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正文 第 1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 章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一、越前龙马篇 对于越前来说,人生的意义原本就像1+1=2那么简单。不断地变强,然后打倒那个该死的一直嘲笑他的老头。他的任性可以被所有人纵容,因为他的光芒,他的执着,他的才华。 他也以为自己的人生必将如此,当他到达顶峰的时候,也许他会选择死去。他的老爹找到了自己再一次生存的目标,而他——越前龙马,说实在的是一个骨子里比他老爹还要自私的人,他才不会也不屑去培养什么继承人。 这些都是他到达青学前坚定不移的想法,有点霸道,有点无理,但亦理所当然。当时,老头让他回青学锻炼时,他是不以为意的。不是鄙视,对于老头成长的青学,他有着罕见的尊重,只是觉得多此一举。他早已明了自己的路,而固执如他不会擅改。 只是一场球,在那场球后,他发现他错得离谱。原来1+1从来不止等于2,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屹立如山的人存在。他要跨越的不是他的老爹,而是那些一直存在于自己脑海的幼稚的想法,还有眼前的人。 “越前,成为青学的支柱吧。”他说得掷地有声,他说得铿锵有力,他说得理所当然。 越前在那天几乎让人目眩的夕阳之下,看着他隐约的轮廓,似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液复苏的声音,似乎,那天,才是他真正地作为越前龙马——而不是越前南次郎之子的身份开始自己的网球。 “NIA,大石,你看部长是不是特别纵容小不点啊。不但破例让他参加校内排名赛,而且每一次对他的惩罚都特别轻呐。”菊丸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一本正经地拉住我们网球部的御用保姆,不甘地嚷嚷。对此类无聊的评价,正值的大石通常是无视的。 不过,越前毕竟是孩子,即使倔强也渴求一些东西的孩子。于是有些话他不期然地放在了心里。他发现冷酷的手冢对着他时多了些温度,他发现坚毅的手冢会在他执迷不悟时怒气勃发,他还发现……总之,一大堆的发现让他撇撇嘴假装不屑的同时偷偷扬起会心的笑。他是享受这种感觉的,被一个平时无比冷酷的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别人名之为“呵护”。 如果,不是某些猛然惊醒,不是某些不经意,他会一如既往地自大地认为,某些人会如网球般永远在他身旁,某些人确实是对他独一无二的。不,手冢是对他特别的,因为手冢永远不会对待他如同对待那个人。 那个温柔浅笑,远远静驻,却在眼底湛蓝的目光中流泻点点犀利的完美的人。 不二。 一切的开始与终结始于那个雨天。打破他自信和骄傲的雨天。 当他与不二的比赛中止于龙崎教练的怒斥下时,他静静地在干燥的角落整理球拍,他以为手冢会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来到他的身边,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打破“巨熊回击”的关键,因为他几乎打败“天才”不二。他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接下来会聊些什么,越前已经迫不及待地勾起嘴角。 但是没有,手冢越过他,不,应该说是没有发现他地直向休息室走去。他想起之前不二刚刚进入休息室,又想起流传于众人之间的谣言:他们是冷淡的。略微好奇地跟了上去。他看见手冢面对不二的绝对冷漠。正担心是否要进去打破尴尬时,却看见了那张笑脸几乎崩溃的逞强。 然后,然后,越前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时的手冢。如果说手冢面对他是带有期望的纵容,那么,面对不二,他只能想到一个词,一个从来不适合手冢的词——如水温柔。手冢修长的手轻轻地掠过不二细碎的额发,然后静静地滑过不二微微颤抖的双睫,那个原本趋于崩溃的人冷凝的蓝光却流露丝丝臣服,缓缓抬高双臂揽住对面人的脖颈,手冢只是不断地轻抚他紧绷的背部。 “不二,”他说,“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只会接受。” 然后,越前听见不二柔软的声线更加缠绵,他低低地呢喃:“呐,手冢,你总是宠坏我呐。” 是的,宠坏。越前一直觉得手冢对于他少了点什么,就是宠爱。手冢对他是放纵的,是信赖的,是关心的,但没有宠爱。原来冷淡如手冢,也牢牢地记住什么是该给的,什么是不该付出的,譬如宠爱。 他静静地离开,依然飞扬,依然倔强,依然自我,只是有些什么早已萌芽的东西被他在一瞬间连根拔出,他不是疼痛,只是觉得可笑,因为那些不易产生的软化而造成他温柔的错觉。 当他无视他平日最禁不起的老爹的撩拨,依旧满脸张扬时,他的心里早已一片模糊,他只记得不二并没有尽全力,他远远追不上不二;他只记得手冢毫不犹豫的温柔,不二的接受。 手冢,不二,不二,手冢。那天,在年少的越前的心里终是成了一个活结,无意解开。只是第二天的越前依然是那个拽到天上的小孩,谁也不知道他昨夜刹那成长的契机。 自从那之后,他觉得他们之间冷淡在他眼中慢慢地被剥离,他甚至可以在他们短暂的交汇时准确找到那种对对方的自信和笃定。譬如不二认真时,手冢微微的皱眉;譬如手冢跪在球场上时,不二真正崩溃的眼神;再譬如手冢在机场淡淡扫过不二云淡风轻的微笑时带给他的战栗。 完胜立海大后,他们去了德国。菊丸依然会在见到手冢时抱怨他对越前的关心,大石依然会在见到手冢时絮絮叨叨自己的经历,乾依然会在见到手冢时架着反光的眼镜计算手冢的数据。青学的每个人似乎到了许久未见的手冢面前,都变得像孩子一样,任性,撒娇。 只有一个人,他又一次游离在喧哗的人群之外,但是越前在撇嘴扣低帽沿的一瞬间,就是能够感觉到手冢放松的目光准确地投向身后沉默的人。 晚餐后的大家都四散到了这座别具风格的欧洲城市的角落,越前沿着窄小的灌木从倒走着,突然便瞥到了静静相拥的他们。仿佛他们就等着这个拥抱,许久,许久。而他一直站在这里,永远旁观。 “呐,手冢,原来德国的天空真的和日本的不一样呐。”不二看着那双锐利不再的凤眸,浅笑盈盈。 “不二……”手冢终是只有低叹,在那泓盈盈水光间,虔诚地轻触他的眼睑,眼角眉梢,爱意满溢。 “啊,受不了了,真想进去PIA死这对人!”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非常不应景的大声喧闹,当然非常理智得控制在了那边人可以继续你侬我侬的音调内。 “桃前辈……”越前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何时从何地突然冒出的人,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对那两个人的行为有丝毫惊讶。 “看什么,也只能是不二前辈了吧。”桃城食指轻戳越前的额头,对于他睁大的猫眼似乎相当不满。 “大家,都知道么。”这回是真正惊讶到骨子里了,越前觉得相比他发现他们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的态度似乎更加天方夜谭一些。 “这个嘛,”桃城终于轻挠短硬的发,“其实我只是看见他们一起整理球场啦,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才证实。要说更加限制级的,亲眼目睹的是菊丸前辈吧。” “NIA?人家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而且后果凄凉……”菊丸似乎想到那个凄惨的下场,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委屈。 NANI?越前抬头,怎么连菊丸前辈的声音都出现了,幻听?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本四散的青学正选们再一次发挥了团结的力量,不知怎么齐齐躲藏在这个万恶的灌木丛中。 不对,越前终于意识到,菊丸前辈明明什么知道,还对大石说那些有的没的让我误会的话做什么!越前大大的猫眼中,终于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情绪,看得菊丸一阵颤抖。气恼得轻啜一声,越前干脆转过头眼不见未净。 却再一次震慑于手冢眼底无尽的情深,不知为何,猛回头抓住桃城的衣襟便开始流泪,愚蠢得一点都不像誓要做最强者的越前龙马会干的事。他只感觉到桃城原本手忙脚乱的无措转为轻揉他的发,一下,一下。 “哎,越前,那个,怎么说呢,你还是个孩子嘛,这个……”语无伦次却让他异常安心。 “桃前辈,只比我大一岁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带着低哑的反驳不依不挠地从埋在桃城胸前的脑袋中溢出。 越前龙马,嚣张的国一少年,直到这时才感到那天被他连根拔起的幼苗撕心裂肺的痛。但是所有的不甘在接触到那双坦荡的双眸时,终是什么都不能化成。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依然会记得有过那么个人,那么个场景,在他最为美好的时期,化作流沙,匆匆滑过,终究只是留下一些记忆,一些遥不可及的轻叹。 然后,稚嫩的少年,在那年夏天,终于蜕变为真正的男人。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二、迹部景吾篇 迹部景吾,喜欢用华丽丽的玫瑰花装饰背景的男人,喜欢轻挑嘴角俯视众生的男人,其实是个意外单纯兼有责任感的好部长。这一点被冰帝学院的一干与网球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含笑认知。至少他们严肃程度直逼手冢的教练在看见迹部时,用干的话说,就是嘴角上扬3度,眉头放松1公分。 关于单纯。忍足会给你回答:“如果你在他愤怒时,适时地夸上一句他引以为傲的美技,他就绝对不会和手冢一样让你不断跑圈。”