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玛传》 正文 第 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 章 ★☆★☆★☆★☆★☆★☆★☆★☆★☆★☆★☆★☆★☆★☆★☆★☆ 恋耽美.[] 【睡睡整理】 ★☆★☆★☆★☆★☆★☆★☆★☆★☆★☆★☆★☆★☆★☆★☆★☆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一女N男 怀抱锦绣人生的梦想,却意外跌进未知的天地,公主、古堡、骑士,居然都是我曾经梦想过的东西。在神秘的古堡徘徊,在阴谋重重的宫廷游历,面对和曾经爱人相似的面孔,握紧始终在身边保护的双手,阴谋与爱情,忠诚与背叛,我要如何继续我的锦绣人生之梦? 是1女N男的作品,天马行空,神飞万里,看后一笑而已。 锦绣人生 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周明扬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完全放弃了把车倒进这家咖啡店旁边唯一的一个狭小车位的尝试。拿起手袋,摸出电话: “周明扬啊,快出来帮我倒车,我不行了。” 我坐在座位上等着,不一会儿,咖啡店的门开了,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俊秀男子,长手长脚的他三步并两步来到车旁,打开车门,有点好笑的对我说: “笨蛋,还不出来,要我抱吗?” &周,我需要一个熊抱。”我伸出双手。 “熊抱没有,熊掌倒有一个。”周明扬故作生气的高高举起手,轻轻落下来,在我面颊上揪了一下。 “啊,家庭暴力出现了”,我捂住脸:“Mrt周现在就开始打老婆了,以后我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哦。” “你饶了我吧,老婆大人”,周明扬看着我,眼睛里面洋溢着浓浓的爱意:“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这还差不多。”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周明扬两三下把车倒进了车位,下了车向我走来,我不由微笑了。 周明扬,男,28岁,家世良好,目前是一家大公司的区域负责人,就是人们通常意义上说的那种优质有为的青年才俊,同我交往两年零四个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我,赵楠楠,虽然年纪轻轻,又没什么背景,但凭着自己的资质和勤奋,现在已经是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了。我的人生目标很简单,我就要过优质的生活,要吃得好,穿得好,嫁得好,要给自己幸福。而现在,我觉得自己真的离想要的幸福不远了,工作顺心,前程远大,佳偶又近在眼前,更不要说我们还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哈哈,我忍不住得意的想:怕真的是要慕煞旁人吧。 “你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什么?”周明扬敲了敲的我手背:“怎么都不吃啊?” “呵呵”,我举起叉子叉住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睛却依然望着对面的周明扬:他黝黑的眉,挺直的鼻梁,右边脸颊的一颗小痔……这个帅哥即将被我收罗手中了,他的加盟,无疑是为我的花样人生锦上添花,这种感觉,是在太好了。 “你明天中午可以出来吧?我约了设计师见面了。”周明扬问道。 “设计师?什么设计师?”我还沉浸在我的狂热幻想中。 周明扬瞪了我一眼:“装修啊,是你自己说这个星期一定要搞定设计的嘛。” “噢”,我恍然大悟,我们共同出资购置的江景高级公寓,应该装修了,否则赶不上我们的婚期了。 “明天啊,我想想,上午有个会,不过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可以吧。” “那就定在明天了,正好又可以一起吃个饭,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啊”,我抓住餐巾挡在嘴边坏坏的笑,冲对面的人眨巴眼睛:“想吃你哦。” 周明扬有一瞬间红了脸,抓住我的手稍稍用力:“小东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哈哈,周明扬,实在太合我胃口了。 吃完饭,周明扬有事先走了,我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上班,于是决定逛逛旁边的精品家具店。 推开门,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店员的影子,就自顾自随便看了起来。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却布置得相当精致,家具饰品件件独特,让人印象深刻,我不由开始着迷,寻思着要买点什么。 突然,我的眼光被一团红色吸引住了。那是一张圆形的红色大床,桃花芯木,雕着美丽的花纹,绯红色的纱曼笼罩着,象烟雾一般。说不出的古朴华丽。我伸出手去摸了摸,然后坐上去,然后倒下去——好舒服啊,睡在上面一定天天都是好梦。 有这样一张床摆在卧室里,那我要把窗帘弄成紫红色,再放上一对金线镶边的沙发,恩,就是前几天在“美克美家”看到的那一对,好奢靡的感觉,呵呵……我想着想着,觉得一阵浓得令人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不由闭上了眼睛。 好美,我轻快的向前走着,脚下似乎是灿烂的星河,不,是银河,星星铺满了我前进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远方。 而我的周围似乎是看不透的黑暗,我却来不及四下张望,我的路发着炫目的银色光泽,我急切的向前,仿佛要奔向一个一直渴望之地…… 好重,好痛,好难受……我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耳边传来模糊的人声:“醒过来了,醒了啊。” 怎么回事,好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除了弥漫全身的疼痛感,身体软得没有半分力气。我不由嘟囔出声:“好痛啊。” “殿下,殿下请忍耐,医生马上就来了。” 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好像和周明扬吃了午饭,然后一个人去逛家具店…然后,我好像是在店子里睡着了…… 我努力抬起头来摇了摇,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是做梦,如果是梦,怎么可能有如此深刻的痛觉?那么,是我生病了吗? 我重新躺回枕头,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虚弱的问:“我病了吗?” “……殿下,您在舞会上晕倒了,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 章 三天三夜?!我速度睁开眼睛,慢着,我的会议怎么办?有人替我请假了吗?周明扬不是还约了设计师吗? 可是,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吧?我清楚的听见殿下、舞会这些奇怪的话语,分明不是我的幻觉。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很快,有人在我身后塞上了一个软软的靠垫,然后七手八脚把我拎起来靠在软垫上。 不错,我正是坐在那张一见倾心的桃花芯木大床上,可我环顾周边,却不由一脸愕然。 这并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家具屋,确切的说,跟上述两者比起来,这里简直可以称为宫殿。大得惊人的面积,地面上铺着绣着花纹的猩红色地毯,房间到处摆满了精致的家具,各种装饰品琳琅满目,连天花板上都雕刻着花纹…… 我突然顿住了,张大了嘴,拼命压抑住舌尖上想要绽放的惊声尖叫。 这是我么? 在我对面的镜子中,印出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虽然也是黑的发黑的眼,却和我完全不一样。镜中人一头弯弯曲曲的黑发凌乱的披散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巴掌大的小脸白得象餐巾纸,下巴削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去演恐怖片中的幽灵美少女怕是很适合的。 我悲愤地看着镜子,一阵想哭,我的花容月貌呢?我清灵有神的眼睛呢?我珊瑚色美好的嘴唇呢?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啊?这个看起来虽然也不差,但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样子啊! “殿下?很难受了吗?”恐怕是看到我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问。 我终于扭过头去,用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茫然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女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站在我床前,梳着奇怪的发髻,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裙摆象鼓足气的风帆,浅褐色的眼睛和同样颜色的头发?是外国人吗? 也许是我眼中的茫然吓住了她,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 “你是谁?”我不由喃喃说道。 “啊!”女人重重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变为惊恐,声音也开始颤抖:“殿下,我是夏里莎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她的表情反而让我清醒起来,我脑筋高速的转动着,太阳穴突突跳着,带来一阵抽痛,难道我灵魂穿越,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可是听他们称我为殿下,难道说,我在这边的这个身份是公主什么的?Lucky!总算还不太坏,至少不会为了吃穿发愁,恩,说不定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如果周明扬知道了,他会怎么说呢? 想起周明扬,我不由黯然,还能回去么?我喜欢的人,我的父母,朋友和我闪闪发亮的锦绣人生…… 在我思前想后的当口,门开了,几个男人走了进来,夏里莎忙上前截住他们小声的说着什么。我目光无意识的跟了上去,顿时呆住了,那熟悉的侧面线条,分明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翻身下床就向他跑去,床边的侍女们来不及阻止,发出一阵惊呼。 “周明扬……”我低低的喊着,几乎是跌进那个人的怀抱,然后一把抱住,周围传来吸气的声音。温暖的胸膛,沉稳的心跳,我一下子涌出了眼泪,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还好是个梦…… 良久,怀中的人一动不动,旁边的人在焦急的喊着:“殿下?”我渐渐松开双手,抬头向上望去,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充满意味的打量着我,一头丝般的黑发披散在脸庞,不是,不是他。虽然面貌极为相似,但是不是,我的周明扬不会这样看我。我只觉的脸上热了又冷,冷了又热,眼泪怔怔的流下。 “殿下是受惊过度了。”旁边有人急急的说,好像在替我解释什么。 我被人慢慢扶回床上,终于又回过神来。完了,我刚才做了什么?瞧他们一副狐疑的眼神,难道我现在麻烦还不够大吗?镇定,镇定,要随机应变。 “殿下”,终于左边一个矮个子男人谨慎的开了口:“您感觉好些了吗?” 我右边眼皮跳了一下,知道考验我演技的时刻到来了。于是我轻轻向后扬去,马上就有人在我身后添上了柔软的靠枕。我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用几乎是呻吟的声音说:“很不好。”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到底怎么了?”我又发出一声虚弱的叹息。 “您…从阳台上摔下来了。”右边的高个子小心的说。 “是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我皱起眉头,认真表演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头好痛,好昏,好像不记得很多事一样,心里好乱……” “殿下摔伤了头部,不过请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前来为殿下医治,您一定可以好起来的。”说话的是那个黑发青年。 我看着那酷似周明扬的相貌,心中又是一阵绞痛,接触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忙把脸扭到一边。 医生终于来了,又是搬眼皮,又是什么的捣鼓一阵,宣布我没有大碍,不过头部受到撞击,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倒是我松了一口气,不就是脑震荡吗?看来有借口可以掩盖我现在的异常举止了。 啊,真香,果然咖啡还是要喝摩卡。 我享受的喝着咖啡,窗外,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周明扬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果然,我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我的锦绣人生怎么可能被打乱嘛,我赵楠楠是绝不可能输的…… 咦,天怎么黑得这么快,不行,我们不是约了设计师来谈装修吗?周明扬,周明扬? 对面那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回答我,连那微微的笑容似乎都要融进身后深深的黑暗中去。 我急了,想上前去抓住他的手,但是眼前一片昏暗,使我步履维艰…… 不要! 我觉得无法呼吸,心急得快要跳出来了,却偏偏怎么也喊不声来。 “你怎么还没有死啊?”一个声音在恍惚中响起,象是极远又极近。 我胸口闷得发慌,忍不住呻吟出来。 “你还是死了的好。” 不,不要,我不要死!我大喊一声,醒了过来。 黑暗依然笼罩着房间,我坐在诺大的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背心汗湿一片。 旁边的小门开了,夏里莎举着烛台,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殿下,您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您的声音了。” “殿下?”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跳跃的烛光照着夏里莎的脸,凹凸不平的阴影让我背心一阵发凉。 “我…没事,你下去吧。”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 章 “是,殿下。” 看着烛光缓缓离我而去,黑暗重新将我完全笼罩。我颤抖着用双手扶上颈项,痛楚的感觉依然清晰,不是梦,不是梦,是有人想杀死我!Sht!怎么会这样?! 美少年的肖像 黑暗中我大睁着双眼,思绪模糊的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也许是白天明媚的阳光驱走了昨夜的恐惧,加上饿了几天,我的胃口居然出奇的好。侍女们侍侯我吃饱喝足,收拾停当,我看着窗外阳光,要他们把我移到床前的睡塌上,借口修养,遣退了众人。 晒着温暖的阳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有时间来理情思路了。可没过5分钟,我决定不想了,信息实在有限,即使知道有人想暗害我,我目前也完全想不出是谁,什么目的,现在最重要的一是尽快大而全的收集信息,二是保住这条小命揪出敌人。 哼,居然想杀我,想杀我啊!真是和我开玩笑,只是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赵楠楠,可不是弱质女流,可以任人欺负哦。 我渐渐在嘴角浮起我的招牌微笑,温柔、善良、毫无心机。蒋小龄,公司的行政部经理经常说,楠楠,你可不可以不那样笑,纯白得太邪气,一看你那样笑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耳边传来悉悉嗦嗦衣裙摩擦的声音,“殿下”夏里莎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考,“艾格拉丝殿下和阿玛克尼亚公爵前来问候。” “嗯”又是什么主儿?唉,真累,想一个人安静呆会儿都不行。 我顺从的让夏里莎把我扶回床上,门口传来通报声“艾格拉丝公主殿下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殿下 到。” 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昨天酷似周明扬的黑发男子,原来他还是什么公爵呢,我不由在心底呻吟一声,可不可以让我不要这么频繁的看见你啊?至少等我做好心理建设啊。 我再一次证明了周明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还是没能控制住我目光的走向,我看着他,完全忽略了他身旁的女子。那双黑曜石的眼眸也看着我,带着探究、思虑和一点点的玩味。移开目光啊,移开目光,我在心底命令着,勉力将目光移到了旁边那个人身上。 这个是……艾格拉丝公主?一头有着淡黄色的卷发的脑袋,蓝色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色的嘴唇,是个美女……而且很傲慢,掩饰不住的,流露在外的傲慢。 夏里莎让侍女们搬来了坐塌,一阵沉默。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先开口的,少说少错嘛。 “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是公主平淡的声音。 我斜斜的瞟了她一眼,傻子才听不出她态度里的疏离和冷漠。但是我决定不去理她,轻轻回了一句“是啊。” 然后又是沉默,看来这位公主以前和我很不对盘啊。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阿玛克利亚公爵。公爵脸上此刻有一种我捉摸不透的神色,天啊,连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跟周明扬一摸一样啊。多么熟悉的表情啊,就这样看着我,让我想起多少个有阳光的午后……不知不觉,我脸上浮起一个笑容,眼眶却是红了。 我这个样子终于换得艾格拉丝公主又一次开口了:“既然好了,蓝基娅也该回拉西法尼亚去了吧,我这里怕是疏于照顾,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出事?会出什么事?我的心一下子敏感起来,难道…… “艾格拉丝”,公爵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蓝基娅公主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又是在我们这里无意受了伤,我们一定要尽职责才对。” “表哥……”艾格拉丝面带不满的叫道。 公爵又朝向我说道:“蓝基娅殿下,请你安心在这里休养,陛下那里我会作出说明的。” 看来我只能顺水推舟了:“非常感谢你,公爵。”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立刻注意到艾格拉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么请殿下好好休养,我们就不打扰了。”公爵站起来,走到我床前,弯下腰看着我。干什么?我也瞪着他,沉默,一分钟过去了,公爵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我出了一身的汗,对了,难道……莫非……是吻手礼? 我犹豫的抬起右手,果然,公爵轻轻托起我的手掌放在唇边,手背上传来一种温润的触感,我忍不住心跳快了半拍。余光接收到艾格拉丝愤恨的眼神。 送走两人,我立刻召来夏里莎,打算好好从她那里套取一些情报,好在这个女人对我摔伤头部,记忆混乱的托词完全没有表示出一丝疑义,当然我的问题也问得十分有技巧,谁叫获取信息是我长项嘛。 哎呀,原来到了好麻烦的地方,还有一个好麻烦的身份,我,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拉西法尼亚的领主,父母均在3年前一次瘟疫中去世,由我世袭了父亲的称号和领地。由于我母亲的姐姐嫁给了当今国王,所以我还是国王的侄女,皇太子的表姐。呵呵,身份极其高贵啊。 十天前我来到安其拉顿,艾格拉丝·苏庞·索瓦公主的属地,参加她的生日舞会。顺便说一下,这位公主还是我的亲戚,我父亲的姑妈嫁给了瓦伦诺的长子,她的母亲就是他们的女儿。汗,实在是复杂,我都不知道她和我该怎么判定称呼关系了。 渐渐的,我开始把问题向我感兴趣的方向引导: “夏里莎”,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艾格拉丝公主好像很不想看见我们的样子啊。” 夏里莎却噗哧一声笑了:“殿下,您和艾格拉丝殿下…唔,一直是吵来吵去的…这次,您也是硬要来参加的……” 哦,敢情人家根本没邀请我,我是自动送上门来挨骂的。我扁了扁嘴,不动声色的说:“但是阿玛克利亚公爵对我们还不错。” 夏里莎僵了一下:“殿下,阿玛克利亚公爵早就与艾格拉丝公主殿下有了婚约了,您……您以前也是因为这个不喜欢他的。” 啊,有婚约了吗?我勉强压抑住心中莫明的不快和烦躁,却突然失去了继续收集信息的欲望。 太阳渐渐偏西,我沉静了好一会儿,才用闷闷的声调说:“夏里莎,我昨天做恶梦啦。” 诺大一个房间再没有一个人影,可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头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让我左思右想。 昨晚的事没有一点线索,今天下午我试探着向夏里莎提起我的恶梦,得到只是几句普通的安慰。看来这个身份不仅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还可能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地狱呢,搞不好连小命都会搭进去。可是,能怎么办呢?也许一觉醒来我就回去了也说不定,但是…如果回不去呢? 我想着想着,嘴里轻轻哼起歌来,是我最喜欢的孙燕姿的《逃亡》,这是我的习惯,每当遇见困难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细细品味歌词,然后就好像可以从这些歌词中得到力量。 “……我看着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迷茫,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关于未来,只有自己明白,不想让心情,被现实打败……用月光取暖,给自己力量,才发现关于梦的答案,一直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 我就这样把自己唱哭,是的,我一直坚信的幸福,不论身在哪里,我都要拥有。对,再怎么说,虽然我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十八岁,但是我有二十七岁的智慧和人生阅历啊,况且,在我赵楠楠的字典里,就根本没有失败两个字嘛。好!要振作起来! 自我鼓励了一番,感觉心情好受多了,既然要在这里用这个身份活下去,我也要活得象我自己才行。 理清了思绪,才觉得睡意一阵阵袭来,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就象完全没事了一样。 我自己坐起身来,叫了几声“夏里莎”,却没有人回答。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该大声叫其他人来,算了,还是自己先把衣服穿起来好了。可是,房间里竟然没有一个象是衣柜的东西。晕,看来还是要叫人才行啊。 我试着打开房门,刚一出去就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什么啊?!我吓了一跳,脚下居然是一个人。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 章 “你是谁?”我惊疑未定。 坐在我的房门口,把头埋在膝盖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头柔软的金发下面是一双冰绿色眼眸,清澈明亮的看着我。 “你是什么人?”没由来的,我有些生气,本来还想道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家的房门口?” 那人慢慢站起身来,肩上的毛毯滑下地去。唔,美少年啊,呈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极度端正的脸,挺拔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嘴唇,我一路看下去,裸露在外,肌理分明的胳膊,是那种看起来瘦,但是肌肉恰到好处的类型。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放柔了声调。 “……”,美少年唯一不足之处是只比我高半个头,他迅速用充满疑虑的眼睛扫过我的脸庞,不卑不亢的说:“我是您的侍卫菲拉斯。” 我的侍卫?我大大的一惊,看来又失态了,“咳”,为了掩饰,我几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菲拉斯的语调也和我一样平稳:“夏里莎夫人说殿下晚上害怕,所以让我来守夜。” 呼,我心里一动,夏里莎对我还是很好的。那么是应该把她划到“忠臣”里面去吧。 菲拉斯刚想对我说什么,却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把脸转开,眼睛看着别处:“殿下是在找侍女吗?” “是啊”,我也一愣:“我想换件衣服。” “那请您回屋去,我会叫侍女们过来的。”还是不看我,十足的拽样子。 “哦”,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装什么酷啊。” 我回到屋子里,踱到镜子面前,“天啊!”我不由一声惊呼,我衣衫不整,领口大开,大半个胸口露在外面。怪不得……我绝望的想,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可是,这丫头的胸部也太平了吧。我对着镜子比划起来,干脆除掉衣服,赤裸着和自己坦诚相见。 嗯,细长的脖子下面是两块美丽的锁骨,纤细的手臂,修长的双腿,算是一副模特身材,就是胸部扁平,十足一个太平公主。 唉,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好怀念哦,以前自己34C的胸部。 门开了,侍女们涌了进来,看见我的样子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我抓起衣服遮住自己,尽量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殿下”,领头的侍女低低的伏下身去:“请让我们为您更衣。”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就只有尽量少说话,发一些模棱两可的单音节词来对付。 唉,紧身衣,蓬蓬裙,穿戴起来好难受,我无能为力的任凭侍女摆布。最后,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点惊奇,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神却十分明亮,如波浪一般的黑发垂在腰际,额头上压着一盏镶嵌着钻石的银色花冠。纤细的腰肢在紧身衣的作用下简直不足一握,散开的大蓬裙让身姿更加优雅,我不得不承认这身装扮很适合这个皮肤苍白的少女。 这是谁呢?我眼中渐渐浮起一层雾气。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回答:这是你,这就是你啊。 又坐了差不多一天了,浑身都觉得疲惫无力,好想做下运动,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可我又确实受不了夏里莎担忧的眼神,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在心里把她基本判定为一个善良、亲切、对蓝基娅多少带点象对自己孩子一样的盲目宠溺的中年妇女,虽然可能由于上下有别的原因,她对我总是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东西…大概是敬畏吧。 找个借口支开她们,我打开窗门,走了出去,测量了一下阳台与地面的距离,满意的笑笑。接下来我将裙摆捞到腰间,开始顺着阳台上冰凉的栏杆往下爬,哎呀,这个身体还真是软弱无力啊,我双手攀住栏杆悬空吊着,努力用脚尖去够地面,手好酸,快要支撑不住了。哎呀! 我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稳稳的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睁开眼,诧异的叫了一声:“阿玛克利亚公爵!” 公主的情人 公爵微笑着,轻轻把我放下来,“殿下怎么象个小孩子,要是又摔伤了怎么办?”语气里有一丝嘲讽。 看来……这个人对以前的我并不感冒,我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浊气,却又有些沮丧,一时间反倒愣住了。 虽然明知他不是周明扬,但是每当看到那酷似的面貌就还是忍不住暗暗希望他对自己有些好感。 他仍是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危险,危险啊,我在脑袋里给自己敲警钟,他可是别人的未婚夫,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我可不想再上演一次夜半惊魂。 我竭力让自己笑得高贵典雅:“遇见你非常高兴,公爵。我觉得今天天气很好,随便出来走走。” 听了我的话,他看了看阳台,意思是你就这样走出来的啊。 “哈哈……”我笑着打哈哈,“艾格拉丝殿下真的有个美丽的花园啊……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公爵。” 赶紧溜吧,面对他我实在难受。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殿下,您的手帕。” 我回过身来,公爵手上拿着一块雪白的方巾,是我掉的?什么时候?我伸手去接,但却被公爵将手紧紧的拽住,我刚想挣扎,却被一股大力呼的拉了过去,等回过神来,人已在他的怀中,手却在他唇边,被他细细的亲吻着。晕,我赶紧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个吻手礼,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僵硬了起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慢慢从我的手上抬起眼睛,看着我,伸出舌头轻轻添了添我的手背,一种潮湿柔软,带着热热气息的触觉让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他竟然这么大胆,这个,这个应该是公然的调情吧?也许是看到我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的眼睛里面笑意更加深沉了。我正暗自戒备他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却一把把我放开,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语气对我说:“打扰你的兴致了,殿下,我告退了。” “唔”,我呆住了,什么,怎么感觉完全被他耍了?面对他挺拔的背影悻悻然提腿要走,却突然瞥见艾格拉丝的淡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心头又是一惊,不会吧,真是好死不死,连这种经典场面也会被她撞见,今晚不会夜袭我吧? 这的确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宫殿,被大片花园和湖水包围着,远处是模糊不清的山峦和森林。我的属地也有这么优美的景色么?我突然有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现代人好不容易在有个水坑的地方圈几亩地,盖个房子就叫做别墅,拿出来卖天价,如今我竟拥有上千亩,说不定上千公顷的土地和美景,简直叫人欣喜若狂啊! 呵呵,一想到自己富甲一方,权倾于世我就忍不住想大笑出声,老天到底待我不薄啊!完全充分满足了我对权力和财富的欲望,在此刻几乎抵消了我对来到这个未知世界的全部不满。 沿着湖边走了一阵子,太阳渐渐向西倾斜,落日把湖水染成一片金色,几只天鹅在湖面游弋着,不管怎样,这景色和那边还是一样的。我向下看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努力抵抗漂浮上来一丝落寞。 突然眼前一花,湖面的剪影中好象有个东西一晃而过,我猛的回过身来,什么都没有,四下还是一片安宁,偶尔从水面上传来天鹅扑腾翅膀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觉得周身都起了一阵寒意,很不好的感觉,还是赶紧走的好。 我提起裙子健步如飞,边走边回头看,最后干脆跑起来,终于喘着大气一头撞上了四处寻找我的夏里莎。 吃过晚饭,在百无聊赖中捱到上床的时间,心里万分怀念着电视、DVD、电脑,无奈的爬上床。 夏里莎照例道了晚安,熄灭灯火退到自己的房间。 数羊、背古诗、默英文,用尽办法还真是睡不着,我又没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念着,眼前的黑暗却令我更加忐忑,勉力安慰着自己,刚朦朦胧胧,却又一个激灵醒过来。天,我果然还是害怕了。这个样子,好难受。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披衣下床,赤着双脚走到门边,先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小心的打开房门。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 章 果然,菲拉斯裹着毛毯睡在门前。真的在守着我呢。没由来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蹲下来细细的看他。 柔软的金发凌乱的打着卷,光滑细腻的皮肤带着自然的光泽,颜色很淡的眉毛,眼部的轮廓很深,眉骨的阴影投射在上面,长长的睫毛微微的翘着,绵长而均匀的呼吸清晰可闻。真的是少见的美啊,如果说阿玛克利亚公爵是俊秀清朗,风度翩翩的典型代表的话,菲拉斯就是属于那种相貌充满完美无暇的中性美,但是整体又带着英气的超级美少年。呵呵,我竟然会把他们拿来做比较呢。这是哪门子的话啊。 我专注的看着,而被看的人终于忍不住了,长长的叹一口之后,那双美丽的绿眸的主人终于张开眼睛斜看着我,好像在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我大窘,连忙站起身来,却不料踩到裙裾,一个不稳,就向后栽去。 完了,真是丢脸啊,为什么每次看见他都出这么大的丑啊,天啊,我哀嚎一声,好歹给我些面子,对方是个十八岁的小鬼啊。 嗯,一点也不痛呢,看来地毯铺得厚就是有好处,触手还温温的。我吃惊的张开眼睛,赫然对上菲拉斯波澜不惊的绿眸,我发现自己正斜躺在他怀中,右手抚在他的上臂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光滑的皮肤之下拉伸绷紧的肌肉。心不由狠狠跳了两跳。 天啊,虽然在现代我也有过收集美少年的花痴妄想,但那只是我用来疏解压力的白日梦疗法而已,老天,求你千万照顾一下我的骄傲和自尊好不好,我真不想对一个小我差不多十岁的男生动心! 我的预警机制马上开始发挥作用,我连忙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尴尬的对着菲拉斯一笑:“唔…那个,我睡不着,出来看看。咳,那么,晚安。” 菲拉斯慢慢坐起身来。我赶紧轻轻带上门,几步跳回床上去。 重回黑暗,但是确定了菲拉斯在门外,担忧淡去了很多。可是,还是睡不着啊,几个轻而浅的睡眠,连梦都变得不安稳,最终还是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 唉~我叹息着坐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那个坐在地上斜靠着墙的人轻声说:“可以进来陪我睡吗?” 菲拉斯睁开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不说站起身来。 借着月光,我从床上拖了两个靠垫一张被褥给他,说:“你可以睡在我床边”,想了想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嗯,那边有睡塌也可以睡。” 等我爬上床回过头来一看,他已经在我床前睡下了。月光照在他的裸露的皮肤上,反射出银色的光泽。 我把满头卷发往上撩起,轻轻把头放在了枕头上,下意识的,我用被单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闭上眼睛没有多久,我感到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不由一个激灵,张口就要大叫,却被人捂住了嘴。我大骇,终于看清居然是菲拉斯! 菲拉斯凑过来,开始亲吻我的脸,修长有力的胳膊伸过来环抱着我,隔着被单抚摸我。 这是什么状况?我一下子糟住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菲拉斯已经顺着我的颈项一路向下吻去。同时手也从我的睡袍中伸了进去,接触到我赤裸的肌肤。 等等啊!我从最初的震颤中清醒过来,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他,嘴里大叫:“住手!给我住手!” 菲拉斯停下动作,半伏在我身上看着我,眼睛里竟然仍是一片清明无波。 我一把推开他,抓起被单挡在胸前,气喘吁吁的厉声说:“你想干什么?竟然以下犯上?!” 菲拉斯平静的说:“殿下不是要我陪寝吗?” “什么?”我又惊又怒:“我是叫你陪我睡觉,不是叫你上我的床!”好像不对,“我是叫你睡在我旁边,不是要你对我动手动脚!” “抱歉,我以为殿下是想象往常一样。”菲拉斯稍稍转过头去看着别处。 “象往常一样……”我一时为之语塞。 不会吧,我连心尖子都在颤抖,难道说,这个公主和美少年有地下情? “象往常…怎么样?”我闭了下眼睛,吞了口唾沫。 “殿下经常夜召情人,不过现在出门在外,我以为……” 情人?这么个发育不全、苍白瘦弱的身体还有情人?!我不由呻吟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是谁?” “塞莱斯伯爵,费拉奇候爵,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和国王陛下的宠臣维歌,这些是您新近的情人。”美少年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着,我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火山喷发估计也赶不上我现在的热度,我简直是要把水分全部从我体内蒸发了。 “你全…知道?”我的声音干巴巴的。 “殿下去约会都带着我,您允许我知道。” 我嗵的一声颓然倒下,只觉得头痛欲裂,再也没有力气理会其他事情,这个幽灵美少女,简直是个淫娃荡妇,我要怎么收拾这一摊子烂事啊!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于是微微侧过身来,菲拉斯已经安静的退回到床下睡好。 “那……”我有些犹豫的开口:“我和你……” “这是殿下第一次让我陪伴。”隔了一会儿,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啊~~~~我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把面子里子全部丢光。 哎,这已经是我第N次叹气了,我赵楠楠虽然是个新时代女性,但是也不是站在性解放风口浪尖上的精英啊,同时拥有4个情人,这、这也未免太猛了吧。而且,以我现在的状态要如何应付这些人啊?简直一想就一个头变二个大。 我簇着眉,看这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继续做呆滞冥想状。对面的夏里莎以为我烦躁路途的颠簸跋涉,轻声安慰说:“殿下,我们离拉西法尼亚还有不到三里的路程了。” “恩。”我点了点头,提到我的领地拉西法尼亚,我好歹有了几分情绪,看着窗外的眼光不由集中起来。 经过一夜的噩梦,我紧急向夏里莎宣布马上收拾行李走人,回拉西法尼亚去,看着我乌黑的眼圈和一触即发的怒火,夏里莎连问也没问就立刻服从了。 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艾格拉丝公主虚情假意的挽留,面对阿玛克利亚公爵殷情的邀请我倒是犹豫了一小下,最后出于未知的心理,大方接受了他关于夏季舞会的邀请,答应做他的第一个舞伴,并立刻收到艾格拉丝如箭镞般的毒辣目光。 此刻,坐在八匹大马拉就的马车上,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颠簸,其间还用了一道凉拌鸡肉丁和新鲜水果的小餐,我终于看见了我的属地——拉西法尼亚。 拉西法利亚 那是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感受,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拉西法尼亚的情景。当马车驶出黑沉沉的森林,沿着一道长长的缓坡爬上山冈,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落日余辉染红了天边,开阔的大峡谷在脚下撕裂,大片的原野向远处延伸,连接着远方层层的山峦与浅丘,风吹来高原特有的清新空气。我贪婪的吸着,被这片独特的、带着一丝狂野气息的景色征服了。 马车沿着道路疾驶而下,原野上开满紫色的小花,我心情异常高涨起来,耳边听得夏里莎说:“实在是令人陶醉啊,紫丁香之原,拉西法尼亚。” 紫丁香之原,拉西法尼亚,我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名字。简直想三呼万岁啊,老天,你到底还是爱我的。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 章 从道路的尽头转了一个弯,一座高耸的城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简直要疯狂了,真的吗?真的属于我吗?天啊,我要干什么?我要晕过去啦!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勉强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矜持的在夏里莎的搀扶下走下来,走上宽阔的石阶,进入到灯火辉煌的大厅中。 一个秃顶的男人向我走过来,在我面前顿住,用和他大腹便便的身材毫不匹配的优雅姿态向我深深鞠躬,恭敬的说:“欢迎您回来,尊贵的殿下。”在他身后,黑压压伏倒一地的侍从奴仆。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这,真的是我的家吗?还是说,我可以把这里当作我的家? 晚餐极尽奢华,纯金的盘子,水晶的杯子,白银的刀叉,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周围仆人们来回穿梭,摆满了我一个月也吃不完的精美食品。但是很安静,除了我的刀叉撞击的声音外,就是我自己的咀嚼声,让我简直怀疑自己置身月球。 成群的穿号衣的仆人,我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种意图,都有人恰到好处的理解并完成,这、这种待遇,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王级别啊。我努力掩饰着不让我的微笑太过得意,但这种勉强的压抑,却可能使我的表情更加诡异。 不过,我训练有素、宠辱不惊的大管家,依然用千年不变的表情必恭必敬的站在我一侧请示:“殿下今天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摇了摇头:“今天我想早点休息了。” “那祝您晚安。”管家微微鞠躬。 一路的金壁辉煌我来不及细看,我踩着地毯,象踩着云朵一样向前走着,极度兴奋的心情,竟使我微微颤抖。从来没有想到过,物质的东西竟能使我如此满足,给我带来这么大的精神享受,好命,我果然还是好命啊。 身体很疲倦,心却睡不着,我环顾这个在现代起码有200平方米的卧室,站起来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一眼望见黑夜里的满天星辰。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清澈的夜空,也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众多的繁星,星星竟然这么大,这么闪耀,让我心里充满了感动。 不管命运是如何的捉弄,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是幸福的,我一向喜欢自己没心没肺的性格,既然上天要我重新活一遍,那么,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我决定从明天起把亚历山大大帝的名言做为自己的座右铭。 第二天,顺应我拜金的性格,我决定首先搞清楚我的财产状况。尽管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的富庶和权贵仍然令我小小的吃了一惊。除了拥有直属领地拉西法尼亚外,我还拥有9个省的权益,每年可以获得极为丰厚的收入。 这下不但是放心,而且是大大的开心,这、这就是传说中顶极蛀虫的生活啊! 一整天我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也大大折磨了仆人们的神经,只有伯瑞斯,我的大管家,还是保持一贯的低调和冷静。 另外,我还迅速了解到我其他的几个重要下属的职能,比如财政主管纳克,负责管理我的财产;而夏里莎则负责我的饮食起居,顺便调教年轻侍女;德薇拉夫人,掌管我书信和往来文件,类似于我的私人秘书。 用完下午茶,德薇拉夫人就前来汇报我走后这段时间的来信来函。我仔细看了看,没有我那几个所谓情夫的信,于是就让她慢慢念给我听,不过是几封措辞优雅,内容空泛的问候,还有地方上的管事汇报的例行内容。我挥挥手,让德薇拉夫人替我回复。 在重点关注了财政主管及其业务能力之后,我满意的发现,在这里我只需要无所事事的发呆或者游玩就可以了,于是我立刻开始准备游山玩水,拉西法尼亚的美丽景色如雕刻般印在我心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走遍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可是,步行,太累!这个瘦弱的身体完全不能当背包族。马车又搞成是现代旅游的上车赶路,下车看树。骑马倒是个好选择,可惜……不会。 迅速收集资料,蓝基娅……以前也不会,谁来教我骑马?早上我用随便的口吻向大官家提出学习骑马的要求,并很注意不屑提及理由,以此显示我作为主人的权威,和我想的一样,我马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且发现我的意愿被立即以光的速度贯彻实施。 换上骑马装,我趾高气扬来到花园,可是,我的教练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美少年——菲拉斯!我心里不由小小的咯噔一下。其实,再看见他说心里不别扭是假的,关于上次的“陪伴”事件,我多多少少有些介怀。他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倒让我自己觉得自己好笑起来,心情反而恢复了平静。 菲拉斯专门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每天带我溜达3个小时,最开始当然是慌乱和无序的,好在菲拉斯确实是一位无可指摘的老师,在他的指导下,我逐渐从害怕,小心翼翼,到熟练稳重,半个月下来,虽然不敢自夸骑术精湛,但也可以自己骑着马到处行走了。 骑马的另一项好处就是有益于我的健康,虽然我的皮肤还是不带一丝血色的白,却不象以前那样病态的苍白,而是白的近乎透明,泛着贵重瓷器般的光泽。而且这种雪样的肤色并没有妨碍我红润的唇色,每日揽镜自照,自己也开始逐渐得意于这样的容貌。 我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拉西法利亚,我越看就越喜欢这个地方,雄伟的大峡谷、秀美的山谷、迤逦的河流,闪耀的湖泊,还有开满紫丁香的原野,这些我都衷心喜爱,流连忘返。尤其是紫丁香之原,当我涉足其中,宛如置身于一片紫色的海洋,蓝天之下,风轻轻吹过,四周传来一片沙沙的声音,美丽得让人想哭。 我满心的欢喜酸楚,急切的想找人倾吐,一转身面对菲拉斯一贯的扑克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望进他清澈的眼里,不由万分想笑起来,这不是读书时学过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我哈哈笑着把这个冷漠少年丢到一边,放任自己在紫丁香的海洋中奔跑,累了就随意往地上一躺,感受着阳光、微风和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沉静,整个人似乎就溶化在这片海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坐起身。 菲拉斯拉着两匹马的缰绳站在阳光中,金发耀眼,令我有一瞬间的眼花。 “菲拉斯,给你的。”我从身后拿出一个紫丁香的、编的很是粗糙的花环。 菲拉斯眼中有一丝未能掩饰的惊讶,但马上就淡然说:“我恐怕配不上殿下的好意。” 今天我心情好,懒得理这个小鬼,于是就微微一笑把花环挂在他的马耳朵上,说:“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真是个别扭的小鬼,性格孤僻,言语沉闷,看来上帝确实公平,给了你第一等的外貌,却配上三等的个性。呵呵,当然,我是个例外。我骑着马胡思乱想,两个人一路沉默。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滑落,我非常习惯自己的新身份,而且极其享受这种生活。至于在安其那顿遭遇的梦魇,虽然还是偶尔想起并令我不安,却被这扑面而来的美妙生活冲刷到河流底层,埋进了泥沙里。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化妆品可言,但香料却十分繁多,侍女们经常用在我衣服上的就有玫瑰、紫罗兰、檀香、熏衣草和柠檬。我对香气倒不十分敏感,却对紫罗兰的味道比较偏好一些,不久,我的居室和服装渐渐散发出以紫罗兰为主的香气了。 这里的书房,堆着大卷的书籍,我翻了一下,无非是些历史典籍,人物诗歌,略微选几本我感兴趣的带走,零散的放在卧室和绿厅,渐渐恢复了我原来随处抓书看的习惯。 说到绿厅,是我在这么多的房间中最喜欢的地方。这是一个朝南的房间,正对着中心的花园,无论何时望出去都是满目的苍翠,里面的陈设布置也很对我胃口,我还叫人把卧室里那张柔软无比的睡塌搬来放在这里,在这里消磨了许多个午后和傍晚时光。 不骑马的时候菲拉斯经常不见人影,我也不问,那小子一天到晚装酷,臭屁得很。 两个多月来我已经差不多逛遍了城堡的每个角落,唯有个地方每次我都是一闪而过,那就是挂满家族画像的大门廊。也许是确实没兴趣,也许是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这天确实是极度无聊,外面下着雨,不能出去骑马玩耍,我路过大门廊的时候,无意间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起来。 墙上悬挂的画像无一例外都巨大且十分精美,有些画像明显年代久远,画中人穿着比现在更加古怪的衣服,雍容华贵,好几副都还带着金色的冠冕。 我一副副的看着,承受着画中人漆黑深沉的目光。 终于,我在靠近右边的两副画像前停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尼克拉斯·诺·法玛和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公爵夫妇。我早已从镜子中习惯了他们的影子。 最后一副,画着一个身穿黑天鹅绒古典长裙、苍白瘦弱的少女,冷冷的,没有笑容的脸上,嘴角傲慢的向下撇起,我看着画上的少女毫无生气苍白的脸,阴沉的黑色眼眸,不由自主皱起五官打了个哆嗦。 我穿着白色丝绸的裙子,袖口和领口还有裙边上都镶着同样颜色的纱质花边;在鲸鱼骨的紧身衣作用下,我成功把自己腰围缩小到只有12英寸;象太阳花一样向周围伸展的蓬蓬裙,显得我的身材更加苗条修长、婀娜多姿;我舍弃多余的饰品,仅仅佩戴了一串白色珍珠项链,浓密卷曲的黑发披散下来,成为我最好的装饰。 呵呵,清水芙蓉,天然雕饰,我清楚看到众人眼中的惊慕,充分满足了我在现代就极度膨胀的虚荣心。可是,天啊,原来画像这么累人的,早知道我就不换了。我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大约有四个小时,渐渐有些抗不住了,我的脸皮都快开始抽搐了,腿也站的发麻,可对面的画师还是不慌不忙的在那里涂涂抹抹。唉,我在心里哀嚎一声,都说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今天要在我身上应验了啊。 眼角一扫,看见菲拉斯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不自觉对他笑笑,又恢复愁眉苦脸的神色。菲拉斯还是一副没表情的酷样,却没有走开,反倒站在画师背后观看。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 章 在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的时候,画师终于完工了,我大喜过望想过去看,小腿却开始抽筋,于是在一片惊呼声中,我闭着眼睛向前倒去。 瞬间,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睁开眼睛,自己半伏在菲拉斯怀中,菲拉斯的脸埋在我的头发中,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呼吸弄得我痒痒的,忍不住挣扎起来。突然,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我象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侍女们立刻围上来,他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臭小子!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道。 画像完成了,我非常满意,画中的少女明眸皓齿,婷婷玉立,顾盼生姿,神态既高贵又典雅,比起原来的苍白病态幽灵美少女不知要好多少倍。我的自恋倾向又开始抬头,乘兴叫画师画了一副小像,打算镶嵌在项链的掉坠里,时时自我欣赏。 绿厅,我半倚在睡塌上,脑子里漂浮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午餐后血液都循环到胃上去了,头脑也就比较缺氧。德薇拉夫人的声音在反复了多次后终于把我唤醒。 我皱起眉头,看着手中一方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信纸,这是一封来自德·瓦尔公爵夫人的信: ……我非常爱您,就不愿意让您以为,您已经失去了我的欢心和信任,我要告诉您,您一定不会感到意外,这些日子以来,我费尽心思向陛下解释事情的真相,并一再向他保证您的忠诚和高尚品格……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您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我亲爱的朋友,请您整顿马车立刻动身回到我身边来吧,您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是多么无聊…… 我看了半天,才确认它的大意是这样: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由于我的努力,国王愿意和你消除芥蒂,你可以回到宫廷里来了。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目前的状态是被禁足于宫廷啊?我怎么得罪国王了?我不是他的侄女吗?一时之间,我又蒙了。 宫廷之门 我狠狠地责备了自己的疏忽大意,被眼前的锦绣生活迷住了眼睛,竟然没有去彻底的了解蓝基娅的生平过往。本来我也曾经怀疑过,以蓝基娅的身份权势,近3个月来却没什么社交活动,令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几个情人也没见任何消息,却没有想到这小妮子不知道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被整个宫廷拒之于门外。 我越想越怒,气自己,也气这个麻烦不断的身体。好,既然如此,我就要好好弥补自己的失误,我要把包括蓝基娅在内的每一个人建档立案,进行档案管理,连他们的身高、体重、习惯动作、血型、星座、性爱癖好……统统、全部一网打尽,然后,我就建立一支专属的狗仔队,天天给我负责打听宫廷的球、跳舞、赛马,或者举办诸如此类的游艺活动。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 章 王妹公主玛特儿,二十五、六岁上下,美貌出众,喜爱诗歌、戏剧和音乐。寒啊~她就是我被逐出宫廷的导火线之一。 弥撒尔亲王,出身高贵,人品高尚,受到所有人的敬重。他英勇善战,富有军功,可以说是文武全才,就是年龄稍微大了些,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了吧。 安妮罗琳公主,国王与前任王后之女,一头鲜艳的红发分外出众,呃,她看我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 太子妃阿米达拉,奥多亚的公主,从小在萨克维撒宫廷中长大,气质高雅,眼睛的形状和颜色都十分美丽。 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相貌英俊,满面春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感觉既亲切又大胆,看人的眼神十分专注……哦,等等,他在看我,他好像、好像是我的情人之一呐。 我赶紧装作没看见,头一转,却看见一个人朝我走过来,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喜悦却是一点一点从心中浮起来,他也来了啊,阿玛克尼亚公爵。 公爵走到我近前,声音低沉悦耳:“殿下,您是否已经忘记了您给我的承诺?” 为什么我一看着他,脑子就象进了水,开始短路了。 “难道您想收回曾经给予过我的共舞的荣幸吗?” 哦,说的是这回事啊,我吁了一口气,消除了一些紧张感:“怎么会,公爵,我已经答应了做你夏季舞会的舞伴。” “既然如此,我希望殿下能允许我将这个荣幸提前实现。” 阿玛克尼亚公爵笑容中有什么不易扑捉的东西,让我感觉无力。 “在明天的宫廷舞会上,请殿下做我的舞伴。” 我还来不及回答,突然人群在我面前如潮汐般退下,国王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几个月不见,蓝基娅更加光彩照人了。”国王打量着我,露出笑容。 “多谢陛下夸奖,只是陛下身边人儿个个佳妙无双,想必是陛下也将光芒照耀到我身上了。”这句马屁拍得可很有研究,不光称赞了国王,国王身边的人,连带自己也一起赞了,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果然,国王听了开怀大笑,转头对身旁的一个人说:“依诺林,你一心要讨玛特儿的欢心,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有?” 这个,这个,我脑门又开始一头汗水,这个什么依诺林的,应该就是夹在我与玛特儿公主之间,让我倒霉的那个混蛋吧。 想到此,我不由挺直背脊,用我能表现出来的最冷的眼神,轻轻扫了对方一眼。 目光掠过一张略带红色的脸孔,俊美的五官,长发披散在肩上,右耳带着两、三颗宝石的耳环,带出一股勇武之风,收到我的刀锋眼神后,竟还对我笑了笑,一看就是那种知道神经大条的肌肉男,看来是理解不了我眼光的深刻含义,于是,我马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送上。这下有效果了,他竟然想走过来和我说话,我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赶紧后退,隐匿在人群中,眼看他被玛特儿公主绊住说话,不由暗自冷笑了两声,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站稳脚步,心底发出一声轻叹,为什么偏偏遇见今天最不想招惹的人? 卡斯特王子握着我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浑身不自在,转眼却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向我露出嘲讽的笑容,心中一荡,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换上我纯白的招牌微笑:“请允许我失陪一下。” 我优雅的走到阿玛克尼亚公爵面前:“我记得好像还欠你一个答复,公爵。” “是的,殿下,我正期待您将好消息带给我。”公爵微微欠了欠身。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答案。”我伸出手去,笑得阳光灿烂。 “荣幸之至。” 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黑曜石的眼眸却斜向不远处的卡斯特王子,嘴角挑起一抹怎么看怎么邪乎的微笑:“殿下真是容易让人心碎。” 鬼使神差,我脱口而出:“能让你心碎么?” 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天,我说了什么? 阿玛克尼亚公爵脸色似乎微微一变,眼中的黑色浓重了起来,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用轻松的语气说:“您这样说,我会认为您在向我示爱。” 我感觉血液都回到脸上来了,哎呀,真是丢脸,我居然脸红了吗? 今天真是用脑过度,我用中指指尖轻轻的按摩着太阳穴,可是还没完呢,明天要参加宫廷的大跳舞会,这种重大的露面日,我当然要力求完美,今天必须去珠宝商那里为我最喜欢的项链配几颗宝石。 我的马车停在城里最大的珠宝店门前,据说这个商人和太子妃一样来自奥多亚,他的生意非常兴隆,吸引来了几乎所有宫廷的贵族,发了大财,那门面也不像商人的,倒像个大贵族的府邸了。 我低了头走下马车,带着菲拉斯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右边传来一股压迫力,令我不得不转头望去。 晕,晕死,怎么这么巧,卡斯特王子也在这里,死死的盯着我看,眼光中流露出绝非温柔爱慕的神色。 他迎着我的目光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之大,痛得我惊呼一声。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急切而低沉的说:“传言你爱上了阿玛克尼亚公爵,我还不肯相信,今天在宫中看到你对他的态度,你知道让我多么伤心和痛苦吗?” 这个人疯了吗?居然不分场合地点就开始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紧紧皱着眉,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似乎更加恼怒,我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腕上的痛楚,开始用力挣扎。 突然感觉手腕上一轻,菲拉斯挡在我的面前,架起卡斯特王子的手,冷冷的说:“您太失礼了。” 舞会惊情 不愧是我的美少年啊!我几乎是带着感激和崇拜的目光看着菲拉斯完美的侧脸,可是我的倔强英雄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抛给我。 在菲拉斯挺身而出,保护弱主的态势下,卡斯特王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后几步,僵硬的鞠了个躬就匆匆拂袖而去。 即使遭遇这样的事,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我仍然落落大方的选好宝石,嘱咐店家务必要在明天上午送到我的府邸,这才带着菲拉斯款款而去。 坐在车内,我痛惜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雪白的皮肤上清晰的印着一圈青紫,不是说贵族男人应该对敌人凶猛如猛虎,对情人温顺如绵羊吗?怎么对我下毒手,难不成他还真是痴心爱慕这个蓝基娅?我打了个寒噤,哦,不不不,我可不要和他有什么纠缠,蓝基娅以前的情人我可不要照单全收,要全部清空归零啊。 余光感应到旁边人的视线,我连忙在脸上堆起一个近乎讨好和感激的笑容,可是,那讨厌的臭屁小子居然扭过头去,简直就是完全无视我作为主人的权威和尊严。我……算了算了,看在他今天忠心护主的表现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在城中的府邸位于中心偏右的位置,距离大王宫也就几步路,如果不是关系到脸面问题,我真想不用马车徒步行走。 德·瓦尔夫人的府邸也位于王宫近旁,高门大楣,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在各个方面都有不输于王家的气势。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 章 此刻,我就坐在德·瓦尔夫人的对面,摆出极为欢喜的神情听这位国家和国王的情人,王朝实际上的第一夫人闲聊宫闱趣事。 安娜·德·索瓦,即德·瓦尔公爵夫人,虽然年过四十,却奇迹般的保有少女一样娇美的容颜,身段也维持得恰到好处,言语有趣,谈笑风生。我到此刻方才明白为什么蓝基娅会被她所吸引,甚至做出有背于家族背景的事来。 而现在我虽然有心挽回和王后之间的关系,但心里也明白这位公爵夫人我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她支配着国王,具有绝对的影响力,朝中的王公贵族,无论是受恩宠也好,处理国务也罢,虽能接近国王,但是要想保住地位,就必须听命于德·瓦尔公爵夫人。 而现在承蒙她看得起我,把我当作少数几个青眼相加的人之一,还摆出树荫庇佑我的姿态,我就不能不领情,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她用来打击王后手段,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 咦?怎么突然这么安静?我抬起头来,看见公爵夫人正凝神注视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公主正当妙龄,越来越如花似玉了”,德·瓦尔公爵夫人微笑着,“现在宫廷中那么多王亲公子,难道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还是莫非你想嫁一位国王君主?” 吓,又是婚姻八卦,我当即笑着说:“夫人了解我的情况,至少我现在觉得十分幸福,要真的哪一天婚姻来临,我反而会不知幸还是不幸了。” “又说傻话,我在你这个年龄,早就嫁给德·瓦尔公爵了,只可惜……”,公爵夫人长叹一声,“公爵英年损命,留我一人在这世上苦苦支撑。” “夫人不必哀伤,当今国王如日中天,对夫人的爱也有增无减,您的福气自是非比寻常。” “呵呵”,德·瓦尔公爵夫人不由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时间一晃而过,傍晚降临,王宫中灯火辉煌,华服迷彩,衣香鬓影,整个王朝优秀人物齐聚一堂。 国王穿着一身坠满宝石的、火红与黑黄色相间的金丝锦缎衣服;王后也穿着同样华丽的衣服,肩上围着一圈白色羽毛的披肩,显得无比高贵;德·瓦尔公爵夫人,穿着镶嵌着碎钻的黑色天鹅绒裙,裸露的颈项上是一挂闪耀夺目的钻石。 在此三人之下,各位公主和贵妇皆衣着华丽,争奇斗艳,而各位王公显贵也是风度翩翩,刻意打扮。 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情绪萦绕在我心中,多宏大的场面,满眼的俊男美女、达官贵人,亲历亲见,都让我感到激动不已。 我混迹于贵妇淑女之中,佯装和别人交谈,眼神却在寻找着阿玛克尼亚公爵。 突然,对上一双满含怨意的眼睛,卡斯特王子?怕怕,我赶紧转头,“碰巧”又看见依诺林骑士对我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赶紧再转换频道,清净没一会,左边又射来灼人的视线,任我有再好的涵养,终于也恼羞成怒了,我抬起眼睛,恶狠狠的对视回去。 哟,清秀佳人?对方长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可是,这双眼睛现在瞪着我,里面有愤怒、委屈、不甘……绝对是没有半分好意。 这位是?我的头脑中立刻开启搜索功能,终于在符合的条目上停了下来:瑟基公爵,现年15岁,国王与现任王后的二儿子,我的小表弟,特征是相貌清秀,长得像女孩子,脾气娇纵,被宠坏了。 啊,等等,这位小王子好像朝我冲过来了,我是不是该行礼? 王子在我近旁停下,看着我,我刚在唇边绽开一朵微笑,他就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恶狠狠的说,对,是恶狠狠的:“我绝对不会娶你的,少痴心妄想了!” 啥米?我没有听错吧?可在心中,骄傲和尊严瞬间占了上风,将疑惑和不解压了下去。我听见自己一字一句,清晰万分的说:“这您大可放心,我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臭小鬼,我带着得意的微笑看着他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终于甩手说:“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也请您同样铭刻在心。”我语调简直可以说是温柔无双。 我俩同时扬着头各自走开,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宫廷总管宣布舞会正式开始了。 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带着迷人的微笑向我走来,我的心情立刻恢复了愉悦。他本来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今天看上去尤其神采奕奕,让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国王和王后率先走下舞池,一曲中了,王公贵族纷纷向二人鞠躬,舞会这才算真的开始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握着我的手带我滑下舞池,二人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引来周围一片赞叹。 公爵舞跳得非常好,我简直想用矫若惊鸿,翩若游龙来形容,而我,不是我自夸,当然也是绝不会辜负身边这位舞伴。蓝基娅别的爱好没有,跳舞是大大的厉害,为此我专门特训过;再加上我在现代什么形体课、健身中心舞蹈课的底子,配上天生的曼妙身姿,丰富的姿体语言,精心修饰的容貌和服饰,在众美云集的舞会上也显得十分夺目。 赞扬声明显刺激了我爱慕虚荣的神经,我和公爵一曲接一曲的跳着,丝毫也不觉得疲惫。 阿玛克尼亚公爵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温柔来形容,此刻面前的影子和心中的印象重叠起来,心中涌起酸涩和甜蜜混杂的感受,我呆呆的看着他的面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世界只剩你我……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传来一阵骚乱声,而我终于意识到这骚乱的源头竟然是我!我一动不动拥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站在舞池中,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啊,抱歉,公爵”,我有些慌乱:“我觉得有点累了。” “那让我扶您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阿玛克尼亚公爵看着我悄声说。 我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他向阳台走去。顾不上打量周围的人投来含义不明的目光。 我一屁股坐在清凉的石凳上,阿玛克尼亚公爵观察着我的脸色,说:“我看你需要喝点东西,我去给你拿点过来吧。” “谢谢,我是有点渴了。”我顺着他的话说,心中却觉得难受得要死。 难受、憋闷、烦躁,乘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给我拿水的当口,我站起身来,从阳台走到了庭院里。 夜色如水,我慢慢走到爬满常青藤的矮墙边,无意识的使劲揪下一片叶子,在手中揉碎,然后重复这组动作,直到伸手触到一个火热的物体。 我吓了一跳,赶紧后退,手却被紧紧抓住,按在一个滚烫的胸口上,隔着衣服,我能感觉到激烈的心脏搏动。 “卡斯特王子……”我惊讶的叫出声。 凭着经验和直觉,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努力挣扎的好,免得惹急了眼前这个明显怒火万丈的主儿。 借着灯光,我看见卡斯特王子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眸中却明显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您太狠心了,竟然这样侮辱了我,侮辱了我对您的爱……” 哦,等等,我哪里有做那样的事? “我原本相信,您对我怀着炽热的爱,我也不再向您掩饰我对您的爱,然而,就在我向您完全表露出来的时候,我却得知您欺骗了我,您爱着另外一个男人,显然您为了这个新的情人而牺牲了我。” 拜托,好像蓝基娅的情人不止你一个啊。 “任何痛苦也不能和我的痛苦相比拟,虽然我认为您不配瞧见我的痛苦,但是看见您和公爵一起跳舞,说话,您看着他,啊,我简直要疯狂了!”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我动也不敢动一下。 “您的手多么柔软”,他将我的手拖向唇边,亲吻着,“象玫瑰花瓣一样芳香,但是您的心肠多硬,伤害我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抬起头来,痴痴的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转为低声轻诉:“我以为已经克制住对您的感情,可是再次看见您,我才发现自己是想要忘掉您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您站在那里,连一句话也不用说,就让我比以前更加热烈的爱上了您。” “您多么美丽,像百合花一样高贵典雅,全王国的贵妇美色加起来也抵不过您的一双眼睛;您又那么可爱,我看见您在王后的宫中一笑,就连国王也为之倾倒。” 我惊惧的看着卡斯特拉着我贴近他,低下头象是要吻我。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 章 “王、王子”,我干脆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看到您这么痛苦,我实在不忍心向您坦白我的心思,但是,我不能再让痛苦在我们之间持续下去了。”我鼓足勇气,横下一条心,死就死了吧。 “您应该看出来,自从由拉西法利亚归来,我就变了。通常巨大的悲痛和炽热的爱情,都会让人在精神上发生巨大变化,就我而言,我真是判若两人。” 卡斯特王子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我却不得不说下去: “不错,我爱上别人了,但是我相信假如有什么东西能重新点燃您曾经对我有过的爱情之火,那就是您看到我变了心。您也许早就不再爱我,要不然也不会在我呆在拉西法利亚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只字片语。” 卡斯特急切的摇头想要辩驳什么,我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我继续一口气说下去:“您知道,我曾经那样爱过您,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的心已经不由我来控制,如果您还对我怀有一丝爱情,还有一丝怜悯之情的话,就请您不要再来打扰我内心的宁静,我衷心的恳求您。” 我尽量将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但是王子眼中真实的伤痛神色还是稍微刺痛了我的眼睛,不能心软,我告诫自己,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我……”他抓紧我的手,还想说什么,突然一个悠悠然的声音响起:“卡斯特王子,国王陛下正到处寻找你。” 卡斯特不甘的看了我一眼,恨恨的盯住来人,终于放开我匆匆离去。 救星啊,救星,我泪眼朦胧的向后望去,这种毒辣的眼神和笑容,怎么会是瑟基那臭小鬼头?! 花冠贵夫人 “您好得很啊,刚刚才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情意绵绵,现在连卡斯特王子都跪倒在您的脚下乞求得到您的欢心,对于您的手段,我真是佩服万分。”瑟基毫不掩饰语气中故意的嘲讽: “听说你有几个情人,我真替将来成为你丈夫的人担忧,不知道他要怎样做才能得到妻子的忠心。” 我承认,刚听过一番剖心剖肺的火热情话,再来听小鬼瑟基的冷嘲热讽,确实不是滋味。再加上本来精神已经不堪负荷,太阳穴处隐隐作痛,却还要在这里和他逞口舌之争,我心中的怒气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您现在到底凭什么身份对我这样说话?您是王子,也是我姨妈的儿子,但是还轮不到你来对我的行为横加指责吧?更不必说我认为我的行为无可指摘。还是说,您当真以为自己对我拥有某种权利?” 瑟基愣在那里,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我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还觉得不解气的回过头来冷笑着说:“不错,我是有好几个情人,不过您不用担心,烦恼妻子忠诚的问题绝不会落到您头上来。” 说完,我也不看瑟基,一扭身走了。其实话音刚落,我就已经开始后悔,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纵然他说话难听,出言不逊,毕竟也是王后的儿子,我的表弟。可是……我摇摇头,笨蛋小子,谁叫你要撞到枪口上来了? 累,真的累,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的疲惫。我软软的搭着菲拉斯的手走下马车,心里唯一的念想是我那干净整洁的大床。 可是,我可不能象他们一样十天半月不洗澡,俺可是现代人,又出去蹦跶了一晚上,不洗澡不成眠哪。 侍女们早被我调教得习惯成自然,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好舒服啊,我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茶叶末子,在水中舒展开来,连心都泡出花儿来了……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被一双翅膀托了起来,一直飞到了云朵里,原来云朵真的象棉花一样软…… 第二天中午,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这一觉睡得可真爽,我所有的精神都恢复了,活力充沛,电力十足。不妙,都快到中午了,下午还要去王后宫中啊。赶紧唤来侍女梳洗打扮,一个小时后,我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口问一个叫爱迪斯的侍女:“爱蒂,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回房间的?” “回殿下,是菲拉斯侍卫官抱您回来的。”爱迪斯垂下眼睛,恭敬的回答。 “什么?”我停下抚弄头发的手,语调中有一丝愕然,“他抱我回来的?” 爱迪斯听我语气不对,倒有一点惊慌,连忙说道:“昨天殿下睡着了,我们想扶殿下回房,又怕打扰了殿下的睡眠,菲拉斯侍卫官一直守候在门前,看到就……” “哦”,我打断她的话,“把我的石楠花坠子找出来,我今天要戴它。” 我微微有些走神,想到梦中的翅膀和云朵,不觉微笑起来……镜中映出一个少女如花的笑颜,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呵呵,这个表情真好!我索性对着镜子,练习起各种表情来。 我终于明白,宫廷中的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丝毫也不亚于拥有报纸、电视、网络等传媒的现代社会,经过昨天晚上的舞会,我迷恋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消息已经广为流传,简直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就连王后,也向我私下求证。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树荫下却是凉风习习,王后感觉不太舒服,就遣散了聚会,只留下几个朝廷命妇、王族亲女在花园的凉亭中陪伴。 闲聊了几句天气、花草,话题就转到了评价宫廷中各个优秀人物上,我升起一个强烈的预感,却无力阻止聊天的内容渐渐向我靠近。 这不,开始了。在谈论了文武双全的弥撒尔亲王和才智出众的奈维·索瓦公爵后,老图林夫人首先提起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称他为整个朝廷少见的标致人物,简直就是天地间的杰作,是世界上相貌最端正、最俊美的男子。 “最令人称道的,还不是他的相貌”,老图林夫人庄重的说,脸上带着老牌贵妇的权威神态:“而是他独有的冷峻从容姿态,当然,我敢说,他也能诙谐风趣,幽默大方,无论什么只要公爵愿意,就可以讨得任何人的欢心。” 王后微笑着接口说有一次听见国王称赞公爵身手不凡,任何活动他都能信手捻来,而且完全可以配上国内最优秀的骑手的称号。 安妮罗琳公主则恭维了他的衣着打扮,据说一向受众人模仿,但又是无法模仿的……总之一句话,他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总能成为大家唯一瞩目的对象。 在众人的谈论间隙,不住有眼风扫过我的脸庞,她们莫非还以为我会害羞得脸红低头不语?还是会紧张无措?但是我除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无法为她们提供更丰富的素材,听她们说的,哪里是个人,就是天神也不过如此,简直就是全宫廷的女人都应该拜倒在阿玛克尼亚公爵脚下,否则她就不叫女人。但是,听到宫廷中最显赫的贵妇对他大加称赞,如此不吝惜言辞,而且据我观察,十有八九还出自真心,我还真有几分惊讶,不得了,不得了,我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不成宫廷偶像了吗?搞不好还是大众情人呐。 独坐一旁,一直不怎么言语的王妹玛特尔公主突然开了口:“公爵确实是整个王国少见的俊才,据说好几位贵妇在他毫无表示的情况下竟然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瞟了我一眼,谢谢,我知道这是说给我听的,“公爵性情又那么温柔风流,对于那些要讨他欢心的女子,不得不略微应付,偏偏那些自作多情的女子多半都要误会他的情意。” 公主这几句话说得太过露骨,安妮罗琳公主忙打圆场:“我听说公爵有好几位情人,但是别人很难看出他真正爱的是哪一位。” “哦,公爵和索瓦家的艾格拉丝公主早有婚约在身,所以,出于好意,我倒是想奉劝那些盲目的爱慕者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我忍不住了,看来我对“痴心妄想”这个词尤其敏感,小姐,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耶! “听你们对阿玛克尼亚公爵赞不绝口,我倒是觉得依诺林骑士仪表堂堂,雄姿英发,如果要说的话,我认为他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公爵还要杰出几分。”我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玛特尔公主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她面前提起依诺林骑士,不由一时变了脸色。 而其他贵妇人则是来了兴趣,争相追问我依诺林骑士哪些方面比阿玛克尼亚公爵强。 “等等,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我站起身来,大声的念道:“身佩长剑啊手持利矛,远见他头上发亮的盔帽,银质盾牌啊一如明镜,把满天的星斗映照。”呵呵,自从看了史诗级魔幻巨片《魔戒》,我把原著通读了起码3遍以上,里面的诗歌总有记得住的。 我话音刚落,宏亮的笑声就在身后响起,王后带头,贵妇们纷纷伏下身去行礼,原来是国王到来了。 “你的才情日益见长啊。”国王看着我,打趣的说。又转头向着王后:“夫人,你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如此热闹?” 王后微笑着回答说贵妇们正在判定哪位贵族是现今朝廷中最可爱的人儿。 “哦,结果如何?”国王一听,明显来了兴趣。 王后则回答除我之外,大家一致认为阿玛克尼亚公爵是目前朝中难得的俊秀人才。 国王更加感兴趣,连连催促我说出我认为谁能与阿玛克尼亚公爵相媲美。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 章 我觉得异常为难,瞥了一眼玛特尔公主,发现她一副比我还难堪的样子,心灵立马恢复了平静,我这个人,一旦有垫背的,马上就象没事人儿一样: “陛下,我刚才说依诺林骑士在某些方面胜过公爵。” “银质盾牌啊一如明镜,把满天的星斗映照”,国王朗声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诗歌,又望向王后:“夫人,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既可满足各位夫人的兴趣又可以为宫廷添一桩娱乐的盛事。” 王后含笑问国王是什么方法,国王的回答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我更是哀叹连连,直呼自己又一次印证了“自作孽,不可活”的古训。 一天之后,整个宫廷都轰动了,人人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诗歌比赛,好奇究竟谁会成为国王御下的“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 按照国王的意思,本次比赛由贵妇选择她们的骑士参加,要在国王、王后以及朝中显要的面前当场吟诵优美的诗歌,众口一致判定优胜的人就可以获得国王亲颁的“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荣誉称号。而我,则被国王“御点”给依诺林骑士组成两人组,阿玛克尼亚公爵那边则和玛特尔公主搭档,其余自由组合。 下午,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府邸,为了显示对我的宠爱,德·瓦尔公爵夫人正吩咐侍女把她的首饰箱拿过来,让我随意挑选几件佩戴。正在挑选的当口,弥撒尔亲王进来了,他是国王的弟弟,身份自然高贵,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府邸。一看见我,辟头就问诗歌比赛的事情,搞得我好不容易平伏的心情又郁闷起来,连刚才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首饰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直到亲王走后,我仍然郁郁不振,看见我这样子,德·瓦尔公爵夫人不禁笑了起来:“据我所知,整个朝廷的显贵们都在为了这次比赛欣喜若狂,您为什么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您知道的,夫人”,我撇撇嘴,“陛下把我和依诺林骑士归为一组,而长公主玛特尔殿下早就因为依诺林骑士的事情和我积怨颇深,这次她还不知道怎么怨恨我哪。”和德·瓦尔公爵夫人这样的人相处,我认为最好是把摆在明处的事情合盘托出,要显得对她毫无保留,在她面前,纯白和质朴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 “依诺林骑士出身世家豪门,才能也可谓卓越,但是”,德·瓦尔公爵夫人语气一转:“他要想高攀长公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依我看来,长公主非常喜欢他呐。” “那当然还要看国王的决定了。”德·瓦尔公爵夫人笑笑,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来:“至于您,我可要把您置于我的关心之下,您既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希望您能缔结一门配的上您的亲事。” 我心中吃惊不已,完了,这位夫人要来关怀我的婚事,我还有活路吗?不由竖起耳朵细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如今朝廷上身份最高的未婚男子,当数瑟基公爵殿下……” 咣铛,我心如遭重锤,原来如此,果然没有任何事是空穴来风啊。 花与剑 天气已逐渐炎热,我穿着一件单衣,头上胸前毫无装饰,只把头发松松的挽起,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沉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暗示已经足够让我心惊胆战,如果断然拒绝势必与她为敌,但我能顺应她的期望吗?瑟基公爵……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评估了一下可能性,答案是不能!目前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瑟基公爵厌恶我,不愿意与我结姻上了。唉,我长叹一声,心中涌上一股我最讨厌的无力感。 真是气死人,我生平最恨听人摆布,想不到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声势,仍不能随心所欲。哎哟,我轻叫一声,右手食指的指甲竟然叫我给咬断了,这是我又一招牌习惯,每当沉思的时候就喜欢咬指甲。可怜蓝基娅一双纤纤玉手,看来要叫我毁了。 可是,她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要我缔结这样的婚姻?我把指甲断裂的食指放进口中吮吸,思来想去,无非也是两个字——权势。 野心和艳情,就是这个朝廷的整个儿灵魂,所有王公贵妇无一例外都为此而忙碌,结党伐异,利害冲突。只是爱情和政治总是连在一起,谁又攀着裙裾步步高升,谁又依附情人转移了阵营……爱情混杂着政事,政事搀合着爱情,谁也不肯安分,谁也不愿旁观,都想讨好,都想高升,彼此之间不是搭台就是拆台,贵妇们成天无所事事,闲的无聊,整天忙着寻欢作乐或者策划阴谋。 德·瓦尔公爵夫人自然权倾天下,但她中意的贵族却寥寥无几,国王善妒,将她的情夫都打发到遥远的地区,只有少数几个合她心意的贵妇,才能得到她的青睐和信任。 王后沉稳冷静,对参与政事极感兴趣,虽表面与德·瓦尔公爵夫人交好,不过是为了笼络住国王。目前皇太子体弱多病,太子妃性格温吞,凡事由王后一手掌控着。 摄政王奈维·索瓦公爵,联合宫廷大总管,在朝廷中很有势力。 此外还有一些摇摆于上述集团之间的贵族,只看着哪边势力消涨,便好去投靠。 所有这些不同的阵营,相互争夺,彼此倾轧。而分属于不同阵营的贵妇,也因争宠,或争夺情夫而相互妒忌;名誉和地位的利害关系,又往往和次要些,但又同样敏感的利害关系搅和在一起,因此,这个朝廷在我看来,宛如一个万花筒,既变化无常,暗中又显露出一种秩序。所以,对我来说,在没有破坏我的切身利益之前,这种宫廷生活虽然十分危险,但也十分有趣。 但目前别人的算盘都打到我头上来了,我的危机意识不由大爆发,整个宫廷错综复杂的关系被我如数家珍的清查一遍。然后冷笑,德·瓦尔公爵夫人虽然极力想促成这件事,但恐怕也并非轻而易举。 德·瓦尔公爵夫人现在虽然仗着国王的宠爱为所欲为,但是王国未来的继承者太子却是王后手中的一张皇牌,万一不幸国王先她而去,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但太子先天身体孱弱,而瑟基公爵作为国王最小的儿子,深得国王宠爱,德·瓦尔公爵夫人没有生养,看来就只得用我这个亲信去拉拢二王子殿下,估计还想利用自己在国王身边的影响力搞个改立太子什么的。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王后可不是吃素的,摄政王眼睛也是雪亮的,可是,可是,我又曾经私下向王后示好呃,会不会影响她老人家的判断力?啊,晕了晕了,我的脑花快不够用了,是不是该回去叫人拿点东西来吃? 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我惊讶的举起食指放在眼前,指尖竟然被我咬破了,疼痛延迟了似的,逐渐清晰的传递上来。 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回过头,菲拉斯是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的?他好看的眉毛打着结,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我的手指细细的包扎起来,动作异常温柔。 我很想告诉他伤口不经过处理这样包起来很容易感染,不如暴露在空气中还好得快些,但看见他的表情,还是决定不说的好。 我们沉默的往回走,我慨叹一声:“这样的天气,真应该在树林里骑马散步。” “您的马会在明天准备好。” “不要小母马!” “是。” “……要黑色的。” “……是,殿下。” 我突然笑了,伸出手去揉了揉他凌乱的金发,非常自然,没有丝毫不妥的感觉。呵呵,好柔软啊,象我以前养过的“绵羊”,一只脾气极大,特立独行的小黑猫。亏我还专门给它取了“绵羊”这样温顺的名字,却总是和我作对,丝毫也不听话,只有在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时间,会悄悄走过来趴在我的膝头,让我轻柔的抚摸。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又使劲的把菲拉斯的头发弄弄乱,这下,他有点不满意了,微微偏过头,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我不是殿下的宠物。” 啊,他知道耶,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大为惊诧,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久违的、放肆的、毫无顾忌的笑声中,我赶走了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阴影。 抱怨归抱怨,国王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国王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我开始费尽心思回忆那些个外文诗歌,幸好我打小喜欢诗词,外国古典现代诗歌也接触不少,好歹被我默了几篇名家名作出来,再不济,还有英文经典歌词,应付比赛咱还是绰绰有余。 最近的日子真不好过,我从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倾慕者转换为依诺林骑士的“贵夫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众人的注目,如果是赞叹的目光我倒可以照单全收,可是玛特尔公主的怨对,瑟基公爵的轻蔑,卡斯特王子的阴沉,依诺林骑士的热情,还有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含义未明,真真叫人无法消受,幸好本人志比金坚,才能做到充耳不闻,两眼不见,即使心里暗流汹涌,表面也是天高云淡。 比赛日近,我开始在自己的府邸中接待依诺林骑士,虽然不想看见他,但毕竟我们是国王亲点的二人组,从里到外都拒绝不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骑士个性爽朗,言辞风趣幽默,微笑、轻笑、大笑,自有一番潇洒不羁的风范,对我冷淡的言辞也丝毫不以为意,全然推翻我以前树立的“神经大条的肌肉男”形象,我居然还能和他相谈甚欢。 我干脆把准备好的诗歌拿出来给他看,他看了一遍,拿起一篇走到窗前高声朗诵起来,是《安娜贝尔·李》。 他的声音意外的悦耳动听,再配上丰富的面部表情,宛然就是舞台上优秀的演员,当念到“每一个月夜都给我美梦,梦见美丽的安娜贝尔·李;每一片星空中我都看见,她目光闪耀~哦安娜贝尔·李;漫漫长夜里我躺在她身旁--我亲爱的,我的生命,我的新娘,在海边那一片坟地里。”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渐渐低沉下去,头也微微垂了下去,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从顶上滑下来,挡在睫毛前面,他的睫毛也是金色的,微微合着眼睑轻动。 简直是绝了,完全把诗中的深沉的爱意和淡淡的忧伤表现得淋漓尽致,好一个风流俊秀的宫廷诗人,我真的被迷住了,只顾惊叹不已。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 章 我看着他,突然灵机一动,瞬间蹦出一个主意,既要卖玛特尔公主面子,让她欠我的情;又要在诗歌比赛上大显光芒,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一边恳求依诺林骑士再念一遍,一边立马起身整理了一份诗稿,唤来爱迪斯轻声吩咐几句,看着她快步出门,我微笑着坐下。 在那音乐般的声音中我听得入了神,直到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灿然一笑,星眸闪闪生辉:“您若是答应夜夜睡在我的坟前,您相信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死在您的脚下?” 我空白的脑海中缓缓飞过一只乌鸦。 卡壳半秒,“您真会开玩笑”,补充上嫣然一笑:“您要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名门淑女会为之流泪的,就连玛特尔公主殿下……”我故意不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瞅着他。 依诺林哈哈大笑起来,将一缕垂在面颊上的头发甩到旁边,看着我,再度轻轻朗诵起来:“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一个临海的王国里,有一位少女你也许知道,她的芳名叫安娜贝尔·李;这少女活着别无所求,惟愿与我相爱不渝……” 我佯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竭力将注意力集中起来:“我刚刚做了一件事,准备叫您大吃一惊。” “我毫不怀疑您有叫所有人吃惊的本事。” “呵呵”,我只有耍无赖了:“我刚才叫人把诗稿给玛特尔公主送去了,不过…当然是以您的名义。” “您的意思是准备要我们在国王陛下面前表演哑剧?” “不错!”我兴奋得一拍手:“你怎么知道?不过不是哑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大学时期戏剧社的保留节目,我终身的遗恨!为了与倾慕已久的男孩演对手戏,我连做梦都在背台词,却不料本来十拿九稳的女主角之位意外的旁落,让我饮恨不已。 依诺林骑士充满舞台剧感的朗诵表演,令我激赏的同时激发了我另一个想法,一个可以一箭三雕的想法,既可以让某公主欠我天大的人情,又可以满足某人超级虚荣心,还可以一圆某人长久以来残缺的少女梦,真是皆大欢喜! 只是我的重要道具,和我演对手戏的依诺林骑士会慷慨大方的同意我的想法吗?我的担心立刻被证明是多余的。在听了我手舞足蹈,忘情投入的一番解释后,他……竟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排练,排练,时间不多了啊,我是没问题,可是罗密欧的台词又长又难记…… 还是先把。我急急忙忙跟依诺林骑士约定明天一大早就开始排练,火烧火燎的抓笔开始狂书。 彻夜赶稿,天色微明,我满意得看着自己手中厚厚一叠文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哼着“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打算去床上靠一靠,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侍女就小心翼翼的进来通报说依诺林骑士来了。 果然是……早啊!我苦笑一声,好,难得罗密欧有如此气质,我也要尽力而为。 真是难熬的一天,依诺林不断打断我的思路,挑剔我的台词,时时开我的玩笑,我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在我大发脾气,咆哮一通之后,他立刻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如此,非要到我撕下淑女的面具,露出峥嵘的一面他才肯乖乖配合。他是故意的,完全是故意的。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我咬牙切齿而又无比愤恨的想。可他认真念台词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啊,悠扬悦耳的声音随着情节起伏不定,时而激越,时而柔情…… 啊!火炬远不及她的明亮; 她皎然悬在暮天的颊上, 像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 她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间! 瞧她随着女伴进退周旋, 像鸦群中一头白鸽蹁跹。 我要等舞会后追随左右, 握一握她那纤纤的素手。 我从前的恋情是假非真, 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 …… “我从前的恋情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依诺林放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把目光投向了我。 仲夏夜之梦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惊人的夜晚,无数的灯火将王宫内庭照得宛如白昼,国王和王后端坐在金丝绒椅之上,仪态万千,雍容华贵;在他们旁边,坐着王室成员,以太子和太子妃为首,长公主玛特尔、瑟基公爵、安妮罗琳公主、弥撒尔亲王和亲王妃以及三位公子殿下依序就座;两侧,达官贵族和宫廷诗人优雅的散坐成半圆形,连侍女也被允许前来观看,命妇、侍女、侍童、诗人和音乐家簇拥着,形成五光十色的绚烂场景。 我紧靠在德·瓦尔公爵夫人身边,微笑着低头听她欢快的评论,公爵夫人还是一样高傲美丽,在气势和排场上力图和王后旗鼓相当。 “特拉维尔小姐朗诵得不错,不过这首诗本身过于壮阔,如果是一个厚重的嗓音来演奏的话,我认为更加合适。”公爵夫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对面前正在表演的美人儿作出如上评论。 “夫人,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我亦步亦趋。 “您瞧”,公爵夫人又低声说:“德·特勒丝伯爵夫人在对卡斯特王子大献殷勤,我知道她有个女儿才十五岁,看来她有心想攀上索瓦这门亲。” 我刚把视线移过去,发现卡斯特王子也向这边望来,目光交错,电光火石的一眼,我心虚的别过眼去,呜呜~为什么我是弱势的一方? 瑟基公爵照样是冷眼相对,我招你惹你了?哼,你不愿意娶我,我还真是千恩万谢呢。想到此,我故意在脸上展现一个仪态万方的笑颜,他愣了一下,迅速背过脸去。这小子,真当我是瘟疫啊? 充当司仪的宫廷大总管特拉维·戴蒙傲慢的举起礼仗,宣告本场表演完毕,下一组开始进场。 我眼前一亮,阿玛克尼亚公爵挽着玛特尔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气氛顿时兴奋了起来,不少贵妇都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瞧着场下。 阿玛克尼亚公爵一身华服,灯笼长袖,荷叶襟,袖口镶嵌着精美的宝石,罩衣外面戴着一条镶宝石的丝缎宽腰带,显得卓尔不凡,风度翩翩。鞠躬行礼,姿态自有一番出众的优雅,一时间赢得众人交口称赞。 我不由想起那天在王后宫中众人对他的评价,看着公爵的风姿,心中竟然开始幻想如果他穿上一身麻质的青灰长衫,摇一把青竹长扇,又该是怎样的“宛如玉树临风前”。 一个深入人心的声音把我从神游中拉回现实。真没想到,同样一首诗歌,由他口中听来又是另一番天地。我本来以为依诺林的热烈和激情已经把《安娜贝尔·李》演绎到完美,没想到阿玛克尼亚公爵却赋予这首诗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味和境界。 他的声音清冷,从头到尾带着淡淡的哀愁,却始终掌握着听者的情绪,欲之悲喜。我不由自主想要追寻他的眼神,却在他的凝目注视之下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玛特尔公主的诗歌朗诵也相当出色。她有一副圆润动人的嗓音,再配上她美丽的面容和优美的动作,《爱尔朵拉多》也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赞扬。 国王脸上露出笑容,众人交口称赞,纷纷打听如此动人的诗歌出自谁人之手。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 章 看来是冠压群芳了,呵呵,真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看见大总管的礼仗高高举起,于是缓缓站起身来,偕同依诺林骑士走到了国王和王后的面前。 “陛下,在表演之前,请允许我准备一些道具。”我伏下身去,不急不缓的说。 “你又有什么新花样?”国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站起来,对着依诺林点了点头,依诺林会意,拍了拍手,侍从们鱼贯而入,把早已准备好的木质拱门、猩红色幕布、精美背景画面、起反射作用的大镜子、以及其他的一些道具搭建安装起来。我早就计算好这幕二人剧所需的所有道具,几天前就令人准备妥当。 舞台搭起来了,幕布拉起来,我款款走上台去,优雅的朝着国王和王后鞠躬,随着我的动作,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停歇的嗡嗡议论声逐渐安静了下来。 “下面,请允许我将‘罗密欧与朱丽叶’献给尊敬的国王和王后陛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响亮,象风拂过原野一样拂过人群;我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兴奋混杂着欣喜的战栗感。 我做了个手势,灯火一盏盏熄灭,镜子反射出一圈明亮的灯光打在猩红色的幕布之上,照得幕布如血,色彩异常妖艳。致辞者用平直的声音念道: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 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 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 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 他们的悲惨凄凉的殒灭, 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 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 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 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 红色的幕布缓缓展开,依诺林对我扬眉笑笑,率先走出场去。 我顾不上关注外面的反应,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告诉自己,当幕布关上后再度打开,我就是朱丽叶了。 我穿着白色的绸裙,露出美丽的锁骨和肩膀,颈项上是一串萤光闪耀的蓝宝石项链;没有加裙箍的裙摆自然的打着折,柔软而伏贴的微蓬在身边;臂膀上围着灯笼花一样的袖笼,袖口在手肘处分成水滴形的绸片;波浪般的黑发披散在背后,一顶百合花的花冠覆盖在额头;我手里拿着一只长茎的百合,微微低着头,好像在沉思。 幕布拉开了,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我的身上,台下一片寂静,连最长舌的妇人也停止了絮语。我并没有动,而是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右上方,凝视着,好像真的有明亮的月光照进我的眼睛,然后幽幽的叹息一声。台下微动,我明白,此刻,这个身体这个容貌这个表情既象神秘的精灵,又如纯洁的天使。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叫朱丽叶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宛如清泉流水,带着内心的叹息,在夜色中流淌。 依诺林走上前来,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他身披锦裳,腰挎宝剑,正如一位翩翩的王子。我们相见,倾诉,在月光下立誓。 “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啊!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依诺林握着我的手,跪在我的面前,他握得那样紧,甚至令我感到痛楚,我带着一丝愕然的看着他,他的目光中充满热切与激情,瞳孔中映着我的影子,好像真的面对着挚爱的姑娘。 我的恍惚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太惊人了,真是具有巨星的潜质啊!如果在现代,依诺林定然会成为顶极明星。 他的热情感染着我,我已经完全忘了台下的观众,只能沉浸在优美的台词中。终于进行到最后一幕。 “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啊!我要在这儿永久安息下来,从我这厌倦人世的凡躯上挣脱恶运的束缚。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我就这样在这一吻中死去。” 我佯装从沉睡中醒来,却看见臂弯中爱人尚未冷却的身体,喜悦变成震惊,继而成为悲痛从我脸上流出:“啊,他的脸色这么惨白!多么残酷的时刻,命运给我开了一场多大的玩笑!我忠心的爱人,我要追随着你的脚步,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动人的热泪,悲切的声音,我的悲痛仿佛是真实的,连自己也被自己感动,我举起匕首,完成了我最后的表演。 致辞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清晨带来了凄凉的和解, 太阳也惨得在云中躲闪。 痴情的儿女消除了怨恨 徒把双双故事留在世上 古往今来多少离合悲欢, 谁曾见这样的哀怨辛酸! 台下仍然是一片寂静,我却骄傲的扬起头来,看啊,多少女人用丝巾试泪,多少男人摇头叹息。黑暗中传来清脆的掌声,那是国王! 在如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我们双双谢幕,一次,又一次。 我知道我的眼中此刻燃烧的火焰还未曾熄灭,面颊依然通红,微笑依然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我的心脏在胸中激烈的跳动,既无法抑制的沉浸在最后的剧情中又兴奋的享受着掌声和赞叹。我看着,国王眼中的欣赏,王后流露的讶异。我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阿玛克尼亚公爵嘴角含笑,冲我微微扬起下颌;瑟基公爵脸色微红,眼睛迷茫的穿过我,不知道落在哪里;卡斯特王子目光灼热,死死的看着我,让人不敢直视;而玛特尔公主面色不定,眼神颇为复杂。 “恳请您的原谅,我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准备诗歌。但请您相信,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取您的一瞥或者一个微笑。”我跪倒在国王脚下。 “我可以原谅您,但也请您告诉我,您这小小的身躯,如何能蕴藏朱丽叶的激情?”国王的笑声中满含宽容。 “一切荣耀归于陛下,我只是想讨您和王后的欢心而已。”我更加谦卑。 “那么,夫人,这次比赛的结局已定。”国王转向王后。 “是的,陛下。”王后点一点头:“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的荣誉理应给予玛特尔公主和阿玛克尼亚公爵,他们带来了最美的诗歌,给予我们难以忘怀的表演。” 国王满意的点一点头,转向我和依诺林骑士: “可是,我要特别赏赐你们”,国王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一个戒指递给我,巨大的白色宝石在白金的底座上熠熠生辉:“这个给美丽的朱丽叶。” “还有你,依诺林”,国王解下腰上佩戴的一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各色宝石:“配得上痴情的罗密欧。” 意外的珍贵赏赐,为我的计划锦上添花,我笑得真心实意,依诺林却对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4 章 国王举起双手:“为了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为了痴情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今晚我允许宫中彻夜狂欢。” 夜深了,国王和王后已经退去,人们仍延续着欢乐的情绪,在摇曳的烛光下演奏音乐,做社交游戏,吟诗唱情歌。 我感觉快乐的情绪一点一滴从心头消失,一种怅然若失悄然涌上心扉,难道真的有所谓的乐极生悲?我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渐渐蔓延开来,我悄悄退出人群,沿着花园中石头铺成的甬道,漫无目的的游走。 花木扶疏,树影栋栋,今夕何夕?好像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漆黑的夜晚,没有星辰也没有月光。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吗?场景何其熟悉,细看却分明陌生。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首熟悉的旋律,张开口,仿佛就能触摸到远方。 “穿过人群,拥挤的夜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眼光 音乐继续,弥漫想象 你就在前方,站在梦想的路上 永远,曾经在哪里实现 永远,却在那一天走远 匆匆的一眼,交会的画面 消失在你身边,静止的光线 所有你渴望的剧情,已经握在你的手心 永远,不是我就能实现 永远,就算还记得那天 深深的那一页,交换的誓言 埋藏在我心中,以为不会变 曾经坚持过的故事,不必再提,没有人在意……” 我背靠着一棵大树,扬起脸,一遍又一遍唱着,嘴角带着微笑,眼泪却不听话的流出来,终于变成滂沱……搞什么,我狠狠的用手背在脸上抹着,我虽然多愁善感,但可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啊! “喏,拿去。”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瑟基公爵!啊啊啊~栽面!竟然被他看见!这小鬼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全身戒备,却听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还不拿去?!” 什么?我狐疑的低下头,一块手帕递在我的面前。 “哦。”我迟钝的接过来,脑子里早就转了十八个弯,他竟然这么好心?不敢相信。 “哼,如果朱丽叶哭泣的样子和你一样难看,罗密欧肯定后悔得宁肯自杀。” 你、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瞪着他,索性低下头,用手帕狠狠的擦脸,呼鼻子,转瞬换上纯白的笑容: “多谢您的好意,公爵殿下。您的手帕我已经用完了,现在还给您。” 公爵似乎被我变脸的速度愣住了,竟也伸出手来接。我乘机把沾满眼泪鼻涕的手帕塞到他手里,速度跳脚离开。 果然,公爵大叫一声甩开手:“什么呀,你这个肮脏的……”突然又咬住嘴唇,没有了下文。 我才不要管你呢,哈哈,笨小孩,想嘲笑我,你还差得远呢。 被那小鬼一闹,情绪意外的好起来,前方仍然是灯火朦胧,如果遇见阿玛克尼亚公爵,我就恳求他再给我念一遍《安娜贝尔·李》吧。突然,我刹住脚,双手在颈项上摸索,完了,我的蓝宝石项链呢?掉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最贵重的饰品之一啊!而且掉坠里镶嵌着我最喜欢的小相呢! 阴谋与王后 我立刻转回头,沿着路,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的寻找起来。可哪里有项链的踪迹?找了半天,我沮丧揉揉眼睛,难道就找不到了?我的蓝宝石啊!钱啊!心痛g! 回到灯火弥漫的中庭,一群人在弥撒尔亲王的带领下,笑闹着把我围了起来,“小姐,您说该怎么惩罚丢下罗密欧独自离开的朱丽叶?” 呃?我还来不及说话,立刻有人提议:“除非您再给我们朗诵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在阳台前的对白。” 我晕!本小姐现在可没有心情,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我看准主事的弥撒尔亲王,蹭过去:“王爷,恳求您高抬贵手,我遗失了重要的物件,还要去寻找。”我在亲王耳边低声说。 听了我的话,亲王扯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我明白你的小把戏的表情,对我悄声说:“既然您都开了口……”故意打住,还冲我眨眨眼。死老头子,我心里暗骂。 亲王挥手阻止喧闹的众人:“各位,让我们的朱丽叶单独同罗密欧练习台词吧,普拉提,还是您给我们念一首您最近的小诗吧。” 眼看众人勉强离去,我赶紧撤,还必须对亲王饱含深意的微笑致以我衷心的感激,这老头,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啦,再找一遍我就死心!我原路返回,眼睛几乎贴到了地面,哎,还是现代好啊,有路灯,有手电,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猎犬,可千万不要被人看见,要不然身为爱面一族的我真的宁可去死了! 好像没来过这里,我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丛林,我已经走过了吗?看来只能为我的项链默哀了,掉头欲走,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我也没怎么在意,一心痛惜我的宝石项链。 “好像有人来了。”一个女声飘进我的耳朵。 “哪里?”接下来是一个谨慎的男声。 鬼使神差的,我速度闪身到近旁的一颗桉树下,躲在它浓重的阴影中。 “什么人也没有,也许是风吧。”说话声好像就在我身边。我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倒是给难住了,我自诩是一个有高雅趣味和高尚情操的人,本来十分不屑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现在出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算了,我还是乖乖的躲在这里偷听好了。大概也没什么好听的,无非是男女情话之类的,管不得了,保住面子要紧。 “王后,她……”女人刚开口,男人匆匆的打断了她:“嘘,别说称呼。”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5 章 我躲在树后,耳朵呼的一下竖起来了,王后?王后怎么了? “恩,她今天追问上次的事,我费了好大劲才掩盖住。”女人的声音流露出不安与焦虑。 “她怀疑你了吗?”男人严厉的问,透着一丝冷酷。 “没、没有……”是女人慌张的否认。 “没有就好,‘那个’你带来了吗?” “恩。” “给我。” 我小心而努力的转换着视角,想看清他们口中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夜色太暗,两个人的影子朦朦胧胧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随着一阵衣裳悉悉嗦嗦的声音,接下来响起女人带着哭腔的低语和男人凶神恶煞的威胁。 我竭力想要听清楚,不由把身体一点一点移过去。好像…是那个女人弄丢了带来的东西,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嗳,大声一点啊,我都听不清楚你们说什么了。 轻微的断裂声从我脚下传来,该死!我踩断了一根小小的树枝。 “谁?谁在哪里?” 我听见剑在剑鞘里摩擦特有的声音,一颗心顿时紧张得提到了喉咙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刚才所讲不会是什么好事,天啊,我不会给杀人灭口吧? 我只觉得口中又干又涩,却半点也不敢移动,脑子里盘旋了N个办法,只觉得一个都行不通。 “快走!有人来了!”是女人惊恐的声音。果然,我的后方响起了人声。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经不住女人的拉扯,迈着匆忙的脚步声消失了。 我一下子靠在树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好像虚脱了一样,太可怕了!原来,看电影是一回事,自己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啊。 大脑来不及思考,刚才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好像死神刚刚擦肩而过,我毫不怀疑的是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随着人声越来越近,我也渐渐恢复了神智,不行,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还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呆过。 我忍耐着,独自躲在树荫中,直到人声渐渐远去,四下再无声响才钻出头来,快步的,几乎用跑的向着灯火明亮处冲去。 平衡了一下呼吸,回到内庭中,依诺林马上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欢快:“您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在找您。” “我随便散步去了。”还好还可以笑得出来。 “是吗?”他仔细的看了看我,用手抚上我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风吹的。”我侧过头,让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累了吗?”他温柔的问。 “是的,累了。”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累了。 “您能送我到我的马车上吗?”现在我坚决拒绝一个人行动。 “那是我的荣幸。”依诺林挽着我的手,带着我向宫外走去。 “您在发抖,”依诺林语气中有一丝担忧:“您觉得冷吗?”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依附在他怀中,仿佛在希翼着保护和安全。 依诺林紧紧的挽着我,手臂竟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他几次低下头似乎想要搜寻我的表情,风却把我的黑发吹散在他胸前,同样遮住了他窥视我的视线。 终于来到了宫门口,我一看见等待在马车前的菲拉斯,没由来的心里一松。我从依诺林怀中抬起头来,微笑说道:“我要感谢您的殷勤护卫,骑士,我已经看见我的马车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有点不舒服,请您原谅我的失态。” “那么,请务必允许我明天前来您的府邸探望。”依诺林仍然紧挽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用难以令人拒绝的语气说。 “当然,您随时都是受欢迎的。”我伸出手让他吻了吻,挣脱开来,转身平稳的走下台阶。 菲拉斯沉静的看着我们,面容中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表情。 看着眼前少年熟悉的面容,我忍不住快步向他走去:“菲拉斯!菲拉斯!”我低声的呼唤着,一把抓住他的手。 “殿下?”菲拉斯看着我,美丽的绿色眼眸在灯火的映照下宛如宝石。 “我们快点回府。” 马车准备出发,我坐上车,拉着菲拉斯的手不放:“今天和我坐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是菲拉斯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他深深的看进我眼睛里,什么也不说,坐进了马车。 菲拉斯,菲拉斯,我的菲拉斯,马车中,我紧紧握着菲拉斯的手,心境一点点放松下来。菲拉斯慢慢回握了过来,把我的手掌包在他修长有力的双手之中,从他掌中传来的热度温暖了我冰凉的指尖,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让人无比安心,我知道,至少此刻我不是一个人。 “……菲拉斯,今晚可以陪我吗?”我犹豫着开口,又急忙加了一句:“只是陪着我就可以了。” 烛光中,菲拉斯皱起好看的眉毛,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摇摇头表示不要松手,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侧身在我的旁边躺了下来。 我静静的躺着,倾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声,直到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我侧过头去,在昏暗中睁大眼睛,借着摇曳的烛光看着枕边人完美的侧面轮廓。 “菲拉斯,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我喃喃的说,慢慢闭上眼睛。睡意渐渐袭来,梦中似乎听到远方传来遥不可及的叹息和话语。 我这个人的好处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只活在当下,这不,新的一天来到,面对朝日东升的明媚劲儿,我早把昨晚的恐怖经历丢到爪哇国去了,反而能平心静气,审时度势的分析起来。 毫无疑问,昨天我亲耳见证了一个阴谋,有人策划对王后不利。那个女人应该是王后身边的侍女,那个男人嘛,身份未知。对于我来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倒不在于阴谋的内容,而是我要置身事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去提醒王后阴谋的存在?这倒是一个“yes r ”的难题。根据我一向以来的处世哲学以及多年职场打拼养成的习惯,隔岸观火作超然状,然后乘机坐收渔人之利我比较擅长,这也是我在职场飞速攀升的“王道”。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一旦涉身其间,难免“身不由己”,正如下水岂有不湿脚,食鱼免不了一身腥。况且,我还根本不清楚到底谁是谁非,王后本身也并非全然是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弱质女流,悲剧主角,她面对德?瓦尔夫人的万般隐忍,对朝廷重臣的拉拢,对太子的钳制控制,野心汲汲可闻。哎呀,说起来我还真是痛苦,夹在两个女巨头之间讨生活,不容易得很啊。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6 章 话虽如此,我还是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想去王后宫中一探虚实,都说好奇心会害死猫,终有一天我也会死在我的好奇心之下吧?不过,我可是演技派高手,可不会轻易暴露目标。 刚进宫,正巧遇见国王带领着一大队人马准备去狩猎,我正想走开,远远的,一个侍从向我跑过来,原来国王看见了我,命令我侍驾。 哎,只好改变计划,跟随侍从前去换装。 换好猎装出来,抬头看见夏特拉,这位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似乎在等候我。看着他的笑脸,我一寒,直觉得他笑得好诡异,果然,他凑上前来:“弥撒尔亲王吩咐我把您昨天晚上遗落的‘重要’东西送还给您。” 啊!难道我的蓝宝石项链失而复得?!我欣喜若狂:“真的吗?非常感激,请代我向弥撒尔亲王致谢。” 夏特拉从背后取出一封信放在我的手上。 这是?我伸出的手可笑的停留在半空中,看着手中的东西,觉得哭笑不得。 “殿下千万不要遗失这么重要的东西了。” 夏特拉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再加一副了解的笑容,和昨天的弥撒尔亲王一模一样。 国王再次派人前来传召,我不敢迟疑,随手把信往胸前一塞,匆忙赶了出去。 一大队装束华丽,色彩斑斓的队伍出现在我面前。国王亲自挑选的骑士,都是国内最勇猛,骑术最好的贵族,胯下全是鞍辔鲜明的骏马,武器叮当作响。 令我吃惊的是,安妮罗琳公主也在御驾之中,英姿飒飒,风采照人。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纤纤素手握着拳头高高举起,架着猎鹰,威猛的猎犬在她的鞍前马后绕来绕去,那样儿真是令人一见倾心。 我向来喜欢亲近强者:“好一个阿尔忒密斯!”我在心中暗暗赞道。 和她比起来我就逊色多了,骑术和这些人比起来根本上不了档次,打猎更不必说,今天才是头一遭。 我正在妄自菲薄,宫中的侍从给我牵来一匹毛色鲜红的马,这马很不安分的样子,焦躁的顿足仰首,似乎对我很是不屑。 我还真有几分踌躇,右边却传来一阵笑声,循声望去,瑟基公爵、阿玛克尼亚公爵,还有几个青年贵族,看着我这边大声笑着,莫不是在耻笑我?哼,我拉紧缰绳,蹬上踏脚,翻身上马,不错,姿势尚可。 我骑在马上,挑衅的冲瑟基公爵一扬头,小鬼这次却只是瞪了我一眼就拍马离开。哼,算你识相。 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号角声声,猎犬吠鸣,骏马疾驰,猎鹰盘旋,国王自是英勇无双,弥撒尔亲王和他并辔而驰,同样风采过人。然而,在我心中,最出众的还是阿玛克尼亚公爵。他率领一队随从人马围堵猎物,身姿矫健,轻盈敏捷,仅仅是这样注视着他,也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隐藏着非凡的力量;他的面庞改变了,往日的温文尔雅退让给豪情帅气,显露出一股令人迷醉的野性,浑身散发着些许危险的神秘魅力,强烈吸引着周围的人,人们不由自主靠近或远离他,喜欢或害怕他。看着他,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平日温淳的样子是否只是他的面具,而现在这种精力旺盛,野性难驯的样子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的确很讨人喜欢。” 我侧头,安妮罗琳公主策马来到我的身边。 “他?我不明白您指的是谁?”我坚决伪装到底。 “得啦,您的一双眼睛全在公爵身上。”公主大方的说。 怎么这么直接啊!我不由一时为之语塞。 “我以前很讨厌您。”安妮罗琳突然说。 “哦?”我微微扬起眉毛,心里很喜欢这个坦荡直接的公主。 “但是,我现在有点喜欢您了。” “太令人伤心了”,我故意忧郁的说,公主惊异的看着我,“我可是一直都很喜欢您的。” “哈哈……”公主大笑起来,毫不掩饰的情绪令我私下将她引为知己。 “您真是个有趣的人。” “谢谢您的夸奖,我会毫不迟疑的信以为真的。” 公主看着我,又一次笑起来,扯动缰绳走到我的右边,“我可听说艾米莉夫人携艾格拉斯公主不久就要回到宫中来了,可能是要提请国王允婚。” “是吗?”我心中的暗河开始奔涌:“结婚啊……” 暴风雨之夜 回到自己府中,我独自把自己关进房间,脱下猎装,只穿着衬衣,皱起眉,从胸前摸出被汗水打湿的信,拿在眼前反复看着,普通的信笺平淡无奇,我用指甲轻轻一挑,失去效用的印泥便打开了,展开信纸,我毫不迟疑的读了起来: “虽然你才刚刚告辞而去,别离已经让我觉得难以忍受,对你的爱促使我拿起笔来给你写信,请原谅我的字迹潦草,如果有什么字你辨认不清,就让你的心来提示你吧。……不管怎么说,我仍然觉得高兴,因为我能够趁周围的人都在梦乡的时候给你写信。我反正无法成寐,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全部身心都如此热切地渴望着着你,渴望投入你的怀抱。” 我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这、这字迹,好像是…王后的啊! “我常常害怕,害怕有朝一日突然醒来,幸福就落了空,亲爱的,别让我发现是一场梦,可别让我觉得是空欢喜一场。那样我会受不了,我会发疯的。……可是我一想到竟然是你使我如此快乐,就害怕幸福得要死了。” 我惊骇的盯着眼前的薄纸片,心中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火热的话语,这赤裸裸的、卑微而疯狂的爱恋,然会出自我的那个冰冷的姨妈——王后之手。 “我有时候觉得无法再伪装下去了,几次险些在众人面前泄露出我的秘密,可是为了你,除非是你的吩咐,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强迫不了我抑制我的感情。……我牺牲了一切——名誉、尊严、庄严和内心的平静,只求你满足你最衷心最坚贞的恋人的愿望,你的恋人希望不久你就实现许下的承诺,作为对她痛苦的酬报。” 我终于从手中的信纸上抬起头来,望着半空出神。说实话,如果这封信真是王后所写,我还有些佩服她的热烈大胆,也非常好奇朝中究竟是谁得到这位女子如此沉重的感情。但是这样热情洋溢而又轻率冒险的行为,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致命的境地,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啊。一旦这封信被人发现,天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但是,更加令人不能相信的是,这封信现在居然在我的手中! 我背后开始暴寒,一时间,许多事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穿梭,碎片渐渐合拢拼接,真相昭然若揭。 我的天啊!我不由冷汗淋淋,如果这就是昨晚那对阴谋男女丢失的东西,那我该拿它怎么办? 我又开始啃我的手指,穿着汗湿的衬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慢慢地,我走到小梳妆台前,拿起一张和手里的信笺几乎一样的信纸,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下定决心似的俯身到梳妆台上,抓起笔写了起来。 半响,我停下笔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折叠,拿出我的印章,故意把封口盖的模糊难辨,还揉了几下,最后锁进了我梳妆台的小抽屉中。而那封原稿,则被我小心的压在床头的地毯下面。 我已经彻底忘了与依诺林骑士的约定,以致于侍从进来通报依诺林骑士来访的时候,我还迟疑了那么一会子才匆匆换了衣服出来相见。 刚坐下寒暄几句,身穿号衣的侍从又报,卡斯特王子到了。这么巧?我看了依诺林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卡斯特王子快步走了进来,看见我和依诺林在促膝聊天,不由顿了一下,眼光迅速扫过我和依诺林之间,表情有些僵硬。 最开始一切顺利,依诺林侃侃而谈,我极力附和,王子时不时接两句话,渐渐的,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弥撒尔亲王身上,亲王第二个儿子刚刚结婚,娶了门庭远远逊于他的一个小贵族的女儿。为此亲王差点和这位二公子闹翻,最后不知怎么的又同意了他的婚事,还上书国王请求封那女子一个爵位。 “我还真想见见那位小姐,噢,现在应该是夫人了,我猜她肯定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儿。”对这件宫廷八卦,我还挺感兴趣。 “要论容貌和气质,德?戴尔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德?穆特尔王妃,确实是个少见的美女。”卡斯特王子说。他和弥撒尔家的三位公子交好,自然是早就见过这位王妃。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7 章 “是吗?”我兴趣大增:“那我要尽快邀请她到我这里来做客了,也好见识一下。” “可是和您站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美女,您的光芒都会盖过她去。” 不会吧?我在心底呻吟一声,说这么肉麻也太夸张了吧。 “是吗?您可真的是太高看我了。”我尽量说得轻松愉快。 “您知道在我眼里,除了您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我愣住了,这家伙的表白还真是不分场合地点,也不管有人没人,总是那么直接了当,可是……却很真诚坦白。 我把眼光往他脸上望去,他定定的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不解、不安、彷徨,有的只是坚定、热切、渴望。在这眼光注视之下,我突然觉得窘起来,渐渐红了脸。 我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试图寻求依诺林的帮助扭转这暧昧的氛围。却看见依诺林也直直的看着我,一改散漫、嬉笑的表情,眼神锐利,仿佛在捕捉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对我的示意视而不见,似乎要在我的脸上烧出洞来。 诡异的气氛在我们三人之间流荡,三个人坐着,默默无语。难道真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实在受不了了,天啊,赶快来个什么事打破这可怕的沉默吧,什么都好,只要能把我从这里解救出去!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呼唤,门开了,号衣侍从毕恭毕敬的报告,国王的使臣来到。 我精神一振,赶紧表示邀请来人进来。旁边二人也多少恢复了常态,让我暗自庆幸。 来人是国王身边的侍从格斯,素来办事沉稳,深得国王信任。他鞠躬行礼,目不斜视:“国王陛下听说殿下拾得一封情书,又听闻这封信文笔优美,遣词造句非同一般,便想当作范例浏览一下,顾请殿下带着书信同我一同进宫。” 老天,你好,你好得很啊,你就是这样帮我的,用一个火坑代替另一个火坑?! 听这番话的时候,我心中早已不知转了几个弯,面上却还要装作惊异莫名,皱眉说道:“谁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那种信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陛下看,真是让人难堪。” 格斯在一旁沉默无语。卡斯特王子按捺不住,问道:“格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索要蓝基娅公主的书信?” 格斯微微前倾:“殿下,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国王打猎回来,用过午餐后就突然问起这件事。” “算了,既然是陛下的要求,我也不敢不遵从。”我故作不快,叫来爱迪斯,把手中的钥匙递给她,吩咐道:“把我梳妆台的小抽屉打开,把里面的信拿给我。” 爱迪斯领命而去,我漫不经心的靠在扶手上,心中却思虑万千。 “可以知道是什么信吗?”依诺林有意无意的问。 “情书”,我忽略不计他们的脸色,干脆的说:“我写给别人的情书……” 我坐在国王的马车上,继续进行激烈的脑力劳动。其实仔细想起来并不奇怪,夏特拉和弥撒尔亲王都那么大嘴巴,他们也许早就把情节添油加醋搞得众人皆知了。而遗失了这封信的人凭着对时间、地点等线索,不难判断出事实的真相。那个特定的人必定在国王面前知会了什么,国王才会遣人前来索要信件。而我…我的选择恐怕在复制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定了吧。哎,无论怎样,只有撑到底了。 我走进国王的房间,看清里面等候的人,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怎么王后也在?而且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奈维?索瓦公爵坐在一旁,面带忧虑;国王站在房间中间,心神不宁。我一边行礼,一边明显表示出我的惊讶。 还不待我站定,国王挥挥手一叠声的追问我信呢?我连忙惶恐的把信递了上去,国王拿着信,转身向着王后:“夫人,您还不肯承认吗?我现在就要打开阅读这封信。” 我瞟向王后,只见王后脸色一片灰白,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却强制镇定着,用一种极度尊严的语气说:“陛下既然已经认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国王一脸阴霾,打开信读了起来,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国王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抬起头来沉默的看着我,我同样用无辜和疑惑的眼神看着国王。开玩笑,我精心复制的信件不可能有什么破绽,大致相同的内容,只是在关键处略作修改;亲手抄撰的笔迹;适度的折痕和外观……一切简直perfect。 国王扬着手中的信纸,递给奈维?索瓦公爵,公爵立刻展开读起来。 “夫人”,国王终于说:“我错怪您了,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 王后闻言,身体动了动,泪水一涌而出。 “请原谅我,我只是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国王自知理亏:“请原谅一个渴望得到您全部爱情和尊敬的人吧。” “您的要求我从来不敢不遵从,但是陛下,您这样怀疑我,这样对我,我的尊严都被您踩在脚下,我还有什么面目来面对依赖我的那些贵族和人们?也许遁世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我明智的选择。” 国王不由连声懊悔,抓住王后的手要求原谅。号称都怪那封信,他一听到就昏头了,说罢还看了我一眼,好像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一样。 最后,王后终于向国王伸出手去:“是的,我原谅您了。”国王接过那只玉手亲吻,王后转头向我:“蓝基娅,看我给你做的什么榜样,男人永远也不会相信女人的眼泪,永远也不会相信女人会真的生气了。” 一旦王后表示谅解,国王便象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而同奈维?索瓦公爵谈起国政大事。王后看了我一眼,我会意,于是借机向国王告退。 “蓝基娅殿下”,奈维?索瓦公爵走到我面前,伸出手,鹰样的眼眸打量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一样,看得我一阵心惊:“您的信。” “谢谢。”我低眉浅笑,接过信,闪身离去,只觉得那阴冷的目光一直附在我的背脊上,令人很不自在。 回到自己府邸,依旧把信原样放回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侧过视线,望着床头的地毯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动它。 总算感觉轻松了一些,但是,到底还是给自己树敌了呢,而且还是躲在暗处的,未可知的敌人。我仰躺在床上,三心二意的想: 还有王后那边,明天还是要去交待一下……好了,好了,不想了,我敲敲自己的额角,再这样殚精竭虑下去,头发都会掉光的。 虽是傍晚,但外面的天色尤其暗淡,好像要变天了,我坐起来走到窗边。天边,翻滚着浓重的乌云,苍白的闪电带着闷闷的雷鸣穿过云层落了下来,预示着一场一触即发的雷雨即将揭幕。我推开窗,狂风呼啸而来,卷着闷人而又潮湿的气息钻进鼻孔。 “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呢。”我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秘密花园 “驾!”我策马扬鞭,陶醉于疾驰的快感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走了汗水,心仿佛空了,只剩下躯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飙车了,那紧绷的神经,植入了速度的满足感,有一种脱离这个世界、打破次序的虚幻。当头脑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能想的时候,心中竟是难得的舒服快意。 “菲拉斯!”我大声喊道,“有时候我真想做个男人!” “为什么,殿下?”菲拉斯驱马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这样就可以尝尝通宵在野外骑马的滋味了。” “难道殿下现在不可以?” “哈哈哈”,我扬声大笑,“菲拉斯,你说得对,我现在也可以。”说罢,快马加鞭,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终于,我拉紧了缰绳,让马儿慢慢放慢了步伐。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天边太阳西落,红彤彤的晚霞映照在天上,仿佛这世界从来就未曾改变过。我习惯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宠爱的拍拍“暴风”——我的黑色骏马的头,停下来望着天边。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8 章 菲拉斯在我旁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一层难以言说的光辉和色彩。即使长久以来与他朝夕相对,我仍然象第一次看见他一样,被他的美貌惊呆了。 菲拉斯侧过脸来,迎上我目不转睛的注视,清澈的眼眸毫不退却的,与我对视着,冰绿色的眸子映着金色光芒,让我有些目眩。 美少年啊美少年,我在心底暗暗赞叹。虽然知道他向来讨厌别人评价他的外貌,却突然很想捉弄一下他,呵呵,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冰山开裂。 “你真美……”我微微右倾着脑袋打量着他感叹:“菲拉斯真美,美得让人感到不象真的。”果然,绿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怒气冒了出来。 继续,“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那么美呢?我还真没见过比菲拉斯更好看的人了。”某人的眼底已是一片波澜。 “唉,说起来竟然比我还漂亮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眼中的愤怒已达到顶点,某人僵硬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见好就收啊,我可不想南极大冒险。我从马上倾过身去,贴近菲拉斯,讨好的笑:“生气啦?” 我的美少年哼了一声,用一个单音节表示对我的不满。 “可是,在我心中,菲拉斯真的是很美丽的,就像现在我们面前的夕阳一样”,我想了想,在心中搜寻美丽的事物:“就像拉西法利亚一样。”说起拉西法利亚,我的思绪缥缈起来,“美的想永远停留在它旁边……”我心爱的紫丁香之原啊,离开没多久,怎么却感觉已经过了半个世纪。 我从突如其来的沉思中回过神来,菲拉斯看着我,眼神晶亮,嘴角微微噙着笑容。 “想听歌吗?”我突然好想唱歌。 “恩。” 我把马一打,任其在矮树林中随意穿行,张口就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经过她的身旁,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好象红太阳,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做一只小羊,守在她身旁,每天盼她用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的打在我身上。”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低到风里去,风吹动草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我听见身旁菲拉斯略微急促的呼吸,除此以外,就是寂静。 我噗哧一声笑了,打破了沉默:“知道吗?最开始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做一只天天挨鞭子打的羊?一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卑微,甚至低到尘埃里去……” 我大大的叹息一声,转过来看着菲拉斯,奇道:“怎么这样阴沉的看着我?” “哼。”又是单音节词,表示不满。我晕,这小子越来越大势了,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到底谁是主人啊?!难道我受了一天的罪,现在还要来看人颜色?!唉,想到今天一天的经历,我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昨晚暴雨下了一夜,早上却是雨后初雯,天色一片大好。我心中记挂着王后信函的事情,不敢像往常一样赖床,早早的就醒了。 爱迪斯和另外一个侍女侍侯我梳洗停当,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估计着差不多了,我就叫人套车往宫中而去。 王后今天有些不舒服,在寝殿中尚未起身,通传的侍者却告诉我王后将在寝殿中接待我。 穿过一个个走廊和房间,终于来到王后寝殿门口,侍者停下脚步,朝我鞠了一躬,拉开门示意我走进去。 重重帷幔遮挡着光线,王后的床榻前还点着蜡烛。即使穿着不正式的白色睡袍,王后依然雍容华贵的斜倚在床榻上,美丽的金发披散在身前。除了我和她,没看见其他侍女的身影。 看见我进来,王后露出微笑,向我伸出了手,我赶紧上前几步跪在床榻边,亲吻她的手。 “您来了,我非常高兴”,王后温柔的说:“我一直在渴望着您的到来。” “陛下,请相信我也同样欣喜。”我恭敬的答道,在王后的示意下坐在床边。 王后看了我一会儿,说:“你长得越来越像安妮了。” 她口中的安妮,正是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我的“母亲”,王后的亲妹妹。我听了这话,大胆的抬起头来:“感谢您还记挂着她。” 王后微微一笑,看着床头:“毕竟我们是同胞姐妹,只可惜她太早离开了。” 我顺着王后的目光看去,床头柜上,精致的盒子里镶嵌着一副肖像画,正是我送给王后的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的小像。 我顺应着做出感动的表情:“姨妈……” “好孩子”,王后拍着我的手,安慰着我:“你现在长大了,像你母亲一样越来越美丽聪明”,顿了一下:“……为人处事也比以前懂事多了,姨妈看着也觉得非常的安慰。” 嗯,我明白,感情戏完了,该谈正事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不恰当的事,您尽可责备我,只求您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原谅她不懂事的女儿。”赶紧表态。 “我怎么可能责怪你,尤其是…这回在国王面前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王后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我尽量语气坚定的说:“您的声誉决不容许任何人来玷污。” “好孩子……”王后感动的拥抱了我,亲了我的脸颊:“您真是您母亲的女儿。” 我等待她松开我,然后才从胸鞳中摸出那封始作俑的信递给她:“我相信这封伪造您的笔迹而写的信一定是个针对您的阴谋,是某个无耻的阴谋家在暗处筹划的罪恶,我向您发誓,我对这种恶行深恶痛绝,只盼望千万不要对您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王后马上接过我递给她的信,匆忙展开,她的表情保持不变,拿信的手却微微发抖。 须臾,她举起信,送到蜡烛的火苗上,火舌瞬时卷噬了信纸,将之化作一堆焦黑。她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在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似的,而整个面部的线条放松下来,不再是绷得紧紧的了。在她将目光转到我脸上以前,我赶紧垂下眼睛。 她看着我,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以后可以相信您对我的爱和忠诚吗?”好,够狠,现在语气中已经带着些微的严厉了。 “难道至今您还要怀疑我对您的一片心?”我用反问代替回答。 王后又用那种令人难以消受的目光看着我,语气却分外柔和:“我当然相信您……” 从王后宫中出来,站在庭院中,迎着中午明晃晃的阳光,我觉得眼前飞过黑麻麻的一大片乌鸦。看来早饭吃少了,又跑到这里来劳心劳力,体力不支了。这个宫廷生活,真是累死人不偿命啊! 今天进宫我故意没带侍从,现在想找个人扶一下都没有,真衰~ 突然有只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支撑着我摇晃的身躯。 “啊,谢谢……啊!”我刚想睁开眼睛道谢,却惊觉双脚腾空而起,不由尖叫一声。 我慌忙用手攀上那人的颈项稳住身体,目光却对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如同蒙着烟雾的蓝宝石,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 啊啊啊啊啊~我大叫起来,随即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9 章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真没有一点公主的风范气质!” 我闭上嘴,转而用我所能表现出来的最恶毒的眼光看着他,那个抱着我的人,我的表弟,我的天敌——瑟基公爵! 我们互相瞪视着,用杀死人的眼光互相较量,良久,我才觉得有些异常,我的手还圈在他脖子上,他还抱着我,这、这种情形实在是个笑话。 “放我下来。”我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 “当然,你以为我很高兴抱着你吗?” “你!”气血涌上我的头顶。 瑟基抬腿走到树荫下,把我放在石凳上,我有些惊讶,他的力量比我想象中大多了。 “别指望我会向你道谢。”我抬起头,语气依然恶劣。 “我可从来没想过能从您那里得到相应的对待。”瑟基又露出那种讨厌的轻蔑神情。 我火大,站起来准备和他理论一番,眼光却瞟到他的颈项中有什么东西一闪,那是一根绞丝的银链子,末端的吊着一个可以镶嵌画片的掉坠。 瑟基低下头,迅速的把链子塞回衬衣里面,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说:“你看什么?” “藏那么快,有什么了不起”,我不屑的说:“那种坠子要多少都有。” “哼。”瑟基少见的没有继续对我冷嘲热讽,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那样子倒是和我家的美少年如出一辙。看他转身准备离去,我正在惊讶,他甫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我劝你还是多坐一会,如果晕倒在路上可就丢脸死了。” 臭小子,从来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刚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就得知德?瓦尔夫人已经派人来请过我两次了。 天啊,我在心底诅咒,还让不让人活啊!这到底是轮番轰炸的审过堂还是商量好了玩的疲劳战术啊?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我的怨气铺天盖地,可抱怨归抱怨,到头来却也只有马不停蹄的驱车前往德?瓦尔夫人的府邸。 坐在马车中,我深呼吸,按摩脸部,做几下伸展运动,竭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总之一句话,决不能在德?瓦尔夫人面前暴露目标。关于战术,我也已经想好,那就是欲擒故纵,以攻为守,以进为退。我打算扮演一个典型的宫廷女子,因为知道了一个具有重大价值的秘密而沾沾自喜,迫不及待要将信息传递给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是的,我不要她来问我,我要主动“告诉”她。 当我走进德?瓦尔夫人惯常用来待客的小夏厅,才发现我的决心下得果然很有必要。德?瓦尔夫人早就遣开侍女,显然要和我“促膝谈心”,我不由露出一个不被人察觉的笑容,bsp;,bby。 巨石滚动 我松开缰绳,任凭“暴风”在矮树林中穿行,下午与德?瓦尔公爵夫人的一番对话却言犹在耳,即使是现在想起也依然令人触目惊心。 我是打定了主意要赖过去的,于是以攻为守向她主动说起王后信件的事情,洋洋洒洒,从我奉召进宫开始一直到告退回府,可以说没有遗漏每一个细节,尤其着重描述了王后的脸色和反应,末了还加上几句自己的评论,将一个八卦趣闻演绎得惟妙惟肖。 “您瞧,夫人”,我用余兴未了的语气说:“我可真没想到我丢失的信件会失而复得,还引出了这么一件事来,您说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在我说这些话的同时,德?瓦尔夫人并没有多做评论,只是看我的眼神渐渐恢复如常,没有一开始的锐利和试探。这么说来,我过关了?我还真的是不容易啊!我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把血泪。 可接下来,德?瓦尔夫人说的一番话,可真是让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而且直接掉进了冰窟里。 “艾米莉夫人希望我在国王面前促成她的女儿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婚事。” 啊?我略微有点气息不顺。 “其实我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我的外祖父也曾经是索瓦家的一员。而且公爵又如此讨人喜欢,我很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啊?!可能是屋子里太闷了的原因,我觉得胸口有点憋气。 “比起这个,我更愿意被您选上,做我喜欢的人的委托人……” “夫人……”我惶恐。 “我知道您的双亲俱都不在了,请相信,作为您的亲人和朋友,我多希望在国王面前为了您而擀旋和瑟基公爵的亲事。” 我石化…… “对了,听国王陛下说,维歌元帅在朗热一役大胜,条约也签得差不多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回朝了吧。” 啊?维歌元帅?不就是国王的宠臣,我尚未露面的情人之一吗?我再也闭不拢嘴,完美……而沉重的最后一击。 唉,看来前途凶险啊。我使劲摇摇头,试图停止回忆。 “菲拉斯,太阳下山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殿下。” “驾!”我夹紧马腹,策马扬鞭,朝着来路加速飞奔,大声说道:“菲拉斯,如果你能追得上我,我就给你一样你喜欢的东西。” “可以请问是什么东西吗,殿下?” “呵呵,你追上我就知道了啊。”我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很快吹散在风中。 果然有物质激励就是不一样,不到一半的路程,菲拉斯就越过我,无论我怎样努力,他总是在我前方,不多不少,刚好领先我一个马身的距离。臭小子,我又气又笑,还知道给我留余地啊。 回到府中已经是月上树梢,翻身下马,只觉得浑身酸痛,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床上。 “菲拉斯,你来。”我从大拇指上取下国王赠送的白宝石戒指。这枚戒指虽然贵重,但和我手指尺寸不合,我老早就想把它送给菲拉斯了。 我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笑着说:“你赢了我,这枚戒指归你了。” 菲拉斯看着手中的东西,头也不抬:“我不要。” “嗯?”我惊异,不要?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国王陛下赐给殿下的东西。”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0 章 哦,担心这个啊,我笑着哼了一声,拉过他的左手,捻起戒指套在他的修长的中指上,任性的说:“我不管,反正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要好好给我戴着。”又拉起菲拉斯的手在眼前摇晃:“真好看,很适合菲拉斯啊……” 突然,我的手被菲拉斯猛然握住,我诧异的抬头看向菲拉斯,月亮把银白色的光芒投射在他的侧脸上,素来沉静的面容有一丝动荡不安,他眉头紧皱,眼中光芒闪动,好像在强制压抑着心中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 “怎么了?”我抬起另一只手抚向他的面颊,他整个人一僵,微侧过头,却终是没有退让;而在我的手掌接触到他皮肤的同时,我心里也是一震,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今天太累了”,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要休息了。” 菲拉斯缓缓放开紧握住我的手,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垂下眼睛:“祝您晚安,尊敬的殿下。” 勉强支撑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肉体的疲惫让我把自己直接放倒在床上,立刻陷入到梦境之中,而且一宿无梦。 一个星期以后,艾米莉夫人携带女儿艾格拉丝回到宫廷;同时,为庆祝朗热条约的顺利签署和维歌元帅的归来,宫中将举办盛大假面化妆舞会。 我却是心神不宁,我把这种心绪,全然归结到维歌元帅的归来上。 