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生香》 一 大米粥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 大米粥 小武是饿醒的。 他的肚子比他的人先醒,咕噜咕噜的叫得山响。 米粥的香气在鼻端缭绕,简直象只猫爪子下下的挠着他的心,小武用力吸了口香气—— “咳咳咳……”呛着了。 不过这下,他是真的醒了。 暖暖的火光映在墙上,床前不远的小炭炉上头架着口砂锅,锅里面的粥不知道煮了久,咕嘟咕嘟翻腾着黏稠的泡泡。米粥的香气让小武不受控制的用力吞咽了下,喉咙的黏膜干的象砂纸样,因为这种用力的摩擦而感觉到干涩的疼痛。 蹲在炭炉旁边的人抬起头来,他大概十二岁,典型的山里娃子,瘦巴巴的,皮肤黝黑,显得双眼亮的出奇。 不等小武说话,那孩子跃而起,朝外面窜过去:“姐,姐!他醒啦!” “……”小武默默的把话咽回去。 他想收回刚才的判断,这不是山里的娃子,这动若脱兔的劲头分明是山里的猴子。 门帘被掀动,刚窜出去的猴子又窜回来,身后还跟着个人。 这是个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乌油油的头发辫了两条辫子,穿着件灰青色的粗布短袄,下面是条紫棠色的宽褶裙子。 至于她长什么样,小武觉得自己压根儿没看清。那姑娘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时,小武只觉得胸口象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下似的,这种震动让本来就伤后虚弱的他觉得头晕目眩,呼吸艰难。 在这样的姑娘面前躺着,让小武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努力欠了下身,借助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撑着,算是半坐了起来,艰难的说:“谢……” 他那声音哑的自己都听不清楚说的啥。 碗水端到他眼前。 小武又道了声谢,想自己伸手去接,可是受伤的那条胳膊抬不起来,没受伤的那条又担当着支撑的重任,刚动,人就差点儿歪倒。 “我喂你!”那个男孩子麻利的把碗端到他嘴边,小武只能厚着脸皮让人喂他把水喝了。 水是温热的,山里的泉水甘甜纯粹。 水入口小武才发现自己已经渴的受不了了,他喝水的狠劲儿简直恨不得把水碗都给啃掉。 水下了肚,焦渴缓解了,可是肚子叫的比刚才声音大了。 “你饿了吧?”那个孩子同情的看着他:“你都睡了两天了。” 那个姑娘把火上的粥端了下来,盛了碗给小武。 和刚才的水样,小武又是被喂食的。 粥很烫。 粥也很香。 小武恨不得直接把碗夺过来把粥口全倒进喉咙里,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孩子很体贴的说:“粥烫,慢慢喝。” 他用个木勺子,勺勺的喂的很慢,慢的小武都迫不及待,死死盯着粥碗不放,状若饿狼。 粥已经熬了很久,米粒已经都熬化在了粥里,香的惊人,软糯烫热的口感让小武觉得他的力气就随着这口接口的热粥渐渐的都回来了。 喝了碗,小武感觉肚子也就刚刚打了个底。但是小砂锅本来就不大,跟个药罐子似的,里面已经被盛空了。 大概是小武的饿形饿状让人看不过去,小姑娘轻声解释:“你都饿那么久了,不能下子吃太猛。” 小武咂咂嘴,人家说的有理。 “谢你们了。” 那个男孩子搬个凳子过来。这个是锯倒树之后留下的树根做的,刨了根须枝杈的也不轻,相当敦实。小姑娘坐下来,客客气气的说:“我们姐弟还得先谢谢你,小弟太淘气,前天要不是你拉他把,他就摔到山下面去了。” 小姑娘的话让小武有点难为情。 那天的事儿,他其实记不大清楚了。他受了伤,流了不少血,遇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眼前阵阵的发黑,到底他有没有救人家,他可记不清楚了。但人家姐弟这是实打实把他给救回来了,还给他上药,让他在这儿养伤,这还又是热水又是热粥的照顾他。 “哎,姐,你们就别都谢来谢去的了,别扭。”那个男孩子很不耐烦这么说话,张嘴就给打断了:“这位大哥,你叫什么?我看你身上有功夫的啊!你那把刀真快,我上午拿它削肉呢,削的可薄了。大哥你是怎么受的伤啊?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你……” 小武目瞪口呆。 这孩子的问题简直象连珠炮个接个,砸得他回不过神来。 那姑娘赶紧呵斥他:“你快闭嘴。”又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这位大哥,对不住,我弟弟他不太懂事。” 小武忙说:“不要紧不要紧。” “你伤的不轻,还是先歇着吧,有话慢慢再说不迟。” 有些话可以慢慢说,但有件事小武定忘不了:“请问姑娘,当时山上除了我,还有没有别人了?” 他的话音有些颤,可见这个问题对他有么重要。 那个男孩子抢着回答:“有个,不过他不在我们家,他的伤重,在隔壁张伯家。”看小武露出焦急的神情,他赶紧补充句:“张伯会治跌打,他家草药可啦。” 得知这个消息的小武立马就想下床,结果欲速则不达——他受伤的可不止是胳膊。 受伤的腿点儿力都使不上,小武用恶虎下山样的气势,五体投地的栽在了姐弟俩面前。 小武悲愤欲绝的抬起头来。 “……” “……” 面面相觑了会儿,还是那位姑娘先出声:“你的同伴比你伤势还重,现在还没有醒。你不要心急,还是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都等养好了伤再办也不迟。” “他的伤势,要紧吗?”小武这句话问得格外艰难。 对面的两姐弟没法给他个保证。 这让小武刚刚因为热粥而暖起来的心,迅速的沉进冰窖。 好不容易把那个不安分的伤者安抚住了,姐弟俩从屋里出来。 “姐……” “算啦,别说了。” 虽然她不乐意把麻烦招揽进门,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了,再埋怨后悔是没有用处的。 “走吧。”姐姐说:“去看看另个麻烦。” 另个麻烦,就躺在隔壁张伯家的西屋里。 屋里的人听到推开篱笆门的声音,从西屋里面迎出来。 “阿青姐,小山。”张家的大妞招呼他俩:“又来看那个人啊?” 阿青顺口问:“他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子。” 说起屋里躺的这人,大妞的口气有点与平日不同,不过满腹心事的阿青和小山姐弟俩都没有注意。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里有些暗,弥漫着股浓浓的伤药味。镇子小,张伯是唯的郎中,他也只会治些跌打损伤,用的药也半都是山上采来的自制土方。 床上躺着个人,床粗布被子从头到脚盖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张脸。 大妞放轻了脚步跟进来,小声问:“阿青姐,这人是哪里来的啊?” “我怎么知道。” 这两个人是小山和长根从山上拖回来的,当时可把阿青吓了跳。旁人出门都是捡金捡银,偏偏她家的这个傻弟弟总是捡些麻烦回来。这两个人伤的这么重,万死在他们这里,怎么办?就算没死,看他这样,谁知道是不是江洋大盗?或者有很厉害的仇家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不得连累他们全家? 可是弟弟可怜巴巴的说,这两个人虽然受了伤,还救了他和长根的命。 阿青闷闷的想,那也不能全怪小山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矛盾。人嘛,要么就干粹自私到底,见死不救忘恩负义这种事情做起来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要么呢,就象小山、长根那样,热情纯良,从来不会斤斤计较利益得失。 比如现在,她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烦。阿青总有种感觉,从小山和长根把这两人背回来的那刻开始,直平静祥和的生活节奏就全被打破了,他们的生活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即使这样想,阿青也做不出来把这两个重伤的人再扔回山里去的事。 喏,她就是这样,和许许普通人样,既不是个全须全尾的好人,又做不出什么真正的坏事。面对这样的艰难抉择,就只能这么犹犹豫豫,左右为难。 见人重伤躺在路边不去理会,和把人从自己家扔出去让他们等死……这中间的区别好象并不大,就隔着层纸。 但这层纸才是最难捅破的。 大妞的目光在那人的脸上停留了好会儿。 她从来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全镇的人……不不,就算是她们镇上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全加起来,也都没有个赶得上他的。 “哎呀,药好了,我去端。” 大妞慌慌张张的回过神来,小跑着去端药。 小山抓抓头,他知道他姐不高兴。这两年姐姐都要说亲了,家里收留陌生男子是不妥当。再说,这是爹和娘他们不在家,要是在家,肯定也不会答应。 “姐,我去找张伯,给他帮忙去。” 阿青知道他怕自己责备,小山这孩子点儿心事都藏不住,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她向前俯身,看了下那人的脸色。因为失血过,他脸色显得很苍白,就象冰冷的瓷器样,点生气都没有。 这人要真死在他们这儿,可怎么办? 屋里太气闷,窗子关得这么严实,还用帘子挡着。 阿青起来想去把帘子掀开,忽然手腕紧,她下扭过头来,床上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眼,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她。 _______________ 新坑求收藏关爱 一 大米粥 欲望文 二 药汤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 药汤 阿青动没敢动,她怕她动,对方做出危险的举动来! 太不科学了!说好的重伤垂死呢?哪个垂死的人有这么贼亮贼亮的眼神?这手上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这是手吗?是手吗?这他妹的是铁钳子吧?手腕都要给钳断了。 有种被毒蛇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背上窜过串战栗,头皮跟着发麻。 她不知道这人接下来会做什么。那双眼睛里全是杀机,没有丝感情。 就跟过了世纪那么久,那人的手居然慢慢松开了。 阿青点儿都没犹豫,转身就跑。 再差步她就踏出门了,身后传来声低哑的:“住。” 谁要住啊! 可是她的腿居然就真的不争气的软了那么下,差点儿让门坎给绊住。 阿青扶着门框,胆战心惊的回过头。 那个人手撑着床,努力想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是……七家镇,”阿青的声音又干又涩:“在灵源山下,澄溪边上。” 那人喘气粗重,好象下刻就会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可是这人就是这么逆天,他居然没用人扶,自己撑着起来了。 阿青时间无法决断自己是跑还是留,条脚在门里,只脚在门外,手紧紧抠着门框,保持着个相当可笑又费力的姿势。 “是姑娘救了我?”他咳嗽了声,说话比刚才顺畅了:“谢。” 尼玛道谢还副居高临下的大爷口气!谁希罕这声谢啊。 大妞和小山两个正拉拉扯扯的走过来,小山端着碗药,大妞非得要接过去,小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他,两人先看见在门口的阿青,小山奇怪的问了句:“姐你干嘛?” 接着大妞就看到了屋里头那个已经爬起身的人,象被扯着尾巴的母鸡样尖叫了声,小山吓的手晃,碗里的药泼在手上,烫得他直跳脚。 刚才剑拔弩张带着火药味儿的空气下子松缓了,毫不知情的小山和大妞两个人个欣喜个意外。 “你醒啦?” “你怎么下地了?” 两人异口同声。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强撑着股力被这两人给惊的松泄了,身体晃了晃,朝旁就倒了下去。 小山急着想上去扶,迈出步,碗里的药又泼了,吓得他不敢再走。大妞可是结结实实的扑上去了。别看大妞是个姑娘家,可是天天做活计手上很有把力气,硬是把那人死拖硬拽的又拖回了床上。 那人个高,分量很不轻,大妞直起身喘口气,又捡起掉在床边的被子给他盖上。 “你怎么能下地呢!我爹花了大功夫救你啊,你要是好不了,你对得起他吗?” 床上那人慢慢又睁开眼,胸口急促的起伏,浓眉下面那双眼睛里也没了刚才的寒光,整个人看起来完全绿色天然无公害,完全没了刚才那股象是人吃人的狠劲。 要是不刚才被箍过的手腕还在跳跳的疼,阿青都以为刚才那幕都没生过。 大妞转过头来中气十足的喝斥小山:“你快把药端过来啊,在磨蹭什么?” 小山赶紧把药碗端过去递给她。 大妞十分不满:“我说不让你端,你非和我抢,你看看,碗药洒了大半。” 但半碗药也是药,喝了总比不喝强。大妞把药碗端到那人嘴边,用和刚才完全不符的温柔口气说:“快喝药吧。” 那人看了眼药碗。 也许他是怕药里有毒? 大妞把他的沉默解读出了另外重用意,赶紧招呼小山:“你快来把人扶起来,我好喂他喝药。” “哎,来了。” 小山伸手想扶那人起来,手伸到半,被那人抬头瞅了眼,不知怎么,心里个激灵,手就停在了半路上。 “你快啊。” “哦,好。” 小山再看看那人,明明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刚才自己那闪神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托着这个人的肩膀扶他坐了起来,大妞殷勤的把药碗凑到那人嘴边。 这药汤看起来黑乎乎的,成分不明,腥味儿刺鼻。 阿青笃定,他肯定不会喝的。 结果那人居然不按牌理出牌——也可能他是被大妞和小山的诚意所打动?居然很配合的低下头张开嘴,把碗药咕咚咕咚的都喝下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 阿青心里除了诧异,的是种莫名的憋闷。 敢情这人的杀气释放是有特定对象的?轮着自己就有如猛虎下山,摊着大妞和小山这儿就变成和风细雨了? 大妞可不知道阿青这会儿复杂的心理活动,喂完了药,还贴心的拿了条颜色浑浊用途不明的布巾替这人擦嘴。 阿青分明是看见这人眼角的筋狠狠跳了两下。 阿青有些快意的想,这是嫌大妞手劲儿不够温柔?还是怀疑这条布巾的的可疑来历? 反正阿青是记得大妞家这条布巾是巾用的,上午好象还用来抹过吃饭的桌子…… 干得好大妞!再接再励。 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大妞嘘寒问暖又或是为了逃避再次的抹布擦脸,那人突然转移目标苗头对准了阿青:“姑娘,请问你们有没看我的位同伴?” 不等他再描述细节,小山问:“你说的那位大哥是不是下巴左边有颗黑痣?他在我们家养伤呢。他的伤势没你重,刚刚他已经醒了,也是醒来就打听你的事呢。” 阿青对弟弟这份儿赤诚真是无言以对。不用人家费事,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尽管这人看起来并没有暴起伤人的打算,可阿青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人看起来深浅难测,谁知道会不会正在盘算着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小山,”阿青说:“我想起咱们出来的时候炉火好象没熄,你赶紧回去看看。” 小山绝不怀疑姐姐是想把他支开,连忙应了声:“我这就去。” 把傻弟弟打发走,阿青总算能松了口气,自己也赶紧想个辙好脱身。至于这两个麻烦该怎么办,那只能走步算步了。 ———————— 字数是少了点,在找感觉,调适状态中。 又下雨了,今晚不用去医院,可以在家睡个踏实觉。 二 药汤 欲望文 三 山药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 山药 好在不用她刻意去想脱身的办法,床上那个尽管凶,可再凶他也是个重伤员。大妞给他喝下的药汤里有安神止疼的功效,喝下药没会儿功夫,他就陷入了又次昏睡当中。 既然醒过来,那就好办了,伤势轻重先不说,命起码是保住了。 大妞端着药碗,伸着脖子盯着他看:“阿青姐,我爹说他的伤起码得养两个月呢。” “是啊。” 阿青和大妞同时想,那也就是说短期内不用指望他们能伤愈走人了。 这刻两人的的脑电波神奇的同步了回,只是个喜,个忧。 人的生中总会遭遇无数危机,有大有小,有的可以化解,有的可能变成转机,但是有的就…… 阿青指上用力,“啪”的声捏爆了豆荚,然后她把空豆荚壳放到了碗里,把剥出来晚上要吃的豆子扔进了脚边的垃圾筐里—— 阿青遇到过很次危机,最大的次,应该就是穿越的那次了吧? ——ok,是的,阿青是位穿越人士。 没有肩负什么血海深仇,又或是被赋予了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什么都没有。 又有两粒圆滚滚的饱满的青豆被抛进了垃圾筐。 阿青心不在焉的剥了半天豆子,估摸着够盘菜就不剥了。倒不是她得过且过想偷懒,而是吴叔吴婶他们临出门前嘱咐了不叫她干活,有什么粗活细活大活小活全让小山去干,可不能弄粗弄伤了她的手。 这么明晃晃赤果果的重女轻男,竟然全家上下左邻右舍都没意见。反正小山本来就是个皮孩子,硬实得跟山上的石头样,不打发他干活儿,他也天到晚的闲不住。而阿青,而是远近几十里地都找不出来的好姑娘,生得好,知书达礼,手还特别的巧。 从阿青十岁之后,张伯就时常说句话:“唉,阿青这孩子,将来什么人才配娶了她当媳妇啊。” 吴叔吴婶当然为这事发愁。 他们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可是他们决不愿意阿青和小山也辈子在小镇上这么埋没下去。 素炒青豆,还是腊肉炒青豆呢?只个菜不大够,小山正长个头儿,饭量也天天见长,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等等,她的豆子呢? 阿青端着盛满豆荚的大碗,目光向下移—— 呃,好吧,她找到了。 小山离家还老远就闻到了香气。 他吸吸鼻子,眼睛顿时亮,连蹦带跳的往家跑。 长根跟在他后头,他的鼻子是没有小山这么灵光,但是他不用闻也知道,阿青姐肯定做好吃的了。 小山在灶房门口探了下头:“姐,晚上吃什么?” 阿青正用小石臼捣什么东西,小山来的正是时候,抓个壮丁来替她干。 “过来干活。” 小山老老实实的接过她手里的碓头,用力的开始捣磨石臼里的东西。 “是山药?” “对。”阿青掀开锅盖,大股白色的雾气涌出来,灶房里弥漫着新米被蒸透了的熟香。 “咱们吃的?” 虽然这个肯定也很好吃,可是小山刚才闻见的香味儿明明不是这个。 阿青拿碗盛了半碗米饭,把石臼里的山药糊刮出来,就这么拌在饭上头。再盛出碗鸡汤来:“给里屋那人送去吧。” 明白了,是给受伤的人吃的。 小山在身上蹭了下手,端过木盘去给小武送饭。 小武也早就醒了,闻着阵阵的饭菜香气,馋的口水不住的流。可是他已经给主人家添了太麻烦了,哪能主动开口讨吃的。 小山端着饭进门,就看见小武伸长了头颈,两眼贼亮的盯着他看,简直是虎视眈眈迫不及待了。 “小武哥,吃饭。”小山点儿都不见外,他和小武虽然也没说过少话,可是两人却意外的投缘,小山口个哥的喊,小武也觉得小山这孩子直率,待人实诚,没什么心眼儿,是个好处的人。 “这是什么?” “山药饭。”小山坐了下来,想象昨天样喂他,小武连忙推辞:“我自己能动了,不用喂我了。” 他很坚持,小山也只好把筷子递给他:“我姐说你饿了两天,还有伤,得吃点滋补的,又不能吃地油腻生硬的,山药是个好东西,很补养的,还润肺。你先吃着,我等下来收碗筷。” 光见着小山,没见着他的姐姐,小武心里有点点自己都不承认的失望。 那姑娘真好看,可是她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眼都不敢看。 她不来,他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可是她要是来了,他又心慌气短。 小武端起碗来,想起这饭这汤是那姑娘亲手给他做的,还没吃呢,就感觉到股暖意。 他先喝了口汤。鸡汤很烫,虽然没见冒热气,是上面层油盖住了。 可是很鲜,特别的鲜,口汤下去,鲜的让人几乎把舌头都起吞下肚了。 鸡汤不知道喝过少,可是这碗是不同的。 他往外吁着热气,又扒了口饭。 也好吃。 小武肚子里实在没有少墨水,他想不出来怎么形容这碗饭——第口下肚,他迫不及待的又扒了大口。 直到碗饭只剩下小半了,他才放慢速度,开始慢慢的嚼,细细的品。 不舍得吃得太快,不舍得太早吃完了。 屋外头小武和阿青也在吃饭,他姐炒了他最爱吃的腊肉。腊肉切的很薄,肥瘦相间,肉片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吃起来就甭提有香了! 长根是两眼放光,今天真是来对了! 腊肉家家都做,可是阿青姐做的就是比别家好吃。不光腊肉,还有那腌的小菜,也是让人想起来就直流口水。 两个人狼吞虎咽,简直象风卷残云样把饭菜扫荡空。阿青庆幸先把自己那份儿留出来了,不然这会儿只怕吃都吃不饱。 蹭饭的人还厚着脸皮问:“阿青姐,你们家今年什么日子腌萝卜白菜?我过来给你帮忙。” 阿青也不和他客气:“行,到时候定喊你。” 每年做腌菜都是项浩大工程,左邻右舍之间都会相互帮忙。 __________________ 在医院贴文,小本子和无线网卡都非常不给力,试了好几次才算刷开页面。 努力找回状态中……不能忍受2k党的亲们可以先收藏养肥。 三 山药 欲望文 四 煎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 煎饼 漫长的冬季,家家都会做腊肉腌菜以备过冬,阿青家的腊肉和腌菜在当地小有名气。吴叔吴婶走的时候,说做腌菜之前会回来的。可是眼看着日子快到了,他们还没消息。 阿青有些担心。 晚上她点了灯做针线,小山端了热水进来:“姐,洗洗睡吧,灯太暗别做了,明天又说眼疼。” “那人怎么样了?” “小武哥?他挺好。张伯说让他别动弹,怕骨头定不住,可他老想下地。” “哦。”阿青咬断线,把布拎起来看看。 小山凑过来看了眼:“这给娘做的?” “嗯。”阿青点点头:“也不知道吴叔他们几时回来。” “估计就这几天了。” “可该回来了,再过几天怕是就该下雪了。下雪,路可怎么走?再说,他们走的时候都没带冬衣……”吴婶平时过日子就节俭,就算天冷下来,也不会舍得在外面花钱买袄子穿,可不得白挨冻。 小山忍不住笑:“姐,你怎么跟我娘样唠叨,象老太太。” “滚蛋。”阿青用布抽了他下子:“今年不给你做鞋了。” “哎呀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隔了半个院子,小武隐约听见他们姐弟说话的声音。风声大,就又听不见了。 他满腹心事,可是他平时出力比动脑得,有好些复杂的事儿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不管这次想害公子是谁,反正他只要知道,他会拼了命去保护公子就是了。至于别的事,自有公子去操心。 唉,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自己这天天躺着不能下地,真是急死个人。 “姐,咱们家在外地还有亲戚啊?我怎么没听娘说过?” “我也没听过,大概是远房亲戚吧。” 小山小声嘀咕:“远房亲戚……肯定特别远,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么冒然的找上门,人家别以为是快过年来打秋风的。” 阿青又好气又好笑:“你净胡说。我告诉你,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吴叔解释吧。他们临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不让你上山,你听了吗?让你老实安分别往前招惹麻烦,你听了吗?让你事事听我的话,你听了吗?” 这连三句话把小山问的哑口无言。想起他爹黑如锅底的脸,还有那蒲扇大的巴掌,小山本能的就打个了哆嗦。 从小到大他可没少被他爹收拾。但是这回,肯定和以往不同。他爹平时嚷嚷着“打断你个小兔崽子的腿”已经很久了,这次说不定真的要给他打断了。 把小山打发走,阿青把灯拨亮,拿着刚从小山脚上量的尺寸想打个鞋样子。 半大小子的鞋特别费,脚长得快是方面,主要原因是他爱好动了,双鞋通常穿不到半年就磨坏踢坏了,吴婶根本做不供他穿的,有时候脚趾头都露出来了也只能让他先凑和着。 开始阿青给小山做鞋吴婶不知道,等她知道了大发了顿脾气,坚决不让她再干了。 虽然平时看起来,她和小山和亲姐弟无异。 可是,毕竟不是的。 吴叔吴婶对她好得过分,简直想把她顶在头上供着。小山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平时呼喝打骂,管教起来点都不手软。 ……其实阿青真的不想要这样的差别待遇。 她宁愿自己就是吴叔吴婶的亲闺女。 万下雪前他们真回不来,那可麻烦了…… 阿青对着油灯发了会儿呆。 其实她担心,如果让他们延迟回程的不是天气,那怎么办。 她夜翻来覆去的没睡好,听着外面风刮了夜。小山早早起来了,劈了柴火,烧好了热水,还把昨天自己换下来的衣裳用井水洗了晾上。 这孩子真是贤惠…… 为了奖励他的忙碌,阿青早上做煎饼的时候给他打了两个鸡蛋在里面,饼煎的油汪汪黄澄澄,喷香喷香的,小山就着热粥自己干掉了四张厚厚的煎饼。 小武今天也跟着饱口福,煎饼实在好吃,他觉得在京里头跟着公子也算吃尽了山珍海味了,可是就是不如在山里头这几天吃的舒心合口。 “对了小武哥,这个给你先用着。”小山象变魔术样,从门后面拿出枝木杖来。 小武下子就愣了。 小山摸着头,不太好意思:“做的不好,要是我爹来做肯定比这好得。反正你腿很快就会好的,先用这个凑和下。你不是想去隔壁看你同伴去吗?拄着这个去吧。”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小武激动不已。他这两天就挂念着公子,要不是姐弟俩拦着,他爬也要爬过去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躺在这儿修养是件耻辱的事情,高床软枕,好饭好药的,还有人照顾。他不应该沉醉于这样的日子,他应该和公子待在起,白天守卫,晚上就在床脚边打个盹…… 小武身手不错,虽然只胳膊和条腿都受伤不轻,他很快摸索出了拐杖的用法,并且在走出院子之前就已经无师自通的掌握了保持平衡的诀窍,蹦跳走的飞快。 阿青点儿都不想见到张伯家里躺着的那个男人。但是让小山单独过去,她又实在放心不下。 往好处想,那个男人现在还是头病猫,哪怕想干点儿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阿青跟着也进了张伯家的门。 大妞笑着招呼她:“阿青姐,你也来啦?” 阿青应了声,有点奇怪的看了她眼。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呢,大妞怎么把新衣裳都穿上了?上个月她们起裁的新衣裳,大妞这件是大红底带小碎花的,她说要等过年那几天才穿。平时这样娇的颜色她是不会舍得穿上的,因为做活,很容易弄脏。而这样的颜色又不禁洗,下过水少会褪层,就不会再这样红这样艳了。 小武和小山已经进屋去了,阿青在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下。那天遭遇的突如其来的杀机让她心有余悸。 但是除了她,其他人好象都无所觉,包括和这个伤者接触的的张伯、大妞、长根还有小山,他们都对这个人的危险性毫无觉察。 是自己太倒霉了? 也许是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正赶上那个人那天睁眼…… 阿青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进了屋。 ———————— 特别喜欢吃这种在锅里摊的面饼,鸡蛋可以在和面时加也可以在摊饼的时候磕了打在上面,我在亲戚家吃过,里面可以卷培根、黄瓜……大家想卷什么都可以试试。 锅不要太热,怕糊的话可以刷点油~~ 四 煎饼 欲望文 五 面果子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 面果子 虽然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可阿青进门的那刻,有道寒意凛然的的目光就象利刃样把她定在原地。 这次她可以确定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赶巧。 那个人就是对她充满敌意。 这是为什么? 阿青可以确定自己和这个人互不相识,谈不上有什么仇怨。 大妞笑着在她背后问:“阿青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阿青脚步顿了下,迈过了门坎。 那道目光收了回去。 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发觉。 阿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这两个人被救回来时身上所受的伤完全超出了阿青以往所了解的安全范围。不是跌伤摔伤,也不是被猛兽扑咬,全是利器所伤,小武身上大大小小有几十处伤口,其中险些致命的就有不下五处,那些轻伤就不提了。 会受这样的伤,他们遭遇了怎样的亡命围攻啊?而能从这样的围攻下脱身,这两个人的来历让人费解。 大妞端了大盘炸面果进来:“来来来,咱吃点心。” 小山笑着过来拿了个:“还没过年怎么做这个吃?” 大妞瞅他眼:“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盘子递到阿青面前,阿青也拿了个。 盘面果做成各式花样,金鱼,莲花,如意,炸成金黄金黄的颜色,看上去很喜庆。这个就要新出锅趁热吃的时候才好吃,搁凉了就会变硬,油腻腻的,只能在过年期间做为待客的摆盘放在那儿落灰。 可是刚炸好的时候,它真是又香又脆,外面是油脆脆的焦香,里面的面芯则还透着柔软的麦面的香。 大妞又把那个盘子端到床边,声音殷切中带着丝隐藏的羞怯:“陈公子,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吧?” 阿青咬了口面果子,原来这人姓陈,大妞倒是打听的清楚。不知道她还打听到了什么,会儿找机会问问她…… 等等,阿青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妞这样胸无城府的丫头能从别人那打听消息,那别人可以从她嘴里掏出想要的东西来。而且这个付出与得到很可能不成正比。 嘴里刚才还香脆可口的面果子顿时变得味同嚼蜡。 大妞不会把自家祖宗八辈都交待出去吧? 小山还不知深浅的在那儿问东问西:“小武哥,你们怎么会伤的那么重啊?是遇到了强人吗?” “小山。”阿青可不想让这个弟弟说话,乱说话:“小武和陈公子肯定有好些话说,咱们去张伯那儿吧。” 她连拉带拽的把小山从屋里揪出来。 这个弟弟平时还是很听话的。 但是和所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尤其那些快意恩仇的侠客故事,商队和镖局的人从这里经过时,小山总是缠着他们问个不停,那些人夸张的讲述给他描绘出了个波澜壮阔、光彩耀目的世界。 小山很想出去看看,闯闯。 吴叔吴婶他们这趟出去,小山就想跟了去的。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最远也不过只去过百里外的小城。他就象刚长硬翅膀的小鹰,迫不及待想在广阔的天空之中证明自己的力量。 可是阿青和他不同。 在繁华之前,阿青先步感觉到了危险。 大妞的面果子还剩了半盘,三个人坐在起,边吃果子边说话。冬日里是农闲的季节,年里就属这时候最清闲。 “阿青姐,吴叔吴婶他们快该回来了吧?” “他们说会很快回来,大概就这几天了吧。” 大妞挑了个宝塔形的面果子,从中间掰成两半,半递给了阿青:“我爹说,这几天可能就该下雪了。往年都是这时候下,要是他们还在半道上,那可要耽误事了。” 小山往西屋里看了眼:“大妞,那个陈公子是哪里人啊?” 大妞略带几分得意的说:“他们是京里人。” “那怎么受的伤,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陈公子说他是出来探亲的,结果路上遇到了贼人,他们东西被抢了,人也受了伤,只有他和小武两个人逃出了性命,其他同伴都命丧贼手了。”大妞握紧拳头,气咻咻的说:“这些贼人当真该杀。” 小山有点疑惑:“咱们这附近向太平,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贼人啊。”小山又问阿青:“姐,你听说过没有?” 阿青摇摇头。 这话听就不是真的,也只有大妞才会信,连小山都能找出这话里的破绽来。 面果子不能吃,顶两个,再吃就腻了,毕竟是个油炸的东西。大妞做面果子的花样还是跟吴婶和阿青学的呢,她娘去的早,姑娘家该学该会的东西样都没来及教她。大妞很能干,里里外外忙活操持,是个好姑娘,听说远近好几家都想跟张伯提亲,娶大妞当媳妇呢。 可是这些人里决不包括屋里那个来历成谜的陈公子。 阿青看得出大妞的心事。 她眼睛闪亮,脸颊发红,头发难得的梳得那么亮,抹了不少头油。刚才从她嘴里说出陈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洋溢着种幸福感。 阿青和大妞交情不错,俩家住的近,年纪又差不,阿青向把大妞当妹妹看待。 在她看来,大妞和小山样,都还是小孩子呢。 可是现在她好象突然发现,他们都不小了。小山时时想向大人靠拢,努力摆脱身上属于孩子的印记。而大妞,她已经会偷偷在心里装个人了。 阿青还看见大妞床头边放了件做了半的衣裳,她顺口问:“给张伯做的吗?” 大妞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说:“不是的。是陈公子,他的衣裳都破了没法儿穿了,这天眼见越来越冷,我想给他做件。” “哦。” 阿青拿起来看了眼,针脚特别细密,看得出来做得有用心。 阿青想提醒大妞句,可是看看坐在旁的愣头青小山,又把话咽了回去。 ———————————— 刚才突然有个醉汉推开病房的门进来,眼睛四处乱看,吓死我了。现在我把门销上了,想去厕所都不敢出门。 五 面果子 欲望文 六 花样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 花样 张伯边磨草药,边哼着小曲。 阿青拉了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来,端过旁的笸箩帮着张伯把药末里的草梗和些碴子挑出来。张伯哼的小曲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都有,阿青猜他定走过很地方,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么个小镇上。 张伯对自己的从前绝口不提,他懂医理,会配草药,话不太,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不忙的时候,他会和吴叔坐起小酌几杯。两家就隔道短墙,有时候跟家人样,就凑起吃饭说话。 “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头风大,进去吧。”张伯笑着说:“别弄皴了手,那可不好看啦。” “屋里闷。”阿青挑出粒小石子扔到边:“您看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啊?他们会不会给咱们招祸?” 张伯呵呵笑,把最后把药末倒出来,拍了拍手,给自己装了袋烟,美美的开始吞云吐雾。 阿青并不讨厌这种烟味儿,她继续坐在边安静的干活儿。 “有的事儿看起来是坏事儿,但最后的结果未必是坏的。有的事呢,看起来是好事,可是最后却会酿成恶果。”张伯象是自言自语似的说。 “这就是福祸相依吗?”阿青把挑好的药倒进袋子里。张伯说话这么云里雾里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是说这两人的到来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呢?好象从两方面理解都不算错。 “你吴叔他们几时回来?” “就这两天了。” 张伯抽完这袋烟,在鞋底磕了两下烟灰,把烟袋锅收起来:“这几天暖和的反常,下雪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你们家里的东西都预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要帮忙的,可不要跟你张伯客气。” 张伯的话提醒了阿青,她得先把吴叔他们住的东屋的炕给烧上,去去那屋的潮气,都两个月没住人了。窗上门上的帘子也得趁天气还好赶紧洗了晾晾,要是下雪,这些都来不及做了。 对了,还有柴和炭,米面,菜,也得赶紧储备上。雪下大了,只怕好些天都不能出门,万有什么疏忽,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算算,有大堆事儿等着她去办哪。 往年家里人,干活也有帮手。象往家搬柴运炭这些活,吴叔带着小山都干了。现在他们不在,小山也不让阿青插手,他拉着长根起干,但是两个人力气是有,就是技术不大熟练,他们想车装些,结果捆的不够紧实,走到半路颠簸,就往下掉东西了,这么路走路折腾,花了大半天时间才运了趟。如果少装点,可能这会儿功夫两趟都运完了,典型的欲速则不达。 大妞来阿青这里帮忙,给她打下手。 掏炕灰这种活儿大妞可比阿青要拿手,不过些细活儿她就不如阿青那么擅长了。阿青拆洗门帘子的时候,大妞就挺羡慕的问:“阿青姐,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是百日菊。” “真好看,回头花样子借我描描吧?” “嗯,等吃过饭我就给你找。” 天气确实暖洋洋的,张伯说的没错。这样反常的温暖简直让人觉得好象春天又来了样。小武倔的很,知道他们姐弟在忙活,他拖着身的伤也帮不上忙,可是却坚持不愿意躺在屋子里无所事事,还让人去照料他。用他的话说,帮不上忙,但不拖后腿总是能做到的。 相处了这么几天,阿青觉得小武的性格倒是点都不讨人厌,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那个陈公子和他完全相反。 吃过了饭,阿青把花样子找了出来。大妞赶紧擦掉手上的灰,小心的两手捧着:“我回头描完了再给你送过来。” “你慢慢弄吧,我不急着用。” “我想……绣个荷包。”大妞知道自己的水平,要想做的尽善尽美,就得寻求阿青的帮忙了。 “哦,那这个样子大了。”阿青翻了翻,找出张小的来:“你看这个怎么样?花是差不的,如果做荷包的话,掐边可以用绿色的,纽子和绦子可以做成叶子的模样,这样显得很别致。” 大妞先是点头,然后又犹豫起来:“是不是……太女气了?” 阿青顿了下,轻声问:“你是想给陈公子做?” 大妞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她和阿青直无话不谈。她们打小块儿长大的,大妞有什么心事都和她说。论起年纪来,大妞比她小岁,但是阿青却觉得自己跟看大了个女儿样。 她怕大妞受到伤害。 大妞以前也说过,镇子东面黄家的二儿子很好,那时候阿青可是很积极的替她出主意,两个人把黄家的老二从头到脚的讨论。 可是这次不样。 “可是……陈公子他们,早晚是要走的。” 和她想的不同,大妞很平静的回答她:“我知道。” 呃……阿青肚子话都被掐断了。 大妞把花样子放在腿上,仔细抚平:“他是京城里的人,不会留在咱们这小地方的。再说,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家里头的丫鬟大概都比我长得好看,比我讨人喜欢。他和我不是样的人。” 大妞能看的这样明白,让阿青意外之极。 她本来想劝大妞的,也差不是这样的话。可是她还没开口,大妞自己就都说出来了。 她这样,无疑是让阿青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大妞因为头脑发热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以后会为此后悔和痛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清醒而明理的大妞,阿青又觉得有些怅然。 人在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总会做些傻事的,阿青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并在很长段时间里都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冲动。 而当人学会比较和权衡,学会用现实的框架把自己装在里面,渐渐远离了天真,热情与冲动…… 这种过程和转变是痛苦的。 大妞低下了头,小声说:“爹已经和我说过了……我都明白。”过了好会儿她说:“我就是想给他做个什么东西,也算是个念想。” ———————————— 今天气温骤降,吹了天冷风,回来后觉得头疼恶心。今晚不用在医院过夜,但明天早就得过去。 六 花样 欲望文 七 烤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 烤饼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学到很东西,也会失去很东西。 起码现在的阿青看着大妞,总觉得心疼。 “要是给陈公子做,我倒有块合适的布。”阿青笑着翻出匣子来,她有不少私房,吴婶特别舍得给她花钱,裁衣裳,打首饰。可是阿青平时并不过分讲究穿戴,她喜欢穿旧衣裳,只要干净合身,穿着舒服就行了。至于首饰,她最喜欢的是对银的葫芦耳坠,连簪子都不爱用,头上最别朵小小的绒线扎的花。这样的打扮在镇上的女孩子里很寻常—— 但吴婶总是会感慨又骄傲说句:“谁也没有我家阿青漂亮。” 匣子里有好几块布料,都不算大,做荷包、做帕子都正合适。大妞先闻到了匣子散发的好闻的木头香味,看里面布料的样子,就赶紧摇头:“不成不成,这些都是好东西,我随便用块布做了就行了。” 阿青笑了,她挑出了块深蓝色的料子。这蓝色那样细腻深沉,就象晴朗的夏夜繁星点缀的天幕的颜色:“用这个吧。” 大妞看了阿青眼,谨慎的用手背去轻轻蹭了下那块料子。她没敢用手指,怕手上的灰沾在上头,也怕粗糙的手指把这块料子勾破丝了。 毫不意外的,大妞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这块料子就象看上去那样柔软,光滑,细腻,沉甸甸的非常有质感。布料的光泽也那么好看,不是廉价刺眼的,那光泽很柔和,就象珍珠的光泽样。 “这个正合适。”阿青说:“既然要做个念想,那当然得做的好看些。不然将来你想起来时候要后悔的。” 大妞点点头,眼圈有点发红。她很快用袖子抹了下眼角:“好,就用这个。” 决定了料子,她们又在起选择起荷包的样式来。荷包的样子的是,男用和女用的样式有着根本性不同。男式的没那么花哨精巧,不象女式的那么姿彩。要带着出门的话,就得庄重大方。而且这不光是个装饰,还得兼具实用功能,袋口和里衬也得花心思。 两人低着头弄了半天活计,再起头,脖子都酸了。 “回来再弄吧。”阿青把布放下。天凉,就常觉得肚子饿的快。都说秋天是要贴秋膘的时节,身体的本能需要储存热量来应付后面的寒冬:“喝口茶,吃点心。” 点心是昨天蒸的饼子,饼子里填着的是山楂酱做的馅。饼是凉的,但是阿青把小炭炉搬进屋里来,把饼放在火钳上头,架在炭炉上烤,烤得两面都焦黄的时候就可以吃了。饼皮烤的又焦又脆,里面包的酱是深红色,热烫烫的,咬就往外淌,酸酸甜甜,股浓浓的山楂的香。 “太好吃了……”大妞口齿不清的说,几口就把个饼给吃了下去,伸手又拿了个。 “好吃就吃点。” 大妞由衷的说:“阿青姐,我要是个男人,定要把你娶回家!” 阿青笑着提起大壶给她倒了半碗茶。茶叶是张伯给的,里面不止是茶叶,还用别的什么草药熏过,喝起来口感略苦,但是回味泛甘。关键是,这个茶很清火,吃烤饼这种容易让人觉得口舌发干感觉焦渴的东西,跟这个茶真是绝配。 别看她俩都是姑娘家,可是胃口不小,迭饼是十张,让她们吃的还剩两张了,当然,大妞比阿青吃了块。 “下回再做点肉馅儿的。”阿青边擦手边说:“饼还有不少呢,你带点儿回去,晚上省得做饭费事了。” 大妞笑着摆手:“不带了,我爹又要说我了,每次过来都连吃带拿的。” “他说让他说去,难道他没吃吗?再说,我去你们家的时候不也是样?” 送走了大妞,已经是后半晌了。阿青看看天色——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没,铅色的阴云正在不远处的天际层层堆积。早起时那种和煦的暖洋洋的微风已经变得又硬又冷,刮在脸上象是能划出道子。 看来今晚就会下雪。 阿青盘算了下家里的储备,确定日常储备是没有问题,年货也差不都算办齐了。 现在发愁的就是吴叔和吴婶了。他们究竟走到哪儿了,离家还有远? 早知道这趟要去这么久,当时真应该磨着他们答应,家人起上路才对。 她检查了下房子,确定门窗都钉牢加固过,房顶也已经压好扎实,足以应付接下来的严峻考验。 小武拄着拐杖歪歪的从屋里出来:“阿青姑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没事儿,都预备好了。不过小武你现在盖的被子还有点薄,晚上肯定会变冷,回头我让小山再给你送床被子过去。” 小武不在意的挥手:“不要紧,我不怕冷。” 阿青根本没把他的意见当回事。山里的冬天和城里的冬天可不样,小武这是没见识过,等冻晚他就知道深浅了。 嗯,晚上是吃热汤面呢,还是把昨晚包好的饺子煎煎? 嗯,还是吃汤面吧,热乎乎的汤喝下去暖和。 她听见小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阿青推开门迎出去,小山跑的很快,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了。 小山喊着:“姐!姐!爹和娘回来啦!” 阿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笑容让跟着出来的小武看得目眩神迷——阿青这会儿可顾不上管他,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出了门转个弯,就到了大路上,果然远远的看见辆骡车从东南方向来了。小山跑得头是汗,喘个不停:“姐,爹和娘,回来了!” “我看见了。”阿青怕他着凉,面把他敞开的领扣给他又系上,又摸出帕子来给他擦擦汗:“咱们去迎迎。” 骡车走的很慢,看得出来车上肯定装的很重很满。小山离着老远就大声喊:“爹,娘!” 坐在前面赶车的正是吴叔,他举起鞭子来响亮的在空中甩了记。车帘掀,吴婶探出头来,朝他们摆了摆手。 阿青提了很久的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吴叔吴婶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把自己和小山也照料的很好。可是家中长辈回来,她才感觉整个人下子就踏实了,有了主心骨了。 —————————————— 小时候,家里冬天是烧蜂窝煤炉的,有时候肚子饿了,就把馒头放炉子上烤烤吃,特别的香,味道不比烧饼差。 七 烤饼 欲望文 八 卤肉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 卤肉 隔了这么久没见面的家人,终于团聚之后第件事不是喜极而泣,而是…… 吴婶“卟”的声弹中了小山的脑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鲁莽?这么冷的天你姐连个大袄都没穿你就把她给拉出来了?” 咳…… 阿青对小山抱以同情和歉疚的目光,不过小山早习惯了。打小就是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有错肯定是他个人的,他姐从来都不会有错,有错也是他的错。 阿青赶紧解释:“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为了怕吴婶还揪着小山不放,她赶紧转移话题:“娘,车上都装什么了?走的这么慢。” 吴婶笑着说:“难得出趟远门,可不得捎点儿东西回来。我跟你说,我给你买了好些料子呢,都是京城现在最时兴的。哎哟人家象你差不大的姑娘家哪个不穿的花枝招展的,就你,懒的要命,让你打扮下比登天还难……” 吴婶只挎着自己的小包袱进的屋,留下吴叔和小山爷俩当苦力,把车的东西样样的搬进屋。 吴叔吴婶夫妻俩的组合,单看外表的话充满了巨大的反差萌。形象的描述就是:美女与野兽。 吴叔高大魁梧脸络腮胡子,大冬天往林子里拱不用化妆都得让人把他当熊瞎子给逮了。而吴婶则生的娇小玲珑白皙秀丽。家里的粗重活计概全是吴叔承包,而吴婶也精明能干,里里外外操持起这个家。 阿青虽然理智上知道吴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在感情上,她直把吴婶当成亲妈。 打小到大她们都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吴叔吴婶离开家,阿青马上从备受娇宠的女儿变成了要照料个爱动弟弟的姐姐,从小辈升格当了家长。压力本来就大,还出了那个陈公子和小武这么档子事,阿青这几天都绷得紧紧的,精神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哪怕是她刚穿越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恐惧过。那时候她还迷迷憕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再加上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个身体只有三四岁,发了场高热没有撑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芯子里已经换成了她。那会儿吴婶也刚生过小山,却整夜整夜的守着她,抱着她,喂她喝水吃药。虽然她病好后肯定有与之前不同的地方,但是吴婶只要她能活着就已经感谢满天神佛了,小小的不同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娘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吴婶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让你担心了啊,实在是有些事儿出发之前想不到。我们要找的那人已经搬了地方住了,再加上路上我们还办了点别的事儿,这才回来晚了。来来让我看看,都瘦了啊。” 阿青摸了下脸。虽然镜子辨识度不高,单凭手感她也能觉得自己是瘦了。 吴婶高兴地说:“来来,咱们快进屋。你快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你肯定喜欢。” 至于小山这个被遗忘的亲儿子……他已经很自动自觉的帮着吴叔去把车马安顿好,然后爷俩又起去检查屋顶和院墙去了。 起风了。 屋里头暖意融融,阿青打了水来给吴婶洗了脸,把衣裳换了。 吴婶迫不及待的先拿出个大的油纸包:“来来,给你尝尝,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好在这天儿够冷的,要不然还真没法儿带回来。” 阿青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熟肉。 “这家的卤肉可有名气了,有人特意赶几十里地去吃,早就排长队,去晚了就买不着。”吴婶撕了块塞到阿青嘴里,颇为期待的问:“好吃吗?” “好吃。”阿青笑着点头。虽然卤肉凉了,但是确实尝得出风味独特,肉质特别酥烂,点都不腻,她也撕了块给吴婶:“娘,你也吃。” 吴婶笑着就她的手吃了:“嗯,好吃。” 阿青厨艺好,爱琢磨吃食,吴叔吴婶就尽量满足成全她的爱好,要是知道有什么出名的点心菜肴,定想办法让她见见尝尝。这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想着给她带吃的回来,可见是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的。 “还有,我们在京城买了最有名的老字号的点心,尤其是那个酥点,盒三十六个,个个不重样不重味儿,连装点心的盒子都好看,描漆雕花的。回头那点心吃完了,盒子你留着,再装你做的点心,再合适不过了。” “好,好。”阿青端茶给吴婶:“娘你歇歇吧,赶那么久的路定累了。” “不累。”吴婶笑着看着阿青:“路上都坐的车,又没要我自己走几步路。再说,娘到家,见着你和小山,就不累了。” “不累也得歇着。” 这时候坐车可不那么舒坦,路不平坦,颠簸不说,坐不大功夫硌的自己骨头都疼,阿青又不是没坐过。吴婶这坐天天的,能不累才怪。 “娘你靠着这歪会儿,咱们说说话不好吗?” 眼见着阿青都开始撒娇了,吴婶笑着应道:“好,好,咱们说会儿话。我们出去这么些天,饭都是你烧的?小山这小子肯定没少淘气吧?” 呃……说到这个事情,阿青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 吴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事:“他又闯祸了?” “也不算闯祸,他和长根从山上救回两个受伤的人,个现在安置在咱们家里,个在隔壁张伯家……”阿青尽量把这件事情说的清楚简单,但是那两人受的是刀剑伤,被救醒这些天居然对自己的来历字不提,也不说要通知家中送去消息,这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 般人倘若是意外受伤,或是真是遇到了山贼打劫,获救后第件事当然是尽快同家人联系吧? 直笑容满面的吴婶顿时严肃起来。 “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们是主仆两人,那位陈公子住在张伯家了,张伯说他的外伤其实不是很严重,关键是他还中了毒。”中毒这句话阿青是压低声音说的:“要不是小山和长根把他们从山上背回来,又或者不是遇上张伯正好知道解这种毒的草药,他们肯定没命了。” 吴婶微微沉吟,阿青接着说:“他们对自己的来历也非常谨慎,到现在都没吐露什么内情。那个陈公子,我琢磨他连姓都是假的。咱们家这个小武说是护卫,脾气倒是直爽,但是涉及到这方面的事他个字也没有说。” —————————————— 明天又要带儿子去看牙了,说真的我对口腔医院有心理阴影,儿子还特别的不配合。 八 卤肉 欲望文 九 砂锅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 砂锅 吴婶并没有为这事纠结太久,事实上她和阿青说了这会儿话之后,立刻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划上了休止符:“这人这事你不要再管了,让你爹去处置。” 阿青应了声,可她还是很纳闷。 这事虽然是小山惹出来的,可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有责任。吴叔就算处置,能怎么处置呢?眼看下雪了,总不能把他们就这么赶到门外去吧。 吴叔和小山爷俩推门进了屋,阵寒风跟着卷进来。 吴婶看见小山头上有几点亮亮的水光:“下雪了?” “下了会儿了。” 阿青又要去打水给吴叔洗手擦脸,吴叔手挥:“哪用你去,我和小山刚才从牲口棚出来已经洗过了,先弄点吃的填填肚子——那屋躺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看来吴叔已经知道了,应该是爷俩在外面忙活的时候小山把这件事说了。 “爹你见过他了吗?” “还没有,刚才通忙活,顾不上。等下吃饭的时候叫他起过来吃饭吧。” 阿青点头应了,就要去灶房准备晚饭,吴婶不愿意让她下雪天又去忙活,她又心疼吴婶赶了远路,娘俩在那儿为了做晚饭的事推搡争执,最后两人达成致,起去做,不过要捡最省事不累人的做。 吴婶卷起袖子,先把灯点上。虽然还不到掌灯的点,可是外头风越来越紧,天黑得象半夜样,雪片打着旋儿往人领子袖子里钻,就在外面走那么几步,要是没披上大袄,都能让人冻得骨头缝生疼。 “娘,咱们吃砂锅吧,这个又省事又暖和。”阿青把竹箩拿出来:“家里有豆腐,还有炸好的丸子,切点白菜什么的都起炖。” “好,好。”吴婶笑着点头。 原本厨房的事情都是她操持着,但随着阿青渐渐长大,这孩子很能干,在厨艺上尤其出色,渐渐取代了吴婶在灶台前的地位。开始吴婶是不答应的,她哪舍得让阿青动手做活?要不是有种种顾虑,她还想买两个人回来伺候阿青的。 但是阿青是真的把他们夫妇当成亲人,当成长辈对待的。她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尽什么义务,她喜欢做这个,喜欢看家人享用饭菜的时候满足快活的神情。 这么好的姑娘,让吴婶真是满心里爱不过来。她和丈夫的想法是样的,恨不能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但现实是,他们能给她的太少了。 阿青把豆腐、蘑菇、丸子、粉条等等东西整齐的码在口砂锅里,倒上高汤,放在火上煨,先用大火,汤滚开了之后再用小火慢慢的咕嘟着。做这些的功夫里,阿青又利索的做好了煎肉,吴婶愣神的后果就是最后她只抢到了凉拌小菜的活计。 饭菜都捡省事的做,很快就能上桌,小山过去把小武也请过来。小武本来也听到这家的长辈回来了,论情论理,都该过来照个面道个谢才是。 另外……小武也很好奇,能生出阿青和小山这么对姐弟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风有些大,出屋门,小武就被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本能的眯了下眼。 “小武哥,我扶你吧。” “不用。” 有了拐杖之后,小武似乎下子找回了自信,再也不让小山扶他。 吴家的堂屋建的很敞亮,虽然是农家,但是布置的简朴大方。小武进门就看见了吴叔,忍不住在心里赞声,好身量。 吴叔身材魁梧,把胡子,说话声音宏亮,笑声爽朗,看起来是个十分粗豪直爽的人。小武抱拳作揖,口中道谢,吴叔忙说:“别礼了,常进山的人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小山既然遇见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我还听他说,是你们先救了他。” 小山脸上有点难为情,他爹现在虽然不说他,过后肯定会收拾他的。爹娘临出门前已经说了让他不要上山,他那天出门的时候也跟他姐说只是到田里河边转圈就回去。可是他却和长根起上了山,去看他们设的套子有没有套着猎物。结果他们往常走惯的那段路竟然塌了大半,只剩下了窄窄的半块砖宽窄的地方能攀登。路两边边是深坑,边是悬崖。他和长根都犹豫了下。但是绕路的话要绕很远,年轻人当着伙伴的面又说不出退却的话,两人就硬着头皮上了。 谁知道就在最陡最窄的那段,脚下的石块突然又开始崩塌了。 要不是小武他们恰好走到了这里,出手拉了他们把,他俩估计早摔成两张肉饼了。 小武他们主仆已经受伤,还能仗义出手,小山当然不能对他们的情形袖手旁观。把他们拉上去之后,小武主仆俩都支撑不住了,于是换成小山和长根反过来把他们救了。 小山已经预见到他爹回头定要收拾他了,这顿揍肯定轻不了。他得瞅机会找姐姐求救,娘肯定也不会帮他的,只有姐姐能在爹面前说上话,救他于水火。 吴婶拿着把筷子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你们别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好了,先吃饭吧。” 吴叔笑着说:“好好,先吃饭。”他吸吸鼻子:“好香,晚上吃什么?” “吃砂锅,热汤热菜的,吃着暖和。” 吴叔又问:“给我烫酒了没有?” 吴婶白他眼:“就你那样,光知道惦记酒。” 吴叔在老婆面前向来强硬不起来,很没男子气慨的陪笑解释:“我这不是怕路上误事,直都没敢沾嘛。这都到了家了,还不兴我喝两盅” “你说的,就喝两盅啊,盅都不行。” 饭菜已经摆好了,中间是个热气腾腾的大砂锅,里面的汤还在冒着小泡泡,香气升腾。阿青在屋里穿了件半旧的小袄,浆洗的次数,原来的颜色都不大看得出来了,鬓边别了两朵指甲大小的红花。 她穿什么小武都觉得好看的不得了,可是又不敢看。 “来来,都坐。” 等坐下了小武才发现只摆了三张椅子——他有些失落的想,原来阿青和她娘并不和他们块儿用饭。 ------------- 今天实在太冷了,冻得手脚生疼。奇怪,不知道是今年特别的冷,还是我今天特别的不抗冻?往年这会儿也没冻成这样啊。 九 砂锅 欲望文 十 烫酒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 烫酒 小武琢磨,人家这样办原该是正理。家里没长辈的时候,就他们姐弟两个,阿青姑娘当然没法儿避嫌。但是现在人家父母都回来了,姑娘家肯定不会再抛头露面跟他个年青男子有接触。 这是人家家里规矩、守礼。 不过看着桌上的菜,小武又不那么失望了。 虽然同桌吃饭是奢望,可这饭菜,肯定还是阿青姑娘亲手做的。 “来来,小兄弟,你身上有伤,快坐下吧。” 小武回过神,赶紧应了声:“吴大叔,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叫我小武就行。” “好,小武兄弟,快坐。” 这……阿青姑娘和他爹,长得还真是…… 小武眨眨眼。要是在外面遇上,他真不敢认这是阿青姑娘爹。好么,对巴掌跟蒲扇似的。小武就算个儿高的,可吴叔比他还高半个头!五大三粗,和阿青姑娘真是半点相象之处也没有。 小武想起刚才在堂屋门口瞥见吴婶的,嗯,阿青姑娘准是全象了她娘。 谢天谢地。姑娘象要是真长得象了吴叔这个爹,将来说婆家都是桩大难事。 “小武兄弟?你这个小武,是姓武的武啊,还是名字就叫小武啊?” 小武连忙说:“我是姓武,从前没起大名,大家就都直小武小武的叫了。后来虽然正经取了个名子,可大家还是叫惯了原来的称呼,就没换了。” 吴叔点点头:“原来这样。” 小山插了句嘴:“其实我也有正经的大名,可是除了以前上私塾,塾里的先生叫过两回,再没别人叫了。爹,我到明年也不算小了,你们也不能总喊我小名啊。” 吴叔照着他的脑袋不轻不重就是巴掌:“你就是八十了抱上孙子了,你爹我还是照样喊你小山!” 在他爹的威严之下小山不敢再顶嘴,可是肚里却直嘀咕:我八十了你都老了?还想着到时候再喊我小名?美的你。 三人坐下来,也不用客气,小武身上有伤,酒也可免了。吴叔面前倒是放了个小酒壶,里面是烫好的二两酒。 吴叔拿起来晃了晃,又闻了闻,叹气说:“真是可着二两给的,口都没有。” 小山扒下口饭,从碗里抬起头来:“爹,有二两就不错了。娘本来说不让你喝,还是姐说的,今天你赶路肯定吹了天的冷风,喝二两酒暖暖身,也算是个接风的意思。” 言下之意,有二两你就知足吧,要是再唠叨,没准儿二两都捞不着。 吴叔当然舍不得口喝完,慢慢抿了口。这酒是自家酿的,味儿醇着呢。就是妻儿管着总不让他痛快喝。来怕伤身,二来也怕酒了误事。 酒不能敞开了喝,饭却是可以敞开了吃的,管够。小武吃了几天吴家的饭,真是点儿都不想走了。他也说不上来吴家的饭究竟是哪里好吃,按说连御厨的手艺他也尝过,可是他就觉得御厨做的那饭不合口,吃到嘴里点儿味都没有。可是这吴家的饭,吃着就是觉得香,菜也脆嫩,肉是馋人。就算不说菜肴,光说那饭,不管是米饭、稀粥还是面条,样都是米面做的,吴家的也没沾上仙气儿,可是吃着就是不样。那面条格外筋道,米饭粒粒晶莹,稀粥……咳,虽然他喝了好几顿,实在不想再喝了,可他也得承认,那粥真好喝,而且顿顿不重样儿,白粥,绿豆粥,枣儿粥,菜粥,有次还有肉粥呢,那肉粥里的肉粒可是真香。 眼前这砂锅也是香的很,豆腐是煎过的,两面金黄,被汤滚得微微缩卷。丸子是肉的,透着粉粉的肉红色,白菜叶白菜心透着嫩嫩的黄绿色,不说吃,光看就让人觉得忍不住。还有旁边那盘子煎肉,肉是肥瘦相间的,切成三四分厚,先用调料腌过,煎的火候不老不嫩,再配上小碟里的酱汁,光是想象下,就让人口水流了满嘴。 不说堂屋的三个人,阿青和吴婶两人单盛了两碗菜,直接就在灶房吃饭了。他们家的灶房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还摆着现成的案子和条凳,重要的是,刚做完饭,炉膛里火还没熄,灶房比堂屋还暖和呢。 阿青把砂锅底的汤舀了些浇在米饭上,她觉得这么吃饭香。 “别光喝汤,吃菜啊。”吴婶舀了两个丸子,她对阿青这种吃法并不赞成。在她看来,吃菜汤是没有菜吃的时候不得已为之的事。他们家又不是那种揭不开锅或是勉强糊口的人家,阿青会养成这样的习惯真是奇怪。 “娘你也吃。”阿青把煎肉的盘子往吴婶面前挪了挪。吴婶笑着点头:“好好,我这不吃着嘛。” 吴叔和吴婶这些天出门在外,没吃过口安乐饭,也没睡过个踏实觉。这会儿终于到家了,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吴婶平时饭量不大,今天却破例添了次饭。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啊。”吴婶放下空空的饭碗,掀起门帘往堂屋看了眼:“他们还没吃完呢。” 阿青收拾了碗筷,和吴婶两人起坐下来挑豆子。今年豆子收成很好,颗粒又大又饱满,相对往年来说虫咬和病害都非常少。现在挑也不是挑坏子,主要是把草梗、豆皮豆叶这些挑挑。 挑好的豆粒装进袋子里,两人坐那儿边说话边挑。 “娘,你们这回去京城,还顺利吗?” “还成。”吴婶轻声说:“好些年没出去了过了,外头变化很大,好些地方都和过去完全不样了,人也……不样了。” 她自己微微感慨,立刻回过神来:“这次出去,我见着位旧日姐妹了,和她打听了些事。阿青……你就没有好奇过,你的亲生爹娘是什么样的吗?” 好奇当然也有。 可是阿青毕竟是换了个芯子的人了,对她来说,她从前的父母是二十世纪的人,现在的父母,就是吴叔吴婶。至于吴婶口中的爹娘,她也好奇过,可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不怎么惦记。 ———————————— 这章是昨天的啦,昨天天在外面,晚上头疼+胃疼,写了半就只好去睡了。 十 烫酒 欲望文 十一 炊烟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一 炊烟 吴婶心里却不象阿青这样简单,时间百般滋味起涌上来,让她感慨良。 晚上熄了灯,听着外面风声呼啸,雪粒打在窗子上哗哗作响,吴婶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吴叔忍不住翻过身来问她:“你今儿坐了天的车,还不累?明天还有好些事情,快睡吧。” 吴婶没好气:“睡不着。” 当谁都和他似的,缺心少肺,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 “你今天吃了顿饭,看出那小武是什么来路没有?” 吴叔咂咂嘴,伸手过来把吴婶揽:“宫里的侍卫。” “什么?”吴婶大吃惊:“真的?” “就算现在不在宫里当差,也定是在宫里待过。”吴叔十分肯定:“他虽然受了伤,但是立,扶杖,行走的样子,都能看出痕迹来。侍卫几百年来,从来都是个法子训练出来的,那股劲儿就和旁人不样。” 夫妻场,吴婶也不用问吴叔是怎么看出来的。丈夫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不会错。 “那他那位公子爷,就不会是姓陈了?” “那肯定不会的。”吴叔说:“假名姓。” 吴婶半晌没出声,长长的吐了口气:“怎么这么巧……不会是,有人故意安排吧?” “应该不会。”吴叔说:“到了今日,咱们还有什么好让人谋算的?” “那可不好说啊。”吴婶枕在丈夫的胳膊上。过了会儿,她轻声问:“咱们真要进京吗?” “你不想去?” 说心里话,吴婶是真的不想去。 在这儿生活的这些年,虽然也有隐忧,可是家人和和美美,平安喜乐,这样的日子千金不换,吴婶只想把这样的日子直延续下去,不要起什么变故。 可是他们夫妻是老了,没什么野心和盼头了。但孩子们不样。小山也就罢了,阿青怎么办?她日日长大,日比日出挑。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能给她寻到什么样的终身归宿?那些乡野村夫,又怎么配得上她? “这个陈公子,”吴婶想起这人可能根本不姓陈,顿了下:“他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要真是苦肉计,那可太下本钱了,这个小武身上的伤再险点非死即残,那个公子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是奔着咱们来的。” 吴婶皱着眉头,这事儿实在是闹心。 “怎么偏偏是这家人……” 阿青不知道吴叔和吴婶在商议什么,她晚上高兴,炒花生吃了些,半夜就觉得口渴,爬起来有点迷迷糊糊的倒水喝。茶水温凉,喝下肚人倒是清醒了点。外面雪下的正紧,时半刻的倒不想睡了。 地下还是比炕上冷,她又缩回被窝里去,把烛台端近,从炕头的小柜里抽了本书出来。 烛光昏黄,照得那本刚买来不久的新书纸页泛黄,字迹染晕,仿佛本搁了很久的旧书样。 可是阿青就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直喜欢旧书胜过新书。 不是说新书不好,而是旧书上总是会有新书没有的韵味。写书的人当时的心境,这些书从书坊到她手中的过程,它在书架上默默经历的岁月流转和季节变换。 这些遐想有时候比书本身让她沉迷。 她个字个字的逐字去读。因为是以前读过的书,不用急着向后翻想知道结尾,可以细细的品思每个字每句话的意味。有时候每读遍,感觉都不样。 看了两页,她才觉得困意上来,就听见外面的风雪声中,传来了不样的声音。 轻微的擦擦声响。 既象是老树枯叶被风吹的声响,也象是有人快步行进时,雪地被踩踏发出的簌簌声。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是脚步声吧? 阿青再仔细去听的时候,又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早她早早起来,但吴婶却起的比她还早,已经生火烧了水。阿青把头发梳好,就去打水洗漱,再帮着吴婶烧饭。 雪还没有停,地下已经积了厚厚的层。阿青原来还想叫小山起来扫扫院子,这么看,得,也不用扫了,扫了也白扫。 她往门外看了眼,大雪封门的天气,路上白茫茫片,什么痕迹也没有。往远处看,天色阴郁,雾色深沉,镇上差不的人家都开始起来烧饭了,远远近近片被白雪覆盖的屋顶上都飘起了袅袅炊烟。 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了。 阿青长舒了口气。明明是下雪在,但是空气是干冷干冷的,冷的好象带着股淡淡的甜味儿。 吴叔吴婶回来,阿青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就卸下了,过去段时间她总觉得照看小山责任重大,连睡觉都恨不得睁只眼闭只眼,好看着他不去乱来。 可就算看的那么紧,小山还是偷偷上了几回山,甚至还从山上扛回两个大活人来。 阿青揭开锅盖,把包子拿了个出来。包子烫,她吸着气轮流换手,把包子从中间掰开,递给吴婶:“娘,你尝尝,我调的馅儿,醋好象搁的了点,你尝尝酸不酸。” 吴婶就着她的手尝了口:“还成,不酸,倒是去了肉的油腻,不错的。” 阿青也咬了口,还没细品味儿,外面传来声喊。 “阿青姐。” 阿青有点意外,应了声:“哎,在呢。”面从灶房出来。 大妞在门外头,又喊了声:“阿青姐。” “来了来了。” 阿青过去给她开门,边拔门闩边问:“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家里没盐了?” 大妞有点粗心,有时候家里盐、油都见底了才发现,反正两家离的近,走几步就过来借了。 大妞没有撑伞,头发也梳的有点松斜,雪片纷纷落下来,沾在她的头发上和肩膀上。 “吴叔在吗?” “在啊。” 吴叔起的也不晚,在柴房里整东西。阿青纳闷大妞大早有什么事要过来找人:“你找我爹有事?” “有,”大妞重重的点了下头:“陈公子家里人来了。” “啊?” ———————————————— 十一 炊烟 欲望文 十二 萝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二 萝卜 这才什么时辰?天刚蒙蒙亮,那些人是怎么顶着风雪赶夜路的?这简直不可能啊。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听说昨晚就到镇上了,天不亮的时候就敲了我们家门。”大妞脸被冷风吹得发红:“他们说昨天夜里好象是镇西头的客栈里过的。” 阿青肚皮的纳闷:“来了少人?是来接他们回去的吗?” “进了屋的就两个,剩下几个不肯进屋,远远的在我们家门外头。”大妞很是郁闷:“排场真是大。” 还有句话,大妞没和阿青说。敲门进屋和张伯说话的那个人,披的那可是狐裘啊!而且那派头,那口气,就算是县官老爷都没那么威风。 看来陈公子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还不是般的大户。 大妞心里那隐约的指望终于全部破灭了。在心里隐隐揪疼的同时,她却感到种莫名的轻松。 终于是把那分不实际的期盼给斩断了。 大妞找着吴叔把话说,吴叔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去叫上了那个小武,起去了张伯家。 这些人冲风冒雪的来接人,阿青猜着,这来头肯定不小,普通的官宦人家可能都没有这份儿底气。 吴婶踮起脚往张伯家望,当然,她视力再好也看不见屋里头的情形。 阿青抬头看了眼天色,雪还下得很大,但是风好象停了。 接陈公子的人如果赶着走,这个天气上路也不是不行……就是不大安全。要是不赶着走,再等下去,雪越积越深,那耽误的时间就长了,得等雪化才能再上路。 这些人既然连夜赶来找人,那应该也会急着走吧? 阿青确实没有猜错,那陈公子定是有要事在身,天也不想在这乡下地方待了。来接他的马车到了门前,陈公子和小武两个伤员被搬上车,前后不到顿功夫,真是简单快速效率! 当然,做为……答谢吧,陈公子的人给留了银子,每家二百两。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对于这个小镇上的人家来说,这二百两无论是拿来买田还是置业都够了,完全够个赤贫之家翻身过上小康生活。对于张家和吴家来说,这出手可以称得上大方。 面对这飞来巨款,无论是张伯还是吴叔,都表现得十分淡然。不说视钱财如粪土吧,也绝没有中了头奖的疯狂和激动。 送走了那两人,两家关起门来该干嘛干嘛。 就是阿青还有点回不过神儿来。 就这么简单,麻烦就已经送走了? 昨天这时候她还在为揽下了这麻烦而犯愁不知该如何跟吴叔吴婶交代,结果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家干脆利索打道回府了,还留下了最实惠的报偿。 这笔钱不是小钱,但是对于那种权贵人家来说,这是小意思。而且救命之恩,人家就用二百两银子打发了,也就是此事就此了结的意思。将来他们也别指望再就这个事情去讨得什么好处。 小山有些闷闷不乐,他还想和小武哥讨教刀法呢。小武本来答应伤好了就点拨他,可是现在人突然间就离开了。 如无意外,以后可能都见不着见面了。 刚才他爹在和人寒喧,小山插不上嘴,连句话都没能和小武说上。那些人虽然态度和气,举止有礼,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在起,有种让别人无法靠近,而且本能的肃然起敬的气势。 小山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以后就算再想找小武,也无从找起了。 和小山样的,还有大妞。 大妞昨天还兴致勃勃的和阿青讨论怎么做荷包,可现在连料子都没裁出来呢,人就走了。 ——陈公子被人扶出门的时候,大妞根本没往前凑,她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心里头不知道什么地方象是空了块,大雪天的风象是可以把人吹透样,从前到后,都冰冰凉。 中午她就没什么心情烧饭了,心不在焉的后果是饭被她烧坏了,上面夹生,下面焦糊,张伯倒是想得开,直接把门拴,对大妞说:“你吴叔吴婶回来了,咱们去他们家蹭饭吃,也算是给他们接风了。” 大妞就算心情极度低落,也觉得自家老爹实在脸皮厚了点。这个接风不应该是他们请吴叔吴婶吃饭吗?这到吴家去蹭饭,还说是给人家接风,会不会太无耻了点? 不过好在两家关系好,以前父女俩也没少在吴家蹭饭,尤其是大妞还小的时候,张家没有女主人,那真是天天蹭顿顿蹭,简直都快在吴家生根落户了。 吴婶笑着开门让他们进去,面喊阿青:“阿青,大妞来了。” 阿青从灶房探出头,朝大妞招招手:“来帮忙烧火。” 大妞应了声,挽起袖子就上了。 其实她也没有难过久,这姑娘本来就不是神经特纤细的那种人,难过会儿就算了。跟阿青待起,没会儿她的情绪就慢慢好起来了。她烧火,阿青在灶台边忙活,吴婶进进出出的,快过年了,气氛显得既忙碌又喜庆。 两家人起吃的午饭,吴叔借着张伯的面了,好歹骗了几口酒喝。小山也有点眼馋,可怜巴巴的,吴叔到底还是给了他杯。 但是阿青觉得,小山与其说是想喝酒,不如说是他在向往成年人的世界,想快点成熟,快点迈进大人的行列。 能喝酒了,似乎就是个长大的标志。 所以,小山同学因为离别而稍微生出来的丝感伤,也被这杯热烫烫的酒给冲没了。 大妞和小山的状态阿青都注意到了,而且也发现他们不用人劝,吃着吃着饭自己就好起来了。 真是好治愈。 吃完了饭,吴婶还切了大盘萝卜来。这会儿的萝卜特别甜,特别的水灵,吃起来那叫个甘脆,好吃又败火。尤其是中午这顿吃的肉挺,再吃这个就觉得舒服了,解腻。 大妞回家趟再过来的时候,把昨天阿青给她的那块布料又拿回来了。 “你还拿来做什么?”阿青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大妞回家趟是拿这个去了。 “用不着了。”大妞干脆的说:“这种事大概以后我也不会再干了,还是还给你吧。” 十二 萝卜 欲望文 十三 饺子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三 饺子 阿青把料子接了过来。 大妞这段暗恋来的快去的也快,阿青也希望她能早点平复心情。这块料子放在她那儿,看到次难免想起次,倒不是好事。 那个陈公子有什么好的?阿青现在回想起来,对这个人长相点印象都没有。她就记得他的眼睛了,又深又黑,寒光闪闪的,看得人心惊肉跳。至于他眉毛长什么样,鼻子嘴巴长什么样,个头有高——这些阿青概不知道。 这人真是走得好走得巧,阿青但愿这辈子别再和这人碰面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和他有仇,他看别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凶,可是看她,那眼神就跟利剑似的。 吴婶笑着招呼大妞:“大妞你过来。” 大妞掀起帘子跟着吴婶进了里屋,看她从包袱里取出块料子来:“要过年了,这个与你做件新裙子穿。” 大妞忙摆手不要:“婶,我不要,我今年已经做了新衣裳了,这个留给阿青姐姐做吧。” “她有呢,这个是你的。你和她的颜色样,花纹不样。她那个是带花的,你这个是蝴蝶的。你好了我给你量量,这两天就做出来,等守了岁过新年,你俩起穿。” 大妞只是说不要,吴婶才不管她说什么,叫阿青过来帮忙,两人起把大妞的尺寸量了。晚上母女俩就没有做别的,裁完了料子在屋里做衣裳。大妞家里头只有父女俩,没人跟她说话,格外冷清,也跑了来,给吴婶打下手。三个人起,做的就快得,晚上功夫两条裙子都做得了。 吴婶说:“赶得急,瞧这针脚粗的。” 阿青笑了:“反正这面是里面,看不见。” 吴婶指头戳在她头上:“就你奸滑。” 吴婶是个什么都要做得周全的脾气,哪怕是折起来的裙腰内侧,也要缝得板板正正纹丝不错才好。可是阿青和大妞就没她那么较真了,俩人不约而同,都在缝内里的时候偷偷减工了。反正这裙子嘛,平时又不大穿,过年过节有客穿穿,面上光鲜就行了,用不着那么下功夫。“这不是想赶着穿嘛。”阿青拉着吴婶的手晃她:“要是照娘那样缝法,说不定正月十五花灯节都过了,我们还穿不上新衣呢。” 吴婶指着她笑:“去去去,偷懒还有理了。行了,你们也做了半天活了,都去松快松快吧。” “外头还下着雪呢。”大妞说:“咱们还是在屋里烤火说话吧。” 阿青抓了把花生给她,和大妞两个人坐那儿剥花生吃。 大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两天雪下个不停,地下已经积了尺把深的雪。她忍不住要想,不知道陈公子行人走到哪里了,到家了不曾。他们走时雪积的还不深,可现在要是还在路上,这样大雪封路,只怕就被困住了。 张伯经常上山采药,有时候天时不好,在山上困数日都有。 阿青悄悄推了她把:“你想什么呢?” 大妞并不瞒她:“我在想他们走到哪里了。” 吴婶也听见了,把倒好的茶端来给她们俩喝,嘴里说:“官道上车来车住的,雪存不住。再说,路上不好走,还有客栈驿呢,哪儿不能住人啊。” 阿青可不想讨论陈公子那行人,她岔开了话题:“年夜饭咱们还搁处吃吧?咱们两家人都少,聚起吃饭守岁也热闹。” 吴婶点头,笑着说:“我也是这样和爹说的,大妞,你爹的意思呢?” 大妞撇了下嘴:“只要有酒喝,我爹才不在乎在哪儿吃饭呢。”她也喜欢在吴家过年,以往她还小的时候,父女俩都是在吴家过年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雪停了日,除夕那天又下了起来。皑皑白雪映着门上红通通的对联和福字,看着别有番喜庆。镇上的孩子们穿的棉团样,在屋前屋后堆雪人,放鞭炮,兜里都揣着满满的糖果点心。年里他们最开心的就是过年这几天了。 阿青在拌饺子馅儿,听着外面零零星星的炮响,叮嘱大妞句:“面别和的太硬了。” “知道。”大妞揪起块来给阿青看成色:“怎么样?” “这样就行。” 大妞把盆端起来放在案子上:“小山呢?出去放炮仗了?” “没有,他和我爹出去了。” 大妞笑着说:“小山小时候可淘着呢,点炮差点炸了手,你还记得不?” “你小时候也不次,跟小山还打架抢糖糕呢。” 大妞白她眼:“就你记得清楚,都早的事了,现在我们可不会了。” 现在当然不会了,都长大了。 长大了,懂事了,烦恼就了,不会象小时候那么没心没肺的傻玩傻乐了。 吴婶忙完了也进了灶房,三个人说说笑笑开始包饺子,准备年夜饭。 饺子这种东西,个人包的个样。吴婶包的个头均匀,个大肚圆,排成排在案子上看起来跟打了胜仗的士兵样。大妞包的就不大匀了,大的大小的小,有的歪有的斜。阿青喜欢换几种花样,她曾经有次包了整屉饺子,就没有个花样重复的。 年夜饭自然是格外丰盛,尤其是道鱼必不可少,这叫年年有余。但凡能置备得起的人家,年夜饭桌上都少不了这个。哪怕是置办不起,也得弄个样子。有人家用面做,有人家干脆用木头刻条鱼出来,浇上热汤,乍看倒也能够充场面。 吴家的鱼是早早备好了养在缸里的,尺来长的鲤鱼。阿青做糖醋鱼特别拿手,鱼炸得火候恰到好处,汤汁是调的与众不同。往年做这道菜的时候,小山都恨不得把整道鱼全吃个精光根刺儿都不剩。吴婶只好劝着拦着,说这鱼不能吃尽,要留福气财气到明年。 今年这道鱼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但这鱼不用早早就做,到时候现做现吃口感才好。现在要做的是些花时间的菜。 十三 饺子 欲望文 十四 团圆饭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四 团圆饭 都不是外人,也不用什么分桌坐了,就在阿青家的堂屋里头摆了年夜饭,几把椅子团团围着桌子摆开。 满桌的好菜,张伯哈哈笑:“今天可有口福了。青丫头,把你家的好酒烫壶来。” 平时吴婶不给吴叔酒喝,就算给,也只是星半点,让他尝个味,从来没有敞开了让他痛快喝过。这借着过年,还有张伯的面子,吴婶也不拦着,阿青笑着起身,把烫好的酒端过来。张伯摆摆手说:“不用你斟,你坐你的,做了这么些菜也够累的了。让小山来倒酒。” 阿青笑着把壶递给小山,小山提着壶挨着桌子转了圈儿,给众人都倒上了杯——当然也没漏了他自己那杯。 据阿青看,他给自己斟的那杯是最满的,满的那酒液在杯沿颤颤的晃,几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这孩子也馋酒。 自家酿的酒虽然喝着不辣,但是这酒味醇厚,喝了依旧会醉人。小山有次偷偷喝了半壶,结果脸涨得通红,在床上躺了整整下午,到第二天早才算酒醒。 打那之后吴婶也不肯让他尝酒,在这个家里,吴婶的话最有权威,吴叔也好,小山也好,包括阿青在内,都服她的管。 可是今天过年高兴,这酒是人人有份,吴婶也不会选在今天说些扫兴的话煞风景。年也就这么回,让家里人高兴痛快回也无妨。 众人起举杯,吴婶和阿青、大妞都是浅浅的抿了口,吴叔他们三个都是仰头就干了。小山的脸几乎是立刻就窜上了层激红。 阿青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慢着些。” 小山嘿嘿笑,摸着头说:“姐,我知道。” 阿青觉得酒劲应该没有这么快,小山八成是让这种大口喝酒的感觉给刺激的脸红了。 吴婶招呼着:“吃菜吃菜,尝尝我们娘几个的手艺。” 众人的筷子起往桌上招呼。阿青夹了片藕慢慢的嚼,调拌的时候加了醋,藕片吃起来微酸甘脆,特别爽口。 小山特别喜欢那道扣肉,张伯则先步扭掉了鱼头,吮得滋滋有味。吴叔偏爱排骨,吴婶则舀起了豆腐。 那道豆腐特别好看,白玉似的整块豆腐浸在浅浅的清汤中,上面盖着金黄的鸡蛋丝,翠绿的青瓜丝,还有切得细细的整齐的火腿丝。红黄绿衬着下面的玉白,让人都不忍心下箸了。 屋里炭盆烧得旺,热得连袄都穿不住。阿青净拣凉菜吃,吴婶看了她好几眼,在阿青又夹起肚丝的时候,吴婶按住了她的筷子。 “别净吃那凉的,小姑娘家,吃冷食不好。”吴婶给阿青盛了碗汤:“快,喝汤。” 汤热,只能边嘘气边喝。 张伯用筷头虚点了下大妞:“你看看,好生跟你阿青姐姐学着点。这么好的手艺,将来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人家求娶了去啊。” 大妞故意叹口气:“那爹你为啥不把我生成个男儿身啊,我要是个男人,我早就把阿青姐娶到手了,还能等将来便宜别人?” 屋人轰堂大笑,阿青口汤含在嘴里差点就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转过脸咳嗽。 顿饭吃吃说说笑笑,小山还跑到外面去放了整挂鞭炮,阿青和大妞捂着耳朵在窗口笑着看他。小山喝了点儿酒,有人给他加油他来劲儿,把散炮个个点着了抛到空中去,树梢的积雪都被震下来,小山赶紧躲开。雪粒钻进他的脖子里头,冰得小山不住的怪叫。 过年就得人才热闹。 大妞看了眼身边的阿青。她正笑着唤小山进屋。半脸映着清冷的雪光,仿佛被抹上了层珠光似的银辉,越发显得清丽绝俗。 大妞心里第个念头是,阿青姐可真美。 第二个念头不知怎么却拐了个大弯——陈公子看不上自己这个乡下丫头,可是如果是阿青姐的话,和他起却很相配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跳,赶紧掐灭这个苗头,用力咬了口手里的苹果。 可是……阿青姐真的太好看了。 同样是新做的袄子和裙子,头上也戴着样的绒花,可是阿青姐在窗子边,衬着外头的雪光夜色,就象张画似的——至于自己,那就是个仿冒的很失败的粗胚。 过年是难得清闲的日子,尤其是外头天寒地冻,出门也无处可去,镇上的人除了在家里猫冬,也就是相互串门拜年。 过了年,小山就盼着正月十五,舞龙,斗灯,吃汤圆,看戏。镇上几个大姓宗族兑了钱请了戏,连演了好几天,小山天天不拉的过去看戏。阿青去了次,后面嫌冷就不肯去了。到十五正日,大妞来邀她去看灯。 吴婶送她们出门,不放心的叮嘱句:“你们别走太远了,别落单,早点儿回来。晚上风凉,仔细回来吹了风头疼。” 阿青应着:“知道了娘。”又问吴婶:“外面肯定有卖零嘴点心的,娘要不要我捎点什么回来?” “家里什么都有,不用捎。你们俩要是想吃个零嘴就只管买了吃,尝个新鲜。” 她们也有自己做的灯,阿青做的是盏荷花灯,大妞做的是兔子灯。她们平时也有几个年纪相近的玩伴,大家都带了亲手做的花灯出来。还有个姑娘在灯上写了谜语,请大家起来猜。阿青把领子竖得高高的,挡住夜间的寒风。大妞不怕冷,脸蛋被风吹得又红又亮,笑声特别爽朗。 镇中间搭的戏台子那里特别热闹,人声喧嚣,果然有不少在那里卖零嘴做小买卖的。阿青买了点糖花生,让小贩包了起来打算带回家,大妞则买了把薄荷糖,边走边吮糖。 “阿青姐,你看那边那个灯。” 阿青抬起头来,看见个很显眼的鱼灯挂在高处。那鲤鱼是金红色的,做得活灵活现精致玲珑,旁边垂着金色的线穗,线穗纤细,被风吹就荡起波纹,看起来仿佛这鲤鱼在水里游动样。 “真好看。”阿青也忍不住由衷赞叹。 “咱们靠近看看。” 阿青犹豫了下:“那边人太了吧。”她不想和人挤挤挨挨的。镇上虽然民风淳朴,可是这样的晚上,也有那么些无聊闲汉在人群里挤挤挨挨占女人的便宜。 —————————— 这几天可能没办法保证新了,请大家见谅。 十四 团圆饭 欲望文 十五 热糕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五 热糕 阿青几乎从来不去那样容易招惹是非的场合,大妞也明白阿青的顾虑,可是她又觉得那灯实在好看。大妞犹豫了下:“那,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那边近些瞅眼就来。” “那你自己当心点,别被人扒了钱去。” 大妞笑着说:“我知道。”她也知道这种场合会丢东西,早早把荷包贴身掖着了,就是为了防备扒手。 大妞很快挤进人群里,阿青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路旁家店铺的檐下了。夜风吹,阿青拢了下袄襟——出来好会儿,身上的衣裳都让冷风吹透了,凉意慢慢浸进来。 是该回去了。 阿青本来没有这么爱逛,大妞却特别爱赶个热闹,哪儿人她爱往哪儿钻。 那鱼灯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身周波纹动荡,看起来有如条在虚空中漫游的真正的鱼儿。 不知道这灯是镇上哪家做的,既有这个财气,又有这个巧思,半是那几家数得着的大户。这样的人家愿意讨个年年有鱼的好彩头,扎个这么显眼的鱼灯在高处挂着,人人见了都要说句这家的鱼很好,主人家自然觉得这是来年兴旺发达的吉兆。 不远处有人放起焰火来,线星芒在夜空中爆裂,化为无数银丝落下,人们纷纷抬头仰望,同声赞叹。 阿青也看得目不转睛。 今年年景好,过节也显得格外热闹。阿青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那时候过年过节的气氛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镇上特别的肃条,过年也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甚至有年吴婶吴叔抱着她躲进山里。那时候小山还没有出生呢。那会儿吴叔吴婶怕冻着她,吴叔把大袄脱下来给她人娘俩裹着。因为怕潮湿的树枝木柴燃烧会发出浓烟引人注意,都不敢生火取暖。 那情形到现在阿青都没有忘记。 当时虽然她还是个被抱在怀里的孩子,对外界了解不,但是从听到的些只字片语推断,当时的世道并不太平,似乎有人不服皇帝起兵,几方势力打来打去的。战乱年间,人命连草芥都不如。幸好后来两年,这些事情就慢慢绝迹了,大概皇帝终于收拾了那些刺头儿,开始腾出手来关注经济民生,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从小山出世之后,家里的光景是年比年强了。吴叔豪爽能干,吴婶精明干练,家人日子越过越红火。 可是没有心事的日子也就过了那么几年。 现在阿青还是有忧虑的。 第个忧虑就是她的身世。从吴叔吴婶的欲言又止来看,她的亲生父母应该不是什么碌碌无为之辈。 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没什么来历,吴婶何必对她直隐瞒呢?她现在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们还不对她明说。就阿青来看,吴叔的武艺,做个农夫兼猎人太可惜了,如果他肯离开这小镇,定会有好的发展。吴婶也是样,她识字,会算账,谈吐不凡,相貌也很动人,完全不是个普通的农妇。 这夫妻俩在这小地方住数年形如隐居,是避祸?是蛰伏? 虽然阿青不主动追问,但她感觉到自己的真正身世定是个麻烦。 第二个忧虑,就是她的终身。 镇上不是没有少年对她表示好感,第次阿青还对那毛头小子支支吾吾感到很不解,后来好就明白了——在她眼中还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成亲、可以支撑门户的大人了。 而她自己,虽然才不过是初生中年纪,也到了可以嫁人的时候了。 这让阿青实在是……接受不能。 嫁了人,把自己的喜怒得失完全交到个陌生男人手里操控,要以他为天,要把他全家伺候好,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公婆…… 而且这个年代的男人,是可以合法纳妾的! 也就是说她将来不但要容忍小三小四小五小n们介入她的婚姻,要照料养活小三以及小三的孩子! 阿青觉得自己并不是个爱吹毛求疵无是生非的人,可是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毛恶心欲呕,和别的女人共用个丈夫,太脏了。 女人可以不嫁人吗?如果真的要嫁,她能嫁个对她专心不二忠贞诚实的丈夫吗? 要找这样个男人可能要比找只三条腿的蛤蟆都困难。 而大妞就活得比她简单快活。瞧她现在这快活无忧的样儿,谁能想到她刚经历了场失败的暗恋? 阿青时间对大妞倒很是羡慕起来。 对她来说,这有些不合时宜的美貌已经成了种负担。如果她象大妞样,活得简单点就好了。 大妞气喘吁吁的挤了回来,手里还托着块糕:“快快,接过去,烫死我了。” 阿青赶紧伸手替她接过来,大妞烫的不住甩手:“这糕可好吃了,我那块吃了,这块你的。” 阿青问:“少钱买的?” “没花钱,程家白送与人吃的,说句吉利话就给。” “程家?” “就是做这鱼灯的这家。他们在门口派糕呢。” 阿青问她:“你真的吃过了?” 这种免费发派的东西,都是可着人给的,要是人可以领份,那不乱套了? “我真吃过了。”阿青说:“这块是你的。” “我个人吃不完,咱们分了吃。” 阿青可不全信她的话,忍着烫把糕分成两半,两人人半。 糕果然蒸的不错,甜而不腻,又软又糯。糯米粉难得,般人家滚元宵都不舍得只放糯米粉,还有往里面掺白面甚至掺杂面的,滚的元宵外皮发硬、甚至有的还硌牙,口感不是那么好,这纯是糯米粉做的热糕当然受人欢迎。 大妞这会儿也不嘴硬说自己吃过了,托着糕不舍得大口咬,先闻了闻,再小口啃了点,点头说:“真好吃啊。” 阿青也觉得这糕蒸的不错,尤其是糖粉份量恰到好处。如果放的不够,吃起来就会觉得是面团。放的太,又会完全盖住糯米本身的香糯。 “这程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听说他们家在京城做官的老爷回来了,过完年还升官上任去呢,所以才这么大方。” ———————————— 明天晚上应该可以回家了,几天都等于没有合眼,快熬极限了。 十五 热糕 欲望文 十六 热汤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六 热汤 怪不得呢。虽然知道程家是大户人家,可是往年过年过节的,也没见程家这么大手笔的庆贺。这又是放鱼灯,又是散甜糕的,原来是家里出了这样的喜事。 升官发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富贵还乡,倘若不张扬张扬让人知道,岂不形同锦衣夜行? 大妞知道的比阿青了,不知道是原先就听说了,还是刚刚去看鱼灯的时候知道的。 “听说程家和镇东的李家为了争地的事儿,闹腾大半年了呢。这回程家可争气了,李家肯定不敢再和他们家闹下去了。” 哦,原来不止是炫富,是示威。 阿青和她两人边吃糕边往回走。这会儿看灯的人都在往回走,不少人提着灯笼照路。小山和长根嫌她们俩走的慢,两人打打闹闹的跑前头去了。 去看趟灯,当然是件高兴的事儿。不过也有些缺陷。是看灯的时候人,阿青的脚还被人踩了几脚呢。她这样的情形并非个例,有很小孩子看趟回来鞋都丢了。还有就是夜里风太冷,把人的脸都吹得僵了。 深脚浅脚的,到了家门口,看灯还亮着,小山就扯开嗓子叫门。 吴婶在里头问:“怎么玩这么久,这都什么时辰了。”面说面来开了门:“火上还给你们留了汤呢,人盛碗喝暖暖。” 大妞笑着说:“婶儿,我就不进去了,我也赶紧回家了。” 天确实不早了,吴婶也不强留她,说:“你脚下当心,天黑别崴了脚。” 阿青和大妞穿的都是新袄新裙子,小山没穿新袄——幸好没穿,因为他玩鞭炮,又到处乱跑乱钻,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个洞。洞倒不大,可是偏偏在前襟这么显眼的地方。吴婶眼尖,他们进门就把姐弟俩从头到脚都看了,见两人都没伤着碰着,就先松了口气。阿青头发乱了点,脸也被风吹得发红,进门就赶紧坐了下来,脱了鞋子揉搓小腿。 吴婶问她:“累了吧?该早些回来的。” 对着阿青是和风细雨,对着小山就是横眉冷目了,指着他训:“你个败家孩子,光顾着疯跑疯玩,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衣裳烧破了,回头只能打补丁缝上了。” 小山低头看看,他倒是并不太意:“那就打个补丁呗。” 反正他从来不讲究穿戴,衣裳打了补丁他也样穿。 “挺好的衣裳打了补丁能样吗?”吴婶气的重重捶了他两下。 这孩子本来就在长个头的时候,穿衣裳费的很。可是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爱惜,平时衣裳也总是刮破蹭破,让吴婶气得牙痒痒。 阿青去盛了热汤来,递给小山碗,替弟弟说情:“娘,年也就回这么高兴,平时外头黑灯瞎火的,也没处玩去。过节是热闹的事,别再为这个训他了。” 小山赶紧缩头,接过汤坐到边儿去喝汤,不敢再招吴婶的眼。 她娘唠叨起来可是时半会儿不停的,小山也顾不得烫,赶紧三口两口喝完了汤,把碗放就溜回自己屋去了。 吴婶懒得再理会他,在阿青身边坐下来:“你们不是说走走就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都三天了。” “本来是要回来的,后来看到程家放了个很大的鱼灯,还在那散糕与众人吃,所以耽误了会儿。” “是那个程家?” 阿青点头说:“是。” 吴婶纳闷的说:“怎么突然这么招摇?以往也不是这样。” “听说程家老爷升官了,年后就赴任,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吴婶点点头,看阿青喝了口汤,忽然问:“阿青啊,你想不想去京城?” “去京城?”阿青有些意外,放下碗:“去京城做什么?” 吴婶用帕子替她抹了下嘴角:“咱们家原不是这里的人,当年是为了躲避战乱才在这里落脚的,没想到过这么些年……前些日子我和你爹回了趟京城,见着了过去的旧相识,还有,咱们家在京城还有房子呢。” “啊?” 阿青太吃惊了。 吴家在镇上就是普通人家,生活水平,行事处世都不招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结果吴婶说在京城居然还有房子,实在让阿青有些意外。 “可是,怎么这么突然……” 这些年生活下来,阿青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突然间要迁移,搬迁可不是件小事,何况是搬到遥远的从来没去过的京城。 而且……阿青有种感觉。她总觉得,如果真的离开了这里,去了那个只听说过的京城,也许平静的生活就此去不回了。 “本来也没想在这儿长住的,结果拖再拖,就到了现在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眼看都到了要说亲事的年纪,总不能让你真在这里落地生根,随随便便就嫁了。” 说到亲事,阿青也不象寻常姑娘家那样害羞:“那娘觉得我该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吴婶头昂:“我家的姑娘,可不能随便许了人,必要难得的英才俊杰才堪匹配啊。” “娘你是自家人看自家人,才觉得我处处都好。”阿青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上辈子她就是个普通人。要是非说有什么优点,那细心和耐性能算得上条,其他方面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概她人生中最不平凡的件事就是她穿越了。 而这世,阿青觉得自己还是愿意过没有波澜的平静的生活,太精彩太波澜壮阔,她怕自己反而没那个本事去应付。 吴婶摇头笑了:“你年纪还小,太天真了。要是留在这儿,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打个比方,跟咱们邻近熟悉的长根,你想嫁他吗?” 长根? 阿青赶紧摇头。 开什么玩笑,长根比她还小,阿青再过几十年也忘不了他光屁股拖鼻涕的样子。感觉就是个小孩儿啊,臭屁哄哄的,整天闯祸。 “那你觉得曹家的儿子怎么样?” 曹家的?阿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小子自恃读过几本书,整个人酸的象从醋缸里捞出来的样,油瓶倒了都不扶,对自家姐妹随意使打骂,对父母也毫无敬意,简直不是个东西。 嫁给这种人?她还没疯哪。 “你看,你自己也看不上他们啊。”吴婶叹口气:“要是只有我和你爹,我们住在这穷乡僻壤过完下半辈子当然好。可是你,还有小山,你们不能就这样在乡间蹉跎了大好年华。” ———————————————————————— 妈妈走了。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整整年了。手术,化疗,中药,再手术……最后这九个月都是在疼痛中度过的。去年这个时候我想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妈妈的病能够治愈康复。但是后来我只想她能少受点罪,不要再疼了。 从她去了的那天直到昨天下葬结束,我都没有真实感,总觉得象在梦里样。我总觉得,如果再推开病房的那扇门,她还躺在帘子后面,她还没有走,她还在。我喊她的话,她还会模模糊糊的答应我声,夜里突然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这种感觉那么真实,点都不虚幻。 希望我们所有人都珍惜生命,认真的对待每天,每刻。 十六 热汤 欲望文 十七 糖豆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七 糖豆 阿青很想说,干嘛非得嫁人呢?在这时代嫁人的风险太大了,付出与收益严格不成正比。 ——好吧,不嫁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就是了。 被吴婶这么说,阿青也下子有了危机感。 她觉得自己还小呢,在吴叔吴婶跟前还和孩子样,被他们娇惯着,时不时还要撒个娇。 现在她可得面对现实了。她这年纪,外面的人都拿她当大人看待了。既然成了大人,那自然是要成家的。 “所以说,在这镇上咱们只是暂时停留,并非长久之计。这回我们去京城,见着了旧时的两位故交,咱们家的院子因为这些年缺少照管,时住不了人。我和你爹临来前,已经雇了人去收拾了,墙、地、屋顶,门窗,都在整修呢。说是要走,但是时半刻房子修整不好,咱们也不能搬迁。” 汤有些凉了,阿青也没心思喝了,满心都被这个消息占据了。 “再说,现在天寒地冻的,怎么上路?家里家当虽然不算,可是要运送的话,还是装船省力妥当,那怎么也得等到三四月里河解了冻才能走呢。这段日子天冷没事,正好收拾东西,看看什么要带走,什么不必带的,早预备起来,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爹的意思呢?还有咱们这儿的房子和地……” “你爹这两天也会和小山说这事了。房子和地时不急着处置,先放着就是了。”也是个退路。不过这句话吴婶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在她看来,女儿再懂事,也还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姑娘家,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对她说。 阿青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净琢磨这事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不知道谁家零星的放着鞭炮声响。她睡不着觉,索性坐了起来,点亮灯。 烛光映照下,屋里的每样东西都和白天看起来不样了。 她在这里长大,住了有十年了,从来没有想过有天要离开——或者,她觉得离开的日子应该在很久之后。 谁知道离开会来的这么突然呢?吴叔吴婶提出去京城也是很突然的事,前天吴叔还找人来修门闩,第二天他和吴婶突然就说要去京城。他们收拾了行囊,毫不拖泥带水的说走就走了。 现在他们全家都要离开这里了。 阿青认真的看着屋里的每样东西。 要带走的肯定是些细软、轻便的东西,粗垂的肯定是带不走了。她喜欢的热炕头,书格,蓬窗,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 就算能带走……其实也不过是她自己心里的点安慰。就算把整间屋分毫不差的都搬走,难道她能把左邻右舍也搬走?把门前的小河石桥柳树也搬走?能把她熟悉的山水乡邻起搬走吗? 阿青不想承认,她是在担忧将来的未知。 京城是这天下最繁华的地方,繁华的地方,必定人是非也,生活上肯定不如现在自在随意。 听吴婶的意思,她的亲事象是已经提上日程了。 吴叔吴婶会给她寻门什么样的亲事? 这点比搬家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还让她不安。 她左思右想,直到快五天才打了个盹。 和阿青的担忧不同的是,小山对于要举家搬迁的事情反而十分雀跃期待。听了这消息,他连刻都坐不住了,在院子里团团乱转,拿起这个丢下那个,看起来好象迫不及待就要上路似的。 大抵这个年岁的男孩子,对外面的广阔天地都无限向往。 阿青看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气不打处来,真恨不得抄起梭子给他下子才好。 吴叔第二天也说了差不的话,意思就是说,他们本来是京城人,当时战乱中来到这里居住。现在世道太平了,孩子也大了,很应该回去。 而且他们点都不拖沓,说了这话,就着手收拾整束东西了。 吴婶看阿青心事重重的,原来最喜欢琢磨点心饭菜的个人,这两天做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早饭的时候甚至把饼子面煎糊了。 用罢晚饭,点起灯做针线的时候,吴婶就掀帘子进了里屋,坐在阿青跟前。 她看阿青手里的活计,绣的是副百花图,正中央牡丹盛放,已经绣成了大半,精致秀美,看就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上头。 “你这是做什么?这活计费眼哪,快别做了。”吴婶把她手里的针都给拿开了:“你这两天都睡的晚,就在绣这个?咱们家又不缺这些。” “这个是我想绣好了给大妞的。”阿青轻声说:“我们块儿长大的,如今要分开了,再见面还不知道是几时,留个念想。” 吴婶下子也没话了。 这孩子重情,她知道。 她舍不得离开,吴婶也知道。 可是再知道,决定已经下了,他们家是非走不可的。 既然是这样,那吴婶也不劝她了。想绣就绣吧,做做活计虽然费精神,但是有点事做做,也比自己胡思乱想要强。 “那你做吧,不过只能白天做,晚上这灯再亮也不如白天,太费眼了,以后晚上不许再做。” 吴婶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阿青也只能答应下来。 她到现在还没有告诉大妞他们家要搬走的事,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妞定也舍不得她的。 犹豫了好几天,她的绣活都已经初成规模了,阿青琢磨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说的越晚,到时候大妞八成难过,还是早早告诉她的好。 阿青特意做了两样好吃的,正赶着二月二龙抬头的节气,家家都炒糖豆子做糕。阿青炒了脆豆子和糖花生两样,盛出来散散热气,盛在小筐里端去隔壁找大妞。 大妞听见她喊门就过来了,进院子就见满地搁的都是东西,连个下脚的空都没有。凳子席子扔的乱糟糟的,上面堆的各种杂物让寻不出个头绪来。 “你这是晒霉气呢?”阿青诧异:“这还不到时候啊。” 虽然往年也有晒霉气的习惯,趁着春日太阳和煦风也暖,把屋里常年不见阳光的东西翻出来晒晒,年都可以避免生霉了。可现在还早着呢,总得三四月里才合适。 “诶呀,你看我这里乱的。来来,你坐这儿吧。”大妞清出张椅子来给阿青坐。 阿青两手端着东西不方便坐下,好奇的问:“张伯呢?你这究竟是做什么呢?” 大妞犹豫了下,低头说:“在这儿说话不好,风凉。我去洗手,咱们进屋说吧。” 难道张家出了什么事? 两家关系这么好,张家有事自家肯定要伸出援手的。可是这几天也没听说啊。如果张家真遇着什么难处,这些家什器物变卖也抵不了几个钱的。 看刚才大妞欲言又止,肯定有事! 这几天阿青都心事重重,也没留意张家动静,这么想,是有点太粗心疏忽了。 两人进屋坐下,大妞洗了手回来,阿青把糖豆子往她面前推了下:“尝尝,刚出锅的,花生的糖有点没沾匀。” “挺好的。”大妞有心事,连平时爱吃的甜食都吃不出味来了。 “家里有什么事儿吗?看外面乱成那样,要不要我帮手?” 看大妞自己不提,阿青就主动问了。 大妞咬牙,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阿青姐,我家……要搬家了。” 阿青愣了下。 ……刚那话,是大妞说的,不是她的说? 怎么大妞倒把她的词儿给抢了? ———————————— 在外面跑了天,刚写字的时候,写到吃的就饿,翻出半块面包来吃了,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这话真对,吃饱了再写果然比刚才有效率。就是我腰上的肥肉肉啊…… 十七 糖豆 欲望文 十八 距离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八 距离 阿青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点问题,听错了。 “你家要搬家?” 这不是阿青少见怪,而是这时候人如无特殊情况,很少会搬家的。都说故土难离故土难离,几辈子人都扎根在个地方半步都不挪动的事儿比比皆是。就算家大业大买房置地,也数不会离原来的宅子很远。 张伯家住的好好的,既没遭灾,也没发大财,事情总得有因才有果,这搬家的理由在哪儿呢? 大妞也是脑门子郁闷:“我爹说要搬的,前天才告诉我。他只说要搬回原籍,屋里这些东西收拾收拾,能带的带点,不能带的都扔了算。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这事,原想着收拾收拾,不便带走的东西都搬到你家去你们使,结果你正好过来了。” 阿青目瞪口呆。 大妞自己说着说着先难过起来:“阿青姐,这些年咱们虽然说是两家人,可是咱们自己知道,拆了墙跟家也是样的。也不知道我爹,怎么突然就说要走了,我昨天还跟他顶呢,他想走让他自己走就行了,我不走,我就搬到你家去住。” 阿青有点呆呆的问:“那张伯怎么说?” 大妞气的拍桌,震得筐里的糖豆都跟着滚:“我爹说,我要不走,他就把我捆走!” 这…… 阿青看着大妞苦恼难受的样子,实在想不出该说点儿什么。她把糖豆又往大妞跟前推了推:“吃吧。” 人在愤怒或是悲伤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总可以舒缓下情绪的。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件事的。”阿青有点木然的说:“我家也要搬走了。” 这回轮到大妞傻了。 她手里抓的把糖豆掉了下来,骨碌碌在桌面上、地上弹跳滚动着。 阿青看着四下散落的糖豆,心里明明挺难过的,却还可以分神去想,这炒过的黄豆弹性还是这么好啊……滚的可真远。 “姐,你说的真的假的?”大妞觉得阿青定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我爹娘说,我家也要搬,现在已经在收拾了,只是要等天气暖和些再上路,因为我们家人,东西也点。只是万万没想到你家也要搬了。” 两人对坐无言,面面相觑。 原来心头的离愁下子被这种巧合带来的荒诞感觉冲得影儿都没了。 过了好会儿,还是阿青先回过神来,蹲下来捡糖豆。 虽然掉地上了,有点脏,人是不能吃了,但是可以拿去喂鸡。这时候的人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粒粒皆辛苦呢。 大妞也蹲下来帮她捡。小把豆子,撒地上的不,很快捡完了。阿青这才顾上问她:“你们家要搬去哪里?” “爹说他老家叫沙河镇,比咱们这儿往北,要走许天的路呢。” 这丫头有时候就是抓不着重点。 只说这么个镇名儿,让人哪知道方位?别说远的地方了,就算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几十里以内,还有两个叫沙河的地方呢。 “是哪州哪府?” “爹没说,我也没问。”大妞排斥搬家这个消息啊,她可没那个心情主动打听。 “对了,阿青姐,你们家要搬去哪里?” “京城。” 大妞吃惊之后就真心的问了句:“京城……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你们家搬到京城去,住哪儿啊?做什么营生?京城那里能打猎吗?有地种吗?” 大妞的问题虽然有些傻气,可是也是因为她关心情切,阿青也不是不感动。 “我又没去过京城,我哪里知道呢?我爹娘说在京城有栋老房子,正请人收拾着,住的地方应该是不愁。至于做什么营生,爹娘既然开口说要搬,想来也是有打算的,总不能搬回去了大家饿死吧。” 这是当然的。 可是即使已经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大妞还是觉得这事儿很不真实。 不独她,阿青也有样的感觉。 自家要搬的事如同迅雷不及掩耳,她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跟在梦里似的,晕晕乎乎。可能下刻她就会醒来,爹娘会笑着告诉她,搬家的事根本不是真的。 但是理智又知道,这事情是真的。 她已经在慢慢告诉自己,接受现实。但是没想到大妞这儿还有个炸弹等着她。两个人真说不上谁吃惊些。 可是吃惊之后,跟着涌上心头的就是浓浓离愁。 不管各自搬去哪里,总归,不会再象现在样比邻而居了。现在两人交情好,连吃个饭还要隔墙喊声,有碗汤两人起喝,象今天这样做了糖豆,也头碰头的分着吃。旦分开了,别说象现在这样总在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想让人捎封信,可能都要隔着千山万水,经过许时日才能送达。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根本就通不上个消息。次分别,可能就成了永别,此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大妞愣了会儿,忽然用力抱住阿青,哇的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我原来想,我爹走我不走,咱们还在起,可是现在你们也要走了。” 大青原来不想哭,可是让她这么哭,自己心里也堵的难受。 隔壁张伯听见了大妞的哭声,过来就看见她俩抱头痛哭,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门前了,索性转身走了。 过了不会儿,吴婶过来了。 她过来的时候,大妞已经不哭了,只是刚才哭的声太大,现在气噎声堵,两眼揉的发红。 “你俩这是干什么?” 阿青忙说:“我带了点糖豆、糖花生过来给大妞吃——不想大妞告诉我说,她们家也是要搬了。” 吴婶忍着笑,面上看起来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象什么样子,虽然出了正月了,可今天二月二节,你们俩就这么大哭小叫的,不吉利。去去,把脸洗洗,再擦上点香脂,又是泪又是鼻涕的,别回头风回小脸儿都皴了。” 大妞向听吴婶的话。对她来说,小小年纪没了娘,就跟着张伯这么个不怎么慈爱的爹过活,吴婶在她心目的地位,其实并不亚于个母亲了。小时候就跟着吴婶吃住,长大后学下厨学针线学道理,也都是吴婶教她。要说大妞最听谁的话,那肯定不是亲爹,而是吴婶。 “你俩真是的。”吴婶坐了下来,阿青和大妞边个坐在她身旁。刚洗过脸,热水滋润过的少女的脸庞显得格外青春和红润,肌肤里几乎要透出光来。阿青的美貌是不用说了,大妞 “你们哭什么?” 不问还好,问大妞又忍不住要掉泪:“婶儿,我家要搬走了,刚刚阿青姐跟我说你们家也要迁回京城去了。咱们以后就再也不能在处了,见不着面,说不了话……隔着那么老远,我就是再想你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们了。” 吴婶拍拍她的手,又转头问阿青:“你也是为这个哭的?” 大半是,还有小时是被大妞给传染的。哭是件很有传染力的事情,很人看电视电影到催泪处都会哭。其实那些悲欢并不是自己的,不过是被那情节和表演感染了而已。看着别人哭,自己也跟着心酸。 “唉,也是……”吴婶摇头:“我也是刚知道,张伯过去和我们说了这事。你们其实不用哭成这样,以后见面的机会还的是啊。” 大妞以为吴婶这是在安慰她,根本也不信。 “婶儿,你就别瞒我了。” “不是瞒你们。”吴婶想了想:“我虽然没去过你们老家沙河镇,不过那里应该是你娘的老家,你爹是孤儿,老家不知道在哪里。说起来沙河镇距京城也不算太远,虽然不象现在这么抬抬腿就到吧,可也就是天两天的路,哪就值得你们这么放开嗓门的大哭大闹了?” 这次连阿青都忍不住开口了:“娘,你说那镇子离京城不远吗?” “确实不远。”吴婶点头确认:“我几时骗过你们?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这确实是个大好消息! —————————————— 这章没有写吃,实在不好用吃来做标题了。 因为我家拆迁了,现在住的出租房月底到期,我们在二十号左右还要开始搬家,天应该不可能搬完,总得三四天吧……到时候还要再弄次网络。唉,搬家真是件伤筋动骨的事。 这两天胃都不舒服,还上火~~ 十八 距离 欲望文 十九 芋头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十九 芋头 不等她俩消化了这消息,吴婶又说:“张伯和咱们家商量过了,决定还是块儿上路,这样路上有个照应。东西得尽快收拾起来。我来的时候看你扔了院子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收拾的?” 大妞这才慢慢接受消化了吴婶所说的事实! 人们都是这样,大凡先听到个坏消息,心里百般抵触难受。但是接下来再听到个和缓些的消息,虽然说同样也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方式,但是已经比第个消息好上太了,这么惊再喜,反倒有种捡了个便宜的感觉,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好比说你工作犯错被扣了奖金,心里挺憋屈。但是没过会儿,因为你另事做的好又得了份儿奖金。虽然跟被扣的相比少了些,但是心里仍然会觉得自己没怎么吃亏,还会转怒为喜。 大妞和阿青现在的感觉差不都是这样的。 大妞抹抹脸,已经破涕为笑:“我刚才心里乱糟糟的,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收拾,先把东西都从箱子柜子里翻出来了。” 吴婶不赞同的看她眼:“东西可得好好收拾。衣裳收拾出两三身儿在路上替换的就可以了,余下的旧的可以不要,被褥也是样。另外象天天能用得着的东西,你爹做的些药丸散剂,你们姑娘家的梳篦妆盒,每天吃饭用的碗盏杯筷这些也要分开装好,以便随时取用。算下来需要带的东西不,什么桌凳箱柜的这些都可以不必带。” 大妞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吴婶说什么她都直点头。 “金银细软这些不要都装在个地方,最好分几下,各人身上都带些,缝在内衫、腰带上,这样比较稳妥些。”吴婶起身来,没好气的说:“家里外头少事儿,我忙都忙不过来,还得分功夫管你们俩的事,哭得震天响,让人墙外头听见了还不知道咱们家出了什么事儿呢。你俩就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儿吧。” 送走了吴婶儿,大妞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阿青当然要帮着她收拾收拾。 “到时候咱们离的也不算远,我干脆到你家里去住得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京城哪,听说京城的城楼象山样高,城墙比咱们住的房子还要厚!还有,听说京城的地上全都铺着上好齐整的麻石条。对了,皇宫的屋顶都是金的!” 阿青笑不可抑。 这辈子她也没去过京城,但是上辈子她是去过的啊。大妞的话是夸张了点,不过这时候的京城毫无疑问是宏伟而辉煌的,尤其是对她们这种小镇上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来说尤其是这样。 “京城也不全是这样,皇上住的地方咱不说,那些有权有钱有势的人住的当然是深宅大院儿。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就算也住在京城,大概也就和镇上差不太。”又想了想,阿青还补了句:“没准儿还不如镇上宽敞。” “什么?”大妞十分惊异。 “因为京城人啊,大家都住城里的话,那当然住的挤迫了。”阿青这话并非无的放矢。从古至今,京城都是繁华之地,人口稠密。唐代白居易还有那段长安居大不易的逸闻,到了现代,京城的地价同样是寸土寸金。同样的价钱,在这小镇上能买栋七间两进的大院子,在京城大概……呃,也就够买个厕所了。 大妞想了想,并不怎么困难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因为小镇上也是这样的。镇中心最好的宅子当然住着程家、李家,沈家这几家大户人家,他们家里都有做官的人,房顶比旁人家高,大门比别人家阔,甚至连门前的台阶都比别人家要。 京城肯定也有穷人的。 这么想,虽然京城在她心目中金光闪闪的形象略微褪色,可仍然不失高大上。 收拾东西不是件轻松活计,大妞本来是看什么都烦燥,拿件扔件的。可现在心态变,看什么都舍不得,样样都想带走。 阿青帮她拾掇了半晌,直起身,才觉得腰酸的厉害。 她用手捶了两下,大妞看见了,忙说:“阿青姐,你歇会儿吧。” “没事儿。” 大妞看看天色:“不早啦,你也该回去帮吴婶做饭了。” 这倒是真的。 阿青回去的时候,吴婶已经把饭烧好了,阿青接过铲子,炒了道白菜,又做了道甜甜的的糖芋头。芋头蒸熟之后剥掉皮,压成芋泥,团成团子,用油炸成金黄色,再裹上糖汁儿。这工序听起来复杂,但做起来并不慢。吴婶看她这几天郁郁寡欢,今天终于是打起了精神,也高高兴兴的陪她做。 天冷,这道糖芋头上桌就被大家争抢了个精光。这芋头团子外面甜酥,里面香糯。吴叔口个,也不怕烫。小山就没有他爹这么高深的抢食功力,边烫的咝咝吸气面还要吃。吴婶和阿青就秀气了,因为团子里面的热气被封住,所以内芯比表面要烫。她们先咬开个口,吹吹热气,再小口小口的吃完。 向只闷头吃不发表意见的吴叔,都对今天这道点心称赞了句:“做的不错。” 小山的要求就直白了:“姐,咱们明天再做吧?没吃过瘾啊。” 好吃是好吃,可是这么盘子,家四个人吃,感觉馋虫刚给勾出来,盘子就空了。 小山有点不满的憋了他爹眼。个大男人,跟他们抢甜点心吃,真好意思。 大概今天是真累着了,吃过晚饭收拾过,阿青就觉得腿发沉,全身倦怠。吴婶有点儿紧张:“你可别是吹风着凉了。”面让她赶紧歇着,面还去煮了姜汤端给她喝。这个土法子既便宜又实用,很时候喝大碗热热的姜汤发了汗,风寒就被驱散了。 炕烧的热,喝的姜汤是让全身发暖发热。阿青躺在被窝里只觉得全身都在冒汗,好半天都没睡着。 她在想白天的事。 这么巧,两家都要搬家了——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到了京城,她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吗?他们未来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呢…… 阿青迷迷糊糊的,忽然间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呃…… 她的睡意下子变得无影无踪。 刚才,好象有什么东西,热热的,从她身体里下子涌了出去。 这种感觉她上辈子有过,但是这十几年来可完全没有! 阿青翻身坐起来,赶紧掀开被子看。 棉布的褥单上印着鲜明的两点红色印迹。 她有些尴尬,又有点释然…… 怪不得今天腰累,人也疲惫。 好吧,她的好朋友,在阔别年后,又次来访了。 ———————————— 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脚勺,又次把东西打包装袋封箱。天冷的不科学,今天接儿子放学的时候差点冻僵,晚上去了娘家看爸爸,现在只有他个人了。看着屋子里有些暗淡的节能灯光,还有他孤零零的身影,心里特别难受。 十九 芋头 欲望文 二十 红糖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 红糖 年前吴婶就给阿青准备了相关用品,只不过直没用上。 阿青爬起身,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床单也换了张,才又重新躺下。 许是晚上没睡好,早上她醒的比平时晚了些。以往她都和吴婶起烧早饭,今天她睡醒的时候,吴婶已经把早饭烧好了,还调了两样小菜。 阿青凑到吴婶耳边,小声把昨晚的事和她说了。 吴婶又惊又喜:“真的?你,你有没有哪儿不舒坦?疼不疼?” 她的反应让阿青也不好意思起来,在阿青自己看来,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但在吴婶看来,这可不是件小事。 这代表着阿青已经长大成人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吴婶都恨不得把阿青当成易碎琉璃摆设样精心看护起来,不让她碰冷水,不让她进灶房,不让她收拾整理东西,连门都不让她出,理由是外面太冷,而她现在千万不能受寒。 阿青觉得吴婶这未免太夸张了——当然,她在尴尬的同时,觉得感动。 倒是大妞,两天没见阿青过去,自己跑了过来找她。 于是这件事又了个知情者。 大妞还没这种经历,对于这种身体特征的变化格外好奇,懵懂,好奇,向往,还有些恐惧。 她看阿青的目光几乎是敬畏的,跟她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阿青则别扭死了。 要不是她坚持,吴婶甚至不想让她下地,整天整天的待在炕上无所事事阿青可受不了。 好吧……这种心态,她也经历过。 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同个班级里的姑娘,有人发育早点儿,有人发育晚点儿。那些发育早的姑娘们,会凑在起小声交换彼此的秘密,她们在看着身边的同龄人的时候,就带上了种不自觉的优越感。仿佛她们先步迈进了大人的世界,比周围尚且懵懂稚气的同伴了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而这件事,阿青也确实不好跟大妞解释——这怎么解释啊?大姨妈这种东西,谁来谁知道啊! 阿青努力把话题扯开:“你手怎么了?” 大妞手背上有个圆圆的豆粒大的圆痂,看颜色,应该就是这两天弄伤的。 这伤阿青再熟悉不过了——热油烫的。 “我想炸糖糕来着,结果冷水迸锅里了。” 那结果就不言而喻了,肯定炸锅了。 不过看大妞的样子,情况应该不算太惨烈。 “你走神了?” “哎呀,也没有啦。”大妞摆摆手,看起来不大想讨论这个话题。 阿青很好奇。她们俩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大妞有什么事从来都不瞒她,包括上次她心里倾慕陈公子的那件事,大妞也都对她直言相告。 正说着话,吴婶端着盘子进来了,大妞赶紧起身来接。 盘子里是两样点心,边是红糖蒸糕,看样子是刚出锅的,冒着腾腾的热气。边是松子仁,都是剥了壳的。 大妞笑眯眯的说:“哎呀,今天有口福。” 吴婶又给她们端了壶茶进来,边擦着手边问大妞:“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大妞捏了块红糖糕,吹了吹热气,小心的咬了口。红糖糕刚出笼,又糯又甜,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凉了的话,口感就会变硬,甜度也不象现在这么鲜明了。但是趁热吃的话,比较容易粘在嘴唇上舌头上,烫的厉害。 大妞边吹热气,边说:“都收拾的差不了。好些东西我爹都说不必带,让我拾掇出来,说是可以送给别人家用。些旧衣裳,也没坏,我爹都说路上不方便带,可扔了又觉得可惜了。” 阿青对红糖糕没大兴趣。 这不是因为吴婶手艺出了问题,吴婶的厨艺其实也很出色,只不过阿青这几天和红糖算是结下不解之缘了。吴婶这几天翻着花样儿的拿红糖做文章,给她熬了红糖姜汤,红糖粥,红糖枸杞茶,红糖鸡蛋……现在又来了红糖蒸糕! 阿青早上见它中午见它,现在她怀疑晚上依旧能见着它。就是不知道吴婶晚上打算拿红糖做点儿什么。 这么密集,这么频繁的吃它,阿青现在已经是闻着红糖的味儿就直觉的把嘴巴闭紧。 虽然都很好吃,可总吃真受不了。 何况,红糖做的食物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也让阿青觉得难为情。 吴婶在旁坐下来:“扔了是可惜,可是路太远了,几件旧衣裳实在不值什么。我给你算算,咱们从这儿走,雇车也好,赁船也好,这么大家子人,再加上不少东西,加起来总要花个十两银钱,这还不算路上的吃住花用。若人带两个包袱,看着是不。可是如果六个人,每人都带两个包袱,这只怕就得弄辆车来装了,这下你算算,得花少出去?那几件旧衣裳,值这么些钱吗?” 大妞啊了声:“哎哟,我倒没想到这个。” 她爹向不话,哪有那个耐心跟闺女解释这个?大妞只听他爹说了句不好带,旁的什么也没说。她还以为她爹的意思是提着费事,太沉,点儿都没想到要为这些东西花的钱。 吴婶这么说,大妞果然立刻就扭转了态度。 开玩笑,这些旧衣裳卖了只怕都卖不出几文钱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基本上全是打过补丁的,送人都不好意思拿出手。要是为了它们反而要花出几倍,十几倍的钱,还要费事花气力,那她可不成了大傻子吗? 吴婶笑着说:“你们岁数小,没出过远门,所以不知道。东西能少带就少带些吧——不过有样东西倒是不能忘了预备。” 阿青和大妞起问:“什么?” “路上吃的干粮和路菜。”吴婶说:“这个是定得预备的,有时候走在半路没有投宿吃饭的地方,就靠自己带的东西对付下。外面有的吃的东西来怕不干净,二来要价也颇不便宜。自己预备些,能省好些事呢。我们上次出门,因为走得急,没从家里带上,只能在路上现买些干咸菜和烙饼顶事。这次咱们不急着走,你们姐俩又没少事做,倒是可以预备预备。” 这句话提醒了两人,阿青和大妞兴致勃勃的凑到块儿,研究起为远行准备的食物。 ———————————————————— 二十 红糖 欲望文 二十一 路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一 路菜 路菜这种东西,从南到北,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项。但是说到了顶,无非四要素。咸、甜、油、干。 普通做法总是这几样,不管是盐腌,糖渍,油炸还是风干,自古人们就懂得用这几种方法给食物脱水防腐,便于携带保存。没听说谁家的路菜汤汤水水的,这样的东西既不方便保存不方便携带,不适合带上旅途。 对于吴家和张家两家人来说,因为家里有人经常进山,所以给他们预备干粮是很寻常的事情。烙得格外筋道的面饼,冻硬了,跟铁饼样,简直是件凶器。但是张伯他们在山上吃的时候会把它们烘软,面饼里还可以夹上各种咸菜、肉干,阿青还做过果酱馅饼。因为掺了杂面,饼比般的白面饼硬,里面的果酱也只是山上的野果腌制的。野果个头儿小,果肉不算细嫩,所以般人不爱吃它。但是用来腌果酱效果很好,很香。这饼子烘软后掰开,深紫红色的果酱酸甜浓郁的香气就透出来,连吴叔这样平时根本不爱吃甜的人,这样的饼子也能吃掉两三个呢。不要说小山和大妞是如何捧场了,两个人简直象两只馋猫样守在锅台边,这边饼子烙好,那边就张开嘴接着,烙好张吃张,直吃的两人肚子溜圆才算罢休。 吴婶果然给两个小姑娘找了样她们擅长又喜欢的活计,免得两个人整天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阿青也不会为已成定局的事情苦恼。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总是尽量让自己过得自在快活。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而她侥幸比别人捡了辈子,为什么不快快活活的尽量过得充实? 其实在学下厨到成为厨艺高手这条路上,阿青也不是没有走过弯路的。比如开始学习腌菜的时候掌握不好分寸,腌出来的根本不是脆生生咸香可口的咸菜,而是坛象枯树枝样干巴的烂草。还有次她想学着做炸面果子,结果面和的太硬,没有发酵,反而在屋外冻了大半夜。等到第二天她再把这些硬的象石子似的面果子扔到锅里炸了炸——炸出来的那成品能硌掉她洁白整齐的小牙!别说那时候的她和小山了,连吴叔张伯尝这个面疙瘩的时候都面目狰狞表情凶——不如此,实在咬不碎硬石子儿样的面果子。 这时候的人没有浪费食物的概念,即使是做的失败,味道凶残的食物,大家还是本着勤俭节约的习惯,硬着头皮吃下去。 好在阿青学习能力惊人,同样的错误她从来不犯第二次。经过短暂的磨合试验,她很快就上手了。冬天她腌的菜根酸爽可口,和黄豆和腊肉起炖出来的那股香,让全家的饭量都差不翻了倍。 对阿青来说,她也渐渐在日复日平静的生活中,渐渐找到了正确的节奏。 面对重来次的生命,天知道她开始的时候有么不知所措。然而她渐渐明白过来,无论身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到了什么地方,人都得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对待生活。 她对未来的惶恐,的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已经习惯的这种节奏,要又次被打破了。新的地方,新的生活,她又需要从头开始去适应。 阿青乐观的告诉自己,身世问题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不也太太平平的过来了吗?至于搬家的问题,好歹她并不是单独个人,她身边有她的家人,还有好朋友大妞家,大家在起,即使有什么艰难,也定会克服的。 家当大数都搬不走,头个就是阿青最喜欢盘亘的大炕。这可真是北方的头样好东西,烧起来暖烘烘的,把屋外的严寒都阻绝再外,临睡前加锨炭进去,睡到早上都不会冷。小时候家人都挤在起睡,头并头,脚挨脚,别提亲热了。 可是这个显然……不可能搬走。 还有她喜欢的大灶头。锅台砌的不算高,烟道也留的好,烧火做饭从来不怕倒风呛脸灰。灶间这么宽敞,家里还有地窖和柴房,存放什么都方便。但是这些……到了京城,可能都没有了。 还有屋后的连绵青山,镇东清流的河水,邻家养的窝黑白花儿小狗,这头顶透蓝无垢的晴天,这里清新中透着甜味儿的空气…… 平时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切,现在发现都难以割舍。 就在这种矛盾的心绪里,吴家和张家基本上收拾好了东西。下了场春雪之后,天气日比日暖和起来。树梢染上了新绿蒙蒙,野花从田间垄头探出脑袋,河面解冻,不知道在哪儿猫了个冬天小虫子们也活跃起来。 阿青和大妞做了大堆的饼和菜预备着路上吃,还缝了不少大包袱用来收纳打包,吴婶笑着夸她们俩能干勤快,又数落小山,这孩子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净添乱。 他们两家人也做好了动身的准备。 最后带的东西并不算,如果要算百分比的话,那吃的东西占了总行李数的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就是衣裳细软,少数轻便易携带的其他东西。 这其中包括张伯的医箱药材,也包括吴叔他们平时打猎的行头—— 当然他们不能明晃晃的带着兵刃上路,这也好办,藏起来呗。他们家的箱子有盖板,盖板其实是两层的,中间可以夹带。常赶路的人都会有点藏东西的法门,鞋子帽子腰带夹层这些都常见。 房门上挂了把锁,托给邻近的交情好的人家看管二。 房子没有卖掉,这让阿青心里还觉得安慰,好象这样来就代表着他们还会回来样。 他们先坐车,车是雇来的,车夫特别健谈,南来北往的,热门的冷僻的,统统张口就来。这本事让阿青想到了那些的哥们,好象人人都有铁齿钢牙,比电台节目主持人都能说会道。车夫说的高兴了,还会甩着响鞭即兴的唱上段儿,逗得车上的人哈哈大笑。 阿青努力板着张脸,对于车夫唱的这些带荤的段子,她得装着听不懂,不然吴婶肯定要找她麻烦。 二十一 路菜 欲望文 二十二 鲜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二 鲜鱼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旁的不说,在家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现在坐在车里半边身子都坐麻了,也只能换个姿势……再坐下去。 其他的诸如吃饭,喝水,如厕,这些不便之处也就不用提了。 路上停下来过两次,吴叔他们放风,让吴婶带着两个丫头去方便。然后大家抓紧时间喝水、活动下腿脚,再继续上路。 中午停下来吃饭的时候也是样,他们在路边茶棚要了壶热茶,打开自家带的包袱,取出用油纸包裹的食物。腌得红通通油光光,切成薄片的腊肠即使不经过加热,也是风味独特,茶棚里其他人也有些羡慕的往这边看,不过不好意思上来讨要。 吃过饭继续上路,两边田地里的庄稼都才长出矮矮截,远远望去片浅蒙蒙的新绿。阿青坐车坐的有点困,挨着车厢板头点点的打瞌睡。 小山可以坐在车夫身边儿叽叽喳喳,大妞可以把头探出窗外面去大呼小叫,只有她不能露面。 好吧,她的长相确实有点……过去的两人三年里,吴婶就让她尽量不要出门,姑娘家长的太出众了,往往是不幸的根源。 幸好现在的季节不错,不冷也不热,这趟迁徒的旅程并不让人觉得太难熬。坐了三天的车之后,他们在河口镇住了宿,第二天上了船,改走水路。船不大,不知道吴叔怎么讲的,这船上只载了他们两家人和行李,就没有再载别的客人了。不过空出来的船舱倒是装了不少货。船家和他们刚分手的车夫正好相反,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整天埋头干活声不吭。 小山长这么大头次坐船,新鲜的不得了,什么都想摸摸,什么都想问个二三。但是头两天的新奇感过去之后,小山就开始发闷了。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船上活动范围这么小,又没有什么事情做,两岸的风景看看就闷了,他当然觉得憋屈。不过很快他就没空憋屈了——张伯抓了他去当劳力,捣药磨药筛药,把个小山折腾的叫苦不迭,再也没空抱怨憋闷了。 大妞开始有点晕船,张伯带着现成的药,给她煎了喝了两剂就好了。阿青直觉得张伯的医术绝不仅仅是他表现出来的水平,他应该不止是个山村跌打郎中那么简单,虽然他直以前都是给人们治些小病小痛,可阿青就是有这种感觉。 感觉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但有的时候,它又非常准确和灵敏。 渡头有船只停泊,岸上有人在叫卖,阿青听见了有人在卖热糕。天气渐渐回暖,还有人挖了鲜嫩的野菜在叫卖。当然啦,最不缺的是卖鱼的。渡口嘛,缺啥也缺不了鱼虾。尤其是现在春暖花开,正是吃鱼的好时节。不是有首诗说来着,什么桃花流水鳜鱼肥,说的就是现在这会儿了。 吴婶看阿青那样,就知道她在琢磨吃了。这孩子对吃有种分外浓烈的热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吃,准能把她的兴致提起来。 “想吃鱼啊?让你爹去岸上买两尾回来咱们晚上吃。” “好好。”阿青虽然也想自己亲自去挑,但是她也知道人在路途当中最怕变故,渡头人眼杂,女眷加不宜抛头露面。 吴叔听说闺女要吃鱼,笑呵呵的说:“好好,我去买,买两尾又大又鲜活的鱼回来。” 阿青连忙跟着补了句:“鲜葱,姜,还有青菜,要是也有,就起买来。” “记得了。” 送走吴叔,阿青改白天的萎靡不振,开始翻箱子找调料佐料。 其实这会儿的鱼肉嫩,用不着什么复杂的做法,清蒸即可。或是做道鱼汤,又暖身又滋补。 就这么会儿功夫,阿青脑袋里已经琢磨出鲜鱼十八吃了。 不时吴叔就回来了,不但提了两条大鱼,还提着鸡、肉,菜,两人手都满满的。 吴婶赶紧迎上前去接:“你也真是,怎么买了这么?咱们顿哪吃得完。” 吴叔轻声说:“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 吴婶顿时抬起头来。 吴叔没让妻子拿东西,直接三步两步上了船。 进了船舱,吴婶赶紧上前问:“怎么回事?” “遇见熟人了。”吴叔放下东西,又正了自己的话:“也不算熟人,就是打过交道。” “谁?”吴婶十分警觉。 “原先镇上的人。” 还好还好,吴婶松口气:“是什么熟人?怎么在这儿遇上了?” 吴叔摸摸头:“原先程家的人。我不是卖给他们几次皮子和山货嘛,就是和那个高管事打交道的。刚才我去卖鱼的地方,结果晚了步,他把鱼都包圆了,条不剩。见了我,叙了几句话,他倒是大方,不光匀我两条鱼,还直接送了这么些东西给我。” 吴婶有些纳闷:“这人怎么这么大方?你和他交情好?” 吴叔摇头:“哪里算是好啊,不过就是见面客套过几句。” 就算异乡见故人高兴,也没得这么高兴的。 吴婶十分了解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个个眼高于顶,无利不起早。就算是遇到个熟人,愿意匀两条鱼,那就算是尽到心了,断不至于再送鸡送肉的。 “奇了怪了……” 吴婶还想说话,可这会儿阿青进来了,吴婶不愿意在女儿面前讨论这些,顺势把话咽回去。 “爹,这鱼真好。”阿青笑着说。 船上做饭到底不方便,所以阿青的种种设想,到最后还是回归最初的原点——蒸。这方法最简单,又最能体现鱼的鲜嫩啦。另条就煎着吃了。因为船上的锅小,只能斩成鱼段儿再煎。肉就切片配菜小炒,肉用酱汁儿抹过,下锅遇着热油就变成了惹人食欲的熟色,炒至八成熟了,再把青菜下锅。这会儿的菜脆嫩,嚼起来跟包水似的,所以在锅里翻下就能盛出来了。 晚饭格外丰盛。 吴婶、阿青和大妞喜欢蒸鱼,但是吴叔他们显然喜欢油香四溢的煎鱼,小炒肉是被吃的见了盘子底。 大妞是转头劝张伯:“爹,咱们也别回什么老家了,直接跟阿青姐他们起去京里吧,还跟过去样挨着住,要是分开了,以后咱可尝不着阿青姐的好手艺了。” 张伯抹抹嘴:“你就长个吃心眼儿。原来以为你是舍不得阿青,现在看来你分明是舍不得好吃好喝。你这种没良心的闺女我也不想要,干脆我写纸契书,把你给阿青当丫头得了。” 本以为大妞定会咆哮“有你这样的亲爹吗”,结果大妞居然眼前亮,连声叫好:“成成,那就这么办吧,回来下船我就跟着阿青姐走了。” 张伯被气得直瞪眼。 这姑娘家长大了,果然胳膊弯全是朝外拐的! 吴婶跟着也笑。 不过笑完了,她往舷窗外看了眼。 那个方向泊着条大船。 二十二 鲜鱼 欲望文 二十三 大船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三 大船 和吴家乘的船相比,程家那条船可真是条“大”船了。船分两层,光是甲板都比吴、张两家搭乘的这船舱顶要高了,船头船尾都挂着明瓦灯笼,上面写着浓墨厚重的程字。 这般没有钱,没有权的人家,是不会这么做的。比如吴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平时家里点的可是灯油,蜡也有,但是得省着用,不会有这样的底气和闲心在门前、船头挂整夜灯笼。 这样做是为了照明,二来,也是为了彰显下自家的与众不同。 自家和程家向没交情啊。 吴婶很清楚。自家在程家眼中,就是普普通通的猎户人家吧?程家那个管事到底为什么会对吴叔那么优待客气?买卖山货卖野味……这能搞出什么交情来? 难道程家对他们有什么所图? 他们家有什么值得程家可图?就算有,那早早儿起住在镇上的时候也就图了,至于到今天路上相逢再来打主意? 夫妻俩纠结得肠子都要打结了,隔壁还传来大妞和小山的吵闹声。这俩凑到起总是相互看不顺眼,大妞觉得小山就是个小孩子,爱捣蛋,做事又太冲动太蠢笨。小山则想着自己已经不小了,都要成人了,见的世面可比整天关在家里的大妞。 吃饱了,时又都不想去睡,全是十几岁的少年人,精力正旺盛,阿青姐弟俩和大妞三个人凑在起掷骰玩升官图,小山和大妞两人边掷骰边斗嘴,叽叽喳喳没个消停。会儿你踩了我的棋啦,会儿你动作太大晃了桌子啦什么的。 阿青笑眯眯的看他们俩吵。 少年人真是有活力吖! 阿青自己倒是在琢磨今天的鱼。其实那条鱼煎的阿青不是太满意,主要是时间太短了,要是能抹上佐料再腌上会儿,那鱼肉就入味了。当然现在也不错,鱼肉煎过之后也保持了新鲜肉嫩汁的口感。 现买菜再做就是有点儿赶。明天要不中午的时候就把菜起买好,反正待在船上没少事做,可以慢慢准备。 小山和大妞鹬蚌相争的结果是阿青这个渔翁得利,顺顺当当的赢了局棋。吴婶隔着舱板敲了敲:“别闹啦,你们也早点儿睡吧。” 阿青应了声,把两只小的都赶去洗漱准备上床。 船泊在岸边,还是会有水波动荡,船身微微轻晃,睡在船上和睡在岸上感觉完全不样。 ——安全感不太够。 但是感觉又很新奇。 大妞根本不困,躺下了也睡不着,她朝阿青那边挤了挤,小声说:“姐,你看见那边的船了吗?” 也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儿,反正大妞就和小山样管阿青叫姐了,叫得还倍顺口。 “什么船?哦,你说那条大船?” “对对。”大妞说:“想不到咱们正好和程家同路上京啊,真巧。” 俩姑娘在正月十五那会儿都听说了程家的事情,不过在路上遇到程家的船,还是觉得巧。 “咱们又不认识人家,也没什么巧不巧的。” 大妞小声说:“我听人家说,人离乡贱,同乡间该相互照应的都会伸把手的。咱们人少,船小,人家人,船也大,真遇着什么事儿啊,相互有个照应好啊。” 大妞的愿望是好的,阿青也知道这时候的人乡土情浓,很人只身在外,人生地不熟,全靠着同乡会馆济困扶危,相互扶助。不过现在这情形不同,程家势大,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大家层次差得呢。人交际来往,大都是和同阶层的人来往,差得太了,生活方式不同,谈不上什么共同语言,除非方着意巴结奉承。 以阿青对吴叔吴婶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的。他们不但不会主动去和人攀交,甚至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在努力的降低自家的存在感,绝不想引人注目。 这也就是阿青迷惑的地方。 既然过去这么年,他们都极力低调,为什么现在却偏要迁到京城去呢? 阿青掌握的资料太少了,她想不通。 即使在她还小的时候,吴叔和吴婶也从来不会当着她的面议论些不该说的事情,这让眯着眼睛支着耳朵的阿青颇感挫败。 明明书里电视里的穿越前辈们都可以“无意间”听到很重大隐情的,盖因为大人们总觉得孩子听不懂,也记不住,所以并不会顾忌太。 可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水波叩着船帮,声音十分规律。 春天的风大,但是不冷,吹在身上暖中带着点燥意,让人穿不住厚衣裳。可是到了晚上,温度和白天差得的很大,只盖床薄被完全没办法御寒。幸好带的被褥铺盖够用的。自家做的新铺盖都带上了,那些旧的,盖了不少年头已经变硬变薄的,都扔了没带。 当然,也有例外。 大妞就舍不得她那床蓝底小白花的被子,是她娘留下的。以前曾经是她的襁褓,后来改成床很小的薄被。这回出门,大妞什么都没收拾,先把这床小被仔细的卷起叠好,用包袱包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张伯拉着,她还想把张伯的箱子倒空把被子装里头。 那箱子是张伯用来装他的宝贝药材的,哪舍得腾出来给女儿装旧被子。但是他不能这么跟女儿解释,他的解释是:箱子里股药味儿,回头你被子装这里面,也染上药味儿了,怎么办? 旧被子虽然大妞很爱惜,可是布料真的经不起摧残了,拆洗个次可能就会散板,大妞可舍不得。 所以说知女莫若父,张伯这么诚恳的劝解,大妞果然听了进去。 她对亲娘没有少印象,所以对为数不的几件老物件很珍惜。那小被子吧,以前睡觉的时候还总是想摸着抱着,后来发现褪色的厉害,越来越旧了,只能收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摸摸。 阿青做了噩梦。 她又梦见那个陈公子了。 ……准确的说,她没梦见那个人。可是她又回到了第次遇见那个人的情景里。 那个人睁开眼看着她的时候,阿青简直感觉自己象是被他眼里的寒光给定身了样。 她看不见那个人,可是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在注视着她,紧紧的,紧紧的盯着她。阿青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想叫叫不出声,想跑也动弹不得。 等她突然惊醒,头是汗,浑身发酸——定了会儿神,她才发现让自己做噩梦的罪魁祸首。 大妞整个人都快缠她身上,把她当成个大抱枕用了。 怪不得她在梦里动弹不得,呼吸困难呢。 阿青没好气的把这个壮丫头给推到边,自己披衣裳起身梳头洗漱。 吴婶起的早,已经把早饭端来了,粥和饼子,还有咸菜。大妞睡的两边脸蛋红扑扑的,也不去洗脸,把头发挽端起碗就吃饭。 吴婶皱着眉头:“慢点儿吃,小心烫。” 大妞喝粥喝得稀里胡噜响,阿青可不象她这么没心没肺的。 吴婶有心事,这个阿青看得出来。 大妞撕了块饼吃,含含糊糊的问:“吴婶儿,咱们什么时候起程?今天晚上会在哪儿歇?” “吃完了就走,这会儿前头有船在装货,堵着水路了。”至于晚上在哪儿停的问题,这个吴婶也说不好。不过有点倒是可以保证,就是这路上都十分太平,没有什么水匪强人,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忧的。 吴婶担心的另有其事。 她总觉得程家和他们上京途中偶遇这事儿,有点奇怪。 吃罢饭还没开船,程家大船派人过来了。 来的人就是昨天送给吴叔鲜鱼和菜蔬的那个管事,他不是空手来的,带着四盒点心,包茶叶。 这礼平时可不算什么,但现在是在客途之中,可以说是份厚礼了。 —————— 写好了标题,突然觉得这个标题好象有点歧意。请大家不要误会,这真的是很单纯的“大船”而已。 二十三 大船 欲望文 二十四 上岸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四 上岸 吴叔吴婶昨晚为这事惊疑不安,到现在反而镇定下来了。 对方显然是另有目的,这世上或许有见如故的事,但是不会发生在程家和他们两家之间,无端端示好必有他图。 果然,那位高管事笑着说:“听说张郎中也在船上?我们这趟出来的急,有两位主子上了船都身体不适,这出门在外想寻个知根知底的郎中,还想麻烦张郎中跟我过去趟船上,替我们主子把把脉,开个方。” 原来是为了这个? 吴叔不免还要寻思,可是对方和他们的确没有什么仇怨。 张伯已经了起来:“我这几手粗浅本事实在谈不上什么医术,平时不过替人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要是贵府信得过,那我就跟高管家过去瞧瞧。” 看着张伯背上药箱和高管事出了舱门,吴氏夫妻对视了眼,都没说话。 有了这么出,开船的时间自然也耽误下来。幸好过了不时,那边船上又有了动静,那个高管事笑容满面的把张伯送了回来,仔细看的话,会注意到连药箱都是高管事替张伯背着的。 这真是请人过去看诊的? 而且看这样子,对方还对张伯的医术很满意? 高管事送了人过来,又笑着说了堆客套话:“张郎中真是杏林高手,不扎针,二不吃药,只给我们爷冲了杯浓茶喝了,人顿时就舒服了,这会儿头也不晕了,还喝了碗粥哪。等我们爷大好了,再好生过来致谢。” 张伯只说:“这是医家的本分,不用这般礼。” 等高管事走,吴叔马上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什么人病了?” “确实是有人病了,听旁人称他二老爷。”张伯与人打交道不,在镇上时那些大户人家都有固定相熟的郎中,他从来不进那些人家的门,所以个人也不认得。 “病的可重?” 张伯摇了摇头:“看着虽重,但是症状很明白,丸药就治得了,他们船上应该就有。” 那也就是说,这郎中请不请都没关系。 又绕回原点了,程家到底想干嘛? 说话功夫船开了。吴家和船和程家的船前后的离了岸,船都走的不快,始终保持着个不算远也不算太近的距离。中午时候阿青做了鱼汤,还把自家带的萝卜条切丝炒了,又辣又爽口,这炝锅,炒菜的香气就顺着风飘出去,远远近近的好几条船上都有人张望探询。 这几天坐车坐船的,家里人胃口都不怎么好,阿青也是想着把菜炒的香点,大家吃着也开开胃的意思。 下半晌船到了个叫富安的闸口,这里已经有不少船挤挤挨挨的排着队等过闸。程家的船是官船,不必跟着排队缴过闸钱。这也就罢了,高管事还特意又辛苦的跑过来趟,说让吴家的船跟在他们的船后面过去,也不用在这儿干等费功夫。吴叔和张伯齐声推辞,高管事又劝了会儿,看他们不动心,自己又不能再耽误下去,只好又折回去传话。 这船上来往可不容易,搭得那跳板儿不过两尺宽,走起来颤悠悠的让人心里发毛。这会儿的天虽然暖和了,可水还是冷的,真掉下去够喝壶的。这高管事平时打交道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可是却对他们这没权没势的人这么亲热,越想越让人觉得不对劲。 两家的大人坐下来商量,可是却实在想不出程家可能和他们过去的经历有什么交集,又或者,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人? 看着程家大船稳稳的过了闸口往前行,吴叔心说,这些人如果真的想盯着他们,那即使过了这个闸口分开了,那也不算完,肯定还有后文在等着他们。 吴家的船要过闸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就算过去了,也不能再赶路,只能就近靠岸再停宿。 前后看看,程家的大船很显眼,如果还在左近,那眼就能看见。不过从过了闸,就再也没见着他们的船了。 这是真走了? 吴叔有些将信将疑。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他们的船泊岸了,程家的船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山大妞这俩傻孩子完全不知道大人们的纠结。阿青是猜到些,可是这些事她不了解,也无法贸然插嘴介入,只能想着办法给大家改善伙食,提高生活质量。 等下了船,阿青就有了新发现——这里的人说话口音已经和他们的家乡大不相同了。可能是因为身处在人来人往的热闹码头,这里的人都说着口官话,但时不时还会从嘴里冒出几句当地的俚话来,那乡音是大不相同了。 小山指着不远年排排的房子问:“那都是人家吗?” 吴婶白他眼:“谁家住的屋会盖成那样?那些都是货栈,船来车往,那些货都存在那儿。” 小山摸摸头,反正他经常被训,早习惯了:“我就问问。那咱们今天晚上住哪儿?” “码头边的客栈不清静,咱们不在这儿住。” 大妞也忍不住问:“婶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对大妞,吴婶就要和颜悦色了:“也就这两天了。” 大妞啊了声,推了推身边的阿青:“姐,怎么这么快啊。” “你还嫌快?” “觉得还得走很久呢,结果忽喇下子就要到了。” 阿青忍不住笑了。 “要到了还不好?前几天是谁嫌坐车硌得慌,又嫌坐船闷得慌的?” 京城当然也算上是南方,但是他们路向南来,总觉得风是越来越软和了,河岸边的桃花、迎春花也都已经开了,虽然不算,可是那星星点点的桃红和嫩黄零星散布,也把初春点缀得十分喧闹。 在客栈住了晚,第二天继续上路。除了口音,阿青发觉了很异乡与家乡的不同之处,比如穿着,比如些习惯,最大的不同之处,她觉得大概还是在吃食上。客栈里做的菜,和家乡风味就大不相同,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方便,阿青真想摸到厨房去和厨子好生讨教。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 这会儿的人对自己的秘方、绝活儿这些看的可重啦,家做菜有家的味儿,轻易不会告诉旁人的。 ———————— 贴完这章要去接儿子啦,吃完饭送他去上学之后,再去新家监督装修,每天都觉得睡不够~~ ps: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实在太困了。。 二十四 上岸 欲望文 二十五 争执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五 争执 从家带来的肉干,腊肠和饼子都已经在路上吃了,还剩点腌菜。幸好路也走的差不了,再两天就到京城,再预备些就够。吴婶跟客栈的人说了,让他们给准备些干粮咸菜。客栈的人收了钱,满口答应,说明天他们早走时,就把干粮给备好,绝不会耽误他们赶路的时辰。 不止他们家有额外要求,还另外有几个人也要买些干粮好备着上路。吴婶看做饭的女人身上脸上都算干净,这才略微放心。不过出门在外切都没法儿讲究,就算这做饭的女人是个邋遢的人,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坐了几天船,好不容易上岸了,小山在屋里待不住,转了几圈儿,脚正想偷偷往门外伸,被大妞给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去?” 小山嘿嘿笑:“我撒尿,撒尿去。” “别胡说,你刚才就去过回了,怎么这还去?”大妞可不吃他这套。两人从小在起混大的,那会儿家里大人忙活,把她和小山放堆儿让阿青看着,这俩孩子从裹尿布时起就你掐我把我拧你下,没消停的时候。 吴婶从厨房回来,进门就听见他俩的嗓门。 “这是说什么呢?” 小山看他娘回来了,气焰顿消,笑着说:“没啥。娘,今天晚上咱们吃啥?” “我跟厨房说了,晚上咱们吃面。” 要饭要菜的吃法即麻烦又不便宜,吃面最实惠,连汤带面的省了菜,还吃得暖和。 阿青扶着吴婶坐下,给她端茶过来:“娘快歇歇吧,这半天坐都没见你坐。” “我不累。”吴婶笑着说:“在船上老坐着也难受,这会儿前后走走倒觉得人舒展了。” 小山马上接住了话茬:“对啊,这几天我的腿都酸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吴婶脸板:“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许乱走乱撞的。” 小山有些不服:“我不走过,你要不放心,我就在客栈里转转。” “那也不行。”吴婶对儿子向管得严:“客栈里头人也不少,有男有女的,,你个楞头青半大孩子在人家门前窗后的转悠,不怕人家肚里骂你?给我老实坐下。” 小山闷闷的往下坐,椅子有些年头了,不大结实,让他坐的咯吱乱响。 “好啦,就这么两天了,你再忍忍。”阿青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小声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是老家也不是新家,咱们个人都不认得,事不如少事。我还正有事让你帮忙呢。” 小山打起精神:“什么事儿?” “帮我从包袱里找块垫布出来,我记得是压在那口系蓝花布条的箱子里头了,屋里就你力气大,你帮我搬下。” 小山干脆的答应了声,就甩开膀子干活儿去了。 其实阿青哪少这么块布用,就是想给小山找点儿事干。 人哪,其实忙是忙不坏的,但是闲却会闲坏。给他找点事做,占住手占住脑子,省得他又乱想又乱动的。 客栈里虽然也处处不便,已经比在船上好了。就在船上睡了几天,习惯那种摇摇晃晃的节奏了,突然上了岸睡在不会晃的床上,却下子有点习惯不起来了。明明床很结实,可是阿青躺在那儿还觉得身下睡的地方在微微起伏,头顶的帐子也晃,房梁也晃,晃得她头晕胸闷,怎么都睡不着。 以前听说有人在船上时日久了,上岸后反而会晕岸,得调整个几天,她这种情况大概也差不。上船吧,适应船上的节奏,上了岸吧,还得重新把平衡感调适过来。 晚上半宿没睡着,早上倒是早早就醒了。 不是她想起的那么早,而是外面有人吵吵攘攘,只隔着道薄薄的墙,什么声音都能听见。 阿青揉了下眼,坐起身来。 她的习惯是醒了就不再睡了,再睡回笼觉的话,天反而都会精神不好。 今天还要赶天的路,本来还想睡会儿的,结果…… 外头显然有人在争执,大呼小叫,还有女人尖利的嗓音穿插在其中,实在让人头疼。 大妞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头蒙上了半,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讨厌的躁音隔绝在外样。 但显然这是行不通的。 不时,她也彻底醒了。 被吵醒的人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好,大妞皱着眉头:“外面的人吵什么哪?” 阿青已经听了会儿,也听出来了外面的纠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个人吵吵着:“你走路不长眼啊?踢坏了我的东西你就得赔钱,不然今天你别想脱身!”另个则说:“你那箱子本来就没堆整齐,我走过去的时候根本没碰着它就倒了,这根本不能怨我,是你自己没放好。你还敢狮子大开口,这几个破瓶子还敢要五两银子?分明就是讹人。” 两边为了这个吵闹不休,个就坚持要赔,另个就不肯赔,并且说自己还要赶路,这已经耽误了时辰了。 客栈里的人差不都给吵醒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怕他们把事情闹大了惹出麻烦,上去劝解。结果那两个人都不吃劝,还吵闹的凶了。其中边还带着家眷,女人在里面吵吵闹闹,把场面搞的乱了。 直到阿青她们梳洗完,吴婶也去厨房取了他们定的干粮,结了房钱走人,这场争执仍未落幕。 吴婶拿这个例子教育小山:“你看看,外头人口杂的可乱不乱?不是你不惹事就天下太平了,你不惹人,人会反过来惹你。就象刚才这件事,要摊在你身上,你能说得清楚吗?” 小山虽然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可是他并不傻:“那人的箱子本来就不该放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箱笼该放在屋里才对。他占了门外的地方放东西,被人碰倒也不奇怪啊。再说,要真是贵重东西,肯定不会放在外头的。” 吴婶对他的天真抱以冷笑:“可是现在说得清吗?就算你最后说的清楚,大半天功夫都耽误下去了,岂不误了正事?要是你赶上这事,再跟人抡拳头动起手来,那麻烦才大了呢。” 小山还想辩,阿青偷偷拉了他把,小山回过味儿来,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吴婶用力戳了下他的脑门:“根直肠子。我要不管着你,你这脾气准会惹事。出门在外,事不如少事,遇见麻烦有远你就给我躲远,别脑子热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没点儿顾忌。” 小山嘴上是不反驳了,他越是分辩,吴婶肯定越是要训他。 可是他心里并不服气。 天底下的事儿怎么也绕不开个理字去,有的事情可避让,可有事情就绝不能妥协。 阿青把话岔开去,她掀开小箩上的盖布,笑着问吴婶:“娘,你还要了咸鸭蛋?” 吴婶点头说:“厨房的女人说刚刚腌好,我就要了几个。” 阿青拿起来掂了掂,又闻了闻:“火候刚好。这个好,这个就着饼、就着粥都合适,比咸菜强,咱们出门的时候我也想带来着,后来觉得有点儿沉,又怕路上挤挤碰碰的,就没有准备。” 二十五 争执 欲望文 二十六 进城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六 进城 咸鸭蛋腌的确实不错,阿青最喜欢从头上敲开个口,然后把咸蛋点点剥到粥里吃。小山在吃咸蛋这件事情上和她可不样,他最喜欢从中间劈两半,然后先把蛋黄啃光,再慢慢吃掉蛋白。至于大妞——她则喜欢先吃掉蛋白,蛋黄留到最后吃。 有的人就是这样,对待食物的时候总喜欢把喜欢的部分留到最后享受。大妞的这个习惯不光是在吃咸蛋的时候,吃什么东西她都是这样。吃葡萄时,她先把小的酸的揪了吃了,把红的甜的留下。吃枣子时,也把瘪的干的吃了,饱满可口的留下最后吃。可是这样也有个缺点,就是当你旁边守着只虎视眈眈的馋猫时,这种做法就很不可取了。大妞经常在吃完了不怎么好吃的那部分,打算奢侈享受把的时候,发现自己留下的精华部分已经全都不翼而飞,早进了某人的肚子了。 比如现在吧,大妞就警惕的看了眼小山,判断他不可能当着吴婶和阿青的面偷走她的咸蛋黄,这才松了口气,把蛋黄夹进饼子里,用力压下——然后咬上大口,美美的享受起来。 “慢点儿,别噎着。” 大妞吃的两腮都鼓起来了,阿青的吃相要斯文得。毕竟饼子是凉的,还硬,不细嚼慢咽,回头自己肠胃难受。 她吃的不,半个饼子吃完,又喝了点水,就饱了。本来赶路就没有什么胃口。 大妞吃完了夹着咸蛋的个饼,看她只吃那么点点,偷偷摸出个小纸包来递给她。 “是什么?” “嘘,轻点声,别让小山听见了。”大妞悄声说:“糯米糕。” “哪弄来的?”阿青很意外,连吴婶都不知道她什么弄了这个在身上。 “早上在客栈门前头,你上了车以后我买的。”阿青直都是避着人的,在车外和屋外都遮着脸,能逗留在外的时间极少。大妞就没有那么些顾忌了,她性子又泼辣胆子又大,正好上车的时候看到巷子里有人卖糕,就趁机会买了两块。 “来,给你,快吃吧。” “你吃吧,我不饿。” “没胃口也要吃,这个软和,比饼子强。”大妞强硬的把糕塞给她:“你看看你这些天,脸都瘦了圈儿了。我比你结实,用不着吃这个。” 阿青摇头,又把糕让给吴婶:“娘,你吃。” “我可不比你们小姑娘家,也就你们这年纪喜欢吃个零嘴。”吴婶看着阿青的样子,也很是心疼。她心急着赶路,也不可能处处周全。看着大妞买的这两块糕,吴婶想着,今晚投宿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想着买些点心备着。大人还好说,孩子们从来没有在外面受过这样的罪,哪里吃得消。 说到底,阿青到底还是不肯独吞这两块糕,最后是和大妞人块分了吃的。 离京城越近,外面就越是繁华热闹起来。路上人来人往,小山刚出镇子的时候,看见新鲜事物还会大惊小怪番,现在却淡定得了。阿青她们娘仨坐在车里,车子晃晃悠悠,她们也给晃的昏昏沉沉的。吴婶还好,阿青和大妞两个已经互相挤靠在起打起盹来了。 吴婶撩起车帘朝外看了眼,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晒上会儿,脸上甚至觉得微微发烫。 这远离京城的十几年,虽然生活不如从前那样富足舒适,可是却是她生命中最满足幸福的日子。和丈夫、孩子在起,没有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晚上能踏踏实实的安睡,白天张罗家人的吃喝,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 尤其是……阿青那么懂事。 吴婶有时候觉得,这孩子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但是她什么也不问。 安逸日子过久了,有时候吴婶甚至生出了很荒唐的想法。要是他们这辈子也不再踏进京城步,就在那个偏僻的山边的小镇上过下去。至于阿青和小山,说不定他们还能结为夫妻…… 当然这种想法实在荒唐,阿青和小山虽然不是亲姐弟,却比亲姐弟关系还要好,两人是绝不可能走到起的。 这想法只是偶尔从她脑中闪过次,因为实在太离谱了,吴婶自己都觉得太可笑。 即使他们家人愿意,旁人还不愿意呢。阿青的相貌……注定她没办法在乡野间平淡生。 阿青和大妞两人的脸靠在了块儿,依着车壁睡的很熟。车里头闷热,两张年轻的脸庞都红扑扑的。 吴婶伸手把阿青脸上的缕头发轻轻拂开。 生得太出众了,往往会比旁人经历许坎坷与苦痛。 如果能够选择,吴婶情愿阿青生得如大妞这样,只是般人就好。 连着赶路这么些天,连小山的精神都不如开始那么健旺了,不要说大妞和阿青两年姑娘家。 早点到也好…… 抵达京城的时候是第二天午后。 阿青又在车上打瞌睡了,直到听见车外的声音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到哪儿了?” 她眼睛半睁半闭,脸颊晕红,目光迷蒙的模样看得大妞都愣神了,顿了下才说:“咱们该进城啦。” “真的?”阿青这下彻底清醒了。她把窗帘掀起条缝——真是条细缝,外面的世界,她只能看见窄窄的条。 骡车原地停着没动,她只能看见车窗外青灰的墙砖。 “车怎么不走啊?” “前面有人进城,咱们且得等等。”大妞小声说:“排场可大啦,有骑马的人在前面开道。” 小山看见的比车里的人,那些人骑的马好威风,高矮都几乎是模样,毛色闪亮,小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骏漂亮的马儿,盯着看的目不转晴。至于马上的人,他倒没怎么注意。 这些人簇拥着辆马车进了城门之后,守城的兵士才放松了戒备,让被堵在城门口半天的人依次进城。小山听见前面的人在议论:“刚那过去的,肯定是宫里的人物。” 另人反驳他:“别说笑了,宫里头的人哪打这儿走。” “要不是宫里头的人,谁又能有这样的排场?你看见了没有?打头的那可是二品的侍卫。要不是宫里的人,就算丞相老爷也没有这么大架子啊。” 城门口的石板地被日日来往的人磨得光滑发亮,正中间有深深陷下去的车辙印。骡车走在高高的城门洞下时,车轴吱吱呀呀的声音显得空洞而遥远,不象在耳边响起,倒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样。 二十六 进城 欲望文 二十七 进京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七 进京 这声音听起来很单调,还很苍凉。 这座古城历经五朝,见证了几百年间的风雨变迁。这几百年间,不知道有少人从这城门口经过,有人走进去,有人走出来。 阿青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哪来的感触。也许是背井离乡的茫然,还有对未来忐忑不安的惶恐。 灰扑扑的骡车驶进了城门,就象滴水融进了大海,夕阳西斜,天那边儿的云彩象被火烧着了样,高大的城墙之内,暮色已经象块巨大的灰布,扑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小山已经问了两回了,问什么时候能到。吴叔压根儿不理他,吴婶倒是安慰了他两回,但每回都是句相同的敷衍意味浓厚的话:“不远了,就到了。” 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家家户户必定都在生火做饭,炊烟四处飘散。街边不知道哪家在煎鱼,他们在车里都听到了鱼沾到热锅时“嘶拉”声响,还能隐约闻到煎鱼特有的那股腥香。 小山咽了口吐沫,他肚子饿了。 车里还有干粮,可是已经吃了两顿了,真不想再吃这又干又硬的饼子。外面买的干粮和自家做的当然不样,在家吃的虽然也掺杂面,可是姐姐做的细致用心,不象这些外面买来的,做的粗,吃着硌牙,还划嗓子。 他个半大小子都受不了,不要说姐姐和娘了。 小山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他也觉得这突然搬家肯定有别的原因,难道家里惹上什么祸事了,自家名义上搬家,其实是避祸?要不然的话,自己和爹平时进山、出门,也没有这么省着抠着,连口吃的都不自在。娘也是,平时也没把自己拘这么紧。 吴叔转头向着车里说:“就前头了,转过这个弯就到。” 这话说,连阿青都振作了精神,天也黑了,她不那么担心让人看到,掀起车帘子往前看。 黑糊糊的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前面转弯的巷口并不算窄,绝对不是那种个人直着走两个人就得侧着走的羊肠胡同。这巷子挺宽,至少两辆骡车可以并排走。 骡车拐进去,直走到巷尾才停了下来。吴叔指着迎面的那两扇门:“到家了。” 这三个字让人心里暖,本来坐车坐天身上酸麻没劲儿,这下好象也通了电似的有力气了。 娘三个你扶我我搀你的下了车,吴婶看了阿青眼,黑暗中阿青看不清她面色,但是她说话,声音有点发抖:“阿青啊,咱们到啦。” “娘,你脚下当心,这儿黑。” 吴叔已经把锁开了,门推,先大步走了进去。 阿青扶着吴婶,也跟着迈过了门坎。 院子很宽敞,脚底下的路铺了砖,抬头看,院墙又高又严整,不是阿青整事先想象中的样子。 在她想象中,在京城的老房子,大概就是半扇墙,三间房,茅厕大概也就是露天的,用柴板遮就是了,绝不会象老家样,山脚下地盘宽敞,京城里哪能跟乡下样,画个圈随便盖。 “娘,这就是咱们家?” 小山也在左看右看的,他紧走两步赶在了前头,先推开了堂屋的门。 屋里头有股新漆的味儿,淡淡的,不刺鼻。吴婶说过,他们上次来京城,曾经让人收拾整修过房子。外面闻不到什么气味,但是屋子直关着门窗,气味不易散去。 “案台上有灯,先点起来。把窗子都开开,散散味。” 没有外人,大家起动手,点灯的点灯,开窗的开窗。吴叔支派小山去打水。打水倒不用出去,这房子里就有口井,阿青倒是挺高兴,自家有井就省的去外面打水了。辛苦是方面,还有就是这井是公用的,可人人都想占个先,以前住的镇上,其他人家为了打水争先后的事可没少起纠纷,尤其到了缺水的年头,有人争水红了眼,打出人命的都有。 小山提了水回来,屋里灯也点上了,窗子也开了。 屋子簇新齐整,屋里家什器物件不缺,样样皆备。阿青和大妞两个正把马车上的行李细软搬进屋安置下来,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姐,后面还有排屋子,还有个好大的园子。”小山用手比划了下:“跟咱们原来老家的场院样大。” “真的?”阿青十分意外。 “不骗你们,我去打水的时候都看见啦,就是那个园子太黑了,我没过去。咱们吃完饭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吴婶甩抹布,在他肩膀上打了下:“前些天只让人拾掇了房子,园子没整呢,里面杂草杂树疯长,肯定有蛇鼠野猫在里头作窝,赶明儿让人来好好收拾收拾你们再进去耍。” 阿青笑嘻嘻的凑过去:“娘,咱们家这么大啊?” “啊?你以为呢?两间茅草房?” 阿青心说,她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实与想象差距有点大,两进院子,有自家的井,还有个后园,这在京里可算是好大份儿家业了。 “灶房在哪儿?咱们得张罗晚饭啦。” 吴婶说:“灶房里空锅冷灶的,没柴没米,也没油盐,这些都得后添置。” 小山愣愣的问:“那咱晚上吃什么?” “问你爹去吧,外面街上有饭铺子,端两个菜回来家吃,先凑和过今晚再说,明天打扫过灶房再开伙。” 小山倒不失望,反正能吃热食了,不用再啃干粮,他就高兴。 他三步并步跑出屋,吴婶赶紧追上两步:“你们别去大馆子,那的菜要价贵。还有,记得要端有汤的菜,吃着暖和。” 小山远远应了句:“知道啦。” 过了没久,果然他们买了菜回来,不过不是他们端回来的,而是身后跟了个店伙计,提着个八角的大食盒,进了屋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菜碟来。 共要了六个菜,其中两个都是带汤的大菜,热腾腾的。个红焖羊肉,个是瓦罐鱼块。虽然菜要的,但是他们人也,张伯爷俩,吴家四口,都是大人,还都赶了几天路,肚里空着呢。 众人早饿了,坐下来就是埋头狠吃,吴婶怕阿青手慢吃的慢,夹不着好菜,先把鱼块和羊肉给她各挟了几块放在她面前碗里。小山对于他娘从小到大惯的偏心早就习以为常,点都不吃醋,还问:“姐,给你倒点汤拌饭里吧?你要羊肉汤还是鱼肉汤?” “羊肉汤吧,暖和。”吴婶就替阿青作主了。 大家饭吃的很快,完事儿收拾了盘子碗放在门口,今天天色已晚,明天饭铺的人会来取回碗碟。 大家伙儿都累的不轻,吃罢了饭,略收拾下就草草歇下。