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2 章 关于负责。冰帝每年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即使每次他不停地嚣张,不停地显摆,众人都是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他的家世,他的技术,让他拥有远远超越他人的资本,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一无是处、随性所至的大少爷。只有一个人,永远都伫立在他无法跨越的前方。 手冢,一个坚如磐石,稳如泰山的男人。 提起手冢,迹部本人会一如既往,自恋地捋过银灰的发,优雅地轻叹:“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一干冰帝成员完全不顾他校队员的满脸黑线,自信如常。 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眼中的波动,激越而凝重。 除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真田弦一郎。 那是在手冢作为代理教练的身份从德国加入日本队集训的时候。真田正专注地剖析着自己最为强劲的对手,但他轻轻微转的目光却蓦然扫见迹部那双向来溢满自傲与信念的双眸,竟悄然滑过一道独特的光芒,慢慢盈满眼眸,成为澄澈光华。那是从来不曾在迹部对抗其他人时出现过的目光。 被他眸中的矛盾悚然一惊,真田近乎失神地注视着迹部,忘了手冢的存在。所以那天他接受了迹部的挑战。因为他知道,战胜手冢对于迹部来说也许比任何胜利更加重要。这样的迹部让他想要认真一战,也更加敬重。所以他亦付出相应的完全实力。 而迹部,其实在自己的眼中执念散去后,他是看见了真田比平日更加紧皱的眉间。不经意地轻笑:自己果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什么都看透却什么也不说的人啊。他大概可以猜到真田的想法,并认同。 是的,那场决战对于迹部来说就像戛然而止的轮舞曲,他选择了让学院胜利,却是让自己的失败的战术——拖延。看着手冢重重跪倒的那一刻,他几乎可以听见内心不断嘲笑自己的声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鄙。 所以那之后,他尽自己所能的满足手冢的一切要求。与那些盛极一时的什么“两校部长私交甚密”的谣言毫无关系,在迹部看来这只是简单的补偿关系。因为是他一手毁了也许是他国中生涯中唯一一次可以与手冢处于巅峰时期在球场上的正式较量。 所以他一直在渴求着再有那么次机会让他可以看清那个人的强大,这在他心里日积月累,确实成了一种执念。 执念对于迹部来说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从小到大什么都可以轻易获得的他,之前对于别的什么没有任何执念。他会在手冢面前轻笑过后,转身一脸深思。他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看透手冢这个深沉如海的男人。 不过正是他这种一味满足对方的补偿思想,让他成为了手冢除了青学部员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终于在某一天让他有机会窥伺到了手冢掩埋至深的内心。 那时的迹部,唯一的感觉就是:感谢老天,原来这个男人不是面瘫。 “哟,手冢,很难得嘛。青学不用加练啊?”那是在全国大赛后,手冢正式决定去欧洲继续学业和网球后的某一天,迹部一进自家的网球俱乐部,就看见手冢正用右手同时拿三台发球机不要命地练球。? “你们也是。”没有移开落在球上的视线,手冢冷冷回答。迹部哼了一声却意外地没有动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挥汗如雨。终于,三台发球机停止供球,手冢一甩茶色的发,直直地看向迹部。 迹部扬了扬眉,挑起唇角一笑:“有什么事要对本大爷说。嗯啊?”还特地跑到他常来的网球馆。 “明天,请我吃饭。”手冢一脸严肃地说完,转身收拾球袋。 “啊哈?”迹部差点摔倒,震惊地盯着手冢,还未开口便见他又转过身缓缓开口,语调冰冷,但内容却让迹部有忍不住想要撞墙的冲动:“来学校接我,开那辆红色的跑车。” 迹部景吾,从出生开始便与华丽高雅为伴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在这一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嘴角抽搐这种正在流行的不雅举动。而且,完全无法以人为意志控制。 于是第二天,在青学大门旁有着大好人生的迹部,靠着红色法拉利风度翩翩的迹部,听着众人交头接耳的调侃,继续生平第二次的嘴角抽搐。如同上一次,无法以人为意志控制。 “迹部。”手冢驾轻就熟地跨入跑车,稳稳地一托眼镜,扫过僵硬于车外的迹部,“进来,开车。” “……#¥◎”迹部终于愤怒地在心里开骂。至于原因,啊啊啊,如果骂出口的话,实在是太不高贵了。迹部如是想,正一边佩服自己临危不乱的镇定,一边瞥见手冢冷凝的目光中转瞬即逝的竟然含有鄙视——这种原本不可能在他眼中存在的情绪时,脑中名为理智的那跟弦终于彻底崩断。 混蛋!这家伙哪里有需要我补偿的地方!于是那天,号称全世界最拥挤的东京街头,一辆豪华非常的百万名车在没有驾驶执照的主人的高超的驾驶技术下,完全无视东京街头兢兢业业的小警察,以绝对违规的速度风驰电掣地向一家西餐厅杀去。 不过,当他跨入西餐厅,看见就在手冢的预定席旁的那张桌子,正相对地坐着真田和不二时,他还是狠狠地被惊吓了一下。 不二和真田……?这是什么乱七八糟不合逻辑的组合。不过,喂喂喂,手冢你在做什么,干什么坐到那张桌子旁,还有真田,你干什么坐过来? 直到真田坐定在他的对面,为他点好黑椒牛排,迹部才后知后觉地蓦然抬头,然后一语绝倒真田:“你怎么知道本大爷喜欢五成熟的黑椒牛排?”然后看着对面真田无奈的目光,继续,“最重要的是,本大爷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吃牛排?那两个人搞什么。” 迹部可以十分轻易地在真田更加无力的目光中读出“你终于找到重点了”之类的想法,于是轻晃餐前酒,浅啜一口,无比优雅地掩饰——尴尬…… 当他的目光再次对焦在手冢身上时,他终于看见手冢分崩离析的冷漠,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竟也是个可以拥有溢满那么多宠爱的双眸的人。 “不二,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手冢望进不二笑得无辜的眼眸良久,终于无奈地一叹气,揉着眉心欠身落座,“永远不要与我捉迷藏,我一向耐心十足。” “我以为你不在意。”伸手拿下他的眼镜,安静对视片刻,不二似是终于满意地道。 “不,我很在意。”手冢轻覆上他搁在桌上的手,“一切与你有关,我从来在意。” 迹部静静注视着身旁的两人,微皱眉,轻眯了眼,收敛了嘴角挂着的不屑冷笑,然后原本投注在手冢身上的目光,转向不二,一派凝重。 迹部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不二,虽然他够出色,虽然他够强大,但是无用。总而言之,他太虚了,就连他招牌的被称为治愈系笑容亦让人感到疏离。对于迹部这个同样对网球执着到不可思议境界的人来说,不二对于网球游戏般的态度让他无法认同。即使他的表现完美,但迹部在他比赛时依然看不到他的心落在自己的球拍上。 而少数的那几场难得让不二认真的比赛,也在对手太不堪一击的情况下,让他无法一窥不二的实力。如果不是不二的态度,也许他现在已是除了手冢和真田之外第三个在迹部心里成为劲敌的人。 因此,总的说来,我们意外单纯的迹部景吾还是比较喜欢执着、认真的选手。 所以他曾一度对手冢纵容不二的态度感到疑虑。按照手冢的性格,他应该不是那种会放任网球部中存在这种不安定因素的人。不过手冢到底是什么性格,以前的迹部并不清楚,貌似只有“严谨到近乎洁癖”可以稍微单薄地加以形容。 更何况他没有见过手冢与不二在球场外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关于这点,他这个一直观察敌情的人似乎非常具有发言权。也就是说,不二与手冢的关系并没有熟捻到让手冢另眼相待的地步。亦或许仅仅因为不二近乎完美的球技? 他的记忆里,唯一一次从手冢口中听到不二的名字,是那次手冢从德国打来电话,希望冰帝众人为青学的集训提供一臂之力的时候。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电话里的手冢有个出乎他意料的要求。 “我还有一个要求。”手冢以天经地义不容拒绝的语气陈述。 “说吧说吧,你没有要求,本大爷才不习惯。”迹部当时心想八成又是越前那小子的特训,毕竟手冢对这株青学未来的小树苗还是投注了比别人多的关心。 “让忍足和不二对练。”手冢向来不卖关子,话语简洁有力。 “什么?”倒是迹部一时愕然,话题怎么突然扯到不二身上去的?在这之前他与手冢的谈话中从未有一次提到不二,不二在他心里似乎就是“总是站在青学部长身后的天才”的淡漠印象。一惊之下不禁脱口而出:“就这样?还有……” “其他人我相信你会妥善安排。”手冢道过谢,便挂断了。浑然不觉电话的那头,迹部死盯话筒的模样。 这话说得暧昧。其他人他会安排,那为什么又特意提到不二呢?难道不二他就不会安排了么?不过如果手冢不说,他还真不知道该让谁跟不二练习。罢了,不想了,迹部安排着名单,处之泰然,将脑海中隐隐捕捉的蛛丝马迹非常干脆地置诸脑后。 直至第二天,当他表面悠然地吸吮果汁,事实上却感到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不二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冰帝的“天才”的“巨熊回击”不断地涌向他时,他才了解到手冢的可怕之处。 手冢国光,竟然用这种方法让一个天才更加完美。 而迹部那时才意识到,也许他们之间有着比他所想深太多的羁绊。