里管得了后院的事情。虽则如此,还是同意了前往。 这几天便把诸事都对几个心腹交代清楚了。带走的东西除了往年给宁息阗准备的除外,还有姚氏和宁容妗的。宁容妗向书院里请了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启程了。 宁华莫闹得厉害,一直拉着团团不让走。直言要么团团不走,要么就带着他一起。团团哭笑不得,“三哥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干嘛呀。” 宁华莫赌气似的说:“爹娘不公平,不带我走。大哥二哥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你走了,谁陪我玩?” 十岁的少年,遗传了宁息阗身材高大,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还这么幼稚。宁容妗哄他:“至多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很快的。爹娘不是怕耽误你学业吗。” 宁华莫少见的拗脾气,“不行,我也要去!” 家丁把要带走的行李箱子装载完毕,宁府门前几辆马车全部准备就绪,带走的丫头小厮也各归各位。眼见就要启程。宁华彻和父母道过别,对宁华莫说:“你最近书院的作业很少?” 宁华莫缩了缩脑袋,刚刚还很闹腾,一下子就耷拉了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怕大哥。 宁容妗坐在马车上,朝他们招手,宁华呈嘱咐她:“听爹娘的话,别到处乱跑。” 小姑娘点头,趴在车窗上,乖得像小兔子。 长长的青石板街道看不见尽头,一直延伸到天际。街道两旁的建筑跟随着缩小,伴随着悠远的铃儿响声,行走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从云州到扬州的路程不算太远,先要走一段陆路,然后转一段水路到达扬州城,本来五天的路程,一共走了差不多八天才到。一路上山清水秀,燕儿剪略黛山,农家日暮炊烟长,商人来往运送货物。熙熙攘攘,物阜民丰。 身处在太平盛世,人民是幸福的,至少不用经历战乱与亲人离散。可以安心务农。 扬州城外铺了千丈红毯,城门大敞,扬州知州下令今日不能有人民进出城门,因此街道都清理干净了,知州带领着一众下属从天不亮就一直守在城门口。一列列披坚执锐的士兵肃立在街道两旁,想要一睹巡抚大人风采的平民百姓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士兵身后,伸长了脖子朝远方望去。 第21章 出行 从上午等到下午未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云州官员才看到几辆简单但是用料上成的马车缓缓驶来,一官员眯着老眼用力望了会子,对知州道:“这是巡抚大人的马车?不太像呀。” 那知州也不太确定,直到看见车身的标志,精神一振,确信是巡抚大人来了。 奇怪的是马车停在城门口便不再前行,最前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材伟岸的儒士,停在马前负手而立。众人纷纷猜测来人身份。见过宁息阗的官员连忙告诉新上任的知州那便是巡抚大人无疑了。扬州知州赶忙迎上前去,一揖到底:“下官见过巡抚大人。大人一路辛苦。” 宁息阗避开一步,“你是新上任的知州?” “回大人的话,正是。”知州弯着腰,毕恭毕敬,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得罪了顶头上司。 宁息阗再问:“这些阵仗都是你摆出来的?” 知州直觉这话不好,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莫不是事情没做好让巡抚大人不高兴了。哎哟喂,这可怎么了得。这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吃力不讨好就算了,要是丢了乌纱帽就得不偿失了。想至此,就小心斟酌着回答:“回大人,是、是下面的人给下官出的点子,说是大人一路辛苦,看到这些也开怀些。属下还在裕丰楼订了酒席……” 宁息阗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转身留下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将这些撤走,什么时候我再进城。” 知州眼睁睁地看着宁息阗上了马车往回行驶,带着属下狼狈地跟着跑了一段路,做小伏低装:“大人!大人!大人莫生气,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大人!” 无人应声,马车绝尘而去,知州追不上,停在半路上喘着粗气,生气起来拍了出主意的属下一巴掌,“都是你们,存心看我丢脸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就算我下台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们坐!还不都撤了!” 守在城门口的百姓议论纷纷,一卖菜的大娘说:“现在的大官人脾气真是奇怪,真搞不懂他们当官的是怎么想的。”一白衣儒生反驳:“宁大人爱民如子、清正廉洁,我朝有如此好官实在是幸事!”将上衣拴在腰上的打铁匠道:“这些个贵人,长得贵气的很,就不像俺们这种糙汉子!” 百姓们相互议论了一阵子,各自散去了。 宁息阗一行人耽搁到申时才进城,住进了当地的驿站。知州拜见了宁息阗,道府上已收拾好了下榻之处,劝宁息阗移动尊驾。又言在府内备好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赏脸。宁息阗本不欲前往,但见驿馆居室简陋,考虑到妻女都是习惯了伺候的人,便同意了。 知州府上早已收拾得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4 焕然一新。知州特意将府上最好的院子留给了巡抚,院子里的东西也无一不是珍品,一定要让巡抚大人住的满意为止。 前院里在举行宴会招待巡抚,后院,知州派自己的夫人来招待姚氏。知州夫人大约三十多岁,身体微微发福,长了一张精明算计的面孔,岁月的风霜在那张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一身草绿色暗花细丝褶缎裙,腰系福禄双辉丝绦,头戴赤金宝钗花钿。虽然极力往高贵华美处打扮,却显得刻意了些,失了气韵。 知州夫人早就听闻姚氏的芳名,一直无缘得见。心道今日一定要瞧一瞧究竟是个怎样的美法。带着女儿在厅内守了大约一刻钟,里面走出来一位妇人。只见她梳着清回髻,发间簪着纯黑水晶参银发簪,身上穿着百褶如意月裙。皓皖悬着绞丝银镯,与丹红的指甲相互映衬。行走间都是风韵,带起阵阵香风,高贵艳雅,不可侵犯。 知州夫人在惊艳中回过神来,还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此等美人?莫不是仙女转世?怎的到了这个年岁还如此年轻! 姚氏在上首坐下,温和道:“让夫人久等了。” 知州夫人便道不敢,“早就听闻夫人美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这种话姚氏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不以为意,淡淡道:“谬赞了。” 知州夫人及时转了个话题,客气的说:“夫人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的很,府里特地为您请了裕丰楼的大厨,您看看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宴席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一品天香、梅开二度、龙凤双翼、绣球雪莲、四喜丸子、烧雏鸡、花揽桂鱼……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食欲大开。 姚氏也是吃惯了好东西的人,见怪不怪,仍旧礼貌的答谢:“让府上破费了,夫君不喜奢侈,夫人切不可再如此了。” 知州夫人诺诺答应,于是各自入席。坐在宁容妗旁边的是知府家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名叫邹晓露。今年刚好比宁容妗大一岁,穿着茜红色菊纹上裳,胸前垂下乳白珍珠项链,梳着复杂的花髻,耳边垂着点点晶莹的流苏,虽则如此,一张脸却很平凡,睁着一双好奇的、艳羡的眼睛打量着家里的客人。 不明白旁边这个明明只是比她小一岁的姑娘,为什么这么娇小,皮肤为什么这么白,她身上戴的也不是自己见过的。 旁边的小姑娘低着头喝着汤,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纯黑的琉璃眼珠,光华流转。她喝汤不发出一点声音,腰板挺得很直,谁也不看。有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气质。 她长得真漂亮。 邹晓露忍不住和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宁容妗抬起头来,微笑着回答:“我叫宁容妗。” 宁容妗……挺好听的。邹晓露见她态度并不高傲,不由得生出好感来。她已经九岁了,很多事情大概清楚,知道宁容妗身份不同,害怕她看不起自己。但是来之前娘已经嘱咐过,要自己好好招待这个小客人,不能有丝毫怠慢,到了这时候,她才放下心来,这个任务或许并不难办。 “你待会儿想不想去逛逛园子?”她想说我们家院子里这时候好多花儿都开了,很美。但是又不知为何住了口。 宁容妗点点头,“好啊。” 饭后两人就带着几个丫头在院子里散步。作为江南三省的政治中心,云州城的建筑精致柔美富有贵气。扬州则不同,这里虽然亭台楼阁,檐压高啄,廊腰缦回,但是少了骄矜,多了平淡温和的世俗气息,水澹澹兮生烟,歌渺渺兮留情。行走其中的人,会生出浮生若梦的错觉,心境慢慢平静下来,沉浸在一方水墨诗意、烟波袅袅之中。 处在季春时节的知州府苑处处盎然,满眼欣欣向荣之景。 邹晓露带着她走到一方池塘边上,只见波光微淼倒映漫天残星,水面上有圆圆的荷叶,池塘边停靠着小船,点缀着一丛一丛低矮的不知名的花儿。 邹晓露跑了几步,停下来回头说:“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你没见过的。” 她的语气很肯定,带着谨慎。 宁容妗倒是好奇起来,跟着她走到池塘边上,她弯下腰在草丛里翻了一会儿,拔出一朵开得最合适的紫色花儿。花儿差不多宁容妗半个手掌大,花茎细长,泛着紫粉色,只有五片花瓣裹在一起。这花儿叫不出名字,长得也普通,宁容妗确实没见过。 邹晓露把包裹花茎的萼片清除干净,托在手里:“这个叫垂露花,它的花心是甜的,和一般的甜味不一样。”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个、宁小姐,你想试试吗?” 这有什么?宁容妗前世的时候还拿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叼着玩儿呐。她接过她手里的花儿,看着对方有点兴奋的眉眼,将花心放到嘴里。真是甜的,近似于蜂蜜的味道,很奇异的带了点麦香,就是花蜜不多,还没尝够呢就没了。 她将花儿拿下来,嘴里还有淡淡的回甜,轻轻幽幽的。 “味道是很不一样,我还真没尝过这样的。” 第22章 不干不净 邹晓露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仿佛胆子放开不少,说了好些趣事。两人转了一圈,邹晓露送她回房间,就要告辞。宁容妗留她下来坐一会儿。“还早,你坐坐吧。” 吩咐秀杏把从在路上买的糕点拿出来,泡了玫瑰柠檬茶招待邹晓露。 宁容妗对扬州充满了探索的兴致,问邹晓露:“你经常出府吗?外面是什么样子?” 秀杏提着烧热的茶水往放好玫瑰柠檬的杯子里加了一遍热水,低眉敛袖,动作行云流水。邹晓露接过茶水,“出去呀,我经常一个人出去,有的时候是哥哥带我出去。我不是很喜欢出去,没什么好看的,在家里绣绣花看看书挺好的。” 宁容妗道:“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出去?真好,我爹娘从不让我一个人出府,必须要我哥哥们陪着。” 邹晓露心想:搁谁是你父母都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出去,长得这么招人。 “那是他们关心你呀。你不知道我们这儿其实经常有小姑娘被拐走,拐到……不干不净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宁容妗清楚她说的不干不净的地方是什么,可还是挡不住一颗喜欢凑热闹的心。“我想出去看看,明天你能陪我去看看不?” 邹晓露作为主人自然责无旁贷,一口就答应下来。两人把时间约定好,就分开了。 本来这次就是带宁容妗出来游玩的,宁息阗自然答应了让她出去逛逛,然而他公务在身,不能亲自陪她,便拨了七八个会武功的亲随跟着。姚氏也一并前往。 午后,宁容妗换了一身简单的装束。考虑到府衙离闹市不远,这次出来没有选择乘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5 马车,喧嚣的大街上就看见一个带着幕离、身形窈窕的妇人,还有两个孩童走在前头,一大堆孔武有力的侍从跟在后头。颇引人瞩目。 扬州的街道和云州城的街道,格局不同,但是大同小异。时而有巡视治安的官兵踏着整齐的步子威武肃穆的走过。两边卖羊肉汤的、海鲜汤的、糖人的、布偶的摊子都恪守着一方小小的地盘,卖家热情的对过往的行人招呼。呼号的的调子也很有特色,带着地方的口音,简单别致。扬州城经济繁荣,天南海北的商人都聚集在此做生意。商业街长得看不到头。各种老字号就地生根。但是海清河宴的衍生往往是纸醉金迷,扬州城最出名的特色之一就是遍地开花的青楼楚馆。 宁容妗就像飞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对于一切都感到新鲜,所以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就连说不爱逛街的邹晓露也受她的感染,逛得津津有味的。 宁容妗中午特意没有吃多少,就是为了出来吃小吃。前头一个缠着头的中年妇人正拿着颇大的搅着面前的大锅,大锅热气腾腾,锅里翻滚着乳白的汤汁和肉,海鲜汤的香味勾得人食欲大振。她忍不住买了一碗,邹晓露也买了一碗,两人在路上边走边吃。 路上看到一家玉器店,门面装点得很是雅致,门店外面挂着赭红色旌旗,绣着龙飞凤舞的德辉号三个字。姚氏想去逛玉器店,一行人进了店。掌柜的是个老练的商人,见为首的夫人衣饰简单但绝非凡品,料定是来了贵人,亲自小心殷勤的伺候着。 “不知贵人想看点什么样的玉器?” 姚氏环视一圈,说:“就把你们店里上好的货拿出来看看吧。” 这家店内里空间很足,一排排的黑漆架子上有秩序的摆着大大小小的玉器,掌柜的将人引到最里面的架子面前,介绍到:“这些都是本店最贵的宝贝,上面的是才来的货,从西域运过来的。” 宁容妗正在看着手里的镇纸,玉石雕成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的模样,抱着一根胡萝卜啃得专注,红红的眼珠子透着不理世事的纯净,毛茸茸的耳朵垂下来,乖巧精美。她正想问问价钱,大概是喝多了汤的缘故,忽然想要如厕。她挪过去扯了扯正在和掌柜的讲话的姚氏的裙摆,姚氏低下头:“团团,怎么了?” “娘……”她红着脸,“我想如厕。” 掌柜的见小姑娘的脸绯红一片,善解人意道:“后头有地方,我让伙计带小姐去。” 姚氏又吩咐两个家奴紧跟着小姐,放她去了。 如果宁容妗知道一碗海鲜汤能引发这么大的悲剧,她发誓再也不吃海鲜汤了!刚刚从厕所出来,蒙头盖脸就是一个大麻袋,家丁估计在她进去的时候就被解决了。 宁容妗惊恐之下尖叫起来,随后颈后一阵剧痛,陷入了昏迷。 等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她被关在了一个木箱子里,手脚都被粗麻绳缚住了。随着木板车颠颠簸簸地移动,她也被磕得无一处不疼。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木板车停下来,终于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了。 首先响起的是一个粗壮浑厚的壮年男子的声音隔着木板传进来,带着兴奋:“柳娘,以前那些货可都比不上这次这个!老子告诉你,这次没有五百金这货不卖给你。” 随后是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的声音,风尘味儿十足:“哟,可别夸口,若是不值那个钱,多一分我柳娘也不给!” 又有一个尖细的猥琐的男子声音响起来:“大哥没夸口,柳娘,这次就一个货,费了好大劲儿才抓来的,我保证你再过五十年也遇不到这么好的苗子!”那女子又调笑说:“既然这么好干嘛不卖给别家,光是给我,张二狗,你们这么看得起我?” 雄浑的男音接话:“这不是感念你柳娘经常收容我们兄弟吗?老子可告诉你,这次这个你要是不要,老子还就不卖了,带回去关着,长大了给老子做媳妇!” 女子娇笑起来,笑得人浑身都不舒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哎哟喂,这么大的年纪的人了还想着吃嫩草呢?亏你也下的去口!怎么?我楼里的姑娘没伺候好你?” 随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开木板。“得了吧,先看看货,交钱之后老子要去找舞香去了。” 宁容妗情急之下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继续躺着装死。木板打开,光线投射到箱子里的小姑娘身上。天香楼的老鸨扭着干细的腰肢,定睛一看。只见小人儿唇红齿白,眉色连绵,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既姽婳之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质态纤纤,含珠带露。风采弱质,意语娇妍。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勾人。又伸出干瘦的手指在宁容妗身上摸了一通,连连叹道:“好货!好货!好货!若是有了她,我天香楼何愁不能赢得天下第一楼的美名!” 猥琐的男声道:“怎么样?老子够意思吧!这个五百金不能少!” 柳娘盯着宁容妗看了会儿,见她身上穿的布料不同寻常,话锋一转:“你们可弄清楚了她的身份?我看着不像一般的大户千金。别到时候一个子儿没赚到,反倒折了我的寿!” 被叫做大哥的男子重重的唾了一口,“你们这些娘们儿就是婆婆妈妈的,到底要不要你给个话?” 柳娘犹豫不决,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一拍手,下定决心,“好,这个我要了!” 宁容妗还是继续装死,外面那三个人交算了钱财之后,她又被驮到一个人的背上,随后被丢到一间黑漆漆的房间,听见门口有人上了锁,柳娘吩咐守在门口的打手:“给我看好了,她要是醒来哭闹,就给我好好收拾,但是别在皮上留下痕迹。清楚了?” 打手唯唯答应。 她这才敢睁开眼睛,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连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空气有潮湿和腐烂的木料的味道,只有一堆稻草,一些凌乱的肮脏布料,墙壁上还有飞溅的血迹和一些狰狞的刑具,空荡荡的,脏兮兮的。 她后悔不迭而且害怕难过,早知道就不吃那碗海鲜汤了。现在身处在黑漆漆的小屋里,不见天日,爹娘肯定急疯了。 爹爹、娘亲、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你们听不听得到,团团在这里,团团害怕……你们快来救我。 她哆嗦着,躺在稻草上的小小身体缩成了一团。 第23章 奇怪的美人 同一时刻,姚氏猛地站起来,握住宁息阗的手:“夫君,我听见团团在叫我,你听见没有?”她脸上满是慌乱,往日的平静高贵的神情不见了,取得代之的是令人心折的脆弱。 宁息阗温和的将她按回去,“蓁蓁,你别慌,我已经派城卫兵的人去找了,你在这儿等我,我把团团带回来。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6 ” 姚氏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抓着宁息阗不放:“我听见她叫我了,我听见她叫我了!夫君,我害怕,你一定要快一点。”她眼眶已经红了,自从嫁给宁息阗,除了生产的时候痛哭过,她还没因为别的事情哭过。 宁息阗心里并不好受,或者说他和姚氏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他不能表现出脆弱,他的孩子还等着他救。他怜惜的抹去姚氏眼角的晶莹,“放心吧,团团很聪明,不会有事的。”说完毅然转身而去。 宁容妗在黑房子里面昏天黑地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饿得咕咕叫。外面的铁锁终于开了,来人便是柳娘。她一身海棠红露肩薄纱衣,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烟视媚行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柳娘本来以为要像以前一样花费好大的力气治治新来的小姑娘,见她不哭不闹,有点意外。“小姑娘,你不害怕?” 宁容妗傻笑着:“害怕?不害怕!”一边说,一边目光呆滞的扯着手里的稻草。 柳娘大惊失色,这莫不是个小傻子!她又试探着问宁容妗:“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宁容妗仍然傻笑,傻乎乎的看着柳娘,“名字……名字?没有名字……” 柳娘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这小姑娘一直没睁眼,因此也不知她是个傻的。来了这儿也不哭不闹,要换了常人,早就哭晕过去了,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遇到了这事儿哪里不反抗的?若她是装傻……柳娘细细在宁容妗身上逡巡了一遍,至多不过六岁,真有这等魄力?柳娘又问:“小姑娘,你家在哪儿啊?” 宁容妗回答:“这儿……家……要吃饭、吃饭……”边说边拿小手来拉柳娘的裙摆。 柳娘这才确定,这小姑娘真是个傻的,怪不得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哪家出了个这么貌美的小姑娘!她细细思索,这样也好,倒也省了力气。想完便放下戒心,吩咐后面的人:“去准备点吃的。” 然后诱哄道:“跟娘去吃饭好不好啊?” 小人儿一听见吃饭,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乖乖的就跟着柳娘走了。柳娘将她带到一间干净的厢房,看着小傻子吃饭,见她拿着筷子一挑一挑的,连菜都夹不稳,反而更放心。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绝美的小脸儿看,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幻想将来天香楼由这小姑娘引来的盛况和白花花的银子。心平气和的对她讲:“以后,你就叫天香,知道了吗?” 小傻子“啊?”了一声,懵懵懂懂地看着柳娘。柳娘又重复了两遍,见她还是不懂,也就罢了。反正时间还长,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傻又如何,就凭这张脸,她也要把这小傻子培养成天香楼的万人迷花魁娘子! 柳娘走后,宁容妗偷偷打量所在房间。墙壁上挂着绣刀和字画。靠近窗边的地方摆着一张古琴。这里摆设古朴雅致,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这里是青楼。外面是个小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大汉。院子里有个小池塘,池塘上还有一座风雅的拱桥。东边种着一丛竹子。除了竹林,四处全无遮蔽。 宁容妗愁眉苦脸,屋子外面也还守着人呢。虽然换成了婢女,可是也不好逃出去啊。 暮色四合,远处的亭台楼阁渐渐点起了灯火,笙歌渐起。从这里隐隐能够听闻媚笑声、来逛青楼的男人兴奋的呼声、说话声、舞乐声……极目远眺,只能看见千家灯火散落在黑暗当中。 院外的两个大汉这时候开始谈起话来,一个对另一个说:“你饿不饿,我去厨房拿点饭。” 那人答:“早就饿了,多拿点肉!” 宁容妗趴在窗子边上见人走远了,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上午,门外又响起了人声。只听见守门的婢女行礼道:“菡姑娘好。” 接着响起了柔媚鲜嫩的女声,“妈妈让我来教导新来的妹妹,你们将门打开。”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美人,她大约豆蔻年华,一张瓜子脸,额头点着朱红色的花钿。一双欲语还羞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平直的眉毛恰到好处的长,流泻一片江南烟雨。花瓣似的红唇,媚意和嫩弱混合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长长的微黄的头发一直铺到了腰部,腰带上系着流苏,行走时环佩和鸣。三寸金莲在裙幅下时隐时现。 无疑,这是个美人。 然而这个美人在看到宁容妗的一刻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震惊、仇恨、嫉妒、伤痛、愤怒和快意一一在她脸上融合,使得那张美好的脸庞有几分狰狞。 她不可置信的指着宁容妗:“是你?怎么会是你?哈哈哈,怎么会是你?” 宁容妗呆呆地望着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眼前人。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她准备继续装傻。 美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三个字,咬牙切齿,仿佛突然变成了地狱里走出来的女魔,透着森森的寒意。“宁——容——妗——” 她一步一步逼近宁容妗,扣着那小下巴,嘲讽恶毒的笑:“你怎么落到这儿来了,听说——你傻了?” 宁容妗仍然睁着无辜、迷茫的桃花眼,愣愣的瞧着眼前人,内心却腹诽着:姐姐,不是我傻了,是你疯了,不管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都不用这么激动吧? “不会说话,真傻了?”她放开她,快活的大笑起来,“活该!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哈哈,如今你落到这种地步,这一辈子的苦楚,换你好好承受了!” 宁容妗内心:“(⊙v⊙)?” 她笑着笑着,忽然冲过来,赤红着眼眶微凸,扬起手掌要打人。却看见方才被她捏过的下巴已经红了一片。仅存的理智让她放下了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容妗:“啧啧,这皮肤真是细嫩,我要是这一巴掌下去,你这张脸儿得肿成什么样?” 她用一种慢刀子割肉一样的阴森语气道:“我得留着你这张脸,留着,你才有福受。日子还长,我一定一定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她将最后四个字说得重重的,仿佛是从内心发出的深重的怨念结成。语毕,扬长而去。 宁容妗一个字没说就看完了整场美人自导自演的戏,等人走了,才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哪,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究竟是杀她全家还是用了她牙刷,至于吗?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菡姑娘对自己那么大怨气,宁容妗还是觉得早走为妙,否则说不定就死在这个菡姑娘手里。 一直到傍晚,都再也没有见过菡姑娘。 宁容妗瞅着时机到了,站在帘幕后面哀叫几声,门口的婢女听见不对,打开门走进来一个,嘴里喊着:“天香姑娘,天香姑娘……” 等人走到近处,宁容妗举起凳子狠狠地朝人头敲去。婢女软软的倒下了,宁容妗也顾不得是不是把人敲成了脑震荡,故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7 技重施解决了另外一个婢女。 她跑下楼去,趁着院子里面没人,偷偷躲在竹林后头,等到其中一个去拿饭,她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啪”的一声,成功的引起了门口的汉子的注意。汉子奇怪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无波无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宁容妗又扔出去一块石头,汉子这回听得真真切切,他走进来查看情况,转了一圈,宁容妗等他背对竹林的时候,脚底抹油就开溜。汉子没发现情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回去守着了。 第24章 收获 此时天色还剩最后一点明亮,菡姑娘手里藏着极细的冰针,一边想象用冰针扎宁容妗的情形,一边的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守门的汉子恭恭敬敬地道:“菡姑娘好。” 菡姑娘点了点头,走进院子,不一会儿院子里爆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叫:“人哪?宁容妗!你死哪儿去了!” 宁容妗自然是跑了,她身子小,在夜色下对隐藏行踪极有优势。只是她估算错了她逃跑被发现的时间,没想到追兵居然这么快。她东躲西藏,感觉怎么都跑不出这个青楼。跑着跑着,实在走不动,靠在一个拐角处休息。背后是一个房间,从房间纸窗里透出暖黄的光芒,让她有点眼酸。 还没等她恢复过来呢,就听见菡姑娘的隔了些距离声音:“那边,小蹄子一定跑到那边去了!” 宁容妗心头一慌,下午那场戏简直让她怕了菡姑娘了,一急之下慌不择路跑到走廊上去了,廊上房间里传出莺声燕语,前后灯火通明没有隐蔽之地,而身后追来的人马上就要逼近—— 一只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她被拉进宽阔的怀抱。 “别动,是我。” 清朗如白云出岫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宁容妗如闻天籁,一颗悬起的的心瞬间就放下了。随后身体被拉进了一间房间。宁容妗心里酸酸胀胀的,哑着声音:“关朔哥哥……”说着说着,眼泪就包在眼睛里,光彩流转之间,桃花眼灿若星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委屈极了。 关朔本欲出口的责问不知不觉的消解了,声音放缓:“你怎么在这儿?” 宁容妗一句话就总结了:“我是被拐来的,他们要抓我回去。” 她说完,仿佛觉得受了极大地委屈,也许是从来没有经历这种事情有点崩溃。金珠子唰地就掉下来了。白皙如羊脂玉的脸上立刻泪痕阑干。任谁看了也不忍心。关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将她抱起来拥进怀里,抚着小小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好了,有我在。” 宁容妗不哭则已,一哭惊人,晶莹的泪珠儿如同散落的串珠,一发不可收拾。她环着关朔的脖子,一边哭,一边一股脑儿把眼泪鼻涕蹭在关朔天青色的蜀锦衣服料子上。关朔沉默着,由得她哭了半天。 外头忽然喧哗起来,仿佛有整齐的步子和兵戈之声,宁容妗心有所感,飞快的跳下来跑出去,看见大厅中央站着自己的父亲,身后带领着一队队士兵。她脸上绽放了一个灿若春华的笑容,满楼灯光霎时间黯然失色。像一只回巢的燕子,轻盈的朝宁息阗飞奔而去,“爹爹——” 他手里还残留着余温,肩上她哭过的地方一片狼藉。他慢慢走到灯火阑珊处,楼下父女相拥的情景映在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光影迷离,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而在不远处,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呆立在原地看着他,朱唇轻声呢喃:“陛下,又见面了。” 因为宁容妗的失踪,整个扬州府衙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虽则没有对外宣称失踪人的身份,但是街上蓦然增多的官兵,依旧让人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姚氏收到宁容妗获救的消息,两天没有梳洗的她几乎是衣冠不整的跑到了门口。正好遇上回家的父女俩。一把抱住宁容妗就哭出声来,姚氏一向注重自个儿的容貌,即便是不施粉黛,也要干净了才肯见人,如今依然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可怜。可到底容颜憔悴了不少。宁容妗本来哭够了的,被姚氏一感染,又跟着哭起来了。 宁息阗此刻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颇为无奈的看着母女俩,等差不多了,才上去替姚氏擦眼泪:“你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团团很聪明,你看她现在不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姚氏轻推了他一把,等眼泪擦干净,又是以往端庄贵气的宁夫人。 宁息阗在扬州又呆了差不多三天,就向梧州方向转移,临走时,邹晓露来送宁容妗,两个小姑娘才相处了六天就有了淡淡的友谊。邹晓露颇为不舍,但她向来内敛,不肯把情绪表现出来,只是坚持要送她到渡口。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渡船天际飘,荡向远方。一轮夕阳,渐渐沉入江河。 宁息阗一行人辗转梧州、锦州、甘州,在锦州时宁容妗拜得一位舞蹈师傅。那天宁容妗在马车上呆腻了,被拐卖的阴影也在连绵的千峰翠微无语立斜阳的美景中消散了,马车刚刚到达锦州,就嚷嚷着要下车去玩。 宁息阗和姚氏亲自陪着她下车逛街。一家人在茶楼里看歌舞的时候,楼中跳主位的女子忽然晕倒,口吐鲜血。当时宁容妗正看得目不转睛呢,那舞女蒙着面纱,穿着茜红色广袖撒花留仙裙,腰间束着长长的米白色腰带,纤腰束素,迁延顾步。一回眸一甩袖之间全是秋水澹澹、月色蒙羞之态。底下的看客都看得入了迷。 只见她踢足跃起,引臂向上,衣袂飘扬,手舞莲花,身体弯成优美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又忽然折身飞袖,香风广撒,轻盈的点地,清风拂过,一瞬冬去。一连串极尽妍态的动作衔接自然行云流水。跳舞的美人忽然手捂胸口,委顿于地。台上台下顿时一阵惊叫、喧嚣,众人将女子围成一圈,却没一个去救。 女子蜷缩于地,似乎很是痛苦,宁容妗赶忙派人去找大夫,幸而附近就有医舍,大夫将女子检查了一通,说是此女素有心疾,忽然病发。开了些药,说要尽快服下,不然就没命了。宁容妗命人将人抬到马车上,喂女子喝了药。 女子喝过药,苍白的脸色好转很多。她面纱早已除去,露出一张秀雅动人的脸庞,可是最美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多年练习舞蹈,她体态轻盈,一举一动都带着沉淀下来的蕴味,超凡脱俗。女子看出宁容妗身份不凡,长跪于地,“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本是教坊的舞女,名叫姜寻云。孤身一人,身无余钱,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宁容妗扶起她,“我若是在乎那两个钱就不会救你了。这位姐姐,你不必如此。” 女子面有难色,仍然不肯起来,“小姐莫怪,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姐答应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8 。”她见宁容妗不曾说话,便当做默认,“恳请小姐施舍些财帛助我离开教坊,赎出己身。若是小姐答应了,来世结草衔环为报。” 宁容妗问她:“你为什么想要脱离教坊啊?” 女子眉笼愁烟,黯然失神,低声道:“我要去寻我未婚夫君,他去了北方做生意,再没回来。” 宁容妗了然,“可是你脱离了教坊,没个谋生的方法也不行啊,人海茫茫,你何时能找到未婚夫?”况且在这世道,女子一人孤身在外实在危险。 女子沉默不语,车厢内一时间沉寂下来。她复启口:“天涯海角,我总要找到他,不管是生是死。” 宁容妗感动于她的执着,提议道:“不如这样,你随我走,做我的舞蹈师傅。等我们回到了京城,我着人帮你去找未婚夫,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你都回来教我跳舞。” 姜寻云闻言,伏身而下,行跪拜大礼,泪盈于睫:“受小姐惠泽至此,不敢忝居子师。” 姜寻云是宁容妗此行最大的收获,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纪念品无数。甘州是最后一站,几人到达甘州之后,随着水路返回,在一个月后回到云州。 第25章 红颜 时达初夏,外头连连续续几天都是淫雨霏霏,回到云州之后宁容妗这几天也没去上课,范疏影冒着雨来找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疏影走进房间的一刹那,看着好像长高了,不说话的时候,挺娇媚可人的。 好朋友一个多月没见,本来是该叽叽喳喳说一通的,今天她却有一点儿反常,进来之后就坐在凳子上不搭话。这一个多月在范疏影身上的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江雪曼寻不了宁容妗的晦气,在书院里处处针对范疏影,范疏影糟了几次罪,心里难过。她一难过就是这个样子。宁容妗还是比较了解她的,主动问她怎么了。范疏影就倒苦水似的把江雪曼的罪行一一说来。 “你走之后,江雪曼趁我不在把我交给南山夫子考核的香囊偷偷剪破了,她还在我抽屉里放毒蜘蛛呢!我没交上作业,南山夫子收了姚皎做弟子,手臂也被毒蜘蛛咬伤了!” 她把袖子撸起来,白白的小细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一片黑紫。 宁容妗心疼极了,没想到江雪曼还敢来犯,一时间生气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她怎么能这样!”范疏影本来就是来求安慰的,看好友为自己发怒,她身上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反而稍稍平静了:“没事,我是吃素的?她抽屉里面的老鼠和蛇都是我叫人放的呢。” 宁容妗还是很生气,“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回来没有?” “算是还回来了吧,我把她弄摔了几跤。” 这口气要是范疏影找不回来,宁容妗还准备亲自找回来了呢。听她这么说,宁容妗也平静了下来,“你别伤心,南山夫子没有收你,不是你的错。” 范疏影在乎的可不是这个,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各人心里没把称?就算作品交上去了也不一定赢得了姚皎,“我只是气愤她毁了我的香囊,我花了好多心思做的。” 宁容妗打开刚刚带回来的小箱子,取出一块墨色的石头,再在小药箱里找出一个阔口琉璃瓶子。把玲珑的石头给她:“这个是我买的,叫墨研静雨倩玥钻,送给你。”这块钻石差不多有一个大指姆那么大,切割面光滑而且不留瑕疵。范疏影惊叫着跳起来:“哇塞,团团你怎么这么好!这个一定很贵吧。” 团团把小瓶子也递给她:“这个冰肌玉肤霜你拿回去抹。”范疏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宁容妗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好货,这让范疏影老是有一种抱对了大腿的错觉。 另一边,宁息阗正在批阅最近堆积的公文,一个月没有回来,从京城和各地送过来的信件差不多堆满了整个书案。书童研好墨,目不斜视的立在一边。宁息阗写着写着,忽然闻到纸上一股香气,痒痒的,说不明白是什么花香,甜媚袭人。他丢下笔,皱眉道:“这墨怎么有香气?” 书童垂头解释说:“这是最近新买的墨锭,以前的已经用完了。” 宁息阗用的墨锭从来没有香气。他觉得身上有点燥热,一时微感心烦,呵斥书童道:“你不知道我从来不用香墨?还不快去换。” 书童连忙应声,慌慌张张地在博古阁上找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别的墨锭了。便退出去他处去寻。 宁息阗坐在书房里,总感到空气滞闷,呼吸不上来,他走到窗边去开窗子,凉风凉雨争先恐后地扑进来。他稍稍清醒一点,鼻尖还是萦纡着那股子香味。他又将写了字的纸撕掉揉成一团丢出去。 这时候听见外头有轻轻的脚步声。隔着窗户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形走来。来人正是吟雪,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了,梳着垂鬟分瑞髻,戴着紫玉芙蓉耳铛,雪腮染了薄薄的胭脂,在眼角点了一点点花钿,垂泪盈盈,楚楚可怜。古烟文碧纱罗衣被细雨打湿,黏在光滑细腻的肩膀上,胸前的圆润的起伏令人遐想连篇。 她走进来,看见宁息阗满脸潮红极力忍耐的样子,强制按下心头的欣喜,学着姚氏的样子去扶宁息阗,媚声软语:“老爷,您怎么了?” 宁息阗甩开她的手,认清了眼前人,沉声道:“去找你主子过来,快去!”吟雪复迎上去,将身子有意无意地蹭男人,抓起男人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媚眼如丝:“老爷……啊……” 吟雪的身体被重重甩出去,背脊撞到坚硬的柱子,生疼一片。宁息阗盛怒之下疾言厉色:“贱婢!竟敢背着你主子做这种事!” 吟雪哀哀的□□,单薄的外衣让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她不甘心。即使宁息阗不假辞色又如何,她还就不信,姚氏再美,难道比得过她年轻?比得上她的滋味好?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她想起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鼓起勇气站起来,在宁息阗踏出房门的前一瞬间用身子贴住男人的后背,颤抖着往他身上摸索。下一秒,宁息阗毫不犹豫地扣住贴上来的女子的脖颈,体内翻涌的气血促使着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吟雪惊恐地张大嘴巴,瞳孔缩小,喉间发出破碎模糊的声音,满脸紫涨。 “夫君!”姚氏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及时制止了宁息阗的动作,她要留着吟雪的性命,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宁息阗不等姚氏靠近,大跨步一把抱起人来,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刘嬷嬷带着家丁和几个婆子过来,指着地上不断咳嗽的吟雪:“都给我把这个小蹄子绑起来,等夫人发落!” 吟雪拼命挣扎,捂着青黑了一圈的脖子,哭着拉刘嬷嬷:“刘嬷嬷!刘嬷嬷!我伺候你老人家这么多年,你放过我吧!”刘嬷嬷厌恶的退后一步,在她心里,谁要敢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29 坏夫人的幸福,谁就罪无可赦!她冷笑一声:“吟雪,夫人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得很,你背着夫人做这种事还有脸求情?” 婆子们牢牢的把吟雪压到地上,用粗麻绳一圈一圈缚住她的手脚。吟雪挣扎无望,妆容被泪水冲刷得糊成一片,“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该,是我鬼迷心窍不自量力,刘嬷嬷,你要为我在夫人面前说话呀!”刘嬷嬷冷漠道,“你的确是不自量力。把她带下去关到柴房!” 吟雪被关进黑乎乎的柴房,那些人像丢一只死狗一样将她摔在地上,用嘲弄的语气:“吟雪姑娘,你就好好待着吧。” 她心里后悔吗?不,她不后悔!第一次见到宁息阗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他从马车上扶下姚氏,青衫落拓,眉眼温柔。世上竟然有如此……她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像看到了冬日雪上残阳,宁息阗是她心里的信仰。悄悄藏在心里,在岁月中酿造下浓酒。 她只是又恨又爱,为什么遇上的是宁息阗,如果是别人她也不愿意冒这种风险。她从姚氏房里的小丫头一步一步坐上一等大丫鬟的位置。亲眼看着姚氏和宁息阗这么多年恩爱缠绵,姚氏那个妒妇!她怎么配得上老爷这样的男子!老爷对她这么好,她都不肯给老爷纳一个妾!她时常看着宁息阗走远的背影出神,想:如果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就好了。可是他的目光永远只在主子身上。他的笑,他的善意责备,他的渴求,全在那个人身上! 姚氏是美,这让她不情愿也不能反驳。她想:我不好看吗?从小就有人称赞她的美貌。那些家丁总是用一种贪婪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感到憎恶又惆怅。为什么这么看我的不是他? 第26章 回京 这一辈子她不试试,不试试他心里会不会有自己的话,永远都不会开心。 过了不知多久,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眯着眼看着进来的人,不是姚氏。 刘嬷嬷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把她舌头割了,送到后头去。” 锋利的刀片闪着森森的寒光,她蠕动着后退,“姚氏呢?我伺候她这么久,她想怎么对我?” 刘嬷嬷用一种鄙薄的语气:“竟敢直呼夫人,凭你也配让夫人亲自处理?给我打!” 吟雪被扣住下颌,执行人手里拿着巴掌宽的木板高高扬起,重重挥下。啪啪的掌嘴声回荡在柴房,三十下打完后脸已经红红紫紫看不出原来的清秀了。刘嬷嬷又命令:“割了吧。”刀刃横在嘴边,动弹不得,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挣扎起来,嘶吼:“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家丁又按住她,刀光飞起,红血喷涌。 平静如水的声音飘来:“别让她死了,待会儿送到军营里去。” 宁容妗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因为范疏影是真的长高了,这才一个多月好不好,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两个人生长的步伐不一致了,意味着只有她一个人矮,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范疏影还懵懵懂懂呢,秀杏拿尺子量过后,证实了团团的想法。这小妮子别提多开心了!不是说好的一起矮吗?这不公平! 她泄愤地咬了一口酸梅子,又呸呸地吐出来,连梅子都欺负人! 屋子里很久都是一片安静,她抬起头来,看见姚旻正站在门口,噙着一丝笑意,眼里一片天河闪烁。 少年褐色直?,眉目舒朗,淑人君子。 姚旻走进来,“表妹,你就要回京了,我来看看你。” 宁容妗回过神来,甩了甩头,绽放笑颜:“你来的正好,我买了好多东西,有你的、大表哥、三表哥、四表哥的,表姐的,舅母的,还有外祖母的、外祖父的。” 说着去找来秀杏银霜,指挥着人搬来一个大箱子。 姚旻苦笑:“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搬得动。” 她头也不抬,弯腰打开箱子:“你放心吧,待会儿我让人送回去,你只要记得哪个是谁的就好了。”她拿出一根萧管,通体翠绿,玲珑剔透,尾部坠着流苏。姚旻接过萧管,萧管尾部有“千山”的标刻,他惊讶道:“这是‘千山’真品!” 宁容妗来这里这么久,东西的真伪好坏已经分得清了,这支萧管是在锦州买的,当时一看到就知道是好货,买下来之后就想着送给姚旻最合适不过了。姚旻精通六艺,犹善萧管。他放萧管于唇边,悠扬空灵的萧声升起来,陶醉了迟暮归燕。 他又放下,“君赠以萧管,报之以曲。” 随后萧声浮起,悠悠荡荡,伊人站在泰山之巅,目之所及是飞鸿暮雨,潇潇洒洒。万里层云缥缈,呜呜咽咽幽泉响应。空濛迷离之间,天光乍开,划破万山苍寂,生灵沐浴其中,蕴藏勃勃生机。后低沉回旋,抚慰惊涛,天地之间只剩静谧,万物归一,萧声脉脉流动,渐渐消散,余音绕梁。 一时无人发声,半晌,宁容妗从幻境中走出来,心胸激荡:“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天籁之音。”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表哥,你怎么这么低调,从来没听说你吹得这么好。” 姚旻含笑:“你喜欢,这曲子就赠你好了。” 宁容妗更惊讶,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像只看到老鼠的猫儿:“这是你自己写的?” 姚旻道:“前几天刚写的,还没取名字,既然送给你了,你取个名字吧。” 宁容妗沉吟半晌,此曲意境开阔,不似在人间。她道:“就叫‘天外’吧。” 姚旻不假思索的答好,眼见天色已晚不适合再留,起身告辞。不知为何,宁容妗心里忽然生出不舍来,追上前问:“表哥,你什么时候来京城?” 姚旻如今才十二岁,准备明年参加乡试,等过了乡试,会进京入国子监太学读书。他道:“大概一年、两年,也有可能三年,最多四年。” 宁容妗哦了一声,两人再无话。他微微一笑,“表妹,保重。” 窗外树影婆娑,交缠着他离去的影子。撑着油纸伞的人,缓缓没入雨幕,留下一片诗意。 十几天内,姚府下人忙忙碌碌,时常看见进进出出搬运东西的人,账目点算完全,田产、铺子收支都一一清理清楚,该遣散的家奴一一遣散,在六月初一,一个终于晴朗的日子,宁息阗带着妻女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关朔终于露面,宁容妗想起上次在青楼的事情,觉得关朔真是太能跑了,在哪儿都能遇到他。 从云州到京城的路程可以通过直接乘坐船只走完,宁府的家船载着一行人驶向京师。在一条船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宁容妗从船上的房间里出来,瞅见关朔站在船头,江天之交刚刚破晓,他的衣袍烈烈作响,肩头的曙光和脑后的乌发若即若离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0 。 他似有所感,回头看来。晨曦之中,刚刚起来的小姑娘穿了撒花烟萝衫,裙摆被风吹扬起,露出一双穿着天蓝色绣鞋的秀气的玉足。头发松松的挽成一个散髻,腮边垂了两绺下来,睡眼惺忪,眉清目秀。 她走上前去,也站在高高的船头,“关朔哥哥,那天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逃出来。” 关朔低头看她,“你不必于我言谢,你救我一命,这是应该的。” 她仰头,金色的光芒在少年脸上镀了一层金,他的脸轮廓愈发鲜明,挺直的鼻梁投下一片暗影,目色炯炯。如神祇临世。 宁容妗这几天一直情绪低落,因为离开了以前生活的圈子即将走到另一个印象模糊的地方,她一边想念范疏影和姚皎,想念姚旻,想念舅母舅舅和外祖母。一边害怕未知的前途。她将不再是和三个哥哥、爹娘生活在一起,还有一群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关朔哥哥,你是京城人,为什么会在江南?” “我十岁的时候跟着师傅离家云游,和家里约定了五年之期,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怪不得。那你一定很想家吧。“这么久没见到他们,你怕不怕?” 他抬手帮她将吹乱的发丝整理好,触手之处一片柔滑。傻丫头,只有爱,才会怕。我没有爱,哪里来的怕?前途豺狼虎豹,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只有手执尖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才是正道。 他不回答,宁容妗不再追问。低声道:“我怕,不过我总是想着,我还有爹娘和哥哥,就好很多。” “关朔哥哥,你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还未见面已经成仇,哪里来的兄弟姐妹? “只有一个妹妹。” “那她一定很可爱。” 两人沉默良久,巨大的红日跃出江面,江水波光粼粼。两人的身影嵌在日轮里,温暖美好。 看了一会儿日出,太阳变得滚烫起来。宁容妗正想回房,想起来一件事。拉了拉关朔的衣摆,让他跟着走。 第27章 人口 她到房间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剑,剑长三尺,剑穗是纠结在一起的几股绳子,剑柄雕刻了华贵繁复的花纹,剑鞘上雕着一个“玥”字,抽出剑来,锋芒毕露寒光乍现,流泻着清凌凌的光。 她跟着宁息阗出外巡视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几乎每个她熟悉的人都有。本来犹豫是否要给关朔买,后来还是买下了这把剑。 “这个是送给你的,关朔哥哥,你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关朔没有推辞,顺手接过剑,将剑柄入鞘。他很多年没有听见这样的话了。师傅只教授武功和帝王心术,放在他身上的眼神永远是无波无澜的,有的时候一天也不曾说一句话,就连离去也未曾告辞。他的属下,永远恭恭敬敬地聆听吩咐,不敢多说一个字,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只有这个小姑娘,她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喜欢歪着头看着你。她的眼睛很美,但最美的是眼神,纯净而没有一丝邪念。 此刻,心抽搐了一下。 他捂住心口,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她趴在哥哥的怀里,额头青紫一块。睫毛沾湿,无邪的眸子倒映着人影。 那时,心脏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他确信是因为她。却不知为何。 明明素未谋面未曾相识。 她还望着他。 笃定、平淡的语调。“没人能伤我,你放心吧。” 敲门声响起来,宁华呈站在门口,“团团,过来。”她乖乖走过去,宁华呈牵过小手,“关公子,失陪了。” 他侧身颔首。 姚氏在房里,手里拿着几张黄纸瞧着。看见他们过来,就一人发了一张,除了宁华彻。他离开京城时已经十岁了,该认识的人都认识。宁容妗拿着谱系表不由得感叹,宁国公府真是子孙满堂,就他们这一辈的人,嫡出庶出加起来恐怕也得有二十个。还不提分出去了的二叔祖、三叔祖一脉。光是认兄弟姐妹就足够她认了,幸好不是脸盲。否则以后碰到哪个伯母却喊成了哪个姨娘就尴尬了。 宁华莫看得不耐烦,“怎么这么多?得认到什么时候。” 事实上宁国公府已经不算人多了,京城里有的是人口更多的人家,自古以来人就求个多子多孙,像武宁侯府、忠勇伯府、英国公府、清江侯府等人家,四代同堂,光是主子加起来就有上百个。 宁华莫将纸简单折了一下收进怀里。“团团,我们去抓鱼吧。” 宁容妗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姚氏看着两只小猴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宁华彻和宁华呈道:“你们也去看看,别让他们掉到水里去了。” 等人走了,又跟宁息阗抱怨:“两个小的从小就闹腾,两个大的却沉稳得紧,这要是能平衡一下就好了。彻儿还好,我看他没什么事应付不来。就是呈儿,聪明是聪明,太沉默了些。” 作为四个孩子的娘,每个孩子的情况她了如指掌,就是哪个小时候打碎几回碗、踢翻几盆花、尿了几回床,她都能如数家珍地算出来。有时候不免的就要操心些。 宁息阗不赞同:“你放心吧,这几个孩子都通透颖悟。呈儿只是不爱说话,他懂事得很。” 这个姚氏自然清楚。彻儿和呈儿从小就不爱粘人,听话倒是听话。还记得彻儿刚刚出生那会儿,除了生下来的时候哭过,其他时候基本上不怎么哭。也不爱让人抱着,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一点不烦人。姚氏刚刚做母亲,日夜紧张,生怕他有一点闪失。没想到彻儿一直长到两岁,风平浪静的,姚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后来又怀上了呈儿,没想到还是个闷罐子,一双水晶葡萄似的眼睛沉静平和,跟他大哥一个样子,也不嚷嚷着要人抱。后来怀第三胎,姚氏暗地里祈祷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女儿疼人还粘人,一定又漂亮又可心。结果还没生呢,就被人一眼断定是个男孩!生下来一看,果然是个男孩!姚氏气闷得很,却发现这个孩子挺粘人的,就是捣蛋极了,经常扯奶娘的头发,还没学会说话呢,就会折腾伺候他的婢女了。三天两头尿床、打碎东西、哭声震天,把姚氏闹得头疼。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发现这孩子怕他大哥。只要大哥在,他就大气都不敢出。记得有一回,宁华莫一岁的时候,有一天老是喷饭不肯好好吃东西,喷完还哈哈笑,宁华彻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宁华莫就突然不笑了,板着长脸一声不吭地吃东西。这可把姚氏乐坏了,就把宁华莫交给他大哥带着,小魔王果然不再闹腾了。 后来再次怀胎,姚氏极希望是个女儿,她真是看着儿子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1 就心塞。天遂人愿,十月怀胎顺风顺水,生下来也极快,就是个女儿。宁息阗都做好还是个儿子的心理准备了,一看是个乖巧漂亮的女儿,心都化了。夫妻俩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小女儿生下来是小小的一团,猫儿似的,娇娇软软。姚氏就给她取了小名叫“团团。”希望她团团圆圆,美美满满,平平安安。团团刚生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哭,也不肯喝奶。没几天就气息奄奄。姚氏眼里含着泪,将团团抱在怀里,一直哄一直哄。眼巴巴的盼着她能喝一点儿。团团的眼睛湿漉漉的,透着柔弱惆怅的光,愣愣的看着姚氏,一会儿就忽然肯吃东西了。 团团一天天长大,身体健康起来。偶尔调皮捣蛋,爱粘人,长得像极了姚氏。全家人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女孩爱若珍宝。真正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最捣蛋的老三都不捉弄她。 想到这里,她温柔的笑起来,不是宁夫人的笑,是一个母亲充满怜爱的笑。 宁容妗和三哥哥正在船尾的甲板上,说是抓鱼,其实不过是看着下人站在船上往下撒着又长又宽的网,等一下拉起来,真能捞上来几条。宁华莫看得心里痒痒,也想去玩。但他虽然长得快,但没干过这种事,不管力气还是技术都不成熟。宁容妗看着三哥哥摇摇晃晃的,一边担心一边好笑。没一会儿宁华彻和宁华呈也来了。下人撤了,由他们三个少爷来拉网。 他们三个还挺有默契的,没一会儿就拉上来了。拉上来的网湿哒哒的,里头裹着一团一团的水草,网里鼓鼓囊囊,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牵开网一看,里头有一只乌龟,两条两尺长的肥肥的草鱼,还有一些小鲫鱼。 比起前几次,这可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哇,好厉害呀,这下子有鱼汤喝了。”她拍手喝彩,蹲下去看肥美的鱼儿。那鱼儿活蹦乱跳的,拍得甲板啪啪直响。光亮的鳞片闪着夺目的光彩,是一只脾气很大的鱼。 下人把捕到的鱼儿逮住抓走了。宁容妗正准备站起来,陡然瞥见一抹红。急忙拨开来看,竟然是一只锦鲤。下人都准备收网了,见她又找出一只锦鲤,谄媚道:“小姐眼神儿真好,锦鲤可是吉祥物,就被您找到了。” 宁容妗拿手去戳了戳鱼儿的脑袋,鱼儿的鳃一翕一合,瞪着眼珠子,看起来很不服气。 “银霜,去拿个小盆子。” 第28章 暗夜杀 于是这只小鲤鱼成了宁容妗的宠物。宁容妗闲得无聊了,能盯着它看半天。 这天晚上,宁容妗看完锦鲤吐泡泡,准备洗漱洗漱睡了。 秀杏忽然喘着气闯进来,惨白着脸,脚步踉跄:“小姐,不好了!有劫匪上船了!” 宁容妗一惊,背后凉飕飕的,她跑到门口向外望去,只见外头黑漆漆的一片,但喧哗声、刀戈声、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了。于是打开门就要出去,秀杏拉住她:“小姐不可,你先躲起来,外头危险!” 宁容妗甩开她的手,正色道:“不行,我要去看看,我担心爹娘和哥哥他们。” 秀杏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人已经出去了。 江水茫茫,船上火星点点。宁家的家船很大,占了小半的江面。她顺着船侧边的通道,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灯光照不到黑暗里,前头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偷偷窥觑,只见一群穿着短褐,蒙着面的劫匪正在和宁府的家丁混战在一起。这些劫匪身材健壮,行止之间井然有序,相互联系,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太像是一般的劫匪。若是普通劫匪,看到宁府的旗帜就畏葸不前了,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更何况这些人身手矫健,下盘稳当,倒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人? 那他们是想要做什么?劫财?亦或是……人? 宁府这边情况不妙,宁容妗看得有点着急。 后头宁息阗和宁华呈带领着人奋战,前头宁华彻独当一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下手狠辣,出手迅疾,刀刀见血。这些匪徒妄图趁着天色黑暗,乘着小艇想要借助铁钩子攀爬上来。他已经杀了至少也有三十人了,可这些匪徒依旧源源不断爬上来找死。他凌空一刀砍掉一个匪徒,一脚踢飞。 关朔将一个试图偷袭宁华彻的匪徒杀死,宁华彻一看是他,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半个字,附近的匪徒都涌上来,将两人围的水泄不通,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眼眸里是森森的寒光。 宁容妗深知两人身手了得,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此时宁府的人渐渐挡不住,劫匪像蚂蚁一样爬上来。她看见一个劫匪朝着姚氏的房间去了,心里担忧极了,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姚氏的方向跑去。 爹!娘! 一暴露行踪,就有匪徒发现了宁容妗,大刀带着破空之声向她砍来,宁容妗心跳停了一拍,在大刀碰到头发的前一瞬慌忙躲过。 不知何时,突然多了很多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来支援宁府,他们行止悄无声息,个个身怀高强的武功,刚刚还处于弱势的宁府,一下子就把情形扭转过来了。 宁容妗侥幸躲过,心头一喜。飞快的朝着姚氏的房间跑去,眼看只有几步远,一个虎背熊腰的劫匪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横在她的脖子面前,声如洪钟:“都别打了,再打我就把她杀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宁华彻看清眼前的情形,目眦欲裂,刀指匪徒:“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姚氏听见声音,跑出来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团团!”她勉力维持镇定,想与匪徒交涉:“你想要什么,千万别伤害她!” 匪徒却道:“那个小子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他自废一只手臂!” 其意所指,竟是关朔。 船上的火光明明灭灭,关朔站在原地,看不清脸色,长身玉立。他手执滴血的“玥”剑。夜风吹动头发,脸部的轮廓越发清晰。忽的,他扔掉手里的剑,踏着冰封千里的森森寒气,一步一步缓缓走来。他的脸渐渐清晰,面如冠玉,鬓若刀裁,薄唇紧抿。 随着他每一步,劫持宁容妗的匪徒后背升起骇人的寒气,他似乎是为了壮胆,亦或是为了证明不惧,“你小子别过来,我叫你自废一臂你听到没有!” 关朔的目光从始至终只在宁容妗身上。她被悬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那只捏着她的铁臂。只好无力地耷拉着头。细嫩稚弱的脖颈被勒出一条条红痕。 她看着关朔一步步朝她走来,弱弱的唤:“关朔哥哥……” 劫匪只觉得肝儿颤得厉害,不由得退了两步,用薄薄的刀刃在宁容妗雪白的脖子上划一下,宁容妗痛呼一声。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2 脖子上汩汩地流出红色液体,触目惊心。宁华彻和姚氏同时大喊:“不要!” 匪徒得意的哈哈大笑,“你们都不准过来!” 关朔僵在原地,殷红的鲜血刺痛了少年的眼眶。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蓦地,匪徒只觉得胸口有千钧重,有什么东西压迫得他呼吸不过来。下一秒—— 一只冰凉的手狠狠地扣住他的脖子,泛白的指尖凹陷进了血肉里。 匪徒不可置信的、惊恐的睁大了眼眶,虎目外凸,对着眼前煞神一般的暗夜少年。 他张着嘴,喉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脸色紫涨。 少年用鄙薄的语调。 “你这辈子做的最不该的事,就是用她来威胁我。” 前一秒还在挣扎的匪徒,轰然倒地。 关朔一手接住宁容妗,将人抱到怀里,他身上的戾气倏忽消散,火光映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担忧。翻开她的衣领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仔细的检查:“你没事吧?” 她埋着头,避开他的手,以抗拒的姿态。“我、没事。”挣扎着跳下来,不顾一切的扑到赶来的宁华彻身上。宁华彻将人抱起来,感到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衣襟,人儿将脸埋在他颈窝处,依赖的攀着他的肩膀,小小的拳头将他的衣服抓得皱成一团。他责备的话揉碎在她的眼泪里,满心柔情,抚着人儿的头发,耐心的柔声安慰道:“好了,不怕了团团。” 宁华彻紧了紧怀里颤抖着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关朔身上,眼含歉意地对他说:“今日多亏你,改日必当重谢。”事不宜迟,现下先把团团的伤口包扎好再说。 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她伏在哥哥肩头,肩膀微微抽搐,那啜泣的声音渐行渐远,一直拉扯着他的神经。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紧。四周喧嚣沉寂,江面上波光跳跃,宁府的旗帜烈烈作响。夜还很长,他的思量和夜一样长。 深夜里,宁容妗上了药,脖子缠了好几圈。她蒙着被子,蜷缩在被窝里。 脑子里面是流淌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那凉薄的语气。 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并不是同情,只是心悸。 他救了我,我应该感恩才对,是不是?今天死的这些人都是不义之士,活该,谁要他们来找死?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你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人命微贱,死个人算什么事?生活在这里,就要好好习惯。这是规则,成王败寇,你究竟在怕什么啊?!他是为了救我,他是对的。 她这样想着,催眠着自己。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宁容妗。 宁容妗掀开被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睡一觉什么都会好了。 她闭紧双眼,努力隔绝掉脑海里滴血的剑,煞气的身影,以及那别有深意的话语。 第二天宁容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夜睡得晚,鼻尖一直似有若无的萦绕着血腥味儿,起码失眠了近一个时辰。看来自我催眠真是不成功。 肚子饿得咕咕叫呢。不过不管怎么说,睡一觉起来看见身边的事物都安然无恙的感觉真好。 银霜察觉人醒了,为她挽起帘子,坐在床边:“小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起身,看了一圈没看见秀杏,声音带着鼻音,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秀杏姐姐呢?” 银霜沉默不语。 宁容妗好半晌才反映过来:一定是被娘罚了。她一下子醒了神,跳下床,还算利索的穿好衣服,刚要走出房门,脚步一顿,心有余悸的回头问银霜:“外头清洗干净了没?” 银霜点点头。 第29章 钟情 宁容妗一进房门就看见秀杏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头上顶着一盆水,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姚氏正在美人榻上看书,余光瞥见她进来,仿佛没有看到。宁容妗走过去,伏在姚氏膝头,撒娇似的:“娘~” 若是往日,姚氏早就态度软和了。可今日不同寻常,她推开她,冷声道:“你走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有点伤人,宁容妗深知她在气头上呢,用小耳朵蹭了蹭姚氏,掌握着分寸小心翼翼的赔罪:“娘~我知道错了~” 姚氏心里怒火正旺。昨天晚上差点没把她吓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还以为是个懂事的,没料得如此不省心。这孩子知不知道父母的心!宁容妗一来,姚氏存了一晚上辗转难眠的怨气和怒火一触即发。 她将书重重一甩,“你知什么错。你简直胆大包天!你把《蓼莪》背给我听听!” 宁容妗被姚氏突然的发难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心看了看姚氏的脸色,乖乖背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 姚氏等她背完,忍不住怒骂,没有甩开宁容妗,但因为怒气而紧绷的身体微微颤动,头上的珠钗流苏在耳边扫动:“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昨天晚上叫你别出来你为什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在折我的寿,折我的寿!” 她气得胸膛起伏。面颊扶起红晕,眼里染上了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生气而泛出的点点水色。眼圈下一片淡青。昨晚宁息阗派了侍卫在姚氏房里守着,亲自到后头去挡贼去了。宁容妗那里也派了人保护,但侍卫们到的时候,宁容妗已经溜走了。 宁容妗又是委屈又是感动。那双酷似姚氏的桃花眼泪眼朦胧,眼泪晕染了缕金绞纱纹裙,小小的脸儿委屈又可怜,洁白的小手依恋的抱住姚氏。 “不是的娘亲,不是的。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我怎么能一个人躲起来呢?我怕。你们是我至亲之人,我如何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待你们。”宁容妗对待别人的时候还会考虑自身的安全,对待至亲的爹娘,什么理智都不作数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声泪俱下。姚氏做娘的再怎么也对儿女狠不下心肠,听闻此话心里的火气也浇熄不少,腹内千回百转,从昨宵开始积攒的怒意融化无声,无奈之下低低的叹了一声,“你真是要吓死娘了。” 宁容妗伏在姚氏怀里哭了一会儿,心里却是暖暖的,上天对她何其好,无论前世今生,都能遇到这么好的娘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3 亲,这么好的家。 一忽儿,宁容妗哭累了,见姚氏已经风平浪静,察觉肚子更加饿了,眨着浸泡过的水晶葡萄似的眼睛对姚氏撒娇道:“娘,我饿了。” 姚氏没好气的说:“饿不死你。”虽则如此,还是赶紧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些饭菜。 她慢吞吞的吃了饭,察言观色,笃定娘亲不再生气,便为秀杏求情:“娘,你饶了秀杏吧。她伺候我也挺不容易的。” 姚氏不留情面:“不行,奴婢就是奴婢,做错了事就得罚。” 宁容妗只好无奈住口,娘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饭后又在姚氏那里消磨了一个时辰才回房间。 万万没想到房里站了个人,隔着帘子,他的身影影影绰绰,挺拔峭立。正看着她写的字,无声无息。 一看到他,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那种寒意又袭上心头,她懊恼的埋怨自己,怕什么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心里这么想着,脚却踏不出去步子。 “过来。”他听见声响,放下手里的纸,注视着她。 宁容妗慢吞吞的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尴尬的哈哈两声,“关朔哥哥,你怎么在我房里啊?” 他上前一步。宁容妗往后退了两步,退完之后发觉这样不好,复“呵呵”干笑了两声。 关朔皱了皱眉头:“你怕我?” 她摆摆手,飞快的说:“没有!” 关朔不再上前,沉默的盯着她。那双黝黑的眸子光华流转,放射着让她感到害怕的光芒。宁容妗心里老是有不好的预感,手足无措地站了两秒,转身离开,“关朔哥哥,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情要和爹爹说,不陪你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扣住腰抱起来,关朔抱着她往里面走。宁容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直挣扎个不停:“关朔哥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轻而易举地平息了她的反抗,将人放到床上坐好,堵住去路:“为什么怕我?” 她摇摇头,死不承认。目光左右游移,转了个话题:“关朔哥哥,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呐,要不是你,我没那么容易逃掉。” 关朔顺口接:“是,你还没谢我。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宁容妗原以为他会说你也救过我,应该的,不用谢之类的,没想到他这么说,整的她措手不及。 “啊?” 关朔慢悠悠的重复:“你打算怎么谢我?” 宁容妗愣愣的看着逼近自己的男子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磕磕巴巴地说:“还、还没想好。”你看起来不像缺钱的样子,该有的都有,我难道要以身相许? 他的目光仿佛有极强的穿透力,一眼就能看穿她心里所想。她在这种目光下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慢慢靠近,宁容妗往后退了退,退无可退之下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轻轻一笑,在她头上取下水晶凤尾蝶发钗,“我要这个。” 在明国,自古以来有一个习俗,女子若是钟情于哪个男子,就把最爱的发钗赠给他。男子若是收下,就表明他会娶她。 宁容妗惊呆了。 她不想乱想,因为自己才八岁、八岁!可是即便是这样,关朔也不应该开这种玩笑啊。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 她抬眼看向他,有些话不敢说出口,怕一说出来就变质,而她承受不来这种变质。 “能换一个不?这个一点都不值钱。我有好多小东西……” 他打断她:“不,就是这个。” 宁容妗张了张嘴,心里回旋了千百句话,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她发现,在他面前,自己总是难以反抗他。于是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他弯腰与她平视,抬起她的小下巴,通过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望进她的心里:“团团,以后再见到我都不能再躲我,知不知道?” 她脑袋空茫,一切反应都不经过脑子,他说什么都好。只听见自己的声音:“知道了。” 京城远 第30章 第二卷  京城 除了经历了一次可疑的抢劫,宁府的家船一路上顺风顺水,终于在七月份初到达了京城。城外的南渡口,停泊着来来往往的船只,每天在这里经过的人数以万计。货船上的船工在往返卸货,客船上的人们提着行囊,有秩序的走下船来。而像宁府这样的贵族家船,一般有专门停靠的地点。 炙热的阳光下,只见一艘巨大的秀致的船破开水面缓缓行来,船上帷幕波动,珠帘垂掩,行走的侍女的腰带飘飞,鹢首高高翘起,船身简单而富有诗意的雕镂吸引目光。船上有两层高的楼,檐角斜飞,简直是行走的居处。高高的旗杆上挂着宁府专用的旗帜,飘飞不止。 渡口的人们几乎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人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这船真气派,是哪儿做官的官人回来啦?” “你不知道?江南的巡抚大人回来述职了。” “巡抚?那可是好大的官,怪不得!” “你知道什么呀?看到上面写的宁字没有,那可是宁国公府的船!” …… 船缓缓靠岸,不一会儿,从侧边放下一块长长的踏板。船上的贵人才出现。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对夫妇,男子儒雅沉静,腰戴祥云羊脂玉佩,行止从容不迫。妇人衣饰华美,眉目柔和,时不时和男子低低说两句,含情脉脉。后头是三个年龄不一样的少年,个个俊俏,风姿绰约。 最左边的那个少年,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一家人像是从梦中走来的神仙中人。 一身穿紫色翻袖锦袍的中年男子迎上前,神情抑制不住的激动:“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此人是宁国公府的二老爷,今日特地在户部请了假,专门为了接回京的大哥大嫂一家。 宁息阗辨认出眼前一身官气,与自己面容有五分相似的男子是自己的弟弟,大笑道:“二弟,真是你啊!五年不见,大哥可不认识你了!”                      宁息鹤满脸喜悦,眼角现出细细的纹路,胸腔因为笑声发颤:“弟弟老了,京城哪里有江南风水好。大哥大嫂,你们一路辛苦了。府里全在等你们呐!” 宁息阗想起母亲父亲,脸上动容,对孩子们招手,“你们还不过来见过二伯父?” 只见四个孩子一起上前,动作整齐,“二伯父安。” 宁息鹤连忙叫好,一一看去,个个都是龙章凤姿、眉目清明,感叹道:“大哥,原来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不错,我宁国公府有这样的后人,无忧了!” 宁息阗含笑听着,拍了拍宁息鹤的肩膀:“现在说这些尚早。” 几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4 人步出渡口,门口停着宁国公府专门派出来接人的马车。兄弟俩几年不见,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马车边,交流融洽。宁息阗抱起团团,将她送上马车。宁息鹤见了,想起当年那个不肯吃奶急得全家团团转的小婴儿,笑问:“团团这几年身体可好?” 团团乖乖答:“好呀,团团每天都按时吃饭睡觉。” 宁息鹤见她面色红润,像个年画娃娃一样惹人怜爱,心里欣喜。称赞她一句真乖。 一串马车慢慢行驶,马蹄扬起灰尘,在道路上留下浅浅的行迹。 烟尘消散,从宁府家船上悄悄走下来一名少年,朝前行走几步,又停下。对着宁国公府马车的方向凝望,默默无语。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衣的带刀侍卫,“太子殿下,现在回宫吗?” 少年抬手制止,声音低沉:“不要将本宫回京的消息透露出去。”黑衣侍卫低头应声道:“诺。” 他在原地站立良久。 团团,你会想我吗? 宁国公府那边,早有小厮飞快地往府里头传话去了。一听到宁息阗一家回来的消息,老太太激动地脸红,眼里泪光闪闪,嘴里直说好。坐立不安的在大厅里等着。 堂上站满了宁国公府的主子们,从二房到五房,没一个缺席。 二房蒋氏见老太太激动,打趣道:“大伯这么些年在外头,娘哪天不念叨?你看看,这下回来了,娘心里再没我们了。” 老太太拿柱杖假意敲了蒋氏一下,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你说得对!我要是见了我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亲孙子,再不看你这泼猴一眼!” 蒋氏假意吃醋,唉声叹气:“看看,我就知道,我哪里是什么亲儿媳妇?老太太眼里这下可一点指甲盖的地位也不给我了!” 堂上笑成一片,热热闹闹的。老太太满怀喜悦指着蒋氏笑:“你放心吧,一个指甲盖儿的地位还是有的!” 等了又大约半个时辰,有报信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地来说:“来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少爷小姐到大门口了!” 这下,连一直不发一语的国公爷都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马车在宁国公府停下,宁容妗从车上下来,往里面望去,只见高高的匾额上几个烫金的大字——“宁国公府”。两人合抱的浮雕大红柱子,大敞的大红漆金大门气派宽阔。 几个婆子和一群小厮迎上前来,为首的是老太太房里的端嬷嬷,小厮去搬东西,端嬷嬷带头行礼,恭敬而温和地笑:“世子爷,夫人,少爷、小姐,府里等候多时了,这便随老奴来吧。” 进去之后,只见雕梁画栋檐牙高啄,檐角斜飞,回廊曲曲折折走之不尽。处处金漆玉砌,廊庑抱厦一眼望不到边,来来往往的下人数不胜数。十步一景,时而开阔空旷,时而富丽端庄,时而幽深怪僻,令人应接不暇。说不尽的富贵风流和端宏大气。 她已经不太记得这里的,此次回来着实震撼了一番,至少在财力上对他们家“京城一霸”的称谓有了认识。 穿过不知多少个门,路过多少房,端嬷嬷终于在春晖堂停下,躬身对他们说:“到了。” 几人走上堂去,宁息阗夫妇一看到国公爷和老太太,立马就跪了下去:“爹、娘,孩儿回来了!” 老太太已经激动地热泪盈眶,颤抖着手扶起两人,不停地点头:“好好好!回来就好!” 等宁息阗夫妇起身,宁国公才道:“这几年你在江南做得很好,没有丢我宁国公府的脸。” 宁息阗垂首听着,连忙答是。 老太太注意到还跪在后头的孙子孙女,连忙叫起。姚氏便让他们一个个的上前请安。只见最先上去的是一个脚踏黑金滚边足靴,身穿绛红色暗纹袍子的翩翩少年,他身材高大,脸上的温度恰到好处,端端正正的鞠躬:“请祖母安。” 老太太瞧着真是喜欢到了心里,扶起少年细细问了学业、出行、身体等等,少年皆一一答来,有条不紊。老太太便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有个青衣婢女走来,端着一个盘子,用红布绸子盖子。掀开来一看,是一方墨玉砚台,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老太太眉开眼笑:“好孩子,这个是祖母给你的,你收下吧。” 宁华彻谢过。之后是一个年龄小些的少年,身量长得很足,腰背挺直,一身蜀锦织金绣线袍子,戴白玉冠。年纪轻轻便有沉静之态。“请祖母安。” 他姿容既美,神情亦佳。和宁息阗不仅形似而且神似。老太太看得欢喜:“起来,起来。” 也和前头一样,一一问了一些问题,便送了一个景德年间的鎏金麒麟项圈。老太太拉着姚氏的手,喜气洋洋的,一边落泪一边感慨:“你是个好的,给我生的孙子都合意得不行。” 姚氏笑着拿帕子给老太太擦脸。 第31章 管家 第三个上来的是个穿墨绿色五福立领袍子的少年,神采飞扬,随时含笑,“请祖母安。” 相比前两个,这个就活泼些。老太太问什么,他能眉飞色舞的说好多,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老太太就把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送给他,直夸:“好孩子,好孩子!” 老太太送的这些都是平日里少见的宝贝,难免有人见了眼红。五房安氏半真半假的说:“母亲见了亲孙子,就把我们府里的人都忘了!” 四周说笑的声音因为这句暗含刺的话弱了些。老太太敛了两分笑,没看说话之人:“我这是高兴。” 雪白的□□娃娃走上去,她一身大红色的苏绣百花裳,头上的珍珠璎珞温润闪耀,小小的脸儿剔透明亮,玉鼻绣眉,十足的小美人。神色十分认真,看起来惹人怜爱:“请祖母安。” 老太太觉得小人儿就像个瓷娃娃似的。让人碰都不敢碰,精致秀气得很,伸出的手缩了缩,颇怜惜道:“哎哟,这可是个可人心儿的小孙女!” 没想到小人儿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纯澈有神,忽然展开一个百花开尽般的笑容,小手拉住老太太,喊了一声:“祖母。” 几年前那个软软小小的小团子浮现在老太太脑海里,老太太百感交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感动和莫可名状的震动来,眼里竟有湿意,和蔼道:“起来,乖。” 她将宁容妗的小手握在手里,捧着那张小脸庞,感叹:“这可真是长了她爹娘所有的好处了。”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宁容妗对这个印象模糊的老人一点都没有疏离感,她趴在老太太身上,自发说着俏皮话:“祖母,爹和娘的好处太多,团团长得好累呀。” 这话儿可把全家人都逗笑了。连宁国公都多看了这个小孙女两眼。 蒋氏道:“没看出来,我本以为是个碰不得的娇贵瓷娃娃,没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5 想到是个这么俏皮的宝贝!” 四房刘氏看着喜欢,也说:“咱们宁国公府的嫡女,哪里是一般的姑娘。” 安氏暗地里撇撇嘴。 站在一旁的五姑娘宁容晴悄悄地打量着宁容妗,藏在袖中的手绞着袖子边。面上还是一片笑意。 老太太吩咐了几句,一会儿婢女走出来,红布绸子一掀开,是一串五彩霓虹钻石链子,满室生辉。老太太把东西给了她,“这东西就得你们小姑娘戴好看。” 宁容妗连忙道谢。见过两个辈分儿最高的老人之后,姚氏领着四个孩子一一见过堂上的其他长辈。一圈下来,光是见面礼就收了个盆满盈锅。 从堂上退下来,宁容妗表面上看着好好的,其实心里晕乎乎的。几个长辈倒是认得全,其他房的兄弟姐妹就不一定了,只大概记得算上自己这一房的话,宁国公府的姑娘差不多有九个,少爷有十一个。 主子虽然多,宁国公府的面积可不小。他们大房的院子集中在宁国公府左侧,姚氏的还叫洵雅院,宁容妗的院子改了名儿,叫水悦居。都是宁国公府最好的院子之一。 姚氏等人回到院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打理好了。宁容妗的水悦居中央有一座二层高的小绣楼,除此之外,还有上十间厢房。院子里面有个小花园,种着各种奇珍异草。小楼旁边有几棵梅花树、杏花树。靠着院门的东侧,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梧桐,上面吊着一个秋千。一切都很合宁容妗的意。 一切都比想象中好多了,虽然还是想念江南,但对于京城的恐惧已经消散了好多。她想着想着,跑到桌子边去,提笔把一路上的见闻都一一写下来,说好的一月一封信,她得写给范疏影。 一个青衣丫鬟走进来,朝宁容妗行了礼,“七姑娘,这是老太太吩咐厨房给你做的薄荷玉翠汤,说是天气热,喝这个解热。” 宁容妗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帮我谢过祖母。”又吩咐秀杏打赏了一点钱。那丫鬟推拒了几下,还是收下了。 薄荷玉翠汤清凉粘稠,喝起来甜甜的,在炎炎夏日确实是解暑良汤。秀杏道:“姑娘一回来老太太就这么上心,可真是福气。” 银霜说:“那当然,小姐可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哪有不爱的。” 蒋氏回到房里,由着小丫鬟给自己揉肩,为了等大伯一家,可是从早上天不亮就开始等着,早累了。 外头响起请安的声音,帘子一掀开,走进来一个玉涡色锦绶藕丝罗裳的妇人,头梳金丝八宝攒珠髻,耳戴白玉耳挂,手里拿着六菱团扇,一双眼珠子神采奕奕,闪着精光。 妇人坐到下首,笑着抱怨:“这天儿可真热,走过来就出了一身汗。二嫂这屋里就是凉快。” 蒋氏心道:就知道你要来。面上不动声色,懒懒接话:“怕什么,府里不是有冰吗?” 又吩咐屋子里伺候的人,“还不给五太太打扇子?” 安氏享受着凉风,“那是二嫂你管家公道,换了别人,哪有这么多冰好用?” 蒋氏没接话,淡淡笑了笑。恰好此时,走进来一个穿着蜜合色烟纱散花裙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浸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朝安氏和蒋氏请了安,端仪天成。蒋氏将人招来,替她擦着汗水,“妤儿,来的时候打伞没有?” 宁容妤点点头,“打了的,这时候太阳正烈呢。”她坐下之后,蒋氏问:“去看过你七妹妹没有,她那儿若是缺什么,有什么不好,回来就跟我说。” “还没呢。打算晚上去。” “你七妹妹才回来,府里有什么事情她要是不清楚,你提点着些。姐妹间要和睦。你是大姐姐,得做好表率。” 宁容妤一一答应,安氏暗想:倒是表现得多么大度,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安氏插嘴道:“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母亲可是把最好的院子都拨给大房了。” 这话有点酸,蒋氏暗笑这人小家子气,还是那副德行:“大伯他们走的时候就是住的那儿,这很正常。” 安氏转了转眼珠子,正想说什么,外头又进来几个婢女,手里托着盘子,为首的是舒琴,一丝不苟的行了礼,“二夫人,这是我家夫人从江南带来的礼物。” 将礼物一一端上来,只见琳琅满目的钗环一一罗列,两对尊蓝夜水晶玉镯、金錾花双喜扁方、五串圣尊翡翠珍珠项链 ……另外还有十两洛羽紫檀香、 两串纯黄水晶吊坠、一对玛瑙银圆镯、十对白玉鱼指环。十匹苏绣方纹案布料、十匹月冰纱。 安氏抻着脖子看,满目珠翠,绫罗绸缎,都是少见的贵重宝贝。暗自咋舌:做了外放的大官就是不一样,何况是江南那种遍地黄金的富庶之地?连送的礼都这么阔气。这又是眼红又是不平。 蒋氏收下礼物,亲自打赏了舒琴,“大嫂客气了,回去帮我谢过大嫂。” 舒琴复行了礼,垂头退下了。 安氏见人走了,想方设法地把话题引到管家的事情上去:“看看大嫂多会做人,怪不得母亲最喜欢的媳妇儿就是大嫂了。这下大房回来,母亲肯定要把管家权交到大嫂手里,不过这也正常,谁叫爵位是大房的呢?” 蒋氏心想:终于来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在大房回来的风口浪尖上,谁敢去碰钉子。挑拨离间有什么用,现在闹腾得慌,将来有什么好果子吃?蒋氏也是高门大户出生的嫡小姐,目光看得比较长远,就刚回来的景象看,大房的前景只能是越来越好的,不搞好关系也罢,瞎添什么乱呐。她悠悠的扇着扇子:“你说得对,爵位是大房的,母亲要怎么做都好。” 第32章 姐妹 安氏素来便知道蒋氏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会儿也分不清她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便说:“像我这种便罢了,我只是为二嫂不平,二嫂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管家,谁不念着你公道?如今大房一回来,管家权就被剥夺了……哎……” 谁知蒋氏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平静无波的说:“我也累了,大嫂回来正好,落得个一身轻松。” 安氏观察蒋氏的脸色,发现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什么不甘,心里丧了气,无味的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了。 安氏边走边想,蒋氏真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这个时候就得争起来,不然以后岂不是事事都被大房压一头?想了一圈,没想出个合适的人来,这时候只有二房才能争这口气,偏偏蒋氏不上道。四房刘氏更是个傻子,大房没走之前就天天在姚氏面前摇尾巴,也不看看人家会不会赏你半个子!三房那个更不必说,自个儿房里还鸡飞狗跳的。 安氏想了一圈,竟然没想出半个下大房气焰的方法。心里不免的怨恨命运不公,自己好歹也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6 是个伯府嫡女,却只能嫁给一个国公府庶子,丈夫还不争气。害得自己在府里头都抬不起来,半点利益都得不到。 她一边不平一边朝自个儿院子里走去。路上遇到刚从衙门里回来的夫君宁息川正从外头回来,一身风尘仆仆,她走上去就拉住人:“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宁息川道:“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安氏甩掉他的手,讽刺道:“你这么勤恳有什么用?也没看你拿多少钱回来,人家巡抚大人衣锦还乡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能不能长进一些?” 宁息川不理她,头也不回地进房去了。气得安氏直跺脚。 晚上宁国公府为了庆祝一家人团聚,开了家宴。老太太虽然是想着多请些人来热闹,但考虑到这种时候京城里都放了只眼睛到宁国公府,宁息阗的调回来的任命也还没确认,怕招摇惹祸,也就府里自己开了宴完事儿。 虽然是家宴,由于上面的人看重,也办得实在重大了。处处张灯结彩、来往的青衣婢女端着美味珍馐,单是后院都办了五桌,连各房有头有脸的嬷嬷和大丫头、姨娘都有位置。 宴会上倒是相安无事,算得上是善始善终。 第二天一早,宁容妗就起来收拾了。说起来,这算得上是她有清晰的记忆以来第一次去请安,可不能去晚了。 宁容妗和姚氏到的时候算得上早了,老太太还刚刚起来,身穿着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被端嬷嬷扶着从卧室走出来,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笑呵呵道:“你们呀,来得不必这么早。”虽则如此,老太太还是显得很开心。 姚氏和宁容妗来的时候,安氏带着宁华棠和宁容安来了。大姑娘宁容妤、二姑娘宁容希也到了,另外还有三房的宁容晴和宁容月。不一会儿二房的蒋氏也带着宁容荷、三房赵氏带着三姑娘和六姑娘来了。 众人请了安,在老太太那里吃了早饭。老太太拉住宁容妗的手:“你昨晚睡得可好?” 她答:“很好,我的小楼上风大,一开窗子就凉爽。”老太太说:“也不可太过贪凉,叫你院儿里的丫鬟夜里注意些。”又转头问姚氏:“怎么样,你们娘儿俩的丫鬟够了吗?” 因为在江南的伺候的人太多,回京城的时候免不了卖掉一些,眼下伺候的人手便不够。按宁国公府的规矩,世子夫人是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头,三等扫洒丫头十个,另有嬷嬷不算。嫡女的规格是四个大丫头,五个二等丫头,八个三等丫头。如今姚氏和宁容妗的人手都是不够的。 姚氏道:“还没添,昨个刚刚回来,不急于一时。” 蒋氏解释道:“昨个忙着搬运东西、收拾院子还有准备晚宴去了,没来得及,正说今儿个派几十个丫头给大嫂和侄子、侄女儿看看。” 老太太道:“既然如此,我拨几个人到你们娘俩的院子去。” 姚氏连忙推拒:“不可,怎么好用母亲的人。” 老太太摆手,“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定了。”说完就对端嬷嬷点了几个丫头的名字,老太太年纪大,眼神儿还是好得很,对于院子里哪些丫头用得好,心里是一清二楚。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众人各自回房。蒋氏动作很快,宁容妗还没坐下多久,外头送来挑选的丫鬟就在院子里面站起了。老太太送的是个叫夏瑶的丫头,本来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看起来很干练。宁容妗便把她提成和银霜、秀杏一样的大丫头。后头又把夭夭提成了一等丫鬟。 二等丫鬟还缺两个,她选了几个顺眼的,看起来老实的。至于三等丫鬟,她多选了两个,让秀杏带着,若是好的便留下来,不好的便淘汰了去。如此,水悦居才算是齐全了。 四个大丫头里面,秀杏仍然管着月钱和首饰,银霜管着四季衣服和茶水食品,夭夭管着小库房和笔墨信件,夏瑶专门分配下头的轮值和监督。 刚分配完事项,宁容妤就带着几个妹妹进来了。 宁容妗连忙让她们坐下,吩咐银霜把雨雾茶和糕点拿出来招待他们。 二姑娘宁容希见茶叶翻腾不停,汤色黄亮,茶水的味道也清香含蕴。又尝了一口糕点,赞道:“七妹妹这些东西是从江南那边带来的吧,京城很少吃到。” 宁容妗道:“是呀,二姐姐要是喜欢,就送你一些吧。” 宁容希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宁容妤道:“七妹妹,你回来若是有什么不习惯,可以和姐妹们讲,别闷着。”宁容妤昨晚本来就想来看看,结果家宴过后就忘了。 宁容妗摇头,“挺习惯的。”又吩咐将在江南买的礼物拿上来。她解释说:“因为不知道你们到底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样的。” 她准备的礼物是八根璎珞绣花鸟图案内扣腰带,样式大同小异,颜色不一样。一拿出来就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其上的珠宝都点缀得当,用纯熟的苏绣技巧绣出精美的双面绣图案,看不见针脚的痕迹。宁容妤没选,让着妹妹们。一时间没人来拿。 宁容妗道:“一家子姐妹,你们跟我客气什么?” 没想到最小的九姑娘宁容月率先拿了一根腰带,是一根彩色的,上面黑玛瑙、翡翠、珍珠等珠宝点缀的是最多的,九姑娘才五岁半,瘦瘦弱弱的,比宁容妗还要娇小,她手里抓着腰带,开心而腼腆的对宁容妗道谢。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宁容晴有点尴尬,总觉得妹妹丢了面子。“小妹不懂事,七妹妹别见怪。” “是你们在和我见外才是,都快选一根吧。” 听她这么说,姑娘们都纷纷选了一根腰带。几乎都爱不释手。宁容希还直接在腰上围了一圈:“这个图案配我那条大红色的裙子才好看,哪天必定得穿出来看看。” 她纤腰袅袅,人也精神,足尖一转,腰带上的链条就飞散开来,上头绢布小花儿洒在宽阔的裙幅上,如盛开的牡丹。宁容妤赞美说:“二妹妹选的好,就这个适合你。” 宁容妗附和道:“真的很好看。” 宁容希得意一笑,拧了拧宁容妗的小脸蛋,捏完发现皮肤上马上红了一片,笑骂说:“还真是个碰不得的瓷娃娃,得得,再也不碰你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儿,无辜的吐了吐舌头。 第33章 面圣 宁容妤看她书桌上摆着《尚书》、《资治通鉴》,另外还有几本比较出名的山水游记。便拿起来翻了翻,“你已经看到这些了吗?可看得懂?” 宁容妗点头,“还行吧,平时无聊的时候翻翻。” 宁容妤说:“你这个时候能看懂这些也算是很不错了。你也喜欢山水游记?” “喜欢呀,就是没机会去亲眼看看。”她略带惋惜的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对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7 女子再宽容,也不会容许一个贵族女子抛头露面四处游历的。 宁容妤深知这一点,这些书她也看过两本,的确是很有意思。“若是有机会,你想去哪儿?” 宁容希她们几个也一齐涌过来,把玩着宁容妗书桌上的玩意儿。宁容妗道:“去看看海,还有北边的草原,看看仙山圣地昆仑山,都好。” 八姑娘宁容荷接口道:“若是我,我就要去看看南边的西玛海,听说那边的女子可以不用整天待在家里,还不用嫁人。” 宁容希敲了八姑娘一把,“才六岁的小不点儿,哪里听的这些。” 四姑娘宁容安也说:“听说那边是蛮夷之地,都是未开化的蛮人。” 宁容妗对此不置可否,所谓未开化,不过是那边还处于母系社会时期罢了,某种程度上看,这么说也没错。 宁容希围着她的书桌转了一圈,见上面的毛笔都是千机阁每年限量的紫金狼毫,用的纸都是有“薄如蝉翼,色如春雪,不浸不染。”之美誉的寒香纸。啧啧几声,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了,贵是一方面,另外还要看运气,千机阁限量的文房四宝都是不定期销售,你再有钱也得运气好才买的来。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千机阁预定,这得真正有身份的人才做得到。 宁容希没想到她不仅有,还这么多,桌案上摆着整整厚厚一沓寒香纸。 “这么多寒香纸你拿来做什么的?” 宁容妗没好意思说自己有的时候拿来乱涂乱写,害怕引起公愤:“写信吧,抄抄诗之类的。” 就这样宁容希还觉得她过分,惊叹道:“你也太浪费了!” 宁容妗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无辜:“可是纸不拿来做这些,买它干嘛呀。” 众人竟然无言以对。宁容妗注意到九姑娘宁容月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有点不明所以,回望回去。宁容月发现她望过来,羞涩地低下头去。 只有宁容晴知道是怎么回事,宁容晴悄悄掐了妹妹一把,低声说道:“行了你,小心人家看不起你。” 一群小姑娘聚了一会儿就散去了。宁容晴牵着宁容月的手和姐妹们分离,回到两人的院子,宁容晴就忍不住数落宁容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的月钱少了吗?房里的东西不好吗?盯着人家的首饰看什么看?” 宁容月委屈道:“我就是觉得好看,我没看过那么好看的簪子。” 真是掉进钱眼子里面去了。宁容晴有的时候真是挺嫌弃自己的亲妹妹的:“你说你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小小的脑袋瓜子里面就只装钱!” 宁容月生来就喜欢贵重值钱的好东西,现在还不明显,不过作为她亲姐姐的宁容晴可谓是一清二楚。她一想起宁容妗那里的摆设、铺陈,就浑身不来劲儿,这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那么大呢?有的时候宁容晴也怨得不得了,为什么自己就不是大房、二房、四房出生的的,偏偏生在庶房,即便是个嫡女,待遇那也和嫡房嫡女差远了。 “你还是改改你这毛病吧,小心以后丢了府里的脸!” 宁容月闷着不吭声。 时间退回到早晨,宁息阗一大早就穿好朝服面圣去了。 没在承乾殿外头站多久,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陈公公就迎出来,“宁大人,陛下在里头等你呐。” 宁息阗随着陈公公走进御书房,惠和帝坐在宽敞的龙椅上,在批阅奏章。 宁息阗一撩袍子,双膝跪地,“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和帝风霜罗布的脸上展开舒心的笑容,他起身大步过去扶起宁息阗,“爱卿快起来。” 惠和帝走回去,将手里的折子递给宁息阗,“这几年江南发展的不错,你治理的地区都很太平,爱卿,朕当初没看错你。” 宁息阗翻开手里的折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这几年他在江南做过的政事,以及这几年江南的农田收成情况、税收情况、经济情况等,不由得心里微惊。惶恐道:“本是臣分内之事,当不起陛下夸赞。” 惠和帝笑着摆手:“你不必和朕谦虚。你放心,朕知道你宁国公府一门忠臣,都是明国的好臣子。” 宁息阗躬身称谢。惠和帝调整了一下坐姿:“太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深谙君臣之道的宁息阗自然知道惠和帝的言外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子的一举一动无不在皇帝的眼里看着。太子重病住在宁府的事情皇帝一定早就知道了。“不敢,殿下因为受伤在府上住了一阵子,索性未有伤到要害,好的很快。” 惠和帝面色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哦了一声。 宁息阗又接着说:“还有,回京时臣曾经遭遇过一回劫匪的袭击,这群匪徒身手矫健,不似一般人。” “你是说?”皇帝低声道,龙目双垂,看不清情绪。 宁息阗不敢答话,将头垂下,很多事情臣子是没有必要发言的,只需要留给皇帝自己去查证,总之,多说多错。上首的人又道:“他回来了,却不进宫,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宁息阗道:“臣观殿下胸中有丘壑,行事自有成算,陛下不必担心。” 惠和帝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摇摇头,笑着说:“朕担心的可不是他。” 君臣在御书房讨论了一阵子,临走时惠和帝叫住宁息阗,“爱卿,可是你家小女儿救了太子?” 宁息阗心里顿时震颤了一下,谨慎答道:“回陛下,恰巧而已,小女也没少给殿下找麻烦。” 惠和帝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哦?这里面还有故事?” 宁息阗暗自后悔说错了话,也没料得皇帝对这个感兴趣,想了想,含糊着说:“小女不知殿下身份尊贵,甚是捣了些乱。” 惠和帝大笑起来,宽慰宁息阗:“小女儿就是要活泼些才好,有机会你领进宫来让朕见见,一定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 宁息阗生怕这话题继续下去,诺诺称是,人家都巴不得把女儿送到这宫里,巴望着能入贵人的眼,可他再清楚不过这金碧辉煌的地方是多么残忍冷酷,一朝荣誉一夕枯骨。他的团团,只要乖乖的在家人的庇护下快乐的生活就是了。荣誉、钱财、地位,他都会为她谋得。 当日下午,关于宁息阗调任的圣旨就下来了。 宁国公府的人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宁息阗跪在最前头,恭听圣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江南巡抚宁息阗,政绩卓越,清正廉洁,善达天听,素为清官之楷模,朕心甚慰。今迁为吏部尚书,即日上任,钦此。” 宁容妗没想到范疏影那丫头说的话不仅坏的灵,连好的也灵。暗自好笑。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纷纷上前恭贺。如今盯着各方盯着宁国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8 公府的人都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在前任吏部尚书下台之后,宁息阗一家便恰好回府,虽则有点脑子的人都猜得到陛下心里下任吏部尚书人选是谁,可还是有人免不了不甘心要争一争。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宁国公府得圣心的程度让满京城的人都见识了一番。 第34章 轰动 宁息阗虽然还没有入阁,但身为吏部尚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为了入阁而铺的路。从明国的政治中心的几个中流砥柱的大臣来看,宁息阗算是最年轻的了。 一时间,锦上添花的人络绎不绝。 安氏看着姚氏离去的背影,越发难过,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容貌比不上姚氏也就罢了,连夫君都不如别人争气。如今大房红火成这样,人人都去捧大房的臭脚去了,谁管五房的死活? 一连好几日,宁容妗收到的宴请帖子堆积如山。其中就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宴会,宁容妗是不能不去的,虽然她并不怕什么,但是在京城里,一个贵女能不能融入自己的圈子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内宅的女子,从小就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这对贵女来说,更是一门必修课。 宁容妗回了几个最重要的帖子。 从拜姜寻云为师之后,宁容妗就一直在姜寻云那里学习跳舞。帮姜寻云寻找未婚夫的事情也已经落实下来,只是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宁容妗是很喜欢跳舞这项运动的,虽然跳下来腰酸背疼,但是明显睡眠更好了。 这一天,又到了学习舞蹈的时候。宁容妗换上了姚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舞衣,不得不说姚氏实在蕙质兰心,这身舞衣透气轻薄,不仅实用还美观。一动起来,下摆的丝绸飘飞起来,像朵花儿似的。 姜寻云对待宁容妗很用心,每次上课都帮她压背、压腿,并不因为身份的悬殊而退缩。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滑过去,到宁容妗要出门赴宴这一天,她一早起来精心打扮过。在哥哥们的护送下去了英国公府。同行的还有其他几房的姑娘。 英国公府是京城几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之一,育有大皇子的林贵妃出自英国公府,虽然不如宁国公府烈火烹油,但在地位上,英国公府和宁国公府都是几个举足轻重的世家之一。 此次赴宴是宁容妗回京以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宁容妗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回归在京城贵女圈子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此在她纳闷英国公府门口太拥堵的时候,不知道内里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贵女们想见一见这位家世雄厚的金凤凰。不管是母族还是父族的势力,她都是整个明国屈指可数的。 在大原因之下的小原因便是姚氏的芳名远播。当年姚氏的美貌说是轰动京师一点儿也不过分,姚氏嫁给宁息阗之后,因为没有娶到心仪女神的男子而黯然神伤着数不胜数,甚至有为此看破红尘落发出家的。闲着无聊的人们在回忆过去的八卦的同时,无不关心姚氏生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长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蛋儿。 当宁国公府的马车停下,门口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屏息盯着车帘子。 车上走下来一个小小玉女。她梳着整齐简单的垂环髻,一头黑发色如琥珀,晶黑发亮。脸上不施脂粉,白嫩嫩的像个小桃子,一双桃花眼澄澈无邪,顾盼生姿。小小的丹唇上抹了玫瑰红的胭脂,愈发显得唇红齿白。一身岚媛蓝色水雾裙裹着身量尚小的身子,周身似乎升起淡淡的雾气,似幻非真,仿佛从远古星辰走来的小小使者。 不必说,这美貌全遗传了姚氏的,一分儿没落下,似乎还有增长的趋势。 宁容妗被众人齐齐望过来的一致动作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来接客的小厮醒了醒神儿,迎上来恭敬道:“宁小姐,小的带您进去。” 宁容妗等了等后头几个姐妹,随着小厮进了大门。小厮将她引到迎风小榭,里面走出来几个少女,当先的一个是林新筠,英国公府大房的姑娘,已经十三了:“你们可算是来了,都等你们呢。” 她扫了一眼几人,眼睛凝固在宁容妗身上几秒:“这位是你们府里才回来的妹妹吧,像是排行第七。”她走过来友善的笑道:“我叫林新筠,宁妹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宁容妗礼貌的说:“当然可以,新筠姐姐。”林新筠复招呼身后的几个姐妹,“都来看看才回来的宁妹妹。” 不仅英国公府的姑娘,连其他来了的客人也围观起宁容妗来,相互厮见了一番,林新筠对宁容妗一行人说:“都先坐下吧,别客气。” 宁容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时间倒是有很多人跟她搭话。她一边应付着。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到了很多人。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的少女,身材高挑,没戴什么首饰,头发高高的盘起来,身后跟着一群仆人,阵仗挺大。 她一进来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身边围了好些人。 宁容妗多瞧了那少女两眼,正巧她身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也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少女眼里闪过惊艳,朝她勾了勾嘴角,宁容妗也报以一笑。 宁容妤小声跟她解释:“那是湖阳长公主的女儿,春宜郡主。七妹妹,你以后应该经常能见到她。” 宁容妗道:“春宜郡主看起来很爽利。” 宁容妤会意,知道她想知道春宜郡主为人如何,据实说:“是啊,春宜郡主很得太后喜爱,虽然看起来很高傲,但是很少为难人。” 宁容妤坐在她旁边,悄悄给她介绍屋子里的情况,林新筠站出来,对大家说:“多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还是老规矩,击鼓传花,传到谁那儿,谁就表演节目。” 由婢女搬上来一个盆子大小的花鼓,鼓面画着繁复的花纹,煞是好看。林新筠拿起棒椎,背过身去,鼓点声就有规律的响起来。 第一个中奖的是内阁大学士司马阁老的孙女儿司马明月,她起身致意,对身后的丫头说了两句话,不一会儿拿来一把琵琶,“献丑了。” 琵琶声铮铮然响起,司马明月轻弄慢捻,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指法流畅自然。宁容妗虽然对琵琶曲不太了解,但还是分辨得出好坏来,司马明月这一曲虽然比不上姚旻那一曲《天外》来的震撼,但仍然属于上乘的了。 曲毕,掌声四起,一位穿绿衣服的少女称赞司马明月:“相比于上一回,你的技艺又提高了。”两人看起来很亲密。 第二个中奖的是曲家曲谷蕊,她柳眉细长,秋水明照,正是抽条的阶段,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趁着曲谷蕊执笔作画的时间,宁容希跟宁容妗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宁容妗搞不清楚宁容希问的是哪方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39 面,观察了一下曲谷蕊:“挺好看的,很淑女。” 宁容希拿起橘子亲手剥了一个,递了两瓣橘子给她,又一瓣一瓣往自己嘴里送,慢条斯理地说:“你没回来之前,他们都说再过几年曲谷蕊必定是京城第一美人,这回可打脸了。” 宁容妗觉得这些人真是闲得牙疼,挺好奇的问:“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京城怎么兴起这些个封号?” 宁容希笑了一下,“还不是因为大伯母?以前是没这个习惯的,自从大伯母得了个江南第一美人的封号,京城这边就兴起来给各家美人排名,我告诉你,现在外头还有京城美人册,好多长得好看的姑娘都榜上有名。有的姑娘为了在美人册上有一席之地,还买通人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宁容妗大开眼界,追问:“写上去了又如何?” “不如何。最多是好嫁一点。”宁容希拍拍手上的杂质,拿巾帕揩拭手指。“你不知道,那些人恶心死了,给这个封个仙子,那个封个玉女,听起来就烦。” 宁容妗想象了一下大街上走着走着看见别人叫××仙子、××玉女的景象,也觉得恶寒得很。她调侃宁容希:“二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京城美人册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宁容希说:“有啊。” “那他们给你封了什么号啊?” 宁容希满不在乎的说:“谁知道。” 第35章 高才 这时候曲谷蕊已经画完了,仆人把她作好的画张开来摆在正中心的空地上。这是一幅水烟轩窗图,正是窗外的景象。乌木轩窗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窗外两三树,一片烟波,一条小舫。笔墨恣肆,构图简单,但意境丰富。看着看着,身处炎炎夏日也能感到丝丝凉意。 能在短短时间达到这个程度是很难得了。连春宜郡主也道:“曲小姐不负才名。” 曲谷蕊面对称赞谦虚一笑。 宁容希用胳膊碰了碰看画的宁容妗,“我不太喜欢曲谷蕊,我老是觉得她假的很。”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想成为第二个大伯母。” 我娘啊……宁容妗自豪的想:我娘那可是神话,不是尔等凡夫俗子模仿的来的。 第三个中奖的是英国公府二房的姑娘,叫林以冬。这姑娘鹅蛋脸,大大的杏眼,身穿乳云纱对襟衣衫,臂缠翡翠薄纱长绫,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她没想多久,唰唰唰在纸上写了一会儿,一首诗就作成了。唱诗的婢女将她的诗文念出来。是一首应景的贺诗,为这次宴会做的。 就这么轮了几圈,最后一轮绢花停在了八姑娘宁容荷面前,宁容荷才六岁,想来也没想到绢花停在自己面前,有点不知所措。按惯例,这种情况下都是年纪稍长的姐姐帮忙,宁容荷求助的看着嫡姐宁容妤,宁容妤才想说话,就被林以冬截了话:“宁妹妹才回来,不如让宁妹妹代劳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宁妹妹的高才。” 这话是看着宁容妗说的。这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宁容妗身上。 宁容妗早有心理准备,第一次露面要是没出什么状况才奇了怪了。京城的牛鬼蛇神可不比江南少。她深深地感觉靠装嫩蒙混过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至少在外头是这样的。想至此,宁容妗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流年已逝。面上还是笑着说了声好。 “备笔墨。” 宁容妗不假思索地在宣纸上写下四行诗,将诗递给唱诗的婢女。婢女接过诗,一字一句念出来。 先许个誓。 苍天作证,我宁容妗虽然是个穿越者,做的诗却都是自己肚子里的真材实料。李白哥哥,杜甫大叔,苏轼伯伯的诗一个标点我也没用。 婢女念完,众人免不了唏嘘一番,连素有才名的曲谷蕊也赞叹:“宁小姐果然得了令堂真传。” “真是不敢小觑,我真是痴长了你几岁了。”林新筠眼里都是欣赏。 宁容妗以前从来没认真在公开场合展示过,这算是第一次,能收到这种效果就够了。宁容妗曾经想过要不要就装草包装下去,结果亲眼目睹从亲哥哥到亲爹亲妈亲表哥表妹亲舅舅舅妈的神技能之后,发现即使自己不装草包,在大神面前也是渣,那还装什么? 宁容妗真心诚意的谦虚道:“多谢了,这等薄才不值一提。” 林以冬以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略带不屑的刺了她一句:“宁妹妹何必谦虚,是看不起我们?” 此话一出,场面有点尴尬。宁容妗把玩着手里的果子,淡淡道:“林小姐想多了。” 林新筠出来打圆场,朝林以冬使了个眼色:“好了好了,我这儿新得了一些好茶,大家来品一品。” 宁容妗品着茶,宁容希道:“你还有两下子嘛。” 她笑笑。宁容希又接着说,“出去逛逛不,省的待会儿又有人招惹你。” 她知道二姐姐是好意,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宁容妤作为大姐姐,还要看顾着几个妹妹,嘱咐她们两个不要走远了。 两人走出来,看到前边水榭有个凉亭,掩映着薄纱,四角摆着冰盆子,想必很凉快,就到凉亭待了会儿。 坐凳上有个玉佩,看起来有点眼熟,宁容妗将它拿起来看了会儿,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宁容希拿过去看了看,又还给宁容妗:“这玉佩材质不一般,应该是男子的东西。” 宁容妗正想说什么,薄纱后传来一个男声:“那是本宫的。” 青年男子走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引路的小厮。他缓步走过来,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茶色的眼珠里盛着迷雾。穿了一身清凉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仿佛伫立洪荒的擎天之柱,深沉而执着,又恍惚是天边眩惑迷人的晚霞,美丽但接近灭亡。 宁容妗率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宁容希。宁容希赶紧拉着她跪下,“臣女参见大皇子。” 一双绣着祥云蟒纹的男子软鞋停留在面前,头顶响起温和的声音:“起来吧。” 她站起来,发现大皇子真的好高啊,她必须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只好退了两步,双手捧着玉佩,“这个还给您。” 他伸手接过,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是宁容妗?”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宁容妗还是答了声是。 大皇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江南可好玩?” 宁容妗搞不太懂为什么他要问这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压住疑惑回答:“还行吧。” 男子再没说话,等她抬起头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宁容希还盯着那背影看,喃喃道:“真好看。” 宁容妗无语地戳了戳二姐姐,“够了吧你。” 宁容希道:“这有什么,长得好看就该多看看。” 宁容妗问道:“你称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0 他是大皇子,还没封王吗?” 宁容希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陛下说了,等太子回来,和众皇子一起行册封大典。” 宁容妗揣摩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太子不在朝堂,也没有皇子封王? “太子去哪儿了?” “谁知道皇家的事。有人说是生病了在寿阳山行宫疗养,有人说外出游历去了。”宁容希感叹道:“这么多年,我就小时候进宫见过一回太子,这些年连我爹爹都没见过他。” 宁容妗心道:那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这时候下人来找她俩,两人就回去了。 那边姚氏正在亲手调香,蒋氏突然造访,她放下手里的小镊子,对刚进门的妇人道:“你来了,快坐吧。” 蒋氏打量姚氏的房间一圈,只见装潢布置无不雅致贵重,墙壁上挂了些名家字画,窗户大敞,用的帘子、床被、地毯都是清凉的颜色。等姚氏收拾好东西,才道:“大嫂回来可习惯了?” 姚氏道:“没什么不习惯的。” 蒋氏也就开门见山道:“既如此,我也该将管家事宜交还给大嫂了。” 早猜到蒋氏是为此事而来,姚氏对此也无可无不可,“我看你做得很好,不必急着还给我。” 蒋氏道:“这本该是大嫂的事情,这么些年因为你和大伯在外头不过是让我暂管罢了,早日还给大嫂,我也好落得轻松。” 姚氏笑道:“这样吧,你也别贪闲,针线房和京郊、澧州、朗州几个地方的庄子的事情你还帮我管着,另外还有几个铺子,也给你管,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蒋氏没推辞,爽快道:“这样也好,大嫂一个人管理偌大的府邸确实忙不过来。” 说完就吩咐将账本、库房的钥匙、对牌等东西拿进来,和姚氏一一交接清楚。又把府里的管事都召集起来训了话。 宁容妗回府的时候遇到了于姨娘,于姨娘是宁国公府的老人了,伺候了宁国公几十年,还生下三老爷。因此在府里也算是有地位的。 于姨娘远远的看见宁容妗走过来,站在原地没动,等人走进了,才行了礼。 宁容妗还不太认得人,那日从江南回来,堂上站的都是正经主子,因此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于姨娘。她观察于姨娘的穿戴不像普通有地位的嬷嬷或者婆子之类的,疑惑的望着秀杏。秀杏会意,低声解释道:“这是伺候国公爷的于姨娘。” 宁容妗心里有了谱,对于姨娘笑笑就走了。 于姨娘身后的丫鬟见宁容妗就这么走了,道:“七姑娘真是没规矩,竟然任由长辈行礼。” 于姨娘轻轻地呵斥:“七姑娘也是你能评判的。再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丫头噤声。 第36章 请安 宁容妗到洵雅院的时候,刘氏也在。宁容妗这几天老是能在姚氏这儿遇到刘氏。 “四伯母安。” 刘氏把她招过去,宁容妗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儿,眼里写着明晃晃的“求放过”三个字。每见一回刘氏,脸儿总要被□□一番。刘氏甚是可惜的放弃了,转而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还没回答,外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得了吧,谁为难得了她?” 宁容希走进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娘,就知道您在这儿。” 刘氏道:“闲着也是闲着,串串门怎么了。” “不怎么,我看总有一天大伯母要嫌弃您烦。” 这话得从头说起,刘氏从小喜欢风雅,不爱管事。刘阁老疼这个女儿,特意为她挑选了好久的夫婿,后头看中了同样喜欢舞文弄墨的四老爷。刘氏嫁进宁国公府之后,和四老爷宁息裕一拍即合,夫妻举案齐眉,不理俗世,过得很快乐。但是渐渐的,刘氏就发现再风雅的男人,他还是个男人,女人的事情男人哪里懂?刘氏有些话无处可诉说。这个时候发现了大嫂。没嫁进来之前对于这个大嫂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祸水一般都殃及别人,刘氏怕自己也是池鱼中的一条。结果经过观察,刘氏发现大嫂琴棋书画几乎无所不能,内外兼修,简直就是神啊。她试着接触了姚氏几回,发现这个神还挺亲和的,并不坑人。从此以后,刘氏隔三差五就往大房跑,简直把姚氏当女神。 如今姚氏回来了,刘氏又恢复了老往大房跑得常态。有的时候拿首诗给姚氏品评,有的时候讲讲首饰,有的时候弹弹琴。 宁容希见刘氏还没有走的念头,“爹回来了,您不回去看看?” 刘氏道:“今儿这么早,不是说城外会客去了?” “我哪里知道,走吧走吧,爹还说再这么下去,您恐怕房都不回了。” …… 宁容妗无语的看着两人出去,扑到姚氏身上,“娘,您魅力真大。” 男女通吃( ⊙ o ⊙ )啊! 姚氏捏捏她的脸,“你四伯母没事情做,娘给她找点事情做可好。”不等宁容妗回答,姚氏沉吟一下,“近日往府上送礼的人多,还礼这事儿颇费脑筋,不如把库房交给你四伯母管吧。” 宁容妗想了想刘氏拿着算盘算账的情形,打了个寒颤,突然发现娘亲好腹黑。 母女俩说话的空当,三个哥哥也回来了,此次回来,三个都到国子监读书去了,几天回来一次,宁容妗也有些时间没见到他们三个了。宁容妗一见哥哥们进来,蹦过去迎接他们,“呀,你们回来啦。” 三个哥哥分别揉了揉她的头发,宁容妗等他们揉完,坐到他们对面。姚氏也好久没看到儿子们,还是想念的,关切的问道:“在国子监怎么样,饭食可好?衣物可够?” 宁华彻代表三个回答:“都好,娘不用惦记。” 宁容妗眼尖的发现宁华莫脖颈下有一片淤青,猜想三哥哥是不是跟人打架了,等晚饭吃过了,就跑到宁华莫院子里去。正看到宁华莫在上药,肩膀上红了一片,索性都是轻伤。 宁华莫看见她来,拉起衣服:“团团怎么来了?” 宁容妗摇了摇手里的伤药膏,踏进屋子里:“三哥哥你和别人打架了?” 宁华莫走到乌金流光八仙过海桌子面前,拿起杯子到了一杯水,递给宁容妗:“别提了,这事儿你可别和爹娘说。” “那可不一定。”宁容妗接过杯子,随意喝了一口,“大哥哥肯定知道,你怎么让大哥哥答应不跟爹娘说的?” 宁华莫道:“你千万不能说啊,要不然我就死定了。”他眼珠子一转,“不如这样如何,我告诉你我如何让大哥哥不告诉爹娘,你就不去爹娘那儿告我。” 宁容妗给了他一个白眼,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去问大哥哥。” 她才走几步,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1 宁华莫就快步过来拉住她:“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宁华莫皱着眉眼叹了口气,“我答应大哥再也不逃课去看斗蛐蛐了。” 她看着宁华莫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得开心极了,“活该,还是大哥哥有办法。”宁华莫一直不爱坐在课堂上端端正正的学习,老是爱逃课,宁息阗为了此事不知教训过他几回。不过宁华莫机灵,即便如此,课业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也正因为这个,连夫子都对他逃课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为什么要打架啊。”宁容妗歪着脑袋看着他。 宁华莫心道:嫉妒呗。景王府的晋郝看宁华莫经常溜出去玩,关键是骑术还好过他,心里头不平衡。下课的时候堵住了宁华莫,言辞挑衅,宁华莫不是个忍得住的,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 宁容妗听完,问道:“晋郝是谁啊?” “景王世子的小儿子。那家伙嚣张得很,我就是看不惯!我还嫌打轻了呢,居然还被大哥哥说了。” 宁容妗没什么想法,打了就打了呗。她的哥哥又不是拿出去给人欺负的。随口问:“大哥哥说你什么了?” “大哥哥说我没用,打架都不会,居然还受伤了。” 她噗嗤笑出声,火上浇油道:“是挺没用的。” 宁华莫气急败坏的瞪了她一眼,“你究竟是不是我妹妹。” 宁容妗勉强收住笑,“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这不是来给你送药了吗。你放心吧,我不会跟爹娘告状的。” 宁容妗的东西十有八九都很贵重,就她手里这一瓶伤药,也是不可多得的,连个瓶子都是上等白玉瓷的。宁华莫接过瓶子,满意的说:“就知道团团疼三哥哥。” 宁华莫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回来几个瓷娃娃、风车、木雕,全堆在宁容妗面前,“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 宁容妗惊喜的拿起这个瞧瞧,那个摸摸,个个都很精致,赞道:“三哥哥你眼光真不错。”她心满意足地收起礼物,又和宁华莫聊了会儿天,便回去了。 下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外头还无止无休,宁容妗推开窗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沿上。虽然雨下得大,但空气仍然闷热。 她走下楼,秀杏为她打起油纸伞,地面虽然平整,庭院里还是积水不少。积水打湿绣鞋,秀杏问:“小姐,不如请个轿子吧。” 宁容妗摇摇头,提起裙摆捡着干些的地面走,在回廊上遇见也来请安的宁容晴。宁容晴总是来得很早,十天有九天都是她第一个到老太太房里,今儿个能和宁容妗遇到一起想来也是因为这天气的缘故耽误了。 宁容晴手里端着白玉瓷盅,上面冒着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庞,她见宁容妗锦绣浮花纱裙下湿了浅浅的一周,眼眸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七妹妹早啊。” 宁容妗回道:“早,五姐姐。” 两人简单招呼过后,先后进了房。老太太不爱点香,遂屋子里面没什么味道,处处干干净净的。老太太正在端嬷嬷和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服,宁容妗走上前去,还没说话,宁容晴将白玉瓷盅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足以引起屋子里主仆的注意了。 被声音吸引住注意,老太太看向这边,宁容晴立马道:“祖母,孙女给您熬了莲子粥,您看喜不喜欢?” 第37章 争宠 莲子粥有益肾、养气安眠、抗衰老的作用,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有好作用。老太太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握着她的手道:“知你有孝心,但别累着自己。” 宁容晴咬着下唇摇摇头,挥退下人,想亲自为老太太穿衣服:“孙女不累。” 老太太见她神色有隐忍之意,便知不对。拉过小手来看,只见白嫩的指尖上红了一片,还起了两三水泡。显得分外引人怜惜。“这是……哎……你这个傻孩子。” 宁容晴见她眼里显而易见的怜惜,嘴角抿出一个柔顺乖巧的笑来,缩回自己的手:“不碍事的,祖母。” “这些事吩咐下去,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还小,自己都不能照顾,如何让自己受这等子罪来?”老太太轻声责备,并不显得严厉。 宁容晴身后的丫头想说什么,上前一步,开口道:“老太太……” 还没说完,就被宁容晴打断了,宁容晴瞪了丫头一眼:“春红,不许胡说。” 老太太见丫头欲言又止,似有愤愤不平之色,怕是她主子受了什么委屈,想到这里,便命令道:“春红,你说。” “祖母……”宁容晴轻轻摇晃了一下老太太,脸上带着请求,“这丫头嘴里说不出什么来。” 老太太道:“那好,你说。有什么事,尽管告诉祖母。”宁容晴摇摇头,面有难色。悄悄掀了眼皮子瞥了宁容妗一眼。 春红见她不肯开口,鼓起勇气义愤填膺的道:“老太太,您可怜可怜我家五姑娘吧。底下的人净是欺负姑娘,自从大房回来后,他们就对姑娘越发不上心,不仅这月的月钱少了不少,前几日姑娘要吃个冰碗,还被厨房的婆子驳回了,说是……”春红也瞟了宁容妗一眼,见宁容妗默默地立着,接着道:“说是七姑娘要吃,没有五姑娘的……” “这也便罢了,姑娘让我不许说,我便不说。可他们欺人太甚,今儿早上姑娘寅时便起来,想去厨房为老太太熬粥,厨房那些个婆子欺人太甚,没一个来帮忙……姑娘被烫了好几回……我要接手,偏姑娘不让!老太太,您要为五姑娘做主啊!” 话音一落,屋子里有一秒无一人敢出大气。近日是姚氏在管家谁不知道?月钱没发放到位,厨房婆子欺负人,这话拐着弯儿的说姚氏管家不力啊!老太太早在春红说话的时候发现了宁容妗,她又把宁容妗揽进怀里,一抖柱杖,呵斥道:“荒唐,谁给你的胆子,你这是在我面前告七姑娘的状?” 见此情形,宁容晴慌忙拉着春红跪下,不安的祈求:“祖母,春红不懂事,没有这回事,您饶了她吧。” 春红脸儿涨得通红,埋头道:“奴婢没有告七姑娘的状,只是下面的人实在欺人太甚,老太太,五姑娘命苦,您都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众所周知,五个老爷中三老爷最不成器,一个月也难得着家几回,整日眠花宿柳,对于几个子女更不上心。三夫人赵氏又是个立不起来的,没什么威信,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更别说护住儿女了。 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什么,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涌起模糊的情绪,她拉起跪在地上的宁容晴,安慰性的拍了拍那双烫红的手儿:“你受委屈了。” 此时安氏也进来了,见屋内的气氛不同寻常,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笑道:“这是怎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2 么了?都跪着做什么?” 一时没人回答她。 老太太没理安氏,对屋子里的人道:“你们都听着,传话出去,以后谁敢对五姑娘不尽心,谁就别在府里头混了,全给我卖出去!” 屋子里应诺声一片。宁容晴感动的依偎在老太太肩上,红了眼睛:“祖母,您就是我的亲祖母!” 安氏道:“下面的人是怎么了?五侄女儿好歹是个主子,虽比不得七侄女儿尊贵,可也不能被低贱的小人欺负去!” 这话深深刺痛宁容晴的心脏,本来今日为了试探老太太心里宁容妗的地位,演了这一场戏,让她亲眼见到了老太太对大房的维护,这已经让她感到了危机感,现下安氏说的这话简直就像一把刚刀,砍进了她心扉。尊贵……尊贵……不过差了一个嫡字而已,她有哪里差了! 老太太竟然也没反驳,这更让宁容晴不平,她低垂的眼帘掩盖住眼里的云翻浪卷。 “以前也没这种事,大嫂在江南呆了这几年,不了解府里的情况,一时疏忽也是正常的。” 巧的是这会儿后头的人都进来了,姚氏正和刘氏说话,门外就听见安氏这般不落痕迹的数落,她走进来和老太太请了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找个位置坐下来了。 安氏一时有点尴尬,也不清楚姚氏听见没有。 倒是老太太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事情便到此为止,晴儿,你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和祖母说,别憋着。”复□□红起来,冷声道:“念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饶了你,只此一次,下回再不许编排主子,知道了?” 春红口服心不服的埋首道:“是,老太太。” 宁容妗一直没说话,老太太还以为她不开心,却不知宁容妗只是懒得理这些个破事儿,老太太和蔼的问道:“怎么了,团团不开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容妗扬起脑袋:“没有啊。” 她小脸儿白生生的,歪着头看着老太太,不谙世事。老太太被这眼神看得心都酥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发现她脚下的裙子湿了些,心疼道:“外面雨大,来的这么早,怎么不抬个轿子?” 问宁容妗为什么不抬轿子,她自己都不清楚,就是不想坐呗。于是诚实的回答:“不想坐轿子。” 老太太佯装生气,虎着脸道:“团团不乖,生病了怎么办?” 团团假装被吓到了,缩着脖颈,“委屈”道:“娘说,生病了就喝鸡汤,不用拌。” 老太太笑道:“原是想喝鸡汤了。”说完真的吩咐人去熬鸡汤去了,又叫人马上去拿一套小姑娘穿的衣服来要给宁容妗换了。 宁容希见老太太拉着宁容妗嘘寒问暖,略有些吃味,拉着老太太的一边手臂:“祖母真是的,七妹妹一回来,眼里就放不下我们了。” 宁容晴被宁容希一挤,差点摔了,她稳住身子,刚想把莲子粥拿给老太太,宁容希又换了个方向,恰恰把老太太的视线挡住了。 “哪有,你们都是祖母的小心肝儿。”老太太被孙女围着,脸上笑开了花儿。祖孙几个说了会儿话,外头出去拿衣服的人回来了,宁容妗就进屋子去把衣服换了。宁容希这才得到机会凑到老太太面前:“祖母,莲子粥快冷了,您喝一点吧。” 她舀了一勺,亲手喂老太太。老太太没拒绝,喝了几口。 请安过后,外头的雨总算是小了些,姚氏和宁容妗回到洵雅院。没坐下一会儿,舒琴快步走进来:“夫人,东桥街银楼的掌柜的拜见。” 银楼?这个月汇报情况的时间还没到,难道是出了事? 姚氏微微皱眉:“让他进来。” 屋子里拉开八节彩绘琉璃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头走进来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藏青色直?,走进来头也不敢抬,一开始就请罪:“夫人,小的愧对您,银楼出事了。” 东桥街的银楼是姚氏的陪嫁铺子,这个掌柜的一直替她打理着银楼,这些年银楼的生意还算不错。姚氏道:“你先起来说。” 第38章 将星下酒 掌柜的姓刘,刘掌柜从地上站起来,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原来银楼两个月前就遭遇了一些事情,有个人要买下银楼,自称是大皇子的人,刘掌柜不同意,那人却非得买下不可。后来刘掌柜就说银楼是宁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铺子,那人消停了一段日子没找上门来,结果前些日子新从南边进的货在河道上被人抢了,好多贵人在铺子里预定的货都没法交上。那人又出现了,只说货在他手里,要买下铺子。刘掌柜心急如焚,那批货里可是有湖阳长公主订的十个银镯子,花纹样式都是特制的,一时间哪里去补货?况,铺子有规定的,逾期交货是要赔偿的,如今一下子缺了这么多货,都赔偿下去的话,铺子就赔大了! 刘掌柜拿袖子揩拭脑袋上冒出的汗水,焦灼的说:“夫人,小的实在没办法了,湖阳长公主那边明天就要来拿镯子,昨天也有好多货到期无法交出……” 姚氏听他说完,心里微微一沉,责备道:“这事你怎么如今才说?” 刘掌柜腰弯了些,不停地请罪:“小的知错,小的也没想到那人竟做出这等事情来逼迫小的。” 姚氏道:“你说他自称大皇子的人?可出示了什么证据?” “没有,只说货在他们手上。” 姚氏思忖:这大皇子不是一直行事低调吗?怎会纵容手下做出这种事情?若是的话,把铺子卖给他也未尝不可,若不是,这委屈也不能白受了。姚氏喊人进来,吩咐舒琴:“告诉下面的人,去查一查闹事的人的来历。” 又对刘掌柜的道:“你先莫急,湖阳长公主那边我来应付,其他的货,若是能赶出来就赶,赶不出来就解释一下赔就是。不过你疏于上报,使得情况恶化,我也不能饶了你,此次事情过后,这个掌柜不能容你做了。你可有他话?” 刘掌柜连忙摇头,面有愧色:“小的办事不利,不敢有怨言。” 姚氏让他回去了,亲自写了一封信,使人交往公主府。宁容妗一声不吭的看完姚氏忙完了,体贴的为姚氏揉肩膀,京城不比江南,姚氏身为宗妇,要管理自己的田产铺子之外,还得打理整个宁国公府。事情一堵起来就疲惫的不行。前些日子大房刚回来的时候,府上拜访的、送礼的人特别多,单单是为了回礼都伤透了姚氏的脑筋。如今刚接手府上内务,底下的人想捡漏子的、挑事儿的特别多。宁容妗见姚氏抹着淡淡脂粉的面上显出点点憔悴之色,有些心疼。 母女俩心灵相通,宁容妗的体贴姚氏心里都知道,揉了一会儿肩膀,姚氏把她的手握住:“好了,娘不累了。” 今日宁息阗朝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3 堂上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回家,中午娘俩在屋子里用了膳,准备午休一会儿,外头蝉声又聒噪起来。地面的水差不多被太阳蒸干了,万里无云的天,宁容妗吩咐周围的人:“快把树上的蝉粘了,别影响夫人午休。” 宁容妗倒是不困,瞧着底下的人捉蝉。不一会儿外头来了个书童,后头跟了两个人,各自抱了两个大果篮子。宁容妗认得是爹爹身边的人,唤进来。书童一见她便道:“小姐,大人得了些宫里赏赐的果子,说送回来给您和夫人尝尝。” 两人将果篮子放下,里面摆了两个绿油油的大西瓜,一堆红红的大荔枝,还有一些杨梅、李子,除此外还有少量少见到的水果。宁容妗问:“春晖堂那边送了吗?” 书童答:“送了。”宁容妗便让他们退下,使人把水果拿到凉水里冰镇一下,等娘亲起来再吃。 姚氏午睡起来有些懒懒的,正犯渴,听闻宁息阗送了水果回来,便立刻命人拿出来。宁容妗最喜欢荔枝,虽然有点上火,但她从来不在乎。姚氏也由着她。这次的荔枝个大核小,肉厚味甜。宁容妗剥开一个荔枝,只见嫩滑透明的果肉泛着水光,诱人得很,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晚上,宁容妗瞧着外头星星明亮,一时半会儿也无事可做,想起今日三个哥哥回府了,便自己提了一堆果子,穿了一件撒花烟罗衫就出去了。她步子快,秀杏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跑出去追着喊:“小姐,夜凉,先加件衣服吧。” 宁容妗才没管那么多,她先是到了宁华彻的院子。彼时宁华彻正在桌案上写着夫子交代下来的策论,一盏灯烛燃在他对面,微风吹过,跳动的火焰使他分明的眉目忽明忽暗。胸口繁复的花纹掩在浓墨般的黑发下,他静然,呼吸平稳,只有手拿着毛笔在书写着,美得像一幅写意画。 宁容妗踮着脚尖走到他背后,突然蒙住他的眼睛,粗着嗓子:“我是谁?” 宁华彻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我不知道。” 宁容妗笑得狡黠,“不知道?不知道要罚哦。”说完拿小手去挠宁华彻的咯肢窝,宁华彻还没笑呢,她自己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认不出团团是要罚的哟!” 宁华彻一把把她抓起来,也去挠她,宁容妗左躲右躲躲不过,宁华彻总能挠得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喘着气求饶:“大哥哥,不玩了,团团不玩了!” 宁华彻捏捏她的小鼻子:“看你还调皮。” 宁容妗跳下来,把果篮子抱在怀里,递到宁华彻面前:“大哥哥,我们出去看星星吧。” 篮子里都是团团爱吃的水果,因为宁华彻的爱好不太明显,这么多年团团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所以团团就自动认为团团喜欢吃的就是大哥哥喜欢吃的。宁华彻看着面前一大堆荔枝,答应她。又见她穿得单薄,淡淡的责备:“怎么不穿多点就跑出来了。”他回身找了件薄毯子,将人裹起来。 两人到后院的亭子里去看星星。宁容妗又派人去找二哥哥和三哥哥。宁华莫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瓶梨花酿,他本以为只有团团一个人,哪知上头两个哥哥也在,那时候酒也藏不住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宁华彻没管他,只提醒道:“不准喝多了。” 宁华莫乖得像顺毛的狗狗一样,忙不迭的点头。宁容妗也爱喝酒,不过爱的是低纯度的酒,梨花酿正和口味。她眼巴巴地看着酒杯,宁华莫爽快的给她倒了一杯,几人就将星下酒,谈天说地。 亭上悬着几盏青纱灯笼,角落里芳香摇曳。她循着香味过去,竟看见一簇雪白的月下昙花正吐露花苞,细长的花瓣轻轻抖动,继而慢慢散开,花萼慢慢扩大,鼓鼓囊囊的花骨朵上还有点点荧光,在夜色中惊艳了月光,光华四溢。此花也把三个哥哥吸引过来了。都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能见到这种奇景,实在幸甚至哉。 还没开完,几个人静等昙花开放。斜地里□□来一个女声:“七妹妹,原来你们也在。” 第39章 盛开的毒 只见宁容晴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披了一件单衣,光晕将她包围起来。她走进:“这株昙花叫月仙,是我从一个卖花的小商贩那儿买的,刚买回来的时候它都快死了,没想到如今也能长得这么好。” 她看向宁华彻三个,不过分亲热也不疏离地问了好。 宁容妗道:“是五姐姐养活的?” 宁容晴一边蹲下身抚摸着即将盛开的花儿,一边道:“看了些有关于养花的书,误打误撞救活了它。” 这明显是谦辞,这株昙花一看便很娇贵,宁容妗却也无暇顾及这些,心神全被昙花开放的盛状吸引了,昙花以一种极为妙曼的速度呈伞状盛开,不知为何,开到盛处从花蕊中浮起白色的荧光,随着开到极致,花瓣大敞,昙花真如临世的月仙,周身的荧光越发盛了,窈窕迷离,动人心魄。 几人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宁华莫憋了半天,才重重的赞美:“好美!”只此一句,仿佛其他的词语都太苍白无力。 大抵是蹲得太久,宁容晴站起来的时候头缺氧了一会儿,眼前发黑,无意识的往前头踉跄了一步,她一把抓住一节布料,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你还好吧?” 她晃了晃头,将眼前晕黑的东西挥走。发现手心里紧紧抓着是宁华彻的衣角,他扶着她,看不出关切,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宁容晴摇摇头:“没事。” 那双手很快的收回去,两人相顾无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人家的衣角,窘迫的收回了手。 她走了几步,拿起脚下的灯笼,正准备告辞。却看见七妹妹打了一个喷嚏,宁华莫立马替她拢好了披肩,又拿手在额头上试了试,即便是没有看见宁华莫的表情,也可以感受到那种属于兄妹的温暖,毫不掩饰的关心。 “团团,你是不是受凉了?” 宁容晴不知为何移不动步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宁华彻听了宁华莫的话,也试了试团团额头的温度,他俯下上半身,和团团平视,声音里有温柔的关心:“团团难受么?” 三个哥哥围在她身边,团团刚想说不碍事,就又打了个喷嚏。就连宁华呈都开口了:“必定是吹了风的缘故,还是先回去吧。”说完,宁华彻一把抱起团团,二哥哥和三哥哥帮她挡着风,匆匆从宁容晴面前过去,无人注意到宁容晴还站在原地。 夜色里,浅浅的脚步声远离了,隐隐约约的话语声传入耳里,那么温暖,又那么让她难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不公平呢?