维歌?沙特尔?蒙代拿,是朝廷中唯一一个不结私党,不入派系的人,他仅仅是凭借自身,也完全是凭借自身得到国王的宠爱,官至国家大元帅。 传闻他出身不算高贵,少年时期即跟在国王身边侍奉,深得国王的信任和喜爱,全靠国王慷慨大方的赏赐才有今天的地位荣耀。但是根据我收集得来的信息显示,维歌元帅在朝廷中却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气质非同寻常,极富男儿气概;也有人说他粗鲁无礼,性格怪异。唯一一致的评论是在他的私生活方面,说他风流成性,情人众多,手段高明,心肠却冷酷无情,国王多次想把家世良好的大家闺秀指婚于他,却被他一再拒绝,故年近三十却至今未婚。 听听,这样一个人怎能不叫我忧虑担心。但我也知道担心无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算了,我也不怕在一团乱麻中再添上一股。”我在自家庭院中,坐在橡树下,手里拿着半天不曾翻动一页的书籍,望着半空自言自语。 心中毕竟烦躁难解,我站起身来,决定带着菲拉斯外出散心。 这几天是身上不方便的日子,我破天荒的坐了马车,菲拉斯照例骑着他的“白兔”走在近旁。“白兔”是我取的名字,原因是马儿通体雪白,眼睛却是绯红色,正好与我的黑骏“暴风”搭配得天衣无缝。菲拉斯对这个名字却是极为不屑,在我强烈坚持下才勉强接受,我怀疑私下他又给马儿取了新名字,因为我从来没有没听他喊过,而我唤“白兔”马儿却是毫不理睬我。 马车向着城东驶去,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应该有不错的景致。 马车倒是十分平稳,不一会儿就穿过了城中的闹市,向着郊外驶去。停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片巨大无比的水域,周围围绕着一片浓郁的森林。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光,宁静致远,秀丽无比。 我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古人说寄情山水,忘忧解惑,果然还是不错的。光是看着那鳞鳞的波光,心中就觉得无比的舒畅。我吩咐了一下随行,连菲拉斯也不要在近旁,就一个人沿着湖边慢慢的散步。 水天湖光,静谧异常,我感叹着,目光却瞟到一匹马上,咦?有人在这里?我望着前方不远处,一棵树上栓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在悠闲的啃着草叶。 我心中不喜,很讨厌有人打断我的散步,四下张望了一番,不见人的踪迹,便踌躇着要不要继续,正在想着,突然从身边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声。 我当然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白色的衬衣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显露出浑身强健的肌肉,一双眼睛从滴着水的头发下面望着我,带着强大的压迫力,慢慢的走上前来。 可怕……此刻浮现在我心头的,竟然是一片惊惧感。我不由自主的边退边大叫了起来。 菲拉斯闻声而来挡在我面前,一手紧握着我的手,一手拔出剑来对着面前的男人,沉下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竟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抬起手来,将湿发从额前捋到脑后,一张极富男人味道,用现代话说就是性感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浓眉深眸,高鼻厚唇,扯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邪气,还有那个眼神,真是令人极为不爽,直勾勾的打量着人,透露出赤裸裸的欲望,看得我背后发麻。 “蓝基娅,你哪里去弄到个这么漂亮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你的私藏吗?”褐发的男子看着我,用随便轻慢的语气说。 菲拉斯绷直了身体,我却是脑海一片空白——他认识我?他是谁? “还真是漂亮得过了头”,男人的眼光在菲拉斯身上肆意挥洒:“干脆跟着我吧。” 什么?!我惊跳起来,菲拉斯却是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已经怒到极点。 “拔剑。”我听见菲拉斯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万年寒冰。 “喔。”男人没有动,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菲拉斯。 “我最后说一遍,拔剑。”菲拉斯剑尖微动,划破了他的衣服。 “我佩服你的勇气,少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破损的衬衣,眼神中带着傲慢:“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男人走到栓着的马匹跟前,从地上拾起一把宽刃长剑,转身回来。 我紧紧抓住菲拉斯的手,对着他轻轻摇头,菲拉斯使劲握了我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便松开我走过去。 两人举起剑来,放在眼前又刷的挥开,算是行了礼,菲拉斯一言不发,挥剑就向那个男人刺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菲拉斯的剑术,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真人在我面前真刀真枪的打架。令我惊奇的是,两人都十分厉害的样子,你来我往,耳边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眼前只见得一片剑光闪耀。我压住满心的惊骇,紧紧追逐着那个瘦削的身影,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突然,菲拉斯闷哼一声,右臂的衣服撕裂了一个口子,耀眼的红色随着那个口子显露出来,我捂住嘴,生生把那一声惊呼咽下喉咙。 菲拉斯冷笑一声,把剑从右手换到左手,一挺身又刺了上去 “喔。”那男子惊奇的瞧着,手下不敢怠慢。 我也满心惊奇的看着,我从来不知道菲拉斯还有这样的本事,而且看起来他左手剑要比右手剑厉害多了,居然逼得那个男人节节后退。 突然菲拉斯一个猛刺,旋即收回手冷冷的看着对方,那男子慢慢侧过扭向一边的脸,右颊上赫然有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正缓缓渗出血来。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脸色难看至极,却反而哈哈大笑出声来: “想不到你身手不错,这一点令我更加喜欢你了,我要定你了!” 我觉得心头的火苗在一闪一闪往上窜着,真想上去招呼一下他那挂着讨厌神情的臭脸,慢着,他的脸?褐发?肌肉男?我突然灵光一闪,瞬间猜出他是谁了。 “菲拉斯”,我走到菲拉斯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没事吧?” “嗯。”菲拉斯轻轻点点头。 我走上前去,勉强控制住脸皮,摆出一个冷淡的表情:“您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维歌元帅。” 难以穿越的密林 不错,眼前这个变态就是传说中风流成性、恃宠而骄、粗暴无礼、宛如匪徒的维!歌!元!帅!我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所有恶毒的词语堆砌成一座万里长城来丢给他,压死他。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1 章 “菲拉斯,叫罗尼把马车赶过来接我。”我转过头,淡淡的说。现在我一刻也忍受不了他看菲拉斯的目光。 菲拉斯看了那男人一眼没有动,显然是不想让我单独留下来。 我递过去一个坚持的眼神,菲拉斯勉强接受了命令,转身快速的沿着湖岸离去。 我转头带着淡淡的神情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维歌?沙特尔?蒙代拿,小心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 这不是一只圈养的家禽,而是一只野生的猛兽,我看着他,初步得出这样一个感受,危险,冲动,粗野,而且咄咄逼人。我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成为情场老手,即使他面貌可憎,语言粗俗,没有一点贵族的优雅与礼貌,但这种强有力的人物,单单他们散布出的富有刺激性的男人味,也许还有些微的残忍,单单那种战争和胜利的气息,便足以使女人心醉神迷,不用说他还有那样的地位身份和一副引人注目的相貌。 可是,对我例外。我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他。我讨厌他的表情和看人的眼神,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变成猎物的感觉,讨厌他自以为居高临下掌握一切的自信和狂妄。如果在宫廷中遇见,也许我会为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感到害怕,然后退避三舍。但是现在,我非常讨厌他,甚至想象对一只蟑螂那样,用拖鞋灭了它!这种厌恶的情绪超过了最开始的没由来的恐惧,成为我对他的态度主基调,而我,根本连掩饰都懒得做。 也许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冷淡和厌恶刺激了他,他把剑呼的一下插进剑鞘扔到马背上,向着我走了过来: “怎么?我亲爱的姑娘,难道你不想象以前一样扑到我怀中给我一个火热的吻吗?还是你想我想得都不会说话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紧紧贴在他坚硬的身体上,我则绷直了身体,拼命向后仰,“你变了,简直象个真正的美人儿,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他眯着眼睛看我,眼睛深处明显闪着情欲的火花。 “我真怀念我们俩在一起的日子,嗯……你身上的味道比过去还要令人销魂……”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成功让我涨红了脸,不过不是羞涩,而是气愤。 “怎么不说话?别说是为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孩子吧?你还是象以前一样喜欢嫉妒,嗯?”他的呼吸渐渐沉重,紧贴着我的身体开始发烫。 少发情了,你这个变态!我用尽全力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不知道自己真的还能不能忍得住不给他的命根狠狠一脚的欲望。 “维歌元帅,我想您最好还是控制一下您的行为,”我面无表情,“不要折损了您的光荣和骄傲。” “怎么,我的小鸟儿真的生气了?” “元帅,我真切的恳求您自重。” 维歌元帅略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蓝基娅,”他满脸嘲讽,“或许我该称呼您公主殿下,不过,您好像忘了您早就不是羞涩的处女,不需要在我面前做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怒火象蔓藤一样缠绕上来,我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元帅,我想我不得不和您说清楚了,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对您的感情不复存在了,换句话来说,我已经不再爱您了。”死变态,一想到曾被他碰过就叫我恶心。 “你在开玩笑?”男人微眯着眼睛看我,脸上写着“危险”两个字。 “请您务必要相信,我绝对不是开玩笑。”我的脸和我的语气一样冷。 “喔?”他做出一脸的不在乎的表情,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倒是请你说说看,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将你拉离我的身边。”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冲口而出:“瑟基公爵殿下!” “该死的女人,你是说真的吗?” 瞬间,我看见一张混合着愤怒、冷酷、凶暴的脸,在眼前放大。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心头也不由一阵发紧。现在要怎么办,本来实在是不想这样与他决裂的,哪知道情势一路发展下去,不知不觉就顺着心性采用了最直接、副作用最大、后果最恶劣的办法。看这样子,他不会对我施暴吧? 我正在瑟缩,耳边终于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啊,菲拉斯!还有我的马车!来得正是时候。 菲拉斯飞身下马挡在我的前面,“殿下,您没事吧?” “嗯,我们走吧。”我一刻也不想面对这个变态男人了。 “是。”菲拉斯戒备的看了维歌元帅一眼,护着我往马车走去。 “蓝基娅,”身后传来那个恢复成慵懒的声音,“我想要你身边那个出色的孩子。” “请允许我提醒您,尊敬的元帅,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所以,如果您现在还用情人间的亲密或者主人式的命令语气来跟我说话的话,抱歉,我不会接受。况且,”我在嘴角漾起一个轻笑,神情却坚定,“您提的这个荒谬的要求,我是永远也不会答应的。”说罢,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人。 半路上,顾虑到菲拉斯手臂受了伤,我怕他拉不住缰绳,于是就坚决要求他坐到车里来,菲拉斯本来还要倔强坚持,被我一阵好骂,终于妥协服从。这倒好,这位大人却一路阴沉着脸,散发出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的气场,我知道他是觉得屈辱,只好尽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没把自己变成冰雕,倒把我冻死了。 “我从来不知道,菲拉斯竟然这么厉害,简直是武艺高强。” “……” “你是跟谁学的啊?” “……” “或许你可以教我,”我想了一下,”即使只学点皮毛,如果菲拉斯不在,我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我会保护你!” 呃,我有些吃惊。 “我曾经对你发誓会永生永世忠于你,保护你,”少年语气急促,说得飞快,还带着一丝生硬,“所以……我会保护你!” 永生永世?那么夸张啊! 我愣愣的望着身边的少年,保护我吗?一辈子在我身边吗?永远?多么遥远而沉重的誓言。 我想笑,心却柔软起来,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变得爱听这种誓言? 记得我是最不屑于山盟海誓的,和周名扬在一起的时候,少不了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他也曾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对我说过,楠楠,我会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我却总是笑着说好啊,他就跟我急,说我不认真,不相信他。我只有摆出认真的表情告诉他我真的相信,也是真的好高兴。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却是真的不相信,一辈子多漫长啊,谁能保证会一辈子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我只要现在快乐就好,我只要现在爱了就好,我的人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改变。我,应该算是一个即时享乐主义者吧。 但是,也只有自己的心知道,不相信并不等于不向往,虽然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可以理智得冒泡,但是隐隐约约,心仍然忍不住对永远的渴望吧?还是希望有人一辈子陪伴在身边,让我永不孤独寂寞,所以才会问出那一句话? 而此刻,面对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年,我即使不相信,即使拒绝相信,但心底有个地方就是不可抗拒的柔软起来,温暖起来。为什么他的眼睛这么明亮?为什么他的双手有力而温暖?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这么好听?真好听啊,此刻就将嘲笑和不屑丢在一边,放纵自己沉溺在这句话中,深深浅浅的微笑吧。 可是…等一等,他是对谁发下的誓言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不会……是蓝基娅吧? 我立刻收敛了笑容,嘴角向下弯了起码三十度,然后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瞪了菲拉斯一眼,虽然知道自己是毫无理由的迁怒,但心中就是极度不爽起来,他忠心的对象是蓝基娅啊,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回去之后,虽然一切如常,但我知道自己心头一直萦绕着不安,我采用这种类似于羞辱的方式了断了和维歌元帅之间关系,按照那种粗人武夫的个性,会不会报复我啊?况且,他始终是国王的宠臣,我要和他老死不相来往还是公然与他为敌啊?不过,我提醒自己,反正本意就是要和他彻底的了断,虽然方法是糟糕了些,但是,谁叫他居然窥视菲拉斯呢?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2 章 啊,那个变态狂,说不定是个双性恋,我一定不能让他有接近菲拉斯的机会。 一晃三天过去,维歌元帅依然没有出入宫廷,我刚刚喘了一口气,第四天,我就在宫庭聚会中遇见了维歌元帅。 他站在那里,微微向左面倾斜着身体,似乎在聆听身边摄政王奈维?索瓦公爵的高谈阔论,优雅仪表掩盖了他内心的猛兽,但却并没有冲淡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野性;他站在那里,仿佛是用黑色大理石雕成,与他身边的孱弱同伴形成巨大的反差;他的整个表情显示出是一个高傲的人,习惯于发号施令,并且很自信。 但是他向德?瓦尔公爵夫人施礼时却十分殷勤,甚至很谦卑,因为他明白公爵夫人对国王的重要性和影响力,也记得他之所以有了今天的一切,是多亏了国王。因此他走到夫人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然后说: “尊敬的夫人,您的光芒还是那样令人不敢仰望,所有的群星都在您之下黯然失色。” 听听,说得多动听啊,看来他能得到国王的宠信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啊。 我微笑着看他与公爵夫人之间的谈话,心头一阵轻松,既然他把公爵夫人看得这么重要,应该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毕竟我是最受公爵夫人喜爱的人。 他看见我,挺直背脊凛凛的站立着,姿态傲慢,用大胆的目光注视着我,又转到远处的瑟基公爵的身上,停顿片刻,然后冷笑了一声。 哼,我同样回报他一声冷笑,变态狂,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 艾格拉丝淡黄色卷发的脑袋在我眼前一晃,她终于出现了?我留神看去,她正站在阿玛克尼亚公爵身边,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我撇撇嘴,转到安妮罗琳公主身边。自从上次狩猎活动后,公主就对我青眼相加,我对这位率性的公主也很有好感,虽然不是私交厚密,但在宫廷中见面却是亲近友善多了。 我正和安妮罗琳公主就刚才宫廷侍从歌手的表演妄加评论,突然,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夏特拉找到我,示意我到国王的御前去。 国王坐在软凳上,身旁围绕着王后、德?瓦尔公爵夫人、奈维?索瓦公爵,当然,还有“不容忽视”的维歌元帅。 我准确的预感又跳出来强烈的提醒我了,但现在我只能面带最美的微笑,向着国王盈盈伏下身去:“听闻您的召唤,尊敬的陛下。” “蓝基娅啊,”国王面带笑容,“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少年侍从,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相貌也十分出色,我想让他在御前供奉,还希望你能割爱。” 我心头大震,脸上瞬间变色,抬眼瞪视国王身边的维歌元帅,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敢担保他已经死了N多遍了。 不期然我是这种表现,连王后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面上一阵发冷,半天才勉强说道:“请原谅,尊敬的陛下,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激流 “那少年人叫菲拉斯吧?” “是的,陛下。”维歌元帅俯下身去,侧脸向着国王。 “我还是不相信,你果真差点败在他的剑下?” “我确实很惭愧,陛下,但是您亲眼目睹就知道了,那孩子确实武艺高强,一定会为您的军队增光添彩。” “哈哈哈哈……”国王发出一叠声的大笑,那笑声在我听来,却如同一波又一波的重击,令我无法开口。 实际上,在宫廷中当差情况十分复杂,比如宫廷侍从,就有严格的阶层划分,晋升也得遵循苛刻的条件。最低层的“低等男仆”是擦鞋之类的杂役,慢慢地可升为“接引侍从”,从事引领宾客的工作。然后晋升到“外廷侍从”,再经过努力才有可能升到宫廷侍从中最高的职位———“内廷侍从”,到了这个职位才能到王宫中的国王和王后私人活动区直接为他们服务。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夏特拉,就是内廷侍从中最受国王赏识的一位。 又比如权势遮天的宫廷大总管,在当今国王做太子时就是他的私人侍从。国王登基后,他顺利的成为掌管一切的宫廷大管家,他本来也是出身贵族家庭,后来更是迎娶了索瓦家的一位女子,和摄政王攀上关系,权势十分隆重。 而王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不需要经过层层选拔,而是大多从身家高贵的贵族女子中间直接选取,平日陪她玩乐,居住在宫廷中,依赖她而生存。 宫廷侍仆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仆役编制,就是歌手、诗人、音乐家等,一旦登基在册,便可以取得相应的职位和供奉,为国王的各类宴会增光添彩。 在所有宫廷职位当中,最为荣耀的当属近卫队。队长一般都由深受国王信任的贵族担当,成员中也不乏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是国王麾下的直属卫队。 国王的意思,怕是要菲拉斯进入近卫队,在宫中供职吧? 这对常人来说,倒是一份求也求不来的荣誉,运气好的话,得到上级的赏识,还能加官进爵,甚至能得到国王的恩宠。 但是,我决不愿意是菲拉斯! 我想了又想,脸色更加苍白。谁不知道国王早已经将近卫队交给维歌元帅掌管,如果菲拉斯进去,岂不是正正落入维歌手中?而国王现在明着是征求我的意见,但实际上他明白,我并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事情几成定局! 我在这里百转千回,脸上阴晴变幻,而面前的几人,包括国王在内,恐怕都看出了我的极度不情愿,德?瓦尔公爵夫人眼中透着几分奇怪;王后隐隐有焦虑神色;维歌元帅看着我,在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幅度;国王的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知道已经无法再僵持下去了,横下心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维歌元帅却先开了口: “陛下,看来蓝基娅公主十分喜爱那个侍从,恐怕我们要另外选人来填补那个空缺的职位了。” 国王脸上不悦的神色加重,连眉毛都皱了起来,这时,王后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就不要再为难蓝基娅了吧。” 听到王后的话,我在心中连呼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口说话?要知道,刚才我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先应承下来,敷衍住国王,私下再去寻求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帮助,她的话对国王极具影响力,而她十有八九也会同意我的请求。而现在,王后先为我开口求情,那么如果国王不买帐,我也不能再去指望德?瓦尔夫人的帮助了,王后和公爵夫人私下势如水火,决不会顺应王后的请求。想到此,我不由急出汗来,如果国王不同意,我可真的要玩完了,王后啊王后,我知道您开始关心我了,可是您老人家可把我害苦了,这下把我的后路都堵死了。 我又急又气,杵在那儿提着心口聆听国王的答复,果然,国王的表情愈加深沉,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陛下,您曾经答应我一旦近卫队的职位有空缺,就将它赏赐给我身边的侍从奥尔辛,难道您已经忘了吗?” 我惊讶的侧过头去,不错,当朝只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类似于质问的语气和国王说话,那就是国王最宠爱的儿子——瑟基公爵。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瑟基,”国王大笑起来,“不错,奥尔辛也是个出色的孩子,我记得他在上次的围猎中还从野猪的獠牙下面救了你。” “想一想他上一次在森林里大显身手,倒必须承认这是真的了!要不是奥尔辛,野猪早就冲到我骑的那些马匹跟前了。” “确实必须对他有所赏赐。” “那么,我恳求陛下,就把那个职位作为对他最好的赏赐吧。” “好吧,就依你所言。”国王慈爱的看着瑟基说道。 “夏特拉,”国王挥挥手,出声唤到:“叫人把近卫队的军服给奥尔辛送去,告诉他,从现在起,他是一个荣耀的近卫军了,而这一切,都在于瑟基公爵殿下对他无限忠诚的奖赏。” “是,尊敬的陛下。”夏特拉鞠躬领旨而下。 就这样完了吗?就这么简单?我头脑有一点昏沉,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还不适应。我抬起眼睛,看见皇后的惊讶,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微笑,维歌元帅愤怒的眼神。我转向右边,想再次确认我的恩人,只见瑟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斜了我一眼,向着国王鞠了一躬就告辞离去。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3 章 等等啊,我急于想说些什么,便也施礼告退,先是不着痕迹的溜到人群中,然后再向着瑟基离开的方向一路寻找过去。 我的心有一种解脱过后的轻松和释然,也有一丝凌乱,瑟基竟然帮了我,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感激他,这小鬼,关键时候还挺管用的。虽然嘴巴毒了一点,脾气也执扭了一点,性格怪异了一点,但意外的竟是一个好人呐。呵呵,那么如此说来,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大有好处。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撞上一堵人墙。哎哟,我的鼻子啊! 我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正想开口大骂这个不长眼睛的木头桩子,耳边却传来一句“别动!” 听了这个声音我一颤,乖乖停止了动作。 “你流血了。”一方手帕按上我的鼻子,我抬起眼睛,对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生动的笑脸。 唉~我在心底长叹一声,为什么我对阿玛克尼亚公爵就是没有免疫力呢?难道我还没有忘情于周明扬?可是他根本就和周明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还是说难道我对他……真的有一份特殊的情意? 我用手帕捂住鼻子,闷闷的跟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后面走着,想不同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散步,既然答应了和他一起散步,心下为何又如此忐忑?其实我对感情并不是扭扭捏捏,拖泥带水,反而向来是只要自己喜欢就去做的类型。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却变得软弱窝囊起来?难道是自己心中到底还不清楚爱还是不爱吗? 我……爱他吗?爱这个人吗?是爱他还是爱着他身上周明扬的幻像? 突然,我恍惚看见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自己却还是兀自向前,天,不会又撞上了吧? 啊,我轻呼一声,却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公爵!”我拼命一挣,倒退几步,还不忘条件反射的朝四周看看。 “这里很少有人来。”阿玛克尼亚公爵扬了扬眉毛,似乎在给我解答。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宫中的玫瑰苑中,现在不是玫瑰花期,确实不会有什么人来。 可是他带我来这个地方要干什么? “公爵,您带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怎么,不愿意和我单独呆一会儿吗?”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黑曜石的眼眸看得我心惊。 “抱歉,公爵,我还有事在身,请原谅我要失陪了。”我命令自己背转身,不去看那张脸,那双眼,抬腿朝着来路走去。 “我以为您多少爱着我。” 我一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我,爱他吗?我真的爱他吗?如果爱,这满心的惶恐是什么?如果不爱,这被人揭穿的恼恨又是什么? “您凭什么这么说?请允许我提醒您,您就要结婚了。”我尽量把语句说得清晰有力,掩盖住嗓音里的颤抖。 “那又怎么样呢?”又是一句语带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话。 那又怎么样呢?我重复着他的话,突然觉得迷茫。 这时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将我紧紧搂住,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项中,随着他的姿势,他的黑发混着我的头发垂在我的肩上、胸前,柔顺而细微的触感,我低头看着,没有动。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在我耳边喃喃的说:“做我的情妇好吗?” 我如遭雷击,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时间,屈辱、愤怒、自嘲,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想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我发誓,我赵楠楠生平在世,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羞辱! “你哭了?”他抬手摸上我的脸颊,立刻把我扳转身来面对着他,“为什么?你不愿意?”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审视着,目光暗沉。 “哈哈……”我终于笑出声来,“这是我的荣幸吗?” 美杜莎之吻 我借着笑声把剩余的眼泪挤出我的眼眶,眯起眼睛,扬起嘴角,摆上我的招牌笑容,“我竟然能得到您的垂青,公爵,还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我该对您表示感谢吗?” 阿玛克尼亚公爵审视着我的表情,眼中有我不熟悉的光芒,他突然笑了一笑,脸上又出现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难道我的要求提错了吗,亲爱的公主殿下?我想听到你确切的答复。” “您当然会得到我的答复,公爵,我有哪一次叫您失望过?” 我出其不意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挥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脸庞。寂静的庭院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这就是您的答案么?”阿玛克尼亚公爵缓缓转过脸来,左边脸颊上清晰的印着几道血痕;我握紧了右手放在身边,手掌震痛,指尖处传来尖锐的痛楚,指甲应该是折断了。 “您是否还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语气中隐藏着暴风雨的前兆。 “解释?”我嗤笑出声,“这还需要解释吗?我不知道该嘲笑您的理解能力还是怀疑我的表达能力?不过,既然您坚持要一个解释,我就告诉您原因,那就是我不乐意!” “您显然高估了您自己,您认为我会为成为您情妇这件事感激不尽或者欣喜若狂?我佩服您的自信,可惜的是,我要告诉您,我对您刚才说的一切腻味透了,厌恶透了!” 我言辞激烈,语气中饱含着真实的怒火,阿玛克尼亚公爵一言不发的听着,只是将我的手腕越握越紧。 “情妇?哈哈,真是好笑!你当着我的面羞辱了我!不错,您身份高贵,也是宫廷中众人敬仰的对象,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高贵的公主,您凭什么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越说越激动,热血突突跳动在太阳穴两侧,“你认为我爱您吗?是吗?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即使我对您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我也绝对不会接受做您情妇这种建议,更不必说,我对您没有一点意思!” 我毫不留情的将心中的愤怒倾泻而出,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眼底浮起深沉的雾色,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手腕,我倔强的对视着他的眼睛,汗水滑进眼睛也不肯眨一下。 我一向都是如此,别人都说我如何的亲善友和,如何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如何的冷静计算,即使山崩于前不变色……但父母和少数几个真正了解我的人知道,我的脾气内里极是刚烈暴躁,轻易不示人,再说也确实没有几件事值得我大动肝火,但真到了怒极恨极的时候就是火山爆发,六亲不认。 “原来你的解释如此惊人。” 突然他将我的双手扭到我的身后,用一只手牢牢固定着,另一只手用力扯着我脑后的头发强迫我扬起头来,他眼中浓黑的色彩在瞬间放大,狠狠吻上我的嘴唇。 这是一个充满掠夺和暴力的吻,我固执的反抗,两人似乎都在撕咬对方,不一会儿浓浓的血腥就布满了我的整个口腔,就在我窒息到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马上就不服输的抬起头来瞪视着他。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略微有些气喘;他的下嘴唇血肉有些模糊,下巴上也印着几片殷红。我想我也好不到那里去,发丝散乱,嘴唇上传来麻木的刺痛感。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依然不忘向他挑衅的微笑,“这下,您满意了?” 他看我的眼神渐渐冰冷,“既然如此,就请您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也不会再向您提起任何事。” 我一个人站在玫瑰苑中,良久,才觉得整个人恢复了正常。我整理了一下仪容,深知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要让人看见,决定来个低调的不告而别。 幸好一路无人,我匆忙穿过庭院,出了宫门,用手挡住半个脸,对着菲拉斯闷声闷气的吩咐回府,侧身低头上了马车。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4 章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靠在柔软的垫背上,失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正想出声询问,只见车门一开,菲拉斯进了来。 我自然是不想让他看见此刻的模样,我侧过头去,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让罗尼把马车赶进树林里来了。” “什么?”我吃惊的转过脸来,却再也收不回目光去。 菲拉斯跪在我面前,紧紧的看着我的双眼,慢慢伸出两只手捧起我的脸,低声说:“嘴唇…破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他挺直的鼻梁,微微闭上的眼睛,他如蝶翼般卷翘颤抖的睫毛……一个温热潮湿的东西触到我唇上的伤口,是他的舌头,我不由向后瑟缩一下。但是他的双手固定着我的脸,拒绝我的后退和逃避。然后,他轻轻的舔着我的伤口,慢慢扩大范围,在我嘴唇上流连,将我的下唇含在他的口中温柔的吮吸……些微的疼痛,带着酥麻的感觉,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急迫而低哑。 我回过神来,径直望进一片碧波之中,平静的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水下,是难测的波澜。 我终于肯闭上眼睛,在漆黑中放松自己来感受……菲拉斯的吻好温柔,一点一点的,落在我的嘴唇之上,好像稍微用力我就会破碎一样;菲拉斯的嘴唇好柔软,那是一种我无法找到语言来形容的奇妙触感;他的舌头试探着来到我齿边,我微微张开嘴,放任它进入我的口中与我的口舌纠缠…… 嘴边,慢慢浸入一丝咸咸的味道,啊?什么时候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 “不要哭。”菲拉斯低声在我耳边呢喃,吻上我的脸颊,我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的眼泪吻干。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个不停呢?我默默的,不出声的流着眼泪,像是要把一切委屈和苦闷都冲刷干净。 菲拉斯不再说话,只是温柔的吻着,舔着我的脸,我的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终于,我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哭泣了吗? 我惊奇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只知道他不停的吻掉我的泪珠,时间好像过了一辈子或者一百年。 我记得自己终于哭累了而在车中沉沉睡去,心中竟然是得到永恒般坦然。 醒来,我躺在菲拉斯怀中,马车一点也没有动过,而他似乎也就这样一直抱着我,看着我。我睁开眼睛,和他默默对望,他终于在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色,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菲拉斯……”我叫着他的名字,伸出一只手去抚摩他的面颊,光滑紧致的肌肤,手感非常舒服;他耳边长长短短的碎发,缠绕在我的手指上。 “菲拉斯,看着我啊。”我再次出声呼唤着,轻轻拉扯着他的头发,终于迫使他低头看着我。 一副完美的面孔,这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容颜?我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的睫毛刷过我的皮肤,轻柔而酥痒;多么美丽的眼睛,有着那样的形状和颜色,清晰的映照着我的面容;我继续用手指描摹过他挺直的鼻梁,停在线条柔和的嘴唇上……我轻轻按着他的唇,他贴着我手,静静的亲吻,柔软而温暖,让我想起不久以前……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菲拉斯”,我柔柔的笑。 “嗯?”他继续亲我的手指。 “我想…刚才……”我故意顿了顿,离开他的嘴唇,用手指划过他的下巴,“你的接吻技术还很不错嘛,平常是怎么练习的啊?” “练习?”菲拉斯眨了眨眼。 “是啊,练习,你难道想说你天生就有这么好的技巧?平常应该有吻过别人吧?” “唔”我的美少年沉吟了半晌,终于说:“我从来没吻过别人,都是她们自己来吻我的。” 天,我哽住了,这是什么答案?难道他的意思是说以前全部是别人主动来吻他的,所以不算数吗?哈哈,实在太好笑了。 可是,听到这些我不是应该生气的吗?为什么我反而哈哈大笑得形象全无,惹得菲拉斯紧绷着一张俊脸头顶一团黑线。 我笑着,拒绝再去想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相关的一切事情,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依然会是我,是任何问题也难不倒的赵楠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受邀来到安妮罗琳公主的居所。由侍从引导着进入到一个小巧别致的客厅,发现除了安妮罗琳公主之外,玛特尔长公主也在,另外还有几个特别受公主喜爱的贵族闺秀。 一见我进来,安妮罗琳公主一边向我问候,一边拉着玛特尔长公主说道:“您来得正是时候,快来帮我们说说,这次假面化妆舞会上,长公主殿下到底要扮成什么才好?”说罢,还朝我眨了眨眼。 唉,我就知道。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又是安妮罗琳公主苦心安排的“情感聚会”,自从我俩交好以来,她可是一直想着要拉拢我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虽然两个当事人对此都不感兴趣,她却毫不放弃,这不,终于让她有了个机会逮住了我俩。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蛮感激她的,毕竟她是真心为我作想,再怎么说,也要给足她面子。所以我微笑着在一群美女中间坐了下来,自动忽视掉玛特尔公主阴晴不定的脸色和闪烁的目光。 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原来几个女孩正在为了化妆舞会的装扮问题进行热烈讨论。我暗自好笑,不论身份地位,果然都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怀。当然,我和玛特尔公主除外,我们都是成熟的女人…唔…虽然也经常做些诸如斗气之类不成熟的事。 我只听不说,光把招牌微笑挂在脸上,直到安妮罗琳公主非要逼我开口说说我的意见。 我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光瞄到玛特尔公主的表情,自从“花冠贵夫人”事件以后,她就经常用这副表情看我,有点戒备,有点迷惑,又有点冷漠。 我不知道她和依诺林后来又怎样了,不过,我潜意识里总是认为,要想和这位公主修好怕是几率不高,我们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我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我就吃点小亏,恭维她一下好了。 “依我看来,能有玛特尔公主殿下这样的眼睛和头发,实在应该扮作高不可攀的森林女神。” “哦,森林女神?”安妮罗琳公主首先叫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玛特尔公主殿下的金灰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配上绿色是最漂亮不过了。” 我看见玛特尔公主的眼睛也闪亮了一下,心知目的达到了。 “那么我呢?亲爱的蓝基娅,您也该给我一个建议吧?” “至于您,我亲爱的公主,”我笑吟吟的转向安妮罗琳公主,用手拨弄着她那异常浓密的红亮耀眼的波纹头发,“您在狩猎场上的英姿至今我仍历历在目,这次舞会,我想恳求您扮作既高贵美丽又英姿飒爽的狩猎女神,让我再次拜倒在您的脚下。” “女猎神?”安妮罗琳公主的眼睛亮了,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有意思,您可真会想,那么,我现在更想知道,您会在舞会上装扮成什么呢?” “我啊?”我斯条慢理的笑着:“尊敬的公主殿下,您就允许我把秘密保留到舞会当晚吧。” 广阔天空的王后 我已经开始后悔我的好事多嘴了,祸从口出,我怎么还是学不乖啊?!这不,我刚由侍女侍侯着吃完早餐,那边安妮罗琳公主的侍仆就来请我过公主宫中一叙。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5 章 又是为了化妆舞会的事!我叹息一声,哀怨的看了菲拉斯一眼,心想还指望和他一起去骑马呢,这下子又化了。 视线对上菲拉斯凝视的眼,我一惊,这小子又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打望我好久了吧?见我看过来,他跳转视线,侧过头去,脸却是慢慢的红了。 可爱,真真太可爱了!我眼中的笑意轻易的弥漫出来,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弯,用软绵绵声音拖得长长的唤他:“菲拉斯……” “菲拉斯?” “……” “为什么不看我?” “……” “等我回来一起去骑马吧?” “好。” 这句话回答得倒是爽快,而且居然不用“是”,改用“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很快就要没有等级制度了?我郁闷,这小子该不会以为吻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主人耶。 转瞬一想,不由心中惭愧,好歹我也是来自人人生而平等的现代社会啊,怎么跑到这里来过几天被人伺候的日子,就连思想也变成剥削阶级的了?不过……我挣扎着……说句心里话,这剥削阶级当着还真的是舒服,完全贴合我享乐主义的本性,时间一长,还真是乐在其中了。 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收拾起胡思乱想,安妮罗琳公主还等着我呢。 安妮罗琳公主的居所——橡树苑位于王宫东北角,比邻王后的寝宫;长公主则居住在西北的枫树苑中;而太子殿下和瑟基公爵除了保留在宫中的住所外,在宫外还有自己的府邸。 公主的贴身侍女玛丝菲尔,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此刻正站在台阶上迎接我,充分说明了公主急迫的心情。 果不其然,我一进到厅中,安妮罗琳公主就向我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您终于来了,我亲爱的朋友。”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房间里乱七缛节。 安妮罗琳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轻松,我不由有点惊异,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淡淡的愁容,好像月亮蒙上了轻雾,让看的人心中不由得也难受起来。 “怎么了?”我移过身去握着她的手。 “你知道,蓝基娅,像我们这种王室出身的女性,婚姻只能和政治有关,爱情对于我们来说,永远只是诗歌里歌唱东西,永远达不到我们心中。”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6 章 我一震,虽然我早就知道,无论在什么世界,王国的公主总是政治交易的牺牲品,她们养尊处优,被服侍被教导,然后被议价而售,运气好的成为王后,运气差的受她所代表的政治利益的牵连,被囚禁或者被砍头。 我心突然一沉,我记得安妮罗琳公主的生母,大勒斯的凯萨琳公主,就是被当今国王囚禁于荷因姆城堡中忧郁而死的,后来国王才娶了唐菲力克斯家族的玛莎公主,也就是我母亲的姐姐为妻。 我握紧安妮罗琳的手:“你在担心什么,你还这么年轻,当然会有很多恋爱机会的。朝廷中那么多青年才俊,只要你一个眼神,便有无数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任你差遣。” 听了我的话,安妮罗琳微微一笑,“听说与奥格瑞玛的谈判快要达成了,塞莱斯伯爵昨天还派人回来请国王陛下议定几件事。” 我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西方的奥格瑞玛地大国强,历来被萨克维撒视作强有力的威胁之一,两国之间忽而交恶,忽而同盟,相互猜忌,吵闹不休。而这次利益谈判,竟意外的顺利……我看着安妮罗琳,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不会吧,不会要把安妮罗琳当作双方条约的保证嫁过去吧?奥格瑞玛的国王已经是个暮年老者了,而安妮罗琳还这么年轻漂亮,而且…… 我和安妮罗琳公主相互看着,她似乎从我的眼睛中读出我的想法,她笑着垂下眼睛,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知道吗?蓝基娅,我羡慕你……” 我觉得一股浊气冲上脑门,不由把安妮罗琳的手重重甩开,大声说道:“这副样子可不像你,安妮罗琳,你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你是萨克维撒自豪的女儿,你是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是整个宫廷唯一可以扮演狩猎和月亮女神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广阔天空的皇后!” 安妮罗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慢慢在眼中积聚了水雾,突然她笑了,那种阳光灿烂,一扫阴霾的笑容,“是啊,蓝基娅,你说得真好,不管怎样,我都想成为你所说的‘广阔天空的皇后’!” “你当然会的,我保证。”阳光下,我郑重的拉起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可是,蓝基娅,你真是个怪人。” “什么话?我哪里奇怪了?” “哪里都奇怪啊。” “安妮罗琳!” “哈哈”,安妮罗琳大笑着躲避我的追杀,“你看看你,哪里像个熟知礼仪的公主,和名门闺秀的形象差太远了,谁敢向你求婚啊?” “我还真不想当名门闺秀呢,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随口就说,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以这里的观念看来,十八岁的年龄可正是出嫁的妙龄,绝对不可能称之为早了。 “这可不一定,我说不定很乐于看见你早早结婚。” “什么意思?”我停下脚步,语带疑问。 “唉!”安妮罗琳重重的叹了口气,踱到我身边,“我亲爱的弟弟,瑟基公爵,怕是爱上你了。” 不会……吧?瑟基?小我三岁的表弟,向来毒舌的小鬼,他会爱上我? “其实我也不希望这样,毕竟你喜欢的阿玛克尼亚公爵。” 拜托,那是陈年旧事好不好,况且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我还没搞清呢。 “但是阿玛克尼亚公爵不是决定要和艾格拉丝公主结婚了吗?所以,我想你是否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瑟基?” 我晕,这到底是哪里跟哪里啊? “其实瑟基很不错的……” “请问尊敬的公主殿下,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瑟基公爵喜欢我了啊?!”我终于忍不住怒火,大声咆哮了起来。 “我当然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安妮罗琳毫不示弱的给我吼回来。 ……郁闷。 “好吧,亲爱的公主殿下,我愿意洗耳恭听。”谁叫她是国王的女儿呢? “事情是这样的……” 多么苍白无力的开头啊。 “……瑟基在老橡树下看着书睡着了,我担心这个时候在树下睡觉容易热出病来,就打算亲自去把他叫醒。” 我完全没听出头绪。 “我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杯叫人冰好的柠檬汁,准备一会儿给他解暑……” 我头上开始冒出黑线。 “他睡得很沉,我推了他几下都没有反应,我正打算在他耳边大喊几声,却无意中看见他衬衫外露出一个掉坠,真奇怪,我想,瑟基平常不是最讨厌在脖子上戴链子的吗?” 掉坠?是上次被我看见而急忙掩藏那个?我开始凝神细听。 “我看那个坠子好像是可以嵌画片进去的那种,难道我亲爱的弟弟也有了心上人?不由很好奇想打开来看一看。” 我的心开始抽紧了,预感又开始来报到。 “于是我就把柠檬汁放在桌子上,轻轻捻起掉坠打开来看,我看见了什么?里面竟然是蓝基娅你的小像……” 一切都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这样?我丢失的蓝宝石项链和嵌有我小像的掉坠,原来是被瑟基拣到了啊!我回忆起那天晚上瑟基递过来的手帕,顺带回忆起更多相关的画面:他对我说绝对不要娶我;他令我从卡斯特王子尴尬的场面中解脱;他看见我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唱歌流泪;他在眩目的阳光下扶住我;他在国王面前帮我救了菲拉斯…… “蓝基娅,你怎么了?”安妮罗琳的声音唤醒了我。 “没事……然后呢?” “我没有惊动他,”安妮罗琳看着我,“所以他不知道,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你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是我最爱的弟弟。” 假面公主 替安妮罗琳公主装扮可把我累坏了,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厨房送来一顿非常精致的早餐(午餐),由两个侍从抬来的餐台上摆放着华美的尼斯锦台布和餐巾、银质餐具、水晶酒杯。菜肴很丰富,四盘菜,两碗汤,切成丁的各种煮熟肉和各种烤肉,外加一道烤草莓馅饼和一碟水果切片。实在是深得我心。 吃饱喝足,我精神十足的召集侍女,开始为晚上的假面化妆舞会打扮。 我先叫人将我一头卷发梳理妥当,然后把烧红的烙铁丢到水箱中冷却片刻,拿起来夹住头发“拉直发”,可怜的爱迪斯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做法,任我说破嘴皮还是不得要领,手忙脚乱,我敢保证我的秀发在她手下起码有两簇被烫焦了。 仅此一项工程就花去了我大把的时间,不过,在给头发涂抹上带有油脂的香料,并梳理整齐之后,镜子中映出宛如黑色丝锻般的一头秀发,顺直亮泽,只在脸庞两侧形成自然的弯曲幅度,我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十分满意。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7 章 接下来就是衣着,我换上绣花衬衫,鲜艳的绸缎上衣,手腕上紧系着绣花袖套;下装穿黑色紧身缎绔;从领子起直到齐膝的短裤都绣着花,坠满了宝石;灰白色的丝袜闪着特有的绸光,镶有宝石带扣的鞋子,鞋跟起码有八厘米不止。 最后,我给一边耳朵戴上三粒钻石耳环,另一边戴上一颗祖母绿宝石;双手的手指上起码戴上四只戒指,分别是蓝宝石、孔雀石、绿松石和黑曜石。 我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人像,心里欢呼雀跃,美少年啊美少年,阴柔华美,纤细高挑,堪称绝色美男啊。美中不足就是头发稍长,身形稍显瘦弱,还有面孔也过于秀美。 我皱皱眉,毫不吝惜的让爱迪斯把我的头发修短一些,然后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假面。这是我精心设计的面具,沿着人的面部轮廓,如蝴蝶展翼,曲线流畅,遮住脸孔上部,只露出眼睛。面具之上用金粉和银粉涂满整个表面,金银闪耀,绚烂之极;额头中央是一颗菱形钻石,再有极细小的钻石沿着面具边缘镶嵌,流光溢彩,我亦爱不释手,取名为“夜光蝶”。 我转过身来,对着爱迪斯优雅的伸出双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抬起头来问:“怎么样,爱蒂?” “实…实在是太惊人了!殿下。”爱迪斯瞪圆了眼睛,不自觉的用手捂着嘴,“您这个样子会害死人的。” 爱迪斯说完,马上意识到说错了了话,惊慌失措想要解释请求原谅。 “算了。”我手一挥,“你也是无心的。……那么”,我转而一想,“我现在比菲拉斯如何?爱蒂?” “……菲拉斯侍卫官比较有男子英气,”爱迪斯想了想,由衷的说,“您打扮起来更…更漂亮一些。” 我翻了个白眼,这丫头,间接说我象人妖嘛。不过,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想到今晚,我就非常兴奋,哈哈,谁会想到我女扮男装,又带着真假难分的面具,谁又能把我准确无误的认出来呢?真是好玩极了,! 我的眼睛泛着恶作剧的光芒,就这样定了,今天我的目标是调戏美女! 豪华的圆形皇家大厅,此刻正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连接着花园广场的游廊上也布满耀眼的烛光,把御苑照得灯火通明。琴师们拨动轻柔的琴弦,歌手们伴着旋律唱着欢乐的歌曲;穿着长耳便帽和杂色衣衫的滑稽弄臣正在插科打诨,引来一阵阵的笑声;魔术师们耍着拿手的戏法,吸引着贵妇们关注的目光…… 国王扮作至高无上的太阳王,身穿金色的长袍,头戴金色的巨大冠冕,身上、手上,照例挂满了闪亮的宝石。 王后则穿着复古的繁复重装,装扮成著名的“罗丝玛丽”,萨克维撒王国前几朝的传奇王后,以喜欢用宝石装饰面颊而闻名于世。 德·瓦尔公爵夫人不知道扮演的是何人物,但在她雪白胸前的一副钻石项链却是光辉闪耀,吸引了无数目光。颗颗钻石韵律般排列,层层叠叠,如陨落的星星的碎片,下面如冰晶般洒落一片的点点钻星串成朵朵小花,光影下变幻闪烁奕奕光彩,令注视她的眼神渐变迷离。 我看着,在心中暗自评价着德·瓦尔公爵夫人把它馈赠给我的可能性,最后失望的摇摇头,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开。 贵族女子中以安妮罗林公主和玛特尔长公主的装扮最为出色,引来了一片倾慕的目光和赞美之声。 玛特尔长公主装扮的果然是森林女神,姿容艳丽,右边脸颊上点着星形的饰痣,灰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身上穿着轻盈飘逸绿色丝绸衣裳;头上戴着各色鲜花的花环,更有几只镶嵌着宝石的蝴蝶翩飞在花朵之间;她白皙的手臂上缠绕着绿色的蔓藤,颈项和手腕上带着大串的绿松石饰品……不错,我赞赏的颔首,好一个绿美人儿。 安妮罗琳公主装扮的当然是狩猎和月亮女神,而且自然是我的杰作。她贴身穿着紧身束胸,以免春光外泄,一件月白色的丝绸斜披下来,露出一只雪白的臂膀,在髋骨位置被一条宽大的月亮石腰带固定;长及脚踝的裙裾,露出一双镶嵌着月亮石的夹指凉鞋;她浓密的火焰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一顶忍冬青和月桂的花冠戴在她小巧的头上;光洁的额头上则戴着一个银色的弯月形额饰,望之顾盼生辉;她身背一个小巧的银色箭袋,手拿一张同样小巧的金色弯弓。浑身上下充满了波希米亚风情,说不出的纯洁神秘。 而我,自从来到这里就引起了巨大的好奇和关注,尤其是贵妇们的好奇和关注。那是自然,因为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美少年。看我的衣着打扮,并不象是侍童或者随从;而从我优雅的举止和高贵的神态看来,必定是出身世家贵胄。人们看着我,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我的身份和来历,甚至认定我是哪个世家的幼年公子,甚少来朝廷走动;或者是哪个外国王亲,受到邀请来参加舞会。 听得这些议论,我微微一笑,暂且把这些作为我的小小成功,然后把目光放到即将开始的舞会上。 我徜徉在如云的贵妇群中,微笑,颔首,致意,彬彬有礼的接受她们的注目礼,有几个年轻而腼腆的闺秀碰触到我的目光,甚至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我。 盛大的宫廷舞即将开始,我穿过人群,不急不徐的走到安妮罗琳公主身边,无比优雅的鞠了一躬,压低声音说道:“最最美丽可爱的安妮罗琳,请允许我代替您迟到的舞伴,邀请您跳阿尔萨斯舞。” 安妮罗琳公主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小声惊呼道:“天啊,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蓝基娅?!” 我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你真想得出来,”安妮罗琳公主忍住笑,“昨天你非要我把阿尔萨斯舞空出来,说是要给我推荐一个非同一般的舞伴,原来就是你自己啊。” “那对这个舞伴您还满意吗?” “实在太满意了,确实‘非同一般’啊!” “那么,请,亲爱的公主。”我向公主伸出手。 “我的荣幸,亲爱的爵爷。”安妮罗琳公主轻轻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下舞池。 好巧不巧,我的旁边就站着阿玛克尼亚公爵,自然,他的舞伴是艾格拉丝公主,艾格拉丝扮的是林中女仙,倒也明媚动人,但是和安妮罗琳站在一起就逊色多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并没有刻意装扮,一身铁锈红的锦衣,泛着金属光泽,袖口、领口镶饰着半宝石,下摆被一条镶嵌着青绿石的腰带紧紧收拢在腹部,越发衬托出如皇家骑士般笔挺优美的背部线条。 我早已打定主意要把阿玛克尼亚公爵当作路人来对待,所以并不惊慌,而是举止如常。艾格拉丝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故意回给她一个暧昧的微笑,居然能逗得她露出羞怯的神情,看来我的魅力确实惊人啊。 音乐响起,跳舞开始了,我的乐趣跟着增加了。不一会儿,我就发现,我和阿玛克尼亚公爵这两对人儿成为众人艳慕的目标。阿玛克尼亚公爵自然向来是女子们的目光聚集地,而我也俨然成为众人热烈追捧的对象,成功谋杀了男男女女的热烈目光。我和安妮罗琳公主宛如一对璧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收获男士们的嫉妒和女士们的艳慕。 安妮罗琳低声说:“你非要这么张扬吗?看看周围的目光,我觉得答应你的邀请真是个错误。” 我背起双手,含笑对绕着我旋转的安妮罗琳说:“天知道那些目光是不是冲着我手中这美丽的女神而来。” 安妮罗琳回我一记白眼。 我当然没说错,男人们看我的目光恐怕一半是嫉妒,另一半不好说;而女士们毫不掩饰的倾慕则让我感到既得意又心虚,动作身姿越发优雅起来。 几次踏着舞步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擦身而过,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我更是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坚持不与他的目光对接。 一曲终了,我携着安妮罗琳走出舞池,安妮罗琳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看玛格丽特小姐看你的眼神,我简直怀疑她要不顾礼仪跑来与你说话了。” “哈哈,魅力,魅力。”我毫不谦虚。 安妮罗琳哼了一声,我则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果然贵妇们三五成群,不时把目光投向这边。 此时,下一曲舞开始了,安妮罗琳被正牌舞伴带走,我只得一个人留在鬓影丛中。 我很想要做到在贵妇中间举止洒脱,微笑着接受她们的倾慕,把这些疯疯癫癫的年轻小姐搞得神魂颠倒。但是我不能开口说太多的话,以免暴露目标,还不能回应她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只能摆出一副优雅的冷淡神色独自站在一边。 然而,不一会儿,我就对这样的花招失去了兴趣,对于那些偷眼看我,然后轻声和女伴议论,迸发出哄笑的贵族少女们,我感到不耐烦起来,心想还是加入到男人群中间去,起码不用再单独承受这样的目光和议论了。 我慢慢踱步到男士聚集之处,尽量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站。几次刚刚站定,就发现有人要上前来与我说话,吓得我赶紧溜边,终于在一棵圆柱之后找到了容身之所,一抬眼却发现阿玛克尼亚公爵居然又站在我旁边。我移动到他决不会注意的角度,终于放心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他,我发现阿玛克尼亚公爵还真是天生的风流倜傥,当某个贵族少女不好意思的目光和他偶然相对时,他就习惯性地放射出潇洒而优雅的微笑和眼神,令对方心神摇曳。 在这个以烦琐的礼仪和华丽的衣着为表象的晚会上,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能够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想,是由于他身上那种天生的优雅自信?还是透过这表面的殷勤潇洒流露的冷傲?更或者还是他身体深处隐藏着的极少为人所知的强烈的爆发力,一种冲动、狂野,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被掩盖在雍容华丽背后,却不知不觉的散发着危险的魅力? 我觉得他动了动,似乎就要回头看,我赶紧向后退去,把自己隐藏在一大堆正在高谈阔论的男人中,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倾听他们的谈话。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8 章 男人的话题还真够无聊的,不是打猎就是骑马,再不就是艳情轶事,我听得瞌睡连连,不由意兴阑珊。终于,安妮罗琳的名字跳了出来,引起了我的注意。 “关于安妮罗琳公主,”詹姆斯伯爵说,“我斗胆说她脸庞圆润,肤色白皙,眼睛非常灵活,尤其那一头美丽的红发,简直迷住了不少贵族公子。宫中能和她比肩的名门闺秀还真不多。蓝基娅公主或者玛特尔殿下,要不就是皇太子妃,这些都是身份高贵的淑女,我认为或者说认定,她们的芳心都很难打动,这些美人儿都是目光咄咄逼人,善于言辞,表面谦恭,显得很有教养,内在却是极其高傲。” “如果安妮罗琳公主不比您形容的优雅,”另一个说,“那么,潇洒如梅多罗伯爵又怎么会为她心碎,不过公主好像对恋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我认为在国内能配得上她的人确实很少。” 又是男人们在私下评论女人啊。 “那个蓝基娅公主,”诺尔丹说,“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却是个见异思迁、有些任性的女孩,她的风流韵事也像她的美名一样到处流传。据说她的情人多得数不清,最近又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扯上关系,著名的卡斯特王子对她的美貌大加赞扬,却不敢或不愿提起她无耻献身于阿玛克尼亚公爵之后的事情,那肯定都是些不光彩的事情,可怜的卡斯特不比梅多罗伯爵伤心得少。” 我皱起眉头,记起这个诺尔丹子爵好像是索瓦家的远亲。 “说起蓝基娅公主的倾慕者,我听说依诺林骑士为了她竟然拒绝了玛特尔公主殿下,直接导致了国王对他的不满,骑士却毫不介意,依然每天去蓝基娅公主府邸拜访。” “不过这位公主在美貌和才情上确实过人一等,难怪有众多贵族甘愿拜倒在她脚下,宫中的御用诗人夏特利亚尔,据说在那次‘花冠贵夫人’的诗歌会上对她一见钟情,已经为了她写了好几首诗,甚至还请求弥撒尔亲王帮忙献给她,当然被亲王拒绝了。” “假如我是诗人,” 萨格里潘特侯爵说,“我想我肯定会把她们骂一通的。如果诗人在自己的想象中把某位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意中人,但却遭到她们的鄙夷和拒绝,不管是真还是假,诗人都会以讥讽或讽刺文章来报复,这也是诗人的本性。” “请您告诉我,萨格里潘特大人,”詹姆斯伯爵这时说道,“正因为您不是诗人,您难道对公主的美貌毫不动心吗?” “当然不会,我可不会笨到给一位连卡斯特王子都拒绝了的高傲美人用鄙夷的眼神看我的机会。我的这颗心还是留给能够欣赏它的人儿好了。” “真是明智的想法!”詹姆斯伯爵说。 “大人们,您们不认为在背后议论一位贵族,而且是一位名门闺秀,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我终于忍不住大声说出来。 秘语意愿 男人们听了我的话大吃一惊,纷纷都转过头看着我,我毫不畏惧,仰起头来,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将他们脸上惊讶、怀疑、甚至惊慕的神色收罗眼底。 有一段时间的静默,终于詹姆斯伯爵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您是否弄错了,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不错,我们确实不怎么认识,但这并不防碍我维护一位名门淑女的名誉。”我冷冷的说。 “您这么说却不报上您的名讳,难道您是胆小鬼,只敢躲在您那漂亮的面具下吗?”诺尔丹子爵唐突的说。 我把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一抹可疑的红晕的扩散开来。 我冷笑一声:“请问,我为什么要向不敢承认自己言行的胆小鬼报上我古老尊贵的家族姓氏?” 听了我的话,诺尔丹子爵原本泛红的脸涨得更红了,眼中也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请等一下,如果您是在同我们说话的话,我想,我们有权知道您的姓名和身份。” 詹姆斯伯爵用手示意诺尔丹子爵不要冲动。 “请允许我提醒您,作为国王陛下认可的一名贵族,我此刻正在为一位被人在背后任意诋毁的贵族闺秀要求道歉,我相信我的行为,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有尊严的贵族都会去做,而至于我自己,您只要知道我是一个真正的、爱惜自己名誉的贵族就可以了。”我毫不退让。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道歉吗?”萨格里潘特侯爵突然说,眼睛紧紧的看着我,似乎想看透我的面具。 我们的争执已经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我甚至看见依诺林骑士和卡斯特王子结伴穿过人群向着这里走了过来。 “您好像弄错了,侯爵,”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此事,“我想我还不便代替那位本人接受你们的道歉,你们只需要用你们贵族的荣誉保证从此在人前人后给予那位贵族闺秀应得的尊重就可以了。” 又是尴尬的静默,我可不能再和他们斗嘴耗时间了,于是决定下猛药。 “也许,我们应该找一位众所周知身份比我们都高的人来评理,这样,我也不介意在国王陛下面前取下我的假面,将我的面貌公布于众。”我语气轻松而又认真。 一瞬间,我看见这些人变了脸色,尤其是诺尔丹子爵,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最后,詹姆斯伯爵终于冲我僵硬的一点头,低声说:“您得到我们的保证了。” 话音刚落,依诺林骑士的声音就响起:“詹姆斯伯爵,你们在谈论什么有趣的事吗?” “非常遗憾,您来得太晚了,我们已经谈完了。”转眼间,詹姆斯伯爵又恢复了翩翩风度。 “是吗?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 “恐怕没有什么场面比现在的舞会更精彩了吧。” 众人会意,一齐把目光投向舞池,那里,国王正拥着德·瓦尔公爵夫人翩翩起舞。 我暗地对詹姆斯伯爵赞一声,他倒是转换话题、化解尴尬的一流好手,巧妙的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力。我也打算乘此机会开溜。 可是依诺林骑士偏不给我顺利逃匿的机会,“这位是?”他看着我,按照贵族的习惯对我微微点头致意,等待着詹姆斯伯爵为他介绍。 气氛重新又变得怪异,大家都看着我,一言不发。 “恐怕我们要令您失望了,” 萨格里潘特侯爵打破了沉默,怪里怪气的说,“实际上我们也并不知道这位贵人的姓氏。” 听了这话,依诺林骑士看着我的目光顿时换成了惊讶和探求。 而从刚才开始,卡斯特王子的目光就始终萦绕在我的脸上,我只得把目光左躲右藏,尽量不与他的目光相接触,即使这样,我仍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热烈起来,我觉得脸上开始慢慢发烫,不由有点心虚,却还是努力保持住冷静,对詹姆斯伯爵微微一点头,道一声“失陪”就转身离去。 呼,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真够呛,我居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了。天知道,卡斯特王子的眼神真可怕,在他面前有一种无可遁形的感觉。他不会认出我来了吧?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着自己,不是连安妮罗琳都没认出来吗,肯定不会的。 我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安妮罗琳公主的身影,还是在她身边有安全感啊。 突然,音乐骤停,随之热闹的喧谈也终止了,全场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大厅里缓慢移动的人群慢慢凝固下来,人们约定似的共同仰望着同一个方向。 弥撒尔亲王走上前台,手举着象征权威的权杖,示意有重要的意旨发布。 这位亲王自愿担任本次舞会的“玩乐大臣”,协助宫廷大总管安排舞会的玩乐和娱兴节目。看见大家都望着他,这位亲王露出满意的微笑,开口高声说道: “现在是自由挑选舞伴的时间,表现“秘密意愿”,国王陛下慷慨的赐予各位贵族爵士一份独特的权利,可以向你们选中的淑女提一个要求,按照国王陛下的愿望,这些要求是‘不可拒绝’的。” 话音刚落,大厅里便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亲王仿佛很是得意于自己这番话的效果,良久才再一次举起权杖示意安静,“一切欢乐的源泉都来自于陛下,请大家尽情欢乐吧。” 毫不掩饰的兴奋之情浮现在年轻的贵族男儿脸上,年纪稍大的则表现出沉稳的风范;而女子们则垂下眼睑窃窃私语,优雅的掩饰着自己心情的秘密。 我仿佛事不关己的看着,暗自好笑,这个弥撒尔亲王真是喜欢热闹,不仅关心八卦,还乐于制造八卦,功力可比我这个“八卦王”高深多了。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29 章 安妮罗琳也许需要我的帮助来应付那些爱慕者吧?呵呵,我该向她提个什么要求呢?让她把心爱的细螺钿珍珠首饰盒送给我好了。我一面想着,一面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安妮罗琳公主,意气风发的准备扮演“救美英雄”的角色。 我终于在靠近花园的游廊旁边看见安妮罗琳公主,同时在她身边的还有瑟基公爵。我停住脚步,不料安妮罗琳却在这个时候看见我,她一边示意我过去,一边同瑟基公爵讲着什么,瑟基迅速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未知的情绪。 恋弟和多事的安妮罗琳不会把我出卖了吧?我在心中打着问号,犹豫不决。这时正好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裙宽大的贵妇人从我面前走过,鬼使神差的,我转过身去,打算借着她们的屏蔽从安妮罗琳公主和瑟基公爵的面前消失掉。 可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吃惊的看着卡斯特王子向我走来,径直的,毫无悬念的在我面前站住: “请原谅我如此大胆,殿下,冒昧对您献上我衷心的祝福和诚挚的请求。” 我定定的站住,很想徒劳的挣扎一番,对他说你认错人了,可是面对卡斯特王子那带着微笑的笃定的眼神,我决定缴械投降。 “您是如何认出我来的?我自以为装扮得天衣无缝呢。”我无可奈何的说。 “您的眼睛,”卡斯特王子向着我俯下头来,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回荡,“您难道不知道,您拥有一双宛如黑夜里最灿烂的星辰一样的眼睛。” 唉,我叹气,我无语:“那么,王子,请说出您的要求吧。” “以国王的名义和我的愿望,我的所求不多,只希望您能单独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这哪里附近,我想和您一个人呆一会儿。” 不会吧,你光眼神就够叫我不安了,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你还不把我吃了啊?我嫌麻烦不够才答应你呢! 感受到我的沉默不语和踌躇疑惑,卡斯特王子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在您眼中,我就那么可怕吗?也许街边的乞丐都能有幸得到您的布施,您就不肯施舍一点宝贵的同情给一个在您面前同样无助的可怜人?” 我慢慢低下头去,看着脚尖。干嘛说得那么可怜,好像我是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似的。不是我不同情你,而是当断不断,后患无穷啊。 “也许您换个请求的话,我可以考虑同意。”我妥协一点,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我的请求不会改变,今天即使违背您的意愿,我也非要您答应我的请求不可!”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怎么又变得这么强势了? “您别忘记了,您无法拒绝选定的人提出的要求。这是连国王陛下也同意的‘秘密意愿’时间。”卡斯特王子不由分说牵着我的手穿过人群,天啊,我暗暗叫苦,却被他紧紧抓住,半点挣脱不得,只得跟着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只听见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和低语声。 卡斯特王子拉着我走过游廊,走出灯火通明的庭院,来到一处安静的水池边。这里白天开满鲜嫩的雏菊,夜晚却弥漫着夜来香的馥郁。 “你弄痛我了!”我不顾礼仪的喊起来,努力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扎出来。 他终于放开我,我抚摸着刺痛的手腕,逐步后退:“您不能这样强迫我,我不喜欢您这样。” 卡斯特王子看着我,淡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我从他那努力压抑的平静面容下看到了火山喷发的迹象,我害怕了。 “我要回去了,安妮罗琳公主一定在找我。”我转身就走。 手再度被紧紧抓住,我真的有点生气了:“请您放开,让我走,我无论如何都要走!” “在您心中是把我当作毒蛇猛兽,还是不屑一顾的无足轻重之人?”卡斯特王子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怒气而颤抖。 “王子,您又何必如此?您知道我……”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我吃惊的回头,卡斯特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 “殿下,请您,请求您不要走,即使您把和我在一起的这一个小时时间当作国王给您的义务,也请你留下来。” 这、这是干什么?!我吓了一跳,虽然知道男人可以跪倒在女人脚下求爱,可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也禁不住大大的吃惊。 卡斯特王子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连连亲吻,声音嘶哑:“您就这么狠心,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爱上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确实被卡斯特王子的举动和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悲痛震住了,不由对他说道:“王子,不要这样,您如果想让我陪伴您一会儿,只要您保证发乎礼节,我答应您就是了。” “您答应了是吗?”卡斯特王子抬头望着我,脸上带着令我胆战心惊的热切的狂野神色,我不由跌坐在身后的石凳上,一动也不敢动,“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对您说出来,我相信我马上就会死去。” “可是,我能跟您说什么呢?”卡斯特王子把我的手贴在脸上轻轻摩擦,仿佛自言自语,“我告诉您的,无非是您早已十分清楚的事。……我还能说明我已经向您表示得明明白白的事吗?我还能让你再了解一次我有多么爱您吗?我还能公开的向您表白爱情,让您知道,我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令我对您的爱情变得更加猛烈而令人绝望吗?” “我爱您,我爱您到了极点,以致我不敢对您说我爱您,可是我每次看到您,总是想对您说:‘我崇拜您。’ 只要一想到您,我的心跳就加速,血管里的血就流得更快了,我的胸膛就开始心烦意乱起伏不定,我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您,还有我的灵魂,甚至我的心的每一次最轻微的跳动都是为了您。而当我这样整个人都已属于您了的时候,当我对自己说,要是我失去了您,我就会死了的时候,我懦弱得不敢来见您,不敢请求您对我的宣判。” 夜晚的天空中月亮渐渐浮现,银色的月光混合着近处橘色的烛光照亮了我面前之人的脸庞,那是怎样的一副神情啊,浓密的眉毛紧蹙着,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原本那样激情张扬、无所顾忌的眼睛,竟然润湿了。 我心中的震惊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卡斯特王子的感情就象最炽热的火焰一样,每一次正视都会让我觉得会被化为灰烬。 夜光蝶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现在的情况就宛如赤足站在脆弱的冰面上,哪怕一点微小的声响都会引发冰层的破裂,让我落入难堪的境地。 说不感动真的是假的,只要是个有感情的人,在听到这样发自肺腑的深情告白之后,必定都会有所触动;而且象卡斯特王子这样优秀的人拜倒在自己的脚下,也必然会使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微弱的恐惧依然存在,身体本能的惧怕着,担忧这样火热的激情会带来无法控制的过激举动。 我只能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坐着,任凭他亲吻我那只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手,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感情。 突然,卡斯特王子的手触到了我脸上的面具,我动了一下,却终于没有后退,紧接着面上一凉,我的“夜光蝶”已经被摘了下来,落在王子手中,卡斯特王子看着我,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我扭过头去,不去看他那痴迷纠缠的目光,那里面混杂着极度的喜悦和痛苦,让人不忍目睹。 “唉,您是多么残酷的人啊,”卡斯特王子的声音类似于无意识的低语,“从那以后,您的目光就再也不肯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您的微笑就再也不曾为我展开……可是,您想不到的是,我的感情却背离我理智的忠告,更加疯狂的为您痴迷……看看,您看着我,听我对您说话,您并不显得心慌意乱,您的手也不曾因为我的亲吻而颤抖……可是我,就这样看着您,仅仅只是看着您,就会感到莫大的快乐……” 卡斯特王子慢慢低下头来,双手环抱住我的膝盖,将脸颊贴在我的大腿之上,用梦幻一般的呓语说:“就这样,求您,就这样一会儿就好……” 我的心跳得象敲鼓一样,半晌,不见他有进一步的举动,才慢慢放松下来。 “卡斯特王子……”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不,请您不要说话,不要打断这美妙的一刻……我多幸福,能这样触摸到您,抱着您,感觉您在我的手臂中轻轻颤抖,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醒来……” 我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将所有的拒绝和劝慰的话语统统放弃,因为我终于明白,跪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控制和打发的。拒绝、嫉妒和爱慕,早已经将他的感情变成燎原的大火,不是一阵斜风细雨就可以扑灭的了的。 感动和怜悯在心中占了上风,让我几乎想要温柔的对待他,伸出去的右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落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略显粗硬的头发。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抖,却更加紧紧的拥抱着我。 突然想起十七岁的夏天,那个曾经叫我百般迷恋的男孩,我也曾站在他的面前,倔强的望进他的眼里,对他说爱你只是我的事。即使他后来最终成为我的男友,留在心中的,却只是一个人单恋时狂热的情感记忆,那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喜怒哀乐,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丝毫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至此才明白,爱一个人,其实比被爱幸福得多,也深刻得多。 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置疑他的幸福?又为什么非要用残酷的话语来彰显自己的泾渭分明?随他去吧,他要爱我就让他爱吧,爱我只是他的事,我要如何回应和对待那是我的事,也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所有的答案。 我们就这样沉默以对,空气中漂浮着的沉郁的花香,浓烈得好像要一并嵌入记忆的深处。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0 章 突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我抬起头来,看见在不远的栗树下,站着一个男子。 白色的褶皱堆满了前襟,猩红色的丝绸外套长及膝盖;衣领上佩戴着一朵紫色的蓟花,腰际悬垂着一柄华美的宝剑;一头亚麻色的鬈发编成辫子,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一边耳朵上单独吊着一只长穗宝石耳环,在灯火的映照下散射出晶莹的光芒……明显不是萨克维撒宫廷的装扮。 他大刺刺的站在那里,手随意的握在宝剑之上,显然象在看好戏的样子,目光大胆而无礼。 我没有动,只是瞬间在脸上换上了贵族式的傲慢,带着不容侵犯的神情,冷冰冰的看着他,传递着我对他无礼的愤怒和蔑视。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竟然轻轻的笑了,稍微欠了欠身表示礼仪,随即消失在栗树之后。 好个无耻的偷窥狂,让你长针眼,得红眼病……我在心底咒骂着,一边也在想着如何从卡斯特王子的怀抱中脱身出来,保持这一个姿势僵硬不动老长时间,膝盖都麻掉了。 “嗯,那个…王子……”我清了清嗓子,尽量温柔的说,“您能送我回去吗?我想我有点不舒服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卡斯特王子慢慢松开了双手,长长的叹息一声,“梦醒了吗?如此短暂……您非要这样狠心的破坏我的幸福不可吗?” “我……” “嘘~”卡斯特王子将手指放在我的唇边,阻止我说下去,“您的愿望就是我行动的方向,除了叫我不再爱您,我愿意为您做一切您喜欢的事。” 一切…我喜欢的事吗?我默然。 卡斯特王子再度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抬头凝视着我,“我以我的生命向您起誓,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停止爱您,也不会停止追求您的爱,我要向您奉献全部的热情和忠诚,直到死亡不得不使我离开……” 我的心有一刻的时间紧缩起来,不由自主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则带着狂喜的神情看着我,反复亲吻我的衣裾。 我们刚一回到舞会上,卡斯特王子就被召唤到太子身边陪伴,我则开始迫不及待盼着舞会早点结束。 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乱,似乎众人在给一个刚进来的人让地方,我用目光扫视着门口,想要找到这异变的来源。 这时国王高声命令安妮罗琳公主同新来的人共舞,我循着人群闪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猩红色外套的颀长身影,跨过人群,来到舞池。 是他?!我脑海中浮起一个念头,那个偷窥狂?! 在恍如白昼的烛光下,我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一张非常年轻的脸,至多十七、王,尊姓为摩南比什·冯·特拉威尔夫,奥格瑞玛国王的长孙。”塞莱斯伯爵留着一小撮精心修剪和护理的胡子,声音和礼仪都中规中矩。 我想安妮罗琳心中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因此才在瞬间苍白了面容,却仍然镇定的支撑着,默默的向着对方行了个礼。 少年还了个礼,站直身体微笑着说:“好全面的介绍,塞莱斯伯爵,不过,鉴于我敬爱的祖父还没有正式把艾尔文地区授予我,所以,公主殿下,我更愿意您称呼我为公爵。” 安妮罗琳公主轻声的表示同意。 国王满意的挥了挥手:“好了,我们真不应该打断欢乐的舞会,亲王,请您吩咐继续跳舞。” 弥撒尔亲王领命而去,安妮罗琳公主施了个礼,也退了出去。 “至于您,公爵,我会为您找一个配的上您风采的舞伴,不妨请您稍等片刻。”国王似乎存心显示慷慨大方的风度,而摩南比什公爵也点了点头,表示服从。 我记挂着安妮罗琳公主,正准备暗自离去,却被国王下一句话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去叫蓝基娅公主过来。”国王转头低声吩咐夏特拉,声音的大小刚巧让身在近旁的我听见。我一时间不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异常为难起来。 你说走吧,一会儿找不到人,国王下不了台可不是好玩的;不走现身吧,我就要暴露在一众贵妇人面前,还有詹姆斯伯爵一干人等,不是全穿梆了吗? “公爵,想必您已经见过我的妹妹玛特尔公主吧?” “是的,尊敬的陛下,我还从来没见过象公主这样高雅美丽的人。”公爵往舞池里扫了一眼,“您的花园里开满了美丽的花朵,实在令人目不暇接。” “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更加有理由向您推荐一位美丽的舞伴了,不知您可曾听说过蓝基娅公主的芳名,她是已故法玛公爵的独生女儿,也是我的侄女。她的母亲和王后是亲姐妹,同样出生于高贵的唐菲力克斯家族。” 我晕死,这个国王在想些什么?怎么听起来这么象推销商品啊?我一头黑线,就差没吐血了。 “关于蓝基娅公主的美名,我确有耳闻。”摩南比什公爵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我脑海中突然响起诺尔丹子爵说过的话“她的风流韵事也像她的美名一样到处流传”,看他那个带着不置可否和些微嘲弄的笑容,我心中立马就肯定了这位公爵对我的想法,骄傲和自尊马上抬起头来,我冷冷一笑,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忌抛到一边,现在服从国王的旨意不是更重要的吗?我只需要做损害最小的事情就好。 我走到国王面前,按照贵族男子的礼仪优雅的一鞠躬,朗声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蓝基娅在此听从您的吩咐。”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向我投射过来,集中在我流光溢彩的面具之上。 “蓝基娅?!”国王好奇的问。 “是的,陛下。”我轻轻取下“夜光蝶”,对着众人露出招牌笑容,享受着他们惊奇、惊慕、惊艳的目光。 “你这丫头,差点连我都骗了,”国王笑着,带了一种宠溺的味道,“还以为是谁家的美貌少年郎,却又是你在玩什么新鲜花样。” 我刻意忽略掉身边的两道强烈的审视目光,目不斜视,优雅大方:“不知道我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1 章 “这是摩南比什公爵,来吧,把手交给你身边这位尊贵的客人,让他做你的舞伴,向他展示你精湛的舞步,替你的国王好好的招待他,显示主人般的热情和亲切吧。” 我听从的转过身去,迎着那视线的主人,伸出手去,微笑:“见到您非常荣幸,公爵。” “我发誓,我也同样荣幸,殿下。” 一个轻吻落在我的手背上,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与我四目相对,我冷冽高傲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却意外的发现他烟晶色的眸子含着笑,脸上更是一副意兴盎然的表情。 蓟花与被怒火渲染的心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头,嘴角带着精致的笑容,将手搭在摩南比什公爵的手上,步履轻盈的随着他走下中心舞池。 周遭的人群似乎骚动起来,我的眼风一扫而过,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一大堆的奇异表情。诺尔丹子爵脸涨成猪肝色;萨格里潘特侯爵状极难堪;詹姆斯伯爵还算镇定,只是眼光闪烁不定,与我甫一接触便迅速转移开来;其他几人也是一脸煞白,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更有一干贵族闺秀脸色千变万化,令我叹为观止。 原来光是欣赏这些难得一见的表情已经是值回票价,我暗自好笑,几乎忍不住要在脸上表现出来,眼光却不期然与阿玛克尼亚公爵碰个正着。 我不会看错了吧?公爵眼中竟然有一丝恍惚,对上我的目光,公爵淡淡的把脸侧向一边,第一次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抛开心中的讶异,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将逡巡的目光收回,面向摩南比什公爵垂下眼帘,按照惯例优雅的行礼,等待着音乐响起。 在我头顶响起嗤嗤的笑声:“您在寻找刚才那位贵族吗?如果我记得不错,那应该是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吧?恕我冒昧,敢问您人虽然在舞池中,但心是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我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舞伴,前去会您的心上人?”说话的人语气活泼,硬是把一句轻慢嘲讽的话说得象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抬起头,他弯弯的嘴角带着笑容,宛如春风,分明是一张年轻朝气的脸,笑起来尤为优美动人,却偏叫我看不顺眼。 “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确实有人不顾贵族的身份和礼仪,居然做出偷窥他人的行为,难道说那人就是公爵您吗?多么令人惊讶!我真不愿意相信和承认。” 我的语气带着故意夸大的讶异,脸上也配合着做出相同的表情,然后满意的看着摩南比什公爵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这时音乐适时的响起,我优雅的挥动手臂,脚尖开始点地、旋转。 “那我是否该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不过也要请您原谅我的轻率之举,因为我实在讶异,绝没想到那树下举世少见的俊俏少年竟然是公主您女扮男装,不然我还猜想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宫廷之中就上演一场惊饰骇俗的恋情。” 我转身,灵巧的用脚尖跳出一个复杂的舞步,然后对他崭露一个毫无瑕疵的笑容,仿佛我正在看着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物:“那么,公爵,也许我该恭喜您的运气,顺便赞叹一下您的眼光,同时还要感谢您对我的赞扬。” 他的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对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照单全收的轻松态度感到惊异,却又马上恢复成高雅中带着戏谑的表情。 看来,这个人变脸的速度和我有得一比啊。呵呵,可是我的脸皮厚着呐,大人,您尽管放马过来吧。 “公主的美名确实名不虚传,而且言辞如此有趣,听闻拜倒在公主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看来决不是谣传呐。”他烟晶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却确实的触及到我的不耐之处。 “是吗?我倒是不介意他们传得更起劲些,这样一来,说不定我还真能收罗一批不贰之臣呢。”我终于忍不住露出冷笑的表情。 “呵呵……”他轻轻的笑出声来,眼睛亮晶晶的,神采光耀照人,褪去轻慢高傲,露出和年龄相符合的开朗神情,“您的话还真是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了,您如果也总是被人这么问,我敢打赌,您还会说出比这更有意思的话来。”我笑意吟吟,语气轻松愉悦,眼神却不那么友好。 “原来您经常被人夸耀啊。”他笑得更厉害了,连眼睛都弯了起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真的很适合笑呢。 “是啊,几乎可以让我对自己的魅力信以为真了。”我觉得自己脸都要开始僵硬了,看来长时间的保持笑容,而且还是虚假的笑容确实很不容易。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借此放松一下麻痹的面部肌肉,抬眼却意外的从公爵眼中捕捉到一丝狡黠,赶紧在脸上恢复毫无意义的笑容,脚下可不敢怠慢,连连合着音乐踩着节拍,舞出最后绚丽的一步。 终于完结了,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跳舞,厌倦这无休止的舞会和寻欢作乐。 再度施礼,我准备好表情,只待对方还礼便立刻离开。可是,对面毫无动静,我抬眼一看,摩南比什公爵正解下衣领上佩戴的紫色蓟花,伸手要别在我的前襟的扣眼上,我吓了一跳,本能的扭身闪避,“您这是干什么?” “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会不会失礼。”公爵依然在笑,却透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气势。 我只好无奈的站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凭他将那朵紫色的蓟花别上我的衣襟。 “作为好客知礼的主人,您是否也该回赠我一件礼物呢?”他冲我俏皮的眨眨眼睛,完全是个大男孩的样子。 这人变得怎么这么快啊?!我有些气恼的看着他,我凭什么要回赠你东西啊?明明是你自己倒贴过来的,也没问我想不想要这朵破花?!想归想,我还是精心的控制着言辞:“承蒙您的偏爱,公爵,但我确实没有能匹配您的好意的礼物。”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样子。 “我很欣赏您的假面,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忍痛割爱?” 什么?!我几乎要跳起来了,有没有搞错,你的一朵花要换我的“夜光蝶”?知不知道这张面具花了我多少银子?光是上面的钻石就有足足八十八颗,一颗就可以买下半个苗圃,要多少花都有! 当然,我没有真的跳起来,我的风度和仪态可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做出一副困惑的神情,狐疑的看着他,仿佛在置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同时表现自己的犹豫不决。 傻瓜都看得出来我的不愿意,您就顺水推舟给我、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吧。 摩南比什公爵却并不答话,只是一味微笑的看着我,似乎还在等着我的答复。 舞池中的人渐渐散去,我们两人仍旧杵在原地,显得相当突兀。 我脸色一沉,难道你以为我说不出拒绝的话语?还是根本就想赖定我的东西? “公主如此难以割舍,莫非是定情的信物?”他突然说。 “不错,的确如此,”我马上接口说,“既然您都猜到了,我就只好承认了。所以…您看……” “如果是这样,我非但不能抱怨,还要恭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不过……” 不过什么?我赶紧把“您过谦了”之类的话在嘴边打住,警惕的望着摩南比什公爵。 “您就欠我一份情了。”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得意,我却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天底下竟然有这样无赖的人,把什么样的无礼要求说得冠冕堂皇?我第一次有一种失语的感觉。 国王的召唤随即来到,我如释重负,赶紧乘机退下。 舞会仍在继续,人们不知疲倦的纵情狂欢,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心中升腾起逃离的愿望,这愿望越来越急切,我开始化之为行动。 可我显然成为众人注目的中心,想要偷偷开溜看来不太现实。我索性禀明王后,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正大光明的早退。 我脚步匆匆穿过殿堂,很快就来到大门附近,把喧嚣和欢乐全部遗落到身后。今夜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觉得疲倦不堪,头更是一阵接一阵的剧烈作痛。 可是,马车前为什么看不见菲拉斯的身影?我揉着太阳穴四处张望,不由开口高声呼唤起来。 罗尼从马车前面探出身来,看见我,有一点惊慌,忙从高高的驾席上跳下来,把帽子捏在手里,必恭必敬的站在我面前。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2 章 “菲拉斯上哪里去了?”我皱着眉头发问。 “那个…侍卫官被一位大人带走了。”罗尼小心翼翼的说。 “带走了?”我眉头皱得更深了,同时觉得头痛得几乎难以忍受,我呲着牙追问,“被谁?” “是一位高贵的大人,衣着光鲜,他前来邀请侍卫官,然后侍卫官就跟他走了”,罗尼观察着我的脸色,斟字琢句的说,“不过侍卫官说会很快回来。” 我心头一阵狂跳,头痛得几乎没有力气思考,四周是一辆辆刻画着徽章的马车,套着鞍辔鲜明的骏马,夜色早已浓重,侍从跟班们或是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天,或是坐在鞍前马后,等待着自己从舞会中狂欢归来的主人。 我惶然四顾,没有,菲拉斯不在这里。那么,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准备好,罗尼,菲拉斯一回来就出发。”我艰难的说,牵动太阳穴带来一阵悸动。 我直接坐在车厢的地上,伏在座位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忍不住轻声呻吟出来。 菲拉斯,菲拉斯,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独自在黑暗中忍受着疼痛,感觉时间缓慢得象结冰的河水。终于,车厢外传来菲拉斯的声音:“非常抱歉,殿下,让您久等了。” 我猛的抬起头来,眼前一黑,痛得我半天不敢移动。 等到这一波痛苦过去,我慢慢移过身去,打开车门,菲拉斯侧对着我,低声问:“现在马上就出发吗,殿下?” 不对,有什么不对。我跳下车,一把抓住菲拉斯仔细打量。 菲拉斯的衣衫有一点凌乱,嘴角有一点明显的淤青,左侧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的手紧紧握着剑,看着我,并没有移开眼睛。 “谁?是谁?维歌元帅吗?他把你怎么了?!”我一迭声的问着,紧紧抓住菲拉斯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肉里。 菲拉斯安静的看着我,突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菲拉斯笑,他好像从来没有笑过。虽然是很浅的笑容,却象黑夜里的一道阳光,瞬间点亮了他的容颜。 “我会保护你。”他轻轻把手绕到我的背后,贴着我的背心悄声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急切的心跳。然后,我慢慢的抽回身,“我的夜光蝶还在夏特拉那里呢,不去取回来不行。” 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吩咐:“菲拉斯,你去马车里面等我。罗尼,我回来就出发。” 我疾步穿行于宫殿中,心中一腔狂暴的情绪似乎要破胸而出,脑海中除了一件事再也容不下其他,我暴走了。 回到大厅扫视一圈,不在这里。我随手拉住一个宫廷侍从,问道:“维歌元帅在哪里?” 那人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维歌元帅在御苑中。” 我踏出游廊,一眼便看见维歌元帅斜靠在石砌的镶饰着玫瑰花花结的栏杆上,正在和一位贵妇人聊天。 我径直向他冲过去,没有预兆,没有礼仪,也没有任何避让: “你这该死的,如果你胆敢再碰他一下试试,我发誓我会叫你后悔莫及!” 那娇弱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顿时惊动了附近欢娱的人群,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打望,却也不敢贸然过来围观。 维歌元帅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我,冷笑着哼了一声,“后悔莫及?我倒想看看,你会为了一个侍从做到什么地步?”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忠告,否则,不管以任何名义也好,不管做什么也好,不管你是元帅还是国王的宠臣也好,我决不会叫你好过!你听着,我当着你的面,当着这里所有的人,我发誓,我的话句句属实,要不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觉得血液在突突的向外涌动,四周一片安静,维歌元帅铁青了脸色,慢慢站直了身体:“您威胁我?” “你如果要把这视作威胁也可以,我只是说出事实。”我丝毫也不觉得害怕,心中汹涌的怒火在支撑着我,我们两人对恃着,旁若无人。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我前面,是依诺林骑士,他把手放在佩剑之上,直直的看着维歌元帅,镇静的说:“您想干什么?” 维歌元帅看了依诺林骑士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您的骑士总是很多,而且出现得总是很及时。” 我轻轻扯住依诺林的衣袖:“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希望您好自为之。” 我拉着依诺林转身就走,迎面看见瑟基公爵陪同着摩南比什公爵走出游廊。 “请您不要走那么快,您的脸色苍白,您的手很冰凉。”依诺林骑士握紧我的手。 “我……”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终于昏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七天的世界 我是真的病了,头痛脑热,昏睡了一整天才醒来,接着又几乎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的时间。 感觉稍微好一点,我才陆陆续续听说,原来我当时在舞会上晕倒还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不仅惊动了整个宫廷,甚至连国王陛下都命令御医连夜为我诊断。 “可惜您没有看到瑟基公爵向陛下恳求护送您回家时候的表情,”德·瓦尔公爵夫人坐在我的床前,朝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您如果再不领情,我都要替公爵向您抱怨了。” “夫人……”我只有用无可奈何的微弱声音表示抗议,可惜我这微小的反抗根本入不了公爵夫人的眼。如果说以前公爵夫人虽然力图想让瑟基公爵和我结亲,但碍于我的无所表示而并没有太大的举动,那么现在我敢打赌,她八成是在心里把我和瑟基公爵凑在一起,而且觉得有十足的把握。 我……头痛。 我倒是觉得奇怪,怎么我闭门不出,各种消息反而象潮水一样涌来,搞得我还以为自己的府邸都快成为信息集散地了。 这都多亏了那些前来问候拜访的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朝廷中竟然这么有地位,乖乖,可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侍从们穿梭往来,不停的通传又有某某前来问候,我的病榻前一刻都少不了人,生生搞得我养病的日子热闹非凡,我的病情也反复了几番,一个小小的风寒,竟拖了一个多星期才能下床。 这期间,先是安妮罗琳公主与奥格瑞玛国王费尔南德斯四世的婚事被定了下来,作为和谈条约的先决条件,摩南比什公爵也正式代表国王向公主求婚。 接下来又传来阿玛克尼亚公爵不久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索瓦公爵不仅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当今宫廷中公认的最为出色的男子,同时和阿玛克尼亚公爵联姻,无疑又大大的扩展了在朝廷中的势力。 我还病得正是时候呢!听着爱迪斯愤愤不平的在面前唠叨着,我不由哑然失笑,原来现在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已经提升到一个新的档次上,仅仅是这一场病就有好几个版本流传。其一是为了维歌元帅而同其他贵妇人争风吃醋而病倒,第一手资料就来自于我与维歌元帅在舞会上那一场风暴般的“争执”;其二是受不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即将结婚的打击而病倒;还有瑟基公爵公然表现出来的对我异乎寻常的关心,令得那些好事之人无疑又有了新的素材。 我觉得好笑极了,不知道我算不算这里的明星,如此多的绯闻,如此高的曝光率,真是当红炸子鸡。只是可惜不能靠这个赚钱,要不,明天我就出本书,名字就叫《公主粉红色的病中生活》,将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的言论一网打尽,然后坐收版权费,说不定还能成个百万富婆。 不过,话说回来,连王后都屈尊前来探望,国王也差遣侍仆来问候,我的虚荣心还真是得到巨大的满足。 长公主玛特儿和安妮罗琳公主早在几天前便一起前来探望,在我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左右,其间安静无语。我本来就是病人,不说话也没什么;安妮罗琳自然是满腹心事,一反常态的低迷;玛特儿公主在我面前话少是正常,却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反倒让我觉得奇怪。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3 章 卡斯特王子这些日子正为了条约的事情忙碌,但即使只能在我房间呆上几分钟,他也坚持每天前来。 瑟基公爵派人前来问候过我几次,我都亲自对待答复。 这天下午,我刚刚睡醒,一脸的迷蒙,看见瑟基公爵站在卧榻之前不由惊异万分,清醒了过来。他也好似有几分尴尬,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就沉默不语。我虽然口头不承认,但心中也明白他对我的情意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怎么会这样啊?他、他才十五岁呢,我可没有恋童癖。 记挂着他对我的好,又曾经在国王面前帮我阻止了维歌元帅的诡计,乘此机会我想要向他当面道谢,可为什么看到他一脸臭臭的表情,到口的话就变成了:“你…别指望我会感谢你哦……” 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而瑟基则微微皱起眉头,硬邦邦的回了我一句:“我早就说过我从来不要你的感谢。” 怎么会这样,我都绝望了,我不是要温柔尔雅的道谢吗?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难道我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争争吵吵? 沉默,沉默,令人难受的沉默,唉,我还是说点什么吧。我望向瑟基,发现他也在看我,一脸踌躇,好像也想说点什么。我俩的目光一碰,马上各自游移开去。 天啊,赵楠楠,你在干什么?幼稚啊幼稚,这么点小事你都搞不定吗?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公爵,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要向您道谢,上次在陛下面前,多亏您站出来为我解围。” 我顿了一下,眼看瑟基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又开口说道:“以前我曾经误会过您的好意,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又是一阵静默,我不耐烦起来,臭小鬼,怎么还不接话?难道要我一个人把独角戏唱到底? 我再度把目光投向瑟基公爵,不看则已,一看倒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他一脸愤怒的表情,望着我恨声说道:“我宁愿你象以前一样和我争吵,也不想听你用这样的腔调和我说话。” 什么啊?我傻眼了,被虐狂啊,这小子! 见我愣愣的看着他,瑟基涨红了脸,几次欲言又止,正好这时侍从来通报依诺林骑士前来拜访,瑟基焦躁的跺了一下脚,竟然罔顾礼仪,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就冲了出去。 我无法反应,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还没等我发完呆,依诺林骑士随即走了进来,风度翩翩,宛如一股清新的空气,令人愉快。 说老实话,依诺林骑士是我卧床期间最高兴看到的探访者,他从来不说宫廷之中那些无聊的事情,总是和我随意的聊天,给我讲些笑话,间或用精妙的言语讽刺一下当朝的贵人。要不然就是应我的要求,给我念一段优美的诗歌;甚至还用他优美柔和的嗓音,合着竖琴,给我唱起动听的回旋曲。 有他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也可以把其他倒霉的到访者当作苍蝇一样忽略,自然有他替我巧妙的转移话题,替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唉,多才多艺,多种功能的依诺林! “怎么回事?”依诺林紧挨着床榻坐下,笑着问我,“我看见瑟基公爵气冲冲的出去了,您又和他起争执了吗?” “难道在您眼中,我就那么象个惹是生非的人吗?”我叹息一声,作出苦恼的表情。 “哈哈,您别否认了,您引起的混乱还不够多吗?” “您这话说得可真够让人伤心的。” “呵,我倒要问问,谁有办法能令您伤心?”依诺林轻笑着,随手弹起了竖琴。他的手指灵巧熟练,奏出轻柔活泼的曲调,轻声唱道: “狠心的姑娘哟, 你为何将我抛弃, 夏日未尽, 树林依然翠绿, 空气也是这样甜笑, 忍冬花爬满了凉亭, 你曾经在这里停歇, 我就在你身边歌唱, 狠心的姑娘哟, 你为何将我抛弃, 萨克维撒有的是美貌娇娃, 我却独自把你念起。” “好动听的曲子,可您休想叫我相信您会如此哀怨,”我向后一靠,笑嘻嘻的说,“我看应该是‘萨克维撒有的是美貌娇娃国色天香,有谁不想作潇洒的依诺林的新娘?’宫廷中多少名门闺秀向您递送秋波,玛特儿公主都为了您饱尝相思之苦,您应该正正春风得意才对呢。” “唉~”依诺林骑士轻轻叹息一声,“您叫我说什么好,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您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就是最最铁石心肠的女子都会被我琴声打动,偏偏在您身上见不到半点效果。” “呵呵,我可以把这当作夸奖吗?”我已经习惯他半开玩笑似的表白,也学会轻轻略过,淡淡的应对。依诺林于我,早已成为一个朋友般的存在,在他面前就觉得轻松自在,说话也无拘无束。 “对啦,我早就想问您了,如果那天舞会那天晚上事态发展下去,您真的要和维歌元帅拔剑相向吗?”我突然想起。 “听说维歌元帅剑术精湛,我早就想领教一下了,可惜,您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依诺林轻描淡写。 “那么我晕倒得正是时候了?” “还好没把我吓死。” 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记忆里那温暖的怀抱是依诺林吧? 依诺林骑士再度弹出一串音符,“您还不知道吧,您倒下的时候,有多少人震惊恐慌,连掩饰都顾不上……” 呃,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依诺林骑士,他也抬眼从竖琴上看着我,眼中有我不愿意解读的情绪。我一时语塞,不敢接他的话,更不敢询问还有谁为我慌乱失常。 这时,可爱的爱迪斯躬身推门进来,昭示晚饭时间到,我一天的会见时间结束了,依诺林骑士便遵循礼节告辞而去。 用过清淡的加了菜叶来煮的稀粥,我挥挥手让侍仆撤去餐具。爱迪斯再度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紫红色蓟花,我做了个手势,她便会意走到窗前,那里的大理石花瓶中正插着一束半点不见枯萎的蓝色蓟花,如仙人掌般的尖长绿叶与形似一团芒刺般的花朵,挺拔地展现着灿烂的活力。 爱迪斯刚要准备动手替换,我便出声阻止:“算了,爱蒂,昨天的花还好好儿的,今天的就放到小客厅去吧。” 爱迪斯对我行了个礼便抱着那一大束花出去了。 唉,这个摩南比什公爵,他家是开花店的吗?而且还只有这一种花,真不知道这种像海胆一样的花哪里好看了,还天天都送来。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4 章 其实……我已经从众多访客异样的眼神和话语中了解到,蓟花是奥格瑞玛的国花,而萨克维撒却几乎看不见这种花的踪影,依诺林曾说这种花“只出现在非常遥远的高山上”,真不知道摩南比什公爵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些花的? 终于诺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白日的喧闹统统远去,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进夏末依然繁茂的花园里。 几乎所有显贵都亲自或者派人来我的病榻前留下问候,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自然是和我结怨颇深的维歌元帅,另一个则是婚期在即的阿玛克尼亚公爵。 他竟然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像他这样理智而又明理的人,照理说不应该啊。我不由呵呵笑起来,真有意思,他这样做,是对我还有怨恨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已经看清,阿玛克尼亚公爵对艾格拉丝公主并无深厚的感情,他给她的温柔殷勤并不比其他向他献媚的贵妇们多;他看她的目光中也并没有注满深情。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只不过是为了权势而娶她,既然索瓦公爵可以通过阿玛克尼亚公爵进一步提升在朝廷中的势力,谁说阿玛克尼亚公爵又不是攀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呢? 我是失望了吗?可我本就不该抱着希望,这里没有人有义务迎合我的期望,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人有义务让自己符合他人的期望。我不也同样如此吗? 我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无须回头便微笑起来,紧接着被人轻轻的拥进一具带着清新草叶气息的怀抱中,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项上,痒痒的。 我仰起头来,把身体的重量向后靠在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上,问道:“在花园里呆了一天?” “嗯。”菲拉斯轻轻的应道,亲吻着我的发丝。 自从我在昏迷中被瑟基给送回来,菲拉斯就不眠不休的在我床前守了一个昼夜,直到我醒来。 当我睁开眼睛,慢慢辨认出菲拉斯的脸,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感觉被他大力托起拥进怀中,感受着他收紧的双臂传递出来的颤抖与欣喜,我的心就平静安宁了下来。 我没有问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照他倔强的个性,我怕是即使逼迫他说,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只是每次注视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睛,我都会从那双美丽的绿眸中读出新的信息。在他的注视下,任何恐惧不安都会消失;在他的眼中,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夜夜,我都握着他的手入睡,听着他的呼吸,我放纵自己的依赖,不计后果的,不想未来。 尚美蒂拉城堡 和约终于达成了,安妮罗琳公主遵从了父王的命令,同意嫁给费尔南德斯四世,摩南比什公爵也继续留在萨克维撒国内,作为迎亲的使臣。 安妮罗琳的表现远比我料想的要好,沉静而安娴,合乎礼仪的接受众人的朝贺,其稳重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颂,连王后都称赞她年纪轻轻便深识大体。 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我想我是懂得她的,她的无奈和不得已,她的责任和义务,她的坚强和勇敢,她的命运和人生…… 我们坐在熟悉的橡树下,喝着安妮罗琳心爱的玫瑰花茶,相互微笑着,心中知道这样彼此相对的日子不多了。 “我在想啊,安妮罗琳,”我目光追随着天空扑棱着翅膀飞过的小鸟,“奥格瑞玛的天空一定也有这么湛蓝,这么美丽。” “嗯,”安妮罗琳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远处,“也许吧。” “所以,你要幸福。”我轻声说。 “……”安妮罗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去紧紧拥抱着她,“我一直相信,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幸福,所以,安妮罗琳,你一定可以让自己幸福,我希望你幸福……” “蓝基娅……”安妮罗琳动情的说,“谢谢你……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要我成为‘广阔天空的王后’?” “嗯。”我在她的肩上使劲点了点头。 “我会遵守给你的承诺,我会成为奥格瑞玛独一无二的王后!…然后,也许我也会幸福吧……” “当然了!”我后退一点,看着安妮罗琳的眼睛大声说,“你可是王后啊,整个奥格瑞玛第一的女性,我不准你不幸福!” “遵命,我的殿下。”安妮罗琳低头算是对我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我们一起看着对方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我轻轻抚摸着用双手遮住脸流泪不止的安妮罗琳,反复在她耳边说:“你会幸福,你一定会幸福……” 安妮罗琳,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给自己幸福! 婚事在加紧筹办着,国王一心想把婚礼办得气派豪华,不仅要有盛大的仪式,还要组织各种娱乐活动,举办各类舞会和演戏,还有规模庞大的游行。即使这样,国王依然觉得意犹未尽,最后终于决定举行一场宏伟壮观的大比武活动,让所有人,包括外国人和平民百姓都能瞻仰宫廷和王族的辉煌伟大。 整个宫廷都轰动了,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热烈赞同国王的安排,国王在武艺最为精湛的贵族中选中依诺林骑士、阿玛克尼亚公爵、维歌元帅,和他们组成擂台四骑士,接受所有前来比试的人的挑战。 于是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为了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和随之而来的各种活动,尤其是举世无双的大比武活动做准备。 盖着皇家徽章的布告在王国各地张贴,宣告着一个月后公主的婚礼和罕见的大比武活动。 除了安妮罗琳,我对婚礼的气势和排场毫不关心,倒是举办的各种各样的活动,尤其是大比武引起了我的兴趣,可是依诺林自从被钦点为擂台四骑士之后就很忙的样子,一天在宫中也难得看到他的面,我的很多好奇也无法解答,让我很是郁闷。 现在整个宫廷真的是一片忙乱的景象,所有的王公贵族们都无暇他顾,忙于进行各种活动安排并定做必备的装束;而贵族女子们更是集体陷入对衣饰珠宝的疯狂追求中,我则由于“独特高雅”的品味情趣不断被各位贵妇骚扰,陪她们到裁缝处定做服装,到珠宝店挑选珠宝,勉为其难的发表议论,搞得我不胜起烦。 所以,在接到塞莱斯伯爵请我到他的城堡去做客的邀请时,我一口就答应了。 我是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府邸遇见塞莱斯伯爵的,刚进到夏厅,公爵夫人便招呼我,要我接受塞莱斯伯爵的邀请,同她一起到伯爵的尚美蒂拉城堡做客。 我有点吃惊,但还是马上答应了下来,一来是不想拂了公爵夫人的面子,二来也是想放松一下被纠缠得无处可逃的自己。 可是我的吃惊还在进一步扩大中,我发现在这场三人的聚会中,我明显成为公爵夫人和伯爵的点缀,进而退化到壁画的程度,最后,我无比惊讶的发现,我毫无疑问成为正促膝亲密交谈的两人的灯泡。 我绝对不会弄错,看他们脸上暧昧的神情,伯爵不时柔情万千的抚摸公爵夫人的小手,而公爵夫人也报之以鼓励的笑容,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顾忌我的在场! 这说明什么?公爵夫人是伯爵的情妇?而且我还是个知情者?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行字: “凭着我对您的信任和了解,我相信您会始终守口如瓶,您同样知道,这对我们都非常重要……”。 这是我在拉西法尼亚曾经看到过的德·瓦尔公爵夫人给我的信件上的一句话,当时我对这句话相当在意,便默记在心,打算找机会弄清楚。难道就是指的这件事吗?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5 章 我的头上开始冒汗,谁不知道国王对公爵夫人的感情二十几年如一日,而且国王善妒,前任的德·帕里埃元帅,因为被传和公爵夫人有私情,竟然被国王打发到偏远山区去驻守,而且没有国王本人的命令不能返回都城和属地。可怜的元帅偷回都城与公爵夫人相见,国王发现后大发雷霆,连带给他们传递信息的德·维西亚夫人都一并倒霉,被永远的赶出了宫廷。 可是,这个塞莱斯伯爵不是很受国王看重吗?与奥格瑞玛的条约就是由他主持签署的啊,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对,非常的不对,我总感觉我好像遗落了什么东西,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公爵夫人和伯爵的“谈话”好像结束了,公爵夫人对我伸出手来,示意我同伯爵一起告辞出去,我只好顺从了。 两人一同出来,我心中疑惑,不敢贸然搭语,伯爵却礼仪周到,一直把我护送上了马车。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进着,车轮碾过石块带来颠簸,我突然大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吓得罗尼停下车来询问,又被我指使着继续前进了。 我心情极度郁闷的敲打着额头,狂晕,这个塞莱斯伯爵,不是蓝基娅的“四情人”其中之一吗?我怎么把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啊?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可怜的蓝基娅怕是被德·瓦尔公爵夫人拿来做了幌子了吧,以此来掩饰她和伯爵真正的情人关系。哎呀,我命苦哦,不知道“蓝基娅”还给我埋下了多少定时炸弹,我的专业可不是救火队员啊。 我苦思半天,居然拿不出个妥当的办法应对。所以,尽管我万般不情愿,看来这个黑锅我还是得继续背下去。盼只盼国王千万不要发现真相,否则就算我再有权势,再受宠爱,有再多的人帮衬,估计下场也比德·维西亚夫人好不了多少,况且还不定有人罗井下石。 德·瓦尔公爵夫人对这次脱离国王视线的拜访相当期待,在她不断的催促下,我只得打点起行装,带上贴身随员,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来到尚美蒂拉城堡。 当马车穿过林间,尚美蒂拉城堡出现在眼前,和我在拉西法尼亚的贝利亚特城堡相比,它显得小巧和秀气许多,但精致美丽却是不言而喻的。 城堡部分建在湖上,整个建筑呈回字形,四座高塔围绕着葱茏的庭院。据主人介绍,城堡历史悠久,早在马特拉二世时期被伯爵家族修建,至今已超过一百年了,整个建筑拥有一百零一个房间、二十五个楼梯和四十五个烟囱。 公爵夫人显然对城堡十分熟悉,而我却用好奇和欣赏的目光四处打量,城堡的内部陈设同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细腻温婉,不论是雕塑小品、还是花园草坪,室内布置,都透出精巧雅致的匠心,显示出主人家非凡的品味和情趣,让我不由对伯爵刮目相看起来。 在城堡里随意溜达了一会儿,就到了晚宴的时间,进到房间里稍作修整,我让人帮我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薄沙绸裙,头发挽起来用钻石别针固定住,只在脑后垂下几络看似随意的发丝;我用一根窄边的蓝色绸带穿起一颗宝石坠子系在颈项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矫饰,清清爽爽,正好应对夏末室外的余热。 当我由侍从引导来到城堡大厅时,不由有些吃惊,大厅里站着比我预想中多得多的人。看见我,人们一面鞠躬致意,一面把赞叹爱慕的眼光投射过来。塞莱斯伯爵亲自前来迎接我,称我为“整个王国最璀璨的明珠”,然后殷勤的为我引路,带着我向贵宾席走去。 我还没有坐稳就发现更大的惊讶在等着我,摩南比什公爵此刻正坐在我的对面向着我点头微笑;而他的旁边,瑟基公爵一脸的不耐烦,仿佛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烦恼。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一头雾水,摩南比什公爵是塞莱斯伯爵的贵宾还说得过去;瑟基公爵在这里,难道是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意思? 当德·瓦尔公爵夫人在主宾位上坐下,欢乐的宴会终于开始了。我庆幸自己和两位公爵之间隔着桌子无法很好的交谈,可以一心一意应对面前的菜肴,我可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杯影交错,白葡萄酒在水晶杯中泛起一丝泡沫。俊俏的歌手伴着竖琴,如夜莺一般吟唱着轻柔的曲调。我在心中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终于在唇边展开一抹微笑,算是给对面二人自宴会开始就一直维系至今的眼神的回报。 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看到我的微笑,摩南比什公爵笑得更加惬意了,而瑟基则生硬的别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 唉,我真是怕了你们了,惹不起,我、我还躲不起吗?打定主意,一待宴会结束我就找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间。 此刻已经差不多月上树梢,宴会上敬酒也已经是最后一轮,按照城堡流传下来的惯例,加了香料的美酒被主人倒入一个巨大的银质酒杯,由仆人跪奉给各位嘉宾。作为主人的塞莱斯伯爵首先干杯,为了他尊贵的女主人——德·瓦尔公爵夫人,也为了他高贵的客人们。 银质酒杯在席间依次传递,每个人都快活的喝下最后一巡酒。当酒杯传到我手中时,我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口,马上就把酒杯放到仆人的托盘中。呸,可真够难喝的,加的是什么劳什子香料啊?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共用一个酒杯,不知道我有没有吃到别人的口水,不想了,越想越恶心。 对面的摩南比什公爵看着我笑出声来,大概是我刚才脸上的奇怪神情让他觉得好笑吧,他拿起托盘中的酒杯,就着我刚才喝过的地方仰头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再瞄瞄旁边脸色越来越冷的瑟基公爵,心情有点复杂。而瑟基公爵接过重新斟满的酒杯,哼了一声,也是举杯一口气喝完。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我在心中呐喊着,把眼光转向塞莱斯伯爵和德·瓦尔公爵夫人,打算实施我鸵鸟计划。 求婚者 当银质酒杯重新回到主人手中,预示着宴会正式结束了,活动转为自由的交谈和游戏。大厅里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诗人歌手也纷纷再度开始弹唱。 我望向德?瓦尔公爵夫人,夫人看看塞莱斯伯爵,又看看我,递过来一个暗示的眼风。我马上明白了,于是换上笑容,转向伯爵说道: “伯爵,今天我瞧见您的庭院还真是秀美异常,现在时间还早,我和公爵夫人想去走走,肯请您务必要陪同我们前去,顺便还可以为我们指点沿途景致。”我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什么狗屁景致? 可是偏就有人吃这一套,塞莱斯伯爵用无比动人的腔调说道:“能为两位美丽的女士效劳,那是我的荣幸。” 我低头翻了个白眼,心里也庆幸终于有了脱身的理由,不必再呆在这个麻烦的地方。 伯爵礼节周到的向席上的宾客告退,然后站起来对我和公爵夫人做出请的姿势。公爵夫人率先大大方方的挽起伯爵的一只手,我也只好效法挽起另一边,然后向着瑟基他们的方向微笑点头,算是告辞。 我的眼光迅速在他们的脸上一晃,忽略他们的表情,转而朝向伯爵,做出在听他讲话的样子,缓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走出大厅,穿过回廊,经过两处精心修剪的草坪花园,公爵夫人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我。我当然知情识趣,马上找了个借口,低头行礼,告退离去。 唉,可真是无聊,我信步在庭院中穿行,今天是十五吗?月轮圆满无缺,月光足以照亮周围的景物。看来还是我错了,今晚倒是个欣赏景致的好日子呢。我不由嗤笑两声,摇了摇头。 我东拐西绕,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绕过一排葡萄架,竟然看见一汪碧水,一座五拱石桥驾在水波之上,月亮倒映在水中,同时也投射出石桥的影像。微风吹来,水面轻轻动荡,扯起月亮和石桥的倒影也轻轻晃动。想不到这个庭院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致,一点也不像我看到过的四平八稳的其他贵族园林。 我走到水边,看水面波光流转,不由来了兴致,两三下踢掉鞋子,提起裙子,光脚踏进水里。好凉爽,好舒服哦,顿时觉得周身都清凉下来,一扫晚间的暑气。 我索性一屁股在水岸边坐了下来,双脚踢打着水面,掀起大大的波纹向水域中间荡去,月亮的倒影破碎了,像一片片雪白的羽毛。我不由轻轻的笑起来,自己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偶尔率性而为,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我轻轻晃动着水中的双脚,抬起头来凝望天空,月色明亮,照得周围没有一丝星光,我叹了口气,放弃了要寻找北斗七星的想法。只是用双手撑在地上,仰头向天,任思绪纷乱辽长…… 好麻烦啊,我有一种危险的预感,麻烦好像越来越临近了,他们一个两个的,该不会和我来真的吧? 唉,我又叹了口气,想我骄傲自信、坚定乐观、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赵楠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吁短叹,担忧来担忧去的? 可是真的才大半年时间吗?心中却早有“一回首已万年身”的感受。渐渐已经可以放下那边的事,但放下并不等于忘记,融合也并不代表改变。我清楚的知道,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拼命要让自己幸福的女子。 我现在幸福吗?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我不由想起了那首《我要的幸福》,许久没唱,词曲都生疏了,在心中默了一会儿,我开口唱了起来: 为爱情付出,为活着而忙碌, 为什么而辛苦,我仔细记录; 用我的双眼,在梦想里找路, 该问路的时候,我不会装酷。 我还不清楚,怎样的速度, 符合这世界,变化的脚步。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6 章 生活像等待创作的黏土, 幸福,我要的幸福, 渐渐清楚。 梦想、理想、幻想、狂想、妄想, 我只想坚持每一步,该走的方向。 就算一路上,偶尔会沮丧, 生活是自己,选择的衣裳。 幸福,我要的幸福, 没有束缚。 幸福,我要的幸福, 在不远处。 一遍唱完,我又唱了一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扩散开来,沿着水面滑行到模糊的远处。 身后,传来清脆的掌声。 “谁在那里?”我惊吓的回头张望,只见摩南比什公爵从葡萄架下走了出来,眼中熠熠生辉,炯炯的看着我。 “公爵?”我从水中收起双脚,站了起来,忙着把湿溚溚的裙子放下去,绸缎冰冷的贴在皮肤上,一点也不舒服。 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摩南比什又呵呵的笑出声来:“殿下,为什么每次看见您,您都带给我那么多惊奇?”他眨了眨他狭长的眼睛,投射出一丝顽皮。 “您…怎么会在这里?”虽然猜到大半,我还是很无奈的问出了口。 “如果我说今晚的月色太过美好,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让人无法忽略您的身影,您愿意相信吗?”他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像极了一种狡黠的生物。 “照您的意思看来,我可以说您在跟踪我吗?”我记起德?瓦尔公爵夫人和塞莱斯伯爵的秘密,不由有点紧张。 “如果您非要在我身上安上失礼的罪名,我也不想否认。”公爵又在唇边漾起一个微笑,痞痞的,带着孩子气的无赖。 看来没有大问题,我安慰着自己。 “您来得正好,我好像是迷路了,您能带我回城堡的大厅吗?这样我可以找一个侍从引导我回到我的处所去。” 公爵脸一沉,却马上换上和煦的神色:“您不愿意让我陪您继续在花园里走走吗?”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声,我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想再招惹更多了。 “万分抱歉,公爵,我可真愿意再陪您走走,可是我确实感觉很疲倦了。”我尽量把话说得有气无力。 摩南比什公爵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挽住我,“您累了吗?” 我点了点头,乘势把一半的体重都压在他的手臂上,以此显示我的疲惫不堪。 看到我如此依赖他的扶持,摩南比什公爵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却心头一跳,此刻想要移开身体怕是难了,只有硬着头皮保持下去了。 我们默默的走在铺着石子的路上,半晌无话。 “听说,”公爵突然说道,“您和安妮罗琳公主一向交好?”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我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称是。 “那您一定舍不得和她分别吧?” “和她别离的确令我非常伤心。”我如实的说,心头的疑惑却进一步扩大,他是想试探我什么吗? “也许您将来会和安妮罗琳公主更加亲近,艾尔文离塞拉提香城堡不过只有两小时的车程。”摩南比什的语气漫不经心,又似轻描淡写,甚至都没有看我,只感觉他扶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有一时的不知所措。艾尔文,几朝历史上奥格瑞玛的附属国,也是摩南比什公爵的封地;而塞拉提香城堡,费尔南德斯四世最钟爱的皇家城堡,国王一年的时间倒有半年在那里度过,已成为不逊于王宫的所在。 他这么说,是在向我求婚吗?我确实没听错吧?我保持呆滞的表情,心中却早已打翻了一腔思绪。 这家伙可真够狡猾的,居然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法,不过,可给了我装傻的机会。 “您可千万别这样推测,”我用玩笑的语气说,“因为我可不愿意离开我的土地到陌生的国家去。” 背着月光,我看不清摩南比什公爵脸上的表情,说实话,我想我最好也不要去看。 “照这样说起来,您就一辈子不离开您的国家了?即使有人向您献上王后的王冠?”他依然在笑,声音却略有些变调。 就在我琢磨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惊喜的发现,混杂着喧闹人声的通明大厅奇迹般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啊,我们到了。”我眉开眼笑的岔了开去,顺便也从摩南比什公爵手中脱离开来,“非常感谢您,公爵。” “您……”摩南比什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气恼、不信、失望,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感情。 突然,他莞尔一笑,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彬彬有礼的回应我的感谢,为我找来侍仆,引导我回到我的房间。 狐狸,真是只狐狸啊!我一路走一路感慨,这家伙虽然也曾在我面前流露出少年的率真和孩子气,但是看他的手段,他的掩饰和控制,无一不透露出深沉的机谋,不简单啊,毕竟是从小在宫廷中长大王子,未来的艾尔文王,他会就这样算了吗? 到了我居住的东塔,我遣退了侍仆,正要顺着楼梯上去,突然被人捉住手腕用力往后一拉,我吓得差点惊叫起来,回头对上瑟基放大的脸。 你们这是要吓死人吗?!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当真觉得我的心理承受力够强,才来纷纷挑战我的极限? 我心头不爽,用力从瑟基手中挣脱出来,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瑟基不答反问。 “散步啊,赏花啊,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火药味颇浓。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7 章 “你和摩南比什公爵一起?” 我心头一跳,语气有所减弱:“不错。” “你……”瑟基拧着眉头,半天才一字一顿的说,“不要和他一起。” 面对瑟基认真的眼神,我突然觉得无言以对,我该给他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恰当。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瑟基冲口而出却又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挣扎斗争的神色。 得赶紧找个借口走开啊,不然来不及了。我在心中暗暗着急。 “抱歉,公爵,我累了,我……”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苍白无力到了极点,简直无法把它顺利完成。 瑟基好像没听见我的话,露出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神情。完了,他要说出来了,我在心中念叨。 我紧张的看着他的嘴,在脑海里拼命思索我该说些什么来应付过去。 瑟基却突然向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什么啊?!我愣在当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简直丢脸极了。 “我……”我怎么了,这样不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吗? “可是……”可是什么,面子而已,又不能当饭吃。 我安慰着自己,自嘲自笑的慢慢走上楼梯。 我在陌生的床铺上照例睡不惯,一夜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朦胧睡去。 等我醒来,已经快到正午时间了,慌忙唤了侍女梳洗停当,刚刚穿戴整齐,城堡中的仆役就前来传达伯爵的口信,请我前往西厅共进午餐。 我走进餐厅,落座,仆役开始送上源源不断的食物餐点,直到用餐完毕,我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询问塞莱斯伯爵为何不见摩南比什和瑟基两位公爵的身影。 塞莱斯伯爵的回答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奇,仿佛作为主人,他也为了两位公爵一大早不约而同的告辞离去感到疑惑不解。 德?瓦尔公爵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还好没有说什么。 我又勉强在城堡里呆了一天。没有其他人在场,伯爵和公爵夫人也不再掩人耳目。我一个人虽然落得无拘无束,轻松自在,却也觉得百无聊赖,况且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骚扰着我敏感的心智。这样几种感情叠加下来,我几乎是费劲心力才压抑住打马回府的冲动,硬是陪伴着德?瓦尔公爵夫人呆到第三天上午。 一行人终于离开尚美蒂拉城堡,我真是归心似箭了。塞莱斯伯爵护送德?瓦尔公爵夫人回她的府邸,我则让罗尼把车赶得飞快,宁愿忍受剧烈的颠簸,也得赶快回去。 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我扶着马衣侍从的手走下来,举目一望,爱迪斯站在台阶迎候,我心中一动,走上台阶,问道:“出了什么事?” “殿下,国王陛下要求您一回来就进宫觐见。” “你没打听打听是什么事吗?”我若无其事的问,脚步不停的走进大厅。 “……”爱迪斯一反常态的没有马上回答,“摩南比什公爵为您向国王求婚了……” “是吗?”我心头狂跳,语气却平静,“马上叫人来为我更衣,我要进宫,还有,”我转头对爱迪斯说,“爱蒂,你来详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星光夜 这一次我没能见到国王,国王正在会见奥格瑞玛来的大使,就安妮罗琳公主的婚礼准备问题进行一系列的磋商。 我默默从国王的觐见厅里退了出来,转身来到王后宫中。 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摩南比什公爵一从尚美蒂拉城堡回来就觐见了国王,按照一国的正式礼仪向国王提起婚约,艾尔文的求婚使节已经在赶来萨克维撒的路途之上。 王后对着我直言不讳,国王很是中意这桩婚事,几乎是已经默许了公爵的请求。而她,站在我立场上为我作想,认为这也是一门有利于我婚姻,艾尔文王完全配得上我的身份和地位,更不用说摩南比什公爵和我年貌相当,在才情上也堪称匹配。她甚至建议我,不妨仔细考虑一下这桩婚事带来的好处,毕竟一个女子毕生所能达到的尊崇的极至不过是成为王后。 我一言不发的听着,恭敬的告退。 我清楚国王的心思,政治婚姻,同一国之主结婚,仍旧是扩张君权的不可替代的手段,不用依靠战争,而是靠婚姻关系生发出广泛的继承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方法来令萨克维撒成为拥有辽阔疆域的君主国?为此,安妮罗琳公主可以嫁给了年届六十的奥格瑞玛的国王。在皇家,从来没有为红颜白发而发的悲叹,有的只是为王权旁落,领土吞并而产生的烦恼。无关风月,唯有政治。 如果我能嫁给未来的艾尔文王,无疑能为萨克维撒带来更多的权利和保障。因此,国王对这桩婚事毫无疑问是赞同的,甚至是热烈期待而急欲乐见其成的。我甚至怀疑他在假面舞会上特意要我为摩南比什公爵伴舞就存了相关的居心,只是可能连国王本人都没想到他的愿望竟然这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这是具有政治意义的交易,是符合国家利益的决定,那还有什么说的呢,简直就是皆大欢喜,只是除了我的意志之外。可是我的意愿又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我出神的站在御苑的一角,慢慢觉得腿脚有些酸软了,便顺着那雕花的栏杆坐了下来。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那些马上就要度过一年之中花期的植物们,就在这个紫色的夕暮中奋力展开躯体,散发着仿佛浓缩了一季一般的强劲芳香。 有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旁边,好似在静静的看着我。我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熟视无睹。 是时候该回去了,我深呼吸几口,好像要把着芬芳馥郁的气息全部吸入肺中带回去。 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向那个身影望去,望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水潭中。我微微有些神思恍惚,什么时候,那双黑曜石眼眸的主人坚硬如铁的眼中也有了这样的波澜? 我从发怔中回过神来,别开眼神,转身向宫门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我回到府邸,门侍通传上依诺林骑士曾经来拜访过的信息,还有好些个达官命妇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接踵而至,我冷笑一声,无非是来逢迎或者打探消息,我无心听取更多,径直走回卧室让侍女帮我换装。 “菲拉斯在哪里?”我随口问道,好像自从我回来就一直没看见他的影子。而我忙于进宫觐见国王,也没顾得上询问。 “在花园里吗?”我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得到不常见的答案,包括爱迪斯在内,竟没有人知道菲拉斯在哪里。 我心中烦闷,却又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听凭侍女为我换下精致的宫装,取下繁复的宝石饰品。 “殿下,您要安歇了吗?” “拿那套红色的猎装来,”我突然说,“还有,爱蒂,吩咐备马,我要出去。” “这么晚了,您……”爱迪斯一看我脸色不对,便不再说下去,只是指挥侍女拿猎装来给我换了,自己也出去吩咐侍童通知马房备马。 我把头发放下来随意披散在脑后,接过爱迪斯手中小巧精致的镀银马鞭,一言不发的走出门去。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8 章 天还没有黑透,天边还漂浮着丝丝红霞,我策马向着往日常去的小树林疾驰,身后远远跟着两个骑马的侍从。 夜风呼呼的吹着,带走身上的汗水,让我的头脑也清醒了起来。 我这个样子是在生气么?那么我到底在气什么? 气国王和王后罔顾我的心意?我还不会天真幼稚到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国家政治利益之上;气自己任人摆布,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笑话,还没到最后一步,依我的个性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那么是气摩南比什公爵步步紧逼,企图用强的手段要我就范?哼,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心和脑子也长在别人身上,人人都要顺着我的意思来,那我就不是人,该是神了。 今夜星空灿烂,深蓝色的天空中无数星座清晰可辨。我渐渐放慢了速度,后来干脆跳下马来,将缰绳丢给跟上来的侍从,吩咐他们远远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夜空下随意漫步起来。 这里视野开阔,到处都生长着大片大片茂密的草叶,开着不知名的小小的野花,正好和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形成对比。 我仰头看着星空,眼睛有点酸涩,好啦,我承认,我的确在生气,而且气得毫无由来,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勉强有那么一点理由。 我何时变得如此乖张,受不得一点委屈?可是,菲拉斯,你都没有来问我一句啊?你没有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竟然连解释都不听就这样避而不见,你把我置于何地? 我抹了一把眼泪,眼泪?!我哭了,我竟然哭了!惊吓!难道真的是退化了,居然为了这种事哭了?我气急败坏的胡乱用袖子在脸上乱揩一气,袖扣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人不痛快的时候真的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啊。我用手在脸上轻轻点了点,痛!右边脸颊上明显凸起了一道红肿,气死我了。 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我慌乱的向后看去,只见一条白影向着这个方向迅速的靠近,在两个侍从的地方猛的勒住缰绳,马上的人跳下来,风中传来隐约的语声。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藏起来,可是,笑话,真真是笑话,凭什么我要藏起来? 虽然这样想着,脚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着更远的地方移动,然后变成快步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我在干什么?我无力的自问。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步伐,风在耳边回荡,自己的喘息声充斥了耳膜,真是累死人了。也许该练一下长跑,要不每天早上起来在花园里晨练也好啊,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真的跑不动了,我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下,身后的脚步声却渐渐近了,最后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惊叫一声,脚下一滑,马上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揽住,转瞬已经被人紧紧的护在怀中在地上滚了几滚,定格在草丛中。 我伏在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顿了一会儿,开始挣扎起来,只想挣脱这个怀抱,随便到哪里去都好。 身上的双臂收得更紧了,最后,菲拉斯干脆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恼羞成怒的盯着他,脱口就是:“放开我!” 菲拉斯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我,平衡着呼吸。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像我是虚幻的幽灵,一眨眼就会消失掉似的。他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我的脖子上。他的身体紧紧压着我,能感觉到薄薄衣衫之下的坚实肌肉,他身体的重量和强烈异性气息带来的双重压力,几乎迫得我无法呼吸。 “放开我……”我又微弱的重申了一次。 “不。”这小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放开!”我又开始恼怒起来,同时又挣扎了起来。 “我永远也不会再放开你!”菲拉斯加大力气拥着我,在我耳边狠狠的说。 我的手因为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心头的块垒也因为这句话而突然烟消云散。 “你发誓?”我的声音带着潮意。 “是的,我发誓。”菲拉斯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慢慢的微笑起来,静静的看着他,手习惯性的伸到他的耳边轻轻拨弄他的头发,就这样互相注视着,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终于,我忍不住了,“菲拉斯,”我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嗯?” “我说你真的可不可以放开我,我快被你压得不能呼吸了。” 菲拉斯轻轻的笑出声来,翻身把我举在他上面,他的手仍然圈在我的腰间,把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天空群星闪耀,风吹动草叶响起一片簌簌之声,近旁偶尔传来一些昆虫的鸣叫。除此之外,便是菲拉斯如鼓的心跳。我微微扬起头,便能触及到他的呼吸,带着健康清新的气味,透露出年轻生命的活力。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愿望,伴随着激烈的心跳,我在他怀中动了动,他的手紧了紧。 我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不由拖长了声音:“菲拉斯~” “嗯?” “你抱得太紧啦,我动不了了。” 他的双手稍微松了松,我从他的怀中抬起身来,直直凝视着他的面容。 黑暗中,他的眼睛如最美丽的星辰一样闪亮,我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我们彼此的气息在狭窄的距离之间互相交换。 菲拉斯伸出一只手,轻轻压下我的头,我的唇吻上他的,首次给予他一个主动的,强烈的,带着我个人风格的吻。从最开始的轻吻到口舌交缠,互相吮吸,我投入的吻着,全心全意的回应着菲拉斯,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渐渐的,我感到手下这具躯体像火一般的烫人,我则越来越软弱无力,脑海中还真的是一团浆糊,逐步陷入到迷乱之中。 菲拉斯慢慢的侧身,手贴着我的背将我温柔的放在草地上,他用单手撑起身体,吻开始落在我的脸上,眼睛上,脖子上,露出来的锁骨上。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吐出来的气息灼热,突然,他停下来看着我,眼中充满渴望。 难得我一团浆糊的脑袋中还在挣扎着想要理智的思考,这鬼地方有没有避孕措施啊?我不会怀孕吧? 我身体上方的人忍耐的看着我,我也呆呆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菲拉斯终于忍不住直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精瘦结实,线条匀称优美的躯体,缎子一样的皮肤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他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我立刻感觉被他的肌肤所吸住一般,同时也被那胸腔中有力的撞击所震动。血液,瞬间涌上脸颊,心,狂跳不已。 猛的,他倾身覆盖住我,我全身涌起一阵难以说清是痛苦还是愉快的战栗,头脑准备放弃抵抗,完了,我的心中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千万别叫我生小孩。 近旁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人声,我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注意力扭头看去,天,我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愚蠢侍从慌慌张张、跌跌绊绊的向后退去,一个绊倒了另一个,沉重的倒地声、呼痛声连成一片。 菲拉斯的表情可是精彩极了,我想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出这么多的情绪,他眯起眼睛,眼中有危险的光芒。我一边替我那两个侍从担心,一边真的就笑出声来,于是,在寂静的夜里爆发出一阵清脆的,无可抑止的笑声,宣告着一场激情的未遂终止。 回去的路上,我和菲拉斯共乘“白兔”,和来时相比,我的心情可是好到了极点。对于刚才,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但在我心中,更多的还是庆幸。我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里的避孕方法,要不然我心中就始终有个疙瘩放不开,难保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也还是会拼命闪躲。 我舒服的往后一仰,把头斜靠在菲拉斯的肩上,手放在菲拉斯环抱着我的拉着缰绳的双臂上。菲拉斯身体僵直,也不说话,明显还带着火气。我忍住笑,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渐渐感觉他放松了下来,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两位王子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39 章 我想我今后都不能若无其事的和菲拉斯在一起同榻而眠了。凭我对男人的了解,对于他们来说,一旦有了开始,平衡被打破,便再也不可能回到平静忍耐的从前。