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妻计》 分卷阅读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 《[穿越]攻妻计》作者:斐成章 文案: 原名《大梁情史》 一朝穿越,尽享齐人之福。 几度春秋,共谋国命纵横。 上古六神勾陈之后,他们同为雄性身躯。 勾陈悯后人无以为续,故将其分为两类。 一为肩负保卫领土之重任,二为绵延子嗣。 ◆一句话简介◆ 万花丛中过,谁能片叶不沾身。 【主攻】主角没有金手指,没有酷炫狂霸拽 结局1v1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嬴城 ┃ 配角:蓟常曦,越素池,赵亭筠,安容,无双 ┃ 其它:骆清姚,嬴从煜等一系列 第1章 楔子·江山万卷 光阴轴转,千年历史化为尘埃。 在被时间深埋的某段过往中,在神秘而又久远的万象碎片中,它们或许曾比秦汉征伐更铁血,比魏晋风骨更多情,比开元盛世更繁荣,比大清天下更雄丽。 然而,这一场浩荡春秋却终随滚滚黄沙碾入了轮回长河。 第2章 卷一·大梁王朝 公元前2086年,世人皆为上古六神勾陈之后,他们同为一性,即是雄性身躯。 勾陈悯后人无以为续,故将其分为两类:一为楔,二为器。楔者,肩负保卫领土之重任。器者,则能绵延子嗣。 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器自出生之日起,右手手腕内侧便有一只玄鸟图腾以作识别。且他们较之楔而言,身形较为纤细。 一个王朝不会缺少优秀的楔,而战功赫赫的器却少之又少。 自六国开创以来,器的地位远不如楔,至今无法改变。 ————《六国古记》 当今天下,分六国:梁、虞、魏、齐、楚、吴。 大梁王朝,国姓为嬴。民富力强、疆土安邦。 第九任梁国君王嬴从煜乃是一代仁德明君,他文治天下、开拓疆土、虚心纳谏,深受百姓拥戴。大梁在他的领导和统治之下,太平长乐、愈加兴盛。 嬴从煜共有二十一个皇子,其中十四个为楔,七个为器。而最受当今大梁国君宠爱的——则是四皇子、睿王嬴城。 梁国百姓无人不识睿王嬴城,那个翩翩潇洒的美少年,真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当然,他的风流也和他的外貌一样,名满整个大梁。 尽管夜夜笙歌,留恋莺燕之地,但这仍旧无法消弭梁国国君对他的喜欢。 眼下,嬴城才不过十六岁。 金缕坊,纱帐轻摇,浅笑妍妍。幽香若有似无,撩人心弦。 窗外莺飞草长,桃花灼灼,好一片绝艳景色。 “这还真是——漏泄春光有柳条,王城锦绣无限好啊——”身着墨绿锦缎长袍的男人一展手中折扇,抿了口碧玉杯中的佳酿,满脸陶醉,惬意非常。他年纪虽不大,脸上的刚硬线条却已隐约可见。此刻眉眼含笑,轮廓便显得柔和,恰如微风拂过人心。 空气中可见沉浮的微小颗粒,周围却安静的很。 他不依不饶的继续撩拨身侧那姿态慵懒的家伙,打趣道,“我说你啊,今天真的很反常,为什么把我喊出来喝酒却一句话都不说?”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嬴城,莫非你是困了?” 不堪其扰的把那只捣乱的手给拍开,低沉淡漠的声音悠悠说道,“骆清姚,现在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了么?” 嬴城一身紫衣斜靠在窗边,胸口衣衫半遮,露出流畅有力的身体曲线和漂亮的蜜色肌肤,他纤长手指勾着酒杯,凤眸流转,薄唇轻挑。只是那么随意的看了一眼骆清姚,那股子邪肆洒然就把对面的人弄得脸红脑热。 骆清姚扭头默默扼腕:该死的,为什么这个家伙是个楔呢?如果是个器……极品啊——,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嬴城一定会把自己一刀砍死吧?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嬴城啊—— 想到这里,骆清姚突然回神,激动的问道,“我差点忘了!听说你要娶那个什么……蓟家三公子?婚期都定了?” 嬴城嗯了一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浅色的唇顿时水光潋滟,他也毫不在意,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下唇,侧眸看着骆清姚,说道,“怎么?” “蓟家的那位……听说,不太……”骆清姚挠挠头,努力想着措辞。 嬴城低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貌丑体壮难入眼是吧?” 骆清姚很尴尬,抓着酒杯掩饰性的不接对方的话。 “其实也无妨。我娶得是过日子的,又不是当花瓶摆的。” “既然你想得开,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一年来跟转了性似的……”骆清姚无奈,“确定想好了?” 嬴城手肘轻抵雕花木栏,袖口滑落,半截小臂如玉光滑,他看着街上那些熙攘人潮,沉默片刻,终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对啊,我想好了。” 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皇命难违,尽管当今国君是自己的父亲。 当然,这是所有人眼中的事实。但是,真相却不是这样—— 只有嬴城才明白,严格说起来,如今高高在上的那位皇帝和自己半分关系也没有。因为—— 自己是一个孤魂野鬼。 嬴城就叫嬴城,在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之前,本名就是嬴城。 他曾经有一个温暖的家,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个姐姐。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大梁王朝。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那天,嬴城彻底认清和家人失去联系后,他几乎崩溃,他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恐惧非常。 很长一段时间,嬴城都像疯了似地,不停的寻找可以回家的方法。但是,失败,不断的失败。他绝望了,直至自暴自弃。 可梁国国君和据说是自己另一位亲爹的人给予他太多关心,他们白发清晰可见,终日看着嬴城愁眉不展。像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韶华不再,腰背佝偻。 心口像刀绞一样痛苦,他无法想象亲生父母在得知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和反应。 嬴城夜夜无法入睡,噩梦不断。某一天,他突然感受到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思想和回忆,还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舍和愁绪。 一年,离自己穿越到现在,整整一年。 嬴城发现,身体里的那个宿主已经消失了,不知去往何处,再也无法感应。而自己,彻彻底底取代了对方,成为了身体的新主宰。 他依旧没放弃寻找回去的方法,只是他开始尝试振作,至少要证明自己活得还不错,这样才能安慰着自己,安慰着梁国那两位为他担心的人,也安慰着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的父母。 我真的……很想念你们。 周围的世界开始摇晃,眼前的黑暗也隐隐有要裂开之势,耳边有人在絮絮低语。越来越喧杂,越来越纷乱。 凤眸蓦然睁开,嬴城盯着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 紫檀床顶不住的喘着气,他手心都是汗,一时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之前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轻柔却着急的喊着,“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嬴城慢慢起身,才发现自己此刻还是在金缕坊,不过外面天色已深,显然入夜很久了。 “我怎么……睡过去了?”记得之前明明在和骆清姚喝酒来着,怎么一眨眼那人也不见了,自己也躺床上了? “王爷不记得了吗?”始终跪坐在嬴城身边的男子说道,“您下午和骆公子在这儿喝酒,骆公子看您醉的厉害,就让我进来服侍,他先走了。” 啊……好像是,自己和骆清姚在说完成亲那个话题后,又被勾起了以前的记忆,导致喝了不少酒。 用手背轻拍额头,嬴城重新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好了无双,我没事了。” “王爷……”无双慢慢侧躺在他身边,搂住嬴城的胳膊,“早些时候……我听得骆公子说,你……要和蓟家的公子成亲,是不是……” “是真的,”嬴城打断了他的话,“下月我就要娶他过门。” 无双不再开口,只是脸色惨白,下唇被咬得死紧。 嬴城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但却并不打算给别人无望的幻想,“无双,你若愿意,我可以替你赎身,之后,自己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 无双虽竭力克制,然而泪水依旧模糊了眼睛,他本就生的秀美,如今轻蹙眉头,哀伤忧愁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不自觉的想去安慰。嬴城虽还没完全继承原主人的风流多情,也还没适应这个朝代的男`男法则,不过他实在受不了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哭的凄凄惨惨。所以只能僵硬的拍了拍无双的背,半天说道,“要是……你能等下去,那就在这金缕坊待着。多久我无法承诺,但你若等了,我自然会给个交代。你若不愿,我也还是之前那句话,替你赎身,让你以后无忧的找个好人家。” “无双自然愿意等,只要王爷一句话。”终于有了笑模样,无双安心道,“我只认您一个,多谢王爷成全。” 王城里,大家都知道了国君最宠爱的睿王殿下要大婚了,迎娶的就是定北大将军蓟宏之家的三公子。 这道婚旨是梁国君主嬴从煜的意思,嬴城曾经试图抗议过,但却被嬴从煜的话给堵的哑口无言。 嬴从煜告诉他:蓟家世代忠良,从梁国建国以来,蓟家子孙一直帮着打天下,却又不恃宠而骄,总是低调隐忍。可蓟家却子息单薄,到了蓟宏之这里,虽生有三子,唯一的楔竟然还是个双腿残疾,终日得靠轮椅度日。器的地位自古不如楔,蓟家那两个器的确骁勇善战,但依旧名不正言不顺。 身为一个器,想和楔一样,厮战沙场,获得认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另一方面,蓟家是支持嬴氏坐稳王位的有力筹码,蓟宏之手上的十万精兵就让人不得不望而生畏,况且蓟家从无二心。现在想找一个这样忠心耿耿的大臣谈何容易?嬴从煜一是不忍看蓟家就此没落,二是想要更好的操纵蓟家。他是一个好的父亲,但他更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为了梁国,为了无数百姓,嬴从煜只能让嬴城将蓟家三公子娶进门,这是一个保障。虽然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但也只有嬴城够这个份量,以此来定下蓟宏之那颗心。 “城儿,别怪君父。你站在什么位置就该去做什么样的事情。我是一国之君……所以……” 嬴城摇摇头,阻止了他的歉意,“君父,我懂,不用太顾虑我。” 嬴从煜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片刻,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嬴城懂他的辛苦,也懂他的为难。其实自己没说谎,真的不用有太多顾虑。因为——迟早,我还是要离开的。 第3章 卷二·洞房花烛 三更天已过,梆子声一慢两快,在夜晚的街巷中留下深远回音。 尽管入春多时,但此刻仍不免有些凉意。 嬴城坐在水榭亭台里,对着清冷月光,似在想着心事。 王府后院的牡丹今年倒是开得早,远远看去,绚烂一片。 正在思绪游离间,身后有人出声打断了他,那人轻而慢的说道,“王爷,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歇息?” 最后看了一眼银白月盘,嬴城转头,光润玉颜,凤眸柔和。他低声喟叹,“宁祥,良辰易逝啊。” 宁祥眨眨眼,很是疑惑,“良辰?” 唇角噙笑,嬴城悠悠的说道,“此花此景,此月此情,堪称良辰。若是让我酣然一觉睡去,岂不虚度?” “王爷……这个宁祥不懂。”苦恼的挠挠头发,一张圆圆包子脸也皱了起来,“但要说这是良辰,我倒不赞同。两天后您大婚,那才是真正的良辰呢!” 宁祥从小就跟在嬴城身边,是嬴从煜亲自为他挑选的仆从。这人心思单纯,对自己忠心的不得了。平时也是个有话说话的人,肚子里藏不住半点事。 嬴城很喜欢他这性子。毕竟自己是个穿越来的半吊子货,要是再遇到个心机深沉的身边人,那真够愁的。 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宁祥担心了,“王爷,是否我说错话了?” “别瞎想。”眼下也没别人,嬴城忍不住谈及心事,“宁祥,娶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过一辈子是不是很荒谬?”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包办婚姻,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自由而彼此尊重。 更为重要的是——这将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成婚。对方居然是个见都没见过的。 嬴城怎能不郁闷。 宁祥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王爷,您可不能这么想。陛下都是为了您好。” 知道宁祥是误会了,然而还没等嬴城解释,宁祥又急急劝道,“其实蓟家三公子也挺好的。您看,他虽然在战场待得比较久,但您要这么想啊——能和那些皮糙肉厚的家伙在一起,蓟公子也不会那么骄横对不对,估计是个利落大度的人。” 嬴城被他的说辞逗得失笑,最终只是摆摆手,不再多谈。 “啊——我知道王爷您在介意什么了!”宁祥一手虚握成拳,敲了一下自己掌心,“蓟公子的长相可能是……嗯,不及王爷您。不过,陛下说了,他只是居侧君之位,您以后可以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倾城美人当王府的正君啊。” “美人何其多,悦我心者却难求啊。”嬴城轻靠朱红漆金栏柱,青丝如瀑垂下。其实他真是有口难言:整个大梁王朝,除了男人,还是男人。长得再漂亮,依旧是个男人啊。这真的……要把人逼死的节奏。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转眼就到四月十八,这天良辰吉日,春花飞扬,环佩铿锵。 碧空如洗风带香,浅漾水波翠绵长。 嬴城金冠玉簪束发,着一袭真红龙纹绣凤喜服,腰间锦缎系带以银花线镶点,双鱼如意扣缀着平安珠,流苏随衣划出微小弧度。他眉目生辉,含笑不语的样子像极了一幅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 缱绻的烟雨水墨,柔美又悠长。 于百层石阶之上,于千人注视之中, 于悦耳丝竹,于浅笑祝福,于繁花昌盛的尽头,嬴城看到了他——将与自己度过漫漫岁月的人。 他红纱半掩容颜,高挑而安静的站在所有声音的中心,强大仿佛自成一个耀眼光晕。 此刻的身临其境和未知的将来让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经宁祥小声的提醒,嬴城才回神。他走近他的面前,然后轻轻握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很有力度,伴着淡淡的体温,并不如一般器那样柔软像女人,嬴城感受到他的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应该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在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刻,嬴城发现那人不自觉的想把手缩回去,然而下一秒却又在努力放松着。 知道对方可能在紧张,毕竟这对器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这个人……嬴城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个人相牵的手——他也才十六岁。十六岁,还是个少年呢。 似乎在安慰,嬴城捏了捏那人的手腕,示意对方不要太紧张。果然对方不再有动作,只是乖乖让嬴城握着。 高台之处,大梁的凤君即嬴城的生父湛箫有些不舍,又想到这并非是自己孩子心之所衷,一时感伤无法克制。 身侧的大梁帝王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湛箫的手背。 一切自有天注定。 入夜,整个睿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一整天的热闹和折腾也告一段落。嬴城觉得这真是比爬了几天几夜的山还要累。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好在故意控制了酒量,所以并无太多醉意。 走到揽曦阁的时候,嬴城看见宁祥在和人说着话,虽声音刻意放低,但平时嗓门大惯了,所以还是能听见一二。 “这样……好巧啊!” “我以为……” 就见宁祥还要再说些什么,瞥眼看嬴城走了过来,顿时笑的满脸开心,“王爷来了!沐塘,以后这也是你家的王爷了。” 名叫沐塘的小小少年梳着简单的发髻,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施了个礼说道,“见过王爷。” 嬴城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说道,“起来吧,以后由宁祥带着你。别太拘谨。” 沐塘又低低应了一声,“是,王爷。” “王爷王爷,”宁祥围着嬴城,像有什么大事要禀报似的,“侧君住的这个院子,是不是您早就安排好的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嬴城不明所以,用目光询问着宁祥。 “揽曦阁啊。”宁祥说道,“侧君名字里也有个曦字。” 这倒是……出乎意料。因为对这场婚事并不太在意,所以嬴城没有特意去探听关于蓟家那位公子的事情,包括名字。或许曾经有人提过,但嬴城没有去记。 被宁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尴尬。嬴城笑着掩饰道,“是啊,也算是和这院子相呼应了。” 宁祥碰了碰沐塘,笑得一脸小狡猾,“我就说吧。” 沐塘再看向嬴城时,目光中有感谢,也有着信任。 嬴城更尴尬了。 房间里,烛影摇曳,花香馥郁,入眼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层层纱帐里,那人双手交叠,坐姿依旧端正,如一张绷紧的弓。嬴城总觉得他周身有一种冷肃强硬的气息萦绕,很独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想起不少传言曾说过蓟家三公子的相貌有多么不堪入目。本对这种说法一直不太在意,不过嬴城现在倒真替眼前人惋惜了。 红色头纱被掀开的那一刻,嬴城的动作有些微停顿,然后轻纱落在了床边。 落进眼底的那双眸子比寒潭更深邃,鼻梁挺直很符合那人的气质,沉静安然的样子像极了一块温润的璞玉。 嬴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继而重新看向那双唇。他的唇色浅淡,有些失了血色。 神使鬼差的,嬴城转身从桌上拿起了那只白玉杯。 “你今天还未曾吃过半点东西吧。”把杯子递到他面前,嬴城说道,“只是清水,喝了会好受些。” 似乎是在惊讶,那人墨黑的眸子微微睁大。嬴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 依旧保持握着杯子的动作,也并不催促。 终于,杯子被人接过,伴着低低的一声,“谢王爷。”他的声音并不如他所表现出的那样铁血,反而带着几分清越。 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好像通通消散了。 嬴城试探的坐在他身边,想着是否应该先把对方的名字问一下。不过要怎么问比较好? 如果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必甜蜜话可以一箩筐一箩筐的说整晚,可……自己不是原装的啊。 转头可见对方锐利挺拔的侧脸线条,长长睫毛洒下淡淡暗影。 莫名突兀地就开了口,“我叫嬴城。”他这么说道。这是我的名字,属于我自己的名字。 那人显然也很出乎意料,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嬴城,他笑了,极轻极浅的笑容,“蓟常曦。” 原来如此。 揽曦阁,蓟常曦。之前倒是真没想到有这一层机缘巧合。 看对方回答完问题之后又陷入沉默,嬴城觉得不如脱脱睡算了。谁让自己今天太累了呢?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常曦……不如,咱们休息吧?” 蓟常曦嗯了一声,但也没有动作。 坐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啊,嬴城想去拉他。刚碰到蓟常曦的手腕,就敏锐的发现他又开始变得僵硬。 果然还是不习惯。好在自己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主儿。 于是安抚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杯子放在咱们中间,怎样?” 这是蓟常曦今晚第二次露出笑容。嬴城如此想着,就见蓟常曦摇摇头,然后和衣躺到了床的里侧,又说道,“多谢王爷。” “这也是你今晚第二次谢我了。”嬴城看他卸下防备,自己神经也彻底松了,打趣道,“不用和自己相公这么客气啊。” 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但却面对面而睡。 让嬴城诧异的是:这一晚,自己竟睡得格外沉。 作者有话要说: 深海大人的图片铺子~ 在这推荐一个 v 啦啦啦~ 第4章 卷三·睿王侧君 再次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身边的人早没了踪影,连温度都开始变凉,可见起身很久了。 嬴城还没彻底清醒,脑袋一点一点的犯着迷糊。宁祥叩门后,在屏风外说道,“王爷,该穿衣了。今天还要去宫里呢。” 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确有此事,自己都险些给忘了。嬴城不再拖沓,一双`裸`足踩在柔软长毯上,随口问道,“侧君在哪?” “侧君一早就去演武场了,这会估计都在厅里等着您用早膳了。” “......”嬴城咳了一声,让宁祥过来帮自己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然而当宁祥走近后,那张过分整洁的床却让他的包子脸鼓了起来,接着有些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不该问,那就不要问。”嬴城不以为意的伸展了一下双臂。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 哦。”宁祥闷闷的答道,片刻实在忍不住冒出一句,“侧君真的那么不讨您喜欢么?” 于是他很快就被嬴城那双漂亮的凤眸极具威慑的瞪了一眼,立马噤声不再开口。 踏出房门的那刻,嬴城说道,“别私下和沐塘提及这事。” 迫于主子恐吓,不得不屈服的宁祥只能乖乖点头。 睿王府主厅。 两侧翠绿盆景葱郁茂盛,紫檀木圈椅分位而列。正中央,桌上摆放着修剪的玲珑精致的淡雅鲜花。 蓟常曦用长簪束冠,黑发如上好绸缎,垂垂落在背后。他着一身墨青袍衫,上面绣着的花式繁复美丽,缀有云纹瑞兽的系带衬着腰部线条十分美好。看见嬴城走进来时,他便起身相迎,延展的身姿挺拔修长,青丝随动作微微晃动。 昨天还没在意,现在看来,嬴城才知道蓟常曦几乎和自己同高。 难怪骆清姚他们说这人不够纤细。 若以这个朝代的审美来看,的确是不如那些器柔弱。但嬴城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理所应当的认为男人就该有点男人的样子。 嬴城认同蓟常曦,包括他的长相,他的气质,他的一切。所以很自然而然的夸了一句,“常曦,这一身很配你,非常漂亮。” 倒把朝他走过来的蓟常曦弄得愣在了那里。 从小到大,漂亮这个词几乎和自己绝缘。在大梁,任何人提到他蓟常曦,皆是一脸委婉,“蓟家三公子啊,是个难得的少年将才。可惜样貌——” 大家都对他的外貌闭口不谈。 而今这个名满天下的睿王爷却说出了那么……奇怪的词。明明成亲当晚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转眼就能将不切实际的赞美张口就来——果然是风流成性。 但蓟常曦不愧是蓟常曦,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微笑和礼貌是他最好的保护层。他说道,“谢王爷。”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谢我?”嬴城对他这个习惯好笑又无奈,“第三次了。事不过三。” 蓟常曦也不多争辩,只是唇角微微一弯,表示知道了。 不多时,在用过早膳后,他们开始准备着进宫。其实这趟入宫,美其名曰完礼,但绝对少不了一顿好奇的问东问西。 路上,嬴城思前想后,担心蓟常曦会紧张,就叮嘱了他两句,“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律低头保持笑意就行了。” 蓟常曦说道,“我有分寸的。” “也对,”嬴城看着他,凤眸里隐现着小小的恶作剧,“反正常曦你总是谦和有礼,想必一定能游刃有余。” 冷不防地吃惊,蓟常曦抬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嬴城片刻,尔后长睫一垂,失笑道,“王爷……” “没关系。”嬴城并不介意,“毕竟我对你而言,还是个陌生人。” 蓟常曦的心情他十分了解。初到一个陌生地方,迫不得已要和不相熟的人开始朝夕相处,谁都会戒备,谁都会伪装。自己刚穿到大梁的时候,还不是和对方一样。所以——嬴城丝毫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其实嬴城的心思很好猜:只是希望蓟常曦别把自己当成需要防范的敌人。 不过他知道蓟常曦很聪明,所以绝对可以明白。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奇怪的是,气氛倒并不僵持。嬴城刚才那不动声色的善意让他们之间冷硬的空气也微不可查的回暖了一点。 到了皇宫之后,果不其然,他和蓟常曦一前一后的就被人请走了。 这是防止他们串口供么? 延寿宫里,大梁国君和当今太子一左一右坐在嬴城身侧,一个负责问一个负责听。嬴城在中间很想扶额。 “四弟,新婚之夜可还愉快?”太子嬴岚此刻哪有平时的半分严肃和威仪,真是比宁祥还八卦点,“君父和爹一直在这忧虑,我没少劝来着。” 旁边的大梁帝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嬴城默然:您装的还能再假点吗! “总之都成亲了,你俩也就上点心。不止爹在这边盼着,人家蓟老将军也很急啊。”嬴岚搂着自己弟弟的肩膀,苦口婆心。 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待又多听了两句,嬴城才总算明白太子在说什么,通俗翻译就是——抓紧生个儿子吧。 受`难中的嬴城还不忘分神想想蓟常曦,不知道那人被问到这种问题时还能不能淡然自若啊——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恶劣,嬴城忏悔了一下,正襟危坐,状似诚恳的继续聆听唠叨。 这一边,好不容易脱身后,嬴城又认命的去了自己的生父、凤君湛箫那里。无任何意外的,两边都是大同小异的说辞。 等到总算能回府时,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再看蓟常曦,也是满脸纠结和尴尬。 嬴城顿觉有趣,难得瞧见对方这幅不加掩饰的模样,坏心的明知故问道,“常曦,之前我没在,我爹都和你说了什么?” “只是一些普通的询问。” “可看你脸色却不太好啊。” “……或许在宫里奔波了一天,有点累了。” “这样——”嬴城有些歉意,“让你应付这些琐事……我……” “……不是。”蓟常曦看嬴城似乎在内疚,只能解释,“也并不是累,是凤君问的那些……”话音戛然而止,墨黑眸子一沉,他微微咬牙道,“王、爷。” 这人反应真够快的啊——有点惋惜的摊了摊掌心,嬴城长腿交叠,懒懒的靠在太师椅中望着蓟常曦,总是光彩勾人的凤眸也带上了几分无辜。 这样的姿态倒也没法让人去较真,当然蓟常曦本就不是喜欢计较的人。只是他自小受到的条条框框约束太多,之后又经常在边境塞外夜裹黄沙、铁马征伐,接触的人大多都性格耿直、大大咧咧。现在遇到嬴城,只觉得这位王爷有时挺难捉摸,这人并没有那种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目中无人,反而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但若提及正经和端庄,在嬴城身上是怎么也看不到分毫的。 蓟常曦如此想着,倒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 睿王嬴城,怪人一个。 日子在两人的磨合下,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 转眼已半月有余。 嬴城的生活没有因为成亲而发生太大改变,他们甚至分房而居。只是自己会时不时的去蓟常曦那里待一天,即使是装给别人看,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沐塘虽然一直跟在蓟常曦身边,但也没看出任何端倪。宁祥是知情的,却也只能默默憋着,就差没内伤了。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嬴城慢慢对蓟常曦也多了解了一些。其实,应该是对方的表现终于不那么抗拒了。 蓟常曦这个人,总是一副温和礼貌的模样,不过做起事来,倒是利落又果断,交代事情也言简意赅。然而,在感情方面却太温吞。 嬴城最常看见的,就是那人每天早上在演武场进行日训,没有一天松懈。接着其余时间便在书房里捧着兵书看得昏天暗地。 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嫌闷么? 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 约是自己表情太过直接,这日,蓟常曦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卷,问道,“王爷是否觉得我实在无趣?” 被说中心事,嬴城没承认也没否认。 蓟常曦也不在意,一手随意搭在黄梨木方桌上,抬头浅笑,“那王爷平日都有什么爱好?” 这样的对话,他们最近经常有,闲着没事就能聊起来。 嬴城走到他身边,随意翻动着摆放的卷集和兵书,“反正我不喜欢看这些东西,迂腐陈旧。不如一些动手能力强的玩意来的实际。” “比如?” “制陶。”他靠着桌沿,低头看着蓟常曦,“我在府里专门造了一个制陶的地方,你手边的杯子就是我做的。” “王爷果然风雅。”蓟常曦颇有兴趣的拿起那只杯子打量了一番,“陶瓷这方面,我只略知皮毛。但看这杯子,白瓷黑花,光亮如漆,胎骨却略薄,如果没猜错,王爷是用了磁石泥为坯,颇有泉州窑制品的特色。” “你真的只是略知皮毛?” “是啊,多亏古书里记载的详细。” 嬴城一愣。 “王爷。”蓟常曦晃了晃手里的书卷,“这也并不总是迂腐陈旧对不对,至少它让我和王爷有话可聊。” “是么——”嬴城凤眸虚眯,这家伙是在反驳自己之前嘲笑他无趣么?蓟常曦—— “不过,”那人话音一转,“制陶需要静心。等待物器成型的过程可以戒骄戒躁。让自己凝神专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蓟常曦冁然一笑“王爷觉得呢?” 真是给的一手好台阶让我下啊。既然对方这么善解人意,嬴城觉得自己也不能小气兮兮。 于是随便扯了个话题道,“我看常曦你总是沉稳自持。论起静心凝神,想必有更好的方法?” “倒无其他特别,只是偶尔会练字来消遣。” 练字?说起来,穿越之后,自己的一笔字写的也够烂的……如是想着,嬴城转身看向桌上那张白纸,那是蓟常曦不久前刚写好的一首诗——“我志在寥阔,畴昔梦登天。摩娑素白月,人世已千年。”工整的楷书,端正劲美,气势雄厚,和这笔字的主人颇有几分相似。 这首诗……嬴城微微蹙眉,看来蓟常曦过的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尽人意。想想也有道理——身为一个器,却要去做一个楔该做的事情,的确……须比常人付出更多。 忽略心里小小的惆怅和感慨,嬴城只是夸道,“常曦的字写的真漂亮。” “王爷谬赞了,”蓟常曦起身立于一侧,“说起来我还没看过王爷的字,可否让常曦学习一二?” “我的字……不值一提。” 以为嬴城谦虚,蓟常曦就在旁边耐心的等着。 嬴城觉得自己要出一身冷汗了,太推脱也怕显得矫情,只好勉强提笔写了辛幼安的一句名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写完后,身边人就沉默了。 再然后,嬴城低低咳了一声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蓟常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词意很好......其实王爷的字……嗯,也算自成一派吧。但如果能稍微调整一下,肯定是一笔非常不错的行草。” 说着,他将宣纸铺陈展开,拿起笔蘸了蘸墨,又交到了嬴城的手心。自己则绕过嬴城的身体,从后握住了对方的手。 “落笔时,要抬手,沉腕。笔身要端直,就像这样。” 嬴城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淡淡温度,耳畔的呼吸有些灼人。目光转回到笔锋游走的宣纸上,上面有一个“愿”字,侧头看了一眼蓟常曦,无声询问着他打算写些什么。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蓟常曦浅浅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对方的声音如同一壶陈年佳酿,醇醇醉人。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嬴城能闻见那人身上的清雅墨香。 悠悠微光透过窗棱斜照进来,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拽的窄而长。 第5章 卷四·艳惊游龙 羽箭在弦,手肘挽力后移,余光扫过百步开外的盾板,拉弓手指微松,身体绷紧如一只即将捕获猎物的野豹。 利箭破空而出,带起周围嗡鸣。只听得一声利落清响,羽箭尾端在正红靶心中间轻颤了几分,然后静止。 “果然好箭法。”抚掌走近演武场中的那个人,嬴城赞道,“常曦你真是尽得蓟老将军真传。” “王爷。”蓟常曦笑着放下手中弓箭,“没想到你今日也有兴致来这儿。”他平素总喜欢穿暗色长衫,这次倒是一身少见的亮眼赤红,此刻紧衣窄袖,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分外张扬。 嬴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才道,“我只是纯粹好奇,因为你每次一来就是一个多时辰。” 也不等对方开口,嬴城径直走向场中摆放的一排冷兵器——双刀、长剑、钺戟,样样齐全。突然他顿住脚步,在武器尽头的一杆长枪前流连了片刻。 这杆长枪,通体漆黑,长约八尺。枪身刻有家族图腾,枪头如蛇状、刃薄锐利,即使在阳光下,也闪着森寒的气息。 ——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战场锐器。 嬴城转头看向蓟常曦,“这杆长枪想必不普通吧?” “王爷好眼力。”蓟常曦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是蓟家家传的兵器,游龙枪。” 嬴城取下长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沉。“玄铁所制。对阵杀敌,估计很得心应手。” “王爷对这些也感兴趣?” 与其说是兴趣……嬴城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不如说是为了应付。 自己这具身躯的原宿主虽然对诗词书卷不怎么感冒,但对耍刀弄枪却是一把好手。说到这里,可能会问——既然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新主宰,那么几招拳脚功夫肯定不在话下吧?但是,苍天可鉴,嬴城虽有之前那位倒霉鬼的所有记忆,但无奈自己的硬件跟不上设施,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很厉害,可没办法把这些厉害的技能发挥出来。毕竟在曾经生活的时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如此沉重的兵器。力气上不来,懂再多操作理论都白瞎。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这一年来,嬴城在骑射格斗方面可没少下功夫,不过这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好的。所以,他现在只是能勉强把弓拉开,把箭射出去。想要像蓟常曦那样箭箭正中靶心还真是难如登天。至于刀枪剑戟,他也渐渐熟悉起来,不过若让他沙场实战,那绝对是有去无回。 再过个大半年,冬季庆典之后就是春猎,届时所有皇亲贵戚、权臣官吏都会聚集猎场,而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丢人丢到西天去。 这一系列的念头不过转瞬之间,嬴城觉得既然这里有个现成的老师,那么不学白不学。他开口道,“常曦有所不知,我虽有兴趣,自己也常练习,但始终不得要领,成效不大。”顿了顿,语气中也带了点试探,“不知——常曦你是否愿意帮我指点指点。” “承蒙王爷看得起,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 指点不敢当,”蓟常曦看对方这么谦虚,一下还有点意外,“我们以后可多切磋商讨。” “这个建议很好,切磋啊——”嬴城击掌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可以。”蓟常曦丝毫不扭捏推拒,侧身让了一下,伸手虚扫过那些列放整齐的兵器,“王爷随便挑,或者想要游龙枪也行。” 嬴城摇摇头,没有把残酷的真相说出来——你那玄铁长枪太沉了好么! 最终他选了还算适合自己的,一柄六尺蛇矛。 待重新站到演武场中央的时候,蓟常曦已经等他多时了。 那人握着游龙枪,负手而立。红衣濯秀,唇角带笑,一双墨黑眸子却深邃冷峻,挺拔的身姿端正如青松。不知为何,蓟常曦这幅模样仿佛让嬴城看到了他在战场上披甲策马的肃杀凌厉,如雷霆万钧锐不可当。 蓟家三公子,大梁最年轻的少年将军,真是——好得很。 凝神定气,嬴城掩下纷乱心绪,慢声道,“常曦可准备好了?” “当然。”两人目光相交,蓟常曦不躲不闪,枪尖横扫指地,“王爷,请。” 兵刃碰撞,枪矛争锋,铁器声声似战鼓,让人不禁心跳加速,血液亢奋。两人在这场名曰切磋的比试中,都使出了七成力道。 接下对方的刚劲一击,嬴城只觉得虎口有些发麻,他稳住下盘,变招纵挑,蛇矛成绕势,贴着游龙枪的枪杆想从侧面突破。 然而蓟常曦却看穿了他的意图,斜身错开,不给嬴城反应的时间,即枪走竖立,格开了这一攻势。他招式变幻莫测,身姿矫健充满力量,如一只嗜战的兽类,回归本性。紧握游龙枪旋身凌空就是一记气势如虹的贯劈。 嬴城凤眸一沉,险险避过,矛尖抖动,片刻不歇攻其腰部。被挡开后,矛身翻转,势如风雷,朝人直刺而去。 演武场上,殷红和湛青两身影一来二去,过招之间行云流水,让人不禁有股浓彩缭乱的艳惊之感。 只见蓟常曦枪尖陡然一震,弯转如龙,雷厉行来。嬴城以蛇矛御之,挡住枪尖,化解来劲。然而他却忘记了对方手里那可是玄铁游龙枪。 蓟常曦手腕猛地使力,枪身轮转,一声清冽爆鸣,嬴城手里的蛇矛已经自中间一断为二。 两人皆愣在了当场。 蓟常曦反应稍快,赶紧扔下手里的兵器,捧着嬴城的双手查看他腕骨和手臂有没有受伤。 “王爷,抱歉……我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确认对方无恙,他才松了口气,“幸好没事,否则我真是以死谢罪都不够。” 被他的话逗笑,嬴城安慰道,“哪有这么夸张,我好得很。不过——你真是让我惊讶。”脑中又回想起刚才的片段,那可能才是蓟常曦的真正本性——铁血而又带着慑人的锋利。可这段时间跟在自己身边的他,却翩翩有礼、温和沉静,想必是收敛了全部光华。 嬴城突然觉得,像蓟常曦这样的人,本该肆意潇洒、无拘无束才对,然而一道婚旨囚困了他的人生。若对方嫁给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是否会被磨去这身傲气和锐利?这种假设,光是想想都不忍心。 “为什么会同意嫁过来?”不自觉的就开了口,嬴城说道,“毕竟我——”名声不怎么样。 蓟常曦看了他一眼,席地而坐,云淡风轻的反问,“那王爷又为什么会同意娶我呢?” 嬴城失笑,也跟着坐了下来,“我算是看透你了。不管被那些条条框框拴的有多紧——”凑近蓟常曦耳畔,低声道,“骨子里就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彼此彼此。” “蓟常曦啊蓟常曦……”嬴城顺势躺在了一片柔软草地里,望着碧蓝天空说道,“你真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使是没入天际的风筝,也有一根不易察觉的细线在拉扯着。何况我本就不如它们那样高远……”蓟常曦沉默许久,终于轻叹一声,“始终父命难违。” 嬴城有些恍惚,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皇命难违。所以这也算是同命相连? 金缕坊,一扇雕花木门隔绝了外面的笑靥软语。 骆清姚长腿微曲,一手支在膝上,唰的展开玉骨折扇,悠悠道,“自你成亲之后,出来统共不过三次。睿王这是坐拥如花美眷,舍弃佳丽三千了吗?” 此刻被调笑的睿王殿下浑然不在意,因为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了过去,“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我有他,已经足矣。” 此话一出,惊的骆清姚手中折扇也落到了地上,“真的假的!蓟家那位到底有什么本事啊,竟然能让你——”说到一半,他看见嬴城忍笑抿了一口杯中酒,顿时脸黑了,“好你个无聊家伙,又在骗我。” “愿者上钩,谁让你这么容易上当?” “我是真关心你,你也没个正形儿。”骆清姚很不爽的瞪了某人一眼,“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这儿有一个消息,不知你听了没,和你家侧君有关的。” 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嬴城语气依旧不急不慢,“你且说来我听听。” “北疆又有点不太平了。蓟三公子原本一直和蓟老将军在那驻守的,不知这次他会不会重回北疆?” 心口后知后觉的紧缩了一下,嬴城答道,“没听他提起过。” “我也就是告诉你一声,反正蓟家另外两位已经去了那边。” 点点头,嬴城压下翻涌的疑问,骆清姚说的这件事……蓟常曦肯定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告诉自己。那人到底是打算去还是不打算去? 正想着心事,无双推门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下巴也变得尖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段日子以来,他瘦了很多。 看见嬴城时,无双眼里有难掩的喜悦和激动,却碍于骆清姚在场,只是强行压制着情绪,朝嬴城施了个礼。 “行了——主角登场,我也就不当那无趣之人了。”骆清姚起身对嬴城眨眨眼,“良宵需珍惜啊王爷,告辞。” 房间里安静下来,嬴城和无双,一坐一站,没人来打破一室沉默。 觉得这样相顾无言也不是个办法,又想到眼前这个人和前宿主的风流帐,忍不住想叹气了。 “无双。”思索良久,嬴城说道,“这些天,你……过的可还好?”其实这是一句大废话。 无双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点头。 太过委曲求全的性子,也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办才好。 “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嬴城示意他到自己身侧坐一会。 然而无双却跪在嬴城面前,一动也不肯再动。 “无双,你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么?还是想跟着我?” 无双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美如冠玉的男人,说道,“是的,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莫名想到蓟常曦那副沉静浅笑的样子,手握游龙枪的意气风发,还有对方说着父命难违时的无奈。 嬴城目光停在无双脸上,“我今天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无双,若你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这种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 日子会格外煎熬。”他表情平静,“与其忍受这种生活,不如过得自由自在点,别那么执着。” “那王爷呢?您这辈子都要和蓟公子在一起,难道不煎熬吗?” 嬴城却笑了,并未开口,只是摆手让对方别再说下去。 无双终于落下一行清泪,“以前我觉得您只是无情,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绝情。” 不打算去反驳,因为无双说的都对。他不是以前那个嬴城,既然不爱,那就要说清楚。当然,他可以给对方充分的选择,却无法给出自己半点感情。 无双像是下了决心,再抬头时,坚定到决绝,“无论如何,我只想跟着王爷。这是我的决定,绝不后悔。” 为什么能这么爱一个人呢?不明白,不懂。即使对方不爱自己半分,也依旧无怨无悔,值得么? 嬴城垂下长睫,低叹近乎自语,“就依你。” 回到府里后,正好遇到蓟常曦从前厅出来。嬴城问起他关于北疆的事情,那人说道的确北疆最近不太安稳,不过只是一些蛮夷的小打小闹,让嬴城放心,不用多虑。 “那你……”嬴城问了个自己比较关注的问题,“会不会去北疆?” “暂时不会。”蓟常曦奇怪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如果要去,陛下会下旨的,我不能私自行动,大家都是要听军令的。” 嬴城喔了一声,在心里不被察觉的某个角落,很隐晦的悄然一松。 几天后,他又从太子那里打听了一下,果然北疆已经恢复了平静。这回才彻底扔下了个包袱,接着又把消息转达给了蓟常曦。 嬴城知道,蓟常曦虽然面上不显分毫,但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他的父亲和哥哥都在北疆,不担心才奇怪了。所以第一时间想让那人安心。 等到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后,他们两个又恢复了安安逸逸互相打趣的日子。两人年纪本就差不多,再加上现在天天待在一起,早晨还在演武场共同练习,相处倒是越来越自然。有时兴头上来,晚上也会在一起玩闹闲聊,若是太晚,嬴城就干脆和蓟常曦同住,免得再两边院子来回跑。 沐塘对此很高兴:自家公子和王爷相处融洽,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 只有宁祥知道,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流逝中,春来夏往,秋逝冬停。大梁王朝每年的冬季庆典即将开始布置。而庆典到来的那一天,整个大梁将彻夜不眠,狂欢天明。 嬴城觉得,这个所谓庆典就是未穿越前自己那个时空的大年三十。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吃团圆饭图个喜庆气氛。而在大梁,宫里在那天还要举行一场盛宴,文武百官都会齐聚殿前,为新一年国家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进行祈愿,然后共同观赏歌舞、品尝美酒佳肴。 说起来是不错的样子,可是—— 嬴城很伤脑筋,因为他必须为这个庆典晚宴进行一些筹划。为什么当个王爷这么辛苦…… 在和太子好不容易商量完所有事宜之后,他晕晕乎乎的又去了崇明宫找自己的爹,凤君湛箫。 十二月,天气已冷的刺骨,近日连下了几场大雪,此刻放眼望去,夜晚的皇宫被一片皑皑洁白所覆盖。 湛箫见到嬴城后很是高兴,对自己儿子好一阵嘘寒问暖,又提及与蓟常曦的相处是否还顺心顺意。嬴城都一一回答了。 “这次太子召你入宫还是为了庆典的事情吗?” 嬴城点点头,“都已经和太子哥哥商量妥当了,到时命人准备就行。” 湛箫看了他良久,眸子里有疼爱也有无奈,轻轻抚了一下嬴城的头发,说道,“你啊,经过一年前那件事,以后必须多长个心眼。别太显锋芒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湛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泛着冷意,放在嬴城肩上的手也稍稍用力,“城儿,皇宫太大,人心险恶。保全好自己。” “放心吧爹,我会的。” 一年前,嬴城曾因一场事故陷入了昏迷,所以现在的自己才有机会进`入这具身体。但那场事故……很显然,是人为。 宫廷之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至高的那个位置,无数人都想踩着别人的尸体稳步向前。嬴城对这些并不陌生,确切的说,是这一年来,不再陌生。他的父亲是梁国国君,他的爹是后宫主宰,他的亲哥哥是未来储君。而他自己……既是众星捧月,也是——众矢之的。 从皇宫出来后,夜更深了,浓稠如墨染,阴郁的月光让人的心也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不透气,压抑而愁闷。 周围家家户户都挂出了红彤彤的灯笼,门上张贴着象征吉祥安康的图纹和对联。 一切都那么和谐幸福,嬴城却开始走神。 是的,不可否认,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马上就到新年夜,人人都是一家团圆,而他什么时候才能和家人团圆? 心里像被人用力贯穿了一个大洞,有烈风穿过,冷而疼痛。 嬴城忽而出声道,“停轿。” 一直跟在轿子外的侍从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就见嬴城从轿中走了出来,冷风让他清醒,心口却更加空旷。 “本王想自己走走,你们不要跟着。” “可是王爷,这个时辰……” 嬴城根本不理睬对方,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后面的侍从有些不知所措,唯有远远地和轿夫亦步亦趋的跟在嬴城身后。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法思考。心下有些惶惶然,脑袋里浑浑噩噩。 脸上被吹得生疼,嬴城丝毫不在意。仿佛丧失了痛觉,丧失了一切,如同行尸走肉。 这个依旧不那么熟悉的世界啊—— 路好像越走越长,越走越黑,胸口越来越空。 然后,嬴城听见有人在喊着自己,很轻很低的唤道,“王爷。” 他抬头,看见了蓟常曦。 那人一身白衣,站在大雪之中,撑着一把深红油纸扇,笑的安安静静,“夜寒霜重,我来接你回去。” 似被人生生拽入了这个时空,嬴城沉默不语,和蓟常曦遥遥而望。 于是,蓟常曦慢慢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嬴城的身边,一柄纸扇隔断了他的虚空,“走了,回家。” 心口温度蓦然开始回升,接着被一团绵软东西所填满,充实又安定。 很多事情的改变往往不过一瞬,嬴城最后看了一眼此刻的身侧之人。 他终是跟着蓟常曦渐行渐远,在苍茫的雪夜里留下了淡去的背影。 第6章 卷五·玉颜旖旎 烟波浩渺,万物皆静。天地之间,唯我茕茕孑立,漂泊无依,不知何去何从。如在深渊之底,冰冷与世隔绝。只余一双眼睛久久不肯合上,看着萧条的月光。 远方童稚歌谣若有似无的游荡在耳边——夜长长,月弯弯,流水湛湛到城关,风翩翩,草芊芊,梦影叠叠长思念。 雨绵延,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8 愁哀切,不知谁人将魂歇—— 看不清样貌的妇人慢慢走来,她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言道,“乖,我们回家了。” 嬴城从沉睡中醒来,眼前晕眩,脑袋阵痛,喉咙嘶哑无法出声。某瞬间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双手臂自背后绕过,将自己从床上半扶起来。 “总算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这么说道。 嘴唇动了动,灼烧般的刺激让嬴城难受的皱起了眉。接着,一杯清水被送到了面前。本能的想要缓解痛楚,他近乎贪婪的喝了下去。 “慢一些。”托着后背的手不停的来回抚摸着,似乎在无声安慰。 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劲,嬴城看着眼前之人,缓慢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常曦……” 看着嬴城苍白的薄唇,蓟常曦又喂他喝了几口水,才道,“还认得出我,说明没烧迷糊。” 经这么一提醒,嬴城才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冷意不断,额头却又烫得很。抬眼就瞥见宁祥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沐塘也是忧心忡忡的站在旁边。 想着肯定是昨晚在雪夜里着凉了,嬴城手背掩唇咳了两声,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蓟常曦的胳膊,借此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别各个都这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我还好好的呢。” “王爷——”宁祥声音都带着哭腔,“您以后别再这么吓我了,让我怎么和陛下还有凤君交代啊……” “不准把这事报进宫里去。”嬴城觉得头更痛了,靠在蓟常曦的颈间,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让他心绪平复不少,“常曦……让他们都下去,我想休息会……” 宁祥还要说些什么,蓟常曦使了个眼色,叮嘱道,“把大夫找来。” 诊脉之后,嬴城缩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再动一下。他依旧觉得冷,身体几乎蜷成一团,眉头就没有放松过。在这悲催的时空,生病也是一件要命的事,现在没有西药吃,也无针可打,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硬挨,真是折磨和煎熬的双重打击。 “我再让宁祥拿床被子来吧?”蓟常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还是烫得很。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嬴城声音恹恹的,“你赶紧出去,别传染了……” 看对方难受的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叮嘱着自己。蓟常曦想笑却又有些微感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替嬴城把被角掖了掖,思量片刻后,蓟常曦也钻到了被子里,想用体温来驱散那人的寒意。记得以前在北疆带兵时,自己也受过风寒,夜里就被二哥这么抱在怀里睡的,然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听说,人的体温很神奇,两个人交融的温度更是抵御寒冷的最好武器。 他们曾同榻而眠,但从未如此密不可分。 此刻,自己的背紧贴着对方的胸口。这种毫无间隙,能感受到身后之人心跳的距离让嬴城呼吸不禁轻了几许。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睡去好像又有点浪费。 蓟常曦在他颈边轻轻问道,“之前你是被噩梦惊醒的吧?”尔后笑了,“一直抓着我的手不停说着什么,可惜听不清。” 呓语么……想必是又梦到家人了。 “不是噩梦……”只是思念成疾。 或许是在病中,警戒开始松动,脆弱肆意横行,嬴城承认自己没法避免这种软弱,不自觉的就问出了一些平时不会提及的话。 “常曦,你一个人在北疆时,会格外想家么?” 蓟常曦沉默片刻,才说道,“太过思念某件事物,人会变得软弱。” “其实都一样……若人无软肋,”嬴城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是还未出生,便是已经死了……” 活着就会有牵挂。 复又唤道,“常曦……” “嗯?” 然而嬴城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握住腹间那只手,五指和对方交错,终于安静的睡去。 再次醒来时,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嬴城动了动胳膊,发现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只是身边的人又不见了踪影。 刚要起来,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蓟常曦和宁祥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感觉好点没?”他坐在床边,手又覆上了嬴城额头,“好像退烧了。” “都是你照顾的好。”嬴城笑道。 看对方的确是精神了很多,蓟常曦也感到轻松。从宁祥手里接过描边青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嬴城嘴边,“睡了快一天,吃点东西。” 口感绵软的白粥配上嫩滑的鱼片,咸淡适宜,鲜香味美。 嬴城忍不住说道,“这种事情,让宁祥来就好了。” “没事,”蓟常曦并不在意,“反正我在你身边,多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 嬴城懂他的意思——他们已经成婚,对方是自己的侧君,这些事做起来倒算理所应当。 “我在这里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估计就是把你娶回家。” 蓟常曦笑问,“这里?这里是哪里?” 嬴城勾起唇角,却摇了摇头。这里——当然是指穿越后来到的大梁。只是,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因为前段时间早晨的强化锻炼,再加上蓟常曦和宁祥照顾的好,所以嬴城很快就又满血复活了。 另一边,冬季的庆典夜宴也愈来愈近。 过节的气氛遍布大街小巷,浓烈非常。 庆典当日,举国同欢,绵延十里青石路的爆竹声驱散了旧岁里的种种坎坷和艰辛,迎来了又一年的太平长安。 嬴城一身窄袖黛色暗花冠服,冰蚕银线绣着七爪龙纹,袖口翻折点缀瑞彩祥云,领边是淡金图腾,龙样圆板朝带饰有玉珠六颗,珍珠二十颗,正中是一枚椭圆蓝宝石。轻轻一束,衬得他身段修长。紫貂外氅更是华贵优雅。 他玉冠挽发,晶莹珠串配以红珊石,随着黑发垂垂而下。整个人艳丽却自带几分英气,浅笑间风流蕴籍,如同夜之明珠,光灿皎皎。又如盛世桃花,灼灼其华。 蓟常曦临出门前看到嬴城后,禁不住叹了一句,“王爷真是表倾城之艳色,独旷世以秀群啊。” 嬴城也不恼怒,只是哈哈一笑,“始终不如常曦秀骨清像,风神卓然。你的华容高洁,真是令我一眼再难忘。” 蓟常曦不想理他了。 看对方这样,嬴城倒觉得更加有趣。他好心情的拉过蓟常曦的手腕,在那人看过来时,故意说道,“你我之间本该如此,不是么?今天可是有很多人会看着呢。” 说的也不无道理,装装样子还是要的。蓟常曦不再多反驳,跟着嬴城上了马车。 皇宫里,长明灯照的前路悠远深长。 永乐大殿,方桌自两侧依次排开,五彩琉璃珠装点周遭,红色软绒毯延伸至殿外。麝香馥郁,玉杯翡翠碗在月光下隐现着迷人晕圈。 悠悠箜篌柔美清澈,铮铮琴瑟婉转动人。 丝竹声,声声悦耳。 群臣整衣正冠,络绎走进殿内,朗声谈笑融进一片婆娑月影中。 嬴城和蓟常曦还没坐下多久,就有一人走了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那人温文尔雅,带着浓浓书卷气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9 ,还以为是哪个文官,开口对着嬴城却是一句,“四哥。” 蓟常曦常年在北疆,自然没怎么见过朝堂和宫里的这些人,不过嬴城倒挺熟。 此刻对面这个一脸温润模样的人正是自己的六弟,为梁国国君一位侧室所生,也是一个楔。虽地位不及太子和嬴城,不过胜在为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所以也颇得国君喜爱。只是这个六弟总给嬴城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大约是嫌弃对方挂在脸上的笑容太假,反正嬴城看他并不怎么顺眼。 互相问候之后,六皇子又看向蓟常曦,有礼道,“早闻蓟三公子少年英才,沙场克敌无数,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 “殿下过奖了。”蓟常曦不卑不亢的回了个礼,慢声道,“臣经验尚浅,还需多多学习请教。” “蓟公子真是谦虚。” 这边两个人还在客套,那边嬴城就想找个借口把这碍眼家伙给弄远点,接着却见骆清姚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哟,今儿倒是运气不错,一来就看见了几位大人物。” “清姚又在说笑了。”六皇子依旧一贯的笑脸迎人,“论起大人物,令尊可是个中翘楚。” 嬴城装作不在意的稍稍侧身,转头,然后翻了个白眼。转回目光的时候,视线正好撞上了一脸忍笑的蓟常曦。 两人都彼此明白对方在无奈什么,但偏偏又不得不继续听着六皇子在那拍马屁。 也难为骆清姚十足淡定的回应道,“家父听到了肯定要被吓死。” 六皇子被他逗得失笑。 “对了,我刚才看到太尉大人家的公子好像在找你,就在那边。”骆清姚指了指殿外。 六皇子愣了一下,又恢复笑意,“可能是有什么要事。既然如此……抱歉诸位,我就先告辞了。四哥,蓟公子,让清姚好好陪陪你们。”说着,迈步走向了前方人声喧杂处。 “诶,我说。”嬴城用手肘碰碰骆清姚,“太尉家的那位真的在找他么?” “这你也信?”骆清姚拿着玉骨折扇轻叩了一下嬴城的肩膀,“我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假样就烦。”接着目光转到蓟常曦身上,眸子里闪现着恶作剧的光芒,语气却很诚恳,“这位,想必就是嬴城告诉我的,想要与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蓟常曦蓟三公子吧?” 蓟常曦乍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抬头去看嬴城。 嬴城也被骆清姚这一出给弄得有点转不过弯,条件反射的和蓟常曦对视了一眼,继而满脸阴沉的瞪着骆清姚。 骆清姚无辜的耸耸肩,“啊,晚宴即将开始,那我先去落座了。”免费附送一个大大微笑,寒冬腊月还骚包的摇着折扇,脸上写着“心满意足”四个大字——平时总是被嬴城这个家伙整,今日可以整整对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第7章 卷六·赵家公子 端阳门的古旧铜钟被敲响,雅乐缱绻,八音同鸣,一曲沧澜升平调福泽大梁万世荣昌。 当今九五至尊身着玄衣金龙冠服,挺拔如峰,俯看壮阔天下,于百官之前祈愿苍天,唯盼强盛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众臣齐齐跪拜,三呼万岁。 宴间,轻歌曼舞,浅谈甚欢。 殿前伶官纤手素腰,眼波婉转,月白锦缎水袖尽显姿势之柔雅,燕笑语兮欲醉不能。 嬴城手执玉杯,看向身边的蓟常曦——从开始到现在,这人一直安安静静,并未因方才骆清姚的玩笑话而询问什么,所以嬴城也没主动解释。可转念又想到,依对方的性子,估计不会把那种戏言放在心上,故而才无动于衷。 这层猜测让嬴城心里顿时有些发闷。怎么回事?最近自己的情绪还真是难捉摸。 如此想着,又转头望了眼蓟常曦。 太直接的目光,想忽略都难。 蓟常曦干脆出声询问,“怎么了,王爷?” 摇摇头,嬴城却什么都没说,继续盯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身影,默默发呆去了。 只是总心不在焉,那些歌舞在眼里看来也变得索然无趣。 有侍从来到嬴城身边,行礼道,“王爷,太子殿下请您去长春园一趟。” 长春园是皇宫的后花园,里面的奇珍百花、精巧布局让人叹为观止,是国君和皇子们闲暇时玩赏的好去处。 不知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嬴城下意识扫过太子嬴岚的方向,就见嬴岚朝他点点头,然后抽身离开了位置。 思量片刻,嬴城对身侧那人说道,“常曦,你在这等我回来,应该不会很久。” “正事要紧,”蓟常曦也看出他今晚有些不在状态,安慰道,“别着急。” 长春园,夜凉如水,月光冷凝。园中梅花开的端庄清雅。 嬴岚在临湖八角亭里悠然而坐,随意自在。 “大哥,你找我。”嬴城走进亭中,在他对面坐下。 “突然把你叫出来,是否觉得扫兴?”虽说着这种话,嬴岚脸上却无半点内疚,反而笑意愈盛。 “若无重要事情,你定然不会中途打断。”嬴城了然的单手托腮,“说吧,怎么了?” 孰料嬴岚话锋蓦地一转,问道,“你和蓟家那位现在相处的还不错吧?” 不明白为什么会和蓟常曦扯上关系,嬴城含糊带过,“嗯,大哥你现在已经闲到来关心这种小事了?” “怎么是小事?”嬴岚不赞同的一瞪,“若你俩相处和美,那我要说的这件事就绝不是一件小事。” 被他吊足了胃口,嬴城忍不住了,“别卖关子行不行。” “不久前你曾向我打听北疆的事,还有印象吗?” 嬴城心脏重重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北疆出大事了,接着担心蓟常曦他家人是否安全,脱口便问道,“蓟老将军他们……” “四弟——”嬴岚笑出了声,“你这回可是真要栽了。当初君父和爹还担心你和蓟公子无法相处,现在看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嬴城愣在了那里。 “我也不逗你了。”嬴岚闹够了自己弟弟,大发慈悲一摆手,“本以为北疆那边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不太好。他有可能会过去。” 不用说出名字,嬴城也知道“他”指的是谁。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双手有些发麻,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最终怎样,还是要看君父的意思。”起身拍拍嬴城肩膀,嬴岚说道,“我只是先告诉你一声,怕到时他要走,消息来得突然。” “多谢大哥。” 走出亭子后,嬴岚的声音仍悠悠传到嬴城耳边,“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家侧君久等——” 夜风令人清醒。 嬴城又独自坐了一会,才朝永乐殿走去。一路上脑袋里盘旋的都是和嬴岚的对话。 北疆……真够远的,而且……也很危险。好不容易在这陌生时空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结果又要面对分离。如果蓟常曦去了北疆,那自己是否又会恢复到之前的生活状态——惴惴不安,彷徨迷茫,心无所依。 嬴城猛然回神,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0 心无所依……就算是现在,也未曾有过依靠,怎么脑袋里会蹦出这么个词,奇怪…… 强迫自己别再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他努力调转着注意力。 一声清斥却让嬴城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就见一华服男子正在教训低头认错的侍从。那人脾气很是火爆,只听得他骂道,“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还敢顶嘴?回府就让我父亲打烂你的嘴!” 嬴城皱眉,但显然并不想去管闲事,可往往天不遂人愿,你不想要什么偏给你来什么。 “喂,我说你,给我站住!” 脚下还没迈出几步,便被人叫住了。嬴城在心里叹气,转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那个人。 待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的倒是明眸丹唇、肤白俊秀,一股子傲气劲仿若八月骄阳,只是这性格——烂到不能再烂。 那人见到嬴城的样貌后,微微怔愣。 “有事?”既然对方不开口,嬴城便先出了声。无缘无故让自己站住,你总得有点事吧? 嬴城的语气让那人又不高兴起来,“你敢这么和我说话?知道我是谁么?” 还真是不知道。眼前这人看过去眼生的很,嬴城也疑惑——在长春园居然这么放肆,他到底是谁? 见嬴城沉默不语,那人哼笑一声,小巧的下巴微扬,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得意,“给本公子听好了,我父亲就是当朝丞相、三公之首,赵德方。” 难怪—— 对方自报家门,嬴城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赵德方是三朝元老、殿前权臣,势力盘根错节,就连国君都要礼让三分。其家中三子,两个为楔,均任居要职。唯一的器,也就是眼前这位——赵家的小公子。这人自小便受众人宠爱,性格嘛……嬴城给出了评价——骄横任性、飞扬跋扈。 纯属应付的说道,“原来是赵丞相家的小公子,今日有幸一见。” 于是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的赵家小公子赵亭筠更生气了,“你这人知道我身份后也不行礼,真是没教养至极。” “听闻赵丞相乃贤臣名士,其谦逊有礼深受国君赞赏,”即使对方是个被宠坏的小鬼,但嬴城没兴趣惯他那臭毛病,慢条斯理道,“我本以为丞相大人在教子育儿方面也是始终如一,见到小公子后,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你!”嬴城话中的讽刺之意,白痴才听不出来。赵亭筠脾气本就不好,气的跨前一步就想挥拳揍人,可惜动作太大,脚下被石块给绊到了。 嬴城完全不想去管他,但转念却突然想到这小鬼的父亲毕竟位高权重,若留下话柄会不会不太好,另外……也别给君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吧。 电光石火间,嬴城步履微移,即将摔倒的某人已经被自己牢牢抱在了怀里。 短暂的安静—— 赵亭筠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跳脚,伸手就要去推开嬴城。嬴城反应更快,在对方碰到自己前,利落撤手,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赵亭筠脸唰的就黑了下来——向来只有他嫌弃别人,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嫌弃他! 正待发作,就看见太子身边的主事太监薛贵提着宫灯朝这边匆匆走来。 在几人面前站定后,薛贵对嬴城深深一躬,“睿王爷,夜色太暗,太子让奴才来送您回大殿。”复又转身对赵亭筠行了一礼,“赵公子。” 嬴城也不再多说,只是点头道,“有劳薛公公,走吧。” 赵亭筠傻眼了,他追上嬴城,结巴的问道,“你你……你是……” “是否还要我向你躬身拜别,赵公子?” 赵亭筠脸有点红,却依旧嘴硬,“少趁机报复!你是不是想去陛下那里告状?就算这样,我父亲也不会责罚我的!” 还真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鬼。明明只比常曦小一两岁,性格简直南辕北辙。嬴城看了他一眼,那人白玉般的秀气面容上写满了不服气,黑白分明的眸子藏着显而易见的心虚。 ——没长大的家伙。 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嬴城不想再和他一般见识。 “你笑什么!”赵亭筠见对方不理自己,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人走,怒道,“嬴城!”居然直接把名字给叫出来了,这实在太过失礼。 一旁的侍从和太监被吓得跪倒在地上。 “赵公子,”嬴城淡淡开口,凤眸冷锐的扫过对方,“若你不懂规矩,我不介意替赵丞相来教一教你。” 他鲜少生气,此刻周身气息分外冰冷,是真的有了怒火。 没人敢说话。 嬴城薄唇微动,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放手。” 赵亭筠脸色苍白,纤长手指紧了紧,终是放开了对方的衣袖。 多看一眼都嫌烦。嬴城转身走出了长春园,面色稍霁,阖眼掩去了其中的锋利,再睁开眸子时,已有了柔柔笑意。远远看去仍旧风度翩翩,优雅如仙,哪瞧得见之前的半点威慑。 直到看见蓟常曦,嬴城才觉得心情开始好转。对上那双寒潭般的深邃双眸,所有燥郁慢慢平复。 还好自己娶的不是那个赵家公子,否则每天要被烦死。 蓟常曦没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只是告诉嬴城之后殿上的一些事情,无非歌舞的精彩,其他倒没什么。 等到无尽喧嚣终归平静,这一场庆典夜宴也总算告一段落。 回去的时候,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长平街。旁边的侍从帮嬴城和蓟常曦撑起了纸伞。 这种天气总是让人思绪翻飞,不知怎么又回忆起了八角亭中嬴岚提及的那些话。 自然而然的搂了一下蓟常曦的腰,嬴城说道,“过来一点,雪太大。” 蓟常曦嗯了一声,两人肩挨着肩,手背不时蹭过对方的手背,然而却没人去主动握起。 府中,灯火通明,热闹的气氛并未因入夜而减少半分。 虽没饮多少酒,宁祥却依旧端了一碗解酒汤递到嬴城面前,“喝一点吧王爷,否则第二天会头疼的。” 是么,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思考着宁祥话中的真实性,嬴城还是乖乖把那碗东西给喝了。 宴席上还不觉得,静下来后才发现一身酒味有些难以忍受,也不管宁祥说的什么太冷太晚,起身就准备去瑶仙池清洗一下。 “王爷,您身体才好没多久,万一又被冻着了怎么办?侧君都会怪我的。”宁祥苦着脸,自家王爷真是不省心。 “他只会怪我,不会怪你。”嬴城笑道,“侧君睡了么?” “应该是已经歇下了。” “明天别和他提这事,记住了。”说完,再不管宁祥,拉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只余下宁祥非常郁闷。 瑶仙池,顾名思义,美妙如仙界之境,是睿王府中的活水浴池。池水冬暖夏凉,且池中常年弥漫着浅淡的芳香气息,并未刻意添加香料,全为溪水自身所致,让人赞叹不已。 镶金龙凤柱身分列四角,口中俱是云海夜明珠,有水流从中细细泻出。周围雾气缭绕,清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1 香幽幽,颇有几分玉宇琼阁之感。 嬴城站在光滑的池台上,不禁深深叹道:果然惬意。 缓步走近池台边缘,却突然听到了轻微响动,还未来得及惊讶,就闻池中有人轻轻唤了一声,“王爷。”声音也是带着几分诧异。 “常曦?”嬴城站在原处,水雾太重导致他看不清水里的人,所以本能的朝对方走了过去。 而那人像是受到惊吓,后退了几步,水中荡起小小的波纹。 蓟常曦怎么都没想到嬴城大晚上也会跑来瑶仙池。自己不过是觉得身上酒味太难闻,怕沐塘唠叨,才独自溜过来的,结果—— 他身上现在未着片缕,整个人在池水中委实尴尬。 自和嬴城成亲后,他们一直相处如朋友,即使晚上躺在一张床上,那也是衣冠整齐。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注定不可能一辈子都似朋友般单纯,但—— 想要去穿衣服,可嬴城就在池台上,若从池里出来,必须浑身赤`裸,蓟常曦还无法做到如此坦荡。 而这边,嬴城一开始并没有对方那么多想法,单纯有些意料之外罢了。接着他看蓟常曦迟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略一思索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大梁,有楔器之分。之前神经太大条,以为都是男人,无所谓。等到后知后觉,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抱歉啊常曦……”嬴城暗骂自己搞了一个大乌龙,“我先出去。”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可他原本就走到了池台边缘,而瑶仙池常年氤氲润泽,台面大多湿滑,嬴城动作又急,于是悲催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已经往水里栽了。 蓟常曦被吓了一跳,虽说池水不深,可嬴城掉下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唯恐对方受伤,一时也顾不上其他,潜到水里就想把人捞上来。 水花在身边圈圈漾开,嬴城只觉得听觉和视觉都被瞬间剥夺了,他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呼吸也变得困难。然后有人拽了自己一下。 终于,还是努力看向对方。 水下的一切朦胧又深刻,他看见蓟常曦修长美好的身体,光洁的如一块玉,在水中舒展的黑发似绸缎,漂亮的双腿勾动着无色的池水,像极了深海中的人鱼。 一股拉力迫使自己朝上游走,接着水面震荡,重见光明。 “咳咳!”嬴城抱着蓟常曦,喉咙里很是难受。 “王爷,还好么?”蓟常曦拍着他的背,想让他顺顺气。 “没事……”被水浸了一会,人也清明不少。嬴城恢复片刻,想要侧头道谢,然而两人距离太近,动作间鼻尖碰到鼻尖,嘴唇也擦过了对方的嘴唇,温热而柔软。 一时他们都安静下来。 嬴城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青丝还散在水中,乌黑光亮,比盛放的莲花还要濯丽。睫毛上水珠欲落未落。 衣服全部湿透,自己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柔韧赤`裸的身体。脑袋有些发懵,双手还紧紧搂着蓟常曦的腰,嬴城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的距离近到呼吸都像交融在了一起。 “王爷……”蓟常曦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却很低。嬴城错觉的以为他在自己唇间说话。 这人向来都是冷静淡然的样子,亦或是演武场上的锐利和强硬,此刻眸子半垂的示弱姿态让嬴城心口莫名紧缩了一下。他脸上有浅浅的红,不知是在池水中太久还是因为其他—— 神使鬼差的,嬴城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让对方和自己对视。 蓟常曦那双墨黑深邃的眸子没了平时的从容,不易察觉的惊慌在水汽中蔓延。 他这样的表情让嬴城心软,不自觉的就把人放开了。目光所及之处,落在蓟常曦手腕的那个玄鸟图腾上,古老神秘,有一种诡魅的错觉。 嬴城看着他把衣服匆匆穿好,勉强镇定道,“我……王爷,我先回去了。” 几乎算是逃跑。 嬴城手臂交叠搭在池台上,身体却还在水里,若有所思——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 第8章 卷七·红田玉镯 那晚发生的事情好像稍纵即逝的绮梦,两个人对此都闭口不谈。 嬴城本以为对方再看到自己时会不自在,但蓟常曦却调整的很好,第二天又变回了温和端庄的模样。怎么做到的?这让嬴城好奇又充满了探究,想要了解这人的内心,看看他波澜不惊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可以慢慢来。 然而自从嬴岚和自己说了北疆那件事之后,嬴城心里就像揣了个千斤重的石头,每时每刻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蓟常曦。理智叫嚣着对方是有知情权的,但私心又在絮絮低语——说了也无济于事,现在没法去北疆,只是徒添担心。 仿佛听到了嬴城的挣扎,嬴岚没有再对他提起过这件事。如上次一般,北疆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扔进浩瀚大海后,虽有波动,但很快消声觅迹。 这不过是表象。嬴城总有这样的感觉——不时的动乱之下,有暗潮在汹涌,只是还未形成风暴。 最近他也总是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开始关心这些事情,是因为蓟常曦么? 两人相处将近一年,某些习惯和感情在潜移默化,嬴城越是了解蓟常曦,目光就越是容易不自觉的追寻着对方。他知道那个人喜欢安静,爱读古卷兵书,音律没什么天分,看似安静持重却偏偏嗜好甜食,尤其是桂花糖糕。即使在夜里,警觉性也很高,想必是在北疆养成的习惯。 他们止于熟悉,却无法更亲密。 蓟常曦在感情方面是个慢性子,而嬴城也总是存着那么一丝不确定。在未穿越前他对男人没有什么想法,但蓟常曦无疑是讨人喜欢的——太优秀,性子又好。来到大梁后,到底是环境迫使自己改变,还是……蓟常曦让自己改变? 眼看冰雪消融,江山染绿,他们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突破和进展。像盛满沙子的漏斗——时间悄悄奔走,砂石亘古不变。 自庆典过去已经两月有余,春猎的号角发出低鸣,在万物复苏之际蠢蠢欲动。 大梁王朝,历任帝王皆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眼下六国分据,虽各自相安无事,为防患于未然,国君嬴从煜仍倡导骑射之风,民间高手因此层出不穷。 且骑射也纳入了众皇子们的必修礼仪,被认为是皇权的雄威象征。皇家猎场每年会定期举行围猎活动,权臣贵戚都会前往参加,不禁可以借机会广交朋友,还能作为一种试炼,可谓一举多得。 猎场中,众位大臣家的公子今日都想一展身手,除了给自己树立威名之外,还想在当朝天子面前留个好印象。虎父无犬子,这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谁会甘于平庸? 嬴城到猎场没多久就被叫走了,营帐里,嬴从煜和湛箫正在悠闲的品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2 着茶,嬴岚笑意满满的站在两人身边。 “君父,爹,太子哥哥。”一一行过礼之后,嬴城才问道,“围猎不是快开始了么?” “这次还是老规矩。”嬴从煜说道,“你该知道的,为期三天,谁猎到的东西多谁就是胜者。” 严格说起来,这是嬴城第一次参加春猎,具体需注意的事项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但还是没什么底,只求三天赶紧过去就好。想到这里,点头说道,“儿臣明白。” 嬴从煜和湛箫对视了一眼,唇角带笑,“城儿你可知此次的胜者将得到什么奖赏?” 无非黄金珠宝。这么思索着,便直接说了出来。 嬴从煜摇摇头,示意嬴岚把东西拿过来。不消片刻,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盒呈现在了自己眼前。玉盒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样,通透晶莹,光线之下,细腻的玉纹均匀平滑。 “这个……”嬴城抬头看向嬴岚。 “不是这个。”嬴岚说着,将玉盒慢慢打开。 嬴城微愣,继而在心里发出赞叹——好一个极品红田手镯!镯约拇指宽度,其质洁净凝润、颜色红中带赭,肌理细密,表面清泽无半点多余的纹案,实在美丽至极。所谓“黄金易得,田黄难求。”何况是这田黄中堪称上品的红田石,价值连城自不用说。而且……嬴城蹙眉,这个手镯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否在哪里见过? “这不比随处可见的普通玉石,”嬴从煜踱步走到嬴城和嬴岚身边,“若是中意,一会可要好好表现了。” 嬴城回神,躬身答应了一句。 蓟常曦向来不喜欢人多口杂的地方,远处三五个人站在一起聊着即将开始的围猎,各个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他寻了个较为僻静的地方,等着嬴城过来。顺势也观察了一下猎场的地势和周围环境。 一道轻柔嗓音无征兆的自身后响了起来,来人带着几分笑意,“我当谁如此清高风雅,原来是睿王新纳的侧君。” 循声望去,对面那人狭长双眸微微上挑,若隐若现的风情倒是勾人,“常曦,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会忘得掉?蓟常曦眸光微沉,眼前这个人曾和自己大哥一起长大,甚至定下婚约,然而大喜将近,却临时反悔。那件事不知给大哥造成了多大的痛苦,现在他竟还能若无其事的问出这种话,简直无耻。 “我原本觉得蓟家总有一天要完蛋,”那人走到蓟常曦面前,神色不改,“没想到你挺有本事,能爬上睿王的床——早知道我该和你大哥成亲的对吧?” “顾咏杉,从前我是敬你和我大哥二十多年的情谊,如今情谊尽断,你别太过分。” “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何来过分一说?”顾咏杉在他耳边柔声道,“真让我伤心啊——明明以前你最喜欢跟在我身后了,对么曦儿?” 眉头紧皱,蓟常曦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他,血气却直往上涌。 两人正在僵持间,又有一青衣男子走了过来,张口便是,“咏杉,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没什么,遇到故人而已。”顾咏杉背对来人,当着蓟常曦的面,换上了一副柔顺乖巧的表情,这才转身说道,“家主。” 来人正是顾咏杉的现任夫婿——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刘康辛。 刘康辛嗯了一声,看向蓟常曦,询问,“这位是——?” “这位便是睿王爷的侧君,蓟老将军的三公子。”顾咏杉拉着蓟常曦的胳膊说道。 “喔——”刘康辛打量了蓟常曦片刻,不以为然道,“蓟公子必定是才识过人,否则怎能让名满大梁的睿王青眼相待。”这话说得颇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表示着既然你长相如此一般,睿王还能看上你,绝对是有别的原因。 和顾咏杉真是半斤八两。 蓟常曦突然庆幸大哥没和那人走到一起,否则家中也不得安宁。 厌恶这种周旋,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就听见有人唤着自己名字,然后嬴城已经来到了身边,“还想着你到哪去了,让我担心半天。” 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宠溺。蓟常曦有些不明情况的看了一眼嬴城:这人今天......好奇怪。 看见是嬴城,刘康辛和顾咏杉都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随口嗯了一声,嬴城大大方方的搂过蓟常曦,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蓟常曦顺势把顾咏杉的手给推开。 顾咏杉脸色一变,片刻又恢复过来,“王爷和常曦真是恩爱的很。” “我待常曦自然如珍似宝,”嬴城温文浅笑,风度翩翩道,“所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碰我的人。” 另外两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顾咏杉,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刘康辛扯了一下。 “那就不扰了王爷和侧君的兴致,我们先暂且告辞。”刘康辛恭敬的弯了弯身。临走前,顾咏杉看向蓟常曦的眼神不甘又阴狠。 不时有人朝他们这边张望,所以嬴城依旧搂着对方的腰没有撤手,还恶作剧的侧身挡在蓟常曦前面,看过去就像在亲吻一样。 “下次他再敢到你面前放肆,就狠揍一顿吧,别忍着。”嬴城朝对方眨眨眼,薄唇微挑。 蓟常曦本觉得两人姿势太亲密,且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被嬴城这么一闹,又笑了出声,一时也就顾不上其他。 “常曦,想做什么就去做。”嬴城伸手把怀中人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撩到肩后,“凡事有我在。” 墨黑眸子蓦地睁大,依旧是深邃如沉渊,但其中风景除了青柳飞花,便只剩那张如玉容颜了。 等两人终于走向围场中央后,更是成了满场焦点。 所有人都很好奇,风流天下、俊美无俦的睿王爷为何会娶一个样貌平庸、整天和一群楔混迹沙场的器?也许利益相关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蓟家那位虽只被封为侧君,大家仍不免为嬴城惋惜。但今日一看,不由震惊非常,该不会是真的因为喜欢才娶的吧? 把之前一幕完完整整看在眼里的嬴岚对着自己弟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却被嬴城没好气的瞪了回来。 当嬴从煜和湛箫从营账里出来时,喁喁私语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在宣布完猎场的规则和奖赏之后,春猎也正式拉开了争斗的序幕。 第9章 卷八·险境与共 皇家苑圃素来不乏珍禽猛兽,一直都是王室贵族的狩猎乐园。而在畅快淋漓捕猎战利品的同时,危险和意外也不可避免,因此众人对这里总是向往又敬畏。 嬴城此刻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3 正和蓟常曦置身林中,旁边是一红一黑两匹河犁良驹。其实从进入猎场开始,他就有些忐忑——毕竟自己的箭术并不非常纯熟。 这一年来,和蓟常曦在演武场训练之后,骑射功夫比起以前确实大有进步,可现在是动真格的,那些猛兽一旦进攻,难免会紧张。 蓟常曦当然知道嬴城在担心什么,主动提出先在平坦宽阔的地带适应适应,趁势把状态调整好。 “我的箭术始终差把火候……”尽管不愿承认,但嬴城还是比较能勇于面对事实。 “没关系的,王爷。”蓟常曦安慰他,“我们不会输。”说着,羽箭搭上弓弦,瞄准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只听风声过界,树边一只豹猫身体被穿透,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厉害,”嬴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果然箭无虚发。” “三天时间,也不急在一朝一夕,”蓟常曦收弓上马,轻拽了一下缰绳道,“慢慢来吧王爷。” 他一身劲装,英姿飒爽。逆光看过来的时候,让嬴城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却很快掩饰了过去。 两个人也就放下了包袱,一边狩猎,一边休息,倒惬意非常。对于那个战利品红田玉镯,嬴城即使再喜欢,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拔得头筹本就不实际,好在他不是太执着的人,只是单单愧疚于自己扯了蓟常曦后腿而已。 另一边,蓟常曦看对方在箭术这个问题上始终颇为介怀,以为嬴城是好强却不肯说,便想着反正自己箭术还算凑活,如果可以的话,为嬴城拿到第一也不错。 于是这两个人都在为对方考虑,却不知道对方此刻也正在想着自己。 在猜心这件事上没什么默契的嬴城和蓟常曦,偏偏在其他方面默契十足。凭着彼此极佳的配合度,两天下来,他们的成果居然还不错,排在了第三。目前居榜首的是嬴岚,至于第二名的赵潜,则是赵德方赵丞相的大公子。一想到上次在长春园碰到的那个骄横小鬼也许同在猎场,嬴城就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当这场狩猎进行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暗涌才真正开始翻动。成败在此一举,有谁生来就喜欢仰望?人人都爱云霄直上。 茂密的丛林中,兽类的低吼和利刃划破血肉的沉闷声音爆发在每一个角落,甚至可能就在自己身边。 山林越深,越是危机四伏。一个失误的动作就有可能引得群兽攻之,嬴城和蓟常曦提高警惕,脚步尽量轻而慢的行走在林间。 一声凶戾狼嗥让他们的脚步蓦地停住,嬴城握紧手中的长弓,和蓟常曦对视了一眼。这个声音很近,应该就是十步开外,周围都是葱郁大树和杂草,所以他们视线受到了阻碍,因此更要时刻做好击杀猎物的准备。 就在两人试探的往前走去时,短促却不容忽视的惊叫撞入耳膜。这里是万兽出没的猎场,任何动静都不能放过,更何况那个呼声有可能表示着某人正遇到了危险。 他们不再犹豫,抽出腰侧的利剑斩断长草粗枝,果然看见还算平坦的空地上,一人跌坐在了那里,正前方两只野狼蓄势待发。 情况危急,嬴城来不及多想,对准其中一只直接搭弓射箭,箭法利落。唯恐力道不够,他一刻不歇,又是一根羽箭上弦,射入同一个猎物。 而在嬴城取出第二只箭的同时,蓟常曦也朝另一匹狼发动了攻击,他箭如闪电,快且准,一击必杀。 转眼间,两人便化解了一场危机。 之前坐在地上的那人仍旧没站起来,嬴城走到他身后问道,“你还好吧?” 话音刚落,对方恰好转头——竟是赵丞相家的小公子,庆典夜宴上的无礼小鬼,赵亭筠。 嬴城和赵亭筠皆是一愣。 蓟常曦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点不愉快,见嬴城没动作,就主动去扶赵亭筠,说道,“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赵亭筠脸色还有些难看,大概是刚才真被吓到了,现在也不逞强。 等到站起身后,蓟常曦才发现这人腿不太利索,像是受了伤。想要查看一下,却被赵亭筠不自在的拒绝了。 他们此刻并未脱离危险,狼是群居动物,嗥叫和血液可能会引来同伴,如果那样可就真糟糕了。 想到这里,蓟常曦说道,“我背你吧,这里不能久留。” 赵亭筠当即就摇头示意自己不愿意。 “可你腿伤了也走不快,要是再遇到刚才的情况,脱身就难了。” 赵亭筠似乎在挣扎,手指攥的死紧,却还是不肯让蓟常曦背。 不知该怎么办了。蓟常曦看向嬴城,用目光询问着。 嬴城冷眼看着赵亭筠,他发现还算好脾气的自己每次遇到这位姓赵的小鬼就忍不住想发火,干脆把人丢这里喂野兽算了。 看出嬴城在生气,蓟常曦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嬴城面色不愉的走到赵亭筠面前,在那人瞪大眼睛还未做出反应时,已经一把将人扛到自己肩膀上了。 按住对方的双腿,嬴城对蓟常曦说道,“走。” 然而,却始终耽误了一些时间。 树林里断枝传来轻微的声响,属于兽类的低闷呼吸连成一片。 一只、两只、三只……远远不止,是一群。一群身形壮健的野狼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空气像是凝固了,就连一开始还在嬴城肩上涨红个脸耍狠的赵亭筠也安静了下来。 情况不太妙。 片刻,蓟常曦终于出声道,“趁着我拉弓上弦,你带他先走。”皱眉观察了一下狼群的反应,就想去抽羽箭。 手却被嬴城握住了。 嬴城眸色幽深,隐隐藏着风雨欲来之势,他紧紧扣着蓟常曦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你想送死,也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蓟常曦愣在了那儿,嬴城的眼睛里此刻有着很多情绪,却没有一种是自己能读懂的。 “王爷……” 把赵亭筠放下来后,嬴城走到了蓟常曦身边,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 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狼群,嬴城说道,“常曦,我只能一发一中,你呢?” 对方的语气很平静,但蓟常曦知道他在紧张,因为自己的手腕被握的生疼,微微用了个巧劲,蓟常曦便和嬴城十指交握,“最多可七发连中。” “好。趁现在位置精准,你先攻击,尔后我来猎杀剩下那几匹。” 目光有些担忧的扫过嬴城,却看见那人唇线绷直,坚定而冷肃。知道多说无益,蓟常曦放开了嬴城的手。 拿着羽箭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接着很快镇定下来。他在战场上从来不优柔寡断,作出的抉择不一定顾全所有人但都是最适合的。可现在……蓟常曦无法止住犹豫,因为这关系到了身边这个人,关系到了大梁的四殿下,关系到了将陪自己度过这一辈子的……偕老之人。 但是……不能再等了。 眼神变得锐利,全身力量凝聚手臂,蓟常曦抽箭上弦拉弓,一气呵成,七发连射,箭箭致命。 狼群还未跃起攻击,便已凄厉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4 呜咽,相继倒下。剩下的两只愤怒的朝他们冲了过来,嬴城摒除杂念,静下心来,不容失误的射出了一箭,快到眼前的灰狼轰然倒地。 然而最后那只却出乎两人意料的朝着一旁的赵亭筠撞了过去。突然偏开的方向让嬴城另一箭落了空,再要瞄准已是来不及,而蓟常曦更是羽箭用尽。 无计可施之下,嬴城只能凭着本能拉了一把赵亭筠,赵亭筠一个踉跄,摔在了一边。 眼看猎物落空,同伴惨死,嗥叫着的野狼立刻调转身躯,锋利的爪子就要划到嬴城。千钧一发,蓟常曦用身体为嬴城挡了一下,肩膀上几乎是血痕立现,两人同时跌坐在了地上。 而一击得手的野兽趁势又发动进攻,赵亭筠不可自控的惊叫起来。 嬴城太阳穴隐隐作痛,一只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不停告诫自己不能慌张。看着那双赤红的兽类瞳孔,他牙关紧咬。 待几乎能感受到腥热的动物鼻息时,嬴城眸光微动,出手如电的握住腰间那柄两尺利剑,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野狼的身体。 滴答粘稠的血液一点一点落下,然后越来越多,重物落地发出了“嘭”的声音。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唯有无知的清风伴着浓重慑人的血腥。 蓟常曦动了动身体,肩膀上传来的细密痛觉让他神经绷紧复又很快放松,对上嬴城的眼睛后,他想要继续转头确认丛林中是否安全。 然而嬴城扔掉了剑,紧紧的抱住了他,将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一颗心起起落落好像终于落了地,害怕却又莫名安定,压抑却又莫名开心。嬴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抱着怀里这个人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胸口闷涨近乎疼痛。一时竟无法开口说话。 想着对方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恐怕鲜少遇到这种场面,许是吓到了。蓟常曦回抱住嬴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没事了王爷……” 第10章 卷九·春猎定情 一众侍卫匆匆赶到的时候,也没派上多大用场,只是把该送去诊治的赶紧送去诊治,留下一批人在现场清除狼藉。 而其他王孙贵族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么多的野狼,难以想象仅靠三个人就全部斩杀了,其中两个还是器。思及此,大家看向嬴城的目光也是惊疑中混杂着隐晦的嫉恨。 营帐里,梁国国君嬴从煜的脸色很不好看,凤君湛箫在一边沉默。 等御医从帐外进来时,嬴从煜身体微微前倾,略有急切,但语气依旧克制,“怎样?他们是否无大碍?” “禀陛下,”鹤发银须的老太医乔孟平跪拜道,“睿王并未受伤,想必是蓟侧君挡下了那凶险的一击,侧君肩膀受伤,现已敷了药,多休息几日即可。” 湛箫松了口气,嬴从煜这才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 直到没有多余人存在,湛箫有些疲累的叹气,“好在没事,城儿是自小没吃过什么苦的,至于常曦……蓟老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 “之前城儿也说了,这次完全是意外。”嬴从煜沉默片刻,坐到了湛箫的身边,“往好的方面想,城儿救了赵家的人,赵德方总归欠他一个情。” 湛箫错愕的看着嬴从煜,简直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嬴从煜心中的谋划转瞬即逝,就要去握湛箫的手,“别多想。” 然而湛箫却没那么好唬弄,避开嬴从煜的亲密动作,他说道,“就算赵德方欠下了人情,你想要他怎么还?把赵亭筠嫁过来,借力赵家,蚕食赵家,毁了赵家?”越说越气,终是冷笑了一声,“陛下真是算无遗策。” “够了!”嬴从煜皱眉,“你倒大胆的很。” “我一直这样,难道陛下第一天知道?” 僵持了片刻,嬴从煜转身,指节轻叩了几下额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确,从认识对方到现在,二十年之久,湛箫的性子就没变过,平时温温和和,生气起来一步不肯让。 嬴从煜最早自持身份,不愿惯着他,但还是拗不过这人的倔脾气,一次的退让之后,就有了第二次,一次复一次,渐渐成了习惯。 所以说,习惯是强大而可怕的。 另一边,对嬴从煜和湛箫的争执毫不知情的嬴城正在喂蓟常曦喝药。 此刻远离危险,重归安宁,他思绪万千,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对于蓟常曦,嬴城很困惑:明明平日并不觉得对方看重自己到了这般地步,为什么在猎场上会那样奋不顾身? 嬴城虽然可以明确自己的感情变化,但他没法去明确蓟常曦的想法。 这种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行为,到底是因为蓟常曦在意自己,还是——一种责任感? 握着汤勺的手指紧了紧,放下药碗后,嬴城握住蓟常曦的手,说道,“我有话想问你——” 还未说完,便被来通报的人打断。 “王爷,赵丞相带着赵家小公子来了。” “需要我回避一下么?”蓟常曦看向嬴城。 “为何要回避?”嬴城依旧牵着他的手,“想来赵丞相要谢的不止我一个。” 两人迎出去的时候,正好赵德方带着赵亭筠朝里走来。果然如嬴城所料,那人是来道谢的。 彼此客套寒暄了一阵后,位高权重的赵丞相总算切入了正题,“今日都怪犬子无端惹出的这场祸事,连累了王爷和蓟侧君。也是我教导不周,还望王爷和侧君见谅。” “丞相快别见外。”嬴城笑道,“您的贤能一直让我钦佩,两位公子也是少年有为,小公子更是——烂漫直率。这件事就别再提了,不过一场意外。” 赵德方点头称是,转头又对着自己儿子斥了一声,“还不快向王爷和蓟侧君道谢,看你下次还敢。” 被嬴城那句烂漫直率弄得又开始脸红的赵亭筠,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被自己父亲骂醒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道谢,然而当他目光落在嬴城和蓟常曦交握的十指后,脸色立刻开始变差,瞪了一眼蓟常曦,满心不服气的说道,“谢王爷相救。” 于是半天没等到下一句的赵丞相顿感无光,语气严厉,“和蓟侧君道谢。” 赵亭筠鼓着腮帮,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终于还是吼了一句,“我偏不!”接着转身就跑出了帐子。 “真是……”赵德方不免尴尬,“王爷,这……” “无妨。”嬴城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让小公子独自涉险的,丞相要再这样,倒让我为难了。” “王爷真是明德惟馨,气度非凡,是老臣执念了。”说着,赵德方又对蓟常曦微微行了一礼,“多谢蓟侧君。” 蓟常曦虽是将门之后,也是嬴城的侧君,但面对一个三朝元老向自己施礼,还真是担当不起。赶紧虚扶了一下说道,“丞相何至于此。” 嬴城也顺势扶了一把,心中不免替赵德方可惜——这人倒是挺不错,就是家里那个儿子实在太作孽。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5 看着对方消失在帐外的身影,挺拔如松。嬴城突然想到赵家的势力不也正像千年古松一般,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在自己所知的历朝历代中,没有哪个皇帝会容许一个功高盖主,权势滔天的臣子,那么赵德方呢? “怎么了?”蓟常曦奇怪,“赵丞相一走,你就心事重重。” 把那些猜测和思量通通挥散,嬴城笑道,“只是惋惜赵家小公子没继承丞相那么好的脾气。” 知道他在打趣,蓟常曦也不当真,转而问道,“之前你提到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 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而已。嬴城如是想着,他靠坐在红木雕花长椅上,椅面铺展的紫貂皮柔软而华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搭在一侧,尽量若无其事的说道,“在猎场的时候,为什么会不顾性命来救我?” 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蓟常曦愣了一会才回答,“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嬴城没有开口,一双漂亮凤眸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搅乱。 被这样一双眼睛久久注视着,思绪已经由不得自己,蓟常曦下意识说道,“我……和你一起,应当要护你周全。” “如果只是这种保护,那么谁都可以。”嬴城看着他,吐字缓慢而清晰,“常曦,我不需要。” 心口突然收紧,蓟常曦不明白为什么嬴城要说出这种话,他很困惑,眸子深处是渐渐晕开的失落。 两人的气氛一时沉重起来,此刻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对,因此也没人出声。 嬴城莫名有些浮躁,蓟常曦没有反驳他的话,所以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责任和规矩?自己对这种约束而成的感情没有半点兴趣。 入夜,一场篝火宴会燃起了整晚的燕声笑语。远处天界星光成河,淡雅清风催人醉。 在这兴致高昂的时刻,此次围猎的优胜者也终于尘埃落定。国君嬴从煜亲自向众人宣布了胜者的名字——大梁的四殿下,睿王嬴城。 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中,且不说嬴城猎到的东西本就不少,光是击杀群狼时的镇定已然让旁人无话可说。 当那个碧玉盒子送到面前后,嬴城才彻底回神,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拜谢之后,身边发出阵阵庆贺和道喜声。他低头看见蓟常曦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心下立刻做了一个决定,嬴城伸手拉起蓟常曦。 蓟常曦不明所以,只是握住了那只手,接着便被带到了篝火的中央。 无数道目光都看向他们。 “我心中最配这个镯子的人……”嬴城半边侧脸被火光笼罩,看不清表情。 他执起蓟常曦的手,将镯子仔细而小心的为对方戴上,“理应成为它的主人。” 握惯刀戟长枪的手此刻在轻轻颤抖,蓟常曦心神剧震,之前他们的谈话还很不愉快,而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懂过眼前这个人。 周围的人则由吃惊变为了接受,再然后是欢呼——看来这个风流王爷还真是动了心啊。 湛箫在人群之后看着自己儿子的每个动作,他疑惑也不解,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不想参与那片热闹,烦透了迎合假笑。嬴城在宴会气氛达到沸点的时候,悄悄溜走了,此刻他正一个人坐在潺潺溪水边,单手支着下巴假装风雅的欣赏清冷月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并未转身,他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王爷……”来人轻轻开口,正是蓟常曦。在嬴城身边坐下,不确定的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说出那种话后又把这个镯子给了我? 嬴城当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淡声道,“这本就是你应得的难道不对么?” 小心翼翼的期待被这句话狠狠泼了盆凉水,蓟常曦脸色变了几变,“王爷是在打发我……还是从来就未曾相信过我?” “你我在一起本就是皇命难违,何来相信一说?” 蓟常曦的心越来越沉,其中夹杂着愤怒,“我竟不知道自己在王爷心中是这般……蓟家是需要一块生存之地,但我们没那么贪心,”他牙关紧咬,“蓟家的人……也没有那么卑劣。” “我救你,只是因为当时满心都是你。”蓟常曦感受到了一种软弱的情绪,让人心口酸胀到失语的难过,终是低声说道,“为什么这样怀疑我……” 他把镯子取下来,放在两人中间,“王爷送的礼物太贵重,我要不起。” 说着,就想起身离开。 嬴城一把拉住了他,力气之大让蓟常曦险些跌倒在他怀里。 “我不想被你三言两语就动摇,”嬴城心情也不比对方好多少,眸底一片沉色,“不是我怀疑你,而是你从来就不让我真正了解你。蓟常曦,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非要我一一去问,你才肯说?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话一出口,彼此都愣在了那里。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那是不得不为之。而嬴城口中的“在一起”又是另一个意思,蓟常曦听懂了,所以才吃惊。 “原来是为这个……”蓟常曦和他对视着,墨黑眸子慢慢就变得温柔,“我每日想着的,是蓟家会不会衰败,想着北疆是否安定,想着父亲和哥哥是否安好。”睫毛轻垂,说道,“抱歉……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这些。” 不得不唾弃一下自己可笑的原则,因为蓟常曦的话让心中郁结仿佛瞬间就被解开,嬴城自我厌弃的沉默。 “如果是为这个生气,”蓟常曦犹豫道,“那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不知道说什么好,嬴城有点泄气,刚才近乎赌气的行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想到这里,不由得去看蓟常曦,对方也朝这边看过来。 目光交汇,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接着,两个人便跟孩子似的,相互依偎,笑着倒进了草地里。 为何一碰到感情这种诡异的东西,人就会变得幼稚? 这样的好心情自猎场回来后一直保持了好几天,导致宁祥总是时不时的就去瞅一眼自家王爷——难道遇到什么开心事了?不过,王爷笑起来还真好看啊。 宁祥傻乐了几下。 然而这种状态很快就到了尽头,当听到无双因为得罪了赵亭筠而被鞭打受伤的消息时,嬴城手中长弓上的羽箭恰好稳稳地正中靶心,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第11章 卷十·动人毒药 金缕坊后院,雕刻着宝相花团的长廊弯曲雅致,旁边一汪碧池,新绿荷叶浮荡其中。不远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微微摆动时恰如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艳丽不可方物。 嬴城随一引路小童来到云栖楼,这是无双平日居住的地方。楼外的两个少年认得嬴城,躬身朝他行礼。 原以为无双的情况并不会太严重,毕竟赵亭筠虽脾气不好,但年纪尚小又是个器,下手应该狠不到哪去。然而当他真正看见那些伤痕后,隐隐薄怒无法克制直攻心口——那个小鬼还真是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6 够毒的。 无双白瓷般的背部全是紫红色鞭痕,有些还在渗血,密布交错,着实可怖。一张秀美脸庞血色全无,看见嬴城后,轻轻念道,“王爷……” “我在这里。”嬴城坐到床边,握着对方的手,“没事的……我让太医配了几副药……一会要乖乖喝掉。”又转头看向一直照顾无双的小童,“宣芩,去倒杯清水过来。” “这是白芷玉霜丸,”嬴城喂无双服了一颗,又把水接过来给对方喝了一点,“吃完这个,伤口很快就能好,这几天你要多休息。” “我以为……见不到王爷了。”无双目光不离嬴城,有清泪慢慢隐现。 最怕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嬴城动作轻柔的覆住他的眼睛,“你在病中,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宣芩眼圈红红的说道,“王爷……您一定要救救无双公子。”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赵亭筠太欺负人了,逼着公子喝酒弹唱不说,还要他……” 嬴城面色越来越沉,“还要他怎样?” 无双虚弱的阻止道,“别再提了……” 宣芩死死咬着下唇。 嬴城也不追问,只是安抚着无双,待那人终于皱眉渐渐睡去之后,这才示意宣芩跟自己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宣芩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昨日,赵亭筠带着几个楔来到金缕坊,指名要找无双。也不知道那人怎么会认识无双,碍于赵家势力太大,根本得罪不起,无双便去做陪了。谁知道赵亭筠居然无理取闹,先是要无双弹琴助兴,之后又强灌他喝酒,更过分的是,竟提出千金买一夜的要求,让无双和那几个同来的楔共度春`宵。这种事情,无双当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虽然金缕坊是烟花之地,但无双并不卖身,因为他只属于嬴城一个人。故而不小心冲撞了赵亭筠,所以才被其拿鞭子抽了一顿解气。 嬴城听完之后,怒气越来越重。 “那个恶人…..”宣芩呜咽着,“说是今夜还要来!王爷……该怎么办……” 冷笑一声,嬴城说道,“我只怕他不来。”思量片刻,凤眸流光忽转,唇角微扬,“宣芩,按我的吩咐去做。这次,我定要赵亭筠明白,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银盘璨璨,华灯煌煌,安平盛梁,长夜未央。 褪去一身明光霓裳,此刻王城里也一点都不输于白天的热闹。 坊间笑语不断,琴音悦耳。 赵亭筠心情很不错,站在金缕坊的招牌面前,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今天他并未和那些让人讨厌的楔结伴,只带了两个亲信随从。 要说为什么他会来这种地方,那当然是因为嬴城也会经常来。自春猎结束,赵亭筠好一阵子没看见嬴城了,起初只是想碰碰运气,结果却被他发现了一件事——那个叫无双的是个什么玩意,居然和嬴城关系匪浅。 见到真人后,他很是不屑:一副皮相倒还算入的了眼,可又不是倾城之姿。 心里不服气,再加上赵亭筠本来就骄纵惯了,便想好好整一整对方,岂料那人还敢违抗自己,正好给了一个动手的借口,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说实话,赵亭筠根本就没半点愧疚,平时也没少这么教训家丁。在他看来,两者毫无区别。 从较为僻静的南门走进金缕坊,毕竟他来这种地方还是不愿被太多人知道的,否则自己父亲又要生气了。 宣芩候了很久,看见他出现,脸上一喜,又趁着夜黑急急掩饰过去,“赵公子。” 赵亭筠哼笑,“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怎么,你家主子不来亲自迎接?” “无双公子他……”宣芩低头说道,“他在房里等着您。” 这种地方的人果然就是性子贱,昨天还装什么傲雪凌霜? 赵亭筠转头对两个随从命令道,“行了,还是在这守着。”继而跟着宣芩上楼去了。 带着人走到熟悉的房门口,宣芩躬了躬身,“赵公子,请。” 赵亭筠斜睨了他一眼,“你还在这干吗?滚下去。” 宣芩应着退了下去。 蹙眉看了那扇门一会,赵亭筠想着自己是推开好一点还是直接踹开好一点? 片刻,下巴不屑的微扬,抬腿就踢了过去,只听得“哐当”声响,门被踹的震荡了几下。 房间里,只余桌上一盏烛灯光影绰绰,炉中熏香幽幽醉人。 赵亭筠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床边轻纱垂散,随风摇曳,一人正坐于重重纱帷之中,不发言语。夜色太深沉,薄纱太朦胧,对方的容貌并不清晰,若隐若现的光洁手指和衣料下的修长双腿平白为气氛增添了几分旖旎。 不得不承认这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景象很动人,可惜赵亭筠是个器,但却为此更加不爽起来。 “你倒是挺本事。”停住脚步,嘲笑道,“挨了那么多鞭子还风情不减,让我佩服啊。” 对方仍旧没有开口,赵亭筠也不放过他,“我告诉你,就凭你这种低贱的身份,想要随他入府,简直白日做梦。听到没?” “该死!”一而再的沉默终于让这个脾气本就不好的小公子暴怒了,“你是哑巴了么!就算蓟家那个我动不了,可你——”说着,已经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拉开了纱帷,然而待看清眼前那人后,他震惊道,“怎么是你!” “赵亭筠,赵公子——”嬴城浅笑出声,凤眸清冷,“近日可安好?” 月色之下,容颜竟比那垂丝海棠还要艳丽几分。 “你——”赵亭筠脱口而出,“嬴城!”又是情不自禁就把他名字给喊出来了。 嬴城姿态优雅,右手轻搭着左手腕背。他面色温柔似水,声音却寒冷如冰,薄唇轻启,说道,“放肆。” 起身朝着赵亭筠一步一步走近,“本王的名字岂是谁都能叫的。” 嬴城在生气。这是赵亭筠的第一反应。 对方周身的气场太迫人,赵亭筠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明白过来自己这示弱的举动后,愣了一下,涨红着脸反驳道,“叫都叫了,怎么!你还想来教训我么!” “难得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赵亭筠瞪大眼睛,“你敢碰我一下,我父亲绝对不放过你!” “喔——”嬴城眉眼一弯,“赵公子不如先担心一下丞相知道你来这里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吧。”说完,笑意消失,伸手抓过赵亭筠的胳膊,身体微动,一个用力就把人压在了床上。 “你你你……”赵亭筠说话都结巴了,“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的……”嬴城在他耳边说道,“绝对是你很熟悉的事情。” 此刻,赵亭筠正被薄纱束缚住了双手,被吊于床栏栏顶。愤恨又恐惧的看着嬴城。 嬴城站在他面前,身姿挺拔,却又有些漫不经心,手上握着一根九尺软鞭,鞭尾软软盘卧在地上。 “我今天只想教你一个道理,你应该也猜到了。” “你为了那个卖唱陪酒的,居然这么对我!”赵亭筠气的咬牙切齿,“我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7 定要杀了——”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口,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这一鞭并未落到赵亭筠身上,但他却被吓了一跳。 用鞭把抬起那人的下巴,嬴城慢慢靠近赵亭筠,“再敢来找无双,我定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么?”嬴城笑出了声,“我现在就可以扒光你的衣服,让前厅客人欣赏一下赵家公子的风姿。”说着就打算去拉他腰间的系带。 “……放手!”赵亭筠声音中带了点哭腔,“我才不去找他了!多来几次这里我都嫌恶心!” 虽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但嬴城认为对待赵亭筠这种人,偏要强硬一点才有效果。他放开对方,并拉开了一点距离,说道,“去和无双道歉。” 死不悔改的赵家小公子条件反射的又想骂人,然后拼命克制。 嬴城看他垂眸不说话,也没再多去为难,其实本意就是要让这人记个教训而已。甩手扔掉鞭子后,便走过去帮对方松绑。 “你别有事犯我手里,否则我一定加倍奉还。”赵亭筠终于还是没忍住撂了一句狠话。 “去和无双道歉。”嬴城不看他,只是把那人手腕的束缚一点一点弄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嬴城不悦,握着赵亭筠手腕的手指微微收力。 “知道了!”赵亭筠吼道,在嬴城放开自己的时候,气哼哼的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 还真是——讨人厌的小鬼。看着赵亭筠的背影,嬴城做了件很不符合自己形象的事情:对着无垠夜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12章 卷十一·所谓情敌 夜色微凉,寂寥深沉。 从金缕坊回到府中后,嬴城并未惊动太多人。想着常曦应该早就睡下了,他便直接去了自己院子。远远地,却见到宁祥守在门口正不停的走来走去。 嬴城觉得奇怪,出声问道,“怎么了宁祥,不在院里待着,在这做什么?” 转头看见是自家王爷,宁祥一脸如临大赦的样子,小跑至嬴城面前,“您总算回来了。” 以前外出晚归也未见过这人如此着急,嬴城不禁好笑,“我只是出门时忘告诉你了,不用紧张成这样。” 然而宁祥接下来的话却让嬴城暗道糟糕,只听得对方说道,“侧君下午来找您,晚上也在院里等了许久,实在夜深了才走。说是您回来了就派人通知一下,好让他安心。” 原本还算平静的思绪猛地起伏晃动,嬴城这下开始感到不安了——因为私心是不想让蓟常曦知道自己去了那种烟花之地,所以走时谁都没有告诉。却忘了那人迟迟不见自己回来,肯定也会担心。 想到这里,嬴城蹙眉:都是在金缕坊和赵亭筠浪费了太多时间。 转念又忐忑起来,如果蓟常曦知道自己一直待在金缕坊……不知是否会不开心。除此之外,还有无双的事情…… 一旁,宁祥正要派人去告诉蓟常曦一声。 嬴城却拦下了他,说道,“我直接过去便好,恰巧有事要和侧君商量。” 揽曦阁,翠竹葱郁,如入清幽山林。 因为蓟常曦尤其偏爱这四季常青的修竹,嬴城便让人在院子里栽了不少。此时此刻,衬着淡雅月光,真是优美如同世外桃源。 沐塘看见嬴城这么晚还特地过来一趟,很是惊讶,赶紧和自己公子禀了一声。 蓟常曦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衣着整洁,发冠也未乱一丝一毫。 “王爷,”他笑道,“宁祥怎么让你亲自来了?” “我想见你,”嬴城走到蓟常曦面前,“所以就来看看你。” 蓟常曦笑意更深,沐塘乖巧的退了下去,给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进了房,蓟常曦给他倒了杯茶,便坐到了嬴城对面。 嬴城看向对方,“宁祥说你等了我很久。” “只是去找你,你没在,宁祥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有些担心。”摇摇头道,“其他倒也没什么。” 缓缓游走的暖流围绕在心脏周遭,嬴城拉过他的手,说道,“抱歉,下次我一定先告知你一声。” “你若记得就说,不记得我也会等你回来。” 看眼前这人如此乖顺,嬴城更加挣扎起来,到底要不要趁现在就把无双的事情说与常曦听?他会不高兴么? 经过赵亭筠这件事,嬴城觉得无双那边也不能再拖,一个赵亭筠已是如此,若再遇到其他秉性恶劣的人,岂不是更加遭殃? 可是对于常曦而言,这个决定又...... 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叹息,嬴城觉得自己真是左右为难。 蓟常曦看他神色变幻不定,便出声询问着,“出什么事了王爷?” 算了,快刀斩乱麻吧—— 嬴城决意豁出去,把事情说清楚,拖泥带水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实际上,有件事……”他狠下心道,“常曦,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蓟常曦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是见嬴城这样犹豫,不由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人如此苦恼,轻声道,“王爷请讲。” “其实,今天……我去了金缕坊。” 嬴城话一出口,蓟常曦就明白了,他本就不是愚钝的人。金缕坊......自己虽从未去过,但看对方的态度,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嬴城的风流之名整个大梁无人不知,然而当真正听见这人说出来后,又觉得颇不是滋味。他们不久前才互相明确了彼此的心意,现在嬴城转头就告诉自己他去了金缕坊,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蓟常曦并未开口,实际上他有些薄怒,但又认为自己没资格生气,只能尽量平静的问道,“王爷是想说什么?” 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倒让嬴城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了。但对上蓟常曦那双比平日更加深暗的墨黑眸子后,嬴城才确定——这人对自己去金缕坊的事情很介意。 是否就此打住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还是一鼓作气直接全部坦白? 最终,嬴城选择了后者。 在蓟常曦的沉默中,嬴城斟酌着词句,把无双的事情和这两天赵亭筠的所作所为通通与蓟常曦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略过了自己穿越时空取代原宿主的插曲。 感觉手心有些出汗,嬴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压抑的空气让他心跳愈加快了起来,但这总归是要解决的事情,无法逃避。 许久,嬴城听见蓟常曦低声说道,“想必王爷已经有了决定,这种事不需要告诉我,喜欢自然可以接进府里。” 嬴城愣住了,虽然知道这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8 人对感情方面的事一向慢热。可是在猎场,他们已经互表了心意,嬴城想着他应该是懂自己的,对于无双这件事,嬴城是希望能好好和对方谈一谈,摒除隔阂和芥蒂。但蓟常曦此刻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嬴城恼怒并且隐隐的失落。忍不住冷笑道,“常曦倒是大度的很。” “王爷风流天下,我除了道一声恭喜,还能怎样?”被嬴城的态度彻底激怒,蓟常曦起身说道,“天色已晚,王爷也该回了。” 这人居然赶自己走?嬴城脸色铁青,周身气压低的惊人。 蓟常曦就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走到床边。 两人此刻都像一个火药桶,一点就能燃。彼此在沉默中无声的较劲,片刻,嬴城转身就走。 真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大概是嬴城的怒气太明显,沐塘随后走了进来,担忧的问道,“公子……你和王爷……没事吧?” “没事。”蓟常曦安慰沐塘,“不用担心。” 坐回床边,目光落在手腕那个红田玉镯上,他终是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蓟常曦啊蓟常曦,还是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比较好。 这一晚,注定两个人都睡不踏实。 嬴城其实也不愿意和对方闹成这样,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了很久,觉得始终是自己贪心了。他不想和常曦争吵,也不希望无双被人欺负。 在未穿越前,这具身体的原宿主和无双可谓甜蜜恩爱,自己不但夺去了原宿主的身体,也抹杀了原宿主的感情。 他是嬴城,但不是以前那个嬴城。 他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 现在的自己不爱无双,嬴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同时,他又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自己喜欢着蓟常曦。 但就算只是为了让原宿主安心,他都有义务也有责任把无双接过来,至少让人过得安稳些。 然而,他仍旧不太敢告诉蓟常曦自己是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他怕看到对方怀疑和恐惧的目光。在有所隐瞒的基础上,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矛盾。 之后的几天,嬴城就没个笑模样,沉着个脸让宁祥觉得压力相当之大。趁着闲余时间,宁祥赶紧抓住沐塘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那晚去侧君院子待了一会,就成这样了。 沐塘正好也为这事发愁,两个人难兄难弟,瞬间有了终于见到战友的感觉。 这日,嬴城去金缕坊看望了一下无双,见那人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这才稍稍放心些。到了府中后,又想起自己和常曦已经互不搭理好多天,于是下意识地往揽曦阁方向看了一眼。 身边的宁祥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嬴城这样,立刻机灵道,“侧君在院子里呢,今日蓟家的人过来看侧君了。” 嬴城一怔,重复道,“蓟家的人?”蓟老将军和蓟家二公子都在北疆,唯一在府中的只有蓟常曦的大哥,可他双腿残疾,应该不会轻易走动,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不免担心起来,问道,“来人可是蓟家的大公子?” “并非蓟大公子。”宁祥说道,“那人看过去身体好的很,说不定还会点功夫。” 那就奇怪了,留在王城里的蓟家人还有谁? 不太放心蓟常曦,嬴城便朝揽曦阁走去,打算看看到底是蓟家的谁来了王府。 院子里很安静,也没有见到沐塘。当下觉得奇怪,嬴城才走至窗栏边,便听见了房中传来的交谈声和笑声。 那是属于蓟常曦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窗户并未关紧,所以嬴城光明正大的就可以看到房内景象。的确,正和蓟常曦相谈甚欢的男人,自己没有见过,但那明显是一个楔。 ——蓟家有这号人么? 那两人聊得甚是愉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脸色不怎么高兴的嬴城。 自从和蓟常曦为无双的事情不欢而散后,嬴城还没见过他这般好心情,而且让对方心情好转的人还是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所以嬴城现在心里很是不爽。 忍不住默默腹诽——不过是些日常琐事,有什么可谈的。 他既不走也不进去打招呼。 接着沐塘从后院慢慢走了过来。 见嬴城在这里,沐塘匆忙就要行礼,却被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两人一远一近站在门外,门内是阵阵笑语。 唯恐嬴城误会,沐塘想解释却没得到说话的允许,就怕贸然开口会被怪罪。 嬴城听见那个陌生男人说道,“现在你到了睿王府,想再见一次也难了,多照顾自己。” 嗯了一声,蓟常曦说道,“蓟家也就多拜托你了。” “不得了。”那人哈哈一笑,“你来这儿不过一年,就和我客气成这样。”很是亲昵的碰了一下蓟常曦的脸,“我得回去和你大哥告告状。” 早在那人碰到蓟常曦的时候,嬴城脸唰的就黑了下来。 之后蓟常曦又半分抗拒都没有,嬴城更是越来越怒。 沐塘急的额头都冒汗了。 不愿再多留,嬴城也不想进去询问,他现在烦得很——那个陌生男人绝不是蓟家人,那么他到底是谁?和常曦那么亲密。 “王爷......”看他要走,沐塘还是喊了出声。 房中的谈话戛然而止。 嬴城也不理会。 等蓟常曦出来时,那人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他。无奈牵了牵唇角,想着嬴城可能误会什么了。 “是睿王?”和蓟常曦交谈的男人走到了他身边,这人一袭深色长衫,宽肩窄腰,面容俊挺,见蓟常曦有些困扰,便打趣道,“怎么?怕他生气啊?” “师大哥......”蓟常曦叹道,“别取笑我了。” 在院子里坐了半天,一直到晚上,也没等来某人的解释。 嬴城彻底生气了。 恰好在这时,宁祥叩门说道,“王爷,侧君来了,就在外面。” “......说我睡下了。”嬴城稍稍倾身就把烛灯给吹熄了。 “可是......”看嬴城不太高兴,宁祥也不敢直接去劝,只能不停在心里嘀咕——王爷还真是别扭啊,明明之前都在盼着侧君来,现在人来了又赌气不见......不免扶额:以前还不觉得,怎么现在和侧君在一起后,王爷变得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 见嬴城不打算改变主意,宁祥只好出去回话。 于是,这样拒绝的后果就是,两人开始彻底冷战,颇有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19 几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这样幼稚的感觉。 就在嬴城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朝堂之上,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这场僵局——邻国动荡,北疆不稳,边境蠢蠢欲动。 而蓟常曦,则要启程前往北疆了。 第13章 卷十二·边境北疆 自开世之初,梁、魏、楚因地势缘故致三国边界相连。 北疆隶属大梁境内,设有浒牢关,是游出中原,西入胡蛮的卡口。它易守难攻,素有“辽雁重关,六镇咽喉,梁北镇钥”之称,为兵家攻城必争之地。 浒牢关四周山高路狭,谷深崖绝,山峰连绵,中通一条长窄的羊肠小道。 它北有淮岭,横度朔水直望魏国科蒙草原。东有鸿谷,越过荒漠可见楚国黑木河防线。 既可谓是决胜要塞,又可称之极险重地。 若浒牢关失守,边境六镇抵御之力将大大削弱,辽州、雁州或被攻陷,一旦辽雁溃败,那么挥师南下将再无阻碍,甚至梁都王城都会岌岌可危。这也正是国君嬴从煜为何如此看重北疆一举一动的原因。 如今楚国动荡,频频在荒漠发动征伐,胡蛮伺机而乱。梁国不得不做最坏打算,那就是楚国有了挑动战事的念头。 六镇参将,两州总兵随时候命,严守浒牢关,北疆全线警戒。 朝堂上一时弥漫起了紧张的气氛,众人都被边境之事牵动着心绪。不少大臣提出和魏国交好,共同防御楚国。否则,若被楚国抢了先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也有一部分反对的声音跳了出来——此刻楚国只是在荒漠有所动作,若大梁先自乱阵脚,结集邻国,或许更会给楚国发生战事的借口。 两方各持观点,谁都不服谁,惹的嬴从煜龙颜大怒,呵斥了他们一顿,面色不愉的退了朝。 “你看,”嬴岚慢声道,“这些人开始害怕了。”他不经心的浅笑,目光却晦暗不明。 这声音,这样子,渐随眼前一片落进池塘的残叶悠悠远去。 小桥流水之上,古树奇石之间,草色青青桃花满园,艳的灼人眼睛。 嬴城凤眸微阖,熏风过侧,墨发拂栏,衣袂轻轻飘动。 骆清姚看着一尾游得欢快的金鱼,单手支着下巴说道,“你家侧君什么时候动身?” 呼吸慢了一怕,嬴城皱眉不语。拿起石台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才道,“再过两日。” “所以你这几天神不守舍都是因为这个?” “我有么?”嬴城失笑。 “你没有么?”骆清姚反驳。 指节顶着额头,才恍然发觉脑袋混乱,一颗心怎么都没法沉淀下来。嬴城低低应了一句,妥协道,“好吧,我承认。” 不舍、犹豫、挣扎,这三种情绪使他备受煎熬。人生苦短、祸福难料,可笑的争吵和伤人的冷漠,嬴城不想再要。 走至揽曦阁,他久久驻步。 此刻天色已黑,然而房内的光亮却让嬴城觉得安心。 沐塘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怯怯说道,“王爷。” 嬴城这才回神,仿佛自言自语,问着,“侧君在做什么?” 未等人说话,他又随意挥手制止了对方,“你先下去。” 沐塘偷偷看了嬴城一眼,才应声退出了院子。 登上青石台阶,嬴城轻轻叩门,继而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蓟常曦坐在床侧,转头看向嬴城。 他此刻只穿着一件月白中衣,乌发也未束起,披散着拢在一侧。修长的脖颈在灯影下有一种撩拨人心的美感。 气氛太过安静,那人又不开口,嬴城只好咳了一声,说道,“我只是碰巧走到这里。” 这话说出来都没人信,但蓟常曦也不介意,只是问道,“王爷不生气了么?” 脸上有点挂不住,嬴城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不是你在和我怄气么?” “我只是以为王爷不想见到我。”蓟常曦表情始终淡淡的,“你宁愿误会,也不肯听我解释。” 嬴城动了动唇,眸子一垂,还是说道,“抱歉。” 沉默良久,蓟常曦浅浅叹了口气,“王爷并没有做错......” 他的语气始终不带什么情绪,嬴城觉得今晚这人有些反常,抬头去看对方,才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交缠,谁都没有先移开。 “其实那天来看我的人,”蓟常曦解释道,“是大哥身边的大夫,只是他从小就在蓟家,和我们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弟一般。” 原来是这样......嬴城想着难怪自己从来不知道蓟家还有这么个人。如此一来,更觉那天的行为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只听蓟常曦继续说道,“你和我提过的......无双公子的事,我也要向你道歉。” “你是王爷......”他语速很慢,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理应把喜欢的人接进来。是我......错了。” 最后那几个字轻声的如同错觉,却让嬴城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今天自己就此放任眼前这个人,让他悄无声息的伪装,最后筑成一道坚固的墙,那么自己可能会被永远流放于高墙之外。 这个认知让嬴城心惊,他知道蓟常曦做事向来果断,只是不知道对方在感情控制上是否也会那么决绝。嬴城有些急切,也有些不安,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因为蓟常曦而渐渐开始习惯这个时空...... 不能就这样结束。 如是想着,他努力平复着内心。 慢慢走到那人面前,嬴城伸手抚上对方的侧脸,“常曦,你是对我失望了么?” 蓟常曦姿态依旧如常,只是眸子里的情绪很复杂,像在抵御什么似的。 嬴城看得出来,对方在努力战胜那些奔涌的感情。 然而他不想让蓟常曦如愿,这个时刻很关键,他要让他更加混乱才行。 “常曦......”嬴城俯身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别对我失望,我只有你。”在这个时空,你已经是我最亲密的人了。 “别说了......”蓟常曦心里本就不好受,他对待任何事情都是认真的,自然对嬴城的感情也是。可他又确确实实感到失望,虽知道不能怪嬴城,但他也不想再让自己陷太深,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以后就规规矩矩,什么都不再想,只履行自己的侧君身份。 然而嬴城的话让自己本就不够坚定的内心更加动摇,他想去推开对方,却反被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0 那人扣住手腕,压在了床上。 嬴城知道自己的方式奏效了。 蓟常曦柔韧温热的身体此刻正陷在绵软的被子里,领口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滑落到了肩侧,他的脖颈线条非常优美,长发散落犹如一副淡墨山水。 明明就漂亮的让人心动。 在他脸颊轻吻了一下,嬴城伸手搂住蓟常曦的腰,“我本可以这么做,但我从来都没有。” 蓟常曦看着他,嬴城也不躲闪。 “常曦。”他的声音很温柔,“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无人可及。” “王爷真是......好手段,”蓟常曦牙关紧咬,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却无能为力。未成形的防线只因一句话就溃不成军,他很不甘,“你认为这样就能拴住我么?” “我从没这样想过,”嬴城凤眸带笑,“但我知道,你会记住这句话的。”因为你明明就对我有着同样的感情。 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身体被人抱紧,嬴城也回抱住身下的人,唇角在蓟常曦的颈侧缓缓勾起一个细微弧度:是了,这样就好...... 他们和解了。 嬴城知道自己的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就算是心理战也要对方愿意上钩。自己并没有说谎,蓟常曦是他存活两世娶的第一个人,也是这一年多日日夜夜陪着自己的人。 不知是否能再回到曾经的那个时空。嬴城在午夜梦醒的时候会有瞬间的迷茫——其实不该在这里有太多牵挂,可是他觉得很寂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前路,心无所依。 和蓟常曦在一起是一个意外,但嬴城认为对方也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抓到了就不想放手了。 两天时间总是快的很,转眼就到了蓟常曦北上边境的日子。 因为蓟家军和蓟老将军手上的十万精兵现在都分布在辽州和浒牢关,所以蓟常曦这次将只身前往北疆。 当嬴城来到府外时,那人一身轻装,正在和府中的其他人道别,看见嬴城后,无声笑了一下。 大家一看自己王爷过来,纷纷让道,坚定不移的为两人制造机会。 嬴城感叹平日真是宁祥教导有方,走到蓟常曦身边,还未开口,已被对方抢了先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蓟常曦安慰道,“我会小心的。倒是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身体。” “去往北疆的这条路,你定是熟的不能再熟,”嬴城牵住他的手,“可我终归不太放心。” 眸中染上笑意,尔后,嬴城侧头正经命令道,“你们,给本王通通向后转。” 众人皆是一愣,接着反应迅速的集体转身,背对着嬴城和蓟常曦。 “怎么了?”不明白这人又有什么鬼主意,蓟常曦很奇怪。 “你觉得呢?”嬴城冲他眨眨眼睛,突然上前一步,拉住蓟常曦的胳膊,对着人家嘴唇毫不大意的亲了一下。 脸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蓟常曦瞪着嬴城:这人真是太喜欢恶作剧了。不自觉的扫了一眼齐刷刷背身而站的那群人,笔直的跟木桩一样,忍不住又想笑,他轻轻抱了一下嬴城,低声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再一会,”嬴城依旧拉着他的手,“等宁祥来。” 想着这人可能是让自己和宁祥道个别,就嗯了一声。 不久,宁祥便牵着两匹马朝这边走了过来,马背上还有一些简易的行李。 周围的人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看见宁祥后一如往常的打着招呼。 蓟常曦问嬴城,“怎么回事,宁祥要去哪里?” “不止宁祥啊,”嬴城接过递来的缰绳,凤眸点点带笑,“还有我。” 蓟常曦微微瞪大眸子,不确定的问道,“你?” “对,”嬴城翻身上马,笑容明艳如春光,“我要和你一起去北疆。” 第14章 卷十三·图腾之解 正值春夏交替时,城郊一片秀丽景色,枝繁花盛,莺啼鸟啭,河水潺潺轻击卵石。 嬴城他们行了差不多七八里地,蓟常曦仍有些犹疑,明明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现如今大梁的睿王就这样跟着自己去了北疆。 那人虽一脸正色的表示此举经过了当朝天子和凤君的同意,但蓟常曦怎么想怎么奇怪,嬴城一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次路途遥远,又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危险,陛下他们竟然能放得下心? 嬴城就看身旁这人一会困惑不解一会忧心忡忡,实在觉得有趣,“你就爱多想,平白给自己添烦恼。” 策马靠近对方,他说道,“若没有君父的首肯,我怎能出的了城?估计,我前往北疆的消息比咱俩还要早到浒牢关呢。” “平日你自在惯了,谁知道会不会突发奇想,招呼不打的就偷溜出城?”说到最后,蓟常曦摇头笑道,“你总是不让人放心。” 嬴城想去拉他的手,河犁马却很不配合的往相反方向踱了几步,身形晃了晃,亏得蓟常曦反应够快,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两匹马靠的近很,嬴城身体被对方搂住,脸颊几乎碰到了脸颊。 