宁容晴心里泛起浓稠的伤怀。我有什么不好,不就是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4 出生不同吗?为什么我就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为什么我的爹娘不能让我更好的生活,身边就连关心的人都没有。我必须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而有的人,她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即便她不努力,可所有的人、所有,都只看得见她。 宁容晴眼里弥漫起雾气,一滴晶莹划过秀丽的脸庞。 有什么关系,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不是吗?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医药研究院的穿越者,日子还能过得比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差? 宁容妗方才还觉得脑袋只是有一点晕,等回了水悦居,头却越来越沉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大夫把了脉,只说风邪入体,须得快快喝药,否则会更加严重。这可把三个哥哥唬住了,连忙照着大夫说的,把窗户打开半边,命人取了好些药材熬着。床上的宁容妗却已经意识全失,小嘴儿喃喃的说着胡话,什么喝酒什么绣花之类的,颠三倒四。宁华彻试着喊了几次,宁容妗全听不见。小脸儿烧得通红。 三个哥哥从没见过她何时这样过,宁容妗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虽不说多么强健,但甚少生病。如今烧成这样,愣是把三个哥哥吓坏了。这病着实来得太快太猛,令人措手不及。 那边姚氏听见消息,还以为不过是寻常风寒,等过来一看团团的脸色方知不同寻常,小脸儿忽红忽白,人怎么叫也不醒。心急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下午还好好的。” 大夫便把病情告知姚氏,又上前把了脉,眉头紧紧蹙起,疑惑道:“老夫从没见过这样的病,寻常的病如何会来的如此迅疾?况……”大夫欲言又止,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屋子里的人齐齐望着大夫,大夫抬眼看了他们一样,犹豫了一下,忽然起身跪下:“夫人,有些句话老夫定要讲出,请您先别急。” 姚氏早在看到大夫的神情时就知道多有不好,心里头如紧绷的琴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稳了稳心神道:“大夫,你但说无妨。” 大夫双手叠合,作了一揖:“夫人,方才老夫把脉,和第一次把脉大有不同,小姐内里急火内焚,热毒冲肺腑,脉象奇诡得很,老夫实在没见过这样的病情,夫人,快请御医吧,老夫大抵是无能为力。” 姚氏大吃一惊,怎会如此?宁华彻不自觉上前一步,急促的问道:“大夫这是何意?请再说清楚些。” 大夫不敢看任何人,垂头道:“小姐若是治不好,大抵会……” 姚氏尖锐的声调响起,似诘问,似害怕:“会如何?” 宁华莫见他吞吞吐吐,受不得这样要说不说吊得人难受,上前一步拉住大夫的袖子:“你快说!” 大夫道:“会……会……变成痴儿。”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任谁也没想到宁容妗在眼皮子底下也能出这样的变故。一时间屋内气氛压抑得难受。半晌,姚氏如梦惊醒,厉声喊道:“快去请御医,快去!” 屋内的人急慌慌的窜出去。乱成一锅粥。 姚氏竭力冷静,问他三个:“你们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团团怎么会这样?” 宁华彻没说话,宁华呈担忧地看着团团,只有宁华莫接了话。道就是到花园里赏花去了,回来就成这样了,一开始就打了两个喷嚏,还以为是感染了风寒,没想到这么严重。姚氏握着团团的手,只觉得一片滚烫,热的惊人。不由得心急如焚,难以保持理智。“不过看个花,怎么会变成这样?”团团的身体她再了解不过,不至于受了凉就弱到这种地步。 宁华彻忽然道:“团团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你是说有人想害她?” 宁华呈也赞同宁华彻的说法,这病来的诡异,可他们三个整晚都和团团在一起,谁也不可能对最宠爱的妹妹下手。若是旁人…… 兄弟俩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解,若真是宁容晴,为什么他们三个一点事情都没有,也没发觉宁容晴的动作?不是他们自大,只是论身手和敏锐度,宁容晴做什么小动作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目光。毕竟离得如此近,灯光又照着…… 姚氏道:“团团什么也没做,怎么会有人害她?你们今晚还见过谁?” 宁华彻道:“若要说见过,好多下人都见过了,若说近距离接触过,只一个宁容晴。”宁华彻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出去,姚氏还想问,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远远的传来了他的声音:“娘,我去去就回。” 第40章 大病一场 水悦居这边的动静很快惊起了一些人。一些灯在深夜里亮起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风中飞窜,速度快得惊人。到老太太房里报消息的婢女疑惑的四处望了望,和身边的人道:“你看到什么东西过去没有?” “没有啊,你眼花了吧。” 人影停在那朵已经开谢了的昙花身边,四处已经空无一人。他走过去借着星光细细观察,只见即便是谢了,昙花上的荧光一样存在,只不过弱了好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拿出一条帕子搽了搽,那荧光竟然无法附着在帕子上,点点散了不知所踪。 宁华彻将花朵包裹起来扯下来。又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他知道三房的大概方位,却不知宁容晴究竟在哪个院子,便捉了一个丫鬟,那丫头被吓了一跳,待借着灯光看清眼前人,不由得红了脸。原因无他,宁华彻凭着和他爹一般俊秀的脸庞和截然不同的谦和睿智的气质,虏获了这些思春小丫头的芳心。小丫头紧张得口齿不清,指了一个方向:“那、那边,过了水桥轩、就是。” 一阵风拂起秀发几缕,回首间,那人已走。 宁容晴的院子静悄悄的,看来是早已安歇。宁华彻不好擅闯女子闺房,站在外头也不知宁容晴究竟怎样了。便往开了一条缝的支起的窗子扔了一颗石子进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像是刚好打中了物品。屋子里亮起了灯光,守夜的婢女问道:“小姐,怎么了?” 里头响起宁容晴的声音,还带着倦意和鼻音:“唔,怎么?” “奴婢还以为您口渴起来喝水呢?咦,这笔架子怎么自个儿倒了?” 等了一会儿,听不出主仆俩的对话有何不对,宁华彻悄然离去。 水悦居已经挤满了人,宁息阗听闻叫人去请御医,也赶了过来,另外,老太太得知消息竟然也不顾夜深过来了,这倒好,宁容妗一病,可谓是惊动了大半个宁国公府。御医对宁容妗进行了一番检查,面有惊疑:“府上七小姐的病,我可从没见过。若说是中毒,又查不出任何行迹来……” “可有救?”老太太倾身问道。 御医究竟是皇家专用的,医术自然不比旁人,点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5 头道:“有救,只是棘手,待我先稳住她的病情,再研究一下究竟。” 御医开出方子,交给宁息阗,只见上头都是如百年天山雪莲之类的名贵难得的药材,御医道:“幸好生病的是七小姐,若是换了旁人,光是药材就拿不出来。” 宁息阗还是忍不住确认:“御医,真不会出事?” “这我不敢保证,不过只要在三天之内找到病源即可。”御医老实回答。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各自眉头紧锁,齐齐盯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宁容妗。老太太颤巍巍的起来,沉声命令道:“好了,先送御医出去。” 屋外,宁华彻正好碰见出来的御医,他挥退送出来的人,“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御医谈谈。” 屋里,姚氏光顾着拉着团团的手,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姚氏向来骄傲,更不会随意哭泣,如今只是强忍着担忧和难受,除了女儿谁也不想。 宁华呈见她这样,坐到床头安慰道:“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团团。” 姚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目光又移到那张和自己相似的小脸蛋上,只见团团发丝凌乱,身体扭动着,头上冷汗起了一层,眉间净是痛苦之色。姚氏只觉得痛到自个儿心肝上,恨不得代之受过,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抚着宁华呈的脸庞:“乖,娘睡不着。” 宁华呈心头一酸,没再说话。 宁息阗见老太太眼下青黑,想来也是倦了,毕竟老人家受不得折腾,遂道:“娘,您也回去吧,要是您病了,团团的罪过就大了。” 老太太确实是倦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珠子就放到床上的小人儿身上,“我不走,我也睡不着。”宁息阗被噎住了,还是劝说:“娘,您不用担心,团团一定会好的。您这样守着,外人知道了岂不编排团团不守孝道?” 老太太心知宁息阗说得有理,只不过还盼着那双清凉凉的眼睛能睁开,和她说上一句话罢了,老太太被人扶着起来,看了一会儿,嘱咐道:“也罢,团团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宁息阗便亲自送了老太太回去。 一直到第二天,宁容妗还是没醒来,但相比于昨晚,她已经不再冒冷汗了,嘴里也不再说难受,静静地仿若睡着了的睡莲。一屋子人几乎都没睡,姚氏不睡,谁也不敢睡。此时听闻宁容妗病了的消息的姐妹们也来探病来了。 宁容妤本来还以为是谣传,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夕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见宁容妗无论怎样都不醒来,也真心实意的担心,劝姚氏:“大伯母,您先去休息吧,若是七妹妹知道您为她如此,她也会不好过的。” 说着,众人就跟着劝了一通。姚氏架不住劝,便说:“也好,一会儿叫醒我。” 姐妹们坐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走了些人,最后只剩下宁容希、宁容妤、宁容晴。秀杏把药端进来,宁容妤和宁容晴异口同声道:“我来喂吧。” 宁容妤有点意外的看着宁容晴,宁容晴道:“七妹妹这样,我看着也难受,我来吧。” 宁容妤没让:“我是大姐,我来。” 秀杏把药端在碗里,床上都坐着人,她没法靠近:“两位小姐,你们没伺候过人,还是奴婢来吧。小姐她现在没知觉,不好喂药的。” 如此,宁容妤和宁容晴也没再坚持。秀杏将宁容妗扶起,给宁容妗背后垫了一个软枕头。又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吹了会儿。慢慢递到宁容妗嘴边。 宁容妗昏迷着,不会吞咽,因此喂起来很费力气,下巴到胸口被流下来的药水打湿了一片。宁容晴掏出帕子想为她檫掉,手伸到一半就被人打掉了。抬头,只见宁华彻站在面前,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丝毫不以为刚才的动作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宁容晴脸色唰的白了。 宁华彻捡起被打掉的帕子,收入袖中。“这帕子的花纹我很喜欢,送我如何?” 宁容晴咬了咬下唇,勉强一笑。被宁华彻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的嘴巴张了张,大大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可以。” 宁容妤和宁容希察觉他们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面面相觑。 宁容晴站起来,假装没看见宁华彻有如实质的冰冷目光,缓缓道:“我先走了。” 没料得刚走出水悦居,身后就传来宁华彻的声音:“宁容晴,你跑什么?” 她站住脚,顿了顿,脸上换上无懈可击的浅浅的害怕和拘束,慢慢转过身,小声道:“大哥哥,你……” 也不知为何,宁华彻一摆手宁容晴就再也无法说下去。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真想看看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 宁容晴迎上他的目光,眉间一片茫然:“……大哥哥……” 第41章 相助 他再次制止她说下去,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炙热的阳光洒下来,他颀长的身影被光影拉长,整个人平静得如同悠悠的浮云,而吐出的话却让她来不及掩饰情绪的震动:“宁容晴,不许你叫我大哥哥,从今以后你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知道了?!这个猜想在他打掉帕子的时候宁容晴就意识到了,却不敢相信。她不信,凭她纯熟的手法和无人可识得、无迹可寻的药物,怎么会被发现?然而若不是,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不管怎样,不管有没有感情,他现在都是她隔房的哥哥,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兄弟的力量是很重要的。宁华彻此话是想说——他不认她这个妹妹,以后就算她出嫁,荣华也好贫贱也罢,与他无关。作为命定的宗族继承人,他不承认她? 想到的虽然多,但也就是一瞬,也是这一瞬,让宁华彻看清她眼底的惊慌和心虚。不需要多言,真相已经大白。 真是她?竟敢对团团下如此毒手! 宁华彻没再多说什么,既然试探出来了,就再没什么好说。其实宁容晴还是太天真,宁华彻这个人,在有的方面全凭感情决断。他可以为了可笑的血缘尽一些责任,但得看是谁,家人便是他的逆鳞,更何况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团团,宁容晴碰了不该动的人,她要承受的后果,远远比那句轻飘飘的话所包含的含义更加深重。 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宁容晴还是没有挪动一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方才有一瞬,她模糊觉得宁华彻想杀了自己。怎么可能呢?她想。我再不济,好歹是他血缘上的隔房妹妹,他怎么敢?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大难不死之感。转身望了望身后,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宁容妗,只要三天过后还没找到药方,你就是个傻子了。到时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6 候,他们就不会眼里只有你了。正经嫡女又如何,长得再好看又如何,虽然我只是个庶房嫡女,但我样样不比你差。总有一天,那些只看得到你的人会后悔没有对我好一点! 御医第二天又来诊脉的时候,没有马上走,而是告诉姚氏:“夫人,还得委屈小姐,我需要取点血。” 姚氏没有犹豫,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将她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请吧。” 大夫在那双嫩弱的像是刚刚打苞的花儿似的小手的指尖上,用锋利的刀片轻轻一划。一滴滴暗红色的鲜血有节奏的滴下来。御医拿了个瓶子装起来。见姚氏还守着,宽慰道:“世子夫人不必太过忧心,我一定会在明天晚上之前配好药的。” 他神色不像作假,且这些在深宫之中行走的御医都懂得大话不可说,姚氏听见他这么说,当真宽心不少。 这位御医可谓是从祖上不知道多少辈开始就是做御医的,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一位姓张的御医院院正的第七世孙了。祖上传下来的丰富的经验和医术典籍让张御医面对大病能够从容不迫。张御医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同僚讨论。语气凝重:“宁七小姐的病虽然严重,但如今有了病源,倒也好解,只如今差了一味药材,偏偏前次太后娘娘生病用了,现下只有先通知宁国公府,能不能寻得便看造化了。” 同僚道:“你我昨天为研制出解药来一夜未曾合眼,却不知是这结果。那宁七小姐若真因此傻了,就太可惜了。” 两人说得忘我,殊不知眼前何时出现一个人,白玉龙纹玉佩,领口是银线绣的龙腾纹图案,和郑皇后三分相似的脸庞无一不昭示着眼前人的身份,张御医还没来得及跪下大呼太子殿下千岁,就被抓住领口生生的提起来。 “你方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太子眉峰上染了薄霜,眼睛含着威慑直直的盯着张御医。张御医只好重复道:“宁七小姐病得严重,下官配出了药,却还差一味。若是今天之内找不出来,恐怕就要变成傻子了。” 太子猛地放开他,周身的聚集的寒肃让他的脸庞显得有些冷厉。“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御医跪着道:“千真万确。” 太子问:“还缺哪味药材?” “是灵栖洞用清泉养护的拂阴花。” 拂阴花是不可多得的药材,尤其是灵栖洞出产的。每年只出那么寥寥几株。太子对此略有耳闻。他疾步朝东宫走去,身后跟着的宫人赶不上脚步,唤道:“殿下,不是要去大理寺吗?” “不去了。即刻传召郑尧淳、武征、晁错、曲修洁,便说本宫有急事。” 他身形一顿,“传令给回风部,查查宁七小姐为何病了,不得有误。” 因为宁容妗突然就病了,且得的是怪病,府上极不安宁了两天。不仅老太太那里亲自过来看了好几回,各房也都来问过了。天色将黑的时候,宁息阗快步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瓷瓶。等得心焦的姚氏总算看见他回来了,喜出望外,知道团团是有救了。 宁息阗亲自取了清水来喂团团服下,姚氏眨也不眨的看着:“下午不是说还差了一味药材么?怎么又找到了。” 宁息阗道:“我也不知,总之御医说了,服下就好了。” 果然没多久,三天没有正经吃东西的宁容妗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了血气,呼吸有了起伏,黑长的睫毛颤动起来,下一瞬,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终于重新呈现在众人面前。 秀杏几乎是喜极而泣,吩咐丫鬟把好消息告诉老太太。 那双桃花眼还有些迷蒙,似乎不知今夕何夕。睡了这么久,她的眼睛愈加澄澈,仿若秋空静潭,钻石都沉在深深地眼底,看着你的时候足以让你爱上这种纯净,弥足深陷。 姚氏喜得说不出话来,眼圈发红,抚着宁容妗的小脸:“团团,你醒了。” 她眼里的迷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依恋:“娘,你怎么了?” 宁容妗并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当她在床上悄无声息的躺着的时候旁人有多着急,只以为自己睡了个觉,她在姚氏手心里蹭了蹭,就像幼儿时期不懂说话的婴儿,本能的、全心信赖的撒娇。 “团团,明明你这么懂事,为什么让娘操心的总是你呢?”姚氏叹息道。 她见娘亲面色憔悴,眼里点点泪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很心疼,拉着姚氏的手轻声劝慰:“娘,不哭,团团乖乖的。”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宁容妗才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心生寒意。四下看了看,发现了一直默默立着的爹爹与哥哥们,遂朝他们笑了笑。 宁息阗坐过来,关切道:“团团可还有不适?” 团团点头点得特别真诚,宁息阗心里头一紧,怕还有余毒未清,急问:“哪里不好?” 她指指自己的小肚子,撒娇:“爹爹,肚子饿。” 宁息阗松了口气,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办事责备半是宠溺的说:“你要吓死爹爹。” 秀杏将煮好的玉米粥拿上来,为了等宁容妗醒来,小厨房里一直热着粥,正好派上用场。宁容妗饿得头昏眼花,此刻见了简简单单一碗玉米粥,也觉得是人间美味。乖乖吃完了。 吃完了还觉得不够,还想要。姚氏不准,道:“你才刚醒,别吃多了,等下再吃。” 她只好听话。 第42章 恩情 不眠不休守了团团将近三天,姚氏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感到了深深的困倦。宁息阗将妻子揽入怀里,对屋子里伺候的人说:“照顾好小姐,我带夫人回去休息。” 下人齐声回答:“是,世子爷。” 等父母走了,兄妹四人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话了。宁容妗现在很关心的是到底是谁想害她,宁华彻将自己查到的线索和可疑之处告诉了她。宁华莫远没想到害团团的是宁容晴,简直怒发冲冠:“她不要命了,凭什么害我的团团,我要杀了她!”说完就往外头冲。 宁华彻扣住他的后颈,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再闹就把你丢出去。” 宁华莫缩了缩脖子,一声不吭。 宁容妗百思不得其解,就算那天早上她和宁容晴一起到的春晖堂,宁容晴没有挑拨她和老太太的关系成功,也不至于就要将自己害成傻子啊。甚至宁容妗还自认为每次见到宁容晴都很正常啊,她才回来一个多月,和五姐姐面都没见几回,这梁子是怎么结下的?难不成遇见个疯子?精分? 她哆嗦了一下。不可能吧…… 宁华莫虽然安静了,但眼珠子里头还是明晃晃的写着“我很愤怒,我要杀人。”直愣愣的看着大哥,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整治人的法子。在宁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7 华莫心里,管你是谁呢,反正他只有宁容妗一个宝贝妹妹,谁敢伤她,他就结果了谁! 宁华彻自然是不负众望的,他早就想好了报复的办法了,问两个弟弟:“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做点坏事?” 宁华呈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妹妹白受欺负的,只是有些顾虑:“她毕竟是女子。” “放心吧,不需要亲自动手。”宁华彻手指敲了敲桌面。站起身,有的事情他们去做就可以了,不需要团团听见。 三人出去了。 团团历经一场自己都不知道的劫难,心里百味陈杂,有一点后知后觉的心悸。现下身体没一点异样,又觉得很欣喜。不过经历此祸,她对于人之恶又有了新的认识。想来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无忧无虑,警觉性太差了。不过就算她警觉性再好,怕是也不会想到宁容晴借着月仙的荧光,使用本来无毒的香味,形成只对女子有害的毒。 宁容妗想着,眼前出现一抹湖绿色的裙摆,沿着裙摆向上,是姜寻云窈窕的身子。 “师傅。” 姜寻云满是关怀的问道:“你怎样了?” 宁容妗在姜寻云处学习舞蹈,师徒两个也有一定的感情了。姜寻云听闻宁容妗得了病,却一直无法见到,直到今日才被允许进入。 宁容妗摇头:“我没事了,师傅。” 姜寻云放下心来,她听闻宁容妗是中了毒,因此特意赶来,取出宽大的水袖里藏着的书:“团团,这本书给你。” 团团接过来,翻开看看,这本书看起来很古老了,书页都泛了黄,但里头的内容讲得都很稀奇,全是关于一些药方的,美容的、下毒的、保养的、刺激生长的方子应有尽有。宁容妗惊呆了,问道:“师傅,这些是真的?” 姜寻云道:“是真的,这是师傅偶然间从一个宫里的嬷嬷那处拿到的。我想应当对你有用。” 有用!用处大着呢。这后院刀光剑影的,不早点知道些药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姜寻云也深知越是繁华富贵处,藏污纳垢越多,再者宁容妗对她有恩,也就不吝惜这一本书了。 宁容妗翻看了一会儿,把书放下,见姜寻云又在神伤,不用猜也知道是在想未婚夫了。“师傅,你别再想了,我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你的未婚夫了。” 姜寻云勉强一笑,“但愿如此。” 说着说着,外头又有人进来,只见一串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药材、补品还有些精致的玩物,为首的丫鬟标准的行了一礼,说:“七小姐,这些是老太太给您的东西,老太太说要您好好歇着养好病。” 宁容妗叫起:“我知道了,你回去和祖母说,孙女不孝,让她老人家担心了。” 丫鬟称是,放下东西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宁容妗这病来的迅疾去得更迅疾。她觉得自己就像刚上水的鱼儿一样生龙活虎。可从宁华莫到宁息阗到老太太,没一个人允许她出房门,她只能无聊的在房里发霉。 这几天宁国公府上下来探病的人简直络绎不绝,因为宁容妗病了的消息是对外封锁了的,所以来探病的都是府里的人。幸好还有宁容妤和宁容希天天陪着她。 让宁容妗意料不到的是她这一病居然还惊动了宁国公。 在宁容妗印象里,宁国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祖父,有着文士的风骨和气度,却对她们这些小孙女儿没什么温度。所以当宁国公送来一条素色玉观音吊坠的时候,宁容妗都被吓了一跳。不仅她吓了一跳,整个宁国公府都吓了一跳。就算是作为宁国公的孙子,优秀如宁华彻,也不曾见宁国公多关心多少。 并不是宁国公薄情,反之,宁国公其实非常疼爱孙子孙女,只是子孙太多,照顾不来,干脆都不关心。加之他在朝中手握大权,一天到晚都很忙,更没机会和孙辈亲近。 握着手里暖暖的玉,她认真听着下头小厮说话:“国公爷说此玉会自己升温,能养人气血,要七小姐好好养病。” 宁容妗忙叫人打赏小厮,回道:“你跟祖父说,孙女让他老人家担心了,等过段日子孙女去看他。” 小厮推辞了宁容妗的打赏,弯腰往后退了几步:“小的告退。” 银霜见人走了,高兴的说:“小姐,国公爷还是第一次对哪个孙儿这么上心呢。” 宁容妗抿着嘴儿,眼里装着欣喜,她怎么也没想到京城一点也不比江南差,祖父祖母也这么好,虽然还是想念表哥表姐还有范疏影,但是那种刚回来的恐惧已经消失殆尽了。 过几日宁容妗终于被允许出院子来。她第一时间便去了春晖堂,老太太看她进来,一身完好无缺,看不出半点病容,消减的肉都补回来了,欣慰的道:“也不枉我为你念的几十遍佛经。” 宁容妗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她是真的感动,也许血缘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过去对老太太的印象只停留在浅浅的影子和不时从京城寄来的物品上,经此一病,让她看清祖母的慈心。也感受到了祖母的疼爱,对于让祖母跟着担心的事情感到愧疚。“祖母,谢谢您,孙女不孝,还惹得您这么辛苦。” 她都快哭了,老太太连忙使人将她拉起来,拉着那双小手儿:“傻孩子,哭什么,你没事祖母就高兴了。” 宁容妗就是感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下来伏在祖母膝上,爱娇道:“团团就是傻,傻得就喜欢祖母一个。” 老太太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听闻此言笑弯了眉眼,假意骂道:“团团真是个小骗子,只知道逗祖母玩。” “才没有呢,团团没有!祖母不相信团团的真心!人家伤心死了。”宁容妗说起好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直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开。笑得脸都红了。 第43章 未婚夫 祖孙俩正闹着,外头急慌慌的走进来一个丫头,正是宁容晴身边的丫头春红,只见春红泪流满面,急得口齿不清:“老、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春红喘着气,殷切的看着老太太。“不好了,五小姐不行了,不、不行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老太太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敲拐杖,上头镶嵌的玉珠子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那只干瘦皱皮的手紧紧捏着拐杖头,呵斥道:“胡说什么.好好说话!” 春红抹着眼泪,跪着说:“求老太太快去看看五小姐吧,五小姐真的不行了。” 老太太震惊之下,立马站起来,没顾得上一边的宁容妗:“快走,快带我去看看!” 屋子里的人搀扶的搀扶,跟随的跟随,不一会儿便没剩多少人。宁容妤过来,询问道:“七妹妹不去看看吗?五妹妹怎么突然就不行了,这可真是……”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8 宁容妤叹了口气,眉间拢着忧色。而宁容妗想的却不是这个,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觉得看看情况再说。答应和大姐姐一起去看宁容晴。 宁容晴的院子不算偏僻,但还是走了很久。院子里的下人大气不敢出,赵氏的哭声震天,一时间不算大的地方挤了很多人。宁容妗走进主房,大夫正满头大汗的躲着赵氏,赵氏不停地想去拉大夫,哭求道:“大夫,你救救我女儿吧,救救她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大夫一脸无奈,“不是小的不救,实在是小的救不了啊,小的从没见过这种病啊。” 赵氏拉着大夫的衣角,形象也不顾了,跪在地上哭:“你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了,除了你谁能救她?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救救我女儿!” 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微不可见的僵了脸庞,拐杖重重柱地,大喝:“够了,恪儿,月儿,还不拉着你母亲。” 宁华恪和宁容月便去拉赵氏,赵氏不得法,抱着两个孩子哭,发髻散乱,不见平时的唯唯诺诺和畏缩,心痛完完全全写在脸上,也不顾及一直遵守的礼数了。大哭了一阵子,忽然推开两个孩子,膝行至老太太脚下,求道:“母亲,晴儿平日里那么孝敬您,求求您看在她的孝心的份上为她请御医吧!” 老太太道:“你让开,我看看晴儿。” 赵氏立马退开,老太太走到床边。明明是夏天,床上却铺着厚厚的被褥,宁容晴在玫红的被褥的对比下更显得一张脸死白死白的,唇上无一丝血色,颤抖着拥紧了被褥,嘴里还弱弱的喊着冷。 这样子死气沉沉,真是像快要去了的样子。老太太怒道:“最近这是怎么回事?五小姐怎么又出事了?” 却无人敢回答,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小姐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起来就发病了,大夫说没见过这样的病,救不得……” 老太太眉头拧起来,“算了,端嬷嬷,派人拿我的名帖去请御医,要快!” 宁容妗见眼前混乱成一片,悄悄地退了出去,径自走到宁华彻的院子里,里面却空无一人。打扫的小厮道:“小姐,大少爷今日回国子监了,这几日大抵不会回来。” 宁容妗又转身去了二哥哥的院子,还是没人。去三哥哥的院子仍旧是扑了空。她神色恍惚的走在路上,脑子里、心里乱的很,这事儿很有可能是大哥哥做的。爹、娘不会对小辈下手。她本来不该对宁容晴产生恻隐之心,若不是御医在,自己恐怕早就变成傻子了。她还没对宁容晴怎样,宁容晴就这么害她,以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不管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感情上,她都不该对宁容晴起恻隐之心。可看到赵氏哭成那样,可若真正让一个生命就这么逝去,她还是难受。她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快步回到水悦居,写了一张小纸条交给下人。 “速速交给大哥哥。” 宁容妗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天气闷热的原因,心头愈发烦躁。自己动手泡了一壶尖叶绿茶来喝,左等右等不见宁华彻回来,实在坐不住,跑到姚氏的洵雅院去了。 姚氏这会儿却在听下人报告消息,刘掌柜站在屏风后头。回消息的下人正把这几日查出来的事□□无巨细汇报给姚氏听。 “那人叫章诚,本是锦州山蓬乡人,并不是大皇子的人,只是和一群黑商在一起借着些贵人的名号行骗,看上好的铺子就抢,行些不光彩的事,那些被迫害的商家又无法求证这些人背后是否真有贵人,所以这□□人已经横行了几年了,还是没有被揭发出来。” 姚氏颔首表示清楚,再问:“货可找到了?” “找到了,昨日晚上在城外邱吴山上找到的,被藏在一个小四合院子里,只是有的货物已经不知去向。” 姚氏心里明白找不回来的可能已经被吞了,只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也不再追究,道:“把抓到的人交给顺天府尹,顺便把证据给交给相关人等。” 宁容妗站在外头,心里却是大吃一惊,如果没记错的话,师傅的未婚夫就叫章诚,师傅说她未婚夫做生意去了,而下人嘴里的章诚和师傅说的那人的信息都差不多。难不成就是因为章诚做了这等肮脏勾当,才不回去寻师傅? 她走过去,插话问道:“你说的章诚是哪个章?哪个诚?” 下人回答:“文章的章,诚信的诚。” 宁容妗心里咯噔一下,有七八分确认此章诚便是姜寻云的未婚夫。她回身往回走,到姜寻云住的地方时,姜寻云在看书。她无声的坐在榻上,后背轻轻靠在软枕上,身上是一身简单的水色衫子,下摆如花瓣铺开。头发用一根檀木簪子松松的挽起来,几根发丝随着她的呼吸飘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 她不需要脂粉,单是这静谧如空山的气质,足以迷惑别人。 听见声响,她抬起眸子,秀丽的脸庞上浮现两分惊讶、两分局促,把书往身后放下:“小姐……你来了。” 宁容妗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师傅,你坐下吧。在看书呀。” 姜寻云坐下,脸色微红的解释道:“我以前没看过书,只是识得几个字,如今看起来有些吃力。” “这倒无妨,我的大丫头秀杏懂得多,你可以问她。” 姜寻云见她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暗自责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容妗又问:“师傅爱看书?” 姜寻云点点头,慢慢放开来:“以前在教坊的时候就总是羡慕你们这种大家小姐,不用活得那么累。不用被舞师责打。还能习得许多知识,知书达理。现在得你帮助,脱离了教坊,便想着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这个时代书虽然多,但并不贱,好一些的都比较贵。宁容妗体谅她痴心向学,就说:“我书房里有好多书,师傅都可以取来看。” 姜寻云感激一笑。心想:上天对我还是仁慈的,能有幸遇上小姐这样的好心人。 宁容妗绕了一圈,才假做随口一问:“师傅,你未婚夫君是哪里人啊?” “锦州山蓬乡人。” 宁容妗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姜寻云奇怪的问:“小姐缘何问这个?” “问清楚了才好寻嘛。你放心,下面的人已经出去找了,总会找到他的。” 第44章 神秘人 姜寻云“嗯”了一声,眼帘垂下,脸上显现回忆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和宁容妗说还是在和自己说:“他说赚到钱就回来赎我,我还记得他临走之前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瘦了。” 宁容妗从姜寻云处回来,觉得心里沉闷得紧。一进屋子,看见大哥哥坐在桌子旁边喝着茶,一副等人的姿势。“大哥哥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49 ……”她刚想说什么就住了口,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 “那个……宁容晴的事情……” 宁华彻打断她的话,“不是我做的。” 宁容妗错愕的看着大哥哥,她知道大哥哥从不会骗她。“那、是二哥哥?” 宁华彻摇头。她更错愕。 “是三哥哥?” 宁华彻还是摇头:“你别猜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倒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以牙还牙,百倍报之。这人动作倒是快,比他还先一步。 宁容妗猛然觉得好诡异。难道就因为自己是穿越女,连老天都看不过去,非得惩罚惩罚宁容晴?她自恋完了又想,该不会是宁容晴的苦肉计,证明她自己无罪,所以过两天宁容晴一定会自己好了?还是说,真的是巧合,宁容晴就是恰好得了怪病? 她脑洞越开越大,却从来没想过这事情可能是别人做的,也没想过宁容晴一个九岁多的小女孩,哪里来的那么诡异的□□。 次日宁容妗乘了马车去了牢房,她求了宁华彻好久,宁华彻才同意瞒着爹娘带她去。毕竟在宁华彻眼里,牢房那种地方,不适合宁容妗去。 算起来,这也是宁容妗自回京以来第一次外出,想来还有点小兴奋。 相比于江南,京城的建筑当得起恢弘大气四个字了。整个城区也非常大,牢房在东南面,离皇宫很近,马车行经一路繁华,踏碎喧嚣人声。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依次从车窗外划过。穿着朴素的衣服的农民、衣着华贵的富人、出来喝茶的文士,形形□□,不一而足。 行了不知多久,马车在牢房门口停住,守卫见是宁国公府的马车,虽然态度恭敬很多,却不放行,待问明白了两人的身份,才肯放进去。 牢房比宁容妗想象的要好一点,没有随处可听的凄惨哀嚎,只是阴暗潮湿是不可避免的,一进入就有一股刺鼻味儿扑面而来。整体看起来倒也干净。 这群人犯得是杀头的死罪。侍卫将他们带到了死牢。 章诚所在的牢房比较偏僻,空气里一股子腐烂的臭味。从坚实的铁栏杆往里面看去,整个牢房没一张床,底下铺着一层单薄的稻草,稻草上有两三只老鼠带血的尸体。七八个人或立或坐,脸色颓丧。 听见开锁的声音,里头的人眼里射出对生的希望和贪婪,还有一种类似于神志不清的执着。齐齐往门口看来。宁容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宁华彻怕伤害到宁容妗,对开锁的人说:“不必打开,叫章诚过来说话。” 听见宁华彻的话,角落里站起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他身形高大,满头杂草,但还是可以看出污渍下一张年轻朴实的脸庞。 单从第一眼的印象来看,宁容妗绝不会相信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冒充大皇子的人行骗。 章诚才被抓来,身上没多少伤痕,看起来精神还好,他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走到栏杆边上:“小姐,您……找我?” 宁容妗没有多说废话:“你可识得姜寻云?” 章诚点头哈腰道:“识得识得!她是我未婚妻。” 宁容妗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今日来只为确认这人是不是姜寻云要找的未婚夫。如今真的确认了,宁容妗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章诚犯了死罪,若是为了姜寻云救他出去也没什么不可。只是…… 在宁容妗思索间,章诚却好像瞧出些门道,昏暗的光线掩住了他眼中的思索:“小姐,我很想念我那未婚妻,不知小姐为什么问起她?” 宁容妗不答反问:“你说你想她,为何不回去找她?” 章诚一提起未婚妻,极其激动和伤心,仿佛愧疚非常,痛心疾首道:“不是小的不去找她,小的只是……只是无颜去见她,小的说了要赚很多钱回去娶她,没有实现诺言,小的没法子去找她……” 她淡淡哦了一声,章诚却像嗓子堵了一块,至此说不下去,她又问:“所以,你就做出借着大皇子的名号骗人生意的事?” 章诚眼眶红了,捂面哽咽道:“小的不想的,小的一时心急,才走上这条阎王路啊!” 她没再说什么,拉了拉宁华彻的袖子,章诚见她要走,急忙喊道:“小姐!小姐!小的求您让小的再见一见寻云!” 宁容妗脚步顿了顿,瞄了一眼章诚,没说一个字。 宁容妗思索了很久,对于这件事,她想,还是不要瞒着姜寻云的好,毕竟事关生死,总不能瞒着姜寻云一辈子。而且,宁容妗也想知道,在姜寻云时隔几年再见一次章诚之后,还是不是保持初心,仍旧跟随。 姜寻云显然没想到宁容妗又来找她,毕竟还不是规定的学习舞蹈的时间,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亲自为她倒了茶。“小姐这次来是有事吧。” 宁容妗见她一眼看穿,感觉到姜寻云的紧张,沉默了一下道:“师傅,我说了你别激动。” 姜寻云脸色白了一白,心里应当是明白宁容妗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悄悄握了握拳头:“你……说吧。” 宁容妗便不带任何改动的把章诚的事情告诉姜寻云,姜寻云半信不信的往后退了一步:“真的?小姐莫拿我开玩笑。” 宁容妗没说话。 姜寻云扶着椅子坐下来,脸上满满的难以置信,语无伦次道:“怎么会呢?他临走、临走时说要到北方开铺子的,不会啊,他明明是连一只鸡都不敢偷的人,怎么会犯下死罪呢?” 她一个人说了半天,宁容妗慢慢走过去,将手搭在她肩头:“师傅,你去见见他吧。” 姜寻云抬起头看着她,无措了一会儿,终是重重的点了头。 将姜寻云去见章诚的事情安排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按照平时的规律,国公爷该回来了。宁容妗还记得说了要去找祖父的事情,猜度这时候国公爷如果没有被留在宫里,大概是回来了的。便独自去寻祖父了。宁国公住在整个宁国公府最大的主院——天山一隙。天山一隙里头几乎都是小厮在伺候着,这里的小厮行事迅速,敛声屏气。几乎听不见下人们的声音,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 宁国公的处所外头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头摆设很简单。几盆比人略高的修剪整齐的盆栽,几棵瘦高瘦高的常青树。宁容妗过去的时候,宁国公才刚刚回来,带着一身暮气,官服都没脱,正在桌子边用膳。 她还是有一点胆怯。站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里头传来宁国公中气充足的声音:“七丫头,你还要在外头站多久?” 宁容妗瞬间囧囧有神,慢慢地跨过门槛,把双手背在后头,不好意思的说:“祖父,你知道我来了呀……” 第45章 祖孙 宁国公那张被岁月侵蚀过的脸庞坚毅温暖,看得出一些传给宁息阗的细微之处,他没有笑,语气却很温和:“这院子里静了这么多年,没人敢像你一样把脚步声放的这么大。” 宁容妗嘿嘿两声,鼓起勇气上前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0 两步,爬到凳子上,宁国公放下筷子,看着她费力的做好,也不知是不是感叹:“你这丫头,都八岁了,还这么矮。” 宁容妗欲哭无泪,这能怪她吗?她长这么慢的事情连姚氏都觉得匪夷所思,她自己就更想不通了。三个哥哥、表哥表姐都跟春天的小豆芽似的不停长,就她一个还跟个小团子一样。现在就连范疏影那丫头都长到前面去了。宁容妗在这件事情上深深感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她脸色变幻无穷,实在是可爱。纠结了一会儿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缩下凳子,对着宁国公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谢谢祖父的暖玉,团团感激不尽。” 宁国公还不曾知道她的小名,觉得似曾听过,又觉得很是贴切。“你小名叫团团?” 她重重“嗯”了一下,自顾自的说起来:“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很小,怕养不活,就叫我团团。团团是团团圆圆,美美满满的意思。” 宁国公不置一词,问她:“可吃过了?” 宁容妗点头。见桌上都是简单的青菜白萝卜,再加一个肉汤,实在是想象不到的简单朴素,惊叹道:“祖父吃的好俭省。” 宁国公很多年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还和别人说话了,除了在外的时候。如今和一个小团子说话,竟没有觉得不适,也没有坚持一直遵守的规矩。等嚼完了嘴里的东西才道:“祖父不爱那些山珍海味,小丫头多吃些是无妨的。” 宁容妗觉得打扰长辈吃饭不太好,便哦了一声,默默地看着祖父吃饭。此时于姨娘进来了,朝宁国公行了一礼,又朝宁容妗行了一礼,颇意外道:“七小姐也在啊?” 宁国公皱了皱眉头:“你来做什么?” 于姨娘温和的道:“国公爷,妾为您补的鞋补好了,您试试?” 宁国公道:“放下吧,你先退下去。” 于姨娘温顺的道了声是,不发一声的退出去了。 宁容妗不说话,宁国公更不会说话,祖孙俩相对无言。宁国公吃完饭,站起身来,走到里头去换了身老年人穿的软布白绸衣,出来的时候看见宁容妗还在:“七丫头,你还不走?” 她撅着嘴儿,一双眸子澄澈无邪,带着要敢不敢的撒娇:“祖父赶我……” 宁国公倒是被这小模样柔软了心肠,摸了摸她的脑袋:“随祖父去书房?” 她大胆的握住那只苍老的大手,笑眯眯的。她的小手儿又小又软,宁国公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猝不及防的温暖了。这些年深得陛下信任,政务繁重,沉浮在官场之中,无暇顾及家中一众儿孙。握到那双温暖的小手的时候,他似乎踏入另一个世界。没有君王的政令、没有堆积的公文,只有含笑的儿孙,一盏风中的灯。 这样神奇。庄生晓梦迷蝴蝶。 恍惚只是一瞬。宁国公带她来到书房,批阅桌上的文案。宁容妗不敢相扰,寻了个位置,在书房里找了一本书看起来。屋内燃起了灯光,祖孙相对而坐。侍墨的书童磨了墨,像个石雕一样站着。宁国公看完一沓文件,眉心现出忧色。如今太子刚刚归朝,立足不稳。一些大皇子派的官员暗地里寻隙挑事,箭头隐隐指向太子。这还不算,还有一股来路不明的势力处处搅浑水。前段时间,竟有人提起重审当年兵部同知串通前任户部侍郎侵吞国库、克扣军饷的旧事,以宁国公老辣的目光也不太看得清风向了。 大皇子一派的动作不知陛下知道多少,反正光凭太子一回来就无声无息拉了几个不安分的跳蚤下台便知,即便如今太子尚还年轻,势力却不可小觑,储君有能力保持地位稳定对于整个明国而言,实在是幸事。想到这里,宁国公稍稍放心,不管如何,陛下身体还算康健,在太子正式掌权之前,陛下至少能撑十年。 宁国公迅速在公文上批下一行字。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抬眼看见小丫头捧着书津津有味的读着。“在看什么?” 宁容妗仓促的放下书:“世说新语。” “看出什么来了?” “阮光禄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宁容妗念完了,停了一下,“祖父,我觉得阮光禄很有魏晋风骨。” 宁国公没回应,示意她说下去。 “但是。”她来了个转折,“团团个人觉得,这些名士既然崇尚自然,讲究个顺应天意,为什么还这么暴殄天物呢?这虽是件小事,阮光禄做的也并无不对。团团只是在想,其实原则是要坚持的,但很多事不能都用最简单的法子,因为这种法子不仅简单,破坏力还大。” “迂回的方法也可以达到目的,做事若是只为显示个人的高尚,单从这目的上来讲,这人便失了真味了。” 宁国公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小丫头读一节小小的故事也能想出这么多,关键是说得还很有意思。“不错,你能想到这些也算难得了。团团,你请了夫子吗?” “没有,我有问题就去请教爹娘。” 姚氏是出了名的才女,宁息阗又是当年的探花,于团团而言,另外请个夫子是多此一举。团团见天色不早了,不好打扰祖父休息,告辞道:“祖父,团团要回去了。” 宁国公道:“也好,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找祖父。”语毕,喊了个小厮给她提灯笼,让小厮一直送到内门去。 于姨娘瞅着宁容妗出来,暗忖宁国公当是办完了事情,再次请见。于姨娘行事一直很有分寸,她今天两次出现,必定是出了事情,宁国公便叫她进来。开门见山道:“你有何事尽快说。” 于姨娘面上浮现忧虑之色,禀报说:“回国公爷,这七姑娘病才好,五姑娘又病了。” 算起来,于姨娘是宁容晴血缘上的的亲祖母,因此担心些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来打扰宁国公。宁国公听见她说五姑娘病了,没什么反应。在他心里,庶房出生的孩子比不得嫡出的地位重,生个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于姨娘察言观色,发现国公爷脸上无甚波动,心里暗暗着急:“国公爷,这可不是小病,太医说熬不过明天中午了。” 宁国公这才显得吃惊,他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些孙女,但记得每次过寿,总有一份亲手做的小礼物在众多华贵的礼品当中分外独特,那便是五丫头做的。虽然谈不上多大的触动,但毕竟是亲孙女。方才宁容妗的脸庞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清楚五丫头长得如何,年岁几何,心里却生出了一点点怜惜来,宁国公道:“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第二天,宁国公夜里探望五姑娘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第46章 春宜 宁国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1 公府不是没有夭折过孩子,但能得到宁国公亲自探看的情况真是少见。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猜测宁国公突然对孙女上心的原因,不管怎样,本来因为身患怪病的事情备受瞩目的宁五姑娘,现在更是成为宁国公府关注的焦点。 因为御医说宁容晴可能活不过中午,事关生死,都是大事。况宁容晴还是庶房嫡出的小姐。整个宁国公府都因为这事笼上了一层阴霾。唯有大房事不关己,抓不到宁容晴害了宁容妗的证据,即使有,这时候说出来也无非让别人怀疑大房使手段害了宁容晴罢了。但是你想要大房经历此事之后还会对宁容晴那边表示一点关心?做梦吧。 这边,宁华彻三个破天荒的回家了,还不到休沐日,怎么就回来了呢? 原来我们长不大的团团八月初二就满九岁了,三个哥哥是提前回来给她庆贺生日的。今天才八月初一,三个哥哥准备带着宁容妗到城外庄子上去狩猎。等他们傍晚嬉闹着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筐一筐的猎物。三个哥哥的狩猎技巧都不错,宁容妗光是跟在后头收猎物都够了。所以她自己一只也没猎到。 宁容妗好心情的为一只小山猫包扎好伤口。她院子里总是不缺小动物,都是养一阵子就放走了。秀杏在后头跟着帮她取头上的草屑,嘟囔着:“哎呀小姐,您今天究竟玩得多疯,头上这么多草屑!”姜寻云进来了,她的笑容敛了敛,把包扎好伤口的猫儿递给专门管小动物的下人。 “师傅,你说吧。” 姜寻云一进来就跪下,泪痕阑干,面带惭愧的说道:“小姐,求您救救章诚!” 她避开了去,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有些失望。还是说:“师傅,你起来吧。” “小姐,您不用叫我师傅。是寻云受了你的恩还不知足。寻云知道自己过分了,还是厚着脸皮求您,救救章诚吧!” 宁容妗对伺候的人道:“都看不见吗?还不把师傅扶起来?” 姜寻云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来。“诚郎他虽犯了错,但我姜寻云不能没有他,我与他是有婚约的。诚郎他说了会好好改过,如果能够侥幸得到赦免,再也不会犯错了。小姐,我相信诚郎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的。他当年可是连一只鸡都不敢偷啊!” 宁容妗一直一语不发,没有看姜寻云,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姜寻云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肯相帮,也不好意思再勉强宁容妗,感到心中悲戚。她这么多年唯一的希望就是章诚,如果诚郎死了,那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说出的话只让人觉得肝肠寸断:“我明白了,小姐,你的恩等我下辈子来报答吧。” 她这话有决绝之意。宁容妗终于将有些涣散的视线集中到她脸上,不解的问:“师傅,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 在宁容妗看来,章诚大抵是配不上姜寻云的,只是姜寻云太过深情,这深情让宁容妗困惑,前世今生,宁容妗从没爱过一个陌生人。她不识情滋味,要她为了亲人赴汤蹈火她做得到,可为了一个陌生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姜寻云苦涩的笑了笑,“小姐,你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她只是个孩子,不管活了多久,懂得多少,她从没开过窍。 宁容妗对于姜寻云和章诚的事情无法置评,她想阻止什么,却感到无从着力。不是不愿意帮,只是从内心深处,她觉得这样不好,至于哪里不好,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点了头:“师傅,我会帮你救出他的。” 姜寻云感动不已,深深对宁容妗行了三拜大礼,含泪凝噎。 要直到很多年以后,宁容妗才会明白为什么当时她会反对救出章诚,因为一个人说的再好,演得再真,没有真心就是没有真心。那日宁容妗见到章诚的时候,他在说着思念,眼里却没有思念。 姜寻云才是当局者迷。 银霜进了房,就激动地对宁容妗道:“不得了,五小姐真是福大命大,竟活了过来。” “三房的人说五小姐本来都快咽气了,老太太都悄悄吩咐把棺材等物准备好了,没想到五小姐自己就好了,连药都没吃,本来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忽然容光焕发,嘴里念着天降玄女,福星高照这句话。念了三遍,又倒下去。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谁知五小姐马上就醒了,没事人一样,也和小姐你一样,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哎哟喂,现在他们都在传五小姐是上天降到我们府里的福女呐!” 秀杏知道点五姑娘害了宁容妗的内情,而银霜却不知道。银霜还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心情无比激动和兴奋。秀杏却对此嗤之以鼻,不是她不敬神佛,只是若宁容晴真是天降的玄女,那神佛真是瞎了眼了。再怎么着,玄女也必须是她们家七姑娘呀。 “得了吧,装神弄鬼的,谁信?” 银霜没想到秀杏居然是这个态度,意外道:“我自然觉得我们小姐好,可这事情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呢?” 秀杏简直想翻白眼。“指不定是五姑娘为了争宠使的手段,愚蠢!” “不可能吧,御医都说没救了,难不成五小姐还能串通御医?” “谁知道?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呀。秀杏,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五小姐哪里惹你了。” …… 宁容妗揉了揉被吵得头疼的额头,冷冷一笑。 作吧,使劲儿作,就不信你还真能飞天了。 因为宁容妗和宁容晴都生了一场大病,再者,八月初二是宁容妗的生日,老太太决定庆祝一下,冲冲这府里的晦气。于是邀请了几家与宁国公府交好的世家,办了一场宴席。 八月初二这天,收到邀请函的各家都来参加了宴会。其中有湖阳长公主、清江侯府、武宁侯府等。后院女眷的宴席设在了桂芳苑。正如其名,桂芳苑开满了月桂,从容貌上讲,桂花比不上牡丹倾国,玫瑰艳丽,但从香气上来说,几乎无花能敌过它馥郁撩人。 满院桂花开满了枝头,到场的女眷们聚在一起品尝糕点,说着话儿。 姚氏陪着武宁侯世子夫人说着话,上头老太太周围也围着不少夫人。几个孙女儿只有宁容晴陪在老太太身边,其他的要么还没到,要么就随着各自的母亲和各处的夫人见面。这些夫人都听闻了宁容晴身上发生的奇事。免不得要问几句,以满足好奇心。 今日宁容晴好好打扮过了,脸上抹了淡淡的脂粉,眉心点了朱红色的花钿,梳了显出温柔仙气的垂环粉蕊髻,戴了两支名贵的珠钗。既贵气又娇弱,柔顺的侍奉在老太太前后,真如观音座下的小女童。好多夫人见她进退得宜,都夸起宁容晴来,道果真是天赐玄女,和一般的小女儿不同。老太太含笑听着:“我这孙女大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2 难不死,必定是个有福的。” 不管外人是信还是不信,宁容晴在众夫人眼里显然更光彩了些,时不时便有夫人叫宁容晴去问话。 “湖阳长公主到!春宜郡主到!” 众人一听,都赶忙起来迎接。还没走几步,就见盛装的湖阳长公主和春宜郡主领了一群侍女走来。老太太领着众人下拜,身子颤巍巍的。 湖阳长公主华丽的迤地镶黄裙幅拖过石板路,步子威仪并且端庄,扶起老太太:“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待起身,老太太主动把上座让给了湖阳长公主。长公主坐下,温和的和众人寒暄两句,注意到一直默默无声陪在老太太身边的宁容晴,问道:“这边是那位玄女?” 宁容晴主动上前一步,解释道:“回长公主,应该是臣女在病中说的胡话,当不得真。臣女哪里是什么玄女?”她脸儿微红,又不失大家闺秀风范。谈吐优雅,表情拿捏得极好。 湖阳长公主问:“你当真记不得在病中发生了什么?” 宁容晴摇头。湖阳长公主对老太太道:“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你这孙女病得奇怪,好的奇怪,又说了那种话,必定是天赐的福祉。” 第47章 小九 老太太笑道:“管他什么福祉。只要她平安就好。我那排行第七的孙女也病了一场,还是好了。只不过没有这个病得玄乎。”老太太说着拍了拍宁容晴的肩膀,“我们这年岁了,还不就盼着孙子孙女平安吗?她们只要好了,怎么好的,都不重要了。” 湖阳长公主道:“老太太说得极是。不过本宫听闻传言说你那排行第七的姑娘长得比那曲家的还美,怎的今日不见?” 老太太提起宁容妗,笑意深了些:“是七丫头不懂事,现在还没出来迎客,老身这就派人去找。” 湖阳长公主看出老太太对七丫头的宠爱,阻止道:“算了,一会儿再见也是好的。” 宁容妗没来得及去迎客,她正在兴致勃勃的玩赏哥哥们给的礼物呢。宁华彻送的是件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宁容妗真没想到哥哥还会送衣服,不过这件裙子真美。薄纱立领,蝴蝶袖长袖,广撒的纱裙上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宝石,不重,但轻轻一摆,便熠熠生辉。裙幅有细细的水纹褶皱,从腰部往下荡漾开来,犹如把水花穿在了身上。最特别的是这衣服上自带了香气,无论怎样洗都洗不掉,清香爽朗,还能降温。 宁容妗穿出来,宁华莫就一直不停赞美:“哇塞,看看咱家的小仙女,宁容晴那种东西怎么配称玄女?” 宁容妗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打了他一下。宁华莫就嗷嗷叫起来,“小仙女打人啦,好疼啊好疼啊!” 屋子里众人头上齐齐拉下三条黑线。 宁华呈送的是一个琉璃盆栽,这个盆栽只有宁容妗一个巴掌大,但雕刻得精致小巧,水芙蓉的每根脉络都瞧得清清楚楚,两朵闭合,一朵盛开,艳煞百花。把它放在阳光下,投下来的光影就形成了一朵彩色的水芙蓉,随着手的转动而转动,随着转动而开合。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宁容妗惊喜的差点跳起来。 “谢谢二哥哥!” 宁华呈一如既往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眉眼温柔:“傻瓜。” 宁华莫送的是一把折扇,“千山”出品。上头的画是名家之作,一幅秀色江山。不必说也是价值连城的礼物,宁容妗不太懂得哥哥们怎么搞来这些宝贝的,也懒得想那么多,反正很开心就是了。宁华莫等着她说谢谢呢,他都想好怎么逗团团了,结果团团没理他,收了礼物就他没事了。宁华莫拦住人,假意教训道:“你还没跟三哥哥说谢谢呢?” 她吐了吐舌头,“还道谢呢?三哥哥不知道赠人东西不求回报吗?国子监的夫子怎么教你的?” 宁华莫被噎了一下,瞠目结舌道:“团团,你欺负三哥哥,凭什么就跟他们说,就没我啊!” 宁容妗笑弯了眉头:“是呀,就欺负你!”她说着说着就跑了,风中传来清脆甜美的笑声,“谢谢三哥哥!” 宁华莫追上去,“不行,我没听见!” 宁华彻和宁华呈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的宠溺。 湖阳长公主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间,宁容妤和宁容希携手到了堂上。宁容妤穿着绯色如意上衣,下配烟云蝴蝶裙,耳垂明月珰,纤纤作细步。宁容希穿月蓝色织锦八幅罗裙,青丝爽利中带着娇美,眉色欢欣,落落大方地走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双生姊妹花。 两人同时向长公主和老太太请安,动作一致。卓越的风姿倾倒旁人。 湖阳长公主叫起,细细看了两人一会儿:“很好。如若不是本宫知道这两个本不是双生的姊妹,恐怕就要把她们当成双生的了。” 宁容希道:“我和大姐姐情同亲姐妹,长公主说是双生也没错。” 夫人们接含笑看着她们,有人赞叹说:“宁国公府的女儿们风姿、仪态、品貌满京城也没多少家能比得上。” 湖阳长公主也颇为赞同:“本宫见过不少贵女,优秀的不少,但如宁国公府的贵女都这么优秀的却寥寥无几。” 恰好此时,听见一阵唏嘘声,说话的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进来,那张脸和姚氏七分相似,脸儿小小,皮肤白的几乎透明,玉做的一般。五官精致,摆放的地方恰到好处。一双眸子映着世间万物,却从不留痕,澄澈得让人心悸。裹着一身光华潋滟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随着每一小步,光波浮动,摄人心魄得如同立在晨曦的幼弱玉兰。让人产生恨不得将她柔柔的包裹起来,不让一点纤尘沾染,不让一点脏污靠近她的冲动。 宁容妗稳稳地立在下头,嘴角含笑,“请湖阳长公主安,请祖母安!” 一声清脆唤醒了失神的众人,湖阳长公主脸上的惊艳之色未褪,忍不住说:“这孩子长大了不得了。光是这容貌就无人可敌!” 武宁侯世子夫人附和道:“正是,恐怕全天下的美色都被她母女二人独长了。” 却听有人道:“宁国公府世子夫人已经是平生仅见的美人了,再过几年,这孩子怕是不输其母。”湖阳长公主见她始终不发一语,含笑听着,不见丝毫忸怩,全然是贵族大气。暗自喜欢了两分。 正和宁容希说着小话的春宜郡主也对湖阳长公主道:“如何?娘,我就说她长得比那曲家曲谷蕊好看多了吧,你偏说再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儿。” 湖阳长公主摇了摇头,叹道:“本宫只知道宁国公世子夫人美貌无双,没想到生出的女儿小小年纪也有此等姿色。” 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欣赏的、不屑的皆有。宁容妗没那么容易走掉,她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3 回来这么久,好多人都只闻其名,今天终于见到了,都拉着她问东问西,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宁容妗从各种怪阿姨手下逃脱之后,找了个偏僻位置,啃着果子。宁容月跟在她背后,她好久都没发现,直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扯自己,她回头看去,宁容月小手抠着她裙幅上的宝石,察觉她发现了,惴惴不安的看着她,手儿却怎么也没收回去。 她皱了皱眉头,这条裙子可是大哥哥买的,谁碰她跟谁拼命。 宁容月见她有生气的迹象,抖了抖,依依不舍的把手缩回来。 她挑了挑眉头,嗯,这小丫头看上衣服上的宝石了?宁容月虽然不伸手乱搞了,眼珠子还是牢牢的黏在她光彩熠熠的宝石上。宁容妗走到哪儿,宁容月就跟到哪儿,一直盯着她身上的宝石。宁容妗被盯得毛骨悚然,转过身来。宁容月吓了一跳,怯怯的退了两步。 宁容妗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就是个小财迷,她宁容妗一张脸再好看在宁容月眼里还不如一颗珍珠。她坐下来,朝宁容月招招手:“小九,你过来。” 她叫她小九,不过是放松她的警惕。宁容月的警惕和渴盼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宁容月朝她走了一步,弱弱的喊:“七姐姐。” 这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宁容妗实在想不通宁容月究竟是怎么养成这样的,虽然她现在还小,但若性子一直这样,长大后会惹不少事情。 宁容妗抚着裙摆上的宝石,问她:“你喜欢这个?想要?” 宁容月眼睛亮起来,半是害怕半是雀跃:“七姐姐……”她和宁容妗差不多高,有点婴儿肥,圆圆的眼睛,那种刻意压着的欢欣使她看起来很可爱。 “我不能给你,这可是我大哥哥给我买的衣裳。”她慢悠悠地说。宁容月的眼光一下子暗淡下去,揪扯着衣摆,要走不走。 第48章 三年 “我可以给你这个。”她把头上的紫锦木璎珞珠钗取下来,递到宁容月面前。宁容月的眼睛又重新点亮,紧盯着珠钗,见她真的要送给自己,无不激动地去拿。 还没碰到,那双肉肉的小手就被响亮的啪一声打了,宁容月痛呼一声,捂着手儿含泪看着亲姐姐,撅起了嘴巴。“宁容月你怎么这么贱,别人施舍的也要拿!”宁容晴气急之下口不择言,直把宁容月骂得眼泪刷一声掉下来。 “你好歹是个主子,怎么看见值钱的就沉不住气!要说你多少次你才明白,别自甘下贱让别人鄙视!” 宁容妗慢慢收回珠钗,出声道:“宁容晴,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容晴将哭得抽抽噎噎的妹妹拉到身后,扬首:“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小九也是我的妹妹,我送她东西,由得了你管吗?” “不用你施舍,小九我会好好教,你放心吧,她不会再来讨你七小姐的厌!” 宁容妗都快气笑了,搞了半天她好心好意和小九说说话就成了施舍是吧?宁容妗真的觉得不太看得懂宁容晴脑神经是怎么搭起来的。 她在的位置偏僻,这边的动静还没人发现,宁容妗也不想这种时候再吵下去,压制怒气僵硬的说道:“小九受伤了,你替她看看。” 宁容晴冷笑:“不必你假好心,宁容妗我告诉你,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宁容晴撂下狠话,拉着宁容月从小道上走了。留宁容妗一个人在原地想不通,这梁子真是结的莫名其妙,古人的思想果然难以理解!算了,不跟神经病人计较! 曲曲折折的回廊,黄色的花瓣随着荡漾的空气缓缓滑落在石阶上,轻轻悠悠的香气沁人心脾。一群彩衣翩跹的女子相互言笑着行走来,走过的地方,阳光与纤尘共舞,留下淡淡的遗憾。檐角的风铃响声悦耳,贝壳做成的吊坠轻轻地相互拍打。 转过一个拐角,前头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日头打在来人身上,那光芒好像是来人自己发出来的一般。他身材高大,腰间系着浅紫色的冰月革带,柔亮的长发没有全部束起,一部分垂在身后,却一点不显得女气,反而显得那雕琢的眉眼更加俊朗。随着腰间玉佩的摇动,脚步沉稳并且无心,他浑身萦绕着一种淡漠的气质,是被阳光包裹的冷玉。闲庭信步,只是在走一条路,身边光彩变幻悉数收在掌中,却从不在意。 一时间朝这边走来的女子们竟然忘了男女避讳,直到那人慢慢走近,旁若无人的擦肩而过,为首的女子恍然惊醒,嘴巴没经过大脑的允许,脱口而出:“等等,你是谁?” 语出,一向骄傲的她羞恼于自己的失态,稳下心神,假装不在意的凝视着男子。 男子缓缓转身,视线不带一点别的意味扫过女子的脸庞。女子只感到那视线停留的时候,心脏某个地方毫无预兆的收缩了一下,脸上不争气的飞上浅浅的绯色,指尖颤动了一下。男子退后一步,面无波澜的垂下眸子,拱手作揖:“回郡主,在下宁华彻。” 他说完,迈步离去,背影宽阔疏离,望之风采卓然。女子还想说什么,但觉得不该如此,轻咬了一下朱红的下唇,怔怔的看着那背影。旁的侍女出声责问:“你这人好不知规矩,既然知道是我家郡主,还敢这么走了?” 她既期盼那人停下脚步,又失措于自己的异常。视线无法移开。那人顿了顿,侧首道:“郡主还有何事?” 这一问,简简单单,她却听出他的无心和漠然。内心涌起浓重的羞赧,她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该盛气凌人的转身离去,让这不识好歹的男子明白她春宜郡主可不是随意被忽视的。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颤:“你是国公府的大公子?” 他没有回答她,一颔首。那人走了,她不受控制的看了几秒,强迫自己莫要再看,不经意的对身边的婢女道:“这人真是无礼。” 婢女顺着她口中的意思为她打抱不平,说着努力使她舒心的话,可她已经无力去想,脑子里全是他目光划过脸庞那一眼。 烈日无情的炙烤了大地几日,无一点点要减少热度的迹象。宁国公府大门前寂静无声,守门的小厮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两侧,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从左侧慢慢驶来一驾青布马车,车夫坐在前头,手里拿着马鞭。马儿在烈日下烦躁不安的前后挪动几步,被车夫拉住了。 门里走来几个影子。一对年轻男女,一个女孩,婢女两三。 那对男女是章诚和姜寻云,女孩子自然是宁容妗。救出章诚之后,姜寻云便要随着章诚离去。任凭宁容妗如何挽留也不行。宁容妗送他们到马车边,姜寻云道:“小姐,我不能再教你跳舞了,但那支‘和清’的动作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小姐,其实在跳舞一道上,你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4 并不需要老师。” “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回锦州找我,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不遗余力。小姐,我和诚郎……”她看了一眼章诚,温柔脉脉,“回去就成婚,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宁容妗顺着她看向章诚,章诚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全身都清理干净了。看起来清爽淳朴。对宁容妗扬起一个笑容,躬身一拜:“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小的一定会对寻云好的。” 宁容妗点点头,心想: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马车上准备了些糕点和盘缠,还有些换洗衣服。你们路上小心。” 姜寻云在章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掀开窗帘,眼里含着泪水。宁容妗心里涌起了惆怅,从回京起,她便开始讨厌离别。缓缓地挥了挥手。车轮转动起来,女子的脸在车窗里摇晃,泪光点点:“小姐,那本册子你一定要好好看!你一定要好好的。” 宁容妗控制着自己想要追上去的欲望,眼里酸酸的。秀杏劝她:“小姐,姜姑娘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秀杏,我不喜欢离别。”她催眠自己,是的,仅仅是因为这个,不因为别的。 她转身,走回水悦居,看到梧桐树下摇晃的秋千。走过去坐着慢慢晃动起来。在江南的时候,她就有这个习惯。一不开心,就摇啊摇,摇着摇着,仿佛所有都忘了。只剩下满头的落花和树叶,和天边悠闲浮动的浮云。那些烦恼的事情也被摇走了。 白云悠悠的,在天空中飘过,不留恋一点尘世纷扰,不期望一点任性停留。岁月的流水缓缓淌过,淌着淌着,不知不觉已过三年。 第49章 三元 水红色的纱裙下是白色的内里,一双穿着平头嵌花莲蓬鞋的玉足在裙幅里不停地踢动,那双柔软纤长的手握着粗糙的吊绳,粉粉的指甲可爱夺目。长长的青丝在束着樱红芍药帛带的楚腰边扬起,不点而朱的小口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看榜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啊!烦死了!” 秀杏被晃得头疼,拉住宁容妗的吊绳,无奈道:“小姐,国公爷都说这回大少爷定能考上前三甲,你还担心什么呀?” 少女一下子从秋千上跳下来,唬得秀杏连忙去扶,生怕娇滴滴的小姐出个什么事。宁容妗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至少比三年前那个小矮子高多了。纤细的身子轻如飞燕,水灿灿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眉心一蹙,看得人都要酥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心焦嘛!” 她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儿,提起裙摆跑去,秀杏诶了一声,“小姐,你慢点!” 少女跑着跑着,正好撞上往这边来的宁华彻,哎哟一声,她揉了揉被宁华彻下巴撞到的额头,看他还闲庭信步悠闲得很,不满道:“大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我都为你心焦透了。” 宁华彻一点担心科考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拿下宁容妗捂着额头的手,见柔润的肌肤上红了一片,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咋咋呼呼的,哪里像个大姑娘的样子?” 少女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大哥哥就有大姑娘的样子啦?” 此言一出,秀杏咯咯的笑起来。 宁华彻眉头一挑,到底没舍得敲她,大手抚上她额头上的伤处,语气凉凉,下手却很温柔:“越来越贫嘴了。” 他的手温温凉凉,宁容妗享受着他的按摩。等他拿下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哥哥,走!去堂上等消息!” 宁华彻抓住她,“你走慢点,何必去等,我知道。” “你知道?”她转身,感到很惊奇,却一点不怀疑,“那你告诉我,你是第几名?” “你觉得我该是第几?” 以宁容妗对自家哥哥的了解,优秀之至没有二话。只要陛下眼睛没瞎,必定是第一的状元!“第一,一定的!” “既然这么笃定,那你慌什么?你就对我这么相信,可别忘了还有你姚潇表哥。”宁华彻面色不变,将身微弯略逼近宁容妗。 姚潇表哥也很优秀,在会试的时候就拿下第二名的成绩,不过第二名就是第二名,怎么也差一点点嘛。 宁华彻看出她所想:“姚潇虽然会试是第二名,但他仅仅是输在了比我小了两岁,阅历稍次罢了。” “可是还是你更厉害些,是不是?”宁容妗追着宁华彻的步子跑,偏头问他。 “这……得看陛下的意思,状元和探花,要么是我,要么是他。” 宁容妗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要是陛下我就愁疯了,这怎么分得出来,不过大哥哥我还是觉得你好看些。” “那么,你是希望我做这个探花郎?” 她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不不不!哥哥这么有实力,必须是状元,连中三元,多帅呀!” 宁华彻但笑不语。 鞭炮声隔了半个宁国公府都传到这儿来了,宁容妗紧张得跳起来,拉着宁华彻就跑,“快,报信的人来了!” 堂上已经挤满了人,宣旨的太监站在外头,宁容妗放开宁华彻。他从容走过去,撩袍跪下。太监含笑,捏着尖细的嗓子宣读诏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宁国公府第十八代长孙宁华彻,文采斐然,德行尤佳,风采温良,容貌甚伟,乃栋梁之才,授为一甲状元,同从六品翰林院修撰,钦此。” 宁华彻上前接了旨意。太监红光满面,笑得阴柔:“状元郎,恭喜呀。这宁国公府真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啊!” 宁华彻道:“多谢公公。”老太太指使身旁的下人:“还不请公公入座。” 太监软言谢绝:“洒家还到别处去宣旨,不多留了。”老太太又高兴地叫下人赏下丰厚的银钱。抓着宁华彻,不住地道:“好!好样的,彻儿你太争气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激动就气血上涌,忍不住咳嗽起来。宁华彻抚着老太太的背脊,“祖母别太激动了,否则便是孙儿的不是了。” 姚氏也高兴,笑着拉着老太太的手:“娘,喝口水。” 老太太喝了水,连声问道:“他爹那里派人说了吗?国公爷那里呢?” 老太太真是高兴糊涂了,姚氏道:“娘,恐怕圣旨一出承乾殿,夫君和爹就知道了,这会儿肯定高兴着呢。” 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膝盖,哎哟的叹道,“我这是高兴坏了!” 老太太拉着宁华彻的手不放,一会儿又把自己压箱底的宝物拿出来赏给宁华彻,直说:“你给府上争了光,这些都是该得的。” 宁华彻却而不受,老太太坚持要给,“长者赐不敢辞!” 老太太给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有的还是当年嫁到国公府的时候就有的,就一件宝贝都不得了,这么多年从未拿出来。 刘氏凑趣说着笑话,她一点儿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5 也不妒忌,崇尚风雅的刘氏对于能荣耀登顶,步入官场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与有荣焉罢了,连她自己的儿子过几年要不要参加科考她都浑不在意,不当官还能饿着了不成?“母亲这高兴的,喜鹊都要羞愧了。” 老太太啐了她一口。蒋氏也笑:“是应当的,彻儿连中三元,是本朝史上第三个呢。”蒋氏想起历史上另外两个三元及第的人,全是姚家人。不由得在心里慨叹,这姚家怎么就这么能读书呢?连外嫁女生的儿子都这么优秀! 宁容妗坐在椅子上不住地笑,无声无息的,像是把喜悦藏起来慢慢观赏似的。老太太见她就欢喜,忙说:“团团快过来,你一个人笑什么。” 宁容妗吐着舌头,不像小时候还蹦蹦跳跳的,步子很轻快,白里透红的小脸美如芙蕖,一笑便是倾国色:“祖母,我找着一颗参天大树!” 老太太爱怜的搂着她:“哪里呀?” “大哥哥,玉树临风的树。祖母,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谁欺负我,我就放出大哥哥鄙视他!” 满堂笑声震天。老太太笑得不行,刘氏道:“你这小泼猴!就是没有你大哥哥在,也只有你欺负旁人的份儿!” 老太太看见站在一旁的姚氏,把姚氏拉过来,感叹:“我当年选了你做媳妇果然是没有错的,别人都说你容貌太过容易招祸,只有我认为你识大体,有才华,又懂事。你看,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孙子孙女。” 姚氏道:“孩子们好,也是托您的福。” 一时间堂上喜乐融融。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大房身上。宁容妗和比自己差不多一个头的宁华莫道:“三哥哥,你以后也挣个三元及第回来?” 宁华莫道:“你怎么不问问二哥哥。” 宁容妗知道二哥哥这次是为了避免太招眼才不下场的,不然恐怕一甲就得被自家包了。对二哥哥有信心,不过以她对三哥哥的了解,宁华莫不爱读书,聪明是聪明,老是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学业上不像前头两个哥哥精。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二哥哥,“二哥哥我才不担心呢,必须是三元及第。” 宁华莫没反驳,对此倒是很同意:“这倒是。不过,你真希望我去科考?” 宁容妗想了想,其实宁华莫性子跳脱,有点游手好闲,不爱束缚,怕是受不了沉闷。“没有,三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宁息阗和姚氏对于几个子女都很开明,不会勉强他们走上仕途。宁华莫想了想,对宁容妗道:“团团,我也不知道。我想做很多事情,出去看海,游历山川,写一写奇闻异事。” 他脸上透出点茫然,说出的却是宁容妗心里真正想实现的。宁容妗鼓励道:“三哥哥,你去吧,这样很好,只是,你要回来看我们,我舍不得你。” 她如此认真煽情。倒是弄得宁华莫不好意思,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团团的心思宁华莫很了解。但这世道对于一个女子十分严苛,他安慰道:“哥哥没说一定出去,我也舍不得你,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想要做什么。” 团团抬头笑了笑。现在言之过早,那些想不清楚也不重要,关键是现在一大家子人都在一起,能幸福就好。 第50章 第 50 章 宁华彻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在年初才刚刚举行弱冠之礼,对于整个宁国公府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和喜悦,老太太早已放言,只要圣旨一到便发喜钱,从一等奴婢到最末等的丫鬟,通通都有十两银子的奖赏。府里顿时喜气洋洋,来往的奴仆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欢欣的神色。宁华彻宁国公府长孙的地位,将来是必定要承袭爵位的。光是这一条,足以让京城各家有女待嫁的夫人们眼红了,巴不得赶紧抢回去做女婿。更何况宁华彻洁身自好,一点世族子弟通常都有的习气都没有,身边也没有通房的存在。简直就是浑身闪闪发光的金龟婿。说起通房,宁容妗未来的大嫂得感谢姚氏,若不是姚氏通情达理没有多管闲事如一般母亲一样给儿子选个通房,宁华彻碰不碰是一回事,将来好不好打发又是另外一回事。 宁华彻如今中了状元,满城的待嫁少女都绞着手帕芳心乱跳的暗自憧憬着嫁给男神的情形,只是真正敢站在他面前递上头上的珠钗的少女寥寥无几。这事关一桩众人皆知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韵事,自打三年前春宜郡主一见檀郎,一颗十多年不曾为谁剧烈跳动的芳心忽然跳个不停,多次假意偶遇宁华彻,只是宁华彻的眼光不曾放在她身上一秒。春宜郡主被人娇宠着长大,任是走到哪里,有哪个男子敢这么对她不假辞色?偏遇到个薄情人,数封用寒香纸做成的邀请函全被他一封一封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春宜郡主恼羞成怒,怒了又羞,羞了又恨,恨了就不允许别人妄想染指心上人。对外放话哪个姑娘敢多看一眼宁华彻,她就亲自剜了那人的眼睛。 自此宁华彻少了许多麻烦,只剩下了春宜郡主一个大麻烦。但宁华彻又岂是一般人,为了皇家声誉着想,也不愿意因此被迫娶了春宜,除了最开始被春宜偶遇了几回成功,后来春宜都再没见过宁华彻半个人影。 宁华彻的亲事彻底被耽搁下来,即便他再优秀,也少有人敢冒着冒犯皇家尊严的危险上门说媒,对于这件事,姚氏还是秉持着随缘的态度,并不上心。反倒是还没及冠的宁华呈的婚事,被姚氏当做无聊时的消遣不时拿出来玩一玩。巧的是宁华呈虽然不能袭爵,但一张脸皮儿比他大哥分毫不差,虽然沉默了些,但风度翩翩,抬手投足竟然多了些神秘之感。在学业上也是不可多得的佼佼者,将来的前途用头发丝儿也能想到是何等繁花似锦。 如此,画圈圈暗恨的贵妇人们终于有了发泄口,抢不到大的,抢小的还不成?宁华呈在众多贵妇人用一种这块猪肉真是史无前例的天下第一号肉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撑了一圈后,再也不参加劳什子宴会了。 奇妙的很,按理说长幼有序,宁华彻不成婚连带着下头二十个弟弟妹妹别想成婚,可是在婚事这一道上,不仅宁息阗夫妇不着急,连国公爷和老太太也不着急。 各有各的思量,作为一家之主的宁国公,他对于宁华彻的婚事的看法,更多的带有政治色彩,虽然这样未免薄情,但宁华彻身为长孙,有的责任就必须他负起来。宁国公认为娶郡主是最好的做法,一来向陛下表明了宁国公府绝无二心,二来郡主身份高贵,为维持宁国公府的荣耀有益。最重要的一点是,朝堂此时表面上风平浪静,地下隐藏的各方势力却不分明,为将来着想,娶一个皇家郡主无疑是最稳妥的做法。 因此,在别的府里都时不时吹吹打打办婚事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6 的时候,宁国公府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男子婚事等得,女子却是不可等。宁容妤和宁容希的婚事早在前年便张罗开了,如今有了些眉目。 且不说这个,安氏在老太太面前总是想方设法的抹黑大房,没人附和不说,还从未得逞过,现下眼看着宁华彻连中三元,心里的酸意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泡,压都压不住。老太太那些宝贝,多少是赏给大房的?这么多年了,老太太心里从来没有五房,那么多宝贝容安和华棠才得到多少?和大房得到的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 想完又暗自埋怨两个孩子不争气,华棠学业比不过宁华彻也就罢了,容安竟然连那个就知道捧老太太臭脚说好话的宁容妗也比不过。容安虽然体贴,华棠也乖巧,但都跟他们那个没用的爹一样,没半点儿气性!你不说话,再孝顺谁看得见? 今日大房有喜事,刘氏本来想着把最近新研究的泡茶方法和姚氏探讨探讨,可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这个时候还是留给大房去乐吧。便和姚氏走了几步,告辞回去。 安氏看她们分开,酸溜溜道:“四嫂今儿怎的不去大嫂那儿坐坐了?四嫂不是一向对大嫂殷勤小意得很,连老太太都及不上吗?” 这话可真是口不择言,刘氏这些年时不时被安氏冷嘲热讽一下,也算是处变不惊了。她不是好性,只是看不起安氏,不愿意计较掉身份罢了。看也没看安氏一眼,搭腔都懒得,施施然带着一串婢女走了。 安氏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努力显出不屑来。掩在袖子下的手指掐的青红。一婆子小跑过来,急慌慌的喊道:“五夫人,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安氏转身看见是自己的心腹赵婆子,脸上显出不悦之色:“干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还学不会沉稳。” 赵婆子包裹起来的布巾微松,凌乱的泄出几绺掺着银丝的发。常年在厨房熏得发黄的皮肤皱起来,不安的对安氏道:“夫人不好了,前个账房采买的管事病了,世子夫人换的新人好像查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可咋办呐!” 赵婆子是安氏安插在厨房的人,经常帮着安氏用府里的钱买些次品回来贪掉余下的钱,或者偷偷存下一些好东西拿出去卖掉,背后站着安氏,厨房的人知道也不敢揭发她。前段时间安氏手头用钱的地方多了,赵婆子不得已动作大了点,现下正好碰见换了新的管家,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恐怕要被暴露了。 安氏心头一跳,赵婆子是她的人。若是被揭发出来,晓得了背后人是自己,倒最多是罚个禁足,可这脸就在全府上下丢尽了。安氏前段日子看上个铺子,就在北星街那边,地段好,生意好。不想动用嫁妆,手上又一时间没有余钱,便叫赵婆子小心些多挤点钱,谁知这该死的赵婆子做点事都做不好。安氏脑子里千回百转,这赵婆子若是被揭发了,肯定是要被发卖的。不如…… 赵婆子忐忑的等着安氏的指示,腰背弯驼,心里和猫儿抓似的。安氏倒是不紧不慢的:“赵婆子,你若按我的吩咐做,我保你无事。” 第51章 妒火中烧 春晖堂,老太太高兴了会儿,终究是年事已高,有些累了,午歇了会儿。安氏带着被捆起来的赵婆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春晖堂。老太太方才起来,见安氏带了一大群人来,问:“你这是做什么?” 安氏气愤道:“娘,我们府里出了蛀虫了,好大一条呐!”说着,赵婆子就被一把推到地上,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倒下去。 老太太刚睡了起来,心情还不错,被安氏这么一搅和顿时有点不虞:“有什么事非得跟我说?” 安氏上前一步,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娘,您不知道这贱奴仗着在府里资历老,稍稍得点地位,做了什么勾当!这赵婆子是厨房负责采买食材的人,拿着发放的钱去买次品不说,还偷了厨房里的燕窝、鹿肉出去卖,赚了个饱!若不是在她房里搜出被藏起来的珍贵食材和上万两银票,我们还不知道被瞒多久!” 她这一番话半真半假,老太太听了倒是信了,对这种不知好歹的奴才很厌恶:“既然如此,留着这种不懂感恩的奴才也没用,打个几十板子,连同家人一起发卖出去就是了。” 赵婆子被堵了嘴,听见此话剧烈的挣扎起来,呜呜的发出声音。安氏照着赵婆子的背心就是一脚,疼得地上的赵婆子直抽搐,嘴里呜呜的声音更大了。安氏叱骂道:“狗奴才,在这府里享福这么多年,真是白眼狼!” 老太太不耐烦道:“得了得了,快扔出去。” 安氏见时机差不多了,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赵婆子。赵婆子把本来就没有塞好的布团吐出来,伏身直呼冤枉。安氏连忙对两边的人道:“快把这婆子拉出去,免得扰了老太太清净!” 赵婆子扭动着避开来堵她嘴巴的下人,满头大汗的朝老太太的方向挪去,急于说出什么,又欲言又止,不停地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饶命,老太太,老奴是不得已的啊……” 赵婆子穿着灰色粗布交领上衣,现下因为全身被绳子束缚着,衣服勒得鼓鼓的,头上的布包头巾散落了,衣衫凌乱,看起来狼狈得很,老太太对于背主的奴才没什么同情心,“有什么不得已?有谁拿刀逼着你去贪吗?” 赵婆子见老太太没有分毫心软,不想真被拉出去打板子,几十板子下来的话,她这老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一咬牙,下定决心说:“老太太,这不是老奴的本意,老奴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这都是……都是……都是世子夫人的意思啊!” 此时姚氏正好这时候到了门外,听见了这一出。姚氏本来在洵雅院好好待着,来了个丫鬟说春晖堂老太太那边有事,叫过去看看。现下姚氏一听,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氏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老太太不相信,拿起旁边红彤彤的小果子就朝赵婆子那张皱褶横生的老脸砸去:“狗奴才,还敢冤枉世子夫人!来人,赶紧把这老东西扔出去!” 安氏道:“你这老东西还敢冤枉大嫂,不想活了吧,都听见没有,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安氏趁着背对老太太的时候,狠狠瞪了赵婆子一眼。那些下人得了吩咐都来抓赵婆子,赵婆子多年干粗活,力气也大,立马嘶声大吼:“老太太,老奴没撒谎!全是世子夫人吩咐老奴做的,老奴是不得已啊。真是世子夫人让老奴做的!” 光影缺了一块,缺失的光影变成纤长的人影模样,顺着影子看去,姚氏一袭藕丝琵琶衿上裳配上宫缎素雪绢裙,浅笑着走来,仿佛并没有听见赵婆子的话,盈盈一拜,岁月特别眷顾姚氏,论年纪安氏比姚氏小了好几岁,然而光看这两人,说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7 出去谁都不相信。姚氏请安之后,慢慢走到不停反抗的赵婆子面前:“你是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婆子?” “对对对,是老奴。世子夫人,老奴为您办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世子夫人救救我,救救我啊!”赵婆子想去够姚氏的衣摆,却被姚氏躲过了。 “你说,是我让你做的?我让你做什么了?” “世子夫人,您让老奴在采买的时候买些次品充作上品,把节省下来的钱上交给您,还有那些上品海鲜、人参、鹿肉都是您叫藏起来的啊。”赵婆子殷切的看着姚氏,仿佛姚氏就是救星一样。 姚氏暂时没说话。安氏果然按捺不住,开口状似迟疑道:“大嫂,这……真是你做的。嗨……这又是何必?”安氏面上半信半疑,话里的意思却污水往姚氏头上泼定了。 姚氏惯于调香,长久下来除了自身的体香外,还混合了香料的味道。袖边平滑的料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晕,氤氲一片迷香,妇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不甚在意:“一个奴才无凭无据,弟妹,你真的相信?” 这话暗指安氏居心叵测。安氏脸上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大嫂,可这婆子为什么污蔑你啊?”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弟妹你知道。”姚氏用轻柔的语气毫不留情地刺穿安氏的意图,她常年管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妇人,身上的气势是凝练出的稳定和魄力。迫得安氏一慌,竟然有些气短:“大嫂什么意思?做了便是做了,何必反过来污蔑我?” 姚氏一笑,满室明珠生辉,掩不住嘲讽,安氏被她笑得心里不舒服,那种不甘涌上来,姚氏,你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同样是贵女,凭什么你能做宗妇,我便只能嫁个最小的庶子!她转头,眼不见心不烦,对赵婆子道:“你说大嫂让你做的,证据呢?” 赵婆子拿出一根乌金崇玉嵌珠簪子,流光溢彩:“这是世子夫人赏给老奴的,说老奴干的不错,要老奴继续干下去……”众人一看,那簪子确实是姚氏的簪子,这下连老太太都有点动摇,疑惑的望向姚氏。 姚氏此时是有点愠怒,她本来没把安氏当回事,却没想到真给安氏拿到了簪子。要么是被人偷了,要么就是院子里出了内贼,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姚氏都觉得自己疏忽了。她自信于把全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在自己院子里出了问题!安氏瞧出姚氏的怒意,暗自洋洋得意,嘴上却说着假好心的话:“大嫂,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放心,你就是犯了错,以娘对你的喜爱都是不会罚你的!” 姚氏道:“荒谬!我身为世子夫人,不提每月月钱,单是嫁妆里的铺子、庄子的进项就足够花费了,哪里用得着私吞公中的钱,况,这等拙劣的手段,我姚氏才不会用。” 这话虽不中听,但合情合理。姚氏当年嫁到宁国公府,从江南抬来的嫁妆就有一百二十八抬,箱箱沉重得压弯了挑杆。再不提这么多年来上头的赏赐,再怎么说姚氏也用不着私吞公中的钱。 安氏一想起来就妒忌得心绞疼,她拿过赵婆子手里的簪子,理直气壮:“那这婆子怎么有大嫂的簪子?” “这我如何清楚,箱子里簪子太多,许是什么时候丢的。”这话真真把安氏噎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就安氏手里这根簪子,不说价值连城,那也是上等的好货,带出去是添面子的事。如今被姚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搞得多不值钱似的。 赵婆子又被安氏暗地里踢了一脚,连滚带爬地挪过去跪在姚氏面前:“世子夫人,您不能这么对老奴,是您说老奴办得好,把这簪子赏给老奴的,现在怎么不认了呀?” 赵婆子见姚氏无动于衷,无奈之下大嚎起来,歇斯底里:“夫人你忘恩负义!就别怪我不客气。”她又滚到老太太脚下,“老太太,我房里北墙下的第一列砖头从左数第七块,压着八千两银票和记录,都是世子夫人每次让我办事的记录,您可以搜出来,老奴绝对没骗您。” 老太太见姚氏不搭话,又见安氏眼里骨碌碌转着闪着兴奋的光,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那就派人去搜。” 第52章 式微式微 不一会儿派的人回来了,果真在赵婆子说的地方找出了东西,老太太翻了翻记录,上面赫然写着姚氏吩咐安氏每一回做的事情,竟还克扣过春晖堂的吃用,一时免不得失望。但老太太平日里确实最看重姚氏这个媳妇,都是和颜悦色的,一时间拉不下脸呵斥姚氏,只是把册子往姚氏手边一甩,怒道:“你看看,你还敢抵赖!” 姚氏敢对安氏不在意,对于自己婆婆却不能够。她正想过去给老太太顺顺气,安氏抢先一步,抚着老太太的背脊:“娘别气,大嫂只是一时糊涂。大嫂管家这么多年,日日看着银子在手底下,忍不住也是有的。” 安氏尚觉得不够,火上浇油:“不过是万儿八千的银子罢了,算不得大错,大嫂一向侍奉您尽心尽力,再怎么也没有对您做过什么不该的事是不是?” 安氏自然是知晓那本记录上有什么的,上面的东西还是她授意写的。自然知道这话踩到了老太太的痛脚,估计老太太没想到素来看中的大媳妇还会暗地里克扣春晖堂的吃用。老太太被煽起火来,哼了一声,“大郎家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姚氏翻着所谓的记录,微微一笑,温言道:“娘听我说。” 素手翻开一页,指着下头的署名给老太太看:“娘,您看这签名,字迹是模仿得很像,可我当年学写字的时候,是师承我祖父,祖父写‘姚’字,最后一笔是不会上翘的。久而久之我也是这样写,而这上面的字却不是。再说……”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指着最后的署名:“娘不觉得这墨迹和前头的墨迹一样新吗?” 这样一看,这的确是不可忽视的破绽。安氏暗自懊悔怎么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冷静下来,想来姚氏似乎确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而安氏向来和姚氏不合……思索了一会儿,老太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么看来,这件事确实不可能是大郎家的做的,赵婆子,你诬赖世子夫人罪加一等,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死!” 事情已经败露,赵婆子眼下死罪一条,若没有听信安氏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现下已是无可转圜。人的弱点当中,死算得上是最大的一条了。赵婆子听见老太太的命令,害怕得簌簌发抖,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哭得声嘶力竭:“老太太,不是老奴的错,老奴……唔……” 安氏身边的丫鬟一步上前堵住赵婆子的嘴,得到安氏惊慌之下一个赞赏的眼光,丫鬟更是得意,骂道:“你这老婆子又想污蔑谁。容不得你放肆,还不拉出去打!”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8 眼见人被拖下去,姚氏再没觉得有留下来的必要,回了洵雅院。直把安氏气得不行,又恐怕老太太怀疑什么,面上若无其事,在老太太面前殷勤侍奉着。 舒琴早在三年前就配了人,前年生了个儿子,现下又回了姚氏这儿侍奉,她配的那人是宁息阗手下的跑堂小厮,长得一表人才,无父无母。舒琴一家人都在府里,来回很方便。她端了一杯莲子茶,见姚氏面色不虞,将茶奉上:“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姚氏端起茶来,慢慢啜了一口:“给我查,这几天有什么人进了这院子,一个也不许放过。还有院子里的丫头,看看有没有行迹可疑的。” 舒琴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猜测道:“夫人是怀疑出了内贼?” 姚氏颔首。舒琴脸色肃然,福了身子退出去。没一炷香的时间,外头来报信的小厮脚步利落地走进来,先请了安,埋首将一封信捧到头顶:“夫人,这是江南姚府的信。” “快呈上来。” 姚氏起身紧走几步接过来,撕开信封认真看了会儿,嘴角扬起弧度温柔了眉眼,驱散了方才的一点儿阴翳。她把手里的信交给大丫头风亭:“把信给团团送去。”又重重打赏了来送信的小厮。 薄薄的信纸在纤细的手里握着,阳光把信纸晒得透明,只剩下一个个秀雅的字,每一个都是一个艺术品,有秩序的排列着。宁容妗一行一行读完,如姚氏一般,一笑百花开,柔嫩的耳垂被微微牵动,垂下的紫色珍珠耳珰璀璨夺目,和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一样灼烫人的心口。 少女欢快的转了一圈,宽阔的裙摆层层叠叠荡开如盛放的睡莲,她把信纸按在胸口:“秀杏,姚皎表姐、姚旻表哥还有舅母都要来京城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秀杏含笑道:“小姐天天想着,等表少爷、表小姐来了就可以好好见见了。” 宁容妗坐在凳子上,随意拿了一块芙蓉糕小小咬了一口,嘴唇上霎时沾了糕屑,一手支颐,回忆起了以前。那些从未被尘封的记忆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播放,琅玕书院、璀璨坊、姚府、永远淑女的表姐和那首带给她莫大震撼的“天外”。眉梢染上笑意。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指尖碰到细细的琴弦,轻轻滑过。 这是她最爱的琴,她唤它“落梅风”。因为她是在寒冷的冬日得到它的,彼时梅花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琴用千年老桐木作为琴身,泡桐木做成的底板。边缘和雁柱旁边用尖利的刀锋刻画出精致的图文,用带有梅花香味的颜料细细涂抹过。 她坐下来,随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响起的旋律拨动琴弦,铮铮然的琴声响起来,全然不同萧管的呜咽深沉,琴声清雅朦胧,飘飘渺渺,悠悠的飘荡出去,院子里静谧无声,梧桐树金黄的叶子摇荡着飘落在秋千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应。 随着那双灵活的手,一曲意境阔达的“天外”惊艳重现,云卷云舒风流云散,听闻的人心无杂念,只能沉溺于一片山川秀色,忘了人世浮沉。呼吸已经被琴声每一个音符熨帖平缓,眼里平林漠漠浩如烟海,温暖的湖水洗涤了灵魂。 一曲毕,秀杏慢慢从空茫的状态回神过来,深吸一口气:“小姐,那些说你比不上曲家曲谷蕊有才华的人真是眼睛瞎了,真该让他们听听小姐弹的曲子,看他们不羞惭死。” 宁容妗抚着琴弦,不甚在意道:“论才华,我确实比不上娘亲,他们说我比不上曲谷蕊,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像他们想的那样表演给人看罢了。” 变相的羞辱而已。 “这首‘天外’,我真是无论如何也弹不出表哥吹奏出的感觉。”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秀杏眼里,琴能弹成这样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了。这些年跟在宁容妗身边也算见识了不少,自然能评判的出好和不好来。“琴和萧本来就不同,小姐何必纠结这个?”秀杏疑惑道。 “你不懂,无论琴声箫声,都是心声。”她没有那样的境界,想着想着,不期然那双盈满了漫天星河的眼睛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姚旻表哥…… 那个名字就这样从嘴里泄露出来。 秀杏观察她的神色,抿了抿唇,试探着问:“小姐,你喊表少爷作甚?” 宁容妗猛地摇晃着脑袋,挥去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头上的流苏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摇晃在白腻的额角,光晕浮动。“我……”和桃花瓣一样弯曲的弧度的双颊晕染了浅浅的红,仿佛是被干净的日光烫出来的。她奇怪自己的反常,有点不自在:“不小心的。” 秀杏咬着下唇盯了宁容妗几秒,纠结着措辞:“那个……小姐……你脸红什么?” 宁容妗被她盯得不自在,站起身来:“谁脸红啦?不跟你说话,我要出去荡秋千了!” 那背影再怎么看都带着惊慌。秀杏若有所思。 宁容希看她捂着双颊跑出来,拦住她:“你干嘛,我来找你,去哪儿啊?” 宁容妗迷迷糊糊的啊了一声。见面前站了一对双色无双并蒂莲,差不多的身高,各有千秋,各有风情,并且不分上下。“二姐姐,你来了。” 温润的手指做着“惨绝人寰”的事情,涂着蔻丹的手指捏着少女的脸蛋忍不住揉了揉,换来一声不满的咕哝:“二姐姐又偷袭我!” 宁容希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走神,哪里是我偷袭。”说完还想向宁容妗伸出邪恶的毒手,宁容妗才没那么傻呢。像只小兔子一样唰的一声坐上了秋千,自己蹬着放置在地上的石头荡起来,风儿撩起她的发,洁白的牙齿闪着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 第53章 麒麟 宁容妤和宁容希被这幕如画美景晃了神,自从宁容妗十岁起,她身子开始迅速拉长,整个人越发纤细。与之俱增的是那无论如何不能不能忽视的美貌,她眉眼长得开了些,如藤蔓开花伸长,卷曲烂漫一片艳色春意。无论走到哪儿,做什么,总能吸引人的心神,不知不觉被那种复杂的气质和风情魅惑。她是方才跃出晕头的太阳,也是月色下的清泉,是桃花酒的温香,也是水中一抹缱绻的颜料。 宁容希和宁容妤坐在不远处的石凳子上,手里拿着清茶,宁容希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似寻常:“你这茶又是你自己配的?” 宁容妗摇着:“没啊,是江南的舅舅送的西湖龙井。” 此茶汤色清亮不见杂质,喝起来清爽不涩。显然是极好的品质。宁容希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眉间渐渐拢起烦躁之色,嘴里再好的味道也品不出来。索性将杯子重重割下,脑袋埋到环着的双臂间。 宁容妗心疼的道:“我的杯子!那可是‘一川烟草’出的最好的新品,你可别砸坏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59 宁容希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美目流波,将杯子推远了:“就知道杯子,也不关心关心你二姐姐我!” “二姐姐有什么好关心的,还不是为了你那婚事犯愁。” 被一下子推开的琉璃杯子溅出清凉的水珠,打湿了一片桌面,流散开来。宁容妤无奈的拿出绣帕来,银霜制止了宁容妤:“我来吧,大小姐。” “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以为你小呀。”她淡淡的责备宁容希。 宁容希和宁容妤是同一年的,在今年春天同时办了及笄礼,算下来翻过这个年头就该十六了。疼惜女儿的人家都会早早地开始相看人家,定好婚事后留到十七八岁再嫁出去。宁容妤的婚事早早就订好了,对方是武宁侯的长孙李凌峰。蒋氏和武宁侯世子夫人早有这个意思,是以在宁容妤十四岁那一年就交换了庚帖。剩下的章程等宁容妤满了十六岁再慢慢进行。宁容希本来也是有看好的人家,结果对方忽然患了病,现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庆幸庚帖还没换过去,否则宁容希恐怕要担负个克夫的罪名。宁容希听闻这事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是一点都不想嫁人。 她不急刘氏急,再不把婚事定下来,耽误久了外头的人还不怀疑宁国公府的二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否则为什么不嫁? 宁容希也是不胜其扰,时常往宁容妗这儿躲清静:“还是你这儿好。真是从没见我娘那么唠叨过。一会儿说郑家的二公子好看,一会儿说李家的三公子相貌堂堂还洁身自好,我都怀疑我娘是不是被人给换了,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她这么粘人。” 宁容妤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瞎说什么,四伯母是为了你好。” “那二姐姐你就快点选一个嘛。” “说得容易,那些个人我就见了一面,谁知道是好是坏呀。光凭长相谁知道他人品。” “人人都这样,姑娘们不还是嫁了?” 宁容希又瞪了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不不不,谁说的,前几天那谁谁不就上门提亲了吗?算起来,这是宁容妗今年第八个上门提亲的人了。 “也亏得大伯母不担心这些才不管你,要不然你也没好日子过。说说吧,这次来提亲的公子你看着如何?” 宁容妗想起那个一进门就盯着自己无论怎么躲怎么暗示都以为是她在向他眉目传情的痴男子,呵呵一笑:“还行吧。” 宁容希扭着调子长长的哦了一声:“我说你为什么时不时盯着人家放秋波呢?原是看对眼了。不过那家配你还是不太适合,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宁容妗气得个半死,愤愤的弯腰抓起一块小石头朝宁容希扔去:“谁暗送秋波啦!我那是警告!” 宁容希往旁边轻松一躲,眉开眼笑:“没大没小的,二姐姐跟你开玩笑呐。” 三人在外头坐了一会儿,挪到屋子里去了。宁容妗拿出绷子绣着图案,宁容妤坐在她身边。宁容希见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大喇喇的躺在宁容妗柔软的床上,用侧边脸颊蹭了蹭被熏过的被子,舒服的喟叹一声。床凹下去一片,宁容希这几年胸部的生长很可观,即便是躺下了,那样的高耸也很惹眼。 偏偏她自己不自知,倒是把宁容妗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她。宁容妤看宁容妗绣着图案,疑惑道:“这是……麒麟兽?” 宁容妗点头:“大哥哥中了状元,这是我给他绣的,做好了缝在衣服上,多么威风啊!” 宁华彻穿衣服向来比较素净,宁容妤脑补了一下宁华彻穿着胸前绣了个威风凛凛的麒麟兽的场景,纠结了一下:“你打算给他绣在哪儿啊?” “胸前啊。”宁容妗头也不抬的答。 宁容妤郁卒。暗想幸好宁容妗没异想天开给大哥哥绣个狮子,要不然那画面真是……美得不忍直视。殊不知宁容妗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狮子是谁啊,万兽之王诶,绣到大哥哥身上的衣服上多好啊,让人一看就不好惹,让那个春宜郡主别再来缠着大哥哥了。后来思前想后翻来覆去还是觉得麒麟更顺眼些,跟她抢哥哥?绣个麒麟吓死你! 宁容妤的女红向来是宁国公府九个姑娘中的翘楚,对外也是值得称赞的。宁容妗忽视了宁容妤纠结的小心思,问道:“大姐姐你看这儿该怎么做才能让颜色过渡的自然一点啊?” 宁容妤认真看了会儿,指点道:“你就……” 鎏金铜兽莲花香炉里悠悠的香烟卷曲着向四周扩散,空气里持久弥漫着‘六瓣香’的气味。斜方那一方阳光慢慢移动,暗淡,一下午倏忽飞逝。 这天是司马家邀请的宴会时间,请了宁国公府九个姑娘。如今姑娘们都长大了,兄长们都有要紧事,因此每回有宴请出行都是家丁护送去的。几辆马车有序停放,家丁环绕。最前面最精致的那辆马车上坐着宁容妗、宁容希。今日宁容妤没来,她是待嫁的姑娘,帮着蒋氏学管家,不好到处走动。宁容希和宁容妗两人在车里说着话,听见外头有点吵闹,遂掀开帘子看情况。 宁容月委屈的站在马车外头,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瞧着车上带着怒意的姐姐。宁容晴一身丝绸罩衣配软银轻罗百合裙,手挽着长长的鹅黄帛带,额间蓝色的水滴状吊坠微微晃动,映得那张秀致的脸庞愈发艳若桃李,此刻站在马车上颇有些高高在上。她有点烦躁的睨了宁容月一眼:“不是跟你说叫你不要来吗?” 宁容月闷闷的唔了一声,怯怯的说:“可是我已经病好了,我想去……” 宁容晴也不是对自己的妹妹有多苛责,只是她清楚妹妹的性子,怕带出去丢人。她全京城闻名的天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妹妹呢?宁容晴很少允许宁容月参加各种宴会,小时候不要紧,长大了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是要被嘲笑的。真不明白这性子是怎么来的,宁容晴看着宁容月长大,愣是没察觉宁容晴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就在家里呆着,等我回来行不行?” 第54章 艳棠 宁容月虽然害怕姐姐,还是摇摇头。宁容荷坐在车厢里,见宁容月在车下磨蹭,探出半个身子出来,把手递给宁容月,顺口说:“小九进来吧,不用怕你五姐姐。” 宁容月看了宁容晴一眼慢慢伸出手去,宁容晴无可奈何,自己的亲妹妹,要去的话她宁容晴还能拦着不成?气冲冲的进了车厢,甩下一句话:“你要去就去,别丢我的脸!” 前头那辆车的两人看完了戏,互相对视一眼。如今宁容月那种爱财如命的性子他们几乎都知道一二了。说到底也不是错,只是作为宁国公府的姑娘,即便不是正经的嫡女,那也是金银堆里娇养着长大的,怎么会短了吃喝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0 呢?是以宁容月这种只要见了值钱的物件就两眼放光的性子,谁也想不出是怎么形成的。据宁容妗所知,宁容晴私底下没少教育宁容月不许见钱眼开,不许盯着人家值钱的首饰看,可是收效甚微。就连老太太都请了专门的嬷嬷去改造宁容月,表面上是好点了,细细观察一下还是能发现宁容月仍旧是老样子。 按京城里世家圈子的主流思想来看,这种铜臭味是最要不得的,一点都没有贵女该有的清雅。虽然宁容妗个人认为没有钱的装饰,那些端着架子的贵妇人就像一只脱下五彩羽衣的母鸡一样,但这只是她自个儿的思想罢了。 若是把这话说出来,那些正愁找不到她小辫子的人,又可以借着来给她使绊子了。 真没意思。 到了司马家的府邸,几人由出来迎接的丫鬟引到了后院。宴席开在宽敞的地界儿,左边是巨石堆砌的小山,上头有个晚枫亭,右边是一池碧波接天莲叶,清荷迎风举。地上铺了虎皮毯子和案几,清茶袅袅,瓜果杏仁被丫鬟摆成花似的造型。前后红枫四合,风中飘着几片落叶,轻悠悠的躺在衰草上。 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此次发出请帖的是司马阁老的孙女儿司马明月。她见宁容妗一行人来了,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移步过来招呼:“几位小姐那边坐吧。” 司马明月将宁国公府一行人引到位置上去,又去招呼旁人了。宁容妗盯着断断续续来的人,磕着瓜子,宁容希一看便知道宁容妗在想什么:“你放心吧,春宜郡主一定会来的。” 就知道气我!明知道我不想看见春宜郡主还说什么反话? 宁容妗用瓜子壳扔了宁容希一身:“二姐姐烦不烦?” 宁容希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抱怨:“我只是实话实说,其实我觉得春宜郡主还行啊,她既不是公主不会限制大哥的前程,又足够高贵配得上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养了这么多年的好白菜被人盯上了是个人都不开心好不好,最重要的是大哥哥明显就不喜欢春宜,强扭的瓜不甜,大哥哥不喜欢,她宁容妗也不会喜欢的。 宁容妗懒得跟她解释,注意着门口的方向。不远的座位上有人在窃窃私语:“听闻平王殿下出使南蛮,和南蛮那边签了条约,下个月初便能回来了。”那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小女儿心态表露无遗。在三年前被封为平王的大皇子很受人欢迎。 “真的呀,好久没看见平王殿下了。” “你们两个行了,平王殿下是有王妃的人,还不如想想太子殿下。” “有王妃怎么了,不是还有侧妃吗……平王殿下那等风姿,我便是做个侧妃也甘心。” “没志气,我就喜欢太子殿下,那才是龙章凤姿英武非凡的人,他若是肯对我笑笑就好了。” 随即是一阵笑声。 “你说的不错,可我见了太子殿下就紧张,还是平王殿下看起来好些。” “我看你们都想多了,太子殿下虽然没有正妃,可也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我上次在御花园见到殿下的时候,那英国公府的林以冬上去和他说话,殿下竟然看也不看就走了……” “英国公府的姑娘也算很高贵了,还入不得殿下眼。要是我能再生得好看些……”说话的女子说到一半,朝宁容妗这边看过来,正好和宁容妗听得饶有兴致的眼光对上,具是慌忙避开。 宁容希笑着瞅了宁容妗一眼,悄悄问她:“怎么样,对太子妃之位有没有兴致?” 你以为是买个东西那么简单呀。宁容妗看她问得那么轻松在心里腹诽。再说了,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根据一般经验,进了宫的女人十有八九红颜薄命人生坎坷。 呵呵。 她这么想着,面上就带出点不以为然来。宁容希一看了然,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你得快些把婚事定下来,等太子明年及冠就要选太子妃了,我看十有八九你是逃不了参加选妃的,至于选上的几率嘛……”她扭着最后的调子,趁着宁容妗不备摸了一把那张脸儿,“你这张脸大概不会让你如意逃脱的。” 宁容妗认真想了想,低声道:“都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应当不是看脸的人,再说了,我相信爹爹,他不会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宁容希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张脸,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一下:“那可是天家,岂是你能说不的?” 宁容妗默了下来,归根究底她还是带着现代人的影子,对于皇家,除了对于他们手里掌握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敬畏之外,并没有一般人那一种自然而然的礼让和恐惧。是以说到这个问题,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虚幻之感。 她的婚事,自然自己说了算。不过宁容希说得对,要是哪天皇帝老子兴之所至来个赐婚,就欲哭无泪了。皇帝平衡和掌握朝廷的手段当中,联姻绝对是必备手段。 她回到京城来,可是刻意避开了和皇室接触的机会。至今为止见过的皇室成员,不过湖阳长公主母女。 这空当,春宜郡主果然不负众望来了。还是一样的装束,大红色的勾勒宝相花纹服,鲜艳的珠钗头冠,脚踩玲珑真品窄头鞋,身后一大群侍卫。算起来春宜郡主已经十八了,为宁华彻死心塌地耽误了许久,不过皇家的女人嫁得晚的多,往上数四代,就有位公主三十多岁了才嫁人,不过婚前养了面首无数。 春宜往宁容妗这边看了几眼,终究是放不下身段像以前一样问宁容妗宁华彻的事情,踩着高傲的步子往上头坐去了。宁容妗呼了一口气。 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宁容妗和宁容希一起往枫林去走走。司马家的位置也算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这座府邸是皇帝赐的,但有这么一大片枫林也是少见。满树叶燃,黯淡了天际流霞。 宁容希一身浅碧水仙镶边裙,腰际被单色腰封束起,与鼓胀胀的胸部相比,越发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她头上的的海棠花开的热烈,衬得面庞妩媚婉丽。 一只长得奇怪的鸟儿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尾巴随着身体的动作一翘一翘的,腹部雪白,羽毛鲜艳,呈靛青色,头上还有一点红,意态高昂的站在上面睨着缓缓行来的两人。这鸟儿差不多有一尺高,左右张望着,不一会儿又看看前来的两人。它站的地方实在是醒目,身上的颜色也和枫林灰色的树干格格不入,宁容希用手拐子顶了顶宁容妗:“喏,你看那只鸟儿。” 宁容希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它,嗤笑道:“它长得好奇怪,团团,你见过这样的鸟儿吗?” 第55章 那鸟儿似乎听得懂人话,发出嘎嘎的怪叫声,身上的羽毛立起来,像是在示威。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1 宁容妗也没见过,上前走了几步想好好看清楚它的样子,只见这鸟儿虽然不比老鹰壮硕,但体格健壮。脑袋灵活的扭动着,一双红色的眼珠子“凶狠的”看着来人。它站的枝儿并不高,宁容妗踮起脚尖去摸它。小东西张开比自身宽三倍羽翼一挥,朝着宁容希而去,还叼走了宁容希头上的海棠花。 宁容希还以为它要伤害她,吓得闭了眼睛,听见宁容妗在耳边说:“二姐姐,它把你的海棠花叼走了。” 宁容希摸了摸头上,空荡荡的。“这丑鸟!我去看看。” 两人朝着鸟儿飞的方向跑去,没多久看见那只鸟儿停在一个青年男子的肩上,和对宁容希两人完全不同,这鸟儿温驯得不得了,嘴里叼着海棠花直往那男子面前凑,一副殷勤讨好的小模样。男子往后躲了躲,噙着一丝笑意抚摸鸟儿的脑袋:“你从哪儿叼来的海棠?” “是我的!丑鸟,你个小强盗!” 宁容希气呼呼的娇斥一声。大步走上前去。 男子循声望来,那张侧对着两人的脸完全展示在眼前。天庭开阔有浩然正气,锋利的剑眉下一双黝黑的眸子,皮肤呈象牙白,那一丝笑意显得浅而温柔,身姿挺拔如冬日的桦树,正是君子世无双。 见到声音的主人,他怔了怔。宁容希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拿花,被一双横出的手握住手腕子,男子笑道:“姑娘,这鸟儿性情乖戾,你这样拿它会伤了你。” 宁容希蹙起眉尖将手腕子挣脱出来:“它抢了我的海棠花,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男子从鸟儿嘴里取下红艳艳的海棠,放在手心:“这花儿实在是好看,怪不得它喜欢。” 宁容希伸手去拿,没想到男子往后一躲,仍然是笑盈盈的看着她,直把宁容希看得浑身不自在,本来理直气壮的话也说得磕磕巴巴:“你!看什么看!果然有什么鸟就有什么主人!” 男子向前逼近一步,宁容希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有点惊慌的瞅着男子的脸。他肩背宽阔,遮住了阳光,将宁容希罩在阴影之下。那只奇怪的鸟儿恐怕是还记得宁容希骂它是丑鸟的仇,嘎嘎的怪叫,觉得主人把她吓住了,做的真好。 他身上带着专属于男子的气息,或者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淡淡的把她包裹起来。宁容希不知为何脸红的厉害,男子的不出声让她浑身难受。 天地寂静无声,红枫簌簌落下,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身后是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背在后面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粗粝斑驳的树干,阳光晒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显出翘起的小碎发和一条浅浅的光晕。宁容希索性双手撑在男子的胸膛将人一推,未料到如此高大的男子轻轻松松就被她推远了。男子站得稳稳的,手里捏着那朵海棠,举到她面前:“姑娘,还给你。” 她一把抓回来,戴到头发上,抬头见男子瞧着她看,宁容希哼了一声,正想说点不中听的气气这轻薄的男子。他却夸她:“这花很衬你。” 宁容希瞪着眼珠子,又瞪了那只鸟儿一眼,转身就走。 男子没有拦她,黝黑的眸子泛出点点柔波,一直目送佳人远去,菱形的嘴唇棱角分明,弯成好看的弧度,自言自语:“宁国公府的姑娘,宁容希。” 宁容妗和宁容希走在回程的路上,宁容妗瞧着宁容希忽青忽白的脸色,眼睛眯成一条缝:“二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宁容希白皙的脖子根儿泛出一缕红,一直冲到脸颊:“啊?我什么也没想。” 宁容妗揶揄道:“我瞧着还不错。” “什么还不错,登徒浪子罢了!”她脱口而出,惹得宁容妗学着她平时的样子长长的哦了一声:“我没在说刚才那位公子呀?” 宁容希羞赧的瞪着她,媚色无边。一甩手,加快脚步:“不理你了。” 两人回到宴席上,人都已经来齐了。这几年宁容晴的名气越发大了,不说三年前玄乎的生病那件事,让她隐隐有了天女的名号,这几年她才学上也慢慢有了名气,几乎都知道宁国公府的五姑娘是个才女,外界将宁容妤、司马明月、曲谷蕊、宁容晴封为京城四大才女。 宁容妗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并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太多的展示自己,所以知道她真实情况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认为宁国公府的小姐宁容妗美貌有余,才学却远远不足当年的姚氏。 想当年宁容妗也想过要不要挣点面子回来,后来还是觉得算了。她多次站在风口浪尖上,为了生命安全考虑,还是不要高调的好。 有了才名的宁容晴,又隐隐围着一圈神秘的薄纱,在贵女圈子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和司马明月交情匪浅。不过由于这几年宁容晴的高调,让宁容妗率先发现了对方的秘密,那就是宁容晴她是个穿越者。不是宁容妗看不起宁容晴,实在是无法对这人产生好感,那些现代的曲子拿出来耍古人还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是碍眼得很。 就宁容妗这几年对宁容晴的观察来看,宁容晴前世很有可能是学医的,借着手里的医术干了不少玄乎事,抬了不少身价,连老太太都对她高看一眼。 眼下宁容晴和司马明月姐妹情深的互相敬酒,下头有人提议要玩投壶,司马明月放下酒杯,赞同:“好,就玩投壶。最少的人罚喝十杯,最多的人有奖。” 侍女端上来一个托盘,上头有一个嵌玉银镂牡丹穿花花冠,约有酒碗那么大,叠成竖起的巴掌那么高,上头细细的缠枝颤巍巍的,端点的宝石花儿华美精致。顶端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被镶嵌在中央,四周用银饰雕成花瓣的模样,细腻柔美。 这花冠一下子吸引了贵女们的注意,纷纷摩拳擦掌,想要赢得这个彩头。 婢女们把壶摆好,用白石粉在周围画了一条线,贵女们围成一圈。站在白线外头。 从司马明月开始,一个一个的往壶里投箭,第一轮就筛下去小半的人。 第二轮的时候身边的人就要稀疏些,宁容妗拿起一根红尾箭矢,对准壶口一掷,箭矢流星般划过落进壶口,尾羽震颤。 宁容希赞叹一声,对她道:“你今日运气不错。” 宁容妗没说话,看着宁容希也同样利落的投进去。这一圈轮下来,就只剩下司马明月、宁容晴、宁容妗、宁容希、曲谷蕊还有林以冬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剩下的这些人,就算不说话,气氛也怪异得紧。顺序打乱了,这回是从曲谷蕊开始的,她用左手拉住袖子,露出一截水嫩嫩的皓腕,拿起一支箭轻轻一抛,险险的落进壶里。 她抬头对旁边的林以冬道:“请。” 林以冬拿起一根箭矢,用力抛去却擦着边缘弹落了出来,哀叹了一声,退出去站在曲谷蕊旁边道:“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2 加油,别让宁容妗占了便宜。” 曲谷蕊但笑不语。 那边司马明月在这当头也没投进,退出去了。 婢女换了个口子更小的瓶子来,看样子只能扔进去三支箭,也就是说,如果前三个人都投进去了,最后一个人也是输了。不过这样的几率太小,一般不会出现。 这一轮只剩下四个人,退出局外的贵女都围着看,想看看这花冠最后被谁得了去。气氛隐隐的紧张起来。顺序变成了从宁容妗开始,宁容晴结束。 衣摆被扯了扯,宁容妗往后看去,只见宁容荷捏着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七姐姐,加油哦,我觉得那花冠只有你戴才合适。” 宁容妗实话实说:“我也没把握,看运气吧。” 她握紧箭矢,对着窄窄的壶口比了半天,深吸一口气,箭矢脱离手的前一刻,有人在她身后推了一下。然而那箭矢却歪打正着全然投入壶里去了。 她身形摇晃的那一刻无人知晓,全都注意箭矢的方向去了,周围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宁容妗扫视了一下身后的人,见林以冬不甘地注视着自己。 她挑衅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__^*) 第56章 争执 宁容妗投进去了,那壶口就更小了,无疑给后来的人增加了很多难度,到最后只剩下宁容晴投进去了。 身后有人道:“这花冠毫无疑问是宁国公府的小姐得了。” “也得看看最后得的是谁啊。我倒希望是宁七小姐得了去,她颜色更好些。” 这话无疑被宁容晴听了去,她面上没什么变化,宁容妗却眼尖的看到了她悄悄咬起的下唇。宁容晴朝她道:“七妹妹先请吧。” 宁容妗也是佩服宁容晴的。这时候为了显摆大度,还要勉强礼让,她现在心里恐怕也不舍得才对。宁容妗才懒得管宁容晴是不是舍得,淡淡“嗯”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抛进去了。宁容妗挑挑眉,嗯,今天的投壶算是玩得最好的一次了。 宁容晴也是知道宁容妗斤两的。方才那一轮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林以冬想要破坏结果阴差阳错进了,怎么这次还进了?宁容晴在心里暗叹宁容妗走了狗屎运,拿起一根箭矢,不管怎样,她是不会输的。 她找准方位,计算好了力道。嗖的一声,箭矢飞出去。眼看就要进了,她屏住呼吸,那箭矢斜斜的蹭到了壶口光滑的内壁竟反弹了出来! 宁容晴惊愕的看了半晌,不可置信自己就这么输了!怎么会呢?明明计算好了的,怎么会出错! 司马明月倒是很坦然,在周围一片嘈杂声中亲自将花冠递给了宁容妗:“宁七小姐,没想到你玩投壶这么厉害。” 林以冬道:“是啊。你以前可没这么厉害,是不是作弊。”她一出口就不是好话,惹得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 宁容妗接过花冠,甩都不甩林以冬,将花冠递给秀杏。 林以冬又被无视了。这些年每回宁容妗都是这样,理都不理她,高傲得很,林以冬气不过,一把抓住宁容妗:“且慢,你是不是作弊,你回答我。” 宁容妗好笑地挥开她:“众目睽睽之下,你作个弊试试?林小姐,说话别不用脑子,这种事情如何作弊?” 林以冬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不行,你就是作弊!” 无理取闹。宁容希正想上前帮着宁容妗说话,却被挡住了。宁容妗道:“好啊,你说我作弊我给你检查,不过你要清楚,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你今日如此诋毁我,若我检查出来没有作弊,请问你要怎样负责?” 林以冬一时没说话。 宁容妗大声道:“既然如此,就请在场的人都做个见证怎样?我若是没有作弊,你林以冬就跑到街上大喊三声我是猪如何?” 宁容希噗嗤一声笑出来。林以冬脸色通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愤怒的盯着宁容妗。司马明月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了,拉着林以冬的手臂:“算了,大家不过是寻个乐子,不必认真。” 宁容妗无所谓道:“不检查了?” 林以冬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宁容妗在宴席上呆着呆着觉得没意思,提前出了院子,秀杏从马车上跳下来,略有些惊讶:“小姐这么快走了吗?” 宁容妗点点头,秀杏自顾自的说下去,有点小兴奋:“小姐今天运气真好,花冠好漂亮。等回去了,奴婢给小姐戴上,一定……” 秀杏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是运气挺好的,不过就靠着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定笑不到最后。” 宁容晴跟着她的步子出了院子,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她转身,见宁容晴双手叠在小腹前,一副大家闺秀的静女模样,胸膛挺起来,下巴微扬,身姿秀美纤细。现下门前只有几辆停放的马车,空无一人。也只有私下的时候,宁容晴才会放下她那好姐姐的面具。 “你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宁容晴上前几步,在距离她一步之遥之处停下来,神情柔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融洽的说着话儿。“宁容妗,你劝劝大哥哥,娶了春宜郡主吧。” “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你能不能懂点事。皇上虽然宠信我们宁国公府,但是春宜毕竟是他的侄女儿,大哥哥这样不给春宜面子,万一哪天皇上恼怒了,遭殃的可是整个家族!” 宁容晴抓住她的手臂,直视着她的脸,眼神锋利。 宁容妗才不管那么多,这事情既然爹爹都没有说什么那便不会出什么事,无论如何,宁容妗不希望大哥哥的婚事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宁容晴怎样想无所谓,反正她才不会去干涉大哥哥的决定。 “你管不着!我才不愿意大哥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她甩开宁容晴的手,提起裙摆要上马车。宁容晴又把她扯回来,扯得她身形一晃。 “宁容妗你真是被宠坏了,你能不能为家族想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有病吧。”宁容妗不能理解这个穿越女脑子里面的构造,果然是个精分。她宁容晴可以不在乎宁华彻的幸福,可她宁容妗在乎。婚姻岂是儿戏,就因为你觉得大哥哥不能得罪皇家就必须娶,那大哥哥成什么了?她就是任性,在这件事情上,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会站在大哥哥身后。更不用说爹娘和哥哥都是极有分寸的人,他们都没着急,也不知宁容晴急什么。“你放心,你怕死的话可以滚的远远的。”气急之下,宁容妗想也不想就说了。 这话正好让从里头出来的一群人听见了。 宁容希走到她身边,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林以冬却为宁容晴打抱不平,冲到两人中间:“宁容妗,你怎么可以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3 这么说自己的姐姐?” 宁容希挡了林以冬一下,将人隔远些:“我们自家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插嘴。” 平日里林以冬自视甚高,看不起宁容晴的身份,此时反倒护着宁容晴:“她不敬长者就是错了,你们宁国公府的家教呢?” 宁容晴咬了咬下唇,眉目稍稍低敛,显得黯然神伤,伸出五指轻轻地拉住林以冬的衣角,摇了摇头,同时投去感激的一眼。活生生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林以冬虽不太喜欢宁容晴,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没有甩开她,还赏赐似的对她笑了下。 “宁容妗,你的家教呢?对姐姐说了那种话都不道歉的吗?” 宁容妗道:“家教?你站在这里断章取义,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别人家的事,就是家教?” 她淡淡的看着林以冬,随后把目光放在沉默的宁容晴身上一瞬,收回视线。 “可是你就是对姐姐不逊,宁容妗,道歉!”林以冬复上前拦住宁容妗的脚步,张开手臂兴师问罪。 宁容妗皱了皱眉头,退后一步,“你再不让,我就让人把你拉开。” 林以冬扬起下巴:“你敢!” “秀杏,银霜,把她给我拉开。”宁容妗不容置疑的吩咐道。秀杏、银霜也没有犹豫,立即上前架住林以冬。两人的力气自然比林以冬一人的力气大,生生把挡在前面的林以冬架走了。林以冬只觉得受了羞辱,宁容妗竟然让贱婢摸到了她的衣服,岂有此理!林以冬挣扎开两人的桎梏,宁容妗已经上车了,秀杏、银霜也随之而上。 “宁容妗,我讨厌你!”林以冬气得胸膛起伏。马车缓缓开走,摇晃的轻纱帘幕模糊了里头人的影子。但可以分辨出里面的人不曾因为她的话有丝毫影响。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林以冬泄愤似的跺了跺脚,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跑了。 第57章 醉棠 精致的花冠在纤白的柔荑上被缓缓转动,白葱一样的指尖点了点上头银丝雕镂嵌珠的花,洁白的珍珠在指尖划过带来痒意,惹出美人毫不吝惜的称赞:“司马明月把太后娘娘的赏赐拿来当做彩头,也不知道后不后悔。” 她细细观赏了一会儿手里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轻放在铺着浅碧水仙图幅裙摆的双膝上,用手拨了拨,侧脸问:“你方才和宁容晴争什么啊?” 宁容妗不愿意多说什么,简短的答:“关于大哥哥的婚事。” 她知道宁容妗不愿意多说,也不再问了。把花冠交给秀杏收好,慢慢躺在火狐狸毛大毡上,百无聊赖的将双腿吊在外头,一前一后的踢着,把座位下的箱子踢得砰砰响。 “团团,我们去湖阳春买糕点好不好?” 宁容希有的时候会唤宁容妗团团,有的时候跟着老太太叫她七丫头。 宁容妗深深觉得这个提议再好不过,遂点了头。 湖阳春的糕点在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不仅口味众多而且价格不等,有一封糕点价值千金,也有一封糕点价格亲民。总之京城里上至达官显贵簪缨贵族,下至卖花的小贩儿都爱买这儿的糕点。不过越是贵的糕点,做工越是精细,程序越是复杂,食材越是昂贵。湖阳春有专门的店面,分五层,按照来客的身份分到每层楼去,当然最高层都是给显贵者准备的。每层楼都有来来往往服务的小厮和设立的座位、雅间。 第一层大厅左侧是排队买糕点的窗口,每个窗口卖的种类都不一样。最便宜的那一类买的人甚多,都挤到了宁容妗他们要排队的地方了。 那边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点了糕点的客官们坐在方桌前,一边看戏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第一层大厅历来是最吵的。 宁容希不想在一楼呆着,拉了拉宁容妗的袖子:“我们先上去吧。” 小厮便领着两人朝最上面那一层去了。问了这层的管事,那管事却说没有雅间了。“方才刚刚有位公子把最后一间雅间订了去,两位小姐,实在是对不住。” 管事知道两人的身份,常年和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他,很清楚怎么做,恭恭敬敬的赔着笑,又不显得谄媚。 两人戴着幕离,若是在外头吃势必得将幕离取下,这般抛头露面实在不好。五楼东面却还剩了几个用水晶屏风隔出来的空座,两人无法,便说:“算了,我们且在这儿等等,快将糕点端上来,我们带回去吃。” 说完便朝着东面的空座而去,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两位小姐,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们进雅间一叙?” 两人疑惑的回头看去,发现那男子就是在枫林里遇见的人,笑得清雅。 他拱手一揖:“在下的鸟儿惊了两位姑娘,特地赔罪来了。” 他倒是不掩饰自己是别有用心,脸上保持着温和的表情,语气诚恳。 宁容妗抿着嘴儿隔着幕离觑了宁容希一眼,这男子虽然话是这么说,眼神好像也规规矩矩地,可明显就是注意着宁容希,冲谁来的不言而喻。 原来二姐姐桃花也开了呀。说真的,这人单论外表的话看起来还不错。 不等宁容希回答,宁容妗清了清嗓子:“你要请我们,可你一个男子,我们俩都是女子,孤男寡女怎么能共处一室?” 男子低眉一笑,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婢女:“这么多人如何算得上是孤男寡女?在下诚意邀请两位,还请切莫推辞。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来,懊恼的轻拍脑袋,“在下司马俊。” 司马俊?司马明月的哥哥? 他的目光放到地面,姿态极恳切。宁容妗看宁容希没反应,一口答应:“好啊,你带路。” 宁容希轻轻捏了她一下,她用眼神示意没事,然而发现宁容希大抵是看不到她的眼神的。 三人前后进了雅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敞的黑漆窗子,窗前是黄花梨木圆桌和套椅。椅子线条流畅,微微后仰,贴合人体,上面铺着柔软的兔毛垫子。角落的架子上燃着熏香,除此之外还摆着些装饰陶瓷品。柱子边儿上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花儿。 墙壁被涂刷成了银灰色,挂着些山水画、木雕。整个房间雅致静美。 司马俊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两人引到座位上,把二人在取不取幕离这一问题上的犹豫看在眼里:“二位小姐还是取了幕离吧,我们互相都见过了,再戴着也无意义。” 他说的话在理,两人也未有再犹豫,取下了幕离放到一边。司马俊仿佛这才看见宁容妗,眼里闪过单纯的欣赏和惊艳,赞叹道:“这位想必就是宁七小姐,在下早有耳闻。” 宁容妗回以一笑。等糕点的时间还长,宁容妗两人不好贸然开口,司马俊倒是显得很随意和放松:“两位小姐喜欢吃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4 什么大可以再点,今日的钱都算在我身上。” “不必了,钱我们已经付了。”宁容希道。 司马俊看着她,视线灼热:“小姐还不肯原谅我?” 宁容希避开他的视线,垂眸道:“你想多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原不原谅。” 司马俊倒是很坦诚,视线粘着宁容希不放,直言:“宁二小姐,方才是我唐突了你,还请你不要怪罪。”宁容希像是想起了枫林里的情形,蓦地红了粉颊,忍着羞涩的瞪了司马俊一眼,正对上那灼人的视线,恼意涌上来,作势要去拿幕离:“你看什么,小心我让丫头哄你出去!” 司马俊伸出手去,想按住她的手,又察觉不太妥当,收了回来,略尴尬的解释:“宁二小姐。”他还是握住了幕离的那一端。宁容希拉了拉,没拉动。“你放开!” 司马俊好脾气的放开了幕离,无奈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不看你便是了。” 宁容妗夹在两人中央,一边看戏,一边吃着小糖球。宁容希放下幕离,慢慢坐了下来,司马俊也随之坐下来,将视线投向窗外:“宁二小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儿长得美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实话实说,在下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你很合眼缘。这话虽然显得孟浪了些,却是在下的肺腑之言,无半个字是假的。” 宁容妗看着目视窗外,眼睛都不眨地说话的男子,憋着笑意。宁容希臊得双颊通红,连耳垂都和那红宝石的颜色一般无二,一向颇放得开的人此时也害起羞来,眉色艳丽,忍着坐在原地,只是双手抓紧了。 “在下对小姐只是倾慕而已,并不是那轻浮浪子,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倾慕一词就轻轻松松的被他说出来了,宁容希猛地攥紧了手又松开,对面的男子还是僵着颈子看着外头,她想笑又忍了忍,吸了一口气道:“你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就说这样的话,还说你不是孟浪之徒?” 司马俊状似苦恼的做了个丧气的表情,有意逗宁容希开心:“这明明就是小姐的错,只怪你生的太美。” 他是极清俊的男子,做起这等哄女孩子开心的事显得有点滑稽,宁容希忍不住弯起嘴角,又强自压下去:“胡说,你在我妹妹面前这么说我,可算是瞎了眼了。” 被点名的宁容妗无辜的咽下嘴里的东西。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真的。 司马俊看了宁容妗一眼,慢慢道:“宁二小姐此言差矣,古有君复爱梅、元亮喜菊,今我独赏一海棠而已。”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小厮把刚出炉的糕点端进来,一眼不敢抬,送完东西就走了。司马俊借着这个空档把眼光移回来,看着桌上的蜂蜜枣泥糕、八珍糕、枇杷糯米糕、莲子卷,失笑道:“原来二位喜欢吃这些,嗯,很符合你们气质的东西。” 宁容妗倒觉得没什么,就眼见着宁容希脸上一直红着没褪下来的迹象,一时觉得很有意思,平日里都是二姐姐调戏她,这会儿轮到二姐姐被人调戏,这滋味爽。 第58章 刘嬷嬷 宁容希终究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胆大热情的男子,没坐一会儿就腾地站起来:“我回去了。” 宁容妗忍笑吩咐秀杏把糕点包起来,对司马俊礼貌的告辞,走出房门对身后的下人说:“今日的事情你们谁敢说出去的话,就不用活了。” 两人回了府,宁容希还是不回自个儿的院子,和宁容妗回了水悦居。 往常被二人青睐的糕点无人理会,屋子里的人都被清理出去了。宁容希踢掉鞋子,一下子扑到的床上,脸埋在靛蓝色织锦芙蓉缎被面上,含糊不清的哀叹着。宁容妗默默地拿起绷子继续绣麒麟。床上的人儿叹了半天,不见回应,从被面昂起头,不满道:“你怎么不理我?” 她头也不抬地说:“二姐姐又没有叫我。” 宁容希在被子上滚了一圈,架子床上垂挂的香囊随着晃动起来,伸出一只手臂,时不时戳弄香囊。宁容妗绣了一会儿,瞧了瞧床上苦恼的人儿:“二姐姐,我觉得他挺好的。” 宁容希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司马俊。” 她说:“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看他虽然对你有意思,但是分寸拿捏得很好,没有让你不痛快,再说他长得也好看啊。” 从种种迹象来看,司马俊至少是一个尊重姑娘的人,不是乱来的。她想起来宁容希多次夸赞平王好看,不由得问:“你不会还想着平王吧?” 宁容希不屑道:“我才没那么贱呢,平王都已经有正妃了。”话音一转,“司马俊长得……还算可以吧。” “就是嘛,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看看,免得四伯母一天到晚操心你的婚事。” 以前刘氏天天往洵雅院跑,后来操心上了宁容希的婚事,惹得现下宁容希天天往水悦居跑,真不知道该说这对母女什么才好。宁容希想起那人说的话,脸上又浮起一层臊意,半天不出声儿。外头响起刘氏身边的婢女花羽的声音。 宁容妗一听就知来找宁容希的。 宁容希赶紧把帘子放下来,趴在床沿把鞋子藏到缝隙里去,裹着被子探了个头:“就说我不在。”说完又钻进去了。 花羽隔得远远的行了礼:“二小姐,你就随奴婢回去吧,别为难奴婢了,奴婢知道你在这儿。” 帐子里无人应声。 花羽又说:“您要是不跟奴婢走,奴婢就惨了。”花羽泫然欲泣。 宁容妗道:“花羽,你家姑娘真不在。” 花羽眼里的泪珠儿滚着,把宁容妗弄得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宁容妗呵呵一下,在心里为宁容希点了根蜡。 “二小姐,看来您是不理奴婢的死活了,也罢,奴婢这就回去领罚,五十棍子也没什么,奴下辈子在床上躺着,总还会记得曾经和二小姐的好……” 架子床抖了抖,帘子猛地被拉开,宁容希一脸绝望的吼道:“够了,说罢,娘这回又看上哪家公子了?” 宁容妗等人走了,拿起花冠往头上比了比,满意的想,这东西还不错,也算是收获了。又支使夭夭去看看大哥哥有没有回来。 过了两天,姚氏送来个专门教导宁容妗礼仪的嬷嬷。这嬷嬷不是别人,正是姚氏的贴身的刘嬷嬷。姚氏一天到晚琐事缠身,没精力再教宁容妗这些了。琴棋书画这几样宁容妗能自己摸索,有的时候姚氏或者宁华彻都会亲自教她。但礼仪这一块的话没长时间的练习是不行的。 刘嬷嬷是伺候姚氏多年的老人了,资历高是没话说的,在姚氏还没嫁到宁国公府来之前,就是随侍在姚府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大场面见过不少,各种礼仪规矩清清楚楚。刘嬷嬷长了一张和蔼的面庞,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5 脸,只是人老之后颧骨因为皮肤干瘪凸出来了。长年梳着妇人髻,发丝儿无论黑白都发着亮。一根简简单单的檀香木插在发间。虽然姚氏发给的银钱从来不少,但刘嬷嬷从始至终都穿着朴素的宝蓝短衣,下面是罗锦素裙。无任何装饰,看上去和一般的管事嬷嬷无二。 即便年事已高,刘嬷嬷除了对着主子会弯腰屈膝之外,对手下的人都是挺直了身板的,行事洒脱甚至说得上雷厉风行。宁容妗对着这位伺候了两代长辈的老人,一点花样儿都不敢玩。 “小姐。”