吴婶让阿青和大妞先睡在东屋里,这只是暂时的,其他屋子没有收拾打扫出来,实在住不了人。大妞太累了,沾枕头就睡了。阿青拆了头发用梳子梳顺,又用头绳系了下,这才在床外侧卧下。不把头发弄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有得烦了。比如大妞,现在是睡的痛快了,可是明天早上起来,头发揉成个鸟窝头,光梳顺就要费好大劲。 终于到了家了……虽然这个家还很陌生,可是比起在客栈、在船上过夜,那已经不同了。 心里踏实了。 ———————— 我的速度真的……这章下午就开始码了,直码到现在。。 二十七 进京 欲望文 二十八 收拾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八 收拾 这放松,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三醒,阿青看窗上大亮,日光照眼,就知道起晚了,赶紧推着大妞醒来,两人急忙下地穿衣梳头。阿青还好说,头发昨晚梳过,顺溜溜的,梳挽,用头绳系了再别根簪子就完事。大妞的头发果然揉成了团,边儿使劲儿的梳,边雪雪呼痛。 “你看你,躲懒躲到最后还是自己受罪。”阿青过来,接过梳子替她梳头:“我昨天又喊你又推你,让你起来梳头,你都不愿意,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大妞皱着眉头陪笑:“我不是太困了嘛……”边说,边还打了个哈欠。 “今天可都起晚了,说不定旁人全起来了,就咱俩丢人。” 说着话,阿青也帮大妞把头发梳通了扎起来,两人推开门出屋。 外头红日高照,到处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昨天来的时候天也黑了,人也乏了,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看,阿青大为惊异。 这房子根本不象已经有几十年、甚至久年头的老房子,青砖黑瓦,屋敞院阔,可见当时修建时定下了大本钱,丝毫没有偷工减料。要知道这同样是砖瓦,好砖瓦与劣砖瓦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远。劣砖瓦不要说几十年了,十几年间就会朽碎风化,建的屋子也会坏的很快。用了好砖好瓦则不样,听说有的人家修整屋子的时候,百年前的瓦片从房顶拿下来,擦净了灰泥,都跟新瓦没有什么大分别,建完了屋还可以再覆在房顶上接着用哪。 吴叔吴婶既然说这是家里的旧宅,那吴叔当年出身应该不差,就算不是官宦人家,家底也肯定不薄。 至于吴婶,她识字会算,谈吐不凡,也不会是寻常人家出身。 大妞却没想这么,她睁大了眼,口气里带着赞叹:“这屋子真大。” “是啊。” 说话功夫,吴婶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篓子,看起来份量不轻。阿青和大妞赶紧过去接过来。 春日里天比天暖和,吴婶头上都出了汗。 “娘你这是买什么了,这么沉?” “家常要用的东西都不齐备,不买不成。” 阿青不乐意了:“那娘你也不该自己提,就算不叫我,也该叫上小山、叫了爹同去。” 吴婶哈哈笑:“你以为我没叫他们?他们爷几个搬的,还在后面哪。” 他家买的东西着实不少,不仅爷几个都没空手回来,剩下的大件东西,店家还给装了大车,随后就让人送了来。 东西买的可真是不少,小到碗筷勺箸,大到桌椅箱柜,满满的车,阿青正盘算着这么些东西得花少钱,吴叔拍拍前襟的灰,招呼声:“车靠边儿停了赶紧卸,要不后边儿车进不来。” 合着还不止车! 不过细想想,阿青看了眼身旁的大妞。 她觉得,也许张伯和大妞不会再回原籍去了。看房子里的东西,如果只有他们家四口住,是足足够了。哪怕象吴婶说的,要买丫头小厮来做活,应该也不用再添置这么。但如果张家父母还愿意与他们家比邻而居,那现在次买齐东西就省事了。 果然,收拾了半晌东西,吃中饭的时候,吴叔和张伯就对家里人把话说明白了。 “咱们两家向来都跟家样。前些日子,我和你伯父商量过了。你伯父老家也没什么人了,回去了举目无亲也没有什么意思。正好咱们隔壁的房子也是空着的,小是小了点儿,但是你伯父家里就两口人,也能住得下。” 张伯跟着说:“刚才已经寻了中人去问了,隔壁的房子倒也愿意出手,我凑了凑银子,明天就让人打契书,把房子买了。” 这话说,第个欢呼的是大妞! 对她来说,整天不爱说话不搭理她的亲爹,远不如吴婶和阿青来的亲近,想到要和吴家人分别,大妞就觉得天昏地暗活着都没意思了。现在听不用分离,还能和过去样比邻而居亲如家,大妞简直比吃了仙丹还快活。这些日子来她怎么看亲爹怎么不顺眼,现在却觉得再没有比这好的爹了,知道闺女心里最急最想要啥。 阿青却觉得有点奇怪—— 两家人要好归要好,可是阿青总觉得,张伯那个所谓的老家,可能开始他就没打算回去,而买房子这种事,也不是买白菜,上街随便转转就买着了。这事情太顺利太突然了,阿青可不会认为这都是巧合。 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张伯开始就没有回乡的念头,这房子也是早就让人留心了。吴叔吴婶肯定也是心里有数,没准儿还是他们经手操办的。 孩子们可以说是从小块儿长大的情分不愿意分开,可是吴叔和张伯呢?为什么迁到哪儿都要待在块儿?只是因为情同兄弟? 不会。 两家的交情不知道是从哪年起来的,但是定牵扯很深。 可惜两家大人的嘴都跟蚌壳似的紧,阿青也只能把疑问都埋在心里头。 但是说实话,能和大妞不用分开,阿青也挺高兴的。大妞天到晚叽叽喳喳,特别喜欢黏着她和吴婶,外人不知道的,都当她们是亲娘仨样。 可是谁知道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呢?别说大妞不是吴婶的闺女,就是阿青,也不是吴婶亲生的。 这件事,连大妞都不知道,小山也打小就认为阿青是亲姐姐。 大妞已经迫不及待了:“就是隔壁的房子吗?咱们能不能先去看看?” 这性急劲儿啊。 张伯这个人是个慢性子,平时乐悠悠的话也不,大妞却是个爆竹脾气,成天急急火火的,和她仰角点儿都不象。 也许是随了她的亲娘? 阿青没见过张伯的媳妇,这个也推断不出来。 还没有正式到手,契书都没有写,但是张伯却说:“想看就去看,吃过饭就去,正好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地方。” 大妞三口两口吃完饭,就缠着吴婶要过去看。 吴婶笑着说:“我的事情着呢,你们三个去看吧,钥匙倒是有,就搁在那家大门上头的横木上,踮脚就能够着。” 这家主人倒是放心,这么放着钥匙,不怕家里进了贼。 不过现在的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又都亲厚,有人出门办点事,门都不用锁的。如果隔壁的屋子还是空屋子,那就没有招贼的可能了。 吴家的老宅子在巷尾,出了门往前十几步就是另户人家的家门。 大妞回头看看,有点不确定:“就这家吧?” 小山左右看看,点头说:“就这家了。”他踮起脚来往门框上摸,果然摸出来把旧钥匙,正合开门上的锁。 等把门推开,小山倒不急着先进了,转过头来挺有礼的让姐姐先进去。 —————— 每次起章节名都好为难。 二十八 收拾 欲望文 二十九 数钱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二十九 数钱 大妞有点意外:“咦,你今儿倒不争先啦?青姐,那咱们进去看看。” 阿青笑着说:“这以后就是你家了,没听张伯说明天就付钱吗,你是主人,你先进。” 大妞哈哈笑:“那就算我是主人,你们也是头次上门的贵客啊,还是你先进。” 三个人在门口笑了场,然后也不分谁先谁后了,起挤进了门。 这边房子比那边小许不说,也显得破旧。屋门半开,可以看见处处都积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许久没有人居住打扫了。 但是大妞点也不嫌,她又勤快又能干,收拾打扫对她来说点儿也不是难事。看着屋里的样子,她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打扫安置了。 “姐,后面还有块菜地呢。” “是吗?” 在城里有菜地,这条件可够优越了。 小山有点纳闷:“不是说京城里地方金贵吗?可咱们这儿地方都挺宽敞啊。” 阿青笑了:“地方金贵也要分地方啊。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那偏僻荒凉的地方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是阿青隐约觉得,自家和张家要买的这房子,好象也不属于偏僻荒凉的地界。她虽然刚迁到这地方,大门都没出过,可是也隐约能听见外面街上车马人声。如果是荒僻的远郊,这就不大可能了。 再说昨晚老爹去馆子里叫菜,今天家人出门买东西也没走远,可见他们生活的环境纵然不是十分繁华,也是交通、生活都非常便利的。 “嗯,让爹住这边屋,我住西边。”大妞兴致勃勃的去看了菜地。可惜让她小小的失望了,那地里现在除了杂草什么也没长。荒废了实在太久了,没人打理,除了荒草当然长不出别的东西来。 大妞已经琢磨着种点儿什么小菜吃了——这次她定要坚定立场,不许老爹再占她的地盘种药晒药制药。嗯,靠东墙那地方还有堆碎砖呢,那也不能随便丢了,砌个鸡舍,养几只鸡下蛋好啊。 大妞越想越美,都嘿嘿笑出来了。 小山在屋里翻了翻了,说:“姐,这儿灰忒大,咱们先回去吧。等明天张伯他们办了房契回来,咱们再来帮着收拾。” 从这门里出来,他们几个也闲不住,家里活儿着呢。不过今天家里终于可以自己开伙了,菜米油盐都买来了,锅膛烟道的灰尘也清了,阿青快手麻利,个人就做了四个菜,吴婶和大妞拾拾边角,各做了个。她们这边做完饭,大锅里的米饭也蒸得了,掀开锅,香喷喷的蒸气腾起来扑在脸上,从毛孔里钻进去,让整个人都馋得不行。 雪白的米饭粒粒的晶莹饱满,哪怕不就着菜大家都能吃下两碗去。 “京城的米价贵吗?”阿青顺口问。 “比咱老家当然是要贵点的,但也不是吃不起。” “我就是问问……”阿青笑着拿碗盛饭。 这米可是上等精米啊,不是那种下等杂米,这个她不用看不用摸,闻都知道。上等精米和杂米蒸出来的饭能是个味儿吗?杂米可不好蒸饭啦,水点就虚了,水少点就干硬,而且根本不香,吃到嘴里也不糯。 吴婶持家有道,以前可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这到京城,风格大异啊。 吴叔他们出了身的汗,胡乱擦洗下就让饭菜香给勾过来了。炒得嫩嫩的肉片儿上点缀着翠绿的小葱段儿,水豆腐煎成了两成金黄,夹在筷子上颤巍巍的让人不敢使劲儿。油炸花生米香得让人想下子抓把塞嘴里,还有时鲜的野菜,拌了面蒸好,上面洒上几滴辣椒油,凉拌萝卜丝儿酸爽开胃…… 总之,这顿饭吃得大家嘴都要歪了,个个肚皮溜圆。昨天晚饭是从馆子里端来的,虽然馆子里的菜味儿也不差,可是浓油重酱口味重,吃着就是没有家常菜的那个味儿,偶尔顿还行,天天吃谁也不舒服。 这家里的饭才养人哪,吃着就是舒坦。 看着自己的手艺家人这么捧场,阿青笑眯眯的说:“买的糯米已经泡上了,后院里有石臼,小山你可得想着帮我椿米,咱们好蒸米糕吃。” 小山连忙响应:“好好好。” 大妞赶紧追补句:“我也帮忙。对了青姐,咱们放点糖吧?”她喜欢吃甜的,越甜越喜欢。 用罢晚饭各自回房歇息,大妞今天可不敢偷懒了,也和阿青样把头发理好了再睡。其实如果用的头油,头发当然不会很乱。但阿青和大妞都没有那个习惯,阿青总觉得把头发弄的油糊糊的特别恶心,顶发尾用点儿让它不毛燥,头上是半点不搽的。反正乡下姑娘梳头简单,头绳系就成,讲究点的才戴绢花插簪子,至于钗子步摇这种东西……咳,电视剧里的村姑们反正不干活儿,整天花枝招展就行了,真实的生活里头行不通。天得弯少次腰啊,满头珠翠怎么干活儿呢? “姐,你看什么呢?” “嗯?没事儿。”阿青摸出个小盒子:“你把脸搽搽再睡。” “这是什么?” “我娘今天起买回来的,叫什么,呃,对,茉莉膏。”因为是茉莉花香味儿的嘛。 “都要睡了还搽什么啊?不用了吧。” “还是搽了吧,春天风太大,你看你的脸,都快皴了。” 大妞嘴上说不搽,但是小姑娘家对这种香喷喷的擦脸香膏哪有不喜欢的。她把手伸过去,阿青用棒挑了抹她手心里,大妞小心翼翼的把香膏拍开搽在脸上。 “还别说,抹了就是舒服。”感觉脸蛋的皮肤下子就舒展滋润了,没有那种紧绷绷的感觉:“就是这要早也抹晚也抹的,怪麻烦的。” 阿青心说你这就嫌麻烦了?你还没见过真麻烦是什么样呢。这桌子都摆不下那些品类用途不同的瓶瓶罐罐,什么水啊霜啊油啊乳啊膜啊粉啊……保证把大妞这小丫头看得下巴都掉下来。 “姐,快睡吧,不早了,”大妞打了个哈欠:“明儿还得干活儿呢。” “知道了。” 阿青把灯吹灭,钻进被窝里躺好。 她俩现在睡在西厢房里头,刚才阿青从窗缝里看了眼,正屋的灯还没有熄呢。 吴婶和吴叔夫妻俩现在也的确没睡着。 夫妻俩现在正在……数钱。 当然不是哗啦哗啦的数铜钱,而是银票。 银票上有京城最大的票号的印鉴,殷红殷红的。银票不,但是面额都不小。 吴叔看着妻子捏着银票的手指。人到中年,又操持家务,她的手指可不象年轻时候那般白皙细嫩了。吴叔还挺清楚的记得,他头次碰着她的手,简直不敢用点儿劲,生怕把她给握疼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 “说什么呢。”吴婶不以为然的看了他眼:“你难道打小过的就是苦日子吗?这些年你就享着福了?” 吴叔笑:“可不是享福了。有你,还有闺女儿子,这样的好日子以前哪敢想。” 这话说完,他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吴婶何尝不知道他想什么。 这些年来,她也时时把阿青当成亲闺女样,打从心底里就觉得这孩子是她生的。 可是…… 以后,就算还想这样自我欺骗,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二十九 数钱 欲望文 三十 衣装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 衣装 “咱们来京城,于夫人那里该知道了吗?” “还没去送信儿,不过我猜她已经知道了。” 吴叔家这间宅子不算什么大秘密,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请人收拾过,于夫人心里有数。现在他们几口人呼啦啦的起进了京,动静可不算小,于夫人只要有心肯定会知道。 “都过了这么年了,人心都是会变的。”吴叔不无感慨:“当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活到现在的没剩几个了。” “是啊。”能够活下来的,没有几个是单靠侥幸,要说各人没有自己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不说旁人,就说自己吧。当年如果让吴婶舍出命去,她眼睛都不会眨眼。可是现在时过境迁,虽然她的心思没变,那股气性却也让十几年的岁月消磨尽了。当年她是独自人,无牵无挂,命说舍就舍出去了。可现在她有牵挂了,有夫有子有家有业,这条命已经不算是自个儿的,怎么还能不当回事儿? 同理,于夫人也是样。当年她们俩是样身分,可是现在于夫人也是有夫有子的人了,且这么些年养尊处优过的都是人上人的好日子,她也未必愿意做这些担风险的事,个搞不好,也许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早了,睡吧。这些时用不着,先放个妥当地方。” 吴婶应了声,把那些大额银票放回匣子里,再把匣子放回墙上的砖洞中。这面墙是以花砖砌成的。匣子放进去之后再将花砖复位,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吴婶吹了灯歇下,吴叔已经习惯性的把胳膊伸过去给老婆当枕头了。这习惯从他们还没成夫妻的时候就养成了。那时候……那时候吴婶怀里抱着孩子,实在太疲惫了,靠着墙就打起盹来。他就悄悄的把她的头扶到他肩膀上靠着。 他们那会儿都是年轻人,谁也不会照顾孩子,手忙脚乱,举目无亲,能依靠的只有彼此。开始是假扮成小夫妻,路同行彼此照应着,很快就熟悉了,自然而然走到了起,成了真正的夫妻,落地生根,过起了平凡百姓的日子。 但是和妻子不同的是,吴叔从来没有日淡忘往事。因为有个活生生的证据每天都在他的眼前出现,那个孩子天天长大,懂事,亲热的唤他们爹、娘。 这夜有人酣然入睡,有人辗转难眠。 外头月亮很好,树影映在窗纸上,看起来就象面交错繁密的网。 阿青也没有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那位陈公子。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而且根本也没有讲过几句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忘不掉那个人的眼神。 那个人……好象就是京城人氏吧?现在他们举家迁至京城,说不定将来还会遇见他? 呃,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吧,京城这么大,那个人看就出身显贵,自家只是平头百姓,完全格格不入,生活交际的圈子都没有交集。 最好还是不要遇见。 那个人让她觉得特别的危险。 大妞小声的喊了声:“姐。” “嗯?” 等了会儿不见大妞的下文,阿青扭过头—— 大妞根本没醒,睡的香着呢,还打着小呼噜。 阿青看看她嘴边有点亮晶晶的水迹,再看看枕头上明显的滩深颜色,把脑袋往外挪远了点儿。这孩子睡品太差,乱动不说,还磨牙,时时还来段激昂的梦话。 大妞怕热,睡着睡着胳膊就伸到被子外头来了,阿青替她放回去,没会儿她又伸出来。 天气是真暖和起来,仿佛这就是夜之间的事,后园里的野草疯狂的生长,个子矮点儿,说不定就会被埋没。这些野草相当顽固,请了外面的人来,整整清理了两天,才算把地面弄得平整干净。可即使如此,下了场雨之后,又有许细细的绿芽从泥土里钻出头来。 真是春风吹又生啊。 相比这些茁壮的甚至是顽固的杂草,后园里剩下的为数不的几株花树都显得干巴巴的没有生气。阿青发现了株桃树,在靠近围墙的地方,枝上挑着小小的几朵桃花。桃枝很细,桃花也显得荏弱,显出种长久无人照看的寂寥。 她在墙边的时候可以听到墙外传来水声。 后墙靠东北角有扇小门,上头的锁已经锈了,小山找了菜油来,捣鼓半天把锁打开,推开那扇门。 门后面是条窄路,路边是条河。 阿青探头看了眼,还看到了河岸边上有石块砌的垫脚。 沿着垫脚走下去,河沿那还有两块平整的大青石。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大概常常开了这扇门,端着木盆和捶衣棒从这儿走去,在河沿洗衣裳。 大妞轻手蹑脚走了过来,把掐来的枝小小野花簪在阿青发间。 阿青转过头,伸手摸了下:“什么花啊?” “不知道,那边墙根儿长的。” 阿青朝前走了几步,临水照影。河水映出来的人脸模模糊糊,可以看见那是枝蓝紫色的小花,小的象纽扣样,很素雅。 “姐,咱们中午吃什么?” “你就记得吃。”阿青对现在的居住环境很满意。她刚才已经盘算着在园子里划出片地方种菜了,城里头不比乡下,自家有地,种什么都方便。城里的菜都要上街去买的。虽然限于条件,不可能大规模发展养殖业,但是种点小葱、辣椒、瓜菜这些,想吃就来揪点儿,既省了菜钱,又省得出门跑老远。 大妞的主意也不错,弄排鸡舍,自家养几只鸡,起码鸡蛋不用买了呀。 阿青从来不磨矶,想到这些,就找了纸笔来画图。菜地规划在哪,鸡舍盖成什么样的,她都心里有数,刷刷几笔就画出了样子来。 “对了,吴婶今天出门去哪儿了?” 阿青抬起头:“娘没说,不过她换了身做客的衣裳出去的。” 以前除了过年,阿青没见吴婶打扮过。今天早起阿青替吴婶捧镜子递头油,结结实实震撼了把。 吴婶蘸了头油,下下,将发丝梳得光可洁人,分毫不乱。斜插了枝梅露含蕊的钗子,再换了身儿琥珀色对襟绸衫。 阿青都看呆了。 她直知道吴婶生的很貌美,虽然现在也是奔四十的他,但是风韵犹存。可这么打扮起来,顿时与原先判若两人。从个乡下村妇摇身变…… 变成了什么呢? 阿青形容不上来。 很……很贵妇范吧? 没错。 看就是出身教养良好,有着定身份地位资财的女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 吴婶走了以后,阿青有点神不守舍。 她觉得…… 也许这个看起来略微陌生,带着距离感的样子,才是吴婶的真正面貌。 “中午到底吃什么啊?”大妞锲而不舍的追问。 阿青伸个懒腰:“家里就咱们仨,不想做了,炒炒昨晚的剩饭吃吧。” 大妞没意见,但提了个要求:“不能光吃炒饭,得来个汤吧?” “行。”阿青口答应。 把白菜切丝,胡萝卜切丝,肉切成了丁,跟昨晚蒸的白饭起炒,打上两个蛋,蛋液均匀的浇裹在米饭上,在油温下缓缓凝结成形。 最后炒出来的米饭粒粒晶莹,香气扑鼻。汤也简单,就是从小坛子里舀点腌菜心出来,又加了点酱,要盛出来的时候洒了点切的碎碎的小葱末。 家里只有阿青,大妞和小山,三个人人碗炒饭,碗汤。 阿青的饭量就是这么,但大妞又添了次饭,次汤——剩下的全被小山包圆,颗粒不剩。 最后洗碗的活计是大妞包揽了。 阿青以为吴婶会后晌回来,可碗才刚洗好,吴婶就已经回来了。 怎么她做客的故交……没有留饭?吴婶走时还说中午不用等她。 ———————————— 前几天卡文啦。 卡文的原因是我偏离了大纲……⊙﹏⊙‖i 吴叔和吴婶其实早就应该领便当,但是我下不了手,原因大家也都明白。这几天整理了下思路,然后确定了新的大纲和方向…… 后面应该会顺利嗒。 另外,咳,男主男配们……我会让他们尽快出场的~ 三十 衣装 欲望文 三十一 饺子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一 饺子 阿青迎上去,不用太仔细去察颜观色,也能发现吴婶的气色并不太好,眉头皱头,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和她早上出去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娘,喝茶。” 吴婶接过茶杯,几乎是有些贪婪的几口就喝了下去,这让阿青庆幸自己倒的茶并不烫,是正适口的温度。吴婶喝完了杯,又要了杯,也是气喝完。 难道她去做客的人家不但没给饭吃,连茶也没招待杯? 大妞很有眼色,吴婶表现这么异常,却到现在个字没说,她想大概是她在这儿有点碍事了。 “我回去下,昨天买的东西还没归置呢。” 吴婶只点了点头。 阿青轻声说:“娘,你换了衣服歇歇吧。” 她很想知道吴婶今天遇到了什么,但是吴婶现在最需要的,肯定不是她的刨根问底。 吴婶换了家常衣裳,发髻也放了下来,阿青还打了水来让她洗了把脸。 吴婶的精神渐渐恢复过来,尤其是阿青又端来了碗热腾腾的汤面之后,她二话不说埋头就吃。 砂锅里的面条滑溜溜的,筷子在里面翻了翻,面下面盖的丰富材料就都被搅了起来。吸饱了汤汁的笋丁,肉粒,豆干,和面条混在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面条和里面的配料吴婶全都吃了,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人吃饱了,心情也会变好。吴婶的状态比刚回来时已经判若两人了。 “我没事,”吴婶露出了笑容:“你们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打算买几包种子,想种菜。”既然吴婶不主动说起,阿青也不追问。她取出了自己划的草图,和吴婶讨论起后园的规划来:“这里离水井近,想提水浇菜也方便。这边没有墙和树遮挡,天都能晒着太阳。” 吴婶点点头:“不错,你可不要去干那些粗活儿,有什么事让你弟弟干就行了。” 那口气……说吴婶是小山的亲妈真没人相信。 吴婶换下的绸衫搭在椅背上,衣裳就穿了这么小半天,除了有点不太明显的褶折外没别的问题,并不需要收去熨洗。这种料子娇贵,洗过那么两回,颜色就会褪浅,光泽也大不如前。总之,也就是件出门见客的衣裳,平时在家可舍不得穿上。 暖阳从敞开的窗子洒进屋里,吴婶靠在床头,本来只想闭目养会儿神,结果养着养着就睡着了。阿青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吴婶觉直睡到日头偏西才醒,吴叔已经回来了,正背对着她在桌前翻弄什么东西。听见她醒来的动静,吴叔转身大踏步走了过来,手在她额前贴了下,又不放心的用自己的额头来试温,这才松了口气。 吴婶有点好笑,也有点感动:“我没生病,就是累了。” 长途跋涉的赶路,收拾安置的疲惫,还有她直紧绷的神经,让吴婶都已经不堪重负了。她往窗外看了眼,暮色已经悄悄笼罩了院子,阿青肯定已经在预备晚饭了,在屋里都可以闻到香浓的气味。 “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事情不太顺利?” 吴婶推开被子,靠着床头坐着,想了想,才把今天的事情从头说起:“我到了于府,先找的梁婆子,于府的人说她儿子生病,她告了假去庄子上照顾儿子了,不在府里。我说,那见夫人身边的佩玉姑娘也行……” “也没有见到?” 吴婶点头:“他们说,佩玉因为犯了错已经被发卖了。” 吴叔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个巧合。 “那,她们主子呢?” “于府的人说她病了,不能见人。我想进去探病也不能够。” “她是真病了吗?” 吴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门上的人也不是前次来的时候见过的那几个了,全是生面孔。说话很不耐烦,塞钱也不要,不管我说什么都不通融……我不甘心,还找于府邻近铺子的人想打听打听于府最近的事,也没问出什么来。” 吴叔马上做了决定:“于府你不要再去了,我去找人打听下京城最近的事情。” 吴婶轻声问:“你说……于府的变故,是不是因为我们?” 连于夫人都不能幸免,他们家也没有还手之力吧? “说不好。”吴婶也难以判断现在的情形:“要是冲我们来的,上次我们可能连京城都出不了。” 吴叔沉吟片刻:“我去同张大哥商量商量,既然说是生病,张大哥又是郎中,或许他能有办法,总比我们强些。” 张伯果然口应下,说:“今天晚了,明天早我就去寻人问问,虽然不知道于府的人请哪家的郎中看的诊,但是药铺里定能问到。” 尽管心事重重,但是面对家里的孩子时,长辈们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脸。 晚上包了饺子。 其实同享受饺子的美味相比,阿青享受包饺子的过程。和面,拌馅儿,擀皮,然后大家起动手包饺子。馅准备了两种,素荤。头茬的嫩韭菜,煎成金黄色的鸡蛋皮儿,起剁碎了调和好,荤馅儿则是鲜肉蘑菇。 小山包馅子手艺不成,可是擀皮儿的本事还是很拿得出手,他个人擀,阿青、吴婶和大妞起包。大妞冒失,包的倒是快,可是个个歪歪晃晃的在案板上不稳,还有的馅儿放太了,口合不上,虽然硬捏在起,可是馅儿已经从另头又漏出来了。可以预见,这样的饺子下了水,肯定很快就当了开口罗汉,烂成锅汤了。 阿青包的饺子也很有特色,圆胖圆胖的,象是个个元宝,挺胸腆肚,好不神气。吴婶心里存着事,手上的动作也比平时要慢了,阿青包的饺子都排了两行,她还没包出行来。 锅里的水泛花了,掀开盖,把排成排的饺子下进锅里,先不忙用勺子搅动。可即使这样,大妞包的饺子也原形毕露了——因为水面上立刻泛起了油花,还有零星的菜叶和蛋皮露出来。 大妞咳嗽声,赶紧转移话题:“我来剥蒜。对了,咱家醋还有吧?要不再上巷口去打点儿醋?” 阿青忍不住笑了,也没拆穿她:“你剥蒜吧,让小山出去跑腿就行。” 小山摸着头:“每次都使唤我。” 吴婶脸沉:“让你去你就去!” 以前小山跑腿是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可是他现在……总觉得自己也是个大人了,还总把他当小孩儿似的让他干这种活,他觉得丢脸哪。 “天都快黑了,人家说不定已经关门了……” 小山小声嘟哝,但是母命难违,他还是提了瓶子拿了零钱出去了。 阿青往外看了眼—— 弟弟现在正是半大不小的时候,青春期的男孩子特别敏感,自尊心出奇的强。 唔……下次他要是不愿意去,就别勉强他了。 饺子盛了出来,大碗大碗的,热气腾腾。蘸料也调好了,起端上桌。 吴叔把蘸料碟子推开:“沾了这个就吃不出饺子香了,先不用它。” 吴叔吃相豪迈,饺子不算么小巧玲珑,他都是口个。蘑菇和鲜肉馅儿的口感滑嫩鲜美,咬口感觉满满的肉汁充满了口腔,那种满足感是吃的别食物都比不上的。 “小山,别光吃肉的,回头腻着了,你也尝尝这素的。” 小山吃的头都不抬,含含糊糊的应了声,阿青拨了几个素饺子到他碗里。 三十一 饺子 欲望文 三十二 温酒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二 温酒 “有这么好的饺子,该温点酒喝啊。”张伯提议。 阿青应了声正要起来,大妞比她动作还快,起身的同时还按了下阿青的肩膀:“姐你吃吧,我去温酒。” 张伯抬头嘱咐女儿:“姜别放了。” 大妞笑着说:“知道了。” 酒很快温好了端上来,小山这回不用人吩咐就起来,拿酒勺给大家添酒——当然先从长辈开始,等桌上的人都添过圈了,才给自己添上。 吴婶虽然心事重重,还是没有忽略个细节。 小山给别人添的都是五分、七分满,给自己添酒的时候很不客气的以权谋私了,他的酒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要是平时,小山这么干肯定要被吴婶喝斥顿,并责令改正。但是今天吴婶实在很累,都没劲儿冲他发火。 小山不知情,还觉得自己是成功的瞒天过海了,坐下的时候就低头闷了口。 热烫烫的黄酒滑下肚,感觉团暖暖的温度从肚腹向着周身扩散开来,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阿青并不嗜酒,顶是在蒸鱼、炖肉的时候放点酒提鲜去腥的。她那碗酒放在面前几乎没动,等吴叔他们离桌,小山眼疾手快把阿青那碗端了过来,口气喝了半下去。 “你小心点。”阿青用筷子虚点了他下。 小山的脸有点红了,酒有点热,喝的又有点急,差点呛着。 大妞帮着阿青收拾,她也喝了酒,脸红扑扑的,呼出的气也热热的。阿青做的饺子特别好吃,每次家里包饺子,大妞都恨自己没有长个肚子,不然岂不是可以吃双份了? “姐,这还板生的没下呢。” “先罩上,明天早上煎了吃。” 大妞声欢呼:“好好,煎着吃好。”煎饺也特别好吃啊!表皮煎得微黄透着焦脆,馅汁会显得鲜美,跟水煮的相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啊。 收拾完厨房,阿青在出门前,习惯性的回头再看眼,确保窗户关上了,炉膛里没有余火了,所有的东西都在应该的位置上,这才关上了厨房的门。 大妞摸摸肚子:“姐,咱们等会儿再睡吧,走走消消食。” ——她吃了。 阿青善解人意的点头:“行。去后院儿吗?我去拿灯笼。” “不用不用,你看,今晚月亮好,不用灯笼也看得见。” “行。” 后院地方不小,虽然现在还显得空旷,但是不久后,撒下的菜种就会出苗、长高,开花结果,到时候这里就会变得果蔬累累。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好,树影婆娑,吹在脸上的风点都不凉。 “姐……”大妞明显有些犹豫。 “怎么了?” 后院里只有她俩,大妞还凑近了她小声说:“婶子今天出门,是不是给你说婆家去的?” 阿青感觉啼笑皆非:“谁跟你说的?” “我猜到的。”大妞说:“咱们搬家之前,婶子不就说过要给你找婆家?” “我娘那是随口说,开玩笑的。” “好吧,就算那时候是随口说说,可是姐,你确实到了该说婆家的年纪了。”大妞说:“要不是为了婚嫁大事,我猜咱们两家也不用千里迢迢的搬到京城来了。你看婶子今天出门穿的衣裳,她要去的人家肯定是富贵人家。”她捂着嘴嘿嘿笑了会儿:“姐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这么着,我去婶子那儿给你打听打听?她不和你说,也许会和我说呢。” “不用去了。”阿青对嫁人这件事其实没大期待。 大妞认真打量她会儿,她们俩块儿长大的,阿青固然很了解大妞,同样的,大妞也挺熟悉阿青的。 看得出她不是害羞,不是口是心非,大妞奇怪了:“姐,你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嫁人这事儿……不管嫁给谁,嫁到哪里,我都不会象现在过的这样快活。” 大妞愣了。 “为什么……姐你是担心遇到恶婆婆吗?” 在大妞看来,最大的问题也就是遇到个坏婆婆了。他们以前的镇上也有这样的,个**守着儿子,娶进了媳妇之后总是虐待她,甚至不许儿子和媳妇住起,而是让媳妇整夜整夜的睡在她床前的地上。 “还是担心嫁个酒鬼?”这个镇上也有,那个酒鬼把家里的钱全买了酒,而且喝醉了就打人。 阿青就算是满腹心事也让她逗笑了。 “不是的,你别瞎想了。” 嫁人后遇到的问题很复杂,不止是恶婆婆,酒鬼丈夫这些。即使没有这些,也有的复杂的问题要面对。象吴叔和吴婶这样简单和恩爱的夫妻毕竟是很少的。 他们肯定是在成亲前就已经熟悉彼此,相互了解,而且……彼此相爱。 好啊。 她们在后院里慢慢绕圈子,直到风变得有些凉,两人才往回走。 等到躺下之后,她们也没有立刻就睡着,总是会习惯性的再聊会儿。 “明天我把笔和书找出来,你可有好天没练字儿啦。” 大妞也知道自己偷懒的时间太长了。以前阿青总是固定每个月会教给她些新字,还会教她算术。大妞学这些比较慢,有时还会偷点懒。 “哦……”果然大妞不是很快乐的答应了声。这个年纪的姑娘,心思总是有点儿不安定。 “姐,你想过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她这句话中间顿了下,阿青猜她原来想问的大概是她将来想嫁什么样的人,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大妞隔了会儿没听见阿青的回答,她以为阿青是不是睡着了。不过转过头看,阿青没睡着,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正在费力的思索答案。 “我不知道……” 她理想的生活,她觉得现在就很理想了。 她不想改变现状,但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人人都要长大,没人能永远赖在父母膝下当辈子孩子。 第二天早张伯就出去了。他也说是要去拜访位故交,还交待中午不用等他吃饭。阿青在做中午饭的时候想了想昨天,量米时还是放了碗的量。 结果不出她所料,张伯果然在午饭前就回来了,阿青的饭还没蒸熟呢。 这做客也做的忒不划算吧? 还是京城的风俗小气,来了客人都要在饭前送走,绝不招待粒米? 张伯大踏步的进了步,吴叔立刻了起来。 他和吴婶都在等回音。 张伯只说了句:“于夫人死了,昨晚的事儿。” 三十二 温酒 欲望文 三十三 栽花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三 栽花 吴叔和吴婶都没有动容,吴婶倒了杯茶给他。 张伯把茶仰而尽,他显然秒钟都没耽误,得知这个消息后就马上赶回来了。 “于府门前已经挂出白灯笼了,我找的人对此事所知不——不过他能确定的是,于府的人没在药铺抓过副药。” “那于夫人病了久?” 这个张伯也不确定,但有点可以确定的:“据说从正月十五之后,就再没人见于夫人露过面。”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怎么可能病两个来月都不抓副药?就算是贫民之家,老婆病了,有钱没钱也要熬两副药渣吃吃看。 三个人围坐在圆桌旁,后院里传来年轻姑娘们的笑声,听起来带着无忧无虑的欢快。 吴叔问妻子:“你们最后次见面时,都说了些什么?当时有没有哪儿不对?” 吴婶尽力回想那天的情形。她的记性很好,这件事情她又格外慎重,现在想起来那天的细节仍然历历在目。 “那天我是从后角门进的于府,梁婆子替我代的路。头次去她不冷不热的,但是那天她格外客气,我想着那是于夫人特意吩咐过的原因。于夫人那天……” 那天梁婆子引她进了院子,佩玉姑娘打起帘子请她进屋。那天天气很冷,说话的时候嘴边呵出白雾,廊下挂的鸟雀笼子都盖上了毡布…… 和头次过去相比,院子里显得冷清得。头次去的那天也很冷,院子外墙那里有扫地的小丫头,冷的直跺脚。 细想起来,她进来的这路上,个旁人都没遇见。 当时她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是本来她来见于夫人就是件不可张扬的事情,所以对于夫人的谨慎,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进了屋之后,于夫人还是在西屋见的她。屋外头冷,可屋里的炭盆烧的特别热,掀起帘子,混合了脂粉头油气的热意直逼到脸上来,下子让人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吴婶穿了厚厚的袄子,进了屋就觉得额头往外冒汗。于夫人待她的态度比上次还显得亲近客套些,说完话她告辞的时候,于夫人还把特意准备好的首饰和料子交给她,让她捎给家中的孩子。 并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事情。 切都很平顺。 当时她回来后,也和吴叔说过,夫妻俩都没有觉得有哪儿不对。 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于夫人死的离奇,他们对此事毫无头绪。 沉默了会儿,张伯问:“她没质疑你的身分?” “我和她是旧识,她还没出阁的时候,与我们小姐关系就很亲近。侯府出事之后,她还曾经让人送财物给我们。” “想要迁回京城来,是你提起的,还是她先提起的?” 吴婶顿了下:“是她先提出来的。她说……姑娘家到了年纪总是要出阁的,在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胡乱嫁了岂不误了终身,不如回京城来再做打算。侯府当年也是无辜卷入二王叛乱的,这两年京中都说新皇仁慈,当年的事情肯定不会再追究了。” 张伯慢慢转着茶杯。这些事情他们也都听说过,并且已经观望了许久,最终于决定回京的。当年并卷进二王之乱的人,已经有不少陆续返乡或是回京的了,还有不少人在上下活动想为当年的事情翻案。最明显的个信号是,当年因卷入二王之乱被查抄的庆国公府后人已经走通了承恩公的路子,甚至还谋了个正六品侍卫的缺。 虽然官卑职小,与庆国公府当年的威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但这是个明晃晃的信号啊!侍卫虽小,但是既然赦了罪,重回了京城,总有再爬上去的天。 庆国公府这个例子让众当年因二王之乱获罪的人都看到了希望。 吴叔吴婶并不指望太,侯府当年满府上下几十口人只逃出条命来,阿青又是个姑娘家,没什么重振家业的重责大任。吴叔吴婶只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过上与她身分相匹配的生活,不要在底层苦苦挣扎温饱,嫁与贩夫走卒,辈子过得困顿艰难。 再说,阿青天天长大,模样越来越好,这样的美貌若没有自保之力,将来如何是好? 张伯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于夫人有没有犹豫,或者嫌恶?怕沾惹麻烦?” 吴婶又仔细回想了下,认真摇头:“没有。” “她没出嫁前也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吗?” 吴婶愣了下。 于夫人没出嫁之前…… 她不确定了。 那时候她不怎么注意于夫人。于夫人只是自家小姐的表姐,有时候年里头会来住些日子,有时候就不来。她和自家小姐算是在闺中比较要好些的,要说真了解,吴婶可不敢说。 小山在外面喊:“娘,娘,你来下。” 吴婶没好气的提高声音问:“怎么了?” 听着吴婶情绪不好,小山还是坚强的把话说完了:“你来看看这花移到哪儿?” 吴婶哪有心情理会这样的小事,沉着脸声大吼:“别问我!” 后院里小山缩脑袋,看着手里头已经被连根挖出来的茉莉花。 他认得的花不,好不容易这个他能认得。前阵子吴婶还说想在屋里养盆儿茉莉花呢,开花整间屋都香,他兴冲冲的想来表表孝心,结果迎头挨棍。拎着花转了圈儿,小山找了个空花盆,铲了土,把那株瘦巴巴的茉莉摁到盆里,再浇上回水。想着新移栽的花最好别狠晒太阳,他把花盆抱到墙根下晒不着太阳的地方。 不知道移栽完能不能长好,要是长不好就算了,长好了再给娘端过去。 阿青忙出了头汗,她不大干这样的活计。刨坑种菜不算重活,但是得直弯着腰。大妞和她起干,两个人把这小块地全种上了。 虽然累,但是两个人都挺高兴。 “小青菜长的最快,其他的要慢点儿,不过等七八月的时候,肯定都能吃上了。”大妞乐滋滋的。 突然换了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这里的人说话都和家乡不样,不能随便出门,整天圈在屋子里院子里……这些都让大妞觉得不适应。干这样的活让她觉得又回到了熟悉的生活节奏里。 —————————————— 吃完晚饭太累太困了,忍不住睡了觉,睡到十点钟,醒了以后半天没想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下次还是不能这样睡,人都睡糊涂了。 三十三 栽花 欲望文 三十四 南瓜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四 南瓜饼 以前过的日子那是天宽地广,去山上摘野菜去天也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高兴了还能唱呢。 那时候她可不觉得这样野跑的日子有什么稀罕。相反,她稀罕的是城里人的日子,住着大院子大房子,吃的穿的,天天做的事儿,都比乡下要强。 但真的进了城过上了这种日子,大妞就开始觉得憋闷了。怎么活动就只有这么巴掌大的院子,外面不能去,外面的人也不认识,睁眼闭眼都是样,连呼吸的气味都不如老家那么好闻,总是带着股说不上来的,混沌的不干净的味道。 大妞很想家。 现在的家不是不好,但是她不习惯,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 阿青也想家,但是阿青比大妞懂得随遇而安。她的心境和阅历可比大妞要成熟和丰富得了。 “姐,歇会儿吧。”大妞抹了抹汗,抬头看了眼天:“京城的天儿可真热。” “现在就说热?那后头半年你怎么过?” 两个人并肩坐在墙边,茶壶里的水冷热适中,还有阿青做的小南瓜饼当点心。这是把老南瓜皮去了蒸熟,压成南瓜泥,拌上糖和糯米粉之后煎成的。口味当然不用说,就是拿在手上,看着也叫人心里喜欢。 阿青有套很齐全的点心模子,是她刚学下厨不久的时候吴叔和吴婶起送她的,图样子是吴婶精心收集的,找了镇上手艺最好的个木匠刻的,共分四块,每块上头有六种不同的花样。别看模子不算大,可是用料好,份量可不算轻。这次搬迁,阿青别的什么没收拾,先把这套点心模子仔细包好先放进箱子里头。她平时用的也特别爱惜,时时擦拭保养,轻拿轻放的。昨天做南瓜饼的时候拿出来用了,有蝴蝶、如意、金鱼、梅花、桃心……做出来的南瓜饼个个形态不同,金黄金黄的,别提漂亮了。 大妞捡了个桃心的放在手里把玩的半天,才很小心的咬下去。 甜丝丝的,可是又不特别甜。虽然是用油煎过的,吃着也点都不油腻。 “真好吃……就是做的太少了,不够吃的。姐,赶明咱们再做吧?” “要是天天吃,就不稀罕了。”阿青笑了,凑过来小声说:“晚上咱们做红豆饼吃。” 大妞的两眼顿时“噌”下亮了,简直象两只超瓦聚光小灯泡。 真可爱。 阿青只觉得手心儿痒痒,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抓着大妞的辫子阵摇:“吃吃吃,你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其实阿青做南瓜饼,是因为看吴婶心情不好,饭也吃的少,想着做些点心,让她早晚吃几口找补下。而且做点心和做饭又不样。做饭炒菜是要赶着饭时做的,虽然做的也顺手,但总有点紧迫感。而做点心就不用了,没规定什么时辰定要上桌,尽可以由着性子慢悠悠的做,想起个什么新奇的点子也可以马上实验下。而且相对于做饭来说,做点心没有那么烟熏火燎的,阿青觉得做点心就是种休闲和享受,她在过程中得到的,并不亚于最后的成果。 因为天气突然热起来,晚饭特意做了两个凉菜,小葱拌豆腐和凉拌金针。果然,热菜大家没吃光,但是两碟凉菜全都被扫空,连盘底都刮净了。小葱拌豆腐不用说了,清爽可口,凉拌金针是酸酸凉凉的,非常开胃。用过晚饭,阿青果然拉着大妞起又泡在灶间里做点心,还请吴婶过来帮着调味。 女儿希望替她排解烦难,这个吴婶明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有时候吴婶难免会想,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早早就知道了自己并非吴家的亲生骨肉,所以才心细思,懂事早熟?不然的话,象小山似的,只知道憨吃憨玩儿,半点心事没有。 “娘,还要不要再加点糖?” 吴婶回过神来,仔细品了品嘴里豆沙馅:“不用了,这样正好。” 其实阿青早就尝过味了,不过是看着吴婶又走神了,才有意这么问声。 连神经粗的象马路的大妞都能看出家里长辈们这两天不对劲,小山也知道要栽花讨好,何况阿青? 她不但看得出家里遇到了难题,还看得出,这难题十有*同她有关。 吴婶他们白天商议了番,最终还是不能确定于夫人的死是否同他们有关。如果无关,他们找到于夫人,于夫人就出了事,时间上未免太巧合。如果有关,那么下手的人既然有办法让于夫人这么个有身份有财势的官家太太都这么“病死”,对付他们这种小人物不是费吹灰之力,不可能于夫人都死了,他们却安然无事? 如果是针对他们的,吴婶前天去于府就不可能太太平平的全身而退了。何况,二王之乱已经过去年,先帝已逝,新帝登基,行事作风向宽和仁厚,不会揪着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不可能有人还因着当年的事情再为难他们吧?侯府当年上上下下都死绝了,只有个女孩儿活了下来,若是个男丁还好,个姑娘家能对人有什么威胁? 现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有两个,是于夫人的死会不会波及他们,二是……于夫人死了,那么先前考虑好的安排就被迫全部作废,他们得选择另条出路。 哪有那么简单呢? 先不说当年和侯府亲厚的人家差不都在二王之乱里被扫而空,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不愿意再和当年的晦气事情扯上关系。 吴婶抬头看了眼阿青的脸。阿青正和大妞起做饼,大妞脸上糊了好几处面粉,肯定是刚才出汗她自己用手抹的。阿青脸上就没有蹭上面,但是她也出汗了,微微的汗意衬着红润的脸颊,仿佛夏日里盛开在水面上的荷花,令人见之忘俗。 这孩子是她看着天天长大的,饶是如此,有时候吴婶都会看呆。她也太会长了,当年小姐的相貌是不错,姑爷也是表人才,可小姐完完全全超出了父母的综合水平。这样的相貌,任何人都不可能无视。倘若被不怀好意的人算计…… 儿女真是债啊,上辈子欠了他们的,这辈子要劳心劳力世来还。 —————————— 昨天去新房子打扫卫生,实在太累了,写了半睡了,这章是补昨天的,今天的新稍后送上。 三十四 南瓜饼 欲望文 三十五 送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五 送礼 晚上下起了雨。 雨来的很从容,阿青开始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用笔蘸了水在桌盘上练字,笔锋与盘面摩擦时那规律而轻柔的声音听的久了,让人沉迷。 过了好会儿,还是大妞去外面趟回来告诉她:“下雨了。” 雨虽然不大,但是雨丝很密,大妞的发丝上沾满了晶莹细密的水珠。 阿青停下手,侧耳听了听。果然,外面有沙沙的轻响。 她起来去推开扇窗子,雨吹着雨丝拂到她脸上,那种潮湿的凉意让人昏昏沉沉的精神为之振。 大妞高高兴兴的说:“太好了,今晚能睡个好觉——咱们不关窗了吧?” “留条缝吧,怕晚上会下大了。” 条缝就条缝,总比全关上的强。 “你还有半篇字没写呢,过来写完吧。” 大妞没想到她出去逃了圈儿,回来阿青还记着她欠的字。 “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睡吧,我明天早起来肯定补完。” 大妞不是个懒姑娘,但是她就是对写字不行。小小的管笔,她觉得简直比把硬木锨还重,提起笔来手就不由自主要发颤,就是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是忽大所小,笔划忽粗忽细,让她写几个字,比让她去挑担水都费劲。 “不成,今天的事儿,今天干完。”阿青可不上她的当。明日复明白,明日永远不会到来,这件事情也就直拖下去,遥遥无期。 大妞唉声叹气坐下来,阿青特意把灯端近了些,让她看的清楚些。 大妞提起笔,还是不甘心:“小山这些天也没有写字啊。” 这种“我倒霉也得拉个作伴”的心理让阿青忍不住笑起来。 “他不写,自有爹娘管教他,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这份儿干了就行。” 大妞垂头丧气的写字,活象斗败的鸡样。阿青就在旁边盯着,她也不能敷衍了事随便对付过去。等她把剩下那半篇几百个字写完,都快三了。 “行了,睡吧。” 大妞如蒙大赦,赶紧把笔搁到边,那模样活象晚步那笔就会咬她的手样。 大妞褪了鞋子爬上床躺下,阿青拆了头发,也躺了下来。屋里静下来,显得外面的雨声格外清晰。天气天天热起来,人都变得心浮气躁的,到处尘嚣飞扬。这时候能下场雨,真是件好事。 早上醒的时候雨还没停,仍旧是牛毛细雨。小山不肯打伞,到后院儿跑了圈儿回来,头上身上全是潮气。 “你别淘气了,下着雨,衣裳湿了可不好晾干。”阿青掀开锅盖,拿出个包子来给他:“尝尝。” 小山嘿嘿笑着,也不怕烫,三口两口把包子吃完了,抹嘴:“好吃。” “行啦,帮我端碗吧。” 盛好饭,家人围着圆桌坐下来。 因为早上没什么菜吃,阿青把昨天买的菜瓜切条后用开水焯下再凉拌,另外就是切开的咸蛋和辣炒萝卜干了。这其中咸蛋是有数的,人半个,辣炒萝卜干大家特别的捧场,就着粥把碟子都吃完了。 前几天油炒的东西大家吃的不,那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这道菜大受欢迎,也是天气的原因。 刚吃完饭收拾完,阿青正擦手,就听见有人叩门。 很规律的声音,笃,笃,笃,不紧不慢的。 阿青有点意外,和身旁的大妞互相看了眼。 这时候有什么人会来? 阿青把布巾放下,大妞已经跑到外头去了,隔着大门问了声:“是谁?” 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问:“这是吴通吴老爷家吧?” 找吴叔的? 还是头次听见有人称呼吴叔叫老爷,大妞倍感新奇——又觉得很怪异。她印象里,被叫做老爷的,都是脑满肠肥,身穿绫罗,眼睛都长脑门上,说个字要拖三声长腔的人。吴叔这样的,哪象个老爷啊。 大妞正纳闷,吴婶已经走了过来,示意她让到边,也问了声:“是哪位?” 她把门打开了半扇,外头有个穿青色衫裙,梳着圆髻的婆子,客气的问:“这是吴通吴爷的家吧?我们爷和吴爷是旧识,知道吴爷家迁到了京城,我们夫人特意差遣我们过来请安的。”她顿了下,接着说:“我家老爷姓孙,住在华阳街,吴爷肯定记得的。” 吴叔在堂屋门口,这番对话他都听的清楚。阿青注意到他的神情,是先有些茫然,然后象是想起什么,变得疑惑不解。 吴婶回头看了眼丈夫。 “你家老爷是孙重延,孙老爷?” 那个婆子笑着应了声:“正是,我们爷和夫人差遣我过来向吴老爷吴夫人请安。” 既然真是相识,当然要请人进来。 那个婆子倒先不忙进,转身招呼身后的人抬东西进来,足足四抬礼盒,沉甸甸的把抬棍都压得有点弯了。抬礼盒的人都穿着样的服色,行动俐落有礼,放下礼盒后向吴叔躬身行礼,又退到门外头。 这不但突然有客上门,带带了这样的重礼。吴婶看着那个婆子递上的礼单——干果,糕点,绸缎,茶叶,酒还有火腿。吴婶这些日子对京城的物价大致上心里都有谱了,就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是没个成百两银子置办不来。再扫眼东西的成色——绝不是那种只是看起来光鲜,本质上却华而不实的场面货。 这礼送的又丰厚,又实惠。 那个婆子很会说话,送上这样的厚礼,还堆着笑说礼太简薄,因为来的匆忙,很不周到。她还递上了张贴子,贴子是给吴婶的,邀她们母女两人后日去孙府做客。 吴婶问她名姓,又让她坐下吃茶。 吴叔从说了刚才那句话就直沉默,那个婆子自称姓胡,她不肯坐下吃茶,正要告辞的时候,吴叔才问:“孙老爷是何时知道我们家进了京的?” 胡婆子虽然态度热情,但口风很严谨,只说自己只是下人,并不知情。 胡婆子来去匆匆,只留下了那四抬厚礼,还有个沉甸甸的疑团给吴家众人。 三十五 送礼 欲望文 三十六 旧识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六 旧识 “这个孙重延,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 吴叔面色凝重:“没想到……没想到啊……” “你别没想到了,你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帮着你起想。人计短,两人计长啊。”吴婶都快急出汗了。 吴叔过神来,清清嗓子:“说来话长,都好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那你就慢慢说。”吴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娘有的是耐心和你耗。” 吴叔有时候真拿老婆没辙。要是搁在二十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怕老婆,他肯定会打人打个臭死。可是现在他觉得,男人怕老婆怎么了?原就该怕的啊。惹恼了老婆,不但晚上没床可睡,早中晚没饭可吃,连十天没衣裳可换……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那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人如坐针毡,刻都捱不下去。 吴叔想了想:“那会儿我也就比小山大个两岁,总不爱上学堂,家里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跪祠堂是家常便饭。后来家里看着我实在不是个念书的材料,就通了关系,给我找了个地方学武。我就是在哪里认识了孙重延。” “你们那时候要好吗?” “开始不对脾气,我觉得他就是个小酸丁,他八成觉得我是个愣头青,反正我们跟的师父不是个,平时两拨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吧,有回他们在街上遇着麻烦,都是熟人不好当没看见,就上去帮忙解了围,那之后算是有了来往,觉得他们那些人也不算讨厌,嘴皮子套套的,笔杆子功夫也特别的能耐。孙重延吧,挺有才,在他们那拨人里还算个头儿。” 这么来吴婶算是明白了两人认识的由来。 “可你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我救过他命。” “啊?” “冬天大家伙儿在冰上玩的时候,他掉进冰窟窿里头,我把他捞上来的,第二天他发起烧,我们住的地方在半山上,我还背着他跑了十几里山路去山下找郎中救命。” “那,那他这是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才……” 吴叔露出有点忸怩的表情:“但是,他也帮过我的大忙,我俩说不上谁欠谁的。在山上待了快两年,我家里给我找了份差事让我下山,他也离开了,那之后只见过两次。”他摊了下手:“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二王之乱的事,我家也牵扯进去了,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么些年我没再回过京城,也不可能和他通过消息。说起来,虽然他家住哪儿我还记得,我家在这儿他也知道,可是他的消息有这么灵通吗?” 吴婶虽然心中也还有疑虑,但是她努力往好的方向去揣测:“既然你们当年交情好,那说不定他直注意老宅这边的动静。咱们上回来请人收拾房子,没准人家就猜着咱们要回京了。咱们到京城这也有段日子了,知道咱们回来也不难。” “是啊……” 这猜测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刚刚出了于夫人这件事,孙重延这时候出现,难免就让人想了。 “那他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吴叔也答不上来了:“我们当时分开他还没娶老婆呢,我哪知道他媳妇是哪家的。怎么,你打算去啊?还带着闺女吗?” 吴婶点点头:“孙家应该不会知道阿青的身世吧?” 吴叔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的。咱们和于夫人的往来没什么可指摘的,你当年虽然不是伺候她的丫头,但是总算有点亲戚情分,咱们想回京城,去投靠她,想走的近点没有什么不对,别人不会想到孩子身上。” 吴婶下了决定:“既然你和他当年关系那么好,那我就带阿青过去趟,兴许……” 兴许后面的意思,吴叔也明白。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我再找找人,还有张大哥,他也有些旧日的关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啊。” 吴婶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成,这做客的日子这么赶,阿青还没有去做客的衣裳首饰呢!” 吴叔句话被噎在喉咙里,看着妻子象阵旋风般卷出门,张嘴想喊她,末了只是摇头苦笑。 有时候他觉得……虽然已经成亲十几年,夫妻相扶相携的这般恩爱,可他仍旧不了解妻子的些古怪坚持——而且他也注意到,好象大数女人都是这样。 她们总是把些男人看来无足轻重,甚至根本没必要的小事,当成举足轻重的头等大事来对待。 比如现在,吴婶就在阿青的屋里,翻箱倒柜,要找出套能出去做客的衣裳来。 不急不成啊。 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这孙家,还有那位孙夫人,吴婶虽然没见过。可是见微知著,从刚才她看到的种种,吴婶已经大致能推断出孙家的层次了。 有这样个举止进退都不俗的仆妇胡婆子,有刚才抬礼盒时几个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下人,再说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份出手就让人心里不安的厚礼。 孙家的层次决不会低,在这京城,有财无势并不值得羡慕,有势无财……呵呵,那种人可不常有。的人是两者兼顾,拥有了其中样,自然就会去谋划另样。 孙家既然有财有势,自家去做客,那稍个不慎,就要遭人耻笑啊。 阿青看着吴婶忙得团团转,也十分无奈。 “娘,不用忙了。我就穿上次做的那件粉色的衣裳,不是挺好吗?” “那怎么能成呢?那衣裳在乡下穿穿还凑和,在京里头,有身份的小姐怎么会穿那样的衫裙?我上次带回来的料子还有吧?赶赶,兴许能做出套新的来……” 阿青拉了吴婶坐下,又倒了茶递到她嘴边,看着吴婶喝了,才慢慢的劝:“娘,人有大的头,就戴大的帽子。咱们本来就是乡下来的,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们又不偷又不抢,从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咱们穿金戴银的去,孙家也知道咱们是从乡下来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这话说的有点太直白,吴婶的脸都红了。阿青自悔失言,赶紧想再补救几句。 吴婶并非个虚荣的人,她只是对面子和礼节看得重些。她这么张慌也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阿青。 “唉,你说的对……”吴婶已经放弃了刚才那些忙中生乱的打算。不管是想去买成衣还是现现做,时间都太紧了。还不如就象阿青说的,就这么身本色的去。反正孙家既然派了人来了,肯定也知道他们家的底细,穿戴的再体面,也无法掩盖真实。 —————————————— 好困,感觉这些天体力精力都透支的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了。 三十六 旧识 欲望文 三十七 衣裳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七 衣裳 “娘……”阿青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让吴婶不高兴了。 “你说的对。”吴婶把茶喝完,茶杯在手里慢慢的转。他们家当然不可能带着茶壶茶碗起上路,现在用的这东西就是到了京城之后再置办的。这套茶碗在普通人家用的东西里也算是不错的了,起码表面没有粗粒坑洞,看着也大方。这茶碗上面画的梅花红彤彤的,很艳丽,也很喜气。但要说精致,品味什么的,那种东西是找不到的。 自己家本来什么样人家都知道,光穿件好衣裳,什么也改变不了。 “行,那咱们看看穿哪件吧。”吴婶笑着说:“就算不穿新衣,也得打扮得漂亮些啊。” 阿青看吴婶真的没生气,笑着摸了下脸:“娘,看你说的,你对你闺女也太没信心了。我这样的人才还需要打扮?就算我披个麻袋去作客,人家也得称赞你会生,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啊。” 吴婶摆着手呸了她声:“你倒会自卖自夸。” 话是这么说,吴婶也觉得,自家女儿这品貌,真是般人比不了啊。过去这冬天吴婶都奔忙不休,没来及怎么好好打量她。现在厚衣裳都脱下了,吴婶这么仔细看,就看出来了。 “你好象……长个儿了。”吴婶不确定的说,她到阿青身边,伸手比了下——真长高了!阿青去年春天这会儿就她般高了,而现在吴婶和阿表到起,明显看得出阿青比吴婶高出约摸半寸呢。 “那穿哪件衣裳好呢?去年秋天做的是不是又短啦?可是冬天的时候新做的现在天热了又穿不上身……” 阿青还是坚持刚才的看法:“我那件粉色的衣裳就不短,做的时候就留出空余来了,现在穿很合适。”她倒是在想另件事:“光咱们俩去吗?带大妞起去吧。” 吴婶愣了下,然后笑了:“好啊,人热门。孙家看着挺大方的,肯定不介意个客人。” 而且大妞也是吴婶看大的,小时候给她洗过尿布,给她梳过头,手把手教她怎么吃饭,跟吴婶的女儿也差不离。 “那娘你看你穿哪件衣裳呢?大妞穿哪件呢?” 阿青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没错,她有种自己打开了潘拉盒子的感觉,真是失言成千古恨。 能出门做客大妞当然也高兴,但是她又怕人家其实并没请她,她自己就跟过去不好。担心自己穿着打扮表现不得体,给吴婶和阿青丢人。 至于吴婶,她也开始纠结穿哪件衣裳了。 家子的女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无事瞎忙,男人们敢怒不敢言。可是就算他们想置身事外也白搭。比如吴叔,白天被老婆催着出去打听孙家的事,大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也不让睡觉,老婆把所有的衣裳都翻出来,床上桌上都摆着件件的,然后挨件的试,还非逼着他回答哪件好看。吴叔都急出汗来了,因为在他看来哪件都样啊,穿红的是他老婆穿绿的依然是他老婆,什么区别也没有啊! 过份的是,同样是两件青色的衣裳,老婆非问他哪个好。天知道!他哪里分得清楚捏褶和压褶的区别?他也不知道腰带结平系和竖系有啥不同! 张伯和小山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张伯还好点,他闺女毕竟不敢太得罪老爹了,小山却同时被吴婶和大妞两个人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的各种的骚扰。不是被老娘逮住,就是被大妞荼毒。 说起来都是把把的泪,小山心酸的想,还是姐姐最好。姐姐从来不问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蠢话,而且姐姐还会做好吃的犒赏他。 京城里吃鱼虾比较贵,但是肉相对来说就比较便宜了。阿青做了好些肉丸子,晚上他们就吃丸子汤。丸子外面炸酥了,里面的肉馅儿还软嫩可口,汤里搁了醋和胡椒,吃的人人都出了身汗,小山是边希里胡噜的喝汤,边用袖子猛扇风。 吃的时候虽然热,但是吃完了出了汗之后,却觉得身轻松,非常舒服。 到了做客那天,早天没亮吴婶就早早起来了,她选好了要穿的衣裳。不是那件她穿去于府的那件绸衫,而是另件,是紫色的,因为浆洗过,还褪了点色。但是原来那个紫吴婶觉得有点儿艳,这褪了点儿之后倒觉得自然了。 阿青选的衣裳就是她自己那天说的那件粉色的,这件衣裳褪色厉害了点,远远看去的颜色是介于粉和白之间,很素淡,下面就配条白色绣玉兰花的裙子。 大妞穿了她最喜欢的件衣裳,上身是浅黄色短衫,裙子上有许只正展开翅膀翩跹飞舞的蝴蝶,看起来非常活泼俏丽。 至于首饰,年轻的姑娘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繁复名贵的首饰。阿青戴了对小银珠子的耳坠,头上簪了两朵小小的绒花。大妞干脆只用红头绳系了对和裙子上样的蝴蝶结扣,耳坠子也是简单的对小银鱼而已。吴婶戴了只银钗,样式有些老旧,但是也很大方。 看着阿青和大妞起屋来,吴婶有些感慨,的是骄傲。 时光过的真是快。她们小时候的样子还都在眼前,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婷婷玉方,又懂事又漂亮,该说婆家了。 吴叔叫了辆车来,送她们去孙家。 孙家住的并不太远,大妞路上都掀着车帘子往外瞧。她从到了京城也没出过几次门,现在自然看着既热闹又新鲜。 阿青也好奇,她虽然不能象大妞那样自由自在的看,可是她能听见外面的种种声音,的确好热闹——嗯,她还可以闻到,被风吹过鼻端的各种气味。 嗯,有墨香,八成路过了卖笔墨的店。有茶叶味,那八成是茶庄。还有……点心的甜香,这个味道阿青最上心。光是闻,她就能判断出路边的店铺应该是在做芝麻酥类的点心,因为芝麻受热后的那股香气特别浓烈。 —————————————— 今天去看爸爸,吃午饭的时候大橙子忽然问,姥姥呢?他也参加了葬礼,但他还不懂得生老病死的意义。 三十七 衣裳 欲望文 三十八 做客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八 做客 孙夫人与吴婶的年纪应该差不,但是养尊处优,看上去可比吴婶年轻大截。她打扮的很爽利,头发全往后梳成髻,插着现在京里女子流行的鱼骨簪——并不是说这簪是鱼骨头做的。而这簪子做的较长,从髻的边插过去,从另边穿出来,两边留出的长度相等。这样的簪整齐的平行的插上三根以上,从后面看起来连发髻带簪子就象条鱼的骨头样。也不知道这种梳妆方式是什么人先发明的,看起来是有种奇异的对称的美感。 但是阿青看着,总是想发笑。为了不让自己真笑出声来,她就垂下视线,不再去看孙夫人的头了。 孙夫人额头较宽,脸孔有些扁平,神情看就十分精明能干。孙夫人和吴婶虽然是头次见,两人身份差的也大,但是坐下来上了茶,两人客套了几句,聊的倒还算投机。孙夫人问吴婶到京城之后习惯不习惯,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又说起京城的天气,吃食……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家的孩子叫了出来,跟阿青和大妞认识。 孙夫人有三个孩子,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孙哲还小,七岁了,个子到阿青的腰间,穿着件缃色对襟书生褂,外面罩着大红的坎肩,张小圆脸儿,白胖可爱。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好奇心过份旺盛,按着孙夫人说的见过礼问了好,就盯着阿青和大妞看个不停,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小脑袋里在转些什么念头。 他的两个姐姐就要稳重了。她俩年纪也算大,个九岁,个十。老大孙颖长的很象孙夫人,也是宽额头,但脸上肉乎乎的,倒不象孙夫人那样。不过阿青觉得,等她再长大,长高些,脸上的婴儿肥消褪了,大概就会成为个翻的孙夫人。 而老二孙佩长的和姐姐、弟弟都有些象,但又都不象。她和弟弟样有大眼睛,小嘴巴,额头不象姐姐那样宽,但脸形能看出和姐姐样。 大概父母的特点在三个孩子身上分别都有所体现。 遗传真是样奇妙的东西。人们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它的全貌,但总会在不经意间转身发现它无处不在。 即使阿青并没有探究往事的好奇,可是这刻她也忍不住要去想——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是长的象谁点? 孙颖很客气,话不。但是孙佩就不样了,这小姑娘很活泼。孙夫人笑着说:“你们到外头去玩儿吧,可不许拌嘴。” 孙佩听这话,马上就了起来,还是孙颖拉了她下,她才有些敷衍的向孙夫人和吴婶福身告辞。孙颖有些不安——冒失的明明是妹妹,但是这个做姐姐的显然认为这是自己管教不慎的责任。 离了长辈,大家都显的轻松自在了些。孙颖看看外面的太阳,试探着问:“吴姐姐,外头热起来了,晒得慌。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阿青点点头,大妞当然也没意见。 孙颖在家里招待过客人,但半是父亲同僚的女儿,还有亲戚家的表姐妹们,阿青和大妞年纪比她大,又是外乡来的,孙颖有点拿不定主意,怕找不着话题,又怕准备的茶点客人吃不惯,弄得她自己直挺紧张的。 孙佩可没有姐姐想那么了,她直在看阿青。后来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直盯着人看,太失礼了,就硬把目光移开,可是没过刻又忍不住转头看她。 她长的真好看,孙佩见过的人里,从来没有哪个生的这么漂亮。 要说她怎么好看,孙佩又形容不上来,她的皮肤看起来那么白,那么软,象绸缎样……绸缎大概也没有那么软吧?她的眉毛象画上去的样,眼睛……眼睛她不知道怎么说。阿青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清亮而安静的目光让人刚才还忐忑的心情下子就平静下来。 “到啦,我就住这院。”孙颖指着房门说:“这边我住,那边妹妹住。” 院子不大,但是这院子显的格外清雅,看就是姑娘家住的地方。门前垂挂的帘子上绣着山茶花,显然是新换上不久的,叶的绿与花的红还都很鲜艳。院子里有只深口的大鱼缸,鱼缸里养着莲花,当然现在水面上只能看见圆圆的莲叶,花苞还没长出来,有鱼儿在莲叶下头蜿蜒游摆。屋角还有丛竹子,绿叶森森,风吹就沙沙的响,在地砖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孙颖让丫环倒了茶送上来,还送上了四样点心。碟子小,点心也做的精致。大妞点都不见外,拿起块糕,掰两半,递给阿青半,另半啊呜填进嘴里。 “嗯,豆沙馅的。”大妞说:“好吃,不过甜了点,青姐,和你做的味不大样。” “这里头加了玫瑰酱呢,所以闻起来才有这股香。” 孙颖问:“吴姐姐你会做点心?” 阿青笑着点头:“在家里没别的事做,就喜欢弄些吃的。” 大妞点头肯定:“青姐手艺很好的,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孙颖十分佩服,她识字念书,会刺绣缝纫,还能帮着母亲看看账本,但她不会下厨。孙佩忍不住追问:“吴姐姐你会做菜?会做点心?你做什么最好吃?” 阿青还真让她问住了。她做什么最好吃?她还真的没有比较过。 这方面,吃的人可比做的人有发言权,大妞想了想,替阿青回答:“青姐做的红烧肉特别的特别的好吃,还有芝麻酥饼,我也最喜欢。那饼里面夹的糖,火烤就化了,渗到外面来,外面的饼壳都沾了层焦焦的糖衣,又脆又香,上次青姐做的时候,我个人就吃了半箩呢!” 孙哲插不上嘴,他在边玩着块琥珀,那是块天然的鱼形琥珀,大小正适合他的手握住。 阿青喝了口茶,孙家显然对他们家是真心欢迎的,若是那个孙大人有什么不好的打算,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同她们亲近了。 ———————————— 作者是个属乌龟的。 慢性子,慢手速。还有点就是……胆小。因为都半年没写字了,最近也写的不好,写的又少,每天贴完文就飞样把网页关上,根本不敢去评论区瞅眼,要是看到大家的抱怨和差评我定玻璃心崩溃。可我又想看看大家现在对这个文的看法。 好纠结啊tat 三十八 做客 欲望文 三十九 关注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三十九 关注 听大妞描述的饼子,孙佩想象了下,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迫不及待的说:“那吴姐姐你下次来,也给我们带点来吧,让我们也尝尝你的手艺。” 大妞笑着点头:“好啊。” 今天他们来做客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不过点心就是外面买的,老字号的点心铺子,礼盒提着很体面。不过真的下次再来,就不用这么做样子了,这回是头次登门,还是显的正式点好。 孙夫人招待他们,吃的也是外头叫来的席面。据说是至少要提前三天去预定,席可不便宜。先上来的是果脯和干果,然后是八个凉菜,阿青尝了块酥鱼,倒觉得这个酥鱼做的不错,腌的很入味,炸的火候也是恰到好处。 吴婶十分不安,满满的席菜,丰盛自不必说,关键是孙家这种种安排可见是非常用心。 “咱们就几个,哪里吃得了这么些菜,实在不必这样客气。” 孙夫人笑着说:“今儿是你们头回来,总不能就跟平时样吃粗菜淡饭。再说,我们平时都在家里,光听说这家的菜做得好,可是没什么机会去吃。今天也借你们的光,我们娘几个也尝个鲜。” 大妞虽然平时好吃嘴馋,这席上大半东西她不但见都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比如燕菜、鱼翅,干贝和海参,可是她吃的并不太。阿青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矜持或是紧张,是真的对菜不怎么感兴趣,这让阿青觉得很奇怪。等他们从孙家告辞出来,阿青在车上忍不住问起她来,大妞摇头说:“我觉得那些菜也不怎么好吃,名义恁大,还不如咱们家炖锅肉吃的香呢。” 吴婶点点头,她早年伺候小姐,是有脸面的贴身侍婢,好东西也吃过穿过见过,今天这饭吃的也是很不安心,并不觉得太好吃。 阿青笑笑:“我觉得挺好吃的,都是金贵材料,又是名厨烹制。那个果仁豆腐应该不难做,回家咱们也试试做。” 吴婶看着俩姑娘头凑在起小声说话,车*概是碰着了什么障碍,车身颠了下,大家都给颠的左摇右晃。 要是没有当年那事,阿青肯定过的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好日子。衣食住行四件事,她现在没条件给阿青穿绫罗绸缎,没条件给吃她珍馐佳肴,住的房子不用说,连出门都只能乘这样的大车。要是现在坐的轿子,哪能让她颠成这样? 吴婶琢磨着,回家后还是先找牙婆来,买两个人用。让阿青这么自己汲水烧饭打扫,吴婶心里特别难受。 阿青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重活儿,家人你做些,我做些,家务家务,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不过中午这顿,山珍海味,南来北往的东西夹杂在起吃下去,凉的热的肥的素的,肚子里感觉确实不那么平服。很人可能都有这样的感觉,去外面美美的吃了顿大宴,可是肠胃却不是那么接受,自己回想起来,也不大想得起席上都吃了什么,远不如在家里碗面条或是碗热粥吃的那么舒服自在。 吴婶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吴叔坐在赶车的位置上,背挺的直直的。大约是夫妻间有点感应,他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转头看了眼,做个手势,示意吴婶坐好。 吴婶索性往前挪了位置,坐到了丈夫身后面,反正她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不忌讳在外头抛头露面。 “你今天,见着孙大人了?” 她们女眷去了内宅,丈夫就留在了前院,午饭也是在孙家吃的。 “见着了。”吴叔赶着车靠街边走。这会儿街上人没有上午那么,大数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他没大变样。” “那,他有没有说……” 为什么又找上他们呢?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他说年前咱们整修老宅子的时候他知道了,但是打发人过来问的时候,咱们已经离开京城了。他还问我以后是不是就长住京城了。” “那你怎么说呢?” “要是没什么意外,就不再走了。”吴叔环顾四周,这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纵然离开了十几年,他也仍然对这里感到熟悉亲切。孩子们也大了,今天饭桌上,孙重延问起儿女的事情来,问他有什么打算。女儿嘛,当然是要说个婆家,吴家现在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这事儿肯定得请托人帮忙。儿子也不小了,不能游手好闲的过下去,也得给他谋个前程。 吴叔知道,吴重延这个人实在太聪明,当年他们起在山上的时候,孙重延就是那群读书人里的尖子。阿青的身世,根本经不起推敲,头个年纪就不对。阿青是在二王之乱那年出生的,那时候他还没老婆也没离开京城,孙重延肯定知道这点。 而且,孙重延在话里直接透给他,还有人关注他们家,知道他们到了京城的事情。 但那个人是谁,孙重延没说。 “是个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物,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恶意,不防等等再看。” 还有什么人会关注他们?吴叔想不出来。 在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家后他把这事告诉了妻子。 女人的胆气到底比不上男人,吴婶下就紧张起来了。 “是什么人?”吴婶噌的了起来。 “诶,诶,别这么紧张。”吴叔按着她的肩膀,让吴婶坐下来:“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孙兄说的有道理,如果真的还有旁人在注意咱们家人,那也应该没有恶意。” “孙大人知道那人是谁?” 吴叔没出声。 孙重延肯定知道,如果能说,也定会告诉自己。他不说,有不说的道理。 是怕隔墙有耳?还是怕自己知道了之后反而乱了阵脚,弄巧成拙? 而在京里,让人如此敬畏,连提起都顾忌的人物——位高权重,而且身份可能会很敏感。 吴叔心里是有翻猜测的,从孙重延的态度言语里头。两人虽然十几年未见,孙重延待人并没有改变。 跟早上出门之前相比,现在吴叔的心里要踏实了。 大妞今天拘束了大半天,回来以后赶紧换衣裳换鞋子,把头发拆,长长的松了口气:“唉,可松快了。” 她在孙家没喝少水,怕在人家家要去茅房不方便,这会儿口渴。提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凉茶,她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阿青也换了衣裳,坐在那儿边梳头边说:“你别喝那凉的,去倒点儿热的喝。” “没事儿,今天天热啊,冻不着肚子。”大妞笑嘻嘻的说,趴在阿青肩膀上:“姐,你真好看,今天吴家那小姑娘和她弟弟老是偷看你。” 阿青苦笑。 如果可以,她情愿平凡点。这不是什么矫情的话,她是真心这样想。 —————————— 今天好冷!!! 三十九 关注 欲望文 四十 酸糕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 酸糕 孙家隔了天就又送了贴子来,这次贴子是孙颖孙佩姐妹俩写的,请的是阿青和大妞姐俩去做客。 这种闺秀间的社交活动在京城是非常普遍的,已经去过孙家次,吴婶这次虽然还有些不放心阿青和大妞单独出门,也没有拦阻她们。 阿青还笑着说:“我们打算做点东西带过去,空手过去白吃白喝不太好意思。” “这是应该的。”吴婶问:“你想做点什么?” “点心吧。” 这个阿青拿手,吴婶根本不用操心,她这会儿过来是和阿青说另件事情。 “天气热起来了,该做夏天穿的衣裳了。我想和你商量下,是请人来家量了尺寸做,还是买了布料咱们自个儿做?” “咱们自己做吧,家里的布料还有好些呢。”请人来量身缝制花费比较贵,也麻烦。他们家现在就是怕麻烦,所以事不如少事。 “自己做也成,就是咱们不知道现在京城的人都时兴穿什么,绣花镶边这些咱们自己也做不好。” “绣花啦镶边啦这些东西华而不实,有没有都不要紧,咱们随便对付下就成了。至于样式,我们明日再去孙家的时候,倒可以向孙姑娘她们打听二。” 这倒也是,孙家这会儿只怕也在做应季衣裳,向他们打听打听应该不是难事。 阿青做了两样点心,用提盒装了带去孙家。她今天还是在旧衣里找了件最合身的来穿,这件衣裳扯布的时候是淡黄色。颜色很娇嫩,就象初春的柳叶色。但是这种嫩嫩的颜色……也十分的不坚牢,洗过几次之后,就褪得不行了,现在看起来,是乳白色里透出点黄,就象是,煮热的牛奶再冷凉时上面凝结出的那层薄奶皮的颜色。 阿青不觉得去做客定要穿新衣,正相反,她觉得旧衣舒服,自在。新衣嘛,总是有点拘束,可能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担心蹭脏划破了,感觉行动起来也不那么方便。 孙家姐弟三个早早就开始做迎接客人的准备。孙颖是有招待客人的经验的,客人来了,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做什么消遣,要不要留客吃饭,如果用饭,饭的菜式和用饭的地方都有讲究。 以前几次请客都招待的不错,但这次孙颖很费力气。 她先是担心准备的消遣不合适。来,吴家姑娘年纪比她大,她和以往的同伴喜欢的那些,吴家姑娘未必喜欢。上次聊天的时候她说在家的时候会琢磨下厨,可是孙颖自己对下厨却是窍不通啊。再来就是准备饭菜的事。孙夫人已经吩咐的厨房,胡妈妈还特意过来问大小姐关于菜单有没有什么额外安排。 孙家有几样早年从老家带来的特色风味菜,算是保留节目,招待至交好友的时候总少不了它们登场,孙颖从里面挑了两样。然后她想了想,现在当季的鱼正鲜肥,于是再添道鱼。接下来呢?她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孙佩问:“吴姐姐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家乡菜?让厨房准备个?” 孙颖觉得不好。他们家厨子未必会做,做了也不定是地道风味。 胡婆子出了个主意:“现在京里挺流行南菜的,咱们家厨房里也会做,想必吴姑娘她们也没怎么吃过,不如做两道南边儿菜来,尝个新鲜。” 孙颖虽然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孙佩则把自己的衣裳首饰摆了床,挨件儿试,哪件都觉得不太满意,又来翻孙颖的屋子。当然了,孙颖的衣裳她是穿不了,可是首饰还是能借来戴戴的。孙佩年纪小,除了绒花、小钗子,镯子,项圈这些首饰,就没有别的了,她还没到要好生拾掇的年纪,孙夫人当然也没有给她这些东西。但孙颖这里的首饰就了,孙佩都要挑花眼了。 “你这是做什么哪?”孙颖看的很无语。 “我想打扮好看点。”孙佩转过头来,眼睛里亮亮的全是憧憬:“姐,你说吴姑娘好看不?” “那当然了。” 孙佩又转头看看镜子,嵌着明珠的钗子戴在她的小脑袋上怎么看怎么怪异,点儿都不美,她有些沮丧的又摘下来。 孙颖把钗子放回盒子里:“你还小呢,再大个几岁戴这些才合适。” 孙佩苦着脸:“再大几岁也没用……” 再大几岁,她也不会变得象吴姑娘那么美丽。人家那是天生丽质,不教脂粉污颜色。 那天她来做客的时候,穿的就是件旧衣,头上也没有首饰,连眉都没有画,但就是那么美,比画上的美人还要美,让人看着她的时候,别的什么事都想不起来。 连孙哲都对这个漂亮姐姐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他还记得她说的点心,想起来就流口水。 阿青果然没让他们姐弟三人失望。她下车,孙佩的目光就移不开了。阿青身上那件看也不是新衣裳,但是在阳光下面,浆洗过数次的衣裳有种暖融融的特别柔软的感觉。她的头发也弄的特别简单,从头顶分做两股,简单的用丝带缠再挽起,整个人就象是句诗里说的,清水出芙蓉啊。 阿青带来的点心也让孙家姐弟十分惊艳。两样点心,其中样就是大妞说过的那芝麻酥饼,阿青特意做的个儿小了些,烤的时间也长了点,里面的糖汁浸在壳上,并烤得焦香甜脆。这个其实刚出炉时最好吃,现在虽然凉了点,但是风味也没有损失太。 另样点心孙家姐弟没见过,是用糯米粉蒸的,吃起来酸酸的带着果香,非常爽口,但是又看不见果子在哪儿。 这酸糕与芝麻酥饼恰成鲜明对比,酥饼脆,它软糯。酥饼甜,它酸酸的让人忍不住想打哆嗦,可是明明这么酸,却吃了还想吃。 “吴姐姐,这点心怎么做的?” “是我们那儿山上的种野果子,我以前摘了好,做成了果酱。和面的时候就把果酱掺在里面了,酸吧?” “酸。”孙佩和孙哲的小脸儿都皱成团了。 —————————————————— 记得小时候家里过年必买:花生糖,麻片,羊角蜜,蜜三刀。 现在那些甜食都不敢吃了。 四十 酸糕 欲望文 四十一 送人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一 送人 这糕是真酸啊。 可是很奇怪,越酸还越想吃,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孙颖也觉得……这酸糕挺有意思的,虽然酸,但是果香特别的浓,而且吃完了之后,回味泛甘,那种舒服劲儿就甭提了。 “喝茶吧。”孙颖的自制力比妹妹和弟弟好了,虽然也想再试试这酸糕的的味儿,但是想着被酸成那样实在不雅,硬是忍住了:“吴姐姐,你们这两天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啊,说起这事,还要请教你。”阿青就把这两天家里想做衣裳的事情说了。 孙颖笑着说:“正巧我们家这两天也说要裁衣裳呢,我娘还把下人们裁衣的事吩咐我来做,让我练手。” 正说着话,孙夫人打发了丫头来叫她们过去吃点心。 “这是人家刚送来的新鲜点心,说不是咱们这儿做法,你们也来尝尝。” 孙夫人今天戴了条抹额,阿青虽然针线工夫不那么精湛,眼力却不错。孙家生活条件不错,但是孙家上上下下并不奢侈,孙夫人也不讲究穿戴。这条抹额绣的手艺当然挑不出毛病来,用的料子应该不是特别名贵的,关键是颜色配的不好。孙夫人本来就额宽脸大,这头发全往后梳,额头显大,戴个抹额应该是为了挡挡看着不那么大,但这个抹额用的是酱色,又用绛紫细细的镶了道边,看着要老气有老气,凭空给孙夫人添了五岁还。 孙颖轻声细气的跟孙夫人说了做衣裳的事,孙夫人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铺子里送来的那样本子还在呢,去拿来你们自己挑,看看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阿青听就知道,孙家这做衣裳没用外面的裁缝,他们自己家应该就有绸缎铺子。等那个样本子送来,果然挺大的,足足三大本子。 阿青和大妞互相看了眼。她们俩也不笨,要是在孙夫人这里挑了衣裳样子,孙夫人肯定会来句,那就起做吧。套衣裳下来所费不赀,这样平白占人家便宜可不成。 两个人也跟着看,但是光看不吱声。反正样子看个大概记得了,回家去自己裁也行。阿青其实对穿也不讲究。人常说衣不如新,但是阿青觉得旧衣穿着自在。大妞是个急脾气,跟小山似的,衣裳总是穿不了几回就勾了蹭了,又心疼又后悔。 孙夫人看她们不肯挑,心里也有数,转了话题问:“前日你们来的时候,听你母亲说起你家也要寻几个伺候的人,有眉目了吗?” 阿青抬起头来坦然地说:“怕买不好,还没找呢。” 孙夫人没出声,朝旁的胡妈妈点了下头。 中午饭孙夫人没和他们道用,孙颖做主人招待两位客人。没长辈在跟前,净半大孩子,当然都不拘束了,吃的算是宾主尽欢。 阿青心想,做衣裳这节可以抹过去了,挺好。 没想到衣裳是没送,孙夫人转手送了人。 阿青当然知道这种卖断终身的奴仆跟其他物件样,是可以送来送去的。可是知道归知道,这是头回见着,还是别人送给自家。 孙夫人把字排开四个丫头指给她们看:“这四个都是教过规矩的,到家就能上手。还有两个婆子,两个小厮,规矩上差点儿,到家让你母亲自己费费心吧。”知道吴家人不,壮年男仆个没送。 要说送衣裳阿青想得到,这个送人她就完全懵了。 