尤其是在菊丸大声嚷嚷“究竟是谁如此强悍,针对了每个人的弱点安排名单”时,不二不经意扬起的更加绚烂的会心一笑,不含疏离。 场外的迹部隐约觉得他似乎已经碰触到了什么,只是少了枝干,让真相大白。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接近,似乎在什么时候又被他错过了。他看到了故事的轮廓,亦对结局了然于心,只是缺少了过程。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3 章 而此时,在这个餐厅昏暗的灯光下,他眼前的不二,双手被手冢轻轻地覆住,上扬的唇线却不禁地轻轻颤抖。对面的男人只是更加疼惜地执起他的双手,指尖轻触薄唇,光明正大得完全忽视餐厅内的客人甲乙丙丁。 那人一直云淡风轻的微笑剧烈颤抖,手冢微欠身,在那人的眉间烙下恒久的一吻。 “执子之手。”他说。 迹部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地捏住,微眯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清楚地了解那未竟的后半句话。因为,他分明看见,一直微笑的人两颊滑过珍贵的泪,而那个宛若冰雕的男人,轻扬薄唇,静静勾勒出一个明媚逼人的弧度。 是谁说手冢的声线冷硬如冰山?此刻,明明缱绻甘醇如陈年佳酿,令人迷醉。 这时的不二令人感受到的他的满足,不是过去那些难得令他专心的球赛结束后得到的满足可以比拟的,这时的不二才让迹部感觉到他真真正正的、无与伦比的珍惜与在乎。 迹部亦从来未像此刻般肯定,这才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碰触到手冢的内心。 柔软而坚毅。 一直以来,手冢是用什么对不二无尽疼宠;而不二,又是凭藉什么对手冢肆意任性。迹部终于尽收眼底。 在这两个人的眼里,那些外人不能理解的疏离,暧昧和追逐,从来都是对对方的试探与确定。不,或许应该说是游戏,属于他们的亲密游戏。 而旁的人只能如同寻求海市蜃楼,似乎接近实则愈加远离。 其实那两个人根本就是一样的恶质。在你追我赶的同时,还将他人的疑惑权当中场休息。 “真田,”他扭过头,逼视木然的真田,“手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承诺。” “因为他是手冢。”真田切下牛排,悠然入口,语调竟带上一丝令迹部错觉的……心疼? “不二为什么接受。” “因为他是不二。” “这两个修成人精的人怎么突然就不明白这么浅显的事了呢。” “因为是他们。” 迹部更加面无表情地盯着真田,神情严峻,面色惨白得令人可怜,似乎只有那两簇燃在双瞳中的火焰执拗着不肯熄灭,却会在下一刻就毫无预兆地倒下。 突然,他优雅地轻抬双手,雪白的餐巾扫过嘴角,轻挑唇线,眼角细致的泪痣几乎迷乱真田的眼。一瞬间,平日张扬至极的迹部景吾大少爷便又回来了。 只见他仿佛走在T型台上般,步履高贵从容地踱至手冢身旁,修长的手遥遥指定:“手冢国光,从始至终,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字正腔圆,义正严词,声如洪钟。 然后回到自己的桌旁,一把抓起明显被惊吓到呆愣的真田,在餐厅内客人甲乙丙丁的灼灼目光之下,笑得放肆,笑得欢畅,一回头:“但是,可以原谅。” 于是,那天,传说中东京最著名的西餐厅在四名少年的接连打击下,一片静默。最后,那个有着湛蓝眼眸的俊秀少年,却突兀地笑出声,真真畅快淋漓。 “呐呐,手冢,果然,你的敌人非常了解你,这句话是至理名言。”还不时抽空抹去笑出的附属物。 手冢表情一片空白,配合地递过餐巾,上扬的唇角却处处彰显他此刻的心满意足。爱情,友情,双赢,不是么?他很知足的。 而被迹部用拽的拖到停车场的真田却被迫在前方人影猛的静止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真田,”仍旧逼视,话题却刁难至尖锐,“为什么不面对幸村?” 不易觉察地皱皱眉,在接触到迹部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时,真田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因为他是幸村。”仍旧给出了最懒的答案。迹部死死地盯着他,从他的眼中捕捉到那道类似于手冢注视着不二的目光时,于是释然,有些答案于他终于不再重要。 迹部静静地松开握着真田的手臂几近泛白的指节,在停车场这个冰冰冷冷、毫不浪漫、无星无月只有白炽灯的地方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笑得满室空寂变得青春逼人,笑得真田都勾起了冷硬的唇线,微眯了眼。 “我们,”迹部用仍然颤抖的声线,低低呢喃,“果然,都很自私。” 是的,什么承诺,什么永恒,只是为了让对方确定,然后,最终仍是为了令自己心安的自私戏码。不说出口,是为了全身而退;说出口,只为束缚终身。 多么甜蜜的自私,不是么。 迹部景吾,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听见手冢唤出不二的名字时的情景。明明只是最简单的两个发音,明明只是一句话中的主语成分,明明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电话线,却带上了别的人绝对没有的丝丝入扣,千回百转。其实一切皆是有迹可循,只是被人刻意忽略。 “不二,不二,不二,”迹部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怎么手冢念着就那么好听呢。” 抬首,眼中分明水光流转。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三、真田弦一郎篇 很多人,包括手冢,在全国大赛前夕的炎炎夏日下,青学的网球场旁,看见不二和真田状似密切地交谈的时候,都认为:啊,一定是幸村有什么事吧。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有人称之为“思维定式”。 当青学网球部的不同部员,第三次以“真田,是帮幸村传什么话么”这种开场白招呼他,真田就不明白了,怎么,他来找不二就这么令人难以置信么。 也许是因为不二与康复前的幸村有着相似的气质吧,众人潜意识里认定了他们一定合得来,不是密友,至少相识,或者更能时常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但事实上,与不二真正相识的从来就是真田。甚至于幸村都是通过真田继而认识不二的。在那之前,他还是对手冢比较熟,至少是“三足鼎立的网球部部长”不是么。 我们通常称从小一起长大,并且熟悉到可以历数,对方小时候有没有干过掀女孩子裙子之类蠢事的人为“青梅竹马”。那么真田和不二就是诠释这一定义的最好范畴。 什么?你们说不二的青梅竹马不是佐伯么,哎哎哎,佐伯不过是说了类似于“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句话,怎么可以就草率认定呢。他们不可以是国小同学?不是有句话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么,说的就是他们。事实上,佐伯确实不是与不二毫无关系,他还真是不二的国小同学。 所以,总而言之,立海大那个冷气直逼手冢,正直酷似手冢,面瘫堪比手冢的网球部副部长——真田弦一郎,才是不二从小一起长大的正统的“青梅竹马”。 真田一直不知道在他人眼里的不二是什么样的,因为伴随着不二出现的词藻总是太华丽,“天才”、“完美”、“强者”……至少没有一个是他心里的不二,他心里的不二一直是那个在幼稚园会为了他被别人绊了一脚而替他回敬那人一碗迎头热汤的善良男孩。 时间只是让不二的容颜与轮廓在他的心里划下更加深刻的痕迹,将那双眸子的光华淬炼得更加澄澈。他真田对朋友一向挑剔,只有不二,可以让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他亦体谅不二对于网球的态度,甚至对那几场他难得的认真了然于心。他眼里的不二从来没有什么恃宠而骄,更不是什么恃才傲物。不过是在那个真正的无比温柔的人的心里,人,永远比物来得重要的多。 自己应该是不二第一个亲口告知他与手冢关系的人。至于青学那帮让他信赖的队友,虽然平日状况不断,不过在细微处却是该死的敏感,所以或多或少有点了然于心吧。 至于他,不二不说,他便不问,并非代表不知。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4 章 是什么时候觉察的呢,也许是从不二频繁地提起青学时开始的吧。那段时间他实在诧异,不二很少这么快就认定同伴,更何况给予信任。 不二这个人,乍一看温柔得无懈可击,但是稍稍了解一点的人便会说他实则疏离,极难亲近。他总是早早划清界限,什么是什么,一向泾渭分明。 其实不然。那些止步在他疏离之前的人再也没有机会得知,细细琢磨下去的不二比表面的笑更加柔软,宛若赤子。虽然要求严格,过程曲折,但他对那些被他认定的人,便是没有一丝一毫隐瞒地全意对待。至于那些止步的外人,也许他们觉得不二不够用心,但却不能否认不二绝对真心。 不二的家人向来了解如此的不二。也或许正是因为手冢是家人以外第一个剥开不二层层伪装,找到那个隐藏至深的他的人,不二才会如此坚定执着地要伴他走下去。 那么自己呢,也是看到那样的不二,但却被不二以“青梅竹马”的身份生生地打回原形。他早已成为家人,所以才有机会那么早的看见不二的真实。失去顶着的称呼,或许他便永远再也不能进入不二的世界。 原来,不二不是在青学第一次见到手冢。 真田还记得他和不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争执。那是国小毕业的时候,他和不二为了上哪一所国中而争论不休。不二一反平素的随和,放弃立海大的保送名额,坚持要去升学率并不高的青学,那时的青学甚至连网球也并不出色。 他早就应该发现的。原来那就是一切轮回纠葛的开始。 不二说,他是在“REIRAN”蛋糕店第一次见到手冢的。那个时候的不二狂热地奉那家蛋糕店的红茶为茶中至宝。只是可惜的是那家店每天到不二放学的时间,红茶通常是已销售一空。 