刘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之后站得端端正正的:“以后,就由老奴来教小姐礼仪。” 从此宁容妗开始了有苦难言的礼仪训练。她自以为自身的礼仪是没有问题的,在多年姚氏的耳濡目染下,再怎么也不能坏到哪儿去。事实上,学习礼仪变成了宁容妗经受的第一个算得上打击的打击。 每天都被雷得外焦里嫩、酥脆爽口。 宁容妗被按在墙上,头顶一个高脚杯子,里面盛着晶亮的酒液。面前是一条笔直的石子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磕得人脚疼。刘嬷嬷带着笑,温和地对她说:“小姐,保持这个姿势,只要你头上的酒没洒出来一滴走完这条路,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宁容妗顺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石子路望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又不是选秀女,用、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就是头上没有这杯酒,我能不能顺利走完也难说…… 她极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刘嬷嬷面不改色,笑得越发温和:“小姐,今天中午的芙蓉汤撤了。” 宁容妗欲哭无泪。 她战战兢兢的走出一步,脚以有些怪异的姿态覆到石子上。脚下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高低不一,虽然都被打磨的很光滑,但只有将重心放在最高的石头上才能站稳,那支力的点上顿时生疼。宁容妗轻呼一声,立即咬着下唇,粉嫩的唇瓣白了几分。 刘嬷嬷踮起脚尖检查了一下酒杯,满意道:“小姐忍忍,就这样坚持下去。” 宁容妗僵着脖子,认命地继续走下去。这一条路不知有多长,宁容妗每一步都觉得脚要废了。刘嬷嬷一边在纠正她的姿势,一边鼓励着。可那些话语在宁容妗脑海里最后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一不留神儿,砰的一声,酒杯砸在石子上碎成碎片,混合着酒液炸开。刘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宁容妗,随后放开,退后一步,恭敬而不掩饰关心:“小姐没事吧?” 宁容妗活动了一下脚,只觉得钻心的疼,但是却没被酒杯碎片伤到,摇摇头。 “小姐能走到这里,比老奴想的还要远些。今日就不走这个了。” 宁容妗恹恹的神情一下子转换过来,几番确认,终于确定刘嬷嬷放过自己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宁容妗正想欢天喜地的跑回屋子里,还没跑上两步,刘嬷嬷的声音传来:“小姐,不可以跑,步子放小,对,肩膀正一点。” 一只手在她的后颈处按着,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她的下巴:“挺直,这里收一点……” 吃饭时间,宁容妗端坐着拿起筷子,还没接触到那一块香喷喷的鸭肉,刘嬷嬷的声音又从后头悠悠传来:“小姐先别吃,今日是小姐一人用膳倒是没什么,若是有长辈在,则……小姐夹菜的时候要轻轻拉住袖子下摆,如这般……” 喝茶。“小姐且慢,双腿并拢……” “裙摆这么大,谁看得见啊,嬷嬷。” “小姐,这是礼仪。” 行礼。“小姐,再蹲下去一点,头埋下去,埋得太低了,不要咬下唇,坚持到这炷香烧完。” 宁容妗僵着身子过完了第一天。 第59章 郑尧淳 小巧秀气的玉足摆在秀杏的膝盖上头,脚背上一片完好无暇,面对着秀杏那一面却是青青紫紫惨不忍睹,和羊脂玉一样柔嫩细腻的皮肤两相一对比,更是显得触目惊心。小小的脚趾头委屈的卷在一起,分外可怜,看得秀杏心疼的冒眼泪。 单手拿起玉瓶,扯开木塞,将白药膏在手心里抹了几圈,下手小心地在脚上缓缓地按揉着,宁容妗哎呀一声,唬得秀杏眼泪唰唰直掉,带着哭腔:“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宁容妗有气无力的将被子捂住脑袋,声音闷闷的:“我都没哭,秀杏你哭什么啊。” 秀杏下手更加轻了,神经紧张的回答:“小姐,不如我去跟夫人说,不、不学了吧。这哪里是学规矩,明明就是折磨人。” 脚底下的药很快有了药力,微微发热,缓解了疼痛,宁容妗享受着闭上眼:“娘自有她的道理,忍不了也得忍着。” 秀杏掌握着力道不停手上的动作,语气有点埋怨:“可小姐又不是去参加什么选秀,哪里用得着?”小姐平白无故的吃这些苦做什么,就是以前也没人敢说小姐没规矩啊。以小姐的身份,就算是没规矩又怎么了,难不成还嫁不出去了。 宁容妗知道她在想什么:“将来的事谁知道呢。秀杏,人站在哪里就要负担起那个位置相应的责任。不给宁国公府丢脸,就是我的责任。” 更不用说这是娘叫做的,反正无论怎样娘都是对的! 秀杏无法,跟银霜说:“去把小姐的鞋子加上一层棉花。” 银霜去了。等秀杏将她脚上的一一抹匀净,那双莲足已经泛起了粉嫩的桃花色,深青色的地方已经褪了些颜色,看起来好的很快。因为脚上血液活络,宁容妗脸上晕红了一片,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呼吸清浅,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秀杏蹑手蹑脚的抱了床褥子过来,给她盖上,绞了帕子净了脸。出去寻了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人抱到床上去睡了。 连着受了几天的折磨,宁容妗颇有些精力交瘁。这天趁着刘嬷嬷放了假,宁容妗拿着绣好的麒麟跑到宁华彻的柏舟轩去。屋子里没什么人,他的院子一向清净,除了几个小厮,见不着个丫头。 宁容妗钻进卧室里去,在柜子里翻出一件稍微和麒麟的颜色对的上的衣服,就坐到凳子上缝起来。缝好之后得意的甩开来看了看,满意的不行,严丝合缝不说这位置还显眼,恶搞哥哥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正巧响起来由远及近的人声,宁容妗赶紧躲到桌布下头。没一会儿,脚步声清晰起来,她感到有人进了屋子,正朝这个方向来,下意识的敛了敛衣角,身子尽量缩小。 “此次平王从南疆回来,带回来的使臣是来求亲的,朝贡丰富得很,你说陛下会同意吗?” “郑兄这不是明知故问?现下我明国虽然国力强盛,但从长远考虑,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会派一位公主和亲的。” 男子爽朗一笑:“那可不一定,南疆看似臣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6 ,实则野心勃勃,这次求亲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说着说着,各自在桌子边相对而坐,宁华彻把开口向下的杯子倒过来,慢慢往里头倒了杯水递给对面的人。 “陛下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想这么快撕破脸,不然上次边境无缘无故丢失的十万石军粮,陛下怎会压下不提?” 男子轻啜了口茶水,雾气氤氲了那双琉璃眸子,放下杯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那陛下会选哪位公主去和亲?” 宁华彻看了他一眼:“谁都可以,嘉仪不行。” 郑尧淳表示赞同,嘉仪是骠骑大将军的亲外孙女,又是正宫嫡出。若是被派去做这两国之间的政治牺牲品,恐怕会军心动摇。只要不关嘉仪的事,她郑尧淳也懒得理。思及此,他脸上一贯疏懒的表情更加随性,撑着下颌思索起来别的事情。 “前些日子出了件趣事。永州挖出了一座不小的金矿,你猜猜最先带人发现的是个什么人?” “哦?”宁华彻淡淡表示疑惑,视线落在沉浮的茶叶上,隔着雾气看不清神色,显得漫不经心:“不知。” 郑尧淳也不以为意:“是个女子,关键是这女子还挺聪明,发现之后第一个就找上了太子。” 宁华彻这才微微感兴趣,正欲说点什么,忽然住了口,食指和中指并起敲了敲桌面。郑尧淳正色,收起了那股子随意。宁华彻不动声色的蹲下去,猛地拉开了桌布,看见宁容妗蜷成一团,侧着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来人,光线昏暗的环境里一双眼珠子闪着微微的懵懂,绽放一个调皮可爱的笑:“我听着正入迷呢?怎么不讲了呀。” 宁华彻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去:“团团,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容妗把手放到宁华彻的手心里,他一手护着她的头顶将人拉出来。只见她手里还拿着一件自己平日里常穿的袍子,在手里捏成一团,皱巴巴的。伸手将袍子拿过来,甩开一看,只见胸前一个张牙舞爪脚踩祥云的麒麟,占了颇大一块地方。这袍子本来是月白色底纹,配上这么个五彩的吉祥物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他扶额:“团团,大哥哥最近得罪你了?” 宁容妗拨浪鼓似的摇头:“大哥哥嫌弃吗?这多威风啊,你看你穿着走出去能吓坏一群人呢,为此我还特意把麒麟的眼睛绣大了点。这样那个春宜郡主就再也不烦你了。” 宁华彻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有点嫌弃。” 宁容妗阴下脸,皱着眉头盯着大哥哥,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我要生气了几个字。 他将衣服叠好,装进了柜子里,含笑道:“骗你的。” 郑尧淳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对兄妹玩笑,出声道:“小丫头长这么大了,怪不得那京城美人册上第一个就是你,我还以为你是当年那个小豆丁呢。” 宁容妗顺着声音看向来人,只见男子大约二十上下,一身红色官服未脱下,那鲜艳的颜色衬得皮肤白皙紧致,面庞轮廓柔和。眉峰锋利干净,其间弥漫一片清浅英气,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青玉冠后流泻着飘扬青丝,舒朗亲切又捉摸不透。 他正看着她。宁容妗疑惑的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郑尧淳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啧啧两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当年我好歹也帮你赶过一回泼妇,你就不记得我了?” 她被他说得一懵,细细思索起来,泼妇……谁呢?林以冬?宁容晴?还是更久远的江雪曼?她长长的哦了一声,看着郑尧淳随之挑起来的眉头,道了一声:“不记得了。” 郑尧淳有些气闷,摆了摆手:“得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他上前几步,围着宁容妗转了几圈,脸上的表情玩味得很:“长高了许多,容色也更甚从前,可年岁还是小了些。” 宁容妗哼了一声,样子娇俏:“这位大哥哥,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宁华彻在这空当插话:“他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子,郑尧淳。” 郑尧淳?真的没听过。 第60章 梨园媚 宁华彻似笑非笑地看了郑尧淳一眼,眼神有点泛冷:“敢在我面前说我妹妹没良心?”他语气平静无波,不像是疑问,倒像是小小的陈述,咬字浅浅。 郑尧淳做出一副恍然间知错认错的诚恳表情,拱手大大的一揖,有点夸张:“是在下的错,既然你们兄妹有话要说,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郑尧淳迈着慢步走出柏舟轩。一边笑一边摇头,不知是对谁说的:“你可是要吃些苦头了,小丫头不认人呢。” 宁容妗目送人走了。心想: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我真的见过他么?疑惑的甩了甩脑袋,对宁华彻表明来意:“大哥哥,你知道司马俊是个什么样的人不?” 司马俊…… “你问他做什么?” “你别管,尽管告诉我好了。” 宁华彻与司马俊也只是泛泛之交,两人在官场上一个从文一个从武,若说交集,只能是偶尔在御前相互见过。只不过观察其行止,像是个不错的人,外界也并没有这个人的什么流言蜚语,他要么是洁身自好,要么表里不一。 “他是五品御前侍卫。” 宁容妗闪着好奇的眼睛期待的盯着宁华彻,可他只有这言简意赅的一句就什么也没了。宁容妗不禁失望道:“大哥哥也不知道啊……” 宁华彻颔首,把人拉着坐下,将糕点往她那处推了推:“饿不饿?” 她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窗外层层叠叠的屋檐上变幻着一片燃起来的晚霞,蛋黄一样的太阳探出半个身子来窥视着人间。晚霞的边缘是青蓝色的沉淀和白云鼓鼓的边。他处已经暗沉了一片,只剩下微微透明的暗蓝。 好像真的有点饿。 她抓起一块糕点小小的咀嚼起来:“唔……哥哥你也吃……” 宁华彻道:“我不爱这个,你吃吧。”起身点了一根蜡烛,暖黄的光亮从他手指缝中扩散出来,映得五指剔透无瑕。他放下火折子,光亮随着他的离开争先恐后地占满了每个角落。只剩下两人的身影还是暗的。 宁容妗咬着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茶,还是决定跟大哥哥说:“大哥哥,你去查一查司马俊好不好?” “哪方面?” “方方面面。比如他有几个通房,去过几回妓院,有没有和别的姑娘不清不楚……嗯,有没有什么恶习、疾病……” 还有什么呢?她细细的数。 宁华彻表情有点微妙,不太好看:“团团,你……” 宁容妗啊了一声,看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多想了,连忙双臂交叉掌心向外表示否定,解释道:“不是不是,大哥哥想错了。”她笑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7 得狡黠:“是二姐姐的事情。” 她把那天宁容希遇上司马俊的事情说了。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那司马俊还人模人样的,就是不了解司马俊的为人,反正四伯母急着二姐姐的婚事,考虑考虑这个司马俊也好。” 宁华彻放下心来,他方才差点以为这小姑娘就春心萌动了呢。此事简单,答应道:“也好,过几日我再把结果给你。” 宁容妗办好了事情,心情舒畅,想起自己的恶作剧还不忘捉弄一下宁华彻:“大哥哥要记得穿那件袍子哟!”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又过了几日,宁容希又跑到她院子里来了。一进门就抱怨:“大姐姐自从订了亲,就越发无聊了,整日不是管着那些琐事就是绣嫁衣……”她有几分气恼的坐下,脚上沾着点泥污,发梢微凉,带着露气。 彼时宁容妗正在试穿最新的秋衫。从珍宝阁量身定做的最新的秋衫款式,内里是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长及脚踝,裙摆下侧边开了一条一尺长的缝隙,露出里头水蓝色的花纹,下摆宽而轻,如浪花般微微卷起。腰部高截,以一条简单的柔软蓝色宫绦打成一个简单的蝴蝶结,上面外罩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胸前纠结着完美拼合的瑞草图案,顺着图案设计的花扣没有一点突兀之感,甚至看不出那是扣子。 一双手撩起那光滑柔软的秀发,将玉涡色的帛带缠到臂上。轻如无物的帛带柔顺的贴合在臂弯处,银河一般晶莹朦胧。少女轻点朱唇,眉间是惯常的桃花钿,一头青丝未曾束起,随意的披散开来。镜前的女子侧过脸看着来人:“二姐姐又去找大姐姐了?” 宁容希欣赏的用目光逡巡着女子的装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油然而生出赞叹:“你穿这身出去,得看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宁容妗掩袖一笑,眉目明亮灼灼其华,走到跟前:“二姐姐就埋汰我呗。” “我这是赞美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宁容希说完,视线从宁容妗那张脸上移下来,刚刚走了好一段路,感到喉咙有些干涩,遂对秀杏道:“去,把你家小姐的好茶给我泡一壶来。” 等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银霜和夭夭在里头整理衣柜,宁容妗开了窗前紧锁的红木嵌金锁的小盒子,找出压在下头的一张薄薄的纸,塞给宁容希。宁容希见她神神秘秘的,小声含糊嘟囔一句,展开信纸。这一看,脸上倏忽飞上一抹红霞,强自镇定的揪了揪宁容妗的头发,惹得对面的人娇呼一声,不满道:“二姐姐干什么,我这是帮你。” 宁容希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含羞带怯:“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没关系,万一以后喜欢了呢?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你那个表哥啊,我看你再不答应一门婚事,四伯母迟早帮你定下来。”宁容妗一边揉着被扯疼了的头皮,一边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知道了也没用,难不成我还要主动找他娶我么?宁容希想。 秀杏把泡好的茶端到宁容希面前,嘱咐一句:“烫着呢,二小姐小心些。” 宁容希把微微发凉的指尖在青瓷杯上碰了碰,虚握着茶杯。宁容妗撑着下颌,直直的看着宁容希,对下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屋子里的人鱼贯而出,只剩下她们俩,静悄悄的。 她压低声音:“我们再去偶遇一回不就得了。看看他会不会再找你,说不定一来二去他就上门提亲了呢?” 宁容希稍稍倾身,听完犹豫道:“你这是什么破主意,这是私相授受好不好,被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不被发现就行了,再说了,我看那司马俊是个懂分寸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宁容妗看了一下大哥哥调查的结果,那司马俊一向不和女眷多接触,后院只得一个通房,碰没碰过不知道,但是比起四伯母选的那些人好多了。这时代,这样的男子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司马俊是司马阁老的嫡亲孙子,年纪轻轻就入了陛下跟前做五品侍卫,人还长得好,妥妥的金龟婿啊。和宁容希挺配的。 宁容希还是不太赞同,或者说有一点放不下身段,少见的扭捏道:“可,怎么偶遇啊?” 她这是同意了。宁容妗在心里头窃笑,眼里闪着慧黠的神采。 一个时辰后,梨园门口站了两位青衣小公子,身形纤细,腰配白玉牌,贵气十足。 为了显得逼真些,宁容妗两人特意将皮肤抹黑,眉毛画粗了,足下垫高了。若不是熟识的人,只没人会认出她俩的女儿身。宁容妗也只是晓得今天司马家的老太太要来梨园看戏,猜度着司马俊可能会来,才带着宁容希来的。两人虽然遮掩了几分女儿娇态,但还是显得有几分突兀,吸引了不少视线。 来梨园看戏的人不乏闺中少女,但那都是戴着幕离,坐在围起来的帘帐后头,专门点人单独唱的。若是以女儿身来,势必不能随意走动。宁容希有点不自在的顶着不时射过来的视线,用抱怨的语气对宁容妗道:“你看看,你这张脸就会惹祸,怎么遮也遮不住。” 宁容妗本想像平日里一样吐吐舌头,硬生生的止住了,轻咳一声,悄悄道:“我能怎么办,我已经抹了很多黑粉了,再抹就不自然了。” 第61章 美人错 两人步入园中,悄悄用目光搜索着院内的场景。东面有一座三层高的戏楼,下面打了个台子,戏服加身的戏子甩着长袖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正是贵妃醉酒。戏台子面前一排一排的藤椅和茶几,坐满了人。 没看到人,宁容希询问的看向宁容妗,宁容妗看戏台子后面还有通道,应该不止这一处在唱戏,遂指了指戏楼后头,说:“那边去看看。” 两人缩着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朝着背后走去,被一个跑堂小厮拦下来,那人粗布长裤,皮肤粗糙,一张脸平凡无奇,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你们干什么,后头都是贵人在的地方,你们不能进去。” 宁容妗粗着嗓子,负手在后,学着戏本子里演的说话:“瞎了你的狗眼了,小爷可是宁国公府的八少爷,你敢拦本少爷?” 她一身贵气确实不是装的,只是这小厮看她衣饰简单有些犹疑,到底软下声音道:“这位爷可有证据?实在不是小的不放人,这后边司马阁老的夫人正听戏,小的若是无缘无故放你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宁容妗挺直了身板,努力显出高傲的模样来,从袖中甩下一锭银子。那小厮连忙捡起来,一看后头的雕纹,确认是宁国公府的样式不错,也来不及细想,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点头哈腰:“是小的眼拙,两位请进,请进!” 两人顺利进去了,后头却比前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8 头宽敞了许多,这边的装饰布置明显比外院精致华美些,东面也搭了个戏台子,隔得有些远,锣鼓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宁容妗正想着拉二姐姐过去,就看到戏楼廊架折角处有人在推搡。 她本不欲多管闲事,刚走出两步却被宁容希拉住了,宁容希还端着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僵着背脊,用眼角盯着她:“团团,我们过去说什么呀。” 宁容妗却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扭曲的扫了眼宁容希就算裹起来还是露陷的胸部,纠结着提醒道:“二姐姐,你还是不要挺胸的好。” 宁容希不明所以,眼珠子转了转,等明白过来宁容妗的意思,不由得低头看了看,立马抱住胸口,斥道:“流氓!” 谁没有似的。宁容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谁还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啊? 她正想说什么,就顺着视线看到廊架的那一段,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纤细的影子,那人唇红齿白,女里女气地朝她们奔来,嘴里还含着:“公子,救我!” 今天出门好像没看黄历?我们两个女扮男装就够危险了,这儿还有一个!关键是那紧紧束起的腰部展现的玲珑的曲线,没有一点处理过的柔嫩的皮肤,不曾压低的声音,这摆明了是个不懂掩饰的傻子呀! 宁容妗在被那人扑到的前一刻还在想,这人究竟是哪家的傻千金我怎么没见过。 她身子本来就纤细,一阵冲撞袭来,身子受不住的倒了下去,幸好在倒下去之前,始作俑者良心发现,先是没想到她这么弱不禁风惊呼一声,再将所有重量压在她身上,伸出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声闷响,宁容妗悲壮的哀嚎一声,感觉要被撞成脑震荡了,后背火辣辣的疼。那人的手放在她胸前,盯着一脸痛苦的宁容妗,傻傻的道:“天啊,你长得……”宁容妗脑子里一团混沌,听不见身上的人说什么。那人复察觉到手感不同寻常,愣愣的摸了摸,再不可置信的下重手捏了捏,捂脸尖叫:“啊啊啊!你也是个……唔……” 宁容妗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反应迅速的捂住这傻姑娘的嘴。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胸都要被你捏得不发育了! 宁容希将覆盖在她身上的人拉开,扶起倒地的宁容妗,担忧道:“无事吧?” 宁容妗摇摇头,拍了拍尘土,艰难的爬起来。对面又冲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锦衣公子哥儿,带着一群家丁,耀武扬威的走来。那锦衣公子哥儿身形不高,有点羸弱,眼下有些青黑,架子倒是摆的很足。 公子哥儿眯着一双□□的眼睛盯着宁容妗,看了半晌,不由得暗暗可惜:皮肤黑了些,身量也小,若是个女子就好了。若是个女子,本公子一起带回去。 又将眼珠子放到一边的人儿身上,色眯眯的:“小美人,你跑什么呀,跟着哥哥,哥哥保证你锦衣玉食……” 地上的人被吓得一个激灵,矫健的爬起来,躲到宁容妗身后,扯着她的袖子:“救我!” 我怎么救啊,你大爷! 宁容妗抽回袖子,作了一揖:“这位公子,为何要为难我身后这位……小兄弟?” 那公子哥儿露出了一个神奇的笑容,总之引人深思,原来笑容也可以这么恶心。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公子看得起她,想把她讨来做个妾,不行吗?” 身后的人露出半个身子,呵斥得很有气势:“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她忽然住了口,神情愤怒,“总之,你敢抓我,小心我灭你全家。” 这话好霸气。 宁容妗朝旁边偷偷迈开一步,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察觉没了遮蔽物又利索的躲到她身后去了。宁容妗颇有些无奈:“这位公子何必为难人呢?光天化日,你强抢民女不怕被抓?” 公子哥儿傲慢的哼了一声,手上的折扇一甩,扇起一阵凉风:“怕?本公子可是旬阳侯府的二公子,姑姑是得宠的江美人,怕什么?” 这话好熟悉啊。咦,这难道是江雪曼她哥哥?细细一看……江雪曼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看不出来。不过,旬阳侯府真是个出奇葩的好地方。 身后的女子听见这话,像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一下子炸毛了:“江美人那个贱人!你居然是她侄儿,好啊你,我告诉你,你完了!”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宁容妗和宁容希面面相觑。 “你敢辱骂我姑姑?你骂我姑姑就是骂皇上。你不要命了?小美人,快跟哥哥走,哥哥免了你这不敬的死罪。”公子哥儿说完,对下属做了个手势,他的下属显然做惯了这一类事情,对主子的示意了解得很,纷纷过来抓那女子。 那女子还沉浸在愤怒里:“我就骂了,我还骂的少了?我告诉你……啊……” 宁容妗一把将她拉过来,躲开那些利爪,低声骂道:“躲啊你……”于是院子里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你追我逐。宁容妗先是拉着那女子东躲西藏,后来完全是被那女子拉着到处跑,眼看着要撞上那公子哥儿的胸膛,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于是身后的一群下属刹不住车,和自己主子撞倒了一块儿。 哀嚎声四起,夹杂着公子哥儿的怒吼:“你们这群蠢货!” 那公子哥儿脸上挂了彩,龇牙咧嘴的站起来,眼光一转,视线移到一边站着的宁容希上。 这也是个美人啊……今儿艳福不浅。公子哥儿看见美人顿时神清气爽,淫邪一笑,拿着扇子指使身后的下属:“去,把那个美人儿给我抓起来……” 宁容妗被女子拉得跌跌撞撞,听见那公子哥儿的声音,心肝儿一颤,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快跑吧。” 然后转身朝宁容希跑去,宁容希一见情况不好,也朝宁容妗的方向跑来。但追她的都是些男子,宁容妗眼睁睁的看着宁容希身后的男子那双粗大的手快要触及二姐姐的衣摆,不由得尖叫一声:“二姐姐!” 第62章 我的人 斜里飞出一个人影,一手揽住宁容希的腰,一脚踢飞那些人。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宁容希耳朵里,犹如天籁,呼出的鼻息染红了宁容希的脸颊:“宁二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呢。” 司马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帮子人,不见脸红气喘。稳稳地立在地上,侧身挡在宁容希前头:“不知江四公子这是闹的哪一出?今日祖母包了场子在此听戏,江四公子是来唱戏的?这么热闹。” 江四公子在一片□□声中还是色心不改,一双眼珠子仍然黏在宁容希身上,理了理衣摆:“司马公子何必多管闲事,本公子不过是抓个逃走的小妾罢了,你且让开。” 无耻!你才小妾呢。宁容希愤恨的上前一步,被司马俊揽住了腰,那只手恰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69 到好处的禁锢住了她。司马俊笑意不改,眼里却跳跃着一簇怒火,淡淡道:“是吗?这明明是我的人,怎么成了你的小妾了。” “你的人?不可能!”江四公子拿着折扇指着宁容希,不相信到嘴的鸭子一只都没吃到。司马俊一脚踢飞他的扇子:“江四公子,你还是礼貌些的好。” 江四公子本来牢牢的抓着扇子,被那力道带得双手一疼,痛呼一声。四下望去,奴仆全都没缓过劲儿来,站都站不起来,这才油然而生生出一股子惧怕。颤巍巍的退后两步,目光闪烁的不敢直视司马俊渐渐冷冽的眼神,色厉内荏地放出一句没气势的狠话:“司马俊,你等着!” 看着江四公子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司马俊适时地松开了宁容希,又变成了那个温和的公子:“你可有伤着?” 语气蕴藏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宁容希悄悄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眸子:“没、没有。” 司马俊轻笑出声,悦耳好听。惹得宁容希羞红了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二小姐下次……”他忽然顿了顿,“还是不要穿男装出来了。”他握着拳头拿到嘴边掩饰性的清咳一声:“嗯,不太像。” 宁容希空茫了一阵子,想起宁容妗叫她不要挺胸,隐晦的瞟了一眼鼓起的胸前。脸上的表情一阵青后一阵白,一阵白后一阵红,最后恼羞成怒的踩了司马俊一脚:“登徒子!” 司马俊纹丝不动的任由她踩,苦笑道:“二姑娘,在下什么也没说啊……” 不远处宁容妗站在远处当摆设,窃笑着看两人说话,肩膀忽然被人一拍,那女子用肩膀撞了撞她,直把宁容妗撞得歪斜两下:“你怎么回来了?” 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珠子神采飞扬,扬起下颌:“你叫什么名字,小美人~” 宁容妗恶寒的哆嗦了一下,嫌弃的瞟了女子一眼,不答。女子不以为意,蹦到她面前,挡住视线:“你救了我,我得知道你的名字才好报答你呀。” 宁容妗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是何人,拍了自己一下,喃喃道:“好眼熟啊……” 女子听不清她说什么,伸出手往她脸蛋上摸了一把,看着指尖黑色的粉末,惊喜道:“我就知道……”她戳了戳她的脸蛋:“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 宁容妗捂着脸蛋退后一步,皱起眉头:“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晋淼淼,我母……娘说我五行缺水,所以叫我淼淼。” 宁容妗一下子就戳穿了她的欲盖弥彰。 “你该不会是公主吧。” 晋淼淼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巴。欣赏的看着她:“你好聪明!” 拜托。在这京城里,姓晋,说话又这么霸气的,一开口就是灭了你全家的的女人,不是公主这种昂贵的生物,还有可能是啥啊? 宁容妗呵呵一笑。“我叫宁容妗。” 晋淼淼跳起来,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围着宁容妗转了一圈,啧啧叹道:“原来就是你啊~”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忽略了宁容妗没有行礼的事情:“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公主,我们最多能把你送到宫门外。其余的你得自己走。”宁容妗抽了抽自己的手臂,一点儿也拉不出来。 “不是,我要跟着你回家。” 啊? 她愣愣的张着嘴。 晋淼淼诚挚的望着她,一点儿不含糊。 最后司马俊亲自护送她们回了宁国公府,晋淼淼也跟着回去了。宁容妗见宁容希自上了车就一语不发,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想知道这两人发展的如何了。方才被晋淼淼缠着什么也没听见。遂挨着宁容希坐下来,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呢,宁容希就扑到她身上。脑袋撞得一疼,宁容妗暗自感叹今儿不吉利呀不吉利。耳边传来宁容希又羞涩又压抑又兴奋的声音:“他说要来提亲。” 提亲!好呀,我看般配的很。 她一时间连疼都忘了,把宁容希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确认道:“真的?” 宁容希低着头,绞着袖子,一动不动闷闷的嗯了一声。宁容妗瞧着这二姐姐显然是动了心的节奏,不由得有一种成就感,热泪盈眶道:“好啊好……” 语气颇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白菜终于拱到猪了……不,被猪拱了的欣慰之感。 晋淼淼一脸懵懂的看着两人,什么也没问。 三人在马车里各怀所思地到了宁国公府。司马俊对三人拱手一揖:“告辞。”抬起头来看着宁容希道:“二小姐,等我。” 司马俊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宁容希虽然忍住了没有回头看,但一直处于鸵鸟状态,反正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这时正好一身官服的姚潇过府来,看见宁容妗,一笑:“表妹怎么这身装束,又是做了什么坏事?” “在大表哥眼里,我就只能做坏事吗?”我可是个大好人呐。 姚潇曲起左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鎏金铜香炉,递到她面前:“这是姚旻让我送给你的,这个香炉有许多妙处,你拿回去自己琢磨吧。” 纤细的手指挑起上头的络子,香炉在空中转了一圈,简洁流畅的花纹好像活起来了一般,顶上唯一的玛瑙晶亮柔和,如同含露的花蕊。她柔和了眉眼,眼角点染着喜色:“谢谢大表哥。” 姚潇负手而立,翩翩郎眉星目,英姿勃发。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好时候。虽不言,而四时之气具备。他道:“我还要去找姑父,便不和表妹你说了。” 宁容妗不亦乐乎的玩着手里的东西,含糊的嗯了一声。走了好几步,发觉身边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左右一看,只见宁容希眼睫颤动,明显心不在焉。晋淼淼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诶,公主想什么呢。” 晋淼淼眨碎一湖水波,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她停下步子。看着前头两人毫无所觉的走上一条穿花小道,快要撞上假山狭小低矮的洞口。腹诽今儿是中了什么邪了,上前一把扯回来两个:“喂,你们中毒了啊,魂不守舍的。” 晋淼淼惨叫一声,甩开她:“疼死了疼死了。” 只见她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臂,那皓腕上擦破了一层皮,渗着血丝,肿了好大一块,几乎覆盖了三指宽的地方。宁容妗把她头上的藤条取下来,检查了下伤口,吹了吹:“很疼?” 晋淼淼点头。 “我们回去上药,走。” 第63章 点鸳鸯 秀杏被宁容妗甩在水悦居里,好半天没见着人,才从姚氏那儿回来,看见三人先是一惊,再是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小姐,你可回来了,穿这身装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0 束去哪儿啦?” 宁容妗一边走一边说:“不管这些,你快去打几盆热水来。” 秀杏福了福身子,自去打水了。 等宁容妗换了衣服,净了脸出来。宁容希和晋淼淼也换了身儿衣服,晋淼淼和宁容妗身形相似,穿的是她的白泽如意裙配云雁细锦衣,用的自然也是她的首饰。梳了个盘桓髻,清清爽爽,回首间环佩叮当,拂袖香风阵阵。端得是撩人心怀、一派天真恣肆。 宁容妗在在心里赞叹晋淼淼好看的同时,晋淼淼也张大了嘴巴扑上来,这回宁容妗反应奇快,迅速躲到一边了。晋淼淼抓着手里的一截帛带,愣是把那触手丝滑的帛带缠的紧紧的:“我本以为那些人都是夸张,现在看来他们简直没有说到你万分之一的美。” 宁容妗一寸一寸收回她手里的帛带,敷衍着:“是是是,你别抓着我。” 晋淼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捏紧帛带双手一抽,把人硬生生的拽了过来,一把揽住纤腰,在宁容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兴奋道:“就是你了,我要把你拐进宫里给我当嫂子!” 宁容妗心肝儿一颤,挣脱开她:“公主你胡说什么。你、你嫂子?” 我还想多活几年。 公主却不管这些,她想着自己的哥哥。 我哥哥嘛……晋淼淼眼冒星星,那可是帅到天下无敌的太子殿下。英雄配美人,多合适呀。晋淼淼幻想着两人站在一起的场面,激动得脸颊通红,眼含泪光:“那当然是太子殿下了,我看你身份还勉强,长得挺合适的,堪堪配得起我哥哥。我总算是不用担心我哥哥一辈子找不到配得上他的人了……” 宁容妗伸手抹掉她掐着自己腰上的手,哆嗦着退了足足五步远,颤着指尖指着她:“你……你是嘉仪?” 当今皇后有一子一女,男的是太子,女的封号嘉仪,颇得圣宠。 对面的人大大方方的啊了一声,随即走过来几步,宁容妗大吼:“你别过来!” 晋淼淼不明所以的看着明显退避的人,疑惑的想了想,长长的啊了一声,声调九曲十八弯:“你不用担心,本宫不会治你不敬之罪的。”她上前拉着宁容妗的手,触手温润,柔若无骨,惊叹的摸了摸,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好:“走,我这就叫父皇赐婚,顺便让哥哥看看他媳妇儿!” 晋淼淼果真要这么干,拖着宁容妗走了几步远,宁容妗吓得胆寒,天哪,今天为什么不看看黄历再出门遇上这么个说风就是雨的傻公主!她使出大劲儿挣脱开来,蹦到一边看好戏的宁容希身后去了。警惕着望着公主:“别,求公主放过小的,小的还想多活几年。” “你不愿意嫁给我哥哥?”晋淼淼不可置信的靠近她,“你不知道我哥哥可好看了,跟你一样好看。你以后难道要找个比你丑的人过日子?” 宁容妗随着晋淼淼的靠近绕到另一边桌子后头去,头疼道:“女子嫁人哪里只看相貌的,对我好不就得了。” “你真要嫁个丑八怪啊?”晋淼淼一脸惋惜,不再靠近。真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鹤、惨绝人寰、灭绝人性啊……“何必委屈自己呢?” 宁容妗干笑着掌心向外,做了个拒绝的姿势。“不委屈不委屈,我就喜欢丑八怪,哈……哈……” “你口味挺独特的,性情中人,我喜欢。”晋淼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不不不,你不必喜欢。宁容妗把袖子里的香炉放到桌面上,擦了擦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公主,民女给你上药吧。” 晋淼淼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伤,应景的痛啊了一声儿:“好呀好呀。” 打开瓷盒的点绛唇盖子,里头是平整的红色的半透明膏状物,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药香,洗过的手指带着水渍,泡过的葱白一样,吸引人目光。手腕一串翡翠串珠莲花链子,松松的环着细嫩的手腕,显得肤色如雪清透。中指在药膏上一点,指腹粘上一点鲜红,更是美得移不开眼。 指尖柔柔的按摩那伤处,温温热热的,熨帖了神经,晋淼淼另一只手撑着下颌,将受伤的手腕放到宁容妗面前,感受到手上又痛又又痒,恨恨的道:“回去我就让太子哥哥灭了那江四,居然敢对本公主不敬,简直不要命了。” 今日宁容妗也是下了狠劲儿把脸抹得黑了,胸部缠的紧了……本来也不大,才被江四当做是男子,逃过了一劫。江雪曼曾做过的事宁容妗都记得,想来这江四和江雪曼简直是如出一辙的混账。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无法无天。 “公主。”她搽好了药,用细纱布缠着手臂打了个小小的结,问:“陛下真的很宠爱江美人吗?” 宁容希对于陛下盛宠江美人一事也曾听闻,听说这江美人美艳无双,颇通棋艺,但总是恃宠而骄,做了许多让人敢怒不敢言的混账事,陛下也不管,照样宠着她。 宁容希也凑过来听她们说话。 “你干嘛这样问?”晋淼淼好奇。 “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又生下皇子,那江美人还是个美人位份……陛下,都未曾提一提。” 这么一说,连宁容希都觉得奇怪,据说皇后和林贵妃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么陛下要宠爱一个小小的美人呢? 晋淼淼笑了笑,看着宁容妗的眼神认真了几分,倏忽而逝。变成一副伤神的样子:“父皇的事情我怎么猜得透呢?”宁容妗也便不再问了。 眼见天色不早了,她不着痕迹的赶晋淼淼:“公主,你出来这么久,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担心吗?” 晋淼淼立马苦下脸,倒在桌子上,抚着桌面的纹理:“完了完了,娘还好,我又要被哥哥禁足了。” 宁容妗和宁容希对视一眼,只听晋淼淼继续自顾自说:“这次肯定不止禁足那么简单,肯定还要抄枯燥的跟茅草一样的佛经,哥哥最知道怎么收拾我了……呜呜,我不回去了……”她猛地支起身子,一把抓住另外两人的手,满眼祈望:“要不你们把我藏起来?” 两人同时一哆嗦,异口同声道:“公主使不得!” “公主,民女还想多活几年,求您快回宫吧。”宁容希话音刚落,宁容妗就猛地点头。 三人在房间里上演了一场热闹的好戏,先是晋淼淼哭诉你们是不是嫌弃本宫,是不是不想活了,然后是两人哭得更厉害,不是呀公主,民女真的还想活,所以请您快回宫吧如此如此,这般那般,最后把晋淼淼送到了大门口。 不想正好遇到了从里头出来的姚潇,宁容妗眼前一亮,正愁没人护着呢,是以赶紧抓姚潇当壮丁把公主送走了。姚潇先前没认出来男装的公主,迷糊着不知公主是何时出现的,就被一起推上了马车。 送走了人,两人大呼了一口气,宁容希在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1 路上对她道:“你看出来没有,嘉仪好像挺喜欢姚潇的。” 宁容妗分花拂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啊?” 宁容希道:“你没见到吗?方才她本来不愿意走的,一看到姚潇就利索的上车了。” 好像……真的诶。 宁容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近真是何处不桃花啊。 第64章 相见欢 秋色渐渐浓重,拖来了冬天的前奏。前段日子开的热烈的各色菊花和夕颜花都已经呈现枯萎的颓态,院子里那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一刻不停息的掉落着金蝶,丫鬟们总是扫了又扫,却无济于事。秋千上零落着几片安静的叶,地面时时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嘎吱作响。宁容妗倒是觉得这景色很美,因此下令到了晚上再扫,不必时时清除。 手捧着鎏金小香炉,指尖轻轻一按,上头的玛瑙朝下头陷下去,香炉在手心里,沿着雕镂的线条,瓣瓣分开,形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她打开玛瑙盖子,往花心明亮的一点处加了颗香丸,又合上。眼帘微垂,凝视着手里的东西,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侧脸姣好,在窗前站的久了,鼻尖发凉。随着银霜轻快的步子卷进来一阵凉风,扰乱了室内的气息。 “小姐。”银霜微微喘着气,“您快去看看,姚府大太太、二太太和表少爷、表小姐到了。” 窗前的人影一动,女子转过脸来,眼神染上欣喜,催开浓墨桃花,看得人忘了萧瑟:“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呢,小姐去吧。” 她提起裙摆就快步出去,秀杏喊了一声,嗔怪道:“银霜,小姐还没披上披风呢!”银霜一经提醒,自责地蹙起眉头,小跑到屋子里去拿出一件软毛织锦披风,追了出去。 宁容妗脚步飞快,风将她耳边的发丝吹乱,贴在鬓发上,裙摆在空中飞扬,卷成好看的弧度。一脚踩上一丛带着露水的草丛,绣花鞋面上顿时沾了星星点点的水渍。她到达姚氏屋外,掀开厚毡子,暖意扑面而来。宁容妗平息了一下气息,抬眼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星河闪烁的眼睛,柔和明亮,光彩熠熠。 一如记忆里,桃花树下,他说笑要割肉给她吃。 温和的宠溺,不曾变过。 宁容妗忽然觉得有点热,心里某个地方慢慢地划过涓涓的溪流,缠绵缱绻,温柔的包裹着不知名的心悸,流入血脉,点染了脸颊。 姚旻身形已经抽长许多,亭亭如玉竹,一笑之间清风朗月,云开雾散。他眼里的惊艳和欣喜珍藏沉底,却如酒香泄露,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团团,你来了。” 团团。日子似乎从未流逝,岁月不长,浅得留不下一道划痕。你我如以前一般,我还是这样叫你好不好? 她的眉梢的笑意缓缓浓烈,像水墨画渐渐晕染,最后形成惊世之作。 姚氏和孟氏互相看了一眼,俱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由得相对一笑。孟氏打破两人的对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团团,快让舅妈看看,这几年想不想舅妈呀?” 宁容妗回过神来,将视线移到孟氏身上,只见孟氏穿着江南那边流行的服饰,温婉贵雅,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正殷殷的看着自己。她走上前去,如小时候一般挽着孟氏的手臂,娇娇道:“舅母,团团好想你的。” 孟氏双手将她摆正,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满意道:“这脸儿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比以前也高了许多,很好。” 孟氏没个女儿,因此把宁容妗和姚皎都当做自己半个女儿看待,喜欢的不行。 姚府一行人是昨日才到的,今天便等不及过府来了。宁容妗和孟氏说了会子话,视线一转,看到安静坐着的姚皎。她一身素色,面色有些掩饰不住的惨淡,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但眉眼长开了,一如既往的清婉。宁容妗心头一惊,询问的望向了孟氏,孟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音色哀沉:“皎皎她娘……去了。就在潇哥儿金榜题名时,我们压着,没告诉你们。” 话音一落,只见姚皎瞬间红了眼眶,低下头去,一滴一滴的泪珠儿溅落在衣服上,渐渐洇染了一团又一团,最后连成一片。宁容妗心头一痛,走到姚皎身边,掏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忍不住哽咽道:“表姐,你还有我们呢。” 姚皎只是咬着牙哭,默默不语。宁容妗拥着她,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索性潇哥儿他现下有了功名,就算是守孝三年暂时离职,等出了孝期也好赴任。昨日我才把消息告诉了他,他今日就上了奏折申请离职。二弟和二弟妹鹣鲽情深,一时间难以走出来。皎皎没人顾着,我便把她带来,也算是离了那伤心地。”孟氏说着说着,也惆怅的很。 姚氏难过道:“二嫂她、怎么去的?” “是肺痨,最开始还不怎么严重,后来便突然连床都起不来了。”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只听见姚皎隐忍的啜泣,孟氏走过去,也是眼眶微红,抚着姚皎的背脊,怜惜的劝着:“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这些日子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伯母的心都要碎了。” 姚皎揪紧了衣角,将脸埋到孟氏腰间,呜呜的哭起来,闻之凄恻。 等她哭得抽噎,孟氏细细擦掉她红肿的眼角的泪,拉着她在姚氏对面坐下。姚氏柔声安慰了姚皎几句,见她暂时不哭。转而问孟氏:“你们住在哪儿,还是清平街柳芳居?” 孟氏颔首。 柳芳居是姚府在京城的一个六进的大院子。 “也好,离得不远,以后可以时常往来。” 孟氏和姚氏又说上话了。宁容妗拉着姚皎,带她到外头去散散步。姚旻也跟了上来。凉风吹不散心头的郁色,宁容妗为姚皎紧了紧披风:“表姐,你别太难过了。” 姚皎抬眼,眼底凄惘,慢慢道:“团团,我从来没想过会失去娘。”她说完,一个人木木的往前走去。宁容妗紧走两步,姚旻跟上来:“团团,你现在怎么劝皎皎都没有用,她自从二伯母去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宁容妗停下来,面上带着忧色,看向姚旻:“那怎么办呢?” “你若能时常陪着她,或许好些。毕竟你们以前就很好,除了你,也没合适的人了。”宁容妗想想也是,加快步子追上姚皎。 姚皎正坐在亭子里,亭子外头是一汪水池,岸边有几丛灌木。两三垂柳徐徐拂动,衬得一个人形单影只。秀杏没有跟来,宁容妗就随便抓了个丫鬟,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秀杏和银霜急匆匆的赶来,手里端着杏仁酥、湖阳春卷、拔丝小卷还有温热的牛奶。一一搁置在桌上。宁容妗也是看着姚皎瘦得可怜,努力想要她多吃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2 一点,挤出个笑来:“表姐,来吃点东西,这些都是湖阳春买的,特别好吃。” 她一手捧着温奶一手拿起一块糕点,而姚皎一副恹恹的神色,并不想吃。宁容妗软语道:“表姐,你瘦成这样,看着团团也心疼。” 她殷殷劝了几番,才哄得姚皎多吃了些。眼看着姚皎脸上有点点血色,也算是安慰。 宁容妗一抬头看见姚旻,也把盘子端到姚旻面前:“表哥,你吃吗?” 姚旻摇头。宁容妗忽然摸到袖中的香炉,把它取出来,在姚旻面前晃了晃:“谢了表哥,我很喜欢它。” “喜欢就好。”姚旻温和道。 “表哥以后是要去国子监读书吗?” “嗯。我记得二表弟也在国子监,还有很多问题想和他探讨呢。” 宁容妗坐到姚皎身边,拿起一杯温奶,浅浅的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二哥哥在国子监没回来,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她抬起头,上唇一圈奶糊子全然不知:“这几年都是大哥哥教我诗书琴棋,似乎进益了些。”说完有点小得意,又啜了一口。 第65章 含羞回 姚旻拿着袖子俯下来给她擦嘴,柔滑的料子拂过一点一点碾过柔软嘴唇,他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下唇,轻轻一点。带着青竹香的气息缓缓地将她包裹起来,宁静寂然,宁容妗的视线再次和他的连接在一起,一时间,他怔了怔,指尖忘了动。两人默默对视半晌,姚旻收回手,眼里波色微漾,唇角微弯:“喝个东西还跟小时候似的。” 宁容妗腾地红了脸,心跳得厉害。强装俏皮:“团团现在也还小呀。” 姚旻慢慢站直了身子,调笑道:“是,团团才三岁。”宁容妗眼角扫到他衣袖上的奶渍,越发不好意思,含羞瞪了他一眼。 三人没坐一会儿,回了水悦居。宁容妗拿衣袖拂去秋千上的落叶,踩着落叶,把姚皎拉到秋千上。 “我每每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荡秋千,表姐,我来推你。” 她绕到后头:“表姐,坐稳了哟。”姚皎连忙抓紧了绳子。秋千荡起来,风吹得她裙摆扬起,随着秋千的幅度,她发现每个角度的景色都不一样。即便是这庭院一方小小的天地,在每一个角度的变化中,也能看到不同的东西。比如角落一丛还不肯谢去的夕颜、藏在柱子后的鸟儿的尾巴、还有天上纯洁的白云。荡到最高处,还能看到墙外重重叠叠的檐角。宁容妗花了大力气,把她送上了最高,姚皎刺激得啊了一声,一时忘了伤心。 秋千前后摇摆,来来回回中摆动的幅度渐渐小了。姚皎闷闷的坐着,神色恍然。 宁容妗转身进了屋子,把自己的落梅风抱出来,亲自焚香,扫尽纤尘。 “表姐,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她轻轻拨动了两下音符,看向姚旻。 姚旻会意,从袖中取出萧管来。“这支萧还是你送我的。” 她站起来,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这支萧通体温润晶莹,可上面的吊坠已经褪了色,绳子都起毛了。宁容妗神色一动:“表哥时常带着?” 姚旻神色不变,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认真:“是,从未离身。” 宁容妗低头,忍不住轻轻一笑。坐回案前,平复了心情,挑拨起琴音,淙淙的琴音响起。与此同时姚旻置萧管于唇畔,低沉呜咽的萧声迎上来,萦绕回旋,时而退避,时而托举,和琴声共舞一曲华章。 此时天地失声。只剩下这一琴一萧,相对的两人,悄无声息的飞舞金黄的梧桐叶而已。 此时天地黯然失色。只剩下两人轻抚的指尖、飘动的衣袖和他凝视的目光。 一曲毕,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怕惊走了时光。 良久,姚皎缓缓启口,认真的对宁容妗说:“谢谢你,团团。” “有没有好一点?”宁容妗关切道。 姚皎牵起一个笑,好歹是笑了。宁容妗见此放心不少。 傍晚,宁容妗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和姚皎道了别。此时天色昏暗,风声萧萧,她的脸有点苍白,姚旻道:“团团还是快回去吧,天冷了,别冻着了。” 看着舅母和表姐上了马车,宁容妗复看向姚旻,姚旻上了车沿,回头对她道:“在琴艺上,团团确实精益了很多。”宁容妗仰起头笑了笑,没有说那首“天外”被自己练了很多次,只道:“还是赶不上表哥你。” “不,表妹弹出来自有另一番风骨,不可妄自菲薄。” 宁容妗笑意深了些,搞怪着行了个礼:“是,表哥说得对,团团最厉害了。” 姚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盛着一泓眷恋,语气是平和的放纵:“下次见。” 看着马车走了,姚氏满含深意地盯着还在看的女儿一眼,掐了掐女儿的脸蛋:“走了,天冷。” 宁容妗愣愣的看着举步离去的姚氏窈窕的背影,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发现了的心虚之感。又是几天,她在刘嬷嬷的监视下头顶着酒杯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头栽在软塌上,秀杏为她按揉着肩背。她趴在绵软的烟罗紫锦被上,一节冰雪腕子伸直搭在头顶,楚腰嵌在被子里,罗裙被掀起,叠在腰际。银霜在那头隔着亵裤,为她按捏着小腿。 正在闭目凝神之际。气流流动,带动她拨到一边的青丝。一双天青色的绣鞋停在榻前,夭夭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听说这会儿司马府的二公子来给二小姐提亲了。” 宁容妗埋在被子里的眼猛地张开,慢慢翻了个身,坐起来:“聘礼带的可足?请了媒人没有,来说亲的长辈是谁?” 这一连串话把夭夭问得一懵,随即很快答道:“聘礼摆满了前院呢,具体没看清楚有些什么。媒人好像是最有名的那个李媒婆,还帮人给小姐你提过一次亲呢。说亲的长辈也有,可奴婢不认识。” 她快速穿上绣鞋,也顾不得脚疼,飞快的跑到前院儿去了。只见堂前整整齐齐摆满了足足几十抬聘礼,最前头的那一抬上面用红色的绸子绑着一对活雁。一一望去,水晶珊瑚山、五对尊蓝夜水晶玉镯、五对尊紫檀水晶玉镯、金镶玉雕、二十匹宫赐蜀锦……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足见是下足了功夫的。 司马俊穿了一身绯色锦袍,面无怯色,扶着阁老夫人在和老太太说话。 宁容妗踮着脚尖悄悄拍了一下宁容希,吓得宁容希一颤,低声嗔怪道:“你干嘛!” 正此时,司马俊往这边屏风后看了一眼,扬起个笑容来。宁容希从缝隙中正好看到,慌忙躲过,愤愤的在宁容妗腰上掐了一把。 都是你! 宁容妗连忙讨饶,和宁容希各自占了一处悄悄望去。只见堂上老太太满面笑容,刘氏坐在这边时不时地打量司马俊。也看不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3 出满不满意。 司马阁老夫人穿着正式,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配上翠蓝马面裙,戴着银灰色的抹额,端庄大气,对老太太道:“我这孙儿前些年推了好些亲事,不肯成婚。今次还是主动提出要成婚,我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贵府的二姑娘端淑有礼,品貌出色,是以带着我这孙儿,诚心求请来了,还望贵府看在我的薄面上,答应这门婚事。” 司马老太太连宁容希的面儿也没见过,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番话来,真是佩服。 上座老太太道:“承蒙你看得起二丫头,可你知道,姑娘家都是娇客,我宁国公府的姑娘更是捧着长大的,在婚事上,我看还得问问二丫头的意愿。” 司马阁老太太非常理解:“不如让府上二小姐出来看看?” 老太太笑着,朝屏风后头看了一眼。宁容妗伸手一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宁容希就猝不及防的迈出去一步,把自己暴露了。她只好走到老太太身边去,低垂着眸子。 司马俊一双眼睛轻轻在她身上略过,看向自家老夫人。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宁容希一番,神色透着几分满意,越发来了兴致。 上边老太太敲了敲柱杖:“二丫头,去给阁老夫人请安。” 宁容希目不斜视的走到老夫人面前,侧身对着司马俊,端端正正的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和蔼的扶起她,把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抹下来带到宁容希的手腕上,表示喜爱。 宁容希红着脸收下了,感到斜方火辣的视线,一步不停转身回了 第66章 脸儿白 作为国公府的正经嫡女,婚事自然不可能这么草草的定下来,即便是老太太觉得满意,也得推拒个两三回才显得女儿矜贵。遂堂上融洽的交流一番,司马老夫人留了会儿,准备下次再来提亲。 人走之后,刘氏带着宁容希退下了。 “你可是识得那司马俊?” 宁容希惊异的抬起头来,一下子就泻露了秘密,一点儿不晓得掩饰:“娘,你、知道了?” “我方才看那司马俊没少偷偷看你,倒像是有几番情谊。”刘氏停下脚步,肃了脸色,低声道:“你和他没做出什么越距的事情吧?” 宁容希惊得拨浪鼓似的摇头,捏紧了袖子:“怎么可能,娘~” 胡说什么呢。 她一副纯然无辜的样子,又向来不会撒谎,刘氏放了心。想起司马俊来,喜滋滋道:“我看终于能把亲事定下来了,哎,终于把你嫁出去了。” 一副对司马俊很满意巴不得快点把女儿嫁出去的样子。 宁容希头上掉下三根黑线:“娘!~” 刘氏看她一副羞涩恼怒的小模样,嗤笑一声:“不喜欢啊,得,他下次提亲的时候,娘把他赶出去。” 宁容希跺了跺脚,赌气道:“行啊,女儿一辈子给你当女儿就是了。”说完快步走了。 留下刘氏啧啧称叹:“女大不中留哟……” 这边宁容妗看了热闹,颇有一种当了月娘的喜感,轻轻哼着小曲儿走在回院子的青石板路上,不巧和宁容晴狭路相逢。 宁容晴手里端着白玉盅,带着一群青衣婢女从对面走来。 “七妹妹好有雅兴啊,怎么,看到二姐姐被提亲了,七妹妹也心动了?” 那张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意,看不出一点恶意。旁人听了这话也只会以为姐妹之间开玩笑罢了,却不知只有宁容妗知道,她们两人关系紧张,这绝不是好话。 她不轻不重的顶回去:“我替二姐姐高兴呀,二姐姐作为嫡女,将来又嫁得门当户对,可是羡煞了有的人了,是不是,五姐姐?” 她宁容晴不就是介意自个儿的身份吗?偏偏踩你痛脚。 果不其然宁容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司马公子虽然是人中龙凤,可这世上总归还有更优秀的男子,我倒是觉得,那司马俊配不上二姐姐呢。” “那五姐姐觉得什么样的男子合适?”宁容妗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走进几步,笑盈盈的说:“平王殿下?太子殿下?” 眼看着宁容晴恍惚了一下,宁容妗继续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妃嫔,要选的女子必然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不过他还未及冠,现下说这些早了。至于平王殿下,听说也是一等一的好男子,五姐姐,我看你和平王殿下般配得很呐。” 众所周知,平王已经有了正妃和一位侧妃,后院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姬妾和一个侧妃位了。宁容妗这是隐晦的羞辱宁容晴。 宁容晴面色白了白,愤怒的瞪着她,又很快收敛了情绪:“妹妹这是说什么话。妄议皇家可是死罪。” 宁容妗眨了眨眼:“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拜倒在五姐姐的绝代风华之下,一时口误。”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话,不管宁容晴好看得精彩的脸色,擦肩而过。 宁容晴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托盘的指尖泛白,抬步朝春晖堂去了。 从侧边花丛和林木环绕的小道上拐出来两个男子,慢步到两人刚刚交锋的地方,前头那个看着宁容妗远去的方向,满怀笑意道:“有趣,宁大人,你这女儿挺有意思的。” 宁息阗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一拱手:“是下官教女无方,请平王殿下莫要怪罪。” 平王负着手,收回视线,缓步朝前头走去:“宁大人不必紧张,令千金天真烂漫,本王不会怪罪于她。” 宁容妗回到水悦居,立刻下令收拾东西,又自己在抽屉里鼓捣了一会儿,翻出一些东西来。银霜疑惑的跟上去:“小姐,收拾什么呀?” 她头也不抬:“衣服,唔还有带些首饰。”想到什么,低声道:“多带些首饰,我最喜欢的琉璃簪子一定要带走。” 银霜糊里糊涂的,看着她在抽屉里挑挑拣拣,忍不住道:“小姐你究竟要做什么呀。” 看起来跟搬家似的。 她侧脸过来,微微一笑,发丝顺着肩膀滑落,流动着暗柔光亮。 “我要去柳芳居住一阵子。” 对于她要去柳芳居住一阵子的要求,姚氏没怎么过问就答应了。只是老太太那边有些舍不得,经过宁容妗的软磨硬泡,好歹是答应了她住上半个月。 马车穿过闹市,停在柳芳居门口。守门的人是姚府新买的小厮,幸好此人清楚姚府和宁国公府的关系,一等宁容妗表明了身份便放人进去了。 她先是想去去拜见了舅母,路上遇见了一身素服面色发白的姚潇,不由得有些心疼。姚潇身上的气息与上一次见面已有不同,眉宇间多了些沉甸甸的沉稳和忧郁,以前是春风桃李杏花雨,如今是晚来风急暮潇潇。见她来,略略打了招呼就走了。宁容妗瞧见他步伐匆匆,追上去问道:“大表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4 ?” 姚潇停下步子,嗓音干涩:“皎皎病了,我去请御医。” 宁容妗面上显出担忧的神色,抓住他的袖子,急切的道:“病得严重吗?她住在哪个院子?” 许是才接受了生母去世的消息,姚潇内里对妹妹突然生病一事有些害怕,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干燥无血色的唇泄露了他的情绪:“在月下楼。她……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拨开她的手,疾步走去。 宁容妗连忙对引路的小厮道:“快,带我去月下楼。” 那小厮还处于被美色迷惑的幻境里,猛地被她一说,打了个颤,呆呆的哦了一声。宁容妗气得快跳脚,少有的疾言厉色:“你发什么呆啊,再这样拖下去打板子!” 小厮一个激灵,飞快的低头引路。 姚皎住的是一座绣花楼,远远看去,檐角斜飞,青瓦白墙,隐在几棵粗壮的大树间,如同尤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走进了,只见粉墙环护,缠绕的茂密藤蔓附着在上头,叶子翠□□滴。 她的脸儿被风吹得有点泛白,披肩的系带在胸前飘翻,迈着大步子掀开毡子,垂帘后,孟氏守在床头,听见声响看来,一张忧虑的脸微松:“团团?” 她上前去,先是请了安,视线移到姚皎脸上,只见姚皎脸色潮红,下巴尖尖,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被打湿的头发黏在面上,身上盖着两层厚厚的锦被,更显得张脸小得巴掌大,楚楚可怜。她轻轻摇着头,眉头紧锁,低低的呓语:“娘……不要……皎皎很乖的……不要丢下我……” 孟氏拿着帕子拭泪,又绞了帕子给姚皎擦着汗水,抚着她的额头,心酸道:“乖孩子,你还有伯母呢。” 宁容妗心里也是酸酸的,为姚皎掖了掖被子,坐在床头守着。 “伯母,这几日我想和表姐住在一起。” 孟氏抬头看她:“国公府那边可同意了?”见她点头,孟氏思索了一下,皱眉道:“也不妥,万一皎皎把病气过给你,舅母可照顾不起你们两个。” “不会的,表姐她一个人住没人开导,郁气才会越积越深,我陪着她才好得快。” 姚皎这一阵子也算是让人操碎了心,时时神态恍惚,昨个儿又不小心开了窗子受了凉,孟氏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姚皎从这失母阴影里走出来,细细琢磨,团团和皎皎从小谈得来,兴许有个同龄人作伴是要好些。 叹一口气:“罢了,如你所说吧。” 第67章 梅香雪 御医很快就来了,索性姚皎病得并不是很凶,开了药,叮嘱一番,说是几天就好了。姚潇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松,显出几分疲惫来。 孟氏见他这样,关切道:“潇哥儿去隔壁歇息一会儿吧。御医都说了,皎皎没事,等她醒了,我再叫你。” 姚潇盯着姚皎看了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孟氏赶紧派了两个丫鬟去给服侍他,嘱咐着进食、拿被子等琐碎的小事。 药汁很快就熬好了。宁容妗帮着将姚皎扶起来,给她腰后垫了个软枕头,摸到姚皎薄薄的亵衣汗湿了一片,粘在瘦得蝴蝶骨都露出来的背上,眼角微湿,又给她裹好了被子。孟氏一边一勺一勺的喂着,一边擦着不小心洒出来的药汁。 许是太苦涩,姚皎偏头躲了躲,黑乎乎的药就泼洒在了锦被上。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阵子。 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是把药都喂下去了。姚皎也慢慢安稳下来,沉沉的睡过去。 守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她脸上的潮红退了些,也不再说胡话,众人都放下心来。 这日天气清明,刚刚下过一场雨,檐角滴滴答答的滴着雨水,滴在下头的鱼缸里,荡漾了锦鲤摆动尾巴的影子。宁容妗手里捏着包鱼食,一点一点的往里头撒。 白玉似的指尖碾着一点点棕色的颗粒细细的洒下。底部缀着几朵红梅的瓷缸里,几条尾巴长长的锦鲤激烈的摆动起来,一翕一合的嘴儿露出水面,抢夺着事物。 水花溅湿了她的袖子,她用绣帕擦了擦,碾了碾,将手里的鱼食递给一边侍立的人,淡淡的叹息:“我好心喂你们,你们就这么报答我?” 几声突兀的咳嗽响起。她转头,见姚皎坐起来,被子斜斜的滑落在腹部,用帕子捂着嘴咳嗽着,苍白的脸愣是咳出点血色来。 她疾步走上去,给姚皎倒了杯水,握在手里试了试温度,端到姚皎面前:“表姐,喝口水吧。” 姚皎一边咳,一边接过来,放到嘴边饮下一口,终于慢慢停下来,虚弱道:“谢谢。” 她一头青丝垂下,清减了许多,形销骨锁。 宁容妗看着也是心惊,忍不住劝:“大夫说你郁结于心才拖了这五六天还没好,表姐,你怎么也不爱惜自己呢?” 姚皎的大丫鬟巧兰端来一碗青菜粥,粥面上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宁容妗正欲接过,巧兰退了一步,道:“表姑娘,这粥烫,还是奴婢来吧。” “也好。”宁容妗陪着姚皎吃了些,见她只吃了半碗就不用了,将已经冷了的粥接过来:“表姐,你瘦成这样,多吃点。” 姚皎将手抵在碗沿,摇了摇头,笑意苍白:“我真的吃不下。” 宁容妗将勺子放回碗里,把碗搁在膝上。“你可知道,你生病这些日子,表哥每天都在担心你,他不说,表姐你就看不出来吗?” “表哥已经失去了娘亲,他心里的痛并不比你少,如今你还要让他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生病是不是?表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走了就是走了,你这样除了让身边的人更痛苦之外,没有一点用处。” 姚皎眼角又湿了,伸出纤细得吓人的手腕,将手覆盖在宁容妗膝上,容色凄然:“不是的,我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团团,我做不到……我没办法走出来……”她哽咽着,又咳嗽了起来,宁容妗赶紧拍她的背,为她掖好被子,坐得近了些。 姚皎将头靠在她肩上,如同两人小时候一起坐在亭子里看星星,回忆道:“娘她以前和我说,母女之间天生就有牵绊,所以我想什么,她都知道。娘说的很对,我开不开心,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娘走的那天,她跟我说,不要伤心,每年院子里的桂花越香,就说明她越想我,她说会一直陪着我。”姚皎抽泣起来,“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在,可是再也没人会亲手给我做桂花糕,也没有人能一眼看穿我的喜怒,像她那样温柔的叫我皎皎了。” 宁容妗喉咙堵得厉害,也和她一起哭,将人揽着:“你还有我,表姐,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别憋着。” 姚皎抱着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无助得教人心疼。 两人相对哭了一场,惹得屋子里的人都跟着难过,过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5 后一屋子的人眼眶都是红的。 宁容妗见碗里的粥已经冷了,吩咐厨房再热些粥等着。又发觉她眉间笼罩着倦意,扶她躺下睡了。 悠悠的香气从窗缝里挤进来,似有若无,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她小心着动作,移步掀开珠帘,一出去,香味更是清晰了些。 顺着方向循着小径而去,在花园子遇到姚潇,他对她一拱手,道:“皎皎怎样了?” “刚吃了东西睡下。” “今日吃了多少?” 宁容妗轻叹一声:“不多,烧倒是退了些,一会儿等她醒了再喂些。” 姚潇微微点头:“多谢你,团团。我有一事要拜托你帮忙。” “表哥这么客气做什么,把我当外人?”她认着看着他,“尽管说吧。” 姚潇眼神稍暖:“我将要回江南一趟祭拜家母,过几日就走,希望你替我好好陪陪皎皎。” 母丧乃是大事,身为人子不亲自拜祭确实说不过去。宁容妗表示理解,一口就答应了:“好,你放心,我会好好陪着她。” 姚潇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朝月下楼去了。她又顺着香味朝前走了会儿,眼前终于出现了几棵腊梅。今年腊梅开得比往常早,大多打着花苞骨朵,挨挨挤挤的。香气很醉人,越是靠近,越是浓郁。 她靠近几步,清风徐来,一阵凉凉的花瓣雨悠悠落下,打在额头、肩上和袖间。身上的青衫略显单薄,她瑟缩了一下,搓了搓手臂。 好香呀,不如折几枝回去插瓶。 踮起脚尖,臻首慢慢仰起,朝着一枝开得灿烂的腊梅而去,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眼见着指尖快靠近目标,斜里出现一只干净修长的男子的手,轻而易举的折了那枝腊梅。 侧首看去,姚旻正站在近前,将腊梅递给她。宁容妗接过腊梅,眼里点染着惊喜和笑意:“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大难临头…… 第68章 故人旧 他低低叹息一声,似有些无奈,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一抖,为她披上:“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些。” 他一靠近,袖间的青竹味就混合着腊梅香扑鼻而来,宁容妗低着头由得他系上颈子间的带子:“我忘了。” 被宽大的玄青色大氅裹着,她的身形越发显得娇小,一张脸儿更是白的晶莹,长睫微颤。她低眉轻嗅腊梅,吐出的白雾在花上凝成薄薄的水色,沁人心脾的香味萦绕着两人。半晌,她抬头笑道:“好香呢。” 姚旻一笑,在她背后的青丝上取下一瓣花瓣,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动作愣是被他做得清雅绝尘。他缓缓将花瓣收在掌心,柔声道:“是很香。” 宁容妗悄悄晕红了脸颊,低下头去。 “你们在干什么!”蓦地,一声冷冽的质问突兀的响起,打碎了两人立在花树下相对的静谧。 宁容妗一惊,和姚旻同时侧脸望去。只见垂花门前站了一对男女,女子一袭粉裙,裹着兔绒披肩,好奇的看过来。 她身后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剑眉锋利干净,目如朗星又深邃如千丈渊,鼻若悬胆,身着质地极好的深紫色的锦袍,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周身带着初冬的寒意和令人望之俨然的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连抬眼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男子薄唇紧抿,微眯起眼眸,视线打在宁容妗身上。宁容妗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姚旻,这个无意的动作明显使得男子脸色更加僵硬。而姚旻注意到男子腰间的龙佩,吃了一惊:“太子殿下……” 宁容妗感受到脸上灼人的视线,不敢抬眼看,不自在的往姚旻身后躲了躲,蹲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凉风席卷,背后扣上了一只铁臂,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鼻尖都是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男子将人裹在大氅里,倏忽间不见了身影。 佳人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枝孤零零的腊梅。 姚旻一急,正想要追,两个黑衣侍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拿着刀剑挡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退下。” 姚旻身无武艺,束手无策。 晋淼淼惊讶的看着,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是不是打了鸳鸯呀,天哪,我只是想带着哥哥来看美人的……哥哥他……怎么会……” 宁容妗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手揪紧了男子胸前的衣衫,不停地挣扎:“太子殿下……放开我……你做什么……” 没人回应。腰间的手越箍越紧,宁容妗极力撑开自己的身子,腰好像要断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终于着了地。眼前一亮,男子将蒙着她的大氅掀开,迫着她坐下。她还没看清楚这是哪儿,就被朝她颈间伸过来的手骇住了,又惊又惧的朝后一退,捂着脖子:“殿下……” 晋君茨慢慢放下手,下颌紧绷,冷声道:“你是要自己脱了这大氅还是我来?” 宁容妗不明所以的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被他犹如实质的冷冽目光吓得缩了缩脚,颤着手把脖子上的带子解开了。 晋君茨一把扯下她压在身下的大氅,甩到一边,倾身覆了上去。宁容妗迫不得已往下一躺,正好被他牢牢的桎梏在床上。她伸手推他,连平日里暗暗告诫自己的都忘了,生出勇气去踢身上的人。 晋君茨一只大掌就将她两只手腕锁到头顶,一只手扣住那小巧的下巴,朝着他日思夜想的地方而去。那柔软的唇瓣温热粉嫩,贴上两瓣薄薄的凉凉的嘴唇,交缠碾压,带着无处可诉的思念。 宁容妗睁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眼前人,瞳孔里映出那人锋利的眉眼和微垂的睫毛。他的瞳孔里旋转着漩涡,望进她心里。 宁容妗试图摇摆头颅,可他的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颌,不容退避。她一旦试图躲避,他嘴上的力道就更大,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他忽然咬了一下她已经充血的下唇,使得她唔了一声,打开齿关让他长驱直入。 宁容妗从来没遇到这种事,眼泪顺着眼角淌到青丝里。哀求的看着身上的人。却不知她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得紧,晋君茨三年多没见着她,本来就甚是想念,越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舌头强有力的拖住了她的舌尖,吮吸着她嘴里的气息,一寸一寸,全不放过。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宁容妗已经无力再抵抗他,只能哭着承受他慢慢柔下来的亲吻。晋君茨凝视着她,咬了咬她的耳垂,指尖点了点她已经破了的嘴唇,声音沙哑暗藏杀意:“他碰过这里没有?” 她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姚旻。颤着嘴唇,不敢看他,带着哭腔:“没、没有……” “真的?”他平静的问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6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漫不经心。 “真的。” 晋君茨唇角微勾,表情有点讽刺。抹去她的眼泪,深深地凝视着她:“团团,我忍着三年不见你,你就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 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掌一松,宁容妗就迫不及待的把僵硬的双手缩回来,轻轻抵在他胸前。闷声不语。 晋君茨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瞳孔里是她泛红的脸儿。这张脸长开了,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勾人呢。小家伙一不注意,就和别人勾搭上了。 这三年多,他想着,在没有完全掌控到权利之前,不能去见她,若是被人发现了,指不定要拿她来威胁他。所以谁也不知道,明国的太子,心里一直装着个人。 他如此在意她,才克制着不见,连自己都惊讶。从第一面起,还是个奶娃娃的她,就一直莫名其妙的牵动着他的心绪。他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唯独她不行。 那个暗夜,她在绑匪手下无助的唤着他的名字,使他感到了深刻地恐惧,猝不及防,铺天盖地。他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对于自己而言不过稍稍特殊一点罢了,可那一瞬间的害怕,使他明白,不是的,她是唯一。 是唯一有本事让他感到害怕的人。 “团团,你这里……”他的手抚上她的心脏处,感受着她鲜活的心跳,语气冷得有点骇人:“有人了?” 宁容妗下意识的咬唇,被痛得嘶了一声,闪烁着目光,声音里带着哀求:“关朔哥哥……” 她终究是认出来了。 晋君茨眼眸渐渐染上怒意,面上不动声色:“哦?你还知道是我,我还以为你早就将我忘了。” 他从袖中掏出来她的水晶凤尾蝶发钗,上头的水晶明亮如昔,像是被人珍藏着保存着。闪着柔和的微芒。“这个……” 他把它放到她眼前,“你也忘了?” 宁容妗觉得自己要是敢说一个是字,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即使她真的不大记得了。此时被他提起,慢慢回忆起来,他曾经在那时候拿过她头顶的发钗。 “没、没有。” 他的目光锁着她,宁容妗心虚的垂下眸子,只听见一声说不清意味的轻笑:“团团,你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呢……” 她猛地抬起眸子,暴露了心思,那人的气息有些迫人,在她惊骇的目光下再次衔住了她的唇,带着泄愤地意味碾压。她淹没在陌生的气息和唇上的痛楚当中,挣扎不起一点作用。他将她的唇咬破,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又微微拉开距离,唇上是她的血,显得有些妖异和凛冽,出奇的刺激感官。 第69章 强颜笑 他复低下头去,啃咬那看起来轻轻一折就断了的脖颈,顺着她突突跳动的动脉往下,那凉薄的唇所到之处,白玉般的肌肤上绽开朵朵挨挨挤挤的红梅。她身子颤抖的厉害,无助的抓着他的衣襟,低低的求他:“不要这样……关朔哥哥,求你……” 她实在是经不起折腾,眼下脑子里混沌一片,唯一的念头是怕他继续下去,连姚旻的脸都想不起来。在他绝对的强势面前,无法可想,只有低声下气的求他放过。 唇堪堪停在她些微松散的领口处,折磨了一会儿她的锁骨才罢休。她已经泣不成声。晋君茨坐起来,将她抱在腿上,沉沉的叹息:“好了,不哭了。” 她闷着脑袋不看他,泪珠儿簌簌地掉,晋君茨抚着她的背,等她哭的抽抽噎噎的时候,拿袖子将她的眼泪鼻涕都抹了,仿佛一点不在意那贡品缎子被弄得脏了,一边说:“以后不准再见他。” 宁容妗下意识的抬起头,没来得及掩饰眼里的不情愿。他将手指点了点她的微湿眼角,那双眼睛仍旧是记忆里那样的澄澈无邪,可是却装着他不喜欢的情绪:“这双眼睛里不该有别人。团团。”他唤着她的名字,似乎含着隐隐的温柔,“不要忤逆我。” 宁容妗不说话,他抬起她的下巴,确认道:“听清楚了?” 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可要点头又很困难,他这样迫着她答应,宁容妗只觉得满心委屈,一面想着姚旻,一面害怕他再像刚才那样,一时间纠结的不行。眼见着他又要吻下来,宁容妗一个激灵,连忙答应:“好吧。” 晋君茨满意的吻了吻她的鬓角,将人放到床上,起身走出去。殿门吱呀一声闭合了。她才敢打量所在的位置。 这是间很宽大的房间,门口是朱漆房门,上面的格栅窗糊着窗纸,光亮不怎么透得进来。内里有几根大柱子,盘龙浮雕,威武大气。墙上挂着一把剑,看着有点眼熟。其下摆着紫檀木小几,上头摆着香炉,几个果子。她坐着的床侧边上几步远有个博古阁,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她不太熟悉的东西,都是男子用的,连色调都是统一的暗色。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乏善可陈。简单的让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属于东宫太子的居处。 她没由来的确信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身下是他的床,很宽敞,隐隐约约全是他的气味,宁容妗猛地站起来,离开那儿,走到窗边吸了口气。 他竟然带着自己来了他的东宫,宁容妗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他就是太子,只是那时还小,把他当成大哥哥看待,所以没有在意爹娘不许自己靠近他的话。那年回京的路上的那场截杀,让她猛地看清了关朔对自己的在意,要不然,后来她也不会躲着他。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竟然发展成了这样。是不是一开始就该听从爹娘。 她招惹了这世上最不该招惹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的情意因为姚旻而滋生。 呵……宁容妗的心情一下子很沉重,她其实从未真正将他忘了,只是一直埋着,盼着他忘了自己。 抬眼看,天色渐渐暗沉,她很想回到柳芳居,不知姚旻看到她被掳走担不担心,不知表姐睡醒了发现她不在会不会问。可没有太子,她无法出宫门。 开门声响起,她紧张的捏紧了袖子。 晋君茨走到她面前:“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随即拿出一个瓶子,命令道:“别动。” 他俯下来,指尖沾着药膏一点点抹在她唇上,润润的感觉柔和了刺痛感,她僵着身子等他抹完。 她的脖颈已经是一片惨不忍睹,他没有为她的脖颈擦药,转而将自己的大氅裹了她的身子,脖子上那一圈恰好遮住了那片狼藉:“走吧,我送你回府。” 宁容妗被他抱起来,闭眼间,飞出了整个皇宫。看来这几年他的武功一点也不曾荒废。 “太子殿下……你能不能送我去柳芳居?” 捏着她腰的手一紧,他的声音在风中有点缥缈:“你还想见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7 他?” “不是的,我表姐生病了,我答应了大表哥要去陪表姐。”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我二舅母去了,表姐她现在很难过,殿下,是真的,你相信我。” “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有她的消息。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接下来无论宁容妗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说话,等眼前光景一定,这才发现他把她带到了姚皎的院子外头。一踏上实地,她就迫不及待的的退后了两步,“谢殿下。”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记住你答应我什么了。” 宁容妗低低的哦了一声,感到冰凉的手指在侧脸划过,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人了。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捂着胸口,嘴里一片苦涩。静静的待了会儿,提起裙摆走到院子里去。 姚皎正坐在床铺上,见她进来,身上还裹着男人的大氅,一点也不奇怪,问她:“大表哥叫你有什么事呀?” “大表哥?”宁容妗还没想好措辞,就被问得一懵。关大哥哥什么事? “旻哥哥说你被大表哥叫走了,叫我若是看你回来了,派人和他说一声。” 原是这样,一定是姚旻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故意这么说的。宁容妗嗯了一声,神色黯然。姚皎见她唇色绯红,以为是抹了口脂:“怎么忽然想起抹口脂了,不过真好看。” 宁容妗摸了摸自己的唇,那种刺痛已经消了不少,也不肿了,不知道太子是拿了什么药涂的。勉强一笑,“你喝粥了吗?饿不饿?” 姚皎握住她的手,看起来振作了些:“喝了,团团,谢谢你陪着我。” 宁容妗轻轻摇了摇头:“我去换个衣服。” 她的房间就在姚皎隔壁,宁容妗坐在镜子前,脱下大氅,只见镜子里雪白的脖颈绵延了一片红梅,轻轻触碰就疼得不行。她自己悄悄找来花颜冰肌膏抹上了,换了一身高领的衣服。 做完这些,就拿着晋君茨的大氅没办法,虽然很想把它烧了再也不见,但是怕晋君茨知道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一时间犯起了愁。 秀杏走进来,见她手里拿着男子的衣物,还以为是姚旻的,对于自家小姐对于姚旻的那点情愫秀杏也算摸着了一点尾巴,调笑道:“表少爷的大氅这么好看呀,小姐看得如此入迷?” 第70章 伤镜心 谁知坐在妆镜台边的女子一点调笑的心思都没有,默了半晌,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秀杏:“把它收起来,我再也不想看见它。” 秀杏以为出了什么事,看她眼圈微红,小心翼翼道:“小姐,你和表少爷闹别扭了?” 不能啊,表少爷那样的人。 宁容妗摇摇头,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你快拿走。” 秀杏张了张嘴。恰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姚旻有些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团团,你怎么样了,我能进来吗?” 他的声音如此动听,让她的泪又模糊了双眼。她转过脸,推开秀杏:“你快走。” 擦干眼里的泪,听见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姚旻在她身前停下,蹲下来瞧着她,不掩担忧:“团团,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宁容妗看着那张清俊的脸,委屈一股一股的冒上来。是这个人,让她体会到了第一次心动的感觉,那几年的青梅竹马,那些时时送来的费尽心思的小玩意,那一首打开她心扉的“天外”。他的才,他的温柔和宠溺,他的面庞,都让她陷得这么快。 她还来不及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他。开在心里的花儿那么稚嫩,就迎来了风霜。 “表哥,我、没事。” 她压住了想扑上去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的冲动,强做淡然的侧过脸:“你走吧。” 姚旻皱了皱眉头,一眼看穿她的掩饰:“团团,你怎么了?”视线在她唇上一凝,脸色有些难看,“他……亲了你。” 宁容妗捂住嘴,其实涂上药后,唇上看起来好多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不是来。姚旻少有的发了怒:“他怎么能这样?团团,他对你做了其他事情没有?” 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紧紧盯着她。 宁容妗知道他误会了,然而使不出力气把手抽出来:“没有,真的。”她一侧脸,带动脖颈上的布料打开,显出一角红艳,姚旻瞳孔一缩,掀开她的衣料,拳头砸在妆镜台上,砰地一声。 这是第一次,宁容妗看见云淡风轻的他也有这样的情绪起伏,可是她对着他,心里只有一片柔软的酸楚,一时间没忍住,泪盈于睫:“我没事,他只是亲了我而已,表哥……” 姚旻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团团,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小就是拿你当做未来的妻子看的。” 她心头一动,诧异的轻轻推开他。 “我们是有婚约的。”姚旻一字一顿,神情认真,“你和他认识?” 云开雾散,宁容妗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温暖的欣喜,这么说,即便他是太子,也万万没有毁人婚约的道理对不对?她可以和眼前的人厮守。她眼前一亮,抓住他的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他点头,宁容妗心里头沉闷的阴翳一下子散去不少,仿佛看到了希望。含泪笑了,真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解释道:“你忘了,那年在九阳山上我救过他,你也在的。” 姚旻想了半天,从脑海里找出一点影像来,“是他……” 宁容妗解了心里的心结,嘴角的笑意温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青竹香味,只觉得十分安心。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厮守一生,那必定是姚旻,她无缘无故的就是相信,这个人会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终究是太过冰冷了。 姚旻重新将她拥入怀抱,怀里的人温顺柔软。他抵着她的发顶。相拥的人保持着默契的沉默。此间风月旖旎,不知窗前月涩,朱弦易断,终难成曲。 推开窗,将沉闷的气息放出去。一只手拿起火折子点燃香,点了玫瑰口脂的朱唇凑近吹了吹。香上的火星明亮起来。她侧脸看向床头看书的人儿,用手朝着那方向扇了扇:“表姐,闻到香味了吗?” 姚皎放下书,细细嗅了嗅:“嗯,有一点。” 姚皎大病初愈,一日好似一日,如今已经下得了床了,不像以前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她的头发用一根簪子简单的束起来,裹着毯子,面前燃着个火盆。 “过来坐坐吧,别站在风口。” 她依言坐过去,将十指伸出来在火上暖着。 秀杏和巧兰端着早膳,给各自的主子面前安了个小几,将早膳放上去,两人相对说着闲话,不紧不慢地用膳。没一会儿,外头响起的嘈杂使两人纷纷朝外头望去。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8 厚毡子一打开,一个娇俏的身影裹挟着寒气进来,珠帘摇曳脆响间,人已经站在了宁容妗面前。晋淼淼来是来了,但有外人在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头。倒是宁容妗反应很快,起身行了礼:“请公主安。” 姚皎一惊,没想到眼前的是位公主,连忙下床来行礼。晋淼淼立刻制止了她,将她按回了床上:“你生病了,不用下床了。” “公主怎么知道民女生病了?”姚皎好奇一问。 晋淼淼面不改色的撒谎:“我略通岐黄,看出来的。”她说话,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这让姚皎越发疑惑,思索之下以为宁容妗和晋淼淼关系很好,看在宁容妗的面子上才如此。 晋淼淼道:“你就是姚潇的妹妹吧?” 姚皎点头,“公主知道民女?” 晋淼淼转了转眼珠子:“是呀,你不知道,只要有人一提起我那些皇兄的婚事,就会提起姚氏女,呐,你还是这一代姚氏女中唯一的正经嫡女,自然常常被人提及。” 姚皎略有些不自在:“公主真是博闻强识。”连江南姚氏一族的情况都这么清楚。 宁容妗也是才起床不久,见晋淼淼一身风尘仆仆,连宫装都没换,问:“天色这么早,公主怎么来了?”晋淼淼这才想起正事儿,自来熟的拉过宁容妗:“走,我有事和你说。” 天青色朗,藤蔓垂下悠悠摇曳间有两个彩色的花影,四下无人,晋淼淼一把拉住宁容妗:“我哥哥他……嗯……你认识我哥哥?” 提起太子,宁容妗脸色有点不对劲:“认识。” 晋淼淼也看出来了,试探着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哎,我不是故意的,我拉着他过来,不过就是觉得他在东宫过得太冷清了。我不知道他看见你们……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晋淼淼说得有些气短,见宁容妗木着脸,小声道:“哥哥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奇怪过。” 那日宁容妗和姚旻在花树下相对无语,含情脉脉的状态任是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一对无双璧人。晋淼淼深深地感到了自己棒打鸳鸯的罪恶,毕竟以她对自家哥哥的了解,若是对什么上了心,那就非得到不可了。 “我没事。不过公主,我和姚旻是有婚约的,我以后不会再和太子殿下见面了。” “啊?”有婚约! “对啊,即便是公主殿下还有事?” 娄子捅大了……晋淼淼听她这么说罪孽感更深,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说:“你们互相喜欢、还有婚约……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不带哥哥出来了,对了,你和哥哥怎么认识的啊?” 宁容妗走了几步,言简意赅:“我在江南救过太子殿下一次,那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太子。” “哦,怪不得这些年哥哥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哥哥冷心冷面,原是为了等一个人。晋淼淼面色微凝,“妗姐姐,你以后不要和姚旻见面了。” 第71章 何处寻 这对兄妹说的话还真像。“为什么?我要见谁,公主你也要管吗?” “妗姐姐。”晋淼淼拉住她的袖子,对上她的视线,“你也救过我,我很喜欢你。” 宁容妗垂眸,礼貌而疏淡:“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民女当不起公主喜欢。” “你生我的气了对不对,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妗姐姐,你原不原谅我没关系,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从此以后不要再和姚旻见面了。” 宁容妗一点一点抽走自己的衣袖,退了一步:“民女当不起公主的道歉,也不能遵守公主的命令。” “不是的,你别误会。”晋淼淼走近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细细的看着那张足以迷惑天下的脸,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做不到,你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断了,以后才能各自安好。” 宁容妗微愠,语气有点尖锐:“凭什么要我断?我和姚旻青梅竹马互相倾慕,即便你们皇家天生高贵,也断断没有坏人姻缘的道理。” 晋淼淼半晌不语。隐在绿荫下的面容一半阴暗一半光明,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染上一层莫名的成熟,语气晕染了一股子难言的上位者才有的笃定,平平的陈述:“妗姐姐,权利即是一切,没有道理可讲。” “哥哥他不会伤害你,或许也不会伤害姚旻,可是你们一定不会在一起。” 她一下子就脱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的犀利来。“我很少对别人说这么真的话。为了哥哥,今日对你说的却都是真的。希望你听进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晋淼淼,皇室长大的公主,天生就有让人垂首听候差遣的本事,语气笃定迫人简直和太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宁容妗心里闷闷的,连日来的好心情被毁了个干净,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却又有个声音在不甘地重复,那是真的。 “我知道了。” 晋淼淼神色复杂的放开她的手。 宁容妗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回了院子。 姚皎穿好衣服下床,往常的衣服都大了,看上去松松的,她整理着衣襟,见宁容妗进来时神色不虞,问道:“你怎么了?” 宁容妗道:“我没事,你这是要出去?” “嗯。哥哥要回去了,我送送他。” 宁容妗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姚潇出发回江南的日子:“走吧,我陪你去。” 两人并行在路上,晋淼淼一脸纯真懵懂的跳过来,拉住宁容妗:“你们干什么去呀?” 宁容妗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臂,声音僵硬:“去送大表哥?” “姚潇?走吧,我也去。”晋淼淼笑嘻嘻的道。 姚皎见她们形容亲密,打趣道:“公主和团团你关系真好。” 好什么呀。算起来这还是第三次见面呢。宁容妗呵呵一笑。 “团团?”晋淼淼吊着她的手臂,好奇道:“她为什么叫妗姐姐你团团啊?” “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小名。” “哦,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没有。” 姚潇正站在门口和孟氏道别,一身素色行装,在冬风瑟瑟中长身玉立。遥遥看见这边三人,迎上前去。先是给晋淼淼行了礼,再摸了摸姚皎的额头,执起她的手腕看她穿得多不多,甚是关心:“不是说不要来送我吗?哥哥此去不过一个月便回了,你不要担心。我托了团团陪你,你好好的,把身子养好。每天要尽量多吃些,晚上就不要看书了,早点睡,知道吗?” 又对宁容妗说:“团团你替我监督皎皎,晚上不许看久了书。她若是想吃什么,只要不伤身体都依她。” 真是个好哥哥的模样。 宁容妗一笑,看姚皎有些不舍,故意轻松着说:“是是是,都听大表哥的。你放心吧,等你下个月回来的时候,我一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79 定早就把表姐养成胖猪了。” 姚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姚潇清瘦不少的面庞上波动着点点暖意:“团团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好,表哥一路顺风。” 晋淼淼见他们感情如此融洽,语气露出点羡慕来:“你们感情真好。” 姚潇经过孟氏,又是一揖,随后利落的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勒紧缰绳,马儿如流星般蹿出去,而他一身白衣,不曾回头。 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门口的几人才收回视线,孟氏伸出手在姚皎眼前晃了晃:“走吧,很快就回来了。” 孟氏又对公主行礼,刚起了个势,晋淼淼就扶住了她:“不必多礼。” 孟氏暗道这嘉仪还挺亲和的。温言道:“公主若是不嫌蔽室简陋的话,随臣妇到屋里坐坐吧。” 晋淼淼自然无有不答应的。 孟氏坚持要让晋淼淼先行,晋淼淼推辞道:“你只当本宫是普通客人罢了,不用在意那些俗礼。” 纠结一番,倒也依了晋淼淼。回到孟氏的住处,孟氏便吩咐把江南带来的好茶都奉上来,亲自端给了晋淼淼:“一杯薄茶,望公主不弃。” 此茶还未到手,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嗅之怡人,轻啜一口,满口余香,又不过于苦涩。 “这茶很好,比之贡品也不差。” 孟氏道:“此茶是下面庄子上产的,公主谬赞了。” 寒暄几句,孟氏又对宁容妗和姚皎道:“也幸好还有你们两个陪着我,潇哥儿走了,连旻儿也有了事,那国子监祭酒招了旻儿做侍书郎,恐怕是半个月都难得回来一趟。” 原来是这样,宁容妗还奇怪怎么许久没看见姚旻。 她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炉,摩挲着上头的莲花。 从孟氏那儿出来,她一个人无聊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玩着手指,她的手指从来不涂蔻丹,长长的葱管粉粉的,自己都玩得不亦乐乎。不经意间看见侧边出现一双龙纹皂靴,惊得一抖。 “这么怕我?” 宁容妗头皮一麻,连忙跪下去,被他扯着腕子拉了起来,他控制着力道,并不让她疼,一手将她抱在怀里。 “几日不见,我就很想你。团团,这三年多,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来找你的。” 宁容妗抵着他的胸膛,尽量远些说:“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找你吗?”他静静地将人嵌到怀里,吻着她的发丝,“我再不来,你就该跟别人跑了。”宁容妗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出了他的怒气。 “不、不是的。” “哦?”他将她拉出来,眸子里映出她的影子,语气很温和:“那是什么?你没有见过姚旻?” 她退后一步,他就握着她的腕子上前一步,指尖划过她的侧脸:“怎么不说话?” 宁容妗摇头,想要甩开他的桎梏,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殿下放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又如雪冰凉。一只手就能箍住她两只细腕子,看似随意,却无论如何挣不开。她和他闹,不过就是他在冷静的看着她徒劳的挣扎罢了。晋君茨身为男子,本来力气就大她许多,又习武多年,自然不能让她逃了去。 她咬着牙白白折腾了半晌,头上出了一层虚汗,只好颓然放弃。“民女是见过姚旻,可是民女见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不妥?即便是殿下,也没有管的道理。” “你说什么?”他猛地逼近她的脸,堪堪停在她鼻尖处。 “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见他有什么不妥。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民女已有婚约,若是殿下还记得民女救过您,就放民女一马吧。” 她跪下去,“民女感激不尽。” 第72章 璋庆宫 还未磕下去,就被大力拉起来,他眉间紧蹙:“谁允许你跪的。你可知道,只要我想,明天你就不再是宁国公府的七姑娘,而是东宫的人。” “你说的婚约在我这里一点作用都不起。” 宁容妗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像只傻猫儿:“不可以!”她正欲说什么,脱口而出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道,“自三年前殿下回京以来,群臣百姓莫不称赞太子殿下不仅仁厚爱民,睿智博才,还不好女色,有储君之风。殿下若是这么做,岂不毁了殿下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 “你倒是替我想得远,可我要做什么,从来不容他人置喙。”他环着她腰部的手渐渐收紧,低头去吻她的耳垂,呼出的气让脖颈处起了一片细细的鸡皮疙瘩。“团团,今晚随我会东宫好不好?” 宁容妗吓得推开了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听见一声闷笑,一双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了她。他安抚着道:“好了好了,我怎么舍得你就这么随意的进东宫。”他扳过她的身子,低头吻她的嘴唇,深深地交缠,宁容妗一推他,他就干脆点了她的穴道,肆无忌惮的□□她的唇。半晌,他放开她肿了的嘴。那里本该是粉红色,如今已经鲜艳得不行,玫瑰一般。衬着她微微泛红的白玉脸颊,美得醉人。 他忍不住亲吻她的脸颊、鼻尖:“团团,你既然做不到不见他,那就就让他见不到你。” 宁容妗一惊,明亮的眸子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 他声音微冷又缠绵:“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所以原来国子监祭酒是受了他的指令收了姚旻做侍书郎。他不要她见,就真的不要她见。宁容妗泪意涌上来,偏偏不敢质问他,也不敢发怒。乖是什么意思,不准喜欢别人是不是,做不到。 泪珠儿簌簌而下,宁容妗窝在他怀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前几天还一直想着只要告诉太子自己是有婚约的,那么他还是她的关朔哥哥,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可还是她天真了,应当说她骨子里一直不能理解这种把人当做个物件,说要就要的特权,而她招惹上的人,恰恰有这样的权利。 “关朔哥哥……” 他沉默着揩拭她的眼泪。鼻间气息微敛,唇轻轻抿成一条线。 “我只是把你当成关朔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团团,除了爱上我,你别无他法。”他又吻了下来,宁容妗往后一躲,赌气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才不要喜欢你。”她气急了,从他手腕下蹿出去,一把一把摧残着路边的花儿草儿,全往他身上招呼。花瓣和草屑洒下来,碎了他一身。 除了以前在外的那几年,晋君茨还没这么狼狈过。 他惊愕的看着她鼓着脸儿,将修剪得当的花草□□的不成样子,微微侧了头避开朝面上来的碎屑,等她累得喘气,才顶着一身狼藉,慢条斯理地问:“满意了?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0 ” 宁容妗哇的一声哭出来,幸亏没怎么化妆,不然岂不“好看”得出奇。晋君茨简直哭笑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寻了个凳子坐下来。又对身后的空气吩咐一声:“去买蜂蜜枣泥糕,马上。” 一声“诺”响起,随后四周就剩下宁容妗不管不顾的哭声。 宁容妗索性什么都不管了,眼泪鼻涕也往他身上招呼,一边骂他:“欺负我!叫你欺负我……呜呜……”越哭越伤心,晋君茨由得她闹,抚着她的背脊,声音微柔:“好好好,都是我不好。” 宁容妗愤愤的别过头去,又被他扳回来:“这都哭成花猫了。”他拿袖子一下一下擦拭她的脸,稍稍一用力就能把那张脸儿擦红,只能小心着控制力道,衣袖拂过她被眼泪粘连的睫毛,慢慢把泪水碾干净。那小翅膀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扇动起来。 他低头吻了吻,将下颌抵在她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奉上一封蜂蜜枣泥糕。晋君茨刚刚接过,那人就不见了。他将糕点放在她怀里,环着她打开了牛皮纸,捻起一块来放在她嘴边:“吃吧。” 宁容妗恼怒的别过头去,当她是什么?又不是他养的宠物! 香甜的味道萦绕鼻尖,咦?好像是湖阳春的糕点,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不吃?”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有点不适:“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太甜了。”他吃了一口便不吃了。勾起她的下巴:“不哭了?” 宁容妗怯怯的瞪着他,撅起嘴巴。 他耐心的又捻起一块来喂到她嘴边:“不生气了。” 她闷闷的张开嘴咬了一口,换来他赞赏的一吻。她郁闷得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爱亲吻别人呢。 满口的香滑柔软,她渐渐忘了要生气,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嘴里的苦涩被浓郁的香甜覆盖,正好腹中有些饥饿,就吃了差不多半份。 她咬着嘴里的东西,腮边微微鼓起,唇上沾了星星点点的糕屑,好像全世界都没有嘴里的东西重要,煞是可爱。他抬起她的下巴,见她懵懵懂懂的望过来,伸指擦去她嘴边的小屑,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舌尖探进来卷去了她嘴里的糕点,宁容妗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他舔了舔唇:“两个人一起吃,味道要好些。” 她又羞又气,愤愤的咬着牙,就是不看他。 眼上蒙着一只手,世界忽然昏暗。她被裹起来。“你……殿下要做什么?” “嘘。”他揽紧了她的腰肢,瞬间天旋地转,等她迷糊着被放到地上,发现四周是宫殿的模样。见她惧怕的望过来,他解释道:“晚上我会送你回去。” 宁容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被他留在东宫真成了他的人。 他牵着她往前走,路上竟然遇不到一个宫婢,整个东宫金碧辉煌,却像座冷宫似的。宁容妗虽然还没正经进过皇宫里来看一回,却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不禁问他:“太子殿下,为什么一个人也看不到啊?” “这片区域除了我的暗卫,其他人都被下了禁令不准进出。” 是这样啊。“那嘉仪公主呢?” “她也不行。” 啊?宁容妗停下步子,不肯走了:“这里既然是殿下的禁区,那民女还是不进去的好。” 他道:“你进都进来了,怎么办?” “我……”她想了想,“要不殿下送我回去吧?” 晋君茨牵着她继续走:“休想。” 宁容妗住了口。两人来到最深处的璋庆宫,门口站了个小太监,远远的就迎上来行了跪拜大礼,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殿下,是否要用膳?” 她这才发现已经午时都过了。晋君茨略点了头。那小太监就退下了。两人走进去,空荡的大殿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带她走到书架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没有,想看什么,和小顺子说。” 粗粗一扫眼过去,净是些史书、策论、典籍,她哦了一声,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出一本游记来。这本书隐藏在底下的角落里,看起来还很新。抬头,那人正坐在书案前用朱笔批阅着奏章,侧脸安静的起伏着陡峭的弧线。 第73章 深宫暖 他的鼻子很挺,眼眸又深邃,老是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若是眼窝子再深些,就看起来有点不像汉人血统。晋淼淼和他同父同母,面庞和他有三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她唇红齿白,和他一般眼角微挑,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起眼角,眼里的算计和情绪全被掩饰了,只剩下迷惑人的天真烂漫,从不轻易露出本相。 她叹了口气,和这对兄妹玩,她肯定死的特别早。 察觉到她的视线,晋君茨微扬起头颅:“过来。”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依言而行。找了个位置,默默地看起了书。不一会儿就看得入了迷。 小顺子的声音响起:“殿下,午膳备好了。” 晋君茨埋头写着什么,不一会儿放下笔,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饿不饿?” 她从书里走出来:“啊?不饿。” 晋君茨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起来。“我饿了。” 外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摆好了一桌饭食,小顺子垂首站在桌案前,待两人坐下了,用银筷子为太子布菜。晋君茨抬手挥了挥:“你下去。” 小顺子道:“诺。”屏息退下了。 此时殿内穿堂风过了,他见她冷得唇色发青,对着暗处吩咐拿几个火盆子过来。他一向一个人呆惯了,冬天穿得少些也不觉得冷,是以并没有冬天用火盆的习惯。他将手把她的手聚拢在一起,微微运功发热。 不一会儿就见小顺子提着几个火盆子放在她周边,里面用的是无烟无味的贡品银丝炭,燃得刚刚好。周身顿时暖意融融。她被热意熏得脸红,轻轻抽出手:“我不冷了。” 他执起筷子,在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吃吧。” 她早上吃了蜂蜜枣泥糕,搞得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嘴里还有淡淡的甜味儿。看着他低头吃饭,他一举一动都很有皇家气派,贵气天成,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溅起一滴油水。每道菜都会用一点,看不出个人喜好来。 他侧过头来,眉眼柔和下来,摸了摸她的侧脸:“怎么了,不饿吗?” 她摇摇头,捂着肚子:“我现在还很饱。” “叫你吃那么多。”他淡淡的道,又微蹙起眉间:“你太瘦了,胃口这么小,平日里没好好吃东西不是?”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嘴边,眼神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宁容妗不情不愿的张嘴咬了下来,尽量不碰着筷子头。她这一口吃完,又被他喂了一口,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1 连着吃了好几口,宁容妗捂着嘴,拨浪鼓似的摇头,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不吃了,殿下,你先吃吧。” 晋君茨没再坚持。两人用了膳,晋君茨将她裹在大氅里,牵着她慢慢散步。这区域看起来没什么人,但花草树木,山石湖泊都被打理得极好。比之宁国公府的后院,更显得低调蕴华。 她看前头有个人工湖,便提议去那边转转。湖上打着刚刚露出水面的花型桩子,通往一座假山,和江南的宁府后院那个小湖泊简直是一模一样。她有点兴奋,挣脱开他,踩着桩子跑到假山的洞口去。 这座假山崎岖侧漏,中有一个大山洞,头顶敞空,附着着几棵小花树,只是此时上头的花还没开。她在洞里转了一圈,神色怔忡,想起那时候和范疏影一起躲到假山里看星星说笑话,不由得微笑起来。 她还有多久会回来呢。好想念呀。 回过神来,看见他伫立在不远处。宁容妗问:“这里怎么和江南宁府那么像啊?” “前年这里要翻修,问我要修成什么样,我便让他们把这里建成了这样。” 原来如此。他把这里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两人转了一圈,回到宫里,晋君茨又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她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山楂茶,看了会儿书,神不知鬼不觉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快要到申时了。手指一动,触到微带刺感的皮毛,身上覆盖着一件长长的大衣,她发现自己躺在榻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坐起来。 小顺子垂头立在床边,端了杯水上来。她接过,小小的喝了两口。见屋子里没人,问道:“殿下呢?” “姑娘不必担心,殿下去和大臣们议事了,临走时吩咐小的告诉您,很快就回来。” 谁担心他了? 她睡得有点软绵绵的,靠在后面的架子上。小顺子偷偷觑了她一眼:“要不,小的陪姑娘说说话?” “也好。”她懒懒的伸了伸腿,半合着眼睛。 小顺子斟酌了一下:“姑娘命真好,殿下这些年从来没有带什么人进过这里,连嘉仪公主都不行呢,足见姑娘在殿下心中分量不一般。” 就是这样,才烦躁呀…“殿下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或者是比较重视的人?” 小顺子呆了呆,连忙道:“没、没有,这么多年,姑娘是第一个。” 第一个……也就是说,他真的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有的话,她好歹可以找个人转移一下他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嘛。 “姑娘不必担心,您是太子殿下第一个看上的人,以后这宫里就算是有了别的主子,您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 宁容妗烦躁的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这里一天到晚见不着个人影,你们殿下平日里都是这么过的?” 小顺子答道:“是,也不是。这宫里虽然看着冷清,可是暗处的人也不少呢,只是姑娘你见不着罢了。” 真受得住。宁容妗又喝了两口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百无聊赖的划着衣服上的纹路,头上投下一片阴影来,她低头问:“小顺子,外头的天怎么阴了?” 他蹲下来,一身风霜寒气,像是匆匆回来的:“是我。” 她侧过脸,视线移到他脸上:“殿下回来了。” “嗯。”他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还带着潮红的脸,“你在这里,我就总想快点回来。”宁容妗缩了缩爪子。然后他猝不及防的吻上她的小嘴,逐渐加深。 宁容妗仰了仰脑袋,又被大掌按回来。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宁容妗的嘴儿接连着被他一言不合就吻了,刚消下去肿没多久又被弄得红艳了。她呼吸凌乱,羞红了脸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只听见他一声轻笑,把缩成一团装鸵鸟的人儿抱起来,坐到桌案前。 一片静寂。她窝在他怀里,身子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会儿就不舒服了,忍着羞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执笔写着什么,又把头埋下。又抬起,又埋下。如此反复几次。他握住他的脚踝把她的腿扯直了,使她从别扭的姿势里解脱出来:“你不累?” 她不想看见他,无处可躲,愤而埋到他胸膛里,也不敢乱动,暗自咬牙。他左手抚着她的头发,唇角微微弯起柔和的弧度。 一下午她几次三番想从他身上下来,总被威胁:“你今晚不想回去了?” 宁容妗被他捏了七寸,乖乖的在他怀里坐了一个下午。他什么都不瞒着她,那些私密的公文摆在面前,随她看去。只是她却没有心思看那些,看了也不是很懂。他在批改奏折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说,也从来没什么情绪,一双星眸晶莹,黝黑如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宁容妗睡了好一会儿,现在一点睡意也无,无聊之下伸直了脖子四处望,明明自己的动作很小心了,还是被他箍紧了腰肢:“别乱动。” 第74章 玉质凉 她僵了背脊,小小哦了一声。 小顺子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殿下,嘉仪公主求见。” “不见。” 小顺子为难道:“公主说,她知道姑娘在这儿,您要是不让她进来,她就告诉皇后娘娘您把宁国公府的七姑娘拐跑了。” 晋君茨看了小顺子一眼:“你告诉她,还想出宫门,就别来威胁本宫。” 室内又寂静下来,她遗憾的看着小顺子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等他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看得差不多了,天色已经昏黑了。他抱她起来,在外间吃了东西之后,将人送回了柳芳居。 两人脚着了地,晋君茨却还不肯放开她,将头颅埋在她脖颈处,深吸了口气:“团团,忘了他。”她默着不肯开口,那只铁臂越发收紧了,直压得她胸闷。额头上蔓延着冰凉的吻,他的声音和夜风一样凉:“晚安。” 良久,她感到禁锢松了,一抬眼,只见疏影飒飒。离了他的怀抱,她身上的的温度很快就流失殆尽。 晕黄的灯光慢慢爬上她的脚,顿住了。随即光芒猛地铺满她一身,秀杏举着宫灯,惊讶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夜色下,人儿的身影单薄,秀杏持灯上前,扶了她,触摸到冰凉的小手,皱眉道:“小姐,你这消失了一天,是去哪儿了?秀杏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让小姐嫌弃了。”说着,往风口上站了站,挡了些风。 宁容妗默默地摇头,低声道:“不是的。” “那是什么呢?小姐以前什么都会和奴婢说,如今出去这么久也不和秀杏道一声,一定是秀杏做了什么让您嫌弃了。”这话就渐渐带了赌气的味道。 宁容妗心里堵着,冬风凛冽,她的心更冷。“我没有嫌弃你。秀杏,我想睡了。” 她的声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2 音隐约透着疲惫,秀杏住了口,不再问下去:“好,我们快进去吧。” 第二天,宁容妗收拾了东西回了一趟宁国公府。 到春晖堂请安的时候,就看见一屋子里的人全都喜气洋洋的,老太太坐在上首拉着宁容希说着什么,而宁容希一脸羞涩。 她调整了脸色,踩着下人的喊声走进来。老太太连忙招手让她过去,仔仔细细的上下看了看:“怎么瘦了这么多,在那边没吃好?” 宁容妗扯了个笑:“没呐,孙女儿明明胖了许多。” 她脸色有些苍白,笑得并不如往日灿烂,老太太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不肯说:“哟,这脸这么白,到底怎么了跟祖母说说?”旁边宁容希趁机抽身想走,宁容妗一转眼珠子,扯偏话题:“二姐姐今日看起来格外美丽,可是有了什么喜事?” 宁容希瞪了她一眼。 老太太一提起这个脸上就笑出了花儿,也把宁容妗的事儿忘了。不等老太太说话,安氏就道:“你二姐姐好事将近,那司马家二公子带了五十四抬聘礼来,如今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了。” 原是如此。来的时候外头摆了一堆大红的箱子,看来人才刚走,怪不得这么热闹。她也是真心为二姐姐开心,道了声喜,趁着满堂喜气的时候溜出去了。 姚皎那边情况好了许多,她想在府里躲躲。回到水悦居蒙头盖脸的睡了一觉,起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孤灯如豆跳跃在蜡烛上,窗上映出她的侧脸。她呆呆地拥着被子坐了半晌,后一出被窝冷得一抖,自己找了件披风环上。 秀杏端了杯粥上来。她伸手接过,源源不断的热气通过手臂的经脉涌上来,让那张脸红了些。宁容妗一声不吭地吃完了粥,感到胃里饱涨了,放下瓷碗。 “小姐,有您的信。” 宁容妗接过,一看上头署名是范疏影,微微露出点儿喜色,细细浏览一遍,更是喜上眉梢。 见她终于露出个笑,秀杏道:“怎么了,小姐,可是有喜事?” 宁容妗好好的把信收起来,藏在信箱里:“疏影她开了春就回来了。” 秀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凑趣道:“主子和范小姐感情这么好,等范小姐回来,主子就又有伴了。” 宁容妗不说话,认真拿了笔写起信来,写完吹了吹,等信晾着的时间,秀杏又悄悄道:“小姐,奴婢刚刚在外头看见锦绣坊家的娘子去了三房。” 见宁容妗没反应,她又说:“小姐,今年国宴你又要装病吗?” “去吧。”反正不想见的人已经见了,该来的总要来。 “三房那边在准备了,听说五小姐不知怎的认识了阴太妃,得了阴太妃的欢心,今年国宴也有五小姐的份儿呢。” 她爱去就去吧。宁容妗想起去年自己装病不去时宁容晴那鄙夷的眼神,怕是在心里嘲笑她宁容妗假清高吧。 “听闻阴太妃极其信佛……” “好了,我不想听她的事。” 秀杏只好把话咽下去,她只是怕五小姐对自家主子不利,想提醒两句。思来想去,主子也不是那等子好欺负的人,也就不说了。 这天在老太太房里又遇见了宁容晴,谈起了今年国宴的事。国宴就是每年元旦宫里的皇后给各府里发帖子,到宫里去参见宴会。被邀请的人家往往都具有一定的地位,这是明国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对于被邀请的各府,也算是种荣耀。 谈话间提起了国宴,老太太知宁容妗每年都装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还是问她元旦那日去不去。原以为她又会拒绝,没想到宁容妗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众人都有些讶异。 老太太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实则不赞同:“怎么今年又想去了?” 宁容妗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解释:“总是要去一回的。不然别人会说我国公府恃宠而骄,竟敢拂了皇家面子。” 宁容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意有点轻视,嘴上的话却很和善:“七妹妹真是懂事了呢。” 她淡淡对上宁容晴的视线。两人视线相接一瞬,各自移开。坐了一会儿,她准备起身回去,刚刚一踏出屋子,触目皆是一片飘飘悠悠的雪花。今年第一场雪,就这么猝不及防降临了。 秀杏快步回去拿了把伞,回来看见宁容妗站在屋檐下,伸出手去接了满满的雪花,眉梢也沾了些雪,侧脸晶莹得不似真人。 秀杏伸手弾去他身上的雪,将人拉进来些,把那双冻得僵硬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捂着,语气满满的埋怨:“小姐你只要一有心事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奴婢真是怕了您了,怎么遇上个这么不省心的主子……” 宁容妗知道她生气了,有些理亏:“对不起,我只是很难过。” 她语气含着歉意。秀杏搓着她的手,一边哈气一边埋头道:“是,小姐难过了,就要奴婢跟着一起难过,是奴婢该的,谁叫您才是主子呢。可是主子什么也不和奴婢说,奴婢又怎么帮主子分忧呢?” “这件事不能说的,秀杏。”她轻轻抽回手,认真道。 秀杏一怔,看她神色黯然,自秀杏陪在宁容妗身边以来就很少见她有这么难过的时候,心里也是心疼,只是清楚奴婢的本分,有的事不是一个奴婢该问的,遂沉默下来。 她步入雪中,秀杏追上去撑了伞。 第75章 菡姑娘 两人打了伞踩着一地洁白走在路上。匆匆而过的一个小厮,走了几步又回转回来,草草行了礼,面色有点焦急:“七小姐,您去看看二少爷吧。” 宁容妗认出这是在江南就一直陪伴在宁华呈身边的小厮,所以还喊着宁华呈在江南时的名号。“怎么了?” 那小厮顶着风雪,衣襟下摆沾了雪泥污水,被风吹日晒显得有些粗糙的脸上不掩焦虑:“小姐,您还是快自己去看看吧。” 宁容妗心头一凛,快步朝宁华呈的院子跑去,簌簌地风雪灌进了她的脖颈,她似乎感觉不到,徒留秀杏恼得在原地跺脚。 等到了宁华呈的住所,看宁华呈躺在床上,眉间轻轻皱起,唇色乌青,脸上擦破了皮,掀开被子一看,满身的血迹。她吓得退了一步,喝道:“请大夫没有?” 小厮气息微乱,忙道:“早早派人悄悄去请了。” “干得好,这事先不必让夫人知道。”她看了眼旁边换洗的衣服,环视四周,找不到个合适的丫头,就找了几个老实守口的婆子来给宁华呈换衣服。等婆子们一一退下去,就看见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直把她看得胆战心惊,询问那小厮:“说罢,出了什么事?” 小厮四处看了看,低声把事情说了。原来今日是休沐日,宁华呈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正从宫里出来的南疆使臣,不巧遭遇了刺杀,刺客将宁华呈当做了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3 南疆人了,所以宁华呈受了不少攻击。 刺杀?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这是要干什么,故意挑起两国争端?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宁容妗管不了那些刺客为什么要刺杀南疆使臣,只是觉得自家哥哥真是倒霉,担忧他的伤势,问清楚之后就进去看了看。 只见宁华呈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掀开他的被子,看他肚腹上好几条深深的伤疤,不敢再看,有点眼酸:“二哥哥,你还好吧。” 宁华呈失血过多,没力气安慰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感到脑子晕眩得厉害,神思也涣散着,聚合不起来。 宁容妗守着他,喂了药又换了药,天将暮的时候,宁华彻和宁华莫匆匆而来,看了看宁华呈的状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方才放了心。 宁华彻许久不见宁容妗,见她在此,有些诧异。 “团团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了。” 宁容妗不愿意走,执意留下来。宁华彻也不多说,坐在宁华呈旁边,低声问着些事情,神色有些凝重:“华呈,攻击你的那些人穿的是南疆的衣服?” 宁华呈轻轻摇头。 宁华彻又问:“你判断他们是南疆人,是因为他们手臂上有刺青?” 宁华呈点头。 他再没问什么,只是慢慢告诉宁华呈:“南疆那边死了五个人,其中还有南疆王室的人,那些使臣如今正在宫里闹腾的厉害。这事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受伤这件事情瞒不住,过几天可能会有大理寺的人来问你问题,你如实答便好。” 宁容妗听着,随之问:“那这件事情是南疆人做的?” 宁华彻摇摇头:“八成是我们本国人做的。” 宁容妗听着就头疼,也懒得想象这事情背后的阴谋,她现在只关心宁华呈什么时候能好一点,遂留他们在屋子里商讨,顶着绵绵的风雪到厨房去看看晚上的药煎好没有。 于是这几天托了人往柳芳居带了口信,一天到晚全身心投入到照顾宁华呈的事情当中去。 灯影绰绰,跳跃的烛光打在一张妖冶媚人脸上,京城最出名的烟花之所留仙乡的顶楼,一间雅致的房间里,女子身姿娉婷,涂了大红色蔻丹的指甲划过绢布上一张男人的脸,脸上浮现个妩媚的笑容来。 云鬓青丝间琉璃步摇晃动不已,带动点点光圈在女子耳垂跳跃,玫瑰色的丹唇轻轻扬起弧度,搭上那双水眸里复杂的情绪,显出诡异的美感。 楼下的笙歌吹箫即便是隔着上好的隔音材料还是隐隐约约的传了上来,传入她耳朵里,女子蹙起了眉间,有些厌恶的听着有人在大叫她的名字。 “菡姑娘,下来陪本世子一夜,你听见没有,被爷看上是你的福气,别跟爷玩儿欲擒故纵那套把戏、没、没用!……” “世子爷,别这样,让弱柳姑娘陪你吧,菡姑娘她不接客……” “让开!老子就看上她了,什么弱柳,比起菡姑娘差得远了,听见没有别拦着老子!” “真的不行啊,菡姑娘不卖身的……爷,您别为难我啊……” “她既然是花魁娘子,为什么不卖身?老子再多钱都出得起,你快让开……” 女子悠悠起身,缓缓将画收起来,插到画筒里。对镜理了理鬓发,对着镜子里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看了半晌,满意的放下手里的篦子。外头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她不等声音逼进来,率先打开了门,倚着门框看着门口和老鸨争执的旬阳侯世子。 争执声戛然而止。 旬阳侯世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垂涎三尺,磕磕绊绊道:“美、美人……” 他喝了酒,脚步虚浮,眼皮子浮肿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美人,十分猥琐。菡姑娘任由他打量,笑得轻轻悠悠媚眼如丝。那男子迷离着来拉她的手,最后却只得丝滑的袖子从手中飘过,留下一阵香风。 男子心里痒痒的,靠近一步想将人抱住,却又被女子轻盈的躲过了。他混迹青楼这么些年,还没遇见这么难搞的女子,本是有些恼怒,视线一移到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儿上,就软了脾气。“美人,让爷抱抱……” 女子又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含情脉脉的看着男子,只做羞涩和委屈状,神情拿捏得极好。 “美人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不说话?” 男子又扑将上去,仍是扑了个空,对上那双盈盈的眼,忍着□□道:“美人你别躲。” 女子还是退,轻飘飘的,愣是躲过了男子的扑抓。含泪转身,哽咽道:“世子爷别再来找菡儿了,菡儿是不从的。” 男子急得百爪挠心,吐着酒气打了个不雅的嗝:“你这是怎么了,咱俩前两天不还好好的么?” “好什么……奴从未得爷真正看重,爷从未将奴放在心上,菡儿再也不想见爷了,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 如泣如诉,勾得男子心疼爱怜得很,只是急声问:“怎么了这是?你可是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珠子,哪里见得爷不欢喜你了?” 女子不说话,垂泪回头看了男子一眼,仍旧别过脸去,低低的啜泣。 男子思索了一下,恍然道:“可是怪我找了弱柳?”他将右手的折扇往左手手心一点,“那弱柳不过爷的一个消遣罢了,你才是爷的心尖尖儿,爷保证再也不找她了行不?” 旬阳侯世子上前一步,双手就要触到女子轻轻颤抖的肩膀。女子猛地转身,把男子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掩面又轻悠悠的退了一步。 “哪里是因为这个?爷找谁不找谁,奴怎么管得了,奴能得到爷的垂青本就是幸事了……”她点点揩拭眼角的泪。 男子只觉得熨帖,果然这花魁娘子是个好的,懂事又美貌,因此反而有了几分耐心。“小心肝儿,那你究竟怎么了?” 第76章 雪色清 菡姑娘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说话间晶莹的泪珠儿又滚落了:“怎么了?奴一颗心俱是扑在爷身上,可爷是怎么说的?爷说……说要娶了奴,奴心知奴是烟花之人,配不上爷,可爷既然说了,那奴便是能做爷的妾婢心里也是甘愿的。” 世子脸上闪过尴尬的情绪,想起家里的对这件事情的反对,有些讪讪。 女子却没理,自顾自道:“奴一心等着爷来娶奴,可爷呢?爷不给奴一个说法便要……要……”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反正,爷若是不能遵守誓言来娶奴,奴是不会从的。” 这几句话可谓肝肠寸断伤心欲绝,语毕,没等门口的人反应,女子纤细的身子消失在门口。砰地一声,房门紧闭。隔着窗纸,只听见隐隐的啜泣声。男子想伸手敲门,耳边又响起女子的话,犹豫一番,终于是说:“菡儿,你别急,爷过两天一定给你个交代。” 男子说完,带着遗憾去找别的乐子去了。 屋内的人听闻那踉跄的脚步声,鄙薄的笑了笑,擦干脸上阑干泪痕,“真是麻烦……”她起身,一边走一边褪下薄纱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4 衣,行至床前时已经只剩下一件茜红色的蔷薇肚兜,修长细白的手臂在烛光中闪着晕泽的光芒。 床上鼓起来一片,像是躺了个人,女子一惊,看那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血迹从布料中透出来打湿了被褥,格外刺目。她从那身形判断是个男子,定了定神,捏住肩膀翻过来。触目是一张熟悉的脸,双目凸出,血迹斑斑,已经断气多时了。 “啊!”她惊呼一声,脸色白了白。 “玉甲……” 怎么会这样,玉甲怎么会死了,不是叫他们完成任务就潜伏起来吗?女子惊魂未定的看着那张狰狞恐怖的死人脸,极力思索着。 灯花噼啪一声响。 清沉的男声突兀的响起。“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什么人!”她腾地转身。窗前站了个颀长人影,夜色模糊了轮廓,肩上黑色的鹤氅纹泽矜贵,单单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便让她不能忽视。 男子缓缓转过侧脸,从阴影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光影慢慢勾勒一张时时萦绕她脑海的一张脸,冷硬的线条,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风雪呼呼地从窗口刮进来,融化在木质地板上,驱散了室内的暖意。可她一点没察觉,直勾勾地凝视眼前的男子,眼里有了真切的湿意。 她张了张口,恍惚地吐出两个字:“陛下……” 眉峰轻挑,男子流露出淡淡的疑惑来。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女子陷入了回忆的回放,过了好久好久,才醒过来。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已经是一片妩媚笑意,踩着曼妙的步子走向男子:“太子殿下深夜到奴家这来,有何要事吗?” 玉臂轻抬,想要搭上男子的胸膛,下一瞬,那人却已在三步之外。 女子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又上前一步。“殿下知道了?” 晋君茨从始至终不曾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某处虚空:“本宫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叫本宫?第二,为什么要刺杀南疆使臣?” “殿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女子纤细的腰肢在烛光下勾勒出窈窕的线条,她侧过身子倒了杯水,那只有一根细细的红绳系着的裸背一览无余。 女子端起水,递到男子面前,温声道:“奴家这儿没什么好招待的,殿下先喝杯水吧。” 男子不为所动,冷冷的垂眸道:“本宫不喜欢答非所问。” 女子面色不变,收回水杯:“殿下既然想知道,奴自然无有不从。第一嘛,殿下是太子,将来必定承袭皇位,奴家不过是早点叫了罢了。殿下不喜欢?” 她眉眼含情,绕着男子如猫儿般迈着步子,转到他面前,轻轻问。 “是吗?”他反问。 “殿下以为奴家为什么叫您陛下呢?” 良久,两人都没再说话,女子只好继续道:“这第二个嘛……殿下,奴家可是在帮你的忙啊。” “帮本宫的忙?若不是本宫查到那些刺客的幕后指使者是你,恐怕最后还真会以为这件事情是南疆的阴谋,你想做什么?” 女子盯着男子胸前的纹案,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声音娇软:“是,也不是。”她没想到他能这么早的找到自己,果然不愧是她杨玉菡看上的男人,是有能力为她复仇的男人。思及此,微微倾身想要靠近,见男子没躲,越发柔声:“南疆和明国注定会有一场战争的,殿下知道的不是吗?” 她想要依入他怀里,闻着独属于男子的味道,神色有些迷离:“而奴家有办法让殿下更快的赢得这场战争,速战速决,那么,殿下的皇位不就更加稳固了吗?” 宽阔的胸膛越来越近,倏忽一阵清风,眼前人已在三步之外。只见他面无表情道:“你可知道功高震主。” 她难掩失望的站直了身子,雪花落在她的□□的肩上,融化,顺着肌理划下,她仰起头:“殿下怎么会怕这个?” 蓦地,他冷笑一声:“说得对。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本宫要相信你?”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有点哀戚:“殿下杀了玉甲,必定已经知道奴家手下还有些人。也必定早已经在来之前就知道奴是什么身份了。” 眸中忽然燃起火焰,带着仇恨道:“奴家是惜命的人,贸然以这种方式吸引殿下的注意必定是下了决心的,要报仇,就必须找一个有力的靠山,而殿下你,就是我要的靠山。” 她深知对于这种心机深沉的男人,要让他相信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自己有目的,才好降低对方的戒心。 “殿下不必怀疑奴家的能力,今年冬天这场雪将会一直下完十五天,若届时奴家说的不错,殿下是不是该相信奴家有一点未卜先知的能力呢?奴家帮助殿下夺得江山,而殿下助奴家复仇,银货两讫。这很公平。” 他默默听完,语气有点玩味:“未卜先知?” 她淡笑着看他。 “有点意思。如此,便允许你多活几日。至于你说得那些,以后再说吧。”他转身将离去,女子追上去抓住他衣角,迎上男子冷冽的视线,还是松了手。 压了压心头的情绪:“殿下可是因为宁七姑娘?” 宁七姑娘四个字成功的让他顿住了脚步。他侧首,眉峰冷淬:“你怎么知道她的?” 菡姑娘手指动了动,轻轻吸了口气,看上去不在意的缠着柔软的头发:“奴不是说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嘛……殿下怕什么——” 冰凉的五指扣住那脖颈,渐渐收紧,杨玉菡那双水色的眸子猛地泛出红血丝,涂抹着胭脂的朱唇张开,震惊而惊恐的瞪着眼前人。 第77章 小狗狗 男子眼里闪着惊疑的色彩,手下的力道有一瞬间的停滞,杨玉菡趁此机会摆脱出去,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再也不敢靠近男子,捂着脖子哑着嗓子求饶。 “殿下饶命,奴家不、不是故意的。奴家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对宁七姑娘不利的,宁七姑娘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奴就算是报仇,也不敢寻她的仇啊……”她说完,见男子没动,显然听进去了些,不由得咳起来,一时间接不上话。 他慢慢走近,蹲下来,紧盯着她:“你说你会未卜先知,那你告诉本宫,她现在爱的是谁?” 杨玉菡蹬了蹬脚,颤着身子往角落里靠了靠,她怎么忘了,他向来对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的人都毫不留情。心中一悲,强自镇定道:“奴不知道,但……”她带着怯怕迎上男人探究的视线,“不是殿下。” 他面色一凝,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握紧了拳头。室内沉寂下来,不多时他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本宫暂且相信你这一回,你若是轻举妄动做出什么来,本宫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5 会让你后悔的。” 风声呼啸,悠扬的雪花飘进来,融化又堆积。暖盆里的炭火燃烧殆尽了,越堆越高的一层雪冰冷了空气。烛火将要燃尽,垂了一滩的红泪。昏昧灯光下,女子狼狈地缩在地上,抓紧了一手的雪水。 泪水沿着侧颊迅速滴在雪里,无声叹息。她的眼里都是不甘。 为什么这一世做了这么多,他还是先遇上了那个贱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十一年前那件案子,抄了京城好几个府邸,兵部同知及其交好官员锒铛入狱,对于这些官员,有的克扣军饷实在是死有余辜,有的则是蒙受了政敌的欲加之罪。这场灾难毁掉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他们身后的妻儿。 而杨玉菡就是其中之一。她依稀记得年幼时随着奶娘逃到深山里,却又因为长得好被人贩子看重,没能摆脱成为□□的命运。 那一场冲天的大火,那一声声不甘的哭号,那一个个熟悉的头颅…… 每一次想起,心就会疼得抽搐。 上一辈子,从六岁起就背负了报仇的信念,一步步苦心经营,终究是一场空。这一世,她怎么能再次让悲剧发生了呢? 这一场雪,的的确确是下足了十五天。 苍茫的一片雪白,屋檐下一双凝视的眼。她很快收回目光,看久了,会眼睛疼。 宁华呈恢复得很快,已经不需要人服侍着吃药下床了,着墨色棉袍正执笔在窗口写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停了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她接过纸张,递给旁边一直站着的官员。那官员接过,认真审视了会儿,慎重的将纸张收到怀中,不卑不亢的一揖:“公子好生歇息,本官就不打扰了。” 宁华呈站起来,依样还了礼。等人离去,缓缓走向床前,她本欲扶他,却被一手止住了。 “团团,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扶了。” 看上去确实如他所言。宁容妗收回手,“哥哥想看什么书,我去拿。” 宁华呈坐到床上,清咳两声,“不必。”看她坐在桌边,一手支颐,“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有心事?” “啊?没有啊。”她懵懂着道。 宁华呈靠在床头,微合双眼:“你这几天,煎糊了三次药,跌倒了五次,撞了墙壁七次,是不是?” 数得这么清楚…… “我不小心嘛,这两天下雪,我太兴奋了。”她呵呵两声。 “我不知道你兴奋起来是这个样子。你在江南虽然没少见雪,但也不至于这样天天要和雪地来一次亲密接触才行。” 宁华呈戏谑的看着她。 宁容妗将脸埋在兔毛领里,剩一双眼珠子露在外头,闷闷道:“二哥哥讨厌。”她站起来,“我出去一会儿。” 出了门,冰凉的雪花拍打在脸上。她容色暗淡,想念起了那个人。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袖口的莲花香炉微温,悠悠香气扩散在袖间。 剪不断理还乱。 鹿皮靴子在路上踩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前头光秃秃的树枝上压了一层白雪,沉甸甸的,细细的树枝仿佛不堪其重。拨开枝丫,立刻摇落一片凉意。 她却没心思去拂去那些雪。 脚踏上一块石头,不经意间,又是一滑。 “诶——”她懊恼的垂了捶地,连石头都欺负我! 脚踝传来隐隐的痛,她揉了揉,一时间懒得再起来,呆呆地坐在雪地里。 躲了他这些日子,他都没再来找我,是不是会忘了我……忘了我多好呢…… 想着想着,眼圈有点红。有的心事,已经成为了心上一块大石,她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以前,明明什么事情都可以笑出来的啊……眼泪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迷蒙间听见有人在喊。一股力道托起她的身体,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小姐你在雪地里坐着干什么呀?” 银霜拍打着她身上,抖落残雪。为她整理了一下发丝。 “银霜。” “嗯?” “我不是让你留在柳芳居吗?” 银霜抬头:“哦,表小姐让奴婢回来看看四少爷怎么样了,顺便问小姐一声,什么时候再回柳芳居。” 她默了默:“二哥哥调养的很好,我这就回柳芳居吧。” 宁容妗回到柳芳居的时候,姚皎正裹着一身厚棉袄,绣着花儿。不知道宁容妗如何这么早就回来了,略作惊讶,问了两句宁华呈。 “二哥哥好的很快,没什么的,倒是你,这些日子我不在,一定没好好吃。” 