宁祥离他们较远,此刻只能相当纠结的扭头看风景,嘟囔着,“王爷还真是爱和侧君撒娇啊——” 万幸嬴城没有听到这句话,否则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家伙。 由于此番出行,时间略紧迫,所以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蓟常曦倒是习惯了,但他怕嬴城无法适应。所以晚上在驿站休息时,特地让人准备了一些软垫,这样或多或少可以缓解一点长期骑马所造成的肌肉疼痛。 刚沐浴完带着一身湿气走进房间的嬴城,就见蓟常曦还在为自己整理着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昏暗烛影下,那人认真的样子像被定格,英挺锐利的侧脸线条被晕染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景致。 嬴城看了他许久,直到蓟常曦抬眼望向自己,询问道,“好好的怎么在那发呆?” “没什么。”嬴城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又将人拉到床边坐下,“这些事情交给宁祥就行了,你好好休息才最重要。” “宁祥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很多东西不太了解。”蓟常曦思索着说道,“一些应急的药还有垫子……另外……” “我哪有这么娇贵?”嬴城哭笑不得的打断了他,果断做了个决定,“常曦,乖乖歇息。” 说完,抱着人就倒在了床上,他们面对面躺着,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蓟常曦一双墨黑眸子仿佛和夜晚的深暗交融到了一起,他看着嬴城,但偏偏什么都没说。 嬴城被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1 看得有点心跳加快,正打算随便扯点话题的时候,对方低而慢的问道,“王爷,边境苦寒……你会后悔么?” 嬴城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凑近他的唇间,“那你希望我陪着你么?” “可你……随我来了,”蓟常曦说道,“无双公子那边呢?” 原来是在介意这件事,嬴城忍笑,和对方十指交缠,“明明就会不高兴,却又要问。” 被这么一打趣,蓟常曦又不想理他了。 嬴城支起身子,温声道,“此刻只有我们两个,我陪着你,这样不好么?”别去在意其他人,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 蓟常曦终是浅浅一笑,自下而上的看着他,眸光似水一样,圈圈漾开,手指勾着嬴城的乌发,然后轻轻拽了拽。 嬴城俯身去吻他,青丝如绢,在黑暗中铺展。 天光微亮,几人便已起身,收拾妥当后即整装出发。 为了尽快到北疆,他们一直快马加鞭,不耽误片刻。 自离开王都后,转眼已经二十多天了。从南跨北,见证了一路的景色变化,越接近边境,气候越是干冷,枯木黄土斑斑驳驳,任由马蹄奔驰而过。 一个半月后,当嬴城来到轲坪镇时,在这本该是灼灼炎阳、夏花正好的季节,自己所处之地却乱云低薄暮、阵风不断歇。 没料到南北温度竟差了这么多,嬴城虽裹得严实,可依旧感觉到了些微冷意。 宁祥环顾四周,啧啧感叹,“幸亏咱们穿得厚啊,王爷快看,这边树木和花草好像也不如王都多,”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簇一簇洁白胜雪的花团,“一路上我只见到了这个,侧君,北疆就开一种花么?” “那倒不是,但这凤堇花是北疆的特色,四季不败。”蓟常曦为他们解释道,“北疆这边认为凤堇花象征着吉祥安康,他们每年会举办一次崇火节,以此纪念花开最盛的日子。” 宁祥立刻来了兴趣,“崇火节会不会很热闹,比起我们的冬季夜宴呢?” “各有千秋,”蓟常曦笑道,“你们若有兴趣,再过几天就可以去看了。这次咱们正好凑了个巧。” 嬴城曲指叩了一下宁祥的脑袋,“有热闹就绝对少不了你。”说着,策马和蓟常曦肩并肩慢慢前行。 宁祥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冷不冷?”蓟常曦握着嬴城的手,“马上就到了,王爷再忍一忍。” “不用担心我。”嬴城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宁祥说得对,还好我穿得厚。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已经可以看见轲坪镇的入镇关口了,这轲坪镇位属辽州,也是边境六镇之一,最为接近浒牢关。 不少百姓正络绎不绝的进出关口,宁祥瞪大眼睛,惊声道,“他们怎么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 嬴城眸光微转,看着宁祥很是无奈,“叫你平时跟着侧君多看点书,你偏不。” 宁祥很委屈的皱着一张包子脸:明明王爷你自己也不爱看书啊。 “辽雁两州并不只有汉人,斡西族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他们主要分布在魏国以及梁国的北部,所以说自古梁魏出美人,这里的美人指的就是这些斡西族人。”嬴城悠悠然的说道,“随着之后的战争迁徙和环境改变,他们渐渐融入了汉人,但生下的孩子大多都继承了斡西族的美貌。懂了么小笨蛋。” 斡西人较之汉人,轮廓更为明显,高鼻深目,身形大多挺拔修长。他们的穿着也有所不同,过膝短袍外是一件及腰的右衽上衣,袖口和襟边绣着艳丽图案,并系有银质围腰链,脚上一双圆头皮靴。同时他们还习惯佩戴银项和银镯,长发常用珠串束起,串尾和青丝交缠而下,颇具异域风情。 宁祥不停点头,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王爷知道的真多!” 被夸奖了的嬴城有些小得意,但他要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良好形象。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着身边那个淡笑不语的人,“常曦,你是不是也有斡西族的血统?” 蓟常曦的长相虽不像斡西族人那样深刻,但也是轮廓分明,而且他比一般的器要高很多。 “完全没有。”蓟常曦很抱歉的打断了他的猜想,“蓟家没有出过一个斡西族人。” “……”嬴城说道,“好吧……我弄错了。” 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听得关口有人喊了一声,“少将军?” 三人齐齐朝前方望去,那个声音立刻欢呼雀跃道,“真的是少将军!少将军回来了!” 轲坪总兵府,着一袭墨青长袍的男子长得和蓟常曦有两分相似,只是多了些器的纤细,面容更趋向柔雅。 这便是蓟常曦的二哥,轲坪镇的总兵,蓟常聆。 蓟常聆看见他们后,很是高兴,亲自来迎接不说,还让人摆酒设宴,为嬴城和蓟常曦接风洗尘。 “不久前就收到消息,说是王爷会和常曦一同前来,”蓟常聆握着酒杯,对嬴城说道,“这杯是敬王爷一年多来对常曦的照顾。”说完,一饮而尽。 可能常年带兵,他性格也较为豪爽。 敬酒时,嬴城看见蓟常聆双手手腕处带着将士打仗时才会佩戴的扣环。想着不愧是战场上的人,不打仗也习惯带着这个玩意。 嬴城笑道,“蓟总兵客气了。常曦嫁进睿王府,便是我的家人,蓟家自然也是。二哥,这杯我还须敬你。” 嬴城的话说得讨巧又好听,不动声色的就把蓟家和自己的关系拉近了。蓟常聆以前虽听过不少关于眼前这人的传言,不过今天一见,倒是挺知情懂礼,看自家弟弟也是始终带笑,便放下了不少心。 觥筹交错间,气氛也愈加和睦。 自蓟常聆之后,轲坪副总兵徐志升也起身向嬴城敬酒,然后一个接一个。 这些人久经沙场,直来直去成了习惯,就连喝起酒来也是如此。想不出说辞就干脆直接把酒递到嬴城面前。 大家非常热情好客,又是常曦的家人和朋友们,可怜嬴城连拒绝的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导致最后悲催的几乎当场就要被喝趴下,还好蓟常曦替他解了围。 被人扶着步履不稳的走回房间时,嬴城晕的都快睁不开眼了,脑袋也不甚清醒,但还是挣扎的问道,“你父亲……今天……没见到……?” “他在……几天后……过去。” 蓟常曦的声音时远时近,嬴城只能间断的听到几个字,他觉得力气在渐渐流失,靠着身边那人,低低呜呜的说道,“常曦……我好困……” 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鼻尖,看他像个孩子似的毫无防备的姿态,蓟常曦有些想笑,片刻,却还是低叹一声,“嬴城,多谢。” 夜晚的北疆冷风变本加厉,凤堇花被刮得瑟瑟发抖。 院子中玻璃罩内的烛灯却未受影响,燃着微弱的光芒。 叩门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不久,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二哥,”蓟常曦看着眼前那人,说道,“让你多等了。” “先进来。”把门重新关好后,蓟常聆坐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2 到了自己弟弟身边,又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许久没回来了,如何,还算适应么?” “总算是待了这么多年,怎会不适应?”蓟常曦觉得对方今晚要说的肯定不止这个,便主动问道,“是否浒牢关那边有了消息?” 出乎他意料的是,蓟常聆摇了摇头,“并非浒牢关,而是睿王。” “睿王?”蓟常曦愣住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常曦,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褪去了酒宴上的笑容,蓟常聆的冷峻丝毫不加掩饰,“为什么他会来北疆?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你怀疑他?”蓟常曦对他的发问有些不可置信,继而坚定道,“他和那两个人没有关系。” “难道你想告诉我,他是特地为了你而来?”蓟常聆唇角微勾,突然出手如电的抓住蓟常曦手腕,接着把他袖子往上撩开,冷声道,“你们根本没有同过房。常曦,你在骗我。” 一时无法反驳,蓟常曦只能沉默。 他们身为器,天生右手手腕便带有玄鸟图腾。玄鸟图腾通体墨黑,但是——它的颜色并非永远一成不变。 器一旦与楔交`合,图腾颜色将瞬间变为赤红,宣示自己已为人所有。 然而蓟常曦手腕上并无变化的图腾很轻易的就把他出卖了。 过了很久,蓟常聆才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压抑,“常曦,你现在过的是不是并不好?” “不,二哥,”他垂下眸子,复又抬起,眼中俱是坚定,“我过得很好。”蓟常曦握住对方的手,慢慢说道,“我用我自己来作保证,睿王他,不会危害蓟家。”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二哥……”蓟常曦看着他,目光中慢慢溢出了忧愁,“如今局势不稳,若梁楚开战……我真是担心你。” “没事的。”搂了一下这个一贯为自己着想的三弟,蓟常聆说道,“无论如何,蓟家不能毁在我手里。” 腕上的扣环被一点一点解开,他并未成婚,然而月光之下,玄鸟图腾赫然已呈赤红。 窗外风声仍旧“哗哗”作响,房内却寂静一片。 三年前,因边境胡蛮作`乱,入侵浒牢关,蓟常聆便率兵出击。 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武力碰撞,可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表象之下隐藏着另一场阴谋——原来楚国早已设计诱敌深入。 那一战,蓟常聆受了伤,并且失踪了近一个月。再回来后,手腕上的图腾已经不复原来颜色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蓟老将军外,只有蓟常曦。但他们都不知道蓟常聆失踪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蓟老将军为此震怒非常,他竭力追查到底是何人所为,也曾不止一次的询问过蓟常聆,但对方皆是沉默以对。 两年后,嬴从煜向蓟家提亲,蓟老将军唯有把蓟常曦嫁了过去。 直到成亲的那天,蓟常曦才知道了所有真相。 被自己二哥悄悄掩埋的那个名字,是一个忌讳,是一个不能轻易提起的人。 不是蓟常聆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梁楚交战,无论孰胜孰败,唯他将满身是伤。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卖萌是个不错的主意 v 可我总是会忘记,今天终于记得了! 不如我也......卖个萌? 【严肃脸】打个滚~,收藏留言神马的,请不要大意的投入我的怀抱吧 v 第15章 卷十四·梦回千年 嬴城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一觉初醒,时空错转。入眼之处让人熟悉到心惊,万物皆不变。 落地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澄澈似海。 温婉的女人端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他,笑道,“过来,小城。到妈妈这里来。” 他脚步近乎虚浮,跌跌撞撞走到她身边,刺眼阳光让他一个踉跄。 一双手扶住了自己,嬴城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犹如被人掐住,无法出声。他看着那人年轻不再的模样,她满含温柔的眼变得哀伤,微笑的脸突然就泪流满面。 “你已经不在了。”她这样说道,“你——已经死了。” 瞳孔猛地收缩,嬴城紧紧拽着她的手,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她温热的手腕渐渐冷硬,像是长眠千年,空余一具腐`烂`尸`体。 古钟沉郁,夜尽天已明—— 嬴城睁开双眼,喘`息不定,心神剧震。 耳边的声音不太真切,他仍旧能感受到手中冰冷的触感。 蓟常曦已经起身,小心的为嬴城拭去额前薄汗,唯恐再次惊扰了对方。 “我......”嬴城慢慢说道,“做了一个噩梦......” “没事了,”俯身抱住嬴城,蓟常曦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在这儿呢,别担心。” 嬴城松了口气,眸光微动,感觉思绪和力气在恢复,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抓着蓟常曦的手腕,之前让他感到凉意的东西正是对方佩戴的红田玉镯。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此刻镯子的玉面正流动着微微艳光,颇为诡丽。 嬴城拉过蓟常曦的手想看个仔细,然而白日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怎么了?”对方的动作有些奇怪,蓟常曦不明所以。 “不......没什么。”嬴城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伸手覆住眼睛说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说久远也不为过吧,一个时空,几千年光阴,简直算是前尘往事。 “若你愿意,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同我商量。” 的确,嬴城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和自己一起分担心事,只是他依旧顾虑重重,毕竟这件事说出来——真的有人信吗? 就算是蓟常曦,可能也只会当他是噩梦还未醒。 毕竟穿越时空,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觉得荒谬,更何况那些原本就生存在古老朝代的人们。 看嬴城犹豫,蓟常曦也不为难他,只是握住对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被这种体贴和温柔打动,嬴城思量片刻,委婉的换了个角度来问出心中深埋的问题,“常曦,你曾有过这种感觉吗?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境,梦里的一切你觉得自己切身经历过,可那些事情却并非发生在此刻所处的时空。” 怕蓟常曦听不懂,嬴城努力想要解释的通俗点,“就是......你以为它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它偏偏和你不在同一个时空。” “王爷的意思是......”蓟常曦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嬴城,“我们身边还存在着一个类似的时空?” 虽知道他聪明,但却不知道这人心思能明晰到此般地步。对方一语中的让嬴城很是惊讶。稳了稳心绪,他点点头,和常曦继续分析,“至少有一个,也许还有更多。它们就像是与我们这个时空平行而居,此时此刻也正发生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如果真的存在平行时空,那么生活在那里的人呢?会不会和我们长相相似?”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3 嬴城在心里叹道,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初来大梁,他发现这具身体的宿主名字和长相都跟自己相差无几。只不过一个古代一个现代,一个长发一个短发。平行时空若能解释的通,那么每个时空的人,或许也是如此。不同装扮不同历史的自己可能存在于各个时空,一旦某个空间发生扭曲,相似的人便会进行一种错乱的替代。所以自己被送到这里后,原宿主便消失了,那么被取代的人会去哪里? 语气中的不确定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嬴城苦恼的望着床顶,“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蓟常曦笑道,“王爷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梦见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心口猛地跳动了几下,对方的话已经接近真相。嬴城觉得眼前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敏锐。 只是常曦,我便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宁祥在门外的轻叩声恰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打断了嬴城的思路。 “王爷,侧君,蓟总兵问您俩起了没?” 蓟常曦将嬴城从床上拉起来,冲宁祥说道,“告诉蓟总兵,我们马上就到前厅。” 宁祥应了一声便走了。 “咱们是不是睡过头了?”嬴城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二哥一向严于律己,对我对蓟家军都是这般。”他已经收拾妥当,转头看见嬴城还在系腰带。 走到那人面前,蓟常曦伸手接过他的工作,双臂自前绕过嬴城背后,帮忙把腰扣系好。 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在拥抱。 嬴城能闻到他墨发间的清香,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于是手臂一揽,顺势将人搂在了怀里。 窗外凤堇花随风摇曳枝头,暗香涌动。 蓟常曦乖乖让他抱了一会,见嬴城一直不放手,才低声催道,“快点......二哥会着急的。” 嬴城唇角微勾,慢吞吞的“喔——”了一声,扣住对方下巴,对着脸颊就印了个吻上去。 蓟常曦在他颈间很无奈,“我说的快点......不是指这个......” 嬴城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最后,怕蓟长聆等太久,常曦就先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道,“别磨蹭了,一会和宁祥早点过来。” 等人出去后,宁祥推门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王爷需要帮忙吗?”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嬴城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顺手捏了捏对方圆乎乎的包子脸。 “我哪有——”宁祥低头故作恭敬的说道,“平时都是我侍候王爷您穿衣的,侧君昨晚够辛苦了,我想替他分忧嘛。” 恩?嬴城正在整衣领的手顿住了,“什么意思?” 宁祥哎呀一声,“王爷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果然见嬴城一副略显茫然的表情。 他拼命克制,努力正经道,“您昨夜喝得太多,到了院外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这个还是有点印象的,嬴城淡定的说道,“侧君扶我回来的吧?是辛苦他了。” “不止啊,”宁祥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嬴城瞬间无地自容,只听得对方说道,“侧君把您从院子里一直背回了房间呢。” “……”在心里默默掩面,此刻嬴城脑袋里就只剩一个念头——自己真是没法做人了。 复又瞪着宁祥,非常郁闷的骂道:这臭小子,故意的吧? 等他走到前厅后,就看见那兄弟两个正在说着什么,见自己过来,蓟长聆问道,“王爷昨夜住的还习惯吗?” 瞄了蓟常曦一眼,嬴城努力忽略宁祥说的那个残酷事实,点头道,“多谢二哥关心,和王府几乎无差。” 似乎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蓟长聆唇角一弯,倒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他手握重兵,平日总是强势又雷厉风行的模样,如今笑起来倒犹霁月清风一般,雅丽非常。 “如此便好,我还担心王爷会不习惯。若有什么想要的,就随时告诉常曦。” “会的。” 三人年纪相差不多,说起话来也是很快就熟络了。 用过早膳,蓟常曦询问嬴城,“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校场?” “校场?” “蓟家军每天都在那儿进行日训,”蓟长聆含笑问道,“王爷可有兴趣?” 蓟家军是蓟老将军蓟宏之的精兵亲卫,皆是从小开始培养,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随蓟老将军四处征战立下无数功劳,连当朝天子也对此夸赞不已。 今日难得一见,怎有不去之理? 当他带着宁祥与两人来到轲坪校场的时候,列队整齐的将士们正精神饱满,身姿挺直,一套拳法被他们耍的虎虎生威。 校场上,划一的喊声仿佛冲破云霄,宣示着这一群出生入死的骁勇良将是多么的无所畏惧。 蓟长聆走至他们面前,示意大家停下,“弟兄们,我这儿有个好消息,是你们盼了很久的,那就是——”他微微侧身,身后的蓟常曦便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你们的少将军回来了!” 几乎是紧随其后,欢呼和笑声浸满了整个校场。 站在队伍前面的几个人甚至冲到蓟常曦身边,将人团团围住。其中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更是直接把人给抱住了。 “我说你们啊——”蓟长聆有些好笑的说道,“眼睛看靶子都看花了么!这还有一位贵客呢,不许无礼。” 话一出口,喧闹声即刻停止,众人纷纷看向一旁的嬴城和宁祥,沉寂肃杀的阵势把宁祥吓得往自家王爷身后缩了缩。 “还不快来见过大梁的四殿下。” 抱住蓟常曦的娃娃脸少年叫道,“诶!是不是常曦哥哥的夫婿啊!” 这句话就像火炮轰到了敌营,众人炸开了锅。 很快反应过来后,他们纷纷向嬴城跪拜行礼,叩首以示尊敬。 嬴城笑了笑,觉得这些性格直爽的人实在有趣。目光和蓟常曦交汇,他好像有一点理解这人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北疆了。 不愿因自己而使气氛变得沉闷,嬴城说道,“大家请起吧,这里既是校场,便没这么多繁缛礼节,诸位也无需拘束。” 又是齐齐的一声“谢王爷。”众人才各自起身。 他们看着嬴城,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好奇:少将军原来是嫁给了这个人啊—— 蓟常聆对那个娃娃脸少年说道,“行了小鹤,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小鹤很不乐意的嘟着嘴,“我很久没见到常曦哥哥了嘛,他一去王都就一年多。” 说着,目光闪闪的问嬴城,“王爷,你喜不喜欢常曦哥哥?”他言谈举止倒和王都里的人很不一样,估计是从小生活在北疆,性格率直又纯真。 “小鹤!”蓟常曦想要阻止他,结果完全来不及。 嬴城眸光流转,唇角带笑,“你常曦哥哥沉稳端庄,我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周围的人一片起哄声。嬴城看见常曦脸颊又有些微红,玩心不禁冒了出来。 众人对小鹤大无畏牺牲自己为大家谋福利的精神非常支持,在一片鼓励声中,小鹤调皮道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4 ,“王爷,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想把他留在身边?我不太明白啊。” 这小家伙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已经是个鬼灵精了。 嬴城负手而立,姿态优雅而挺拔,说出的话却满满的都是打趣,“等小家伙你再长大一点,就无师自通了。” 其他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小鹤鼓了鼓腮帮,被蓟常曦笑着轻轻敲了一下额头,“回去看我不收拾你!” 他的笑容不再是王府里浅尝辄止、不露声色的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褪去了那身伪装的持重成熟,此刻,他才真正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明媚张扬,快活肆意。 大约北疆对于蓟常曦而言,才是能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王都……或许是个乏味又单调的存在吧? 想到这里,嬴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当对方那双墨黑的、温柔的眼睛看向自己时,嬴城又觉得既然那人开心,那么一切顺其自然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第16章 卷十五·北方佳人 从校场回去的路上,嬴城发现身边这人一直低着头连余光给不肯多给自己一点。又想到临走前小鹤说道:少将军快快生个小公子吧,我好教他提刀御敌,日后征战胡蛮啊。此话一出,蓟常曦当时的脸色真叫一个精彩。 嬴城手背掩唇,把涌到嘴角的笑意硬是给忍了下来。 “常曦这是怎么了?”他明知故问,非要逗逗那人才罢休,“一路上都不肯看我一眼,难道之前惹你生气了么?” “我只是担心王爷介意那些玩笑话。”蓟常曦踌躇道,“平日我和大家在一起亲密惯了,常常会互相打趣……所以那些话,王爷别当真。” “说是玩笑话,倒也不尽然。”嬴城凑近他耳边,“生个小公子,的确可以提上议程了。” 蓟常曦脚步顿了顿,微微反应后,耳根一热,抬腕就打算去扣嬴城胳膊,想着这人在校场就没少调侃自己,现在还不忘捉弄一番,蓟常曦堪称是难得的恼羞成怒了。 然而嬴城现在的功夫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在对方动手的那刻,他步履微移,一个侧身便利落躲了过去,还不忘制住蓟常曦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 被这么一还手,蓟常曦不轻易认输的性子开始复苏,左腿攻其下盘,手肘后推以柔克刚化解了嬴城的力道。另只手出招迅如闪电,探向对方右侧破绽。 洁白花瓣伴着两人的动作簌簌落下,轻风在他们身边无声游走。 这一场过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嬴城和蓟常曦到最后不过是玩心上来了而已,都不愿服输,也都不急于求胜。 “常曦。”嬴城佯装惆怅的叹了口气,出手却丝毫不含糊,“夫为妻纲啊——” 格挡开对方直近胸前的攻击,蓟常曦后退半步淡笑道,“王爷自可以命令我停下。如何?” “你是越来越学坏,”慢声说着,嬴城朝对方袭去的力道半分未减,“若一会你输了,我定要你乖乖听话。” “若是王爷输了呢?”扣住他双手手腕,蓟常曦看向嬴城,墨黑眸子里温柔不减,比冬日暖阳还要缱绻几分。 “那不可能。因为——”嬴城轻易就挣脱开来,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腰,旋身将人抵在树旁,得意中又带着戏谑,“你怎么会让我输?” 终于被逗笑,蓟常曦伏在他颈间说道,“王爷……还真是善于攻心。” 宁祥很知趣的远远躲在一颗大树后,捂住眼睛还不忘从指缝间偷看一眼,翘着唇角在心里碎碎念:自家王爷真是没羞没躁,侧君也就这么惯着他,这样真的好么! 入夜,气温骤降。因怕嬴城在南方待得太久一时半刻无法彻底适应这边的寒冷,蓟常曦便让人在屋内生了个暖炉。 瞬时,房间里暖意融融,令人打心眼里觉得舒适。 “常曦,”嬴城坐在床边问他,“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蓟老将军,是否我们就长留在轲坪了?” 想着这人喝醉那天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估计当时嬴城晕晕乎乎什么都没记住,蓟常曦便又解释了一遍,“父亲在浒牢关呢,没有陛下旨意,兵营里的将士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行军打仗规矩最为严格,否则何来军令如山。嬴城了然,也就不再多问。 蓟常曦继续说道,“这段日子我们先留在轲坪,等二哥的调令一到,我们就出发前往浒牢关。” “行啊。”嬴城往后一倒,仰躺在床铺上,惬意的半阖凤眸。房中的温度让他昏昏欲睡,白天又在校场活动了大半天,闲下来还真有点困了。 不多时,熟悉的浅淡香气出现在了身侧,嬴城习惯性的搂住旁边那个人,手又碰到蓟常曦腕上的红田镯子,今早梦境里的一系列画面突如走马灯。心口倏忽一窒,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放松。 深深呼吸后,嬴城挥散了那股压抑感。一旦紧绷的弦失去力度,人就更容易疲乏。 “再过几日就是崇火节了,”蓟常曦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又像是远在天边,“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嗯,好……”嬴城说道,“就依你……”尾音已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四周都是海水,冷而阴暗。 他站在长窄的旋转楼梯上,空茫看不到尽头,弥漫的沉寂像要把人吞噬。 每往前一步,沉闷回音就多响一下,死水微澜。 嬴城环顾左右,希望能寻到他人的踪迹。 恰巧在同一时间, 前方突然有个声音喊道,“喂!快点啊小城!你慢死了。” 是——姐姐? 他正想跑向声源地,却出乎意料地被人从后面紧紧拽住。 回头看去,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正拉着自己的胳膊,不肯松开。 他们离的很近,但嬴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一团模糊。 奇怪的是,他偏偏觉得这人非常熟悉,即使无法辨别脸部轮廓,但这副浑身浴血的模样莫名让嬴城心口剧痛,不自觉的轻声念道,“常曦——” 那只手蓦地放开,冰冷海水瞬间将自己汹涌淹没。 嬴城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尽是汗水。他按着胸口急急喘了几口气,才总算和缓一些。 手指微动,硬质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转眸看了一眼——依旧是那个玉镯。 蓟常曦被嬴城惊醒后,就见对方脸色苍白,很是不安。 “又做噩梦了?”有些担忧的捧着嬴城的脸,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他说道,“我给你倒杯水。” 清洌的凉水缓解了心里的焦虑和身上的燥热。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5 嬴城慢慢平静下来,他疑惑且不解——为什么到了北疆后自己又开始重复做相似的噩梦?而这次蓟常曦竟也出现在了梦中,那样子实在让他后怕。 思及此,不由得握紧了身边那人的手。 仿佛回应似的,自己的手被更用力的反握住。 “没事。”嬴城终是出声安慰道,“看来这梦境也会‘水土不服’啊。” “别闹了。”蓟常曦颇为无奈的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不要逞强。”让对方躺下后,给嬴城盖好被子,蓟常曦则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 嬴城本想与这人十指交握,但当他看到那个镯子后,却又神使鬼差的避开了,只是松松搂着蓟常曦的腰。 两人相拥睡去,一夜好眠。 要说嬴城不在意梦里发生的那些画面,这完全不可能。 蓟常曦满身是血的样子总在自己脑袋里晃荡,令他每次想起来都忐忑到了极点。 之后的几个晚上,他都是抱着常曦才入睡,说来奇怪,那些噩梦倒也没再出现了。 眼见这些天一切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妥的事情发生,嬴城又认为可能是自己刚来北疆,还未习惯,所以才做了两天噩梦。不管怎样,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转眼,这个淳朴好客的小镇已经迎来了他们每年期盼欢庆的节日——崇火节。 傍晚时分,常曦带着嬴城和宁祥置身于这块笑语初上的繁华之地。 长街灯火下,嬴城如同一个刚临于世的孩子,好奇而试探的走入这场狂欢喧嚣的边缘。曾以为王都夜宴已是极致的隆重,但此刻的月中崇火却让他惊讶的丧失了所有描述的能力。 卸下重重防备,全身全心感受着北疆呈现给自己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热情。 大梁国君的子民们以善意而温和的笑容给予这个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子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充实,仿佛皓雪落处的千沟万壑,伤痕被掩埋,柔和祥静游曳于浩渺万物之间。 他就这样,懵懂又紧张的环顾着人群中的每一个细节。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街头正在吆喝叫卖的商贩们脸上皆是愉快满足的样子,看不到一丝生活的艰难,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霓虹,画上了最风情的色彩。周围的人们穿着斡西族的艳丽盛装,银镯轻撞,锵锵鸣响。 长歌不息。 远处烟火开始绽放,似被吹落的万点流星。 人群中更加热闹。 蓟常曦说道,“你们两个可别走散了,到时不认得回去的路。” “没事的,”嬴城笑道,“我可以一路问过去,不过宁祥迷迷糊糊,就怕问也问不到——” 说话间,他看见身边一个孩子跌倒在了路边,行人众多,恐其被踏伤,嬴城跨步向前将人抱起,放到了一排摊铺边。 拍了拍对方衣上的泥土,嬴城问他,“没事吧?” 那孩子一点都不害怕,脆生生的说道,“谢谢大哥哥。”冲着嬴城灿烂一笑,风似的又跑走了。 真有活力啊—— 感叹着,嬴城起身,却发现那孩子走得匆忙,石板路上赫然躺着刚才被对方落下的一个小木盒子。 再想去喊住那人显然不太现实。嬴城只得暂时把盒子收好,打算跟上常曦和宁祥。结果,等他重新看向四周时,那两人连影子也寻不见了。 暗道一句糟糕,之前事出突然,嬴城也忘和他们打个招呼,要是常曦转头发现人失踪,估计得着急。 如此想着,嬴城顺着人潮方向开始寻找起来,只希望能快点找到才好。 来往的人群水一样的从身侧流过,两旁的摊铺让人眼花缭乱。 嬴城找了许久,担忧愈深,长街都快到尽头了,他们能去哪儿呢? 长夜延展, 不少人聚在一起争先恐后的猜着字谜,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着诗句,好不融洽。 擦肩而过时,嬴城可以听见不间断的笑声和欢语。 远处有朦胧声音渐渐入耳,那个人悠然念着一首诗。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他的音色清越。 尘世嚣华愈行愈慢,大家的脸仿佛被定格成了历史中的永恒砂砾。 嬴城朝他走近。 罗衾不耐五更寒—— 这声音竟是无比熟悉。 是他么? 嬴城步履快了几分。 梦里不知身是客—— 声音愈加清晰。 不该是他啊。又或者世上真有声音这般相像的人? 嬴城脚步未停。 一晌贪欢—— 带着笑意,那人话音终于戛然而止。 而嬴城,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面前是一排模样夸张的面具,摊主也不知到哪闲聊了。 伸手轻轻拿开刻纹面具,嬴城唤道,“常曦——” 然而尾音在遇到面具下的那张脸后,顷刻落尽三千尘埃。 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面孔,以及在那脸颊上徐徐绽放的优雅笑容。 他近乎怔愣,仿佛面对的是九天之上最出尘绝世的万古上仙。 月夜之下,对方眉间一颗朱砂痣殷红胜血,桃花眼潋滟的像是拥揽了世间无尽动人的情话。 “公子,”他一开口,真是和常曦相似太多,“你是否认错人了?” “抱歉......”嬴城回神,颇为尴尬的放下手里的面具,“你们声音实在太像。” 那人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只听说过人有相似,却还是第一次知道声音也会如此巧合。” “是我听错。”嬴城微一点头,“打扰了。” “那么公子,”他眸光微挑,“我可以离开了吗?”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个颜色鲜亮的面具,映衬着那人的脸,真真是艳之入骨。 嬴城唇角浅勾,“自然可以。” 那人施施然转身,然后离开。 片刻,嬴城也朝相反方向行远。 大约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惹人发笑,又为这种莫名的相遇感到有趣,嬴城驻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那人却也正好回头,就见他眸光含笑,天上的星辉都似落尽了眼里,美的像是夜下一朵绚烂的昙花。 嬴城收回目光,终于不再看他。 此刻,焰火将歇,河灯璀璨。 第17章 卷十六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6 ·浒牢之界 “当时侧君和我找不到人,都快急死了,”宁祥情绪激动的挥舞着双臂,“您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转个身影儿都没了!” 嬴城单手扶额,他已经听宁祥叨唠了近一刻钟,几次想打断,都被对方委屈到不行的语气给憋了回去。 蓟常曦脸色也不怎么好的坐在一边,根本没想解救嬴城于水火之中。 “所以王爷您不能再这样了!万一……万一有什么事,您让我——”宁祥包子脸一皱,快要哭的样子。 “行了。”以前就说过,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落眼泪。嬴城真是万般无奈,“不会有下次。” 回忆起来都觉得丢人,当嬴城还在满街寻着常曦和宁祥时,蓟家军已经恭恭敬敬到了他面前,“请”自己回去。 想着可能是那两人太过担心,所以才求助于蓟常聆。 初来乍到就给人添麻烦,这让向来厚脸皮的嬴城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好不容易宁祥说够了,退下去之后,嬴城看着身边的蓟常曦很是抱歉,“其实我之前是去找你们了。” “以后还望王爷先告知我一声,毕竟这里不比王都。” 蓟常曦语气平静,但嬴城知道这人在不高兴。 “难道你真以为我去看热闹了?”嬴城失笑,“常曦,我有那么无聊吗?”他把前因后果与对方解释了一遍,包括遇到那个和蓟常曦声音很像的人。 “居然会相似成这样,害我以为那是你,当时别提有多尴尬。” 蓟常曦没说话,唇角却是一个柔和的弧度,他低下头,想要掩饰过去。 “就知道你会笑我。”嬴城伸手抬起对方下巴,“这回消气了吧?” “我只是觉得王爷太大意。”蓟常曦握住他的手,然后拽到自己身前,“北疆地广人杂,好在这次没什么事,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我有自保能力,能出什么事。” 蓟常曦摇摇头,叹道,“总之小心为上。像你帮助的那个孩子,万一他是胡蛮的刺客,你该怎么办?那些人嗜武成性,许多孩子小小年纪已是不容小觑了。” “那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刺客。”嬴城笑常曦的想象力,“看他丢三落四的样子。”说着,把袖中巴掌大的木盒子拿了出来,“这就是他落下的,我想还都还不了。 “这个……”蓟常曦接了过来,谨慎的打开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相思蛊。” “相思蛊?”嬴城好奇,“那是什么?” “这是北疆盛行的一种蛊虫,许多人定情都会送对方这个。”他慢慢和嬴城说道,“相思蛊需要两人用自己的鲜血分别将蛊虫饲养半月,再进行交换。此后,只要随身带着这东西,不管处于何地,彼此都能找到对方。” “这么神奇?”嬴城有了兴趣,捧着那个小盒子不停欣赏着,“所以这玩意很常见?” “是的,很常见。” “那便好。”他一直担心是什么珍贵宝物,而自己又找不到那个孩子,到时候坏了别人的事。嬴城眸光一动,突发奇想道,“常曦,咱俩也养一对吧。” “的确有这个必要。”考虑到这样可以更好的知道嬴城身在何地、是否安全,他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隔天,蓟常曦便拿来了一对相思蛊,两人也就慢慢养了起来。 几日后,朝堂上的调令送到了轲坪镇——蓟常聆将带着蓟家军前往浒牢关,汇合蓟老将军共同镇守边境。同时,大梁国君还下了一道旨,那便是封睿王嬴城为征北督军,协助抵御胡蛮。 此刻,大军行进,大家士气高昂。 “征北督军……”嬴城玩味的重复一遍,对常曦说道,“听过去倒是不错,但放在我身上,也是有名无实啊。” “怎会?军营里规矩森严,你的话对下级将士而言,便是不得不从的命令。”蓟常曦笑道,“连我也需好好听从指挥呢,督军大人。” 两人一路上不时逗逗对方,倒觉得时间飞快。 小鹤看他们聊得开心,也来到蓟常曦身边,拽着对方胳膊不撒手。跟在后面的宁祥觉得这家伙实在碍眼。 拉了一下小鹤,宁祥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有话要和他说。 小鹤稍稍犹豫,放开蓟常曦,放慢脚步和宁祥并肩,问道,“怎么了?” “我说你啊,真是煞风景。”怨念爆发,宁祥小声指责,“偏偏喜欢去插一脚。” 微一反应便知道这人在说什么,小鹤嘲笑道,“大白天的,就算我给他们制造机会,他们也只能浪费。” “你,”宁祥脸一红,“你这人怎的如此没脸没皮。” 不同于在蓟常曦面前的乖巧,小鹤眸光一落,很是不屑,“你是个器对吧?” 没料到对方突然问起这个,宁祥愣了片刻,说道,“对啊,我是。” “我不和器说话。”他一甩头,傲气十足的就想离开。 宁祥心中那团火“噌”的就上来了,他抓住那人手腕说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不知道是谁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话,而且侧君和蓟总兵都是器啊!” “你又不姓蓟,”小鹤斜眼看着宁祥,似笑非笑,“能和他们比么?” 他比宁祥还要矮上半个头,身上的气势倒是丝毫不弱,甚至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宁祥看着对方优哉游哉远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不停在心里深呼吸:这欠揍的臭小鬼可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如果斤斤计较岂不是很没气量?可是......该死的,还是很郁闷啊!混账家伙给我等着!在侧君和王爷面前那么能装,早晚揭穿你! 嬴城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俩周围一下安静下来了。”他们走在队伍的前方,而蓟长聆离两人则还有一段距离,四周可谓毫无闲杂人等。 “小鹤刚才还在这呢,跑去和宁祥聊天了吧。”回头巡了一眼,蓟常曦说道,“看他还挺开心。” “我也挺开心。”嬴城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蓟常曦不明所以。 嬴城则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宁祥做得好! 浒牢关离轲坪镇并不远,它地势险要,高山连绵。不管是伏击退敌还是防守御城,都是一处有利要塞。 在距离浒牢关十五公里处,则是赤渡古城,其为浒牢关守卒的粮仓,墙面为坚固黑石,举目望去气势非凡。 层层守卫的入关关口,嬴城终于见到了蓟宏之。这个战功赫赫、忠心不二的定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7 北大将军,大梁的功臣、北疆的传奇。 他一身玄色轻甲,高大而挺拔,方正刚毅的脸上带着久经沙场之人特有的严肃,不怒自威。两鬓已清晰可见根根银发,可以想象这些年为北疆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蓟宏之见到嬴城便要率众人下跪迎接,嬴城自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于理,自己是王爷;于亲,他还应该叫对方一声父亲。所以嬴城怎么都不能让蓟宏之来跪拜自己。 “这次接到陛下旨意,才知王爷也亲自前来。”蓟宏之姿态端直,语气恭敬,“臣真是既惶恐又高兴。” 感叹身边这人真是一丝不苟,不论说话还是礼节,都让人无可挑剔。 嬴城说道,“将军不用如此客气,我这次主要是随常曦而来,正好领略一下将士们的英姿和北疆的大好风光。” “王爷说笑了。”蓟宏之面色柔和了几分,“北疆寒苦,不知道王爷这段时间可还习惯?” “习惯,二哥和常曦都对我多有照顾。” “那便好。”蓟宏之颔首,像是欣慰又像是安心。 这天,整个浒牢关像是过节一般,热闹不已。 许多将士从来没见过皇室中人,听到这位从王都来的尊贵皇子到了关内,都想着来见识见识。 嬴城本就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又还算平易近人,再者有蓟家这层关系摆在那里,自然很快便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大家对这位温和优雅的王爷皆是赞不绝口。 等到日暮收敛最后一缕余晖,在将军行辕处,蓟宏之又为嬴城办了一场接风宴,特此欢迎他的到来。席间,众位副将总兵纷纷向嬴城敬酒。 有了上次在轲坪镇的教训,蓟常曦这次帮他留了个心眼,看对方喝得差不多后,就一律帮嬴城代喝了。 座上,一个副将笑着打趣,“曦儿小时候跟着我们奔来跑去也是调皮的很,现在一转眼都会心疼人了,看看,把王爷照顾的多好。” 他们都是相交十多年的故人,平日私下里如亲如友。这话一出,其他人包括蓟宏之在内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咳嗽一声,蓟宏之说道,“嫁了总归是要长大的,一家人多帮着点也好。” 不知蓟老将军的话是不是其发自内心的想法,嬴城听了之后是止不住的高兴,就像自己被蓟家人彻底接纳了一般。 因为这次没有喝到昏天暗地,所以第二天起床后,嬴城很是神清气爽。 他站在行辕外,看着眼前旭日初升,连绵山群与天渐渐分离,黄沙翻滚涌动,晨鸟啼鸣。不禁驻步感叹景色的壮观,此地虽没有南方的清雅,但却多了北方的豪迈。 而在浒牢关度过的日子里,嬴城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战争。 不是史书上的遥不可及,也不是传说中的虚无缥缈。 鲜血和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近到空气中都是铁锈和硝烟的气味。 嬴城也第一次了解到,战况并不是那么乐观,胡蛮不断的滋扰让人心情紧绷,这种小规模的近乎玩笑的挑衅令每个人如芒在背。 刀戟碰撞,弓箭如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伤亡,即使数量很少很少,但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是一不留神就会死人的地方,这是大家刀尖舔血的地方。 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否活过下一场兵戎相见。 楚国在荒漠的征伐并未停止,受驱赶的胡蛮动静也越来越大。 入夜后,几位将领聚在营帐内,昏黄烛灯映着他们凝重的神色,让人压抑。 北疆地势被详细描绘在了铺展的羊皮卷上,重要卡口均标记了出来。 “这些胡蛮我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总是这么不痛不痒的真他娘憋火!”皮肤黝黑的副将张谦握拳锤了一记方桌,满脸愤恨。 “现在我们就是打不了。”蓟宏之双眉紧蹙,“明面上这是胡蛮和楚国之间的纷争,我们插手根本毫无理由。” “那就这么等着别人来找茬?”张谦脾气火爆,“哗”的踹开椅子,起身说道,“楚国在荒漠不安分,胡蛮活不下去,跑来找我们晦气,这叫什么破事儿?按我说的,干脆咱们也围剿胡蛮得了!” 嬴城并未发言,他只是坐在旁边看着这场气氛不怎么缓和的谈话。 “张副将请稍安勿躁。”右侧,蓟常曦慢慢开了口,“我只担心,一旦将士围剿胡蛮,楚国将会彻底发动战争。” 这无疑一句炸雷,帐内所有人开始骚动起来,他们面露疑色,低声交头接耳。 张谦问道,“少将军何出此言?” “现今局势扑朔迷离,胡蛮为何一直袭击我们,大家不觉奇怪么?”蓟常曦看向众人,“他们明明是被楚国压迫,即使无力对抗,也该来和我们交好,寻求庇佑,但他们没有。” “胡蛮面临被楚国围剿的处境,却还有心思来小规模的攻击他国,而且是一个实力不弱的国家。他们从哪来的这份底气?如果我没猜错,胡蛮已经投向了楚国。”蓟常曦脸色越来越冷肃,语气也越来越坚定,“没错,他们投向了楚国,这不是胡蛮的进犯,而是......楚国的试探。楚国从很早之前......就在行动了。” 这个大梁的少年将军有着洞若观火的缜密心思,此刻他的目光深沉而专注。灯火之下,清俊的侧脸朦胧不定,认真的样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的,嬴城承认自己被蓟常曦这副样子给深深吸引了。他的聪明,他的温柔,他的冷静,通通让自己心动。 帐内是前所未有的沉默,其他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场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处在爆发前夕。 蓟常曦看了一眼身边的蓟长聆,发现那人微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们~ 我从今天开始会努力日更! 之后每天的更新时间会在凌晨1点30左右【因为工作的关系】 所以大家可以早上来看哦~早睡早起身体好! 祝生活愉快 v 第18章 卷十七·赤渡告急 这一场关于战况的会谈并不轻松,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回到行辕处,嬴城在蓟常曦之后关上房门,虽然此刻做这件事好像很不合适,但他在营帐里就想这么做了。 拉了一把蓟常曦的胳膊,嬴城搂过他的腰,趁那人侧头的时候,在对方唇角印上了一个吻。 被这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蓟常曦愣了一下才问道,“怎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8 么突然……” “不可以吗?”嬴城身体微一使力,便将人抵在了木桌边。他实在喜欢他那坚定又认真的模样,对自己有一种奇妙的吸引。 “你……”蓟常曦一只手撑着桌沿,犹豫道,“现在是行兵打仗……” 看对方略微无措的样子,哪瞧得见营帐里的半分强硬。 嬴城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于是恶作剧的念头久违的冒了出来,“常曦,你是我的侧君啊——”言下之意:做这种事不是天经地义吗? 本是想逗逗蓟常曦,结果对方听了这话后,长睫颤了颤,就乖乖的不再有任何动作,拒绝的话也不再说。 这样的反应倒是把嬴城惊讶了片刻,不禁想到“侧君”这个身份对于眼前之人而言是否已经成为了一种无形的枷锁?倘若常曦嫁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那么他对于这种要求,难道也会如此顺从的接受? 嬴城有些气闷,搂着对方腰际的手也用了点力,“不喜欢就要直接说出来。你只是嫁给我,又不是卖给我了。”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只是怕万一遇到什么紧急事要随时出去……” “常曦,”嬴城说道,“这种事并不是一种非履行不可的责任,而是彼此互相喜欢,心甘情愿才会做的。所以,我不希望你把它当作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我从未这样想过。”蓟常曦拽住嬴城的胳膊,“我……我很愿意,因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靠近嬴城,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虽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情仅因为对方一个小动作就开始好转,但嬴城还是在心里偷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常曦的下巴,他说道,“我都懂,你早点休息,这段时间都累坏了。” “王爷……你在生气么?” “当然没有。”嬴城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忍不住埋怨自己玩笑开得太过。 蓟常曦这才安下心来,环住嬴城的腰,在他耳边说道,“那个蛊虫再过两天就养好了,到时我给你带在身上。” “好,都听你的。”嬴城拉了拉他的手腕,“时候也不早了。来,侧君大人,我背你去榻上歇息。” 这人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鬼主意,蓟常曦不禁被他逗笑。 “快点啊,常曦。”嬴城温声催促道,“平日都是你照顾我多一些,偶尔也让我来照顾你一次。” 等了一会,终于,蓟常曦搂住了他的脖颈。 胸口和背部紧紧贴合在一起,对方柔顺的长发垂落在嬴城脸侧,散发着淡淡的让人留恋的香味。 两人转眼在浒牢关已经待了快半月,期间总是小战不断。胡蛮在一次接一次的攻击中也没有讨到多少便宜,但却依旧不肯罢休。镇守浒牢关的众位将士几乎都已经知晓,这番动作是楚国在拉响着大战前的警鸣。 然而战争到底何时才会真正发动,并没有人可以预料,梁国还是被动的。 在经过那段让人精神紧绷的日子后,随着近期战役中的频频取胜,大家悬着的心开始松动,甚至兵营里出现了这样的声音:胡蛮不过一群软脚虾,小打小闹算个屁,早晚送他们回老家! 虽不明显,但将士们的警惕性的确越来越低,屡战屡胜让他们大意。 这样的现状让嬴城蹙眉,这不是个好现象,骄兵必败从来都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晚上,他和蓟常曦提起了这件事。蓟常曦也抱有和嬴城同样的想法,“我和父亲还有二哥提过,可是效果不大。” “我想敌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让我们一点一点放松对他们的防备,然后他们再全力一击,将我们打垮。”蓟常曦眸光沉凝,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蓟老将军也没办法吗?” “父亲该做的也都做了,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没法采取任何措施。”蓟常曦和嬴城分析道,“我军虽心理上懈怠了不少,但行动间却还是恪尽职守,从不偷懒。胡蛮来犯,也皆是英勇退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太小看胡蛮了。在目前的这些战争中,胡蛮出全力了么?显然并没有。将士们或许也明白这个事实,但胜利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喜悦,潜意识的就会轻敌。” 蓟常曦说的都对,的确大抵也是如此。嬴城很是苦恼,他并不想看着整支军队就这么松散下去。 然而,还没等两人商量出来具体对策。不久后,他们所担心的问题终于彻底被点燃——胡蛮开始了一次大规模的夜袭。 这一晚,和往常一样,依旧是冷风瑟瑟,云重星稀。 四周黑暗,安静的让人以为万物皆沉睡。 也不知入夜多久了。 就在这毫无任何征兆出现的时候,遇袭时的紧急擂鼓声将嬴城从梦境中惊醒。和蓟常曦起身之后,很快有士卒敲门来报。 浒牢关前线遭到大批胡蛮突袭,我军一时措手不及,伤亡数目在持续增多。 事关重大,蓟常曦立刻就要跟着来人走。 嬴城也打算跟着他一起,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你留在这里。”蓟常曦不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去冒险,“现在前线情况不明,也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变化。我只怕护你不及,王爷,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嬴城看他坚决,也明白前线战事急迫,不愿给人添麻烦,只是点头道,“好,我等你回来。”抱了一下蓟常曦,有些不舍,“万事小心。” 欣慰嬴城的体谅,蓟常曦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会没事的。”说着,不再停留,与门外的士卒一同赶往了浒牢关。 昏暗房间里,嬴城可以听到前线的声声鸣鼓,还有隐约入耳的呐喊厮杀。 他很不安,总觉得无法放下心来。就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却无法察觉。 强迫自己冷静,嬴城坐在圆木椅上,手指不自觉的便紧握成拳。胡蛮这一次显然是蓄意为之,夜袭是一个险招,他们经过这么久的试探并且苦心制造假象让大梁士兵松懈,为的便是今日吧。 可胡蛮毕竟人少,不如梁国占优势,虽说制敌在先,大梁士兵们一旦反应过来,很轻易便能把胡蛮此次的进攻击退,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胡蛮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突袭? 一定不是这样的,突袭浒牢关不是他们的目的。 嬴城努力理顺着脑中的思路,一条一条进行着排除——现在,蓟家军和梁国精兵都去浒牢关迎敌了,剩下的肯定也已经守在了兵营周围。前线很快就会形成一道铁墙,胡蛮将无机可趁。那么他们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前线,那么……是后方? 排除兵营,那么还剩哪里? 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哐当”倒地,嬴城为自己的猜想震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两兵对垒,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在这次战争中,最重要的地方,那便是为无数将士提供食物的浒牢关粮仓——赤渡古城! 嬴城急步走出房门口,正好撞上往这边来的宁祥。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29 “王爷,”宁祥匆匆说道,“您要去哪?侧君交代了,让您好好在行辕。” “其他人都已经去往前线了么?” 宁祥愣了一下,“是的,全部都去了。” 这下真的糟糕了,时间已经耽搁不起了,嬴城当机立断,“事情紧急,宁祥,立刻让人去前线,就说赤渡告急,让他们马上过来援助!” “赤渡?赤渡粮仓?”宁祥说道,“王爷,胡蛮攻击的是前线啊,不是赤渡!” “错了!胡蛮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前线,是粮草!”说完,嬴城直接就要去后院牵马。 宁祥看他这样,当下就急了,“王爷!侧君说了,您不能……” “所有事情我来担!”嬴城已翻身上马,“派人去通报,快一点!” 他不再浪费时间,直接策马朝着赤渡疾驰而去。 一路上,夜风刮得脸生疼,河犁马仿佛也知道主人此刻的焦虑,速度较之以往还要快上几分,嬴城紧紧拽着缰绳,心脏犹如沙场上不歇的鼓声,跳动的力道大的让人晕眩。 若是赤渡失守,粮草被毁,浒牢关就真的要陷入危机了。 他牙关紧咬,只盼常曦他们能赶得及。 到达赤渡古城后,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场战争已经开始,火光正冲天,兵器相接声和浓重的血腥味昭示着事情已经无法扭转。 身边的守城士卒认出了嬴城,那人脸上都是黑色灰末,铁甲上也不知是从哪里沾染的鲜血,此刻,他只是神情慌张的叫道,“王爷!不好了!胡蛮……胡蛮快要攻近城门了!” “本王知道!”看着不远处正在残酷厮杀的两军将士,仿佛在夜色中形成了一个混沌的谜图,嬴城对那个士卒说道,“去让他们关闭城门!” “王爷您先进城吧,我马上就去通知其他人!” 嬴城吼道,“我说关城门,现在!” 那个士卒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几个人同时跪倒在嬴城身边,“王爷,请回城!” 嬴城脸色铁青,他在一片箭光血影中,仍旧身板挺直,压下所有担忧和不安,冷声说道,“放肆,我是当今国君赐封的征北督军,我的话即是军令,你们懂不懂!”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只当要好好保护这个王都来的身份尊贵的王爷,不能让人受到惊吓。却不知眼前这人竟比他们还要镇定几分。一时,都怔怔的看向马背上那人。 “如果听懂了就让人去关城门,”嬴城喝道,“给我严守赤渡!” “是!”终于回神,几人齐齐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时间好像算错了,噗! 导致日更时间没弄准!以今天这个时间为准吧! 从今天开始,每晚差不多这个点更新,大家早睡早起~ 白天不见不散哟~ 卖个萌求收藏留言,表潜水啦诸位~~~~~~~ 第19章 卷十八·以身诱敌 冷风伴着嬴城的呼吸缠成雾蒙蒙的白,他的表情和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 仿佛不会结束的杀戮一帧帧被定格。 赤渡古城城墙高筑,眼前铁甲森森,马蹄不绝。 两军僵持不下,陷入胶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有精兵良将都被调去了浒牢关前线,此时的赤渡,不过百来士卒,其中甚至连一个副将都没有。 群龙无首,如何抵御胡蛮进攻? 大梁士兵开始节节后退,好在城门已关,那是赤渡的最后一道防线。 嬴城不想躲,也不能躲。 他不顾常曦的叮嘱,从行辕处赶来赤渡,不是为了缩进城内。作为现在唯一能发号施令的人,他要尽可能近的了解周围地形和两军对战的情况。 援军不到,他们就必须自力更生。 眼见胡蛮兵队逼近,嬴城心急如焚——一定要撑到常曦他们赶来才行。 就在忧虑的时候,一人骑马飞驰而来,那人额前鲜血正顺着眼角滴落,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清原色,待到了嬴城身边后,他下马跪倒,“王爷!张副将带援兵赶来时被那蛮奴设计困在了官平小道!我们恐怕——恐怕——” 嬴城脸色变了几变,援兵遇伏,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无法赶到赤渡。可是——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浴血厮杀,大梁快要坚持不住了。胡蛮人数占了较大优势,要怎么做才能引开敌军的一部分人马,为援军争取时间? 嬴城虽然着急,脑袋反而冷静下来。与其死等,不如想个办法分散胡蛮的注意力! 举目看去,四周峰峦连绵,粮仓古城外六七里处便是深山穷林,繁枝葱郁,遮天蔽日。另一边则是高谷悬崖,众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平坦沙地。 复又转向那些胡蛮,只见他们手中提着三尺宽刀,确为塞外游牧人惯用的兵器,但是—— 嬴城发现,除了一小部分人用刀,更多胡蛮所持的却是中原将士所用的长枪,且枪法熟练非常。 眸光一沉,他蹙眉:这群人里……只怕是楚国人居多! 身边两个士卒一直跟在嬴城身边,护卫着他的安全。 像是想到了什么,嬴城对其中一人说道,“给我弓箭。” 那人不知嬴城有何打算,但也没有违抗命令,很快就把自己的弓递了过来。 胡蛮好斗嗜战,他们善于用阵。利用左右两军包围大梁士兵,从外圈围杀,中军则配合偏军,里应外合。这样的策略对于突袭只余几百人的兵队来说,近乎完美,但却不是无懈可击。 嬴城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肩侧的士卒,在作战打仗时,所有人都会尽力保护好己方的主将,会加强他们身边的防御。所以,如果按照自身的情况来推测,那么—— 被敌军围在中间位置的,很可能就是对方的首领。 握紧手中长弓,嬴城将羽箭上弦。 敌方阵营中,处在层层将士中心的共有两人,一个浓眉方脸,一个虬髯大汉。两人皆是用着七尺长枪。 嬴城驱马朝着混战点前进了几十米,一拉缰绳,搭弓瞄准。 虬髯大汉正在斩杀士卒,兴致高昂。浓眉方脸则刚结束一场短暂出击,转头欲同身边之人炫耀。 就是现在,千钧一发—— 嬴城手指微动,啸箭势如闪电,割裂空气,直奔那个活靶子。唯恐无法造成致命伤,所以那支箭对准的部位是敌营主将的眉心。 擒贼先擒王,他要一击必杀! 只闻正前方惊叫瞬间响起,混乱中两方人马有了短暂的停顿,大家齐齐看向羽箭射出的方向。 胡蛮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有利的形势下,自己一员大将竟折损的如此突然! 梁国将士更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惊天逆转! 嬴城毫不迟疑,又是一支羽箭搭上弓弦,射向另外那个虬髯大汉。 那人反应也是快,立刻俯趴于马背上,险险躲了过去。再起身时,正要怒喝,嬴城又是三箭连发,虬髯大汉身边的士卒接连倒地。最后一支箭射进了对方的马腹,嘶鸣划空,虬髯大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0 汉被狠狠甩到了马下。 策马奔至沙地空旷处,嬴城勒住缰绳,看向那片黑压压的人群,“敌方大将已死!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不足为惧!”赤渡的寂静夜空,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盘旋。 “我以督军身份立于此地,”嬴城厉声道,“北疆大梁将士听令!给本王杀光这群蛮奴!” 梁军士气大震,喊杀声登时冲破整个云霄。 没错,嬴城是故意的。即使他再神勇盖世,仅凭一人也无力回天,两方人数相差悬殊,他只希望对方能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引开一部分人,最好能引开那个虬髯大汉。如果没猜错,虬髯大汉也是主将之一。 若能跑进那片深林,说不定一切都会有转机。深林里树木茂密,树叶遮眼,人数再多,进了林子也是白瞎。反而是单枪匹马更容易逃脱。 已有几个士卒来到了嬴城身边,想要保护他。 看时间紧急,嬴城简短的交代道,“一会我去引开部分敌军,趁他们追击我时,你们立刻放箭!但不准跟过来,明白没有!” 嬴城的话让那几个人脸色苍白,“不行!王爷,怎能让您冒险!” “够了!情况危急!除了我还有谁能引得了那些人?!”不容置喙的说道,“传令下去,放箭射杀追击的胡蛮,待我进入深林后,所有将士全力守卫赤渡,不准跟来!”嬴城狠下心,“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几个士卒眼圈微红,牙关咬得死紧,终是低声领命。 不再犹豫,嬴城调转方向就想去把敌军引来。然而,对方动作倒是更快一步。 为首的便是那个虬髯大汉,他表情阴沉,驱马挡在嬴城面前,“想跑?你今天插翅也难飞!嬴从煜的儿子,我必要生擒了你!” 嬴城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将士,冷冷一笑,“如果你有这个本事。” 那人听了这话面露狞色,“我看你到底能多自大!”他转头对自己边上的将士喊道,“久闻梁国出美人!但我可不信一个楔也能漂亮成这样,你们信么!” 一些让人恶心的笑声响了起来。 嬴城身边的几个士卒拔刀就想砍死这帮人,却被拦了下来。 “只要你们有人能抓到他,”虬髯大汉很是不以为意,只伸手点了点嬴城,“我就允许那人脱光这位王爷的衣服,验验真身!” 他重新转头看向嬴城,却依旧对着那些胡蛮喊道,“若这人是个器伪装的,那兄弟们这次有福了!若真是个楔,我们就砍掉他的头,把他吊在大营外,鞭`尸`三日!大家说怎么样!” 响应声此起彼伏,敌军不少人已经开始口吐`秽`言。 “王爷!”忍无可忍,梁国士卒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这群胡蛮撕咬成碎片。 嬴城并非不害怕,只是他不能功亏一篑。要是现在就动手,那么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引不开胡蛮,拖延不了时间,赤渡就要完蛋,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他的手心在出汗,却强装镇定,侧头对那几个士卒说道,“按原计划进行,弓箭手做好准备了么?” 其中一人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 使劲一拽缰绳,嬴城旋身高声道,“奸贼蛮奴!有本事就来擒我!”说罢,扬鞭策马,朝着林中疾驰而去。 虬髯大汉狞笑不止,“看你等会落到我手上,还能不能傲的起来!” 右手一挥,身后一众骑兵他的带领下,追着嬴城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赤渡古城城墙上箭如雨落,不少妄图追击嬴城的胡蛮士兵当即被射于马下。 “敢和我耍把戏!”虬髯大汉躲避过去后,看着伤亡的士兵怒道,“老子中你一招又何妨,剩下的我要通通讨回来!给我追!” 不得不说,嬴城的这个办法分散了很多胡蛮,同时,还射杀了一部分。梁国士兵也为他这种近乎自我牺牲的举动激的各个义愤填膺,只盼将胡蛮碎尸万段!士气越发高涨,倒也渐渐挡住了胡蛮的攻击,不再败退,只是重回胶着境地。 深林之中,嬴城并不认识路,他唯有本能的寻找着躲避的地方。 离自己始终不远的马蹄声和叫骂声时隐时现,他知道,这是因为林子太深且树木太盛。 此刻,他心中也没有底,不知自己能不能跑得掉,也不知赤渡能不能撑到援军赶来。如果幸运,那么就皆大欢喜,如果……被抓住,嬴城紧了紧手中的短匕首——常曦,快点来吧。 在林子里行走很容易迷路,因为每处几乎都一样。 嬴城翻身下马,迟疑的想着自己该往哪边逃脱才是正确的。 能否走得出这片林子?他无法确定。但是—— 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扣,那是蓟常曦特地装好的相思蛊。只要有这个,对方总能找到自己。 这像是无声的安慰,嬴城又有了一些勇气。 喧杂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自己绕了很久,仍如同在原地打转。他也无法好好隐蔽,因为牵着一匹高大的河犁良驹。 眼看要被追上,嬴城却驻步了。 他看着河犁马乌黑的眼睛,很是不忍,轻轻抚了抚它柔顺的鬃毛,低声道,“我没有办法了……抱歉,只能委屈你。” 河犁马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不发一点声音,只是垂头蹭了蹭嬴城。 “若我未死,必将……”嬴城叹息,“必将今生不忘救命之恩。”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终是落在了河犁马油亮光滑的背上。 最后留恋般的看了一眼嬴城,只见马蹄微动,河犁转身奔向了前方。 很快,胡蛮的欢呼声和刀箭碰撞的声音在林间响了起来。 嬴城藏于一片繁茂树丛后,只觉得心口如被尖刀狠狠搅动,他听见河犁马最后凄厉的嘶鸣,以及那些人发现被骗后的凶怒咒骂。 