所以一旦叫不二逮着了机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与他人争抢一杯红茶的。 那天的不二非常幸运地抢到了最后一杯红茶,眼巴巴地看着糕点师忙进忙出的,就是不愿乖乖到座位上等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旁人错拿了。终于那杯漂浮着碎冰的透明的绛红色液体放到了他面前的托盘上,心急地不等它被端向自己应该等待的座位,在侍者诧异的注视下一把拿过,就想一解嘴馋。 突然,原本距离自己不到一公分的杯子被另一只横空出现的手夺过,在他呆愣的片刻,那个人稳稳地浅啜一口,冷道:“对不起,这杯红茶是我先预定的。” 不二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做你先预定的,好歹也是他苦苦等待许久的。湛蓝的眼眸正待睁开,预备痛痛快快地和那个小小年纪就带着金边眼镜,并且冷漠老成的好像高中生的男孩好好理论一番。只见那人迅速地将另一杯红茶从侍者新送出的托盘中推向不二的面前,继续道:“这杯才是你的‘最后’一杯。” “最后”二字咬字格外清晰,圆润。 听着周围侍者低低的窃笑,原本再次被惊住的不二这次彻底地燃起熊熊烈焰:真是太太太不可爱的一个人了。有必要计较得这么清楚么!气鼓鼓地咬着杯沿的柠檬片,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将那个人映入脑海,就连最爱的红茶都弃之一旁。 从那之后,不知怎的,不二总是会不时的碰见那个男孩,看着他安慰与家长走散的孩子,看着他义正严词地训退不为老人让座的国中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哪里都可以碰见这个讨厌的人呢。也发现原来并不是男孩行为怪异,只是他严谨到不容许任何错误的存在的性格使然罢了。 慢慢的,他发觉自己的目光在瞥见那个男孩的时候再也无法轻易移开。他会为他眼中偶然流露的温柔和寂寞所惊讶。 是的,寂寞。他看着他一个人挥着球拍,一个人孤单回家。也许正是他过强的面具让他没有交心的好友,那抹隐藏极深的脆弱和寂寞柔和了他凌厉的线条,令不二动容。 不二看着真田带着?“那真的是小时候的手冢吗”之类疑问的目光,轻笑:“是啊,不知怎么,我就是可以看到那样令我心疼的手冢国光呐。” 不二说,其实一直到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在自己得知那个男孩决定去青学,而自己随后坚决地填报了青学时,他才突然明白,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是他早就对手冢上了心,才会觉得处处遇见。譬如别的什么人,可能也在某些时刻不停地偶遇,只是自己浑然不觉,便也成了从未相遇。 “我和他不是什么依恋啦,日久生情一些肉麻的字眼可以概括的。若真要说,也许就是习惯吧,等到自己发现时,目光再也调转不开,也便承认了这些感情。幸好,他亦如此。”如此述说着自己的不二细细地漾开一个笑容,一丝一丝地渗入脸上的每一处,然后忠实地带动了空气的波动,在这春寒陡峭的三月,真田竟然可以嗅到甜入心髓的芬芳。 是啊,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的童话。一切都是意外和偶然在作祟,让你不得不习惯,不得不感觉你会注定和那个人在一起。 对于这两个处于相同地位、同样出色的男人来说,年迈时可以一起回首,便是地久天长。 自从不二坦白之后,真田自然对手冢就上了一份心。不是说他不信任不二的眼光,不二从来都是宁缺勿滥的。只是,他总是想,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虽然有着足够柔软的内心,但终究是会让不二伤心的。 正如不二所说的,他们都是独当一面的男人,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缠绵悱恻,他们要得是并肩作战的傲骨与勇气。 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必须面对的就是分离,寂寞和等待。 真田一向正直且客观,这种人通常不会罔下定论,一旦说出口的,他所了解的,所预言的未来很快便会来临。 那是全国大赛结束的第二天。他在自家门口捡到了如同被丢弃的小猫般的不二。不二将脸深深地埋在曲起的双膝中,蜷缩在大门旁,连明亮的路灯都投射不到的黑暗里。让真田的心毫无预警地揪紧。果然,仍是被他不幸言中了么…… “不二……?”记忆里的不二从来没有出现得如此狼狈。他总是意气风发,如沐春风。 “真田。”略低的嗓音带上暗哑,蓦的抬起头来,咧嘴一笑,“他要去法国了呢。”弯弯的眉眼,硬是将蓄满的泪水无声地挤下。 谁说天才便没有哀伤,天才便不会挣扎,他只是不愿让那个人看见哪怕一丝一毫。这是属于不二周助最后坚守的自尊和骄傲。 真田反反复复地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想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仍是裹足不前。安慰不二,从来就不是他的权力。 踌躇半晌,他状似轻巧地把呆呆的不二从地上拉起,目光直视,语气严肃得如同大学教授的报告:“不二,明天我陪你去‘SHERO’吃牛排吧。你不是想吃那的色拉很久了么。” “真田?”饶是聪慧如不二也一时猜不透真田此刻高深莫测、诡异之极的想法。 “这是我给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简洁有力的说明。但是真田低头,目光停驻在被他扶住的不二的手臂上,眼中却是一片苦涩。他在不二的感情中终于有了一次干涉,却是亲手斩断了自己最后的奢望。 手冢国光,如果我的存在能够让你记起你到底欠了不二什么,那么我会让你看到属于真田弦一郎的威胁。 是的,那天晚上接到真田电话,冷漠化为愕然的手冢,确实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真田,他是足以媲美也是直逼他的男人。 第二天,真田看着手冢随着迹部进入餐厅,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来到自己面前,看着他毫不动摇直视自己的目光,真田只是沉默地移至另一张方桌,将对面微微颤抖的好友完全地交了出去。 然后听着手冢终于出口的承诺,脸上虽然一如平素般面无表情,心里却不禁自嘲得想要拊掌大笑。不二从来就不需要什么保护者,而自己亦终于再也不必固守这个虚妄的位子,左顾右盼。 不二终于得到他想要的,纵使他必须忍受煎熬,他却甘之如饴。 真田看着手冢真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不得不承认,手冢国光,我确实小看了你对不二的感情。 后来被迹部拽走,在停车场,他听见迹部突兀的疑问,既超乎预想,也在意料之中。他知道迹部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与其说是冒昧地刺探自己的私隐,不如说是想透过自己和幸村,判定他和忍足。 他们这些被他人称为的强者的人,总是存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和感应。就像迹部隐约摸索到他与幸村的种种,他亦对迹部和忍足的纠葛了然于心。 只是迹部怎么忘了,故事不同,结局必然不同。 就连他,看着不二和手冢一步一步地走来,也无法触摸到自己和幸村的未来。 人人都说不二和幸村相似,但只有他才知道,从来都是幸村像不二。 他一直以为幸村是不知的,因为他对幸村是真的好,只是有些不经意地多余释放的感情并不属于他。直到全国大赛,幸村那么阴冷的声线,用仿佛仇恨入骨的声音提醒他,要不择手段地打败青学。他才幡然醒悟,幸村是怎样的人,这个同样心有玲珑七窍的甚至和手冢平起平坐的王者,又怎么会为他的自欺欺人所蒙蔽。 很诧异的,自己没有为不二太过担心,只是多了分无法面对幸村的心虚和心疼。这种心疼甚至在幸村住院时都不曾出现过。有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悄然变质的呢。 真田慢慢地向车站踱去,甚至在电车上也在不断地思索,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摒除不二地在思考自己与幸村的事。只是今天晚上异常混乱的大脑似乎再也无法理出什么思绪。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5 章 “真田。”带点上扬的,带点期待的,那人独有的对自己名字的叫法突然出现在耳边,堪堪打破混沌得如同黑云的思想,整成一脉清明。 真田直直地看向立在站口的幸村。对方继续说道:“迹部l给我,今天有人干了件蠢事。”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电话,“怎么,有没有开始考虑认真地重新开始?” 真田仍是不发一语,眼中的幸村已经没有病时的苍白和孱弱,傲立的脊梁再再地说明他坚忍的性格。可是这么骄傲一个的人,此刻美丽的蓝紫色眼睛低垂着,双手成拳,竭力控制着蔓延的紧张。是自己让他变得如此卑微地祈求着的什么的姿态的么。 原来他一直在绕好大的圈,不停地寻找那个符合梦中优美少年的轨迹,却一次又一次将幸福推开;原来他一直不舍放弃的执念,只是对他纯净年少的固执祭奠,蓦然回首,早成鸡肋。 原来他恋上的从来只是他自己的青葱岁月。 “你怎么与不二比。他比你体贴,他比你直率,他比你透明。”真田看着对面努力克制惊慌的人,突兀地开口却出人意料地只是不着边际地一味数落。 “只是,”他轻轻地揽住幸村愈加苍白的脖颈,倏然绽放一个终于心满意足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干净表情,“你比他重要。” 然后干脆地迎上前,用力地堵住那人颤抖的唇,用自己冷硬的轮廓感受他脸上令自己心疼到揪痛的炙热液体。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挥开了那人不断伸出的手,却不知原来那个向来睚眦必报的人给的期限是永远。