姚皎一边牵着线一边恬静的笑:“吃了,你呀,就巴不得我长成个胖子。” “那有什么办法,我答应了表哥的。如今他再过十几天就回来了,我觉得我肯定完不成他给的任务了。” 两人说着小话,气氛安宁。不一会儿,宁容妗也吩咐拿来针线,两人相对做起女红来。下午的时候,这年一直持续到今天的大雪终于停下来了。屋子里捂着火炉,厚毡子稳定着挡在门口,外头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屋里的人。院子里响起一阵起伏的请安声,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放下针线起了身。 晋淼淼一身鎏金玉色骑装踩着轻快的步子进来,扶起正欲行礼的两人,只说:“以后私下不必行礼了。” 宁容妗和姚皎又相看一眼,道了声是。 晋淼淼蹲下来,将怀里白白的一团放到地上,那一团就四处移动起来,窜到几人的裙下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吐出热乎乎的鼻息,憨态可掬的到处蹿。 姚皎见小狗儿过来了,啊了一声,退后了一步,坐到了床上。 那狗儿却往她裙下拱了拱,小尾巴欢快的摇着,蹭着绣花鞋,并不咬人。 晋淼淼道:“你别怕,它不咬人的。”小狗儿似乎听得懂人话,又蹭了蹭姚皎,随后转了个弯扑到宁容妗身上,小爪子趴在她膝盖上,舌头吐出,乌溜溜的眼珠子映着宁容妗的脸。 宁容妗惊奇的看着这一团肉肉的白白的东西,道:“公主,我可以摸摸它么?” “摸吧,它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第78章 丽人行 “送给我的?”她一边疑惑着,一边试着摸了摸小狗儿柔软的毛。它显得很热情,湿湿的鼻尖划过她的指尖,小脑袋往她手心里倒。 宁容妗手心痒痒的,多挠了它几下,绽放出笑意来。 “它是南疆那边进贡的贡品之一,很通人性,为了答谢你救过我,把它送你吧。” 贡品……她收回手:“这我不能要。” 晋淼淼道:“有什么不能要的,给你你就收下。要不然……”停下来,不再说下去,只看着宁容妗。 小狗儿只有一尺高,猛地扑上来却把宁容妗压得晃了晃,她弯腰把调皮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它便热情的伸出舌头来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6 舔她的手。宁容妗被弄得痒痒的,听见晋淼淼停下来不说,抬头看了晋淼淼一眼,对上那双和晋君茨形状一样的眸子时,心头一凛。 是他送的。 她知道晋淼淼的意思。 把小家伙放到地上,急忙退了几步,“我不能要。” 晋淼淼道:“这可不行,我们皇家的人说话一向是言出必行,是你的就是你的。” 那小家伙不明白为什么美人突然弃自己而去,迈着欢快的步子又扑了上去,宁容妗蹬蹬地退了几步,退无可退,只好爬上床,看着床前把爪子搭在床沿,状似微笑的小狗狗,颇无语。 晋淼淼噗嗤一声笑了:“哎呀,它这么可爱,你就收下吧。” 姚皎见宁容妗不说话,倒是不再害怕这只狗狗了,也拿手摸了摸。那毛柔软顺滑,大而圆的眼睛晶亮有神,一看就心喜。便劝道:“既然公主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了吧。” 姚皎不知道情况,宁容妗自然也不能告诉她内情。倔强的缩在床上。 晋淼淼走过去,抱起小狗狗,慢慢道:“这种狗通体洁白无瑕,寿命最长可达十八年,是南疆那边品种最珍贵的狗。这次的贡品里,这是唯一的一只。你给它取个名儿吧。”说着,将狗狗往宁容妗怀里放来。 狗狗很自觉地往她怀里钻,东嗅西嗅。宁容妗看着看着,还是被那双眸子诱惑了,轻轻地抚了抚小家伙柔软的耳朵,低低道:“就叫小小吧。” 小家伙也许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响亮,埋怨似的轻叫了几声,摇着尾巴在她怀里趴着,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美人。晋淼淼送了小狗狗来,没待一会儿,就道:“我还得赶回宫去,改天再来找你。”说完,那一身骑装留下一个潇洒的身影,远远的走了。 小小的却是很有灵性的狗狗。也许是知道宁容妗最开始并不大待见自己,天天想着法儿的讨好人,每天都不知道从哪里叼来花儿和香草,常常在花园子里拱来拱去,回来时一声雪白的皮毛总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各种各样的杂草和污泥,偏不自知的邀功似的往宁容妗身上爬,宁容妗若是不依它,它一双眼珠子里就写满了水灵灵的委屈。 它叼来的东西不仅仅有花儿和香草,还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东西,稀奇古怪,有的时候是一颗鹅卵石,有的时候又是一颗不知道谁掉的首饰珠子,最无奈的是小小还会对活物下手,有一天叼来了池塘里的一只锦鲤,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总之,每天逗逗小小,也是一件好玩的事。 姚潇如期回来的那天,晋淼淼又来了,她几次三番来柳芳居,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京城的人只当她是和宁容妗、姚皎交好。柳芳居的人也已经习惯了。 姚潇一身风尘仆仆,一个月的风霜洗礼下来,面色坚毅许多。跨马而下,看姚皎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是风一吹就倒的瘦,但明显精神状态比起往昔来说大不一样。 兄妹厮见一番,才注意到旁的人,姚潇有点意外公主也在,毕竟嘉仪是长在宫里的人,也只当嘉仪和宁容妗要好,恭恭敬敬的一揖:“草民不知公主……” 未曾说完,就被嘉仪打断了:“行了,这时候行礼也晚了。” 姚潇分不清她究竟动没动怒,请罪道:“是草民的错,请公主勿怪。” 晋淼淼轻哼一声,听不出什么责怪来:“好了好了,我没怪你,外头冷,进去吧。” 姚潇又是一揖,垂首目不斜视道:“谢公主。” 随后几人进了园子,孟氏早已吩咐了厨房准备了饭食,几人便吃了小小的接风宴。席间不知怎么有些冷凝,姚潇时不时和姚皎和宁容妗夹菜,但一直无甚话,宁容妗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想说点什么缓和下,便道:“临行前说了要好好照顾表姐的,表哥看表姐如今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嘉仪在这里,虽然柳芳居的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到来,但毕竟君臣有别,按礼制,这个时候不仅应当公主居上位,还应当男女分席。奈何嘉仪不准,因此本该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饭时间,愣是有些尴尬。 姚潇喝了热汤,脸色回暖:“是,团团做得很好。” 可能姚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默默吃了会儿,放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和宁容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饭后,姚潇还有事便要出去一趟。孟氏嘱托了两句就让他走了。许是晋淼淼也觉着了什么不对,走到门口处,便对着宁容妗和姚皎道:“我还得回宫,就不留了。” 她说完,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后头的姚潇,抬步去了。 姚潇站定半晌,朝了反方向而去。姚皎咬了咬唇,还是唤道:“哥……” 那人回首,看了她一眼,仍旧走了。 姚皎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默了会儿,对一直不发一语的宁容妗道:“你有没有觉得公主……” 宁容妗脸色不是很好。两人对视了一眼。 梧桐树落了它最不愿意舍去的最后一片金黄的叶子,金蝶落地,一声沉响。 这日天晴,云朵一团一团聚集在天空中,天色是少见的湛蓝沉静。空气里腊梅香仍旧持久着飘动,总是会使人感到一点点因为花香而引起的点点心安。门前的青石板路整齐的蜿蜒过一个个垂花门,路旁不乏翠色青葱。 软靴走在上面,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雪白的小影子从路的一边灌木丛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晃着短短的腿极快的窜到另一边花丛里去了,只留下一条小小的尾巴在外头左右晃动。 软靴的主人踩着极轻的步子,和旁边人喁喁私语着,并没管这小畜生是否跟上。 不久,两名女子就走远了。 白色的小尾巴一抖,压下,拱起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叼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儿,一跃而起,欢快的追着主人的步子去了。 它气息急促,堵着主人的路,一如既往地献媚,将嘴里的花儿叼起来给她看。 女子停下脚步,蹲身将雪白皮毛上的污泥草屑清理了,又是嗔怪又是宠溺:“小小,你再这样,我不要你了哟。” 小小轻轻地呜咽一声,表示低低的不满,趁着她蹲下,拱进她怀里,将花儿放在她肩上,四处舔舐,弄得人发出一声声悦耳的笑声:“好了好了。” 她一边挡着它,一边将花儿拿下来,嗅了嗅。紫色的花儿看起来很熟悉,一时叫不出名字,明净得很,她将花儿随手插在头发上,将狗狗抱起来,并不嫌它脏。 对旁人道:“快些走吧。” 两人便加快了步伐,出了门上了马车。此次出来,不过是为了散散心罢了,说来这几年,宁容妗还真是很少外出,两人下了车。车夫自会找府里产下的铺子将车停好,任由两人四处漫无目的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7 的瞎晃。 第79章 朱门府 进了一家胭脂铺子,接客的是个涂脂抹粉、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打量两人姿容和衣饰都不俗,暗自叹了声遇上仙女了,殷勤前后解说着。 这铺子里头很亮堂,随处可见的铜镜供顾客试妆,里头摆着花钿、口脂,一一罗列在几层阶梯状的红木架子上,花钿装在雕镂精致的木盒子里。口脂则用扁扁的小瓷器密闭着盛着。 她看一个小瓷器好看,随意打开,里面便是殷红的口脂。取了点口脂,轻轻一嗅,清雅的香气钻入鼻中。这些口脂都取材于天然的鲜花,颜色自然。她指腹轻点,在唇上抹了一圈。 铜镜里姚皎的脸出现在身后。 “挺好看的。” 店主人连忙道:“如小姐这般的女子,没有什么是不好看的。” 宁容妗慢慢试了几个颜色,将选好的包起来,又和姚皎约着到河边去走走。一出门就看见前头街上有个熟悉的影子,白色长袍,和旁人说着什么。 宁容妗眼前一亮,正欲上前,右边快速移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车沿的铃声紧促清脆,骏马在长街上奔驰的恣肆,伴随着车夫的吼声:“让开,让开!” 马车呼啸而过,离她最近的一瞬间,似乎从里头传来了男子和女子的笑声。 幕离被吹得贴紧了她的躯体。姚皎牵着她后退了两步,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不知是谁这么嚣张。” 宁容妗在那一瞬间是看清了标志的,是从皇宫里出来的马车,低声道:“大抵是哪位皇子。”她说着,一边用眼睛搜寻着那人的影子,不由得放开了姚皎,朝刚才看到的方向去了。对街是一座茶楼,里头说书人正在说书,下头稀稀疏疏坐了些百姓。她搜寻一圈,没见着人,朝二楼去了。 二楼全是包间。回廊呈四合状,整个空间幽静得出奇,没什么声音。她四下望了望,见前头一间房虚掩着,上前去站在门口听了听。 是宁容晴和姚旻的声音。 …… “姚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七妹妹很美?” 一声女子的叹息。 “她是很美的,有的时候我也很羡慕呢。” “表妹她的确容色倾城。” “可是姚公子,我其实是很喜欢七妹妹的,奈何我身份不及她尊贵,她大概看不上我,是以这些年七妹妹都不大愿意和我说话,姚公子你和七妹妹既然是表兄妹关系,能不能替我在七妹妹面前说说话呢?” 宁容妗皱了眉头,宁容晴怎么认识了姚旻? “不可能,团……她不是这样的人。” 停了一会儿,女声又响起来,柔柔的:“是吧,七妹妹她总是能得到许多人的喜欢,不似我……”她似乎很是神伤,音色低沉了些:“是这样的,往年七妹妹都称病不去国宴不知今年为何又要去了。不巧,此次的名额也有我一份。按常理,国宴上各府的姑娘是要轮流表演才艺的,七妹妹住在柳芳居不肯见我,姚公子,我有些事情想与七妹妹商量,你能不能让她先回来?” 不等姚旻说话,宁容妗径自推门入内,将里头两人惊了一下。姚旻见到是她,神色柔和,上前几步又停住:“表妹!” 宁容妗朝他一笑,转而面对有些惊异的宁容晴,毫不客气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倒是不知道,宁容晴什么时候盯上了姚旻了。 宁容晴温声:“七妹妹,你来了也好,我正有些事想与你商量,正好今日见了姚公子,想起你在柳芳居和姚公子在一处,便想着托他给你带话。” 宁容妗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宁容晴看出来了,解释道:“那日在府里,我远远见过一回姚公子。” 姚旻对她道:“近日国子监事情犹多,不能回来,皎皎还好?娘还好?” 宁容妗答了声好,转头对宁容晴道:“我与你没什么可说,你走吧。” 宁容晴慢慢从桌子面前起来,拿起幕离戴上,低着头走出去了。宁容妗注意着姚旻,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等另外的人走了,就拿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好想你。” 她本来应当高兴的,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煞白的退了一步,神情纠结。 姚旻不明所以的上前一步,揣度着她的心思:“表妹,我与她今日是偶然相见的,我本来不识得她。她说的那些,我也不信。” 宁容妗抬眼,澄澈的眸子里多了一层薄薄的雾,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这时候,她实在是想就此远远逃开,又想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住眼前人。这个人的眉眼那么柔和浅淡,他即便有一种无人能敌的勇气,也没有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却可能因为自己而受伤。 算了吧。 她又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背过身去,其实今日是不该来找他的,不过是一个错误而已,潜意识的就想要见见这个人而已。他和她,可能再也不可能。 她这样是有点神经质的,但仍旧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姚皎站在门口,见人跑了出来,随后姚旻也出来了,暗自嘀咕的什么,也追了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她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等累得停下来,身后已经没人了,四下寂静。 眼前是一座朱门府邸。她站在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的石狮子面前,有些茫然。默了一会儿,还是想朝着来时的方向回了。正欲走时,听见大门沉重的开启声,随后阶梯上的侍卫恭敬地跪下,响起请安声:“请太子殿下安,平王殿下安。” 她身形一震,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悄悄地躲在石狮子后头,心想自己带了幕离,应当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只听见几声脚步声,两名男子锦衣华服,并行下阶梯,都未曾说话。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停放了一辆马车。太子走到车前,转身对平王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平王却答得很生疏恭敬:“不敢,殿下。” 宁容妗悄悄伸出脑袋看去,见两人相对说着什么,以她的耳力听不太清,只盼望着能快些走。却不知风将她长及腰身的幕离吹动,隐隐露出了一角。 站在石狮子对面的侍卫看见了,呵斥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宁容妗一惊之下啊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脑子一热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这情形倒使得那侍卫越发觉得这人可疑,拿着长戟拦住了宁容妗的路。 她避无可避,捏紧了拳头,捏着声音低低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只是路过,您请让开吧。” 那侍卫却不依不饶,打量这人绫罗绸缎,身形窈窕,倒像是大家小姐,以为是平王殿下的仰慕者,一时放下戒心。不等这侍卫说什么,响起了平王的声音:“这位小姐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8 ,何故在本王府邸前停留?” 宁容妗僵着声音道:“我……不小心的。” 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绕开面前的侍卫,快步跑开。那侍卫却觉得这女子很无礼,想要追上去,只听见太子殿下淡淡道:“算了,不必追了。” 第80章 婉转意 宁容妗跑得快岔了气,回到大街上找不着姚皎和姚旻,只好徒步朝着柳芳居而去。一阵风吹过,一辆马车擦身而过,路上已经没了她的影子。 她惊魂未定的坐在晋君茨怀里,呐呐道:“殿下……我……” 晋君茨掀了她的幕离,见她唇色红艳,比平日里多了些妩媚。 “躲了我这么久,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 她愣愣的啊了声,对上那双不辨喜怒的眸子,僵硬着往外头挪了挪。没想到戴了幕离也被他认出来了。 “什、什么?” 他将她抱回来,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她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用一床毯子,将二人的温度融合在一起。 “殿下……”她听他不再说话,试着道:“我想回宁国公府。” 久久无声,她微微动了动,那人没反应,再动了动,那人就猛地收紧了手臂,将脸颊贴着她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回东宫陪我。” 能不能不去东宫呀……她无奈的想,颇有些抵触情绪。拿眼角偷偷看了看他的脸,清楚地看见他闭上的双眼,眼下淡淡青黑。 其实他应当很辛苦吧。 她想着。又想起姚皎若是不见了自己肯定要担心,低声喃喃道:“也不知表哥表姐会不会担心……” 一束视线忽然打在脸上,他不知怎的忽的睁开眼:“你就这么在乎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讪笑着装傻:“我与表姐从小一起长大,这是当然的。” 他的眼神辨不清意味,吻了吻她的耳垂,低声道:“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你藏起来?” 那个时候……什么时候?是在那个相遇的江南春,还是在离别的感情明晰之时?如果那时候她就被他藏起来,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姚旻,永永远远的都是他一个人的,也不必忍耐和等待的这么辛苦? 她汗毛倒竖,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个空间很平稳,除了窗外传来的摊贩的吆喝声闪过,几乎感觉不到人是在前行的。底下是虎皮毛毯,上面搁着一个炭盆子,暖融融的。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便朝地上看去,看那柔软的皮毛上的竖纹,生出了想要触碰的冲动。可她坐在他怀里,脚隐藏在毯子里着不了地。 他慢慢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宁容妗感受到了颈间的热气,心里微微有种奇异的感觉,闭了嘴沉默着。不知行了多久,他似乎都已经睡熟了。可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她就感到了长长的睫毛划过皮肤的痒意。 下了车,令宁容妗惊奇的是竟然已经到了东宫。方才并没有听见有兵士盘查的声音,一点声息也无的就这么进了宫,宁容妗都在怀疑晋君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明国的太子有这样的权利,出入宫禁如无物? 因了眼前巍峨宽阔的宫殿门上方一块大红漆金的匾额上“东宫”二字,宁容妗才分辨出来此处为何地,但还没细细打量清楚环境,就被蒙头盖脸的裹起来,身子一轻。 四周都是宫女太监问安的声音。 晋君茨低声道:“莫动,我带你进去。” 她便乖乖的不敢再动了。等再次重见天日之时,又回到了那座冷清的璋庆宫,四处无人,殿外还是只有一个小顺子守着。他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直直的抱着她进了宫门。宁容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重逢时他带她来这里……总之,不是很好的回忆,抵触的缩了缩。 他住的地方和上次没什么变化,冷色调的装饰,四壁线条简单,高高的屋檐和横梁,不冗余的摆放,汉白玉地面一尘不染。随着他的步伐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宁容妗揪紧了袖口。她本是无心的,因为不想往前去,又不敢说什么反抗的话来,转头之间就将他的胸怀处当成了回避之地。 这个动作无形之间显得很亲昵,他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将人放到了床上。宁容妗急慌慌的滚了一圈,滚到床角,警惕着看着眼前人。他挑了挑眉,视线移向她还沾着灰的的脚……她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我做了什么呀! 只见墨色缈纹的被面上皱了一片,一双沾着灰的的小脚下,几团赫然的污渍。宁容妗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又被他一只手按了下去。他逮住她的小脚,将鞋袜退下来,随着罗袜脱离,一双晶莹的玉足如同颤动的荷叶上的露珠一样,羞怯的呈现在眼前。 宁容妗羞红了脸,恨不得立马钻到地缝里去,也顾不得他身份尊贵,使了劲儿的往回收腿。而那一双小脚在他微凉的大掌里无法挣脱分毫,他几乎是带着惊叹的情绪瞧着眼前一双玉足,粉粉的小指头花苞一样卷起,脚背皮肤莹润得能看见里头的脉络。他收紧了手心,那双小脚就被裹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么小……” 宁容妗见他盯着自己的脚看,又气又羞,偏又收不回来腿,涨红了脸道:“殿下,你、放手!” 他抬眼看着她,手心忽然起了绵绵热度,让她发凉的脚熨帖了些。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脚,忽然一扯,宁容妗还没看清楚他眼里的情绪,就被下面的力道拉平了,随之而上的是他沉重的身躯。 宁容妗脑子里已经没了任何的想法。 他吻着她的唇,有一种压抑的力道,一手扣住她的脑袋,舌尖深入,极有技巧和气势,让人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宁容妗已经放弃了挣扎的打算了,只是努力的找能呼吸的空隙,以免被闷死。舌尖被吮吸得发疼,他的眼微微合起,狭长的眼一瞬不瞬的望进她的眼里,她动不了,若是闭眼,他就会重重的咬她的唇。无法,只得回望回去。不得不说,细看之下,那双眸子实在是深邃的能将人吸进去,偏偏翻卷着她看不懂的浪花,温柔而猛烈,到了最后她已经痴了。 不知是缺氧还是因为他的眼太惑人。 等她回过神来,耳边是他一个个的吻,说不出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吻是温柔的。宁容妗轻轻一躲,默不出声。 静默了半晌,只有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 两人离得极近,只要他轻轻一扳,她就只能看着他。她感到环在腰际的手在上下摩挲,那只手缠着她的腰带!宁容妗握住他缠着她带子的手,惊恐的情绪掩饰不住:“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哎,存稿不多了,难过…… 第81章 美人嗔 因为惊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89 怕的缘故,她的眼睛微微瞪大,水灵灵的碧潭秋波荡漾。映照着他俊朗却面无表情的脸庞。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顺势握着她的手,将软绸细腰带连着那手一起揉搓起来。宁容妗缩了缩,“殿下,你别……”她记得他一向很忙的,遂又道:“你今天不看公文了吗?” “赶我?” “不不不,不是的。”她绕着舌头,“啊、那个……” “嗯?” 她想了半天,一咬牙:“你能不能放开我,别……” “别什么?” 他的脸上线条一如既往地利落刚硬,漫不经心的问着,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宁容妗脸红的和虾子一样。有点恼怒,避而不言。 他不以为忤,淡淡的放开她的手,宁容妗以为终于得到了解脱,却发现双手不知何时被自己的腰带捆起来了。她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呆呆地动了动手,没错,是被捆起来了。 她的腰带是可以抽出来的,只见他一拉,腰带就完全下来了。没了腰带,她的袄裙松松的环着腰际,极有可能一挣就脱下来了。宁容妗脑子一片空白,抬眼,那人正把她的手举起来系在床头。 她心跳骤然加快,瞳孔一缩,失声尖叫:“不要。” 晚了,他已经系好了。宁容妗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却不敢乱动,直直的无措的盯着眼前人,泪水小溪一样淌下来,渗入云鬓,涂了樱桃色口脂的唇忘了合拢,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 他却仿佛看不到她的委屈和惊怕。常年不曾荒废武艺,是以他的手指带着薄茧,划过桃子一样的双颊时,带来细细的疼。他看着她哭,看着那双柔媚的桃花眼泛着红,宝石一样流出晶莹,楚楚可怜。这双眼睛一定是上天亲自造出来的,水洗过后澄澈干净得让人不忍心亵渎。 就是这样一双眸子,不知吸引了多少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不能伸出手将她正大光明的揽入怀中的时候,偷偷勾走了多少人的心魄呢? 手指移到眼角细嫩的皮肤上,似乎是要堵住那泉眼,又似乎是想发狠挖了这眼睛。她疼得唔了一声,心里又是怕又是倔强,直直喊:“殿下!” 这一声,带着怒意和逼入绝境的无奈和不妥协。 他眼波一闪,看着她眼角因为疼痛起的一片红,并不显得丑,反而如同一朵花盛开在眼角,使她的脸庞看起来越发白皙。晋君茨放轻了力道揉了揉那儿。 他方才是有一瞬想把这上天赐的宝石挖下来的。 宁容妗不懂他的行为,又不敢乱动,此时她其实很想不管什么身份,不管眼前人是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子,扑上去毫无形象的厮打一番的。 若是姚旻,绝不会这么对自己!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此时情绪起伏的厉害,因此不如平时惧怕他。直着脖子道:“说什么?殿下对我……殿下仗势欺人,不觉得太过分了,有失风范吗!” “风范……”他仔细咀嚼着这个词,要怎样是有风范,看着她和别人如胶似漆,浓情蜜意?他救她一命,就要的是这个结果吗? 他不说话,宁容妗在气头上,戗人的话也说了,更不管不顾:“殿下明知我是有心上人的,却这样……说到底,殿下还是觉得我轻贱,才如此对我。这倒没什么好说的,比起殿下尊贵的身份,民女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可是民女不愿意和殿下、如此,也不愿意入这东宫,殿下何必强求?民女将来要嫁人也……” 说着说着,就一口一个民女,偏偏神情却很不服气。说着说着,最后几个字已经吐不出了,他的脸色很难看,目色寒利,大掌探入她的襦子掐住了她的腰。 宁容妗如同哑巴一样,最后那几个字便哽在喉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感受到身上的异常,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完全弱势的处境,气势在他无形的冷气压下弱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一时压抑迫人。他冷冷的默了默,忽然怒极反笑:“本宫本来不想对你做什么,可是团团,你真的太不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宁容妗过得混混沌沌的,她发丝乱了,手腕上一条条显眼的勒痕,手捂着衣襟缩成一团闷闷的抽泣。衣裳显然已经凌乱了,上面有些明显的折痕,她动也不敢乱动,哭也不敢大声哭出来,仿佛怕惊扰了谁。 混蛋!臭流氓! 心里虽然这么骂,她却是真的怕了他了。他方才对她做的事情,简直要羞死个人了,若是传出去,恐怕为了宁国公府的荣耀,她只能以死谢罪了。 再也不要见到他!她泄愤似的咬紧了下唇,又被唇上传来的痛感刺激了神经,烦躁的扭了扭。口脂已经没了,能清晰地看见她唇上显而易见的伤口。这还不算什么,宁容妗想起他一边威胁着用那双粗粝的大掌在皮肤上抚过,一边迫着她认错的情形,又恨不得一头撞到柱子上去! 讨厌!讨厌!讨厌! 认什么错,有什么错?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得厉害。她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下次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她这么想,却还是苦恼的想着接下来应对的措辞。 室内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连小顺子也不见个踪影,虽然烧了地龙,但过于空旷显得孤寂了些,透出沉重来。她偷偷往外头觑了一眼,看不到天光,也不知此时是何时了,惦记着姚皎姚旻…… 他不会真不放自己回去了吧…… 胡思乱想着,越发委屈,眼睛哭的生疼。她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自从再次与他重逢,就老是哭。他如同一道闪电劈入她的生活,她本以为他只是个过客,未料得这人早已盯上了自己。若是别人还好说,只是唯有这个人,她无法反抗,也无处可诉。她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却比谁都懂得等级制度的森严,因此一直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远离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唯恐一不小心就失去了珍视的幸福,却还是遇上了他。 他无疑是很优秀的,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能力、身份上讲。可偏偏他不是她最先动心的那一个,况她总是不了解这个人的,也不太看得懂这个人,她骨子里的坚守,对于身为太子的他而言,太过匪夷所思。她不能对他动情……走了那一步,极有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说到底,即便是没有姚旻,也不能爱他。怎么能将身心交给一个不能确定会对自己好的人身上呢,她若是跟了他,就等于没了退路,往后只能曲意承欢,不管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爱。 那也太憋屈了。宁容妗自信身份还是足够高贵的了,也偷偷想过嫁人的问题,这要嫁就得嫁个能降得住的人呀。 她一动不动的缩着,揉了揉生疼的眼睛。腕子忽然被一股力道桎梏住了,他不碰到她的伤处,将人拉了起来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0 。宁容妗吓得啊了一声,甩掉他的手,屈膝环胸,埋头继续抽泣。 他滞了滞,支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发顶:“想好没有?” 小小的身子极力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上:“我、我错了。”声音不像平时婉转温软,沙哑着。她还在哭,嗓音里还有哭腔。 “不许哭。”他命令道。手伸进她的颈间抬起她的脑袋。眼皮子已经肿了,显得有点吓人,破坏了些美感。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却没有任何安抚性的动作。只是将她看着,足以令她明白他的意思。 第82章 两国事 宁容妗一抽一抽的道:“我不该躲着殿下,不该去见、姚旻。” 说完,脑袋往后缩想挣脱他的钳制,没有成功。宁容妗眨了眨发疼的眼睛,颇难过:“殿下……” 她揣摩他应当是真的怒了,虽然看不出来他此刻的情绪。宁容妗想着老虎的毛不能拔,生气的老虎更不能拔,要拔也得找个好时机,而眼下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凭着自己常年对付姚氏的本事察言观色,见他不为所动的凝视着自己,垂眸想了想。 难道…… “殿下。” 她不知道要怎样他才肯放过自己,因此使出了最不堪的一套,撒娇道:“疼……”只这一个字,用的却是平日里对付生气的姚氏的叫法。不知为何,若是眼前人是姚氏,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能厚着脸皮再叫几声。可偏偏面前是个玉面修罗,那声音自己听了都臊得慌,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他一愣,微微松了手。宁容妗捂脸,地下是严丝合缝的汉白玉砖,找不出半条地缝来。她情急之下,掀起床上的被子将身子裹成一团,心里大叫:他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被子里熏了松香,混着他的气息。宁容妗躺尸一样装死。外头久久无声,良久,只听见一声嗤笑,男子的声音不如先前凛冽:“快出来,我给你上药。” 不出来不出来,打死不出来! 感到一股力气在扯被子,她就犟着偏要裹着。他往上头掀被子,她就蠕动着往别处躲。 “你不出来也好,就别回去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傻傻的看着晋君茨。他俯下来:“我们继续,你还没说完。” 宁容妗反应了半天,悄悄往后挪了挪,绞尽脑汁的想他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想不出来,只能沮丧地闷着,眼见又要落泪。见她又有躲在被子里的趋向,他一把将被子甩出去,扯着她的脚踝将人拉进:“你当真不知道错在哪里?” 宁容妗瘪着嘴巴,像只委屈的猫猫。 “团团。”他语气温柔了些,“你除了我还能嫁给别人吗?” 她将脑袋恹恹的耷拉着,艰难的低声道:“不能。” 她感到被褥凹下去一块,一双手臂将自己揽入怀中。随后头上是轻柔的力道,带着安抚,那顺滑的青丝在修长的手指上缠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缱绻,发着柔光。 “我等了你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你几年,却绝对不会放任你嫁给旁人,可明白?”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天青色锦缎上的龙纹吞云吐雾,威风凛凛。一双浑圆的龙眼犀利威严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明白了。” 手指顺着发丝一划到底,扣住了纤腰,他蹭了蹭她的发顶:“乖。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两人静静的待了会儿。晋君茨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来,捧起她的脸庞,在那已经红得和兔子眼睛一样的眼圈四周抹了一层冰冰凉凉的药。 她的皮肤很柔嫩,更不必说眼圈的皮肤了。他也不敢拿手去抹,找来了最柔软的棉布,将药涂在布头上,一点一点的碾上去。 她是他唯一放在心间的女子,她却在他面前掉了这么多眼泪…… 上完药,晋君茨嘱咐道:“你先睡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许乱走。” 宁容妗只能点头。看他眼角掩饰不住的疲惫,眼睛里也有红血丝,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男子有些意外的侧了头,以目相询。 她摇着下唇,窘迫的收回了手,找了个借口:“我饿了。” 他一向是不太会感到饿的,血气方刚的男子常常忙于各种事物,连吃没吃饭都没什么概念,只有在下面人提醒的时候才会想起。却没想过男子和女子天生是不同些,她如此娇弱,看来以后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养。 “我让小顺子给你准备点食物,等一等,嗯?” 待人走了,她呼了口气,一下子倒在床上。又怀着复杂的心情吃了点东西,迷迷糊糊的睡了半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他怀里,他似乎很喜欢抱着她,偏偏神情又是那么认真,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如果忽视那一直以保护的姿态怀着她的手臂的话。 桌案上点了檀香,烟气袅袅分流。室内温暖如春。 她迷蒙着打了个小哈欠,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在自己床上,把他的胸膛当成床板蹭了蹭。 “醒了?” 那清朗低沉的声音含着浅浅的温和。宁容妗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分析出自己所在。呆呆地哦了一声。 他再没说话,专注于眼前的公文,宁容妗发觉案牍上的奏折公文堆积如山,比上次见到的还要多出许多。见他并不避讳自己,偷偷看去,只见好多都是南方边境、军营、以及南蛮暗探传来的消息,他用朱笔勾画着。 看起来好像要打仗的样子……悄悄扫视了一圈摊开的折子上面的内容,上面汇报了一些军队的情况,南方暗探传回来的关于那边的朝堂的消息。南疆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是开战,一派是不开战。 开战的那一派认为明国杀了王爷,是没有把南疆放在眼里,也不必再年年进献贡品和美人了,干脆大打一场,血洗百年前被明国强制签下不平等的条约的耻辱。南疆这些年励精图治、国泰民安,渐渐强盛起来,隐隐有和明国匹敌之势,早有想要开战的雄心,不过一直被压抑着,等待着完美的时机再伺机而动,狠狠地将明国打得落花流水。加上此次来明国的使团当中正好有南疆的王爷,还是皇帝的亲弟弟,死在了明国的国土上,无疑撕破了两国表面上那一层掩盖野心和敌意的薄纱,南疆如今可谓是群情激奋。只有少数保守派惧怕于明国的强盛国力,不敢开战。 而这边,明国虽然不惧区区南疆,但战争一旦开始就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对于整个明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北边还有凶猛的草原雄鹰在虎视眈眈……若是不能保证速赢,即便拖不垮这个庞大的帝国,也会给这只狮子刺上狠狠地一刀。 如今,朝廷在紧密地追查刺杀一事的真相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1 同时,也在挑选作为牺牲品和亲的公主。 宁容妗看完,想起了晋淼淼。作为明国唯一的嫡出公主,深受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宠爱,自然是不会被推出去的。想来就算是迫不得已,晋君茨也不会同意的。 她偷偷觑了一眼晋君茨。 即便是从来没有进过宫,她也知道现下明国虽然皇嗣不丰,但还是有几位公主。哎……不知道这回谁做了那个替死鬼,走上这一条说起来是联姻,实则是去送死的道路。 但这些事情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这些事情本来就与她的生活无干,即便是有关系,在女子地位低下的时代,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若是战争不可避免,只希望那些百姓能少受些苦,速战速决吧,至少在冷兵器时代,没有细菌武器、大规模破坏性的□□之类的东西。 第83章 难言 这一下午,小顺子频频进出,汇报些消息,桌案上的折子也是越堆越高,并没有因为他毫不停息的批改而减少。他在做事情的时候,神情很专注,只有微微皱起的眉间泄露了一点情绪。 小顺子第五次进来,虽则一向不被允许打扰太子工作,还是不得已出言道:“殿下,司马阁老和宁国公还有南疆使臣在御书房外求见陛下,陛下传您去呢。” 宁容妗一听还有祖父,有些好奇。 晋君茨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宁容妗放在椅子上坐着:“等会儿回来。” 他说完就离去了。宁容妗看他步履匆匆,但背影挺直,走过雕龙红柱,高高的门槛,单是一个背影,便是龙章俊骨,风影飒飒,万千幻彩随他去。 长得好看的男子总归是吸引人的。人对美的事物总是要宽容些。 小顺子看她盯着晋君茨的背影看,将手里的参茶端到桌案上,道:“宁小姐,喝点茶吧。”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察觉味道不对,细品之下有点药味儿,咦了一声。 “这本是给殿下准备的。” 小顺子看上去还不过二十,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总是如此,若不是宁小姐你在这里,殿下恐怕要到打更才回得了东宫。”语气更加担忧,“这段日子为了南疆的事情,殿下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宁小姐,待会儿殿下回来,您能不能劝劝他,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宁容妗道:“我……”她有点窘迫,不觉得自己该管这些,“皇后娘娘呢?嘉仪公主呢?都没人关心你们殿下吗?” “这是什么话?”小顺子对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宁小姐很客气温和,毕竟她很有可能是要入东宫的人。他极有耐心的解释道:“是殿下不喜嘈杂,才将这内殿的人清出去的,殿下身为储君,怎么会无人关心呢?皇后娘娘和嘉仪公主都很关心殿下,只是这些琐碎的事情无从顾及,这里的情况外头的人都不知晓罢了。殿下他总是忙于公事,因此常常难以顾及自个儿的身子,虽然常年习武,不容易生病,但奴才看了却觉得很心酸。”他说着,有点感伤:“皇后娘娘不是爱唠叨的人,也劝过殿下莫太劳累,可总归是缺了个知冷知热的人。没人随时体贴着……” 宁容妗听着,小声嘀咕:“可是我也做不到呀……”她去关心他,他就会听她的吗?再说,他是那样的身份,肯定从小到大呼风唤雨惯了,她若是不识趣擅自对他指手画脚,惹他生气了怎么办。 隔了三年多,关朔的印象和明国太子的形象实在无法在心中联系起来。三年多前那个温和沉默的少年,那个满身是血赢得她同情的少年,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威严冷漠的太子呢? 宁容妗想着想着,呷了一口茶,气血上涌,脸色越发红了。小顺子上前制止,惶恐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哎……小的真是糊涂了,这是给殿下喝的,怎么能给小姐你喝呢?” 他连忙从宁容妗手里夺回茶杯,躬身不住地告罪:“是小的的错,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茶盏在他手里,随着动作溢出些水,打湿了小顺子青色的宫服,以及他的手指。他的手指红了一些,虽然不明显,但宁容妗刚刚喝了些,知道那茶水还是很烫,制止道:“好了好了,也没什么的,殿下他再怎么也是怪我喝了他的茶,不会怪罪你的。” 她这么安慰他,又同时想着,不过是一杯茶而已,他大概没这么小气吧? 小顺子放下茶盏,她将袖子里的巾帕递过去,温声:“擦擦吧。” 小顺子摇摇头,甚至退了两步,受宠若惊:“不用了不用了!”胡乱的抹一通,自责道:“那茶是皇后娘娘根据御医给的方子给殿下用的,对女子来说,可能烈性了些……”又抬头关切道:“宁小姐你还好吧?” 自从有了姜寻云那本小册子,宁容妗也算是在岐黄一途上习得皮毛,是以方才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几味药材,只是下意识的知道无毒而已,听小顺子讲是给太子用的,细细品味了嘴里残留的味道一番,蓦地脸更红了。她想起了什么,面色有点扭曲,难以启齿:“这、是、就是——” 壮阳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小顺子却看懂了她的羞窘,答了声是。 “你们殿下一直喝这个?” 她忍不住问道。小顺子仿佛生怕她误会什么,连忙摇头:“不是,这是皇后娘娘叫小的泡的,这还是第一次端上来呢,没想到倒先给宁小姐你喝了。” 哦。不对,皇后娘娘为什么要给太子喝这个啊? 她眨了眨眼睛,小顺子会意,继续道:“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他忽然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量道:“皇后娘娘给东宫送的宫女都被殿下要么转送了要么杀了,这么多年……”他清咳两声,传达某种讯息,又接着,“总之,皇后娘娘无策之下,只好以此试探殿下。”他说着就不说了,剩下的话不能说,说了脑袋要搬家。 宁容妗没想到听到这种秘辛,深深觉得自己真是知道得太多了,按一般的剧情下去,大概是命不久矣的节奏。又忍不住八卦一番,不会是真的不行吧?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何背后凉飕飕的。 晋君茨若是知道他一走,这两人就是要上天的节奏,谈得还是如此关心他的问题,一定会很“感动”。 小顺子收拾了桌案,仔细思索了一下方才说的话,心想:若是这宁小姐认为殿下有问题,不和殿下好了,我岂不是罪过。殿下这么些年,就看上这么一个姑娘!虽然在这事上,小顺子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殿下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还是坚定地相信殿下能。毕竟那是谁啊?是他举世无双风度翩翩无所不能英雄盖世深谋远虑……的主子啊!于是煞费口舌的补充道:“小姐可千万莫误会我们殿下,小的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2 ,听从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而已。殿下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啊!” 宁容妗见他颇认真,也颇认真的点头表示知道了。看着小顺子收拾了桌案端着茶盏出去的背影,心里道:不一般的男子,是什么不一般?莫不是真的不能? 等晋君茨带着一身寒气踏入殿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宁容妗和小顺子欢快的讨论什么的场景。这两人,不知何时相处的这般好了。宁容妗趴在他处理公文的桌案上,随意的踢着小腿,一边笑盈盈的和小顺子说什么。 和小顺子才见过两回,就这么亲密?他忽然冷了脸,命令道:“小顺子下去。” 小顺子背对着门口,是以并未发觉有人进来,闻声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高呼请安。晋君茨径自走到宁容妗面前,挡住了小顺子的身形。小顺子自知该退下了,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还体贴的关上了殿门。 一剩下两人,宁容妗就浑身不舒服。假笑着:“殿下回来了。” 他轻轻颔首,将人环抱起来,声音有点沙哑:“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宁容妗也没和小顺子说什么,就是小顺子讲一些宫里的趣事罢了,她绝对不会说小顺子在讲晋君茨小时候挑食的事情的,遂转了转眼珠子:“没什么。” “殿下……” “嗯?” “我祖父和你谈些什么呀?” 晋君茨听她提及这事,倒是想起了点东西可以和她说一说:“团团,这场战事十有八九是不可避免的了。” 说起战争,气氛凝重了两分,宁容妗也忘了转移话题的初衷,乖乖的应了一声。他继续道:“你二哥恐怕无法按置身事外。” 第84章 和清舞 什么意思?这场战争和二哥哥有什么关系啊?她心里一沉,侧身对着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御书房议事,宁国公在议定监军一职时,推举了你二哥。” 他有的话没说。事实上,这次的议事,本欲加宁华彻监军一职的,皇帝对宁华彻十分看重,想让宁华彻在战场上干点成绩出来。但在宁国公看来,宁华彻已足够沉稳成熟,不适合冒这么大的风险争夺这点功勋。因此推出了毫不逊色、又恰好和这场战争有点关系的宁华呈,若是他能活着回来便是幸运,若是不能—— 各人自有天命。他相信他的孙子不会如此无用的。 宁容妗却毫不知情,她搞不懂为什么祖父会推举二哥,她可不想哥哥出什么事语气急切:“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呀?” “我们赢的胜算很大,况且监军是不会正面迎敌的。” 她看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又对这种事情不了解,就忘了深究一些东西:“真定下来了吗?” 他以沉默回应。团团有些失望,有些复杂,一时担心哥哥得很,虽然很多事情明知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还是很想回去看看哥哥。心乱如麻之下,恳求道:“殿下,我想回去了。” 他的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波澜,很简单的点点头:“也好。” 答应的这么快。 她有点意外,从他腿上缩下来,朝外头回去。正巧看见外头一群低眉顺眼的宫女端着饭食有秩序的摆着饭,小顺子正在一边张罗着。见两个主子出来,那些宫女都仿若没看到似的,面无表情。小顺子迎上来:“殿下要出去?您可午膳就没吃啊。” 顺着视线看去,八仙大圆桌上热腾腾的摆满了珍馐,宁容妗方才一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扰乱了心绪,此刻抬眼看向那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那双眼睛依旧有神,却掩饰不住眼下的青色。 又想起小顺子说他有问题,那种僵硬的疏离之感褪去不少,反而有点愧疚。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要不我自己回去吧。” 他牵着她往外头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宁容妗伸出洁白的指尖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还没吃过东西,会饿的。” 他停下步子,微怔。 “小顺子说,这里只有他知道你的情况,除了他也没人会关心殿下了。所以,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她说完,柔软的看着他,不管心里有没有这个人,她总是对他真正厌恶不起来的,她总是记得当年那个孤独的少年,身无外物,独行天下。 已近黄昏,昏昧的浅光勾勒他俊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片斜斜的阴影,他的视线胶着在小小的捏着那滚云边的袖子的手上。 他忽然握紧她的手,那双手在他的大掌里,柔若无骨,棉花似的。那么弱,他一用力就可以将它揉碎。 那艘驶向京城的大船上,碧色青天,万里无云,大船劈开沸腾的白色水花,长长的河流映照两岸行山,蜿蜒不见尽头。那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站在甲板,懵懂的关心一个麻木的行人。 当年,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行人而已。 在江南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他怎么会在那时就喜欢上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呢?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束缚他很久。 不管怎样,现下她在眼前,以后也会在眼前。至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他轻轻勾起唇角,目色炙热。 深夜,孤灯如豆,跳跃的灯火晃动了投在墙壁上的人影。一只雪白的小狗团成一团,趴在人儿的腿上安静的睡着,皮毛在晕黄的灯光下染成了细腻的橙光,不一会儿,小爪子隔空伸了伸,又轻轻放下来。一只手温柔的抚了抚小狗,手的主人坐在床头发呆,双眼呈放空状态。 时间如汹涌的大河,携着不可挽回的的磅礴,倏忽奔流。 离国宴只有三天了,这几日她都回了宁国公府住,老太太不允许她再住在柳芳居了。这些日子,她无聊又心慌,能见到的人除了一个姚氏就没别的了。全世界都消失了一般。大哥哥和二哥哥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影,就连三哥哥也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爹爹总是在外办事,也见不到。 哎……一声悠悠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消散在混着梅香和灯油淡淡的油气的空间里。 这次国宴,要怎么应付过去呢? 去年,曲谷蕊在国宴上因为一幅松山雪景图而名声大噪,隐隐有四大才女之首的美名。曲谷蕊身为世家曲家的嫡女,向来是人人关注的中心。而宁国公府并不逊色于曲家,身为长房唯一的嫡女,此次参加国宴一定会被关注的。 那座辉煌的禁城,带给她无以言语的恐惧。她进去过,却只看过东宫的一角,不知道那绵延的金瓦下,又有什么人珠翠环绕高傲的走过,有什么人奴颜婢膝凄惨度日…… 国宴,明国最盛大的宴会,最高贵的盛宴。 “小姐。” 穿着素衣的银霜端着托盘,将托盘放到桌上,随着她的动作,珍珠耳坠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3 在脖颈边不停摇晃。 宁容妗轻轻抚上托盘里的舞衣,抚着那流云丝的薄纱,触手微凉,感觉不到重量。 “小姐真的要现在练吗?” 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月色,只有几盏灯笼风中低吟,看得见一方花圃翠色青葱。平整的青石板地面撒着点点梅花瓣,零零星星的。上午下了雪,雪堆积在两旁,勾勒暗影。 她现在睡不着,意识很清醒,但却不知道最近为什么会这般。总是觉得想要做点什么,抓住点什么,仿佛脚下便是万丈深渊,须得抓紧了一根粗壮的藤蔓才安心。 心乱了。 随着暗夜里默默零落的梅香。 少女换上了量身而制的舞衣,步下绣楼。披风已经是多余,是罪孽,所有挡住美的东西都是罪孽。长及脚踝的莲花散珠碎纱随风扬起,绞花三色腰带恰到好处裹紧了细到一折就断的腰部,勾勒窈窕的身形,令人忍不住追随她的身影。宽广的袖子层层叠叠,渐变着绯色与月白,胸前交衿绣着吉祥鸟,美丽的尾羽和到胸前,覆在她微微鼓起的胸部。 这是采用最轻的最柔软的布料做出来的舞衣,它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如夜明珠一般会泛出浅光。 无论白天黑夜,只要穿上它,就如同裹着一层月光,缥缈又纯美。 天地无声,屏息等着一场举世无双的祭奠,一场无与伦比的享受。 灯光摇曳错缀,沾染裙边,反射出绮丽的光芒。她扬首望向黑沉沉的天空,深色黯然。 “天冷……”银霜制止她,忧心忡忡,“要是感冒了该如何是好?” 她轻轻扬起嘴角,冷就冷吧,大不了真的病一场。随着三年前姜寻云在枫树下起舞的印象在脑海里回播,素手拈起兰花指,素兰绽放在灯下,袖口下滑,一节脆嫩的藕臂莹润光泽。如果,此夜就这么将心事付与清影弄光中,也好。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第85章 巍巍 足尖划着优美的舞步,回旋往复,带动绽开的裙袂,扇动暗香沉浮。她的脸清清冷冷,眸中点缀清光,淡淡的、仿佛万物皆不在她眼中又仿佛红尘万丈都被这眸子净化,在里面流光溢彩、纯澈无暇。起舞的人是唯一的夜明珠,苍穹之下这颗夜明珠如此渺小,又如此耀眼,天地茫茫如墨,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袖舞花色,腰部弯成柔和而不可思议的姿态。她身子天生柔软,这几年也没忘了时时习舞,那杨柳腰肢前的吊穗随着动作甩动,真如烟锁柳一般迷蒙,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握住的冲动。 轻轻一跃,惊鸿长鸣,双翼舒展,鹅颈修长。踢足向上,裙袂随之散开,光影扩散,如月昙伸展。她挽手回至胸前,打起花结,十指微寒、轻颤。舞步慢下来,和清舞,和天道之声,清浊世之繁华。她踩着有规律的韵律,极力展示着最美的姿态,将一切揉进舞蹈里去。那些愁思、那些担忧、那些怀念、那些躁动……所有的感情随着动作被一一转化,化成一场心雨,洗涤她的世界,留下心的“和清”。 寒风摇动枝丫,梅花不要命似的为她掉落,缠着她,裹着她,要和她一起完成这独舞。 她舒袖回眸,心情忽然沉静下来,动作之间少了些凌厉,多了点温和宁静。灯光打在那洁白的脸庞,因为运动而发红的脸,五官精致,秀色无双。眼波所及,羞煞三千洛阳花。 银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张着嘴巴,脑子里只有在小姐书案上看过的一首诗:“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为什么人生里要有那么多闲愁呢?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不得已呢?上天对于每个人果然是公平的,她宁容妗无忧无虑过了这么些日子,原以为可以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谁成想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那个人今夜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思念我…… 双袖甩去,她斜回黯然,头上晶亮的珠钗晃动星光,映照眼角的泪珠儿细细的滑落,啪的一声,滴在暗翠的草叶上。掩面蹙眉,心事能有几多重?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从未如此迷茫…… 那一袭翠竹青衫合着天外清风蒙蒙雨,是否能伴闺中美玉安好藏? 错步凌风,慢将势收回,琼玉奇葩飘然默立,月色挂树梢般清浅渺渺。银霜屏息半晌,才找回言语,忙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轻言细语:“小姐跳得真是……哎……小姐怎么哭了?” 她侧过脸去,将脸隐在阴影里,声音干哑:“银霜,我的莲花香炉呢?” “香炉?”银霜一边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一边道:“小姐快别想这些了,还是快些进去要紧,外头冬寒天冷的……” “不,我的香炉。” 不知为何赌气,只倔强的要香炉。 “啊?”银霜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看人不愿意挪步子,也不知道忽然生了什么气,只好软软道:“好好好,我去拿来。” 银霜找来香炉,她慢慢伸手抚过上面的纹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和下雨似的。唬得银霜手忙脚乱,只想和她一起哭,无措的道:“哎,这是怎么了,秀杏、夏瑶、夭夭!你们快来啊!” 抓紧了小香炉,纤细的身影颤如风中秋叶。 玉楼冬色绮,长瓦逶迤影。 巍巍皇宫立于眼前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天子皇权。整个皇宫亘古的立在璀璨的夜空之下,不容忽视。两侧的宫墙厚厚的,伸展到目不能及之地。站远了,可窥见里头层层叠叠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那绵延不绝的玲珑檐角,翠瓦椽子,看得人心生敬畏。披坚执锐的兵士排成整齐的队列,冷漠的检查进出的人员,到了东华门外,谁也不能在乘车进入了,除非有帝后的亲自应允。 宁国公府一行人有老太太带领着,安静的等候着。宁国公常伴圣驾,今日本就没回府,另外世子爷宁息阗、二老爷宁息鹤也未归,想必都在宫中。 宁容妗站在姚氏身后,四下看了看,碰巧看见英国公府一行人也来了,按顺序,正好排在她后头。林以冬朝她不屑的哼了一声。 今日宁容妗穿的都是姚氏亲自指挥产下的绣坊做的衣裳,以姚氏的画法,设计的衣裳只有独一无二的之说,无从争辉或模仿。 她漠然回首,随着姚氏的步子上前去。 迎接的蓝衣宫人目不斜视的行了礼,领着这一行人朝今日的宴会地点去。沿途香风四处,虽是冬日,曲折回廊、假山幽径、白玉大道、春波桥下,无处不别出心裁地点缀着奇葩,静吐芬芳。不知行过多少丹墀,路过多少宫室,眼前豁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4 然开朗,如入仙境。 仙湖袅波,薄纱四垂。精致的玉楼横空凌驾于一片广阔的冰湖上,舞台、星桥延伸出去,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最中心的玉楼。桥上铺展了红毯,挂了彩绸,红木宫灯五步一盏。湖中不知为何还开着些花儿,细细看去方知是人造的,却晶莹剔透如真的莲花一般。 几个舞台上一群美丽的宫伎□□着肩膀和玉臂,举着琵琶在边舞边奏。 随着宫人的传唤,这一行人收到了全宴的瞩目,宁容妗随着走到中心处,朝着北边叩拜。虽则宁国公府人在外尊贵,到了这里,也得感念君恩。平生以来,宁容妗第一次端端正正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行完礼,本来冻得僵硬的脸回了暖,头上也有了些细细的汗水。 随了刘嬷嬷一丝不苟的学了那么久,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了。到此刻,宁容妗才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屏息着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起”。余光下瞥见姚氏站起来了,她才低着头随之起来。 因为此时皇帝未至,此时上首只有皇后坐镇,只听见一个温和的女声问候了老太太几句,不多时便将话题转移到它处去了。 皇后一袭正红色宫服,满头是华贵的凤冠,珠翠环绕,端正的倚坐在高位上。微挑的眼角使得周身的沉重庄严减了几分,随意一指:“那便是国公府的七姑娘吧。” 宁容妗和宁容晴并排站着,皇后单是扫眼一看便分辨出来了。 戴着长长的玳瑁护甲的手勾了勾,皇后饶有兴致道:“过来,让本宫看看。” 除了不歇的丝竹声,它声全消,几乎是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少女低头慢慢上前去,再次行礼,皇后的视线不曾移过半分。少女的一举一动被所有人注视着,各人用不同的目光打量着,苛刻的、惊叹的、羡慕的…… 她低着头,请安的声音婉转,轻轻地荡漾进人耳中…… 皇后正欲叫她抬起头来,只听见一声传唤—— “太子殿下、平王殿下、安王殿下……到——” 第86章 奴娇 那声音尖利刺耳,霎时间场内的人跪了一片。一行人从西边过来,身影映在灯火斑斓的水面上,为首的人不疾不徐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 他一身墨色立领束腰锦袍,披着同色大氅,身材高大,俊朗的面庞在光彩下忽隐忽现。行至皇后跟前,他淡淡叫了声起,又携着几人请安后,入了席。而他的位置恰好在男席首座,离上席龙凤双椅十分近,正好将场上的情景收入眼底。 皇后侧脸问他:“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透明的玉樽在他手里轻转,“诸事已定,便提早来了。” 往日可不是这样的,她这个儿子她心里清楚。郑皇后不多问。视线移到下首一直垂首立着的少女身上:“抬起头来。” 这美人究竟是个怎样的美法? 睫毛颤了颤,她慢慢地扬起一张芙蓉面,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点染了一层胭脂,唇色粉嫩,桃花眼流霞生辉,视线定定的放在皇后座下的孔雀羽花瓶上。 抽气的声音四处响起。 郑皇后观赏了半晌,才不由得拍掌,仿佛是见识了一场旷古绝后的表演一般。出生将门的郑皇后并不是传统的死板端庄的形象,一举一动流露些许洒脱。 “好,原来我明国也有此等美人!” 一时间下首附和郑皇后的人都纷纷说道起来。宁容妗压住心里的拘束:“谢娘娘盛赞。” 郑皇后看不够似的,朝她招招手:“快过来,让本宫仔细看一看。” 少女不敢违背,柔顺的走到皇后凤座下首。上首的人细细的端详一番,唇角的笑意冲淡了凌厉,道:“来人,将本宫的白玉双佩呈上来。” 待宫人将东西取来,郑皇后将双佩拿起,递给她:“这是祥物,愿能保佑你。” 明国的人信佛的不少,诸如此类的话,经常能听见长辈对小辈说。她心里的压迫感消失不少,轻轻吐出一口气,恭恭敬敬的下跪,郑皇后却扶起她:“好了,莫管那些俗礼,你收下便是。” 她便接过了,正待告退,唱官又高呼道:“陛下驾到——江美人驾到——” 一时间场内山呼万岁,她也随之跪下,眼下划过一片明黄的衣角和宫装长长的逶迤的裙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声稍显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都起吧。” 江美人随行君驾,待皇帝坐下后,竟然不顾无其他座位,嘱咐宫人安了座位在龙座下,施施然坐下了。 皇帝见此,微蹙了眉头,轻斥道:“爱妃!” 江美人抿起了红唇,斜斜的扬起下颌,不依道:“陛下!” “下去。” 皇帝似劝似哄。江美人全然不依,在太子没回朝之前,哪年她不是坐在龙座旁边的,往年不也无事?偏这太子回朝之后,便不许她这么做了,她江美人就不信这个邪!今年的国宴,她非得和皇后平起平坐! 她受宠多年,不太把皇后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皇后而已,一个月陛下不过初一十五例行公事去两回,哪有她江美人受宠? “陛下,臣妾最近常犯心疾,您舍得臣妾离远了么?” 这撒娇撒的,全然是娇怯怯、柔婉婉,不顾重臣宗室都在场。她十五岁便进了宫,十余年过去了,依然容色姣美,这般娇态时时外露。许是皇帝便爱她这般率直大胆,态度越加柔和:“朕不是给你拨了十余个专司病理的宫人与你么?叫他们小心伺候着。” 说罢,便欲传唤宫人。 江美人不依,上前两步公然握住了皇帝的手,骄横横地道:“不嘛,臣妾便是要坐这里!”这般无视他人大胆地和皇帝调情,显然是刺激了在场的众人,更遑论从未见过这般情景的宁容妗,宁息阗夫妇虽然恩爱,但鲜少在公共场合如此黏腻。她平生也没见过谁这么对一个男人撒娇,关键是这个男人还是她心里一丝不苟、不怒自威的帝王。 这江美人……也不是特别好看呀……相比于皇后端庄又不失英气,江美人实在不算什么绝色。虽然皇后年岁已高,从五官和皮肤来看,年轻时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即便到了如今也是风韵犹存,一点也不输给江美人。 这皇帝的心思真难懂。 要是我,肯定更喜欢皇后才对。 宁容妗偷偷看了眼,只见江美人柔滑白皙的手握住了皇帝老皱的手,显得更加小巧。那一双相握的手还晃了晃,江美人一边撒娇一边得意的睨了皇后一眼。 那边皇后却仿佛习以为常,面色无波的注视着眼前的酒樽。 这一出出的,演的真是好。 除了上首的人,此时无一人敢出声。 没有皇后的指示,宁容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5 妗不敢退回,很尴尬的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只听见晋君茨道:“父皇,国宴是何等重要的场合,怎可由得奴仆耽误?” 他安然坐于席后,却气得江美人差点绷不住脸。 奴仆奴仆……这太子老是和她作对!哼,总有一天我非得让陛下废了你立我孩儿不可! 恰此时,响起了晋淼淼的声音,她一袭盛装,带着五凤衔珠冠,明丽的脸庞璀璨生辉:“哥哥说得不错,父皇,奴就是奴,可不能让一个小杂碎耽误了宴会。该遣回的就遣了吧,看着就倒胃口,还以为自个儿是杨妃呢!” 这话可真是毫不留情,向来在皇宫里横行的嘉仪公主,还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口下留情呢。对于多年来时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的江美人,她可是早就见不惯了。 不知天高地厚,迟早有一天剐了你江美人! 晋淼淼说的没错,她江美人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不是正宫。江美人自知以自己的身份,永远不可能拉父亲是掌握全国五成兵力的大将军、有一双儿女的郑皇后下马,但总是不甘心的。此刻被晋淼淼踩到痛脚,炸了毛,颤着手指着嘉仪:“你……你、” “谁准你指着本宫的?” 晋淼淼傲然直立,一步一步上前,不曾施舍江美人一眼,径自到龙座旁牵着皇帝的袖口,如同寻常女儿般撒娇:“父皇~” 皇帝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温声细语:“好了好了,你也不小了还这么孩子气。” 晋淼淼哪里肯皇帝这般和稀泥,母后这些年来受那江美人的闲气还少么?虽则母后早已不对这等子事情挂心,但她晋淼淼就是看不惯!不过是一个没落侯府出生的嫡女,真以为得了父皇的宠信就了不得了?今儿个不让你吃点亏,我晋淼淼三个字倒着念! 那厢江美人也咽不下这口气,这皇后生的一双儿女就是生来克她的! 于是睫毛微敛,强忍着气诉状:“陛下,臣妾向来尊重公主,却未料得公主如此侮辱臣妾,既如此,这宴会臣妾也待不下去了。” 越说越委屈,好一个又气又急又直率。说完真的拂袖转身,皇帝唤人拉住她:“众卿家都在,爱妃何必置气。” 江美人背对着皇帝不依不饶:“公主身份尊贵,见不得臣妾这等寒门陋质,就不碍人眼了!” 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嘉仪是谁?大明国唯一的嫡公主,自小就没有让着别人的道理,见了江美人这番泼赖娇嗔,心里万分不乐意。况惠和帝又从来宠着她,自然也不惧什么。拉住皇帝的衣袖:“父皇,您不疼淼淼了吗?” 她嘟着嘴,颇为不满。 惠和帝头疼得紧,一边是放在手心里长大的掌上明珠,一边是宠爱多年的爱妃,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年事渐高,心性不如年轻时果决,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第87章 奴媚 上座皇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是晋君茨开口说:“嘉仪不懂事,江美人多担待些,毕竟身为父皇的嫔妾,和公主在宴席上争执有失体统。这宴席江美人既然不愿意待了,还是早些回宫休养的好。” 这一番话可是明里暗里没把江美人放在眼里,直把江美人气得牙痒痒。眼泪簌簌就掉下来了。只哭着朝惠和帝怀里去。 宁容妗不尴不尬的站在那儿,偷偷掀起了眼皮子看去,这么一看,倒是隐约明白为什么惠和帝那么宠爱江美人。只见她哭得好不委屈,又艳色高扬,正如春日牡丹带露珠,生生的添了几分颜色。撒泼撒的一点也不似民间俗妇。 惠和帝百般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好言哄了几句。那江美人是个懂得分寸的,很快便刹住了脚,任凭脸上盈盈的挂着几滴泪珠儿,梗着脖子道:“既如此,臣妾便退下了。”语毕,谁也不看,礼也不行,负气而去。 晋淼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这一出演的真是好,真真是体现出了小小美人的不甘不愿,忍气吞声,娇憨可爱,叫人忍不住鼓掌!怕是这下惠和帝更觉得这江美人可爱可怜了…… 戏台子撤了,宁容妗还意犹未尽,猛地听见上首苍老雄浑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要下跪。 “你便是宁家小七?抬起头来朕看看。” 她瞬间感到四周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自个儿身上,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宁国公府如此受惠和帝信赖,又将她叫得如此亲昵,想必不会为难才是。 晋君茨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并不饮下,轻轻地瞟了她一眼。一旁的晋淼淼笑得意味深长,却没看自己的哥哥,径自走向宁容妗,揽住她的手臂起来。 “哎呀,宁姐姐不必害怕,有我在。” 她硬着头皮站起来,虚虚一笑,抬头面对着惠和帝。一股探究的视线在脸上扫过,她把呼吸都放轻了,良久,只听惠和帝道:“可读了什么书?” “回陛下,女戒、史记……”她顿了顿,“西川大泽记、游方。” 这些书除了前头两本显得正经些,后头的都显得有点偏。 “只这些?” “回陛下,其他的记不太清了。” 旁处忽然响起一声嘲弄,低低的,却恰好传入她耳朵里:“不过是个花瓶而已,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是一声轻斥:“闭嘴。” 不必说,又是向来看她不惯的林以冬。 夜风拂过,灯影迷离,她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 惠和帝看她始终不敢将眼神移上来,美则美矣,只是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不由得有点失望,又问道:“平日里师从何人?” “民女未曾拜师,平日里都是受的爹、娘还有哥哥的教导。” 提起宁息阗父子,那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深得惠和帝看重,再说姚氏,虽然身在闺中,也是才名远扬。想起这些,惠和帝脸色和缓了些,温声道:“下去吧。” 宁容妗害怕他还问什么。一直忐忑着不知这样才好,听到皇帝这话,简直如同得了赦免一般,急忙告退。转身时却不敢朝某个方向看去,虽然她一直觉着有一股冷冽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打在身上。 哎……这点子反抗,聊胜于无吧,要不然岂不当她宁容妗是傻子? 如果当一个世人眼里的废柴花瓶能躲过一劫,她也愿意啊! 人渐渐的都到齐了,一列一列的席案呈回字形包围着玉楼下的龙凤双座,其余席案则设在稍远些的桥台上,四处觥筹交错,皆为人声。案上摆着些酒食果脯,几道用铜炭盘温着的菜,看起来诱人的很。 她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进宫,此番卸下了防备,颇有些轻松,遂四下望了望。 只见斜上方坐有一名穿绛红色吉服的男子,贵气天成,和前来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6 敬酒的大臣们言笑晏晏,他轮廓不似晋君茨一般柔和,又年长几岁,显得很内敛温和。一手执着玉樽于前,一手负在身后,身旁有一妇人安静的坐着。应当是平王和他的王妃。 世人皆说皇家有二壁,指的就是太子和平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见平王,见他的确俊美,不时和王妃耳语几句,便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愿意嫁给平王,甚至做个妾也愿意。 宁容晴看她不自觉地盯着平王看了好几秒,忍不住低声奚落道:“七妹妹也心动了?平王殿下很好看吧,不过,依姐姐看,这做妾还是委屈了七妹妹这张脸了呢!” 她还记得宁容妗上次言语上的得罪呢! 被话语唤回了视线,她不甚在意的拈起一颗果子,慢慢送入檀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纯欣赏罢了。有句话,五姐姐可知?” 宁容晴知道她肯定没好话,不屑的撇过头去,表示并不想知道,可宁容妗却偏要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五姐姐你——” “才是‘仁者’罢?” 明褒暗贬,宁容晴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又忽然词穷,不知道如何反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宁容妗也不说了,毕竟再不承认,她们是一家人,若是在这种场合闹大了,让整个家族蒙羞罪过就大了。 第88章 荆棘 场上忽然安静下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每年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各家族年轻之辈献艺。这环节不限于男女,是以今天没有分男女席。一般这个时候,各家族的年轻之辈都会认真准备,以期得到皇帝的关注,男子平步青云,女子谋得好婚事,是可以不通过科举而向上爬的好方法。所以基本上能拥有参加宫宴的机会绝对是荣耀和幸运的,只有宁容妗这种奇葩才会想破脑袋的回避。 据她所知,三哥哥不爱这些个东西,当是不会去的,大哥哥也不会,就是二哥哥……她蹙起了眉头,那天给二哥哥讲了他可能会被推出去当监军的事情,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反应。看不懂……若是这次二哥哥要上去,那就是答应了代替大哥哥? 可是虽然那是监军,战场也是好危险的。 她就是这么自私,她在意的,都要保全好才行,也顾不得这事情关不关乎大义了。想着,就不由得朝对面二哥哥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一个人小小的喝着酒,旁边三哥哥发现她看过来,摆了一个表示很无聊的表情。 宁容妗也回了一个“谁叫你要来”的表情。这么多年,他们俩已经到了单是靠表情就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的地步了。 两人正好都无聊,便你来我往挤眉弄眼了一会儿,惹得宁华呈敲了敲宁华莫的桌子,示意他俩注意场合。 这会儿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在表演舞剑,没大哥哥舞的好看,她想。 宴会过了一半,二哥哥突然被皇帝点了名,只见宁华呈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去,仿佛早就料到了,立于龙座之下,恭敬跪下。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笑着道:“宁国公府一门后辈杰出,可叹可叹!” 借着响起了纷纷附和的声音。许是气氛好,皇帝耐心的抛出些问题问他,先是问了几个学识上的问题,然后直接转到了两国的战事上去,一点也不避讳什么节日。 宁华呈道:“两国交战已成定势,且不论南疆使臣遇刺一事究竟是何方人士所为,单从近日南疆边境频频练军,宵小盗寇四起滋扰我国境内民众,便知南疆已有战意。此时开战,表面上看似乎是南疆打得我国一个措手不及,却不知我国国力强盛,几任明君励精图治、近年又风调雨顺,完全有实力打赢。” 皇帝沉吟,酒气熏染了点锋利的刚利之色,喘气有些粗重:“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朕一定会赢?” “恕草民直言。”他掷地有声:“事实上情况并不那么美好。若是在战期间军民一心,任人得当,粮草供应及时,半年内,就能速战速决,这也是最理想的情况。可是陛下,在草民看来,我国上下并不缺乏尸位素餐的蠹虫,他们蒙蔽天听、自私自利,往往是亡国的根本。” “如何做?”皇帝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宁华呈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些,即便身为帝王,他也无法完全掌控。 “臣请加监军一职!” “臣若得此职位,必定严查军纪、躬亲运作,务必使得千军无后顾之忧,战事速捷。百姓免受长战之苦!” 他竟然说出如此大话! 宁容妗惊呆了,没料得二哥哥竟然毛遂自荐,想明白原因后,又不由得心酸和感动。她的二哥哥,要为大哥哥分担重任,过早的挑起了担子。她相信二哥哥,既然他选择如此做,那么她便支持他! 监军身担重任,宁华呈虽然是宁国公府长房嫡孙,但身无功名,怎么能贸然任命?众人都不由得思索起来,这件事情太危险,不成功便成仁,反面讲却是直达天梯的好路径。一时间议论纷纷。这样的年轻人,这一步踏出便为家族争夺无上荣耀,宁国公府还当真舍得? 众所周知,宁国公府在各大家族中虽然实力鼎盛,但子嗣向来不丰,如此优秀的后人不是应当好好护着吗? 宁华呈站在龙座之下,不卑不亢,一点也不被影响,任由惠和帝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一边宁华彻却不能按捺,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弟弟来保护自己,这种事情,他来做就可以了。 “陛下。”他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华呈不懂事,请陛下恕罪!参军一职,臣愿代之。” 宁华呈也跪下来,只注视着皇帝:“此事是草民提出,自然由草民来当。” 兄弟二人声音相似,面貌相似,并列而跪,互不相看。 宁容妗忍不住站起来,担忧地看着眼前两人。再看姚氏,虽端坐于席,但紧蹙的眉头泄露了她的紧张。宁息阗垂眸不语,宁国公只是静静地看着,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看不知惠和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又没有人可以解惑,下意识地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副并不关心的样子。她瞧不出什么,只好注意听着。 “大哥乃是新科状元、国之栋梁,战事十足危险,不应当让朝廷命官犯险,为了国祚安康、良才辉耀,此时应当由草民承担!” “古人有言:长者为先。臣既然身为长兄,保护弟妹责无旁贷,况臣忝列朝堂,位居百官之位,为国尽忠是臣之荣幸,不能发挥作用何以食君之禄?” …… 他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却是争着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宁华彻知道,宁华呈即便是真的安全回来了,日后的道路也会凶险万分。他不能让自己眼皮子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7 底下长大的弟弟出一点差错,不然如何对得起姚氏?他还没来得及砍荆斫棘,成为坚实的依靠…… 绝对不允许!即便宁华呈足够优秀,但待他平安回朝,又有多少双毒蛇的眼睛,仇恨的盯着这个拥有天子口谕、杀奸砍贼的人? 她看着看着,忽然泪盈于睫。这是她的哥哥啊,他们一起长大,现在却在明国最尊贵的人面前,争着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陪伴她长大的大哥哥、二哥哥,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人,身陷囹圄呢? 家族?家族! 惠和帝不待他们继续争论下去,一锤定音,许了宁华呈。 此事本来就是先前就商议过的,宁国公的意思也是护宁华彻而推宁华呈,惠和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总之是点头答应要将事关三军的位置交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 之后,场内依然是歌舞升平,管弦列、丝竹响。 第89章 红玉 接着上场的有去年惊艳全场的曲谷蕊,今年展示的是一曲清平调。后面的还有她熟悉的司马明月、林以冬等人。她却恍恍惚惚食不知味,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是了,该上场了。 今日穿得巧妙,外罩着大氅时看不出什么,一脱下来,里头的舞衣迎风荡漾,显得人亭亭玉立不堪折。 她一步一步踩着红毯走向中心的圆形舞台,站立在全场的中心,迎风而立—— 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轻盈臂弯消香腻,绰约腰身漾碧漪,明霞骨,沁雪肤。 冰弦玉柱声嘹亮,鸾笙象管音飘荡。 妙哉,舞也和清! 所有人都禁不住屏息,只为那毕生难以见得的盛世美色,玉人并无辞色,然回首春波间,动人心弦勾魂夺魄! 只见美人舞着,月下踏花来,渺渺兮生烟,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晋君茨捏着手里的玉樽,哑然失语,伪装的一向是他擅长,此刻却无法将视线从美人身上移开,他不知她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娇、清、媚、纯……糅合在一人身上也可如此和谐!他深知她的美,却原来还有这样极致的时候。仿佛是天生为舞蹈而生的仙女。 不该,不该将她放出来,那样是对的,早在那时候,就该将她关起来。 今夜一过,小东西又要招惹多少人? 玉樽碎,轻微的咔嚓声响起,他收敛了眼里恨不得剜掉所有人眼睛的冷意,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碎片碾成粉末,一松,扬尘散于空。 此时此刻平王也在欣赏着这舞蹈,说实在的,他身为天潢贵胄,平生所见的舞乐不知凡几,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姑娘无论是姿容还是技艺都万分难得,远非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 已成绝世,已然无人可望其项背。 一曲毕,她如惊鸿收翅,漠然睥睨膜拜的众人。 而那一幕幕动人的影像还回旋在人们脑海里,激起连天的波涛,惊叹! 皇后率先打破沉寂,不掩赞赏:“本宫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歌舞,却还没见过有谁跳得有你这般好的。”她颇为感叹,竟然一步步走下来,朝着美人去,亲自扶起来,温声道:“累了吧,快下去歇歇。” 一时间回过神来的人们也开始纷纷称赞起来,惠和帝也给面子的赏赐了好些东西。宁容妗含笑道谢,不经意的抬起头,就对上那人深深的视线,一时间怔忡了一下。 阑珊处,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立在场中的美人,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无端的觉得遍体生寒。 下了场,下一个就是宁容晴。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个进宫的机会,宁容晴一定是要好好表现的,只是宁容晴不曾预料到,她居然会有如此惊艳的表现。 除了三年前宁容妗回京时以一首诗艳惊四座,之后就再没了什么出彩的表现了。是以宁容晴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美人而已,只是天生的投了好胎,却不知私下里还有这等好才艺。 不得不泛出酸意,宁容晴本来还想趁此机会,借着自己的玲珑心思,独具匠心的表演设计,将宁容妗一军,让世人看清这究竟是个怎样的败絮其中的女人! 没想到,反倒是自己…… 不过,歌舞向来为市井歌姬之流所专,是娱人的低贱技艺,不入六艺。真这么想来,还是她宁容晴道高一尺才对。 这么想着,又有些得意。 四周准备完毕,宫人将文房四宝一一摆放好,挂起一方长五尺宽四尺的宣纸。手心里泛起了汗水,她按捺住心里的羞涩和激动,悄悄将视线打在龙座下方的男子。 多么钟灵毓秀、得天独厚的男子啊,她宁容晴的未来得托付在这样的人身上才行。她一定会好好爱他,成为他的皇后! 只有他才配得起我。 她含着浅浅的笑意,挽起袖子,蘸了墨水细细的在挂起来的宣纸上描起来。灯下的人,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安静专注的美。 宁容妗坐在下首,披着厚实的外裳,抿了一口小酒,脸上顿时浮现点点艳红,衬得人比花娇。她大概受了点风,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银霜见这般情景,替她挡住四面八方的□□裸的视线,推了推她:“小姐,别喝酒。” 宁容妗迷蒙的嗯了一声,乖乖地放下酒杯,声音不由得带点撒娇:“银霜,我头晕。” 银霜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额头,四周看了看:“也不是很烫……小姐能再坚持一下吗?” 勉力保持清醒,她甩了甩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上头宁容晴满意的放下笔,一幅琼宫欢宴图已成。悬空作画已数不易,偏她还工笔细致,不失意境,画风温暖宏阔。宫人将画收起来,要呈上去,她制止了,朗声道:“此画还剩最后一步,请陛下与娘娘细看。” 她步下台阶,拿起酒来,朝留白处喷洒去,只见留白处慢慢显现出字迹来,竟然是一首诗。 宫人这才将画呈上,惠和帝拿着画,欣赏一番,只见画中人物个个形貌清楚,各有神态,恰是今晚的写真。又看那诗,读了两三遍,满口余香,竟然是回文诗! 此女有才,不愧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 惠和帝毫不吝惜的称赞她:“蕙质兰心,何人能有这般心思!” 画被竞相传阅,收获了满池赞叹。传到晋君茨处,他不曾接过,视线扫过,没什么表示。宁容晴的心都揪紧了,屏息以待,却发现那人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很泄气。 她不甘心的盯着那人,却毫无所获,那人的面庞上从始至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耗费那么多时间准备的这独一无二的表演,为什么还得不到他一点侧目!要知道为了这次机会,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8 她几乎是呕心沥血的设计着所有的一切,结果…… 怎么会这样。 要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这种情况只适用于少数人。宁容晴自从有了天女的称号,向来被人高看一等,如今又显现出了这般才艺,又使得她天女的名号坐实了些。 若不是天赐的才华,谁能这般匠心独运? 阴太妃看了画也连连称好,宁容晴曾经在阴太妃出宫祈福的时候,治好了阴太妃多年的哮喘。因此很得阴太妃看重,此刻更是高看了许多。 阴太妃毕竟是服侍先皇的老人,惠和帝顺势奖励了好些好东西,羡煞旁人。 宴会继续下去。宁容妗却觉得有点撑不住,方才一不小心多喝了点,现在浑身不对劲,于是便悄悄出去透透气。 有点燥热,她脱了外裳,走在回廊上,扶着阑干走了会儿,又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浮光跃金的湖面,耳边是远远的人声、丝竹声。 四周无人,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忽然,冰凉的触感出现在额头,她睁开一双潋滟的秋波,定定的看着来人。不知为何笑了,此时的心境,很难说得清。 “难受?” “还好,有点闷。” 他用一只大掌包裹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栅栏一样的臂膀显得有点用力。 “痛。”她喝了酒,声音带着娇软的醉意,本来不是想要撒娇的。晋君茨松了点力道,沉声道:“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跳舞。” 她仍然将视线投向外面:“不。” 只是想要反抗一下,人都有个气性不是,虽然这并不起什么用。也许也是知道这一点,是以那一声“不”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他却很不满意:“再说一遍。” 她仍然不看他,似是而非的赌气:“不。” 宫灯橙黄的光打在她的侧脸,秀气又线条分明,眉梢还有点醉意。他默了默,将她抵在柱子上,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是的,咬。 存心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给小爷笑一个~o(∩_∩)o哈哈~ 第90章 所谓合作 宁容妗感到疼,推拒起来,便是平日里她也别想推开他,更惶论此刻喝了酒后软绵绵的四肢?他将人封闭在胸膛与柱子之间,先是野兽般的噬咬,后来便转化成了缠绵窒息的深吻。 团团……他在喘息间呢喃:“你要乖乖的。” 她早已瘫软在他怀里,光影迷蒙,意识也模糊不清。晋君茨道:“我要走了。” 哦,走了就走吧。 他再次重复:“我要走了,最多一年我就会回来,团团——”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脑袋靠在他肩上,盯着他的脸。他神色认真,不容置疑:“好好待着,谁也不许见,不然你会后悔的。” “嗯?”她从喉咙里困惑的发出。 “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还是迷离的盯着他,好像这个人不认识。他扣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深深地与之对视:“你是我的,如果我不在的这一年,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那么你会后悔的。” 后悔……她轻轻念着,仿佛丝毫没感到他的威胁,困惑的问:“后悔?你会怎样?” 会怎样?其实,他自己都不确定。或许不会让她再见到任何人了,除了他。 最后,他只是勾起了半边嘴角,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冷寒和暗流汹涌的疯狂。宁容妗打了个颤,酒意醒了一半,舌头打结着问:“你要去哪儿?” 指腹划过花瓣般的脸颊,他忍不住顺着她的脸颊吻下去,埋在那纤细温香的脖颈边,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到完全拥有她、离她最近。 “我要去边疆。” 去边疆……就是也要上战场吗?下意识的问出来。 “是。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和温柔,闷闷的从她衣领处传出来,薄薄的热气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她往后避了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开心,有点担心,有点恐惧,毕竟无论是从书上还是从人们口中,那都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似乎是看出她的隐隐的雀跃,他不满的扣住了她的腰,咬上了她的脖颈。 “痛——”她痛呼出声,捏起拳头打他,他纹丝不动。 宁容妗捂着脖子委屈的直冒眼泪,撇过头去不想看他,走吧走吧!我真是神经病才会对你有一点担心,死了才好,再没人缠着我了! 香语花浓雾色轻。 帝后携手领着百官和各府内眷上了玉楼同赏烟花。此时外围已经放起了烟花,一朵一朵的烟花点亮了夜空,衬得夜空更加明亮妖红。玉楼临风而立,巍峨又不失喜庆,彩带飘扬,朱瓦含光。 七层高楼上,帝后正凭栏远眺,身后是挨挨挤挤的人群。 她无心去凑那个热闹,理了理外裳,竭力遮住颈间的痕迹。 要是被人看到了,她宁容妗也就不用活了…… 步入底层,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满的灯火下回旋古雅的楼梯,楼上的人声隔了这么远还是很清晰的传入耳朵来,她向守卫出示了临时的腰牌,到二楼一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侧着身子往外看去,正好能看见京城全貌。 极目远眺,千家灯火闪闪,温暖沉静,近处烟花华丽烂漫,真美。 回廊悠长,美人独自凭栏远眺,今夜的皇宫明明喧嚣难挡,但她所在之处却仿佛自成一方无声净地。红木宫灯轻轻摇曳,垂下的流苏划出优美浅弧,她的影子重叠。 一双莲花绣鞋停在回廊折角处,鞋的主人拖着迤地的水蓝色锦袍,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停。 朱唇微启:“怎么,这里景色很好?” “还行吧,你来做什么?” 宁容晴将视线长久的投向远方,唇角微挑,似乎心情很不错:“七妹妹,你和我就必须这么说话吗?” 她软软的倚在栏杆上,灯下细细观察自己的手指,表情淡淡:“我和你该怎么说话,你不是很清楚吗?这儿没人,你也不必装了。” 那件事情差点害了宁容妗,再怎么宁容妗也不会和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有多好的。不起身就走,已经是极限了。 宁容妗自信自己隐藏的很深了,宁容晴应该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是以,宁容晴能狠下心对一个当时才八岁的孩子下手,足见内心之残忍,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宁容晴对她的冷言冷语丝毫不以为意,这么多年两人暗地里交锋已经不止一次了。 抚着手上的玉镯,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宁容晴道:“七妹妹,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的确确显现出羡慕掺杂着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99 嫉妒的情绪,“上天真是不公啊,你一生下来就是嫡女,有三个疼爱你的哥哥,有出生江南杏林大族的母亲,有身居高位的父亲,还有一张让人恨不得毁掉的脸。”每一字每一句,都淬着隐约的恨意。 “哈……”她突兀的发出一声笑,说不清的味道。笑得宁容妗凉飕飕的,抬起头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容晴俯下身逼近她,她不见退却的直视回去。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 不等宁容妗回答,她便自顾自的叙述:“娘性子软,爹又天天眠花宿柳。我身为三房的长姐,从小不仅要照看两个弟妹,还得照看着那庶出的两个杂种。呵……全府上下没有一个看得起三房的,容月和华恪什么都不懂,我就会看人眼色了。我只得尽全力去讨好老太太,即便我明知道老太太讨厌三房,但还是得去做,不仅如此,我还不能亲近于姨娘,谁叫她是生了我爹的人呢?老太太最讨厌的就是她了……” “你知道屋子里的东西被那些贱奴正大光明搬走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午膳只能喝稀粥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连个扫洒的小丫头都敢不听话是个什么滋味吗?” 宁容晴直直的盯着她,目色似电,语气满含幽怨:“我明明也是个主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宁容妗不想听这些,她没经历过,得承认听起来的确是很可怜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原谅宁容晴的理由。试问谁会对一个想要害死自己的人起怜悯之心?更何况她宁容妗本来就和宁容晴无冤无仇,那些苦难也不是她赋予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努力了这么久,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你看——”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金镶玉的翠玉镯子,轻轻抚摸着:“这是适才陛下赏赐的。” 宁容妗不耐烦的站起身,冷声道:“我懒得听你炫耀。” 眼前被宁容晴挡住,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牢牢的堵住入口:“和我合作。别说你不想往高处走,宁容妗。” 她皱了皱眉头,合作什么? “你我联手,各取所需。宁容妗你虽然什么都有了,但有一些东西,却是谁也无法给的,但我可以。宁容妗,和我联手,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 “和你联手?你就这么确定我想要往你所谓的高处走?抱歉,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那不需要。” 和毒蛇联手,焉知不会被反咬一口,傻子才答应呢!再说了,她宁容妗不敢自诩清高,可自觉不需要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不需要往那牢笼去,有些事情她现在还没想清楚…… 第91章 君不悦 “就这么确定?宁容妗,我相信我手上有的绝对是你没有的,也想不到的。” “你说的如果是医术,那不需要。”宁容妗冷冷的回答,绕过宁容晴,却被紧紧拉住了衣袖,回眸,只见那人直直的问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步步为营费尽心机很无耻是不是?” “你这种不需要努力的人有什么资格蔑视我!” 最后的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宁容妗没动,眉间染上冰凉的漠然,毫无感情的说:“你莫不是忘了那年我是怎么差点傻了的吧,你当我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能好好跟你说话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至于你说的那些——”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话语一落,她便猛然将袖子抽回来,宁容晴听了她的话,脸色煞白,竟一下子被力道带得跌倒在地,愣愣的望着宁容妗,心里翻涌着恼怒和暴躁。 宁容妗没走出几步,就看见林以冬带着一群女子站在回廊的那头。林以冬大步走上前,见宁容妗气势凌人的站着,而宁容晴则可怜兮兮的跌倒在地上,先入为主的认为又是宁容妗在欺负宁容晴,遂指着宁容妗的鼻子,大骂:“你们看见了吧!这种人不敬姐姐,表面上清高的不行,其实背后是这幅德行。” 那边曲谷蕊和司马明月把宁容晴扶起来,低声说着什么。而旁人噤声不语,毕竟这种事不是好管的。而这两家又都不是好惹的。 宁容妗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便被林以冬愤愤之下的大力道推得后退了两步,倚着柱子站定,愠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羊脂白玉般的脸颊由内而外透出淡淡的绯色,她呼吸紊乱了一阵,又很快调整回来。 烟花还在绽放,明亮的光芒打在肌肤上,那张脸端得是动人心魄,这些年,林以冬最恨的就是这张脸了,因为这张脸,让一个本来不如自己的人名满京城,京城谁不知道宁七小姐国色天香,而她林以冬有什么比不过她,论身份地位,她们俩本该不相上下,差的,就是一张蛊惑人的脸而已! 她恨不得抓花了这张脸! 宁容晴还没从那句话里缓过神来,宁容妗戳中了她不愿意承认但又是事实的事实,她不愿意承认,心里煎熬着痛苦,一直在试图找理由告诉自己:不是那样的…… 遂宁容晴并不想以往一样打圆场,充当一个好姐姐的角色。 “宁容妗,你说话!你不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蹙了蹙眉,看着眼前逼近的女子,颇为不解为什么林以冬对自己成见如此之深。 她语声轻轻,林以冬以为她怕了,遂洋洋得意的再逼近一步,咄咄逼人道:“你就是怕了对不对,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宁容妗,你就是个小人,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而已!” 话音一落,旁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欺负自己姐姐,就算是不是一房的庶姐,那也是一家人,是不容于礼俗的。 倒是曲谷蕊适时地插话:“我们方才过来没看清楚事情的经过,还是不要这么下结论的好。” “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事实,问问宁五小姐不就知道了?” “再说了,宁容妗不是没否认吗?”林以冬指着她的鼻子道。 宁容妗头脑嗡嗡的响,只觉得周围吵得要死,提高了声调道:“够了,多管闲事,断章取义,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愤而拍掉林以冬指着她的手,直着脖子走过,林以冬不许,竟把她一下子推得撞到了廊座边,她勉力扶住阑干,往下一望。 这里虽然不高,掉下去也不是好玩的。 怒道:“林以冬,你发什么疯!” “道歉!快道歉,要不然,我就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听了这幼稚但又不失力道的威胁,宁容妗怒火蹭蹭的上涨,一气之下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胸口起伏着,烦躁着道:“让开!” “不让!” “让开!”她冷冷的命令,周身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0 的气势猛然上涨,唬得林以冬一慌,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反应过来后又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宁容妗一下。 只听见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想起,那一袭浅粉色已经翻出去了—— 风声灌耳,惊骇之下她一时脑中空白。 坠落的瞬间很短,也很漫长。只是短短几米而已,脑子里却没有任何想要保护自己的措施,那几瞬,闪过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和一些模糊的片段和意识。 就好像一张白纸,浸染着几滴水,慢慢的慢慢的洇开、扩散,却看不出来。 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闪过模糊的色彩。那小小的莲花香炉和淡淡的檀香、一抹天青色和悠扬的曲调、一双藏着天河的寂静的眸子……最后闪过的是那人唇角紧绷的弧线。 一滴晶莹的泪珠忽然从眼角溢出来,摇摇欲坠。 她听见自己心里如空谷般回响着声音,原来,人在几瞬之间也会有这么多情绪的起伏。从的欣喜和萌动到迷茫和难过。终究化为无尽的无奈和无力。 手虚虚的垂下,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一股熟悉的味道牢牢的包裹住那纤细的身子,琼树瑶华下,他抱着她稳稳地立在阴影处。 紧闭的眸子颤了颤,缓缓睁开,与此同时一滴晶莹如流星般没入乌鬓。 映入眼帘的是他锋利的轮廓和眼里闪着的不悦的情绪。 “是你。”她没什么意外的语气。 “为什么?” 她知道他在问她问什么在空中会做出那样的动作,那样不顾一切,不做任何保护的动作。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今天很累,女孩子总是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理由做一些看似愚蠢的事情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殿下。” “我不允许,不许你这样。”那声音强硬又有一点及其不易察觉的惶恐。可惜宁容妗没听出来,如果听出来,她便会知道,在她以一种放空的状态从空中坠落的一瞬,带给他多大的震撼,就如那个船上的夜晚,她的生命控制在别人手上,带给他的恐惧一样。 她受一点伤,他都是不许的。 看着他的眼睛,她顺从的点点头:“知道了。” 真是奇怪,自己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陷入莫名的悲伤里去的人呢。自嘲一笑,她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跳下来,却猛地被按进他怀里,下颌撞上他坚硬的肩膀,生生的疼。 “殿下……” “我不放心你。”如果他离去这一年她出了事,他要怎么办……那些妄想伤害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眉色一凝,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脑袋,“团团,如果不想别的人因为你而死,就不要出事,听见没有?” 他的语气仍然那么平淡,却说着让她不寒而栗的话,宁容妗张了张嘴,哦了一声。 夜风刺骨,他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冷流,玉楼上嘈杂一片,而这一方角落,两人的身影在枝影横斜间,独特又宁寂。 第92章 夏瑶 宁容妗被推下楼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这件事最终是使得林以冬受了禁足一年抄写佛经五百遍的结局结束。 这都是在太子殿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之下定下来的。至于宁容晴,在回了宁国公府后,便被老太太罚了三个月的月钱,禁足两个月。 寒风一天一天的凛冽下去,宁容妗渐渐地足不出户。水悦居只有姚皎造访,带来一些外头的消息。 快要过年了,府里上下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宁容妗总是端着一杯温热的奶,站在轩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茫茫一片的雪色连天,惊不起心里半点涟漪。 或许是在等一个永远都无缘的人。所以绝望又冷静。 姚氏因为宁华呈将要上战场,也无甚心思去准备年节的相关事宜,草草的处理了事情,便常常心烦意燥的不知做什么。 古来母子情都如此: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今日已经是除夕,府里上下都发了银钱,来来往往的下人穿着新衣,满面笑容的来来去去,丝毫不顾及满头的白雪看起来是不是很滑稽。袖口滚出来一个小小的球状物,骨碌碌的在地上旋转着,宁容妗低头弯腰去捡。 手指还没触碰到,脚边的小香炉就被另一双女子的手拾起,清秀的鸭蛋脸干干净净,语气恭敬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主子。” 她接过香炉:“夏瑶,银霜和秀杏呢?” 虽然有四个大丫头,但银霜和秀杏才是时常贴身伺候的,按理说,该是她俩在才对。夏瑶却道:“今夜殿下会来,主子做好准备吧。” 宁容妗大骇,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眼前人,还是那张脸,可是却有着与平时不符合的表情和神态,恭敬而毫无波澜,并不是所见的夏瑶。 这是晋君茨的人! “你、你是谁?” 夏瑶道:“从今以后我就是夏瑶,是殿下派来保护主子的人。” “夏瑶呢?她去哪儿了?”那是老太太送到水悦居的人,一想到真的夏瑶可能遭遇了不幸,她就觉得对不起老太太,那可是个勤奋可爱的好丫头。 看出她的想法,“夏瑶”道:“她没事,只是被送走了,从今以后,就由奴婢伺候主子。”眼前的人笃定安稳,宁容妗一时间捉摸不透,又暗自恼怒晋君茨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语气颇为不好:“你下去吧。” 夏瑶话已经传达到了,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两国关系如今已经僵化,战事一触即发。明日,就要整顿三军,点兵誓愿,拱卫京都的右翼军、西北的红缨军以及骠骑大将军手下的二十万大军便要发往边疆了。 京都还沉浸在新年来的喜悦中,鞭炮声四处响起,压抑着激动庆贺将要来临的好日子,只有那些有战士的家中,那战士的妻子、母亲、孩儿正眼含热泪,依依不舍。 他也要离开了。 这些日子没见着他,想来就是在忙着这些事情吧。毕竟,这次他身为主帅,举国上下无不翘首以盼,希望他们英明的太子殿下能大挫南疆,扬我国威。 摊开手心,细腻的皮肤上躺着一枚三角形形状的平安符,这是从寺庙里求来的,她和娘为二哥哥上香,途中忽然想起了也要出征的太子,想起了那冰冷的东宫,心情是复杂的,若说他的离开她没有一点开心的话,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是一种束缚,使她喘不过气来。另一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始终无法真正讨厌晋君茨,甚至是喜欢他的,只是这种喜欢是建立在那些年江南的回忆里那个大哥哥的影子上的,是建立在她对他身在那样的环境下的一点点怜悯上,建立在他归朝之后做出的政绩和惊人的能力上,他将是明君。 她笃信。 鼻尖被吹得发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1 凉,眼里也干涩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回到床上发起呆来。 夏瑶被他的人顶了,她现在是真的被他控制了,企盼他放手好像遥遥无期,这一场仗打了过后,希望他就会忘了自己。 连她自己都认为,一个君主,是不该纠缠于这些儿女情长的。希望他带领着明国越来越富强,名垂千古。他将来可以有很多女人,历代的君王不都是如此吗?她不想要做那些女人中的一个,只要嫁个想嫁的人,在将来某一天,听着他的事迹,就可以了。 各自安好。 手心里的平安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悄悄将东西收入袖口中。 也好,既然求来了就给他好了。 夜。 从宁府的家宴出来,走在冷翠色的幽影小径上,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此处四下无人,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连个仆从也见不到,身后秀杏也不见了。 他站在一颗巨大的桉树之下,朝她走来,腰间的龙佩闪着微亮的光芒。 女子站在原地,等他走进:“今日殿下不陪陪公主和皇后娘娘吗?” “我想见见你。”一只手扣住她的腰,拉进距离。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烟花冲上青灰色天空的尖锐的声音响起,侧头,满目璀璨光彩。 两人静静的站了会儿,头上传来他的声音:“我带你出去看看好不好?”将小小的身子拉出来,微微弓着身子,额头抵着她的。 这样迫近又亲昵的动作,眼前是一张雕塑般完美的脸。他的吐息那么近。 不得不承认,心跳漏了一拍。 大概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宁容妗愣了好久,他没等到她的回答,便没等同意,大掌一紧,两人双□□上墙头。站在墙头看外面的景色,自然又是一番风味,俯瞰下去,宁国公府的格局一一入目,平日里恢弘贵气的建筑整个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处处有隐约的欢笑声,来来往往的奴仆交头接耳,自成一格。 他帮她戴上了斗篷的帽子,跳跃于屋宇斗拱之间。 到的地方是天星街,这是东华门外最热闹的一条街了,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以至于无人发现角落里多出了两个人影。斑斓的色彩打在脸上,眼前忽然亮了起来,被街上节日的欢欣感染,她有一点小小的雀跃。 这么多年因为各种理由深居简出,很少出来看街景,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年节期间出来呢。 她一身大红的衣裙,斗篷上围着一圈狐狸毛,唇角透出清浅的笑意来,新奇的看着周围。 原来今日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还要特别,还要震撼。身前一对小男孩拿着炮仗嬉笑着跑过来,又跑开,将手里的炮仗扔到不熟识的人的脚下,引来一声声尖叫。 咒骂声四处想起,那对小男孩小猴子一样四处乱窜,没一个抓得住。 一股子温暖的宁静油然而生。砰的一声,四绽开的光色映照一方角落,一朵琼葩盈盈笑。 他的视线黏在如画娇颜上。 如此美,他怎么舍得离开? 此去至少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个煎熬的日子,真想将人装起来带走,这样就不必在遥远的地方心里徒劳的牵挂着了。 无意识的,她牵起他的手,想要寻找一个依靠,头也不回的拖着他走,脚步雀跃:“我们去看看吧。” 她说,我们…… 男子垂眸看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 有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总之是跑不了的。 想至此,他跟紧了她的脚步。 第93章 平安符 街道上的摊贩各种各样,被人群淹没在路边,只有从人群缝隙中传出的吆喝声,能使人辨别出方位。她带着他挤进一团又一团的人群中,太子很少和人挨得这么近,也没人有那个胆子能靠近他,此刻却随着她到处钻,为她撑出一方空隙。 糖人、木雕、香囊香包、绢花、糖葫芦、喜字、灯笼…… 兴致勃勃逛了一会儿,街面上的人还没有消散的痕迹,她却有些累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在另一只手里,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让堂堂的太子殿下陪自己逛街,也是没谁了…… 她咬了咬下唇:“唔。”不知道在外头怎么称呼他才好,一时犯了难。纠结了半晌,大着胆子称呼他:“你……累不累啊。” “不累。” 他好像并不对她算是以下犯上的称呼表示出什么不满。而她打量着他真的没什么倦意,悄悄松了口气,也不敢像方才那样乱逛了,乖乖的随着他的步子走着,见她忽然就安分了,晋君茨挑眉:“怎么了?” 她正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卖花的老婆婆提着花篮,篮子里头是满溢的鲜花,老婆婆脸上挂着皱褶的笑:“公子,这位小姐这么好看,给她买一束鲜花吧。” 宁容妗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结巴着道:“不、不用了。” 一定是把他们当情侣了! 老婆婆却道:“小姑娘害什么羞啊……”说完顿了顿,笑得很慈祥,“鲜花配美人,正好……” 晋君茨没有多犹疑,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婆婆,选了一束最娇艳的花塞到她手里。宁容妗捧着花,想:那可是一锭银子,可以买下一块花田了!又转念一想,那老婆婆这种时候还出来卖东西,家境应当不是很好,那就当是接济吧。 冷不防的,脸颊边传来冰凉的感觉:“人比花娇。” 她愣愣地抬头撞进无边的深渊里,温柔的墨流碎光点点,几乎令人窒息。彩光下,那锋利的眉眼柔和了些许,清雅朗丽,摄人心魄。 倏忽间收了视线,她竟然有一种就此躲起来的感觉,虽然以前也是这样的,总是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才好,可是今晚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背后升起一股燥意,她不想被他看出什么,看那边有一座灯桥,松了他的手,朝前去了。 河面映着影影绰绰的两岸和闪烁的蜿蜒的星河,桥面上挂着满满的花灯,她一盏一盏的看过去,回眸间,看见他在不远处,身前站了一个绿衣姑娘,大胆的递上了簪子。 他的视线直直的朝她射来,无视了绿衣,以及那簪子,朝这方向而来。 绿衣往这边追了两步,看见灯下站着的宁容妗,看见男子将女子拥入怀中,脸色青白,逃遁而去。 四处都是人,宁容妗很不习惯被人盯着,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不安的动了动,小声道:“殿下,花。” 花要被压坏了。 他不悦的捏捏女子的脸颊:“乱跑什么!” 宁容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下颌被扣住,众目睽睽之下,他衔珠含玉,纠缠不休。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2 四周响起了女孩子的尖叫和善意的唿哨声,宁容妗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天哪,要死了,还要不要脸了! 她一下子把花往他怀里一扔,抹掉他钳制她腕子的大掌,以袖遮面跑了。 四处都是人,她身形娇小,找的都是隐蔽狭小的空隙钻,竟然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等再次看到人,只见她站在河边的柳树下,一边扯着光秃秃的柳枝,一边愤愤的骂着什么。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骂他的。 宁容妗借着大骂纾解着心里的不满:“坏人,臭流氓!快走吧快走吧,再也不要见到你了,神经病!” 骂着骂着觉得累了,停下来歇息,看旁边有块大石头,想过去坐坐,一转身就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站着,惊叫了一声,后退的右脚踩上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在华丽丽的掉下水的一瞬间,她抓紧了一节衣料。 扑通声起,水面溅起三尺涟漪。 水面下,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着他,而他用身体包裹着她,手心发热,贴在她后背驱走了寒冷。两人很快就上了岸,各自都显得狼狈不堪。 宁容妗想起袖子里的平安符,啊了一声,掏出来一看,平安符已经被浸透了,想必不能再用。惋惜的叹了口气。 却被一只手接过,湿哒哒的三角形平安符已经黄软了,上面写着模糊不清的三个字,被一眼认出来了。 是他的名字。 “送给我的?”他在问,语气却是笃定的,宁容妗甚至觉得他的眼在闪着温暖的光亮。那样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的眼。 “我……” “我那天和娘到寺庙里去祈福求的。给我吧,看来没用了。” 她想取回来,他不放,将平安符放进袖口里:“团团,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是不是呢?是的。无论如何,他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自己。抬眼,那俊美的面容上那双眼放射出灼人的目色,和另外一双眼睛完全不一样,那双眼里,是钻石一样的星河…… 当他在看着她的时候,她脑子里另一双眼睛渐渐淡去,谁也无法在这样的目色之下还能想起别的什么,这样的目色,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是将她当成心目中的唯一的。 专注而喜悦。 冷不防的,一声阿嚏,她捂住了鼻子。惊走了二人之间绮丽的氛围。 寒风刺骨,冰冷的衣物黏在身上,更添寒意。考虑到她身子弱,晋君茨把人送回了宁国公府。 第94章 点将 水悦居的灯光一一地熄灭了。 梧桐树下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来。 此夜,翠纱朱琦不听寒。 次日,正月初一。宜招赘、纳婿、破土、启鑽、除服、祭祀、祈福、求嗣、竖柱、栽种、出行、裁衣。 天光微亮,街道上的积雪和昨日欢庆后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早早地清理干净了,家家户户大敞着门,尤其是通往城外通衢大道——朱雀街,两旁的百姓都进进出出的,一边扫着雪、贴春联,一边拿一只眼偷偷觑着不知何时起就肃立着持着斧钺纹丝不动的兵士,又望望皇宫的方向。 辰时了,晨光熹微,这点兵仪式快开始了吧。 城外的点将台。古老而雄浑的高台伫立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斑驳的砖壁叙述着一个又一个的朝代的一次又一次的战事,每次打仗,明国的君王总会在点将台点兵,歃血盟誓。这里曾响过兵将们振聋发聩、穿云裂石的誓言,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拍打着历史的彼岸。 不管结果如何,兵士们在前往战场时,总会在这里接受君王的训话和鼓舞,发出从心而出的誓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一次,离开最亲爱的你,我将要前往战场,为了国家,为了不可侵犯的荣誉。为我自豪吧,为我骄傲吧,我若能回来,在两鬓斑白之前,请你一定要为我煮一回青菜羹。 足以慰我心。 这也将是支撑着我回来的希望啊。 点将台周围的方台上已经围满了冠盖,但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在被围墙砌的空间之外,百姓们正密密麻麻的围着,争先恐后的拥挤在土墙的方孔处,凝视着场内的情形。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声嘹亮悠长的号子想起,连续三声,天地间吵嚷的喧哗忽然沉寂,鸦雀无声。只听见一声声整齐的脚步声动地而来,从点将台对面的大门忽然涌出一排排步伐一致的士兵。 红缨枪、黑盔甲,冰刃灰白,神色肃穆,正是红缨军来了。 士兵慢慢地注入整个空地,这期间,除了不知情的鸟儿啁啾几句,还有连续的脚步声,全场屏息。 当整个场地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之后,高台上显现出几个身影。唰的一声,兵戈柱地,数千将士单膝跪地,齐齐大喊:“红缨军参见吾皇、太子殿下!” “右翼军参见吾皇、太子殿下!” “总路军参见吾皇,太子殿下!” 惠和帝站定在高台前方,抬手示意:“众将士平身。” 随后,便是由太子主持的队演和变阵的演习。站在惠和帝身后的太子殿下身穿着戎装,三尺青锋悬于腰际,紫金盔甲勾勒伟岸的身形,身后朝阳拉长了他影子,墨色大氅在翻卷。一头浓密的发已经被高高的束起,他手持金帆,走上一侧的指挥台,清冷的声音传入在场的每一个将士的耳里,清清楚楚,极具威慑力。 “众将士听令——” 金帆高高扬起,一气挥下。“龙回阵。” 话音一落,场内所有的兵士,都有秩序的变化着自身的位置,迅速而敏捷。惠和帝眯着眼观看了半晌,将目光移到不远处指挥若定的太子身上。 “虎跃阵。” “右翼回护,总路军扩散,红缨盾防。” 随着下面的阵法眼花缭乱的变化着,惠和帝才将久久停滞在太子身上的目光收回来,意味不明的轻叹了一口气。 演习结尾,太子收回金帆,步下指挥台,单膝跪地将金帆呈奉上:“回禀父皇,演习结束,三军备矣。” 惠和帝负手而立,沉着道:“吾儿,赐尔金帆,授尔虎符,期统帅三军破敌百万,不负吾望。” 他坚定道:“必攘除蛮夷,顺我明国社稷福祉,一一年为期,不负君意。” 一年,他竟然许下一年的诺言! 站在方台上偷偷观察着这边的宁容妗不由得心生感慨,她还以为他说的一年只不过是他对这场战事的估计,却没想到这是他给战事定的期限。 南疆的国土面积可并不比明国少多少啊,何况这些年又风调雨顺……可看他那般镇定冷静,又不得不让人信服这诺言的可能性。 她看了看站在台上最后默立的二哥哥,今日是为了给二哥哥送行才来的,却没想到能看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3 到这么震撼人心的场面。 太子起身,正对众将士,平静又笃定的语气出奇的鼓舞人心,他站在高处,如同神灵一般,将士们仰头看着,不由自主的信服他。 “众将士是否有信心一年凯旋?” “有!有!有!……” 将士们齐声回答。他抬手收住,缓缓道:“你们家中还有儿女、妻子、父母,你们来自全国上下各个州县,你们舍不得家乡,此行后,生死难卜,这些本宫心里都清楚。但就在前几日,南疆的大军已经发往本国边城永州,他们想犯我边疆、坏我国土、辱我子民,而这些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就是你们的儿女、妻子、父母。你们肯让南疆人伤害我们的家人吗?” 将士们的声音响彻云霄,兵戈指天:“不肯!” “将士们,你们愿意追随本宫,杀破敌军,守卫国土吗?” “愿意!” …… 天地间回荡着响亮的回声,隐隐震颤着耳膜,宁容妗几乎被这样的豪情壮志所感染,那些士兵就像一柄柄蓄势待发的宝剑,毫不畏惧的想要抽锋而出,刺破敌人的胸膛,让敌人的鲜血洒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仰头,纯净湛蓝的天空透露出一种苍凉的壮阔来。 愿哥哥平安归来,愿将士们平安归来,愿……你平安归来。 若上天有灵,愿你们平安归来。 点将台上备好的案台上,太子焚香跪天地、跪君王,身后的将领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举起海碗,惠和帝走下来一一为他们倒满了酒。他抽出玥剑往手上一划,鲜血滴入酒中,朗声:“愿神灵谛听,愿四海周知,愿父皇悉听,吾誓破南疆,一年为期!” 坚定地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里,心中,激起了千丈白涛,众将士群情激荡,随之吼道:“誓破南疆,一年为期!” “誓破南疆,一年为期!” “誓破南疆,一年为期” …… 太子仰头饮下血酒,猛地将碗掷于地上。只听见瓷碗清脆的碎裂声,晨光里开出一朵破碎的花,绽开柔亮的光泽。 惠和帝从一边太监手捧的托盘上取来虎符,郑重的交给太子,沉沉的叹息道:“吾儿,早归。” 惠和帝始终没有怀疑过什么,这个儿子天生就是君王的材料,相信在战场上一样能所向披靡。是以,他只是像一个父亲一样说:吾儿,早归。 皇帝的面庞皱褶横生,他已经老了。 青丝染成雪,岁月已向晚。 太子抬眸,那双和郑皇后颇相似的眸子深邃无波:“儿臣知道。”起身,他步下方台,跨马上鞍,一手抓紧了缰绳。千军万马前,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台上旌旗,随后勒马转身。 第三卷  月色深 第95章 红妆喜 隔了那么远,宁容妗却还是感到了那强烈的视线。他难道是在看我吗? 她的视线追随着最前方,那儿有二哥哥,还有那道不容人忽视的背影。 姚氏默立半晌,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宁容妗追上去:“娘,不再看看吗?” “看什么看,有什么用。” 是啊,有什么用。她愣了愣,紧跟着走了。 惠和三十年,南疆发兵犯明,明太子率三军抵御,于年一月望日抵达永州。 战事开启后,时间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脚步,冰雪消融,春花又灿烂一回,宁国公府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两桩婚事。 便是宁容妤和宁容希的婚事,姑娘家的婚事的确是不好再拖下去了,况且男方已经在催婚了。 三月二十八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温暖,宁国公府张灯结彩,庆贺两位小姐出嫁。宁容妗一大早就起来了,一路快步走到宁容妤房前,院子里仆妇们进进出出的,忙成一团。见了她也只是匆匆行了一礼。 她进了正房,见梳妆台前,宁容妤已经梳洗完毕,白嫩的肌肤透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潮红,清雅干净。仆妇们正在仔仔细细的为她穿喜服,一层又一层柔滑的丝绸裹身,她平举着双臂,安静恬淡,见了宁容妗,她轻轻一笑:“七妹妹。”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娇羞和惊慌。 宁容妗暗暗咂舌的时候,蒋氏快步而入,走着走着站定在宁容妤面前,静静的看着。宁容妤温柔的唤道:“娘。” 蒋氏眼里泪光闪烁,声音一如往常:“嫁妆娘已经为你清点好了。” 宁容妤道:“知道了,娘。” 蒋氏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心里有千万个舍不得,无措之下,便说:“我来吧,娘来帮你。” 两旁的仆妇皆垂头退下了,蒋氏上前,按着步骤一步一步的来,一边细细的说着些新嫁娘要注意的事情,宁容妤则安顺地听着。 惊觉自己在这儿有点格格不入,宁容妗悄悄地退出去了,想着先去宁容希那边看看。一路走着,心情很低沉,这种时代,女子一旦出嫁便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要见面可就不易了,偏偏整个宁国公府与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前头两个姐姐,这一下子全被别人抢走了。 两旁的道路鸟语花香,红色的绸带处处挂着,全府上下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宁容妗挤出一个笑来,打起精神往宁容希的方向去。 那边宁容希的院子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也不为过。 房门紧闭,一众仆妇焦急的等在门口,轻言细语的劝道:“二小姐,再不梳妆误了吉时怎生是好呀?二小姐,快开门啊!”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苦口婆心。 屋内传出宁容希的声音:“不嫁了不嫁了,你们都给我滚!” 随后,里头又传来丫鬟们的劝导声,随后是摔杯子、花瓶等器物的声音。宁容妗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外满头大汗的一圈人,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眼前就跪了一地,仆妇们殷切地看着她:“七小姐,快劝劝二小姐吧。” “是呀,二小姐她不让我们进去,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就……” 二姐姐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头上拉下三根黑线,敲了敲房门,还么开口就听见啪的一声,门的那边一定撞了什么瓷器,碎得很好听。“我都说了叫你们滚啊!” 她道:“二姐姐,是我。” 无声了半晌,大门一下子被拉出一条缝,宁容妗被一把扯进去了。她趑趄了一下,颇为不满道:“二姐姐,你温柔一点。” 宁容希满头乱发,一看就没梳洗过,光着脚就爬上床盘腿坐下来:“我不嫁了。” 一边,全屋子的丫鬟们面面相觑。 宁容妗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好啊,你不嫁了。” “我真不嫁了。”宁容希强调。 “嗯,那敢情好,二姐姐你快收拾收拾,我们去看大姐姐梳妆吧。我还没跟大姐姐添妆呢。”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4 不按套路出牌啊!宁容希被宁容妗噎住了,她不是应该扑上来好好劝劝我吗?怎么会这样。 宁容妗将宁容希的柜子打开,找了件还留着没收进嫁妆箱子里的衣服,念念有词:“就穿这个算了,反正今天是大姐姐出嫁,我们不用打扮得太好看。”说完抱着衣服丢给宁容希:“二姐姐快穿上。” 宁容希惊呆了。一边的丫鬟们凌乱了。 在外头听着里面情况的仆妇们流泪了。寂静了半晌,宁容希不知如何是好。宁容妗进一步道:“快穿呀二姐姐。” 神情认真,一点也不含糊。 宁容希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不穿也行,你们……” 她转身吩咐小丫鬟们,简单粗暴:“把她衣服扒了,丢到浴桶里去。”丫鬟们迟疑了一下,但因为有宁容妗坐镇,一个二个都大着胆子上前去收拾宁容希去了。宁容希反应过来,捂着胸口逃到一边去,恨恨地骂她:“宁容妗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骂虽然这么骂,还是自个儿乖乖的跳进浴桶里去了。 宁容妗拍拍手,以暴制暴,完美。 以她的经验来看,要是宁容希能像宁容妤那样不出幺蛾子就怪了,这样宁容妗反而觉得正常,想完自个儿把门打开,将一众伺候的仆妇放进来,吩咐道:“尽管收拾,甭管她,一切包在我身上。” 不到一会儿,添妆的人都到了,刘氏是最先到的,后头还有隔房的姐妹,有交好的世家的夫人们,房间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宁容妗坐在宁容希不远处,看着宁容希在妇人手下一动不敢动,那妇人正给她绞脸。 再过了一会儿,几个会化妆的妇人又围上来,调粉的调粉,描眉的描眉,直把宁容希画成个年画里白嫩嫩红彤彤的大娃娃,惹得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能其他姐妹也觉得好笑,都咯咯的笑起来了。 宁容希气不过,皱着眉头,脸上的粉就簌簌地掉下来:“能不能别这么画啊!” 化妆的妇人陪着笑解释:“二小姐,新嫁娘都是这么画的。”生怕这二小姐又发脾气把脸给洗了,这可没时间再画了。 宁容希不满的叨叨两句。 宁容妗还是觉得很好笑,没忍住捂着嘴偷乐。被宁容希瞪了一眼:“再笑,你早晚也有这一天的。” 吓得宁容妗一闭嘴,再不敢笑了。 眼见着妆成,宁容妗便拿出自己的添妆物,是一对玉兔同心玛瑙玉雕,算是宁容妗为数不多的“一川烟草”出品的珍品之一,说是价值连城是过了,但绝对不是凡品。 因为这几年在府里和宁容希和宁容妤走得最近,是以宁容妗在添妆一事上没有丝毫吝啬,这几天陆陆续续的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了,这是最后一件。 宁容希一看就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东西她求了好多回这小东西都不肯给呢!看着看着,忽然大滴大滴的泪水就滑落了,搞得宁容妗不知所措,还没见过二姐姐哭过呢! 四周的仆妇们劝的劝,擦眼泪的擦眼泪,补妆的补妆,慌成一团。 第96章 送喜 宁容妗想说什么却恍惚间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 二姐姐嫁人了,大姐姐也嫁人了,真没意思! 刘氏将宁容希搂住,又笑又叹:“哎,就知道你们俩平日里感情好,哭什么,反正是嫁到京城,不愁以后见不着面。” 宁容希努努嘴,一把抱住刘氏:“娘,我不想嫁了。” 刘氏清楚她说的不过是假话,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不过刘氏自己也舍不得,她也就这么个亲生女儿,看得比眼珠子珍贵,此刻她的心情和天下普通的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是以,罕见地抚着宁容希的背脊:“好了好了,乖。” 说完也忍不住落泪。 当此时,外头想起了嘈杂的声音,帘子一掀,一位盛装的夫人走进来,含笑盈盈。见了屋内的情形,先声夺人:“哟,我这好媳妇儿怎么哭了!” 话音一出,四下都明白这夫人便是司马俊的娘亲了。 宁容希被粉遮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神情很羞涩,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前来的夫人。刘氏最先反应过来,含笑招呼:“亲家来了。” 司马太太诶了一声,走到宁容希跟前:“快让我好好看看我这媳妇,哟,可真美!” 刘氏推了推女儿:“还不见过亲家。” 宁容希站起来,垂首行礼:“请太□□。” 司马太太拉着她的手就不放,热情又亲切:“还叫太太?” 宁容希的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呐:“娘……” 司马太太笑意更深:“我可没听见。” 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宁容希踌躇了一下,一咬牙眼一闭:“娘。” 这一声清脆动听,司马太太高兴地连声答应。房间里响起了善意的调笑,把方才的伤感一冲而散。 宁容妗趁着这期间又再次去了宁容妤那边的院子,那边倒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宁容妤看起来很平静,只有微红的眼角泻露了她的伤感,添了装,叙了话,便吉时将近了。 宁容妤穿着大红色的凤冠霞帔,腰间系着的腰带垂下无色流苏,凤穿牡丹的图案精致华美,衬得纤腰堪怜,身姿绰约。 隐隐的唢呐声、花鼓声传来,更添喜庆,宁容妤听见外面越来越热闹,知道快要来催妆了,起身对着蒋氏郑重行了大礼:“娘,女儿不孝,承蒙您生养大恩,以后却不能常常侍奉您了。” 蒋氏竭力镇定道:“乖孩子……起来吧,娘知道、都知道。” 气氛渐渐凝滞,全福夫人有眼色的说着吉祥话,力图使得气氛活跃起来,过了一会儿,母女俩就都渐渐止住了。 听外头声音逼近,宁容妗也想跟着送一送,便站了起来,外头响起了男子的吟诗的声音,宁容妗一听,偷偷跟宁容妤说:“大姐姐,快出出题考考大姐夫。” 宁容妤端坐着,思考了一下,道:“牛女二星河左右。” 旁边便有人将她的对子唱出去,外边立刻传来下联:“参商两曜斗西东。” “松阴白鹤声相应。” “镜里青鸾影不孤。” 宁容妤嘴边悄悄扬起一点点弧度,曼声道:“池柳烟飘,日夕郎归青锁闼。” “阶花雨过,月明人倚玉栏杆。” 久久无声,宁容妤再不说话了,全福太太打趣道:“哟,新娘子心疼新郎官呐!”接着红盖头被盖上,宁容妤在众人的簇拥下送出了房门,到大厅时,那边宁容希也被送过来了,两人分别拜了长辈,就被宁华庭和宁华歌分别背起来送上了花轿。 在长长的红毯周边站着前来观礼的高贵的客人,而在红毯的那一头站着她们将要携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5 手一生的夫君。 宁容妗再也走不上前去了,人群太拥挤,她看着两个姐姐走向自己的归宿,在心里默念:“好好的,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眼前的大红模糊了一片,那样庄严而喜庆。 正沉浸在自己心情的不可自拔中,肩上忽的被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来却没看到任何人。 是错觉吗? 过了一忽儿,另一边又被拍了一下,她狐疑的回望,又没看见人。 再一忽儿,肩上再次传来拍打感,她确信有人在拍自己,回望回去,还没看见人,眼前突然蹦出来一个粉衣少女,明媚的笑着:“团团,我回来啦!” 少女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宁容妗呆愣了半天,颤着手轻轻推开她,不敢置信:“疏、影?” 少女重重的嗯了一声,眉目和记忆中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些少女的娇媚,絮絮叨叨:“我可是特意瞒着你的,怎么样?惊喜吧?哟,让我看看我们京城第一美人长成什么样了,丑了没有……” 她一把回抱住范疏影,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感觉,但惊喜与幸福显然占得更多:“疏影、疏影,你回来了!” 范疏影停止了叨叨,轻声道:“是的团团,我回来了。” 一对好友久久相拥。 回去的路上,宁容妗一直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夕阳下,踏着落花,裙摆微微荡漾,范疏影一如以前絮絮叨叨的说着在江南的琐碎,而她沉浸在失去两个姐姐和再遇知音的复杂心情之中不能自拔。 范疏影讲她在江南和江雪曼的斗智斗勇,讲这些年遇到的事情见过的人……她默默地听着,又欢欣又难过。 “团团。”范疏影忽然转过头啦:“还有多久才能到你的院子呀?” 身后秀杏高兴的接话:“快到了,范小姐莫慌,你们呀今天要聊多久都可以。” 因为这话勾起了两人以前在江南时一起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到半夜的记忆,两人都忍不住微笑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一天的热闹过后,留给宁国公府的是一种余韵未消的宁静。水悦居里,两个重逢的好友正在说着话儿,一直没个停歇。 “你回来也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 “这样你不高兴吗?幸好我没跟你说,你看正赶上你两个姐姐出嫁,你怎么来接我啊?” 宁容妗一想也是。范疏影拿着她的书看了看:“你还是没改变这习惯,就喜欢看游记和戏本子。” 接着又道:“诶,这个我也看过……” 天色已暗,秀杏端来两杯杏仁牛奶茶,却被夏瑶截过来,用银针试了试。范疏影见了,打趣道:“这么小心,团团,这丫头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宁容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道:“原来是祖母的丫头,祖母赐给了我。”范疏影没注意到她神情里的怪异,又接着聊其他的去了。 说到江雪曼就咬牙切齿,发誓再也不要见到那人。 水悦居的灯火闪了又闪,这夜,两人一直相对而眠。 自从两个姐姐出嫁之后,宁容妗在失落之余,又重新邂逅了以前的友情,是以日子过得很快。一月又一月,边疆的战火燃不到京城,宁国公府的生活一如既往。这期间,宁华呈总是会定时寄来家书,可却不能从那一封封家书中,看出他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因为其上寥寥数语,全是平安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阔爱,我总是这么觉得的。一个女孩子,总会有最先心动的那个人和最后在一起那个人,这中间的转变会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始终要相信最后一定会幸福。 就像那首诗 我喜欢那样的梦在梦里 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 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 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 所有被浪费的时光 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与感激 胸怀中满益着幸福 只因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笑 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那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 好像我们才初初相遇 第97章 倾盆 除此之外,宁息阗总会在空闲时,陪陪姚氏,顺带讲讲最新的边疆的情况,会叹息着道:“万国来朝之望,有太子足矣。” 这半年多,两国开战,虽然一开始僵持了近一个月,后来大多数都是明国单方面取胜,如今,明国的大军已经深入南疆腹地,占领敌国都城,指日可待。 太子治军严谨,运筹帷幄,爱民如子。一次一次辉煌的战绩被百姓们争相传颂,远在京都的人们也能听到一些他的故事。 随着明国形势越来越好,举国上下都处于一种和乐安康的氛围,就这么熬过盛夏,便是金黄的秋季,枫叶染红,秋水凝霜。 梧桐纷纷雨,寒来一度金,绿叶褪去它的色泽,再见一年深秋。 倾盆的大雨浇沃整个烟雨京城,如注的雨水顺着屋脊和鳞次栉比的青瓦流下来,珍珠一般的水珠打在檐下的白石上,又渐渐汇聚入水沟里去了。 哗啦哗啦…… 高高挂起来的贝壳风铃摆动起来…… 她披着松松的外衣,湿润的眉眼在雨中模糊。那道身影倚靠在窗沿,纤细,却修长了些许。手心里是一个小小的莲花香炉,金属的质地光滑微凉。 悠悠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身边。 一寸冰绡一寸痴,疏影暗香欲何之。恨我归来眉山乱,素心瘦骨饮相思。 “冷死了,这什么天气呀,今年冷的这么快。”两道身影进来,左边那个穿着鹅黄色金枝褙子和长及脚踝的袄裙,正提着裙子检视着沾着水渍的小靴子。右边那个挽着流云髻,只戴着一支桂花珍珠华盛,穿着月白色埋线套裙,缓步而来。 姚皎面色不错,虽然身形清瘦,但并不显得孱弱:“团团,看来我们今日是走不成了。” 她回眸,目光往门边一扫,无所谓道:“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范疏影喊道:“今年冷得快,雨又多,庄子里的苹果都没长好。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入秋就下这么多雨。哎,没什么好玩的了。” “即便是下雨,总有停的时候。庄子上养了那么多动物,我们去看看也好啊,总比一天到晚闷在府里好多了。” 姚皎颇为赞同,她也被闷坏了。盼着外头的雨能快点停下来,好出去走走。 “实在不行,跑跑马也不错。” 姚皎一听,连忙摆摆手:“这种天气还是算了吧,小心摔了。” 几人刚刚抱怨完这恼人的天气,秀杏和银霜各自端着案进来,带来了热腾腾的几样小食,有葱花卷,素馅卷,水晶包子,桂花酿蜜水。范疏影等食物一摆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6 好,就立马塞了个葱花卷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赞叹好吃。 还是那个样子。 庆幸的是这妞不是个容易长胖的体质,要不然可就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范疏影嚼着嘴里的东西,冷不防被扑上来的白影吓了一跳,一时间食物哽在喉头,使得她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你……这小东西!咳咳……” 范疏影指着一脸无辜的小小,一边捂着胸口顺气一边生气。 