这不是送吃的穿的用的,这是活生生的人啊。 孙夫人想的很周到,这几个人肯定不是今天现准备的,那几个丫环行礼跟把尺子量过似的那么整齐,脚边都有个打个整整齐齐的包袱,给阿青见礼就称呼姑娘,而不是吴姑娘,显而易见已经把自己当成吴家的人看了。 阿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该怎么办?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她没让人伺候过,也没打着让人伺候的主意。这是人啊,大活人,不是随便什么件东西,拿家去往屋里放就行了。哪怕领个小猫小狗回去,还得给搭个窝给天弄三回饭,还得管着洗澡清洁防病呢。 大妞也傻了。来的时候吴婶儿还说呢,说要是孙家夫人送她们什么东西,小件东西可以要,贵重的东西不可收人家的。这送人……这该怎么办? 孙夫人看就知道她们吓着了,笑着说:“你们没经过,不要紧的,以后就知道了。这个带回家去,你母亲也肯定不会推辞的。这买人不比置办其他事项,总要知道根底脾气才好放心使唤。”说着就吩咐把人带上车,直接给她们道送回去。 这架式根本不容拒绝,阿青和大妞直到家还晕陶陶的。等到了家见了吴婶,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话。 还是胡妈妈跟着送人过来,和吴婶说这事儿:“我们夫人说,时间赶得紧,来不及细细教了,请您先将就用用。这四个丫头手脚都麻利,左边儿那个做事心细,话少,中间俩手都巧,做衣裳、扎花、做鞋都拿得出手。最后面那个粗笨些,但是力气大,跑腿传话,屋里的粗重活计只管指派她。” 而吴婶也真就没把这事儿当成大的事儿,笑着收下了盒子。 大妞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阿青能猜着。 八成是身契。 大妞嘴快,胡妈妈走她就问出来:“婶儿,这……这些人都算是咱家的人了?” 吴婶收了笑意,点点头。 孙家送人,当然也是解了她目前的个难题。但是这送来的人根底脾性她概不知道—— 这么来往两人回,她看得出来孙家是没有藏掖着坏心的。孙重延还张罗着给吴叔谋份职差先干着,两家叙过去的渊源,论现在的来往,送几个下人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大妞问:“那,他们住哪儿啊?晚上咱们要做少人的饭?” 吴婶让她逗笑了:“你还要做饭给他们吃?” 大妞见吴婶笑,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也笑了。 “后院儿的屋子空着呢,让他们自己过去打扫下,晚上先将就晚上吧。吃食的话,咱们家的锅灶还真有点儿小了,做大锅饭不好做……” 大妞在旁边出主意:“婶儿,其实不用麻烦,我家那边儿房子、锅台都现成,我和爹天天在这边,那边空着也是空着嘛。” 吴婶想想,这也是个办法,嘴上却说:“这哪能行。” “这怎么不行啊,今天都这会儿了,让她们现收拾也来不及啊,先住着呗。”大妞说的别提大方了。反正她那个家她自己根本就次都没住过,天天吃睡都在吴家,跟吴家的女儿个样。 ———————— 昨天喝了大半天冷风,晚上头疼加胃疼。实在对不住大家啦。这章是补昨天的。 嗯,以后我也得养成习惯,如果不了我也得上来请个假才行。 四十一 送人 欲望文 四十二 四桃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二 四桃 吴婶想了想,也不讲究了,先把人安顿下来再说。 四个丫头在屋里,那俩婆子和小厮只能院子里了。吴婶抬头看了她们眼,问:“都叫什么名儿?几岁了?个个说。” 左边儿头个出来说:“原来在家叫来娣,今年十四了。” 吴婶问:“孙夫人没给你们改名?” 四个丫头起摇头。 吴婶以前也是做过丫头的,想就明白了。这些小丫头买进去先让人教规矩,**的好了,分了职差正经开始伺候的时候,才改名的,孙夫人的这批丫头应该也是如此。 吴婶笑着问阿青她们俩:“你们来想想,给他取什么名儿?” 阿青愣,连忙摆手:“我可不会。” 大妞白给,她自己的名字都是这样的,跟来娣算是半斤八两,到现在也没取个正经的大名,不要说让她给别人起名了。以前在镇上的时候,镇上有好几个大妞呢,然后下面再有弟弟妹妹就二蛋、三妮儿的这么混着叫下去。不过张伯没了老婆,那就只有大妞个,下面没什么二三四了。 吴婶笑了:“又不是叫你们干别的,起个名有什么难的?”不过最后名字还是吴婶儿起的,后院儿里那树桃花虽然开的晚,但是开了个头儿之后,精神越来越好,现在满满当当的都快开树花了。吴婶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家里气运旺足,花木才能生发。于是就指着桃字,给她们都改了名儿。头个就是刚才的来娣,改名叫桃叶,后头的依次改名叫桃花、桃枝。最后那个肤色有些黑,看着最结实,干脆起了名叫桃核。婆子倒不用费心改称呼,原来姓什么还怎么喊就行了。至于俩小厮,这个吴婶就不管了,交给了小山。 小山没想到去出转了圈儿,家里下子了这么人,吴婶笑着问他要不要丫鬟伺候,他吓得嗷声从屋里窜出去,喊着:“我不要我不要。” 吴婶和阿青她们在屋里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连几个丫头也跟着偷偷捂嘴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见了鬼呢。”吴婶知道儿子野惯了,丫头呢,他时习惯不了,那就等等再说。反正还有两个小厮,让他先用着吧。 儿子说不要,吴婶理解。女儿也说不要,吴婶就不答应了。 阿青说:“我什么事都能做,不需要人伺候。” 吴婶不乐意了,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你摸你的手,都是干活儿磨粗了。咱们去孙家的时候,你看孙家姑娘的手了吗?那才是白细柔滑啊。不光不能做活,平时还得好生保养,才能把手养好呢。” 阿青忍不住笑:“干嘛把手养那样?什么都干不了,那人不废了吗?” 吴婶白她眼:“净胡说,什么废了不废了。有福之人哪用得着忙。” 阿青看吴婶这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了,也不再顶嘴了。反正人给都给了,总不能再给退回去。 “这四个里,你先挑两个。” 阿青说:“个就够了,用不着两个。” “个哪够。”吴婶觉得两个都太少了!正经的大家小姐,那都是步出八步迈,身边的的丫鬟怎么都得分个二三等。他们家以前在乡下,不讲究也就算了。现在姑娘眼看都要说婆家了,得马上把规矩立起来。孙家送几个人来解了燃眉之急,可是家里看着还得再添几个人。 “娘,咱们家就这么大点地方,人了住都住不下。” “净胡说,咱们家收拾下,空儿大着呢。”吴婶这会儿已经盘算好了,两个婆子干什么,住哪儿。两个小厮虽然小,但是也应该住前面儿去。四个丫头,吴婶琢磨自己留个,教教就能顶事儿了。 “我看桃叶就不错。”听她原来的名字就知道在家肯定是长女,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带来弟弟:“刚才胡妈妈也说,她心细周到。” 阿青点头说:“行。” “那你再挑个吧。” 阿青实在是不习惯,这真不是挑个桃挑个梨的事儿。大活人在面前让她挑挑选选的,心里特别别扭。 桃叶已经定下来了,剩下三个还没着落呢,这会儿都有点儿忐忑。吴家和孙家是不能比的,孙家富贵,吴家贫寒。可她们的身契都被并送来了,肯定是要在这里长待了。这位姑娘看起来又漂亮又和气,能伺候她当然好了。 阿青真费难,这比挑苹果费劲了。苹果不会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你,挑谁不挑谁,这让人怎么取舍呢? 她的目光匆匆从桃花和桃枝身上扫过,都没敢停。到了最后的桃核身上,停住了。 桃核可能觉得自己不会被挑中,毕竟她那样子看就象是做粗活儿的,不是贴身伺候人的样子,所以头已经耷拉下去了,看起来很可怜。 阿青突然就想起上辈子的事儿来了。刚从学校毕业那阵是和别人合租的房子,那个楼下常有野猫和流浪犬。虽然看着冬天里头它们饥寒交迫很可怜,但是又没有那个能力收养,每次看到都觉得很揪心,只能隔三差五的给它们弄点吃的。 “就……桃核吧。” 吴婶有点儿意外,在她看来,桃核确实是不符合贴身伺候的标准的。这身边儿的丫头人来客往都是要露面的,长的太不拿不出手了也不行。 不过既然阿青这样说了,吴婶也就点了头:“好,那就是桃叶和桃核吧。”她又问大妞:“大妞,你瞧着这两个哪个好,也挑个。” 大妞瞪大了眼:“啊?我不要。” 她可没实心眼儿到家,人家这丫头真不是给她预备的。再说了,她要丫头干什么?她又不是那风吹吹就倒的娇小姐,难道还要个丫头扶她走路? “都有都有。”吴婶笑着说。大妞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只生了个皮小子,差不也把大妞当女儿看了:“阿青有了,当然也不能码下你,我这碗水可是要端平的。桃枝和桃花你看哪个好?” 大妞抓了下脸:“桃花吧,听着就好听。” 人她是根本没看,等桃花儿跟她福身她才看清楚桃花儿长什么样。 桃花儿长的真不错,可以说是四个丫头里面最好的个了,这个桃花的名字虽然吴婶是随口取的,但是她生的俏丽,真当得起这名儿。 大妞笑着说:“婶儿,你看,要是我俩起,她比我还象小姐。” 这下桃花可不自在了,手扭着袖子直低勾头。哪个丫头也不能比小姐出挑啊,不然小姐能喜欢你吗? 四十二 四桃 欲望文 四十三 伺候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三 伺候 家中三个长辈对于家中忽然有了下人这件事,都适应的十分良好——完全没当回事儿。但是三个小的都不适应。 早醒来,大妞还是挤在阿青旁边睡的,半张着嘴,口水又淹了枕头了。 阿青真想掐她。 不过好在自己再受罪,也就这么几年了。往后要受罪的就是大妞未来的夫婿了,他可得受后半辈子哪。 虽然不知道那个未来的倒霉蛋是谁,但是阿青已经在心里兴灾乐祸的给他点蜡了。 人就是这样的,自己倒霉的时候,只要想想有人比自己倒霉,瞬间心理就平衡了。 外面有人问了声:“小姐要起来了吗?” 阿青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在说话,又是在对谁说话。 门又被轻叩了声,阿青这才如梦初醒:“啊……我起来了。” 门吱呀声被推开了,桃叶端着水盆进来,稳当当的迈过门坎,再稳当当的把水盆放下,其间滴水也没有溅出来,而且她步态从容,走路点儿声响都没有。 看她放下水盆走到床边来等着,阿青突然明白过来,摆手说:“我自己穿,自己穿。” 桃叶轻声应着:“是。”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阿青赶紧拉过床头的衣裳披上,麻利的系上腰带,再把裙子套好。说话功夫,桃花也进来了。 大妞眨眨眼,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睁眼忽然看见床前头了个人,吓得噌下就坐了起来:“谁?” 桃花赶紧回话:“小姐,我是桃花,来服侍小姐起身。” 大妞眼神渐渐从迷惘变成清醒——她也想起来了。 家里有丫环了,阿青姐有两个,她也有个! “啊,不用你,我自己会穿。”大妞反应比阿青还大,简直象黄花大闺女遇见**样往后直躲:“你出去。” 桃花有些无措的看了眼桃叶,桃叶示意她也退后跟自己起等着。 俩丫头都被晾边儿了。 阿青洗完脸,桃叶周到的把面巾递过来。她坐下要梳头,桃叶已经把梳子拿在手里摆好姿势了。 总不能……什么都不让人干。 阿青犹豫了秒,也就默认了桃叶帮她梳头。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连持梳的手势都不样,当然,被服务的人感受也不样。很轻柔,很舒服,梳得又快又好还完全没有扯到头皮,和大妞绝不是个水准的。 阿青忍不住问:“你学过梳头吧?” 桃叶轻声说:“奴婢手笨,只会梳几个家常简单的发式。” 这就是承认学过了。而且阿青想,她嘴里的“家常简单”和自己平常在家梳的那肯定不是回事儿。 阿青只有个要求:“梳个简单的点儿的,别容易松散了就行。” 桃叶应了声:“是。”熟练的给阿青把头发梳好。 这边大妞也别别扭扭的坐下来,让桃花帮她梳了头。 饭也不用她们做了,昨天并来到吴家的两个婆子已经把早饭烧好了。 这真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都说由简入奢易,可是阿青和大妞各种不适应。原来她们做的事儿都被别人做完了,那她们做什么?庭院打扫了,饭有人做了,连上街买东西跑腿儿也有人做了,她俩坐在屋里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我说……”大妞小声说:“她们以后还走吗?” “呃……”如无意外,应该是不会走了。身契都在他们家了,人走哪儿去啊。 “那活儿都让她们干了,咱俩干什么?”大妞说:“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这个出去转转也是指到后院,出门的话,吴婶般是不会答应的,阿青到现在也没出过两次门。 结果她们俩起来,桃叶就殷勤的问:“小姐要做什么?” 阿青对这个称呼也适应不良:“就去后院走走。” 桃叶居然马上叫桃核过来:“桃核,撑把伞。”又转头对阿青和大妞说:“今儿太阳大,还是当心些好。” 桃核还真拿了把伞撑起来了。 阿青和大妞俩都要傻了。 她俩这么顶着太阳晒了少年了,怎么今天觉醒来变这么娇贵了? 桃核个头不高,大妞比她还高点儿,让她举着胳膊给她俩撑伞,这不是折腾人嘛。出了门阿青就对桃核说:“别撑了,我俩想晒晒太阳。” 桃核看了她眼,又看看大妞,听话的把伞收起来,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阿青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还有人跟着,但是桃核既不话,也不事,存在感比较低,倒是让她俩自在了。桃叶和桃花两个太周到了,反而让她们吃不消。 大妞小声问阿青:“姐,孙家的姑娘……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整天吃饱了没事做?” 她们都忙惯了,这乍闲下来,简直浑身不自在。 “她们有她们做的事。”比如象孙颖,她在看书、弹琴、写字这些事情之外,还帮着孙夫人管理家务。其他的闺秀们,大概过的也都是差不的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阿青和大妞时接受不了。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下子生活节奏全不对了。 后院儿就这么点儿大,圈儿很快转完了。不等她们再转第二圈儿,桃枝来了,说吴婶叫她们俩过去。 得,以前吴婶要叫她们,高声喊声就听见了。现在真是……还得让人来喊。 吴婶正翻看衣料,招呼她俩起看:“来,你们俩也来挑挑,人怎么也得做两身衣裳,不然出门总穿旧衣,也不象话。” 看着俩姑娘都不说话,明显是兴致不高,吴婶坐下来:“怎么了?你们俩今天天都没怎么说话。” 大妞凑过去,挨着吴婶坐下了:“家里突然了人,不习惯。” 阿青点点头,靠着吴婶另边坐下了。 “只是不习惯?” “不自在啊……明明是不认识的人,突然间就进了咱们家了。我干嘛她们都盯着,我她们也过来,我走她们也要问……” 这别扭不是句两句说的完的。 “还有,事儿都让她们干完了,我们俩闲坐在屋里没事儿干了。” 四十三 伺候 欲望文 四十四 粽子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四 粽子 吴婶笑了会儿才说:“慢慢来,习惯就好了。你们俩也不会闲着,待在屋里的时候可以看看书,写写字,绣绣花,阿青想下厨的话还是可以去,不过烧火动刀子那些活计可以让唐妈妈和赵妈妈两个来做。你们姐俩可以琢磨下做衣裳啊什么的,再看看家里要不要添置什么东西,可做的事情着呢。” 简而言之,就是她们以后的生活,要从体力劳动为主进化为脑力劳动为主——其实就是游手好闲的代名词吧? 突然转变的生活方式是方面,还有就是……丫环这种事物,阿青以前只有看小说电视里头出现过,突然间自己生活中出现了这样的陌生人,不但要帮她梳头穿衣甚至连她上茅房都要跟着。 感觉点*都没有了! 没有安全感啊。 阿青和大妞的排斥,桃叶她们也感觉到了。所以吃过午饭之后,桃叶她们都没有待在屋子里头,把空间留给了阿青和大妞。 大妞抓抓头发:“早知道进城这么没意思,还不如待在老家呢。” 阿青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了她下:“人往高处走嘛。你以前不是很想到京城来吗?” “那是我不知道进了城过的这么闷啊,这除了墙就是墙,连个山都没有。” 家里突然了这么些人,干活确实省劲了。这时候的天气,差不家家都在干拆洗晾晒的活计。有人说这个月份的太阳是年里阳气最旺盛的,现在把被子、衣裳都晾干了,往后年里都不会生霉斑。拆拆洗洗,裁布制衣,慢慢的,陌生人也就变得渐渐熟悉了起来。 等新衣裁好,家里拾掇得差不,桃叶她们也正式的安顿下来,阿青才发现,端午节到啦。 每个节日都是大事。 ——每个节日都少不得吃。过年要吃饺子,上元节要吃汤团,二月二要吃糖豆果子,端午节要吃粽子,八月十五要吃月饼…… 总之,过节大家很高兴,高兴的表现方式就是吃。 粽子预备包好几种馅儿,咸肉的,火腿的,花生的,红豆的,当然,还有最经典的蜜枣粽。 大妞对于城里头连苇叶竹叶都得去买表示了下不满,但随即就被对粽子的热切期待给取代了。 别的吃食,大妞做的不如阿青,来她做事有点鲁莽,火候、下少料,怎么做的精细好吃,这些她都没耐性。但是粽子,她包的可是相当有水平,有棱有角,饱满扎实。只要她克制得住贪心,不往叶子里包太的馅儿,基本上成功率是百分百的。 各种馅料都准备好了,粽叶煮过,糯米泡好,个个粽子被包紧扎好放进旁的木盆中。等包好了满满盆,也不用叫旁人帮忙,桃核自己把只大盆轻轻松松抱起来,端到了大锅边去。 大妞扯扯阿青的袖子,示意她抬头看。 阿青也很震惊。那只盆本身就不轻,里面最少也装了几十个刚缠好的沉甸甸的粽子。要让她或是大妞,两个人起抬还差不,绝不可能个人轻轻松松的就给抱起来。 这些天下来吴婶也看明白了,做精细活儿,桃核完全不是那块材料,她好象有点笨笨的,前几天她自己衣裳要补,纫了半天,针都没纫上,桃叶帮她纫了针之后,她又把衣裳缝成了个大疙瘩,差点儿报废,最后还是桃枝接过来帮她补好了。 但是这姑娘确实力气挺大的,很搬搬抬抬的活儿她都干得了,那天吴婶甚至见她手拎只桶,从井边溜小跑的进了灶房——那可不是空桶,那是刚打完了水装得满满的两只大桶啊。 那样的两桶水,壮汉拎着都吃力,对她来说简直小菜碟。 吴婶心说,孙夫人送来的这几个丫头,确实各有各的用处。细心的比如桃叶,手巧的比如桃花和桃枝。还有个既不细心也不手巧,但是特别老实听话力气又特别大的桃核。 这样来,她们的活计很好分派,各人擅长什么就干什么,免得纷争烦恼。桃叶隐然成了四个丫鬟的头儿,另外三个都愿意听她分派。前些天裁衣的时候,桃枝和桃花就显出来了,她俩做的衣裳看着挺括,穿上服贴。花绣的精致又不张扬,针脚细密齐整。这手上的功夫行不行不是靠吹出来的,下手就知道了。 孙夫人这几个丫鬟肯定不是天两天能**出来的,这下都给了他们家用,想的确实周到。 那两个婆子唐妈妈和赵妈妈也挺得用。天天早起晚睡,把院子扫的丝土儿都看不着,干活根本不用人吩咐了才去,很勤快。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刚到吴家,她们想好好表现。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才能看出个真正的本性是什么样。 吴婶也探问过她们的来历。唐妈妈是**,没有孩子,婆家人容不下她,她也没有娘家可以投靠。被孙家买下之前,她做事的那家也是京官,不过因为罢官要回原籍,带不走那么下人,所以很人都被发卖了。赵妈妈也和她差不,两个人都无牵无挂。到了她们这年纪,已经没有年轻人那么选择,只能踏实用心的干活,用力气挣碗饭吃。 粽子下了锅煮,甜粽咸粽是分开的,煮的时间也并不是越久越好。小山在锅边转了几圈儿,确定晚饭前是吃不到粽子了,这才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大妞其实也是心痒难耐,吃过晚饭就直缠着阿青:“姐,先捞个尝尝熟了没。” 阿青看着火侯差不了,点点头。 不用她动手,桃叶取了只碗,桃花把锅盖掀起,取了只粽子出来。 锅盖掀合,腾起的热气里裹挟着糯米与粽叶浸透了焖熟了的香气。 桃叶把系绳剪断,剥开外面的粽叶。 粽子最外面的那层米被粽叶染成了浅绿,浓浓的米香格外诱人。 大妞接过桃叶端给她的碗。 其实……她还是觉得粽子要自己剥,吃的才显香。让别人剥嘛,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四十四 粽子 欲望文 四十五 端午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五 端午 大妞张开嘴,“啊呜”口把咬掉了粽子的个尖角,然后再去咬下个角,这是她的习惯,把角全咬掉,让菱角形的粽子变成个团子形状,再开始美美的享受中间的馅儿。 看她那副馋相,还以为她晚上没吃饭呢。 阿青不免嘱咐句:“只能尝这个,这都要睡觉了,别吃了晚上积食。” 粽子是美味,但是不那么好消化。 大妞僵了下,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阿青。 “想吃明儿早起来吃也样。”阿青不为所动。 大妞低头看看碗里的粽子——早知道只能尝个,她肯定不那么大口吃了,应该要小口小口的咬,这样可以咬会儿。 小山生就着双特别灵敏的鼻子,这会儿闻香而来,口水滴答答的陪着笑央告阿青:“姐,也给我个尝尝呗,给我捞个肉的。” 阿青点头:“也只能尝个。” 小山眨眨眼,挺痛快的就答应了:“行,个就个。” 他要答的不那么利索,阿青大概还不会怀疑他别有居心呢。 “我们包的粽子,可都是有数的。”阿青笑眯眯的说:“就防着有野猫、耗子夜里来偷吃。” 小山的脸下就绿了。 大妞捧着碗嘿嘿的偷笑起来。 对嘛,这才公平。 两个小的人吃了个粽子,又热又烫又香又糯,馋虫刚勾起来,舍不得就这么走,挨着阿青磨磨蹭蹭的歪缠,想再弄个吃。 小山眼尖的看见桌上放着的篓子:“姐,那里头也是粽子?” “嗯,那是单留出来的,明儿打发人送到孙家去。” 以前在镇上的时候,亲朋好友,邻里之间也常常互相送吃食。你家包的包子,我家做的汤羹,都会互相赠送分享。因为有时候做就难免做了,又没有冰箱没办法存放,所以大家起吃掉最好,不浪费。小山对于要送粽子给孙家的事情并无异议,只说了句:“别让我去啊,我见他们家的人就浑身不自在。” 大妞嘿嘿笑,其实她去孙家也觉得拘束。 “嗳,你身边那俩小孩儿呢?怎么样?” 小山下来了精神:“听话着哪!我教他俩打拳来着。” “你给他俩起名儿了吗?我听见婶儿说让你起的。” “起了啊。”说起这个来,小山洋洋得意:“俩都是我起的。” “那起的什么名?” “黑点儿的叫扬威,矮点儿的叫振武。” 阿青忍着笑,大妞可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就那俩豆丁,扬得起,振得出来吗?你这牛皮都要吹破了。” 吴婶以前还琢磨着想让小山念书,可是这孩子硬就不是个念书的材料,晚上做梦都在拳打脚踢,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假想敌。 好吧,这俩名字取的其实还是有水平的,对小山来说。 但是看到杨威和振武的真人,阿青也忍不住扭过脸去偷偷笑。 杨威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学生的样子,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夸张点说,发育良好的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也就是这样的。振武呢,头大身子小,活脱儿个萝卜头儿,走起路来总让人担心他下盘不稳,这振嘛……现在还看不出端倪来。 但是两个孩子都很勤快听话,成天跟在小山后面跟两个小尾巴样。而小山呢,刚开始大概是不习惯,这些天下来,大概是把自己假想成了个小将军,那俩孩子呢,就是他手下的兵了。早起来就带着他们扎马步练拳法,有模有样的。 不管他将来会怎么样,现在的他非常认真,而且很快活。 “只送粽子吗?” “当然不是了,还有五色糕,蒸福饼。”阿青在篓子上面翻了下,拿出串香囊。香囊小巧玲珑,从大到小串也是五个,最大的那个有鸡蛋大,最小的那个只有小拇指头大,里面都塞了艾草,不管是系在襟扣上还是佩在腰上,都非常合适。 小山先扯了串出来,往腰里掖。随后想起什么,又扯了两串。 阿青说:“轻些,别都给我扯散了。” 虽然阿青说了粽子是有数的,可是这也挡不住馋猫们夜里偷偷摸摸的活动。大妞借口要喝水,出去了起码两回。早起来阿青看了眼粽箩,少了起码八只! 塞下这么粽子,晚上撑的还能睡着觉? 大妞指天誓地,说自己只吃了两只。这个呢,阿青觉得与她真实偷吃的数目应该出入不大,大妞的肚容积阿青还是了解的。那也就是说,小山自己偷吃了六只! 等阿青审他的时候,小山也赌咒保证自己只拿了四只,他自己吃了两只,给扬威和振武人只。 那还两只便宜了谁啊? 以前嘛,家里人少,这些事情好弄清楚。可现在家里人起来了,谁也说不好谁嘴馋或是肚饿,顺手摸只粽子吃。 这不是什么大事,下人晚睡早起做活又,阿青自认绝不是计较口吃食的小气鬼。 给孙家的粽子是吴婶送去的,孙夫人殷勤留客,吴婶吃了几盅酒,回来时脸色晕红,笑容也比往常了。 端午那天,阿青他们也吃了酒,是黄酒,而不是雄黄酒。 脍炙人口,让白娘子现了原形,吓死许仙的那雄黄酒,家里也泡制了,不过是用来外用的。 阿青酒量不行,黄酒只喝了三杯,就脸发烫头发晕,不得已先离席了。 桃核尽责的跟着她,阿青不招呼她,她也不出声。 桃花已经落尽了,枝头全是叶子,长得又密又高。 “桃核,帮我倒杯茶来吧。” “是,小姐。” 阿青伸手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她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快要烧起来了样。 阿青拔开后门的拉栓,迈步走了出去。 带着水气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了凉意。 阳光还是样炽烈。 阿青没敢再往前走,她怕自己脚下不稳,滑到水里可不是好玩的。 她就在靠墙的青石板处坐下来。 远处大概有人也在过节,嘻嘻哈哈的听起来非常热闹。她随手揪了脚边的草,拧成股,编成只草兔子。 小山小时候她用这个哄过他。不过那会儿她手艺不行,编的不象,还容易散。而且有次不知道采了什么草,编完了才发现整个手掌都被灼红了,全都肿起来了。 有片阴影罩在她头顶。 阿青抬起头来,眯着眼往上看。 四十五 端午 欲望文 四十六 醉人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六 醉人 阿青看不太清楚。 阳光从那个人身后照过来,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与阴影交叠的地方漫漫浮动。 她直觉自己是认识这个人的,有点眼熟。 看不清脸,时想不起来。 “喝酒了?” 那个人在她身边坐下来。 “嗳……喝了两杯,唔,三杯。”阿青揉了揉眼,再转头去看。 这次她认出来了,虽然还有些不确定:“你是……陈公子?” 虽然她共和他没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当然,还不到刻骨铭心那地步,可也不能轻易忘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青有些迟钝的左右张望,在不远处的前方看到架很小的石桥。他大概是从河的那边来的? 她再转过头。 这个人,和当初大不样了。 阿青还记得小山和长根把他们背回家来的时候,他和那个小武都不成样子了,身上又是血,又是脏污。幸好当时张伯在家,要不然她可真不知道拿这两个**烦怎么办。 他离开张伯家的那时候,气色还很难看,苍白消瘦,整天待在屋子里不能动弹。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象是曾经受过重伤的人。 阿青觉得脸好象越来越热了,呼出的气息都象要着火。 浑身都要烧起来了样。 “你怎么了?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强。” 阿青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没事,大家都要喝两杯酒应节的,今天过节啊。往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出门去看赛龙舟,镇上可热闹了,大家都会点朱砂,搽黄酒,系艾符,不象这里,家家都关起门来,谁也不理会谁……” “京里也有热闹的地方。” 阿青小声说:“那是旁人的热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人静默了会儿,轻声说:“没错,那些都只是旁人的热闹。” 这话里好象还有些别的意思,只是阿青现在不够清醒。 这种应该家人起过节的日子,这个人却只身孤影,点也看不出过节的痕迹来。 “你的伤,都好了吗?” “算是好了,就是下雨天,伤处还会酸痛。” “那是自然的,得好好调养才行。” 河边成排的柳树,枝条长长的垂下来,在风中婆娑起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来京城,过得还习惯吗?” “还好。” 有很不适应的地方,心中还有无数待解的谜团。比如身旁坐着的这个人,堪称从头到脚都是未知。 但是……他长的挺好看的。 酒精让阿青反应迟钝,但是也让她有了平时没有的胆量。 她现在觉得点儿都不害怕这个人——或许是因为酒能壮胆,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没有上次那样剑拔弩张。 这人生的……还挺好看的,鼻梁挺拔,轮廓俊秀,嘴唇不薄不厚,坐在那儿的样子象幅画。 阿青模糊的想,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长的好看,即使是恶棍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那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旁,过了会儿,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 “嗯?” “里面有丹药,含颗,可以解酒的。” 阿青没有动,他拉过她的手,把荷包放在她手心里。 荷包的料子摸起来很光滑,还很柔软。和般的荷包不样,时下人们佩的荷包上面总是会绣些图纹,不管是花草虫鸟还是万字祥云什么的,可这个荷包竟然上面什么也没有,湖蓝的颜色,特别纯粹深沉。 解开上面的扁扣,阿青先闻到点淡薄荷味。 荷包里装着大概花生粒大的药丸,用薄蜡纸颗颗分开裹好的。 解酒丸? 这个人其实只能算是个陌生人,而且阿青还曾经觉得他很危险。 可是现在她的思绪断断续续的,根本不连贯,没有点儿条理性。 她现在察觉不到这个人的危险了。他这样坐在她旁边,就象个熟人,个邻居……很随和,很亲近。 阿青拆开蜡纸,把药丸放进嘴里—— 唔,薄荷的辣味下子就窜起来,从嘴里,到鼻孔,然后眼睛都被辣的热,泪差点都给激出来了。 这什么药啊! 阿青打个寒噤,伸手去抹眼。 “好些了吗?” 阿青皱着眉头苦着脸:“这什么药啊……” “解酒是很有效的。” “是有效没错……”脸下子好象就没这么热了,头脑也没有那么昏沉沉的象灌满了浆糊。 “谢,”不对,现在不是谢他的时候。 这人怎么会突然又出现?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这人的身份肯定是个**烦,普通的平头百姓哪会惹来那么**烦?又是下毒又是追杀。当时他离开张家,也已经用真金白银报答了救命之恩了,和他们两家从此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家迁到了京城? 这么想,面前的这个人简直从头到脚都是谜团。甚至就连他的名姓可能都不是真的。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绝不是什么好事。 嘴里的辣味被清凉和甘甜取代,吸气和呼气间都是薄荷的清香。 身旁的人了起来,用手拂了下袍襟:“我走了。” 嗯? 阿青也想跟着起来,可手脚时不听使唤,也不知道是因为饮酒的原因,还是因为坐了这么半天没动弹血流不畅。等她扶着石墙起身来,那人已经走到了不远处的桥上。 他停了下来,阿青觉得他应该还转头向回看了眼。 身后传来桃核的声音:“小姐。” 阿青有些茫然的转头看,桃核端着茶碗,小声说:“茶。” 再回过头,石桥上已经没有人了。河水静静的流淌,河面上金光点点,耀目生辉。 阿青低下头,她竟然手里还捏着那个荷包。 她本能的把手往回缩,将荷包掖在袖子里。荷包的质料是上好的丝缎,摸着凉滑柔软,可是她觉得自己象捏着了个烫手山芋。 真是,怎么没想起来把东西还他?他怎么也没想着要回去? 要不是有这个棘手的证据,阿青几乎以为刚才见到那个人是自己酒后做了场梦。 四十六 醉人 欲望文 四十七 分居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七 分居 阿青侧身躺在那儿,窗子原本开着,到了后半晌天色转阴,吴婶特意嘱咐桃枝她们把窗子关上。 阿青原本没有午睡的习惯,可是现在家里人,要做的事情少了,最起码收拾饭桌刷洗碗筷,打扫庭院房间这些活计是肯定轮不到她做了,所以中午也就习惯歇会儿养神。 大妞今天也吃了酒,靠着她睡的沉沉的,打起小呼噜来了。 阿青精神不好,可是她心里存了事儿,睡不着。 手往枕头下伸,可以触到刚才她塞到底下的荷包。 荷包这种贴身的物事,怎么能轻易交到旁人手里?那个人看起来不象这么不谨慎的人啊。 自己要拿这东西怎么办? 留着吧,是个麻烦。被人看见了句两句解释不清,容易引起误会。再说,她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想归还都无从还起。 可是,扔了它? 阿青烦恼的翻个身,这样做也不妥。 这个人应该很有来头,找上他们家如果说是偶尔,阿青是万个不相信。 他应该还会再出现…… 如果现在把荷包扔了,以后再碰面,他如果索还,那怎么办? 阿青为这事儿翻来覆去,觉也没睡着,整个下午还都没有什么精神。吴婶见她的样子,觉得半还是中午的酒劲儿没过去,晚上就没怎么劝她吃东西,阿青只喝了碗汤,什么胃口都没有。 晚间洗漱过,大妞挺爱惜的把换下来的新衣裳折起来,桃花很识趣,知道这两位小姐的脾性,就没过来抢活儿干。 “要不要再熨下?”大妞有点犹豫。这是新做的衣裳,桃花粉色,裙带是枯褐色。本来大妞想挑绿色来做裙带,吴婶还迭块的赞同,说绿叶正衬红衣,好看。阿青听的脸都绿了,这个桃粉太浅,那个绿色太艳,搁起根本不搭,绿色喧宾夺主,别提艳俗了。她挑的这颜色,开始大妞和吴婶都没看中,大妞觉得暗,吴婶也说这颜色老气,她这年纪用还差不,小姑娘们用不合适。 “桃粉太浅了,用这个压压,才好看。” 吴婶出于惯对女儿无原则的顺从,大妞则是向对阿青很信服,于是就试着做了出来,结果穿上之后,她都舍不得脱了。 “最好是熨下。”阿青看了看:“熨完了挂屋里晾晾再收进柜子里头,下次拿出来穿的时候方便。” 大晚上的不方便收拾熨斗,大妞只能先把衣裳搭在椅背上。 “唉,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太拘束了。”新衣裳,又这么娇贵的料子,穿着怕弄脏了,怕弄皱了,怕弄破了,行动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而且脱下来之后还得这么小心保养,真不如穿粗布旧衣自在。 可是大妞也慢慢感觉到了自家的变化。 连张伯都不穿短打布衫,改穿长衫了!他还找人打听了前街铺面的情形,想盘下家店来自己经营药材。而吴叔,听说已经在托人补缺,可以直接做官了。虽然不是大官…… 可是这些,都是几个月前大妞做梦也想不到的。 别说她了,连阿青也想不到。 两个姑娘摇身变,从农家姑娘变成了城里头的小姐,正正经经要过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了,以前的那些衣裳当然没法儿再穿,以前做惯的事情,以后也都不能再做。 大妞去洗脸的功夫,阿青把那个荷包放进了妆盒最底下的小抽屉里,想了想,上了把锁。 这件事情她没有和大妞说—— 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口。 而且,大妞对那位来历不明的陈公子,还曾经偷偷喜欢过那么些天。 她还想要做个荷包送给他。 结果大妞的荷包没做成,当然也没送出去,可自己这里却藏了个荷包。 这事儿虽然阿青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可是总归有点儿…… 吴婶是个很细心的人,如果今天不是喝了酒,自己这么神思恍惚的,肯定会被看出来端倪。 阿青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天气真的热起来了,个人睡就够呛,别说还有大妞这个小炭炉在。冬天有她还算幸福,毕竟两个人挤挤暖和,可是现在天热起来,真叫个吃不消。 吴婶也说这样不成,得给大妞再收拾间屋子住。既然是给大妞住,那就得她自己拿主意,要什么样式的床,桌柜,帐子,门帘,花瓶……林林总总,不而足。大妞忙得脚打后脑勺,总算不象前阵子那样闷闷不乐了。 说快也快,女儿节前,大妞的屋子就收拾停当了,吴婶还找了历书来,特地翻了个好日子,给大妞搬屋子。 从到了京城,两人直是住在个屋里。现在突然间挪走个,屋子顿时显得空旷了不少。桌面上只剩下了她个人的笔盒砚山,妆台上的梳篦钗簪这些也搬空了半。重要的是,晚上没人和她头碰头的说悄悄话,早上起来不会两个人挤在起洗脸梳头了—— 怎么突然有种女儿出嫁的感觉? 阿青让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雷得囧囧有神,趴在桌上偷笑。 桃叶看小姐会儿怅然,会儿又笑得象偷鸡贼,实在搞不懂她的心思。 “床铺好了,小姐,早点儿睡吧。” 洗脸水也打来了,桃叶替阿青拆了头发,取下耳坠—— 人堕落的可真快啊。 阿青琢磨,之前她和大妞还对丫鬟们那么排斥,结果呢?也没过久就渐渐开始适应这种生活了。 主要是,桃叶确实专业啊!打个比方,端午节的时候,因为过节,阿青总觉得自己身酒气,桃叶不等她开口,就备好热水给她沐浴了。而且在帮她洗头的时候,手法那个专业啊!洗完了之后,她只要往那儿靠,桃叶带着桃核把用完的热水再倒掉,给她擦头发,铺床,在屋里熏香—— 这个熏香没有阿青以前想的那么贵族范,纯粹是天气热了不得不熏,院子里也熏,不过和屋里熏的有所不同,都是为了驱虫避秽,家家户户都要熏,不过用的香料不同而已。 —————— 呃,这章章节名,,捶桌笑。。很贴切吧? 四十七 分居 欲望文 四十八 进香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八 进香 到黄昏时分,家家都开始熏烟驱虫,城中处处弥漫着淡青的烟气。这味道并不难闻,也不呛人。进京的时候天气还冷,现在却已经是盛夏了。 因为宅子靠水,远远近近蛙鸣响成片。 阿青把最后道汤端进来放在桌上,吴婶心疼的说:“快坐下吧,让你别进灶房你偏不听,这么热的天,灶房里跟火洞样,看看你这头的汗。” 阿青笑着说:“人总闲着才会懒出病来呢,我倒觉得出了汗,身上都轻松了。” 到了夏天人的精神都不太好,越是躲在屋里不动,人越是感觉懒怠。反倒是在灶房里痛痛快快出了身汗,人倒是精神了。阿青心说,千百年后人们还专门弄个汗蒸桑拿项目来出汗排毒呢,搁她这儿省了钱了,做饭蒸汗举两得。 这会儿还没有莲蓬,但是有荷叶了,这道汤就是荷叶汤,小山领着他的两员大将扬威和振武总泡在家后面的河里,要么说在摸鱼虾,要么说是在练水性,甚至就是天热了不耐烦在屋里待着,想玩水。 吴婶开始还拦着,怕出什么意外,倒是吴叔说:“就让他松快松快去吧,后头河不深,离家又近,出不了事。他以前爬山下河的野惯了,下子关进笼子憋得慌。” “那也不能……”吴婶不习惯与丈夫争吵,再说,儿子憋闷她也知道。 “放心吧,也就这两个月的功夫了,我的差事落定,也得给他上笼头。” 吴婶踌躇半晌,终于点了头。 小山他们在河里还真抓着鱼了,虽然鱼不大,阿青做了次鱼片,次红烧。后几日又逮着了虾,不过虾只有那么寥寥几只,要是人只只怕都不够分,阿青干脆剥了虾壳做了虾仁蒸蛋,借着那股鲜,蒸蛋里头不用加其他什么佐料,蒸好后洒把嫩嫩的小葱花,端上桌之后这菜最受欢迎,人勺下去,这盘子蒸蛋就差不给舀空了。 冬瓜汤清淡解暑,阿青特意少放盐,不会喝了汤反倒口渴。阿青给吴婶舀了碗汤这才坐下,吴婶接过汤碗先放在旁不忙喝,摸出帕子给阿青擦汗。 “早上孙夫人送了信来,约咱们明天去进香,你回来好好收拾收拾,早就得走,不然怕天黑前回不来呢。” 阿青十分好奇:“去哪里?” “去城外,万佛寺。” 大妞忙问:“我也去吗?” 吴婶笑着说:“咱们娘仨都去,留他们爷几个看家。” 阿青从进了京,还没有出过门,不要说出城了。吴婶这么说,不但大妞兴奋雀跃,阿青也是十分期待。 第二天早她们就早早起身,母女三人,带着两个丫鬟,坐了两辆车,和孙夫人母女三人会合之后,同出城上山进香。孙颖稳重,孙佩却没耐性,瞅着中途停车歇息的空儿,就跑到阿青的车上来了。 “吴姐姐,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我们家?” 阿青笑着说:“也就几天没去啊,女儿节的时候不是还见过吗?” “我们窗外头大缸里的莲花开了,原说叫你们起来赏莲花呢。”孙佩说:“我和姐姐还为莲花画了图呢,姐姐的好看,我的不行……回头你去了,我拿给你看啊。” 阿青笑着说好,孙佩又小声问:“吴姐姐今天带点心出来了吗?” 这丫头天真烂漫藏不住话,大妞笑着说:“带了,我们从家带了两样点心出来。听说咱们今天中午在庙里吃素斋?不知道那寺里的斋饭味儿怎么样。” 这把孙佩也问住了:“我也没去过……我娘说以前是带我去过的,但是我太小了记不得。素斋有什么好吃?左不过是什么素鸡素鱼素火腿吧?” “也不是。”阿青说:“素斋也有做的不错的。这万佛寺既然有名气,寺里的斋饭肯定不会随便将就的,你们俩不用怕中午饿肚子。” 寺里头又是香又是火的,烟气弥漫。阿青和大妞随着吴婶拜过佛,吴婶还求了支签,可是解签的时候,却把阿青和大妞打发到边去了。 大妞拉着阿青的手凑到她耳边说:“姐,婶儿肯定是替你求的姻缘签。” “别胡说。” “我没胡说。”大妞笑嘻嘻的说:“要是问家宅,问吴叔的前程,那干嘛要把咱们支开不让听啊?姐你可是已经要找婆家的年纪了,这才是婶子心里的头等大事呢。” 其实阿青也是这样想。 孙颖也走了过来,几个姑娘在回廓处小声说话。这里地方幽静,墙外的林木深深,枝叶密密匝匝把日光全遮挡了,在这儿非但不觉得炎热,甚至感觉到身上有森木凉意。墙角苔痕鲜明,将墙都染绿了。 “我听娘说,咱们中午不在寺里用斋饭。”孙颖轻声细气的说:“寺庙后面有所小小的庵堂,听说那里花园十分别致,斋饭也干净味美。” “后面还有庵堂?”大妞踮起脚想往墙外头看,孙颖失笑:“从这儿看不见的,说是离的不远,也有两里地呢。那儿是大户人家女眷清修的地方,不招待香客的。要不是娘认得那里的住持,人家也肯定不会招待。” 不时吴婶和孙夫人解完签来了,吴婶脸上带着笑意,脚步轻快,看得出来解签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阿青能猜着签上写的什么,要是求姻缘,无非是什么恩爱美满白头到老的吉祥话,要是再加上儿女双全连生贵子什么的,就讨人喜欢。 就是不知道孙夫人求的什么签,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喜怒来—— 阿青就是觉得,孙夫人好象有心事。 而且在她们说话的这小会儿功夫里,孙夫人已经看了她两回。 阿青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孙夫人的心事总不会同她有关吧? 从庙里出来到孙颖说的庵堂确实不算远,约摸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要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庵堂,阿青只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山庄别院。粉墙青瓦,门前大片青竹,微风吹过,竹叶翻卷如波浪。 四十八 进香 欲望文 四十九 素斋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四十九 素斋 丫鬟过去叩了门,过了不时,有人从里面开了门,是个有年纪的妇人,穿着身蓝灰色布衫,身上下收拾得干净齐整,她并不话,向孙夫人问了安,便请她们这行人入内。 这里面也点儿不象个庵堂的样子,并没有处处缭绕不散香火气息。 它与前面热门的万佛寺相距不远,可是这里象另个世界。让人踏进这扇门,连呼吸和脚步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这里的宁静。 吴婶忍不住低声问孙夫人:“这里的主持是什么人?” 这问题孙夫人没回答。 大妞平时话是最的,到了这里,没有人约束她,她也变得老实起来了,跟在阿青后头寸步不离的。 她跟那么近,阿青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 大妞没吭声。 阿青慢了拍想起来,大妞好象……有点怕尼姑。 她不怕和尚,只是害怕尼姑。 她小的时候,有次差点被假扮成尼姑的拐子带走。这件事情已经有十年了吧?不,还要早些,那会儿大妞才刚会走路,不怎么会说话呢。最终那拐子是没得手,张伯和吴叔追出去把人抢了回来,后来那个拐子怎么样了阿青不知道,但这件事情还是给大妞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尽管她都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差点被拐走,可是她从此就厌憎起尼姑和道姑来了。 阿青想,这件事情上,尼姑和道姑是无辜的……可恶的明明是那个拐子啊。 但是指望当时点点的大妞看穿现象直击本质是不可能的,当年的事大概在她心里埋了颗种子,只要触发条件就会本能的警惕。 触发条件……呃,大概就是看到穿僧袍道袍的女人。 这不,眼前就走过去两个小丫头,大概也就七八岁大,也是身蓝灰袍子,头上扣着顶圆帽。 大妞简直如临大敌,往阿青身后又缩了缩。 呃,大妞妹妹,这俩小丫头没你槐梧也没你力壮,不可能分分钟化身人贩子来强掳你,看人家这庵堂的派头,估计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收个野丫头当弟子的,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她们不算出家人,只是在这儿服侍庵主的。”孙夫人看她们俩盯着那俩小丫头看,解释说:“你看,她们帽子下是有头发的。” 大妞仔细看了眼,果然后面又遇见的人,僧帽的边沿都可以看见没完全遮住的乌黑的发丝。 知道这些人不是真正的尼姑,大妞顿时轻松了。 就象孙夫人说的,主持心清修,很少见外客。她们不过是来蹭饭的,连正主的面儿都没见着。 但这顿素斋确实料鲜味美,虽然是全素宴,但是和它比,往日吃的鸡鸭鱼肉都相形见拙了。阿青觉得素三鲜特别见功夫,选料上乘,刀功精湛,但是这道菜的最大亮点应该是调味用的醋。不也不少,那点酸下子把人的口味提起来了,腐皮咬起来很筋道,不象般的作法吃起来那样软绵绵的。笋丝嚼起来口感非常轻脆,草菇就不用说了,滑嫩得几乎不用嚼就可以咽下去了。 除了这个,还有道汤特别的好。揭开盖,汤色清澈透亮,正中浮着朵盛开的白色莲花,周围簇拥着圆圆的碧绿莲叶,股沁人的荷香扑鼻,让人不知该如何下手——也不舍得就此下手,把这美景破坏了。 等汤喝到嘴里才知道,其实莲花与莲叶都是面制的,汤里透着股浓浓的荷叶清香,鲜美无以伦比。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阿青真想直接杀到厨房去,向这里掌勺的师傅好好请教番。 用过了饭,茶端上来,却不是京城里人们常喝的茶味。这里的茶喝下去,舌尖微苦,舌根发涩。但咽下去之后,茶香满口,回味泛甘,呼吸之间都是这茶的余韵,久久不散。 阿青虽然对茶所知不,也知道这茶肯定不是街上茶庄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货色。孙夫人放下茶盏,轻声说:“这茶是庵堂里秘制的,外头可喝不到。我前次尝到这茶,还是年之前的事。” 吴婶笑着说:“今儿是托你的福,我们也跟着尝了鲜。” 大妞喝不出茶好茶坏来,她这会儿不象刚进来的时候那样紧张了,吃饭的时候就显得点都不拘束。可阿青发现从茶端上来之后,她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你怎么了?” 大妞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想去解手,咱们块儿去吧?” 阿青善解人意的说:“正好我也想去。” 她俩委婉的表示了想出去走走,门边有个小丫头过来替她们引路。 这所庵堂建在半山林木幽深之处,即使头顶有艳阳高照,这里仍然显得格外阴凉,是处绝佳的避暑清修之所。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应该是相当安逸的件事。 但是……这里也**静了,难道住在这儿的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她们从净房出来,刚才替她们带路的小丫头已经端了盆水来,正提起旁的铜壶往里倒热水。 大妞挺不以为然:“这会儿的天气,哪还用得着兑热水。” 那个小丫头轻声解释:“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水比平地的凉呢,就算是大暑天儿,洗手净面的时候也得兑上热水才能用。” 说话功夫水也兑好了,她用手试了试温,才把水端过来让两人净手。 大妞不习惯这么洗手,退了步说:“你把盆放那案上吧。” 虽然在家里她也有丫鬟服侍,可是桃花和她年纪相当。眼前这小丫头实在也太小了点,让她端着盆伺候大妞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儿的感觉。 阿青在这点上和她的感觉其实是样的。 这孩子放在她以前生活的年代,也就是个小学生,被家里人千娇万宠,连书包都不用自己背,每天做的最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写作业,其他时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而眼前这小姑娘已经进退有度,有板有眼的在做着伺候人的差事。 ———————————— 这个冬天简直是被诅咒了。 明天又有个葬礼。 总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四十九 素斋 欲望文 五十 礼物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 礼物 两人走在院子里,回廓上凉风习习,风中带着山中特有的林木的清香。大妞走着走着居然有感而发:“姐,这里倒象咱们以前的家。” 是有点儿象。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也靠山,用诗意点儿的形容,那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推开窗子就可以看见屋后的郁郁青山,在夏天的时候,云被风吹得飘忽不定,投下的阴影就象奔马样疾速的从山巅掠过。阴雨的天气里,浓郁的雾气就象巨大的纱幕,把整座山遮盖得严严实实。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特别简单,也很快活。 “现在也有现在的好,见到很以前没见过的事情,还吃到很没吃到的东西。” 大妞点头:“其实我也知道,咱们家再好,也不可能在家住辈子,早晚青姐你和我都要出嫁的,到时候还不是样要离开老地方。就是现在做梦,就还想家。晚上有时候醒过来,时间不知道自己睡在哪儿……” 这种感觉阿青也有。 不过她是在刚穿越的时候,这种感触特别深刻。穿越之初的那两三年,她几乎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要经历个从迷惘到清醒的过程,然后不免的也会感到失落和茫然。 突然到了异地他乡的那种惶然,没谁比她明白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啊?是佛塔吗?”大妞指着东南角的座阁子。因为有层层的林木遮掩,那阁子看起来就象建在绿叶之上,半新不旧,看起来格外清幽。 “不是的,佛塔不是这样的。”阿青顺口问跟着她们的那个小丫头:“请问那儿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我们庵主住的地方。” 虽然这位庵主从头到尾面都没露,可是从院子的格局,素斋与清茶的品质,也看得出来这是个非常有气质的人。临走的时候,那位接待她们的杨妈妈还拿出两个蜀漆雕莲花的礼盒来,分送给孙夫人和吴婶。回去的路上大妞就忍不住把礼盒打开来看了,盒子分做两层,层是是各式素点,只看卖相,闻其香气,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想必吃起来的美味绝也不会比色相逊色。下面层则是两小盒茶叶,盒也就是二两的份量。茶叶盒盖上用贝壳拼成花朵盛放的图案,黑白交映,虽然全是素色,却让人瞬间象是看到了繁华似锦的缤纷。 “这盒子真好看。” 吴婶笑着说:“以前听人家说,买椟还珠什么的,还觉得奇怪。要是那盒子都做成这样,那也怪不得人光看中盒子了。这个你们姐妹俩人盒吧。” 大妞摇头:“不用了,看着怪细巧的,我怕我不小心给摔了碰了,还是让青姐收着吧。” 阿青有些不安:“娘,咱们没给香油钱,却吃了人家的饭,还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吴婶也想到这事,不过她们过去是孙夫人带着去的,这素斋和礼物也都是对方看着孙夫人的面子才给予的待遇。既然孙夫人没说有什么不妥,那收下来应该也没关系。 这次进香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孙夫人和吴婶都求得了好签,了却了心事。阿青她们吃了顿美味,又得了这样精致的馈赠。回来之后,那盒点心阿青留下几个研究做法,剩下的被大妞和小山二添作五给分了个干净。这点心样子是很精致,但是糖和油放的并不,口味清淡,并不受小山青睐。他尝了两个之后,觉得太寡淡不怎么合口,索性全都塞给大妞了。大妞舍不得下子都吃完,又抱来和阿青共享。 阿青研究了通点心,做法并不繁琐,但对方的用料都是最上乘的,自己就算试着仿做,大概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她又拿起边的茶叶盒在手里把玩,翻,看见盒子底下有个圆圆的印记。 阿青把它凑近了看,应该是个字,但是九曲八弯,她认不得是个什么字。 这年头对字体的标准并不统,除非官面公文,科举应试,其他的时候,文人们的字体简直是兴之所至,随意发挥,有不少外人根本不解其意的自创字。 茶叶盒底的这个字,看起来象个家族徽记。 阿青对这个不关心,不过这证了那位庵主的身份非富即贵。 京城的暑天特别难熬,吴家虽然靠河很近,但白日里也不见得能凉爽少。大妞怕热,可是桃花要帮她打扇扇凉,她又坚持不愿意,自己拿把小蒲扇整天扑扇扑扇,看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只怕是越扇越热。 阿青倒还好,就是饭量减了,人也清减了些。另外针线做得少了,天实在太热,拿起针线手要出汗打滑。写字倒还在写,只是得趁早上天气还算凉爽,汗出的不的时候写。 吴叔的事情是有眉目了,孙重延果然落力帮忙,给吴叔谋了个巡检之职。小山听这消息激动的两眼放光,赶紧打听:“是几品?” 吴婶笑着说:“是正八品呢。” 呃…… 小山脸上明晃晃的流露出期望落空的尴尬:“才八品啊……” 吴婶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着?你还看不起这官儿小?” 小山赶紧摇头:“不是不是。那我爹几时上任?是不是得穿盔披甲?有没有兵器?” 这些吴婶知道的也不详细,小山又问个不停,惹得她不耐烦:“去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小山抱头鼠窜。 他记得以前在镇上的时候,镇上好象也有巡检,可是那些巡兵穿的破破烂烂,拿着长杆,除了乱吆喝没旁的本事,谈不上什么威风。 爹这个巡检的差事,半也不风光。 阿青就比他了解行情了,其实她之前也不懂这方面的事,还是在孙家听说了些。吴叔这个巡检不是街上那种普通的巡街兵丁,是直接统属于京城巡检司,手下统领的是应该是禁军。虽然官职说起来不高,但这是个很好的起步。 在京城要谋个散官并不难,但要谋个实职事官可就不容易了。吴叔有了差事做,吴婶又打算盘下个铺子打点补贴家用。听说张伯的药铺也有眉目了。 他们两家,算是正式在京城扎下根了。 五十 礼物 欲望文 五十一 生辰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一 生辰 八月初孙夫人做生日。般这样的场合,阿青会自发的避开,都不必吴婶提醒句。到了京城之后她加清楚,她的身世还是掩在水面下的石头。乐观的想,可能很快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天,但也很有可能永远埋藏在水下,搞不好还会变成块暗礁,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这个家带来凶险。 这段时间阿青也猜测过自己的身世,无奈信息太少。 从吴叔吴婶到七家镇的时间,可以判断出他们是为了躲避二王叛乱。当时的情形众人提起来都讳莫如深,但阿青从小到大没少听到些侧面的消息。比如在七家镇老家的时候,米铺的老板就感慨过:“现在这些年光景好啦,前些年乱成那样,别说精米了,糙米都没有,能吃上口糠都能挣条活命。” 相熟的乡邻也说过,前些年过兵,镇上大小人家都到山里去躲着去,现在半山那儿还有当时搭的棚,挖的洞,都藏过人。还有在那场变乱中失去亲人的,和吴叔吴婶样从外地逃来避难的人过去镇上也曾有过,但是早就迁回原籍去了。 这是人之常情,既然是避战乱,乱平了当然要回乡。吴叔吴婶不回乡,肯定是有深的牵扯。 八成就同自己的身世有关。 这回孙夫人做生日特意下的贴子来请,说并没有请什么外客,就是自家亲戚热闹热闹。 孙夫人的生辰是八月初,满街的桂花都开了,处处都能闻见股桂花香,随着风送到鼻端。 孙家的门前今天确实比平时热闹,拾马石溜停了好几辆车轿。大妞有点不安的理了理衣裳,又扶了扶鬓。 不止她紧张,连吴婶路上都用小铜镜照了两人三回。娘三个今天都穿的相当体面齐整,吴婶想着做寿的正主儿必然是穿红的,自己就穿了身儿秋香色。大妞和阿青穿的则是粉红粉蓝二色,十分娇嫩,正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穿的。阿青戴着对小珍珠的耳坠,只单圆珠簪,发间还插了小枝半开的桂花,香气幽幽,看起来就是十足小家碧玉的打扮。但即使这样简素,她也天比天出落得明媚动人。 孙夫人今天果然穿着身大红撒金寿字纹的衣裳,头上戴着六股衔珠垂穗金凤钗。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孙夫人今天看起来也年轻了好几岁,阿青和大妞双双拜倒给她问安拜寿,孙夫人笑着说:“快起来快起来,我都说我年纪轻轻做什么寿啊,不过是借这个名头儿亲戚们见见说说话热闹场。” 既然拜了寿自然孙夫人是要发红包的,阿青和大妞收了红包道了谢。孙夫人说:“你们年轻姑娘们凑到起有话说,她们姐妹都在后边呢,你们也过去块顽儿吧。” 从屋里出来之后大妞马上小声说:“孙夫人今天可要大大的破财了,这要来拜寿的人人都给,可得给出少去啊。” 阿青笑着说:“还有收进来的寿礼呢。” “那也不够吧,还有今天这么些人,办席也得花钱啊。” 吴婶他们送的寿礼是中规中矩的,既不特别显眼,和别人比也不至于显得简薄。 今天来的人并不算太,在孙颖屋里有三四位年轻姑娘,孙颖介绍给她们认识,都是孙颖舅舅家姨妈家的表姊妹,三位姓刘,位姓叶,年纪都差不,几个人互相见了礼坐下吃茶。 屋里这几位都是京城闺秀,家教自然都是不错的。阿青不知道她们进来之前屋里在聊什么话题,她们也有些拿不准和这两位客人说什么,时间屋里……冷场了。 还是孙佩不那么拘束,笑着说:“吴姐姐,张姐姐,回头咱们吃了饭,还有戏听呢。” 大妞自打来了京城还没听过戏,眼睛顿时亮:“真的?” 孙佩点点头:“园子西北角宽敞,就现搭了台子在那儿唱。你们都喜欢听什么戏?” 大妞倒是没有乐得忘形,想了想才说:“我们在老家听的戏,和京城肯定不样。” 阿青对听戏是没有大兴趣的,即使在来到京城之前,她也很少去那种人眼杂的地方。倒是大妞喜欢赶热闹,哪里有戏都兴冲冲的要赶去听听。 她们俩说的有来有去的,其他人也都不那么拘束了。叶姑娘问:“吴姑娘你们家住在哪儿?才迁来京城不久吗?” “今年春天才上京,现在住万胜门驿亭街附近。” “那离的不远。”叶姑娘笑着说:“其实我们家也不在京城,这次跟我娘起上京暂时住在舅舅家。” 大家互相说了名姓,又问年岁。三位刘姑娘里,刘承兰刘承英都比阿青要大,而刘承薇和叶锦玉比她要小。都说侄女儿象姑姑,这话点不假。刘承兰和刘承英的脸型都和孙夫人很相象——宽额头,面孔也有些扁。刘承薇特别些,她是圆圆的脸。而叶锦玉生得可能象叶家的人,体态娇小玲珑,肌肤白皙柔嫩,是个地道的江南姑娘。这会儿她头上的对蝴蝶戏叶小对钗正随着动作下下的颤动着,看起来非常活泼俏皮。小姑娘这样打扮完全没问题,但是再过个几岁,比如孙颖和阿青这样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的姑娘,再这样打扮就会显得不够庄重了。 大妞和孙佩两人出去转了圈儿回来,孙佩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把姐姐的秘密给出卖了,大妞知道,就代表着阿青肯定也会知道的。 今天这寿宴,孙家还有别的客人。 有几个跟着孙重延念书的学生今天也来给孙夫人拜寿了!同被邀请的还有刘家的两位表兄。 大妞跟阿青悄悄咬耳朵:“孙佩说,做生日是借口,这是要给她姐姐相女婿呢。可惜的是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刚才她还打算喊我起去偷看呢。” “你可别跟着她起胡闹。” “我知道。”大妞笑着说:“这是给她姐相女婿,又不是给我姐相。要是姐姐你哪天……” “去去,净胡说。”阿青在她脑门上用力弹了下:“别再挨着我了,我的衣裳都让你搓皱了。” 孙夫人早就在培养女儿管家理事和人际交际方面的能力,以孙颖的年纪来说,说亲这件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就是不知道孙大人和孙夫人想要个读书上进的女婿,还是想来个亲上加亲? 五十一 生辰 欲望文 五十二 桂花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二 桂花 她们说了会儿话,孙夫人打发人来叫她们去前头。 大妞本来习惯大步流星,到了京城这半年被迫入乡随俗,走路都得小步小步的朝前挪。毕竟以前她可不穿这么累赘的衫裙,现在穿的拖拖沓沓的,再象以前那么走,确实束手束脚也不方便。 孙颖和刘家姐妹她们走在前头,孙佩和阿青她们俩落在了后面。瞅着前面的人出了门,孙佩偷笑着跟阿青说:“咱们慢点儿去。” “嗯?”大妞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阿青猜着几分。 孙夫人那儿今天拜寿,就算来的都是亲戚,人肯定也不少。她们小姑娘家,很不必去那里,人眼杂的很是不便。特意把她们叫去,要么是来了重要的客人去见,要么就是另有安排啦。 这个安排嘛……半就象孙佩猜的那样,是有什么特殊目的了。 既然主角是孙颖,她们去不去就不重要了。孙佩性子急,拉着阿青往相反的方向走:“咱们去看花,今年的桂花开的特别好。我在书上翻到个方子,打算自己试着做香露。吴姐姐你做过吗?” 姑娘家闲着没事,就爱鼓捣个花啊粉啊的,阿青以前也自己做过粉,用米和茉莉花粉起做的,效果还不错。香露则需要的工具些,她知道怎么做,但自己没动过手。 “姐姐说,要是我真的要做,她会给我帮忙的。”孙佩脸坚定:“等做好了,我也送你们瓶。” 大妞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孙佩有些犹豫:“就是头次做,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我听说别人头次做都馊了,闻着根本不香,还酸臭呢。” 大妞忍不住哈哈大笑:“没错。我还知道有人酿酒不成,味道又苦又酸活象醋呢。” 孙家的花园里有好几株桂树,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浓浓的甜甜的花香。星星点点的金色的细碎花朵缀在绿叶间,微风吹过的时候,整棵树,包括那让人陶醉的香气,都起飘摆。这香气浓郁得让人觉得霸气,把人从头到脚都笼罩住了。 她们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人。 那边的人也正好走到树前,和她们三个碰了个当面。 孙佩有些意外,不过她性子从来就不怕生,住了脚大大方方的说:“表哥,秦大哥。” “这是我表哥和秦晖大哥。这两位也是今天来拜寿的客,这是吴家姐姐,这是张姐姐。”孙佩给两边的人倔笑嘻嘻地引见。对面那两位少年先揖礼,这边三位姑娘也福身为礼。 她这位表哥应该就是刚才刘家姐妹的兄弟,大概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又哑又粗,和他斯文的外表点都不相衬。他自己大概也为这个不好意思,简单的打个招呼就不吭声了。秦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个话的人——准确的说,这人根本就没点儿热情客套的意思,脸色冰冷冷的。孙佩问:“我们来看花,你们怎么不在前面说话,也跑来逛园子了?” “前面人吵得头晕,听说今年桂花开得好,所以过来躲个清静。你们怎么没跟二妹三妹她们起?” 这位刘表哥说话实在是……他自己估计也受罪,听的人也受罪。 孙佩咯咯笑:“我们也不想去人的地方凑热闹。对了,今天我爹是不是又考校你们功课了?你不会是为了躲懒怕挨训才出来的吧?” 刘表哥被小表妹这么嘲弄也不生气,笑着说:“今天是姑妈的好日子,姑丈就算要训斥也不会特意挑在今天的。那你们看花,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 孙佩摇着小手绢:“好走不送。”等那两人走远了,才转过头来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我爹看上他哪点儿了,成天跟别人欠他钱样,从来不正眼看人。” 大妞说:“你表哥看着脾气挺好啊。” “我是说姓秦的。”孙佩抱怨:“是刚才那个穿蓝色的,不是说我表哥。我爹总夸他,说他有定国安邦之才,我看我爹这回是走眼了,就他那样,就算当上官,没两天也把上峰同僚都得罪光了,还定国安邦呢!” 阿青压根儿没抬头看他们的正脸儿,那俩人也挺守礼,没盯着年轻姑娘瞅。刚才打照面的时候,阿青光看见对面俩人都挺瘦,少年人这会儿正是拔个子的时候,对面那两人活象两根竹竿。 不过对这两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阿青倒是有点别的猜测。 孙夫人有心相女婿,今天请来这些年纪相当的少年心里肯定也有数。这两人如果有心应征上岗,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儿,而是该在前面和孙颖她们见面了。 是不是这俩人不想赶这个热灶呢? 孙重延年富力强,听说又很得重用,最近很可能要再升迁的,做他的大女婿,肯定会得到这位泰山大人的栽培提携,应该说这是桩很理想的亲事。 人各有志吧。 孙佩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大妞又粗枝大叶,她俩才想不到那么。 孙佩踮起脚,桂花树并不高,她很顺利的拈下小朵花来,托在掌心给大妞看:“张姐姐,你闻闻。” 阿青也跟着闻了,这香气纯粹而浓郁。 “外面街上的铺子里也有卖木樨清露,玫瑰香露的,我娘那儿也有几瓶子,她也不爱用。”孙佩说:“我也觉得那些味儿都呛,我肯定做的比那些好。” 大妞对香露的兴趣并不太大,她扯扯孙佩:“诶,咱们要不要去前面看看,不知道你姐姐她们那儿怎么样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提起这个,孙佩就显得意兴阑珊。 “你不想知道你姐将来要嫁什么人吗?” 孙佩甩着小手绢,有些沮丧的说:“嫁什么人都不如在家好。她真的嫁了,我以后就见不着她了。” 大妞琢磨,也对啊。 她转头看着阿青,已经开始脑补阿青要是嫁了人,自己日后孤零零个人的生活模式了…… 嫁人果然不是件好事! 五十二 桂花 欲望文 五十三 冰碗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三 冰碗 孙佩终究还是挂念着姐姐的情形,看了会儿花,就说要去孙夫人那儿吃点心。 可巧,她们走到门前,孙颖她们正从里面出来。孙颖神态自若,与平时并没什么两样。孙佩盯着她横看竖看,硬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反倒是孙颖揪着她低声问:“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转眼就找不到你的影儿了。” “我和吴姐姐张姐姐去园子里赏花啦。”孙佩赔着笑脸儿说:“前面人眼杂的,她们俩也不自在啊。” 扯着客人的名头,孙颖总算没再追问。孙佩本来还想问问自家姐姐刚才见了什么人,看这情形也不敢嘴了。 “你也知道人,别再乱跑了。”孙颖小声说:“今天娘难得这样高兴,你别惹什么麻烦让她生气。” 孙佩马上保证:“我绝不惹娘生气。”在肚里补上句,也不会坏了姐姐你的大事的。要是让未来姐夫看见你训起弟弟妹妹跟母夜叉样,还不得马上对你退避三舍啊。 从孙颖这儿挖不出消息,孙佩掉头去孙哲那里打听。刚才孙哲也在屋里,他肯定都看见了。 孙哲向乖巧听话,可是这回孙佩问了好串,孙哲个字也没答。 “你这孩子!”孙佩变脸了,抬手要揪孙哲耳朵。孙哲久经考验训练有素,迅速抬手,啪啪两声,边只手把耳朵捂住了。 “你说不说你?” 孙哲两手捂耳坚定的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啊?你小子还知道不知道听姐姐的话了?” 阿青和大妞捧着茶和点心乐呵呵的看孙家姐弟大战。 “二姐,我不能和你说。”孙哲十分坚定的说:“你再逼我,我也不能说。” 孙佩气的上手掐他脸,孙哲也没傻到家,转身儿就跑。反正他个子小,很灵活,孙佩穿着裙子行动拘束,才追到门口就没法儿追了。真要追出去让宾客看见,那才丢人哪。 大妞嘴里塞着块糕,忍笑忍的差点儿呛着,赶紧找杯水把糕顺下去:“你这二姐说话不顶用了啊。” 阿青白她眼,这话说的纯属火上浇油。 “我看啊,是有人叮嘱他了,不让他嘴。”阿青常来孙家,对孙家三姐弟也算了解。孙哲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没有别人的叮嘱,他肯定不会这样跟孙佩顶着来。 “难道是大姐……她害羞?”孙佩想了想,又摇头:“不对,要是大姐的话,他刚才就理直气壮抬出来压我了。”孙颖在弟弟妹妹面前还是很有长姐权威的,孙哲刚才如果来句“大姐不让我说”,那孙佩绝对不能再掐他。 孙佩顿时眼前亮:“没错,肯定是别人叮嘱他了。” 能让孙哲听话,还会为这事特意叮嘱……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孙佩的思虑范围下子缩小了大截。 阿青抿着嘴笑。 孙佩瞅着她有点出神。 吴姐姐好象……越长越好看了。 她们头次登门的时候,大家都还生疏,吴姐姐话不,也不怎么笑,可那时候看起来就让人有种……在她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感觉,总怕唐突了她。现在熟悉了,可还是时不时会看呆。 吃完寿宴,果然有戏可听。台上锣鼓声声,阿青不懂戏,唱词也不大听得清楚,但是看扮相身段,那步路,抬手,都带着别样**。 要不是这里人这样,倒是可以很投入的听听。 在这个年月娱乐太少,平时可没有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没有这样热闹的动静。 虽然进了八月,桂花也开了城,可是天气还是热。午后的院子里暑气重,主宾穿的都正式,要是不用冰,只怕人人都得捂出身汗来。 阿青盯着桌上的冰碗,这个做的可是很精致,碎冰粒拌上水果粒,这会儿的水果特别,又正熟的是时候,再浇上牛乳蜂蜜。冰碗的边缘凝着层朦朦水气,别说吃,光看着就解暑。 阿青看着冰碗,硬咽了口口水。 她的小日子快来了,吴婶很注意给她调养身体,这种时候当然叮嘱过她不要碰凉水不要吃凉的东西,大妞可不用管这么,这冰碗不是易得的东西,家常不做。在孙家这东西也是按人头上的,人小碗。阿青不吃,当然便宜她了。 “你也少吃两口,当心肚子疼。” 阿青看着大妞的吃相,感觉自己都要馋得流口水了。这大热天儿里,能吃上口凉凉甜甜的享受啊,可是自己不能吃只能看着别人吃,那就是种折磨了。 大妞才不在乎,她肠胃可好着哪,别说这么小小的两碗冰点,就算两海碗她也消化得了啊。 大概是看阿青的表情太可怜巴巴了,再想着自己嘴上这么痛快时,到家了要是阿青恼羞成怒不给下厨做饭了怎么办?冰点是好吃,可是不能因小失大啊! 阿青姐可说过这几天怕是大家都有秋燥,要做甜梨汤喝的。 为了甜梨汤,冰点嘛…… 大妞讨好的舀出勺子水果粒来递到阿青嘴边:“来,青姐,你吃点吧。我这可是冒了大风险的,要是让婶儿知道我给你吃了这个,我说不定要挨揍。”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挨过揍了?”阿青看着那勺冰点,突然觉得也不是太想吃了。人嘛,总是这样,要是样东西总是得不到,那就越想越揪心,越想越执着。其实那样东西未必有么好。 就象现在,大妞胡吃海塞她吃不着的时候,就觉得那冰点简直美好得象件珍宝。可等大妞主动要让给她,又觉得这东西嘛也不过如此,做得再精细,吃到嘴里也有细冰碴子,嚼起来喀啦喀啦的,哪有冰淇淋的口感好? “我还是不吃了。”阿青笑着摇头:“你自己吃吧。” 万为了吃这两口冰。回头把自己整得体寒腹痛,那就太不值得了。 “你真不吃啊?”大妞乐孜孜的手转,把那勺冰又填进自己嘴里:“那我都吃了。” 吃吧吃吧。 能这么无所顾忌想吃就吃,真是幸福啊。 五十三 冰碗 欲望文 五十四 甜梨汤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四 甜梨汤 寿宴上头吴婶喝了两杯酒,不算,但是脸都红了。等她们从孙家告辞出来上了车,阿青赶忙替她松开领口,倒了杯茶。大妞则抄起扇子,虎虎生风的开始替吴婶扇凉。 “娘,你好受些了吗?” 吴婶点点头,眼睛微眯着:“刚才孙夫人让人传话的时候,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 大妞嘴快的说:“我们跟孙二姑娘起去赏桂花了,她说要学着蒸花露。” 吴婶看了眼阿青,又闭上眼。 大妞不会想,但是吴婶明白阿青的意思。 她怕给家里招惹麻烦,所以她是有意想避开的。 吴婶想起今天孙夫人暗示她的事情。 孙大人和孙夫人两个早已经有了看中的女婿人选,甚至两家大人也早就有了默契,今天这场生辰宴,固然是可以让两个年轻的孩子有机会见面说两句话,为将来相处铺垫下。 孙夫人刚才对吴婶说,有个姓秦的年轻人,人品很不错。 吴婶当然听得懂这句暗示。 但是当孙大人的几位门生过来拜寿的那会儿,叫秦晖的那个少年并不在其中。 而阿青这丫头也没有过来,孙夫人安排的这次会面落了空,因为不管她们准备的么精心,主角没有登台,那么这戏是没法儿唱的。 孙夫人十分不安,刚才还向吴婶再三道歉,说她安排的不妥。 吴婶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是他们没有缘分,不能强求的。”她反过来安慰孙夫人:“今天是好日子,何必想那些,自寻烦恼。” 那个秦姓少年定很出众,孙大人和孙夫人都不是轻率的人,他们既然都说好,那么那少年定是很好。 吴婶却觉得,自家的姑娘好,满京城再找不出比她好的了。没了个秦秀才,以后肯定还有好的。 但是现在离开了孙家,看着阿青和大妞,吴婶忍不住要想,那个姓秦的少年不肯露面,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内情从而有所嫌弃。吴叔现在不过有个小小的八品武官职衔,家里无权无势。读书人要上进,自然要寻个岳家得力的。 可是,阿青的真实身分明明不止如此。 吴婶难免心酸。 如果于夫人没出事……不不,不要再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无益的事。于夫人就算没出事,也未必会尽心尽力的帮助提携这个娘家远亲。吴婶现在也想明白了,于夫人的日子过得富贵安逸,与阿青扯上关系对她来说得不到好处,反而可能因此遭殃,就算当年她和阿青的母亲有姐妹情份那又如何?那点淡薄的情分能抵几两银子? 于夫人的死到现在还不明不白,今天又遇着这样的事,吴婶真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又有丝窃喜从心底里不可遏制的冒出头来。 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阿青就是她亲生的孩子。她喂奶喂饭,教她说话走路,手把她拉扯大。就算生了小山之后,阿青在她心里也头位的。 吴婶的精神不好,大妞也安静下来,阿青要和她换着打扇,她还不乐意,非得要自己扇。 晚上阿青炖了梨汤。上好的雪花梨,个儿大饱满。阿青坐在廊沿前,个个给梨削皮去核。雪白的梨肉被削成均匀的小块,梨肉脆嫩汁,沾了阿青手。 炖梨汤不是烧菜,不用非得在灶房里做,小泥炉上支个砂锅,放进川贝和梨肉同煮,再加冰糖,直炖到天黑时分。 甜汤炖好,阿青先盛了碗端给吴婶。 “我没放少糖,不太甜,娘你尝尝。” 吴婶笑着接过碗:“好……闻着就馋人。” 甜汤热热的有些烫,吴婶喝了半碗,汗都出来了。 但是出了汗,人倒是轻松舒服了。 中午在孙家,人,其实连吴婶在内,他们都没吃饱。这会儿喝碗热热的梨汤,那种熨贴的感觉直暖遍全身。 梨肉已经全煮化在汤里了,汤汁稠稠的,甜而不腻。 晚上家人分喝了这砂锅的甜香汤。当然,他们起喝的时候,梨汤已经凉了,可是喝起来凉冰冰的,感觉解暑,美味。 毫不意外,小山和大妞又为了最后口汤打起来了。 小山皮糙肉厚胳膊长,用背硬抗着大妞的暴击,伸长脖子把剩下的半碗汤全倒进了嘴里,不但如此,他喝完之后还把空碗反过来,对着大妞晃晃,再晃晃。 大妞对着那只空碗发出声尖叫,巴掌噼里啪啦的落在小山身上。 “你俩别争了,想喝咱们明天再煮。”阿青笑着拉开大妞:“不过家里的梨没有了,记得等下跟唐妈妈说,让她记得买回来。” “明儿烧的不给小山喝!” 小山笑嘻嘻的说:“汤又不是你烧的,你说了不算。” 眼看这俩又要打起来,阿青赶紧想辙把他们拆开。 “你们俩,今天的字写了吗?” 提这话,顿时两个人都蔫巴了。 “姐,今天咱们出门了,这么累……这会儿天也不早了……”这是大妞。 “下午想写来着,张伯喊我帮忙,就没来及,我明天再写呗。”这是小山。 这俩孩子都不是爱学习的料,对写字也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按大妞的想法,她认识字,也会写,写的好看不好看的不重要。小山呢,直觉得自己是个学武的材料,在念书写字上面根本没天分,他又不想将来考秀才考进士,这字也不用天天写。 阿青也不想天天扮黑脸逼他们,但是她生在个全民普通义务教育的时代,习惯了身边人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大妞和小山的年纪放在她那时代可是妥妥的中学生,这年纪就应该好好学习打好基础,将来…… 呃…… 阿青狂奔的思路卡住了。 将来如何呢? 学以致用找个好工作? 小山和大妞人面前放着张纸,人手里握着支笔,同样愁眉苦脸。 小山抬头看了眼他姐,意外发现本来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写字的阿青竟然在发呆。 这刻两人的脑波神同步了: ——我姐怎么了? 但是下刻阿青就回过神来,手里的尺子在案上啪的敲,小山和大妞顿时如两只可怜的小鹌鹑样,夹着头缩着尾巴,开始艰难的笔划写起字来。 ———————————— 此文要上架了。呃,那啥,我知道文还挺瘦瘦的……和我体型正相反。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顺便为要上架的文文求票票哦。 五十四 甜梨汤 欲望文 五十二 中秋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二 中秋 八月十五,阿青本来以为街上的店铺应该加班加点的赶着做生意—— 其实不是的。 临近十五,很店铺都关上门不做生意了,据小山和大妞反馈,街上萧条了不少,很东西都没得卖了。 这种情形,阿青只在前世过年的时候见过。中秋虽然也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但是商家们在努力的卖卖卖,人们在努力的买买买,在阿青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场面。 现在的人把中秋又叫团圆节,求的可不就是个合家团圆。 对吴叔吴婶这些大人来说,过节了,来往走礼拜访少不了。 对小山和大妞来说,过节了,月饼,果子,各种好吃的样不能少。对吴婶来说,领着女儿拜月求神,讨个好姻缘才是要紧。 月饼自然做了不少,甜的咸的都有,还有个跟大圆盘般大小超大团圆月饼,是留着拜月祭神之后再吃的。 中秋这天天气也好,白天就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轮圆月悬挂空中,旁边连丝云彩都没有。 小山自告奋勇要帮她们做月饼,结果没会儿功夫就让阿青给赶出去了。他说是帮忙,根本就是帮倒忙的。面粉让他给洒的到处都是,调好的月饼馅儿倒让他给偷吃了好几口,盛馅儿的大盘子里明显都给挖空了块儿。 大妞拿着月饼模子追着小山打,小山理亏,又不能跟她对打,头上手上挨了好几下,嗷嗷怪叫着往外跑。等到吃饭的时候见他。阿青忍不住大笑出声。小山脑门上被模子敲的那下,留下了个清晰的福字印,别提好笑了。 吴婶也笑他:“你瞧你,过节人家是吃月饼,你倒好,直接把月饼顶脑门上了。” 小山摸摸头,他只知道脑门是有点肿。但肿成什么样儿。他可看不清楚。反正他向被娘和姐姐笑话惯了,也不当回事,就是冲旁得意洋洋的大妞狠狠做了个呲牙的鬼脸。 为着过节。家人都穿上了新衣裳。大妞穿上了她最喜欢的条裙子,阿青也特意剪了芙蓉花簪在发间。 “姐,你帮我看看,我画不好。”大妞拿着只眉笔来求助。 阿青拍拍身旁的椅子:“坐吧下。我给你画。” 大妞听话的坐下来,抬起脸。 进京有半年了。因为出门的机会少,大妞以往晒黑的肤色也变浅了,年轻少女的肌肤细滑又有弹性,从头到脚都透着蓬勃的青春气息。 不知不觉之间。她们已经来到了个女子生中最好的年华。 阿青笔笔细细的替她描好了眉毛,示意大妞睁开眼:“你看看。” 大妞端起镜子来照了照,笑着说:“姐你的手就是巧。我就是画不好。两边总是画不样。” 她们凑在起挑耳坠,大妞挑的是对银兔捣药。阿青挑的是对银莲花的, “咦?这个怎么还锁上了?” 阿青下回过神来。 大妞问的是最下面的那个小抽屉。 “有些平时不常用的东西,就先放起来了。” “哦。”大妞也就随口问,可是阿青却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那里面锁着的……是她的块心病啊。 从端午遇见那人,到现在日子也不短了。他没有再出现过,阿青甚至都快忘了那天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大妞问,她又想起来了。 这个荷包,到底该拿它怎么办呢? 阿青让自己别再盯着那把锁看,她让自己把目光移开,把心思放到今天过节的事情上来。 吴婶早就领着家里人把香案布置好了,最后摆上的是香炉,是她亲手捧了,郑重的放在长案正中。长案上摆着月饼,西瓜,葡萄,石榴,金桂等祭物。看着时辰差不了,家人跪下拜月。 吴婶拜的最虔诚,在心里默默祝祷。等拜完了,那个大团圆的月饼还得吴婶来切。 家里人几口人,吴婶当然心中有数,几刀下去,月饼分得十分均匀,人都得了块。 大妞捧着月饼,小口小口的慢慢咬。阿青晚饭吃得饱,这会儿实在吃不下月饼,她那块儿也被大妞给包揽了。 “姐,你刚才拜月的时候,心里许什么愿了?” 阿青笑着反问她:“你呢?” 大妞把月饼咽下去:“我先问你的,你别岔开话。其实啊,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许什么了。肯定是许愿要找个好郎君吧?” 阿青笑着摇头:“不是的。” 大妞明摆着是不相信。 可阿青说的是实话,她许的愿,和什么风花雪月的完全没有关系。 她许愿,合家平安,来年也要象现在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在起。 至于嫁人…… 这事儿她可真没有求。 “我猜,婶儿肯定也求的是这个。”大妞啃完了月饼,拉着阿青起去洗手。铜盆里盛着盆水,映着天上轮月。她们的手伸进去,那月影下就被搅碎了,变成了盆银色的碎鱼鳞光。 阿青扯过布巾正擦着手,动作忽然停下来。 大妞疑惑的问:“姐?” “嘘,你听。”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渺渺的笛声,悠扬,清越,就象道清泉潺潺流过。 阿青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旋律。 她只是……觉得这笛声,在月夜下听起来,显得如此寂寞。 中秋之夜,家家户户都团团圆圆,笙歌乐舞,欢庆不尽。但这笛声却不样—— 吹笛的仿佛有许许的话,没有人可以倾诉,都寄托在笛声之中。 大妞也不出声,两个人静静的在那儿,听完了这曲笛声。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吹笛子……好象是后面传来的。” 大妞往后紧走了几步,拔开门闩推开后门。 艘低蓬船停泊在离她们不远的桥畔,船头着个人。 阿青看着那个人的身影。离得这样远,借着月色,她觉得那身影……看起来有点熟悉。 应该,不会是她猜的那个人吧? 笛子是这人吹的吗? 船桨打水的声音远远传来,船缓缓的离了岸,渐行渐远。(未完待续) ps:呃,落枕了,今天天都僵的象个木头人,没法儿转头,得连身体块儿转才行。 五十二 中秋 欲望文 五十三 风寒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三 风寒 啊,这就走了? 那船已经行远了,阿青才回过神来。 八成是她想错了——不,定是她想错了。 那个人应该是乘船赏月,偶然路过的,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 “咱们进去吧。” “嗳,”大妞拉了她把:“月亮这么好,咱们走走呗。” 阿青心事重重,也确实不想现在就折回头去。 两个人沿着河边的小路向前走,大妞挽着阿青的手:“姐,你知道我刚才求了什么吗?” “什么?” 大妞小声笑:“我求了姻缘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羞涩。 阿青很意外:“真的啊?” “嗯。”头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就容易了,大妞声音比刚才大了点:“也不知道这拜月灵不灵,要是真灵验就好了。”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呢?” “老实,肯干,有事的时候,两个人能互相依靠共度难关,没事儿的时候也能在起亲亲热的说说话。” “就这样?” 大妞认真的点头:“就这样。” 这……当然不是说这标准不好。不过,阿青本以为大妞期望的是另种人。 “啊,还有,”大妞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要能入赘的最好。” “你怎么会……” “我爹就我这么个闺女啊,他将来要是再娶个老婆给我生个兄弟,那我嫁出去也没关系。可是他年纪也不小了,又没有成家的打算,那将来我真嫁了。他个人老了可怎么生活?”这些想法大概在大妞心里已经装了很久了,只是她谁也没有说,跟阿青也没有提过。 “所以啊,我就算找不到个肯入赘的,也不能嫁的太远了,不然怎么照顾我爹呢?他脾气又不好,又不会攒钱。自己连个饭都会烧糊。要是没人照顾,他以后怎么过日子?” 阿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大妞。 她直觉得大妞还象个孩子样。整天和小山争吵打闹抢食,但是就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大妞已经长大了。 月色下大妞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不样——也的确不样了。 “姐?怎么了?” “没有……我就觉得,你好象下就长大了。懂事儿了。” 这话把大妞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哪儿啊……其实我也就是这段时间想的点。”过了会儿,她又轻声说:“其实我还许了个愿。” “嗯?是什么?” “就是那个。陈公子,姐你还记得吧?” 阿青心里有鬼,差点儿吓了跳,有点含糊的应了声:“哦。记得。” “我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平平安安,别再受伤遭难了。下次可不定还有那运气遇见肯救他的人——还有,要是有机会。能再见他面就好了。” “你对他……”阿青想到那个锁在小抽屉里的荷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有,我知道他根本不会喜欢我,说不定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人了,我也没想和他怎么样,就是想着,那个人可能也住在京城,要是能再见他面,知道他过物好不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人过的挺好的,看样子没有再被追杀,生命力跟蟑螂似的,完全不用替他操心。 阿青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刚才那个身影阿青看着就觉得莫名的眼熟。按说她的记性不错,见过的人再看到不会认不出来。可是端午那天她喝了酒,印象很模糊。刚才离的又远,看的实在不太清楚。 如果真是他,那大妞许的这愿还真实现了。她已经见着那个让她许愿的人了,尽管她自己没有认出来。 “姐,你怎么了?” “没事。”阿青拢了下袖子。尽管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十分燥热,但是到了夜里,凉意就透过窗纱侵进屋里,阿青这几天晚上尽管盖着薄被,还是被冻醒过次。 “是有点冷,咱们回去吧。” 她们往回走的路上,桃叶和桃核已经出来寻她们了,桃叶细心,还取了两件斗篷出来。大妞摆手说:“我不冷,姐你穿吧。” “手这么凉,还说不冷,你快穿上吧,大过节的你再着凉生病,好吃的没你的份儿,你就灌苦药汤子吧。” 到底两个人都穿上了斗篷,桃叶问:“小姐怎么也没说声就跑出来了?” 大妞低头系着斗篷的带子,带子很长,都缠成团了:“刚才听见门外有人吹笛子,所以出来看看。” 阿青伸手过来替她把带子捋顺,再系个如意结。 十五除了月饼,家里还做了不少蒸饼,第二天早起来,阿青把蒸饼切成小块,放在锅里煎熟,她做早饭的时候,唐妈妈和桃叶都在边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切着手,又或是被油烫着了。 阿青被她们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 唐妈妈紧张的从头盯到尾,等阿青终于放下锅铲起身来,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捶了捶腰。虽然活儿是阿青干的,可是做为旁观的唐妈妈却比自己干了场重活儿还累。 阿青喜欢下厨,这个她们劝不住。可是如果阿青真在厨房受了伤,她们可没办法对太太交待,肯定要受罚的。 阿青也知道她们担心什么,她解了围裙到旁,剩下的活儿都由唐妈妈接手了。 煎麦饼用的油并不,蒸饼外皮煎得焦脆,里面吃起来筋道。这个全家人都挺喜欢,就是都吃不了几块儿,因为这个太顶饿了,麦饼本来就蒸得结实,再用油煎过,既当菜又当饭了。阿青吃了两块饼子,喝了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奇怪的是,大妞也没吃少,平时她的饭量可不止这些。她捧着粥碗喝的很慢——粥已经盛出来阵子,早不烫了。 吴婶也注意到大妞有点儿无精打采的,伸手过去在她头上试了试。 “你这孩子,怎么发烧了也不说?” “啊?发烧?”大妞自己还稀里胡涂的:“我没觉得烧,我就觉得有点冷啊。” 亏她还是郎中的女儿! 阿青想,八成是昨天晚上她们俩在外面的时候吹风受寒了。 张伯却不当回事儿,连药都没开,只说:“别给她饭吃,让她喝点儿热汤,去睡觉吧。”(未完待续) 五十三 风寒 欲望文 五十四 新邻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四 新邻 大妞头上包着块布,两颊烧得绯红,用不满的目光瞪着张伯:“你怎么点儿都不关心我?连药都不开。” 张伯哈哈笑:“你想喝药?早说啊,来来,我给你开三副药,每副天喝三回,小山,给我磨墨。” 大妞花容失色:“不不不,不用了,不用开了。” 三副三回……那不是天要喝九碗药?那还不把她给喝死啊! 张伯问她:“真不用开?” 大妞十分诚恳且用力的保证:“真的不用开了!我的病没事儿,睡觉肯定就好了,用不着花钱吃药。” “唉,刚进了大批的药呢,咱家别的就算都吃不起,药也是管够的。” 阿青看这对父女斗嘴,笑着给张伯端茶:“张伯,药铺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儿。”张伯接过茶来,十分享受的先闻了闻茶香,笑着夸了句:“青丫头泡茶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喝了口茶之后才接着说:“要说旁人开门做买卖都盼生意兴隆,那是理所应该。可是干我这行的,可就不能这么想喽。就算想,也只得偷偷在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我盼着天底下的人都生病吃药,好让我的生意红火兴旺啊。” 张伯向风趣,满屋的人都被他给逗笑了。 “那您还开药铺做什么啊?”小山说:“照这样说,天底下的郎中大夫全改了行吧。” “改了行做什么?” 小山振振有词的说:“当和尚,当道士啊。” 这回连吴婶都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要当和尚道士?” “人有了病痛磨难,要么找郎中,要么就找和尚道士啊。郎中不能上门挨家挨户的去让人看病卖药,可是和尚道士却可以大大方方的登门让人布施行善。这出家人可比郎中厉害了啊。” 吴婶啐他口:“去去,净胡说,神佛也是能混说的?回头让你爹好生给你上上规矩。” “我没说神佛不好嘛。”小山辩解:“经是好的,和尚的给念歪了嘛。” 家人笑完了,也不扰大妞养病,各自还有各自的事儿要干,屋里最后只余下了阿青和两个丫头陪着大妞。 “我真没事儿。你不用这么巴巴儿的陪着我。闷啊。”大妞眼巴巴瞅着她:“再说,要是病气过给你,怎么办啊?”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阿青坐在床边。把她拿出被外面的胳膊又给掖回去:“我哪有什么事儿要做?再说我要是走了,你个人待在屋里不闷了。” 大妞原来就舍不得她走,听阿青这么说,就摸着头嘿嘿的笑。 她的病确实不重。出了身汗,烧就退了。但是吴婶儿不肯让她出屋子。说现在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生病,可不能大意。虽然是小病,也得好好养着,要是不小心再加重了。那可就麻烦了。 大妞最听的就是吴婶的话,所以即使待在屋里再憋闷,她也没想要偷溜出去放风。 阿青陪她玩了会儿翻绳。桃叶端了洗好的葡萄过来,阿青剥了颗。塞到大妞嘴里。桃花急忙说:“小姐让我来剥吧。” 这阵子阿青也看出来了,桃花虽然生的在几个丫头里标致出众些,但是并没有什么歪心眼儿,干活儿勤快,无事绝不出头。 阿青看了眼大妞,摇头说:“不用,你们去那边屋做针线去吧,我剥给她吃。” 大妞其实不是为了吃葡萄,而是阿青这么陪着她,让大妞下子觉得自己又回到小时候了。那时候她和小山两个都挤坐在阿青跟前,阿青帮他们剥栗子剥松子,剥好个他们就吃个。阿青绝对是不偏不倚,人嘴里塞个。 现在想起来,大妞都觉得心里头暖暖的甜甜的。 “姐,你还记得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冬天咱们在屋子里玩吗?” “怎么会不记得。”屋里烧着炕,还点着炭盆。为了怕大妞和小山两个人不懂事被火伤着,火盆上还套着罩子。有时候吴婶不在,阿青在这个罩子上热东西给他们俩吃。被炭火烘热的馒头饼子肉干和芋头这些东西,两个孩子睁大眼在边儿看着,那眼里全心全意的信任让阿青面觉得窝心,面又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等东西热好了,他们俩就乖乖的张嘴等投喂,简直象动物世界节目里头那些小雏鸟样。 这种时候阿青就特别理解长姐如母这句话,这话绝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时候人们普通都会生养个以上的子女,下面的孩子,父母又看顾不过来,家里的小孩子就全靠大些的孩子看顾照料。 葡萄又甜,汁儿又,甜的简直齁嗓子,大妞还得要杯水来就着吃。串葡萄很大,她吃了大半串,阿青也吃了几颗。 “姐,听说巷子前头有人搬来了?” “嗯,好象看到有人在收拾房子了,还不知道户主是什么人。” 官宦富贵人家是不会住在这带的,但是这里的左邻右舍也半都是家境殷实,有正经营生。用现代的说法,这带可以算是中产阶级聚集区,在京城这块地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时候的人邻里之间关系很亲近,互相帮忙扶助,有的甚至亲如家。比如阿青与大妞两家就是例子。上午有个管事打扮的人来敲门,十分客气的送了两色糕点来,说他们主家买下了巷口处的那处宅子,现在正在整修,肯定会有吵扰到邻里之间的地方,还请左邻右舍见谅。吴婶收了糕点,说了几句客套话,那人就告辞了。 这家与吴家是墙之隔,原来的房主已经搬走阵子了,新房主正在隔壁大兴土木——不折不扣的是大修整,从早到晚都能听到搬抬扛砸的动静。拆了几间屋子,拆下来的砖木用车运走,同时又有新的材料车车的运进来。小山很快与隔壁负责打理宅子的那两个管事混熟了,哥啊叔啊的混着喊,还往家拿过两次东西。 次是剪下来的花枝,隔壁剪了不用的,他拿回来给阿青,说是可以栽在自家园子里。第二次居然是活物! 是两只很小的野猫。(未完待续) 五十四 新邻 欲望文 五十五 小猫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五 小猫 “这是什么?” “猫啊。”小山两手平举,左右举着两只猫。 “我不是说这个……”阿青和四只猫眼对视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了:“我是问,这哪儿来的,你把这个拿来干什么?” “隔壁不是修整房子嘛,这窝猫是在后面间空屋里发现的,八成许久不住人了猫作了窝,还生了小猫。” “那你把小猫带回来了,老猫怎么办?” “老猫八成让整修房子的人吓跑了,他们说这小猫已经饿了怕有两天了。姐,先弄点东西给它们吃吧,我怕时间长了它们饿死了。” 阿青听这个也顾不上盘问小山了,赶紧去厨房给猫弄饭。小猫还小,怕是刚断奶,自己还不会寻食儿,家里正好有肉汤,她煮了些面羹。小猫肯定是饿坏了,盘子端到面前,闻了闻之后,都顾不得烫就低下头吃起来。 看它们吃的香,阿青也松了口气。 自己会吃就好,要是不能吃,那恐怕是养不活。 “母猫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小山蹲在边看着两只小猫:“咱们把它们留下吧。” 看着阿青不说话,小山马上保证:“我来给它们洗澡,平时让它们住我那屋就行。养大了还能捉老鼠呢,平时姐你又不出门,逗逗猫也能解闷。” 阿青没答应养不养,反问他:“你不是喜欢狗吗?” “是啊……”小山是想养狗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狗。看家护院,上山打猎的时候也能帮上忙。后来狗生病死了,小山还难过了许久。也没再提要养只狗的事。到京城之后,他倒是说过次,但是也直没顾上。 “可是咱们要是不养,它们可能就得饿死了。”小山副勉为其难的口气:“反正它们个头小,也吃不,咱们就留下吧?” “行。”阿青也没为难他:“不能让它们到处乱跑,洗澡这活儿可归你了。” 小山答应的那叫个干脆。象是怕慢拍阿青就会反悔样。 “好咧!” 结果这事儿让闷在屋里还不能出门的大妞知道了,顿时两人眼直放绿光:“小猫?在哪儿?快抱来给我玩玩。” “还很小呢。”阿青说:“怕它们身上不干净。你病好了再看吧。” 大妞在床上打起滚来:“我就看看还不成吗?我不摸它。姐,你要不让我看看,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阿青被她缠的头大:“好吧,只能看。不能摸。” 大妞头点的象鸡啄米。 桃叶出去了会儿,果然把小猫带回来了。它们这会儿比刚抱来的时候精神了,大约是吃饱了的缘故,桃叶心细,用个篮子把它们拎了过来,篮子里还垫了细软的旧布,小猫趴在里面别提舒服了。 “拎近点儿,”大妞两只眼都移不开了,连声催促:“再近点儿嘛。都看不清。” 桃叶看着阿青的示意,就是不往前走了。 大妞看架势都要扑上去了,阿青在旁边声咳嗽。她又刹住了车。 “我只看,我不摸。”她又强调了回。 “那你就看吧。” 大妞知道阿青肯定是不会再通融了,只能就伸长了脖子看。两只小猫差不大小,趴在篮子里也不乱动,可能是刚到新地方它们也不安,尾巴动动的。 大妞看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马上就抱抱亲亲揉揉,无奈阿青看管得严。只能饱饱眼福了。 “想玩也行啊,你的病得快点好。”阿青笑着说:“反正它们是养在家里了又不会跑,你早点好了就能早点抱。” 这话说完之后,阿青发现大妞养病的态度变得出奇的配合。让休息就休息,让吃饭就吃饭,让喝水就喝水,完全变成了个合作的病人。 吴婶是晚上才知道他们家了两只猫的,不过孩子们都大了,他们自己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好收留下来的猫,吴婶也没反对,只是说:“别让它们乱跑乱抓就行了。” 小猫刚换了新地方,肯定需要个适应期。阿青翻着花样给它们预备吃的,两人只小猫没几天肚子就圆了圈儿,毛也越发长的齐整,天气好好的时候桃叶她们会看着小猫在窗台上晒太阳。 隔壁房子的整修到了尾声,因为后面的段墙打倒要重砌的原因,和吴家的花园等于说是接通了,小山还叫着阿青和大妞去那边看过。 那边的园子整的相当好,比他们家的好了。吴家的园子有块地方平整之后做了练武场,还有块当了小菜地,栽花种树的面积不到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但这家主人看来很懂得生活意趣,园子修整得很引人入胜。靠近河边的地方挖了个水塘,虽然不大,但是池边上用假山石沿边堆砌得高低起落。池边有棵枣树,看来是原本就长在那里的,树上已经挂果,看起来格外喜人。离树不远还有个小小的亭子,就是粗疏的原木搭成,亭子顶上铺的是茅草。“姐,你过来看,这池子里有鱼。” 走近看,池里果然有鱼,个头儿挺大,数量也不少,颜色是水的金红色。 看来这房子的新主人是个烧得起钱玩得起风雅的,这些鱼阿青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几何,但是她知道肯定不便宜。 “这家主人是什么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大妞问。 小山摇头:“只知道姓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听说下个月就会搬进来了。” “房子都整好了?” “该是整好了的,前天还看见那些人运了好些书来,都装在大樟木箱子里头,堆了院子都是。兴许这家的主人是个读书人吧。” 这年头书籍珍贵,般人是不可能拥有许藏书的。就连阿青,她的书也不过就是个架子就装完了,如果要塞到箱子里,只怕也就是箱两箱。听到这家的主人有那么书,阿青打从心眼里羡慕。 这会儿她对新邻居也好奇起来。要是新邻居好相处,将来熟识起来,说不定可以借到书看呢。(未完待续) 五十五 小猫 欲望文 五十六 消息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六 消息 天气凉爽起来,秋天的物产又特别丰富,阿青做点心糕点和饭菜的热情也是空前高涨。今天做笼枣泥糕,明天又做份南瓜饼,后来再煮上锅又香又糯的红豆沙。小山总吃姐姐做的心里不安,投桃报李的从街上买些其他吃食回来,火烧、麻花,桃酥,卤肉,糖果子,以至于连吴婶都不得不干涉他们的狂热美食节了。 “你们,不能再这么吃了。”吴婶对孩子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有说有二说二:“小山,你的牙可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难道你想刚过二十就嘴的烂牙吗?还有你大妞,你就没发现你最近的脸圆了圈儿吗?” 呃…… 大妞马上飞奔去妆台前,捧起镜子左看右看——好象,似乎,应该……是圆了。 至于阿青,吴婶瞅了眼她的手,阿青自觉自发的低下头开始忏悔。 吴婶希望把她培养成个合格的京城闺秀,为此才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家里现在也算是呼奴唤婢,可是她却没有按吴婶的意愿去过养尊处忧的的闲逸日子。 她很喜欢用自己的手,把种种材料揉合在起,变成美味的食物。这种变化的过程很奇妙,甚至可以说是很神奇。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全神贯注,什么都不去想,不管有天大的烦恼,也会全部忘记,心意只有眼前和手里的东西。 吴婶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眼字排开在眼前的三个孩子,把话又咽了回去。 都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子了,他们喜欢做件事。必然是有理由的。而要让他们放弃爱做的事,也肯定不是件轻松的事。 况且,他们眼下还能轻松几天呢? ……让他们再高兴这些天吧,以后说不定想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机会了。 阿青看吴婶的神情,就知道今天这关算是有惊无险了。她笑嘻嘻的把托盘移过来:“娘,你也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这都是你做的?” “这两样儿是。这莲花酥和长生果是外面买来的。” “长生果?”吴婶有点儿好奇,拿起块来闻了闻:“哦。花生做的啊。” 大妞也不笨,从桃花手里接过茶盏捧过来,娘仨坐在起吃起了点心,小山趁空子溜出了门。 “你们前儿跑到隔壁家去了?” “嗯。去看了眼他们家的花园,真漂亮啊。”阿青由衷的称赞:“池塘,枣树,茅亭,看起来很有山野闲趣,点都不象身在闹市之中呢。” 吴婶笑了:“那算得了什么,京城有的是好园子。记得以前宫里头还有个同乐园,见过的人都说是巧夺天工有如仙境。” 大妞笑着说:“皇宫当然好了,咱们可比不了。” “不说宫里。城里城外的好园子也有很。”吴婶捡了块莲花酥掰开,递给阿青半:“你们要是喜欢,咱们也照着人家的弄个。也挖个池子,再弄上假山,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阿青和大妞致摇头:“不不不,不要。” 吴婶笑着逗她们:“你俩不是看上人家的园子吗?咱们家后园和隔壁的差不大,好好修修,你俩就不用眼馋着隔壁了。” “别呀。婶儿,我们就是说说。”大妞说:“真修成隔壁那样儿的。好看是好看了,可是不实用啊。旁的不说,后面两间屋要是都推倒了,唐妈妈和赵妈妈她俩住哪儿去呢?再说,小菜地没了,平时想掐个葱摘个蒜的也不方便。” 阿青也说:“爹平时早起总要打趟拳练回枪法,可不能没有小武场。” 其实她也知道吴婶就是这么说说,逗她们俩的,不可能真的把自家改的和邻家样。 大妞也反应过来了,跟着嘿嘿笑,半块莲花酥嚼都没嚼两下就咽了,再灌上半杯茶,那吃相亿实在是豪爽。 “对了,那照这么说,隔壁要搬来的那家,家里人肯定很少吧?”大妞掰着指头算:“小山说他家前面的屋子拆了排,没留下几间。还有那么的书要装,书房间说不定都不够吧?再有间会客的,间吃饭的,还有睡觉的地方……”大妞有点疑惑的抬起头来:“这算起来都不够用呢。” 吴婶笑着说:“不错不错,这笔账算的很清楚。隔壁要住什么人你们可知道?” “小山光知道人家姓杨,旁的也都不清楚。” 吴婶嘱咐她们:“新搬来的人不知道根底,你们可不要傻乎乎的,自己心里要有点数。” 阿青和大妞都点头答应了,阿青还说:“回头我也跟小山说声,让他别老往隔壁跑。” 吴婶说:“我来和他说吧——再说了,他也没少在家的功夫了。” “啊?”阿青问:“小山的事儿有眉目了?” “你爹已经托了人问过了,就是你爹和孙大人当年学艺的地儿,叫个什么长明山。” 听到这消息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阿青是打小看着小山长大的,小时候喂汤喂饭,给他洗过尿布洗过澡,姐弟俩打小也没有分开过。听这消息,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大妞也不自在。 小山在家,她和小山两个人总吵总闹,有时候还会打起来——当然小山不会和她真打,都是她追打他。两人吵闹的时候大妞没少说过你快滚远远的,不想看到你之类的话。但是现在小山真要滚远远的见不着面了,大妞却觉得心里空荡荡怪不是滋味儿的。 “什么时候去?” 虽然不舍得,可是阿青知道,吴叔和孙重延当年学艺的地方肯定不凡,能把小山送去让他有机会在那里学习长进,是件天大好事。 “中秋节前就得了信儿,不过因为要过团圆节,就把动身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 大妞算,差点儿没跳起来:“这不没几天了?” 吴婶点点头。 “那……那……”太突然了,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阿青已经想到了别的方面:“行李呢?都要带些什么东西?久能回来趟?要给先生、师傅送点儿什么?” “行李我已经替他打点好了,就带两身儿换洗衣裳,山上吃住当然不能象在家里样,可也能吃饱穿暖。至于回来……过年的时候总是能回来趟的。”(未完待续) ps:大家都吃元宵了咩?今天晚上吃撑着了,胃有点不舒服。 五十六 消息 欲望文 五十七 鞋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七 鞋袜 小山在家的日子居然就只剩了那么短短的几天了,阿青和大妞别的事都顾不上,开始心意的为他的出门做准备。衣裳吴婶预备了,还让张伯给配了些成药的药丸子,这样在山上有点小小的头疼脑热,不方便请郎中的时候,可以靠这个对付过去。阿青和大妞只能收拾些零碎东西了,比如在这几天里赶着做鞋做袜子。 以前听吴叔提起,山上的生活清苦,就算在家里是娇贵的大少爷,到了山上应事情还是得自己动手。 阿青倒不担心小山会娇气的适应不了山上的生活。他本来就是山里长大的,说不定能离开京城去山上学艺反而称了他的心意。可是山上不会有人帮他做针线活儿了,他再勾破衣裳,谁帮他缝?他再踢破了鞋袜,谁给他补? 不可能在时半会儿里教会小山自己缝补,那就只能替他预备几双鞋袜了。 幸好现在家里人,唐妈妈和赵妈妈都老实肯干,桃枝桃花她们的针线活儿做的也好。当时孙家把她们送来的时候就说过,桃花的针线做的不错,现在看果然不错。大家都做了半上午,手慢的做双袜子,手快的做了两双。桃花不但做了两双,袜口居然还绣了道细细的花边儿! 虽然是最简单的万字如意花,但是这足以让屋人都赞不绝口了。 手艺这种东西实打实的。好就是好,不好的话,吹得再好也没用。做就会漏馅儿了。 桃花捋了下鬓边的头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看起来真象桃花儿的颜色了。 手艺被肯定,她也很高兴。 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的相貌在很时候不但不是种助力,甚至还是种妨碍。所以她比别人卖力的练手艺,想向人证明她能靠着真本事挣饭吃。而不是靠着长相。 到了吴家之后,她也只跟着阿青和大妞。轻易不往爷们儿跟前凑,她想,俗话都说日久见人心,她是不是个本分人。别人总会知道的。 小山从外面回来,院子里空荡荡的,喊了两声不见人,还是大妞撩起门帘应了声:“我们在这屋呢。” “姐,你们干什么呢?都挤这儿不闷啊。” “给你做点儿东西。”阿青招手叫他过来,给他擦擦头上的汗,桃叶把茶端过来,小山接过杯子仰而尽,又要了杯。 阿青微笑着说:“下次他再来。给他用大杯子倒水,省得你费事要再倒回。” 桃叶也笑着应了。 阿青和小山坐在窗边儿的竹榻上,阿青轻声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姐弟俩关系向好。阿青没头没尾的这么问,小山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爹和我说了。” 阿青本来有肚子的话想说,可是看着小山,又都说不出来了。 这半年来事情太,她有很时候都忽略了弟弟。小山就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迅速的成长起来,个子窜高了那么。肩膀也变宽了,甚至连下巴上都开始冒出点儿小胡子来了。 说是胡子还不恰当。看起来就象粗点儿长点儿汗毛…… 不过儿子象老子,吴叔那可是脸的大胡子啊,小山这将来—— 想到曾经嫩生生的弟弟也会顶着脸大胡子粗声粗气,阿青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不过这么来,倒是把离愁别绪冲淡了许。 “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帮你赶鞋赶袜子。”阿青说:“你个月起码穿坏双鞋,有时候两双都能穿坏。你现在上山,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总得给你预备几双。” 小山完全没想到,吃惊,说话有点打绊:“这,这……不用吧。” “你到山上就知道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和娘可以帮你缝缝补补,你要出去,山上哪找人给你补去?又不能穿着破衣裳,那不得预备着替换的?” 小山挺感动的,可是再感动他头脑也还很清醒。 “姐,我是不能随便回来,可是我能捎信回来,你们也能送东西过去啊……缺什么以后慢慢送就行了呗,你们现在这么赶……” 呃…… 阿青愣了。 真的啊…… 又不是去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就算远些,捎信捎东西肯定都没问题的,她怎么没想到啊? 好吧,说到底还是关心则乱了。 这时代有太让人无奈的地方,通信,交通,都非常的不便利,有时候人与人分别,可能这生都不会再见到面。 就象阿青他们离开了七家镇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那些曾经的乡邻的消息,那些人……大概也会渐渐将他们遗忘。 “姐,真不用这么赶着做,我去的时候,也不能背着个大包裹上山啊。要是人家问我这里面是啥,我说全是鞋袜,人家还以为我是贩鞋贩袜子的货郎呢。” 阿青让他给逗笑了。 “好吧,我知道啦。做还是要做的,你先带着几双吧,免得时没得替换。” 虽然阿青说让大家不要赶工了,可是手头已经裁出来的还是要缝的,反正家里头现在没什么大宗的针线要做。 以前阿青也不觉得家里针线活儿,可是现在人,活儿当然也就相应的起来了。不说别的,孙家送桃叶她们过来的时候,人只带了两身儿换洗,都是单的。这眼看入了秋天气天天凉起来了,不得给人做夹衣,做冬衣吗? 下人是签了卖身契的,相应的主家也得管人家的日三餐四季衣裳,按时开发工钱。这些事吴婶都说给阿青和大妞,让她们起来管。 想着小山要离家在外了,阿青夜里睡不好,醒了两次。桃叶在外间也没睡实,听着她的动静,轻声问:“小姐?要不要吃茶?” 阿青是有些口舌,说:“倒杯茶给我吧,你披上衣裳再起来。” 桃叶应了声,披衣起身倒茶。她很心细,从白天阿青反常的焦虑,还有后来听到的消息,就知道阿青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小姐是担心少爷要出门吗?” “是啊。”(未完待续) 五十七 鞋袜 欲望文 五十八 肉干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八 肉干 这去可不是三里五里,也不是三天五天,不担忧才怪。 “少爷不是个姑娘家,总不会辈子和咱们样关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奴婢听人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总待在家里的才没有出息呢。” 阿青苦笑:“道理我都明白,但是心里头难受。” 小山刚出生就是个大嗓门,哇哇的哭声让接生的婆娘都说:“这娃儿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这话当然只是句讨喜的吉利话,小山打小就让人操心,见着什么都想咬咬啃啃。会走路了之后是眼都不能离了人。阿青让他和大妞待在炕上,才转头,他就头从炕上栽下来了,脑门立时鼓起个大包。 但是他也好哄,给什么吃什么,很少生病,就这么路摸爬滚打的养大了。他头回跟着吴叔进山的时候,吴婶儿和阿青都睡不着觉,吴婶儿就直抱怨吴叔没谱,不该带这么小的孩子就上山去,那时候阿青还不住的宽慰她,说的自己都词穷了。 现在他长大了,要去的地方也远了。 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心里也好受些,阿青第二天醒来,不折腾着做鞋袜了,精神百倍的扎进厨房里,要给小山预备吃食。 这个小山就丝毫不反对了!不但不反对,他还点起菜来了。 在阿青问他想要带点儿什么上山的时候。小山眼前亮,阿青及时抢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做的量不能做,还只能做耐储存的。你自己也说了。总不能扛着个大包上山去,别人该以为你是卖吃食的小贩了。” 小山的脸下耷拉下来,他姐把他昨天刚说过的话又扔到了他脸上。不过他也只沮丧了小会儿,就又来了精神:“那就给我带酱瓜和肉干吧。” 酱菜是不用说了,家里常做的,尤其是天冷没有少新鲜菜蔬的时候,全靠各种酱菜来下饭呢。 至于肉干……这个阿青也理解。小山这么大的孩子。没有不喜欢吃肉的。尤其是阿青炮制的肉干,有嚼劲儿。味儿还好,越嚼越香。 “知道了,今天就给你做。” 小山嘿嘿笑着跟她磨矶:“姐,做点儿呗。你看我到了山上。上来谁也不认识。要是我请人家吃点儿好吃的,这来二去的不就熟悉了吗?反正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肉干就算做点也放不坏的。” 他说的可怜巴巴的,阿青看了他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但是小山不笨哪,半上午唐妈妈她们买菜回来了,因为买的自己拿不了,是让人推着车给送来的。 小山看那车上堆的高高的菜和肉,颗心就落回肚里去了。 就说嘛。他姐对他最好了。 吴叔晚上到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到院子里飘着浓郁的卤肉的香气,馋得吞了口唾沫。这才抬手拍门。 赵妈妈赶紧过去给开了门,接过他手里提的东西:“老爷回来了。” “嗯,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不少爷要上山嘛,小姐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儿吃食带着。”赵妈妈笑着说:“少爷刚才在灶房门口转悠半天啦,小姐这手艺实在好。” 吴叔嗯了声。没接话。 赵妈妈知道这位男主人是个话少的,也没有再说话。 吴叔没去屋里换衣裳。先去后面儿灶房。 阿青系着条连袖的围裙,头发也包在布帕里,正用长勺从锅里捞出块肉来,盛在小碟子里。 “爹?” 吴叔块儿头大,存在感强的让人无法忽略,阿青回头见着他,笑咪咪的问:“你回来了?” “嗯,这是做什么?” “给小山做点肉干带着。”阿青把碟子捧到吴叔面前:“正好你来了,给尝尝咸淡吧。” 吴叔接过筷子,夹起肉送进嘴里。 肉切的不大不小,正适合口吞咽。 阿青忙叮咛:“小心别烫着——味儿还行吗?” “正好。”吴叔对闺女绝对不吝夸赞:“香,再炖时就入味了。” 阿青笑着说:“那就好。我做了不少,除开小山回来带的,咱们自己也留些吃。” “男孩子就该吃些苦头,你们平时不要太娇惯他了。点儿苦都吃不得,将来怎么能有出息?” 阿青在吴叔身旁坐下来:“爹,我正想问问你呢,山上住的怎么样?师傅会不会爱罚人?平时吃的怎么样?” 吴叔想了想:“吃的住的当然差些,山上都是三四个人住屋里的,想和家中样高床软枕那是不用想了。吃的呢……每人份儿,没饱还能再添饭,菜嘛,刮刮桶底子也能再倒出点儿菜汤来。” “都吃些什么菜?” “炖青菜炖豆腐炖萝卜炖豆芽……”吴叔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报出了串菜来。 …… 阿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从吴叔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怨念。 吴叔自己上山学艺都是少年前的事儿了,居然还对当时的饭菜记忆如此深刻,可见当时的日三餐给他留下了深的印象。 “没荤菜?” “个月里,也有两回吧。”吴叔摆摆手:“上山去是为了吃苦学艺,不是享福去的。睡的舒坦了,就会耽于闲逸。整天大鱼大肉,会让身手迟钝,失去进取之心。” 阿青非但没放下心,反而担心小山了。 这么艰苦,那小山时半刻的只怕适应不了,会吃很苦头吧? 门口人影闪,阿青抬起头。 “娘?” 吴婶提着裙子走进来:“这儿又挤又热的,你们爷俩在这儿说什么呢?” 阿青起身来:“我在问爹山上的事情。” 吴婶理了下裙摆,也坐了下来:“肉炖的怎么样了?” 阿青又舀了块出来,吴婶吃相和吴叔可不能比,她的吃相可要秀气斯文的了,吃完了之后还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点头说:“不错,再炖会儿该收汁了。你别自己总看着火,熏得灰头土脸的,赶紧回屋去,把脸洗洗,衣裳换件儿,回头该吃晚饭了。”(未完待续) 五十八 肉干 欲望文 五十九 赏菊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五十九 赏菊 阿青挨着吴婶坐了,拉长了声音:“娘,弟弟哪天走?咱们去送他吧?” 阿青想亲眼瞧瞧小山将要学习生活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有个底。 吴婶犹豫了下,探询的目光投向了丈夫。 吴叔抬手:“有什么好送的?不用送。” 阿青用求恳的目光盯着他看,吴叔就算再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被妻子女儿这样瞅着,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只能有点儿尴尬的解释:“你们不用怕,我和孙兄当年都住过那儿,就算你们不信我,孙兄那么个读书人都住的好好的,你们还怕小山住不好?再说,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们去送,你们要送,必然得坐车吧,比我们骑马慢了少?何况出了京城之后没远,上了岔道就不是官道了,路很不好走,不要说爬山了,那山上又没软轿滑杆的来抬你们,你们自己爬山?” 吴叔说的在情在理,吴婶和阿青也不得不接受了这现实。 阿青问:“那,平时捎信捎东西不碍事吧?” 吴叔说:“那当然不碍事了。山上又不种粮食,只有几亩零星的菜地,吃的米粮,油盐,还有柴火,这些都得从山下采购,般都是十天、半个月就会下山采购次,把山上的信和东西捎下来。要是我们有什么东西,也能托人带上山去,很方便的。” 阿青做了大大的包肉干。中间过程中已经被大妞和小山给偷吃了不少。至于酱瓜酱菜,却不可能在几天里就腌的入味。好在吴叔说了,这些东西可以托人捎带。那就不必急着赶着做了。 小山动身的那天天气格外好,天蓝的让人觉得看眼就炫目,吴婶用袖子抹着眼睛说:“这太阳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青赞同的点头,没有拆穿吴婶的话。 她们在门口,小山他们走到巷口的时候停下,转过身来朝她们挥挥手,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阿青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得劲儿。院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少了小山个人,就突然变得空落寂寥了。 大妞也闷闷不乐。家人全提不起精神来,就连桃叶她们走路的动静都变的很小心,怕触了霉头惹了不快。 吴叔送儿子上山去,在山上住了晚。第二天折返,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吴婶翘首以盼,脖子都等长了,见着吴叔就不松手,连珠炮似的追问个没完。连晚上有没有热灶烧水洗脚这样的事都问到了,把吴叔问得不耐烦起来,寻个借口就又出门去了。 吴婶喊了两声都没把他喊回来,气的跺脚,转身愤愤的回屋去了。 阿青看这情形。今晚八成吴叔就是回来也上不了床了。 “娘,今天孙家打发人来下贴子。” “哦?什么事?” “是孙颖,邀我和大妞去她家赏菊花吃螃蟹。” 吴婶打起精神。说:“好啊,这是好事。秋高气爽正是赏菊尝蟹的好时候。你们小姑娘家整天的闷在家里也出不了门,见见面说说话才解闷儿。那不能空手过去啊,你想着要预备些什么吗?” “我想做几样点心带过去。” “她还请了旁人没有?” 阿青把贴子拿出来看看:“应该请了吧。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外人,半是上次孙夫人寿辰的时候见过的那几位。” “你是说她舅舅、姨母家的姐妹?” “应该是。” “你跟她们熟悉吗?” 阿青摇摇头:“不太熟悉。” 说起孙家的事,阿青难免也想起上次孙夫人寿辰时的特别安排。不知道那天的几位少年里头哪个是孙大人和孙夫人看中的乘龙快婿。孙颖脸皮薄,又特别守规矩。想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可够难的。不过孙佩这小丫头就不样了,她和大妞特别合得来,两个人什么都会说。 阿青和大妞早早就到了,早上天气凉,阿青出门的时候,吴婶定要她加件斗篷。这件象牙色的长斗篷领口束带上都绣着精致的花朵,衬得整个人清雅不俗。孙颖对这件斗篷不绝口,说回来也要照着做件。 阿青果然没有猜错,这赏花宴果然请了刘家三姐妹和叶锦玉起来。孙家的花园向有专人精心打理,花房里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现在这时节菊花开得正好,除此以外,还有山茶、木芙蓉,以及孙颖最喜欢的兰花。孙夫人打发丫鬟送了盘鲜花过来给她们簪花用。这些花都是刚从枝头剪下的,有几朵花心甚至还带着湿润的露珠。 “来来来,大家都挑喜欢的戴吧。” 年纪大点儿的姑娘都矜持些,只是笑着看,不动手。 叶锦玉笑着说:“我喜欢芙蓉花。”她仔细在盘子里看看,拨弄了两下,挑了朵芙蓉花。这朵花有茶碗口大小,重瓣卷心,正是初绽待放的娇艳样子。 大家都夸这花不错,叶锦玉的丫鬟接过花替她插在发间。 大家都挑了各自喜欢的花戴,孙颖挑的是朵淡紫色的兰花,而孙佩选了朵木槿。 姑娘们凑到起笑声特别,她们簪了花,游了园,下棋,钓鱼,抛花球作耍。下棋的时候大妞和叶锦玉两个输的最,输次就要用沾了胭脂的花棒在额上点下,大妞额头上被点的有如北斗七星,叶锦玉则如雪花开六出,惹得众人大笑。但是玩抛花球的时候,情势完全倒过来了,孙颖和刘承英输的最,而大妞独拔头筹。论玩心眼儿她肯定不是对手,可是比身手在场这些娇滴滴的姑娘没个比得上她。 中午的宴席也是摆在亭子里的,因为吃螃蟹,少少喝了两盅黄酒。阿青酒量浅,酒才下肚,脸上就泛起红晕。叶锦玉手里拿着只蟹钳,挖出来蟹肉正要往嘴里送,眼看着阿青,就愣在那儿,好会儿才说:“吴姐姐,你真好看。” 大妞抬头也愣了:“哎哟,你还好吧?可别醉了。”(未完待续) 五十九 赏菊 欲望文 六十 节食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 节食 阿青笑着摆手:“没事的,今天高兴。等下我再喝两杯茶就没事了。” 在座的虽然都是小姑娘,可是酒量这么浅的人大家还真不常见,揪着阿青笑话她回。本来叶锦玉她们与阿青和大妞并不相熟,开始时还对她们觉得很奇怪。孙家来往的都是读书人家,而吴家可不在此范围之内。 但是熟悉起来,就会发现这俩姑娘都很讨人喜欢。阿青是不用说了,连大妞也很少有人不喜欢她。她们和京城里的姑娘不样,点儿都不矫揉造作,很好相处。 孙颖招手叫丫环过来,把阿青面前的酒撤了,面有些自责的说:“倒是我想的不周到,开始就不该给你上酒才对。”面吩咐丫环给阿青倒热茶。 “是我自己馋酒了,吃螃蟹不就酒,还有什么意思?” “你要是真在这儿吃醉了,我怕下回吴婶子就不叫你过来我们家了。” 大妞其实不那么喜欢吃螃蟹,嫌琐碎,挖了半天也吃不上口,简直是点点的抿,费了半天劲还不饱,哪有大块吃肉来得过瘾。 可是看起来大家都吃得挺好,吃出了水平,吃出了气质,大妞也只好入乡随俗。幸好孙颖还是比较了解她的,知道大妞的饭量和般她熟识的姑娘不是个水准,吃完了螃蟹洗过了手,她又吩咐人上了热热的汤面。 “刚吃了不少冷的。少再喝点热汤暖暖。” 其他人差不都吃饱了,汤面上来也就意思意思挑筷子。阿青和大妞则是人吃了碗。叶锦玉也不得不为她们的好胃口感到吃惊。她脾胃弱,虽然也眼馋今年的秋蟹。可刘承兰和刘承英都管着她不许她吃。丫鬟给剥出了满满小碟蟹黄,只给她吃了那么小小的口,根本就没过瘾,反而把馋虫给勾起来了。 对于美食,叶锦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格外羡慕吃得香的人。 汤面烫,这个季节吃还是把人热出脑门汗。阿青把面条挑起来在小碟子里稍晾晾才送入口。虽然吃的慢,但是碗面连汤带水。还有汤面里的火腿、口蘑、豆皮她都吃了。 刘承薇和叶锦玉样羡慕,可是她的羡慕恰恰反过来了。等吃完饭大家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她偷偷凑近,唤了声:“吴姐姐。” 阿青含笑回了句:“承薇姑娘。” “别什么姑娘姑娘了。你也唤我名字吧。”刘承薇步子放慢了两步,等前面表姐她们走远了几步,才小声问:“吴姐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你只管说。”阿青可不敢把话说满了:“可我不见得定知道啊。” “我就想问……你平时都象中午吃的这样吗?” 阿青怔了下:“呃?” 刘承薇忙补上句:“我是说,你吃的不算少,我和我大姐两个人加起来好象还不及你个人吃的……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你怎么这样苗条?” 虽然她的话逻辑较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她的意思阿青是明白了。 在明白的瞬间,她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眼对面的姑娘。 刘承薇个子不高,比阿青呢是至少矮大半头。圆脸,圆身子,圆圆的鼻头和嘴,唯不圆的大概就是她的眼睛了,努力睁大的时候是弯月牙,笑就变成了线天。 刘承薇觉得很难为情。两手都缩进袖子里去了。 “我平时吃的也不算,可是吃什么都往身上长……我娘说。年大二年小的,不能再象小时候样憨吃憨玩儿,再这么吃下去,穿衣裳太难看了,会招人笑话。所以……” 原来是为这事儿。 可这个事儿……阿青还真不知道怎么帮她。 阿青觉得自己的饭量就是正常人,没啥稀奇的地方。不过这个正常人的标准,不适于这些大家闺秀。刘姥姥进了回大观园,说那些姑娘太太吃的跟小鸟儿似的,两口就饱了。在这儿阿青认得的孙家姐妹、刘家姐妹以及叶锦玉这几个姑娘,那胃口都不大,大妞前两次来吃饭就不习惯,说她们吃饭跟猫食似的,用的饭碗跟茶碗样大,害得她两次来吃饭都没有吃饱,回到家得赶紧找补点儿东西来垫肚子。 但是阿青和大妞都不胖。阿青觉得可能因为今年在长个儿的缘故,她反而比去年瘦了。 “你不要担心这个。”阿青安慰她:“再二年你就长个儿了,到那个时候就会瘦下来了。” 刘承薇当然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话,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这么说过。她看着阿青领襟处那枝斜斜延上去的梅花,这样的式样显得她脖颈修长娟秀,举动都格外的好看。 可是自己就…… 刘承薇以前就觉得自己脖颈太短了,春夏秋嘛,看着还好些,到了冬天,衣裳穿得厚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就是直接安在肩膀上,根本没有脖子,越发显得整个人又矮又圆。 “可是这都好长时间了,我娘总不让我吃肉,点心也不给吃。有时候到伯母婶子那里去,才能偷吃上两块解馋……” 阿青同情的看着她。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被迫过着想吃不能吃的日子,对着应美食只能干流口水,实在是件残酷的事情。 “我倒是喜欢你的模样。”阿青真心实意的夸赞她:“看就是有福气的样子。”阿青有对无锡泥人,穿大红袄子的男娃和女娃都是白胖肥嫩,跟面前刘承薇很神似。 刘承薇笑了,也笑的很是开心:“这话打小就有人这么说了。我娘说我是随了我外祖父,他老人家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人缘可好了。” 她不说还好,她说,阿青琢磨,还真象! 既然刘承薇的长相体型是家族遗传,那就算她少吃少吃再少吃,脸形和骨架也是变不了的啊。 前头有个丫鬟急匆匆走来,向孙颖禀报事情。阿青她们离得稍远,只听见隐约几个字。 好象是有什么客来了。(未完待续) 六十 节食 欲望文 六十一 新客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一 新客 孙颖有些歉然的跟几位客人解释,家中临时来了客人,她不得不失陪会儿。 其他几个人都善解人意的表示没关系,只有孙佩问:“谁来了啊?娘干嘛叫姐姐过去?” 在孙佩看来,如果孙夫人觉得需要孙颖去见的客人,那应该只有两种。种就是他们家的亲戚长辈们来,这当然要叫晚辈去拜见的。可如果是长辈,怎么可能只叫孙颖不叫孙佩去呢?没有单叫姐姐漏下妹妹的理。 还有会叫孙颖去见客人的原因,就是这客人半是和孙颖年纪相当的年轻姑娘,这属于年轻人的社交,孙夫人才会将事情交由女儿处理。 可孙佩还是想不通。 她姐的朋友……她好象就没有不认识的啊。般来说,会来她们家的年轻姑娘,应该算是她们姐妹共同的朋友。孙夫人为什么只叫姐姐去不叫她去? 她的疑惑只维持了短短会儿,点心端上来,她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缠着阿青问:“吴姐姐,这哪道是你做的?” 大妞笑着表功:“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除了那个炸菊花不是我姐做的,其他都是。” “那花糕是谁做的?” 大妞笑得得意洋洋:“是我做的!你先尝尝,味儿怎么样?” 孙佩点头说:“那是当然的。” 这个菊花炸得金黄金黄的。做成朵朵菊花的样子,不说味道如何,单看卖相倒是挺精致的。盘里装的不,在场的人人分个也就把盘子给吃的差不了。 这菊花糕炸的脆脆的,上面还有芝麻粒,吃着很是可口。就是炸的东西,吃起来难免油腻些,这些娇小姐的脾胃都娇嫩,人吃个也就都觉得够了。 孙佩觉得自己应该要鼓励下好友。点头赞道:“真好吃,味儿不错。这样子好,真跟朵菊花似的,这是怎么做的?” “这个……是青姐教我做的,把面和好。搓成细条,中间攒紧了,其他的向外翻开,再撒上芝麻……” 孙佩追问:“面揉成细条,那不都是软塌塌的吗?怎么能撑起花的样子?” “炸就都膨起来啦。” 吃了这个,其他几样点心大家还没来及尝,孙颖回来了。 她还带了新客人同回来的。 这位新客人出场便不同寻常。她穿着件深青色衣裙,云肩上缀着排米粒大小的珍珠,脸上带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明明年纪看起来还小。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孙颖将亭子里的人都介绍番,最后才介绍那位新来的客人。 “这是李姑娘。” 头回见面,大家都十分郑重。相互见了礼之后,那位李姑娘说:“我这是不请自来,怕扰了大家的兴,请不要见怪。” 大家都说不会不会。 孙颖替她解释:“李姑娘今日正好出门,车在前面撞坏了,离着咱们家近。就过来歇歇,等家里人来接。” 怪不得来的这么突然。原来是有意外状况。这人出门总会有不便的时候,姑娘们都能理解,释出了充分善意来接待这位新客人。 “快坐吧,我们这正用点心呢。” 孙佩还特意把那只半空的盘子挪过来:“姐,你们来的巧,这菊花点心就剩两个了,正好你和李姑娘还能人尝个。要是只剩个,你们可就不好分了。” 这点心其实也不算新颖,味道不算特别。要换做平时,这样大油炸的点心姑娘们都未必会看眼。 但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嘛,姑娘们总不会扫同伴的面子。孙颖和李姑娘都洗了手,过来人学尝了块。 要说起真的吃,还是阿青做的几道大家喜欢。因为是预备着饭后喝茶的时候配茶的,点心做的都是恰到好处的口大小,不会吃着不雅,不会沾着手嘴的油,不耽误说话,也不耽误下棋。而且这点心是就茶的,味儿都清淡,甜的不会太腻,蒸的不会太黏,点儿额外的香料佐料都没有加,吃起来非常的爽口。 李姑娘也挺喜欢,尤其那枣泥馅儿的小饼,里面的枣泥儿不象往常吃的那样又稠又甜腻,反而有些沙沙的感觉,舌头上完全就是枣子清香的原味。 “吴姐姐手艺真好。”李姑娘很真诚的称赞她:“这枣泥馅儿拌的比我们家里还好,吃着点儿都不腻呢。” 孙佩跟着点头:“我就喜欢吃吴姐姐做的东西,就觉得吃着特别舒服。上次老马家铺子买来的点心,打开盒子就是股儿呛人的香油味儿,闻闻就饱了,口都吃不下。” 刘承薇就笑她:“表妹你这才冤枉人家呢。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几十年为着名声口碑,只有往里面加油加料的,哪敢减了?减了,街上买点心的人会说他们做生意不老实,偷工减料赚黑心钱呢。” 孙佩想了想:“这倒也是。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以前觉得他们家点心好吃,现在却不爱那个味儿了。” “小时候都喜欢吃个甜软的,现在大了嘛。”刘承兰说:“甜的东西要少吃,坏了牙哭都没处哭去。” 叶锦玉也点头:“是的,我家里也不许吃这个。” 这话正说到刘承薇心里。她现在并不是不想吃,而是家里不给吃。现在这么听,大家在家都受限制,这有了同病相怜的人,顿时也不觉得自己处境最可怜了。 虽然了位生客,但是大家谈谈说说,喝着茶吃着点心,气氛也很融洽。 就是阿青觉得,那位李姑娘好象对她……有点格外在意。 当然,李姑娘是位很有身份教养的姑娘,不会大喇喇的盯着人看。但是刚才众位姑娘见礼的时候,阿青就觉得,李姑娘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那么点点,关注度,也比对别人了那么点点。 都只是点点,这也说不上有什么异样,本来阿青生的就出众,比旁人得些注目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阿青就是觉得异样。 这纯是种感觉。 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李姑娘看起来姿态闲逸,并没有刻意说什么问什么,可阿青总觉得话题绕来绕去没离开自己。而且每当旁人提起自己的时候,李姑娘都好象要关注些。 太奇怪了。(未完待续) 六十一 新客 欲望文 六十二 受伤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二 受伤 李姑娘是先走的,她统共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听禀报说家中已经派了车马来接,她就起身告辞了,还十分客气的说有空再聚。 不过在场几位姑娘都挺有数,李姑娘这会儿也没自报家门,气度举止又很不般,跟自己这些人半不是个圈子的,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不大。 看着时候不早,阿青和大妞也就跟着告辞了。她们出孙家的时候,远远看见辆朱盖车在前面。 大妞探头看了眼:“姐,那是不是李姑娘的车?” “应该是吧。” 能坐得了这样的车,李姑娘的身份……半是宗室吧? 大妞对这些事不关心,她摸了摸肚子:“又只混了个半饱……姐,你说这明明桌子菜,怎么吃完了总觉得没吃着什么东西呢?” 阿青捂着嘴笑:“那你还想垫补点儿什么?” “咱们晚上吃肉吧。”大妞挽着阿青的胳膊蹭蹭:“吃羊肉好不?”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阿青说:“你要想吃羊肉,早该和唐妈妈说才对,这会儿都快天黑了,上哪儿现买羊肉给你?” 大妞想也是,家里买菜当然都是趁着早去的,去的晚了,菜市早散了,肉铺只怕也关了门。 不过阿青也给了她个安慰的承诺:“等到了家,看看有什么肉吧,家里总会有肉的。” 这倒是。 家里日子宽裕。哪天也没断过鱼啊肉啊的。大妞到了家头句先问家里有什么菜,唐妈妈愣,笑着说:“可巧了。今儿没肉,倒是备下两条鱼。” 大妞愣了下。 鱼啊……和吃肉相比,鱼肉就要寡淡得了。 “有鱼也很好,那就吃鱼。”阿青说。 本来想红烧的,结果看鱼很鲜活,改了主意清蒸。蒸出来的鱼肉洁白柔嫩,透着股自然的鲜甜。蘸些酱油吃,其味无穷。 吴叔晚上还得巡差不回来。她们娘三个把两条鱼蒸了吃的干干净净,大妞还把蘸鱼用的酱油倒在白饭上,拌拌,吃的特别香。她那劲头。阿青不得不劝句:“别吃了积食,喝口汤。” 汤是青瓜粉丝丸子汤,也清淡。 吃过饭,掌上灯,阿青陪着吴婶拈线,笑着问:“娘这是给爹做的?” “给你弟弟做的。”吴婶说:“我手笨,等做好了这袄,正好天也要冷了,托人捎上山去给你弟弟穿。”她把袄拎起来看:“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弟弟长个儿快着呢。” 小山离家之后,吴婶也连数日情绪低落。再加上吴叔现在正经是官身了,每天都要点卯应差。有时候还有夜巡的差事,比如今晚这样。丈夫儿子都不在,吴婶当然下子寂寞起来。阿青和大妞就时常的陪在她身边,同她说话解闷。吴婶就算天没发现,两天三天十天八天下来,也发现她们俩是有意的了。 孩子体贴她。吴婶也领情。 反正孩子大了总会有离家的天,有出息的孩子就象翅膀长成的小鹰。没有直守在巢里的。吴婶倒是想得开,儿子待不住不怕,等他再大几岁,说房媳妇,再让自己抱上个孙子,那家里自然又重新热闹起来了。 要是阿青知道吴婶想些什么,保准要吓跳。在她看来,吴婶还是风韵犹存呢,这才不过刚刚迈进中年,已经开始琢磨做祖母抱孙子了,未免太早。 她想不到,吴婶在娶儿媳妇抱孙子之前,要先把她这个大女儿给嫁出去的。 “我都说了,你不要成天的钻灶房了。以前在乡下我没那么功夫管你,把你都放野了。你看看你,除了能看书写字,其他的姑娘家该会的东西你都不成。” 大妞笑得针都拿不住,忍不住插嘴说了句公道话:“婶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姐那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识文断字儿,针线做的也不错,这人品这才貌哪样儿都拿得出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啊。” 吴婶白她眼:“我自己闺女,没事儿我贬她干什么?是,你说的也没错。要是咱们没来京城,就在七家镇过活,那她可算是远近百里拔尖儿的姑娘了。可是到了京城,这就不成了。你自己说说,你们在孙家进出往来,见的那些姑娘们,谈吐如何?气度如何?哪个不是能诗会画的?人家那样的才叫大家闺秀呢,你们啊,差得远了。” 说到孙颖她们,大妞也是挺服气的,她是肯定比不上。但是她不觉得阿青有什么比不上的地方。不过阿青丢个眼色给她,大妞也识相的不再跟吴婶抬杠了。 吴婶儿说了番,语气又软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儿,还是我们做长辈的无能。这居养气,移养体,大家的小姐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样样儿都好的,还不都是请了人精心的教着,丫鬟婆子们捧着,天天儿的变成这样的。咱们家以前在乡下,没有那条件。现在不样了,你爹大小是官儿,你也是官家小姐了,家里有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你也天大似天了,自己要知道分寸啦。” 阿青乖乖低头领训。 吴婶揉揉她的头——想想过去的情形还都在眼前呢,阿青才有炕沿高的时候就特别懂事了,会帮她做事情,乖巧不惹事。后来她生了小山,阿青小小年纪就会照看弟弟了,不知道让她省了少心力。 想起这些,吴婶心里就难受。 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头,要不是还有阿青在,吴婶觉得她可能早就撑不下来了。 要说把她嫁出去,吴婶想着就跟被人摘了心肝去样,疼的受不了。可是女人这辈子总是要嫁人的。 前院儿忽然传来喧哗声,都这样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 吴婶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阿青连忙扶着她:“娘别急,我让人问问。” 唐妈妈腿脚麻利,说话功夫她已经跑来报信儿了。 “太太,老爷受伤了。” 话音没落,吴叔已经大步走进屋来,身上半搭着件深色的斗篷,沉声说:“别胡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吴婶起的急了,眼前下有些晕,声调都变了:“出了什么事儿?你哪儿伤着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感冒很重,头痛咽痛,没有精神。大家定要注意不要冒然增减衣服啊,我就是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六十二 受伤 欲望文 六十三 偶遇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三 偶遇 原来平静的宅院顿时变得兵荒马乱起来,即使阿青的分派尽量做到了有条不紊,可是下人们却都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大的风浪,因此个不算太大的意外就让她们有些惊慌失措了。 吴婶已经查看了吴叔的伤势,在肩膀上有道长约三寸的伤口,也并不算太深,这让她松了口气。 以往吴叔也不是没受过伤,很次伤势比这还重得。 但是吴婶的提起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虽然伤势不重,但是受伤的原因呢?这不是还在七家镇的时候,被山里的野兽扑抓撕咬。这里是京城,任何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吴婶想起过去曾经的刀光剑影。 “不是什么大事儿。”吴叔的态度直很沉稳:“送我回来的那两位兄弟呢?” “要招待他们用茶,他们执意不肯,已经走了。” 吴叔点点头。 热水端来了,药箱也取来了,吴婶没让别人动手,自己给吴叔清洗换药。阿青虽然十分关切,但是眼看这气氛,两个人正好,个人都嫌,拉了下大妞,两人从屋里出来了。 大妞还回头往屋里看,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儿太粗枝大眼,不懂得察颜观色。 “青姐,叔这伤看着也不轻啊,让人去铺子里把我爹叫回来吧?” “都宵禁了,不方便啊。”阿青也是很想让张伯来的。但是张伯这些天为了药铺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吃住都在铺子里,只打发人回来两趟取了换洗衣裳。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实在不便去把张伯请回来。 大妞跺了下脚:“京城就是这么不方便。我爹也是,白天在铺子里忙活也就算了,晚上也不回家来,现在家里有个事儿连人都叫不着!” 阿青虽然也心神不宁,可听了大妞这话还是有些啼笑皆非:“张伯又没有三头六臂,他个人张罗里里外外那么些事儿。自然忙得很。你呢,开始还去铺子里看了几眼。没两天就说没意思不肯去了,要是有个帮手,张伯大概也不会忙成这样。” 说起这个,大妞也有些心虚。 “我又不是不去……是我爹说的。我粗心笨脚净给他帮倒忙,记账又不会记,重的东西我也搬不动。做点儿细活把,还把几样药材混起了害他挑了半宿才重新分开……” 阿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你是不是有意的?” 大妞连忙解释:“不是,我哪能那么干啊。可是药铺是无聊啊……” 这么说,不是故意,但还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了。 要把件事做好不容易,可是要想做的不好,那办法得是。 阿青摇摇头。不赞同的看着她:“你这样可不成啊。上次谁跟我说,要把家里里外外都操持起来的?还说要招个女婿给张伯养老。就你这懒样,张伯能指望得上你吗?” 大妞被说得抬不起头来。扭着衣角难为情。 “好了,我不是要训你。不过你看张伯也不容易,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他要招的伙计也还没有眉目,你啊就别整天惦记着疯玩儿,少少也能帮上点忙。这眼看天要冷了。张伯也得添新袄新衫子吧?” 大妞点头应下了。 这段日子她是玩的有点儿过了。换了这么个新地方,没有山没有水没有田。又有了丫鬟婆子服侍,大妞过去的生活节奏下子就全打乱了。闲着闲着,人就不自觉的懒起来。 屋里头,吴叔虽然是伤员,还得倒过来安慰老婆:“真的没事,口子浅,别看血淌了些,实际没妨碍,不出三天就又跟好好儿的样了。” 吴婶哪里能放心。 “这好好儿的出去,怎么受了伤回来的呢?你手底下好歹也几十号人,怎么就你伤了?是什么人在天子脚下,在这京城里行凶伤人?” “不过是小小意外。”吴叔没有细说受伤的详情,但是神情也很郑重。他低声问:“你还记得过年前,在咱们家养过伤的那个陈公子吗?” 吴婶怔了下。 那件事她当然记得。当时还怕有什么后患,后来直到他们上京也直太平无事,吴婶就把这事渐渐放下了。现在吴叔提,她对那个人印象还是很深的。 “怎么?” 吴叔说:“今儿我看见他了。” 吴婶忙问:“在哪儿?” “在宫门外,只是瞥见眼,他正要进宫,我也正当着差。” “在宫门?”吴婶低声重复了遍:“没有搭上话……会不会是看错了?人有相象,不会这么巧吧?” “没有错。虽然当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你也知道,陈公子那人气度不凡,不会错认的。”“那他看见你了吗?” 吴叔说:“应该没有注意吧……” 他说的不是很确定。 事实上,当时那位陈公子的目光从他们队人身上扫过,并没有在他身上做停留。可是吴叔就是有种,其实他被看见了,也被认出来了的感觉。 吴叔吴婶早就判断那陈公子非富即贵,身份不低,今天这见,只是印证了当时的想法。 只是,他乡遇故知,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谁知道那人对曾经落难的经历是怎么看待的?吴叔他们当时伸出援手,对方也已经重金酬谢了,分明就是不想再扯上瓜葛的意思。可是现在吴叔出现在京城,会不会令对方觉得是种妨碍,甚至造成了种威胁? 吴叔现在有家有业,有妻有子,当然不肯做什么铤而走险的事。 但这事重要的是对方怎么想。 “那你这伤……” “你别想,伤同他没有关系。”吴叔说:“说起来,虽然是挂了彩,但说不定是件好事。” “好事?”吴婶有些紧张:“怎么说?” “现在还不确定。”吴叔虽然身强力壮,但是今天劳碌天,又受了伤,到底精神不济。吴婶压下满腹心事不再追问,赶紧铺了床让丈夫躺下歇息,预备早就打发人赶紧让张伯回来给他仔细把脉治伤。(未完待续) ps:我真是太能干了!下雨撑个伞都能划破手!大家快点赞。。。 六十三 偶遇 欲望文 六十四 汤面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四 汤面 阿青夜都没怎么睡好,醒了好几次,还做了好几个梦。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就是吴叔和吴婶带着她路远离京城的时候。那时候到处兵荒马乱的,有时候整天都在路上。阿青那时候来是小,精力不济,经常睡半天,清醒的时候不太。二来,她总被吴婶紧紧的抱在怀里,怕冷风吹着她,看不见什么。 况且,还有个大的问题—— 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种种原因加在起,阿青后来再回想那段时间的经历,都是大段大段的空白和些混乱的片断。她记得他们坐过车,车上挤了不少人。还坐过船,唔,好象还有骑过马——当然不是她骑,是吴叔和吴婶骑,她是被吴婶用宽布带包住系在身前的。有时候可能吴婶太累了,她也被系在吴叔身前。 她关于这个地方最初的记忆,就是这两个人的面孔。 吴叔似乎在那时候,也受过伤。是遇到了山贼还是流寇吧?当时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在呼喊奔逃,视野里的切都在晃动着,她什么都看不清——别说看了,她差不都被晃晕了。 吃的也不行,逃难不饿死就不错了,哪还能讲究。反正吴婶尽量把能吃的东西都优先给她吃,菜糊,饭羹,碎成渣儿的糕饼,总之是有什么吃什么。 阿青也很好养活,如果换成般的小孩子。可能会吃不下。可是她知道现在没有挑剔的条件,不吃很可能就会饿死。 生命么宝贵,只要有希望就不该放弃。 张伯是后来加入他们的。阿青也只知道他和吴叔应该是早就认识,不是在逃难途中偶遇的人。他们在七家镇停留下来,因为这个地方足够偏僻,兵乱并没有让这里受太大影响。而且这里就靠着山,即使战乱扩大到这里,也可以避入山中。 安定下来之后,生活渐渐好起来。阿青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放了蛋和糖和米粥。肉羹,肉汤。菜粥,软糯的点心,甚至还有比较稀罕的用羊奶做的吃食。吴婶那会儿象是要把以前亏了阿青的都给她补回来样,只要能弄到手。别管贵的东西都买给她吃。 后来张伯那屋了个女人,阿青还记得她的模样,个子不高,脸庞也很小巧,话不。但是她身子不好,不大出屋。 再后来,就是大妞出生,小山出生,大妞的娘去世…… 眨眼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些年。 早张伯赶回来。确认吴叔的伤没有大碍,两人又单独说了半天话。 阿青又在厨房待了半天。吴叔受伤了,应该吃些清淡又滋补的。发物、辛辣刺激的概不能吃,浓油赤酱也都要免去。 老母鸡吊的汤,煮汤的时候阿青放了块瘦肉在里面,这样煮出来的汤鲜美,中午就用鸡汤下的自家拿手的宽宽的手擀面。吴叔早上不过喝了碗粥,吃了个青菜豆腐素油馅儿的包子。肚里早饿了,闻着这汤面的香气坐都坐不住。 面条盛在只青瓷深口大碗里。面条整齐的码在碗里。吴叔拿调羹搅了几下,铺在面条底下的配料就都泛上来。切碎的圆菇,金针菜,火腿粒,鸡肉,豆腐丁,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快吃吧。”吴婶递给他筷子。 吴叔就算不看,光用鼻子闻就知道这不是家里下人的手艺。 “到底是我闺女,知道心疼她爹啊。” 吴叔挑起面条送进嘴里。 香,筋道,鲜的让人想连舌头起吞下去。 吴叔吃了这大碗还意犹未尽,但吴婶却不让他再吃了。养伤的人也不能下吃的这么过量。不过面不给吃,汤还是给喝的。汤鲜浓甘美,盛好之后撒了点切碎的嫩葱在上面,被热汤浸,葱香就散出来了,还点儿都没有影响汤的原味。 阿青和吴婶她们自己吃的很简单,清炒菜心,素丸子,火腿豆腐汤,吴婶胃口不怎么好,阿青也只吃了半碗饭,还是吴婶非又要给她添了半碗,看着她吃完才放心。 至于大妞——这丫头大约是昨天被阿青说了不好意思,刚才张伯要回药铺的时候,她主动表示要跟着去,顺便把吴叔要喝的汤药拿几副回来。这午饭也没回来吃,吴婶打发人给他们父女送了饭过去,也不知道大妞下半晌什么时辰才回来。 “这丫头,想起出是出的。”吴婶不知道两个姑娘昨天晚上对话的内容,她并不乐意见到大妞往外跑:“又不是小孩儿了,药铺那样的地方人来客往的人,哪是姑娘家该待的地儿?你张伯心里也没个成算,大姑娘家能和小姑娘样对待吗?男人就是粗心。” 阿青笑笑:“整天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人都关傻了。大妞愿意给张伯帮忙,张伯也能轻省点儿不是?” “唉,要她是个男孩子那就不样了。”吴婶说:“可她是姑娘家,年大二年小的,总这么胡混着可不成。” 阿青不敢再说了,怕吴婶又连她道儿给训顿。两只小猫你追我我追你的跳过门坎。阿青朝它们伸出手,嘴里咪咪的唤了两声,前面那只歪头看看主人,钻进了椅子后面。紧跟它后面的那只慢慢走过来,用微凉的鼻尖蹭了蹭阿青的手指,顺从的让她抱了起来。 吴家日子安逸,吃食又丰富,两只小猫比刚抱来的时候精神了,也长大了不小。看到它俩,阿青就难免想起弟弟。 不知道小山在山上习惯吗?他还没有捎信回来,家里现在对他在山上的情形完全不了解。 啊,看见这两只小猫,阿青倒还想起旁的事来。 隔壁听说已经搬进人住了。 搬家是大事,要择吉日吉时,要祭宅拜灶神,好番折腾。可是隔壁却搬的静悄悄的,要不是他们家的烟囱冒起炊烟,晚上也有了灯亮和人声,简直和从前空置的时候看不出区别。 阿青好奇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她惦记的是那箱箱珍贵的书本。(未完待续) ps:整整下了天雨,明天听说还会下……出门很不方便啊。 六十四 汤面 欲望文 六十五 喜事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五 喜事 这时候读书人金贵,书本也是样。除了四书五经三百千那样的书,旁的书不会再校刊,很印的本数就不,而且印完之后再也不会再刊印,想买也买不到。据说京里有爱书的人,专叫人守在书铺的门口,但凡来了什么好的新书,直接截下来买回家去,手慢点的人连见都见不着。 借书当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据说现在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品高官郭大人,年轻时家境十分穷困。当时的位同乡富户爱惜他的才华,让他进自己家里抄书。听听,是抄书,不是借书。就在书房外的小屋子里弓着背抄,抄完了的可以带回家,而自己家的书是绝不会外借的。郭大人直抄了年半,刮风下雨下雪都不耽误,这件事情随着郭大人发迹还传为美谈。 可见这时候书被人们看的么珍贵。 所以想借人家的书,般的交情还真不成。 阿青也就白想想,知道可能性不大。就好比她还想着,假如她到这个地方,变成了个男儿身,那是不是就会象小山样,可以漫山遍野哪儿都能去,可以去拜师学艺,可以……不用困在这么四四方方的角天空下。 但那些都是假设,现实是,她只能尽量的让自己在这个框子里生活的舒服自在,而不能成天幻想着可以跳出这个框子外。 到了晚间张伯和大妞父女俩才回来。张伯是特意回来给吴叔换药的,吴婶在旁关切的看着,见伤口并没有发红发肿的迹象。看起来已经在愈合中了,这才松了口气。 张伯打量她眼:“弟妹,你这脸色可不怎么好啊。” 吴婶还没说话,阿青先抢着说:“张伯,你也给我娘看看,她昨天八成也吓着了,今天天胃口也不怎么好。” 吴婶嗔怪她大惊小怪:“我没伤没病的。有什么可看的?你就会大惊小怪。” 吴叔也在闺女那边帮腔:“看看嘛,有病看病没病当然好。难道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瞧病吃药?” “我明明就没事,偏你们爷俩胆小。”话这么说着,张伯笑着说:“这是你闺女有孝心,看看也不碍的。把出来没事儿,正好也让她安心不是?” 两家人跟家似的,也没有什么避讳讲究。吴婶把手腕伸出来:“那你就看看吧。” 这阵子她胃口是不怎么好,想着可能是秋燥,人到了换季的时候,总得闹点小毛病,也没往心里去,煮点秋梨水喝喝,歇几天也就没事了。 张伯手搭脉。另只手拇指食指也凑在起捻捻。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众人都看惯了,偏大妞总是挑她爹的刺儿。嫌他这样掐手指头,跟街头算卦的那些骗子似的,忒不象个正经人。 见他时不吭声,吴叔心说不会真有什么大病吧,赶着问声:“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话啊。” 张伯收回手,还是不吭声。瞅着吴叔上下打量,那目光别说大妞了。就连阿青也觉得……有那么点儿猥琐。 吴叔都要急了:“你倒是说啊。” 吴婶也有点紧张:“我这不是什么大病吧?” “可不是小病啊!”张伯板着脸说:“你这身子怎么能大意呢?眼看着都快三个月身孕了,自己还跟没事儿人样,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两口子后悔不后悔。” “啊?” “啊?” “什么?” 屋里人时都没反应过来,吴叔把揪住张伯的领子:“你说的什么?” 张伯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掰开吴叔的手:“你揪着我干什么,我说恭喜恭喜,弟妹这是有孕了,你又要当爹啦。” 吴叔傻愣愣的扭过头看吴婶,吴婶可顾不得看他,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有,有孩子了? 吴婶腰身本来就挺苗条,这会儿月份浅,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自己心里盘算着,除了这些天胃口不怎么好,有点容易累,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啊?至于换洗……因为过节,丈夫得官,儿子出门……她的心思哪放在这上头了?都不记得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了。 当时生完小山之后,张伯只说她的体质不大容易受孕,恐怕将来也很难再有儿女,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丈夫,谁家不讲究个子福呢?吴叔倒反过来宽慰她,说这儿女缘份不是人力可为,那都是上天注定的,他们有了阿青,又有了小山了,这也就足够了。家人能平平安安在起就好,再求别的,只怕贪心反而会折了福气。 可是……可是现在儿女都老大了,吴婶都心指望抱孙子了,谁能想到她居然还能再怀上孩子? 看这夫妻俩傻的傻愣的愣,张伯边儿忍笑,边冲阿青她们使眼色。 阿青机灵哪,手拉着大妞就悄悄出了屋,连招呼都不用打了——反正吴叔吴婶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了。 要道恭喜,往后日子长着呢,不怕没空说。 大妞也有点儿愣神儿。当然她在乡间也常见旁人家串孩子,出去跟排萝卜头儿样,大的背小的,后面再跟着几个中不溜儿的。大妞只有自己个,没少羡慕人家姊妹兄弟的热闹。 “我婶子这是……”她呆呆的说:“要生娃娃了?” 张伯在她脑门儿敲了下:“可不是现在生,总得来年开春呢。” “爹!我不是小孩儿了,你别整天敲我的头。”大妞捂着头朝张伯嗷嗓子。不过这下也把她敲回神儿了:“青姐,恭喜你啦,要添弟弟妹妹了!” 阿青笑得眉眼弯弯:“可不是,这可真是桩大喜事儿。” 幸好今天坚持让张伯给把脉,要不然吴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觉这事儿。要是中间有什么不当心,摔了磕了碰了,那可没处后悔去。 他们在院子里,听着屋里吴叔吴婶也在说话。不过他们声音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没说几句,还能听见吴婶低低的哭声。 这是喜极而泣吧? 阿青拉着大妞:“咱们去厨房看看。” 高兴是很高兴,不过吴婶的年纪,在这会儿可以算得上大龄孕妇了,得小心谨慎的人地方可着呢。(未完待续) 六十五 喜事 欲望文 六十六 双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六 双喜 与吴婶怀孕的喜讯起来到的,是吴叔升官的消息。从正八品巡检跃升了两级,变成了从六品副尉。 升官是没有什么稀奇,人往高处走,要说做官的人不想升官那肯定是假话。 可是……可吴叔这官才做了没几天,他在京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人脉,自己就算再谋划钻营,也没这么快就升官吧? 不过阿青马上也想到了—— 吴叔突然受伤,接着就是升官的好事,这其中八成有关联。 这,算因祸得福? 可是如果这每升迁次就得这样血淋淋的搏次,阿青倒觉得这官还是少升为妙。 具体吴叔怎么受的伤,为什么升的官,阿青不了解,她看到的只是吴叔受伤换来升职这个结果。 这下家里头的事儿,大半落在阿青身上了。吴婶有了孕,吴叔带着伤只歇了几天就依旧去应卯做事去了,家里的事儿阿青当仁不让的接过手来,吴婶乐见其成。姑娘家大了,哪能天天光管着玩儿?家长里短经济往来都得知道,将来才能嫁了人才能掌家过日子呢。 再说,阿青本来就聪明懂事,这些开支、往来,她点就通,很快就上了手。每天的开支她都记了本简账,几天下来,家里买了些什么,花了少钱,全都清清楚楚的,比吴婶原来管的时候还清爽。至于家里人每人该做什么差事。该守什么规矩,也是安排的丝不错。吴婶看闺女这么能干,索性全丢开手。安安心心养她的胎。 她自己也知道年纪不轻了,能怀上这胎着实不容易,不必张伯嘱咐,自己就够小心了。概有冲犯的地方全改了,东西也不乱吃,格外的精心保养。这事儿虽然是喜事儿,可是吴婶可不好意思张口对人说。孙夫人知道这事儿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因为吴婶没张扬。她打发人来也不说是贺吴婶有孕的,只说换季了送些秋冬应节的东西来。 这些东西可不得了,里面甚至有上品燕窝和黄花胶,还有银耳、枸杞、桂圆、枣生。花生,前面几样正是适合孕妇进食的滋补品,后面几样则是有喻意的吉祥物事了。当然,送来的东西里也确实有应季的礼物,比如衣料和水果,那圆滚滚的橘子得两只手才能捧住,而那大贡梨个只怕得称斤重,都不是般街上能买到的东西。 吴婶看了这些礼物觉得十分不安:“孙夫人总是这样厚礼客气,可咱们要回礼就费难了啊。” “这又不是常例。”阿青很想得开:“娘也不用当普通节礼对待就行了。您这不是不容易嘛。孙伯母也肯定理解,不然不会送这些东西来给您了。下回孙家有事,咱们也的用心准备份礼就好了。”说完这个。阿青就按着单子样样的数礼物,分类让人收好。别的还就不说了,燕窝这个东西阿青以前可是没有做过,听说有孕的人吃这个特别的好,正适合吴婶现在进补。 她虽然没做过,但是她那些书上有讲过怎么烹制燕窝的。阿青翻了会儿书。又把唐妈妈和赵妈妈叫来问,可巧赵妈妈点头说:“奴婢以前在别处服侍。也见过做法。” 这是谦虚的说法,意思是她会做。 有个会做的就行,阿青马上拉着赵妈妈开始料理那燕窝。 赵妈妈准是个识货的,打开盒子看见燕窝成色就说:“这样纯的好燕窝,如今在京里也不好买了。” “是么?”阿青对这种东西可不了解。 “姑娘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铺子,做买卖不老实的了。鱼翅燕窝这些东西都掺假,般人看不出来的。用些胶,真假的粘在起,看着也是整块,等拿回家泡发了煮上了才现形迹呢。不过那会儿般中间延搁的时间长了,卖的人也可就不认了,谁知道你们拿回家去自己是不是调换了?” “那这样不老实的买卖,也做不长久吧?” 赵妈妈笑着说:“他们精着呢,看是富贵的不好惹的,就不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有时候看着别人要送人走礼,就给你掺些。反正这买东西和吃东西的不是家儿,即使出了问题,人家碍着面子也不好说的。” 这也是啊。 阿青琢磨,要是孙家今天送来的燕窝成色不好掺了假,自己家肯定也不能找孙家去说道这个。难道说,喂,你们送我们东西怎么是假的啊?这下两家的交情可要坏菜。孙家不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去买那买东西的铺子找后账。而自家吃了这个亏,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那这么来,采买……” 赵妈妈知道阿青要说什么:“姑娘聪明,这事儿呢,采买经手的人其实心里该有数的,他们肯定也能落下些油水好处。” 嗯,这个阿青懂,这叫回扣。主家买东西,支出百两银子来,其实就买了二十两的货色,开出百两的收据,剩下的钱几个人就抹齐给偷分了,吃亏被瞒的是主人家。 幸好孙家这送来的不是掺假的水货。 不过…… 阿青看着动作熟练的赵妈妈,心里少有点儿疑惑。 赵妈妈和唐妈妈起被孙家送来,说了只是粗使婆子。可是这些天看下来,这两位妈妈何止不糊涂,简直是精明能干。赵妈妈能口道破采买的手段,能眼辨认出这是上品燕窝,这哪是个粗使婆子该有的能耐啊? 真正的粗使婆子,应该就象前面巷子那户人家家里使唤的那种,每天负责扫扫院子烧烧火,干点粗活,连跑腿传话都不能做好,因为糊涂,好好的话记不住传歪了,都是常有的事。 且不说阿青肚里头嘀咕,赵妈妈果然会料理,先倒了温水将燕窝浸了,又教阿青怎么小镊子挑出燕毛和里面细碎的杂质来。 快该午饭时分了,大妞随着张伯去了铺子,阿青正琢磨着给他们爷俩送些什么吃食过去,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未完待续) 六十六 双喜 欲望文 六十七 礼物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七 礼物 唐妈妈过去应门,说了几句话。阿青抬起头来,唐妈妈打发了人之后进屋回话,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放在桌上。 “姑娘,这是隔壁新搬来的那人家打发下人来送的东西,说以后这样隔壁住着,长长远远的少不得有互相担待照应之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哦,这样。”阿青问:“送了什么?” 唐妈妈说:“按理,也就是两样土仪、糕点之类的,有讲究的还有贴子。” 桃叶上前来打开了盒盖。最上面果然封拜贴,都是些套话,这贴子八成是管事的写的,下面的礼物如何预备,主人家也半不会过问。 但是礼物着实让阿青吃了惊。 象赵妈妈说的,送糕点这是常例,阿青家迁至京城,也曾做了白糖糕和青叶饼分送四邻,讨个好混个面熟,以后就要长久的做邻居了。 但这盒子里的点心,实在是……简直象张画儿样,令人赏心悦目,赞叹不已。 这根本不象是点心啊,简直象艺术品。 很象以前阿青见过的锦绣百花图,全是大朵大朵华丽怒放的花朵。当然,也完全看得出这是食物。 糯米糕,黄米糕,紫米糕,全都做成花朵之形,牡丹,芍药,玫瑰等等,美不胜收。那艳红的花心是蜜渍樱桃,樱黄色花蕊是切丝糖姜,花下大片的绿叶是绿薄荷。眼看去满满的缤纷绚丽。恰如张重工细描的彩墨画。 “这……”阿青注视着那盒点心,抬起头来看看屋里的几个人。 这是送错东西了吧? 送普通邻居,怎么可能送这样的东西? 但是看手里的贴子。抬头是写的吴府没错。 阿青又把贴子看了遍,贴子写的很工整,和般的拜贴并无不同。 唐妈妈示意:“姑娘,这盒子是两层的。” 啊?还有? 桃叶轻手轻脚的把最上面层抽开,幸好底下的两层没有再让她惊悚,下面那层放的是栗子和红枣,看那鲜熟的颜色就知道是刚下来的新栗子。个头儿均匀,颜色鲜亮。看也知道是上等货色。红枣也是个个饱满,红的特别深特别正,看就很喜庆。 这个倒是中规中矩的,没什么出格。 就是这个点心…… “这算什么?” 唐妈妈揣度着。解释说:“奴婢也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说,南边的人好炫富,还有贺新送邻居的礼物盒子贴金箔的呢。” 呃,好吧……跟贴金箔相比,这个点心只是费工,用料并不金贵。 说到盒子提醒了阿青。 人家把礼物送来了,可不能空盒子还给人家,总得装上些什么才好。 “这可不是比阔。咱们就按常例回呗。”桃叶在阿青面前比较说得上话了。她心细,做事情周到,有时候阿青不记得的事情她也都样样记得。阿青用了段时间丫鬟。感觉就有点离不开了。怪不得贾宝玉那么丫头,个外来的袭人能当总管呢,实在是人家有这个本事,方方面面都离不了她。 “也成。”这事儿到这里也就算是告段了。就是……栗子红枣可以倒出来,这糕这样好看,取出来破坏了形状就太可惜了。 桃叶把盒子捧着:“人家的盒子得还回去。我去找个大盘来盛着吧,就怕拿出来不能象现在这样了。” 赵妈妈含笑说:“这个不难。你看底下衬的薄荷叶了吧?托着那个叶子,两个人起挪,应该是不会走样的。” 这糕做的太好看了,阿青以前也曾经做过花糕,可是也没有精致到这个份上,也就是用个模子扣出花形来,再加点山楂、玫瑰丝之类的做点缀,看着花团锦簇图个热闹就行了,远不象这个样精雕细琢。 这个真好看……可惜不能长久的存着,糕点不太耐放,得尽快的吃掉才行。 要是象后来似的,吃前可以拿手机拍下留个纪念就好了。 现在当然没手机,但是阿青果断让人拿来了纸笔,跟描花样子似的照样点心的样儿画了下来。吴婶见了这糕的样子,果然也吃了惊,不过她见识广些,京里有些豪富的人家干的出格事儿着呢,看来他们这新邻居也是个不差钱的。 “做的好看,吃了倒怪可惜的。”吴婶现在可不会乱吃东西,看看就算:“这糕也就你们年轻姑娘们吃着合适,你和大妞分了吧。” 等晚间大妞回来了,果然也对这盒糕大惊小怪了番,说不舍得吃,还是阿青把已经描好的样子给她看了,她才放下心来,喜滋滋的说:“这样咱们下次也可以照着做啦,我看这个也不难做,姐你肯定做的比它这还好看,还好吃。” 大妞说着,捏起朵较小些的桃花糕,叫桃花过来,笑着说:“来来来,这个给你,正合你名字样。” 桃花笑着接过去,又谢赏。既然给了个,其他的丫鬟也都分到了,桃叶得的那块最大。 最后阿青和大妞人得了块儿。阿青那块儿就是糯米的,做成白牡丹花,大妞那朵是玫瑰花。 “你这两天都在铺子里头?都做什么了?你不是嫌铺子里太闷了吗?” “我就是给我爹打个下手嘛。”大妞伸手出来看:“推了天的药碾子,手都肿了。” 确实有点儿红红的,肿不肿倒不大看得出来。 “其实以前这些活儿不算什么,在家也做过。就是这几个月过的太娇贵了,什么都有丫鬟做,自己连个碗都不用洗,手都养嫩了。过几天磨出茧子来就好了,就这几天要疼疼。啊,对了,下午我肚子饿,还在街角吃了馄饨呢。不是那种铺子,就是担了挑子来卖的,馄饨馅儿是少了点,可是汤里有虾皮和紫菜,吃起来味儿很鲜……” 阿青说不上来,大妞不在家,她当然是有点儿孤单。而且大妞能跟着张伯出去,她又有些羡慕。 大妞正说着:“明儿要是回来的早,我也给你捎碗来。” 阿青笑了:“汤汤水水的,那怎么捎?” “用盖碗嘛,装提盒里提回来好了。我走的慢些,不会洒出来的。” 虽然大妞说的很辛苦,可是出去这两天,看着她脸色精神都显得比在家的时候还好。(未完待续) 六十七 礼物 欲望文 六十八 回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八 回礼 阿青给隔壁邻居回了礼。