眸子紧紧阖起,牙齿都快咬的咯咯作响。嬴城手指深深抓住潮湿的泥土,企图克制周身满溢的怒火—— 胡蛮,还有楚国——今日的所有血债,定要你们一一还回来! 凤眸再次睁开时,他已恢复了理智。 躲避过还在搜寻着自己踪迹的敌军,嬴城小心的撤离原地。 深一脚浅一脚的试探着,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踏空。 直到周围终于变得安静,再听不到一点杂声,嬴城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无法计算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身心俱疲。 不远处,有一块广阔平坦之地,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如是想着,他朝那里走了过去。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又或是急切的渴望缓解疲累,嬴城一时大意了几分,忘了去留意脚下。 而恰恰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隐藏在厚重枯叶之下的陡坡显出了它原本的姿态。 嬴城防备不能,身体一歪,已然失去了重心。 在意识消失前,脑袋里滑过最后一个念头——是否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结束了? 被繁枝格挡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闪电像是要剖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1 整个深林。 很快,暴雨倾盆。 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身体仿佛与思想分离。 嬴城低低呻`吟着,只觉得难受非常。 手指微曲,渐渐用力。还好——还算有知觉。 周围一片漆黑,他想睁开眼睛,却无法做到。 心中蓦地一惊,才发现眼前被人蒙上了一块软布,几乎是立刻就要去扯掉那块布,然而手却被人抓住了。 “别动,你眼睛受了点伤,要休息几日。” 太过熟悉的声音,即使现在目不能视,但嬴城也知道此刻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瞬间感到安心,还涌现着一股满溢的激动和欢喜。 “你还是赶来了,”嬴城摸索着和那人十指交握,他问道,“还好么?没受伤吧?” 那人低笑两声,“这话该是我问你,你还好么?” “我没事——”嬴城也勾了勾唇,“常曦,我真是担心你。” “公子,”位于上方的那个声音清越动听,话中笑意更甚,“你是否又将我错认了?” 脑中瞬间清醒,嬴城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甩开那只手,就想起身。 然而腿上的剧痛却又让他险些跌回床上,不过被人稳稳扶住了。 那人继续问道,“我的声音真的和他那么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明是很早更的qaq jj抽了一直出不来! 试了好多遍都不行啊qaq,我尽力了,呜呜呜呜呜 第20章 卷十九·池中金鳞 这世上,声音和常曦如此相似的人,嬴城只知道一个。 青石长街,崇火节,面具下那张因机缘巧合偶然遇见的惊艳面容很轻易便勾起了回忆。 嬴城知道他是谁了。 感觉到那人的手还扶着自己的肩膀,嬴城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轻轻挪动了一下,小腿处又开始阵痛,“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此刻境况不明,还是保持点警惕比较好。 那人也察觉到了他疏离的动作,倒是很善解人意的放开了嬴城,说道,“客气了,任谁看见奄奄一息的伤者躺在那里,都会去尽力搭救。” 对方一开口说话,就让嬴城有种错觉,但他也清楚知道自己眼前这人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能冒昧问一句么?”修长手指在身边的褥子上试探着游移了几分,抚上冰冷墙面,嬴城薄唇微动,“我现在……身处何地?” “沼阳村,”那人说道,“是赤渡山下的一个小村庄。” 沼阳村—— 嬴城沉思着,他对北疆不是很熟,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一时也无法了解准确方位。 对方复又解释道,“当时你眼睛和身上都受了伤,我就把你带回了这里。”怕嬴城不放心,他多加了一句,“我住在这。” 虽不知道这个小村庄具体坐落在哪里,但自己是从深林中滑落的,横竖应该都在附近,距离赤渡古城也许不会太远。 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感觉很不好,眼角旁一跳一跳的疼,连带着太阳穴也绷得紧紧的。 按了按前额,嬴城说道,“我的眼睛……是不是会……” “不会失明。”那人慢声温语,仿佛可以安定人心,“碎石划伤了眼周,肿的厉害,也有血膜。不过已经上了药,只等消肿便好。”停顿一下,补充道,“只是眼角有一道伤口挺深,可能短时间无法褪掉。” 所以是要毁容了么?若被常曦看见,那就惨了。 嬴城苦笑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略有些急切的问道,“公子,你有没有看见我随身带着的一个玉扣,就是系在腰间的长缀。” 对方沉吟了片刻,似在回忆,然后才答,“抱歉,我见到你的时候,并未留意到那些东西,不过你的衣服我都叠放好了,倒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玉扣。” 嬴城一时怔愣,这才察觉到身上穿的并非自己原本的长衫,不禁有些发窘。 “当时情况特殊,”那人声音丝毫不见尴尬,依旧坦然如一汪山间清泉,“多有得罪。” “是我平白给你添了麻烦。”嬴城在心里默默抽了抽唇角,自己好歹一个楔,别人也没法占便宜啊,看看也没事。又说道,“这次真的多谢公子。” 那人打断道,“我姓池,单名一个素字,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倒是挺爽快。嬴城觉得这人说话间和某些举动实在像个楔,可要是光看长相却又不太像。不过是与不是也都无所谓,笑了一下,“我姓蓟,单名一个城。你也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如此甚好,一口一个公子真让我浑身不自在。”池素说道,“我知你急着想要回去,不过还是等眼睛和腿上的伤好一点吧,到时我送你走,毕竟从这里到赤渡古城也要四五天时间。” “四五天!?”嬴城难掩吃惊,太久了。自己落下深林,又失踪这么多天,更糟糕的是玉扣不见了,相思蛊也就没了,常曦一定会担心的要命。 “你现在着急也没用。”池素自然知道对方在烦恼什么,但却懒得给他无望的期待,“就算我现在同意你离开,只怕你也走不了。” 的确是……事实。 勉强冷静下来,嬴城也知道他没说错,自己眼睛看不见,一只腿还瘸了,只怕是走到门口都要费很大力气。 “所以——”池素好整以暇的看着沉默下来的这个人,“你先把伤养养好。有什么需要就喊我,晚上我就住在你隔壁。” 嬴城心不在焉的点头,他此刻非常忧虑。 沼阳村不是那么安全,万一胡蛮或者楚国的人寻着自己的踪迹而来,以现在这种身体状况真是想跑都跑不掉。而且,赤渡危机到底化解了没有,也无从得知。最烦闷的是,他实在害怕常曦得知自己生死不明时候的反应。 这个池素……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坦白说,嬴城疑虑重重——这附近好像很安静,如果真的是在乡村荒野,那么池素难道一个人住?那人气质和这种地方完全不相符。最重要的一点,从始至终,池素都没有问起自己为什么会从林间摔落,这是否太过放心了? 可现在的自己等同于一个瞎子,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在养伤的这几日里,和嬴城相处最久的非池素莫属了,由于受伤的缘故,很多事都需要对方帮忙,那人倒也不嫌麻烦。 同时,嬴城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房间里永远只有自己和池素,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但关键是:在沼阳村的这五六天里,池素几乎寸步不离,所以他们的食物和水源都是从哪里来的? 很明显,有其他人会送来这些东西,但是嬴城没法得知甚至无法察觉那人的踪迹。 山脚下的早晨,小泉叮咚,凤堇花香气淡雅,偶尔的鸟啼声点缀了旷野周遭。 随着天气转冷,并不多见的几点绿意也开始渐黄。 嬴城正和池素坐在桌边用着早膳,他吃得很慢,毕竟眼睛还没恢复。池素原本想要喂他,被嬴城果断拒绝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2 。 如此几次后,他便也不再坚持,随着嬴城去了。 因着两人朝夕相处,话还算投机,也已慢慢熟悉了一点。 池素的性子比起常曦,少了几分认真,多了一些玩心。没事就喜欢和嬴城开个无关大雅的小玩笑。 此刻,他见嬴城漫不经心的喝着粥,纤长手指虽握着的是木勺,却优雅平静的像握着一支玉如意。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使坏。 池素唇角一弯,趁着嬴城勺碗分开的片刻,大大方方的把那只碗悄无声息的拿走了。 于是嬴城勺子再落下时,只能碰到木桌而已。 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他伸手碰了碰周围,寻找着那只碗的踪迹。 池素以手掩唇遮住了笑声,接着把碗轻轻放在了嬴城偏前方的位置。 “在这里啊。”拉住对方的手,池素让嬴城碰触到碗的边缘。 “刚才明明……”不过一瞬,嬴城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话音一转道,“池公子真是好兴致,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照顾’伤患。”他把照顾二字特地加重了音。 池素倒也不恼,语带笑意,“蓟公子明知自己是伤患,却还要逞强,才真正让我好生‘佩服’。” “你看你,连嘴仗都不肯吃亏,”嬴城放下手中的勺子,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人,“若现在麻烦了你,指不定以后要我怎么还回来呢。”一双凤眸虽被软布蒙住,但动作神态间风流自成,他只手支着下巴,袖口滑落的手腕光洁如玉,真是风情不减。 池素的笑声如同斡西族人佩戴的银镯,和音动人,又带着几分纯透。 他的声音总是会让嬴城不自觉的走神。 看对方不说话,池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仍旧是愉悦的,“别发呆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仔细观察着嬴城的每个表情,“明天——”故意顿了顿,一双桃花眼碎光轻晃,“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他从未这么渴望过眼前的世界。 软布一圈一圈被人扯落,微光仿佛凝聚成了一个温暖的太阳。那瞬间,嬴城甚至想要伸手去碰触那片光源,手指犹豫的展开,然而白色的缎布垂落在他掌心,又顺着指缝柔软的滑了下去。 虚空的握了握,他终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眼睛慢慢睁开,久违的尘世万物瞬间撞入了他的眸子。 带着冰凉体温的指腹覆上嬴城的眼睛,熟悉的声音在耳侧说道,“不能接受太刺激的强光,要一点一点来。” 另只手自嬴城的前面环住他的肩膀,“为了看看你是否痊愈,”那个声音低沉了几分,“告诉我,此刻你能感受到什么?” 嬴城嘴唇动了动,说道,“是光。” “除了光呢?” “我看到了凤堇花。” “不对,”池素柔和的音色让嬴城有些错觉,“是离你更近的,你切身感受到的。” 像是一种诱导,对方的声音和一个人重合,那是嬴城非常想念的一个人。他轻而慢地说道,“我感受到了你。” “我的什么?” “温度。” 池素很满意,笑道,“恭喜,你已经痊愈了。”他在放开嬴城的那一刻,手腕上墨色的玄鸟图腾清晰可见。 嬴城看到了自己眼角的那道疤痕。虽不长,但的确是够深的。 他也看到了目前所处的环境——普通的农家小舍,周围杂草葱葱,再无其他住户。四面群山环绕,远方可见河流。 闲来无事,池素便给嬴城大致指了指回赤渡的方向,转而说道,“反正我会送你回去的,现在和我多住些日子不也挺好么?” 嬴城没有问池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也没有问他每天送来食物的到底是谁。正如池素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深林中,又为何会从那个地方跌落至山下。 池素这个人并不简单,或者,他连名字都是为了骗自己而随便取的。当然,自己也一样。 想到这里,嬴城只能一笑了之了。 转眼,从遇到池素至今,已经整整十天。 这日傍晚,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北方少雨,估计不少人倒是会为此高兴起来。 嬴城站在屋檐下,看着所有景色被水雾浇得一片模糊。 他的眼睛是彻底好了,疤痕却无能为力。嬴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样貌,只是独独纠结常曦的反应。 雨势渐渐变小,透凉的水滴落在脸上,让人如梦似醒。 想到蓟常曦,他心口便有些微微钝痛,十天已经太久了。尽管受伤的腿也在恢复中,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太利落。 嬴城就这么站在那里,连乌发被打湿了都没什么反应。 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被身处浒牢关的那个人所牵引着。 一柄纸扇出现在了他的上方,雨水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顺着伞骨连成线的滚落。 嬴城蓦地记起那人曾在皑皑雪夜也是这样为自己遮去了所有风霜,他一身白衣,撑着深红油纸扇,笑的安安静静,对自己说道,“夜寒霜重,我来接你回去。” 腿上的痛感让嬴城微微有些发抖,他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刺骨寒风穿透,空虚又乏累。 “我们回去吧。”耳边有人这样说道。 嬴城慢慢侧过头,迟缓的似一个垂暮老人。入眼所及,池素眉间的朱砂红痣比沙场上的鲜血还要深刻。 他莫名笑了一声,目光中有失落,也有释然,以及不可忽视的坚定。 “池素,”嬴城轻轻念着对方的名字,“我该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众位亲...... 工作实在太忙,我真不是故意断更的qaq 只能跪求原谅了,我还是会尽力日更的,只是有时候加班,可能就......无能为力了orz 第21章 卷二十·月下良辰 雨声未歇。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互相侵蚀的呼吸声逐渐消散在细密水汽中。 不知自己这个突然地决定是否会给对方造成不快,此刻气氛有些压抑。 但无论如何,嬴城心意已决,他非离开不可。在沼阳村住得越久,越是不安愁郁。若再拖下去,等到王都那两位知道自己失踪后,指不定就会迁怒到蓟家。这个猜想让他更加心烦起来。 现在嬴城只想快点回到赤渡,见到常曦和宁祥,以及其他人。 握着伞柄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收紧,池素勾唇,“你倒是利落干脆的很,说走就走。” “池公子的悉心照顾,我无以为报。”微微阖目复又睁开,嬴城说道,“你曾承诺过,我伤好便让我走。大恩不言谢,还盼后会有期。” 听着这人云淡风轻的语气,池素心情不禁阴沉了几分,面色却分毫不显,“只怕并非是你无以为报,而是不愿报吧。还有——”他声音中的强硬和命令几乎是自然而然便流露了出来,“我说过直接喊我名字。” “是我的错。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3 ”嬴城浅笑一声,“那么池素,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也不是什么难事。”流光转动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暗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不过是想要你一句话。” “请说。” “你和蓟宏之蓟将军是什么关系?” 心跳骤然快了几分,这句话让嬴城瞬间竖起所有警戒,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前方烟雨水幕,问道,“你和蓟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池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这人已经或多或少开始怀疑起自己了,否则也不会轻易开口。但是,他应该还没有完全确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一味装傻不过是下下之策,倒不如与其来个迂回战术,混淆视听。 万万没料到嬴城会如此反问,池素不由愣了片刻,才答,“我不过是仰慕而已。” 嬴城听后,朗声笑道,“我不过是同姓而已。” 于是池素再一次被堵得失语。良久,终于失笑着摇头,“你根本无心回答我问题。” 从始至终,嬴城都没有看向他,只是唇角轻扬,挺拔洒然如一株沙漠白杨,立于苍渺天地之间,不焦不躁不折不挠。 对方这副清傲冷静的模样映着潇潇细雨,像是要淡入这片惆怅水雾中。池素对他更加起了探究的心思,“可否让我猜猜你的身份?” 凤眸弯起,狭长眼尾直勾人心,嬴城侧头对上池素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顿说道,“不可以。” “你实在有趣。”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池素饶有兴趣的盯了嬴城一会,“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我只知你既不是楚人,也不是胡蛮,这就够了。” 轻叹一声,池素说道,“我现在,倒真有点不舍你走了。” 完全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嬴城从纸伞下抽身离开,“明日我便会告辞。”与池素擦肩而过时,悠悠扔下一句,“不劳相送了。” 第二天一早,嬴城换上自己的长衫,再次向对方道别后,独自走上了回赤渡的路途。 之所以不希望池素与自己同行,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那人心思太过剔透,独处的时间越长,容易暴`露事情也就越多。 嬴城不知道池素具体知道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另外,在某个未可知的角落,可能还有一个或者更多的暗卫。被监视的感觉任谁都不会觉得好。 反正具体方向和路线也已了解的差不多了,想起池素说过,往南一直走有很多村庄,尽头处也就离赤渡不远了。 既然一路都有村落,嬴城便放心很多,至少不用担忧住宿问题。 他的腿还是有些费劲,不过走走歇歇倒也不算艰难。现如今,就希望尽早赶到古城,让他们知道自己活得好好的。 也不知常曦最近过得如何,会不会正到处寻找着自己的踪迹。 两天下来,他边走边问。 从沼阳去往赤渡,的确是相距不近。 途经村落民风淳朴,见到生人问路求宿,皆热情周到,替嬴城省了不少事。因着这些好心人的帮助,所以路途较为顺利。 眼下,他又行了一段距离,此刻天色已染上薄淡墨色,只需再走三四里地,就能到达下一个村落。但受伤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所以嬴城只能先停下歇息片刻。 旁边一棵被凤堇花压满枝头的古树坚韧而高大,雪白花瓣不时落下,附近枯草都快及膝。 林间小道僻静的很,几日下来,也鲜少看见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天际无垠广阔,嬴城仰望着开始沉思,照目前这种速度,估计还要三天才能到目的地。 三天,其实也很快了—— 总算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揉按着自己受伤的那条腿,胀痛的感觉无法忽略。 墨色愈加浓重,远处村户烛火跳跃,夜空中星似珍珠月似弓,辉光如水水连天。 一派安和景象。 身后枯草丛里有轻微动静传来,打断了嬴城的思绪,灰色野兔从他面前窜过,动作矫健迅速。 就连这些小东西都知道要急着回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儿还真够不是滋味的。 扶着粗壮的树干,他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就打算离开。 然而脚步还未来得及迈出,整个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符一般,再也无法动作了。 嬴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脑袋都似停止了运转,他踌躇而不能行,怀疑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导致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身临梦境。 那个让自己想念而又担心的人,居然就站在几步之遥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脸色苍白,风尘仆仆,像走了很久很远的路。一向深邃的墨黑眸子也失了以往的神采,瘦削的下巴线条让嬴城看着很是难受。 再也没忍住,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嬴城声音很轻,唯恐打破此刻的一切。 “常曦,”他问道,“是不是你?”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 那人一言不发,却朝着嬴城慢慢走近。 直到对方手指碰到自己的脸,淡淡的体温游走过眼角旁的伤痕,嬴城呼吸都静止了几拍,接着涌上心头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他紧紧抓住停在脸颊的那只手,一把搂过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喉咙像被东西堵住,竟无法说出任何话。 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勒得像是要嵌入对方的身体。 “我……找了你很久。”脖颈处,常曦的声音低哑的陌生,他不抬头看嬴城,却也不放开嬴城。 “我也是……我每天都在想到底何时才能回到赤渡。” “我找遍了附近的每一个地方,可是每次都找不到你。” 嬴城感觉到脖子边有点点湿意,他吃了一惊,就想去看怀里的人。但常曦不肯顺着他的动作,只是在他颈侧闷闷地重复着,“还好你没事……” 仿佛能看见对方一次一次寻找却又一次一次的失望,这人在自己失踪的日子里肯定连休息时间都很少,否则也不会瘦成这副样子。心中更是不忍,看他情绪还有些不稳,嬴城安慰道,“我很好,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常曦……别担心。” 想把人拉到树下休息一会,然而稍一动作,蓟常曦立刻发现了嬴城的不对劲。攥着嬴城的胳膊,他声音都像失了真,“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没事……”嬴城安抚的哄着他,让人跟着自己在树边坐下,“伤口马上就要愈合了。那日我为了躲避胡蛮的追击,所以不慎从深林中摔落,有个好心人救了我。” “你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伤疤,嬴城解释道,“当时眼睛和这只腿受了点伤,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身体在发抖,那张年轻又英俊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和淡然,此刻只剩下痛苦和自责。 嬴城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想要伸手去抱他,蓟常曦却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跪坐在嬴城面前,常曦轻轻搂住他的双腿,只怕会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4 弄痛对方,试探地打算揭开长衫。 “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就要来脱我衣服啊。”不希望看这人愧疚的样子,嬴城抓着他的手,打趣了一句。 接着不等人反应,就将对方抱了个满怀,嬴城说道,“你啊……傻得要命。” 蓟常曦没有说话。 “赤渡怎么样了,守住了吗?” “嗯,多亏你。”常曦叹道,“伤亡了一些,好在折损不多,二哥和我最后赶过去了。可是你……” 像是感到后怕,他又看向嬴城,眼中自责不减半分,甚至还有些哀求,“以后你别再这样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 话还未说完,就被嬴城拉住,然后是毫无防备的一个深吻。 嬴城不喜欢常曦眼中的那种情绪,让人心口沉闷而隐痛,他想吻掉对方所有的担忧和内疚。 他们互相拥抱着,呼吸纠`缠。 嬴城将他压在一片和凤堇花交错的草丛中,唇和唇的碰触,舌与舌的相交。这个吻并不怎么温柔,是出人意料的强势和热情。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如同无形的幕布笼罩了整个世间,让人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夜风拂过,飘零的花瓣被卷入空气又被抛弃在了泥土里。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谁都没有放手。 “王爷……”常曦在两人短暂分开的唇间问道,“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嬴城懂他的意思,这人一直介怀于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和危险,但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根本不用选择,他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 想必这个回答对常曦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对方是否能跨过这一步。嬴城说道,“常曦,我愿意的很。”我只愿执子之手,如果可以,还想共你一世风霜。 在落下山林的那一刻,嬴城以为必死无疑,他不知道是会就此消失还是重回另一个时空,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他们朝夕以对了几年,却可能要分开更久,想到这里,心中的不舍慢慢变大。 嬴城重新吻住他,突然异常渴望和他再亲密一点。 常曦抱住嬴城,小心且轻慢的将两人位置调转了一下。 嬴城自下而上看着他,伸手环住对方柔韧的窄腰。 “我也很愿意……”蓟常曦如是说着,眼中渐渐有了笑意。缓缓扯落腰间的系带,他的动作很慢,却没有任何犹豫。他一件一件将自己衣服褪去,很快,再无遮蔽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嬴城面前。 手腕微抬,蓟常曦将黑檀木簪摘下,一头锦缎似的乌发瞬间倾泻而下。 清冷月光圈圈漾开,他好看的如同月中仙,高洁的让人心动。 嬴城被这个人惊讶的近乎失神。 “王爷……”常曦手肘支在嬴城耳侧,在他耳边低低重复道,“我很愿意。” 这样温柔的话令人心弦都乱成了一团,嬴城喜欢他,自然对他的一切都很敏感。 仅仅一个动作,一句话,自己就像醉饮了三万场,连理智都开始休克。 抚上常曦的背,嬴城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不受控制了。 对方的身体非常漂亮,一对蝴蝶骨清晰可触,几乎要破肤而出,他真的瘦了很多,让嬴城心疼。 四下安静,惟有风声和不停歇的花瓣。 他们扔开所有顾忌,遵循本心,像是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兽`类,彼此表达着自己最强烈的感情。 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交`融,结`合,感受到身心巨大的愉悦。 血液沸腾炙热,身体是充盈的、前所未有的满胀感,仿佛填补了整个空虚游离的灵魂。 蓟常曦只觉得腰间以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那种紧贴着却又被阵阵撞`击的感觉让人无法思考,全身丧失了所有力气。 他低低的喘`息着,伴着其间无法抑制的几声暗哑呻`吟。如墨玉的眸子像被浸在了一片深潭中,湿润而雾气重重。 修长脖颈因为身体受到的巨大快`感而后仰着,像一张绷紧的弓,他的长发随着动作自肩上滑落至身后。 美的锐利而极致。 这是他向自己发出的一种诱`惑—— 嬴城凤眸深沉,胸口起伏着,他看着常曦,与其十指交扣。 ——而摆脱诱惑的惟一办法,就是向诱惑投降。 轻风悄悄停驻,凤堇花如雨纷扬落下。 第22章 卷二十一·暗涌重重 不知过了多久,糅杂在空气中的紊乱呼吸重新归于平静。 身下的衣物有些凌乱,他们都没有去理会,只如同一个不会分割的生命体一般,于枯黄的杂草中相拥在一起。 嬴城看着常曦温软的眼眸,脸颊边浅淡红色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旖旎,他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下。 仿佛回应似的,蓟常曦吻着嬴城眼角边的伤痕。 “没关系,总会好的。”嬴城握住他的手,忽而瞥见了什么,笑容带着狡黠,“图腾的颜色变了啊——” 手腕处,原本墨色的玄鸟图腾已然是通体赤红。 这是身为一个器,无法避免的事情。 想要把手缩回来,嬴城却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在常曦颈边轻声说道,“怎样都好看得很,我很喜欢。” 韶光缱绻,良辰无声。 细碎的草末和花瓣落在身上,撩动着各自小小涌动的心绪。 待休息够了后,两人才整理妥当,此刻天还未亮。他们也不再磨蹭,朝着赤渡方向便开始前行。 一路上,嬴城问道,“我失踪这么些日子,王都那边瞒得住么?”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瞒的。”常曦把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身边这人一遍。那天,嬴城引开了胡蛮之后,梁军仍在努力坚守着,好在终于等到了援兵。因为来的还算及时,且嬴城之前又分散了敌方很多人,所以赤渡才有惊无险。 待赤渡守卒将所发生的一切通报完毕后,几位副将和总兵当下便带着精兵深入树林,开始寻找嬴城的踪迹,但却一直未果,反而遇到了那个虬髯大汉,也就是夜袭赤渡的将领。生擒之后,一经拷问,果然是楚国在背后策划,那个将领也是个楚人。 虽常曦和嬴城有相思蛊作为牵引,但嬴城的蛊虫不知落在了林中的哪个地方,因而常曦只能在附近每一处都派人寻找,两天之后依旧毫无消息。 皇子失踪,事关重大,其他人皆是心急如焚,奈何一点办法也无。最后惟有派人加急快报,告知了王都的大梁国君。 嬴从煜震怒非常,当即就让蓟宏之扩大范围加派兵力去寻人,明确表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且下令斩杀所有楚国战俘,并将他们的首级挂于浒牢关关口示众。 蓟常曦在那些天里,几乎没有合过眼,搜寻的队伍找了十多日却无任何消息,大家不由得猜想嬴城是否真的遭遇了不测。然而他却不肯放过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一个人不停的穿过一条条湍流,一丛丛树林,一座座村落。 就在快要泄气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嬴城。那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5 刻蓟常曦真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之前每次思念这个人时那样,不过镜花水月。但好在这次是真实的,他切切实实握住了嬴城的手,感受到了嬴城的温度,以及对方的气息。 再次见到嬴城的那一刻,蓟常曦便发誓,再也不能将眼前这人拉入未可知的危险之中。这样痛苦又焦虑的心情,经历一次后实在是够了。 想到这里,他握紧两人相牵的手,说道,“等回去后,就立刻让人送消息回王都,好让陛下和凤君放心。” 嬴城嗯了一声:这次的意外恐怕让朝堂上那两位担心不已,真是过意不去。他同意了常曦的想法。 赤渡和浒牢关此刻也是气氛凝重,人人沉默。 已经近半个月了,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将士们都担忧不已。特别是当时和嬴城一起镇守赤渡的士卒们,各个愤怒而悲伤,在盼着王爷平安无事的同时又恨不得痛击胡蛮和楚国,报仇雪恨。 “父亲,”营帐之中,蓟常聆终于打破沉闷,说道,“我再带人去找找吧。” 蓟宏之几日之间像是苍老了很多,长叹一声,“也好,总比在这等着无能为力的强,曦儿他——”闭目顿了顿,声音中是掩不住的痛楚,“我总想着他和睿王在一起,过的还是高兴的,我也能减轻点愧疚,谁可料——” “睿王不会有事的。”蓟常聆单膝跪在他面前,握住自己父亲那双厚茧遍布的手,“别担心,我先去把常曦找回来,我们再继续去寻王爷,一定能找到的。” 点点头,蓟宏之看着自己素来懂事的儿子,一时百感交集,“你们两个……本不该过着这种日子,”忍不住歉意道,“我欠你和曦儿太多——” “我倒觉得是父亲纵容我太多。”蓟常聆仰头看着他,“谁家的器可以无所拘束策马疆场,手握重兵为国御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明澈的笑容浅浅漾开,“父亲,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是您的孩子。” 在万千敌军前杀伐果断,镇定自若的定北大将军,只为这一句话,便失却了所有的语言,只是拍拍蓟常聆的手,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说道,“好……好……”便再也无法继续。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喧哗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刚要出去看看。 一士卒来报,“将军,总兵!少将军……少将军带着王爷回来了!” 等到两人出去时,其他人早已经将嬴城和常曦团团围住了,他们都是狂喜的样子,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宁祥抱着自家王爷哭的稀里哗啦,嬴城这次倒也没嫌弃,知道这人为自己担心了很久,摸了摸宁祥的脑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蓟宏之起初还不太相信,直到亲眼看见嬴城站在面前,他才恍然回神。 “蓟将军,二哥。”嬴城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蓟宏之赶紧止住了他的话,拉着嬴城的手,激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蓟常聆也松了一口气。 眼看人家一家四口想要长谈慢聊,小鹤见宁祥那副眼泪滚滚,死拽着人不放的样子就来气。这家伙以前还说自己破坏气氛,现在看来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在嬴城他们往帐里走去的空当,小鹤把宁祥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干嘛!”很不满被人打断,宁祥瞪着小鹤,只是他脸上到处是眼泪痕迹,威慑力不太大。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小鹤唾弃的说道,“前几天还没哭够啊,人回来了还要哭。” “废话!失踪的又不是你主子,哪天侧君不见了你试试看?” “你敢咒常曦哥哥,欠教训是吧!” 宁祥一双大眼睛更是睁得圆圆的,“你敢,我让侧君收拾你!” “所以我才说大部分器就是麻烦,弱的让人无话可说还尽知道耍小聪明,”小鹤不屑的哼道,“我以后定要娶一个像常曦哥哥那样的人,要是像你这样,我看着都心烦。” “你想都别想!”宁祥包子脸涨得通红,呸了一声,“侧君喜欢的是我家王爷!” “是——吗——?”小鹤挑衅的看着宁祥,笑的很是坏意,“他们成亲是陛下的意思,而且——常曦哥哥在北疆十多年,你觉得他在遇到王爷之前会没有喜欢的人吗?” 小鹤纯粹是看宁祥那个笃定的样子不顺眼,好像自家少将军被吃定了似的,于是顺口说了句玩笑话。 结果宁祥当了真,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鹤的背影,心里大叫道:绝对不行!我要告诉王爷! 嬴城回来的消息,蓟宏之立刻让人传到了王都。 北疆其他几个副将和总兵也都大致了解了他失踪后所遇到的事情,感叹之余不禁纷纷猜测救嬴城的人到底是谁。 “既不是楚国人,也不是胡蛮,可依王爷所说倒也不像普通人啊。”副将张谦蹙眉,“这人挺奇怪的。” “不管怎样,人平安无事就好,”蓟宏之很是欣慰,“至于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众人倒也赞同,人回来就行,其他事顿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嬴城的伤也在慢慢转好。 而自夜袭浒牢关和赤渡古城后,楚国和胡蛮一时也没了动静,楚国战俘的尸首已经可见白骨。当时嬴从煜下了这道旨意,梁国便等同于向楚国正式宣战,两国随时可陷入一场厮杀。 有了上次的教训,北疆所有将士全部提高了警惕,再也不敢放松一分一毫。他们要以最好的状态来迎击敌军的每一次进攻。 只是此时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和楚国的纠葛会持续那么多年。 出乎蓟常曦意料的是,自从赤渡一事后,北疆的士卒对嬴城特别的喜欢,提起征北督军,大家脸上都是自豪而钦慕的表情。 嬴城闲着没事也爱去营里走走,再加上他又没什么皇子架子,于是一群人经常对着他督军长督军短的,还爱问嬴城一些王都里的有趣事。 蓟常曦笑着对自己二哥说道,“现在他在军中的地位是要远远超过我了。” “那倒也没差,”蓟常聆打趣道,“等王爷多立些军功,陛下封他个将军,让他一起来镇守北疆,那真是皆大欢喜。” “只怕陛下是舍不得的。”蓟常曦轻轻摇头,否定了对方的这个说法,片刻,犹豫着开口,“楚国那边……” “该怎样便怎样吧。”蓟常聆合起手上的兵卷,看着外面围着嬴城说笑的士卒们,不知在沉思什么。 与此同时,王都皇宫长春园内,一身着明黄缎袍的高挑男人慵懒的倚着雕花石栏,他面容与嬴城有着七分相似,悠悠问道,“北疆那边的消息听说了么?” 在他对面,一人端正坐着,恭敬的回道,“听说了,太子殿下。” 嬴岚笑出了声,“清姚——为何几日不见,你与我生疏了这么多?” “殿下别笑话我了,清姚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怎敢逾矩。”不离手的玉骨折扇被放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6 于桌上,骆清姚眉眼含笑的看着嬴岚。 “你倒是客气的很。”嬴岚不以为意,一手支着脸侧,眸光轻转,“骆太傅一切可好?” “劳殿下费心了,家父很好。”骆清姚说道。 “你见到清河后,可放心了?” “殿下——”骆清姚跪在他面前,“殿下说这话,让我惶恐。大哥能跟着殿下,自然是他的福分,我怎会不放心。 骆清姚的父亲是当朝太傅,而骆清姚的哥哥骆清河则是太子嬴岚的侧君,说起来骆清姚和嬴岚的关系本不该如此僵冷,只是身份差的太多,不得不为之。 而且,骆清姚觉得,嬴岚总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不比自己和嬴城在一起时自在随性,所以他唯有小心一点,恪守礼仪规矩,尽管平日他厌恶这些至极。 “赤渡危机化解,四弟这次功劳不小,”看着碧湖中的美景,嬴岚说道,“睿王府这回可要光彩了。你也起来吧,何必多礼。” 不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骆清姚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后并不说话。 “没想到他颇有那方面的天赋,如果再多立些军功,让他握有兵权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骆清姚心里微动,回道,“睿王年纪尚轻,陛下恐怕……”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嬴城才不过十八岁,又是第一次去北疆,哪有这么容易就拿到兵权。 “也有道理。”嬴岚笑了,一双眼睛柔光点点,“不过四弟身后还有着蓟家,蓟家军的威名整个大梁怕是无人不知吧。” 暗道一声不妙,骆清姚心里忐忑,面色却不显,他听着嬴岚的意思,莫非这人是有什么算计? “蓟家军——”笑声轻而短暂,嬴岚捻起一点芙蓉糕,“这样忠心耿耿的兵队真是无人不爱。” “殿下!”骆清姚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蓟家三公子已经嫁与睿王了。” “可蓟家不是还有一位么?”嬴岚看着骆清姚,眼眸幽深。 片刻,不等骆清姚说话,他朝水中扬下手中的芙蓉糕末,笑意渐深,“我和你开玩笑的。” 池里鱼儿一拥而上的争着食。转头重新看向远处的风景,嬴岚眼中一片冷淡。 骆清姚眉头皱的紧紧的,嬴岚是在开玩笑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而且那人像是料定了自己不会直接告诉嬴城,毕竟这种离间兄弟感情的话,难保嬴城会相信。而且——大哥还在宫中,想必这就是嬴岚赌自己绝不敢和嬴城开口的最大筹码。 第23章 卷二十二·突然赐婚 随着冬月的到来,嬴城他们已在北疆待了半年有余。 梁楚虽正式进入战前戒备状态,然而两国却也仅止步于此,没有人先去点燃那根爆发的引线。一时间,不但是楚国,就连胡蛮都没了动静,边境平和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争端。 当然,表面的假象再也无法欺骗到大梁将士,所有人只待时机一到,便打算向楚国大肆进攻。 夜晚的浒牢关烈风阵阵,黄沙飞舞,门窗被敲击的好似要被震碎一般,凤堇花萧索的在空中打着颤儿。 将军行辕处,蓟宏之坐在前厅中,表情在灯火下有些模糊,他手上是一道刚从王都送达的旨意,其中表示了国君嬴从煜对蓟家军和所有将士的赞赏及肯定,还将分拨更多的粮草至赤渡。最后,嬴从煜提到:既北疆暂已太平,又时近冬季夜宴,故让嬴城和蓟常曦启程回都。 天子之命岂有不从之理。 尽管蓟宏之很是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此刻,炉火正旺,室内一片温暖。 还是蓟常曦率先打破了沉默,“父亲,”他说道,“等到王都夜宴一结束,我便返回北疆,不过几个月而已。” 心中甚感安慰,自己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懂事孝顺。有儿如此,也算足矣。可开口说话时,蓟宏之还是严肃道,“别胡闹,好好跟着王爷,一切以陛下旨意行事。” 嬴城看常曦眸子一垂不再作声,还无意识的嘟了下唇,真是非常孩子气的行为。在北疆越久,他越是觉得这人有趣。 目光落在蓟常曦身上,嬴城却对蓟宏之说道,“将军,我也很喜欢北疆。如果可以,我会带着常曦再回来的。” 蓟常聆也顺势缓和了一下气氛,“别担忧了父亲,指不定陛下还想让王爷多来这儿磨练磨练,咱们很快又能再见了。” 嬴城笑答,“二哥说得有理。” 毕竟是见惯了分离的人,蓟宏之惆怅虽不减,但也很快看开。罢了——总归是能相见的,此刻何必太计较! 在几人的调节下,离别的氛围很快便消散了不少。 之后的日子里,嬴城和蓟常曦在整理行装的同时,也和赤渡及浒牢关的将士们一一进行道别。众人皆是不愿他们回王都,许多士卒更是已经开始盼着两人归来了。 临走那天,大家自发的前来相送,脸上都是失落。 人堆中,有个声音喊道,“王爷,早些带少将军回来啊!”其他人一听,纷纷赞同的点头叫好。 副将张谦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和嬴城已经很熟了。一揽对方肩膀,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说道,“他们都说得对,王爷,我们北疆所有人都等着您和少将军呢!是不是啊,弟兄们!” 此起伏彼的应和声更大了。 “这一天不会太久!”嬴城说道,“我还盼回来时再和大家一起沙场迎敌,征伐荒漠!痛击蛮奴!” “说得好啊!征伐荒漠,痛击蛮奴!”张谦激动的击了下掌。 一时间,士卒们让人血液叫嚣的呐喊声仿佛能冲破荒漠,撞入敌军的耳膜。 小鹤溜到蓟常曦身边,恰巧看见宁祥很不屑的看着自己,他挑眉唇角微扬道,“爱哭鬼,下次再来北疆,可别天天只顾着哭鼻子了。” 宁祥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你也别总像个没长大的小鬼一样,天天拉着我家侧君不放。” 小鹤顿时不爽了,宁祥也不示弱,两人较劲似的互瞪中。最后在嬴城和常曦万般无奈之下,一人拖走了一个。 告别了北疆,三人踏上了回王都的路途。 进入南方地界之后,周围多雨且潮湿,时而夹着几场小雪。嬴城的伤腿虽是痊愈了,但当时伤口太深,膝盖受了损。北方干燥还不觉得难受,一回南边后,湿冷天气简直是折磨,他的腿经常一阵一阵的痛。因而他们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也长了些,好在无人催赶。 常曦和宁祥都很担心他身体,想着回去之后立刻找御医来看一看。反倒是嬴城不停安慰着,让这两人宽心。 经过长途跋涉,在他们终于站在睿王府正门前时,来迎接的除了一众家丁和兴高采烈的沐塘外,还有一人让嬴城当场心跳就漏了一拍,那就是无双。 虽然和常曦说过了,但嬴城仍不免有些心虚,偷偷瞄了一眼身侧那人,发现对方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无双看见嬴城时,是激动而又开心的,然而当他看见蓟常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7 曦后,眸光又变得黯淡起来。却还是走近朝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侧君,一路辛苦了。” 蓟常曦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纠结非常:这便是嬴城从金缕坊接回来的那位公子吧,的确是——一副好面孔,像是那人会喜欢的模样。虽之前曾在混杂之地,但其身上也无半点风尘气息。如今进了府,地位想必和自己差不多,实在不用客气至此。 嬴城说道,“不用多礼了无双,入了睿王府,以后便是一家人,别再这么客气。” 无双低低应了一声,却始终不再抬头看向他们。 入夜,零星雪点从浓黑的空中开始落下,转而就成了片片雪花,不难预见,明早醒来,周遭肯定又是银装素裹。 嬴城看着桌边的某人,心里不免又回忆起早些时候的情景来,常曦和无双虽都表现的礼貌而谦让,不过—— 颇为郁闷的叹了口气,常曦有事喜欢闷在心里,就算不高兴估计也不会说。毕竟以前他们两个就曾为无双的事情闹过一次不愉快,要说对方现在丝毫不在意,嬴城真是一点都不信。 他坐在锦被间,开口道,“常曦,过来陪我睡。” “王爷多大了,还需要人陪?”声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喜怒。 果然是在生气—— 嬴城虽有点苦恼,但不可否认,常曦这样的表现让他很是受用,心情居然还挺不错。 完全不受影响的再接再厉道,“那你不陪我睡,你要去哪睡?” “这好像是我的屋子吧?”蓟常曦被他气笑了,却依旧朝嬴城走近,把之前束好的软垫绕上对方受伤的腿。 长衫被掀起一角,嬴城修长的小腿处,原本平坦的肌肤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疤痕狰狞丑陋。这几日王都天气不好,湿气太重,他受伤的腿可够遭罪的。软垫厚实舒适,可以御寒除湿,好歹能缓解一下疼痛。 蓟常曦的动作很轻很慢,他神情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 嬴城尤其喜欢看对方这副认真的模样。伸手勾起他下巴,自己已经倾身凑了过去。 “不行。”侧头避开了嬴城的手,他继续未完成的工作,想将软垫的绳子给系好。 彻底无视了对方的话,一把搂过常曦的腰,嬴城稍稍使力就把人压在了被子上。 “王、爷,”身为病患还这么不听话,蓟常曦相当头疼,“让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而且你还要吃一颗镇痛药丸才行。” “不用了——”嬴城翘着唇角调戏了他一句,“常曦,你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蓟常曦真是哭笑不得,还没等他多反应片刻,唇上便有了湿热的触感,软软的、又极尽温柔的亲吻。 床头玉钩被扯得落下,轻纱薄帐垂垂而至,遮住了一片惑人风光。 本想着回到王都之后,可以好好过一段安逸懒散的时光,然而嬴城如意算盘没打对,今日一大早就被叫进了宫,说是凤君甚为想念睿王,急着想见一面。 于是,跨入宫殿,嬴城就看见那几人像是等待了多时,就连嬴岚也来了。 “总算到了——”笑着朝嬴城走近,嬴岚说道,“你可不知君父和爹一直在——”话音突然消失,嬴岚看着他的眼角,蹙眉,“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嬴城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原本坐在不远处的湛箫听闻立刻站起,“受的伤还没好么?”说着,快步来到了嬴城面前,入眼之处,那道伤痕让湛箫又怒又急,“这就是蓟宏之说的平安无事?!” “爹,我受的伤早就好了,这个只是疤痕,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去的。”唯恐湛箫把气出在蓟家身上,嬴城赶紧安慰道,“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要不是蓟将军搜救的及时,我现在可能都见不到你们了。” “胡说八道什么……”湛箫有些颤抖的伸指抚了抚嬴城眼角的伤痕,“再也别去那种地方了……” “那倒不能这么说,看城儿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嬴从煜也来到了他们身边,笑容中带着几分骄傲几分赞赏,“蓟宏之对城儿赞不绝口,可见适当的锻炼还是很需要的。当然,平安更重要。” 湛箫眉头皱的死紧,看都不看嬴从煜。 “我真的没事,爹,你看我精神的很。”嬴城握住湛箫的手。 “待会让御医来看一看,让他尽快帮你把这疤痕去了,免得你爹担心成这样。”嬴从煜笑着拍了一下湛箫的肩膀。 嬴城点头称是。这三人都是真的关心他,这让嬴城觉得心里踏实而温热,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曾经自己的家人,嘘寒问暖,就怕自己过得不够好。 穿越到大梁之后,曾经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圈外人,可如今看来,在这些温柔的攻势之下,自己怕是早已身陷圈内而不自知了。 从皇宫回去时,嬴从煜叮嘱了一句,“明日,记得与你大哥一起,参朝议政吧。” 嬴城愣住了,他从来就是个闲散王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参朝议政和他素来无缘的,现如今竟然让他去早朝,实在奇怪啊—— 恰巧四下无人,嬴城便向自己哥哥打探消息,“君父这次怎么突发奇想,让我上朝了?” 嬴岚笑的很深意,“其实透露一点给你也无妨,君父有两件礼物要送给你,所以明日你来朝就可清楚了。” 看对方一脸狡猾的样子,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嬴城趁势想套套话,奈何自己不是嬴岚的对手,套话策略最后以失败告终。 不过嬴城也不傻,或多或少猜到了其中之一,估计君父是想给自己在朝上留一个位置了吧,只是不知会把自己分到哪去?而另一个礼物……嬴城实在是猜不到了。 然而,当他第二天在朝堂上真正亲耳听见嬴从煜宣布的那两件事之后,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是自己被调去了兵部,从此将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 二是……嬴从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庄重宣布:将赵德方赵丞相的小公子嫁给自己当正君! 朝堂上顿时一片恭喜声,有的在恭喜赵德方,有的在恭喜嬴城。 而嬴城——他此刻真是怒火攻心的连理智都要烧断! 第24章 卷二十三·正君入府 周围乱七八糟的嗡鸣一刻不休,让人烦躁到脑袋好似要炸开。 急促的喘着气,他脸色差到了极致。 嬴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殿之上保持从容至退朝的,他只知道现在要去找君父问问清楚,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做了这种决定。 延寿宫外的侍从和太监见到他,想道一句恭喜王爷,但目光落在嬴城脸上,却都小心的闭了嘴。这些个人精似的奴才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色不是一般的好。如今看这本该是春风得意的睿王一脸怒容,即刻都谨慎了起来,生怕一个大意惹恼了主子,白白丢了小命。 所以当嬴城直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8 直走进延寿宫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来阻拦他,一连串的质问已经涌到了嘴边。 不久前还觉得自己可以去试着接受大梁的一切,包括身边的这些人,他的确想过要把他们当作家人来看待,可是—— 和谁共度一辈子难道不是自己的事情么?为什么对方要一而再的擅作主张?嬴城怀疑嬴从煜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意见。 想娶谁不想娶谁?大梁高高在上的帝王完全不放在心上,那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儿子。 殿内,那个让自己满心怒气的人并不在。出乎意料的,反而是湛箫身着一袭深紫绣纹锦服,端坐在雕龙刻凤梨木椅上。 “……爹,”嬴城勉强抑制着翻滚的焦躁,他不想对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凤君乱发脾气,“我想见君父。” “城儿……”湛箫看着他,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无奈,声音近乎叹息。 只这么一句话,嬴城便全部都明白了,“是君父让您在这等着我的,对么?”嬴从煜知道自己会来,也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于是让湛箫替他出现在这里。嬴城向来听湛箫的话,所以对方用了这么个挡箭牌。 宁愿这么大费周章,也不愿亲自站在自己面前进行解释。 ——这便是自己的父亲。 嬴城这瞬间真是觉得失望又可笑,他无话可说。 “城儿,”湛箫心中也并不好受,当初让嬴城娶蓟家三公子,已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又一次将他的终生大事作为了朝堂上利益的牺牲品,但是——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呢?“我知这对你不公平,可现在边境不稳,朝堂上也是暗涌不断,唯有将权力都——” “我只想知道,”嬴城面无表情的打断道,“君父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出了这个决定。” 沉默片刻,湛箫低声却清晰的说道,“在你去北疆之前。” 虽猜想的差不多,但真正听到后,却还是脸色苍白,嬴城想挤出个笑容,无奈自己实在做不到。 “城儿……到爹这里来。”湛箫此刻也是备受煎熬,他无能为力,一边是嬴岚和嬴从煜,一边又是嬴城,他实在心力交瘁。 然而,嬴城看着他,却后退了一步,“儿臣不打扰您休息,先行……” “你就这样记恨我么——”湛箫神情有些凄惶,他慢慢走到嬴城面前。 仿佛当对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喜欢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一般,湛箫抱住嬴城,轻轻摸了摸他的乌发,“城儿,别记恨爹……” 他被湛箫这样抱在怀里,突然感到了莫大的委屈,就像回到了另一个时空的童年时候,每每遇到挫折和苦难,大人们总会给予一个安慰的怀抱,尽管他已不再是孩子,却仍旧想要寻找片刻的温暖和安定。 “爹,”嬴城在他脖颈边问道,“您喜欢君父么?” 湛箫并未说话。 “君父喜欢您吗?” “大约……他只是习惯了吧。”湛箫的声音中有着无限落寞和悲哀,“城儿,你要记住,生在帝王家,你便不再是你自己了——” 是啊……嬴城默然:从此我就成了嬴氏的一颗棋子。不止是我,所有嬴氏的子孙,全部纵横遍布在名为天下江山的这盘棋上,不死不休。 从宫中回到王府,嬴城觉得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他曾觉得自己没错,选择喜欢的人从而度过一辈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然而湛箫的话让他发现,只要一天活在深宫帝王家,那么将永远无法自由自在。他们是皇子,其中还有未来的君王,他们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们是别人追寻的无价利益,同样的,他们也在尽可能的挖掘他人的利益。 身为皇族,永远不可能单纯的活着。 嬴岚是太子,而自己是太子唯一的同胞兄弟。每一位新皇登基之时,朝内都会有诡谲的暗涌在时刻等待爆发。嬴从煜则为赢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要自己的儿子万无一失的登上皇位。 当今朝堂,文有丞相,武有太尉,官职相当,分列文武百官之首。 嬴岚的正君为太尉之子,这便注定他将和丞相赵家失之交臂。 但嬴从煜怎会轻易放过赵家这个人人争而得之的珠玉?因此他唯有让嬴城拉拢赵家。 四皇子和太子皆为凤君所生,身份高贵,又很得国君宠爱,大梁百姓无人不知。所以赵家的器成为太子胞弟的正君,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文武皆齐,根基更稳。 君父真是下的一盘好棋。在他为嬴岚处心积虑的时候,自己到底算什么?踏脚石么?还是一个附属品? 可悲的是,自己竟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太弱小了,根本不会被回应。 最重要的一点,嬴城完全无心帝位。他不过是想安稳度过每一日,何错之有? 心中不停闪现过常曦和湛箫的脸,嬴城忍不住自嘲而笑,笑容十分惨淡。 宁祥远远的就见嬴城往这边走来,他快步迎了上去,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说道,“王爷……刚宫里有人来过了……” 脚步微顿,嬴城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侧君……也已经知道了。” 嬴城不再发一语,脸色难看的往自己院中走去。 感觉到自家王爷有些不对劲,宁祥及时住了嘴,默默的跟在嬴城身边,担忧的目光时不时滑落在对方身上。 要去找常曦解释吗? 嬴城在心里挣扎,事实上,他现在没勇气去见那个人。 一次一次地让对方陷入这种麻烦之中,嬴城对自己失望至极。 此刻,他独自坐在房间里,夜深人静,也并不点灯。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无际黑暗僵直着身体,不知在想着什么,似入定且即将枯朽。 轻轻的叩门声格外清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是我。” 知觉像是渐渐复苏,嬴城动了动身子,走至门前,手指却终究还是停留在了半空中。就是无法跨过那一步,去将门拉开—— 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来面对外边那个人? 一时间,门里门外的两人都在沉默。 蓟常曦坐在青石台阶上,环着曲起的双膝,背对那扇檀木门慢慢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他呼出的气息在夜色中成为渐渐弥漫的白,“可我很想见你。” 心脏像被绞紧,嬴城指尖都快要嵌进掌心。 “我今天得知那个消息后想了很久,”门外的人继续说道,“其实没关系了。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一直在。” “无关他人,因为我在意的,从来就只是你。”那人清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半晌,他说道,“王爷,外面好冷啊——” 一种软弱的情绪来的声势浩大,几乎将嬴城淹没。 痛苦和感激,愉悦和愧疚,像一场拉锯战在拼命撕扯他,妄图将他一分为二。 这所有的陌生的感觉全部来自于门外那个人,那个人撩动他的情绪,击溃他的城墙,以锐不可挡的破竹之势斩断了一路荆棘,占据了自己的生命。 于是,退无可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39 退。 门被猛地拉开,嬴城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看着蓟常曦,对方也仰头和他相望,唇角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 走近那个人,嬴城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常曦——”他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只怕我是要……”彻底栽在你手上了—— 未说完的话随着他的动作蓦地消失,嬴城突然弯身,将人打横抱起,朝房间走去,用脚狠狠将门踹上。 并没有被对方难得的暴躁所影响。浅笑一声,蓟常曦搂住对方脖子,“王爷……”他在嬴城耳边轻声说道,“现在,还有以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万物在他们身后都变得寂静,唯恐惊扰了两人。 半月后,大梁王都见证了一场难得一遇的婚典——这是四皇子嬴城迎娶当朝丞相之子的大喜日子。 红绸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馥雅花瓣纷沓而落,满城还未凋落的绿叶长枝上缀满了大红灯笼。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炮仗声喜庆无比。天子和凤君于殿前相送,涌动的看热闹的百姓络绎不绝,这副景象连当时太子娶亲都未曾有过。 大家不禁纷纷议论,这四皇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果真不一般。 只有嬴城忍不住苦笑:既然身份不及太子,就要在阵势上把戏做足。君父还真是面面俱到,笼络人心。想必赵丞相会感激涕零吧—— 入夜,待等到一天的折腾终于全部过去后,嬴城也累得不行了。 想起马上就要去赵亭筠的院子,他就心烦的够呛。 说实话,赵亭筠的性子,嬴城实在不喜欢。可以后又无法避免的要天天面对那么个人,还有比这更无奈的事么? “王爷,”宁祥在一旁劝道,“时辰不早了,您该去正君那里过夜了。” 越催反而越不想去。嬴城本就心情郁闷,现在干脆一拂衣袖,转身就走,“说我今日饮酒太过,醉的不省人事,已经睡下了。” “这……这怎么行啊!”这不是胡闹么!宁祥顿时苦着个脸,“今日可是您大婚啊!哪有大婚当夜就分房而睡的道理——” “就按我说的去做,信不信由他。”也不再看宁祥,交代完后,嬴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另一边,揽曦阁—— 当沐塘看见自家王爷一身大红喜服往这边走来时,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疑惑的想着:如果没记错……今日是王爷迎娶正君的日子吧?不该是在正君那边过夜么? 然而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依旧很恭敬的对人行了一礼,“王爷。” 示意不用多礼,嬴城问道,“侧君在做什么?” “唔……在院子里歇着呢。”沐塘看了一眼院子的方向,又看向嬴城。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嬴城从沐塘身边走过,进了院子。 只留下仍在兀自奇怪的沐塘。 一片青葱竹林里,长长回廊穿梭其中。 嬴城行走于丛丛斑驳竹影,月光之下竹子细长挺拔,格外清冷。 很快,他便见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只见常曦正靠坐在长廊之上,他着一身月白锦袍,随意披在肩上的外衫轻柔曳地。右手轻搭在微微屈起的膝盖前,他脖颈后仰,抵着漆红栏柱,黑发顺着白衣蜿蜒而下,眸子轻阖。 月光之下,睫毛如鸦羽一般纤长绵密,投下淡色暗影。翠玉碧竹在他身边悠然而立,真如世外谪仙一般淡雅柔和。 嬴城走到他面前,那人一直闭着的眸子慢慢睁开,沉如深潭。 看清来人后,蓟常曦难掩惊讶,片刻才问道,“今日不是你大婚之喜么?” “对啊。”语气随意的像在讨论着旁人的事情。 “那你……”稍稍坐直了身体,常曦蹙眉,“没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过一场不得不举行的仪式。”在对方身侧坐下,嬴城把人抱进自己怀里,“那是无所谓的,因为我真正娶过的人只有一个。” “你太任性了王爷……”蓟常曦如是说着,但还是回抱住他。这人有时候孩子气起来,真是没辙。 “常曦,”嬴城说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妻。” “什么意思?” 嬴城笑了,“就是唯一的爱人。” 天色还未转亮,一眼望去,依旧昏黑片片。 但是房间里,两人已经醒了。由于嬴城现在要去上早朝的缘故,所以每次不得不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喊醒,尤其大冬天,着实非常痛苦。 平日常曦也同他一起起床,帮对方穿戴整齐,送人出门后,自己就去演武场进行日训。 然而今天他难得想偷懒一会,于是嬴城离开后,他又小睡了过去。 模糊间,只听得外面有人在大吵大闹。 接着,沐塘就来敲门了,“公子,公子!那个……正君来了!” 赵亭筠? 常曦闻言半撑起身子,瞬间清醒了大半——那人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因为沐塘催的急,他也没来得及细想,只是把衣服整了整,连长发也未束起。 刚把门打开,就见赵亭筠人已经到了房门口。 宁祥和一个眼生的少年正焦急的在旁边劝着,但也不敢去动手拉人。 “正君。”常曦微微行了一礼,“不知正君一早来此处有何事?” 赵亭筠本来就在气头上,看见对方这副刚起身的样子更是发怒,“我来找王爷!” 常曦愣了一下,说道,“正君要找王爷,本该去王爷院中才对。” “你少装了!”赵亭筠简直要被气死,新婚之夜,对方就拒绝和自己同房,真是颜面扫地!他喝道,“王府上下谁不知道他宠你宠的没边儿了!你敢说昨晚他没和你在一起!?” 宁祥低声说道,“正君,您别这样,无端让下人看了笑话。” “你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赵亭筠伸手就要去打宁祥,然而正待落下的手被常曦牢牢抓住了。 “还望正君注意言行,多为王爷考量。”说着,推开对方的手,常曦把宁祥拉到了自己身边。真是没料到赵亭筠会骄纵成这般模样,太过张扬实在让人不喜。 赵亭筠怒不可遏,一个两个都是要造反么,到底谁是王府的正君! 之前和宁祥一起劝着赵亭筠的少年怯怯的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正君,咱们回去吧……王爷会生气的。” 然而,却被赵亭筠毫不客气的甩开了。 这番动作看得常曦心里很是不悦,赵亭筠身为正君,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不想和对方继续周旋,蓟常曦淡声道,“王爷确实不在我这里,如果正君找王爷,还请去他院子的书房等着。” “蓟常曦,我告诉你,以前王爷和你怎样我是管不了,但现在王府有了正君!你少出现在他面前!” 沐塘很不服气的想要上前反驳,被常曦阻止了。 赵亭筠这番话终于让蓟常曦皱眉,他从小就没接触过这般无理取闹之人,而且也从未在这种后院之事上费过心思。虽然府里还有个无双,但自己与无双一直相处和平。现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0 如今,赵亭筠真是让他厌恶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心里有了薄怒,常曦语气也冷了下来,“正君,睿王府不是我说了算。即使我不出现,倘若王爷来找我,我也无能为力。” 赵亭筠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涨红。这是向自己示威么!他一生气就开始口不择言,“就你这般模样,还真以为王爷会长久留在你身边么!” “想必凭着正君这般模样,一定可以长久留住王爷。”常曦连个目光都不愿再给他,转身说道,“如无要事,正君慢走,恕不相送。” 赵亭筠何时受过这种气,眸子里的火光就差没往外窜了,“你给我等着!” “蓟常曦——”他咬牙愤恨道:我非让你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第25章 卷二十四·魔高一尺 下了朝之后,嬴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聚仙楼。 聚仙楼是王都豫景街上的一处茶楼,存在久远。它布局精巧,青瓦砖墙,更像南方的深宅庭院,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并设有水榭亭台,室内陈列字画、瓷罐等各种藏品。行走其中,不禁让人心情神宁,仿若一种“庭有山林趣,胸无尘俗思”的妙境。 大梁的开国皇帝曾在微服出访时途经此处,稍歇片刻细品清茶,不禁夸赞有加,并题诗曰:波惊鱼眼听涛细,烟暖鸱罂坐月长。欲访踏歌云外客,注烹仙掌露华香。 之后,聚仙楼的美名也就传了出去。许多文人雅士爱好这里,官宦子弟也愿图个清雅。 嬴城算是常客。 店里的主事一见是他,便躬身行礼,说道,“骆公子等您一会儿了。”手臂向前一引,将人带去了后院的幽静房间。 果然,推开门,那个身着黧色长衫的人正笑眼弯弯的看向自己,手上依旧是从未离过身的玉骨折扇。 此时,周围安静,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 “说吧,有什么事。”嬴城在那人对面悠哉自在的坐下,“大白天的喊我出来,别说你只是想来喝杯茶。” 骆清姚一脸无辜,“我的确就是想约你出来喝杯茶啊。”瞥见嬴城明显不信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唰的展开折扇,眸光灵动,“好吧,我承认自己十分好奇你的新婚之夜究竟过得如何。” 不紧不慢地往眼前空杯中倒上了茶,嬴城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怎会知道?” “猜啊。” 前倾身体,骆清姚眯眼打量着对方,“愉快非常?” 嬴城挑眉浅笑,回望着他,恶劣且快意的说道,“无可奉告。” 骆清姚当即就被对方气得呛了一下:这混蛋又耍着自己玩! 看着某人黑下来的脸色,嬴城心情舒畅的喝了口茶。 “偶尔想关心关心你,你就顾着敷衍我。”骆清姚不满的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想提醒你,赵亭筠的身份可谓难得,别傻兮兮的任到手筹码流失。”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嬴城蹙眉,他原以为对方只是八卦心起,想和自己开开玩笑,没想到竟扯到利益之事中来,“你应该知道我娶他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就因为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才更想劝你。”骆清姚心情复杂的合拢折扇,叹道:睿王啊睿王,你可知以后的路是否平坦如初?又能否保证不会变化无常?趁如今手里还紧紧牵着这位权臣之子,还请务必把握住。