宁容妗哭笑不得,还是姚皎急忙端起了旁边的蜜水给范疏影,轻轻嗔怪:“这小畜生就喜欢跟你闹,你每回都不防着点。” 范疏影瞪大了眼睛:“咳咳……难、难不成还是、咳咳我的错?” 跟条狗计较什么呀,真是个孩子。 姚皎无语。 宁容妗接住爬到她身上找庇护的小小,揉了揉它雪白的小脑袋,假意训斥了两句:“调皮了吧,小小不乖哦。” 小小乌溜溜的大眼睛纯真无知,爪子袭胸,鼻尖就朝美人脸颈去了,逗得人花枝乱颤,耐不住痒。范疏影好不容易咳完了,看着这边无良的一人一狗,颇为不满:“团团你也太没良心了吧,这小畜生谁送你的,可恶!” 老是跟我作对! 团团怔了怔,好久都没想起过那人了。总是从别人嘴里听见他的消息,上一次收到他的信是什么时候呢? 有十多天了吧? 眼前一双手晃了晃,唤回了注意力。范疏影道:“想什么呢?” “哦,没。”手间皮毛柔软,小狗狗眯着眼安心的躺在她怀里,她无意识的把想问的问出来了:“姚表哥他最近还好吗?” 姚皎抬头,慢慢道:“还好,团团,你怎么不亲自去见见表哥呢?” 姚皎始终记得去年回京时两人在她面前合奏的琴箫,深谙管弦的她,怎么会不清楚那缠绵的音乐中心意的相通。只是为什么这近大半年来,两人再也不相见了呢? 出了什么事让团团对姚旻避而不见? 这正是姚皎百思不得其解的。 宁容妗苦笑,她哪里不想见,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姚旻,她是怀着一种怎样愧疚又相思刻骨的心情,那是前世今生她第一个动心的男子啊。 可是——有夏瑶在,得了那人的吩咐,夏瑶不会让她有机会见到姚旻的。 这么多次,她和姚旻错过,不都是夏瑶得了那人的命令做了手脚的结果吗? 三人聊了会儿子,小丫鬟来报。老太太染了风寒,好像不大好。 老太太的身子素来是康健的,现下感染了风寒,宁容妗有点意外。遂立马站了起来,把小小往范疏影怀里一塞,就走了出去。 夏瑶拿了伞快步追上去。 她走得急,袖子里的香炉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咚的一声。 “掉了掉了。”姚皎捡起来,“你这么喜欢表哥送给你的香炉,天天带着,可别再掉出来了。” 宁容妗下意识地朝夏瑶看去。 她很清楚她周围发生了什么,夏瑶都会告诉那个人。这个香炉,是最后的念想了。她飞快的接过,走到门外:“你能别告诉他吗?” 若是他知道香炉是姚旻送的…… 身后的丫鬟默然无声。 她很少和夏瑶说话,而夏瑶也少言寡语,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无微不至的照料着主子。夏瑶只会主动的将边疆寄来的信和物品交给她,在她可能会受伤的时候保护她。 可不管怎样,夏瑶究竟不是她的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她从来都看不清楚这姑娘的心,这姑娘好像一点喜怒哀乐都没有。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奴婢名夏瑶。” “我是说,你以前的名字。” ……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她看见夏瑶的脸抬起来,眼里是一片烟雨,空濛而微微的疑惑。 哎,宁容妗有点脸红,为自己的心事,也为了在一个没有情感的人面前提起这个。 “它是我喜欢的人送的,你能不能别告诉他?如果你告诉他,我可能就要失去这个香炉了,它是我最后的念想了。”淡淡的伤感。 青衣的奴婢站在檐下,裙摆被溅湿而显得厚重,却固执的为主子撑着伞。 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宁容妗很失望,但她不怪夏瑶,这个姑娘无端端地让人很心疼呢。她的手紧紧握着小香炉,不管怎样,我要把它好好藏起来,不能让人夺走了。 脑海里,还是那双盈满了浩瀚星河的温柔的眼。 走出去几步,夏瑶忽然道:“奴婢每天都必须向君上汇报您的情况。” 她很诧异,这是在解释?可是回眸看,夏瑶依然无波无澜的样子。 第98章 姑奶奶 春晖堂已经挤满了人。老太太就是整个宁国公府后院的核心,病倒了之后全府上下都得来探病。宁容妗进去的时候,老太太头上缠了抹额,在宁容晴的伺候下喝了药,微微阖着眼养神。 宁容妗不好贸然打搅,只好寻了个落脚处坐着,待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又说要喝水。宁容妗旁边就是煮好了的汤,正想着亲自端过去,便被宁容晴抢了先。 老太太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姚氏关切的询问:“娘,怎么样了?” 宁容妗也跟着凑上去。老太太脸上发黄的肌肤上泛着红,强自打起精神:“哎哟,我老婆子老咯,身体不行了。” “娘快别这么说,好好养身子是正经。” 蒋氏也说:“太医说最近雨水多才感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哎哟几声,不再回话。不一会儿,听闻老妻得病的消息的宁国公也回来了,众人连忙把空让出来,国公爷一进来就问病情:“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一边的于姨娘便如实回答了,又道:“五小姐一直在跟前尽着孝,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 有意无意的抬高宁容晴。 宁国公又道:“好好照顾着,半刻不准离了人。”屋子上下齐声答是,宁国公没呆多久就起身去了。 宁容妗想着外头即便是停了雨也不能去庄子上玩了,便差人给姚皎和范疏影回话,说不能去了。就安心待在春晖堂侍疾。 可能武宁候府和司马府都得了消息,没一会儿,两个姑奶奶就赶来探病了。 宁容妤来的时候正赶上老太太睡醒了,毕竟是嫁了人了,虽然武宁候府是世交,两府联姻由来已久,可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什么大事是不能轻易回婆家的。因此老太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含笑拉着宁容妤的手就不放。 宁容妤的身材依然纤秾得度,梳了个流云髻,臂上戴着绿宝石方扁镯,一袭盘金彩绣棉衣裙,脸色红润,顾盼神飞,显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7 然是生活得很好。 又听见通传二姑奶奶回来了,语音才落地,一抹湖碧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惹得刘氏忍不住当众训斥:“多大的人了,还如此急躁!” 宁容希充耳不闻,直扑老太太床前。趁着老太太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宁容希身上,蒋氏把自己女儿拉过来,审视了一番:“还是没有喜信?” 宁容妤微红了脸摇头。蒋氏面色如常:“这种事情急不得,慢慢来。” 也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她自己。“姑爷待你还好?” “好。” 蒋氏看着略显局促的女儿,一点儿不能放心,追问:“那两个通房?” “夫君自从我入了府,就没再要别人服侍了。” 蒋氏听了不知是悲是喜,沉吟一下:“若有你不方便的时候,把你那丫头提起来做个房里人也好,也免得人说闲话。” 宁容妤脸色一白。蒋氏是好意,宁容妤若是长久不孕,李凌峰又不要别人服侍,长久以往,武宁候府那边难免怨怪宁容妤不懂事,若是提前做好准备,把身边的人提起来,就算怀了孕也可以去母留子,并不妨碍着嫡子的地位。这种事情在后院屡见不鲜。她咬着唇点点头。 见她脸色不好,蒋氏也不忍心:“不急,你若是实在不想,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宁容妗见到好久不见的两个姐姐,心里十分高兴,在老太太房里和两个姐姐说了好久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宁容希和宁容妤身上都有了一种她不懂的东西,表面上一如往常,可是好像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宁容妤和宁容希仿佛有很多话可说,宁容妗有时候想插嘴,竟被无视了,于是颇抑郁。三姑娘宁容芙和四姑娘宁容安躲在一边小声的低语,宁容晴牵着宁容月坐在椅子上,八姑娘宁容荷在吃着桌子上的糕点,时不时转过身来戳一戳宁容月。六姑娘宁容英躲在自己姨娘身后,一声不吭。 环顾一圈,好像只有宁容荷有点意思,她过去坐在宁容荷旁边,桌上的芙蓉糕香甜可口,可一点胃口都没了。宁容荷欢快地吞咽,含糊不清的道:“七姐姐,你吃点吧,站这么久了。” 她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食之无味。宁容荷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似乎全是美食心得,宁容妗心不在焉的听着。 待得日暮西斜,司马俊和李凌峰竟然不约而同同时来府探病了。两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尤其是司马俊,身为陛下的御前侍卫,几天不能出宫也是常有的事,现下却亲自来了。 安氏立马哟了声:“这两对小夫妻感情真好,只可惜喜信迟迟不来……” 刘氏颇不耐烦的打断她:“快召姑爷进来。” 安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屋内人多,空气闷闷的。蔓延着一股子中药苦涩的味道。两位姑爷进来的时候,屋内嗡嗡的声音静止了。两人同时作揖,和屋内的人打了招呼。说起来,这还是宁容妗第三次见到李凌峰,第一回是嫁娶那日远远的瞥见一眼,第二回是回门那日,这还是第三回。李凌峰不胖不瘦的身体套着绛红色的官服,显然是才刚刚从宫里头出来,国字脸,面容平凡。 单从面貌上看,实在是和温婉美丽的大姐姐格格不入呢,不过,看大姐姐的样子,李凌峰似乎对她很好,这样就够了吧? 既然姑爷都来接了,这边也不好再留,两对小夫妻双双告辞。宁容希临走的时候仿佛忽然想起了还有宁容妗的存在,不等她露出委屈的表情,笑眯眯的捏了捏小脸蛋:“乖哟,二姐姐下次回来看你。”便施施然的去了。 宁容妗坐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一直守到晚上亥时,老太太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就赶底下的人回去了。 宁容妗打着哈欠回到水悦居,迷迷蒙蒙的倒在床上,由得一屋子的人收拾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次日却是被人摇醒的,银霜一脸惊慌失措的喊:“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快醒醒!” “嗯……” 银霜语无伦次道:“老太太、不、不好了!” 犹如一声惊雷劈进耳膜,炸得人头嗡嗡的响,她睡意全无。 春晖堂已经乱成了一片,仆人里里外外疾步走着,不敢抬头。姚氏皱紧了眉头站在房间外,头发稍显凌乱,看得出是被匆匆叫醒的。衣裳沾了晨露,质感越发柔软。身旁是蒋氏、赵氏和刘氏,安氏没在,伍姨娘敛声屏气地候着。 大门很快吱呀一声,御医抹着汗水,众人一拥而上,急切的询问状况。 第99章 契机 御医却叹了一口气,道:“还请世子夫人屏退左右。”此话一出,姚氏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不禁一凛。蒋氏不肯退下,姚氏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 待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三人,御医硬着头皮才道:“老太太是中了五花散的毒,病情危急啊。” 五花散三字一出,两人脸色大变。那是禁药,前朝时盛行一时的助兴药物,上至士族下至黔首都喜欢用的药,只是此药依赖性甚重,用久的人若是忽然没了,全身就如同在锅中煎熬一般难受,曾有一时,有奸商囤药抬价,赚得盆满盈锅。而本朝开国后,便明令禁止不能再生产此药,若是被发现,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老太太虽然一向身体强健,但本来就在病中,再被人下了这等子诡异的药物…… 御医道:“我已经开了些缓冲五花散药性的药物,现下老太太还不能吃别的东西,一切情况,要等两个时辰后才有进一步论断。” 这话说得很是小心翼翼,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姚氏肃然道:“还请大人尽力才是。” 御医慌忙鞠躬:“世子夫人折煞下官了。” 谁会在这时候选择害死老太太呢?内院里这等事情屡见不鲜,可是出在老太太身上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老太太年老仁慈,没做过什么荒唐事,并不招底下人的忌恨。除非,是有人想借这事掀起点风浪来,从中获益。 能舍得对老太太下手,还如此恶毒,大抵是本来就不对老太太抱有好感的人。 姚氏想了很久,额头突突的跳着。 然而老太太的并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拔步床上的老人依旧无意识的□□,唇色发紫。 姚氏早便通知了府里所有人,包括还在宫里的宁国公,又紧急去请了御医院院正。好几位御医神情严肃的讨论着,一众人等只有眼巴巴的瞧着。 宁国公忍不住叱骂道:“昨日还是好生生的,今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查,给我查!让我查到背后下手的人,直接打死!”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宁国公气得胸膛起伏,面皮儿上赤红赤红的。宁息裕刚刚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8 才从城外邱吴山会友回来,一身宽大的素白袍子皱皱的,一进门便急切地奔向了床头。不巧的是,宁国公此刻怒发冲冠,更看这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四儿子不顺眼,要不是有他前头两个哥哥争气,仕途争光,宁国公早想把宁息裕收拾一顿了。脱口便骂:“不争气的东西!你娘都这个时候了你才回来!” 犹觉得不解恨,不看手里是什么,抄起就扔。 吓得刘氏魂飞魄散,连忙拉过丈夫,躲过一劫。 宁息裕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认错了好几回,迫切的往床头看去,只可惜他并不精通医术,急得乱转也无法。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御医们仍旧没给出个所以然来,宁国公一掌拍在八仙过海檀木茶几上:“究竟如何,怎么还不用药?”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御医院院正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国公夫人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五花散本来就不是寻常药物,实在……无法找出相克之药啊。” 说完仿佛知道大祸临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后头一众御医也跟着跪了一地。 宁息阗端茶给宁国公顺顺气,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连御医院都无法得出个法子来,还能指望谁?难道……宁息阗强忍着心中悲恸,只听见外头传天使来了,又急忙去迎。 原来是宫中悉知变故,前来关心一番,宁息阗如实回答了,踩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床前。 宁容妗挤到床头,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想起来宁容晴,她不是医术了得吗?瞧见一边的宁容晴,便一把把人揪出来:“五姐姐,你不是会医术吗?快救救祖母啊!” 宁容晴愣了一下,哀伤道:“七妹妹,我、我也不会啊……”众人一下子提起来的心又被重重摔下,“五花散含有大量雄黄、丹砂、白矾、慈石……药性太烈,祖母本来便得了病身体弱,我也无法啊!” 她失望的垂下手,却忽视了宁容晴眼中没来得及掩饰的快意。 我尽心尽力侍奉这死老太婆那么久,结果呢?就因为国宴上你宁容妗从楼上摔下来便要罚我关足了三个月的禁闭!死得好死得好,反正也不能再为我所用,不如死了呐!宁容妗,哭吧,你哭得越伤心,我便越开心! 恍惚间灵光闪过,宁容妗猛地感到脑海里闪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恰此时,老太太痛苦的□□一声,冷汗从苍老的面孔划下,没入银发。老人慈祥的脸上现在满是痛苦,干枯布满褶皱的手紧紧的捏着身下的被子…… 祖母啊祖母,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捧住老人的手,恨不得代受其痛:“祖母!呜呜……”受她一感染,屋内的人都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晕湿了被单,翡翠孔雀羽绣纹染上水渍斑斑。 哭着哭着,哭声蓦地停止了。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夏瑶!夏瑶!” 她仓皇地抓住夏瑶:“你有办法的!我知道、不,不是、他、他有办法的,咳咳……” 夏瑶平静的倒了一杯水为她顺气,宁容妗咳得满脸通红,推开水杯:“他一定有办法的,救救祖母,救救祖母!求求你!” 夏瑶看了她良久,对上那满怀希冀的视线,一言不发。 她记得的,自己差点死去的那天,那本来已经无法寻得的药,一定是他、是他救了自己,那么他一定有办法救救祖母,一定可以的,可以的…… “夏瑶……”她几近哀求。 青色的衣袖从她手中滑出,夏瑶不失恭敬的答:“可以。” 不理会她的欣喜若狂。“但是是有条件的。” “条件?” “夏瑶受命于君上,但君上曾嘱咐,小姐提出的限定条件以外的要求都要满足,但这件事情不仅事关人命,还事关前朝禁药,夏瑶可以在未汇报君上的情况下答应小姐,但相应的小姐要答应君上一个的要求。这样才公平。” “要、要求?” “小姐答应吗?” “什么要求?” “夏瑶不知,等此事汇报君上过后才知。” 澄明的光线下,青衣婢女的面庞几近透明。 她听见自己说了个好字。 等她赶回春晖堂,上下已经哭成一片,就连宁息阗都眼眶泛红,神情略显狰狞。她不管不顾的推开众人,扑到床上,颤抖着把小瓶子里的药水倒进老太太的微张的嘴里。 本来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全府上下谁人不知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就是七小姐了,自从四年前大房从江南回来之后,宁容妗在老太太心中眼中的地位,连宁容妤和宁容希都无法望其项背。现下老太太气息奄奄,七小姐不伤心才怪了。可方才…… “团团!”姚氏忍不住斥责,“你在干什么?” 宁容妗却听不见,一双泛红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人,低低唤着:“祖母、祖母,你醒醒,团团在这儿……” 不等大家再做反应,只看见本来连声音都微弱得几不可闻的老人,头部轻轻侧了过来……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祖母!祖母!” 第100章 簪缨 一场大惊过后,宁国公府逐渐归于平静。而这平静下面有多少波涛汹涌,便不得而知了。全府上下的人一如既往地做着各自的事,然而在夜深人寂时,总有几个灵魂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当姚氏收到手下传上来的证据前往玉兰苑抓人的时候,只看到了于姨娘悬在房梁上的身影。梳妆台上端正的搁着一封信。 在信中,伍姨娘以一种平淡的语气承认了毒害主母的罪名,只说以死谢罪,与他人无干。 想来是怕牵连了五房,毕竟五房是她的血脉。 至于原因,伍姨娘在信中道宁国公多年宠爱主母,她无从得宠,心生嫉恨才一时头脑发热犯下错事。 其中真假难辨,伍姨娘这么多年像个隐形人一样在宁国公府规规矩矩地过了这么多年,犯下这样的事倒是谁也不曾料得的。 待想查下去,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只得不了了之。 老太太经此一病,元气大伤,再也不复以前的康健,御医也道国公夫人伤了身体,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了,只能小心调养着。 宁容妗被问到哪里来的神药,便答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江南偶然得到的好药,死马当活马医,结果真的有用。 宁容希心有余悸又感慨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一边喝着药一边慈祥的看着床边还如未出阁一样嬉闹的孙女。 回到水悦居的时候,就一眼望见满屋子的物品,珠翠、饰品、玩物……应有尽有,她疑惑的问银霜:“哪来的?” 银霜道:“国公爷赏的,说是小姐孝心可嘉,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09 特送给小姐赏玩的。” 她扬了扬嘴角,拿起一座莲花玉刻,把玩半刻,径自进了屋。刚楼上的卧室,瞟见床头的信,不由得心头一沉。 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的字迹,刚硬又飞扬,他会不定时的写信回来,很少提及战事,所有的关于战事的事情,宁容妗基本上都是听的别人口耳相传的版本。但是他也会告诉她一些关于二哥哥的情况,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南疆的人他们不一样的习俗,士兵们发现的幽僻美丽的山谷,南疆奇怪的蛊术……她有的时候不想回信,又忍不住想问问,因为每回他都只写一半,吊足了胃口之后突然就没了,看得她好没意思。 记得他在信中写到南疆的蛊术时,就只写了发源地,什么人会有这种蛊,并没讲清楚怎么做成的,把她看得颇恼火,提笔就问了一堆问题,结果下一次他便很有耐性的全部答了。 一如既往,这次的信也讲了二哥哥在战场上做了什么。姚氏每回想宁华呈的时候,宁容妗都是根据这些信的内容编来宽慰她的,要说这全府上下还没一个人比宁容妗更清楚宁华呈在战场的情况。再接着便…… 什么也没讲? 宁容妗眨眨眼再看看,还是一片空白。 搞什么鬼? 这样的情况越发让她七上八下,翻过页面一看,脸上浮现羞赧之色。 这样的字体,用于在那些折子上批改或者用于写一点公事她会觉得仿佛生来如此,可是当看到那“想你”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却滋生了奇怪的羞涩。 那两个字简单又无顾忌的展现在纸面上,竟然让她有了一种眼前正站着晋君茨的错觉,他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将她盯着。 慌忙放下纸张,她懊恼又庆幸。夏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 又一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宁容妗去春晖堂陪着老太太养了半天的病,出来便往大门走。走着走着就步子急了,等到大门的时候范疏影果然一脸不耐烦的掀着车帘子张望,宁容妗快步窜上了车,无奈道:“你好歹注意着些,被人看到不好。” 在心里感叹自己居然也变成了这么迂腐的人的时候,范疏影却仿佛没听见宁容妗的说教,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待会儿到了庄子上要去烤肉的事情…… 城外邱吴山下有一片的庄园,这一次去的是姚府产业下的其中之一,占地面积在所有的庄子中算是比较大,举目山清水秀,不失为一个无聊时候的好去处。 这一片地区基本上都是世族的产业,或者还有几个宗室的庄子也在此处,附近的佃农被雇用下来,世代耕耘着这片土地。这片宽阔的土地上种植着果树、小麦、蔬菜,有草场的庄子,还会喂养一些马驹可供主人家跑马。 深秋时节,草老而黄,满目老翠。几匹青鬃马低着头咀嚼着食物,尾巴甩起。山脉的轮廓柔和的绵延,仿若静静瞑目的少女。满山的枫叶已经是如同燃烧起来的样子,火红火红的。晚照下洇染璀璨金霞。 范疏影迫不及待的喊了停车,一步跳下马车,脚踩在柔软的土地上,欢快的朝着车上的人招手。 宁容妗和姚皎对视了一眼,也慢慢步下马车。乡间的气息有烧麦秆的温暖的气味,天空微暗,透着晶亮的水蓝。一圈橘色的晚霞抹在天山相接处。 不等三人好好感受一番难得的自由,马蹄声响,一骑扬尘而来,宁容妗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赶来的三哥哥:“你来干什么呀,三哥哥?” 马上的人潇洒地跃马而下,一身骑装利落精神,眼睛一眯:“我来玩啊。” “你又偷跑出来的吧?小心爹爹把你抓回去关起来打一顿。” “我可是为了你好,特地来保护你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万一被人欺负了我还不心疼死。” 宁容妗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着甜言蜜语,心里甜滋滋的却不表现出来,拉长了音调:“哦~是吗?明明就是三哥哥自己不想在府里呆了,却说是为了我,哼。” “哎,团团,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好伤心,不行,我要死了,团团……”宁华莫捂着胸口,假装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都已经是个高高的少年郎了,偏偏还这么幼稚! 三人不由得恶寒,宁容妗受不了他的装模作样,轻轻推了少年一下:“得了吧,恶心死了。” 范疏影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恶心死了。” 宁华莫叉腰气道:“不识好人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宁容妗毫不气喘的顶回去:“你居心不良,还不许我们说了?” “哪有?” “你跟来这里,到时候爹娘知晓了肯定还以为是我把你拉出来的,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被一语戳穿目的,宁华莫有点气短,正想说点什么,脸色忽然一变,一把推开范疏影,旋身挡在宁容妗身前接住飞来的箭矢,冷声道:“是谁?” 马蹄声动地而来,一群簪缨绶带的公子哥儿驾马而来,背后都背着箭袋,为首的男子勒马停下,居高临下地扫视几人一眼,随即跳下来:“不知是国公府八少爷和七小姐在此,失礼了。” 第101章 荣轩 随后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下马。宁华莫定睛一看,都是平日里在京城能见到的世家公子们,知道是无意的,也就缓了脸色:“郑公子好兴致。” 郑尧淳含笑道:“今日天气好,便出来打猎,宁公子是陪令妹来庄子上玩?” 说着,视线移到宁容妗身上,笑得意味深长:“宁七小姐可认出我来了?” 认得?怎么不认得?宁容妗记得上次在宁华彻那儿见到了郑尧淳,她一笑:“不认得了。” 郑尧淳一噎,失笑摇头。眼光瞥见旁边站着的两人,笑意微敛。当此时,从身后人群中站出来一位公子:“宁小姐,方才在下的箭惊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了,还请宁小姐莫要怪罪。” 宁容妗微微吃了一惊,抬眼看眼前的男子盯着自己看,感到有点儿难为情:“没事。”男子还想说什么,郑尧淳笑着打断:“荣轩,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男子的视线胶着在宁容妗身上,愣愣的嗯了一声。 宁容妗躲在宁华莫身后,等那群人走了才肯出来。 庄子上房间并不如宁国公府舒适,但管事已经是尽力收拾得干净舒服了。三人都没什么意见,吃了用庄子上菜蔬做的晚膳,就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又躺在铺了棉花软垫子的草地上看星星,一天便过去了。 第二天三人又相约去山上走走。 邱吴山一直是京城贵族爱来的地方,一是因为这座山并不高,且离京城很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0 近,来往方便。二是这周围的土地都是贵人们的,等闲也不会见到什么贱民。在这里狩猎、远游再好不过。 半山腰上有个出了名的秋水湖,三人打算爬上去看看。 于是各自带了贴身的婢女兴致勃勃的穿插在枫树和白柏树之间,令宁华莫惊奇的是,这三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居然没一个喊累的,宁华莫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三人说说笑笑,手里提着小巧别致的绣袋,装着葵花籽儿、小果子、果脯。待到了中午,已是薄汗湿发,眼前却是一片斑斓的湖水,映得整个世界都宽阔多彩起来。 疲倦顿消。 宁容妗发现湖上竟然还飘着几只画舫:“还有人泛舟游湖?真好。” 听她语气有羡慕之意,宁华莫想也不想便吩咐仆人回去问问庄子上还有没有画舫。他们顺着湖边走了一会儿,仆人回来却说庄子上已经没有画舫了,唯有的两只都已经破了洞,暂时无法修补。 可能是主子们很少到庄子上来,是以管家也没顾及到这点细节。 范疏影忽然指着前边:“诶?那边有条船好像是没有人用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湖边静静的泊着一条小舟,走进了扫视一圈,只见舟身不大,能容得下七八个人的样子。船舱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青布帘子掀起来别在两边,朴素是朴素,可那做工和选材都是上等的,并非附近佃农的所属物。 他们面面相觑,又四下张望。听见有人在呼喊,循声搜索,湖上缓缓飘着的画舫上,第二层雕花窗后站着两三人,其中赫然就有昨日见过的郑尧淳。 “宁公子,那是我们的船,你们用吧。” 几人踌躇了一下,还是上了船。坐在小舟上的感觉和踩在平地上的感觉大不一样,微波荡漾,三个少女坐在船头,时不时伸出手来触摸清凉的湖水。 姚皎未出孝,一身白衣风雅,头上一朵珍珠白玉绢花,将手指放在水里,宁容妗调皮的掬起一汪水朝那素净的面庞泼去。受了这点子冰凉的水珠,姚皎叹了口气。宁容妗瞧她再没什么动作,又自顾自玩起水来,冷不防颈间一凉,她回头看,范疏影和姚皎竟然两面夹击,洒了她好些水! 此时两人正捂嘴笑呢! 宁容妗不服气,一手撑在船舷上,一手使劲儿泼水,换得两人更猛烈地进攻。她一边笑一边喊宁华莫帮忙。宁华莫充耳不闻。 银铃般的笑声惊起几只停伫在丛林上的飞鸟。 咔哒一声,舟身一震,笑声渐歇。 一条画舫横在小舟边,相接处垂下梯子。循着梯子向上看去,高高的船头,郑尧淳衣袂轻扬,抱胸俯着身子:“在下可有幸邀请几位上蔽处一叙?” 姚皎看了看宁容妗,掀起眼帘朝陌生男子看去,正好对上男子不经意投过来的视线。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移开。 宁华莫推拒几回,架不住上面除了郑尧淳之外还有一群平日里算不上朋友的朋友招呼,还是答应了。 幸好今日出门早有准备,三个姑娘都带了幕离,一登上陌生的船就立马戴上了幕离惹得想看美人的公子们连连惋惜。 画舫内珠帘漆壁,宽敞明亮。小厮隔了个屏风出来,为三个姑娘开辟了一方小空间。宁容妗踱步到郑尧淳边上,问:“上次你说你帮过我赶泼妇,是指的在江南的事情吗?” 郑尧淳道:“大概是吧。” 还绕圈子。宁容妗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也懒得再问,不必说,这个郑尧淳一定是和那人一伙的。 都不是好人! 左手去拉姚皎,这时姚皎注意力被壁上挂着的一副锦春图吸引住了注意力——山涧旁湖石杂卉,二锦鸡栖石上,设色浓艳鲜丽,传神逼真。被力道一作用,脚下一个趔趄。郑尧淳眼疾手快的一扶,恰好环住佳人捏住了那纤细的手臂。 姚皎吃了一惊,连忙退了一步,低声道谢。 宁容妗和范疏影上前询问好坏,得知无事,三人便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躲到屏风另一侧去了。 外间公子们饮酒作乐,里头三个少女便倚着窗户窃窃私语着什么,奴婢们鱼贯而入,捧着一盘盘精致的糕点和果子。那些东西被范疏影一眼就认出来是湖阳春的糕点。 宁容妗心里想:算起来,太子和郑尧淳还是表兄弟关系,那郑尧淳这里能随时拿到湖阳春的糕点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湖阳春是湖阳长公主的产业嘛。 桌面上摆着的离宁容妗最近的糕点是被做成了各种小兔子小老虎的点心,这盘糕点的名字叫饿虎扑兔,糕点师会用各种各样的形状演绎小兔子被老虎吃掉的故事。这已经是好几年前湖阳春出的创意了,记得当时范疏影还因为这盘“故事”哭过,原因是……她觉得小兔子太可爱了。 所以范疏影一气之下吃完了所有的老虎。 囧囧有神的往事且不提,屏风外飘起了悠扬的琴声,只听见言谈中,好像是昨日那位叫荣轩的公子在弹琴,范疏影对于琴艺不精通,只是觉得很动听,因此随口赞道:“还不错。” 哪知道外头的男子耳朵忒灵,立马接话:“小姐若是觉得在下弹得还行,能否不吝赐教,同和一曲?” 范疏影一下子被嘴里的东西噎住了,捂着嘴抱着腹闷咳起来,宁容妗当看笑话似的。外头男子得不到回应,再次询问:“在下仰慕小姐才名已久,请小姐不要推拒才好。” 范疏影缓了口气,明白外头的男子把自己认错了,她哪来的什么才名?莫不是把她当做了姚皎?姚氏女的名气可不是盖的。 还不等她澄清,就听见宁华莫欠打的声音响起来:“荣轩你认错了,刚才说话这个并没有什么才名,只是我妹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罢了。” 叫荣轩的男子尴尬的笑了笑,就此作罢。 范疏影却气得要七窍升天了,你才是小丫鬟! 这回换得宁容妗捂着帕子闷笑了。 第102章 不休 窗外白云悠悠,三人趴在窗子边上看了会儿风景,就磨蹭到了日暮。眼见着金色的余霞铺满了整个湖面,几只肥鱼跃出水面,就该回去了。 三个姑娘率先下了船,站在宁华莫身后,而宁华莫却和郑尧淳他们约定了明日要来山中打猎。此时范疏影却发现有一名绛色衣服的男子一直往这边看,悄悄拿手肘碰了碰宁容妗:“我觉得那人好像在看你啊。” 我早就感觉到了好吗? 宁容妗没说什么,悄悄往宁华莫身后躲了躲。未料得接下来在庄子上的几天接连有不同的礼物被送到了宁容妗这里,什么小兔子啊,狐狸毛啊,珍珠耳饰啊,小泥人啊……各种各样的礼物,费尽心思。那些小礼物都是被下人收进来的,总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1 会附带两首奇怪的诗句,道一些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意。全被宁容妗压在梳妆盒底下拆都没拆过,直到范疏影眼尖儿的发现了,不顾她的反对拆开。范疏影把纸张举着高高的,仰头读:“昨夜星辰此夜风,秋霜点点墨色中。仰看佳人惊鸿笑,俯察枫色月影波。”读完便笑得前仰后俯,捂着肚子躺倒在宽大的垂纱床上:“怎么就没人给我写这么酸的诗啊,哈哈哈,真好玩,笑死我了,团团,他说他怎么看眼睛里都是你啊……” 这话恰巧被端着莲子粥的姚皎听见了:“谁写的这种东西啊?” 范疏影一边喘气一边解释:“我现在可一点都不羡慕团团了,你看看今年上宁国公府提亲的人有多少?真是打发得脑袋疼。” 宁容妗一把扯过那用上好的寒香纸写成的东西,一把揉成团塞到小鼎烧了。范疏影瞪大了眼睛:“诶诶,你干嘛,我还没看够!” 她白了范疏影一眼。姚皎道:“其实写得还将就。” 宁容妗不予置评,刚想把剩下的信也烧了,转头就见夏瑶默默地执行了这一动作。范疏影忍不住道:“团团,你也太宠你的丫头了吧?” 这简直要爬上天了,任谁家的奴婢也没这么擅自做主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背后的主子我可惹不起。宁容妗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又过了几日,眼见天晴,三人打算到庄子后头属于姚府下属范围内的马场上去玩。 宁容妗不会骑马,姚皎也不会,范疏影也只会一点点。遂三人都选择了温和的小母马,说是骑还不如说是坐在马背上走了一圈。 宁华莫开始还尽职尽责的守在她们身边,到了后头便忍不住想策马奔腾。遂嘱咐了庄子上的驯马师和随行的护卫照顾好三位小姐,一夹马腹跑得倏忽间不见了人影。 却不想这一去就招来了一群人,姚府的草场和别府的草场是连接在一处的,只用了一条栅栏隔着区分领地,这一跑就跑到了边界上,遇到了另一边也在跑马的人。这另一边的草场便是湖阳长公主的,是以不巧,那边跑马的人便是前几日才见过的。 这李荣轩恰好在列,在自家的场地上见到了个和朝思暮想的人儿有关系的人,李荣轩自然不肯放过机会,隔着栅栏便和宁华莫搭起讪来。 宁华莫抵挡不住对方的盛情,也并不知道这几日李荣轩连续不断地给自家妹妹送过东西,写过情诗,加上湖阳长公主又向来和宁国公府关系尚好,是以也没有什么戒心。 结果当三个少女坐在毡子上享用午餐的时候,就被嗒嗒的马蹄声打断了。 连忙戴上幕离,三人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范疏影头一个忍不住抱怨:“宁华莫,你怎么带了一群人回来啊?” 宁华莫可能也心虚自己唐突的行为,罕见地没有顶回去。李荣轩不肯放过这个可亲近佳人的机会,连忙说:“相见就是有缘,不如请三位小姐到蔽所做客,庄子上还有一些鹿肉美酒,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不必了,今日胃口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宁容妗说道。李荣轩听见她说话,心神荡漾:“小姐不用怕,我会为你们准备僻静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哦,对了,庄子上还有从京城带出来的厨子,小姐想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范疏影不免有点心动,可还是默不作声。宁容妗道:“算了吧,我真不想吃什么。” 李荣轩想问前几日他想方设法送到姚府庄子上的东西宁容妗满不满意,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明说,想找个可以近距离亲近佳人的机会。 “宁小姐不想吃没关系,另外两位小姐呢?可否赏光一回?”见她执意拒绝,李荣轩把希望放在另外两位姑娘身上。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左边身形高挑纤秀的女子猛地捂住嘴咳起来,似风中颤抖的蝶。唬得两个女伴一左一右围住她,异口同声:“你怎么了?” 姚皎声音虚弱:“我……难受。” 宁容妗着急起来,顾不得在场的人就想把人扶回去找大夫,要知道姚皎自从母丧后身体一直不好。可此处离住所还很长,是走回去也不好,是骑马也不行,想了想抬头对宁华莫道:“三哥哥,你送表姐先回去吧。”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宁华莫正想答应,便被姚皎一口回绝:“不用了,我、自己骑马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你本来就难受了,肯定是被风吹的。”说完,就恼怒姚皎的婢女巧兰没照顾好主子,斥责了两句。 巧兰惶恐地跪下,连声道错。 “罢了,是我的错,不怪她。” 姚皎说完,走到自己的马前,素白的手如同兰花握住马缰,一脚踩上马镫,在众人面前踩滑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影闪过,男子扶住了她,随后小心地将人抱下来,身体与身体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又送到自己的马上,翻身上马。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连姚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不安的往马头挪了挪,试图离男子更远:“公子,你……” 不等她说,郑尧淳道:“既然小姐不舒服,在下送小姐回去吧。” 郑尧淳高大的背影完全笼住了姚皎,剩下的人看着马蹄声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宁华莫马下脸来:“今日之事,还请各位当做未曾见过。” 众人纷纷道是。 等宁容妗到住处的时候,就看见郑尧淳站在院子外头,还是那股子风流随意:“既然宁小姐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宁容妗张了张嘴的时间,那人就拐过影壁不见了。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子里姚皎正倚靠在床头,眉头微微皱起,看见她们,眉头一舒:“你们回来了。” “表姐,”宁容妗观察她脸色发白,“究竟怎么样了。” “我没事。”姚皎握住她的手:“我是看那李公子缠着你不放才装作这样的。” 宁容妗还是不放心,不免嗔怪:“你也是,平日里吃点东西和猫儿似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还不肯吃东西……” 姚皎尚在孝期,不能吃荤的,这也就罢了,可她连饭也吃的不多,就让人着急了。大夫请来之后也说姚皎是身子底子差,受了风才如此的。 为了姚皎养病,接下来的几天,三个少女都待在了屋子里哪儿不去了。 第103章 烤肉 等姚皎病好得差不多了,三个少女又在院子后头的空地上摆了一个摊子,宁容妗模仿现代的烧烤架做了一个铁架,又用银丝炭作为材料,自己动手切肉烤肉。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三个少女都兴致勃勃,丝毫不顾及身后跟了一大群大呼小叫欲哭无泪的仆人。 宁容妗前世的时候时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2 不时也会做这样的事,现下有点生疏,只不过凭着记忆下刀和掌握火候,姚皎含笑坐在一边学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切着鹿肉:“团团,你以前做过这些吗?” 团团切下一片薄薄的肉片来不及回答。旁边秀杏屏息僵着声音答:“小姐哪里做过这些啊……” 宁容妗放下刀,调皮的敲了敲秀杏的脑袋。等她转过身,就看见夏瑶接过活计干了起来,不等宁容妗说话,夏瑶平平的道:“小姐还是去做别的吧。” 宁容妗无法,只好去烤肉,瞧见范疏影把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连忙去抢:“诶诶,还没熟呐,你做什么。” “没有熟吗?” “没有。”宁容妗没好气的说。“这上面还有血丝呢。还要你加这么多盐是要咸死你自己吗?” 范疏影讪笑,宁华莫坐在一边优哉游哉的烤着自个儿手上的鹿肉,不忘讥笑两句:“人家想茹毛饮血谁拦得住?” 范疏影涨红了脸跳脚,指着宁华莫的鼻子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提醒一句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是你自己要吃的,我怎么拦得住?” “你明明看见了!” “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 “好了!”宁容妗头疼的分开这两个冤家,自己拿起一边串好的肉烤起来:“疏影,我给你烤,你快坐下。” 宁华莫见她要亲自动手,忙不迭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得了吧,团团,你可别烫着了。” 看他这幅样子范疏影更是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挨着团团坐下了。宁容妗没让宁华莫接手,自顾自的烤好了几串,把一串肉香四溢闪着亮油的排骨拿在范疏影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这小妮子就忍不住喜笑颜开,咬了满口的肉:“还是你好,团团。”那当然!宁容妗得意洋洋的又烤了几串,撒上小茴香粉、辣椒粉、盐,分发给秀杏、银霜、巧兰等奴仆,受到了一致的赞叹。宁华莫就纳闷了,他这么多年什么没玩过,这种烤肉他自个儿在外的时候也常常和别人做,都没这么好吃。这团团是怎么学会的?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玩过啊? 遂忍不住问出来。 宁容妗狡黠一笑:“我啊,自然是前世就学会了。” 宁华莫切了一声:“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再给哥哥我烤几串。” “自己烤!”范疏影还是气不过,忍不住顶了他一句。 两人便又拌嘴起来,宁容妗懒得管,和姚皎默默地烤着肉吃。大概是她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达到了飘香十里的程度,竟然招致了别人闻香而来。 李荣轩等人的不请自来,完全超出了几人的预料,只是对方既然厚着脸皮来了,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赶人家走。于是最后演变成了一群人在烤肉吃。 宁容妗懊恼的戴上了幕离,颇不是滋味的翻转着手里的东西,眼前忽然出现一串烤鹿肉,仰头看见李荣轩温和的道:“宁小姐,这是我烤的,给你尝尝。” “不必了。” 被佳人这么拒绝,李荣轩有一点尴尬,但很快掩饰了情绪。“宁小姐真的不尝尝?” 宁容妗干脆不说话。李荣轩面上有点挂不住,但是一想起那张让他日思夜想了好久的脸,就厚脸皮的挨着她坐在一侧,轻声问:“在下送的那些东西宁小姐不喜欢吗?荣轩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宁小姐尽管指出来。” 宁容妗闷闷的咬了一口自己烤的肉,食不知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一边的范疏影和宁华莫拌嘴完了,还促狭的朝她看过来。 即便是隔着幕离宁容妗也知道这小妮子在打趣她! 正此时,夏瑶硬生生的挤在两人中间,接过宁容妗手里的活计,看她手儿被烤的通红,径自牵起手儿抹了点药膏,又沉默着继续烤肉。 李荣轩蹙了蹙眉头,这侍女怎的如此不懂事! 却没想过自己贸然搭讪闺秀是不是不合礼数。 “宁小姐……” “银霜,我口渴了,我们回去喝点水。”她站起来,仿若没有听见男子的欲言又止。李荣轩着急了,他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佳人,可不能再放过机会了。遂疾步上前,妄想伸手抓住她。却被眼前青衣婢女挡住了。 “我家小姐要回房了,公子止步。” 李荣轩愤愤的扬起手掌,眼前的婢女眉头都没动一下,目色清冷,他讨了个没趣,又把手放下去。 第二天宁容妗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府,行在路上竟然又遇到了李荣轩,隔着车窗看着眼前假装车马损坏想要蹭车的李荣轩,宁容妗无奈了。 宁华莫看出她不喜欢李荣轩,便毫不留情的开口赶人:“李公子,我们不欢迎你,你找别人吧,或者走路也可,这儿离京城也不远了。” 李荣轩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宁容妗虽然极少在公共场合出现,但早已芳名远播。李荣轩一直想一睹京城第一美人的芳容,却不得见。最后终于在国宴那晚见到了美人,那惊鸿的舞姿深深印在他心上,从此辗转反侧不得眠。厚着脸皮追了这么久,却讨不得半点好,心里多少有些窝火。再加上这李荣轩虽然外边看上去也是个标致的风流人物,内里却十分骄傲,想着自己身份尊贵,又长得好,配这国公府的美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此刻被宁华莫这般奚落,不喜便摆在了脸上。 宁华莫才不管他脸色如何,这天下能让他低头的人不是没有,但他李荣轩却没这个能耐。 他抱胸挡在车前。“让开吧。” 李荣轩气得胸膛起伏,竟然想要不管不顾的冲上马车。宁华莫很快反应过来,飞身挡住李荣轩,语气不好:“李荣轩,你别过分了。” 李荣轩还是想闯进去,高傲道:“让我进去,你还想跟湖阳长公主府作对不成!” 车内宁容妗听见这话可不是气得不行,两个女伴的安慰丝毫不能平息她的怒火。是是是,你们皇家人了不起,随便一个都这么欺负人。都是些不顾人家死活的坏蛋,丝毫不顾及处在这世上女子的难处。 今儿这事若是真传出去,她宁容妗还有什么名声? 名声虽然不是实质的东西,在这世道上,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却是顶顶重要的东西,是以她也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看看这些男人,只管自己开心就是了。 越想越气,她干脆一掀帘子骂道:“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一落,四周都寂静了。 李荣轩脸色青白的站了一会儿,暗恨这女子不识好歹让自己丢了颜面,拂袖而去。 宁华莫也是生气,敢这么对他妹妹?没想到平日里这李荣轩看起来还挺不错一人,竟是个烂货,哪里配得起他金尊玉贵的妹妹。湖阳长公主府怎么了,皇帝来了也别想欺负团团!想完大声安慰了团团两声,狠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3 抽了马回去了。 第104章 安氏远亲 国公府大门,一辆蓝布马车停在空地上,帘子里传出女子娇软的声音,细细的:“嬷嬷,你说二姨会留我吗?” 接着是个老妇的声音:“小姐莫紧张,相信老奴,一定会的,再怎么也是一家人不是,小姐可别忘了临行前老爷对小姐说的话。” 女子羞涩的道:“我记得呢。”老妇很是满意的笑起来。从车帘子后头伸出一只粉白细腻的手,一双秀丽的眼睛好奇而艳羡的打量着气派的大门,呐呐道:“原来这就是国公府啊。” 女子在年老的妇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步下马车,仰头看着高不可攀的门楣,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将袖中捏了很久的信封拿出来,一步一步捏着步子走到守门的家丁面前,软语:“这位大哥,我从永州来探亲,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贵府五夫人。” 家丁木着脸扫了她一眼。她便微笑着等着。见她衣着不差,应当是个主子,家丁料不定是不是骗子,只好去送信。 她一身六幅花色软烟罗湘裙,头戴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脖颈间是琉璃黄玉珠链,身形窈窕有致,俏生生的等在门口。颇引人瞩目。 梦秋不由得有点暗自得意,这身衣服可是花了重金打造的,配上这张脸自然吸引人。 等了不一会儿,门口又停下一辆车。梦秋首先观察这车的外观,木头制的,没什么装饰,青布帘子遮着,看不出什么来。时下富贵人家都爱在马车上打上家徽,挂上五色金玲,可这车普普通通,梦秋猜测大概和自己一样是个来投奔亲戚的吧? 只是那坐在车头的少年着实惊艳,墨发高束,身上是料子不凡的骑装,更显得身形劲健。一张脸儿比女子的皮肤还白,让梦秋都觉得有点妒忌。眉色活泼飞扬,光华流转。 再看那男子拿的剑,并没有镶嵌什么珠宝,造型却很别致,别在腰上说不出的风流。 只见男子躬身掀起帘子,声音宠溺:“团团,方才那段路有点颠簸,你没事吧?” 帘子里黑乌乌的一片,光线只照见了一双金莲。梦秋猜不出男子的身份,越发对里头的女子起了好奇心。 只见金莲微动,裙幅荡漾开去,上面的缠枝牡丹细致美丽,栩栩如生,随着每一步的动作那牡丹似乎还有颜色的变化,暗红、玫瑰红、浅红……天知道这样的效果是怎么做出来的。再向上看,牡丹纠缠着在腰部分散,长长的茜红色宫绦系住了纤细不盈一握的柳腰,圆柏盘扣蜿蜒着向上是包裹着不算丰满但玲珑的胸部的刺绣金线双鱼襟。 梦秋笑意微凝,这莫不是个富家小姐?不过有钱又如何,一定没有我长得可人。 她想着,再次将视线凝聚在即将下车的人儿身上。 宁容妗在哥哥的搀扶下站定,慢慢抬起头笑着对宁华莫道:“三哥哥,你还不好好想想怎么跟娘交代?” 宁华莫苦着脸:“团团你真不准备帮我啊。” “不准备。”美人斩钉截铁,玉雪生辉,万物失色。 梦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竟然有这等子美人,要知道在永州那地方,梦秋可是数得上号的难得的美人了。 但见下车的玉人肤色似雪,五官精致,眉色含春,滟滟流波。这一笑便笑得才高八斗的诡辩者也词穷。那樱红的唇柔嫩小巧,只令人想盯着看个够。便是身边的嬷嬷也呆呆道:“哎哟喂不得了了,这京都怎么连人都这么好看,老身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娃。” 宁容妗淡淡的往这边扫了一眼,提起裙子走上台阶。门口的家丁连忙迎上来:“七小姐和八少爷回来了,要不要小的去叫轿子?”又有几人帮着去后头搬运马车上的东西。 宁容妗简单吩咐几句便径直去了春晖堂看完祖母。 恰此时,去送信的家丁也回来了,对梦秋道:“五夫人说让你进去。” 梦秋心里有点不平衡,笑着假做不经意的问家丁:“方才进去那位姑娘是谁啊?” 提起这个,家丁一边走一边高兴地道:“那可是顶顶尊贵的人物,是我们府里的七姑娘,被老祖宗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小祖宗,模样长得那是——莫说是京城,就是在哪儿也找不出这样的美人了!” 梦秋笑着称是,默默在心里回想着宁容妗身上穿戴的物品,忽然很嫌弃自己这一身儿。入了府,立马又被曲曲折折五步一楼十步一亭的锦绣场景震撼得话都说不出。 她还以为永州州府那样的建筑就已经是上好的了。却没想到这宁国公府果然不愧是绵延百年的世家,内里这样富丽。连墙上的壁画都精美得不行。 梦秋满眼奇异之色。忽然惊叫一声:“啊,这种天气怎么还会有墨菊?” 喊完了又察觉自己有点失态,遂掩饰性的一笑。家丁心道果然不是京城人不知国公府富贵,有点自得的说:“这算什么?咱国公府可是在皇上跟儿前都是有地位的。”嘿嘿一笑,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们府里发的银钱都是别府的两倍!” 说完伸出手比了个五字:“这个数!” 嬷嬷瞪大了老眼,垂涎道:“五百钱?” 家丁收回手,“五百钱一个月!” 嬷嬷忍不住惊叫一声,颤着声儿:“真真儿的?” 哎哟喂,那可不得了,连个家丁的工钱都这么多,那要是做个管事肯定更了不得!这京城就是不一样。 嬷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握住了梦秋的手。 家丁见她们这样吃惊,越发想显示一番,絮絮叨叨的说:“现在南疆据说快打完仗了,你们知道吧?” “知道,据说太子殿下神勇有谋,指挥若定,不日便可凯旋了。” “还是这位姑娘知道事儿!”家丁神秘兮兮的一笑。“有件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 “啥事儿?”嬷嬷急不可耐的问道。 家丁却想装个能,愣是不说,只是笑着。梦秋心里也跟挠痒痒似的,抿嘴儿一笑,温声道:“小哥,你快告诉嬷嬷,她老人家都快急死了。” 这姑娘肤白貌美,笑起来也醉人。家丁心里一动,顺着美人意讲下去:“等战事一结束,太子不就及冠了吗?行了冠礼,就得选妃。现在外头都传,说我们府里七姑娘就是内定的太子妃!” 太子妃! 天哪,女人若是做到那位置上死也足了! 这回就连梦秋也忍不住惊叫起来,据说那太子长得也是丰神俊朗无出其二,这可真是…… “可是真的?” 这事儿本是家丁头脑一热自己编的,却不好承认是自个儿的猜测。满京城也没几个比得上七小姐尊贵体面的人物,这么说也不错不是?他要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4 是太子,挑媳妇儿也得挑像七小姐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啊。遂煞有介事的道:“自然是真的。” 嬷嬷几乎要把梦秋的手捏断了:“不得了不得了,再没有人比贵府七小姐再好命的了,人怎么能长成那样呢?老身从没想过有人能这样标致!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那也得神魂颠倒啊!……” “嬷嬷!”梦秋咬了咬唇,“好了。” 第105章 接近 说着说着便到了安氏的清沉院,门口后者的两个婢女垂手守在门口,见梦秋款款而来,悄悄打量一番,笑着迎上前:“可是永州来的表小姐?” 梦秋一福身:“正是,还请两位姐姐带路吧。”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都有点鄙夷,这乡下来的就是不懂规矩,主子怎么能给婢女行礼?只是在宁国公府做事儿的哪能没个知数?很快掩饰了情绪带着梦秋进了院子。 安氏慢悠悠的坐在黄花梨木藤椅上饮着茶,瞧着一美人朝这边来了,便知道她那倒霉姐姐的女儿到了。 安氏出生伯府,上头有个嫡姐在伯府衰微的时候被嫁到了永州那边给个知州做妻,结果命不好,生下个女儿难产死了。这不,她这可怜的侄女儿被她父亲千里迢迢送到这京城来说是要寻个好人家。安氏岂会不懂?那随之寄来的一箱银票就是托钱,要她给这好侄女嫁个好的,好让她那姐夫有个可攀枝儿的地儿! 不过也怪不得她那姐夫这么盘算,这侄女儿长得还算是个好的。若是用得好也不错…… 想到这里,安氏放下薄胎玉盏站起来,走到门口,见了梦秋便叫:“哎哟,这可是我那可怜的侄女?” 梦秋上道得很,立马抹眼泪:“二姨。我是梦秋啊……” “梦秋啊,我可怜的侄女儿哟,我可想死了。” 两人不顾旁的就开始相对而泣。不管安氏是怎么想的,这梦秋却是被安氏那两个字眼儿——苦命,触动了。自小没有没有娘亲,长在继母的白眼下,被幼弟陷害欺负,这一路走来往事不堪回首。因此哭得确实有几分真心。 待这两人被屋子里一众人劝着安慰着分开,梦秋就被安氏扶着坐到自个儿下首去,慢慢的问些事儿。梦秋假意认真答着,眼光却时时刻刻巡视着屋内的摆设布置。进门边有个楠木百宝阁架子,一共五层,上头一溜的分别摆着些玉器玩物、珠宝奇珍,其中最高的那层中间摆着个粉彩琉璃白胎瓶儿,一看就是尖货。 朝东的方向开着一扇窗户,窗扇上缀着两个福袋。东面的墙立着桌案,文房四宝摆在上头。那砚台好像是奇珍阁的东西。再看珠帘里头那雕工完美的拔步床,上头铺的褥子,隔这么远也能感到那柔软的光泽…… “秋儿,这一路来辛苦你了,你就好好住下,有什么缺的跟二姨说,放心,他们不敢欺负你。” 这就是敲打了,内里便是说安分些,这府里你只能依靠我。梦秋回过神儿来,呐呐称是,随着上来带路的人去了厢房。 待被带到一间相对较好的厢房安顿下来,主仆二人才缓过劲儿,这王嬷嬷便道:“小姐,方才怎么不问问二姑奶奶的打算,你这终身大事究竟是个什么章法?” 梦秋抚着面前床帘的纹理,低声道:“忘了。才一见面就问这些,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小姐,你可别忘了这次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嬷嬷急道。 “我知道。”梦秋转过脸去看梳妆台上的镜子,抚着自己的侧脸喃喃:“我知道……” 日子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月,宁华呈的家书传来消息说,再半个月便可班师回朝了,明国大军已经攻到了南疆国都城下,南疆已经投降了。 伴随着这封家书的是举国欢腾。 姚氏悬了近十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了,平日里笑容也见的多了。宁容妗见了就忍不住打趣娘亲:“听了二哥哥好的消息就开心了,看来还是心里只有二哥哥没我。”连宁华莫都赶着上前道:“就是就是,我和团团都没人要了。真可怜。” 姚氏一手拍开宁华莫凑过来的脑袋,笑骂:“你小子上回偷偷跟着团团溜出去的事情还没完呢,还敢来惹我?” 宁华莫立马蔫了。被罚倒立了两个时辰还不够吗? 宁容妗脚下的小小配合着朝宁华莫汪汪了两声,惹得宁华莫一瞪眼:“臭狗,不准叫!”小小仿佛听懂了似的,叫得越发欢快,一见宁华莫走过来,便跳上宁容妗的腿上钻进她怀里。气得宁华莫火冒三丈。 笑得宁容妗捂着肚子直叫疼。 陪了姚氏一会儿,又到春晖堂陪了老太太一会儿,宁容妗踩着慢步归来,在离水悦居不太远的草丛里看见一个坐着纤秀的背影,本来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崴了脚,准备叫人扶一扶,却不料那姑娘对着她喊:“七小姐,您能扶一下我吗?” 宁容妗这才好好看清了这人。脸庞秀丽,衣着比下人身上穿的要好些,陌生得很。 “你认识我?” 女子软软的道:“七小姐这样美貌,任是谁也不能认错啊。” 这种话宁容妗听也听腻了,正想上前扶起那姑娘,被夏瑶一把拦住了。夏瑶道:“小姐,不知好坏的陌生人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此话一出,气氛就有一点尴尬。但夏瑶向来便是这样的,清冷,直来直往。宁容妗解释道:“我这婢女一直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梦秋点头,并没表示什么不满,自己撑着慢慢站起来,刚刚走出去一步,就痛嘶了一声。 “天呐……” 她满脸痛苦之色,宁容妗问:“你是……?” “我是五夫人的侄女儿,暂住在府上。今日见这周围景色好,便想来瞧瞧。”没说是想再见见宁容妗。梦秋低头撩起一点裙摆检视着脚踝。 哦,这事儿宁容妗也大概知道一点儿风声。在自己府上能有什么危险?吩咐下人把人扶到水悦居坐坐。 梦秋自从一瘸一拐的进了水悦居后便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边,实则把整个内室布局和院子里的情景都一收眼底。眼见着宁容妗要上楼去,出声道:“七小姐能陪我说说话吗?” “嗯?” 梦秋拘谨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绞着衣摆。宁容妗又走下楼梯,也好,反正没什么事情做。方才没有仔细看这姑娘,这么一看,原来是一个挺美的姑娘。椭圆脸,柳叶眉,鼻尖挺翘,温柔中带着点俏皮的风韵。 梦秋也盯着宁容妗看了半晌。青缎掐牙背心配上翡翠撒花洋绉裙红绫袄,如此强烈的色彩反差若是出现在别人的身上,那必定是不能够看的,穿在她身上却仿佛天生就该这样才好看。梳着散花髻,金镶珠石云蝠簪斜插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5 ,垂下点点流苏。长长的发丝有一点点泛黄,柔顺的垂到腰间。细细的腰带上系着八根均匀分布的流苏链子用作压裙摆之用,随着每一步发出细微的响声。 比起意料中,她这打扮是出乎了梦秋意料的简单。这些日子见惯了宁国公府主子们的奢华,回忆起来还以为那天见到的七小姐穿得比较朴素,没想到今日还是这样。 第106章 美男 “七小姐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 又是这个问题,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喜欢这么问?这是一种她不知道的表达友好的方式吗? “呃。”宁容妗想了想,报了几个书名。 不是说这七小姐母族是江南姚氏吗?怎么读的都是这些,不应该读些女戒、列女传之类的,再不济也该是些圣贤书,光读些游记是怎么回事?梦秋在心里腹诽一番。“七小姐爱好真独特,这些书我都没看过呢。” 宁容妗呵呵两声。 场面一时有点僵。梦秋接着道:“不过想必这些书有它的好处,七小姐才喜欢。”正此时,秀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小姐,外头的管事说有事要禀报。” 前段时间姚氏心情不好不想管事,干脆就把事情一股脑儿的交给了宁容妗,现下宁容妗已经帮着管事一段日子了。听了这话,便吩咐叫人到偏房候着。 今儿晚上有个小家宴,平日里各房都是在各自屋子里吃的饭,老太太最近想见见一众儿孙,便吩咐了今晚在春晖堂摆宴。宁容妗早上已经吩咐好了一众事情,往常这时候,就是有事儿也不会来找她,一般刘嬷嬷就搞定了,今儿这事儿却不同,关系到了三老爷。 树大了没个蛀虫不可能,这三老爷就是府里的蛀虫了,满京城出了名的风流浪子,天天寻不见人影。宁国公不是没管过,好像没起什么作用。刚才账房的管事被这三老爷堵上了,非要支取个十万两银票出来去赎买个□□,不给便发酒疯。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支出去了。 这管事也是为难,可三老爷不依不饶的非要拿钱。若说是旁的人,打出去就罢了。可这三老爷再不济他也是个主子,管事只能好言相劝,招人拦着,一路往宁容妗这儿来了。 宁容妗皱着眉头想了想,腹诽这三叔一天到晚泡在温柔乡里还不够,这还想去寻个□□回来是想精尽人亡?又一边使人去找宁容晴。 等赶到账房的时候,果然见她那三叔浑身酒气地和仆人推推搡搡,扬言不给银票就去死。 宁容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冲出来一个人影,宁容晴拉住自个儿爹:“爹,你做什么呀!” “这是……美人?”宁息谦踉跄着指着宁容晴嘿嘿的笑,又察觉不对,晃了晃脑袋:“不对,是晴儿?” “爹……”宁容晴难堪的捏着他的衣袖,低声:“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啊,回来也不知道去看看娘……” 宁息谦却听不进去这些,甩开她的手,大声道:“给我钱,我可是老爷,你们这些狗奴才要不要命了,竟然敢不给老子!” 宁容妗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扫了一眼宁容晴僵直的背影,默默地退到围墙外头等里面的人自己解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吵吵嚷嚷的人声渐渐歇下去了。宁息谦被下人抬着出来,衣裳皱巴巴的贴在发福的胸膛上,嘴里呢喃着:“菡姑娘,我的小美人……” 宁容晴走出来,眼圈红红的。路过她的时候,愤愤的瞪了她一眼。 天色暗下去了,珍馐铺满了整个大圆柏木卷腿桌,老太太病了一场,身体瘦弱了不少,此刻笑呵呵的面对着满堂儿孙,心满意足。 然而却有人偏偏看不懂脸色。 各房的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个饭,众人打心眼儿里是不希望有外人插足的,安氏却带着明显打扮过的梦秋加入。 明眼人谁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姚氏看老太太笑意不变,却心知安氏这是在触霉头,笑着道:“还有几个小辈没来,也不必等他们了,待会儿回来之后罚酒便是。” 语毕,便有人附和着,把气氛炒得热闹些了。谁知才刚刚举箸,就看见宁国公带着身后的宁华彻、宁华歌等人到了。除了年节,宁国公很少和家里人吃饭,一年四季奔波劳命,前不久才奉帝命到西北巡视了一圈。 是以众人都感到很惊讶。 宁国公面上带笑,大步上主位而坐,抬手制止了堂上众人的行礼:“好了,今日既然是家宴,就不用拘礼了。” 老太太问:“国公爷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有喜事。”宁国公撑腿慢慢坐下,“早一点回家不好吗?” “是呀。”安氏道:“公公好久没这么早回来了。方才大嫂还说就不等人了,没想到刚赶上您回来。” 宁国公头也不抬,径自举箸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吃完慢慢道:“你们坐下吃吧。” 于是大家这才安心坐下。宁容妗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大哥哥道:“大哥哥,有什么喜事儿啊?” “太子要班师回朝了,打了胜仗算不算喜事?” 宁华彻松了松袖口,先夹了一块肉给宁容妗。宁容妗道:“我还说是什么事儿呢。今天二哥哥的信到了,我们已经知道了。” 宁华彻有点意外。华呈动作这么快? 他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青色的袍子暗色的纹理,让人显得仪表堂堂。比起其他房的孩子,大房的孩子相貌生得尤其的好。大概都托福于姚氏,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宁息阗也是个美男子。 那边安氏对坐着的梦秋道:“看见没有,那是我们府里的大少爷,那边是二少爷……”介绍了一番,见她很认真的在听,心下很满意,又道:“去给老太太敬杯酒。” 梦秋有点犹豫。安氏立马安慰她:“莫慌,我陪你。” 说着便率先起身,带着梦秋上前去。梦秋悄悄捏紧了手心,眼神却忍不住往那堪称飞鸾翔凤的男子身上飘,努力使自己显得自然大方些。 “老太太,这是我那侄女,你看是不是个可人的?” 听见安氏的话,梦秋收回了思绪,暗自告诫自己一番。扬起个温柔的笑意来,亭亭一拜:“梦秋见过老太太。” 只见她肤白如莲花,绰约生姿。的的确确是有些风采。老太太轻轻点点头,保持着多年养成的温和的习惯:“起来吧。” “老太太,我这侄女儿是个可怜的……”安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梦秋凄惨的身世,直说得口干舌燥,面上还配合着拉着梦秋的手表示怜惜。老太太却似乎无动于衷。 老太太究竟是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吃的盐比安氏吃的饭还多,别人要做什么早已猜了个七八分。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6 安氏却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如何做想,小心翼翼地把来意告知:“我想着这侄女儿大概命里福气少,应该沾沾福气才是。可我这一思索,再也找不出比老太太更有福气的人了,于是便想着把她送到您身边伺候您,沾沾福气不说,也能让您有个伴儿不是。” 这话把自己说得可真是孝心十足,又连带着夸了老太太。见老太太还是没反应,再接再厉道:“况且我这侄女儿又是个细心的……” 老太太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让小姑娘陪我一天到晚陪这个老婆子做什么?好好的年纪该做什么便去做。况且她也算是个主子,像个奴婢一样天天伺候我干什么?” 安氏一时语塞。 第107章 再见 这话别人听了没什么,宁容晴听了却百般不是滋味。什么叫像个奴婢,那我天天侍奉你,难不成在你眼里就是个奴婢而已? 碗里的肉都要被她戳成肉松了。 宁容月怯生生地瞧着姐姐的动作,有点害怕。从小就是被宁容晴带大的宁容月对亲姐姐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姐姐这样愤怒……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像小时候每回写不好字、或者犯了什么错,看到姐姐马下来的脸一样。 这样的情绪被宁容晴感知,惊觉自己的失态,宁容晴立马收敛了情绪。 安氏还在锲而不舍的想突破老太太:“让她天天待在我周边也是无用,留在您身边旁的不说,至少体面两分。” 这意思很隐晦,老太太却一听就听出来了。梦秋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女子,初来乍到的,很可能被一些逢高踩低的奴才欺负了去,留在老太太身边别的不说,至少没人敢怠慢。老太太抬眼一看,梦秋规规矩矩的立在面前,看起来倒是也温柔乖顺。可能年纪大了,老人变得越发心软,便颔首答应了。 梦秋眼前一亮,主动走到老太太身后布起菜来。一边温言细语的和老太太讲着话。 宁国公很开怀,下令把天山一隙珍藏了十年的老黄酒搬出来喝,连女眷们喝的都是今年御赐的果酒,是两个月前,从南疆运回来的战利品。 宁国公抚着长髯一边叹息一边大笑,丝毫不像平日里严肃的样子。惹得堂上氛围也更加和乐融融。可能是今夜的酒太过醉人,宁容妗只喝了一口便感到有点晕乎乎的,遂支撑的像国公爷和老太太敬酒过后,踩着略显虚扶的步子回去了。 没走几步又被宁华彻赶上了,兄妹俩好久好久没有像今晚一样聚在一起了。宁容妗乖乖的伏在大哥哥肩上,感受着身下的温度,十分安心。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呀?” 幽草的香气钻入鼻尖,草丛里的虫子在不停地吟唱。天上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明亮的星星。 烛光照耀的小道上,宁华彻背着宁容妗一步一步的走。 “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最近春宜郡主拒绝陛下赐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外头都在传春宜是因为宁华彻才敢违抗圣意的。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春宜郡主的确身份尊贵又知书达理,并不是一般宗室女那样目中无人。虽然在宁容妗眼里,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举世无双的大哥哥,可是又忍不住觉得若是大哥哥和春宜郡主在一起也挺好的。 至少她敢笃定,一个女子能无所顾忌地等这么多年不停歇,是对心里的男子爱惨了的。 如果宁华彻取了春宜的话,至少有一个人会好好的照顾大哥哥,而感情总会生长的。 她不说话宁华彻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慢道:“我现在没心思娶亲。” 宁容妗立马便清楚了宁华彻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问:“春宜郡主就那么不好吗?” “不是。”他答得很快,“只是刚好不是她。” 只是刚好不喜欢她。 宁容妗哦了一声。也好,娶亲总要取个喜欢的人嘛!想完就觉得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跳下宁华彻的背,欢快的挥了挥手:“大哥哥早点休息哟!” 每天起来那么早,一定很辛苦。 宁华彻轻轻扬起嘴角。 头还是晕乎乎的,她扶着床沿坐下来,侧首吩咐丫鬟们去准备洗漱用品。之后慢慢脱掉外面褙子、外衣,剩了些贴身的亵衣进单独开辟出来的浴室。 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时全身都通泰了。秀杏用细棉布慢慢地绞着润湿的头发。另一边银霜在香炉里添了点点安息香。宁容妗则享受着秀杏的手艺。这两个从小伺候她到大的奴婢,知道她一切习性,连很细微的事情都能很好的把握好分寸。比如若是别人来为她绞头发,一定会把宁容妗弄疼,但秀杏从来不会。比如有的时候宁容妗晚上会想要吃点什么,银霜就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又合她的口味,又不至于夜间积食。 宁容妗半眯着眼睛,想起来什么:“秀杏、银霜,你们今年都多少岁了?” 不等回答,又自然自语:“十九了吧。” 秀杏和银霜答是。 “该嫁人了呢……” 她只是喃喃一句,却把两个丫头吓住了,齐声问:“小姐,你不要我们啦?” 宁容妗被这高声调吵得瞌睡都少了:“我有这么说吗?” “那您干吗这么说,吓死人了。”秀杏抱怨,银霜也点头。 对上两双瞪着自己的眼睛:“你们难不成还不嫁人啊,小心留在我身边成了老姑娘没人要。” “老姑娘就老姑娘,嫁人有什么好的,伺候主子就算了还得伺候男人,没意思,小姐,你可不能赶我们走,我们说好了不嫁人的。” 听了银霜的碎碎念,宁容妗仔细端详了银霜一下那张温柔漂亮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想到银霜还挺有思想的嘛,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女子不多,至少这种话宁容妗第一次听。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你哪里听的这些。”秀杏忍不住训斥。 银霜闹了个大红脸,小声嘀咕:“人家说的是实话嘛……” 既然还没有想法,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水悦居很快熄了灯,宁容妗掀开被子正想爬上床,就听见外间传来细微的响声,头刚刚转过去,嘴巴就被粗粝的大掌捂住了。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双足往后蹬,腰上扣住一只铁臂,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背后紧贴的胸腔传来:“是我。” 她僵住了,然后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放下来。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被杀气和风雪浸润了近一年的一张脸,一如记忆里轮廓分明:“殿下。” 他抱紧了她。 “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你怎么……” “没什么事情了,我想见见你。” 鼻尖是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她的头倚在他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7 的肩上。他忽然抱着她倒在了床榻上,宁容妗一惊,挣扎起来,触摸到了一手湿润的东西。 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血。这下可吓了她一跳,抬眼,他正定定的看着她。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所以提前回来,只是为了能这样看一眼吗?她想跳下床去,却被抓住了脚踝,听闻这一年的战事都是他在指挥,次次身先士卒。所以是因为这样这双手才比一年前粗糙了许多吗?他手上的茧子竟然刺痛了她的脚踝。 她以为他会做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支起身子来给她把方才动作当中掉落的罗袜穿好。看他这样纡尊降贵,她愣愣的看着,后知后觉的缩回了脚:“谢殿下。” “你去哪儿。” “我、你等一下。” 她飞快的跳下床,踩着木质的底板跑到衣箱边上,又从梳妆台下的小盒子里面取出锁来,打开箱子,抱出一个小箱子。 将小箱子打开放到床上,宁容妗眨了眨眼,道:“殿下,你看这个是金疮药,这个是纱布,这个是解毒的药粉,这个是止血的……”埋着头一样一样的介绍完,“你能自己上药吗?” 他的眼角染上点点笑意,回答的很干脆:“不能。” 第108章 上药 宁容妗一噎。不等她想什么,他道:“给我上药。” 视线悄悄移到他胸膛上,看是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可是……可是…… 抑制住捂脸的冲动,宁容妗竭力保持平静:“这可能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的我都看了,我的也可以给你看。” 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她呆呆地无意识的问出来:“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 “你刚才洗了个澡,用的还是茉莉花香的胰子。” 她机械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好像真的是——茉莉花香。 室内忽然就安静了。 臭流氓!宁容妗瞬间像个涨红了的小番茄一样愤怒的盯着男子。生生抑制住了想要抓人的冲动。 “长高了,平日里夏瑶没监督你多吃点肉吗?怎么还是没长肉。”他仿佛是在打量自己养的一只猪一样。 不要生气,不值得不值得!啊啊啊,快忍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骗你的,你身上还有香胰子的味道。”他闷笑拉过她,将人圈在怀里。 宁容妗一下子就泄了口气,等一会儿,又仰起头问:“殿下还是自己上药吧,免得恶化了就不好了。” 他轻轻将下颌搁在她头顶:“会牵动伤口。” 那方才怎么就……哎,宁容妗认命地转过身:“那你躺下。” 他当真乖乖地躺下了,宁容妗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我不是女色狼,南无阿弥陀佛…… 埋着头环着他的腰解下腰带,费力地支起身子免得碰到他的身体,又掀开里衣。他可能是习惯了,这种天气也算得上入冬了,可还是穿这么少。宁容妗忍不住低声碎碎念:“身体好就了不起啊,穿这么少小心路上就被冻死了。” 他哪里会听不见,只是没发声。 宁容妗大着胆子扫了一眼,大理石般匀称的肌肤上几乎没有赘肉,硬邦邦的,只是胸下有一条狰狞的口子,足有一尺长,索性不深。将被子拉起来轻轻地盖住胸腹,她回忆着以前给小动物疗伤的程序,小心翼翼地下手。 鼻尖是血腥味和淡淡的药粉味道。 上了药,将帕子扔在水盆里。又把人给扶起来。宁容妗把一圈一圈的纱布缠上去,男子本来就肩背宽阔,她一面注意着不碰到他的肌肤,一面又要小心不弄疼了他,一时间累得满头大汗。 等终于缠完了,宁容妗下意识地就打了个蝴蝶结,过了半晌,才发觉这样有点滑稽,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笑得颤着指尖去解开,又重新打了个死结。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她被拉到床上扑进了他的胸膛。 手下是独属于男子的火热的胸膛,她甚至能察觉他胸腔的跳动。 “别动。” 他声音微哑,将被子捞起来盖住她的身子。“睡吧。” 纱布上没渗出血来。 被窝里很暖和,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很快就眼皮沉重了。迷迷糊糊之间,额头感到冰凉。次日清晨,醒来时,睁眼就看见秀杏拿着肉骨头在喂小小,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侧边已经没人了。可是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属于他的味道。 她坐起来,小小立刻放下嘴里的食物冲过来,扑到她怀里。宁容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揉了揉乱拱的小脑袋:“别闹,小小。” 梳洗完毕,宁容妗正喝着碗里的香菇粥,银霜就急匆匆地冲进来:“小姐,不得了了,那个国公爷要打死三老爷!” 宁容妗站起来:“真的?”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问清楚大概情况,她便朝天山一隙去了。 隔得远远的就听见哭闹声和老国公威严沉肃的声音。原来昨日三老爷和三夫人赵氏大闹了一场,本来这么多年赵氏都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三老爷再荒唐她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三老爷却是真心要休了赵氏,而理由竟然是为了要取一个青楼花魁。 昨晚宁息谦提出要赵氏拿出十万两银票,赵氏不肯给,宁息谦一怒之下就要休妻。 一向温顺的赵氏终于忍不住反抗了。 赵氏是个侯府的庶女,在未嫁之前本来就不受家族重视,有幸嫁入宁国公府之后更是惶惶,妯娌都出身高贵且光鲜亮丽,独她一人像空气似的。因此这么多年遇到什么也就习惯性的打碎牙齿和血吞,认命了。这次却不一样,赵氏若是被休弃,本族人必定不会再收容一个弃妇。她会无家可归不说,还将承受世人的看不起。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老爷宁息谦休妻的理由竟然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这简直是任何一个妇人都不能忍受的,犹如死刑。若是传出去,世人岂不是会说赵氏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赵氏自认这么多年为宁国公府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凭什么要受如此大的屈辱? 于是一大早的,这出戏就敲锣打鼓的开演了。 宁国公本来今日休沐,正在庭院里打拳,俩夫妻一大早就闹到了天山一隙,瞬间便不悦了。 天山一隙院子外头围着一群喜欢嚼舌根儿看热闹的仆妇,看见宁容妗来了,纷纷退到一边儿去,眼神还似有若无的朝院子里飘。 “我就是要娶菡姑娘,这个妇人休了也罢……”没说完,一闷棍就硬生生的打到了被家丁压着的三老爷身上:“你还敢说,她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么羞辱她?” 宁容妗斥退了围着的长舌妇。大步走进院子。只见全府的人几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8 乎都到了,三老爷狼狈地被压在地上,身上一条条血色的杠。赵氏蓬头垢面,捂着脸在哭。 宁国公则气得头脸通红,举着棍子就要再打,一边的于姨娘苦苦哀求。 三老爷宁息谦无所顾忌的一笑,下眼皮浮肿青黑:“这妇人连给我纳个妾都不准,犯了七出,我凭什么不能休了她?” 听完这话,赵氏大骂道:“你一天到晚从没见个人影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是你竟然为了个风尘货要休了我,宁息谦,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看看……”她拉过在一边怯生生躲着的宁容月和宁华恪,指了指垂着头站在一边的宁容晴:“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又拉扯大,我容易吗我?”她捂着胸口,唾液横飞,一点形象也无:“你后院那群小妖精都是我帮你养着的,那些小妖精还敢仗着你的势欺负我和恪儿,我这么多年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宁息谦你知不知道!” 说完似乎不解气,还要上前厮打一番。宁息谦冷笑着任由她扑上来,自顾自的道:“那是你活该,谁叫你长得丑,老子就不耐烦丑女人。” 眼见着两人扭在一起很难看,宁国公赶紧指使人拉开两个,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打,打死他作数,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宁息阗和宁息鹤一看事态不对,连忙扶着老国公坐下,左右劝说。宁息阗见国公爷执意要打死宁息谦,忍不住呵斥道:“三弟,你这回确实做得不成体统。” 又接着劝:“爹莫气了,三弟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恐怕是被迷了心窍。” 第109章 冲突 “迷了心窍?他这些年干的事情难不成都是迷了心窍?你们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这竖子,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他!” 此话一出,众人噤若寒蝉。只有于姨娘哭泣着求情:“国公爷,看在妾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饶了三老爷吧。” 于姨娘想扑上去阻止那些棍子打在三老爷身上,又被家丁毫不留情的拉回来,一次又一次。 谁知被打的鲜血迸溅的三老爷还大笑起来:“是啊,你当初怎么不掐死我,要不然就不会丢了这么多年的脸了,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们,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只有我一天到晚不成个样子,宁国公,你打死我好了!” 宁国公气得不行,坐在原地直喘气。宁息鹤和宁息阗互相对视一眼,为老国公顺着气,转身吩咐人堵了宁息谦的嘴。 老国公喝了水缓过气来,一下子站起来,甩开宁息阗和宁息鹤的搀扶,提起棍子怒目而视:“好好好,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真的冲上去,宁息阗对周围愣愣的仆人大喝一声:“还不过来拦着!” 于是场面混乱成一团。 于姨娘趁着这个时候扑过去推开那些控制着宁息谦的人,扑在奄奄一息的亲生骨肉身上哭得肝肠寸断:“你呀你,怎么这么傻?” 宁息谦拿下嘴里堵着的布团,咳出一口血来:“姨娘,你让他打死我好了,反正从小他就没正眼看过我……” 于姨娘摇着头:“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众人齐齐去拦宁国公也没把拦住,只见宁国公双臂一甩,大步向前拉开挡在宁息谦面前的于姨娘,虎目圆瞪,一脚踩在宁息谦背上:“你说,你是不是还要娶那个青楼女子?” 宁息谦被踩的胸口一震,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吐出几口血沫:“哈哈,为什么不娶?我就是要娶菡姑娘,好让世人都知道英明一世的宁国公还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你在说什么啊,快住嘴,住嘴啊。”于姨娘膝行上前,发丝凌乱,泪眼婆娑的抱住了宁国公的大腿:“国公爷,求求您看在我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放了三老爷吧,他心里苦啊,他不是故意的,妾只生了这一个孩子,只有这一个啊……” 宁国公甩开于姨娘,怒声:“他有什么好苦的,我短了他吃短了他喝?宁国公府养了他这一个废物这么多年还不够?” 说罢,举起棍子就打,呼呼的风声夹杂着人群的尖叫,宁国公年老体不弱,一棍子打下去,次次都能听见落在血肉上的闷声。宁息谦开始还小声的□□,后头便忍不住痛得大叫起来。 宁容妗被宁华彻遮住了眉眼。看不见情况。她心里老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 于姨娘拦不住宁国公,无奈赶紧去拉赵氏:“他是你丈夫,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快劝劝国公爷啊!” 谁知赵氏冷冷地甩开于姨娘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平静道:“他死了我就干净了。” 于姨娘急怒攻心,举起手掌朝着赵氏的脸一把甩下去,还没打到,就被宁容晴扣住了手腕。于姨娘震惊的瞧着宁容晴,仿佛不认识这个平日里顺从温和的五小姐:“他是你爹!” 宁容晴漠然道:“他不是我爹。” 于姨娘将视线移到宁容月和宁华恪身上,前者躲在宁容晴身后吓得发抖,后者抿着嘴儿倔强的不开口。而剩下的两个三房的庶女——宁容芙和宁容英,不安地站得远远的,不发一声。 于姨娘绝望的伏地大哭。 局势控制不住,眼见宁息谦背后从大腿向上到背部都已经血肉模糊,皮肉和布料黏在一起,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宁息阗估摸着教训够了,连忙死命拉住了宁国公,又吩咐人把奄奄一息的宁息谦抬下去。 宁国公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了这个儿子,仍旧不肯放过,被其余几个儿子好说歹说拦住了。他一下子坐在廊柱下的石台上,眼里渐渐透出灰败来,老眼似有泪光闪烁。 他像个雕塑似的在满堂人的注视下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站起来,常年挺直的腰背微微拱起,蹒跚的走了几步,甩开宁息阗的搀扶:“我老了,再过一段日子,就上书把爵位传给你。” 语毕,不等众人反应,身影消失在大堂里。 春晖堂那边,老太太听了派去天山一隙的人的汇报,闭起的眼睛没有睁开。端嬷嬷回退了下人,为老太太捏起了肩。 佛龛上檀香缭绕,珐琅青花瓷花瓶里插着两支开得正好的红花。 静了很久很久,老太太忽然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被端嬷嬷听见了。 “老太太不必感到愧疚。”端嬷嬷细心地揉捏着穴道,慢慢道。 “可能我老了,老了……不如年轻时心狠手也狠。” “老太太别忘了,当初于姨娘得宠时是怎么对您的,现如今她得到报应了。您应该感到高兴。” 老太太听了,笑起来,苍老的眼角皱纹如扇形裂开,语气似慨叹似快意:“是啊,把老三养成这样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想起当年于姨娘说的话,老太太道:“她当年对我说,你出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19 身名门怎么样,占着正妻的名头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向着我?现在她总该认清什么是现实了。” 第110章 花魁 缥缃阁面前站了三位衣着光鲜的女子。这里是京城最大的书局,号称万卷书库。门前高高的乌木刷漆牌匾上三个有力的大字——缥缃阁,是由本朝第一位状元郎亲笔所题。 她们仨今日是来挑书的。 店内衣着干净的清秀小厮赶着上前询问三位小姐的意向,这儿的小厮一般情况下是由秀才担任的,一面为想要读书又买不起书的穷秀才提供书册,一面又能让这些秀才靠着还算可观的薪酬勉强过活。 读书人一般情况下都有点子清高,是以在这里做活的秀才并不像其他地方的伙计点头哈腰,为了显示高洁,他们面对尊贵的客人只能做到客气有礼,有了这个缘故,整个店风就更显得清雅不世俗,因此反倒成了吸引顾客的独特的一点。 三人走到最高那一层,也就是保存了各种精挑细选最珍贵书籍的地方。面对一排排整齐叠放的书册,范疏影不禁感到惊奇,这么多书…… 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人。 三人各自在书海里寻找起来,小厮把宁容妗带到专门陈列琴谱的地方,选了几本之后逛了一会儿,她被一本东游列国录吸引了注意,要知道以前看过的看些都是国内的,还没人写过去东面海上的经历呢…… 而另一边恰好是一排排铺着毡子的桌椅,她准备坐下来看看,猛地发现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了,定睛一看,竟然是春宜郡主。 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她心里有点尴尬。 春宜倒是很坦然,免了她的行礼:“你选的什么书,我看看。” 春宜翻了翻:“我以为你说的那些是假话,没想到是真的。” 这话搞得宁容妗一头雾水。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春宜是在说去年国宴的时候,惠和帝问她看了些什么书之后,她回答了些不入流的书这件事。这很受人诟病,甚至有的人拿这个说她不学无术,不懂女德。 春宜略施薄粉,绯色绣花长摆飘飘然,身上还带着花香。她还给她书:“其实挺有意思的,你弹琴怎样?” “还行吧。” 春宜郡主一笑:“那肯定是挺不错的了。”说完就带着婢女去选书了。 宁容妗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姚皎选好了书,问她:“那是谁啊?” “春宜郡主。” 姚皎哦了一声。 长长的街道上,三个女子悠闲地逛着街。路上的人都面带喜色的朝一个方向跑,范疏影觉得奇怪:“发生了什么?” 另外两个女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远远的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路的那一头人声鼎沸人潮涌动,恰范疏影是个好奇性子,主动抓住一个卖绢花的妇人问:“这些人跑什么啊?” 卖绢花的妇人操着一口东北地方音,笑眯眯的道:“小姐看,跑的都是些汉子,汉子们喜欢的还能是啥地方?这留仙乡的花魁娘子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据说长得比宁国公府的七小姐还招人,哎哟喂,那可是真真儿的倾国倾城。”妇人一声粗布短衣,说得唾沫横飞:“今天留仙乡单为了花魁娘子竞价破瓜夜,别看这些没钱的男人,就是王公贵子也去了好多哩!” 妇人打量这一行人身份不凡,转了转眼珠子,心道得刮层油下来。卖力的讲着这花魁是如何如何漂亮,有多少男人为了成为她入幕之宾大打出手……连前日宁国公府的三老爷为了这花魁要休妻的事儿都抖出来了。 范疏影却悄悄瞟了宁容妗和姚皎一眼,心道: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就是团团和皎皎了,哪里还有人比她俩还好看的,不可能! “胡说,一个花魁而已,怎么可能有国公府的姑娘好看?” 妇人道:“怎么不可能,民妇见过那花魁一眼,长得那真真是……仙女下凡!”想不出形容词来,忽的一拍大腿,“对,仙女下凡!” 范疏影气了,又不想跟个卖绢花的粗俗妇人计较,一跺脚径自朝街那边去了。卖绢花的妇人这才察觉坏了事儿,本来是想勾起贵人的兴趣好敲一笔的,现下却不知怎么把人气跑了。遂提着篮子赶了几步,一边招手一边喊:“哎!小姐,绢花买几朵好嘛!” 宁容妗和姚皎紧走慢走追上范疏影:“你干嘛呀?” 范疏影嘴翘得老高,隔着幕离宁容妗都能感到她的不高兴:“团团,她居然拿一个风尘女子和你比。” 宁容妗笑:“你呀,还跟个孩子似的。” “说得好像你多大。”范疏影一跺脚,又快步上前,嘴里念叨着非要见着所谓的花魁不可…… 前方是一座高高的楼台,共五层,每一层都用红色的丝绸的灯笼装饰着,这座青楼装饰得及其花哨艳丽,最上头隐隐的站了几个人影。而下面是挨挨挤挤的人群,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绯红色的长裙,玉色香肩外露,樱桃一点红,珠翠琳琅。当美人的身影慢慢显出,楼下已经控制不住场面。 杨玉菡垂眸,如笔墨尖梢勾勒的眉点染柔媚的笑意,酥入骨髓。还不等鸨母宣布竞价开始,底下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始报价了。 “我出五百两,这妞是我的……” “我出六百……” “八百!” “谁敢跟景王府抢,这可是晋公子要了的人!” 洪亮的声音一出,场面安静下来,人群中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带着一大堆侍从,从人群中自觉让出的道儿大步上来。 晋郝? 宁容妗站在远处阶梯上,仔细辨别人群中的人。晋郝这个人她有一点印象,因为记得宁华莫小时候还和他打过一架,国宴上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如果没记错,晋郝和宁华莫是同一届的国子监学生,年纪轻轻就混迹这等场所,挂不得三哥哥一直看他不惯…… 她复抬头想看清一些那花魁娘子的样子,却只能看到一抹红色大致的轮廓,不过光是看这身形,也是极美的。 范疏影一样看不清,正想取下幕离来,却被宁容妗制止了:“你不要命了。” 她这才觉得这样不妥,遂恹恹的抱怨:“我看不清。” 眼前的情景越来越火热,留在这里久了也不好。虽然很好奇能使得三叔休妻的女子魅力何在。“我们走吧。” 说完却发现,四周已经站满了人,要想出去,只有挤出去了。带出来的仆妇和丫鬟都将三位小姐围在中央,一点一点的往人群外走。可现场如同一片湖泊,越来越多的人如同雨水一样扩大了湖面。 没走多久便寸步难行,疯狂的男人们为了楼上的美人倾家荡产的喊价,全神贯注,丝毫不在意是不是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0 踩到了别人。 银霜充满了怨气的嘀咕:“都说了不要过来这种地方……”这点子牢骚被呼喊声淹没了。 下人们为了守护中心的主子很吃力的挡开人群,范疏影眼见这种情形,有点懊悔方才任性的举动。这几人很快被人群挤开。宁容妗竭力拉住姚皎的手,却无法拉住,随着两人分开,宁容妗也被人潮迫着一步步错开原本的方位。 第111章 绣球 她竭力护着自己的幕离,举目四望,却看到姚皎和范疏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杨玉菡俯瞰整个场面,心里涌起又满足又悲哀的情潮,面上仍然笑着。视线不经意间瞄到某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是她?还是看错了? 神情一凝,定定的看了半晌。 脑海里的画面那样清晰的呈现——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水红色的窈窕身影,一步步,弱质堪怜。 独特的气韵,让杨玉菡莫名的笃定这个女子的身份。 红衣美人笑得越发深,袖中长袖甩出,卷上一边高高的旗杆上吊着的彩色绣球,倚在栏杆上,媚骨天成:“今日想学学人家正经儿女子抛绣球,你们要看好了哟,抢到了奴便陪他一晚。” 说完猛地将绣球抛掷出去,直直的落到了离宁容妗十米以外的前方。 男子们疯狂地朝绣球落地的方向涌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宁容妗无法避开人群,当机立断随着人流的方向走,免得被踩踏。而夏瑶竭力双手撑开护住她的身体不让人碰到,脸上少见的出现了点点惊慌:“小姐,我撑不住多久,你快把奴婢袖子里的竹筒掏出来。” 宁容妗立马照着做了。 “把盖子打开。” 一打开盖子一股子白烟就升起来了。夏瑶轻轻吁了一口气,安慰她:“小姐莫怕,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 不料,又有一个绣球抛下来,扔到了离宁容妗不远的地方。这下周围的人都朝那方向涌动。夏瑶脸色一白,踢翻了挤过来的人,试图拼出一条路。当此时,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将宁容妗带出了人群。 他带着面具,宁容妗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低声道谢。 晋君茨皱着眉头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声音不悦:“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宁容妗如实把三叔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执意休妻的事儿说了,弱弱道:“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她转移话题:“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谁知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答:“我刚好路过。” 宁容妗没觉着什么不对,回头张望两人所在的巷子口:“皎皎和疏影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才想起来她们俩也处在危险之中,便和晋君茨说了一声就想出去看看。晋君茨拉住她,带着一起出去。 外头的人已经消散了,只剩下来来往往的赶着马车的、卖小物件儿的摊贩,还有行人。举目四顾,没搜索到另外两个人的影子。 她便一路找过去,在一座不远处的酒楼下,找到了姚皎熟悉的身影,只是边上还站了个男子。 还不等她喊,两人就发现了她,姚皎同样是满含焦急,拉着宁容妗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道:“吓死我了,我怎么也找不着你。” 姚皎身边的男子见了晋君茨,就调侃他:“我说你走得那么急,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 宁容妗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姚皎身边的人竟然是郑尧淳。 原来晋君茨方才是和郑尧淳在一起的呀。 “疏影呢?”她左顾右盼。 姚皎摇头:“我们被人流挤散之后就没见着她,还是这位郑公子碰巧救了我,才使我免遭一难。她没和你在一起?” 宁容妗叹了一口气:“应该没走多远,我们分头找找,待会儿在这儿集合吧。” 说完两人便要分开去找,郑尧淳道:“我陪你们吧。” 于是姚皎和郑尧淳朝另一边去了,晋君茨和宁容妗朝长街的方向去找。 一直走了一段路,没找到半个人影,连带出来的仆人都没见半个。晋君茨一把扣住她的腰,旋身而上,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宁容妗抓紧了他的衣角极目远眺,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银霜。 银霜一看见从天而降的小姐就扑上来大哭,一边哭一边道:“小姐,你没事……呜呜不好了,范小姐被人抓走了……” 宁容妗不可置信,心咚咚的跳,一把抓住银霜,厉声:“你看到什么了,再说一遍,慢慢说。” “我看到范小姐被一群黑衣人抓走了,在那个方向……”银霜哭着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深深的巷子。 宁容妗试图冷静下来:“好了,你快去找人帮忙,别哭了。”说完,就朝着巷子深处跑去。没跑几步,又站住脚,对晋君茨道:“殿下能带着我走吗?”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刮,即便是带了个人,他落在屋檐上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过不久,巷子深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两人停在拐角处,悄悄望去。 只见枯叶堆积的角落处站着幕离掉落的范疏影,她咬着牙抱着自己,视线放在前头和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打斗的人身上。 是范疏影,保护她的是竟然三哥哥! 宁容妗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又看三哥哥对付几个黑衣人有点吃力,忍不住求晋君茨:“殿下,你能不能帮帮三哥哥。” 晋君茨扫了一眼战况,慢悠悠道:“可以,可是团团,你准备拿什么作交换?” “总不能我帮了你,就换你一句谢谢吧?” 宁容妗呆呆的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你亲手绣的荷包。” 就这个?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眼前一阵风拂过,他已经加入了战局。这些黑衣人没想到还有外人来援助,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遂十分轻视,结果一交手就被攻得连连后退,竟找不到丝毫错漏可攻击。事态不对,几个黑衣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儿,一跃而起,很快不见踪影。 宁容妗连忙跑到范疏影跟前:“你没事吧?” 范疏影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被人群分散之后,她走到一边等候姚皎等人,结果忽然窜出来一群人捂着她的嘴就把人拖到了这里,幸好途中被偷偷溜出国子监的宁华莫看见了,才侥幸没被抓走。本来她戴着幕离又被堵了嘴,宁华莫不知道是她,现下才发现救的是个熟人。 “是你呀,我还说是谁这么倒霉呢。” 范疏影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救了你好不好,有没有良心?” 范疏影冷哼一声,不理他。宁华莫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又客气的对晋君茨一揖:“刚才还真是谢谢这位公子了。敢问如何称呼?”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1 晋君茨道:“关朔。” 关朔?宁华莫觉得这个名儿实在是很熟悉,使劲儿想。宁容妗打断他:“好了好了,皎皎在等我们呢,我们回去吧。” 姚皎他们果然等在原地很久了。一群人汇合之后免不了互相厮见一番,宁华莫为了表示感谢,提议道:“不如由我做东,谢谢两位公子救了舍妹。” 都没有异议。于是几人上了最近的一家海味楼。 宁容妗这会儿冷静下来,不由得思索起来,那些黑衣人干嘛要抓疏影啊?为了钱?色?可是训练有素,并不像是一般的匪徒啊。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被他看在眼底,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想什么的,只听男子道:“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她抬起头看他,触目是下颌坚硬的弧线,不能看见面具下的表情,遂猜测道:“殿……唔,你知道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抓疏影吗?” “大概知道。”不知为什么,宁容妗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有点冷。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招惹他了,是以便不再问下去了。 第112章 价值 几人上了海味楼的最高一层,楼梯处恰好遇到平王和几个朝中官员。平王一袭浅银色广袖锦服,神明爽俊,走过几人面前忽然停下,视线略过众人,在晋君茨处停了停。 一行人连忙拜见。 平王走后,身边的官员低声道:“方才那位有些像太子殿下。”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平王笑意微冷,握着的手收紧,手背上绷出了青筋。“十之八九就是他,怪不得派去军中的探子说进不了主帐,原来已经回来了。” 那官员急道:“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平王道:“恐怕他早就知道了。” 那官员摆首叹了口气,加快步子追上了平王。 几人选了一间包厢。屋内有绣花屏风,围着两张并在一起的方桌。宁华莫想过去挨着团团坐,谁知晋君茨已经坐下了,他只好选了另一边。三个小姑娘先点了菜,几个男子才意思意思点了一些。 在室内,都是见过的,于是三个小姑娘都取了幕离。眼前一下子就开阔了,范疏影和宁容妗就跑到窗边上去看风景,姚皎坐在三个男人中间也坐不住,遂和宁容妗她们凑成了一堆儿。 菜上得很快,三个小姑娘都饿了。宁容妗还没动筷子,一左一右就出现了两双分别夹着水晶包和虾仁饺子的筷子。 宁容妗眨了眨眼,照单全收,谁跟吃的过不去啊,对不对? 她夹起水晶包,一口咬下去,满嘴汤汁,软糯鲜香。 宁华莫却觉得很不对劲儿,这关朔也太亲密了吧。他这个哥哥做这些事儿差不多,一个外人就过了吧。 不对,怎么老觉得这名儿这么熟呢? 宁容妗塞了一筷子蘑菇炒肉到宁华莫的碗里,又悄悄瞅了一眼晋君茨。 冰凉的银质面具遮盖了所有。 她还是夹了一筷子蘑菇炒肉给晋君茨。看,蘑菇炒肉多么营养啊……是吧。 余光看见他慢慢吃下了东西。 等宁容妗解决了嘴里的东西正打算自己夹的时候,面前又出现了两双筷子。好吧,继续吃。 第三次,面前还是那两双筷子。 第四次…… 看了眼一直埋头吃饭只看得见头顶的团团,宁华莫终于忍不住道:“关公子,你和团团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了很久吗?和她很熟吗? 我们三哥哥不能容忍有一个人来抢夺照顾妹妹的权利。 郑尧淳捏拳挡嘴,闷笑起来。 宁容妗连忙吞下嘴里的东西:“可能……比较熟。啊哈,三哥哥我吃饱了,你快吃。”说完又夹了一筷子蘑菇炒肉给宁华莫,宁华莫盯着那一筷子菜很久。 算了,即便是不喜欢吃这个,团团夹的菜,含泪也要吃下去。 忽悠成功。宁容妗悄悄呼了口气。 “表姐,你多吃点哟。”看姚皎瘦得能被风吹走的样子,宁容妗就忍不住叨叨。 郑尧淳道:“这位姑娘吃的都是素菜,也难怪不长肉。” “家母……刚过世一年余,我还未出孝。” 恍然悟到自个儿捅了别人伤疤,郑尧淳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姚皎轻轻摆手,温和道:“无事。”发间素白的花朵恬静可人。 几人用了饭,从酒楼出来,刚好听见大厅里有客人在眉飞色舞的议论最近长公主府的小郡王李荣轩被人打了的事情,直把那事儿说得神乎其神,说是半夜三更被人蒙住脑袋暴打,全身上下被打的无一处是好的,差点就断了子孙根云云。 现下湖阳长公主大发雷霆,誓要清查出背后的歹人。昨日还进宫,闹到御前,请求借京畿卫调查事情。 宁容妗下意识地望着晋君茨,后者无波无澜:“他敢肖想你,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勇气。” 此日晚,乌云团聚,黑压压的天透着压抑的红。 镜中一张芙蓉面,床上是被迷晕了的恩客。 床上的男人受了迷魂香,如今恐怕在梦里和美人颠鸾倒凤呢,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出……丑态百出。 美人施施然站起来,披上单薄的披肩正欲走出房门,男子如暗夜之神降临,悄无声息。 她吓了一跳,旋即看清眼前人,慌忙跪下,额手而拜:“参见殿下。” 一股疾风袭来,她不躲不避,身子被狠狠的甩到墙边,发出身体撞击物体的闷声。 嘴角漫出鲜血,她强忍着翻滚的血气,支撑着跪起来:“奴犯了什么错,还请殿下明示。” 茶褐色的皂靴停在面前,男子身形颀长,是她必须仰视的高度。 “你还敢问我?” 她打了个寒颤。一股子冷意顺着后脊椎爬上来。 床上的人鼾声震天,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发出几个音:“奴、不知,啊!——” 身体再次飞出去。 她从墙上弹到地上,终于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却顾不得这些,艰难地爬起来,匍匐在他脚下:“是、奴的错,奴不该动了歪心思,想要、对宁小姐不利。” 男子负手而立,眉目锋利,望之令人生畏。 “你以为本宫不在京城,就能害她?抓了她的朋友,想干什么?嗯?” 杨玉菡试图使自己显得更加可怜些,声泪俱下:“是奴的错,奴不该做这些,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殿下看在奴帮了您打赢南疆一战的份上,饶了奴这一次吧。” 确实是美人,披头散发双垂泪,仍然我见犹怜。 “你说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靠这个提供了不少南疆一战的讯息。本宫好像应该谢谢你。” 冷汗顺着尖尖的下颌滴下来,她匍匐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2 着一动不敢动:“不、不敢。” “你一共给了本宫十次讯息,十次中有九次都来得比本宫手下的消息慢一步,你觉得,你有什么功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女子没想到原来过去竟然做了无用功,她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价值今日就难逃一死! “不!”她直起身子,尖声道:“殿下不能杀我。” 他早就起了杀意,猛地扣住了那纤细的脖子,杨玉菡悬在半空猛烈地踢着足,摇摆着头颅试图摆脱。 “我知道结局,知道你们的结局!”她哑着嗓子竭力喊出这一句。 被掷到冰冷的地板上,顾不得衣裳凌乱,她捂着胸口咳嗽了一会儿,虚弱道:“殿下,真想知道?” 她忍不住想去触摸他,又怯怕又欢喜。颤抖的指尖不甘不愿的停在半途。 “宁小姐背叛了您,然后被您处死了。” “胡说!”他眉色寒冽,眯着眼,视线攥紧了她。 杨玉菡道:“我没有,殿下。您想知道如何化解这一切吗?” 男子绷紧了下颌。 “杀了那个人,杀了她喜欢的人。” 如同魔咒,她的声音一点点在空间荡开。 宁容妗,我会让一切变成本来该有的样子,你的命运一定会走上原来的轨迹,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冒个泡。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第113章 爵位 姚旻做完了晚课,带着小书童,准备回柳芳居。 该收摊的小贩都陆陆续续收拾东西了,街道上一条条斜长的影子,酒旗拉长了形状,老字号店门的牌坊闪着红光,街面上混合着各种各样食物的香味。他走进一条巷子,长长的白墙,蜿蜒不见头。这是每天回到柳芳居的必经之路。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夕阳金黄色的余晖洒在姚旻脸上。他顿住脚步:“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不等他看清对方的脸,也来不及作出反应,颈间已经横上一把锋利的剑。 书童哇哇大叫起来,扑上去想救主子,却被姚旻喝止:“下去!” 小书童吓了一跳,抱着书袋子无措的退到一边,警惕的观察状况。 “太子殿下今日是专程来杀我的?” “为了团团。”他笃定道。忽然嘲讽一笑:“没想到世人眼里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也会做这种事情,夺人所好还不够,还要杀人灭口。” 那双眸子闪亮得可怕,直视着对面人的银制面具。 “你来吧。”姚旻闭上眼,面色无惧,摊开手,以一种淡定的姿势迎接刀锋。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晋君茨冷冷道:“说完了?” 刀锋终于划破皮肤,脖颈间一条红线慢慢地渗出一滴一滴的鲜血,鲜血滑下去,拖出一条条长长的痕迹,没入衣领。 血脉突突的跳动。 还剩一点点就可以结束一条生命。 刺痛刺激着姚旻的大脑,可他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太子殿下,我死后,你要对她好。” 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低落,重重的落在石板路上,溅起一朵朵红梅。 握住剑柄的手青筋凸起,清光反闪。 小书童大叫着上前抱住自己的主子,哭喊:“主子,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姚旻慢慢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眼前持刀而立的男子:“为什么不杀了我?” 男子缓缓地放下剑,松缓了握住剑柄的力道。“本宫不想她因为你伤心。” 姚旻顺着墙壁坐下来,头靠在墙上,默了默:“呵,是我小看你了。” 晋君茨掏出帕子,把玥剑上的血一点一点揩拭干净,刀锋入鞘。“本宫很想杀了你。” 那样的话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所谓的预言也不过是空话。 可这一回,他想相信自己。说他自负好了,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胜过姚旻在她心里的地位。 余霞散绮,一丛草木。 略施薄粉,描眉画眼。一张精致的脸庞。 梦秋摸了摸耳边垂下来的小耳环,手心微微发汗。 石子铺成的道路的那一边还不见人影。 怎么还不到?买来的消息不是说大少爷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回府吗?再等等,一定会来的。她安慰自己。 果不其然,小路的那一头出现了宁华彻的身影。 梦秋心头一喜,这大少爷便是远远的一个身影,足以让她心思荡漾起来。 大少爷没有通房,如今也没有订婚,若是入了他房里,可不和正妻差不多?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了我去! 梦秋理了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装作焦急的样子轻轻颦蹙眉头,朝往这方向靠近的宁华彻迎了上去:“大少爷。” 宁华彻看出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停下步子。“何事?” 那一双略显狭长的眼射出的视线让梦秋的心肝儿颤了颤,柔声道:“回大少爷,梦秋是老太太房里的,方才一时被府中景色所迷惑,到了此处迷了路,大少爷能带梦秋走出去吗?” 宁华彻淡淡道:“朝你左边一直走就是了。” 说完就径自朝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梦秋追上去:“大少爷,梦秋还有事情要请教。” 宁华彻没反应。 梦秋索性更加放开些,追着他的步子,娇喘吁吁:“大少爷,梦秋伺候老夫人有许多不懂之处,希望大少爷赐教。” 她心想:这大少爷年轻气盛,偏没个女人,我这般大胆一点,或许便能成事儿。 “大少爷知道老夫人平日里有什么禁忌吗?或是在食物一道上,有什么偏好?” 她这么问了,宁华彻却一个字也不回答。 梦秋毫不气馁,假装踩滑扑到了宁华彻身上,想要顺势揽住男子的腰,让这常年不开荤的男子好好感受感受她作为女子的妙曼。却不料这一切设想都成了空,宁华彻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拽着梦秋的衣领甩到一边草丛里:“还有下一次,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瞪着男子离去的身影,梦秋木了半晌,然后抓了一把草扔到一边。 呵,这样的男子才好有意思……不是吗? 她拍拍身上的泥。 大军回朝的前一天,谕旨终于下到宁国公府。将宁国公的爵位正式传给了宁息阗。这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毕竟谁也揣测不到老宁国公是怎样想的。竟然如此迅速的上书,呈了袭爵的折子。 不过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安氏坐立不安,接了旨便一直心不在焉。 老宁国公动作这么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大房一直和五房不和,这下可好了,爵位也得了,往后可不更看不起五房?这日子怎么过哟! 万一大房打了分家的主意,想占独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3 枝儿的好处可怎么办? 安氏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不由得怨起了自己,当初怎么就贪了这宁国公府看着光鲜亮丽的好处嫁了个庶子?现下连爵位都没资格争一争。又怨丈夫不争气,庶子就罢了,还做不出业绩,到现在还是个五品! 正此时,梦秋进来了。安氏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梦秋看她满脸愁容,忍不住问:“二姨这是有心事吗?” 安氏长吁短叹:“梦秋,你来做什么?” “来给二姨送这一季的衣服,您看看。” 安氏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了一群婢女,个个托着托盘。婢女们放下托盘,鱼贯而出。安氏起身,将手放在崭新的布料上,提起来仔细看了看。一连看了几件袄子,停下来又叹气。 “二姨有烦心事吗?” “梦秋,二姨心里难受。你看看。”她将袄子展示给梦秋:“这都是去年就有的款式了,这布料,也不是什么好料子。” “这府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茬!” 梦秋伸手摸了摸,触手柔软舒适,上头的纹理也细密得当,遂不解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安氏端起水杯啜了口水:“这算什么?前日宫里赏了十匹南疆月布,那可才是真真儿的好料子,又软又薄还暖和,结果呢?我可一匹没得到。” “全给大房、二房、四房送去了。”安氏极不平衡道,“老太太就是个偏心眼,这府里的人也是,单看这送来的袄子就知道了,你看看送去大房、二房的?那可比这个好多了。” 梦秋不发一语,羡慕的抚摸着那鲜亮的布料,这种料子,在外头可难得买到…… 第114章 永不 “你看看,现下大房袭爵,大房、二房、四房同气连枝儿,以后更没五房什么事儿,这日子怎么过哟……” 安氏吐槽了一会儿,直说得口干舌燥,连连饮下几大杯水。又压低声儿问梦秋:“如何了?” 梦秋摇摇头。安氏道:“不上道?” 梦秋羞答答的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见她含羞带怯,不沮丧。安氏略略放心,宽慰道:“放心,他只要是个男人,就挡不住美人的柔情蜜意,你得主动些。” 说完又传授一些勾引男人的技巧,直把梦秋说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又激动又兴奋。 另一边,团团对着一大堆丝线挑挑拣拣。 红色?太艳了不适合。蓝色,还不错,绿色,待定,灰色…… 选了一大堆线,自己趴在桌子上描了个花样子。秀杏想过来看看,团团立马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赶走了屋子里的人,一心描起来。 纸上出现一条鳞光闪闪的龙,盘旋飞舞,目色炯炯。 就这么着吧,她满意的搁下笔。翻出自个儿的绣盒,开始认真的绣起来。就这么一忙活,久了脖子就有些酸。 把香囊埋在一堆线里,她准备出去吃点东西。腰部又被一只手臂扣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热切的吻。她退后几步,想要逃脱被窒息的感觉,他却顺势而上,直直的把人抵到了墙边。 宁容妗羞得不行,小手不安分的推他,最后只能乖乖揪着他的衣襟保持站立的姿势。 “团团,答应我,不要背叛我。” 她脑袋迷迷糊糊的,听见这话,仰起头去看他。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事啊?” 手指顺着秀丽的侧脸滑到下颌。 “答应我。” 他抱住她。 团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他看起来很正常,可是她就是能感到他与往日有所不同。她有什么好背叛他的?这话糊里糊涂的。 不管怎样,她答:“我不会。” “我要的是永远,你永远不会背叛我。” 团团困惑,可她看不见晋君茨的表情。鼻尖是熟悉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她仿佛能从中闻到一丝不安。 她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殿下永远不会背叛我,那我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团团已经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要知道这世上从没有一个男子会对一个女子永远的忠诚,这件事情是荒谬的,从来只有对于女子的要求,而没有对于男子的要求。 可是晋君茨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道:“再说一遍。” 啊? “如果殿下永远不会背叛我,那我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他像是忽然放松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吗?” “……记得。”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不确定如果你背叛我、离开我,我会不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有力,吓得团团一抖。 从朱雀街通往南门的一带街道,密密麻麻挤满了蜜蜂一样的人群,人们翘首以盼,盼归来的将士。从卯时起,大街就已经被肃清了。一队队士兵如雕塑一般守在街边,这条平日里人来人往、商贩们沿途叫卖的宽阔的街道,此时已经被空出来了。百姓们站在士兵后,热烈地讨论此次战役中的事迹。 这一场仗,是明国史上最辉煌的一场仗。百无聊赖的史官精神一振,摩拳擦掌的想要抓住机会大些特写一番。一时间,明国上下充满了对于这场赞誉的溢美之词,尤其是对于太子殿下的赞誉,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对于太子殿下的赞美。从外貌到才能,把明太子传得神乎其神。 传说中他披着紫金铠甲,座下是青骢神驹,腰配三尺青锋,面若冠玉,一马当先,杀人如麻。传说他所到之处流血漂橹,哀鸿遍野。 传说他用兵如神,运筹帷幄,浑身都散发着神一般的光芒…… 传说…… 咳咳,我们可爱的小老百姓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 鉴于广大人民群众的热情似熊熊大火不可熄灭,除了必须空出来的地儿,其他地方已经找不到下脚之处了,许多想要观看军队进城的人都选择了在沿途的酒楼包房间。 宁国公府包下了一层楼。正好对着预设的接见处。 当一屋子的女眷都跟随着潮流讨论太子殿下如何如何的时候,宁容妗恹恹的撑着脑袋眺望,心里却想:有什么好好奇的,我昨天晚上才见过那个人呢…… 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微痛的嘴唇。 凯旋的号角响起,沸腾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开的城门外,终于渐渐出现了一线密密麻麻的行进的军队。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动地而来,或者人们激荡的心跳。 将士们浩浩荡荡的匀速前行,带着沙场磨砺后的肃杀和锐气。 人们仿佛看到了远方的战场。雾沉沉的天,风雨交加,起伏不平的山地上,杀声震天。雨水打在冰冷的铠甲上,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如同被砍伐的大树一般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4 直挺挺的倒下去…… 全场不约而同的寂静了。 军队渐近,可以看见最前头的最前头,一人身穿银质铠甲,墨发高束,直立在马上。他身后是这次参战的将军们。个个虎背熊腰,甚至脸上还有刀疤,杀气凛然。 可是就是这么神奇,他仿佛生来就该在最前头,并没有被后头一群杀气腾腾的将领压迫了半分气势。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仿佛真如人们所说,他周身都反射着强烈的光线,令人不敢直视。 马蹄踏上长长的红毯,玉辇停在那头。他抬手命令部队停下。 下一刻,全体将官随着他齐刷刷的翻身下马,整整齐齐的跪在御辇之前。 一片寂静中,他并手于前,单膝跪地:“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一落,就好像隐藏了什么信号,如同巨石突然坠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人群炸开千层欢呼。 御辇垂着明黄的帐幔,被松松的束在两边的挂钩上。惠和帝双臂撑着双膝站起来,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太子,微微弯腰扶起来:“起来吧。” 此时宁容妗却在找寻着二哥哥的身影,没一会儿便在队伍中找到了二哥哥,作为文官,他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官服,好像高了些,肤色暗沉了点,比一年前看起来更加成熟。 宁容妗欢快的挥了挥手,本来以为他看不见,没想到宁华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眼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眼神恰好对上了。 宁华呈温柔一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听见有女子尖叫的声音。 一边的梦秋视线黏在了御辇前的男子高大的身影上。 窄腰劲健,身材修长,目若朗星,天哪,这太子也一点儿不输给大少爷。来京城果真是对的,永州那种地方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人中龙凤?若是那宁华彻实在是个不开窍的石头,想法子进宫选妃也不错…… 不过。 梦秋的视线移到宁容妗的侧脸上,后者正笑得灿若春花。 第115章 回朝 宁容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背影,心跳得很快。一声、两声、三声…… 脑子里闪过一道道思绪:如果能和这样的男子站在一起,谁还敢看低我呢?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对我俯首称臣。该配我的,就该是这样的伟男子。日后母仪天下,携手共济。该是多快意的事情? 上天让我来到这儿,自然是眷顾我的。 御辇起,朝皇宫的方向去了。后面跟着平王、安王、肃王、景王及一众官员,随后是太子和浩浩荡荡的军队,军队中央是此次虏获的战俘。百姓们欢呼着、尖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竟然往队伍里扔东西,鲜花、果子、香囊,后来连头钗和帕子都有。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如同被棍子搅拌的一锅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有的女子甚至倚在两边的栏杆上,大胆的探出头去呼喊心上人的名字。 整齐的队伍一排排走过面前,日头升起来,街道上的色彩如此明亮。 论功行赏过后,宁华呈终于回到了国公府。按照孝道,回府第一要拜见的必定是国公爷和老太太。姚氏不能再等,早就在春晖堂巴望着了。 宁华呈一回来,就被女眷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说瘦了,那个说高了,再一个又说变了变了,叽叽喳喳。 另一边,晋君茨在接风宴上交还了兵符,又在御书房和惠和帝交谈了会儿,最后被皇后的人请走了。 鸾凤宫外,一片金黄的梧桐轻轻飘落在廊庑坚硬的地面上。小太监走得甚急,软软的鞋底踩在梧桐叶上,咔嚓一声。他追着太子殿下的脚步,一边抹着汗。 远远的,就有小宫女站在宫门外,瞧见这边来了,赶紧的迎上来:“请殿下安,娘娘在内殿等您好久了。” 说完,垂首在前头引路。 还没等太子踏入内殿,晋淼淼的身子如同扑腾的飞鸟一样,一下子扑到胸膛之中:“哥哥,想死你了!” 晋淼淼环住他胳膊,仰着头,一副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快投降的样子:“你肯定不是今天才回来的,去看美人姐姐了对不对?” 晋君茨勾起嘴角,揉揉她的脑袋。 “这叫有了媳妇儿忘了母后和妹妹,母后等你好久了。” 小嘴撅起。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没回来。” 他不解释晋淼淼也知道,皇宫里的太容易打草惊蛇,不回来是明智的。只是假意生气而已。 但晋淼淼不知道的是,这次回京,平王在回京路上安排了多少次刺杀,又准备在朝堂上掀起多少风浪,京城里处处可以听见的歌功颂德之声,多半是针对太子的,这背后的目的就是借此来激发惠和帝对太子戒心和疑心,毕竟战功一立,储君之位更加牢不可破。而这种坚固,对于任何一个帝王都是不可忍受的。 “哥哥什么时候行冠礼啊?我看行冠礼之后就快点选妃,把美人姐姐娶进来,这样我也有个伴儿。” 晋君茨挑眉,给你做伴?想多了。 说话间就进了内室,皇后见他们进来了,就招招手把晋君茨叫过去。 “说吧,这回又伤了哪儿?” “禀母后,一道小伤,并无大碍。” 郑皇后的视线扫过晋君茨的脸,慢腾腾的将背脊倚靠在靠枕上,戴了长长护甲的食指靠在太阳穴,大拇指靠近下颌:“作为你的母后,本宫每回知道你受伤,都是从小顺子口中。” 眸子垂下,眼角扬起的弧度显得很沉静,郑皇后悠悠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初把你送到广陵虚子那里去当徒弟,是对还是不对……” “儿臣只是怕母后担心。” 细薄的绞纱边缘如浪花般卷起,轻抚着孔雀翎蓝瓶光滑的瓷釉。 母子俩相对无言。 眼见着气氛有点沉,晋淼淼连忙转移话题:“哥哥平安回来就好了,母后,该准备及冠礼了吧?” 说起这个,伺候皇后的老宫女忍不住插嘴:“娘娘早就惦记这事儿了,别说这个,就连选妃都想着呢,就盼着有个人能照顾殿下……” 郑皇后轻轻斥责道:“牧云,越来越没规矩了。” “行冠礼的事情,下个月就办了吧。至于选妃……”郑皇后还在思索期间,晋君茨便说:“选妃一事再等等吧。” 晋淼淼第一个表示疑惑:“为什么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不想娶美人姐姐? 晋君茨却没理她,对郑皇后道:“儿臣暂时不想成婚。” 鬼才信你!晋淼淼鼓着两腮翻了个白眼。 “你身边总要有个贴心人才好,若是实在不想,正妃之位可以先空着。” “不必,儿臣暂时没那个心思。”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5 郑皇后不得不怀疑这儿子身上是不是有点隐疾,刚刚回来那些年,郑皇后本来还担心他年纪太小禁不住女□□惑坏了身子,太早坏了精水,可别就像惠和帝那样,三十来岁才生了平王。结果发现这担心纯属杞人忧天,后来观察了两年,觉得这儿子大概是不懂事,就特意□□了两个宫女去引导,结果他碰都没碰一下。郑皇后吸取教训,大概是宫女不够美,也是,不好看怎么下得去嘴,又细细的挑了两个美貌宫女送去,结果两个宫女哭哭啼啼的回来,都说不想伺候太子殿下……郑皇后这些年明里暗里试探了许多次,送的美人没一个不好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娇媚的、楚楚可怜的、大胆热情的、柔弱贴心的……是个男人看了都该热血喷张,可是她这儿子比石头还无动于衷。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郑皇后一时间犯了难,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提醒儿子悄悄去看看御医?治一治说不定就好了。 想了半天,还是难以启齿。这事儿该不会伤了他自尊心吧? 晋君茨晚上沐浴之后,就径自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起了书。小顺子颇为纳闷儿,殿下以前这时候不该是批折子或者和属下议事吗? “殿下。”小顺子躬身给晋君茨捶背,隔着绸子衫掌握着力道,顺着肩部几个穴道按摩着,一面问:“今日不批折子吗?” 他闭着眼:“不批了,接下来这三个月都不用了。” 小顺子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为什么啊?” 还带着湿气的发散发着浅淡的香味,长长的头发蜿蜒而下,灯光下柔润深黑。他的侧脸投影在挂着玥剑的墙壁上。 许是刚刚洗了澡,嗓音里透着些懒散:“当下还是避避风头的好。毕竟本宫还不想走到直接逼他让位的地步。” 小顺子一言不发,垂眸继续细细的捶背。 “明天起,来东宫请见的大臣全都不见。” “诺。” 室内只能听见呼吸声。很久。小顺子停下手里的动作,扫视那面容,不确定是不是睡熟了。蹑手蹑脚的取来熏炉,捧着一绺发,慢慢熏干。 第116章 暖玉 等小顺子把手里的动作做完了,再抱了一床厚实的绒被小心翼翼地铺到太子身上。那双紧闭的眸子却一瞬间睁开了,一片清明。 “殿下没睡着啊。” 被子滑落,他站起来,小顺子就弯腰抱起被子跟着那脚步叨叨:“奴才还以为您睡了呢。这东宫着实冷清了些,奴才总想着殿下身边该有个贴心人,毕竟奴才一个人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这扯着扯着扯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话却是小顺子这些日子一直以来的真心话。就想着殿下周围能再活色些。这次从战场回来受了伤,连个熬药的人都没有。通知皇后娘娘吧?不许,告诉公主也不许。这就算了,请御医都不许。哎,身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即便是不严重,可也别这么藏着啊。 要有个女主子就好了。 “要不殿下先下旨,把宁小姐召进来?” 额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小顺子痛叫一声,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她还小。况这个节骨眼把她召进来,无疑是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上。” 真这么做了,平王、安王那党人还不把箭头瞄准了宁容妗? 能跟在太子身边这些年这么长时间,小顺子也不是笨的,内里的关节一下子就想通了,不由得对宁容妗在殿下心里的分量重新估量了一番。忙点头哈腰地认错:“是奴才不懂事乱说话,奴才错了。” 冬风刮来第一场雪的时候,嘉仪公主的帖子发往了京城各府里,广邀各府千金到城外暖玉山庄赏雪景。 暖玉山庄是这一带为数不多的有温泉的庄子之一,且据说有好几眼温泉,规模是最大的。山庄借用沟渠引水,在农田内外环绕一圈温泉水护养蔬果,是以即便这时候蔬果已经紧缺,山庄里还是能种出蔬菜来。 除此之外,温泉美容养颜的效果也是吸引人前往的原因之一。 若是前头这些还不足以吸引贵女们纷纷前往,那嘉仪公主的名头也是不能拂了的。明国最受宠的公主,若是能与之交好,退一万步说留个好印象,那也是极好的。 到了邀约的这一天,暖玉山庄外停了长长的一列列马车。放眼望去,翠帷动,马蹄乱。 姚潇陪着姚皎上山,把人送到了山庄门口,欲要离去,殷勤的小厮便再三挽留:“姚公子,各府的小姐们不少都是兄长护送来的,此刻都在庄子里歇息,您也一道儿进去吧。” 推拒几回,小厮却热情得很,姚潇也就留下了。男客们聚集在庄子右侧的几座楼阁里,好水好吃的招待着,彼此也都是混了个脸熟的人,倒也相谈甚欢,博弈的、赏雪赋诗的、作画的、品评诗茶的……虽然没有主人招待,任谁也没有半句抱怨。 那边贵女们则聚在香雪苑里,有的披着斗篷在偌大的园中折梅扫雪、有的捂着小火炉细细耳语、有的煮茶浅啜,更多的是在谈论最近南疆王室为了求和,送来了和亲公主和一大批贡品这件事情。贡品已经运送进京,这批贡品中,囊括了南疆最好的东西,比如稀世之宝玉龙鳞、穿上身能冬暖夏凉的月布以及用特殊颜料调制的胭脂…… 这些东西,一些锁进了国库,另一些就赐给了宫中皇后、林贵妃、江美人等人,宫外各府也能得到些赏赐,最后自然而然又流到了这些贵女手中。 谁手里有那么一两件,总要拿出来和别的人交流交流。整个苑子里免不了老是有嗡嗡声。有一个角落却很安静,棋盘两边是两个少女,一着绿意腊梅袄裙,一着泼墨素色袄裙,正在相对下棋。长长的玉葱夹起一枚晶莹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悠悠的红梅零星的点缀其中,衬得晶莹的玉指更加晶莹。 一边有三两贵女站立,屏息着观棋。 着绿色腊梅袄裙的那位少女,梳着流云髻,从鬓发上插着的步摇垂下星星点点的晶莹落在在洁白的额头。长睫垂下,小小尖尖的下颌在毛领里若隐若现。 风过,举棋不定的手终于落下。 另一边的少女淡定地落棋,轻轻一声吧嗒,棋面上黑子以巧妙地方式,呈白鹤展翅之状围突白子。 良久,在观众还在云里雾里时,绿衣女子轻轻放下棋子,语含赞美:“姚小姐果然不负姚氏女的名声,谷蕊甘拜下风。” “过奖。”姚皎淡笑,“不过是侥幸罢了,若是你方才那一步换到这里。”纤指指向棋盘的右下方某个点,“便是我输了。” 曲谷蕊将视线移过去,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了,看来确实是我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6 技不如人……” 苑子入口的垂花门处,一行人正朝里来,为首的少女一脸不屑:“好了好了,我知道,谁想去招惹她?”说完,狠狠地扯了一大把树叶,顿时雪花簌簌地降下来,冷得后头站在树下的婢女们缩着头叫起来。 一边的少女语重心长:“你好不容易得到赦免不用禁足了,不想再受罚,就别去惹她了,记住了?” 少女闷闷地又大力扯了一把,“她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却被罚了一年禁足,这是什么道理?” 没人理她。 林以冬又凌空踢了两脚。一边的少女又道:“你现在的名声……若是还想着太子,就好好的呆着,别惹事。最好是和嘉仪走近些。” 她的未尽之意林以冬听得明白,去年国宴上那件事情,几乎让林以冬声名狼藉,人人都说英国公府的林以冬骄横跋扈、心狠手辣。现下敢来英国公府提亲的人都不多。 不巧,甫一进入就被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绊了一下,林以冬心里正闷着气,转头一看,竟然是只白毛小畜生,想也不想就一脚踢过去。尖尖的鞋头刚踢到小小的肚子,聪明的小小就敏捷一跃,嗷呜一声钻进了草丛里。 “给我抓住它!”话音一落,后面跟着的仆人就纷纷去抓小小。 “你干什么又惹事?” “我哪里惹事,谁叫这小东西撞上来的!” …… 这时只听见一声:“住手!”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去。勾勒宝相花纹服包裹着纤细的身子,少女亭亭玉立,顾盼之间美色无双。 趁着众人失神之际,小小从草丛里窜出来,唰的一声钻进了少女的裙幅中。 又惹事了……真是不省心。 “是你的狗?” 宁容妗以为她又会发难,谁知眼前人好像变了一般,竟然笑起来:“我被它绊了一下,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啊?” 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宁容妗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林以冬。 正在这时候,身边的人都跪了下去,她转身一看,嘉仪正被簇拥着走过来,于是也要跪下。嘉仪快步走了几步扶起她:“快起来。” 这一幕映入林以冬眼里,唇边的笑意一僵。 裙子里面藏着的狗狗此时又钻了出来,围着嘉仪转了两圈,汪汪的叫。嘉仪往下一蹲,狗狗就自动将脑袋伸过来蹭。一手抚着小小的脑袋一边道:“待会儿美人姐姐你就和我坐在一块儿吧。” 第117章 蟒蛇 于是宴席上嘉仪果真把宁容妗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己边上,让人好生羡慕。公主坐的位置在最高处,处在九个阶梯之上的高台上,放眼看去,右侧是几个宗室郡主、县主的位置,左侧是一些世家女,安排位置的人想必深谙阶级之道,越往后的,越是一些不出彩或家世不显赫的女子。 这个苑子是选得很好的,四周种满了一片腊梅,白的、黄的、红的……风一吹,几种颜色的花瓣就裹挟着四处零落。每个席案下安置了一个隐蔽的炭火炉,使得空气不那么冷。席案呈回形,南面正对阶梯上的公主,以及其后高大的朱红色的宽阔的楼阁。 贵女们轮流献艺,宴会进行到一半,嘉仪拿出了这次的彩头,是一对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葡萄扁方,华丽且五光十色。侍女们端着彩头在场中央走了一圈,宁容月几乎是看直了眼,下意识就想去摸一摸。 宁容晴正注意着她。啪的一声打在宁容月的手上,瞪了一眼。 宁容月摸着手埋下头去。 在场的贵女多数都是有才有艺的,单是在一边观赏,就等于是在看一场绝无仅有的表演了。到了最后,竟然选不出个好和不好来。以腊梅作为票数,其中有三个人得的腊梅最多且一样,分别是姚皎、曲谷蕊和宁容晴。 晋淼淼没怎么想,就又拿出了两个彩头来,分别赐给三人。 姚皎得的正是最开始拿出来的一对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葡萄扁方,宁容月趁着姐姐和司马明月交谈的时间,跑到姚皎这里,小心翼翼的恳求:“姚小姐,我能摸摸它吗?” 姚皎诧异的抬头,旋即道:“可以。” 宁容月开心的拿起珍宝,抚摸着上头的花纹,圆润光滑的珠子闪着润泽的光芒,她眼里闪闪。这么美,一定值好多钱呢…… 看了好久还舍不得放手。视线还黏在宝物上头,姚皎看她这样喜欢,正想说要不就送给你了。只听见不知道哪里一声嗤笑:“哟,又看上别人的彩头了,真不要脸……” 捧着宝物的手颤了颤,宁容月如梦方醒一样放下东西,慌慌张张的四处望了望。姚皎拉住她:“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羞涩,宁容月涨红了脸摇头:“不、不用了。” 那些声音又响起来:“装什么装,上次她就盯着我的耳坠子半天呢……” “就是,跟个破落户一样,我手上的镯子也被她摸过……” “该不会是从小就没见过值钱的东西吧?” “谁知道,没见过这样的人。哈哈,笑死我了,我只见过外头的乞丐和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是这个样子。” 一个尖利的女声装作困惑:“她真的是宁国公府里长大的?” 一阵阵讥笑。 宁容月想动,脚却和生了根一样,脸上全是羞愧和难堪,目光闪闪躲躲不敢看向周围的人。她仿佛进入了一个世界,所有人都穿金戴银高高在上,而她衣衫褴褛,摇尾乞怜。 周围的声音最后都化作了蚊子一般的嗡嗡声。她不知哪里生来的勇气,依旧是埋着头,猛地拔腿就跑,推开那些围在周围的人。 “诶?”姚皎的手悬在半空中,担心宁容月一时间想不通出什么事,吩咐底下的人和宁容妗说一声。 宁容妗方才就注意到这边了,听了下人的禀报,踌躇了一下,还是起身去找宁容月。 垂花门外是一条石子路铺陈的道路,道路两边种满了虬曲的梅花树,隐在石子路的那一头的拐角假山伫立,再顺着方向下去,就是一座圆亭子,四周碧草暗生。 脚下传来温暖的毛茸茸的感觉。低头一看,小小跟上来了,伸出粉红色的舌尖哈着气呢。 她蹲下去抱起来:“小小乖,不准胡闹哦。” 小小果真安分了,小爪子趴在女子肩上,鼻息吐出白雾,舔了舔主人。 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了一座庞大假山的山腹,头顶偶尔有空洞漏下光线来,眼前越来越幽暗,气息也越来越湿润幽凉,鼻尖弥漫了一股子灰尘的味道。甬道有时候狭窄崎岖,有时候宽阔,四面延伸交通。暗处有滴水的声音。 随着滴答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很轻,回响在洞中。 气氛有点诡异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7 。宁容妗本来有点害怕,却忽然注意到了似乎有女子在哭泣尖叫的声音,那好像是……容月? 抚了抚狗狗,宁容妗咬了咬下唇,心里鼓了一口气朝着深处去。 不会有蛇吧……再检查检查周围。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声源,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熟悉,是容月没错! 发生了什么? 前方是个拐角,凭声音能确定人就在拐角的那边。 她放轻了呼吸和脚步,躲在石壁后,悄悄望去。一方天光下,尘埃在飞舞,一抹可堪折腰的影子在瑟瑟发抖,而她面前是一条有人大腿粗的蛇,那蛇高扬着脑袋,以一种碾压似的速度慢慢地绕着人儿蜷曲,蛇信子飞速的颤抖和收缩,绿豆一样的眼直直的盯紧了猎物。 宁容月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泪水顺着指尖一直往下滴。她缩着身子,抱着自己,惊惧又可怜地和眼前的庞然大物对视。 宁容妗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大蛇!全身还是纯黑色的! 那高傲的样子,如□□罗场上弑杀之神,目光中的毒冷令人心惊担颤全身发寒。 宁容妗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盘上了宁容月的腿,嘶嘶作响的蛇信子似乎触到了衣摆。而宁容月的身子剧烈的颤动着,豆大的眼泪顺着指尖的缝隙滴下,滴答…… 不行,这样下去小九就死了…… 她四处看了看,又望向了怀里的小家伙,有点犹豫。还没等她决定,小家伙忽然挣扎出来,以一种诡异的力道跳出来,奔向了那条巨蟒。 宁容妗惊叫一声,只看到小家伙小小的背影扑上了巨蟒的后背。巨蟒的头被压得一低,涎水洒落,猛地扬起脑袋敌视着突然冲出来的不速之客。 尖尖的牙呈倒锥子形,闪着幽暗的光。 小小伏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示威似的吼声,黑葡萄般漆黑的眼睛毫不示弱的瞪着庞然大物。 巨蟒放松了对宁容月的桎梏,长长的管状身体开始盘旋移动,渐渐不动了。 一狗一蛇两厢对峙。 蓦地,小小再次伏低前身,后爪用力朝蛇扑去,一口咬上头下一段,致使蛇歪着头无法攻击,但同时蛇身也缠住了小小。 宁容妗趁着这时飞快的拉走还呆呆地站着的宁容月,两人一路快跑,没跑一会儿就跑出了山洞。宁容妗正想对宁容月说什么,谁知眼前的姑娘目光呆滞,像是吓傻了的样子。摇一摇还是没反应,不等她说什么,就唰的一声倒下去了! 晕了?! 