况且我真的不知道事到临头,我拒不拒绝得了菲拉斯,我不敢说他会怎么样,反正我对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对于怀孕和生育的惧怕让我宁愿毅然决然的选择禁欲生活,也不要自己去担惊受怕的承受巨大心理压力。 所以此刻当我梳洗完毕回到卧室,看见菲拉斯和往常一样还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可想而知我的心情,完全可以用矛盾不安,害怕惊慌来形容。 我勉强自己无视菲拉斯追随着我的灼灼眼神,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就是不肯到他身边去。折腾了半天,我实在困倦得张不开眼睛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坐在窗前睡着了。 就在我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整个身体往前倾倒的时候,下一秒,我已经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我也不反抗,任凭他抱起我走了几步,把我放在床上。一粘到松软的床铺,我的睡意就更加浓重了,连梦境都似乎前来报到了。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菲拉斯轻轻的叹息:“你需要这么明显的拒绝我吗?只要你不愿意,我决不会做违背你意志的事。” 我迈入梦境的脚步停住了,脑海中仅存的意识要我马上醒来作出解释,而睡魔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让我辨别不清刚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似乎也确实睁开了,“不…菲拉斯……我不想怀孕……”我咕哝着说出连贯不清的话。心仍然象被一根细绳吊在半空,难受的等着回答才能放下。 可是一只手伸过来插进我的发中温柔的摩擦,紧接着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耳边一声“小傻瓜”,顿时让我的心安了,我又咕哝了一句,重新闭上眼睛,黑暗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将我立即带进梦乡。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菲拉斯已经不在身边,枕畔静静的躺着一朵百合花,兀自带着清晨新鲜的露珠。我拿起花凝视半天,嘴角浮起控制不住的微笑,这才确定昨天确实不是做梦。 我跳下床,推开窗,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金色的阳光照进我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嗯,今天又会是紧张刺激的一天! 此刻,我站在国王面前,看一眼身边的瑟基公爵,猜到了几分国王气急败坏的把我从早餐桌上传唤过来的原因。 我看着御座之上国王阴沉的脸,王后严肃的表情,心中暗暗冷笑。 “小姐,瑟基公爵刚才告诉我一个令我十分震惊的消息,想必您也早就知情了”,说到这里,国王严历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看见我的惊惧,而老天保佑,我也顺从他的意愿表现出他想看见的情绪,好叫他满意。 国王果然十分满意的收回目光,语气中的震慑的意味不减,“这确实令我和王后都不敢相信,公爵说他已经向您求婚了,而且还获得了您的同意。那么,现在请您来告诉我们,这是否是真的?我想我需要您亲自作出慎重的说明,以便澄清我的一些疑虑。” 虽然猜到几分,但亲耳听见这个消息还是令我吃惊不小。他为何这样做?他怎能这样做?他竟然敢这样做?! 我看着瑟基,他就在我旁边,近得几乎伸手可及,他双眼平视着前方,双手握拳放在身侧。自从我进来,他就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语。 感受到我目光,他侧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就已经在我心中激起波澜。 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站在我身旁的少年,在那一刻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瑟基。从他紧抿的嘴唇的坚定中,从他肃穆的神色的严峻中,从他美丽的眼睛短短一瞥传递的信息中,我突然觉得,那个说话总是带刺的,心口不一的青涩少年长大了。 在那一眼中,我看到了温柔、安慰、决心和难言的情愫,他是认真的,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毫不怀疑。 我终于从瑟基身上收回目光,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语气恭敬,“尊敬的陛下,如果我有所隐瞒必然是对您的不敬,所以我向您保证我所说的全部都是真话。”我顿了顿,再度看向瑟基,“瑟基公爵确实向我求婚了,但是我还未能给他我的承诺。” 我的话犹如重磅炸弹,霎时动荡了每个人的表情,瑟基猛的侧过头来看我,脸上有难言的震动;国王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一时不由惊怒交加,而王后更是少见的浮现出焦虑的神色。 瑟基死死的盯着我,我心虚的躲闪着他的目光,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受不了的。我可怜兮兮的看着瑟基,利用你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本来我的打算是先模棱两可的拖住国王,让我有时间缓冲来寻求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帮助。但是,说实话,涉及到国家的政治利益,我对公爵夫人并没有抱过高的期望。所以在心底,我已经预测了最糟糕的情况,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拼个鱼死网破而已。别笑话我,有时候,看似无望的事情就是需要拿出勇气和决心,来承受最坏的结果才能解决。 对于王后的王冠,我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趣。我素来看重钱财、地位、权力这些身外之物,但并不是说我就要没有止境的去追求它们。我之所以喜爱,是因为在我心中,它们可以很好的保护我,让我摆脱生活的重压,给我符合自己心意的、不受束缚的自由生活。 我早说过我是一个生活的享乐主义者,所以我对整日为衣食担忧的自由是无法接受的。拥有金钱的自由,对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自由,而在此之上的幸福,才是我要的,真正的幸福。 金钱和自由,曾经是我锦绣生活的唯一目标和保障,也是我承诺要给自己创造的幸福,而我也确信它们会带给我幸福。爱情,却是被以前的我排在这之后的。 我并不贪心,现有的地位、财富和权势已经叫我十二万分的满足。所以,我一百个不愿意拿我现在的自由生活去交换一顶王冠,且不说爱情,也不说身在后位有多少身不由己,君王的恩宠是如何短暂,单就国王可以拥有正大光明的情妇,而王后却要保持贞洁这一点上,就极度令我不能接受。再说,这王国第一夫人的位置还实在是高处不胜寒,说不定还会被人陷害砍了我的脑袋去。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著名亨利八世不就是先后砍下了他三个王后的头吗?我突然想到安妮罗琳,心头一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最恨别人逼迫我,而摩南比什公爵咄咄逼人的态度,就激发了我坚决抵抗的心思。 即使瑟基不来参合这一脚,我也已经打定主意,谁也别想要罔顾我的意愿随便决定的我的命运!安妮罗琳是国王的女儿,背负着国家的意志,我可只是一名自由的贵族,大不了被赶出宫廷,回拉西法尼亚去;再不然,我就流亡国外,还有唐菲力克斯家族供我依靠;哼,即使我母亲的家族不收留我,我就浪迹天涯去!反正我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谁怕谁! 但瑟基这样一搅和,还真是让我当场抓了根救命稻草,谁说不是呢?我当然有答应其他求婚者的权力,只要这个求婚者的权势地位足以和摩南比什公爵抗衡,足以让国王也不容小觑。瑟基的出现确实等于救了我一命,他不仅拥有不输于摩南比什公爵的身份地位,而且还是国王最宠爱的儿子,这下水可搅浑了,即使是国王,也不能罔顾他的愿望。 可是,我也不能按他说的那样同意他的求婚,我要把允婚的权力保留在自己手中,只要我一天不做出决定,这件事就会拖下去,拖到化了没了最好。 国王随即命令我呆在外面的房间等候,“既然您已经作出了说明,彻底消除了我心中的疑惑,那么我需要跟瑟基公爵谈一谈。”国王“彻底”两个字说得很重,间接向我暗示出他的不满和愤怒。 我默默无语的伏身行礼,由闻声而来的侍从带领着,进到隔壁与之相连的一个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供国王小憩的房间,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红色睡榻,乳白色窗帘上绣着大朵大朵美丽的西番莲。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皇家庭园,现在还是上午时分,太阳还不十分耀眼,但那白花花的影子依然让人感到有一丝热度。 夏季将逝,蝉的鸣叫也不再那么中气十足,我听着,思绪有点恍惚,我还会在这个宫廷,平安无事的度过秋天吗? 门突然开了,我回头,瑟基大步走了进来,在我跟前站住,看着我的眼睛,“你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去做就好。”说完,微微前倾行礼,回头就走。 “瑟基!”我出声叫住他,“谢谢……” “哼,”他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别妄想我会原谅你!” “嗯!”我对他展开笑容,“你不要原谅我。” “你……”瑟基呆了一呆,御前侍从适时来到,用恭敬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向我宣告国王陛下的传唤。 瑟基最后看了我一眼,终于离去。我则打起精神,走出门来。 跟刚才的震怒相比,国王此时显得有些难以琢磨,他看着我,半晌才用冷淡的语调说:“我不得不说您非常幸运,同时得到了两位极其尊贵的王子的求婚,而他们两个,无论您嫁给谁,都会叫您得到世人的全部羡慕和嫉妒。” “尊敬的陛下,我发誓此刻我内心的惶恐真是无以复加。”我略微显得有点激动。 国王轻轻的哼了一声,“作为您的国王,我想我有权力要求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严厉的目光扫向我,“您究竟属意哪一位王子呢?” 我跪在国王面前,大胆的抬起头来和国王对视,眼中饱含着闪闪的泪花:“我衷心恳求您的怜悯,尊敬的陛下,请不要命令我此刻就做出选择,我的心神一片混乱,唯恐说出更多不妥的话语。” 说完,我匍匐在国王的脚下,双肩微微抽动着。良久,头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国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您起来吧。” 我带着感激的神色站起身来,国王转头对着王后说,“夫人,我建议您不妨和蓝基娅公主好好谈谈,也许公主的心事愿意向您,向一位和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倾吐。” “是的,陛下,即使您不吩咐,我也急需和公主谈谈,我相信公主看清眼前的迷雾后,是决不会做出辜负您期待的行为来的。” “那么,夫人,这件事我就交托给您了。”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0 章 “是的,陛下。” 我惊愕的看着王后,这个一脸冰冷严肃神情的女人,她想干什么? 王后的真正心意 我正为王后要找自己谈心的事而忧虑不安,又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重大事件,卡斯特王子竟然和摩南比什公爵私自决斗,由此而引起国王陛下的勃然大怒以及种种流言蜚语,让我的天空更加雪上加霜。 根据我派遣前去打探消息的那位既机灵又忠臣可靠的奴仆回报,是卡斯特王子率先提出决斗的要求,而摩南比什公爵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在约好时间地点之后,又邀请了当时在场的詹姆斯伯爵作为见证人,并要求伯爵立誓绝对不告诉第二个知晓,但伯爵最终还是觉得此事过于重大,回头就禀告了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毫不迟疑的发作起来,那二人在决斗之前就被奉命匆匆赶来的索瓦公爵阻止了下来,摩南比什公爵立即被国王传召,而卡斯特王子则被索瓦公爵带回府邸禁闭起来。 决斗耶,我的天啊,如果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卡斯特王子会突然这么做就太矫情了。就在我为卡斯特王子感到愧疚担心的时候,索瓦公爵府遣人前来传话,我还吃惊纳闷,谁知竟然是索瓦公爵夫人送来的一方信笺,精致的纸页上遣词可一点也不躲躲藏藏: “……您马上就要贵为艾尔文王后,请您不要再纠缠我可怜的儿子,难道您真的要看见他为了您而送命才甘心吗?……” 真是岂有此理?!打发掉仆人,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心中只觉得一番火烧火撩的难受,这些人,我温柔顺从些,就把我当病猫啊?受国王的气就算了,我还要受你们的气?难道我就是个软柿子? 蠢女人,我轻蔑的盯着手中的信纸,心中打定主意,当下吩咐驾车备马,带着女仆,径直就往索瓦公爵府而去。 我是第一次来到摄政王索瓦公爵的府邸,站在前厅,乘着仆从通传的间暇,我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雕刻在黑色发亮的木头上的家族纹章显示着这古老门第的尊贵,古香古色的摆设,一看即知贵重非凡,透着历史的庄重和尊贵气息。看来主人要么是个守旧的人,要么是个流连辉煌,追逐权贵的人。可惜,根据我对其索瓦公爵的了解,似乎应该是后者。 我一边在心头嘻笑,一边等待着主人的接见。不一会儿,号衣侍从前来通传公爵将在会客厅接见我。我整整衣饰,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会客厅里,索瓦公爵独自一人,双方见礼,落座,几句礼节性寒暄后即陷入短暂的沉默。公爵年近四十,身材容貌仍保持得很好,一双我颇为熟悉的浓眉提醒我这位权倾宫廷的大人物确实是卡斯特王子的父亲,只是这双眼睛和那一双是多么的不同啊,此刻它正从微闭的眼皮低下看着我,估摸着我的来意,也许还在估摸着怎样对我才既不失礼貌又鲜明的显示出他的态度。 “您突然前来,实在令人始料未及,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您效劳?”公爵话说得殷勤备至,语气却是冷淡的。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您都这样问了,公爵,我也就不妨直说了,我今天是特地来拜访二王子殿下的。” 索瓦公爵细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非常不满我的所说的内容,“非常抱歉,我想您会失望了,卡斯特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不便接待访客。” “我知道,公爵,但我想我应该是个例外。” “依我看,在国王陛下的命令前面没有例外。”公爵的声调愈加冷淡。 我双眼炯炯的看着索瓦公爵,一点也不难为情的说,“哦,公爵,我已经知道事情因为我而起,关于这一点,索瓦公爵夫人在给我的信上写得很明白了,所以我才敢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信?”公爵怂然动容。 “是啊,真是一封‘言词婉约’,‘在情在理’的信啊,看了信之后,我立刻意识到整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看到,卡斯特王子为了某个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对待的人,不惜叫您和他的母亲伤心,而且还在整个宫廷面前叫您丢脸。在知道这些之后,我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跑来,希望能见到卡斯特王子,打消他的某些念头,免得这样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我看见索瓦公爵脸色慢慢变得铁青,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痛快:“当然,我这样的举动也是带着一定私心的,您知道,象我这样的贵族也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名誉。” “当然,您有权维护您的名誉。”索瓦公爵不愧是老狐狸,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回了我一句。但他眼中跳动的光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我一看目的达到,也觉得差不多了。我当然不是真的一定要见到卡斯特王子,毕竟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违抗国王的命令,再惹事端,不过出了一口闷气的感觉确实令人身心愉悦啊。 我正在寻思着闪人开溜的事情,门开了,阿玛克尼亚公爵走了进来。 我愣了一愣,突然想起他现在已经是索瓦公爵的姻亲,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了,心却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阿玛克尼亚公爵同样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他立刻恢复了正常,走上前来,按照礼节与我互相见礼,寒暄。 在我印象中,这好像是在那以后我们的第一次正面交谈,我看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把同样的一句话问了我两遍。他意识到的时候,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好像在责怪我一样。 索瓦公爵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而是乘机站起身来,宣称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为无法陪伴我聊尽主人之谊感到无比遗憾,只能代请阿玛克尼亚公爵继续招待我,说罢匆匆离去,竟然让我早已准备好的告辞之语没有机会说出口。 “你(我)……”片刻的沉默之后,我们同时开口,互相望了一眼,又都同时打住。 我在心中懊恼自己内心的波动,鼓起勇气打算直接告辞。话还没出口,就被阿玛克尼亚公爵打断了。 “我想,您会来参加三天后的婚礼吧?” 婚礼?我猛然记起三天后就是阿玛克尼亚公爵和艾格拉丝公主的办喜事的日子,心情没由来的糟糕起来。 “当然,我实在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错过这样重大的事情。”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顿了一下,我马上又接着说,“抱歉,公爵,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我想我该告辞了。”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阿玛克尼亚公爵却似乎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听说,您要嫁给摩南比什公爵?”语调生疏中带着波动。 “也许吧。”我冷笑,抬脚向门边走去。 “我还听说,瑟基公爵也向您求婚了。”身后的声音变得暗沉。 我转过身来,仰起头看着他,“我想,这不关您的事吧。” “您说得对,这的确不关我的事。”他慢慢的低下头来,眼中渐渐泛起危险的神色。 我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坚持着不后退一步,努力和他互相瞪视。 “就是这种眼神……”下颌上传来难以抗拒的力量迫使我进一步抬头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我使劲用双手去掰捏着我下颌的那只手。 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我真奇怪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你?你以前竟然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苍白怯弱,像个可怜又可恨的小东西。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样的你?” “你疯了吗?”我大概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一定是在把我和以前的蓝基娅放在一起比较。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一把挣脱他的手,气喘吁吁的退到门边,浑身戒备着,随时准备打开大门走人。 “哼,不懂?……也好。”阿玛克尼亚公爵仿佛找回了冷静,“也许我该庆幸自己没有早点认清你,否则……” 我打开大门,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直到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压迫力还是那么强,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要打起全副精神来面对,真是累死人。 我换了个姿势,决定不要去想阿玛克尼亚公爵话中的含意,我自己的事情还焦头烂额的呢,不如养足精神,等待聆听王后的“教诲”。 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我刚一到家,就接到了王后的传召。 好,好,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在心中嘀咕着,一方面倒也确实好奇王后到底会怎么“劝诫”我。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1 章 安静的下午,安静的寝宫,王后斜靠在卧榻上,那是她喜欢的姿势。 “您来了。”王后的态度有点出乎意料的冷淡。 “是的,陛下。”我迅速调整心中的认知,看来今天不好过了。 “过来吧。” 我顺从的上前几步,跪在卧榻前。 “您也知道,”王后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我们都很意外瑟基公爵突然说起要跟您结婚,我一向认为您对我怀有高尚的情意,这一次还希望您对我知无不言。” “您早已得到我的承诺,陛下。”我恭顺柔和。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王后突然换了一种口气对我说,“我都看在眼里,也真心替你高兴,但这一次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傻事?”顿了一顿,转为严肃,“难道你认为国内还有比艾尔文王地位更高、更好的夫婿人选?还是你果然看上了瑟基公爵,想和他结婚?”最后一句,听起来竟然无比严厉。 我握紧了双手,终于听出了一些眉目,莫非王后认为是我唆使瑟基公爵那样做的吗?还是在试探我对瑟基的态度?这叫我怎么回答啊! “陛下!”我喊了一声,语气之悲哀悱恻,连我自己都吓住了。 我移动两步,在榻前贴得更近,双手更是紧紧抓住王后的手,贴在自己额头前。 “陛下,陛下,我的痛苦,只有您能看得见,也只有对您诉说。” 估计王后也愣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您责备我吧,您尽管责备我好了,”我开始发出哭音,“我实在受不了了,您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多么担惊受怕,既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意,又不能违抗国王的命令,担心辜负您对我的好意和期待……”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愿意离开萨克维撒,我不愿意成为王后,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由疑惑,我的职业果然应该是演员吗? 王后拍着我的手,叹息着,语气放缓了很多,“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哭啊?来,把小脸揩干净。” “姨妈……”我顺势伏在她的怀中,继续抽泣。 “唉,你说我拿你怎么办?”王后说着,看我渐渐平静下来,“对于瑟基公爵……” “我发誓,我可不知道表弟会这样做。”我急忙说。 “唔,你们俩没有约定就好,要知道,瑟基的婚事我早就替他安排好了,他必须娶奥多亚的苏菲公主殿下。” 诺言 奥多亚的苏菲公主,不就是太子妃阿米达拉的妹妹吗?两姐妹嫁给两兄弟?有这个必要吗?如果本着扩大王权的意图,不是应该给瑟基公爵娶一个其他国家的公主吗?我想到体弱多病的太子弗拉多,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他,据说是又病了,迁往皇家城堡静休,太子妃也陪同前往。 “这就对了,如果太子不行了……”我猛然噤声,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王宫之中,不由向四下望去,确定周遭无人才放下心来。 可是思路竟不愿就此停止下来,仿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吸引住了一般,非要朝着黑暗的深渊滑下去。 ……如果太子果真早逝,那么瑟基公爵就是当然的王位继承人。虽然是亲生母子,王后和瑟基公爵的关系却一向不冷不热,倒是德·瓦尔公爵夫人和瑟基公爵还亲厚些。况且瑟基可不象太子那样懦弱而容易控制,素来重权的王后可会甘心?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不知会和瑟基之间发生多少冲突,而德·瓦尔公爵夫人又会做如何反应呢? 我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果然这帝王家,不论古今中外,即使换个时空,都是一样的……令人不愿深想。 出了王宫,坐在车上,我又改变了主意,吩咐罗尼直接驱车往德·瓦尔公爵夫人府上而去。 见到公爵夫人,我又照样的把刚才在王后宫中的戏码重新演了一遍。我深知,对于公爵夫人来说,把我嫁给瑟基公爵远远比让我远嫁国外更符合她的利益,此次又难得瑟基公爵竟然亲自提出求婚,她巴不得事情就这样成了才好呢。 果然,公爵夫人“本着对我的友谊,无法罔顾我的意愿和利益”,答应一有机会就替我在国王面前擀旋。 回到府中,休息片刻,听爱迪斯一一汇报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有哪些人前来拜访又无功而返,听到依诺林骑士的名字我不由微微挑了挑眉,这些天我完全被困在宫中,他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我,心中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会这样急着见我,莫非也是为了两位公爵求婚的事? 我换了衣服,走出宽阔的门廊,跳下台阶,便看见菲拉斯已经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等着我了。 看见他,我精神一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微笑起来,好像在我意识到之前便做出了自然的反应。而菲拉斯也看着我笑着,他的笑容象太阳,顷刻在我身边撒满阳光。 我走到他面前停下,眼睛却象是离不开他的面孔一样,所有感官都鲜活起来。我真没想到,光是这样看见他,心中就能涌起一股真真切切的喜悦之情,不过是一天不见,竟真的象“如隔三秋”。 真是的,我这样子和一个陷入热恋的小女生有什么区别,想不到自己真的越活越过去了,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混了。我半是开心半是自嘲的想,伸手接过“暴风”缰绳。 我已经把傍晚和菲拉斯一起骑马在树林里散步当作每天的必修课。只有此刻,才能叫我放下心中的一切块垒,什么国王,什么求婚,什么宫廷,都见鬼去吧,在此刻,我就是我,我也只是我而已。 我只要感受挥鞭疾驰的快感就好;只要静静体味整个树林的甜美和静谧就好;只要看着天边变幻无穷的云霞,任心灵四处游荡就好……只要注视着菲拉斯,把自己深深落入他的眼睛中,默默沉浸在他的目光里,伸手触摸到他,倾听他的心跳声,呼吸他的呼吸,在他的怀抱里,感觉到他的强烈存在,然后确认自己的存在,就这样……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毫无动静,国王也不传召我,求婚之事也无人提起,我每天仍然照常去王后宫中拜访,去安妮罗琳苑中聊天,陪伴德·瓦尔公爵夫人呆坐几个小时。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状态,可我明显感觉到众人看我的眼神,带着压抑的好奇,那是一种很想知道,却又不敢不便明目张胆的用语言探究的尴尬。 对此,我也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两个王子同时求婚的这样一件轶闻大事,各方面都充满了的可供挖掘的谈资,偏偏却处在几股强大力量的拉锯战中。知事明理的人都明白应该三缄其口,至少在表面上要维持住一种礼节,因为真正的贵族是绝对不能枉加议论比自己身份高贵的人的,何况这次涉及的人物如此重大。 可是理解并不等于我就可以完全容忍,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我身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人人都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从我平常的言语中探听些什么,闪烁其辞的言语和眼神一经碰触就瞬间消散,让我觉得对他们连装假,连维持普通的礼貌都让我很辛苦。我只能祈求他们自求多福,等哪天我的忍耐力到了极限,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依诺林骑士从百忙中仍不忘每日前来,言语之中也无其他,并不倚仗我的友谊探听我的内心想法,甚至连求婚的事也没有多问,虽然我估计他肯定从宫中了解的差不多了,但他的体贴真的让我很开心。 我们聊即将到来的大比武,聊擂台骑士,他充分满足我的好奇心,回答我浅薄的提问。他欢快的语言,他的幽默讽刺,总是能让我平展烦躁的心绪,迸发欢快的笑声。那种感觉如果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如沐春风。 可惜现在快乐对于我来说还真是短暂,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 象这样的宫廷盛事,正如我曾经对阿玛克尼亚公爵说的那样,我是没有理由不参加的。可是,谁说我没有理由呢?难道我的心情就不成其为理由了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这场所有人都等着看我表现的婚礼?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他”的婚礼?然后碰见那些所有我不想碰见的人,说言不由衷的话?无聊,真是无聊透了。 婚礼的前一天照例是盛大的舞会和筵席,我抱怨归抱怨,却仍不得不乖乖呆在府中精心打扮。我心不在焉的看着镜子,任凭爱迪斯和众侍女把我的头发梳成繁复的发式,然后在我头上、身上挂满亮晶晶的宝石。 等我回过神来,镜子里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丽人,我皱了皱眉,这些小丫头,存心让我今天去抢新娘子的风光是不是?还嫌我这个“话题女王”麻烦不够是不是? 我三下两下取下身上的珠串,白了爱迪斯一眼,说道:“去拿我的细纱裙子来,我今天穿那个去。”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2 章 爱迪斯不敢多说,应了转身而去。我又让小侍女把头上的装饰全都拿下来,打散头发,重新把前端的头发盘在脑后,其余的头发卷曲着自然的垂在身后。 我从首饰箱中选了一顶镶着水晶和钻石的小花冠,一串水晶十字项链戴上,换上爱迪斯手中镶满花边的浅色细纱长裙,踌躇了一下,又配了一对钻石耳环,最后望着镜子里淡雅高贵的形象,满意的点点头。 我一到场,顿时有无数打量的目光投了过来,幸好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眼光搜索一圈,找到安妮罗琳公主,便一路点头致意一路靠了过去。 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安妮罗琳的谈话上,压根不去看周围的人和事,也亏得我们的身份不比寻常,更亏了这些人颇有眼色,除了主人的礼貌招待外,来故意找我们搭话顺便招白眼的人还真的是几乎没有,这种安宁状况一直得以保持到筵席完毕。 舞会开始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抬眼向舞池中间看去,那里阿玛克尼亚公爵和艾格拉丝公主作为今天的新人,受国王恩宠,取得了领舞的权利。 “今天不知道要跌碎多少闺秀女子的芳心呐。”安妮罗琳在我旁边微笑了说。 “那还用说,不过也只能望之兴叹了,看看,别人可是郎才女貌,一对佳偶啊。”我说得情真意切,难辨真假。 “你……就真的不再介怀?”安妮罗琳认真起来,“不要对我否认,我可是知道的,从以前起你看公爵的眼神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许……”我有些犹豫,“也许是因为他象我一个认识的人吧……” 我停住了,那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目光穿过人群射过来,清晰而有力。 我转过头去问了安妮罗琳一句什么,避开这目光,却在心中沉淀下一丝不安。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分明看到那个人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中流露出来的东西,那是叫做危险的东西。 “瑟基?你说瑟基什么?”我抓住安妮罗琳后半句话,问道。 安妮罗琳瞪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在跟你说瑟基向你求婚的事啊。” “我可实在忍不住了,”安妮罗琳继续说,“我想知道你到底对求婚的事怎么想的?” 我就知道安妮罗琳会沉不住气来问我的,却没想到她挑了个这种时候。 “老实说,安妮罗琳,我对瑟基求婚的事情很意外,”我慢慢的,斟字斟句的说,“不过我承认他这样做倒确实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你知道,我不愿意嫁到艾尔文去。所以,我感激他。” “至于最后……”我笑了,“谁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呢?也许我真的就嫁了,也许恢复原状也不一定。大不了…我也捞个王后来当当。” “……”安妮罗琳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良久才说:“蓝基娅,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他。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心中一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安妮罗琳这个嘱托,只是定定望住她,心中矛盾重重。 “唉,”安妮罗琳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是因为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原因,现在反而看不明白了”,安妮罗琳看着某处,语调变得温柔起来,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果然在人群中发现瑟基公爵的身影,“我这个弟弟,虽然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年纪最小,却比太子和我更加亲近。” “对他我最了解不过,不是我偏心夸耀,瑟基头脑聪明,心地纯正而高洁,对我完全尽了一个兄弟全部的义务和爱心。可是,你知道,象我们身为王族的,即使不是继位的王子,也不得不面对各种宫廷阴谋和倾轧。如果说我对这个王室之家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也只可能是瑟基一个人;如果说我走之前还有什么心愿的话,就是希望瑟基能够幸福。” “蓝基娅,”安妮罗琳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心中去,“答应我,照顾他,保护他,尽你可能的爱他!答应我,蓝基娅!” 我叹息一声,紧紧握住安妮罗琳的手:“安妮罗琳,你是知道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你放心吧。” “谢谢你。” 接下来,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安妮罗琳被国王招过去和阿玛克尼亚公爵跳舞,我生怕国王又想起我来,不定又给我指定什么舞伴,干脆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一走了之。 回到府上,我心里仍旧不能平静,一直在想着舞会上的种种情况,想着安妮罗琳,想着瑟基。她是把最心爱的弟弟托付给我了,而我竟然答应了!天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失眠,失眠,我努力要自己放松神经,明天还要参加婚礼仪式,我可不想带着两只熊猫眼出席,免得人误会我因为阿玛克尼亚公爵彻夜难眠。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直到深夜方才浅浅睡去。 第二天的正式婚礼仪式,婚礼在王家的朗布依埃宫举行。国王和王后以及满朝文武官员,全部莅临观礼。 仪式进行了一半,我便坚持不下去了,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还是怎么的,觉得身体实在不舒服,但为了不失礼,我咬牙苦撑到仪式结束方才匆匆告退。 庆典 秋初的第一场雨,多少浇熄了些那令人难耐的热意。在这个略感凉爽的上午,国王终于再次传召了我。 由于公主的婚礼和大比武的日期日益临近,国王终于暂时放松了对我的“迫害”,转而命令我仔细考虑清楚,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慎重的思考并做出决定”,在安妮罗琳公主的大婚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出“明确而符合您和您的家族一贯行为”的答案。 我多少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陷入了对未来的愁苦中。这个死老头,真的要把我逼疯吗?我握紧双手喃喃自语,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 “抱歉,可以和您说几句话吗?” 我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脸上已经换上了精致优雅的笑容。 不错,现在是美妙的下午时光,王后美丽的花园里聚集了一大群贵族精英、名门闺秀,正在极富情趣的吟诗演奏,跳舞作乐。 而我正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盘点我那些小小心事,顺便诅咒一下国王。但这样还是有人来骚扰我,难道我的光芒就真的有那么耀眼吗? 我自嘲的想,待看清眼前的人儿,却不由眼前一亮。 一个十五、六岁的可人儿,娇嫩的面颊,湛蓝的大眼睛,金色的卷发衬托着白皙的皮肤,好像一个精致可爱的芭比娃娃。 “抱歉,我打扰到您了吗?”“芭比”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红晕。真可爱,没想到我的魅力已经达到男女通杀的地步。 我诡异的一笑,“芭比”更加局促不安,目光更忍不住往后飘去。我一看,在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同样的鲜艳娇嫩,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贵族女儿,正在挤挤挨挨的小声嘀咕。 我有几分好奇,当下放柔了语调:“没有,您当然没有打扰到我,只是,您找我有事吗?” 少女仿佛醒悟似的匆忙向我行了个礼,苹果般的小脸更加通红了:“啊,抱…歉,我失礼了,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自己,我是玛格丽特·德·特勒丝。” 哦,原来是德·特勒丝伯爵家的女儿,我想起德·瓦尔公爵夫人曾经说过,伯爵夫人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同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结亲,莫非就是这位可爱的小姐? 我开始觉得有点好玩了:“认识您非常高兴,玛格丽特小姐,我是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 听了我的话,玛格丽特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亮光,“我很早就想认识您了,啊,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是说,我是想来告诉您,我…我们都非常敬重…哦,非常爱慕您和瑟基公爵殿下……哦,天啊,我的话是否叫您觉得过于唐突了,真是太抱歉了……”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3 章 我还真有点挂不住了,这小丫头在说些什么啊,爱慕我和瑟基公爵?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宫廷里已经出现后援团之类的东西?还是说,现在局面已经扩展到赌博下注了?是赌我和瑟基,还是和摩南比什?我的想法渐渐荒谬起来,脸上的神色估计也开始古怪起来。 看我脸色不对,玛格丽特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殿下,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我……” “不必惊慌,玛格丽特小姐,您并没有冒犯我”,我安抚的微笑着,对这个单纯的小家伙有一丝好感,“听了您的话,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啊,太好了。”小人儿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我,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自从在化妆舞会上见过您之后,我就对您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听她这么一说,我记起好像是在舞会上见过她的样子,难道她对女扮男装的我一见钟情? “我们都认为,只有您……您配得上瑟基公爵……” 配得上?看来还是瑟基在她们心目中分量重些。 我有些明了的笑了,少女们可爱的暗中倾慕之情啊,实在不忍心去指责她们,“我明白了,玛格丽特小姐”,我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那些都是您的同伴吗?” “啊,是的。”玛格丽特有些窘迫。 “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好感”,我露出最最优雅美丽的笑容,“我觉得非常荣幸。” 小姑娘露出可爱羞涩的笑容。这个笑容即使配了卡斯特王子也不会辱没他呢,我在心中暗想。 “抱歉,可否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联想,玛格丽特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我则微微垂下眼帘,调节一下不耐烦的情绪,复而抬起头来:“当然可以,摩南比什公爵。” “那么,可否请您跟我来呢?” 我微微点一下头,对着玛格丽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挽起公爵的胳膊,随着他一直走到一处喷泉处。 这是一座小型的喷泉,周围环绕着修剪整齐的树篱,显得私密安静。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想,尤其是这谈话的内容如果不方便被其他的人听到的话。 “您爱他吗?” 突然的一句,我惊得抬起头来。摩南比什公爵今天和以往很不一样啊,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 “其实,我也许并不需要您的回答,因为,如果您真的爱他的话,您早就答应他的求婚了,不是吗?” 摩南比什公爵看着我露出痞痞的笑容:“我说对了吗,殿下?” 我只能继续瞪着他,完全说不出来话。这小子,我可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 “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公爵?” “您确实是一位非常有吸引力的女子”,公爵答非所问,“而且……非常特别。” 唔,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平移两步,保持一点应变的距离是理所应当的。 “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会被您这样强烈的拒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摩南比什公爵说着,脸上却完全看不到挫败的神色,“所以,我想您是我值得争取的女人,我对您势在必得。” 我吓得往后一跳,不会吧,敢情你是给我表决心来了啊? 我正在思考怎么样批驳他的征服欲,打击他的积极性,这小子却生怕我开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一样,丝毫不给我时间,竟然就这样告辞而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喷泉旁边。 我苦笑,看来一切还是象一团乱麻一样拉扯不清,越是用力越是陷入混乱的顶点。 拔开这恼人的一切不谈,为祝贺安妮罗琳公主和费尔南德斯四世结婚的庆典陆续开始了,我那颗愁闷的心好歹也找到了点乐趣,日夜沉浸在无数欢乐的仪式和节目中,还不得不加入到游行的排练中去。 萨克维撒宫廷熟谙各种高尚的习俗,各类奢华的宴会。按照预先精心设置的节目单,安布瓦(首都)象疯了一样日夜呈现出盛大灿烂的景象。 所有的广场上都建造了拱形大门,装饰着古典浮雕图案和各类雕像;所有的公共场所全部装饰一新,在戏剧和舞台表演期间,各类美酒佳肴都敞开供应;夜晚则是礼炮声不断,焰火冲天。 盛大的游行终于开始了,两百名男孩,身穿鲜艳的服装,扮作微型的荣誉随銮仪仗队,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接下来是由少女们组成的花的海洋,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女孩,穿着薄薄的纱裙,手里拿着装满鲜花的花篮,不断的把花瓣向空中和两边的人群抛撒,引起阵阵惊叹。 然后是威武气派近卫队,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气息,威风凛凛的踏着整齐的步伐,激起如潮水一样的欢呼声。 最后御前扈从拥簇着皇家成员,各类贵族紧随其后。空前豪华的盛典让围观的民众发出了激动而忠诚的欢呼声,仿佛这洋溢着无比欢乐节日气氛的安布瓦成为了世界的首都。 我也几乎被这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震聋,在盛装的侍从引导下,我和玛特儿长公主、太子妃阿米达拉同车而行,走过城市中的主要街道,亲眼看着喜气洋洋的人群在我脚下涌动,感受着这热情激荡的场景。 游行以湖上狂欢压轴,精心装扮的六艘镀金的船,张着纯白的风帆,等待着游行的队伍。船上站着王国身份最高的六位男子,分别是国王、太子、瑟基公爵、弥撒尔亲王、索瓦公爵和阿玛克尼亚公爵,他们穿着周身绣金的衣服,带着装饰着花纹的假面,以优雅的姿势邀请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上船。而这六位女子分别是王后、太子妃、长公主、安妮罗琳公主、德·瓦尔公爵夫人和我。用这样的景象来象征着王朝在光辉灿烂的未来幸福的航行。 我站在船上,把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放在身边的阿玛克尼亚公爵手中。这是自排练以来两人首次相逢,我尽量不去看他,尽量把目光投向沿岸欢呼的人群,却没有办法忽略掉右手传递过来的越来越强烈的痛楚感觉。 我痛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仍倔强的高昂着头,一动不动,保持着最开始姿势,仿佛捏在他手中的是一只没有感觉的假体。 渐渐的,痛苦减弱了,他轻轻揉抚我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套,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热量。 “您镇定得象一个男人。”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您不认为这样的语言和行为对于我们来说不太合适吗?”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不合适?抱歉,我从来不这样认为。” “那我只能对您的礼仪和修养提出置疑了。” “您不用怀疑,我非常清楚我的言行,而且也向来言行一致。” 我不再接话,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决定把沉默保持到底。而右边也变得安静,安静得让我感觉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到了远处,而近处呼吸可闻。 绕着湖岸航行一圈完毕,仪式宣告完成,在如雷震天的欢呼声中,六位骑士走上前来,迎接六位贵夫人走下金色帆船。 依诺林骑士已经来到船边,阿玛克尼亚公爵仍然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 “您想干什么?您要我们当众出丑吗?”我愤怒的低声说。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4 章 阿玛克尼亚公爵突然把我往他的方向中一拉,好似我没有站稳,他赶着来搀扶一样把我拉进他的怀中,然后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贴着我说:“你无法逃避我!” 他松开了手,我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迎向依诺林。六位骑士挽着六位贵夫人下船,恭敬的把我们送到金壁辉煌的马车上,马车立刻开始动起来,沿着人群让开的,铺满花瓣的道路重新回到王宫。 该死的大游行终于结束了,我哀叹着把自己丢在松软的大床上,任凭侍女们把我象沙丁鱼一样翻来翻去,卸下我的珠宝和服装。 思想终于活过来似的,到此刻,我才愿意思考,才愿意回想,我故意推迟这个不得不到来的时刻。因为有一种潜意识的恐惧在提醒着我,让我必须认真对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无法逃避我! 婚宴 大游行之后的第二天,便迎来了安妮罗琳公主的订婚仪式。奥格瑞玛的储君,吉斯太子殿下亲自来到,代替费尔南德斯四世举行仪式。 仪式在大王宫举行,内容毫无创意,无非是喜筵和舞会,因为次日还要举行正式的婚礼,所以按照规定大家早早散去,显得十分节制。 第二天一大早,爱迪斯便按照我预先的吩咐把我从床上挖了起来,带领侍女七手八脚的伺候我梳洗打扮。这一次我倒没有阻止她们尽量把闪亮的绸缎、华贵的宝石往我身上堆砌,毕竟是正式场合,要求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就任由她们把我装扮成了符合我品级和身份的雍容华丽的人偶。 金壁辉煌的皇家大厅,四壁到处是贵重的珍品装饰,遍绣金百合的外国织锦地毯从仪式台一直铺到前厅的台阶处,红色和黄色的銮驾停在大门口。所有前来观礼的贵族都按照品级地位次序在大厅内就坐。 婚礼开始了,首先出现在门口的是弥撒尔亲王,他穿着华丽的礼服,带领着一群年轻的贵族侍童鱼贯而入,分成两列在通道边站好。然后,国王引导公主款款而来。安妮罗琳戴着看起来就很沉重的繁复凤冠,一身更是缀满了珠宝,似乎走起路来都十分吃力。她那长长的裙摆由六名十四岁的贵族少女提着,慢慢走过我的身边。 随后是王后、长公主和太子妃,全都衣着华丽,头戴王冠,依次走到我前面正对仪式台的位置坐下。 自从安妮罗琳进来以后,我的眼光就落在她身上,完全不再顾及其他人以及婚礼程序,甚至连吉斯太子何时进来站在安妮罗琳身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默默的看着安妮罗琳,看她微微低垂着头站在仪式台前,此刻的她无疑是非常美丽的,一身白色的装扮甚至给她度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但在这本应是一个女子幸福的颠峰的婚礼上,本应是一个豆蔻年华、含苞待放的少女面露羞涩笑容的喜悦的庆典上,安妮罗琳苍白的面容和安静的神色与周围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几乎没有听到国王说了些什么,主持仪式的人又说了些什么,薄薄的白纱掀开了,安妮罗琳的脸露了出来,一滴清凉的泪珠快速滑过她的面颊渗透进她的胸前消失不见……只有最后一阵热烈的欢呼,全体贵族站立起来的热烈欢呼惊醒了我,一切都无法更改,过了这一天,安妮罗琳脱离了她生命中绝无仅有的、多少充满了亲情和欢乐的少女时代,迈向那未知的、迥然不同的、也许还遍布着危险的新的旅途。 安妮罗琳,安妮罗琳,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却没有眼泪流下来,明知如此,也依然掩不住心中的一丝惆怅。我仅有的朋友啊,请你一定要,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婚礼之后是豪华的宴请,以国王为首的王族成员和奥格瑞玛的新王后,以及吉斯太子、摩南比什公爵等在大理石桌上用餐;下首,则坐着最显赫的贵族和王亲;右边一侧的筵席上招待着各国大使和观礼的外国贵族,左面则依次排布着多张桌子,朝中贵族分列就座。 我刚准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有人来到我面前,把我引导到国王身边。国王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命令我做他的司酒官。我微微一愣,还是马上答应了下来。 一般来说,司酒官是一个专门的职务,多由年轻漂亮,出身清白的贵族子弟担任。而在重大的宴会中,类似的职务都是由大贵族来担任,可以把之视作无上的荣耀和宠信。像此刻,担任面包主管的就是弥撒尔亲王,而索瓦公爵则担任国王的司厨总管。 而我其实并不需要像一个真正的司酒官一样照管并指挥侍从为贵宾们进行酒水供应。在这样的场合,宴席以国王的第一杯酒开始,最后一杯酒结束,我只需要在筵席中为国王添杯加盏,并保证几个主要人物的杯子不会空着就行了,其余自然有专门的侍从来照料。 我系上代表司酒官的金色腰带,接过侍从手中的银质酒壶,首先为国王添上满满一杯葡萄酒。接着按照礼仪,来到吉斯太子和安妮罗琳公主身边,为新人添满酒杯。 当我为安妮罗琳公主倒酒的时候,吉斯太子侧过头来,我只觉得两道犀利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打量,不由屏住呼吸,扶着酒壶的手倒是一点也没有颤抖。 第一巡酒,照例是祝贺一对新人的大婚之喜,接下来就随意多了,面对美食,众人纷纷开动,席间响起轻微的,经由多年礼节形成的恰到好处的嗡嗡声。 第五巡酒过,我再次把国王和太子的酒杯斟满,吉斯太子却并不急于饮酒,而是举起酒杯: “尊敬的陛下,您御前这位可爱的司酒官莫非就是我儿子摩南比什为之求婚的那位公主?”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顿时让桌上几个人变了脸色,我强自压抑着心头的不安,等待着国王的回答。 “不错”,国王微微一笑,“她正是蓝基娅公主,我们萨克维撒宫廷最难攀折的一朵玫瑰。” 死老头,给我玩这套,真是辛苦你随时随地都记挂着我了。我恨恨的盯着国王的后脑勺,转瞬露出千锤百炼的微笑,对着吉斯太子微微弯腰,算是行礼。 “好眼光,摩南比什,这确实是一位世间少有的佳人啊。”吉斯太子感叹着,我的笑容差点僵硬在脸上,眼角却看到瑟基转过头来朝着摩南比什公爵投去冷冷的一瞥,而摩南比什只是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有意无意的露出微笑。 “请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我背心一阵暴寒,却不得不走上前去,按照礼节伏下身,半跪在吉斯太子面前迎着他的目关抬起头。 “您正是摩南比什心目中的理想对象,难怪他对您一片痴心,也许,您应该感激我当面向您传达了他对您的倾慕。” 我扯着嘴角,艰难的微笑,真是意外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但这居然还只是个开头,吉斯太子向旁边招招手,摩南比什公爵便递上一个金箔闪亮的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枚雕刻成玫瑰模样的红宝石戒指。 我震惊的看着戒指,鲜艳的红色在黑丝绒垫子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璀璨,我却觉得刺眼得不行。 “这是我给您的见面礼,正好匹配您白皙的手指,请让我亲自为您戴上。”吉斯太子拿起戒指,带着近乎慈爱的笑容看着我。 吓!这个戒指恐怕不是那么好收的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给我这个东西,不会是替摩南比什公爵定婚吧?可是、可是我要怎么拒绝呢?我愣愣的瞧着这个戒指,只觉得手有千斤那么重,实在是不想伸出去。 席间鸦雀无声,突然刷的一声,瑟基扔掉餐巾站了起来,国王和王后,包括安妮罗琳脸上都倏然变色。 只听得王后嘴里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瑟基握了握手,又松开,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王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更加严厉。一直萦绕着大厅的轻微的嗡嗡声渐渐消失了,眼看众人就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我心中一凛,不能这样下去,否则瑟基要是做出什么来,局面反而无法收拾。 我横下心,管它那么多,反正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再犹豫的把手伸了出去,吉斯太子拉着我的手,将戒指套上我右手无名指。 宛如血滴般耀眼的红色在我的手指上闪着光,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去,低头对吉斯太子再度行礼:“非常感谢您的垂爱,这真是我的荣幸。” “不必自谦,您完全能够配得上比这更贵重十倍的礼物。”吉斯太子意味深长的说。 我抬头望去,目光也不由闪烁了几下。真不愧是摩南比什公爵的父亲,老狐狸一语双关,还真叫我暗自吐血内伤。 欢笑声再度响起,桌上的气氛也重新变得轻松愉快,我轻盈的在席间转来转去,灵巧的行使着我司酒官的职责。 瑟基紧紧簇着眉头,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我绕到瑟基身侧,微微前倾把他的酒杯斟满,然后对他点头微笑,示意他放心。瑟基看着我,渐渐松开眉头,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然后仰首喝尽杯子里的酒。 我向左一瞟,果然看见摩南比什公爵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移开,只是脸上的微笑有些淡淡的。 这是最后一巡酒,完了之后,宫廷大总管安排人撤了宴席,舞会便开始了。 我借口身体不适坐在德·瓦尔公爵夫人身边,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公爵夫人自然明了刚才那一幕,也就不同我多说。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5 章 这该死的舞会照例延续到了午夜,休息的间隙插进了许多新奇的表演和舞蹈,怎奈对于我来说都视同无物。应安妮罗琳的请求,我今晚要留宿在宫中陪伴她,所以只好一直坚持枯坐到舞会结束。 大比武的日子定在婚礼过后的第二天。菲拉斯本身武艺高强,始终还是少年心性,对擂台比武难免有几分兴趣,我便带着他一起去到现场观看,反正只要他不下场去比试就好。 擂台设置在紧邻王宫的大广场上,周围树立着高大的栅栏。高高的木头看台沿赛场三面搭建起来,左面的阶梯座位给前来观看的平民百姓;右面搭着顶棚,形成长廊的座位则是留给贵族;正面的座位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包厢,是留给宫中最显要的权贵和前来观礼的贵宾使用。 比武的规则很简单,以国王为首的擂台四骑士作为擂主,率领另外四位武艺超群的贵族王公应战所有前来挑战的勇敢者。 比武的内容也自有安排,第一场是剑术比试,第二场是马上比武,第三场是步下比武,第四场是表演赛。 武艺最好的前三名挑战者将获得金额巨大的奖励,但并非所有前来报名参赛的人都可以成为挑战者,想和擂台骑士同台竞技的人,必须获得一位贵族的保证,否则,即使是国王也不能享有特权。 我带着菲拉斯进到擂台正面的看台上,便有侍从引导我们来到一个包厢中坐下。我左右一看,王后和奥格瑞玛新王后以及各位公主的銮驾早已到场,各位王公贵族也纷纷等候在位,而被允许前来观看的平民百姓更是挤挤挨挨坐满了看台。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我一看,擂台四骑士已经出现在了竞技场的一端。 大比武 四位骑士和他们的随从武士都穿着亮闪闪的铠甲,跨坐在同样是披挂齐全的高头大马上,显得无比威武雄壮。甫一亮相,就赢得了全场如雷轰动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们首先率领着大批骏马和随从在场上奔驰,围绕整个竞技场连跑三圈,向看台上的所有人展示他们的风采,接受众人的喝彩。 三圈之后,国王在德·瓦尔夫人的包厢前停了下来,取下头盔放在胸前,按照骑士的礼仪对着公爵夫人微微前倾上身,低头致意。表明他将作为公爵夫人的骑士,以她的名义而战。 公爵夫人喜滋滋的对着她贵为帝王的情人扬起手来,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全然不顾旁边包厢里王后可能作出的反应。 我收回探索的目光,再度向下看去,国王极为踌躇满志,身后高高飘扬着红色和黄色相间的旗号,那是公爵夫人最喜欢的颜色。明眼人一眼既可看出,国王是想在这次大比武上取得无以伦比的辉煌胜利,献给他高傲美丽的情人,来博取她的欢心。 又是一阵声波躁动,依诺林骑士策马停在我的包厢前,同样摘下头盔向我致意,淡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他笑容可掬的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期待。 我不由对着他微笑起来,轻轻挥手示意,依诺林骑士扩大了笑容,策马向前奔去。他的旗帜是黑白两色,难道是因为我长着一头黑发,又经常穿着白色的衣服,所以被认为喜欢白色了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菲拉斯在旁边哼了一声,转而紧紧盯着场下也不言语。 我收敛了笑容,悄悄伸出手去捉住菲拉斯的手,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轻轻揉捏他的手指,果然,菲拉斯飞快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笑意和宠溺。我在心里偷笑着,手却再也不想放开,索性站起来和他一起并肩而立,共同向台下望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及其随从的旗号是绿色和白色,本来我还有一丝疑惑,但看艾格拉丝公主,啊,不对,人家现在已经是公爵夫人了,口误啊口误,见她面露疑惑不解神色,便更加征实了自己的猜想。我确实是喜欢绿色没错,但他是从何得知的呢?我完全记不得自己有对人说过,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维歌元帅选用的是黄色和黑色,他催马跑过我的面前时,似乎是不经意的慢下脚步,掀起头盔上的护面朝我和菲拉斯投来一瞥,嘴角似乎还扬起一个冷冷的微笑。 菲拉斯握紧了我的手,不经意的把我往身后拉了拉,眼中的碧绿眸子更是冷得要结出冰来。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迫使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微笑着摇摇头,菲拉斯终于放松下来,对着我又重新露出笑容。 出场亮相完毕,正式的比赛就开始了。四位擂台骑士确实武艺超群,四随从武士也是实力非凡,比赛虽然是点到即止,但真刀真剑的打斗,难免有所损伤。鲜血和惨叫不断刺激着我的感官,让我既觉得血腥,又觉得紧张有趣,只顾全神贯注于比赛之中,看到惊险处还忍不住一惊一咋的尖叫起来,惹得菲拉斯嘲笑不已。 在第一场的剑术比试中,维歌元帅挥舞着一把阔刃重剑,几次打败了他的对手,赢得了全场一波接一波的喝彩。 他取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远远的对着我和菲拉斯的方向举起剑来,嘴角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 他这是在激怒菲拉斯,难道是想要菲拉斯下场去和他比试吗?我轻笑,真是做梦,我的菲拉斯又怎么会轻易上这种当?我扭过头去,不错,还是那张冷静的脸,只是眼眸中隐隐燃烧着怒火,但是火焰很快熄灭了,菲拉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眼中已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国王自然是武艺出众,罕有敌手。依诺林骑士也不遑多让,剑术、马术都十二分的出色。但我不得不承认,阿玛克尼亚公爵确实比所有人都更胜一筹。在六个回合的击剑里,他往往不到三、四个回合就打败对手,马上比武也总能轻易获胜,他的长枪穿过对手的盾牌如入无物,他收到的欢呼声也几乎超过国王。 菲拉斯的眼光渐渐热烈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平静,扶在栏杆上的手已经微微用力,连带把我的手也越握越紧。 臭小子,看见武艺超群的人物就热血沸腾了吧?果然是经不起诱惑的家伙。我歪着头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却不由自主被他脸上的神情所吸引。那是一副专注的表情,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望。我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不要,我不要他用这样的眼光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我要他的眼中,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好久没有过了,这样强烈的嫉妒心和独占欲,莫非我连他喜欢的武艺都嫉妒吗?天啊,我不会这么变态吧? 这时场上异乎寻常的喧闹声拉回了我的理智,一个挑战者违反了规定,袭击了依诺林骑士的坐骑,那马负痛狂奔起来,一头撞在了比武场的柱子上,将依诺林骑士甩了下来。大家赶紧围了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我掩口发出了一声惊呼,抓住菲拉斯,脱口就是一句:“不会伤得很重吧?” 菲拉斯看了一眼我脸上担忧的神色,低低的说:“应该不会。” “哦。”我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菲拉斯说不会,那就没有大问题。在某些方面,我毫无理由的信任着菲拉斯。 果然,依诺林骑士在他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向国王表示他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可以继续比赛。国王接受了他的要求,吩咐他先下去休息两场。 我关心依诺林骑士的情况,不由扶着栏杆向下倾斜了身体努力的看着,也就没顾得上注意身边菲拉斯脸上的神色变化。当骑士走过我的包厢抬头看我,我的关切无疑被他看在眼中,依诺林露出会心的微笑,示意我不用担心,但随即他表情变了变,眼光也往我身边看去。 菲拉斯站在我身边,目光也是看着依诺林骑士,两人目光交错间,依诺林微微一笑,而菲拉斯则是轻轻皱了下眉头。 我看在眼里,无可奈何,这是在干什么啊?算了,男人之间的事,我还是不要管的好。但看了菲拉斯为我吃醋生气,我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小女人啊,你的名字就叫我。 第三场步下比武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的表演赛。这是打斗的双方自由选择武器和比赛方式,不寻求名次,只单纯凭自身本事争输赢,胜利者将光荣献给国王陛下。 表演赛的比武果然更加精彩,双方都是为了荣誉而战,无不全力以赴,胜利者也得到了观众更加热烈的欢呼。 下意识的,我的目光在场上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这么多场比试,都不见维歌元帅上场,不是应该有点奇怪吗? 终于,我看见,远远的,维歌元帅正跪在国王脚下说着什么,国王还朝着这边看过来。难道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着自己,但却再也无心观看比赛,心绪不宁起来。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瞪着站在面前的第一仆人夏特拉,毫无表情的听他带来国王的旨意: “……陛下听闻公主身边的侍卫菲拉斯武艺超群,很想乘此机会见识一下,应维歌元帅的请求,希望公主让菲拉斯参加下一场的比武。” 我心跳得很快,脑海中一片慌乱,难道是关心则乱?镇定,我要镇定。我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转向菲拉斯。 菲拉斯看着我,目光坚定,“请让我去,殿下。” 不行,不行!我缓缓摇头,脑海中快速寻找着可以一试的道路。 “我请求您!”菲拉斯在我面前单膝跪下,眼中的光芒令我心惊。 躲不过,躲不过的,我心知肚明。好,既然躲不过,那就放手一搏! 我跪下来,抓住菲拉斯的双手贴在唇上重重一吻,“你要赢,你会赢的。但是你必须给我毫发无伤的回来。” “您的意愿就是命令。”菲拉斯看着我的眼睛,眼眸中有叫人安心的镇定。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6 章 “好。”我站起身来,对着夏特拉说:“国王陛下的要求我不敢不同意,但是请您传达给陛下,在比武开始前,我请求觐见陛下,有几句话必须上陈。” 夏特拉诺诺退去,我马上命令侍童前去寻找依诺林骑士,让他帮助菲拉斯准备铠甲武器。我则紧紧攥住菲拉斯的衣袖,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他,等待着国王的回复。 夏特拉很快到来,国王同意立刻召见我。我终于松开手,转过头,跟随夏特拉走出包厢。 当我站在竞技场上,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于一身,风吹过,扬起一点尘土,脚下的沙地上,还浸染着殷红的血迹,玷污了我雪白的裙裾。 我直视着前方的国王,露出自认为最最优雅、风情万千的笑容,伏身,行礼,姿态曼妙不可方物。 “尊敬的陛下,”我声音柔和而甜美,“萨克维撒大地上当之无愧的雄主君王,请允许我向您祝贺,大比武如此成功,所有的世人都将看到我国的威仪和气势,而所有的欢呼都是为您而发出,所有的勇士都将臣扑在您的脚下,称颂您的勇气和智慧天下无双。” 国王笑了:“您还是这样会说话讨我欢心,说吧,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我可不相信就是刚才那些。” “陛下,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命令我的侍从下去准备,以便出场比武。但是,我的侍从和维歌元帅身份悬殊,实力恐怕也有很大的差距,我恳求陛下务必要让维歌元帅手下留情,我实在不愿意看见比赛中有什么意外发生。” “您想得太多了,”国王挥挥手,“这只是点到即止的比试,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但是身为骑士的荣誉,决不允许在比赛中丧失,我也不能阻止相互比赛的双方拼尽全力的互相争斗。” “我完全愿意遵从您的说法,陛下。”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瞟了一眼站在国王身边的维歌元帅,他也正看着我,唇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眼光仍然直接,带着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我如同一只孤鸿再次缓缓走过竞技场,世界很静,而时间恍惚不定,菲拉斯站立在那一头,已经穿上了银白色的铠甲,金色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微眯着,象一座美丽的雕像,静静的看着我,等着我。 我走过去,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水晶十字项链,伸手挂在他颈项上。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但是我不怕,也无所谓。 “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我低声说。 “嗯。”菲拉斯拿起十字形的吊坠从衣领处塞了进去,深深看了我一眼,向前走去。 我回头望着菲拉斯的背影,银色的铠甲在太阳的反光下刺痛了我的眼睛。有人轻轻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往看台上走去,是依诺林骑士。 黑云 维歌元帅穿戴着黑色的胸甲,腿上的铠甲和抱在手中的头盔,也都是黑色;他的左肩上负着一块饰有纹章的盾,上面绘着两只交错的短剑,环绕着一圈荆棘;右手拿着他那把黑沉沉的重剑。 褐色的头发被他随手捋到脑后,古铜色的肌肤在汗水的浸润下带着蛊惑的光泽,远看象一位混合了力量与美的黑色神邸。他眯缝起双眼打量他的对手,仿佛是一个从容不迫的狩猎者在观看他的猎物,当他把眼光转向我的时候,那瞬间闪亮的光彩叫人心悸。 菲拉斯站在他四、五步之外,瘦削挺拔的身体裹在银白色的铠甲中,他没有带头盔,左肩的银盾上绘着一支百合花,右手拿着一把长剑,脚上穿着野牛皮制的高统靴。 他同样也看着自己对手,目光中有丝然冷意,即使在太阳下面,也感觉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冰山气息。 看席上响起一片惊叹和惋惜的声音,人们纷纷在议论这是谁家的美貌少年郎,竟然敢挑战公认剑术第一的维歌元帅,甚至已经有妇人爱慕他英俊的外貌,过早的发出了怜惜的叹息声。 而在贵族席中,近半数左右的目光竟然是投向我的,我漠然的一一承受着,连将看回去的兴趣都没有。 第一次号角响了,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双手下意识握紧了。等到号角吹响三遍,按照约定,双方就要交手了。 在第二次号角吹响之际,我分明看见维歌公爵口唇微张,突然开口对菲拉斯说了什么。菲拉斯没有动,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我知道一定是什么让他发怒了。 心里又紧张起来了,暗暗祈求菲拉斯千万不要被他的言语所迷惑,不要受他挑拨陷入那个魔鬼的圈套。 就在这时候,吹起了第三遍号角。两个人一听见这声号角,便没有丝毫迟疑的,又快又猛地互相攻击起来。 真是千万种言词也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紧紧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死命盯着场上争斗的两人。 很明显,两个人都是剑术方面的高手,维歌元帅的重剑迅猛而有力,象鹰隼从高处猛扑下来似的,凶悍狂暴,带着巨大的威力。 相比之下,菲拉斯手中只是一柄极其普通的宝剑,但身形却像风一般迅捷,犄鹿一样灵活。他手中的宝剑就像银色的闪电,准确的格开维歌元帅的刺击,并给他的对手带来强大的威胁。 竞技场内外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已经看出这是一场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人们屏息静气,只是偶尔发出统一的抽气声或惊叹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感觉象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紧攥的双手都握得麻木。而竞技场上,双方的眉梢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上,不住地从咬紧的牙关中透出喘气声;双方的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速度和力量却一点也没有减慢下来。 观众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再也不能安静了,嘈杂的声浪一波紧接一波的沸腾开来,冲击着我的耳膜:“劈呀!刺他呀!……” 即使依诺林骑士站在身边一声不吭,我也知道,维歌元帅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勇士,比起其他同样武艺高强的晓勇骑士,他无疑更具有实实在在的战斗经验和技巧。这点从他的动作和使用盾牌的本领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经验丰富而不可等闲视之的敌手。 即使菲拉斯相当敏捷,他的宝剑也总是每次落在维歌元帅的盾牌之上,虽然能令他盾牌受损,却无法从根本上威胁他。 大家马上看出了这个形势,维歌元帅很快就要像风暴一样猛袭对方,像闪电一样猛打急攻。果然,菲拉斯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面前步步后退,盾牌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啊~”全场发出了一阵呼声,软弱的妇女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时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我张开口,却被巨大恐惧压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猛吸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菲拉斯!”这声音根本不像是我自己的,同时努力挣扎着要摆脱这个怀抱冲下看台,“你放开我,我要去!我要去!” “冷静些,您仔细看看!”耳边一个柔和的嗓音急切的说,圈在腰上的手却是更紧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菲拉斯退在维歌元帅五步以外,从腰带后面拨出一把短短的三刃短剑,而长剑已经换到了左手,长短剑配合着,无所畏惧的盯着自己的对手。 令全场震惊的是,维歌元帅也砰的一声丢掉自己的盾牌,从腰后拔出短剑在手中掂了掂,微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会和菲拉斯公平比试?我有点不敢相信。 维歌元帅凑近菲拉斯又说了句什么,菲拉斯抿紧了嘴唇,原本冷冷的要喷出火来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出剑,缠斗在一起。锐利的宝剑在空中交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维歌元帅的攻势依然凶猛,而菲拉斯时而后退,时而进攻,动作安详却又快得叫人无法看清。 我的心快跳出我的胸腔,我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困难的呼吸。 缺少了盾牌的保护,很快,两人的身上开始出现道道伤痕,铠甲也开始出现裂口。维歌元帅右肩上的肩甲连同锁骨上面的皮带一起落到地上;菲拉斯一只手臂几乎被鲜血完全染红了,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反而勇敢地迎过去,手中的剑闪电似地一晃,把维歌元帅逼得步步后退。 “您的脸色为何如此阴郁,是在为您那年轻的侍从担心吗?可我反而替维歌元帅担忧”,依诺林试图安慰我,却难掩声音中那一丝苦涩,“您的侍从武艺十分高强。” “但是,我快觉得看不下去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唇的颤抖。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7 章 “您不必过于担忧”,依诺林注视着场下,喃喃的说:“有些人像猛禽一样生来就会作战,有着别人需在多年训练之后才能获得的一切本领。您的侍从就象一只鹰隼,具有捕食对手的利爪。” “只怕是两败俱伤啊……” 依诺林骑士叹息一声:“您对他……”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心思接续。 不久两个人就全身是血,喘息连连,却都不肯罢手,仍是又快又急的举起手中的剑向着对方挥去。汗水混合着鲜血从头上、脸上流下;剑尖带起殷红,溅得到处都是。 说起来,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对于比武场来说并不新鲜,然而诺大的比武场却被一种静谧的气氛紧紧的压迫住,一种类似恐惧的感觉像铁钳一样紧紧箝住了大家的心。 所有人都渐渐明白,在这场比试中,比试者双方都决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技艺和勇气,也决不单单是为了荣誉而战。这里包含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和情感,这比试的双方不是有着深深的过节,就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过去。在没有分出输赢之前,他们都不会罢休,所以即使是国王也不能叫他们住手,而只能任由这场比试一步一步陷入鲜血的深渊。 我感到恐怖万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缠绕着我,我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势均力敌的苦战,真的要以一个人的倒下作为终结吗?就算我从国王口中得到不干涉比赛,不追究结果的承诺又怎么样?如果、如果菲拉斯就这样在比赛中倒下,我要怎么办? 阳光照射在维歌元帅已经辨认不出是黑色还是红色的胸甲上,也照射在菲拉斯红白相间的银色甲胄上,双方都面临力竭的边缘,我的心痛得已经麻木,比试就要结束了吗? 突然,全场发出一片惊呼,维歌元帅一剑砍在菲拉斯肩上,肉眼可见,显然砍得极深。 我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去。依诺林的手一直扶在我腰间,这时赶紧把我揽到他的胸前,耳边响起他焦虑的声音:“您怎么了?请坐下来休息一会好吗?” 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我在他的怀中支撑起身体,顽强的吐出个“不”字,完全凭借他的力量稳住身体,眼光焦急的搜索场下。 维歌的剑并没有拔出来,菲拉斯的手搭在他的剑上,顺势把他往前一拖,就在这一瞬之间,菲拉斯手中闪过短促的银色光芒,短剑顿时刺穿了维歌元帅的左肩。 随着一声大叫,维歌元帅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来,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嘴唇还在喘息,全身都浸在血泊里。 菲拉斯站在那里,吃力地喘着气,眼睛里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鲜血象小溪一样顺着他的铠甲流下去,他脸色苍白,全身由于激动和疲乏而微微颤抖。 短暂的沉默后,竞技场里立刻掀起一阵无比壮大的喧闹声和欢呼声,观众们激动得眼含泪花,不停的含着国王万岁,将这伟大的、精彩的胜利全部呈现于国王座下。 慢慢的,我的眼中流出泪来,从无意识的轻泣到剧烈的抽泣,我在依诺林怀中捂住脸,原来,原来,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的轻松和欣喜若狂。 菲拉斯,菲拉斯,我何时竟然用情至此?! 现在已经是接近日暮时分,夕阳如血一般鲜红。我站在竞技场边上,菲拉斯向我走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几个侍童忙上前扶住他。他挥挥手摆脱侍童的搀扶,坚持着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从怀中拖出水晶十字放在嘴边吻着,拥着我的膝盖对我微笑:“我回来了。” “嗯。”我低下头去,眼中噙满泪花,“可是你没有遵守和我的约定,你……”我再也说不下去,伸开双臂紧紧拥住菲拉斯,不顾他满身的血污…… 此刻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连世界都不再存在,我知道今天必生事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掀起滔天巨浪,我此刻仍然要拥住眼前这个人! 没有二话,我携了菲拉斯提前返回。医生早已等候在府中。菲拉斯身上伤大多是外伤,只有右肩上的伤口极深,几乎伤及骨头,按照医生的说法,要完全好起来,估计得四、五个月的时间。 我心中痛恨维歌元帅惹是生非,但想到他也被菲拉斯伤得不轻,便又稍微解气了些。但是他这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为什么非要在竞技场上与菲拉斯一争高下,搞得两败俱伤?不知道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容我多想,依诺林骑士匆匆来到,我一看他的脸色不由心头一紧,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维歌元帅重伤不治?不至于吧……我在心中胡乱猜测,心兀自砰砰乱跳。 “殿下,请您赶快随我进宫,国王陛下受了重伤,情况非常严重!” 怎么会这样?!我闻言大惊,当下也不敢耽误,连忙换了衣服,叮嘱了仆役几句,便随同依诺林骑士匆忙赶往王宫。 一路上,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走后,赛事几乎全部结束,大家也准备离场,谁知国王心血来潮,非要再比一场长矛对攻。他命令近卫队队长蒙哥伯爵与之对阵,伯爵不敢不听从。在比试中,国王连胜两局,第三局开始了,第一个回合两人手中的长矛都在交手中折断,不分胜负。国王好胜心大起,非要一决高下,王后和亲王都请求他住手,但国王一定要坚持再战。伯爵甚至来不及更换折断的长矛,便被迫应战。在一声巨响之后,只见国王从马上掉下来,一截断矛刺进了国王的眼睛里。 忽遭重大变故,众人都大惊失色,连忙把国王送回王宫,并召集医生,现在所有的大贵族都守候在国王病床之前,关心着进一步的状况。 我心中极度震惊,连声追问国王的伤势,依诺林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声说他亲眼看见断矛插进国王的眼里,穿过头颅从耳朵后面透了出来,估计伤势非常的严重。 我心头黯然,难保国王不是受了维歌元帅和菲拉斯拼死比剑的刺激,再加上向来洋溢着骑士精神的国王为了德·瓦尔公爵夫人的爱,确实做得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如果国王伤重不愈……我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那……还真要天下大乱啊! 陨落之星辰 国王寝宫的大门紧闭着,心急如焚的王室成员和朝廷要员聚集在前厅等候着消息。新王后和吉斯太子也在其中。 安妮罗琳脸色苍白,但神情还算是镇定,我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安妮罗琳?”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抓住我的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医生怎么说?” “医生?”安妮罗琳转过头去望着紧闭的大门,“还没有出来……” 这样啊,我抬眼一一看过去,王后坐在一边,手握丝巾,掩面垂泪,玛特儿公主紧靠在她脚边,做着徒劳的劝解和安慰;瑟基公爵定定的看着寝宫大门,眼中有深重的焦虑和哀伤;索瓦公爵紧皱双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弥撒尔亲王叹着气,忍不住心中的焦虑而开始在厅中走来走去;大总管站在一旁,往日飞扬跋扈的脸今天也黯淡了许多;阿玛克尼亚公爵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的靠在椅背上……可是,唯独不见德·瓦尔公爵夫人的身影。 突然,国王寝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国王醒了。” 众人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纷纷从各自的状态中游移出来,涌到了门边。 “陛下情况怎么样?”王后率先问道。 医生忧虑的摇摇头,“尊敬的陛下,请恕我直言,国王的情况很不好……” “够了!”王后一声断喝,阻止了医生继续说下去。 “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吗?” “是的,王后陛下,国王吩咐叫所有的人进去。只是不能停留太久的时间。” 王后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望了望后面一干王亲重臣,抬脚走了进去。 我看见大总管和索瓦公爵互相交换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而阿玛克尼亚公爵始终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沉静。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8 章 但现在不容许我进行过多的观察和思考,一行人跟在王后后面,进到了国王的寝室。 国王被安置在寝宫的床上,受伤的右眼被包了起来,面部仿佛突然塌陷下去似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表情。完好的左眼微微张开,流动着残留的生命光辉。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躺在那里的并不是国王,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国王微微转动眼珠,然后向着我们这群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您来了吗,夫人?” “是的,陛下。”王后连忙走到床榻之前跪下,“您有什么吩咐?” “太子…在哪里?” “我已经叫人快马通知太子返回王宫,他应该在明天就能够赶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国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临终的场景,虽然国王目前的状况还算不上临终,但是这阴森而压抑的气氛,蜡烛在寝室墙上映出的鬼影幢幢,这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却有一种仿佛来自黑暗地下的力量,让人肃然静穆,让人心怀恐惧。我心想,国王可能真的要死了。 “夫人,我看,我快要死了,我现在要为我的过错向您道歉,过去,我漠视您的痛苦……是的,在我一生中我把您折磨得够多了,您用您的宽宏大量容忍了我的所做所为。而现在,我要责备自己,请求您看在死亡的份上,给予我永恒的原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国王显得很是疲惫,苍白的头颅枕在同样雪白的枕头上大口呼着气。 “噢,陛下,”王后痛哭失声,“您怎么能这样说,我一直不敢忘记对您应尽的忠诚和本分,至于其他的一切,我发誓,我早已经记不得了。” 沉默了一会儿,国王才说:“对,您说得对,我很感激您这样说。” 然后,国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已经昏睡过去。 王后向身后望了望,医生很快走上前来。 就在他靠近国王,正要把手放在国王身上的时候,国王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他面色煞白,连忙缩回手去。 “啊,国家……”国王说着,把头朝着他的重臣们转了过来。索瓦公爵毫不迟疑的走上前去,跪在床前。其余的人愣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依样跪下。 “……我正直的朋友们,我很快就要放弃我尘世的一切,将我的灵魂交给审判官,由他来判定我在世间的一切功过是非。” “陛下,请您放弃这些可怕的念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国王忧郁的微笑了,恰好象一个垂死的人所能做出的表情。 “不用安慰我了,奈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国王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啊,大门已经打开了……” “陛下?”索瓦公爵不安的呼叫着,仿佛试图拉回国王的神志。 “然而,我死了,太子却那样软弱多病,”国王看着索瓦公爵,“您必须向我发誓……” “您要我做什么?” “我选择您做为王国的摄政王,您必须发誓辅佐太子,为了国家!”国王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中透出威严。 “是的,陛下,我向您发誓!”索瓦公爵的脸由于激动或其他什么别的原因而显得微微发红。 此刻,我相信我的眼睛看见王后露出了极度仇恨的神色。 “很好……”国王喃喃的说,伸出手来呼唤道:“瑟基……” “父亲,我的父亲!”瑟基公爵从人群中挤进去,跪倒在床前。 安妮罗琳抓紧了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支撑着她的重量,却无法分担她的忧伤——国王到现在为止,仍然将自己的女儿遗忘。 国王重新睁大了那双被痛苦模糊了的双眼,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爱子,露出慈祥的表情: “你想娶的姑娘……我同意了。” 瑟基紧紧握住国王的手:“父亲……”他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泪水。 “叫她来,叫她到我面前来!”国王喘着气。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自动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我仿佛处在一团迷雾中,脑子里还在怀疑我眼前所见,耳中所听的一切,身体却先于思想服从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国王面前跪下的,只觉得死亡的气息仿佛侵袭了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寒冷,忍不住全身颤抖。 “来,蓝基娅,把您的手给我。”国王用一种听起来十分温和,简直不像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对我说,“您的手在颤抖,您害怕我吗?” 我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勉强拉扯嘴角想要微笑,殊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可以用泫然欲泣来形容。 “我祝福你们。”国王把我的手按在瑟基公爵的手上。 瑟基的手几乎和我的一样冰凉,我们的掌心都汗津津的。国王的手却带着不正常的高热,几乎和烙铁一样烫手。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刚才昏过去算了,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这一幕的发生。 国王终于松开手,我也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安娜……”国王微微抬起头来,在人群中搜寻他美丽情妇的影子。 没有人回答,或者说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在这里。”王后突然用一种直接而短促的声音说。 国王侧过头来,直直的看着王后,王后有点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想说什么,却依然挺直了身体。 良久,国王把头放回枕头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陛下累了,需要休息了。”医生在旁边说。 所有人慢慢退出了国王的卧室,经历了这相当于国王遗言和身后安排的一幕,贵族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先后离去,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将会随着国王的去世而改变,因为他的死去总会带走一些人的利益,而让另一些人担心在新的继承者手中讨不了好去。 唉,我心情沉重,他连我的命运也要改变吗? 我不由向瑟基公爵望去,人们已经渐渐离去,只有瑟基公爵和新王后仍然徘徊在国王的门口。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49 章 我突然意识到,这位国王除了此刻他门前的一双儿女,几乎并没有被什么人真心的爱过。即使是那位得到他许多爱和关怀,并为之奉上生命的美人,也瞒着他和情夫私下往来。而他的王后,在被他冷落羞辱了多年之后,早已被锻炼得心硬如铁,除了政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如果硬是要说的话,他的王冠确实被很多人爱和礼赞过。但这也只能说明在宫廷中作为一位国王比作为一个人更有价值,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国王,至尊的权力的光芒总会把他本人遮盖,而他自己也逐渐把人们对权力和王冠的膜拜当作自己本身的光辉。 这就是王家吗? 我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目光好像穿过瑟基,停留在未知的某处。 瑟基回过头来,似乎发现了我异常状态,于是朝我走过来…… “您在说什么?”我恍然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瑟基。 “我说,你累了,应该回去休息了。”瑟基也不容我回答,立马招来宫中的侍卫,命令他们立即送我回府。 “瑟基……”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什么?” 我看着瑟基清澈的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一些话就哽在胸口,再也说不出口。 “你…和安妮罗琳也要注意休息。” “嗯。”瑟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转过头,快步离开了王宫。 国王的病情急遽恶化,一再陷入危险的昏迷状态,宫廷上下一片忙乱,以王后为首的王亲和以索瓦公爵为首的重臣每天守候在国王寝室的前厅,却都没有等来再次觐见国王的机会。 自从国王重伤在床,德·瓦尔公爵夫人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在宫中出现过,明眼人不难判断出目前公爵夫人的处境如何。 据说王后不但禁止公爵夫人接近国王,还派人前去她的府中索要国王保存在她那里的印章和王冠上的宝石,却被公爵夫人高傲的拒绝了。 派去的人回来向王后重复了公爵夫人的话——“既然陛下尚未驾崩,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失去主人呢,谁也不能强迫我交出他托付给我的东西。” 王后闻言脸色铁青,甚至于当着我的面就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娼妇,她以为她还能凭借国王的恩宠耀武扬威到几时?!” 我知道王后一直把对公爵夫人的仇恨和厌恶埋在心底,现在终于肆无忌惮的表露出来了,一旦国王驾崩,不知道还会对公爵夫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还真是暗暗替公爵夫人捏一把汗。 时间一天天过去,宫廷中也越来越暗流汹涌。一个朋党对立,利益纷争的朝廷,在这样巨大变故的前夕,内部局势在激烈的动荡着。然后,这一切都宛如深深的地下河,无论如何汹涌咆哮,始终都是在暗处进行,表面上一片平静。 萨克维撒国王的最后一刻,是在亲人和重臣的围绕下度过的,国王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这位布朗坡家族有史以来最为英俊潇洒的国王,勇敢的同死神搏斗了九天,最后,他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暗夜访客 国王驾崩之后第三天,宫廷在悲痛欲绝的时刻也不得不服从于传统,国王的灵柩被独自留在了图尔奈城堡——他生前因酷爱狩猎而停留最多的城堡。太子继承了王位,随之举行了传统的登基仪式。 苍白孱弱的太子由宫廷侍卫搀扶着,加冕登上了王位。仪式结束之后,众人返回王宫。玛莎·唐菲力克斯,现在的王太后突然放慢了脚步,让新王后走在了她的前面。从她成为遗孀的这一时刻起,王国第一女性的称号便让给了现在那个登上萨克维撒王后宝座的女子。阿米达拉红着脸,小心的,有些慌乱的走在了最前面,证明了新王的时代确实已经到来了。 菲拉斯伤势恢复得很快,为了方便照顾他,我特意把他挪到了我房间的隔壁,闭门谢客,一有空就泡在他身边陪伴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他更换绷带,延医续药,甚至连吃饭也一手包办。菲拉斯虽然哭笑不得,但在我的坚持下,稍微执拗了一下也就乖乖听我摆布,可爱得不得了。 我除了在家照顾菲拉斯的伤势,就是每天随侍在王太后左右,简直快要变成她的贴身女官了。太后似乎很喜欢或者说很需要我的陪伴,而在我看来,太后纯粹是渴望有一个人来分享她胜利的喜悦。 太后对我的信任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甚至把一些心头的秘密向我倾吐,搞得我不胜惶恐,要知道,了解太多永远是皇权和阴谋的一大禁忌,而在宫廷,阴谋是永远存在并且随时更新的。 新朝伊始,各种势力的斗争尚处于胶着混乱状态,未见分晓,而王太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将德·瓦尔公爵夫人逐出宫廷。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迷惑了国王,让国王对我不闻不问,您认为我的悲伤不轻吗?也许,从表面上看,我显得并不十分难受,甚至说宽大的容忍了她和国王之间的来往,其实,认真想想,我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发生在伟大的图龙三世的孙女身上?!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严重得不可饶恕的侮辱!” 太后下达了驱逐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旨意,命令她马上搬出位于国王大街的府邸,退还国王赠送给她居住的舍农索城堡,永远不能再踏入宫廷半步。 “我仅仅是把她逐出宫廷而已,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所有行为中最轻的惩罚了。”太后冷笑着补充,听得我背后一片暴寒。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没有与她为敌?还是该懊悔现在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我的这位姨妈,真的很可怕! 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离开宫廷的前夕,我还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前往公爵夫人的府邸。 夜已经很深了,铺着石板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我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尽量把前沿拉低遮住面孔。为了害怕泄露秘密,我一个侍从也没有带,孤身匆匆忙忙的走过黑暗空旷的大街。 这次冒险行动没有意外的平安结束,我绕到后面,敲响公爵夫人府邸的小门。过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是公爵夫人身边的侍女罗莎莉。 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我迅速的闪进门来:“公爵夫人睡了吗?” “还没有呢,”罗莎莉微微红了眼圈,“夫人这些日子总是睡得很晚。” 我做了个手势:“那么现在带我去见她。” 我跟随在罗莎莉身后,由她拉着我的手引导着我,前厅和楼下其他大厅一样,都是一片黑暗,我上了楼梯,拐了几个弯,进到了公爵夫人的卧室里,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房间里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公爵夫人站在窗前,看见我,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 “您来了。”公爵夫人的面容憔悴,却自有一种安详的神色。 “我来了,夫人。”我说,解开斗篷,走到了公爵夫人身边,“原谅我,对您的情况完全帮不上忙。” “您不必自责,王后对我怀着刻骨的仇恨,而现在国王驾崩,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彻底的报复我。”公爵夫人淡淡的说。 “……那您有什么打算吗?”我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 “我二天后会启程前往法奈尔,那是我祖父的产业。然后,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回到安布瓦来了。”公爵夫人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您瞧,这就是我的命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哦,不,也许还有一个,”公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塞莱斯伯爵会陪同我一起离开。” 我有些吃惊,想不到伯爵对公爵夫人倒是真心相待。这样也好,总算能为公爵夫人黯淡的前景带来一些光明。 “我衷心祝您一路顺风,夫人。”这句话还真是发自我内心。 “谢谢您。” “请允许我向您说一句,您曾经给予过我的友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再见,夫人。”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0 章 公爵夫人向我点了点头,我捡起斗篷,走到门边,突然公爵夫人出声叫住我,我疑惑的回过头来。 只见公爵夫人看着我,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应该把那个交给她,是的,天知道,为什么不呢?我应该这么做。” 她用手示意我等待,自己走到床幔的深处,不一会儿,她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银匣子。 “拿着,我把这个交给您,请回去再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您可以选择留下或者毁掉,都是您的自由。” 我掂了掂手里的匣子,不重,应该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我疑惑的看着公爵夫人,她不由分说的打开门,招来罗莎莉,让她把我送出去。 我裹紧斗篷,怀着比来时更加不安的心情,几乎用跑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我轻声呼唤留守的侍从给我开了门,一个人悄悄的摸回房间。 我脱下斗篷扔在地上,点亮蜡烛,把银匣子放在桌上正想打开,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您终于回来了。” 我倏的站起身来,胳膊把蜡烛打翻在地。 “谁?谁在那里?”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紧张,其实我倒不是十分害怕,毕竟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如果我大声呼救的话,相信侍从们会听见的。 “是我。” 这个声音倒不陌生,摩南比什公爵?我愣住了。 蜡烛再次被点亮了,我倒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摩南比什公爵解开身上披着的夜间用的披风,露出里面的银色上衣和黑色下装,他穿着一双长靴,腰上插着一把匕首,他把头上的无边软帽往桌上一丢,露出我熟悉的笑容。 “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戒备的看着他。 “因为我想见您。” “见我?用这种方法?”我声音里带着恼恨,“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会告诉您的,在此之前请您先听我说说我急于要向您表达的一些事情。” “不,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声音开始大起来。 “好吧,”摩南比什公爵无奈的耸耸肩,“但是请求您不要责怪您的侍女,是我威胁了她,并保证绝对不会做危害您的事,她才答应帮我的。” “我的侍女?”我又惊讶又愤怒,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 “您生气了?要知道我明天就不得不跟随我的父王护送公主回奥格瑞玛了,但是,走之前不见您一面我是绝对不会安心的,所以,原谅我采取了这种冒险的方法。”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买通了我的侍女,深夜出现在我的床榻边,然后告诉我只是想见我一面。简直是疯狂! “好,”我说,“您已经见到了我,那现在您满意了吧,公爵?” “满意?您认为我真的应该满意吗?”摩南比什公爵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少见的收敛了笑容,“您认为我眼看着您嫁给别人我会高兴吗?” “蓝基娅,您愿意听我说一句吗?”他直呼我的名字,双眼紧紧的盯住我,“我曾经喜欢过您,您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独特,您的一言一行,甚至您对我的拒绝,它们是如此鲜明的烙印在我心中,深刻而不可磨灭。现在,我不会向自己否认我爱您,我也不会想要浇灭这股火焰,即使那死去的国王要把你塞给瑟基公爵,我也决不会退让!” “蓝基娅……”他上前一步,眼中有奇特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脚跟碰到床沿。 “跟我走,好吗?我会让您成为最美丽的王后,我发誓会给您我所有的爱情和友谊,您绝对不会有一丝后悔和不幸的感受。” “您知道这不可能!”我急急的说,转头避开他的眼睛。 “好一个不可能!”摩南比什公爵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惯有的表情,“也许您更愿意和您的侍卫呆在一起。您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对了吗?” “公爵,请您不要逼我对您发怒,您对我的好意让我非常感动,看在它的份上,难道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我竭力想要挽回局面。 “朋友?”摩南比什笑了,“您的友谊也是我一贯追求的目标,但是光是友谊是无法满足我的,正如我向您坦白过的,我更需要您的爱情。” “啊,够了!公爵!”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您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我想,您应该离开了。” “您在赶我走吗?”摩南比什公爵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扰您了,我本来是向您表达我的敬意的,不论您接受不接受,只要权力还没有把您套在某人的脖子上,我就不会放弃希望。您休息吧,晚安。” 他说完,向着门边疾走几步,又返了回来。 “您还有事吗?”我问。 “是的,您应该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您欠我一份礼物吧?”摩南比什看着我,微微一笑,“我想请求您现在就实现您的承诺。” “……好吧,公爵。”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打发掉这家伙,“请您在这儿等我。” 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我的夜光蝶面具躺在里面,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下也是流光溢彩,灿烂生辉。 我有些不舍的看着,算了,反正他最开始就想要这个东东,那就给他好了。 我连同垫在面具下方的天鹅绒一起拿了出来,狠心送给摩南比什公爵。 公爵接在手里,定定的看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公爵?”我出声催促。 “非常贵重的礼物,蓝基娅,”他轻声说,“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他把手伸到耳边,很快摘下他右耳的耳环,不由分说放在我手中:“请您保管好这只耳环,如果您…您愿意让我知道您的消息的话,就让人带着它或者那只红宝石戒指来找我……” 说到这儿,公爵鞠了一躬,走到我卧室的侧门旁边,轻轻在上面敲了三下,门马上开了,一个小侍女举着烛台显现出来。原来是她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侍女不敢看我,只是很快关上了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耳环,觉得头痛不已:“这是什么夜晚啊,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真实。” 经过这一折腾,我完全忘记了银匣子的事,和衣疲惫的躺倒在床上,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1 章 梦中也不安稳,我似乎被人追着四处躲藏,却偏偏躲无可躲……清晨,当我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见菲拉斯的焦急的脸。 银匣子的秘密 “菲拉斯……”我伸出手去,露出迷糊的笑容。 我清醒了过来,手僵在半空中,猛然坐起身来,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 说着,我拉开菲拉斯披在身上的衣服,果然,他胸前厚厚的白布几乎被殷红的血浸透了,鲜红交织着暗红,让人触目惊心。 我又急又气,一时不由愣住了:“你……” “你做恶梦了吗?我看你的眉头皱得那样紧。”菲拉斯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伸出左手搂住我,把我紧紧的贴在他怀中。 “菲拉斯,你的伤……”我挣扎着竭力往后,生怕压痛了他的伤口。 大概是我的挣扎反而碰触到他的伤口,菲拉斯“咝”的吸了口冷气,吓得我不敢再动,只好任凭他紧紧抱着我。 菲拉斯沉声问:“你……没事吧?” 我哑然。 良久,我才叹了口气,双手圈上他的颈项,轻轻抱着他的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人走了以后。” “然后在这里守了一夜?” “嗯。” “傻瓜……”我在菲拉斯唇上轻轻一吻,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好吗?” 菲拉斯看着我,半晌才说:“如果前提是你的安全的话……” “唉,菲拉斯……”我叹息着,跪在床上,把他的头放在我的心口上,轻声说,“如果你害死自己,那么我也活不成了,你忍心吗?” 菲拉斯在我怀中颤抖了一下,随即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力气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仿佛要把我与他合为一体。我听见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不由开口叫道:“菲拉斯,快放手,你再用力,伤口裂得更大,你的命是我的,我可不准你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掉!” 菲拉斯闻言放开了双手,仰起头来向着我微笑,绿宝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美丽的光彩:“是的,我的命是你的。也只为了你而生存。” 我终于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这个笨蛋,居然知道怎么让我流泪了,真是讨厌啊!可是心中这满满涨起的夹杂着酸涩的喜悦是什么?我不明白,是什么让我既喜悦又害怕,既期待又颤抖…… 今天是安妮罗琳公主启程前往奥格瑞玛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去送别。我安顿好菲拉斯,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下不敢再耽搁,忙唤来侍女侍侯我梳妆。 “殿下,这是您的东西吗?我发现它放在您常用的桌子上。”一个女侍站在我的书桌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银匣子。 我回过头来,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哦,是的”,我马上控制住情绪,“那是安妮罗琳公主临别送给我的纪念品,你拿过来给我吧。” “是,殿下。”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匣子,心中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这个东西随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过幸好在我出门之前被发现了,如果在我走后被侍女无心打开,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装作随意的把银匣子放在我手旁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我又想起些什么:“爱迪斯?” “是,殿下。” “昨天是罗莎莉住在旁边的套房吧?” “是的,殿下,昨天轮到她值班。” “很好,今天你叫她收拾行李,我的府邸不需要她了。” “是的,殿下。”爱迪斯对我服从惯了,只是带着狐疑的神色,多看了镜中的我两眼。 我只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拢拢自己鬓边的头发。有一就有二,不管她有什么原因或者苦衷,我的身边可不需要这么不安全的因素。 梳妆完毕,辞退侍女,我走到床角,掀开地毯,揭开一块中空的地板,把银匣子放了进去。然后再原样恢复,站起来,满意看了看,便走出了房门。 安妮罗琳来不及参加国王的葬礼,就被迫启程前往奥格瑞玛。为了护送新王后的人选,太后一方和摄政王一方争夺得很激烈,两派的公开斗争第一次浮出水面,最后摄政王取得了胜利,中立温和的弥撒尔亲王担任起新王后的护送大臣。 尽管新近丧失了国王,宫廷仍然把送别奥格瑞玛新王后的仪式做的壮观而盛大,丝毫不亚于出嫁的排场。很明显,朝廷是想通过这些向世人证明,尤其是向来自奥格瑞玛的尊贵客人们证明,即使新王初登宝座,但是国家和宫廷还是一样的强大和富有威仪。也得让众人知道,安妮罗琳公主显赫的出身和无比的荣耀永远有萨克维撒强有力的国家政权来保障和捍卫。她是王后,一位真正的王后。 整个王朝的精英全部出动,为新王后送行。光彩夺目的骑士团在前开道,数不清的金壁辉煌的华丽马车隆隆向前,后面则是满载嫁妆的箱笼。 最后的离别时刻还是不可推迟的来到了,奥格瑞玛新王后走下车来,她今天穿着一件绣了金线的白色锦缎衣服,配着她白皙的皮肤和火红的头发,显得前所未有的美丽。 她的眼睛周围微微有些红肿,却仍然带着一贯的微笑一一接受众人的告别。从容优雅的让人以为她不是要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国家,反而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故土上。 我不得不感慨着承认,不论命运如何如何,安妮罗琳她是天生的王后。此刻,不会有人比她更出色,也不会有人能像她那样在众人眼中唤起尊敬和崇拜的情绪。也许,她逝去的过往仅仅是她生命中的前奏,而她即将迎来的新生,才是她命运的主旋律。 安妮罗琳终于登上了停泊在港口的巨型帆船,当她回过身来挥手的时候,一串眼泪跌落出来,沾湿了她的面颊。让人不由猜想,在她坚强的心灵上,此刻是否也撒满了悲伤的,是否在喃喃重复告别的话语? 现在正是顺风,眼看那巨大的帆船很快变成一个小点,安妮罗琳不停挥手的身影也早已看不清。大部分贵族都回去了,只有少数真正热爱和关心安妮罗琳的人仍然站在岸边眺望。我向来不喜欢告别的场面,这次送走安妮罗琳,心中更是觉得无限惆怅。 我眯起眼睛,看着像一座石雕一样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瑟基公爵,他从小在安妮罗琳的爱护下长大,与安妮罗琳感情深厚,想来他的伤心难过要比我多得多了。 我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和他一起望着远方:“已经去得看不见了啊。” 瑟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海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伸出手去,感受风从手指间穿过的感觉。 “走吧。”瑟基说。 我歪过头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赞赏,这个少年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管几秒钟以前他还一脸哀伤的注视着遥远的海面,但现在却已将大部分情绪掩藏起来,看来这小子成长得挺快的嘛。可是,还是不够,我不想看见他的眉目间拢着淡淡的愁闷,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他。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2 章 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瑟基愣了愣,终于还是功力不够的问道:“你看什么?” “很明显,我在看你啊。”我故意笑得很诡异。 “哼!”瑟基瞪了我一眼,转身向马车走去,耳朵有点发红。 “漂亮的眼神!”我跟在他后面走过去,“嗨,瑟基,说真的,你不同我吵架我好不习惯呐。” “你不会指望永远都同我吵架吧?”瑟基头也不回的说。 “为什么不呢?因为……”我顿了一下,“吵架也是一门艺术,需要对手来好好配合的。” 瑟基回过头来,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而我则高兴的看到,连最后一丝愁闷的神色都从他脸上消失了。 “上车,我送你回去。”瑟基简短的说。 我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搭在瑟基手臂上,躬身进了他的马车。 我惦记着银匣子的事,回到家便来到了房间,从地板下拿出银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我坐下,盯着匣子看了一会儿,终于动手打开了它。 深红色的天鹅绒内层,一叠颜色各异的信整整齐齐扎成一束躺在里面。 我取出那一叠信,解开捆绑的丝带,一封一封仔细研读。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而脸色也愈加肃穆。这些信,都是以前的蓝基娅写给公爵夫人的,有几封的内容是向公爵夫人商谈如何利用塞莱斯伯爵掩人耳目;而另外几封则是记录了关于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一言一行,甚至写到了公爵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是什么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一封封看下去,希望能有什么发现。 可是估计“蓝基娅”也不明白公爵夫人的意图,她在信中明确的说: “……夫人,尽管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求我这么做,但是,我是不会辜负您对我的友谊和信任。现在马上就有一个机会,艾格拉丝公主的生日快要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必定也会前往。我会乘机去安其拉顿停留一段时间,关于那位公爵的近况,我会在信中向您详细描述……” 我心中一动,艾格拉丝公主的生日?不就是“蓝基娅”从阳台上摔下来昏死的那一次吗?埋在记忆河流深处的片段渐渐浮出了水面,我又想起了第一个夜晚那恐怖的梦魇,那痛苦的窒息的感受……不会吧,难道说是蓝基娅发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什么秘密,要被杀人灭口? 我越想心口越凉,顺带就回忆起更多的片段,阿玛克尼亚公爵最初的戒备,对我的戏弄和接近,难道不是探测我吗? 我盯着手中的信,又看看空无一物的匣子,我眼光一闪,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我拿起匣子,仔细摸索着它的每一寸内层。突然,我的手指停住了,果然,底层的天鹅绒是双层的,我伸进两根手指,慢慢从内层里面拖出一封残缺不堪的信来。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却遗憾的发现这封信明显是被水浸湿过,字迹已经变得模糊难辨,有些地方干脆就是一团团的墨迹,还有很大一只角缺失了。 我看这封信上唯一清楚的地方就是最后的签名,落款为“您的忠诚的仆人”,可以适用于一切人的笼统称呼,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有放弃,努力的看着,连猜带蒙的揣测着信中的词句。 “……这…危险的…谨慎…一切要……” 太困难了,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辨认出在一团黑色墨迹后面的单词是“陛下”两个字。 唉,徒劳无功,仅凭这些破碎的单词我实在无法推断出更多的信息,我长叹一声,躺倒在椅背上,用手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德·瓦尔公爵夫人什么意思,仅仅是把“蓝基娅”以前和她密谋的信件还给我而已吗? 不想了!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是去陪菲拉斯好了。 草草收拾了一下,把银匣子重新放回去,我打开门去到隔壁菲拉斯的房间。 菲拉斯安静的睡着了,想必昨夜他也是守在我床边一夜未眠,我轻轻的坐在他身边,凝视他的睡脸。 他的嘴唇有些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应该让厨房给他熬点猪肝汤来补血;头发长长了些,在枕头上打着卷儿,嗯,想必长发也很衬他呢,不如从明天开始要求他留长发,呵呵……我弯下身去,手指尖轻轻拂过菲拉斯的眉毛,他有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现在虽然闭着,却丝毫无损他的魅力。他沉静的睡着,就让我的目光简直无法离开他的脸…… 菲拉斯,我的菲拉斯……我面前这个人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我笑得傻傻的,不由轻轻握住了菲拉斯的手,细细的抚摸着。这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手掌有着薄薄一层茧子,那是惯于握剑的原因……保护我,他要保护我一辈子呢……我微微握紧了这只手。 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我又一次无声的笑了,那个时候他就守护着我了呢,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不管我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一直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而且会永远如此…… 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进入了我的脑海,我一下子惊跳起来,又反应过来,轻轻放下菲拉斯的手,尽量轻的走出了房间,来到自己的卧室,反手关了门,靠在墙上,好半天才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难道是这样的吗?我咬紧了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原来,刚才我无意间回想起“花冠贵夫人”的那个夜晚,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菲拉斯也是陪了我整整一夜,驱散了我心中对树林那一幕的惊恐害怕。 这本来没什么,但思维竟自顾自跳开了,我想起经由那一晚而来的风波,王后的秘密情书,被我掩盖而不了了之的结局。 其实,那件事之后,我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如果信是真的,那么王后的情人是谁?这种念头时不时跳上我的心头,只是被我故意忽视了下去。而现在,德·瓦尔公爵夫人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关注让我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个想法令我颤抖,我拒绝相信,却又忍不住想要去验证。 绿袍 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先王的葬礼仪式在沉闷的气氛中宣告完成。国葬一结束,现任国王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大批宫中廷贵,宣布了好几个重要职位的任免。这样突然的举措后面,任谁都知道是太后的授意,而摄政王一伙也立即做出反应,公然抵制国王的任命。理由是国王现在刚刚登基,病体未愈,朝廷里的事还是应该交给摄政王来处理,不应让女人插手,矛头直指玛莎王太后。 现在朝廷的局面逐渐明朗,太后控制国王,而索瓦公爵掌控权臣。两大派系的斗争也越发激烈,进一步拉开了宫廷动荡的序幕。 身处漩涡中心,或者说身处漩涡中心的旁边,我知道自己是无法躲避的,不论真相到底如何,至少在外面所有人眼里,我是太后一党的人。 虽然我丝毫也不想掺合到政党斗争中去,但也没法做鸵鸟似的笨人。看这情况,只能是成王败寇,就压根没有第三者来渔翁得利。算了,算了,太后党就太后党,反正我这位姨妈本事不小,要搬倒她也不容易,况且阿玛克尼亚公爵…… 一想到这里,我就要皱眉头,自从那一夜之后,我整天被自己可怕的想法纠缠。我知道自己不单单是好奇心而已,单纯的好奇和探究不会令我长吁短叹,不会令我食不下咽,不会令我愁眉不展。连爱迪斯都看出来我心中有事,只是以为是侍女的事惹我心烦,私下吩咐仆从们要更加小心翼翼的侍侯。 理智上,我知道如果探求真相就会很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不必说自己去挖这堵墙的墙角了;情感上,我却渴望了解真相——我被自己复杂的心思吓住了,一方面我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出了错,另一方面我又鄙视自己的这种希望。我带着几分痛苦几分决然追溯这思绪的源头,然后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还是存有私心…… 从最开始一厢情愿的借阿玛克尼亚公爵怀念周明扬,到后来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我知道那时候的我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的脸,他的外表,他的翩翩风度,甚至是那优雅外表下看不真切的狂野灵魂……可是,越是靠近,这个男人却越让我却步,就在他提出让我成为他的情妇那一刻起,我想我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付出感情。 至此,决裂,既然了解他冷酷无情的本质,失却依托的感情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况且是远远没有成熟的感情。 可是,我还是觉得无法容忍…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阿玛克尼亚公爵就是王后的秘密情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接受这件事。 因为那实在太可怕,可怕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承受范围。我宁愿他是为了权势娶他本来不爱的女子也好,宁愿他用成为他情妇的建议来侮辱我也好,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并且一笑置之。因为这些东西想清楚了,不过是一般男人身上找得到的劣根性,我可以承认自己的失误,却并不会因此而沮丧难过……但是,如果他竟然冒大不韪做了王后的秘密情人,却又娶了王后仇敌的侄女,还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把这么多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意味着什么? 我打了个寒噤,何其可怕的人啊!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我见过的人中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手段和心思! 我内心并不愿意把他当作这么可怕可憎的人,可事实如果真的如此,我会连带自己一块儿鄙视上的,尤其是他还有可能是叫“蓝基娅”死亡的凶手,我却对这样的人曾经心动,即使是曾经,还是叫我情何以堪?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3 章 可是找到真相又怎么样呢?我呆了半天,然后噗哧一声笑了,我怎么变笨了,如果阿玛克尼亚公爵是太后的情人,那么说明太后党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了,我这个阵营可是稳当了。 我收起最后一丝有些发苦的笑容,脑海中开始自动盘算如何才能搞到“真相”。 玛莎王太后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身边没有一个侍女,她把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着头,似乎陷入到无尽的沉思中。 她不过四十岁的年纪,身材显得有些丰腴;她穿着黑色的丧服,却意外的显得脸色十分娇艳;在她白色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因沉思而形成的皱纹;她的眼睛微微闭合,掩盖了她灰色的眸子;同样深灰色,泛着金色的头发被一幅点缀着钻石的发网兜住。这是一个正当盛年的女人,也还依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默默的看着,在心底暗暗做出评价。 太后抬起头,看见我站在套房的门前,脸上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您来了,请进来吧。” 我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轻快的走上前去,亲吻她的手:“我打扰您了吗,陛下?” “当然没有,我正在思考一件和您息息相关的事情。” “和我有关?”我惊讶的说。心头哀嚎一声,难道又没好事? 太后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张扶手椅上坐下。 我环顾四周,太后的房间现在已经撤去了一切奢华闪亮的装饰,布置得跟她的衣服一样的阴沉灰暗。也许是到了初秋的关系,连房间里的空气都是凉飕飕的。 我觉得太后今天有点异常,她紧紧攥住我的双手,仿佛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似的打量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转动着她那双灰色的眸子,眼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您象他,我早就看出来了,您和他从外表到性格都相似到极点。” “他是谁?”我天真的问。 “您的外祖父,我和安妮的父亲。”太后笑了笑,放开了我的双手。 这对话太奇怪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怎么突然凭空扯到我的外祖父上面去了? “您很有头脑,做事也很有技巧,必要的时候也拿得出勇气来,你们这一辈的孩子中,只有您最肖似他。所以我一直都很放心您,也非常喜欢您。” 这称赞可听得我一头雾水外加一头汗水,她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我的孩子,您应该明白我是多么希望能看见您得到幸福,尤其是在我那可怜的妹妹去世以后。”太后慢慢的看定了我,灰色的眸子放着光,“如果您做出毁掉自己的事,我是不会允许的。”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知道了?不可能,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放银匣子的地方!况且,就算有人看了匣子里的信,也不会这么快就猜测到我心中的怀疑啊…… “毁掉我自己?我不明白……”我惊慌的低语。 “可怜的孩子!”太后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满意的看着我的脸色一变再变,“的确,对您的婚事,我和先王是站在统治国家的立场上,希望兼顾更为广泛的利益……” 我的婚事?这是哪儿跟哪儿?我呆呆的看着太后,竭力想要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 “但是现在,您看,权力还是让位于亲情,先王临终前出于对瑟基公爵的爱,答意了他同您结婚的请求;而我更是出于对您和瑟基双份的爱,唉,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啊,现在您可以来亲吻我的脸,亲吻您的姨妈和母亲了……” “陛下!”我猛地站起来,又马上跪在她的脚边。 “您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的脸冷了下来。 “……”我搜肠倒肚,居然没有一句适合的话来应对面前的状况。汗水,一颗颗的从我额头上冒了出来。 “您曾经说瑟基公爵得娶奥多亚的苏菲公主!” “我现在认为那决定并不合适。” “……”啊,我现在明白垂死挣扎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了,我根本是退无可退! “天啊,此刻我相信您如果不是根本没有野心,就是怀着无比巨大的野心,否则又怎么会拒绝一位公爵,一位萨克维撒的王子?” “您知道,我同样也拒绝过艾尔文王!” 太后沉默的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违背上帝意志的狂徒。 “啊,陛下,请不要逼我。”我把头埋在她的双手间。 “那天比武场上的年轻人是叫菲拉斯?” 我如遭雷击,霍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太后。 “怎么,您是真的打算毁掉自己吗?”太后站起身来大声说,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血液一下子从我脸上褪下去,浑身上下渐渐的变得冰冷。 她早就知道我不愿意嫁给瑟基公爵,也知道未必能强得了我。为了逼我就范,少不得用些手段,她竟然用菲拉斯,竟然…… 房间里很安静,越发显得我呼吸沉重。我坐在地上,觉得呼吸从来未有过这般艰难。 门突然开了,一头体型巨大的猎狐犬窜了进来,我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惊叫一声,却反而吸引了那狗的注意力,使它直接向我扑过来。 我在现代是出了名的恐狗,而现在往旁边奋力一闪的结果就是:伴随着“嚓啦”一声,我的半截衣袖留在了猎狐犬的牙齿上。 我正在惊魂未定,后面传来一迭声的呼唤狗的声音,王后阿米达拉红扑扑的脸蛋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在干什么?”太后板起面孔,严厉的说。 “啊,非常抱歉,夫人。”阿米达拉也被吓得不清,“我想让陛下看看我新的猎狐犬……” “国王在书房里。”太后又象想起什么的问道:“这条狗是谁送你的?” “阿玛克尼亚公爵。”王后回答。 “很好,您可以出去了。” 王后带着猎狐犬走出了房间。突如其来的插曲改变了气氛,太后转过身来对着我,叹了一口气:“我是否对您太严厉了?” 她看着我的半截袖子,皱起眉头,大声呼喊起来:“科特琳,科特琳!”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4 章 套间的另一个门开了,科特琳走了进来,行了个屈膝礼:“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带蓝基娅公主到我的衣帽间去,替她换件衣服。” “是的,陛下。” 我巴不得离开喘口气,当下就跟着科特琳走出房间,来到太后的衣帽间。 我满腹心思,哪里还有心情挑选衣服,随便拿了一件绿色的绸裙换了,想到还要回去面对太后我就有点怕怕,但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能面对,不能后退。 我回到太后的套间,行了个屈膝礼,规规矩矩的站在边上。 半天没听见太后的声音,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太后只是看着我,眼中竟有一丝怀念。 “您竟然选了这件……” 不会吧,难道倒霉又是连锁反应,我选这件衣服错了? 见我瞪大了眼睛,太后笑了笑:“真是我们家的女儿,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衣服。”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太后,由衷的说:“您才适合穿绿色,和您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很般配。” “您的肤色白,很能衬这件袍子,很少人能把绿色穿得这么漂亮,我就把它送给您了。” “谢谢您,陛下。” 两个人又沉默了,良久,太后说:“您今天先回去吧。” “是的,陛下。” 我恍如被释般行礼退下,门在身后合上了,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有一些模糊的东西在我脑海里飘来飘去,每次在我即将触及的时候就消失不见,是什么呢? 鬼迷心窍般,我突然在楼梯拐弯处停了下来,他的旗帜是绿色和白色呀!大比武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旗号是绿色和白色。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对绿色的喜好,而且在那天看得分明,这也不是艾格拉丝的喜好,那么,是太后喜欢的颜色?真相果真如此么? 真实之镜 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已带着七分的凉意,我用力夹紧马腹,“暴风”在马刺的作用下负痛狂奔,风猛烈的灌进口鼻,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我没有更衣,没有带随从,一个人一匹马,漫无目的,策马疾驰,让头脑在寒风中渐渐冷静,渐渐清楚起来。 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儿,好好的想一想。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而且太让人心乱…… 这一次真的是被逼入死角,在劫难逃了。我清楚的知道,同瑟基的婚事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还必须是明确而刻不容缓的。 对太后的转变,其实我真不该惊讶,为了巩固她的势力,笼络这个同她一向疏远的幼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嫁给瑟基公爵。既显示了一个母亲对心爱的儿子的慈爱,又可以借我来控制瑟基。 该怎么办?拒绝吗?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先王的遗命,太后的威胁压在头上,现在我说“不”的代价也许就是菲拉斯的性命……我当然明白她的威胁决不是空穴来风,毒药、刺杀,甚至你能想到的所有手段,这在宫廷是毫不稀奇的事……连全身而退都无法实现了。 如果我低头屈服,那么无疑,我依然将保持锦衣玉食的生活,拥有比现在还要高的身份地位;瑟基会爱我,甚至也许会长久的爱下去,而我对瑟基有感激,有感动,有喜欢,更有答应安妮罗琳的承诺——爱护他,照顾他…… 我清楚,如果按照世俗的观点来判断和选择,我想我真的没有理由拒绝。如果我还要结婚,如果我势必还要在朝廷中寻找一个男子来结婚的话,瑟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况且,还有爱。 但是,我就此让权力操纵我的生活吗? 啊,是的,是的!如果我要继续保持这种生活,我就必须服从,我就必须习惯。我必须让宫廷融入到我的血脉中,我要时时算计,玩弄阴谋,并且乐此不疲,才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家族永葆繁荣。 而菲拉斯与我,我想我早就应该知道答案,他是侍从,而我是公主,我们无法逃避这个事实,即使在我们梦想的最深处。 纵然我能给他身份和地位,但是,难道我要菲拉斯现在做我第一的侍从,将来做我第一的臣仆吗? 终于到了做决定的时刻,虽然我在潜意识里恐惧害怕,并且不自觉的把这个时刻一再推迟,但是它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对于我来说,要做出这种决定的艰难程度,丝毫不亚于强迫一个身体孱弱的人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想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我太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我不愿意让自己后悔,不愿意匆忙听从感情的召唤做出轻率的决定,给未来留下后患无穷的遗憾。我也不愿意随便屈服于强权之下,因为他人的利益而委屈自己,说白了,我爱我自己,所以我要给自己一个最好选择。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我只是为了我而活,我只想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是什么叫我快乐?什么能给我幸福?我在乎什么?从而,为了得到我认定的幸福,我愿意付出何种程度的代价? 选择不后悔的,然后不悔于自己的选择,即使所有人都说我错了,我也要坚持走下去。 那一晚,我坐在草地上,望着天边时明时暗的一轮弯月,彻夜未归。 第二天,我披散着被露水打湿的头发,浑身因寒冷而哆嗦着站在客厅的地上,对着因惊吓过度而目瞪口呆的爱迪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好难受,爱蒂,我想我快冻死了。” 爱迪斯赶紧指挥侍女准备热水让我洗浴,从上到下把我打整干净,好不容易才把我安顿在床上。置身于柔软的床榻,闻着熟悉的香味,我终于感觉好些了。当然了,秋风时节在外露宿一晚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只能祈求这个身体抵抗力够强,不要感冒了。 可是,真好,选择已经做出了。心里还真是非同一般的轻松啊。 我翻了个身,对了,昨天幸好还记得让爱迪斯骗菲拉斯说我留宿在太后宫中,不然,不知道那家伙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我朦朦胧胧的睡着,感觉有人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拨弄我的头发,额头上痒痒的。我皱了皱眉,不由的清醒了大半,感觉到温柔而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我眉眼间流连,慢慢抚上我的脸,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一个温热的呼吸靠了过来,然后一个吻缓缓落在我唇上,我睁开眼睛,毫不意外的看见菲拉斯放大的侧脸。 我眨了眨眼,缓缓用双手圈上他的颈项,手指插进他的柔软的金发中,加深这个吻…… 察觉到我醒了,菲拉斯的吻渐渐变得狂野,不同于他以前的温柔,令我几乎要窒息了。 他终于离开我的唇,而我也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他却仍然紧紧的拥抱着我,把头埋在我颈项里: “以后不要一个人单独骑马出去。”耳边传来菲拉斯低沉的声音。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5 章 我一惊,准是爱迪斯这丫头说漏了嘴,亏我还细心叮嘱过,真是白费心机。 “我不会了,”我想了想,“抱我起来。” 我起身跪坐在床头,拉着菲拉斯的手,他的温度总是比我高,温暖传递过来,我有点舍不得放开。 我若有所思的轻轻抚摩他的手掌,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直直的看着我,表情奇特。 “菲拉斯?”我试着呼唤了一声,却发现他深吸一口气,陡然转过头去,声音有些压抑的暗哑:“要我叫侍女来服侍你起床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贴身穿了一件短袖的寝袍,里面空无一物,而且由于睡觉的原因半敞着。我低下头迅速整理了一下,抬头看菲拉斯的神情却又不由莞尔。 “菲拉斯……”我柔声呼唤着。 “……”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去叫你的侍女进来。”菲拉斯站起来,走到门口。 “菲拉斯!”我叫住他,“我想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菲拉斯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想我此刻表情严肃,他慢慢走了回来,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 “我想……”我必须说,必须现在说出来,“他们要我同瑟基公爵结婚。”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菲拉斯专注的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却意外的平静:“是的。” “是的?” “誓言不会改变,无论您怎么决定。”菲拉斯向前跪在我的床边,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坚定冷静得像一块石头。 他说“您”,他的眼神飘忽着,看得我心痛无比。 我低头:“如果,我现在要你重新起一个誓言,你愿意吗?” 菲拉斯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良久,才说:“如果是您的意愿的话……” 我轻轻一笑,侧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樱桃木匣子,放在我和菲拉斯之间。 “我在听着。”菲拉斯简短的说,手渐渐握紧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映在菲拉斯瞳孔中我的影子,发现自己要说的话比想象中困难。 “菲拉斯,你愿意发誓从现在到永远,无论幸福或灾难,无论富有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都要陪伴我,保护我,忠于我,把我当作你这一生唯一的爱人,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吗?”我慢慢的说着这一段在心中已经默背了无数次的誓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菲拉斯,心竟然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出汗。 菲拉斯猛地握紧了我的手,紧紧的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略微颤抖: “我愿意。”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好像要把我吸进去,“我发誓!” 这虽然是我早就知道的答案,但我还是看着菲拉斯,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去,慢慢的,我在唇边绽放出一个微笑,眼中却流出泪来。 “打开它。”我把樱桃木的匣子递给菲拉斯。 菲拉斯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大一小两枚银戒指。 “给我带上。”我伸出左手,翘起无名指。 菲拉斯捻起较小的那一枚戒指,轻轻的托起我的手,温柔的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同样拿起剩下的那枚戒指,拉起菲拉斯的左手,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那么,你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了……” 不会吧,听了我话,这小子竟然愣在那里,我伸手扳过他的脸,靠近他,轻声说:“吻我。” ……我慢慢斜躺在床上,微笑着凝视菲拉斯,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感觉他的身子震了一下,眼中浮起一层深深的颜色。 他的手在我身上摸索,解开我的衣裳,然后解开他自己的…… 我只贴身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袍,很快就一丝不挂,有点冷,我本能的向菲拉斯贴了过来,菲拉斯伸手抱紧我,肌肤相触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舒服,我轻轻的叹息一声,回手紧紧抱住菲拉斯,缠在他的身体上。 菲拉斯低下头来微笑着看我,头发凌乱,眼睛和嘴唇都湿润而且发亮,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甚至美得不像是真的。我出神的看着,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菲拉斯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然后,火热的吻落下来,渐渐从嘴唇上向身体其他部分蔓延…… 菲拉斯非常温柔,即使是热情无比,他仍然温柔的进行,他要将整个灵魂的火热献给我,我则在他怀中轻轻的颤抖。 “蓝基娅……”菲拉斯第一次喊出了我的名字,他的汗水混合着肩上伤口渗出的鲜血,滴在我的身上,烫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灵魂仿佛在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我的身体像穿越烈火的风暴,成了这万丈光芒的黑影。我沉浸于把自己溶化在另一个人之中的狂喜里面。意识离开我而去,连话也说不出来…… 菲拉斯,我抱着你的身体,用你的灵魂温暖我;从此刻开始,你是我的天神,我的奴隶,我的附属物,你完全属于我。 我任性的决定我们的命运,在不可测的未来,选择你与我相伴而行。看着你,看着你眼中仅有的我,我就明白了一切,在这个世界里,在我应得的幸福中,最美好的一份将来自于你的手中,这是你曾经许下的诺言,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期望,因此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微笑着接受,因为我现在……很幸福。 清晨第一道阳光唤醒了我,我依偎在菲拉斯怀中,菲拉斯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背脊,轻柔的吻不间断的落在我的颈项上。我半睡半醒的闭着眼抱住他,更加贴近他的怀抱。 不想起来,就这样躺在他怀里,抱着他,幸福就像满的要溢出来一样。我们一起沉默着,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一切尽在无言中……菲拉斯,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知道吗? “菲拉斯……”我发出一道近乎呢喃的声音。 “嗯?”菲拉斯低下头来,手臂却反而收紧了。 “答应我,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6 章 “好。” 我微微的笑了,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靠近他心脏的位置,继续迷糊下去…… 用过午餐,我打发了仆从前去瑟基公爵府中探看,不一会儿,仆从回来说,瑟基公爵昨天留宿在宫里了,于是,我决定下午进宫去。 王后看见我有几分惊讶,平常这个时候我都应该出现在太后的房间里。虽然和我素来没什么交道,但她还是极其亲切的同我攀谈起来。 话题不知怎么绕到了狩猎上,我发现这位王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竟然滔滔不绝和我讲起训练猎犬的方法和诀窍,让我十分惊讶。 要知道,阿米达拉王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由于要陪伴体弱多病的太子,所以很少在宫廷的聚会中露面。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位娇小温柔的名门淑女,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活波少女的一面。 我对狩猎是没什么研究的,渐渐谈话就变成她说我听的局面。我好几次听她提到阿玛克尼亚公爵,他的骑术多么出众,他又送了她一头多么好的猎狐犬……我快坐不住了,怎么爱迪斯还不来,难道她还没有找到瑟基公爵吗? 终于,房间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爱迪斯闪身进来,行了个屈膝礼,来到我耳边嘀咕几句。我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借口太后有事找我,就从王后那里溜出来了。 我送了口气,站在走廊上又询问了爱迪斯几句,便朝着安妮罗琳以前居住的橡树苑走去。 远远的,我看见瑟基站在橡树下,穿着一身黑衣服,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是在想什么。 我慢慢走过去,瑟基脸色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苍白,却显得十分沉静,眉眼之间,渐渐有了果敢和坚毅的神色。 他看见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必定是太后已经给他提过结婚的事了。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拒绝我们的婚事的话,那么你要白费心机了……” 这小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是不会,不会收回我的求婚的。” “唉~”我叹了口气,“瑟基,其实我是想来告诉你,我同意你的求婚了。” 谎言与爱情 “你同意了?”瑟基仿佛没有听清楚似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相信我没有理由拒绝它。” 一抹狂喜的神色突然出现在瑟基的眼睛中,虽然他极力控制,硬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神气却依然从他变得弯弯的眉眼中,从他不自觉微微上翘的嘴角中透露出来,被我看在眼里。 他的脸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红色,仿佛一下子窘住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几次要开口说话,却明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心突然就开始抽痛起来,瑟基他是真的爱我,真的爱我啊……天啊,我会伤害他,会伤害他的……他不会再原谅我了……安妮罗琳,你可真是所托非人啊…… 我自嘲的摇摇头,下一秒,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瑟基手中,瑟基紧紧的盯着我,秀气的眉毛紧簇着,脸上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色: “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你不愿意吗?还是……” 瑟基涨红了脸看着我,把我的手握得死紧的,好像生怕我会跑掉一样,他紧张的样子叫我心中更加难受,从来没有觉得欺骗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 “瑟基,你弄痛我啦。”