原来,心疼真的分了好多种,只是自己从未试图看清。 幸好,不二,我没有再错过幸福。 与子偕老,也不过是光阴一瞬。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四、忍足侑士篇 很多年后的忍足在巴黎的路边咖啡厅,优雅地交叠双腿,轻扶眼镜,感慨人生确实无常。明明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东京都不怎么相识的老对手,怎么在巴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成了至交了呢。 他记得那是国中毕业,自己没有选择直升冰帝高中部,而是潇洒地打包行李,来到遥远的法国。 所有人都以为他有雄心壮志正待完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场战役的逃兵。丢盔弃甲,不过是害怕面对那人目空一切的高傲。 就在踏下飞机时,他看见几乎与他同时起身走向海关的手冢国光。 对于手冢这个人,他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原因是岳人经常在他耳边嚷嚷:“侑士,你真的跟那个青学的部长很像呢。”忍足想,没有人会高兴自己经常被形容相似于另一个根本不熟的人吧。不平之余,也会在某些刻意观察之后,得出“啊,我的表情明明比他丰富多了”“我的性格才没有那么糟糕”的之类自我安慰作用甚强的结论。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妒忌着手冢国光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那个在面对网球,整个人便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的人,相较于自己来说,手冢这个竞敌或许更加重要。 但是,不管原本是多么不乐见的人,在异国他乡偶然相遇,也是格外令人心安的。尤其是以前总是被忍足暗讽的冷漠表情,却让心底终归深埋一丝不安的忍足,马上真正平静。 此时此刻的忍足也不得不承认,手冢国光身上确实有着令人镇定的气质与魄力。 “手冢。”直到两人都过了海关,忍足发现手冢转转悠悠,就是没有走向机场大门,不禁出声喊道。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要查询什么吗? “……”前方稳定的步伐蓦的停了下来,微微侧身,凤眸轻眯,开口,“忍足。”没有丝毫疑问,仿佛忍足的出现是天经地义般。 “有要事?我看你……”忍足伸手比划了下机场,“转了好多圈。” “找国际信件的通道。”手冢轻揉眉心,语气带上不易觉察的焦急。 真是稀奇。竟然可以从这个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男人的嘴里,听见着急?忍足颇觉有趣地继续;“是要件?还是等安定下来再找邮局吧。或者,我是说如果你是寄回日本的话,不如打个电话先告知一下对方。” “不,一定要现在。”手冢斩钉截铁道,转身欲继续寻找。 忍足对他固执的态度微微诧异,却因为摸不着头绪,只得一边在心里抱怨果真是个不通情理的男人,一边又不好意思放下手冢不管地跟上前,帮忙一起询问。 那天到底还是将那封信函给寄了出去。奔波忙碌了半天,等安顿下来,才发现彼此的公寓不过是隔了一条街。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混乱的学生宿舍感到厌恶,而选择租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 遇见的时候会一起解决一餐,尤其是得知彼此依然将网球作为生活中最大的部分后,更会时常约出切磋或者一起去体育用品商店什么的。也许是那天忍足难得一见的热心的效应,手冢并不像他所想的总是冷面以对。 对手冢的有问必答,有时甚至主动的提点,忍足总觉略微怪异。似乎这不是印象中的手冢。不过,原来他对手冢又有什么印象呢,止步远处,带着自己也忽视的些微抵触,加上一些设想,以至模糊了手冢最初的轮廓。亦或许,现在才是手冢真正的样子。“冰山下的岩浆”?谁知道呢。 熟识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岳人所说的相似并非毫无根据。他们两人,一个不动如山,一个冷眼旁观,永远游离在他人的生命之外,不过是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便再也无法面对回应旁的人再多的付出。 他记得那天是日本高中网球的全国大赛开赛的日子。岳人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要他观看,因为第一天就有冰帝的初战。虽然有些犹疑,但终归是挂念着冰帝的,正打开电脑,门铃却响了。 “手冢?”门外的人让忍足平静无波的眉略感讶异地微微上挑,在这之前,手冢从未主动来找过他。 “忍足,你有安装网络电视么?”手冢依然一脉镇定,但从微微急促的气息不难看出他是一路飞奔过来的。 “当然。”忍足侧身让他进屋,“怎么,电脑坏了?” “啊,突然没有图像。”手冢微微颔首地进屋。 “这么急,是看全国大赛吧。”忍足端来冰水,请他坐下,“第一天也有青学?” 手冢接过冰水,再度点头,算作回答。脸色在触及电脑开始直播的画面时缓和不少。 忍足站在一旁,不经意地扫过手冢,不动声色地震慑于他的表情。他从来没有看过手冢这么多的表情变化,不自觉轻皱的眉间,细微上挑的嘴角,迸射出激烈光芒的双眸,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手冢。忍足的目光转向电脑,画面上轻巧立于千里之外的人,果然是——不二周助。 看来,谣言未必不实。 压下心低的惊讶,表面仍是一派平静,忍足耐心地等待手冢结束他的注视。视线扫过液晶屏,却正是那人带着冰帝一如既往地骄傲入场。心不知不觉就泛开细细的疼痛,如丝如缕,怎么也无法忽略。 “不能和他们站在一个球场上很是遗憾?”忍足蓦的对着手冢优雅举杯,浅啜冰水,一杯再普通不过的冰水硬是被他饮成了法国餐厅84年份的高级红酒。 “啊。”手冢的表情随着直播的结束亦复归平静,宛如昙花一现,是人幻觉。 “因为不二周助?”忍足直视手冢,眼镜在密闭的暗室内滑过一道似是而非的亮光,汇集于沉静无波的眼眸。 手冢冷冷地投去一瞥,轻扶眼镜,低沉的声线平稳如常:“是。那么,忍足,你有否得到答案?” 他们站在客厅两端,突然忍足轻轻拉动嘴角,打破室内细微流转的沉凝,与手冢同时遥遥举杯,饮尽杯中冰水,玻璃杯贴住嘴角,闭上仿佛结着薄冰的流水般的双眸,继续开口:“那天的信函是寄给不二的?” 手冢看着忍足舒展的神情,紧握杯子却清楚颤抖的指尖,微微皱眉,垂眸轻叹,语气温和得宛如正在安抚迷路的孩子的长辈:“是的。我和他约好,一到法国,就将报平安的信件寄出。” “嗯。”忍足轻颔首,放下杯子,身体已然完全放松,背脊轻轻弯曲,半倚着墙,双手交叠在胸前,神情已是真正平静,嘴角甚至带上一丝信任并了然的笑意。 “因为我们在这三年内,将不会有任何联系。”虽然只是简短应答,但是手冢知道忍足想获得什么。继续描述间,手冢似是回想起不二说出这句话时的故作坚强,语气中竟多了纵容和无奈。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6 章 忍足睁开双眼,深邃而略带探究的目光静静停驻在手冢身上,却让手冢捕捉到一抹隐藏极深的期待和自嘲。 手冢一反常态地耐心解释:“我答应过他。这是我们为了那个誓言所应该忍受的寂寞,不过,不是孤单。不二周助,是与我同样出色的男人,我们并不是离了谁便无法生存的人。往后的我们会更加聚少离多,如果连现在短暂的分离都无法忍耐,我们便无法保证一生一世。” 忍足微微簇起眉峰,感觉自己像似被刮进了一个怪异的漩涡,思维围绕着他们不停旋转,却摸不着边际。明明清楚这是个无比苛刻无理的条件,怎么他们说着就这么的理所当然呢。思路清晰,理智无法相信他们的坚守。 “三年后,不二会来法国。”手冢打开门,法国独有的温暖潮湿的日光顷刻流泻进来,照亮一室阴暗,“我会cll你。” 忍足只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表情淹没在阳光投射出的阴影之下。心里总觉自己在手冢面前几乎透明,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是意有所指,却也似乎仅是单纯告知。但是他亦清楚自己封存的一切,手冢只是察觉不经意流露的无防备的几缕,而另一些,心墙坚硬得就连手冢亦无法轻触。 忍足侑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游移寡断。纵然他一直跟在那人的身后,却从来没有打破自己的坚持。他不正凭着这一点,一直傲立巅峰的么?现在这些惆怅,这些隐约浮动的无措,根本就不该属于他。忍足弯起一个细微却自嘲的笑,轻轻地拉开窗帘,任由阳光铺满整个公寓,视线再次对上液晶屏,只是一片强烈反射的白光。 三年在忍足偶然想到那个午后,那个不成约定的告知中,不知不觉地滑过了。直至某一天他接到手冢的电话,邀他在“德马哥咖啡馆”见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三年的完结。那个电话很像一个轻易揭穿他谎言的试验,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平静得即使面对那人也可以心平如境时,突然打破一切的自以为是,让他直面现实。 忍足来到“德马哥”,远远便看见依偎在窗边的两人,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人感到隐约的暧昧流转,直击心脏的温暖。三年不见的不二更加出类拔萃,引人注目。 “忍足。”不二轻笑着率先招呼。 “你们坐,我去拿自助餐点。”手冢体贴地起身,将空间留给忍足,他能够感到忍足深埋在冷静表象下的波动。 ? “手冢……”不二轻唤,却被手冢接过话尾。 “芥末酱我有请店长加买。”轻揉过不二柔顺的褐发,顺着手冢的指尖流动的是醉人的温柔。 忍足看着不二勾起弧度完美的笑容,这两个人流畅的互动,就是能让人捕捉到相知相守的幸福。 “不二,我听说,你用一个要求让手冢相思了三年啊。”