真是无语了。 第118章 蛇毒 宁容妗跺跺脚,很担心里头的小小,但她又很害怕蛇,一时间很是踌躇。视线忽然暗了一片,身子笼罩在黑影里,她抬头看清晋君茨的面庞,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在这里,心头一喜:“殿下!你跟我来!” 她拉着他顺着原路跑回原地,定睛一看,小小还在不懈的咬紧了蛇身,不时扭动身子摆脱蛇的束缚,喉咙间还发出类似于人类在用力时的哼哼声。谁能想到这么小的狗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咬着如此大的蛇不松口! 平时和疏影闹的那都是小儿科好吗?看我小小多乖。 宁容妗不由得想。 猛地,蛇身一摆,那条蛇放弃了勒死对方的做法,蛇头摇晃起来,竟然把小小甩到了半空。 啊!宁容妗忍不住尖叫起来。 晋君茨抽出腰上的剑甩出去,准确无误的插入了蛇的七寸。蛇身剧烈的摇晃几下,蛇头重重地跌落在地,闷闷的一声。 这、这就死了? 宁容妗兔子一样跳出去把精疲力竭的小小抱在怀里,一边安抚一边哭:“小小,小小。”小小身上的皮毛脏了,恹恹的趴在她身上,嘴里喘着气,一脸求安慰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小的狗狗也有和巨蟒相斗的勇气。 她摸摸那毛茸茸小脑袋,心里一片柔软和感动,方才那一瞬间,她是想把小小扔出去吸引蛇的注意的,没想到这小家伙如此通人性,自个儿就跑出去了。 “殿下。”她检查了一番,把狗狗举到晋君茨面前:“它是不是受伤了,我看不出来。” 晋君茨把狗托在手肘里,抬起爪子检视一番:“它骨折了。” 还不等宁容妗说什么,角落里静止不动的那条蛇忽然立起来,张开垂涎大口闪电般飞来。情急之下,晋君茨把小小一抛,推开宁容妗,执起蛇背上的玥剑用了十分力气刺下去。 那条蛇不甘地在地上扭摆了几下,终于僵硬了。 小小很机灵,顺着力道在地上滚了一圈,没什么事。宁容妗则倒退了好几步,堪堪抵着石壁站稳了,抬眼一看,晋君茨正皱眉捏着手腕。 宁容妗吓住了,该不会是受伤了吧?连忙拉过他的手,手臂捏上去硬邦邦的,在腕关节朝手肘方向三寸的地方,有一条明显的细细的齿痕,正泛着黑。 天啊,那蛇有毒。 她着急起来,眼眶泛红,使劲儿想把毒血挤出来,抬起眼来,泛着桃红的眼睛楚楚可怜,满满的装着不知所措。两人的眼神对视,晋君茨很淡定,甚至还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下一秒,宁容妗低头含住了伤口。粉嫩的唇触上伤口的一瞬间,柔软的温暖熨帖了伤口的刺痛。晋君茨僵了两秒:“你……” 宁容妗吐出一口黑血,又再次含住伤口,舌尖划过伤处,不停地吮吸着伤口,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直至吐出来的是红血为止。 好了,应该没事了。 她松了口气,正对上晋君茨高深莫测的盯着自己的视线。 “殿下,你看我干……嘛呀……”眼前一片黑雾,她甩了甩脑袋,软软的倒下去。 晋君茨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打横抱起来。宁容妗小小的脑袋倚在他臂弯里,粉粉的脸颊细腻而静谧。 “真是个傻姑娘。” 这些毒,他完全可以自己逼出来。 嘴角一点一点拉高,漆黑的眼里有旋转着的点点柔光,他低头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 狭窄的洞口,显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阳光投射下来,身后的洞口的地面投下一片宽阔的阴影。一只小狗狗一瘸一瘸地跟在后头。 嘉仪站在前头的草地上,踮脚观察了一下宁容妗:“美人姐姐没事吧?吓坏了?” 笑得一脸奸诈。 晋君茨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你下次再这样没经过本宫同意就这样乱来,就好好跪三天祠堂吧。” 我帮你抱得美人归诶!再说了,我可是派了人暗中保护的。 嘉仪噘嘴,心知晋君茨多少有点生气了,就不敢再触霉头。等人走远了,一把抱起背后跟着的小尾巴,不顾小小的挣扎,自言自语道:“小小,你陪我玩玩好吧。” 小小扭动着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8 身体挥舞着爪子。 嘉仪一把把小小的脑袋按在怀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自从回朝后,太子就对外宣称受伤养病,不理朝事。他倒是真的闲散下来,正好在这个庄子静住几日。 宁容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天光透过纱帘打在眼皮上,蝶翅一扑,一泓清泉绕雾。 唔…… 她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环视了一圈,昨日的记忆纷至沓来。 这是一间宽阔的宫室,深青色细雕柱子上垂悬着长长的薄纱帘,一片琉璃珠帘折射着彩虹般的色彩。地上铺着软软的绒毡子,右侧的墙边有支架和盆子,顺着墙根儿过来有个暖盆。 正对着床的那边有个梳妆台。铜镜里正映照着一张熟悉的脸。 纤足套入绣鞋,她揉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掀开帘子走出去。 外头天色大亮。 他坐在空阔的庭院里,面前的石桌上用小火炉温着一盅玉釉瓷壶。瓷壶边搁着勺子和青花碗。修长的手执着一本书。整个人好像沾了晨露一样,眉眼越发清晰又那么朦胧,像被一层青雾包裹着。 恍惚了一下之后,她发现他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软直?,墨发散散的束在脑后。这样看上去,和平日里的矜贵冷厉不一样,气质柔和了一些,添了些闲适随意。 “过来。”他放下书,把瓷壶抬起来,瓷壶里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宁容妗一看就知道要干什么。连忙捂住嘴,声音从缝隙里泄露:“我不喝,好苦。” 他握着她的腕子把手拉下来:“真不喝?” 宁容妗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神情。 他端起药喝了一口扣住小脑勺直接渡过去。两片红霞飞上粉颊,水晶晶的眼珠子瞪着另一双漆黑的眸子。 浅浅的雾气在二人周围缓缓流动。 几乎忘了呼吸,那双眸子仿佛有深黑的漩涡,带着逐渐加强的诱惑力吸引着人的神志,一瞬不瞬的攥紧了她。 于是齿关失守。 苦涩的药汁充满了舌尖。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又被禁锢在他怀里,羞恼的扑打他的肩头,终是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还没喘过气呢,就看见他又喝了一口渡了上来。 连着被喂了好几口,宁容妗才有机会举白旗投降:“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她愤愤的端起药来小口小口地啜饮,眉间都是嫌弃。 苦死了苦死了。 “那蛇毒比较烈性,你还是好好喝下去的好。”一边说着一边从小火炉背后拿出一封牛皮纸包着的糕点,宁容妗眼前一亮,忙不迭吞咽下最后一口苦药,眼巴巴看着他。 是个人也得被看酥了。 晋君茨没再逗她,喂了她一块。嘴里立刻充斥着满满的甜香,是蜂蜜红枣糕诶。真香! 满意的就着他的手连吃了好几块,又喝了几口茶,宁容妗才开口道:“这是哪儿啊?” “暖玉山庄。” “那……我睡了多久?” “十个时辰。” 他叩响了杯子,四面鱼贯而出几个低眉敛目的婢女。 “伺候小姐沐浴。” 婢女们齐声。“是。” 宁容妗瞪大了眼抱胸:“我不洗。” 为了证明自己意志很坚定她还刻意重复了一遍。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沐浴,她又不是傻子! 晋君茨睨了她一眼:“你这是要我陪你你才肯去?” “不不不,我去!”她讪笑着后退了几步。一名婢女踩着小细步子,低眉道:“小姐,这边请。” 第119章 头发 暖玉山庄有好几眼温泉,眼前的这一眼算是比较大的,宽阔的水面青烟袅袅,四面翠羽环合,唯有几只山雀在啼鸣。岸边是小小的碎石子堆砌的案台,水底是光滑的汉白玉台阶,还可以坐上去。 岸边摆着花瓣、香胰子、巾帕、衣服还有果子等东西。宁容妗一看,还挺好玩的,就不抵触了。衣裳一件件滑落,露出鸡蛋般光滑的肩头,温暖的水慢慢淹没脚踝、小腿、大腿和腰部。 她舒服的喟叹一身,开心的掬起一捧水洒向天空。 分散的水花溅落,顿时,珠玉连辉,七彩斑斓,烟波迷蒙间,芙蓉向颊两边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泡了个温泉之后,整个人都清明不少。宁容妗在婢女的伺候下穿上蝶戏水仙肚兜和丝绸亵裤,一件软绸里衣,一件八答晕春锦长衣再套上了碧色漩涡纹纱绣裙。这条裙子足足有三层,加上质地轻盈,裙幅很广,走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要飞起来了。 “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婢女相互对视了一眼,恭恭敬敬道:“小姐,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奴认为这件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一边也有个婢女插话道:“您穿这个真的很美。” 谁要穿给他看? 宁容妗翘起嘴巴。懒得跟你们计较!哼! 屋子里没人,院子里也没人。宁容妗趴在榻上,无聊地数着头发。等了一会儿,晋君茨像是也沐浴了一番的样子,披着宽松的袍子,一头湿发就进来了。衣裳只用一根带子系起来,露出了一线还沾着水珠的胸口。 啊啊啊,不带这么□□的! 宁容妗默默地转了个身,眼不见为净。 内室没人,居然没有侍从跟着他们可敬可爱的太子殿下到处跑,眼下只有两个人,宁容妗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诡异。 晋君茨施施然的在窗前坐下,命令道:“过来。” 宁容妗侧了半个身子瞧他,这人坐下之后胸口露出的那条缝真是越来越开了,里面润泽紧密的肌肤一览无余,偏面上还毫无所觉的样子。 她一下子甩过头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做什么?” “绞头发。” 这个可以有。她利索的跳起来,接过细棉布慢慢地绞起来,手里的发很直很长,摸上去似乎不是很柔软,宁容妗摸了摸自己的,沾了水的手如触到轻尘。 将头发分开又合拢,卷曲再拉直,渐渐地,宁容妗玩得不亦乐乎,没想到玩头发也是这么好玩的事诶……要不是面前这个人不好惹,她还真想试试给他盘个髻看看效果如何。若是穿上女装,啧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脑子里已经试图描绘出那画面了。 手里的动作停止之后,她才注意到晋君茨撑着额头好像睡着了。她弯下身子,手肘搁在窗柩上,一手支颐,观察着睡着了的人。 锋利的眉峰斜挑,阖起的眼和静止的浓密睫毛如水墨画轻轻勾勒,线条流畅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下唇的唇珠很饱满,恰到好处的淡化了过于凌厉的唇线。这张脸每一处线条都很清晰,立体感十足,总体给人的感觉确确实实是称得上俊美无双的,只是眉间那股子疏淡和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身也带着隐隐的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29 冷厉,她想起他生气的样子,相比较之下,这样好像柔和很多了。 还记得在江南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模样也是这样的,可是记忆里不像这样,有这样明显的压迫感和疏离感,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吧。 要不然,当年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老成的模样? 那么高的地方站久了,一定很冷吧?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男子紧闭的眼张开了,如同盛放明珠的盒子在一瞬间被打开。 宁容妗懵懵的眨了眨眼,光线从耳朵后射过来,洁白的耳垂泛着微红,剔透的脸颊如桃子水润,吸引得人想咬一口。 “殿、殿下……”她慌忙把细棉布丢到一边,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在身后:“那个、你脸上有蚊子。” 他揽住纤腰,宁容妗顺着力道就坐到他腿上:“是吗?在哪儿?” 澄澈的眸子映出越来越逼近的脸,胸口涌动朦胧的浪花,呼吸被扼制。呼吸越来越近中,小手无措的捏住扣在腰上的大掌,她结结巴巴道;“飞、飞走了。” 大掌反握住她的,愉悦的笑意从胸膛的震荡到她身上,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道:“走吧,我带你去跑马。” 山庄外是一片安静的林地,林地的边缘之外是一片环山的草地,草地顺着温柔的山脊渐渐稀疏。山顶是光秃秃的一片岩石,巨大的石块或镶嵌或横卧或突出,唯有山顶的向南边的峭壁险险的生长着一株根节盘曲的苍翠松树,以一种舞蹈似的姿势伸张手臂迎接风露。这一片几乎只有这一座突起的山,所以是极佳的观看日出日落的地点。常常有风雅人士循着山路上来,倚松品金汤。 宁容妗裹着厚厚的鹤氅,头上的点翠嵌宝石花果头花随着马儿轻轻地抖动而明亮闪烁。要是一个人,肯定是不敢这样随意的骑马,可是有太子在身后,她大胆了不少,也不顾及冬风吹得鼻头发红,伸长了脖子,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只满足的猫儿似的。 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随着温柔起伏的草场的弧线,倚着他的体温,冰凉的空气钻入鼻尖,额头一凉。 雪花挂在额头,又轻悠悠地飘落。 雪纷纷,湛蓝的天空稍显灰暗,无数小白点盘旋着、悠游着和风降落,广阔的绿地上霎时一点一点堆填上纯洁的空白。 好美,和以往看到的雪景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听着风声在耳边呢喃,体会雪花轻轻擦过脸颊的□□,整个心灵都会变得空灵起来。她微微笑起来,脸颊被冻得发红。他的发上落了些雪花,眉上也沾染了些,宁容妗伸出纤指把雪花抹去,一点一点。 长臂一收,马儿一声长嘶,前蹄高举又重重踏在土地上。 这惯性她无从抗拒,作用之下为了保持稳定,不自主的环住了他的脖子,樱唇恰恰擦过他的唇角到耳垂一线。细腻的触感传入脑海,炸出轰的一声。温暖的小身板儿贴着他的胸膛,亲密无间。宁容妗纠结了一下,决定装死,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埋着脸。 晋君茨特别无奈。明明被轻薄那个人是他好吗? 宁容妗等了很久,四周一片寂静,马儿也不走了:“殿下怎么不走了?” 他抚着她的头发,极目四望:“下雪了,我们回去。” 她还没玩够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立刻松了手,娇娇道:“不嘛,我们去山上看看好不好?” 他勾了勾她被冻得通红小鼻子:“都冷成这样子了。” “不冷不冷。”她立刻摇头,想了想,解开领子前的系带,把宽大的鹤氅甩开,套上他的脖子。 第120章 广陵 “走嘛~”明亮的眸子盛满了祈求,扬起的小小的脸如雪狐般惹人怜爱,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娇软的语音有多么勾人。 深邃的眸子深处渐渐燃起火焰,这副娇软又贴心的小模样简直是难以抵制的诱惑,血脉里天性的征服欲被瞬间激发,他定定地盯着一翕一合的樱唇,耳朵里仿佛收纳了所有她的柔软又仿佛排斥了一切,只有一个欲望。 他张开双臂把人儿收入鹤氅之中,死死地禁锢住了她,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他如火,是体温,是欲望,她如水,是柔情,无处遁逃。 此时天地苍茫一片。 混沌之间,宁容妗及时握住了他探入衣襟的手,颤声喊着他的名字。 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脸颊旁。 视线触及她破了的唇,他深吸了口气:“好了好了,不哭。” 宁容妗气鼓鼓的,一边擦眼泪一边拢衣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一根细细的红线吊在脖颈的肚兜上绣着如意月兔,睁着懵懂的红眼睛的小兔子被揉的皱巴巴的,和她此时的情境没什么不同。洁白的肩膀如同栀子花一样暴露在外,一颤一颤。 不哭,哼,我这么对你试试?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慢慢地拉好了衣服。晋君茨现在需要冷静一下,遂脱下鹤氅裹住了她,任由大风刮走身上的温度。 “不哭了。”他叹息着捂住了她的眼睛:“再哭我就来真的了。” 此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她连抽都不抽了,背脊僵硬,瓠犀咬住下唇,唇上的点点血迹更加明显。 他看着心疼,扣着下巴迫使她松开了牙,宁容妗敢怒不敢言,小皮球一样委屈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 哇唔,大色狼! 最后晋君茨还是顺着她的意跑马上山,山顶上都是雪,幸好出门时穿了马靴,宁容妗一手被牵着,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雪地里,这座山海拔不高,但站在峰顶,尤其是那株松树下面未被雪覆盖的地面上,凝视下方白茫茫的诗意界面,看如蚂蚁一样爬行在田埂上的农夫,别有一番意境。 她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坐在大石头上支着头四处看。 看天边的飞鸟,看远一点的农田里的农作物,看暗淡的太阳露出半张脸来。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晋君茨就逐个回答。宁容妗惊奇的发现他竟然连农作物都懂,就问:“殿下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我以前跟着师傅学艺,住在深山里,都是自己种的粮食。” 宁容妗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连这种事情都做过,似问非问的低语:“你师父还真敢让你做这些啊?”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广陵虚子世代为皇家培育储君,每一代皇储必须经过严格的测试才能拜师,连父皇都不敢对他们有所违背。”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广陵虚子就是你师父,那广陵虚子的师父呢?” 他拍拍有些急躁的马儿,坐到她身边,清朗的音色和雪色融为一体:“广陵虚子并不是一个人,严格意义上讲是一个教派,永远为皇室效忠,永远为皇室培养皇储。每代的广陵虚子会寻找一个接班人,将毕生所学传承给接班人之后再去世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0 。并不是每一代皇储都会被广陵虚子带走学艺,通过测试的皇储才有机会。” “那需要经过怎样的测试啊?” “二十二项测试,包括体能、经文、策论、意志……很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深沉。 太子是从十岁之后开始离朝的,那么这些测试都是在十岁之前完成的?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呢?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侧脸,我看到的是你本来的样子,还是时间和苛刻的要求把你打磨成的样子呢? 一绺散发迷糊了视线。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远。 雪还在不停地飘,四野阒然无声。 良久,她问:“殿下最近不忙吗?” “我啊……赋闲吧。”他浅浅笑。宁容妗立马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面庞皎然:“殿下就骗我吧,我才不信呢。” “哦?谁给你的胆子不信?”他假意马下脸来看着她。 宁容妗狡黠地眨眨眼,“真诚”的道:“你呀。” 这回她学聪明了,在晋君茨还没抓住自己之前,利索的跳起来躲到一边去了。可没跑出几步又被抓回来,她被他挠痒痒挠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我错了……” 两人嬉闹着,不一会儿就相拥着滚到了雪地里。 雪地软软的,冰凉的寒气从背心传来,目视着眼前人的脸,她的脸却红的不成样子。 铺天盖地都是他。 鼻尖的呼吸都那样亲密,纠缠,柔软的延伸。 三千青丝平铺在雪白的地上,眉间的婉转那样清晰,挺翘的鼻尖呼出白气,眼神如受惊的小鹿跳跃。 这样的妩媚,都是他的。 他的眼神越来越深,纠缠着冰与火。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脸色一变,抱着她翻滚了两圈。一支羽箭穿破雪花直直的插入他们方才躺过的地方,箭尾的羽毛颤动着波纹。 他把人严严实实的裹起来,疾跑几步,跨上马背。破空之声不绝,身后的箭密匝匝的插在踩过的雪窝上,他抽出剑砍掉缰绳:“驾!” 青骢马长长的马鬃飞扬在空中,劲健的马腿爆发出的力道让它本身如流星般划过雪地,身后的冷箭仍然紧跟不绝。 苍茫的雪地里,飞速的马匹后锲而不舍的追着几骑,黑衣人蒙面束发,在雪地里特别明显。此处离山庄还有一段距离,他一边御马躲避如蝗虫一般的箭雨,一边腾出手挥落暗器。幸而这匹马是从出战南疆就一直跟着他受过训练的,后面的黑衣人无法超越上来。 好景不长,前头迎面出现了几对黑衣人,呈合围之势,显然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青骢马长嘶一声,马头偏转,硬生生的收势,朝另一面浓密的树林而去。杀手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逃脱,见此情形,更加卖力的抽打坐下的马。一时间,马鸣和挥鞭的声音不绝于耳。 “团团。抓紧它。”他把马缰交到她手里。 “殿下,你要做什么?”宁容妗探出脑袋来,轻蹙着眉间,显得忧心忡忡。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发声,握紧马缰,像这样……”他压低了身体,使得她也伏低了身子:“伏低身体,一直走,那边是树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记清楚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忽然猛抽马臀,马儿痛鸣,加速的那瞬间,男子翻下了马。 殿下! 背后一空,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回头。 兵戈之声响起,那么刺耳。 他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 我留在那儿也是给他拖后腿。 可是那么多人,他对付得过来吗? 他出了事怎么办…… 脑子里乱成一团,心跳个不停,握着缰绳的手冒着冷汗僵住了。树林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黑衣杀手就像一团带着煞气的浓雾,他的身影矫健的跃然其中,隐隐分辨得出。 果然没人追上来。 可是,真的很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啥,混乱中。 第121章 温柔 团团揪紧了马缰迫使马儿停下来,回身久久的凝视战况。她想做点什么,可是能做什么呢?现在要到哪里去搬救兵啊! 晋君茨和黑衣人难分难舍的交战在一起,鲜血染红白雪,几具尸体已经躺在了雪地里,这次的杀手比之之前遇到过的暗杀的人数似乎更多了,上百人围攻一个,个个训练有素、身强体壮,可杀手还是一个一个的倒下。 四周已经红成一片。 杀手头子们对视一眼。必须速战速决,趁着援兵没到之前。 其中一名黑衣人扬起左手做了个奇怪的姿势,所有的杀手都无声的摆好了阵型,把中心的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双方对峙了几瞬,杀手们先发制人,率先举刀相向。晋君茨挑翻几把剑,足尖点地,以雷霆之势砍掉一名杀手,反坐到马上,和又迅速变幻阵型的杀手们血战到一起。 一个又一个尸首倒下,又被马蹄践踏。上演着一出血腥的默剧。他的发随着移动而飘飞,不含半点感情的眼神表示着对于这样的场景都已经习以为常,那些惊恐的凸眼那样可怖,在他瞳孔里不过是蝼蚁的不甘。 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地都是,阵型中的杀手数量越来越少,而暗杀对象仍旧毫发无伤。 素白的指尖捏得泛红,她浑身的细胞都绷紧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身下的马儿不安的踢打着马蹄,前后小幅度的移动,后来就开始甩着尾巴,摇动头颅,宁容妗不太会控制,安抚性的摸摸马头,谁知马儿忽然就跑起来,她尖叫一声,迅速抱紧了马头,余光中瞥见身后紧随着一名健硕的黑衣人。 心脏猛地一缩。 糟了,被发现了。 她闭紧了双眼,死死地捏着马缰,剧烈的颠簸使身子在风雪中显得特别瘦弱。 马儿奔跑如飞,杀手无法追上,一时间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眼看着猎物就要逃脱,杀手一夹马腹,扺掌于马背,飞跃起来朝前头青骢马上跳去。那道黑影离前头马儿越来越近,三米,二米,一米—— 斜里插出的男子长剑甩出,准确无误的直插黑衣人背心,顿时鲜血迸溅如雨,红白对比鲜艳惊心。黑衣人抽搐了几下,沉重的栽倒在雪里。 他来不及抽出剑,闪躲之间,淬着毒的箭擦过手臂。 宁容妗使劲儿拉住马,大喊:“殿下,快上来!” 马儿迫不得已放慢了速度,晋君茨抽出玥剑,疾跑几步,险险跳上了马。马儿在他手里似乎乖巧许多,宁容妗注意到他手臂上划破的口子:“你没事吧?” 他紧抿着嘴,一语不发。 两人都没再说话,风雪铺面,她的脸冻得没了知觉,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1 不由得后悔自己的任性,要不是执意停留,就没这些事情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兵已经没了踪迹,暖玉山庄也越来越近,马儿累了,越跑越慢,最后慢慢停下来。 她放下心来,仰头去看男子,却发现他唇色发黑,面颊冷硬。 下一秒,男子朝侧边倒下去,她连忙伸手去扶,两人翻滚着落在铺着雪的草地里。 宁容妗大骇,爬起来摇着晋君茨:“殿下!殿下!你别吓我啊……” 无措了半晌,她的视线凝聚在那划破了的衣袖上,遂把几层布料扒开。手臂上仅仅是被擦破了浅浅一层皮肉,但毒素已经蔓延向上,顺着血脉扩散,现在不能再吸出来了。 这是什么毒啊。她触到他冰凉的侧脸,心头拔凉拔凉的。 此处离山庄不远了,她立马站起来朝山庄跑去。 白纱帘里,脸色苍白的男子躺在床上,呼吸平缓。碧色纱裙的少女蜷成一团,默默地用银镊子拨弄脚踏上发红的炭火。 狻猊錾金炉上烟气盘旋向上,缱绻着绕在《仙萼长春图》里那一对相依梳理羽毛的燕子身边。 窗外声响:“见过公主。” 粉衣女子端着一盅药,莲步慢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方光亮洒入。 碧衣女子从脚踏上站起来:“见过公主。” 粉衣女子把药端到离床头最近的小圆桌上,扶起碧衣:“说了多少回了,私下不要这么客气,我可就把你当嫂子看呢。” 宁容妗勉强笑了笑:“公主乱说什么呀,民女当不起。” 晋淼淼坐在床头,伸手碰了碰哥哥的额头,抿嘴一笑:“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哥哥还有这种不冷静的样子呢。你还看不出来你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 宁容妗还是不说话,晋淼淼仔细察言观色;“你可是还在自责?你放心吧,御医都说了,那毒虽然烈性,但幸好摄入量不多,好好调养几日就无事了。” 看她仍然缄口,又道:“再说了,京城里什么解毒的药材找不到,你放心吧,就算找不到,哥哥手下那些人也不是饭桶。” “我……”她咬着下唇:“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听话就好了。” 晋淼淼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执起她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你别这么想,当时要是我,我也不会丢下哥哥不管,即便是我很清楚哥哥能应付那些人。” 晋淼淼把视线投向烟气袅袅的汤药,端起来递给她:“交给你了。”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 宁容妗把药放在床头,趴着慢慢搅动着,时不时吹一吹,热气扑红了额头。 黑乎乎的汤药渐渐冷却,药水被一点点送入薄薄的唇,脑海里恍惚间回忆起了当年在江南救起关朔的情形。 人的缘分真的是好奇怪,那个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她放下药碗,呆呆地凝视,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产生疑问:我在你心里真的重要吗?还是说,当前确是重要的,可总有一天你会认为我不值得而离去。 到底该不该…… 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男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发呆神游的样子。 “想什么?” “想你会不会……诶,啊,殿下你醒了。”她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 “会不会什么?” “在想你今天会不会醒过来,没想到你就醒了。”她自然而然地扶起他,拿了个靠枕垫在背后,舀起一勺子药水凑到他嘴边。 喝完了药。宁容妗把碗收起来:“殿下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有。” “团团。” “……嗯?” “为什么不听话?” “我——”她耷拉着耳朵,缩在脚踏上,掀起眼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那些人会发现我。” 他神色淡淡:“我不接受这种理由。” 宁容妗埋下头,扯着衣袖子。他一生气她就怕,简直能冰冻十里,生不生病中没中毒一点都不影响气势! 气压一时间低到了极点,胸口闷闷的,她低低道:“对不起。” 害你受伤了。 那一箭要是真的刺入皮肤,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都是因为我。 晋君茨仍旧不语。 豆大的晶莹瞬间洇湿了袖摆,她瘪瘪嘴,忍不住就哭了:“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嘛,呜呜,你不要这样,呜——” 晋君茨的脸上出现了愕然的情绪,他呆愣了两秒,惊喜从眼底掠过。 宁容妗还跟个猫儿似的,蜷着爪子哭得好不委屈。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小下巴,挂着泪珠子的脸如盛夏白莲,翦水秋瞳氤氲着雾气。 “再说一遍。” “啊?” “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她抽抽噎噎:“——我担心你嘛。” 他嘴角的笑点点荡漾开去,明朗如初阳划破天际,万物生辉。 “团团,不许哭了。”手指一点一点碾干水痕,最后停留在她的眼角摩挲。 宁容妗被这笑容晃花了眼,耳朵里的声音好温柔。 第122章 不速之客 在暖玉山庄过了好几天,这日天色放晴,雪终于停了,屋脊上、庭院里堆着厚厚的白毡子,光线洒下来,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刺目而绚丽。 宁容妗住在偏厢,每天陪着晋君茨,这几日他好像真的把事情都放下了,什么事儿也没有,除了养身体,就是看看书、打打拳,兴之所至还会凭栏作画,悠闲得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个世外闲人呢。 宁容妗从床上爬起来,赤足走到窗边上仰头一看,日头竟然快居中了。 也没人来叫自己。 这次出来没有带贴身的婢女,伺候的人都是暖玉山庄的人,到了这时候也每个人敢来叫醒她。 捂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床头早就摆放好了衣物、竹盐、水杯等物。听到动静,外头等候着的蓝衣婢女就立马进来了。 被伺候着穿上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和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眉心点上鹅黄色的花钿,用水红色的口脂淡扫樱唇,镜中便出现一张绝世的颜。 连粉都不必敷上,这便是却嫌胭脂污颜色。 晋君茨正和晋淼淼说着什么,他站在桌案前,晋淼淼侧坐着,支着脑袋。瞧见宁容妗终于出现了,晋淼淼眼前一亮,立马拉住她:“美人姐姐怎么才起来啊,今天真好看,特意打扮过的?”说完,还促狭的戳戳晋君茨。 宁容妗脸色一红。每天不都是这样打扮的吗?怎么说的好像她是故意的一样。 “哪有……公主,你别这么叫我。”什么姐姐不姐姐的。 “算起来,淼淼比团团还要大一岁。” 晋淼淼睁大了眼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2 ,狐疑的瞅瞅晋君茨,上下打量了宁容妗一圈。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诶,管他呢,反正都是我嫂子! 此时,外面来了个婢女,禀报道:“公主,英国公府的四小姐求见。” 晋淼淼扬眉:“她来做什么?” “奴不知。”那婢女犹疑了一下,头埋得更低:“同行的还有春宜郡主,已经朝这边来了。” “你们怎么不拦着?”晋淼淼不悦。 “春宜郡主在,奴婢们不敢啊。”婢女扑通一声跪下去,伏地弱声道。 春宜郡主深受太后和皇帝喜爱,晋淼淼平时和春宜的关系也还行,遂底下的人不敢拦着。 没多久,院子外头真的响起了春宜郡主的声音:“淼淼,我来了。” 春宜穿着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踩着鹿皮靴大步进来,发现屋子里除了晋淼淼还有晋君茨和宁容妗,十分意外:“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晋淼淼懒懒道:“表姐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恰此时,林以冬也看到了屋子里的人,视线扫到晋君茨,见他一身竖领翻袖缎绣氅衣,垂眸立在窗前,单是一个侧脸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心头一跳。扫及安静站在一边的宁容妗,蹙了蹙眉头。 收回视线,她主动上前:“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起吧。”晋淼淼叫了起。林以冬忍不住抬眼朝太子看去,对方似乎对她熟视无睹。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春宜郡主就近施施然坐下,端起下人呈递的清茶浅浅的啜了一口,视线投向宁容妗:“宁七小姐怎么也在这儿?” 这正是林以冬想知道的,她忍不住把看向晋淼淼。 晋淼淼揽住宁容妗的胳膊,笑眯眯地说:“我喜欢美人姐姐,就把她留下来陪我几天,有问题吗?” 春宜郡主放下茶杯,指尖停留在玉白的杯壁,余光中瞥了一眼晋君茨,慢慢道:“没有。我也很喜欢宁七小姐,不如什么时候也借给我,陪我几天?” 宁容妗:?_? 晋淼淼嘴角的弧度加大,作势抱紧了宁容妗的小细胳膊:“这可不行,她可不能陪你。” 春宜郡主扫了两人一眼,不再说什么。 春宜郡主也喜欢她?嘉仪公主也喜欢她?林以冬心里都快气疯了,她怎么不知道宁容妗和这两位的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传嘉仪公主经常到水悦居是因为宁容妗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还有春宜郡主,难道是因为宁国公世子才对这个小贱蹄子青睐有加? 只见宁容妗半垂着睫,长睫轻颤,容色摄人。她只感到难受。 这小贱蹄子,一定是趁此机会接近太子殿下! 贱人,表面上那么清高,私底下却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说罢,到底什么事?” 春宜郡主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来这儿歇一歇,下午还得走。” “刚刚才雪停,又要去哪儿?” “到十里外的马场去挑马。” “表姐闲得慌?让人直接送来不就行了。” “确实闲得慌,我可在府里坐不住了。”春宜说完,问:“不如今日烤肉吃?” 这句话撩动了晋淼淼的心思,在宫里才没这机会呢。她心痒痒的,看向晋君茨,盼着他同意:“哥哥?” 晋君茨道:“去吧。” 话音一落,晋淼淼就利索的站起来,挽住春宜出去了。 英国公府的庄子离这儿不远,林以冬本来想邀请嘉仪到庄子上玩,谁知一来就和春宜郡主碰上了,眼下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嘉仪就被春宜拉去烤肉去了。如今不尴不尬的也是难受,她走了两步,回身看宁容妗还站在原地,晋君茨也在,心道:这小蹄子一定是想和殿下待在一处,哼。 步子又转了回来:“殿下也来吗?” 正此时,宁容妗出去了。 林以冬心道:算你识相。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瞧着太子,后者却仿佛没察觉有这么个人,抬步出去了。 她掐了一下手心,追上了太子。 另一边,下人很迅速的把庭院清理出来,嘉仪和春宜正在讨论要吃些什么,吩咐底下人准备。不一会儿,铁架子、竹签子、切成薄片的鹿肉、猪肉、牛肉等就都准备好了。 寻常人千金难买的兽金炭,到了这里,就被用来装在铁架子隔层中,上头用铜丝制成的细网罩住,肉就可以在烤了。 到底是冬天,每人都围了一圈大披风。宁容妗对于烤肉这项技能可算是驾轻就熟,很快就烤好手里的分给其余人。单看肉质的颜色,油亮金黄,闻起来肉香扑鼻,勾得人垂涎三尺,一口咬下去,满满的满足感。晋淼淼赞叹道:“哇,美人姐姐烤得真好。” 林以冬不甘示弱,估摸着熟了,也想展示一下自个儿的手艺,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干过这个,以往都是别人做好了摆在面前的。现下只有对着一堆调料犯了难。 最后还是偷偷学着宁容妗的样子洒了些调料。只是大概记清楚了放哪些,多少的量就不清楚了,手一抖,白盐哗哗的洒。 一口下去,咸得她差点不雅地吐出来。 第123章 连枝 手艺最好的却不是宁容妗。 居然是晋君茨。 就连春宜都赞不绝口,宁容妗瞧着眼前的烤串,狐疑的咬了一口。 嗯?火候掌握得很精准,味道也调和得很好,真的很好吃诶。 晋淼淼大呼小叫:“哥哥一点儿也不义气,以前怎么没见你露这一手,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处理手上的东西,一举一动不带半点慌张,优雅夺目:“在外的时候学的,你当然不知道。” 晋淼淼扑过去威胁晋君茨再多烤几串出来。 当下这位置坐得很微妙,晋君茨左边是嘉仪,右边是宁容妗,宁容妗右边是林以冬,再过去是春宜。林以冬想借机搭讪太子却苦无机会,趁着宁容妗站起来拿东西的时候,踩住她的衣摆。下裳本来就是丝质的,轻薄脆弱,只听见嘶拉一声,裂纹从下摆一直蔓延到了近小腿处。 里头的精致脚踝若隐若现,莲足外露。 宁容妗皱着眉头望向林以冬,后者一脸无辜:“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时间另外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她收回视线,朝另外三人行了礼:“民女先回去了。” 林以冬得偿所愿,满怀欣喜的悄悄挪到太子身边,偷偷觑着旁边人,正想着要说什么合适,太子就站起来走了。 气得她直怄气。 这条下裳显然是不能再穿了,宁容妗准备换一条,翻到自己那日穿来的衣服的袖子里头有个软软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个香囊。 怎么忘了,这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3 是要送给太子的。 她换了衣服出来,恰碰见太子,遂迎上去,把手里的香囊拿出来。 这香囊上的纹案并不是特别精美,比起内务府制作的东西来说,算不得什么。然其针脚整齐,观其外表,飞龙盘旋于云朵之间,色彩沉静,别有韵味。 “我守信吧?” 晋君茨摸摸她的脑袋:“很好。” 房间里,婢女们悄无声息的端上两碗奶露。宁容妗恰好有些口渴,端着就啜饮起来,咕噜咕噜,不一会儿就喝了一大半。 喝完之后,一圈奶胡子明晃晃的挂在唇上,他俯下来,一点一点擦干净,那么慢,那么认真。 这个场景好熟悉啊。 是……姚旻。 脑海里闪过那样清晰的画面。亭子外头是一汪水池,岸边有几丛灌木。两三垂柳徐徐拂动。 男声温雅清澈:“喝个东西还跟小时候似的。” “团团现在也还小啊。” 是他。 鼻尖还能闻到幽远的竹子香,眼里的星河一如既往明亮。 手指停在嘴角,缓缓下移,抬起那张脸:“在想什么?” 涣散的眸子聚拢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男子喜怒不辨的脸,那视线无法忽视,她心里涌起莫名的害怕,快速掩饰了情绪:“没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婢女又把清理毒素的药送了上来,端放在床头的小圆凳上。 晋君茨解下披风,顺手扔到一边的木头架子上。 这几天宁容妗都是服侍他喝药的,好像站着并没有什么用,可是他就是不许她到处跑。 现下,她乖乖的站过去,端起药碗来试了试,好苦啊。 叮咚叮咚,随着搅拌的动作,药勺子和碗壁发出了响声。等大概差不多了,才捧着碗呈给他:“可以了,殿下。” 一股力道袭来,天旋地转,头顶的帐幔在瞳孔里转了一圈,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堵住了嘴。 温热的药水闯进嘴里。 苦死了。 宁容妗欲哭无泪。 宁国公府,柏舟轩。冬风冷冽,把青色的官服袍脚吹得不停地翻飞,宁华彻快步回到居处,一眼就看见站在庭院中间的宁华呈。 光秃秃的枝丫下,宁华呈的身影挺拔强健,经过一年的历练,气质越发沉静。 他慢下步子,目不斜视的略过宁华呈。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手臂被结结实实的拉住,宁华呈侧过头,冷静的问:“你还要生多久的气,大哥?” 宁华彻面色不变,不答反问:“我在生你的气?” “事情已成定局,你何必为了这点事情闹得不和,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和你闹。”他一寸一寸收回自己的手臂,负手而立:“外面冷,进去吧。” 屋内早就被小厮打理得温暖如春,处处一尘不染。宁华彻松了袖间的纽扣,在桌面上倒了两杯热腾腾的君山针叶茶。 气氛一时间冷凝下来。宁华呈目光放在桌面上,什么也没做。宁华彻也不发一语。两人就这么隐隐的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才打破寂静:“景王府一系的羽林中郎将被拉下马,英国公府一系的上州刺史、大都护府副都护以拖欠军粮、屠杀百姓为名被斩首示众,曲家一系的黄门侍郎以枉报军情被凌迟,都有你的功劳,你这把刀,皇帝用得很顺手。” “你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升官了,御史中丞。” 听这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不过是妒忌。然他说的风平浪静,好像真的只是在简单的闲聊。轻盈的茶叶在明亮的茶汤里盘旋了半晌,宁华呈道:“大哥,那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他顿了顿,“如果无事,你回去吧。” 平平的声音响起:“你就非得这样?” 宁华彻转身的背影微不可见的一僵,终于一寸一寸侧过头来,缓缓启唇:“你知不知道现在各方都在盯着你,得罪那么多势力,你是觉得命大吗?太子一系根基坚固,平王一派也不可小觑,肃王和安王背后牵扯的势力也不少,你如今得罪了个遍,将来谁来保你?” 宁华呈沉默不语。 “我本想等扛起了这一切,你、甚至将来的华莫,就不会那么辛苦。你却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 家族吗?政权的厮杀,哪方势力不曾损兵折将?宁华呈以一种最快速的方式登上朝堂,也迅速卷入了漩涡之中。虽然这条路,是老宁国公早就决定了的,可是宁华彻却从没想过,要让弟弟为自己挡刀子。 静静的听他说完,站在靠近门侧的少年才道:“大哥。你总是这样。” “你总不能护我一辈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后悔。我不小了,你也不必老是一个人撑着。我不是团团,也不是华莫,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很多年前,宁华呈不爱说话,总是默默跟在大哥后面,大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后来有了华莫,有了团团,宁华彻就总是带着他们三个,护着他们三个,明明不过宁华呈大了两岁,却什么事都能扛下来。 他带着团团走路,带着华莫认字读书,报复那些敢欺负弟妹的人,永远走在前头,天下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哥哥了。 可宁华呈却从来不想只跟在他身后,他想要和他并肩作战。 大哥其实没必要那么累。他也可以保护弟弟和妹妹。 有的事情,其实说不说出来都是一样的,一个字眼,一个表情,甚至只是轻轻看一眼,就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宁华彻凝视他半晌,终究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好。” 第124章 □□ 那边宁容妗恰好回府。春晖堂内,老太太刚刚放下补身子的参汤,就听见外头报七小姐回府了,连忙把人叫进来。 几日不见,老太太就觉得宁容妗瘦了,拉着手儿就长吁短叹:“这怎么又瘦了,你啊,该多吃些。看看。”枯瘦的手握住她的腕子跟一边的端嬷嬷道:“这细的哟。” 一边的梦秋无不羡慕的说:“老太太真是宠爱七小姐,回回见了都说瘦。七小姐得公主看重,被留在暖玉山庄住,自然不会短了吃喝。我看啊,七小姐还是没变。” 嘉仪是明国唯一的嫡公主,又深得圣宠,老太太不清楚这公主是不是个好相与的,担心宁容妗受了欺负,毕竟外头不比府里,若是在府里,谁要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宁容妗不好看,老太太第一个不放过。 “嘉仪公主怎么样?” 宁容妗知道老太太在问什么,温声道:“公主很活泼可亲。” 老太太一听就放心了。 安氏心里泛着酸,怎么容安就没这个好运能结交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4 上那样的贵人呢?把视线移向一边安静的站着的女儿。如今宁容安已经十五岁了,安氏相看了许多人家,老是觉得配不上女儿。太子的及冠礼就要到了,安氏心头一动,就回绝了媒人的提亲。 容安还是送去选妃好了,就算没有被太子选上,攀上哪个王爷也不错,总比那些来提亲的人好多了,什么千总、内常侍之内的,怎么配得上我的容安。 宁容安着梅花袍,外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头梳清回髻,温柔静谧。多年来安氏巴望着这个女儿能上进主动些,一直不得法,如今只能寄望着宁容安能被选中,博得个好前程。 毕竟容安这张脸可一点儿不比大房那小妖精差。 安氏洋洋自得的想。 石拱桥上,一道身影徘徊着。 她不停地张望着前方平整的石板路,圆头绣花鞋偶尔踢一踢路边的浮雕小柱子。 桥下的水已经结了一层冰,一只鸟儿跳来跳去。 在转了不知多少圈,路的那一头终于出现一个碧色的娉婷影子,腰间的穗带随着步子波动,如瀑的青丝闪着柔和的光泽,素银耳坠来回晃动,美人剔透的脸颊晶莹得不像真人。她身后还跟着一些婢女,全都黯然失色融为背景。 宁容月看直了眼。 那个耳坠子好好看,一定很值钱。 美人渐渐靠近,宁容月鼓起勇气迎上去,局促的立在前头:“七姐姐。” “小九。怎么了?” 宁容妗脸上温和的神情让宁容月放松下来:“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想起那条黑黢黢的巨蟒,宁容月打了个寒颤。 “以后不要随便乱跑了。”她嗔怪道,“还有你这性子也该改改,喏。”伸出洁白的手指点了点宁容月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还在盯着我耳坠子看。” 两手立马紧张的纠结在一起,宁容月生怕她嫌弃自己,仓皇地抬眼窥视了一眼,发现宁容妗笑盈盈的,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忍不住、不是故意的。” 带着懊恼,大抵她自己也很不想这样。 可是,这好像就是天性。 宁容妗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前的姑娘低垂着头颅,拿一个黑乌乌的头顶对着自己,显得分外可爱。宁容妗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我知道。” 宁容月身子一抖,那双手的的温柔如同一条丝巾拂遍全身,带出点点颤栗。眼里渐渐地有了水迹。 擦肩而过,一步、两步、三步。宁容月猛地转过身:“七姐姐!” 她急走几步,站在宁容妗面前,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把手心里握着的玛瑙银圆镯举到宁容妗面前,微红了脸颊:“这个、这个送给你。” 透明到发光的红玛瑙就像石榴子儿一样,银镯子上嵌刻的纹路深深浅浅的舒展着。 “真的送给我?”宁容妗感到惊讶。 “真的。”宁容月重重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镯子是她很喜欢的镯子,但是七姐姐救了她。知恩要图报。 这是她认为最贵重的东西了。 宁容妗接过镯子,套在腕子上:“谢谢你,很好看。” 宁容月盯着镯子,无视了那一截夺目的藕臂:“嗯,镯子很好看。” 宁华彻和宁华呈两人昨日饮了酒,双双在柏舟轩歇下了。宁华彻起身的时候,宁华呈刚走没多久。眸子刚刚睁开,还带着些睡意和迷蒙,昨日只穿了中衣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中衣上横亘着几条皱巴巴的痕迹,满是酒气。 他以手背贴额头,忽然笑了笑。没多久,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吩咐小厮备水沐浴。 浴室里有一根竹管连接外头,若是要水,只要扣一扣竹管就可以了。他并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没有一个贴身的丫头。院子里的丫头都是选的安静本分的,做的都是修枝剪叶、扫洒整理等事情,大多不被允许靠近屋子。 水波晃动,男子闭了眼靠在浴桶壁上,缭绕的水气打湿了眉眼,阳光从唯一的窗口斜斜的映照在那张脸上。 水珠顺着结实的胸口慢慢滑落,呼吸平缓而远。 屏风后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软底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几近无声,但宁华彻还是敏锐的听见了。 “谁?”他不虞道。 来人没有说话,转过屏风,梦秋怯怯的捧着衣服,垂目盯着衣服上的章纹,羞涩道:“世子,梦秋给你送衣服。” “宁华彻冷下脸:“谁让你来的?” 贝齿咬着下唇,闪躲的眼水灵灵的,半晌启口:“梦秋本来是奉老太太的命令来给世子爷送鱼汤的,可是没见到世子爷,梦秋看见这衣服摆在外头,就、进来了。” “世子爷怎么没人伺候着,不如梦秋服侍您沐浴吧。”说罢,她红着脸,举步上前。 “站住!”宁华彻大声喝住她,吓得梦秋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呆愣的瞧着他。 “衣服放下,出去。” “世子,梦秋……” “出去!”宁华彻打断她,目色迫人。 不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梦秋心思千回百转,慢慢伸手,试图把手里的托盘放到离宁华彻不远的乌木高脚圆凳上,移动间,纤腰舒展,胸口的起伏清晰的展示在男子面前。 视线轻移,透露着小动物受到惊吓般的无措和可怜,定定的黏着男子。 这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独一无二的柔性和诱惑,融合了世俗女子不敢的大胆和诱惑,又带着青涩少女的娇娆和纯情,就连素手安放之处都恰到好处,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葱管攀在浴桶边缘,在蒸腾的水气中舒展着。 若是这女子面对的是个别的男子,毫无疑问,她会得到想要的。可偏偏不巧,她选择的这个挑战根本不是个能解风情的,宁华彻一把抓住她的手,柔软的手刚刚才被醋泡过,海绵一样握在手心里,男子却丝毫不留情面地一扯。 托盘磕在坚硬的地面上,衣服散落一地,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梦秋泫然欲泣的倒在潮湿的地面上,动作间,衣袖扯下,露出一片云朵般洁白的肩头,眼神幽怨如诉。 第125章 大意 宁华彻一把抓过木架子上的白袍子裹在身上。如果这时候他曾放过一个眼神在梦秋身上,就能从诡异的角度看见女子锁骨以下美好的起伏如月亮半隐在薄纱中一样隐在肚兜里,然而他一眼也不曾放在女子身上,目不斜视的迈步而去。 凉凉的水打湿了梦秋身下的衣裳,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冒起来,她如置数九寒天,开始怀疑起了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安氏说的那些关于男子的论断,似乎在宁华彻身上一点都不起作用,她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男人,他是石头做的吗? 慢慢整理了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5 身上的衣服,攀着浴桶的边缘站起来,温凉的水只剩下了一点男子的气味.似有若无的扩散在空气里。她这才感到了挫败感。 这一天的空气冰凉刺骨,风偶尔刮过人的脸都能刮下一块皮似的。皇宫里却人影幢幢,灯火如昼。明亮的红和这样的天气奇异的糅合在了一起,使得暗黑的夜里,多了喜悦和浮华的氛围。 整个视野里,浓黑的夜是一块巨大的黑玛瑙,灯火通明的宫室,鸱吻峭立的檐脊,风中摇晃的红纱灯笼,穿着碧色宫衣行色匆匆的宫女,这一切都像一个雕镂精致的模型的部件,嵌在这块黑玛瑙里。 绸带飘飘,宽阔的水面上还泊着些彩绘画舫。投射在水面上的光又折射出来,散在水面上,五彩斑斓。七层楼阁四四方方又有棱有角的伫立在岸边,俯瞰整个湖泊。宽阔的水台上摆满了整齐的席案,琳琅的水果和各式各样的宫廷糕点摆放其上。 乐师聚集在向四面八方曲折的水桥上奏着靡丽的乐曲。 一场扬眉吐气的战争之后,今年的国宴似乎空前的盛大和欢悦。 姚氏按品大妆赴宴。宁息阗陪在一侧。 今日宁容妗这一身是姚氏指挥打扮的。近来姚氏颇无聊,刘氏操心女儿的孕事去了,无暇到洵雅院找妯娌闲话,前头两个儿子一天到晚埋在官场上,三儿子整天走马游街,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剩下一个女儿。恰碰上国宴,姚氏打起精神来收拾女儿了。 这算是一种消遣。 站在整个宴会池的四个角各有八名内侍,此时东面垂首侍立的八位深蓝色的内侍齐齐发声,让本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他们,惊起了众人的注意。 “贵妃娘娘驾到、平王殿下、平王妃娘娘驾到——” 长长的托音刺破了空间,尖利的回荡在人们耳边。 最引人瞩目的一抹茜红飘飘然展示在灯火下,林贵妃一手搭在内侍手上,嘴边轻轻勾起,冲散了高挑的眼角带给整张脸的凌厉,玫瑰色的唇稍稍抿着。 视线轻飘飘的扫了一圈全场跪着的人,贵妃缓步走向今晚的位置。身后跟着穿着十三章福纹交领锦衣的平王和盛装打扮、亦步亦趋跟在一边的平王妃,平王妃身边还跟着林以冬。 所过之处,带起躁动地气息。 长长的裙幅拖过地面,华贵的流苏锒铛作响,若不是亲眼看见平王和林贵妃相似的脸庞,人们恐怕都会认为她是个将近三十的美人。看那窈窕的曲线和不见皱纹的脸庞,谁知道其实平王都已经年近而立了。 宁容妗抬头望去,平王俯身和贵妃说着什么,腰身弯着,唇边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平王和贵妃说完话,颔首,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恰好看到宁容妗。她的位置比较靠前,因此那张秀丽的面庞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真是个美人。 不知为何,此时林贵妃也注意到了这边,眼波扫到宁容妗面上,带着着审视和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光。 宁容妗慌忙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不一会儿,太后、帝后、各宫后妃、肃王、安王、太子等人一一驾临。姚皎的位置恰安置在宁容妗身边,两人喁喁私语了,一会儿掩袖而笑,一会儿相视传意。 去年姚皎并没有来参加国宴,今年还是头一回参与。烟青色的水袖拂过,一节皓腕凝霜,女子偏头,无半点装饰的青丝如烟:“团团。” 把红肿的指头伸出来展示在面前。 宁容妗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姚皎立马吃痛的嘶了一声。 “你这是练了多久啊?” “这几日一直没停。” “待会儿看你怎么办。”宁容妗假装出责怪的模样,学着人家八卦的样子,“哎哟喂,不是说姚氏女有咏絮之才吗?怎的她却弹个琴都弹不好。” 难得见她阴阳怪气,姚皎咬唇,眼里带着点点笑意推了宁容妗一把:“你就咒我吧。” 宁容妗顺着力道软绵绵的一偏,扶着席案的边角,俏皮的眨了眨眼。 “来,我给你包一下。”宁容妗把准备好的细长的棉布执起,给那红得惹人怜爱的手指细细的涂上一层药油,裹了一层纱棉。 姚皎试着动了动手指,舒服多了,可是不好施展了。她今日准备的才艺是琴曲,曲子是她自个儿写的。为这个才把手指弄成这样。 宁容妗拈了一颗果子入口,低声对姚皎道:“今年曲谷蕊不上场了,该不是因为你吧。” 姚皎摇摇头。 宁容妗半真半假道:“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上了,有你在,谁上去找不自在啊。” 那边曲谷蕊正执着水晶杯优雅的饮啜,身边是平日里交好的司马明月和乔真等人。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灿烂地轻摇,一对柔婉迷蒙的长眉画在白皙如玉脸颊上。星眸微转,瞧见这边的两人,执起酒杯遥遥相敬。 姚皎礼貌的回以一笑。 不一会儿就轮到姚皎上场,宁容妗正注意着场内的情况,有一个小宫女过来传话:“宁小姐,嘉仪公主让您过去。” 宁容妗安心听着琴声,并不曾注意小宫女隐在黑暗中的脸,听闻此话,也没有多在意就起身了。 小宫女耸着肩头,脖子弯垂着,小细步子快速的移动着,薄薄的外纱在雾中摇摆、拉动、顺着气流的轮廓卷动。宁容妗跟在后面,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宫这么大的地方,哪儿都是路,不知道拐了多久,小宫女在一个四处都是丛丛树影的地方隐没了痕迹,如墨水融入夜色中,无踪可觅。四周的树影像蛰伏的妖兽,明明灭灭的灯光照在上面,零星着点点斑斓,除此之外,其他部分都隐在黑雾之下。在这些树影之外,唯一可以分辨的是高高的红色的宫墙,此刻那宫墙平直的檐顶沉默的高立着。 她有一种好像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毛骨悚然。这才意识到被骗了,然而走了太远,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影,耳朵里只有树影婆娑的声音。 沙沙——沙沙—— 第126章 陷阱 宴席上,平王和前来祝酒的大臣含笑寒暄,平王妃安静的在一边侍酒。一个身材矮小的内侍弯腰驼背跑到林贵妃面前,低低说了几句,贵妃点点头,目光扫向平王妃,暗含着某种警告。 被这眼神一激,平王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慢慢抬头仰视自己的丈夫,看着他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形容,又默默垂眸,衣袖下的手紧紧捏起又松开,终于微颤着端起酒壶向酒樽注入一杯酒,平举到平王面前。 平王并不曾注意她的异样,接过酒杯继续听着大臣半带谄媚的话语,始终保持着耐心。 一分一秒过去,最终平王还是饮下了酒。 “殿下!” 平王侧头微微疑惑的看着王妃。平王妃神色有一瞬间的仓惶,面上勉强笑了笑:“臣妾……” 不等她说完,平王宽大的身子晃了晃,朝她倒下来。立马就有两个内侍眼疾手快地扶起平王,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人。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6 平王妃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坐在位置上,目光空洞的瞪着自己的手。 宁容妗在原地站了很久,确切的说,是转了很久。这个地方似乎有种阵法,让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唯一能进入的地方是一座小楼。她面前正是这样一座小楼,暗红色的表面,尖尖的角,底下这一层格子窗房门大开,像一个黑洞。第二层楼帐幔满缀,全都挂在四周,由于风的作用,一会儿向里面凹进去,一会儿鼓起来。 她朝南、朝北、朝西、朝东,每个方向都试过了,可是最后一定会回到这门前。把她带到这里的人显然是想让她进去,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四周越来越安静,偶尔会有夜枭的怪异的叫声传来,刚刚宴会上的言笑晏晏仿佛都是错觉。 她停止了做无用功,颓然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那扇洞开的门敞着大大的口子,狰狞的注视着她。随着时间的溜走,恐惧像小溪一样慢慢在心里汇聚成湖。 宁容妗咬牙四处看了看,大声喊:“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自然是无人应答的。她反复喊了几遍,仿佛自己在和自己对话,这样心里的恐惧可以减轻一些。 由于精神的紧绷,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响起,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像是衣料的摩擦声,又混杂着东西磕碰的声音,如果不仔细肯定就被忽视了。她十分肯定有人在周围,却不敢肯定这人是不是想要害自己。因此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紧张的注视着周围。 这时,背后伸出一双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随即,那扇敞开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踉跄了几步,站定在瞬间亮起来的屋内。听闻身后关了门的声音,她立马转身去推、去打,然而门好像从外面就被锁上了,无论怎样打,都打不开门。 其实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就和千千万万的宫室一样,宽阔而华丽。右侧墙壁蜿蜒着通往楼上的木梯子,中央摆着一套黄花梨木桌椅,上面放着青釉竹笋形执壶以及几个配套的小青釉茶杯。左侧有个四四方方的大柜子,线条简约。正对着门的内里,垂着薄薄的纱帘,可以大概看清里面的情形。里头靠着墙角有一张大床,长长的帐幔洒下来,半掩着床。两侧床的各有烛台,闪着跳跃的烛火。 这应该是某个没有使用的后妃的居处。 “有人吗?”她定了定神,喊道。 一声□□从床上传出,把她吓了一跳。 “有、有人吗?你是谁?” 她一边问,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死死地握在手里,试探着朝里头去。掀开薄薄的纱,情景越发清晰,床上似乎躺了个人,越近越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她站在离床头两步远就不敢再动,低低的问:“喂。你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啊?” 在注视下,床上起伏的人形动了动,大手猛地掀开盖着的锦被,一片□□的男子的胸膛就这样突兀的展示出来。男子□□了一声,似乎在挣扎:“好热……水……给本王水……” 本王? 宁容妗咬着牙往前挪了挪。床上躺着并且神色痛苦的赫然就是平王,他正揪着身下的芙蓉刺绣,一手贴额,紧皱着眉头。汗水从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滑落。他上半身的衣服被剥下来,露出了整个平坦的胸膛。 宁容妗背过身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好长时间,床上的男子一直在叫着要水,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外面,倒了一杯水给平王。 随着女子的靠近,一股子少女的体香似有若无的勾着人的神志。冰凉的水入口,他像口渴了半个月的旅人,自动张开嘴喝下了水。被凉水一刺激,一点点神志渐渐回到脑子,他微微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模糊的女子的身影。 长长的广袖带着凉意扫过汗湿的胸膛,悠悠的体香钻入鼻尖,引起血脉里的躁动,他伸出大手有力的钳制住了女子。 宁容妗啊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平王。 站在男子的角度,手下的肌肤光滑莹润,温温热热,奇异的抚平了某种渴求,他顺着肌肤爱不释手的触摸下去,另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按住了女子的腰。 宁容妗那点子挣扎太微不足道了。根本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阻挠,反而激起了一种迫切想要征服和驰骋的欲求。 忽然,长长的簪子刺入男子紧绷的手臂,剧痛袭来,平王瞬间理智回笼,放开了人。他按着眉心使劲儿摇摇头,竭力抓住理智,等再次抬头,眼神里已经清明不少。 角落里站了个窈窕的身影,是个衣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的姑娘,满脸警惕的盯着她,环抱着胸,手里还捏着一根滴血的簪子。 两人对视了半晌,平王才道:“宁国公府的七姑娘?” 这话其实是笃定的,只是起着用于破解某种僵局的作用。 “是我。” 平王忽然笑了一笑,这一笑混杂着说不清楚的滋味,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明了和无奈,带着冷意。 两人沉默了很久,平王才打破沉寂:“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吗?” “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的。” 这回答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平王却懂了。他慢条斯理的收拾上身的衣服:“你很聪明。不过,本王有一点要讲清楚。”他并不看她:“这件事情本王先前并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已经很努力在打了,最近很忙,不断更已经是奇迹了。 还有啊,关于我们团团的问题。有某人在她就不带脑子,我有什么办法? 哦,对了,下一章可能有点虐心,但女主不会出事。 第127章 及时 宁容妗微微放松下来,手里的簪子松了松,吐出一口气。 “殿下知道怎样出去吗?外面的门好像被锁住了。” 男子整理好衣服,如果不是那异常潮红的脸色,根本看不出他其实忍受了怎样的痛苦。宁容妗对这种事情不了解,只能大概猜他怎么样了,她清楚平王被下了□□,却不知道到了怎样的程度,见着他站起来,面色无波,以为大概是好些了。 平王走到门口,用力推了推门,门剧烈的吱呀作响,却没受到丝毫破坏。这过程中,还能听见铁锁和木头撞击的声音。 宁容妗失望的呆站着,这么下去,被人发现就糟了。 平王转身,恰好把她失望的神色收入眼中。他的视线掠过她,瞧见贴着墙壁的楼梯,径自踏上了梯子。 宁容妗见了,忙不迭亦步亦趋地跟在两步后面。冬季的衣服笨重了点,且今日是姚氏打扮的,这身衣服华丽贵重了些,好看是好看,前面的裙幅稍显得长了点,这么一走,一不小心就是一个趔趄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7 。 在楼梯上这么危险的地方,不死也得磕破头啊! 玉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真的就有一双手伸过来了,她连忙扶住站稳,抬头间,发梢和侧脸的肌肤擦过男子的脸。 那双茶褐色的眼珠子里清楚地跳动的骤然大涨的火焰,男子面色抽搐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放开她,转身上去了。 宁容妗抚平了心跳,慢慢跟上去。 楼上的布置更加简单,四周都是帐幔和窗子,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墙边有一张美人榻,上头随意的搭着白色的皮毡子。 也无处可走,除非…… 她走到窗边,掀开帐幔,想看看有没有可以下楼的途径,却惊悚的发现远处竟然有人朝这边来了,人声嘈杂,灯笼的光辉点点,还有人再叫她的名字。 糟了,一定是走了太久被发现了,现下有人找过来了。 不难想通,背后的人搞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想要破坏她的名声。只要被人发现宁国公府的七姑娘和平王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那时候她就毁了,能嫁给平王做侧妃,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黑沉沉的夜色,妖红的天空点缀着明亮的星子,树林如起伏的波浪,一座座建筑的侧影模糊不清,那渐行渐近的灯火和鼓噪的人声已经快到到了。 她焦急起来,这时候怎么办,总不能从这儿跳下去吧。 即便仅仅是二楼,这么看下去,她掂量了一番高度,还是心里发憷。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手足无措之际,身后忽然贴上一个火热的胸膛,男子猝不及防的捏住了她的手,手一麻,簪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把人转过来,喘息着吻下来。宁容妗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猛烈地挣扎起来,拼了命的闪躲:“王爷,你不是说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吗?” 粉嫩的红唇一张一合,包裹着的白皙的贝齿,两者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反差。血液轰的一声冲上了男子的大脑,他的声音低哑:“不知情不代表不愿意。” 他把人抱起来摔在美人榻上,沉重的身躯立刻压上去,近距离间,宁容妗切身感受到了抵着自己的东西和铺天盖地的□□气息。她又是羞又是愤恨,抬起脚去踢打,然不一会儿他就死死地压住了她,补充道:“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人。” 他低头,攫取美人身上的芳香,牙齿咬住衣裳的结带一撕,白皙的锁骨立马呈现在男子面前。 深切地恐惧袭上心头,如潮水一般冲击着岌岌可危的心防。□□的皮肤触到冰凉的空气带来一阵战栗,宁容妗打了个哆嗦,奋力扭动着身体:“禽兽!放开我!坏蛋,滚开,滚开啊!” 因为吃力,连声音都扭曲了,偏偏带着哭腔,糅合成奇异的催情剂。 谁来救救我,不要……不……头顶的光线迅速模糊,迷雾弥漫了双眼,一颗珍珠似的眼泪从眼角划过,然后接连不断。 爹——娘——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 团团在这里。好难受,团团要被人欺负了。 救救我,殿下,殿下—— 下一秒,身上的男子僵硬了一瞬,如同雕塑一般,微微睁大了眼,残留的□□还留在那双茶色的眸子里,重重散了下来。 宁容妗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并未发现禁锢松了,而是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踢打着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一双手触碰到她颤抖的指尖,宁容妗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迅速坐起来把自己卷成一团,脑袋埋在双膝间:“禽兽,你不要过来,滚!” 那双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顿在半空,寂静了半晌,才响起太子尽量温和又隐忍的声音:“团团,不怕,我来了。” 颤动的双肩缩了缩,好半晌,她才分清楚这声音是谁的,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一张脸已经是泪痕栏杆。 泛红的桃花眼充着血,眼睫毛上闪着泪珠儿,凌乱的衣衫,锁骨下□□的皮肤。太子试探着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臂,低声哄着:“不怕,没事了。”他慢慢抚着她的背脊,熨帖她紧绷的神经。宁容妗呆了一会儿,目光散乱,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殿下,我怕……他是坏人,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颤抖的身子无助的贴着他,一声一声响在他耳边,震荡在心上。太子抱着她,一只手悄然紧握成拳,青筋迸发:“是我不好,团团。” 宁容妗被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泪水不要钱似的掉,全抹在了晋君茨肩上。身子蜷缩着,被他心疼的圈在怀里。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鬓角,如同抚摸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儿,耐心的哄着。 长长的道路上枝影交错,每隔几步,都有一盏亮堂的红纱灯笼。宁华彻疾步走在路上。 “宁华彻。” 他仿若未闻,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 “站住!”声音带了点气急败坏。 “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脚步终于停下来,宁华彻脸色带着焦急,皱着眉头看着渐渐跟进的女子。 春宜郡主一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外罩桃花云雾烟罗衫,耳朵上纯紫水晶吊坠如星星般摇曳,涂了橘红色口脂的樱唇张了张。长长的睫毛似小帘子一样,眼珠子动了动,然后低声道:“你是要去找你妹妹?” 宁华彻点点头,立马转身又走了。 “别走!”春宜郡主放大了声音。 男子又停下步子。 “我只是想告诉你,刚才我看见一个小宫女带着她走了,好像是往后华庭的方向去了。” “多谢。”他头也不回,又继续疾走。 春宜郡主咬咬唇,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又追上去不顾一切的拦住了男子。 宁华彻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方才宴席上,有个宫女忽然出来指证看见宁容妗和男子私会,全场震惊。现下先找到宁容妗才是正经,他满心焦灼,因此声音不由得有点冲:“你究竟想怎样?” 第128章 心字已成灰 春宜神色有点受伤,喉头堵了一块,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臂:“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看我一眼都不肯?” 她今日出门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打扮好,纵然如此,在他眼里还是一文不值吗?她只是不甘心,等了这么多年,不过只是想要他多看一眼罢了,这么多年来的心事,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吗? 宁华彻漠然的退了一步:“郡主请自重。” “自重……”她重复了一遍,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我早就成了笑话,谈什么自重?” “我不喜欢你。郡主。” 他的冰冷的话如同冰刀子一样携带者狠狠的力道扎在她心上,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从没正正经经说过什么话,这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8 就罢了,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宁华彻还没有成婚,还有机会。此时,这句话,他冷漠逼视的表情,扎得她哆嗦了一下,心里涌起深深地害怕。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你去找你妹妹吧,我不打扰你了。” 可是不等她离开,他就很快的接着道。 “我不喜欢你,郡主,我不会娶你,如果你不想耽误了自己,尽早嫁了吧。” 一字一句,再次在她已经难受至极的心上扎下去,鲜血淋漓。她猝然抬头凝视着他,痛到极致竟然没发现已经泪如雨下:“你……” 女子的声音颤抖着。 要说什么。 该说什么? 他就这么不躲不避,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她:“郡主既然清楚你已经声名狼藉了就好,我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 “你……” 她全身都痛得颤栗起来,脸色白的吓人,那一瞬间,有很多话都在心里流转过,却都没涌上舌尖。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不敢置信:“你……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我。你不就是仗着……” “仗着你爱慕我。”他很顺利的接下去,一点也不顾女子隐秘的羞意,嘴角还牵起一点嘲讽的笑,像是装了这么多年终于累了,语气不耐:“够了,喜欢我的女子多得是,你大可以不喜欢我,我不稀罕。” 她痛得全身都僵硬了,张着嘴愣愣的看着男子,仿佛不认识一般。 不稀罕。 一句不稀罕彻底地把她过往所有的坚持打得粉碎。平生如此有耐心的等待一场花开,夜深人寂时次次憧憬着馥郁的芬芳,最后被人毫不怜惜的践踏是什么滋味? 他知不知道,那些难以言说的心事,那些柔肠百转,是怎样被一个女子好好的珍藏起来的? 一句不稀罕,多轻松啊…… 他扫过女子红红的眼眶,无动于衷的越过她走了。春宜郡主呆呆站了两秒,忽然朝他背影大吼,声嘶力竭:“宁华彻,本郡主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可是那人不曾回头。 另一边,浩浩荡荡的寻人队伍终于找到了小宫女指证看到宁容妗和男子私通的地方。小楼前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灯,门上的锁也没有了踪影,众人轻轻松松的就走进了门。 室内灯火通明。 平王妃的脚被凝固了一般,不肯走上前去,林贵妃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道:“这可是大事,为了王爷着想,你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平王妃点点头,牵出一个笑容来,费力地跟着林贵妃到里头去捉奸。 一阵阵惊叫传出来,此起彼伏。 有的人捂着唇,眼里都是幸灾乐祸:“看不出来,宁国公府的出来的姑娘还有这等不知廉耻的?” “真是她?果然,长了那么一张狐狸精的脸,不是妖怪就是灾星!” “啧啧啧,快看看男人是谁?” “不要脸!” “就是!” …… 大床上确确实实躺着一对□□的男女,女子长发垂下,遮盖了美妙的曲线,大腿搭在男子的腰上。男子侧躺着,一只手臂搭在女子身上,脸部被遮盖了半边。 刺目又香艳的一幕展示在眼前,嘈杂的人群中,姚氏站在最前头,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听见那些人还没看到女子的脸就开始泼脏水,饶是经历惯了这些事,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容晴不敢置信,又狂喜无比。 她就说,宁容妗不过是装得清高罢了,现下被发现和别人私通,这一辈子也完了!这么一想,心里十分快意,遂伪装成震惊的样子,箭步冲上去把女子翻过来:“七妹妹你怎么这么傻……” 女子的话刹那间凝固住了,噎在喉咙里,哽得她难受。这张脸,竟然是林以冬的脸。 与此同时,众人也通过她的动作发现了女子的身份。 姚氏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女儿,天塌下来也做不出这等子肮脏事! 林贵妃倏然抓紧了平王妃的手,怒视着她。 平王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却暗自松了口气,林以冬也比宁容妗好啊,那个女子那张脸实在是太惑人了。平王妃无辜的摇头,惶然的低声道:“底下人是看着她进去的……” 林贵妃怒气滔天,偏偏不得不冷静下来免得被人发现了什么。这时候,却正好有个小内侍揭开了遮住男子脸的头发,尖利的惊呼一声:“啊,王爷!” 屋子里如同炸开了锅似的。不敢诋毁皇家,都纷纷骂起了林以冬不知廉耻,竟然勾引平王。 这边一团,那边一群,都交头接耳地说起来。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前来参加国宴的妇人,也是京城贵妇人里的长舌妇们,生平最爱关心这些个隐秘之事,此刻都津津有味的交谈起来了,脸上挂着的表情和市井妇人在家长里短的时候那种兴奋的八卦表情一样。 她们并不关心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今后命运怎样,只在乎这时候的兴奋和刺激。长期在条条框框里呆久了,是需要一点点刺激的。 林二夫人已经晕过去了,在有人叫出林以冬名字的那一刹那。 混乱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手忙脚乱的给床上的人穿好衣裳。这过程中的颠簸终于唤醒了两个当事人。林以冬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耳朵边都是女人们鄙夷、仇视的脸,充斥着不屑、谩骂的话,她皱着眉头看清了眼前的情景,猛然发出一声响彻云端的尖叫,捂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角。 “不!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我没有,没有!不是我,是宁容妗那个贱人才对!”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然而无一人听进了她的话,只有伺候她的婢女哭泣着替她穿衣服。就连平日里结交的闺蜜都远远的站着,避她如蛇蝎。 “够了。” 突兀响起男声彻底结束了她疯子一般的解释,平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撑着床杆站起来,冷冷的扫了一眼他的母妃——林贵妃以及一边站着的平王妃,又扫了一眼瑟缩着几近于崩溃的林以冬,事不关己一般走了。 此时才有人想起把人引过来的那个小宫女。那小宫女方才口口声声指证宁容妗和别的男子苟且,眼下看到的却是林以冬和平王。姚氏管不得别人如何,却不能不管这个诋毁她女儿名声的人:“把这个贱婢给我绑起来!” 第129章 大蜡烛 那小宫女一看事情不对,撒开步子就跑,身子诡异的在人群中央乱窜,没有一人能逮住。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林贵妃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指使一边的宫人:“还不快去抓,一群饭桶!” 说完,对盛怒的姚氏道:“这些个宫女净爱胡说,国公夫人莫生气。” 不等姚氏说什么,站在不远处御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39 史大夫的妻子周氏道:“那也不见得,眼下不还是没找到宁小姐吗?说不定——”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下去,语气却不怀好意。 姚皎不忿的维护宁容妗:“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家都看到了,分明是那个宫女胡说。” 却听人群又鼓噪起来,有人在一边道:“没找着人,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就是,长那么一张脸……” 敢于公然和姚氏叫板的人占少数,却足以把姚氏气得不行。她极力保持镇定,直视着那些竟然敢诋毁女儿的人:“谁若再敢毁我女儿名声,就是与我姚氏以及国公府为敌!” 气势凛然不敢侵犯。 话语一落地,全场的声音都弱了。 谁知林以冬大叫起来:“不是我,明明该是那个贱人,本来该是宁容妗,都是被她害的,是那个贱人私通!” 这一番话好像话中有话,不等众人细细思索,林贵妃身边的宫女一个箭步踏出去,捂住了林以冬的嘴,林贵妃上前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哎,这孩子,怎么疯傻了。” 恰此时,外头来了个宫人,传话说国公府的七小姐找到了,原来是被嘉仪公主召走了。 宁容妗抱着晋君茨不肯放手。 两人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她哭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眼圈红得不得了,现下才慢慢抽抽噎噎停下来。 红蜡流着一滴一滴的泪。蜡油汇聚成一滩凝固了的固体。 她终于肯把头从他颈窝里抬起来,揉哭疼了的眼皮,瘪着嘴:“疼~” 嫩豆腐一样的皮肤充了血,肿得跟核桃似的,晋君茨扒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揩拭眼泪:“这么丑。” 宁容妗瞪着眼睛像个小青蛙。晋君茨拿了一面小镜子给她:“你自己看。” 铜镜里面果然映出一双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宁容妗自己看了都嫌弃,她瞅瞅晋君茨,闷闷地拍开镜子,生起了闷气。 嘉仪扒着门枋往里头探了探。小小在她脚下也探着头,唰的一声窜到晋君茨脚下,汪汪的叫主人。 宁容妗此刻还跟个树袋熊一样扒在晋君茨身上。 嘉仪:小小,非礼勿视哟! 宁容妗放开了晋君茨的脖子,跳下来把小小抱住,一遍一遍的抚摸小小的皮毛,小小拿湿热的舌头舔了她一圈,痒得人止不住破涕为笑。 晋君茨不满的扫了一眼在美人怀里撒欢的小狗,忽然怀疑当初选择把这只狗送给她解闷儿是不是正确的。 大蜡烛有了一个就不在乎有没有第二个了。嘉仪走到两人面前:“我已经传话说了美人姐姐在我这儿了,话说这事儿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 晋君茨面无表情道:“已经处置了。” “啊?” “最迟明天你就能听见林以冬赐给平王做侧妃的消息了。” 晋淼淼果断闭了嘴。果然,从小到大,惹了哥哥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接下来一个月,英国公府一系的几个朝中大臣下马,林贵妃气急发病,平王妃滑胎……这些都是后话。 没过多久,姚氏就找到嘉仪公主的重华宫这边来了。 宁容妗用药膏把眼皮子擦了一圈,疼倒是不怎么疼了,眼圈肿起来这一点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姚氏见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又问:“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宁容妗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编了个谎,说小小把辣椒油溅到眼睛上了,姚氏冷笑一声:“两只眼睛都溅到了?溅得这么均匀。” 其实她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才编了个漏洞百出的谎话来。姚氏不看她,对嘉仪行了一礼:“臣妇就带小女下去了。” 嘉仪连忙留人:“世子夫人,这重华宫太无聊了,让宁小姐多留几天吧。” 姚氏拒绝道:“这不合宫中体制。” 嘉仪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样子:“怕什么?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放心吧,她在这儿不会受委屈的。” 姚氏坚决道:“在宫里待着有损小女名誉,还请公主体谅。” 嘉仪不假思索:“她在重华宫能损害什么,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来人,送国公夫人回府,给本宫小心伺候着!” 姚氏被嘉仪这话堵了一遭。一边的内侍极有眼色,立马上前来引路。姚氏抬眼看着宁容妗,忧心忡忡。 宁容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姚氏走了以后,嘉仪就找了个宫室给宁容妗住下了。 次日,郑皇后听闻嘉仪把宁容妗留下来,忍不住训斥她:“没规没矩,真是把你宠坏了。” 嘉仪心里老委屈了。 我这不是给你找儿媳妇儿吗,我容易吗我? 谁知郑皇后没说两句,就绕到嘉仪身上:“看来是得给你招个驸马,免得你一天到晚胡闹。” 嘉仪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也不顾还有来请安的妃嫔,一把搂住郑皇后的手臂:“母后,你不要嘉仪了啊?” 郑皇后不说话。 嘉仪蹭了蹭郑皇后:“人家还小,母后竟也舍得,母后不爱我了,呜呜,人家找父皇去。” 真是唱念俱佳。 老宫女牧云笑着说:“公主还跟个孩子一样呢。” 嘉仪假装揩拭眼泪:“人家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过了不一会儿,林贵妃也来请安了。林贵妃是最后一个到的,江美人比林贵妃早了一步。一个是位同副后的贵妃娘娘,一个是常年得宠的美人,整个大殿的妃嫔都不敢多言,郑皇后早已经习惯了这二位的怠慢,也无心惩罚什么。 嘉仪却是见一次就要刺一句:“好大的架子!” 林贵妃和江美人也见怪不怪了,江美人到底年轻些,瞅着鲜艳的蔻丹慢悠悠的顶了一句:“臣妾昨日伺候陛下太久,睡晚了些,请皇后娘娘莫怪。” 嘉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丑成这样,也不知道父皇看上你哪点。” 江美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僵硬了,抬眼直视晋淼淼:“公主你——” 算起来,江美人确实不算宫里姿色上等的妃子。这话隐隐戳了江美人的痛处,她一时忍不住发怒了。 晋淼淼抬高下颌,心里冷笑:被父皇利用那么久,你当箭靶子还当得不亦乐乎了!她缓缓勾起一边的唇角:“谁允许你这么看本宫的?” 江美人咬着下唇,硬生生的收回目光,深感屈辱:“公主恕罪。” 第130章 脏水 请安过后,郑皇后忽然想见见宁容妗,就把人招了过来。 宁容妗见到郑皇后有点紧张,显得有点拘束,郑皇后一眼就看穿了,抬手示意宫女看座。 “昨晚可是被吓着了?” 宁容妗挺不好意思的:“还好吧。” 郑皇后点点头:“这些年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0 也没见嘉仪和别人走得多近,她把你留下来,可见是喜欢你,本宫看你也不是胡闹的,好孩子,这几日就委屈你陪着她。” 宁容妗刚想说不敢,殿外就匆匆忙忙进来一个内侍:“回禀娘娘,英国公府的林二夫人闹起来了,说是要给林小姐讨公道。” “在哪儿?” “林二夫人手里有出入宫禁的令牌,眼下已经跪在鸾凤宫外头了。” 郑皇后一听就头疼。林贵妃出自英国公府,算起来还是林以冬的姑姑,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纯属一窝的狗互咬。她吩咐道:“把林二夫人带到贵妃那儿去,让她们自个儿扯吧。” 不一会儿,那小内侍抹着虚汗跑进来:“林二夫人不肯,说是要娘娘做主,现在在宫外哭得厉害呢。” 鼎式香炉里香烟拉长城一条竖线,郑皇后摆摆手:“那就去把贵妃请来。” 过了一会儿,蓬头垢面的林二夫人就哭天抢地的扑到殿内:“皇后娘娘一定要给臣妾可怜的女儿做主啊,女儿家的清白就这么毁了,这往后可怎么嫁人啊……以冬一向乖顺听话,做不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一定是那平王强迫她的。” 恰此时,林贵妃到了,冷声道:“强迫她?平王可不是那等人,明明是你女儿不知廉耻!” 林二夫人抬头怒视着贵妃。贵妃扬起下颌,迫视着她,目光如冰:“平王一向有贤德之名,怎会做出如此失格之事?” 林二夫人的气势生生被压下去一截,却不甘示弱:“贵妃娘娘不能如此偏袒平王,谁不知道平王妃刚刚有了身子?” 贵妃睨了她一眼:“即便是平王妃有了身子,平王也不至于看上你女儿。” 林二夫人激动地大叫了一声:“贵妃娘娘!以冬也是你侄女啊!” “我知道。”贵妃忽然软下了语气,慢慢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温声道:“以冬犯下这等错事谁也没想到。不过没关系,我一定好好劝劝平王,择个日子以侧妃之礼迎娶以冬。” 侧妃!以以冬的身份,岂是一个侧妃配得上的?林二夫人气得眼前发黑,背脊挺得僵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宫人们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林二夫人才勉强咽下一口气,瞥见一边和嘉仪站在一起的宁容妗,指着宁容妗口不择言道:“不会的,以冬她还是处子之身。以冬说了,是这个小妖精陷害她,一定是她勾引平王不成,陷害了臣妾可怜的女儿。” 宁容妗脸色一白:“夫人胡说什么,还请拿出证据来。” 贵妃冷眼看着,事不关己。 证据?林二夫人伏下身子,朝凤座行三跪九叩大礼:“请皇后娘娘明察,这事儿肯定和这个小妖精脱不了干系,娘娘不妨检查她是不是处子之身!” 昨晚明明是林贵妃想要陷害自己,指不定这事情也是林以冬的阴谋,怎么会这样颠倒是非。宁容妗感到了耻辱,处子之身岂是说检查就检查的? “够了。”带着长长的玳瑁护甲的手重重拍到凤座的扶手上,郑皇后眉梢染上怒气:“不可血口喷人,昨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她当时不在场,怎么陷害你女儿?” “臣妇不知,但这背后一定有阴谋!”林二夫人急红了眼,一夜未眠,脂粉不抹就这么闯进宫,模样略显狰狞:“当年姚氏嫁到宁国公府之前,引得多少男子争破了头。如今又生了个三元及第的儿子,一个如此妖媚的女儿,若不是有妖术,若不是有妖术……娘娘,此女一定是个灾星,是她害了我女儿!” 林以冬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处于半疯癫状态,喃喃着宁容妗的名字,说着混沌的话。林二夫人认定这件事情和宁容妗脱不了干系,疯狂道:“皇后娘娘,烧死这个妖女,就能证明我女儿清白!” “你疯了!”郑皇后厉声呵斥道。 这一声呵斥表明郑皇后已经动了真怒,宽广的凤穿牡丹长袖一甩,震慑力十足,皇后高坐在凤座上,启口道:“此事到此为止,本宫明日就下旨,敕封林以冬为平王侧妃,下去吧。” 林二夫人不依,臀部离了后跟,倾身急切道:“娘娘明察,此事一定和这小妖精脱不了干系,求娘娘还以冬一个清白啊!” 说完膝行上前,也不管长长的阶梯是不是磕了膝盖,一步一步向上拉住了皇后的衣摆。 “求娘娘明察!” 这时候,一边沉默了良久的贵妃才终于肯开口了:“起来吧,回去好好准备嫁妆,平王不会亏待她的。” 郑皇后不开口,任凭林二夫人企盼的望了许久,林二夫人绝望地松散下来,吐出几个字:“臣妾……告退。” 林贵妃走出鸾凤宫不远,一个青衣影子一晃,出现了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恰是昨日把宁容妗带到小楼的那个宫女。 四下除了贴身侍奉的女婢倒是也无其他人,林贵妃却横眉倒竖:“你还出现干什么,被人看见就糟了。” 那女子直挺挺的跪下:“属下前来请罪。” “行了。”贵妃不耐烦地摆手:“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看着她进去的吗?” “千真万确,后来应当是有人救走了她。奴当时没有一直守着,是奴失职。”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平王纳宁容妗为侧妃,牵动一直保持中立的宁国公府,眼下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和英国公府闹僵了。 不过再怎么着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无论如何,林以冬还是要嫁给平王做侧妃的,英国公府这块垫脚石跑不了。 “自己按规矩下去领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诺。” 嘉仪一路上都在叨叨,宁容妗被吵得头疼。 东宫外站着四个内侍,弯着腰,挡住两人,神色恭敬但坚决:“公主殿下,您有太子殿下的诏令吗?” 晋淼淼翻了个白眼,架子这么大! 她把宁容妗推出来:“有,这儿呢?” 宁容妗被打扮成个白皮儿小太监的样子,杵在几个内侍面前。 内侍们面面相觑,其中之一陪着笑:“公主殿下别拿小的们开玩笑了,这……” 一副为难的样子。 晋淼淼闯东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拉着宁容妗就闯进去了,本以为这回又会像以前一样窜出几个黑衣人排成一道墙拦住自己,结果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晋君茨的书房。 晋君茨背对着她们站在书房里。 晋淼淼一脚豪迈的踢开大门:“哥~” 动作之豪迈,声音之婉转曲折。 宁容妗打了个寒颤。 第131章 三郎 “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晋君茨转过身来扫了她一眼:“说罢,又有什么事?” 宁容妗被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1 晋淼淼推推推,一直推到晋君茨怀里。晋淼淼哀嚎:“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宁容妗扒着书桌站稳了,整理了下身上皱巴巴的太监服,站到一边安静的当摆设。 “我看母后这回一定是来真的。”晋淼淼眼角耷拉,坐到椅子上捧着脸:“她竟然想把我这么可爱善良纯真无邪的女儿嫁出去!” “如果不是牧云跟我说,我还不信,母后昨天背着我问了父皇这件事儿。” 晋淼淼表达了一大抱怨和牢骚,最后总结道:“哥~” 音调拉长三尺。 “你帮帮我嘛!” 晋君茨道:“母后这个主意挺好的。” 晋淼淼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带动桌子跟着颤动:“你是不是我哥?本公主才十四岁,你就想把我嫁出去,不行,我到皇祖母面前哭去!”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没有要动的迹象。 这时宁容妗却想起来去年晋淼淼对姚潇的不同寻常。她睁着眼睛看着晋淼淼。 “你这个月偷溜出宫八次,打碎了父皇的玉瓶一次,在皇祖母跟前摔了一次,装神弄鬼捉弄了景王府的晋郝一次,淼淼,你这么闹腾下去,被母后嫁了是迟早的事。” 晋淼淼张开嘴巴看着晋君茨,脸色变幻了几瞬,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本公主不想嫁人!”她一把拉过一边睁着眼睛看戏的宁容妗:“看在美人姐姐的份儿上,你也得帮我。” “你想怎么帮?” 晋淼淼放开宁容妗,眼里闪着星星,摊出手心举到他面前:“令牌。” 有了太子的令牌,从此就可以顺利的进出宫禁了。 原来还是想出宫去。 “你这么爱到处跑,干脆和亲算了。” 晋淼淼对于他的毒舌完全免疫,厚脸皮道:“我拿着令牌亲自出去找个驸马回来,不用母后操心,多好啊是吧。” 谁知晋君茨特别好说话,点点头,解下腰间的令牌放到晋淼淼手里。 晋淼淼欢呼一声,把令牌放到衣袖里面藏得妥妥帖帖的,挥了挥手撒丫子跑掉了。 宁容妗傻傻的站在原地,所以她的作用是什么? 她看着晋淼淼远去的背影:“殿下,你真不怕公主出什么事儿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她能出事就怪了。”晋君茨转身面对着桌面,宁容妗这才发现他居然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他一面注视着棋案一面道:“她手下有一支近身护卫队,你指望她不跟别人打架就不错了。” 宁容妗哑然。过了一会儿,她想起姚潇那件事儿,心道不知道晋淼淼是不是找姚潇去了,问他:“公主有没有心上人,殿下知道吗?” “这个不知道。”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早,那些话都是吓唬她的,你以后再关心这些也不迟。” 宁容妗傻乎乎的哦了一声。 他忽然侧过脸来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和我下一盘?”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宁容妗的棋艺没有遗传到姚氏,也没有遗传到宁息阗,甚至比不上三个哥哥半点,是以,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水平不怎么样,不至于烂到底,但真的难登大雅之堂。 真的,家里面没一个人喜欢和她下棋,因为赢得太轻松了。 她只有偶尔会和范疏影杀得难舍难分。 她连忙摆头,双手交叉在胸前表示拒绝:“不行不行,我棋艺不行。” “我曾经和尚书大人下过几次,他没教过你?” 爹啊……宁容妗苦瓜脸,想起有一回和爹爹下棋,爹爹摸着她的脑袋叹息:团团,在下棋这一点上,你实在不像我的女儿。 然后宁息阗被姚氏瞪了一眼。 “爹爹……教过……可是……”她纠结起来。 “没关系。”棋案矮矮的,四四方方的,摆在高高的书桌上,他端起来搁到一边矮矮的几上:“我教你。” 宁容妗看着眼前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选了白子,连着下了几十步,真的要崩溃了。以前是她把别人整崩溃,现在是她被人整崩溃。黑棋围布在白子周围,无孔不入,偏偏又给了白子唯一的苟延残喘的机会,白子逃生之后,又迎接再一次的围追堵截,这样无限轮回下去。 啪的一声,指尖夹住的白子被扔到了一边。宁容妗干脆耍赖:“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晋君茨道:“你刚刚答应了,现在又反悔,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宁容妗内心里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再说了,殿下下棋本来就比我厉害,胜之不武!” “下都下了,我也没强迫你,这不算答应?你说我胜之不武,可是这盘棋还没下完,白子还活着。” 宁容妗看着棋盘上油尽灯枯的白子,不过靠着黑子放水得点气数。两手一抹,把最后那点儿气数尽了:“好了,这下我输了,不玩了。” 晋君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伸出修长的手把黑子捡回盒子里:“输了,可是要惩罚的。” 宁容妗抿着嘴愤怒的盯着他,不带这么玩人的。 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她决定以理服人:“凡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殿下一开始没有说有惩罚的,现下又说有?我又不傻,若是殿下一开始说清楚了,那我肯定不会下这一盘棋,所以殿下不能因为我输了就惩罚我。”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他认真听着,接着道:“那你觉得规矩是谁定的?” “人啊。” “可不是谁都能定规矩的,团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自己承认输了的。” 宁容妗目瞪口呆,厉害了啊,搞了半天又绕回去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她一脸生无可恋状,缴械投降:“你想怎样?” “团团,我上头有个兄长早夭了,宗谱上我排行第三,你叫一声三郎来听听。” 她呆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偏过头去不看他:“我、我不敢。” “无妨,私下无人,你都可以这么叫我。” 心里像是鼓了一口气,涨涨的,她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放任下去,又隐隐觉得已经无法抽身回头。她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他大概真的做到了,一步一步把她的心夺回来。他给了她叫他三郎的权利,如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呼唤情人一般。 最平凡,却绝无仅有。 这真是最能打动一个女子的殊荣。 “三郎。” 晋君茨眼里的光柔和成傍晚的海和天,抚了抚她的侧脸。 屋外,小顺子站在屋檐下,往屋子里瞅了瞅,安心守了一会儿。这时候眼前降下来一个黑衣配剑的人,手里还抱着一团白毛小动物。 眼前人冷面冷心,小顺子认出是晋君茨手下的暗卫玄若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2 。玄若常年不爱说话,一开口声音生涩:“这只小畜生是嘉仪公主送来的,你送进去吧。” 说完就把狗往小顺子手里一塞,倏忽不见了。 小顺子抱着白毛狗,大眼瞪小眼。这时候谁那么没眼色,进去岂不是找死?小小嗅觉灵敏,闻到了主人的味道,欢快的挣扎起来,顺带叫了两声。 小顺子一脸便秘的表情,两手合起包住狗嘴,低声道:“哎哟喂,我说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第132章 囧事 他轻手轻脚的找了个远些的房间,把小小锁在了房间里。 宁容妗一手支颐,看着晋君茨下棋,看不懂的时候就问两句,恍惚间听见了小小的叫声,支起身子朝外头望了望,自言自语道:“咦,我怎么听见了小小的声音啊……” 晋君茨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你听错了。” 宁容妗哦了一声。 两人在书房里磨了一天,不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嘉仪大抵是得了令牌就跑出宫去混了,压根儿忘了还有回宫这回事,更忘了她把宁容妗丢在了东宫。不过即便是嘉仪回来了,也带不走宁容妗。 东宫这么大一片,正好缺人住。 宁容妗留在东宫住了几天,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在宫里,这里一天到晚无人打扰,只有她和晋君茨,小顺子只会掐点出现,简直像个世外桃源。 小顺子这几日却心力交瘁。为了挡住各类前来打扰殿下的人,他都要吐血了。 这日宁容妗裹了件大袍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雪。小小在不远处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它的骨折已经治好了,随处活蹦乱跳。 宁容妗蹲得脚麻,干脆坐到雪地里,长长的厚厚的袍子就像毡子一样垫在底下,她也不觉得冷,反而挺兴奋的,把冰冷透骨的雪花聚合在一起,堆了个胖嘟嘟的大雪娃娃。小小一路低着头嗅过来,在雪娃娃的大肚子上舔了舔。 哎,还有个胡萝卜就好了。她随处扒拉了两块小石头按在雪娃娃脸上。 小顺子大呼小叫地扑过来:“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坐在雪地里呀,雪凉,可别凉着了!” 这几天宁容妗也清楚了,这小顺子就爱跟着晋君茨到处走,太子到哪儿,小顺子必定跟个小尾巴一样到哪儿。是以她一听就知道谁来了。 遂连忙从雪地里爬起来,谁知眼前一黑,她差点栽下去。 一双手接住了她,触到冰凉的手,他忍不住低声责怪:“还跟个孩子似的,不省心。” 她甩甩头,眼前蒙着的黑雾渐渐散去,气短道:“我就是想玩嘛。” 在江南的时候没玩过雪,到了京城又老是被一群奴仆制止,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她一玩雪,就乌拉拉跪下来一大片人,说什么天寒伤身,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还得被他责怪。 宁容妗一想就委屈,一委屈就不忿,一不忿就理直气壮起来了。 “我身体好着呢。” 晋君茨冷眼看着她:“夏瑶呢?” 这话却不是问她。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声音:“属下在。”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 夏瑶还是那张冷淡的脸,出现在庭院中,单膝跪地:“东宫有不能随便现身的规矩,属下不敢破坏规矩。” 几人进了屋子,屋里暖融融的,宁容妗脱下袍子搁在架子上。 小顺子大惊小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哎呀,这这这……”指着袍子瞪大了眼睛。 宁容妗不明所以的顺着小顺子的手指看过去,脸上瞬间炸红了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袍子重新穿到身上,瞪了小顺子一眼。 小顺子自从进宫就跟着晋君茨,没伺候过女主子,看不懂宁容妗的暗示:“宁小姐,你受伤了?这事儿可不能瞒着,快找御医。” 说着,真要冲出去找御医。 宁容妗硬着头皮叫住了他:“我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也责怪自己失策,怎么忘了月事这玩意儿? 晋君茨解开她的袍子:“怎么了,我看看。” 宁容妗连忙扒住他的手,感到一股子热流流出体内,臊得脸颊发红。“殿……三、三郎,我没事,你别听小顺子胡说。” 他轻轻蹙起眉头:“别胡闹。” 我没胡闹! 他的手又过来了,宁容妗抵死不从。 最后袍子还是被扒下来了。 晋君茨盯着那一团血渍半晌,宁容妗耷拉着脑袋装死。 “你怎么受伤的?”他语气不虞。 啊? 宁容妗抬起迷蒙的眼睛。 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宁容妗忽然感觉晋君茨好纯良,又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小顺子,也是一脸困惑的样子。 不、不会吧……宁容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捂脸,难不成要给这主仆俩解释一下什么是女子的月事? 熟悉的热流又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宁容妗想从晋君茨身上跳下来,谁知一动,悲剧发生了,她看见晋君茨衣服上竟然也有血迹。 黼黻纹的刺绣上沾了这么一块,真的特别显眼。 不是吧。心里一万头特种马奔过。 我对不起你啊,殿下。 晋君茨显然也看见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使所有人出去,把她抱到床上就开始扒衣服。 宁容妗钻到被子里抱成球,露出一双大眼睛,都快哭了:“三郎,我没事儿,你别——” 晋君茨脸色铁青的命令:“过来,我不会做什么。” 这还不叫做什么? 晋君茨不耐烦道:“你是我的人,还躲什么?”说着就一把掀开了被子,扯着脚踝就把人拉出来,宁容妗无处可逃,只好抱住他的脖子,一咬牙一闭眼:“我来月事了。” “月事?” “就是——”她绞尽脑汁的想找出一个合理又简单的解释。 正在这时候,窗外响起来了夏瑶一贯平缓冷静的语声:“女子有了生育能力后,每个月子宫都会进行一次排血,就是月事。” 晋君茨沉默了,然后问:“不会有危险?” “不会。” “会痛吗?” “可能会。” 房屋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晋君茨的手试探着摸到了她的小腹:“是这儿吗?” 她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疼不疼?” “……” 夏瑶带回来十条月事带,宁容妗换了衣服出来,手里塞了个汤婆子,被按到床上躺着。 晋君茨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宁容妗现在真不太想见到他。 丢脸死了。 过了一会儿,晋淼淼就过来了,一身劲装,像是才从演武场上回来的样子,满身的寒气,一进门就道:“国公夫人昨儿求见了一次,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3 想把你带回去,我拦住了,也不知道哥哥今儿会不会放你走。” 宁容妗疼起来了,方才在雪地里还是受了凉,脑子昏昏沉沉的。 晋淼淼看着不对劲,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吩咐人赶紧去请御医。 宁容妗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中途还被喂了两次药,醒来时发现晋君茨正坐在床头,支着额头闭目养神,膝盖上放了一本书。 被窝里暖和得很,她轻轻坐起来,好奇的拿起晋君茨膝盖上的书。 藏青色的封面上正正经经的写了四个字:景岳全书。翻开的那一页这样写:阴阳□□,孕胎乃凝,所藏之处,名曰子宫…… 宁容妗感觉到凝在脸上的视线,抬起头,两人正好对视。 啪的一声,书掉到了地上。 第133章 受宠若惊 宁容妗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都已经快过年了。老太太倚在榻上,坐下轮着坐着姚氏、刘氏、安氏、蒋氏、赵氏,还有一众儿孙。宁容妗知道老太太见了她第一句话必然是怎么又瘦了,她不等老太太说话就道:“祖母,我真没瘦。”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不仅没瘦,还长胖了。” 宁容妗:“……” 要不是这些日子被某人强制性的喂了好多东西,她能不长肉吗?也不知道小顺子偷偷和他说了啥。宁容妗郁闷的摸了摸脸颊。 安氏酸酸道:“容妗有幸受公主看重。不像我们容安,连话都不知道说一句,到底不比别人巧舌如簧。”说着,便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宁容安默默地低下了头。 老太太又问宁容妗:“宫里没人欺负你吧?” 宁容妗答得很乖:“没有,嘉仪公主很好的。” 老太太侧躺着,头上缠着抹额,藏青色马面裙在榻上散铺着。梦秋低眉顺眼的在一边给她揉太阳穴,手上的镯子晶莹剔透。老太太闭着眼听着底下的人说话,眼窝周围都是深深浅浅的皱纹。过了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对宁容妗道:“团团,公主是天潢贵胄,不要太接近了。” 这就是明确的提醒了。 梦秋的手一顿。 宁国公府绵延了这几百年,一直是一流世家大族,这等长盛不衰,是有原因的。除了管教严格,族人洁身自好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宁国公府从来不参与皇权斗争,始终置身事外。因此,老太太并不希望宁容妗和嘉仪公主走得太近。盛极必衰的定律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被违背过,宁国公府不需要这些荣耀。 宁容妗眉眼暗淡了一瞬,强笑了笑:“知道了。” 等人都散了,老太太单独把姚氏留下来,单刀直入:“团团的亲事赶快些定下来,这些日子来提亲的人你都看好没有?” 姚氏微微一笑:“娘问起来,我才想起来是该给娘说说了。” “团团出生的时候,夫君和我就给她定了一门娃娃亲,是我娘家的侄儿,叫姚旻,我看着很满意,前些日子我和娘家大嫂商量了一下,等旻哥儿过两年下了场,就让团团嫁过去。” 说到嫁人,姚氏恍惚了一瞬,团团出生时那小小的一团的情形好像还是昨天,怎的如今就该谈婚论嫁了呢? 姚氏一族的男子是不许纳妾的,而且姚氏男子素有雅名,洁身自好,是个好归宿。老太太却还不满意:“嫁回江南?你们俩当初怎的不告诉我一声!”1 姚氏解释道:“这事儿不好声张,且夫君也很是同意。”姚氏把责任往宁息阗身上推。 果不其然,老太太立马怪起了宁息阗:“老大就是专断,这事儿竟敢瞒着我。”等了一会儿,又叹气:“这门亲事也算得上好,只是江南还是太远了。” 自从宁容妤和宁容希嫁了之后,回府的次数寥寥无几,老太太很想念,一想起心爱的小孙女又要嫁到那么远,再也见不到,就难过。 姚氏又何曾舍得,左挑右捡,只有本家才是最让人放心的。大嫂的为人正直和善,会是很好的婆婆,大哥一向把团团当成亲女儿疼,更不用担心什么。团团的容貌容易招祸,江南姚家的强大足够保护她。此外,姚氏观察姚旻这些年,也能看出那孩子是个重情的。 种种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姚氏宽慰老太太:“旻哥儿考取了功名之后,不一定回江南做官,到时候夫君从中调和一下,团团还是能留在京都几年的。” 说着,姚氏自己也忍不住难受。 老太太听了姚氏的宽慰,感叹道:“几年……团团嫁了几年也怕是有孩子了,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能不能活到曾孙子出世哟!” 姚氏捂嘴笑:“娘又胡说,您呐一定会活成一百岁的长寿老太君!” 这话听着舒心,老太太身子骨不如从前,常常暗自担心怕寿命不长,喜欢听好话。笑呵呵的乐了一会儿,对姚氏道:“也罢,你们夫妻俩眼光是不会出了错的,趁早把订了亲的消息放出去吧,否则你接媒人接得烦心。” “是。” 姚氏回到洵雅院的时候,宁容妗正拈着盘子里洗得干干净净青枣吃,光滑的果子被一点点咬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果核。宁容妗把果核扔到小瓷盘里,凝神沉思到怎么应对姚氏接下来的盘问。 舒琴把打了个花苞的君子兰整理了一下,倒了杯热汤递给姚氏。 热汤烟气氤氲,姚氏的眉眼模糊了,问题却来得简单直接:“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宁容妗就皱了皱眉头。 她把自己怎么被骗到那座小楼,小楼又怎么奇怪,还有平王对自己做的都如实说了,只不过把救了自己的人改成了晋淼淼。 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小瓶子跳了跳,骨碌碌的滚了几圈,被舒琴接住了。 姚氏脸色难看:“欺人太甚!” 宁容妗见娘亲气得不轻,连忙给娘亲顺气:“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生气了,会长皱纹的哦!” 姚氏扫了她一眼,脸色很严肃:“你还笑得出来。若不是公主在,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把宁容妗说得哑口无言。那能怎么办?她现在一想起那天晚上就膈应得慌。 姚氏继续数落宁容妗:“你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说你不机灵还真没冤枉你,一个小宫女就把你勾走了。” 宁容妗低声下气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姚氏数落了她几句,看她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耳朵,又开始心疼起来,别扭的转换了语气:“没出事就好,你也别难过了。” 宁容妗立马扬起个笑脸,蹭到姚氏边上,抱着手臂道:“我不难过,好着呢。” 姚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林贵妃想借你来牵制宁国公府。太子南征之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4 后,地位愈发稳固,她这是坐不住了。”宁容妗把脑袋靠在姚氏的手臂上,鼻尖是娘亲熟悉的体香,静静听着。 “他们要斗,要怎么斗,都与我们无关。团团……” 姚氏温柔地抚了抚宁容妗的头发:“委屈你了。” 母女俩说了好久的话,笑得正开心的时候。宁息阗下朝回府了,扫了一眼她俩,也不由得笑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宁容妗站起来殷勤的给爹爹倒水,宁息阗受宠若惊:“团团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哼。”她翘起嘴巴,高得可以挂油瓶:“在爹爹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啊!” 第134章 上元 宁息阗今日正好得闲,好脾气的陪着妻女吃了顿饭。宁容妗在姚氏房里呆了两个时辰,有点想念三个哥哥,宁华彻和宁华呈还没有回府,她跑到宁华莫的院子去找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几片椭圆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到绣花鞋面前。宁华莫蹲在房檐下,兴致勃勃的鼓捣一个木制的小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摆弄的,那小狗的关节活动起来了,还能走路。 宁容妗静静的看了好久,看宁华莫兴奋地左戳一下,又戳一下,那只小狗就不停地走动起来。 “三哥哥你在玩什么啊?” 宁华莫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转头对她招招手,眉眼带着喜色:“团团快过来。” 宁容妗慢吞吞地挪过去,也蹲下来,观察着用机甲术做成的小狗:“三哥哥你最近就在鼓捣这个啊?” “对啊,好玩吧。” 宁容妗正想说有什么好玩的,就听见他接着道:“这个可是我自个儿做的呢。” 桃花眼瞬间睁大,她惊讶地歪头望他。 对方一副我很厉害吧的表情。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边翻着,一边寻思,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里还可以改进一下……”用手敲了敲狗狗的头,“太重了,如果削减一些木料的话应该能走得更快。” “三哥哥,你做这些干嘛啊?” 手指在狗屁股上一弹,狗狗忽然跳出去好远,宁华莫拍拍手站起来,转头对她说:“国子监那些夫子要不是讲一些我已经知道了的,要不就是讲一些腐朽的道义,懒得听。”他嘿嘿一笑,眼睛眯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她也眯起眼笑:“三哥哥何必把逃课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团团。”宁华莫一副无辜纯良的表情:“你居然这样想我。” 她冷哼一声,抬步走到屋子里去了,宁华莫在后面小尾巴一样跟着:“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能能能!”他连忙以立正姿势站好,看得她噗嗤一笑。把三哥哥拉着坐下来,支着脑袋道:“三哥哥最近都在弄那个?”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宁华莫手里拿着的手。 那是一本关于机甲术的书,书上画着示意图还有文字解说。 提起这个,宁华莫朝她摆摆手:“跟我过来。”出了房门,走到后院,打开一间小屋里,里面摆满了铁钉、锯齿、木料、锤子等工具,把宁容妗看得目瞪口呆。 宁华莫刨开一堆木头屑,只见里头堆着一堆小玩意儿,里头一个木雕的猫猫。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身上刻着简单流畅的线条,慵懒的趴着。他递给她:“可爱吧,我照着你的样子刻的,送给你。” 宁容妗使劲儿拍了他一下,宁华莫夸张地跳到一边:“好疼啊!” 她才不吃这一套呢。露出小白牙威胁似的斜睨着他:“你说照着谁刻的?” “我我我,团团怎么会这么丑呢?” “胡说,它这么可爱,和你一点都不像。” “……好吧。”宁华莫挠挠头,看她把玩得不亦乐乎,傻笑了一下,又说:“等上元节那天,我带你出去看木刻吧,还有花灯!” 她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好啊,还有大哥哥、二哥哥!” 新年的鞭炮响了一天又一天,一直响到了上元节。家宴过后,宁容妗就坐上了马车,雀跃的等着出发。此时街上已经汇聚了一片灯海,远远望去,仿佛一直点到了天上。 此日帝后将驾临东华门与百姓共同贺岁,东华门外将燃放大规模的烟花,街上好多人都朝东华门去了。东华门外是天星街,顺着这条街往南走,是福临街,与福临街平行的是一条长长的小河,此时正是枯水期,河水流淌得很安静。 东华门外这几条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马车到了福临街不远处就走不动了。 宁容妗下车,和三个哥哥慢慢地顺着人群走。今日姚氏和宁息阗也出来了,却没有和几个儿女一起,也不知道到哪儿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出门的之前,秀杏一边笑一边说:“小姐真是性子急,头发还没梳好就想出去。”手上动作不停,梳好了头发,还蘸了胭脂给她化妆,最后,愣是拿了个大红的斗篷把宁容妗裹了一圈。 宁容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太艳了吧?” 银霜向来赞同秀杏的眼光,也真心觉得好看,插嘴道:“刚刚好,这样才喜庆。” 于是现在走在一条满是大灯笼的街上,宁容妗有一种自己也是个大红灯笼的错觉。 路边有甜香的元宵、有热气腾腾的汤饼、有精致的香囊摊子还有首饰摊子。宁容妗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一边和宁华莫窃窃私语。宁华莫经常四处乱跑,对于这条街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清楚,神气十足地给她指点:“喏,你看那家羊肉汤还不错,有一回我从京郊回来,饿了就买了一碗,挺香的,还有那家……” 不一会儿,两人就买了一大堆玩意儿。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自家的铺子,这是一家玉器店,掌柜的极有眼色,一眼就看出来的是小主子,亲自前前后后的伺候着。 宁容妗的视线被一顶墨玉冠吸引了。主体是简简单单的环扣,一根墨玉簪子插在中央,材质均匀,色泽莹润,黑色中翻着点点清光。她想象了一下他戴上的样子。 嗯,还不错的样子。 掌柜的正欲解说,宁容妗就问:“这个价值几何?” “回小姐,五百两。” 宁容妗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给掌柜的:“给,包起来吧。” 掌柜的傻了眼:“小姐,不用,您带走就是了。” 趁着三个哥哥没看见,宁容妗做贼一样压低声音跟掌柜的道:“拿着,别说是我买的,快点!”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照做了。她把用软布包好的玉冠妥妥的藏在宽大袖子里,到其他地方逛去了。 蔚蓝色的天幕蒙上一层黑纱,星星零碎的闪耀着,一盏盏孔明灯轻飘飘的升上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5 去,越变越小,直到成为和星星混合在一起,区分不开。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炸声,一朵一朵缤纷的烟花盛放在半空,点缀了夜景。 东华门外一阵阵躁动,京畿卫严守在城门之下,城墙上惠和帝和郑皇后的影子终于出现了。 宁容妗听见一阵阵不可抑制的欢呼声,赶紧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层层叠叠的楼房和人群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宁华彻道:“应该是帝后出现了。你想去看?” “不去。”宁容妗摇摇头,又被宁华莫拉着去看花灯去了。 福临街左边一连串都是猜灯谜的地方,摆着长长的竹架子,挂着一个个精美的花灯。灯谜写在彩绸子上,栓在灯下面。 宁容妗正凝视思考灯谜,听见带笑的女声:“哟,看看这是谁?” 安氏笑着往这边走来,身边跟着宁容安和梦秋:“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怎么都能遇着。” 宁华彻、宁华彻作揖:“叔母。”宁容妗也行了一礼。 第135章 升平 “在外就不拘礼了。”安氏温和道:“怎么样,猜着灯谜没有?” “还未,刚到这儿。” 宁容妗转头继续沉思着,忽然灵光一现,兴冲冲的对卖花灯的老大爷道:“是鸿雁。” 与此同时,有一个女声也响起来了:“鸿雁。” 两人同时猜中,老大爷笑呵呵道:“两位姑娘谜面不一样,答案却是一样的,都猜中了,等老朽去取来花灯送给两位。” 安氏走到梦秋身边,夸起人来:“梦秋也是个聪明的,这才多少时间就猜出来了!”与此同时老人家把花灯递给了两人,宁容妗得到一只莲花花灯,层层叠叠的花纱中央闪耀着烛光。梦秋得到一只彩绘牡丹花灯,富丽精致。 安氏夸道:“这花灯真好看,就衬你。” 梦秋微微低下头去。 在这摊子的尽头,高高挂着一只凤凰灯,好多人都挤在一起围观,嘴里还发出惊叹声。隔了十多米远观之,绚丽夺目、栩栩如生。宁容妗起了兴致,走过去看。 安氏却懒得管宁容妗怎样,她对宁华彻道:“我年岁大了,不爱看这些,就先回去了,梦秋和容安交给你了,你们在一处,我也放心。” 说着,真的就带着奴仆走了。 宁华彻皱了皱眉头,吩咐几个家丁看顾好她们俩。 那一边,宁容妗正仔细的观赏着凤凰灯。浑圆的眼珠,优美的脖颈,繁复细密的纹路,无一不是工匠一点一点用笔勾勒出来的。凤凰展开华丽的翅膀,随风翩然扇动,翅膀边缘有一圈染过的真羽毛,随着动作拂动。整个身子以雪色为主,而长长的凤尾从上而下逐渐晕染着赤色,至尾端而终。整体看来,其羽参差有致,高贵凛然,傲然立于人群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走。 宁容妗正惊叹于它的美丽,突然从人群的缝隙中瞧见一张脸,华灯之下,那人鬓若刀裁,容止可观。 然,在她眼里,却是面目可憎。 那一晚的记忆涌上脑海,宁容妗生怕被平王发现,掉头就跑远了。 宁华彻巡视了一圈,没发现宁容妗,问宁华莫:“团团呢?” 那时宁华莫正专注的套卖花灯的老人的话,他想知道这大凤凰是怎么做出来的,听了宁华彻的话,不在意道:“不是在那儿吗?” 说着把手指了指团团刚才站过的地方,这才发现不对劲儿:“人呢?” 宁容妗正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方才脑子一热,就跑来这儿了。只要看到那张脸,她就会想起那座阴森森的小楼,那些难以启齿的经历,恨不得离平王十万八千里远才好。 这时候又后悔了。 哎,哥哥们没看见我还指不定怎么着急呢? 河里飘着一盏一盏的花灯,荡漾着远去,她瘪瘪嘴踢了踢脚下的大石头,往回走去。怕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吃了我? 没走几步,一人静静立于不远处,彩灯晃荡,他长身玉立。 “三郎!”她惊讶地笑道,快步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晋君茨轻轻勾起嘴角。他伴随帝后登楼,站在东华门上,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以他的目力,宁容妗在哪儿他几乎都能看个清楚。是以他早就发现她了。 她不管他是不是回答,问着玩儿似的,伸长了脖子往来处瞧了瞧:“唔,哥哥他们应该要找我了,我得回去了三郎。” 说着,大着胆子握住悄悄了他的手,安慰似的晃了晃,算作是告别。没走出两步,就被他握腕子拽回来:“不许走。” 宁容妗好脾气的道:“哥哥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他微微俯下来逼近她,到与她平视的角度:“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 那双漆黑的眼隔着幕离一瞬不瞬将她网住,宁容妗心跳漏了一拍,不知为何说话就不顺溜了:“不是、是、哎呀,哥哥真的会担心我的。” 她甩开他的钳制,捂住脸颊,睁着眼睛望着他:“我走了哟——” 他不说话。 良久,宁容妗败下阵来,看看四周好像也不少男女公然牵手走,自我欺骗的想:戴了幕离谁知道我是谁啊?于是牵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去哪儿啊?” 大手稳稳地反握住,他道:“跟我走。” 钦天鉴有单独的观测楼,处在东华门内几百米处,是整座皇城最高的建筑,居于其上,不仅能够毫无阻碍的观测天象,还能将整个市集尽收眼底。若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诗人站到此处,必然会兴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心潮,情绪激荡不能自抑。然,今日到此的两位贵客欣赏到的不是澄明的天空,不是贫苦的世间民情,而是温暖的灯市上一朵又一朵极近盛放的烟花。 这座高楼足足有九层,远远近近的烟花爆炸开来,恰恰开在脚下的高度。喧嚷的人声隔了这么远还是传来了,那明亮的街,热闹的人群,好像一个童话世界,那么和谐,那么繁荣。 她倚在栏杆处远眺,心里涌起了欢喜,看着这些,就庆幸自己身在一个盛世,若不是身在盛世,又怎么能如此无忧无虑长到现在,又怎能遇到三郎? “三郎。”她扬起脸儿,呼吸带动斗篷上的羽毛:“他们过得真好。” 手指指向之处正是灯市。“真希望他们永远这样下去,三郎,等你登基,一定要让他们过得更好。” 她感激身在这样的盛世,也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不得不承认,她之前一直深埋的那些警惕和无用的坚持,在一点点冰雪消融,她想这是因为他,也因为所有人。是以,她想自己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古人了,为了心里所爱的一切。 “还有很多人,他们并没有这样的幸福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6 。” 宁容妗笑意微顿。 他目视着遥远的天际。声音平缓清朗,缓缓地流淌在她心间:“我在南征之时,看到很多人,他们是我的子民,却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在边境,他们常年受着异族侵扰,无法从事农耕,导致饿殍遍野。” 那双眼睛闪着莹润的光泽,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宁容妗却觉得他在说这些的时候,一定是心酸的。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他周围,那样深沉宏远。 侧脸起伏的轮廓投下他一个剪影,平和的呼吸间吐出点点白气。 “不仅仅是他们,我一定会让我所有的子民过得更好,直到,海清河晏,四海升平。” 头顶乌木美人灯旋转着,垂下的流苏四散开去。她怔怔的望着他,随后把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脸庞在变换的色彩中流光溢彩。 原来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这样的天下,宁容妗轻轻道:“会的,一定会的。” 从未怀疑过。 第136章 灯愿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样的大同社会,一定会由他开创。 “几年前,京城通往云州一带的运河已经竣工,可惜的是,从云州到达南部朱栗山的河渠却没有再修建,被这一场战事搁置下来。剩下的这条运河工程浩大,若是修成,其流域几乎横贯全国,届时,边境的百姓再也不用怕异族侵扰了,因为将士们会沿河而下,迅速把敌人赶出去。”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暖。 晋君茨慢慢看向她。 有的话,不需要说出来,就已经心照不宣。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再过几日就会举行太子的及冠礼,这几日西边的几个国家,和已经成为明国附属国的南疆都派了使者前来,时不时能在大街上见到奇装异服的人。 掏出袖子里面包好的玉冠,她把礼物给他:“你过几日就行及冠礼了,这个给你。” 粉嫩的手心托着一顶玉冠,光泽柔润。 两人在高处呆了许久,宁容妗瞧着下头的人玩得热闹,也想下去。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日子,那种喜庆的氛围还遗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长长的大街上逛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最初看到凤凰灯的地方。围在周围的人不少,但无人能把凤凰灯带走。他牵着她走到人群里去,这盏凤凰灯必须猜中五十个灯谜才能获得,然而此处的灯谜都不简单,能凑齐五十个实在是很困难。 一些秀才模样的人聚集在灯谜前方,有的皱着眉头,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叹气摇头。长长的结绳横贯三个店面,每个谜面的难度依次递增。 他执起第一条谜面,黑睫轻轻下垂,不假思索:“琉璃。” 接着又执起第二条谜面:“金珠。” 走到第三条面前:“京城。” 第四条:“舂。” 她静静的跟着,手在袖摆底下和他的牵在一起,而男子不慌不忙的一个一个念出答案。 一开始本没人注意这边,很快,当晋君茨说到第十个答案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人群渐渐围拢过来,注视着一对璧人。 答得最好的秀才刚好达到了第三十个上头,前三十个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想出来,此时看到有人如此迅速的到了十个上头,心内急慌慌的。 他仍然一个一个的解出来,卖花灯的老伯伯含笑听着,听一个就点一点头,就这么到了最后关头,人群都激动了,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灯下风神俊秀的男子执起红布条,盼着他答出来。 然而,男子的目光停留在灯谜上,紧闭的唇却久久未开。 老伯伯笑盈盈地注视着男子道:“老朽这个灯谜,非是一般人能猜出来的,这灯自然也是有缘人才能取走。” 她能注意到,那双眸子里闪过不知名的光芒,转瞬即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启口:“凤翥。” 两个字一落,老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很快又变成那副笑盈盈地模样,直视着他宣布:“月将弋于王庭,祸盈业满也,谜底是凤翥没错。” 宁容妗脸色一喜,在心里细细思索起谜面来,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问他:“这谜面和谜底究竟什么关系啊,怎么扯到了凤了?” 与此同时,老伯伯也把那一盏凤凰灯取下来,用老人家特有的温吞步子走到两人面前,把灯递给了宁容妗:“小姑娘,这灯很适合你。” 她隔着幕离说了声谢谢,欢喜的观察手里精致的灯。 从人群里走出来,晋君茨才道:“最后这个灯谜,不是皇室人,根本无法答出来。” “啊?”她抬起头,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个灯谜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月将弋于王庭,祸盈月满也。这是文德皇后生前,钦天鉴占卜得出的卜辞。” 明国人向来把帝王比作太阳,把皇后比作月亮,不仅仅将之喻为龙凤。 文德皇后是明国史上不太出名的一位皇后,在一般的史书中,对于文德皇后的评价只有短短几个字,恭淑贤良,福运半折。 据说其深得帝王看重,却早逝了。 “两百年前,钦天鉴监正根据卦象断言文德皇后将会早逝,此话触怒皇帝,监正被处以极刑。然而,一年以后,藩王凤翥叛乱,攻入皇城,劫走文德皇后,皇后自尽于庭前。后来藩乱平定,皇帝痛惜死去的文德皇后,下令从此再也不许提及凤翥的名讳。” “这场叛乱,也没能在史书上记载下来。” 她听得一怔,《明史》上,确实无这一记载。 “那个老伯伯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啊?” 他道:“很有可能是凤翥的后人。” 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一朵朵莲花灯在水面上晃荡,凤凰灯放到一边,女子蹲下身去,把手放到冰冷的水里拂动,感受水在指尖缠绕的感觉:“可是,一般来说,藩王作乱都是要诛九族的,那么凤翥怎么会有后人啊?” 男子站在她身边,若有所思。 几滴凉意坠落在面上,打乱了男子的思绪。她满手凉水,笑得开心,把冰冷的手贴到他面上,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冷不冷?哈哈哈……” 晋君茨抓住她的手,任由它贴在面上,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来:“老是这么乱来,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宁容妗不屑的撅了撅嘴,语气里带着撒娇意味:“三郎一天到晚木头人似的,我不活泼些,就无聊死了。” 似乎为了证明他并不无聊,晋君茨把手伸到幕离里,揉了揉宁容妗的脸,凉凉道:“怎么样?可有趣。” 手儿扒住他的手,她一双眼睛里写着满满的委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知道欺负我。”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7 广阔的夜色中,孔明灯在冉冉升起。在河的这一面是喧嚣,那一面是阒然的心愿。他们站在交界处,一对身影成了绝笔。 不断有人到河滩放花灯和孔明灯。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蹒跚前来,粗布短衣,头上裹着布条,艰难的蹲下去,偏头叫一边的儿子:“小柱子,把灯给娘。” 那小孩子身上穿的也是简单的麻布衣服,笨拙的抱起一边的花灯,小心翼翼地捧给娘,一张小小的脸在灯影里很是可爱。 花灯渐渐飘远,那么重,又那么轻。 只听见妇人碎碎的絮语:“当家的,你要早点回来,你说这个月要回来,结果现在还没到……俺们娘俩你不用担心,小柱子乖得很,现在跟村里的陈夫子在识字了,嘿,你不知道俺们小柱子可聪明了,写的字那叫一个好看!……” 小柱子默默地蹲在一边,瞅瞅娘,又瞅瞅别的人,忽然碰了碰娘:“娘……” “别闹,娘在跟你爹说话!” 妇人不耐的斥道。 “娘。” 小柱子弱弱道:“人家都是写了愿望放进去,再放花灯的。” 妇人一拍脑袋,扶着腰杆站起来,懊悔的道:“哎!你看俺这记性,一有了身子就不记事儿。” 第137章 同心 那妇人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掏出几个铜板,又摸了摸,再掏出好几个铜板来,嘱咐儿子:“快去买个灯,要大些的,结实的!” 宁容妗和晋君茨并肩坐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对母子。 不一会儿,小柱子提着一个灯迈着小短腿歪歪扭扭的跑过来,脚下的鹅卵石磕得脚疼,他深一步浅一步地踏在石头缝隙中间。 妇人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子,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提起花灯端详了半晌,满意的夸儿子:“不错,好儿子,这个灯结实!” 灯里的红笺被取出来了,小柱子掏出一根黑炭,递给娘亲。妇人拿着炭笔半天没有动作,喃喃道:“俺不会写,写得不好看。”又低头,把手里的炭笔塞到儿子的小手里:“你来,就写——当家的早点回家,赚大钱!” 小柱子纠结着小眉头,傻愣愣的立了半晌。 他娘催促:“怎的了,快写!” 小柱子捏着炭笔,小声道:“娘,我不会写‘赚’字。” “还有‘家’也不会写……” 妇人皱着眉头轻飘飘的数落:“刚才还夸你呢。你这娃!”她左顾右盼,唉声叹气好几回,朝宁容妗这边走来,一步一步,步履艰难。喘着气站定,带着讨好的笑:“这位小姐,您一看就是识字的,能不能帮帮俺写几个字?” 她脸上冒着汗,圆圆的下巴,看起来有些浮肿。妇人打量这一对气度不凡,揣度不是普通人,怕对方看不起自己,姿态放得很低。小柱子捏着娘的衣角布料,站在妇人青布马面裙里,半张脸探出来。 幕离里传出温和的声音,琅琅动听:“好啊,你想写什么?” 妇人脸上浮现明显的喜色,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把炭笔从儿子手中夺过来,递给宁容妗:“就写,当家的早点回家,赚大钱!” 一只如玉的手从大红的斗篷里伸出来,接过粗糙的炭笔。女子从灯里取出红笺,就着大石头光滑的表面细细地写字,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小柱子呆呆的看着女子,纤细的腰肢,优雅的举动,还有如玉的葱指,长及脚踝的美丽的裙子。 宁容妗写好了手里的心愿,递给妇人:“这样可好?” 布条上的字纤秀美观。妇人忙不迭的道谢,郑重的把心愿放进灯里。临走时,小柱子还依依不舍的拿一双眼珠子傻呆呆的盯着女子,三步一回头。 这对母子渐行渐远,妇人在夜色中絮絮叨叨,一边扯了扯衣摆,和儿子说着什么。 绣鞋触地,沾了一圈浅浅的泥沙。她正对着晋君茨:“三郎,不如我们也去许个愿吧。” 此时街上还摆着一摊子一摊子的花灯,卖家把做好的花灯装在一个个箩筐里,哪个品种卖完了,就补上去。她挑了个满意的,扬起笑脸:“这个怎么样?” 正此时,平王携着侧妃从另一边走来。宁容妗注意到了,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躲到了晋君茨背后去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男子一见面,空气里火药味十足。 王妃小产,手下的势力被剪除,大伤元气,一切的一切,无不与眼前这人有关。一连受挫,平王连日来深陷阴霾,今日带了侧妃出来散心,没想到还能见到政敌,感到万分扫兴,笑容里带着凝固的冷意:“三弟今日倒是好兴致。” 晋君茨也浅浅的勾起嘴角,目光不带半点暖意:“彼此而已。” 平王揽着侧妃的腰,踱步上前,眼尖的发现他身后一抹红影,笑得意味深长:“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见对方不语,平王又接着说,暗含刀锋:“三弟听说那些流言了吗?说你要不是有龙阳之癖,就是——”一声笑从胸膛里发出,平王嘴角的挑衅意味愈发浓厚:“连我都怀疑了很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别跟父皇一样,三十多岁才有了你我,被那些史官记载下来可不太好看。”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晋君茨面无表情,目光放在远处。 平王不以为意,视线攥紧了那一截红色的衣料,心思一动:“我倒是想看看,能有本事打动三弟的,究竟是怎样的美人?” 脚步移动,手指曲成爪,朝幕离而去。须臾间,对面的男子出手如电,牢牢的扣住了平王的手,声音寒冽:“自重。” 视线相对,如两把锋利的雪刃相持不下,发出呲呲的响声。平王侧妃怯怯的拉了拉平王的袖子,胆儿颤着,低声喊:“殿下。” 僵持了半晌,平王终于撤了势,平静的摩挲着身侧美人的腰部,轻佻意味十足,又旁若无人的在美人嘴角吻了吻,音色惑人:“莫怕。” 侧妃羞红了脸。 这一对你侬我侬了许久,才施施然从旁边擦肩而过。宁容妗低着头,缩在一角,待人走了才松了口气。 真是扫兴,哪里都能遇到这人! 她一怒之下,一口气买了十个花灯,全写的是诅咒的话。 再也不要见到平王! 晋君茨及时制止了她:“团团,你太浪费了。” “我不想见到他,这人真讨厌。” 一只手捏住了她手里的笔,晋君茨淡淡道:“你我的愿望,何必浪费在他身上。” 他接过笔,执起最后一张没有浪费的红笺,写下几个字。 宁容妗踮着脚尖看,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上书:永世不离,与子偕臧。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8 如果时光会静止,那么必定是这一刻无疑。 几乎能听见心跳声。咚咚咚,打在耳膜上。 “三郎,你说得对,我们的愿望可不能浪费在别人身上。”她抬起头,目光如水。接着,也执起了笔,在旁边一笔一笔满怀郑重的写下心愿。 君守天下,我守君。 只要你在,只要我在,无论是多冷的地方,也要和你在一起。 墨迹迅速在红笺上风干,干涸成清晰的字迹,一笔一划,镌刻入目。 不知道什么时候,烟花越来越热烈,爆竹声越来越大。宁容妗抬起眼认真的与他对视,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夹杂着炽热和惊喜,嘴唇一动。 耳朵里充斥着笑声、叫卖声、爆竹炸开的声音,那样嘈杂,可是她就是听清了他的话:“团团,你可想好了?” 可想好了?虽然他从未想过要放手,从来只认定这一个,却还是希望听见她的回答。 她没说话,取下幕离,露出一张绝世的颜。众目睽睽,坚定地抱住他的腰,把头温柔的靠在胸膛上,轻轻敛目道:“想好了,因为我相信三郎永远不会背叛我,我也永远不会背叛三郎。” 