既然对方送了土产和糕饼,她也给回赠了两样家常的东西。盒子两层,上面装的是黄灿灿的金橘,没几个就把层填满了,下层则干脆装了自家腌的咸鸭蛋,圆滚滚的。装完了试,这盒子沉甸甸的比来时还显得有分量,点儿都不显得失礼。 唐妈妈捂嘴笑:“这下好了,我看这就很体面。回头打发扬威振武两个去送盒子,他们天天待在家里也就是淘气。” 阿青想起这事儿了,他们家人少活少,小山出门,扬威振武两个被撇下来了,的确是没少事情做。 “你去问问张伯,药铺还要不要帮手,他两个天天闲着不是回事儿,让他们去帮个手跑个腿也成。” 张伯当然挺乐意的答应了。他正觉得忙不过来想雇人呢。只是雇来的人不知道根底,扬威和振武两个很听话,又伶俐,现成的帮手。 扬威和振武两个去还盒子,还了快顿饭功夫才回来,两人衣袋里都塞得鼓鼓的,手里还抓着果子。唐妈妈见就乐了:“你们俩倒是得甜头了,把手擦擦,嘴也擦擦,别弄的到处是油。姑娘要是问起来,你们可得把话回清楚了。” 扬威的话些,振武话少,所以回话的差事般着落在扬威身上。唐妈妈这么吩咐他,他就干脆的应了声。 阿青不叫他进屋。他就在门前回话。因为午后天气还热,门帘是撩起来的,阿青坐在正对门条案左边的把椅子上。她正在读的本书放在手边。因为在屋里,头发侧扎着,有点松,下面余的头发辫了条辫子,系着条浅绿的细绸带。扬威看了眼就赶紧低下头看自己脚尖,口齿伶俐的把去送盒子的事说了。 “接盒子的那位爷姓贺,还有个妈妈。姓夏,都挺和气的。说主人不在家。回来定禀告。还问我们大,给果子吃。那边房子都是新修的,院子比咱们家显得宽敞,还有那么大缸。”说到这儿扬威用手张开比划了下:“老大老大的,象我这样儿的能整个儿装进去。” 他这个比方让阿青忍不住笑了。 “缸里都是水,奇怪了,为什么他们家水缸不放后院儿,咱们家水缸都放灶房那儿,他们可好,就放院子里。” “那是为了怕失火,不是做饭用的。”阿青说:“真着了火,救急方便。” “咱们院子后面就是河啊。”扬威有些奇怪的说。显然他觉得守着河还用缸储水怪傻的。 “冬天河会上冻。” 扬威还想问那河冻了缸就不冻吗?他还想象了下。用水缸那么大块的冰扔到着火的房子上是个什么情形……那火不定灭,房顶砸穿是定的。 不过想,肯定人家有让缸不冻的法子。可是要让河不冻那除非找老天爷打商量。 见姑娘不问什么了,扬威退了两步,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在姑娘面前他差不都没怎么敢喘气,幸好回话的时间不长。 其实姑娘人再和气不过了,总还怕他们正在拔个儿吃不饱,嘱咐赵妈妈定要给他们吃些。 大妞再回来的时候果然给阿青和吴婶带了馄饨。象她说的那样装在提盒里,她肯定路上都特别小心。汤果然没有洒出来少,拿到家还是热的。 阿青笑着谢过她,把碗馄饨都吃了。吴婶那碗吃了半,她的胃口总是不太好。 吴叔升了职,事情了,还要交接、熟悉新职司新人事,可这几天天天都准点儿回家,到家就先去看吴婶。 吴婶都让他给闹的不好意思起来,吴叔进门就搂了她下——桃枝还在屋里呢! 桃枝很有眼色,声不吭的就出去了,半天也没端茶进来。 吴叔问妻子:“今天觉得怎么样?” “哪有怎么样,还这么小。” 吴叔叙叙叨叨,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有没有睡觉,有没有想吐,问得吴婶又不耐烦,又暗暗欢喜。 “有想吃的你就说,家里要是做不了,我给你从外面买回来。” “也没什么想吃的,刚才吃了馄饨。” “自家裹的?” “不是,大妞那孩子这两人天都去药铺帮忙,她回来的时候带的,倒是挺鲜的,汤我喝了几口。” “要是觉得好吃,明儿我再替你买。” “别了,让孩子看见不好……” 吴婶真觉得难为情,阿青也是出嫁年纪的姑娘了,自己这时候怀上,总显得很……为老不尊。 吴叔换了衣裳洗了脸过来,晚饭还没摆,夫妻俩坐在起说话。 “你知道咱们隔壁搬来的什么人吗?送的见面礼倒让人吓跳。” “这几天没顾上,等忙过这阵子我去拜会下。” “但愿不是个事儿的……” 吴叔低声说:“你现在别操那么心,好好养身子,给阿青和小山添个弟弟妹妹才要紧。” 说起这个,吴婶这几天净在患得患失了。 “你说……我这回怀的是男还是女呢?” 这个吴叔哪里知道,但是他不傻,他知道妻子肯定在为这个担心。 “男女都好。” “是,男女都好。”隔了这么年还能怀上已经谢天谢地了,可是人总是这样的,得陇望蜀,吴家在当年的变乱中没剩下什么人了,他们又只生了小山个,没有兄弟帮扶,实在是势单力孤,要是给小山添个弟弟,那当然是皆大欢喜。 “生个女儿也很好,你看阿青,不就让你教的很好吗?这么贴心的女儿再来几个都不嫌。” “女儿是很好,可是,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吴婶希望给吴家再添个男丁。 果然女人怀了孩子想的就比平时了。在吴叔看来,这能再得个孩子就是老天爷开恩赏的,是男是女都是天大的好事。再说,这生男生女也不是自身能左右的,妻子这么左思右想对事情点儿帮助都没有,反而让自己彷徨不安。 吴叔开始觉得,十月怀胎实在是太长了……(未完待续) 六十八 回礼 欲望文 六十九 晨雾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六十九 晨雾 早醒来时起了雾。阿青陪吴婶说了会儿话,看她用了碗粥,掀门帘出来,外面片雾气茫茫,连厢房的廊檐角都若隐若现。晨雾凉浸浸的,桃叶忙拿了件长衫过来替她披上。 “姑娘,回屋吧?” “好。” 嘴里应着,脚下没有挪步。 桃叶扶着她的手:“姑娘当心脚下。” 平时走惯的路,因为漫上来的雾,变得隐约难辨,阿青觉得自己就象是在条河里淌水前行。雾气那样浓,让人觉得喘气都不顺畅。 “大妞呢?” “早就和张老爷出门去了。” 阿青在屋里坐不住,去后院看她的菜。不知道是不是京城水土与老家不同。在老家阿青种的菜里面长的最好的就是各种瓜菜,特别水灵饱满,冬瓜有时候能长到人抱不住那样大。可是到了京城之后,用的还是原来的种子,今年的瓜条都长的瘦瘦的,可是尖椒这样菜却长得特别泼辣,串串的由绿变红,教人看着心里欢喜。 阿青低头去拨了下尖椒的叶子,差不都该摘了,趁着太阳还好晒干了。今天本来就可以,但是不巧今天起雾了,那就只好看明天后天,总之只要是好天气就成。小山练武的场院儿现在空着,正好可以用来晒辣椒。 要是小山在家肯定不答应,他总说她们婆婆妈妈的。尽碍他的事。 可是现在他可管不了啦。 数数日子,如果小山得到过年才能得假回来,那还得差不三个月呢。 到他回来。知道家里即将添丁,底下会个弟弟或妹妹,也定会特别高兴。 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蹭着她的脚面,尾巴毛软软的,阿青弯腰把它抱起来,托在手里。暖融融的团,随着呼吸起伏。似乎手掌上的重量也起落的。 阿青抱着猫回头看了眼——可能是雾太浓,她刚才觉得,好象有人在身后似的。 肯定是错觉。 雾太大了。 阿青抱着猫往前走了几步,雾里头怎么看着还影绰绰的真有个人影。 “是谁?” 那看着很不清楚。象虚影似的人居然真应声了。 “是我。” 这人! 阿青抱着猫的手都紧了下,小猫不乐意的缩了缩头,从阿青手上跳了下去。 “诶,”阿青慌,怕小猫从高处跳下去栽着脚,但是这猫机灵的很,看起来也没受伤,在脚边打个转就跑进了浓雾里边不见了。 “不用怕,我没有恶意。” 那人竟然已经到她身旁来了。阿青本能的往旁边躲了下:“你怎么进来的?” “从那边。”他信手指,阿青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除了雾什么也看不见。 今天这雾真是太不巧了。简直象个*阵。 “你……来我家里做什么?” 这人神出鬼没的,阿青觉得这样的事要再出几回,心都吓得跳出来了。 “昨天送来的糕,你还喜欢吗?” 糕? 阿青闪神之后,马上想起了那盒色彩缤纷令人难忘的糕饼。 “那是,你让人送的?” 那是新邻居让人送来的…… 阿青轻声问:“你。就是新搬来的人?” 陈公子点了点头。他看看阿青的穿着,再看看她在浓雾中带着潮意的面颊和头发。 “冷吗?你穿的太单薄了。” 阿青摇了下头:“我不冷。” 他为什么搬到她家隔壁。为什么给她送那样的糕点,今天又干嘛这么偷溜进她家里…… 阿青喉咙里堆的问题,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忽然她又想起来,她根本不应该和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这样说话。她应该高声喊人,把唐妈妈和桃叶她们都叫来,把这个登徒子打出去才是。 好象察觉了她的念头,陈公子忽然上前步,几乎是和她脸贴脸在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快的说:“别高声,会让人听见的。” 阿青几乎都要气笑了:“你还怕人听见?” “我不怕。”他用非常温文,又非常无赖的声调说:“可你怕啊。” 她干嘛要怕…… 阿青咬牙。 她还真怕。 要是让家里人看见,她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要不要过去坐坐,我那儿有新得的好茶。” 他的声音就象是带着蛊惑的力量样,阿青本来满腔都是气愤,可腿脚好象不听自己使唤样,跟着他往前走。 自家和邻家也就隔道墙,这里有两棵树没有移走,长着郁郁葱葱的叶子。当时留下它们没有挪动,就是看中它们四季常青。 他在树旁边朝她伸过手,阿青往前走了两步,树影加上雾影,看不清什么。 “这边走。” 看着他就冲着墙走过去,阿青差点伸出手去拉出他。 这人肯定不傻,他不会撞墙的。 果然,他身形侧,竟然……走进了墙里。 阿青惊异的睁大眼仔细看。 他当然不会走进墙里,墙在树后有块凹进的曲断,但是即使得这样近,也不大看出来。 阿青他们搬进来修整院子的时候,这墙还好好的,隔壁修葺了几天房舍院落,竟然悄没声息的把吴家的墙给改了。 这下阿青知道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了自己家的了——根本抬腿迈就轻松进来了,毫无技术难度。 “这边走。” 他在前面引路,沿着架在池子上的曲桥,走进亭子里。 这里阿青曾经来过,只是没有到亭子里来。她和大妞还赞叹过这院子修的雅趣别致,可怎么也没想到院子的主人是这个人。 亭子里有竹桌和木椅,背风的地方支着小泥炉,炉上烹着水。 他招呼她坐下,起等着水沸。 亭子外头都是雾,他们就象置身于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院墙外传来隐约的流水声,壶里的水快要开了,呼噜呼噜的响。 这可太荒唐了……要是让吴婶知道,她非气晕了不可。闺阁女儿可不该这么做,太轻率了……她不该过来,不该坐在这儿,甚至开始就不该搭理这个人,不该同他说话。 但她过来了,坐在这儿了,安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按部就班,不紧不慢的泡好茶,给她斟了杯。 “尝尝。”(未完待续) 六十九 晨雾 欲望文 七十 品茶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 品茶 这茶味道很清和,但并不是寡淡,茶水咽下去之后,舌尖上还长长久久的留着那脉香。 “还喜欢吗?” “挺好的。” “我猜你可能会喜欢。” 他怎么知道的? 但是阿青确实喜欢这茶香。没有涩味,入口的感觉非常轻软柔和,回味绵长。 “这泡茶的水,也不是般的水吧?” “是从城外运来的泉水。” 阿青不信。 他们家也买过据说是城外山上运来的山泉水吃,根本不是个味儿。感觉和自家的井水没什么区别。要说真有区别,那也有点,就是好象买来的水比自家的水了点点甜意。可是阿青打小可是没少喝山泉水,总觉得买来的水不象山泉水的甘甜,倒象是……额外加了点糖的效果。 “这茶我这儿还有些,回头给你带上。” 这还连喝带拿? “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应该的,当初的救命之恩,我还直无缘回报。” 明明您给了钱了,这就算两不相欠了。 “还有,我记得当初你做的粥。”陈公子向阿青微微笑:“你打发人送来的东西我也收着了,早上吃粥的时候就配的那腌咸鸭蛋。” 阿青愣了下神儿。 见了好几回面了,还是头回看见这个人笑。 感觉……完全是两个人啊!不带这样的! 不笑的时候那么清标傲岸。线条轮廓显得很凛冽锋利。当然,生的很俊秀,可是感觉非常有距离感。让人见就想敬而远之。 但是他笑就完全两样了,他笑起来,整张脸……不,整个人,都变得显得圆融柔和了许,眼角微扬,嘴角弯弯。都中和了锐利感。要命的是,他居然有酒窝!酒窝啊! 这样个男人。怎么会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稚气可爱呢? 但是这个笑容太短暂了,就象昙花现,闪即逝。那张脸又恢复了冷静的原貌。 阿青松了口气,幻觉。刚才那都是幻觉。 什么叫她打发人送来的?她预备回礼的时候哪知道是送给谁的啊?这人真不是般的厚脸皮。 她起身:“茶喝了,我也该回去了。要是见不着我,家里人会找的。” 陈公子半点不见外的说:“好,且,把茶叶拿上,我送你。” 说的好象他们隔了八条街样,其实就是墙之隔,这墙还是有缝的。 阿青应该很有危机感。这时间许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冲进她的脑子,什么无脑千金淫奔不才被始乱终弃啊。绣楼血案小姐被无良情郎谋害啊等等等等。 快打住,这不大可能。 这个人居心不明,来历诡秘。阿青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来见她。 如果……如果他还想与吴家有来往,干嘛要这么藏头露尾? 难道是有什么顾虑? 雾中传来脚步声,有个人过来,送上小盒茶叶,发现阿青看他,还抬头飞快的向阿青问个好。 “阿青姑娘。好久不见。” “小武,你伤好了吗?” 小武咧嘴笑:“早好啦。”他还活动了下膀子给阿青看。之后很利索的退了下去。 说着不收不收,不知不觉又把茶叶给带回来了。 阿青回屋的时候还有点魂不守舍的,桃叶掀起帘子,带着些微抱怨的说:“小姐不该在外面待这么久的,雾这么大,小心着了凉。” “不碍事的。” 家里人没发现有那么段时间根本没在自己家里,而是跑到了隔壁的园子里去喝了杯茶,和人叙了番话。 她把手里的那小盒茶叶放在书案上。她有张大书案,这不是新置办的木器,是这个家里原本就有的物什,用了有些年头了,颜色暗沉沉的。阿青特别喜欢这张书案,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坐在这案前消磨下午的时光。 “姑娘,这是什么?” “哦,茶叶。” 桃叶没等到阿青让她把东西收拾的吩咐,在旁边待了会儿,倒看见小姐把那茶叶自己收进了小螺钿抽屉里。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太阳升了起来。 阿青这几天变的有些怪,她每次饭后散步的时候,心情都非常矛盾。 这个散步是她的固定习惯,除了大雨天实在不方便的时候,她天天不拉。可是现在不同了。后院不再是个安全封团的场所,她真担心走着走着身后又冒出个人来。 可是让她不去,她又不甘愿。 凭什么要为了那家伙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啊?她自家的院子她凭什么要因为别人而避让? 再说她每天就只有散步那么点儿可怜的运动量了,不去后院,她总不能在前院里驴拉磨样转圈圈吧? 有时候她散步桃叶或桃核陪着她,有时候她自己散步。虽然看起来还和以往样,但是心情和过去完全不样了。以前散步的时候她可能什么都不会想,或是会想想明天中午的餐桌安排,家里的收支,或是在心里默默回想白天看过的书。有些意外的不出名的书里却很有些妙辞佳句的。 但现在她的思绪象是个环,总围着个圆心绕圈,没会儿她就会想,那人不会突然出来吧?或者,那人现在说不定不在隔壁院子里,他应该不是长住在这里的…… 天气天比天冷起来,似乎夜之间枝头的叶子都被风吹黄了,纷纷扬扬的全落了下来。人们身上都裹上了夹衣,出门的时候是罩衣、斗篷样不缺。 他们终于收到了小山写来的家信。 信很短,只说他挺好,在山上吃得香也睡的稳,师傅和同门都不错。早起来大家会从居处往山脚赶路,每人两人只水桶,在山脚山涧处打完水后再拎着两桶水返回山上,天天如此,他们吃的水都是自己每天这么拎上来的。他还说了件趣事,山上入夜没有什么灯火,夜间起夜的时候有人眼神儿不好,脚踩空……咳,当然摔倒在茅房不会造成重伤,但是后果也不怎么美妙啊。 光看这信,小山在山上简直是如鱼得水,过得十分快活。(未完待续) ps:这两天家里事情好。。总是心神不定的。另外肠胃也作反,吃饭的时候没胃口,不该吃饭的时候咕咕叫。 七十 品茶 欲望文 七十一 猜疑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一 猜疑 吴婶并不会因此而放心。正相反,她因为怀孕,比平常加患得患失。她说,阿青定,给小山写回信。虽然阿青下笔已经极力精简了,也足足写了三张纸还,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嘱咐到了。尤其是小山说的那件趣事,大概小山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吴婶却沉香心惊肉跳,生怕小山也象那个少年样也脚踏空,不厌其烦的嘱咐了好几句。 加上两件做好的厚衣裳,吃食,些常备的药,加上写好的信,托人起给捎走。 “这孩子,也不勤快点,这么久才写了封信回来,还只写了这么短。”吴婶念叨着儿子心野:“咱们天念叨他这么回,他不知道天里能不能想起回家里呢。” “准能。”阿青笑着说:“我爹不是说了么,山上的饭是管饱,就是油水少,他那么爱吃肉,我担保他到吃饭就会想家。” 吴婶也让她逗笑了:“你说的是,他不想才怪呢。” 看过信,总归是放心些。小山去了山上,那就跟龙入大海样。他自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别人或许晚上会看不清山路,他可不会。再说吃和住,这孩子没地方住的时候都能学鸟在树上睡,吃的就不用说了。在京城里他困顿憋闷,上了山他就舒展了。阿青看他写信的字就看出来了。这孩子的字本来就写的潦草。现在是要飞出纸了。憋闷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的。 知道他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从那回见着陈公子,这些日子来阿青虽然没再见着他的面。可是……并不代表那人就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 就是那回见了那人的第二天,她的窗台上了本书。 她很珍爱书册,前天看过的书肯定会妥当收好。昨天晚上她写完字,书明明是收到架子上了,可是早起来,桃叶她们就说窗台上放了本书。 那是本旧书,纸页有些泛黄。但是保存的很好。 那是本前朝人写的游记。 阿青认得这不是她的书,她的每本书她都很熟悉。眼就能认出来。 这书是怎么跑到她的窗台上来的? 桃叶问:“姑娘是不是昨儿晚上把书搁忘了啊?” 阿青摸着那书象摸着烫手山芋,点点头说:“是啊,说话就忘了。” “幸好没下霜呢,要不然书可不就让霜给打湿了。” 阿青心想。这也太不象话了!半夜里偷偷摸进她家里来了,简直…… 简直…… 她是觉得对方太肆无忌惮了,吃准了她不敢声张,所以对她和她的家人似乎没有点尊重。 对方送她茶叶和书,算得上是摸清了她的脾气,处处都在投她所好。 可是阿青并不喜欢这样。 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她平时的习惯和喜好的? 想到有双眼睛在背后时时盯着她,阿青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姑娘,书收起来吗?” “不用收。”阿青说:“就还放窗台上吧。” 桃叶看了眼阿青。 姑娘这好象是恼了? 桃叶先是有些不安,她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或是说错了话。但是她服侍姑娘洗脸梳头,用过早饭,发现姑娘对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是为了什么? 姑娘是个很爱惜书的人。怎么会把书放在那儿不收起来? 桃叶虽然细心,可是她不识字,在她看来,这些书都长的个样子,只除了可能有些薄厚不匀,她可认不出来窗台上的书是外来货。 书在窗台上放了两天。风大给吹落在地。阿青不发话,桃叶她们没人敢去捡。过了夜。第二天清早那书没了。 送书的人大概没想到这份礼物不招人待见,所以必得要问个清楚。 阿青散步时再看到自家园子里来了不速之客的时候,点都不觉得意外。 阿青住了脚,板着脸看着对面那人。 可惜就是……如果有面镜子在这里,阿青会发现,自己这板着脸瞪人的模样毫无威慑力。原来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唇紧紧抿起来失了血色,显得又可怜又可爱。 他手上拿的就是那本书。 “怎么,不喜欢这书吗?”言下之意,不喜欢这本咱可以换别的,任挑任拣。 这不是书的的事儿。 阿青憋气憋了两天了,饭都吃不下,这人居然还脸若无其事? 可是她满肚子的话,见了这人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了。”阿青憋出这么句话来,话出口自己先觉得不对头。 她原来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应该义正辞严的告诉他,别再自以为是的随意侵犯别人的生活。她也已经没耐性再和这个人这么来来往往的耍花枪。如果他想要段不用负责任的风流艳遇,那他是找错人了! 说呀,说出来呀! “你……” “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所误会。”陈公子十分诚恳的说:“我绝没有唐突轻薄之意。” 呃? 他怎么知道她想说啥?她还没说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 话出口阿青又开始懊恼。 怎么这话问的……这么**呢?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的话,只怕时间是说不完的。” “你可以长话短说。” 陈公子看她依旧绷着紧紧的脸,点头说:“也好。” 阿青没想到他说“从头说起”还真是从头说起。 就从开始,他被小山和长根搭救那件事开始说起。 “……当时我和小武离开之后,并没有立时回京,在七家镇暂留了段时日。” 阿青确实觉得意外。 当时看他们冒着雪离开,还以为他们会赶着回京城。 他们停留在镇上?可是来接他的人为数不少,连人带马吃喝嚼用,七家镇是个小地方,这样帮子人滞留在镇上,不可能没有消息啊。再说,也没有哪家客栈宽敞到能容纳他们。 不,他们没住客栈。 阿青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些事。 “我们就住在镇上的程家。” “仓促上京,我怕会给我的仇家可乘之机,怕狗急了跳墙,很事不得不防。在程家住下后,我也吩咐人暗里查探着你们两家的动向。毕竟我和小武曾蒙你们两家人收留照看,怕这件事会给你们招来后患。” 他真有这样好心? 阿青觉得,也许他的目的就象他自己说的那样。但是也有可能,他对吴家和张家抱有疑虑。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小山救他是巧合,可是他不见得就相信这真是单纯巧合。 他怀疑切。(未完待续) ps:卡,卡文了。。。。 七十一 猜疑 欲望文 七十二 关注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二 关注 “正月初十的时候,有另拨从京城来的人到了七家镇,他们行李里带着兵刃,踩过点之后,还买了火油火种,十五那天几个人白天都没出屋子,酉时末的时候他们离了客栈。” 这句话让阿青半天没回过神来。 “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 那天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她还和大妞、小山起去看花灯赶会呢,家里也如往常…… 既有兵器,又有火油火种,这是预备杀人放火啊。 “那些人……” “那些人被拿下之后,没几下就全招了。”他说:“先前我以为是冲着我来的,可没想到并不是。” 不是? 阿青也已经在心里头给这件事下了定论了,他们家直太太平平安安稳稳的,可是救了这人,竟然有杀身之祸找上门来。不是冲着他,还能是为什么? “差遣他们的人姓于。” 于? 姓于? “那……” “姑娘,姑娘?” 阿青连忙远远应了声:“什么事?” 桃枝听见声音,朝着这边过来:“夫人让我出来寻姑娘呢。” 阿青应了声:“知道了,这就过去。” 偏偏这么不巧。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的那么快,但这与男女之情无关。 在他们家完全不知情的时候。竟然已经遇到了次生死危机。那些人有备而来,而他们呢?他们家正乐呵呵的吃汤圆,做了灯笼。她甚至和大妞起无忧无虑的在街市上看焰火赏花灯…… 桃枝提着盏灯笼快速走近,直看到阿青才放慢脚步。阿青披着件长长的斗篷,手里拿着本书在那儿。纵然桃枝已经在吴家服侍了不短日子,这位姑娘也是天天能见着的,眼前这情景依然让她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声音也低了许:“姑娘。” 阿青低头看看手里的书。 那人走就走吧,临走还不忘把书塞给她。 但是说实话。现在她拿着这本书,和那天第次看到书的时候。心情完全不样了。 她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头。 她在脑海中快速回想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发生的切。 吴叔和吴婶为上京之行计划了很久。阿青回想他们第次提到回京是什么时候——那真是很久了,起码有两三年时间,吴叔和吴婶晚上会商量这件事,吴叔和张伯两人喝酒的时候也说起过。阿青在给他们端菜和倒酒的时候听到过。 他们上京是为了她,至少半是为了她的缘故。 在去年冬天之前,吴叔已经单独去过次京城,那次他回来的很快。第二次他才和吴婶起上京。 这位于夫人是吴婶过去的熟人,吴婶对于她寄予了很大希望,家人甚至因此千里辗转来到京城。 但是到了京城之后,他们挨了当头棒。如果于夫人是后悔了,不想与他们,不想与麻烦扯上关系。这个吴婶和吴叔都有心理准备。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于夫人竟然暴病而亡。 阿青对这其中的内情不太了解,但是她记得这个姓氏。 那个于夫人,吴婶提起过的。 阿青打个了寒噤。 桃枝细心的注意到了。忙问:“姑娘是不是觉得冷了。” “唔,”阿青应的很含糊,她的声音也有些抖。 桃枝心想,八成是园子里风凉,这天儿是天比天冷了。回头跟桃叶姐说声,晚上最好给姑娘弄点姜汤喝喝?万得了病不是玩儿的。 阿青往前院走。她觉得自己的脚都有点不大听使唤,脚下的路好象变得忽高忽低的。每步踩下去都找不着落点。 “姑娘?”桃叶有些担心的扶了她把。 阿青并不是冷,不,也可以说,她现在连骨头缝里都是嗖嗖的寒气。 她相信那个人没有骗她。 她曾经离死亡那么近,近到那杀机就迫在眉睫。虽然稀里胡涂的就度过了那场危险,可现在想来无比后怕。 直到进了吴婶的屋子,她的脸色肯定都不怎么好,吴婶看到她就马上问:“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冻着了?” 接着屋里就鸡飞狗跳了,吴婶使唤人马上给她拿厚衣裳,烧姜汤。阿青回过神来之后,就赶紧声明自己没事,并不太冷,可就是没人听她的。 披了件厚厚的斗篷,又喝了大碗热姜汤之后,阿青给闷出了身汗来,脸儿也变得红通通的——这纯是热出来的。 她都没有心思听吴婶说的话,眼前人来来去去,耳边的声音显得凌乱嘈杂。 她的心神还留在刚才,留在黑暗空旷的后院里。 直到躺在床上,听着远远传来的鼓声,阿青的手按在胸口。 她的心还在怦怦的跳。 这跳跃的力度给了她真实感,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活的很好。 是的,她直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有点儿怕见光的,但是没想到会危险到这种程度。 今天晚上上夜的是桃核,她应该也没有睡实,含含糊糊的问了句:“姑娘,要喝茶吗?” “不用。” 阿青又翻了个身。 她是对陈公子不满,这种不满从小山把他们血糊糊的带回家的时候就开始了,而这个人醒来后对她的不友善,让阿青觉得恼火。 不管怎么说,她和大妞、小山那些天点儿都不轻松,照料两个伤者,还要花心思炖汤熬药。送走他们的时候,阿青甚至是种送瘟神的心情,觉得这终于解脱了,谢天谢地。 吴叔吴婶还担心过救了这人会给他们家带来麻烦。 没想到这人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转眼就把救命之恩偿还了。 桃枝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阿青感觉陈公子后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因为桃枝的到来全被打断了。 想到那人可能还会吐露出让人震惊的秘密,阿青就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翻墙到邻居家去,揪着那个人的领子大声喝问,寻根究底,把想知道的切全都从他嘴里掏出来。 她揪紧了被边。 当然她不能去……她只能等,等合适的机会,等那个人再来找她。 今天晚上对话开始时,是她在抱怨他的无礼——结果对方只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完全解释清楚了。他不是那种无聊猎艳的纨绔,他是为了保护他们两家人。 阿青抬手摸了下枕边的书。 现在再看着这书,她不觉得厌恶了。她甚至觉得,这书给了她些安全感,让她觉得心里比刚才踏实。(未完待续) ps:昨天状态真是不好,那章有空回头去改。。 七十二 关注 欲望文 七十三 思量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三 思量 她半宿没睡着,在心里头把过去几个月的事情掰开了,件件的细想。 上元节的事情不提,阿青想到了他们上京途中,在河口镇那时候的事。 那会儿他们遇到程家的人了,当时程家的管事对他们格外友善客气,令人费解。现在想想,当时……陈公子是不是就在程家那条船上? 如果他在的话,那么程家对他们的好就不是没来由的了。 看起来那时程家是想同他们家起上京的。两家本来没有交情,程家人这上赶着的殷勤热切让人不安,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居心。现在知道了内情,阿青忍不住要想,当时程家想要同路上京,半还是因为他有心照应和保护。 早起梳妆的时候,阿青仔细打量了下铜镜里映出来的人影。 她现在用的镜子不是在乡下时候的那面了。这面镜子比原先那面又大又平整。镜子里的人披着长长的头发,眉眼干净秀美的就象墨笔在素纸上轻轻描画出的样。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她的身世竟然值得人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昨天晚上她差点儿就把这话问出口了。要是吴婶没怀孕的话,阿青定会问的。 她不是小孩子,即使真相会很残酷,阿青确定自己也能承受。重要的是,她的身世在事隔年之后,还会为全家带来杀身之祸,这让她难以释怀。 但是看着吴婶强打精神的样子,她的话没能问出口,又咽了回去。 不能在这时候让吴婶为这事担惊受怕,她现在的情形可经不得点儿意外。 而且阿青也无法向吴婶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 吴婶要问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阿青就得把陈公子给暴露出来,同时还得交待自己和他前两次见面的情形等等等等……她真不敢去想吴婶听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吴叔这两天又忙的不可开交,天三顿没有顿是在自己家吃的,还有两晚没回来睡了。阿青想找他少打听、商量下这事,可也找不着人啊。 “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头呢?” “又不出门,在家里头。舒服方便就行了。” 桃叶应了声。她动作很麻利。没会儿功夫就给阿青把头梳好。 出屋子的时候,阿青微微眯眼,抬手遮在额前。 虽然人们常说春光明媚。但是晴朗的秋天会让人觉得加加明亮,尤其是从较暗的屋子走到屋外来的时候,艳阳让人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天气转凉之后,吴婶的胃口也在渐渐变好——同时也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比如吴婶以前不怎么吃羊肉的。她怕膻味。可是这几天家里买了羊肉,阿青做的那锅红焖羊肉。吴婶可真没少吃。她还喜欢上了凉拌豆角,搁了不少醋,闻着就让人酸得直冒口水,完全能想象得出吃起来的口感。 简直口就倒牙啊。 可吴婶就吃的津津有味。上顿吃了下顿还想要,只要搁了醋就行,至于是不是拌豆角并不定了。比如凉拌笋凉拌藕片……吴叔怕天凉了她吃这么凉的不好。可是张伯说没事儿。 天天换菜单对阿青来说这都不是事儿,想吃没问题。总比吐的吃不下要强。 不过总听人说,酸儿辣女——吴婶现在口味变得这么嗜酸,是不是怀的又是个儿子? 吴婶自己非常矛盾,来,她喜欢女孩儿,最好象阿青这么乖巧听话的,都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阿青从小到大就没让她费过心,正相反,因为家中有女儿帮手操持,吴婶省力的了。 但是,小山如果有个兄弟,那也是件好事啊。个人到底势单力孤,有个兄弟相互扶持照应要好得。父母终究有早早离去的天,到那个时候,兄弟两个总比单个好。 她甚至还再追问张伯,能不能看出来她怀的是男是女,张伯都让她问得不胜其扰,快要落荒而逃了。 “我是真没有那个本事。别说我了,你听说过哪家的郎中把脉能断定怀的是男是女的?” 吴婶想了想,似乎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趁她顾不上,张伯简直象逃命样出了门。 阿青忍着笑劝解吴婶:“娘,你成天总惦记这个做什么?是个弟弟当然好,是个妹妹也样好啊。” “话是这么说……”吴婶还是不甘心。 阿青岔开话题,拿起堆放在炕上的几块料子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都是细软的棉布料子,做几件小衣服。” 阿青算算时间,吴婶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是春天了,棉袄和襁褓肯定也得做,不过天气既然暖和了,那就不用做的太厚,薄薄的夹层棉就是了。 “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会挑时候啊。生的时候不冷不热的省的受罪了。” 小山就生在冬天,腊月里头滴水成冰,可是刚落地的婴儿可不懂这些,天再冷家里人样给他洗尿布。那会儿阿青还小干不了这样的活儿,吴婶那时候又还在月子里,碰不得冷水,所以吴叔就当仁不让的承揽了洗尿布这个活计。除此之外,还有许其他的不便之处。而生在热天的话,孩子自己就受罪了,因为出汗,婴儿在炎热的夏天很容易起痱子,产妇在坐褥期也容易感染。所以春秋天才是最适合生孩子的季节,大人孩子都能舒坦些。 阿青和吴婶凑在块儿挑料子。按着布的质地和花样颜色,先挑出做襁褓的布料。这块料子颜色很鲜艳,图样看起来也显得热闹喜庆,做襁褓合适。剩下的料子里又挑出两件来做袄子裤子。家里现在人手很充裕,这点儿活众人起做的话,两天也就差不了。唐妈妈还笑着说:“给小孩儿穿的衣裳其实不用新做,有人家穿旧的好。旧衣裳柔和,小孩子穿着舒服。” 吴婶笑着说:“可不是。在乡下的时候,人家家里孩子的,件衣裳老大穿完老二正好接着穿,老二穿不上了,补补老三还能接着穿呢。”(未完待续) 七十三 思量 欲望文 七十四 蒸饺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四 蒸饺 阿青已经记不太清楚小时候的些细节了,但是小山肯定穿过她剩下的衣服。小孩子的衣服嘛,用不着太讲究。 不过再大些就不行了,因为阿青毕竟是个姑娘,穿的衣裳论颜色花样都不能给男孩子捡过去接着穿了,比如说,阿青年纪还小不能为自己穿什么做主的时候,衣服几乎都是红的、花的,这些衣服她穿着当然可爱,可是要给小山穿,就显得不太合适了。倒是后来大妞穿过不少她的旧衣服,张伯个男人家不会张罗这些,大妞可以算是吴婶带大的。 女人说起孩子和穿戴这些事就没个头儿。吴婶虽然只生育过次,但她有带大了三个孩子的经验,唐妈妈对育儿的经验看来也是非常丰富,两个人说的有来有去的,阿青还是姑娘家,不大插得上嘴,干脆把地方腾给她们,她自己回屋去了。 书案上放着那本书。这书写的确实很精彩,阿青已经读过遍了,这是第二遍。里面的有些词句她闭上眼也可以复述出来了。 那个人送给她这本书看,应该不是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而是用心选择的吧? 虽然书很精彩,但阿青望着摊开的书页,总是走神。 既然书看不下去,那就做点别的。 阿青现在进厨房,赵妈妈必定跟着,大些的活儿都让她揽过去了。比如和面,这个既累腰又累手腕。吴婶怕阿青弄粗了手,是坚决不同意的。看着赵妈妈和好面醒着,阿青在边调馅儿。 大妞和小山都不在。调好馅儿没人帮她尝味了。要搁以前这种活儿是那俩活宝最乐意干的了。 可现在他们个上山学艺去了,另个在药铺里也渐渐上了手,家里就只剩下了她个。 阿青抬起头望了眼。从敞开的窗子看出去,可以看见邻家的屋脊,新铺的瓦片如鱼鳞样是乌青色的。 中午阿青做的蒸饺,馅儿调了两种,荤素都有。素的是豆腐粉丝和菜心,荤的是蘑菇鸡蛋和鸡肉。因为吴婶最近不大爱吃油腻的。鸡肉馅儿总比其他肉馅儿吃着清淡些。吴婶吃了不少素馅儿蒸饺——当然,是蘸着醋吃的,吃的可香呢,碟醋都没够她蘸的。还要添。 扬威跑回来取的午饭,装了个大的提盒。别看这孩子生的瘦,可力气真不小,提盒里不但有蒸饺,还有汤,他提的点儿都不吃力。 “赵妈妈,今天中午做的什么啊?” “是姑娘做的蒸饺,两个凉菜,还有汤。路上慢点。汤别洒了。” “我知道。”扬威在铺子里干了上午活儿,这会儿是真饿了。这时候的孩子正是拔个儿的时候,吃少都不觉得够。会儿就饿。 看他的样,赵妈妈特意嘱咐句:“这可是张老爷和小姐的,你路上别偷吃。” “哪能啊。” 杨威和振武两个前些天在家里天天闲着没什么活儿干,去了药铺当然忙的很,活儿不少,但是男孩子不怕忙。就怕闲。在药铺里做事,张伯还逮着点儿空就教他们辨识药材。振武话不。但心里有数。他和杨威两个商量过,他们定听话,肯下力气,学点儿本事。这伺候人跑腿打杂总不能干辈子,能学技之长在手里将来才好谋出路。他们在药铺里现在跟学徒差不,将来说不定张老爷看他们勤快听话,会教他们医术呢!这将来可不就有奔头了? 想到这个,杨威行走的脚步就轻快了。 药铺已经开业做生意了。但是又和街上其他生意不样。别人开个新馆子,路过的人见了会想,哟,新开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进去看看,这样来二去,生意就好起来了。或是开了家新茶庄,开业买斤送二两之类的,也能靠这样的促销方式打开局面。可是药铺就不样了,谁路过看见了会想着要进来抓两副药回去尝尝?至于患了病有需要的人,也会选择开业时间长,有口碑的医馆和药铺。 所以开业这些天,药铺里的活儿并不算,天可能做不成几单买卖。好在张伯也不急,有生意上门当然好,没生意他就待在后面炮制药材。大妞有时候在前面看店,有时候就跑后面给张伯打下手。些零碎杂活儿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干过,并不算生手了。可是杨威和振武两个小子实在太卖力了,没几天就迅速上手,把她给比下去了。 大妞回家和阿青抱怨过:“要是让别人比下去也就算了,这两天我爹总夸他俩,说我笨的要命……我有那么笨吗?” 阿青笑着端起杯茶给她,大妞接了过去拿在手里也没喝。 大妞当然不笨,但她付出的努力也和扬威振武没法比啊。听桃叶说,那俩小子现在把张伯屋里的活儿全包了,早上打洗脸水,晚上打洗脚水,轮流在张伯屋里上夜,白天也是跟着张伯寸步不离跑前跑后的,眉眼可灵透了,有时候张伯要喝茶,没吩咐呢茶已经端到面前了。 他们上心,张伯当然也省心。 大妞虽然不肯天天待在家里游手好闲,但是她哪来那么大动力跟杨威和振武样拼?那两个孩子不拼就没有前途,大妞又不靠这个。 “咦,这茶……”大妞有点疑惑:“新买的吗?” “不是的,”阿青顿了下说:“旁人送的。” 大妞就没有再问。 以前家里只有孙家常来常往,孙夫人爱打发人送东西过来,连孙颖孙佩姐妹俩也喜欢让人送个玩意儿,送张贴子什么的。但是吴叔谋了差事之后,家里的应酬就比以前了。尤其是从他升了官之后,同僚和下属自然都有所表示。人,大妞当然不可能认得全分得清。 “这茶还真不错。”大妞又喝口,品了品:“味儿虽然淡,可是后味香,挺好喝的。” 阿青有点心虚,含糊的应了两句,把话岔开了。(未完待续) ps:昨晚咳嗽特别厉害,反正到春天各种小毛病都要轮流来遍。 七十四 蒸饺 欲望文 七十五 新人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五 新人 在吴婶被诊出有孕之后,阿青这还是头次出门。吴婶头天就密密嘱咐,帮着她挑衣裳,选首饰,怕这几天天气冷她着了凉,把桃叶也叫来嘱咐了半天,让她带件厚斗篷预备着,在孙家的时候也要注意看着阿青别吹了风别吃冷的东西。 桃叶答应下来。她做事向细心周到,吴婶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天家里事情比往常。吴叔升官,吴婶有孕,这是双喜临门。本来吴叔升了官,吴婶做为官太太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往来应酬,各方面的打点等等,可她偏偏现在处于特殊情况中,连平时半的事情都做不了,其他的事,就全由阿青接手过去了。 这就算是阿青为出嫁后的管家掌事在预习演练了。 因为这种种原因,孙颖肯定也是想到了她腾不出空,所以隔了段日子才下贴子请她。 阿青本来是打算请孙颖和孙佩来自己家的,算是为重阳节时吃了孙家的螃蟹还席。可是眼下家里这情形又不合适了。 隔了段时日没见,天气比重阳时又冷了好大截,大家身上都裹得挺厚实的。孙颖在门边迎她,笑盈盈的说:“你这阵子肯定挺忙的吗?瞧着好象瘦了些,不过脸色倒还是挺好的。” “嗯,我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孙颖笑。她当然知道吴家的近况。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当然了,各种琐事也肯定少不了。上次帮着孙夫人打理了下寿宴,已经让孙颖对这种事情有很深的了解了。那么人,那么事情,光是记住人名和这个人名代表的关系就够年轻姑娘们头疼了。不用说那些细致琐碎的东西,她连那天用的盘盏碗碟都考虑到了,事后回顾,还是发现很的不足。如果让她再来次的话,她能做得好周到些。 阿青这些天也肯定不轻松。 “你听我的。其实这些事情天两天是做不好的,甚至年两年。都不定能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上次我娘寿宴之后她跟我说,她掌家理事十几年,还会有疏漏之处呢。你也不用想着口气就吃成个胖子,那非得撑坏了。” “我知道。”阿青和孙颖还是满谈得来的。在女红,花草,还有读书上头两人都有共同语言,性格也相投。所以开始虽然是两家长辈有交情,但现在她们小辈之间的来往反而密切了。现在阿青也开始接触管家这块儿了,孙颖觉得自己有大把的经验和秘诀可以跟她聊,可以让她少走些弯路。 “对了,”在进院门之前孙颖停了下来,特别向阿青解释了声:“今天我还请了李姑娘。” 阿青想了想:“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位李姑娘吗?” “对。”孙颖也知道李姑娘对她们这个小圈子来说是个外来者。大家对她都不熟悉,上次见面时间太短,甚至连简短的介绍都没有:“那天之后。李姑娘回去后还特意打发人来道谢……” 这件事情不是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李姑娘的身份,她的父兄和孙重延的关系等等。总之,孙夫人是非常愿意让女儿和李姑娘来往交好的。 幸好阿青没有在这点上让她为难,反而笑着说:“好呀,有张新面孔来啦,大家今天定很热闹。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茶点?要还是老套。那可就对新客人太敷衍了。” “怎么会呢,你就等着瞧吧。”孙颖在阿青面前总是挺放松自在的。阿青这个人很大方,总会让人觉得舒展:“倒是你啊,今天你不是空手来的吧?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我们都可想你的好手艺了。要是你今天空手儿来的,那你等下就直接到伙房去干活吧,我屋里可没你的座儿。” 不熟的朋友之间肯定不会这样开玩笑,个搞不好就把人得罪死了。你这是把人家当你家丫头使呢吧?瞧不起人吧?不要说两人之间原本家世就有悬殊,开始来往的时候,孙颖可小心翼翼了,就怕新朋友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和慢待。 但现在她这么说点儿都不担心。说实在的,孙颖觉得阿青虽然不在京城长大,家世又是般,可是你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畏缩和卑弱的痕迹,她生得又美,气度又好,见识谈吐也不般,般的大家闺秀根本赶不上她。 “对了,张家妹妹今天没来吗?” “她是心扑到药铺上了,天天早出晚归……” 说起大妞来,阿青其实是羡慕的。张伯不算是个非常体贴慈爱的父亲,他把女儿的管教撒手全交给了吴婶,大妞想做什么他从不拦阻,也不强迫她非要变成个什么类型的人。这个时代的大数女子都没有这样的自由。她们生活在重又重的教条框架中,最终变的个个都是雷同的面目,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天性。 李姑娘在阿青之后到的,她今天打扮得比第次见面时加正式了,简直可以说是,光彩照人。 其实这个正式是种相对的说法,李姑娘年纪摆在那里,既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满头珠翠。她描了眉,用了脂粉,但妆容很清秀素淡,首饰也戴了,可最显眼的件也只是嵌红宝瓣海棠花簪,整件首饰线条流畅,镶工精致,丝毫不显得沉重繁复,非常切合她的年龄。 但是和上次见面不同的是,李姑娘今天的存在感很强,她只在那儿,哪怕言不发,也让人无法忽略。 呃,用个比较具象化也比较通俗的说话,这就是气场。 当然,她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摆谱的,大家寒喧过,围坐在块儿的时候,她也谈笑自若,完全不显得有什么隔膜。 年轻女孩儿们坐在起完全不会冷场,尤其是孙佩,她的话最,叽叽喳喳象只快活的小鸟,年纪又小,顾忌又少,个人赶得上三个人热闹。 叶锦玉正笑着说:“我上次在京里过冬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真没想到京里的天儿冷的这么早。” “你且等着吧,京里的冬天可冷呢。”孙佩对这位姨表姐有些威吓意味的说:“雪能连下个好几天,听说你们南边很少下雪啊?”(未完待续) 七十五 新人 欲望文 七十六 缘分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六 缘分 “是很少看到下雪的。”叶锦玉回想了下:“真的很少。那年下了点雪,我还想象人家说的那样收点梅花上的雪水存着泡茶喝呢,结果没等到我去收,雪就化完啦。”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你那边也有好水的。”刘承兰说:“你们家住的不是靠湖吗?夏天荷叶荷花上的露水也可以收起来,泡茶很不错的。” 说起这些来,姑娘们都可以讲的头头是道,阿青也说:“我们在老家的时候,离家不远就有泉眼。天气好的时候,天可以去两趟打水回来喝。” 进了京之后,就喝不到老家那样的山泉水了,也就是前几天…… 阿青赶在自己想到不快的事情之前把思绪硬拗回来。 “那你今年要收雪水可就便宜了,只不过雪有了,梅花又不见得处处都是好的啦,城里的梅花不如城外好,城外的又不如山上好。可是你想啊,你能在下雪天里跑到城外的山上去采雪水吗?就算家里放你去,你也没那个本事冒着雪爬山啊。” “可见世事总是难两全啊。有花的时候没有雪,有雪的时候又没有花了。” 这自嘲的话又让姑娘们又笑成片。 大家光扯着泡茶的水和茶叶的区别就度过了个挺轻松的上午。中午用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斯文,孙夫人还特意让大厨房给她们加菜。姑娘们口味都清淡。不爱那些大鱼大肉肥腻的菜式,倒是对别致的小菜和点心情有独钟。 阿青带来的点心大家就很喜欢。道是蒸栗子。栗子人人吃过,而且在秋天的时候吃栗子少说也有十来种吃法。阿青做的这种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了,简单到知道了做法,哪怕没下过厨的孙佩也能做出来。 孙颖说她:“你这么些天不来,来就用这个搪塞我们,这可不成。” 阿青笑着辩解:“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些栗子也是我颗颗挑出来的啊。再说,栗子原本的香气口感就很好。不用非得加上饴糖、蜂蜜、香料这些来增色,我倒觉得加了那些之后把栗子原本的甜香都给弄杂了。” 这个观点让在座各位小姐都赞同。李姑娘也说:“这话说的没错。现在的厨子们好象都是个师傅教出来的。个个都喜欢干那种讲究的细活儿,整天琢磨头发丝儿上画画,米粒上头雕花。好象做个菜不整出十八般配料,不九蒸九晒就显不出他们的本事样。” “可不是。可那些东西吃到嘴里根本都分不清味道了。可还得昧着心夸好吃,不然就显得你不识货了。” 针贬了通吃喝,大家又说起女红来。在座年纪最小的是苏佩,也早已经开始学女红针绣了。虽然不靠这个谋生,但是好歹也得能缝个荷包,绣个帕子。孙佩还好奇的问阿青:“阿青姐姐,上次听张家姐姐说你还会纺线织布呢。” 阿青摇着手说:“快别听她的,就是会摆弄几下,要说真的会织那算不上。” “那也比我们强啊。”刘承英说:“纺车我以前倒见过次。织机是真的没见过,那东西是怎么弄的?” 帮人索性转移活动地点去了西屋里,孙颖亲手铺纸磨墨。阿青说:“我画的可不象啊。”接过笔来在纸上大概的把织机和梭子的样子画了出来,再简单讲了下织布的原理,这下众人就都明白了。” “那这样的织机,天可以织少布呢?” “这个我可说不好啦,我们家里原来也没有这个,是镇上邻居家里的。平时还有别的活儿要做。抽空织布。我记得她五六天功夫是能织出匹来的,兴许还能快吧。” 说话的时候。阿青又有了和上次样的感觉。 她觉得,在座的客人不少,可是李姑娘似乎……关注点还是在她的身上。旁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有回应,但是,那不样。 只有次的话,阿青还可以说自己是过度敏感了。可这已经不是第次了。 李姑娘有什么理由对她特别关注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青的这个想法样,到了大家该告辞的时候,李姑娘许是巧合,也可能是特意和阿青选择了同个时间离开。这样来她们就有了单独交谈的空间和时机了。 “吴姐姐家住在哪儿啊?” “在月桥巷。”阿青平静的与她对视:“李姑娘你呢?” “我住光禄坊。”李姑娘落落大方,并没有目的被人识破的局促和不安:“我跟吴姐姐也算得上是见如故了。要是吴姐姐有闲暇,我还想请你来我家里做客呢。” 光禄坊—— 就算阿青对京城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客,这些日子下来也够她了解些常识性的东西了。光禄坊离宫城最近,住的人绝对都是非同般,以宗室居。联想到李姑娘的姓氏,阿青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这样位身份高贵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她们这个交际圈里,实在是件突兀的怪事。 阿青对这位李姑娘的目的无所知,她只是客套的说了句:“有空的话,定会上门叨扰。” 这个有没有空,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那就言为定了,我要是有空的话,说不定会去吴姐姐家里打扰呢。”李姑娘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客套话破坏心情,脸上的笑意十分真诚:“我和吴姐姐算是见如故,又这样说得来,这缘分当真难得。” 见如故……缘份…… 这些词儿听着都让阿青觉得有点点不适应。 她总觉得李姑娘出现的不单纯,并不象是偶然的事件。 但是如果不是偶然,她个六品武官的女儿,跟李姑娘这样位应该高高在上的宗室女,又能有什么牵扯到起的理由呢? 也许有。 在这样的煎熬和猜疑中过了快有半个月,阿青才再次见到她想见的人。 老实说吧,她觉得她简直象是被圈养的小动物在等着主人出现样,那种焦虑和期待让她即使在自己家里也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未完待续) ps:可能是感冒的原因,这些天的精神状态可不好了。大家也要注意天气啊,春天真是变化无常。前天热的能穿短袖,第二天又冷的接近零度,不感冒才怪呢。 七十六 缘分 欲望文 七十七 药铺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七 药铺 看到孙哲就让阿青想起小山,虽然小山早就过了这年纪了。 阿青微微弯腰俯身,凑近孙哲耳边些,轻声说:“我带的不少呢,小鱼酥还有份,在你大姐那里放着呢,你回头去还赶得上的。” 孙哲眼睛下子亮起来,感觉跟小山象了。 “真的?” “那当然了。”阿青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以往孙颖要摸他的头他都不乐意,孙佩这个小姐姐就不用说了,孙哲最不乐意就是被她看成小孩子。但现在被阿青这么对待,孙哲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吴姐姐,你最近怎么都没上我们家来?前几天我大姐说要请你过来,结果最后也没有请。那天我们家可热闹了,来了好些客人呢。” “我家里事情也啊。”阿青说:“你小山哥哥现在出远门了,要到过年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让他同你起去城外玩两天怎么样?上次我听你们说要去骑马?” “对对,那你可定帮我想着提醒他,他回了家可别忘了找我。” “知道了,忘不了。” 阿青的车已经过来了,桃叶和桃核都在那儿等着,孙哲犹豫了下,忽然拉着阿青有些紧张的说:“阿青姐姐,我……” “什么?”阿青有些奇怪。孙哲这孩子特别斯文,性子很腼腆。不过熟悉起来之后,在阿青面前他已经不大有这样的紧张和犹豫了。 “没事。” 孙哲最后还是把他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噔噔噔跑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对家里讲的难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阿青上了车还琢磨了会儿这个事。 反正她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儿实在太了,孙哲这桩实在算不了什么。小孩子嘛,再大的烦恼能有大呢? 这会儿阿青想的的是李姑娘。 李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是不是刻意同自己来结识的?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个接个的问题——阿青觉得。她已经摸到真相的边了,甚至只要再往前走步,她就可以推开扇门,这扇门后就有她大部分想了解的切。 吴叔最近比以前忙了,这次升迁之后,阿青能觉得到吴叔的地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从家里的来往应酬陡然变。那些来送礼道贺的人的态度,还有号称是吴家故旧的人找上门来。甚至有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表叔爷,态度非常盛气凌人,副老太爷的架势。 这就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哪。 车往前慢悠悠的走,阿青从车帘的缝隙往外看了眼:“张伯的药铺在前头不远吧?” 桃叶也不清楚。问了下外头跟车的人才知道。 “确实不远,往前直走,那个街口朝左拐就到了。” “咱们去看看吧。” 桃叶顺从的点头。 虽然吴婶叮嘱她们要早些回家,但是张伯的药铺并不是旁的地方。 车子在药铺门前停下,桃叶先拿出顶帷帽给阿青戴上。 扬威已经跑到车边来了,自家的车他当然认识,笑着端着踏脚凳在边等着。 “桃叶姐姐,桃核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桃核惯的声不吭。桃叶笑着说:“我们从孙家回来,姑娘说想来店里瞅瞅。” 桃叶扶着阿青下了车。 阿青还没到店里来过——她出门的机会不,前次经过这儿的时候。铺子才刚刚盘下来,没有重新装修过,还不是个药铺的样子。 现在可不样了,匾已经挂上了,可以看见里面字排开的药柜。大妞在柜台后头朝她招了下手,随即她又低下头。把手里的药迅速打好包,用草绳系成串。交给了来抓药的人。 药铺里满是各种草药味,感觉还有种淡淡的药香。阿青对这气味点都不陌生,在老家的时候她也帮张伯晒过切过草药。 “张伯呢?” “后头哪。”大妞叮嘱杨威:“你看着店,有事叫我。”就拉着阿青往后走。 “你从孙家来的?今天人吗?吃了什么?” 阿青五十的回答她:“人不算少呢,刘姑娘她们,叶姑娘,还有上次见过面的那位李姑娘。中午席上吃了道荔枝肉不错,是南边儿的菜,酸甜味儿的,是叶姑娘家乡的菜。还有道白菜烧素鸡也特别好吃。” 大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咂咂嘴:“你倒吃好吃的去了,我中午就吃了碗面。” “谁叫你不去的。”阿青笑着说:“行啦,那个荔枝肉做法不难,回家我试试给你做,就怕不如人家做的好吃。” “好好,我这就打发振武去后面街上瞧瞧还有没有卖菜的,咱们晚上就做。” 张伯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笑:“哟,青丫头过来了?” “张伯。” 阿青摘下帷帽,张伯笑着上下打量她:“真是大姑娘了,今天这身儿是做客去了?” “是啊。” “那你快别处坐坐,我这屋里乱得很,回头看给你衣服沾脏了。你俩去说说话吧,大妞啊,回头你跟你青姐道坐车回去吧。” “知道了。”大妞拉着阿青出来,她往外瞅了眼,指着天井旁的小门说:“姐,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啊?” “从这儿出去,绕到街上,逛会儿呗,你从到了京里,还没出门逛过吧?我和你说,这街上好些家铺子呢,那边有家布庄,不但卖布料,还卖各式绢花、帕子和其他小东西。他们家的绢花做的可好看啦,跟真花似的。还有后头,那边有家烧饼做的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尝尝吧?” 阿青有些顾虑。 街上人太了。 而吴婶是很不愿意让她到人的地方去的,有身份人家的姑娘不该这么做。而且,她也怕招惹麻烦。 “没事的,不走远。再说,姐你不还戴着这个吗?” 阿青看看帷帽。 这倒也是,她也真的很想去。 “成,那咱们去看看,不走远。” 桃叶有些不安:“姑娘,这……不妥吧?” 大妞笑着说:“没事没事的,有我呢,回家我婶儿要是生气了,我帮你说去。” 桃核倒是惯的不吭声,只是跟在阿青后面步不离,副别想把她甩脱的架势。(未完待续) 七十七 药铺 欲望文 七十八 逛街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八 逛街 街上的切对阿青来说都那样新奇,动人。 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还是在七家镇的时候吧?但是七家镇怎么能与京城比呢? 齐整的街道两边是个挨个的店铺,大大小小的招牌和幌子让人眼花缭乱。大妞对这条街已经很熟悉,边走边给阿青指点讲解。 阿青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她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大妞的话从她左耳进去,差不又原样从她右耳出来。 这家是卖鞋的铺子,眼看进去——好的鞋啊。 不过总的来说,基本都是男鞋。想来也是,女子的鞋袜……这种私密的东西怎么好摆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姐,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店。”大妞往前指:“咱进去瞧瞧吧。” “你自己没来过?” 大妞小声说:“个人不好意思进来……” 阿青忍着笑,大妞还是这样,看着咋咋乎乎的,其实是个纸老虎。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又喜欢逛街,又不敢个人去逛。那些老板娘个个嘴皮子都厉害,大妞总是稀里胡涂的就买下了人家大力推销的东西,回家来不是发现货不对头,就是根本用不上,气得她直跳脚。可是下次再出去,仍然对这种大嫂大娘们毫无抵抗之力,人家说啥她只会唯唯诺诺。后来吧,连家门口来了货郎她都不肯个人去光顾。阿青说她实在太没出息了,大妞只好小心翼翼的分辩,人家那么殷切的费了半天口舌。她怎么都说不出“不买”或是“不要”的话来。 绸布店里琳琅满目,因为天气已经转冷,象夏天穿用的薄纱轻绡细罗都已经被收进来,显眼的位置上都是较厚的绸缎布帛,大妞说的那些小东西是单独放在另边的,各色绢花挤挤挨挨,花团锦簇。眼望去确实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大凡是年轻女孩子。很少有不喜欢这些的。 有个挽着头的妇人走过来,笑容热情并不惹人讨厌,殷勤地问:“二位姑娘想看点儿什么?” 大妞最怕人家问这个,问她就莫名的心虚。如果本来只是觉得好看、好奇进来了。被人这样问,就恨不得赶紧转身出去,又或者强迫自己说对某样东西感兴趣,其实她根本没有兴趣。在别人对她说的东西再全方位的介绍推销时,她简直如坐针毡,那滋味儿简直象作贼样。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落荒而逃,要么是硬着头皮把不想买的东西买下来。 就比如现在吧,这妇人过来,她就本能的想往阿青背后躲躲。让阿青来应付这过于热情想做成生意的店家。 阿青简直哭笑不得。 这丫头要是在外头也拿出她和小山对阵时候的那股气势来就好了,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 有时候阿青难免会想,这是不是因为大妞的亲娘早逝。张伯从前对她又疏于照看,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毛病。 “我们自己看看,您自管忙您的。” 大妞瞧着阿青的声音也不大,态度当然也不算强硬,可是那个妇人还真就挺配合的退到边儿去了,没有继续喋喋不休和死缠烂打。 怎么对阿青姐来说。事情就显得那么容易呢? 大妞既羡慕,又有点儿失落。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架子满满当当的花儿给吸引住了。这上头什么绢花都有。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有碗口那么大的牡丹,也有比饭粒还细小的金桂,其他比如海棠芍药秋菊山茶蔷薇也都有,颜色艳丽,样子逼真,大妞看着这个可爱,那个也动人。 阿青想,这店家也挺会做生意的。这些花儿单拿出来看,可能也不定都那么完美。但是摆在起那就不样了,有个词儿叫规模效应,朵花和架子的花,带给人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 “有喜欢的吗?” 大妞看了半天,觉得哪个都挺好,但要说真的最喜欢的,她又说不上来。 “这个不错。”阿青拿起朵春兰,在大妞的鬓边比了比。大妞因为这些天在药铺里忙活,脸上都没用脂粉,头上也没戴什么饰物,头乌发单挽了个螺髻。这样的好头发,这样的青春蓬勃的好气色,倒不适合戴太艳丽的花,这兰花看着就很相宜。 “还成吗?” 阿青退后点看看:“挺好的。”她问老板娘:“可有镜子?” “有,有。”那个妇人笑着拿出面靶镜,大妞自己对着镜子照照,也觉得挺美。但是问价钱,大妞就有些心疼了。 那妇人还在说:“这都是新来的花儿,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姑娘摸摸看,花瓣很滑吧?硬是因为花都上过浆的,要不然软塌塌的撑不起来。这朵花算上裁剪扎制得做个半天呢,今年京城最时兴这样的花,姑娘戴着再合适不过了,年纪稍大点的人再戴可就没有那么好看……” 到底是京城,在老家要买花儿也就两三文钱朵,赶庙会的时候甚至文钱两朵都买得。在京城,这花儿看着也不大,样子也不算别致,竟然就要十几二十文。那架子上那些大富丽的花儿肯定贵了吧? 要换做她自己,都在头上试了,人家又这么夸她,大妞半就要忍着肉疼买下来。 阿青轻描淡写把花从她头上拔了下来放回原处,又换了朵山茶,比刚才那朵鲜艳夺目。 “这个呢?”她问大妞。 大妞在镜子里也仔细端详了下:“有点艳了。” 最后她们出这家铺子的时候……呃,什么都没有买。 因为阿青说那些花都挺简单,回家后可以自己做。桃叶也表示这活儿难度不大,试两次肯定能做出来,而且不会比铺子里卖的差。 “她铺子里那些差不都是用边角碎料做的,这些碎料咱们家也有。” 整匹布拿来当然是先裁衣衫裙子,剩下不够件衣裳的部分可以用来做拼镶滚边,再剩下的可以裁帕子,做荷包——做完这些之后如果还有剩,那做什么都不大够了。 现在又开发了新用途,如果剪成这样小小的片片花瓣再缝扎起来做花儿戴,那就利用的最彻底充分了。 她们逛了好会儿,最后阿青也只买了个拨浪鼓,个彩漆木圈小摇铃,这些东西的用途不言而喻,都是给还没出世的弟弟妹妹预备的。 “前面间书铺。”大妞知道阿青平时喜欢看看书:“有新书也有旧书呢。” 阿青抬头看了眼书铺的牌匾,心里也是挺期待的。 感觉这次应该不会空手而回。(未完待续) 七十八 逛街 欲望文 七十九 来客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七十九 来客 踏进书铺的门,先闻到的就是新书的油墨香。 这味道真让人着迷——对阿青来说。 大妞对这些东西全无兴趣,她也识字,但她不爱读书,拿起书上来,上面的字简直象只又只爬动的虫子,单个拆开还能认得,拼在起,她就连句话都不懂了。阿青抱着书能看晚上,而且越看越精神。要是给她本书,不到盏茶的功夫大妞就能彻底进入梦乡,睡的特别沉特别香。 但是和好姐妹起逛街,不管逛什么她都高兴。阿青在那儿慢慢的看,她就陪在旁边。起先她还左顾右盼,后来也不顾盼了—— 书铺里就她们俩女客,其他全是男的,这让大妞迟步的意会到这地方好象不是太适合她们进来。最起码,吴婶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大妞的离阿青近了,桃核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 阿青挑了两本书——虽然还想再挑,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家,吴婶肯定会着急。 “姑娘。” 阿青愣了下,转过头。 个穿蓝色长袍,系着玉白色书生巾的男子不知何时在旁,带着笑意说:“要是读南木居士的书,其实《长平记》比《泛舟集》好。” 他手里头,赫然就拿着本长平记。 阿青慢了拍的反应过来。 这……她这是被搭讪了吗? 大妞的反应比阿青大得了。大妞把阿青拉。自己挡在了前面。而桃核虽然没有动弹,可是阿青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把对方打倒样…… 呃。好吧。阿青以前也遇到过搭讪,不过那时候她年纪不大,是在七家镇的时候。搭讪的人年纪也不大,彼此都只能算是小孩子,那与其说是搭讪,其实就是在玩闹。 大妞和桃核这副阵仗,那人点儿没显得紧张。还把手里的书又往前递了递。 “不必了。”阿青终于出声,总不能和这人在这里僵着:“长平记我已经有本了。” 大妞朝那人挑眉:“听见了?” 言下之意。快拿着你的书和你那装模作样的派头让开道。 直到他们付了书钱从书店里出来,那人都没有再试图上来搭讪。 大妞还有点儿气哼哼的,嘴里小声嘀咕:“登徒子,不正经。刚才就不该理他……这种人实在欠收拾……” “好啦。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看看天色,阿青也有了紧迫感。 回去挨顿说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吴婶肯定要担心的。 刚才没想到会逛这么久,应该早打发人回家去和吴婶说声才是。 好吧,她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无论古今中外,女人数都爱逛街的。 大妞也不安。要说在这家里她最听谁的话,不用问,肯定是吴婶。而现在吴婶还处在特殊时期。家里从上到下谁敢让她动气伤神?这么想,两个姑娘都有些忐忑不安。 “咦,姐,咱们家好象来人了。” “什么?” 阿青指了指辆正从巷子里驶出来的车。 “兴许是去隔壁邻居家的呢。” 虽然这样说,但阿青也觉得,大概真是自家的客人。这巷子里共就四户。自家是户,张伯买下了相邻的另户。靠巷口的这家姓王。除此以外,就只有新搬来的那位神头见首不见尾的新邻居了。这车明显是从巷子里头驶出来的,所以不会是王家的客人,里头也就是他们家和陈公子那户了。 二选,不是他家的就是那陈公子家的。 到了门前,大妞先跳下车,面转过身来扶阿青,面问打开门迎出来的唐妈妈:“刚看见辆车出去,是咱们家来客人了吗?” 唐妈妈应了声:“是啊。” 按常理,她下面肯定要说来的客人是谁,可今天她在这两个字之后就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阿青对客人倒不是十分关心,她赶紧去见吴婶,解释了下自己回家途中改道去药铺的事。 吴婶倒并没有说什么,她先问了今天阿青做客的事。 “我先去见了孙夫人,她托我跟娘说恭喜,还说这些天没见你有些挂念,倘若有什么不便之处,缺什么东西,千万不要见外只管打发人和她说。” “嗯,孙姑娘她们呢?你们今天玩的尽兴吗?” “挺尽兴的,尝了好茶,中午还吃了南边儿的特色菜,确实以前没吃过,风味很独特。聊的也很开心,刘姑娘她们说过些天可能去城外庄子上小住散心,还邀我同去呢。” 吴婶点点头:“挺好的,要是到时候她们来请你,你就同去吧,总拘在家里也怪闷的。” 阿青挨着吴婶坐下:“娘你今天都吃什么了?有没有想吐?我今儿不是有意回来晚的,让你担心了。” 吴婶替她撩开耳垂边绺散下来的头发:“没事儿的,你又不是那种随性乱来的孩子。你是去了药铺,又不是去了别处,不会惹上什么麻烦,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个阿青和大妞都有些心虚,两人交换了个比较隐蔽的眼神。 逛街的事,还有书铺里那个小插曲,还是就让它成为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吧……说出来挨训事小,吴婶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用罢晚饭,阿青陪吴婶说了会儿话,等吴叔回来了,她才放心的回自己屋。 她刚进屋,大妞就溜过来了。她刚刚沐浴过,身潮湿的水气,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皂香:“姐,你做什么呢?” “没事。”阿青把刚刚翻开的泛舟集合上:“你就这么过来了?头发也不擦干,小心着了凉。” 大妞脸兴奋,笑得贼兮兮的,过来挤着阿青坐下:“姐,我刚才听桃花说,咱们家今天来的这位客,可不寻常呢。你猜猜,是什么人?” 阿青笑着看她眼,接过桃核递的布巾,拍了下大妞的肩膀:“转过去。” 大妞乖乖转了过去,阿青慢慢的替她擦头发,从上到下。 “姐,你猜啊。” 这种口气,真没有什么悬念。 阿青对大妞太了解了。 “嗯?我猜啊,八成……是来给你提亲的媒婆?” 大妞猛的转过头来,湿头发甩起来,差点儿抽阿青脸:“姐?你,你知道了?是不是婶儿刚和你说了?” “什么啊?没人和我说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大妞稍稍退后点,认真的看着她:“刚桃花和我说,来的就是个官媒婆,是给你提亲的。”(未完待续) 七十九 来客 欲望文 八十 旧事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 旧事 阿青并不意外。 她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用不着再扮天真无知,或是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样子。 大妞还在继续卖关子:“那姐你知道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吗?” 阿青想了想:“是前些天到家里来过的人吧?是不是爹的哪位同僚?” 大妞半张着嘴,傻乎乎的点头:“对……婶儿真的没和你说吗?” “没有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 她到京城之后认识的人本就不。直到前些日子吴叔升官,家里应酬来往突然增,她才见了几回外客。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留心注意到她了。 吴叔已经有了定成就,看得出来,正在受到重用,前途远大,这样的人肯定值得交好。 最快速最有效拉近关系的方式之中,联姻无疑是最普遍的种。 这话说,大妞也觉得,确实没什么难猜的啊,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答案,如果阿青不说出来,她就完全不会往这上头去想呢? 她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那姐,你猜猜婶儿有没有答应呢?” “肯定没有答应啊。”这还用猜? 她的身世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怎么可能轻率的决定了婚事?退步说,她并没有什么曲折悬疑的身世,她就是吴叔吴婶儿的亲生女儿。吴婶也绝不可能这样轻率的把她嫁出去。 谁家闺女也不能这么轻率的就许了人啊?哪怕特别想结这门亲,也得矜持的拖延个两回的。 “唉,”大妞有点惆怅的叹气。刚才那股八卦亢奋劲儿随着阿青的不配合态度全都跟着消失不见了:“真是,为什么人长大了总得要成亲呢?成亲有什么好的……” “成亲是不好。”阿青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她跟着又说:“可要是所有人都不成亲,世上就没有你我了。” 大妞愣了下。 如果张伯没娶媳妇,那世上就没自己了。要是吴叔吴婶不成亲,那世上也没有阿青姐和小山了…… 她怎么把这忘了! 不成!那绝对不成! 人定要成亲!必须要成亲! 阿青完全没想到句玩笑话让大妞反应这么……呃,激烈。 已经摆正了心态的大妞又有了新的疑问。 “姐。那你想和什么样的人成亲?” 阿青笑笑:“这个,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妞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买东西差不吧?想买个什么颜色的。大的,实用不实用什么的…… “兴许等我遇见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这回答点儿都不能让大妞满意。 她的头发差不擦干了,和刚才相比。蓬松松,软乎乎的。大妞的头发长的很好,但是她自己嫌头发太太厚了,十分累赘,洗头梳头也是个苦差。阿青倒很喜欢她的头发,这会儿擦干了,就拿了把梳子过来替她把头发梳顺。 “姐,你还记得……那个陈公子吗?” 阿青的手顿。 “记得啊。” 何止记得啊! “其实吧……我觉得,姐你和他。倒是挺般配的。”大妞早就放下当初那段心事了,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挺好笑的。就看人家长得好看,就晕晕乎乎的直犯傻。 大妞的词汇量不丰富,她虽然心里觉得陈公子在长得好看之外还有别的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她描述不出来。 阿青简直怀疑大妞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要不然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人身上去了呢? “别瞎说。”这话阿青说的十分底气不足。 大妞捻着发稍,她也只是顺口说。主要是,在她曾经见过的人里。年纪相当的,条件不差的。好象也就只有个陈公子了。 而且当初她还问过那个小武,小武说陈公子还没有成亲呢。 “姐你得嫁个能配得上你的呀。” “配不配的,其实别人看了不算的。” “那要怎么算?” “自己觉得行,就行了。有个人,你不见的时候,时时想他。见到他的时候,怎么看都看不烦,待在块儿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到了分别的时候还不想和他分开……” “姐你有中意的人了?” 阿青吃了惊:“哪有,没有啦。”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听人家说的……” 阿青放下梳子,手在脸上贴了下,觉得有些热乎乎的。 大妞刚才过来之前,阿青还到后园去散步来着,散了快半个时辰,然后……就回来了。 第二天吴婶轻描淡写的和阿青提起这件事:“昨天那家来提亲的人,昨天我问过你父亲了,不合适,就没应。” 阿青连提亲的人家姓什么,又有什么不合适都没有问,只点了点头。 吴婶握着她的手:“我昨天晚上和……你父亲商量了件事。” 她的口气很郑重,阿青抬起头来。 吴婶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与怜爱,可神情却透出浓浓的伤怀。 “你也大了,眼看着就要出阁了……有好些事儿,以前没和你说,是觉得你年纪还小。现在看,你懂事了,那些事应该告诉你,应该让你知道。” 其实,个疑问搁在心里十几年,阿青对它都已经不再抱有好奇心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吴叔吴婶对她很好,真正的身世知道不知道,其实不重要。 “我小时候没了爹娘,家乡在哪儿也不记得了,被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吴婶往后靠了靠,语气并不么沉重:“那家的夫人很严厉,但小姐人很好,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只的那种善心人。我服侍了小姐四年……唔,五年,小姐到了出嫁的年纪,说了门好亲事。”吴婶转头看着阿青:“当时人人都觉得那是门好亲事,小姐自己也特别的高兴,绣好了嫁衣,欢欢喜喜等着嫁人。原来说好的,我也跟着小姐起陪过去。小姐偷偷和我说,等过个两年,就帮我也寻门亲事,让我嫁个好人家。” 阿青觉得喉咙发干。她没有插嘴,安静的听吴婶说下去。 吴婶笑了笑:“小姐终于出了阁,成亲那天可热闹了,抬嫁妆的人走在街上,前面望不到头,后面也望不到尾呢……姑爷也是表人才,又知道上进,还很心疼人,和小姐特别的恩爱。” 吴婶说的都是好事。可是阿青知道,这花好月圆的故事,定发生了惨烈的变故。现在越甜蜜圆满,后面的切就越发的让人难以接受。 她已经预先知道结尾了,所以在听着这美好的过程时,心里并觉得喜乐,而是片悲凉。(未完待续) 八十 旧事 欲望文 八十一 离乱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一 离乱 “后来,小姐有身孕了。”吴婶接过阿青递的水喝了口,接着往下说:“全家都特别高兴,姑爷也特别的高兴。侯府太夫人要去城外别庄静养身子,小姐也同去了。在城外住了些日子,要回城的时候,偏我病了,不好挪动。小姐特意留了银子,还有药材,嘱咐庄子上的人给我好好治病,病好了就打发人接我回侯府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子怎么这样不争气,病就病了个来月,耽误了好些事儿呢。等我病好,托人往候府带信儿,小姐没打发人接我回去,只让人传话说,让我在庄子住住。” “我先前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听说城里头不大对劲。候府象是卷进了什么麻烦事情里,府里的人都不能随便出来了。我急得很,又等了些天,我决定进城去。要是候府真惹上什么祸事,我别的事情做不了,起码可以替小姐往娘家送个信儿,老爷夫人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阿青握着吴婶的手,她感觉到吴婶的手心里都是汗。 “娘,别说了,你的身子要紧。” “我没事儿,我是苦惯了的,没那么娇贵。再说,这些事儿都过去好些年了,事过境迁,说说也无妨。”吴婶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我没再等着人来接,找了人送我进城去。候府那条街都给封了,过不去。我就掉头去小姐的娘家。可是。”吴婶顿下,她目光有些空茫,就象当年的情形又浮现在了眼前样:“结果。我到了府门口,发现府上的牌匾已经被拆去了,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 “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远远的找人打听,那些人说。府里前几日被抄了,老爷少爷们都已经被抓了。我问那夫人和小姐们呢。那些人说好象也都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天色晚了连城都不出去,就只好寻个小客栈落脚,想着第二天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进侯府。小姐这种时候定需要我陪着。” 最煎熬的就是那天晚上,吴婶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从她进了府服侍小姐,府里就那样富贵、安逸。可是夕之间,吴婶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她觉得自己定得做点儿什么。 “半夜里,有人突然从窗户跳进了我屋里,我是醒着的,吓得半死,那个人身上有伤。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吴婶忽然问她:“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是……”是吴叔吧? “对啊,就是你爹啊。”吴婶说:“他喝了水,吃了我带的干粮。还用我的衣裳包了伤口,然后趁着天没亮的时候又跑了。我出去跑了天,我知道的人家里好几家都出了事,没出事的,人家也不肯答理我。我也没进去侯府,还差点儿让把守街口的兵丁把我抓了起来。没办法。我晚上又回小客栈,结果我进了屋。发现昨天夜里那人居然又来了,大摇大摆的待在我屋里头,我是又气又急,还害怕。可是没有办法,我自己都怕人发现,只好容这人又在屋里待了夜。他问我是什么人,我起先不说,后来想,我反正都麻烦缠身了,他要真想害我,我说不说自己的身份都样,我就和他说了。” 外面好象起了风,阿青想,今天夜里说不定有雨。 这场雨下,天就彻底冷下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为着怕人看见了惹麻烦,屋里没有点灯,她抱着被子缩在床上,那个不速之客拼了两把椅子,裹着另床被子。月亮照在窗子上,小客栈的窗纸上映着外面的树影,风吹,树影摇动交错,看着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大概那几天遇到太变故,吴婶都不觉得害怕了。相反,虽然现在屋里这个人很陌生,很危险,可是有个人作伴,听着屋里还有另个呼吸声,反倒给她壮了胆,让她觉得心里头奇异的变踏实了。 “你爹听了我的话之后,过了半响,跟我说,侯府这次麻烦也大了,劝我先回城外庄子上去再等消息。” “我也没别的办法了,能试的门路都试了,也只好先回城外去。你爹身上的麻烦也不小,他还有伤,和我同路算是混出了城,居然还跟我起回了庄子上。他跟人说是我亲戚,在庄子上暂时住了下来。” 后来,这天下就真的乱了,京城里乱了,庄子上乱了。听说,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丰王与恪王都打起了清君侧的旗子。你爹进京打听消息,是我央告他去的,我放心不下小姐,小姐还怀着身孕呢,算着日子,也差不快要生了,真不知道她和孩子怎么样了……你爹去了好些天,我都怕他再也回不来了,兴许他被抓了?受了伤?或者,他死了?”吴婶的手在发抖:“我真的等不下去了,结果有天他夜里回来了,还抱着个孩子回来。” “侯府也被抄了,京里的牢狱都关不下,侯爷和姑爷他们死了,小姐还有侯府的下人们都被关着,小姐托你爹把孩子带出来,这样,好歹也算是给侯府留了条根……我们带着孩子躲躲藏藏的等消息,没过久,就听说人都死了,侯府的人都没逃出命来。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就带着孩子路往外逃。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世道太乱了,每天都能看到人杀人,甚至我还见过人吃人。”吴婶紧紧握着阿青的双手:“要不是你爹,我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那样的世道里简直天都活不下去,步路也难走。要是没有我们拖累,他个男人,身手又好,怎么着也能过得好。不但要保命,还得找吃的,养孩子。我觉得这个人,真是不错,真的很不错。后来,我们就在块儿了,成了亲。” 阿青听着这段往事。 吴婶的讲述,和她残破零碎的记忆对照着,渐渐重合在了起。那兵荒马乱的年月,那居无定所辗转跋涉的远行…… 吴婶的手颤抖着,抽出帕子递给她,阿青才发觉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濡湿冰凉。(未完待续) 八十一 离乱 欲望文 八十二 夜雨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二 夜雨 “当时的好些事儿,我们都是后来才打听出来的。当时太乱了,半个京城的人都被二王谋逆给卷了进去,其实大半的人都根本与谋逆不相干,因为攀诬乱咬,因为挟私报复,还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都枉送了性命。” “侯府也是被攀诬的吗?” 吴婶露出了个无力的笑容:“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亲戚套亲戚,关系套关系。侯府的大少奶奶娘家听说与恪王关系颇深,这种事情当时就说不清,隔了这么年,就说不清了。” 阿青在片茫然中,突然想起个人名。 “那,于夫人……是谁?” 