我勉强说,不自觉的回避了他的问题。 瑟基脸色大变,甩开我的手后退几步:“你并不愿意……” 我一惊,瑟基站在那里,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眼中有折辱、难过,却强自控制着没有向我发脾气。我在心中苦笑,我都忘了,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了。可是,纵然如此,他还是对我抱着期待,或者,他只需要我一句话。 我慢慢走上前去,拉起瑟基的手,一字一句的,认真的对他说: “瑟基,我喜欢你,真的。” 我感到瑟基的身体明显一震,然后放松了下来,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我坦然接受他的注视。是的,我并没有说谎,我喜欢你,瑟基。 良久,少年把头扭向一边,闷声说:“……但是,我爱你。”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哑口无言。他明白,他是明白的……我觉得无言以对,几乎要把我来见瑟基的初衷丢到一边……可是,我不能退却啊! “瑟基,”我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微笑,伸手在瑟基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我喜欢你,我就要嫁给你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瑟基捂住额头,皱眉说道:“你还是这么缺乏礼仪,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话虽这样说,眼里到底是露出笑意。 “那么,太后说什么时候举行婚礼?”现在才说到重点。 “她希望在先王大丧满三个月后。” 这么快,我吃了一惊,向着瑟基看去。 说到死去的父亲,瑟基脸上又恢复了有点忧虑的神色,目光向远方飘去。 “别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轻轻的说。 “你说得对。”瑟基低下头。 “不如……”我不动声色,“我们先订婚,半年后再举行婚礼,那时候,先王的事也渐渐平静了,你认为呢?” 瑟基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什么一闪:“既然你觉得这样合适,那就这样吧。” “瑟基……”我有些慌乱。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瑟基迅速闪过一个笑容。 目的已经达到,我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半年的时间,足够菲拉斯恢复健康,也足够我做好所有的准备……总算轻松了些,可是,可是,好像又凭空多出一些烦心的事情一样……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我借口王后还要和我谈谈狩猎的事儿,离开了橡树苑。 身后好像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带转回去。 我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瑟基呼吸急促,眼睛里有什么闪闪发光: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7 章 “我不是请求你,我是要你来爱我!” 他的嘴唇飞快擦过我的面颊,留下温润的触感。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像来时一样瞬间消失了身影,留下我在道路中央石化。 十月的宫廷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王后怀孕了,二就是我和瑟基公爵订婚了。国王夫妇结婚四年,终于有了子嗣的消息,整个宫廷自然是欣喜非常。而我轰轰烈烈的一场求婚风波终于平息下来,花落王家,王子与公主的订婚仪式,自然也是非同小可。宫廷于是举办了自先王去世以来第一次盛大的舞会,规模和盛况都相当空前。 而作为舞会准主角的我,却几乎掩饰不住心中的焦躁和忧虑,不为其他,而是我向来很准的月经居然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都还迟迟不见信息。我本来就很在意这件事,加上王后怀孕对我的刺激,让我更加疑神疑鬼起来,天啊,我不会是中奖了吧!不会那么倒霉吧! 要说这个鬼时代的避孕手段,那简直是要令人疯掉了。根据我的收集,这里多数女人居然相信在颈上挂一枚黑猫右身的骨头便不会怀孕,要不就是黄鼠狼的睾丸或骨头,据说如果还是不行,那么骡子的耳垢,弄成护身符挂在身上也可以。 而上流社会的妇女流行喝一种巨型茴香和石榴籽的混合饮料来避孕。我曾经叫人弄来一杯,颜色奇怪,味道奇怪,让我严重置疑它的效果,虽然确信喝了不会死人,但我还是皱着眉头拒绝尝试。 其他更加稀奇古怪的方法我听了就头大,看来,这里的人们还完全没有探索出有效的避孕途径,也就是说,我以后不得不采用原始且带有危险性的安全期计算法来避孕了。 唉,还以后呢……我在心头长长叹了口气,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对这衣香鬓影的舞会完全失去了兴趣。 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一直没有看到卡斯特王子和依诺林骑士的身影,他们…是要躲避我吗?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时分,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躁动,借口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撇下瑟基,一个人悄悄溜了出来。 秋天的夜空与夏夜相比,少了一种灿烂澄澈,多了几分深沉幽远。我想着心事,随意走着,直到静谧完全把我包围。 我慢慢走到一颗树下,望着天空,想得出了神。突然一个东西碰到了我的腿,我骇然低头,竟然是一只大狗!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后心爱的猎狐犬。 “卡洛”——王后给它取的名字,绕着我转来转去,伸出鼻子嗅我的衣裙,并没有向上次那样向我扑过来。我也渐渐放松了僵硬紧绷的身体,甚至还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它的头。而它似乎也对我没有恶意,乖乖站在那里让我摸。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呼唤声,“卡洛”竖起耳朵,毫不留恋的从我身边跑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我的恐狗症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了的,刚才心里头其实一直在紧张呢。 我继续遥望天空,心中如潮汐涨落,此刻,我只想什么都不想,寻求片刻的安宁和平静。 可是,是谁啊,谁在旁边低声交谈?渐渐把我的思绪从浩瀚的天空中拉了回来。 我不耐烦的想抽身离去,换个地方冥想。却突然心念一动,反而稍稍后退,把自己掩在树后,慢慢伸出头去观望。 两个披着深色斗篷的人就在我不远处低声交谈,听声音是一男一女。这种场景何其熟悉,我的记忆带动我的恐惧一起颤抖起来,不会吧,不是说人不可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吗?怎么连这种事都会叫我遇上? 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倒霉的。我安慰着自己,这只不过是两个人在僻静的地方交谈而已;至于他们为什么戴着斗篷,也许他们只是简单的不想别人认出来而已…… 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紧紧贴着树干,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也不敢再看,各种感觉都鲜活起来,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卡洛”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在我裙子边上蹭来蹭去。我那个急啊,却又不能动作,更不能出声。干脆把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卡洛”见我不理它,竟低声发出呜呜的鸣叫,我近乎绝望的睁开眼睛,死狗,我和你无怨无仇,今天栽在你的爪下,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你煮来吃了! “卡洛!”一声轻唤,猎狐犬很快离开了我的身边,向着它的主人跑去,而我的心也冷到了冰点——是阿米达拉王后! 有人马上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知道被发现了,在最后的关头,恐惧反而被一种奇特的镇定所取代。我睁大眼睛,数着心跳,等待马上就要来临的灾难。 一只手搭在离我脑袋不远的树干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凉凉的吹拂在我脸上,我的眼睛直直的望进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心中翻天覆地,怎么会是他?阿玛克尼亚公爵?! 阿玛克尼亚公爵看着我,一动不动,眼中的神情变了又变,终于退后几步。 当我重新开始呼吸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公爵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这么说,我是捡回一条命了? “阿玛尼,怎么回事?”不容我多想,王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阿玛克尼亚公爵回了一声,然后对着我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便走了出去。 外面很快寂静无声了,我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是什么局面啊,太混乱了,实在是混乱到了极点。偏偏自己却总是被危险拉扯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一次比一次惊心,前方好像就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自己永远淹没。 我从无声无息的流泪变成抽泣,再演变为双手捂着脸不管不顾的哭出声来,仿佛在为近来积蓄在心中的烦躁不安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筋疲力尽的向后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真想就这样睡过去算了。 “哭够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响起。 我慢慢睁开眼睛:“您要怎么样?” “这么说,您全都看到了?” “是。”我咬牙回答。 沉默…… 我看过去,阿玛克尼亚公爵靠在一颗树上,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但我却始终能感受到他的两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刺痛了我的皮肤。 “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艰难的开了口,“对这一点,我可以向您发誓……” “呵,您的誓言?”阴影中传来一声嘲讽。 我扶着树身站了起来,向着对方微微仰起下颌:“那您究竟想怎么样?” 虽然阿玛克尼亚公爵并不打算杀我灭口,但他显然也并不信任我,今天落了一个如此危险的把柄在我手中,他会怎么做?我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 “您还不明白吗?”阿玛克尼亚公爵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眼中的意图深不可测,“您只能有两个选择……” “要么,您成为我的敌人,”他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撑在树上,把我禁锢在他的手臂之间,“请允许我提醒您,成为我的敌人会非常不幸的。” 我后背紧贴在树干上,瞪大眼睛怒视他。他突然俯下身子,贴着我的耳朵,“要么,您成为我的情人……” “您的情人?”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我记得您曾经在某一次提过类似的要求,但我已经拒绝您了。” “哦,您的意思是,现在您依然拒绝吗?”阿玛克尼亚公爵挑了挑眉,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8 章 选择成为他的敌人吗?我瞬间的踌躇立刻被他收进眼中。 “您的眼睛已经给了我答案。” “不是…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双唇封住了,一个不容我挣扎的,带着强烈索取意味的吻……大脑因为缺氧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等到能够大口喘气的时候,我双手不由抓住他的前襟,支持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使劲别过头去,尽量远离他的热热的呼吸。 耳边却响起轻轻的笑声,紧接着,锁骨上方传来一阵痛痒的感觉,我抽了口冷气,天啊,他想干什么? 我的心底真正开始恐慌了,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却被他紧紧的抵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他的手已经从我裙摆下面伸进去,在我大腿上面摩擦,我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疯了?不要,不要……”我大声叫喊起来,声音因为害怕而带着哭音。 他的动作缓慢下来,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闪着狂热的光:“那么,你答应我了吗?” 答应什么,做他的情妇吗?不,不,绝不! 阿玛克尼亚公爵见我不吭声,也不再说话,手伸到我的大腿内侧,稍一用力……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话语不假思索的冒了出来:“你要我做你的情妇,就像王后和太后一样吗?” 青空骑士 紧贴着我的躯体一下子静止了,僵硬了,冷却了,他突然推离我,眼睛中似乎有什么要破笼而出:“您是什么意思?还是您知道了些什么?” “是的,我全部都知道了。”我决心孤注一掷。 “该死!”阿玛克尼亚公爵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肩膀捏碎。他的面孔血红,狂怒冲破了素来平静的眼波,带来一丝嗜血的残忍。 我几乎站立不住,却还是强自镇定的看着他,甚至逼迫自己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你会杀了我吗?” 这句话仿佛是带着魔法的咒语,顿时驱散了围绕在阿玛克尼亚公爵身上的暴戾之气。他看着我,仿佛被我刚才那句话或者说他脑海深处的某个念头提醒了一般,狂暴寸寸退却,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后背都被汗水湿透,天知道,我刚才多么怕他在盛怒中要了我的命。 我直直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仿佛在目光中凝聚了我全部的力量。我无法不看,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会马上倒下,就会死去……我看着,看着那双眼睛从翻滚着波涛的海洋变成平静无波的湖面,最后还原成一潭深水。我知道,我赌赢了。 “杀了你?”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声反问一句,眼底涌起浓浓的雾气,我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覆盖上我的眼睛,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是的,我应该杀了你。” 我一下子陷入到黑暗之中,身体忍不住向后退去,背后却触及到坚硬的树干。 “我有一个可怕的预感,”阿玛克尼亚公爵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也许在某一天……”他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打了个寒噤,心中升起一种新的恐惧。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我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阿玛克尼亚公爵缓缓用手抚上我的颈项,给我带来一阵战栗,“我无法相信,你,象你这样的女人,竟然会影响我……” 他的手压在我颈动脉上,我的心脏似乎被抓住了似的,感觉喘不过气来。我努力向后蜷缩着身体,徒劳的想要远离他。 “……你曾做过这样的梦吗?……一个漆黑的梦,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存在的梦……” 我张开嘴,沉重的呼吸,耳边只能听到阿玛克尼亚公爵近乎呓语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耳膜。一种奇怪的氛围蔓延开来,毫不真实的,我仿佛被他的话所迷惑,跟着进入到那可怕的梦境。 慢慢的,两行眼泪缓缓从我眼中滴落,粘湿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掌,划过我的脸庞,落入脚下土壤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只知道我很难受,身体上的,心灵上的,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重压一般,仿佛濒临崩溃边缘一般,说不出来的痛苦难过。 仿佛被我的眼泪烫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猛的抽回手,转过身去:“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于是,一切都回来了,虚幻的气氛消失了,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都是我的臆想,是我毫无理由的幻觉,我真切的怀疑自己,瞪着眼前的背影,一句疑问几乎想要脱口而出。 而我终是没有问出口,在经历了长长的沉默之后,我的头脑也在难得的休憩中清醒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说出去,”我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我自身难保,出卖你毫无好处。” “至于您要如何在这个宫廷翻云覆雨,我管不着,也不关心。”我筋疲力尽的靠在树干上,“您也有两个选择,杀了我,或者相信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回过身来,我们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对方,良久,阿玛克尼亚公爵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我选择相信您,希望您别让我失望,否则,”他扩大笑容,“您已经非常了解我了……” 当马车停在我的屋子跟前,一种期待在前方给我倦怠的身体注入了力量,我跳下马车,抛下侍从,快步走上二楼,打开门,一眼看见窗子边站起来的熟悉身影,不由一下子扑过去投身在他的怀中。 “菲拉斯……”我喃喃的说,心被这个名字填得满满的。 “蓝基娅?”菲拉斯感觉到我的颤抖,低下头急切的探询着我。 “什么也别问,”我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抱紧我,抱紧我就好……” 我呼吸着属于菲拉斯的气味,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感觉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被他爱着,保护着,心就安静下来,一种喜悦欢欣的感觉渐渐压过一切,什么烦恼都被我抛到脑后,即使是这个世界对我都不再重要……菲拉斯,我只要你,好不好? “菲拉斯……”我闭着眼睛,喃喃的说。 “嗯?” “你知道吗……”我轻轻的念出《呼啸山庄》里面的台词,“如果世界毁灭了,而你还在,那么我就可以活下去;但是如果你毁灭了,而世界还在,那么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我感觉得到菲拉斯的震动,他低下头紧紧把下颌贴在我的头顶,突然一滴水毫无预兆的落在我颈窝上,顺着锁骨滑落到衣服里面。我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菲拉斯,他、他竟然哭了吗?! 我在他怀中沉默着,想看看他,却被他用力按着,半点也抬不起头来。我不再坚持,只是更加温柔的拥抱着菲拉斯,把自己贴在他胸口微笑…… 再也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菲拉斯,菲拉斯,这一次,请让我来保护你……无论如何,我要我们幸福…… 朝廷中局势进一步发展,太后已经先发制人,国王先是召回弥撒尔亲王,又命令大总管前往管理远在图瓦的另一座王家行宫,借口国王将会在那里度过两个月的狩猎季,这样就使大总管在近期远离了一切宫中事务。而原来属于大总管的国事则被分配给阿玛克尼亚公爵和弥撒尔亲王。这样,即使是摄政王也找不出明显的漏洞,太后这一招实际上已经暗中瓦解了摄政王派系极大一块权力。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59 章 现在的朝廷人们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攀向哪一边;我冷眼旁观,不由觉得万分无聊。等得这一役结束,不过又是再验证一次成王败寇的真理,然后权力的宝石又熠熠生辉,等待着下一次角逐,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我决定遵守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承诺,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反正老子不奉陪了。我就当一个旁观者,时候到了就走人。 我在家里修养了几天,几乎每天都收到太后或者王后的邀请,我真不明白,她们到底要我陪伴她们做什么?我并不擅长阴谋,也不能给太后的计谋锦上添花;另一方面,我对狩猎的所知也极其有限,甚至分不清猎鹰和隼的区别,王后对着我这个木头人念叨她就真不觉得是对牛弹琴? 自从和瑟基订婚以来,我就没有再见到依诺林骑士,倒是有时候在王后的地方碰见长公主。这位公主对依诺林骑士一直一往情深,却又受到身份限制——王家势必不能允许她下嫁,所以饱受爱情无望的折磨。其实如果她不是对我老是那么敌对的话,我还是蛮同情她的。 我和她说了几次话,不难发现,这位公主对我态度挺矛盾的,一方面高兴长期以来的假想情敌终于有了归属,另一方面却为我辜负了依诺林骑士的感情而愤愤不平。唉,虽然这位公主应付起来挺麻烦,我还是愿意容忍她,毕竟这个宫廷像她这样心思单纯,还可以称得上善良的人是少之又少了。 下午,我在王后的房间,她正向我兴奋的展示新得到的一只猎兔犬,门帘被掀开了,我和王后同时抬起头来,认出是国王。 王后几乎和我一样惊讶,我慌忙站起来行礼,国王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用他那特有的苍白无力的语调命令我马上着手准备,待会儿参加他们的狩猎活动。 我心中的讶异真的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屈膝答应国王的要求,侧头果然看见王后的神情。 我匆忙的告退,却发现门口早就守着一位侍从,恭敬的请我跟他走。我虽然莫名其妙,但也只有跟着,最后发现自己停在了国王的书房门口,侍从朝我鞠了一躬,便悄然退下。我只好打开国王书房的门,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很暗,我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国王,还站着依诺林骑士。 “看,我把人给你带到了吧。”国王躺在一把安乐椅上,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白,一双倦怠的眼睛露出笑意。 “是的,陛下,谁又能拒绝您的威仪呢?”依诺林微笑着朝国王鞠了一躬。 我看着他们两人,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只好用微笑来掩饰心情。 “您瞧,蓝基娅,我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们的狩猎活动还是要照常进行,您就替我多打些兔子回来好了。”国王对我说,言词间又笑着瞟了依诺林一眼。 我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不但是王后,我的这位表兄也颇出乎人意料,我正犹豫踌躇间,国王又说:“如果瑟基问起,就说我需要您的陪伴。” 这、这算什么啊?我脸微微有些发热,僵硬的行了个屈膝礼,说:“是的,陛下。” 我跟着依诺林骑士走出国王的书房,沿着过道默默的走着。 “抱歉,”依诺林骑士突然回过头对我说,“这并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您如果要见我根本用不着采用这种方法。” 依诺林骑士小声笑了:“您倒是了解我。” “我只是没想到我亲爱的表兄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一个浪漫的人。”我又重重叹了口气,惹来依诺林骑士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么,我的骑士,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下了楼梯,我一本正经的用双手提着两边的裙摆,微微低头向着依诺林行了个礼。 依诺林忍住笑,也冲我弯下身子致意,然后拉起我的手,放在嘴边一吻:“请您跟我来,我想带你看一处不一样的风景,您肯定会喜欢的。” 依诺林没有说错,当我站在一座山坡上向下看去,立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绵延起伏的缓坡上,开满了蓝色的雏菊,挤挤挨挨的,竞相绽放,铺满了整个视野,一直延伸到天际,把大地也变成一片美丽的青空。 这景色唤起了我心中关于拉西法尼亚的回忆,那开满紫丁香的原野,我最喜欢的梦幻之地……顿时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实在太漂亮了!”我喃喃的赞叹。 依诺林微微一笑,向我伸出手来:“您愿意继续相信我吗?” “当然。”我露出笑容,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越发显得我的手小巧玲珑,不足一握。 “蓝基娅……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我一愣,依诺林一如既往的笑着,金色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上跳动,风吹起他的淡金色的长发,显得无比英俊……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请跟我来。” 依诺林轻轻握着我的手,引导我向前踏进花的海洋。 秋天的太阳温柔的照在身上,我舒服得眯起眼睛感受空气中流动的芬芳;风很清爽,衣裙猎猎,我扬起头,让长发在身后飞舞,伸出手臂,张开手指,描摹风的形状。 我的每一步都陷落在花的拥抱中,恍如在仙境漫游。终于依诺林停住了脚步,我四下一看,我们已经来到花海的中央,被四面起伏的花潮拥簇着,美得简直像做梦一样。 依诺林引导我在花海之中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在我面前,低头去吻我的裙裾。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不由有些后悔:“您这是干什么?” “我想在这里,在您认为最美丽的地方,向您表白我的爱情。”依诺林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眼神专注而蕴满深情。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吗?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心里却明白我无法拒绝。我喜欢他的高贵优雅,喜欢他的风度气质,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喜欢他的温润如玉,甚至喜欢他对我的感情……因为他是依诺林,是我衷心喜爱的人之一,所以他对我所怀的感情,我即使不能用对等的爱情去回报他,也势必要用同样高尚的感情来回馈他。我不能用简单的拒绝来侮辱他。 我伸出双手放在依诺林的掌中,平视着他,微笑:“您想说什么,我愿意聆听。” “谢谢您……”依诺林轻吻我的手背,复又抬起头来,面上出现一丝激动的神色,“我要向您坦白,也许我这样做并不谨慎,但是,谁知道呢?当爱情真正降临的时候,理智会失去力量,信念也将迷失方向,正如我此刻跪在您的脚边……” “我并不是第一天认识您,您却是毫无预兆的突然闯进了我的心中……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在王后的聚会上,您笑意盈盈的回答国王的问话,然后您把目光投向了我,那闪亮的、星辰一样的眼睛在一瞬间击中了我的心…… 您那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我,让我像一只飞蛾一般只想靠近您,而我马上就有了同您朝夕相处的幸运……我想说,为‘花冠贵夫人’排练的那段日子,简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您就在我眼前,看着我,对我说话,而我可以那样近的紧挨着您,呼吸您的气息,然后幸福得浑身颤抖…… 我对自己说,哪里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她把美丽的太阳和所有天空都集于一身了,她聪明文雅得超出了我的意料,她的笑容比夜空最明亮的星星还要灿烂……您就是我长久以来寻找的那个美丽的太阳,我被您深深的吸引住了,当我意识到自己无法不爱您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 “您……”我望着那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眸,紧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露出幸福又哀伤、无可奈何却心甘情愿的神色,自己的心似乎也一起疼痛起来。 “我爱您,即使您要嫁给别人,这种痛苦并没有消除我对您的爱情,我宁愿承受您给我的痛苦,终其一生追求您的爱……” 依诺林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轻轻笑着:“您为何紧皱着眉头,露出哀伤的表情,难道,您在怜悯我吗?” “是的,我怜悯您。”我伸手捧起依诺林的脸,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您本来应该得到远远大于怜悯的感情,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这样一个也许并不值得您付出爱情的女子?” “谢谢您,”依诺林骑士闭上眼睛,仿佛在铭记什么,复又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光彩,“我并不奢求世俗所能赋予一般正常人的那种幸福,我的命运指引着我去爱一个值得我付出全部感情的人,去爱这样一个人并得到她的友善的关注,我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了,即使您不能或者不愿加重这种幸运,我也已经满足了。”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0 章 我沉默良久,依诺林露出平静的微笑,执起我的右手放在胸前:“美丽高贵的蓝基娅,请您当之无愧地接受已被您征服的骑士的致意吧。” 我凝视着依诺林,眼中渐渐涌上泪意:“我接受您的感情,可是我必须要说,您在我面前是自由的,您有权力随时离开……” “嘘!”依诺林骑士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从您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又甜蜜又残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您这样说,请您让我将自己完全奉献给您,如果您不愿意再听我的表白,我可以郑重地答应您,我会克制住这一切热情来为您效劳或帮助您的。” 双重阴谋 大总管勉强遵从王命在图瓦呆了一段时间,终是不能忍受自己失去所有的权力和地位,在没有国王传召的情况下偷偷回到安布瓦会见索瓦公爵,结果被人认了出来。国王方面自然是雷霆大怒,马上命令撤去大总管的一切职务,甚至派人将他监管起来。原本从大总管身上剥夺的军权和财权如今名正言顺的落入阿玛克尼亚公爵和弥撒尔亲王手中。 太后党借机重重的打击摄政王一派,一连更换了好几个重要职位,还堂而皇之的将索瓦公爵的公开敌人——掌玺大臣纳奥康利召回宫廷委以重任。这样一来,即使是再怎么蠢笨的人也不难看出,朝廷中势力此消彼涨,局面渐渐向太后一方倾斜。 在王后的聚会上,我姗姗来迟。朝廷的朋党纷争一点也没有影响这里的气氛,人人都带着虚情假意的目光,一丁点也不流露内心的真实感受,热热闹闹的互相应酬。 王后春风满面,一看见我便十分亲热的把我叫过去攀谈,我压住自己轻微的不耐烦情绪,一面微笑着应付王后,一面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人群。 宫中新来的宠臣纳奥康利年纪轻轻,身材高大,眼神高傲自负,恰好是我最没感觉的类型;阿玛克尼亚公爵一派优雅,泰然自若的和弥撒尔亲王交谈,脸上带着恒古不变的淡淡笑容……没看见瑟基,也没看见依诺林,我的眼光轻轻越过人群,停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是卡斯特王子!真是好久不见他了,我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冷淡的应答着面前的某位贵族。 稍顷,他抬起头,碰上我的目光,眼神一闪,一抹喜悦渐渐浮上他的面容,瞬间冲淡了他脸上的阴云。 人群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太后和国王一起驾到,人们纷纷闪开,为两位贵人让出一条路来。我借机离开了王后,在人群中搜寻卡斯特王子的身影。 不过我没有如愿以偿,因为太后拿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我,招手让我到她跟前去。我不得不微笑着来到太后身边。 “亲爱的,您今天好吗?”太后一边招呼我,一边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她的跟前。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表达了我对太后关心的感谢。 “过来,孩子,”太后低声说,“我有些事情要交代您去完成,您愿意吗?” “当然,陛下。”我迅速看了太后一眼,她也正用她灰色的眼睛研判似的看着我,我心头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那么,您现在去和卡斯特王子说,您希望他这两天留在王宫里陪伴您,把他留下来。” “留在王宫里,陛下?”我镇定的问。 “是的,您偶尔也应该在宫里住几天陪伴一下姨妈吧。” 我想我的目光中肯定充满了猜疑,太后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您会去吧?” “是的,陛下,您的吩咐我总是遵守的。”我低下头。 “好孩子,去吧。” 我转过身,一步步朝着人群走去,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而我,看来是被当作一件工具来使用了。我嘲讽的笑笑,偏偏自己还不能违抗……我看着卡斯特王子,心里盼望他就此消失不见就好了。 我犹疑的步伐终于停在卡斯特王子面前,看着王子突然之间显得容光焕发的面孔,我有一种强烈的心虚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反而是王子首先开口问道。 “我很好,倒是您,为什么在宫中这么久都看不到您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的原因吧。”王子轻轻一带而过,唇边却浮起一丝苦笑。 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太多,我和瑟基的婚约……我都不敢多说,只是默默的站着。 “您有些变了,”王子轻轻的说,“您那双美丽的黑眼睛似乎总在看着远方,您有什么烦恼吗?” “是吗?”我反问了一句,抿着嘴笑起来,“说起来,我的烦恼还真是不少呢,看来都快满得溢出来了。” “我向来认为自己是一个不错的听众,”卡斯特王子深深的看着我,“也许,我可以为您效劳也说不定。” “那么,您愿意在宫中住几天陪我聊天吗?”我自然而然的说,“太后要我在这里住下来,我想这段时间肯定是够无聊的。” 卡斯特王子愣了一会,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移去,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索瓦公爵,他的父亲,斑白的两鬓,腰背有些佝偻。我觉得有些惊诧,这还是那位风度偏偏的壮年男子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像一个老人? 我看着卡斯特王子痛苦犹豫的眼光,心头豁然透亮,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一道闪电突然把黑暗照亮,让我从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触摸到阴谋的边缘。 “您不愿意就算了。”我微笑着说。 “如果是您的意愿的话……”卡斯特王子终于说,“您知道我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请求。” “谢谢您。”我伸出手递到卡斯特王子面前,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太后身边覆命。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对还是做错了,但是凭着直觉,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远离索瓦公爵,远离那太后仇恨的核心,也许还会更加安全些…… 下午,我带着爱迪斯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手中抱着厚厚几大本关于狩猎的书,不用说,这都是我为了王后的爱好找出来送给她的,同时也希望她把兴趣转移到书上,就不要每天扯着我聊天了。 突然,我前方的门猛的开了,索瓦公爵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他从我身边走过,脚步稍微顿了顿,还是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一样,阴沉着脸走了过去。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门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国王的书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掀开了门帘。 国王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安乐椅上,一只手放在脸上遮住了眼睛,苍白的手腕上露出突起的骨头。这种情景无可避免的在我心中唤起可怕的想法——像一具尸体——我打了个寒噤,在心中小小的责备了自己一下,靠近国王柔声问道: “陛下,您怎么啦?”难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吗?我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国王睁开眼睛看见我,露出诧异的神色,连连摆手示意我退下,我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与书房相连的套间的门响了,国王跳起来,而我本能的以一种异常敏捷的身手闪身躲进了沉重的窗帘背后。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他走了?”是太后的声音,这个“他”指的应该是索瓦公爵吧。 “是的,夫人。”国王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1 章 “那么您已经清楚的告诉他了?” “……我能不让他明白吗?”国王反问一句,语气里竟然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非常好,”太后丝毫不见情绪的说,“希望这能让他行动的时候慎重些,而我们也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您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嗨,我们必须这样做才能摆脱那个野心家,我的儿子,”太后用一种痛切的语气说,“难道您不知道,今天我们不这样做,那么明天就会有同样的命运落在我们头上来?老实说吧,只要他拥有权力,我怀疑他根本就不会顾惜我的性命。但是,我的死活对于王国的命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王权落入那个该死的野心家手中,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会流血,会有人因此而丧命的。”国王颤抖着说。 “是的,但是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太后用一种残酷无情的冰冷语气回答。 “那么,好吧。”国王颓然的倒在安乐椅上,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我想我应该叫医生来看看,我的头痛得简直无法忍受了。” “您看上去很不好,应该叫王后来陪伴您。” 接下来,是一阵细细簌簌的衣裙声,门开了,然后又关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我从帷幕后面走出来,手足冰冷,心中却不再怀疑自己的听到的一切,看来一场危机迫在眉睫,索瓦公爵和太后都要采取行动了。只是,这场行动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又为什么要把我绊在宫中,这些,都让我心烦意乱。 是夜,我刚刚陷入朦朦胧胧的睡眠状态没多久,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过来。我仔细听了听,然后又从床上爬起来,旋风一样的来到窗前,把身子探出去张望。 我住的这个房间,是宫里专门为有需要留宿在宫廷里的贵族准备的,离王宫的大门不远。远远的,可以看见一片流动的火光,这时候,从远处传来叫喊声,接着是一片很响的脚步声和武器的撞击声。 我再也无法平静了。披上睡袍,端起蜡烛走到门边,打算出去看看。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我门口停了下来,片刻的寂静之后,响起了让我心惊肉跳的敲门声。 “谁?是谁啊?”我靠近门洞,为了掩盖害怕而故意大声问道。 “蓝基娅,开门,是我。”门外响起瑟基焦急的声音。 我立刻打开门,眼前出现了瑟基焦急的脸。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啦?”我抓住瑟基的袖子,迫不及待的大声问。 “没事,你别担心。”瑟基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把我推进屋里。 我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瑟基身后站着一大帮子全副武装的侍卫。 “你骗谁啊?这样还说没事?” 瑟基看我急了,不由叹了口气:“你答应我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切的点点头,望着瑟基的嘴。 瑟基顿了一下,才用沉重的音调说:“索瓦公爵发动叛乱了,就是现在…幸好国王的卫队反应及时……” 我的天,我的天,我连连惊呼着,这么快! 瑟基看着我,好像我会害怕得惊叫出来一眼,“别担心,国王已经调来了骑士团和轻骑兵,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的,我神情复杂的看着瑟基,这全是安排好的,是处心积虑的阴谋,目的当然是太后为了铲除异己,不管是国王的卫队也好,骑士团和轻骑兵也好……阿玛克尼亚公爵势必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角色,所以太后才会显得早有准备,应对自如,对此,我深信不疑。 “现在,我还要去看看国王,但是我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我会留下六个人给你,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亲随。今天夜里,答应我,一步也不要走出这个房间。” 瑟基紧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瑟基把他的六个人安排在过道里,自己带着剩余的几个人疾步走开了。 房间里重新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呆坐了一会儿,霍的一下子站起来:“不对,卡斯特王子他还在这里!” 一想到卡斯特王子,我立刻镇定了下来,他的房间就在我的楼下。看来,我的直觉果然没错,不论太后起初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此刻人在王宫中,反而对他有利。况且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他! 我打开门,立即惊动了过道里的人,他们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我试着走了几步,果然,他们拦住了我的道路。 “我现在要到王后那里去,”我大声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群年轻的侍卫沉默的看着我,终于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人站了出来:“您不能离开,瑟基公爵吩咐过要保证您的安全。” 我挑了挑眉,“您坚持?” 在我的目光逼视下,年轻人的脸红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是的。” “那么,好吧。”我退回门内,实在不能和他们浪费时间了,我决定从窗子出去。 勇敢的心 我的这个房间在二层楼上,下面正对着一片花园。我探出头去目测了一下高度,唔,窗台离地面大概有个六、七米的样子,算来还是挺高的,如果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我使劲拉了拉窗帘,觉得足够结实,便几步跨到床前扯下床单,把窗帘的一角和床单连接起来。可是,还不够长,我在屋子里团团转,寻找可以用来制作“绳子”的材料,居然就找不到一丝半缕布料。我的衣服,被侍女抱走了;地毯,明显不是适当的材料;床帷,薄纱的质地,估计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我踌躇了半天,一咬牙,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睡袍,麻利的连在床单上,然后把“绳子”扔出窗外,嗯,还差一点点,不过,也只好这样了。 我小心的抓住窗帘,把身子探出窗外。秋凉的夜风吹在我仅着一件单薄贴身绸裙的身体上,顿时让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当我把整个身体悬挂在用窗帘和床单拼接而成的“绳子”上的时候,我才知道看电视上的角色这样做以为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一点也不简单。首先是手脱力,看来我手臂的力量根本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也根本不能轻松的往下滑动,我简直是手脚并用,像只青蛙扭在上面;最后一点,也是最糟糕的一点,我的睡袍和床单没有绑牢…… 随着一声压抑的轻呼,我跌坐在花园的泥土中,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好不容易才慢慢站了起来。 我也顾不得关注我的痛苦,抬头观察了片刻,立即贴着厚厚的墙壁,用指节敲击着卡斯特王子房间的窗子。 声音虽小,在夜间却似乎能传到很远。我竖起耳朵聆听周边的身影,心中忧急交加,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他听到风声,已经回去了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想着,我一颗心渐渐就沉了下去…… 突然,隔着窗子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谁?” 我大喜,连忙低声问道:“是您吗,卡斯特王子?” “是我……”里面的声音有一丝犹豫,转而变得沉静,“蓝基娅殿下?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我注意到他态度和声音里的异常,是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索性毫不避讳的说:“索瓦公爵和国王两方面的人正在激战,请您赶紧出来和我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2 章 里面奇异的沉默了,我心急如焚,不由连连出声催促。 “抱歉,这一次,恐怕我要违背您的心意了。”里面的声音低沉而透着苦涩,“我父亲的亲随刚刚来送信给我,我必须回到我父亲身边去。” 去送死?! “请您先把窗子打开,王子。”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卡斯特,你给我把窗户打开!”我愤怒的低吼。 屋子里沉默片刻,忽的一声,窗户打开了,卡斯特站在那里,借着微光,我可以看见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披着披风,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紧紧抿着嘴唇,显出坚硬的下颌线条;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二话不说的伸出手去:“拉我上来。” “您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了?”卡斯特王子看我仅着一层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把我从外面又拉又抱的弄到屋子里来。 “我屋子外面有人守着,我从下面下来的。”我随口说道。 “您太冒险了……”卡斯特王子紧紧把我拥在怀中,语气里充满感动。 我乘势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一迭声的说:“您要到哪里去?您父亲那里?您疯了?难道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卡斯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别逼我,蓝基娅,您知道我是为了您才站在这里,可是现在,我的父亲……”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您更不能去!”我打断他。 卡斯特王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现在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不能不!”我叫起来,“您知道外面是什么形势吗?国王已经派遣了骑兵团和轻骑兵过来,再加上侍卫队和哪些贵族军人,我敢说,您出去走不到一百步就会给人杀死,或者被人俘虏。” 我抓住卡斯特王子的胳膊,眼睛牢牢的盯着他:“您以为,我会让您去送死吗?” “但是我必须离开这里,到父亲身边去,这是我的责任,也是父亲的意愿。”卡斯特王子也是一股子固执劲。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索瓦公爵会派人送信来叫他的儿子去送死,”我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角落里那个亲随,“你,告诉我,索瓦公爵叫你来干什么?” “公爵希望王子如果情况不对就赶紧离开,远走高飞。”亲随赶紧说。 “住口!”卡斯特王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我作为父亲的儿子,难道我要做一个缩头缩脑的胆小鬼,面对危险就只顾把自己藏起来吗?不,我不能那样,我宁可死在我的敌人手里,宁可死在我的父兄身边,也不愿意就这样苟且偷生!” “卡斯特!求你!”我惊呼一声。 “啊,您要了解我,蓝基娅!” “我了解您,所以我更加不能让您去送死!” 卡斯特王子艰难的放开我的手,退后几步:“请您快点离开吧,我不值得您来冒险。您还有光明的未来和无可限量的幸福,千万别为了我给毁了。” “谁也没法毁了我!”我气急,“只有您拒绝我的提议才会把我们两个人都葬送了。” “请饶恕我吧,”卡斯特低下头好像对自己说,“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幸福啊,为什么要在今天给予我双重的痛苦和甜蜜……” “您瞧,”我朝他走过去,死力拉住他的双臂,“您瞧,您需要我,您不能丢下我离开。” “不……”卡斯特王子口中发出一声呻吟。 “我断定您并不知道您父亲的计划,是吗?”我换个方向。 “我曾经模模糊糊的猜到过。” “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不愿意把您牵扯进来,如今,您要违背他的一片苦心吗?” “您的父亲不幸,因为宫廷阴谋总是伴随着流血斗争,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去做了,表示他愿赌服输,他很清楚失败的下场。只是,他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活下来啊!” 我紧紧的盯着他,卡斯特王子似乎被我的话说中了内心,他露出痛苦矛盾的神色,似乎在心中苦苦挣扎。 “啊,您要我死吗?您要我死是吗?我告诉您,如果您今天不跟我走的话,我就马上死在您面前。”只要能把他留下来,我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您必须活下来,不仅仅是为了您的家族,您的父亲,也请您为了您自己,为了我活下来!” 卡斯特王子看着我,像是有一种剧烈的疼痛使他承受不住的颤抖,他的嘴唇微微哆嗦: “是的,您说得对,为了您刚才所说的一切,我应该活下去。”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马上又提起来了,时间不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到这里。 “我们一刻钟也不能耽误了。现在就走,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这时候,我似乎听见走道里传来一点声音,我所有的神经都紧缩起来,我不由分说的拉起卡斯特王子的手,作势要从窗子跳出去。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我身上,紧紧的裹住了我。紧接着我的双脚离开地面,我把一声惊呼捂在手中,卡斯特王子抱着我从窗口一跃而出。 借着夜色的掩护,再加上对王宫的地形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出了王宫。 “先去我的府邸,”我埋首在卡斯特王子胸前,“那里比较近,而且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扰。” 卡斯特王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按照我的想法行动,我们顺利的从侧门进到了我的府邸。 我想我应该佩服一下爱迪斯这丫头的心理素质,反正她看见卡斯特王子抱着我,而我裹着一件披风,悬在空中的双足赤裸的狼狈相,仅仅只是用眼睛表示了她的惊讶,便迅速的按照我的吩咐下去麻利的安排了。 我安置好卡斯特王子,回过头来又开始想我的出路。首先必须回到宫里的那个我“睡着”的房间去,原路返回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可以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装作侍衣女官,让爱迪斯带着我大摇大摆的混进去。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关于卡斯特王子,我很清楚,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护得住他周全的,这件事,还要瑟基帮忙才行。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3 章 还有索瓦公爵和太后的斗争,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太后必胜无疑,那索瓦公爵的下场……我叹了口气,恐怕真的只有死亡一条道路了。 这个可怕的黑夜终于过去了,然而,紧接着黑暗而来的黎明也并不令人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一场战斗,或者说成是屠杀更合适一些。索瓦公爵一方在国王强大的兵力面前简直像个孱弱的儿童,所有参加叛乱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被国王下令处死。 一大早,整个安布瓦似乎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满了,全身武装的骑兵和侍卫骄傲的来来去去,用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大声谈论着昨夜的丰功伟绩。 死于这场战争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千二百人,而且位于城市西边的断头台和绞刑架还在不断的为这个总数增加人头。 索瓦公爵原来的住所,一座古香古色,庄严辉煌的大宅邸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朝廷暗中流传的说法,索瓦公爵纠集党羽,策划劫持国王,摆脱太后的控制;叛军在夜间起事,半途中被国王军队发现,残酷镇压,索瓦公爵最后自杀身亡,其余党也以叛乱罪名逮捕,处以死刑。 在本次大清洗中,最令众人惊讶的,恐怕还是无论怎么看都是索瓦公爵阵营主要成员的阿玛克尼亚公爵反而毫发无伤。不但地位不可动摇,还隐约显出来自太后方面的无限推崇。 但还是有少数异常聪明的人看出了端倪,对此难免露出意味深长的眼光和微笑。真是自作聪明,我冷笑连连,这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深渊,没有人能真正懂得这个人的心思。我也不懂,更不想去懂,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向瑟基讨这个人情,又如何把索瓦公爵死讯告诉卡斯特王子。 风暴间隙 阳光照耀下的安布瓦,显得是那么闲适和平静,人们脸上带着健忘的笑容,仿佛几天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偶尔一队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街边的旅舍,用嘈杂的嗓音和刀剑的撞击声提醒人们:又一个因叛乱失败而逃匿的可怜虫被抓到了。 我仍然留在王宫中。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我反而能拥有真正的宁静。 我坐在窗子边上的一个箱子上,在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半天没翻动一页。我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远处,枫叶红了几许,在一片绿色中尤为醒目。 三天前,当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过去了一半,天刚蒙蒙亮,我就用兜帽遮住大半个面孔,跟在爱迪斯后面,捧着衣服,装成侍衣女官,目不斜视的穿过由六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组成的行列,来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到房间,我就从裙子下面摸出一大卷结实的绳子,走到窗子边上,固定好一端,把另一端抛了出去。然后和爱迪斯一起,把那倒霉的、真正的侍衣女官从窗口拉了上来。 所以,当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吵闹声的时候,我从容不迫的让爱迪斯打开门。一群佩着武器,轻骑兵打扮的人和在我门口留守的侍卫发生了冲突。看见我走了出来,双方似乎都吃了一惊,场面一下子静默了下去。 “这里出了什么事吗?”我慢慢用眼睛四下一看,高傲的问道。 “抱歉惊动了您,殿下,”从我的左手传来一个声音,我认出那是六个侍卫中领头的,一个有着红棕色头发的年轻人,迎着我的目光,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红晕,但还是勇敢的说,“我正在带领我的人阻止一些企图进入您的房间冒犯您的尊严的暴徒。” 暴徒?我微微扬起头,看向对面。七、件,迫不及待的挑选合乎自己心意的人担当空出来的那许多职位,这些也真够她忙的了,我看着窗外轻笑。 这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把目光从窗口收回来,向着门口望去。 门响了几下,然后开了,瑟基公爵走了进来,爱迪斯俏丽的面孔在门边一闪,门很快的关上了。 终于来了,这小子!我吁了一口气。太后把追捕那些叛逃的罪人的差事一股脑丢给了自己的小儿子,现在这种局面下,即使是我,要见他都异常困难。 “你在找我?”瑟基向我走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缎子的衣服,脸色有些苍白。 我坐在箱子上没有动,只是随着他的走近渐渐仰起头来。 他低下头,我按照礼仪把前额送上前去,瑟基微微迟疑了一下,吻落在我面颊之上。我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自动忽略掉瑟基眼神中的某些坚持。 “外面情况如何?”我迎着光,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瑟基。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4 章 “糟透了,”瑟基逆光站着,我仍然能感受到他皱眉的表情,“人死得太多了,监狱里也装满了,我认为这样做似乎已经超过了限度。” “还会继续吗?” “也许吧,”瑟基露出嘲讽的表情,“我母亲是个真正的掌权者,冷酷,狠心,对待敌人毫不留情。” “呵,我可是第一次听见你这样说呢。” “哼。”瑟基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向一边。 窗外那抹红色耀眼夺目,在风中轻轻晃动。 “失踪的卡斯特王子,他现在在我的府邸。”我看着窗外轻声说。 “什么?”瑟基惊讶的望着我。 “需要那么惊讶吗?”我收回目光,“不错,那天夜里我从宫里把他弄回我的府中了。” “这不可能!”瑟基反驳说,“我的侍卫们那时在你门口守了一整夜,你并没有出去过。” “我们不用讨论我用了什么方法,现在事实是他确实在我的府中。” “你怎么敢?他是叛党!” “我们都知道他不是”,我慢慢的说,“卡斯特王子是无辜的,整件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不应该被要求为此付出代价。” “你这样认为?”瑟基背对着我站着,使我忽略了看他的表情。 “对此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用性命担保?你!”瑟基猛的转过身来,怒火在他眼中升起,他的脸孔开始涨红,“啊,我忘了,他曾经是你的情人。” 我一时愣住了,思维几乎有点混乱。 瑟基疾步从窗子边上走开,却又马上回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手:“你不打算对此解释一番吗?” “……”我哑口无言的睁大眼睛瞪着他。 “难道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瑟基!”一片阴云掠过我的额头,然后很快消失了,我做了个深呼吸,“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不错,我承认,卡斯特王子对我的情意,促使我去关心他的幸福,但是是以一个忠诚的朋友的身份,你明白吗?” “朋友?” “是啊。” 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我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不喜欢他。”瑟基突然说。 “我也没要求你喜欢他。” “……也不准你喜欢他。”瑟基用一种霸道的口气说。 “……”我勉强忍住一股在瑟基脑门上敲几个爆栗的冲动。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瑟基,”我叹了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请求你,做卡斯特王子的保护人,你愿意答应我吗?” “你要我做他的保护人?”瑟基皱起眉头。 “嗯。” “真麻烦…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讶然,这小子又长进了,居然会和我讲条件了。 见我皱起眉,用探究的眼神的打量他,瑟基梗着脖子把头扭到一边,一片可疑的红色渐渐从他的脸孔蔓延到耳根,这小子,不会是想让我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吧? 我耐心的等待着,终于,房间中响起瑟基压低的声音:“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单独一个人,我呆愣的保持着有几分僵硬的姿势坐在箱子上,不自觉的抬起手来轻轻放在嘴唇之上,上面肿胀麻木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掉……居、居然这样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真是,真是…… 我觉得面孔有些发热,不由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空气中有一丝闷热的味道,难道要下雨了吗? 我踱到窗前,心烦意乱的看着外面,没由来的,视线中那片红色的枫叶显得有点碍眼……天啊,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试图赶走心中的犹豫和置疑,我已经想好了不要后悔的,事到如今,是不是应该提前实施我的出逃计划呢?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宫廷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焦虑气氛所笼罩,国王突然病倒了。 关于国王这次猛烈发作的原因,据说是因为被太后强迫履行君主的职责,亲临刑场,观看叛乱分子的处决因而受到惊吓所致。 太后为了炫耀胜利者的成果,不仅自己,而且带着一大帮子文武大臣去刑场观看处决。——去观看活生生的人被绑着双手,按倒在刑台上,再由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的刽子手举起斧头,砍下他们的脑袋——场面无疑极度血腥,本身就体质孱弱的国王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从刑场上回到王宫,国王就病倒了,半夜里甚至发起高烧,神志不清,把周围侍侯的人都吓了个半死,惊动了太后,急忙召来医生折腾了半天,又灌肠又放血的却也不见好转,第二天反而更加严重了。 又过了几天,众人这才觉得大事不好。法朗三世身体孱弱,从小就被一大群医生所包围,一年倒有半年在病床上度过。但自从他登基以来,纠缠他多时的疾病还没有怎么严重的发作过,他自己也受到王后的影响,关心起打猎和运动起来,人们都说国王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所以这一次人们也以为是痼疾发作,并没有十分惊慌。 可是,这一场病来势凶猛,国王一连几天陷于昏迷中,人人心神不宁,纷纷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走向逃亡之路 安布瓦四季分明,冬天的感受也就特别明显。天空不复秋季的高远澄澈,而是惨白阴沉,空气也寒冷了许多。但屋子里的壁炉都烧着旺盛的火苗,把整个房间变得暖活安逸,王宫里尤其是如此。 然而,再热烈的火苗也无法温暖国王裹在厚厚的被褥里瑟瑟发抖的身体。自从刑场归来发病之后,国王的病情就时好时坏,经不住太后的严厉追问,医生们才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说,国王是惊吓过度,在痼疾的基础上恐怕又添了新的病症,他们也一筹莫展。太后雷霆大怒,诅咒发誓说他们如果不能让国王好起来,就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5 章 国王这一病,不仅医生没有好日子过,一朝的廷臣也惶惶不可终日。胆子大些的,就敢几个人聚在一起隐晦的议论王国今后的命运;另一些自诩眼光长远的人则开始不动声色的靠向瑟基公爵。可怜的瑟基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开始人气高涨,顺带连我也跟着鸡犬升天。一些平素不怎么来往的贵妇纷纷来对我献媚奉承,把我夸得跟朵花儿似的,甚至大有替我组建一个未来王后社交圈的迹象。 对此,我可是避之不及。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况且在这种节骨眼上,我要尽量低调,低调,这才是王道! 整个宫廷,唯有少数几个人对这一切保持着一贯的态度,抛开以养伤为名,N久没有进宫的维歌元帅;不算骄傲自大,惟我独尊,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臭小子瑟基;就数阿玛克尼亚公爵沉静一如往日。 在索瓦公爵叛乱事件中得到了重用的阿玛克尼亚公爵,完全彻底的掌握了原本从大总管身上夺取的军权,跃身成为朝廷第一的重臣,几乎能和嫡系亲王并驾齐驱了。 获得了如此大的殊荣和地位,却没有引起别人的嫉妒和愤恨之心,我想阿玛克尼亚公爵无疑是这宫廷里的第一人。他的风度和气质,他的随和和高贵,一向受到人们的赞誉;而今,人们开始盛赞他风行雷厉的行事态度和霹雳手段,甚至在贵妇中还流传着叛乱那一夜,阿玛克尼亚公爵是如何冒险前来效忠国王,如何英勇无畏的请求带领一队士兵前去捉拿叛党的精彩桥段。 同样,在目前国王病重,人心紊乱的时期,阿玛克尼亚公爵依然保持着极端冷静自持的态度,处理政事井井有条,问候国王礼仪备至。甚至太后有一次都忍不住当着人面称赞他为“我的左膀右臂”。 说实话,连我都对他佩服不已,但这佩服之情是复杂的,是承认他的实力超群,是强者中的强者,同时打心眼里对他感到惧怕。 是的,我惧怕着他。我毫不夸张的说,阿玛克尼亚公爵是第一个会令我感到害怕,怕到颤栗的人。他的强大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的行为震撼我的神经,他的想法隐藏在我无法触摸的天际,面对他,我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他是一个太过危险的人,如果他想,他也许就能够伤害到我。 在这非常时期,他越是冷静正常,我却越觉得不安。我不想承认,难道整个宫廷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他的本质?看清他的为人?对于他的举动,只有我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好比在草原上悠闲踱步的动物,即使迈着再怎么优雅的步伐,披着再怎么灿烂的毛皮,他的本性也不是羚羊或者斑马,而是一只适时会露出獠牙,做出致命一击的豹子。 我不知道在他这完美的面具下隐藏着什么用心,也不想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对于这位大人,我是能躲就躲,更不要说去触他的霉头了。我只求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段时间,等我走了以后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即使天塌下来也不关我的事。 幸而,自从上一次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惨痛会面”之后,公爵对我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好像故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遇见两人同时在场的局面也当我是空气一般。我真是求之不得,感激涕零,只差没用老僧入定的呆板来配合他的高姿态了。 只在极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我只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和身边的人调笑着,顶着如芒在背的难受劲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偶尔我也忍不住暗暗观察他,然后在他将要看过来的时候恰巧移开视线,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可能还是暴露了,于是收到他愈加凌厉的眼光,害的我心头惴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疑心半天,他不会是想反悔吧? 不久以后,促使我下定决心提前启动逃亡计划另一个重要原因出现了——我、我好像怀孕了! 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觉得精神不济,做什么都恹恹的,吃东西也没有什么胃口,直到昨天对着我平常最爱吃的黑胡椒牛肉恶心反胃,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我捂着嘴,脸色煞白的盯着眼前一桌菜肴,头脑一片混乱,难道以前心中的不良预感果然变成了现实?月经久久不来报到,我虽然苦恼万分却仍然抱着几分希望,但现在身体的这种反应……我哭,不要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小孩啊! 我发了一会呆,从椅子上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被我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的仆从们也不敢问我。我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到处游荡,紧咬着嘴唇,眼睛酸酸涩涩的,心中模糊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在胸口,堵得我难受。 怎么到处都是人?我猛地刹住脚步,从走廊上对我弯腰鞠躬的仆从面前一转身,朝着屋子外面的花园走去。 呵,好冷!竟然连呼出的气都是白的,我不由瑟索了一下,双手抱住肩膀。从温暖的屋里甫一出来,剧大的温度差异立即使我全身细胞都敏感的叫嚣起来,身上薄薄的衣物根本不能保持我的体温。可我像要跟自己赌气似的,偏要继续往前走,似乎要借着天气来冷却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我站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醋栗树下,呆呆看着前方一小片枯黄的草地,任凭风把我吹得浑身冰凉。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落在我身上,转眼间把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我晕头转向的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住。 菲拉斯低下头看着我,淡淡的金色眉毛打着结,好看的嘴唇紧抿着,眼睛中流露出又气又痛的神情。很少看见菲拉斯有这样的表情呢,我模模糊糊的想。 “你穿这么单薄呆在外面干什么?” 我愣住了,菲拉斯的话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一时间,委屈和烦闷连在一起,几乎卸掉了我所有的防备和力气,我不由哇的一声,伏在菲拉斯胸口大哭起来。 菲拉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我搂得更紧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闷声闷气的说:“你不说,我也不会问,蓝基娅,想哭就哭吧,我…情愿你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在我的胸膛上……” 渐渐的,轻拍变成了微微的摇晃,菲拉斯什么时候背靠着醋栗树坐了下来?而我依然在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的双臂环绕着,温暖又舒适。 我被他圈在怀中像个婴儿般的轻轻摇晃着,而菲拉斯竟然在我耳边轻声唱着歌。那是一支缓慢悠长的歌谣,讲述了一位青年告别了他心爱的姑娘上了战场,临走前,两人互相许下山盟海誓,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争也结束了,美丽的姑娘却始终没有等来她的情郎。 菲拉斯的嗓音低沉,萦绕着淡淡的忧伤,我静静的听着,抬起眼睛出神的望着他的脸,不由又一次朦胧了双眼……我不要悲伤的结局,即使优美经典得足以令世人传唱,也比不上世俗的相守;我不要昙花一现的爱情,因为实在讨厌灿烂过后的黑暗。我要的是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长久。所以,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幸福,那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如果看见你就是幸福,那我要看你一辈子! “菲拉斯,我真傻,真的……”我喃喃的说着,使劲将一滴眼泪眨出眼眶,菲拉斯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如果是你的孩子,我想我是愿意的。 菲拉斯哼了一声,声音更加低沉,“你总是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 我略略吃惊的看着菲拉斯,菲拉斯眉头皱得死紧,伸出手来拨开一缕挡在我眼睛前面的头发,绿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我……”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下,我着了魔般的乖乖俯首低头做认错状。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权威,我的面子……我痛切的哀悼我作为特权阶级的好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这小子摆明了要教训我的样子,而我看来还打算接受,天啊…… 不过……我得承认,菲拉斯那句话似乎提醒了我,无论在哪个时空,我好像都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倾向于只相信自己。在我的理念中,不是认为只有自己能给自己幸福,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吗?难道我错了吗? 我颇为复杂的看着菲拉斯,我的美少年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看到我灵魂深处去。 我在心底呻吟一声,我投降还不行吗?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眼神的?竟让我想要全心全意的相信和依赖…… 我们默默的对视着,逐渐靠近对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闭上眼睛,菲拉斯的吻带着他的清新气息落在我的眼睛上、脸上,然后逐渐下移到嘴唇上,从温柔到热烈,宛如梦境一般的甜美…… “菲拉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遥远又朦胧。 “嗯?”菲拉斯模糊的应了我一声。 “我们走吧?” “再…多呆一会儿。” “我们走,两个人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萨克维撒……到谁也管不到我们的地方去,你说好不好?” 世界突然寂静得只剩下我和菲拉斯的呼吸声,我安心的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风吹过,带来菲拉斯的声音: “不论到哪里去,我都会追随于你,从过去到永远……” 告别的心情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明一片大好心情却偏要装出一副郁卒难解的样子来欺骗大众。我都快绷不住了,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劲儿往上弯起的嘴角压下去,把上扬的眉梢调整至正常角度,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对着一个地方发呆傻笑,要平静冷漠,眉目含愁……天知道我有多累,脸皮都要抽筋了。 但是一想到那即将到来的自由,我就觉得现在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逃亡的日期已经定了下来,计划也周密的在进行中。再过几天,就是王室传统的冬季围猎活动,届时大批贵族都会随着国王参加狩猎,当然,国王病重在床,估计会让瑟基公爵出头。我正可以乘这个机会,大大方方,不慌不忙的坐车出城,在外面换乘我早已安排好的另一辆马车,直奔奥格瑞玛。而原来的马车则向着莫洛克公国——唐菲力克斯家族的领地的出发,这是为了应对万一他们想不开来寻找拦截我做的二手准备。 唉,要说我走得一点也没有留恋那也是假的,毕竟是生活了这么久的环境,况且还有那些真心喜欢我和我喜欢的人们。对于他们,我是心存愧疚和不舍的。可是,再继续呆下去,我就会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能这样子嫁给瑟基吗?我能告诉他“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吗?且不说瑟基,太后会容忍我,还是会容忍菲拉斯?更何况还有个定时炸弹一样的阿玛克尼亚公爵……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立马动身走人,这鬼地方真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仿佛为了配合我的心情,很长时间没理会我的太后又想起我来,遣来侍女请我前去陪伴。 我来到太后的套间,恭敬的行礼问候。 太后躺在一张安乐椅上,似乎将全身的重量蜷缩在其中。我尽量保持着平静,掩饰着心中些微的讶异:眼前这个疲惫倦怠的妇人是我那尊贵骄傲的姨妈?那个手段狠绝,王气十足的太后?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6 章 她的皮肤依然白皙,却明显失去了红润的颜色;她的眉毛往下耷拉着,显出悒郁的神情;眼角细密的鱼尾纹透露出她真实的年龄;唯有那双半开半闭的眼睛,仍然在流转中闪出一丝光芒。 “您来了,请靠近我坐过来吧。” “是,陛下。”我答应着,朝着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走去。 太后眯起眼睛打量我,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再靠近些。我走到她的近前,她坐起来拉着我的手放在膝盖上,我就势跪在她面前……她专注的看着我,良久,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语气像是对我,又像是对自己说: “真像啊……这么漂亮,却又这么年轻。” 我注意到她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仿佛透过我的脸在寻找什么。 唉~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放开了我的手:“你坐过去吧。” 我默默的走过去坐下,气氛依然怪异而凝重,太后支着头,一声不吭,仿佛陷入了沉思中,眼神涣散,嘴唇微微张开。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简直要无语凝哽了。太后这台机器简直是国外进口型的,一出了问题让人两眼一抹黑,完全找不到解决方法。得,陪她坐吧,就当是静坐冥想训练了。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这个被我叫做姨妈,同时打心眼里生疏隔阂的女人,她也曾是天真可爱的女孩,在家族的保护和养育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也曾经是风华正茂的少女,骑着骏马,扬声大笑,带着仆从流连在山间丛林;她也许还曾爱人和被人爱过…… 她在青春最美丽的时候成为王后,可惜,她的美丽却未能得到她丈夫的欣赏,却反而招来情敌的嫉恨和嘲笑。她必定也曾哭泣过,愤恨过,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积攒起复仇的力量。最后,她成功了,而今,她是太后,手握大权,高高在上,却转眼韶华已逝,独守空房,至亲疏远。 我突然间很想知道,她,觉得幸福吗?她可曾后悔过? 门突然开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望去,王后站在门边,一脸踌躇。 我站起来行了屈膝礼,王后略点了点头,走进来,和太后互致问候,我注意到,两人的动作都有几分僵硬,显得不怎么自然。 再度坐下,太后询问了几句国王的病情,便不再说话。我向王后提起了一些关于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之类的话题,阿米达拉王后一改以往的活跃,显得分外的少言寡语。 太后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偶尔投过来冷冷的一瞥,阿米达拉王后眼神几乎有点慌乱,却把脊背挺得笔直。气氛渐渐从怪异趋向沉重。 我不动声色的看看太后,又看看王后,她们之间似乎有个奇怪的磁场,在交流着外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却绝对不是母慈子孝之类的情感,而更像是一种对抗,对,是对抗——这倒真是新鲜,向来柔顺的阿米达拉竟然敢于忤逆太后?! 我带着几分诧异的观察着阿米达拉王后,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然后马上被自己否决掉了,不会的,那个人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至少,不是现在…… 我实在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所以在终于解脱出来的时候,全身心都觉得大大的放松了下来。 我信步在王宫中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安妮罗琳的旧居橡树苑,我站在苑中的老橡树下,想起以前和安妮罗琳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光,不由低头露出微笑。 安妮罗琳,你现在过得好吗?在那一方天空下,你有没有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而我,似乎已经找到我要的幸福了……所以,抱歉,给你的承诺我恐怕是不能遵守了。 我抬起头来仰望天空,空荡荡的枝桠横亘在视野中,将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 白晃晃的天空刺迷了我的眼睛,我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片发黑,几乎有点站不住脚。慌忙伸手扶住树干,低下头闭上眼,好一会儿才觉得缓了过来。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却意外的顿住身形,睁大了眼睛——阿玛克尼亚公爵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沉静的看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他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告诉我他后悔和我达成协议了吧?……我一阵胡思乱想,越发迷茫的看着对面那个人。 接触到他的目光,我突然清醒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阿玛克尼亚公爵眼神变了变,冷冷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真的被他的举动搞糟了。我摸摸自己的鼻子,决定不再去想了。我现在是不管不理不猜的“三不”方针,这几天很关键,我一定要平安度过。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天空露出了浅浅的蓝色,一轮红色的太阳冉冉升起,给寒冷的冬日凭空增添了几分暖意。人们正在为即将进行的大型狩猎活动做着准备工作,王宫的院子里早在三个小时以前就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了。 我和依诺林骑士站在回廊上看着,指指点点的聊天。骑士是这次狩猎活动的准备官之一,所以我一早来这里“抓”他。 实际上,我唯一一个不想隐瞒的人就是依诺林骑士,好几次,话都在我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依诺林发现我对他不辞而别会怎么想呢?他应该会伤心和失望吧?可是,我即使告诉他又会有什么好处呢?难保事发后他不会被我所牵连…… “您为什么用那样的神情看着我?” 我定下心来朝他一笑:“也许我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您狩猎场上的英姿了。” “您!”依诺林骑士笑出声来,“蓝基娅,您现在说话可是比以前还要有趣啦。可是,您骗不了我……” 依诺林骑士放低声音:“我从您眼睛里看出来您有心事。” “啊,是的。”我干脆的承认了,“可是我暂时还不能说。” “哦?”依诺林挑起眉毛,露出好奇的微笑。 “依诺林,”我有些犹疑的说,“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一些事,喏,我的意思是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如果恰巧又和我有关的话,您会相信我吗?或者说您会相信我对那些关心着我的人们是没有恶意的?” “您不用怀疑这一点,蓝基娅”,依诺林骑士轻轻触碰我肩上垂下的披肩的一角,拉起来吻了一下,抬眼看着我,“我只请求您一点,如果您想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意愿,请允许我来帮助您,好吗?” 我觉得眼睛有一点潮湿,看着依诺林湛蓝的眼眸,心中有暖流缓缓流过,我不由伸手拉住依诺林的手,轻轻眨了眨眼,慢慢在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低声说:“谢谢你……”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叫,瑟基骑着一匹又高又瘦的杂色马出现了,那马显然还没有被它背上的骑手完全驯服,它烦躁的跺着蹄子,摇头摆尾的,显得十分不耐烦。 而那位骑手看来也和它有同样的情绪,皱着眉,一脸臭臭的样子,尤其是看到我和依诺林骑士在一起,更“碰巧”看到我们没来得及分开的双手,脸色就更难看了。 瑟基跳下马,把缰绳甩给近旁的侍从,就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有个预感”,依诺林带着轻笑在我耳边用戏谑的语调说,“我们的王子殿下看来心情很不好,也许我应该提前消失。” “您的预感一向都是最灵验的”,我同样微笑着说,“请您用您最优雅的步伐消失掉吧。” “遵命,最最高贵美丽的蓝基娅。”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7 章 我忍住笑,望着走到跟前来的瑟基行了个屈膝礼,而依诺林骑士果真在行了礼之后借口检查准备工作的进展情况离开了。 看着瑟基凝视着依诺林骑士的背影,眉头紧锁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在他前额一弹,低声说道:“再皱眉头,你就要变成一颗小胡桃了。” 瑟基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斜了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说:“我真不明白,成为您的丈夫的人是不是这世上最不幸的男子?他总是能在他妻子身边发现新的对象,请问有谁能够容忍这种遭遇?” 我一听这语气,完了,这小子和我杠上了,还用的是“您”!但是我今天不能和他闹得不欢而散,所以我决定拿出所有的耐心和容忍来应付这小子。 我往回抽了抽手腕,却反而被瑟基握得更紧。无奈,我只好将就着在回廊边的栏杆上坐下,带动瑟基也一起坐下来。 “瑟基”,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放柔声音,“你知道什么叫‘知己’吗?” “知己?难道你又想用友谊,忠诚之类的说辞来对付我吗?”瑟基摆出嘲笑的神情。 “瑟基”,我依旧温柔如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会互相欣赏喜欢的,如果某个人特别了解你,喜欢你,互相之间有很多话题,比朋友更近一步,却又不是情人,这种就是‘知己’。依诺林骑士就是我的知己,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非常亲密?”瑟基依然一副毫不妥协的样子。 我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就要跑路的人,还在这里跟他解释我和某人不是情人关系,解释清楚又如何,明天我就要带给他更大的伤害。而他…他也许会一辈子记恨我吧…… 我觉得心中有个地方隐隐作痛,不由凝神望着瑟基,望着他因为在寒风中骑马驰骋而显得红扑扑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略微歪斜的领口……我伸手理正瑟基丝巾上的钻石别针,再顺手把他的头发捋了捋,自然得象是对着自己的家人。 瑟基的眼神闪了闪,握着我手腕的力道渐渐放松下来。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认认真真的对他说:“知道吗,瑟基,你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急躁了,有些事情,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出合理的判断……还有,你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毛病也要改一改了,知道外面怎么说吗?”我扬起笑容,“‘一个凶恶的,动不动就大发脾气的十五岁小孩。’” 瑟基瞪着我,皱起眉头,我又抢在他前面开口说:“还有,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否则早晚会变成小老头。” “你在说些什么呀?真是莫名其妙!”瑟基不耐烦的挥开我点向他眉心的手指,倾身向前,带着一种生怕漏掉什么的表情紧紧盯着我的脸,绷紧的身体传递出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息。 我说得太过引起这小子疑心了吗?我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故意责怪的说:“难道就只允许你指责我?我就不能说说你了?” “哼,女人果然是爱报复的。”瑟基做了个轻蔑的表情,松了口气似的向后扬起脑袋。 这时,停留在院子里的侍从小跑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向瑟基公爵禀报,说太后已经找了好几个人来召他前去,有重要事情商谈。 瑟基看了我一眼,我努努嘴,示意他还不快去,瑟基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跟随着侍从而去。 我望着瑟基离开的背影,慢慢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来,从栏杆上匆忙起身: “瑟基!”我叫住他,“当心阿玛克尼亚公爵。” 瑟基回头看我,向我走了几步又顿住,眼神闪烁,最后还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着侍从离开了,一路上,只见他频频回头,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再见,瑟基。 我微笑且流泪,再见,还有,抱歉…… 黑公爵 瑟基走后,我又在栏杆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运行到天空正中,才站起身来离开。 我慢慢穿过花园,这儿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绣花形花坛,围着一小片树林。即使冬天令大部分植物都落光了叶子,草色枯黄,王宫的花坛仍然修剪得整整齐齐。角落里,一簇簇忍冬青骄傲的保持着绿色,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肢体。 我有点费力的思考着,感觉脑袋有一点昏沉,像是轻微感冒的症状。突然,王后身边的女官娜娜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冷不防吓了我一跳。 这个有着海藻一样浓密头发的冒失姑娘一看是我,慌忙退后几步,行了个低低的屈膝礼。 “娜娜,你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叫道。 “啊,请原谅,殿下,卡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王后陛下叫我带它回去呢。” “你找到它了吗?”我随口问道。 “噢,还没有,天知道这小东西跑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您知道,虽然冬天让树叶都掉光了,可是总有些讨厌的灌木好像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还是那么茂盛,而卡洛似乎也对这些杂草特别感兴趣,唔,我想它可能是以为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两个兔子洞什么的,可是却害得我不得不找遍花园里的每一丛灌木,您知道……” “好了”,我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娜娜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碎碎念,和王后倒是一对好主仆。 “我想你应该尽快找到卡洛,王后肯定很想念它了。” “是啊,王后陛下真的是非常喜欢卡洛,谁叫它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宝贝儿……” 我想我此刻的眼神肯定很吓人,可怜的小姑娘乖乖的闭上了嘴,惶恐的给我行了个礼,在我轻微的颔首示意下,飞快的离开了我的身边。 瞧这姑娘走路的速度,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的眼神真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吗?不知道用在其他人身上是否也有这种效果……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走过一小块林地,这儿有一处我喜欢的小喷水池。我不由自主顺着大理石的台阶拾级而上,来到池子边上感受随风飘散在空气中的细小水珠,那种直接落在脸上的清冽感觉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站在那里,望着池子中央的雕像,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斜抱着一只长颈水罐,少女的面容雕得很美,表情欢快,我出神的看着…… 突然一个东西撞到了我的腿弯,我低头一看,一条黄色的身影围着我直打转,欢快的摇着尾巴,嘴里还不住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卡洛?我原地转了个圈,啼笑皆非,这狗还真是和我有缘,不过每次撞见它我好像都挺倒霉的,我有些感触的想——啊,呸呸,我才不要触自己霉头,不过是只狗,是只狗而已。 我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我可不喜欢狗。 我试着往前走,卡洛摇头摆尾的跟着我前行。我停下来,卡洛抬起它又大又黑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亮亮的,有一种动物的单纯。我叹了口气,还是做一次好事把它送回王后那里好了。 我自顾自朝着王后的处所走去,半途上回头,卡洛果然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我哑然失笑,这狗果然还是真的认得我啊。 来到王后套房的门口,卡洛立刻毫不迟疑的抛下我,一溜烟的从门帘下方钻了进去,伴随着一声高兴的低鸣,房间里响起王后惊喜的声音。 在一迭声的“宝贝”、“心肝”之类的叫喊中,我掀起门帘进入到王后的套间里。 “娜娜,你在哪里找到这小调皮的?” “在少女喷水池旁边,陛下。”我微笑着回答。 王后回过头来,一看是我,顿时变了脸色。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8 章 “是您?……这么说,是您把卡洛送回来的?我可真是太感谢您了。”王后的语气稍稍有点不同于往常,脸色也显得异常苍白。但她还是依照常例邀请我坐下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话题依然围绕着王后最喜爱的狩猎展开,王后显得坐立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追逐着她,迫使她不停的扭动身体。 “您感觉不舒服吗?”我关心的问道,“您现在可要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 “噢,不,我感觉很好。”王后很快的说,慌乱的瞟了我一眼,立刻将眼光游移到别处。 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潜伏在王后的周围,改变了她的整个面貌,也在我的心中投下阴影。 “您一定感到很遗憾吧?”我继续着话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手指在绣花的靠垫上逡巡。 “啊,您说什么?”王后茫然的问道。 “我说的是明天的冬季狩猎活动,唉,这个手工做得可真漂亮”,我对着手中的刺绣发出啧啧的称赞,“我个人认为,错过了那样壮观的狩猎活动,您肯定会感到遗憾吧?” “哦,是的。”王后迟疑的回答。 “瑟基公爵明天会主持冬季狩猎活动呢。” 听到瑟基的名字,她象被火烫到了一样,浑身一抖,一种奇特的表情在瞬间闪过她的脸庞。随即她又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脸去避开我紧随的目光。 瑟基?难道是和瑟基有关吗?或者是我?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焦躁情绪,非常想知道王后这非同寻常的慌乱背后到底在掩饰着什么。 “您怎么啦?您的脸色白得可怕,您看上去快晕倒了!”我举起双手,高声叫道,“我应该叫您的侍女来,您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忧了,也许还应该叫上医生。” “不,没有必要叫医生来。”王后慌乱的站起身来,又跌坐下去,“我很好,只是…只是有点头晕……” “需要我为您拿嗅盐吗?”我急忙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感觉王后瑟索了一下然后没有动。 “天啊,天啊”,我继续叫嚷,“您一定出了什么事啦,您不要瞒我了,您现在看上去糟糕透了!” “哦,不……”王后软弱的拒绝我。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让您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您往常可不是这样。啊,是的,我已经从您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如果是同我有关的,请您不要再折磨我了,请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王后惊愕的看着我,瞪得大大的碧蓝色眼珠充满了混乱。 “请您看着我!”我急切的抓住王后的胳膊,硬是逼着她面对着我,“我的姐姐,您一直对我很好,以上天的名义,您不要对我吝惜您的喜爱和好心肠,求您告诉我,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 王后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却始终紧紧的咬着嘴唇。 “那么是和瑟基公爵有关?”我紧张的盯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王后直愣愣的看着我,半晌不作表示。 我烦躁的丢下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无意识的绞着双手,脑海里狂乱的穿梭过无数念头。 “难道是阿玛克尼亚公爵……你们?!”我猛地回转身,不敢置信的望着王后。 王后呆呆的看着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理智。她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然后又迅速的消退下去;她的眼睛突然从迷茫和痛苦中解放出来,惊人的闪闪发光。 “您知道了?您早就知道了?”她低声呢语,微微倾身向前,扶住扶手的双手微微颤抖。 “那么说,您就是那个人……您就是她?!”她抬起眼睛来看着我,那近乎可以认为是专注的目光里有一种奇特的东西,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 我握紧了双手,王后的反应等于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天啊,怎么会这样?! “您!您!”我激动的向着王后扑过去,跪在她的脚边,“还来得及,您还可以阻止这一切不幸的事情发生,乘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您还可以挽救,挽救一切无辜的人,也救救您自己!” “我自己?”王后轻轻的反问一句。 “啊!是的!您是王后啊!”我大声说,“国王陛下还健在,太后还把持着政权,您……”我突然噤了声,背后生起一股寒气,几乎让我无法呼吸。凭借我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了解,他会轻易出击,让自己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吗? 不!我站起身来,我应该立即去找瑟基! 我回转身,脚却仿佛被钉子钉在地上。我慢慢瞪大眼睛,张开的嘴唇无声的吐出一声惊呼,心底涌上从来没有过的绝望。 门口站着阿玛克尼亚公爵,一双黑曜石的眸子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莫测的微笑。 我用仅有的力量控制住我的情绪,没有让突如其来的绝望把自己压垮。但还是感到口中发苦,呼吸不畅,脚下软软的,几乎支撑不住我的重量。 阿米达拉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她试图站起身来开口解释什么,挣扎了几下却仍然跌坐在椅子上。 “这么说,您又知道了一切?”阿玛克尼亚公爵冷冷的说,继而转向阿米达拉王后,“而您,大方的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您尊贵的客人?”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请您原谅我,阿玛尼!”王后叫道,从椅子上撑起身来,浑身瑟瑟发抖,如同一片风中的树叶。 “是的,我原谅您”,阿玛克尼亚公爵走过去,拉起王后的右手,放在唇边一吻,望着她微微一笑,“因为我相信很多人都曾在她面前犯过错。” 王后感激的看着他,然后向我投来轻微而快速的一瞥。 “至于您”,阿玛克尼亚公爵看着我露出嘲讽的笑容,“您也许不会介意在这里的密室里呆上一整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你们永远也不会成功的!永远!”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阿玛克尼亚公爵大踏步向我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住我,紧接着,我在一股大力的牵引下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穿过房间,进入到王后的卧室。越过一张挂着深色床帷的大床,在卧房深处,阿玛克尼亚公爵打开一扇小门,这是一间和套房相连的密室,四周都是墙壁,没有一个窗户。阿玛克尼亚公爵转身把我推了进去。 我惊呼一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上一阵剧痛。 我忍住疼痛,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他。 阿玛克尼亚公爵背着光站立着,把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我们彼此沉默着,任凭各种情绪在黑暗中冲击肆虐。 突然,他朝着我俯下身来,我慌忙后退,却被一只手所阻止。 “你是我的恶梦吗?”耳边微不可闻的声音让我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目光越过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肩膀看见跟随而来的阿米达拉王后。 公爵直起身体,吩咐王后:“把门锁上,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晚上,谁也不能接近她和她说话,更不能放她出来!”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69 章 我急切的看着王后,也许我唯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 阿玛克尼亚公爵看了我一眼,转向王后:“亲爱的阿米达拉,你能做到吗?” “是的。”阿米达拉王后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我的心沉下去,沉下去,她说的是真的。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忍不住绝望的想。 昏暗中,阿玛克尼亚公爵蹲下身体,平视着我的眼睛,他的表情朦胧不清,声音却异常温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看命运的方向。” 门在我眼前关上了,世界和时间仿佛同时停止了运行一般,我的周围一片黑暗,而且寂静无声。 险境 黑暗中,我摸索了一圈又一圈,再次确认了这个密室只有唯一的一个出口,那就是通往王后卧室的那扇门。 这么说来,我现在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内心深处模糊摇曳的一丝微光,都在这扇门上。在这扇把我和外界断然隔开,却又成为我与外界唯一相连媒介的门板上。 我一寸一寸的用手指摸索过门板,尝试着推拉敲击,然后无比沮丧的发现,这扇包裹着厚厚一层绒布的门异常坚固,即使大力拍击敲打,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响声。凭我的力量,根本无法从里面把它打开,也无法指望通过制造噪音来让人发现我的存在。 可是我还有希望,不是吗?我把自己贴在门上,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要有人来,只要阿米达拉王后离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魔力范围单独一人,我也许就能说服她放我出去。 我全神贯注于门上,希望能听到人来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响动,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我的心在黑暗中轮回往复,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仅仅靠着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提醒着我时间的逝去。 事情不会真的那么糟,我对自己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到了晚上王后总会回到她自己的卧房来吧,那时我就有机会了,是的,我一定可以的……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放松身体,压抑着心中逐渐聚集,逐渐浓郁的恐惧。 我象一块岩石一样沉没在黑暗中,侧耳贴在地上,凝神注视着门脚处的缝隙。眼看着从那儿透出来的微光完全消失,白天过去,漫长的黑夜到来了…… 无止尽的等待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耐心,终于,门缝中终于透出闪烁的,朦胧的光线,有人在举着蜡烛走动!我一骨碌爬起身来,用力拍击着门板,大声叫道: “来人啊!夫人!陛下!请您不要那么残忍,请您听我说……” 脚下的那一线微光迅速逃离开来,我焦急的伏下身查看,旋即又起身更加用力的击打着门板: “啊,请您不要走!请您听我说一句,只说一句话!”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任凭我如何敲击呼喊,外面始终没有反应,只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无力的垂下双手,终于停止了无谓的呼喊和敲击,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交叉胳膊,紧紧的围在胸前,不由自主哆嗦着,怎么办?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怎么办?出不去了,真的出不去了,我要怎么办?怎么才能告诉瑟基危险?而明天,过了明天……菲拉斯和我,我们该怎么办?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昏睡过去的,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当我瑟索着从冰凉的地板上醒来并记起一切的时候,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扑向那扇门,把脸贴在地上,焦灼的从门缝中向外张望,青白色的光线从门脚下透了出来,现在应该已经是早上了…… 突然间,我似乎听到外面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声。我屏息静气的听着,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裙细小的摩擦声……这一刻,我几乎快要相信老天是眷顾我的了。 “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求求你,回答我!”我使劲拍着门板,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又趴在地上倾听,那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渐渐远去,终于微不可闻。 “天啊,这可真叫人要疯掉了!”我绝望的大叫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很快转变为出声的哭泣。 正当我感到被老天所抛弃,被绝望完全压倒了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犹疑的声音:“蓝基娅殿下,您没有事吧?” 我激动的浑身颤抖,赶紧忍住哭声,大声的问道:“谁?是谁?是你吗,娜娜?” “是我,可是,殿下,我必须走了,陛下禁止我同您讲话。” “禁止同我讲话?天啊!我犯了什么样的过错,陛下竟然这样对我?!”我飞快的在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这姑娘应该不知道我被囚禁的真正原因,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把她抓住。 “您…您做了一件惹王后陛下非常生气的事,哦,天啊,我从来没有看见陛下这种样子,真是可怕极了……” “也许确实非常可怕,那些平日里温和的人一旦发起怒来,也可以象豹子一样凶暴。”啊,我该同她说些什么?我怎样才能打动她那颗单纯好奇的小脑瓜,我要抓住她…… “……但是,还有什么比主人彻夜未归更教人担心和害怕的了?尤其是当你还约会了一位情人的时候……”我发出一声叹息。 “您的情人?”门外的声音听起来既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好奇。 “一位对我忠心耿耿的骑士,可是经过一整夜的无望等待,可怜的家伙,他一定以为我抛弃了他,背叛了他的爱情,现在他还指不定怎么伤心欲绝呢。” “可怜的人。”娜娜发出一声附和的感叹。 “啊!”我突然大叫一声,吓得门外的声音赶紧问: “您怎么了?” “天啊!天啊!”我急急忙忙的说,“我的骑士曾经发誓说如果失去我的爱情就要放弃他自己的生命!天啊,这可怎么办?” “天,多么不幸!” “我不能因为这样的误会伤害一个鲜活的生命,尤其还是这样一颗热爱我的心……可是,我也不能违背对王后的承诺,我今天之内都不会走出这个房间。天啊,我该怎么办?我多希望能有个人来帮助我,告诉我那可怜的情人我并没有变心,好拯救他的性命。” “殿下,也许我可以为您效劳。唔……我是说,如果只是跑跑腿,传传话什么的,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 “好姑娘!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心砰砰直跳。 “听我说,你只需要把这只戒指送到我的府上,告诉他们交给菲拉斯就可以了。”我从无名指上取下银戒指,从门缝中推了出去,“这样,我的骑士看到这只戒指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了。” 娜娜收起戒指:“您有一位多么忠心和热情的骑士啊!我相信他一定非常英俊,也许比不上瑟基殿下”,她低声咕哝一句,“但是,肯定是我见过的人中第二英俊的一位。” “好姑娘,快去!”我急不可耐,“他的性命掌握在你的手里。” 这句话仿佛给这个小姑娘带来无限遐想,她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请您放心,殿下,我一定尽快送到。” “你的忠心绝不会受到置疑。”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我喃喃的说。 “啊,我已经尽了全力了,也许不会成功,”我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全看上天的安排了。” 我握紧双手,用力靠在墙上,慢慢闭上眼睛: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0 章 “幸运之神,眷顾我吧。” 我随着心跳数着时间,一下一下,直到数到一万次,终于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我张开眼睛,门开了,菲拉斯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衣,腰间佩挂着他的长短剑,脚上蹬着一双大长统靴。爱迪斯跟在后面,娜娜脸色苍白的倒在她的脚边。 菲拉斯跨进门来,双眼在黑暗中搜索,一声低低的呼喊从他的口中迸出来: “蓝基娅!” 我向前一跳,立即被菲拉斯有力的臂膀拥在怀中,千言万语似乎都哽在喉头,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直到手指关节发白僵硬。菲拉斯一言不发,急促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我忍住在他怀中痛哭一场的冲动,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一刻钟以后,我骑着一匹毛色杂乱的灰马从王宫的马厩里冲了出来。宫里全都是士兵,穿着外来的军服或者轻骑兵的装束,几乎塞满了整个院子。 我策马向着大门奔去,立即有人想来阻止我,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兵竟然伸手来拉我的缰绳,我毫不客气的把鞭子落在那些挡着我的去路的人身上。 那些人发出了一阵阵惨烈的怪叫后松开了手,我的马很快就越过他们,从我的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咒骂和“拦住她”的喝叫声。 我快马加鞭向着大门冲去,门口一片慌乱,人们聚集在一起,有人甚至拿出了武器,剑身上的反光在我眼睛里一闪。突然一个声音高叫着在空气中散开:“闪开,不要阻止她,那是蓝基娅公主!”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一窝蜂的散开了,而我也在此时策马冲过大门。 我扭过头,一张熟悉的脸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上面惊愕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消失……我认出来了,是那个曾经被派来搜查我的卧房,名字叫做达德兰的轻骑兵队长。 寒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我的裙摆上沾满了泥浆,不断的催马加鞭,可怜的畜生口里冒出白沫,鼻孔张大,浑身冒着热气。拜托,再支持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我在心底祈求着,双腿夹紧了马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奔,我终于到达蒙卡山区,狩猎的大队人马散布在草原上,组成雁字形的阵势向前推进。人们鲜艳的衣着和彩色的旗帜排列在黄色的草地之上,象一条有着缤纷色彩的活动着的地毯。 耳边传来一阵阵猎人们的欢呼声,混杂着猎犬驱赶人的号角声,马的嘶叫声,狗的犬吠声,响成一团。 我用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裹起来,径直向队伍中心冲过去。不在,不在?原本应该属于瑟基的统率的位置上,并没有瑟基的身影。 他在哪里?我心慌意乱的策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目光扫过身着黑色紧身外衣的犬猎侍从的队伍,那些套着皮质护腕的猛禽侍从的队伍,然后是那些兴高采烈的年轻人,那些随行的侍卫们……我不敢公然的打量廷臣们,害怕自己被认出,被暴露。 突然,一张红棕色头发下的清秀面孔在我脑海里唤起我的记忆。我认出是瑟基的侍卫队长,那个名叫利奥的青年。 “瑟基公爵在哪里?”我停在他的面前,露出面孔,焦急的问道。 利奥惊异的盯着我,马上回过了神:“公爵大人受邀去第十二个洞口追逐狐狸了。” “带我去,快点!”我不待他说完,便匆忙的打断他。 利奥飞快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立即服从了。他叫上两三个人和他一起翻身骑上马背,带着我并辔疾驶,向着森林深处冲去。 这是一条长满苔藓的石头小路,我的马蹄直打滑,几次,利奥想要放慢速度,都被我喝止了。 清脆的马蹄声敲击在石子上,时不时惊起欧石楠丛中的几只野兔。林间的空地上,一只长得象鹿的动物警惕的抬起头,看见我们一行便望风而逃。 利奥时不时侧过头来望我一眼,渐渐的,随着旅行的深入,他似乎也感染了我的情绪,变得沉默而且严肃。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右侧的树林传来,只有快要死掉的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和利奥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苍白了脸颊。 “右边!快!”我简要的发出指示,好不容易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慌乱,奋力策马向着右侧树林狂奔过去。 我穿过一小片针叶林,跃过一道荆棘丛,终于在一块草地上发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是瑟基! 我的愿望是你平安 我还来不及喘口气,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枯黄的草叶上洒满了斑斑血迹,风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息;地上倒着五、六个人,一些显然已经死去,扭曲的面容传递着死前的痛苦和悔恨;有些还没有死透,还在兀自发出痛苦的呻吟……在这一切之上,剩下来还活着的人们,正拼命不顾一切的争着踏上和他们倒在地上的同伴一样的道路。 我一眼瞥见了瑟基,此刻,他正被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大个子用剑逼得步步后退。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抿得紧紧的,却毫不畏缩的紧握着手中的剑,努力对抗着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对手。 “他在那里!”我发出一声惊呼。 “保护公爵!”紧接着这声惊呼之后,利奥带着他的人大喊着拨出剑冲上前去。 “快来!” “见鬼!”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的人群中同时响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那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大个子突然不要命的向瑟基扑过去,几乎马上令他险象环生,看得我心惊胆战。 “小心!大人!” 瑟基敏捷的往旁边一闪,长剑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而瑟基的长剑也戳进了他对手的胸膛。 “我受伤了!”对方大声喊道,捂着胸口踉跄着退后几步,跪倒在地上。 他的同伴在听到他的叫喊之后,无疑扩大了内心的恐惧,而新近加入战斗的生力军们,愤怒和荣誉令他们把剑头象雨点一样向敌人身上招呼去,很快剩下的两个敌人也倒下了。 我慢慢走近那个倒在瑟基剑下的人,他的胸口开了一个大窟窿,泊泊的往外冒着血泡;他还有气,张大了嘴嘶嘶的呼吸,渐渐的,从他的嘴角流出血沫,这可怜又可恨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眼看就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我后退一步,心头涌起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突然一只手蒙上了我的眼睛: “别看!”瑟基的声音沙哑,“别弄脏了你的眼睛。” 我轻微的退缩了一下,靠在瑟基颤抖的怀抱中,瑟基贴着我的脸,把我的头用力压向一侧,他的胸膛在我背后起伏着,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脏的搏动。 “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瑟基……”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慢慢拉下瑟基的手,望着他混合了汗水和污迹的脸颊:“是阿玛克尼亚公爵…这些袭击你们的人是他派来的,现在王宫里全是他的士兵……瑟基,你必须离开!”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1 章 “阿玛克尼亚公爵?!”瑟基的瞳孔猛然收缩,爆出惊愕和愤怒的火花,“好一个阴谋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你赶紧走,现在就走!”我不由分说拖起他的手。 “你要我逃跑?”瑟基往后一退,脸阴沉下去。 “我马上可以召集到五十个人保护您一起逃走。”忠心耿耿的利奥马上说。 “逃走!呸,多么可耻的行为!”瑟基大声说,“我能丢下国王和太后象一个懦夫一样的逃走吗?啊,不能!不能!” “瑟基,你听我说,你需要人马,甚至是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对抗阿玛克尼亚公爵!” “大人,公主殿下说得对,您现在不应该留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陷阱里,请让我们保护您暂时撤退,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我保证不出两个星期,我肯定能召集到三千个以上愿意为您而战的人,有这样一支军队,您就可以在战场上向阿玛克尼亚公爵讨回您的荣誉。” 说话的人是德·拉特方斯伯爵,瑟基的忠实下属和朋友,也是刚才的战斗中表现最英勇的人之一。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我着急起来:“快点行动吧,快点!一秒钟也不要耽误,他们马上会发现失败,然后紧接着就会有另一个阴谋追过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瑟基沉默不语。 “瑟基,你还在犹豫什么?”我甩开瑟基的手,大声质问。 “呵,你可以不走,你大可以守着你的骄傲和自尊呆在这儿,然后让阿玛克尼亚公爵心满意足,让他的阴谋把你变成他的囚犯,把他,他,还有他,”我指着站在瑟基身边的几个人,激动的嚷道,“把所有支持你的人送上断头台。你愿意屈服于他,还指望他用恭敬有礼的态度来对待你吗?” 瑟基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几下。 “听我说,瑟基,”我走到他的面前,使劲抓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你别忘了,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默默的变幻着复杂的神色。我则紧紧的盯着瑟基,无声的坚持着,恳求着。 终于,瑟基转向德·拉特方斯伯爵,艰难的问道:“德·拉特方斯,您认为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最适当?” “北方,大人,”德·拉特方斯伯爵立即说,“那里是您的家族最早的属地,同时紧邻唐菲力克斯家族的莫洛克公国,在那里您将会十分安全。” “很好,德·拉特方斯,您同我们一起走,而您,”瑟基转向利奥,“您留下来通知奥尔辛,让我的人都到北方来和我会合,”瑟基顿了一下,“如果被抓住了,您就投降吧,我不希望听到您被杀死的消息。” “大人!”利奥向着瑟基深深低下头去,“我用生命发誓永远效忠于您。” “您只有活着才能实现您的誓言。” 利奥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惊喜和感激。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瑟基,布朗坡家族的血液在这个少年的血管里流动,一股属于王者的风度和气势突然显现了出来,令我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那么现在,先生们,上马吧。”瑟基对着他的左右大声说。 男人们立即服从了他们主人的命令,德·拉特方斯伯爵看了我一眼,几个人很有默契的催动胯下的马,小跑几步拉开距离,把我和瑟基单独留了下来。 瑟基向我走过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了我,我听见他从胸膛深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举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重重的亲吻: “如果下一次我还能够活着来到你的面前,蓝基娅,我发誓,我要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泪水迅速涌上我的眼眶,一下子模糊了我的视线,身体的某个部分疼痛起来,我低下头,屏住呼吸,眼前是一片昏黄的草色。 瑟基久久的把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动作温柔而虔诚,像是要把他的吻烙印在我身上。我紧紧闭上眼睛承受着,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这疼痛清楚的在我体内存在,让我简直无法忍受。 瑟基终于放开了手,无比留恋的看了我一眼,毅然转身骑上了马背。 “利奥,保护蓝基娅公主,好好的送她回去。” 我呆呆的注视着瑟基,看着他在我面前策马驻足片刻,然后离开,得得的马蹄声敲击在道路上,如同敲击在我心坎上。 我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让他这样走,我不能让他有危险,我不能让他死! 所以,菲拉斯……原谅我。 我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咬牙握紧缰绳,一路狂奔追逐着瑟基的脚步,终于在一道沟渠的边缘赶上瑟基一行人。 我几乎是气喘吁吁的拉住瑟基的缰绳,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不,瑟基,你不能这样离开,你会被抓住的!” 瑟基拉紧他的缰绳,压低声音急急的说:“快离开我,回你的地方去,我会小心应付的。” 德·拉特方斯伯爵和其他人互望了一眼,对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他也会想到的,阿玛克尼亚公爵肯定会想到你们会去北方,”我呼吸急促,“他会派人拦截你们,他的人多马壮,你们会被他抓住,会逃不掉的!” 片刻的沉默。 “是的。”德·拉特方斯伯爵承认,“我们的马跑不了多远了,另外,我们没有钱。” “别说了!” 瑟基深深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责怪德·拉特方斯伯爵。伯爵坚强的承受住了他责难的眼光,把带着一丝希翼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我看了看瑟基,放开他的缰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认真的说:“跟着我,我带你们走!” “蓝基娅!你……” “瑟基!”我打断瑟基的话,“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只要相信我就好。” 我看着瑟基冰蓝色的眼眸,突然轻轻的一笑,回过头策马奔跑起来。 首先是德·拉特方斯伯爵跟了上来,紧接着是利奥,最后是瑟基…… 在一处偏僻的林间空地上,孤零零的座落着一间看林人的小屋,是那种简陋的,仅仅被人们用来作为狩猎时临时休憩场所而搭建起来的建筑。偏偏倒倒的屋顶,倾斜的墙面,让人不由怀疑它随时都会因为一阵山风吹过而坍塌。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2 章 但这同时又是一座不同寻常的屋子,因为一辆蒙着厚厚布幔的马车停在那里,几匹整装待发的马套在轭上,不时甩着脑袋,精神的打着响鼻。 我顾不上身后诧异的眼光,跳下马来走到小屋门口,举起手来,发出了几下清脆的掌声。门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迅速在我身后一扫,目光最后落定在我身上。 这是一个衣着寻常的男人,带着惯常被雇佣的人那种特有的谨慎和小心翼翼。我低声和他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一群讶异至极的人。 “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车夫,他熟悉从这里到艾尔文所有的道路和森林。有他在,你们一定可以顺利到达艾尔文。” “艾尔文?” “是的,艾尔文,你们可以从那里进入奥格瑞玛,我会通知安妮罗琳公主给予你们帮助,然后你们再经由边境进入北方,这样,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人就不可能伤害到你们了。” 德·拉特方斯伯爵和利奥互相看了看,露出惊喜的神色。而瑟基,却在一旁可怕的沉默着。 “你早有准备。”瑟基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竭力用平常的语气说。 “是的,但却不是为了这个准备的。”我看着瑟基,没有丝毫逃避。 “你们乘这辆车到达蒙泰尔,那里有人等着你们,然后你们换乘另一辆马车,说我的名字,有人会把钱和珠宝交给你……”我自顾自的说着,瑟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雪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在上面咬出血来。 “和我一起走!”他突然向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肘。 “不行!”我眼睛也不眨的拒绝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爆发前的压抑。 “你答应过我什么也不问。”我微微侧过头平静的说,看着瑟基眼中闪过极度痛苦的神色。 我走开几步,向着德·拉特方斯伯爵做了个急迫的手势,伯爵会意,招呼着车夫立即准备出发。 我又转向瑟基,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紧握的拳头上,可以看见血管在皮肤下面跳动。 我从贴身的胸衣中摸出一只镶满了宝石的耳环,拉起瑟基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塞到他的掌心。 “你拿着它。”我坚定的看着瑟基,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一旦有需要就把这个出示给艾尔文王看,也许他会同意为你做一件事。” “你!”瑟基的眼中波涛翻滚,看不清的情绪在急遽聚集着。 我扭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什么也不要再说,快走!” 疼痛又强烈起来,我弯下腰,垂下满头的黑发,努力放松呼吸,似乎这样做能减轻身上的痛楚。 一双手把我抱了起来,耳边传来瑟基惊慌的声音: “蓝基娅,怎么回事,蓝基娅?” 我缓过一口气,伏在瑟基肩上,露出微笑:“瑟基,我的愿望是你安全的离开,你能满足我吗?” 瑟基终于崩溃了,他紧紧的抱着我,胸前宝石做成的搭扣摩擦着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痛。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只要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力的抱着我,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颈项间。 我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天空,天色阴晦,层层云雾掩盖着太阳,奇怪的是,我的心情却如同漂浮在九万英尺的高空,仿佛自己透过飞机的舷窗看着无边无际的云海展现在脚下,那样清澈透明,那样无拘无束……我不由把双手放在瑟基的背上,拥抱着他,无声的,用口型说出了那几个字:我爱你,瑟基。 是的,我爱你,因为我无法不爱你,你是弟弟,是亲人,是重要的存在,你已经成为我心灵上的负担,如此沉重而又如此亲切;你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伤害你就会令我感到疼痛。我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切,所以,我必须这样做,即使是亲手放掉我的自由…… 我望着马车滚滚而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中好久好久,直到利奥出声提醒我必须回去了,我才收敛了心神。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通向未知世界的大路,缓缓转过身来,疲惫的对着利奥微微一笑:“您先走开吧,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囚笼张开 我最讨厌等待,等待的人总是被动而不安的,既怀着希望又被这希望践踏在脚下,辗转痛苦,度时如年,头脑无法控制的生出无数荒谬的念头,一步步把自己逼入到崩溃的边缘——就如我现在靠在长满青苔的冰凉的石头上,全身虚脱,攥紧了双手,冷汗涔涔,勉力保持着心神,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菲拉斯怎么还没有出现?难道会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有没有顺利的通知到卡斯特王子?有没有遇见前去搜查的士兵?他们会打起来吗?他们会被抓住还是会受伤?…… 各种念头层出不穷的从我脑海里面冒出来,在令我痛苦的同时刺激着我保持清醒的神志,否则,我确信我会立刻倒下去。 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一两声马的嘶鸣,我一凛,支起身体……在那一刻,我认为我看见了一张男人的面孔在对面的树林中露了出来,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菲拉斯?不,不是他! 我的心惊跳起来,耳畔传来阵阵隐隐约约、不甚明了的风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那是马匹杂乱奔跑的声音。 转瞬间,一群人骑着马冲出了树林,“这里!”有人喊道,下一秒,几十骑人马就把我连同这座歪歪斜斜的小屋一同围了起来。 我没有动,只是微微扬起下颌,眼睛慢慢扫过面前一群神色各异的骑手。呵,熟人挺多的,诺尔丹子爵,萨格里潘特侯爵,还有几个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贵族。他们看着我,互相交换着惊愕的眼神,更有人小声说出了我的名字,引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看清来人的脸,我的呼吸为之一滞——阿玛克尼亚公爵! 他全身披挂着武器,阴郁的看着我,眼中的冰冷掩盖不住眼底深处那一抹狂野的怒气,令我不由自主的从头颤抖到脚尖。 可是,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我苦笑了一下,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伸出手臂,好像要寻求一个支撑……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只手臂搁在我的胳膊下,一股力量把我托住了。 我闭着眼睛,一个带着奇特颤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身上有血迹,你受伤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睁开又闭上,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是那双黑曜石的眸子流露出来的愤怒、惊慌和不信…… 梦,我知道这是梦,好久好久未曾做过的梦……我在笑,满脸幸福的笑,手伸过铺着精美台布的桌面,和对方十指相扣。对了,我是要结婚了,和面前这个男人……可心中应该有的那种笃定的感觉哪里去了?对面的人,熟悉又陌生,无论我如何用力瞪大眼睛,他的面容总是模模糊糊,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我好像是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呢?我心中越急就越想不起来,我这是怎么了?啊,周明扬,你说我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向着我倾斜过来,迷雾在我眼前一层层散去,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漆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微微弯起的嘴角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头丝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他审视着我,带着嘲讽的表情……一种恐慌攫住了我,我拼命想要向后退去,摆脱这个人,而对方的脸却在我眼前越放越大,渐渐的扭曲成一种狰狞…… 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瞪着头顶上白色的帐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3 章 我在哪里?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抬起头,立马觉得一阵眩晕,我不由用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呻吟。 外面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一只手伸进来,撩起了床帷,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有一瞬间的混乱,怀疑起自己是否还在做梦,然而那幻影开始说话,声音低沉悦耳,象上好的风琴发出的低音: “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知道自己不该再混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但随后这个认知使我警觉起来,我看着他,发出沙哑晦涩的声音: “我在哪里?” “王宫。” 阿玛克尼亚公爵简洁的说,我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因为其实我并没有指望他回答。 我低头沉思着,心中纵然有千百个疑问要呼啸着破口而出,却宁愿在他面前选择保持沉默。 “看起来您已经好多了,”阿玛克尼亚公爵说,声音里有一种刻意的冷淡,象在掩盖着不知名的情绪,“既然您可以精神百倍在狩猎场里出现,那么我想一丁点儿的颠簸对于您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会儿您的侍女会帮您收拾,今天晚上,您要搬到法奈尔城堡去。” 我猛的抬起头来,这个动作令我眼前一阵发黑,法奈尔城堡?号称整个萨克维撒最美丽的城堡,拥有无可匹敌的景观,精美的陈设,外加优美的建筑造型。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它是属于索瓦家族的财产,现在也即是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私人地盘,要我搬到那里去,是什么意思? “您在说什么,我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您不用明白,”阿玛克尼亚公爵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您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还没有失去我的自由!”血一下子涌上我的脑门,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身来,愤怒的大声说。 “是吗?”阿玛克尼亚公爵向着我俯下身来,伸手抬起我的下颌,他的黑色的,仿佛吸收一切光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那么您现在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您不再享有任何自由,除非是我给予您的。” 我气得浑身打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能这么做,没有人会允许……” “我允许,这个国家唯一的摄政王——我,允许,这就够了!” 我惊恐的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虽然早就应该想到,但是确认这个事实还是让我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您在害怕,”阿玛克尼亚公爵嘲笑的看着我,低头凑近我的脸侧,呼吸温热,动作轻柔,宛如情人间亲昵的耳语,“不要试图违背我,也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记住,你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手上。” 我身体一僵,感觉那热热的呼吸越来越近,然后落在我耳根下面,不轻不重的吮吸。我闭眼握拳,拼命告诉自己要忍耐,现在反抗只怕会把我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 他顿了一顿,又在颈后选了一处地方轻轻的噬咬,一股奇特的酥麻感从我背脊一直窜上颈项,令我扭动着身体,惊呼出声。他嗤嗤笑着,气息一股股喷在我颈侧:“如果你愿意,你就会发现,我是一个非常值得称赞的情人。” 我死命咬住嘴唇扭过头,似乎不看他就会令我觉得好过些。 他大笑着离开我,走到门边拉开门呼唤侍女,我呆愣在床上,无心听他说了些什么,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盘回往复,令人焦躁不安。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 我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爱迪斯紧张夹杂着激动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看见她,我多少感到一点心安。很快,在两只很有劲儿的小手的侍弄下,我靠着蓬松柔软的枕头坐在床头上。 我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殿下,您已经躺了差不多三天了。” 三天?有那么久吗?我费劲的把眼光转向爱迪斯: “我怎么了?” 爱迪斯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医生说,您是疲劳过度,又感染了风寒……” 应该不止这样吧,我心中隐隐有数,并做好了准备承受那臆想中的不幸消息。 “再加上您的月经又来了,这三样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再怎么健壮的身体也承受不起啊,更别说殿下您了……” 吓,不会吧,来月经了?这个消息可比流产更让我震撼,原来,搞了半天,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摆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幸好还没有告诉菲拉斯,要不,叫我这脸往哪里搁啊! 爱迪斯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您哪儿不舒服吗?” “菲拉斯,菲拉斯他在哪里?”我一把抓住爱迪斯的手,急切的问。 爱迪斯为难的看着我,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难道还没有他的消息吗?过了这么久了……” “殿下,您不要太过焦虑,菲拉斯侍卫官也许被别的什么事耽误了,他很快就会给您传来消息的。” “不可能的,”我喃喃自语,“已经过了三天了,菲拉斯,菲拉斯……怎么可能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点消息?”我用力抓紧了爱迪斯的手,提高声音,“天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爱蒂?” 我是真的急了,回想起昏倒前情景,菲拉斯并没有按照约定准时前来,那么以后呢?我被带走以后他去了那个看林人的小屋吗?会不会是被留在那儿监视的人发现抓起来?我不敢想下去。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翻身下床,随即便站立不稳的往地上倒去,吓得爱迪斯跪下来抱住我,两人一起栽倒在地板上。 “天啊!天啊!”爱迪斯手忙脚乱扑到我身上来扶我,“啊!殿下,请您发发慈悲吧,”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您会杀了自己的,您现在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还有,公爵派人守在房间外面,没有用的,我们出不去,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士兵,看在老天的份上,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呆了半晌,突然笑了:“你说得对,爱蒂,菲拉斯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看我是一时急昏了头……好姑娘,现在扶我回床上去吧。” 我重新把软弱无力的身体陷进松软的被褥中,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 “爱蒂,”我睁开眼睛呼唤道,“现在,你慢慢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是怎么回到了王宫?这些天发生了些什么?还有,我那天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 笼中鸟 夜晚来临,一辆蒙着厚厚布幔的马车秘密的离开了王宫,连夜把我送到了法奈尔城堡。 可惜,在这个以优美的建筑和风景闻名的城堡面前,在漆黑的夜色和狭窄的密闭空间的双重掩护下,我甚至没有机会看上一眼,欣赏一下它被众人称道的美形外观,就被急急忙忙的送进了城堡内部。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4 章 漆黑的甬道,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沉默不语的等候着的人群。深色的披风低垂着,遮盖住视线,在我脸上留下浓重的阴影。我突然冒出一个可笑的念头,这不正是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的现实版,美丽的公主被邪恶的敌人幽闭在可怕的古堡,只可惜,不知道有没有英勇的王子拿着宝剑前来营救。 我的卧室被安排在城堡内最好的房间里;从第二天开始,我的东西便源源不断的被人从我在敦克尔克大街上的宅邸里运送过来;除了亲爱的爱迪斯,还有另外三个年轻体面的姑娘贴身服侍,或者不如说是监视着我,甚至还有一名医生全天候服务。规格之高,即使接待王后也不过如此。 我原以为会很快见到阿玛克尼亚公爵,然而一连几天下来,公爵并没有露面,我当然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我也相信绝对会有人把我的一言一行分毫不差的向他汇报,只要他愿意了解的话。不管怎么说,Bss不在这里也给了我更大的便利,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和认知我的庞大监狱。 法奈尔城堡确实一如传闻中的优雅美丽,那些精美的雕塑,造型奇特的回廊,即使带着冬季的萧索也不失秀美的庭院……我宛如这个城堡的主人,可以四处走动,甚至没有亦步亦趋的跟随,但我心里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每当我靠近大门或者出口的时候,总会有仆人不动声色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态度谦卑却毫不退让,阻止我的脚步,提醒着我现在的处境。 我不知道阿玛克尼亚公爵是用了什么方法阻断城堡与外界的联系,这里静谧安详得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只是偶尔有消息传来,都很快就随风飘散,没有人谈及,也没有人在意。 如果不算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本人的话——他象笼罩在城堡上空的阴云,随时有可能带来暴风雨,我不得不说,这个囚笼还真是又大又舒适,我的所有要求——当然是在某些底线范围之内,几乎都可以马上得到满足。 但是我清楚的意识到,如果我继续在这个该死的破城堡呆下去,我会发疯的!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吗?菲拉斯到底怎样了?瑟基有没有顺利逃离?在这个禁锢着我的华美的笼子里,我永远也不要指望得到任何我想要的消息,也永远不可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想见阿玛克尼亚公爵。”我对城堡的管家珀纳克说。 “抱歉,殿下,公爵吩咐过如果他想见您会提前通知您的。”我的牢头,看守长兼警卫官不慌不忙的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伏贴的贴在脑门上,脸上堆起无可挑剔的谦卑笑容,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却在眼皮后阴沉的盯着我。 我厌恶的看着面前这个貌似谦恭,实则傲慢的看守,真想冲上去对准他的白晃晃、亮闪闪的脑门拍上一板砖,敲他个头破血流!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允许我告退。”我沉默而凶狠的目光终于令到那死鱼眼开始活动起来。 “您当然可以离开了。”我突然一笑,换来预料中的定格效应,然后舒展手臂,拉拉裙摆,悠然的越过看守略微有些僵直的身躯,走下长廊,进入花园。 阿玛克尼亚公爵,他到底想要怎样?幽禁我吗?“啪”的一声,一支枯树枝在我脚下折断。他还真以为他能掌握我的命运不成?我仰头向天,即使是高高的城墙也不能完全挡住看向广阔的天空的视线,他当法奈尔城堡是坚不可摧的铁桶吗? 我哼了一声,随手把垂落在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再严密的防范也会有漏洞,在全部都是敌人的地方找到朋友,那才叫本事,不是吗?我凝神望着最高处的塔楼,慢慢露出微笑。 我仔细留意起身边的人来:三个侍女,看来是珀纳克训练有素的心腹,对我既恭敬又疏离,我也不必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维尔莫医生,一个老眼昏花,胆小怕事的老头子,估计光是说服他就会让他心脏病发作,提前离开这个他不停抱怨的世界;那么,还有谁呢?侍餐的男仆、庭园的花匠、还是大门的守卫? 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罗兰,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城堡里当侍童,长相清秀,人也十分机灵麻利,经常被我那几个贴身侍女使唤去做一些杂事。 我试着故意接近他,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在没有人的时候表现出对他的亲近和喜爱。我果然没有看错——一位身份高贵的美丽公主,带着淡淡的哀愁,温柔亲切的对待自己,小少年很快便用带着仰慕和热情的眼光看着我,告诉了我城堡里大门和守卫的许多情况。 正当我考虑让小罗兰为我传递一下外界信息的时候,情况突变,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看见罗兰的身影,问及侍女,也是茫然。我终于沉不住气,装作不经意的在珀纳克面前提起那个可爱的、淘气的少年,怎么这几天都没有来,我还答应过给他一个我佩戴过小水晶饰品。珀纳克看似恭敬的垂下头告诉我,那个少年已经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吗?真可惜。”我掩盖着心头的讶异,漫不经心的说。 “是的,难为他竟然得到了您的看重,那真是他的荣幸。”珀纳克依旧用谦卑的口气说,眼中却有光芒一闪而过。 老狐狸啊老狐狸,我才刚有点儿企图心呐,你就防患于未然了,真是叫我情何以堪?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嘲弄还是鄙视?是在讥笑我自不量力、白费心思吗?好样儿的,我冷笑连连,想不到这个城堡还真是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既然不能偷偷的出去,本小姐就堂堂正正从大门出去给你看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显得十分安静,只是身边的人都看出了我的日渐消沉和忧郁。我减少了饭量,也不再在城堡里闲逛,我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房间里,不是对着窗户发呆,就是躺在床上,叫人给我念上几页小说或者诗歌,在或妩媚或动人的声音里,微微失神叹息。 我又增添了一项古怪的爱好,常常在夜晚溜出房间,一个人游荡在花园里或者城堡上,默默的,不做声的呆上几小时,然后静悄悄的独自走回房间。 现在我看着珀纳克的目光中,早已没有了那种直指人心的锐利和了然于胸的清明。