第一次,她主动拥抱他。 第一次,前世今生之中,如此认真的孤注一掷。 把所有都给你,都交给你。 当一个女子真的把未来给心上人,就再无脱身的可能,这种决定可以说是神圣的,是飞蛾扑火的,也是无理智的。 可爱本来就没有逻辑可言。 他紧紧地回抱住她,吻了吻耳垂,沿着细嫩的皮肤,印上樱唇。 那好,你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全世界都在喧嚣,一对恋人静静拥吻。 第138章 闹剧 回府的路上,宁容妗眼见着国公府越来越近,走三步顿一步,最后干脆不肯走了,找了个阶梯坐下来。这夜解了宵禁,但京城的人都习惯于早早回家,此时还在路上行走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她愁眉苦脸的叹气:“都是你都是你,这下子我肯定会被罚得很惨。” 这么晚回去,要怎么解释啊? 晋君茨蹲下来:“要不,你跟我回东宫?” 她歪着头,不满的努努下唇。 那更没法解释了,娘不杀了我才怪呢。 柳眉娇横一竖:“那哪里行得通,不管嘛,我最怕娘生气了。今晚这么晚回去,三个哥哥肯定都不保我了。” 国公府再拐个弯就到了,从这个角度望去,还能看见府内建筑的线条。府内好像又隐隐的鼓噪声,她猜肯定是因为自己。 他掏出袖中的烟雾棍,扯开来。宁容妗不明所以:“三郎你做什么?” 不一会儿,夏瑶步伐甚急的出现在面前,还是那张淡漠脸,只是脸蛋发红,像是疾赶过来的。 “参见主子。” “她陪你回去,没人敢对你做什么。”晋君茨安抚性的摸摸她的脸。 吩咐身后人:“夏瑶,记住你的职责,她若掉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诺。” 宁容妗哭笑不得:“娘不会——”声音渐弱。 本来想说不会真的惩罚我,可是仔细想想,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拿不准。 那好吧。只不过夏瑶这个冷淡样子,会不会吓着娘呀。 宁容妗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磨磨蹭蹭的走了几步,看他不走了,心知只能送到这里了。她觉得有些舍不得,埋着头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突然像个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飞快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飞快地遁了。 夏瑶:“……” 猜得不错,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家丁们都被聚集起来外出寻找小姐去了。春晖堂的灯还亮着灯,老太太正襟危坐,底下姚氏、蒋氏等人皆在。 宁息阗低声安抚着姚氏。 一边安氏趁此机会大加挞伐,快意道:“我就知道她迟早会出事,长成那样本来就不是好事,一看就没有正经闺秀的样子。现在不见了,指不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老太太严厉的瞪了她一眼:“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安氏不以为意,底气十足的分析:“那地方到处是人,大房三个少爷也在,能被谁拐走?肯定是她自己悄悄跑了。” 安氏话音一落,院子里此起彼伏的“七小姐回来了”的喊声就传了进来。 老太太一拄拐杖,急切道:“快给我请进来!” 宁容妗一进门,看着满堂围坐着的亲眷心里咯噔一下,认命地走到正中央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老太太倾着身,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乖,快起来,小心肝儿诶,你这么晚可到了哪里去了?” 她怯怯的看了眼娘亲,决定投奔祖母,遂作委屈状,硬生生的挤出两滴泪:“祖母……” 这下子可不得了,老太太可被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整得心都化了,忙不迭使人扶起团团,一把搂在怀里:“这是怎么啦,你可别吓祖母。” 安氏阴阳怪气的补刀:“可别是失了身子!” 宁容妗被这话刺激得装不下去了,演戏可不能太过了,把祖母吓坏就不好了。她擦擦眼泪,委委屈屈:“祖母,我没事儿,我就是迷了路,人家脚疼。” 老太太早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了。衣服整齐,头发是正常范围内的毛躁,没有伤痕,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因此信了她的话,心疼道:“哎哟,可苦了祖母的小心肝儿。” 这边祖孙俩相对腻歪。姚氏没好气道:“走个路也能迷路,真能啊你。” 团团悄悄抬起半个头,心虚的讨好一笑。 这个笑无疑是有用的,宁息阗看了看自己宝贝女儿,捏了捏妻子的手,耳语:“好了,人回来了不就没事了?” 姚氏扭了扭身子,皱着眉头小声道:“她这阵子老出事,我这心脏可受不得。” 那边安氏捡了漏子,顺着姚氏话里的意思问:“是啊,这迷路迷得太匪夷所思了。” 宁容妗趴在老太太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过后,老太太便下了逐客令:“除了大房,其余人都回去吧。” 安氏再次被华丽丽的无视了,心里的愤懑不可抑制,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着泡泡,语气里的尖锐压也压不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真出了事儿,再怎么也藏不住,还不如索性说出来,也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女子的闺誉最是重要,可别因了她一个人坏了整个国公府姑娘的名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传出去能毁了一个人。 屋内的婢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宁容妗怕老太太被气着了,连忙抚着老太太胸口,软语说着什么。 宁息阗垂眸,神色不悦,却不好亲自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49 和安氏计较。 老太太:“慎言!你说这种话不怕遭天谴吗?” 不等安氏辩驳,宁容妗先声夺人:“事实就是我今晚被人流挤到一边迷了路,五叔母这样毁我声誉,简直是居心叵测!”安氏怒瞪着眼睛,火冒三丈:“好啊你,你竟敢和长辈顶嘴!” 宁容妗不甘示弱:“五叔母为长不尊在先,团团只是说实话!” 安氏冷笑:“你说你被人流挤散了,可当时你三个哥哥都在一边,你为什么不喊?” “当时我在一边看凤凰灯,离三个三个哥哥比较远,又正好帝后在城楼上出现,人群欢腾,哥哥们根本听不见。” “当时五叔母也在,难不成五叔母要否认吗?” 她逼视着安氏,高扬着小下巴,字字在理。安氏被噎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怒道:“和长辈这样顶嘴,这是你的家教吗?” 和你要谈什么家教!她心里腹诽着这句话,终究没说出来。 这时众人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老太太举起一边的茶杯朝安氏顶上砸去,闷闷的一声,正正砸到安氏的额头上,啪的一声,青釉茶杯碎开在地上,残留的茶水浸湿了织金羊毛地毯,晕染一块有一块的水渍。 宁容妗惊呆了。 宁容安等人吓哭了。 安氏尖叫了一声:“死老婆子,你敢这么对我,你早就该死的,你这个老不死!” 场面混乱成一片,尖叫声、咒骂声、还有奴婢上来拉安氏的劝慰声…… 这情况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啊? 安氏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老太太……额,不一定,可能真被气着了。 老太太举起拐杖抽了安氏一棍子,中气十足:“来人啊,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我拖出去,家法伺候!” 宁容妗:祖母您怎么突然这么精神了。 一声声闷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听得人胆寒。 这场闹剧最后以老太太罚了安氏三十棍子、三个月的月钱和禁闭剧终。 夜色很深了。 前头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带路,宁容妗乖乖跟在爹娘身后,后面还有三个方才才找了人回来的哥哥。一行人进了洵雅院,院门就被关上了。 看这架势,除了大会审还有小会审。 宁容妗在走进房门之前给自己点了根蜡。 之后在心里迅速思考对策。 三个哥哥臭着脸的样子已经说明了失去了这三座大山了,只有爹爹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虽然爹爹在娘面前,貌似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管了。 她朝爹爹抛出一个救命信号,挪了挪步子,趁着娘亲不注意躲到爹爹身后去。 姚氏看也不看,阴森森道:“找你爹没用,好好给我交代清楚了,就放了你。” 步子顿了下来,她压低眉毛内收嘴唇,拿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爹爹,酝酿着眼泪。 宁息阗左看看右看看,没憋出半个字来。 宝贝儿啊,爹也无能为力啊…… 宁华彻和宁华呈两座大佛一样坐在椅子上。宁华莫顶着凌乱的头发,挪到团团边上,正想说两句,就看见他妹妹包着两眼泪直直的望过来,嘴里的话打了个旋,就变成了:“团团,吓着没有啊……” 团团使劲儿把眼泪眨巴出来:“没有。” “得了吧,赶快交代清楚了。” 娘亲一发话,宁容妗下意识就把眼泪一收,站直了答话。 “我就是看见平王了,娘,我就慌了,就跑了,就……迷路了。”声音越来越弱,她演技爆发,一颗一颗的金豆子唰啦唰啦往下掉。 啪嗒啪嗒溅落在地面上。 三哥哥心肝儿一颤,忍不住了:“诶诶诶,没事儿,不哭啊。” 爹爹心疼了:“蓁蓁,本也没什么事,何必呢?” 姚氏瞟了眼夫君,看着眼泪掉得欢快的女儿。 宫宴发生的事情,姚氏也只是从团团嘴里知道半截,三个哥哥和爹爹并不知道内情。但在姚氏看来,这几人听团团说看见平王发慌,竟然没反应,难道是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可是她没说啊? 百思不得其解,姚氏迟疑道:“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怕平王?” 宁华莫想也不想:“知道啊,那平王长得那么丑,吓着我们团团了,怎么能怪我们团团呢?” 宁息阗也选择睁眼瞎:“就是,没事了,团团不哭了,爹爹下个月休沐日带你去庄子上玩啊。” 姚氏:“……” 唯有宁华彻转着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宁华呈不表态。 看这一个个偏心眼儿!姚氏又好气又好笑,难不成团团不是她亲生的不成,她能把女儿吃了?! 团团泪眼朦胧中还不忘掀起眼皮观察娘亲,猛然间福至心灵,滚到姚氏身边使出杀手锏。那双和姚氏如出一辙的眼睛水意澹澹,嘴里蹦出一句一句肉麻话来:“娘~我举世无双的仙女娘,最爱您了,您不疼小宝贝儿了嘛~” 说完自己先哆嗦了一下。 娘亲淡定的捏了捏那张小脸蛋。 还能这么肉麻,看来那件事没留下阴影。 如此便放心了。 “三个月不准出府去。” 宁容妗张了张嘴,还是皱皱鼻子道:“好吧。” 三个哥哥送团团回水悦居。 夜里的幽草飘啊飘。腰间的玉佩撞啊撞。 “大哥哥好久不见。” “二哥哥好久不见。” “三哥哥我们天天见呢。” 宁华彻、华呈、莫:“……” 她钻到大哥哥和二哥哥中间,一手揽一只胳膊。 有一段日子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前头两个哥哥有了官职之后,这样相聚的日子就少了。 “大哥哥怎么不说话?二哥哥也不说话。” 脚下的小石子被踢到一边,骨碌骨碌地滚着。 她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两个哥哥同时扶住了她。 “小心些,你啊。” “嘻嘻,大哥哥在,我才不怕呢。” “今天我在,你不也走丢了吗?” “……” 这条路好长又好短。 终于到了水悦居。 宁容妗站在门口。宁华呈沉默的摸摸她的头,宁华莫絮絮叨叨:“团团,你等着啊,虽然出不去,但是还有我嘛。”他拍拍胸脯,“你来找我玩儿,要不我明儿给你买湖阳春的糕点?” 噗嗤一笑。 “不用啦,谢谢三哥哥。” 宁华彻走上前一步:“团团,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大哥哥说,知不知道?” “知道。”她答得干脆,露出皓齿:“大哥哥最好了。” 宁华彻神色温柔,颔首。 素洁的手在夜风中挥了挥。 三个人的背影拉长再拉长,长到她脚下。 和小时候被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0 送到琅玕书院读书时站在门口看到的背影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肥。 第139章 繁夏 这些日子,水悦居总是能出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令几个大丫鬟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知情的夏瑶却从一年多前就性情大变,整日冷着个脸,半个字吐不出来。 小姐绣的那些香囊啊、帕子啊总是找不着了,秀杏生怕被人拿走了对自家小姐不利,天天仔细观察着手下的人,却始终无法揪出偷东西的人,最后只得跟宁容妗请罪:“小姐,是奴婢不好,弄丢了帕子。” 宁容妗优哉游哉的踢着小腿,一手一颗从宫里赐下的果子,咽下嘴里的果子才慢慢道:“什么啊,你是说上面绣着牡丹那张?” “是那张,不仅那张帕子,还有床头挂着的艾草香囊,都不见了。” 她无所谓的敷衍道:“那个啊,好像被我扔了吧。” 秀杏皱了皱眉头,心里可着急了,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小姐,你再想想,真的扔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黄色襦裙的婢女较真的很。 宁容妗利索的塞了一颗果子在秀杏手里,打断了思绪:“好了好了,别想了,吃果子。” 银霜在一边照顾着窗台上摆着的兰花,长长的秀发倾泻下来,背影窈窕,低呼:“这花盆有被移动的痕迹,天哪,进贼了!” 宁容妗被果子噎了一下。 夭夭也忧心忡忡的进来,把帘子拉紧了,着急道:“小姐,糟了,柜子里的肚兜也少了一条,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去告诉夫人?” 宁容妗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 能不能别提这茬。一想起某人可耻的行径,她羞愤难当。 夏瑶一脸冷漠。 “不用了。”她猛地灌了两口水,抚着胸口,憋出几个字,“被我烧了。” 时光静谧,窗外的花儿打了苞,次第绽放。 冬衣换上春衫。 院子被花匠打扮得五彩缤纷。 水悦居的大门常常迎来疏影和皎皎两位常客。宁容妗足不出户,除了和两个女伴说说闲话,相对做女红,管管家务之外,还时不时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写着什么。 当那时,身边必然只能有夏瑶。 有一回秀杏不小心闯到房里,正巧撞见她歪着头写信,一边眉开眼笑,一边又写了几笔,眉宇间的畅快明亮增添了别样的媚色。 阳光下,繁花盛开在不远处,那剪影美得令人心旌荡漾。 如此过了几天,秀杏终于忍不住了,老是觉得小姐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遂试探着问:“小姐最近是遇到什么非常开心的事吗?”把“非常”二字咬得极重。 她“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目光潋滟,天真娇娆,秀杏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 “小姐最近表情很丰富呢。” “嗯?”语气疑惑,瞪大了眼睛。 银霜在一边附和,仿佛憋了很久了,字字连珠:“就是就是,小姐有的时候傻笑,有的时候皱眉头,有的时候还脸红。奴婢都看见好几回了,那模样,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魂不守舍的……” 宁容妗连忙捂住脸颊,眉头高聚,有些惊慌:“我、有吗……” 两个丫鬟点头点得很整齐,耳坠子晃得也很整齐。 在两个贴身婢女的注视下,宁容妗用手背贴着通红的脸,睫毛小扇子一样闪动着,桃花绣衫子从手臂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她惊觉情绪外露,清咳了两声:“我最近心情好,不行吗?” 当晚,她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抱着被子坐起来。呆坐了一会儿,踩着浓浓的月色把窗子关结实了。 哼,本小姐现在不想见你了。 近来国公府出了件大事。 五夫人安氏疯了。 自从那夜安氏忽然言辞犀利,公然訾骂老太太,然后被罚了三十大板之后,不知为何,请了好几位御医身上的伤也不见好,神志也一天一天不清醒。常常胡言乱语。 奴婢中间隐隐传言安氏常在病中骂老太太,各种谩骂的脏话不堪入耳。最耸人听闻的是,安氏曾吐露过曾经谋害过老太太并嫁祸给伍姨娘的事情。还声称老太太一定是知道了,想要她的命。 这些流言一夜之间流散,又极快被镇压下来。 自两个伺候安氏的婢女被杖杀之后,府里人人对此事讳莫如深。 然,安氏的病一日一日恶化,终于疯疯癫癫气息奄奄。由于她平日里对五老爷宁息川管制得甚严,后院里没半个姨娘妾氏在跟前侍疾,只得平日里贴身的嬷嬷和一双儿女天天服侍着。 大抵五老爷宁息川听见了底下人传的流言,对于安氏谋害老太太并让生母于姨娘顶锅的事情起了疑心,竟然并不如从前对发妻那般珍视,还在安氏病中纳了妾。 一开始往五房探病的人还络绎不绝,后来渐渐门庭冷落,连作为亲侄女儿的梦秋都少有再去了。 入了六月,天气热起来,太阳火烤着,院子里难免闷湿。 安氏房里常常弥漫着奇奇怪怪的味道,臭气熏天,被子褥子天天换、桌子椅子天天擦拭也不顶用。五夫人连儿女都不认得了,跣足披发,涎水横流,疯疯傻傻的在院子里头乱窜。 宁息川上禀老太太,说是怕吓着儿女,想迁安氏于庄子上静养,并提出想把容安嫁给永陵副关防官兼内管领之子。 当时他新纳的妾氏已经有孕一月。 老太太挥退了周围的人:“那件事情想必你心里头也清楚了,伍姨娘为了你受安氏胁迫而自杀,你心里如果有恨,也是正常的。” 宁息川木然的听着。 老太太一颗一颗的转着手里的佛珠,鬓角银丝闪闪,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忍着她,敬重她,不都是因为当初是你自己挑的妻?落得这个下场,是她不惜福分。可这世界上的事情,过了就过了,想挽回也是无法。容安和华棠性子像你,老实本分,没那些坏心思,你体谅体谅两个孩子,毕竟无辜。” 字里行间,莫不是掏心窝子的劝慰。 膝下成长这么多年,即便是个石头物件儿,也该有点感情了。老太太怜悯两个孩子,生怕宁息川因为安氏疏忽了两个孩子。 宁息川道:“儿并没有疏忽两个孩子的管教,不管怎样,他们是无辜的。容安的婚事,也是儿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老太太一一问清了对方家世、为人、祖籍,没怎么掰扯,也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边有条不紊的交换了庚帖,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六礼。 入了七月,帝移驾寿阳山行宫避暑,百官随行。 宁国公府也在随行之列。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1 只见整个京城华盖长列,当先是明黄的幡旗,九匹骏马拉着环着朱栏的帝舆,稍后是太后及皇后、公主的鸾和大舆以及太子、皇子、亲王的仗仪。再后,以品秩排列。 整条朱雀街并南门街上彩旗飘飘,仪枪竖立,导迎乐奏响御前,佩刀大臣稍后引,车马一望不见头。随行宫女手持寿扇、提炉、福盆等物,衣袂飘飘。 外头声音嘈杂,范疏影扭着身子坐在位子上,悄悄伸出一根指头掀开玉色水纹布帘子看,这边二人并不曾注意到她的举动,只听见突然就喧哗起来,有百姓在叫:“那就是宁国公府七小姐的马车,帘子!帘子开了,快看!” 吓得范疏影连忙把帘子拉好。 她心虚地对着对面二人一笑:“我不是故意的。” 第140章 酸酸 宁容妗没好气地嗔怪一声:“你啊。” 范疏影嘿嘿两声,屁股挪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这些百姓也是,好奇心这么盛,吓死我了。” 马车驶出城门,宁容妗才敢掀开帘子透了口气,窗外正是深深绿意,参天的杏树展开浓密的绿荫罩下来,一阵清凉。几个棚子搭成的小茶摊上坐满了歇凉和看热闹的行人,那些人都呆滞的看向马车上的人儿。 宁容妗一身简单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手腕上是碧绿的手钏,头发盘成随云髻,又留下一绺泻下。转首顾盼间,肤如凝脂,双瞳剪水,不笑含情。青丝间琉璃华盛光芒闪耀。 她很快放下了帘子,想到方才那些人在喝水,也觉着口渴,就吩咐秀杏倒了杯清茶。 行至晚上,天星悬空。队伍在花严岗停下,安营扎寨。 宁容妗刚下车,就听见有带着兴奋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太子殿下来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群绛色宫服的侍卫。她拜下,听见头顶熟悉的声音,清冷无波动:“起吧。” 他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国公府的女眷安排在七营,你们俩带他们去。”吩咐了身后两个侍卫一应事项。 两个侍卫齐声应诺。 一声突兀的巨响打断了众人,这边过去数两个马车,宁容晴尴尬地站在草丛前,面前一个烘漆小箱子滚落在地。她盈盈拜下,不胜惶恐:“殿下恕罪,民女不是故意的。” 他道:“无事,起吧。” 宁容晴从地上起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谢殿下不怪罪。因一时间人手不够,民女亲自来搬,没料得如此重。” 宁容妗心道:周围站了这么多人,你当是死的啊。 范疏影也悄悄跟她咬耳朵,语带轻蔑:“团团,她装什么啊?” 宁容妗戳戳疏影的腰,示意她别说话。 晋君茨道:“既如此,再拨一个侍卫帮你们搬东西。”说完,真的吩咐侍卫留下来。 宁容晴面上浅浅笑起来,大拜道:“谢太子殿下。” 马蹄响起,那人走远了。宁容晴掸了掸衣服袖子,正对上宁容妗的视线。 宁容妗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挑衅。 安顿下来之后,月亮都升高了,主帐外正在进行宴饮。 秀杏看主子懒懒的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就提醒道:“主子,该走了,您不出席吗?” 她不说话,轻轻蹙了蹙眉头。 秀杏以为她行了一天的路累了:“这一天倒是也辛苦,小姐不去也好。不过方才我出去看时,看五姑娘、六姑娘、八姑娘九姑娘都去了呢,就连这回跟出来的梦秋也去了呢。” 她嘟了嘟嘴,闷了半晌。秀杏转过身去把箱子里的衣物收拾出来,听见背后主子的声音:“走吧。” 秀杏连忙直起来,嘱咐银霜两句。 宁容妗走到帘子口,顿了下来,转了一圈,问秀杏:“我好不好看?” 秀杏莫名其妙,回答:“好看啊。”又加一句,“主子最好看了。” 宁容妗扬扬嘴角,微微斜抬起小下巴快步走了。 宴席上,歌女□□着一段玉臂,扭腰摆臀,金纱荡漾。 宁容妗找了个位置坐下,感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投注,发现竟然是平王,他正颇玩味地看过来。 她咬着下唇侧开脸去。 那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宁容妗端起一杯果酿饮下,颇有些不知滋味。 悄悄抬眼瞟了一眼上首的座位,太子正在和身边的亲王在说着什么。 又用目光巡视了周围一圈,只见一个两个,全是精心打扮过的,精致非常,各有风格。 上头忽然有人来传话,说是阴太妃唤宁国公府的五姑娘过去。宁容晴站起来,轻移莲步到了阴太妃面前,阴太妃满含笑容和她交谈许久,又让她给太子敬酒。 宁容晴端着酒杯,晕红了双颊,温柔道:“敬太子殿下。” 晋君茨端起内侍呈上来的酒就饮下了。 阴太妃看得满意,略略夸了宁容晴几句。 那边其乐融融,宁容妗却越喝越不是滋味,想起前日某人才当了一回夜行客,愤愤的把酒杯一放,站起身来就往回走。 秀杏跟上,问:“小姐怎么又回去了?” 她剁了剁脚下的叶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不妥当,小姐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有什么事啊。”她指了指来来回回巡逻的队伍:“能出事才怪了。” 秀杏还想说什么,宁容妗推推她:“好秀杏,我待会儿就回来啊。” 秀杏踌躇了一下,三步一回头走了。宁容妗心道真是不好糊弄了,一个人就朝着小森林去了。 小森林里树木稀疏高大,月光透过枝丫破碎的照在人脸上。脚下有圆圆的小石头和软软的落叶,风穿过,宁静和谐。 宁容妗逛了一圈,一转身就看见那人站在不远处,本来也没想怎样的,不知为何一出声儿就是一哼,娇娇的、撒娇似的。 她暗自懊恼,心道这是怎么了。那人走来:“你怎么了,生气了?” 宁容妗道:“谁生气了,有什么好气的。” 月光下他的脸清俊秀雅,带着笑意,本是醉人,但她心里有些闷闷的,因此看这笑容也有些不太顺眼起来,伸出手去捂住他两颊,皱皱鼻子:“不许笑。” 他握住她的手:“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说着,低下头去,鼻尖凑近颈项闻了闻,是果酿和着天然的体香的气味,又吻了吻她的唇角:“唔,原来喝了酒,怪不得这么大胆。” 她嘟起嘴来,就想起来今天宁容晴那一笑和宁容晴敬的酒,真如他所说,醉意上来,口气有点冲:“哪有,不如殿下,那么多人敬酒。” 他道:“哦?我倒是觉得今日喝得并不多,相比起以前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2 那些宴会,今日没喝多少。” 她扒下他环着腰间的手,一甩头,不语。 他侧了身子将脸凑到她面前,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吃醋了?” 宁容妗像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起来,桃花眼泛着微红:“你才吃醋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他不顾她的推拒,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把人抱住:“你不吃醋,那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她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就犟:“我没有!” “就是没有!” 他拿她没辙,看她炸了毛,无奈道:“好好好,我的团团没吃醋,是三郎胡说好不好?” 宁容妗安静下来,闷闷的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低低道:“为什么下午的时候要帮她啊,你为什么要接宁容晴的酒?” 她其实清楚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是不说出来,心里老是搁着一块石头似的。 晋君茨笑:“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我是想去看看你的。至于酒嘛,阴太妃受父皇敬重,我不好驳了她面子。”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都不喝了,如何,小醋坛子?” 宁容妗嘴角勾了勾,又强行压了下来,含羞带怯地瞪了他一眼,偏还不依不饶:“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眼波流光,俏丽生辉。 晋君茨真是爱惨了她这幅样子,何曾想过他的团团还有如此可爱的小模样,越发愉悦:“她长什么样我都不清楚,不过,我没见过还有比团团更好看的女子。” 这话真是,太子殿下越来越会哄人了。 宁容妗把脸埋在他胸口,偷偷笑起来。 第141章 幽会 巡逻队进了小树林,晋君茨揽住她,嗖的一声,两人就飞上了一颗巨大的槐树,淡黄色的槐花一串一串的,轻飘飘的垂落下来,摇曳在枝丫间。 绿萝翘头鞋在空中晃荡,宁容妗透过被树冠划分了的破碎的天幕,看见一颗颗大大小小珍珠般的星星,心情如同起伏的静夜的潮水。 此夜虽然不具备夜黑风高的特质,却显然是个风清玉凉适宜私会的好时候,树上这两人正玩闹间,听见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同时动作一顿。 宁容妗扯了扯松散的衣襟,戳了戳男子的瘦腰。 不准吃我豆腐! 晋君茨把挪着往一边去的人逮回来,食指按住樱唇,示意她别出声。 她一口咬上了他的食指。 树下两个幽会的男女急不可耐,黑暗中,那男子一身湖绿色窄袖袍子,一把就把佳人抱满怀,深吸了口气:“亲亲,可想死我了。” 接着就是咂吮肌肤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显得格外诡异。 宁容妗呆呆的咬着晋君茨的手指,猛然警觉这个动作含有某种暗示,连忙松了口。粉嫩的舌尖湿润而柔软,划过皮肤。晋君茨遗憾的收回手,却也不再逗弄她。 宁容妗暗道:真是流年不利,半夜还能遇到这种事。 树下的女子使了狠劲儿一把推开男子,后退了几步,站定在一棵大树下:“你别过来。” 欲走上前去的男子顿了步子,道:“亲亲,你让我亲热亲热。”说着又要上去。 此时宁容妗却是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被雷得外焦里嫩,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树下的女子,那身段、那声音…… 那不是宁容晴吗?! 女子娇声呵斥:“你站在那儿,少动手动脚的。” 男人大概有些恼,不动作了,声音显得有些不悦:“你明明答应了要和我好,怎的这个样子,你若是不愿意,为何要赴约出来?” 借着月光,果然显出宁容晴的脸:“你说你仰慕我才名,想和我探讨探讨,现下做这些是怎么回事,你根本就不看重我才做出这样轻薄之举!” 男子清咳了一声,整理了衣袖,软了五分语气:“亲亲,我这不是对你日思夜想才忍不住嘛,你看我给你送了那么多次信,你才堪堪回我这几回,我可是梦里都在想着你呢!” 说着,不由自主的又上前一步,看女子退后了一步,站住脚,柔情蜜意道:“你别躲,我不做什么就是了。” 宁容晴先存了两分警惕心思,曼声道:“我让你做的事儿,你做的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男人忙不迭地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来:“这是你要的药,把这个药撒一点在床上,什么蛇虫鼠蚁不来?像这种地方,引来两三毒物也是有可能的。” 宁容晴颠了颠药包,不敢在外打开,心道还得回去加工一番,面上柔和了神色:“谢谢你,谢匀。” 谢匀被她这么一谢,打了鸡血似的,伸手想去摸她,又收回来:“你喜欢就好,亲亲,你要拿来做什么,可得小心些,这东西药性强,小心引来东西害了你。” 接着这两人甜言蜜语了一会儿,宁容晴临走时被谢匀响亮的亲了一口,拥着走了。 宁容妗呆滞了半晌:“三郎,太可怕了。” 晋君茨轻笑,勾住她的腰旋身而下。 “真是想不到。”她喃喃。这宁容晴利用男人的本事也是一流啊,明明很嫌弃,还能把对方玩成这样…… “你注意一些,她怕是要拿那东西对付你。”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嘀咕。不过那个女人一天到晚鼓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也不一定是对付我的,就算是又怕什么,反正有夏瑶嘛。 晋君茨眯了眯眼睛,他记得的,团团差点死去那次,就是那个女人干的好事。 当年下的毒竟没把她毒死。 晋君茨一直把她送到帐外,趁着无人,又偷香了一把。宁容妗眼波一横,恼了,把男子的头颅推开,阴阳怪气:“三郎也是对我日思夜想才忍不住吗?” 晋君茨把心思大喇地摆出来:“自然,我恨不得你快些长大嫁给我,这样我也不必天天看得吃不得。” 什么跟什么啊。 宁容妗被说得红了脸,左顾右盼一圈,甩下一句“狠话”:“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飞也似的进了帐子。 秀杏站在桩子边角听了一耳朵,心里翻着惊涛骇浪,忧心忡忡的看着来人,欲言又止。 宁容妗脸上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敛,撞见秀杏,一看便知事情败露了。她径自往床前走,秀杏跟在后头,伺候她更衣。 银霜已经在一边的榻上睡着了。 外纱被褪了下来,换上一套干净的短绢里衣。秀杏给她打扇子:“小姐睡吧,奴婢给你打扇子,一时半会儿不去睡。”说着,拉下来两边的碧纱帘子。 秀杏陪伴她这么多年,就跟姐姐似的。团团听她自称奴婢,就知道是生气了,好声好气拉住秀杏的手:“好秀杏,好姐姐,你生我气了?” 秀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3 杏道:“并没有,奴婢不敢。” 团团把腿伸到床上,秀杏帮她把头发撇开,慢慢躺下来。团团道:“还说没有呢,你说,你是不是明天准备告诉娘亲去?” 这话一语说中秀杏心思,她只是不答,抿着嘴。 团团侧翻了个身,把秀杏拉着坐到床边上,伸手环住那腰肢:“你生我气也罢,我只告诉你,我和他两情相悦,却是清清白白。” 不等这话说完,秀杏放下扇子,扭过身来直视着团团:“清清白白?小姐欺我没嫁过人没见识过不是?方才那般亲密,怎说是清清白白,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小姐毁了,秀杏哪处活去?此时必得告诉夫人,小姐真是太出格了!” 一连逼问,直把团团堵得一愣,脸皮儿泛红,心知秀杏是好意,也不责怪她态度僭越。朝银霜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我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你别担心。你可千万莫告诉娘亲。” 否则,娘亲不让她再见晋君茨也就罢了,到时候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着。以娘亲的性子,说不定把她就关在房里过个一年就嫁了,届时三郎那边可不得…… 想想就头疼。 秀杏道:“那也叫分寸么?小姐莫怪秀杏嘴巴不讨喜,那可太孟浪了!秀杏都替小姐羞呢。冒昧问一句,小姐可把身子交出去了?” 这话激得团团撑了一根手肘半悬着身子,差点压不住声音:“胡说什么,我怎会、怎会……”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她心想:他要亲、要摸,我还能挡得住吗?是以只要不过分,她也算是默认了。 第142章 比赛 秀杏放下半颗心,长长呼了一口气:“算是奴婢没看错小姐。小姐听一句劝,往后莫再见他了。”转了语气,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小姐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再贵,能贵得过皇家去?那可是要登顶大宝的人,小姐如今颜色好,得了太子殿下喜欢,可焉知不是他一时兴起呢?小姐把一颗心丢出去,可还收得回来?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若是有一天太子殿下不要小姐了,哭都没处哭。” 气也不喘一下,倾身坐近来拉住宁容妗的手,声音越发低了:“小姐再想想,将来即便是真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又怎样?小姐心气儿高,受得了那些妃嫔?又舍得下身段去邀宠?奴婢真真儿的心疼小姐,不愿小姐去那深宫磋磨。奴婢知道小姐不是放了一颗心出去,断不会做出这等事。但还是掏出一颗心来劝小姐,你是奴婢看着长大的,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宁容妗只觉得感动,这一番话是真的掏心窝子的话,可算是把她的性子摸了个透彻,只是这件事情,感动归感动。人说旁观者清,她不知道自己看没看清,秀杏是不是看清,唯一能做的只是靠着感觉走到现在,她只知道愿意赌一把,为了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给她的,也是她给他的。 她明明一直都是理智的,清楚地知道这一场赌注太过冒险,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相信,也不知道这样的相信是从哪里来的。连自己都诧异。 “我相信他。” 秀杏柳眉倒竖,扇子扔到一边:“小姐糊涂,那样的人,如何信得?” 团团知道秀杏什么意思。慢慢撑起身子来,点了点秀杏的胸口:“我信,的确不是靠脑子去信。是这里。” 秀杏没尝过情滋味,脸上有些茫然,转而道:“奴婢不懂。” 她温和的勾起嘴角,盘腿坐着,抱着被子:“其实我也不懂。但大概可以这么说,无关身份地位、金钱,所有一切皆可抛开,我相信的只是他这个人。” 秀杏越发茫然了。只皱紧了眉头思索着。 宁容妗道她想也想不出什么,话题一转:“秀杏姐姐千万莫告诉娘亲,你听我说,你若是告诉了娘,娘知道后必定狠罚我一番,半身的皮不掉才怪。姐姐舍得?” 俏皮的眨眨眼睛抱住对方胳膊,循循善诱:“秀杏姐姐不信他对我的心,我也无法。只他却肯定不肯罢休的,到时候娘不要我见他,他又是那样的身份,来抢可怎么好,岂不是乱成一团?” 秀杏看看她,转过头去,秀丽的脸庞阴晴不定,轻轻呸了一声:“什么话!这都是什么事!罢罢罢,我也不管了。”说完甩手起来出去了。 宁容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包着嘴躺下了,再不担心秀杏会告密,反倒是一夜好梦。 第二日大早,队伍就开拨。一连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寿阳山行宫。 寿阳山行宫建立在寿阳山上,宫阙绵延,规模宏大,倚山势而居,背靠重山,俯视田野,烟岚缭绕其上,飘渺渺如云中蓬莱。远远看去,青瓦红墙,柳色萋萋,宫女的身影穿梭其间,团花随处点缀。 再加上此处容易降雨,气温比山下低些,果树也多,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宁容妗一连把邀约推了,在内室修整了两日,只觉得浑身舒爽、精神满满。 第三日刚刚起来,就被疏影拉去看捶丸和射箭。 围场外三三两两的贵女站在梯子上或坐或立,交头接耳,个个打扮得艳丽非常,就跟个春花园子似的。场地内竖起了一根根靶子,身穿箭衣的男子们拿着皮把弓,各自选了一个地方儿开弓射箭。也有玩捶丸的,在围场左面的场地上,和这一边泾渭分明。 宁容妗要不是休息够了,也不会随着疏影出来,现下有点后悔,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场上的平王,身边围了些侍从和贵族子弟。平王穿得很干净利落,劲腰紧束,头发用青玉带子束起来,英姿飒爽。 只是宁容妗心里的抵触把男子外貌该带给人的好感消磨殆尽了。 拉紧弓弦,弓身渐趋紧绷,平王指尖泛白,牢牢的盯紧了目标,瞳孔幽深。猛地,弓弦一松,羽箭携着千钧之力钉住了箭靶子,连累那红心处裂了一条缝儿。 掌声四起,恭维不断,平王淡淡一笑,把箭递给旁边的人,用软巾子抹了抹汗,随意和一边的内侍说了几句,期间抬眼直直的看向这边来。 视线相对,宁容妗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太难以捉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里面有一点意味分外灼人。 平王勾了勾嘴唇,凝视着她。 她皱了皱眉头,撇开眼睛去,却被另一人吸引住了视线,那人也是一身黼黻纹束腰装扮,自从南疆一战回来,肤色比起以前显得黑了些,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些硬朗俊挺。身后跟着一群随行人员,一人立于前,就把所有的光芒都收走了似的。 她不敢多看,收回了视线。 疏影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跟她开玩笑:“你看,要不是我见惯了好颜色,恐怕也不免和那些女的一样。”指向那些神色迷离还不自知的女子,嗤笑一声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4 ,“被太子和平王男色所迷。” 宁容妗顺着她说的巡视一圈,发现还果真如此。疏影从小与她为伴,时不时的就能看见三个哥哥,三个哥哥还在云州那地方时就长得十分好了,尤其是大哥哥,虏获了一众女子的芳心,收到的手帕、汗巾子不知凡几。疏影小时候最羡慕团团的不是别的,要说功课,姚皎比团团做得好,要说外貌,团团那时候再美也是一株长不高的豆芽,要说家世,疏影向来心宽,有吃有喝有玩就够了,不比那些。最最令她眼红的,就是团团那三个体贴的哥哥了,亲哥哥被扣留京城,疏影哪回不得通过抱团团大腿蹭得跟三个哥哥上街的机会,关键是这也便罢了,那三个哥哥护着团团那劲儿,简直是坏了一根儿头发丝儿都心疼得什么似的,疏影觉得团团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定烧了高香了,今生才福气这么好,有三个这么绝世的哥哥。 咳咳,不包括那什么宁华莫。 光长一张小白脸,净欺负人。 宁容妗道:“皇家双壁嘛,不都这么说?” 一些蠢蠢欲动的贵女已经往场上走了,疏影道:“你觉得太子和平王,谁更俊俏?” 宁容妗反问:“你觉得呢?” 疏影打量了两人一下,内心里进行了比较,中肯的说:“各有千秋吧,平王谦和中带着不羁,太子风雅孤冷,若是太子能多笑笑,我肯定选他俊,可惜啊,我现在就这么远远的瞧着都怵得慌。” 宁容妗不说话,心道:你若真见过他笑,就不会这么说了。 疏影压低了声儿,继续道:“你看,现下除了殁了的二皇子,平王、安王、穆王等人多少都有了妃妾,只有年岁尚小的定王、奕王、硕王没有,偏太子早已及冠,却迟迟不纳妃妾,他又是个那么冷的人,是不是……”声音低了,伏在团团耳边说了两句。 团团蓦地红了脸,瞪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疏影不以为意,继续八卦:“这很有可能啊,你看你长成这样儿,他不也没多看你一眼吗,我要是男人,我恐怕一双眼珠子黏在你身上不下来了。” 团团辩解不得,心道你这么想他,可真是太冤枉他了。龙阳?他是那种人吗,私下里热情的时候你没见呢。 她把视线挪到那人身上去,晋君茨那伙人和平王那伙人走到一起,相互说着什么,宁容妗隐隐感到了火药味儿。 接着就看见底下开始比起赛来,贵女们三三俩俩携手堵到周围去观瞻了,范疏影也耐不住,牵了她的手就小跑:“快走快走,我们也去看看。” 围场边上的桦树长得挺直,一棵一棵密密的围着,热浪一卷,树叶沙沙的响。宁容妗被拉到一处,离场子里比赛的人群大约几十余米远处,寻了个树荫观看。 秀杏和疏影的贴身丫鬟采波齐齐打起了扇子。疏影鼻尖闻到一股子香味,沁人心脾,凉爽得紧,在她身上嗅了嗅:“团团,你用的什么香这么好闻?” 团团自己却不知道,她举起袖子闻了闻,似有若无的一股味道。秀杏答:“是夫人给小姐调的香,叫凉夏,我用它来给小姐熏了衣服。” 原来如此,宁容妗说怎么觉得一点儿不热。娘亲调的香,自来功用是极好的。疏影厚着脸皮讨:“也给我一些呗。” “好啊,回去让秀杏给你些。”说着,一双眼睛还放在场下。 前头的箭术,两方人马各有胜负,平王和太子却并没有出手,眼见着玩了一圈也没分出个高下,平王道:“不如这样,你们都退下去,本王和三弟比试一场分出个胜负,如何?” 他这么说,众人自然不敢违逆,都觑着太子的反应。 晋君茨吩咐侍卫把弓箭呈上来,皮笑肉不笑:“也好。” 平王道:“三弟先请。” 晋君茨接过通体乌黑的弓箭,食指和中指扣住箭头,全神贯注于指尖,霍的一声,众人眼睛一花,那箭势不可挡的飞出去,正中红心。 掌声雷动,太子麾下的武将都忍不住叫声好,给他鼓气。 平王笑意不减,也执起一支箭瞄准了射出去,恰好也是正中红心。 晋君茨举臂,示意对面的兵卒将箭靶子挪后,传话的小侍卫跑着前去传话,不一会儿,那靶子就退后了二十米远。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晋君茨率先拿起箭来,眼睛不眨一下就射出去了,还没来得人反应,那箭就中了红心。 又是一阵欢呼、溜哨。伴随着女子压低的尖叫。 真是太帅了。 宁容妗也忍不住惊叹那一箭,利落果断,真是完美。 平王一派的有沉不住气的,但碍于晋君茨身份不管多说什么,闭了嘴期盼自个儿主子能胜过。 平王也执起一支箭,顿了顿,仍旧中了红心。 跑来报告结果的兵卒称又是平局。 疏影伸长了脖子,可兴奋了:“哎哎哎,好厉害啊,他怎么能射那么准呢!” 宁容妗不理她。 箭靶子再次退了四十十米,加上原来的距离,就是一百六十米远,这个距离,就是军内的神箭手也不敢拍胸口说能中靶心。 一时间围观的人等都紧张起来,莫不注视着情形,生怕错过一点变化。 晋君茨的目光由远及近扫了回来,拉弓如满月,力如千钧。 平王也依样射出去。 隔得太远,众人都不太看得清结果,两人都中了靶子却是肯定无疑的。在一片屏息中,唱喏的兵卒顶着烈日跑回来,单膝跪地道:“回殿下,都中了靶心,平局。” 唏嘘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我还真是发现该拉进度条了,哎,开快车吧。 第143章 察觉 如此也分不出个胜负,平王提议:“不如这样,你我各射一箭,谁射中的东西保持得最完整,谁就胜。” 以他们俩的箭术要射中物体还不容易,控制力道不伤了目标可就难了。 晋君茨眉头一动:“射程呢?” 平王一笑:“自然是随三弟的便了。” 两人政敌多年,明里暗里斗了多少次。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以平王对太子的了解,绝不会选择近处的物体,他们俩都是一样的,不屑于没挑战的目标。 晋君茨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清平王想要闹哪样,但直觉到平王暗地里的不怀好意。沉吟了半晌:“也好。” 平王做了一个先请的动作,晋君茨静下心来,接过呈上来的羽箭,视线逡巡一圈,瞄准了两百米开外一株桦树,嗖的一声,箭矢飞了出去,只见穿过之处,一溜叶子齐齐飘下来,张张形状完整。 平王噙着笑鼓掌:“传言三弟武艺了得,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三弟的箭术,也算窥得冰山一角。”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5 晋君茨丝毫不为所动,清冷的目光扫过平王:“过奖了。” 平王慢悠悠地执起一只羽箭,欣赏了一番,他专用的羽箭是手下的铸造厂匠人精心制作出来的,一支一支,无一不饱含着心血。他的箭头不断移动,仿佛在寻一个目标,趁着众人疑惑之际,箭矢发出。 直指之处竟是宁容妗! 晋君茨心头一紧,反应先于大脑,去抓壶里的箭。一瞬间,很多念头在脑海里流过,搭弓上箭,箭矢流星般的划过,打下了先前那一支。 箭头扎入绣鞋前的土地。 宁容妗连连后退了几步,睁大了眼望着那边的人。 平王转过身来,把弓箭扔到一边,脸色是得逞的喜悦,踱步到晋君茨面前:“三弟这可是犯规了。” 晋君茨掩住眼里的阴霾:“你不也犯规了吗?” 平王哈哈大笑:“我可没有,三弟倒是说说,哪里犯规了?” 晋君茨清楚平王的意思,立下的规定里说射物体,箭头未到目的地,谁知道射到的是不是物体?虽然懂行的人能看清楚箭头指向,晋君茨也是看清楚了箭头指向团团才不得已出手的。这事儿确实给了平王钻空子的机会。 见对方不说话,平王绕着他慢慢道:“只有一箭的机会,三弟却用了两箭,这到底算前一次的结果还是算后一次的结果?”带着笑意望着边上脸色微微泛白的宁容妗,桃花眼里残留着惊惧,抱着自个儿,那模样楚楚可怜的不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还是心疼佳人,关心则乱?” 此话一出,被方才那一幕惊到了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宁容妗,视线在太子和宁容妗身上逡巡,揣测着什么。 太子心知刚才那一箭已经暴露了自己对团团的心思,面上却不显,扫了一眼低着头站在场边的团团,无波无澜道:“你那一箭射出去势必会伤人,圣人言仁者爱人,本宫不愿你犯错。” “仁者爱人……”这一句在平王嘴里咀嚼,太子私底下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又不是不知道,真是讽刺。只有那些愚民才会如此拥戴一个这样的杀人魔。 南疆一战,死在晋君茨手下的南疆百姓不计其数,蒙山一役,残忍坑杀十万南疆军民,听了都齿寒。这些事无人上报,军中的人也都绝口不提,即便处处都歌功颂德,但平王还是有本事知道这些事。不说这个,为了给太子添堵,他这些年没少安排刺杀,可去的人从来有去无回。呵,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有为别人失了方寸之时?今日不是这样试探一番,平王还以为这三弟是个冷心冷肺的无情阎罗呢。 难不成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条千古定律应验在他这三弟身上了? 平王笑得深,话说那样的美人不动心也难。 “三弟真是好心肠,有这样的储君,我明国福祉深厚啊。”背对着别人的视线,平王脸上的神色露出些讽刺来。 接着他走向宁容妗。宁容妗看他过来,心下的抵触升级成了厌恶,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人,偏他不放过她。 “本王方才失误,多亏了三弟,才没有伤害到佳人,你没事吧,宁小姐?” 看对方一脸歉意,她只想挠他两爪子,看他还笑得出来,还装不装。 这么一来,她没好气:“没事,死不了。” 平王神色不变,仿佛不知道她的讥讽:“那就好。” 这时候不管不顾就显得太刻意了。晋君茨踱步到两人中间,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平王:“可还好?” 宁容妗福了福身子:“民女没事。” 很明显的偏心。平王本想点到为止,反正今儿的目的也达到了,偏偏因为她这态度生出点子不满来,遂想刺一刺这二人。 “那晚的滋味,甚是美妙。”他脸上带着暧昧的笑,直直的盯着美人一截洁白柔嫩的脖颈,意有所指。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脸色一变,宁容妗更是咬住了下唇,愤愤的别过脸去。 秀致的侧颜,长长的小扇子似乎挠着人的心,轻轻地颤动着。平王见她隐忍不语,察觉到太子迫人的视线,越发想要激怒她:“是不是,宁小姐?” 宁容妗霍的抬起头,眼圈都气红了,硬生生的道:“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疏影拉了拉她的袖子,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劝阻。 晋君茨忍无可忍,语气冷厉:“平王住口!” 生生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晋君茨迫视着平王,对身后的宁容妗道:“你下去吧。” 等人走了,这边两人才错开视线,晋君茨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若是敢动她,我就废了你。” 平王丝毫不怀疑他会说道做到,可也相信自己的实力,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神色散漫道:“走着瞧吧。” 一场比赛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结束了。 团团和疏影走在路上,疏影看她眼圈还红着,心内踌躇,方才几人的话她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楚,其中的意思却是一点儿不懂,云里雾里的。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来,一向话痨的人也语塞了。 宁容妗气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些,见前头有个亭子,四处无人,就径自到里头坐了。疏影看到白玉石桌子上摆着的糕点和果子,才找到话说:“团团,你吃点东西吧。” 说着,递了一块绿豆酥到她面前。 团团不客气的重重咬了一口,闷闷不语。 疏影觑着她的神色,这么多年和团团在一起,也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斟酌着词:“你是不是和平王有什么过节啊?” 还有太子,他好像对你有点不一般诶。这话却没说出口。 第144章 邂逅 她穿过副台,步下阶梯,见许多女子也各自在马棚里选了马,陆续跑了出去。正想着选一匹马,就有一名小太监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半大马儿上前,恭恭敬敬道:“宁小姐,您的马在这儿。” 她正想说我没有马,就看见那太监腰上的腰带上的蓝羽花纹,那花纹她曾在小顺子身上见到过,是东宫内侍的打扮,遂道:“我知道了。” 这是一匹乖顺的母马,她坐在马头,隐隐有些兴奋。 “七妹妹。” 宁容晴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银碧刺绣甲骑装,足蹬月白软靴,一手拉着缰绳,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若是不会就别逞能。”扫视了一下她的马,“这匹马倒是也适合你。” 团团轻轻拉马,走了两步:“不劳姐姐费心。” 她连看都没有看宁容晴一眼,宁容晴也不生气:“七妹妹要小心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像那天那么好运的。” 她是在隐晦的提起平王那一箭,想必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了。 宁容妗勾勾唇角,不理会宁容晴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6 ,驾马走了。疏影和皎皎在林子下等候已久,疏影见了她就叫:“你怎么这么慢!” “耽误了会儿。我们走吧。” 此时狩猎的人群三个一堆五个一团四面八方入了林子,她们朝里走,疏影一路叽叽喳喳:“团团,待会儿我一定能猎到兔子、山猫,我们烤了吃好不好。” 宁容妗和姚皎对视一眼,瞅了瞅疏影左边的箭壶,都眼带笑意。疏影挽弓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想着那日太子射出那一箭,眼里都是崇拜:“我怎么就不能射的那么帅呢?” 不是姚皎和团团对她没信心,实在是太了解了,疏影那两下子,并不比皎皎和团团来得厉害多少,因此两人都在心里偷笑。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见前处有稚鸡闪过,疏影一箭就射到树干上,没给树留下半点伤,反倒是把稚鸡吓跑了。 疏影鼓着胸脯:“哎呀,意外意外。” 前头出现几个影子,一箭过来,方才那只逃跑的稚鸡就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定睛一看,不是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三哥哥吗? 侍从跑过来取了猎物,两方打了招呼,三个姑娘发现这才没一会儿,哥哥们的铁笼子里就装了几只猎物了。 疏影叫道:“天哪,大哥哥,你们好厉害。” 她一向随着团团喊哥哥。宁华彻牵起嘴角表示接受赞扬。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团团心想人多了极有可能会把猎物吓跑,就听见疏影一口答应了。 大哥哥回过头来示意她们跟上,疏影跟着笼子观察猎物,团团和皎皎默默地缀在后头。宁华莫等着团团过来,和她并马而行:“团团,上回那只木头狗你记不记得,我最近又雕出一只老鹰来,还能飞,都是那个卖花灯的老伯伯告诉我怎么做的,我死缠烂打好久呢……” 他们这一行人运气倒好,不一会儿就又收获了一箩筐鹌鹑、野兔、山猫,中途还射中一只野猪,只不过给跑了。 眼见不远处有个山涧,清泉从石头上留下来,无端添了凉爽之意,几人就下了马休息。 团团抱着水囊喝了几口,把手伸到小溪里去感受凉意。 有破空之声,只听见扑腾的声音,眼前一只斑鸠直直地掉在水里,溅了她一身的水。 团团气呼呼地转头去,就看见平王一行人驾马前来,马蹄声声,意气风发。 她一看,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又是这人。 平王也意外,他确实没想过宁容妗在这儿。宁容妗掏出汗巾子来擦身上的水渍,通透的脸颊挂了晶莹的水珠,仿若带泪,本来想骂对方一阵,见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过来,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便略显无礼的朝对方福了福身子,谁也不理会,翻身上了马。 谁知平王却行了几步堵住去路:“方才没注意到姑娘在,还请姑娘莫怪。” 抱拳道歉,倒像是谦谦君子的样子。 宁容妗暗地里不屑,才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调转马头就走了。 那姑娘的背影端得窈窕。使得好些男子视线黏着不放开。 平王收回视线,朝如今已经是户部侍中且时时随行君王左右的宁华彻和宁华呈道:“侍中大人和中丞大人收获颇丰啊。” 宁华彻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笼子:“王爷过奖。” 一行人寒暄几句就分开了。 话说宁容妗一个人跑开了,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前头林木变得稀疏些,树林里回荡着女子的声音,莺娇软语,见前头有几个驾马的女子。 从背后看去个个身如细柳,婀娜婷婷。 那几个女子分别是曲家曲谷蕊、司马阁老的孙女儿司马明月、晟郡王府戚水彤、太常寺卿的女儿乔真以及其他几位生面孔,宁容妗仔细瞧了瞧,梦秋也和那群人在一块。 梦秋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攀上这群贵女。说来也心酸,梦秋勾搭不上宁华彻,对宁容妗就本能的回避,不去结交她。宁容晴内里高傲,梦秋也无法入手,府里另外几位小姐宁容英、宁容月、宁容荷又没什么地位,梦秋看不上眼,只能在外人这儿入手了。 只可惜,这群人好像也不怎么看得起她。 梦秋越发不甘,自从安氏倒台,她就觉得自个儿是个孤女了。回永州?算了吧,那地方能嫁多好,再说了,她那父亲还不骂死她。只能厚着脸皮小心好意地伺候老太太,好在也没人赶她走。 受了这么多苦,梦秋只希望功夫不负有心人,哪天站得高高的,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贵女踩在脚底下! 她无人搭讪,百无聊赖间发现后头缀着的宁容妗:“七小姐!” 这一声,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宁容妗打马走了几步和她们打招呼。 曲谷蕊很给面子的笑笑,温柔娴雅:“宁妹妹怎么一个人?” “走散了。”言简意赅。 自从几年前宁容妗回京,就抢了不少曲谷蕊的风头,不管曲谷蕊是真的大度还是假大度,宁容妗都暗地里挺佩服她的,八面玲珑成这个样子,就算是伪装也是本事了。反观司马明月,就不那么淡定了,要知道司马明月和林以冬是好友,林以冬又出了那等子糟心事儿,现在关在家里等着嫁给平王为侧妃,天天以泪洗面。又因为宁容希嫁到司马府和宁容妗沾亲带故,对宁容妗恨也不知道怎么恨,要说交好吧,那也做不到。 司马明月干脆假装没见到这个人。 曲谷蕊暗自打量了宁容妗一番,善意的说:“跟我们一起吧。” 宁容妗也没推辞,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 梦秋想上去说几句,又歇了心思。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谁去自讨没趣。免不了心底愤愤埋怨,到底是一个府里的,也不帮衬些! 这一群女子都是世家贵女,哪里真的狩猎过,偶尔出现几只野禽,箭雨射出去,放跑不少。一路走来也没捉到什么,好在她们也不是真的要出来狩猎。 临近中午,日头越发大了,免不了有人心灰意懒抱怨几句。宁容妗养尊处优和么多年,都是被人伺候着的,这会儿也受不住太阳的热度,脸颊晒得跟粉白的桃子似的,别人看了只觉得惊艳,她自个人却难受。 第145章 龙碧台 宁容妗就把那件事情给她说了,照样省略了晋君茨救她这一节。不是她不信任任何人,只是她不想和别人提起她和晋君茨之间的事情。 疏影跳起来,忍不住大声道:“欺人太甚!要不是嘉仪公主,要不是嘉仪公主……天哪,团团你受苦了。” 她这么一说,宁容妗只觉得很感动,好友全心全意都是为她想,为她怒。宁容妗心事说开,心里轻松了,也不想矫情了:“不是没得逞吗?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7 没事了。” 疏影气了一会儿,狠喝了一口茶:“话说我怎么觉得太子对你略有不同啊?” 宁容妗倚在柱子上,心头一惊,打哈哈:“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疏影皱着眉头:“真的,他那么冷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热心救你,还反映那么快?” 范疏影时时犯傻,宁容妗心道:这时候你怎么脑子那么清醒了。转移话题道:“哎呀,疏影你裙子上有虫子!” 对方果然中招,跳起来甩裙摆:“哪儿呢?哪儿呢?” 晚上姚氏来看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三个哥哥也来探视一道。 宁容妗沐浴之后,穿了亵衣亵裤,踩着木屐到梳妆镜前。等头发熏干了,秀杏帮她把头发梳理顺了,提醒道:“小姐该睡了。” 宁容妗点点头。秀杏替她把被子掖好,欲言又止。 团团无奈:“你想问就问吧。” 秀杏道:“今日那平王说得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那晚……”难以启齿。怕伤了主子。 这操心的姑娘! 宁容妗好笑:“你家姑娘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就别操心了。” 秀杏心里不满,那些年多好啊,小姐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如今竟是事事都被瞒着,这大丫鬟当得有什么意思。 团团却不知道秀杏心里竟然有这么多怨气:“我真的没事,好了你也累了,下去吧。” 她自以为这番话实在是体贴备至了,听在秀杏耳朵里却十分刺耳,只觉得主子如今都是在敷衍,遂眼神一暗,闷闷的退了。 秀杏才刚刚退出去,宁容妗就被堵住了嘴,最近她已经多少习惯了晋君茨这种突袭,最开始还表示过抗议,后来发现无论怎么表示都没用……那还能怎么办,不怎么办呗。 三郎这舌头真是越来越灵活了,她被他搅得嘴麻,呜呜了两声表示不满。 宁容妗好不容易从他胳膊下探出半个头来喘了几口气,一手无力地抵在他胸膛,脑子里晕乎乎的。 他慢慢压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眼角、鼻尖:“团团,你怎么还不长大,我等不及了。” 宁容妗脑子渐渐清醒:“三郎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平王清楚了我对你的心思,恐怕会对你不利,团团。”未说出口的话藏在肚子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办,那简直是连想想都难以忍受的事情,如果团团再大一些,他就可以娶了她,把人放到身边。 宁容妗垂着眸,挺翘的鼻尖可爱极了,乖顺的抱着他的腰:“三郎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夏瑶嘛?” 晋君茨不语,鼻尖摩挲着她的耳垂,鼻息萦绕着她的脖颈,痒痒的。宁容妗忍不住笑起来。 他目色幽幽,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 又来!宁容妗想起秀杏说得那番话,想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看你看看,每回见了面就动手动脚的,难不成真是为了这张脸才喜欢的? 这么一想,瞬间就不乐意了。甄宓不也是因为美貌得了曹丕看重,最后还是失宠被杀吗? 她趁他不注意,一滚就滚到一边儿去了。 “不许过来。” 显然她的命令一点儿效用都没有,晋君茨勾住她的腰拉回来,语气颇有些欲求不满的意思:“躲什么。” 团团显得特别大义凛然,抓起一边的枕头搁在两人中间:“三郎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反正,你不要这样,长此以往,你以后想起来也会认为我轻浮。” “不能什么?” “不能——”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唇,宁容妗选不出好词儿也说不出口,就“声色俱厉”的道:“三郎知道的,就知道逼我说!”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那么想你?”这在晋君茨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他轻轻松松的抽走了搁在两人中间碍事儿的软枕,不客气的上下其手。 宁容妗左扭右扭,却翻不出他的臂弯,只能停下来去扒他的手:“你就会你就会。” 晋君茨察觉她今晚有些不太对劲儿,破天荒的停下手耐心哄她:“小脑袋瓜子里面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宁容妗看了他半晌,揽住他脖子,扬起下巴认真说话的样子别提多傲娇了:“你是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才喜欢我的?” 他一愣,失笑,捏了捏纤腰:“不是。” 听他这么笃定的回答,宁容妗放下点儿心来,不依不饶的问:“那你看上我什么了?” 其实问这问题,宁容妗自个儿也有点心虚,平心而论,若是换了别的男子,她还可以分析可能是因为家世、容貌啊这类的原因,可晋君茨不一样啊,就像秀杏说的,将来要当皇帝的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再说了,宁容妗颇有自知之明,论小聪明吧,她有一点点,论风情吧,那些青楼女子可能都比她更懂得诱惑男人,论才华,一众亲戚已经把她比到尘埃里去了。 是以,晋君茨当初不惜强求也要把她捆在身边的做法让她此刻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问题其实晋君茨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思索过很多次了,后来就抛开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眼下她问起来,晋君茨斟酌了一下道:“大抵只是因为你在我眼中格外不同些。” 团团颇不满意这个答案,什么跟什么啊,到底不同在哪里?说清楚说清楚!晋君茨却不等她再问,深吻下来。 到了最后,宁容妗也没能把问题问出来,只能憋在胸口里,憋着憋着问题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在寿阳山行宫,朝堂照样日日开设,惠和帝向来是个勤勉的帝王,在位这些年来治理有方,甚少犯糊涂,因此在百姓心目中口碑很好。这日要举行猎游,地点是后山,团团一大早起来就换上了胡服箭衣,头发高高竖起来,只见镜中人弯眉玉鼻,粉黛轻敷,眼中光华醉人,被贴身的衣服束得腰身盈盈,添了两分英姿飒爽,却更加媚不可言。 秀杏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穿,连连惊叹。 宁容妗虽然满意这一身儿,却心知自己不过是摆个花架子而已。明国是马背上打下的国家,宁国公府也是当年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得了的爵位,谁知绵延到这一代从武将世家转成了文官了,但还是有很多世家绵延了武将的传统,崇尚习武,京城里很多贵女打架不能,骑马却是得心应手的。 团团却不太会骑马,今日去也不过是想凑个热闹。 到了龙碧台,只见惠和帝的龙座高居上首,郑皇后、林贵妃、太后等人居于一侧,下面密密麻麻的聚集了各亲王、世家子、文武官员、兵士。龙碧台边彩旗鼓动,十二面雕金皮面大鼓摆着,列着十二名五大三粗的金鼓手。 趁着惠和帝讲话的时间,宁容妗观察了一下台上的人,林贵妃一身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8 轻薄的绯色点凤十二幅宫装,妆容精致。郑皇后穿正红色绞纱广灵裙,端丽雅致。太后唇角下垂,显出老态,坐在冠盖之下,由宫女伺候着打扇子,半眯着眼。 没走多久神儿,就发现金鼓雷鸣,人马齐齐发出去了。 姚氏看她这一身打扮就知道她要去,止住她:“天热,待会儿中暑了就不好了。” 她究竟是玩心强,不愿意老是闷在原地,遂道:“没事没事,我会早些回来的娘亲。” 姚氏不忍心拘着她,吩咐了几句,也就放过了 第146章 疯马 却不想,前头忽然出现的人影让众女都精神一振。 只见来了一群男子,个个身姿挺拔、俊逸飘然,尤其是为首的男子,头戴墨玉冠,腰系五色帛带,靛青色的骑装衬得人腰身劲健、长腿有力。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扫过,让人忍不住害羞。 是太子、郑尧淳、曲修洁、武征、晁错等人。 所有女子都忍不住红了脸。 恰此时,一匹棕红色的马儿冲出来,上面还带了个美人,美人面色煞白:“救命、救命啊!” 那匹马疯了似的冲到人群中央仰头狂嘶。 宁容妗看清了人。 不是宁容晴是谁,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宁容晴是故意的。 情况实在是危险,那马儿已经和地面呈九十度状,美人攀在马上瑟瑟发抖,头上的珠钗晃动,十足的引人发怜。太子殿下淡定的拉着马缰,视线放到宁容妗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团团老觉得他在笑话她。 笑话什么,笑话她吃醋呗。 太子半天不出手,还是有忍不住的人。武征向来热心肠,不忍心见姑娘这般受折磨,兼他又是武将,自有一身好功夫,遂直直的迎上疯马,先道一声得罪了,勾住宁容晴的腰带着人跳将下来。 宁容晴推开武征,蹬蹬蹬的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眼角含泪:“谢、谢谢。” 武征见她话都说不清楚,显然吓得不轻,努力温和下声音道:“你没事吧。” 可惜他天生声如洪钟,没法子发出温柔的声儿来,使人听了便怵得慌。宁容晴缩着脖子摇摇头,泪如雨下,扑到太子马前:“请殿下为民女做主!” 梦秋赶紧跳下马来,轻声安慰宁容晴:“五小姐,你没事吧。”一边还为她擦着眼泪。 宁容晴心里暗骂碍事。 同是一府所出,连梦秋这个外人都凑上去了,宁容妗再端着也不好看,她跳下马去,也假意安慰了两句。 宁容晴不理她俩,如泣如诉:“殿下为民女做主,这马儿本来是好好的,可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就疯了,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民女。” 一边的马儿被侍卫压制着。 太子垂眸,视线落在宁容妗细嫩的耳垂上,心不在焉道:“何以见得?” 宁容晴抹了抹眼泪,冷静的陈述:“这匹马儿是民女一直养着的,平日里都很乖顺,才在马厩里喂养了几天,今日就发起疯来,若不是有人想要害我,那怎么会这样?” 恰此时,那侍卫制服了马儿,向太子禀报:“殿下,马腿上有一只毒蜘蛛。” 只见一方麻布帕子上躺着一只通体银白的蜘蛛尸体。 有人忍不住啊了一声。 宁容妗也觉得恶心,掉转头去。 晋君茨道:“收起来。” 马儿不安的移动,他拉住马儿吩咐:“去查查这只蜘蛛的来历。” 侍卫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宁容晴抬起素净的脸庞,发丝凌乱,别有一番风韵,满眼感激地仰视太子棱角分明的下颌:“谢殿下做主。这马昨日还好好的,这几天也没出状况,就今日出了事……” 梦秋适时地道:“那五小姐今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吗?还是给马儿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宁容晴道:“没什么,只早上骑出来的时候和七妹妹说了几句话。” 众人的视线落到一边的宁容妗身上。武征看清了这姑娘的容貌,好半天回不了神儿来,天啦那个乖乖,怎么有长得这么美的人啊!情不自禁的跟身边的曲修洁道:“那就是京城第一美人?长得这么水灵!”曲修洁示意他别出声。 晋君茨闻声回头,眼带笑意看了武征一眼,看得武征无端端心头发毛。 主子这个眼神怎么怪怪的? 宁容妗不接茬,宁容晴等不到回应,自顾自为宁容妗辩解道:“七妹妹自然是不会害我的。” 宁容妗颇不乐意搭腔,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五姐姐先起来吧,小心石头磕着你了。” 宁容晴点点头,撑着地面站起来,没成想眼前一黑,往前扑了去。要说这一茬也不是宁容晴故意的,她只是想先给太子加深点印象,先就投怀送抱可不是明智之选。而此刻太子几不可见的拧了眉头,驭马后退了两步。 宁容晴以极为不雅的姿势扑了个空,摔倒了地面上。 不管人们有没有会错意,两三声讥笑响起,宁容晴感到尴尬,在宁容妗和梦秋的搀扶下站起来,整理了衣衫,落落大方的福了福身子:“让殿下见笑了。” 这时候侍卫的到来正好化解了尴尬,那侍卫单膝跪地,垂头禀报:“回殿下,这种蜘蛛叫银煞,毒性较强,被咬了之后人畜疯癫,十二时辰之后药石罔救。” 宁容晴道:“天哪,民女究竟是得罪了何人,要如此害我?” 晋君茨道:“它怎么会出现在马上?” 侍卫答:“这种蜘蛛极少见,应该是被人引到马上的,小的发现马臀上被人抹了一种药粉,可以吸引毒物。” 晋君茨心如明镜:“如此。” 便再无他话。 宁容晴道:“药粉?可是平日里马厩都是关着的,司马监的人也就是隔着栅栏喂马,还每日洗马一回,谁能靠近我的马呢?”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再次落到宁容妗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宁容妗慢吞吞地问道:“七姐姐今日出来,再没和旁人一起吗?” 宁容晴看着她的眼睛:“对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来想瞧瞧一个人能猎多少,结果什么也没猎到,出来时我还跟你说过我想一个人射猎,七妹妹你忘啦?” 宁容妗腹诽:不是忘了,是你根本没说过。这出苦肉计也是苦了你了。 面上笑着:“忘了。” 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 晋君茨暗自好笑,认为团团这副表里不一浑身带刺儿的小模样十分讨喜。 梦秋低低嘀咕:“真是奇怪了,七小姐是光明磊落之人,即便是和五小姐不怎么熟络,也铁定不会害五小姐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声音虽小,却能让所有人听个明白。 不怎么熟络这五个字,就够令人玩味了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59 。 面对宁容妗,梦秋和宁容晴倒是不约而合的统一了战线。 宁容妗只是暗地里冷笑,梦秋是真傻还是假傻,得罪了她可比得罪了宁容晴严重多了,本来就只靠着老太太的怜悯在府内立足,现下却这样作死。 殊不知她这张脸实在太有威胁性,女人见了都不得不防。 就在所有人都若有所思之时——“团团!” 姚皎骑着马儿赶过来,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请了安之后对团团道:“可找到你了。” 团团问:“哥哥们呢,疏影呢?” “他们去那边找你了,疏影也跟着去了。”姚皎轻声责备:“老是乱跑。” 宁容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眼下她也懒得待下去了,仗着某人在,天不怕地不怕,利索的攀着马缰踩上马镫:“皎皎,我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 宁容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么不得劲儿。太子不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几句,只见一行人就要走,宁容晴慌忙道:“殿下,民女的马儿不能用了,能不能借民女一匹马?” 晋君茨停下来,指着一名侍卫道:“送宁五小姐回去。” 意思就是没有马可借。 又吩咐:“既然有人要害你,又找不出凶手,即日起,你就不要出门了。”语毕,带着一群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烟尘滚滚,宁容晴捂着胸口咳出了眼泪。 团团和皎皎两个菜鸟慢腾腾的行了没多远距离,就被晋君茨一行人追上了。还是曲修洁深知太子心意,常年在太子手下做事,略体味到晋君茨对宁容妗不同,扬声对两个娇小姐喊:“两位小姐,日头热,不如随我们一起到前头歇歇?” 武征颇不满,方才还叫我不说话,怎的这会儿你说喊起来了,带两个女人做什么,殿下怪罪下来,看你怎么办! 宁容妗不理会。 姚皎也不好贸然开口,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呢! 感受到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曲修洁暗自庆幸押对了宝,只不过还没等他再说,就听见骠骑大将军的孙儿郑尧淳道:“这深山老林豺狼虎豹居多,两位小姐单独行动到底不安全,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吊睛大虫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好吧。 因了她俩的加入,整个队伍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眼下快跑到后山山顶了,一行人就停下来稍作歇息。 宁容妗跳下来,晋君茨就站在旁边,帮她把马栓好,递了水过去:“喝不喝?” 她接过水,咕噜咕噜的饮下两口,仰头时,皓白的脖子被阳光晒得发光,樱唇沾了水渍亮晶晶的,晋君茨接过她喝过水的水囊,毫不避讳的大喝了几口。 团团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那边姚皎刚栓好马,眼前出现一双修长的手,拿着几颗果子。 顺着墨绿的团花云纹窄袖往上看,是郑尧淳的俊颜:“饿不饿?吃点东西。” 皎皎抿着嘴儿浅笑,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郑尧淳在地上铺了一层方氍毹,很君子的坐到一边:“你坐吧。” 皎皎坐下后,就听见郑尧淳自来熟的闲话起来:“这些果子是方才在路上找到的,很解渴,也甜,当年我在江南时常常吃。” 提起江南,姚皎来了兴致:“郑公子也在江南待过?” 郑尧淳道:“那是自然,我那时候就见过你了。” 那年江南布政使夫人开宴,郑尧淳悄悄经过一处幽径,看见一个抱琴的小姑娘从另一处走来。他本来赶着去见好友,却鬼使神差的停下来躲到一边的树后去了。 大抵是因为这姑娘浑身都带着轻飘飘的仙气儿,生得纤细柔婉,他怕自己走过去的风吹跑了她。 那小姑娘停下来,琢磨着嘴里的诗句:“莫夸天下艳无双,芳园仙葩第一香。”小姑娘皱着眉头,寻了块石头把琴放到腿上,随意拨了拨琴弦便是泠泠清音。 “俗了些……” 那姑娘一脸认真,偶尔嘀咕两句,口吐的诗句让郑尧淳惊艳。那股子钻研劲儿,使得他印象深刻,如今也不曾忘。 姚皎听了,讶然:“我可不记得这事儿了。” 郑尧淳不以为意,转移了话题。 那边,宁容妗捧着手里的糕点一口一口的吞,晋君茨取出包袱里的雨雪糕递到她面前:“吃不吃?” 团团手里的糕点经过颠簸早就碎了,吃在嘴里也干得紧。眼见着凉爽软糯的玉雪糕,眼睛一亮,笑得开心:“谢谢殿下。” 晋君茨默默地看着她吃东西:“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可以叫我三郎。” 那怎么行,让这么多人听见多难为情啊。宁容妗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肚子里饱了些,瞧见晋君茨在吃她带来的糕点,莫名内疚和心疼,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探寻的看过来。 玉雪糕还剩了些,可是让他吃剩的她可没那个脸,气弱道:“殿下,那个……不好吃,你不渴吗?喝点水吧。” 团团连忙把水递过去。 晋君茨笑了笑,倒是接过了水。 武征、晁错、曲修洁等人不知什么时候生起了火堆,大热天的,更热得不行。武征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要是往常,他早就打起了赤膊,眼下有两个姑娘在,他却不敢。 再迟钝,他也感觉到了主子对宁容妗的不一般。 他操着大嗓门朝那边喊:“殿下,你们要不要过来吃兔肉?” 那声音大得,半山腰都能听见,林子上的鸟儿一群一群惊起来。 宁容妗忍不住噗嗤一笑:“哈哈,他嗓门怎么这么大。” 晋君茨弯了唇:“他叫武征,是个孤儿,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村子里,当时他被人欺负,结果他一吼,就把人家吼聋了。欺负他的人捂着耳朵叫疼,他就扑上去按着就打。” 团团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殿下不会是因为他嗓门大才收了他吧?” “那时候他还瘦弱,却硬生生的要把人打死了,我制止了他,然后他就跟着我了。” 他省略了些细节没讲,宁容妗脑补了一下,却想不出那么一个高壮的大汉瘦弱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第147章 救驾 宁容妗虽然不饿了,但还是好奇他们怎么烤的肉,谁知一去,就见武征正在摔兔子,摔得血迹斑斑。她看得心惊,忙不迭背过身去。 她只觉得那兔子可怜,阻止呢,又太假仁假义了,往回吃过多少,不都是这么杀生的吗? 武征讪讪的揪着兔子耳朵,生怕小姑娘怪罪。 晋君茨看她脸色还好,拉着她走远了些。 “没吓着吧?”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0 宁容妗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趁人不注意,晋君茨吻了吻她的鬓角。 她瞪了他一眼,半点威胁力度都没有:“有人呢。” 软软娇娇,撒娇似的。 他更忍不住了,又在她嘴上啄了啄。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宁容妗快跳起来了,方才受到的惊吓立刻抛到了脑后,捂着嘴退后了两步。 他低笑。看见了又怎样,谅也没胆子多嘴。 两人再次回到火堆边上,兔肉已经烤好了。曲修洁递了些兔肉到晋君茨面前:“请殿下用。” 晋君茨却毫不避讳的把肉先给了宁容妗。 众目睽睽之下,宁容妗感到姚皎困惑的视线,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去。 一行人休整好,便又骑上了马,派了两个侍从,把上午狩到的猎物送回行宫。 行至树林深处,马儿忽然焦躁不安起来,停在原地不肯走了,晋君茨示意队伍停下,眉目冷凝,命令道:“护好两位小姐。” 这些人多半是跟着晋君茨上过战场的,各有各的神通之处。皆戒备起来,自发把两个女子密不透风的围在中间。 只见四面八方涌出来一只一只的白狼,皆体格健硕,毛发茂密,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在场众人,磨牙嚯嚯,蓄势待发。 两个女子互相看了一眼。 武征大笑起来,胸膛震动:“这些个歪嘴儿狼算什么,老子见过更多的,一刀砍下去就死了,没劲儿!” 一得意,那股子猖狂劲儿就出来了,连粗鄙字眼也往外头蹦。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神经也都放松下来。晋君茨倒不是怕这几只狼,他只是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片皇家猎场有什么猎物出没,都有专人记录在案,白狼少见且警觉,很少这样大规模的出现。 武征率先发动,朝堂上那些事儿他不怎么会,最喜欢这样简单的厮杀,又不费脑子。只见七尺大汉大吼一声,举起铜环大刀冲向前去,一刀溅血。 宁容妗想三郎还真没骗人,她都要耳鸣了。 武征一动,其他人也纷纷和狼群战在一处。晋君茨没动,守在她们身边。 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林间草木的气息,怪怪的。没一会儿,这群人就解决了狼群,地上横七竖八都是狼带血的尸体,武征一脚在狼尸上踹了几脚,揪起狼皮,利索的甩到笼子里,带着满脸的血道:“殿下,这些狼皮可以做好几件披风了!” 晋君茨道:“既然你想,就都给你了。” 武征不客气的道:“那敢情好,等老子存够了五百张狼皮,就拿去娶媳妇儿。” 又没个准形。晁错看了武征一眼。曲修洁笑着摇头,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树枝儿刮破的地方:“武征,你这脾气!” 晋君茨没在意:“上马吧,快些回去。” 几人便都快速翻到马上去了,宁容妗还在偷偷观察笼子里的白狼,暗赞这些人身手了得之时,一名御前侍卫飞奔而来:“殿下,不好了,圣上遭受老虎袭击。”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晋君茨道:“在哪里?” 侍卫道:“就在前面,快抵挡不住了。” “带路!” 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郑尧淳留下,其余人等随本宫走。” 眼见着都走了,郑尧淳拧紧了眉头。 姚皎道:“若是想去,郑公子就去吧,我们自己回去也可。” 宁容妗也配合着点点头。 郑尧淳松开了眉头:“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那边不缺我一个。” 温和却不容置疑。 却说惠和帝携几位老臣进了林子,皇帝年事已高,没多久就不行了,在一僻静处歇息,谁知忽然冲出来两只大老虎。吓得人肝胆俱裂。 那两只大虫立起来大约两人高,体型庞大,遮天蔽日。身上黄黑花纹,铜铃眼,尾巴棍子一甩,大树都要晃几下。 惠和帝身边都是老臣,御前侍卫十余人,虽身手不错,但抵不过如此两头大兽。 单单是那两颗巨大的头颅,就让人怕得不行。 两只大虫畅怀地撕咬护卫着皇帝的侍卫,步步紧逼,眼见着其中之一虎视眈眈,抓地一跃,扑向皇帝而来,不知道哪儿冲出来一个纤弱的影子扑到了惠和帝身上,刺啦一声,那人背后已经是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对面箭雨纷纷向两只大虫而去。 一边的老臣发现太子前来救驾,大呼幸甚,这才都扑到御前,查看惠和帝的情况。 惠和帝惊惧之下,心脏骤缩,眼白外翻,口吐白沫。 司马阁老连忙对一边人道:“速去请御医!” 倒在一边的女子艰难的爬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不由分说塞进惠和帝嘴里。 司马阁老阻止不及,怒道:“哪里来的无知妇孺!莫以为救了圣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圣上吃了什么?” 那女子端得是容色艳丽,此刻失了血,嘴唇苍白,辩解道:“圣上这是心病犯了,我在救他。” 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老臣们不信也无法。 晋君茨那帮人和两只大虫苦战,虎啸响彻山林,地面都在震颤。人虎都各自挂了彩,等解决了凶兽,收到消息的各方人马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晋君茨快步走到惠和帝面前:“父皇,父皇!” 御医正待给皇帝诊脉,就见皇帝翻了翻眼珠子,猛咳嗽几下,喘着气。御医把了脉道:“圣上方才受了惊引发了心病,幸好及时用药,眼下已经无事了。” 晋君茨脸色一缓,这时候惠和帝要是死了,他就摆不脱嫌疑了。 御医吩咐着侍童照顾好皇帝,林贵妃、郑皇后等人少不得上去嘘寒问暖一番。 惠和帝缓过了劲儿,见着周围都是些抹着泪的妃嫔还有满脸关心的大臣,挣扎着坐起来:“救朕的恩人呢?” 只见御驾下跪着一名女子,膝行上前。 晋君茨暗自吃了一惊,怎么会是杨玉菡。 杨玉菡利用旬阳候世子得到了伴行圣驾的机会,今日算好日子特意跟着皇帝到了这儿,她记得,前世就是这天惠和帝遇袭,一病不起去了,之后太子继位、后平王以太子谋逆的罪名叛乱然后就是那场血腥的癸巳宫杀。 这一世,可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不愁改变不了命运。 惠和帝连忙叫人扶起杨玉菡:“恩人,若不是你,朕命丧于此!” 杨玉菡摆头,受宠若惊:“圣上折煞民女了,民女只是做了该做的。” 事发危急,那群宠臣没一个挡着,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救了朕!惠和帝心寒的同时更加感激杨玉菡:“恩人是哪里人,籍贯何处?” 当此时,有人认出杨玉菡:“那不是留仙乡的花魁娘子?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1 ” 惠和帝脸色不变:“恩人但说无妨。” 杨玉菡把自己的身世合盘托出。包括十年前那兵部贪污的旧案,怎么成了花魁娘子、怎么利用旬阳候世子来到行宫。:“民女一路尾随只是想面见圣上,不想阴差阳错救了圣上。” 提起那件旧案,惠和帝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十多年了,牵涉的人物也不是什么中心人物。 一边的陈公公倒是记得,附耳在惠和帝耳边说了几句。 惠和帝一经提醒但是记起来了,那件案子几年前还有人想翻案,他本来以为是有人寻事意在搅乱朝政,不想里头真有猫腻。 第148章 贞玉 一想杨玉菡凄惨的身世以及这份勇于见圣的勇气,更兼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惠和帝就不在意什么花魁身份了,和颜悦色道:“杨玉菡,你有这份心实属难得,你说的案子朕会派人去查,如果真如你所说,朕必定为你做主,眼下朕先为你脱了奴籍,封你为贞玉县主,享俸两千户。” 此话一出,众皆吃了一惊。 惠和帝老糊涂了不成,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怎么能封为县主! 谁知这杨玉菡还不识趣,诚惶诚恐的再次拜下:“请圣上收回成命,民女至死不敢受。” 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她却不要。惠和帝纳闷儿:“为何?” 杨玉菡道:“一来,民女身份微贱,担不起如此殊荣,再来,民女只求能为父亲洗去冤屈,心愿足矣。” 她极好的抓住了上位者的心理,这番话一说出,惠和帝更加想赏赐她一番,救了他一命不说,还不贪婪,当得起奖赏。 惠和帝不容置疑道:“朕金口玉言,说了就不收回,从今以后,你就是贞玉县主。另外,朕再给你两次机会,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朕一定答应你。” 全场哗然。 杨玉菡喜极而泣,行三拜九叩之礼:“谢圣上,圣上大恩大德,民女永世不忘!” 惠和帝摒退左右,携杨玉菡而去。 杨玉菡被封为贞玉县主的消息如飓风刮过寿阳山行宫,碍于天威,无人敢在人前提起杨玉菡过去的身份,笑贫不笑娼,如今就算是看不起她,也得使劲儿巴结着,谁叫人家得盛宠呢。 宁容妗仔仔细细把杨玉菡的来历看了一遍,把信纸啪的一声按到桌面上:“也就是说,当年我在青楼里遇见的那个恨不得吃了我的女人,还有那个诱惑我三叔让三叔休妻的女人就是现在这个贞玉县主?” 她站起来往外头走。 晋君茨拉住她:“她现在是县主,你去了还得给她行礼。” 宁容妗一想也是,她还是避着点好,要不多膈应啊。 晋君茨道:“这些天你还是别乱跑了,小心她对你不利。” 团团把头靠在他肩上:“你说那个疯女人为什么那么恨我啊,她会不会……” 会不会伤害我。 她想起来惠和帝许给杨玉菡那两个机会。 晋君茨显然也想到了:“有我在,别怕。” 这句话解除了她的担忧,团团正想说什么,门外的秀杏就进来,眼睛也不抬的禀报道:“主子,贞玉县主来了。” 果不其然,外头立马响起了请安的声音。 宁容妗暗自哀叹了一声,把晋君茨推到碧纱橱后头去,嘘了一声:“三郎不许出声哦。” 后脚一个明艳的身影就推开雕漆红木门进来了。 水蓝色月布刺金襦裙,长长的锦绣披帛,秀发高高盘起来,挽成清回髻,耳边的紫玉耳珰熠熠生辉。来人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并不开口。 宁容妗意思意思福了福身子:“请县主安。” 那眼神近乎淬了毒,一寸寸从宁容妗身上刮过。 团团惊鸿一瞥之下,不得不承认,此人身上没有一点风尘气,担得起沉鱼落雁四个字。 杨玉菡恨不得啖其肉,吮其骨,到了今日,可能她自己也分不清对于宁容妗的仇恨是出自于嫉妒还是家仇,若说是家仇,宁容妗从来没有出手害过她,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当年抄了她的家的人,是陷害她父亲的人,是宁国公。 可前世今生,为什么宁容妗就能这么幸运的活着,她却要一步一步步履维艰的经营,才能达到目的。 “你就是这么行礼的?” 宁容妗抬起头来不卑不亢道:“我向来是这么行礼的。”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且不说国公府里老太太都免了她的行礼,谁也不敢要求她做足了礼节,就是府外,以她的身份见了什么县主、乡君的,对方也不肯让她屈身。 她要不是看在惠和帝的面子上才不会委屈自个儿呢。 杨玉菡怒道:“大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说着,就扬手欲打。 还没打到呢,秀杏和夏瑶就齐齐挡在主子面前。夏瑶面无表情的抓着杨玉菡的手,疼得对方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拉开她。” 贞玉县主身后的侍女们慌忙上来拉扯夏瑶。夏瑶却纹丝不动。 “夏瑶,放开她。” 听了宁容妗的吩咐,夏瑶这才放开,戒备的挡在她面前。 杨玉菡的手上红了一圈,她抚着自己的手臂,冷声道:“宁容妗,你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团团不甘示弱,反问回去:“你又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吗?” 她身后站着宁国公府,而杨玉菡身为县主又如何,无枝可依,不过仰仗眼下惠和帝的恩泽罢了。 杨玉菡死死的瞪着她,半晌,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收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你得意不到什么时候的,不要以为太子他一时迷恋你,就天不怕地不怕,我告诉你,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总有腻味你的一天。” 她怎么知道我和三郎…… 团团心里一惊。 杨玉菡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放过这点情绪的变化,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 团团不语。 杨玉菡伸出手去想触碰她的脸,又被夏瑶挡住了,就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在她耳边道:“我和殿下的事情可比你想象中多呢。” 声音极其暧昧。 团团别过脸去:“你觉得我会信你?” 三郎要是能和你这种女人有一腿,那就是他眼瞎。 杨玉菡收敛了笑容:“你不信?” 团团很想翻白眼。 杨玉菡冷哼一声,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今晚你拭目以待吧。” “秀杏,开窗户!那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难闻死了。”团团喝了一口松仁茶,嘟着嘴瞪着碧纱橱里出来的晋君茨。 方才的对话,晋君茨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见她瞪着眼珠子,粉粉的小嘴儿嘟起,晋君茨伸手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2 去欲摸摸她的头,却被躲过。 “你说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仰头。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晋君茨想。却喜欢她这副烂漫的样子,嚣张一些何妨? 他故意逗她:“就是你想的样子。” 团团嘴巴越嘟越高:“不理你了!” 他俯下身子在她嘴上啄了啄,她侧过脸去,他就在耳垂上亲了亲。 团团拿手抵着他胸口。 你说不说? 晋君茨逮住她的手拉到腰上,扣住下巴□□一番,才心满意足的道:“我确实认识她,还差点杀了她。”他真正开始注意到杨玉菡这个人不过是在南疆使臣被刺之后,一直把杨玉菡当成利用工具而已,委实清清白白。 听他说把杨玉菡当成工具,团团想起杨玉菡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儿,再问:“你不喜欢她,就把人家当工具,你这么狠,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要怎么对我?” 他不顾她的反抗把人抱起来锁到怀里去。夏瑶退出去了,秀杏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门口,还是退出去了。 “这么多年我就对你一个人上了心,小没良心的,一天到晚编排我什么?” 现在上心可不等于以后。 团团心里甜滋滋的,面上却嘴犟:“谁知道你以后什么样子?你要是欺负我,我哭都没处哭去。” 晋君茨冷笑:“我欺负你?方才那股子横劲儿也不知道是仗着谁的势。” 这么一说,还真说中了。团团敢和贞玉县主叫阵,不都是知道他会帮着自己吗?她一下子蔫了气,磨磨蹭蹭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晋君茨把另一边脸侧过来。 她乖乖的又亲了一口。 第149章 良娣 今晚有晚宴,团团本来不想去,一想起杨玉菡留下的那句话,还是收拾打扮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杨玉菡能这般影响她。大概是因为杨玉菡神秘的恨意,又大概是因为杨玉菡是宁容妗见过的少有的美人之一吧,她认为虽然比不上娘亲美,但比起旁人出色太多。 宴会设在沧海苑,正北边是玉清宫,两边的耳房合围,留下中央广阔的场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儿,园丁按照苑子的形状设计了格局,定点摆了盆景。影壁后的院门正对南边。 上首,惠和帝端正居于中央。 这几日御医们集体研究养护身体的药方来调养惠和帝的身体,应该是有效果的,只见皇帝两鬓斑白但气色红润、精神矍铄。 那日一回行宫,惠和帝就下令彻查当年兵部贪污一案。大理寺的人马不停蹄翻阅卷宗,将当年遗留下来的知情人士找出来连番审讯,终于找出了线索。 杨玉菡说得没错,其父也就是当年的兵部同知确实没有贪污军饷。当年的永陵掌关防官伙同户部侍郎与外族人勾结,贪污军饷不说还私藏兵器,后来被兵部同知杨忠发现,两人威胁杨忠不许说出去,官大一级压死人,杨忠不敢宣扬,却暗地里派人送信告诉了老宁国公。老宁国公自然上报给了惠和帝,惠和帝大怒,立即发落了永陵掌关防官和户部侍郎,这两位知道事情败露由于杨忠,一口死咬杨忠也是同伙,污蔑杨忠得不到好处就背叛了他们,于是就发生了那场抄家惨案。 诸多证据早在杨玉菡这么多年的收集中完备了,惠和帝过目后答应她今晚的宴会上会为她父亲沉冤昭雪。 听完大理寺宣读的重审结果,杨玉菡不可置信。 为什么没有给宁国公定罪?若不是宁国公告发,父亲怎会蒙受不白之冤,老宁国公明明知道父亲是冤枉的却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入狱,难道不是报复吗? 杨忠是进士出身的官员,不喜结交权贵,得罪了许多人,焉知不是得罪了老宁国公受到了报复? 杨玉菡固执的认为是老宁国公害了他们全家,这已经成了执念,否者支撑这么多年的恨岂不是全无意义。 惠和帝听完宣读,问杨玉菡:“可满意了?” 杨玉菡勉强一笑。自从老宁国公把爵位传给了宁息阗,就隐隐退出了朝堂,此次也没有随行。在惠和帝眼里,老宁国公劳苦功高、为人正直,并没有像杨玉菡那样认为他伺机报复。 杨玉菡心知来日方长,眼下惠和帝视她为恩人,想报复何尝没有时机,能沉冤昭雪就算是踏出了成功的一步了。遂含泪道:“父亲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一时间,有眼色的人纷纷发表了一番君主圣明、县主至孝的言论,其乐融融。 惠和帝又问杨玉菡:“朕给你两个机会,想好要什么了吗?” 宁容妗也好奇她会说什么,遂竖起耳朵去听。 场面静了静。 杨玉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霞飞双颊,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羞如娇花照水、春芳摇曳:“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受到了鼓舞,杨玉菡眼波一扫太子:“民女愿侍奉太子殿下!” 从开宴至今,晋君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见这话,才有了反应,平静的扫了女子一眼。 太子至今未纳妃,刚归朝那些日子,惠和帝还能掌握晋君茨的动向和势力范围,如今却是力不从心,晋君茨究竟有多少势力,惠和帝也不清楚了。人对于未知的总是忌惮的,即便晋君茨是惠和帝的亲儿子。 到了老,越发害怕死亡和背叛。 所以说猜忌是帝王的通病。 惠和帝大笑:“这有何难?善章,朕将贞玉赐予你做良娣,你意下如何?” 善章是晋君茨的字。 贞玉县主即便是个县主,出生也是掩盖不了的,一个风尘女子,不知被多少人骑过了,现下惠和帝却要将她赐给太子……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郑皇后第一个不允许:“圣上,这不合适,太子正妃还未立就立良娣,恐不好。” “贞玉是朕的救命恩人,又孝顺懂事,东宫就缺这样的妃子。再来,朕已经应允了贞玉,怎能食言?” 惠和帝阻止了皇后的反驳:“不必再说,善章,你意下如何?” “父皇!”嘉仪唰的一声站起来:“这怎么行?” “嘉仪!”惠和帝厉声斥责:“莫放肆了!” 嘉仪鲜少见惠和帝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却丝毫不气馁的道:“父皇,什么贞玉县主,不过是……” “嘉仪。”晋君茨及时制止了淼淼接下来的话,惠和帝明显要借此事打压东宫,淼淼硬碰硬,惹怒了父皇就不太好了。 晋淼淼是谁啊,惠和帝平日里对她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不舍得罚她,现下惠和帝这样打压哥哥,她自然受不住要出头。还想再说话,晋君茨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不开口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3 了。算了算了,哥哥也不是没成算的人,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顶着惠和帝的目光,晋君茨行至正中,开口道:“就依父皇所言。”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一向不喜女色的太子会答应下来,这事儿明明就是惠和帝在下太子面子。 郑皇后完全震惊了,她也不知道明里暗里督促了太子几回,盼着他选妃,眼下他却答应了惠和帝如此荒唐的决定。莫不是真的对贞玉县主有心? 可那到底是个风尘女子,荒唐,太荒唐了! 惠和帝注视晋君茨良久,谁也不知道这对父子各自心里在想什么。却听一边的御史大夫周大人上前一步,双手并于前,诚心诚意的劝谏道:“圣上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怎么能纳一名风尘女子为妃?传扬出去有损国威啊!” 周御史两朝为官,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在文武官员心目中有着神圣的地位,他一出口,暗地里深觉不妥的官员也站了出来附议,唯有乐得看太子笑话的平王、安王等几派不出声儿。 惠和帝被地下跪了一圈的官员闹得头疼,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似乎有千万只蚊子在里头飞撞一般,忍不住怒道:“都给朕住口!” 龙威大发,吓得官员们都噤若寒蝉。 龙目威严,眼光扫过:“太子,你可是不愿意?” 晋君茨丝毫不受影响,意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勾了勾嘴角,垂下的眼帘内闪过讽刺的光:“儿臣不敢。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 惠和帝心里熨帖,至少太子这番话给足了面子。金口玉言,放出去的承诺怎么能收回,再说了,贞玉县主是他亲自封的,是救了圣命的功臣,娶了贞玉,不算辱没太子。 至于身份…… 何御史还想再劝,干瘦的身躯,面容坚毅,直直的伏地大拜:“万望圣上收回成命啊,这实在不成体统啊,贞玉县主有高功,还以别的方式奖赏才是,圣人有训:陟罚臧否,应揆情度理,再行决策……” “何爱卿!”大掌重重落在黑漆螺钿黄花梨木案上,玉尊倾倒,酒液横流,惠和帝暴躁道:“何以频频忤逆朕?” 绣花针落地可闻。何御史被同僚拉住了袖子,止了口。 惠和帝平复了下涌动的气血:“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从今以后,贞玉县主只是贞玉县主,众卿都清楚了吗?” 暗含的意思,竟然是不许再提起贞玉县主的出生。 也是,身份而已,有什么是不能伪造的? 慢慢的,在龙目扫视下,终于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声音:“臣等清楚了。” 惠和帝终于满意了些,和蔼的注视一直不出声儿的贞玉县主,把人叫过去,训戒了几句。正想对太子说点什么,就见晋君茨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奏。” “说吧。” 贞玉县主抬起眼帘,悄悄觑着太子。 “儿臣细思之下,深以为母后说得很有道理,正妃未立,先纳良娣不合规矩。” 贞玉县主捏紧了拳头。 惠和帝皱了眉。 晋君茨不缓不慢道:“可儿臣既然已经答应,就不会反悔。儿臣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贞玉县主先接进东宫,暂时不行纳妃之礼,待将来正妃册立,再行册封,如何?” 惠和帝沉吟半晌。 眼带询问看向贞玉县主。 杨玉菡心思流转了几番,她是知道太子这个人的,如今这样妥协已经实属不易,若是要求更多惹怒了他,恐怕闹得不好看,自己也得不偿失。她心头一动,先住进东宫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以她的温柔小意,还不能把太子的心夺回来。 她只觉得自己离这一世的幸福越来越近,粉颊带羞。却不曾注意到太子目光的冰冷。 惠和帝看贞玉县主默许了,心情畅快:“就依太子所言。” 第150章 玉兰 散了宴席,太子步下台阶。 平王携一群随侍相对走来,嘴角噙笑:“恭喜三弟,尽享齐人之福!” 夜色清光下,树影摇曳,庭花芬芳。 夜来香盏盏如玉。 男子脸上的笑意比月光清浅,声音不含半点温度:“不比大哥有福气。” 宁容妗面前出现一双翘头缝花芙蓉绣鞋,顺着华丽的宫装往上,贞玉县主丹唇含笑,居高临下,眉眼得意之色外泄:“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拭目以待,怎么样,还满意吗?” 团团平静的站起来,视线与贞玉相对半秒,头也不回的去了。 贞玉脸色僵了僵,装什么,就不信你心里不难受。 秀杏不能忍,小姐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愤愤不平道:“小姐,你看看她那得意劲儿,不就是个良娣吗,还没纳进去就这样,以后还不骑到你头上去了!” 她无意识的扯下一片树叶,揉碎在指间。 秀杏又嘀咕:“都说了男人靠不住,尤其是那样身份尊贵的,小姐你还偏不……” 声音戛然而止。 她转头吩咐:“秀杏,去给我摘几朵玉兰。” 秀杏仇视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瞧了瞧主子秀丽的背影,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到不远处的树下,支着耳朵听。 团团默不作声的扯着盆景的叶子,那叶子被园丁修剪得错落有致,在她手下枝残叶败了。 晋君茨缓缓的将她拢到怀里。怀里的人很安静,认真的盯着手下的叶子,眼光却涣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包住她的手。 摊开来,手心是绿色的汁液,上面有条条红痕。 “傻瓜,生气了?” 他用极轻的力道抚着她手上的红痕,眼里深处都是心疼。 她轻轻扭了扭:“不敢。”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生气归生气,不能这么伤自己。你不心疼我心疼。” 她缩回自己的手,想走开去,然他看似宽松的搂抱,却把四面八方堵了个严实。 他把人转过来,俯下下身去抵着她的额头,音色深沉厚重:“团团,我答应这件事情都是因为你。” 她睫毛颤了颤,潋滟的眸子看向他。 “与其让她继续作乱,不如把她关在东宫,让她没有机会害你。这样,我也能更好的监控她。” 她不语。 “她确实有些奇怪的手段能预知未来,我怕你受她伤害,你放心,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娶她,从始至终,我只想要你一个。” 预知未来……不会也和我一样有什么际遇吧。她想。 我本来就是穿来的,那宁容晴也是穿来的,可见灵魂之说不得不信。贞玉县主是从以后穿回来的?所以才能及时预知要发生的事情,才能及时救了惠和帝? 不知不觉已经把真相猜得差不多了。 团团眨眨眼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4 ,睫毛扫过他的鼻尖,带来微微的痒意。埋下头去把头抵在他胸口,形容委屈:“你喜欢她。” 晋君茨眉峰微聚,目色如起风夜海,坚毅的脸庞显出点点慌乱,一手抚着她的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心里眼里装的不全是你吗,你……” 他扣住小下巴抬起来,只见那张精致的小脸蛋儿上满是狡黠的笑意。 竟然被这小东西算计了! 他气笑了,捏捏那滑不溜手的嫩肉,额头抵着她的,狠狠道:“敢骗我?嗯?” 团团越发笑的不可抑制,好不容易才骗他一回,自豪满满,一点没诚意的认错:“我错了、噗,哈哈。” 随后的笑声被吞进一个窒息的吻里。 大掌在细弱的柳腰上滑动,指下是平滑温热的肌肤。 秀杏跺了跺脚躲进林子里去了,越是不想听越是能听见那令人面红的喘息声。 秀杏挪了几步,又挪了几步,额头撞上硬邦邦的一堵墙。 只见男子一身玄衣,抱着剑,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揉了揉额头,险些惊叫出来。 男子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分不清是嫌弃还是不耐:“住嘴。” 秀杏退将几步,打量了一番这个如幽灵一般的侍卫,冷哼一声:“像个鬼一样,还不准人叫了。” 说完头一甩,折过身走到另一边去守着了。 侍卫面无表情。 晋君茨吃完了豆腐,把局面掰了回来。 再不给点颜色看看,将来岂不夫纲不振。 团团眼角带泪,似嗔似怒的横了他一眼,摸摸凌乱的鬓发。 “你看你看,我要怎么见人呐!” 只见她鬓发微散,朱釵横逸,几绺发贴在光洁的额头,薄汗细细,发红的小嘴儿不满的嘟起,媚色醉人。软得能揉出水儿的声音让人恨不得把她吞下去。 他的气息不稳,喷在她面上。“我还真想让你从此不见别人。” 团团收拾头发,不理他。 他嘴角噙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定定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玉手摆弄,面庞线条柔和,漆黑的眸子星光浩瀚。 “团团。” “嗯?” “你要是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她敏锐的察觉一点点诡异的别的意思。双目紧盯着他:“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告诉我?” 他暗赞她的敏锐,却只是抚了抚她的侧脸:“无事。” 过了八月中旬,天降大雨,中原地区连下了近二十天的倾盆大雨,已成洪涝,秦州、成州、渭州、临州、河州、武州等地谷黍被淹,多数地区仓廪粮食潮湿发烂,已经不能食用。与此同时,潮湿天气下,痨病、肺病、疟疾、传染性感冒频发,受灾地区大夫人手严重不足,药材也紧缺。惠和帝下令户部拨七十万两银子赈灾,并派户部员外郎以及一等侍卫八十名、兵部侍中运送白银并采购赈灾粮、药材、衣物,朝廷广发征召,诏令其他未受灾州县开仓就近发粮并接纳灾民。 与此同时,惠和帝还派了吏部尚书宁息阗及平王到灾区巡视灾情。 惠和帝最近越发容易惊梦,精神虽不见衰败,情绪却越发不易控制,眼瞅着太子在朝堂上越发举足轻重,实行的政令令行禁止,百官纷纷依附,越发焦躁。这次换平王去赈灾,也是给平王一个获得民心的机会,好平衡一下朝局。 从寿阳山行宫回来,惠和帝就再没见过贞玉县主,这日看完了灾区奏报,不知为何想起了贞玉县主,便派人去东宫请。 回报的人却说最近天气潮湿,贞玉县主不小心得了肺病,不能移动。 惠和帝当即道:“怎的没人回禀朕?” 那东宫内侍道:“御医天天请脉,贞玉县主目前病情稳定,太子殿下说不必惊动圣上,等病好了再说不迟。” “摆驾,朕去看看。”惠和帝一甩袖子就往外走,陈公公连忙躬身拦住,陪着笑道:“圣上去不得,这病要是过给您怎生是好?” 陈德见皇帝面色迟疑,扶住皇帝的手,低头掏心掏肺地劝:“圣上听咱家一句劝,要是担心县主,寻个御医来问问便罢了,可不能亲自去,这万里江山可还需要您坐镇啊。” 也不知哪句话劝动了惠和帝,他顺着陈德搀扶的力道不自觉回到鎏金双龙吐珠龙座坐下:“那便宣御医,速去。” 陈德哎了一声,快步走出去,心道幸好不负太子殿下的命令,吩咐门外的小内侍去请为贞玉县主请脉的黄御医。 八宝缠枝水晶朱釵,月纱绢花,杜鹃琉璃流苏华盛,五福玉如意,蜀绣菡萏百羽……一件件精致的赏赐搁置在大红箱子上,箱子有的开有的掩,散乱的放置于室内,旁边的卷腿八仙桌上铺了块沾灰的红布,上面托盘里摆了些凉了的饭菜。 这是东宫南部一个不起眼的跨院,朱琦门外,两个带刀侍卫把手着。 杨玉菡也不知道在这儿过了多久了,她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这般狠心,将她软禁在这见天儿见不到半个鸟影儿的地方。她站在门口喊了多少回,可那些侍卫跟聋了一样,从来没反应。 她舔舔干涩的下唇,对着镜子梳好妆,拍门:“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声音嘶哑,嗓子疼到嘴里都是血腥味,黏黏的。 “我要见殿下!” 门外的影子一动不动。 她愤而一掌拍到门上。 再怎么说我也是东宫出了殿下之外唯一的主子,居然这样对我,总有你们好受的一天! 她怨毒的剜了两名侍卫的后脑勺一眼。 开锁的声音响起,天光扑进来,刺得眼睛发疼。她抬手遮了遮,粉尘飘忽,光影勾勒伟岸的轮廓,墨绿貔貅朝靴绣工精致,龙腾彩云衮服凛然庄重,男子的五官隐在光下,嗓音低沉:“你想说什么,说吧。” 她惊喜的扬起个妩媚的笑,规规矩矩的参拜:“殿下先里面请,臣妾为殿下倒水。” 不等对方反应,便亲自往多宝阁去,取下一个黑漆描金小箱子,开了锁,取出一套干干净净的青窑茶具来。男子抬脚站到屋子中央,不发一词。 杨玉菡忙活了许久,才把一杯茶香四溢的尖叶茶端到男子面前。 这里没有服侍的人,每日的饭菜茶水都是侍卫开了窗递进来的,说不上好坏。这点茶叶,还是那日杨玉菡进东宫的时候自己带进来的,很普通的茶叶,在她手下却清香流泄。 东宫的宫室高大雄壮,气势磅礴,金黄的瓦折射稀薄的光芒,叠甍楼榭数不胜数。无论是格局还是细节,无不体现建筑的精巧和肃穆。那日她悄悄掀开帘子往轿子外望去,满眼繁丽,却失于冷清。 终究是太冷寂了些,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慢习惯了,快不起来了,恼火。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5 第151章 探望 不过她欣赏的、不可自拔倾心的就是他这样的冷寂,她曾见过多少男子,话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害得她那些青楼姐妹终日恓恓惶惶患得患失,那些负心汉身边花团锦簇,却不见半颗真心。唯有他对心爱之人情之所钟,不留余地。 她相信这回自己选对了人。 清亮的茶汤印出他俊郎的眉眼。 杨玉菡见他不接,只好把茶放回去,柔声:“殿下坐吧,站着也累。” 他的目光终于肯放到女子脸上,眉心聚起薄薄的不耐:“本宫没时间听你废话。” 她抿了抿唇,眼里有薄薄的泪光,强忍着不掉泪的样子我见犹怜:“殿下为何将臣妾软禁在这里,臣妾做错了什么您说便是了,何苦如此折磨臣妾。” 他移开目光,神色淡淡:“你平反了冤案,又进了东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想做什么?” “可……”她委屈道:“臣妾毕竟是您的人,怎么房门都出不得,也见不着您,见不着别的人……” 他不留情面:“当初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殿下别把臣妾关在这里,臣妾求您。”她扑通一声跪下去,仰视男子的背脊,“臣妾知道殿下心里没有臣妾,只是想随侍殿下左右,尽一份体贴罢了。” 只要出去了。日日磨下去,就不信没有出头的一天。 她这么想,晋君茨却不这么想:“你还是死心吧。你闹出这么多事端来,还想出去?” 杨玉菡急忙解释:“可臣妾都是为了您啊,臣妾绝对不会做伤害殿下的事,臣妾、臣妾还能帮助殿下!” 他捏着手里细软的荷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需要。” 真是浪费时间,他来看看,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这样的把戏,实在没什么新意。他无心也不想知道这女人是否有情,只怕把人放出去,她又利用惠和帝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关着吧。 杨玉菡壮了胆子堵住他的去路:“臣妾知道,殿下眼里,臣妾这点帮助不过是微弱之力,算不得什么。”天鹅似的脖颈,微微抬起的下颌,她妙目灿然:“可是宁小姐呢,殿下不想知道宁小姐身上会发生什么吗?” 他脸庞冰寒,目光如冻,周身的气息猛然凝聚,炙热的阳光一寸寸凝滞。 吓得杨玉菡忍不住退开去,捂着胸口。 没想到便是提一提,他就如此不能忍受。 他冷笑:“猜得不错,只要是关于她的,本宫都不会错过。但你若妄图拿她来达到目的,就不可饶恕了。” 杨玉菡连忙跪下道:“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提起宁小姐。”她战战兢兢的等了半晌,见男子并没有发作,暗自松了口气。 眼见着他好不容易来一回又要离去,杨玉菡不甘道:“殿下就不肯给臣妾一个机会吗?臣妾只想为殿下分忧,愿为殿下做任何事,不会碍了宁小姐的眼的。” 她的话响在空旷的室内,仿佛说给她自己听。大门重新落了锁,灰尘扑面,那人不见了踪影。 宁国公府上下喜气洋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洋溢着笑意。赏钱源源不断地分发出去,喜果、金银锞子发到了各房。蒋氏的叠翠院更是一片喜庆,蒋氏是最先得到宁容妤怀孕的消息的,宁容妤一直不怀孕的问题已经成了蒋氏一块心病了。如今得到好消息,蒋氏总算可以合手念一声佛了。却不曾想,武宁候府来报喜的人前脚刚走出去,后脚司马府的小厮也来了,带着肉食和时令水果等礼品,带来宁容希也怀孕了的好消息。这下可不皆大欢喜! 国公府前头四个姑娘都陆续出嫁了。三房的宁容芙去年嫁给了宁华彻那一届科举的庶吉士,年前就有了孕,四姑娘宁容安许给了永陵副关防官兼内管领之子,上月才出嫁,并没有消息。 春晖堂老太太收到了消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眼角皱纹深嵌:“总算是有了!” 又吩咐端嬷嬷开了箱子赏了一堆补药、布帛、金银下去。 梦秋凑趣儿道:“是啊,今年府里可是喜气临门呐。” 今年宁国公府不仅嫁女,还娶媳妇,二少爷已经娶了江北省左布政使的嫡女,年底三少爷也要娶媳了。一年好几场喜事,可不是喜气盈门吗? 老太太瞧着底下坐着的二少奶奶:“庭哥儿家的,还没消息?” 二少奶奶略有些局促,摇摇头。 老太太也是一时高兴坏了,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遂反过来安慰道:“莫慌,你宽心些,慢些就有了。” 二少奶奶臊红了脸,点点头。 宁容妗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听着账房的管事汇报这一月来的收支情况,听闻消息,立马屏退了账房和管事,兴冲冲的回房把老宁国公赏赐给她的暖玉包起来,又吩咐秀杏把宫里赐下的冰丝软绸全带上,去看宁容希和宁容妤。 刚刚到了门口,就看见对面宁容晴、宁容月、宁容英、宁容荷从回廊上过来了,一行人身后的丫头小厮都捧了些金玉穿用。 “七妹妹也去看大姐姐和二姐姐?” 宁容妗答了声是。 宁容晴道:“刚收到消息,本来是想叫你一声,但七妹妹管着家务,体谅你向来忙着,就没叫你,七妹妹不会生气吧?” 水悦居和其他几个姐妹住处的不在一面,隔得也远,再加上宁国公府又大,几个姐妹除了宁容荷活泼些之外都不爱走动,因此显得有些生分。 宁容晴自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平日里宴饮游玩,自己过自己的。 另外几个,或多或少有点忌惮宁容妗嫡出的身份,不敢靠近了。 想着都是一家人,不管怎样是该亲近些,宁容妗便主动说:“怎会,我们一起去吧。” 没人有异议。 大门前停放了三辆马车,宁容妗上了前面那一辆。宁容月眼带羡慕的看着她上了最精致的那一辆马车,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 姐妹几个先去了武宁候府,几人到了武宁侯府,被守门的门房迎了进去,一直到宁容妤的院子外头。 宁容妤听闻几个姐妹来探视,连忙吩咐人迎进来。夏天天气闷热,里屋和外屋只用水晶珠帘隔着,珠帘碰撞声音清脆,一行花骨朵儿似的姑娘就站到了面前。 宁容妤身着鹅黄色天蚕丝绣珠襦裙,坐在榻上,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裙摆上摆了刺绣绷子,绣着一幅百果图。 她一下子把针线放到一边儿去,眼带笑意:“你们来了。” 宁容妗快步去把她扶住,只见宁容妤眼角微湿,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坐下来,轻而急切的问:“祖母还好吗?娘呢?华庭哥哥他们呢?” 算起来,今年也只有大年初三的时候宁容妤匆匆回来了一趟,想念娘家得紧。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6 宁容妗想起以前和两个姐姐闺中的日子,不由得有些哽咽:“祖母最近身子调养得不错,二叔母听见你怀孕的消息很高兴,华庭哥哥娶了嫂嫂,现在在翰林院执笔,替大儒编著经义。” 又说起了新嫂嫂如何,宁华枫、宁华亶等人又怎么样了。 宁容妤听完:“都好我就放心了。” 接着和其余几人厮见了一回,收了礼物。 第152章 凌蝶 宁容妤如今身为长孙媳妇,身怀有孕,武宁候府自然看中,姐妹们谈话的功夫就进来不少人看望,宁容妗看她身边有好几个贴身丫鬟小心侍奉着,地下隔得不远摆了冰盆子,屋子里有尖角的地方都用棉布包了,心里就放心了。 宁容晴打趣道:“二姐姐这日子过得真快活,看看。”她数了数丫鬟:“把你当成宝儿似的。” 宁容妤没开口,一边的丫鬟先笑了:“那是自然,那些包着的边边角角都是姑爷叫包的呢。” 话音落了,大家都笑了。 宁容荷嘴里嗑着瓜子道:“怎么二姐姐还是这么瘦啊,不是说怀了身子的人胖点才好吗?” 大家都称是。 宁容妤有点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害喜,吃不下饭。” 说着,就有丫头子端了补汤来,宁容妤皱着眉头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当此时,闻听有女子娇媚的笑语在院子里头响起来:“姐姐有了身子可是喜事,妹妹我特意来瞧瞧。” 一阵喧嚣。 宁容妗不由得蹙了蹙眉尖。 声音渐大,一个穿着百蝶彩锦湘裙,头戴攒珠流苏八宝簪子,胸口缀着珍珠瓒花项链的女子进来了,柳叶眉,长脸,珠光宝气。那女子扭着腰:“哟,姐姐这儿好热闹啊。” 屋内的婢女脸上都带出不满来。 宁容妤只顾跟宁容妗说话,并不理她。 那女子这才行了礼:“姐姐身子还好吗?听闻姐姐有了身孕,妹妹特意来瞧瞧。” 宁容妤“嗯”了一声。 那女子也不面怯,上下打量了宁容妗一番,脸上闪过了然:“这就是宁国公府的七小姐吧,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介意我跟着姐姐叫你一声妹妹吧?” 宁容妗避而不答,转头问宁容妤:“大姐姐,这是谁?” 宁容妤嘴角动了动:“她是夫君的凌姨娘。” 姨娘…… 趁谈话间,凌姨娘已经自发找个个位置坐了下来,就在两人对面。 宁容妗见她这样行事,心里不满,大姐姐还怀着孕呢,这姨娘怎么把正房当做自己的地方了,一点儿规矩没有! 不仅她这么想,其他几个姐妹也是这么想的。 “凌姨娘。”宁容妗故意拉长了语调,“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个姓凌的姐姐?” 凌姨娘脸色一僵,未想到她如此不给面子,登时有些下不来台。 “我和姐姐一起服侍夫君,情同姐妹,自然就把七妹妹当成自家姐妹看了。” 宁容妗道:“我确实不知道,武宁候府还有这样的规矩,姨娘也能喊郎君叫夫君?” 凌姨娘被问得一滞,脸上点不以为意,端起下人呈上的清茶来:“这倒没什么,我在婆婆面前也是这么唤郎君的,便这么叫了。” 语气有些得意。 不是说李凌峰待大姐姐挺好的吗?怎的如今这里却有一个这般嚣张的姨娘?宁容妗暗自疑惑愤懑。宁容妤看出她的想法,假作随口道:“凌姨娘是婆婆娘家的侄女儿,不比一般的妾,得夫君看重是应该的。”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真心不真心。 听她这么说,凌姨娘登时有些飘飘然。那可不是?我有姑母做靠山,自小和表哥相知,哪里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她环视了一圈正房,房间宽阔敞亮,摆放器皿无不金贵,又见几个国公府的姐妹个个光鲜亮丽,心里泛着酸。 凌姨娘嫁到武宁候府,主母是宁容妤,自然也把宁容妤的家世打听清楚了。听闻宁国公府权势鼎盛,贵不可言,没想到就是些庶出的姑娘也这么贵气。凌姨娘本身也是庶出,见宁国公府这些未嫁的女儿这般光鲜,再对比自己以前,暗想这国公府就是不一样。 不过那又怎么样,宁容妤那样尊贵的身份,不也得敬着我? 宁容晴问:“那凌姨娘出自哪府?” “闽南凌家。” 闽南凌家近来势态不怎么好,不过是个二流世家,嚣张什么。面对外敌,宁容晴罕见地和宁容妗一条线:“哦。闽南出来的妾,不懂京城规矩是正常的。” 凌姨娘登时火气上来,她平日里也是这般的,怎么就不懂规矩了?不懂规矩的是你们这些人才是!“两位小姐说什么话,我好心来看姐姐,你们却这样抹黑我,难道是看不起武宁候府?” 宁容妗、宁容妤、宁容晴都还没发话,只听小八宁容荷诶了一声,啪,茶杯碎在凌姨娘脚下,溅了她一身热水。 宁容荷在凌姨娘的尖叫中无辜的眨眨眼,水灵灵亮晶晶的眸子纯真无邪:“我、我不是故意的。” 凌姨娘扯着裙摆,心疼这一身儿衣服,气得脸青面白,到底不敢和她们硬碰硬,竟然一跺脚就领着婢女走了。 人一走,屋子里就笑成一片。 宁容妤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呐。” 宁容妗只觉得以前那个温柔端庄的姐姐又回来了,坐得离大姐姐更近了些,挽住胳膊:“小八做得好,大姐姐你都怀孕了,她还敢来气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连一直不发话的宁容英都说:“就是,妾哪里有自称‘我’的,临走时也不行礼。” 宁容妤遣退室内的下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宁容晴道:“大姐姐,姐夫对你不好吗?” 宁容妤摇摇头,半甜蜜半惆怅道:“夫君待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那凌姨娘本不是夫君要接进来的,都是婆婆的意思。夫君是孝悌之人,再不愿意也拗不过婆婆。那凌姨娘进门后,颇得婆婆看重,因此自视甚高,我这房里的物件儿还被她要去几回,偏婆婆疼她,我不敢多说什么,因此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宁容妗忍不住道:“大姐姐你就让她这么欺负?” 宁容妤不语,武宁侯世子夫人就是看不惯夫君爱重她才抬了娘家府里的庶女为姨娘,她若是打罚了凌姨娘,就是在打婆婆脸面,到时候可不就伤了夫君的心。宁容妤舍不得和夫君的感情,因此一直不作为。 几个姐妹没有傻的,转念一想就想到了背后的原因。 宁容妗还说奇怪呢,大姐姐虽然性子软,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不过大姐姐这么受委屈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才是。 几个姐妹出来,恰遇上李凌峰回府,相对见了礼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7 之后就匆匆别过。 到了正厅,世子夫人和几个姑娘客套几句,也没有留饭。 第153章 选妃 几人接下来去了司马府,小厮直领着几个小姐去了后院。 还没走过垂花门,就听见宁容希的声音:“别动啊,我马上就拿到了。” 分花拂柳开去,就看见一群婢女惊慌慌地围着爬在梯子上够鸡毛毽子的宁容希,宁容希一身水红绣金留仙裙,伸出胳膊往层层绿叶深处探去,葱白的指尖一点点接近彩色的鸡毛毽子。 那引路的小厮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怕张嘴禀报吓着二少奶奶,遂不敢出声。 宁容希还兀自不知众人心中的心惊胆战,也没察觉院子里来了人。 斜里飞出一个人影,扣住宁容希腋下就把人利索的抱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拿到毽子,却被打断了,宁容希颇不满,正想说两句,待看清眼前人阴沉的脸色,她瞬间把抱怨噎回肚子里:“我……” 司马俊:“看来只有把你关到房里你才肯安分。” “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 她拉长了语调撒娇,抱着男子的胳膊晃。“不就是怀了孕吗,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我都要……”司马俊的脸色越来越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宁容希。宁容希音量越来越小,最后只好闭嘴。 这人,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宁容希又说:“你可不能关着我,我不踢毽子就是了。” “还有呢?” “我也不乱跑了。” 司马俊脸色好看了些,宁容希察言观色,见他大概是不生气了,问:“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府了?” 司马俊打横把人抱起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我已经和圣上请了半年的假。” 眼见两人就要进屋,小厮这才急忙上前禀报:“二少爷,二少奶奶,宁国公府几位小姐来探望。” 两人这才发现了被忽略已久的几个姐妹。 宁容妗有一种自己当了大蜡烛的感觉。 宁容希赶紧从司马俊怀里出来,一张娇艳的脸蛋儿上都是惊喜:“啊,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由于司马俊在场,几个姐妹就是在屋子里略坐了坐就出来了。临走时,宁容希还拉着宁容妗的手要送,被司马俊一把拦回去了。 国公府门前,两列太监手执拂尘排列,陈公公捧着圣旨,从大开的门前长驱直入、 几人马车刚到,见了这一幕都不知道有什么事,连忙跟进去。 接到消息,各房人等都聚集在了大厅里面,跪下听旨。 陈公公笑容满面的宣读了选妃的圣旨,扶起老太太来:“就请府上的三位小姐好好准备,十月份会有专人接入宫中。” 宁息阗此刻恰好在一边,这选妃的事情怎么这么突然,先前并没有听见风声,圣上也没提过,最关键的是这上头怎么会有团团的名字。 宁息阗上前一步,对陈公公道:“公公,是不是弄错了,小女早有婚约,无人不知啊。” 陈公公道:“咱家也是才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来宣读给太子殿下和各位王爷选妃的消息,其中内情咱家也不知道。” 宁息阗心中焦急,这事儿弄得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往年有了婚约的女子不都是不参与选妃的吗?” 陈公公只笑,话说得滴水不漏:“这……但凡年满十三岁的女子都有资格参选,尚书大人,这是好事,您请安心吧。” 说着就作了一揖:“咱家还得赶着去下家,就不打搅了。” 老太太被搀扶着慢慢坐回楠木金丝榻上,面对着一群神态各异的人只是叹气,搞不清楚宫里头究竟什么意思。 宁息阗走到门口:“娘,我现下立刻进宫去探探情况,看能不能改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见他匆匆就要往外头走,喊住了人,别过脸来询问宁容英:“六丫头,你可想参选?” 这话问得直白,老太太脸色严肃,宁容英不得不好生思考,可她向来没什么主意,求助的望了望自己的主母赵氏。 赵氏却觉得宁容英参选没什么不好,选上了给三房添光,选不上那是她没那个好命。 遂微不可见的颔首。 宁容英便答:“我……想去。” 老太太又问宁容晴可想去。宁容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呢,哪里肯说个不字。 机会已经给了,老太太心里谈不上失望不失望,就对宁息阗道:“你去吧,尽尽人事。” 一边的姚氏也站起来:“我也去见见皇后娘娘。” 这事儿宫里出错了的可能性极小,最有可能的是有贵人不惜强求也要把七丫头选去,若是出于这样的目的,那七丫头嫁到皇家去已经是必然,选妃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老太太思索了许久,把人都赶出去,独留宁容妗一人下来。 “七丫头,你实话说,你是不是招惹了那几位皇子了?” 老太太很少这么严肃的和团团说话,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夫人,身上的气势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来,端庄迫人。 团团被探寻的视线盯着,差点没露了馅,一本正经道:“没有啊。” 只见她星眸闪亮,青丝如雪,琼鼻翘挺,花容玉貌,粉绿的丝绸裹着馨香素体,有荷花迎风之□□。 终究是容貌惹的祸。 老太太自然不会认为团团在欺骗她,怜惜的摸了摸团团的头发,搂着孙女儿:“苦了你了。” 想起团团以后要往那冰冷的宫里去,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娘家半点也帮衬不上,老太太就心里滴血似的。人都有个亲疏远近,六丫头和五丫头虽然也是看着长大的,可到底不是亲的,也没有团团的性子合她意,因此顾不上。团团是在她手心里捧着长大的,老太太真是舍不得她吃半点儿苦。 想着想着,竟然老泪纵横。 可把团团吓坏了,忙不迭地安慰祖母:“哎呀,祖母怎么哭了,团团怎么受得起啊。”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给老太太揩拭眼泪,恍惚间觉得老太太萎缩的身体那样脆弱。 端嬷嬷也在一边抚着老太太的背脊小心劝导。 团团被感染得也想哭一场,嘴里甜蜜的字眼儿一个个往外蹦,直把个老人哄得破涕为笑。老太太爱得不行:“你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却说鸾凤宫里,陈公公使人往皇后这儿送了信。皇后听了,挥退了下人,对晋君茨道:“这下满意了吧,你倒是藏得深,这么多年也不知会本宫一声儿。” 晋君茨突然提出要选妃,可把郑皇后吓坏了,没想到他这些年不近女色竟然是为了宁国公府的姑娘。 郑皇后想起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惊艳得不能忘怀的的姑娘,心道也难怪,也只有那样娇滴滴的小姑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8 娘才能降得住她这儿子。想到快有儿媳妇儿了,郑皇后心里高兴:“本宫这回做了恶人帮你把媳妇儿抢回来,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早日给本宫生个孙子!” 晋淼淼忍不住泼郑皇后冷水:“母后,美人姐姐比淼淼还小一岁呢,你是不是心急了点。” 郑皇后一想也是,转头没好气的训斥晋淼淼:“你这丫头还说呢,就知道和你兄长串通起来瞒着娘。” 晋淼淼吐了吐舌头。 郑皇后满怀惆怅的道:“比淼淼还小一岁,八月初二生的,那岂不是明年秋天才能迎娶?” 孙子啊孙子,何时才能盼到? 第154章 诚意 这时候,一低眉的青衣宫女走进来,福了福身子:“禀告娘娘,宁国公夫人求见。” “知道了,你先带国公夫人去偏殿候着。” 郑皇后起身,晋君茨上前扶住她,郑皇后心道这会儿有事相求倒是殷勤了,遂道:“你不去见见?” 晋君茨心想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一口答应了。 姚氏坐立不安,时不时往纱帘后望,手边热腾腾的西湖龙井半点没碰。 大红色的身影从纱帘后映出来,郑皇后一步一步走出来,含笑扶住欲下跪的姚氏:“国公夫人不必多礼了。” 姚氏见皇后如此客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头便看见随着皇后而来的晋君茨,天庭饱满 ,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骨,线条分明的脸庞。身上是折领蟒纹银线裳,腰上一条青玉绶带,足踏一双皂靴,器宇轩昂,神采英拔,如巍巍玉山。然其不苟言笑的样子,生生让他周身的气息都紧密低沉起来,目光所及,让人腿脚一软,恨不得跪下来臣服。 虽然见过太子几次,姚氏还是忍不住心惊,这样的男子仿佛天生就是帝王的料子,怪不得夫君常夸他,只不过…… 姚氏偷偷观察了一下晋君茨,这眉眼和当年的关朔确实无甚差别,不过是气质越发尊贵内敛了,这些年,不见太子对宁国公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姚氏还以为他早就忘了当年的事,莫非太子其实一直念着团团? 她心思千回百转,实则不过一瞬的事,姚氏不敢深想下去,在位置上坐定了,开门见山:“皇后娘娘,小女已有婚约,为何会在选妃名册上?” 郑皇后道:“国公夫人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姚氏定了定神,浅啜了一口。 郑皇后看她喝了茶,慢慢道:“也是底下掌司的错,呈上来的名单本来是要去除已有婚约的女子的,那掌司却没把宁国公府七姑娘挑出去。如今圣旨已下,却是无法再改了。” 姚氏道:“可小女从小便定下婚约,又如何能参选,还请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见她又要跪,把姿态放得极低,亲自再去扶起姚氏。 “国公夫人不必惊慌,事已至此,想来也是天意。” 姚氏如何能不知道这背后必有猫腻,见郑皇后作态如此温和亲近,越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不肯起来:“不瞒娘娘,臣女自小顽劣,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做过不少出格之事,臣妇和夫君念着她将来也是嫁到本家,就放任其下去了,如今已经是旧性难改,千万是当不得皇家媳的。” 姚氏执意跪着,郑皇后也没法子,只好站着道:“国公夫人此话不对,本宫上次见七姑娘姿容出色,行止得度,没有什么不好的。” 姚氏又道:“那不过是一时半会儿,长久下来是坚持不住的,小女是个不喜欢束缚的性子,请娘娘体谅。” 郑皇后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将门之家出身的女子,不说宁容妗是不是他儿子看上的媳妇,即便不是,她也欣赏有点个性而不是整天规规矩矩的女子,不以为意道:“这话就错了,小姑娘就是别整天拘束着。” 姚氏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 晋君茨弯腰去扶姚氏,把姚氏吓了一跳,太子纡尊降贵来扶,手劲儿稳而尊重,她不自觉地就跟着力道站起来了。 男子面容沉静,声音如泉水流淌,清冽舒朗:“国公夫人,玉玺盖下就再没有悔改的余地,七姑娘若能被选上未尝不是好事。” 姚氏心头一颤,盯着晋君茨,不由得问:“太子殿下可是还记挂着小女?” 话一出,就见晋君茨顿了顿,轻轻颔首。 姚氏心里暗自叫苦,这还有什么说的,被太子看上哪里逃得脱! 晋君茨见她眼带愁色,不急不缓的承认:“夫人想的没错,这些都是我的意思。” 姚氏听他自称“我”,神色一肃,待想说什么,在他沉甸甸的注视下说不出半个字。 “实不相瞒,那年初遇上团团,我便认为她天真可爱,有如妹妹一般。后来接触下,发现团团实在是很得我心,短短几月相处,我便时时会想着她,不能容忍她受到伤害。” 姚氏眉头微不可见一蹙。当年团团还多大…… 晋君茨一下子就看出姚氏在想什么,依旧面不改色的说下去:“那时她才八岁,我不信自己会对这样小的姑娘产生感情,离别后,虽然忍不住时时关注她,却忍着不去见她,然去年宫宴一面后,我却再也难忘怀她,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都有她陪伴才好。” 姚氏道:“可小女自小便有婚约,又不喜拘束,还请殿下看在臣妇面上放过她!” 晋君茨道:“婚约的事,尚书大人和夫人问过团团吗?她心里对于婚约真的乐意吗?” 姚氏哑口无言,忽然意识到进来团团都没和姚旻来往过,嘴里也不提他了。 他又说:“她进了宫,我会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绝对不会让她不快。” 姚氏对上晋君茨坚定的目光。 这…… “夫人,在我眼里团团只是团团,将来她只是我晋君茨的妻子而已。” 这太子莫不是在她心里安了双眼睛,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听了这番话,若说姚氏没半点心动那是假的,若是真如她所想,晋君茨那时便对女儿上了心,这么多年又为了女儿能不近女色,这感情便不可用一个深字来估量了。再想,若是团团真的跟了太子,那有谁能欺负了团团去,这天下能护住她的除了太子还有谁? 她迟疑不定的时候,晋君茨忽然道:“夫人,我身为明国太子,只跪过天、地、君,如今为了团团,我愿一跪,表我一片真心。” 语毕,郑重的掀开下摆,目光坚毅,双膝落地。 姚氏震惊的地避开去,忙不迭去扶起太子,万万没想到他能放下身段到这个地步,至此,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殿下快起来,折煞臣妇!” 晋君茨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姚氏悠悠的叹了口气,硬的软的都使过了,再不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69 表态就是她不知好歹了,敢情这选妃不过是奔着团团来的,可怜她为人父母,今日才知道堂堂太子对团团藏了如此一片感人痴心! “也罢也罢,臣妇无话可说,这便回去了。” 姚氏出了宫门,遇上才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宁息阗,姚氏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宁息阗先是震惊,之后就沉思起来。 车角的金玲子叮叮咚咚的响起来。姚氏心里七上八下,胳膊肘戳了戳宁息阗:“你快说句话啊,闷着干什么。” 宁息阗摸着下巴道:“这么说,太子对团团一片痴心,那也未尝不可啊。” 宁息阗给她分析:“蓁蓁,太子于政事上行事狠辣,铁面无情,做臣子的,很少能猜透他的心思,向来只能跟着他的命令行事,不敢违逆……” 姚氏打断他:“你这些无非让我更慌,团团那点子小聪明,怎么玩的过太子?” “你听我说完,就是因为太子说一不二,诡谲难测,他今日说的这些话才弥足珍贵。我是断断想象不出太子会说出这些话的。” 姚氏瞪了他一眼:“我难道骗你?” “蓁蓁怎会骗我。太子他向来注重令行禁止,自个儿说的话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肯承诺对团团好,那一定就会对团团好,团团进宫有好处,这天底下,除了太子谁能护住团团。至于国公府和宫里的关系,你不用担心,太子他分得清得很。” 姚氏只觉得他说着说着就往晋君茨身上偏了,没好气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偏心太子了?” 宁息阗没进宫之前确实是不愿意女儿参与选妃的,若是选给哪个亲王,他日改朝换代,女儿少不得受连累。可太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平王也没本事把太子把位置上拉下来,那还担心什么? 再加上宁息阗一直对太子欣赏有加,现下越想越觉得满意。 宁息阗笑了笑不说话。 姚氏叹了口气:“只可惜旻哥儿那孩子。” 姚氏如今年及四旬,银霜侵染双鬓,容颜仍然鲜亮,就是愁容也丽色堪怜。宁息阗搂了她的腰:“旻哥儿那孩子确实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更短小的,要不要试试? 第155章 烧火小丫头 夫妇俩回了府,见了老太太,一个字也没透露就回了洵雅院。 宁容妗正等着呢。 姚氏和宁息阗一回来就把她望着,直把她望得心里发毛。 她殷勤的捧着芙蓉莲子汤到爹娘面前,甜甜的叫:“爹~娘~” 两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两人进宫一趟怎么了这是,莫名的心虚起来。 她蹑手蹑脚的跑到姚氏身后为娘亲捏肩,声音比糯米还软:“娘怎么了?” 姚氏拉过她的手,认真询问:“团团,你愿不愿意为了府里进宫去?” 她瞅瞅爹,又瞅瞅娘,认真的点头:“我愿意。团团受父母养育之恩,又自小生长在府里,只要能尽孝,什么都愿意做。” 姚氏不想她答得如此干脆利落,感动于女儿的懂事,心里五味杂陈。 眼下只能寄望于太子说的都是真的。 选妃的圣旨一下,接到旨意的各府都炸开了锅。 一连两个月,京城里的绣坊、布店、首饰店、胭脂水粉店子接客不及,那些个参选的贵女小姐们巴望着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天仙似的。 宁容英和宁容晴都是三房的,这些日子三房倒是热闹,唯有水悦居平平静静。 这日宁容妗正百无聊赖的在桌子上临摹一幅画,武宁候府的小厮来送了一些果品、上等的衣料子。想起两个姐姐肚子里的侄儿,宁容妗放下笔,反正也无聊,不如去看看大姐姐和二姐姐。 武宁候府,宁容妤的院子现下却热闹得紧。 一丫鬟只顾跪在地上哭:“凌姨娘妒恨我家奶奶有孕,竟然狠心将奶奶推到,若不是我家奶奶反应快,指不定就让她得逞了。” 武宁侯世子夫人高坐在太师椅上,身着乌金云绣衫搭古烟纹碧霞马面裙,高高的十字髻插翠镶碧玺花扁方,面窄眉短。听了那丫鬟的哭诉,慢慢的把目光投向一边捂着小腹在椅子上坐着的宁容妤身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宁容妤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无事了,谢娘关心。” 凌姨娘挣开下人的阻拦,直挺挺的跪着,满眼是泪:“姑姑,我没有,是少奶奶她诬陷我!” 宁容妤只是不说话。一边的丫鬟云珠高声道:“大家都看见了,姨娘还要怎么抵赖?当时我家奶奶手里拿的药好好的,你非要来抢,奶奶不给,你就推了她,难道不是吗?大家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只见周围的丫鬟婆子都点点头。 世子夫人垂眸,眸子里是染红的指甲,眼角的鱼尾纹由深及浅晕开。 凌姨娘见形势不利:“姑姑,你可不能相信啊!当时我只是想亲自侍奉奶奶喝药,是奶奶要把药泼到我身上,我才避开去,没有推她啊!” 云珠冷哼:“难不成是我家奶奶自己推自己?凌姨娘,我家奶奶向来对你宽和,你多次僭越失礼,奶奶都看在世子夫人面上忍了,你如今还要把污水反往奶奶身上泼,奶奶怎么会拿肚子里的小主子开玩笑,凌姨娘,你有没有良心!” 小主子三个字咬得很重。武宁候府长房,宁容妤肚子里这一个是第三代第一胎,金贵得很,不容有失。 凌姨娘跪虽跪着,脸色颇为倨傲。满心认为姑姑偏向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姑姑莫听这贱婢胡编乱造,这屋子里都是奶奶的人,众口一词,蝶儿真是冤啊!”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家奶奶从来赏罚分明,公正善良,你一个小小的姨娘而已,她害你做什么!” “她就是妒忌我得了夫君和姑姑的宠爱。” “明明是你妒忌我家奶奶才对,我家奶奶可是国公府嫡女出身,从小请的教养嬷嬷都是宫里出的,怎么——” “云珠!”宁容妤厉声打断了云珠。 云珠这才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怒视着地下跪着的凌蝶。 凌蝶哭得胭脂都花了,晕染开去,实在很精彩。世子夫人端着优雅的架子,朝宁容妤道:“媳妇,你怎么说?” 宁容妤正待开口,拱门里出现个墨绿的人影,李凌峰面色阴冷,将宁容妤楼到怀里,命令院子里的婆子:“把凌蝶拉下去,给我打!” 凌蝶尖叫起来。 宁容妤握住李凌峰的手,略显虚弱:“别,夫君。” 婆婆看着呢。 世子夫人被凌蝶的尖叫声闹得耳鸣,怒而一手拍到桌面上:“住手!” 那些丫鬟婆子们这才放开凌蝶。 “夫君,你怎么能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0 这么对我!明明是她陷害我……” 李凌峰不理会凌蝶的哭喊,端端正正的朝世子夫人一鞠:“见过娘。” “你回来也好,你房里的事,自己理理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管了。 云珠一喜,世子夫人说这话,不就是对凌蝶那小贱人失望了吗,看来世子夫人还是看在小主子的份上退步了呢。 李凌峰刚想说是。一团闹哄哄的人群就过来了。 几个婆子压着一个小丫头过来,为首的婆子对世子夫人道:“夫人,这小丫鬟在后院角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请夫人审问。” 