吴婶怔了下:“她按辈分来说,是你的表姨母。” “于家当年没有牵涉进这件事情吗?” “于家当年没事,于大人这些年按部就班的升迁。” 于夫人为什么想要他们家的性命?不,她如果想要吴叔吴婶的命,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可以让人下手,不用派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七家镇去动手。 于夫人的目标不是吴叔和吴婶,她主要想杀的是阿青。 这件事吴叔和吴婶还不知道,但陈公子早就知道了。那,他是不是也并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世?不然的话,实在没法儿解释个京城的贵妇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要个乡下姑娘的命。 感觉他比自己知道的还早。还,这种感觉真是……糟糕的很。 阿青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想见到他,把他知道的都五十问清楚。 “阿青啊。之所以现在和你说这些事儿,不是为了别的。你是个聪明孩子,打小儿你心里就有数。本来我和你爹,想着托于夫人帮帮忙,总不能让你就辈子这么躲躲藏藏的过下去,想让你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要是侯府没出事儿。你现在就是侯府的姑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不想做什么侯府的姑娘。”阿青轻声说:“我也不想要那样的荣华富贵。” “是啊。以前我也想岔了。现在想想,什么事也没有家人平平安安的要紧。于夫人也不在了,我现在同你说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很好的人,小姐是很好的人,姑爷也是样。他们没能亲自养育你,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是他们实在办不到。当初能把你条命留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刚刚抱回来的时候,就这么点点大,软软的,托在手里不敢用力。怕给勒着了……”吴婶伸手比了下:“小姐定很舍不得,要是我,我也舍不得。可是那个时候。不舍得也得舍得啊。” “娘,你别说了,你歇着吧。” 吴婶头晕得很,确实坐不住,她往后靠在枕上,阿青替她盖上被子。吴婶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但她睡的不安稳,眉头还皱着。眼角还留着泪痕。 这些事对吴婶来说太沉重了。今天她说出来,就象把过去的事情又经历了遍。 外面下起雨了。 阿青这夜睡的也不踏实。她做了许梦,光怪陆离,有许人来来去去,她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这应该不是她的记忆。她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跟着吴叔吴婶逃亡了,她没有关于那座侯府的记忆,她也不应该记得吴婶口中的小姐和姑爷。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也认为自己不该在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呢?自己的长相是不是和她很象? 她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吴婶虽然是她从小伴到大的丫鬟,可是吴叔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会把孩子托付给个陌生人。 这个人可能很危险,可能根本不会办到她托付的事。 也许她是别无选择了。孩子如果还留在她的身边,会危险。 她得么绝望,才会紧紧抓住这最后根救命稻草。 这些细节,吴婶没说。 也许她也不知道。 但是吴叔肯定知道的。 阿青如果还想知道关于侯府,关于当年的事情,她知道她还可以去向吴叔打听,吴叔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 阿青翻身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听着窗外沥沥的雨声。 现在去追究当年的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们家人还要好好的过日子,往前看,往前走。 但是,真的,真的都过去了吗? 于夫人还会因为她的身世置她于死地。于夫人是死了,可是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于夫人? “姑娘?”桃叶披着衣裳,端着灯过来:“姑娘还没睡啊?” “睡不着,帮我把灯点上,我再看会儿书。” 床头的搁架上放着两本书。本是陈公子硬塞给她的,虽然也是本难得的合她胃口的好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翻开这书她就开始走神,到现在为止这书还是只看了头两页,后面点没翻到。本是她自己新买的那本。 阿青翻开了陈公子给她的那本。 这书是本随笔,作者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从吃食,日用杂品,乃至地图星相医药,样样都写了点儿。阿青静下心去看,这著书的人应该早年也过着十分富贵的日子,后来落魄了,又远离了家乡,他写的东西里既能看出当年曾经生活的片断,也能看出他离家之后在旅途中的见闻。 这确实是很好的本书。 早上阿青起晚了,桃叶面服侍她起身,边说:“夫人说让姑娘睡会儿,不让我们吵着姑娘。” “哦,我娘用过早饭了吗?” “夫人已经用过饭了,用了碗粥,还吃了半个烧卖。” 吴婶的胃口也没有平时好。 阿青收拾停当去吴婶那儿,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中午的时候阿青下厨做了面条,煮好的面从锅里捞出来,沥去水,盛在大碗里。面上整齐的码着青瓜丝、火腿丝,萝卜丝和腐皮丝,调好的酱浇勺在上面,洒上炒香的芝麻、花生。虽然用料不算名贵,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这面吴婶果然很捧场的吃了大碗,当然,她也没忘了再往面里浇上两大勺醋。(未完待续) 八十二 夜雨 欲望文 八十三 打牌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三 打牌 看着吴婶胃口不错,阿青的心里总算踏实点。 她就怕吴婶情绪太激动,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这么忐忑了半天,到底还是请张伯来又把了次脉,得到确定无事的答复后,阿青才彻底放下心。 张伯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可阿青觉得他肯定猜到了。 对了,这么说起来,张伯和吴叔吴婶也是当初逃难结识的,三个大人带着个孩子结伴上路。之前他们应该是不认识。 吴叔身手好,张伯懂医术,结伴上路算是双赢。遇到那些零星的乱兵贼寇,吴叔当仁不让就冲上去。如果同行的人有了头疼脑热或是受了伤了,那张伯就派上了用场。 就是不知道张伯身上又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往。 厚衣裳都翻出来,夹袄也穿上身,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日都没停,赵妈妈她们抱怨连菜价都贵起来了。 下雨都没耽误阿青晚上散步,吴婶都劝她不要去了,她只好说总闷在屋里憋得慌。 其实雨天也是能散步的,脚底下趟着双高底棠木屐,撑把油纸伞,再挑盏明瓦灯笼……咳,这装备是繁复了点儿,而且雨大,天黑,路滑,步履维艰,战战兢兢阿青尝试了两次,无奈放弃了。 只好等天放晴再说了。 下雨,白天变得加漫长,阿青找了副牌出来,拉了大妞和赵妈妈起。陪着吴婶抹牌消磨时间。 有人说,打牌很能看出个人的人品和性格,俗话说牌品如人品嘛。吴婶现在有孕在身。心态是比较平和的,而且她的精神不怎么集中,出错牌、忘牌漏牌是常有的事。大妞呢,根本不用脑子想,打牌的风格那叫个豪放,经常打出张才喊着“哎呀我打错了”。阿青倒是不那么粗心,也不大出错。她的特点大概就是……没有强烈的想赢钱的意愿,得失看得比较淡。抱着这种消遗的心态打牌。输赢各半。赵妈妈就不样了,看得出来她牌打得不错。这行家出手,就是和生手不样,那摸起牌来不看都知道摸了什么。 按说水平悬殊这么大。赵妈妈该家独赢吧? ……她又不是棒槌。 四个人坐这儿打牌,那三个都坐的稳稳的,就赵妈妈只敢坐了半拉身子——她心里明白得很哪,这陪夫人、姑娘们打牌,就跟人家那说的陪太子读书样,要紧的不是打牌,关键得吃透这个陪字。既然是当陪客,那自然得拿出浑身解数来陪好了,把主子陪高兴了。 打了半下午牌。大家算是皆大欢喜。吴婶预备的铜钱少了些,大妞居然还赢余了,阿青和赵妈妈两个人差不打个平手。 大妞数着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阴雨的关系,天黑的特别早,屋里已经点起灯了。 “不玩啦。”阿青把手里的牌合上:“这玩起来真是了不得,什么事儿都耽误了。” “下雨哪,能有什么事儿。”大妞笑嘻嘻的伸过手,把她的牌拨开来看:“这把你羸面大啊。” “不能玩了。该预备晚饭了。” 说起吃,大妞顿时也没心玩了。招呼桃花替她把钱数数串起来。赵妈妈笑着起身对阿青说:“我给姑娘打下手——不知道夫人晚上想吃点什么?” 吴婶笑着说:“吃什么都成,记得烧个汤,这个天儿下雨湿冷,大家都喝些汤驱驱寒气。”面说面又惦记起儿子:“也不知道山上天气怎么样,八成也在下雨,那山路可滑了。”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别说是下雨,就是下雪下雹子,小山也应付来得。以前咱们在老家的时候,大雪封山了他还往山上跑,连好些天不回来,也没见你担心成这样。” “那能样嘛,那会儿他出去最十天八天,总是要回来的。现在可好,去就不回来了,连信都懒得写,不象话。” 桃枝替吴婶把铜钱串起装进匣子里,又扶着吴婶在屋里和廊下走动。 阿青做了道珍珠鱼丸,道豆腐甜羹,笼里还有道粉蒸肉。赵妈妈也炒了几个拿手的小菜,最后端上桌的是萝卜排骨汤。 吴婶看见鱼丸就赶紧摆手:“快移开,离我远点。” 吴叔刚进屋,换好了衣裳坐下,低声问她:“怎么,还想吐?” “嗳,别说吃了,闻着都难受。这天儿天比天冷,骑着马回来喝肚子冷风,你先喝口汤暖暖胃,饭等喝完了汤再吃。” 阿青替吴叔盛了碗汤,排骨已经炖得酥烂,白萝卜片切得又薄,吴叔差不接过碗来仰头,碗汤就直接倒进喉咙了,把碗伸:“再来碗。” “爹你喝慢点,当心烫。” “中午就没吃,肚里早唱开空城记了。” 吴婶忙问:“怎么没吃呢?你上回不说当值的时候膳房是给送饭的吗?” “事儿,根本顾不上吃。”有碗汤打底,第二碗吴叔才算顾上得品味儿了。 吴婶心疼的要命。这升官在旁人看起来风光,可却不知道这人前风光了,人后就要辛苦受罪。 “你慢点,慢点。”吴婶给他夹了块粉蒸肉:“家里有点心,明儿给你包上两块带去,真赶不及吃饭,你也想着垫垫,不能总这么硬抗着,人要熬坏了。诶,再喝碗汤吧,这个汤润燥的。” 吴叔点头:“知道。”他看看桌上的菜,给吴婶舀了勺子豆腐羹:“你尝尝这个。” 吴婶刚闻着饭味儿的时候恶心,这会儿已经好受了,咽下那勺羹:“我自己吃,你不用管我了。” 阿青打牌的时候吃了些点心,该吃饭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饿了,盛了半碗汤泡着饭吃了也就饱了。大妞胃口着实不错,盘鱼丸儿差不都进了她的肚子,粉蒸肉也特别合她的胃口,香而不腻,肉在舌头上嚼都不用嚼,直接就要融化了样。张伯也很会享受美味,但是他也很注意养生,晚上可不会象大妞这样吃起东西来没个节制。(想知道《食味生香》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新!)(未完待续) 八十三 打牌 欲望文 八十四 香火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四 香火 吃过饭,吴叔扶着吴婶回了里屋。 吴婶在外屋,当着人面不好意思甩开他手,到了屋里才小声抱怨:“你不用扶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不用小心成这样,让人看见了没意思。” “有什么没意思的?你现在得当心,可不能磕了碰了。”吴叔扶着她坐下,自己在她旁边坐了,盯着吴婶从头看到脚,边儿看边儿还嘿嘿傻笑。 吴婶让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抬手,帕子都甩他脸上去了:“你笑什么啊。” 吴叔揉把脸:“我看你今天胃口还是不好。今天在轮值得闲的时候听人说起,他老婆有孕的时候,可是能吃,个顶俩呢,你这怎么吃的这样少?” “净胡说,这种事儿人和人不样,有人害喜厉害得口都吃不下呢,还有人从怀到生什么感觉都没有。我这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吴叔拉着她手:“当年你怀小山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四月天里说想吃酸杏儿,那会儿杏花都没谢呢,哪来的杏儿吃……现在想想真对不住你们娘俩儿。” “这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那会儿将将太平下来,能有饱饭吃就不错了。后来你不是拿猎的狍子给我换了两斤酸枣干儿吗?” “你还记得呢?” “我记得,那酸枣干可酸呢。” “你还说呢。市集上卖红枣、甜枣的尽有,这酸枣是山上的野物,平常不稀罕。偏赶着想要的时候它倒还金贵起来了。” 怀小山的时候,夫妻俩当然也高兴的。但是当时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阿青那时候还小,踩着小凳子要上锅台,把吴婶儿吓出身冷汗,生怕她个不稳扎进那锅热水里头去。 那时候吴叔打猎可勤快了,打了猎物换粮食。猎物的皮毛拿去请人硝制缝褥子,预备着给大人孩子过冬保暖。晚上回来。吴婶要给他烧水洗脚,他心疼妻子,叫她不要辛劳,把家里的活计都自己揽了下来。妻子身子天比天沉重。他早早与乡间接生的婆子说好,又请张伯配了药以备万。毕竟是头胎,吴婶生的不大容易。听着孩子第声啼哭时,吴叔自己都没发现,他眼眶红了。 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么的宝贵。吴家满门只活了他个,父母在时他没有好生孝顺他们,顽劣胡闹。父母还在时,常说起东家娶了媳妇,西家添了孙子。对自家儿子的殷殷期许不言而喻。 可他们毕竟没看见儿子成家生子,就被牵涉进那场变乱之中。 吴叔在院子里的树旁跪了下来,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见今天儿子有后了,吴家香火有人传承,也会欣慰了吧。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半点不假。阿青是个特别听话。特别好养活的孩子。虽然曾经带着她路逃亡,打小照料她长大,却不觉得怎么辛苦。小山可就不样了,这孩子脾气特别不好,有时候彻夜啼哭不止,吴叔和吴婶夫妻俩轮流的抱着哄着,真是刻都不能松懈。 吴叔想到自己小时候,应该也是个不比儿子逊色的淘气包,真不知道让父母操了少心劳了少力。 “我就是……”吴婶从知道有孕之后,虽然也欢喜,但忧心也半点不少。 两人夫妻年,吴叔哪能不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 “你不要想的太了,是男是女,我都欢喜。”看妻子还是不能展眉,吴叔搂着她,轻声说:“我不说瞎话骗你。是个男孩儿我当然高兴,可是个女孩儿也很好啊。你瞧你把阿青带的好?今天还有人跟我打听咱大闺女呢,这才是家有女百家求。你再生个女孩儿也很好,女孩儿没那么让人操心。咱们都不年轻啦,再来个皮小子怕是吃不消他的折腾,生个女儿,咱们就近给她找个婆家,就算是嫁出去了也不离你左右,这不好吗?” “我也知道……”吴婶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也都明白。我当然是想要个儿子,将来能和小山相互扶持,咱们家原来只有小山,血脉是太单薄了。再说,女儿养大了要嫁出去,她将来能不能过得好,得看她嫁的丈夫和婆婆人品好不好。儿子可就不样了,媳妇会娶进家里来,我可不是那等会苛刻媳妇的恶婆婆。” 夫妻俩越扯越远,这个孩子还没显怀,两人连孙子、外孙子都讨论出来了。 “对了,你说今天有人跟你打听阿青?”吴婶刚才没有在意,现在忽然想起吴叔刚说的话了。 “是啊,说话的时候问起来的。” “是想提亲?” “哪有那么上来就提亲的。上次那家是太不懂规矩了,瞅着我升迁就上赶着想烧热灶。那家的太太原来也就是个乡里妇人,行事没有章法。” “就算是乡里头想结亲家,也没有这么冒撞的。”吴婶对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认定了这是对自家和对自家闺女的不尊重。谁家闺女不金贵啊?这家人做事没点儿诚意,把旁人看得忒轻贱了。 “别气别气,你现在可不要动气,当心生出个整天淘气的孩子来。”吴叔安抚着妻子,又问:“那事儿……你和阿青都说了?” “说了呀。” “那,她怎么说的?” “看着也挺难过。”吴婶轻声说:“她向都懂事的,虽然把这事儿说穿了,也不会就不认我们这爹娘了。对了,那事儿,你打听到了吗?” “不大容易。我问了吏狱那边的人,当时太乱了,哪天都死几十上百的人。侯府的人,他倒说记得有人出面收殓安葬了,可是隔的太久,不知道当初是什么人替他们办理的后事,当然也问不到葬在什么地方了。” “唉,我也知道不容易。不过,好歹知道他们有个葬身之地,没有落得暴尸荒野,尸骨无存,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嗯,这事儿不急,我再慢慢的问。你要是心里实在难受,等有空时,去寺里给他们点几盏长明灯,做个道场超度下,也就算是尽心了。”(未完待续) 八十四 香火 欲望文 八十五 雨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五 雨夜 “咱闺女的事儿,你可上点心。眼见着姑娘大了,再有个二年好出阁了,这女婿我得精心的挑。” “我知道,我也在打听着呢。” 说到阿青的婚事,吴婶犯愁了。自家女儿哪哪都好,就是身世有隐情这条,就把好处都抵了。侯府的事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说法,即使隐瞒着这节结了亲,等将来这事露出来,只怕反而害了女儿。 再说,吴婶想找个知根知底的女婿,才好放心把女儿托付出去,但是他们家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对京城的人怎么可能知根知底呢? 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门心思想着怎么活下去,明天的三顿饭往哪里张罗。现在日子过好了,样有许烦忧的事。 阴雨天总是让人没精神,到处都潮漉漉灰蒙蒙的,外面也不能去,总关在屋里让人郁闷。 阿青看打了两天牌吴婶儿是越打越不上心,改了法子,陪她拈线挑衣料子,让人扶着她去看库房里前些天收来的东西。原来还说自家宅子还算宽敞,现在看真不够用。先是赵妈妈桃叶她们来了,住了几间,再者,家里过日子,东西是越过越,东置件,西添件的,不但他们家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就连大妞家的屋子也都已经被征用了。扬威和振武两个现在都在那边住的,还放了不少东西。 吴婶是过日子的把好手。很事情上头比阿青有经验了。指点她什么东西怕潮,什么东西要放置在通风的地方。不能往库里搁就忘了,分类的用册子记下来。以便要用的时候好找。 阿青笑着说:“要不是娘说给我,我可点儿都不懂,东西白放着搁坏了可惜。” “以前家里人少,东西也少,连过夜的饭菜都不,衣裳是缝缝补补着凑和穿,你没管过那么东西。不过以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可不是。 前几天收的礼盒里头,有不少都是吃的。比如那个步步糕升的礼盒子。收了好几份,阿青想没准儿这些人都是在家铺子买的呢。东西虽好,喻意也吉祥,可是谁家能下子吃掉这么糕?还有个礼盒子。打开来片黄灿灿的全是元宝,把阿青吓了跳。仔细看,那可不是金元宝,而是做成元宝状的黄米糕,个个胖胖的颜色特别鲜艳,乍看真跟金元宝似的,听说主料是小米和蜂蜜。这个阿青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盒子是六十四个,拿起来掂掂。份量也不轻。 这东西人顶吃个,黏腻。这也是赵妈妈给她说的,这糕自家吃不完可以分送四邻。有大家同分沾喜气意思。 赵妈妈当时笑着说:“过节啊、收礼就净收这些东西,等来年姑娘再看,那收的月饼都够开个月饼铺子的,指望自家人,就算上下起吃,也吃不完这么的。” “别人家都拿了送人吗?” 赵妈妈说起这个非常在行:“家里下人的。每人分分也能分掉不少。大户里家生子,家家都有不少亲戚。人十斤八斤的拿回去分送亲朋,说起来是府里赏的,又体面又省了钱。咱们家没那么人,只好送送邻居了。京城的习惯,象做寿收的寿桃寿面寿糕这些,有人家都能收到几千斤这种东西,这是怎么吃都吃不完的,就着人挑了去散给城西的花子、贫户们吃,让他们也沾沾寿星的喜气。当然也有那不在乎的人家,东西放坏就扔掉了。” 阿青还是很爱惜粮食的,就让人拿去分送邻居了。结果邻居听说是升了官,满口恭喜不说,也不肯白收,还有人回送东西。甭管值钱不值钱,总归是人家的片心意。 此外衣料也有不少,这些料子自家人只怕也穿不完。还有就是不少摆设,这些东西最占地方。比如屏风,两架落地的就把半间屋都占了。还有桌屏、炕屏,大小摆件,花瓶——阿青发愁的想,这次就这样了,那后面怎么办呢?就算其中有部分可以收拾了再转送别人,那家里地方也不够了呀。 所以说家务活儿最磨时间,这么收拾收拾东西,天眨眼就过去了。阿青觉得这办法不错,给吴婶找点儿事做,省得她东想西想的,话说也许怀孕的女人就是会想。 如果明天还下雨,那就接着商量下过冬的事,柴炭都得提前备足,米粮也是,不然的话真遇着大雪连绵的日子,现买都没处买去,可不得断炊啊。后天要是再下雨,那就提议再做几件冬装。反正只要想做,天天能找着事情做。 到晚上雨不但没小,反而下的紧了。阿青翻看白天重新誊写好的册子,外面风雨交加,瓦檐被打的哗哗直响,窗扇也喀喀的响。 这些声响并不让人生厌,阿青想着,怪不得有人写诗说檐前听落雨,点滴数到明呢。 这些规律的声响之中,忽然听到窗格笃笃的响了两声,阿青愣了下,以为听错了。她抬起头,窗格笃笃的又响了两声。 有什么东西撞着了? 阿青胆子并不小,她也没有喊人,走到窗边去,把窗子打开了条缝。 看见窗外面的那个人,阿青发现自己点儿都不害怕不吃惊。 大概因为她直想见他,潜意识里面在等他来吧。 她对他做个“等等”的口型,然后唤了桃核吩咐:“你去厨房,找赵妈妈,把今天那鸡汤热了,擀了面条做碗鸡汤面送来,我想写会儿字,你们慢慢做不用急。” 桃核这丫头比较死板,怎么吩咐怎么干活,不会变通。不过很时候,阿青很喜欢她这个性格。 就比如现在,桃核被她这么支出去,没半个时辰回不来。要是今天在屋里头的是桃叶,那就得给她找件复杂的事情做做了。桃叶这两天因为变天的原因,着了凉。家里现守着郎中和药铺,抓了剂药吃着,张伯说静养两天就没事了。 打发走了桃核,阿青去把窗子打开。 陈公子是穿着件蓑衣来的,他把蓑衣脱了放在窗下,里面是件暗青色长袍,袍襟下摆都有些湿了。 “坐吧。”(未完待续) 八十五 雨夜 欲望文 八十六 释疑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六 释疑 阿青替他倒了杯茶,外面雨声绵绵,也亏他冒着雨就来了。 说起来也没有隔太久,可是阿青觉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之前每次见面,地点时间都不怎么合适,所以事后回想起来,感觉那么惊险刺激,没有次是平平淡淡的。 这次虽然看起来是她的主场,从容些,但是也不是高枕无忧,要是让家里人发现她屋里出现个男子……呃,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在看书啊?” “是账本。”阿青想先步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陈公子已经伸出手,把她刚才翻看的东西拿起来了。 这人的手指长的还是挺长的……拿书册的样子看起来真是风雅啊。 不过真相是,这册子真跟风雅不沾边,只是本分类的库账册。上面写的无非是团花彩墨葫芦瓶个,又或是青石莲花送子观音像座,诸如此类。 “怎么在看这些?”他有些纳闷:“是准备送礼?” “不是,这是前些天收进来的礼。” 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这个,用又用不上,搁又没地方搁,还得小心保管着防霉防火,挺麻烦的吧?” 这话真说到她心里去了。 “别提了,还有好些不耐放的糕饼吃食,已经拿出去送邻居了。剩下还这么,你有什么好办法处置这些东西?” “办法是有。可是不能白教了你啊。”陈公子笑着说:“总得给些好处吧?” 咦…… 这人也会开玩笑? 阿青也笑了:“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呢?” 陈公子愣了下,过了片刻他转过脸,轻轻咳嗽声:“行。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然后他马上把话题岔开了:“前几天就想见你的,可是天气不好,手头事情又。” 可不是嘛。上次两人好不容易要开诚布公了,可刚说了个开头,把她的心高高吊起来了之后又戛然而止,这些天她心里都没着没落的。 陈公子没有立记得接着那天的话题往下说,而是犹豫了起来:“那天是我太冒撞了。兴许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还要谢你,救了我们家人的性命。” “那也是你们姐弟救我在先啊。”陈公子捻着那册子的书页角:“行了,咱们就别在这儿谢来谢去了。” 看得出来他有顾虑,阿青有点纳闷。 上次也没见他这么顾虑重重啊。那他现在是为什么? 陈公子微沉吟,倒是直接问她了:“吴家原来就住在京城的,这是座老宅子,应该是令尊的祖父在世时买了地盖的房,吴姑娘知道这些旧事吗?” “我知道啊。”阿青心说我自家的事儿我不知道吗?不过陈公子你对我们家的事儿也知道的太详细了。 陈公子声音比刚才轻了些:“令堂从前也在京城,原是翰林学士薛宜山家里的丫鬟。” 阿青眼睛微微圆睁。 那天吴婶没和她说细节,阿青也没追问。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姓薛。 陈公子接着问:“吴姑娘,你对自己的身世。心里也有数的吧?” “哦,对。”阿青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陈公子原来在顾虑这个。 他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吴叔吴婶的女儿,但陈公子不知道她知道。 这话有点拗口,不过意思很简单。陈公子肯定派人调查过他们家的底细,吴叔吴婶的来历,阿青的真正身世,这些都经不起细查。但陈公子按常理推断。觉得吴叔吴婶既然是把阿青当亲生女儿样抚养长大,平时家人相处又这样自然和睦。那阿青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这样来,他上次告诉阿青的话就不大合适了,信息量太大,会让阿青有诸发散的联想。如果他今天再告诉阿青,你其实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那对阿青来说过于突然,也有些残忍。 但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陈公子从阿青淡然通透的回答就判断出来,阿青肯定知道她的身世。 阿青有好些话不好问吴叔吴婶,现在眼前倒是来了个同样知道根底的人,向他打听还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薛小姐嫁的是什么人?” 这问陈公子也心里有数。阿青看样是知道,但知道的并不详细,不然不会连自己本来姓氏都不知道。 “姓石,石建裕,是东平侯的嫡次孙。他是仁化三年生人,比薛小姐大两岁,两个人的是很恩爱,很般配的。” 阿青在心里把他的名字又念叨了下。 她觉得很陌生,但是她要记住,可不能忘了。 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她完全不记得不认识。 “于夫人想杀人灭口,方面是怕被当年的事情再拖累。不过后来再想想,说不定她有什么把柄*怕人知道。” 这都有可能,但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吴婶虽然算是知情人,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她远离了京城,幸好如此她才躲过了劫,但是对当时的些细节和内情就不了解了。就算她在京城,关在侯府高墙里的女人对当时大人物的搏杀倾轧又能了解几分呢? 陈公子重新接起了那天的话题:“我也是开春之后决定上京的,正巧了,在河口埠头又遇到了你们家。” 真的是巧合吗?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陈公子很认真的解释:“这次的确是巧合,我本来就打算在开春后走水路回京,借着程家的船,举两便。” “原来那时候……你就在船上。” 那时候她曾经远远打量过程家的那艘大船,家人还凑在起猜测过程家对他们的示好究竟有何用意。 原因就在这儿啊。 “那当时程家的高管事送了我们很菜蔬,后来还送了东西,都是你让给送来的吗?” 陈公子笑:“我哪里会管这些吃喝的事情,是程家的人自己揣测着要送的,反正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卖个好结个缘,山不转水转,以后说不定还能碰着面。”(未完待续) 八十六 释疑 欲望文 八十七 宵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七 宵夜 ps: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想收到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食味生香》支持!这倒真是,程家的管事肯定对这位贵客的身份有诸猜测,也不定清楚吴家同这位贵客有什么牵扯。但是抬抬手就能结份善缘的事儿,他们肯定愿意做。 “那会儿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不习惯坐船,晕船晕的厉害,程家人找了张伯过去,借着问诊跟他讨了些晕船的药,其实是用在我身上的,说起来还要谢他的良药,十分有效。” “别客气了,说起道谢,程家已经送了很厚的谢礼,咱们算是两不相欠。对了,程家人进了京之后住哪儿了?” “住在城东。” 程家在七家镇是个大族,七家大姓里头程家不说排老大,前三肯定能排上。阿青还曾经认得个程家姑娘,串过回门说话,不过那个程姑娘就已经是程家远支的了。 说了七家镇的事,又说了路上的事,接着就到了京城了。 “到了京城生活还习惯吗?” “开始不太习惯,现在好了。”开始喝水都不太习惯,京城的水不太好喝,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阿青觉得京城的米也没有老家的米好吃,空气不如故乡的那么清新,人不如过去那么自在。 “我小时候。也并不住在京城。” “是吗?” “我到京城来的时候,比小山的年纪还小些,我说的乡下口音总是被别人嘲笑。而别人说官话速度快了,我又听不懂,记得那时候有两个服侍我的宫女就那样肆无忌惮在我面前讥讽我,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还想讨好她们,朝她们直笑。” 这样的经历他都说的很平淡。 “后来呢?” “后来我进学了,懂的东西渐渐起来。就不再象年纪小的时候那样被人欺辱。”陈公子微笑着翻过阿青的那本账册:“我也很想念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真希望还能再回去看看。”“会有机会的。机会总是可以找到。”阿青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宽慰的话,即使面前这个人完全没有流露出软弱的神情。 “嗯。” 阿青本来想问他,于夫人究竟怎么死的,除了他以外。是不是还有人在注意着自己家人。 可是现在这样的气氛下,这话却问不出来。 于夫人死,和他有关吗? 于夫人派出的人是被他铲除的,而在他们抵京之后,于夫人就离奇的病死了,这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有脱不开的联系。 “你想说什么?” 阿青很快回答:“没什么。” “是有关于夫人的事吗?” 这人难道有读心术吗? 阿青吃惊的神情完全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陈公子摇头说:“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心思毒辣,留下她定会有后患。但她不是我下的手。我审过她派去的人才知道有这么位夫人的存在,但当时我还在七家镇,身上有其他麻烦。为免节外生枝,时腾不出手来找她晦气。等我回到了京城,安顿好了自己的事情,却得知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不是他? 阿青几乎已经认定了,就是他。 可是陈公子已经把前后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没必要在这点上隐瞒。即使他承认是他安排了于夫人的“病亡”。阿青也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个消息让阿青突然感到不安。 还有个人。那个人能有手段让于夫人无声无息的“病故”。这个人谁?他同自家有什么关系?还是有什么深仇旧恨? 窗外雨声潺潺,阿青觉得有股冷风从门底下,从窗缝里透进来,吹得她背上发寒。 过去十几年的安稳岁月让阿青已经习惯了安逸,短短不到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来到陌生的京城,揭破了复杂的身世。而现在陈公子的话,让她突然生出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象背后时刻有双眼睛在盯着你,令人寝食难安,如芒刺在背。 静默了会儿,阿青听见了脚步声。 桃核在外面轻轻唤:“姑娘?姑娘,我把汤面端来了。” 阿青怔了下,陈公子起身来走到了屏风后。 阿青定定神,提高点声音说:“端进来吧。” 桃核推门进来,端着的托盘里除了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旁边还有两个小碟子,个盛着醋花生,另个盛着酱菜丝。 “姑娘,还要用些别的不用?” “不用了,你去帮着唐妈妈锁门吧,回头再来我这儿收拾碗筷。” 桃核答应着退出去。 阿青看着那大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手擀的面条根根筋道,汤汁浓郁醇香,上面还卧着个圆圆白白胖胖的荷包蛋,可是她点胃口都没有。 本来刚吃过晚饭就没久,何况刚才知道的事情,让她没有食欲。 可是等下桃核再来收碗,难道让她原样再端回去吗? “好香。”陈公子从屏风后出来,他看起来点都不拘束,自在的好象这里是他的房间样:“正好我晚饭没吃饱,这碗面来的正好,就让给我吧。” 这才是瞌睡碰上了枕头,阿青笑着把碗往他面前移了下,伸手示意:“那请用吧。” 陈公子坐下来,先闻了闻味:“这汤是不是你熬的?” “是啊。”阿青下午的时候熬的这锅鸡汤,收拾整理东西的间隙里也没忘了去看火。 “我还记得养伤那些天,饭都是你做的吧?”陈公子点都不见外:“程家的厨子手艺不成,作的东西中看不中吃,我后来时常想念你做的吃的,可惜打那之后都尝不到了。” 也许是这话里的遗憾让人动容,阿青居然神使鬼差似的说了句:“那下回你来,我再给你做。” 话出口,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阿青都惊呆了。 她说啥了她? 这话……这话…… 陈公子已经笑弯了眼,露出了那犯规的特别让人心软的稚气酒窝:“那就说定了,下回我来你再亲手做些好吃的给我。” “下次再说吧。”阿青含含糊糊的答了句,坐在边等他吃完面。 屋里很安静,她坐在旁翻弄那本账册,其实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灯盏里烛芯爆了下,阿青起来,取了灯罩,把烛芯剪去截,再把灯罩放回去。 陈公子把碗面加荷包蛋都吃了,面汤喝的干干净净,两碟小菜他没怎么动。 可能是不合他口味—— 阿青想,他真能吃得出她亲手做的东西吗?那两样小菜是赵妈妈做的,不是她的手艺。是不是因这个他才没动小菜? “谢款待了。”他露出了人们饱腹之后通常会有的餍足慵懒:“你放心,我不吃白食。你招待我顿夜宵,我也还你个主意。刚才你不是烦恼家里东西不好处置么?”(我的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八十七 宵夜 欲望文 八十八 人事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八 人事 ps: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想收到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食味生香》支持!“你有好主意?” “主意可不是我的,你想,京里头升官发财做寿娶亲的人家了去了,送的东西又不是家家都能用得上,搁又没那么些地方搁,人家怎么办?” “是啊……”别人家都怎么处置这些东西的?乡下倒是不讲究,盒点心过年的时候你拎来我家,我再拎到他家,据说正月十五之后,这盒周游列国的点心又回到了自家手里,但京城里显然不能这么干的。 “你不会自己出门去采买,所以不明白,你家里的下人应该就有懂这个门道的,你叫来问问就知道了。”陈公子起身,摸了下肚腹,满足的发出声喟叹:“这么些天,这碗面吃的最舒服。” 他的话看起来完全没有夸张成分。 阿青小声说:“他们知道?” “年纪轻的可能不知道,但是那两个有年纪的定知道。” 唐赵两位妈妈? “那这些天她们也没提过啊。” “她们到你家当差才久?” 没久。 阿青下子明白了。 能替主子出主意,打理这些事情,不说混到心腹的位置,起码也得是稳了脚有话语权的时候。桃叶她们被孙家连身契起送来的,她们没得选择,只能尽力在吴家扎根。 “那我明天问问她们。” 陈公子望了眼窗户:“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歇着吧。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让人到隔壁随便送样东西,或者传个话,我就会知道了。” “好,”阿青顿了下又说:“谢你。” 陈公子还是跳窗出去的,按说钻门跳窗这种举动看来是很没教养的。但是他做来显得洒然不群,拿起蓑衣披上。他又转过头来对窗里的阿青说了句:“天气天天转凉,记得窗子关紧。” 阿青觉得个跳窗户出入的人叮嘱她关紧窗简直好笑。 不过她还是挺配合的点头:“知道。” 陈公子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阿青在那儿出了会儿神。风紧起来,雨丝都吹到她的脸上了。阿青才想起来关窗子。 桃核来收拾碗筷,这姑娘就是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句余的话也没有。既不会胡乱发问,也不会对旁人漏出字半句。 阿青看着她麻利又沉默的收拾了桌面,又给她铺好了床,端了热腾腾的水进来服侍她梳洗。 阿青现在对家里头添的人都有比较清楚的了解了。桃叶是特别操心的个人,大小事情她都要挂在心里,不管那些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她都要去想想事情会不会出纰漏。就象开始吴婶把她给阿青使唤的时候说,很细心周到。有什么你想不起来的事情她都替你想到了,这样的人使唤起来很舒心。桃核和她正好相反。这姑娘根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不会灵活变通,也不会想。比如刮起风,看样是要下雨了,别人会想着把窗子关上免得雨水打湿东西。可是桃核就想不到。 至于大妞那里的桃花,这姑娘生的标致。按说。这样长相的丫头,般都会有另种用途。但桃花自己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就好象生怕自己被发掘出了另外种用途。她比旁人都累,小心翼翼,把针线活儿练得精熟无比,现在家里头论起针线刺绣,没有个能赶上她了。大妞天天出门用不着她服侍,她就关着门做针线,把家里头能做的针线活都给抢着做了。 阿青觉得她真是不容易,日日夜夜都拧紧了弦样不敢松。她们都是单身个儿被卖到这里的,阿青不知道她们各自身后都有什么样的背景。但是都卖身为婢了,想必不是什么幸福的往事。 最后就是吴婶身边的桃枝。这姑娘哪方面都不太出众,但是……她人缘儿挺不错。当然了,她在吴婶跟前服侍,其他人肯定不会想和她为难,她对旁人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些日子下来,阿青也发现了,这姑娘虽然针线不如桃花,细心谨慎不如桃叶,卖力吃苦不如桃核,但是她确实会做人,跟谁都能说上话,而且让人觉得挺舒服,几句话过就完全没有陌生感,象是年熟人了。 这也是桩本事啊。 至于唐妈妈和赵妈妈两个,阿青觉得她们都是年的老人精了,自己可看不透她们到底怎么样。从表面上看,唐妈妈管门上的事儿,赵妈妈则是把厨房的事儿拿的稳稳的,买菜什么的些事情她们两人起办。两人不争功,但也没有出过错。 阿青听着雨声睡了个安稳觉,就是梦里头好象也总闻见屋里有股鸡汤面的味儿。 第二天阿青就找着机会问赵妈妈关于闲置物品的事情了。 赵妈妈果然懂行!而且五十讲的门清! “能再出手送人的就留着,常送的礼就象那仿建安窑的花瓶啦,还有般贺寿都要用的松鹤万年春那些,不好送的也好办,街上好些铺子都兼做这个的,京城里年到头送不完的礼,讲究的当然要费尽心思,普通的人情应酬就不那么要紧了,都常在铺子里打转。” 阿青忍不住笑:“那这进出的,他们能从中间赚少?” 赵妈妈比出个巴掌。 阿青心说,不算少了啊。 但是话说回来了,这东西既然自家用不上,越搁越旧,还不如让它们再出去转转。 “般人家都有相熟的铺子,也有掮客专管干这个,替主家估好了价找好了下家,从中间抽头。” 陈公子没说错,赵妈妈她们果然对这里头的事儿清二楚。 可是阿青就纳闷了。 赵妈妈这样见识广的人才,怎么会辗转到了他们家来呢?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阿青感觉自家这口锅小了,赵妈妈这盖明显有些超标。 吴婶隔着屏风听了会儿,原来闺女是在为了这事儿烦心,忍不住笑。 不过笑完了还有些心酸。 这些门道在官宦人家不算什么秘密,可是阿青自幼长于偏僻乡野,对这些点都不了解。(我的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这几天又在忙着搬家。感觉这年来我什么事都没干成,净搬家玩了。明天应该就会在新家睡了,婆婆说我床单买假了,肯定不是纯棉== 八十八 人事 欲望文 八十九 初雪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八十九 初雪 ps: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想收到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食味生香》支持!“行啦,听听你这话,跟个管家婆子似的。”吴婶出声打断了她们,阿青绕过屏风走过来,挨着吴婶坐下:“娘这是嫌我笨了?我这不是才上手嘛,慢慢学,早晚能学会的。” 陪吴婶说了会儿话,幸好天气倒是转晴了,北风吹,阴云散得无影无踪,可是这天气跟着骤然冷了起来,身上穿着薄夹袄,出门被风吹,感觉骨头缝都被吹透了。 厚袄子,大毛衣裳纷纷翻了出来,吴婶又让阿青给小山去了信,捎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小山这次回信很快,说东西都收着了,那次送的东西实在是救了急,衣裳被子收着了,已经用上了。说前几天山上就冷起来了,晚上盖的被子薄,屋子就象四面透风样,冻得晚都没怎么睡着,把衣裳都压在被子上都不顶事,正好这时候衣裳送到了,小山自己穿了件,另件借给了另个同住的好友,那人不抗冻,都冻出病来了。还是张伯配的药见并行,小山煎了剂给他吃,说当晚上发了汗已经好了。 “山上已经下雪了啊……” “说是小雪。”阿青安慰吴婶:“娘你不要太担心,小山体格向比旁人好,别人受不了山上的清苦。他是定不怕的。” “这倒是。”吴婶笑着说:“他打小就这么胡跑乱闯的,养的粗。看来老人说的没错,男孩儿就得养得粗些才好。要象女孩子这么娇贵就糟了。” 阿青说:“娘其实比我明白,就是明白归明白,见不着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不过吴婶现在是每天例行念叨回儿子,念叨完了她又开始对女儿关切起来,捻了把她的衣服:“你这袄好象薄了点。” “外头斗篷厚,刚才进屋的时候解下来了,屋里暖和。再穿厚袄不自在。” 吴婶摸着她的手不凉,还是嘱咐了句:“出去可记得穿厚点。” 阿青抿嘴笑。答应声:“知道啦” 小猫十分优雅的跳过来,跃上了阿青的膝头。吴婶因为有了身孕不敢亲近它们,这两只猫仿佛也十分懂事样不往她跟前凑。 这两只猫长的快,也很讨人喜欢。现在天冷。它们也不怎么爱往外跑,喜欢窝在炕上取暖。阿青给它们只绒布做的球,它们能对着它玩半天,你用爪子推下,我再用鼻子顶下,玩的有来有去的。 她觉得自己的手是比去年的冬天要细白了。以前吴婶固然疼她,但她也不能让吴婶个人做家务,洗衣做饭这些她都帮着做,做饭她比吴婶做的还好吃。但是今年家里头添了下人。洗衣打扫是不用她再做了,做饭也常常天里头只做顿,还是有旁人打下手把杂活全干了的。除了绣花写字别的都不干,那手能养的不细吗? 真是由简入奢易。今天她在厨房,想伸手去水盆里捞菜叶出来,结果手插进水里,就给冻得哆嗦。 去年这时候她可没这么娇气啊。 当然赵妈妈马上过来,把剩下的菜叶都捞上来了。笑着说:“姑娘怎么上手了?快把水擦干,抹点油。” “不要紧。没冻着。” 赵妈妈坚持定让她先去擦手:“姑娘家的手可金贵着哪。姑娘这两天不是再给老爷做袍子?这手粗了可会把布料刮脱丝呢。” “好好,我知道了。”阿青只好先去擦手,不忘嘱咐她:“这菜叶先放锅里氽下再捞上来,别烫过头,菜就不嫩了。” “好好,我知道。” 阿青回屋洗手,桃叶拿着巾帕和手脂在旁等着,阿青洗完手,就要帮阿青涂抹手指。 桃叶这手肯定是专门练过,和阿青那种简单的涂匀抹抹不样,桃叶连她的指尖经常会忽略的地方都抹得仔细,关节处是细细揉推,比她涂的既费了时也费了力,同样的,效果也完全不样了。桃叶帮她涂完,阿青都觉得自己的手好象柔软了,那个嫩啊,跟豆腐似的。用句好听点儿的修辞形容应该是肤若凝脂。 不止手有变化,其他地方的变化也有。 她的个子又长高了。 阿青现在的个子已经不算矮了,她自己粗略的计量换算下,现在该有米六五吧?这样的身条儿穿起衣裳来已经非常好看了,尤其是今年夏天穿素纱水仙裙的时候,腰肢被宽腰带束得盈盈握,裙幅长长曳地,唐妈妈她们夸她“如凌波仙子”。 阿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长高。如果她是吴叔吴婶亲生的,还可以用父母身高套公式来算算,估量下自己究竟能长高,但是她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条用不上。 阿青在镜前,铜镜里映出来的女子恬静中透出丝忧郁,美好的犹如幅画。 她长的象薛小姐吗?还是象石家的人? 吴婶没有说过——这对她来说是件伤心事,她不主动说,阿青也不会开口问。 有些事,如果点儿都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如果全都知道了,也就不存在什么神秘感。就是知半解的时候最难受,时不时就会想,会猜测,忍不住。 除了好奇,阿青其实的是担忧。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再给吴家带来灾祸,象于夫人那样的人也许不止个。 而于夫人又是怎么死的呢?陈公子怎么着也得算上个很有本事有心计的人了吧?可是弄死于夫人的那个人,可能比他还要厉害吧? 这个人是敌是友呢?如果是仇家,那吴家不可能到现在还安好吧?可如果是故交,为什么又这样神秘? 她想不通。 吴叔应该也在追查这件事。 阿青只希望家人能太太平平的生活下去,家和乐。吴叔吴婶其实没有抚养她的义务,她只是吴婶旧主的孩子,身世还如此棘手。换个人说不定半途就把这个麻烦扔掉了。就算能把她养大,也不会对她视如己出,这样百般疼爱。 桃叶出去泼了铜盆里的水,进来时对她说:“姑娘,外面下雪了。” 阿青推开窗子往外看。 果然,下雪了。(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这两天搬家,累瘫了。 八十九 初雪 欲望文 九十 腊八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 腊八 ps: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想收到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食味生香》支持!这场雪下了天夜,可着实不小,第二天清早起来的时候雪还在飘,不过看起来象从檐角树梢吹落的粉屑微尘。 “姑娘,今儿收了两张贴子呢。”桃叶笑吟吟的从外面进来,她在门口跺了两下脚。虽然院子里青砖路上的雪都扫过了,但是路走来还是难免沾些雪沫泥星在上面。桃叶她们入冬人也做了两套衣裳,平时当然没事,但是这样天气糟糕的时候,就得格外小心了,不然弄脏了没得替换。 “两张贴子?”阿青接过来。张是孙颖孙佩姐俩下给她的,邀她去赏梅花。 还有张呢?阿青在京城又没别的朋友了。 结果打开看,她就愣了。 贴子是那位李姑娘下给她的,贴子后面还署上了李姑娘的名字。 阿青是到现在才知道李姑娘叫什么。 李姑娘名叫李思敏。 阿青想了想,还是拿着贴子去找吴婶了。 吴婶倒是没有说不应该去,听阿青说是在孙家认识的李姑娘,见过两次面,就说:“看来这李姑娘很是喜欢你,不然为什么单下贴子请你呢?既然请你去玩,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好了。” 大概是看出阿青有顾虑。吴婶说:“小姑娘们交朋友,谈得来就行,你不要想着两家身份地位差距悬殊。虽然说她是宗室贵女。可咱们又不是巴着她求着她,身份不身份的,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 话是这么说。 可阿青的顾虑并不单单是地位这方面。 但她的另重猜测又不能跟人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孙颖她们家是常去的,阿青经常带点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过去。可是去李姑娘家……也能这么带吗?怕不合适吧? 幸好还有几天时间缓冲。 展眼就是腊八了。 这天家家都要熬腊八粥,吴家熬了不少,盛出来分送亲友四邻。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给陈公子送东西。但是既然大家住的这样近,别人家都送了。没有特意跳过他家的理。 粥是没说的,熬的那个香啊。还没出锅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敲门向唐妈妈打听了,问这么香的粥是不是吴家熬的。用的什么名贵的材料,竟然熬的这么香。 唐妈妈很会说话,笑呵呵的说,这熬粥各家都有自己的熬法,材料是不算名贵。这话说的人也不好再往下问了,毕竟打听人家熬粥的材料还好说,打听人家家传的秘方这就不合适了,退而求其次,说熬好了务必也给他们碗尝尝。 阿青本来觉得熬得了。这次熬粥用的可是他们家最大的口锅,还以为定喝不完,结果自家里头人碗。剩下的全送了人,有邻近的好几家人家直接等在门口,有个不好意思的说:“家里两个不听话的闹着要喝你们家的粥……” 唐妈妈笑着说:“瞧你说的,腊八粥本来就是要分着喝的,分的越福气越厚。” 阿青知道隔壁房子天到晚是空的,只有几个下人在。这粥送过去,不定进了谁的肚子。 大妞早上喝了碗不够。还想再盛,可是再盛来的却不是腊八粥了,而是家常吃的别的粥,今天家里煮的是南瓜粥。 吴婶知道她意犹未尽:“这个粥不是让你饱肚子的,吃碗应节就成了,吃了不好克化。” 说这话的时候吴婶想起儿子来,不知道他在山上有没有腊八粥吃。就算有,肯定也没有家里的合口。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和大妞样,总是碗不够吃,总想再盛点儿。 大妞很听吴婶的话,虽然觉得自己就算吃个半锅也不会克化不动,可既然婶儿这么说了,那不吃也就不吃。这南瓜粥也不错,南瓜甜甜的,粥里的米都已经快熬化了,吃起来也很香。 大妞还撕了块香喷喷的咸鲜筋道的葱油饼,抹上酱,三口两口就下了肚。桌上还有其他的佐粥小菜,腌的黄澄澄流油的鸭蛋黄也是大妞的挚爱,还有酸辣适口的酱瓜,蒜苗炒的小干鱼,当然啦,也少不了腊八蒜。 吴婶把酱瓜拌在南瓜粥里吃的,小干鱼则是卷在葱油饼里,吃的很香。 她有胃口全家都高兴,阿青想,吴婶前些日子还说鱼腥呢,今天居然吃下了小干鱼,她胃口变好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她不是缺钙了呢? 阿青现在有点儿后悔在现代的时候没了解下怀孕的注意事项。她知道缺钙还是个当时个同事怀孕了,要吃的那种钙片本地没有,特意托人从香港买的。吴婶现在已经到了要补钙的阶段了吗? 阿青琢磨了下,要不让唐妈妈赶着买点儿大骨什么的回来熬汤?或者用小虾皮做馅儿包点包子什么的? 她还没想好,大妞凑过来,笑眯眯的用讨好的腔调说:“姐,今天咱们吃什么?做肉圆吃好不?” 阿青炸的肉圆儿大妞是百吃不厌。刚出锅的时候外皮焦酥,里面咬肉汁沿着嘴角往外淌,而且点都不腻。这冬天夏天的时候不会做,因为费油,次炸得了,夏天不好存放。也就冬天进了腊月、过年过节的时候做。也不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即使放了段时间,下在汤里,菜里,也样好吃得不得了。外面那层酥皮被炖软了,但吃起来口感里带着股韧劲儿,和里面加香软的的馅儿还是不样的。尤其是和干豆角起烧,再搁些自家做的酱,那味儿啊……想想大妞就要流口水。 阿青还没来及应,张伯在后面咳嗽声:“你这几天正上火,油炸的荤腻的东西先不要吃了。” 大妞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 阿青只能表示下爱莫能助了。 张伯毕竟是长辈,不管他不让大妞如愿是大妞真上火了,还是她做错什么事儿张伯想罚罚她,阿青都得听话。 张伯也换了身儿厚棉袍,外面披着件今年新做的斗篷,这是预备要出门了。大妞赶紧把斗篷抱,就快步跟了上去。杨威和振武两个小的个提着药箱,个提着装杂物的背囊,也都是身灰青的新袄新棉鞋,溜小跑勤快着呢。原来他们俩对张伯表示,晚上有个留在铺子里守夜,另个回家来服侍张伯。但是天冷,张伯就让他们起回来了,反正药铺子里就那点儿家当,招不了贼,倒是人在药铺里过夜,万冻坏了是大事。(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九十 腊八 欲望文 九十一 邀请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一 邀请 ps: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想收到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食味生香》支持!阿青本来是想请大妞起去做客的,可是大妞摇头没答应。 “我爹最近跟我卯上了,个劲儿找我的错儿,说我不专心,不是好好干事的料。”大妞样子显得很不服气:“我要是出去,他肯定又说我三心二意。再说啦,要是孙姑娘请你,我跟去就跟去吧,反正大家认识,李姑娘我又不熟,去了肯定拘束。穿戴新在那儿坐天,太别扭了。” “你最近在学什么?” 大妞笑着凑近她说:“我要跟我爹学医术呢。” 阿青吃了惊,同时也觉得有点儿歉疚。 她最近挂念着自己身世的事情,少忽略了大妞。 “你将来想做郎中吗?” “也不是啦……”大妞挨着她坐下,顺手把阿青桌面上的朵时鲜簪花拿在手里玩:“前些天铺子里来了个妇人,说是身上不爽利,说要抓药吃,但是我爹要把脉她也不给脉,问她哪儿不舒服她也不搭理,这问三摇头的让人怎么敢给她药吃呢?吃坏了怎么办?后来吧,我就把她领后面去偷偷问她哪儿不舒坦,她才跟我说了,我又出来说给我爹听,我爹才给她两味药。但是因为没有诊脉,我爹也不能确定她的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所以那药也只是外用,不能内服的,这样的话就算万不对症。也不会有太糟的后果。”大妞抓抓头:“我就想,那个女人其实也不容易,她的病吧,确实不方便让男郎中给她看,可是这样自己随便弄药吃也不是办法。要是有女郎中的话,那不就能给她们看病了吗?” 大妞的话让阿青……怎么说呢,简直是对这个从小起长大的姐妹刮目相看。 什么时候只会憨吃憨玩儿的大妞竟然这样懂事了? “那张伯怎么说呢?” 大妞撅起了嘴:“我爹让我趁早打消这念头。说我贪玩儿,脑子笨。性子又定不下来,不过是三两天的热乎劲儿,学不出个名堂来的。他还说我粗心,这给人诊病不是玩的事。别的事情粗心,丢了钱丢了东西都是小事,给人诊病出了差错,那是要丢命的。” 张伯说的也是阿青现在心里隐约担忧的。大妞的心地纯善,这个阿青毫不怀疑。但是从小看到大,阿青也知道大妞会儿东会儿西的脾气,以及她粗枝大叶的性子。这给人治病的确不是件可以闹着玩的事情。 “起先吧,我也是头热,被我爹训了之后。我又想了两天,我还是想学。”大妞声音很小,手里紧紧捏着那朵绢花:“我娘当初……我爹明明是个郎中。娘不该去的那么早。后来我听人家说,郎中是医不了自家人的,咱们那儿地方小,也找不着个医婆子。我还是想学这个,学好了,给人诊病。我的毛病我知道。我会改。” 阿青握着她的手:“那你加油,姐姐支持你。” 大妞朝她笑。眼圈还是红红的。 看得出来大妞这不是时冲动,她是真想走这条路。 起步晚,性子粗疏,脾气急躁,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但是只要她自己肯吃苦,阿青相信她会有学成出师的那天。 想想,她还不如大妞呢。 大妞正正经经的想学本事,规划自己将来的生活方向。 可她呢,随波逐流,整天练点儿厨艺,做点绣活,看个账本……这些东西也有用,可都是为了嫁人以后过日子准备的。 想想她真是够颓废的,人生实在太没有追求了。 可她能做些什么呢? 上辈子学的专业在这儿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啊,而且这个时代,女子能做的职业是很少的。按高低贵贱来排,身份最高的职业女性应该是宫中女官,可说穿了也是有身份的奴婢,完全是身不由己。再往下,女子除了自己开店当老板娘,能做的职业好象也就只有牙婆、媒婆、医婆。 这些统统不用想,但凡需要抛头露面的吴叔吴婶决不会同意。要是她想自己弄个铺子玩玩,吴婶定没二话,但也只是让她在家玩玩。 她身上的麻烦已经太了,实在禁不住再节外生枝。 只是现在她天天困在家里,大妞天天出去药铺做事,两个人有时候连坐下说说话的功夫都找不到,让阿青心里很惆怅。 李姑娘按约好的日子,早早就打发了人来接阿青出门。唐妈妈扶阿青上了车,李思敏端坐在车里朝她笑:“吴姐姐。” 阿青在她身边坐下来。这辆车阿青之前在孙家门前见过,当时只看到了车外面的样子。车子里头比外面显得精致,除了保证了基本的乘坐舒适之外,吃喝玩乐的设备也都有。攒盒里有点心,凹格里有茶壶,最大限度的合理利用空间。 “这车不错吧?”李思敏笑着说:“我找人要了图纸,让人把车里从上到下重新改整过了,这样出门的时候可以舒服点,我喜欢出门。” 阿青和她不太熟,李思敏说了这么串,她只抱以微笑。 “孙姑娘她们呢?” “我也打发人去接她们了,咱们到城门口再汇合。”李思敏笑着说:“城里头没什么好玩儿的,咱们去城外头散散心。我在那儿有个庄子,庄子上地方大,咱们可以骑马——吴姐姐以前骑过吗?” “小时候骑过,都忘的差不了。” “我骑术也不精。”李姑娘善解人意的说:“现在季节也不好,天冷,风也大,不适合骑马。咱们中午就在庄子上用饭,有很城里没有的玩意儿,大家尝个新鲜。” 到了城门口,果然孙家的车子也已经到了,在街上姑娘们不好互相招呼寒喧,车子汇成行,就往城外去了。 要让阿青来选,她希望和孙家姐妹同车,起码大家互相之间熟悉,有交情,有话题。可现在车已经在路上了,想换车的话是没法儿说了。 李姑娘很会说话,车上气氛倒不冷清。她正说起道点心的做法,这个阿青是内行,和她很说得来。(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今天冻死了人了,把已经洗好收好的冬衣又拿出来穿。 九十一 邀请 欲望文 九十二 出游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二 出游 “最后抹上调料之后入烤炉,两面都烤成微焦的金黄色就好了。”李思敏笑着说:“里面的馅儿稠稠的,咬口就会淌出来呢,所以要赶紧吃,不然淌到手上会沾的到处都是。要是等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冷了馅儿又凝成团,不好吃了。” “下回我到家也可以这么试试看,只怕做不好。” “那我也比我强,我只吃过,这些做法是旁人告诉我的。”李思敏摆摆手:“我家里才不会让我去下厨房,连在旁边看他们做都不行,别说自己动手试试了。” 可以理解。 李思敏的身份不同,想必从她出生起,就有群人专职伺候她。在这种情况下,她哪怕咳嗽声只怕那些人都得紧张万分,下厨这件事,对熟手来说没什么,对于生手来说简直是危机四伏,时时刻刻有可能出意外,当然是能免则免。反正以李思敏的身分地位来看,她在自己家里完全不用亲自动手操持家务,将来嫁出去之后也没有需要下厨做饭的机会。既然如此,她家里人,她身边的人不同意她下厨理由是相当充分的。 阿青透过车帘缝隙看着跟车的人——那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侍卫?他们骑着骏马,佩着刀剑,面无表情,目光显得十分警惕,虽然穿着便装,但是怎么看也不会让人把他们当成仆役。 这样身份的位姑娘。家里头对她的人际交往定管控的加严格。 李姑娘能这样和她相约出游,事情明摆着不寻常啊。 “吴姐姐?” 阿青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声。 李思敏微笑着看了她眼。那眼里头带着点挪揄的意味。 有件事儿,她们都心知肚明,只差说破了。 “我见吴姐姐心里就很欢喜。”李思敏拉着她的手:“我娘说我这个毛病是没药可治了,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两个奶娘里,长得白净的那个我就喜欢她抱,长得黑胖的那个我就不喜欢亲近她。后来可以自己挑丫头了,我挑的丫头水儿都是美人胚子。” 阿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跪坐在车门边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大大方方的迎着阿青。露出个讨人喜欢的笑容。 果然是个漂亮的姑娘。 好吧,大家就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吴姐姐平时除了下厨。还喜欢做什么?” “读读书,写写字,帮我娘料理下家里的事情。”在乡下的时候,可做的事儿了去了。年到头都不闲着,即使是大雪封门的严冬,在家里也不会闲着,顶早上睡会儿,下着大雪的日子,火炕暖和的让人根本不想起身呢。不过还是要起来的,不然没有饭吃。弄些东西填饱家人肚子,吴叔会拉着小山扫雪,扫完雪也出了些汗之后他们就开始打拳。吴婶和阿青会在屋里做事,缝补衣裳,剥栗子和花生。边做这些边聊天。吴叔会教她和小山读书写字,小山写字总是静不下心来,但是对练武就有无限热情。他写字的时候眉头紧皱,握着笔的手用力到发颤,写出来的字都是粗胳膊粗腿儿,浓墨重笔。大妞常常会过来。他们三个在屋里玩点牌戏,聊天。在炭盆里烘芋头红薯吃。要是小山不在,她和大妞两个人在起描花样子,扎花玩,挑线,甚至研究怎么梳个新发式都能玩下午。 李思敏说:“待家里也确实闷。先前我家里给请了师傅,学些琴啊画啊的。我弹琴没什么天分,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匠气。手法没错,谱也没错,就是弹的呆板生硬,叫人听不下去。画画呢,我又耐不下性子来。我倒是挺喜欢出门的,可是京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没什么新鲜的地方,也没有几个处得来的朋友,出门也变得没意思了。” 这么路说说话,不时就到了李思敏说的庄子上。城外头就是显得比城里头清静。阿青来京城这么些日子,这是第二回出京,头回是跟着孙夫人去进香。庄子前是成行的大树,现在已经是隆冬腊月,但是松柏树依旧长青。只是这青色不象春秋那样青翠,而是种郁郁的苍色,显得十分稳重端庄。 太阳将树影投在地上,四下里并没有闲人。阿青听到远远近近的鸟雀叫声,高高低低交织成片,好不热闹,这是在城里听不到的。 车直驶进山庄里头,下车的时候阿青脚有点麻了,在车上待的时间不算短了。看她身子打晃,从后面车上下来的桃叶急忙上前扶住她。 这麻痹的脚沾着地,跟有许小针在刺样,那叫个酸。 李思敏看就明白了,笑着说:“快扶吴姐姐进屋坐下歇歇,叫个人来揉揉活活血就好了。” “不用揉,走两步活动开了就行。” 让不认识的人替她揉腿脚,阿青可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在旁人的地方。 李思敏也没坚持。 孙颖和孙佩也过来了,几个人相互见礼寒喧。李思敏笑着说:“本来还想请梅家、关家的两位妹妹起来,结果她们个着了风寒,另个家中有事情出不来,今天只有咱们几个了。” “人热闹,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孙颖说:“人少了能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也挺好的。” 进屋之后阿青的脚已经感觉好了,茶端上来,孙佩说:“这茶的颜色淡,味儿也淡。” “这是旁人送的,我也觉得淡。不过送我这茶的人说,这茶就适合冬日喝,平气去燥最好的,也就尝个新鲜。我后面预备了好些玩意儿呢,咱们喝完茶就过去吧。” 不去考虑太背后的因素,这天的出游可以说是十分愉快和尽兴的。阿青甚至头次见到了番奴。当然以她的阅历不会大惊小怪,只是觉得很新鲜,孙佩就不样了,她是头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番奴,惊奇之余的是不安,甚至想藏到姐姐身后去。(未完待续) 九十二 出游 欲望文 九十三 故乡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三 故乡 番奴身材高大,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眼白与牙齿不是黑色,虽然李思敏解释了他们性情温顺,绝不会伤人,孙佩还是不敢靠近。 这两个番奴确实象李思敏说的那样,看起来非常温顺。 等他们退下之后,孙颖问:“听说番奴都是从海那边贩过来的,看起来样子凶恶,但是用起来还是很听话的。” “其实他们派不上大用场。”李思敏说:“力气大是大,可是脑子不怎么灵活,学咱们这儿话几年了也没学会几句,吩咐他们能听懂,可是他们又不会回答。带他们上街去吧,还容易引起骚动,只能扔在乡下让他们干点儿杂活了。这对番奴是旁人送的,换成我,我才不花钱买这不实惠的样子货。” 孙佩好奇的问:“他们能听话吗?不想着逃回老家去?” 李思敏笑了:“逃?逃不了的。你以为象咱们这儿的人样,逃了混在人堆里找不着?他们这种长相,在咱们这儿是寸步难行的。” 孙佩想可不是,就那俩番奴的长相,实在是太扎眼了。 “再说,他们根本不想跑。”李思敏说:“他们在这儿吃的好住的好,根本不想回老家去,这儿可比他们老家强了。听跑船的海商说,他们老家可是不毛之地。” 是这样吗? 阿青回头看了眼,已经看不见那两个番奴的身影了。 可能李思敏说的对。 她也是个异乡人。而且她的家乡比那两个番奴还要遥远,在个……她可能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起先她也想要回去,后来……她发现她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她也跟自己说,这里的生活很好,她已经忘记了过去的切,不再想回去了。 “吴姐姐?” “哦,没事儿。”阿青加快脚步跟上她们。 天太冷,庄子上风也大,这种天气里想骑马那是不太可能的。李思敏十分别出心裁。没想着招待客人们喝茶、下棋,做诗、赏花之类。她在屋里竖了张包绸缎的靶子,大家比射箭。 这玩意儿很新鲜,投壶大家都玩过的,但射箭就是只闻其名了。用的弓十分小巧精致。与其说是武器,不是说是玩具。弓身上雕着花系着彩带,孙佩摸着它都爱不释手了。 李思敏笑着教她怎么拉弓,搭箭,瞄准靶子。 孙佩把弓拉得满满的,手松,箭根本没受弓弦回弹力的影响,直直的往下墮,啪的下摔在她的脚面上。 当然。竹箭很轻,又没有箭簇,是不可能把她砸伤的。 旁观的三个人无良的哄笑起来。连孙佩的亲姐姐孙颖都不例外。 李思敏边笑边说:“不打紧,头次嘛,都是这样的。” 孙佩自己也不恼,笑着又抽出枝来:“刚刚那支不算。” “不算,不算。”其他人笑着附和,阿青还说:“你当心些。别把护指给转偏了,弓弦会把手指勒伤的。” 孙佩应了句:“我小心着哪。” 第二次她就没有再犯第次的错误。箭果然被射出去了,只是没朝着靶子飞,起码偏了有四十五度,斜着就飞出去了,大概射了有将近十步远。 这进步已经很快了。 孙佩连射了几回,射到第四回的时候,箭已经沾到靶子上了,箭头上的颜料在白白的靶子上留下了个浅浅的绿点。 李思敏笑着走上来:“行啦,该我啦。” 她以前就射过,当然靶子不能再放在和孙佩样的位置上,李思敏指挥人将靶子向后移了倍远,才拿起第二张弓来:“其实我也就是小时候玩过,好些年不碰这东西啦。” 孙佩给她鼓劲儿:“李姐姐加油,我看你准能正中红心。” 李思敏笑着张弓搭箭,松手,箭“咻”的声,擦过箭靶的上缘,落到了几步远之后的地上。 “不错不错!”大家片褒奖之声,尤其是孙佩,由衷的夸了句:“比我射的准了,也远了!” “我比你大嘛。”李思敏接着放了第二箭。 未中。 第三箭,未中。 第四箭,未中。 第五箭终于中了,在靶子边儿上留下了道浅浅的黄色痕迹,浅的几近于无。 阿青算是看出来了,李思敏说的话还真不是谦虚,她肯定以前也只是把这个当玩具玩过,而且中间隔的年头应该也十分久远。 虽然靶子的距离比孙佩远了倍,可是李思敏这最好成绩也是五矢中,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毕竟孙佩是头次玩弓箭,她年纪又比其他两个人要小。 李思敏笑着把弓放下,吩咐人说:“把靶子移回来。” “不用啦。”阿青摸起第三把弓:“再往后移些也使得。” 李思敏有些意外的看了阿青眼:“吴姐姐你以前玩过?” “在老家的时候玩过。”阿青扯了扯弓弦试了试,拿出枝箭来:“小时候我爹还给我做过张弓呢,也就尺把长,我就往家门口的树上射着玩。后来我娘说女孩子不该玩这个,把就弓给没收了。” 孙佩好奇的追问:“后来呢?那弓怎么样了?” “被我娘填到炉膛里头,当劈柴烧了。” “哎呀,可惜。”李思敏果然让人将靶子又往后移了,最后是贴着墙放置的:“是不是太远啦?” “没事儿。”阿青摸出箭来,也掂了掂轻重,张弓搭箭瞄准墙边的靶子,手松,带着彩带的箭直直飞出,头扎在靶子上,留下了个清晰的圆形红圈。 即中,屋里头其他三个人齐齐发出呼声。 “好箭法啊。” “吴姐姐你真厉害。” “再来再来!” 这箭没有正中靶心,偏了不少。毕竟是用来做玩具的东西,做的当然没有那么精准,只是用来游戏取乐的。 剩下四箭里有箭脱靶,箭擦边,剩下两箭都中了,而且其中箭留下的痕迹已经很靠近靶心了。 李思敏夸她:“吴姐姐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还以为咱们三个里头我肯定是最厉害的那个呢,想不到你才是压轴的。” “这也没什么厉害。”阿青想起小山,这孩子才是真厉害,他小的时候上来用的不是弓箭,而是弹弓。玩了两天之后,小山就能稳稳的射落墙头和树梢上的鸟雀了。 不知道小山现在在山上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ps:天气直在反复,感冒也跟着反复~~新家差不收拾好了,就是新床还是睡不惯。 九十三 故乡 欲望文 九十四 蒸饼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四 蒸饼 阿青事先想的情况没有出现,李思敏看起来就是想单纯的请她们来高兴天,中午大家就吃的庄子上的乡野风味。这个孙颖和孙佩觉得新鲜,对阿青来说感觉是怀念。 从进了京,她也有好久没吃过野菜啦。 这野菜当然也不是鲜的,现在天寒地冻的,除了萝卜白菜,其他都是干菜腌菜。这干菜、干蘑菇炖野鸡,还有热热的烧的狍子肉,都是阿青在老家的时候才吃得到的东西,到了京城就再也没见过了。另外还有道鱼,非常的鲜嫩。其他就是几样小菜了。 这样简单道宴非但没让客人觉得被轻慢了,反而大家都挺满意。要是真摆上八凉八热的来,那才没意思呢。这菜显得就家常,贴心,大家吃的也香。真摆满桌子,反而动不了几筷子。 “对了,庄子上还有酒,也是自酿的。”李思敏说着就要让人去烫酒,指着那狍子肉说:“吃这个得有酒。” 孙颖连忙劝:“酒就算了。” 孙家规矩大,孙颖带着妹子出来,不能两个人都喝得脸红红的回家去。 “好吧,”李思敏还是不太甘心:“那咱们总得喝点儿什么,要不没趣儿。” 最后上的热烫烫的胭脂露,这个又叫女儿酒,甜丝丝的,但其实并不是种酒,喝起来口感很醇厚。看到最后上的是这个,孙颖也松了口气。 于是四个姑娘就把这个当成酒样开始碰杯小酌了。还别说。其实喝酒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喝个气氛。高兴的时候,哪怕喝的是白水也觉得有滋有味儿。不高兴的时候。喝再好的酒到嘴里只怕也能喝出酸味苦味来。 反正今天这饭吃的很合口,酒也喝的很尽兴。屋里头热,大家的脸都红通通的,看起来真象喝了酒样。阿青除了觉得身上发烫,脸发热,还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不过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喝了什么,而是因为屋里关着门闭着窗。温度又比外面高,憋的。 “开窗子透透气吧。” 李思敏用手背贴在脸颊上。脸儿红通通的,笑眯眯的说:“是热,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伺候的人怕开了窗她们吹冷风,只让开了条缝。过了会儿果然觉得精神比刚才好了。 庄子上是自在,只有她们几个女孩子做主,不象去旁人府里做客那样,举动都拘束。连孙颖都比平时显得自在很,不要说孙佩了。 吃完了饭,李思敏还向阿青请教做点心,几个人又跑到了庄子上的厨房去,摘了镯子洗了手,玩面玩的嘻嘻哈哈的。弄得脸上身上都是。孙佩捏好了块面,用模子啪叽下扣上去,揭掉模子。把周围余的面撇开,里面圆圆的就是块圆圆的带八宝莲花花纹的饼子胚了。 “吴姐姐,你看我这个做的还好吧?” “不错。”阿青笑着夸奖她句。以她的眼光看,这饼皮太厚了,里面的馅儿却又没有包严实,有点漏馅儿。 现在看起来问题不大。可是等会儿点心都放进笼里去蒸的时候,受热。馅儿就会淌出来沾的到处都是黏乎乎的。以前阿青带着大妞做点心的时候,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妞填的馅儿不是过就是过少,糖馅儿还好,如果是肉馅儿的,那蒸笼和笼布上都会沾的油乎乎的,特别难洗。 想到大妞,阿青就难免想到她边包点心边偷吃的模样。无语的是,她居然会以为阿青直没有发现她在偷吃——嘴边还留着明晃晃的证据呢。 想到大妞,阿青嘴边带上了丝笑意,她细心的把褶捏齐,然后用模子压上去。等模子拿开的时候,已经是个完美的圆饼形状了。 她越做心里越踏实,这也是阿青喜欢下厨的原因,全神贯注的投入这件事情里,心里觉得特别安宁。 大妞说她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个郎中,阿青想,自己也许可以开家糕点铺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东西,然后再卖给喜欢这些糕饼点心的人。 灶房里也热,李思敏鼻尖上出了汗,痒。她忍着不去挠,结果越忍越痒,最后只好匆匆用袖子胡乱蹭下。 可能也沾上面粉了——没镜子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算了,沾上就沾上吧,反正现在案板边的四个人里,除了阿青看起来最气定神闲,连孙颖都免不了露出狼狈的面来,大家谁也别笑话谁。 她转头看了阿青眼。 阿青看着案板上已经成形的块块点心,神情显得特别专注和温柔。 李思敏在开始听说有这么个人的时候,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当然了,她长的是美貌,可是美人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后宫应该是天下美女最也最集中的地方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但是等她自己和阿青这个人认识了,又有了几回相处,不知不觉这观感就给扭转了。 说不上来她哪里特别的好,就是想和她待块儿。 李思敏觉得自己如此挑剔都有这种感觉了,那别人……嗯,那就不用说了。 包好的点心放进蒸笼里上火蒸,孙佩围着蒸笼转圈儿,看样子已经急不可待想看到辛苦劳作的成果了。 “来,远点儿,别让热气呵在脸上。”阿青朝她摇摇头,孙佩往后退了步。阿青笑笑,再摇下头,孙佩没办法,又往后退步。 看距离够安全了,在旁的仆妇才端着蒸笼从火上移开,把笼屉揭开个角。 蒸气涌了出来,伴随着蒸气起弥漫开的,还有股甜甜的熟香。 孙佩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赶开热气,头凑向前看。 蒸笼里个个白白圆圆的蒸莲花饼看起来那么可爱,孙佩笑着问:“这是我做的吗?” 厨娘笑着说:“孙二小姐做的是下面那笼。” 把这笼移开,下笼就露出来。 有对比才有鉴别。要没有刚才那笼又饱满又匀称的莲花饼做对比,这笼……呃,其实也看得过去。虽然个别淌馅儿、变形、表面纹路太浅根本看出是什么花形。 俗话说,好的点心长的都是样的,不好的点心长的则各有特色。 孙佩期待的神情下子垮了下来:“为什么……”(未完待续) 九十四 蒸饼 欲望文 九十五 回城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五 回城 “没关系,回生两回熟,下次再试肯定比这回要好。”阿青用竹筷夹起块莲花饼。这饼的馅儿都淌在笼布上了,外面层饼皮儿当然已经蒸塌了下去,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卖相奇差。 阿青吹了吹,咬了口。 虽然孙佩情知道这味道好不了,还是忍不住问:“还行吗?” “还不错的。”阿青指点她:“下次馅儿不要放得太,捏口的时候要注意手劲儿匀点,捏的紧点儿,就不会淌馅儿了。” 孙佩也凑过来咬了口那淌馅儿的点心,神色显得沮丧了:“不好吃……” 孙颖也笑了:“头次就想做的和厨娘样好,那人家十几年的功夫不白花了吗?” 最后这笼点心大家分了,李思敏让人用食盒帮她们装起来带回家去。 孙佩那笼里最后还是有几个卖相不错的,她小心翼翼的装进食盒里头,笑眯眯的说:“我要带回去,给爹娘和小哲也尝尝。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小哲还过来问呢,八成他也想出城玩,可是爹管他的功课管的严着呢,夫子也不会通融他天不上课跑出来散心的。” 这倒是的,阿青这几次去孙家,孙哲小朋友就很少出现了。以前他可是在两个姐姐身边跟前跟后的,象个小尾巴样。自从他正经入学读书之后,就完全过上了另种生活。不再跟着母亲、姐姐们身边嘻笑玩闹了。 小山也是样。 孙哲念书,好歹还是住在自己家里,小山这走。连自家人都见不着他了。 不过听着孙颖上次提起,等孙哲年岁大些,说不定也要送到京外的书院去读书。 这就是男女有别。 阿青她们就只能天天,待在四面墙围就的院子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这么不公平。 回城的路上还是象来时样安排,孙家姐妹同车,阿青和李思敏同车。不象来的时候那么拘束。李思敏笑着说她:“你说话不尽不实的。我问你平时在家做什么,你只说喜欢下厨。绣花。结果我想在大家跟前露手,你箭射的比我还好,实在让我太没面子了。” “真的是小时候玩的东西,”阿青想了想:“那会儿我才有七八岁吧?也就玩了阵子。我娘说女孩子不该弄这些,手都磨粗了,打那以后就没摸过。” “那真可惜。”李思敏说:“要是你是个男儿身,没准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呢。等天气暖和些,咱们再出来骑马吧。到时候先和你家太太说声,晚上就不回去了,咱们住在庄子上。庄子上地方大着呢,不但能骑马,射箭。还能坐船,戏水,庄子上可有温泉呢。特意从山上引下来的。可惜从建好之后,我也次都没试过……” 阿青慢步发现,第次见面时那个沉默寡言的李思敏的形象正在慢慢崩塌,取而代之的两个大字浮了上来。 话唠。 “春天的时候庄子上最漂亮,那时候桃花、梨花还有海棠花都开了,整个庄子象花海样。到时候咱们起来,再叫几个人起来赏花。我听说那些才子们赏花可有意思了。作诗,饮酒,弹琴,画画,夜里醉了就在花下睡,可惜咱们毕竟还是不能象他们那样,我还真想试试在花下睡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春寒料峭,不把皮冻破才怪。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幸好车也到了城门口,不会赶不上进城。 能出城游玩趟确实比直闷在城里舒畅,虽然来去匆匆,花了许时间在路上。孙佩在回程上车的时候说坐车无趣,路途太远,孩子总是这样的。但是阿青的心境和旁人不太样。 结果固然很重要,但是过程也有精彩之处。 甚至很时候,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往小了说,人们读书、旅行,享受的都是过程。往深了说,人生本身,也是段旅途,段过程。 车在城门边略停了下,阿青微微有些意外。 出城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停顿,李思敏带着的侍卫可不只是好看而已,这些门卡关节早早都是要人到前面安排的。身为宗室女眷,李思敏能乘朱盖车,能带侍卫,城门这里不大可能会让她同旁人样排队等候进城。 李思敏也有些意外,掀开车帘问了句,外面的人也低声回了句话。 “咱们赶的不巧了。”李思敏回过头来说:“八成得等等,不过你放心,误不了你回家。” 听这意思,是有来头大的人物要经过这里,不知道是进城还是出城。 李思敏还笑着让丫头倒茶,边翻攒盒边说:“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桃脯?配茶吃最好。” 看她推荐的很认真,阿青问:“是糖渍的吗?” “不是,是盐津的。” 阿青从攒盒里拣了块,李思敏也拿了块,两人坐在光线已经转暗的车里喝茶吃桃脯。茶才喝了口,刚才向李思敏回话的人侍卫过来了,隔着窗子又低声说了句话。 这句话阿青听见了半。 “……让您过去。” 李思敏愣了下:“怎么会让我过去呢?” “刘大人跟车,看见我们的车了。” “我知道了。” 她转头对阿青道了个歉:“对不住了吴姐姐,我不能送你回家去了,长辈叫我过去说话。” “那你过去吧。”阿青理解。这意外遇到了,既然是长辈见召,小辈没有不去的道理,何况李思敏的背景如此特殊。 李思敏没敢耽误,理了理衣裳,又让丫鬟替她抿了发鬓,收拾的十分齐整才下车。 虽然赶得紧,她还没忘了吩咐人:“好好把吴姑娘和两位孙姑娘送回家去。”还匆匆回头跟阿青说了句:“过两天我再找你玩,咱们再块儿做点心吃。” 阿青应了声好。 太阳马上要落山,城门口的人终于移动起来,进城和出城的人都加快了速度。 李思敏走了,她的侍卫和仆从十分尽责,分别护送阿青和孙家姐妹回家。 唐妈妈在门外头,看到车来就高兴的说:“来了来了,姑娘回来了。” 到家了啊。 阿青也觉得整个人下子都放松下来了,赵妈妈吆喝之后,桃叶和桃核也很快迎了出来,扶阿青下了车,向送她的人道了谢,大家扰攘番之后才算进了门。 唐妈妈说:“姑娘坐了天车定累了吧?” “还好,娘今天怎么样?” 说话功夫进了屋,吴婶见她就说:“可算回来了,我真怕你们玩忘了时辰进不了城门呢。” 阿青笑着说:“还真别说,差点就被堵在城门外头了。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堵了不少人,应该是有贵人要进城,所以其他人都得先等着。” 在京里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这么说吴婶也就放下心来了,让阿青先去洗脸换衣裳。 阿青坐了半天车,也确实觉得不自在,回去换了件宽松的衣裙,又洗了脸才过来。吴婶看她头发半散着,笑着说:“过来,我给你弄弄,你看你这披头散发象什么样子。” 阿青坐到她身前,吴婶拿梳子替她把头发梳顺,然后再挽了起来。 阿青小时候她就是这么给她梳头的,梳了年又年……时间过的真是快,十几年的时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手里流走了。 她听阿青说,在庄子上玩了射箭,几个姑娘还起做了点心,嘴角含着笑,随口跟着应了几声。 阿青说:“李姑娘说等天暖和些再去,庄子上栽了许花树,到时候可以赏花,骑马。” “好呀,到时候她要请你,你就去好了。”吴婶说:“也可以请她们来家里坐坐,就是咱们家的花园得好好整整,不然你们小姑娘们也没地方玩。” 吴婶现在说什么阿青都说好,把今天在庄子上做的莲花饼取出来给吴婶看。吴婶听孙佩做的饼都淌了馅儿变了形,笑得合不拢嘴:“头次下厨都难免的。你们要在起玩这个也成,就是得当心,别烫着了,也别割着手。” “我们当心着呢,旁边还有厨娘和丫头们看着。” “这饼看着倒是挺馋人的,我也尝尝。” “都凉了,让人热下再吃吧。” 赵妈妈把莲花饼端下去,不时热好了端上来。因为马上要用晚饭了,吴婶也就尝了半个,笑着说馅儿有点太甜了。 “馅儿不是我调的,是李姑娘家的厨娘调的。” “那八成他们家喜欢吃甜些的吧。” 每家的厨子做的菜都有哪家的风味,由厨子做的菜也可以看出这家主人的口味。 吴叔让人传了话说不回来吃饭,张伯和大妞爷俩在铺子里也要晚回来,家里只剩阿青和吴婶娘俩用饭了。 不过吴婶兴致勃勃,胃口也不错,吃了碗饭,还添了次汤。 “你弟弟也快该回来了。”吴婶扳着手指算日子:“怎么着,小年之前也会到家吧?我琢磨着,这两天就让人先收拾他的屋子吧?衣裳也得再做两身儿,他就是太费衣裳。再预备些好吃的,他在山上肯定不会想吃什么就能吃上,到家了可得好好补补。”(未完待续) ps:冻死人了,今天只有2度,这真是四月天嘛!明天又20度了,全家都感冒发烧…… 九十五 回城 欲望文 九十六 信心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六 信心 吃过饭,阿青也没旁的事做,过来给小山收拾屋子。 