我的眼神淡淡的,抓不住重心似的飘忽不定,任凭那死鱼眼把探究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我身上。 一天午餐后,珀纳克走到我身边鞠了一躬:“殿下,阿玛克尼亚公爵今晚会回城堡,他希望您能知道。” “啊,”我淡然看着珀纳克,“我知道了。” 珀纳克又行了个礼下去了,我转过脸,在无人注视的墙面,释放着我压抑已久的愤怒,这该死的,终于来了! 我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眺望远方,森林、湖泊和城市互相映衬着,显露出万种风情。冬天的白昼总是分外短暂,很快,这一切便掩盖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下, 夜晚,我最喜欢夜晚,因为夜色会掩盖一切,看不见的黑暗给人安全的暗示,会让人放松戒备,袒露出真实的想法和心情。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的骗局总是选择在夜晚进行。 我深深的呼进一口寒冷的空气,感觉温暖的身体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由打了个寒噤。 天空已经变为暗蓝,极远极远的天边,有一道白色的光带,仿佛是天的界限,天是有界限的吗?是谁给它人为划定了那条线? “在大海彼岸,高山那边,世界变化万千……”我轻声念颂着不知名的诗句,从背后绕过来一个人影,把双手按在我身侧两边的墙垛上,不动声色的把我圈在他的怀中。 我没有动,因为早已知晓来人,果然,耳边响起优美低沉的声音: “怎么样,我的小鸟,在这里生活还舒畅吗?”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而是抬起头看着天空,良久,才喃喃的说:“即使是麻雀,也需要自由的天空。” “我希望您做一只拥有动人歌喉的夜莺,停歇在小树林里,夜夜为我歌唱。”阿玛克尼亚公爵亲吻着我的头发,一股带着紫罗兰芬芳的气息混杂在我周围的空气中。 “可是,您应该知道,”我侧过头,避开他的亲吻,“这样静止的日子会让我疯掉的。我不是那种养在笼中还可以歌唱的鸟。” 他嗤嗤的笑起来,声音又清又冷:“好贪心的女人!您不愿意呆在我特意为您准备的花园里,那请您告诉我,您想要去哪里?” “您……试过象这样眺望远方的地平线吗?”我竭力放松自己轻轻靠在阿玛克尼亚公爵怀中,声音飘忽而轻灵,“尤其是在有星星的夜晚,地上的点点灯火与天上闪耀的群星交相辉映,那种神秘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心仿佛空了,世界在你脚下,生命既惊痛又充满喜悦……”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禁锢着我的双手紧了紧:“您想说什么?”低沉的男声开始有了一点温度。 “我想说,现在一点也没有了,我在这里,一点也感受不到了,因为失去自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还要可怕,如果您想要我的命,请您直接用刀杀了我吧,但是不要再把我关在这里……”我静静靠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胸膛上,闭上双眼,“我会死的。” 我感觉那怀抱突然动了一下,身上的枷锁收得更紧:“您在恳求我吗?”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下颌:“我请求您!” “好吧!我答应您,”低头向我靠近的面孔露出迷惑人心的微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时间充满光彩,犹如夜空中闪耀的繁星,“但是,我会把我的这种许诺看作您愿意向我低头的证明,您会需要我,就如同我需要您吗?” “您需要我?我以为您并不需要任何人。”我暗暗吃惊,话语冲口而出。 “是吗?”他的眼眸阴暗下来。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5 章 “如果您是温顺可爱的,我可以考虑给您自由。”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混合了夜色的深沉,我知道他在等我屈服,我也准备让他看到我的屈服。我半垂下眼睛…… “是的,我需要您。” 半晌不见动静,我小心的抬起眼睛,阿玛克尼亚公爵垂下臂弯,端正的面容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几乎是情意绵绵的凝望着我,我顿时呆愣住了…… 直到回到套房,我还处在震惊之中,今天是我在自己的表演中入戏太深?还是我在不经意之间踏入了他人的舞台?我把手按在胸口上,耳边回荡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我需要您,蓝基娅。 如果总是静止在原地,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只有变化才有可能带来希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要离开!无论是谁,带我走出去! 猜测不透的心 这是一个严酷的冬季,临近新年,王宫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这个晚会意义非常,既是依照宫廷传统对即将到来的新年进行庆祝,也隐含了对如今新的掌权者的祝贺之意。 昏暗的王宫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人群,尽管是喜庆的节日,但在各位贵族老爷们中间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哦,也许他们还不是那么健忘,他们或许还记得,早在一个月前,这个王宫还名正言顺的归布朗坡家族所有,而现在却静悄悄的改换了主人;他们也许在私下也曾暗自羞愧,发誓效忠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改投门庭。但是,红酒带来的潮红掩盖了羞色,他们匆匆举杯一饮而尽,四下张望,因为看到同等境况的人而感到安慰。于是又大胆起来,又无所谓起来,渐渐用高声交谈代替了默默无语,用更加夸张的表情动作来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整个王宫一片喜乐欢欣的气氛。而这种气氛,在我重新踏上金壁辉煌的圆形大厅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仿佛狂风漫卷过山林,人群有一瞬间的哑然,极其短暂但却真实存在,然后全部声音又重新回来了,甚至显得更加喧哗,似乎在极力掩饰刚才的失态。 各种交谈和动作仍在继续,但是所有的眼睛都望向我的方向,带着露骨的惊讶和探究。我站在那里,嘴唇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显出一副淡漠的,若无其事的神情。 我精心修饰过自己,病后更加苍白的脸色无损于我的美丽。黑发打着细小的、起伏的波浪披在肩头,混杂隐藏在其间的钻石随着我的每一次转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繁星落在我的头发上。 我还没有把我的目光向四下散开,阿玛克尼亚公爵便穿过人群,径直向我走来。每个人都闪开让路,仿佛在静止的湖面劈开了水波,连带引起一片骚动。 “您今天非常美丽。”阿玛克尼亚公爵含笑擎起我的手,贴在他的嘴唇上,靠近我,压低声音说,“我想我已经目眩神迷。” “我不胜荣幸。”我已经决定在此刻抛弃一切感官,于是我没心没肺的笑着,将带着雪白长手套的手搁在他的掌心,任由他带着我走下台阶。 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如同清风吹过湖面,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厅,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仿佛我是磁铁吸引着铁屑。 是的,我有理由叫人人都感到意外。我不是瑟基公爵的未婚妻吗?怎么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现在的宫廷?而且明显受到摄政王的特别对待。而我又怎么能原谅迫害我血亲和姻亲的罪人?甚至和他这样成双成对的出没?那些自诩聪明机灵的明白人在心头转动着许多想法,或许他们甚至联想起很久以前的流传于宫廷中的传言,这样一想,似乎所有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答案,不久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 我恍若未见,只是用嘲弄的目光扫过两边的人群,一如既往的骄傲和矜持。 阿玛克尼亚公爵微微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微笑。仿佛他的行为再自然不过,仿佛他刚才并没有向众人宣称一个惊人的事实,当然也就谈不上任何羞愧不安。 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和他并肩走着,这就给了我机会,让我得以亲眼目睹这位新的掌权者在宫中受到的欢迎有多么隆重。 是啊,他们几乎拜倒在他的脚下,那么多的奉承话,那么些闪烁的眼神。一开始是畏畏缩缩的,一旦发现聆听的人没有表现出反感,更多的殷勤恭维就涌了上来。而阿玛克尼亚公爵仍然保持着优雅的风度,翩然周旋于众人之间,接受四周不断传来的祝辞。只有在他转过脸来的一刻,我才能看清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冷酷。 他的确非常出色,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尤其是在今晚这个时刻,他的光芒宛如夜空中傲视群星的月亮,使得几乎所有敢于靠近他的人显得黯淡无光。而权力颠峰的感受更使得他的面部表情无端带上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高贵和庄严,那神态惊人的熟悉,随即令我记起一位逝去的帝王,那神情曾经常常出现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这天神一般的外表和风度下是怎样的一颗灵魂?曾经掀开那黑暗一角窥视过的我,只要一想到他的手段,他的心机,就会不寒而栗。 在大厅的左侧,聚集了一堆珠光宝气的贵妇,她们的中间,站着王国的第一夫人——阿米达拉王后。透过人群的空隙,王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目光既痛苦又忍耐,流露出她在内心深处想要拼命压抑的想法和情感。 我终于还是避开了目光,我同情这个女人,胜过痛恨她。 没有看见太后的身影,这也同时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那样一个从权力中走出来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权力的宝座的。太后的缺席只能说明一件事,但这也是最糟糕的情况,她被软禁了。在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这场战争中,她输了,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感情。 “怎么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似乎是感受到我的僵硬,回过头来朝我低声问道,语气间是令人吃惊的温柔。 我一愣,很不适应的抬起茫然的眼睛看着他,阿玛克尼亚公爵又问了一遍,我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是吗?也许我不该拖着您四处走动,但我确实没有想到您这么娇贵。”阿玛克尼亚公爵笑着,神情中明明白白像是宠溺,吓得我赶紧低下头来,在心底琢磨那表情的含意。 “您去吧,只是不要离开我身边太远,我希望能随时随地看见您。” 我的心又是一跳,勉强在脸上做出微笑的表情,行了个低低的屈膝礼后,逃也似的独自走到一边。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阿玛克尼亚公爵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和表情把我吓住了;而他大胆的,远远超出我想象的行动,给我的身心都带来新的威胁。 突然,我额头上的阴云在瞬间消散,我的眼睛开始发亮,我的视线穿过拥挤的人群,锁定依诺林骑士的身影。 没有任何意外的,依诺林骑士避开人群朝我走过来,越走越近,到了离我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我转过头,看上去好像是恍然才发现他的到来似的,一边在脸上露出惊讶而欣喜的神情,一边用眼神暗示他保持距离。 依诺林骑士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边朝我鞠躬,一边低声说:“都在纸卷上。” 我向依诺林骑士回了一个屈膝礼,用同样低的,仅仅只能让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他也许还会把我送回法奈尔城堡。” “知道了。”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喧闹的大厅中,宛如浪花落在海洋上,瞬时被吸入进去,不留丝毫痕迹。而在我们插身而过的瞬间,依诺林闪电般的把一个小纸团塞到我的手中,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我握紧手中的纸团,如释重负,这么些日子以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激动和欣喜。 可是我转过身来,却不由呆住了,好像有人对我施了美杜莎的魔法,把我一秒钟以前还在呼吸的身体变成了石头。 阿玛克尼亚公爵正看着我,眼神暗沉,脸上是莫测的神情。 他看到了吗?我急速的转动着脑子,不,应该没有,我是背对着他站的,他应该看不到我和依诺林之间的小动作。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始怀疑了,不是吗?他的眼神那么可怕…… “请您过来,蓝基娅,”阿玛克尼亚公爵微笑着,“我想您已经休息够啦。您的脸色多么鲜艳,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让我远离这个人的身边。我极不情愿慢慢走了过去,阿玛克尼亚公爵握住我的手腕: “他对您说了什么,能让您露出这样的笑容和表情?”他依然微笑着,我却没有遗漏他眼中闪过几颗火星。 这个时候,我不能退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紧张不安,不能加深他的怀疑。我告诫自己说,同时故意让那种喜悦的表情在我脸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依诺林骑士询问候我的近况,毕竟,我消失不见快有一个月了,而他一向都很关心我,一再请求来拜访我。” “依诺林骑士的拜访就让您感到那么高兴吗?” “是的,不过,”我垮下脸来,沉默了片刻,“也许我还是不要接待他的好,因为他令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的荣誉和地位……” “您已经失去的荣誉和地位?”阿玛克尼亚公爵重复了一遍。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6 章 “啊,是的,因为您,我已经身败名裂了。看看,他们的目光真叫我心慌,我的骄傲支持着我保持表面的平静和安详,可是事实上,我觉得站在这里非常难受……简直是难受到了极点!”我低下头,觉得自己表达得非常真实自然,几乎要叫我假戏真做了。 我的手腕紧了紧,一阵轻轻的嗤笑声在我耳边响起。 “您在烦恼这些?”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声说,语气间有一丝诱惑,“您难道不愿意相信,我能够给予您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誉?就如同您的好朋友德?瓦尔公爵夫人一样,甚至超过她……” 我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红润嘴唇上的一抹魅惑的微笑……果然,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但为什么仍会感觉不快,恨不得立即摔胳膊走人?那种挥之不去的屈辱感觉,又一次跳出来噬咬我的理智,我在脑海中重重的敲着警钟,大局为重啊,你给我千万要冷静! 夜已经很深了,晚会也结束了。按照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安排,我今天留宿在王宫内。 我一脸倦怠的神情,由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带领着,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身后照例跟着两个侍卫。 这是连我都不熟悉的地方,黑漆漆的走廊,显出一股阴森。走廊的尽头,侍女转动着手中的长柄钥匙,打开一扇外面捆着铁箍的木质大门,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我心底好一阵郁闷,是牢房么?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踏进门,令人惊奇的是,房间里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阴冷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而是干燥温暖。墙角,一丛烧得旺旺的火焰在壁炉里跳动;空气中飘浮着的淡淡的清香,那是我最喜爱的紫罗兰的味道。 我借着侍女手中的烛光打量着房间,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堆着厚厚被褥,床头柜上看似随意的放着几本书,我走过去拾起一本,竟然是我常看的一本诗集。 我再也掩饰不住我的惊讶和好奇,这个房间分明是有人提前做了周全妥帖的准备,是谁呢?谁这么用心?即使是我亲爱的爱迪斯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完美。 我放下手中的书,转而望向火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侍女很快打来热水,侍侯我梳洗完毕,在经历了这样一个精神高度集中的晚上,我把自己安置在松软的被褥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呢喃。 侍女向我告退,我很自然的喝住她,留下了她手中的烛台,可不是吗,床头柜前还有我没来得及读完的心爱诗集啊。 等门外完全消失了动静,我迫不及待的从胸口贴身的地方摸出那个小纸团,凑近烛台打开。一卷纸条和一团模模糊糊的紫色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愣了一下,轻轻捻起那团紫色,对着烛火观看,平平展展的花瓣,清晰的纹路,显然经过精心的制作和保存。我看着,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天啊,这是一朵小小的四瓣丁香!紫丁香!我的紫丁香! 菲拉斯!我握紧了双手,一定是菲拉斯!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美丽的紫丁香之原,俊美的少年牵着马站在花丛中……菲拉斯,他没有事,他和依诺林骑士在一起!我激动得心砰砰直跳,几乎忘记了手中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蜡烛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毫无征兆的熄灭了。我恍然大悟的爬起身来,几步冲到壁炉跟前,就着残余的火光,展开手中的纸卷: “玛特儿公主邀请您明天前去喝茶,请记得务必带上您乖巧的侍女。” 确信自己看完每一个字后,我将纸条凑近微弱的火焰,纸条瞬间打着卷燃烧起来,差点烫到了我的手指。 玛特儿公主啊?我望着那小小的黑色灰烬,陷入到沉思当中。 折翼 说实话,我心中不是不惊讶,也不是不犹豫的。长公主玛特儿殿下?说起来我们的交情不浅,却偏偏是互不乐见的那种。隐隐约约,我们中间始终横亘着一个人的影子,即使我有所退让,她却也咄咄逼人,非搞得两个人都不快活。她会真心实意的帮助我吗?要知道这一次对于我来说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失误。 我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些烦杂的思绪从脑海中摇落出去,既然是依诺林骑士的意思,那么我就要相信他。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如何才能够到玛特尔公主那里去呢?爱迪斯被留在法奈尔城堡中,我亦无法自由的行动,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重量级的眼线—— 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曾经担任过太后的侍衣女官。这位夫人在今天早上走进我的房间,无比“欣喜”的通知我,从现在起我在王宫里的所有时间将由她来陪伴。天啊,这样一个梳着一头刻板发型、脸色蜡黄的女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我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慢吞吞的喝着汤,有意无意的把面包搓成一个个小球……终于,我推开盘子,站起身来,立即有侍仆躬身上前收走了所有的餐具。 我懒洋洋的坐在一张长条沙发上,这件舒适的座椅紧挨着壁炉,被烤得热烘烘的,人靠在上面感觉非常温暖。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戒指,状似不经意的抬起眼睛,把目光落在我新晋的“贴身”陪伴身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没有说今天做什么吗?” “公爵大人希望殿下您今天继续呆在王宫里。”面无表情、被我怀疑为面瘫的德·康斯汀男爵夫人刻板的回答。 “是吗?”我坐着没动,手指绞着一绺头发把玩:“……我记得我已经很久没有拜访过王后了,要是她知道我住在宫里又没有去看望她的话,她肯定会责怪我的。夫人,您去把我的披肩拿过来吧。”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摆出一副等待的样子,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望了望我,脚下没有移动。 我挑了挑眉,让一丝惊讶流露出来:“怎么了,夫人?” “请原谅,殿下……” 我回转身,紧紧的看着她,眼神渐渐锋利起来,“我可不知道我连这点权力都丧失了?” 在我的目光重压下,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的眼神不自觉的闪避着:“……公爵并没有说您可以去拜访王后陛下。” “呵呵,是啊,”我冷笑着步步走近她,“也许公爵要您跟着我,盯着我,但要限制我的权利……夫人,我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我也同样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公爵会慷慨的赋予我更多的权利和自由,既然这样,我就不明白是什么使得您现在非要违背我的意愿不可?” 德·康斯汀男爵夫人身体微微晃了一晃,有些退缩的垂下双眼。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锤响了,我抬眼看过去,一个举止文雅的侍女走进门来,朝着我行了个深深的屈膝礼: “尊敬的殿下,长公主请您前去和她做伴。” “知道了。”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我的被征服者露出无与伦比的优雅笑容: “请为我准备好披肩,夫人,我已经接受玛特儿公主的邀请了。” “……是的,殿下。” 由玛特儿公主派来传话的侍女引导着,我进入到玛特儿公主居所的会客室。这是一个十足女性化的房间:墙上蒙着绘着一小簇一小簇蔷薇的织锦;窗子边上挂着樱桃红的窗帘;而沙发上、椅背靠垫上到处散落着的繁复的刺绣品,则都是出自玛特儿公主本人之手,精美得让我对刺绣它们的那双灵巧的小手赞叹不已。 可惜的是,我和玛特儿公主相对两无言的局面仍然没有丝毫改进。即使是现在,除了礼节性的互致问候外,我和玛特儿公主说的话加起来绝不超过一百个字。 “我记得,您的侍女……” 玛特儿公主突然说,目光犹疑的看着我身边的德·康斯汀男爵夫人。 “您说的是爱迪斯吧,”我马上接过去,“我把她留在法奈尔城堡了,而男爵夫人是应摄政王的要求专门来陪伴我的。” 玛特儿公主没有说话,我清楚的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神情。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7 章 隔了一会儿,玛特儿公主终于说:“我和蓝基娅公主有些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房间里陪伴的侍女纷纷屈膝行礼,鱼贯而去,唯有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摆出一副犹豫为难的神色,移动了几步又停下。 “怎么,你没听见吗?”玛特儿公主提高了声音,“两位撒克维萨的公主说话,你留在这里想偷听吗?” 玛特儿公主的用词果然比我还要强悍,男爵夫人一下子涨红了脸,还是不甘心的断断续续的说出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名字。 她不说还好,她一提公爵,玛特儿公主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国王还没有驾崩呢,他的手就伸到我这里来了吗?” 玛特儿公主把手中正在装饰着的扇子使劲一敲,扇骨碰在坚硬的扶手上顿时折成两段,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出去!” 在这种气势之下,男爵夫人再不敢说什么,快速的行了屈膝礼,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玛特儿公主两个人了,片刻的沉默之后,玛特儿公主突然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我明白她一定是有所安排,所以也不动声色的跟着她走。 她带着我走进卧室,绕到床后,掀起一幅蓝色的帷幕,露出一大块斑驳的墙壁。玛特儿公主贴上去,敲了敲墙壁——立即,墙壁向后退去,露出一个黑糊糊的门洞来。一个年轻的女孩举着一只烛台站在那里,令我吃了一惊。 “我的侍女埃尔薇,对我非常忠实。”玛特儿公主语速很快的说,“您顺着楼梯下去,埃尔薇会把您带到王宫的南边,那里的守卫会放您过去,他…依诺林骑士会在出口那儿等着您。” “等等,您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在我看来,您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种危险的事。”我有点吃惊于这种直接而毫不掩饰的做法,不由好奇这位公主以身涉险的真正意图。 “您认为我没有必要这样做?”玛特儿公主露出奇特的神色,“是的,我讨厌您,非常讨厌!但是……他们都爱您,我所重视的人…他们都爱您不是吗?……而且,即使我再怎么任性也明白,您毕竟是我们布朗坡家族的一员。” 我愣住了,是这样的吗?那么,不仅仅是因为依诺林骑士的请求,还因为瑟基吗?因为接纳我与瑟基的婚姻,从而认同我为家族的一员吗? “快走。”玛特儿公主不耐烦的把我推进门,然后关上了门。我一下子陷入到彻底的黑暗中,只有凭借着侍女手中微弱的烛光勉强辨认着周遭的一切。 “请跟我来。”埃尔薇拉着我的手,牵引着我一步步走下台阶。 我很快发现这是一个螺旋形的楼梯,从玛特儿公主的卧室一直通往不知名的某处。唉,王宫!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秘密房间和通道,对此,我又再一次深有体会。 出人意料的,暗道的出口竟然在一座雕像的背后。我跟在埃尔薇的后面钻了出来,冬天的寒冷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由拉紧了身上侍女给我的斗篷,却仍然止不住肩膀的颤抖,今年的冬天怕是要下雪吧…… 埃尔薇灵巧的带着我在无人的回廊和走道上穿行,很快,我们就到了王宫南边的大门,我已经看得见守卫头上反射着银白色光泽的头盔。 自由,一个月以来突然离我那样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站在这即将到来的幸福面前,我反而有些犹豫了:好像有点太简单了……我在脑海中模模糊糊浮起一点不安的感觉。 “我们到了。”埃尔薇压低声音对我说,“请让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您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小心些。” 机灵的埃尔薇浅色的裙摆消失在拐角的门哨处,我站在原地等待着,心绪不宁,紧张不安,带着少见的焦躁……过了多久?过了多久了?啊,不对,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我越发焦虑起来,怎么办?是退回去再作打算?可是,我又怎么能放弃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我…我还是想要冒险试一试。 可是已经不用试了,我还没有跨出去的脚停留在原地,越过拐角,阿玛克尼亚公爵向着我走过来,越来越近,近得我已经可以看清他领口刺绣的花纹,甚至感受得到他额头上深压着的厚重阴云里掩藏着的闪电雷霆。 我完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绝望的想。 那一刻,我想要后退,想要逃跑,虽然明知道逃不掉,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就这样逃离的冲动,而且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已经这样做了。 我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在一条条过道,一条条长廊上奔跑。惊慌使我看不清脚下的道路,也辨不清前进的方向。迎面而来的侍从们惊奇的看着我,却没有任何人上前来阻止我疯狂而绝望的举动。我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那身影还紧紧的跟随在身后,打破我心中抱持着的最后一丝可笑的侥幸。 终于跑不动了,我撑着一棵树干弯下腰拼命呼吸着空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干涸充血的气管带来辛辣刺痛的感觉,好辛苦,比上学的时候跑八百米还要难受一百倍!我艰难的抬起头来,这里是哪里? 一只手从我头顶上伸过来重重的击打在树干上,一个深沉、阴郁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逃了?” 我感觉手臂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后背重重的撞在树干上,没等我痛呼出声,一只手伸过来钳住我的下颌,强迫我把头朝向某人。 等待着我的,是一张曾经在我的梦魇中出现过,被我遗忘很久的表情。我被迫看着他,呆呆的看着,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是什么时候看过这样可怕的脸?啊,对了,是那一次我发现他和王后的秘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毫不掩饰他的感情,他的怒火和仇恨。 “您竟敢!您竟敢!”阿玛克尼亚公爵咬牙切齿的说着,他的脸上交替出现着痛苦和仇恨的表情,在一瞬间流露出想要报复的神情,我看着面前这张如同魔鬼撒旦一般的面孔,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最初的惊慌到现在反而沉静了下去,是的,是的,我明白了,一切举动和想法在他面前都没有用,既然如此,我也不必伪装了,至少我还能保有真实。 我又恢复了倔强不屈的神情,死命咬着嘴唇,和面前之人对视着。可是,下颌传来的痛楚感觉让我的眼眶充满了眼泪,然后不争气的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下来。 “啊,眼泪,您以为用眼泪就可以软化我的愤怒吗?”阿玛克尼亚公爵愤恨的说,用力抬起我的下颌,“现在任何事情都无法抹杀您对我的背叛,是的,您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和两片美丽的嘴唇,却用它们背叛了我的信任。” “我没有!”我挣扎着。 “你没有?!” “从来就不存在信任,也谈不上任何背叛!”我嘶然出声。 一阵可怕的沉默,阿玛克尼亚公爵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色阴沉到了极至:“那么说你戏弄了我?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欺骗了我?” 我突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您的感情?您!阿玛克尼亚公爵!您也会和我谈感情?不错,您喜欢我,喜欢到谋杀我的未婚夫,剥夺我的自由?喜欢到不顾我的感情和尊严,强迫我成为一个人人不耻的角色?您的感情!天啊!我从来也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您不会有感情,如果有,那也是对权势的爱,您唯一的,仅有的感情!” “真该死!”我听见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他的眼睛朝我看着,他眼中的火焰简直要把我烧得灰飞烟灭。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耳朵,难道这就是我应当得到的回报吗?还是这根本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违背自己的本意,背弃了誓言……这惩罚竟然来得这样快?!这样准确的击中了我!”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他几乎是在宣布。大自然所赋予的性别和角色现在起了作用,在他的力量和怒火面前,作为女性的我是软弱的,精神控制不住肉体的战栗,痛楚占据了主要的思想层面。 他捉住我的胳膊,把我提着向前走。我昏昏沉沉的被拖曳着前进,他要带我去哪里?难道就这样把我送上断头台吗? 我想到了死亡,清醒过来,不由浑身哆嗦。天,我不要死!我可不要就这样死去! 屈服吧,屈服吧,我对自己说,你还没有傻到用生命来验证言辞的地步吧? “卫兵!卫兵!”阿玛克尼亚公爵大声喊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突然间,人好像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过来一样,我眼前晃动着许多人影,是士兵,也有宫廷近卫军。 “把她带到黑塔去关起来。”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8 章 黑塔?!我确信自己听到了这个单词,不是死囚牢么?我的心刚一放松,随即又因为意识到了什么而沉寂下去。 黑塔,是一座和它的名字一样黝黑阴森的建筑。据说它也曾经一度作为皇宫和皇室居所,获得了显赫的风光和荣耀,但不知道从哪一位国王和王后的时代开始,它从光辉的前台退居幕后,成为一座囚禁要犯的皇家监狱。许多当权得势的王侯后妃一旦失宠,便会沦为塔中的囚犯,甚至就这样惨死在塔内。 在它长长的“租客”名单中,有好几个极其高贵显要的名字,比如亨利八世的断头王后贝瑟芬;爱德华四世的亲妹妹玛格丽特女公爵;更加耸人听闻的,据说布朗坡家族的一位君主被他的臣下谋杀在这座塔里面。 鲜血和谋杀,再加上王室秘闻使得所有人对这个充满了血腥气息和鬼魅传说的所在忌讳莫深,在我有限的知识和了解中,黑塔不啻于等于地狱的代名词。阿玛克尼亚公爵,他、他真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孤塔公主 远远的,偏安于王宫的一隅,高耸着一座黑沉沉的建筑物,那就是恶名昭著的黑塔。黑塔并不仅仅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塔,除了那著名的“单身牢房”之外,塔的后面还紧挨着一片高低起伏的石头建筑,和那据说有一点五米厚,坚不可摧的高塔一起,阴森森的掩映在冬季落寞的枝条中。 风鼓起我的斗篷,从衣袖和领口的每一丝缝隙往里钻。但我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也许是长时间的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已经使我的感官变得麻木;又或者是更大、更激烈的心理活动压过了心灵对寒冷的关注。我沉默的走着,偶尔抬头看向天空,四周围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灰暗的天空,斑驳的枝条互相撞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树枝上停着许多大黑点子,走近了看才知道是一种大乌鸦。士兵沉重的脚步和刀剑在铠甲上的撞击声惊动了它们,它们拍拍翅膀,发出嘶哑凄厉的叫声飞了起来,黑色的羽翼掠过我的头顶,向着不远处的黑塔顶上飞去。这情景仿佛是上天故意安排的一幕凄凉剧,给我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灵罩上了又一层浓重的阴影。 我可怕的监狱已经近在眼前,晦暗不明的阴影中,可以看到许多走来走去、全副武装的卫兵。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重要的要犯,所以黑塔的守卫从来都是壁垒森严。 “站住!有口令吗?”当我们靠近黑塔外围的一座拱门时,一名正在站岗的卫兵毫不客气的拦住了我们。 隔着拱门,负责押送我的近卫队长停下脚步,高声说道:“荣耀。” “荣耀归于谁?”卫兵又问。 近卫队长回答:“荣耀归于国王陛下。” 卫兵立刻敬了个礼:“走吧,愿所有的荣耀都归于国王陛下!” 近卫队长和随从士兵带着我通过拱门,来到四周都被高墙围合着的一个院子里。 接到通报的黑塔看守长官黑斯福特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这位老谋深算的看守久经考验,早已练就一副对任何情形都不动声色的本事。但我注意到他的眼光落在我脸上,还是轻微的闪烁了一下,转而又掠过一丝狡黠的、会心的笑意。 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这里的消息灵通程度并不亚于宫廷,黑斯福特惊讶于以我“如日中天”的宠爱,竟然也会这么快落到这种地步;但他又很快以自己的经验和阅历为此做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宫廷,原本就是一个变幻无常,朝不保夕的地方。 “囚犯”的移交工作进行得极其顺利。很快,在4名的卫兵的护卫或者说是押送下,看守长手提着一盏点燃蜡烛的灯笼,亲自带着我走上黑塔弯弯曲曲的楼梯。 昏黄的灯光在我脚步前方游荡,除了衣裙的细微摩擦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外,没有人说话。时不时有一阵阴冷的风从看似密闭的空间中袭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墙壁中或者地板下还能听到呓语般的嗫嚅声。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肌肤在衣裳下面颤抖,心中突然记起关于这座高塔众多的传说,是整夜徘徊在回廊上的断头艳后?还是永远在单人牢房中发出痛苦呻吟的女公爵? 虽然明明知道幽灵和鬼魂的荒谬,但还是忍不住会害怕,难道我真的要在这种地方长久的呆下去吗?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呓语越来越大声,从开始的嗡嗡声渐渐变成高声呼喊,我惊诧的盯着黑斯福特,发现他也在皱着眉头,继而恼怒的回头斥责身边的卫兵:“快去看看,谁这么大胆?” 我顿时明白这并非幽灵的声音,而是牢房里某个犯人发出的喊叫,随着我们的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卫兵,给我生火!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冷得人受不了!卫兵!卫兵!”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而高扬,语气中包含着愤怒和不甘,这又是哪个被打落尘埃的贵妇人?我感慨的想着,紧接着传来的下一句话却令我惊异万分,呆愣当场。 “科特琳,别喊了,我希望你保持住我最后一点尊严。” 我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黑斯福特,科特琳?太后的贴身女官科特琳?而这个声音,绝对错不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他竟然把太后关在这里?! 黑斯福特皱了皱眉头,命令道:“卫兵,帮她生火。” “是的,大人。”一个卫兵领命而去。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和需要确定的? 所有的情绪在嘴唇边上转化成一丝冷漠的微笑,我一言不发的继续走着,黑斯福特用略微惊奇的目光看了我一走几步赶在我前面,继续带领着一行人向上走去。 楼梯到了尽头,看守长也停下了脚步: “到了,您的房间。”黑斯福特闪向一旁,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是这里么?我迅速的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已经是塔楼的最顶层,而且这里似乎也只有我面前唯一的一件囚室,这个认知让我的眼睛也有些酸涩,这该死的囚室多么可恨,又多么可怕,想到它会吞噬掉我的将来,我就觉得完全无法接受,但是我认为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保持我的尊严,于是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坚决的走向那个黑洞洞的监牢。 铁门在我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打量我的新居所。 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陈设。靠墙摆着一张旧床,上面扔着一张薄薄的毛毯;蒙着半块玻璃的圆形高窗下,是一张摇摇欲坠的书桌和一把被磨损得露出木头的椅子;门边搁着一个水罐,旁边倒着一把竖琴。是的,竖琴,我泛起一个苦笑,看来,这里曾经的房客至少是一位情趣高雅的人呢。 半截蜡烛闪了闪,倏的熄灭了,一片朦朦胧胧的黑暗笼罩着我,淡淡的青光从高窗外透了进来,我叹了口气,摸索着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 好冷,即使是把毛毯紧紧的裹在身上,我仍然冷得睡不着觉,寒风从破碎的玻璃中毫不留情的倾泻进来,单薄的覆盖物根本无法抵御这严酷的冬季苦寒。 我干脆爬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企图通过运动产生一点微薄的热量。可这也是徒劳,我逼不得已重新回到床上,竭力抵抗这寒冷的侵袭。 这如同坟墓般安静的夜,似乎连幽灵也不再出没。这无边的寂静使我内心的声音扩大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多么奇怪,这和我最初的追求背离得近乎荒谬的情形,真真是笑死人!这怕是当初的赵楠楠打死也想不到的境况吧?我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呵,好冷,这冷冽的空气,简直象冰一样,要把我的灵魂都冻僵了。我甚至都吝于呼吸,仅仅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走我身体内部微弱的热量。是的,在这阴暗中,好冷,冷得快结冰了,我的手,脚,连头发都快结冰了。 这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我迎来一个沉默白天。一日三餐按着规定的时间送来,除了送餐的卫兵,我无法见到其他人。我尝试着和卫兵对话,回答我的是刻意的沉默。就这样,夜晚又降临了…… 一连三天都是一样,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食物,寒冷得几乎无法入睡的夜晚,我开始为我的身体状况担忧,这种监禁生活无疑在透支着我的体力,磨损着我的健康,让我原本就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雪上加霜。仿佛应验了我的忧虑似的,到了第四天晚上,我开始发热。 紧紧的裹着毛毯颤抖了一整夜,清晨的来临似乎令我感觉好些。可我并没有好过多久,从下午开始,我的热度就越来越高,到了晚上,更是变本加厉的高烧起来。我勉力挣扎着从水罐中取来冰冷的水,拍打在自己的额头和颈项上,没有用,我的身体似乎烫得可以煮熟鸡蛋。而到了后来,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我全部的力气,连呼吸都变成一种负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了早上,脑袋昏昏沉沉,身体重的无法移动,我倚坐在门边,一下一下的,软弱的拍打着门,有气无力的呼喊着: “卫兵…卫兵……” 门上的小窗口拉开了,一双眼睛从那里露了出来。 “我病了……我需要看医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费力的喘着气,把头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我再也没有力气说话或者行动了,心中模模糊糊的,翻转着一个念头:我会死吗?……难道我会这样死去?在这种地方?呵呵,这还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菲拉斯,你怎么还没有来找到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对你说…… 我觉得身体随着床不断的倾斜,好像要滑落出去一样;各种怪异的图案在眼前反反复复的出现;世界变成沙砾,聚集又打散;梦境好像绕着圈子,不停的轮回……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79 章 渐渐的,仿佛从沙漠地带来到了清凉的水滨,包围着身体的那种高热退去,一片沁凉从头顶传来,一直传递到身体里,好舒服的感觉。 蓝基娅—— 有人在耳边轻轻的呼唤着,声音低沉又动听…… 菲拉斯!是菲拉斯! 我激动地伸出手去,立刻被紧紧地握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菲拉斯,嗯,我好像犯了可笑的错误,我现在才知道,现在才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在宫廷的舞会上彻夜狂欢;也不是被包围在一群达官贵人中接受倾慕和赞美;甚至也不是享受权力和地位带来的荣耀和快感……不错,我承认,这些确实让我感到快乐,小小的虚荣的快乐。但是这一切加起来放大无数倍,仍然抵不上我在拉西法利亚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我们多快活……比什么都快活、都单纯的幸福。……所以,如果可以,如果我还没有死的话,我宁愿放弃一切来换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一次,再也不是被迫做出的选择,是我真的愿意,心甘情愿……多么美丽啊,属于我们的紫丁香之原…… 手象放在烧红的烙铁上,又热又痛,我努力想要抬起头来看清楚,身体却沉重得像对抗地心引力。突然,猛地一挣,我冲破层层迷雾张开眼睛,发出一声骇然的尖叫,不是他!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爱丽丝 再次醒来,一切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慢慢转动着眼珠,不错,我依然在黑塔上,这依然是那个单人牢房。但是房间里生着火,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支起半个身体,想要寻找这芳香的来源——窗台上摆着一只陶罐,里面插着一束蓝紫色的鸢尾。美丽的花瓣微微伸展,长长的茎叶优雅的挺立着。那是萨克维撒的国花,珍贵而不可多得的“爱丽丝”。 我呆呆的注视着窗台,似乎很不能理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病中的情景在脑海里一点一滴的回忆起来,心也跟着一点点的痛起来。菲拉斯,他不在这里啊,不在这里……握着我的手,呼唤我的名字,竟然是他!阿玛克尼亚公爵!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斥在我心头,我烦躁不安的把眼光从爱丽丝上移开,重新躺了回去。 懊恼归懊恼,我很快就精神了起来。当然了,经过了那种难受到骨子里面的痛苦,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随时提醒你它们的存在;现在,虽然浑身软弱无力,我还是得说,健康女神,我是您忠诚的崇拜者。 看来,病了一场以后,我的待遇有了质的提升。首先是饭菜的质量上了一个台阶;医生每天前来,满意的宣布我处于非常良好的恢复状态;甚至连黑斯福特也来探望过我一次,态度礼貌而不失恭敬。唯一没有露面的,反而是那个我以为一定会很快出现的人。 花依然每天都送来,全部都是在深蓝中带着点点紫色的爱丽丝,我一点也不好奇送花人是谁,在这守卫森严的监狱,这深沉的皇家壁垒,除了他,谁还能旁若无人的做这种事情?谁会有这样的权力令黑斯福特都臣服? 爱丽丝,美丽的王家鸢尾花,即使被插在粗糙的陶罐中也丝毫不减它的高贵和典雅。这是传说中“彩虹和爱情女神”伊丽丝的最喜爱的花,世人迷恋彩虹的美丽绚烂及稍纵即逝,追求象彩虹一样迷人的爱情,正如在贵族青年男女之间流传的秘密用语——“当你受制于‘伊丽斯’的魔力时,既使你变成‘爱丽丝’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吧?!” 我心情复杂的凝视着窗台边的爱丽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嗅,靠在墙上,目光远远的越过窗户,看向那一方窄窄的天空,出了神…… 门开了,卫兵走了进来,罕见的,给我带来一位“尊贵的访客”。 竟然会是他?!我保持靠在墙边的动作足足愣了一分钟。来访者高大的身材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下面露出金色和银色交织的罩衫,脚上蹬着一双厚重的长统靴。他摘下装饰着羽毛和宝石的天鹅绒阔边帽,露出一头半长的褐发,深褐色的眼睛四下看了一看,最后缓缓的落在我身上。一张极富男子气息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傲慢的笑容:“您看上去还并不太糟。” “您?!……您是怎样进来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虽然我的惊奇和意外并不难理解,毕竟这里是最为森严的皇家囚室,即使是大贵族,没有国王的手谕和口令也是无法进来的;而自从大比武以来,我就完全没有再见过维歌元帅,所以甫一见面,我甚至忘了摆出防备和战斗的姿态,反而呆头呆脑的问了一句极其白痴的傻话。 他的笑容加深了,仿佛我的失态令他觉得高兴,他懒洋洋的把帽子往桌上一抛:“请允许我好意提醒您,我毕竟还是国家的元帅。” “哦,”我挑了挑眉,没有好气的说,“那么请问元帅大人大驾光临我这粗鄙的囚室有什么事吗?” “看来即使是囚禁也并没有使您的精神和骄傲损失一分一毫啊。”维歌元帅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我可以认为您是特地来‘探望’我现在的处境的,”我加重了探望两个字的语气,并附带上轻蔑的一瞥,“对于您的好意,我只能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但是,我还是要对您坦白,我十分不想看见您,相信您作为一个有身份的贵族也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勉强呆在一个不受人欢迎的地方。” “哼,您说这些话的样子还真象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 什么?我面色一变,维歌元帅却面不改色的说下去:“但您若是听我说明我的来意,很有可能会收回您刚才所说的话。” “是吗?”我冷冷一笑。 “您不用怀疑,因为我来的目的,是要带您离开这里。” 我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却又在转瞬间恢复了平静。 “您!维歌元帅!”我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该相信您吗?您以为您这样说我就会大喜过望的把自己变成一个傻瓜吗?我想您还不至于完全忘记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维歌元帅又恢复了那种慵懒的神情,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消失在他的嘴唇边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难道宫廷还没有教会您这一点吗?不过我不怪您,您如果执意不肯相信我的话,也许您倒宁愿相信一件莫名其妙的信物。” 他说着,摊开手掌放在我眼前。在他宽大的手心中,静静躺着一朵风干的紫丁香。我猛地上前一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声音有一丝颤抖: “这种东西,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维歌元帅轻蔑的哼了一声,把紫丁香放在桌子上,面孔上涌动着不明的情绪。 我咬咬牙:“您抓住了他?” “您永远只会这样对我说吗?您瞧,您瞧,您的脸色都变了,只有谈到他您才会露出这种神色,您知道吗,我内心的野兽在咆哮着想要破笼而出,有时候,我真的想要毁了他,毁了您……”维歌元帅咧开嘴笑着,语气中的某些东西却令我缄默。 “我吓到您了吗?我记得您的胆量可不止这一点啊,”维歌元帅靠近我,几乎是贴着我的鬓发低语,他身上的气息压迫着我,一丝战栗从我的脚底一直升到背脊,“我还记得您朝我怒吼的样子,黑色的眼睛喷着火,鲜红的面颊象盛开的玫瑰,简直可以媲美战斗女神……您的勇气,不至于被这间狭小的囚室全部消磨殆尽了吧?” “您不用激怒我,”我吸了一口气,“既然您拿出紫丁香,我就相信您是来帮助我的。只是,我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愿意帮助我,您应该知道失败的后果。” “您的好奇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强烈。……不幸的是,阿玛克尼亚公爵不论现在和将来都不是我的朋友,我这样说,您会感到满意吗?” “这么说,您打算公然与公爵为敌吗?”我露出夸张的惊讶的表情。 “您的疑心还真像大峡谷的裂缝一样可怕,”维歌元帅露出又像微笑又像嘲讽的表情,“实话告诉您吧,我已经命令我的人马向王国北部聚集,您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您?!”这一次是毫不虚假的惊奇,我的心开始砰砰的跳起来,我的眼睛紧紧盯着维歌元帅,急切的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端倪。 “不错,事情正如您的想的那样,”维歌元帅压低声音,“我发誓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国王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布朗坡家族的正统继承人。” 天,我敢说,这件事可真够惊人的,放荡不羁的维歌元帅竟然是个死硬的保皇派!看来,他同老国王的铁腕关系还真不是乱说的。这样一来,瑟基不就得到了强力的援助和臂膀了吗?对此,我还真是乐见其成。 门口传来的敲击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维歌元帅迅速走到门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又返回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您得赶快做好准备,明天夜晚过了十二点,就会有人来带您离开这里。” “明天?”我低声重复了一句。 “是的,我不得不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一旦军队的消息传回王宫,事情就麻烦了。” “……我不走。”沉默片刻,我爆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0 章 维歌元帅显然没有想到会在我这里遇上阻力:“您不走?您不走?”他一连说了两遍,用难以置信的语调。 “是的。”我又说了一次,肯定了他的疑惑。 “原因!”维歌元帅面色变得沉重,他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探测黑暗的宇宙。我叹了一口气: “让我们承认一件事吧,维歌元帅。这座塔,守卫严密,除了囚室门口站岗的士兵,通道的每一处都密布着岗哨,塔下还有几乎从不间歇的巡逻队。你们要如何带我出去?把我当作空气还是看不见的幽灵?承认吧,在您的心里,这样做连一半成功的希望也没有。” “又或者,”我笑了笑,“您打算让您的士兵直接冲进黑塔,然后再和黑塔的守卫一路战斗着离开吗?您和我都明白,不到一刻钟,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军队就会把我们全部捉住,投进死囚牢。” 维歌元帅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而在这里,我是安全的。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阿玛克尼亚公爵并不急于想要我的脑袋。我甚至可以在这里舒舒服服的呆上几年,……如果战争需要这么久的话。” “所以,”我迎着维歌元帅的目光,“我需要您告诉他们,那些给予您紫丁香或者向您寻求帮助的人——走!远远的离开,不要试图来解救一个根本不需要他们解救的人,不要给敌人一个抓住他们的机会;他们应当和您一样到北方去,而不是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里。请您把这个拿去吧,然后转告他们,这就是我的意愿和要求。”我摸着手指,取下上面戴着的红宝石戒指,递给维歌元帅。 维歌元帅看着手中的戒指,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我有时候真想知道,您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明明有时候象羽毛一样的轻盈脆弱,有时候却令人感觉象一块黑铁。” 他不再说话,甚至也不再看我,拿起帽子在空中挥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对着我鞠了个躬,一言不发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几乎在维歌元帅跨出门的同时,我就开始后悔了。 我猛地背转身去,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叫回他的冲动。 是的,是的,我后悔了!我的心在胸腔内尖叫,几乎叫我难以忍受! 我想要叫住维歌元帅,告诉他我要收回我所说的一切!我希望有人来救我,让我脱离这个可怕的监狱!我渴望见到菲拉斯,现在!立刻!马上!……天啊,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简直要发疯了! 我低头看着书桌,平展着放在上面的紫丁香在我眼前迷蒙成一片模模糊糊的紫色……你,不管你是赵楠楠,还是蓝基娅,你都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到极点的女人! 梦中人 天色暗得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夕。透过蒙着玻璃的窗户向外看去,天幕厚重得就像要坠落下来,压倒一切,把世界变成永恒的黑暗。风急不可耐的猛烈的刮着,似乎就连这坚不可摧的黑塔也在大自然深不可测的威力下动摇了。 我心里怀着一种模模糊糊的涌动,这令我坐立不安,心绪烦躁。 卫兵将准备好的晚餐按照习惯送来了,我吃了几口,便放下手中的餐具。 暴风雨,一场冬季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我的心跳得很不规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预示着我在这即将到来的可怕之夜可能发生的一切,令我几乎是战战兢兢的等待这夜晚的到来。 床上似乎有灼热的火炭在烤着我,我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而生了火的房间太热,令我出了一身薄薄的细汗。 我烦躁的坐起身来,不觉走到窗户边上,雨滴开始落下来,转瞬便暴雨倾盆。 我突然推开窗子,狂风顿时卷着雨水向我兜头浇来,我没有避让,反而仰起头任凭雨水洗刷我的面颊,好像这样才能让我焦躁的心安静片刻一样。 我在希翼着什么吗?我睁开双眼,目光似乎要穿透黑沉沉的夜空,直到天边,揭开那即使是自己也不甚了了的隐秘思维。 风暴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我身上,仿佛从脆弱的树枝上卷走一片瑟瑟发抖的树叶,我的头发狂乱的飞舞着,遮住了我的视线。大自然的严肃和残酷在这一刻表露无遗。暴风雨在怒吼、在咆哮着要把整个世界湮没在绝望和痛苦的巨大轰鸣之中。 我终于忍不住战抖了一下,伸手关上窗子,就这样拖着半边湿淋淋的身子到床边颓然坐下,把头深深的埋在双手之间。 我宁愿自己就是那暴风雨,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感怀、痛苦、愤怒、悲伤以及无助,全部投入到宽容的大地的胸怀中去。用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强大力量,越过高山,越过茫茫的黑暗,直到最后变成天边的一抹自由的云霞…… 耳边似乎传来咚咚的叩击声,我放下双手惊跳起来,似乎有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我灵魂深处,照亮了我犹疑的心房。 我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窗户,心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不是我眼花,也不是我幻听,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玻璃外晃动,叩击着玻璃发出响声。 我飞快的跑到窗前,打开窗子。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呆住了。 “菲拉斯!”我失声大叫出来。这叫声转瞬便被暴风雨吞没了,好像一颗针掉在地上,激不起半点声响。 “是我,蓝基娅!” 菲拉斯矫健的一猫腰,从窗台上跳了进来,身后,一根绳梯在暴风雨中飘摇不定。 我的时间好像被谁停止了一样,在无限的静默中,我只能看见面前这个极度思念、极度渴望的面孔。 菲拉斯浑身都湿透了,发稍滴着水,凌乱的垂在眼前;他长长的睫毛上颤动着细小的水珠,暗绿色眸子放射着奇异的色彩,带着有些陌生的狂热神情紧紧的盯着我;他紧抿的双唇微微有些发颤,胸口随着呼吸急促的起伏着。 我伸出手去,摸上菲拉斯的脸颊,一点一点的,从他形状美好的眉毛到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从他挺直的鼻梁到线条优美的下颌……我神思有一点恍惚,这个情景如此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然后被我遗落在某个时空,在此刻重新回来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有丝毫预兆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是那种无声,如同泉涌一般的泪水。我颤抖的手被一只冰凉中透着火热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掌心,一股力量拉着我跌进了菲拉斯湿热的怀抱。 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口,突然之间失去了说出来的意义。是的,不必再问你这么久以来的踪影,也无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在这里,在我面前,而我在你怀中,这,已经足够了。 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因为激动而止不住浑身哆嗦。菲拉斯的双臂越来越紧的拥着我,我能感觉到他衣服下面的肌肉因为用力或者别的原因带来的轻微颤抖。 在这个怀抱中,我感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带动着菲拉斯一起缓缓跪坐在地上。 菲拉斯低下头来吻住了我,世界似乎都消失在这个吻里面,外面的暴风雨也一样成了遥不可及的背景。我毫无力量的向后倒去,两人终于纠缠着一起跌倒在地上。 狂热的吻,暴风骤雨一般容不得人有丝毫的喘息时间,直到嘴里出现了一丝血腥气,然后慢慢扩大,变得浓重。 我睁开眼睛,不安的扭动起来,破碎的声音从我口中逸出: “菲…拉斯……” 菲拉斯慢慢抬起身来,用一只手肘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脸侧。我们互相凝视着,一动不动的互相凝视着,似乎只要移开目光,或者眨一眨眼睛,对方就会象水蒸气一样消失不见。只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把这一刹那变成永恒。 我抓住那只贴着我脸颊的手,用好像做梦一样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会来的……是的,菲拉斯,在我内心深处,在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地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希望着……啊,菲拉斯,你也是这样吗?” 我的话仿佛象一束光,照亮了菲拉斯的面容,微笑出现在他的嘴唇边上,一抹柔和融进了他的目光:“你的话奇特的平息了我的愤怒,蓝基娅,不过,我还是要请你想象我听到你的传话时的心情……” 我定定的看着菲拉斯,看着他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蓝基娅,你要发誓永远也不要向我提出独自离开的要求,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即使是死亡也不能让我离开你!你发誓吗?” “我发誓。”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1 章 菲拉斯专注的看着我低声说:“蓝基娅,这誓言神圣而有效。”说着,菲拉斯俯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我。 “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 暴风雨仍然继续着,借着它的掩护,一切声音都淹没在风雨的呜咽中,没有任何人听到或者怀疑。 菲拉斯重新闪身翻出窗外,攀挂在绳梯之上:“来,把手给我。” 我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窗外,下意识里有一点瑟缩。这个囚室的窗户并没有象其他房间一样装上铁栅栏,原因就在于它孤零零的位于黑塔的最高层,下面就是宛如刀削一样笔直的城墙。我使劲眨了眨眼睛,面色苍白的向着菲拉斯伸出手去。 在身体悬空的瞬间,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抱紧我。”菲拉斯沉着的说,一手环着我的腰,把我紧紧的固定在他身上。 风雨劈头盖脸的向我们浇过来,很快就浸透了外衣,狂风带走了呼吸,几乎使我窒息。 菲拉斯开始向下移动,风雨那么猛烈,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紧紧的抱着菲拉斯的脖子,眼前一片模糊,雨点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疼痛的感觉。那一刻,我在内心祈祷着,祈求幸运女神对我展开她的微笑。 菲拉斯顺着绳梯一级级往下移动着,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地面,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我用尽我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我们下到了地面上。 我从未象现在这样感激这场暴风雨,尽管我此刻在它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事实却证明,它成为了我出逃最好最有效的盟友。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原来整夜巡逻的士兵急遽缩减。菲拉斯抱着我,隐藏在城墙的阴影下,听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淫没在风雨声中。 黑暗中,我们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 避开有人守卫的廊桥,菲拉斯拉着我在雨中穿行,我盲目的跟着前进,直到耳边响起巨大的水流声,我还懵懂无知的不知道我们走到了哪里。 “过了这条河,我们就安全了。”耳边,传来菲拉斯逐渐加重的喘息声,“别害怕,有我在。” 菲拉斯把我的双臂环上他的脖子,抱着我走进水里。暴雨使得河水猛涨,黑暗中几乎完全辨识不清方向。我吞了好几口浑浊的河水,不由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冷,比雨水还要冰冷的河水,我的手渐渐虚脱无力,松了开来…… 我几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岸,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再也没有了那沉重密集的雨箭击打在身上,凭空轻松了许多。而那潮湿冰冷,腻在身上的感觉也消失掉了。身体被包裹在干燥柔软的布料中,整个人终于暖和起来,渐渐变得有些滚烫。 一只手伸过来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一股力量把我轻柔的托起来稳稳的抱住,我是在某人怀中么?那么这种颠簸,是在马车上了?太好了,这么说,我终于逃出来了。有了这个认知,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任自己跌入到漆黑的梦境里。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灼热,口干舌燥,身上微微出了一层细汗。我动了动,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一个粽子,端端正正的窝在菲拉斯怀中。我抬起头,在半明不明的光线中,正对上一双如同最美丽的绿宝石一样晶莹闪亮的眼眸,清亮澄澈的,没有半点疲惫的看着我: “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菲拉斯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我们现在在哪里?”这是我头脑中反映出的第一个问题。 “马车已经走了大约六个钟头了,我们马上就要到达洛布勃省了。” “洛布勃……”我喃喃的念着,拼命的回忆这是哪一个区域,离开安布瓦又有多远,“这么说,我们成功了?” “是的,蓝基娅……”菲拉斯紧紧地把我搂在怀中,“你有些发热了,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看医生。” “别停下来,继续往前走!”我喊了起来,不顾自己声音听起来既虚弱又无力,“别让车停下来!” “不行,你必须看医生。”菲拉斯很坚决的回答了我。 “噢!没有关系,我没有关系!”我大声说,“现在千万别停下来,阿玛…他们到了早上会发现我逃跑,会有人来追捕我们的。我们现在一刻也不要停止,要走得远远的。” “可是,马匹也需要休息,跑了这么久,人和马都累了。” 我咬住了嘴唇,心里承认菲拉斯说得有道理。但是…但是…… 心头有一种无法排遣的不安,身体上的不适损耗了精神,即使是这样,最初的喜悦也依然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的感官。暴风雨过后,我的愿望就会实现,是吗,菲拉斯?…… 命运的轨迹 “驾!驾!跑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 披着黑色斗篷的车夫焦急的高声咒骂着,两匹灰黑肮脏,几乎辨不出毛色的马重重的喘着粗气,嘴边流出一串串的白沫;每当车夫的鞭子狠狠的落下去,马儿拼命伸长脖子竭力往前窜去,很快又筋疲力尽的慢了下来。 终于,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走不了了,”车夫粗嘎的嗓门响了起来,“我的马再也跑不动了,这儿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好几十公里,老爷,您说怎么办吧。” 菲拉斯沉吟了片刻,果断地说:“这附近应该有农舍之类的,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让马恢复些力气我们立即上路。” 车夫按照菲拉斯的吩咐到前面去看看是否有村庄或者农舍。菲拉斯俯下身来揽住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你的额头还是热得烫人,你的脸红得象火,不行,等我们找到休息的地方,我立即让人找个医生来看看,我无法安心等到我们到达城镇的时候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滚烫的面颊贴在菲拉斯的前襟上,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紧紧依靠着他,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别离开我,菲拉斯,一刻也不要离开我……”我闭上眼睛,喃喃的自言自语。 “是的,蓝基娅,相信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菲拉斯亲吻着我的头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们都安静下来,默默体味着这微小却真实的幸福。 车夫很快就回来告诉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房舍,看来是散居在这里的农户。于是菲拉斯让他把马车赶到了那户人家的近旁,解下那两匹可怜的马,自己则跳下车来四处查看。 菲拉斯早已经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一件黑色紧身短袄,外面罩着一件皮外套,用一条镶着铜片的宽皮腰带系着,腰带上同时还系着一把黑铁的短剑;脚上是一双黑皮靴子。以前略显瘦削单薄的身材如今越发挺拔了,头发变长了些,正是我喜欢的那种调调。整个人看起来英气逼人而又俊美无比,一举手一抬足之间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把手放在因为发烧和爱恋而跳得很急的胸口前,我的目光中肯定带着明显的热情,菲拉斯向我走过来,眼睛亮亮的。他一手放在我的腰上,一手扶着我的臂,我借助他的力量下了车,顺势倚在他怀中。 “菲拉斯,”我仰起脸来,“我发现你好像长高了一点哦,”说着,我伸出手来比划着,“我记得不久前,你还只比我高这么一点点,现在,我才只及你肩膀了。” 菲拉斯拧起眉毛:“不久前?胡说八道!如果你说的是你十二岁的时候,我承认。” 十二岁?我听见心里咯噔一声,一些不怎么令人舒服的念头冒了出来。 按照这里的风俗和习惯,大贵族的贴身侍从往往出自其他低等贵族家庭,比如王族的侍从就是从全国最为高贵的姓氏中挑选。而菲拉斯,德·莫顿伯爵的次子,十二岁来到拉西法尼亚的贝利亚特城堡,作为法玛公爵的被保护人,由安妮帕莎公爵夫人亲自负责教养,几乎是被当作蓝基娅的玩伴一块儿长大。要说好奇或者是疑惑,真的不是没有,但是出于某种心理,我从来没有问过菲拉斯关于以前的“蓝基娅”和他之间的事。纵然好奇,纵然有时疑惑,但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也相信菲拉斯。毕竟和菲拉斯这样一路走来,如果我还要怀疑些什么,真是不象我自己,也太侮辱我的IQ和EQ了。 但是,自信是一回事,小心眼又是另一回事,是啊,我承认我很小气,爱嫉妒,和一般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也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变脸气闷。比如此刻。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2 章 菲拉斯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扶着我,走上前去敲响了这个小小院落的门扉。 等了好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神色憔悴的农妇。看见我们,她明显吃了一惊,眼里露出戒备的神情。 “我们是去往洛布勃的旅人,不巧遇上暴风雨,赶了一夜的路,马匹累得走不动了,希望借你的小院休息一下。” 我把自己裹在一件带兜帽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张烧得泛红的脸无力的倚在菲拉斯的肩膀上。农妇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们。但显然菲拉斯的外貌和优雅谈吐消除了她的戒心。尤其是最后,她的眼光落在菲拉斯挂在腰间的出门用的短剑上,不由露出一丝畏缩。 “您……”她一脸踌躇着,似乎在判断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位看起来面貌英俊,和蔼可亲年轻人,最后还是那把铁剑让她下定了决心: “老爷,我这里地方粗鄙,希望您们还过得惯。” 女人边说边闪开半边身子,把我们让进院子里。 这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一贫如洗的农家院落,院子里长满了草,围着一座石头房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农妇把我们引到屋子里,里面几乎和外面一样一无所有,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女主人这才看清我裹在斗篷之下的衣着和品貌,惊惧之下,态度和语言之间不由更加恭敬,并因为用这样简陋的东西来招待一位“贵夫人”而羞愧得涨红了脸。这可都要怪菲拉斯给我准备的都是从原来的府邸里直接拿出来的我的旧时衣物,难免招摇了一些。 菲拉斯要了一些干净水,仔细的喂我喝下,立起身来问那个农妇: “这附近应该有医生吧?……我的…嗯…妻子在旅途中受了风寒,我现在急于找一位医生。” 妻子?我微微笑了笑,用指甲轻轻掐了掐菲拉斯的掌心,马上被他不动声色的反手紧紧握住。 “啊,医生!是的,是的,前面的村子里有一位普拉齐医生。所有生病的人都是找他,叫他作‘尊敬的先生’。” “很好,你家里有男人吗?” “我丈夫,老爷。现在正在地里照料被大雨打坏了的莴苣。” “那叫你的丈夫回来,我这里有一些钱,想雇佣他去帮我们请医生。” 农妇犹犹豫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菲拉斯。 “你有什么难处吗?”我和蔼的问。 “好心的老爷和夫人,我实在没脸讲出来,”农妇眼圈红了,她捞起衣裙来擦了擦眼角,“我可怜的小儿子病在床上好几天了,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他看病,啊,可怜的孩子,快要死了,他才五岁啊!” 从可怜的母亲眼睛里面滚出了大滴的眼泪,她跪在我的面前,向着我伸出手来:“发发善心吧,美丽的夫人,求您救救他,每天早晚我都会为您向神灵祷告的。” “你起来吧,不幸的人,我会让医生来看望你的孩子的。”我就像一个真正柔弱而善良的贵妇人一样的说,“不过,你、还有你的丈夫都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讲起我们的事情。” “啊!是的,我一定不会对人提起您的。啊,谢谢,谢谢您,愿神灵保佑您,愿上天赐福给您,你们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女人激动得浑身发抖,突如其来的希望令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菲拉斯拿出一个金币递给那个妇人:“请去找你的丈夫,让他看在自己孩子的份上,用最快的速度把医生找来吧。” 农妇前恩万谢的出去了。 “现在,我亲爱的丈夫,过来我身边吧。”我朝着菲拉斯笑得很是灿烂。 菲拉斯微微红了脸,毫不迟疑的走到我面前跪下来。 “抱我……”我轻轻的说,低头对着那个面孔露出迷惑人心的笑容。 “蓝基娅……”菲拉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用双臂把我搂住,把他那颗金色卷发的脑袋贴在我的砰砰乱跳的心口。 我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角却瞥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我抬起头来,发现门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裙,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我示意菲拉斯放开我,这家伙朝门口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松开双臂,却还是紧紧的扣着我的一只手掌。 “过来,小姑娘。”我轻声呼唤着。 小女孩害羞的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是妈妈的女儿,叫皮莉兹。”脸颊上有着淡淡阴影,眼神却明亮无比的小天使答道。 “皮莉兹?可爱的名字,告诉我,你是个好孩子吗?” “我什么都会做,妈妈说我是个好孩子……”小皮莉兹出神的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羡慕神情。 “您是王后吗?是国王的妻子吗?”稚嫩的童音怯怯的,却透着一点兴奋。 “为什么是国王的妻子?”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故事里,漂亮的,象您这样的,总是国王的妻子。”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出来,菲拉斯不满的扯了扯我的手指,给了我一记白眼。 “不,我不是国王的妻子,我是他的妻子。”我忍住笑,指了指菲拉斯对着小皮莉兹说。 小女孩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转向菲拉斯,然后害羞的躲在我身后,“怎么啦?”我笑着逗她。 小女孩用一种孩子的天真攀住我的手臂,小脸蛋红红的:“象太阳一样漂亮的哥哥!” 我扩大了笑容,看着菲拉斯。菲拉斯神情有点尴尬,借口看看车夫把马照顾得怎么样了,留下我和小皮莉兹玩笑。 小女孩很聪明,也非常可爱,我取下一颗珍珠饰品别在她的身上,算是给她的一份小小礼物。小女孩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两眼闪闪发光。 另一间屋子里,传来一个小孩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令我想起这个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孩子。 “弟弟要喝水了。”小皮莉兹站起来,跑到桌子边上,拿出一个小碗,吃力的要从一个大水罐中倒出水来。 “让我来吧。”看她人小小的、瘦弱的样子,我忍不住站起来,扶着罐子倒了一碗水,递在她手里,又跟着她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黯淡的光线下,靠墙睡着一具小小的躯体,正在不停痛苦的扭动呻吟着。我只看了一眼,便惊骇的停住了脚步——那孩子的身上、脸上布满了红色痘痈,有些已经溃烂流脓,血水混合着脓水,令人恶心欲吐。 我猛的后退一步,伸手打翻了小皮莉兹手中的水碗,小皮莉兹惊呼一声,抬头看着我,被我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吓住了,呼喊着妈妈转身消失在门口。 我不由自主的紧紧揪着自己衣襟,步步后退,虚弱的转过身来向院子里跑去。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3 章 “菲拉斯!菲拉斯!”我大声喊着,一头扑在闻声而来的菲拉斯怀中,急切的说,“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怎么了,蓝基娅?” “天花,是天花,那个孩子得的是天花,是急性传染病……”我突然住了口。 门口,传来小皮莉兹天真甜美的声音: “您要找的人,是一个黑头发的漂亮姐姐吗?” 厄运之槌 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一个披着披风、骑在马背上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脸。正向着皮莉兹俯下身去询问着什么。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我立即认出这个人来——骑兵队长达德兰,我的老相识。 来得这么快么?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他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顿时涌出来十几个骑兵打扮的人,小皮莉兹刚要惊声尖叫,马上被一个骑兵捂住嘴带到一边。一群人不声不响的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前面的几个拔出剑来,慢慢向着大门走过来。 我紧张的扭过头来,不由自主地握紧菲拉斯的手,菲拉斯回握着我,递过来坚定而又温柔的一眼。他的眼光仿佛带有神奇的魔法,瞬间激发起我全部的力量,我微笑了,转过头去,好整以暇的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门被粗鲁的打开了,确切的说被踢开了,三个气势汹汹的外来者闯了进来。看见我和菲拉斯站在院子当中,他们显然愣了愣,但马上就对后面的大队伍发出了信息: “在这里!”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从狭小的门后涌了进来,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 我镇定地轻轻靠在菲拉斯身边,目光扫过一张张粗野无礼的面孔,最后落在骑兵队长身上。达德兰走了出来,取下帽子放在胸前对我鞠了一躬:“殿下,我奉摄政王的命令前来请您和我一道回去。” 我微微一笑。 达德兰仔细的看着我,谨慎的说:“您的脸很红,您病了吗?” 我轻轻哼了一声:“多谢您的关心,但是,达德兰,我是不会和您回去的,即使这是国王的命令,我也不打算遵守。” 达德兰倒抽了一口冷气:“殿下,请您不要令我为难。” “那么就请您回去这么告诉摄政王,就说我已经离开宫廷,离开萨克维撒,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回去了。” 达德兰咬了咬牙:“您这样说,那我就不得不请求您原谅我的无礼了。” “您不必拘礼,尽管对我拔剑相向吧。相应的,我的朋友也不会对您和您的人手下留情,希望您对此有足够的准备。” 达德兰惊异的看着我,转而把目光投向我身边的菲拉斯,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不错,我认识您,上一次的大比武您曾经在场上……” 达德兰看着菲拉斯,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他又看了看我,终于沉下脸来: “别伤到公主!”他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自己则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站远一些。”菲拉斯低声对我说,我听话的退到一旁。而那一群凶悍的骑兵则呼啦一下围上来,把菲拉斯困在中间。 “对我的敌人,我并不在乎我的长剑溅上鲜血。”菲拉斯环顾四周,慢慢拔出了长剑。 “小心,菲拉斯。”我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话,一场恶战便开始了。 这是一场在数量上差异悬殊的战斗,却没有按照常人所想那样很快结束。菲拉斯敏捷的身影穿梭在敌人群中,几乎将整个院子变成他一个人的战场。叫喊声、呻吟声充斥,他的每一剑都戳进一个敌人的身体,以至于他的周围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地带,拿着剑的敌人们几乎不敢靠近。 达德兰的脸色变得煞白,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自己的佩剑之上,却因为某种原因始终没有上前。 突然,他露出笑容。原来,门外又冲进来一批骑兵打扮的人,一看院子里的局面,纷纷拔出剑来投入了战斗。 在一旁观战的我急了,这样下去,无论菲拉斯多么厉害都不可能面对一百个人获得胜利。 “菲拉斯!”我大声喊着,朝着门边移动过去。 菲拉斯旋风一样的冲过来,一只手拉着我,且战且退的向门口移去。长剑在他手中舞出一圈寒冷的白光,带起一串串的鲜血洒落在黑色的土地上。 热乎乎的液体不时飞溅在我脸上、脖子上,难受的感觉刺激着我,几乎令我晕撅。我忍住恶心,拼命支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终于到了门口,菲拉斯反手把我推出去,自己挥剑抵挡住追过来的士兵。狭窄的门挡住了里面的人,菲拉斯守在门口,毫不留情的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一匹马,又用鞭子驱赶开其余的马,最后向着菲拉斯回过头来: “菲拉斯!”我大声喊着,菲拉斯向着我飞奔过来,矫健的飞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马儿长长的嘶鸣一声,载着我们向前方奋蹄疾驰而去。 我回头望去,乱成一团的院舍门口,达德兰无可奈何的望着我们远去,向着天空伸出双手。 天空短暂的明朗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瞬间,天色很快变黑了,黑得就好像黑夜一样。我抬起头,看见天空灰暗的影子在层层叠叠的树枝间快速的闪过;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混合着沉闷的马蹄声,总觉得听不真切;四周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退却,在视线中组成了一条连绵不绝的黝黑的林墙。 我困难的呼吸着被尖锐的风切割开来的稀薄的空气,软弱无力的向后靠在菲拉斯的胸膛上。我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高热使得我神志不清,如果没有身后菲拉斯的支撑,我准会一头栽下马去。 菲拉斯好几次慢下来想要停住马,即使在迷糊中,我也倔强的拉着缰绳,在他怀里坚持摇头。不能停啊,我不要停下来,走,快走,菲拉斯,再走远一点…… 渐渐的,天似乎完全变黑了,茫茫黑夜中,我拼命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我觉得自己被放置在一个黑漆漆的世界里,除了黑暗一无所有的世界。黑暗之外还是黑暗,无法打破,也无法改变…… 我想喊叫,却不能出声,我想逃离,却无法行动;我象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漂浮在黑暗中,既不真实,又毫无存在感。渐渐的,空气中传来异常的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扇动着巨大的羽翼向我扑来,冰冷的触感掠过我的脸庞。 就在我恐惧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是你么?”我模模糊糊的问。 “对,是我。”那个声音回答。 “你来了……”我发出一声叹息,“别离开我。” 远远的,似乎传来肯定的答复,于是我觉得安心了,就连包围着我的黑暗也显得不那么浓郁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轻的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4 章 好一会儿,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切才变得逐渐清晰,墙壁上印着跳跃的火光,显示出我现在是在一件屋子里;而斑驳的墙壁,破旧的屋顶则显示出这间房屋的年久失修。 “啊,我们在哪里?”我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你醒了?!” 伴随着几下急促的脚步声,菲拉斯冲过来抱住了我:“你醒了吗?” 他的嗓音颤抖着,原本清澈的眼睛竟然也出现了红色的血丝,他紧紧的看着我,用混合着无限喜悦和担忧的语气说:“谢天谢地!你的脸色不那么红了,你的呼吸也不那么急促和沉重了,你的眼睛在看着我,你醒过来了吗?还是象前面几次那样只是在说胡话……”他突然住了口,好像说错了什么话那样沉默不语,转而用一种专注而忧伤的神色看着我,在他的眼中,我隐隐看到一种潜藏着的无可抗拒的恐惧。 “哦,菲拉斯,”我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抚摸上他的脸颊,“别这样看着我,傻瓜,难道我快要死了么?……” “不!”菲拉斯打断我的话,“别胡说八道!你会好的,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到镇里去,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我微笑着,菲拉斯的声音和面貌奇特的在我眼前模糊了。傻瓜,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不会的,不会的,我还要你陪着我一起…一起看…在大海彼岸,高山那边,世界变化万千……我喃喃的说…… 我在高热中挣扎,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意识就像被阻断的溪流,总是留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外界的信息断断续续的传递进来,像是电影支离破碎的片段。 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区别,忽而我是在菲拉斯怀中,被他抱在马背上飞奔;忽而我独自一人被遗弃在幽暗的森林中,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追逐;忽而我又像是在旅店中,躺在柔软干燥的床上;忽而暴风雨将我淹没,我漂浮在冰冷的水面上载沉载浮…… 每当我睁开眼睛,总能看见菲拉斯焦灼的脸,带着或是希望或是绝望的神情,在我脸的上方俯看着我。在他的眸子中,时而出现一抹惊喜,时而代替出现的是一片比黑暗更深沉的黑暗…… 间或有陌生的声音响起,缓慢沉重,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咒语: “不能再移动她了,她病得很重……不见效……无能为力……” 即使在梦中,我也想要放声大笑,什么人在诅咒我死啊?真是太好笑了,我怎么会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我不要死!菲拉斯,带我走,离开这里,快啊!快些!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我请求你醒过来,看看我,看我一眼吧!……你把我的心完全揉碎了,难道我们这么辛苦的逃亡就是为了要看你忍受痛苦的折磨?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要把你推向死神的怀抱?……狠心的人,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这样惩罚我?……” 这痛苦而绝望的声音在我心中激起同样深刻的痛苦,我不安的呻吟着,深深皱起眉头。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我的脸上,一滴又一滴,带来冰凉而舒服的感觉,可是,好痛,心好痛,痛得我低低的叫出声来: “好痛啊……” “蓝基娅!亲爱的蓝基娅!” 耳边响起急促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仿佛回应他的呼唤,我睁开眼睛,注视着空中某一点,久久的望着,然后脸上露出笑容: “菲拉斯……” “是我!是我啊!蓝基娅,亲爱的蓝基娅,你醒了吗?别睡了,求你别再睡过去……” “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胸口仿佛轻松了许多,“别离开我……” “是的,不会离开你,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答应我,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菲拉斯说了些什么,我再也没听见,只是怀抱着永恒的承诺,再度陷入到漆黑的夜里。 …… 这又是梦吗?漂浮在空中的,虚幻的梦……我微微打开眼睑,慢慢辨认出菲拉斯优美的侧脸,我歪在他的怀中,他抱着我,似乎在走向某处。 好晃眼,刺目的白光,然后一片阴影落在我的眼睛上……菲拉斯低下头来看着我,那是我所熟悉的眼神,充满了爱恋与深情,温柔得一如大海将我包围…… 可是,我在哪里?为什么在我的视线里,菲拉斯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些围在我周围的人是谁?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菲拉斯!菲拉斯在哪里?! 菲拉斯…… 人群似乎闪开一条窄窄的缝,我看见菲拉斯解下佩剑,交给旁边的人;然后,他回过头来,无限留恋的看了我一眼——几个黑色的人影走上前去,挡住了他的眼光,带着他越走越远了。 这最后一刻,我清醒了过来,竭尽全力的,我向着菲拉斯离开的方向伸出手去,用整个灵魂呼喊着: 别离开我…… 所有的喧嚣又全部回来了,那些把我团团围住的人又重新出现了,无数的手向我伸过来,阻挡了我想要站起来跟随菲拉斯而去的企图。而我,也像被那一下的呼喊抽尽了所有生命似的,颓然闭上眼睛,手重重的垂落下来,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夜色朦胧,我沿着一条弯曲如羊肠小道的道路奔跑着,四周的景色一片模糊。前方,我看见菲拉斯疾步行走着,渐渐和我拉出一大段距离。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赶上他……而他,我觉得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疯也似地不顾一切的呼喊着菲拉斯的名字,渴望他回头看我一眼,但是大地在我脚下裂开了,我掉了下去,不停的向下坠落…… 在无休止的黑暗中,我哭泣着一次次恳求他不要离开我,但我的手脚被一股力量束缚着,我的嗓音渐渐地微弱下去,直至听不到了…… 我满脸泪痕的醒来,我记起来了,我记得那一刻他紧紧抱着我;我记得他放开我的时候,他吻了吻我;我记得他拨开我的头发,最后在我耳边说爱我…… 我爱你,蓝基娅! 我爱你呀,蓝基娅! …… 我怀着一种莫大的悲痛哭泣起来。 给我看你的真心 指尖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醒了!醒了!她醒了!”旁边有声音在说。 全身奔涌的血液似乎找到一个出口,渐渐平息下来,胸中的烦闷和燥热似乎也顺着我的手指往外流去,我反而觉得轻松了。 一下,两下,我眨动眼皮,慢慢张开眼睛。眼前晃动着灰色的人影,我竭力把视线集中起来,渐渐看进一双黑曜石的眼眸里。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5 章 深渊……只看了一眼,我就紧紧闭上了双眼;忍耐不住的,两股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周围传来衣裙悉悉嗦嗦的声音,渐渐变得安静了。 一只手落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几乎可以说是极度温柔抚摸着我的脸颊,用指腹抹去我眼角的泪痕。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 “真奇怪,您用这种方式平息了我的愤怒,当他们把您象一个死人一样的送回来的时候,那燃烧着我心脏的,连最深沉的睡眠也无法释怀的怒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熄灭了,连一丝丝灰烬也看不见……”阿玛克尼亚公爵低沉的嗓音带着动人的音律。 “呵,您在哭,您还在伤心什么呢?我不会让您死去,我会救活您,没有我的允许,即使是死神也不能把您从我手中夺去……” 一个吻落在我颤动的眼皮上,吮吸着我滑落的一串串眼泪。 “啊……这么说…您原谅我了?”我紧闭着双眼,发出暗哑颤抖的声音。 “是的,我原谅您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亲吻着我的面颊,在我耳边轻声说。 “那么,请您不要伤害他……”我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越过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肩膀看着某处。 “他!”阿玛克尼亚公爵猛地抬起身体,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我,“呵,他!” 他脸上的表情象突然蒙上了一层寒冰,眉宇间的深沉和阴冷看得人的心直发抖。 “现在,这儿,您!”阿玛克尼亚公爵用厌恶的语气说,“……竟然还惦念着为您的情人求情。” 我闭了闭眼睛,让一丝微弱的声音逸出我的嘴唇:“别伤害他……” “……”阿玛克尼亚公爵沉默的看着我,露出复杂深思的神色。 “我可以答应您,但是……”阿玛克尼亚公爵俯下身来,一直看进我的眼睛里,那黑曜石的眼眸蓬出一簇火焰,仿佛要把我放进去整个燃烧……我觉得心脏的位置凭空压上了一件重物,令到我喘不过气来。 “……给我看您的真心。” 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掌覆在我胸口上,用力压下去—— “啊——”我痛苦得呻吟出声,从他的掌心传来的热度穿透了我的衣服;冷汗,却顺着额际向下流去。 “蓝基娅,别忘了,我要看您的真心……” 是夜,恶梦连连,我疲于奔命的从一个梦魇逃进另一个梦魇,然后再虚汗淋淋的惊醒过来。头,痛得象要裂开;身体,没有一处象是属于自己的。疼痛、乏力、恶心、呕吐……这所有的感觉控制了我,让我加倍记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并不算最糟糕的情况,不是吗?我苦笑着对自己说,起码我和菲拉斯,……我们都还活着…… 清晨给我带来片刻的宁静,却不幸的被一阵似乎近在咫尺的吵闹声打断。 “夫人!夫人!请您不要冲动。” “让开!” 门砰的一声开了,一个女人的影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她在哪里?那个你们小心翼翼的侍侯着、好像她才是公爵夫人的女人,在哪里?” 那影像越来越近,近得让我可以辨认出她淡黄色卷发的脑袋,一双满含着愤怒和嫉恨的蓝色眼睛——是艾格拉丝,正牌的公爵夫人。 被嫉妒扭曲的复仇女神走上前来,一把扯开了床幔。 “您!”一声惊愕的叫声震痛了我的神经,艾格拉丝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色渐渐转为赤红,“竟然是您!蓝基娅!您竟然在这里,在我的府邸里,勾引我的丈夫?!” 她在说些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她,看来这个女人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也许是我一副冷漠无礼的样子刺激了她,而我虚弱的现状又助长了她的气焰,她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动手把我从床上揪下来。突然,她停止了动作,慢慢张大眼睛,露出恐怖惧怕的表情: “天啊!我的天!”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我,声音奇怪的变了调,“你…你……”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后退去,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来人啊!来人!快点把她给我弄出去!”艾格拉丝高声嚷道,脚下一滑向后倒去,门外顿时乱作一团。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感官,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在那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颗颗红色的疱疹……这怎么可能?! “镜子……”我喃喃的说,“我要看镜子……” 是的,我要看镜子,我要看我的样子……我神思恍惚的想着,向前迈出脚去,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扯回了我的点滴神志,我发现自己滚落到了地上。 “蓝基娅!”门开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快步走进来,扶起在地上的我,抱起我重新回到床上。 “我的天!您怎么了?”一只手伸过来,触摸我的脸颊,“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是天花,殿下应该是感染了天花。” 天花?这个词语点醒了我,我颤抖着摸上脸颊:“镜子,拿镜子过来……” “安静点,蓝基娅,您没事,不会有事的,”阿玛克尼亚公爵一只手揽着我,“一定有办法,你们必须治好她!” “这非常难,公爵,原谅我说一句,应该把病人进行隔离……” “镜子!给我镜子!”我尖叫起来,突然挣脱开来,疯了一样想要跳下床来,状极癫狂。 “抓住她!” “不!” 我感觉自己手和脚都被人抓住,我用尽了全力拼命挣扎,但不一会儿就耗尽了力量,在最后的光明中,我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放大的脸,嘴唇一开一合的在说着什么,我全部都听不见了…… 沉闷的夜,只有我逐渐急促而清晰的喘息声。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6 章 “嗯……” 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仿佛有人在我身上涂了辣椒水,那种刺痛感令我忍不住呻吟扭动起来。 “别动!”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臂上,床侧坐起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跳动烛光照亮他的侧脸,——阿玛克尼亚公爵? 最初的惊愕过后,身体上的痛苦使我猛地醒悟过来,同时在我的心中唤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绝望——一种丧失了所有希望、连愤怒都不再有的感觉。 “别…碰我!”我蜷缩成一团向床那头退去,那只手却紧抓住我不放,把我轻轻团过来安置好。 “难受吗?忍耐一下就好。” 我咬住嘴唇,别过头去,不看那烛光下的身影。 啊,太难受了,皮肤上的刺痛感愈来愈让人难以容忍,不管是什么也好,只要能解脱这种痛苦…… “别动!你不能抓破皮肤!” 我什么都听不下去,也不想再忍耐了,此刻,我只想用一种痛来代替另一种痛。 “啊……” 不知什么时候,阿玛克尼亚公爵已经在我床上,他拉开我的双手压在两边,阻止我继续抓挠自己的皮肤。 好难受啊!我拼命在他怀中扭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可是,他的身体压着我,他的力量钳制着我……啊,我重重的喘息着,像一头不得不被困住的小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兀自在他身下挣扎。 “安静,安静,蓝基娅,好姑娘,”他贴在我耳边微喘着的说,“蓝基娅,蓝基娅,我亲爱的花儿,你会好的,你会好的……你将永远是我的……你属于我……你听见了吗?……” 我说不出话来,空气中传来激烈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了下来。 阿玛克尼亚公爵放松了对我的钳制,侧身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拂过我的脸,拨开我汗湿的、粘贴在脸上的头发: “傻姑娘,哭什么呢?” 心底有个地方突然崩溃了似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软弱得无以复加,泪水比任何时候都汹涌的把我淹没。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一双同样漆黑的,却足以划破黑暗的眼睛在看着我:“蓝基娅,你会好的,我亲爱的,玫瑰花做的姑娘……金子一样的姑娘……像蜜一样的姑娘……” 夜,很长……茫茫的夜,漫长得象一个世纪的夜,他轻轻的拥着我,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在我耳边反复的说着话。我好像着了魔一样,仿佛被一种外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征服,安静了下来。 过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身体上的痛楚奇迹般的减轻了许多,只是咽喉像被火烧过一样难受。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从未有过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彻彻底底的黑暗。我动了动,旁边立即传来细微的声响。 “水……”我嘶哑着开了口。 马上有人抬起我的头,一个冰凉的器皿倾斜着递到我嘴唇边。我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感觉一股清凉滑下焦灼的咽喉,缓解了心中的燥热。 我微微把脸侧向一边,水杯立刻被移开了,一只手臂托着我的头,轻柔的把我往后移去。 “天好黑……”我低声说。 托着我头的手停顿了一下,缓慢的落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从我正上方传来: “蓝基娅,睁开眼睛看看我!” “嗯?”我迷茫的应了一声。 “看看我,蓝基娅,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慢慢的张开眼睛,在无边的黑暗中搜寻: “天好黑……”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连旁边的呼吸声都静不可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心像突然从迷蒙中脱离,一瞬间抓紧了——我怎么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我攥紧了双手,黑暗中,我把眼睛越睁越大,试图穿透这可恶的黑暗,看到一丝光亮……可是都是徒劳,我突然间想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一只手覆盖上我的眼睛,一个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两片嘴唇贴上我的,轻柔的吻着……我慢慢闭上眼睛,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眼泪?我欠了谁?这一生我要用来还给谁…… 在黑暗的河流上 在一阵紫罗兰的芬芳中,我慢慢张开眼睛。房间里有人在小心的走动,衣裙互相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会儿传来拉动窗帘的声音,窗户似乎被打开了,一股冷空气涌了进来,给我的面颊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 我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试探的呼唤着:“爱迪斯?” “啊,殿下,您醒了吗?” 随着一个清脆的嗓音,我能感觉到我生机勃勃的侍女快步从窗边向我走来。 “殿下,需要为您把早餐端上来吗?” “不,你过来!”我几乎是急切的说,“过来,把手给我!” “是的,殿下。” 一只有些粗糙,但是温暖的小手搁在我伸出去的手掌上。 “爱蒂!”我神经质的抓住爱迪斯的手,语气中有着莫名的惊惶,“告诉我,再对我说一遍,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了?” “您很好!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爱迪斯忙不迭的说,“我可以发誓说,您现在除了消瘦一些,脸色苍白一些,完全和以前一样美丽。” “是吗?” “是的。” “你没有骗我?”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7 章 “啊!殿下,”我感到手中的胳膊向下沉去,爱迪斯跪倒在我的床前大声说,“我怎么能骗您?您叫我说一百次、一千次还是一样,凭着我母亲的名字起誓,那场可恶的疾病丝毫也没有损害您的美貌,您还是和一朵百合花一样,我甚至要说,全国上下所有的贵妇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您的美丽!” 听了这样坦诚直接、真心真意的维护和偏坦,我不由得微笑了,我可爱的,忠心耿耿的小爱蒂…… “亲爱的爱蒂,你的话叫我心安……我亲爱的镜子,从不说谎话的镜子,现在,你可以叫早餐进来了。” 爱迪斯的声音消失在房门后,我向后靠在松软的枕头上,闭起眼睛。可怜的姑娘,自从五天前大哭着出现在我的床边,几乎每天都要被我逼问同样的问题。看来,治愈天花的我,快要患上非典型性强迫症了。 我的手指慢慢爬上左臂,轻轻抚摸着那个十字形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疤,突起的疤痕磨过我的指腹,存在感十分强烈。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悸动,那些狂乱的夜,漆黑的空间,混乱的声音……冰冷的刀锋切割开皮肤的惊栗,尖锐的疼痛……紧贴在耳边的呼唤,紧握的双手,昼夜不离的守护…… 那真的是我吗?是我所亲身经历的吗?现在看起来,都象一场梦,一场逐渐远去,逐渐模糊的梦。但痕迹确实是存在的,比如左臂上这十字形的伤痕,每次午夜惊醒过来习惯性的伸手,又比如这掩藏在沉默中、被我归结于失明后心情失调的、莫明其妙的心烦意乱。 但是,能够继续拥抱生命毕竟是喜悦的。至今,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在死神的马背上兜了一圈又回来了;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用那样的方法把我从天花——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救治的烈性传染病中给救了回来。 划开我的手臂,灌进从痊愈的天花病人身上取下来的痘痈磨成的粉末,然后在持续几天的高热过后,我奇迹般的显现出康复的迹象…… 是的,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生生的,甚至是完好无损的,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使是付出了失去光明的代价,我依然愿意虔诚的感恩,并大声赞美上天对我真是太仁慈了。 我依然住在公爵府邸,只是被挪换到另一个房间,被恭敬的,小心翼翼的侍侯着。和我打交道的,都是些熟人,管家珀纳克,女官长德·康斯汀男爵夫人。骄横无礼的艾格拉丝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样子,我也不必担心她会掀起什么风浪了。 我静静的康复,长了肉,也长了力。 没有人来打扰我的安宁,阿玛克尼亚公爵数天前被召唤到国王御前,卧床已久的国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虽然丧钟并没有敲响,但那折磨着他的可怕疾病不会拖上更长的一段时间了。 想到国王的死,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多可怕,事情终于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了。而他…阿玛克尼亚公爵,他长久以来的愿望,是不是终于可以实现了?……成为整个王国的无冕之王? 一股烦闷之气涌了上来,令我焦躁不安。 窗外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我贪婪的呼吸着,不由想进一步靠近这清凉的源头。我睁开漆黑的双眼,慢慢摸索着,赤足踏上地板,按照臆想中的方向,向着迎面而来的清风伸出手去…… 几缕长长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风在指间穿行,长发在身后凌乱的飞舞,丝绸的睡衣簌簌作响。 “你的心病得厉害,”我喃喃的说,“这颗盲目的、丝毫没有从高温中褪烧的心,就这样搅动我的胸口,是想要让我疯狂吗?” 空气中自然没有传来任何回答。我痴痴的凝望着风的方向,仰起头,张开双臂,似乎要把自己融化在风里……冰凉的风,虽然冷冽,但是有春天的气息……春天,春天,呵,是谁说过,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我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低下头,靠在窗子边上,记忆无可抑制的开启了门扉,回忆带着无比的甜蜜和酸涩,怀想起我生命中曾经有过的、开满了紫丁香的那个春天……好怀念,风鼓动衣裙,在耳边呼啸而去的感觉;月夜下的奔马,林中漫步……好想看啊,那铺满拉西法尼亚高原上的紫色海洋,那些我曾经流连过的峡谷湖泊……那只要我回过头去,总能找到的身影…… 不哭,我不哭,我抬起泪水盈眶的眼睛望着天空,固执的不让泪水掉落下来,似乎要把眼泪流到心里储存起来。 门在身后打开,我没有回头,依然泪眼模糊的仰望着天空。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盖住了我的脸,我微微颤抖了一下,向后退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的手指微凉,带着清晨第一片草叶的气息,似乎刚从外面走进室内,甚至也许刚从王宫返回府邸。在他的掌心里,我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记得,我的蓝基娅不是这么软弱的、喜欢一个人躲起来流泪的姑娘。” “……也许,有时候软弱更适合一个象我这样处境的人。” “是吗?”阿玛克尼亚公爵轻轻的笑出声来,“来吧,您已经在冰凉的地板上呆得太久了。” 他侧身抱起我走到床边,把我轻轻的放在床上,却并没有放开手。他静静的坐在我旁边, 继而伸手抬起我的下颌,指腹在我嘴唇上摩擦,:“您的眼睛……我会让它们重新恢复美丽的神采,我保证!” 我微微侧过脸去,咬着嘴唇,半天才说:“……谢谢,我感激您……” “感激?” “是的,对于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感激您……” “您感激我?”阿马克尼亚公爵重复着问了一遍,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扩散开来,不由得,心跳加快了,我的手突然动了动,碰触到一个同样温热的、有生命的肉体。 手被握住了,拉扯着贴在丝绸的衣衫上,手掌之下传来轻微的心脏搏动,我飞快的想要缩回手去,却被紧紧拉着不放。 “那么,”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低沉温柔得如同一声叹息,却在瞬间绷紧了我的神经,“您不愿意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作为报答我对您的救命之恩?”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 我垂下头,突然微笑了:“啊,公爵,我不得不说,您也许找了个错误的对象,我是无法让您幸福的,而您…您也不可能让我幸福,无论过去与现在,即或是遥远的将来,也……”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用吻封住了我的唇……激烈、痛彻的吻,仿佛要抽走我肺里所有空气的似的,逼迫我步步后退,却在他的手掌中无路可退。 渐渐的,我在他怀中瘫软,双手无力的撑在他的胸膛上,身体向后仰去。而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充满侵略性的吻变得绵长而细腻,竟令人有一种被珍视和爱惜的错觉。 心,立刻乱了,无以复加的乱了。 一只手划过我的脸颊,带走眼角的水痕。耳边却响起阿玛克尼亚公爵冷峻的声音: “我已经厌倦您的拒绝,您的反复就像是那些狡诈的猎物,总是在计算着逃离猎手的套索。现在,即使是您的眼泪,也再激不起我的半点怜悯,我不会再陪您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无聊游戏了,我现在就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得到您承诺给我的一切……” 门口,传来爱迪斯惊恐的声音:“殿下?” “出去!”阿玛克尼亚公爵厉声说。 “爱蒂!”我大声叫起来。 “珀纳克!珀纳克!”阿玛克尼亚公爵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高声叫着他的大管家,“把这个愚蠢的侍女带下去,还有,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有人来打扰这个房间!”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局面的发展突然脱离了控制,如同乘坐的云霄飞车冲出了轨道,一切都朝着灾难性的后果突进。 “这个伤痕……”阿玛克尼亚公爵举起我的胳膊,“恐怕会跟随您一辈子了,但是,但愿它会提醒您记得,我不允许您忘记,记得您最痛苦的时刻是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温热的吻,落在我的手臂上,在十字形的伤痕上辗转反侧,濡湿了我的皮肤。 他的吻渐渐变得灼热,顺着手臂移到肩胛骨上,一寸一寸的侵蚀着肌肤。我握紧了拳,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8 章 他的气息笼罩着我,在我耳边传递着低迷的呢喃: “蓝基娅……我的蓝基娅……”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唇被封住了,连呼吸都被阻隔,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我挣扎着伸出手去,抵住一个火热的胸膛。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拒绝,手被无情的抓住,压在身体两边,他的手指强硬的挤进我的指缝间,重重的压下去…… “不!”我拼命的摇头,声音哽咽,心在狂乱的跳动,却还能清楚的意识到痛哭哀求是没有用的。 生痛的吻,无法挣脱的恐惧,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片衣物也已经除去,滚烫的躯体覆盖在我身上…… “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啊!”最后一刻,我几乎是绝望的大声叫道。 我的话仿佛是天空中突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混沌的黑暗。静默中,阿玛克尼亚公爵暗哑的声音,伴随着起伏的喘息,从我的上方传来: “我爱你吗?” “是的,你爱我!你爱我!所以……别逼我恨你!”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从松开的桎梏中抽出手来,捂住脸,向着一侧蜷缩起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蓝基娅,如果我说我爱你,你是不是就会把你的爱给我?你是不是就会做我的伴侣,把你的心奉献给我?” “……” “回答我,蓝基娅,……因为我会一直问你,直到你点头答应为止。” 郎心如铁 法朗三世的生命,终于迎来了他最后的弥留时刻。这个也许是布朗坡家族居上位者之中最纯洁无辜的羔羊,安静的躺在王宫中他的病床上,沉默而顺从的等待死亡。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伴随着磨人的病痛,高贵的血统和身份并没有给他苍白的人生带来多少乐趣。而当他去世的时候,却难免与普通人一样——逝去的灵魂既无王冠,也无权杖。 陪伴并观察国王的整个弥留过程,直到见证最后的死亡,向来是朝廷重臣不可推卸的权利和义务之一,阿玛克尼亚公爵当然更加不能例外,况且这对于他来说,意义也许尤为重大。因为当一切过去以后,宫廷的安宁和繁荣,就要完全依靠他的仁慈和恩典来维系了。 我被完全排除在这一切之外,没有任何人意识到国王尚有一位表妹,一名至亲,一位理所当然应当出现在最为显赫的人群之列的贵族在这关键时刻不见踪影。阿玛克尼亚公爵严密的封锁了我的情况,成功的让人们“忘记”了这些,如今的我,仅仅只是一个被囚禁在他的府邸的,依托他的庇护而生活的脆弱女子。 认识到这一点,我并没有多大的感受。也是,当其他更大、更难以应付的麻烦摆在你面前的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么一点点小事?而即使我同其他人一样围绕在国王的病床边,我所能为我可怜的表兄做的,不过是洒上几滴无关痛痒的眼泪罢了。 沉闷的清晨、中午和傍晚,沉默的睡眠、用餐和呆坐,在这干涸得令人发疯的日子,替我诊视的医术高明的佛朗度医生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我的眼睛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恢复光明! 打发爱迪斯送走佛朗度医生,我慢慢的松开紧握的双拳,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我内心的激动。原来,我并不象自己对外所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原来,对于失明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在意的啊!真的,真的可以重新看见吗?怕就怕抱持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可是,不管怎样,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就在我左思右想,患得患失的当口,爱迪斯走了进来: “啊,多奇怪啊,殿下,”她大声嚷道,“有件事情我非要说出来不可!” “有什么你就说吧,爱蒂。” “您还记得瑟基公爵的随从奥尔辛吗?那个脸色发红、留着两撇滑稽胡子的年轻人,我觉得……”爱迪斯犹犹豫豫的说,“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他了。” “奥尔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可是……你说你看见他了,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这里!就在刚才!我把医生送出大门的时候,看见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打开侧门,放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我本来也没有注意,可是那个人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还想走上前来和我说话,再看一下他那肮脏的帽子下面露出来的脸,可把我吓了一跳,那张脸,那两撇胡子,真像是奥尔辛啊!” “呵!爱蒂!”我伸出双手,另一双善解人意的小手立即迎了上来,我紧紧的抓住它们,拖在膝盖上。 “我在这里,殿下。” “你确定那个流浪汉是德·康斯汀男爵夫人从侧门放出来的吗?” “是的,殿下,我确实亲眼看见他从侧门出来,后面是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的长脸。” “他看见你,还想上来和你说话,不是吗?” “是的,殿下,要不是担心男爵夫人会看见我,我准会多停留一会儿。” “……这不可能,”我喃喃的说,“可是……为什么不可能呢?”我低头反问了一句,皱起眉头,陷入到沉思中。 “殿下,您认为我认错了人,那个流浪汉不可能是奥尔辛吗?”爱迪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生怕打扰了我的沉思。 “你已经如此出色的描绘了他的相貌特征,我看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不是他。”我慢慢的说。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道理,他应该跟随在瑟基公爵身边啊,为什么会装扮成流浪汉?”爱迪斯迷惑的问。 瑟基!瑟基!我丢开爱迪斯的双手,倏的一下站起来:“他来了!他在这里!” “他?您在说谁?” “天啊,天啊,这简直是疯狂!”我低声说着,“他不要命了吗?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到这里?!” “您怎么了?”爱迪斯大叫起来,“您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苍白,您觉得不舒服吗?” 我确实感到浑身冰凉,一股巨大的不祥的感觉笼罩着我。德·康斯汀男爵夫人……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府邸……弥留的国王……形同囚禁的我……各种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而所有的一切都连在一起指向一个方向,一个令我心惊胆战的方向……我闭上眼睛,把手按在爱迪斯的肩膀上,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殿下……扶您到床边……给您倒……放了薄荷叶的水……好吗?”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爱迪斯的话语,我的思想集中在某一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直到她扶着我移动,我才突然惊醒过来。 “呵,可怕……多可怕的阴谋!多可怕的人呐!他们竟然利用我……竟然用我作诱饵!”我微笑着的嘴唇哆嗦着,心中翻腾着痛苦和愤怒的波涛,“多出色的诡计!啊,我都忍不住要大声赞美,这真是太妙了!Super!Perfect!几乎可以不声不响的把猎物引入死亡陷阱!Sht!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的话,爱蒂!我……” 我猛地咬住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爱迪斯紧紧的抱住我,生怕我有什么不测似的一动不敢动。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89 章 在一片奇特的静谧氛围中,我抬起失去视力的眼睛,向上望进无限的虚空中去……呵,你真的以为可以随意操纵摆布我,决定我的命运吗?你以为,我会软弱且顺从的接受你强加在我头上的意志吗?你以为我会做了你的帮凶而沉默不语吗?即使这是命运,也请让我有反抗的权利!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允许你伤害到瑟基,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 “如果今天你小看女人,老天就准会叫你明天后悔!”我自言自语的说。 我轻轻拍了拍爱迪斯紧张的小手,低下头来露出微笑:“现在,爱蒂,去为我把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找来吧,就说我十分需要她的陪伴。” “是的,殿下。”爱迪斯好不容易放开了手,轻巧的脚步声向着门边移去。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还有,在此之前,我想和管家珀纳克说几句话。” 半个小时后,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来到我的房间,这个前王太后的侍衣女官,现任公爵夫人的“亲密朋友”,充当着公爵府半个女管家角色的女人“恭敬的”向我问候行礼,不过现在的我自然是看不见她的“恭顺”,当然也看不见她那令人倒足胃口的装扮和矫揉造作的仪态,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和男爵夫人聊着天气等无聊话题,带着长期被束缚在房间里的郁闷和贵族小姐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产生的乖张情绪,并不时的抱怨几句,十足一个无聊到极点的娇弱美人。 说实话,男爵夫人根本不是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好几次,谈话都面临停顿的局面,多亏我看似冷淡而实则巧妙的引导,才没有彻底的Over。 在谈到公爵府邸的严谨和礼仪时,我试着小心的称赞了几句,并同意把这些都归功于男爵夫人的调教和管理。男爵夫人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果然,越是俗人越不能免俗,我打起精神,开始称赞她的心智和能力,得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垂青,多么难得。看得出,男爵夫人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涉及到公爵的时候,更是表现出类似于崇拜者的狂热和盲目。我立即意识到,此刻重要的是炫耀公爵对我恩宠,即使在最危难最可怕的时刻,也表现出了对我忠贞不渝的爱情。 当我这样说着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受,突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可是男爵夫人却显出对此莫大的兴趣,不厌其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赞美公爵对我的情意。 我忍耐的听着,心中烦躁得要抓狂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打断了她的说话。 “瞧,我多想有个人和我谈谈天,告诉我一些宫廷的趣闻来打发时间。亲爱的夫人,我得说,缺少了您的陪伴,这段时间我过得真是无聊透了。”我笑吟吟的说。 “能够为您带来乐趣是我的荣幸,殿下。”男爵夫人的声音里明显比开始的时候多了一些柔媚和恭顺。 “那么,我希望可以经常见到您,夫人……关于公爵的爱情,我十分有兴趣多听您说说。请告诉我,您什么时候再来拜访我呢?今天晚上可以吗?” “唔……殿下,我不得不请求您的原谅。今天晚上我恐怕无法来陪伴您了。”男爵夫人用一种吞吞吐吐的语气说。 “啊,您有其他事吗?”我惊奇的问。 “是的,我答应艾格拉丝夫人要给她带一些刺绣的花样,您知道的,我无法拒绝公爵夫人……” 我微微一笑,这个女人也可以称得上狡诈了,居然懂得用艾格拉丝来做挡箭牌。 “哦,是的,我当然理解,”我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那好吧,亲爱的夫人,我迫切的希望明天能够看见您。” “是的,殿下。” “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您可以走了。” “是的,殿下。” 我把微笑凝固在嘴唇上,直到男爵夫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才慢慢收敛了笑容。 今天晚上吗?我绞着手指,还真是急啊。 门又一次开了,爱迪斯迈着特有的轻快脚步走进来:“殿下,珀纳克先生已经把您要的东西从敦克尔克大街那边送过来了。” “很好,是谁跟着过来的?” “是罗尼,殿下。” “非常好。” “现在要怎么做?殿下?” “那些衣服首饰你随便收着就好,反正也是我找的借口,重要的是罗尼……”我沉思了一会儿,“爱蒂,你一定要见到他,然后要他……” 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细碎的耳语,说完之后,我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请您安心吧,我一定会把您的命令带到的。”爱迪斯急忙说。 “至于你,爱蒂,”我紧紧的握着爱迪斯的手,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今天晚上守在侧门口,把你遇见的第一个人,不管你认不认得,都给我带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而我,则会为了你把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绊住,记得我们的约定的暗号——月亮。”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变得漫长了,终于捱到傍晚的时光,我几乎都要失去耐心了。 我让爱迪斯密切监视着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的行动,一旦她有什么动静,就用任何可以的理由把她叫到我的房间里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过了很久,久得我以为天都快亮了。终于,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勉强压抑着焦急不安的语气向我问候。 “您这样急的召唤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因为,啊,请您原谅,我不得不……” 我笑着打断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的话:“亲爱的夫人,我之所以叫您来,是因为我的侍女告诉我艾格拉丝夫人下午到王宫去了,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想,也许您有时间来继续我们上午的谈话了。” 我缓和平静的语调对于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无异于火上浇油,很明显,男爵夫人竭力想摆脱这样一个差事,甚至连推脱的话语中都带上了难以掩饰的言不由衷和焦躁。 双方在经历了几次寸步不让的拉锯战之后,我估计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看到没有希望符合礼仪的从我的房间出去,差不多到了强行向我告退的时候。 “夫人,今天您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您累了吗?糟糕,您瞧,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殿下,请允许我向您告退。” “当然,夫人。”我笑着,向着德·康斯汀男爵夫人伸出手去。 “晚安,殿下。”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用急急忙忙的腔调说出来的。 “晚安,夫人。” 我放开男爵夫人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故意踩在自己的裙子上—— “啊!”我惊呼一声,向前倒去,顺便把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扑倒在地当作我的肉垫。 “唉哟!”我夸张的叫起来,事实上,这女人身上突起的骨头的确硌得我生痛!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0 章 男爵夫人大声嚎叫着,手忙脚乱的在我下面挣扎。我当然也挣扎,但主要的目的是阻碍她起身爬起来。 在两个人的混乱中,爱迪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天啊!这是怎么了?月亮变成红色了吗?您怎么把殿下撞倒了?” 好个机灵的姑娘!我在心里暗暗称赞。 既然爱迪斯已经说出暗号,这一场戏也可以结束了,我放过德·康斯汀男爵夫人,任由她狼狈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我急切的抓住爱迪斯的胳膊询问。 “殿下,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很好,”我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爱蒂,请你守在我的房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的,殿下。”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声,转瞬变得安静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敏感的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由浅而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是你吗,瑟基?”我向着空气伸出手去,颤抖着的嗓音带着一丝犹疑和恐惧,到了最后这一步,我反而不能确信了。 无冕之王 一种不确定的恐惧笼罩着我,我握紧拳头,用一种焦急而痛切的语气说: “难道我弄错了?难道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否则,为什么你不回答我?为什么你不过来拥抱我呢?” 我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人跪在我的脚下,伸出双臂把我紧紧的抱住了。 “瑟基……”我低下头,双手按在他的肩头。我手下的躯体微微颤抖着,象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谢天谢地……你好好的……天知道我多害怕,被一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驱赶着,日夜不得安宁……”瑟基的声音里充满了沙哑的疲惫,带着尚未完全消褪的恐惧,令我的心因为感动而变得柔软起来。 我俯身向着他,双手柔和的抚摩着他耳翼两侧的头发: “傻瓜,傻瓜,”我用一种混合了甜美和怜悯的嗓音说道,“我忍不住要狠狠的责备你,你怎么这么傻,竟然真的往陷阱里面跳?你不知道阿玛克尼亚公爵想要你的命吗?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内疚后悔得要死吗?” 听了我的责备,瑟基沉默不语,只是更紧的拥抱着我,良久,才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夹杂着痛苦和愤激的语气说: “蓝基娅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若是死去了,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了!” 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停顿在他的鬓角边上;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见激越的心跳声。我和瑟基默默无语,保持着一个姿势互相僵持着,只有互相之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唉,瑟基,瑟基…… 我终于忍不住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心灵的负载减轻一些,不再那么沉重呢? 在我无所知觉的时候,瑟基渐渐松开了他的臂膀。 “蓝基娅,你的眼睛……”他惊恐的叫道,跳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是的,我的眼睛看不见啦。”我微笑着,好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谁这样伤害了你?我绝对不会饶恕他!” “别轻易动怒,也别为我难过,”我反手拉住瑟基的手腕,轻声说,“没有人伤害我,这只是一场疾病过后不幸的微小馈赠。呵,别怨恨它,事情并不是完全绝望,按照医生的说法,我仍有希望恢复光明。” 瑟基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我的肩膀,把我轻轻带入怀里。 “这么说,他并没有完全骗我,我仍然差点失掉你,不是吗?” 瑟基抵着我背心的手在微微颤抖,即使在他刻意的轻柔动作中,我仍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僵硬和坚持。 “他……阿玛克尼亚公爵,救了你?” “可以这么说。” 一双手捧起我的脸,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眼光在我脸上来回扫望着,生怕漏掉一丝不测的变化。 “那些传言是真的吗?”瑟基低声说,“……他爱你?” “瑟基……” “不……蓝基娅,”瑟基猛地抱紧我,烦躁不安的说,“别对我露出那种表情,我受不了!” 我抽抽鼻子,闷声在他的肩膀上,这小子又不让我说话,动作粗暴,力气怎么这么大,箍得我生痛。 “还记得我的话吗?”瑟基放柔的语调让我把抗议的话咽了回去,“我说过我会回来,然后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而现在……”瑟基沉默了下去。 我不安的动了动,刚想出声安慰。 “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蓝基娅,”瑟基的声音带着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会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和那些忠心耿耿追随我的人们,更是为了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如果王冠能够让我更有力量,我不会介意用鲜血来夺取它。我…不想输给任何人!我会回来,记得我的承诺,蓝基娅……” “可是,瑟基……” 门开了,爱迪斯冲了进来。 “殿下,好像有人来啦。” “谁来了?”瑟基抢先问道,右手松开我,毫无疑问是伸向了他的剑。 “不清楚,不过我确定我已经听见了前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时间已经到了么?要不然他就是提前了。”我冷静的说,“爱蒂,按照我们事先计划的那样,把这位先生带出去吧。”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1 章 “是的,殿下。” “收起你的剑,瑟基,既然我能在这里见到你,难道你就不相信我能够把你安全的送出去吗?”我微笑着握紧瑟基的左手,又放开,“走吧,瑟基。” 瑟基抓住我刚刚松开的手,放在唇边使劲吻着,“记住我说的话,蓝基娅!” 手被猛然放开了,一切声响都逐渐远去。我独自呆在黑暗中,怅然若失,若有所思。 可是还没有完,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我还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即使,这答案明显不能令那些急于知道它的人满意。 我静静的坐着,仔细聆听着。 终于,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步履轻重适中,沉着淡定,从细微处显示出主人优雅自若的风度和仪态。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阿玛克尼亚公爵本人。只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垂死的国王,他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我面朝着门的方向缓缓站起身来,嘴唇上带着淡定自若的微笑。 一时间的静默,阿玛克尼亚公爵仿佛在默默的打量着我。空气中酝酿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和孤寂。 “您好像在等人?”低沉的男中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的响起。 “您这样认为?”我反问一句。 “我想要知道您在等谁?” “您不是已经来到这里了吗?” “这么说,您等待的人是我?”公爵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 “或许吧,又或者我等待的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幻影?” “一个幻想,”我低低的笑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曾经一度出现在我脑海中,然而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吗?”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飘忽,“也许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向我描述一下您的幻想?” “不,您不会喜欢听的。”我轻轻摇了摇头。 “是这样吗?很好,那么说您也曾经幻想过,象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您也不能免俗。我忘了……”他停顿了一下,我几乎可以想象那种带着嘲讽和讥诮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唇上,“您差点做了王妃呢!也许,您从您那颗美丽的脑袋中看到过王冠……是的,为什么不呢?您现在有机会成为王后,只要您满足于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爱情和忠诚,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哼,告诉我,您那可怕的心灵是否这样对您说?您也和我一样,对某些东西抱着迷惑不解的梦想吗?”阿玛克尼亚公爵靠近我,强大的气息包围了过来。 “您太看得起我了,公爵,”我毫不退缩的站着,扬起头来,冷笑连连:“即使是在噩梦中,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王冠的影子;即使您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伸向这黄金的枷锁。至于您,阿玛克尼亚公爵,您不适合做梦,您需要做的只是掠夺。” “掠夺?”阿玛克尼亚公爵发出嗤笑声,“奇特的用词,却意外的恰当……” “恰当吗?”我反问了一句,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受,他赤裸裸的承认似乎比掩饰更加叫我难受,我不由沉默的垂下了头。 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一声叹息落在我的眼睑上:“蓝基娅,您了解我……” 我缓慢但是固执的别开头,生硬的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公爵,此刻您不是应该在国王的御前陪伴吗?丧钟还没有敲响,您却离开了您光荣而艰巨的岗位,到底您是为什么而来呢?” 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松开了:“我仅仅只是想来确认一件事。” “哦,什么事?” “就在一刻钟之前,一个用斗篷遮住脸,全身裹在一件黑外套里面的男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徘徊,甚至还想通过侧门进入公爵府,当然,他被我的手下抓住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自称是您的仆人。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也许是有人希望他这么做吧。” “您承认了?” “我?我有什么理由叫他这么做呢?” “您的理由,也许就在我们刚才提到的某种梦想之中。我告诉您,放弃您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您的命运早已经和我结合在一起了,无论您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另外,”阿玛克尼亚公爵声音深沉了几分,“这是最后一次,蓝基娅,我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三次。别再骗我,蓝基娅!” “那么,就只允许你欺骗我吗?!”我冷笑着。 “我欺骗了你?你认为我欺骗了你吗?” “难道不是吗?为了你的野心,你真的要把一切踩在脚下,包括人心吗?”我大声说道。 我的话显然激怒了他,他狠狠地捏住我的肩膀,叫我痛极了。 正在这时候,门边传来响声,一个声音战栗且惊恐的说:“公爵大人,国王驾崩了!” “已经死了吗?”阿玛克尼亚公爵问道,声音勉强恢复了平静。 “您听!” 果然,一阵钟声在漆黑的夜里传来,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么说,我已经得到一切了吗?”狂妄的野心家冷静的问,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激动。 “是的,大人。” “好!立刻准备出发到王宫去。” “是的,大人。” “您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并没有放开我。 “您长久以来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祝贺您。”我冷淡的说,“但是我也不会忘记,此刻我那可怜的表兄刚刚逝去,请允许我表现出应有的悲伤。” “您尽管为了您的表兄悲伤吧。蓝基娅,您只说错了一点……只差一点,最后一点了,我的愿望就要实现,怀抱着你和王冠,蓝基娅,你也在这里!” 假如明天来临 自从法郎三世驾崩以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经历了葬礼的混乱和沉闷,宫廷里弥漫着一片惨淡和压抑的气氛。萨克维撒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位君主,动荡失措在所难免。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安布瓦上空,王位虚悬,人心不安。然而阿玛克尼亚公爵凭借着他的独断与强权,有力的控制着局面。进入新春,整个宫廷都在翘首期盼,王后能为王国生下新的继承人,而且必须是个男性继承人! 在这样的日子里保持平静良好的心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方既看不到明显的曙光,后望已无退路,而整个形势偏偏又象一辆无人驾驶的疯狂马车,挟着席卷一切的气势,猛烈咆哮着要把我带往不可预测的未来。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2 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从指缝中滑落,唯一值得兴奋和期待的事,是我的眼睛奇迹般的恢复了视力。 当我再一次看见白日的光景,看见窗外迎风招展的绿树,看见爱迪斯激动的笑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恐—— 这是真的么?我真的能看见了?对着镜子,我微颤的指尖慢慢爬上脸颊,上面湿漉漉的,我哭了吗?镜中人用一种不真实的、茫然的眼神看着我,脸颊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发红,不错,那是我,那就是我,我真的看见了,我完全恢复了! 我终于雀跃了心情,露出了好久没有过的真心笑容。爱迪斯更是比我还要激动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的,嘴里不停的感谢着上天。 最初的喜悦过去了之后,我几乎马上就压抑不住迫切的心情,急于享受阳光、庭院、植物和土地带来的自然清新气息;甚至想获得一匹马,投身到野外林场中,感受久违的狂野和自由…… 爱迪斯自然是吓了一跳,她使劲的拍了一下手:“看在上天的份上!殿下!您刚刚才恢复,应该静养才对。骑马?!绝对不行!您就当作是可怜我,不要再折磨我脆弱的神经了!” 她的话里带着半是恳求半是责备的意味,惹得我轻轻的笑起来。可爱的小爱蒂,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这个机灵的姑娘! 于是我乖乖的服从了,顺着她的心意,带着几个侍女来到庭院中,慢慢的散步说笑。 初春的庭院,处处透着生机盎然的绿意,一扫蛰伏在黑暗中的阴郁,令我的心也跟着活跃起来。表现在言语之间的轻松随意,甚至还可以称得上幽默风趣,把爱迪斯逗得直笑,也引来几个侍女惊异的目光。 走得累了,我遣散了侍女,只留下爱迪斯陪伴在身边。毕竟是初春时节,风吹在走得微微汗湿的身上,我不由打了个喷嚏。爱迪斯立马建议回去,我却把眼光投向不远处的角落,那里漂浮着一层深深浅浅的紫色……我心不在焉的打发爱迪斯回去为我取外套来,自己则向着那片紫色走去。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株植物面前,蹲下身体:蓝紫色的花瓣,宛如双手合十祈祷的花形,挺立的茎叶,在高贵中流露出脱离世俗的清雅,鼻端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那是经常可以闻到的味道……爱丽丝,珍贵的紫色爱丽丝……我慢慢的站起身来。 新月形的花坛,里面只种植着这种爱丽丝。看得出,这个花坛和这些花儿受到了精心的照顾,每一朵都娇艳挺拔,婷婷玉立。 我有些发呆的看着眼前这片紫色,眼神渐渐迷乱, 内心深处的渴望,慢慢的浮出水面。 可是就连这貌似的安宁也立刻被人打破了,从花丛中慢慢站立起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的,却是目光炯炯的打量着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他怎么在这里? 我顾不上掩饰我的惊讶,其实也许根本没什么好掩饰的。阿玛克尼亚公爵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小束爱丽丝。 “我衷心的为您感到高兴。”他把花束递给我,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谢谢。”我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摆弄着手里的花束。突如其来的恐慌和震惊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他了?一见之下,一种强烈的熟悉和陌生交替的感觉冲击着我。他变了,似乎又没有变,一种难以描摹的线条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没有改变他的面貌,至少改变了他的某些神情。仿佛从他内心破茧而出的某些东西,把他曾经严密隐藏在外表之下的真实释放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几乎就叫人不敢逼视。 “蓝基娅……看着我。” 他伸手托起我的下巴,轻轻地把我的脸抬起来对着日光,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那样专注,仿佛放进了全部的力量和身心,正如一个爱得很深,爱得很苦的恋人,灌注了无限的柔情和蜜意,让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仿佛要从我的眼睛里,从我的脸上寻找一种相应的表情,一种希望与喜悦,一种激情与陶醉,一种起码的温情与感激……可是我,可是我无法给予他所希望的东西,我的感情和理智,尤其是理智不允许我那样做。很快,一缕失望浮现在他的眼眸中,立即又消失了,他恢复了冷漠和嘲讽的神情,眼睛从两道形状好看的,富有男子气慨的黑眉下冷冷的俯视着我: “您准备一下吧,王后想见您。” 王后要见我?现在?而他居然同意了?我把惊讶抚平在淡然的面具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好久没这么折腾过了,我叹息着,任凭爱迪斯和几个侍女摆弄我的头发和身体。看着镜子中雪白瘦削的面孔,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真的不喜欢这种苍白软弱的感觉,为什么不是我见犹怜?而是我见幽灵? 算了,算了,我制止住爱迪斯想往我脸上扑粉的念头加实际行动,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不是去约会什么的,搞那么复杂! 在我的授意下,爱迪斯和几位侍女迅速用最简单的装饰把我打扮好了,我略微朝镜中看了看,就带着爱迪斯出门了。 马车边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看到我的简单装扮,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优雅的微微前倾身体,向着我伸出手来,我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掌心,按照礼仪由他扶上马车。他随即也钻进车厢,和我面对面坐着。 马车动了一下,开始行进了。一路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把一种深思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上。而这狭小的空间,他强烈的存在感,令我觉得非屏息静气不可。 “您知道王后为什么想见我吗,公爵?”我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给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也许出自一种怀孕女人的奇特心理。有时候,某些女人顽固起来也象一头拉不回来的牛。”阿玛克尼亚公爵说这话时轻轻皱起眉头,显示出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件事情。 “王后……她快生了吗?” “是的,一个国家的命运掌握在她手里。”阿玛克尼亚公爵微微侧头,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悲悯。 “我以为,国家的命运一直掌握在您的手中,”我无不讽刺的说,“无论如何,王后都会生下男孩,难道不是吗?” 阿玛克尼亚公爵凝神望了我一眼,突然笑了:“是的,您说得很对。” 我沉默的往后一靠,侧头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低声喃喃的念道: “远离那些时代的大人物吧,我们这些卑微的角色难免被他们前进的巨大步伐所压倒,或被他们奋进的铁蹄所伤……” 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而我的身旁,也是一片寂静,只有街道上传来的喧闹,是那么的触心惊耳。 久违的王宫,古老的宫墙,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我昨天才从狂欢的舞会上离去,今天只不过是按照习惯来拜访王后,或者参加太后最喜爱的聚会。 可是还是不一样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这熟悉的景物,物是人非,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或物了;虽然我还被束缚在这里,但是我的眼睛,已经容不下这里了。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跟随着接引的侍从进入王宫。 来到王后的房间外面,我略微顿了一顿,伸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王后躺在一张长椅上,身边坐着玛特尔长公主;公主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正在给王后阅读。看到我,玛特尔公主眼光一闪,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好啦,”王后举起一只手,“您也陪伴我够久的了,现在让我和蓝基娅公主单独呆上一会儿吧。” 玛特尔公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退了出来,经过我的身边时,她微微摇了摇手,做了个我不明白的手势。 我行了个屈膝礼,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等待王后的吩咐。说实话,阿米达拉王后的变化太大了,大得让我吃惊。她躺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垫子上,姿势僵硬,仿佛那张椅子硌着她的背,让她很不舒服似的。她突出的肚子和她瘦弱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她的脸,也不再是那种健康的、略略丰润的椭圆,而是蜡黄的,双颊凹陷的病态;连那双形状很美丽的眼睛,都黯淡得完全失去了光彩。 在我印象中,阿米达拉王后一直是健康的,甚至是强壮的,她娇小的身体里似乎有无穷的能量,起劲的参加各种狩猎活动,热烈的谈论猎犬、鹰隼,几乎永不厌倦。而上一次见到她,她虽然因为怀孕而显得有些憔悴,但是绝对不会象现在这样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王后在不长的时间里变成了这样?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吗?”王后突然问。 “是的,陛下。”我回答。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3 章 “那请您坐过来吧。” “是的,陛下。”我走过去,坐在刚才玛特尔公主坐过的椅子上。 王后并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望着我一会儿,黯淡的蓝色眼睛仿佛突然注入了生命,继而燃烧起来: “您知道我为甚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您吗?”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古怪。 “我不知道,陛下。” “您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我要告诉您,现在就要告诉您——”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力量一样,“我恨您!” 她看着我,继续说:“您非常惊讶吗?是的,您没有听错,我今天就要把我长久以来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恨您!我非常恨您!是您,毁了我的生活!” 我心中的惊讶和我表现出来的一样多,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温顺忍耐,性格软弱的阿米达拉王后吗?她的两只眼睛从她的凹陷的眼眶里面瞪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她深恶痛绝的敌人;她的双手的手指痉挚着,手背上突起几条血管;她的整个人,整个姿态,都显得那么不正常。虽然荒谬,但我确实被这激动的控诉者惊吓到了,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我要说!我要说!……因为我现在不说,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她的唇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啊,是的,是的,我会死的,这个该死的孩子,他和你一起,把我整个都毁了!” 她激动的用手拍打着她的肚子,我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捉住她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喊道:“天啊!您疯了吗?” “我爱他!呵,我多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做一切事情!可是你呢?你呢?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他从我这里夺去了呢?”王后死命盯着我,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我的皮肤。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阿米达拉王后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极有可能是患了严重的产前抑郁症,所以才会这么情绪失控。 “啊!凶手!”她嚷道,同时死命的挣扎,“让你受到诅咒!是的,诅咒!让你受到诅咒,诅咒你也和我一样不幸!……” 面对这样的阿米达拉,我完全手足无措了,就在我准备喊人进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手中的人没有了动静。 我回头一看,她的脑袋无力的靠着扶手,然后垂下去了。我大叫起来,阿玛克尼亚公爵从一扇门后面冲出来,扶起王后,把手伸到她的脖子旁边查看着; “快点叫医生进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晕过去了!” 不用我出声,已经有侍女惊惶的跑进来,又飞快的跑出去了。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心里翻腾着说不出来的感受。 阿米达拉仰面躺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臂上,她的脸色白得象纸一样,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头看着她,脸色铁青。 “您出去!”他突然说,“您快点出去!” 我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往外走,毫无目的的,只想离开那个地方,离得远远的。 玛特尔 走廊和外面的大厅里,侍从和仆人们在忙乱的穿梭,互相交换着惊惶不安的眼神。我觉得头脑发昏,胸口憋闷得厉害,急于找个地方透透气。 “疯了,简直是疯了!”我一边走一边想,昏昏沉沉的穿过一个又一个门廊。任我来时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状况。 不光是她,连我都觉得快要挂掉了…… 突然,有人拉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挥了挥胳膊,想要摆脱那股力量,可是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我不放,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蓝基娅,是我。” 我骇然回头一看,竟然是玛特尔公主! “嘘!别作声,请跟我来。”玛特尔公主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使劲拉着我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顺从的跟着她,随着她穿过庭院,来到她自己的住处。 玛特尔把我带到她的秘密小房间里,谨慎的伸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亲手关上了门。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并未感到迷惑不解。 她朝我走过来:“怎么回事?”她低头看了我一眼,“您的手在流血。” 我茫然的顺着她的眼光看下去,手背上有几道深深的血痕,一处破损得特别厉害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从里面涌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我白色的裙子上。 “嘶……”我仿佛才感觉到痛楚似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伤口需要马上处理。”玛特尔公主保持着镇静,“我去叫我的侍女来。” 她立即从我身边走开了,消失在打开的门边。不一会儿她再度回来,身边跟着她的心腹侍女埃尔薇。 埃尔薇一只手提着水壶,另一只手拿着王室贵族通常都自己备有的药匣子。看到这姑娘,我不由想起了上一次失败的逃亡,阿玛克尼亚公爵知道真相了吗?他有没有为难她们? 埃尔薇小心翼翼的为我清洗着伤口,然后给手裹上一层薄薄的干净细布。 “上次……我的事没有使您受到牵连吧?”我终于忍不住问。 玛特尔公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啊!殿下,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埃尔薇望着我,“如果不是王后陛下拼命恳求,我们也许现在还呆在黑塔里。” 玛特尔公主马上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看着埃尔薇,迫使她露出一种说错话的表情低下头去。 “抱歉,我真的……” “啊,您以为我害怕吗?”玛特尔公主打断我的话,愤愤的说,“您认为我会在他的面前发抖吗?在一个侮辱了我的家族,杀死了我亲人的凶手面前?我应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祈求他的庇护和施舍吗?我绝不会!绝对不会!凭着我的血统起誓,即使他现在就叫人把我关进黑塔,我也不会停止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玛特尔公主,激动使得她两颊鲜红,眼中流光溢彩,让她看起来显得从未有过的美丽。 布朗坡家族的女子都有非凡的勇气呢……看来,以前我并没有好好了解这位公主。 埃尔薇完成了她的工作,马上被她的主人支使到房间外面守候。玛特尔公主最后又轻声吩咐了几句,才又关上门回转身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安静的等待着她开口。 玛特尔公主站在门边,远远的看了我一会儿,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别恨她,”她突然说,“王后……” 我略微一愣:“恨?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她。毕竟……”我轻轻喟叹了一声,“她比我们都要可怜得多……”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4 章 玛特尔公主露出少见的深思神情看着我:“我不明白您,蓝基娅,也许我从来没有明白过您,过去,我甚至讨厌您,”她摇摇她那颗美丽的脑袋,“可是要我说的话,真奇怪……现在我却愿意相信您,就象相信我们布朗坡家族的人一样。”她飞快的说完剩下的话,仿佛那些话烫到了她的舌头,逼得她不得不赶紧把它们吐出来一样。 我露出微笑:“过去我们确实错过了许多互相了解的机会,也许,您不介意我们从现在开始彼此了解。” 我的表态有效的缓解了玛特尔公主浮现在脸上难堪气恼的神色,看着她的样子,我想我终于明白瑟基那执扭的脾气象谁了。 “那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原因了吗?” “是的,”我的新任盟友说,“我想帮助您,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在这个宫廷里还有一点点的权利,”玛特尔公主的嘴唇上出现一个嘲讽的微笑,“虽然它们是那么微不足道而且随时可能会被收回,但是,现在……您需要它吗?” 我专注的听着,心底因为这些话而开始产生了新的希望。 “是的,公主,我需要您的帮助。”我认真的看着玛特尔公主的眼睛,肯定的说。 “呵,您希望我为您做什么?” “您能帮我寻找一个人吗?”我毫不迟疑的说,“他叫菲拉斯,是我的侍卫,在我生病的时候被阿玛克尼亚公爵关押在不知道哪里的监狱,我派出我的侍女打听了很久也没有消息,也许您能利用您的权利和自由帮我找到他。” “监狱?”玛特尔公主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我的手能不能伸进去,不过我愿意为了您试一试。” “谢谢。”我低声说,“您帮了我的大忙了。” 玛特尔公主没有说话,而是突然发出一声惊讶而短促的叫声:“啊!我想起来了,”她说,“您的侍卫!我好像有些印象,是那个在大比武的时候下场的年轻人……” 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里面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恼火和责备的意味。我保持着笑容,经受住了这种目光的考验。 玛特尔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冷冷的开了口:“传闻您非常看重他,看来果然是真的。” “对您我不愿意说谎话,”我慢慢的说,“而您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收回您的帮助,我也不会怪您。” 玛特尔公主微微涨红了面孔:“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您,我就不会丝毫不讲信誉的撤销对您的承诺……但是,我希望您,希望您不要忘记您与一位萨克维撒的王子有过婚约,他既是现今王国里除开太后之外身份最为高贵的人,也势必将成为一顶最为显赫的王冠的主人……因此,您有责任维护他的荣誉!” “亲爱的公主,”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难道您忘记了,现在对我和瑟基荣誉的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别的什么人,而是来自王国的摄政王阿玛克尼亚公爵吗?” 玛特尔公主立即被我的话击中了,不满和怨气从她的眼睛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愤怒。 “阿玛克尼亚公爵!”她说道,又重复了一遍,“啊,不错,这可耻的阴谋家,背叛者!” 她刚说了几句,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副奇异的凝神静听的神情。她保持了这个样子几秒钟,然后跳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我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位脾气火爆的公主又想干什么了,转而又被她脸上的神情镇住了。只见玛特尔公主拖着我向另一扇门边走去,一边还回过头来低声对我说:“嘘!嘘!铃声响了,是埃尔薇在报信,有人来了。” 玛特尔带着我走进一间卧室,我马上认出来这是我曾经呆过的那一间。 “我只能把您单独留在这儿了。”玛特尔公主说着,又急急的补充道,“您放心,不会有人走进来看见您的。” “不。” “您说什么?”玛特尔公主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我。 “我现在最好的去处是被人发现在王宫的某个花园旁边失魂落魄的游荡,我的公主。”我微笑着说,眼光落在床后一幅蓝色的帷幕上。 玛特尔公主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迅速的拿起一只蜡烛点燃,塞在我的手里。然后掀起帷幕,转动不知道在哪里的机关,很快,和上次一样,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门洞出现在我的眼前。 “小心!” “我明白。” 门在我面前关上了,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奇特的感受,仿佛一个被深沉的黑夜吞没的孤独旅行者,从全身的毛孔涌起一阵惶恐不安的战栗。 当我摸索着从暗道中出来,眼睛接触到自然的光线时,那令人紧绷的感觉才远离了我。 我在少女喷水池的周围游荡了不到一刻钟,就发现自己出现得非常是时候。 几个,不,应该说一队近卫兵向着我走来。看样子,他们应该已经在花园里搜寻了好一阵子了。领头的队长我认识,上一次去黑塔也正是在他的护送之下。 “殿下。”近卫队长来到我面前,躬身行了一个礼,恭敬的说:“阿玛克尼亚公爵在寻找您。” “是吗?”我微微笑着,“那就请您带我过去吧。” “是的,殿下。”他微微侧身让我走在前面,做了个手势让其余的人不要再跟随。 在那著名的国王的会客厅相连的一侧,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里,阿玛克尼亚公爵靠窗站立着,双手背在身后,冷酷的黑眸泛着银光,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我默不作声的站在离门稍近的地方,目光落在绣着大朵西番莲的窗帘上。 “您到哪里去了?” “我吗?自然是按照您的吩咐‘出去’了。”我的语气里含着微嘲。 出乎意外的,我的回答并没有遭来反感或者相应的嘲讽。阿玛克尼亚公爵大步从窗前走过来,把来不及后退的我一把抱进怀中。 “蓝基娅,”他的声音深沉得象海水一样,“发誓吧,我要你发誓,说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我的神经还停留在惊骇的阶段,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我在他怀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说啊,我要你说,”阿玛克尼亚公爵把我推开一点距离,以便能清楚的看见我的脸,“以你的生命发誓,说你不会离开我!你的生命,它不是已经属于我了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还没有搞明白状况一样。他的脸上有一种罕见的激情和猛烈的骚动,象狂涛一样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耳边不断的响起他催促的声音,我又一次张了张嘴,着了魔一般说: “我害怕你……” 王后之死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5 章 我的话仿佛是带着魔法的咒语,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惑和狂乱,大朵的西番莲花在我眼前晃动着,重新显得清晰起来。 阿玛克尼亚公爵脸上那种异乎寻常的神情渐渐消褪:“您害怕我……”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仿佛这是他所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话语之一。 “是的,我害怕您……”我重复着,感到自己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固执的向前,“您令我感到害怕,害怕到连稍微靠近都会使我惊恐不安……” 他举起一只手放在唇边,好似要大笑出来的样子,眼神却阴晦得象十二月严霜的天气,凡是在萨克维撒经历过那些可怕日子的人都会明白,那掩藏在重重阴云之下,接近黑夜色泽的下午过后会带来怎样寒冷阴郁的坏天气。 但是我在说着那些话的同时,并不感到真正的害怕。 我站在那里,在风暴的怀里,镇定的凝望着那炫目的中心。 然而,几乎就在那一刹那,所有的风暴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我好似已经穿过狂暴的边缘,来到风平浪静的中心,快得令我感到一丝眩晕。 而阿玛克尼亚公爵静静的看着我,用指尖轻轻掠过我的脸颊,停顿在我的下颌下方。 “那么,我的爱对您来说是毒药吗?”他的嗓音低沉且温柔,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深沉。 “我的怀抱对您来说,连冰冷的石墙也不如吗?”他温柔的拥抱着我,“呵,您在颤抖,您变了脸色,蓝基娅,别欺骗您自己,别用虚假的掩饰和责备来装饰您的心灵,别再试图激怒我,也别再对我否认您的爱。” 他的话在我心底引起的震动,远远超过了想象。一种新的情绪爆发开来,促使我非要采用激烈的反击和抗拒,来平息内心深处的一丝没由来的恐慌。 “公爵,”我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而平静无波,“请恕我直言,您的爱……”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您的爱对于我来说,太残酷了……” “残酷?” “是的,残酷。因为我不能容忍您对我的利用,我也无法强迫自己对您的行为视而不见,您有野心……您的野心会压碎您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我……” “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我并不快乐。而我,也并没有使您快乐起来,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爱情?我的爱情已经给了别人,你要一颗虚情假意的心来做什么?难道你要这个身体?王国里多得是远比这美丽十倍、百倍不止的娇娘……”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滚烫的烙铁,在他的眼睛中灼烧起来。他的眉毛耸了起来,眼中露出凶光,我脆弱的在他手中咯咯作响,仿佛一支随时可以折断的柳条。 我倔强的支撑着,既不挣扎也不呼痛。就在我以为真的会在他的手中断成两截的时候,门开了,一个惊恐万分的侍女从门后露出身体,颤颤巍巍行了一个低到地上的屈膝礼,用怕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公爵大人,王后陛下刚刚醒了……说她想见您。” 阿玛克尼亚公爵冷冷的向门边看了一眼,逐步放松了对我的钳制。 他后退了几步,黑曜石的眼眸中翻滚着尚未平息的波涛: “您就呆在这儿,我会让人来送您回去。” 当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我终于忍不住向后一倒,颓然坐在一把樱桃木的扶手椅上,伸出一只手盖住眼睛。 “疯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发疯的……”我喃喃的说。 王后确实醒过来了,但情况却不容乐观,除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她几乎谁都不认得了。更可怕的是,在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之后,脆弱的母体显示出分娩的迹象。然而,她所孕育的那个幼小的生命,却艰难的不肯离开母亲的身体。 一种比喧闹更可怕的寂静笼罩着王宫和整个宫廷,每个人都在焦灼不安的等待和观望着,王朝在一片黑暗的、阴沉沉的、辨不清方向的波涛中载沉载浮。 在这里面,唯有阿玛克尼亚公爵是真正冷静而强大的存在,正如一位已经知道命运走向的神诋,带着神秘莫测的表情安静而沉默的注视着一切。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王宫中终于传来消息,王后为王国和王位生下了一位男性继承人。 然而,在这按理应该举城欢庆,喝酒作乐的时刻,王宫里却没有庆祝的舞会,也没有热闹的人群。因为这个刚刚降生便赢得了一顶巨大王冠的幼小婴儿的母亲,王国的女主人——王后,正挣扎在死亡线上。 到了第五天,终于连医术最为高明的医生也感到束手无策了。自从生下了太子,王后就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她已经成为一朵注定要凋谢的花,不会再好起来了。 我呆在公爵府,怀着一颗不安的心等待着,渴望玛特尔公主能够派人为我送来我渴望已久的消息——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宫廷的混乱大大方便了她的权限,即使最秘密的监狱也应该挡不住她的勇气和决心,还有属于王族的不容抗拒。 然而,回应我满心的渴望和等待的,却是来自王后的传召。 ——王后醒了,她想要见我。 我匆匆的换上衣服,坐上马车,来到了王宫。大厅里围着等待的人群,看见我的到来,纷纷露出惊讶深思的目光。我跟随着接引侍从,目不斜视的穿过大厅,进入到王后的套房。 侍女为我打开王后卧室的门,我迟疑了片刻,放慢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象没有人一样。一股淡淡的、像是迷迭香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徒劳的想要掩盖住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快要死了!这是我看见她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病人安静的躺在床上,她头发的颜色似乎变淡了,却梳得整整齐齐的平铺在雪白的枕头上;她曾经痉挚扭动的小手,如今安分的放在她的身体两侧,压在被单上,显出一种惨白的颜色。她的外表是改变了,既不象以前那个我所熟悉的、鲜活的生命,也不像不久前掐着我的胳膊诅咒我的不幸的灵魂。该怎么说呢?仿佛有谁给她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薄纱,模糊了她的轮廓,让她显露出一种真正的,属于死亡的沉静。 就这样看着她,我马上明白,是的,她快要死了。从她半睁着的、凝固不动的眼睛上,从她灰白的嘴唇上,都能看出一种生命正在流逝的迹象——她要死了,我又一次叹息般的对自己说,轻轻在她床边跪了下来。 她微微转动眼珠看向我,眼眸中闪动着一点微光,我觉得她看见我,认出我来了。 从我心头涌起的一种情感促使我俯下身去,轻轻执起她的手握住,用轻柔的嗓音对她说:“您在找我吗?我已经在您的面前了。” 她一惊,猛然睁大了模糊的眼睛,冰凉的手指在我手中收缩着。我这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认出我来,也许她还处于一种错乱昏沉的状态之中。这样一想,我不由有些失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点释然。 我轻轻松开她的手,稍微往后退了退,静静的看着她。她亦看着我,只是,她的眼光似乎穿越我投注在遥远的地方;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一个遥远的、不可知的世界…… 渐渐的,她淡蓝色的眸子动了动,仿佛灵魂从远方归来,重新给这个躯壳注入了生命。她闭上眼,睫毛在急速的颤动着,脸上露出一种因为想起了什么而显得痛苦的表情。 我有些紧张的盯着她,害怕她会突然发作起来。现在,一点轻微的激动也许都会送了她的命。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我的时候,脱离了迷乱和昏暗,那双眼睛不再给人这种印象,而是清清楚楚的显示出理性和智力的迹象。 “啊……”她叹息了一声,“我认识您,”她说,“您曾经是我的朋友。” “是的,陛下。”我轻声回应着。 她看着我,眼中混合着悲伤和温柔:“……可是后来您又不是了……”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6 章 我默默的注视着她: “您还恨我吗?” “恨您?多奇怪啊……”她用一种略带惊讶的,茫然的声音说,“我好像曾经恨过您……” 她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显然是陷入到莫名的回忆中:“……啊,是的,您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两人并肩从台阶上走下来,大家都朝着你们鞠躬行礼……你们多般配啊!他对着您笑,我现在还记得那笑容,呵,多好啊,我从来没有看见他那样笑过……可是,好像有一把匕首在一下一下戳着我的心口,痛得我差点叫出来了,我觉得我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她的脸似乎因为真正的痛苦而微微抽搐,她抬起一只苍白瘦弱的手,象要挡住什么似的,却还是无力的垂下来了。 我伸出手去覆盖上那只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握着,感觉它颤抖了起来,却没有退缩。 “啊,多么可怕,”她微弱的念道,“我变得多么可怕啊……”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然后,一个奇特的微笑出现在她的脸上:“可是……不会更久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不是吗?” 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欺骗和安慰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突然哆嗦起来:“啊,弗拉多……我不能祈求他的原谅了……” 提到逝去的国王法郎三世,阿米达拉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我尽力安抚着,好不容易才使她平息下来。 她安静了一会儿,青白的眼睑微闭着,只有从她轻微起伏的胸脯,才能看出她还在呼吸。 就在我以为她睡着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我的手被人抓住了,我惊异的回过头来——阿米达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从床上半抬起身体,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用一种带着悲痛的、哀求的神情盯着我。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扶着她,不由自主的说。 “……呵,怜悯怜悯吧,”她悲哀的喊道,“别留下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她的面孔涌起一片不正常的红色,然后马上又褪下去了,汗水从她逐渐发白的脸庞周围渗出来,她眼睛向上翻着,向后倒下去。 “您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我惊惶失措的大喊起来。 混乱的局面,静默的人群,偶尔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侍女压抑的哭声。 我站在床尾,凝视着昏迷中的王后。阿玛克尼亚公爵跪在床边,和许多人一起,等待着也许根本不会出现的再次清醒或者死亡。 显然这个痛苦的灵魂还在经受着最后的折磨,然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心却震动了。淡蓝色的眸子安静平和,瞳仁上方的微光映照出一种不可明说的朦胧色彩,仿佛是一种混合了忧郁的喜悦,一种了悟之后的透彻。一切激动不安的痕迹都从她脸上褪去,仿佛因为冬季到来而干涸的河床,裸露的岩石上只留下叹息。 她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声音很低,阿玛克尼亚公爵向着她俯下身去,把耳朵贴近她的脸,他肩上的黑发垂落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不知道她对他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回答了她些什么,只是当他离开她的时候,她微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从此告别了这个世界——她长眠了。 阿米达拉王后最后离开的时候,的确是获得了真正的宁静。在她的惨白的容颜之上,停驻着一个柔和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微笑似的。 我久久的凝视着她,非常奇特的,安息者的宁静冲淡了我的忧伤。我甚至觉得,逝去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永恒的承诺,所以才能如此轻松的离去。 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默默的在心里面说。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房间里面离去,最后只剩下我和阿玛克尼亚公爵。 我最后看了一眼王后,把目光转向阿玛克尼亚公爵: “您已经失去她了……”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拉开房门的时候,我侧过头来,在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俯下身去,亲吻死者的额头。 我默默的退出房间,独自在过道上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战争风云 王后的去世宛如严冬遗落在春天的最后一场暴风雪,给萨克维撒宫廷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被这接踵而来的厄运吓怕了的人们惴惴不安的保持着沉默,整个宫廷处于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然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事情向着它的既定方向飞速发展,仿佛一辆碾过斜坡,发出轰隆隆响声的马车,被它的车夫无情的驱赶着前进,不停的前进。 可怜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不会说话,也不懂得悲喜,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母亲的慈爱和庇护;躺在他纯金的摇篮里,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就已经被可怕的命运攥在手心。 而那个化身为命运的影子,用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拾起了王冠,把它放在那婴儿的脚下。于是,诞生不到两个星期的亨利·布朗坡成为了萨克维撒的国王,阿玛克尼亚公爵则做了真正的摄政者。 尽管一切都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春天还是不顾一切的到来了。仿佛一位嘴角含笑的女神,用温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足迹所过之处全部点染上明媚的春光。 即使是心情郁闷到极点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阳光闪耀的树木,这些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花朵,这些温暖的风和飘散着各种花香的空气,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安慰我的心灵。 我整天整天的呆在花园里,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坐在栎树下沉思;或者是微笑着看爱迪斯和侍女们玩一种叫做“库仑”的游戏,姑娘们被春天的明亮色彩所激动,兴高采烈的嘻笑打闹着。 我看着,有时也会露出些许真正的笑容,但很快,一些令人烦恼的念头便重新冒了出来,也许微笑并没有从我的嘴唇上消失,但是我的眼睛和心灵却越过面前色彩鲜艳的画面,笼罩在一片黑沉沉的乌云中。 我悄悄离开欢乐的人群,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粉红和淡紫色的风信子欢欢喜喜的绽放,那绚烂的颜色和蓬勃的活力刺痛了我的双眼。 ……因为你,当我伫立在鲜花初绽的花园旁边时,春天的芬芳使我痛楚……我怔怔的看着,被这一句从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话击中了。 我蹲下来,双手无意识的撕扯着草叶,努力想要平息翻腾的情绪。 但是我很快就放弃了,渐渐的,我把脸埋在膝盖上,哭了。开始是压抑的呜咽,渐渐变成了毫不顾忌的抽泣…… ……我想念你,想念你,想念你!菲拉斯,菲拉斯,我果真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 三天前,王宫里举行了新王的加冕典礼。无论什么时候,这种“面子工程”总是盛大而隆重的,全体贵族和外国使臣都被邀请观礼,我也“应邀”出席了仪式。 一切都准备得很好,正好符合一个新任君王的威严和华丽。但是弥漫在人群中的气氛,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压抑更恰当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装出来的虚假笑容,用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小心翼翼的掩盖着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7 章 我站在首席贵族中间,紧挨着外国使臣和他们的贵族。玛特尔公主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立刻明白了。于是,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从玛特尔公主身上挪开,一边慢慢的向着她的方向移动过去。 仪式开始了,沉睡中的婴儿被人抱到了王座之上,由两位贵族捧出了象征着王权的王冠和权仗。 我悄悄踱到了玛特尔公主身边,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投向正在举行仪式的大厅中央。玛特尔公主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关于您的委托,我已经办到了。” 我的心砰砰的跳起来: “是吗?”我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他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您。”玛特尔公主飞快的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您希望救他吗?”玛特尔公主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阿玛克尼亚公爵正伸手捧起放在红色天鹅绒垫子上的王冠,要把它虚设在婴儿的脑袋之上,“如果是的话,您就必须放弃他。” 我猛地扭过头来看着玛特尔公主,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您在欺骗我?! “当心,蓝基娅,不要引人注目。”玛特尔公主保持着一种自然的神色,眼光依然看着前方,语气中却有一丝焦躁,“不是欺骗,是交换!我救他,您答应我不再见他,就这么简单。” 我勉强克制住自己,再度将目光投向大厅中央:“……为什么您要这样做?” 玛特尔公主终于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我:“……您爱他,您会因为爱情而抛弃了本应由您给予他人的权利。” “他人的权利?!”我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您明白我在说什么,”玛特尔公主固执的说,“您知道,为了布朗坡家族我什么都做得出。” 我抿紧嘴唇,死死的看着前方,阿玛克尼亚公爵跪在王座面前,宣誓永远效忠于国王和国家…… “您可以选择……” “没有选择,”我打断她的话,用一种沉稳而坚定的语气说,“请您救他。” 一丝惊异的眼风迅速掠过我的脸庞:“您答应我不再见他,也不再寻找他吗?” “是的,我答应您。” “好!我同时也给您我的承诺,我会救他,并把他安全的送走。” “您很公平,”我冷冷的说,“我相信您能够做到。” 我旁边的身影沉默片刻:“我知道您会恨我,但是请想想您的身份,是不被容忍的……” “得啦,您的要求太多啦。”我微微一笑,把目光从快要结束的仪式上收回,投注在身边的这位“瓦尔基里”身上,“我只请求您记住一点,别违背您对我的承诺,否则……您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被您所重视,而又喜欢我,对我很好的人……” 典礼官敲击着权仗,喊道:“国王万岁!” 整个会场齐声相应:“国王万岁!万岁!万岁!” 在一片如雷的欢呼声中,我和玛特尔公主什么也不说的互相望着,她的脸色有点发白,如同一个英勇的战士遭受到了意外的抵抗和障碍,在短时间内显得茫然无措。但很快,她就振作起来,不再用怀疑和震惊的目光看我,我知道她已经明白且相信,并打算不顾一切的实施她的想法。 仪式结束了,婴儿的襁褓外面披着一条织着金线,绣满珍珠的斗篷,被一群贵族簇拥着,缓慢而郑重的退场了。我转过身,再也没有看一眼玛特尔公主,便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出去。 一连几天,我都很正常,一点也不表露出心中的悲喜。 好啦,我对自己说,菲拉斯可以自由了,可以从某个该死的监狱里面出来了,可以不必被阿玛克尼亚公爵掌握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不是吗?至于以后如何……谁知道呢? 可是感情,是如此软弱的东西,终于在不经意之间——在看到了某种色彩,想起某句诗歌;在某个转身,某次回眸的瞬间,逼出了我的眼泪。 我在花园中长久的徘徊着,压低声音哭泣着,直到精疲力竭…… 太阳渐渐收起它金色的光芒,预示着一天中的黄昏即将来临。我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顺着石子的道路慢慢往回走去。 前方,爱迪斯惊惶的向我跑来: “战争!”她喊着,“殿下,要打仗了!” “打仗?”我重复了一句,思绪还恍恍惚惚停留在不知名的某处。 “啊,殿下,刚才宫里有人来了,说是一早就收到了战报,现在包括公爵在内的所有大人物都聚集在国王的议事厅里商量对策呢。” “是吗?”我不为所动的挑了挑眉毛。 “您一点也不惊讶吗?”爱迪斯的脸颊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沁出细小的汗珠,“多么惊人,多么可怕的消息啊!天啊,战争!” 是的,天啊,战争!我不由笑了,终于来了吗?终于到了这一天…… 我挽起爱迪斯的手拍了拍:“傻丫头,你要我怎么办呢?吃惊、尖叫和晕倒吗?不,不,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只需要……”我望着天边逐渐下沉的夕阳,陷入沉思,“等待而已……” “……至于战争,”我轻轻的说,让一丝不可捉摸的表情爬上我的面颊,“那是男人们的事,我们就别瞎操心啦。” 事实上正如爱迪斯报告的那样,真正的战争已经于四月十五日的凌晨开始了,瑟基公爵的军队从北方的阿尔代什出发,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连续攻占了阿登、阿列日和奥布三个省。 宫廷似乎对此措手不及,国王的议事厅通宵达旦的灯火通明,最终任命弥撒尔亲王作为大元帅,带领二万人马前往卡尔瓦多斯地区,对抗瑟基公爵的军队。 对于这个决定,我是意外的,因为我半点也不相信阿玛克尼亚公爵会对战争的到来毫无准备;而且他还派出了弥撒尔亲王,让这样一位和布朗坡家族有着密切关系的王族统率大军,无异于放任他的背叛。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决定背后,必定是有什么可怕的计划和企图。 然而,事情在加速发展着,逐渐把所有的一切卷入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四月底,弥撒尔亲王率领的二万大军和维歌元帅的一万人马在卡尔瓦多斯地区的卡迭什相遇了,经过短暂的接触,亲王稍稍撤离到卡迭什山区,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亲王被暗杀的消息,几天后,阿玛克尼亚公爵任命弥撒尔亲王的副手詹姆斯伯爵顶替亲王的职位,向维歌元帅的军队发动反攻。 弥撒尔亲王遇刺的消息的传到安布瓦,原本摇摆不定、惶恐不安的宫廷贵族似乎被这个消息所预示的含意震动了,即使是原本最胆小的人,如今也被迫行动起来,仿佛一群了无退路的猎物,不得不回过头来,做最后拼尽全力的一搏。 我这时候才明白了阿玛克尼亚公爵最初的用意,即使我早已应该麻木,却还是为了他控制人心的手段而惊悚不已。 然而,事情也并非永远如阿玛克尼亚公爵所愿那样发展下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并没有看错人,詹姆斯伯爵向来谨慎,虽然占据优势兵力,而他却并不急于和维歌元帅展开正面战争,而是指挥人马把整个卡迭什包围起来,打算围困住在人数上远远小于自己的对手。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8 章 而詹姆斯伯爵的副手诺尔丹子爵,却是个急躁、轻率、粗心大意的人。在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中,他损失了一位亲密的伙伴,为了报仇,他私自带了两千人的卫队,抛下主力部队,绕到卡迭什山区后面,打算偷袭维歌元帅的营地。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在半路上,他和他的人马就被德·拉特方斯伯爵的部队伏击。他的士兵,由于死亡和逃散,最后只剩下三百人左右返回了营地。 詹姆斯伯爵责备他毫无意义的拿兵力去冒险,关了他的禁闭。而错误已经酿成,籍由这个契机,维歌元帅指挥军队以勇往直前的精神突围出来,配合德·拉特方斯伯爵的援军,反攻詹姆斯伯爵的军队,迫使詹姆斯伯爵撤围,因而在卡迭什一役中大获全胜。 一场战争可以用来平息流言和内部动乱,也正好可以用来演绎一场新的传奇。对于年轻的瑟基公爵来说,五月,他才刚满了他十六岁的生日,就在这场辉煌的战役中崭露峥嵘。听说他在战斗中奋不顾身,持械杀敌时勇往直前,作战非常英勇。 在卡迭什战役之后,瑟基公爵引人注目的功绩立刻为他原本的尊荣增添了新的含意,他崭新的光芒照耀着天空,带来新的变化。 番外 菲拉斯 紫丁香之恋 沉睡的公主 我,菲拉斯·德·莫顿,出生在埃特拉一个中等贵族家庭,作为莫顿伯爵的第二个儿子,十二岁那年,我离开了家人,跟随父亲来到拉西法尼亚的贝利亚特城堡。 城堡的主人,尼克拉斯·诺·法玛公爵,是撒克维萨几大显赫的世袭大贵族之一。四三年的海特拉战役期间,父亲作为他的侍从,曾经从战火中救过他的性命。 父亲带我来到这里,是希望法玛公爵能成为我的保护人,让我学习应有的礼仪和规范,以便将来能留在公爵身边或者在宫廷里任职。 法玛公爵年纪不大,面容温和,神情愉快。父亲对着他深深的施礼,公爵笑起来,亲切的扶起父亲:“德黑兰,您终于记得我了吗?” 父亲感激而恭敬的应答着,随后不失时机的把我从身后推了出来。公爵打量着我:“这就是您对我说过的那个孩子吗?” “是的,公爵。他虽然年轻,但是却有一副好身手,我的那些武士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父亲露出自豪的笑容。 “您想让他成为骑士吗?” “比起赢得称号,我更愿意让他呆在您的身边,为您效劳。” 公爵愉快地笑起来,扭过头去,对一位正朝着我们走过来的、雍荣华贵的贵夫人说:“来吧,夫人,把您的手递给他,喜欢他吧!” 公爵夫人把手递给我亲吻,她的手十分温暖,柔软得就像是最好的丝绸一样。我抬起头来,瞧见她脸上亲切的神情,一下子就想起了去世的母亲。 安妮帕莎·唐菲力克斯,王后的亲妹妹,出生高贵的唐菲力克斯家族,一如传闻中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穿着淡绿色的、装饰着绿色宝石的裙子,腰间系着一条银色的腰带,在我眼中恍若林中仙女一样。 “漂亮的孩子,”她赞叹着,“蓝基娅有了一个多么可爱的伙伴啊!” 我看着她,她微笑着对我解释道:“我的女儿蓝基娅,和你年龄相当,她一定会很乐意有你的陪伴。” 我垂下头,比起陪伴一个小女孩玩耍,我更愿意为公爵牵马拽鞍,不过想到可以侍奉公爵夫人,亲近她,不禁使我稍稍感到有几分安慰。 但父亲却显得很高兴,因为公爵夫人表示将亲自教养我。当侍从前来把我带下去的时候,我默默的对着父亲鞠躬行礼,抬头看见父亲的目光,里面有一丝不舍,但更多还是欣慰。我清楚那里面的含意,从今以后,我就将是独自一人,不能依靠任何人而活下去了。 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法玛公爵和公爵夫人的独生女儿,一个一出生就几乎拥有一切的公主。对于这个和我同龄的女孩,我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好奇。作为那样温柔美丽的公爵夫人的女儿,也应该是像我的妹妹玛德琳一样可爱吧,虽然她的身份比玛德琳高多了。 这样想着,第二天的上午,我跟随着侍从来到一个装饰得清新雅致的房间。 公爵夫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倚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应该就是蓝基娅公主了。 出乎我意料的,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的母亲,而是继承了她父亲的大部分特点。黑色的眼睛和头发,脸容娇小清瘦,肤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明显瘦弱于同龄女孩,毫无血色,一看就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默默的行礼,然后就站在原地,等待着。 公爵夫人把那个小女孩搂在怀里,极其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指着我对她说:“蓝基娅,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位骑士吗?这下,你可有了一位了。”说着,又叫我上前对公主行礼。 我走上前去,单膝跪下,亲吻她的衣裙。她低头看着我,突然往后一闪,然后咯咯的笑起来。公爵夫人温柔的责备她不懂礼仪,她立刻摆出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小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公爵夫人试图让她理解她的行为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是非常不适当的,而她却显得很不耐烦听。这时,一位女官推门进来,行了个屈膝礼,附在公爵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夫人便起身离开了。 公爵夫人一走开,她便叫道:“你叫菲拉斯,你多大了?” “十二岁,殿下。”我沉静的回答。 “和我一样啊,”她点了点头,“夫人说你是我的侍从了,你是吗?” 我微微挺直了身体,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涨红了面颊,看上去一副很恼火的样子,正要发作——门开了,另一位女官走了进来,匆匆忙忙的伸手来拉她,嘴里一迭声的说道:“天啊,殿下,您的语言教师已经等了您大半个钟头了,我看您再不出现,她就要告到公爵大人面前去了。” 显然,公爵大人的名号对她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走出去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看见蓝基娅,那时,我觉得她远没有玛德琳可爱,如果玛德琳是公爵夫人的孩子,那该会得到她多么多的宠爱啊。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对于蓝基娅公主,仅仅用“不可爱”来形容是完全不够的。 她是一个脾气暴躁,性格古怪的女孩。在她的脸上,常常挂着一种似乎因为什么东西惹得她不开心而阴郁的表情,这使得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带着那么一点急躁和不耐烦;她经常突如其来地大发脾气,吓得一屋子侍从战战兢兢;她喜欢发号施令,而且决不允许有人违背她……她的面貌、她的性格、她的整个人都显示出和她母亲完全相反的特征,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安妮帕莎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的身体很虚弱,还时常被一种奇怪的疾病所折磨。这使得所有人都用一种溺爱的态度来对待她,尤其是公爵夫人。后来我才知道,据说,公爵夫人怀孕的时候受到了惊吓,致使蓝基娅没有足月就出生了。刚生下来的婴儿特别瘦小,还差点死掉。为此,安妮帕莎夫人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没有给女儿健康的身体,这种亏欠感使得她对蓝基娅几乎是有求必应,千依百顺。 虚弱的身体和折磨人的疾病叫蓝基娅吃了不少苦头,而她则以折磨周围的人作为唯一的乐趣。当她发现我是唯一一个不为她所动,不受她驱使的人时,如何使我屈服就成为她日常生活中考虑的最主要的事情。 一天下午,她带着几个侍女在花园里玩耍,我陪伴在一边。过了不到一会儿,她就以蛮横无理的理由赶走了侍女,自己爬上雕花的石栏杆,傲慢的叫我过去。 她的那些花样自从前几次在众人面前失败,徒然惹得她发了好大一通火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当着别人的面做了。 “你如果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看着我,大声威胁。 我看了看她,估量了一下石栏杆的高度,没有动。 她跺着脚,大声咒骂着,用那些她从仆人那里学来的语言,完全像个没有教养的粗俗女孩。 突然,她脚下一滑,尖叫着向后倒去。我几乎来不及思考,便冲上去把她接住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吓到了,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我害怕她会发病,便赶忙把她抱了回去,交给那些满脸惊恐的侍女。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99 章 她果然病了,一躺就是两三天。惹得安妮帕莎夫人又是忧心忡忡。不过,这次她病好之后,对我明显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再玩那些整人的把戏了。 而经过这一次事件,安妮帕莎夫人对我更加看重起来,不仅允许我随意进出城堡的每一个地方,还依照我的心愿亲自向公爵请求,让我得以跟随公爵身边著名的骑士,也是王国第一的勇士赛伯拉因学习武艺。我知道她为的是让我能更好的保护蓝基娅公主。而我,是想要变得更强,只有变得强大,才能生存下去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蓝基娅的暴虐行径也越来越明显了,弄死饲养的动物,或者故意毁坏各种器物,仿佛从这样残虐的行为中能获得快乐似的。而这一切都被小心翼翼的掩盖着,即或被发现了,面对公爵夫人的责备,她就用默不作声和眼泪来回答。这个女孩,已经从多次实践中明白虚弱和眼泪是对付自己父母的最有效的武器。 而她的健康状况,始终还是令人担忧。在她十四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几乎要了她的命,最后还是拖过了冬天,慢慢的好了起来。 她的父母很担忧,害怕他们唯一的孩子随时可能先他们死去。可是,不久他们就不用为此烦恼了,春天的一场热病双双要了他们的命。拉西法尼亚突然失去了男女主人,宫廷失去了两位显赫高贵的人物,就连整个王国都震动了。 安妮帕莎夫人临终的时候,派人把我叫到她的床前。她的眼角噙着眼泪,拉着我的手挣扎着对我说:“菲拉斯,你能答应我保护她吗?蓝基娅,可怜的蓝基娅,从此就要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啊,这叫我怎么能够忍受啊!……可怜的孩子……”她反复的说着,眼睛里滚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我被这悲怆的语气打动了,我望着公爵夫人温柔而哀伤的容颜,想起了早逝的母亲。于是,我在她面前跪下来,发誓会永远保护蓝基娅。 十五岁的时候,蓝基娅继承了法玛公爵的爵位,成为她自己和城堡的女主人。而我,遵守在安妮帕沙夫人病床前最后发下的誓言,成为蓝基娅公主的侍卫官。 我的老师赛伯拉因并不赞成我的决定,他建议我和他一起去参加在弗朗德勒进行的、和奥多亚的战争。也许战场上的功勋会为我带来一个封号。 违背我仰慕的人并让他失望确实让我难过,但是决定不能改变,我必须守住和安妮帕莎夫人的约定,保护蓝基娅,直到另外的、比我更有资格的保护者出现,比如她的丈夫…… 继承了爵位之后,萨克维撒宫廷向蓝基娅敞开了大门。宫廷,对于长期生活在拉西法尼亚,过着远居生活的蓝基娅来说,无疑是五光十色而充满了诱惑的。 她穿起绸缎的裙子,用大量的宝石装饰她的身体,显露她优美的礼仪和教养,和所有的贵族少女一样矜持而风雅;在她的脸上,那种一贯的阴郁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伪装的亲切和和善。 对于蓝基娅来说,宫廷给她的教育远远比她十五年所学的东西加起来还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认真学过父母给她安排的课程。而几个月的宫廷生活,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教会了她如何掩盖、如何虚伪和作假。 其实,她本来大可以不必如此辛苦,但是天生的尊严和高贵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而她努力想要扮演的角色却叫她难以负荷。她就像是那种窃取了高位的普通人,时刻都在考虑自己的行动是否符合尊严的身份,时刻都在担心自己的风仪会不会遭到恶毒的评价。 很快,她就感到了厌倦,抱怨宫廷的礼仪和规矩让她紧张。尤其是当她发现大多数人是毫无原则的恭维奉承她之后,她渐渐开始松懈下来。 不久,她有了第一个情人。那是一个贵族家中年轻的浪荡子,一个品格低俗的人,他们之间最后的了断是由我和那个人的决斗来解决的。 决斗完的那天晚上,她派人把我叫到她的房间。一反常态的凑上前来,我厌恶的看着她,把她推向一边,愤怒和羞愧使得她满脸通红,她的眼睛射出恶毒的光芒,她突然笑了:“菲拉斯,”她说,“你以为我能容忍被我的侍卫拒绝吗?” “殿下,我只是您的侍卫。”我冷冷的说。 “不错,你是我的侍卫。菲拉斯,我知道你向我母亲发过誓要永远保护我,那么,我就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痛恨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很快就有了第二个情人,接下来是第三个……她的娱乐之一,是看那些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所以她经常同时拥有几个情人。而那些男人们,也并非不乐意与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女性来往。 对于她的一切,我都漠不关心,我只需要遵守我对安妮帕莎夫人的承诺,保证她的安全,这已经就足够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沉重的束缚了。 她的蠢事一件接一件的层出不穷:她依附上了国王的情妇德·瓦尔公爵夫人;她公开抵触王后;她和玛特尔公主争夺情人;她在别人的挑唆下羞辱国王的枢密大臣…… 宫廷在放任了她的胡闹之后,终于决定给她教训——对她关上它的大门。这对于蓝基娅来说,无疑是难受得要死的一件事,并且大大刺激了她仅剩的自尊心。但是,她并不甘心,她把重返宫廷的希望寄托在德·瓦尔公爵夫人身上,并甘愿去做公爵夫人要她去做的一切事情。 她去到安其拉顿,却在艾格拉丝公主的生日舞会上摔倒了。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睑,脸色苍白,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不久,她醒了,而且失去了记忆。 梦幻拉西法尼亚 “你是谁?”她惊诧的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迷惑,这让她的神情有一种奇特的无辜感,显得苍白而柔弱。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那种柔弱的表情突然撞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想起了安妮帕莎夫人……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是陌生的温柔。 “我是您的侍卫菲拉斯。”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不由有点恼怒。 立即,迷惑消失了,就连一丝微微的惊慌都沉到深深的水底,她收敛起所有的表情,沉稳镇定的看着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真的全部忘记了吗?我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和疑惑,试图在她脸上寻找些什么……她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大片莹白的肌肤,一瞥之后我匆忙移开视线: “殿下是在找侍女吗?……请您回屋去,我会叫侍女们过来的。” 我冷冷的说,随即背转身离开了。 她真的全部忘记了吗?还是又在玩什么花样?……我沿着走廊匆匆向前走着,听说她看上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不会是为了吸引公爵注意而又做什么蠢事吧……她像安妮帕莎夫人?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不,不是这样的……我放慢脚步,不得不承认,心中的平静被打破了。 她在看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目光一寸寸的在我脸上移动,耳边传来她带动呼吸的轻笑。 我终于不耐的睁开眼睛,意外对上一双微笑的眼眸,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好像黑夜里灿烂的星辰,令人震动。在极短的瞬间,那双眼睛里变幻着惊讶、窘迫的神情……她猝不及防的站起身来猛地向后退去,却惊叫着跌倒……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她是不会受伤的。而下一秒我发现自己以极快的速度跃起来,护着她,让自己垫在她的身下。 触碰到她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她在我怀中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我,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我也同样吃惊,为了自己不假思索的行为感到讶异。 她很快从我手臂之间挣脱出来,回到了门后她的卧室里。 黑暗中,我无法平静,她的眼睛,不可能是以前的蓝基娅所拥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一次开了,她脸上带着无奈和烦恼的痕迹,轻声对我说:“可以进来陪我睡吗?” 我没有拒绝。 我躺在她的床边,被心中的疑惑缠绕着,很近的地方,传来她轻浅的呼吸声。 也许我可以试探她一下。我对自己说,要不然,我会不得安宁的。而至于为什么我会不得安宁,我没有去想。 她睁大眼睛瞪着我,似乎被我的举动带来的惊骇弄懵了,等她回过神来,就坚决阻止了我的进一步行动。 她半跪在床上,拉起被单挡住身体,气急败坏,呼吸不稳,烛光照着她绯红的脸颊,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陌生、不安却又带着轻微的渴望。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0 章 在知悉了她自己复杂众多的情人关系后,她的脸沉了下来,却又因为愤怒或者别的我不知道的原因而涨的通红。她一言不发的重新躺下去,沉默良久,才用犹豫的口气问我:“那…我和你……” 在得到我的回答后,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便沉沉睡去。 …… 她忘记了,确实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在确定这个事实之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意想中的轻松,一种陌生的情感触动着我,让我一夜未眠。 早晨,夏里莎夫人匆匆找到我,说殿下突然下了命令要立刻动身返回拉西法尼亚。她用略带不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殿下看起来心情十分糟糕,我真希望不会有什么事。” 会有什么事呢?我略带嘲讽的想,即使失去记忆,她依然是蓝基娅,她会改变吗?或者不如说,她会被期待改变吗? 回到拉西法尼亚最初一段时间,我很少见到她。但是她的一切,却慢慢的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来。 她开始关心她的财产和属地情况;她经常邀请过去她最讨厌的德薇拉夫人作伴;她对待她的臣仆也显然比过去更慈善,更温和。 最近发生的一件小事,起劲的在侍从中间流传着,几乎被他们作为经久不衰的一个话题反复谈论着。 事情是这样的,她的一个梳妆侍女在整理首饰匣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公主的一个水晶饰品,却又正巧被进来的公主看见了。 “怎么了?”她问。 于是那可怜的女人战战兢兢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浑身颤抖着等待雨点般的责骂和处罚落下。 可是,什么也没有。 “唔。”她轻轻的哼了一声,“告诉伯瑞斯,让他来处理。”便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毫不关心似的走开了。 对自己的好运无法置信的侍女很快就把这件事当作一件了不得的新闻告诉了自己的同伴,继而就在城堡里流传开来。 当他们还停留在为她的宽容感恩的时候,很快,他们就进一步被她所征服了,谁也摸不准她的脾气,她向所有人展示她的宽厚和仁慈,而当她想的时候,她也可以摆出威严的样子,吓得仆从们战战兢兢。 不久,作为教导她骑马的老师,我再次见到了她。我注意到,比起在安其那顿,她的变化更大了,正如流传在她的臣仆们中间的那样——她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了。 她的整个神情都改变了,原先那种阴郁和没精打采的慵懒早在她从昏睡中醒来那一刻就消失了。现在,她的眼睛中跳跃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光芒,清澈灵活的目光,像一条欢快的小溪,轻轻流过被她注视之人的身旁。 收回目光,她轻微的皱了皱眉,我知道,她并不想看见我。也许,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微微失望吧。 第一次把她举上马背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是抗拒我的触碰,但还是勉强不耐的接受了。 她渐渐放松下来,表情也自然生动了许多,很明显,完全驾驭那匹小母马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而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大胆、认真而聪颖,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技巧,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急于在实践中获得更多的经验和乐趣。 于是,在一次散步中,经过一片缓坡地带时,她非但没有拉紧缰绳,反而起劲的怂恿胯下的马放开四蹄冲下斜坡。 我很快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的身影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我狠狠的夹紧马腹,赶上前去,靠近她的那匹突然发了疯的马,在并辔疾驰中大声喊道: “松手,缰绳给我!” 她的脸上写着惊惶,我侧身抓过她的缰绳,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使得失控的马恢复了镇静。 “菲拉斯……”她低声喊着,脸色惨白,“扶我下来。”她强自镇定的向我伸出手来。 我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不由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一半, 我轻轻的把她从马上举下来,她几乎是靠在我怀里浑身颤抖: “太可怕了!我……”她停住没有说下去,脸上表现出懊恼羞愧的神色来,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我最后一丝怒气也消失了。 然而,这次意外并没有折损她的勇气,反而刺激起她更加强烈的意愿。随着她的骑术越来越熟稔,她渐渐习惯于在林间放马飞奔了。 她在马上动作平稳,身体柔软而灵活;漫步时风度高雅自持,而策马飞驰时又充满了热情和活力。而令人惊异的,她对疾驰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爱,从她亮闪闪的眼睛,绯红的脸色和满足的叹息中可以看出深埋在她血液中的狂野和不羁。 “她骑起马来,你会感到惊奇呢,”看过她纵马奔驰的马夫说,“即使是男人也不过如此!” “了不起!非常勇敢,非常灵活!”另一个人接着说,“他们都说她像安妮帕莎夫人,我说啊,她完全是公爵的样儿!天啊,愿老天叫他们安心,他们不用再为了她不得安宁了。” 是的,第一次,从她那苍白瘦弱的躯体上焕发出生命的活力,映射在她的身上,几乎是同样强烈的改变着她的面貌。 渐渐的,从她的身上焕发出一种新的东西,原本模糊不清的面貌清晰起来。她漆黑的眼睛和头发,白得透明的肤色,构成她的特殊的美。 当她沉静的时候,她是疏离的,仿佛在对所有人宣告她的高不可攀;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她那长着浓黑睫毛的,令人赏心悦目的眼睛,直接而毫不造作的看着你,仿佛一直看到了你的心里,你会发现,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目光下安然自若;而当她微笑的时候,弯起嘴角,露出了雪白牙齿,这给她整个面容增添了一种奇异的色彩,让她光芒四射,轻易赢得人们的好感。 无论谁看见这个身体纤细、却充满不可思议活力,时而沉静,时而活跃,高贵又随和,优雅又亲切的少女,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喜悦。谁和她说过话,看见她毫不吝惜,慷慨赐予的微笑,看见她生动的、漂亮的脸孔,就会感到今天受宠若惊。 多么美好啊!她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同时又充满了力量和活力,简直叫所有人倾倒。每个人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这种想法。越来越多的人赶在她每天必经的路上,只为向她致敬,而她则用高雅而亲切的微笑作为回答。 我看着,越来越深的认识到,她不再是以前的蓝基娅了。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住在她身体里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仿佛上天把她原本应该拥有的天赋重新赋予了她,要给她的人生分外的补偿一样,把天性的高贵,柔美,智慧,全部还了回来。 没有任何人抱怨或者怀疑,即便有人觉得诧异,也立即被周围的赞美声淹没了。对于贝利亚特的人们来说,仿佛这才应该是他们的公主,他们的主人,他们的蓝基娅。 是的,她现在是一位和蔼的主人,高傲的女公爵,几乎是法玛公爵和安妮帕莎夫人所能创造出来的完美的后代。 “她是尼克拉斯的女儿,我早就知道她会像他,她小时候是被疾病折磨得变了性,现在,她终于恢复过来了,天啊,多幸福,感谢老天。”夏里莎不止一次哽咽着说。甚至连老伯瑞斯也微微动容。 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从一次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回到了拉西法尼亚之后,便一跃成为了那里真正的女儿和令人仰慕的领主。 她似乎对纵马四处游荡充满了兴趣,我们的足迹几乎遍布大半个拉西法尼亚。她尤其喜欢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流连。我许多次从背后情不自禁地望着她,看着她在大自然的景色面前感叹,沉默,兴奋,看着她带着真正的热爱注视着面前的山水湖泊,便觉得很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1 章 望着那些景色的时候,她时而会露出忧郁的神色,仿佛回想起什么,但马上就消失了,一个微笑便掩盖了一切。 这个时候的她,比故意的疏离更加让人感到神秘,我看着她,心中无法平静,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她在想什么?在这样的她的面前,我开始有些迷惑了。 她最喜欢的地方,是开满紫丁香的原野。她站在那里,站在花海的中间,一动不动的,仿佛在凝神细听,脸上一片沉醉的神色。 我听见她轻轻的叹息,侧过脸来,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 “你知道吗,菲拉斯?”她忽然说,“我怀疑我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这样平静……”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开了,是那种响亮的、无忧无虑的、显得幸福的笑声。 她笑着抛下我,一个人在那紫色的海洋中穿行奔跑,白色的身影像一个虚幻的精灵…… 我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用目光追随着那个白色的精灵……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移开视线,遥望这一片紫色海洋的边缘,太阳很耀眼,风很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而又不平常…… 当我收回视线,惊觉在原野上失去了她的身影。 第一次,心中涌起一股慌乱的情绪。虽然理智站出来不失时机的提醒我,也许她只是躺倒在花丛中而已。我低下头,犹豫片刻,还是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走过去。我要保护她的安全,我这样对自己说。 紫色的花丛中露出一角白色的衣裙,我悄悄的走近,她躺在花丛中,姿势随意而优美,紫丁香环绕在她的周围。她闭着眼睛,脸孔带着动人的微笑,似乎在沉睡着。 我怔怔的看着,几乎忘记了一切…… 太阳西斜,黄昏快要来到了。 “菲拉斯,”她笑着向我走来,眼睛中带着光芒四射的神采,几乎叫人不敢直视,“给你的。”她从背后拿出一个紫丁香编成的花环。 我心中流过一股模糊潜流,模糊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抓也把握不住,我压抑着内心的浮躁,力图平静的回答她:“我恐怕配不上殿下的好意。” 她听了,毫不在意的随手把花环挂在我的马耳朵上:“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我突然沉默了。 回去的路上,仿佛有股魔力吸引着我,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紫色的花环上,回程的路变得既漫长又短暂。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紫丁香的味道。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外面很安静,我却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喧闹。那个紫丁香编成的,略显粗糙的花环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月光给它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我走到窗前,天空中几乎看不到星星,只有高悬于树顶的,明亮而柔和的一轮圆月。我看着,心中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感觉甜蜜而又忧伤。 我渴望……渴望再度见到她…… 然而,拉西法尼亚的雨季很快到来了。 不骑马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呆在绿厅里,松散的挽着头发,穿一件单衣,斜倚在睡榻上看书。从花园里可以看见她的背影,娴静而安宁。 有时,她也会放弃独自一人的乐趣,转而叫人为她朗。在那许多侍从中,她特别喜欢一个低沉柔和的嗓子,不止一次的称赞它,并且总是让它陪伴。 而那副好嗓子的主人,名叫费尔顿·西里,是一个有着俊俏面孔和温柔神情的年轻人,也是许多侍女追逐的中心。显然,他也和蓝基娅的其他臣仆一样,被她突如其来的魅力深深迷住了,略微不同的是,这个年轻人是真的爱上了,而且陷得很深。 我可以看到他们在讨论诗歌,她坐得离他很近,黑色的卷发几乎垂到了他的手臂上。她笑容可掬的和他谈话,根本没发觉她这情不自禁的微笑像毒药一样扩散在那年轻人的心头,令他感到一阵弥漫着欢乐的痛苦。 是的,从他那显然力图抑制的急促的呼吸,从他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上,都不难看出在他内心燃烧的火焰。我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在叹息,在说,多么可爱的人,却又多么高不可攀啊。 我有点恼恨,她那几乎可以欺骗任何人的笑容太刺眼,胸口有什么在突突的往外跳,令我浑身不舒服。闲谈的中间,她似乎有意无意的朝花园中看来,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把她那美丽的脑袋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于是,那优美动人的朗读声又响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靠近,难道就是为了把这副令我觉得有些不舒服的画面看的更清楚吗? 声音渐渐低下去了,他望着她,因为难掩内心的激动而面孔发红,嘴唇微微哆嗦。 “呵,读下去,”她说,半闭着眼睛,在那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闪现出温柔的眼神,于是他就继续读下去,用他美丽的嗓音充满感情的朗读着,消耗掉整个下午。 费尔顿对他的女主人的感情很快成为公开的秘密,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惊奇。然而,和那些仰慕着她的,争相为她披上披肩,拉开椅子,或者是为她捡起一块手帕,如果她今天对他们笑了,就足够他们兴奋激动一整天的侍从们不同,他的感情明显要热烈和难以磨灭得多。我曾经撞见费拉尔偷偷亲吻她的披肩,虔诚而热烈,附带着不顾一切的见我,站起身来,眼睛里流露出挑衅和傲然的神情,仿佛在说,啊,是的,你尽管嘲笑我吧,我爱上了,尽管我得不到,但是我还是爱上了…… 是的,尽管你爱上了,可是你得不到…… 我觉得很烦躁,有什么东西在内心冲撞着,找不到出口。 她在花园里,睡着了。我所熟悉的身躯就躺在这棵栎树下面的草地上,一件金线绣花的披肩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一半拖在地上;她的头发披散着,缠绕在她的身上,胳膊上,使她看起来像一个树精;。在那端正的带着浅浅粉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烦恼的痕迹,她睡着的脸容有一种奇特的光辉,纯洁无暇的像个孩子;两只纤细柔嫩的手从裙子的褶皱中露出来,其中一只还压在一本翻开的书页上。 我鬼使神差的向着她弯下腰去,几乎是颤抖的拉起她的一缕头发,低下我的头……我的脸孔发热,几乎是羞辱的记起了自己曾经嘲笑过费尔顿。我放开手,倒退了几步,下定决心不被这副画面诱惑似的,转身离开了。 我匆匆的走着,脑海中却浮现出费尔顿站在绿厅,披肩从他手里缓缓滑下去的情景。他看着我,傲然的神色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悲哀: “如果你不明白这种感情,那么你就更糟了。”他那神色仿佛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我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激荡,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了马厩边上才清醒过来。 那之后,我一直没有再看见过蓝基娅。直到某一天,我转过走廊,走进大厅,便突然看见了她。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一下子被填满了,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不见了,眼中只能看见她。 她穿着白色丝绸的裙子,站在那里让画师给她画像。她的头发浓密而弯曲,像抹了油一样光亮,披散在身上像是那些戴着花冠的林中仙女;而她向来是不喜欢过多的装饰的,一串珍珠的项链围在她的颈项间;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皙而泛着光泽,她整个人闪闪发光,叫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她看见我,突然对我笑了笑,我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她眨眨眼睛,用眼神表示出她的不耐烦。我默不作声的走到画师的身后,用热切的,或者别的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目光紧紧的看着她。 我用目光描摹着她脸上每一次表情的细微萌动,她的每一个眼神,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悲哀。 画作终于完成了,她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似乎想要跑过来,却直直的向前倒去。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2 章 那一瞬间,她紧闭的双眼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冲过去,把她紧紧的抱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淹没了我,她的腰、她的肩、她的柔软,在我怀中变得无比清晰;她的头发中传来好闻的淡淡清香,温热小巧的耳朵就在我的眼前。恍惚中,怀中的人挣扎了起来,四周的嘈杂声提醒了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她的气息留在身体里一样。我强迫自己放开手,不再看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她会永远属于这里,属于拉西法尼亚。 可是,我错了。 她半倚在她经常躺的那张卧榻之上,姿态优美随意。当我走到近旁,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直直地射在我脸上,热切而又深刻。我的心颤动了一下。虽然我知道她的目光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含义,仅仅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喜欢这样看人而已,但却依然忍不住为了她的眼神而心动。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她的眼中流光溢彩,带着新鲜的情感: “菲拉斯,”她微笑着,指着一封信叫我看,“我们要回宫廷了。” 宫廷?那么说他们想叫她回去了? 我沉默的看着她,她毫不顾忌的表现着她的兴奋和新奇。 好吧,我对自己说,也许宫廷会让她清醒过来,或者变成以前的那个……以前…的蓝基娅么?突然之间,一种巨大的恐惧抓住了我的心,让我觉得窒息。不,她不能……我狂乱的想着,因为我…因为我……我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的愣住了,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情感…… (未完,下集预告 3 宫廷美人)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对于卡迭什战役的失败,整个朝廷如同一个突然遭受寒热病侵袭的人,一下子灰心丧气了,对每一件事情都感到心烦意乱。 然而,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一个人不会受到失败带来的阴影的摆布,不会允许流言和沮丧的情绪扩散。他有的是威逼利诱的手段,完全懂得怎么叫那一帮人俯首听耳。 而在此之上,我也知道,他有绝大的勇气和决心,敢于接受瑟基公爵正面的挑战。他决不会畏首畏尾,犹豫迟疑,除非为了麻痹他的敌人,或者迂回的痛击对手。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而且,长久以来的各种事实表明,这个深不可测的可怕心灵,它几乎总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军队在有条不紊的调度,各种封赏和任命雪片一样的从王宫里发出。战争,一个总是在纸上被描绘,在言语中被谈及的遥远词汇,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呈现在我的眼前。是的,我知道,它现在就确确实实在某处发生着,血腥而残酷;个人在它的面前,是何等的渺小而微不足道啊。 在看似平静的公爵府邸,我照常过着无聊的生活。然而,我的内心并不像我表面显现的那样沉静,对于这场争夺王权的战争,我有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惧,那是对战争结局的隐隐惧怕;而另一方面,在隐秘的内心深处,却存在一种战栗的渴望,那是一种必须发生些什么的疯狂念头,是的,必须有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局面,必须! 我提着一篮新鲜的、刚刚从花园里剪摘下来的百合花从小径往回走着。无聊的日子,为了消磨时间,我对某些事情开始亲历亲为。阳光很明媚,我觉得有点热,不由放慢了脚步。 我一边走,一边发呆,最近我常常这样,思绪总在不经意之间跳脱开来,大脑自动调整至空白状态,简直令人怀疑是幽闭型神经质的初期表现。直到我看见一丛青翠的小苍兰下面露出的黑色皮靴,惊觉的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得太近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抱着双臂倚在一颗栎树前,微微扬起头靠着树干,眼帘微闭,俊朗的面孔沉静得一如大理石的雕像。 两三片树叶散落在他的肩膀上,混杂在他漆黑的发丝之间,他恍若未见。 我轻轻的转身,试图毫无声响的离开。 “您到哪里去?”一个低沉的嗓音如期在背后响起。 “您在这儿?”我用另一个问句代替了回答。 “我在等您。” 等我?我抬起询问的眼睛看过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倚在树旁,静静的看着我,就这样直接的,毫无遮挡的望着我,似乎要一直看到我的心里去,看透我的心灵。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浓烈而深沉,毫不掩饰其中的渴望,我动了动,承受不住的别开眼睛,看着他脚下的那一簇花团锦绣的小苍兰。 “您害怕我?我爱得真的有那么残酷吗?” 我沉默不语,一只手伸过来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再次落入到他的眼睛中,漆黑的眸子像是无底的深渊,把我往下拉扯…… “我忘不了您说过的话,”阿玛克尼亚公爵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说,“您认为我会毁了您,我残酷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这颗残酷的心也会感到痛苦?”他的语气像是叹息,又像是沉思,“爱我,把您的心给我,对于您来说是一件这么痛苦而困难的事吗?蓝基娅,你多么残酷,一千倍于我的残酷。” 面具似乎就要从我面上崩落,潮水退去,裸露出隐藏的黑色岩石。我听见自己的叹息,软弱而无力。 阿玛克尼亚公爵凝视着我,不放过我的每一丝表情:“蓝基娅,为什么要囚禁你自己的心呢?你要逃避我,逃避自己到什么时候?你想要的一切,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一切……”我喃喃的低声说。 “是的,一切……”公爵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分享,蓝基娅,我是来请求您接受,分享我的权利和生活。” “您的权利和生活?”我茫然的反问,心却一点一点的清醒疼痛起来。 “是的,现在,什么也无法阻止我,我把一切奉献在你的脚下……蓝基娅,”他眼中流露出热烈的神色,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强有力的意志“蓝基娅,你不愿意和我分享我的一切吗?” “这么说,您要把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推给我,”我轻声说,慢慢的笑了,“还要我表现出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 光芒渐渐熄灭了,黑暗又重新回到他的眼中。他阴翳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在他手中微笑着,并不打算停止:“您要我接受什么?一顶从头到脚滴着血的王冠?还是一张散发着恶臭的王座?对这些血腥和肮脏的东西,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厌恶吗?” “血腥和肮脏?”阿玛克尼亚公爵漆黑的眼中看不到表情,“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拒绝它,因为我不允许你拒绝。” “是的,你可以用权利叫我屈服,”我心中涌起一股疲惫感,“就如同你经常做的那样,但是它永远在那里,在我们之间,永远不可翻越。” 阿玛克尼亚公爵抓紧了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我累了,公爵。”我用一种带着厌倦的声音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沉默良久,还是放开了我。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始终不明白,”我低下头,望着那一片模糊的紫色,语气中有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伤感和迷惘,“为什么你要这样追求权利?难道说王冠对于你来说,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为什么?”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难道你不明白吗?蓝基娅,你无法逃开它,因为它深入骨髓,流淌在血液中,除非死亡,否则无法和它分离。”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3 章 “除非死亡?”我低声说,觉得浑身冰凉。 “是的,死亡,因为我——阿玛克尼亚·德·安其那顿,是个私生子。” 我猛然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中没有悲哀,没有痛苦,只有平静。 “你很好奇?”他笑了,“我的父亲,加德莱·布朗坡——是的,那个最著名家族之中的最臭名昭著者,以残暴和风流号称的国王。” 我惊骇的看着他,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摊开手掌,微微倾斜,一朵被揉烂的鸢尾花落到了地上。 “你很惊奇,是的,原本就应该这样,因为这是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而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他声调平静,不带丝毫感情,好像他没有在说他自己,而是在说别的人,别的无关的人的事情一样。 “我的母亲,是他结婚之前不计其数的情妇中的一个,也许还是身份最高的一个。从小我就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我名义上父亲的儿子,”他停顿了一下,“而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我才半是哀求半是威胁的从她口中得知我亲生父亲的名字。那时我才知道她要拼命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我是国王的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一个注定被利用和摆布的对象。为什么?因为我是不被父亲承认的私生子?仅仅因为我的母亲没有和国王结婚,仅仅因为他们没有世俗承认的结合,就必须要剥夺我应有的权利吗?用这样荒诞无稽的理由来支配我的一生吗?不,我无法接受!” 他站在那里,寂静的下午,连太阳都消失到厚厚的云层里,光线突然黯淡下来。空气中,湍急的波涛汹涌着,叫嚣着要淹没一切。 “我并不相信命运,失去继承权,失去了我本应拥有的王国、权利和头衔,遭到了背叛和遗弃。命运,是我最大的敌人。” “我生下来不是为了王座,而是为了远远的看着它。可是,和那些依靠自己的鲜血和眼泪生活的人相比,我和他们不一样!不幸,我并不懦弱,我贵为帝王的布朗坡家族的豪勇和来自我母亲安其那顿家族的高贵血液在我血管里猛烈的流动,他们的骄傲和尊严,教会我不可懦弱的仰人鼻息的生活。如果没有得到正当的权利,那么我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夺取。只有真正的,不是虚假的权利才能满足我。”他的眼里闪现着全然陌生的,冷酷而锋利的光芒。 “你为什么而害怕颤抖,蓝基娅?”他突然靠近我,抚上我的脸,手指怜惜的滑过我的脸颊,脸上却满是嘲讽,“如果我双手洁白、灵魂干净,马上就会受到不公正的侮辱和诽谤,也许马上就会死去。而这个追求权利的世界,并不会为我流下哪怕一滴同情的眼泪。” “……这捉弄人的命运啊,我终于把它掌握在手中。请你告诉我,蓝基娅,这个王冠,谁比我更有能力和权利保管它?即使我只能看着王冠,我也要成为整个萨克维撒最有权势的人。” 他停下来,眼睛穿过我的脸看着更远的地方,仿佛在挖掘我的灵魂,而我只能默默无言地看着他那张深刻的面容。 “您这样看着我,哦,您在想些什么?我用灵魂来交换整个世界的时候还很年轻呢,是不是?……我并不怀疑我将受到惩罚,因为惩罚已经来了。它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孔,对,就和您一摸一样的面孔,您被允许折磨我,被我的心所允许和承认;而我,却很高兴您的小手被我的鲜血染红,因为,这样以来,您就再也无法逃开我,永远属于我了……” 他慢慢低下头来靠近我,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手中的花篮倾斜着,落到了地上…… 我应该挣扎吗?为什么我没有?被他越来越深的吻住,缠绕在腰背上的双手也越收越拢,几乎令我窒息。整个人仿佛漂浮在波涛翻滚的大海上,惊惶失措,除了面前之人,无可依凭…… 突然,一切离我远去,我回过神来,望进他的眼睛中。在那里面,暗流汹涌奔腾着,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狂野而凶暴。 “不够的,蓝基娅,”他紧紧的看着我,声音暗哑,“你知道是不够的,仅凭一个偶尔顺从的吻是无法满足我的。你知道,我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为什么摇头?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自从我懂事以来,我一直追求的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势,好任意摆布这个世界。然后我认识了你,不,应该说当我看清真正的你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想要一样东西,那就是你!蓝基娅!……我现在已经站在顶端了,而且你也在我身边了,可是还是不够……”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心不可抑制的狂跳着,我忍不住紧紧的闭上双眼,宁愿不看,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开来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变得更饥饿、更焦虑……蓝基娅,你是你的心灵殿堂中的女王,你远离那些无聊的贵族,尽情用你的想法嘲笑他们,足够坚强,也足够骄傲。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冷酷无情。我爱你,前所未有的爱着你,用那种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的力量爱着你……” 我浑身颤抖着,什么也不能做,只知道自己痛苦,却不知道痛苦从何而来。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表白奇异的在我心中激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混合着各种滋味的、用痛苦包裹的情感。而他的真实比残酷更加叫我害怕,我的整个心灵都在尖叫着,不想再听下去了! “别再说下去了!求你!……”我控制不住的叫起来,“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手被人紧紧握住,一个好像最终审判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记住,蓝基娅,同样的话,我不会再对你说第二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表白,今后,不管你接受还是拒绝,我都会按照我的心意走下去。” 侍童 五月十一日,阿玛克尼亚公爵正式任命詹姆斯伯爵为元帅,驻留在卡尔瓦多斯的军营。而他本人则带着增援的一万人马,于五月十四日启程前往卡尔瓦多斯。 启程前一天,阿玛克尼亚公爵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用平静的语调宣布我将作为他的侍从和他随行,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的我用惊讶掩盖了再次见到他的一丝慌乱,短暂的对视后,我垂下眼睛,不作争辩的默默服从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富有效率的仆人很快就为我准备好了一切装束:铁锈色的短摆上衣,胸口上用金线绣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徽记——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伴着一朵盛放的鸢尾花;剪裁适度的及膝短裤,一双风格粗犷的高统靴,一件樱桃红的披风,外加一顶丝质有沿帽。我照样穿戴起来,头发用一根丝带在脑后束紧,去除一切显得多余的装饰。镜子里面映出一张俊秀的脸,身材虽然纤细,却仍显得英姿勃勃。 我望着镜子里的面孔,伸手抚上冰凉的镜面,记起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扮作男装了,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啊,混合着衣香鬓影,彻夜狂欢……光影交错间,一切都已经远去了。我挑了挑眉,低低一笑。 门外,侍从恭敬而平淡的提醒我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叹了口气,拿起帽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告别眼眶红红的爱迪斯,我一脚踏出了公爵府。阿玛克尼亚公爵骑着一匹高大的科斯特马,挺拔的身形包裹在一件深红色的披风里。在他的周围,排列着他忠心耿耿的护卫队,全部都是从军队里挑选的好手,个个英勇强悍,杀人如同游戏。此刻,看着我,他们全都露出惊异的表情,闪烁着或好奇或挪谕的目光。 我泰然自若走过去,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骑上马背。阿玛克尼亚公爵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侧头对他的队长低声吩咐了几句。于是,随着一声简短的口令,整个队伍便像平地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席卷过街道,向着城外疾驰而去了。 “跟紧我!”左侧传来一声低语,转瞬便消失在风中。我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停留在左前方那片飞扬的深红上,策马扬鞭。 风吹起尘土拍打在我的脸上,分外难受。风在耳边呼啸,多么奇怪,我们几乎是肩并肩的并辔疾驰着,我稍稍落后于他,一抬眼,就可以看见他三分之一的侧脸,那无可挑剔的线条,无论哪个角度都显得十分完美;他宽阔的肩背,随风飞扬披散着的一头黑发,都在我心中激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让我的眼眶发热。 不,我并不需要这繁杂而纷乱的心绪;此刻,我所需要的,就是全速前进,感受耳边呼啸的风声,感受这风驰电闪的速度…… 快要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在筋疲力尽之时终于发现前方出现了客栈的影子。这个认知显然也鼓舞了我身边的人,大家不由快马加鞭,瞬时便来到了客栈门口。 客栈中早就冲出店主人的身影,也许他早就接到了通知,便殷勤的带着仆人前来迎接传说中的某位大人物。阿玛克尼亚公爵扬起手中的鞭子,示意护卫队就地停步,对着地上众人瞟了一眼,看到了店主人:“上前来吧,店主人,安排我们的食宿,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 公爵踩鞍下马,我和其他人也跟着下马,把马缰扔给迎上来的仆人。店主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他可能表现出来的最必恭必敬的神色。 “把你最好的葡萄酒拿出来,让这些先生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吧。”公爵说。 “是的,大人,我的地窖里有上年份的好酒,肯定会叫您的人满意的。” “很好,”阿玛克尼亚公爵点了点头,又似乎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再给我准备一个最好的房间,叫人把我的侍童领到里面去休息,顺便再给他些吃的。” “是的,大人,一切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善于察言观色的店主无不献媚的说,“您的侍童还真是一位世间少有的英俊少年哪。” 阿玛克尼亚公爵闻言微微一笑,眼光掠过我,转身走进大厅,护卫队的家伙们也跟着一拥而入。 不一会儿,店主人匆匆忙忙的从大厅里走了出来,面带讨好的笑容,亲自引导我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请小心些,这儿的楼梯坏了一级,我正在找人修理,但如果扭到您的脚那就是我的不幸了。”店主一手高举着烛台,一面回身絮絮叨叨的对我说,“我一看就知道,您的手可不适合牵马拽鞍或者擦拭刀剑,您有一双细腻柔嫩如同少女的手,像您这样漂亮的人,和那群凶神恶煞、把刀剑弄得叮当响的老爷们不一样,您应该周旋在夫人小姐们中间,为您的主人做做传递情书之类的事……” 我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又好笑又好气。 “……您长着这样…唔…尊贵的面孔,注定要前程远大!”店主人用一句饱含祝福的话语作为最后的结语,把我送进了一间贴着陈旧蓝色墙纸的房间。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4 章 我确实是又累又饿,既没有心思打量房间的陈设,也没有心情考虑等下阿玛克尼亚公爵会不会过来。勉强支撑着自己啃了几口面包,喝下一碗肉汤,胡乱梳洗了几把,便倒在床上不管不顾的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我骑在马上,神思有点恍惚,到底昨夜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是真实的还是我的梦呢?我皱眉看着前方的阿玛克尼亚,他的神情严肃而平静,吩咐队伍开拔,并不和我多说一个字。 又是一天的策马疾奔,我一路风尘仆仆的紧跟在阿玛克尼亚公爵后面,硬是没有落后半步,身体和精神都疲累到了极点。 到了驿站,马上有人奔到前面大声叫着:“到了!到了!” 立即,穿着侍从服装的人出来迎接我们,另外还有贵族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口,和阿玛克尼亚公爵匆匆交谈几句,便很快消失了。 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房间很宽敞,装饰着一个漂亮的大壁炉。我倚着墙壁,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毯;稍微远离我的房间那头,烛火通明,人影幢幢,阿玛克尼亚公爵俯身在桌上,似乎在口授或者亲自撰写文书。 我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有人走近我的身旁……深沉的叹息,伴随着轻触在皮肤上的、冰凉的手指;还有,久久停留在额头上的,温热的吻…… 慢慢的,一切声响都离我远去。我睁开眼睛,在微明的晨光中,望着天花板。模模糊糊的天花板上,雕刻着因为年代久远而难以辨认的花纹。我费力的看了许久,似乎希望从那上面看出答案来,直到窗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行程在继续,只是每到一个驿站,都会出现一些特定的人。有披着大麾,把面孔严严实实的掩藏在压低的帽檐下的男人;还有一些留着短髭、穿着简陋的农夫,但那稍显拘束的举止,偶尔露出的傲慢神情,一里以外都让人闻到一股子贵族气;这其中甚至不乏穿着年轻侍从服装的女人,粗布织成的紧身上衣,几乎难以掩盖她们隆起的胸脯,她们不舒服地走来走去,把酒杯斟满,转眼又流露出烦躁的情绪,似乎相当不满自己的这身装束。 阿玛克尼亚公爵不停地和不同的人会面,传达各种各样的命令和指示。在他的房间里,整夜开着秘密的会议;而在下一个驿站,我就会发现报信的使者比前一天更多,而且夜以继日,络绎不绝。 终于,经过四天的劳顿,我们于五月十八日下午到达了卡尔瓦多斯的营地。 阿玛克尼亚公爵显然是一个十分称职的领导者,他旺盛的精力和决策者的敏锐支撑着他,迫使他一到军营便召集人员,开始筹划一切军事部署;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关照自己的护卫队,吩咐他们就地解散休息,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我则和阿玛克尼亚公爵一起,极其“有幸”的接受了前来迎接的詹姆斯伯爵等人的欢迎和致词。自然,从我露面的那一刻开始,空气中就浮动着一种微妙的气氛,那是认出我而产生的面面相觑以及由此带来的惊愕和尴尬。 而阿玛克尼亚公爵似乎并不打算为此做出解释,他带着我进入议事帐篷,然后吩咐人在旁边给我找了一个坐位,便不再搭理我,转而投入到他无限重要的战略研讨和部署中去了。 开始我还注意的听,渐渐的,一阵朦胧的睡意袭来,我靠着那不怎么舒服的坐位,睡着了。 极近的近旁,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在一瞬间还停留在现实和梦境的夹缝里,然而,下一秒,我便因为眼前的这张面孔而清醒过来了。 “你累了?”微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怜惜,“我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醒你,因为我发现自己很想这样永远凝视着沉睡的你……”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认清自己仍然在议事的帐篷中,只是现在这里显得很安静,周围空无一人。阿玛克尼亚公爵跪在我的身旁,握着我的手,目光缠绕在我的脸上。 我突然笑了:“这么说,我又像昏迷一样的睡过去了?我希望,刚才在您的廷臣面前我还不至于难看到失礼的地步。” 他轻轻的笑了,修长的手指灵巧的为我把几缕垂下的鬓发掠到耳后:“谁敢轻视您呢?难道他们不同样是您的廷臣吗?” 我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他看着我,脸上带着平时那种平静而坚定的表情。 帐篷外传来的喧闹声打破了我们之间这种紧张的平静,詹姆斯伯爵快步走了进来。 “哦,詹姆斯,出了什么事?”阿玛克尼亚公爵不慌不忙地问道。 “大人,我们抓住了一个奸细。” “问出什么来了吗?” “很遗憾,没有。” “很好,绞死他!”阿玛克尼亚公爵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改变。 太阳之下 绞刑架很快搭了起来,在营地的中间,竖起了几根粗大的木头,那可怜的人被挂在上面,不到一会儿就断了气。士兵们围着死者肆意嘲弄,好像多少找到了一件可以消遣的玩笑。 我远远的望着,尽管太阳在头顶白花花的照着,我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我知道自己现在还可以勉强站在这里,是因为挂在绞刑架上的是一个我所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如果有朝一日上面换作我认识的人,甚至熟悉的人又怎么样?我还能这样无动于衷、保持表面的平静吗?一种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升了起来,抓住了我,使我冷汗森森而血色尽褪了。 “您在害怕?”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睁大眼睛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望着我,用洞悉一切的眼神,似乎已经了解到我灵魂深处的一切想法和秘密。 “不,”我垂下眼帘,“我只是累了。” “是的,您需要休息。”阿玛克尼亚公爵轻柔的说,“让我带您到您的帐篷里去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阿玛克尼亚公爵带着我来到一片白色的帐篷中间,两个穿着一样的蓝色上衣的人正站在一个帐篷的门口聊天,看见我们,立即噤了声,恭敬的站好行礼。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阿玛克尼亚公爵指着两人对我说,“我的护卫队里最优秀的两位骑士,现在他们听从您的差遣了。” 我看了看面前的两人,认出他们确实是这几天以来跟随在我左右的护卫队的成员。我用带着一丝疑虑的目光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浅浅的笑着:“这么说,您是打算给我充分的权利和自由,让我不至于在这个满是刀剑的地方感到无聊?” 阿玛克尼亚公爵做了个手势,两位骑士立即退到帐篷的一侧: “您享有的自由要比您想象的多,”他微微一笑,“因为我爱您爱得那么厉害,不肯让您有一丁点的烦恼和不自在。只要您肯保证足够乖巧和听话,您会发现在这里,您几乎是完全自由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一丝嘲弄夹杂着几分宠溺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您似乎总是迫不及待的叫我失望。” 我愣了愣,从这番半似玩笑半似认真的话中,显露出几分情人间的柔情蜜意。几乎令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沉默片刻,我才干巴巴的说:“请原谅,公爵,我想进去休息了。” “当然,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阿玛克尼亚公爵说着,执起我的手放在唇上一吻。 我转身,仿佛急于摆脱那双黑眼睛的影响似的飞快地掀起帘子走进帐篷。白色的门帘在我身后落下,像是一道门将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我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是把自己放倒在床上,脸朝下睡过去。 清晨七点钟,军营开始敲响起床鼓,外面渐渐传来士兵们杂乱的声音。我一夜没有睡好,虽然床铺很干净软和,虽然我的身体还是疲惫,但心灵却不肯给我安宁。 我睡不着,是的,一点也睡不着。昨天绞刑架上的那一幕似乎带走了我竭力维持的平静,并且在夜晚以一种非同一般的形式潜入了我的心灵。在暗处窥视的命运,此刻漫不经心的扬起手来,指着一具赤裸裸的尸体叫我看。我被迫看着,然后不得不承认,在他展示的真实面前,在战争的真实面前,我是多么的软弱。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5 章 我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开始慢慢的动手穿戴整齐。 清晨的军营看起来分外忙碌,各种各样的兵种晃来晃去,轻骑兵、外国雇佣兵、近卫队、还有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亲信护卫队,一小撮一小撮的聚集在一起,利用早餐前的短暂间隙彼此交谈。 我走出帐篷,发现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站在我帐篷的两侧,像卫兵站岗一样腰背笔直,并用威胁的眼神吓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好奇目光。看见我,他们像狗熊看见蜂蜜一样眼神发亮,然后恭敬的行礼。 “有什么事吗?”我问。 “公爵一早上埃尔松的营房去了,他请您自由的支配您今天的时间。”名叫莫萨克的年轻人说,一边不由自主的把自由两个字咬得很重。 “是吗?”我有些意外。 “是的,殿下。” 殿下?我微微皱了皱了眉,不由留神打量起站在我面前的这两位侍卫来。面孔黝黑,有着一头浓密红棕色卷发的是拉迪特尼埃;而长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如同少女般泛着红晕的则是莫萨克。两个人都还十分年轻,却早已各自在军队中效力多年,眼底透着锋利和淡漠的光。 我不知道自己的探究的目光在二人的心中引起了什么样的情绪,拉迪特尼埃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黝黑的面孔微微泛起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红色;而莫萨克摸了摸鼻子,镇定的接受了我的长久的注视。 我缓缓的绽开一个笑容,不轻不重的说:“看来,我需要向公爵表达我的感激,他替我考虑得十分周到。” 二人快速的对视一眼,然后略带不安的看着我。 “那么,先生们,”我语气一转,用近乎欢快的调子说,“我就将我的安全和信任托付给二位,希望你们不要令我失望。” “是的,殿下。” “那么,”我微笑着发出我的第一个指令,“今天你们就陪我四处走走吧。” “是的,殿下。”他们两人像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底重新又放射出满不在乎的光芒。 用完简单的早餐,接过侍从递上来的缰绳,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一左一右的拥簇着我,策马跑过营地中央,向着营门口而去。 上午十点左右,营地里到处是列队操练的士兵,混乱中夹杂着次序,忙碌不堪。突然,我抬起头来,象感应到什么似的,向着从我右侧行进而过的雇佣兵团看去——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某种形象——某种深刻于心、时时痛楚的形象一闪而过,如同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朵微小的火花,转瞬即逝,却无比强烈的震撼着我! 我猛地勒住马停下来,飞快的调转马头,撞进正在行进中的队伍里去。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惊异的看着我,一起停了下来。 方队立即被我打乱了,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激怒了,见我又是一身侍童的打扮,便有人骂骂咧咧的,几乎就要把我从马上揪下来。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很快挤到我的身边,鞭子毫不犹豫的朝那几个胆大包天的狂徒身上抽去,掀起更大的一片混乱…… “够了!”我突然喊道,“住手!莫萨克!拉迪特尼埃!” 我的声音尖利而刺耳,竟然使得混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行了,”我神情自如的说,“不过是一只蜜蜂让我的马受到了惊吓。先生们,别让混乱再扩大吧。”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看了看我,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鞭子。那些被他们野蛮对待的士兵脸上尤带着不甘的神情看着我们,拉迪特尼埃轻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这群该死的外国佬!” 这句话在雇佣兵团中立即取得了它该有的效果,勉强平息下去的人群又沸腾起来了。 我冷冷的看了拉迪特尼埃一眼:“我现在开始相信我的话在您心中并没有它应该有的效果了。” 拉迪特尼埃的黑脸有些发白,他不发一言的退到我身后;莫萨克同样沉默着,他专注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指令。 我再一次用目光扫过雇佣兵团,没有,还是没有……空气在营地中央缓缓流动,四周充斥着陌生的面孔,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我看着,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走吧。”我说,率先策马向着营门飞奔而去。身后随即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紧随而来。 出了营门,我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心烦意乱,沿着大路毫无目的向前走着。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折向右边,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条石子的小路延伸进去,不知道通向何方。 四周很安静,马蹄敲击在石子路上的得得声充满了树林的深处。太阳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照下来,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形成无数连接在一起的金色光斑。风拂过,带起一浪一浪海潮般的沙沙声。 这身侍从的衣服穿得我实在难受,我三两下解开胸前的搭扣,脱下上衣,露出白色的衬衫;随手取下帽子往身旁一丢,扯下丝带,脑袋迎着风晃了几下,浓密的黑发便象挣脱束缚一样,一下子披散飘垂在我的身上。一阵轻松的感觉愉悦了我,我催动胯下的马,迫使它全力撒开四蹄狂奔起来,一下子冲出了森林,来到了刺眼的阳光下。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几所歪歪扭扭的房舍,立在农田的边上,在灿烂的阳光中微笑着。在这样的中午,人们停止了劳作,在树荫下休息玩耍。他们看到从树林中突然冲出来的我们,都不禁大为惊奇。我听见他们在说:“看啊,看啊……” 我丝毫没有减慢我的速度,离开大路,横穿过田野,奋力刺马飞奔。在我身后,莫萨克默不作声地疾驰,不停的用短柄长鞭抽打着他那匹栗色大马的两肋;拉迪特尼埃的马在我右边费力地喘气,渐渐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在风中扬起头,天空中那个耀眼的发光体模糊了我的视线。天与地之间,无限的广阔,无限的空白,我慢慢向后仰着,拉紧了缰绳,放缓了速度……从我的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和呼喊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惊醒般的回过头来,看见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急切的赶上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们勒住马,朝着我露出茫然和吃惊的表情。 我无声的微笑了,俯下身子把绊住我衣角的一条皮带弄平,然后直起腰来,随手把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甩到身后。 “多好的天气!”我对两位目不转睛的凝视者说。 “是的,好的天气使人心情愉悦。”莫萨克用手触了触他的帽檐,表示同意。拉迪特尼埃瞪大眼睛瞧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伸出一只手,指着前方的山丘:“那里,看见了吗?” “是的,殿下。” “很好,我们去那里吧。” 这里到处是坡度缓和的山丘,一丛丛的矮树林和灌木点缀在其间,为暴露在正午热烈阳光之下的人提供了少许的树荫。我渐渐放慢了速度,信马由缰,攀上一座小山。从山顶处,我瞥见不远处的树丛中有四、五骑人马,似乎也是乘着好天气出来游荡的军士。 身后突然发出的异动使我回过头来,是拉迪特尼埃!只见他变了脸色,对后面的莫萨克做了一个手势;而莫萨克立即沉下脸,奋力驱马向我靠拢。 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立刻,有人翻身上马朝我们走来,隔着一段距离便勒马收缰,似乎在打量我们。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把我围在中间,紧张的戒备着,和对方对恃。 我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6 章 柔顺的淡黄色头发略显凌乱,裸露在外的、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现在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属于少年特有的柔和线条带上了几分坚毅,拔高的身材,明显比以前强健了许多。 他发现了我,全身仿佛石化了一样,愣愣的望着我,脸上满是动容的神情。 还有在他的旁边,依诺林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银白色光芒,使我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泪水。 很显然,我在意料不到的时间遇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重遇 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它总是使不可能成为可能,使可能成为现实;它散播痛苦,也慷慨的馈赠欢乐;它象一个拙劣或者高明的剧作家,醉心于编排最戏剧化的情节,然后躲在暗处偷偷嘲笑它的舞台上不知所措的演员。 我凝视着瑟基和依诺林,他们此刻就站在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亲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瑟基神情激动,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激荡着一种狂喜和不敢置信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他年轻的脸庞,仿佛也同时照亮了他的内心似的,几乎把他的情绪全部袒露在我的面前。 他低声喃喃的说着什么,忘形的向我走过来,而依诺林伸手拉住了他的缰绳,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 依诺林的目光在我、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之间移动,然后长久的停留在我身上。在他一如既往沉静而柔和的目光背后,跳跃着两簇明亮的火焰;他的笑容那样真切,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深情,也迫使我抖落眼泪,不由自主的朝他微笑了。 这时,从瑟基和依诺林的身后走上来三个全副武装的人,我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忠诚英勇的德·拉特方斯伯爵。 显然,德·拉特方斯立即认出了我,一丝惊愕从他的眼睛里掠过;随即,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身旁,迸发出令人战栗的光芒。 “先生们,”瑟基开口说话了,他的眼睛依然固执的不肯离开我,他竭力使声音镇定下来,“我用萨克维撒王子的身份命令你们,离开你们身边的那位贵人,远远的离开吧。”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动了动,我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莫萨克走上前去,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欠身鞠了一躬:“请您原谅,我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这位贵人,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谁的命令?在萨克维撒的土地上,谁被允许拥有权利对抗一位王子,一位王国的未来的君主?!”瑟基的眼睛中射出炯炯的光芒。 莫萨克从马上翻身下来,从容的单膝跪下:“我,莫萨克·德·贡代拿伯爵,以一个贵族的身份恳求您,成全我们的荣誉!” 瑟基眯起眼睛,仿佛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我答应你的请求。” 莫萨克退了回来,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望了我一眼,走到了拉迪特尼埃面前。对面,德·拉特方斯弯下腰对着瑟基说了些什么,瑟基点点头,于是德·拉特方斯跳下马,拔出佩剑,走到了双方中间的草地上。 “德·拉特方斯!”我听见拉迪特尼埃低声说,“我真宁愿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遇上他。” “怎么样?”莫萨克焦急的问。 “见鬼!我只能尽力而为。”拉迪特尼埃说。 莫萨克看了一眼同伴,而拉迪特尼埃也尽量表现得毫不在乎。 “好吧,尽量躲开他的剑,活长一些。”莫萨克说完,转向我,“殿下,也许您已经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我们很难赢得胜利。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在此之前,希望您能顾及我们的荣誉,暂时不要离开您现在站立的地方,毕竟我们是为了您而战。”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莫萨克神色一紧,却无法对我再说什么。 拉迪特尼埃走过来,他已经脱掉披风和上衣,露出里面的紧身铠甲。他突然跪在我面前,用恭敬而谦卑的语气说:“尊敬的殿下,请允许我在出发前吻一吻您美丽的手,我要是不幸为您而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记得我曾经得到过的安慰。”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拉迪特尼埃,那红棕色头发下年轻而黝黑的面孔因为等待而显得稍微有点激动不安;我把手递给他,他拉着我的手,轻轻的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显得十分虔诚而小心翼翼。 我不由微笑起来,心中被这个年轻人决然赴死之前的举动给打动了: “你不会死的,”我低声说,“属于你的幸运会眷顾你,它会保佑你。”拉迪特尼埃抬起头来迅速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然后他站起身来,拿起他的长剑,转身朝德·拉特方斯伯爵走去。 我可没有打算乖乖的站在这里,等待一场或者两场荣誉的决斗来判定我的归属;何况,现在我并不愿意看到流血事件,尤其是拉迪特尼埃,他凭借他富有骑士魅力的举动,刚刚使自己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可爱起来。 我抖了抖缰绳,企图驱动我的坐骑,斜刺里,莫萨克挺身挡在了我的前方。 “您不能这样做。”他说。 “你要阻止我吗?”我扬起下颌,高傲的问。 他看着我,露出和他稚气的脸极不相称的深沉表情,他的手犹豫不决的伸向腰间,眼底渐渐透出坚决的光芒。 “我不想冒犯您,但是我不能让您离开!” 我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吗?他的坚持此刻在我眼里,显得是如此多余。他难道把我留在这里,只为了让我看到他们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把鲜血流光吗?难道他宁愿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也不愿意让我采用一种并不会危及骑士荣誉的方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或许会为了荣誉而战,却绝对不会轻易丢弃自己的生命!除非…… 我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你骗人!你在拖延时间?!” 莫萨克脸色变得苍白,但仍然在我面前维持着镇定:“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无心再和他纠缠下去,“让开!”我厉声喊道,刷的一鞭子甩过去,立刻在他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一切已经晚了,”他放开手说,“您听……” 果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那是大量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 我觉得血液从我脸上退下去,而愤怒使我浑身发抖: “这又是一次阴谋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欺骗我?!” 面对我的狂怒,莫萨克不由脸色惨白,他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不,殿下,我并没有欺骗您!” “那他们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不是追逐我的脚步而来的吗?” 莫萨克抬起头来,尽量坦然的望着我:“阿玛克尼亚公爵担心我和拉迪特尼埃无法完全确保殿下的安全,但他同时相信您并不喜欢被一大群侍卫所包围,所以护卫队被命令秘密的跟在我们后面。而您甩开了他们……现在,恐怕他们因为长时间的失去我们的讯息,不得不展开大面积的搜寻工作……” “该死!” 我飞快的调过头,狠狠的在马腹上抽了一鞭,可怜的畜生嘶叫了一声,带着我猛地向前冲去。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7 章 战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德·拉特方斯胳膊上挨了一剑,但他却更加凶狠的报复了对手——拉迪特尼埃倒在地上,鲜血泊泊的从他的大腿上流出来。 真该死!我低声的咒骂着,从伤者身边一跃而过。 “蓝基娅!” 随着瑟基的喊声,我在距离依诺林极近的地方死命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瑟基!依诺林!”我急切的说,“快点离开这里!护卫队马上就要到了!” “护卫队?” 与此同时,负责警戒的侍从正从一个山坡上拼命向下俯冲,显然是已经看见了敌人。 “危险!有危险!”他大声嚷道。 “来得多么及时!他们有多少人?也许正好可以来一场真正的战争了!”瑟基的左手抚上腰侧的剑柄。 “好哇,先生,”我尖锐的说,“你一个人对付二十个吗?” “好!那我们一起走!”瑟基立刻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我看看瑟基,又看了看依诺林,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我留下来。” “不行!”瑟基眼中冒火的瞪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这种事,你以为我还会让它再发生一次吗?不!一次已经足够后悔!你想都别再想!”他说着,便向我靠过来,企图抓住我。 我策马后退几步,把心一横,干脆向德·拉德方斯冲过去: “拉德方斯,你还有力气吗?” “是的,殿下,这点小伤还难不住我。” “很好,把你的主子给我架回去!即使他要了你的命,你也要带他离开!现在就去!” “是!” 我没有再回头,而是鞭策着胯下的马继续朝着前面飞奔。我清楚德·拉德方斯,并不担心他会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只要是为了瑟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生命。他的忠诚和明智有时候很管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蓝基娅!” 我回过头,依诺林飞快的策马过来,在离我两、三米的地方猛地勒住缰绳,跳下马来,一把拉住我的缰绳,淡蓝色的眼眸紧紧的看着我:“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您知道我们依然有机会可以逃脱。” 我低头看着他:“您说得对,但是我不愿意拿自己和你们去冒险。” 淡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所以您宁愿只拿自己去冒险?”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露出微笑,然后俯下身飞快的吻了吻他的面颊:“我的骑士,别为我担心,请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依诺林仰头凝视着我,眼中重新闪烁出亮光:“是的,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很快!” 他拉起我的衣角亲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翻身上马,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才转身策马飞一般的疾驶而去了。 我最后望了一眼依诺林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盯着前方;近处,马蹄的轰轰声变得清晰而巨大,很快,从山丘的顶上冒出了第一匹马,紧接着,更多的人和马出现了,带起一串飞扬的尘土向我们跑过来。 我看着,凝结在我心底的热血又开始翻滚沸腾起来。我跳下马,朝着一旁的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走过去,前者正蹲在后者身旁,为他进行简单的伤口包扎。看着我走近,拉迪特尼埃动了动,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这个举动无疑牵扯到他的伤口,让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一滴汗珠从他黝黑的皮肤上滚落下来。 我有过瞬间的犹豫,但是这片刻的软弱立即被我无情的打消了,我朝着拉迪特尼埃俯下身去,右手从腰间的皮质刀鞘中拔出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我低声说。 拉迪特尼埃僵硬的望着我,莫萨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您要干什么?” “这把刀上面有毒,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会叫人没命的。”我平静的说,手一点也没有颤抖,“您,拉迪特尼埃,愿意为我而死,”拉迪特尼埃粗重的喘息了一下,“……但是,我并不想要您的命,”我把目光投注在莫萨克脸上,“我只向你们提出一个要求——刚才我们什么人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们听懂了吗?” 莫萨克看着我,瞳孔在急剧收缩,随后,他垂下头去:“是的,一切如您所愿。” 我微笑了:“瞧,他们来了,莫萨克,扶拉迪特尼埃起来吧。” 卡尔瓦多斯之月 我毫不怀疑,莫萨克会把一切事情都如实地向阿玛克尼亚公爵禀报。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和雷霆的准备,毕竟,错失抓住敌人领袖的机会,是多么大的失误和不可原谅。然而,一连几天,这场预期中的风暴却没有丝毫显露的痕迹。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么说来,它过去了。我对自己说。无视在心底徘徊的微小不安——既不是出于担忧,也不是由于恐惧,这与矛盾同出一辙的不安,隐秘的指向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内心深处。它是如此莫测,让人难以捉摸,而一种莫名的惧怕使我本能的抗拒它,不愿去深究它,从而使我在它面前深深的却步了。 而另一方面,战争的阴云越发浓重了,增援的一万人马已经于五月二十一日来到;阿玛克尼亚公爵显然也已经做好了战略的部署,他任命自己的亲信皮埃尔为骑兵司令,同时把营地的军队指挥大权交给詹姆斯伯爵,自己则在东部和南部的各个驻军地巡查。 营地的警戒也严厉了许多,不仅进出需要特殊的口令,而且负责守卫的哨兵也开始对每一个来往的人进行严格的审查和盘问。 而我沮丧的发现,属于我的“自由”越来越有限了。只要我试着走动,就会发现在我的周围,起码有五、六双精明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并不阻碍我的行动,却始终如影随形,让我难受到了极点。 无聊啊无聊,我在心中嘶喊着,在这样一个庞大的,象巨大齿轮一样有序运转的军营里,这样一个缺乏基本娱乐的充满了各种味道的男性世界里,我发现自己除了吃了睡,睡了吃,竟然找不到一点消遣时间的方法。当然,除非我愿意投身到阿玛克尼亚公爵大人的伟大策划和攻略中去,也许我还可以从各色贵族的言谈和脸色中获得一些可怜的乐趣,但是……这该死的但是! 我照例打扮成侍童的模样,拿着药膏匣子,身后跟着五、六个欲盖弥彰的“尾巴”穿过大半个营地。到处都是人,整个营地因为一万援军的来到而显得更加拥挤。无视那些随处可见的惊讶和好奇的目光,我终于在一排灰色的帐篷中间找到了拉迪特尼埃的帐篷。 我停下脚步,冷冷的往身后一瞥,我的“眼睛”们知趣的停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分散在帐篷的四周。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拉迪特尼埃斜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看见我,便立即试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赶紧上前一步制止了他过分遵循礼节的举动。 “行了,你别动,”我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重新坐下去,“小心别让伤口重新裂开。” 他稍微抗拒了一下,便服从了我意志。 “你好些了吗?”我开口问。 “是的,殿下。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拉迪特尼埃有些生硬的说,态度和语气都透着一丝不自然。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8 章 呵,我微微一笑,随手把药膏匣子放在他的床边:“这里有一些治疗用的药膏,据说对外伤非常有效。” “啊,殿下……”拉迪特尼埃撑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您没有必要这样做……” “嘘,”我轻柔的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说得刚好相反,难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健忘?难道你不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吗?更何况,”我顿了顿,微笑着看着他,“你曾经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甚至在你受到我不公正的对待后也并没有流露出对我的愤恨。嗨,拉迪特尼埃,我只觉得能够做的是太少了。” “太少了?!殿下,”拉迪特尼埃叫了起来,“您的话使我惶恐,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从您那里得到什么,不!连想一想都不应该!除了…除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他黝黑的肌肤,他张口结舌的看着我,显然因为回想起曾经吻过我的手、向我寻求过骑士的荣誉和骄傲而感到窘迫。 “看来,我们不必浪费时间来争辩了,因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不是吗?”我笑意吟吟的看着拉迪特尼埃,及时为他的窘迫解了围。 “啊……是的。”拉迪特尼埃用一种突然醒过来的语气说。 “那么……” “那么?”拉迪特尼埃机械的跟着我重复。 “瞧,我已经开始相信你了,先生,也许,今后我会更加相信你也说不定。” 拉迪特尼埃仿佛吃了一惊似的,他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矛盾的光:“殿下,您知道,我是您忠实的仆人。” 我笑了起来:“这种话,拉迪特尼埃,象这种话,”我带着一丝轻蔑说,“难道我还听得不够多吗?” 他霍然看着我,流露出羞愧的神色。 “您,”我慢慢的说,“您是一位正直英勇的骑士,对此我毫不怀疑。您不必担心,我不是向您要求您的效忠,我所希望的,也许只是您的友谊,作为朋友的友谊。” 一种奇特的表情出现在拉迪特尼埃的脸上,我看着,立刻知道自己的坦率和语言在这个年轻人心中产生了怎么样的影响。于是,从他的眼睛里射出热切的光,他看着我,终于说:“是的,您现在就已经得到我的友谊了,殿下。” “别太早说出来,先生,”我莞尔一笑,“让时间来证明吧。而现在,我应该走了,再见。”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再象来时一样心无旁翳,而是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我承认,这一次的访问给了我一个新的想法,而且还在我刚刚的试探中得到了初步的验证。 一个爱慕者,我对自己说,也许,可以利用…… 很好,你会把他葬送掉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小声说。 不,只要足够小心。随即,另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 “谁知道呢?……走着瞧吧。”我喃喃的说,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 突然,一片阴影挡在我前进的路上,我头也不抬地向右移去,试图绕开它继续前进。然而那阴影也随之而动,顽固的挡在我面前。 我皱了皱眉,不悦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朝气勃勃的面孔,一双灰色的眼睛显得十分灵活,高大的身材裹在一套外国雇佣兵的军服中。 我退后一步,这无礼的年轻人大胆的前进了一步。 “请原谅我的无礼,”他的口音中带着很重的外国腔调,“可以耽搁您一会儿吗?”他说着,同时伸手拿下他的帽子,露出一头乱蓬蓬的红发。 “您想要什么,冒失的先生?”我摆出公式化的微笑,心中却颇为不耐烦。 “我冒昧的请求您帮我一个忙,如果您同意,那我就谢天谢地了。”红发青年大大咧咧说,脸上可没有一丝一毫请求者应有的表情。 “哦?”我挑了挑眉,一丝好奇心冒出头来,“虽然不应该,但是我得承认您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过,我想我应该听听您的请求后再做决定。”我一边说一边随意的瞟了一眼左右,“眼睛”们依然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密切注视着,却并没有阻止我与这个陌生人的交谈。 “嗨,这对于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红发青年富有表情的面孔上浮起一个轻佻的笑容,“您看,”他回头望了望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立即,在他身后的二十米处的雇佣军团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正如您所看见的,我和其中的某个人打了个赌,”他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转过头来,“而您,将决定我们的输赢。” “哦?”我拉长了声调。 “那么,现在能否请您告诉我,”他仿照宫廷的规矩向我鞠了一躬,抬起头来冲我眨了眨眼睛,“我该称呼您‘尊敬的先生’,还是‘美丽的夫人’呢?” 啊,我微微愣住了,禁不住脸孔有些发热,我咬着嘴唇,有点恼恨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啊,我冒犯到您了吗?请原谅一个贝路特人的粗野教养,”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见鬼,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您就不能发发善心,慷慨的帮帮我吗?” “……您的答案,先生,您的答案是什么?”我终于说。 “我嘛……我当然认为您的美貌只能属于一位女神。” 我轻轻的微笑起来:“女神?我该感谢您的赞誉吗?不过祝贺您,我想您赌赢了。” “哈!”从这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阵欢喜的表情,“我早知道我会赢!”他回身对着人群挥舞着双手,炫耀他的胜利,人群中立即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叹息声。 “我衷心的感激您!见鬼,我该怎么称呼您?”红发青年喜气洋洋的回过头来对我说。 “您可以叫我奥拉尼克拉男爵夫人。” “好吧,尊敬的夫人,为了感激您,请允许我向您透露一个秘密,”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和我打赌的那位先生今晚将带着一朵紫丁香前去拜访您。”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惊疑、猜忌、希翼、狂喜,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使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很有趣,”我压抑着震荡的心神微笑着,“您感激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不过,”我语气一转,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飞快的说,“可别对我玩弄诡计,先生,否则您会后悔的。” 灰色的眼睛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您实在太好了!真仁慈,真善良,我感激您!”他大声说。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用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么,先生,你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东西了,怎么,你还不走吗?” “是的,再见,夫人,再见。”他挥舞着帽子,装模作样的朝我鞠了一躬,便转身朝着他后面的人群走去,昂首挺胸,满面笑容,接受他们英雄般的欢迎。 我维持着淡淡的表情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多看一眼或者多停留片刻,只有紧攥的双手、匆忙的脚步泄露了一丝非同一般的情绪;此刻,谁要是从我低垂的眼帘望上看去,就准会发现我内心激荡的秘密。 整个下午,我都在心神不宁和激动不安中度过,我不止一次努力尝试着集中精力仔细想想这件事,却总是因不得要领而放弃。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09 章 多么奇怪啊,这难道不会是一个阴谋吗?……可是,谁又会做这种事呢?……阿玛克尼亚公爵?不,不会是他……我咬着指甲,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我终于忍不住对自己说,为什么不能是他?我记起几天前恍惚的一眼,心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菲拉斯,会是你吗?会是你吗?菲拉斯……天啊,可一定要是你! 我坐在床头的一只箱子上,抱着双臂,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直到晚餐时间来到。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从中午以来一直支配着我的、混杂着恐惧不安的亢奋情绪消退了,我象平常一样的用完晚餐,甚至还照例在附近走了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中率先出现一颗明亮的星星,我久久的看着,屏息不语。 寂静的夜,已经过去了一半。我穿着衬衣,胡乱裹着一张薄毯蜷缩在一只箱子的背后,大睁着双眼,没有丝毫睡意。 他没有来,他没有来呵! 黑暗中,我动了动发麻的腿,苦笑了一下,抛开薄毯,扶着箱子慢慢站起来。 他没有来…… 我打了个哆嗦,把手伸向腰间,抚摩着我那把特制小刀的刀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向门边走去。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深沉的黑夜,门口的卫兵头垂到膝盖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悄无声息的越过他,转到了帐篷后面。 夜里很静,因为有月亮,所以整个军营显得静谧而明亮。紧挨着我的那些帐篷在月光下,发出朦胧的白光。 可是,我应该到哪里去?我又能够到哪里去呢?在这里,我帐篷后面的一小块空地里,我孤独的站着,出神的盯着天空。 天空中没有丝毫星星的影子,有的只是一轮银白的、近乎耀眼的月亮,在暗蓝色的夜幕下,就这么直接的、毫无遮挡的把它的光芒倾斜下来。 我静静的看着,心里觉得惊奇,月亮这么好,这么亮,这么的……美丽非凡…… 熟悉而又陌生的月光,上一次是在哪里,和谁一起看过呢?我想着,记忆仿佛一下子涌到眼前,全部都是生命中最美丽的瞬间——拉西法尼亚的天空和紫丁香的海洋,星夜下的誓言和少年优美的侧脸,菲拉斯朝我微笑着,伸出手来……我看着,微笑着。是的,在这里,在我心里,他始终都在,和我在一起,从来不曾远离…… “菲拉斯……”我低声自语,低下头看着左手,月光流过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亲切又温柔。 夜色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月光把一个长长的黑影投射在我的脚下。我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透过空气,透过夜风,透过月光,我似乎看见了那个真实的幻象…… 呼喊与细语 “蓝基娅?” 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顿时,遮挡在我眼前的迷雾消散开来,黑夜展开羽翼,显露出了它掩盖的真实。 我目光呆滞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上前来,逆着月光,把我淹没在他的阴影中。他面部的表情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宛如刺破黑暗的宝石,熠熠生辉。 是他,是他!怎么会是他?阿玛克尼亚公爵?! 一股难以名状的失望刹时在心头涌起,同时夹杂着几许惊惶,我后退一步,低声说:“是您,公爵……”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我茫然点了点头。阿玛克尼亚公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今晚的月亮很美。” “啊,是的,很美……”我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时间过去了很久,身边一直都很安静。我微微侧过头去,阿玛克尼亚公爵静静的站着,眺望着天际,不发一语。月光给他的面容打上了一层迷离的光辉,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边,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柔和。 他的目光平静,清澈又深邃,带着一种对自己或者这个世界的沉思……他的侧脸,突然让我产生一种对于人生,对于命运的莫测感,一时间不由的迷惑了。 他突然转过头来,注视着我,黑眸中涌动着银色月光的碎片: “这么温柔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以前……”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某一段时间,你曾经也用这种眼神看过我。那是什么时候?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惧怕了呢?”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我的面颊,潮湿的叹息吹拂在我的耳边。 我的心止不住的颤动起来,我急忙垂下眼帘,试图掩盖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悲伤,可是他却并不肯放过我。 “呵,这是什么?”他用手指轻轻接住我睫毛上的泪滴,声音无比温存,“这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那么闪耀的钻石也及不上它的价值……”他把手举到唇边,吮吸掉那滴眼泪,“盐的味道……”他喃喃的说。 我猛地向后退去:“已经很晚了,公爵。”我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 我们之间有片刻的沉寂,阿玛克尼亚公爵怀抱虚空,仿佛寂寞似的缓缓垂下双臂:“……是的,很晚了。” “抱歉,公爵,我祝你夜安。”我急急的说。 “那么,你要对我说再见吗?”阿玛克尼亚公爵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已经很晚了。”我固执的重复了一遍,眼睛却看着地面。 “……是的,蓝基娅,”他轻轻的笑了,“我希望你的祝愿都能够实现,晚安吧,晚安。……对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明天早上七点钟你应该打理整齐到我的帐篷前来报道,是时候尽你侍从的职责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沉默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帐篷,无意识的在门外站了很久。月色依然明亮,门口的卫兵却已经失去了踪影,也许是换班吧?我没有多想,躬身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我摸到床头,长叹一声,摸索着躺下来。忧虑缠绕着我,令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啊,看来,我害怕的不仅是这场战争,还有我自己的心,如今我也一并害怕起来。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都要来,一样也少不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银戒指,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来呢? 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刚想惊呼,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出声,是我,蓝基娅。” 我象被雷电击中一样剧烈颤抖起来,不由自主的紧紧闭上眼睛。这一刻,我甚至不敢张开眼睛去确认,唯恐又是一场虚幻。 可是再也没有什么比等待更加叫我难以忍受了,因为我已经等待得太久了,忍耐得太久了,哪怕下一秒钟是万丈深渊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慨然赴死。 于是,在微光中,我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犹如光芒四射的太阳,一下子刺伤了我的眼睛。 我猛地用手捂住脸,不能再看第二眼!可是手被另一双有力的手拉扯着,从我的脸上慢慢滑下来。 隔着泪水,我看着菲拉斯,他俊美的面孔依稀没有任何改变,一头金发如今长及肩膀,随意的披散在脸的两侧;他的两眼闪着狂放野性的光芒,脸色比我更苍白,身体抖得比我更厉害。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0 章 我朝着他伸出手去,战栗着抚上他的眉际,那里有一条褐色的伤痕,显然当时伤得很深。 “谁?是谁竟然伤了你?” 菲拉斯一把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沙哑而颤抖:“别说,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一同沉浸在因为久别重逢和出其不意而产生的巨大喜悦中。菲拉斯贪婪的看着我,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时快时慢;而我比他也好不了多少,总觉得空气稀薄,呼吸不过来似的。我们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凝视着对方,然后不停的从彼此的眼睛里汲取更多的幸福。 这是一种极度喜悦和极度单纯的幸福,仅仅因为看见彼此,互相触摸,真实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产生的幸福;而在这幸福的潜流下,酝酿着一种新的情感,交织着喜悦、悲伤、惊奇和希翼,仿佛沙漠干渴的旅行者终于发现了一汪泉水,昏暗的心骤然被希望照亮,对未来重新又充满希翼和梦想。 然而在这一切的一切之中,隐约飘荡着一朵巨大的、不可忽视的乌云。它冷冷的姿态,嘲弄的表情给我的欢乐撒下一片阴影,我竭力不去想它,在心底遗忘它…… 叹息,亲吻,抚摸,菲拉斯的脸上跳动着一种猛烈的、想要压倒一切的激情。我紧紧的抱着他,热烈的回应他,忘记周围的一切,用彼此的身体纠缠……感情的洪流在心里汹涌激荡,互融交织出一片瑰丽的风景,仿佛满天群星在眼前绽开,又战栗又惊惶,又痛苦又欢愉…… 汗湿的躯体紧贴着不愿离去,我们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直到激烈的情感渐渐平息。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氤氲的雾气,无人来开口打破这甜蜜的宁静…… 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我凝视着菲拉斯的面孔,那双我熟悉的暗绿色眼眸充满柔情的望着我,微微闪动的眸光,宛如夜空中群星巡游,绚烂而美丽…… 我痴痴的看着,然后微笑莫名。 呵,菲拉斯,在你的眼睛里栖息着永恒……和你在一起的话,哪里都可以到达……哪里都可以…… 我的手指抚过菲拉斯的脸庞,痛惜的停留在他眉际的伤痕上……一阵刺痛在我心底蔓延开来,那段黑暗的囚禁生活,他是怎么过的?他又是怎么样逃离玛特尔公主的钳制——我很清楚那位公主虽然救了他,但却绝对会想法设法不让他再次见到我?他怎么进的雇佣兵团?怎么样找到了我?他……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我眼眶发热,一种不可抗拒的柔情充满了我的心—— “菲拉斯……”我支起身体靠上去,慢慢把嘴唇贴在他眉际的伤痕上,喃喃的说,“我爱你……” 菲拉斯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猛地把我抱紧了:“蓝基娅,蓝基娅,”他用额头抵着我的,语气中有一丝难掩的激动,“为了你,我愿意死!” 死?!我打了个哆嗦,心中瞬间掠过不祥的预感,这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我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哦,不!