你的大哥野心不小,你们的兄友弟恭又能维持多久? 然而这些话,他无法和嬴城一一说明。嬴岚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而且,这种事情,就算告诉嬴城,只怕这人也会一笑置之。若不慎流言外传,离间天家兄弟之情这种罪名,足以酿成大祸。 骆清姚虽真心待嬴城,却无法将全家性命做赌注。所以,唯有委婉提醒,“总之,”他开口道,“你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吧。” 嬴城并非迟钝之人,很快便听出对方话中的其他意思,不确定的问道,“清姚,你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吧?”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骆清姚苦笑,自己真是有口难言。 像是看出了他的挣扎和纠结,嬴城知其一定有什么是不方便说出口的,就也不再逼问,“行了,今日不说这些。咱们现在真是相聚时少,谈点高兴的事吧。” 对方的善解人意反而让自己更加烦闷,骆清姚心不在焉的说道,“哦?有什么可高兴的?” “只一件,你必然感兴趣。”嬴城故作高深的看着他,“魏国的九皇子已经启程前往大梁了。” 魏国位于朔水以北,国姓为越。与梁和楚相邻,对两国向来持友好态度。这一次的大梁之行,让嬴从煜很是重视,如果可以借机拉拢魏国,共同抗击楚国,那么真是再好不过。 而此次前来的,除了使节之外,还有魏国的九皇子。 “你说九皇子?”骆清姚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魏国第一美人?” “对啊,但凡美人,你不是都感兴趣么?”嬴城说道,“叫越什么来着……当时在朝堂上都没太听清,那些老臣一听魏国的人要来,立刻炸了锅。” “越素池。”骆清姚好心的为他解释,“魏国凤君最小的一个儿子,极为受宠。倒和你经历相似。” 怎么可能相似,我是穿过来的。嬴城在心里默默回了这么一句,却也没多在意。 回到府中,还没等走近院子,就看宁祥神色不安的候在那里,见到自己后,惴惴说道,“王爷……您……您快去看看吧,正君……正君还在摔东西呢。” “怎么回事?”任谁一到家听见这么个消息,心情都不可能太好。嬴城蹙眉道,“谁又惹他了?” 惹他的人,可不就是王爷您么……?宁祥颇为哀怨的想着。 在对方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后,嬴城眸中冰冷,沉声道,“他脾气还真是大得很。” 赵亭筠所住的端月楼里,时不时的瓷片破碎声和重物碰地声让院外的嬴城眉头越皱越紧。 前厅里,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摆设装饰的东西能摔的基本被摔的差不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不停劝阻,“正君,别再这样了,万一王爷来了......”说着,转眸间看见嬴城就站在门口,吓得“扑通”一声赶紧跪到了地上,“王爷!” 赵亭筠也闻声回头,短暂的惊讶之后是掩不住的得意,仍旧傲气十足的问道,“你不是不愿来么?” 嬴城并未理他,在紫檀木圈椅上坐下后,这才重新看向赵亭筠,说道,“不是你吵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1 着要见我么?” “难道我不能见你么!我才是你的正君!”说着说着,火又上来了,“我就不喜欢让他太舒坦,怎么样!” 嬴城冷下脸斥道,“你嫁过来才一天,就到处给我惹事。” “我怎么到处惹事了!难道你天天跑去那个丑八怪那里就做得很对么!” “放肆!”嬴城怒极,方木桌上的杯盏被他手掌震得“哐当”作响,“身为正君,你知不知什么叫做温良恭顺!整日聒噪不已像什么样子!” 他是真的大为光火,不止宁祥和那个始终跪在地上的少年,就连赵亭筠也被吓了一跳。 然而赵亭筠始终不肯认错,咬着下唇死犟着不开口。 “言行不当,举止粗鲁。去把德行仪礼抄十遍,禁足三日。还有——”嬴城顿了顿,凤眸深不见底,“不准再踏入揽曦阁半步。” 赵亭筠就要爆发,一旁的少年说道,“求王爷开恩!德行仪礼要是抄十遍,正君手就要废了!王爷——”他磕头道,“正君年纪尚小,都是奴才没拦住,求王爷罚奴才吧。” 这人年纪和赵亭筠相仿,却是极为懂事的模样。此刻满脸的哀求让人倒是不忍。 只可惜,跟错了人。 看对方磕头磕的前额一片通红,嬴城心下有些犹豫。他只不过是烦赵亭筠,对其他人也无心迁怒,而且这个少年......最多十五六岁,换做以前那个时空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年纪,可怜在大梁却要为人之下,做个任打任骂的奴才。 指节顶了顶眉心,嬴城想着让赵亭筠少抄几遍算了。 就见那个骄纵惯了的人急道,“安容,你真是给我长脸啊!还不快滚起来!”说完,一脚把那个少年踹倒。又冲着嬴城气势汹汹,“你敢罚我?我必要告诉我父亲,不让你好过!” 死不认错,屡教不改!还真是要翻天了是么? 嬴城冷笑,再开口时声若寒冰,“看来正君不太明白,本王是天家之子,享万千之拜。而你父亲不过一介朝臣。”他姿态漫不经心,声音陡然放缓,甚至带了几分不屑的调笑,“丞相大人——又能奈我何?” 房间里一时寂静,宁祥和安容噤若寒蝉,不敢抬头看那个冷峻凌厉的男人。 赵亭筠登时变了脸色,抖着唇说道,“你......你......” “你跑到院子里大吵大闹,让人看笑话,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么?” “你新婚夜跑去别人床上,难道你很有理?!” 这回嬴城倒是笑的温柔,“本王当夜不胜酒力,早早歇在了自己院中,王府上下谁都可以作证。正君说的是哪儿的话?” 赵亭筠差点没被他气死,这人颠倒是非,厚颜无耻! 看对方脸色青白不定,有怒而不得发的样子,嬴城心情好了大半。他优雅起身,踱步而至,“赵亭筠,睿王府可不是你的丞相府。” “本王希望正君你收收性子,”走到那人身边时,嬴城侧头在其耳边低声说道,“乖一点。” 是夜,天空浓雾不散,雪落之后反而更加漆黑压抑,一轮弯月半隐半现,几点星光却亮的惊人,它们此刻正呈不规则分布,仿佛突破无际雾气渗透尘间一般。 已经连续几日都是如此了。 朝中大臣及百姓也发现了这一异象,不由议论纷纷,猜测是否为星象异常。 仰头看着那些流溢的光亮,蓟常曦不知在沉思什么。 一双手从后搂住了他的腰,接着温热的吻印在了脸侧。低沉好听的声音问道,“怎么了?一直发呆?” “王爷,”常曦拉他坐在自己身边,“你知道五星连珠么?” 五星连珠?好耳熟啊—— 在哪听过来着?嬴城想了半天,无果。只能放弃的摇摇头。 “这是种星象,几十年才能见到一次。”与嬴城的毫不在意相比,常曦有些忧心忡忡,“五星连珠,是指水金火木土同时出现在同一方的现象。古人有预言,五星相聚,龙动天摇,吉凶难料。” 嬴城失笑,其实这就是一种天文现象,所谓的吉凶祸福不过是古时的迷信说法而已,他安慰道,“这些我虽不太懂,却敢保证远没那么玄乎。” “王爷有所不知。五星之中,木岁、火荧惑、土镇、金太白、水为辰。”常曦叹道,“荧惑指乱,太白经天,恐兵有殃。我实在担心北疆。” “与其信星象,我倒更相信二哥和将军。”话到此处,嬴城终于想起自己在哪听过五星连珠这个词了,轻刮了一下常曦的鼻尖,他说道,“我还晓得关于五星的另一种说法,想知道吗?” “哦?”蓟常曦果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 “错转时空。” 眸子蓦地睁大,被嬴城的话惊得愣了片刻,才自语道,“错转......时空?我从未听说过。” “对啊,五星连珠,凭着一个玉枕,便可穿越千年。”嬴城笑吟吟的看着他。 “可是哪来的玉......”恍然发觉自己又被对方给骗了,常曦瞪了他一眼,“能正经片刻么王爷。” 嬴城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我认错。”抱紧怀里那个人,他说道,“等魏国使节的事一结,我就和君父请示,咱们回北疆。” 安静了一会,常曦终于轻轻嗯了一声,“王爷,多谢......”最后那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完,嘴唇已被人吻住。 冷风游曳,浓雾被吹散几分,复又重新聚合,星位稍移。 北疆空旷的荒野上,夜色中的一切看得更加明晰。 蓟长聆注视着那片苍穹,久久未动。直到士卒走近来报,“总兵,大营和赤渡已加强守卫,正分队列位进行巡视。” 点点头,他说道,“好,告诉其他人,万不可放松警惕。” “是,总兵。” 交代完所有事情,又和帐中的副将张谦商讨了一下北疆目前的情形,蓟长聆才缓步走回了行辕。 这种星象,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他担忧愈盛,不由得轻叹一声。 月影被遮,廊下黑暗。 蓟长聆入了房间之后,刚刚合紧木门。 一道温热呼吸便洒在自己颈间,他心下一惊,反射般的往旁边撤身。 对方毫无被发现的惊慌,一招一式利落稳当,出手如电。 “什么人!”格开对方的手,蓟长聆低声喝道。 并无任何回应,那人仿佛只为取胜,真是招招制人。 本来房内就黑,又被突袭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2 的措手不及,且对方功夫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险险避开直冲胸口的一击后,蓟长聆下盘一个不稳,跌碰在了墙壁上。暗道一声糟糕!他旋身不及,已被人牢牢控住。 双手手腕被按至头顶,那个夜袭者已欺至身前,属于另一个人的压迫和温度让蓟长聆怒气翻滚。 刚想喊人,便有道声音更快他一步。 “蓟总兵,”那人说话时,宛如被撩动的古琴,沉厚而极富雅韵,“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么?” 心口一窒,蓟长聆抬头重新看向他,借着微弱暗光,男人那俊美雍容的样貌一览无遗的撞入了自己眼睛。实在太过熟悉了,导致身体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对了,就是这样。”他低笑道,“别做毫无用处的反抗。” “说起来,梁国的守备真差劲啊——”一双黑瞳中总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邪气,“难怪我可以一次一次的抓住你。” “玄......啸......” “想念我么?”玄啸在他颈边温柔的蹭了蹭,“我可是......想念至极——” 说着,手指扣住蓟长聆的下巴,微微用力,哪还看得见之前的半分温柔。就连他的亲吻也强硬的如同和敌方厮杀抢夺一般,蛮横而不容抵抗。 直到两人呼吸都渐渐紊乱,他们才终于分开。 待缓过来之后,蓟长聆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这气生的简直毫无道理。” “我不该生气?你放着楚国的凤君不做,偏偏愿意为梁国卖命。”玄啸冷哼道,“是要我抚掌称好么?” “我若同意了你,”蓟长聆低头掩去了自己的挣扎,“蓟家只怕也要完了。” “你觉得楚国会容不下蓟家?” “......是蓟家离不开梁国。”他声音中有些疲累,也有着无奈。 玄啸低头吻着蓟长聆的黑发,唇角带笑,眼中却是阴霾。 “愚忠。”他在对方耳边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小受已经全部出场! 不容易啊(跪) 第26章 卷二十五·故人倾城 在大梁国君和各怀心思的大臣们日夜期盼下,这天,魏国使节的马车终于驶进了王都。从城门口便戒严列队的宫中禁军整齐的站在长街两侧,以防看热闹的人群冲撞了身份不凡的贵客。 因受了嬴从煜吩咐,在此等待多时的嬴城策马向前,礼貌道,“魏使同九皇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今日本王特奉旨替国君相迎几位,实乃荣幸。” 魏国那边,一领头之人端坐在枣红骏马上,虽蓄着络腮大胡,但不难看出这个魏使有着斡西族的血统。只见那人说道,“睿王客气了,早知您将亲自前来,我虽久闻大名,此次才终得见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是什么意思?嬴城在心里无语了片刻,难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朔水那边的魏国去了?不会又是什么风流天下这种传闻吧…… 如是想着,他清咳一声,“让魏使大人见笑了。本王先带几位去别馆歇息,今夜君父还将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请——” 两人正要并肩而行,却听得马车中一声低笑。车帘后,一只手从里探出,轻轻扣了扣车沿。那只手骨节分明,腕部光洁、弧度优美。 魏使一拉缰绳,对嬴城说道,“劳烦王爷稍等片刻。”说着,即旋身下马,走到车边附耳过去。 再回来时,眉梢已有了掩不住的促狭。 嬴城有些不确定的问着身边的魏使,“是否九皇子不喜这周围太过喧哗?” 由于很早之前王都百姓就听说魏国的第一美人要出使大梁,一时都想目睹一番真容。且这次迎接的阵仗又不小,自然让人津津乐道。 魏使爽朗的大笑两声,说道,“梁国如此好客,九皇子是要我向您表示谢意。” 原来如此——嬴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若对方初到此地就不满,自己可真是罪过大了。想到这里,他不禁侧头看了看后方马车,车帐虽薄,但帐外的人却没法将里面的情景看得太真切,倒是帐内的人可以清晰打量外面的每一处动静。 随意扫视而过,嬴城正欲回头,身形突然一滞。 有些疑惑的蹙眉,就在刚才那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马车中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那种明显被注视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停顿下来。 一旁的使节仿佛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依旧继续说道,“我们九皇子还说了,这一路行来,大梁风光实在美不胜收,不过——”他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嬴城,意有所指道,“景美人更美。” 愣了一小会,反应过来后嬴城有些哭笑不得:这魏国人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啊? 心中思绪飞快翻转,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翩翩,嬴城说道,“承蒙夸奖,魏使看看这街边百姓好奇羡慕的模样,又怎敢与魏国第一美人争辉?” “……”这回换魏国使节坐立不安了。 嬴城也很好心的没再欺负这个传话的可怜人,只用其他话题轻易就把对方的心神引去了别的地方。 一路行至别馆,倒算是相谈甚好。 华灯初上,今夜的大梁皇宫琉璃光转,美酒佳宴一应俱全。不作他想,这些皆是为了远方客人而特地布置的。 不同于白日的威严,褪去了议政时的严肃,此刻的永乐大殿呈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柔美温和姿态。它注视着这座岁月滔滔而过却生气不减的古城,如同一位沉默的母亲,揽尽着开国至今、无法被记录的晨曦黄昏,春去秋往;叹息着白骨森森,黄土之下的名将功成,君王垂暮;一笔御墨尽掩铅华,挥洒着波澜壮阔,意气风发的霸业雄图,金戈天下。 此时此刻,它卸下铁甲长枪,丢弃玉冠锦衣,只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在这歌舞升平,清乐婉转的晚上,与它世世代代的子民们共度这场令人向往的、酣畅淋漓的宴席。 夜正欢,又有谁能与它共醉一场梦长欢。 那个修长高挑的男人出现的恰如其分,巧的像是行走于嬴城的梦中一般。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嬴城看见他一步一步走近鎏金龙椅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那人长发垂腰,随着夜风中的袍角一同在空气中缱绻飞舞。 眉间的朱砂红痣冶艳的如同三月桃花,风情动人。 嬴城一言不发。 当对方走过自己面前时,眸光微转,眼波浅漾,带着三分调`情七分淡笑。 那真是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池素,而是越素池。 魏国的九皇子,魏国的第一美人。 看着对方渐渐溶于长夜中的背影,嬴城似笑非笑轻吟道:你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啊。 聚仙楼—— 靠窗而坐的两人正不紧不慢的喝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3 着刚泡好的君山银针,这茶味醇甘爽,香气清高,极为难得,被人称之为“琼浆玉液”。其芽头挺直,茶芽大小长短均匀,形如银针,故得此名。 “这茶的确是好茶,不过——”越素池勾唇一笑,“王爷的心情只怕没这么好吧?” 想起那时在沼阳村和这人共度的日子,嬴城就觉得自己像个被人耍的团团转的傻瓜。虽早就知道对方不简单,但还真猜不到魏国皇子这层身份。不过……估计对方和自己此刻的想法差不多。总以为会比他人棋高一着,结果却是半斤八两。心口一松,嬴城答道,“本王心情倒是不赖,不知九殿下如何?” “嗯——”越素池煞有介事的沉默片刻,才说,“不太好啊。当日被王爷误导太多,总觉得吃了亏。” “有么,”嬴城笑了笑,“蓟家的三公子是我侧君。我用他的姓也无大错,怎算是误导?” “王爷总是这么能说,”越素池品了一口茶,漂亮的桃花眼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当时就该将你直接捆去楚国,说不定姓玄的还会谢我。” 玄是楚国国姓,嬴城当然知道越素池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同时,他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悠悠说道,“殿下是不是想让我谢谢你呢?” “难道你不该么?”越素池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我想想你要怎么谢。” 嬴城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说吧,你来梁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和亲?还是刺探消息?” “身为一个器,我可完成不了探子那种高难度的任务。”有些孩子气的眨眨眼睛,越素池看向嬴城,“所以——是和亲。”最后三个字,他说的轻而慢。 信你才怪。嬴城在心里默默否定了对方的说辞。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片刻,终于,嬴城开口道,“别打梁国的主意。” 越素池哈哈一笑,“难道王爷不觉得,论地势,梁国离楚国真的很近么?”这简直就是一种直白的挑衅,梁国离楚国近,那么楚攻梁显然很有优势。魏国是想横插一脚,帮楚来一举夺梁? 嬴城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道,“难道殿下不觉得,论地势,梁国离魏国更近一些么?” 他回应的毫不客气。言下之意便是:若魏国想要渔翁得利,梁国必先打到你无还手之力。 越素池那么聪明,自然明白嬴城话中的意思。气氛为此突然紧张起来。半晌,他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道,“我逗你玩的呢。” 嬴城眉眼也柔和了几分,温声道,“殿下还真是幽默。”他眸子一垂,隐去了其中的阴郁。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很是及时的解救了或许会陷入沉默的两人。 就见骆清姚说道,“好你个家伙,来这享受竟也不喊我。” 嬴城和越素池齐齐朝他看去。 然而,在骆清姚对上那双勾人心神的桃花眼时,手中折扇不自觉的被握紧,恍惚之感游遍四肢百骸,就连呼吸都缓了几拍。 真是一双好看至极的眼睛,真是一个……好看至极的人。 嬴城看见骆清姚那副只顾发呆,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就想笑:这明显是动了心啊,没想到这人也有今天,可是—— 笑容消退了几分,嬴城在心中说道:长得越漂亮的人,往往越危险。 之后的几天,除了和嬴从煜及嬴岚陪着魏国使节游览王都风景,洽谈两国相交友好之事,其余时间,嬴城还得应付越素池有事没事的就把自己喊出去。两个人似把在聚仙楼的不愉快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聊天玩闹。 他们性格太像,彼此都是精明而惯于自我保护的人,不愿给对方太多把柄,也都清楚明白自己所抱有的目的。 一旦身上的保护壳太过坚硬,而谁都不愿妥协,只会导致头破血流。 他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转眼也可以是层层戒备的对手。 此刻嬴城和越素池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在一起谈笑,正是因为两人互相了解:他们不会交心,至少目前不会。 虽然越素池的声音和常曦很像,但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说起来,自己好些天没和常曦待在一起了,都是因为这糟心的使节出访。这群魏国人来了这么久,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聊也聊了,怎么还不走? 好想念和常曦在一起的日子啊—— 整个人瞬间哀怨起来的睿王转头对着那个在街边引围观还不自知的祸害说道,“不如让清姚来陪着你,你看可好?”反正骆清姚对越素池有意,自己为对方制造点机会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越素池也不生气,一双桃花眼全是闪现的点点坏意,“你这是嫌我烦么?若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去睿王府登门拜访?” 闻言,嬴城立刻不说话了。很正经认真的跟在越素池身边,当个好陪衬。 “之前在北疆,因为不知道你身份,所以抓不到你弱点。”越素池得意的笑了一下,“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若真的很忙,我不勉强。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去和蓟侧君交流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 嬴城无奈,非常无奈。其实他本来很无所谓,就算越素池真要去王府,自己光明正大,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关键的一点来了——以嬴城对越素池目前的了解,这人能老实才怪,指不定要去常曦面前瞎扯些什么。要说对方不会恶作剧,嬴城怎么都不信。 自己可不想为了这家伙而和常曦闹不愉快,所以唯有悲催的跟着满脸笑容的九殿下继续逛下一个地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对我自己绝望了...... 更新什么的,实在对不起大家,默默爬走 i'm very 不好意思 (┬_┬) 第27章 卷二十六·夜话王都 在朝堂和越素池之间忙不停歇的嬴城,若提起唯一安慰的事,那就非王府近日太平安定莫属了。 就连赵亭筠这段时间都乖了不少,没给自己到处惹麻烦。 前不久在府中遇到安容,嬴城还问起了赵亭筠目前的状况,安容也都一一做了回答,说是正君还在抄着德行仪礼,闲着的时候也会看看书。 在和嬴城说话时,安容始终半低着头,很是谦卑乖巧的模样。 禁不住叹道这赵亭筠要有安容一半听话都谢天谢地了。其实也不难猜出,那个骄纵少年脾气有所改善也离不开安容的劝导。有个这样的侍从,真是赵家的福气。 嬴城同他玩笑一句道,“你家正君能耐得住性子,想必还是你的功劳。” 安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是正君自己知错了,嘴上虽然一直逞强,但心里就盼着王爷能原谅呢。现在正君每日都在按王爷的吩咐抄写仪礼。王爷可以去看看,正君是真的知道错了。” 三句不离正君,字字都在为赵亭筠考虑。 变着法儿的让自己去端月楼看那个人。嬴城颇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安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4 容,只把人看的耳朵根儿都红了,这才笑道,“行了,我会找个日子去看看他。” 安容放下了心,很是高兴的应了一声。 自魏国使节和越素池来到大梁后,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近十日。期间,大殿之上最主要的话题还是北疆的战事。现在群臣基本分成了两派,以太尉为首的武官坚持先发制人,而以丞相为首的文官又主张敌不动我不动。一日复一日的清晨,就见他们争来争去,到头来也得不出个结果。 殿外还是寒冬季节,殿内倒是香片袅袅生烟,暖炉将周围的阴冷气息慢慢驱散。 凤君湛箫怀里抱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一边逗弄着一边轻声道,“现在边境让人忧心,连朝堂也不太安稳。这样下去,岂不是自己要先乱阵脚了。仗未打,国先乱。” “爹,别担心。”一只手覆上了湛箫的手背,坐到对方身边后,嬴城温声安慰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糟,再说了,要愁也是君父愁。”说到最后时,他语气中带上了点故意的感觉。 的确,嬴城还是有些埋怨嬴从煜擅自做主为他选择的亲事,也还没完全释怀对方丝毫解释也不给自己,让湛箫出面的做法。 倒是湛箫看他这种类似赌气的行为,不禁觉得有趣,“你现在比以前开朗不少。这样多好,我就喜欢看你开心。” 嬴城心里明白,湛箫说的“以前”,是指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日子,那也是嬴城刚穿越而来的日子。那段时间,自己根本没法适应陌生的环境,精神状态极差,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忧虑了很久。而现在…… 不再开口,嬴城只是沉默的陪湛箫坐着。 “怎么又发起呆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湛箫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嬴城的头发,问道,“听陛下说,魏国使节和那个九皇子对你夸赞不已,很是欣赏的样子。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来我听听?” “还是老办法,好吃好喝给供着,有求必应。当然了,至于要应些什么,就让君父去伤脑筋好了。” “越来越会使坏了。”湛箫捏了一下嬴城的脸,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听见一个这样的传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魏国的人其实是要在梁楚之间为九皇子定一桩婚事……” 正说着,怀里的孩子突然发出了咿咿呀呀的软语,小手动啊动的,不知想要些什么。 湛箫赶紧哄了哄,“墨识,乖——” 嬴城用手指碰了碰小奶娃的脸,也不知怎么就得了对方的欢心。墨识抓着他的手就不放了。 “小墨识,”嬴城低头亲了一口那软软香香的脸蛋,问道,“知道我是谁么?” 墨识乌黑的大眼睛都笑的弯成了一道缝儿,把嬴城的手抓的更加紧了。 这本是太子嬴岚的次子,长得如同粉团子一般,很是可爱。深得宫里人的喜欢。嬴城闲着没事时也爱去逗着玩一玩。 他逗弄着那个呵呵直乐的孩子,然后接上了湛箫的话,“这个传闻我也听过了,不过那个九皇子只怕眼界高的很,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也是啊……不过他的选择会直接关系到魏国投向谁,看来这次,连魏国也在蠢蠢欲动了。” 有些心不在焉,嬴城应了一句,说道,“这得看那位皇子的意思。” 见对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湛箫就笑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我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也抓抓紧吧,好给墨识做个伴。” “……”嬴城愣了一下,不明白箭头怎么又莫名对准了自己,只能含糊道,“不急……” “怎么不急?”湛箫不赞同了,“你和常曦都这么几年了,我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嬴城大窘,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怎么能告诉湛箫,其实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呢?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目前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一直留在大梁,也不确定会不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就如被穿过来一般,自己将再次被送回去。 那时,又该怎么办—— 现在他面对常曦,偶尔会焦虑挣扎。无法想象,若他们有了孩子,而自己某天某时,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实在害怕常曦那双墨黑的眸子中弥漫的忧郁和隐忍。 每每想到这里,嬴城就充满了烧灼般的不安。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法和湛箫一一说明。又或许......湛箫其实可以理解?然而这个侥幸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嬴城在心中自嘲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孤魂野鬼,平白无故抢了别人亲生儿子的身体,还妄图觉得大家都会理解接受…… 自己的想象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此刻,夜已渐黑。 今晚的雾气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汹涌,月亮被深藏其中,连丝光亮都被剥夺。本算耀眼的五点星芒也开始朦胧。但不难看出,它们此刻几近一条直线。 赵亭筠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愿动。纸上除了一些乱涂乱画的东西之外,再无其他。没多久,终于忍不住“噌”的站了起来,猛力扔掉毛笔,怒道,“凭什么我要坐在这里给他抄啊!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对我!那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安容!过来继续帮我抄!” 恰好安容端了一碟糕点从屋外走了进来,“放那里吧正君,还差一点,我等会就能全部抄写完了。” 赵亭筠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唯有目光落在那盘糕点上时,才解气了几分,“正好我饿了,端过来!” “这是给王爷的。”安容叹气,走到赵亭筠面前,将碟子递给了他,“正君你端去给王爷吧,就说是你自己学着做的。这一盘我特地做的差了点。你将抄好的那叠字也一齐拿去。王爷嘴硬心软,会原谅你的。” 赵亭筠怔愣了半会,强撑道,“我为什么要去讨他欢心!我才不去,我要自己吃!” “正君,难道以后在府中的日子,你想一直被视若隐形吗?况且,当初你得知自己要嫁进来时,不是满心高兴——” “够了够了!”赵亭筠很是不耐的打断了安容的话,“我去送就是了,不准对我说教。”临走前,趁着对方没注意,他很迅速的伸手捞起块糕点直接就是一口,然后很是自得的看着安容,口齿不清道,“我喷(偏)要粗(吃)!” “……”安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看着那人一溜烟跑得飞快,没多久就消失在了门外。 待晃晃悠悠走到嬴城的院子时,赵亭筠发现宁祥正站在那里,他下巴微扬,问道,“王爷呢?” “正君,”宁祥弯身行了一礼,“王爷在宫中,还没回来呢,正君是有什么急事么?” “他不在?”赵亭筠皱眉,岂不是自己还得等着? “王爷应该也快到了,外面天冷,正君进屋先歇会吧。”宁祥引着他往里走,顺口问了一句,“正君,那个碟子我来帮您拿吧?” “有你什么事?少拿脏手碰,给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5 我走开。” 对身侧这人的脾气已经有了免疫,宁祥很淡定的不再多言,把人带到嬴城所住的隔壁房间后,就先行退下了。 赵亭筠本就不是安静的人,不一会儿,顿觉无聊的他就忍不住想四处走走看看。平日来嬴城院子的机会很少很少,而对方的房间,自己更是从来没有去过。 脑袋里闪过一个主意,赵亭筠眼珠溜溜转了一圈:机会难得,何不去那人房间好好观赏观赏? 他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确保四周无人后,趁着漆黑夜色,灵巧的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轻手轻脚的偷跑了进去。 …… 嬴城是和常曦一起回来的。 说来也巧,他刚到府里便想着去看看常曦,正好遇到对方和沐塘往这边走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人担心自己这几天太过劳累,所以特地煮了点养身体的粥打算送过来。 于是抱着顺势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的想法,嬴城就把人拐走了。 “王爷,侧君。”宁祥小心的看了眼他们,才说道,“正君来了,在隔壁房间等着您呐。” 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人都愣了一下,互相对视后,嬴城先开了口,“让他过来吧。” “我是不是要……”常曦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赵亭筠很不喜欢自己,他也不想给嬴城大晚上的添堵。 “你就是想得多。”嬴城把人拉到身边,“哪都不准去。” 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宁祥一脸疑惑的重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那碟糕点和厚厚的写满了字的纸张,“正君不见了……不过东西都留着,可能没等到您就先走了吧……” 嬴城接过一看,不禁勾唇笑了笑,然后递给了常曦,“喏,罚他抄写的。字倒是不错。” “他就是个孩子,”常曦翻了几页,复又叠放整齐,“我看这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算了吧。” “你到府里时,年纪比他还小呢。他怎能算是孩子?有错就要改。”嬴城拿起碟子中的一块糕点,很是认真的端详片刻,给出了个结论,“这么丑,难道是他亲自做的?”说着咬了一口,接着有些诧异的挑眉,“还挺好吃的。”又递给常曦,让人尝尝看。 “嫌别人做的丑,还不是照样吃的这么开心。”常曦就着他的手浅尝了一点,“的确味道不错。” 有夜风缓缓涌至身边。 宁祥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嘀咕着走了过去,“白天明明关上了啊?”抬头望了望暗色的天空,他将窗户再次小心的关好,这才向嬴城和常曦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嬴城舒展了一下身体,叹道,“最近真是把我累死了。” “你要多注意身体,受伤的腿还会不会痛?”常曦坐到他面前,轻轻抚着嬴城的脸,“脸色也不太好。” 不愿让对方太过担心,嬴城握住了他的手,“我好的很,就是有些日子没陪着你了,甚是想念啊——”身体前倾,笑着凑过去亲了亲那人的脸颊。 “嗯……大约是有五六天吧?” “记得比我还清楚,”嬴城打趣道,“我竟不知常曦你也这么想我。” “我看你一点也不累。”蓟常曦捏了一下嬴城的鼻尖,“还有心情开玩笑。” “怎么不累啊,忧心的事可多了。”嬴城搂住他的腰,薄唇贴着对方的耳垂,轻轻说了几句话,就见常曦耳根和脸颊都染上了一片红。 “都说好几次了,让你过来和我一起住。你每次都不愿。”不满的低语着,嬴城咬了一下那人形状漂亮的耳垂。 反射般的想要退开,却被人抱得更紧了。常曦有些为难,“这样不合规矩……” “在睿王府,你是绝对自由的。”嬴城说道,“这里没有规矩,只有我。” 所以别被那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自己,我喜欢看你神采飞扬、无忧无虑的样子。扔开所谓的规矩吧,你只要看着我便够了。 “王爷……”常曦在他颈间轻叹着,慢慢抱紧了嬴城。 雾重夜深,房中的灯火被熄灭。 轻纱重重,他们交`颈相拥如一对水中鸳鸯,细碎而脉脉含情的吻就像燎原的星火,足以爆发出盛大的欢`愉。 明明对这种事已经不再陌生,但一次又一次如攀云端的极致享受轻易便让人在最直白简单的本`能面前一败涂地。 嬴城跪在常曦身前,虔诚而小心的和他接吻,极尽温柔的褪去对方的衣服。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鼻尖能碰到鼻尖,灼热的气息自两人呼吸间传递、交融。 手指轻轻抚上常曦修长紧致的大`腿`外侧,他的皮肤很光滑,像一块磁石,于自己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温热的手掌慢慢向下滑过,又从臀`部游移至腰际,然后搂紧。身体慢慢贴`合。 动人的体温,真是食髓知味。 浅浅的喘`息和其他更`暧`昧的声音自纱帐中点点溢`出。 此刻,恰是良辰好时光。 月亮依旧不见踪影。 窗台下,一个人正隐藏于大片阴影中。他背靠石墙,样貌模糊,唯一深刻的便是那攥握成拳的手掌,紧绷的像是随时要断裂一般,似在承受着巨大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之后再上班果然很揪心! 好想拥有两个月的暑期啊,滚来滚去~ 第28章 卷二十七·一场阴谋 四更天,府中一切已归于安寂,沉沉睡意让人意志薄弱。 夜空中,五星轨迹慢慢被定格,赫然连为了一条笔直长线。 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变冷,嬴城蓦地清醒过来,却发现四肢僵硬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像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意识没有丝毫混沌。 就如同灵魂剥离,游入太虚一般。 他实在觉得奇怪,此刻明明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个魇魔。 有淡淡水雾气味消弭不散,眼前竟绽开朵朵盛放的芙蕖,清雅莲香令嬴城迷失而不知前路。 正在疑惑间,景色变化急转而下,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似从高处坠落,掉进了深潭。 非常黑—— 潜意识的想要去寻找出路,他摸索着碰触到冷硬的石壁。当脚步迈动时,有水流撞击的声音响彻耳畔,嬴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膝盖以下都已浸泡在了水里。 莫名的恐惧在心中扩散,挣扎着想要从床上支起身子,但完全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任由场景继续。 他依旧在行走,不知多久。直到空气更加冷了,腿部麻木的近乎习惯,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线光亮—— “该走了。”不太真切的声音无任何征兆的幽幽回荡,“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时间? 嬴城不明所以,他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由得为那句话陷入了茫然。 “时间,已经到了——”如此又重复了一遍。四面八方涌来的刺鸣声几乎要把耳膜震破,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6 朝着那出口逼近。 多靠近光源地一分,回忆就增加一分。 未穿越前的世界里发生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飞速的在脑袋里旋转、停留。 嬴城真真切切的明白过来了——自己将离开大梁,或许会重回原来时空! 他本该高兴才对,他期待了那么久,可以回去了——他该欢呼雀跃! 然而事实上,嬴城迟疑了,并且害怕。 踌躇让他摇摆不定,“不——”他这样说道,但声音被淹没在不安分的时空齿轮中。 还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就这样走掉,不确定自己是否那么舍得,不确定回去之后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不确定的事情太多,时间又太紧迫,容不得细想。只是—— 不想走,还不想离开——因为—— “常曦!”竭尽全力的,嬴城喊出了那个名字。接着,一直禁锢他的咒符像被轰然击垮。 满头冷汗,他从床上猛然坐起,心跳非常快,一声一声撞的胸口生疼。 温暖而有力的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嬴城。 “我在这里。”常曦说道,“没事的王爷,只是一个噩梦。”他把嬴城额前的薄汗轻轻拭去,又吻了吻对方的侧脸。 呼吸依旧急促,但神经却松了下来,绷紧的肩膀也渐渐舒缓。嬴城靠着常曦,思绪还未全部归位,回忆起之前的梦境,依旧有些微的茫然。 “我梦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如是说着,嬴城下意识的去握常曦的手腕,当目光落下时,他被对方那个深红似血的镯子惊的轻颤了一下。 “颜色……怎么了?”嬴城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抓着常曦的腕部,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索。 “我也觉得奇怪。”蓟常曦下巴抵着嬴城的肩,蹙眉道,“这些天总觉得颜色越来越深,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嬴城不再说话,受之前那股脱离意志的力量所影响,精神一直有点恍惚,现在细细理顺思绪之后,心中原本模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刚才那种要被吸入时空隧道的感觉……是要穿回曾经世界的前兆吧?可在最后关头,自己选择了放弃,为什么?嬴城隐隐有了答案,心里简直一团乱。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是真真正正丢失了一次回家的机会,而这次机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如果说半分惆怅也没有,那一定是自欺欺人。但与之相持平的轻松感,也不可否认的真实存在。 之所以会感觉到轻松…… 嬴城握住对方手腕的手指又用力了点——应该是为了身边这个人吧。 嬴城并没有告诉常曦,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也许将永远留在大梁。他心情依旧复杂,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说来也是奇事,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星象开始恢复正常。不但浓雾散去,连月亮也不再吝啬光芒,繁星更是遍布整个夜空。 日子悄无声息地又归于平静。 这天,因着嬴从煜看嬴城辛苦了这么久,特地大发善心的让他在家休息休息。某人真是求之不得,饱饱的睡了一顿午觉之后,神清气爽就想着去找常曦。 正欲出门,就见宁祥进来说道,“王爷,正君那边来了人,给您送了些茶点。” 嬴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本不甚在意,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多问了一句,“来的可是安容?” “正是安容,”宁祥惊讶,“王爷对他怎么这么上心?” 嬴城失笑,“我不过是觉得他乖巧懂事,所以才印象深了点,让他进来吧。” 宁祥应声,不一会儿,就领着安容到了房内。 安容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见到嬴城时,眸子也没聚焦,似在想着事。最后,还得靠宁祥提醒,才恍然弯腰行礼。 “这是怎么了,一直在走神?”嬴城只是想打趣打趣他,没想到对方反应挺大,当即就要跪下,还好被自己及时拦住了。 安容拘束谦卑的样子让人看着很是不自在,在睿王府,不管是对宁祥还是沐塘,又或是其他人,嬴城素来一视同仁,平等视之。平日也不会摆什么王爷架子,如今安容这副模样,倒像是嬴城欺负了他似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嬴城说道,“我同你玩笑而已。”他又赶紧转移话题,拿起对方做的糕点,由衷称赞,“你这点心还真是漂亮。”试探的尝了一口,味道很熟悉。顿了顿,嬴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虽然这盘糕点比赵亭筠拿来的那碟精致了很多,但味道确实一模一样的。 身为下人,观察主子的表情变化并且熟于猜心乃是最基本的技能。安容此刻并不是很在状态,却也不妨碍他心思剔透脑筋活络。 当下就抢先认错道,“请王爷责罚!” 嬴城对这人动不动就请罚、认错很是没辙,“你满心都是为你家正君着想,何错之有。况且我有那么凶神恶煞么?” 安容忍不住被他逗笑。只是笑过之后,又恢复了心事重重。 “你今日真的很奇怪,安容。”嬴城一向敏锐,早就发觉了这人的不对劲,“说起来,每次你都跟着你家主子,这回怎么单独前来了。” “正君……”安容咬着下唇,手指也慢慢绞紧。 “有时我真好奇,你怎么对他那么死心塌地,是从小就跟着赵亭筠了?” “不是从小跟着,其实……是因为要报恩。”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不可思议之事,嬴城怀疑的问道,“赵亭筠也会有难得仗义的时候?” “不是正君。”安容否认,“当日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并非正君。”像是记起了自己的恩人,安容笑的平和而温柔。 嬴城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好奇问道,“哦?那是谁?赵丞相么?” 安容摇摇头,不肯再多谈,只是简单回应,“是一位和王爷一样有善心且身份尊贵的人。” 嬴城没有多想,只认为救安容的既然不是赵丞相,那肯定便是赵亭筠的那两个哥哥之一,丞相之子,身份自然也是极为尊贵的。 话题进行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眼下没什么事,嬴城就想让安容退下。 安容虽应了话,却脚步踟蹰,他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挣扎。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后,像是再也无法克制,他转身,“噗咚”一声跪在了嬴城面前。 嬴城被他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询问,就见安容磕头说道,“王爷,奴才该死!奴才……瞒了王爷一件事!” 另一边,趁着冬日难得的雪过天晴,蓟常曦来了兴致,在后花园中散了散步,他便让人取了几本书,坐在亭子里,边欣赏景色边翻着书卷。 身边还有一人倚栏而坐,轻轻的读着一首诗,那人正是无双。 和赵亭筠不同,无双对蓟常曦十分友好。闲着没事,他还爱和常曦一起读书念诗,甚至还想学一些骑射功夫。事实上,每天早晨,蓟常曦已经开始带着他一起日训了。 对此,嬴城非常赞同。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7 这种随时会有战争爆发的年代,有武艺傍身总是好的。而且两人相处和睦,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 和往常一样,正当他们在悠然对诗时,身侧的沐塘远远地就看见赵亭筠和两个侍从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提醒道,“公子,正君来了。” 蓟常曦和无双循着沐塘所指方向看了一眼,果然,那下巴微扬的傲气样除了赵亭筠还能有谁? 无双以前就吃过那人给的苦头,导致每每看见对方,都会不自觉的畏惧。 常曦也有些头疼,他可不想又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和赵亭筠起争执。思及此,就想着带无双和沐塘离开。 不过,赵亭筠已带着两个跟班走进了亭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骄纵少年看见几人后,没有给脸色,也没有跳脚开骂,反而是一脸为难又纠结的样子。 朝着赵亭筠行了礼,蓟常曦说道,“正君,我和无双刚好要回院子,就不打扰了。” “那个,等等!”见人要走,赵亭筠憋不住了,别扭道,“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道歉。”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又快又轻,不过剩下的人还是听见了。 大家不免感到震惊,这才多久时间,为何赵亭筠反差如此之大? 蓟常曦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不动声色道,“正君言重了,那件事我也有错,不该和你起冲突。” 赵亭筠立刻反驳道,“你别搞错了,是王爷要我来道歉的,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来。”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明明脸都有点红了,还要嘴硬。常曦也不想多为难他,只是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那件事就一笔勾销吧。” 再次要走的时候,赵亭筠说道,“王爷说了……除非你真的原谅我了,他才肯原谅我。还说什么要我杯酒释前嫌,麻烦死了……你能不能做做样子喝一杯,否则他一直生我气。”说到最后,他又满心气愤,虽嘴上不再说,但心里估计是在骂着嬴城。 常曦看他那满心不乐意却依旧硬邦邦的把杯子递给自己,禁不住想笑,不过这一笑肯定会惹恼面前这个人。想到既然是嬴城的吩咐,为了不让赵亭筠难堪,蓟常曦也就接过了酒杯,“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正君性格直爽,我很是欣赏。希望这杯酒之后,我们能如同家人一般,好好相处。”说着一饮而尽。 赵亭筠看他全部喝下之后,也慢慢举起手中酒杯,美酒入喉,确实舒畅。只是……这酒虽是好酒,不过却加了点料。 其实,赵亭筠之前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在扯谎,什么嬴城让自己来找对方和好,劝对方杯酒释前嫌……这些全是乱扯的! 他就要故意整整对方而已! 那夜,他潜入嬴城房间本想偷偷看一眼就走,结果正好遇到嬴城和蓟常曦同时回来,万不得已,他推开窗户躲在了窗沿下。因为一时没法脱身,所以他听到了之后的所有动静,气的牙都要被咬碎了。 嬴城不是宠着那个人么,那么自己偏不让那人好过! 反正他不怕别人去告状,嬴城已经不待见自己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再说了,凭着自己父亲的地位,嬴城又能怎么样?最多又是多抄几遍书,禁足几日而已。 如此想着,他更得意了。 等着蓟常曦一行人走过身边时,他终于露出了笑意。 然而还没等他再多高兴一会,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惊叫声,接着是沐塘惊慌失措的哭喊,“公子!你怎么了!” 赵亭筠转头,就见自己讨厌的那个人此刻很是痛苦的样子,脸色惨白,捂着腹部冷汗涔涔,一丝鲜血从唇边缓慢溢出。 他被吓傻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放在酒里的只是普通泻药啊!怎么会这样! 赵亭筠被这变故彻底弄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下班回家就感觉头疼的不行不行的,果然等我妈下班一量体温,发烧了qaq 大晚上被拖去吊针。 今天滚过来更新,哎,老了就是身体脆弱 也祝所有少年们身强体壮~ 第29章 卷二十八·还之彼身 在安容如实相告下,了解事情始末之后,嬴城心里一团火简直越烧越旺。一句话不多说,直接起身就朝花园走去。 宁祥看他实在不高兴至极,也默默跟上,不由哀叹:正君啊正君,这回你可是拂了王爷的逆鳞了。 从院子到后花园有一段路,嬴城走的很快。安容的话时不时回荡在耳边,赵亭筠居然有这个胆子,倒是自己太大意,总认为对方不过是个爱闹脾气的暴躁小鬼,不曾想其现在还知道给人下泻药了! 赵亭筠,看我这次不好好罚你! 然而,当嬴城赶到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脚步甚至都停滞了片刻,接着,几乎是跑到了那个此刻痛苦非常的人面前,他看着对方唇边和衣上的鲜血,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怎么回事?常曦……你别吓我……” 蓟常曦双目紧闭,无法做出回应,惟有紧紧皱起的眉间诉说着他现在很不好受。 从沐塘手上将人一把抱进自己怀中,嬴城看着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赵亭筠,怒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无双和其他人开口,他又急忙打断,“太医!去叫太医了没有!” “王爷您别这样!”无双看他心神俱乱的样子,遂按住嬴城的胳膊,目光中透着几分哀求和害怕,“太医马上就赶来了,王爷您别这样……” 勉强让自己定下心,嬴城当机立断,将人打横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客房,“再让人去催!快一点!” 在场的人从不知道素来优雅温和的睿王也会暴躁成这副模样,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很是畏惧。不管平日自家主人有多温柔,但凡生起气来,那种慑人的气压太过恐怖。 就像平静海面之下的危险漩涡,能化解这场灾难的只有那个人而已,那便是睿王最喜欢的侧君,他是他的镇定剂。 待匆匆而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安容依旧没法克制住颤抖的双手,但他也没忘记赵亭筠,转眼望去,发现那人已经瘫坐到了长椅上。 安容艰难的说道,“正君……” 仿佛终于回过了神,赵亭筠脸色也不怎么好,他喃喃自语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哭了出来,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安容的衣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就是普通的泻药啊!安容,是不是!?我没有故意害他!你知道的啊,那就是普通的泻药!”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虽是对着安容在解释,但更像是想说给嬴城听。 安容看他这样,也不忍心,便宽慰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正君别这样……侧君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反复安慰着赵亭筠,安容低头叹息一声,薄薄的刘海挡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8 住了他的眼睛,也一并掩去了眸中的幽深。 没有人注意到他面部的细微变化。 房间里,医术精湛的老太医表情凝重的诊着脉,手指微动,不发一语。 嬴城的担忧一直没有褪去分毫,他神色难看的坐在床边,握着蓟常曦的另一只手,一动不动盯着床上那人,唯恐错过对方任何醒过来的可能性。 常曦阖着双眸,较之之前,似是平静了一些,但无知无觉的样子让人担心他是否会不再醒来。这样的认知和猜想使得嬴城紧张而心惊,忐忑难安。 待老太医终于诊完,嬴城已经焦急问道,“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王爷……”上了年纪的老人语气有些沉重,“借一步说话。” 心里蓦地就是一沉,嬴城只觉得被人从沸水中立刻丢进了寒冰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起身时,腿也在发软。 沐塘眼里蓄了泪水,想要开口再问一问,被嬴城挥手制止了。 又看了一眼常曦,嬴城才下了决心,跟着太医走出了房间。 一扇门隔断了里外的声音。 外面,两人都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嬴城是因为不敢问,而太医则是不敢说。 终于,小心而又怀着一丝期待的,嬴城开了口,“多调养些日子应该就没事了,对么?” “王爷……”太医面有沉痛道,“并非那么简单,因为……侧君是中了毒。” “中毒!?”虽然知道不是泻药那么简单,但万万没料到竟然会得到这个答案,嬴城又惊又怒,“说清楚些!” “侧君中的毒是千肠草。这种毒药是由各种草药提炼而成,那些草药分开食用并无大碍,可一旦调和,就会有着猛烈毒性。且这种毒药……”似乎是在犹豫,太医抬头看了看嬴城,才接着说道,“这种毒药毒性阴寒无比,尤其对心脉脾肺损害巨大,就算毒性得以去除……侧君的身体……恐怕……恐怕也会受损,大不如前。而且……” 这真是一记闷雷,砸的嬴城措手不及,他身子晃了晃,老太医赶紧把人扶住,急道,“王爷!千万保重身体!” “继续说……”嬴城慢慢平复着心绪,愤怒握紧的手背青`筋都清晰可见,“而且什么!” 太医为难不已,欲言又止了很久,跪下说道,“王爷恕罪,这千肠草实在厉害,侧君……侧君他……若以后想要绵延子嗣,怕是……” “你的意思……是说……” “慢慢调理,可能会有一线希望。”老太医不敢看他,“但……会比常人受`孕`困难很多。” 最冷的月份明明已经过去,但天空中却开始飘落一点一点的雪花,然后越落越多,越下越大。 嬴城颓然的坐在青石台阶上,他突然很难过,心口像缺了一块,痛的尖锐。 想起不久前湛箫还提起过,让自己和常曦尽快要个孩子。可是……自己之前却一直在彷徨徘徊,担心会随时穿越回去,因而不敢轻易要一个孩子,如今……却是想要也难了。 这是报应么? 报应自己太贪心,既想回去和家人团聚,又不舍得放开常曦,左右摇摆,导致两边都痛苦万分。 他很绝望,更多的是自责。 大雪融进乌黑的长发,留下晶莹的冰点,呼出的气息弥漫成了一片白色。 直到宁祥拉开门,走到了身边,嬴城才稍微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侧君怎么样了?” “回王爷,还是没醒……” 嬴城沉默了很久,久到宁祥想要再次说些安慰的话。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冷硬可怕,脸上布满着阴郁,像是暴虐飓风来临的前兆。嬴城说道,“赵亭筠呢,让他滚过来!立刻!” 前厅,除了无双和宁祥,安容也在场。 嬴城坐在正中位置的圈木椅上,冷冷看着眼前那个人。 赵亭筠似乎非常害怕,一直如惊弓之鸟,眼睛有点肿,想必是哭了很久。 然而不管对方此刻是副什么表情,嬴城都不为所动。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你的毒药从哪里来的,谁让你这么做的。” 赵亭筠显然被问懵了,“什么毒药……那是泻药啊!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把太医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嬴城气的把手边的瓷杯猛地掷向了赵亭筠脚下,“我原以为你不过是少年心性,想来是我将你看得太善良了。早在你鞭打无双、死不悔改的时候,我就该认清了。” 赵亭筠被他也是吓了一跳,自己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当即就委屈万分,“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大可去仔细查清楚,不要诬赖我!” “我当然会查清楚。”嬴城冷笑道,“只是如何查便是刑部的事了,你慢慢和刑部的人解释去吧。” “你!你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赵亭筠简直不敢相信,他竟把自己当罪犯看待!“嬴城,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嬴城走到他面前,甚至还笑了一下,“我不但敢把你送到刑部,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不待赵亭筠耍泼,转头就对宁祥说道,“将那杯酒端过来,我好为赵公子送送行。”他称赵亭筠为赵公子,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要和面前这人彻底划清界限。 无双和安容皆是大吃一惊。 不过,当宁祥把那杯酒端上来的时候,众人不是吃惊而是惊恐了。 就连赵亭筠也明白过来,那杯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是了,那便是蓟常曦喝下的毒酒! 赵亭筠此刻面无人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他颤抖着说道,“不……我不喝……” 嬴城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说道,“来人。” 没一会,门外几个威武的家丁便恭敬的跪在了嬴城的面前。 “你们给我按住这个人,把酒让他喝下去。” 几人二话不说,领命后就要去抓赵亭筠,赵亭筠也是真的怕了,只想着绝对不能喝,要逃跑。奈何手臂被制住,动弹不得。 安容见状,扑上来就要阻止那几个家丁,却被推倒。 赵亭筠放声大骂,“你们敢!我让我父亲一个一个将你们通通杀光!”他气急攻心,“嬴城!我告诉你!我只恨蓟常曦没被毒死,他活该!” 嬴城并未说话,只是面色冷峻如霜。 另边,锲而不舍的,安容拖住其中一个家丁的腿,而赵亭筠则趁那家丁分神的空当将其手中的杯子挥到了地上。 清脆的迸裂声响了起来,杯中的液体无阻挡的涌了出来。 正在场面混乱时,嬴城出声道,“够了!” 瞬间,几个家丁及时撤手,站在了一旁。 赵亭筠还有些喘,却趾高气扬的笑了两声,“怎么又不继续了,你刚才不是很得意么!” “你真是……无可救药。”嬴城说道,“既然你不愿喝,那就换个别的好了。”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个家丁点头,然后走到赵亭筠身侧,一边一个,扣着他胳膊往后押住。 赵亭筠痛叫一声,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49 张口又是叫骂。 安容护主心切,还想着要帮忙。嬴城眉头紧蹙,“你安静点,否则我让人把你敲晕了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求你!你罚我吧!”安容已是泪流满面。 “我罚你有什么用。”嬴城蹲下身,看着安容的眼睛,近乎冷酷的说道,“你说你,真是让我——失望。” 说罢,出手如电,扣着安容的肩膀,抬手劈向他的后颈。就见之前还哭着哀求自己的人此刻已经绵软无力的倒了下去。 “终于清静了,”嬴城起身,对着赵亭筠似笑非笑,“这回我们来慢慢算总账。” 第30章 卷二十九·一触即发 房外,雪已经落了一地,一脚踩上去,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枝桠上的雪团越来越重,终于“啪”的跌落而下,于是就此成了一个明显的坑洼。 与这仿佛万籁俱静的景色相反的是,算得上凄惨的哭叫声响彻在周遭,然后盘旋而上。 冰天雪地中,赵亭筠被两人按趴在宽长的椅子上,另一人持着六尺长鞭,一下一下的落在他背上。 嬴城站在赵亭筠面前,眼中能映出鞭子挥动的频率和一张痛苦到扭曲的脸,但他丝毫表情也没有,像是在走神又像是专心的看着。 宁祥扭过头有些不忍心,无双看赵亭筠实在可怜,便求情道,“王爷,再这样下去,正君真的会受不住的!他已经流了很多血了!” 嬴城当然知道,但他也知道赵亭筠死不了。这些家丁虽然看似下手很重,导致那人背上鲜血淋漓,但也仅仅限于皮外伤而已,养个月余又能活蹦乱跳。比起那种表皮微创而伤筋动骨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自己的确是厌恶赵亭筠,但也不会傻到活活把人打死。把对方丢到刑部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让那群家丁暂时停下了动作。嬴城居高临下的问着赵亭筠,“怎样,被人这么对待的感觉可还好?” 赵亭筠额前尽是冷汗,他痛得要死,却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骂道,“嬴城,若我这次平安无事,定要你好看!我还要让蓟家彻底玩完!”他不过是发泄,所以根本就是想到什么骂什么,只是一提到蓟家,嬴城眸光又冷了几分。 看来真是低估了赵亭筠,到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 “你想动蓟家,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嬴城俯身在他耳边嘲讽道,“就凭你?” 赵亭筠气的双目圆睁,靠着蛮劲想要挣脱开控着自己手臂的两个家丁,然而,不过是蚍蜉撼大树,毫无作用。 “今日,我来好好教一教你,到底什么叫做婉娩听从,谦恭有礼。” 嬴城话音刚落,很是知情识趣的家丁再次挥动了长鞭,鞭子扬起时带动的风声格外刺耳冷肃。饶是之前再嚣张,此刻赵亭筠也痛叫出声。 无双在旁边看的身上阵阵发冷,也不敢继续劝,只能干着急。 “嬴城……!”赵亭筠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绝对不放过你!” 冷笑了一声,嬴城微抬了抬下巴,“再让赵公子乖一点。” 家丁听从自家主子的命令,果然下手毫不含糊。 鞭子划开皮肉,带着淡淡血腥味。就算是个楔估计也受不住几鞭子,更何况是个柔弱的器,果然,不多时,就听得赵亭筠哭声更甚。 在堪称可怕的鞭声中,嬴城的声音倒淡定像是错觉,“赵公子,”他悠悠道,“以后说话,别这么口无遮拦,可以么?” 赵亭筠脸上都是泪水,只能胡乱点头。 对他的悲惨样子视而不见,嬴城如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知道自己错在哪么?” “不该……仗势欺人,不该……去为难他……不该……对你无礼……”说到最后,赵亭筠已是语不成句。 示意家丁停手,嬴城冷眼看着赵亭筠几近昏厥的样子,单膝跪在他身边,和他四目相对。 他看见赵亭筠眼中的泪水和委屈,以及——畏惧。 “你觉得不甘心?”嬴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被你害的,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生育。” 赵亭筠的眸子蓦地瞪大,第一反应是对方在骗人!即使平时再骄横任性,但他自己也是个器,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器,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绵延子嗣。而今这个消息,让他震惊的不敢相信。 “是啊,都是托你的福,”嬴城一字一顿的说道,“赵、亭、筠,知道我多恨你么?” 他起身欲走,然而赵亭筠一着急,伸手就去拉他袖子,背上剧痛,一歪身子从长椅上跌落下来,疼得哀叫一声。 无双赶紧上前扶他,像是突然想到嬴城会很不悦,便停顿了片刻。 只见嬴城再也不往这边多看一眼,无双这才松了口气,扶起赵亭筠说道,“还好吧正君?” 然而赵亭筠却没有心情回应,他所有心绪都被嬴城的话给搅的一团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真的只是恶作剧想要捉弄捉弄蓟常曦而已……怎么会严重到这般地步?虽然之前一直在嘴上放狠话,但通常自己只是骂一骂解个气就罢了。如今,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这么大一件事根本没法瞒过去,不过短短数日,宫里那几位以及赵家的人便得知了消息。 赵德方差点没被自己儿子给气死,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嬴城真的要把赵亭筠送去刑部。虽知道是赵亭筠做得不对,但他也不愿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孩子被送去蹲大牢。 此时,赵德方已经在嬴从煜的殿前跪了大半天。 殿内,嬴城和嬴从煜的脸色都不怎么样。 “你是铁了心要废了赵亭筠的正君之位?” “我若再让赵亭筠在府里待下去,下一个中毒的不知道又是谁。”嬴城看着御座之上面有难色的九五至尊,依旧没有选择妥协。 “赵家那个是有错,你罚也罚了。”嬴从煜终是开口劝道,“赵丞相三朝元老,现在他跪在殿外,像什么样子。” “君父您顾及赵丞相,那么蓟老将军呢?”嬴城跪在他面前说道,“您没有和北疆那边说这件事对么,您这么做对蓟家公平么?” 嬴从煜没有说话。 嬴城却是明白他的想法,在嬴从煜心里,自然是权势滔天的赵家比较重要。如今赵亭筠受了罚,赵德方又亲自跪在外面。嬴从煜想让自己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那么蓟家呢? 嬴城没有告诉湛箫和嬴从煜:经过这件事之后,常曦或许没法延续子嗣。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因为这将成为一个嬴从煜继续利用自己的借口。 最后,两人仍是没有谈拢,不欢而散。 此刻,嬴城也不想见到赵德方,于是便从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 本想早点回去看看常曦,接着他便看见嬴岚正好朝着这边走来。 兄弟俩见面,嬴城也没必要再装,只是露出一个万般无奈的苦笑,说道,“大哥。” “不开心就别勉强了,在我面前还多什么礼。”嬴岚自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0 然也听说了睿王府的事情,看嬴城心情很是不好,就陪着他在长春园里走了走。 “赵丞相还跪在那?” 嬴城低低嗯了一声,“我并不是针对他。” “我当然知道。” “但君父不知道。”自嘲的笑了笑,嬴城抬头看了眼浅蓝的天空,“他觉得我是在借着赵亭筠的事为难赵家。让他难堪。” “你怎么会这么想,”嬴岚不赞同的皱眉,“谁都知道君父最疼你了,你这样可真让他伤心。” 沙沙的风声从他们身边拂过,园中的花被吹得落下了几片柔软的瓣片。 嬴城薄唇微动,终是说道,“君父疼我,是因为我在外面虽然胡闹,可在他面前,一直言听计从。就算心中不喜欢他为我做的选择,但依旧不会去激烈的反对。有时我很怀疑,君父他是真的疼我么,其实他疼得只是乖巧懂事的人吧。”浅浅叹了一口气,他为自己宣判,“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取代我。”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之后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让嬴城发现,那不是真相。 这个时空的家人,要问他们对自己好不好,答案当然是好。 要问他们是否真的爱自己,答案……未可知。 面色有些惆怅,嬴城脚步却未停。 落他一步的嬴岚倒是顿了顿,面色有些复杂,接着才重新跟上嬴城。“赵亭筠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要把他送去刑部么?” 嬴城淡然开口道,“不管我怎么对赵亭筠,他都有办法来收拾残局。”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嬴从煜。 嬴岚也心知肚明,不过还是揽过了嬴城的肩膀,“我是支持你的,如果实在不喜欢,那便坚持自己的想法吧。赵家也不足为惧,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整个嬴氏王族。” “多谢你了,大哥。” 嬴岚只是弯了弯眉眼,没有说话——其实这样也好啊四弟,废了赵亭筠的正君之位,再把他送去刑部,赵家就会彻底对你失望。我就可以去好好争取赵德方的势力了。至于嬴氏王族的支持……恐怕一旦你真的那么做了,君父都会厌弃你,更别提什么嬴氏王族。 