屋子里有段日子没住人,连气味都会显得不样。虽然天天有人打扫,入冬时炕也烧过,就是显得冷清寥落。 “屋里其实也不缺东西,趁着天好再把被子晒晒,炕烧起来。”阿青在屋子中间。小山住的这是里外两间,但是这屋子他没住几天就离开家了,屋里头东西倒不少,他走之前看过的书,写的字贴,用过的鞭子和枪杆还都放在原处。 阿青翻开他习字的本子,看那笔笔干柴禾似的笔划,忍不住笑。 小山真的不是念书的材料,所以吴叔送他到山上去学艺,打的就是将来他也走吴叔这条路子挣前程的主意。 现在是太平年月,好处是没有什么凶险战事,比较安全。坏处是,既然没仗可打,武将升迁也是按部就班,没有捷径可走。 要阿青说,走捷径并不是好事,俗话说,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位名将,背后是少人的累累白骨啊。 阿青打小山刚落地起就哄他带他,给他做衣裳,做吃的,教他写字。吴叔和吴婶都顾不上的时候,她就担起了管教照料小山的职责。而小山也是个好弟弟,阿青从前出门的时候曾经被镇上的游荡无赖子纠缠,小山可是头就冲上去了,虽然说那时候他还打不过大人呢,可那些无赖子也怕事闹大。真就被他给吓跑了。 虽然现在进了京,家人不能时常见面,可是阿青想。他们家人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大妞回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可她看起来点儿都不累,脸让风吹的红彤彤的,两眼亮的惊人。 “姐,你知道今天我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阿青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定不小,边示意桃叶倒茶来,边让大妞先坐下:“什么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和张伯晚上吃东西了没有?” “还没吃呢。”大妞挥了下手。显然并不在意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的事,只是急不可待的要把今天的经历与阿青分享:“今天后半晌。我正对着铜人认穴位呢,药铺子里抬来了个人。” “是患了重病吗?” “是急病,听说正干着活就头栽倒了,抬了找郎中。郎中都诊不出来是什么病,眼看这人快不行了,这家人病急乱投医,就进了咱们家的药铺来了。” “啊?”阿青也紧张起来:“那这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张伯能治吗?” 大妞说起来也非常紧张:“以前在七家镇的时候,有人上山跌断腿被抬来找我爹,这就算是最严重的了。这个人呢,浑身点儿伤都没有,就是晕迷不醒,看见着呼吸越来越低。指甲嘴唇都变了颜色,可吓人了。” 桃叶把茶端了过来,大妞正觉得渴。接过来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伸出空杯说:“还要。” 桃叶细心,她端来的茶是不冷不热正好入口的,要是端来的热茶,以大妞这个喝法,非烫坏喉咙不可。 “我爹就问那家人。他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平时有没有病,那家人急的要命,说话颠三倒四夹缠不清。时说晚上可能着凉了,时说早上吃了干饼,时又说这人去年这时节就曾经得过场急病,但是当时很快就好了……唉,简直眉毛胡子把抓,听不出个分明。” “那后来呢?” “我爹手段真高。”大妞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两下子就把那人治醒了。” “真的?怎么治的?” “金针刺穴,就针。”大妞比划了下:“在胸口这位置,针下去,那人身子抽搐了下,然后我爹让人把他翻过来,他就吐了好秽物,吐完人就醒了。” “张伯好厉害啊。” 阿青心说,这种本事,在乡下待了十几年做跌打郎中,实在是屈才。张伯这样的本事,绝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就是不知道当初他是为什么要逃难他乡的。 “我爹说,这人去年的急病当时虽然看着好了,可是留下了病根,因为着凉和吃的东西不对,这病才突然发作了,开了副药给他,说是再调养调养。” 张伯还说这人以后不能干过重的活计,不过这个大妞没在意听,这会儿也不会想起来讲给阿青。 “姐,你说,我将来能不能学到象我爹那样厉害?” 这个…… 阿青觉得不是很乐观。大妞毕竟起步太晚了点,而且……她还不爱读书。虽然说郎中不见得都饱读医书,可是象大妞这样,视读书识字为洪水猛兽,个药方都未必能背下来,这要做郎中,有点勉强。 “我觉得吧,你也不定非要象张伯那样厉害。”阿青劝她:“这郎中也是说能包治百病的。有的郎中治跌打拿手,有的特别会看头风晕眩之症,还有的会给小孩儿治病。这么本事里你能学会样就不错。” “对对。”大妞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以前看着张伯在乡下给人治治伤,接接骨,她没觉得有难。可是现在对着柜柜的药材,那些不同组合配比的药方,还有看似样其实截然不同的症侯,没摸着边的时候看个热闹,面前那扇门真打开了,大妞才惊觉门后面是么浩翰的世界,简直无边无涯,她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张伯说她无知狂妄。 她说要学医,还上来就想学诊脉——连脉门在哪儿都没找清呢。那天她想试着给扬威把脉,结果摸了半天来句:“你咋没有脉博啊?”把扬威还吓了跳。 大活人当然不可能没脉博,其实是她根本就摸错了位置。 照她这速度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替人看病呢? 阿青觉得,大妞也不用这么纠结。即使她成不了个女郎中,也有别的门路可走。医婆子占了性别的便利,经常看的就是常见妇人病和小儿病,有种只精通单技能的职业——产婆。 但是大妞现在还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呢,阿青哪能跟她扯接生这回事?(未完待续) ps:加送上。新家有很不方便的地方,前天晚上连着跳闸,根本没办法写字,苦逼的是找不着跳闸的原因。今天太冷,写字冻得手脚都冰棍样凉,希望明天真的会回暖。 九十六 信心 欲望文 九十七 宵夜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七 宵夜 大妞的情绪特别激动,扯着阿青说要吃她亲手炒的菜,阿青笑着说:“这个点儿了,灶房都封上炉膛了吧?” “封上再捅开嘛。”大妞拉着她的手撒娇。 阿青笑着说:“你晚上没吃饭?” “哪顾上了,扬威倒是瞅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可连喝水的空儿都没有,烧饼也来不及吃啊。” 阿青说封炉子当然是开玩笑的,吴叔现在回来的时辰不定,吴婶有可能吃宵夜,不要说张伯和大妞今天回来的晚,赵妈妈是个细心的的人,哪会这么早就封炉子?她肯定会等着所有屋里都熄了灯,大家吃饱喝足全梳洗过了,才会把炉膛封起来。 这会儿厨房里肯定还有吃的。 赵妈妈果然还在厨房里,桃枝也在,两人正在说话,看着阿青和大妞前后进来了,两个人都了起来。 “姑娘们这会儿过来,想是晚饭没吃饱吧?”赵妈妈笑着说:“正好桃枝刚才过来,说夫人也想吃点东西,正好就着并做了。” 孕妇嘛,口味时变的。吃饭的时候不饿,快睡了又想吃东西,这都不奇怪。 “我娘想吃些什么?” 赵妈妈平静的回答:“夫人说想吃凉面。” 凉,面? 腊月天气吃这个,合适吗? 孕妇的口味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是不是屋里炕烧的太热了?”阿青猜测。 赵妈妈说:“有孕的妇人大都比般人身体热。” 这倒是真的,阿青也听说过。 “可那也不能吃凉面吧?” 赵妈妈说:“刚才奴婢已经禀告过夫人,今晚不能做凉面,材料不够做出来也不好吃,我跟夫人说了,夫人说那汤面也行,再配个凉菜。” 赵妈妈真是水平高啊,这偷换概念玩的妙。 阿青发现,赵妈妈最近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随意了,如果放在她们刚到吴家的时候,这种有些随意的玩笑话是绝不会出口的。 这当然也和吴家的氛围有关系。吴家人口少,脾气也都很好。象小山,以前从来没用过下人,扬威和振武与其说是他的小厮,不如说是玩伴,小山对待他们简直就象对待弟弟样,有什么好吃的必定有他们份,从来没有训斥过他们,不要说打骂了。 阿青问大妞:“你要吃什么?” “我也吃汤面呗。”大妞不挑嘴,就是添了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凉菜?” “捡好做的做。”赵妈妈实话实说:“反正只要搁些醋,夫人吃着就合口。” 大妞哈哈笑出声来:“对对,婶儿自打有了身子,都恨不得抱着醋坛子睡觉了。那你们做的什么菜,给我也来份儿,我那份儿就不用搁醋了。” 赵妈妈笑着应了声:“好。” 阿青也没忘了吩咐赵妈妈:“汤面预备些,给张伯也送份过去。杨威和振武八成也还都饿着呢,也别漏了他们。” “姑娘放心吧,忘不了。” 阿青看自己是没什么可动手的了,倒是想起来今天带回来的莲花饼。虽然说味道并没有么独特,可是意义不同嘛。 果然她和大妞说,大妞就迫不及待了:“拿来我尝尝。我本来觉得你们见面又是喝茶聊天呢,没想到这么好玩。早知道我也去了,射箭我肯定拔头筹。” 这倒是真的,大妞爱动,她还跟小山起在山上疯跑疯玩过,论射箭,做陷阱套子,她都拿手。 热好之后的莲花饼端上来,本来也没几块,大妞把饼子掰开,先闻了闻:“馅儿挺香的,”然后才咬了大口。 “嗯,不错。”大妞问:“孙佩也亲手做饼了?她做的怎么样?” 她和孙佩比较说得来。 阿青笑着说:“比你头次下厨的时候好不了少,口儿没捏紧,馅儿淌了笼屉。” 大妞兴灾乐祸的笑了:“下厨哪有那么简单,我记得我那时候还烫着手了呢。” “不止烫手,你烧火的时候凑的太近了,锅门那蹿出来的火苗把眉毛都燎了,你自己还不知道,等晚上该睡的时候才发现的。” 大妞有点儿不好意思:“真,真的?我都不记得了,光记得烫手了。” 因为烫手会疼,所以印象比较深吧?相比起来,因为不疼不痒,在乡下又不照镜子,眉毛短了截反而不会太注意。 她们俩在这儿聊天,赵妈妈和桃枝在旁边干活儿边忍笑。家里头这两位姑娘性子截然相反,个安静个活泼,可两个人的感情却那么要好,这也难得。 赵妈妈给大妞盛了大碗汤面,还配了两样小菜。大妞先喝了大口面汤,然后满满的舀了勺拌豆腐:“赵妈妈你手艺不错啊。” 赵妈妈笑着说:“都是夫人和姑娘们不嫌弃。” 赵妈妈和桃枝端着托盘出去,大妞转头说:“我还是喜欢吃姐姐你做的点心。” “赵妈妈手艺确实不错。”阿青说:“上次做鱼的时候,赵妈妈做的比我要好。” “那不样。”大妞也说不上来什么不样,反正她就是喜欢吃阿青做的东西。 吃着东西也没耽误大妞说话,她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在她的形容之中,张伯那英明果决的都不是人了,那是扁鹊再世,华佗重生! 阿青忍着笑,托着腮听她说。 以前大妞是不太喜欢提张伯的。 是的……阿青回想了下从前的事,大妞对张伯整天做的事情点兴趣都没有,她也从来没露出这样“与有荣焉”的神情。 这对父女的关系还曾经度非常僵硬。大妞总觉得张伯是个骗子…… 没错,就是骗子。 整天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烂草药,除了给人接接骨就是给牛马接生,脾气还怪的要命。 母亲的早逝直是大妞的心病。在她看来,自家既然有医有药,那她娘怎么会救不回来的呢?所以结果还是张伯是个骗子,整天装神弄鬼的骗人。 但是随着她渐渐长大,渐渐懂事,对事情的看法也渐渐有了改变。 现在看来,大妞和张伯父女之间终于算是和解了吧? 阿青也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吃饱喝足,大妞抹嘴:“姐,你这几天有空没?” “嗯,没什么事,你有事?” “那姐你帮我改下衣服吧。”大妞起身来,扯扯袖子:“这袖子太大了,干活儿很不方便,今天差点把包好的药都给带翻了。还有,还有,”她揪起衣裳的下摆:“下面也不用这么长,走路碍事,给我截短点儿。” “真碍事啊?”阿青扯过她的裙子看了眼,倒确实有些踩踏过的痕迹。要是按平时的步速走,不大可能会踩着裙子。可是要是干起活儿忙起来,那就说不好了。 “可是你的衣裳做的时候就已经做的比较合身了。”当时大妞就说了,别做的宽袍大袖的,活动不方便,所以她的袖子已经收紧了,裙幅也没有那么大,吴婶当时还说呢,这么改已经不妥了,大妞如果还要改……那吴婶非气坏了不可。 不过大妞说的也有道理,她整天在柜上忙活,衣服不能讲究美观,得讲求实用。 “那成,回来我给你改。”不过考虑到吴婶的心情,阿青建议她:“我帮你改两件,你放在药铺里,去的时候换上,等回家的时候再换下来。” 大妞也不傻,想就明白干嘛要这样折腾了。 “成啊。”大妞说:“那姐你有空的时候想着帮我改吧。” 阿青口答应下来,转过头想,大妞八成根本没把自己有丫鬟这件事记住吧?她明明有个针线活儿最好的丫头桃花啊,为毛这要抓苦力干活还是口个姐的找上自己呢? 难道她和桃花处的不好?桃花看起来很本分,难道私下里其实并不服管? 已经到了平时该休息的时辰了,可是让大妞这么折腾,阿青睡意全无。 她半侧过身,曲起条手臂枕在脑后,听着窗外时不时刮过的风声。 今天她有些意外。 本来她以为……李思敏会约她出去,是另个人的授意,今天说不定也会见到他。 但是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李思敏的安排很周到,阿青今天确实过的很单纯也很愉快。 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原来设想中会出现的人并没有出现,所以她有些……失落? 不不,肯定不是失落,为了个根本不了解的人有什么好失落的。 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阿青上半夜没怎么睡踏实,下半夜又觉得炕烧得太热。可是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早上起来还是神采熠熠,张脸如清水出芙蓉,秀美如画。吴婶也已经起身了,她已经显怀,穿着宽松的衣裙,头发松松的挽了髻,见阿青就笑着说:“天儿这么冷,你起这么早做什么?该睡会儿。” “醒了睡不着了。” “昨天听赵妈妈说,大妞和张伯晚上回来的时候饭都没有吃,药铺里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个急症。”阿青尽量和缓的把昨天的事情跟吴婶说了,吴婶边合掌念佛,边笑着说:“幸好是救过来了,你张伯是有真本事的,这么来,他的药铺的名声应该是打响了,以后生意应该会比从前好的。” 吴婶要不提,阿青还真没想到这点。 对啊,药铺是新开的,旁人肯定对坐堂大夫的医术信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旁人对张伯的看法定会有所改观的。你正在阅读,如有! 九十七 宵夜 欲望文 九十八 来客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八 来客 经过这件事,药铺的生意应该会比从前好。 吴婶说:“跟赵妈妈说说,今天采办些菜蔬鱼肉,咱们办桌席,也替你张伯庆贺庆贺,救人命可是积功德的好事,以后铺子生意肯定也会好的。” “好。” 吴婶就让桃枝去叫赵妈妈过来,吩咐她支了钱去采买,赵妈妈笑着应下来,还说:“这果真是件大好事,奴婢定会用心整治酒菜的。” 赵妈妈报了串菜名供吴婶和阿青参详。些中看不中吃的样子菜就完全不必要了,挑各人喜欢的菜列了张单子,赵妈妈就按这张单子去采买。 阿青陪吴婶说话的时候,桃叶正领着桃核收拾屋子。 她们姑娘住的屋子是三间厢房,平时看书写字做针线都在东屋里,西屋则是卧房。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姑娘个人住是绰绰有余的,十分宽敞。 屋里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各归各位,没什么需要着意打扫的,桃叶将窗子打开通风,推开窗,两只猫前后的跳上了窗台,倒把桃叶吓了跳。 “哎呀,美人。” 桃叶没喊错,这俩猫有名字了,大妞给取的,身上斑点大的叫大美人,斑点小的叫小美人。因为这俩是窝生的,抱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哪只是姐姐哪只是妹妹,所以干脆就以斑点来决定排序了。 大小美人优雅的从窗台上跃下。轻悄无声的从门帷缝里又钻了出去。 桃叶赶紧看它们跑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爪子印,要是有的话得赶紧擦干净。 虽然说自家姑娘不讨厌猫爪印,甚至还画过副美人图。图上除了大小美人,还各有行它们的爪子印,跟五瓣小梅花似的,十分可爱趣致。但是桃叶想,这画上的爪子印,跟印在桌巾椅盖上的爪子灰印肯定不是回事儿。 屋里很快收拾好了,桃叶把昨天姑娘穿过的衣裳也都拿出来看过了。衣裳并没有脏污,只是因为来去坐车揉搓。有些地方都皱了,得拿去烫平熨干才好收起来。 姑娘这季做了四身儿衣裳,按着般习惯,新衣裳留着出门穿。平时就穿家常旧衣。可要桃叶说,自家姑娘不管穿新衣还是旧衣,穿绫罗还是粗布,都是样的美貌。明明都是样长着张嘴巴两只眼,可人家怎么就这么会长,这么美,叫人怎么都看不够。 “桃叶姐姐?” “桃花?”桃叶正好掸完了灰,应了声探头往外看:“快进来吧,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事?” 桃花可是轻易不出门的。 “我来还针盒。”桃花说:“上回针断了来跟你借针。针盒直放我那里没还你呢。”除了这件事,桃花还抱着个包袱:“我们姑娘打发我送了件衣裳来。” “衣裳?”桃叶好奇的过来,拆开包袱皮。抖开衣裳看了眼。 明显不是新衣裳,起码穿过水了。 那是要缝补? 桃叶有点不明白了,来要缝补衣裳的话,放着桃花这个现成的好手艺不用来找她们是舍近求远啊,再说……这衣裳前后看过,没有破损。 “送这个过来做什么?” 桃花也是脸纳闷:“姑娘没说。只让我送过来。” 阿青回来就看见搭在椅子上的衣裳了。 桃叶说:“桃花刚才送来的,可她也不知道送来做什么。” “我知道。”阿青笑笑。先去洗了手,然后把衣裳抖抖铺开。 “把尺子给我。” 桃叶手脚麻利的开了抽屉把尺子取来,阿青先量了下袖筒,又量了下下摆。 要把袖子收窄并不困难,其实桃叶她们的衣裳袖子都是比较窄的,毕竟她们天天要做活,按她们那样改就行了。至于下摆截去少也好办,这件衣裳就是昨天大妞穿的那套,下摆还有她踩到的痕迹,看来也不用截去太,半尺略少了些,尺可能又太了点儿,毕竟截过之后还要收边。 桃叶已经看出来自家姑娘这是要怎么改动了,体贴的把剪刀顶指针线全捧过来了。 阿青决定了截长,用画粉做了个标记。 “姑娘,这是要帮张姑娘改衣裳吗?” “她嫌干活儿不方便,袖子大碍事,裙子长了会绊跤,昨天晚上和我说让我帮她改改。” “可是这改……”桃叶犹豫了下才说:“这衣裳是今年新做的,出门做客穿都很体面。改了以后,就不好穿出门了。” “那也没有办法,她今年个头儿又长了,去年冬天做的衣裳现在都不能穿了。” 而且他们因为搬迁的原因,路上不方便携带太东西,很旧衣只好抛弃了——当然,那些旧衣确确实实是旧衣了,即使带来,现在穿也很不合身。 “先改了这件再说吧。”阿青做好标记,桃叶帮她捏着另端,剪刀直接从头划到尾,绸布被裁开时发出道清脆的裂帛声。 桃叶把裁下的那截裙角收起来。这时候大家可没有浪费的习惯,针头线脑布边都要收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用。 不过桃叶还是纳闷。 这么简单的活计,张姑娘哪怕自己做不了,现放着个桃花,她手艺可是好的很,怎么还舍近求远的让她们姑娘做? 阿青挑好了线,刚缝了几针,就听见外头门响,还有唐妈妈同人招呼说话的声音。 家里来客人了? 阿青放下针线,在窗前往外看了眼。隔着道门,听不太清楚。 吴叔升官之后,家里的应酬比以往了许。有时候会有吴叔的下属会打发人送些东西来,倒并不贵重,有时候就是篓枣子,或是两样从老家带来的土产之类。 “桃核,你去前面看看。” 桃核应了声出了门,过了片刻就回来了:“姑娘,是孙夫人来了。” 孙夫人这会儿怎么会过来? 孙夫人既然过来,阿青是要去问安的。桃叶服侍她换了件衣裳,又重新理了发髻首饰,才陪着阿青去了吴婶的正屋。 孙夫人正和吴婶说话,吴婶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这个年纪有孕,总是不好意思的。孙夫人比她年长几岁,正嘱咐她些该注意的事情。 阿青进来向孙夫人问安,孙夫人笑着说:“好些日子没见你母亲了,今天正好出门,顺路来瞧瞧她。” 阿青笑着说:“您来的正好,我娘个人在屋里闷着没事情做,就盼着有人来能说说话呢。” 孙夫人当然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带来了些小衣服、襁褓,玩具,这些东西还都不是新的,看就知道是用过的。 “这是哲儿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穿的用的我都让人拆洗过晒过了,这些玩具都用滚水烫过的。” 吴婶十分感激,连连向孙夫人道谢。 要说送礼,孙夫人当然不至于送不起礼物拿这些旧物来打发她。这些东西是孙哲用过的,兆头好。孙夫人肯定了解她的心事,知道她心盼着生儿子,才把自己幼子用过的东西拿过来给她。 除了这些,孙夫人还带来些补品,衣料。 “这块是给你的。”孙夫人让人挑出块料子来,在阿青身上比量了下:“我看这块料子就想起你来了,你穿定好看。” 这料子是非常娇嫩的蔷薇红,看着仿佛带着股春日的柔暖馨香,让人的心情都变的轻快起来了。 吴婶说:“这个给你家两位姑娘留着裁衣裳刚好,想着她做什么。” “她们也有。”孙夫人笑着说:“这料子难得,这么娇的颜色也不知道怎么染出来的,以前从来没见过。颖儿呢她喜欢青的绿的,我给她留了块。佩儿那里也留了块浅黄的,这个颜色啊我看就想起阿青来了,除了她,旁人都不配穿。” 吴婶摸了摸,细看看说:“确实不般,这握在手里就跟捧水似的,又滑又软。这是哪里来的料子?不是贡品吧?” 孙夫人摇头说:“不是,这是旁人去蜀地给捎回来的,据说是用了新的织染法,共只得了这么几匹。” 这么说来,那可比贡品还金贵啊。 虽然现在说的都是客套话,可是阿青感觉孙夫人今天应该不是顺路过来,八成是有事情要和吴婶说。谢过孙夫人送的料子之后,阿青就知趣的从屋里出来了。 孙夫人半不会留下用饭,但是他们家却不能不做准备。阿青去厨房看了看,材料倒是齐全。孙夫人要是真留下用饭,有扣肉、清蒸鱼、冬瓜盅,再烧个排骨汤,配几个小菜,也就不会失礼了。 不过,孙夫人有什么事情值得特意上门来呢? 阿青边琢磨这事,边替大妞把裙子先改好了。提起来比量下,这个长度应该不会再踩到,活动比较方便。袖子因为有镶边,所以裁好之后得把镶边拼齐了再缝,比裙子要稍麻烦些。 她咬断线头,桃叶从外头进来,托盘上端着盅茶:“姑娘歇歇吧,要不剩下的我来缝?” “不要紧,就这么点儿活,会儿就缝完了。”(未完待续) 九十八 来客 欲望文 九十九 出门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九十九 出门 孙夫人果然没有留下用饭,她告辞的时候阿青当然要去送,孙夫人笑着说:“过两天我要去庙里还愿,你母亲也说想求支签,可惜她现在不方便出行,你替她求也是样的。” “好,”阿青答应下来,又说:“总是麻烦伯母。” 孙夫人拍拍她的手:“跟我就别说这样外道的话了。” 送走了孙夫人,吴婶把阿青找了去,笑眯眯的说:“孙夫人和你说了吗?十六那日她要去进香,我不便去,你跟着起去吧,替我求支签。” 阿青应了下来。 吴婶又兴致勃勃的替她打算出门那天穿的衣服。阿青过去对打扮不太热衷,但是现在吴婶没别的消遣了,阿青于是投其所好,桃叶搬出首饰匣子,母女俩就开始挑首饰了。 其实吴婶也知道,阿青这年纪,首饰顶两样就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根本不需要过的首饰来妆点。 吴婶在堆耳坠里挑了又挑,不时的拿起来放在阿青耳边比比,又放回去。 不是首饰不美,也不是阿青不衬,只不过吴婶觉得,应该还有好的。 她翻到了对银耳坠,拿起来看了看。 银的耳坠半是丫鬟们戴的,有点儿身份的姑娘们般不会戴。但这串耳坠做的着实精致。 小巧的银钩,条拉的细细的银丝最下端坠着片小巧的银叶子,叶子有约摸半寸长短,是镂空的,丝丝的叶子的脉络清晰分明,极其逼真。 吴婶把这个放在阿青耳边比了下。决定了:“这个好,给你戴。” 阿青拈起了另只:“很别致啊。” 她也挺喜欢这对耳坠的。女人们其实很难抗拒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阿青当然也不例外。 她喜欢的原因方面是耳坠够别致,另个原因就是……这对耳坠很轻巧,戴着定不会坠得耳垂难受。 她就不喜欢太沉太重的东西,假髻那种东西是敬谢不敏。幸好她的头发不少,看来是不大可能用得上那种东西的。 吴婶又挑了挑。拿出枚燕尾簪。簪子也做的很细巧。只在燕尾部分镶的几粒珍珠,整只簪子线条流畅,簪尾部分细尖飞扬。有如燕尾,这种俏皮轻盈很适合年轻姑娘戴。 “这个怎么样?”吴婶问。 “这个也好。” “这几只步摇你喜欢吗?” 阿青摇摇头:“我现在戴步摇还为时过早吧?” 吴婶笑了:“说的也是,不过再过两年戴就合适了。” 阿青抿嘴,吴婶这意思。是说要在两年里把她嫁出去? 虽然……早晚是要嫁的。 可是,嫁给什么人呢? “你今年做的衣裳够穿吗?”吴婶又拐上了另个方向:“今天孙夫人拿来的料子。给你再裁两身衣裳吧?” “我衣裳够穿的,不用再做了。那两块料子娘你做两条裙子吧,开春时穿正合适。” 吴婶摸了下脸,不无感慨的说:“我都成老白菜帮子了。穿不了这种娇嫩的颜色。不过你说的也是,这么娇的颜色,做成袄子是有点可惜。开春了裁成裙子穿合适。三四月天的日头底下,就跟那海棠花样美。” 阿青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打消了吴婶给她裁新衣的念头,虽然只是暂时的。 吴婶把耳坠和簪子另外装起来让阿青带回房,桃叶迎上来接过她拿的盒子,面说:“刚才桃花来过,我把衣裳交给她了。” “盒子里面是母亲给我的首饰,过两天出门要带,先帮我收好吧。” 桃叶应了声,打开来看了眼。 “这耳坠子真是别致。”桃叶说:“有这个手艺的匠人就算是京城里头也不。” “确实是。”阿青再把耳环拿出来,翻看上面的印记。这时候的首饰都是手做的,上面隐蔽处般都可以找到银楼或是匠人的标记。 “没有银楼的的字号,不过有个字。”桃叶眯起眼凑上去仔细看:“是个吕字。” 阿青顺口说:“不知道这耳环是哪里买的。” “前阵子夫人不是叫人进来打了些首饰吗?半是那会儿起打的吧?” 看起来不象新打的,新打的首饰光泽总是过于锐利,锋芒毕露。经过段时间以后就不是那样了,哪怕重新炸过,去过锈,也不会和新打制的模样。 小山的信回来了,他说很快就会回家。离家远的些同门已经提早下山了,不提早走不行,怕路上遇着坏天气耽误行程,那样说不定过年前就到不了家。现在山上变的冷清了许,留下来的都是些京城左近的,本来去饭堂吃饭都得抢着吃,现在不用了。因为饭堂烧饭的人开始不知道有人提前返乡过年,还按原来的份量烧饭,所以头两天他们都吃撑了。不过好景不长,饭堂的人很快发现山上人口锐减,就把量给减下去了,但比起人的时候,还是足够吃的。 小山还在信上点了菜,说到家就要吃他爱吃的腊肉腊肠,还想吃他姐亲手做的红烧肘子,说在山上吃不着这个,想的夜里都流口水,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 咳,这孩子对肘子是有怨念啊。 哦对,他还要吃炸鱼。 就是两寸左右的那种小鱼,裹上层薄薄的干面粉炸。定得是干面粉不是湿面糊,不然面团太厚影响口感,炸出来的小鱼也不香脆。小山顺带又抱怨了次饭堂,大概为了省油,饭堂里很少做油炸的东西。即使做了,那油炸出来的东西也都是股哈喇味,感觉那油搁了说不定得有两年了。另外饭堂里的包子皮厚馅少,馒头硬的能把人头砸肿…… 砸肿==?阿青寻思难道他试过?那是他砸肿过别人还是被别人砸肿过? 算算日子,小山只怕得到腊月二十之后才能到家,然后可以直在家待到正月十五之后,这么算来,跟现代学生放寒假差不长短。 阿青感觉弟弟这就是上了个寄宿学校,平时不能回家的那种,现在则是要放寒假了。阿青记得以前自己还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寒假脸都要圆圈儿,不过开学后般两三周,就又会迅速的瘦回去。 去进香的那天阿青戴了吴婶那天给的耳坠和簪子,除了身上穿的,还带了件厚的斗篷,因为吴婶说她们坐车坐轿不冷,但是进庙里的时候山上风硬,定得裹的严实些。 这天天公做美,没风,太阳还不错。阿青上了孙家的车,孙夫人非常善解人意的让她们三个小姑娘坐辆车。阿青发现孙哲也跟着起出来了,同行的还有孙哲的表哥和另个同窗。因为天冷,孙夫人没同意孙哲和他表哥刘 “孙哲怎么也跟着块儿来了?” “他们学里放假了。”孙佩抢着说:“早听说我们要出城上山,他就说要跟着来。我娘说他也在家里闷了很久了,带他出来散散心。” 孙颖凑近点看了阿青的耳坠,也夸这个银叶子着实别致。孙佩也凑上来看了,还问:“这是在哪家打的?手艺真是不错。” “我也不清楚,是我娘给我的。” 姑娘们凑在起永远不会冷场,孙佩抬起手,袖子都笼到阿青脸上了:“阿青姐,你闻闻,这味好不好?我自己制的香露,洒了点在袖子里头。” “不错。”阿青称赞的真心实意:“这味道很清幽,点儿都不刺鼻。” “是吧?我也觉得好。”孙佩笑容满面:“锦玉姐还说味道太淡了呢。” “不淡,正合适,再浓点的话就有点呛人了。” 得到了肯定的孙佩笑得眼睛弯弯的:“你要喜欢,回头我也送瓶给你。啊,对了,给张姐姐也捎瓶,这都好久没见她了,她最近怎么样?” “她最近可有干劲儿了。”阿青跟孙家姐妹说起大妞最近的事情,尤其是张家药铺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听的孙家姐妹惊呼连连,面真恨不得亲身见识番当时的情景,面又遗憾大妞心学医,所以和她们在起的时间大大缩减了,最近这几回相聚大妞都没有露面,孙佩和大妞的交情好,所以她觉得很不高兴。 虽然大妞做的是正经事,可是她们见面的机会也很难得,总有种被大妞冷落抛弃的感觉。 阿青赶紧把话题岔开:“怎么刘公子和那位,嗯,秦公子吧?他们怎么也起来了?” “表哥是小哲叫来的,秦公子今年不回乡了,就留在京城过年,我娘说他们整天闷在屋里看书不好,所以让他也起来散散心。” 听起来挺正常的。 可是阿青的思路下子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孙夫人这个人是很重规矩的,这带着女儿出门,还带着侄儿和丈夫的弟子……是不是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阿青顿时想起了孙颖据说要定亲的事。 亲事当然不能草率的定下,所以孙夫人……这是在观察人选吗? 要是同自己娘家侄儿定亲事,那亲上加亲,不怕女儿将来受婆家磋磨。不过据说这秦公子很有才华,将来前程远大,所以孙夫人把两人都带上,这是在……观察比较人选?(未完待续) ps:今天又来不及加了!明天定要加!握拳! 九十九 出门 欲望文 一百 碑林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 碑林 人果然还是应该出来走走。 直待在城里不觉得,可是出来就觉得不样了。 阿青看着车帘外瓦蓝的天,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伸展着翅膀从树巅掠过,向远处飞去。道路旁有片浅浅的河滩,太阳光映在水面上,那片刺眼的金色又映到她们车上,耀的人睁不开眼。 连空气都和城里不样,城外的空气显得那么自由,那么舒畅。上次来的时候满山都是葱郁的青绿,这回却不样了,松柏依旧长青,但是整座山色彩斑斓,丰富缤纷,就象打翻了画师的调色盘,无数美丽而浓冽的色彩交织在了起。下车的时候,道旁的草也都变成了枯黄色,长草在山道旁随着山风摇曳起伏。 孙哲过来扶她们三个下车,阿青是最后个,山风有些大,她手扶着帷帽,手按着裙摆。孙哲伸长手过来扶她,笑嘻嘻的说:“吴姐姐,当心脚下。” 阿青看他就穿着件团花织锦湖蓝色棉袍,外面罩着银灰素面对襟短坎肩,忍不住说:“你穿的有点儿少,不冷吗?” “不冷,”孙哲说:“车上还有大毛衣裳,真冷了我会穿的。” 孙颖也说:“你可当心些,马上要过年了,你要捡这会儿头疼脑热的,这个年都过不痛快。” 这话比较有震慑力。孙哲想了想,要真是得了风寒,发烧头疼的,这年确实过不好了。相比之下,今天穿厚的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他乖乖的回去把厚袄拿了来穿上了。 真听话—— 要是自家弟弟,就没这么好哄。不过话说回来。小山打小漫山遍野的撒欢,从来没因为吹风生过病。 过年前庙里也热闹了,人们总是有许的愁苦与烦恼要倾诉,要祈愿。 进香的主力军是女眷,男人到这儿来般都是陪客。今天这三位陪客都不是生人,好歹也说过话打过照面,阿青大大方方的同这位刘表哥和秦公子打过招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的时候心里无比八卦的想。不知道将来哪个会做孙家大女婿? 孙颖真是个挺好的姑娘,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个是有福气的人。刘表哥比秦公子稍矮些,眼睛有点小。长相嘛,和孙夫人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是姑侄。 想到这个,阿青觉得孙颖还是别嫁回刘家的好。血缘太近了,谁能保证不影响下代呢? 以前阿青就见过身边的人亲上加亲的。也是姑表亲。并不是每桩亲上加亲的婚事都美满和睦,起码阿青知道的那家就不是。那个婆婆性情很古怪,对自己的亲侄女儿完全没有体贴和疼爱,是个很刻薄吝啬的人。那个嫁给表哥的女子生了两个孩子。长女很健康,但儿子比正常人各方面都要差得,不光是体格。还有心智。 但这件事要怎么和孙颖说呢?阿青在心里盘算着,完全没有头绪。 孙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进殿去叩首上香。阿青叩头直起身,望着佛像安详慈悲的面容。孙佩左看看,右看看,心想快些拜完好出去散心。 小沙弥捧来了签筒,孙夫人先在心中默祷了几句,接过签筒摇了几摇,从中间抽了枝。 中平签。 阿青不知道孙夫人求什么,她接过来签筒摇了摇,也抽了支。 中吉。 阿青松了口气。 她对求签倒是不迷信,但这是吴婶交托的事,如果真抽了支下下签,那回去如何向她交待呢?本来吴婶现在的心情就不稳定,再抽着支坏签,简直是雪上加霜。 孙夫人问她:“起过去解签吧?” 阿青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母亲只说让我代她求支签,没说要求什么。我把签文记下来,回头城隍庙那儿也有解签的人。” “也好。” 孙佩想去碑林看石刻,万佛寺有几百年的来历,碑林也很有名气。孙颖低声劝她:“今天山上人太了,还是改天再去看吧。” “万佛寺年到头人都很,这次推下次,下次再推下次……”孙佩扯着姐姐的袖子小声哀求:“姐姐,我就想看看唐大家的那副悼亡词,要不了太久的。” 孙颖有些为难的扯着手帕。 万佛寺她们年里头也就能来个两次,这次之后,家里各种杂事牵绊,下次不知道几时能再来,孙佩想去碑林的愿望就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 孙颖还想到,也许过了年,自己的亲事就会定下来,那之后自己就必须待在家中,难迈出家门步。 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她再也没机会陪妹妹同去看她想看的悼亡碑了。 “我去问问娘的意思。” 孙佩的小脸儿下子亮了起来,笑容忍不住漾了满脸。 姐姐在母亲那儿很少会被拒绝,和她可不样,由姐姐去说,那母亲十有*是不会反对的。 果然孙颖回来时带来了她想要听到的好消息。 “母亲说不能待,半个时辰内就得回来。” 孙佩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那咱们去吧?对了,叫上小哲块儿,看看名家手迹对他也有好处啊。”她转头问阿青:“阿青姐,块儿去吧?” 阿青犹豫了下,孙佩睁大眼睛,用惊叹的口气说:“那可是唐大家的的手迹啊,碑文和拓片肯定不样,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呢。” “那就起去。” 最后去的不止是她们,还有孙哲、刘表哥和秦公子。 虽然前面寺里那样热闹,但是碑林这儿却是静悄悄的,阳光照在冬日里越发苍郁的松柏上,无数细微的飞尘在光柱里飞舞。林间还有未散尽的晨雾,碑林深处或许有人在清扫落叶,可以听见规律、缓慢的清扫声远远传来。 孙颖在第块石碑处住脚,有些茫然的向前张望:“悼亡碑在哪儿啊?” 众人面面相觑。三个姑娘不用说,都没有来过。孙佩虽然对悼亡碑慕名已久,可是慕名只是慕名,在她想象中,碑林就是整整齐齐的两排碑,放眼望去目了然。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这些石碑高低错落,分布的相当零散,往林间深处看去,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少块石碑静静矗立,想要在这其中把悼亡碑找着,估计个时辰之内他们办不到。 秦公子出声说:“找人打听下就知道了,前面应该有人。” 也对。 他们都听到了有人在这里清扫,想必在扫地的人应该熟悉这里石碑的情形。 再往前走不远,就看见那个扫地的人了。那人穿着袭僧袍,个子不高,背微微驼着,看起来很削瘦,应该是个有年纪的人了。 阿青突然就想起了赫赫有名的扫地僧! 咳……当然此扫地僧非彼扫地僧。 秦公子走过去向那人打听石碑,阿青他们在原地等着。那个僧人转过头远远看了他们眼,然后抬起手,朝着左前方指了指。 秦公子道了谢之后回来,简短的说:“就在前面,过了路口有小段石阶,石阶上就是。” “幸好找人打听了,不然我们说不定就这么错过去了。” 悼亡词大名鼎鼎,提到万佛寺,读过书的人会马上接着想到悼亡词。前朝有名的风流才子,书画名家唐青知因卷入场冤案被流放,经历无数艰难困苦。等到终于洗刷冤屈返回京城,才知道家人都已经离世。父母,爱妻,女儿……都已经离他而去,唐青知在重病中写下了悼亡词,之后就双目失明,没有久也离开了人世。 来万佛寺而不看这块悼亡碑,确实是件遗憾的事情。人们读过悼亡词后潸然泪下,甚至有人只敢读讲述家和乐幸福时的的前半段,后半段掩目不忍观。 阿青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块石灰色的石碑。 唐青知的字前后有巨大差异。在他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他的字也是纵情任性,极尽风流。都说以字见人,那个时候他是么的春风得意,年少成名,娇妻相伴。而在他人生的后半段,他经历了冤狱,流放,困顿艰辛尝遍,这时候他的字每笔都记录下了悲辛苦痛,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阿青在碑前怔怔出神。 这碑上的个个字都显得那样滞涩孤寂,看的人已经如此难以自拔,而当时写字的人又是什么心情? 悼亡词阿青以前就读过,当时她也和很人样,往往只读追忆美好年华的前半段,后半段常常掩过不看。 可是现在她的感觉全然相反,她无法直视的却是前半段。 因为已经知道后面的结局,所以前面那些美好回忆让人感到痛惜,切都已经物事人非。前面越美满,后面就越凄楚。前面越是柔情蜜意,后面的生离死别才叫人黯然神伤。 那个时候,他曾经快活,后面他就有么悲伤。 阿青抬手摸了下面孔,手指沾到的是湿濡的凉意。(未完待续) ps:拆包裹的时候剪刀合,差点儿把手上块皮剪掉。。现在是半掉半不掉状态。。加看来是又没戏了。。难道我被诅咒了吗。。 一百 碑林 欲望文 一百零一 梅林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一 梅林 兴冲冲的来看碑,但行人离开的时候都沉默不语。 连年纪最小的孙哲都很沉默。 阿青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庵堂。 这地方和上次来的时候样,依然如此安静,门前的竹林显得愈发苍翠,青灰的檐瓦上象是凝了层白霜,但是走过去仔细看,应该不是霜,太阳早就升起来了,霜应该已经融化了。 大概是年月久了,有些青砖墙也会上样,砖的表面上会有层被风霜蚀化的灰,如果没有人及时扫去,这些灰蚀就会留在原处,越变越厚。 阿青还记得上次在庵堂吃到的美味的素斋,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口齿余香。阿青在家里也试着做过,但是味道和这儿是不同的。虽然大妞和吴婶都说不错,阿青自己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也许别人是有什么秘方的吧。 也可能是自己在选材火候方面还是有欠缺,尤其是火候,这个真是分嫌,少分则少的东西,同样的东西火候有差,那味道简直完全两样了。 孙佩这会儿也是努力打起精神。她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姐姐和阿青。是她提议想去看悼亡碑的,本来她也只是听人家说这个有名,觉得看了回之后,下次再和表姐妹、和其他的手帕交说起来,也有面子。可是害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姐姐和阿青姐好象都哭了,她觉得心里特别过意不去。难得出门次,她偏闹的大家都不高兴了,所以这会儿特别积极的和阿青谈论素斋。“阿青姐,要不咱们去问问这里的厨子这菜是怎么做的?反正咱们问了之后又不会开铺子做买卖,不会跟他们抢饭碗的。” “不太好。”阿青摇头。这年头的人对手艺和秘方这些东西十分看重。和后世的公司企业看重自己的商业机密是没有分别的。她们只是借着点交情来这里做客的,人家愿意尽力招待她们,是人家的客气,但客人也要做好客人的本份。万这里的主人因此恼怒,那伤了体面的是孙夫人。再说,阿青觉得这里的主人住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招待客人也从不出面。他们这样来打扰可能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快了。怎么能够再节外生枝呢? 另个隐约的担心就是,阿青觉得这位庵堂的主人,应该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底气住在这样个地方的,这儿的草木都并不寻常,套句大俗话,那就是处处彰显低调奢华。人家不显摆,不代表真是没脾气的软杮子。 “好吧……”孙佩有点不太甘心:“要是咱们知道了做法。不用跑这么远来也能吃到那样的美味了。这里好是好,但是……” “天天吃着,你就不稀罕了。”阿青笑笑。 这里是真的很好。从半敞的窗子望出去,青山延绵。景致如画。可是如果让孙佩天天住这儿,她肯定住不下去。人们都说画很美,但是让你住在画里。你能住下去吗? 就算是阿青,她可能也住不下去。毕竟她这辈子才十几岁。后面还有几十年要过呢,这庵堂实在太象养老院了…… “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刚才领咱们进来的那位妈妈不是说了吗,这里的花园打理的特别好呢,有很城里不常见的花木。” 庵堂后面有片梅树,这是上次来没有注意到的。 因为上次没开花嘛。 但这次不样,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还离着老远,风中就送来梅花的香气。山风冷,显得花香。 吴家也有梅花,不过只有两株,现在也开了花,可是零星散碎,完全谈不上美。 可是大片梅树同时开花,这种景象简直称得上震撼。延绵的成片的花树,就象铺展开的云锦。 厚密,柔软,馨香,华美。 连孙颖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京里的好园子不,已经好久没听说哪里有这么好的梅林了。” 阿青把斗篷拢紧了些。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带手炉,来觉得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用不着手炉。二来也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在外面逛不了久的。 不过山风还真冷。 她仰起头,满树的花在阳光下仿佛剔透的冰凌,显得晶莹璨灿。隐约的雾气在花间浮荡,在阳光下,树树的花仿佛都带着淡金色的光晕,让人目眩神迷。 真美。 不但美,还这样的香。 整个人都被这样醉的香气包裹,就象走进了场迷幻的梦境里。 “吴姑娘。” 阿青有些意外的转过头—— 她刚才太投入了,甚至没发现身边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这片梅林之中,居然只有她和秦……好吧,她记得她好象叫秦晖?还是叫秦耀什么的。 “我知道这样是有些唐突了。”秦晖觉得鼻子发痒,鼻尖痒的就好象沾上了什么东西样,特别想去揉。 可是现在不能揉,现在得拿出最好的面来表现,怎么能当着,当着她的面去揉鼻子? “是我请孙师弟帮的忙,我……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阿青其实也有点紧张。 这种环境,这种情景,要说她不明白秦晖的意思,那纯粹是假话了。但是她又不能抢在他的话前头说我明白你要说啥,她还得等他把话说出来。 而且,她也有点纳闷。 她和秦晖就见过面吧?可能是两面,不过阿青记得的应该是面。他们甚至没有讲过什么话。哦,阿青觉得相互道“有礼”“万福”不能算是说过话。 “我……”秦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口才如此拙劣过,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阿青也觉得不自在。这种事情,不光开口的方忐忑,她做为另个当事人也觉得非常尴尬。 “头次见你之前,先生曾经与我说起件事。”秦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有句话冒出来就赶紧抓住,不说出来的话,他觉得自己定会继续结巴下去:“让我在师母寿辰那天定把自己收拾的齐整体面些,然后拜寿的时候……” 阿青怔了下。 寿辰那天,孙佩说过,孙夫人是借那个机会让孙颖相看下未来夫婿,只是当时连孙佩都不知道孙夫人心中的人选。毕竟那天的年轻男子可有好几位。 孙佩觉得秦晖的机会很大。但是她不喜欢这么位姐夫。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虽然我对先生和师母都十分敬爱,他们直对我很好,很照顾。可我从来没想由旁人安排我的终身大事。所以师母让我们过去的时候。我借机去了花园。” 说前面这些缘由的时候他说的还算流利,甚至带着种孙佩说过的那种傲矜的派头,大概他少年才子的名声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可是阿青觉得这事儿就糟糕了。秦晖原应该是孙颖未婚夫婿的人选,自己在其中算是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成。这太危险了,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阿青后退了步:“秦公子……” “吴姑娘。”秦晖眼就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连忙补上句:“从开始先生同我提的就不是孙姑娘。” 什么? “不是孙姑娘。”秦晖说这话的时候也搞明白了件事。 吴姑娘也不知道那天的详情。她不知道那天寿宴真正的意图。 说真的,如果先生和师母想招他为婿,根本不必如此迂回安排。他天天在孙家读书,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与孙姑娘相见,再不济还有小孙哲。这个师弟同他特别要好,如果他真对先生和师母的女儿有意。没人比他便利了,完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为了躲避这种相亲安排才避开前厅去了花园,但是谁想到吴姑娘也没去前厅,他要躲开的人偏偏又遇上了。 先生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把姑娘的详情告诉他,所以秦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己会见到位什么样的闺秀。他听说她在荒僻乡野长大,来到京城不过数月,没有读过什么书,很可能根本不识几个字,没事喜欢下厨鼓捣,孙哲不止次夸过她手艺好,做的东西特别美味。 他也暗中期望描绘过未来妻子的模样,她不必生得美,性情温柔就好,能听得懂他的话,不会在他说了上句之后她接句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至于厨艺什么的……他是娶老婆又不是娶个厨子。 可是现实是,在见到她的那刻,他把自己原先想的那些都忘了个精光。她的身形,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他甚至记得她的衫子的角在风中微微拂动的情形,那么让人心醉。 寿宴之后好些天,秦晖都神不守舍,现在回想起来,他根本记不起那些天他都做了些什么,脑子里根本就是片空白。 他变着法儿从孙哲这里打听吴家的事情,孙哲这小子太规矩了,虽然两人关系这么要好,他也不肯帮他在中间递个信,甭管秦晖怎么磨怎么哄,他就是句,不答应。秦晖对着他简直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原来的打算是,等来年会试之后同先生说明,然后请人上门去提亲,这件事情应该会很顺利,不会有太波折。先生和师母他们本来就有意撮合,之前是他年少气盛,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这件事就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可没过久他就听说了新的消息,吴大人升官了,吴家下子变得门庭若市,甚至有人向吴姑娘提亲了。(未完待续) 一百零一 梅林 欲望文 一百零二 表白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二 表白 这消息简直象是当头棒,让秦晖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和安排的。他可以这样安排自己的学业,自己的家事,但是亲事,不在其中。 旁人不是牵着线的木偶,随着他想怎么拉就怎么动。 他想,会试他是定会榜上有名的,这点不会错,但是接下来呢?他有八成把握求恳先生和师母答应替他说亲保媒,可吴家、吴姑娘会不会答应,他发现自己是成把把握都没有了。 毕竟上次师母寿辰的时候他有意避开,这肯定已经得罪了吴夫人。吴姑娘跟他压根儿就没怎么说过话,说不定连他这个人是什么扁是圆都没看清楚,凭什么就会答应嫁给他?而且,说不定在会试之前,吴家就会给女儿定下亲事,这么来,他的打算全盘落空,他原来美满的设想和打算简直成了场荒唐的空梦。 秦晖认为,他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那自己就蠢透了。 “我写了封信,但是孙哲不肯帮我转递。”秦晖从袖中取出封信。 这信已经写好有段日子了,重阳那日他跟孙哲说了半日的好话,孙哲终于答应了帮他转递,可是事到临头,孙哲居然又临阵反悔,没有把信掏出来。秦晖当时看着真恨不得自己步冲上前去,把攒了肚子的话全告诉她。 他想告诉她,她已经住进了他心里。能看到她,他是么欣喜和忐忑。如果她不嫌弃他现在功未成名未就,不嫌弃他的家世寒薄,不觉得他的腔痴心是非分妄想…… 他想让她等等他。 等到他会试之后,等到他在前途上进步,他会求恳先生,求师母保媒,娶她为妻。 他想和她长长久久的相处厮守,他会辈子对她好。她识字不也不要紧,他可以教她,天,年,十年。她喜欢下厨那是好事,他想品尝她做的每样吃食。她要是喜欢花草,他们可以找处大些的宅子住,可能会稍偏僻些,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她是家中长女,温柔大方,肯定也持家有道,他是家中独子,他想,父母定也会喜欢她…… 这封信他涂了写,写了涂,最后写的廖廖几句话让他非常不满意。既不显得真挚,词藻也毫不华丽,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改下去——或者说,再改下去,这信就写不成了。 这封信他揣在身上不是天了,封套的边角都已经磨毛了,再揣在身上这信说不定就要被搓揉烂了。 好在终于等到今天这么个机会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和轻浮荡浪子差不。他并不是没见过旁人是怎么表白心迹的,可他那时候觉得那些人十分愚蠢拙劣,说出来的话是做作肉麻。这种事他曾经以为自己打死也不会做,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曾经说过的话,乱糟糟的搅和在起,把他原本的思绪给搅的团糟。 “吴姑娘,我……”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咳嗽让两个人都吃了惊。秦晖迅速转过头往回看,林间花影横斜,香气空浮,并没有看到人影。 秦晖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挡住视线的道横枝。 “谁在那儿?” 没有人应声。 应该不是孙哲他们。 孙哲这次应该不会再临阵退缩坏他的事了。他只请他替自己争取盏茶的功夫。时间再长的话,孙哲应该也无能为力,重要的是,孙家两位姑娘可能也会起疑心。 他是想和吴姑娘相处,但他不能害她被人非议,毁了她的清白名声。 若是被外人看见…… 他迅速转身往回走:“吴姑娘,我先……” 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刚才阿青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人。 他甚至没听见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秦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抬起的手又慢慢垂下来。 他懊恼的想,信还是没有送出去。 阿青走的很快,她提着裙子,步子非常轻盈。 实在是太尴尬了,阿青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桩事情。 秦公子竟然不是孙大人挑中的女婿? 难道上次孙夫人寿辰的时候,真正要去相亲的人其实是她? 可吴婶点口风都没透给她啊。 这事儿实在太突然了。 糟糕的是,刚才那咳嗽声音,是谁? 阿青听着不象是今天同来的人里的哪个,是庵堂里的人? 这可太糟糕了,别人八成以为他们是郎情妾意跑到这儿来私会的,所以才把其他同伴都撇开了。 这要传出去的话…… 真是冤枉死了。 她根本连那个人叫什么都搞不清楚,甚至没仔细打量他的长相。 因为她直觉得这个可能是孙颖未来的夫婿啊,大家又不熟悉,当然要避嫌,盯着对方猛打量当然不成。 当然她也不知道他大年岁,家乡何处,家庭概况……等等等等,全都不知道。 阿青住脚,阵风吹过,枝头的花瓣簌簌落下,象是飘飞的雪片。 但是雪没有香气。 刚才他已经把信拿出来了,阿青看着那信的时候如临大敌,好象那不是信而是颗炸弹样。 她当然不能接…… 但是就象秦晖不知道如何表白样,阿青也在艰难的,竭力的思索如何拒绝。 如果他把信递过来,她当然不能接受,但是那样的话她该怎么说,才能委婉又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真是太难为人了!她根本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所以刚才看他转身,阿青几乎想都没想,本能的转身就走。 从进了京城她直规行矩步,象个大家闺秀样生活,因为这是吴婶的愿意,也是环境改变之后她应有的生活方式。可是刚才她提着裙子溜小跑,象是又回到了七家镇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可以跑,可以大声喊,可以自由的出门。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糟透了,她的逃跑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孙颖她们会不会察觉刚才发生的事,还有,很可能刚才有陌生人看到了他们…… 可是在奔跑的时候,她好象又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她的生活是么简单快活。你正在阅读,如有! 一百零二 表白 欲望文 一百零三 偶遇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三 偶遇 按说有人追求,总不能说是个坏事。 但得看在什么环境下。 上辈子阿青也被人追求过,但那和现在可不样。那会儿又不兴男女瘦瘦不亲了,追求这种事情难度没有那么高。 比如:“晚上有事儿吗?块儿吃饭吧,我知道有个新开的烤肉店不错。”又或者:“有空咩?周末去水上乐园吗?我们寝室人都去,人热闹,去玩玩吧?” 很直接,很简单。 和她刚才经历的完全是两码事。而且这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必背负山大的压力。想去的话,可以说:“行啊,是自助的吧?人少钱?我先把我那份儿出了。”不想去的话,也可以说:“我就不去了,这周还有别的事。下次要是有机会再块儿去。” 因为轻松,因为大家都知道次约会不代表什么,不可能次约会两人就得块儿生活辈子。 和现在可不样。 是啊,不样。 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发出咳嗽声的是什么人,出声是无意还是有意。 要是传出什么闲话,那真是天大的麻烦。 逃跑是下策,可是她刚才真的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阿青转过头看了眼——把尴尬留给秦晖个人,似乎有点不地道。虽然这麻烦是他带来的,可她现在也没法儿置身事外了。这件事如果真的被外人知道,并传出闲话,那闲话里当然不可能只有个男主角,女主角的头衔定会落在她头上,这是跑不了的。 可是再留下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秦晖和他的那封信。 阿青转了个弯,前面就是个小亭子,柱子是没有刨去树皮的原木,亭子顶上盖茅草,很乡野,也很合适,如果在这样的地方出现雕梁画栋飞角挑檐的八角亭那才煞风景呢。 阿青靠着亭子边的栏杆坐下来。 那信他都掏出来了。阿青也看见了。信肯定在身上揣了很久了。说不定还反复摩挲过。信的主人说不定还犹豫过要不要把信递出来。 阿青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时她觉得那么恐慌。 现在她比刚才冷静些了,她想。刚才她的忐忑或许是因为,她感觉到对方是很认真的。 如果他真是个轻荡浪子,那就不会写信,因为个花丛老手不会把这样明晃晃的把柄递到别人手里。正相反。他们会想办法从姑娘这里弄到些东西,帕子。汗巾,钗子,镯子,荷包香袋。当然,信件好。 如果他不认真,是时冲动。那信也不会是这么陈旧的样子。 他很认真。 这才是最头疼的啊。 他要是个坏人那事情虽然也麻烦,但是也相对来说变得比较简单。想点办法让他闭嘴,闪人。如果他不愿意照做,吴叔和孙大人肯定也会有各种办法让他照做。 他人不坏,他的心意与不假。 但是…… 但是她不能接受。 这么想,阿青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逃跑。 应该明明白白跟他说清楚才对,让他明白她的态度,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免得误人误己。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刚才的地方—— 阿青腿脚有些僵了,这天气确实有些冷,她穿的又不是太厚实。 她扶着栏杆起身来,环顾四周,找出了自己来的方向,慢慢向回走。 “姑娘,”她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阿青转过头,有个披着银灰色长斗篷,戴着风帽的人在亭子边。 这人什么时候走近的,她点都没有听到。 “您说什么?”阿青有些谨慎的问了句。 “这块手帕是你的吗?” 她手上确实拿着块手帕。 既然这是个女子,阿青的心就放下半来了。她近前几步看了眼:“不是我的……”但上面绣的花有点眼熟,好象是孙佩的。 不是阿青如此慧眼独具,能从绣线针脚这上头分辩出这绣活的主人是谁,而是这花绣的有特色。花样是阿青画的,她当然认得出来自己描的花样。孙佩的针线水平只能说是刚刚入门,副原来十分活泼的灵猫戏蝶图让她绣的死板生硬,猫就不说了,成了团挤在起的乱线,蝴蝶倒还是有点样子,勉强能认出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有特色的副绣图,因为是孙佩头次这么用心的绣出来的,所以虽然成品不尽如人意,她也不舍得扔,用来做了帕子。 “这个好象是我同伴的,不知道您是在捡着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被树枝勾住了,就顺手捡起来。”那人把手帕递给她:“既然是你同伴的东西,那你就给她带回去吧。” “谢了。”虽然只是块手帕,但是孙佩还是挺重视这个作品的,要不然也不会直把它随身带着了。要是在这儿丢了,想必回去她也得懊恼很久:“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杨。” “杨夫人。” 杨夫人的斗篷是高领的,风帽也遮住了大张的脸,看不清长相,可阿青直觉这应该是位美人。 美人有时候是很奇妙的回事,不是脸长的好看就能称为美人的。虽然还手帕的这位杨夫人阿青不认得,可是这么短短几句话里,已经让人产生了种对美的赞叹。她的声音,她的举止,还有身形和步态,都那样美,举动都可以入画。 “这里平时很少人来,你怎么会走到这里了?” 阿青心中动,笑着说:“刚才和同伴起过来赏梅,贪看景,和他们走散了。” 听杨夫人话里的意思,对这里很熟悉。 她也是住在这庵堂里的人吧?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可是阿青还没见过庵主和庵里的其他人,出面招待他们行人的直都是那位杨妈妈,看起来她象是这庵堂的管事,接待安排都由她手操办。 “这片梅花是好,往年还有人特意在这时候上山来赏花。”杨夫人很自然的和阿青起向回走:“亭子后面是条溪,溪边的山石上还刻着几首咏梅的诗,年月久了,作诗的人名姓都湮没了。要是有闲暇,也可以去看看。” 对方既然友善,阿青也笑着说:“今天是赶不及了,再不回去怕他们见不着我会着急,下次若是时间充裕,再过去看吧。” 杨夫人轻声说:“是啊。不过到时候虽然有诗,却不见得还有这些花了。” 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惆怅,让人忍不住就想宽解她,令她开怀。 “好吃的东西不能口全吃完,能看到这样好的花已经是件快活的事了,诗留着下次再来寻访,留个念想不好吗?” 杨夫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 阿青看清了她带着笑意的眼睛:“你说的是。” 那双眼睛里的光亮那样动人,又那样温柔。 看着那双眼,阿青头次明白了眼若流波的真正含意。 应该就是见过象这样美丽温柔的眼波,才能写出那样贴切而生动的形容词句来。 “刚才……其实我看见你和位少年公子在起。”冷不防杨夫人说出这么句话,阿青吃了惊。杨夫人接着说:“你不用慌,我没有旁的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发乎情,止乎礼,自己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不用去计较太。” 她的态度这样坦荡,语气又这么温和,阿青在那惊之后,也就随即镇定下来。 “刚才……那咳嗽的人,就是您?” “是我。”杨夫人柔声说:“刚才吓着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悄悄走开的,可能呛口花上的粉屑,忍不住咳了出来。” “没有,”知道刚才的人是谁,阿青反而松了口气。这位杨夫人这样温柔,又这样可亲,要紧的是她还十分豁达明理。被她看到刚才幕虽然也尴尬,可是终归不是件麻烦的事。 只是头次相识,可阿青就是直觉对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刚才您出声,其实也算是给我解了围呢,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夫人继续向前走,花枝横斜,她不得不在行走中抬手把花枝拂开:“那刚才要是我没出声,你会收下那封信吗?” 阿青摇头:“不会……” “我看他也算真心啊。” 杨夫人的话里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她是很认真的。 “可我……”阿青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下。她不能接受秦晖的情意这是定的,但是理由她却时说不上来。 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对秦晖并没有情意。 可这时代的大数女子都是这样的,她们在成亲前甚至根本不知道丈夫长什么样,别说互相了解爱慕了。阿青之前也曾经想过,她也许也得这样盲婚哑嫁决定终身大事。 现在秦晖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啊,可为什么她点都没想到要给他个机会,而直觉就要拒绝呢? 为什么? 她这么问自己。 可她给不了自己答案。 杨夫人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停住脚步,抬手指了下前方:“前面有座石桥,过了桥直走就可以看见庵堂的后门了。”(未完待续) 一百零三 偶遇 欲望文 一百零四 下山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四 下山 “夫人,您是住在庵里吗?” 杨夫人微微点头。 杨妈妈也姓杨,她是杨夫人的家奴吗?有时候得重用的家奴会用主人给的姓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能再见您吗?” 杨夫人顿了下,很快的说:“当然了,山上的生活其实很苦闷,我也盼着有人能来说说话解闷。”但她后半句话又有了些犹豫的意味:“这儿离城是太远了。” 阿青上了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杨夫人的身影还在原处。看到她回头,杨夫人遥遥向她摆了下手,然后她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那片梅花的花海中。 阿青有些怅然若失。 她看到了庵堂的墙角,后门处有个仆妇守着,看她过来,沉默但有礼的替她开门引路。 阿青迎面遇见了孙夫人的贴身丫鬟夏莲,夏莲笑着问:“怎么吴姑娘先回来了?我们家姑娘和少爷呢?” 原来他们还没回来? 阿青说:“我们赏花的时候走散了,我就先回来了,他们应该也没有走远,孙夫人呢?” “夫人正在屋里,同位师太说话呢。吴姑娘可要喝茶?” 茶还没喝上,孙颖他们回来了。孙佩脸被风吹得红通通的,连连搓着手进来:“山上还真凉,快端个炭盆来烤烤脚。” “你们也回来啦。”阿青端着茶,不急着喝,先暖暖手。 孙佩过来把手和她叠起取暖:“阿青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们看见株老梅树,有那么粗。怕是已经长了有几百年了,那树花开的可美了,你没看见可惜了。” “我刚才直往前走,还在座小亭子里歇了会儿。” 孙哲直在孙颖身边,目光躲躲闪闪的,趁着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了眼阿青。 阿青其实没生他的气。孙哲这孩子是个最讲究规矩的,秦晖和他要好的的跟亲兄弟样。定在他那儿使了不少气力。可是孙哲之前都直顶着不松口,不给他帮忙传话,不肯帮他递信。今天这件事。阿青觉得也不怪他。 两人的目光对上,孙哲眼里满是不安羞愧之色,脸也涨红了。 阿青向他微微笑,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 孙哲的眼睛顿时亮。阿青养弟弟有经验。小山也是这样的,要是觉得自己做错事。那真是如坐针毡。可是如果得到了原谅,那就象开心的小狗样恨不得对她猛摇尾巴。 今天的素斋看得出来比上次来还要丰盛,不过阿青少有些心不在焉。 孙佩指着中间盘烩饭:“青姐,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是吗?”阿青舀了勺在碗里。素烩饭里面配料十分丰富,口蘑,菌子。笋丁,香菇。口感既鲜美又丰富,饭粒是粒粒晶莹香糯。 “好吃吧?”孙佩问。 阿青把饭粒咽下,点头说:“真是不错。” 除了这道烩饭,其他的菜肴也都很出彩,阿青觉得另道菜粥也很好,咸香味醇,脆生生的青菜末和水萝卜丁点缀在上头,在冬日里头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这时节青菜可比什么大鱼大肉的受欢迎,夏天的时候大家吃素斋不过吃个新鲜,可现在却是个个都赞不绝口。 阿青想,可惜吴婶来不了。那道绿豆煎饼说不定她会喜欢,还有那南瓜盅和豆腐皮儿卷菜,都是从来没尝过的美味。尤其那道豆腐皮卷菜,筋道的豆腐皮儿里卷着嫩嫩的水芹菜,蘸着调好的醋汁儿,每口咬下去都能感觉到水芹菜的清香和醋汁爽口的微酸。 孙佩最喜欢的是那道什锦烩饭,孙颖喜欢豆腐皮卷菜,孙夫人应该最喜欢豆粥,因为她喝完了那碗之后又添了半碗。 “山上可真好,景致这么美,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孙佩直言不讳:“我都不想走了。” 孙颖笑着说她:“那好,等下我们下山,你就留在山上吧。” “啊……”孙佩还真的认真的开始考虑留在山上会怎么样。虽然东西好吃,风景又美,可是这是所尼姑庵啊!暮鼓晨钟烧香诵经天三遍做早中午晚课,来来往往里里外外的人嘴巴都闭的象蚌壳样紧,个说话的都没有,这种日子怎么能过!闷也闷死她了。 偶尔来做客还成,真留下绝对不行! 看她那么认真纠结的神情,阿青和孙颖都不厚道的在旁偷笑。 直到他们下山,阿青都没再见到杨夫人。会住在这样避世的地方,肯定是不愿意同外人来往的。 “对了,阿青姐,你刚才抽的那签,签文给我看看成不?”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阿青从荷包里取出折叠的签纸递给她。 刚才她还顺便给吴婶求了道灵符,据说可以保佑平安顺产的,吴婶现在就需要这些安慰。虽然阿青觉得道美食实惠,但是对吴婶来说,这张签文和求来的保胎顺产灵符肯定让她有安全感。 他们用完午饭之后歇息了会儿就告辞下山了。冬天天黑的早,连下山带回城,时间还是卡的满紧迫的。 阿青在上车的时候又看见了秦晖。 他们之间隔着仆妇,丫鬟,跟车的家丁……重又重的人,秦晖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近她了,最起码今天是不可能了。 应该找个机会,同他把话说清楚才是,拖延的越久,阿青怕误会越深,到头来误人误己。 道旁两行树叶子都已凋零,只有枯瘦的枝干交错伸展,远远望去,它们把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夕阳西斜,西面天际的云都被染成了片橙红。 孙佩玩闹了天,这会儿坐车摇摇晃晃的,已经打起盹来。她靠在孙颖身上,头发揉的散乱,嘴唇微撅着,不知道在梦里遇到什么事了,象是不大开心的样子。 “也不小了,还整天想着玩儿。”孙颖和阿青小声聊天:“今天赏梅花的时候,我们说要做咏梅诗,她就只想着梅花扣肉、梅花酥饼,真让人没办法。” 呃,在那样超凡脱俗的美景中只想到吃,确实有些煞风景。 可是,这样的天真烂漫么难得。就象孙颖说的,她也在天天长大,还能象现在这样快活久呢?(未完待续) 一百零四 下山 欲望文 一百零五 团圆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五 团圆 车到了吴家门前还没停稳,个人就扑上来掀起了车帘子,喜孜孜的喊了声:“姐!” 阿青喜出望外:“小山!” 孙家的车夫目瞪口呆的看着文文静静的吴家姑娘撩裙子,俐落的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后半晌到的,没想到姐你这么巧出城去了,我还说去迎你,娘不让我去。”所以他就只能倚门翘望了。 阿青倒没忘了正事,回头跟孙家的仆妇说:“回去替我向孙夫人请安,说今天劳她费心,赶天我再上门去道谢。” 那管事妈妈十分客气赶紧说:“姑娘言重了,吴公子这是回京过年?这家团聚是大喜事,外头冷,姑娘快进去吧。” 打发走了孙家的人,阿青拉着小山上看下看,欢喜的眼圈都红了:“又高了——瘦了。” 小山穿着件崭新的厚坎肩,这是吴婶和阿青刚做好还没来及送上山去的,上山之前眉目间那股稚气几乎完全消褪了,猛看竟然觉得象个大人似的。 “没瘦!”小山连忙表白,又把袖子捋起来给她看:“你瞧,我肉结实了。” 阿青有肚子的话要问,不过她这也是刚回来,还没去吴婶那儿打招呼呢。 姐弟俩拉着手进了屋,吴婶眼睛也红红的,看就是哭过了。 “娘,我今天求了支上吉的签,还顺道替你求了道保胎顺产的灵符。”阿青把东西拿出来给吴婶过目。 吴婶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了,手拉着闺女,手拉着儿子让他俩边个坐下。这才觉得心里舒坦圆满了。 丈夫送儿子出去学艺,吴婶知道这是正事,她不能反对,可是她对儿子的牵挂没有日停止过。天热怕他受热,天寒怕他受冻,白天担心他吃的不饱,晚上又担心他睡的不踏实。怕他学艺不成被旁人欺负。 不管他长到大。去到远,个母亲担心儿子的心却是始终不会有半分改变的。 小山正笑着说:“……我们半夜里肚子饿了,摸去灶房找吃的。结果找来找去,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找着,就墙角坛子里有腌的萝卜干和尖椒,那会儿饿狠了嘛。也不挑了,就着尖椒把那腌的萝卜干给吃了……” 阿青诧异的问:“那怎么吃得下啊?” “吃得下的。”小山哈哈笑道:“就是太咸太辣了,有个南方来的师兄边吃边哭,眼泪哗哗的淌。其他人就算不象他那样,也是大口大口的喝凉水。还别说。水喝了,肚子也混饱了,倒头再接着睡觉。第二天灶房的老头发现少了东西。那儿骂人,我们整天都绕着后院走的。谁也不想讨骂去。” 吴婶又笑,又想抹泪。 儿子出去到底是吃苦了啊。 “我们在后山烤兔子,烧山芋吃,别看他们是师兄,这点上比我就差远了。兔子烧的外面焦黑,里面还是血乎乎的。挖山芋他们也没有我挖得。”小山得意的表功:“本来我刚上山,他们还有点儿不爱搭理我,结果我露了这么手,他们对我可就亲热啦。” 咳,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那些比他先上山的人未必就象小山这样精通野外生存的十八般技能,毕竟他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还走不稳当就会用陷阱下套逮兔子了,话都说不俐落就会弹弓射鸟,还射个准。 说起练武,小山两眼放光。这孩子天生就好这个,让他写字,他活象条虫子,左扭右扭就是不自在。让他练武,马上精神抖擞,那真是生龙活虎啊。 吴叔送他去了个适合他的地方,看他这么精神这么快乐就知道了。 “啊,对了姐,我同屋的方师兄他家远,今年是回不去了,我请他来咱家过年。” “哦。”阿青下车眼里就只看得见小山了,都没回房去换衣裳洗脸,也没发现自家了客人:“那,人呢?” “他出去有事了,不过也该回来了。”小山说:“我跟他说了让他记得回来用饭的。” 阿青起来:“那我去厨房看看,再添两道菜。你那位师兄是什么地方人?吃东西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小山认真的想了想:“他……好象不大吃肉。” 吴婶问:“你们交情不好吗?”交情不好怎么会请人来家过年呢?可要是交情好,对方有没有什么忌口这种事应该会了解吧。 “在山上吃饭的时候哪顾得上理会旁人呢。”小山说:“就是山上吃肉是有定日子的,平时总是豆芽豆腐,有肉别人都抢破头,他好象点儿都不上心。” 吴婶说:“半大小伙子,哪有不爱吃肉的?八成是你们山上的肉做的不好吃。好不容易回家来了,正该好好补补。” 阿青笑着说:“那我看着,添个肉菜,个素菜吧。我爹呢?他今天回来吗?” “回来,回来的。”吴婶笑着说:“记得烫酒。” 阿青脆脆的应了声:“忘不了。” 阿青去厨房看了看,赵妈妈很能干,阿青看看已经准备好的材料,算算晚上用饭的人数——肯定要分桌的,男人们单桌。吴叔,张伯,加上小山和他带回家的客人。要喝酒的话,酒不能太烈了,可也不能太淡。 赵妈妈说:“准备了两样酒,样是长兴酒,样是桂花春。” 准备很周到,长兴酒是男人喝的,桂花春则甜淡得。 阿青打算再做两道菜,肉菜好做,大妞和小山都喜欢肉圆,因为要过年,肉圆家里已经有了,做个烧肉圆,汤汁些,他俩都喜欢用这个汤汁拌饭吃。 素菜嘛,阿青觉得中午吃的素斋都不错,尤其那道豆腐皮卷菜好吃爽口,她也想试着做做。大概味道不及山上吃到的,但是应该也不会差很远。 在鸡汤里煨过豆腐皮切成均等大小,把三样菜丝裹进去,她回味着中午那蘸料醋汁的味道,又在醋汁里撒了点盐,搅匀之后尝尝,感觉已经差不了。 赵妈妈也尝了尝,十分惊喜的说:“这料汁儿酸的爽口,尝着象南边儿的做法,夫人这阵子就喜欢酸的,这个她肯定爱吃。” 阿青笑着说:“在外头吃过,就想回来试试。” 唐妈妈笑着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姑娘也该回房去换衣裳准备用饭了,这儿有我们忙着,姑娘放心,误不了事的。” “好。”阿青笑着转过身,桃核替她解开围裙。 出了灶房,阿青想着今天高兴,家团圆的好日子,就把新做那件珍珠扣淡紫色缎子短袄拿出来穿,下面配那条墨绿绣菊花的裙子,吴婶喜欢她穿的鲜艳些,阿青也愿意让她高兴。入冬的时候做的几身衣裳都非常精致考究,阿青决定把那件红色绣牡丹花的留着过年那几年穿,而嫩黄和淡绿这颜色娇嫩的就等天气再暖和些出了正月的时候穿。 换好衣裳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点起了灯。阿青对着镜子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疏漏,才领着桃叶出门。 就在屋角处,阿青冷不防和个人走了对脸。 那人个子很高,肩膀宽宽的,穿件深灰葛布棉袍,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肤色微黑,双眉毛长的格外浓黑,看起来就是脸凶相。 阿青没想到在自己家里遇到陌生人,结结实实的吃了惊,慢步才想起来小山说的客人。 那人怔怔的在那儿,目光无法从面前这少女的身上移开。 她穿着件浅色缎子短袄,深绿的裙子上绣着盛开的花朵,雪白的面庞在灯笼的光影里看起来就象带着层雾晕。 “姐,”小山看见这边就赶紧几步过来:“这是我方师兄。” 阿青客气的招呼:“方公子。” “吴姑娘。” 双方相互见礼,小山笑着说:“不用这么见外,咱们赶紧过去吧,我刚才看见张伯也回来了。” 阿青问他:“你见过大妞了吧?” “见了,”小山凑近点,小声说:“那丫头还凶的要命,没说几句话就想动手,还好我的跑的快。” “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常念叨你呢。” “她念叨我?”小山嘿嘿笑:“姐你别骗我,她不咒我就算好了的。她现在天天都去药铺里玩?” 阿青轻声说:“她可不是去玩的,是正经想学医术。” “就她?”小山两眼睁的溜圆:“她能学会医术?那鱼都能上树了!” “你别看不起人哪。”阿青说:“她很认真的在学,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用功,天不落,就算刮风下雨下雪的天气也样坚持,象今天这样我出门的日子,她也不肯起出去玩了,就怕耽误正事。” 小山还是不敢相信:“可她怎么……我不是说她笨,可是她又不爱看书,又不爱写字,当了郎中,不说诊脉治病,开个药方子她只怕都开不了吧?” 呃…… 阿青也有同样的担心,不过她有她的想法,只是不好跟小山说。 街面上那些产婆、医婆,其实大半也都不识字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正屋门前,桃枝打起帘子请他们进屋。(未完待续) 一百零五 团圆 欲望文 一百零六 忐忑 食味生香 作者:卫风 一百零六 忐忑 孙哲心里直叫苦。 孙颖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云芝在书案前,笑盈盈的说:“我们姑娘打发我请哲少爷过去。” 大姐这会儿突然让人来找他,是不是发觉白天的事情不对了? 孙哲答应秦晖之后,心里就直不踏实。秦师兄和他交情最好,他对吴家姐姐的心意孙哲也都看在眼里,确实是真心诚意的,所以他左思右想,还是没顶住秦晖的请托央求,答应今天帮他次。 早起来秦晖就反常态,开始注意起衣着装扮了。平时他都是袭布袍,整洁得体就好,从来没在这上头花过心思。可今早孙哲过去的时候,衣箱衣柜都打开了,秦晖已经试了好几件了,可是哪件都觉得不称心不满意。黛绿的太深,显得老气。苍黄的那件穿的,洗的有些褪色了。浅蓝那件又觉得轻浮了些,不庄重。象牙色那件是新做的,可是领子有些大了。 见孙哲,秦晖病急乱投医,逮着他请教:“这哪件合适?师弟你知道吴姑娘喜欢什么颜色吗?” 孙哲简直想拿大白眼丢他。 吴姐姐喜欢什么颜色,他上哪儿知道去? “秦师兄,你要再挑不出今天穿什么,就赶不上出门的时辰了。” 秦晖拍脑门:“啊,我都忘了时辰了。” 他这样简直与平素判若两人。平时的秦晖总是显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孙哲不止次听父亲夸奖他,也对这位师兄的博学才十分敬仰。可是看着师兄这样慌乱无措,进退失据。孙哲心里头在感慨之余,也了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平衡感。 果然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平时那么厉害的师兄,为了吴家姐姐,变的患得患失,和平常的凡夫俗子没有不同。 孙哲给秦晖制造了二人独处的机会,那不算长的刻钟里。孙哲面紧张的和两个姐姐说话。面心里忍不住的想,秦师兄会和吴姐姐说什么?那吴姐姐又会对秦师兄说什么?他们个才,个美丽。就和那戏词儿里写的才子佳人模样。 要是他们俩真的情投意合,再请爹娘出面说合做主,成就美满姻缘,那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还不算错事。 可要是……要是吴姐姐并不乐意。或是被别人看见了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那又怎么办呢? 二姐孙佩突然问:“吴姐姐去哪儿了?” 做贼心虚的孙哲吓的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孙佩没发觉他不对,又说:“秦公子人呢?谁看见他了?” 还是表哥说:“八成是光顾着看花走散了,我记得刚才看见秦兄往那边儿去了。” “那吴姐姐呢?她是不是迷路了?” 大姐说:“她应该不会走远的,咱们往回走找找看吧。” 孙哲句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发干,可手心里全是汗。 他想,自己真是做不了坏人。要做坏人。起码胆子不能小。今天这件事于理不合,但是秦师兄痴心片。母亲还曾经想替他们做媒的,自己帮他这把,也不算太出格。 他们往回走没久,就遇着秦师兄了。 可是吴姐姐却不见踪影。 他们难道没遇上?秦师兄不会那么笨吧? 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他表现的很正常,谈笑自若。等他们回到庵里,吴姐姐也已经早回来了。孙哲松了口气,吴姐姐平安无事就好,她也没生他的气,不怪他自作主张替人牵线搭桥。 下次再有这种事,他再也不掺和了。 回来的路上孙哲找机会问秦晖,秦晖只是摇头不语。 那就是事情没成吧? 孙哲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可人的情绪他还是看得出来。要是吴姐姐真应了秦晖什么,秦晖不说喜上眉梢,起码不该是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这会儿大姐突然打发丫鬟来叫他,孙哲心里恪憕声。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云芝笑着说:“这个奴婢可不知道。” 他慢腾腾的收笔,把书本合起来,又换了件衣裳才跟云芝同出门。即使这样磨蹭,也没能拖延少时间,起码他争取到的这点时间,不够他想出个足够好的理由向孙颖解释。 其实云芝也有些纳闷,自家姑娘身边的大事小事,她不说全都知道,七八分总是能摸得清理得顺的,可是刚才姑娘打发她过来跑腿,却并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姐姐。” 孙颖并没有抬头,只是说:“坐吧。”又让丫鬟倒茶。 孙哲有些战战兢兢的坐下,茶盏有些烫,他心里有事,手心都烫红了也没觉得疼。 “姐姐叫我过来有事?” “是有事要和你说。”孙颖示意屋里的丫鬟都出去,合起手里的书册,开门见山的问:“你今天和秦公子搞的什么鬼?” 孙哲本来心里就发虚,他又不会说谎,嘴唇动了两下,没说出话来,头也低了下去。 “你啊……”孙颖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本来已经猜着几分,现在是有*成的把握了:“看你平时老老实实,可是今天做的事情又这么出格。” 孙哲的脸涨的通红,他向尊敬姐姐,家里又只有他这么个男丁,打小他就想着将来要让家里人以他为荣,要做两个姐姐将来的倚靠。 可是他今天做的事,定让姐姐大失所望。 和孙家不同的是,吴家这边却是热烈喧闹,欢声笑语。久别重逢,这顿饭自然特别尽兴。 阿青觉得,好象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吴叔心情是好,具体表现在,他允许小山喝酒了。当然,这可能也因为小山带了客人回家来,在客人面前,总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待了。 隔着屏风,大妞美滋滋的舀了个肉圆给吴婶:“婶儿,你也吃。” “嗳,吃着呢。”吴婶也尝过了肉圆,但她喜欢那道豆腐皮卷菜,尤其那醋汁调的深得她心。大妞乐得没人和她抢,双筷子上叉俩肉圆儿,边口轮着咬,简直没半点儿吃相。换作平常,吴婶非得给她紧紧皮不可,可是今天小山回家,吴婶点儿火气都没有。盘肉圆差不都让大妞个人给干掉了,最后的汤汁也被她倒进饭里,拌拌来大口,那叫个香啊! 阿青吃的不,半碗饭,还是用汤泡着吃下去的。吴婶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阿青点点头。 确实有些累。出城,上山,下山,进城。这会儿的车没减震,车里又活动不开,铺陈的再舒适也是有限的,这样天颠下来,精神好才怪。 今天天发生的事情真。 进香,求签,游碑林,赏梅花,被表白,还偶遇了那位气质动人的杨夫人,小山回家……(未完待续) 一百零六 忐忑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