凌蝶转头一看,心下大骇,瞪着那丫鬟。 那丫鬟被堵了嘴,眼下终于能开口说话,却一言不发。 世子夫人刚想离去,眼下不得不停住:“你是谁?在后门做什么?” 小丫鬟低着头,咬紧了齿关。 世子夫人不耐烦:“给我搜!” 小丫头满脸的炉灰,灰灰白白,是个烧火丫头,一见有人靠近,立刻在地上打起滚来,不许人搜身。 一看有猫腻,急于邀功的婆子都一拥而上,很快把个细弱的小丫头逮住,从荷包里搜出一包药粉来。 一婆子朝小丫头啐了一口,她被这贱人踢了好几脚,才拿到东西。“夫人,您看!” 世子夫人接过药粉,凑近去扇动气味闻了闻,霎时间脸色大变,一把把药粉甩出去。 在后院浸淫这么多年,世家大户那些阴司手段她哪里能不清楚,这药粉赫然是“红媚”的气味,只需一点就能让人□□烧身,非交合不能纾解,它有毒性,男子沾染上了,极容易断了精元。 世子夫人执掌中馈,不能姑息这样的事情。声色俱厉:“说,指使你的人是谁?” 一个烧火的小丫头,谁给的胆子。 那小丫头眼睛里渗出泪水来,可怜得紧,世子夫人视而不见:“不说是吧,来人,把她家人给我带过来。” 言毕,有一个婆子认出那小丫头:“那不是小厨房烧火的小丫头吗,专供华芝院的饭菜热水!” 宁容妤听见这话,怔怔的抬起头来看向凌蝶。 华芝院,正是凌蝶的院子。 凌蝶瞳孔缩小,身子往后倾,嘴里语无伦次:“我没有,不是我。” 与此同时,那小丫头猛地站起来,朝一边的粉壁冲过去。婆子们眼尖儿,一把把小丫头抱住,却不想那小丫头冲劲儿忒大,恁的把个腰大臀肥的婆子带动了,头上血淋淋的一片。 婆子心坎儿一疼,把个小丫头推倒去:“该死的贱蹄子,哎哟喂。” 第156章 动身 若是这小丫头没那一撞,凌蝶没欲盖弥彰的来那一句“不是”,事情的真相还没这么明显。 世子夫人这会儿才后悔怎么在娘家找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女人来,极力抑制住内里的失望和愤怒。 凌蝶看见世子夫人眼里的厌恶,心里后悔不迭:“是、是她!”手指指向宁容妤:“这个女人陷害我。” 她心头一动,使了劲儿的哭号,膝行到世子夫人脚下,抱住那裙摆:“姑姑,宁容妤她看不惯我,她要借此打杀了我,姑姑,她一向看不起我出身,又看不得您待我好,姑姑明察啊!” 裙里踹起一脚,世子夫人气得打颤:“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打五十杖遣回闽南去!” 凌蝶睁大了眼睛,当初姑姑不是说好的吗,要我来分夫君的心,莫让宁容妤一天到晚霸占着夫君,怎么这下要遣我回去,我做那些,不都是为了得到宠爱吗? 她钗发散乱,泪痕阑干,正待喊叫,众下人就通通围上去,堵了嘴,利索的捆起来。 也怪凌蝶不得人心。宁容妤嫁到国公府这些日子来,赏罚分明,待人和善,从不随意打杀下人,极好伺候。偏凌蝶一来,什么都掐尖要强,仗着世子夫人的纵容生事,要这个要那个,一不满意就打罚,底下的人还不趁着这几回磋磨她? 凌蝶还没喊出半个字,就被粗鲁的婆子们用汗巾子堵了嘴,用粗麻绳儿绑了个严严实实,抬了下去打。 宁容妗到了武宁侯府的时候,闹剧才刚过去没多一会儿。宁容妤听闻她来,撇下李凌峰便到了偏厢,热情接待。 宁容妗瞧她眉头舒展,不像上次见到那样有隐愁,问:“大姐姐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一边的云珠抢着回答:“七小姐,你不知道,那凌姨娘被遣回闽南了。” 宁容妗心道我真是瞎操心,本来怕大姐姐受那凌姨娘欺负,想来看看,现在凌姨娘就这么迅速的遣回闽南了,大姐姐就是大姐姐,还是那个柔中带刚的女子。 她抿嘴一笑:“大姐姐真厉害。” 宁容妤不曾解释,提及选妃一事,提醒她:“你届时提防着五丫头,她向来心气高,又和你不对付。” 两人这么多年的龃龉都被宁容妤看在眼里,宁容妤虽然心偏七丫头,但同是姐妹,将来还要相互扶持,劝说:“你绕着她些,多少留一点情分,一家子姐妹,哪里来的仇怨?” 宁容妤怎么知道其中还有些内情?宁容晴若是能保证以后不再和团团作对,她们俩相安无事倒是有可能的。不过,以团团对宁容晴的了解,宁容晴能消停下来就怪了。 团团点头答应,吩咐秀杏把舅舅从江南运来的燕窝呈上来。 姐妹俩低低说笑了一会儿,就分离了。 出了武宁侯府,再去司马府转了一圈,宁容妗回了府。 日子一天一天滑过去,她每日抬眼看着金乌挪过天际,数着白云,不慌也不忙。 一大早,秀杏和银霜就忙活起来,收拾包裹、箱笼,把主子摇醒,给她沐浴、化妆。 纱帘里,美人睡眼惺忪,带着鼻音不满的呢喃:“秀杏……你们好讨厌……” 亵衣松散,粉色的穿花蝴蝶肚兜露出一角,柔嫩白皙的肩头醒目。 秀杏定了定神,半强迫半劝说地把主子从床上捞起来。团团坐到妆镜台前时,还迷迷糊糊着,沐浴后的小脸白里透红,正如芙蓉带露、娇花照水。本想收拾好了再闭一闭眼,谁知今儿个打扮的时间忒漫长,不得不睁眼道:“秀杏、银霜,你们怎么还没弄好啊?” 秀杏正专心地往她额头上画梅花花钿,停笔后,一朵红梅栩栩如生,衬得肤如白雪,秋瞳闪亮,顾盼生姿。 “哎……”她叹了口气,“是选妃不是选美,你们这么认真干什么?” 两个丫头欣赏了一番:“当然是要小姐你艳冠群芳啊。” 秀杏接着道:“必得要让别人挪不开眼去,才能成功嘛。” 团团深以为这俩丫头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样子了,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放出去啊。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1 秀杏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心想把主子打扮得天上有地上无,亮瞎所有人的眼才满意。 团团由着她去弄,最后还是夭夭都看不下去了,端着凉了又热过的鸡丝虾仁儿粥:“你们俩得了吧,小姐就是不打扮也没人比得过,哪里值得你们俩这通忙活!” 团团如蒙大赦,从俩丫头手下躲过,端起粥来:“哎呀,我都饿死了。” 正厅里,宁容晴和宁容英都到了。 宁容妗扫眼一看,见宁容晴挽着倭堕髻,插着玉搔头,额间一点水滴状琉璃珠,妆容娇艳而不失静雅。身上是藕丝琵琶衿上裳配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玉臂缠丝绢箔花,别致雅丽。宁容英梳着飞仙髻,插玉屏檀木宝钗,胸前缀着流苏垂珠,身着苏绣月华锦衫,少了些内敛,多了些沉静,实在是婷婷玉立,秀色可餐。 宁容晴和宁容英莫不偷眼打量款步前来的玉人。 唇如玫瑰,笑如春阳,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裹身,绝色无双。 宁容英眼里的光蓦地暗淡了。 宁容晴心想还装呢?打扮这么久,谁不知道为了什么。言不由衷的夸赞:“七妹妹今日可真美,都快把人看傻了。” 言闭,在场的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宁容妗只觉得还没这么大费周章的打扮过,有些不适应,淡淡回了宁容晴几句。 这些日子姚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嘱咐她这些嘱咐她那些,看向她的目光喜忧参半,团团猜那日娘亲进宫一定发生了什么。 姚氏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是第几回叹气了,摸着她的手:“团团,要注意举止言谈,莫给别人抓住把柄,丢了国公府的脸。” 团团一一答了,就跟来接应的内侍离了。 三位秀女随着内侍走到门口,宁容英忽然大叫一声,捂着肚子直呼疼,脑袋上全是汗珠儿。唬得那内侍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宁容英脸色煞白,肚子刀绞似的:“肚子……好疼……啊。” 她这副情况不是作假的,那内侍是个年轻的,慌了手脚:“这可怎生是好啊!” 宁容妗蹲下去问了宁容英两句,见她实在难受,当机立断差人把六姐姐送医,那内侍实在心急,分派的任务里说了定要带国公府三个姑娘,如今少了一个怎么行:“这可不行,三个秀女少了一个,洒家怎么交代!” 第157章 顶替 宁容妗只好差小厮往内院送消息。 不一会儿,只见一美人走来,主动对内侍道:“便由我来顶替六小姐去吧。” 那内侍问:“你是……” 梦秋回:“我是府上五太太的侄女儿,今年十八了。” 内侍见她粉面香腮,气度不凡,左右没有办法,只好含糊应了。 马车到了宫门口,婢女们就被留了下来,检查之后,把各府秀女的婢女带到翠峰苑去备着。 秀女们则跟着带领总管到了□□,检查身子。 宁容妗第一个就被叫到,周围的秀女纷纷看过来。她默不作声的站了第一个。 列队整齐后,分十人一组接受暗室检查。 拿着点名册的小太监高声叫着名字,却又是宁容妗是第一个,她还来不及紧张呢,就听见头顶那总管满脸笑意的对她道:“宁七小姐可以略过这一节。”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确实不愿意被人拉到黑糊糊的房间去验身。 遂一笑:“多谢公公。” 那公公被这笑晃了神,暗自啐了自己一口,恭恭敬敬道:“不敢不敢。” 眼见着其他秀女也一一被嬷嬷带进去了,她安静的立在一边,乘此机会观察此次的秀女,个个涂脂抹粉、绫罗绸缎,其中颇有几个神情倨傲的。 曲谷蕊、司马明月、乔真、宁容晴、戚水彤、姚皎等平日里脸熟的世家女都在,另外一些地方世族出身的秀女却不怎么识得。 等都检查完毕,秀女们又被引到翠峰苑,管事道:“诸位秀女先好好歇整一晚,明日自有专司派人引导诸位。” 搞了半天,却连个贵人的面都没见着。 宁容妗回了临时分配的院子,没坐半晌,就有人前来打扰。本以为是皎皎,听得人声却不是,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曲谷蕊前来。 宁容妗只好接待了。 “众位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我观妹妹不同旁人,来看看,妹妹年方几岁了?” 说话的这个是个脸生的女子,拿一双杏眼绵绵的看她。 她还没答,就听有人道:“七妹妹这里好热闹。” 众人看去,只见一美人含笑来:“我也赶个热闹。” 宁容妗站起来:“五姐姐,你坐。” “都是国公府的姑娘呀,怪不得呢。”那脸生的女子热情的拉住她的手,“我是徐昭,父亲是光威将军。” 宁容妗可没错过这女子眼里的自得,光威将军掌西北六州军权,隶属骠骑大将军麾下。西北徐氏也是响当当的世族。又和太子母家有关系…… 众人心里各有心思。 她微笑着:“我是宁容妗,十四了。” 说着,就各自介绍起自己来了。 轮到梦秋,梦秋听这些女子无一不家世背景强大,上前揽住团团:“我是国公府五太太的侄女儿,父亲是永州知州,我叫梦秋。” 众人心里虽不怎么看得上眼,碍于国公府的面子,不表现出来。 团团不着痕迹的拉下梦秋揽着自己的手,听有忍不住的人终于问:“妗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总管公公那么看待你。” 在场的女子,也有常常出入宫禁的,清楚宫里头规矩森严,怎么这宁容妗就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 团团不动声色的巡视众人一眼,垂眸道:“这……我也不清楚。” 气氛凝滞了一晌。终于听曲谷蕊打圆场:“妗妹妹这样美,想来那总管怜惜她罢了。” 接着又有人道:“妗妹妹一进宫就能得到总管大人的另眼相待,选上也是必定了,将来不知多荣耀呢,姐姐在这里先贺喜了。” 本来曲谷蕊一句赞美就够众人心里冒酸水了,这下又听人这么说,少不得引起嫉恨。 团团心想这真是一进宫就不一样了,彼此眼下都成了敌人,攒起一个假笑来:“说什么呢,诸位姐妹这么优秀,哪里会选上我了,你们就谦虚吧!” 一群女子拥在房里说了会儿话,没探听到什么,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团团躺在床上,吩咐下人把门窗关了,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待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也没个人把她叫起来,肚里饿得咕咕叫。她披了件小衣起身,唤秀杏来,只听见珠帘外秀杏答了一声。 “小姐……”秀杏脸色苍白,惊魂未定:“你醒了?” “你怎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2 的不叫我,快给我找点吃的,饿死了。” 秀杏道:“小姐,不是我不叫你,你不知今晚我和银霜都累坏了!” 她咦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呀,那么点儿物件值得收拾这么久?” 说着,银霜红着眼眶冲进来:“小姐,好多蛇好多虫子,可把我吓坏了,我们怎么敢叫你!” 团团一听,水灵灵的桃花眼瞬间张大:“在哪儿呢?” “都让夏瑶给灭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虫蛇,后来又来了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洒了药粉,驱走虫蛇就走了,不会是太子殿下的人吧?太子殿下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秀杏白了银霜一眼:“这是宫里,隔墙有耳!” 银霜拿手捂住嘴,眼神讪讪。 团团这下才发现床脚、墙角都有白色粉末状的药粉,走到珠帘外,地上已经清理干净了,除了空气了怪怪的味道还没散去。 “夏瑶呢?” “她去追查放虫蛇的人了。” 团团轻轻叹了口气:“何必,左不过又是今日见的那些人。”说着,又道:“秀杏快去给我找找吃的,要饿死了!” 话音一落,门上就被打了两下,开门,一玄衣黑面人捧着些食物:“在下奉太子殿下命令来保护小姐。” 秀杏一看,这不是先前那个帮他们灭虫的黑衣侍卫吗,一张脸冷得跟块冰似的。 宁容妗打量了他一下。肤色微黑,眉宇俊朗,猿臂蜂腰,只是脸庞线条僵硬,声音干涩,明显不爱说话。 她暗暗腹诽:这人怎么跟他主子一个路子。“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头也不抬:“玄若。” 她兴之所至想捉弄一下这冷面侍卫:“玄若——你娶妻了没,我把我这大丫头秀杏嫁给你好不好?” 玄若眉头也不动一下,平平道:“没有,在下是太子殿下的人,凡事由殿下做主。” 秀杏跺跺脚,脸色蓦地酡红:“小姐胡说什么呐!” 玄若只是低头:“膳食将冷,小姐还是赶紧用吧。” 没逗弄到人,反把大丫头惹了,团团这才想起自己饿了,端了膳食用了。 第158章 落定 第二日教引嬷嬷辰时便到了各院,把秀女们聚集起来。想来因为此次参选的秀女人数不多,但个个背景强势,嬷嬷也不敢摆架子,训话也就是几句就过了。 团团领了自己的牌号从众人面前走过,随着教引嬷嬷前往玉林院。 一路穿过朱栏杆、青石桥,闻得溪水溅鸣,踏过龙墀,来到一处种满垂柳夭桃的宫苑。 郑皇后和贤妃、林贵妃等人已到。众女立于阶前,皆拜:“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贤妃娘娘……” 这空当,高居上座的几人都把底下秀女扫了个遍。郑皇后和蔼的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吩咐司礼太监:“开始吧。” 那太监便上前一步,宣读流程来,众女须得按牌号上前,自报家门,一一回答贵人问话。 宁容妗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走上前去,一挪一动,莲足隐秀,姿态端方,郑皇后只把一双眼放在她身上,越看越满意。 她屈膝行了一礼:“民女出身宁国公府,行七,名容妗。” 郑皇后不待林贵妃等人发话:“好孩子,你过来。” 她手里捏了一把汗,不敢抬头,低眉顺眼的站到郑皇后身边。郑皇后拉过她的手,语气温和:“别紧张,抬头来。” 只见她脸如莲萼,星眸水润含情,鼻尖秀巧,彩袖遮玉,端端的明丽无双。郑皇后只叹真是见一次就更美一次,以前那些个美人都成了庸脂俗粉,怪道太子肯为她求到自己面上来。郑皇后只盼宁容妗能好好服侍太子,能让儿子有点人气儿,毫不犹豫把头上的五凤衔珠钗插到她头上:“把牌子留下吧。” 郑皇后把凤钗给了宁容妗!众女心头那最后一点子希望也被打碎了,只恨不得能撕碎了宁容妗的脸! 不管旁人脸上是怎样变幻莫测,宁容妗在凤钗插到头发上那一瞬间,却是忽然安定下来。 她盈盈一拜:“谢皇后娘娘。” 一宫女走上前来,伸袖:“宁小姐这边请。” 宁容妗正待想往外走,就听一声唱喏:“阴太妃娘娘到——” 郑皇后抬眼,注视着前来的阴太妃,暗自困惑,站起身来迎接阴太妃:“太妃娘娘怎么来了?” 阴太妃容长脸,戴金镶珠石云蝠簪,脸上布满了纹路,身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配深蓝马面裙,手上缠着一串檀木嵌刻菩提佛珠。宫女伺候着阴太妃在皇后旁坐了,阴太妃将视线放到宁容妗头上的凤钗上,目色一历:“皇后,容色太过的女子,向来是□□后宫的祸端。” 宁容妗感到面上如刀子刮过,忍不住悄悄掀起眼帘去看,只见那阴太妃长得虽慈祥,此时的神色却严肃了些。 皇后笑容一顿:“是吗?” 林贵妃道:“太妃娘娘说的是,选妃,自然要选容色端正、行止端庄的女儿,才能做好表率,治好后院。” 阴太妃朝众女招手,只见出来一个少女,着洋红撒花裙,正是宁容晴。 阴太妃让她走了几步,又让她自报家门,满意的点点头对郑皇后道:“似这般的小女儿,自小谨慎,不骄不躁,没有嫡房宠出来的娇气,才是好人选。” 郑皇后等人也不免打量宁容晴几秒,容色是好,行止也得宜,和宁容妗比起来,却逊色了许多。 郑皇后薄笑:“阴太妃看重她,是她的福气。” 阴太妃点点头:“这孩子曾治好了我的偏头痛,在我面前侍奉了些日子,孝顺又体贴,皇后,不如把她牌子留下,我做主赐给太子如何?” 林贵妃听着,红唇牵起一边。另几个妃子无言语。 郑皇后犹豫,一门两女都入东宫怕是不太好。 阴太妃一直注意着皇后的神色,招手把宁容晴拉过来:“我也是为太子考虑,有这样好德行的妃子,才是东宫之福,是国祚之福。”目光一转,浑浊的眸子映出另一张颜:“那孩子头上戴的恐怕不合适。” 郑皇后算是听出来了,阴太妃这是想左右她的决定,要选国公府的五小姐,不说好感,就说身份,这宁容晴就是配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的,遑论太子向她求的是宁容妗,不是宁容晴。 “那是本宫赏的,倒是瞧她戴着很适合。” 阴太妃皱皱眉头:“皇后糊涂了,凤钗是何等贵重之物,怎能轻松赏赐女儿家?” 赐凤钗背后的意义谁不明白?阴太妃非得说成是皇后不合时宜的赏赐,回避了那一层深意。郑皇后面色冷淡下来,她敬重阴太妃,不过是因为阴太妃是老人,还没达到能容忍太妃来干扰决定的地步:“身为皇后,要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3 赏赐什么,不赏赐什么,本宫还是清楚合不合适的。”接着对一边呆站着的宫女道:“还不带宁七小姐下去。” 阴太妃未料得平日里和善的皇后竟这般忤逆她,强忍着气,阴沉了脸:“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我挑的人你看不上?” 皇后不想把气氛闹僵,软下语气:“哪里,既然是太妃看上的人,那就撂牌子吧。” 宁容晴脸色一喜,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下了。 宁容妗被宫女带到暖阁带了不过一刻钟,宁容晴就到了,两人见了面,各自默然无话。 晌午过后,秀女们不管选没选上,都一一送回各府。 郑皇后把选定的人都敲定好,正欲带着文书往御书房去请旨,听得人报:“郑公子求见。” 郑尧淳一进门,便笑道:“姑姑,你最近吃了什么,怎么又年轻了!” 郑皇后吩咐两边人退去,留了亲近的宫女太监:“有什么要求本宫的快说来。” 郑尧淳扫了一眼那层层叠叠的文书和画像,作了一揖:“不知姑姑准备把江南姚家长女赐给哪位王爷?” 郑皇后道:“你怎的知道是王爷,不是太子?” 郑尧淳讨好一笑:“姑姑莫拐弯抹角,急煞我了。” “你们这些孩子……”郑皇后抿嘴一笑,伸出指头点点侄儿的额头:“一不动心,就都没动静,一动心了,就全凑到一块去了!说罢,你是要求她?” 郑尧淳点头,眼睛笑得眯起来,显得有些狡猾:“姑姑答应不答应?” 牧云给皇后捏着肩,郑尧淳接过手,亲自捏起来,好声好气:“姑姑答应不答应?” 郑皇后闭着眼,嘴角泄露一丝笑意:“你娘知道否?” “哎……”郑尧淳叹了口气:“姑姑非得折磨我,我还没来得及跟娘商量。” “看你心急的!” “我这不是怕姑姑把她赐给别人了吗?” 郑皇后坐起来,止住他:“好了好了,看你这孩子,你不来,我确实是要去请旨把她赐给安王了。” “姑姑答应了?” “你先回去给你娘说说,说通了,本宫这边就下旨,如何?” 宁国公府那边接到了三位姑娘。宁容妗和宁容晴都撂了牌子,梦秋却没有,老太太看了三人的脸色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略略说了两句,就叫她们下去休息。 三房那边的人一片喜色,大房这边没什么动静。梦秋只觉得心灰意懒,再没有那么痛恨自己的身份了,心里认为自己离别人不过差了点身份,神色灰暗的跟老太太请求:“老太太,梦秋离家太久,甚是想念家父,过几日就回去了吧。” 老太太心知梦秋是个贪恋富贵权势的人,此刻希望落空指不定多难受,本想看在她侍奉这么久的份上给她找个好一点的婆家,又估计她十有八九看不上,只好顺水推舟:“也好。” 圣旨在日暮时分到达各府,陈公公亲自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长串的赏赐到了国公府,见到此番声势,众人心里都敲鼓一样跳。 陈公公对着黑压压一群人拉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宁国公府长房嫡女宁容妗,生于仁杰忠义之府,诲于栋梁中正之父,品貌出众,钟毓灵秀,淑雅贤德,素有雅名,合于宫闱之体,实乃女子典范,册为太子正妃,及笄后择日行册封礼,钦此。” 宁容妗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接过旨意,陈公公弯着腰,笑得眯起眼来:“七小姐,恭喜了。” 接着,陈公公又拿出另一份圣旨宣读起来,旨意是把国公府的五姑娘赐给安王为侧妃。 宣读完毕,陈公公也不管众人脸色如何,径自对近来越发退隐的老宁国公道:“恭喜府上了。这些赏赐都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赐下的,数量可不少啊。” 岂止是不少,一眼望不到边,单是宣个旨就这么多赏赐,真真是皇恩浩荡。又一一对宁息阗夫妇贺喜完毕,留下赏赐去别处宣旨了。 这结果不出宁息阗夫妇俩的预料,还算平静。老太太心里多半也想到这样的结果了,眼下心里是复杂难言,只拉着宁容妗的手,眼里翻着泪光。 众人都纷纷向大房道喜,这不出意外,大房将来可就要出一位皇后了。就算是妒忌的、平日里心里有龃龉的,此刻也不得不一边向大房卖好,一边在心里慨叹宁容妗命好,暗自盘算着怎么巴结。 宁容妗只觉得祖母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动不动就哭,轻声安慰祖母:“不哭不哭,祖母,我这不还没嫁吗?” 老宁国公看老妻这般样子,心里好笑:“好了,别让孙女儿看笑话。” 老太太止住了感伤。 老宁国公又仔细打量了这个孙女儿一番,记忆里还是个小豆丁,如今便这般倾国倾城,他这些年沉醉政事,竟不曾关心过孙女儿。语气温和道:“七丫头,你以后要更加注意言行,不可行差踏错,要记住,宁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娘家。” 老宁国公只是想说几句好的,未料得一出口就类似于训诫,补了一句:“平日里要好好照看自己。” 她乖乖嗯了一声:“谢祖父教诲。” 相比于这边的热闹和喜意,三房那边倒是显得冷清许多,毕竟一个侧妃,到底是给人做妾。宁容晴心里妒恨得快翻了天,身子都要气得抖起来了,却还勉强挂着笑,接受寥寥恭贺。 当初当初,悔不当初。当年宁容妗回府,她就隐隐感到宁容妗将会是她最大的绊脚石,如今可不是果然吗!这些年,她没少使手段想毁了宁容妗,可这宁容妗就像暗地里有一双手护着一样,让她屡次下手失败! 她深恨没一开始就杀了她。 一想起站在太子身边的人是宁容妗而不是自己,宁容晴几乎要咬碎银牙,怎么可以! 圣旨一下,消息就立即传出去了。宁容妗为太子正妃,曲谷蕊为安王正妃,宁容晴为安王侧妃,乔真为穆王正妃,姚家嫡女赐给了郑家公子……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人们都纳了闷儿,还以为这选妃是为太子一个人办的,没想着只册封了一位正妃,其他王爷倒是各自有了正侧妃。 通天无门的人就只得走宁容妗这一条路子,于是接下来这些日子,宁国公府收到的天南海北的拜帖几乎堆满了整个库房。国公府门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宁容妗不胜其扰,下令关门闭户,不见任何闲杂人等。 第159章 薛家 秀杏自从探听到只册封了太子正妃,东宫没有其他妃子之后,倒戈得非常快,天天念叨宁容妗:“小姐,你可得好好惜福,以后和太子殿下好好过日子,可不能闹小脾气。” “小姐你得学学好好打扮自个儿,才对得起殿下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4 对你的情意……” 宁容妗每日要学新规矩,还要管家,还得听她念叨:“秀杏,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嫁给三郎那个叫玄若的侍卫。” 秀杏委屈了,方才张口,就听见门外一声长喊:“太子殿下到——” 一屋子的人都跪下了。大门敞开,那人发冠高束,阳光下眉眼明暗不一,如水墨中浸没过,长长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投下斜斜的影子,一身绛红色锦袍,贵气天成,俊美得不似真人。 宁容妗还没来得及拜下,就被男子抱起来,她惊叫一声,小脸和他的脸凑得极近,心跳得厉害:“殿下、做什么呀。” 他眼里带着笑意,柔如星波,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不觉软成一片。 “团团……团团……” 他唤她的小名,她从未觉得有一个人能把她的小名叫得如此动听,如此低回缱绻。 她红着脸,乖顺的环着他。 “我本以为,圣旨下了之后就不会焦躁,没想到,却越来越等不得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浅浅的沙哑,如鼓点不轻不重打在她心上。团团捂住他的嘴,发现屋子里的人都退了,软绵绵的嗔怪:“三郎说什么呀。” “你不想我吗,团团?” 他的眸子专注的攥紧了她,她忍不住朝后仰了仰脑袋,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不、不许看我。” 他的脸庞放大在面前,她差点失了呼吸。 “你不想我吗?” “想。”她轻轻承认心意,嘤咛一声,捧着自己的小脸蛋:“讨厌!” 他笑起来,忍不住吻吻她的额头,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两人絮絮说了会儿话,他说道:“钦天鉴算出日子,九月初三是个吉日,我那日来娶你如何?” 九月初三啊…… 团团想着没几个月就要嫁人,不舍得家人,有点犹疑。太子脸色一沉:“你不愿意?” 她没想到他这般敏锐,撒娇道:“我舍不得爹爹娘亲。” 他缓了缓脸色:“你只道舍不得爹娘,就肯让我忍受相思之苦?” 团团委屈:“爹爹娘亲对我有生养之恩,我顾念他们是应该的啊。”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她伸出手去捧着他的脸:“三郎这霸道性子真是没谁了!”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锤定音:“九月初三,你等我。” “哎……”团团趴在他怀里,忍不住胆大包天捏了捏三郎的脸:“不行不行!往后一点嘛……” 短短九个字,经历了从坚决到软软恳求的过程。 他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理由呢?” 团团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 “团团和爹娘只有十五年,和三郎却有一辈子呢。” 便是这句话,让吝啬的太子殿下答应把婚期往后延了一个月。 姚氏开始把手下的庄子、银楼、绣庄、酒楼等产业交给宁容妗,宁容妗知道娘亲有钱,没想到有钱成这个地步,交给她的庄子就有十个,不必说其他的了,宁容妗的小库房里这段日子一直在装东西,眼下姚氏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只得再开一间库房存东西。 这日,她待在府里绣着一幅桃花春喜锦帕,听得秀杏说收到消息,说是司马府的二姑奶奶要生了。唬得她刺破指尖,迅速吮了一下,连忙往外走。 司马府的守门小厮见她来,半点不敢怠慢,引她到产房外。彼时一声声痛叫传出,司马俊脸色难看的在外头团团转,恨不得冲进去。她把准备好的千年人参交给司马俊:“听说妇人生产要用人参吊着,我听闻二姐姐生了,特地来送人参,你看有没有用?” 司马俊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株婴儿手臂粗的人参,根须繁长。不胜感激道:“谢过七小姐。”连忙使人送进产房。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终于不见有人捧着血往外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沉寂,产婆跑出来:“大喜啊,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司马俊已经疾步奔了进去。 宁容妗心里头一块石头放下。不一会儿,蒋氏抱着个小猴子出来给众人看,对宁容妗道:“七丫头,若不是你,容希指不定还得痛多久呢。” 一时间,有心的、无心的都来道谢。 宁容妗虽然欢喜二姐姐生了小猴子,可这小猴子实在是丑的紧,红彤彤的、小小的、皱巴巴的,她想着还是过段日子长好看了再来看看吧,就告辞回府了。 才一出司马府,就听见有人在讨论:“舞阳侯府的三小姐要和江陵薛家定亲了。” 这舞阳侯府的三小姐不就是疏影吗! 她心里头一惊,惊觉最近都没见到疏影了,连忙又去了舞阳侯府。 宁容妗到舞阳侯府的时候,望见门口大敞,一队下人抬着聘礼往里走,证实了方才听到的话。使人往里头递了话。那小厮倒也乖觉,知道眼前这是准太子妃,又是三小姐的好友,殷勤的把人领进去了。 宁容妗路过正房时,见范府的二老爷正在和一媒婆交涉,底下坐了个贵妇人,还有个年轻男子,看不见正面。 团团绕过粉壁,见范疏影的院子门关得死死的。 小厮敲了敲门:“三小姐,宁小姐来看你了。” 大门半天没动静儿,小厮尴尬一笑,解释道:“想来是屋子里的丫鬟偷懒去了。”语毕,又卖力的拍起门大喊起来。 他喊了许久,也不见门开一条缝儿。团团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疏影,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怎么了?” 一片叶子悠悠的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跑。疏影的声音才从门缝里传出来:“太子妃娘娘,您来干什么?” 团团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好久没见你了。” 范疏影慢吞吞地答:“我哪里敢啊。” 团团只得好声好气的哄:“是我的错,我该告诉你的,你开开门嘛,疏影……” “你能有什么错啊,再来一次,你还是不会告诉我。” 团团心道你还真是了解我。语塞了一会儿:“好疏影,你让我进去嘛,你不让我进去,我闯了哟!” 门从里面被打了一下:“你闯啊,我就不开。” 这声音隐隐带着气。宁容妗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大气性儿,也有点生气:“你真要嫁给薛家公子也好,我才不会告诉三哥哥你喜欢他!” 内里范疏影跳起来一下子扯开了门栓,红着眼眶,头发散乱:“谁喜欢他了,谁喜欢他了,我讨厌死他了!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打胡乱说!” 团团见她只穿了单衣就跑出来,心一下子软了,连忙走上前去:“是我胡说,疏影,你快把鞋穿上。” 疏影却站在原地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5 哭,眼泪流得跟小溪似的,可怜巴巴的嘟囔:“你们都是坏人,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娘呢,又要把我嫁给素不相识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一边的丫鬟连忙拿了披风出来,给疏影披上。团团揽住她的胳膊走进屋里去,倒了杯温水给她:“都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的。” 屋子里的人鱼贯而出,把空间留给两个闺蜜。 第160章 珍贵 “就是你不好。”疏影喝了一口水,抽抽噎噎:“你不相信我,我就说那天太子殿下看起来那么紧张你,我跟你这么铁,你居然都不信任我。还有娘,说都不说一声,就要把我嫁给那个姓薛的,我都不认识他!” 宁容妗留神听着,敢情这丫头现在是怨气爆发了。团团心想:她老说不认识不认识,不就是想嫁个认识的吗?团团以前还没看出来,这一年却是看出来了,疏影心里恐怕有三哥哥呢,只不过疏影自己没意识到那种吵着吵着就把关注点放到对方身上的感情。 “你娘怎么会想要把你嫁出去啊,还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伯母不是一向最疼你?” 疏影的鼻子通红,眼圈也红,活像一只白嫩嫩的兔子,攥着绣帕擦眼泪:“谁、谁知道,我就是难受……” 团团由着她哭了会儿,斟酌着用词:“我三哥哥——” 疏影立刻瞪圆了眼睛,脸儿也莫名其妙微红起来,大声道:“你提他做什么。我不喜欢他!” 团团把话噎回去:“额……” 疏影再瞪:“你个没义气的,我还以为你会嫁给姚旻表哥呢,你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好上的!” 她就乖乖的从云州开始把事情说了一遍,直把疏影说得忘了问问不过是转移话题,哭也忘了哭,呆呆地道:“我的天,你也太能瞒了。” 回府的时候恰好碰见正要出门的三哥哥,宁华莫主动凑到她面前:“团团,我正要找你呢,宫里的赏赐又来了,这次好像是皇后娘娘赏的玉瓶。” 这段日子,宁国公府上出入的太监尤其多,都是来赏赐的。 下人们都议论纷纷,说七小姐天生富贵,福泽深厚,还没出嫁呢,就得到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的看重。 搞得一些妄想进宫搏出路的人也挤破头似的想往水悦居靠拢。 宁华莫阴阳怪气的。团团哪能不知道,三哥哥还在生气太子殿下抢了她妹妹呢。圣旨刚下来的时候,宁华莫还想提刀和太子殿下干一架,结果被宁华彻揪回去了。 “团团,我都还没成亲呢,你怎么就嫁人了。”宁华莫叹了这些日子的第一千次气。 “三哥哥……”声音又软又绵。 “什么?” “疏影都要嫁人了,我为什么不能嫁人?” 她悄悄地注意着宁华莫的神色。只见对方倏忽间瞪大了眼,和疏影简直一个样子,口舌不清的道:“她她她、她要嫁人了?她那个小八婆居然要嫁人,有人敢娶吗?” 团团戳戳他的腰:“乱喊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叫人家?疏影人又漂亮,性子也好,又是舞阳侯府尊贵的小姐,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伯母给她相看的对象可是薛家公子呢,想必就快定下婚期了。” “婚期?” “对啊,三哥哥,等疏影嫁人了,就再也没人和你拌嘴了,你高兴了吧。” 宁华莫一张细白的脸蛋风云变幻:“你去看看那个玉瓶吧,说是放到慈恩寺供奉过的,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 眼见着人和火烧屁股一样冲了出去,团团心想: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三哥哥心里也有疏影吧。 这天宁容妗接到宫里的旨意,是郑皇后要她进宫。 她捏着帕子坐在车厢里,心态与前次已经是截然不同,要见未来婆婆,还真是有些紧张呢。 刚刚进了第一道禁门,就有小轿子停在面前,皇后娘娘身边的牧云亲自来接,笑着解释道:“皇后娘娘怕小姐身子娇贵,走不得远路,派牧云来接。” 牧云姑姑可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劳烦姑姑了。” 牧云低头,眉眼柔顺:“应该的。” 到了鸾凤宫,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踩上阶梯,瞧见宽敞的宫门口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嘴边噙着一点淡笑,穿鱼龙衮服,望之卓然。 猛一见还以为是太子呢。 团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人也看过来,茶褐色的眸子晶莹,目光淡淡流转、收紧。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阶下站立的少女,一手负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 自从去年平王去赈灾之后,团团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人,心里涌起来说不出滋味的复杂。 她遥遥行了一礼,低头随着牧云的脚步进了殿。 相错过好远,她还能感到耳背上灼烫的视线。 “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郑皇后睁开眼,从榻上坐起来,冰丝被子滑下去。” 她从善如流,正要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去,郑皇后又含笑招手,拍拍身边的空位:“到这儿来。” 郑皇后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太子向我求你,我就许了他,你本来是有婚约的,心里还怨本宫?” “不敢。” 郑皇后亲手把她腮边的发丝别到耳背后去,语气亲切:“你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你把本宫当做宁国公夫人就是了。” 闪闪的桃花眼波光粼粼,对上郑皇后洞彻人心的视线,她镇定道:“民女真的没有。” 那视线直直的望到她心里去,郑皇后眉眼舒展,年近五旬,身上的气质却温和英气,使得那本来就美好的五官更加魅力四射:“好,本宫的儿媳妇就该有这样开阔的心性。” 团团一边对郑皇后生出好感,一边暗自惭愧。 宫女端了个小杌子放在她脚下以便放脚,又短了一杯红豆琼玉羹上来。 “这是嘉仪最喜欢的点心,你尝尝?” 她摆弄小勺子浅浅尝了一口,入口香甜。 她一边吃,郑皇后一边拉家常:“太子自从七岁就搬到东宫去了,十岁上随了他师傅云游,十五岁回宫就成了如今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悠悠的叹气吹散了香烟,皇后慢慢道:“他回来后就接了绶印,开始打理政事,广陵虚子把他教得很好,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没见他失策过,无论政事上斗成什么样子他也一声不吭地解决了,本宫想帮也帮不上,后来就随他去了。他真是,真是太没有人气了。” 团团意外的抬头,没想到郑皇后会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 但那确实是皇后心中的遗憾。 郑皇后沉思起来,想起太子还小的时候:“他还是小的时候乖,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6 那时候也沉闷,但好歹有点孩子气。”皇后笑起来,慈祥又温情,“你不知道,那时候他和平王在书房打架,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样子可爱极了。” 团团实在勾勒不出太子殿下“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样子。 “他还挑食,实在不喜欢吃的东西,就皱起眉头赌气扔筷子,眼里都是嫌弃。哪里像现在这样……” 郑皇后脸上都是满满的遗憾之色,垂眸握住团团柔软的手:“本宫真的很后悔将他送出去,本来想着,早一些长大,早一些接受磨砺他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担得起这沉重的天下,却没想到真的成了这样,本宫心里却难受的紧,这些年,他受了多少苦,本宫几乎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是太失败了。” 团团不是滋味的品读出皇后眼里真切的心酸和后悔,轻轻道:“殿下他一定没有怪罪您的意思。” “本宫知道。”郑皇后压制住翻滚的情绪,“他回来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本宫都不知道了,也没见他来求过,算起来,他第一个向本宫求的,就是你。” “这孩子,也真是,就说他怎么清心寡欲到那种地步,害得本宫……原来是等着你长大呢,白白害得本宫担心那么久!” 郑皇后感慨万千:“他要什么,向来都是悄悄就抢过来了,容不得别人染指。肯为了你大动干戈,定然是情根深种。” “团团,我听说你的小名叫团团?” “是。” “这名字很好,往往最珍贵的都是最平凡的。” 团团放下手里的碗,轻轻擦了擦嘴巴,乖巧的注视着郑皇后。皇后道:“本宫如今再没有机会好好照顾他了,往后希望你能真心待他。” 粉粉的耳根子晕染如花朵般的颜色,她低低道:“是。” 郑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他既然喜欢你,必定满心满眼的对你好,只要你别触碰他的底线。” 团团接受了这半是训诫半是宽慰的话,只是称是。 第161章 晕倒 郑皇后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的太监高声唱太子殿下驾到。 “你看,定是知道你来了就过来了,儿大不由娘!” 团团忍不住扬起嘴角。 余光瞥见他穿着深色朝服,腰间的佩玉莹润,随着走动轻轻摇摆。 “母后。” 清朗低沉的嗓音荡开在内殿里。 她站起来,不敢对上他牢牢盯着自己的视线,福了福身子:“见过太子殿下。” 郑皇后的视线扫过这对别扭的小儿女,越看越赏心悦目,刚想说两句,就见太子大步上前握住了团团的手:“听说你在绣嫁衣,戳伤自己没有?” 说着,翻开细腻柔白的手掌心检查。 团团不好意思的拿头顶对着他,声音娇娇软软:“没有,人家哪有那么笨。” 她缩了缩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晋君茨面不改色的拉着她坐下,郑皇后问:“近几日不是在查雍州等地的税收吗?皇上他还在御书房议事?” “刚刚和大理寺卿及涉事官员议过,稍有些眉目了。” 近来惠和帝把控政事的力度加强,常伏案批折子。郑皇后道:“该给皇上补补身子,牧云。” “在。” “去库房拿才进贡的药材,做道药膳送去,你亲自盯着做。” “诺。” 郑皇后如今也只是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其他的再也不想,她再不是才入宫的天真少女了,以为皇帝看上她是真的爱她而不是为了郑家的军权。郑皇后转而问起了宁容妗:“府上一应成婚事物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的手安静的包裹在晋君茨的手心里。 “都准备着呢。” 郑皇后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看看凤冠霞帔,大致模样已经成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再叫内务府重新做。” 没一会儿,就见两个嬷嬷带着捧着凤冠霞帔的宫女鱼贯而出,呈一字型站开来。 宁容妗顺着一溜望过去。好看是好看,可这也太多了吧,婚期定在九月,那时的天气还余热未消,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都要热死了。 晋君茨把她纠结的小眼神看在眼里:“怎么了,不喜欢?” 她连忙摇头:“不是,很美啊。” “穿这么多的话,一定很热吧。” 郑皇后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礼制如此。” 宁容妗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精美的花纹,凤凰身上流畅的线条,大红的颜色,若是衬着她的肌肤,一定美得不行。晋君茨视线扫过凤冠霞帔,若有所思。 团团伸出指尖划过如水的布料。就要嫁人了呢,来得这么快,她抬头看向他起伏的侧脸,心里涌起的慌乱很快平息了。 是他的话,就没什么惊慌的。 他看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这对璧人相互之间的心思和情意都写在眼神里,郑皇后可算放心了,正想留点空间给他们相处,门口冲进来一个侍卫,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禀太子殿下,皇上他晕倒了。” 郑皇后站起身来:“在哪里?” “已送往承乾殿,御医正在诊脉。” 晋君茨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奇,松开宁容妗,稍稍俯身看她的眼睛:“我让人送你出宫,最近不要出府,知不知道?” 宁容妗乖乖点头,望着他和郑皇后离去。 “宁小姐,这边请。”一宫女毕恭毕敬的道。 承乾殿里乌云笼罩,明黄的帐子被穿堂风吹得飘起来,光影迷乱。 惠和帝的胸膛极速起伏着,黄皱的眼睑颤动着,豆大而浑浊的汗珠从额头上的皱褶滑落,没入花白的发。 御医跪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手搭在惠和帝的脉搏上,随着指间按住的脉搏跳动的节奏,御医的脸上染上深深地愁色。 满殿屏息,一群官员战战兢兢的站着,偶尔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惊慌。 “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 拉长的唱喏打破了寂静。 郑皇后拖着长长的宫装疾步走到龙床前,触目是惠和帝不正常的泛红脸色,心头一惊,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医收回手,埋首行礼道:“回娘娘,圣上的脉象虚浮,内中却隐隐有一股游丝般的气息缠绕,游于脏腑之内,控制运作,似毒非毒,臣……臣……” 御医抖抖袖子擦汗,说不出话来了。 郑皇后正想斥责两句,贵妃、贤妃、贵嫔等妃子并宗室亲眷都一发涌进来了。 惠和帝身子向来康健,突然出了这种状况,所有人都很意外,不过自古寿终正寝的帝王没几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7 个,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很难说,眼下大家各怀心事静观其变就是了。 一进来,一群女人就扑到龙床前大哭起来,这些人里面估计只有江美人是最真心的,哭的那是梨花带雨真真切切,见了都于心不忍。惠和帝拿江美人当女儿宠着,靠山要是倒了,没了依靠的江美人还不被后宫的女人抽筋扒皮才怪。 郑皇后急招所有御医院所有御医,共同研究病症。 又低头试着喊了几声,可惠和帝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呼吸越来越沉重。 “父皇——” 嘉仪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来,发丝凌乱,推开扑在龙床边沿的几个妃子:“父皇!怎么了这是?” 嘉仪见惠和帝没有反应:“母后?哥哥?” 郑皇后摸摸她的头:“嘉仪乖,皇上会没事的。” 嘉仪握住惠和帝的手,惠和帝沉重的呼吸声敲在她心上,她的眼眶很快蓄满了水,猛的站起来,直直的盯着一直不见表情变化的太子:“哥哥,你……” 晋君茨对上她的视线,无波无澜。 嘉仪红着眼瞪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 兄妹俩诡异的对视落入众人眼里,还不等大家揣摩出什么,御医院院正就带着一帮御医回禀道:“圣上当是中了毒,好在此时未危及性命,臣等研究出了方子,大概不过今晚子时,圣上就能醒来。” 林贵妃道:“那这究竟是什么毒?” 院正犹疑一会儿带领着一群御医下跪,诚惶诚恐道:“吾等愚钝,实在不知这是什么毒,请娘娘宽限些许日期……” 江美人怒而抓起一边的玉器扔过去,把个半百的御医砸得头破血流:“什么御医,圣上的龙体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诛你九族都是轻的!” “好了!”郑皇后沉声呵斥,“限你们三天时间,务必要查清楚皇上中的是什么毒,此外,封锁承乾殿上下,给本宫查清楚,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御医唯唯称是,齐齐退下去研究方子去了。 不一会儿,药就呈了上来,林贵妃率先截了下来,亲自为惠和帝喂药。 满殿的人都被赶到了偏殿去守着,只留了嘉仪和太子、皇后、贵妃、太后和几位王爷。嘉仪拉住晋君茨的袖子,扯着他往外走,确定四下无人,质问:“是不是你,哥哥?” 晋君茨道:“我这个时候害他做什么。” 嘉仪默了半晌:“那你肯定早就知道,对不对?” “没错。” 嘉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父皇,再怎么样,你也不能……” 晋君茨打断她:“他是你的父皇,可对我来说,他只是个给了我生命却又从不尽半分责任的男人罢了。我没落井下石就已经对得起他了。” 嘉仪语塞。惠和帝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女儿,却从没关心过太子,从小到大都是,晋君茨表现得好,他忌惮,表现得中庸,他就责罚。娇娇公主嘉仪不能体会,却深感抱歉:“哥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若是个男子,恐怕惠和帝就不会这么宠爱她了。 “那,父皇他,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谁做的?” 晋君茨道:“他早年身体里就有毒素,一直潜伏着,从前几个月的脉案来看,毒素慢慢苏醒了,他虽表面精神,内里却越发支持不住。像今日这种情况迟早都要发生。” 嘉仪震惊于他连惠和帝的脉案都能控制:“所以,没有人下毒?” “不。有人下了另一种毒,把以前的毒勾出来了,我不知道是谁。”这宫里太子的势力渗透得很彻底,饶是如此,他也没能捕捉到有人下毒的蛛丝马迹。他沉思起来。 嘉仪不敢再怀疑他,点点头:“对不起,哥哥。” 晋君茨闻言勾了勾唇角:“我不怪你。” 第162章 旧人 果然没到子时,惠和帝就睁开了眼睛,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很多,被人扶着勉强坐起来,猛烈的咳嗽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捂着胸口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怎么回事?皇后,你说。” 郑皇后回答之后,皇帝不语,厉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把人看得腿软。 虚弱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查不出来也得查,朕就不信,朕在这儿,有谁敢这么胆大包天谋害朕!御医呢?” “臣在。” “三日,朕只给你三日的时间,届时若没有研究出解毒方子来,你就全家陪葬!” 御医心里叫苦,嘴里不得不连声答应,一个字也不敢违逆。 满殿的人莫不眼观鼻鼻观心。惠和帝怀疑的目光掠过几个儿子,平王面色沉静,太子没什么表情,安王和穆王,一个只知道走马游街,一个向来低调、不曾做出什么建树,另外几个还没长成,心智都不成熟…… 惠和帝方想说点什么,江美人就哭着依过去,满眼都是惠和帝苍老的面容:“皇上,你吓死臣妾了……” 嘉仪恶寒得快吐了。 惠和帝中毒这事儿愣是把整个表面平静的朝堂震动了,凭着御医院、大理寺、御林军的协调处理,也没能把幕后下毒之人揪出来。层层的迷雾笼罩之下,群臣皆缄口不言,平日里互相打个招呼,就各自回府不出。 不管朝堂上怎样,惠和帝明显越发暴躁了,以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三天之内就诛杀了好几个太监宫女,御医院研究出的方子对他的身体还是有用的,惠和帝再也没晕倒过,可每当御医诊脉时,总能发现那毒素却牢固的纠缠在经脉之间。 时间一长,群臣发现惠和帝没有病发,虽然容颜越发苍老,性情越发暴躁,但也只当是年事已高的原因,反而怀疑所谓毒素的存在了。 “几个州府的官员互相勾结、官官相护,贪污了不下百万两银子,置下的庄子、花楼等产业数不胜数,为了后宅的小妾大肆开地辟土,赶走原居百姓,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落草为寇……殿下您看?” 晋君茨目色一历,面庞凝冰:“朝廷要是继续养着这群只知道凌虐百姓的废物,这天下早晚要被颠覆。杀无赦,凌迟处死。” 那官员忍不住抖了抖,仰着脖子软着语气弱弱道:“可……那几个官员牵扯着好几个大族,旬阳侯府、曲家、林家都在列,要不也不会这么嚣张。” 晋君茨一个眼风扫过去,那官员头上就冒出冷汗来,只听见头顶传来太子殿下冷酷无情的声音:“世家大族内部良莠不齐,不能姑息养奸,给他们剪剪枯枝败叶,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王法。” 一群官员正想答是,面前风一样出现一个东宫侍卫,垂头道:“殿下,贞玉县主不知何时逃出了东宫,现在已经到了御书房。” “废物。”他上前一步:“一个女子都看不住,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8 要你何用?” 那侍卫只得把头埋得更低,颤抖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惶惶然:“回殿下,贞玉县主扬言她是良娣,非得要守卫的侍卫给她送茶汤,之后用针扎晕了侍卫,从小径逃走了。吾等有罪,请殿下责罚!” 晋君茨静静垂眸思索了一下:“自己下去领罚。”然后不管侍卫的谢恩,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方入御书房,就见贞玉县主笑吟吟的和惠和帝答话,惠和帝一脸平静柔和,竟不似这些天以来的郁怒。 见到踏入御书房的男子,贞玉县主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疾步上去拜道:“见过太子殿下。” 晋君茨给皇帝行了一礼,只听皇帝问道:“太子缘何把贞玉县主关在东宫,贞玉说她只是偶感风寒,你却如此大惊小怪。” 晋君茨道:“儿臣是为县主的身体着想,县主身子虚弱,不宜走动。” 这一声县主,就像在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惠和帝想起贞玉话语间隐隐的委屈,兀自不平起来,对上晋君茨淡漠的眼:“贞玉好歹是你的妃子,也是朕的儿媳妇儿,你怎的对她如此生疏。” 语气里含着不满。 贞玉连忙走上去,跪拜道:“圣上息怒,不能为了贞玉一个外人,坏了您天家父子的情分。” 她大度的态度熨帖了惠和帝的神经,和蔼的抬手叫起:“先起来。” 贞玉将将站起来,偷偷觑看了眼太子,转而对惠和帝道:“圣上,贞玉有个请愿,望圣上答应。” “你说。” “贞玉想做个宫女,在圣上面前尽尽孝道,贞玉见了圣上,就如同见到生父一般,只可惜无法在生父前尽孝,权且把这片痴心献给圣上!”她一边说,一边动情,眼里染泪。 惠和帝道:“做个宫女岂不委屈了你?贞玉,你这一片心朕受了,不如暂时封你为御前女官,如何?” 贞玉躬身就拜:“谢圣上!” 惠和帝转而问晋君茨:“太子,前来有何事?” 晋君茨道:“闻河西府上奏换防招兵一事,特来请父皇旨意。” 他提起他事,和惠和帝讨论半晌,出得御书房来,到了僻静无人处,对暗处的人命令道:“盯着贞玉,若她有丝毫异动,杀无赦。” 空里答了一声“诺”,又听问:“殿下,她若时时不离圣上半步,吾等如何处置?” “杀了她便是,莫留下把柄。” “诺。” “另外,去查一查他中了什么毒。” 惠和帝自从有贞玉相伴身边,脾气又温和了许多,只是大概是真的老了,不如以前,朝堂上常犯困和走神。不过群臣但是皆松了一口气,朝堂气氛又活络起来了。 这日团团正躺在外间的榻上小憩,宁华莫探头探脑的观察一会儿,走进来挠挠头,盯着妹妹的睡颜,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房门没关,银霜蹑手蹑脚的进来,见屋里忽然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压低声儿道:“八少爷,小姐在午休呢!” 宁华莫生怕惊醒了团团:“我知道,我看着她,不会弄醒她的。” 这日虽天气温和,万里无云,适宜睡觉,团团却因昨日睡得早,不怎么犯困,早就察觉屋里进了人。于是睁开眼来,眸中泛波,玉颜初绽:“三哥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宁华莫转过头来,讨好道:“团团你醒了,我找你是有点事。” 他踌躇半晌:“团团,你能不能、能不能,就是,你好久没和疏影说话了不是,你们怎么不见面呢?” 团团心里好笑,她不知道那天宁华莫冲到舞阳侯府被疏影赶出来的事,否则会笑得更欢:“疏影啊——她要嫁人了,哪里有时间来我这儿?” 宁华莫心里急得很,就差原地转圈圈了,索性低声下气的求:“好妹妹,好团团,你帮帮三哥哥,啊?” 见她不说话,又道:“我把房里的纸鸢,木刻,玉屏儿都送给你,你要什么都好,还有……”他像是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纠结了好一会儿,慢腾腾道:“我再也不说太子坏话了,也不找他打架了,我都听你的。” 团团粉面薄晕,低低道:“胡说什么,那好,等一下你跟我出去。” 她先使人往舞阳侯府送了信,乘一辆马车往湖阳春去。正和三哥哥说笑呢,只听马儿一声长嘶,车厢一震,她坐不稳歪了去,幸好三哥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 车夫对上那张明艳的脸,哎哟喂,我的奶奶,这七小姐长得也太水灵了!便话都说不清了:“七小姐,这妇人行走不稳,倒、倒在路中央,小的一时没看到,这才……” “撞着人没有?” 她在百姓惊艳的眼光中走下来,试图扶起地上布衣罗钗的妇人:“你还好吗?” 那妇人身上灰扑扑的,几根银丝掺杂在发间,艰难的爬起来:“我、我没事。” 一边有个小孩子哇的哭出来。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脸上带伤的稚嫩的娃娃。那妇人转而抱起娃娃,安抚着摸孩子的头:“宝儿乖,不哭不哭啊,娘带你去找吃的。” “大娘,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买点东西,或者我让下人送你去医馆?” 那妇人眼角瞥见说话人的裙角,上头刺绣精美绝伦,不是凡品,不敢和她多说:“多谢小姐,不必了。”语毕,埋头转身就走。 第163章 母性 团团见那孩子趴在妇人肩头哭得可怜,心生恻隐,走上去堵住妇人:“你就收下吧……” 那妇人呆呆的看着她的脸,沧桑的眸子模糊了,一张暗黄无光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小姐……” “你认识我?” “我是……姜寻云啊……” 团团震惊了,她仔细从眼前这张脸上找出记忆里那张清美的脸庞,发现轮廓确实相似,气质、眼神已然变了样,哪里是从前年轻的样子,几年间苍老了太多了。 “师傅?” “小姐别这么喊,我怎么担得起。”姜寻云惶恐而羞愧难当,摸了摸自己的脸:“让小姐看笑话了。” 团团震惊过后只有心疼:“我们上车说吧。” 姜寻云抱着孩子上了车,吃了些糕点,抱着睡了的孩子轻声道:“几年不见,小姐都这么大了。” “师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章诚呢?” 姜寻云闻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满腹心酸,不停地抹眼泪:“小姐你不知道……我真是后悔,我怎么信了他呢?” “我此次就是带着孩子从家里逃出来的,再也呆不下去了,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自从发了迹,纳了好几房妾,若是和妾玩的开心,就放过我们母子,若是心有不顺,动则打骂,我的孩子,你看这伤……”她把青紫的手腕露出来,又扯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79 开孩子的衣襟,小小的胸脯上都是刀痕和红肿脓包,“他根本不是人!” 团团看得于心不忍,熟睡中的小孩子面庞静谧,那人怎么下得去手,这可是亲儿子! “师傅,当初他可是答应我要对你好的。” “一开始是好,后来他就越来越不耐烦,几个月不见人,回来后就说赚了钱,置办了房地,后来就对我越来越恶劣,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当初不过是为了小姐你能救他出牢,才假意敷衍我……” 团团听她絮絮叨叨的发泄了一会儿,姜寻云止住了,不好意思道:“让小姐你看笑话了。” “师傅说什么话?”无论如何,她都记得几年前那个一舞倾城的女子,“不过是遇人不淑罢了,以后,师傅会过得更好,我不会放过章诚那厮的!” 她愤愤的说完最后一句,问:“师傅和他和离了吗?” 姜寻云摇摇头:“没有,我不敢跟他说。”此时,姜寻云提起章诚,眼里不复欢喜,只有恐惧。 “那他是怎么发迹的?” “我不知道,他置办了田地后,就靠着收租过日子,我问他哪里来的钱,他就骂我,不许我问。” 团团怒极,敢把我师傅糟蹋成这样,章诚,你等着瞧! 说犹未了,马车停了,已经到了湖阳春,团团想起正事儿来“师傅,我让下人先带你们去附近的医馆疗伤,待会儿我来找你们。” 说着就吩咐了银霜几句,这才转身上了楼,早有先到的小厮订了包间。包间里,疏影已经坐了会儿了。 “疏影,你来得好快!” 疏影嘴里含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道:“我娘听说是你叫我出来,哪里还敢管着我,麻溜的就送我出来了。” 她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嘴角还粘着屑,瞥见跟进来的宁华莫:“哇,他怎么来了?团团,你不讲义气!” 宁华莫又被嫌弃了,却不像往日恁是要顶嘴顶得范疏影说不出话来,反而颇狗腿道:“你、还在生我气啊,我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疏影学着他的调子说着,转而道:“你走你走,说话都说不清楚!” 宁华莫乖顺得很:“我上次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嫁人,想不想嫁给那个姓薛的。” “我嫁不嫁,想不想嫁和你有什么关系?”疏影捻起一块糕点,垂眸道。 “我……你、我是说,你是团团的好朋友,我关心一下。” 这理由?!团团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家哥哥了,追妹子不是这么追的,半天说不到重点上,不忍直视!于是打圆场道:“我们先再点几份糕点吧,三哥哥?”她给自家三哥哥使了个眼色。 宁华莫会意:“疏影,你先点。” 疏影瞅了瞅他,顺口说了几个糕点名称。 团团又问:“疏影,你真要嫁给那个薛家公子啊?” 疏影道:“是啊,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是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庚贴都换了呢。” “什么!”宁华莫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是才议亲吗?这么快?” 他满脸不信,还带着难受。“你……” 一时间包间里安静得出奇。 疏影慢慢对上他的眸子,唇角一点一点扬起,眼神里透着欣悦:“我说什么你都信?那个薛公子我不喜欢,娘耐不住我哭闹,没有答应。” 宁华莫呆了半晌:“你骗我?!” 疏影抿着嘴笑,只是不看他。 三人在包间里诡异的说了会儿话,团团出来,接了姜寻云母子回府。亲自择了院子给母子俩住下,之后派人去查章诚。 团团倒不知,章诚已经在京城往南的州县买了宅子安家,因为暴富,人人称他一句章大老爷,和当地几个富绅勾连在一起,贿赂官员,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光影里白得透明的指尖翻动着几张状纸,她冷冷一笑:“当初让他苟活这几年简直是便宜他了,贩卖私盐、拐卖人口,看我亲自去收了他!” 章家大宅里,身着藏蓝色祥云纹直?的章诚正和一群小妾寻欢,岂料一群护卫冲杀进来,踹开门,把一群莺莺燕燕吓得尖叫。章诚衣衫不整,跌下榻来,怒目瞪着前来的人:“尔等是哪里来的刁民,敢闯你章爷爷的府邸!” 为首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们就把章诚按住,牢牢绑起来。章诚这才发了慌:“你们是谁?我可不是好惹的,让你们主子来见我!” 护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种贱民,也配见我家主子?” 章诚甫一被压走,章家大宅就被查封了,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团团请来了姜寻云,在上首坐了,吩咐两边的护卫:“让他说话。” 章诚嘴里的棉布被取下,大声叫起屈来,谁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将来的太子妃,他心里只后悔把那个贱人放了出去,让她有机会寻仇,却哪里敢再嚣张,只做得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宁小姐,这是何意啊,章诚怎么得罪您了?” 团团不答,吩咐秀杏把章诚这些年的罪行一一念了一遍。章诚每听一句,面上就苍白几分,最后嘴唇都不住地抖,只得不住地扣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团团把一封合离书拿出来,银霜备好了朱砂,她走到章诚面前:“你是要自己按了这份合离书,还是别人帮你按?” 章诚故技重施,膝行到姜寻云面前,流着泪,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寻云,你救救我,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么对你,你跟我回家好好过日子好吗?” 团团漠然瞧着这人。只见姜寻云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我既然有幸再次得到小姐帮助,怎么会再犯旧错,章诚,过往一切于我如云烟,我如今只求和离。” 章诚想去拉她,奈何双手被缚住,只得用嘴去衔住她的裙摆,急切道:“寻云,我们还有宝儿,你忍心让他没有爹吗?” 院子里清风起,花瓣落,姜寻云瘦削的脸庞微微动容,凄然问:“章诚,你可知道宝儿的生辰?” 狼狈的男子结结巴巴道:“辛卯年正月……正月……” 姜寻云接口道:“是一月初八,章诚,我们和离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团团再次把合离书递到章诚面前:“你按不按?” 章诚哭叫起来,还是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团团看得恶心,索性没了耐心:“把他手给我砍下来。” “我按我按!”章诚此刻才认清了现实,垂头丧气的按了手印,被护卫拉下去打了几十棍子,压到牢里去了。 团团把章家的地产都交给姜寻云,只道:“师傅收下这些,以后也有个安身之处,那群妾氏都被我派去的人赶走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抚养宝儿吧。” 姜寻云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0 房契上,喉头堵塞得厉害:“我此生何德何能,遇上小姐您啊!” 团团道:“师傅说什么话。” 两人握着对方的手长久不语,姜寻云心头激荡,想起以后再也不用过暗无天日胆战心惊的生活,胸怀一下子便开阔很多,神思也清明了不少,沧桑的脸上重现生机:“寻云以后定然会过得很好,才不负小姐的恩情。” 过了一会儿,又说:“小姐婚期将至,为了寻云这样大动干戈,会不会有碍?” 毕竟要嫁的可是太子,现下不知多少人盯着宁容妗呢。 “那有什么妨碍。”她满不在乎的一笑。 两人说了会子话,伺候姜寻云的小丫鬟慌忙抱了哭着的宝儿过来:“小姐,宝儿哭得厉害。” 姜寻云起身接过孩子,柔声哄了半天,神情温柔慈爱,一手轻轻搂着孩子的屁股,一手轻拍,那模样,完全是个充满慈爱的妇人。 充满了母性光辉的女人也是很美的呢。 团团看宝儿脸上的伤愈合了好多,凑上去逗宝儿:“宝儿乖,你几岁了呀?” 孩子有着一张和姜寻云一模一样的眸子,大大的,水水润润,因为刚刚哭过,清凉干净得让人心怜。她的心不由得柔成了一片,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宝儿不躲不避,只呆呆的瞧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 团团欢喜的笑了,抚着孩子的绒发:“宝儿真乖。” 姜寻云含笑道:“宝儿会说话的,只是不爱开口,他已经三岁了。” 谁知姜寻云刚说完,甜甜糯糯的小奶音就响起了:“姐姐……姐姐……美……” 可把团团逗乐了,连着一边的婢女们也都上前来逗孩子玩,逗得宝儿稚嫩的笑声不断。姜寻云见她喜欢这孩子,无意识的道:“将来小姐有了孩子,一定很招人疼。” 团团闻言一愣,随即脸红得跟小番茄似的,假装没听见这话。 第164章 静女 这日是老太太整寿。因为老太太不喜铺张,按往年的惯例,国公府不请席,开个家宴就完事。今年却不同,老太太本意是想低调过了的,奈何不知怎的消息传了出去,各府都送了厚礼上门,只得开宴请客了。 客人多半是冲着国公府一府二妃的荣耀来的。 到了寿辰这一日,府里府外忙了个底朝天,朱红金漆铜环的大门外,华帷翠盖挨挨挤挤。香风扑鼻,笑语盈盈,来往的贵人数不胜数。 前院热闹得沸反盈天,团团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了,才动了步子。昨夜为了赶给老太太绣的贺寿图,忙到半夜呢。 银霜道:“前头都来请的人都来了三四个了,小姐你总算是舍得动身了。” 团团强打起精神:“我能有什么办法。” 秀杏在另一边插嘴:“小姐你待会儿可不能这样,这次寿宴有多少人是冲着你来的呢,你得有个精神才是。” 说着说着,就到了大堂,她从侧门掀了帘子进去,堂内的人立刻把目光调过来,眼见她一步一步走到老太太下手,规规矩矩的行礼。 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贵雅天成。 还不等老太太说“起”呢,就有人叫起来:“哟,这个就是七小姐?长得真真标致!” 随着她的进入,堂内沸腾起来了。团团把辛辛苦苦绣好的仙鹤送桃的贺寿图呈给老太太,少女的声音轻柔又甜美:“祖母,您看看喜不喜欢?” 大红的颜色映得老太太的脸发红,印堂发光,喜气洋洋:“好看,祖母很喜欢!” 一时间,来贺寿的客人围拢来看绣品,皆啧啧称赞。 团团陪着老太太坐了会儿,免不得有人要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正被人问了句嘴,不知怎么回答,就听一声:“平王、平王妃到——” 果然走进平王夫妇,平王还是那样,额冠高束,龙章凤姿。平王妃穿着华丽的宫装,盛装打扮前来,只可惜再厚的粉,也掩饰不住岁月悄然流逝的痕迹。 老太太下坐来慌忙行礼,并请二人上坐,却被平王妃拉住了手:“老祖宗只管坐,不拘那些礼节。” 话虽如此,老太太却不敢真的不拘礼节。府里的姑娘,七丫头许给了太子,五丫头许给了安王,安王又和平王联系密切,平王和太子又敌对,这时候平王来,真拿不准是几个意思。 于是只说不敢。 今日热闹都凑到一堆了,不一会儿,不仅平王夫妇,安王、穆王、肃王以及平日里不怎么交往的宗亲都上门贺寿来了。 上门来的人比预期还要多,忙得姚氏焦头烂额。 “七小姐,近来可好?” 团团抬头对上平王妃的视线:“我很好,谢王妃关心。” “别这么客气,以后,我可是要尊称你一声太子妃呢。” 团团假作羞涩貌。她老是能感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纠缠着自己,忍不住抬头望过去,恰好对上平王的视线。 茶褐色的眸子潋滟,神色复杂。 平王妃把这一切收入眼底,挪了挪身子,恰遮住她的脸:“七小姐近来害怕吗?” 她困惑的视线投向平王妃:“害怕?” 平王妃温温和和的笑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当初嫁给王爷之前是又紧张又害怕呢,婚前又没有相处过,姑娘家嫁人哪有不害怕的,七小姐就不怕?”不等她说,又接着道:“不过没事,嫁人之后很快就适应了,我们女子向来以夫为天,只要一心一意侍奉好夫君,不想别的不该想的事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团团一头雾水,老觉得这王妃话里有话,敷衍的“嗯”了一句。恰好下人说疏影和皎皎都过府来了,就乘此机会告辞了。 人走了没多久,平王就站起来,平王妃的拳头在袖中捏紧:“王爷!” 平王回头淡淡道:“我去外院,你就在这儿。”语气不容置疑。 姚皎因为母孝还没过,婚期订在明年,不像团团只能待在家里,可这些日子也没过府来。她想到门口去接两个好友,越走越快,不注意踩到一块青苔,重心不稳,斜里伸出一双健臂抱住她。 “哎呀。”她连忙就势揪紧那人的衣袍站住,抬眼看清是谁的脸,瞬间不乐意了:“谢平王。” 说完很没礼数的就快步走开去。 可她走再快,也及不上一个七尺男儿的长腿快,平王堵住她,只拿一双眸子定定的攥紧了那张小脸儿。 那是令人熟悉而害怕的眼神。 “王爷有何贵干?” 他看了她良久,方才忍不住伸出手去,就见她警惕的往后一躲,宛如竖起耳朵的机灵小兔子。 他若无其事的缩回手:“你喜欢他?” 团团迷惑了一晌,并不答话。 “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1 那么,你不喜欢他?” 团团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我喜欢他,和平王殿下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眸子里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负手在后,沉默良久,目光却始终不离她。团团情不自禁再后退两步,他却逼近来,停在一步远处,终于道:“如果本王愿意给你正妃之位,你要是不要?” 她想也不想:“不要。” “为什么?”他皱眉。 “我不喜欢你。”悦耳的声音那么清晰,响在他耳畔。自从听闻她被许为太子妃之后,他便时时会想起她,想起那晚迷蒙中少女的体香、柔软的肌肤,想起她落泪的样子,想起那夜她一舞倾城,心里仿若空了一块。他会莫名的烦躁,静不下心去部署计划,原以为不过是没有碰女人的缘故,却没想到即使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脑子里还是这个小姑娘。 团团说完,快速退了开去,提起裙摆跑掉了。 她亲自去接了两个闺蜜,三人先回了院子,见到屋子里新增的些物品,姚皎意味深长的道:“团团,太子殿下真是宠你呢,听闻这些日子赏赐就没断过?” 意思不言而喻,暗示她和太子先前就有往来。 疏影叫道:“别提了,没良心!” 团团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姚皎轻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眉笼淡忧:“我去过旻哥哥的书房,他房间里有一幅美人图,画上的美人不过豆蔻年华,却美得天地失色,那副画被他珍重的装裱起来,时时看着。只可惜,他心里的美人永远不会陪着他了。” 好久好久没有想起姚旻表哥了。当那双晶莹的眸子浮现在脑海里唤醒沉睡的记忆,团团的心如石子落水,沉得厉害,但再也没有曾经的萌动。“皎皎,你怪我是不是?” 姚皎摇摇头,她只是想起姚旻今日也会来,替他心疼:“我怪你做什么,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只是心疼旻哥哥,他自去年秋天开始,就一直身子不太好。” 淡粉的花儿插在姚皎青丝之间,她神色沉静,眼神清澈。 疏影的视线在两人面前逡巡,轻咳了一声:“那个,团团我们出去荡秋千?” 前院锣鼓喧天。一青衣公子悄然退出人群。 长长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头,这条路他没来过几次,却记得那么清楚。姚旻嘴上挂着淡笑,脚步沉稳。他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要来见一见她,只此一回的放任。 每一步,她的音容笑貌都会闪现在眼前,她娇软的声音都会回荡在耳畔。好久没有见了,团团一定更高了。 遥见水悦居的微微遮面的绣楼,他顿了顿步子,捏紧了手,缓慢而坚定的向前去,未得进入,耳畔便是她黄莺出谷的声音,恍如梦中。 他几乎不能站稳。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着,不听使唤。 水悦居门户敞开,他踱步到墙边,使得墙壁能遮住自己,屏息望过去。 只这一眼,不负日夜思念。 层层叠叠的裙摆飘逸,酥膝上搭着大红色的嫁衣,手握住吊绳,她坐在秋千上,轻盈如坐云端,扬起洁白的小脸笑靥如花。 “团团,你这刺绣是越来越了得了,不过你绣这么好也没用啊,届时送来内造的凤冠霞帔,你也只有把这穿在里面,谁看得见?” “是你非说要看,如今看了,又讲这些有的没的。” “一提起婚事你就害羞,有什么说不得的,哦~我知道了,这东西穿在里头,自然是穿给太子殿下看的。” 女子面带薄嗔,耳畔珠玉碰撞,低回间容光四射:“胡言乱语,找打!” 他痴痴的看着,不舍得放过每一个细节。心口被重重的击打着,每一字每一语,长了翅膀一样飞进耳朵里,奏起哀婉又轻灵的乐章。 拙笔难绘其貌,秋水难比其神。 她变得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他在心里勾勒过她现在应该有的样子,都不及眼前活生生的她带给他的震撼大。他的团团,长大了,要嫁人了。 那鲜红的嫁衣映红了眼,他慢慢抚上心口,那里,极速的跳动,却疼得无法呼吸。 要嫁人了,要嫁人了…… 曾想过她嫁给他的模样该是何等的美丽,想过以后要带她走遍名山大川,为她写诗作画,为她描眉挽发……都是梦而已,不过,是梦而已。 有人语声近,他忍住想咳嗽的冲动,充满留恋的回望一眼,再一眼就好。 他挪动沉重的步子,笑如清风,走到杨柳垂荫之处猛的咳出一口血来。 如玉的男子,温润的眼,眼里星河闪烁。 想起那一年桃花树下,他从小认定的小妻子“恐吓”他:“我要吃了你!” 她弯弯的眉眼多可爱。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说:“团团要吃,就割肉喂你好了。”你要什么都好,包括这条命。真是可惜,从此后红线别缠,深宫遥遥,青云难攀,只能在梦回间触摸到你的容颜,只能一个人消磨无尽的思念,只能在暗处抚伤珍重。 团团,此生得尝相思之苦因伊,得尝剜心之苦也因伊。 第165章 驾临 团团把嫁衣叠好,吩咐底下人收好,就听有人来报:“七小姐,圣上驾临,快去接驾!”她一下子站起来,疑惑的喃喃:“圣上?” 赶到正堂时,已是山呼万岁跪了一地,地上跪了密密麻麻的人,她们三个也跟着跪在外面,听得头顶叫起,才起身来。惠和帝身上明黄的龙袍生生把整个装点得喜气洋洋的大堂压得肃穆庄严几分,龙袍上吞云吐雾的神龙一双铜铃似的眼珠精光乍现,睥睨着厅内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惠和帝又比前次见到时多添了几缕银霜,肤色红润,但眼神……团团觉得,惠和帝的眼神不是这样的,想了半天,可能用空洞来形容比较贴切。 有点不对劲儿。 惠和帝在高堂坐下,和出来接驾的宁国公道:“好久不见爱卿,爱卿如今精神很不错了,朕也放心。” 宁国公退隐之后,就日日打拳练字,不理世事,越发仙风道骨。他是个忠臣,见了惠和帝,万分感慨和惶恐:“劳动圣上出宫探视,臣实在是罪过。” 惠和帝抬手道:“国公是这明国的功臣,劳苦功高。朕听闻今日府上老太君办寿宴,特来看看。”惠和帝看向一边的老太太:“你们夫妻有福,这么多人来祝寿,朕生辰时都不及这般盛况!” 团团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惠和帝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她不期然对上一双怨毒的眸子,心头又是一悸,那浓墨般的怨气,是她从未在别人眼里见过的。 贞玉县主。 她仿若由怨而生的幽灵,和整个大堂格格不入。 宁国公夫妻上前一步跪下,连带着府里众人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2 也都跪下:“圣上恕罪,若是有何不妥,今日寿宴就此散了,府里再也不摆宴就是。” 宁国公从没见过惠和帝这样,他两朝元老的身份,让惠和帝一直对他都是和气的,然今日的惠和帝却不一样,宁国公不知道出了何事,只好在言语间极力表达忠心。 惠和帝身体僵硬,不动如山,也没有叫起:“再过几月,爱卿府上的七姑娘就要和太子举行大礼,朕还没怎么见过七姑娘,让她出来。” 人群自觉地分出一条道路来,团团挪动步子,忐忑的行礼:“民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和帝注视了宁容妗良久,直让宁容妗蹲得腿都麻木了,四面的视线射过来,唯有头顶的视线重如泰山。 很久很久,她本来就没受过什么苦,一双腿细弱,眼下只觉得要真的变成木头了。 大堂上本来有人窃窃私语,现在已经平静如死水。 惠和帝忽然把手一拍,重重的一声“啪”,吓了人一跳,他沉声怒道:“宁国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府上竟然还出了个妖女,蛊惑太子,罪不可恕,来人啊,把这府里上下的人给朕绑起来!” 处于震惊中的众人都石化了,直到步伐整齐的御林军开始行动,才听见女眷们的尖叫声。 宁容妗没看错的话,方才惠和帝说话的时候,贞玉县主也在说话,她在控制惠和帝!? “父皇!”平王方出声。就被清朗而带着穿透力的声音打断:“都给本宫住手!” 此时大堂里的人见情势不对,悄悄躲的躲,跑的跑。光影中,微尘跳跃,太子于一片混乱中走来,步伐沉稳,俊美醒目。 他站定在堂下,将团团护在身后,不知对谁说:“还不动手?” 下一秒,只见怔怔看着太子的贞玉县主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她捂着胸口蹲下去,神色极为痛苦,额头冷汗直冒,颤抖的吐出几个字:“殿下你……对我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惠和帝闭上眼睛,瘫在了乌木椅子上。 御医上前为惠和帝诊脉。太子对堂上众人道:“贞玉县主利用西域□□,控制父皇心神,罪大恶极,宁国公府众人无罪释放。” 贞玉听闻,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整个人犹如筛糠一样抖起来,她闭上眼睛,胸口处不知何时插着一根银针。西域的引神术,破坏了施术过程,心脉已经被震裂,再没有存活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 贞玉忍住剧痛,苦涩而怨愤的笑了,带着绝望和疯狂。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重生一次,本以为是上天的恩赐,却原来不过又是一场悲剧。上一世被平王负得还不够惨,这一世偏挑了最毒的药饮下。 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里,势不可挡。她记得那场腥风血雨,记得他为宁容妗杀了多少人,记得上一世曦曦冰冷的躯体…… 她错就错在天真的以为能得到他的心,以为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的爱情,终究是痴心妄想!人间真情何处觅,蹉跎韶华是枉然! 可是,还是不甘,不甘!到了这时,她还是巴望着他能对她笑一笑,除了报仇,他是她唯一所求。她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怨气,猛地睁开,喉咙里发出奇怪的破碎的声音,伸出带血的手去:“殿下……” 男子神情冷漠,如没有感情的神像,俯视她如蝼蚁。 血泪从眼中流出来,女子形容可怖,用仅剩的力气爬动两步,如上岸的鱼倒在冰冷的地面屋里喘气,拳头捏紧想要抓紧什么,终是睁着眼断了气。 团团看她眼里遗留的恨与怨,心里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杨玉菡为什么这么恨自己,如今死了,她只觉得可怜。 杨玉菡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若没有那一件案子,她该是个大家小姐,美丽多情,吟诗作画,在最好的年纪出嫁,幸福美满。而不是这样…… 她心里闷闷的,蹲下身去为她合了眼,喃喃道:“如果有下一世,愿你一生平安和乐。”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惠和帝受了杨玉菡的控制,精神紊乱,一直没醒,承乾殿彻夜灯火通明,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股药味。 一直到了第三日,惠和帝还是没有醒来,御医只能硬着头皮对晋君茨道:“禀报殿下,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圣上情况实在是……臣等恳请殿下宽限吾等些许日子,或能唤醒圣上。只是、只是……” 一群御医都是面有难色,吞吞吐吐。 晋君茨道:“但说无妨。” 院正一狠心道:“只是,即便是醒来,也很有可能不能动弹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在场的人都心里一凛。他的目光移到静静躺在龙床上的惠和帝脸上,目光幽深沉寂,良久,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下启唇:“定要尽尔等所能,救醒圣上。” 嘉仪望着不能动弹的父皇,眼眶红红的,抽出一边近身侍卫的剑:“我非得剁了那个女人。” 杨玉菡敢胆大包天给惠和帝下药,即便是已经死了,她也不能放过她!即便是她有千百条命,也不够嘉仪泄愤! 江美人被吓了一跳,怯怯的往后缩了缩,直眼看着嘉仪行远的背影,才低低抱怨:“还真去啊,可怕。” 小顺子低声对晋君茨道:“殿下,要不要去追回公主殿下?” 晋君茨微微摇头。 “殿下。” 一声老人的苍老的声音。 晋君茨闻言侧首,见肃王及内阁重臣及几位尚书都到齐了,脸色一缓:“承蒙王叔这几日协理政事,辛苦了。” 肃王道:“不敢。殿下,臣等前来是想请求殿下执掌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醒来之前,请殿下全权处理国事。” 肃王也是心知如今太子已是众望所归,趁机搭把梯子罢了,这时候总得表明态度站好队,省得以后麻烦。 几位尚书也纷纷上前劝谏,除了宁息阗。作为未来的国丈,身份敏感,这种时候还是不发话的好。 晋君茨淡淡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早朝照常。” 一时间,众人皆是脸上一喜,跪倒一片,齐称太子殿下英明。 平王远远望向这边,袖中拳头已然捏紧,转身出了大殿,回了平王府,立刻召集幕僚议事。座下首位幕僚张先生见平王表现出了焦躁之色,上前道:“王爷最近可是有旁的心事?” 平王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翻涌的情绪:“先生目光如炬。” 张先生温和一笑,从容道:“王爷不想说,鄙人也知道。终究不过情之一字罢了。” 檀香狻猊兽香炉吐出悠悠的烟雾,模糊了男子隽秀的眉眼,他神情闪烁不定:“惭愧,本王从未想过会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张先生笑道:“王爷此言差矣,自古以来英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3 雄难过美人关,常事而已。” 平王将杯中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压□□内那股子邪火,冷静道:“先生不是常说,古今成大事者必绝情无念吗?” 张先生摇头:“鄙人陪伴王爷多年,王爷才智非凡,坚韧英明,不是常人能比,像王爷这样的英主,当配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平王笑了,目光有几分复杂:“如今情形紧迫,先生何以不劝反如此说?本王近来无法摆脱这魔障,先生可有良策?” 张先生道:“王爷不必摆脱,既然想要,就去取来就是了,鄙人有一石二鸟之计,不知王爷愿采纳否?” “先生尽管道来。” 张先生便附耳在平王耳边私语,待得说完,平王垂眸久久盯着手中的茶杯,大拇指在杯沿滑动,清凉的茶汤里幻化女子绝世的颜。 他收紧手,茶杯应声而碎,满手的血似乎根本没给他带来痛苦,平王缓缓道:“好、好、好!就依先生所言,此计若成,先生功不可没!” 平王妃端着补汤在门外站了良久,神情变幻不定,悄然退出后,行至廊下,思索良久,自言自语道:“新纳的安王侧妃原来似乎是宁国公府的姑娘?” 一边的大丫头乖巧道:“是的,娘娘。” 平王妃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了:“给安王侧妃递个消息,就说我有要事要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情节有点陡,一定要相信这不是一篇虐文,我可是亲妈。 第166章 婚礼□□ 朱红浥翠,暖香拂动,微光隐隐。 平王妃身体微微放松,端坐在高处,垂眸审视着走进来的女子。碧绿色的水袖穗花襦裙,青丝挽起,斜插扁方,眉目秀丽。 听闻安王甚是宠爱新王妃,对新的侧妃倒是冷落了些。 以平王妃对安王的了解,安王不过是个花心萝卜,那曲谷蕊颜色好是好,不过还不知道能抓住安王的心多久呢?这侧妃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平王妃想到这里,整了整神色,含笑抬手虚扶行礼之人:“妹妹快起来。” 宁容晴站起来,低眉坐了下首。 平王妃仔细端详了她几眼,笑道:“妹妹才入王府没几日,安王对你还好?” 宁容晴一怔,想起那曲谷蕊笼络男人的本事,心头一阵酸楚。这些日子,安王还没碰过她呢! “王爷很好。” 平王妃怎的看不出她的勉强,用一种很理解的态度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殊不知这态度更是刺痛了宁容晴的自尊心。“别怕,我们女人这一辈子就是熬过来的,只要有耐心,王爷总会知道你的好的。” 宁容晴暗自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绪,扬起无懈可击的笑,温顺道:“王妃说的是。” 接下来倒也没怎么绕弯子,平王妃就屏退了左右,挑明了意图:“妹妹这般明艳动人,却不得宠,真是可惜,姐姐这儿有个法子,可一举两得,既除了你心头恨,又能让安王抬举你,妹妹愿意听听吗?” 宁容晴道:“不知王妃何意?” 平王妃会心一笑,斜挑的眉峰锋利:“你恨宁容妗入骨,此计可除了她。” 宁容晴瞪大了眼睛,惊骇的扶住了把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眉目间的温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愿闻其详。” 两人口耳相贴,低语几句,宁容晴的睫毛不断颤动,为平王妃所说而震惊,良久说不出话来。 “可愿意?” “王妃为什么要除了她?” 淡笑从王妃风韵犹存的脸上褪色,她目光深沉,暗含狠辣:“因为我不能让她威胁到我的地位。” 这一日天色明净,云朵悠悠的舒卷。 整个京城笼罩在喜悦欢乐的氛围中,四处人头涌动,即便是御林军从寅时就开始戒严,仍然挡不住想要一睹盛况的百姓。 这注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明国太子将要迎娶一位最美的姑娘。 满城红毯铺地,暗香浮动;四国来使相贺,锦上添花。 三日前,太子手下的禁军就已经将国公府保护起来,宫里来的引导嬷嬷和七十二位伺候宫女已经到位。昨日夜里,整个府里严阵以待,下人们都不敢大意,本本分分的睁眼检查有无错处,毕竟国公夫人下了死命令,婚礼上一丝儿错都不能出,若是办得好全府有赏,若是出了错秋后算账。 从天蒙蒙亮起,宁国公府就已经闹成了一团。 相比起由于紧张又兴奋而躁动的整个京城,水悦居上下显得平静了些。 镜中人花颜云鬓,澄澈剔透的桃花眼美得摄人心魄,长长的青丝披散遮住了白玉般的后背,窈窕的身姿展现在面前,圆润的胸部,不堪一握的腰,修长莹润的腿,肤如凝脂,如瓷偶娃娃。 牧云细细地为她揩拭尽身上的水,用柔得不能再柔的力道抹上珍珠香油,称赞道:“太子妃娘娘的身子长得真好,牧云从未见过有比娘娘更美的人。” 团团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屋子的女人都盯着她看呢。她抬手羞怯的遮住自己,却不知这样子看上去更加娇媚得不行:“牧云姑姑,好了没啊。” 牧云一边抹一边安抚:“娘娘稍安勿躁。” 绞脸、调粉、上妆、戴冠、穿衣…… 一层一层大红的嫁衣披上,凤凰翱翔其上,秀目凌睁,羽翼精致多彩,抚风穿云。孔雀丝缠绕重叠,蜿蜒对襟胸前的宝扣,双穗玉带恰到好处的扣住纤腰,勾勒美好的曲线。 红衣灼灼,千层软绸铺散。珠翠环绕,不及唇间一点朱红。 长睫卷翘,轻轻扇动,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怔忡。 这是我吗?她慢慢的抚上的脸,拂过描画精致的眉端。一直知道这张脸很美,可是没想到能美成这样。 团团慢慢的牵起一个笑来,柔情而欢悦。 每一个少女都会有成为最美的新嫁娘嫁给心上人的愿望,她也不例外。 就因为对象是三郎,好像必须要这么美,才能不负这心情。 忐忑、忧伤而羞涩。 珠帘碰撞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众人还没从美色中缓过头来,一群送嫁的人就鱼贯而入。 “快看看新娘子……” “哟,这喜服真美……” 随着女子转过来的脸,众人语声停滞。 姚氏站在原地,看着满身华贵的女儿,仿佛看到当年出嫁的自己,一出口才发现已经是哽咽沙哑:“我的团团,我的女儿……” 团团提起裙摆抱住娘亲,嗅着娘亲怀里的香味,如儿时一般依赖着娘亲,潸然泪下:“娘……” 母女俩哭得不能自抑,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劝的劝,拉的拉,姚氏泪流满面,嫁了团团,可不跟割她肉一般么,辛辛苦苦养了十五年,就好比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4 揣在怀里的珍宝还没焐热,就给别人抢走了,怎么不心伤。 秀杏和银霜一众丫鬟也在一边哭,个个都跟兔子似的,还是秀杏率先道:“夫人、娘娘别哭了,眼睛肿了可不好看。” 姚氏忍了眼泪,低低的训导:“团团进了宫去,不许跟太子殿下闹脾气知不知道?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许半夜跑出去看花啊月的,也不准学你二姐姐,怀了身子还爬上爬下……” 说着说着,就把团团说红了脸,她闷闷的从姚氏膝盖上爬起来:“娘亲说什么话。” 姚氏能有什么办法,她讲的这些都必须讲,还得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拉着她到里屋去:“你还别害羞,娘说的都是真的,太子殿下看重你,你就要抓住他的心,要掌握好分寸,凡事不要过了头。” 姚氏又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团团小心脏都颤栗了,谁知道娘会讲这些,她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娘你干嘛呀。” 姚氏也不想说啊,她这不是为了女儿好吗?初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样才能少受些疼。” 两人说话间,有人来禀:“安王府侧妃娘娘来添妆了。” 母女俩本来没放在心上,谁知宁容晴竟然长驱直入,进了里屋:“七妹妹真是好福气,外头的嫁妆抬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抬完呐!” 团团语气不是很客气:“侧妃贸然入内,你的礼数呢?” 侧妃两个字成功的让宁容晴变了脸色,她瞪着宁容妗,生硬道:“没想到妹妹还没嫁,就摆起了太子妃的架子。” 团团道:“你清楚就好,还不出去!” 她可没闲工夫花时间和宁容晴周旋。 谁知今儿个宁容晴忒反常,没脸没皮的走上前来,死死拉住宁容妗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眸子,纤指却在宁容妗手心画着什么。 宁容妗本来还想把手抽回来,后来却木然不动了。 宁容晴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表达了下姐妹情深,就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宁容妗木然坐了半晌,也随之走了出去。 姚氏拉住她:“吉时快到了,你去哪儿?”团团侧过脸:“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都别跟着我。” 姚氏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团团从侧门出去了。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她想起那年宁容晴加害团团的事情,心头一紧,厉声喊:“快,去看看七小姐!” 秀杏等人一出去,就听见兵戈声和尖叫声,宁容妗软软的倒在地上,被一个穿着黑甲的士兵扛起来,飞快的往外跑。此时太子派来保护的暗卫和黑甲兵战斗了起来,双方局势胶着。 按说太子此次派来的暗卫人数不下百人,且个个伸手了得,偏那黑甲军源源不断的涌出,不要命的挡住了暗卫,像是拼死也要把团团掳走的样子! 姚氏看着和黑甲兵站在一起的宁容晴,暗恨以前怎么不杀了这女人!忙高声吩咐:“快去通知国公爷和太子殿下!” 宁容晴冷笑。今日可是下了死命令,非得带走宁容妗不可。凭你太子殿下的护卫多能耐,也挡不住这上万黑甲军! 她扫了一眼兵士肩上安然熟睡的团团,暗自得意。催眠散练得不错,宁容妗,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伴随着喘息声,一辆四方马车停在角门外,四匹白条纹骏马不安的前后甩着蹄子。 宁容晴和黑甲士兵一到,宁容妗就被抱进了马车。 “站住!” 宁容晴闻声回头,望见宁华彻前来,吓了一跳,正想登上马车,马车却飞快地奔了出去。 一支羽箭凌空射来,力透硬铁,扎入宁容晴的胸口。血色喷射,她不可置信的垂眸望向胸口的箭,赤红瞬间浸染了华贵的衣裙,流满了整个身体。 她想说话,喉咙却仿佛被死死扼住了,干痛得厉害。 肉体撞击石板的声音那么清晰又那么闷,她倒在地上,大大的眼里映出宁华彻坐在马上追随马车而去的挺拔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顶个锅盖先。嘿嘿。 第167章 唯你倾城 京城往凉州的路在接到平王叛乱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封锁起来,晋君茨率领紫翼军追到南城门,忽然调头朝东南而去。 武征不解:“殿下,平王想拥地自重,必然往凉州去,这是必经之路,干什么调头啊?” 武征发现殿下紧皱着眉头,死拉着缰绳,下颌绷得死紧。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殿下这般慌乱。 晋君茨咬牙切齿道:“差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平王绝对不会走这条路,该死!” 这条路虽最为便捷,但平王一定清楚他早有防范。闽南是英国公府祖籍地,他极有可能去那边了。真是关心则乱,他深吸了口气,鞭子重重地抽打在马臀上。 等我!团团。 团团头疼得厉害,她老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面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四周吵吵嚷嚷的,想醒过来,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 平王注视着红妆的美人,将手指抚过颤抖的睫毛,那细细密密的痒意顺着神经传入心底,手指向下,点上樱红的嘴唇,那柔嫩水润的触感恨不得让人将她毁了。 他的视线攥紧了,一寸一寸侵略着她的面庞。少女悠悠的香气勾引着他。 每见一次,他就会惊艳一次,与之俱来的是加速的心跳和躁动,她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带走她是对的,他可舍不得把这绝世之宝留给太子。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一个女子能美成这地步……这红妆的模样,生生能把人的魂儿全部勾去了。 不知太子看到了会后悔成什么样子。 平王满足又遗憾的摇摇头,手指流连在樱唇边。太子过不了多久就能反应过来,他得好好准备迎接他的好三弟。真是可惜没能看见太子此刻懊恼的样子。 换位思考,若平王遇到这种事,恐怕也会心急如焚。 惠和帝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平王心知斗不过太子,只好选择圈地自立,这宁容妗,既是他的筹码,也是他要的人。 太子啊太子,你绝对想不到的是,本王会用所有的兵力铺一条通往闽南的路,这条血路,本王等着你杀过来。 “王爷。” 平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先生何事?” “刚得到消息,太子已经杀到三十里外的陆家坡了,恐怕……”张先生叹息,“明日一早就能追上我们。” “这么快。” 张先生不得不道:“御林军、紫翼军、西北三路军同时出动,我们手下的人抵挡不了多久。” 太子果然是心急了。平王扫了一眼安静的躺在车厢里的宁容妗:“无妨,本王等着他。安王那边怎么样了?” 张先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5 生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京师那边没有消息,安王会不会投奔……” “不可能!”平王打断他,“安王和本王自来感情深厚,绝不会做出背弃之事。” 张先生不语。 “先生安心,太子既然出动了御林军和紫翼军,京师必然防卫薄弱,安王手下五千兵马足矣。” 躺在冰簟上的美人终于睁开了眼,眼前的黑雾散去,她迷蒙了半晌,猛然意识到什么:“娘!三郎!” “你醒了。” 昏暗的光线里,男子的声音幽幽沉沉。 她猛然撞入一双跳动着火焰的眸子,心头一震:“平王?” 迟疑的语气换来肯定的回答。“是本王。” 她这才发现身处在车厢内,这是很大的车厢,如同移动的房间,桌子毯子,柜子摆件,应有尽有。所有的东西都用磁石固定住了。 记忆纷至沓来,天晓得宁容晴趁说话的时候下了什么药,她现在脑仁儿还疼得厉害。她往后挪了挪,冷静道:“王爷想带我去哪儿?” 男人一笑:“去闽南。本王要你陪着。” 团团不语。 他逼近来,如山的身躯压迫得她喘不过气。“还在想你的三郎?” 声音低沉鬼魅。 她不由得撑着下方的座位往车帘方向移动,一只强健的手臂堵住了她的退路。平王慢慢压下身体,饱含□□:“你是本王的。” 她冷冷的与他对视,不做无用的反抗,声音冷彻骨髓:“世人都说平王翩翩温柔,风流潇洒,我却没看不来,什么风流,不过是下贱!” “你——” 她不甘示弱的瞪着平王。 平王怒极反笑,翻身起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今后本王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你不是想见你的三郎吗?你听——” 马蹄声和斧钺撞击声压抑着传入耳中,她心头一喜。 喜色传入平王眼里,他道:“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本王抓你只是要把你带走吗?”他一字一句,“这四周都设了埋伏,本王等着他来。” 团团脸色一白,扑到窗前,发现马车并没有动,此时天色清明,晨曦耀目,空气中还有雨露的清新,四围山色苍翠,所处的平地荒草丛生,林木葱葱。 来处一线烟尘弥漫,人影在其中闪现,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来处,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 平王跳下马车,站立于前头,看着马头上的男子被忽然的箭雨阻隔在三十米开外,心情舒畅。 “三弟来得比本王想象中要早啊。” 晋君茨挥剑隔开箭雨:“她呢?” 宁容妗提起裙摆跳下来,奋不顾身的冲向前去,却被平王捏住了手腕拖回来。下巴被抬起,红衣的女子美艳绝伦,眼中含泪:“三郎,救我!” 瞳孔懵缩,他死死盯着平王扣住女子的手,目光嗜血:“放开她!” 平王欣然一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贴住女子的耳垂,暧昧道:“哦?凭什么呢?” 三郎……她忍住眼泪,看向对面的男子,不停地扭动手腕:“三郎,你小心啊,我没事!这里有埋伏,唔……” 平王捂住她的嘴,威胁道:“再说话,本王就在他面前扒光你!” 团团吓得半个字不敢吐,平王这又心疼又无奈道:“这不就乖了吗。” “他奶奶的。”武征呸了一声:“抢主子的媳妇儿,老子非剁了平王不可!”说着,就顶着箭雨冲了出去。 晋君茨阻止不及,大吼:“给本宫回来!” 武征杀出去几米,发现寸步难行,又碍于殿下明显的怒意,不得不退回来。 曲修洁忧心忡忡道:“殿下,不知他二人到何处了?” 晋君茨沉默着压下怒意,半晌才道:“快了。郑尧淳和宁华彻都是习武之人,动作不会慢。” 他的视线始终不离对面的女子。天晓得他盼了这一天有多久,看她穿上嫁衣有多开心,此刻又是多自责。他的宝贝,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宝贝,他都舍不得伤害她一丝一毫,却被别人抢了去! 平王!他恨不得啖其血吮其骨! 平王挥手,箭雨停下。他朗声对对面的男子道:“她说得没错,这四处都有埋伏,三弟,你这是明知是圈套还往里跳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本王不过一试,你就来了。” “你究竟要怎样?” “要怎样?”平王气定神闲的一笑,“很简单。” 两个男人对视着,空气里硝烟味十足。平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剑指太子:“你一个人过来,受本王一剑,本王就放了你的小美人,如何?” 团团睁大了眼睛,狠狠地踩了平王一脚,趁他手微松想逃走,却再次被抓住。 平王语气不善:“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本王要他死。” 团团现下已经精疲力尽,泪水涌出眼眶,打湿澄澈的桃花眼:“不要……不要过来……” 晋君茨心头一疼,翻身下马:“团团乖,别动,我来了。” “殿下……” “殿下!” “殿下!” “别过去,殿下!” …… 他镇定的挥手,常年发号施令的魄力和习惯于听从命令的惯性使得属下们不敢再说话。 “丢掉你的剑。” 玥剑横举,手一松,哐当一声,清光闪闪,孤独地坠落在地。 他每一步都踏得很沉稳,行走于带露荒草。目光不离团团,带着安抚性的力道。 是他不好,没有保护好团团。 宝贝,别怕。 团团拼劲摇头。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 平王满意的看着太子走进,从而停在剑尖处。锋利的雪刃离心房只有毫米之距,男子终于把视线移到平王脸上,深沉而冰冷。 “不要,三郎,你快走,快走啊!”团团使劲儿咬了平王的虎口,眼泪如珍珠般滴落。平王虽吃痛,却心知若放了团团,太子即便没有剑也能杀了自己,遂狠心捏住了她的脖子。 “你放了她。”晋君茨颤着手往团团的方向伸出,却又收回来:“你不是要杀本宫吗,来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下一秒—— 锋利的雪刃划破布料,刺入紧绷的肌肉,一寸一寸,犹如慢镜头展现在团团眼前。 前世今生,团团从未感受过如此深的痛楚,她眼睁睁地看着平王将剑刺入晋君茨的皮肤,每一寸,都仿佛刺在她心上。 那一滴一滴的血顺着剑滴落,滴滴溅开在她心上,引起层层的回响。 “不——三郎!三郎!你怎么可以——” 深深的恐惧萦绕在她心上,她移不开目光,那剑!那剑带着狠绝的力道穿透晋君茨的胸上!即便是痛感噬心,男子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平王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6 。” 平王正享受着这一刻报仇的快感,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晋君茨握住插入胸口的剑刃,大力抽出来,右手扣住平王的肩膀,点了平王的麻穴,凶狠地刺入对方的胸膛!一连几刀,刀刀入骨,他脸上染血,如嗜血修罗,语气阴冷:“千不该万不该,你都不该动她!” 平王躺在地上,剧痛几乎麻木了神经,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你……” 剑刃在平王心窝处慢慢旋转,带出血肉,平王疼得脸色煞白,抽搐的瞪着太子,濒死的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这么死,便宜你了。” 他握着剑狠插几下,确认平王断了气,才撑着剑站起来。 四周喊杀声已起,援兵到了。 团团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泣不成声,看着他肩膀的血窟窿,想碰又不敢碰:“三郎,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有多害怕失去他,只有她自己知道。 晋君茨紧紧地将人抱住,埋在怀里,直到此刻,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团团不停地哭,止不住的哭,脑袋埋在宽阔的胸膛:“三郎,你是不是很疼,很疼你就说出来,我们回去好好治,你别吓我好不好……” 晋君茨吻了吻她的鬓发:“傻团团,我没事。” 她抬起头来,害怕的盯着他的伤口,哭得更厉害:“你骗我,走,我们赶紧回去。你不能有事知不知道,你还没娶我……” 他的唇角越扬越高,低声呢喃:“我有护心镜,三郎不会死,三郎要娶你回去。” 杀伐声在他们身边淡去,血色淡去,荒烟淡去,唯有此日渐渐明亮的阳光,如此动人的照在一对璧人身上。 惠和三十三年秋,平王于太子大婚日策反,意欲拥兵自立。平王领兵逃往闽南,间令安王攻京师夺玉玺,不料骠骑大将军带领两千禁卫抵挡,骠骑大将军多年征战,宝刀不老,以少胜多,斩安王于城下。太子领兵追平王,斩平王于陆家坡南三十里地野处。 惠和三十三年十一月,惠和帝卒,太子顺应民意登基,改年号明绍。 第168章 春暖花明 明绍三年春,宁皇后终于有孕。 彼时陛下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御史台官员御史大夫周大人带着一群同僚呼天抢地老泪纵横,跪倒在御书房外:“陛下!宁皇后妖媚惑主,三年无嗣,独占圣霈,不堪为后,陛下当广开恩泽,扩充后宫,择贤良淑德之女绵延子嗣才是啊!” 言毕,一群花花绿绿的官员取下头上的乌纱帽,置于地上,伏下身子长跪不起。 一颗颗花白的脑袋蔚为壮观。 小顺子胆战心惊的立在书案边,捏紧了拂尘,大气不敢出。 君王的脸越来越黑。 在折子上用朱砂笔勾了一个叉,一手甩到一边。折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行了很远,才停在门槛边上。 隐隐的劝谏声从紧闭的窗子漏进来。 “小顺子。” “奴在。” “朕不是下旨不见他们了吗?” 小顺子为难道:“奴才是宣了旨,可周大人不肯走啊,非得跪在外面,奴才总不能绑走他们吧。” 晋君茨冷冷道:“那就让御林军把他们都给朕绑回去,不走的,斩立决。” 一字一句,毫无波澜起伏。 阴森森的冷意从脚底涌上来,小顺子心里把那群不识好歹的老古董暗暗骂了一顿,愁眉苦脸的劝道:“陛下息怒,周大人一时糊涂,奴才这就让他走。”他挽起袖子擦了擦冷汗,快步跑出去。 那群老古董一动不动的跪着,为首的周大人已经是老态龙钟,干瘦如枯树的平板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青筋遍布的脖子上布满了老年斑。 小顺子暗啐了一口晦气,端着正经架子走到周大人面前,这也不知是他第几回和这半只脚踏入棺材盖子的老古董沟通了:“周大人,洒家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您老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吗?非得在这儿和陛下死磕,陛下的决定岂是尔等能左右的?” 周大人跪着不语,意态倔强。 “周大人劳碌一生,陛下体恤你劳苦功高,不忍亲自斥责,怎的,周大人边以为自个儿能凌驾于陛下之上了?”小顺子冷哼一声,不顾周大人抖得厉害的身子骨,继续道:“周大人还是识相点得好,早点回吧,否则陛下起了杀心,就得不偿失了。” “公公莫说了,吾等愿亦区区之血,溅殿前之阶,使陛下明吾等可昭日月之心!” “吾等誓死力谏!” …… 周大人激动的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胸膛如风箱一样,剧烈的喘着气。 哎……酸得牙疼。小顺子懒得再耗下去,莫说陛下,他都烦了。正想命令御林军把这些人架出去,就发现有人一溜烟的过来了,定睛一看,不是秀杏姑姑?他喊:“姑姑,姑姑……” 然秀杏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进了御书房。 不一会儿,大门重重推开,陛下如风一样出了御书房。 老臣们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宁皇后盘着腿坐在大床上,僵着背脊,大气不敢出。 银霜姑姑带着一大群宫女团团转:“娘娘,别慌。” “娘娘喝水吗?” 自一刻钟前被诊断怀孕之后,宁皇后已经喝了三杯热水了。 “娘娘冷不冷啊!” 此日春光明媚,未央宫暖意融融。 一群没怀过孕又高兴昏了头的宫女…… 宁容妗瘪瘪嘴,要哭不哭:“银霜 ̄” 声音打着颤,她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御医说,这儿有个宝宝……” “对啊,不对,娘娘别、别担心,小皇子很好,您动一动?” 她动了动眼珠子:“我、不敢,呜——” 众宫女急坏了:“娘娘别哭啊——” 明黄的身影快速移来,地下跪了一地的内侍,小顺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尽职尽责的捏着嗓子喊:“陛下驾到——” 尖利的嗓音驱散了一窝蜂的宫女。 晋君茨疾步走到床前,脚步一顿。 两人就这么互相望了半晌。 宁容妗眼泪汪汪,一边抑制着呼吸,一边又使劲儿吸气,仿佛呼吸都不会了:“三郎——” 她又重复前面说过的话,指了指自己平坦的小腹,带着哭腔:“御医说,这儿有个宝宝。” 晋君茨脸庞僵硬,慢慢坐下来,吐出几个字来:“我们有孩子了?” 像是在犹豫着相信。 宁容妗点点头。 晋君茨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捂上她的小腹,不知道在想什么。宁容妗只看见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扬起,眸子半掩,看不清情绪。他道:“团团,我们有孩子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7 了。” 这一句,是确定,是喜悦。一个字一个字沉重的撞击在她心上,宁容妗吸吸鼻子,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靠在宽阔的肩膀上,感到宁静的心安:“嗯,三郎,我们有孩子了。” 晋君茨一到,她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身孕,或者说,记还是记得,就是忘了紧张。把腿伸开,从床上跳下来,春衫尚且单薄,足踩罗袜:“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娘亲,免得她老是念叨我,还有爹爹,他肯定很高兴,还有疏影,不对,娘亲知道了,疏影肯定就知道了,但愿她最近没跟着三哥哥跑到别处去玩了……” 秀杏都快崩溃了:“娘娘,地上凉!” 宁容妗这才后知后觉不能乱动,尖叫了一声又跳上了床,恢复到方才盘腿而坐的模样,急惶惶的:“哎呀,我不会流产吧?” 众人头上拉下三根黑线。 晋君茨把宁容妗的腿拉直了,控制着力道迫着她睡下,仔细的掖好被子:“胡说什么,好好躺着。” 宁容妗乖乖躺着,只敢拿一双眼睛盯着他,心思在胸怀里流转了几圈,再唉声叹气:“三郎,御医说它已经在这里一个月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它出来之后不会和你一样是个闷葫芦吧。” 众宫女冷汗直冒,齐齐呈鸵鸟状。 她犹不自知,自顾自喃喃道:“可不能像你啊,要不然就不好玩了,小宝宝就该多笑,可不能一天到晚扑克脸。” 所有人都不知道扑克脸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理解它的感情色彩。 他看了她半晌,等某人终于作完了,才慢慢拍了拍她的脸蛋儿道:“团团,整治你的办法我有的是,你还是乖些的好。” 宁容妗瞅瞅他,不怕死的捂住肚子,委屈状:“宝宝,你爹威胁我,等你出来以后,要帮娘亲收拾他!” 丝毫没有察觉到所有人都在高贵冷艳的看着她。 晋君茨意味深长的捏了捏小脸蛋儿:“小顺子。” “奴在。” “传旨。皇后有孕,典狱大赦三日,各宫上下,赏钱千缗,每人增服三套。” 小顺子笑得合不拢嘴,一直点头,跑到外头宣旨去了。 宁容妗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不依不饶的坐起来,攀住某人的脖子:“凭什么大家都有赏赐就我没有,不公平。” 嘴巴高得可以挂油瓶。 晋君茨在她的逼视中勾起嘴角:“有啊。皇后身怀有孕,不便出行,即日起安心养胎,不得出宫。” 什么鬼? 那岂不是不能回府去找疏影玩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赏赐啊。 她气呼呼的收回手臂,捂着肚子:“不怀了不怀了,没意思。” 殊不知某人等这个时候已经很久了,她老是一回府就呆三天,天天和范疏影同住,三催四请不行,非得亲自去接才回宫的行为,简直让某人怨念深深。 皇后娘娘因此和陛下生了半天的闷气。 有孕消息传出去后,晚间,国公府几乎全员出动进宫探望。 皇后娘娘躺在床上,被子边露出双爪子,直直的瞪着帐幔。 听到国公府来人的消息,下意识的坐起来,动作过快了,头有点晕。 她揉着太阳穴,双脚寻着鞋。晋君茨按住她,用大衣裹起来,再蹲下去把鞋给她穿上。 宁容妗低头看着看着,眼睛有点酸涩。 她被他横抱起来。 君王的脸轮廓分明,煞是俊美。宁容妗轻轻的在那侧脸一吻,清了清嗓子:“我还是继续怀下去吧。” 毕竟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 回首往事,一把辛酸泪。 晋君茨轻轻一笑,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儿,就像抱着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阴悄悄的写到这里,该是完结的时候了。没错,完结了。 感谢凰兮小朋友,虽然你老是嫌弃我短小。(吐舌头) 能在晋江茫茫大海中找到我,你也是不容易。 明天开始会有三篇关于前世的番外,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前世找答案。 我怀着十二分的诚意劝告某些小朋友(请自觉对号入座),小心脏不好还是不看得好,就这样吧,好奇心害死猫。 第169章 前世  杨玉菡篇 金碧辉煌的大殿,暖意融融,衣香鬓影。整个明国最高贵的女子都集中在殿上,按品大妆,依次排列。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五品以上的命妇都必须到未央宫朝拜。 殿上凤台以金石白玉为阶,铺百鸟朝凤苏绣长幅红毯。护座宫女屏息凝神,安顺地立在两旁。 满殿的命妇优雅的相互交谈,笑声、谈话声交织在一起。 陈公公快步走上殿阶,捏着尖细的的嗓音对诸妇道:“肃静,陛下、娘娘的御辇将至。” 语毕,殿内不自觉地安静了一瞬,随后又响起嗡嗡的话语声。 前头的安王侧妃和身边的命妇低声讨论:“瞧,这可是宠得没边了。过个生日还要陛下亲自去请。” 命妇拉扯了侧妃一下,“行了,中宫得宠不是好事吗?你可少说两句吧!” 安王侧妃抚摸了一下头上的珠钗,脸上露出又妒又恨的奇怪表情,幽幽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天下的福气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若是安王能如陛下那般对我,我便是……” 命妇狠狠地扯了她一下,迅速跪下去了。安王侧妃赶紧住了口,慌慌忙忙跟着众人跪下。满殿响起了整齐的请安声。 我跟着众人喊着,眼睛捕捉到人群前缓缓拖过的水红色织金芙蓉裙幅。 皇后没有穿朝服。 传闻皇后不喜衣饰繁重,陛下就下旨允许皇后在任何场合都不必穿朝服。 过了很久,清凉柔婉的声音响起来:“起来吧。”三个字而已,每一个字都像珠玉跳跃在心上,激起千层浪。和丝绸划过指尖是一样的感受,痒痒的,想要再听听。 她却没有再说话,陛下问她,“我已经着人请岳母岳父等人到偏殿了,现在要去见见么?” 那清凌凌的男声再也不能更柔和了。 又寂静了好久,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手心竟然捏了一把汗。 皇后道:“等会儿吧,我有点累。” 如此骄矜!我心中忽然抑制不住地涌起悲哀和熊熊的仇火,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不公平!她害了我全家,你却容忍她留在这世间祸害苍生,享尽万福! 世人皆说天下美人十分颜色,其母三分,独她一人便占五分。想我也曾站在高楼,漠然看楼下男人为我一笑癫狂,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美人,值得这般盛赞! 我慢慢抬眼,这一眼,我怎么也忘不了。直到死,也还记得,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记得。 她倚在高大俊朗的君王怀里,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8 脸上有恹恹之色,却丝毫没有减她风韵半分。从她眉间、呼吸间、手指尖流露出的美态,那娇而不妖,怜而不卑,就足以让天下牡丹羞尽。那种矜贵、自然、纯真、轻愁、妩媚、气韵,都是从小在金珠玉翠中,家族关心之下养成的。 而显然,她已经不需要珠翠这等俗物装饰。一身水红色缠枝芙蓉裙,配翡翠薄纱。头上是简单的流云扶风髻,插一支琉璃雕花垂珠步摇,轻轻然如楼上月中仙。 我呢?我流落风尘多年,今天能站在这里都被当成了前世修来的福气。即便是吟诗读书,也被人当做假清高。我与她,差了那么多。 心里涌起山重般的无力,有她在,何时我才能报仇? 君王用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可是昨晚又偷偷到湖心亭去了,你身子弱,叫你别去,你又不听话。”他的侧脸轮廓起伏锋利,语气微寒。 皇后没说话,呆呆地像木头。 他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殿中,吩咐道:“陈德,宣御医!” 明黄的衣角在风中烈烈翻飞。 人潮已经退去,我默然的站在原地好久。不知花悴秋煞。 那日皇后寿宴,终究没有开过多久就散了。满园的喜气和华贵都在皇后的无意瞻顾中沦为尴尬和冷意。 我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中宫失宠的一言半语,甚至一点谣言都没有。 红衣将玫瑰果粥置到我面前,敲破我的沉思。“娘娘,喝点粥吧。” 我端起来,漫不经心地搅拌了半天,等滚烫的粥在我手里变得微温,才慢慢喝了两口。 “唔……呕……” 红衣惊慌地帮我拍背,“娘娘,不好吃么?” “不是,突然想吐。” 她支起身子,仔细端详了我一下,忽然笑了。 七个月,我在凝玉楼住了七个月。记得那夜平王听闻喜讯来看我,我终于看到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脸上有了真切的欢喜。他说:“菡菡,你立功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展示真的温柔和笑,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过去的年月里,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杀过人、将躯体献与那些脑满肥肠的官员,也对他有过一些幻想,可是,他从来只知道命令我。 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 我也笑,是真的笑,我有孩子了。我要让他的出生伴随着大仇得报的喜悦。我私下给他取名字,“曦曦。” 曦曦、曦曦、曦曦…… 你是我的希望。 这个孩子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他早就不肯碰我,是我在他喝醉的时候,趁他念着“团团……团团……”的时候,爬上了他的床。 我不知道团团是谁。但能让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为之动容的女人,一定很美。 第二天,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我交出了一直被我当成保命本儿的东西——无情阁。无情阁由三百人组成,各个身怀武艺。否则我也不能在那些沦落风尘的日子保持清白之身了。他摩挲着手里的令牌,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我生下了一个儿子。有一次我悄悄唤他:“曦曦……”被平王听见了,奇怪的是他没有怪我,反而抚着孩子的脸,喃喃着:“曦曦么,这个名字很好。” 几次霜降落雪,几次清明谷雨,我忍不住了,对他说:“殿下还不起兵么?如今皇后大病,陛下专心照顾、分身乏术,正是起兵好时机啊。” 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一池烟雨,目色里也映着一片愁烟。 我大起胆子,“不如派人在皇后的药中动动手脚,皇后死了,以陛下的深情必定经受不住打击。到时候……” 他猛然暴怒,眉眼淬着阴寒,掐着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你竟敢这样咒她!” 曦曦在旁边大声哭泣起来,他慢慢松开我的脖颈,“从今以后,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了。曦曦交给王妃养育。” 我咳嗽着,扶着墙慢慢倒在地上。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即便在凝玉楼一步不出,我也能在红衣那里听到好多关于皇后的消息。每一天我都在期盼,期盼听到红衣说出她死了的消息。 有传言说,帝后已经三年没有圆房了。陛下这样的男子,我真是觉得纵观古今,再也找不出一个了。他竟然就由着皇后,不愿意,就不强迫,还把所有都捧到她面前供她践踏。 半年来,陛下已经为她斩杀数十御医、上百宫女了。红衣说:“听人说,陛下每天都亲自伺候皇后吃药,可是皇后竟然吃了就吐出来了。陛下问她究竟想怎样?然后……” 她卖了个弯子,俏皮的逗我:“娘娘猜,皇后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红衣,你哪里听来的,怕是造谣吧。” 红衣急忙道,“才不是呢。那天王妃从宫里回来和房里的绿袖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好奇起来,“那皇后说了什么?” “皇后说,让陛下放了她,她要出家。” 红衣说完就笑起来:“这个皇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哈哈,她要不是有陛下早就死了……” 我也笑起来,上天还是公平的。宁容妗,那么多人喜欢你又怎么样,你再也不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再也不可能了,哈哈哈! 癸巳年的冬夜,皇后还是死了。红衣说,她是自尽的。 宫内血流成河,陛下提剑杀了伺候她的三千宫女和五百御医,直到老宁国公在光睦殿触柱而亡,以死谏圣,他才丢掉手里的剑,笑红了眼眶:“团团,你别以为这样就逃得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 老宁国公是先帝帝师又是内阁大学士,陛下为他的死赋予了极大地荣光,敕封一等荣国公,进封太子太傅、太保,谥号靖忠。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缝制一双袜子给曦曦,虽然我知道我做的东西送过去的都被王妃扔了。针刺破手指,洇染了一片红,欢喜到极致我反而平静下来,“红衣,我要吃荷叶鸡。” “娘娘,这个时候哪来的荷叶呀?” 平王在府里醉了一个月,我去看他,他正在院子里饮酒,酒瓶倒了一地,嘴里呐呐:“我把她寄放在你那里,你为什么不好好护着?为什么?!” 呵,这世界上的男人都疯了么? “团团,当初你为什么嫁的不是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走过去,试探着唤道:“王爷——” 他醉眼惺忪地瞧着我,忽然狂笑着把我紧紧抱住:“团团,你回来了,你没有死!” 我只好顺水而下,安抚着他:“王爷,我回来了,你不要再喝了。我会心疼的。” 他沉重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带着呛人的酒气,竟然委屈的说:“团团,你骗人,你从来、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你怎么会、会劝我少喝一点酒呢?”说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89 着说着,有温热的液体湿了我的衣襟。他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第二天,天色微明,曙光一寸寸爬上了花叶,露珠折射出炫惑的颜色。我们背对着睁着眼睛,一宿未眠。他起身枯坐半晌,没有再如往常一样喝酒。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盼到他起事。城里硝烟四起,混乱还没有持续一天之久,忽然有一队紫甲士兵包围了王府,为首的人是陛下身边的近侍。 他失败了。 我跌跌撞撞地去找我的曦曦。到的时候,看见平王妃站在湖岸上笑得像个疯子。湖里泛着一圈一圈的水波。“真好,都没了,没了!” 我听见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脚已经不自觉地往前冲去。红衣哭着死命拉住我,“娘娘,您不会水啊!” 曦曦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冷,唇色发青,我使劲儿的拥着他,希望他可以暖和一点。可是,他再也不像往常一样,叫我一声:姨娘。我浑浑噩噩地抱着曦曦,给他讲小笑话,陪他睡觉。 过了好久好久,有人将我关押起来,跟着那些士兵走的时候,我路过城门,看见高高的城楼上,站着一个挺拔而萧索的身影。我知道那是陛下。他目色沉沉,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他似乎是亘古以来屹立的雕塑,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圆满的。 宁容妗那个祸害死了,她的祖父,那个害了我全家的人也死了。我没法把宁国公府也害得满门抄斩,到头来我的曦曦也死了。 也好。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圆满? 我抱着曦曦:“曦曦,你等着,很快的,娘来找你。” 第170章 前世  宁容妗篇 缥缃阁门前停下一辆珠帘翠幄的马车,车身标着宁府的标志。金玲子清脆的声音叮铃铃的响起来。帘子拉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红衣女子,乌发如瀑,眉眼如画。 停下来想一窥第一美人芳颜的行人都有点失望,好看是好看,却和看过的美人相差不多,大抵这第一美人的封号,不过是吹捧出来的。 红衣女子倾斜着身子往车厢里探,双手做承接状:“小姐,您慢些。” 一双芙蓉花锥头绣鞋探出来,带着绣着滚边云纹的裙摆荡漾,随后是纤腰束素,带着香气的印花薄纱广袖,她款款走下,露出一张足以羞尽洛城花的面容。 铜街丽人,亭亭似月,燕婉如春。 人已经走了好久,呆立在街上的行人回过神来,一句赞美的话也说不出来,却因为胸膛里激荡的惊艳,不住地叹息。 宁容妗是来找书的。找一本琴谱,手里有的琴谱弹腻了、听腻了。 缥缃阁最高层是专门为京城的贵人准备的,这里有着最有价值的书籍,有的甚至是孤本。这一边摆了一排排的书架,架上的书不多,但整齐干净,弥足珍贵。沿着另一边墙壁开了一排窗户,顺着窗户摆了一溜的上等橡木桌子,配有雕镂藤椅,铺着软垫。 晶莹的雪指扫过一本本书籍,停在一本黄皮书身上。她翻开琴谱,挺直秀巧的鼻尖呼出微微的热气。 身后蓦地贴上宽阔的胸膛,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不等惊呼出声,他将她抵到墙边,覆上她柔软的嘴唇,唇舌交缠,恣意轻薄。 她的身子柔软如同乳鸽,温香满怀。女子纤细的身子淹没在他的怀抱里,连挣扎都在那双铁臂下,显得如此无用和脆弱。 “团团,团团……”过了好久,他离开她的唇,抵着额头唤着她的名字,强势的将人困在桎梏之下。 宁容妗嘴角还有水渍,她狼狈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胸膛起伏得厉害。用双手抵住眼前人,“你走开,流氓!” 她也是气得狠了,否则是不敢这么骂他的。 他和她,莫名其妙的开始。可是,她不喜欢这个人。他突然的闯入,令人措手不及。 晋君茨低低笑起来:“几个月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 宁容妗觉得反正骂都骂了,不如趁此机会讲清楚:“我不会嫁给你的。” 她仰着头,柔白细弱的脖颈划出诱人的弧度。再次重复:“我不会嫁给你。” 空气忽然冻结,背脊后颤抖着一片蔓延的凉意。寂静的空气,绣花针落地可闻。他眼里结着冰凌,吮咬着她的耳垂,微微用力,刺疼了她的心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半尺。“我知道。我清楚得很。算我求你,你就不能放过我?” 他扣住她的下颌,声音凉凉的:“你想嫁给他?”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有如实质的目光将她钉在墙壁,漠漠的,掩藏着杀意。 粗粝的手捏住她的后颈,大拇指恰好按住了她的动脉。里面的血液快速而鲜活的跳动着。微凉的唇舌沿着动脉噬吮,一寸一寸,带来恐惧和诡异的酥麻。 “团团,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忽然抽离。宁容妗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跪坐到地上,捂着脸蜷缩成一团。 是不该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他和她明明并不认识,可是自从寿阳山行宫见了一面之后,他总能在各种地方出现,阴魂不散。 是因为这张脸?臻首慢慢转动,铜镜里出现的那双眼睛也茫然的看着她。 秀杏看她对镜颦蹙,打断她的思绪:“小姐,天凉,加件衣服吧。” 她怜惜的为她挽起秀发,披上狐狸毛披风。她知道太子殿下和小姐之间的一切事情。为眼前的美人难过着。若是小姐喜欢的是太子殿下,该有多好。 银霜手里拿着红纸帖子,“小姐,有新帖子。” 宁容妗看上面写着疏影亲启四个字,拆开封印,抽出里面的桃花笺。是邀请她去跑马的,也好,这些日子总为了太子烦心,该出去走走了。或许还能看到他。 那天,她换了大红色的骑装,头发高高的扎成一个马尾。马场上芳草萋萋,一望无际,阳光晴好。使得人的心情也好转了。姚旻穿着青褐色的骑装,多了几分飒爽,骑在马头绽放对她熟悉的微笑。 这样的微笑让她安心。 他的眼里是浩瀚的天河。“那支紫萝珠钗你喜欢吗?我看到它的时候,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她也笑。“喜欢,很好看。” 他凝视着她,听见有人呼喊,调转马头:“表妹……” 衣袂飘飘,阳光下两人相互对视。 “嗯?” 他想说。我只是想这样看着你。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好说。但他还是感到羞赧,动情的少年郎,打马离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马儿有点熟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90 悉。 笑意慢慢淡下来。她没有收到他给的紫萝珠钗。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总是控制着她的一切。 少女翻身上马。跑吧,跑吧。说不定能跑出一片天地。 前头的公子们调笑,有人说:“今天姚公子倒是跑得快。没想到他这样谦和的人,也有一争的心思。” 前头他的身影确实越来越小,都快要看不见了。她一声娇喝,朝着他的方向前行。 马儿马儿,追上他。 今天他确实有一点奇怪,平时没看见他这样的拼命过,她使劲的抽打着身下的马匹,马儿痛嘶着,风呼呼地刮着,才勉强缩短了和他的距离。跑了快有两刻钟,他的背影终于近了。他□□的马儿甩着马尾,尾巴里银色的毛发在阳光下反射着银光,宣示着另一个人的专属。 她忽然手脚冰凉。 这是太子的马。 她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听得见,疯狂地疾呼:“表哥!表哥!停下来,停下来!”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焦灼。她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在奋力控制缰绳,而马儿却早已超出控制。 停下来,不要! 似乎是为了应验她心里不好的预感。他□□的马儿疯癫起来,左右摇摆,前蹄猛地高扬,引空长鸣—— 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尖叫。 马上的人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地坠落在地,头部磕上石块,飞溅的血液染红了眼眶…… 隔了这么远,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手朝她的方向伸过来,身躯在痛苦的颤抖,他在叫她。 不要!表哥,不要! 她狠抽马臀,在离那一滩血色几十米处跳下来,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眼前被温热的液体模糊成一片,十米……五米…… 她的呼吸沉重急促,那对她伸出的手一直撑着,成了她飞奔而去的信念。要握住,这样你能不能答应,为了我,留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 指尖相触碰的一刹那,那只手,拂过她的额头的手,温暖的手,重重地落地,在她的世界造成毁灭性的轰鸣。 不要! 那张光洁俊雅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遗憾,眼里的天河渐渐干涸,他总是这样,能包容一切,即便是死,也是这样的云淡风轻,留她一个人痛彻心扉。 他死了。 我的心上人,他死在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人手里。 有很多人,他们震惊的、惋惜的、事不关己的、悲痛的看着我,看着抱着他的我。大哥哥来拉我,他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好久好久,声音一如既往地宠溺和耐心:“团团乖,和大哥哥回去。” 我不回去。 我抬头看着大哥哥笑,像小时候耍赖皮不回家,一定要在街上逛够了才行:“我不回去。” 大哥哥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团团,不要用这样的眼神。” 让人心碎的眼神。 他的手心湿了一片,我将脸埋在他的手里。一只臂膀拥着我,带着他的味道。 姚旻的葬礼隆重而且哀素。舅母在屋子里哭晕了,醒来也不见任何一个人。姚府上下一片缟素,愁云惨淡。只有舅舅强撑着身体举行葬礼。往来奔丧的人络绎不绝,哀荣极盛。 我的心上人,他本来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年轻有为,可见将来繁花似锦。 现在他睡在棺材里,看不见我了。 我不能去看他,圣上刚刚下旨,将我册封为太子妃。我现在应该好好在闺中待嫁。我要听话,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一身素服,在架子面前绣着大红的嫁衣。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所以光明正大的从外面走进来。 “你脸色憔悴了很多。” “哦,可能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他抢走我手里的针线,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盯着我看了半晌。“他不是我杀的。” 我漫不经心的说:“知道了。” 晋君茨软下语气,将我拉到床边,解释说:“你不要这个样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是马倌将我的马拉错了马棚,恰好被他牵走了。我的马儿从不让别人骑。” 他的眼里居然有一种类似于温柔的感情。 我沉默了半晌,牵起一个苍白的笑:“我知道了,殿下。” 他抚着我的脸庞,很久很久,很轻很轻。“你睡一下,好好休息。”又帮我盖好被子,守在床头。我颤抖着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那双盈满天河的眼睛,耳边还是那声音,一如既往的缠着我,成为我延续一生的梦魇。 夜深人静时,我曾为故人哭醒来。 第171章 前世   晋君茨篇 暗夜,一场淋漓的秋雨洗礼人间,卷席着季节变换的凉气。豆大的雨水打在窗柩上、屋檐上、树枝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噼里啪啦。 承乾殿灯火通明,空旷的内殿晕黄一片。奏折堆积如山的桌案上,男子披着貂毛大氅,端直的坐在龙头椅上,背后投下的身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吱呀——殿门被半推开,陈公公从缝隙中进来,将伞交给守夜的宫女,轻轻将殿门关上。他放轻了脚步,将被夜风吹开的窗户都一一关好。然后屏息站到男子侧后方。 年轻的君王睨了他一眼。 陈公公将腰弯的低了些,恭敬地禀报:“娘娘用了晚膳,看了一会儿书,方才已经睡下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没跑出寝宫?” 陈公公一板一眼地:“回陛下,没有。” 内殿又寂静下来,漏子在角落默默地滴着。壁灯里的蜡烛燃到快要结尾时,男子搁下笔,活动了下脖颈,站起身来。陈公公赶紧追上去,劝说:“陛下、陛下,已经子时了,不如就在承乾殿休息了吧。” 他置若罔闻,取过宫女手里的伞。殿门一开,冰冷的秋风和着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他执伞一步步朝外走去,身影被黑暗吞噬。 陈公公呵斥宫女太监:“御辇怎么还没备好?还不去催催!陛下要是着了凉,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用活了!” 未央宫已经是一片黑沉。唯有殿门口燃着两盏宫灯。秀杏正将灯取下来换灯烛,眼前出现一角明黄,还没来得及行礼,人已经进去了。 红纱帐里,宁容妗盖着水烟牡丹锦被,侧身蜷成一团。她不喜欢宫里的枕头,嫌硬。自己做了软软的棉花枕头,小小的脸陷在枕头里,安静乖巧。 他脱掉带着湿气的衣服,换了一套全新的。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等被窝里已经暖和了,才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她感到暖和,往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呼吸越发平缓。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心里才一点芥蒂都没有。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似有若无的呢喃她的名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君慕娇容 作者:德音孔昭 分卷阅读191 字:“团团……团团……” 他们已经成亲半年了,距离他登基为帝也已经一年半了。父皇在一年半前遇刺身亡,为了守孝,他延迟了一年才娶到她。 她不愿意,他知道。那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即便他解释了很多次,可是她已经再也不能对她敞开心扉了。虽然,她本来就没有爱过他。 可是苍天呐,他晋君茨这一颗心全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不能放走她。 这半年来,她真的好乖。从来不违抗什么,用心去做一个皇后应该做的,用心打理后宫,甚至用心去照顾一只误飞到殿内的小燕子,却老是望着外面出神。他尽量抽时间来陪他,她微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她有点怕他。亲吻她的时候,她从来不回应,但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不反抗。即便是他兴之所至不分场合的要她。他迷恋她的身体,常常将她弄哭,这个时候他其实是欢喜的,只有这样,才仿佛看到当年寿阳山行宫那个持花而立,欢快鲜活的小姑娘。 窗外雨声无止无歇。殿内,空气里泛着暖意,成为隔绝天地的孤岛。 他抱着怀中的人儿睡熟了。 次日,宁容妗睡到辰时刚过转醒。一夜雨疏风狂,外头的天空呈现了秋高气爽的好气象。蓝天纯净得好像一块镜子。宫女正沿着沟渠扫着积水和落叶。 她起身,凭依轩窗眺望。“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银霜将白色的斗篷给她裹到身上,小声的抱怨:“娘娘越来越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您要是生病了,陛下还不心疼坏了。”又背过身把窗子拉拢,“您先把衣服穿好,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现在可冷了……” 宁容妗打断她,打趣道:“银霜,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像个老婆婆。” 银霜利落的找出几件厚一点的衣服,嘴里三分无奈七分关心:“是是是,奴婢是老婆婆。可是遇上娘娘这样的主子,不啰嗦一点都不正常。” 外面一个青衣宫女垂首走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禀报:“娘娘,重敏县主已经到正殿了。” 为了能让范疏影经常进宫陪她,范疏影如今已经被册封了县主位份,享食邑三千亩。 宁容妗道:“还不让她过来,说了几回了,你们以后直接领她到这儿。” 宫女为难的说:“实在是县主她不愿意过来,说是怕万一陛下在。” 宁容妗摆摆手:“好了好了,快去吧。” 范疏影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妆镜台梳头,一进来就拜下去了。她连忙跑过去扶起人来,遣退两旁的宫女。嗔怪道:“你要干什么,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范疏影笑着说:“就是把你放在眼里才这样呀。你是君,我是臣。还不是怕别人说闲话,那些大臣现在巴不得抓住你一点儿小辫子呢。” 宁容妗坐下来,由着秀杏继续梳理头发,“我还不知道你吗?少给我说这些。你以后来见我再行礼,就不必再认我了。” 范疏影假意讨饶,“我的皇后娘娘,可别呀。要真是这样小的可要愁死了。” 宁容妗站起身子来去打她,刚刚盘好的头发又散开了。秀杏一脸的无可奈何,看着两人闹,多大的人了,即便如今成了至高无上的尊贵人,其实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只是除了这会儿,几乎见不到了她有活气了。便耐心等闹够了,又重新梳理头发。 秀杏手里拿着她的青丝,拿起篦子细细梳到尾。叹息:“娘娘,您若是对陛下也能这么真心笑一笑就好了。” 秀杏如今在私下的时候,是什么话都敢对她说的。也不怕她生气。 宁容妗垂眸不语。刚刚活络一点的气氛又恢复往日死气沉沉的样子。 秀杏见她这个样子,便知不可再说,只好说:“您就当奴婢没说过这话吧。” 范疏影却说:“秀杏说得对,团团,人死不可复生,你难道要和陛下这样一辈子么?你看不见陛下对你的心吗?即便当初多么不甘,如今你都已经嫁了。你可知道,你不仅仅是皇后,还是他的妻子。” 宁容妗微微侧过头去。卷长的睫羽有一点点颤动,掩下眸中星波。秀杏打开妆奁,拿各种首饰在她脑袋上比了比,“县主,你看哪个好?” 范疏影手里抓了个抱枕,懒懒的说:“问我有什么用,她自己都不关心。” 秀杏便低头问她:“娘娘,您自己选一个吧。” 她随意逡巡了一下,选了一支水晶流苏嵌珠华盛,“就这个吧。” 秀杏将华盛插到她头发上,又给她画了桃花花钿,赞美道:“真好看。娘娘,这簪子还是陛下送给你的呢。” 宁容妗看了看镜中的丽人,此人眉间笼罩着轻愁,越来越像深宫中人了。她本来是最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的。轻声说:“你们不必再劝我了,我没有办法。”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面,再多的感动和动摇,都成了云烟。并不是还在爱着旧人,也不是看不见眼前人,只是心门早已熔铸,再也难开。 往事如何随风去,零落心深残此心。 退朝后,他召来一个蓝衣太监。靠在椅上,听小太监描述未央宫的情况。小太监说完好久,不见上头有指示,大着胆子稍稍掀了眼皮子,君王薄唇紧抿,五官轮廓刚毅。“你退下吧。” 小太监走了。陈公公打量着他的神色:“陛下,是否起驾未央宫?” 他抬手阻止:“算了,让她多开心一会儿。” 这话听在陈公公耳里,无端端地心酸和无奈。 陈公公叹了口气。悄悄退出去了。在心里惋惜,这样的美人和这样的英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爱呢? 迷迭香飘散在空旷的大殿上。 他枯坐在书房里,一闭上眼,都是她的样子。他能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宠爱,前提是,她要待在身边。庆幸的是,日子还长。在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一年、五年、十年……一辈子不行,他就追到下辈子。翻山越岭,穿江过海,他都不放手。 痴心明月空落影,别枝不改初时心。 分卷阅读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