不过,还望你一定要坚持和他们对峙到底。这样,也不枉我为此费的一番心思。 谁让咱们生在帝王家呢?有一句话你说得对,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取代你。而我,就更是如此了。 越接近那个至高之位,越是众矢之的。没有人可以百分百信任,包括你。 之后两天,嬴城哪也没去,只是留在家里守着常曦,几乎寸步不离。 自毒性蔓延,对方几日来清醒的时候很少,即便有时醒来,没说两句话又是沉沉睡去。 太医说这是因为体内余毒还未完全退尽,为今之计,也只能靠草药慢慢调理恢复。 嬴城坐在床边,看着那人安静的面容,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整个人消瘦了不少,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唇色浅淡的让人心疼。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碰了碰对方的唇,嬴城慢慢俯身,吻了吻常曦。轻声说道,“快点好起来。” 从他唇角离开,刚要直起身子,就见常曦睁开了眸子,静静的带着点点笑意看着自己。 一瞬间,嬴城心脏都要狂喜的跳了出来,唯恐惊扰对方,他温声道,“怎样,今天感觉好一点吗?” “嗯。”常曦依旧虚弱,所以声音非常轻,嬴城需要靠近他才能听得清。 “我做了一个梦。”常曦说道,“梦见你要离开这里,来和我道别……”他轻喘了几下,“我担心你要走,就醒了……” “我哪儿都不去。”嬴城亲着他的侧脸,“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想坐一会……” “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嬴城不赞同,他不愿这人刚好一些又被累到。 常曦难得求他,“就一小会儿……” 本来平时对他就是有求必应,现在更是不忍心让人失望,嬴城仔细且缓慢的将人扶起来,自己从后面环抱住他。 半扇窗正好是早晨宁祥开着透透气的,此刻望过去,可以看见窗外的雪景。 “快三月了吧……”常曦目光盯着窗外,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欣赏着久违的一切。 “对啊。”嬴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桃花马上要开了。” 手指碰触到嬴城的手背,然后握住,常曦说道,“我……很想回北疆……” 因着生病的缘故,在光线之下,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长发又如墨般乌黑,像脆弱的易碎品。 嬴城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旧事,怀里这个人从来都是冷静而强大的,偏偏有时又神采飞扬的像个孩子。而现在,他像被禁锢了灵魂,成了自己感伤的源地。 眼睛莫名有些酸胀,嬴城将脑袋埋进常曦的乌发中,说道,“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们马上就离开。” “我……”常曦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眼前却越来越黑,乏力的劳累的感觉如海浪冲刷着礁石,轻柔而不可抗拒。他情不自禁的又陷入了沉睡。 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嬴城也不舍得放开他,便多抱了一会。 这时,有人叩了几下门,接着就见宁祥探了个脑袋进来。 嬴城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别大声说话。 宁祥会意,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说道,“魏国的九皇子来府上找您来了,就在前厅。” 越素池? 嬴城奇怪那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睿王府来,思量了片刻,却也只能将常曦放好在床上,又为他把被子盖严实,这才跟着宁祥走了出去。 第31章 卷三十·各人心思 嬴城走到前厅,就看见越素池正坐在檀木椅上,悠悠然地喝着茶。 见有人过来,这个魏国第一美人也只是懒懒的抬眸扫视而过,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怎么想着来睿王府了?”嬴城在他旁边坐下,观察了一会对方的表情和动作,却也不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有点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没事就不能来么?”越素池放下手中的瓷杯,手肘抵着桌子,靠近嬴城,“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你了。” 这几句话让嬴城有些莫名和惊讶,以为对方是在抱怨自己没有陪他,所以先道了个歉,“最近府中有些事,实在脱不开身。” 越素池拖长音,嗯了一声,带着些绵软和......撒娇的意味。 嬴城心中一动,继而用指节顶了顶额头,越素池的声音总让他想到常曦,这还真是—— “我都知道。”越素池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嬴城面前,“蓟侧君是中了千肠草的毒吧?” 警铃突然大作,嬴城目光冷锐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记得自己没有和别人说过。” 越素池被他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片刻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让人去下的毒吧?我有那么蠢么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1 ?” 的确,论动机,嬴城真不知道越素池有什么理由来下毒,自己既不是国君也不是太子,同时也没有位居要职,何必大费周折的来对付自己?但是……依着赵亭筠那性子,也不像做了不敢认的人。只能说,有这么一种可能,那杯酒被人掉了包。 可会是谁呢?平时睿王府戒备森严,不可能让眼生的人随便出入。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越素池为什么会知道常曦中的毒是千肠草。 “你还真的在认真考虑啊?”越素池不高兴了,“其实是我无意听到了太子和梁国国君的谈话,但我又听得不是十分清楚,怕你出事,就来王府打算找你。不过正好遇到了一个人,我就抓来问了问。你该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老太医?” 越素池笑了笑,只可惜笑意不达眼底。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不再理会嬴城。 “抱歉,”嬴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对方,明白过来后也算坦然,“这几日我有些杯弓蛇影了,还望九皇子大人有大量。” “这次就不和你多计较。”越素池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摆摆手道,“等我去看过蓟侧君后,你下次再一并好好答谢我。” “什么?”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嬴城问道,“你是说,你想去看常曦?”脑袋里好像并没有搜寻到关于这两人相识的记忆,嬴城蹙眉,一时有些犹豫。 “但凡涉及到他的事,你还真是草木皆兵。”越素池看对方那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掩饰了过去,指了指脚边的小木箱,说道,“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 嬴城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个东西,那是个很小巧的箱子,枣红色,精致的就像是梳妆盒。“这个是……?” “在我们魏国,有一种医法叫做针疗,刺进人的活穴和大穴,可以起到治病疗伤的作用。” 默默听完对方解释了一大堆后,嬴城想到,这不就是中医里的针灸么?的确,这个方法好像可以调和气血。不过在大梁好像从未见过有人用这个法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会,还是怎么着。 至于越素池......身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居然还会医术?但很快,嬴城又释然,毕竟这人曾经也救过自己。 事到如今,姑且一试吧。 绕过弯曲回廊和景致优美的花园,嬴城带着越素池来到了常曦的房间。 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沉,嬴城轻声道,“这样可以开始么?” “没关系。”越素池看着并无知觉的蓟常曦,像是要将这个人彻底打量清楚一般,目光动也不动,“他睡着了也好,不会感觉到痛。” 嬴城点点头,就想去坐到常曦身边。然而却被越素池一把拉住了。 “你做什么?”越素池疑惑且奇怪的看着他。 嬴城比他还疑惑,“我扶着他,好让你施针啊。” “用不着……”越素池难得的有点欲言又止了,“我施针的时候,必须要将他衣服都褪去,你……”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楔器有别。 嬴城失笑道,“九皇子,我是他相公啊,又不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况且在沼阳村,你救我的时候,不也没在意什么楔器有别么?” 越素池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行了,就这样决定吧,我留在这里陪着他。”嬴城伸手将常曦半抱在自己怀中,问道,“是现在就将衣服解开么?” 越素池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郁闷,却只得点点头。 嬴城将常曦抱紧,又看了看对方的睡颜,这才将其里衣温柔缓慢的脱了下去。凸起的锁骨和清晰可触的蝴蝶骨让自己摸着都觉得心中酸涩。 更加小心地,嬴城把常曦乌黑的长发拢到了身前,这才看向越素池,“好了,随时都可以了。” 越素池的目光扫视过嬴城,又落到蓟常曦身上,接着他看见那人手腕上赤红的玄鸟图腾。 眉眼间有了些冷意,虽然知道这两人已经成婚,但这样的亲密实在有点碍眼。如是想着,他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种想法也太过暴露自己的小心思了,真是魔怔。 静了下心,摈除杂念。越素池拿起一根细而长的银针精准的刺入了对方背部的穴道。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很轻很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随着越素池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这次的施针结束了。 嬴城看见常曦额前都是薄汗,脸色倒是好了一些。当下狂喜道,“九皇子,多谢。”他为常曦将汗拭去,复又看向越素池,郑重道,“这份大恩无以为报,若是哪天你需要我,无论多难,我都会竭尽全力。” 越素池现在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想和嬴城说话,却又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所以只是先应付道,“可以,你只需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便好。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嬴城想留他在府中用了晚膳再走,那人也不愿意,只是神色有些匆忙。 虽觉得奇怪,但嬴城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儿,刚把人送到府外,就看见骆清姚正好往这边走来,要说这世上的事情,偏偏有时就这么巧。 骆清姚看见越素池从府里出来,也是愣了片刻,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摇着折扇对着他报以微笑。 越素池也礼貌的点了点头,这才正式拜别。 将骆清姚迎进府,嬴城笑道,“之前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早知道我多留他一会了。” 听出了嬴城在打趣自己,骆清姚也毫不介意,“我来这里也不是找他的,是来找你的。”他今日倒是难得正经了一回,“蓟家那位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嬴城低叹道,“需要慢慢调理。”他没有告诉骆清姚,蓟常曦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潜意识的他怕这件事会流传开来,而一旦王爷侧君或将无法生育这种事传了出去,就算湛箫不发话,嬴从煜也绝对会让自己继续娶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臣家的儿子。 他不愿意再娶,所以他对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既不想造成常曦的困扰,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好在骆清姚没有追问。 两人在亭子里歇下,喝了点茶,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终于,骆清姚憋不住了,说起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上次听我父亲说,你想要废了赵亭筠的正君之位?” “是,”嬴城没有否认,“但我遇到了阻力,你知道么,君父不同意。” “我也不是很赞同。”骆清姚收起手中的折扇,他心事重重。嬴城不知道,但自己很清楚。如果这次废去赵亭筠的正君之位,得罪的可不只是赵丞相这么简单,连带赵丞相手下所有的势力都将一并得罪。而且......国君恐怕会很不高兴。 如果失去了赵丞相的支持和势力,又失去了嬴从煜的欢心,嬴城以后的处境将会很艰难。而且嬴岚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让自己腹背受敌,实在称不上明智。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2 嬴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也有兴趣了?” “我也不想多说没意义的话,其中的道理你都明白的。”骆清姚认真道,“希望你三思后行,别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选择。” “难道你觉得把赵亭筠继续留在府中是明智的选择?” “至少比得罪赵丞相,惹怒陛下明智。”骆清姚这次倒是分外锐利,丝毫不退让,“你有没有想过,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其实和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嬴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觉得今天的骆清姚让自己非常困惑。 “若不是你独宠蓟家那位,赵亭筠会这样么?蓟常曦会这样么?” “你说的话简直毫无道理。”嬴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的心只有一颗,难道要分成几瓣,一人给一个么?” “你要是真为了蓟常曦好,就别过分宠他。”骆清姚面容冷了下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犹如被人敲了一闷棍,只因为骆清姚突然让嬴城想起了湛箫曾经说过的话,那人也是告诫自己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不功不过即好。 嬴城蹙眉,一时没有说话。 骆清姚缓了神色,劝道,“我不知道你这种一辈子只能守着一个人的想法从何而来,我也不想和你争论这种可笑的想法是否正确。但嬴城,你是王爷,在你喜欢一个人的前提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有些犹豫,片刻,还是决心说出来,“虽然这话你不怎么爱听,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的身份真的很有利用价值。” 骆清姚说的都是事实,嬴城也不愿和他争执。他脸色有些难看,拿起杯子又喝了口茶,始终在沉默。 “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骆清姚起身,“你若真要一意孤行,那就多想想蓟常曦。想想你要是失去了今天的地位,还能拿什么去照顾他,去给蓟家保障。” “嬴城,”他轻声道,“有时候,偶尔的妥协是为了活得更好。你很聪明,所以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嬴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若自己这次坚持要废掉赵亭筠的正君之位,得罪的人将会不止一个两个。如果原谅赵亭筠,那么赵丞相和嬴从煜必会对自己有愧,因而荣宠更甚从前。但是,这样值得么—— “清姚,”嬴城慢慢抬头,看着那人,问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骆清姚停顿了一下,脸上又慢慢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你猜猜看?”说完,不管嬴城黑下来的脸色,他展开折扇,笑着走出了亭子,“不用送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嬴城轻叹着,却又忍不住勾唇道:你这家伙倒是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第32章 卷三十一·乱花渐欲 之后的几天,越素池经常来睿王府,为蓟常曦施针化解其体内的余毒。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的确很好,比起单单依靠草药,明显眼下的医法更见成效。 虽然蓟常曦还是没办法随意下地走动,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 嬴城在高兴的同时,也非常感激越素池。当然有时他会奇怪:为什么魏国的这位皇子这么热心?最开始嬴城以为越素池会提出某些条件让自己去帮他达成。然而不经意的旁敲侧击问了问,却又觉得对方好像无欲无求似的。 这下嬴城真有点弄不明白了。想到以前这人救自己时,同样也没提过什么要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医者天下父母心?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 不过越素池虽是皇族中人,但也好歹算兼职了半个大夫吧? 每次这样想着,嬴城总是会被绕进一个死胡同。 久而久之,他也便顺其自然,不再过于纠结。 如今,他都会尽可能的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常曦。 转眼一年冬天又快要过去,雪也开始渐渐融化。 用过午膳后,嬴城看着气色明显改善很多的人,问道,“怎样?感觉比前些日子好上一点么?” “嗯,”常曦浅笑着点点头,“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嬴城不怎么赞同的蹙眉道,“你才刚好一些,别着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多休息。” 常曦没说话,只是始终带着点笑意,墨黑眸子温温柔柔的看了嬴城片刻。 嬴城被他看得有点心痒痒,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稍稍分开后,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眉眼,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这回蓟常曦终于笑出声,伸手搂过了嬴城的腰,“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他将下巴抵在对方肩上,侧头看着嬴城优美的轮廓,轻声道,“朝堂最近还好么?” 这话让嬴城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想着这人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和赵家的关系,他安慰道,“别担心,朝堂上没什么事,我也还没有和赵德方闹翻。” “这样就好。”蓟常曦低叹道,“因着我身体的缘故,你也一直没和我说起朝中的事。如今听你这么说,便也松了口气。” 嬴城回抱住蓟常曦,神色有些游离。就算自己可以任性,但他没法不顾及蓟家,也没法不顾及睿王府。他读过很多历史,也知道那些违抗皇命的人都有什么下场。嬴城并不想做一个被流放或者被软禁的王爷,他觉得骆清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若是失去了今天的地位,该拿什么去保障身边的人? 于是,在嬴从煜的有意而为之下,嬴城和赵德方见了一面。其实自己对这个良臣本无多大敌视,甚至还存着几分敬佩。然而就因为赵亭筠的缘故,事情才越来越糟。 至于赵德方,他对嬴城也是欣赏居多,这次出了一件这么大的事,他已是十分惭愧,暗道自己没把孩子教导好。同时,也是真的担心嬴城会把赵亭筠送去牢中。 好在嬴从煜做了个好人,让嬴城和赵德方的关系缓和不少。虽然在整个过程中,嬴城都没怎么开口,但也算是认同了自己君父的苦心。 嬴从煜看他这么乖巧,自然高兴。 于是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只是,实在对不起常曦—— 像是猜到了嬴城此刻的想法,蓟常曦说道,“其实你做得对。因为我们需要看得更长远些。毕竟睿王府盘根错节的牵扯太多了。” 这人看得倒比自己还要透彻,一派理智的模样让嬴城想要逗逗他,所以故作苦恼状,低声道, “好像我在自作多情啊。” “怎么会,”蓟常曦靠近他的侧脸,对上嬴城转头望过来的眸子,勾唇悄声道,“其实我心里高兴得很。” 他的声音压得极轻极慢,温热的气息弥漫在嬴城的耳周,害的一向很能装淡定的睿王心跳都快了两分。 “少使坏。”报复般的打算去捏一下蓟常曦的鼻尖,嬴城说道,“等你好了再来收拾你。” 常曦想躲,嬴城又担心他身体,于是将人牢牢抱紧了,不让他乱动。把人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3 压床上后,拿被子给他裹好。 蓟常曦自下而上的看着他,他们距离很近,四目相对。 安静片刻后,常曦说道,“王爷,你为我做了很多了。在朝堂上我没法帮到你,等我们回了北疆,我定能在战场上护你一世周全。” 高兴和感激、愧疚和难过。 嬴城认为此刻绝对没人能体会这种感觉,这些情绪同时冲刷着自己的灵魂。 常曦的身体是否还能长期适应北疆那块战场?嬴城不知道。他也不敢告诉对方这件事。 那人生于北疆,热爱北疆,若是以后一辈子只能待在王府,待在这片院子里,那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嬴城唯有希望着常曦的身体能慢慢恢复如初。 养病期间,因为怕打扰对方休息,所以嬴城并没有和蓟常曦同住。 这一晚,正当常曦慢慢有了睡意,想要入梦时,突然他听到了窗户方向有轻微的响动传来。 原本他睡眠就很浅,但这段时间因为身体的关系,所以警觉稍微降低了点。然而此刻他并未完全睡着,所以发觉到了窗子边有些不对劲。 就在他想叫人的瞬间,木窗被人从外小心的打开。同一时间,他看见了正呲牙咧嘴想往里面爬的赵亭筠。 脑袋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待赵亭筠彻底站在房间里,弓着身子不停喊痛时,他才犹豫问道,“正君,你……” 赵亭筠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做贼似的说道,“你别叫啊,等会把人引来了,我又要被王爷抓出去打几板子。”接着悲惨的呻`吟了一句,“痛死我了,伤口说不定要裂开了。” “你没事吧?”看他样子实在不怎么好受,蓟常曦也不清楚这人大晚上偷偷摸摸跑自己这来做什么。 “我还好啦,皮外伤,养几天就行。”赵亭筠为蓟常曦的主动问话而感到些许别扭,支吾半天,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个,你还好吧?” 蓟常曦不知道对方的态度怎么一下变了这么多,而且赵亭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专程挑这种时候过来的吧? 看常曦不说话,赵亭筠有点着急,他委屈的辩解道,“下毒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他也不准我见你,”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赵亭筠到了后面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安容也可以为我作证,反正不是我……”声音愈来愈低,他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蓟常曦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被打开的窗户时不时灌进几缕冷风,伴着树叶被卷动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另一边,距离魏国使节出访大梁已经有段时日,转眼,越素池也快要离开了。 等嬴城来到两人约好的地方时,就见那人一身艳丽红裳,正在自饮自酌,倒是惬意非常的样子。 “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大下午的就把我喊来喝酒?”嬴城坐到他对面,很是熟稔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尝过之后称赞道,“梦鲤居的酒还是这么味醇绵香,说起来你竟会知道这个地方,真是稀奇。” “王都这么大,我自然不可能寻得到这里。”越素池握着酒杯,笑着瞥了一眼嬴城,“骆清姚带我来过。” 嬴城消化了一会这句话,才在心中感慨:清姚的动作还真是快啊!不声不响就带人来了酒馆。 但笑不语,他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 “你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越素池眸光一动,盯着嬴城警告了一句。 “你想的比我还多。”嬴城失笑,“清姚是我兄弟,你若真能和他一起,再好不过。可惜啊……”可惜你的身份太特殊。 嬴城喝着这里的酒,馥郁的酒香让他有些怀念起来。真是许久没有来梦鲤居了—— 因着前几杯喝得有些急,现在酒劲上来身体有些发热,故而他停下了杯子,想等酒力沉淀下去。 越素池像是有些不高兴,声音都变得冷淡,“我要嫁的人,他只能要我一个。” 心跳突然慢了半拍,良久,嬴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无奈,“以前我也和你一样,觉得只能要一个。即使不是最喜欢的,但却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 有些意外这个问答,越素池看了他片刻,问道,“然后呢?” “然后……”不自控的,嬴城将杯子满上了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我发现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就是我最喜欢的。讽刺的是,我却不能只要他一个。” 越素池知道他口中说的人是谁了。 嬴城又满上一杯,敬越素池,“还是祝你找到一个非卿不可的。” “那你呢?” “我?”嬴城伸手支着下巴,“我不会再给君父机会了。等常曦身体好一些,我和他就去北疆。” “要和他铁马一生?” “至少那边没有这么多算计和利用。”大约是说起的事情让人心烦,嬴城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未完全适应。” 越素池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愣了一下,“没适应什么?” “没适应攻心谋势,没适应血沫横飞,没适应……很多东西。”嬴城觉得心口有些灼烧感,头也变得昏沉,这应该是饮酒的后劲上来了。阖上双眸,他握紧了酒杯,平复着那股侵袭全身的软绵感。 “我能理解。”越素池说道,虽然我总喜欢和你呛,但只是纯粹觉得逗你好玩而已……” 他的声音在嬴城耳边忽远忽近,后来更是模糊一片。 重新睁开眼睛,嬴城看向对面那个人,却发现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有些缓慢的,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皆是朦胧而虚化的景象。 “王爷,我在北疆等你。” 用手顶着额头,嬴城深深呼吸了一下,“自然……我是要去北疆的。”说出的话仿佛都不受控制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口齿不清,只能凭着心中所想在反射般的回话。 到了最后,灵魂就像是完全脱离了身体,一举一动都开始浑噩。 “你怎么了?”分外熟悉的声音关切的问道,“是不是醉了?” “没有……”嬴城本能的摇摇头。眸子里看到的是一抹虚晃的红色,仿佛就在伸手能够碰到的地方。 在别人眼里,他并不像一个喝醉的人,动作间依旧不慌不乱。 同样的,嬴城也觉得此刻自己没有喝醉,但其实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王爷……”浅浅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会想念我么?” 嬴城努力睁开那双水汽氤氲的凤眸,眼前一直重影模糊的人突然有了真实的轮廓。 他看见了常曦笑意靥靥的样子—— 那人穿着他们成亲当天的一身正红喜服,好看的让自己不舍得移开目光。记得那时候,对方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吧,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嬴城愣愣的看着,一时竟忘了回应。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清越的声音让嬴城的头更晕了,然而身体却凑近了那个说话的人,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4 轻声道,“你很漂亮,我喜欢看你这么穿……” 似乎有些惊讶,对方沉默了很久,终于试探的问道,“王爷,你知道我是谁么?” 嬴城笑了一声,他的眸子有着温柔,也有着情`欲,慢慢搂住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当然知道……”嬴城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第33章 卷三十二·成亲流言 睁开眼睛,从黑暗中清醒的那一刻,嬴城只觉得头痛欲裂。 四周很静却没有一丝光线,他静静躺了片刻,脑袋依旧浑噩,朦胧中记得是和越素池在喝酒,然后他好像回到了王府,见到常曦了,再然后…… 试探的往身边摸索着,然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温度都已经变凉。 像是想到了什么,嬴城猛地止住了动作,他全身僵硬,如果此刻能看见表情,那么他的脸色一定是半点血色也没了。 很久,他终于慢慢起身,适应了夜色的双眼看到了周围的布局,依旧是在梦鲤居。 手指紧握成拳,嬴城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之前自己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糟糕至极。 窗外,一轮弯月沉默的挂在天际,洒下清浅的余辉。 三月的王都没有那么冷了,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 嬴城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只是走了府中的后门,除了一个看门的守备就再没遇到其他人。 倒并非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现在思绪乱的很。梦鲤居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嬴城当时醒来后,越素池就不知到哪去了,想必也不怎么想看见自己。但关键是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结束,对方是魏国的皇子,身份尊贵,如此冒犯之举会不会导致魏国因此去联合楚国共同对抗大梁? 而且,常曦那边……要怎么解释? 越想越觉得头痛,嬴城回到院子时,宁祥听到动静就从房里跑了出来。 “王爷您回来了啊!”帮自己主子推开房门,宁祥看嬴城脸色不好,便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王爷?” “没事,”嬴城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喝完后又歇了一会,才问宁祥,“侧君知道我没回来么?” “侧君还不知道呢。”宁祥觉得对方今夜有些奇怪,“想必侧君是觉得您在忙吧,他身子也没好透,应该很早就歇下了。” 心里松了口气,嬴城挥挥手,示意宁祥可以退下了,就在将门带上的那刻,嬴城突然出声道,“今天府中也没人找我吧?” “没有啊王爷。”宁祥回忆了一下,神色肯定道,“大家都知道您最近在应付魏国使节的事情,再说府中也都太平。” “没事了,你早点睡吧。” 宁祥应了一声,这才退出了门外。 房间里又剩嬴城一个人。 他半分睡意也无,走到窗边,驻足片刻,看着冷淡的月光久久不语。 第二天清早,嬴城正想去常曦那边看看。 路过后花园那片假山时,却被人叫住了,他停下向后看去,却是安容站在那里。 就见那人有些紧张的模样,目光来来去去就是不敢看着自己。 知道对方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心有畏惧,嬴城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想看看这人这次要说什么。 “王爷,”安容请了个安,踌躇着说道,“侧君……他还好吗?” 嬴城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安容身上,偏是不说话。 安容被他看得更是局促,“那次的事,王爷,求你原谅。”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嬴城认为他肯定又是要为赵亭筠说好话,便也不想再听。 “我没废掉赵亭筠的位置,并不代表我原谅他。”嬴城冷淡的说道,“你也不用多说,我自有计较。” 知道再继续下去也只会让人不喜,安容很识趣的住了口。 “若无其他事,你就下去吧。” 安容心里一凉,也知晓嬴城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不像以前那般宽容,只得躬身说道,“那安容就不打扰了,王爷您歇息的晚,这几日又忙,还请多保重身体。” 说完,便转身离开。 嬴城对安容并无太多敌意,最深的印象就是对方是个护主忠心的。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替赵亭筠说好话,可惜赵亭筠完全不领情。 这样心性的人,跟着赵家那位也是可惜了。 要是生在个大户或是官宦之家,凭着安容细心又温柔的性格,想必能讨得很多欢心。 嬴城感叹着,继续走向揽曦阁。 然而,没几步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忍不住蹙了蹙眉。 之前,安容好像提到了自己晚上歇息的太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歇息的太晚? 昨晚回来的时候,明明就没遇到对方吧。而且,就算对方看见了自己,也没理由不来打招呼。因为刚才就是安容主动喊住了自己。 所以,嬴城敢肯定,自己昨夜没有遇到安容,那么安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仿佛陷入了牛角尖,嬴城好一会儿才释怀,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心事藏了事,因而看什么都觉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摇摇头,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皇宫长春园内,牡丹花已经有隐隐盛开之势,柳枝抽芽万物即将复苏。 嬴岚负手而立,站在定华池边,看着池水随风悠悠波动。他面色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整个人显得难以捉摸。 陪在身侧的是他手下的一名谋臣。此刻正低头恭敬的守在嬴岚的旁边。 “魏国使节再过几日就要走了。”不急不慢的开口,嬴岚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虽然表面上他们是来游访大梁,但是,实际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魏国的九皇子是在选择联姻对象。” “太子所言极是,”那名谋臣回道,“但是对方并没有直接提起,所以我们只能处于被动。” “没错,”嬴岚微扬下巴,看向远处,“即使我有心想要和魏国联姻,现在也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与其费那个心思,不如先把手边可以把握住的牢牢抓紧。” “您的意思是?” “我若把蓟家的二公子娶进宫,是不是一件好事?”嬴岚并不看他,只是唇边笑意愈深。 那名谋臣恍然道,“这个好啊!蓟家手握重兵,蓟三公子又嫁给了睿王,本就对您造成了威胁。要是您能娶蓟家的二公子,那么蓟家的兵力至少可以掌握一半,剩下的一半嘛,也迟早是囊中之物。而且,”他诡异的笑了笑,低声道,“听说蓟家军个个英勇非常,绝对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军队。”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嬴岚眸光一暗,表情虽是愉悦的,但周身的气息却凛冽而慑人。 几天之后,大梁的太子殿下有意迎娶蓟家二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个流言的源头是从哪儿发起的,但都开始一传十,十传百。 蓟常曦虽然一直在王府里待着,却也经不住身边有宁祥和沐塘这两个八卦的人,于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5 后,他简直犹闻晴天霹雳,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倒把宁祥和沐塘吓了一跳,以为他又不舒服了。 挥退众人之后,他坐立难安,神色不定。 之所以会这样焦虑,是因为蓟常曦知道,自己的二哥绝对不能嫁给太子。且不说那人手腕上的图腾颜色该如何解释,关键是蓟常聆根本就不喜欢嬴岚。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流言……这真的是个流言么,还是说嬴岚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他心里烦躁,眉头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嬴城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么多复杂的关系,只是奇怪自己大哥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娶蓟家的二公子。 不过他转念又觉得这样不错。至少常曦的二哥跟着自己哥哥也不会受什么罪。 这件事没给他造成困扰,但另一件事却让嬴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就是自从梦鲤居的事情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越素池,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他试图去魏国使节的别馆找人,想要和对方好好谈一谈,但每次都被告知:九皇子不在。 几次之后,嬴城也知道对方在躲着自己,尽管他也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但是一直拖下去实在不怎么明智。 与此同时,嬴城发现常曦这几日很是不在状态,两人说话时,对方往往是在走神。 时间长了,他也有了疑惑,不禁问道,“这些天你是怎么了,常曦?总是心不在焉的。” “……王爷,你听说没有,太子想要娶二哥?”蓟常曦试探的问了一句。 “原来是为这事。”嬴城笑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我后来私下里问过大哥,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常曦的笑容很勉强,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嬴城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大哥肯定会对他很好的。” 嘴唇动了动,蓟常曦想和嬴城说实话,却依旧犹豫不决,最终只能什么都不说。 嬴城怎会看不出他有心事,奈何不管自己怎么问,对方都说没事,也实在是没辙。 看见对方沉默下去,嬴城也不知说什么好,本来他心里就有愧疚,每次看见常曦,他就会忐忑且后悔。 两人心里都藏了事,但都没说,所以彼此也都各不知情。 荒漠以东,越过水流湍急的黑木河,便是楚国边界。 此刻,楚国的皇宫里,国君玄啸脸色不愉的看着手中的一份密报。 接着,就见他霍然起身,用力将那卷东西摔了出去,冷哼一声道,“那个庸君果然就是太闲了,都快兵临城下,居然还有心情给他儿子娶亲。” “陛下,别生气。”近身太监好言劝道,“这个传言也不知是否可信,或许只是个空传。您别气坏了身子。” “最好是假的。”玄啸阴冷道,“若是嬴岚真的敢,那么这个废物娶他之时,就是我麾军踏平大梁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更新……这不是我的错,咳! …… …… 好吧,是我的错,跪下道歉orz 因为我去看世界杯了【被揍飞】 但之后我有发誓要更文的!决心很大的啊! 接着……嗯……对,我没忍住又去重温意甲联赛了╰( ̄▽ ̄)╮ …… …… 我有罪啊!!!!!!qaq 对天发誓,从今天到20号我都要好好写文!!!!!! 回报少年们对我深沉的爱!!!!!! 【艾玛!谁拿砖头砸我!】 第34章 卷三十三·坦白心事 几日后,也到了魏国使节离开的时候。大梁国君为此设了一次宴,送别尊贵的客人。 夜晚的永乐大殿依旧歌舞升平,一派华美热闹。而在宴席之上,嬴城终于看见了那个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的人。 此刻越素池一身梨白锦袍,玉簪束发,坐在殿中的另一边,目光始终游离在喧嚣之外,让人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嬴城见到他,就无可避免的记起在梦鲤居的事情,不由得又开始思绪纷杂。那件事不能当做没发生吧,虽然对方没有提及,可是…… 如果没记错,嬴城知道在这个时空,器的手上都有一个图腾,图腾颜色是会变化的……虽然自己觉得这玩意着实可笑,但无论是器还是楔,好像都很看重那个图腾。所以,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和对方谈谈才行。 这么想着,嬴城的视线已经落在越素池身上很久了。久到越素池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人四目相望了片刻,又同时移开了目光。 待殿前的气氛正酣时,嬴城见无人注意这边,就慢慢起身,朝远处的长春园走去。临走他看了一眼越素池,越素池也会意。 入春后的王都,清风适宜,花香阵阵。长春园在月色的笼罩下,呈现出不真实的浓丽。一汪池水泛起圈圈涟漪。 脚步声轻而缓的出现在身侧,嬴城知道是那人来了。 等到对方停住,不再向前。嬴城才回身去看他,越素池依旧是和以往一样,桃花眼带着几分笑意,脸上并无半分不自然。 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但嬴城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假象。若真是这么淡定平静,那么这几天也不会对自己避而不见了。 “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来是要说些什么。”越素池开口道,“我也知道你要说的话并不是我想听的,所以这几天我才不愿见你。” 嬴城明白对方向来喜欢掌握主动权,原本他觉得两人之间会尴尬异常,结果出乎意料的,自己现在反而镇定下来。因为越素池总是足够理智,这人分析利弊的能力有时强的让自己自叹弗如。 “我不愿意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嬴城看着他,一双凤眸在淡墨晕染般的夜晚显得格外黑沉,“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这是自己做的一件错事,所以不能逃避任何责任。 “什么办法。”越素池笑意愈深,仿佛毫不在意,又像是觉得嬴城此刻严肃的样子十分有意思,他说道,“你想娶我么,把我接进睿王府?” 嬴城在心里低叹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流露。 “让我想想。”越素池跟个没事人一般,倒是打趣嬴城的意味还多一些,“你让我入府,然后像赵家那位似的,把我当作空气。而我还要每天看你和蓟常曦恩恩爱爱?”他走近两步,在嬴城耳边轻声说道,“凭什么?”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嬴城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问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会答应你。” “嗯——”越素池环着双臂,打量了对方几眼,笑道,“不如你和我去魏国吧,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和歉意,扔下蓟常曦和赵亭筠,就和我一个人。” 嬴城蹙眉,这个要求他无法办到,且不说嬴从煜和湛箫是否会同意,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会扔下常曦不管。 所以他直言道,“抱歉九殿下,我做不到。” 越素池听到这个回答后,也没有褪去唇边的笑意,只是目光愈渐冰冷,“我当然知道,因为我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6 是故意这么说的。” 嬴城抬头,正好望进了那人毫无温度的眸子里,只听得对方说道,“我曾经告诉过你,我要嫁的人,他只能要我一个。”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嬴城。”越素池终于连笑意也不再伪装,淡淡开口道,“我对我无心我早就知道。梦鲤居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当时你醉了可我没有。” 有些惊讶于这句话,心中更多的是愕然。原本嬴城以为那天他们俩都喝多了,而越素池的回答让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太敢去想的答案。 “我不是蓟常曦,也不是赵亭筠,别把对他们用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越素池长身玉立,粼粼波光映着面容模糊,“我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得不到的,我通常有两种方法,一是彻底毁了他,而是永远离开他。” 嬴城轻轻摇了摇头,阖目之后复又睁开,说道,“抱歉。谢谢你。” 越素池也像是松了口气,眸子里有深深的失落,却又被很快的隐藏起来。他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得不到的。父亲宠着,爹爹疼着,哥哥护着,没遇到过什么烦恼。偏偏那年崇火节不过是好奇跑去北疆看看热闹,就遇到了一个这么能折腾自己的人,而且自己还丝毫办法也没有。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越素池在心里叹道,可惜了。 要说自己不失望不生气,那简直是不可能。但自己和嬴城一样,厌恶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所以活该只能自己憋屈。 而且他的骄傲也决不允许自己去做对方的一个侧君。他向来只要独一无二,就算无法拥有,但能拥有一段独一无二的回忆,那也是很好的。比委曲求全要强。 想到这里,越素池说道,“虽然现在我无法肯定,但有那么一天也许你会后悔。因为——”他终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好好报复嬴城的办法,“梁楚开战,我绝不会助大梁一兵一卒,保重了,王爷。” 嬴城却笑了出来。 这才像他,果断决绝,聪明理智,永远让人敬佩又可望不可即的魏国第一美人。 “九殿下,保重。” 越素池朝他伸手道,“那就北疆见了?” “嗯,”嬴城和他击掌,两只手紧紧握住,“北疆见。” 从来没有想过,两人竟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也没想过事情会以这样一个毫无预见性的结局来划上完整的句号。 并非毫无代价,甚至可以说代价是巨大的。梁国失去了魏国的支持,尽管不知道魏国是否会转而支持楚国,但梁魏之间已再无可能。 然而这个结果无法扭转。 嬴城没有告诉常曦那么多,他只是说道,越素池要回魏国了,以后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或许会在北疆的战场上。 房间里,嬴城躺在常曦身边,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余辉,慢慢说着在永乐殿上的一些事。 他们十指交扣,面对着面,姿态放松而亲密。 “九殿下是个很热心的人。”常曦目光温柔,看着嬴城笑道,“要多谢他,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嗯。”嬴城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再过些日子,就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免得你每次看着那些东西都头疼。” “……没有啊。” “沐塘都有偷偷告诉我,说你每次喝药都得先拖上一段时间。”嬴城揽住他的腰,将人拉至自己面前,“怕苦是吧?” 蓟常曦把脑袋埋进嬴城脖颈处,低低笑了起来。之后,却又极浅的叹了一口气。 嬴城早就觉得他这段时间不对劲了,不由追问了一句,“怎么了?之前就见你闷闷不乐,现在都开始叹气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常曦颇为纠结的自我斗争了一会,泄气般的说道,“其实我犹豫了很久,可还是……” 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嬴城不禁有些担心起对方来,他就怕常曦有事自己闷心里,实际上,这人也经常做这种事。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不能逼他。 深知蓟常曦性子的嬴城心绪一动,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自己一直想说的那件事告诉对方吧。 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会被穿回曾经的时空,早些告诉对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而且这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极为重要,让对方完全了解自己,时机应该已经到了。 于是,嬴城试探的说道,“常曦,这样……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你把自己烦恼的事情再告诉我,这样行不行?” 蓟常曦看了嬴城好一会,像是在考虑嬴城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接着,他点点头,同意了嬴城的提议。 真正要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倒反而紧张了起来。 嬴城不自觉的就捏紧了常曦的手指,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安抚。 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他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激动。 很久以前,嬴城渴望有一个人能分担自己的心事,刚来到大梁时的迷茫和无助,导致他急需那么个人来倾诉。之后,他慢慢习惯,却仍旧孤单。直到遇见蓟常曦,嬴城开始逐渐学会放松警惕。到了现在,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既是朋友,也是家人,又彼此相爱。 所以,嬴城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所有的、真实的一切。他想被对方彻底的接纳。 在今天,他选择坦白,坦白过去,坦白前世,坦白离奇的穿越。 也只愿,常曦能够理解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爬回来了 别问我这几天去了哪里...... 估计你们已经知道了,咳咳 我默默更文 大家,晚安~ 第35章 卷三十四·南边封戟 窗外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半合着的木窗挟着几缕春寒冷意游荡而入。屋内安静,烛火跳跃,明明灭灭。 “常曦,”嬴城放下所有顾虑,将藏了许久的秘密慢慢说了出来,“你还记得么,有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之后,还和你提过平行时空的事情。” 蓟常曦似乎在回想,思索片刻,他点头道,“记得。我还问你是否梦见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对不对?” “你倒是记得清楚。”嬴城笑着用手指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当时我没有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我来告诉你——此刻你眼前的这个人,也就是我……”一边说着,嬴城把常曦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边,“并不属于大梁,我来自另一个时空。” 话音落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嬴城看着对面那人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心中难免忐忑不定。甚至某个瞬间,他有点后悔,万一常曦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又或是起了防备的心思……那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正当嬴城想要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时,蓟常曦有些无奈的叹道,“王爷,你别闹了。”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来骗你?”嬴城哭笑不得,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7 己在这担心了半天,结果这人倒好,以为是一场玩笑。他坐了起来,重新说道,“这都是真的,常曦,我不会用曾经的自己来骗人。” 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认真而庄重,像是在许诺着什么重要的誓言一般。 蓟常曦也不由褪去了和对方玩闹的念头,半撑起身子,他看着嬴城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甚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个地方。”嬴城见对方终于重视起了自己的话,他继续解释道,“我只知道以前生活的那个时空和这里截然不同,战争、王权......这些都不存在,而且,我们有性别之分。” “性别之分?”蓟常曦不太理解这个词,他疑惑的问道,“什么叫性别之分?” “就是......”从未想过有天自己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和别人解释“性别”这个词到底是怎么回事,嬴城忍不住笑道,“就是有男女之分,男人生不了孩子,只有女人可以。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五星连珠可以穿越时空吗?当时我只是随便说说,可那晚,我清晰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要将我拉离这里,而我没法反抗。” “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也觉得很奇怪......但是,”蓟常曦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从那边来到了大梁,是不是有一天也要从大梁回去?你刚才说的,那股力量?” 这个问题让嬴城心口有些发闷,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担心着这个?来得突然走得突然,甚至没有一点可以道别的时间,如果一直不告诉常曦这件事,那么万一.....再次被强行甩入错位空间后,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样,依着这人固执的性子,可能会找自己一辈子。所以,还是说出来,让两人都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看嬴城不说话,蓟常曦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可能会成为现实,他抱紧嬴城,墨黑的眸子里有一点惶恐,“我不懂你说的话,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是别人,别人也代替不了你。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其他身份,你就是嬴城,这点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低声说道,“你别离开这里。” “我没法给你保证,常曦。那种力量根本无视我的意志。”嬴城心中难过,回抱住蓟常曦,吻了一下他的长发,“我不能去预言未知的事物。但我要告诉你,我不想和你分开,如果可以,我希望带着你一起回去。当然了......”他有些自嘲的说道,“你也不可能和我走。” 蓟家那么多人,那么多牵挂,你又怎么会和我走? 蓟常曦没有再说话,直到此刻他依旧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但嬴城的样子的确不像说谎,又想到是不是某一天这人就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失踪?顿时莫名的焦虑起来。抱着对方的双臂又紧了几分。 嬴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对方放心。 他低头看见蓟常曦眼睛,那双像有无尽心事的眸子深的如潭渊,惹人心动,偏偏又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忧郁。 嬴城觉得灵魂仿佛一点一点被吸入其中,不禁有些走神。 温热的触感碰到了自己唇间。 嬴城对这人主动送上来的亲吻很是受用。柔软的舌调`情的扫过对方的上颚,在那人欲出而未出的模糊呻`吟中一寸一寸的融`进自己的气息。 被渐热的体温所感染,他们贴`合的更加亲`密,薄帐轻摇,锦被也已经凌`乱,映着月光的影子相`交`像是不会分离一般,如同缠绕而生的藤蔓。 嬴城不得不承认,他很怀念这样熟悉而沉醉的姿态,他抱着怀里这个人,越发的深陷其中。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了,因为常曦的身体—— 动作猛地滞住,嬴城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片刻,他往旁边一倒,躺到了蓟常曦的身边。 对上那人询问的目光,嬴城无奈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得多养养。” 半晌,蓟常曦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笑,等你好了我要一起讨回来。”威胁似的捏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嬴城故意吓唬他。 于是蓟常曦克制着,蹭到嬴城身边,搂住了他。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嬴城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颈侧的气息,柔和且暧`昧的。这气氛真是太容易让人心`荡`神摇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嬴城扯了个话头问道,“常曦,你该和我说说,为什么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 怀中的人有了瞬间的僵硬,嬴城很敏锐的扑捉到了。 稍稍分开两人的距离,嬴城认真的看着蓟常曦,仿佛要看透他的心事一般,“我想知道,常曦,告诉我。” 短暂的沉默,蓟常曦终于有所松动,他低声道,“其实,是因为二哥......” “二哥?”嬴城诧异,“二哥怎么了?”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蓟常曦直直看向嬴城的眼睛,“他不能嫁给太子。” 显然这句话出乎了嬴城的预料,他更加疑惑不解,“是二哥不愿意?” “他不喜欢太子,而且——” “而且什么?” 这次他们之间的沉默出现的更久,直到蓟常曦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玄鸟图腾就这么呈现在了嬴城的眼前。 “图腾——?”嬴城蹙眉。 “颜色。”蓟常曦紧了紧手指,“你应该明白了。” “你是说二哥......”嬴城简直不可置信,他被常曦的回答彻底惊住了,半天才找回声音,“......二哥他......和谁?” “......楚国的陛下,玄啸。” 因着蓟常曦的话,导致一夜没睡好的嬴城,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进宫劝嬴岚放弃娶蓟常聆,只是必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在由太监引进嬴岚的宫殿后,就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正惬意的倚着软榻,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书卷。 “你倒是轻松的很,”嬴城毫不客气的坐到他身边,“魏国的人一走,君父就大发慈悲的让你多歇息两天了?” “这不是听说你有事要找我么?”嬴岚笑着看了嬴城一眼,“我便特地在这候着,怎样,我这个当大哥的多疼你。” “少扯了。”嬴城在心里默默无语,此刻他才没有心情和嬴岚开玩笑,一心只想着该怎么开口提那件事比较好。 嬴岚看他面色郁郁,倒像是真的有事,但也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反正这些天我比较闲,你正好可以陪我多聊会,”接着,将手边的糕点盘子轻推到嬴城面前,“要不要先尝一点?宫里这些人的手艺倒是不错。” 随口应了一声,嬴城心不在焉的拿了一块糕点,他只是想先掩饰一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顺其自然的就咬了一口清香绵软的莲子糕,然而,片刻之后,嬴城微微蹙起了眉,他捏着那块糕点,若有所思的发了会呆,直到被嬴岚打断。 “你这是怎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8 么了?吃个东西也能走神?” “嗯……没什么。”嬴城看向他说道,“其实今天来找大哥,我就是想说一件事。” 嬴岚示意他继续说。 “听说你有意要娶常曦的二哥?” 嬴岚脸上的笑意不变,被袖子半遮的手指在短暂的停顿后又重新舒展,端起白玉杯品了口茶后说道,“我确有此意,城儿觉得呢?” “不瞒大哥……”嬴城尽量让自己把戏演足,“蓟家的二公子在北疆已经有意中人了,他们常年在北疆,也是没有张扬。” “哦?我还真不知道其中有这么个插曲。”嬴岚放下手中的杯子,状似感兴趣的问道,“他们还没有成亲吧?” “……那倒没有。本来是想着这一仗过去之后再说的。” “这样……真是让我为难。”嬴岚苦恼的支着下巴说道,“我还一直很仰慕蓟二公子呢,可惜了。” “之前一直以为大哥是在开玩笑的,我也没当回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大哥你这么好,肯定会有更适合的人。”嬴城笑道,“前几次尚书大人还一直拿你教训我呢,看我多惨。” 嬴岚也被他逗乐了,“你莫不是又偷懒了吧?尚书大人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别被他抓到了小辫子,到时候君父罚你,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知道了——” 话题一被转移开,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好了起来,本来就许久没相聚,这回算了大聊特聊了一番。直到天色渐晚,谢绝了嬴岚共用晚膳的邀请,嬴城这才走出了宫门。 看着染上昏黄的云层,嬴岚低声感叹道,“你啊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只要蓟常聆还没有嫁,那么自己就不会轻易放开这个有利的棋子。自己没兴趣知道对方的意中人是谁,更没兴趣管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因为——最终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权力。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抱歉,我可没时间去理会。 而嬴城也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一方面他觉得嬴岚可能不会轻易放弃,虽然谈话时对方没有表现出来,但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很不太对劲的感觉。同时,另一件事,那就是在嬴岚的宫殿里,那盘糕点实在让嬴城疑窦重重。因为那味道非常熟悉,嬴城不止一次尝过。 没错,这个味道和安容曾经给自己做的糕点一模一样。 回到府中后,嬴城把宁祥找了过来。他面色有些凝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有没有结果?” “不行啊王爷,还是找不到新的线索。”宁祥苦着脸回道,“自从侧君中毒之后,你去让我彻查此事,到目前为止,我只能确定,在侧君中毒的前一天,正君和安容回了一次丞相府,之后就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了。如果要说出问题,那就只可能发生在丞相府。毕竟丞相府里我们没有眼线。” 嬴城皱眉不语,其实在常曦那件事发生后,在赵亭筠死不承认的那一刻,他已经料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派出了几个人去查,但却一无所获,难道真的是丞相府里的某人在搞鬼?没有证据就无法为这件事盖上结论,虽心里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嬴城烦闷的时候,宁祥踌躇的说道,“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王爷比较好,虽然和侧君中毒没多大关系。” “说吧。” “虽然我们没法去彻查丞相府,不过府外倒是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事,”宁祥脸色有些困惑,“王爷可知安容长大的地方?” 安容?嬴城心头一跳,之前在宫殿中那个熟悉的糕点味道又勾起了他的记忆,摇头说道,“我自然不会知道。” “我一直以为安容即使不是从小跟在正君身边,想必也是赵丞相精心教导好的。可是……出乎意料啊,安容他是封戟镇人。” “封戟镇?!”嬴城瞪大眼睛,仿佛在确定宁祥是否在开玩笑。 “千真万确,封戟镇。因为王爷您说要彻查,所以我们把能查到的人都查了个彻底。” 嬴城久久没有说话,当他听到封戟镇时,说不震惊那一定是假的。 封戟镇,本是封战止戟,安守太平之意,遗憾的是,事与愿违。 那个镇子,是大梁强盛过程中的一个牺牲品,也是梁国百姓闭口不谈的地方。 最南边,蛮匪肆虐,许多外族在此扎根,他们凶狠而嗜杀。朝中屡次派出将士想去镇压,然而却无果。 无奈之下,国君只能下令所有士兵以保证镇上百姓安全为主,不得随意起兵出击。 蛮匪也正是握住了这根软肋,更加肆无忌惮的疯狂偷袭屠杀无辜百姓,曾经还挟持数百人以警告镇守将士不准动兵。那一次导致士卒损失惨重,自此之后,镇上陷入了一种可悲的境地。将士认为朝廷流放了自己,又对让自己深陷危险不得解脱的镇上百姓产生了仇视。 因而,他们也不愿再保证百姓的死活,两边兵力不时交战,百姓苦不堪言。 近年朝廷又为北疆所累,根本无暇看顾亟待拯救的封戟镇。 无止境的战乱导致封戟民不聊生,穷苦破落,天灾人祸不断。许多想要逃亡的百姓甚至被镇守的将士强制禁止出镇。 那里就如同一个人间地狱,每天有人生于绝望,又死于无可奈何。 嬴城从未想过,安容竟然会是从封戟镇走出来的人。他是怎么从封戟镇出来的?又是谁把他带出来的? 可惜的是,宁祥也没法再查得更详细了。 第36章 卷三十五·真相一角 自从宁祥提过安容和封戟镇的关系后,嬴城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原本他以为安容只是个跟在赵亭筠身边的乖巧安静的家仆而已,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他又想起之前在宫中,自己吃到的那个味道极为熟悉的糕点。回到府中,嬴城借口想吃安容做的点心,让那人重新做了一次。细细尝过后,他便愈加沉默。 虽然嬴城很喜欢安容的性子,不过这仍旧无法消除他的怀疑。或许是被常曦中毒的事情给吓出了后遗症,嬴城现在遇事都不由得细想三分才行。毕竟安容一直跟在赵亭筠身边,也算是丞相府的人。而丞相府中没有设自己的眼线,关上大门后,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阴谋。真要细细追究,倒也不是毫无可能性。若是安容真的无任何把柄在身,应该也不怕自己去查。 思及此,嬴城眸光微动,他有了一个主意。 这日,赵亭筠的院子较之往时,明显气氛略微沉重严肃。 院中的下人个个小心翼翼,规矩的不能再规矩。原因无它,只是他们的王爷今天到这儿来了。 