玩笑般的开场,看着不二愈加甜蜜的笑容,忍足却更加不敢轻易地将自己的疑问出口。 “呐呐,你怎么不说手冢只用一个誓言,就骗取了我一生呐。”不二状似抱怨般地调皮皱眉,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心满意足。 “誓言……”忍足心里的那道防线终是被悄然碰触,双手不断交替握着精致的水杯,喃喃自语,“我亦如此。连手冢都懂的道理,敏锐如他怎会不知。” “忍足,你也有如此胆小的一天。”不二眼底湛蓝光华点点流泻,温柔的浅笑霎时变得凌厉非常,“一直‘他’‘他’‘他’的,怎么,连喊出迹部名字的勇气都没有么。” 呵,他自嘲地划开一个弧度,是的,他就是该死地没有勇气。那人的一切已成为他终于结痂的伤口,既已痊愈,便无意揭开。忍足侑士赌上最后的尊严,在机场,只求那人的星点承诺,却仍然换不得他丝毫眷顾。那人真的以为他忍足的心是铜墙铁壁,肆意践踏也会完好如初么?于是他最后选择彻底放弃。 “对我们,你又了解多少。”忍足放下水杯,闭上终究开始点点泄露他防备森严的感情的双眸,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座椅里,耳边却充斥着咖啡馆突然开始演奏的一点都不符合此处风情的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这是他,也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曲子。那个人总是会在训练之后,坐在车里,或者专门在西餐厅里订座,要求演奏。然后那个人会跟着旋律微搅咖啡,享受地闭上眼,拇指似乎不自觉地轻轻打着节拍。 忍足不知道,这一刻的他,在不二的眼中,正暂时褪去一直若有似无萦绕着他的悲切,抛开一些执着的防备,嘴角轻扬,合着节拍,拇指轻打桌面。 看得不二都不禁再次发自内心地、温柔地漾开笑容,弯起双眉。 随着结束的音乐,忍足似乎突然落回现实,美好的一些回忆再度紧紧封存,选择遗忘。看着不二散发的完美笑意,他轻托眼镜,交握起双手:“而你们,又为何如此坚信自己能够坚守三年呢。”? “忍足,”不二柔和地回视着忍足直直投向他的目光,那里面第一次让不二感觉到的冰层龟裂的痕迹使他欣慰,更加包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忍足垂下眼睑,点缀着巴黎和煦日光的细小投影,巡礼过他瘦削的脸庞。他仍旧那么优雅地靠着软椅,只是再无表情的双颊,再无动作的身躯,却忠实地证明着他终于开始尝试坦然面对自己薄冰下的汹涌,并愿意让不二得以一窥。 ? “我们没有自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必须为谁而活的,我们只是尽力。每一次快要放弃了,就提醒自己,还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不知不觉便坚持了三年。其实,一辈子,不也如此么?”不二看着并无反应的忍足,微微一笑,“忍足,你是在怪迹部没有给你承诺?可是你自己呢,你包容他,宠爱他,却也没有给他任何誓言。” 听着不二与手冢相似的话,忍足沉默。是么?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不断付出,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迹部到底收到了多少。那人与他一般的骄傲,不会在彼此的面前有丝毫的示弱。原来他良善的隐忍竟然有可能成为那人最深的不安。 “当初为什么选择来法国留学?澳大利亚,美国,哪个不是网球的天堂,为什么来到最困难的红土赛场?”忍足终于抬首,问题却是抛给不知何时来到不二身后的手冢。 手冢轻搭上不二的肩,相视一笑;“你知道巴黎有座墙么?上面写满了世界各国语言的‘我爱你’。不二说,他喜欢那座墙。”这边,不二覆住手冢的手,微微握紧,侧头轻靠,亲昵非常。 “呵,真不像是手冢国光会干的事。”忍足扯动唇角,看着手冢和不二交缠的手,眼神渐渐涣散,开始沉湎于自己的思绪。浅啜咖啡,一片苦涩,却不知苦的是味蕾,还是心。不二喜欢,手冢就选择法国。只要是不二,就成手冢全力以赴的理由。他想自己终于得知了他们心无旁骛的理由。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选择法国?也许就是在心底的某一处还是存在着一种奢想。明明想着该离那人远些,心里却仍是希望和那人能再一次重逢在法网的赛场上。毕竟,网球是他们之间自此之后最后存在的纽带。 不二看着忍足的缄默,悠然起身,拉过手冢,对着忍足笑道:“时间差不多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对了,”他转身,似是无意想起,却语含轻讽,“你还不知道吧,忍足。迹部他去了奥斯陆。”不顾这句话对忍足造成的冲击,只留背影。 奥斯陆?忍足一瞬间被搅乱的大脑只剩下这个地名。他记得自己曾经对迹部说过,奥斯陆是自己最向往的城市,那里洁白得似乎令人心也回归纯净。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气力和自信去妄想迹部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选择奥斯陆。更或许三年的暗示,三年的躲藏,六年的兜兜转转,终是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到头来,只能归结为,不过是自己不忍放手的最后一点想望。 只是手冢的回答,始终徘徊在他脑中不肯退去:“因为不二喜欢。” 他忽然起身,迈出咖啡厅,直直朝那个浪漫之地走去。该下定决心了,既然不舍松手,那么就让他的感情慢慢地最后窒息在这份法国人独有的浪漫之中吧。 手冢所说的那道墙就在蒙特高地的脚下。从圣心大教堂下山有一个绿色的地铁站口,旁边有一个精致的街心小花园。那道写满世界各种语言的“我爱你”的墙,就静静耸立在那里,仿佛地老天荒。 忍足跨进那个小公园,却看见了让他铭记一生的那幕。 在夕阳柔软的光晕下,如同被镀上一层光辉的两人。手冢有力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不二纤长的右手,一笔一划,虔诚地刻下“爱してる”,海枯石烂的永恒刺痛了忍足的眼,令他潸然泪下。 “我以为手冢会用法文、德文之类的呐。”不二看着誓言,轻笑不止,任谁都看得出他满意非常。 “只是回归最初罢了。”手冢刀削的线条如水温柔,在他唇畔落下轻轻一吻,地久天长。 忍足驻足聆听,遥遥静视,满目令人心疼的歆羡。 他早已习惯仰望他的神,等到真正有机会碰触时,却开始胆怯。忍足一直以为不二和他是一样的,他们总是站在那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的身后,同样的几步距离,不得接近。 但是他怎么忽略了,手冢和迹部的不同。都是身后几步,手冢却有耐心放慢脚步,等至不二与他并肩;而迹部呢,愈加加快步伐将他远远地抛在身后,迫得他耗尽心力却仍是不得。迹部终归太过骄傲。 是了,他和迹部给的是彼此猜忌的伤害,纵然想要抛开一切坚信对方,却终是为一些无奈的外在阻隔万水千山。只是曾经他单纯地坚信努力即可,却无视某些怎么努力也无法获得的东西。 待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至颀长后,忍足才从容上前。那两个人的时间不该被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打扰。他相信所有目睹过的人都会会心地给出相同的选择。只是如今看着那样的两个人,他竟然升起一种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坦然放开一切的、细微却坚韧的预感。 他静静地伫立在墙前,感受着风声滑过脸上犹在的微湿,轻轻抚过墙上布满的“我爱你”,反复握起的笔最终垂下,释怀一笑,有没有他的一句“我爱你”又能影响什么呢?手冢和不二已经以那么虔诚的方式刻上了自己的爱情,还有那么多别的人,多他一句不多,缺他一句亦会不少。 一直纠结着的纷纷扰扰,此刻终于一并斩断。 他看着那些在墙前热吻、合影的恋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某种沧海桑田的执念,但是谁又能预料他们是否在下一秒便会生离死别。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7 章 只是现在的他愿意相信那个美好的童话,他们都说,情侣若能在这堵墙前合影,便会永不分离。 忍足静静地从钱包里拿出迹部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一片明媚。然后,用手机对准自己和迹部,露出仿佛燃尽一切热情的绚烂笑容:“迹部,这也算是我们在这堵墙前的最后合影吧。”印着滑过的流云,满目悲怆。 然后,安静地将他最爱的“迹部”,永远地奉献给了那道永不开口的墙。从此,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 忍足第二天在一片阳光明媚中醒来,突然抛开一切沉重包袱的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惬意。他决定从今天起,他要做回消失已久的忍足侑士,然后他要好好对待那个亦等了他三年的女子,还要MAIL给不二,告诉他,自己终于跳脱轮回,最后…… 他的目光聚焦在被他禁锢在水晶盒中的香水瓶,想到那时迹部没有任何挽留,不发一语地递过它的神情,他的思绪又开始浮游。 香水,代表什么。是说他和他的一切不过就如香水,只是点缀生命罢了么?其实也不用再去揣测那人莫名的行为,忍足侑士既已决定,便永不回头。他早已将所有的骄傲双手奉上,谁知那人依然弃之如履。 他看着那个透明的瓶子半晌,最后还是拿出珍藏许久的香水,轻轻地洒在手腕上,就好像那些被他封藏多年的感情,终于开始挥发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碰面后,甜美的女孩娴静地挽住他的手腕,鼻尖地嗅到他身上新的香水味,兴奋地细细道:“侑士,我就知道你的品位比他人不知高出多少。” “怎么?”