别说死,我不要你死!”我把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泪水在眼眶中转动,声音哽咽,而心底的悸动令我不顾一切,“我要我们在一起,我要我们幸福快乐,远离这一切,抛弃一切,忘记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菲拉斯握紧我的手,眼睛亮得惊人,他的胸口起伏着,身体微微颤抖:“跟我走吗?” “好!”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蓝基娅……”菲拉斯捧起我的脸,热烈而长久的亲吻着我…… 突然,从帐篷外传来三下敲击声,不高不低,间隔规律,像是有人故意发出的信号似的。我惊疑未定,菲拉斯却恍若未闻,只是更加用力的拥抱着我。 敲击声又再度响起,声音又短又急,带着明显的催促意味。 我顿时明白了,不可避免的分别时刻已经来到了。我搂住菲拉斯的脖子,流下对分别感到悲伤的眼泪—— 发白的晨曦穿透帐篷,使每一分钟都变得比前一分钟更加明亮。我不想描述我们是如何告别,如何亲吻,如何不舍,我看着菲拉斯离去,心中涌起一股冒险家的勇气和激情。 是的,我应该走掉,远离这战争,这监牢,这混乱……这一切!鲜血使我恐惧,争夺使我厌倦,囚禁使我苦闷,混乱使我惊惶,再没有一点欢乐可言!现在,还来得及,我的心还在胸腔里鲜活的跳动,还没有无法挣脱的枷锁令它枯萎,也没有难以愈合的伤口叫它绝望,还可以、还可以得到幸福,否则…… ……否则你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一个声音在说,语调深沉空茫如同命运的畿言,一锤定音,沉入心底。 我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笑容,淡淡的、充满讽刺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来,步履轻快,动作轻柔的开始梳洗整理。七点钟,我准时出现在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帐篷门口。 掀开帐门,我还没有站稳脚跟,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落在我怀中,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硬邦邦的黑面包。 “早饭。”阿玛克尼亚公爵简洁的说,又递给我几片用纸包着的咸肉,“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阿玛克尼亚公爵看着我疑问的眼神,微微一笑:“你不想跟我去看看真正的战争吗?” 战争?我愣住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从我身边走过:“克拉克!克拉克!”他呼唤着侍从,“准备好出发了吗?” “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公爵。” “很好,蓝基娅,”他回头,“我们走!” 沙尘的迷图 公爵的专属护卫队已经聚集在营地门口,人人面容严肃,整装待发。  “出发!出发!”克拉克一阵风似的跑过护卫队的前方,高声喊道。  缰绳开始抖动起来,马蹄跺动地面,扬起阵阵尘土。营门打开了,队伍涌出了大门。 我们先是沿着大路疾驶,然后向东穿越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最后到达卡尔瓦多斯东部的埃尔松。 阿玛克尼亚公爵吩咐所有人放缓速度,慢慢向着前方的丘陵靠近。很快,从前方的丘陵中跑出一骑人马,和队伍前端稍一接触,又马上急奔回去。  不多时,从丘陵中重新跑出三骑人马,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调转马头,引导着队伍向前走去。 走进丘陵,我惊讶的发现,这里到处都潜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消说,某位大人物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隐蔽而巨大的军营。  不一会儿,詹姆斯伯爵带着两位副手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  “进攻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公爵。”詹姆斯伯爵回答。 “很好,”阿玛克尼亚公爵说,“先生们,我们需要的是不可置疑的胜利,而今天的这场战役也势必给你们的勋章增添光辉,对此我毫不怀疑!”他做了个肯定的手势,“而我,将会在这里等待胜利的捷报。”  “是的,大人,胜利属于我们。”詹姆斯伯爵说着,三个人一齐躬身行礼,表示同意。 阿玛克尼亚公爵点了点头,侧过身来,对身后的护卫队说:“跟我来吧,先生们,让我们放松的等待撷取胜利的果实吧。”    我紧跟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马后,攀上一座覆盖着茂密植被的山丘。抬眼望去,山下不到2里的地方,驻扎着一座行营。雪白的帐篷挤挤挨挨,我几乎能看到其中晃动的人影。 难道他们要突袭对手的营地?我的心不由得抓紧了,投射过去的目光也变得焦灼,会有谁在里面?他们知道吗?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无意识的上前两步,测量着山顶到山脚的距离,如果我这样子冲下去报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蓝基娅,”一个声音突然惊醒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玛克尼亚公爵拉住我的缰绳,靠近我的耳畔低声说,“丢弃你那些天真的想法吧,是时候看清现实了。”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伏。  “蓝基娅,”他摇头叹息着,眼中竟有一丝怜悯,“无论你如何逃避,都无法回避这场战争和它的结果;即使你竭力延缓这必然要到来的时刻又有什么用呢?也不过是让鲜血流得更多而已。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些吧,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为了王国的王座!”  我直直的看着他,胸口急剧的起伏……他的话带着残酷的真实,被我承认却刻意掩盖的真实……我扭过头,把视线投向一侧,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到感觉到痛楚……  然而,时间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从来不肯为任何人和事稍作停留。詹姆斯伯爵的第一批骑兵开始进行突袭,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毫无准备的营地大门。紧接着是步兵,离开他们隐蔽的丘陵密林,迅速的通过被骑兵冲破的营门……   人们从帐篷中跑出来,茫然无措的四处奔逃抵抗,号角声、呼喊声、搏斗声一直传到山丘顶上……  我的嘴唇痉挛颤动,想要出声,但每次张口,都是徒然!我的声音穿不过喉咙,一种彻骨的寒冷使它冻结在胸口上方。  阿玛克尼亚公爵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沉思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扫视着战场,并不时掠过我的脸庞。  激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詹姆斯伯爵似乎遇上了顽强的抵抗,可是形势仍然不可逆转的偏向阿玛克尼亚公爵一边。到了下午三点钟,寂静笼罩了整个营地。光明消退,似乎连太阳都黯淡了原本的颜色,天空和树林在我眼前呈现出一片奇特的灰色调。 我脸色苍白,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旋即,把我搂入到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中:  “别软弱,蓝基娅,虽然残酷,但这是现实!如果你觉得受不了,那么你只需要等待也可以,”他贴着我的耳际,好似温柔絮语,“等待它结束,等待一切平静。但是结果永远只能有一个……”他沉下声线,慢慢的说“……这场战争,我有必须获胜的理由,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获得胜利!” 我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他坐在我身后的马背上,目光越过我投向远方,他的眼里闪着炯炯光芒,他的面孔就像夏日多风暴的天空,酝酿着席卷一切的混乱和力量,仿佛连命运都要臣服在他脚下……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来看我,黑曜石的眸子中似乎还带着燃烧过后的余烬,有血的颜色…… 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男人,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脚步,不,象那样的东西,也许从来就没有过……即使是我,即使是我……  潜流在心底的暗河激涌翻腾着,在我的脸上渐渐泛起血色。我终于打破了沉静,用力拔开他的手,从他的马鞍上跳下来,直视着他倒退几步,转身抓住另一匹马的马鞍,跨坐上去;然后,我再没有看其他人一眼,调转马头,马刺轻踢,策马而去。  身后响起紧随而来的马蹄声,我没有回头,只是挥动马鞭,甩在马腹上,催促着胯下的马加快速度。  刚到山下,迎面便碰上詹姆斯伯爵一行人,显然是在这里等候阿玛克尼亚公爵,向他祝贺并汇报战况。  我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想要知道一些关于战果的详情。詹姆斯伯爵看到我,不由微微躬身行礼,而我僵硬的点点头,算是作为回答。  我的无礼使得伯爵身后一些不认识我的人流露出诧异和愤慨的神情,可惜这种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敬畏和恭顺所取代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和他的护卫队来到了。  “我祝贺你们,先生们,你们赢得了光荣的胜利。”  “荣誉归于国王,”詹姆斯伯爵欠身低头行礼,“而胜利——请允许我把它献给您。” “谢谢,詹姆斯,”阿玛克尼亚公爵微微一笑,“但是我还是坚持胜利属于今天英勇作战的所有人。”  詹姆斯伯爵再一次欠身鞠躬表示接受公爵的褒奖。  “我们搜索了他们的营地,结果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什么?”  “我们俘虏了一位来自艾尔文的特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艾尔文王的亲笔密函。很显然他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对方的统帅把这封信交出去,就被我们抓住了。”  “信在哪里?”阿玛克尼亚公爵立即问。 “在这里。”詹姆斯伯爵从他的锁子甲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上前来。  阿玛克尼亚公爵接过信,在手中审视了一番,便用指甲挑开了火漆的印章,展开读了起来。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1 章 很快,他看完了信,脸上露出奇特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把信折叠起来揣进怀里。 “那么,我们那位特使先生在哪里呢?” “我让专人单独看守着他,您想任何时候审问他都行。”  “很好,你做得很好,詹姆斯,把他带回营地,今晚我就要见见他。”  “是的,大人。”  “现在,让我们回去吧,先生们,我们营地再见!”  随着“出发”的口令此起彼伏的响起,我还来不及细看阿玛克尼亚公爵脸上的神情,便被护卫队簇拥着策马急奔。    经过和来时一样的路程和时间,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到营地。阿玛克尼亚公爵就地解散了护卫队,然后什么也没有多说的吩咐克拉克直接把我送回我的帐篷。 解开披风,扔掉帽子,我一屁股坐在床头的箱子上,伸手无意识的扯下束发的丝带,在指间拉扯缠绕着……疑虑在心中扩展蔓延,几乎使我不得安宁。 突然,我站起来,稍微踌躇了一下,便伸手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眼前晃过几张些微讶异的面孔,径直从几个呆愣的身体旁边掠过,我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怎么,没见过长发美女么?  我走得很急,似乎有什么在催着我一样,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帐篷跟前,甚至不等通报便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公爵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从水盆边上抬起头来看着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缕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浸湿的面孔上,清亮的水珠顺着他深刻的轮廓流下,带着一种几乎叫人心惊肉跳的魅惑之力。 我后退一步:“我打扰你了吗?”  “不,……恰恰相反,”阿玛克尼亚公爵丢掉手中的丝巾,慢慢走过来,“我在等你。” 等我?我重新抬起眼睛看着他,这么说,他已经猜到了我的行动和意图…… “瞧,”阿玛克尼亚公爵伸出手来,拇指在我脸颊上摩擦,“你的小脸都快被灰尘和汗水弄花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既没有换下汗湿的衣服,也没有清洗一下脸上的汗水和灰尘,一丝窘迫冒了出来,随即便被我努力地漠视掉了。  “……那封信,说了些什么?”我迎着他的目光,直截了当的问。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那封信?……哦,是的,你有权利知道,毕竟,那里面提到了你。”的 “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转身从桌子上捡出一封信笺,夹在手指之间微微摆弄着:“亲爱的蓝基娅,你要看吗?拿去,拿去吧。” 的  我没有丝毫迟疑的接过那封信,火红的印章上环绕着王家的花纹,确实是艾尔文的标志。我展开信纸,扫过前面的两三行字……很快,目光就变得急切起来,想要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去…… “……公爵,我怀疑我的这封信将给您带来巨大的烦恼,但是相信您已经知道我的祖父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的不幸消息。奥格瑞玛恰逢如此巨大的变故,已经无法提供给您曾经向您承诺过的帮助;但是,我满怀敬意的向您指出,您依然有许多忠实的朋友和坚定的支持者。……我相信您,相信您正在进行的事业有资格得到所有人的帮助和声援,我愿意为您尽自己的一点微薄的力量。……对您,我决定开诚布公,不作丝毫无益的隐瞒。也许您还记得我曾经有幸同您一起向一位萨克维撒公主求婚,至今,我的愿望依然没有改变……我希望这次婚约,能作为两国交好的证明。我已经命令我的人集结在边境线上,随时听候您的差遣。……您的决定,请交由我的仆人佛莱明带回,他是我宫廷中第一忠心的贵族,完全能够匹配您的信任。您的……” 我从信纸上抬起头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一封很有价值的信。” “的确如此,”阿玛克尼亚公爵注视着我,“一个美丽而价值非凡的战利品。” 我猛地转过身去:“……看来是…您说对了,一件…满足所有人虚荣心的战利品……” 我的话被打断了,一双有力的手臂阻止了我—— “你是个多大麻烦啊,蓝基娅,”耳边回荡着深沉的叹息声,“可是,不用担心,因为我……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其他任何人!” 看不见风景的房间 这一次军事行动取得了莫大的成功,维歌元帅设置在埃尔松的驻军营地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几乎全军覆没。连同马赛侯爵在内的一百二十名将官全部被俘,还遗留下大量的战备物资,悉数归于阿玛克尼亚公爵囊中。至此,以本次战役作为转折点,阿玛克尼亚公爵夺得了对埃尔松地区的绝对控制权。的 无可争议的巨大成功也为阿玛克尼亚公爵本人带来莫大的光荣,成就他军事天才的美名——虽然公爵一再谦虚的把成功归于所有将官的努力,但是荣誉依然直奔他而去,犹如河流汇入大海,显得非常自然而且必然。  与此同时,被第一场胜利刺激了的虚荣和骄傲蔓延在整个营地中。激动人心的战场消息,胜利的光荣,闪光的勋章,浮现在每一个士兵的想象中,胀满了那些浮躁而狂热的心灵。 紧接着胜利而来的,是更加鼓舞人心的消息。原先,公爵一直担心奥格瑞玛和瑟基公爵结成了联盟;然而,来自艾尔文的特使被俘虏后,人们得知,目前这个脆弱的联盟因为奥格瑞玛老国王的垂危而面临崩溃的局面。于是,所有人就更加有理由欢呼并且信心百倍起来了。 但是,显然阿玛克尼亚公爵并没有过多的沉浸在对他的胜利的欢呼声中,他谨慎深远的目光越过狭小的埃尔松地区,越过卡尔瓦多斯山脉,看着整个世界。  他深知维歌元帅的作战和指挥能力,深知对于整个大局来说,一场或者两场中等规模战役的胜利并不能成为最后赢得战争胜利的关键,所以除了锋利的剑和无畏的勇气,他还要依靠他睿智的眼光和精明的头脑,掌控一切细微的变化,直到将最后的胜利握在手中。 所以,看到他用微笑的面容和无动于衷的眼神接受贵族们的称赞,看到他宛如大理石雕像般旁若无人的深思和沉默,看到他眼里偶然闪过的狂热和绝决的光芒,我知道,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呈献在他脚下的更大的胜利,具有决定性的非同一般的胜利,能够满足并匹配他的野心的胜利。 同样,他可不是充满英雄主义的骑士,会与瑟基公爵来一场名正言顺的决斗来解决一切。他需要的,是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彻底的击溃对手,在洪水退却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属于他的王国。 我不知道在他的心底是否想过失败,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失败者的下场。对此,命运女神早已经做出了宣判——要么赢得世界,赢得一切;要么彻底破灭,甚至赔上性命。再没有第三条道路可以选择……  他只看着胜利,执着的去获取胜利。如同放手一搏之前的深呼吸,他慢慢的聚集起他全副的精力,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全面而充足的准备。  他的身影在卡尔瓦多斯的总营、埃尔松、以及南部的罗丹频繁交替出现。巡视营地,部署各种战略,与上至统帅,下至间谍的各类人群打交道,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这也就给了我机会,让我得以稍微远离他的控制。于是,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相仿,我的大脑和心灵也在殚精竭虑的运作着,决定抓住这短暂松动的间隙,孤注一掷。    在离营地大约一公里光景的地方,有一家小酒馆,就矗立在尘土飞扬的大路边上。尽管肮脏邋遢,饮食粗鄙,老板还老是用一些劣质烈酒代替葡萄酒卖给客人,但这座低矮歪斜,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一个的小酒馆,却是各级将官以及士兵们喝酒聊天,发泄情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差不多两天前,我跟随阿玛克尼亚公爵来到这里——他有时也让我跟在他身边,陪同他巡视营地,或者参与一些重要的会见和谈话。虽然我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表情冷淡,眼神漠然,但阿玛克尼亚公爵依然让我留在他们中间。有时,在无聊的望着窗外或者出神发呆的空隙,我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目光,会忍不住想,也许,他只是需要我在这里,在他面前而已…… 在这间肮脏破旧的小酒馆里,阿玛克尼亚公爵把我和莫萨克留在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大厅的地方,自己则上楼去进行一次秘密的会见。  莫萨克要了一大杯“葡萄酒”,坐下来慢慢的喝着,我坐在他的旁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里还真是热闹非凡,充斥着几乎可能的所有兵种——傲慢的近卫军趾高气扬的彼此高声交谈,轻骑兵和步兵混在一起插科打诨,少数的几个外国雇佣兵围在桌子边上,一杯接一杯的大口喝进深褐色的液体。  不错,足够混乱,足够人多,足够喧嚣,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或者两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这里应该是一个绝佳的会面场所……我在心底慢慢盘算着。 突然,莫萨克站起身来疾步朝外走去。但显然因为意识到不能把我单独留下而在中途折了回来。 “怎么啦?”我问。 “没什么,”他回答,“……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是吗?”我瞥了一眼楼梯,那里出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黑色披风,“看来,我们可以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了。”  那一天之后,我对这个地方上了心。隔了一天,我乘着外出“放风”的机会,带着一大票侍卫游荡到酒馆附近,然后借口身体不舒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一次,我是有备而来,腰间揣着钱袋,里面有几十个金币在叮当作响,个个跃跃欲试,迫切的想要发挥用场。  大厅内还是一如既往的脏乱差,给每人叫了一大杯酒之后,我招手叫来店主人。 这个可敬的店主人照例长着一张他们这个行业惯有的脸孔,只是显得更加小气而市侩,我猜测他必定也有一副同样属于行业特征的、对金钱和客人的身份地位特别敏感的神经。 我摸出一个金币放在桌子上:“请给我一个房间,最好是安静一些的,这里可是太吵了。” 金子的闪光立刻使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我,满面笑容的搓着双手:“当然,我马上为您准备一个上好的房间,绝对安静,您绝对会满意的。”  “还有,”我阻止了他迫不及待伸向金币的手,“请照顾好我的同伴,”我扫了一眼左右,笑吟吟的说,“酒钱我会另外付给你的。”  “请您放心,”店主人笑得更加谄媚,“先生们尽可以敞开喝酒,完全不用担心分量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那么,带路吧。”  几个“眼睛”兼“保镖”跟着我站了起来,我瞥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先生们,我知道你们身负重任,但是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会儿,何况,”我抬眼看着歪斜的楼梯,“这里似乎只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  几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人站出来,几步跨上吱嘎乱响的楼梯消失在拐角处,很快,他回来了,轻轻对着同伴点了点头。  “请原谅,大人,”领头的一个侍卫对我鞠了一躬,“现在,您可以上去休息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踏上楼梯,不紧不慢的跟在酒馆老板的后面,把喧闹的声音和恼人的视线都留在了身后。 闪过楼梯尽头的拐角,我谨慎的向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来,好,就是现在! 我把手放在腰间的钱袋上,正准备开口叫住酒馆老板——他突然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庄重神态,在这片脏乱的背景下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跟我来,尊敬的先生,有人想见您。”他压低声音对我说。  “见我?谁?”我脸上的表情不比听到国王驾崩更加吃惊了。  “来吧,请跟我来。”他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右手的第三个门边,用钥匙打开了门。  他站在门边,示意我进去,我心中闪过瞬间的犹疑,还是走了进去。  门在我的身后合上了,房间里光线黯淡,角落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我眯起眼睛—— “拉特方斯?!”我后退一步,惊讶得几乎叫了出来。  “是的,殿下,”德·拉特方斯伯爵摘下帽子拿在胸前,走上前来,快速而有礼的鞠了一躬,“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瑟基呢?”我迅速扫了一眼他的身后,摆着一些破旧家具的房间很小,不可能再隐藏住其他人  “我的时间不多,殿下,请允许我长话短说。你知道,我现在冒着巨大的危险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来见您,请求您的帮助。”  “我的帮助?” 他看了我一眼,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桌上,在我面前一层一层的打开。 我凑上去一看,立即变了脸色——在深红色的丝绒上,躺着一只镶满宝石的长穗耳环,赫然正是我送给瑟基的那一只!  “您这是做什么?”  德·拉特方斯双膝跪下:“我请求您,让我做您的信使,把它送给艾尔文王。” 我紧紧的盯着德·拉特方斯:“您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啊,您懂,您明白一切!您知道只要您说一句话,我们就有希望获得胜利。……为此,我代表王国恳求您!”德·拉特方斯跪在我的面前,深深的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您!代表王国!”我怒极反笑,“为什么不是瑟基公爵?回答我!德·拉特方斯!难道说您是背着您的主人在做这件可耻的事吗?啊,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您违背您的良心和荣誉,单独来向我提出要求,是因为瑟基公爵…瑟基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艾尔文的条件,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啊,是的!是的!公爵宁愿拼死一战,也不愿意用婚约来换取艾尔文的援助!”德·拉特方斯直起身体,面孔通红,神情激动,“请您饶恕我,如果不是毫无办法,我绝对不会冒险前来向您提出这样冒昧无礼的要求。”  “够了!拉特方斯,您已经说得够多了!” “啊,殿下,您可以马上叫人来,您可以立刻毁掉我!但是,我请求您回想一下,您曾经对瑟基公爵表现出来的那种最大程度的善意,正是这种善意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摆脱了危险的威胁,如今,您要抛弃他吗?您的光芒不再照耀他了吗?”  “德·拉特方斯!德·拉特方斯!你竟然敢这么说!”在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有什么东西仿佛一触即发,“你竟然敢对我这么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请您离开我吧,我不想再看见您!”  他绝望的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默默的鞠了一躬,拿起他的帽子和剑朝窗口走去。 “一切都完了……”从窗子边上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伴随着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很快变得安静了。 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握紧双手,僵硬的站立着。我的目光凝聚在一处,再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地抓起桌上的红色丝绒揉成一团,几步跑到窗口——德·拉特方斯并没有离开,他正等在那里,仰首看着我的窗口,似乎还在期待着奇迹出现。 然而,奇迹确实出现了,他看见我,脸上喜悦震动神情无以复加。  “拿着!”我把耳环抛下窗口,“去告诉艾尔文王,他的愿望会实现,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前提是他必须实践他的承诺。” 德·拉特方斯深深对着我鞠了一躬,收好耳环,转身消失在旁边的树林中。 我站在窗口,久久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升起新的惆怅…… 蔷薇坠落 我策马狂奔,仿佛唯有速度,唯有不断的前进,唯有风扑打在脸上的力量——那让呼吸为之停滞的力量,才能回应在我心中激荡的情绪。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2 章 这场命中注定的战争,这场男人间的战争,似乎已经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附属的战利品,为了王权和…我吗?为了我吗?为了我而战吗?呵呵,多可笑!  一阵不可遏止的冷笑在心中层层跌宕开来——难道他们以为我会柔弱的流泪,然后欣然接受并微笑着服从这所谓的命运吗?难道仅仅因为这一个是我重视的亲人,而那一个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吗?仅仅因为某种强大的力量挡在我的面前,试图控制我的思想和行为吗?仅仅因为他们对我抱着所谓的爱情,就可以一再惘顾我的真实想法和感受,把我当作人偶般摆布吗?  谁?谁来决定这一切?凭谁来主宰一切?谁要教会我相信,命运是不可违抗的铁则,我只能跪倒在他的脚下,合掌祈求上天的慈悲和垂怜?谁在高处俯视,用悲天悯人的目光和劝诱的声音叫我什么也不做的等待?这是谁的愿望?谁的命运?谁?凭谁?  血液在我的血管中猛烈的流动,带来沸腾燃烧的感觉。我大口呼着气,拉着缰绳的手却越握越紧。  面对这场战争和它带来的一切,或许我可以有一千条软弱的理由,但真正的行动只需要一条理由,那就是——我,绝对不会是任何人的战利品!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我的命运,没有任何人! 无论我是谁,无论是这个属于蓝基娅的身体还是赵楠楠的灵魂,这都是我的战争,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己而战!   ……而且,和…一样,我也有必须获胜的理由。我追逐的梦想和想要的幸福,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即使命运是残酷的枷锁,我也要坚守对自己的承诺……  ……那是不能输、不可输,不得不拼却的一战!    “口令!”  远远地,营门口的守卫喝道。  我眯了眯眼睛,不但没有减慢马的速度,反而夹紧了马腹。  “停下!……”  周围响起杂乱的呼喊声,我却充耳不闻,一种不可遏制的绝决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充满了我的心——沼泽可以渡过,高山可以飞越,梦想可以实现,命运也可以被掌握…… “吓!”  我猛地一拎缰绳,胯下的马嘶叫着奋力一冲,在一片惊恐呆愣的面孔中,高高跳起,漂亮的跃过高高的栅栏,稳稳的落到地面上,马蹄扬起一片尘土。  是的,我回过头对着那些惊疑未定的人们露出灿烂的微笑,我可以做得到,只要我愿意…甚至……  我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自顾自策马而去,身后散落一地各色各异的目光。 我刚刚回到帐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接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召见。 “告诉你的主人,”我对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克拉克说,“我会在十分钟后过去。” “是的,殿下。”克拉克鞠了一躬,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很好,但愿不会又是一个送信的倒霉蛋被抓住了,如果恰好身上还有一封某人许诺我做王后的密信那就最妙不过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随便的找了件衣服换上,用清水抹了几把脸,又伸手到一大堆匣子和玻璃瓶子中间摸索着寻找我惯常用来别住前襟的珍珠别针。  很快,我找到了它;可是,我马上把它握在手心里,同时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低头看着手中的饰品——在那泛着微微莹白色柔和光泽的珍珠别针上,别着一朵风干的紫丁香,和它在一起的,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  我几乎是一秒钟也没有耽搁,马上用灵活敏捷的手指把纸条解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放到眼前读了起来:  “十九日晚上十点,营地伙房,黑色门帘的帐篷。如果您不能来,就披上您的红披风。” 十九日?明天…后天,那么说还有两天……我沉思片刻,撕碎纸条,平复了一下波动的情绪,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转身掀开门帘,向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帐篷走去。   我走到门口,突然门帘一掀,詹姆斯元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见我,低头深深鞠了一躬,便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伸手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站在桌子边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幅地图。他的黑发垂下来,在肩背上划出非常优美的曲线;俊朗的五官线条在空气中沉寂着,宛如赫斯托那的雕像。 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凝视着他,不由自主的去揣摩他沉思的面孔上每一丝细微的颤动和变化。突然,他抬起头来:  “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呢,蓝基娅?”的 “我怕不幸打扰了您的沉思,公爵。”我淡淡的说。  “啊,确实如此……”他朝我注目了一会儿,“看来,你已经观察我很久了,那么,可否请你好心告诉我,你得到些什么了吗?”  我轻轻一笑:“一颗深思熟虑的头脑在寻求他的胜利,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 他笑了起来,黑曜石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不错——尤其是,在有人希望让这场战争变得更加有趣的情况下……”  “什么意思?”  “从边境传来的消息,艾尔文的军队动了,”他安详的说,“我不用向你隐瞒,因为你迟早会知道。”  我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瞧瞧,你并没有特别难过,我在你的脸上找不到痛心或者是愤怒之类的表情,这么说,你已经不再象我所想象的那么在乎他…在乎瑟基公爵了吗?我是否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我答非所问,或者是妄图用一个问题代替另一个问题。 “啊,当然不是,”阿玛克尼亚公爵离开铺着地图的桌子向我走过来,低头看着我,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我的发丝:“进攻将在两天后进行,而在此期间,我想要亲自护卫你的安全。” “亲自护卫?”我的心砰砰直跳,不由自主拔高了声线,“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需要你时时刻刻和我呆在一起,”他的健康的、带着红润色泽的嘴唇上闪过一丝微笑,“请你住在我的帐篷里,在我的饭桌上吃饭,在我的床上睡觉……”   我走出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帐篷,刺眼的阳光让我感到一阵目眩,我不由抬手遮住眼睛。在六月不甚温柔的阳光下,我的心也烦躁起来。但显然我的头脑比我的情绪更值得信任,在走过一半回程的当口,我果断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在一排灰色的帐篷中间,我停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掀起其中一个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拉迪特尼埃穿戴得整整齐齐,看见我,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黝黑的面孔上飞快的掠过一丝惊喜;他脱下帽子,深深朝着我弯下腰去。 他正准备出去?我的心不由往下一沉:但我仍得试一试,否则恐怕没有时间,也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于是,我在一只箱子上坐了下来,拉迪特尼埃把帽子拿在手里,恭敬的站在一旁。 “您的伤怎么样了?” “谢谢您的关心,殿下,我已经完全好了,这都要归功于您送来的药膏,它具有非凡的疗效。”拉迪特尼埃微微挺起胸膛,尽量表现得象一个文雅的贵族骑士。的9  “是吗?那太好了。”我极其简短的回了一句,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眉头轻皱,似乎毫无知觉的绞着手指,显出一幅疑虑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拉迪特尼埃不断抬起头来看我,显然留意到了我的反常:“您怎么啦?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他终于忍不住的问。  “噢,不,我没有事,拉迪特尼埃!”我烦躁的说,举起手来停在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使我不耐烦一样。  又过了几分钟,我猛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忽地转过身来,紧紧盯着拉迪特尼埃,眼中射出迫人的光:  “听说,你们手中经常准备有一种药,有时为了减少伤口的痛苦,你们会调配剂量服下去……那种,可以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失去知觉的药。”  拉迪特尼埃惊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啊,请您饶恕我,您在说什么?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不!别问!拉迪特尼埃!”我情绪不稳地说,“你只需要把它给我,只要一小点,一小点就好!”  “可是,您要用它来干什么呀?” “嗨!嗨!拉迪特尼埃!”我扬起头,露出悲伤的笑容,“如果我不告诉您,您就不愿意帮助我吗?”  “殿下,我……”拉迪特尼埃变了脸色。  “好吧,好吧,”我用手盖住眼睛,仿佛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您快走开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拉迪特尼埃呆呆的站立着,似乎不知所措。  他在犹豫,我对自己说,在犹豫是否继续问下去,也许继续问下去会带来想象不到的麻烦,他会惧怕陷进去吗? “请原谅。”拉迪特尼埃朝我鞠了一躬,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啊,他是个胆小鬼……或者他的心意还不够坚定,多么令人失望……  可是,在内心深处,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唉,我果然还是过于善良了啊…… “看来,我需要另辟蹊径了。”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突然,门帘又开了,拉迪特尼埃走进来,面容严肃,眼神庄重,他一直走到我脚边跪下来: “殿下,我已经把那些等我的人给打发走了。现在,我完全属于您了。您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去干,您要杀人,我就去杀。但是,在那之前,我唯一的要求是请您把您的烦恼告诉我……还是说,您认为根本不配跟我谈起您的烦恼,那让您美丽的眼睛如此忧愁的烦恼?”  这下轮到我犹豫吃惊了,面前的这双眼睛没有半分虚假的伪装,它们一眨不眨的、带着坦率认真的神情看着我,几乎要叫我心软了。 这是一个直率单纯的人,勇敢无畏,而且为了我愿意承担他想象不到的危险和牺牲……我觉得自己无法再继续欺骗他……至少,应该让他知道他面临的危险以及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也许可以避免他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送上绞架。  “我的烦恼…我不怕对您说,”我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啊,是的,除了阿玛克尼亚公爵,我想没有人会让我如此烦恼。” “啊!”拉迪特尼埃惊骇的看着我,低声说,“阿玛克尼亚公爵?” 我慢慢的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多的几个词语,蕴涵着真正的冷酷: “您回来不是为了要向我效忠吗?”  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眼底露出复杂的神色。  “瞧,您露出了这种为难的表情,怎么办?这可真叫我难堪。”在我的嘴唇上闪过一个轻蔑的笑容,“在这里,在整个军营里,我孤单一人,难道注定得不到任何真心实意帮助了吗?” “可是,公爵他…他对您……”  “他爱我,您想说这个吗?”我打断他的话,“您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我摇摇头,继续说,“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爱他吗?” “嘘!别再说话,”我望着惊惶失措的拉迪特尼埃,“我完全明白,我现在要求您的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我需要您的帮助,而您却并没有帮助我的义务,你可以拒绝我,然后我会当作从来不曾向您提起过……凭借您的人格,我相信您不会向其他人吐露这件事,就让我们到此为止吧!” 拉迪特尼埃脸色苍白,激烈的内心挣扎全都显现在他的脸上。唉,那表情在说:我觉得自己会受这个人的支配,这多么可怕……可是,为什么不呢?我不是已经跪倒在她的脚下了吗?我不是已经分享她的秘密了吗?她有权叫我忠诚……  慢慢的,拉迪特尼埃抬起眼睛望着我,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他的话语却一点也没有颤抖:“我愿意为您效劳。” 永远的孤独 随着决战时刻的逼近,整个军营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即使是关于艾尔文的种种谣传都没能影响到那些个最热烈勇敢的心——这些轻率的心灵,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值得我们尊敬,但是轻率,啊,尽都是一些年轻盲目而容易被鼓动的心——仿佛胜利就放在他们眼前,被一只手指着给他们看一样。的 然而,这无疑正是阿玛克尼亚公爵所需要的。话又说回来,这位大人物的意愿和要求,凭借他强有力的意志和手段,一般来说总是会得到满足和实现的。的 比如此刻,我穿着一条蓝色的细纱薄裙,代替了往日那套灰扑扑的侍从装;没有束发,而是让蓬松曲卷的头发自然披散在肩头;除了在右滞笊舷盗艘桓档乃看?猓??砩舷旅挥腥魏问纹贰G逅?没蛘咚登宕康孟蟆傲诩遗?ⅰ薄?的 我坐在阿玛克尼亚公爵身边,接过他亲手递给我的食物,时不时抿一口那种被叫做“姆卡”的酒,还不忘配合餐桌上的氛围做出微笑或者明白的表情。的  公爵实践了他的诺言——把我时刻拴在他身边,好象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不过,他顺利的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因为我柔顺听话得象灯芯草一样。换上他叫人送来的裙子,镇定自若当着他的面梳洗,在餐桌上虽然做不到谈笑风生,但至少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伙伴吧。 “蓝基娅,你吃得太少了。”阿玛克尼亚公爵放下酒杯,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我盘子里的食物,然后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停留在我的胸前,“你应该再胖一些。”的  死穴!我恼火的丢下餐巾,毫不客气的说:“我认为,比起这个,你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你的军队和士兵吗?” 阿玛克尼亚公爵蓦地笑出声来:“蓝基娅,你生气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野猫,皱起鼻子,露出牙齿,随时准备反击那入侵者。”的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的笑容真实自然,惯常的嘲讽在此刻的这张脸上看不到丝毫痕迹,他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掌:“不要对我吝惜你的表情,亲爱的蓝基娅,尽可能的对我微笑或者生气吧,……因为怒火不但没有减损你的美丽,反而令它更加生动了。也许,我可以请求你以后时不时的冲我发发脾气,我保证你在我心中会更加十全十美,简直难以找到缺点!”的  我用无法置信的目光盯着他,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从他的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可惜,我倒是希望自己缺点多一些……”的 “哦?” “因为——”我随手撕下一片面包浸进汤里,“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难道不是吗?” 阿玛克尼亚公爵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而我则专注的搅动着面前的汤,心思飘忽在另一个层面上——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在我与他之间?不会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傍晚。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我竭力要象平日一样冷静自持,不,应该比平日更加冷静沉着。我站在帐篷外面,让自己因为过度思虑而发热的头脑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天边,太阳刚刚落下去,深沉的黑暗还没有占领广袤的天空。地平线之上,停留着一抹鲜艳的金红色,仿佛是光明女神裙边上最后一道华丽的花边,逐渐的变淡,变浅,直至消失不见。没有月亮,只有昼与夜交替的短暂瞬间…… 多么奇怪的感觉,这样安静,这样沉默,谁能想到几个小时之后,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照亮天空之后,一场决定一个王国命运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而我,将在哪一块天空下面流浪呢? 还有,瑟基…… “你在看什么,我无情的姑娘?”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3 章 “……天空,”我没有回头,“天黑了。” 天色迅速的黯淡下来,一颗闪亮的星辰出现在东方,我眺望着,低声自语:“星星出来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揽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担心明天吗?” 我轻轻摇摇头,下意识的抚摸着右手的手腕,蓝色的丝带里面绑着一份足以使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昏睡两三个小时的药剂。我…不需要担心…… 沉默蔓延在帐篷里,我斜靠在床榻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把他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似乎都在沉思。  我的思维并没有停歇,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良久,膝盖上的头颅动了动,用一种呓语般的声音说:“真奇怪啊,蓝基娅,这样安静,好像我要去赴死一样。” 我的呼吸一滞,不由低头看向他。 他宁静地、目不转瞬地望着我,带着一半微笑,一半忧郁的神情。他的眼睛,仿佛是冬日弥漫着浓雾的森林,让人找不到出口,迷失方向……我怔怔地看着,仿佛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而昏暗……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抚摸我的头发:“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不会。”我吸了口气,使劲摇了摇头,竭力想要从这种被施了魔法的氛围中摆脱出来。 他笑了:“你说谎,蓝基娅,”他轻轻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向他,“这很不好,殿下,我不会再相信您啦。” 我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然后一切都消失了,他微微从我膝上抬起头来,吻上了我的唇。 轻柔的、轻柔的吻,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嘴唇,轻轻的触碰和摩擦,温柔的停留在我的嘴角。 “你是爱我的对吗?否则你不会象一片树叶那样颤抖。” 他微微地扬起眉毛,用发射着喜悦和热烈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那种毫不掩饰的情感——天知道,这比什么都叫我难受,简直令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在脸上做出冷淡、平静而坚定的表情,然而情绪第一次脱离了我控制,以致于我在他的凝视下完全不能说出我应该向他说的话。 在那难堪沉默的一刻钟,有那么一瞬间,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却宛如一道鲜红的闪电划过我的灵魂。我觉得,只要后退一步,就那么一小步,我就会无可挽回地远离过去的一切,完全落入另一个陌生而疯狂的世界中去。在那里我闭上了双眼,捂住了耳朵,不去看也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理性,什么是妄想。我只要注视着一个人,也只被这一个人所注视,宛如被黑暗笼罩的大地,每天期待唯一的太阳为它带来光明与希望…… “别再这样看着我……”我用手挡住面孔,喃喃的说,“可怕……你非要让我陷入到悲惨的境地去不可吗?不……” 不!现在不能软弱……决定已经做出,决心已经下定,不允许再摇摆和更改。我要离开这一切——永远的离开它!离开虚假的荣耀和痛苦的争斗,回去,回拉西法尼亚去,回菲拉斯身边去,恢复本来的面貌,隐匿在高山、平原、田野中,在自由、梦幻和纯朴的境界中永不回头! 我不知道我脸上流露着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使得阿玛克尼亚公爵更加凝神地看着我,而且皱起了他浓黑的眉。 “你在想些什么,蓝基娅?”他触碰着我的面颊,低声说,“见鬼,这样的眼神和…热情……” “嘘……”我低下头来朝他微笑着,用我所能做出的最最温柔无辜的表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种带着些许脆弱的、混合了丝丝悲伤的甜美嗓音,“我们不应该说那么多,尤其是今天晚上……我们应该什么都不想,除了明天……” 他出神的看着我,又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眸深处和微笑中含有如此温柔和珍爱的神情:“明天,”他说,“是的,让一切在明天结束并重新开始吧。” 让一切在明天结束并重新开始……我默不作声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眼睛,转而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也许你愿意让我拿点喝的东西过来吧?” “你不要再来杯酒吗?”我拿起他的杯子,却没有得到回答。 他垂下眼帘,斜靠在床榻上。药效发作了,拉迪特尼埃没有骗我,这种分量的药剂确实能够使人完全象睡着了一样毫无知觉。 我低下头,凝视着他的面容:俊朗的线条隐藏着坚毅,垂下的眼帘遮盖了那双比最浓的黑夜还要深沉的眸子——那里面有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东西,从最温柔的风到狂暴的雨,从最动人的春天到严酷的冬季,从最炽热的爱到骇人的恨……那时刻叫我远离却又不得不停留的一切…… 我的手不知不觉中抚上了他的眉头,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褶皱,破坏了整体的宁静与安详,仿佛即使是这样的睡眠都仍然无法令他放松安稳一样……这是一个痛苦的灵魂,虽然强大,依然痛苦。他被巨大的野心所驱策,要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为此,他冷酷、残忍、不择手段;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但是,又或者,谁知道呢——他难道不是一个孩子,一个缺乏感情温暖的孩子?他对我的爱情,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再不放手,执着而不顾一切,偏执得令人害怕……我伸出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头。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是被上天选中经受痛苦考验的灵魂,被迫承受命运施加的一切折磨,只能用行动来反抗命运而已…… 在某些方面,我们或许真的很相似呢,阿玛尼…… 可是,我还是不想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因为尘土里从来开不出花。 我靠近他的脸,指尖温柔的拂过他的眉毛,然后低下头把嘴唇压在他的唇上: 再见,阿玛尼,谁唱过: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我与你,注定要这样告别并且永不再相见。 谁又会清楚知道,我这不是在向自己告别呢? 当世界终结时 天空中没有月亮,一切都显得模糊而晦暗不明。我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灵巧而敏捷的穿行在一个个帐篷间,同时谨慎的留意着周边的一切动静。 夜已经很深了,营地里到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鼾声,间或有难以安眠的灵魂,不知道从哪里的角落低声吟唱着忧愁宛转的歌谣,微微颤抖的尾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在风中渐渐平息…… 站在唯一一个挂着黑色门帘的帐篷旁边,我再次回头向身后看去,然后掀起门帘闪身走了进去。 “菲拉斯,菲拉斯?”在这个狭小封闭的漆黑空间里,我听见自己放大的呼吸,伴随着加快的心跳和一丝莫名的不安。 突然,我的手被人捉住了,一股力量拉着我跌落在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上,被两条既温柔又有力的臂膀环绕着。  “蓝基娅,”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来了…是你吗?”  “是我,菲拉斯,”我仰起头,在黑暗中习惯性的寻找他的眼睛;他的气息追逐过来,长发垂拂在我赤裸的颈项间,轻柔得让人叹息。我紧紧的抓住他,“对不起,我来晚了吗?” “不,我们现在马上就走!” “好!” 菲拉斯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前行。他的手心那么热,那么烫,传递给我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 突然,他停了下来,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凝神细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他的手,而他更加用力的握住了我的,坚定的带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在快要接近营门的时候,从一大片黑黢黢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活动的人影,而且,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大踏步的朝我们靠过来。 “有人!” “是尤里塔斯。”菲拉斯冷静的说。 “见鬼!”来人压低声音,那奇特的带着外国腔调的发音立即让我回忆起某个红头发的贝路特人,“菲,鸟儿们起来了,正在到处乱哄哄的搜查呢。我们要继续吗?” 菲拉斯把头转向我,黑暗中,我看见他眼中闪动的微光;于是,我紧了紧相握的手,在黑暗中对着他微笑。 “继续,我们必须继续。”    营地的大门,照明用的火把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带来灼人的热量,同时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几个晃动的人影。  到了,我们快到了。守卫已经被买通,准备慷慨的为营地里某个浪荡子最后一次约会他的情人而大开绿灯。我下意识的拉紧裹在身上的斗篷,希望这些无聊的人们不要有太过强烈的好奇心。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4 章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飞快的越过我们—— “守卫!守卫!”骑在马上的人大喊,“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出入!” 我的心往下一沉,此刻,我们已经站到了光亮之下,菲拉斯?我转向他,不,来不及了! “站住!前面的!你去哪儿?……你们去哪儿?……”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大喊,而我无疑已经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站住,混蛋!”我听见剑被从剑鞘里面拔出来的声音。 “尤里塔斯!”菲拉斯轻轻的喊了一声,飞快的把我向前一推,下一秒,我落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尤里塔斯一声不吭,动作迅速地拖着我向前快步走开,我身不由己的跟着尤里塔斯走了几步,似乎才明白过来。 我转过头去:交错的人影,清脆的刀剑撞击声……守卫的人涌过来,影影幢幢的混乱了我的视线。 “放手,尤里塔斯!”我喘着气低声说。 “不,夫人……” “您弄痛我了。” 他愣了愣,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抱歉……” 我猛地向前一挣,摆脱了他的手,返身向后跑去。 “该死!” 身后传来压抑的诅咒声,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那一刻我来不及思考,只是像一只扑向火焰的飞蛾,向着那一片喧闹光亮的中心奔过去。 在接近光源中心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在这里,一切刀剑的活动已经静止,莫萨克捂住肩膀,在一旁直喘气,带着不相信的神情,似乎还不明白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刺中了自己的,而在周围的人们中间同样发出恐惧的惊叹。 “快点叫人来!快点,把加尔文骑兵营叫起来!” 人们激动起来,有人开始发号施令,另一些人则挥舞着手里的剑,小心翼翼的试图靠近菲拉斯。 “好啊,先生们,你们要干什么?!”我扯下斗篷,径直走了进去。 人们有一瞬间的寂静无声,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突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莫萨克盯着我,因为受伤而失去血色的面孔变得更加苍白。 我走过去,走到人群的中心,站在菲拉斯的面前,抬头望着他:“你曾经离开我一次,而那一次差点造成了我们永久的分离。现在,你还要叫我离开吗?” 菲拉斯深深的看着我,慢慢的说:“不,从现在到永远,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离!蓝基娅,这誓言高于一切,高于我的生命……” 我伸手制止他再说下去:“用你的生命起誓,用我的死亡起誓,我说过,我要我们在一起……”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除非我死,否则你必须活!” 菲拉斯深深的看着我,一种强烈的情绪在他的眼中激荡,他向我伸出手,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用力把我拉向他:“不,蓝基娅,”他的嗓音在惊痛中变得低哑,“……从现在到永远,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离!蓝基娅,这誓言高于一切,高于我的生命……”的 “是的,菲拉斯,” 我把手掌捂在他温热的嘴唇上,对他微微一笑,“现在,别说…什么也别说,好吗?” 我回转身来,泰然自若的朝着莫萨克走去,微笑着说:“怎么了,先生?您受伤了?可您怎么得罪我的侍卫了?” 莫萨克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右手按在肩膀上,鲜血不断的从他青白的指缝间流出来。 “呵,您不愿意回答我的话,”我的语气冷漠而高傲,“也许,长久的军营生活已经让您忘记了应有的礼节了吧?” 莫萨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我继续说:“您冒犯了我,可是,我愿意原谅您。” 我看着莫萨克,然后向他伸出手去。 一个扭曲的表情出现在莫萨克的脸上,终于,他忍痛朝我走过来,弯腰亲吻我的手:“请原谅,殿下。” “您呢,”我猝然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别想要妨碍我……” 莫萨克从我的手上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血丝。 我微笑着继续:“否则……您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后退一步,垂下双肩,声音低哑:“您…无法离开……” 是吗?那么我们试试吧。我冷冷的看着他,微微侧头低声:“菲拉斯,看着这个人,如果有必要,就敲昏他!” 是的,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我仍有机会。即使他们发现了异常,但莫萨克显然没有得到具体的指令,所以我相信阿玛克尼亚公爵因为药效还不能发号施令,而詹姆斯元帅远在埃尔松的军营……只需要,只需要…… 我回头看向菲拉斯,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几步牵过莫萨克的马。我转过身,目光从那些带着困窘和疑惑神情的面孔上扫过,我知道,莫萨克对我的称呼和臣服已经在这些人心中起了作用,我收敛起笑容: “法玛公爵完全有权利和自由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现在,我命令你们让开!” 我深知此刻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的畏惧和退缩,只有附身在那些最为高贵显赫人物身上的、那些毫无理由的自信,那些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严,无知无畏的勇气和力量,才能征服这些犹豫不决的人群。 果然,我看到他们变了脸色,互相看着,好像不知道是否应该听从我的吩咐一样。 我挺直背脊,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去,人们在我面前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一步,两步……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走掉!这是公爵的命令!” 一个声音高喊着,四个举着火把的人从后面跑上来,身后紧跟着全副武装的护卫队;被这些叫声惊动的守卫愣了一愣,才如梦初醒般向我涌过来。 “别用你的手碰到她!”混乱中我听见菲拉斯的怒吼,无数光点在我眼前跳跃,令人感到一阵眩晕,我伏在菲拉斯的胸前,紧紧拉着他的衣襟。菲拉斯抱着我,用剑在一双不知天高地厚的向我伸过来的手上留下永久的记忆。 一声惨叫过后,突然安静下来。我抬起头——人群 “啊!”我忍不住低呼一声,咬住了嘴唇。白色的床榻上,乌黑的头发倾泻下来,它的主人静静的躺在上面,仿佛睡着了一般,紧闭着双眼,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 一串颤栗从我的头顶掠过脚底,我感到害怕,却并非是由于想到即将到来的惩罚…… 六位骑士默不作声的轻轻放下床榻,然后在周围散开。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5 章 床榻上的人动了一下,乌黑的眼睛微微张开,似乎是毫无焦距的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投向我—— 什么也没有,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没有……可怕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黑暗…… 如果他的脸色不是那么苍白,从他紧闭的嘴唇里面吐出来的呼吸不是那么不均匀,他的眼睛不是那么阴沉、呆滞、带着无尽的黑暗,我就几乎看不出他的痛苦,这当众显露出来的痛苦。 天知道,我宁愿看到他的怒气,看到愤怒、冷酷、严厉,也好过眼前的一切。那些生来就高贵骄傲,富有力量的人啊,他们不是同受平凡感情支配的卑微凡人不一样么?他们不是有力量使心肠冷酷,来承受伤痛的折磨么?即使是阵阵剧痛使他们难以平静,他们不是也能很快的恢复过来,虚假的微笑么? 我把嘴唇咬出了血。 他慢慢抬起手来,动作显得困难而僵硬。显然他是想说什么。立即,一旁的护卫队长走上前去,向着他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向他的嘴唇。……他开口吐出几个词语,微弱而不可辨。 护卫队长直起身,避开我的目光,大声说: “大人的命令,把公主殿下带过来,杀死那个男人!”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血液冻结在我的血管里。我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不可遏制的暴风雨,就像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最后的,击碎船只的巨大浪涛一样,可以毁灭一切,吞没一切!而我必须经受这一击,哪怕会就此破碎…… 我侧过头望着菲拉斯,他的脸色和我一样苍白,然而,在他明亮的眼睛中跳跃着火焰的光芒,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疑,甚至没有一丝不安。 他年轻的面孔转向我,微笑着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泪水突然涌上我的眼眶,是的,我知道这种事,只需要一眼即可看出的一切。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整个神情,都在无声的说:我爱你! 仿佛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怜惜,一切的热忱和渴望,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有我而已。而我看懂了并流下热泪,在这双眼睛之中,是我无法失去的世界,不可能再有任何犹豫。 不哭,我不哭,不颤栗,不犹豫。我踮起脚,把嘴唇贴在菲拉斯的耳边: “胜过所有的一切……我爱你……” 菲拉斯的嘴角突然抖动,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绿色的眸子发出奇异的光彩:“再说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睛,“亲爱的蓝基娅,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我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中流连,贪婪的汲取那里面的光辉和神采: “以你的生命起誓,以我的死亡起誓,我爱你!所以,……除非我死,否则你必须活!” 我握住菲拉斯的手转过身,迎着无数耀眼的火光扬起头,好像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高踞于一切人之上大声宣布:“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权利伤害他!因为,他属于我!” 在我说话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连世界都静止下来。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 护卫队队长僵直的举起来的胳膊,许多沉默的面孔,拉迪特尼埃…… 我吸了一口气:“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随意处置他臣仆的臣仆。而你们怎么敢这样冒犯我?竟然想要当着一位公主的面杀死她的臣仆?……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 可怕的、死一样的寂静和沉默,没有人说话或者是动一下,即使是最大胆的人在这种冷淡和沉默面前也要发抖。突然一阵惊慌蔓延开来,从那个象征灾难的床榻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抬起上半身,他的呼吸异常紊乱和急促,他的目光在我和菲拉斯之间掠过,是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突然,他开始说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从喉咙的深处挤压出来:“杀死他!我命令……” “拔剑!”队长拔出了长剑,向周围的人高声发出口令。 “杀死他!” 人群开始猛烈地涌动起来。 菲拉斯举起我的手放在唇边:“离开一些,蓝基娅,我不想让那些污秽的血溅在你身上。” 我退后几步,飞快的弯下腰去。在我最后的视线中,一个人恶狠狠扭曲着脸,举剑向菲拉斯刺过去……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抖,狂乱的从裙子下面摸出一把套着黑色皮革的小刀,拔出了鞘—— “住手!”我大叫一声,声音那么响,以致于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向我。 “谁如果敢动他一下,我就用这把刀杀死自己!” “蓝基娅!”菲拉斯向我冲过来。 “你别过来!”我后退一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一时间,时间仿佛停滞了,我的掠过菲拉斯惊痛的双眼,拉迪特尼埃惨白的面容,莫萨克复杂的眼神…… “你敢?!你敢在我面前流出一滴血……”一个撕裂胸口的声音响起来。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阿玛克尼亚公爵面色惨白,脸上带着骇人的表情。他用非同一般的力量在刹那间从床榻上站起来,眼睛可怖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开始微笑了,一线热流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去,却奇怪的感觉不到疼痛。 支撑着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颓然倒下去,用一只手捂住脸,似乎要掩盖住一切痛苦—— 啊,她会做的,她说到做到,不是吗? 他一边倒下去,一边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 已经是极限了,所有的感情的堤防,所有的坚强和自持,现在就要瓦解了。我快要坚持不下去,这些痛苦的责难,绝望的哀愁,快要把我淹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且一旦开了头,就会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之舞 我拼命咬住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声狂呼。唇上的痛苦已经变得麻木,我睁大眼睛,视线却在那跳跃的火光中模糊不清…… “给他一匹马…让他走!”我一字一顿的说,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费我全部的力气。 只是那么十几秒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决定命运的那只手终于抬了起来,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 “把马牵过来,牵过来!”有人在高声下令。 我慢慢把目光转向菲拉斯——菲拉斯看着我,眼中交织着痛楚和惊怒的神情…… 他没有去接那缰绳,只是对我轻微而坚定地摇摇头。 “你走!” 我后退一步,躲开他伸出来的手。 “活着!记得……除非我死!” 是的,除非我死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勇气又回来了。于是,我对着那个颤抖的人像露出笑容,亲爱的,亲爱的菲拉斯……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6 章 对,就这样,翻身上马,走吧,走吧,别再迟疑……我用目光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最后的眼神交汇……然后,离开……别回头,别再看我…… 我凝神细听,确定已经听不到马蹄声……我松了一口气,他们追不上他了。 我慢慢放下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麻木酸软的胳膊,伸直双臂,摊开双手——小刀从我手中滑落,落在泥地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青白的掌心上迅速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疼痛缓慢而清晰的浮上来。 我握住双手,倨傲的看着前方。 费尔南德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朝我走过来。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马来,发狂般的朝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方向冲去——人群大乱,在一片惊呼声中,人们如梦初醒般想起必须护卫公爵的安全。于是,叫喊、涌动、惊恐、混乱……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夜色和火光组成的背景下,高高跃起一骑人马,闪电般来到我面前。马上的人朝我俯下身,翡翠色的眼眸中朝映着火光,金发闪耀,宛如战神。 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恍惚落在马鞍上,在菲拉斯的怀中……一切嘈杂、火光、叫喊都离我远去…… 我回过头,最后一次向后看去——光亮逐渐退却,渐渐被淹没在无限的黑暗中……我缓缓转过头,把脑袋埋进菲拉斯怀中。 未完的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急促的踏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暗笼罩着大地,仅凭夜空中微弱的星光指引着前进的道路 我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在无数闪烁的星星中间,那颗红色的巨星异常璀璨,仿佛正以无与伦比的光芒成为夜空的主宰……它居高临下的俯看着这一切,然后微笑不语…… 这场耗尽我全部力气的战争啊……  耳畔传来略微加重的呼吸,菲拉斯,我的菲拉斯……我抓紧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不能回头啊,无法回头……我知道我要得到的那种幸福,就在这双紧握的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深不可测的夜,辨不清方向的路,菲拉斯索性放开缰绳,任由马撒开四蹄狂奔。 突然,胯下的马一个趔趄,悲鸣一声向前跪倒,我来不及惊叫,便被巨大的惯性作用力狠狠的抛向前方。 “蓝基娅!” 一个怀抱紧拥着我从马背上翻落下来,一双手臂护着我在地上翻滚几转,滚下一个陡坡…… 伤口痛得无法思考,可是,菲拉斯呢,菲拉斯怎么样啦? “什么人?” 我浑浑噩噩的抬起头,觉得似乎听见马蹄之声朝我们走过来,然后昏了过去。 唔……我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过来,一股辛辣的酒精气息充满了口腔,咽喉和胃里弥漫着火热的灼烧感,嘴唇上的伤口经过酒精的刺激,像是要拼命提醒我它的存在一样,痛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贴着我的唇,又是一大股液体灌了进来。好难受,我呛了一下,不由得大声咳起来,动作牵动颈部的伤口,终于呼唤出我的眼泪。 我痛苦的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背着烛光,面貌模糊不清。我微微眯起眼睛,头脑有一点混乱。 “您就是这样狼狈的逃出来的?” 熟悉的声音,唔……是谁? 像是突然亮了起来,我看清自己处在一顶帐篷之中,我惊慌的向右看去,那个面孔侧向一旁,深刻的五官在烛光下显露出来。 “您?!您在这里?……那么,菲拉斯呢?”我猛然睁大了眼睛,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别动!如果您不想把身体里面的血都流光的话。” “菲拉斯在哪里?” “伤口比外观看起来深,流了很多血……” “菲拉斯……你把他怎么了?!” “把他怎么了?……亲爱的蓝基娅,”维歌元帅注视着我,突然扯起嘴角,“为了您而造成的伤害,即使今天没有…但迟早会要了他的命。他越得到您的心,就会死得越快,不是吗?” 我又惊又怒的看着他,终于迸发出一声冷笑:“想要他的命……除非先杀了我!”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现在就要!”我不管不顾的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突然,脚下一空—— “你要干什么?!”我用手撑在维歌元帅的胸膛上,惊骇的盯着他的眼睛。 “别动,如果您想在昏倒前看见他的话,”一丝矛盾的神色在维歌元帅的眼中一闪而过,转而又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很好奇,为了您准备爱到死的那个人,您打算付出怎样要命的代价?” 他并没有等我的回答,而是抱着我躬身走出帐篷。 在另外一间低矮帐篷外面,他把我放了下来:“您要见人就在里面,”他挑起嘴角,“或许,您需要我抱您进去?” “不,我自己可以。” “这是真,”他讥笑着说,“您刚才瞪着我眼神多么有力,我相信您完全可以在晕倒前自己走进去。” “确如此——所以您大可不必费心了。” “那么,您请便吧,我尊敬殿下。”他扬起头做了一个嘲弄动作,走开几步,又回过头来,“不过,请允许我说一句,医生已经来看过,并给他服了足够分量麻醉剂,所以,您宠臣恐怕无法回应您呼唤了。” 他大笑着离去。 “无礼家伙,真想给他脸上狠狠来一拳啊!”我望着他背影喃喃自语。 低矮帐篷里,点着一只晕黄蜡烛,照着菲拉斯沉睡容颜。我跪在他床前,拉着他手贴在我脸上,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菲拉斯…… 第 1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7 章 我手指轻轻抚过他略显苍白面容,靠近额角地方有淤青伤痕,脸上也有细小擦伤…… 我手指温柔拂开披散在他脸侧发丝,最后久久停留在他鬓角边。 菲拉斯,我菲拉斯…… 别担心,我会坚持下去,直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直到命运把我们都毁灭……如果、如果我运气真坏到有那一天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把脑袋贴在床沿边沉沉睡去。 这整个混乱惊惶并留下不可磨灭记忆一夜终于完全过去了。第二天清晨,火红太阳显示出今天又是一个令人惊叹大好天气。仿佛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留意日子,仿佛这仅仅只是六月任何一个风和日丽日子里乏善可陈一天,平凡正常得让人不屑去思考。 带着初夏热力太阳照耀得空气中蒸腾起一股暖意,在金色阳光下,树叶闪闪发光,令人目眩。晨光那样变幻,那样美好,一串串飞鸟越过树梢,飞向天空,翅膀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带起漂亮反光,它们依旧在过着日常生活。 在这命运女神指定、不管好坏都会载入历史一天,就是这样天气。 命运女神 我醒来时候,阳光透过帐篷顶投射进来,无数细小尘埃在明亮光线中愉快飞舞。 伴随着清醒第一种感情是恐慌,菲拉斯静静躺在我身边,还没有醒来。若不是触摸到他手心温热,看到他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想我就要大叫出来。 门帘被掀开了,一个侍者端着一个水罐走了进来。我跳过去抓住他,几乎打翻了他手中水罐。在一连串威胁和恐吓中,这个惊惶失措可怜家伙终于结结巴巴给出了我迫切想要得到答案:……啊,是,这位骑士曾经醒来过一次…不,他坚持不肯叫醒您……当然…是,医生有来过……但是,这位骑士不愿意再接受治疗……他晕了过去……医生给他服了和昨天同样分量麻醉剂…… “医生在哪里?” “甫洛德医生随着军队上战场了。” “战场?”我低声重复了一句,松开了手。 战场……啊,是,他们都上战场了…… 我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掀开门帘——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一块阴影落在我脸上,很快又消失了——有个人走到我面前,然后向着我深深地弯下腰去。 我眯起眼睛,认出了这个皮肤被晒得焦黄,唇上留着两撇胡子年轻人: “奥尔辛?” “听从您吩咐,尊敬殿下。” “您在这儿?” “是,瑟基公爵命令我和我人留在这儿保护您。” “保护我?”我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他们在哪里?” “埃布卡松原野。” “是吗?”我淡淡说,目光越过寂静营地上方,注视着西南方那片耀眼天空——此刻,在那里,在那片我目所能及天空底下,牵动每个人命运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我回到帐篷,跪在床边,手肘搁在床沿上,交握着手指,一动不动,眼皮也不眨一下凝视着菲拉斯沉静睡颜。 多么安静啊,整座营地现在都空了。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甚至马夫和随从,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寂静统治了这里…… 可是,在这一片寂静中,却更加叫我听见内心喧嚣了。我低下头,握紧双手,打算祈求内心平静;可是祈祷语句传达不到我心灵,我灵魂焦躁,越来越激动不安。 时间显得前所未有漫长,直到黄昏,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侍从拿来了食物,我虽然感到饥饿,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好胡乱用了一点水和面包。 菲拉斯依然没有任何醒来迹象,我从交叉双臂中间抬起头来,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凑上前去吻了吻菲拉斯额头,定定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忠实奥尔辛带着二十个护卫守候在我帐篷外面,看见我,他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他们在哪里决战,奥尔辛?” “埃布卡松原野。” “带我去!” “不行,”奥尔辛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了我,“我不能答应您,那里对您来说太危险了。” “不,我们不用靠近,只需要远远、远远看一眼,那里应该多是不为人注意小山丘,浓密树荫足够把我们遮盖……而且,”我舔了舔干干嘴唇,继续煽动着,“不能再这样继续盲目等待了,奥尔辛!难道这漫长等待没有同样折磨你和你伙伴吗?难道你们不觉得难以忍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战场上去吗?来吧,来吧,奥尔辛,带我去埃布卡松,这是命令!” 我话显然起到了应有作用,奥尔辛眼中闪过热血光芒,他看着我,终于点了点头。 我唤来唯一侍从,交待他寸步不离守着菲拉斯,我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然后,由奥尔辛带领着,我身边拥簇着二十个护卫,纵马直奔埃布卡松而去。 太阳依然没有褪却它热度,风吹干了汗水,经过一个小时不知疲惫奔驰,我已经可以听见战场上喊杀声,那样清晰而惊心动魄。我毫不迟疑抖动缰绳,向着前方飞奔。 “请不要再前进了,我恳求您到此为止。”奥尔辛拉着我缰绳阻止我继续前进。 我望了他一眼,指着前面一个山丘说:“那里,我们到那里去。” 我们登上山丘,向下俯瞰整个战场,那是怎样一副画面啊!地狱般景象在红褐色平原上绵亘延伸。双方军队厮杀在一起,战场上倒满尸体。 半空中,飘扬着成千上万面色彩鲜艳旗帜;而地面上,散落着更多这样色彩。这些旗帜曾经气度恢宏地被悬挂在王宫和城堡中,趾高气扬飞扬在立柱和拱门之上。如今却残破委顿在地,被马蹄无情践踏,被鲜血和泥沙污染。 我看见山下战斗正酣,人群像沸腾翻滚海洋,掀起一个又一个凶险浪涛。骑士们盔甲闪着血光,锋利矛尖带起支离破碎肢体;箭石如同雨点,飞蝗一般落在人们头上;刀斧快如闪电,每一下都砍出一片血浪。大炮远远轰鸣,喊杀声、嘶吼声交织成一片。 奥尔辛不安看着我,试图用身体挡在前面,让我不去看那些血腥场面。可是,怎能不看?我伫立在山顶,双手揪紧了马鬃,几乎忘记了一切。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这样血腥而残酷,让人窒息…… 第 1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8 章 在右边,詹姆斯元帅旗帜翻飞,深深切入到对方腹地;而在战场左翼,艾尔文标志白盔白甲如同编织好大网,忽而散开,忽而收紧,牢不可破阻止着潇洒勇猛梅多罗伯爵攻击。 两军正中一侧,飘扬着红色王旗,上面金色雄狮张牙舞爪,那是瑟基!而在他对面,高高飞扬银色旗帜……是阿玛克尼亚公爵…… 两军在左右两翼上胜负各半,战斗陷入胶着状态;而在主力中军争斗中,混战显得更加激烈凶狂。阿玛克尼亚公爵咄咄逼人,而瑟基公爵这边顽强浴血奋战着,不肯退却一丝一毫。 奥尔辛焦急看着战场,又看看天色,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是,激战已经持续了一天,每个人都感觉疲累不堪,必须尽快决出胜负,否则…… 我看着,指甲越来越深陷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我看着,竭力想要从旗帜上辨认出每一个人来…每一个人…… 局势渐渐起了变化,阿玛克尼亚公爵指挥军队向前推进,轰轰炮声和战斗喧嚣伴随着他旗帜,把战线向瑟基公爵这一边缓缓压迫过来。 奥尔辛发出模糊低语,胯下马焦躁跺着四蹄。 “哦,我天!”不知是谁发出惊恐叫声,我定睛看去——在那里,在那混战中间,在那被勇敢凶猛护卫团簇拥着中心,银白色旗帜迎风招展,像一柄利剑,劈开层层波浪——是阿玛克尼亚公爵本人! 人群如同潮水一样在他面前退去,几乎没有人抵抗得了他利剑和长矛……只有一个人没有退缩,他高举着长剑迎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策马而去——我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一声惊呼就要脱口而出:瑟基!不要去! 正在这时,从瑟基公爵身后冲出一支队伍,迅速地把他和阿玛克尼亚公爵隔开——维歌元帅赶来救援了。 然而,已经太晚了,局势已然不可挽回,银旗挟着骑兵军团,猛烈冲击着维歌元帅防线,眼看就要瓦解一切……突然,从对面山颠上传来一阵嘹亮号角,响彻了整个战场。 无数绿色和白色相间条纹旗帜在山间飘扬,一只展翅欲飞雄鹰傲然之上,旁边绣着奥格瑞玛皇家图章,那是王御驾…… 我不敢置信张大眼睛:安妮罗琳?! 不错,被那鲜衣怒马骑士围拥着、身披战甲王者,除了安妮罗琳王后不作第二人选。 我看着远方,心里感慨万分: 你果然成了广阔天空中展翅高飞鹰,安妮罗琳…… 号角再次响起,奥格瑞玛黑色兵团凶猛冲下山,旗帜烈烈,如同迅猛疾风,顿时在平地卷起风暴。 局势再一次发生巨大变化,奥格瑞玛兵团加入立即使得两边兵力有了决定性差异。瑟基公爵军队重新鼓起勇气,局势突变,所有人都知道,生存与死亡,胜利与溃败,绝望与信念都在这一瞬间。 而命运女神天平终于开始倾斜了。 士兵们高喊着瑟基公爵名字,呐喊声在埃布卡松战场回荡。 我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旗帜仍然闪着银辉,詹姆斯元帅旗帜折断了…… 呐喊声音越来越急——胜利!胜利! 那声音如同雷霆,震耳欲聋。战斗着人们疯狂地做着最后拼杀,有人开始仓惶四散奔逃,然后轻易送掉性命。 奥尔辛面露狂喜神色,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去吧,奥尔辛,到你主人那里去。” 奥尔辛不再迟疑,留下两个侍从,带着其余人纵马冲下山去。 我直起身体,紧闭着嘴唇,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努力想要穿透昏暗光线,看清战场上一切。我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旗帜被包围在战场中间,英勇护卫队簇拥着他们主人,身陷险境仍拼命地抵抗着突围,左冲右突,且战且退。 黄昏快要褪尽它最后一点底色,黑暗渐渐开始笼罩这场殊死搏斗。瑟基公爵一方开始发起最后冲锋:弓箭手、骑兵和步兵,中军、左翼和右翼,人们呐喊着奋勇前进,箭如飞蝗,长矛密集,刀剑雪亮…… 他旗帜…折断了,我僵硬而漠然看着,心中一片空白…… 我木然抓住缰绳,调转了马头,策马跑下山丘。 到哪里去?一个声音在问。 我神思恍惚抬起头来,天边一线铁锈色暮霭,仿佛一痕鲜血划过我眼睛……我丢开缰绳,用双手蒙着脸: “你们两个…走开,都走开…离我远点……”我声音颤抖,几乎语不成调。 我没有听见他们回答,只是身边渐渐变得安静。我下了马,提起虚软脚步慢慢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我茫然走着,我要去哪里?我要做什么?我怎么了?我越走越快,终于开始不顾一切奔跑起来。 ……不,这不是真…我不相信……没有人可以…… 眼前又出现那一幕,他旗帜…他旗帜折断了……我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按着胸口,慢慢跪倒在一棵大树面前,失声痛哭。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我双手紧紧揪住衣襟,泪水滴进泥土里……不,不能…无法一个人呆下去了,要马上回到菲拉斯身边去,马上…… “蓝基娅……” 我抬起泪痕斑驳脸,倏然间睁大了眼睛——阿玛克尼亚公爵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站在我面前,身边是他同样狼狈却依旧忠心耿耿护卫队…… 迷雾森林 我退后一步,又是一步,双手掩住面孔,泪水仍在无知无觉的顺着手背滑落……我猛然转过身,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兽般急于从那双血红的眼睛面前逃离…… 一双手捉住了我,如同铁箍般阻止了我的所有行动。于是,一切挣扎、彷徨、抗拒都成为徒劳……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他怀中安静下来——我的双手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另一只手臂环绕在我腰间,几乎把我提离地面。 一阵天旋地转,我听见自己叫出声来……世界在眼前颠了个儿,我伏在他的肩头上,接着被举上了马背,他翻身坐到我的身后,催动了胯下的马,一言不发地向着黑暗的森林深处奔去。 暗夜低沉,风吹动树枝,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令人惊惧的响动;马蹄重重的踏在泥地上,沉闷而枯燥;没有人说话,甚至哪怕是发出最小的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伴随着这支阴沉的队伍。 我背后的怀抱冰冷,坚硬的甲胄摩擦着我的手臂,把那种疼痛渐渐变成一种漫长的折磨…… 可是,心啊,这颗狂乱刺痛的心啊,却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它在我胸腔中扑扑跳动着,不停的尖叫呐喊:啊,快些,再快些,别停下来,别去想,别去听…… 我已经睁不开双眼,所有声响在耳膜中都化作一股远去的轰鸣,在极度疲惫中,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而梦境中,坠落的感觉却真实而清晰,那种无所依凭,无休无止的下坠,令我忍受不住的大叫出声……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披风上,头枕着一只手臂……而天已经大亮了。 第 1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19 章 我迷茫的向旁边看去——阿玛克尼亚公爵的面孔近在咫尺,黑发垂落在我的脸侧……迎着我因为意识到什么而突然清醒的眼神,那双黑色眼眸中的迷离与沉思立刻消失了。  我重新闭上眼睛,却无法不去感知每一次细微的触碰与颤动,但很快,我就不用忍受这种难言的痛苦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周围的响动把我解脱出来。  他起身离开我,隔着灌木丛我听见问答声,接着,是铠甲和刀剑的摩擦和呼喊声,混合着马匹不安的躁动。 “动作快点,全部上马!上马!”  我睁开眼睛,循声向四周望去,只见空地和灌木丛中,依旧疲惫的人们很快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阿玛克尼亚公爵牵着一匹马来到我面前,抱起我,将我举上马背,他自己则如同前次一样坐在我的身后,策马扬鞭,沿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又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痛苦的、疲惫的、仍然在流着血却奇怪地冷漠的人们,仍然是残酷的疾驰和奔跑,仍然是不得休息,没有食物;仿佛仍然身在战场之上,即使精疲力竭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但却仍然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指挥着行动。  所有的脸孔都淡漠而冷酷,所有的眼神都凝聚在一点,仿佛没有人在意最终是否会走向死亡,然而也没有人怀疑……  终于看到了水流,浑身是汗,粘着鲜血和尘土,气喘吁吁的人们,终于可以停下来,沾湿他们干涸的咽喉,清洗他们污秽的面孔。 清水恢复了少许的气力,带来新的希望。人们被这希望重新鼓舞起勇气,在队长的指挥下准备再次跨上坐骑出发。 然而阿玛克尼亚公爵站起来,用一个简短的手势令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现在,你们听我说。”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沉默中只听见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我也看着他。 他慢慢环视着他的护卫队,目光凝视,面容严肃。 “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的侍卫们,”他说,“我的命运究竟会指引我们走向何方,我无法给予你们保证。走出这片森林,就是瓦勒德瓦兹的山野和农庄,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摆脱身后紧跟不舍的追兵。” 没有人说话,护卫队长费尔南德斯站出来,青白的脸上涌动着一丝激动的神色,他单膝跪下:“阁下,请允许我跟随您。”  “请允许我跟随您。”身边陆续响起同样的话语,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着这个男人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  “那么,你们依然愿意毫不考虑的服从我,”阿玛克尼亚公爵平静的说,“即使我将你们引向死亡?” “是的,我们服从。”  “很好,从瓦勒德瓦兹向南走,在芒什会合。那时,再来看看我们命运的方向,其余的,就让运气或者别的什么去决定吧。” 对他说 他就地架起火堆,用刀子割下一大块野猪后腿肉,在火苗上烤得滋滋作响。 我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受伤的左手刻意隐藏在身侧,我于是明白,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伤。我转过脸去,看着火堆,火焰欢快的跳跃着,带起的热浪烤得我的脸颊发烫。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肉递给我,我接过,低下头沉默的啃起来。  太阳落下去了,树林里的光线很快黯淡下来。他熄灭了火堆,把刀子在土里插了两三次,又在草叶上抹了抹,起身走到一边。  我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到一个水洼跟前,弯膝跪下,就着水洼里的水清洗伤口,然后用刀从衬衣上割下布条,牙齿咬住一端,用右手缠绕着布条。  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接过他正在进行的这项工作。他低头看着我,不置可否。我屏住呼吸,双手有些微的发抖,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裹起来,最后在手腕处打上一个小小的结。 伤口很深,布条上很快浸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好了,”他说,“不过是一点小伤。” 我抬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天很快黑了,温暖湿润的夜,群星在头顶闪耀,深邃的天空灿烂又壮阔。我平躺在干燥的草丛中,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空气中传来草叶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更加无法入睡。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吧,睡吧,进入无梦的睡眠吧……至于明天,明天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我的唤醒了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抱着双臂靠在一旁,我发现他双目通红,脸颊上有淡淡的阴影,一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牵过马,向着我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的手指冰冷,掌心湿腻,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清晨的树林温情而静谧,身后的人却透着一丝异样,他不断抽打胯下的坐骑,驱使它奋蹄狂奔,发疯般的踏碎石楠,越过溪流和沟涧。 我紧绷着身体,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却无法阻止心中的不安,我抓紧了他的手臂,想要掩盖那异常的感觉。  紧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了,我背后的躯体突然向后倒去,我惊叫一声,回头侧身想要拉住那下滑的身躯,却反而被他带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上笼罩着不正常的红色,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慌乱的抬起他的头,不停呼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用,他的头沉甸甸的靠在我的肩上,额头烫得惊人。  我的慌乱变成了恐惧,我无助的抬起头来,好像要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寻求帮助。失去主人的马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咬着牙,竭力想要把他扶起来,然而我的力量那样微不足道,我跌坐在地上,徒劳的怀抱着那沉重的躯体。  啊,怎么办?我怀中的身体热得烫手,却仿佛因为寒冷而不住的颤抖,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他的额头。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慌,半跪着脱下自己的衣裙盖在他身上,光着双腿,只穿着一件衬衣。  然后,我跪坐在他身旁,抬起他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紧拥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把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我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也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热病,也许,他很快会恢复过来……的  过了多久?太阳从头顶慢慢越过,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光影的变化,我的眼睛酸涩,身体更是麻木僵硬到了极点,手下的躯体却像火炭一样,灼伤了我的皮肤。 夜晚破灭了我的最后一点希望,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他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牙齿打颤,翻来覆去,间或发出压抑的呻吟。  我绝望的凝视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好热,好烫,这是什么病?来势汹汹,令我束手无策。 耳畔是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我看见他嘴角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我靠近他的面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紧张得要跳出来。 他张开眼睛,我的心却一直往下落去,因为他神情恍惚,目无焦距,显然还没有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是你么?”他问。  “是我啊,是我……” “你是谁?”  我害怕失望得心都在发抖,双手攥得紧紧的,手心沁出冷汗。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蓝基娅啊……” 他又叹息了一声,低低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于是我知道,他开始呓语了。而这一发现无疑加深了我的恐惧和痛苦。 “阿玛尼……”我俯身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呼唤着,“醒醒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天亮了……快点擦亮我的剑……克拉克……尤利马西斯……他在哪里……我看见…快啊……给我……”  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副情景,简直要令我痛苦得发狂。  “……我知道……”他痛苦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看,他不是把你还给了我吗……” 我听到这几句话,不由咬住食指,泪水大滴大滴的涌出来。 我紧紧的抱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尖叫着,呼啸着,叫得我的头快要裂开,叫得我的心脏快要炸开。 那样充满野心,磅礴旺盛生命力的生命,也会干枯吗?  阿玛尼,你不是应该绝不感情用事,也绝不做无用的事吗?你不是应该冷酷无情,不受任何情感羁绊吗?你不是应该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击倒吗? 回答我,阿玛尼,你那么年轻强壮,一定能捱过去的是不是?  回答我,你会醒过来,明天,明天你就会在那里嘲笑我的胆小和惊惶失措是不是? 如果,如果我说爱你,你是不是会醒过来? 如果我说爱你,你会不会感到高兴,回应我的呼唤?  别死,求你别死,求你别用死亡来惩罚我,别让我绝望……  我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睛,试图停止那些恼人的、无用的泪水,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会忘记白天过了就是黑夜,生命过了就是死亡?我怎么会忘记命运的莫测,黑夜会突然降临,死亡会突然把我们带走?我怎么会忘记了,是什么构成我的真生命,什么样的真实,什么样的灵魂,什么样的感情,能让我痛彻心扉? 我狂乱的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泪水湿透了面颊,我从未像今天、像此时此刻这般相信神的存在,而神也必须存在!现在,我要向你祈祷,全心全意的、极度虔诚的祈祷……我双手合十,目光越过树梢,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注视着天边那颗亮星……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我发誓再也不说谎,我发誓再也不从你的花园里采摘任何一朵生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将每天向你顶礼膜拜,每天、每天感谢你的恩典,每天赞美你的奇迹,只要你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 当金色的白天再度来临,当我从短暂的梦魇中惊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真的被神听到,他没有呻吟,也没有呓语,安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我的心中升起新的希翼,只顾用眼睛盯着他——他紧闭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深沉的呼吸……我的身体像生了根一样依偎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这难得的酣睡。 可是过了中午,他还没有醒过来,我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尝试着轻声呼唤他。 终于,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从干涸的嘴唇间发出声音:“水……” 水,水在哪里?哪里有水?  我在林间奔走,四处寻找水流,草叶划破我赤裸的双腿,而我根本来不及看一看。 终于听到了水声。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想要马上取得一点活命的甘泉,可是,水边有人! 第 1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0 章 我下意识的伏下身体,把自己掩藏在一片矮树丛中。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给他的马喝水。我看着,突然颤抖起来。 心像要裂开一样的痛,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身体自己要挣扎着跳起来,要到他身边去;嘴巴自己要张开说话,要呼唤他的名字—— 菲拉斯,菲拉斯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紧咬着嘴唇,手指抠进泥土里。  几个全身披挂的骑士从小溪对面策马而来,领头的骑士跳下马来,摘下头盔抱在胸前,露出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隔着小溪,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并没有说话,然而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失望来。 “没有一点消息吗?”依诺林英俊的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新伤。 “我会找到她。”菲拉斯简短的说。  依诺林久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然后突然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大声对跟随自己的几个骑士说:“继续!沿着小溪仔细搜索,不要放过每一块岩石,每一丛灌木!”  骑士们策马沿着小溪上游而去,我看见菲拉斯仍然伫立在岸边,低下头盯着自己紧握的左手;我看见他亲吻手上的戒指,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我看见他转过身,跃马扬鞭而去;我看见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我看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黑色的新鲜的泥土被翻了出来,污迹斑斑的手指慢慢松开,指尖上萦绕着一缕鲜红……  我的眼眶干涸,再也没有泪水。  “够了,”我奇异的微笑着喃喃自语,“真的够了,如果你要折磨我,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想逼疯我…那么,来吧……” 我站起来,快步来到溪边,先洗干净双手,把吸饱水的布料包在黄金葛的叶子里,然后顺着原路匆匆返回。 我站在那里,在我的脚下,被压迫的草叶痕迹还清晰可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可是,人呢?他呢?他在哪里? 手中的包裹落在地上,我扭着肩头,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着……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叫喊: “阿玛尼?你在哪里?回答我,阿玛尼?” 颤抖的声音回响在林间,除了空荡荡的风,没有任何回应。 我抱紧双肩,仿佛感到冷似的瑟嗦着,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涌上来,慢慢扼住我的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 我看见他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对着我微笑。 是的,微笑。  他苍白疲惫的面孔上,浮现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在那里。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泪水突然涌出我干涩的眼眶,我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他…… 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而我抬起头,树叶闪闪发光,鲜嫩的绿色多么新鲜,太阳耀眼,令我目眩神迷。 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沉寂,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侧过身体,猛然把我抱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转动之后,我突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 我几乎能听见我们的心跳,几乎能听见那一声断裂。 然后,就那样,我把嘴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紧紧扣在他的脑后…… “蓝基娅…蓝基娅……蓝基娅……”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不停呢喃…… 阿玛尼,我坠入深渊了是不是……再也不必思考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就这样,拥抱着你,就这样,坠入深渊…… 对他说 他就地架起火堆,用刀子割下一大块野猪后腿肉,在火苗上烤得滋滋作响。 我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受伤的左手刻意隐藏在身侧,我于是明白,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伤。我转过脸去,看着火堆,火焰欢快的跳跃着,带起的热浪烤得我的脸颊发烫。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肉递给我,我接过,低下头沉默的啃起来。 太阳落下去了,树林里的光线很快黯淡下来。他熄灭了火堆,把刀子在土里插了两三次,又在草叶上抹了抹,起身走到一边。  我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到一个水洼跟前,弯膝跪下,就着水洼里的水清洗伤口,然后用刀从衬衣上割下布条,牙齿咬住一端,用右手缠绕着布条。 我走过去跪在他身边,接过他正在进行的这项工作。他低头看着我,不置可否。我屏住呼吸,双手有些微的发抖,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裹起来,最后在手腕处打上一个小小的结。 伤口很深,布条上很快浸出点点殷红的血迹。  “好了,”他说,“不过是一点小伤。”  我抬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天很快黑了,温暖湿润的夜,群星在头顶闪耀,深邃的天空灿烂又壮阔。我平躺在干燥的草丛中,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空气中传来草叶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更加无法入睡。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吧,睡吧,进入无梦的睡眠吧……至于明天,明天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我的唤醒了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抱着双臂靠在一旁,我发现他双目通红,脸颊上有淡淡的阴影,一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牵过马,向着我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的手指冰冷,掌心湿腻,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清晨的树林温情而静谧,身后的人却透着一丝异样,他不断抽打胯下的坐骑,驱使它奋蹄狂奔,发疯般的踏碎石楠,越过溪流和沟涧。 我紧绷着身体,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却无法阻止心中的不安,我抓紧了他的手臂,想要掩盖那异常的感觉。  紧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了,我背后的躯体突然向后倒去,我惊叫一声,回头侧身想要拉住那下滑的身躯,却反而被他带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上笼罩着不正常的红色,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慌乱的抬起他的头,不停呼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用,他的头沉甸甸的靠在我的肩上,额头烫得惊人。 我的慌乱变成了恐惧,我无助的抬起头来,好像要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寻求帮助。失去主人的马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咬着牙,竭力想要把他扶起来,然而我的力量那样微不足道,我跌坐在地上,徒劳的怀抱着那沉重的躯体。 啊,怎么办?我怀中的身体热得烫手,却仿佛因为寒冷而不住的颤抖,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他的额头。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慌,半跪着脱下自己的衣裙盖在他身上,光着双腿,只穿着一件衬衣。 然后,我跪坐在他身旁,抬起他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紧拥着他的肩膀,俯下身,把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我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也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热病,也许,他很快会恢复过来……  过了多久?太阳从头顶慢慢越过,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光影的变化,我的眼睛酸涩,身体更是麻木僵硬到了极点,手下的躯体却像火炭一样,灼伤了我的皮肤。 夜晚破灭了我的最后一点希望,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他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牙齿打颤,翻来覆去,间或发出压抑的呻吟。 我绝望的凝视着那模糊不清的面容,好热,好烫,这是什么病?来势汹汹,令我束手无策。 耳畔是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我看见他嘴角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第 1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1 章 我靠近他的面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紧张得要跳出来。 他张开眼睛,我的心却一直往下落去,因为他神情恍惚,目无焦距,显然还没有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是你么?”他问。 “是我啊,是我……” “你是谁?” 我害怕失望得心都在发抖,双手攥得紧紧的,手心沁出冷汗。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蓝基娅啊……” 他又叹息了一声,低低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于是我知道,他开始呓语了。而这一发现无疑加深了我的恐惧和痛苦。 “阿玛尼……”我俯身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呼唤着,“醒醒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天亮了……快点擦亮我的剑……克拉克……尤利马西斯……他在哪里……我看见…快啊……给我……” 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副情景,简直要令我痛苦得发狂。  “……我知道……”他痛苦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看,他不是把你还给了我吗……” 我听到这几句话,不由咬住食指,泪水大滴大滴的涌出来。 我紧紧的抱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一个声音在我内心深处尖叫着,呼啸着,叫得我的头快要裂开,叫得我的心脏快要炸开。  那样充满野心,磅礴旺盛生命力的生命,也会干枯吗?  阿玛尼,你不是应该绝不感情用事,也绝不做无用的事吗?你不是应该冷酷无情,不受任何情感羁绊吗?你不是应该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击倒吗? 回答我,阿玛尼,你那么年轻强壮,一定能捱过去的是不是? 回答我,你会醒过来,明天,明天你就会在那里嘲笑我的胆小和惊惶失措是不是? 如果,如果我说爱你,你是不是会醒过来? 如果我说爱你,你会不会感到高兴,回应我的呼唤? 别死,求你别死,求你别用死亡来惩罚我,别让我绝望…… 我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睛,试图停止那些恼人的、无用的泪水,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会忘记白天过了就是黑夜,生命过了就是死亡?我怎么会忘记命运的莫测,黑夜会突然降临,死亡会突然把我们带走?我怎么会忘记了,是什么构成我的真生命,什么样的真实,什么样的灵魂,什么样的感情,能让我痛彻心扉? 我狂乱的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泪水湿透了面颊,我从未像今天、像此时此刻这般相信神的存在,而神也必须存在!现在,我要向你祈祷,全心全意的、极度虔诚的祈祷……我双手合十,目光越过树梢,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注视着天边那颗亮星……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我发誓再也不说谎,我发誓再也不从你的花园里采摘任何一朵生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将每天向你顶礼膜拜,每天、每天感谢你的恩典,每天赞美你的奇迹,只要你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让他醒过来,让他醒过来啊! 当金色的白天再度来临,当我从短暂的梦魇中惊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真的被神听到,他没有呻吟,也没有呓语,安静的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我的心中升起新的希翼,只顾用眼睛盯着他——他紧闭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深沉的呼吸……我的身体像生了根一样依偎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这难得的酣睡。  可是过了中午,他还没有醒过来,我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尝试着轻声呼唤他。 终于,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从干涸的嘴唇间发出声音:“水……” 水,水在哪里?哪里有水? 我在林间奔走,四处寻找水流,草叶划破我赤裸的双腿,而我根本来不及看一看。 终于听到了水声。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想要马上取得一点活命的甘泉,可是,水边有人! 我下意识的伏下身体,把自己掩藏在一片矮树丛中。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给他的马喝水。我看着,突然颤抖起来。 心像要裂开一样的痛,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身体自己要挣扎着跳起来,要到他身边去;嘴巴自己要张开说话,要呼唤他的名字—— 菲拉斯,菲拉斯……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紧咬着嘴唇,手指抠进泥土里。 几个全身披挂的骑士从小溪对面策马而来,领头的骑士跳下马来,摘下头盔抱在胸前,露出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隔着小溪,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并没有说话,然而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失望来。 “没有一点消息吗?”依诺林英俊的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新伤。 “我会找到她。”菲拉斯简短的说。  依诺林久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然后突然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大声对跟随自己的几个骑士说:“继续!沿着小溪仔细搜索,不要放过每一块岩石,每一丛灌木!”  骑士们策马沿着小溪上游而去,我看见菲拉斯仍然伫立在岸边,低下头盯着自己紧握的左手;我看见他亲吻手上的戒指,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我看见他转过身,跃马扬鞭而去;我看见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我看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黑色的新鲜的泥土被翻了出来,污迹斑斑的手指慢慢松开,指尖上萦绕着一缕鲜红……  我的眼眶干涸,再也没有泪水。  “够了,”我奇异的微笑着喃喃自语,“真的够了,如果你要折磨我,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想逼疯我…那么,来吧……” 我站起来,快步来到溪边,先洗干净双手,把吸饱水的布料包在黄金葛的叶子里,然后顺着原路匆匆返回。 我站在那里,在我的脚下,被压迫的草叶痕迹还清晰可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可是,人呢?他呢?他在哪里? 手中的包裹落在地上,我扭着肩头,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着……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叫喊: “阿玛尼?你在哪里?回答我,阿玛尼?” 颤抖的声音回响在林间,除了空荡荡的风,没有任何回应。 我抱紧双肩,仿佛感到冷似的瑟嗦着,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涌上来,慢慢扼住我的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抬起头。  我看见他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对着我微笑。 是的,微笑。 他苍白疲惫的面孔上,浮现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在那里。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泪水突然涌出我干涩的眼眶,我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他……  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而我抬起头,树叶闪闪发光,鲜嫩的绿色多么新鲜,太阳耀眼,令我目眩神迷。  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沉寂,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侧过身体,猛然把我抱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转动之后,我突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 我几乎能听见我们的心跳,几乎能听见那一声断裂。 然后,就那样,我把嘴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紧紧扣在他的脑后……  “蓝基娅…蓝基娅……蓝基娅……”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不停呢喃……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2 章 阿玛尼,我坠入深渊了是不是……再也不必思考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就这样,拥抱着你,就这样,坠入深渊…… 与我同行 “放开她!”一个愤怒的声音打破这寂静。  我悚然回过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依诺林……” 阿玛克尼亚公爵没有动,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沉静的面容仿佛凝固了一般,瞳孔微微收缩着。 “放开她!我再说最后一次!”怒火燃烧着依诺林骑士的眼眸,他的目光扫过我零碎的衣衫,露出惊痛的神色。  “不,依诺林……”我急切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你已经自由了,蓝基娅……”阿玛克尼亚公爵轻轻推开我,扶着树干直起身来,嘴角带着最后一抹嘲讽的微笑。  我望着他,张开的双手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发抖。 “剑,我要一把剑,除非您愿意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对手。”阿玛克尼亚公爵挺直背脊,向着他的对手傲然说。  “您的要求非常正当,”依诺林骑士从身边解下一把剑,抛过来,“无论如何,您都是值得我尊重的对手。”  “我很荣幸。”  依诺林骑士解下他的披风,向我走过来,用它围住我的身体。 “请您再等一会儿,蓝基娅,我发誓会完好无损的带您回去……” “不,依诺林,”我用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终止这场看来是不可避免的决斗,“您能听我说几句话吗?在此之前……” 依诺林凝视着我,又把目光投向阿玛克尼亚公爵。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原谅我,蓝基娅,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违背您的请求。” 他松开我的手,坚定地走到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对面:“我准备好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现在就由上天来裁决我们的生死吧。” 阿玛克尼亚公爵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迟疑,挥舞手中的剑开始交锋。 剑与剑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听得我的心揪作一团。两人的攻击都是又快又急,两个人都是武艺高强,都曾经是王国里数一数二的击剑好手,都使出全力想要击溃对方,却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然而,愤怒凌驾在其他一切力量之上,依诺林骑士火热的双眼射着骇人的光芒,凶猛的攻击一个接着一个,使得阿玛克尼亚公爵步步后退。我知道,连日来的奔波和疾病削弱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力量,他的脚步渐渐沉重,击剑的动作也变得缓慢。终于,在依诺林骑士的一个猛刺之后,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剑脱手飞出去,插在泥地上,剑身兀自颤动着…… “蓝基娅!”  依诺林骑士喘息着,震惊的看着我。 “住手吧,依诺林,我请求您住手!”我挡在依诺林骑士的剑尖前面,悲伤的望着他。 “您……”他持剑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流露出痛苦和不解的神色。  “如果,”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您认为我还可以站在这里要求您的承诺的话,那么,我请求您,别在我面前流血……” 伊诺林骑士久久地望着我,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 “您的意愿就是全部。”他哑声说,手中的剑垂下来…… 我转过身——阿玛克尼亚公爵凝视着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向着我伸出手来——而我这一次并没有犹豫,当我冰凉的手指泯入他炙热的掌心,便立即被他紧握住了。 依诺林骑士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显而易见的痛苦绞动着他的目光,他竭力掩饰着心中激荡的情绪,看着我:“我能和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我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一眼,他手指紧了紧,还是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我随着依诺林骑士走到矮树丛跟前,茂密的草叶几乎完全把我们遮挡住了。 “您爱他?”依诺林骑士沉默了半晌,轻轻的问出声。 我望着地面,然后慢慢抬起头来:“……我了解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他……” “那么,您不打算和我一起走?” “原谅我……” “您……” 我看到依诺林骑士脸上忧郁的神色,便明白他在担心难过些什么。 “原谅我的任性吧,依诺林,我并不想使您难过……”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我眨了眨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依诺林深深地看着我:“由于您流了泪,我原谅您了。” 他猛地扭过头,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又牵着马回来了。 “行囊里有水和食物,……向南边走,那里或许可以避开搜索的人……” 他把马的缰绳递到我手里,“您有权去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他的神情凝重,“而我,将永远忠诚于您的意愿。” 我的眼泪又涌上来了,我努力强行忍住。 “依诺林,您是我……”我说不下去了。我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然后转过身—— “您……还会回来吗?” 我的背微微僵直了一下:“……是的,我会回来。” “我等着您。” 我独自牵着马走出树丛,阿玛克尼亚公爵站在那里,背靠着树干站立着,几乎没有移动过位置。 灼热的眼光注视着我,他朝我伸开双臂—— “这一次,你没有选择离开我吗?”他的怀抱潮湿,他深沉的呼吸就在我耳畔起伏。 我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抱紧了他。 “呵,蓝基娅……”长长的叹息,接着是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拥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他看着我,笑容和戏谑的眼神不见了,他的喉结吞咽着上下蠕动,风掠起他的头发。 在我的海面上,感情的波涛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凶猛急遽,但它却在心灵的深处汹涌翻腾着。 我明白,所有的一切,我的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就在我以为失去他,却又重新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完全消失了。枷锁打破了,桎梏抛弃了,那是让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力量,却又那么自然,好像很早以前它就在那里一样。 没有任何秘密,没有任何需要责怪和隐瞒的,阿玛尼,你说得对,我们是同类呢……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而生…… 我知道结局,但我不在乎,我的心在急切的跳动,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张开的双唇上,有一个了悟的笑容.....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3 章 是的,就是这一瞬间,我,想超越这世界上的一切,即使破碎,即使疯狂,即使伤悲,也请允许我,肆意妄为这一回…… 我只要你自由的活着…… “蓝基娅,你知道吗,我曾经希望过……有一天,你也会为了我这样做……” 他抬起我的下颌,用那种我已经再熟悉不过的神情看着我。 “你爱我吗,蓝基娅?” 他眼中的火焰,仍然惊动我的心。 “是的,我爱你。”我听见自己说。 我仰望着他,他嘴角的一边微微翘起的 流星在他的眼睛里下沉,太阳在他的眸中上升。 “你将永远是我的……” 在我们上面,天空依然湛蓝,云彩依然变幻着身影,鸟儿们依然扑棱着翅膀,欢快的鸣叫着在树梢间跳跃……而世界,却奇异的静止了 漆黑的夜里,火热的身体,滚烫的吻,纠缠的手指,破碎的呢喃声…… ……蓝基娅,我……一直都想拥抱你,拥抱美丽的你,想看你美丽的身体在我面前绽放……我的愿望,是紧紧的拥抱你…… 一直,我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你的肌肤,你的气息,你的唇,全部的你……在我怀中……成为我的…… 我爱你……蓝基娅……我爱你啊 一滴眼泪滑下我的眼角,我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他的背上…… 是的,是的,阿玛尼…… 我爱你,我终于可以说,我爱你……爱这样的你…… 星空在眼前爆开,靡丽又迷离……我睁大眼睛,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身上的躯体剧烈的颤抖着,从他的咽喉深处发出一声嘶吼… 过了多久,一年还是一瞬……湿润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所有的知觉都渐渐远去,如同阳光照射下的露珠,如同叹息…… 早上,我被树林里鸟雀的欢唱和明媚的晨光唤醒,阿玛克尼亚公爵拥着我,把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自己斜靠在树干上,曲肘抵着膝盖,手掌托着头颅,好像在沉思。 我没有动,只是凝视着他,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扬的下颌,线条优美刚毅的整个侧脸……他坐在那里,眺望着远处。此刻,他面容的每一个部分都充满了令人迷惑的真实与虚幻。仿佛以往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仿佛某一种意外的、早已不可能存在的情感在他眼中复苏,好像又回到了生命中曾经有过初始时期,在那里,一切都纯洁而明亮,不曾伤害和被伤害……他的嘴角浮现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微笑。 我动了动,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我,眼底涌出密密匝匝的柔情。 “你在想什么?”我伸手抚上他的脸侧。 “蓝基娅,你让我软弱了……”他叹息着,俯下头温柔的亲吻我。 我闭上眼睛,压抑着心底突然涌上来的酸楚,阿玛尼,你知道吗?我的软弱在于,不能看见这样的你…… 这是森林的边缘,向南再走大约一百八十里将到达芒什。我勒住缰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郁郁葱葱的森林,策马踏上瓦勒德瓦兹的大路 在附近的农舍,阿玛克尼亚公爵用一匹马换来了衣服和食物,稍作休整,我们又继续上路了。 经过整个下午毫不停歇的奔波,我们来到一座小镇。阿玛克尼亚公爵放慢速度,驱赶着那匹精疲力竭的马穿过小镇的街道,最后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客栈前面停下来。 “我们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锐利的目光落在墙角。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肮脏的角落里蹲在一个人,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像鹰隼一样的眼睛。他看见我们,很快的站起来,举起手触了一下帽檐,转身走开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跳下马,返身将我从马背上扶下来,把缰绳丢给仆从,大步走进这家客栈。 老板殷勤的迎了上来,简单的几句之后,我们得到了热水和一个房间。 门关上了,他向我转过身来,伸手把我揽进怀中,沉吟着,似乎要对我说些什么。 突然,外面里响起敲门的声音。 心归何处 门开了,莫萨克走了进来。 他摘下帽子拿在手中,向着阿玛克尼亚公爵弯下身去行礼。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立即发问。 “一切顺利,阁下,”他飞快的瞥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们今晚就可以出发。” “很好,准备好马车和几匹快马,一个小时后动身。” “是的,阁下。另外,”莫萨克又看了我一眼,“奥多亚的使者在芒什等待和您的会面。” “奥多亚?”阿玛克尼亚公爵冷冷一笑,“来得多快!” 他做了个手势,莫萨克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背对着我微微出了一会儿神,但很快,他转过身,拉着我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来:“你饿吗,蓝基娅?让我们吃些东西,然后还有一整夜的路程在等着我们呢。” 他开始动手切开面包和肉,并为我的杯子斟上酒。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做这一切,目光贪恋的停顿在他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上。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抓紧时间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毫无食欲,只是在他的一再催促下,端起酒杯微微润湿了嘴唇。我放下杯子,发现阿玛克尼亚公爵专注地看着我。突然他站起来,隔着桌子朝我弯下身体:“你不舒服吗,蓝基娅?你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我很好,”我避开他探索的目光,“只是有点累了。”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4 章 “你累了?”他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的笑意在他的眼睛里闪烁,“我可怜的小蓝基娅,一会儿你尽可以把我的腿当作枕头,我会让那些四条腿的家伙们尽量跑得轻盈些,不至于吵醒你的美梦。” 我轻轻摩擦着他的手掌,勉力在唇边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了,一辆由三匹斯洛克骏马拉着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阿玛克尼亚公爵扶着我登上马车,又探出身子和车夫低语几句,马车便轰轰的出发了。 车厢中铺着厚厚的垫子,我半伏在他腿上,出神地凝视着黑暗。睡眠离我很远,一种既模糊又清晰的意念在摇动着我的思绪,在我恍惚的心灵中勾勒出一副副奇特的画面;我竭力想摆脱它,以获得短暂的安宁,但是不行,它固执的停留在那里,挥之不去……而上方的黑暗中,两道不知疲倦的目光注视着我,吻轻轻的落在我的头发上…… 短暂而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马车在一栋普普通通的房子面前停下来,我们下了车,立刻有人迎上来。简短的几个手势,几句话,看门人模样的人便恭敬的把我们引入到一个大房间中。我脱下外衣,环视了一圈,虽然已经是夏天,房间里依然挂着厚厚的布幔,昏暗的光线下,勉强可以看清房间里各种陈设原先华丽的模样。 阿玛克尼亚公爵走到我身边,揽过我的腰,仔细地看着我的脸:“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没休息好吗?”他低头吻了我一下,轻轻的笑着,“你应该向我抱怨,蓝基娅,我真该把床搬上马车,哪怕要撤掉一半的车厢。” “行了,我那么脏,”我向后仰起身体,“如果可以,我真想洗个澡。” “我倒忘了,”他说,“不过,您的愿望很快会实现,殿下。” 他放开我,走到门口大声召唤着仆人。很快,一个女仆敲门进来,朝我行了个屈膝礼,我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到隔壁的房间,在她的服侍下脱掉衣服,换上寝袍,然后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个声音唤醒,女仆告诉我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任凭她把我扶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 温热的水和体贴的按摩抚慰了我疲惫的身心,当我从水中出来,换上干净的衣裙时,才终于觉得整个人恢复了精神。 我打发掉女仆,穿过走廊,伸手推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不止一个人,而正在说话的人停止了说话,转头讶异的看着我。 我退后一步,望着来客,镇定地说:“抱歉,我打扰了你们吗?” “完全没有,”阿玛克尼亚公爵站起身向我走过来,“过来吧,蓝基娅,我要向你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 他执起我的手走向来客:“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女公爵,”他又对着我说,“阿尔芒?萨特伯爵,奥多亚赛壬三世的特使。” 萨特伯爵眼中闪过一个惊诧的神色,他向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吻了吻我的手,没有说话 阿玛克尼亚公爵引着我在对面坐下,然后微笑着对客人做了个手势:“请您继续,伯爵。” 萨特伯爵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继续谈起刚才因为我而突然被打断的话题。 他谈起赛壬三世国王陛下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战场失利深表遗憾,萨克维撒由此丧失了一个原本应该光辉灿烂的前景;他谈起国王陛下私人对公爵的友谊,又隐隐约约的透露出奥多亚愿意为公爵尽一份力,而这份慷慨无私的援助完全是出于国王陛下对阿玛克尼亚公爵个人的敬意……可是阿玛克尼亚公爵只是微笑和静听,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这让客人深感窘困,于是他继续讲下去,企图用更富有诱惑力和煽动性的言语和许诺来将听者的心灵打动,哪怕只是一个表情的颤动。 阿玛克尼亚公爵却只是挑了挑眉毛。 尊贵的客人渐渐沉不住气了,他掏出手绢来擦了擦脑门,同时深深皱了皱他那稀疏的眉头,他的这个举动使我开始相信,他决心铤而走险,开出最后的条件以便满足面前这位大人物深不可测的胃口。果然,他谨慎的看了我一眼,开始谈起逝去的阿米达拉王后,她是多么尊贵,多么仁慈,而又多么值得同情。为了她以及她遗留在世间的一切,奥多亚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只要能将应该归于她的所有的荣誉和权利呈献在她正当的继承人脚下。 阿玛克尼亚公爵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那么,”他终于开口说道,“您想要我做什么?我很好奇,对于一个在战争中失败并不得不逃亡的他国贵族,奥多亚国王如此慷慨大方,甚至对我寄予了如此深厚的期望,不会不想着回报吧?” “您说的有道理,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对于奥多亚来说,最大的回报就是看到正义得到伸张,借由您的手,将被无理剥夺的荣誉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为此,”萨特伯爵顿了顿,“国王陛下愿意提供您需要的一切金钱和装备,甚至奥多亚的军队都可以听您指挥,只要您一句话。”他谦卑的在阿玛克尼亚公爵面前微微低下脑袋。 “好极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大笑起来,“多动听的言辞,天晓得呀!您在引诱我往疯狂和死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萨特伯爵的脸色变得煞白。 “请允许我,公爵,向您表示我的惊讶和不解。”特使先生最后挣扎着说。 “关于什么?” “关于您所说的话。” “我的话有什么使您惊讶和不解的地方吗?” “我以为您愿意接受奥多亚的好意,现在看来,我错了……” “您错了?”阿玛克尼亚公爵脸上讽刺的神情加深了,他站起来,“不,先生,您的话准确的击中了我的心。” “那么?”一丝难以掩盖的惊喜出现在萨特伯爵脸上。 “您太心急了,先生,”阿玛克尼亚公爵注视着萨特伯爵,慢慢的说,“我不得不说,您的提议,对于我这样一个流亡者来说是极富魅力的,但是……” “但是?”萨特伯爵忐忑不安地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您的提议,我想您不会介意多等上一些时间吧?” 萨特伯爵站起来,向着阿玛克尼亚公爵鞠了一躬:“我耐心等待您的答复。” 门关上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我凝视着他——他斜靠在窗子边上,一动不动的。他的目光凝聚在某一处,而那曾经一度消失的、使他殚精竭虑的某种思绪,又重新在他眼中浮现。跳跃着,又熄灭了,转而又爆出火星,如此反复着,仿佛他的内心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活动,反映在他的眼睛里,给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这片阴影时而轻浅,时而浓重,时而如同夜色般浑黑,而阴影下面的面容,渐渐模糊不清了。 我静静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偏头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个魔鬼吗,蓝基娅?”他若有所思地问。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突然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别这样看我,蓝基娅,你眼里的神情叫人害怕。” 我慢慢拉下他的手掌,倾身向前温柔的抱住他,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叹息:是的,阿玛尼,你是个魔鬼,强大又哀伤的魔鬼啊……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短暂的相拥,阿玛克尼亚公爵走了出去,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斜在窗子跟前,倾听着走廊上不断传来的马刺声和脚步声,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微凉的玻璃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平凡的建筑和三三两两的行人,无意识的停留在某一处。一个身披棕色披风的男人奇特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着他慢吞吞的走过街道,停顿在小栅栏门旁边。而当他突然抬起头来打量这座房子的时候,我不由发出一声低呼,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大门响了一声,有人走了出来,棕色的披风迅速一闪,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卡斯特王子……我喃喃的念道,退后几步,握紧了双手,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阿玛克尼亚公爵在哪里?”我逮住一个迎面走过来人问。 来人抬起头,宽阔的帽檐下露出一张线条粗旷的面孔,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躬身:“抱歉,夫人,我无法回答您。”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5 章 我丢开他,扭头离去。 “阿玛尼!阿玛尼!”我快步穿行在走廊上,不管不顾的大声呼叫。 一扇门猛地打开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蓝基娅?” “阿玛尼,”我抓住他的手,急促的说,“马上离开这儿,马上走!” “冷静些,蓝基娅,发生了什么事?” 我咬住嘴唇,望着他摇摇头,不肯说下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深深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好吧,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 “弗朗度,”他转头对刚刚尾随我而来的那个男人说,“准备好船,我们要度过加隆河。” “是的,阁下。”弗朗度对着他鞠了一躬,匆匆离去。 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金红色的余晖映照着大地,天色依旧显得很明亮。 过了这条河就是奥多亚的国境。船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发,阿玛克尼亚公爵上前几步跨上船头。 “蓝基娅?”他向我伸出手。 我望着他,站着没有动。 “蓝基娅?”他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催促着。 “我要向你道别了,阿玛尼。” 他吃了一惊,仿佛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个霹雳,浓黑的乌云聚集过来,在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投下风暴的影子。 “你说什么?快点过来,让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他放柔了声音,仿佛在哄劝一个脾气别扭的小孩。 “不,阿玛尼,你走吧,”我竭力要使我的声音平稳,可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我,“你的自由和安全在召唤你。” 他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的自由和安全?”他提高了声音,“那么你呢?你的怀抱和亲吻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不,”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向你否认我的爱,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你不能?!” “是的。” 他跳下船,向我大步走来,抓起我的手猛地向前一带:“你不能?!那么你为什么爱我?又为什么和我一起来到这里?” “因为……”我迎着他眼中翻滚的黑色波涛,“我的心要我那样做,它要亲眼看你获得自由才甘心离去。” “是这样吗?仅仅只是这样吗?不,蓝基娅,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 “阿玛尼,”我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注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给你我的爱,我可以,但是和你一起走,抛弃过去,我办不到……” “因为我……”我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要从那里面汲取力量,“我有无法放弃的东西,再怎么也无法放弃……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蓝基娅!”他抽了一口气,眼中射出了骇人的火光,“是因为那个叫菲拉斯的男人吗?只要他存在的话,你就永远不会安心!我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不!”我激烈的挣扎起来,“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没有人!即使是你,我也绝不允许!” “你竟然这么爱他?!啊,是的,我差点忘了,你甚至愿意为他死!是这样吗?蓝基娅,回答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他的眼睛:“是的,阿玛尼,我爱他,正如我爱你,但是菲拉斯……菲拉斯……” 呵,我无法再说下去,他的神态中有那样深沉的愤怒和痛苦,像一条无形的枷锁扼住了我的咽喉。 可怕的沉默。 “蓝基娅,”他重新开口,嗓音嘶哑,“你多么残忍,多么冷酷……你的爱多么短暂,多么容易熄灭啊!” 我颤抖起来,泪水从心底漫上来,涌出我的眼眶。 “蓝基娅……”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慢慢放开对我的钳制,“你知道吗?在森林里,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这是命运给我的补偿,那么我要第一次感激他,第一次虔诚的、真心的向他低下我的头……’” 我咬住了嘴唇,拼命忍住那一声哽咽。 “当我看见那头畜生冲向你的时候,天知道,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而当我把颤抖的你抱在怀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懊悔吗?……你,蓝基娅,当你向我跑过来,对我说爱我的时候,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那种极致的欢乐和痛苦混合在一起……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满满的全是喜悦……” “别说了……”我叫起来,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蓝基娅啊……”他握住我的手,“请你想想吧,想想我多么爱你,简直不能没有你!” 