嬴城还未走至前厅,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安容。 安容应该是听到了有人通报,所以才匆匆出来迎接的,从他带着薄汗的额上就能看出,而且一开口,声音还有些喘。 “王爷,”恭敬的行了一礼,安容说道,“正君马上就来。” 嬴城并未说什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59 么,只是点点头。 将人引进厅中,安容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前两天府里刚上了一些好茶,王爷品过了么?” 嬴城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安容的每个动作,他的心情现在有些复杂,却还是淡笑道,“只等着你将它递给我了。” 安容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刚把白玉杯递过去。就见赵亭筠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正君。”安容看了赵亭筠一眼,又看了看嬴城,很是懂事的默默退下了。 一时厅中就剩下两个人。赵亭筠听到嬴城找自己时,不可否认心里有点小高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后,反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嬴城也不说话,他倒不是不知说什么好,而是想说的、想要知道的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找个怎样的切入点比较合适。 可能是因为上次被打怕了,赵亭筠这回也没那么盛气凌人,他目光在嬴城身边转了一圈后又重新落在对方的脸上,终于憋不住的问道,“你怎么也不说句话,不是来找我的么?”语气虽然还是不怎么温和,却也不至于让人蹙眉了。 习惯性的勾了勾唇角,嬴城很是漫不经心,“是啊,我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如今看到你跑这么快,就知道彻底好透了。” 被这么一挤兑,赵亭筠条件反射的又想去反驳,不过还是难得理智的忍了一回。他很是郁闷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你是想来看我笑话么?” 这还是自蓟常曦出事之后,两人第一次这么毫无火药味的在一起说话。嬴城自然是能克制自己脾气的。而赵亭筠也不想又把眼前的人给惹生气。 “我可没那么恶劣。”嬴城长腿交叠,寻了个舒服姿势靠着椅背说道,“这次你得多谢你父亲,以后在府中一天,就给我收敛一点。” 赵亭筠被他这么一说,郁闷和委屈顿时又冒了出来,都说了不是自己下的毒,怎么这人就不信呢!被这样误会再不还嘴那就不是他了,赵亭筠“噌”地站了起来,“你自己去好好查查真凶行不行,别乱给我扣帽子!要真是我下毒,我早就认了!” 嬴城看他果然被激的动怒,故意继续火上浇油,“这件事我不想再和你谈论。只是你这性子给我好好改改,在这点上,安容不知比你好上多少倍。他跟了你这么多年,就没人让你学学他么?” 赵亭筠一听就彻底炸了,从小到大,谁敢这么说他?居然还拿个下人和自己作比较!他一生气就开始不加克制的反击了,“我需要学他?!怎么,你喜欢他?我告诉你,他也就一张脸能看!而且安容来丞相府才两年多,你看他懂事,其实很多东西他都不懂!” 嬴城没有呵斥赵亭筠,甚至连眼神警告也没有,因为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赵亭筠说安容只来了两年,那么安容之前在哪里?是一直在封戟镇?还是早就从镇子出来,被人好好保护着?但其实,第一种猜想基本可以被排除了。封戟是个灾难之地,瘟疫和动乱不止,无论安容之前是什么身份,成为一个下人,还是成为一个这么聪明剔透却又大方得体的下人,绝对需要培养一段时间。所以安容从封戟镇出来的时间绝对要早于他来到赵亭筠身边的时间。那么,将他从封戟带出来的人到底是谁?赵丞相么? 隔天下午,丞相府迎来了一位贵客。 赵丞相现在每次看见嬴城都有些愧疚和歉意,同时也为自己儿子的不懂事而生气。 嬴城自然知道身边人在想些什么。其实赵家,尤其是赵丞相,真算得上是清正廉洁,只可惜生了个赵亭筠那样的闯祸精,又把人宠得无法无天。但转念想来,好在赵亭筠是个器,再能闹腾也闹不出个什么东西,如果是个楔……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丞相无需拘束。”看出对方神色一直绷得紧紧的,嬴城出声道,“我只是刚办完了君父交代的事,回府途中想着来看看你。” “老臣惶恐,能得王爷如此垂爱。”赵丞相态度很是谦和,始终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 “就在刚刚,我看到丞相前厅中的摆设,突然想起正君院子里,这布局像是有些相似。” 赵丞相听了这话,反应片刻才笑道,“想必是安容那孩子怕亭筠想家,所以才故意摆放成那样的吧。那孩子一向懂事。”提起安容,赵丞相脸上也都是安慰,笑容也柔和了一些。 “安容的确是好,平时也是处处为正君着想。”嬴城看着赵丞相,面上分毫不显。 “安容极为听话乖巧,我叮嘱他的事情都能做的很好。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心把他放在亭筠身边。” “是吗——”嬴城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似笑非笑道,“所以这次下毒,也是他听了丞相你的叮嘱么?” “什么!?”赵丞相一听这话,完全懵住了,待反应过来后,重重跪下道,“王爷!老臣怎么会去谋害侧君!?实在冤枉啊!” “我问你,”嬴城起身,目光冷凝,“安容是你安排到正君身边的对不对。” “是,的确是这样。”赵丞相不解,“可这件事和安容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的出生,以及他曾经的经历,让我觉得不只是一个下人这么简单。” “绝不可能是他!”赵丞相听到嬴城如此坦白,不由大惊失色,“安容的身世虽然可怜了一些,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他脸色急切,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嬴城对赵丞相的人品倒不是信不过,相反,他信任赵丞相,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逼赵丞相多说几句真话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为难这个老臣。 “赵丞相,”嬴城最后问道,“安容是你从封戟带出来的吗?”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封戟?”今日遭受了一连串刺激的赵丞相再次诧异了,“他是封戟人吗?当初是太子将他送过来的,我并没有问太多。太子说安容这孩子太可怜,年纪小小就被卖进了倌馆,家人又都过世的早,无依无靠。不过好在性子温顺,本来太子想要收留的,却奈何宫中人多口杂,就让我帮忙留下来了,只当多了个下人。” 赵丞相慢慢回忆道,“我看安容也的确很好,虽然以前的经历是个抹不去的印记,但也不妨碍府中大家都喜欢他。” 想当初赵丞相在得知自己儿子下毒后,也只是来求情。而对着安容,却坚定的说那人不会下毒,可见安容在所有人心里都一样,乖巧温和。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坏事来。但如今看来,他最初出现的方式就已经将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然而此刻,这些已经不能让嬴城思考太多。只因在赵丞相说出太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嬴城就已经脑袋空白,血液都几乎逆流了。就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没有料到嬴岚居然就是自己在努力寻找的背后那个人,这是当朝的太子,也是自己的哥哥。 嬴城只觉得胸口发闷,空气好似都变得稀薄,他本能的想要离开这个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0 令人不舒服的环境,然而脚下一动,身形却有些不稳。 幸亏赵丞相及时扶住了他。“王爷……您没事吧?” 嬴城摇摇头,他并不太想说话,应该说,他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回到府中,挥散了所有的下人。嬴城在房间里仍旧不太敢相信赵丞相的话。但他较之刚才,平静了不少,只是心中愁闷没有消退半点。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不对劲的?若真要回忆,只怕骆清姚其实已经给了自己很多提示了。 嬴城想起了曾经那个人一而再的告诫自己要当心,并隐晦的表示最好能把握住赵家的势力。所以,骆清姚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吧? 自己穿越过来,以前总是拒接接受大梁的一切,尽管这具身体被所有人宠爱保护着,然而有多少是真心实意?所有的一切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在这里,自己娶了常曦,把无双接进了府,认识了赵亭筠,去了北疆,回来之后受封,之后又是越素池。身后这些隐含的几方势力是不是已经让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中? 骆清姚的话自己当时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不曾在意过。但是自己不在意,其他人却在意了。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安容和嬴岚一定认识。那么下毒呢?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是安容所为,可现在安容背后的人是嬴岚,那么嬴岚会不会有动机? 不愿这么去想自己的哥哥,嬴城甚至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他坐在窗边,月光笼罩了他面容。 今夜天空非常漂亮,与阴郁的气氛不同,明亮的繁星几乎映照半个天际。 院子的一角,百花竞相绽放,一人独坐在石凳上,仰望着夜空,久久未语。他的眸子仿佛被星光搅乱,猜不透其中的情绪。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如覆了一层薄薄水雾,有种模糊的悲哀。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他才转身。看见来人后,惊讶只是转瞬即逝,很快,笑容浮现,却不见得有多开心。 “王爷,”他说道,“不歇息吗?” “因为睡不着。”嬴城一身月白长衫皎皎如同今晚的月亮,他长发随着清风飘动几缕,凤眸沉如潭渊,“安容,你能陪我说会话么?” 第37章 卷三十六·封戟旧事 两人对着明月,各怀心事,却又各自沉默。仿佛不急于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四周唯听见虫儿嘶叫,不远处莲池中的清幽香气让人浮躁一点点消退。 良久,安容终于转头看向对面那人,“王爷有心事吗?” “怎么?”嬴城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像是心神难安的样子吗?” “倒没有。”安容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您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聚精会神。” 低叹一声,嬴城唇角的弧度有些无奈,“所谓聚精会神,也不过是受了今夜的月色影响。这样宁和的境况总让人不自觉的回忆太多。” “是想到和侧君在北疆的日子了么?”安容了然的单手托着下巴,“听说北疆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夜晚月亮如银盘,还有常开不败的凤堇花。”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 “我这辈子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大多都是一些传闻和书上记载。”安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让王爷见笑了。” “你说的都对。”嬴城说道,“北疆的美是不同于王都的,它美的自由而不拘小节,但它也不尽是优点。就像所有事情都有两面性,你若是把它想得太完美,知道真相后反而会失望。” 这句话像是在影射着什么,安容的笑意没有变化,眸子里却略略黯淡,片刻引开话题道,“王爷如此日思夜想着北疆,是否等侧君身体好了就要走了?” “也不仅是北疆。我心中所想的,是比北疆更久远的记忆。”嬴城拿起玉盘中的糕点,端详了一会,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说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和宫中那些人做的一个味道。” 安容没有接话,只是原本搭在圆桌上的手放了下去,半掩在衣袖中。 然而嬴城似是毫不在意,仿佛那句话只是无心的一句夸奖。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知道我心中所想的,比北疆更久远的记忆是什么吗?安容。” “……不知。” “那么,你可知道封戟镇这个地方?” 衣袖中的手狠狠握紧,安容脸色平静,“不知。” “我曾梦见过这样的场景。在我生长的土地上,原本和平而强盛,富饶且民安。但是某一天,毫无预兆的,翠色的草地变成了枯裂的黄土,清澈的河流变成了泥沙的海洋,碧蓝的天空从此永远都是阴霾灰暗。瘟疫使得白骨交叠,丧钟不断。饥荒让百里饿殍不得入土,曝露郊野。一场战争把数以万计的人变成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留下的婴孩哭声令人毛骨悚然。”手上用力,糕点被碾的粉碎,嬴城说道,“这梦境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令我午夜梦回时辗转难眠。” “这……想必是一个噩梦而已。”安容语气温和的劝解道,“大梁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王爷一定是平日为国忧心太多,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梦魇。” “你真的这么想么?”嬴城看着安容的眼睛,“一个国家的强盛少不了无数的牺牲。大梁如此辽阔,你觉得这片土地上会有被人遗忘的角落吗?” “或许会有的,但是肯定不止一处。”安容垂下眸子,“哪里都一样,不被庇佑的地方太多了。” “安容,我问你。若你生在封戟,你将如何?” 沉默了很长时间,安容慢慢说道,“或许……会想要竭尽所能的活下来吧,没有人愿意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如此真是奇怪。”嬴城忽而笑了一声,“我记得你说自己不知道封戟这个地方,现在却又为何知道那里爆发战乱?” 气氛一下变得莫测起来,除了两人的呼吸,四周的一切像是都静止了。他们仿佛被包裹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良久,安容似是松懈下了所有紧绷的弦,他面色放松,笑意终于变得真实了一点,“王爷这样试探我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亲自确认你是怎么从封戟镇出来的。”看到对方这副神态,嬴城知道自己没有赌错。一切即将真相大白,很快他就能知道这所有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和嬴岚有关了。 “既然您能问出这些话,就说明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又何必再多问已经知道的答案。”安容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没有被发现的心虚,也没有追悔莫及的磕头认错。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他接受的坦然且理所应当,没有半分犹豫和挣扎。仿若一个垂死的人总算等到被审判的时刻,只等了结痛苦,挥别前尘一般。 “我只知道你从封戟活着走了出来,知道你和我大哥认识甚至相熟。那么剩下的呢?是不是你下的毒?又或者……是我大哥让你下的毒。”说到最后,嬴城的声音轻的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1 几乎听不太清楚。“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安容的笑意愈盛,嬴城从未见他如此这般,眼前这个人总是克制而又懂事的,即使是开心的时候,也带了三分隐忍。如今这样近乎畅快的笑容,真的不曾有过。 “王爷觉得我会为太子卖命,是因为太子从封戟镇里将我救了出来,对不对?”安容微微侧头看着嬴城,“您也知道封戟镇是什么地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嬴城没有开口,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安容说话。 “难道我不该为太子做些什么吗?无论我为他做些什么,永远都不够多。”像是自言自语,安容轻声的重复了几遍,再次抬头看过来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余下一片的空洞,像是在讲叙着旁人无关紧要的经历,他语调中无半分感情起伏,“您去过封戟镇么?您真正知道那个地方么?那里曾经有我最快乐的孩童时光,也承载了之后无数的痛苦回忆。” “在梁国最南边的封戟镇,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镇子。它靠近南方边境,所以周边外族较多。原本我们一直和睦相处,多少年下来都是如此。”安容一点一点还原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然而当今的国君为了扩大疆域,想要征服南边外族,收为已用。所以派兵前往封戟,开始驻扎进攻。” 嬴城蹙眉,如果照安容这个说法,之前听到的关于封戟的传说岂不是要被推翻? 像是看出了对方的不解,安容笑道,“王爷真的以为大梁派兵只是为了自保么?那不过是一种美化,美化朝廷的无能,一言就抹杀了封戟死去的数万人。” “那些外族受到突然的袭击,自然出离愤怒,他们以为我们和大梁士兵串通联合,所以展开了残酷的报复。大梁的士兵抵抗不能,又被国君呵斥无能,连区区一个封戟边境都无法镇压。朝廷不再派兵支援,那群士兵开始把怨气尽数撒在镇中百姓身上。你能想象我们的绝望么?”安容虽然仍旧带着笑,眼中却满是恨意,“我们根本不被当做人,谁都可以来屠杀我们。那些外族,以及自己的同胞。不停歇的战火让饥荒连年不断,你一定没看过他们死的时候那种悲惨的样子,一层皮覆着骨头,婴儿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窟窿。裸`露的白骨被秃鹫啄烂。” “我的父亲,每天从早到晚只是为了想尽办法为我和弟弟弄一点吃的,不让我们饿死。尽管这样,我们吃的也不过是野草和树皮。但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每次我问父亲,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们,那你吃什么?他总是说他吃饱了,在外面吃饱了才给我们带回来的。他和爹爹总是这样。” “然而当一群士兵划开他的肚子时,我才知道,他所谓的吃饱不过是满满的一口黄沙。你能想象吗王爷,”安容想要笑出声,脸上却又痛苦至极,“他吃的都是泥土,只为了省一些所谓的食物给我们。而那些食物呢?野草而已。在我父亲的尸体旁边,我看见爹爹被一群人轮`暴,他显得那么软弱无力,我听见他不停的说着‘救救我’。没有人救他,没有任何人。”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我想问整个天下苍天,我想问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为什么?我们不是他的子民吗?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我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我们被抛弃了,被自己的君王。然而之后呢?我被那群人抓进了军营,周围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人,你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安容起身,站在嬴城面前,“对啊,就是要让他们尽情发泄,尽情开心。”说着,他一件一件解开了身上的衣物。安容的身体很纤细,可以说是瘦弱。月光之下,很快便赤`裸相对。 嬴城一声惊呼被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他双眸猛地瞪大。 只因为眼前这人的身体上,纵横遍布着各种伤痕,烫伤、鞭伤、刀伤,以及被作为奴`隶而烙上的铁烙。他修长的腿更是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就像一张白净的纸被人恶意的泼上了各种肮`脏的印记。 嬴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紧握的近乎要嵌进掌心里。他无言以对,震惊和不可置信让他失语,心脏猛烈的生疼让他无法回神。此时此刻,嬴城才明白赵亭筠那日说安容“只有一张脸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亲眼见到我弟弟在军营中被折磨至死,他死的时候才十一岁,眼睛也没有阖上。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死在这个地方。然而人总是很奇怪,越是绝境,求生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也许是看多了死亡时的惨状,我开始畏惧死亡。我发现自己变得和爹爹一样,总是不自觉的在心里乞求着‘救救我,谁都可以,救救我’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可我想活下去。” “然后他出现了,他看见了我,至今我都记得清楚。那天我缩在一个角落里,正要被人拉走,于是他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很多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本能的扑上去,求他。我觉得周围的人对他那么恭敬,或许他能帮帮我。” 安容终于褪去了所有笑容,眼睛里有水珠不断的落下,“他看见我那副样子,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一脚踹开我。而是沉默很久,像是叹气一般,轻声说了一句,‘可怜’。” 当年那个绝望到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的少年,只是凭着本能想要获得一线求生的微芒。于是锦衣玉冠的青年给了他光亮。 他低头看着这个骨瘦嶙峋、眼神哀切的少年,冰凉的指尖碰触到对方脏兮兮的脸,却终是忍不住低叹道,“可怜。” 这个孩子想活下去,而他也不知怎么偏偏那一刻动了恻隐之心,他愿意给他一点希望。 所以,少年就记了一辈子。 “你知道吗王爷,这就够了。”安容说道,“他带着我过了好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这样生活。曾经我想活下来,真正活着的时候却又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到底为什么当时会有那样的执念?现在我也无法想明白了。也许只是为了替家人多看一眼这个世界,他们从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我不求太多,只想和他们每天吃饱,没有战争,平安的过日子……很难么?” “别说了……”嬴城打断了他的话,走到安容面前,捡起地上的衣服把他裹紧,“安容,有的时候人太清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是我……根本不曾从痛苦中解脱,”安容的情绪彻底失了控,他哭的像个小孩子,“我想我的家人,我想回家,可是我能怎么办!王都、北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封戟?为什么我们就要一直生活在杀戮和饥饿中?我们也是人啊!”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嬴城握着他的手,紧到自己都觉得疼。这种悲痛,这种无奈,这种绝望,我都经历过,所以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2 我知道。 嬴城有一点没有骗安容,那就是他说的那个梦境,在未穿越前的那个时空,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感染病每天都夺去数以百计的鲜活生命,无数人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也许就会被确诊。而残酷的地震更是让人悲哀自身的弱小和无力。家庭被拆散,亲人生离死别,健康的人可能失去双手或者双腿,从此只能依靠假肢和轮椅。那种因为绝望而对整个世界麻木的感情,我都知道。所以此刻,我才感同身受。但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该愈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吗?我们还活着,这已经该感恩了。 “好好活着,安容。” “恐怕……”安容额头抵着嬴城的肩膀,低声道,“也许我已经……到极限。” “我哥哥把你救回来,你就这么报答他的么?” “对不起……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和侧君。我这辈子来不及做很多事,也做错了很多事,但是……”安容没有再说下去。他觉得累了,今夜他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月亮还是那么圆,团团圆圆,无知无觉,一点也不懂世间的疾苦和悲伤。它以最圆满的姿态来还原最惨淡的真相。 所以万物多残酷。 几乎是一夜未睡。 在嬴城回到自己院子后,他坐在窗边等到了天亮。 眼睛酸涩,他的身体已经僵硬。 慢慢扶着桌角,试着起身,他朝外走去。思考了一整晚,他有了一个决定。 他想去和嬴岚好好谈谈,他们不该是这样,是嬴岚一直以来错想了自己。同时,嬴城也希望嬴岚可以给安容绝对的自由,而不是以救命恩人的角色让那个人生活在压抑中。 如是想着,他走出了院子。却正好撞上了迎面跑过来的宁祥。 “怎么了,一大早就冒冒失失的。”嬴城扶住他,才发现宁祥此刻眼睛通红,脸上急的像是要哭。 “王爷!”宁祥一见是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声音里已是藏不住的哭腔,“安容……安容他……” 脑袋轰响,嬴城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木,他本能的问道,“他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然而宁祥只是哭,再也不说话了。 嬴城此刻才恍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安容,只怕已经……不在了。 第38章 卷三十七·惊`变北疆 他是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死亡。 不同于战场上的豪情壮志、为国捐躯。这一次,没有功勋,没有颂扬,也没有后世传唱。安容走的非常安静,像极了他的性子,总是乖巧而懂事的,开心时少,沉默时多。 那个人经历过许多事,却终究没法走过心中的那道坎。他迈不过,于是再后退也无路可走。 过往片段历历在目。嬴城站在安容的房间里,不言不语,仿佛成了浩渺万物中的一粒尘沙,被铺天盖地的回忆席卷吞噬,挣扎于挥之不去的沉郁浮世中,然后安于现状,顺从天命,等待千年时光将自己腐朽,和所有渺小的生物一样,最终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门口轻轻的啜泣声一直没有间断,良久,嬴城终于有了反应。他步伐有些机械,又像是费了很大力气似的,慢慢回身走到门口,他看到了抱膝埋首的赵亭筠。 嬴城觉得自己是该安慰眼前这个人的,但是数次张口,却始终不知说些什么。这一瞬间,他感到非常累。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石阶上,远处晨光形成了一个温暖的圆球,轻柔舒缓的带给王都无尽的绵绵生机。然而,不时的哭声却让这间屋子的周围笼罩着无法驱散的悲伤气氛。 这样压抑的感觉又让嬴城想起了昨夜的安容,他强迫自己掐断这段景象,“别哭了。”如是说着,嬴城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低哑,陌生的让他不敢承认,“安容,他只是……”解脱了。 再也说不下去,嬴城轻轻搂过赵亭筠的肩膀,他从未对他做出这样温柔的举动,此时此刻,他脑中没有任何念头,只是单纯想要这么做而已。 “没事了。”自我安慰一般,嬴城低声的重复道,“他很好……没事了……” 然而怀中的赵亭筠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爆发出了所有的委屈,他抓着嬴城的胳膊无法抑制哭泣,声音断续甚至不能成语,“安容......他……他死了!他死了……” 嬴城紧紧抱住赵亭筠,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 院中,长垂青柳也失了往日神采,桃花如雨一般落得伤感。 春风为他送葬。 在安容逝世的第二日,嬴城听到了一个消息——嬴岚已经决心要娶蓟常聆了。 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相反,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镇定。 手边的清茶已经凉了很久。直到宁祥担心的走到身边,试探的说道,“王爷……我帮您换一杯吧?” 嬴城手指微动,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桌上,又扫过那只雕花白玉杯,片刻摇头道,“不用了。我要进宫一趟,现在。” 宫中的路于他而言,是熟到不能再熟。端华门,永乐殿,延寿宫……自己曾千百次的流连在这里,然而这一次,嬴城站在摆放着琉璃宫灯的长廊上,他觉得茫然而疑惑。 不断经过身边的宫人们纷纷对他躬身施以礼节。但嬴城无心去顾及这些,他来到嬴岚的寝殿前,驻步抬头,似要将这个地方记得深刻。 “你这是怎么了?”正前方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嬴城,只见嬴岚就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温温和和又带着些慵懒,一袭青色长衫衬得肤色愈加白皙,“为何不进来,反而在那站着?” 嬴城也想学他的样子,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仍是谈笑自如的模样,只可惜自己好像做不到。目光和嬴岚交汇,嬴城语气平淡的说道,“没有太子的允许,我不敢擅入。” 这样的态度让嬴岚吃了一惊,他打量了嬴城几眼,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稍一会儿,又恢复了笑意,把嬴城往殿中拉去,“今日不对劲啊,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嬴城并没有接他的话。 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一进了大殿,嬴岚就使了个眼色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很快,便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或许,我猜到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嬴岚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嬴城身边,“是因为我要娶蓟常聆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嬴岚要猜自己弟弟的心思并不难,特别是嬴城之前特地过来告诉了自己,蓟常聆已经心有所属,而今听闻了这个消息自然会动怒。不过……自己也有的是办法来说服对方。嬴岚笑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很是为难,你知道,君父他……” “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嬴城并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人了,所以他不愿再听嬴岚编故事,直接干脆的截断了对方的话,嬴城说道,“安容死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3 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没有一点铺垫。 嬴岚原本想去拿茶杯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片刻,他收回手,端正了一下身子,尽量平静道,“什么意思。”自从成为太子后,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得体而运筹帷幄,绝不容许自己出现一点失态和慌张,然而在嬴城毫无预兆的说出那句话后,也许旁人看不出,但是嬴岚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简直生硬又仓惶。 “太子想必该比我清楚才对。”事到如今,嬴城反而冷静了不少,失望和怒气像是沉淀成了一块无法挪动的巨石。现在,自己也不过是想要和对方将所有事情说个明白而已。 殿中寂然无声,嬴岚并不傻,从嬴城之前的状态看来,有些事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自己这个弟弟也不傻,不但不傻,有时还敏锐的让人头痛。 事情走到这一步,嬴岚倒是释然了一些,他不会蠢到在对方有备而来的情况下还惺惺作态。这次,他终于稳稳的拿起了杯盏,慢慢喝了一口,才说道,“你觉得安容的死和我有关系?” “难道没有么?”嬴城看向他,“你救了他,他听命于你也很正常不是么?潜伏在赵家,到王府中监视我,在杯子里下毒,所有真相被揭开后再自杀。这一步棋太子你安排的真好。”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嬴岚反问道,“你说我让他下毒?” “死无对证之下,太子当然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嬴城弯了弯唇角,眼中毫无温度,冰冷一片。 被这个近乎嘲讽的笑容给勾起了怒火,嬴岚霍然起身道,“我告诉你,下毒这件事,之前我的确一无所知。但我承认自己希望你废了赵亭筠的位置。你觉得我有那么笨么?下毒这种事,简直就是铤而走险,万一败露,得不偿失!况且我若想要分权,直接娶蓟常聆就好,用得着去害他弟弟?” 嬴城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近乎冷酷,他也起身,面色无波道,“太子贵为人中龙凤,既然你说没有,那么……” 嬴岚眉头紧蹙,重新坐下后,语气尽量平和道,“你今日闹够了么,一直太子太子的,怎么,是决意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他故意将话说重了几分,便是知道嬴城必会顾及兄弟两人的感情,不再多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嬴城静静的看了他片刻,清晰的说道,“太子是日后的君王,而我和朝上群臣没有任何区别,皆是叩拜之礼,君臣之道。”这句话说得决绝而又无从反驳。 嬴城早在得知所有真相,而嬴岚坚持要娶蓟常聆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他们这份兄弟缘分,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嬴城转身就要离开。 嬴岚咬牙忍住怒火道,“你便是这样,连一点亲情也不顾了么!” “亲情?”听到这话,嬴城脚步顿住了,“先弃亲情于不顾的,是你吧。”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你能体会我处在这个位置的心情么!?”嬴岚走到嬴城面前,“你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都是可以被取代的。坐到了太子这个位置后,我过的就不像自己了,你知道么?宽厚待人,谦恭有礼,卓然风度,这么多枷锁,而我得做的比这些更好。可是我再怎么努力,我的亲弟弟却不用费任何心思任何功夫就能得到万千宠爱,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嬴岚扣住嬴城的手臂,他面容虽无太大波澜,语气中已透露了太多情绪,“我不怕输给别人,只怕会输给自己的亲弟弟!我可以容忍别人的背叛和嘲笑,却无法想象你踩着我的失败一步登上王座!你说我不顾亲情?即使我这样害怕,我也没想过要你性命!” “你真是荒谬。”嬴城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好笑和悲哀,“非要等到取我性命才是真的不顾亲情?殿下啊殿下,我其实早就被你的偏见和多疑给杀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我偏见多疑?”嬴岚怒极反笑,“君父和爹爹对你如何,难道要我一一说明?他们从小就宠爱你,什么都为你着想,唯恐你过的一点不顺心,而我呢?除了责任责任还是责任!” 莫大的伤心如狂风一般摧`残而至,嬴城从未这么愤怒过,他的心口像被人用利刃狠狠的一遍一遍的割据着。被怀疑,被指责,被误会,这些通通让他近乎崩溃,嬴城一句一顿的问道,“君父为我着想?大哥啊,你到底是怎样才能说出这种话?!” 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像是开了闸,嬴城狠狠抓住嬴岚的肩膀,他声音因为生气更加低沉,像是暴雨来临的前夕,“你说我过的顺心?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影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铺路!为什么我要娶蓟常曦?扶持蓟家是假,君父掌控蓟家才是真!为什么我要娶赵亭筠?因为要给你争取文武势力,扫除朝堂上的异类声音!我过的顺心?是你自己被权力给蒙蔽了!我做的一切,我牺牲的一切都是为了谁!?” “我之前不敢相信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亲弟弟么!”嬴城扣在嬴岚肩上的手指慢慢收拢,“我不是你的仇人!我也不觊觎你的位置!我没有你这么利欲熏心!” 殿上因为嬴城的这些话而突然陷入了死静。 两人情绪都有些过头,然而他们没有再爆发出更大的矛盾,嬴城脸上满是阴郁,嬴岚则是不可置信,他看着自己弟弟,竟无法再说出任何话。 终于,像是有了些反应,嬴岚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嬴城的脸,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这个弟弟会有这样的情绪,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他被嬴城的话深深震撼到以至于无法出声。 后退一步,嬴城避开了他的手,“如今你要娶蓟常聆,也是为了来遏制我。你对安容可有半分感情?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是不是无论别人为你付出什么,你都不在意?因为你在意的只有你自己。” 说完这些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嬴岚,终于不再犹豫,擦肩而过时坚决的像是此生不再相见了一般。 嬴岚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乱的简直让他找不到头绪,然而本能的想要上去把人拉住,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害怕,害怕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真的是自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么?是自己在帝王之路上渐渐迷失了么? 在他转身想要去留住嬴城的时候,却见到那人已经越走越远了,只空余了一道模糊的背影。在残阳之下,萧条而孤单,渐渐和混沌的天际融为一体,像是无法再挽回。 睿王府中,连着几日大家都是寡言少语。 赵亭筠整天待在自己房间里,除了嬴城之外,谁都不愿见。虽然平时经常挑剔安容,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但是真等到人走了之后,他才觉得寂寞。在睿王府,除了安容,他还有谁呢?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个少年沉默了好一阵子。 宁祥曾问过嬴城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4 ,“王爷,我们要将安容葬在哪里呢?他是封戟人,老人常说要魂归故土才行,可是……” 嬴城摇头,安容不愿意回封戟的。那里不是他留恋的安乐土地,何必让灵魂再继续受折磨? “就让他在王府里吧,这也算是他的家。”除了睿王府,他还能去哪儿?丞相府么?恐怕那里也不是安容真心想留之地,那个人最留恋的地方……应该是和嬴岚在一起的时候吧,可惜...... 被青草覆盖的地方,几片桃花孤零零的坠在了上面,尽管是春意盎然的时节,仍旧不免让人感到枯零和惆怅。 嬴城站在古树绿荫之下,看着那片已瞧不见丝毫翻垦痕迹的土地,久久未语。 身后有人朝他走近,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嬴城的右手。 “王爷……”来人轻轻叹息道,“何苦?” “我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得成功。”嬴城垂下头,反握住那只手,“没法保护你,没法救安容,甚至连兄弟之情也没法维系。常曦……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蓟常曦伸手抚上他的脸,然后抱住嬴城,“你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我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而安容,那是他做出的选择……我们毕竟不是他……” “王爷,”常曦捧着他的脸,两人目光相对,额头相抵,“对于太子,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 “常曦……”嬴城拉住他的手腕,“对不起。是安容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蓟常曦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不在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忘掉这件事吧,王爷。” “我们回北疆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嬴城一刻都不想在王都多留,他只想快点离开。 千里之遥,永不相见,是不是这样就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蓟常曦点点头,也好……毕竟在这里,谁都不快乐。 湛箫得知嬴城要去北疆的时候,非常诧异,几乎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要反对。好在理智的控制住了情绪,在和自己儿子交谈之后,他也发现嬴城心事重重。想着这孩子可能还在为了蓟家那位中毒的事情而烦恼,所以也就没有多阻拦,只说着要和嬴从煜商量一下,若是对方同意,那就让嬴城启程前往北疆。 然而,还没容嬴城等到湛箫的回复。从北疆传来的一个消息就让他愣在了原地——梁楚已经正式开战。 这样一来,去北疆一事就显得刻不容缓。再者,常曦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嬴城想着与其等下去,不如自己直接去宫中见嬴从煜。 这天,正当他整好衣冠时,宁祥慌张的来敲门了。 “王爷!宫里来了好多人!” “是为何事?”嬴城有些奇怪,宫里的人?莫非是君父下旨同意让自己去北疆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不用再进宫一趟了。 “不清楚……但是来的人很奇怪,”宁祥说道,“不像是内侍宫人,看过去倒像是……倒像是陛下身边的禁卫。” “什么?”嬴城脚步顿了顿,他低声道,“不要胡说。” 宁祥噤声了,也不吭气,只是跟在嬴城身后。 等到真正来了前厅,见到那些人后,嬴城吃了一惊,因为宁祥没有说错,那些身着软甲军服的人,正是嬴从煜一手培养起来的禁军统卫。这支禁军不归属朝中任何势力,只单单听命于当今国君一人而已。 “王爷。”那些人看到嬴城倒是不忘礼节。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到了前面,行了一礼后说道,“属下奉了陛下圣谕,要请蓟侧君去刑部一趟。”他将手中的令牌给嬴城看了一眼,“还请王爷谅解。” 此话一出,厅中所有人皆是惊诧。 相比宁祥和沐塘的不知所措,蓟常曦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联系上最近的北疆战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二哥出事了。 他神色有些凝重,却没有多问,想要和那些人走一趟,却被嬴城拦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蓟常曦对他摇摇头。 嬴城握住他的手,心中虽然着急却还是尽量镇定道,“我能否问一问,你们到底是因何事,居然亲自到王府来带人?” “这……”离嬴城最近的一个禁卫面有难色的支吾了一阵,“这是陛下的直接命令,属下……” 未说完的话被他们的首领给挥手制止了,年轻的禁卫首领认真且恭敬的说道,“王爷,这个命令的确是陛下的意思,关于蓟家,陛下只给了属下八个字。”他抬头扫视过嬴城和蓟常曦以及其他人,最终目光又落在了嬴城身上,“通敌叛国,拥兵作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一直在生病,所以很对不起小伙伴们。 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啊,一熬夜就发烧。 所以少年们如果看到我2天以上未更新,一般就是两种情况—— 一是出差加班,二是生病打针。 其实这篇文章也快要完结了,非常感谢大家在我龟速更新下依旧不离不弃,爱你们! 群么 3 第39章 卷三十八·软`禁王府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嬴城不知道北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单单凭着“通敌叛国,拥兵作乱”实在让他无法信服。蓟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想到常曦临走时说道:别担心。嬴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停止担心。现今最需要弄明白的,就是北疆的情况。 不再多做停留,他很快便去了皇宫,此刻,嬴城想见到自己的君父,他迫切的要弄清一切来龙去脉。 宫中,嬴从煜的寝殿里,湛箫和嬴岚都在。 嬴城跪在嬴从煜面前,他看着嬴从煜,背脊挺直,“君父。” 嬴从煜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知道嬴城为什么而来。他坐在鎏金龙椅上,冷冷的哼了一声。 嬴城知道他在生气,但却没有退缩,也没有任何的胆怯。他声音平缓,听不出一点慌张,可是事实上,嬴城心中是一团乱。 “君父,”嬴城说道,“儿臣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明不白的就将常曦带去刑部?” “不明不白?”嬴从煜顿时怒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诬赖蓟家了?”他将桌上一叠东西扔在了嬴城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是不明不白,还是证据确凿。” 散落在面前的是几份密报。白纸黑字看的很是清晰,嬴城慢慢捡起来,他看见了上面所写的每字每句。蓟家和楚国勾结,故意发动战争,祸乱北疆,蓟家的二公子和楚国陛下交往甚密,曾经在楚国皇宫待过一阵子。 嬴城默不作声,他看得很认真,心里也越来越沉,他大致明白了。之所以嬴从煜说蓟家通敌叛国,只怕说的就是蓟常聆和楚国君王之间的关系。而这……的确是事实,无法反驳。但这就能证明蓟家拥兵作乱了吗?简直可笑。 “这些就是一直待在蓟家身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5 的张谦张副将亲眼所见而呈报上来的。”嬴从煜怒火根本克制不住,继续说道,“我也有派出禁卫暗中观察北疆。你认为我能那么放心蓟家握着十万精兵,在北疆那么多年?” 越说越气,嬴从煜愤恨道,“我待蓟家不薄,怕他们没落,让你娶了蓟常曦,结果呢?他们早就有所准备了!岂有此理!” “是么?君父是真的怕蓟家没落么?”嬴城也已经豁出去了,“当初您让我娶常曦时,说蓟家世代忠良,并无二心,对大梁兢兢业业。如今呢?其实您当时说的就是假话吧,从始至终,您想要的就是处心积虑把蓟家的兵权夺过来。” “放肆!”嬴从煜大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湛箫和嬴岚也被吓了一跳,嬴岚蹙眉看着自己弟弟,不知是该劝还是闭嘴别再涂添天子之怒比较好。湛箫有些着急的说道,“城儿。”并对嬴城摇摇头,示意他别这样顶撞嬴从煜。 嬴城不再说话,嬴从煜怒道,“你贵为王爷,居然为了区区一个侧君这样顶撞自己的父亲,你的礼仪孝义都到哪里去了!” “真是从小就被宠坏了,你是天家之子,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可以那么任性。” “儿臣记得自己身份。”嬴城说道,“只是君父对北疆如此重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梁其他饱受战争之苦的地方也能和北疆这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嬴从煜不高兴的站起来,从龙椅上往下走来,站在嬴城面前,“什么叫其他饱受战争之苦的地方?” “比如说,封戟。”嬴城看着嬴从煜。 嬴从煜大怒道,“你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是大梁的一个禁地,无人敢提及。嬴从煜身为一国之君,当然知道自己国土上的各种情况。他不愿提及封戟,因为那是他的一个失败。然而现今被嬴城提起,他只觉得怒火难挡。 “简直放肆!”嬴从煜说道,“来人!让睿王回府中好好反省一下。等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你再来宫里见我。”说着,一甩衣袖,脸色难看的背过了身。 嬴城定定的看了他很久,身边宫人欲言又止。 身体微微动了动,嬴城不再留恋的从殿中走了出来。此刻,风清景好,他却只觉得仿佛丧失了所有知觉,如同一具被控制的木偶,灵魂都似出了窍。 这瞬间,他无法再掩饰心中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失落,甚至嬴城觉得迷茫,他站在空旷的皇宫内,不知何去何从。良久,他终于有所动作了。 来到刑部之后,嬴城想要去看看常曦,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那些守卫自然是认识他的,此刻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有一个缘由:国君有令,不得不从。 他们也不愿得罪这位曾经很是得宠的睿王爷,但又王命难违,只能说道,“王爷,还望谅解。” 嬴城知道这是嬴从煜的意思,只怕自己是想硬闯也难。他点头,“我知道,你们也是有令在身。只是……”话锋一转,嬴城冷淡道,“若是蓟侧君有什么差池,我必让你们千百倍的来偿还。” “王爷放心。”守卫跪下道,“属下又怎敢?陛下也只是下令让我们先好好看守,恐怕最后如何定夺还要等到蓟老将军和蓟家二公子回来。” 嬴城皱眉,“所以说,蓟家的人已经从北疆押送回来了?” “这个属下也不知了。只听说蓟老将军以及蓟家军被暂时控制在了北疆。” 想着再多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嬴城便沉默了下来。 一介忠臣良将竟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怎能让人不为之难过。自古又有多少人是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无辜冤死?通敌叛国……蓟家人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罪名,常曦此刻心中一定也是煎熬非常,而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正当嬴城走神的时候,走近的禁卫说道,“王爷,该回府了。” 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嬴城眼中有些不舍,他深深看了眼刑部的大门,终是转身离开了。 回到府中后,宁祥看他脸色很差,也不见蓟常曦,便知道情况可能很不好,“王爷,侧君怎么样了?” “这件事怕是……”嬴城遏住了未说完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宁祥,现在还有没有办法把消息带出去?” 宁祥摇摇头,“您和侧君一走,府中就被禁卫守住了,去哪都有人盯着,根本没办法。” 嬴城本想着是让人去骆清姚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蓟老将军和北疆的最近情况。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虽然还可以自主行动,却是完全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整个人如同被软`禁,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监`视。 睿王府的变化就连赵亭筠也察觉到了,他也经常问嬴城:为什么王府突然多了这么些人?蓟家出什么事了? 可惜的是嬴城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潜意识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不希望赵家再被牵扯进来。 无双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不给嬴城增添烦恼,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在所有人疑惑而不安的时候,沐塘更是心神不宁——自己的主子去了刑部,蓟家现在的情况又不太清楚。他简直一刻也无法停止这种忐忑。倒是宁祥天天陪在他身边,给予他一些安慰。 这两日,就在嬴城冥思苦想,打算混出府的同时,王府来了一位客人,此人正是嬴岚。 嬴岚在这种时候过来,倒是出乎了嬴城的意料。 他们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几乎已经不相往来。如今自己被软`禁,根本无法和外界获得交流,嬴城不知道嬴岚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来到王府,也不清楚对方是奉了嬴从煜的意思还是…… 抱着试探的态度,他没有主动说话,两人坐在一起,有些相对无言。 许久,还是嬴岚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奇怪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 嬴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嬴岚这次停顿的时间比较短,他也没有被嬴城所影响,“难道你不想知道蓟家在北疆现在怎样了吗?你确定还要用这种态度来对我?”想让自己弟弟开口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他知道对方最关心的是什么,因为自己能拿捏住嬴城的软肋。 明知道这是故意设的一个局,嬴城紧了紧手指,还是说道,“我对蓟家很关心,你一直都明白。所以,不要这样来试探我。”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蓟常聆和楚国陛下之间的关系。”嬴岚突然这样说道。 心中猛地跳动了一下,嬴城目光动了动,语气依旧是平静的,“你想说什么。” “你曾经告诉我,他有了意中人。他的意中人……是玄啸对吧。”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疑问,所以嬴岚是非常肯定的指出了这个事实。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自己又怎么能将这件事说出来? 边境将士和敌国的君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又恰逢两国交战,这几乎是致命的。嬴城自然相信蓟常聆,他才不相信那人会连同玄啸来攻打梁国,可是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所有人都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6 会觉得蓟家有谋反之心。所以这一点被刻意放大,并被人利用。蓟家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而这项罪名对蓟家来说,是无法被接受的,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临到末了,被这样的罪名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功勋,太残酷了。而嬴从煜还要将他们从北疆押送回来,可是现在边境混战,这样的举动肯定会引发更大的动乱。那到底会怎样?难道一直将蓟家的人关押在北疆,直到战争胜利或是结束?北疆一战,少了蓟宏之和蓟家军,还能取胜吗?而且,常曦也绝不能在刑部待那么久。 嬴岚看他不说话,也料到了这个弟弟恐怕心中早就一清二楚。思及此,不由得又有几分隐隐的愤怒,“你说我不把你当做亲弟弟看待,那么你呢,在这件事上,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了?竟然帮着外人来骗我。”压下了心中的不愉快,他继续道,“实话和你说了也无妨,君父那么小心翼翼的人,他不可能让蓟家太强盛,所以早就派了身边的禁卫隐藏在北疆,观察北疆的一举一动。楚国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割据梁国很久了。如今玄啸有了这个实力,他还会不有所动作吗?蓟常聆即使没有帮助玄啸,但总是和玄啸关系匪浅。在这场战争发动的前几天,禁卫发现了他们两个有往来。你真当那群禁卫是省油的灯?” 嬴城脸色难看,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因他发现……原来自己当了那么久的傻瓜。北疆的一切都是被监视的,那么当时自己在北疆遇险,那群禁卫应该也早就把消息传到了嬴从煜手上吧,而君父呢?真是沉得住气啊,为了不让禁卫的身份暴露,宁可装作毫不知情,让自己的儿子在荒林乱石之下多待几天…… 嬴城想笑,但他觉得自己脸上表情一定很奇怪,因为嬴岚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询问。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崩塌的绝望。自己在这个时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父亲,哥哥带来的通通是算计,那么湛箫呢……嬴城现在也不敢确定了,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歪曲的景象,压抑的让他有点想吐。 “怎么了?”似乎发现了嬴城的不对劲,嬴岚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的肩膀。 看嬴城始终不言不语,嬴岚说道,“我曾经以为自己掌握的足够多,也觉得自己足够聪明。直到这件事发生后,我才意识到,我不过是自作聪明。君父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背后那个人,相比起他,我们真的太渺小了。” ……是啊,论算计,又有谁能算计的过朝堂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 “你现在要怎么办?”嬴岚问道,“是要据理力争还是自暴自弃。” 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嬴城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不管如何,我都会和他一起承担。”嬴城口中的他,指的必然是蓟常曦。 嬴岚短促的笑了一声,放开嬴城后,他说道,“一起承担?别傻了。这次不是莫须有,而是铁证如山。知道吗,不少人都希望蓟家消失,你若固执下去,恐怕自己都要受牵连。” “哦?”嬴城也笑了,他仰头看着嬴岚,“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嬴岚说道,“蓟家不可能全身而退,更别说什么平反。只怕战事一结束,也就是他们……”最后几个字嬴岚没有说下去,他知道嬴城一定听得懂。战争一结束,蓟家也不会再存在了。 “不。”嬴城几乎下意识的反驳道,“会有办法的。” “的确是有一个办法。”嬴岚说完后,看见嬴城瞪大的眸子,慢慢说道,“如今北疆告急,听那边急报,现在已经折损了不少将士。若蓟家戴罪立功,说不定也是个好方法。” “君父怎么可能还让蓟家带兵?” “怎么不可能?让蓟家军替换大梁的军士,列位前线。再派一位朝廷上的人率精兵去监督他们,一旦蓟家叛变,就……当场杀无赦。若是蓟家赢了这场战争,你再想和君父谈判,也多了些筹码。” 唇角的笑意依旧是淡淡的,然而嬴城眼中却是冰冷的怒火,“你这是要逼死蓟家么?楚国几十万大军,他们怎么挡得住!?” “若真是那样,他们也算是落了一个忠义满门的清白美誉,有什么不好?”嬴岚这样说着,对嬴城的怒火也毫不在意,他甚至还轻轻抚摸了一下对方的乌黑长发,“我知道你舍不得蓟常曦,但是你看看你的身边,那么多比他更好的人。只要你愿意,那群人巴不得都能进这睿王府。跟着蓟家,你可能会被废。放弃蓟家,你依旧是风光的睿王爷。”嬴岚抱了一下他,“我虽不希望你和我争那个位置,但是,我也不想看着你死。” “你一点都没变。”嬴城侧头看着嬴岚,“之前我还曾有小小的希望……是我错了。”我不该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其实你可以尽情的对我残酷,因为……你根本不是我哥哥,我本来就没有哥哥,而你弟弟其实也早就死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到今天……全部结束。 嬴城笑自己总是对人存在一点美好的想象。然而嬴从煜让自己看清了现实,嬴岚更是把自己最后的希望打破了。他们本来也就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也好,一点牵挂也不再有。 嬴岚身体僵了一下,他以为嬴城在和自己置气。面色不愉的说道,“你非要这么固执?那是蓟家最后的机会,你别再任性。” 然而嬴城已经不太在意了,他沉默很久,终于说道,“让我见见常曦,我想见他。” 第40章 卷三十九·破釜沉舟 刑部的大牢守卫森严,周遭阴冷而压抑,仿佛在慢慢撷取着人的呼吸。 嬴城本不能出现在这里,但嬴岚无疑是最好的通行令,只凭着一句“若陛下问起,由我担着就是。”便让那群守卫无法多语。 两人跟随狱卒走进散发着潮湿气味的地牢,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重犯,甚至包括了不少位高权臣。但无一例外的是——凡被关进来后,那么再想出去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了。 牢中的腐朽和颓败让嬴城蹙眉,此刻他一心都在常曦身上,想着那人如何能在这种地方久留?必须要尽快将人救出去才行,可如今该用什么法子去说服嬴从煜? 心绪纷乱,脚步也略显浮躁。 嬴岚转头看了嬴城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在接近地牢尽头的地方,侧目看去,两边经过的一间间牢房里,无精打采的囚犯身上散发着濒死的气息,脏乱的头发如同枯萎的草,盖住了那些人的脸。此时此刻,他们对牢中突然而至的脚步声也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习惯了不同的人往来于这里,也习惯了每天被狱卒抬出去的尸体,他们蜷缩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然后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 这样一幅真实的景象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闷起来。 然而一直默默带路的狱卒却出声了,“太子殿下,王爷,就快到了。” 话音稍落,他们在一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7 间近乎封闭的牢门外停了下来。 这件牢房与他们之前经过的那些地方距离相隔较远,看过去更像是纯钢制成的。 狱卒拿出钥匙,将门打开。钥匙间的碰撞和敲击牢门的声音在略显安静的狱中尤为刺耳。 不知怎么,嬴城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紧张。才不过短短数日,却像隔了很久很久。 恭敬的弯了弯身,狱卒很识趣的退了下去。嬴岚脸上仍旧看不出太明显的情绪,他只是转眸望向嬴城,“别说无谓的话,别做愚蠢的决定。好自为之。”也不等嬴城回应,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嬴城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舍弃蓟家,保全自己。但他做不到,说是蠢也好,说是心无大志也罢,嬴城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嬴从煜自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冷静谋断的君王,亲情于他来说算什么?这次是蓟家,下次有可能就是别人。权力之路不会止于兵权,一个帝王的野心是永远都无法去估量的。只要一日处在这天下大势之中,一日就不得解脱。 在大梁这么些年,试问真心实意又换来了些什么?伤痕累累到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思及此,嬴城深深呼吸了一下,稳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那是自己在府中日思夜想的人,是自己在大梁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人。是想要执子之手,同一世风霜的人。 内心反而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们两个明明近在咫尺,却只是安静的相望着。很奇怪,这一刻,没有人先去打破这种平衡。 良久,嬴城终于慢慢走近了蓟常曦。他看见了对方手腕上的镣索,长而重的拖曳在地上,随着动作发出不可忽略的声响。他也看到对方墨一般的眸子里出现的熟悉光彩,让自己心口酸涩而疼痛。 “王爷,”蓟常曦说道,“我就猜到是你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就没办法再继续了,镣索的长度限制了他一部分的行动。但蓟常曦却没因此而受到太多影响,甚至他还对着嬴城笑了一下。 心口更加难受起来,喉咙也像是被软物堵住。嬴城最看不得眼前这个人受苦了,如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糟糕。他也没有开口,他怕一说话,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走到蓟常曦身边的每一步好像都太艰难,脚步重的如有千斤一般。眼前这个人又瘦了一些,苍白的脸上那双大而黑的眼睛,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嬴城伸手轻轻抚上蓟常曦的脸,声音低哑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常曦……”对不起,当初让你没有选择的进了王府。很抱歉,我始终无法帮上你任何事情。对你,对蓟家,我……做的太少…… 蓟常曦摇摇头,握住了嬴城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有自己的判断。蓟家这件事……你又有什么错?”他轻轻叹息道,“不过是生在帝王家,没有办法的。” “常曦,我们还有时间……” “不多了……现在,我只是很担心父亲还有二哥,蓟家那么多人……”常曦将脑袋埋进嬴城颈间,似是非常疲累。 “他们……是安全的。”嬴城说的是实话,北疆战事危急,蓟家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再大的动静了。然而战事一结束…… “我已经能猜到陛下的决定了,但是我不服这个结果。”蓟常曦极浅的长出一口气,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王爷,蓟家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种事的。” “我当然知道。常曦,你以为我会怀疑蓟家吗?” “……是啊……你不会。”蓟常曦不傻,他知道嬴城始终会相信着自己,他也明白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想让嬴城在这件事中越陷越深,他希望对方能全身而退。 蓟家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预谋的,那个人就是当今大梁的君王。蓟家在北疆的地位让嬴从煜无法再坐视下去了,而二哥的事情更是对方紧抓不放的把柄。之前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累积有力的筹码,砸的蓟家无法翻身。通敌叛国?真是可笑!蓟家为北疆付出了多少?赫赫战功被一笔抹杀,更多的人甚至希望蓟家消失在朝堂。自己的父亲将大半辈子的时间献给了大梁,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为北疆战死的无数蓟家军得到的又是什么?不过一盆脏水。 满腔为国效力的决心,将忠诚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最后只由得那位君王轻飘飘的八个字“通敌叛国,拥兵作乱。”这样一个结局……让人——怎么甘心! 这个罪名,蓟家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若无其事的接受。