他有点兴味索然,但是依然勾起优雅的笑。 “‘一生之水’啊,三宅一生的经典之作,我原本计划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俏丽的脸浮起淡淡的粉红,可以想象的到她话中的暗示和羞涩。 “什么……”忍足驻足,再也掩藏不住惊愕地确认,它为什么是“一生之水”,它怎么可以是“一生之水”。 忍足木然地转头,看着巴黎最有名的“花神咖啡馆”明亮的橱窗里,印出的自己微微扭曲的脸,竟和离开日本时不断被自己逼问的迹部慢慢重合,他那时带着委屈,带着薄怒,还有无奈的脸竟又如蔓藤般紧紧地开始纠缠自己,不能呼吸。 他说:“忍足侑士,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目光冷绝,神情陡然。好像将什么都压下,却终将失去一切的赌徒。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就是没有发现呢。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硬生生地蒙蔽了双眼吧。 是的,自己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忍足对着橱窗咧开一个泛起层层苦涩的笑,然后无视身旁女孩的惊讶,迅速掏出电话:“我要一张去奥斯陆的机票,越快越好。” “侑士?你在做什么!”女孩语带不安,紧紧地抓住自己,好像海中浮木般。 可是,谁又是他的浮木。他的自大和自卑,早在三年前就已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亲手伤害了。原来那个人早已给出承诺,原来那个人真的只在等待一个应该由他回应的誓言。 现在的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立刻赶到那个人身旁,把他从那个连心都可以冻结的北欧海岸从新揽到自己的身边,乞求他的原谅。 “忍足,你总是不够相信自己。”那个看似纤细,实则坚韧的人,在收到他的MAIL后,回拨电话,用比他更加悲伤的语气,对他述说,“你会后悔的。忍足。” 是的,他后悔了。他该死的卑微的自尊,早在不二指出前就已令他后悔。 他胆小地不断逃避,不去面对那人已经给出的肯定答案。他一直以为自己与那人从来平等,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存了自己不断否认的不自信。让他拒绝承认幸福已来到眼前的事实。 那些他以为在昨天终于挥发的感情,经过酝酿,却与空气融为一体,至此,自己更加无法离它生存。 忍足迈开修长的双腿,开始穿梭在巴黎五光十色的人群中,生平第一次彻底地将所有的顾忌和疑虑还有清晨那些可笑的誓言抛诸脑后,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名字——迹部景吾。他现在要将他的誓言刻上那座墙,然后领着他的神,亲自触摸。 那么,他的神,是否可以给他最后的机会,看在他这一生唯一一次后悔的份上。 迹部,我不能孤独终老。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五、菊丸英二篇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种人,他直来直去,朋友均是真心以待;他大大咧咧,可是无人忍心对他有所欺瞒;他糊糊涂涂,却出乎意料地比任何人都早早分清你我领域的界限,不曾逾越。 这样的人,通常会有很多朋友,因为相处起来没有束缚;这样的人也通常只会有一个至交好友,因为别人都以为他毫无戒心,其实只是他的底线细微,却比任何人的都来得严厉。 对于不二来说,这种人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那就是——菊丸英二。而菊丸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天才”不二感叹“真真错看他”的存在。 在菊丸的一生中,发生过最令青学网球部成员惊讶的事就是,他——菊丸英二,竟然能够考上大名鼎鼎的“一桥大学” 放榜的当时,大石狂奔八百里去配了付高度近视眼镜,而后目光呆滞,反覆检查,只怕是同名同姓;干操起笔记,洋洋洒洒几万字的高难度分析论文一气呵成,旁征博引;河村狂舞球拍,气势磅礴的口头禅却变成:“Burg!英二,尽情地作弊吧!” 最后,与桃城一起快要瞪出猫眼的越前给出了一个非常权威的答案:“菊丸前辈……那个你上经济大学真的没有问题?以后会不会是业绩最差的那个啊……” 一语惊起四座,大家的目光一致移向菊丸,而后,非常慎重地点头,无比同意这个结论。穿着西装,一本正经的欧几桑菊丸?众人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想想就觉得恐怖…… “你们……!”自收到自己的通知书起,被众人一连串夸张反应震住的菊丸,终于逮到了空隙,心里一把熊熊烈火窜得老高,“你们!就那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完全不相信!”简洁有力,异口同声,飞速否定。震得菊丸连反驳的力气都懒得有了。 “呐呐呐,”一道从未参与其中的低柔声线自菊丸身后响起,“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呐。” “不二!”菊丸感动得立马将毛茸茸的脑袋搁上来人的肩膀,使劲地——一阵猛蹭,霎时热泪盈眶。 “当然了,我可是看着英二怎么成为天才的呐。”不二笑笑,对上干噌的一声反光的眼镜,拒绝的意思却相当明显——个人隐私,恕不外传。 “那么,”干一合笔记本,一抬眼镜,“菊丸英二,今晚的庆祝会就是你了——请客。” “NIA?!”菊丸拍案而起,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一蹦三尺高,“干贞治!做人太过分会得报应的!” “嘶……”存在感微弱的海棠,向来勇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我也觉得菊丸前辈应该请客……”一句话,堵得菊丸无法反驳,说得众人心花怒放,光速收拾随身物品,推推搡搡地向大门走去,一边狂吼:“菊丸,请客!请客,菊丸!”一边放声高歌,间或夹杂着要吃5个还是6个汉堡的无意义争论。 全然不顾菊丸的满脸黑线,以风卷残云般的扰民之姿,向汉堡店前行。 “大石!”菊丸一把抓住还在对着榜单玩“大家来找碴”的大石,怒道,“身为网球部长的你,不应该好好管管他们吗?!”义正严词,浑然不觉平时最让大石头疼的就是他这一号人物。 大石神情呆滞地抬头,显然盯着“菊丸英二”四字太久,眼神涣散,大手轻揉菊丸酒红色的头发:“英二放心吧,身为搭档的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的。”语气温和,宠溺非常。然后拎过背包,赶上那堆兴奋的人,为菊丸的权利做最后的抗争。 未曾注意,身后平素开朗直逼日光的菊丸,此刻灵动的猫眼盛满落寞:“不二,他真的不知道么?他一定知道的,只是他以为我还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眼里我才能长大呢?真是块可恶的木头!”说至最后已然变为咬牙切齿,失意全无。 一只修长的手温柔地顺过菊丸被揉乱的发,强硬地抚平菊丸心里的不甘,然后双手轻拉菊丸绷直的唇线:“呐,英二,表情不要这么僵硬,手冢不会高兴有人模仿他的。” “不二,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菊丸扯扯嘴角,双手轻拍脸颊,眼里的阴霾尽数化开。就是,他菊丸英二可是元气满满的代言人,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低落呐。号称单细胞动物的他既然不适合复杂的思考,那么他只要一直想着一个人就好了。 “就是这样。”不二轻弹菊丸的额头,拉过他,“还是这个表情比较适合英二。来,英二,我们去吃汉堡吧。”摇了摇手中的钱包,弯弯的眉眼笑得异常柔和。 “嗯。”菊丸大大地点头。不过不二怎么笑得这么令自己毛骨悚然……菊丸努力思考着,突然终于忆起了什么似的,大吼,“那是我的钱啊,不二!”不二手中的赫然是菊丸今早怕遗失而交给他的钱包。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8 章 “英二(菊丸前辈)!你太吵了!”前方被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华丽丽高音吓住的一干人等,回头怒视。日光下张扬的,是属于他们肆意挥霍的青春。 虽然偶然会被不二捉弄,虽然偶尔会觉得在不二身边自己实在幼稚,但菊丸英二始终坚持,能够认识不二,继而被他所信任,所疼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祉。 其实刚开始他和不二也不是那么熟的。至少对于菊丸这种一根筋通到底的简单生物来说,不二太过复杂。你可以想象,每次我们可爱的菊丸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只得不二一个与其他人根本无异的一百零一号笑容,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不禁气馁非常。 更何况,菊丸从来就不迟钝,只是有些该知的不该知的,他既然清楚,便装作糊涂罢了。就连菊丸自己也说不清,不二身上到底有什么气质,吸引着他愈战愈勇。 “是某种类似于驯兽师的感觉吧。”很久之后的某日,他与大石提起,那人老神在在地喝茶,嘲笑。 菊丸批牙咧嘴地一番鬼脸,跳到沙发的另一端,仍是托起了腮,重新细细思考,末了,还是按耐不住,跑过去腻在饲主身边,满脸得意地回答:“那么,大石秀一郎,恭喜你成为本年度最优秀的驯兽师。”语毕,还附上响亮的一吻。 大石傻愣片刻,摔下杯子,搂过怀里宝贝似的人,一反温暾性格开始狂笑。菊丸满足地歪歪头,靠紧身后的温暖,千头万绪中终于理出一条,不管怎么说,他可以确定他和不二的孽缘真正开始的契机应该是国二那年。 那年,是手冢当上部长的第一年。