我盯着他伸出来的左手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那些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疤,就那样狰狞的暴露在我的眼前,使我的脸和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了。 “呵,你还记得,你记得……” “永远不会忘!”我泪流满面的嚷道,“永远!即使时间把我化成灰,它们也在那灰烬的最深处……” “蓝基娅……”他上前一步抱住我,怀抱和语气一样深沉,饱含期待。 “你永远是我的……” 心痛得简直无法承受,我无所知觉的任凭他抱着,模模糊糊的想到了死亡。 “蓝基娅?”他松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我,“回答我,蓝基娅?” “……我必须回去。”我机械而艰难的重复着。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6 章 他猛然推开我,一个狂野的神色掠过他的脸庞,他的眼睛闪耀着血色的光芒。 “这么说,恳求和威胁都对你不起作用,那么,我不如直接敲昏你,把你带走!” 我悲伤地望着他,泪水不断淌下我的面孔:“没有用的,阿玛尼,你知道的……” 他狠狠地盯着我,似乎他的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火焰!这些火焰把我和他都一起燃烧,叫嚣着要把一切都燃成灰烬。 “你多可恨,”他咬牙切齿地说,“也许我应该在战场上死去,那倒是再好没有了,那样我就不必忍受这么些痛苦折磨!我要说,你带给我的折磨,远远比战场失利、比失败更叫我痛心!” 他的话无疑在我的痛苦上面加深了一层注解,我捂住脸,终于痛哭失声。 “哭吧,哭吧,蓝基娅……”他抱紧我,低头碰触着我的鬓发,暗哑的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蓝基娅,蓝基娅,如果你的眼泪是真实的,那么请你不要那么残忍的离开我……” “……对不起,阿玛尼,”我闭上眼睛,悲伤使我直往下坠,“我想要你自由,却不能跟你走……” “如果要失去你,我宁愿杀了你。”他痛苦地脱口而出。 我慢慢抬起头,直视着他。 “别逼我,蓝基娅,别逼我做我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他咬着冒血的嘴唇,露出疯狂的神色。 我看着他,无声的微笑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我走吗?” “不。” 他扼住我的喉咙,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眼睑。 “不,该死!”他松开手,我缓缓顺着他的身体,无力的滑倒在地上。 咽喉像被火烧过一样疼痛,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后面开始传来隐约的声响,像是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愈来愈强烈的震动着大地,寂静的空气中似乎传来马的嘶鸣。 “走,你快走……”我虚弱的抬起头来。 阿玛克尼亚公爵朝我跪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 “听着,蓝基娅,这是玛格丽特的秘密,一种致命的毒药,现在,你是要跟我走还是喝下这毒药?” 我望着他,微笑,然后摇摇头。 他死死的盯着我,眼中涌起万丈深渊般的绝望和悲哀。 他猛地攫起我的头,狂暴的吻上我的嘴唇……口中,渐渐泛开一种微苦的清甜,像是甘菊的滋味,融化在我的唾液中。 他放开我,复又抱紧我,浑身颤抖。 我在他怀中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全部力量渐渐离我而去,我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开始弥漫着一股空洞的寂静。 我要死了吗?心中升起最后的疑问。而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轻飘飘的,好像灵魂脱离了躯体,要急不可待的回归到最初的诞生时刻。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凉凉的,又顺着脸颊向耳侧滑去。 耳边回荡着破碎的声音,那么哀伤,令人心碎……可是好累啊,我要睡了,我想睡了…… 久远的约定 哪里 这是哪里 白茫茫的一片 辨不清方向…… 好冷 身体好冷 天……下雪了吗? 一个人吗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好冷啊 谁来陪伴我呢? 去哪里好呢 去哪里能相会呢 哪里能找到梦想 真想看见 你在这里…… 痛的 心好痛 我害怕 是不是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7 章 再也无法看见你? 谁 谁在呼唤 我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急切又悲伤 谁在我耳边低语 用我听不懂的语言 谁的声音 那么亲近又遥远 固执的想要打破我沉静的安眠 ……是你吗? 我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迟钝的停留在上方一片模糊的白色中……四周一片静谧,这是哪里?活着,我还活着吗? 知觉渐渐的回复,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牵动神经,想要动一动手指,却不能够……我慢慢转头望向右边——我的手被紧紧攥在另一手中,一个淡黄色头发的脑袋枕在床边,沉沉的睡着。 瑟基…… 啊,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熟悉的痛苦再一次袭来,泪水涌上干涸的眼眶,我闭上眼,轻轻呻吟了一声。 紧握着我的手突然动了动,我睁开眼睛——瑟基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我,眼中交替掠过不可置信的惊疑与狂喜。 “蓝基娅?!”他的嗓音沙哑,颤动着细微的恐惧和小心翼翼的求证,“你醒了吗?你看见我了吗?你……” 我艰难的扯起嘴角,对着他微笑。 他紧紧压着我的手,低头不断亲吻我的掌心,抑制不住的激动使他浑身颤抖:“啊,感谢上天!” (未完) “瑟基……”我叹息着,任凭他把我拥在怀里,吻重重地落在我的头发上。 “瑟基……”我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他停下来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兴奋明亮的光芒。 “这是哪里?还有……过了多久了?” “这里是兰斯的奥雷布鲁城堡,你…睡了三天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急急的补充说,“等你恢复了健康,我们就回安布瓦!” 安布瓦……我默默在心中念诵着,终于还是要回去了吗? 拥住我的手臂紧了紧:“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会叫人准备好一切。蓝基娅,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这一次,再也没什么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瑟基……”我微弱的喊了一声,尝试着挣扎,却被抱得更紧……我无力的闭上眼睛,瑟基,瑟基,我该怎么对你说呢? 门被敲响了。 “出了什么事?”瑟基向着门外高声问道。 “殿下,维歌元帅在大厅等待您的接见。”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 瑟基转过头来:“你一定饿了,蓝基娅,让我叫人来服侍你吃一些东西吧。” 他轻轻的扶着我重新躺下来,又出神地凝视了我半晌,才起身离去。 门关上了。 我望着头顶白色的帐幔,慢慢抬起右手遮挡在被泪水粘湿的眼睛上……菲拉斯,菲拉斯,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被精心的打理和照顾着,从安布瓦赶来的御医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我的床头,为我进行一整套繁琐的检查。在我的抱怨和威胁下,他终于谨慎地允许我进行小范围的自由活动。 瑟基把整个奥雷布鲁城堡变成了他的临时宫殿,每天从安布瓦前来的书信和人员络绎不绝,而他却固执的坚持等待我完全康复。 下午,我厌倦了侍女的陪伴,打发掉所有人,我独自坐在乌木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门响了,我抬起头,依诺林骑士走了进来。 “您来了。”我向他伸出手去。 依诺林骑士快步向我走来,执起我的双手放在唇下吻了吻,然后俯身半跪在我的面前,仔细地看着我的脸。 “您苍白了许多。” “还好,”我微笑起来,“看见您我就觉得一切都有了指望,这些天快把我闷死了。” 笑容从依诺林骑士的脸上一闪而过。 “这么说,为了不辜负您的期待,我非得和您聊聊最近都发生了哪些新鲜事了。” “欢迎之至。” 依诺林骑士微笑着直起身,拉过一张座椅挨着我坐下:“您想听什么?说起来,您一定已经知道,近期最热烈隆重的大事莫过于国王陛下的加冕仪式了。为此,安妮罗琳王后陛下已经派遣使臣来到安布瓦,希望能亲自参加国王陛下的加冕仪式。” “安妮罗琳……”我轻笑着,“瑟基依然还是她最宠爱的弟弟。不过……”我话题一转,“艾尔文的风暴又该怎么平息呢?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受到损害的话,我记得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等着我呢。当然……”我轻快的说,“我猜测太后势必极其赞同这门联盟,或者我等不及回到安布瓦又要重新开始我的流亡生活。” “如果您指的是和艾尔文王之间的约定,那么请您不必担心,因为问题已经解决了。”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8 章 “解决了?”我露出讶异的表情,“怎么解决的?” 依诺林骑士垂下眼睛:“德·拉特方斯伯爵在艾尔文王面前承认是自己偷取了主人的信物,假装以您的名义送给艾尔文王以取得出兵的保证……他在王的眼前自杀请罪了。” “德·拉特方斯!”我蓦地站了起来,又扶着椅背慢慢坐下,“……他的确忠心耿耿……” 一阵沉默。 “您不需要太过介怀,”依诺林骑士开口说,“德·拉特方斯伯爵希望您原谅他对您做过的一切。” “原谅?”我叹息了一声,“是的,我原谅他了,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值得尊敬的……” 又是一阵沉默。 依诺林骑士打破了弥漫在房间里的寂静,力图用一些新鲜有趣的话题引起我的兴趣,我听着,终于重新露出淡淡的笑容。 “您累了,”他体贴的关注着我流露出来的些微疲惫,“也许我可以在明天同一时间来拜访您。” “是的,依诺林,你真好,”我伸出右手向他告别,“别忘了我期待您为我带来更多欢乐的消息。” “我也同样期待和您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吻了吻我的手,又朝我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我聆听着逐渐向门边走去的脚步声,目光穿过窗户停留在飘渺的虚空中…… “依诺林!”我突兀的叫了一声。 依诺林骑士手搁在门把上向我转过身来:“您还需要我吗?” 我站起来,面对着他,声音微微颤抖:“您能够告诉我吗?关于他……他怎么样了?” 依诺林骑士深深的望着我,良久,才缓缓地说:“他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您…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我们的人搜查了附近所有的地方,包括准备开向奥多亚的船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这样吗?”我轻轻的说,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坐回到椅子上。 “蓝基娅……” “我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我睁开眼睛,注视着面前这张关切的面孔。 “您问吧,凡是我所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那么,玛格丽特的秘密……”我的嘴唇哆嗦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扶手。 “……是的,那是一种毒药,但是您的分量并不会致死,只会令您长时间的昏迷。” “那么说,”我的目光越过依诺林骑士,凝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出神一般喃喃自语,“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我……” “也许,他…确实非常爱您……”依诺林骑士轻声说。 我突然用手蒙着脸。 “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让我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从我的指缝间泄露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放大在寂静的空气中。但很快,我就振作起来,平复了情绪。 “谢谢。”我接过依诺林骑士递过来的手帕按在脸上,低声道谢。 “您的心获得平静了吗?” “也许…是吧。” “现在……您依然还爱他吗?” 我握着他的手,心情复杂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您,依诺林,我最好的朋友,最宽容最真诚的朋友,您一向最能了解我的心……” “也许……”我犹豫了片刻,“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不可预测的感情横在前方,即使你知道并了解一切,却依然无法控制命运的走向。” “对于我来说,菲拉斯……菲拉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而阿玛尼……”我停顿了一下,嗓音轻颤地继续说下去,“他也许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一切……我爱照射在我身上的阳光,却也不得不爱它的影子……” “但是我……却不能离开我的阳光,只在阴影里面活下去……” 我的声音低下去,我侧过头,咬住嘴唇:“现在,我把自己完全袒露在您的面前,听凭您的评判,而我唯一的祈求就是不要失掉您珍贵的友谊。” “永远不会!”依诺林骑士执起我的手放在胸前,眼中洋溢着激烈而温柔的热情,“只要您愿意,我的心将永远为您敞开。” “呵,您对我太好了……几乎令我觉得自己完全配不上您给予的情谊。” “那么,”诙谐生动的表情出现在依诺林骑士的脸上,“为了表达您的感激,您是否可以给予我随时呆在您身边,听候您吩咐的特权?” “在我面前,您拥有一切特权。” “好吧,您的信任令我既惶恐又快乐,我也无法对您隐瞒下去了……” 我抬起眼睛探寻的看着他。 “您的阳光在拉希法尼亚……等着您。”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俯身向前抓住他的手,目光急切地在他的面庞上逡巡。 他向我微微点头肯定。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29 章 “让我说什么呢,依诺林?您…您是个最好的……”我无法说下去,因为语言已经完全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受了。 “我只希望您快乐。” 依诺林静静地望着我,湛蓝色的眼眸宛如最美丽的晴空:“只要您觉得快乐幸福,我就幸福……” 永恒的未来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梳洗停当,用过早餐,我叫来一个侍女: “去请瑟基公爵到我房间外面的花园里来,说我有事找他。”想了一下,我又补充说,“如果公爵正在会见什么人或者忙别的什么事,就请他做完了他的正经事再来,我会一直在那儿等他。” 侍女答应着,行了个屈膝礼走了出去。 我从椅子里站起来,踱到镜子面前,对着里面的影像沉思片刻,便转身推开阳台的门走到花园里。 七月的阳光像流水一样倾泻在我身上,立刻使我眼前发花,我慢慢走过去坐在核桃树下面,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瑟基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你来了,瑟基。”我沉静地向着他微笑。 “外面这么热,你不应该呆在太阳下面。”瑟基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瞧,你的脸色发红。” “瑟基,我想回拉西法尼亚。”我拉下他的手,正视着他的眼睛说。 瑟基飞快的移开他的目光:“现在暂时不行,等我们举行完仪式……” “不,瑟基,”我打断他,“我要回拉西法尼亚,远离宫廷,而且永远不再回来啦。” 瑟基猛地抬起眼睛看着我,脸色倏然间变得苍白:“你在说什么,蓝基娅?”他的手指握得我生痛,“为什么?!” “我累了,瑟基,”我安详的看着他,“我的心已经厌倦了宫廷的一切,如今,它渴望与大自然的峡谷湖泊作伴,过自由平实的生活。” “所以……你要离开我,离开宫廷,再也不回来了吗?” “是的。” 瑟基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我站起来,费力地从他手中抽回那只被疼痛折磨得发红的手,退后几步。 瑟基依旧站在那里,一声不响,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宛若一尊石雕。 我狠心转过身,向房间走去。 “蓝基娅!”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的人脱口而出的一声狂呼。 我的心一颤,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瑟基靠在树上,倔强而绝望的望着我,眼里隐隐有泪水的闪光。 心中有个部分不可避免地疼痛起来,我走过去,张开双臂温柔的抱住他: “呵,瑟基……我多么爱你!我多么想使你幸福!但是,我却不能成为你的王后……” 怀中的少年身躯战抖起来。他的重量靠在我身上,逼迫我向后跌坐在一张长椅上。 “蓝基娅……”他拥着我的膝盖,头埋在我的双腿之间,声音变了调,“这片冰冷的石头做成的王宫,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蓝基娅,你都不肯留下来陪我吗?” “对不起,瑟基,请你原谅我,原谅我……” “我怎么能忍受没有你啊?!”他发出一声颤栗的低吼。 我叹息着,双手抚摩着他的鬓发:“瑟基,你得到的将比失去的更多,而我会在这里一直看着你,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蓝基娅……”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泪水粘湿了我单薄的裙子。 此情此景也逼迫我涌出眼泪,瑟基,瑟基,我呼唤着他的名字,喃喃重复着无意识的话语,俯头不断亲吻他的头发…… 正午的太阳透过头顶浓郁的枝叶照射在我们身上,空气中飘来洋槐树的芳香,我们彼此默然,却都思绪万千,激动不已,今天的一幕已经注定要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可是,瑟基啊,感情的痛苦,是生命中无法衡量的沼泽地带,那最艰难的部分,谁都要独自去完成,独自去完成啊…… 我站在马车前面,回身打量了一眼巍峨的奥雷布鲁城堡,算是为自己向宫廷作了最后的告别。 我举步向前,躬身准备登上马车。 “您果真要抛弃一切?包括王后的荣耀和王国的爱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转过脸向着来人露出微笑:“您来向我告别吗,维歌元帅?” 维歌元帅哼了一声,缓步走下台阶。他的脸上紧绷着一副奇特的神情,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感情压抑在他岩石般的内心里面,而现在要挣扎着从他坚硬的心坎上冒出枝叶来。 他走近我,猝不及防地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抬起脸来看着他:“哼,”他说,“您看上去完全恢复了,所以您那见鬼的力量、您那狂妄心灵里的执扭也全部都回来了?” “如您所见,”我保持着笑容,“我狂妄而自负的要摆脱宫廷的一切束缚,正准备急不可待的享受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驰骋的乐趣。” 他眼中掠过一轮闪光,松开手:“您确信您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我没有拿自己的自由去交换一副黄金的枷锁?”我轻声笑出来,“哦,不,维歌元帅,我决不会后悔!” 他盯着我,瞳孔微微放大:“多傲慢的言辞……您有蔑视虚荣的骄傲,也同样有对抗世俗的勇气吗?” “谢谢您的提醒,勇气这种东西,如果有必要,我会为自己多准备一些。再见,元帅。” 我转身走到车门口,停了一下又重新折了回来。 “得啦,维歌元帅,”我露出嘲讽的笑容,既是在嘲笑自己又是在嘲笑对方,“和解吧,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样针锋相对?我记得您还曾经救过我,就让我感激您吧!” 我向他伸出右手。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0 章 他的身体一震,眼神莫测的看着我,却没有立即接过我伸出来的手,突然他大笑起来,猛地抓起我的手吻了一下:“我接受您的提议,蓝基娅,但是请记住我说过的话,我等着看您的选择会把您引向何方。” 马车沿着大路,隆隆向前行驶,沿途变换着不同的风景。或是丰沃的田野,远近点缀着农舍茅屋;或是起伏的缓丘,绿意盎然,绵延至天际;或是一片乱石遍地的荒野,石缝间顽强的生长着荆棘;或是铺满绿苔的沼泽,水面上停歇着灰色的水鸟……我倚在窗前,贪婪的看着,心中涌起归心似箭的感觉。 马车驶进阴郁沉默的森林,沿着狭窄的林中道路继续前进。金色的阳光穿透厚重树荫的空隙,形成道道光柱,投射在前方的道路上。明晦相间,光影斑驳,宛若圣境。两侧的树丛中不时掠过被惊动了的动物的身影,鸟雀鸣叫着冲上天际…… 当马车驶出森林,雄伟的大峡谷展现在面前,我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啊,我的拉西法尼亚…… 马车冲下高岗,风雷电驰一般奔跑在平原上。紫丁香已经开过了,原野上到处是茂盛疯长的草叶。在它们中间,野玫瑰和野百合展露出身姿,矢车菊随处可见。 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贝利亚特城堡上方的尖塔。 “停车,停下来吧。”我对车夫喊道。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我走出车厢,高原的风携着新鲜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顿时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迎着风仰起头,深深的呼吸着,啊,我的心灵之所,我的灵魂之地,我的拉希法尼亚! 良久,我转过身,平静的吩咐车夫和侍从:“你们先回去吧,留下一匹马,我想要单独呆一会儿。” 临近黄昏,夕阳笼罩着整个大地,几条金红色的云带横贯过天空,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壮美。 我沐浴在夕阳之下,独自在荒原上漫步,白色的裙踞轻轻拂过蓝色的勿忘我,穿行在一片低矮的紫蓟中间。 一株盛开的欧石楠,孤傲的挺立在爬满青苔的岩石缝中,红黑两色的花瓣伸展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我在那里停下脚步,俯下身长久地凝视着它。 渐渐的,我的眼睛盈满泪水,这孤独的生长在岩石间的欧石楠啊,带着洞晓一切的纯真,宛如澄空,宛如清泉,在我的心中唤起纯粹的感动。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任何最微小的、最平凡的东西,都那么美好而令人着迷。 我有一种觉悟,仿佛人生的河流已经越过布满暗礁和涡漩的险滩,来到广阔的平原上。河床拓宽了,波浪平息了,虽然暗流仍在不可预测的深处涌动,但我将急切而喜悦的奔向大海。我的过去……结束了,而我的未来,现在就要开始。 我站起来,百感交集地眺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在尖塔的顶上闪着光,风涌动着,带来馥郁的花香。这是难以描摹的时刻,一切都安详而柔和,清澈而又深邃,洋溢着微微的喜悦和悲伤…… 听,在令人惊异的寂静中,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仿佛马蹄踏着大地,由远及近的翩然而来。我眯起眼睛,注意到有一个白点飞快的向我移动过来,我的心颤动了一下,泪水流下我微笑的脸颊,是他…… 菲拉斯向我疾驰而来,金发闪耀,仿佛夕阳把余下的光辉全部汇集在他身上,令人目眩神迷。 不再迟疑,我迎着他奔跑过去……他远远地向着我张开双臂,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紧紧的把我搂在心口上…… “蓝基娅……”他的心跳那样快,他抱得那样紧,而他的嗓音中,显露出那样深的感情,令我快要忘记呼吸了,“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菲拉斯,我回来了。” 他的怀抱颤栗,他的胸腔起伏着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探索我的脸庞,然后将自己的双唇紧贴在我的双唇之上……激烈、痛切的吻,急切地要将时间掩没…… 我睁开眼睛,菲拉斯凝视着我,眼中跳跃着动人的火花,仿佛把他的全副灵魂和整个生命都放在里面燃烧;他凝视着我,目光那样纯粹、直接而毫无保留,仿佛要把他心灵里散发出来的全部热情和爱恋都凝聚到我身上。 呵,在它们面前,任何形式的保留或者隐瞒都是欺骗,因为这是一双不容亵渎的灵魂之眼! 我轻轻推开他,流着泪,用指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这颗心已经不完整了,菲拉斯……你还要它吗?” 他毫无所动地凝视着我,仿佛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对我来说,即使再怎么不完整,你还是你,蓝基娅,永远是你!” “菲拉斯!”我叫着他的名字,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上前一步抱住我,把我泪流满面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震动着发出颤音:“蓝基娅啊,我想要的……只有你!……我一直……都只有你啊!我的蓝基娅!” 他的话语撞击在我的心坎深处,引起阵阵战栗。我忍住眼泪,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拉起他的手,指着拉西法尼亚美丽的原野,庄重的说:“菲拉斯,我现在站在这里,以我自己,以整个拉西法尼亚,我起誓,我将做你忠诚的妻子,我心中最纯洁的感情属于你,它将永远照耀在这片土地之上!” 菲拉斯握紧我的手,从他的眼中迸发出无可比拟的光芒,那光芒足以使最狂妄的人缄默,使最不相信感情的人垂下眼帘,也使得我在这光芒面前,完全臣服了。 夜幕降临了,无数的繁星点缀在暗蓝色的苍穹之上,空气中缓缓流动着神秘的芬芳。我们倚在无花果树下,静静地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啊,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心灵在叹息,灵魂绞缠着在广袤的夜空中飞翔,乘着夜风,越飞越高,直到触摸到星辰的边际……又坠落下来,一起沉入深深的水底…… 心中有个旋律,在反复吟唱,我的眼睛闪着泪花,菲拉斯温柔的看着我,低头亲吻我的眼睛。 我对着他微笑,伸出手去和他十指相扣,我知道我要得到的那种幸福,已经握在我的手中…… (全文完) 番外 瑟基 金色蔷薇的记忆 我坐在长凳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胸前的链坠。还是这里,还是这个地方,头顶的树荫无疑比十年前更为浓郁,而阳光还是和那时一样,微醺而带着芬芳。 阳光下,我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追逐着那个熟悉的影子,近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喧闹声,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谁在那里大声喧哗?我的卫队长奥尔辛弯下腰: “陛下,需要我去让她们离开吗?” 我睁开眼睛,几句话语清晰的飘了过来: “真的吗?今天可以见到法玛女公爵?那个传说中王国第一的美人?” “当然,据说她过着远离宫廷、与世隔绝的生活,只在每年国王陛下生日那天才回来觐见。” “说说看,玛姬,您去年不是参加过国王陛下的生日舞会吗?怎么样,她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吗?” “哎,真是难以描绘,她穿着一件镶满钻石的黑丝裙,身材窈窕,风度相当高雅。” “她长得美吗?我是说,她是那种叫人一见倾心的美人吗?” “真是的,姑娘们,你们快把我逼疯了,国王陛下一直和她在一起,我和妈妈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呢。” “天啊,这么说传闻是真的啰,连国王陛下都拜倒在她的脚下?” “嘘,小声点,我还听说陛下因为嫉妒而杀掉她的每一位情人,所以女公爵发誓再也不涉足宫廷了。” “哦,这不是真的吧?”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1 章 “啊,亲爱的,我听说是王后陛下因为嫉妒而不准女公爵踏入宫廷。” “天啊,多可怕!” 我皱起眉头,对着奥尔辛做了个手势,很快,外面就变得安静了,就像一群受了惊的鸟儿,一下子全飞走了。 阳光依然灿烂,我握紧手中的吊坠,银质的表面因为经常的摩挲而变得异常光亮。我轻轻打开这个自从我十五岁那年就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吊坠,露出一幅人物的小像——黑发的少女微笑着,表情生动而明媚。我久久的凝视着,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蓝基娅,我的蓝基娅,我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吗? 回忆带着翅膀,又飞回十年前的某一天…… 我斜坐在沙发上,逗弄着父亲最喜爱的两条猎犬,父亲的宠姬德?瓦尔夫人呆在窗子跟前和国王谈笑风生,房间里不时回荡起欢快娇媚的笑声。 我注意到德?瓦尔夫人频频把目光投向我,用绸扇掩着嘴和父亲低语。而父亲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我留神听着,诸如结婚一类的字眼飘了过来,一并伴随着蓝基娅公主的名字。 我认识那个人,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法玛公爵的女继承人,我的表姐,不久前才从她的属地回到宫廷。据说她出入宫廷的时间不长,却因为荒唐和淫乱遐迩闻名。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我的妻子?!真是对我名誉的玷污,我绝对不要她! 猎犬发出一声疼痛的呜鸣,我烦躁地站起身来,一溜烟跑掉了。 我看见她了,几乎是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雪白的纱裙,长长的裙摆像百合花一样洒开来,乌黑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她左右顾盼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看啊,那个百合花一样美人……” “怎么,您不认识她么?出了名的风流人儿,法玛家的蓝基娅公主殿下。” “是她?可没人告诉我她是这样的美人……天啊,如果我追求她会有希望吗?” “试试吧,您尽可以去一试,据说她的芳心并不难以得到。”的c7591016603ff9 身旁响起一阵放肆的笑声,我咬住嘴唇,一种屈辱和愤恨的感情涌上心头,这种女人,这种女人,我绝对不会娶她! 她转过头来,视线对上我的方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闪耀着奇特的光辉。 身边的男人们又开始讪笑起来,我再也受不了的走开。她在唇边绽开一朵微笑,简直像是一朵百合花突然间绽放,她也是这样对着别的男人笑的吗?不,我要告诉她,即是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我也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是的,我的妻子一定是温柔高雅,有教养的名门闺秀,而绝不会是她! 我向着她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芬芳,不同于别的贵族女子浓郁的香气。她望着我似乎要对我微笑,我却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恶狠狠的说:“我绝对不会娶你的,少痴心妄想了!” 我得意地看着一丝惊愕从她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可是,马上就消失了,她看着我,眼神清亮,表情严肃: “这您大可放心,我也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她的嗓音优美,像一眼叮咚作响的泉水,可是吐出来的话却叫我惊讶又难堪,我觉得脸上又冷又热,不由咬牙甩手说: “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也请您同样铭刻在心。”她立刻回答道。 我轻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尽管你是女人,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她微笑着朝我走过来,宛如十年前的那一场舞会,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宝石的光芒映衬着她本身的光辉,那样闪耀,美得惊人。可是,如今,即使是最美丽的百合花也已经无法完全描绘她的容貌,女性的妩媚混和着少女般的纯真,高贵又狂野。她抬起眼睛,眼眸的深处流光溢彩;她微笑,仿佛一切都生动鲜明起来,人群仿佛自动成为她的背景,人们纷纷在她面前低下头去,弯腰行礼……我的女王,来了。 浓密的黑发在她头上盘成好看的形状,裸露出曲线优美的颈项和肩头;她的额头上点缀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越发显得她黑色的双眼宛如晨星一般璀璨;同样红色的细碎光芒在她耳侧闪耀,似乎在亲吻她柔嫩的脸颊;她的神情安娴自在,仿佛不过是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她的姿态像女神,庄重而优雅,高贵而不可侵犯…… 我站起身来,心脏宛如每一次见到她那样激烈的跳动,在她面前,我仍然像一个青涩的少年,每一次呼吸都痛苦而甜蜜。 谁拦住了她,向她鞠躬? 她甜蜜的对他笑着,伸出她的手给他亲吻。我缓缓坐下,恢复了名誉的卡斯特?索瓦公爵,至今仍痴情的爱着她。即使现在我依然嫉妒吗? 因为她永远那么富有吸引力,永远有那么多爱慕者…… 也是那个舞会的夜晚,我曾经亲眼目睹了当时还是王子的卡斯特向她求爱的情景。 我走出舞会大厅,刚刚发生的一幕给我带来莫名的烦躁。舞曲已经停止了,她仍拥着阿马克尼亚公爵一动不动地站在舞池中央,眼中显而易见的痴迷令人厌恶,而周围人群中响起的议论声更加令我心烦意乱。我站在爬满常青藤矮墙下,独自平复着情绪,却在无意间听到矮墙的另一侧传来压抑而激烈的争吵声,竟然是她和另一个男子! 我懊恼交加的倾听着卡斯特王子对她剖白浓烈的情意,虽然那火热的话语听起来那样刺耳,我却不得不承认王子的感情真挚热烈一如他惯常的性格。好吧,我对自己说,我应该立即走开,她无疑又要施展她卖弄风情的手腕,让一位正直热情的男子拜倒在她脚下,并因此而洋洋得意。就别让我再看见这令人难堪的一幕吧。 我走开几步,却诧异的听到她拒绝的话语,她毫不掩饰地向王子承认她已经爱上了别人,委婉的拒绝了王子的爱情。 也许,她又在玩弄什么新花样,我在心中嘲弄着,她在享受拒绝的乐趣呢。多么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想要马上离开,然而她略带惊慌的一声轻呼绊住了我的脚步,我鬼使神差般走出来,用谎言为她解了围。 我看见她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然而我同她一样对自己感到讶异,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我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种陌生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内心,我忍不住用尖刻的言辞狠狠的嘲讽她,预备在她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她没有。 “您现在到底凭什么身份对我这样说话?”她冷笑着说,态度高傲,带着不容侵犯的尊严,“您是王子,也是我姨妈的儿子,但是还轮不到你来对我的行为横加指责吧?更不必说我认为我的行为无可指摘。还是说,您当真以为自己对我拥有某种权利?”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指我的内心,我愣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不再看我,提起裙摆走上台阶,临了又回过头来:“不错,我是有好几个情人,不过您不用担心,烦恼妻子忠诚的问题绝不会落到您头上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我咬紧了嘴唇,忘恩负义,不知羞耻,言语可憎……总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赞赏的地方!我…我绝不要……我发热的大脑一片混乱,企图用我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来表达我的愤怒和不耻,然而,内心却有一丝惘然在渐渐扩散…… 正文 番外 依诺林 绿野芳踪 作者:安塔列斯 番外依诺林绿野芳踪是否有这样一个地方,承载了我所有的柔情和梦想。在那里,空气特别容易令人沉醉,夏日的浓荫,也比别处更加清凉;那里的山谷,河流终日欢快的流淌,飞鸟在林间振翅飞翔;到了夜晚,点点星光在原野上轻轻徜徉,把轻微的惆怅装点在心怀爱情的人们心上;春天,紫丁香在高原上盛放,到处是一片紫色的海洋;秋天,寂静的树林铺满厚厚的落叶,云层淡淡地飘浮在高远的天空上;冬天,荒野回荡着寂寥的呼唤,恺恺白雪把山顶擦亮……那里从不缺乏赞赏的眼光,因为有她为它们添上特别的光芒。在风中摇曳的这朵紫莲花,她凝视过;溪流边那块光滑的青石,她抚摸过;这棵树,她倚靠过;这河岸,她停留过;这条路,她走过…… 那高高耸立的巍峨城堡,是她的住所。可能您已经知道,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是拉希法尼亚的山谷和原野所能孕育出的最美丽的百合花。 那轻拂过旷野的风,是她温柔的叹息;那遍布山岗的野百合,是她的轻纱长裙;那青苔覆盖、蔓藤攀绕的桉树林,是她的秀发;那晶莹剔透的湖泊,是她遗落的泪滴……她的眼神,是天边变幻莫测,流光溢彩的云霞;她鲜艳的双颊,就像是这里秋日多风暴的天空停留在峰顶的颜色。她是属于这片土地的精灵,就是天空中那唯一的月亮,用她无以伦比的光芒,照耀在这片大地之上。 每当我来到拉希法尼亚,凝望着这片土地,整颗心便焕发出异样的柔情。这颗热烈跳动的心没有别的目的,只为一睹她的容颜,聆听她温柔的话语和清脆的笑声,知道她依然幸福并快乐着,便觉得心满意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丢下缰绳,信步走下山坡。丛林中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随之迸发出一声欢乐的叫喊。她的女儿,一个世界上所能找到的最可爱顽皮的小仙女,尖叫着朝我跑过来,跳进我的怀里,用稚气的声音叫我:“依诺林!” 这位最可亲的天使啊,我把她搂在我的心口,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微笑着打量她越来越酷似她母亲的脸庞,不禁想像自己抱着的是儿时的蓝基娅,心中涌起甜蜜又辛酸的感情。 “安布罗西亚……”不远处传来她母亲的声音,像一串银铃乍然在我脑海中撞击出清脆的交响。我站起来,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望着向我走过来的那个美丽身影露出笑容。 “您好,依诺林,看见您我多么高兴啊!”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2 章 她轻快地向我走过来,脸上洋溢着那样真切的喜悦之情,让我忍不住微微动容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裙,腰间的白色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踞下微微露出来的一截皮靴,上面犹自沾着新鲜的草叶。她的身体就像树梢上新发的叶子那样生机勃勃,她的脸因为长时间呆在太阳下面或者是由于激动而微微发红;她随意披散在肩头的浓密卷发仅仅用一支玫瑰形别针挑起几缕来别在脑后;而她的眼睛,正如我多次在心中赞美的那样,如同最纯正的黑曜石一般又黑又亮,其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她站在我的面前,伸出手来让我亲吻,机敏灵活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不由微微屏住呼吸,让自己镇定地经受住这仔细的端详。 “您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啊!”她弯起眼睛,大笑着给出评语。空气在她的笑声中微微颤动,带动我加快的心跳。 “而您,”我微笑着说,“我每一次看见您都发现您比上一次更加光彩照人。” “得啦,依诺林,您总是知道怎么讨我欢心!” 她弯下腰,用手指摘去安布罗西亚金灰色的卷发上一片纠缠的树叶,爱怜的拍拍她玫瑰色的脸颊:“去告诉你的父亲,我们有尊贵的客人到了。快跑,我亲爱的小鹿斑比!” 安布罗西亚蹦蹦跳跳地向树林跑去,小小的白色身影像一朵会走路的百合花。 “一个可爱的小捣蛋鬼。”母亲下了这样的评语。然后微笑着转过身来,亲昵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把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朝向我:“我的骑士,这一次您可别想很快离开,我一定得把您留下来,直到过了帕拉什节才行。” “帕拉什节?” “一个村庄的小小庆祝,”她的声音里跳跃着一串欢快的音符,像个孩子一般兴高采烈,“呵,您多久没看到我跳舞了,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慷慨地赞美我一番吧,我敢说,我会成为那里面最出色的王后呢!” 我笑起来:“噢,蓝基娅,您使我发笑,难道您还需要王后的虚荣吗?要知道,如果您愿意,您早就是王国第一的女性了。” “嗨,依诺林,权力的王后,并不比我手饰匣中的一串宝石项链更出色,但如果是自然的王后,我想对我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我们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继续相携着走过草地。 一匹白色的骏马穿过树林向我们跑过来,年轻英俊的青年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我的小百合花。挽着我胳膊的手臂松开了,她快步迎上前去,大声呼唤着他们。 矫健的骑手勒住缰绳,举起安布罗西亚递到母亲怀里,又低头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妻子的头发。 上天原谅,我只是个普通人啊,看着眼前的画面,难免心生嫉妒。可是,他们是多么出色的一对啊,也许世上再也难以找到像这样的男子,面容如此俊美,人品如此高尚,性格又如此刚强,他配得上她,活该成为命运的宠儿。他的话通常不多,正与妻子的活泼善言形成鲜明的对比;冷静的暗绿色眼眸,也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才涌动着抑制不住的柔情。他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着自己的妻儿,却并不因为拥有这世人难求的幸福而狂妄或者卑微。菲拉斯·德·莫顿,她选择他作为她的终身伴侣,也就使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和最令人嫉妒的人。我毫不怀疑,瑟基一世国王陛下甚至愿意拿他的王冠来和他交换。 “欢迎您,依诺林骑士,我衷心的祝愿您在这儿过得快乐。”菲拉斯简短地对我说。 “哦,他会的,”妻子在旁边微笑着补充,“因为他将会看到这儿的主人多么热情好客,尤其是把他的来访当作他们生活中欢乐的源泉之一,他简直就像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哩,我说得对吗,骑士先生?”她玩笑般地对我眨眨眼睛。 我微微欠身,优雅地向她鞠了一躬:“您一向都那么正确,尊贵的夫人。” “您真是太亲切啦!”她大笑着把脸朝向她的丈夫,接受他温柔宠溺的一瞥,“那我可再也不用担心会从您嘴里听到抱怨了,因为主人的美德已经日臻完美,没有苛刻的评论来让它提高了。” “不,蓝基娅,请允许我保留这宝贵的权力吧,”我微笑着说,“等到你们厌倦我的时候,也让我微弱的抱怨几句吧。” “呵,我的骑士先生,难道您不知道吗?”她做出惊奇的神情,眼中却流露出微笑,“贝利亚特的大门将永远为您敞开,您将永远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人。” “我必须向您承认,这是我所听到过最动听的语言。” “那么,您还等什么呢?午餐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告诉伯瑞斯叫厨房加上一道您喜欢的小牛舌。” 我们谈笑着向城堡走去,菲拉斯和我并肩而行,她牵着安布罗西亚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向我们投来笑意盈盈的一瞥。 呵,我简直难以描绘我在拉希法尼亚所感受到的快乐,虽然这种快乐是伴随着阵阵难以避免的忧伤和心灵的一次次刺痛,但却依然使我甘之如饴。 在这里,在贝利亚特,得到她的无限青睐,成为她的孩子们喜欢的对象,受到仆人们殷勤恭敬的对待,感觉自己像是这个家庭真正的一员,这是对我这颗心灵最好的安慰。 还有什么比得上和她一起共度的时光?欣赏她的笑脸,呼吸她迷人心灵散发出来的气息,聆听她轻快跳跃的嗓音——即使是最细微的小事她也可以描绘得趣味盎然,让听者不由自主点头微笑。有很多次,我们延续着早就可以结束的争论,只为多听一会儿她思想的声音,感受她偶尔流露出来的专横。有多少次,我捕捉她的思绪,挑起她感兴趣的话题,用机智诙谐的言词触动她的笑声,只为让她欣赏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暂的停留,传递几个心领神会的默契。 呵,她的笑声,那是多么动人的夜莺之声啊!轻笑婉转,大笑清越,如同一把竖琴上银光闪闪的琴弦,随着歌者灵巧的手指发出高低宛回的优美音调,令人深深沉醉其间。 而她的头脑又是多么聪颖,仿佛具有看透一切世情的魔力。简单的几句话,几个淡淡的、带着讥讽意味的微笑,便使得宫廷里一切关于她的流言显得那么可笑而不值一提。 她的神情气质还是那样多变,忽而像雨水冲刷过的天空般明朗湛蓝,忽而像隐没在云层中的山颠那样神秘妩媚;她的整个姿态,言行举止,时而流露出王后般的高贵典雅,时而又显得像个少女般纯真甜美。在她的身上,同时具有多重形象,犹如变化莫测的苍穹,又像那生长在高山之巅、难得一见的奇花,很少有人能读懂她神秘的心灵,看清那深处的本色。 如今,她那引人遐想的内心世界更多的显露出梦幻般的蓝色,宛如阳光照耀的山颠,清晰的投影在天幕之上,山侧的阴影,几乎消失看不见了。然而我知道,那足以点燃灵魂的火焰依旧潜伏在她内心深处,不会随着时间或者安逸的生活而消散。只有在她纵马狂奔的时刻显露出一角,犹如云端上空风暴的影子,呼啸着又消失了。她的丈夫深爱并了解她,并不去制止这种略带危险的取乐。我们骑马,狩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和孩子们游戏,或者在夜色弥漫的荒原上漫步,欣赏星空……这位女子远离宫廷,过得多么快活,她张扬的生命和活力极具感染力,几乎使得所有接触到她的人都渴望被她融为一体,渴望被她纳入她的范围和轨迹,从而乐于去做她要求的一切事情。她的丈夫对她万分宠溺,仆人们对她百依百顺,臣民们崇拜她,孩子们依恋她……而我,只要她愿意,我甚至可以献出一切的自己来跪倒在她的脚下。 是的,在那里,在我灵魂深处,那令人惊异的热情始终存在,多少年过去了,那热情也没有从我心中消减掉一分一毫。就好比那些坚硬而闪耀的钻石,人们喜爱它是有道理的,因为时光只能从它的表面匆匆掠过,徒然增加它的价值,却无法黯淡它的光芒;而又有多少次,我难以掩饰心中激荡的情感,它们挣扎着要从我脸上显露出来,在我的目光中紧紧地追随她,亲吻她的头发,抚摸她的手臂……这目光渴望能把她真正地搂在心口! 然而,她既然已经给了我宝贵的友谊,我又怎么能奢望更多的回报而引起她的厌恶呢?陪伴在她身边、被她所重视而感受到的心灵的幸福,是那么纯洁明亮而令人陶醉;那浸透着微微酸涩的喜悦,是那么真实而深刻,既然如此,肉体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只希望能用我全部的热情忠诚于她,忠诚于自己曾经的誓言,克制住一切欲望来为她效劳. 我的爱情,是藏在水底的火焰,触摸不到却永远不会熄灭。 (接着贴依诺林番外) 晚饭后,我们围坐在一起玩一种她发明的游戏,被点到的人照例要表演一个节目以娱乐众人。我向负责伴奏的德·薇拉夫人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于是音乐停了下来,而花球正好传到了她手里。 “好吧,好吧,”她站了起来,同时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我真不明白,幸运之神竟然如此偏爱我,总是无情的剥夺我欣赏他人表演的机会。既然如此……”她走到房间中间,嫣然一笑,“我只有遵照他的安排,服从我不可违抗的命运。” 她清了清嗓子:“这是一个多么愉快的晚上,我们享受了丰盛的食物,还有这么些欢乐的表演,不过,”她表情严肃,皱起眉头,嘴角下撇:“如果没有因为公爵夫人过分的宽容而导致我们放弃掉很大一部分收益的话,相信我们的用餐和娱乐的排场会更加巨大。”她怪里怪气的语气把大家都逗笑了,然后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她正是在模仿财政主管的说话方式。 “至于您,我可爱的天使,”她走向小男孩,“您的上床时间早已经过了,如果您老是像这样调皮捣蛋,我就要告诉您的父亲。” “夏里莎!”孩子们起劲的叫起来。 “还有您,”她转向安布罗西亚,“您笑得太响了,宝贝儿,要知道,一位贵族小姐是不允许像您这样笑的,是的,我知道,公爵夫人也像这样笑,可是,您母亲像您这么大的时候,风度仪态都无可指摘。”孩子们笑得更响了,而我们看着德·薇拉夫人微红的双颊,知道这一次的模仿对象是她。 “阁下,”她脸上的神情又变了,换上了一幅既中规中矩又神气活现的表情,走到菲拉斯身边慎重地鞠了一躬,“晚餐已经按您的要求准备好了,请允许我通知公爵夫人和小殿下们……”她突然不能说下去了,她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非常清脆而响亮,而众人憋着笑,望望她又望望伯瑞斯,然后大惊失色的发现那个过分拘礼的管家的嘴角也在微微抽搐。“得啦,别摆出这副样子,让我笑吧!”她毫不在意的说,笑得肆意张扬,却奇特的让人觉得没有丝毫失礼的地方。孩子们向她跑过去,拉住她的衣裙央求她再学学父亲,“今天够多的啦,再继续下去,我怀疑没人敢再和我说话了。”母亲说道,抬起笑出泪花的眼睛,侧头对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 菲拉斯握住她的手,眼底噙着融融的笑意,转头对孩子们说:“让你们的母亲休息一会儿吧,安布罗西亚,给我们念一首你新学会的诗吧。”“嗳……”孩子们发出失望的声音,但很快就兴高采烈地投入到下一轮的表演中去了。 我倚在座位上,装作在欣赏安布罗西亚软软的童音念出来的诗句,目光却忍不住始终环绕在她的周围。我看见她的手指替他别开一缕头发,而他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的眼睛闪着光,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面颊。“他们相爱,”我不禁在心中想,“然而,他更爱她。”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明白,菲拉斯爱她,远远超出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极限。他爱她,就是在她的地位、头衔、经历、行为之外,看出她真正的本质。她复杂而矛盾的灵魂,在他眼里,只是辉映出一片彩虹,那样自然,那样光彩夺目。我理解他对自己妻子的崇拜,难道我不也是如此么?难道在我隐秘的灵魂深处,不是既想跪在她的脚下,把她当成女王,当成自己唯一的主人,同时又不甘心只做她的仆人,总想抓住她,把她俘虏成自己的一部分? 我有理由原谅他彬彬有礼的态度中隐藏的冷淡和疏离,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毫无芥蒂地忍受另一个男人对自己妻子的爱慕,即使这种感情和行为完全发自内心,并且有强大的自制和纯洁的誓言作为保障,他或许会欣赏并同情这种感情,却永远不可能满怀欣喜的接受它。微妙的矛盾隐现在我和他之间,而我们却又默契的保持沉默。一种奇妙的纽带连接着我们,那就是——爱她并被她所爱,不同的是,他得到爱情,而我得到友谊。我并不掩饰对他的羡慕,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用另一种情感来打动我们心灵的共同主宰,这清晰的认知,带着深沉的悲喜,在我的心中低回盘旋,既给予我抚慰,同时又给予我痛苦。 是的,我的爱情犹如生长在悬崖上的花朵,越是无所依凭,越是只能把根系扎得更深。 然而,这终日的欢乐也并非没有一点儿瑕疵。偶尔,我也会发现,在笑语晏晏的空隙中,她会突然陷入沉默,低垂着头,收敛了笑容,凝视的目光停留在不知名的某处。太阳般的光芒从她身上隐去,代之以夜色的沉静。但这短暂的恍惚很快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不着痕迹的延续着欢乐的话题。 但她的秘密并不止这些。在贝利亚特城堡的花园里面,有一片她亲手栽种的鸢尾花。她偏爱这种蓝紫色花瓣的植物,精心的打理它们,甚至不允许孩子们采摘其中任何一朵来装饰献给她的花束。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3 章 在我看来,她对它们的喜爱似乎超过了一般的范畴,我好几次撞见她站在鸢尾花丛中,低垂着头,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好像在祈祷。 “她在为谁祈祷?”我问自己,然后立即猜出了答案。 “她在想着他,”我痛苦地想到,“她还不能忘记他。” 然而,我又怎么能责问她呢?我又怎么敢用异样的目光来刺探她内心深处的秘密?难道我不是有同样的秘密隐瞒她吗?难道我不是怀着私心,希望能永远保有她现在的安宁和关怀,不被任何人和事所打扰,从而维系自己那小小的幸福吗?……心在动摇,因为了解她过去那些惊心动魄的情感,了解她内心的伤痛和遗憾,现在看到她独处时流露出来的脆弱和忧伤,看到她的眼泪和叹息,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我和她坐在无花果树下消磨黄昏时光,她的一双儿女——卡撒布南加和安布罗西亚在旁边和父亲玩耍。我的目光轻轻掠过男孩俊秀的脸庞,久久地停顿在那黑发黑眼的长子身上。在那里,稚嫩的线条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显现出隐藏的秘密,让我有一丝恍惚。 “他很像他,是吗?”她敏感的目光穿透我的心灵,坦然而微笑着发问。 我微微一惊:“是的,”我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说,“尤其是眼睛……” “多好啊……” 她站起来,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伤感,更多的却是骄傲和喜悦:“他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为此,我感激他。” 她转过头,望着那渐渐远逝而色调空蒙的沉沉暮霭,似乎出了神。我凝视着她,白昼把最后一缕金色的光线投射在她沉思的面容上,看上去那么庄重而静美。 黄昏渐渐黯淡下去,我们彼此沉默着,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下,平复着内心涌动的波澜…… 第二天清晨,我怀着模糊的希望来到那片开满蓝紫色鸢尾花的僻静角落,果然,她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的晨衣,浓密的黑发披散着,没有梳洗。 她看见我并不惊奇,我朝她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默然不语。 “它们多么美丽啊……”她轻声说。 “是的,很漂亮的爱丽丝。” 她叹息了一声,苍白的手指抚过一朵蓝紫色的花冠,并久久地停留在上面。 望着这片她亲手种的鸢尾花,我知道她没有忘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带给她海啸般灾难的影响,还没有从她心中完全抹去;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波涛已经渐渐平息,沙石沉淀到水底,湮没在湿润的泥土下,沉睡,或许长出一片柔软的水草,在太阳照射不到的深深海底,随着偶尔掀起的潜流起伏。 蓝色的鸢尾花摇晃着,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叹息。 “您知道吗,依诺林?即使身处在这样的幸福中,有时候我也会突然陷入迷茫的沉思……”她的目光拂过鸢尾花丛,像是在搜寻过去的痕迹…… “十年了,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呢?”她低声自语,面颊上闪过一丝烦恼的痕迹,但很快消失不见了。她收回目光,重新用欢快的语气说:“让我们谈点别的吧,总这样多么令人厌烦。” “不,蓝基娅,”我说,“请继续说下去,别把你内心的大门向我关闭起来,我想听听它真实的声音。” “呵,您真的想知道吗?”她凝视着我,嗓音中有轻微的颤抖,“您不会了解这颗心有多可怕……有时候它会忍不住想,哪怕只是知道他还活着呢,它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多么可怕的想法,是不是?” 我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等我抬起头来,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 “最后一次,”她说,“这是最后一次在您面前为他而流的眼泪,今后……”她转过脸,眼神遥远地凝视着天空,“今后只剩下回忆啦,不管他是否还活着,或者如同我希望的那样过得很好,我都不会……都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撕扯她的内心,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还在迟疑着,要如何把那消息告诉她,现在听了她内心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跪在她的脚下,请求她的原谅。 她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讲述,只是止不住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心中激荡起伏的情绪。 她抓住我的手,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脸,嗓音哽咽:“您给我带来我最想听到的消息啦,为此,我感激您,千万倍的……”我扶住她的肩膀:“只要是您的愿望,蓝基娅……” 她感动地握紧我的手,垂下她美丽的眼睛:“谢谢,您说得真好,说得真好……”她举起手来遮住她的面孔,“现在,请允许我离开您,我想…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放开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从她身边安静的走开了。我知道她需要独处,借以平复她激动的心情。而我的内心此刻几乎和她同样矛盾,心潮起伏,失去了平静。她的情感如此强烈,她的感动如此真实,我忍不住长吁短叹,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滴泪溅落在心底,泛起苦涩的滋味。 “如果能得到她的爱情和眼泪,叫我死也愿意。”我回过身,还望见她的白裙,低低地伏在鸢尾花丛中。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去找他吗?我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无望的爱情,便觉得痛苦席卷了我的心灵,一旦爱情有了对比,我们就会产生嫉妒,而我对她的爱情却是没有止境的。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心如刀绞。 但是,永远也不要抱怨,因为这是籍由她的手端上来的命运的酒杯,即使里面燃烧着火焰,翻滚着冰块,我也会微笑着一饮而尽,只为品尝杯底那一丝清凉的醇香。是的,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幸福了吗?不是有一颗心向我敞开,对我倾诉心底的秘密;两片芳唇亲吻过我,对我表达她的感激;一双手紧握住我的手,从我身上汲取力量与安慰了吗?我应该感到快乐,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幸福和快乐。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早餐的时候她没有露面,直到中午时分才姗姗出现。她的面色苍白,上面有一丝异常的红晕,嘴角却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有些头痛。”她吻了吻菲拉斯,又朝着我微笑。 “得啦,我哪有那么软弱,”我听见她笑着反驳菲拉斯要她继续上楼休息的请求,转而提议出去走走,“新鲜的空气对我更有好处,这比呆在房间里强多了。瞧,外面的太阳多么温和……”她转过来对着我说,“亲爱的骑士先生,你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当然,我随时听从您的差遣。”我微微躬了躬身算是作为回答。 这正是一年中最怡人的季节,草木繁茂,太阳淡淡的隐藏在云层后面,气温不高不低刚刚适合。孩子们在前面奔跑嬉戏,空气中不时传来清脆欢快的童音。她挽着我的胳臂,很近地偎依着我,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早晨的痕迹。 安布罗西亚跑过来,对着我仰起玫瑰色的小脸,咯咯笑着,伸出藏在背后的手——一束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合花束出现在我眼前。 “真漂亮!”我赞叹着说,伸手接过花束,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跑开了。“安布罗西亚多喜欢您啊,”她向我侧过脸来,“您得到她的心啦!” “您嫉妒?”我微微一笑,“也许我也该加入他们的行列,为您献上一束我所能找到的最美丽的鲜花。” 她轻轻的笑起来:“一般来说我都尽量避免去采摘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因为我……”她的声音低下去,笑容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因为我曾经发过誓……” 她停下来,眼中闪过一缕既像是茫然又像是深思的情绪,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没有错过这一闪而过的表情。 我感觉她挽着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量,好像要把她整个身心的分量依托在我身上,我们默默的走着,我没有开口打破这寂静,我在等待着。 “这么说……”她终于重新开始说话,“……他在大不列斯?”她在说大不列斯这几个字的时候,嗓音中隐藏着轻微的颤抖,仿佛这几个字灼痛了她的似的。 “……”我犹豫着,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会去找他,她要去找他……我的回答变得谨慎起来,心灵急于向她指出诸多不确定因素,毕竟那消息并不是经过了完全的确实。 她听了我的这番话,表情反而放松下来:“噢,依诺林,您担心什么?您认为我会去找他吗?”她笑起来,那笑容在我眼中看来却带着一丝难以描摹的哀伤。 “不,我不会到山那边去,因为山会过来。”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划过我思想的深渊。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他会来找她!是的,他会的,自从他出现那一刻起! 命运带来新的折磨,一轮又一轮,仿佛永无休止。 第088章:番外之风暴夫人(上) 五月的天气,太阳开始热烘烘的变得发烫。我坐在窗子边上的扶手椅里面,手边摊开一封系着蓝色缎带的信。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4 章 这封信我已经翻来覆去读了三遍以上,几乎可以背出里面的每一个字。而我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停驻在信纸上,重复着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的阅读工作。 这是一封散发着淡淡玫瑰芬芳的信纸,上面用蓝色墨水书写着一行行娟秀的花体字,字里行间,处处透出属于宫廷特有的优雅,真正的优雅……我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窗子下面传来一迭声的叫喊,我没有理会,继续看着手中的信。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变得令人不可忍受起来,我烦躁的站起来,打开窗户,伸出脑袋向下张望着。 “夫人,你在这里!”老菲利普大声说,他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请你叫西潘管好他的猪吧,那些该死的畜生跑到院子里,几乎要把那些花啃光了!要知道,那些都是老爷生前最喜欢的花儿……” “让它们啃去吧!”我毫不犹豫的说,缩回身,砰的一声关上窗户。 这是什么日子啊,简直要叫人发疯了! 我喃喃的说,再不理会窗子外面老花匠捶胸顿足的呼号。不行,我在这里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 我的目光落在浅蓝色的信笺上,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打开门走出去,嘴里大声呼唤着我的贴身侍女。好一会儿,那个懒惰的、满逐脸雀斑的姑娘才从一个角落里跑出来。 “夫人,您叫我?”她傻乎乎的脸上带着不知所谓的神情,看得我莫名奇妙的想要发火。 “去收拾东西,波娜,带上我所有最好的袍子和首饰,还有男爵留下来的那些能值点钱的珠宝……然后,记得叫托尼准备好马车,我们明天出发去安布瓦。”我一口气说完,然后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快去吧。” 波娜露出一副因为受到惊吓而委屈不安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没有多问一句就服从了我的命令,只是她跑开几步又倒转身来,从围裙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这…这是温勃先生给您的信。” 我伸手接过信,板起脸转身走进房间。 我背靠在门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很少的几个字,他要我黄昏的时候到小树林等他。 我凝视着那薄薄的信纸,心情有些低落。我当然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我当然是……知道的。 十天前我丈夫死了,死的时候七十五岁,他是老死的。 我嫁给德·宾斯亚男爵三年了,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我父亲是个破落的贵族,为了偿还家族遗留下来的一笔债务,他把我嫁给了老得可以做我爷爷的德·宾斯亚男爵。 三年前,我跟随我的丈夫来到了他的庄园——一小块贫瘠的、只出产马铃薯的土地。在这里,我孤身一人,仆人们不把我当做主母,丈夫也不把我当作妻子,他的脾气暴躁而怪异,随时需要人在跟前服侍他,而我,很不幸的充当了那个贴身的护士。 毫无任何欢乐可言的婚姻,我被它束缚住,几乎感到无法呼吸。 在这里,只有他,特莱斯·温勃,是唯一一个肯对我表示他的同情的人。 在那些昏暗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安慰过我,教导我忍耐,他会,他说他终将会把我从这种日子中拯救出来。然后,他吻了我。 我承认,我也许有些爱上他了,但是……我的目光落在扶手椅上,在有些磨损的座垫上面,浅蓝色的信笺微微张开着,像一只蝴蝶的翅膀。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变得有些粗糙的皮肤,我长得很美,我知道,但是美丽在这里有什么用呢,这里甚至找不出一个懂得并欣赏这种美丽的人!特莱斯也不明白,他甚至从来没有称赞过我的外貌!而我从小就被精心教授的那些才艺,那些被我可怜的母亲费劲心力训练的礼仪,它们在这里更是毫无施展的余地。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她出身于一个门第高贵的大家族,不顾家庭的反对嫁给了一个除了漂亮的脸蛋一无是处的浪荡子,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艰难度日。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然后在我出嫁后仓促地死去。我知道,她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我走到窗子边,把额头贴在微凉的玻璃上向下看去。乱糟糟的院子,老菲利普徒劳的挥舞着双手,把几头猪赶得四处乱窜。邋遢的仆役漠不关心的走来走去,仿佛一切就该如此。我能够继续这种生活吗?哦,不!我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象我老了,还是这里,还是这样,在腰上围着围裙,膝盖上围绕着几个到处叫嚷的小家伙,指挥一群粗野的仆人,或者,我还得亲自下厨准备晚餐!也许,特莱斯在他的叔叔死后可以继承他的庄园,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不能忍受,我才十八岁,还很年轻,还有个爵位,理应有比现在更加美好的将来……我应该,我能够到宫廷里去碰碰运气。 我回过头,走到扶手椅跟前,把那封从安布瓦寄来的信笺拾起来折叠好,小心地塞进胸衣里面。决定已经做出,它不容许被更改! 我向床头走去,打开箱子,取出一条浅黄色的裙子,换下了身上这身象征守寡的黑色长袍,然后再次打开门走出去。 “走开!”我一脚踢开在我裙下转来转去的短毛猎犬,那是我死去的丈夫最喜欢的一条狗,我却痛恨它。 大狗呜呜叫着,夹着尾巴躲到一边。我轻快地走下楼梯,毫不理会仆人们诧异的目光。 三天后,我出现在安布瓦敦克尔克大街八十八号,德·穆特尔伯爵的府邸。德·戴尔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德·穆特尔伯爵夫人,是我母亲一个姐妹的女儿,她嫁给了老弥撒尔亲王的第二个儿子。老亲王死后,国王感念他过去的情谊,再加上德·穆特尔王子本人在埃布卡松战役中的英勇表现,慷慨的赐予他伯爵的封号。 相应的,我这位表姐也成为了显贵的伯爵夫人。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我的这位表姐,她的母亲带着她偷偷的来探望我的母亲,她们姐妹的感情很深。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记得一个死了丈夫的新寡的表妹,并且满怀好意的想要减轻她的悲伤,让她到宫廷里来陪伴自己的原因。 两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姐妹见面照例是一番寒暄,我不时的抬眼打量我的这位表姐,同时不难从对方眼中发现惊奇的神色。是的,她是个美人,气质温婉,亲切随和。然而,我也从她的眼睛里面找到属于我的自信。 她开始询问我过去的生活情况,很快,我的讲述使得她的眼睛盈起了泪光,她感动地抓住我的手:“亲爱的表妹,忘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吧,请把这儿当作你的家,你尽可以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 我讨厌别人对我的同情,这种感情让我觉得自己低下。但此刻我意识到我需要这种同情,所以我忍耐着没有拿开我的手,只是低下头去让自己流出眼泪。 门响了,衣着讲究的仆人走进来通报,德·穆特尔伯爵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索瓦公爵。 伯爵夫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现在把我介绍给她的丈夫和客人。可是,容不得她多做考虑,门开了,两位男士走了进来。 第一位男士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华丽的服饰显示出他高贵的身份,他大踏步的走进来,开口要对他妻子说话,却因为看见我而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您有客人,夫人?”他说。 “啊,是的,先生,”伯爵夫人站起来回答,“这是我的表妹,德·宾斯亚男爵夫人,我曾经向您提起过她的名字……” “噢,是的,”德·穆特尔伯爵说,“我想起来了。” 他走过来向我微微鞠了一躬:“欢迎您,夫人,希望您能在这儿过得愉快。” 我慌忙站起来:“非常感谢您,先生。” 一阵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觉得几双眼睛都投射在我身上,不由感觉脸颊开始火辣辣的燃烧。 “那么,”德·穆特尔伯爵终于又重新开口说话,“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德·索瓦公爵,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那个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走上前来,朝我鞠躬行礼,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大方优雅。 他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上下,相貌堂堂,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独特气质,显然具有非凡的魅力。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笨拙不堪,我的脸发红,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向他问好,紧张使我说话很不流畅。 他注意到我的局促,不由微笑起来:“夫人,您不用觉得不安,比起您来,我明显更像是这个家的客人。” 男女主人都发出了附和的笑声,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睛。 四个人在沙发里面坐下,男人们谈起了他们的话题,伯爵夫人微笑着间或插进一两句评论,而我只能坐在那里默默的听他们交谈。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5 章 他们谈到了打猎,谈到了政治,从他们口中蹦出来一个个显贵的名字,尽管陌生,却让我觉得异常新奇有趣。我聚精会神的听着,被一种热切的渴望所激动。与此同时,我也惊奇的发现一双褐色的眼睛时不时从那轻松的交谈中抬起来注视着我,带着奇特的像是审视又像是怀想的意味。一个模糊的意想沿着我的血脉向上攀升,带着战战兢兢的喜悦……我听得更加用心,眼神专注,同时在嘴唇上流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仿佛那些清楚自己有多么迷人的女人,我和她们一样,天生具有敏锐的直觉,懂得怎么样利用自己的优势。 最后,伯爵夫人引起的一个话题稍微放松了我紧绷的神经,她谈到了即将到来的盛大舞会,那是为了庆祝国王生辰而举办的每年一度的盛会,所有的王宫贵族都会应邀出席。 国王并不喜欢玩乐,王后的舞会上也很少看见他的身影,但是,这每年一度的生日舞会却办得异常盛大豪华,国王甚至亲自担当玩乐大臣的角色,力求把舞会办得尽善尽美。 伯爵夫人说到了王后,和往常一样,王后对这次盛大的宫廷庆典不闻不问,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淡。 我觉得很好奇,王后闺名叫做卡罗琳,出身于佛罗纶的梅第奇家族。据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骄傲美人,和他们那个家族著名的血统一样,她喜欢一切奢华的东西,尤其热爱盛大的排场和聚会。她从遥远的祖国来到萨克维撒,嫁给瑟基一世已经九年了,却至今没有一个子嗣。 关于王家的流言总是能够传得很远,它们甚至也到达过我所在的那个偏僻的山区。人们在私下谈论,国王疯狂的爱上了一位高贵的夫人,从而不把王后放在眼里。而王后因为嫉妒,不论公开还是私下都与那位夫人为敌,从而把她逼出了宫廷。 那些传说,虽然传说多半是不可信的,但是我还是心怀巨大的好奇,如今我竟然能亲耳听到那些传说中的名字,难免兴奋异常,几乎忘记了我想要极力保持的骄矜和羞涩。 索瓦公爵开口说话,令我大为惊奇的是,他谈起王后的语气并不那么恭敬,甚至隐隐透露出一丝轻蔑的意味。 我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伯爵夫人,我的这位表姐在信中曾经给我提到过王后对她的情意,并隐晦的表示她可以为我引见王后,希望我能够得到她的赏识。 此刻,伯爵夫人的神情有些尴尬,她似乎害怕听到这样的论调,又下不了决心去阻止它,最后,还是她的丈夫帮了她的忙。 “夫人,”他说,“为什么您不带您的表妹去休息一下呢?我相信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必定更希望得到放松的休息,而不是坐在这里勉强自己听我们闲聊。”伯爵的语气有一点严厉,他似乎是在责怪伯爵夫人挑起了这个不怎么受人欢迎的话题。 伯爵夫人的面容立刻变得苍白,但她站起来,仍然像个尽职的女主人那样向她的丈夫和客人表示了歉意,她不得不和我一起离开,不能再陪伴他们了。 我满腹疑惑,却只能跟在她后面走出了客厅。 显然,我的表姐具有极好的教养和温顺的性格,丝毫也不把她的丈夫给她的难堪表现在脸上。而且,她对我的关照看来也不是假的,她带着我,亲自把我领到楼上的卧室,又安排了一个灰色眼睛的姑娘做我的侍女,吩咐她以后和波娜一起听从我的差遣。 最后,伯爵夫人让我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晚餐时间会有人来叫醒我。 门关上了,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投倒在松软的床铺上,闭上眼睛。然而,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让我难以安静。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命运,几天前,我还在皮卡地偏僻的山区,忍受着杂乱的环境和粗鲁的人群;而现在,我在安布瓦,在一位显贵的府邸,接触到整个王国最为上流的贵族。我毫不怀疑,很快,那些传说中只能耳闻的名字就会变成我身边现实的存在,对此,我不能不激动不已。 突然,我从床上坐起身来,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我来到镜子前面,开始动手整理我的面容和头发……镜子中映照出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略微上翘的鼻子,讨人喜欢的嘴唇;同样黑色的长发曲卷着从脸的两侧垂下来,一直拖到腰际…… “你还年轻,而且十分漂亮……”我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呢?他一直盯着你看…像他那样身份的人……”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把手放在门把上,迟疑了片刻,下定决心转动门把,打开门走出去。 凭着记忆,我很快找到了那间小客厅,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还没有走!我感到一阵颤栗从脚底传来,闪电般的通过我的身体。 但是,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在离开的时候看见我,而且还必须显得十分偶然,丝毫不露出刻意的痕迹? 一个女仆从我身边走过,屈膝对我行礼,我镇定地点头回应着,而那一闪而过的探究眼神让我心慌,不由暗暗责备自己过于急切了。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几句对话传进我的耳朵。 “……你应该结婚了,卡斯特。听我说吧,老朋友,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继承人的问题吗?你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你的爵位。”这是德·穆特尔伯爵的声音。 “结婚?和谁?”一个陡然变得有些生硬的声音响起来。 “见鬼,这里多得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个个都想嫁给你……难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想着她?甚至准备为了她一辈子不结婚吗?” 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要了解我,理查,我的热情已经被她给消耗光了……火焰燃过了,只剩下灰烬……真是奇怪啊,这灰烬仍然为她保留着最后的火花……会为了见她一面而欢欣鼓舞,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仿佛它只为了一年中仅有的这几天而跳动似的……” “你已经不可救药了,朋友。”德·穆特尔伯爵的声音中带着遗憾。 “是的,”那语调变得欢快起来,“因为再没有人比她更可爱……” 我猛地掉头走开,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啊,他有心爱的人了,而且还是痴心绝望的恋情,多么令人失望……可是,是谁呢?谁能令如此高贵的一位大人物拜倒在她脚下,这么多年爱恋不改?她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美人吧?比我……更美吗? 一种掺杂着好奇的复杂情绪萦绕在我心头,隐隐激发起内心深处模糊的愿望,我渴望能在宫廷看到她,亲眼验证她的美貌是否也值得我钦佩。 伯爵夫人信守对我的承诺,首先带我去拜访了和她交好的几位贵夫人。很明显,我的表姐温婉的性格在贵妇人的圈子中颇获好感,当然,这好感的来源一半要归功给她丈夫的爵位。凭借这些,那些夫人们对我很是亲切,其中的好几位更是公开表示出对我的喜爱。她们称赞我的美丽,同情我失去丈夫的不幸遭遇,众口一辞要把我介绍给整个宫廷。 我在欣喜之余也不能不为自己感到痛苦,我的身份低微,唯一可以攀附的就是德·穆特尔伯爵夫人。那些贵夫人们之所以对我如此热心,也是因为我根本不能对她们造成威胁。 这种痛苦撕扯着我的心灵,没有熄灭它的火焰,反而让它比以往更加猛烈的燃烧。多么令人不忿的命运啊,如果上天赐予我和她们同等的地位,我会比她们中的任何人都更加出色,我会成为宫廷的宠儿,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让无数显贵拜倒在我的脚下。 狂热的妄想在我头脑中激起高热,我站起来眺望远方,未来在我眼前交织出一片瑰丽的色泽。是的,我可以,我能做到,只要他们接受我,我就能打进他们的心坎中,像一支利箭一样准确无误,让那些高傲的心灵在我面前颤抖。 我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一天下午,伯爵夫人找到我,慎重其事告诉我,在明天王后的聚会上,她将把我引见给这位王国第一的夫人。 我被这个消息所鼓舞和激动着,啊,好运来的这么快,几乎使我措手不及。 我吩咐波娜拿出我最好的衣裙,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礼物——一件手工精良的绿色丝质长袍,领口和袖口缝制着细碎的花边,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西番莲花;与之相配的,是一条银色的、闪烁着宝石光芒的腰带。这件长袍我一次都没有舍得穿过,如今,我将穿起它,像我母亲所期望的那样,用我自己作为武器,打开宫廷的大门。 在这样的念头支撑下,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洗漱,穿上衬裙。然后就是坐在镜子前面,一遍又一遍的梳理我的长发,研究各种发髻的式样。伯爵夫人慷慨的让人送来她的首饰盒,宣称我可以随意挑选其中任何一件珠宝。 在尝试过各种宫廷最新流行的发髻式样后,我最后决定让我引以为傲的黑发保持最自然的状态,只用钻石别针挽起几缕发丝别在脑后,以便能够恰到好处的突出我外表上的优点。 我从一堆珠宝中间选出一条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项链,还有同样颜色的宝石耳环,它们的做工和宝石本身一样值得称赞,一看就知道价值非凡,正好匹配我雪白的肤色。 最后我在两位侍女的帮助下穿上那件绿袍,在她们艳慕的眼光中走出了房间,和伯爵夫人一起坐上了前往王宫的马车。 我的心和飞旋的车轮一样不能平静,些微的紧张让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啊,我就要踏进王宫的大门,如果我能够得到王后的青睐,我也许就能成为这里名副其实的一员,能够出入上流的社交圈,每天接到迎接不暇的邀请信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舞会上受人倾慕…… 伯爵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在告诫我见到王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尤其是王后本身已经尊贵无比,她更喜欢人们在她面前表现得谦逊有礼。 “你的身份不够高,亲爱的,你应该表现得更加柔顺,王后向来对温顺知礼的贵族礼遇有加。” 她的话提醒了我,也明白的揭示出她之所以受到王后看重的原因。我感到更加紧张,同时也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待会儿见到王后一定要表现得温顺而谦卑。马车在王宫大门前停了下来,我们走下车,我的目光掠过这座古老的庞大建筑,带着无限崇敬的心情望着那些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尖塔、拱楼和厚重的墙壁。 “走吧,”伯爵夫人催促道,“我们要迟到了。” 我慌忙收回目光,紧跟着伯爵夫人走进大门,穿过中庭和一条条走廊,来到王后喜爱的花园中。 花园的凉亭中散布着衣着华丽的人群,他们中间,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一头灿烂的金发上压着一顶钻石的花冠;耳朵上、脖子上、手指上都戴满了宝石;她那金丝织就的衣裙层层叠叠的展开,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人们簇拥在她周围,时而用欢快的笑声,时而用逗趣的话语娱乐着她,那就是王后。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6 章 伯爵夫人把我带到人群旁边,她丢下我,转身应对一位贵夫人的攀谈。失去她的庇护,我感到紧张、局促、不安,臆想中的镇定自若如今不复存在。面对一群傲慢华丽的形象,我站在那里,感到难堪极了,仿佛我是落入蜂房里的一只蜗牛,她们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落在我身上。 “夫人,”王后看见了伯爵夫人,出声招呼她,“正巧,我们刚刚谈到了您。” “谈到我,陛下?”伯爵夫人走上前去,行了个屈膝礼。 “是的,不过……这位跟着您一起来的人是谁?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 听见王后发问,伯爵夫人赶紧说:“陛下,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是德·宾斯亚男爵夫人,我的一个表妹,我冒昧的把她带到您的聚会上来,希望您能够喜欢她。” 王后笑了:“您要为我们增加一个新的伙伴吗?好吧,让她到我面前来吧。” 伯爵夫人回头对我做了个手势,我慌忙越过众人走过去,对着王后行了一个低低的屈膝礼。 我站在王后面前,心脏在胸腔里面紧张的跳动,我感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在她的目光下蔓延开来。 王后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发生了什么?我诧异的抬起眼睛,王后看着我,眼中分明充满了厌恶。 “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我?”她的语气傲慢而专横,“还长着那样令人讨厌的眼睛和头发!” 我愣在那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 王后站起来,不耐烦的扇动着手中小巧的绸扇:“走吧,夫人们,我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不好了。” 她宽大的裙摆拂过我身边,我噙着眼泪行了个屈膝礼,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各色裙踞伴随着窃窃私语紧跟着王后离开,伯爵夫人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匆忙的跟着队伍的尾巴走掉了。 很快,凉亭里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但显然王后讨厌我,希望破灭了,一切都完了……今后,不会再有哪家贵族对我敞开大门,谁会和王后作对呢? 巨大的失望笼罩着我,间杂着被侮辱被伤害的痛苦,我想要躲起来,我害怕被人撞见,害怕再承受一次嘲笑的目光和冰冷的言辞。 我拖动着脚步,逃跑似的离开了这座令自己受伤的凉亭。王宫像巨大的迷宫,我找不到人,也没有人来寻找我。我在各种建筑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我走累了,也哭累了,我疲惫的把自己歪倒在一丛灌木旁边的石凳上,怔怔的望着花园的一角出神。 “谁在哪里?”近处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 我惊慌的站起来,透过泪水,模糊的看见蔷薇花丛中站起一个男子的身影。 “奥尔辛!奥尔辛!” 随着几声呼喊,一个人影飞奔着出现在他面前,对他鞠躬行礼。 “我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吗?” “是的,陛下……” 这是国王?! 我震惊得愣在原地,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就是国王?! 我睁大了眼睛。 他很年轻,甚至非常漂亮,身上穿着贵族常见的绣花衬衣和长外套。然而那高傲的眼神,那隐隐散发出帝王威仪的气质,都不容错失的提醒我他的身份。 此刻,那高贵的额头上笼罩着一片乌云,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跪下去,慌乱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很抱歉,陛下……我,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我用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语气结结巴巴的说。 国王沉默的打量着我,手放在胸前,紧握着挂在胸口的一个银质吊坠。 我跪在那里,羞愧得无地自容,这被泪水弄脏的脸,红肿的眼睛,裙摆上粘着的草叶和泥土,我不敢想象自己此刻是以怎么样一副形象出现在王国最高贵的人面前。 “见鬼,奥尔辛,这个女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国王的语气有隐约的怒气。 卫兵队长看了我一眼,不安的回答:“我不知道,陛下。” “那么,夫人,”国王转向我,冷漠的说,“您也许可以亲口告诉我您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陛下,我是巴卡丽斯·德·宾斯亚……已故的宾斯亚男爵的妻子……”我顿了顿,嗓音发颤地继续说下去,“我跟随我的表姐,德·穆特尔伯爵夫人来参加王后的聚会……” “行了!”国王打断我,“我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啊?我迷惑的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此刻,在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如果不是厌恶,至少也是轻蔑。 “你最好去告诉你的主人,叫她别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再有下次,我不会给她再留情面。” 又是这种表情,又是这样的眼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蔑视我,都这样残酷无情的对待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身份的卑微吗? “奥尔辛,”国王说,“叫人把她送到王后那里去,别让我再看见她。” “不!”我失控的叫起来,用膝盖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求您别送我去王后那里!王后她讨厌我,她…她……”我用手捂住脸,开始痛哭起来,“噢,求您,发发慈悲吧……” 国王皱紧眉头:“不是她叫您过来的吗?” “噢,不是!不是!”我不顾一切的抽泣着说,“王后不喜欢我……说我长着…长着……唔…令人讨厌的眼睛和头发……” “哼,令人讨厌的眼睛和头发?”意外的,我听见一声轻微的嗤笑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如果您不是说谎,那么我要承认您表演得太逼真了……” 第 1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7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7 章 “我不敢……陛下,我发誓……” 国王沉吟了片刻:“奥尔辛,送宾斯亚男爵夫人回她的表姐那里。”他转向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表姐是德·穆特尔伯爵夫人吧?” “是的,陛下……”我依然在抽泣。 “行了,夫人,”国王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语气,“既然您会因为您的眼睛和头发获罪,同样也会因为它们而被赦免的。您就相信吧。” 我抽了一口气,难以理解的望着国王。而这位王国年轻高贵的主人只是掉头离开,再也没看我一眼。 奥尔辛卫兵队长叫来他的一个部下,让他把我送出了宫门,一直送到了穆特尔伯爵的府邸。伯爵夫人在客厅中焦急的等待着我,看见我由国王的侍卫护送着回来不由大吃了一惊。 在国王的客人离开后,她迫不及待的支开了侍从,拉着我的手,询问我后来的情况。 我稍微从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经历中恢复了心神,于是原原本本的叙述了在花园中遇见国王的场景,并把我心中的疑虑和不解一股脑的向伯爵夫人倾诉。 听了我的话,伯爵夫人露出古怪的神气,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亲爱的表姐,”我叫起来,“我不相信王后会无缘无故的讨厌我,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我的眼睛和头发吗?” “我不知道,真的,”她犹犹豫豫的说,“王后一向待人很宽容……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么国王呢?”我尖锐的问,“国王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呵,看在我们母亲的面子上,亲爱的表姐,您就好心告诉我,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我激动起来,眼中涌出泪花,“我快要发疯了!” “可怜的人,可怜的人……”伯爵夫人无措的安慰着我,“您太激动了,您需要冷静一下。” “您要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啊?!”我痛苦的发出一声大叫,把头埋在伯爵夫人手中,“啊,求您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助的人吧……” 唉~伯爵夫人发出一声苦恼的叹息。 “要怎么说呢?我完全没想到啊……”她吞吞吐吐的说,“也许……也许是因为她吧……” 她?我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眼,抬起头来盯着伯爵夫人。 “唔……法玛女公爵,唉,王后不喜欢她……可是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我真的没想到,完全没想到啊……她也有黑色的眼睛和头发……” 终于,我从伯爵夫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拼凑起一个不太完整的故事。啊,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国王的恋情,王后的嫉妒以及那位被宠爱和仇恨包围的高贵夫人。而我,很不幸的,因为并且仅仅因为这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那位夫人相似而成为王后迁怒的对象。 我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卧室里,没有在晚餐的桌子上露面。 临睡觉的时候,伯爵夫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她的侍女紧随其后,把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我的床上。 “打开来看看吧,亲爱的,这是国王叫人送来的。”伯爵夫人的语气中饱含着忧虑。 我疑惑地走过去打开它,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盒子里是一件我所见过的最美的长袍,前襟镶满碎钻,裙摆上用金线刺绣着精美的百合花。 “还有那些珠宝,”伯爵夫人指着较小的那个盒子说,“国王陛下吩咐您戴上它们,参加明天的舞会。” 啊,这是真的吗?我不敢置信望向另一边,红色丝绒的盒子里躺着钻石的项链和耳环,它们那么闪耀,几乎立刻使我的眼睛发花。 “……也许,你不该去,”伯爵夫人担忧的说,“你不应该让王后注意你,这很危险。” “我去,夫人,”我立刻说,“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既然这是国王的命令,我又怎么能违抗呢?” “唉,随便你吧,”伯爵夫人叹了口气,“但我得说,我很担心,亲爱的,非常担心。” 我含糊的应着,脑子里被汹涌而来的各种新的念头填满了,钻石,舞会,国王……不,我还没有完全绝望,如果国王喜欢我,即使被王后所讨厌又怎么样呢?我记起他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其中的含义多么深长……他要我相信的,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我难以入睡,会是这样吗?国王会喜欢我?那么年轻英俊的人……在一片玫瑰色的梦幻中我看到了自己,穿着华丽的长袍,倚在他的膝盖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而他低头看着我,对我露出情人般的微笑…… 第089章:番外之风暴夫人(中) 舞会是为了庆祝萨克维撒与奥多亚顺利签署了朗热条约而召开,同时也是为了欢迎从朗热载誉归来的王国大元帅。 我站在大厅一侧,心中既兴奋又忐忑。是的,人们都在看我,在议论猜测着这是哪一家新晋的闺秀。男士们欣赏的目光和女士们嫉妒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落在我身上,让我感到一种战战兢兢的陶醉。这种陶醉有一定限度,因为我害怕有人认出我,我害怕现在投射在我身上的那些目光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再次变得冰冷而无礼。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国王携着王后,由维歌元帅陪同着走进大厅。我的心跳动得更加急切,我随着人群伏下身,目光不安地四处逡巡,我既希望国王能够发现我,认出我,又担心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 然而,国王显然已经看见了我,他的目光在我心头激起一阵狂喜,随之而来的,却是令人胆寒的战栗,因为王后也把目光投向了我,她精致的面容转瞬变得阴晦。她久久地注视着我,不同寻常的目光引起周遭众人的惊奇和猜忌,我不得不转头避开这噬人的眼神,用尽全副力气来抵抗它们带给我的恐惧。 国王看见这情景不由微微一笑,他转头附在他身后的一个高大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男子立刻把戏谑的目光投射过来,在脸上浮起一个放肆的笑容。 血液涌上我的脸颊,我知道,那紧随着国王的高大男子必定就是维歌元帅,传说中王国第一勇士以及宫廷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据说他风流成性,喜好处处留情却又从来不叫女人们伤心绝望。人们说他曾经也动过真情,为了一位女子和人决斗并差点丢掉性命,可那位令他做出种种反常行为的美人儿高傲地拒绝了他的爱情,从此他心灰意冷,放纵自己浪迹花丛,比以前更甚。 我低下头,在心中暗暗猜测国王的话语和维歌元帅笑容中的含义,他们是在说我么?他们在说我什么?一种隐藏的期待和渴望激励着我,即使是王后的目光也令我不那么胆怯了。 国王带着王后走向丝绒堆砌的王座。宫廷大总管站出来,宣布舞会开始了。 国王站起来,微笑着把领舞的殊荣赐给今天的主角、为王国带来荣誉的维歌大元帅。在国王的示意下,维歌元帅走下舞池,他可以任意挑选他的舞伴。 我的心紧张得要跳出胸口,我的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仿佛预见到一种难以令人置信的幸运就要降临在我的头上。 啊,是的,多么令人眩晕的幸运!我看见他穿过人群向我走过来,在一片惊讶的嘘声中停在我面前,对我伸出了右手。 我甚至搞不清他对我说了什么,而我又如何回答了他,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带着我滑下舞池,在周围一片嫉妒和惊讶的目光中,拥着我翩翩起舞。 我宛如踩在云彩之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惊叹和遐想。维歌元帅低头对我微笑,带着我旋转出一片绚丽的色彩。在这喜悦的顶峰,我眼前晃过一张苍白而愤怒的面孔,那是王后! 我多少清醒了过来,稍微把自己的脸藏在维歌元帅胸前,而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留意着国王与王后的方向。 我看见王后对国王说话,而国王满面笑容的回答了她,王后突然站起来,高傲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下王座,径直离开了大厅。 舞曲嘎然而止,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国王挥了挥手,示意舞会继续。于是音乐又响了起来,人群又恢复了欢乐的谈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 1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8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8 章 我隐隐意识到什么,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难道说,国王把这种殊荣赐给我只是为了做给王后看,好惩罚她间接侮辱了他心爱的女子? 这个念头让我止不住的害怕,如果、如果我可怕的猜想不幸成为事实,王后将不仅仅是讨厌我了,她会把我当作她的敌人,而我,毫无疑问将沦落到一个凄惨的境遇中。 “您在发抖?”耳边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您在害怕什么?” 我睁大眼睛,突然惊醒过来一般看着维歌元帅:“啊,我害怕……” “您的胆子可真小,”维歌元帅的表情既象是微笑,又像是嘲弄,“不过,很快您就会感叹自己的好运气,虽然您也许根本配不上它。” 他放开我的手,微笑着对我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把我一个人呆呆的留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 然而,维歌元帅的话不久就应验了。第二天,宫廷侍从来到穆特尔伯爵的府邸,代表太后宣布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后她赏识我的才貌,召我做她的梳妆女官。 这是什么样的荣耀喔?!我激动得面孔通红,太后的梳妆女官?!陪伴这样一位王国最为显赫的女性,这不仅仅意味着我将一跃而成为宫廷真正的一员,而且,即使是王后,也无法轻易地对我施加她的报复了。 伯爵夫人在向我祝贺的同时,也恰如其分的向我表达了她的担心。 玛莎·唐·菲力克斯,出身于高贵的菲力克斯家族,她在萨克维撒宫廷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三十五年。作为妻子和母亲,她经受过丈夫和儿子去世的打击;作为王后和太后,她经历了三次王朝的更迭,亲眼目睹过一场场叛乱、战争和流血。在十年前那场著名的王权争夺战落幕之后,玛莎王太后一改以前喜爱聚会和娱乐的习惯,变得崇尚宁静和简朴。她并不欢迎人们经常去打扰她,而她居所的大门,通常只对几个特别的人敞开。但这并不是说她不再关心政事,只是她的关心,屡次成为国王和她之间关系的障碍。国王尊重她,却无法容忍她干涉他的政事,母子俩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 而太后与王后之间的关系也不容乐观。为了国家考虑,太后期望王国的继承人早日降生,但王后与国王不睦已经成为公开的事实,太后偏袒自己的儿子,转而责怪王后的骄傲和幼稚,一度造成婆媳关系的恶化。后来虽然太后主动屈尊向王后表示和解,但王后记恨太后在怒气中曾经提到过要国王另娶他人的话语,两人至今仅能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和恭敬。 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天真的想,只要我能融入这个宫廷,能呆在这个权利的核心,凭借我的年轻和美貌,好运一定会降临到我的头上。难道不是么? 难道太后会平白无故的要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女子做她的梳妆女官?这难道不是国王的安排么? 想到国王,我不由心跳起来,也许他是在利用我打击王后,但是他也保护了我,他会……爱上我吗? 我站在太后的套房门口,犹豫不决的盯着挂在一颗钉子上的木锤,我想我暂时还没有勇气拿起它。可是,不久就有人帮我解决了这个烦恼,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官看了我一眼,露出惊异的神色,但转瞬便变得了然。 “您就是宾斯亚男爵夫人?”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然后不等我回答就掀起了门帘,“进来吧,太后在等您。” 我吸了一口气,怀着轻微的畏惧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暗,墙壁、帷幔和家具上都笼罩着一种黑沉沉的颜色。唯一显得光亮的窗子边上,坐着一位穿着丧服的女人。逐她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些,灰色的眼睛虽然暗沉,却仍然十分锐利。 此刻,她看着我,招手叫我过去。 我连忙走过去,低头行了一个低低的屈膝礼。 “可怜的孩子,”太后仔细的注视着我,拉起我的手,“你那死去的丈夫一定叫你吃了许多苦。瞧瞧,这可不像一位男爵夫人该有的手。” 我眼眶一红,心酸地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不用伤心,”太后拍拍我的手,“你还这么年轻,又有这样一双迷人的眼睛,你会找到机会的。” 机会?我吃惊又迷茫地抬头看着太后。 “当然,只要你懂得运用上天赋予你的优势。”太后凝视着我,意味深长的说。 “好了,去吧,我觉得有点累了。”太后向后躺倒在椅背上,对着我的后面做了一个手势。她的贴身女官科特琳走过来,暗示我可以离开了。我慌忙行了个礼,默默地从太后面前退下去。 科特琳拉着我,把我带到楼上的一个小套房里面。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在宫廷里面的住所了。 科特琳开始对我交待一些事情,带着老资格的侍从惯常的语气,傲慢中带着颇具指使的气势,她当然可以使用这种特权,据说她对太后忠心耿耿,在那些最痛苦的日子也没有离开过她的主人。 “您的职务,”她说,“要求您每天早上九点钟之前赶到太后的房间,侍侯她洗漱和梳妆。当然,其中的一些细节和太后的喜好我会慢慢地告诉您。现在,最重要的是您必须保证我能随时找到您,因为太后有时候喜欢有人给她作伴,或者是为她阅读一些书籍。” 科特琳满意地看着我,又对我说了一些关于王宫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必须遵守的规则。我注意的听着,一一记在心头。最后,她在要离去的当口回过头来,带着乎有些不满的神情对我说:“太后特意吩咐我告诉您,您可以拥有个人的时间,只要您注意不要去打扰到王后陛下,您大可在王宫里自由的活动。” “是的,夫人。”我的语气更加惶恐了。 门关上了,我松了一口气,转头打量着这个属于我的小小套房,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简直像做梦一样,不,这是梦也比不上的现实!我现在住在王宫里面,和整个国家最尊贵的那些人近在咫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我也许立马就会获得命运的垂青,就像太后对我说的那样,一个机会!对此,我深信不疑。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样顺畅,太后喜欢我,越来越表示出对我的宠爱。她自己总是穿着黑色的丧服,却慈爱的鼓励我把自己打扮得青春娇美。她还把她年轻时候佩戴过的首饰慷慨的赠送给我,让我不胜感激和惶恐。用她的话说,她喜欢看到我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她面前,这会让她回忆起年轻时的好时光。 当然,我非常愿意用这些华美的服饰来装点我的美丽,而且这种渴望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加高涨。因为,在这里,我能够碰到国王。 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三四次,我可以在太后的房间里看见国王。虽然他看着我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娇柔的朗诵声也无法引起他过多的关注,但我仍然欣喜于能够这么近的靠近他,听他用冷淡的嗓音同他母亲交谈。 总有一天,我想象着,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只要让他经常看见我,他会发现我的美丽和与众不同。 不久,我发现,太后似乎并不反对我对国王的恋慕,国王呆在她那里的时候,她总是叫我来陪伴。她让我为他朗诵诗歌,为他弹琴吟唱,甚至在他离开的时候刻意叫我陪他走上几步。这种半公开的支持无疑让我更加涌起了希望,如何让国王爱上我,渐渐成为占据我心灵的全部念头。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我的美貌似乎对国王丝毫不具影响力。他对我一切想要引起他注意的言行无动于衷,反而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和冷淡,而在看向他母亲的眼眸中也越来越深的闪烁着嘲讽。 就在我对自己的魅力深感疑惑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傻瓜被我迷住了,他是国王跟前的侍从,名叫迪安·德·费拉尔,费拉尔伯爵的儿子。 从他的口中,我再次听到那个过去曾经激发起我强烈的好奇心,如今却让我嫉妒得发狂的名字,那个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刻就间接的给予我伤害的贵夫人,一种特殊的情感让我急切的想要了解关于她的一切,她是怎样的美人,她和国王之间的恋情,她怎么能让王后也为她痛苦不堪?! 我终于知道了关于法玛女公爵的传闻,这个宫廷里人人皆知却又避而不谈的传奇人物。 蓝基娅·德·法玛,拉西法尼亚女公爵,出身于整个王国最为显赫的贵族世家。她的母亲是太后的同胞妹妹,她本人是太后的侄女,当今国王的表姐。她的出现,曾经轰动过整个加德莱二世的宫廷。 人们今天谈起她,仍然用的是那种最不可思议的语气和神情。据说,她拥有非凡的魅力,深得国王赏识。她既受到王后的看重,又与王后的宿敌德·瓦尔公爵夫人保持着深厚的友谊。她的美貌和才智曾经叫无数显贵拜倒在她脚下,其中甚至包括现在的艾尔文王。当今国王做王子的时候就爱上了她,并与她定下了婚约。她当时的荣宠无出左右,至今仍然找不出一个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 即使在“黑公爵”把持朝政的那段时间,她依然受到优待,人们说她也征服了那高傲的魔鬼,把爱情的迷药撒上了那双冷酷的眼睛。 在那场著名的战役中她神秘的消失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远离了宫廷,远离了一切。据说她放弃了王后的荣耀,只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身份地位都远远配不上她的男人。正如天神看到他们最杰出的天使坠落一样,对此,整个宫廷一片哗然。 那些以前称赞她的,都站出来反对她,把她任意妄为的行为斥责为对王室、甚至是对整个宫廷的羞辱。然而他们都没能阻止得了她,国王纵容她,容忍了她对自己和王室的背叛。而她骄傲的对各种反对她的声浪不屑一顾,就此和宫廷断绝了来往。 然而,她依然具有影响力,即使是现在,她的拥护者也和她的敌人一样多,不过她的敌人力量显然没有她的拥护者那么强大。国王仍然对她怀有令人惊叹的爱情,而王后虽然公开表示对她的仇恨,却无法伤害她,因为她身份显赫,并且总有人为她说话。 她在自己的属地过着远离宫廷的生活,一年中只在国王生日的那几天出现。就像那些猛烈的季风一样,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在宫廷中卷起风暴,把人们对她的好奇、赞誉和诋毁带向高潮。 人们称她为“风暴夫人”。 像突然从一场梦里面醒过来,我在自己所追逐的爱情面前却了步。我怎么能和她相比呢?我拿什么来和她相比呢?她的身份、地位和影响,还有国王对她的爱情,哪一样是我所能够企及的呢?我唯一可供依靠的运气,谁说又不是因为一点点和她相似的影子呢?我又怎么敢于嫉妒她,妄想代替她呢? 第 1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9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39 章 我灰心失望到了极点,不由在心底狠狠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呵,萤火虫竟然妄想在太阳面前炫耀它的光辉,我多么可笑,竟然以为见过大海壮阔景致的人会沉迷于细小的溪流!噢,不,国王不会爱我,永远也不会! 一连几天,我都没精打采,做任何事也提不起情绪。迪安很久没来找过我了,他很忙。确切的说,现在整个宫廷都陷入到一片忙碌当中,因为国王的生日庆典将于三天后举行。 太后特别关照我,她要我陪伴她出席国王生日庆典当晚的舞会。这原本该令我欣喜若狂的殊荣如今却显得不那么光彩夺目了,它对我来说,已经换了一种意义。 是的,我想去,我想去见识那位传说中的“风暴夫人”,那位未曾谋面就已经影响了我的一切感官,让我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反复徘徊,把我的命运引领至今的人。 我承认,我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好奇,而仅仅通过他人的描绘是无法满足这种好奇的。无疑,她曾经拥有我梦想中的一切,身份、地位、众人的注目,还有国王的爱情,她正是那个我所渴望成为的人。而她的选择却又反过来粉碎了我的梦想,我感到难以理解和想象,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令整个宫廷在她面前让步?她怎么令到这么多人都为她疯狂?一国之主为她放弃了骄傲和尊严,在被她拒绝后,甚至在她投身于别人的怀抱后依然这么爱她,这么维护她,在她身上,有着什么样的可怕魔力啊? 我知道,我被她迷住了。 午后的太阳使人昏昏欲睡,我从太后的房间被打发出来,一个人坐在花园的回廊下面默默地对着空气发呆。迪安出现在走廊尽头,这个不懈的追求者总是尽可能充分的利用他在国王跟前不多的空闲时间,而我,也并非不乐意看到他为我这样做,况且我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更多我感兴趣的消息。 像往常一样,热情的追求者首先把千篇一律的赞美和恭维一丝不苟的奉献上来,我微笑着听着,虽然这些话语并不能像往常一样在我心坎上激起得意的回响,但它们仍然能带给我小小的满足。 话题不可避免的围绕着法玛女公爵展开,哦,她回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在一个清晨出现在她在敦克尔克大街的府邸。首先去拜访她的是索瓦公爵,哦,他一直呆到用完晚餐才从她的大门走出来。当然,没有多少人胆敢公然敲开她家的大门,据说,那扇门极其坚固,很不容易从里面得到主人的回应。 迪安兴致勃勃的说着,或许是由于国王的缘故,他对这位贵人崇拜得无以复加,同时也和别人一样,对这位贵人诸多好奇,并热衷于收集和她有关的一切琐事。 他甚至知道那位贵人的厨子为了准备主人的晚餐,亲自跑到市场上挑选了一整只上好的羊腿以及一大筐的蔬菜和水果,还可以向我一一历数出店铺的名称和水果的种类。 我感兴趣的听着,不时被他的语气逗得发笑。 “这还不算什么,夫人,您如果知道今天上午我遇到了什么事……”迪安停住不说了,他竖起一只手指来摇了摇,神气活现的脸上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似乎在鼓励我敦促他讲出一个意义重大的秘密。 “说下去,”我果然落入圈套,焦急的催促他,“啊,发生了什么?快点告诉我吧。” “当然,夫人,”迪安露出满意的笑容,“只要您问我,我就什么都会告诉您。” 于是,他提起今天在国王的议政厅发生的一个场景,活灵活现的描述使我更加提起了兴趣。 国王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敲着桌面,突然,他出声打断财政大臣喋喋不休的抱怨:“好了,先生们,”他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到了,让我们结束这该死的会议干些别的什么吧。” 财政大臣的一张大麻脸涨的通红,他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还来不及完全表达出来的观点做了几句总结呈辞,就和一班大臣一起被赶出了国王的房间。 “接着,您猜发生了什么?”迪安得意的说,“陛下带着我,是的,我!”他又强调了一遍,“只有我们两个人,乔装打扮,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绕出宫门,去到……啊,我保证您决计想象不到,我们去到法玛女公爵的府邸!……瞧您眼神发直,不,您没听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尊贵夫人!” “那么,您见到她了?”我迫切的追问,“那位风暴夫人?” “当然。” “那么,她是什么样子?唔,我是说,她是个美人吗?她的风度好吗?” 迪安狼狈的躲闪着我的追问:“……实际上,噢,当然…哦,不……”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实际上我只看见她的侍女。” “噢……”我发出失望而意味深长的一声叹息。 “那么,然后呢?”我跳开这个让人失望的答案继续问。 “然后?哦,国王陛下在那儿呆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我想,要不是下午那场该死的晋见他必须出席的话,国王陛下肯定愿意在那儿呆上一整天的时间。” 唉,是的,我略有几分酸涩的想,他多么想见到她,以至于不等她来晋见就亲自跑去见她了。 “啊,都怪那个傲慢无礼的侍女,”迪安重新又懊恼的说,“一个十足泼辣的娘们,要不是她把我从门边赶开……” “嘘!嘘!”我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您不害躁么?这样说一位女士,而且还是那位贵夫人的侍女,我敢说她的做法完全符合一个对主人忠心耿耿臣仆的一贯举止。” 迪安耸耸肩:“不会有别的人听见的。” “是的,是的,除了我不会有别人,可是,我现在要走了,再见,迪安,谢谢你的消息。” 我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用完晚餐,又挑选了一本太后喜欢的诗歌集,正准备走出去。科特琳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她前来通知我太后正在接待一位尊贵的客人,我不需要按照惯例在这个时候去为她读书了。 我恭顺的低下头,表示听从吩咐。然而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使得我抬起眼睛,大胆的问了一句,“真奇怪,夫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太后呢?” 科特琳看了我一眼,显然很不满意我的问题,但还是回答说:“是法玛女公爵,她刚从她的属地返回宫廷。” 我的心跳加快了,不由自主的低声说:“啊,是她……” “怎么,夫人?” “啊~”我连忙抬起头,“我只是好奇,听说太后非常喜欢她,这是真的的吗,夫人?” “您的问题太多了。”科特琳严厉的说,“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又是一位身份非常高贵的贵族,像她那样身份的人,是不允许被人私下议论的。” “是的,夫人。”我垂下眼睛。 “好啦,今天没您什么事了,您休息吧。”科特琳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关上了,我却盯着房间的某一处开始发呆。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门走出去。 走廊里很黑,那些用于夜间照明的灯还没有点上,四下里也没有人。 我拐下楼梯,站在通往太后套房的过道口子上,带着些微激动的心情等待着。过了很久,事实上也许是一刻钟或者半个小时,我对面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侍从走出来,手里端着烛台,给他后面的一个女人照亮。 我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类似于幻影的形象,确切的说,我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的外貌。我只觉得她非常美丽,非常高贵而且非常优雅,有一种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难以捉摸的气质。 烛光照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脚步游移着,显得朦胧而不太真实。她顺着过道走过来,裙踞拂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退后了几步,把自己隐藏在一扇门后面的黑暗中,他们从楼梯向下走去。丝毫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很快,她像一个梦幻似的消失了。 过道中还残留着紫罗兰淡淡的香气,我叹了口气,终于把最后一丝侥幸从心中连根拔起。 她是个如此高不可攀的美人,不是仅仅凭着青春和容貌就可以与之相比较的对手。我早就应该知道并了解,不是吗? 天气依然晴朗,太阳的热度已经变得相当惊人。树叶在枝头凝固不动,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的痕迹。我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迪安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抱怨着。国王带着他私下拜访法玛女公爵的传闻在宫廷里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这个可怜的人一大早就轮番被审问,被一大堆问题和斥责弄得晕头转向。 第 1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0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40 章 “天啊!先是国王,再是王后,接下来是太后,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人?!大人物们的宠爱就像烈性的朗姆酒,总是令人头晕目眩!啊,我怀疑我的心脏是否承受得了这种殊荣。”这个一夜之间变成王室顶级宠臣的幸运儿喃喃的说。 我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 “啊,您在嘲笑我,”他叫起来,脸上带着半真半假的责备神情,“您尽管笑吧,不过,凭着这颗忠诚的心起誓,无论是谁,都不能叫我说出国王要求我保守的秘密。” “即使是王后也不能吗,先生?” 我微微一笑,任谁都知道,王后对法玛女公爵怀有刻骨仇恨,她不止一次的把她叫做“一场灾难”,并联合她的敌人总是想给她难堪。 女公爵的那些敌人们,他们无法在行动上伤害她,就力图在言辞上诋毁她。他们叫她“公爵夫人的黑色幽灵”,将她与传闻中的德·瓦尔公爵夫人联系起来,不无恶意的暗示出她将来也会遭受到和公爵夫人一样的命运。 而女公爵本人,似乎对这一切针对她的传闻和言辞毫不在意,她既不反驳,也不回应,仿佛它们都是最自然不过的空气,她在其间来如自如,它们伤害不了她。 我对这些了解得越多,就越是无法克制的对那个风暴中心的女子萌生出强烈的情感,这种由好奇开始的、混合着嫉妒和羡慕的情感到了现在,按照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方式演变成了一种仰慕,是的,我得承认,我羡慕她,我佩服她,我仰慕甚至渴望成为她。 下午,我在太后的房间为她读了几个有趣的民间故事,太后躺在她的扶手椅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我的声音不由得渐渐低了下去。 “好了,巴卡丽斯,”太后慢慢睁开眼睛,“去请国王到我的房间来,我有事对他说。” 我答应着,放下手中的书,走出去执行这道命令。 国王不在,而他的侍卫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往回走,在心中思虑如何把这个异乎寻常的答案回复给太后。 透过过道的小窗,我眼尖的看见迪安的帽子在国王花园的灌木丛中一闪。我的心动了动,不由自主地走出去,大着胆子走进国王的花园。果然,迪安在那里,背对着一丛灌木站得笔直,他看见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立刻猜到了什么,不顾迪安焦急地对我做着手势,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在那丛灌木的背后,在一棵粗壮的橡树下,浓郁的树荫遮蔽了下午倾斜的阳光,显露出一角雪白的裙踞。好奇和渴望战胜了理智的劝告,我靠过去,直到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树荫下坐着的身影。 呵,在那儿,坐着法玛女公爵,她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裙,黑发拢在脑后,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她的鬓角边,光裸的颈项和手臂上几乎毫无装饰。国王躺在她身边,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低头注视着他,用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把它们缠绕在她的指头上或者是做出各种形状。在她的脸上有一个调皮的笑容,使得她看起来像个鲜活的天使。 国王突然抓住她的手,皱起眉头用不悦的语调说:“够啦,蓝基娅,你真令人生气。” 她丝毫也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反而用另一只还保持着自由的手亲昵地弹了弹他的眉心:“瞧,我以前说过什么,瑟基,你早晚会变成一颗小胡桃。” “你总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国王低声说,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阻止它们继续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她发出轻轻的笑声:“啊,我变了,瑟基,难道你没发现,我现在变得多么温柔和宽容?你真该看看,你那些可爱的廷臣们……可怜的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待我,我对他们笑了,哈,他们个个呆若木鸡。” 她的声音愉悦,仿佛她真心为了这个而感到好笑似的。 国王叹了一口气:“他们中间确实有几个年轻的傻瓜,不过,”他转而用一种闷闷的语气说,“你别再戏弄他们了,难道你觉得因为你而变傻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微笑了,语气温存而带着些微的怜悯:“是的,瑟基,你是个傻瓜,我从来还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不过你休想要取得我的同情,”她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我会嘲笑你,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你变得真正幸福的时候。” “呵,冷酷无情的蓝基娅!”国王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向他。她依然微笑着,和他闪耀着火光的眼睛相对视。 良久,国王放开她,转过头,用少年般赌气的态度说:“我不会幸福,你要记着这一点。” 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头发:“而我……不会因此而感到内疚的,亲爱的瑟基。” 我大为惊奇的看着,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危险。 迪安焦虑不安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向后拉,他不敢发出声音。 我退后了几步,意识到自己必须得离开了。 她是这样的人,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沉浸在她带给我的震撼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多么……多么率性的人,同时又不缺乏真正的柔情,她应该是…爱着国王的吧! 第090章:番外·紫丁香之恋(宫廷美人) 动身前的一天,她比往常更早地来到马厩。 “菲拉斯在哪儿?在准备出发吗?”我听见她大声询问。 “是的,殿下。您有一个好骑手啊,他擅长骑马,而且骑术一流,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一个。”马夫说。 “他很出色,是吗?” “要说在马上的本领,我看谁也比不上他了,即使老公爵也曾经说过他以后很可能会成为王国的第一骑士。嗳,那些年轻姑娘们的眼睛可都粘在他身上,这可真够呛!” “是吗?”她的笑声清清楚楚的传来。 我觉得心跳突然加快了,却更加屏住呼吸。 “那么,他有心上人了吗?” “天晓得啊!他可没少让姑娘们流泪。” 我听不下去了,不得不从马厩后面走出来。 “菲拉斯?你在这里?”她的语气中微微带着讶异,但马上在眼中浮起戏觑的神情,“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是的。”我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眼中的神情在我看来无端地令人觉得心烦意乱。 “可没少让人流泪啊……”在路上,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嘟哝,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微笑盯着我瞧。 我扭过头去,感觉血液涌上我的脸颊。我听见她的笑声,隔着空气极近的传来,轻轻的,却仿佛落石,在我心底激起巨大的水花。我需要竭力控制住自己,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第 1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1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41 章 第二天,她换上出门时的装束,罩着宽大的黑丝绒斗篷,把戴着雪白手套的伸给我,低头坐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我看见她从车窗中露出脸来,有些留恋的瞧了瞧贝利亚特和那些恭送她的臣仆们。 “出发吧。”她命令。 马车轰隆隆的开动了,她往后一靠,那影像从车窗上消失了。我策马跟上去,在靠近她窗子一侧的道路上疾驰。 马车经过开满紫丁香的原野时,“停一停。”从马车里传来命令。 马车停下来了,一个侍女从马车上走下来,奉命去为她摘一束紫丁香。透过车窗,我看见她把那束花捧在胸前,低头去嗅那香气。我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跳起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住发烫的胸口,在那里,贴身的袋子里,装着风干的紫丁香花瓣,没有人知道……而我,也许永远不会让人知道…… 车轮重又滚动起来,隆隆向前开去。高原的风呼啸着掠过,把拉西法尼亚的苍茫和绿野渐渐抛在后面。远处,太阳在铅灰色的云层下面露出一角光芒,仿佛沉重的天空撕裂了一个口子,把无数纯金的细芒从缝隙中倾泻而下,沉默又壮丽,灰暗又绮美。这景象仿佛是一种预兆,在我心中激起一阵战栗。那感觉是如此强烈,奇异的让我联想起种种关于命运的说法——也许她就在那里,正神秘莫测的微笑着,用手指着前方,叫我看我的道路…… 安布瓦依然和半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女公爵位于敦克尔克大街的府邸终于在一个傍晚重新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这是一所大房子,矗立在街道的深处,坚固的石墙围成的两翼向街道两侧延伸,门口的铜牌上刻着古老家族的徽章。 她走下马车,颇具意味地打量了这栋高大坚固的房子片刻,便撩了撩斗篷的下摆,轻快地走进大门。 仆人们恭敬地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用恰如其分的谦卑和欣喜欢迎着主人的到来。她和颜悦色地接受了他们的欢迎,又温和地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到楼上她的房间。 我被安排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也许就在她的房间下面。我仰面躺在床上,尽管疲惫,却无法入睡。呵,我从未睡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或者不如说,我从未因为意识到能够如此靠近她而难以平静,心潮起伏。我屏息静气,渴望能够听到一丁点儿楼上传来的声音,呵,这样安静,她睡了吗?思想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她睡着的模样……那个栎树下恬美宁静的精灵,那从肩头滑落的披肩,那形状优美的锁骨……我翻了个身,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和她有关的一切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睡去。 在梦中,我又回到了栎树下,怀着无限的喜悦凝视着她,亲吻她的头发…… 显然,她对宫廷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曾经的放逐而有所衰减。侍女们抱着成堆的衣物和首饰在她的房间进进出出,被她挑剔的眼光弄得无所适从;侍从们则被吩咐去打探各种宫廷最新的流言和消息,以便为她重回宫廷的第一次露面提供时髦的谈资。 她换好装束走出来,身上仿佛带着夏季最灿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阴暗的房间。那刺绣着藤蔓和花朵图案的白色丝绸长袍,那裸露的皮肤、发亮的头发和钻石都熠熠生辉,让人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她优雅地牵起裙摆转了个圈,停在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仿佛在寻求意料中的赞美。 这是个令人窒息的时刻,我垂下眼睛,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双手。 “菲拉斯,”她叫着我的名字,向我伸出手,“我们走吧。” 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我的掌心,带起一串无法抑制的颤栗。我发现我需要用全副力量来抵抗这只手,这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轻盈得似乎没有重量的手——她的手。 泛着光泽的、修剪得十分圆润的指甲,苍白的、娇嫩得像花瓣一样的手指;掌心有新生的薄茧,那是握惯缰绳的馈赠;小指根部有一粒细小的黑痣,却奇异地使它显得更加生动……我真想用力握紧它,把它放在唇边亲吻! 然后仿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般,我突然丢开了她的手。她侧过头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美丽的黑色眼睛带着询问的神情。我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呵,我多么可笑,多么像个傻瓜……我扶着她走上马车,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好像我只要再看她一眼,我就不再是我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我所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很快,眼前便出现了古老王宫那庞大的建筑群,她抓着我的手跳下车,眼里闪着光,露出兴奋的神色。她望着那些吊桥、狭窄的窗户和高高的尖塔,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打发一个仆人去向卫兵通传她的名号。 我站在马车边上,望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门背后的中庭,终于看不见了。 漫长的等待,漫长得我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不知道我在烦躁和担忧些什么,我也无法冷静下来探测自己的心灵她终于从王后的聚会上回来了,却并不只是一个人。阿玛克尼亚公爵护送着她,让她挽着他的胳膊,一同走下台阶。我看见她时不时的偏过头去凝视着他的侧面,脸上的神情专注而又迷惘。有一瞬间,她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极度的忧伤,但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那个传闻是真的?她爱上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的?她爱他?那他呢,他也爱她吗? 这些疑问像石头一样沉重地压迫着心脏,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般难受……不错,我几乎快忘记了,她有好几个情人,她过去生活放纵,也许…她今后还会有更多新的对象……是的,即使她与以前相比大不一样,但她仍然是、而且永远也会是……我觉得有什么在我心中翻腾,它令我的心一寸寸冷却下去。 她一无所知地朝我走过来,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去国王大道11号。”她吩咐道。 马车在城里最大的珠宝店门口停下来,她走出来,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门楣,举步走进店铺里面。 一个青年贵族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愤怒地质问她是不是又爱上了别人。她没有辩解,只是皱着眉,挣扎着,咬紧了嘴唇不说一句话。 我认出那个人,他是卡斯特王子,她曾经热烈追逐过的对象。当初她千方百计想要引诱他,如今却似乎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啊,是因为……她又有了新的猎物吗? 我在心中冷冷地嘲笑自己,走上前去,架开了卡斯特王子紧握不放的手,用冷漠的语气提醒他注意场合和自己的身份。 她朝我露出感激的神色,我却没有看她,冷淡地调开目光。 马车上,她痛惜地抚着自己的手腕,口中喃喃抱怨着王子的无礼和粗鲁。我瞥见那白皙之上的青紫,不由得抿紧了嘴唇。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向我看过来。我生硬地转过脸,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僵硬了。 一小片乌云的阴影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呵,我无不嘲讽的想,也许她马上会记起自己的大贵族脾气,那些她从小被教导的、关于身份地位以及权威的骄傲和执着,它们不会允许她容忍这样一个明显的挑衅和漠视。就像她偶尔也会显露出来的专横和傲慢,它们深埋在她的骨髓和血液里,不会因为雨过天晴就像彩虹一样消失不见。 我怀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奇特想法,甚至期待着她把怒火落在我身上。我无法理解自己这种心情,就像我同样无法理解她一样。 她凝视着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她的不快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耸了耸肩膀,侧头看着窗外,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情。 马车停下来了,我跳下车,站在门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手伸给我,而是提着衣裙,单手扶着车门走下来,越过我径直踏上台阶。我站在那里,盯着地面,感觉到心脏紧缩的痛楚……我转头凝视着她的背影,一角雪白的裙裾很快消失在门边。一种名叫懊悔的情绪折磨着我,几乎令我要忍不住跑过去,请求她的原谅,放弃我的一切骄傲来换回她的目光。可她会怎么说,她会怎么看我?她会惊异地发现又一个傻瓜跪在她面前,然后她就可以放声嘲笑并在第二天把这一切全部抛到脑后…… 我咬紧嘴唇,按在车门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她从彻夜狂欢的舞会上回来,神情疲倦,无精打采,软软地搭着我的手走下马车,似乎完全忘记了上午的不愉快。 “呵,这该死的大跳舞会……”她仰起头,几乎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扶着她,并不介意她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我的手臂上。 “唉~”她又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喃喃地说,“这儿也像是开了个舞会似的,啊…简直就像有几百双脚踩着我的神经跳着快节奏的踢踏舞,它们很欢乐…但我想我已经累坏了……” 她身上残存着浓烈的香气,那是不属于她的味道。我低下头,在那略微散乱的发丝下搜寻到她微闭的眼帘,卷翘的黑色睫毛轻轻眨动着,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那阴影,也投在了我的心上。 仆从们举着烛台,侍女们等在那里,迎接夜归的女主人。她动了一下,挣脱了我的手。我一言不发,甚至没等她吩咐,便快步回到了楼下我的房间。 我听见她呼唤侍女的声音,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过道上依然有人走动,并伴随着越来越显得不安的低语声。 我打开房门,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几个侍女围在一扇门前,小心而清脆的扣击着房门,并压低声音呼唤着。 “出了什么事?”我问。 “殿下在里面沐浴,不准人进去打扰,但是……她已经在里面呆了……” 我不顾她们的惊呼,推开门走进去,只一眼,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靠在浴桶的壁上,在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水中,睡着了。打湿的头发贴着她赤裸的皮肤,蜿蜒交织在她胸前,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侍女们慌乱地越过我走进去,用衣物遮住她的身体。她们想要在不弄醒她的情况下扶她回房,却显得力不从心。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抱起她,转身向着她的卧室走去。 第 1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2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42 章 她在我怀抱中,睡得很熟,头颅低垂着,贴着我的胸口。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几乎立即把我弄得和她一样湿。我的心在我的胸膛中异常的鼓动着,我的手臂发抖,像一只在飓风中扑闪着翅膀妄图挣脱的鸟,想逃离,却越来越靠近那可怕的中心。 隔着那薄薄一层被湿透的衣料,我感觉到她的体温和皮肤,微凉,但是芬芳……我无法控制的颤抖,无法控制地把她抱得更紧……她在我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敏感得像是我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乎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让她醒过来。啊,但愿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但愿我永远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永不放手! 我突然顿住脚步,仿佛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般僵在原地。我低下头,借着身后昏黄跳跃的烛光,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容出了神。直到耳边响起那些侍女疑惑的催促声,我才恍然又向前走去。 我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飞快地离开了,把剩下的事情丢给她的侍女。 那一夜,我没有睡眠。逐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她,当然,她很忙碌,忙着应付各种邀请,出席各种聚会,结识各个显贵,享受宫廷带给她的各种乐趣。 然而,这些乐趣似乎也同时给她带来新的烦恼。下午,我匆匆穿过花园,却偶然在一颗栎树背后发现她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没有任何修饰,独自一人徘徊在栎树下,似乎在沉思。 我隔着一丛矮灌木凝望着她。她微垂着头,抱着手臂,目光茫然地落在远处的某一点上,显然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她的某一项烦恼中。我看见她无意识的变幻着表情,时而微蹙着眉头,时而紧抿着嘴唇,时而又从双唇间发出一声叹息。我看见她倚靠着树干,把头侧向肩膀,像小孩子一样咬着指甲。那姿态比平常更加真实的显现出她的本来面目,从而给她增添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纯真色彩,让人记起她不过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单纯的青春和美丽……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感觉到一阵心醉神迷,呵,如果她不是她,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如果…… 她轻轻叫了一声,举起食指放在眼前,皱着眉头露出疼痛的表情。 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她回过头来,惊讶的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的指尖,上面有一点殷红的血迹,像是清晨花瓣上红色的露珠,叫人想要俯下身去吮吸。 我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手帕,小心地把那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一种难堪的沉默弥漫在我们四周,当然这是对我而言,我无法揣度她的心理,甚至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她终于打破了沉默,向我谈起她久未触碰的缰绳和马匹。她孩子般的语气和对于马匹颜色的执扭令我微笑起来,不自觉的应和着她的要求。 她突然笑了,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触电一样僵在那里,为她突然的触碰而微微颤栗。她轻轻的笑出声,又使劲把我的头发弄弄乱,满含笑意的眼神包含着近乎宠溺的柔情。 呵,这柔情并不属于我,我别过头,告诉自己我讨厌她用这样的神情和笑容看着我,好像我是她的宠物一样。 我的抗议并没有在她心里引起重视,她大笑起来,那笑声清脆响亮,显得肆意而丝毫没有顾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脸颊浮起一抹鲜艳的红色,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还是那个属于拉西法尼亚的少女,生动、风趣,充满了力量和活力。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心灵仿佛从那笑声中汲取到养份,欢愉直透整个身躯。这好比阴霾之中突然出现的一缕阳光,暂时照亮了灰暗的天空;心灵之火重新被点燃,也许它依然将燃烧成为灰烬,但却并不妨碍它此刻被蒙哄的希望。 啊,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她对我心灵的支配。她唇边的一个微笑,或者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能让血液奔流,肌肉颤栗,让心脏爆发出它全副的热情。而理智始终冰冷而绝望,它高高的凝视着,不时在我耳边用无情的声音嘲笑着这一切都是妄想。 是的,她喜欢豪华的舞会,彻夜的狂欢,拉西法尼亚的时光越来越像一个遥远的梦,永远再也回不去了。 我怎么能妄想得到她呢? 她属于宫廷,似乎她天生就属于那儿一样。自从她回到这里,整个宫廷就带着惊奇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以前那些表面对她恭维暗地里却嘲弄她的人们发现,他们再也无法对她产生影响,她现在反过来嘲笑他们了。她的风度仪态无可指摘,她的言行有趣,进退有度,德·瓦尔公爵夫人似乎更加喜欢她的这个密友,国王对她表露出赞赏,即使是王后,也减轻了对她的责难。很快的,就像在贝利亚特一样,人们被她迷住,个个神魂颠倒。 几位青年显贵丝毫也不掩饰对她爱恋的意图,明目张胆的追求她,几乎已经到了沸沸腾腾地到处传扬的地步。而其中,甚至传闻年轻的洛林公爵也为她坠入情网,而德·瓦尔公爵夫人乐于看到这种结果,不遗余力的想促成这件事。 是的,她的身份非常高贵,她有王亲的血统,生于一个显赫的家族,而那个家族自显耀以来,没有缔结过一桩让门第失色的婚姻。然而这些对她本人来说也许都是次要的,我毫不怀疑,她的微笑、言语和才智,充斥着一种奇特的魅力,容易令人一见倾心。她日益成为宫廷的宠儿,成为男人们追逐的对象,她将来势必要有一桩显要的婚姻来增添她的荣耀。 我算什么呢?除了自身的勇气和才干,我几乎一无所有,我怎么能够长久地呆在她身边呢?她不需要我,也不会想到需要我,也许很快,她就会在围绕着她的众多乐趣中遗忘掉我的存在。 她……不会爱我。 这念头令我痛苦得发狂。 然而如何对抗天性呢?侍女们偷偷的吻我,有些非常可爱的人,她们涨红了脸,大声的笑,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没有拒绝,我想要知道,这之间的不同。然而实在太不同了,这之间的差异大到几乎不用去思考。 她倚在窗前的长椅上,全神贯注地背诵着手中的诗稿。我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嘴唇上,那样美好的颜色和形状,血涌上我的脸颊,意念沿着血脉攀升,我想要紧紧的把她搂在胸口,吻她。 我没法控制自己。 她从她的诗稿上面抬起眼睛,微扬着头,开始朗诵其中一段台词。那是一席女伶的独白,表现一颗挣扎在世仇与爱情之间的矛盾心灵。她的嗓音低越而激扬,时而希翼,时而绝望;她脸上流露出忧伤和憧憬的神色,在眼中盈出泪光。 我无法不感到被诱惑、被击中的痛苦,这痛苦有一定的力量,它仿佛使我看到自己的内心。啊,她表露出来的这些忧伤、眼泪、爱情和绝望,这苦恼的情感和我多么相像,可是我的……是真实的。 她停下来,转头朝着我宛尔一笑,于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唉~”她站起来舒了口气,既象对我又象是对她自己说,“如果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对手,你就不得不拿出全副力气来对付,否则,就势必要丢脸了。这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幸运。”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依诺林骑士,出身于王国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其家族的名声享誉整个大陆。而他本人既英勇又才华横溢,在宫廷中一直受到众人的看重。按照国王的意愿,他和她分别作为各自的“骑士”和“贵妇人”,参加由国王和王后亲自担任评判的诗歌比赛。 她对这次比赛抱有极大的热情,对她的伙伴也极为欣赏。只要稍加留意便可以看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她,轻易赢得了她的好感。 看得出来,她喜爱他,她对他的欣赏表现得如此自然,时不时要把自己和他拿出来对比而公开的表示对他的称赞,或者是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许,她对他的喜爱还没有达到钟情的地步,然而,谁又能说的准呢?他是个出色的男子,难保有一天他会打动她那颗难以捉摸的心,赢得她的关注和爱情。 我不止一次怀着复杂的心情驻足在小客厅的门外,聆听里面传来的话语声。我不止一次掉头走开,在心中狠狠地责备自己的行为多么令人羞愧。可是,有什么用呢?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支配着我,它让意志软弱,让理智消泯,它就像魔鬼站在我身后,怀着恶毒的快意指引我看它那秘密花园中最令人向往的部分,嘲弄我,折磨我,然后持续不断地搅动它窥视的欲望。 唉!她究竟是什么?她给了别人肖想的希望,折磨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夜已经深了,隔着黝黑的宫殿的影子,可以听见内庭传来的喧嚣……又是一个纵情狂欢的不眠之夜。 我看见依诺林骑士携着她出现在台阶上,她半依偎在他怀中,而他热切地护卫着她,正如一位殷勤的骑士和他高贵的爱人。 呵,即使千百次的告诫过自己,心灵的阵阵剧痛依然如约到来。我看着,就要对自己承认他的出色,承认他配得上她,承认我的痛苦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看见我,挣脱了依诺林骑士的手,转身对他说了什么,便独自走下台阶。 她快步朝我奔过来,几乎是撞到我的怀里。 我的心往下一沉。 她的手臂冰凉,身体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神情,仿佛有什么在她身后威胁着她的安全,令她感到害怕一样。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了?! 第 1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3 章 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第 143 章 “菲拉斯……”她低声叫着我的名字,冰凉的手指用力抓住我,如同一个惊惶失措的孩子急于寻求庇护,“快点,我想要马上离开这儿。” 我没有迟疑,立刻转头吩咐罗尼准备出发。 她坐上马车,仍然固执地紧握住我的手不放,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我觉得有什么在胸口涌动,击碎一切防御和固守。她很少显露出来的这种柔弱和无助,这种无声的、仅由心灵传递出来的请求和依赖,唤起我心中全部的柔情。所有的疑虑和猜测,以及由之而来的种种痛苦和不安消失了,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伸出双臂拥抱她,告诉她我会保护她,让她远离一切威胁和危险! 马车上,她紧靠着我,合上眼睛,默不作声地紧握着我的手。那双冰凉的小手在我掌心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在忽明忽灭的光影之间,她微微抬起了头,晶亮的眸子在我脸上搜索着,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专注表情凝视着我。 “……菲拉斯,今晚可以陪我吗?”黑暗中,传来她犹豫的声音,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急忙又加了一句:“只是陪着我就可以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握紧她的手,感觉她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心灵不由发出一声模糊的叹息。 她和衣躺在我身边,仿佛已经进入梦乡。 “菲拉斯,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极近的地方,传来她的呢喃,轻轻的,像呼吸一般很快便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中,仿佛只是我的想象,只是耳朵的幻觉,却又像平地掠过的一阵惊雷,震得我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慢慢侧过头去——她用双手握着我的手,紧挨着她的脸际,睡着了。光与影摇曳着在她脸上微微颤动,勾勒出淡淡的轮廓;她的呼吸轻触着我的手背,温润感觉令人战栗。 我抑制着呼吸,贪婪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生怕惊醒了这沉湎的梦境,一时间心神俱迷。 好像小时候在树林中迷了路,独自在树干上度过的那个夜晚。我忍受着饥饿,折下树枝上的嫩叶,把它拿近我双唇,用一点点的树液粘湿我干渴的嘴唇。 黑暗的远处有某种事物,它对我好像深奥又神秘,隐藏在夜色中,徘徊不去,却又并不靠近。 树林中弥漫着一片寂静,却又带着属于夜晚特有的声音,迷惑又令人惊惧。 那是混合了焦灼与不安,恐惧与神秘的夜晚,却奇特的带着渴望…… 我不知道我怎么睡着了,也不记得当时的梦境。当我醒来的时候,枝叶漂流的芬芳,爬过我有知觉的头脑。阳光照射下来,有万千的金色光柱,仿佛谁也阻止不了曙光的脚步。鸟雀在林间鸣唱,欢快的曲调直上云霄。 我忘记了要回家,忘记了害怕,在模糊的意向中,沿着梦中的方向寻找——不远处,在沾满露水的草丛中,盛开着一簇洁白的百合花…… 那一次真是前所未有,永难忘怀。我记得那战栗、焦渴与恐惧,记得那神秘、虚幻和欣喜,记得那渴望、追寻和最后的芳香…… 是的,我迷失在她的树林中,渴望她,带着战栗的恐惧,带着被迷惑的欣喜,无法控制的渴望着她。 ★☆★☆★☆★☆★☆★☆★☆★☆★☆★☆★☆★☆★☆★☆★☆★☆ 恋耽美.[] 【睡睡整理】 ★☆★☆★☆★☆★☆★☆★☆★☆★☆★☆★☆★☆★☆★☆★☆★☆ 第 143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