而自己又怎么愿意看到蓟家被这深牢吞没,背负一世骂名? 其实蓟常曦很清楚,这次已经是无路可走了。从事情爆发的那一天开始,蓟家就没法脱身了,他们是权力的牺牲品。 蓟常曦抬头看向嬴城,这一眼他看的非常用心,也非常认真,像是要好好记住对方的模样。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屈膝跪在了嬴城的面前。手腕处镣索“哐当”一声,随着他的动作砸到了地上,也把嬴城的心神全部砸散了。 嬴城死死地咬紧牙关,他的指尖用力到几乎嵌进掌心里。他被常曦的这个举动震惊的动弹不得,而与此同时,嬴城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一刻,他有些抗拒去听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实际上,嬴城只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里,像一个毫无知觉的死物。 等到终于想要去把人扶起来的时候,却被蓟常曦拒绝了。 “王爷,”他微微低垂着头,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嬴城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常曦慢慢往下说。 “想必你心中也已经明白……这件事……只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我们也许会被软`禁到北疆战事结束的那一天,而等着我们的结果……”没有将这句话说完,蓟常曦的声音有片刻停滞,“二哥在这件事中受了太多委屈,他何错之有?蓟家又何错之有?说到底,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所以……这一次,不再为了大梁,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蓟家的人宁愿死在战场上,也绝不愿背着被误解的骂名冤死在牢狱中。”蓟常曦轻声而平静的说道,“百年后,历史将证明我们无罪。” 他低头叩首道,“王爷,求你帮我这一次。” 嬴城脑袋中有短暂的空白,他想自己是明白常曦的意思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人,那人的侧脸依旧是年轻而又倔强的,仿佛就还是刚进府时的少年模样,时光不能伤害他分毫。微笑的样子温柔的像三月春风,然而一旦强硬起来,又决绝的近乎冷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自己对这样的他,一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也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较真的人,在感情上却对自己一退再退,从不设防。 嬴城慢慢跪在常曦身前,伸手捧起他的脸。那双漂亮又有些忧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8 郁的眼睛让嬴城心中压抑的悲哀开始慢慢发酵,眼眶有些发酸,然而他死死地控制着自己。 嬴城不喜欢看别人哭,他更讨厌自己流眼泪,因为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搂过蓟常曦,企图掩饰情绪的混乱。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自己是这么的无能为力,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如被肆`虐的洪水冲垮了最后的保护带,他的痛苦早已泛滥成灾。 “常曦……”嬴城在他耳边说道,“我舍不得你。” 第41章 卷四十·告别前夕 入了五月的王都,绿意愈盛。天气也有了隐隐要转热的趋势。不过近几日,却下起了绵延不断的大雨,整个都城雾蒙蒙的,仿佛和天际连成了一片。雨天总是让人心情无端压抑,然而此刻延寿宫中的气氛却是比屋外还要沉闷几分。 嬴从煜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湛箫面色也是难看非常。身边的宫人更是不敢说话,唯恐一个字不对就被责罚。只有“哗啦”作响的雨声格外清晰。 终于,嬴岚跪在了嬴从煜的面前,他心里也知道嬴城最后还是选择了蓟家,有些恼怒的同时又有着一些意料之中,然而不管对方做出怎样的决定,此刻自己应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君父,”他开口说道,“城儿已经在外面跪了很久,雨势又大,儿臣恳请君父让他先进殿吧。自从上次在北疆受过伤后,他的腿就落下了病根,这样在雨中长跪,只怕会……” 不知是不是这番话让嬴从煜有了些犹豫,只见这位大梁的君王扶着鎏金龙椅的手指略微动了动,继而神情出现了很短暂的变化。可能是觉得这样就原谅嬴城太过轻易,所以嬴从煜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嬴岚想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湛箫有了动作。他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朝殿外走了出去。这一变故让殿中其他两人有些反应不能。 很快猜到对方要做什么后,嬴从煜面色不愉,起身道,“站住,你又想干什么去?” “我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请问陛下,这有错吗?” “你!”嬴从煜脸色一沉,伸手挥退了身边的宫人,这才说道,“就是你这样事事顺着他,他才胡闹至此。” 湛箫微微笑了一下,“是啊,自然是比不了陛下公私分明,把自己的孩子也视若空气。”说完,他也不管嬴从煜到底有多生气,毫不迟疑的走向了殿外。 守在外边的宫人看他出来,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很识趣的将伞为湛箫撑好,不让他淋着雨。 石阶之上,湛箫看着跪在雨中,依旧不肯离去的嬴城,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这个孩子以前总是嘻嘻哈哈,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近几年,湛箫却发现其实对方并不是那般没心没肺。相反,有时候执拗的让人不得不妥协。 他走到嬴城面前,蹲下身子静静的和嬴城对视了片刻,才将对方额上的雨水仔细擦干净,温声道,“你这孩子真是傻,这又是何苦?若你父亲始终不肯见你,难道你要跪一辈子么?” 嬴城只觉得身体都快僵硬了,腿也不像是自己的,膝盖处传来的酸痛感拉锯着自己的意志。然而,他还是低声说道,“那我会一直跪到死。” “胡说。”湛箫轻轻搂住嬴城,“听爹爹一句劝,别再……” 未说完的话被身边一直为他们撑着伞的宫人打断了,只听那人低声说道,“见过陛下。” 原来是嬴从煜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君父。”嬴城先是轻轻叩首,之后才抬头看着对方。 嬴从煜看他这浑身湿透的模样也不由动摇,哼了一声,道,“自讨苦吃,为了蓟家,根本不值!” 嬴城没有说话。 本着想要嬴城亲口认个错的念头,嬴从煜说道,“下次不准这样无法无天了。还有,立刻废了蓟常曦的侧君之位,别和蓟家再有半点联系。” “君父,”出乎意料,听到这样的话,嬴城却也十分平静,“儿臣想多问一句,蓟家到底会怎样?在北疆战事结束后。” 对方这副不争不怒的模样,让嬴从煜以为这人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本来身为天家之子,私人感情就会少的可怜,太过多情总是绊脚石。而且蓟家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迟早都要公布于众。想到这里,嬴从煜慢声说道,“蓟家的事,证据确凿,勾结楚国人,祸乱边境,没什么情面可讲。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个将军?”他看着嬴城,宣布了蓟家的死刑,“战事一结束,我便会清理蓟家,斩草要除根。” 这句话说的很决绝。一切也的确如蓟常曦所料,战事之后,蓟家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但是,嬴城想要做最后的争取。 “君父,”嬴城在雨中静静的说道,“儿臣有一个请求,希望君父成全。” 鉴于之前嬴城态度还算良好,又可怜他跪了这么久,嬴从煜便也愿意听他说一说。 “蓟家一事已经无法挽回,儿臣也知道。只是,常曦和我在一起这么些年,助我良多。如今蓟家有难,只当是儿臣为他最后做一点事,也算不负这些年的陪伴。” 嬴从煜停顿片刻,点头道,“继续说。” “我了解常曦,也曾去过北疆,蓟家到底怎样,北疆将士恐怕大多比我熟悉。君父虽心意已决,但北方现在战乱,局势堪忧。蓟老将军带兵几十年,与其将他困死在深牢中,不如做一次最后的善事,让他归于疆场吧。” 嬴岚有些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嬴城会用自己的建议,一时眉头蹙紧,不明白为何嬴城还是妥协了。 嬴从煜也很是不解,“你该知道,就算我答应你,但我也不可能多给蓟宏之一兵一卒,他去疆场还是带着蓟家军一块儿死而已。” “儿臣知道,只是这种结局对蓟家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嬴城说道,“……儿臣也希望自己能够随常曦一同前往北疆。为大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每个子民的责任,望君父答应。”他本就做好了和常曦同生共死的准备,在嬴从煜说出蓟家结局的那一刻,所有念想全部到了头。现在,嬴城也不再有任何奢望,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要说唯一对不起的,或许就是湛箫。这个决定也许会伤了自己爹爹,但……没有办法。 被嬴城震惊到无话可说的除了嬴从煜和湛箫之外,还有嬴岚。嬴岚简直不敢相信,他没料到自己这个弟弟会决绝到这种地步。宁可跟着蓟家死在北疆,也不愿留下来过着自在生活。直到这一刻,嬴岚才真正开始自问:自己是否了解过嬴城?或者了解的从来就只是表象? 嬴岚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嬴城不说话。 湛箫眼中有泪水,他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嬴从煜早就气的不行了,他本以为嬴城回心转意了,结果却是更执迷不悟,这算什么?威胁?思及此,嬴从煜怒道,“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改变主意?你若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69 想陪着蓟家去找死,我根本不会拦!” 并没有被嬴从煜的话所影响,嬴城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现在也一样,他磕头道,“多谢君父成全,儿臣也替蓟家谢恩。” 三下叩首,仿佛叩尽了这辈子的所有旧事,也叩尽了一切缘起缘灭。 良久,只听湛箫浅叹一声,扶起了嬴城,他像是苍老了很多岁,“城儿,我本该说你不孝,然而,我却也没资格这样说。”轻轻抱住嬴城,湛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若真无法再回来,那爹爹就去找你。” 这句话让嬴城有些心惊,他阻止道,”爹……” 湛箫摇摇头,放开嬴城后,又恢复了之前的语调,”其实人终有一死,无非早或者晚,总归会再次相见。” 他们对视着,湛箫朝嬴城笑了笑。 嬴从煜始终铁青着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雨越下越大。 五天后,嬴城将和蓟常曦从王都出发,前往北疆。 嬴从煜答应了他,大梁的君王依旧生气,他气嬴城这样忤逆自己,也想证明自己不会被亲情绊住哪怕一丝一毫。嬴城要去,那就让他去,不管怎样蓟家的结局都不会改变。他等着自己儿子想通,然后乖乖回来。至于北疆那边,他已经派了人盯住嬴城,生气归生气,他也不会让嬴城跟着蓟家去白白送死。只是嬴从煜和嬴岚一样,始终不那么了解嬴城,总觉得那人迟早会想明白,然后回心转意,重新回王都。只是这一次,他们全部都错了。 在嬴从煜宣布这个消息后没多久,睿王府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且不说无双,就连赵亭筠这种没心没肺惯了的都发现事情很不妙,他霸着嬴城的书房,脸颊都被气的微红,“你不声不响就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白白去送死。蓟常曦肯定不知道吧?知道了绝对也会被你气死!” 嬴城坐在桌前,难得也没觉得赵亭筠烦,大概以后也听不到这人的嚷嚷声了,这几日由得对方去算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无双起身道,“王爷,带我一起去北疆吧。您不在王府,我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赵亭筠不爽道,“那我也要去!” “你们啊……”嬴城叹气,“以为是去北疆游览风光吗?我们是去打仗,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对面两人都听明白了。 无双咬着下唇,忍住眼泪。赵亭筠也失落至极的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房子里安静了很久,终于,嬴城说道,“抱歉……这次是我欠你们太多。”他看向赵亭筠,“以前总觉得你是孩子心性,整日吵吵闹闹。以后要收敛着脾气,安容不在你身边了,我也要走了……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别总是把人得罪光了还不知道。” 赵亭筠忍着不哭,声音都有些哽咽却还是想着反驳,“我才不会!我怕过谁啊……”然而后面的话终于还是无法继续,赵亭筠不再言语。 嬴城说道,“赵亭筠,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多照顾无双一些,他无亲无靠,我很不放心。” “我……只想跟着王爷。”无双眼眶红红的,看着嬴城,坚定的说道。 “我不能那么做,”嬴城轻轻说道,“因为我想让你们活着。” 如同道别一般,赵亭筠和无双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无法克制伤感,总觉得心情像是被这场大雨也带的阴郁起来了。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嬴城依旧哪都去不了。 嬴从煜身边的禁卫时刻不离,但是他也无所谓。将府中的事情一一交代完之后,嬴城像是了结一个牵挂,他本是谁都不愿带,只想和蓟常曦安安静静的走。但宁祥怎么都不同意。 虽然自己有时很固执,但宁祥也毫不逊色,终于让自家主子举手投降了。 最后难得的安静时光,嬴城靠着窗台,雨声仍旧没有停过。他看着这片水幕,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想起很多事。 然而在这天,却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湛箫身边的人将蓟常曦送回了睿王府。 嬴城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不到最后一刻,嬴从煜不会放人。 到了前厅之后,已有人朝他走了过来,“王爷。”那人说道,“我们是奉了凤君的命令,将蓟侧君送回睿王府。凤君说了,蓟侧君身体不适,让王爷好好照顾。” 几分喜悦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立刻烟消云散了。嬴城快步走到府外,就见到一人扶着蓟常曦,常曦的脸色有些差,比起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点。 心里一着急,嬴城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将蓟常曦搂到自己怀里,轻声道,“常曦,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一些发热。”蓟常曦笑了笑,握住嬴城的手,“别担心。” 嬴城点点头。 之前那个扶着蓟常曦的人说道,“凤君说了,此番去北疆路途遥远,也很凶险,希望王爷万事小心。” 蓟常曦听到这句话后,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过来。 嬴城自然是发现了,只是他不动声色。 送走了那些人后,赵亭筠和无双还有沐塘也过来看望了蓟常曦。 看到一切平安无事,大家也就松了口气,至于两日之后的事情,此刻谁都不愿提起。 第42章 卷四十一·重回北疆 是夜,无休无止的大雨敲打着窗台,天空黑沉看不见一点月光。 房间里,蓟常曦坐在床边,目光却始终落在木桌旁的嬴城身上。相比气氛的凝重,嬴城此刻倒是比较放松,明确目的之后,人反而没什么负担了。所以,他只是倒了一杯茶,走到了蓟常曦身边,“你身体不舒服要早点休息,别坐着发呆了。来,喝点水。” 蓟常曦偏过头,没有接那杯茶。 “生气了?”嬴城跪在他面前,双手搁在蓟常曦腿上,自下而上的看着对方“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要和你一同去北疆吗?” “你不能去。”蓟常曦对上嬴城的眸子,语气带着些不容反驳的意味,“你明知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还要……” 嬴城打断道,“那你也明知道我是为什么才去北疆的,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嘴唇动了动,蓟常曦皱眉道,“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不同意。”他面色有些挣扎,终于还是摇头,“不值得的王爷,如果你真的和我们一起走,有可能会……死。”最后那个字,他说的很轻,手指反射般的想要攥紧,却被嬴城握在了手心里。 “值不值得,当然是我说了算。”嬴城知道自己和常曦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但他不想去数着日子过,所以唯有尽力过好每个时辰才是正事。如此一来,他只觉心境都空明了不少。 看见常曦不安的样子,嬴城笑着安慰,“也许我们都能活下去,别那么悲观。” “太难了……你有时候就是特别固执。” “论起固执,我完全比不了你啊。”嬴城和他十指交扣,“每次你脾气一上来,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0 我就拿你没辙。” 蓟常曦想要笑,然而唇角的弧度却是稍纵即逝,“我在牢里这些天,总是想着……要是当时没进睿王府就好了,什么事都不会有……甚至我们都不会有交集。” “对啊,可是……你就遇不到像我这样好的人了。”嬴城也不生气,玩笑般的吓唬道,“说不定就把你关在后院哪都不让去了。” “你别闹。”终于,还是被对方逗笑了,“你每次都这样……”总是想让我过的开心,可是你自己呢?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那么现在也是如此吗?还带着笑意的眸子突然就有了泪水,蓟常曦垂下头,然而眼泪还是滴落在了嬴城的手背上。 嬴城从未见过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哭的这样伤心。 窗外雨声不歇,房间里却安静的很。 好半天,嬴城终于说道,“虽然……我的玩笑不好笑,但是常曦,你让我好受挫啊……”他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对方。 “你又在……瞎扯……”蓟常曦一双眼睛还是雾蒙蒙的,却忍不住瞪了嬴城一眼,接着狠狠拧了一下他的鼻子。 “哎呀……痛……”嬴城赶紧求饶。 待对方放开自己后,他起身坐到常曦身边,帮那人把眼泪擦干,又轻轻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像哄小孩似的,“乖啊……常曦,有我陪着你呢,你一哭我就心疼了。” 深感刚才失态的蓟常曦这会儿也接不了嬴城的话,只能由的对方去了。 “其实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很有意思的,也许你会喜欢。”嬴城冲他眨眨眼,想尽办法让眼前这个人高兴一点。 “嗯,”蓟常曦也知道嬴城的想法,所以配合的问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愿总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走一步算一步,他不想拂了嬴城的好意。 “这个东西我做了很久。”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嬴城说道,“你得先把眼睛闭起来。” 蓟常曦乖乖照做了。 嬴城从屏风后抱来了一个开放式的木盒,盒上盖着红色的绸布。他把东西放在床上,抓住蓟常曦的手腕,带着他一起将绸布扯落,“先别睁开眼睛,就用手来感受一下,能猜到是什么吗?” 蓟常曦顺着嬴城的指引,碰触到盒子里的东西。是不规则的形状,有些凉,却又非常光滑。蓟常曦问道,“该不会是你做的瓷器吧?” “你怎么一猜就准啊?”嬴城笑道,“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在这方面很拿手吧?” 蓟常曦笑着没说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嬴城做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慢慢的仔细的感受着,盒子里一共有三块陶瓷,每个都是不平整的,倒也不像是花纹……摸着那些东西,蓟常曦越来越觉得像是一个人的轮廓。 “这个……”蓟常曦手放在第一块陶瓷上,问道,“是按着你的样子做的吧?” “太厉害了常曦。”嬴城击了下掌,“这也能猜到。” “不是猜,是因为这个和你的轮廓太像了,鼻子啊还有脸型。”蓟常曦笑道,手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这个肯定是我。” “最后那个呢?” “嗯……”蓟常曦有些苦恼的蹙眉,“身体很小……是不是个孩子?” 嬴城笑道,“对啊。常曦,睁开眼睛。”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眼前的小瓷人就是嬴城照着他们的样子做的,只是最后那个……蓟常曦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终是询问道,“谁家的孩子?” 嬴城笑趴在床上,半天气喘匀了才说道,“我们家的孩子啊,他叫盼儿。” 蓟常曦愣了很久,他看着手心里那个瓷娃娃,良久,很是小心的双手牢牢捧住,小声说道,“原来是盼儿啊……” “对啊,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嬴盼。我盼他健健康康,盼他无忧无虑,盼他快点到咱们身边来。” “我也……盼着能有这么一天。” 嬴城慢慢靠近,蓟常曦很顺从的和他接吻。他们慢慢拥抱在一起,一直倒入柔软锦被中。 如潮水般的感情总是轻易就会翻腾。如同天生彼此吸引,他们大多时候无法抗拒对方。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包括体温和所有甜蜜的碰触。 在意志临近决堤的最后,嬴城低声说道,“常曦……你还在生病……” “你不想我么?”浅浅的喘`息在嬴城耳畔扩散,蓟常曦稍稍离开嬴城的唇,“可是王爷……我很想你……”他抬眸,深邃的黑眼睛温柔的像一泓秋水。最后的时光啊……请容许我放肆一点吧。 他们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更热烈,就像一场浩大的盛世烟火,在最高`潮的时刻纵情享受极致的欢`愉。 离别终有时,两日后,嬴城和蓟常曦要对睿王府的一切道别了。 沐塘拉着蓟常曦,一直哭就是不愿撒手,他想要和自己主子一起走,可蓟常曦却更希望他能安全的待在王府,哪都不要去。 赵亭筠和无双也都是一脸不舍。 “你记着一定要回来。”赵亭筠脸鼓的和包子似的,“你别说什么找其他人嫁了吧这类烂话,反正我就在睿王府哪都不去,无双也是啊,对吧。”说着,碰了一下旁边的人。 无双点点头,“我会一直等你的,王爷,你和蓟家都会没事的。” 嬴城笑了笑,他扭了一下赵亭筠的耳朵,在对方哇哇大叫的时候,轻轻抱了一下无双,“若我没死,一定会来找你们。” 他们这次去北疆,除了宁祥之外,剩下的都是嬴从煜身边的那些禁卫。即使去了北疆,这种监视也不会停止。 看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就此告别了府中的那些人。嬴城最后看了一眼王都中矗然而立的皇宫,转身欲走,却见前方站着一身着青色长衫的男人,仍是一副悠悠然的姿态。 嬴城笑了,朝那人走近几步,说道,“清姚,好久不见。” “你这次一走,才真的会很久不见。”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只是少了从不离手的折扇。 未等嬴城说些什么,骆清姚反倒先叹息了一声,“抱歉了,变成如今这样的情境,只怕我也少不了一份责任。”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清姚,是我欠你一句谢谢。”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蓟常曦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他们远离其他人,声音也并不大。 “这种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嬴城说道,“你该祝我路途顺利才对。” “得了吧,这么多禁卫贴身跟着,不顺利也给你变顺利了。” 嬴城哈哈一笑,他上前抱了一下骆清姚,“若有机会,真希望再和你坐在一块儿喝酒。” “那你得快点啊,”骆清姚也反手搂住嬴城,“我前些日子刚拿了几坛好酒,就等着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至此天南海北,各自保重。 嬴城终是策马扬鞭,和蓟常曦一起离开了这个红尘喧嚣三万丈的烟华之地。 去北疆的路很遥远,而且也不见有多平坦。嬴城去过一次,自然知道。 好在这次同行的其他人也都是有经验的,所以路上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1 没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越近北疆,天气越寒。 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足见艰辛。 虽说一切还算顺利,但嬴城却有一件非常担心的事情,那便是常曦的身体近日好像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北疆是那人长大的地方,不存在无法适应这种说法。可这些天来,常曦总是没什么精神。嬴城最初以为他是太累,连着休息几日后,却也丝毫不见缓解。此外,对方的食欲也开始下降,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整个人还瘦了一些。 嬴城说着要带他去看大夫,可是蓟常曦却没太当回事,只说自己可能是累到了。 联想到之前常曦中的毒,虽然毒早就解了,可那一次还是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样想来,嬴城也以为只要多休息多调养就好,便让宁祥买了一些调理的草药回来煮给常曦喝。 不久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北疆的轲坪镇。 重回故地,可身份和处境却已大不相同,嬴城不由生出几分感慨:真是世事难料,又有谁会知道下一刻将发生什么。 是活下去……又或者,埋葬在这片黄土之下? 第43章 卷四十二·最后一役(上) 如今的轲坪镇再不是以前太平长安的模样,人们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忐忑与不安,街上也冷清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事的缘故。 驻守轲坪的将领特地过来接引嬴城,一路上讲了不少北疆的情势。 “现在两军对抗愈加紧张,浒牢关的危机一直没有消除,倒是近几日交战,又折了一位总兵。”轲坪驻将摇头道,“楚国这次是准备了已久,再这样下去……大梁怕是……” 嬴城岂会不懂他的意思,静默片刻后问道,“那么蓟老将军呢?他们也会来轲坪镇吗?” “王爷,蓟家的人今日应该已经到了浒牢关。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和蓟侧君过去。” 点点头,嬴城此刻心里也不安宁。浒牢关是抵御楚国的一道重要关卡。只要能守住,那么取得胜利还是有很大希望。但现在问题是……浒牢关还能抵挡多久?两国现在的具体战况又是如何,这些……只能等到去了浒牢关才知道。 嬴城转头去看蓟常曦,果然那人也是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入夜,能听见窗外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鸟嘶鸣过空。一片月光落进了房间,身边的人却依旧辗转难眠。 “常曦,别想了。明天就能到浒牢关,到时一切也都清楚了。” “我知道……另外,我也考虑了很久,不如你还是留在轲坪吧,我去浒牢关和父亲他们会合。” 嬴城很是不赞同,“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我陪着你。而且这段时间你身体一直不好,我更不可能放心了。” 蓟常曦也明白嬴城有时候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包括自己也不行。可是……这次不是闹着玩,若真的再也回不来……那该怎么办?自己和蓟家可谓以死明志了,但嬴城何其无辜? 脑中思绪纷乱,心口又开始发闷,他抬手轻轻按了按,想要压下那股不适感。 嬴城有些紧张的问道,“又不舒服了?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可能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才会这样。等真正到了疆场,也就没这么娇气了。” “可你这段日子基本都是如此,有时吃东西还会想吐,不让大夫来看看我不放心。” “真的没事,”蓟常曦抱住嬴城,“若我难受,肯定会说的。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走一段路。” 嬴城被他拽的紧紧的,也没法动弹,只好作罢。 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启程去往浒牢关了。 这一路,几人都很沉默,就连平时喜欢热闹的宁祥也不怎么言语,大约是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每个人此刻心中都异常沉重。 北疆滚滚黄沙和冷冽的寒风像是要为气氛多添几分萧瑟,此情此景,竟是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惆怅和软弱。 而当嬴城重新见到蓟宏之时,这位昔日的定北大将军苍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不退分毫。 “将军,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蓟宏之摇头,面色有些动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片刻,只见他突然跪在嬴城身前,还欲磕头,被嬴城及时拦住了。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连累了王爷,老臣深感不安。让您陷入这种境地,老臣……” 这时,蓟常聆也跪了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蓟家变成这样也是我的错,王爷受累了。” 嬴城见他们这样,心中很是不好受,眼看蓟常曦也要陪着那两人一同跪在自己面前,他终于生气了,“够了,现在还是讲这种话的时候吗?将军,蓟总兵,楚国就要攻入浒牢关了,我们不是更该关心怎么尽快去平息动乱,然后全身而退吗?现在揽责任根本毫无意义。” “……是。”蓟宏之终于说道,“王爷说得对。”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赢得一场胜利,或是至少势均力敌,而不是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 军营中,蓟家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这里。他们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眸子中的不屈和坚决显而易见。他们没有抱怨也没有愤恨,只是接受了所有的一切,浒牢关一战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为了蓟家也为了自己,他们坚定而无畏。 只是小鹤看见蓟常曦的时候,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克制住的扑了上来,一边说着“常曦哥哥我好想你啊。”一边抱着不肯撒手。 常曦亲了一下小鹤的头发,说道,“我也很想你们,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虽然气氛紧张,宁祥还是忍不住对小鹤翻了个白眼,“一点长进都没有,那么爱撒娇。” 嬴城难得有心情开玩笑的捏了一下宁祥的脸,“你当时坚持要来的时候,也和小鹤差不多啊。” 宁祥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随后,在他们到达浒牢关的十多天里,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到底有多艰难。 不利的局势,低落的士气,以及最重要的……粮草补给不足。楚国出击声势慑人,且是有备而来,根本无惧大梁的进攻。 在两军对垒的失败后,大梁只能死死防守。然而这样死扛又能扛多久?现在敌强我弱再明显不过,浒牢关所谓的守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相信在楚国这样强大的攻势下,城破兵败不会太远。 就在嬴城烦恼的时候,蓟宏之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赤渡古城的粮草恐怕已经不足以支撑太久了。更糟糕的是运输粮草的广济官道已经被楚国士卒给截断,其他路多狭窄难行,加上北疆天气变幻莫测,冒险用其他栈道运送粮草很容易遭遇未知困难。现在,浒牢关犹如一座孤城,只需弹尽粮绝,敌方便会来个一网打尽。 也就是说,趁着粮草还够用的时候,他们必须想个法子,突破重围。 嬴城及其他人借着夜灯查看四周地势图,希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2 望能想到一个有效的方法。 正在商讨间,却听见外面有士卒传报,“将军,王爷,刚接到信函,王都那边有人过来了,来的人是……” 嬴城挑帘而出,问道,“是谁?” “回王爷,来的人是太子殿下。” 嬴岚?有些微微的愣神,继而很快反应了过来。嬴岚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或许是带了朝廷上的精兵,当时嬴从煜说绝不会助蓟家一兵一卒,现在又是为何?想来还是为了北疆吧,毕竟是自己的国土,怎么也不该拿这种大事和自己儿子赌气。 嬴城说道,“可知太子什么时候到?” “暂时还不知。” 众人间突然有声音说道,“要是能守到太子殿下带着援兵来,说不定还有转机。” 嬴城没有说话。 其他人倒是觉得可行,反正也已经守了这么久的城,再多坚持几天,等到强援到来说不定就有翻身之力了。 可惜的是,他们虽是这么想的,现实却不尽人意。 在这几天中,楚国开始行动了,又一次发起了进攻,而这次险些就要攻破浒牢关大门了。 好在最后关头,大家死死守住了城门。 然而经过这一次后,嬴城也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嬴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粮草越来越少,敌军攻势越来越强。 是该适当反击一下了,而这一下必须对楚军造成一定伤害,因为这是北疆士卒的拼力一战。 自那日危机之后,北疆众人更加不敢放松警惕。巡夜的将士谨慎更甚从前。 蓟常曦和小鹤像往常一样,在营帐之间巡视了一圈。好在没什么情况,夜里安静得很。两人正欲回去,蓟常曦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眉头微蹙,只因一股毫无征兆的窒闷感涌上了胸口,与此同时,他有些想吐。 小鹤紧张的问道,“常曦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蓟常曦不愿让他担心,勉强笑道,“可能是累到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就当蓟常曦想要迈步时,眼前蓦地一黑,脚下有些失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小鹤眼疾手快把人抱住了。 “你别吓我啊常曦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小鹤急的不行,偏偏蓟常曦此刻又没法开口。 左顾右盼了一会,小鹤决定还是先将人扶着就地歇会儿。 看眼前这人依旧垂目有些气喘,小鹤握着蓟常曦的手,探了探脉。医术方面虽说不精,但自己也是通那么一点儿的,替人把个脉基本没问题。 手指动了动,小鹤原本盛满了担心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点疑惑,他又仔细诊了一会脉,那点疑惑彻底变成了惊讶。 他对上蓟常曦望过来的目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常曦……哥哥,你……你……” “小鹤,莫非我身体真的不太好?”蓟常曦看他这副样子,也只以为自己是真的生病了,否则对方怎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让我看看。”小鹤有些不信邪的重新将手指放在蓟常曦手腕上,确定再三后,呆了片刻,才愣愣的说道,“常曦哥哥,你这段日子是不是经常觉得劳累,想睡觉?” 蓟常曦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却还是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经常会气闷难受,吃不下东西,有时候还会想吐?” “你怎么知道?” “我……我给你诊了脉,我肯定知道啊!”小鹤说道,“常曦哥哥,我说出来你别被吓到啊……” “别闹了小鹤,快说。” 于是,小鹤这回倒是十分快速的回答了他,“常曦哥哥,你身体里现在住了一位小公子了。嗯,已经两个月了。” 两人之间出现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蓟常曦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小鹤简直要疯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找个大夫来看看,绝对和我说的一模一样!常曦哥哥,你真是太马虎了,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王爷也真是的,你俩这样可怎么行啊?” “……你说的……是真的?” “我对天发誓!你真的真的是有身孕了,如果我说假话,就天……” 蓟常曦拉了他一下,“小小年纪别说这种毒誓。”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一下子没法完全相信,然而蓟常曦还是将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腹部,如果小鹤说的是真的,那么……真的有一个生命在自己身体里了吗? 他仍是觉得神奇。 小鹤站起身说道,“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和大家!常曦哥哥,我扶你起来。” “不……”蓟常曦有些犹豫,“先别和他们说。”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现在不同往日了。 危急关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战争结束。即使得以结束,但战争失败,自己也难逃一死。况且如今局势艰难,恐怕是无法坚持太久了……而这个孩子,他自然想要这个孩子,这是他和嬴城的孩子,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可惜…… 如果告诉了嬴城这个消息,而自己不幸死在北疆,那么这个孩子可能会就此束缚住对方的一生。蓟常曦不愿这样,他希望嬴城无论何时都可以自在的活着,不要因为蓟家或是孩子内疚负罪一生。所以他选择暂时隐瞒这个消息,若都能活下去就好了。 像是坚定了想法,蓟常曦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如同安慰那个小小的生命一般:盼儿,你一定要乖一些。爹爹不会扔下你的,所以你也要坚强一点。 此时此刻,小鹤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非常不赞同,满脸不高兴。 两人回到帐子里时,正好大家都在。 嬴城上前几步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我还说你们巡夜怎么这么久,本来这几天身体就不好,还要硬撑。” 蓟常曦笑了一下。 小鹤不满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在蓟常曦望过来的时候自动消声了。 “正好你们回来了,刚刚我和蓟将军还有二哥商量了一个法子,常曦看看行不行。” 强自按捺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蓟常曦开口道,“是什么?” “夜袭楚军。” 第44章 卷四十三·最后一役(下) 如今,两国边境力量悬殊,硬碰硬肯定行不通,嬴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楚国蠢蠢欲动,大梁再执着防守,只怕不多时就会被攻破。既然如此,何不拼一次?他们需要想一个周全的策略,然后争取一击成功。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广济官道上的楚军逼退,这样粮草就能运进浒牢关,赤渡古城的威胁也会小很多。”嬴城告诉蓟常曦,“广济周围都是山和林子,很好掩藏,楚军的大营在平坦的官道后侧,所以我们可以走石盘路,绕到他们周围,形成一个铁桶阵,然后再围剿。” 蓟常曦认真看了地势图后,点头道,“的确可行,不过……广济的楚军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人数也不少,我们现在的兵力没法完全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3 截杀他们吧?” “是比较冒险,但是常曦,我们不要和楚国的人打硬仗。广济的楚军带了不少粮草,我们用笨办法,先烧他们的粮草,然后趁他们混乱的时候,派一支兵队从前路拼杀。而驻扎在浒牢关这边的楚军看到火光,一定知道遇袭,然而他们那时也就分`身乏术了,一方面想要守住浒牢关前的驻地,一方面又想去救援广济官道上的楚军,即使玄啸再厉害,一心二用也必然会使兵力大打折扣,我们很有可能让他们退出浒牢关几十公里。” “这招虽险,但不失为一个取巧的好方法。”蓟常曦收回目光,“那么我们何时行动?” “广济官道位处风口,过两天星象北移,我们就借一阵好风吧。” 帐中的人几乎都默认了这样的安排,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蓟常曦看了一眼蓟常聆,就见对方冲自己笑了笑。他明白,自己二哥已经彻底断了后路了,不是蓟家死,就是楚军亡,和玄啸之间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感情,也只能随着战戟鲜血一同倾覆在黄沙滚滚的战场。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嬴城问道,“刚刚你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说我脸色难看,都该习惯了。” “和以前也不同。”嬴城坐在蓟常曦身边,蹙眉看了他一会,“是不是晚上和小鹤出去巡夜的时候着了凉?这两天你哪都别去了,好好在帐子里待着。” “是啊,养精蓄锐,等着两天后。”蓟常曦笑着转头对上嬴城的目光,他看着眼前这个人,一直没舍得移开眸子。 “怎么了,目不转睛的。” “王爷……”蓟常曦抱着嬴城,将脑袋埋在他颈边,很小声的说道,“其实……我有一点点担心。” 心里一软,嬴城温声道,“别担心常曦,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去战场,可是……”这就是现实,现实中我们没得选择。心中的忐忑和害怕一直就没有消退,嬴城在来到北疆后,总是患得患失,他经常担忧着蓟常曦会不会出事,蓟家能否平安渡过这一关。每每想到最后,他都会睁着眼睛到天亮。 “我们都能活下去的。”他安慰蓟常曦,“不会死。” 蓟常曦碰了碰自己的腹部,最终只是安静的靠着嬴城,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北风渐起,夜晚的云层浓重而压抑,一点月光也无。枯叶被卷的漫天飞舞,又被全部抛弃于沙尘中。 借着黑暗,大梁阵营中,一队精兵出动了。 蓟常曦和蓟常聆共同前往了石盘路,这次行动只许成功容不下任何的失败,所以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石盘路很不好走,到处是碎石和凹凸不平的坑洼。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平日根本无人会注意到这条小路。 他们沿着楚军营帐驻扎的位置,绕成一个圆状,将敌方士卒包围在范围之内。蓟常聆则是掩藏在楚军的正前方,只等蓟常曦那边行动之后,就能发动进攻。 观察了一下四周动静和风力,蓟常曦让所有人随时待命。 此刻要说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实际上,蓟常曦觉得自己握着弓箭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在几天前,若问他是否能毫无顾虑的准备这一仗,自己一定可以给予肯定的答案。可是在得知有了身孕后,他出现了迟疑,蓟常曦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渴望活下去的时候,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他想和嬴城还有家人远离这个是非纷争之地。有这样的想法会很致命,因为人会犹豫和软弱,那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压下心头所有的思绪,他最后看了一眼昏黑的天空,重新注视着营帐的目光变得坚定,终于,他低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嬴城守在浒牢关关口,看着不远处仍旧一片平静的楚军军营,心中紧张几乎令他坐立难安。只要常曦那边发动夜袭,那么不久后,这边也将会烽火冲天,一场混战不可避免。 常曦……一定要没事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嬴城的心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越来越不安。 他不停的走来走去,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大敌当前,如此关键时刻,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就在嬴城努力平复的时候,小鹤满脸挣扎和纠结的走了进来。他看见嬴城,欲言又止,结果只能颓丧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生闷气。 “怎么了小鹤?是不是前方有消息了?”说着,一个激动,嬴城差点就要出去看看情况。 小鹤及时拦住了他,“没有,常曦哥哥那边应该是还没行动,王爷别着急。” 按时辰推算,也该开始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难道……出事了!? 嬴城脸色一变,有些拿不准事态发展。 小鹤偷偷瞄了一眼,看对方神色莫测的样子,终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的,视死如归的说道,“王爷,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嬴城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所以只是本能的应了这么一句。 “常曦哥哥怀了你的孩子。”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导致嬴城没听清,不过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小鹤身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小鹤略郁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对方完全心不在焉,一点都不把常曦哥哥的事情放在心上。心里一生气,他大声道,“我说,常曦哥哥有身孕了,两个月了,王爷你都不知道吗!” 这就像一阵惊雷响在了耳边,嬴城震惊的无以复加,半天,他蹙眉犹疑道,“小鹤,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才没有和你开玩笑!”小鹤急了,“是真的!就是前两天巡夜的时候,常曦哥哥不舒服,我给他诊了脉,一点都不会错!可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嬴城又怒又急,“胡闹!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说!” “因为……因为常曦哥哥说不能让蓟家和孩子绊住你,所以……”自知理亏,小鹤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现在这么危险,我好担心他。王爷……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嬴城已经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此刻,嬴城心中真是五味陈杂,他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但又为蓟常曦心疼的胸口都开始酸胀,他无法再等下去,现在,嬴城只想马上就到那个人身边去。 然而就在他扬鞭策马的同时,天空中烽火开始冲上了云层。 接着,是让人心惊的呐喊声和厮杀声。 来不及了! 嬴城差点握不住马鞭,他咬紧牙关,直奔向石盘路。 石盘路和广济官道上已经是血流成河,每走一步都能看见无数战死的尸体。 这场夜袭是成功的,但是代价也是巨大的。 在为北疆献出自己所有的将士面前,任何的退缩都是对死去人的轻视。 蓟常曦身上都是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楚军的粮草已经彻底毁了,在敌方的措手不及下,大梁的士卒或多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4 或少取得了一些优势。随后在对方反应过来、开始反击时,这次战争才正式开始了拉锯。 他的肩膀和手臂都受了伤,腹中也有些不适,但却无暇顾及。和蓟常聆会合后,他们将剩余不多的敌军引到了林子边,错综复杂的地势可以为自己争取希望和时间,常打仗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无法得知浒牢关的情况,也无法得知其他的一切,眼前只有不断的殷红和哀号。 蓟常曦只觉得手中的游龙枪越来越沉,喘`息也越来越急剧,他感到体力在渐渐流失,但他不能停止,斩杀完眼前的一个敌将后,他想要转身去支援其他人,腹中的痛感却猛地加剧,疼的他差点站不稳,只能紧紧握着游龙枪蹙眉停在了原地,可痛感没有消失,反而开始更加清晰。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几乎是仓皇失措的,蓟常曦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如被撕绞般的痛楚让他冷汗涔涔,再也无法支持,他慢慢跪倒在地上。远处的厮杀没有停止,然而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腹中很重,有一种向下坠的感觉。与此同时,他感到腿间的温热和湿漉,淡淡的血腥味让蓟常曦的手不住的颤抖,游龙枪再也握不住了,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腹部,像是想要挽留住那个生命,但是,无尽的痛感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告诉他:一切已经无能为力了。 巨大的伤心和悲痛像是要将他割裂。蓟常曦明白,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这个孩子。 这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万念俱灰,但是如今的情形甚至让他想要多悲伤一刻都难。 因为疼痛而导致眼前有些模糊,他伸手擦去额上的冷汗。一时竟分不清周围是敌是友。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好像是二哥,可还没来得及应一声,一支更快的箭已经朝着蓟常曦疾驰而来。 千钧一发,有人将他扑倒在了林中。 “没事吧常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一只手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你是要急死我么!为什么不能让我放心一次?” 嬴城实在没忍住,但刚说完这些话,他又后悔了。仔细看了看怀里的人,发现蓟常曦很不对劲,冷汗将额发都打湿了,嘴唇一点血色也无,眼神也有点游离。 被吓了一跳,嬴城说道,“常曦你怎么了?”这时,他也闻到了血腥味,目光惊惧的慢慢看过蓟常曦的身上,就看见对方捂着腹部的手,以及腿下被血弄湿的衣衫。 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嬴城觉得呼吸都滞了片刻。他想自己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想要去碰碰那个人惨白的脸,却听见蓟常聆喊道,“王爷!快点,先带常曦离开!” 思绪被打断,嬴城说道,“可是二哥……!” “没什么可是,赶紧走!你们先走,我一个人好脱身!” 形势所迫,不容犹豫,嬴城看了一眼蓟常聆的方向,对常曦说道,“我先带你走好不好?来,常曦,我抱你。” 也不许对方拒绝,嬴城弯腰把人抱在怀里,吹了声口哨将马引来,两人朝着回浒牢关的路快马奔驰。 这条路也没有多顺利,到处是羽箭和被烧焦的尸体以及兵器,但嬴城只想快点回到安全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常曦再忍……”声音突然顿住,嬴城身子僵硬了片刻,接着,他艰难的挥了一下马鞭,想要再快一些。 不知多久,他感觉眼前都有些发黑了,怀里的人也在一直咳嗽,天空依旧没有变亮,仿佛这一夜无限的长。 等到周围渐渐安静,嬴城再也支撑不住,他动作很慢的下了马,去接常曦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两人一起倒在了黄沙之中。 “王爷……”蓟常曦伏在他身上,声音因为失血太多而显得极轻,“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嬴城抱紧他,“没有关系……” 手抚上嬴城的后背,那里早已经湿了一大片,鲜红的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是箭伤。 “我要带你回去……”蓟常曦勉强支起身体,他想去拉嬴城起来,然而两人却再次跌倒在沙尘中。 之前在马背上,嬴城的确是被一支箭射伤了,但他不想让蓟常曦担心,所以没有说。现在他觉得有些冷,意识也有些模糊,但却不忘要好好保护蓟常曦。 “我没事……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两人的手努力的想要交握在一起,“我没事,你也会没事……我们都会活下去……” 嬴城觉得很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着。爬到蓟常曦身边,他和对方紧紧相拥在一起。 “可是……全部都是我错了。”蓟常曦的眼泪落到嬴城脖子里,“孩子被我害死了,我求你了……你不要有事……” “不是……你……错……”嬴城断续的说道,“是我……早点知道,就好了……”他没法再说话了,铺天盖地的疲累朝自己涌了过来。 一串马蹄声由远至近疾驰而来。可能是敌军追过来了吧……大梁真的败了吗?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楚军了吗? 算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抱着蓟常曦,任黄沙将两人慢慢覆盖,他觉得解脱,却又觉得无尽的难过。北疆所有的一切,大梁的一切,自己在这个世上活过的证据,终将全部被掩埋。 曾经嬴城觉得自己拥有了太多,然而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连常曦都要离开自己了。 眼泪落了下来,汹涌的,无法抑制的。 在这片黄沙之地,他进行着一场无声且无望的告别。 第45章 完结·北城飞花 营帐中,烛火跳跃。 嬴岚的脸色难看非常,焦躁的走了两步后,他低声斥道,“你们这群庸医!睿王怎么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殿下息怒啊,睿王失血太多,恐怕……恐怕……” 嬴岚眸子一冷,可怜的老太医吓出了一身汗,“恐怕还要再过两天,老臣保证睿王不会有事的。” “蓟侧君怎么样?没事了吗?” “殿下,侧君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他身子亏损的也厉害,得好好调养。” 嬴岚默然不语,蓟常聆指尖紧扣着掌心,他听到这个消息难过的无以复加,而且也不敢告诉自己父亲。 老太医退下后,嬴岚开口道,“蓟二公子也多保重,他们两人没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蓟常聆点点头,“多亏太子殿下赶来的及时,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当时,嬴岚带着精兵马不停蹄的往嬴城那边赶去,就见到自己弟弟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像是已经沉睡很久的样子。他真是被吓坏了,从来没想过这幅场景会真实的出现。 把两人先送回浒牢关后,他又去接应了蓟常聆。广济官道上的楚军算是杀的差不多了。浒牢关前的楚军大营也向后撤退不少。 大梁士卒暂时得到了喘气的机会。 嬴城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嬴岚,还有委屈的宁祥。 因为嬴岚的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5 关系,宁祥也不敢像以往那样扑到嬴城身边,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 “太子殿下来了……”嬴城想要起身,却感觉每根骨头都痛得不行。 “够了没?经过这件事还有心情和我置气?”嬴岚面色不愉的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到的早了点,你和蓟常曦还能活着回来么?” “常曦怎么样了?”挣扎着努力从床上起来,但依旧吃力,还是嬴岚好心的拉了他一下。 “他没事,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我想去看看他,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不行。”嬴岚不高兴,“你现在身体太差,等过两天再去也不迟,反正他也没醒。” “大哥,求你,我想去看看他。” “……他比你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嬴岚没办法,将他从床上扶了下来,“我得告诉你……孩子没保住。” 身子有些微停滞,嬴城轻声说道,“我也猜到了。” 常曦的帐子里很安静,因为蓟常聆说了不准人去打扰,所以平日除了太医定时的检查,其他时间一般都没什么人。 嬴城坐在那人的床边,看着对方的脸,定定的出神。半晌,才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 “别装睡了常曦,我知道你不想见其他人。”慢慢躺在蓟常曦身边,嬴城从后面抱住他,“这里只有我,所以和我说说话吧。” 怀中的身体动了动,接着蓟常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害怕去见你。” “为什么?你在怪我吗?” “不是。”蓟常曦想要解释,转身却发现嬴城在笑。 “你又是故意的。” “因为你总是不肯看我,可是我很想看着你。”嬴城说道,“我也害怕你会怪我。” “是我的问题……我自作主张,不把那件事告诉你,我以为可以保护好盼儿的,但他……” “他只是一个不小心迷路的小朋友,不是盼儿。”嬴城安慰他,“盼儿怎么舍得看你这么难过。别乱想,咱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是吗……”蓟常曦慢慢抱紧嬴城。 “对啊,所以不许这么消沉了。” 他们紧拥着对方,仿佛可以从彼此身上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温暖。就像不会分开的藤蔓,生来就互相纠`缠,到死也密不可分。 不管帐外有多冷,此刻他们一点都不畏惧。 在夺回了广济官道之后,粮草的问题得以解决。此外,嬴岚和援兵的到来又为北疆增强了坚固的防线。 这注定不会是一场速战速决的争斗,在之后的近一年时间里,大梁和楚国展开了一场严峻的拉锯战。死伤每天都有,但在蓟宏之的战术布置下,众人每一步都走的稳而坚实。 粮草和战力的消耗巨大,国力维系的非常艰难。但两国都在硬撑,一方不愿停止征伐,一方始终顽固抵抗。 终于,在公元前2080年,楚国停止了这场给两国造成无尽损失的战争。宣告撤出黑木河防线。 大梁举国同欢,北疆子民打开了紧闭多时的屋门,上街互相拥抱着分享着这个令人激动愉快的消息。 至此,战事停歇,太平重回边境。 嬴岚也因为北疆的功勋受到了朝中大臣的敬佩和嬴从煜的青睐。 只是,所有人仿佛都遗忘了蓟家,遗忘了曾经王都那个风流俊美,深得宠爱的睿王爷。 而北疆,也再没有了蓟将军,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甚至有人传:战争一结束,蓟家就被当今陛下悄悄灭门了。然而这一流言,到底也不能深信。 蓟家就这么成了一个谜,无人可解。 ****** 三年后,枯枝抽绿,夏花飞扬。 大梁境内国泰民安,一片繁荣景象。 据说当朝天子有意将王座传给太子嬴岚,最晚迟不过十二月。这个消息早已不是秘密,就连远在北疆的人们都有所听闻。太子嬴岚谦恭有礼、忠孝兼备、文武双全,作为帝王之位的人选,再合适不过。 小桥流水的亭台后院中,一眉目如画的俊美青年悠然自在的品着茶,偶尔吃一块手边的精致糕点,湖面凉风吹来,真是享受非常。 “王爷,你听说了么,关于太子殿下的。”宁祥站在嬴城身边,给他打着扇儿,“是真的假的?” “过段日子自然就知道了。”嬴城阖目笑了笑,“你倒是也关心起这些事了?唔,果然长大了。” “本来我就不是小孩子。”宁祥不服气的反驳,然而当余光瞥见正走过来的人时,却及时住了嘴。想要行礼,却被来人制止了。 接过宁祥手中的扇子,宁祥很懂事的轻步退了下去。 嬴城却还毫无所觉,打趣道,“我们宁祥的确不是孩子了,看来我得好好帮你考虑考虑终身大事才行。有没有喜欢的?小鹤我觉得不错,宁祥你觉得呢?” “你少给别人添乱,我看你啊比宁祥更像个孩子。” 熟悉的声音让嬴城睁开双眼,果然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除了蓟常曦再无他人。 “之前看你睡得正好,就没吵醒你。”嬴城笑着将人拉坐到自己腿上,“是不是我一走,你就想我了?” “回王爷的话,”蓟常曦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还真不是。” 嬴城郁闷了:常曦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每次都不肯配合一下自己。性格真是太不可爱了。 想到这里,凑近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手覆上蓟常曦的肚子说道,“盼儿,你爹爹太口是心非了。你说,想不想我?” 蓟常曦被他逗笑,“你别闹。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我当然是个好榜样了,天底下我最好了,对不对盼儿?” “王爷,”常曦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有件正经事,我倒是真的要和你说。咱们现在也稳定下来了,是不是该把无双和正君还有沐塘他们接过来了?” “你啊,就是喜欢操心。”嬴城搂着他的腰,“我都安排好了,再过几个月吧,等盼儿出生后,我就去接他们,也让清姚一起过来玩玩。况且赵亭筠太能闹腾了,这不还没来呢,就在信里说要带着盼儿出去玩了。”他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忧虑,“总为盼儿的未来担心啊……” “瞎担心。总之,你记着就行。”说完,蓟常曦起身,悠悠扔下一句,“父亲和二哥今日又要启程去南边游玩了,和我一起去送送他们么?” “二哥他们真悠哉啊。”嬴城走到常曦身边,不自觉的又去搂对方的腰,“常曦,你最近胖了。胖点好,摸起来舒服。” “……”蓟常曦拍掉了嬴城的手。 “怎么了,我夸你呢。” “……”蓟常曦不想理那家伙。 “也越来越好看了,哎,每天看你都看不够。”说着,又没节操的凑上前亲了一口。 “少耍无赖了。”终于不堪忍受调戏,蓟常曦伸手捏了一下嬴城的腰。 “哎哟,痛。”嬴城很委屈,自己哪有耍无赖,现在根本是想耍都耍不了啊。盼儿,你看看你亲爹我有多惨。口头上耍耍无赖还被掐,这日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攻妻计 作者:斐成章 分卷阅读76 子没法活了。 默默哀怨了一小会后,嬴城又贴了过去,“好了,不欺负你了,你也不准掐我了。” 蓟常曦满脸不信的看了他一眼,很是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过几天是崇火节啊,常曦,去不去?” “好啊。”这回答应的倒是利落干脆。自从有孕后,嬴城把人看的很紧,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唯恐有什么闪失。好不容易这次终于能去透透气了,蓟常曦愿意的不得了。 月色如水,温柔的笼罩着北疆这片土地。 与此宁静相对的,是长街上一派热闹的景象,欢声笑语不断。 战争过后的这么些年里,好客和热情重新回归,每个人脸上都是开心的样子。 他们穿着节日的礼服,游走于今夜的美丽和盛大。 嬴城和蓟常曦在灯火璀璨的河边走走停停,水中一些花灯点亮了漆黑的长河。 一些人跪在那里,朝着水中的灯合掌许愿。 烟火开始燃放。 久违的平和再次充斥了身心,嬴城看着身边的人,突然就觉得很幸福。 他们即将会有一个孩子,以后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来感受这些美好的东西。 人生真的很奇妙,有得有失,悲伤到了尽头也许就是极致的快乐。 想到这里,嬴城握紧了蓟常曦的手,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他笑着亲吻了蓟常曦的嘴唇。失而复得的宝贝啊,这次一定不能再松手了。 宁祥远远感叹,“哎,都这么多年了,王爷真是……”捂了下脸,“害我都不好意思了。” 想到自己这个电灯泡会不会太碍眼,宁祥说道,“王……咳,公子,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侧君晚上吃的少。你们好好玩着。” “我去吧,”嬴城说道,“那边人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转头又对常曦说道,“我马上回来,和宁祥别乱走。” 蓟常曦本想说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吃。但看嬴城已经走了,也就没说什么了。 宁祥苦着脸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老实道,“侧君我错了,我本来只是不想打扰你和王爷的,结果王爷太笨了。” 蓟常曦笑道,“鬼灵精怪的,跟你家王爷一个样。” 两人坐在河边,看着夜色中的轲坪镇发出柔和的光晕,像极了一位温情脉脉的美人。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到了蓟常曦的身边,碰到了他的腿。 反射般的看了一眼,竟然是一个孩子玩的小花球。他拾起花球,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 那孩子长得极为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映着河灯犹如会说话一般。 他歪着小脑袋看了蓟常曦一会,目光又落到了手中的花球上。试探的朝蓟常曦走了两步。 蓟常曦看他那副谨慎的小大人模样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把花球放在地上,朝他的方向推了一下。 那孩子蹬蹬跑了几步,弯下身子稳稳的接住了,然后盯着蓟常曦,片刻,笑了起来。又把球踢了过去。 他们此刻离得近了,对方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毫无保留的落到了蓟常曦的眸子里,一笑起来,像极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蓟常曦喜欢小孩子,看到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他不禁玩笑似的问道,“你一个人么?家人不担心吗?” 那孩子很好亲近,对生人也没有抗拒,只是奶声奶气的说道,“冬儿陪着。”说完,还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摸摸对方的小脸,蓟常曦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爹爹说不能告诉别人名字的。” 还挺乖的,把花球递给对方,蓟常曦说道,“快回去吧,到时候你家人该担心了。” 那孩子接过花球,又看了一会蓟常曦,“唔,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的。” 蓟常曦觉得他有趣,“为什么?” “因为你帮我捡这个。”扬了扬手里的花球,后面传来阵阵声音,在喊着小公子。 蓟常曦想着可能是这孩子口中的“冬儿”,便说道,“要我送你过去吗?” 那孩子摇摇头,望了一眼身后,便朝着声音的源地跑去,几步后却又停了下来,扭头道,“我叫越忆城。不要告诉别人喔!”说完,一溜烟的跑掉了。 宁祥插话道,“我也听见了!” 越忆城…… 蓟常曦轻轻的重复了一遍,有些晃神。 “常曦。”不远处,嬴城正朝他走过来,身姿修长,墨发飞扬,月白长衫在夜色中成了明亮的一处风景。 蓟常曦起身静静的看着他。 终于,还是笑着走向了那个人。 河上花灯在他们身边跳跃,船上有人轻轻唱起了一支歌谣。 烟火与月色并齐,共同俯瞰了这一场盛世荣华。 两只手终于紧握在了一起,十指交扣,永不分离。 —— 全文完结 —— 分卷阅读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