虽然手冢是大和部长毕业前指定的部长人选,但是一些仗着年长的国三前辈还是总无理地以各种名义刁难他。即使拿手冢的铁腕作风无法,也可迁怒其他力保他的人。 于是,大石、干他们一群人通常是首当其冲的,其中又以菊丸最盛。太过耿直和活跃的下场就是几乎每天都在草丛里寻找四处乱蹦的网球。 那天仍是菊丸留了下来,初具雏形的“菊丸光速”被他灵活地运用在草堆中乱窜,就怕晚了,大石要等急。 可是最后一个黄色的小球就是不肯乖乖就范,直直地滚到了另一双网球鞋的旁。“NIA,那个……”菊丸还未扬声的呼唤被扼杀在摇篮里,他的嘴被另一只横空出现的手紧紧捂住,随后马上被拉低因太过惊讶而僵立的身体。 没有去在意到底是谁拉住他,菊丸灵动的猫眼死死地盯住前方。 前方的不二,玩笑似的抚过手冢紧抿的薄唇,顺手摘下他的金丝眼镜放在手中把玩,仿佛眼镜中藏了什么莫名的玄机,然后架上自己精致的鼻梁,笑道:“呐,手冢,果然一片模糊呐。” 说着,踮脚以唇轻触手冢冷然的唇线,看着手冢仍是毫不动摇的面部表情,继续:“呵,不好意思,看不太清,凑巧碰到,凑巧……” 语意未竟,被对面的人悉数吞没。那人向来平静无波的凤眸此刻闪动流彩,如同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眼睑轻阖,冷硬的线条细细描绘过不二的温润唇瓣。虔诚得如同正在顶礼膜拜他的神的信徒。 半晌,轻巧放开,趁着不二失神,重新取下眼镜,架回自己挺直的鼻梁,声线磁性惑人:“不二,亲吻,亦不可随意。”执过不二的手,仔细地将每一根手指都嵌入自己的指缝,十指紧扣。 “呐,手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的天才低声调笑道,“我们这样就是告白么?” “你说是就是吧。”轻松地将问题抛回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轻轻互相抵住额头,语带笑意。 “手冢,谁说你老实?明明狡猾得无人能比。”佯装气恼的语气却掩饰不住流转的缕缕甜蜜。 “权当谬赞。”手冢提起两个人的网球袋,回头一瞥草丛,“菊丸,这么闲的话,操场50圈。” “NIA!”菊丸似乎听见手冢对自己的点名,大力跃出草丛,“大、大、大、大……大石!” 菊丸使劲摇晃着身旁拉住他的人,他不用看,只要动动鼻子,便知道刚才是每次帮他善后的大石:“大石!他们……刚才那个!是不是就叫调情!” 大石一手无力地扶住额头,一手用力稳住菊丸上蹦下跳的身形:“英二……这个不是重点。你知道手冢最后一句对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显然刚刚回神的菊丸完全忽略了手冢叫他名字的初衷。 “他让你——绕操场50圈。”大石更加无力了,整个肩都耷拉了下来,“而且,现在问题不是他们的行为是不是调情,而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吧?” “是——么?”菊丸疑惑,对啊,为什么自己只有好奇,而没有任何反对或厌恶的情感呢?对了,一定是因为气氛,刚才什么都恰好,好像发生什么都可以允许并理解似的。对,一定是这样。不过,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菊丸蹙眉费尽思量,虽然说不出什么原因,但就觉得似乎合该如此,天经地义般的。 话说回来,刚刚大石说什么?手冢说……“50圈?!”菊丸大叫,“为什么呐,为什么呐!”继续拉着大石不安份地窜动。 大石了然地看着菊丸轻易就可以从脸上读解的感情变化,终于放心地揉乱菊丸一头红发:“当然是发现你在偷窥嘛。”他想无论是手冢还是不二,应该都不希望失去菊丸吧。虽然那两人自信、嚣张至极。 “NIA?我还没有说他们有伤风化,手冢竟然说我偷窥!”菊丸咬牙,双手握拳,“我要把他们的丑事昭告天下!” “……”大石真的无语了,随即宽慰一笑,菊丸真是个神奇的存在,不是么?这么坦率,这么全心地只站在重要的人那边,不存疑虑,不怀间隙。他靠过去,捡起菊丸最后一个球,搭上他的肩,“好了,不跑的话,后果更可怕吧?走走走,我陪你跑。”调头,率先迈开步子。 菊丸看着跑在前方的人,手轻触过刚才大石抚过的地方,似乎感到不一样的温暖。蓦的甩甩头,打散脑中的奇思异想,糟糕,一定是被刚才奇怪的气氛给连累了。将一些奇妙的萌芽抛到脑后,追上大石:“大石,你太奸诈了!” 那个普通的下午,神迹般地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 这就是“黄金搭档”最初的开始。也是菊丸怀着“不二原来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的想法再次接近不二,并证实不二其实是一个比他想象的还要可爱的人的开始。或许,亦是手冢与不二的开始。自此之后,不二对菊丸再无隐瞒,不二亦成了菊丸心里真正的至交好友。 菊丸在高一的第一天就敲开了不二的家门。 “怎么了,英二?”不二笑着将菊丸迎进门,看着难得满脸严肃的菊丸“哗”的一声,干净利落地砸下一大堆的辅导书,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二,大石说他要考‘一桥大学’呐。好远的目标,我不行的吧?”菊丸托腮,苦恼地看着摊满地的各类辅导书,眉头紧皱。 “英二?”不二抚平他的眉间,“看英二眉间平整,就知不常皱眉。还是不要做如此高难度动作的好。”言语间,宁静心灵。 “我想一直和大石在一起。一直,一直呢,不二。”菊丸换手撑头,目光依然坦荡,“这种喜欢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只是不解,却没有任何挣扎。 “英二,喜欢原本就有好多种,但是每一种却都是喜欢。”不二歪头柔笑,“你只是将他们融在了一起,并非变质,依然纯粹。”这种时候依然执着坦率的菊丸,若是让大石瞧见,必定喜欢。不过不二并不点破。一来,菊丸有着自己的考虑,二来,怕这人太过骄傲。 “不二,你知道么,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从来没有将大石当作朋友,从来没有。”菊丸深深看住不二情绪内敛的眉眼,再度展开阳光灿烂的笑容。 一开始,内心便比大脑更快地,给了他们不同的定位。“和你在一起,这里会很开心。”菊丸指指心脏,“但是只要一想到大石,这里就会变得很温暖,很温暖。”双手抱足,侧头靠在膝盖上,一派清朗。 “明白。”不二含笑认知,菊丸向来清楚自己的目标,不曾轻易动摇,“那么,英二认为喜欢是什么呢?” “譬如你和手冢。你们两个都太聪明,太骄傲,明明早已确定了彼此,却要丈量路程,乐此不疲。”菊丸毫不避嫌地侃侃而谈,对面的不二并无反驳,“但是我呢,我觉得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和思量。爱情,不过就是简单的一句‘喜不喜欢’。” “呐,英二,是谁说你大大咧咧,懵懵懂懂,你明明远远成熟过我。”不二看着菊丸认真的侧脸,暗自诧异,原来他们一直认为活泼天真的菊丸,不是没有长大,而是他们忽视了他的成长。抑或,他从来就不天真,那些保护色下的菊丸,正是因为纯真,不怀偏见,更加一针见血。 “那么,英二,准备接受我的魔鬼训练吧。”不二笑得愈加畅快,能够更加了解好友,一向令人愉悦,“这可是‘手冢秘方’呐。” “NIA?!”刚刚还是一派稳重的菊丸大惊失色,形象全无,“能不能反悔啊,不二!你,绝对是打击报复!” “呵呵。”不二捧着茶盅,看着菊丸忙着藏书,乱抓头发的手忙脚乱,笑得欢畅。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不是么? 高中三年在网球部依然热热闹闹的情况下飞速流过。大石这回倒是当了真正的部长,因为那个被大家一致认为狠心的家伙,三年来除了与大石的偶然联络外,音信全无。 不过相较其他人的不满,菊丸却是意外笃定。个中缘由不二都向他一一解释过了,就怕他的直肠子会冲到法国指着手冢开骂“负心汉”。于是众人看着平日最会嚷嚷、最容易大惊小怪的菊丸,一脸尽在掌握的神态都非常不可思议,就连大石也一时摸不着边。 菊丸察觉众人的懵懂与迷茫,更加上翘了自己骄傲的尾巴:“NIA,那些家伙是平日训练不够。那像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语句中竟不无鄙视,然后低头,继续于题海中挣扎。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9 章 这家伙!不二与大石哭笑不得,果然是给个杆子就上爬——欠揍。一边费力地拦住一干抓狂的扁人好手。 联考的前一夜,菊丸照例在不二家复习。放弃与大石相处的时间,并不是说他也有什么“在喜欢的人面前决不示弱”之类的奇怪自尊心理,而是单纯的想给大石一个惊喜。在放榜的那天,自己可以欢天喜地地缠住他,告诉他,“黄金搭档”永远同在。想想这个场景,菊丸就能咧嘴勾起甜蜜的笑。 “英二,”冷不防地头上挨了一下,“不要分心呐。最后一天了。”不二撇了他一眼,让他遍体生寒。 “痛。”只敢弱弱应声的菊丸突然忆起重要的事,轻轻地加上一句,“不二,明日凌晨日本可以观见火星,你说你最喜欢的。” 不二讶异地睁眼,复又笑得更加满足:“谢谢英二呐。”他执起笔写写停停,忽而又道,“其实当时会喜欢,只是因为手冢。他喜欢在不同的星象下,听着?‘Eversleepg’?。他每次都会说,幸好我们之间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曲折。不知现在他听见这个消息,是否会听着?‘Eversleepg’?,再一口饮尽黑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与菊丸幻想时如出一辙的甜蜜和幸福来。 菊丸看着这样的不二只觉得心疼非常,他知道大石一直与手冢有着联系,他想现在即使是转述的消息也好,不二一定非常想要确定那人的一切。 想着想着,手机上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却怎么也发不出去,菊丸生怕某些突兀的妄动,硬生生地破坏了如今表面的平和,将一些昭然若揭的质疑铺满光天化日。 菊丸就这么做做题,再偷偷地瞄眼不二,北斗移转,很快便是第二天的凌晨。他拒绝了不二让他先上床休息的提议,不知自己到底在执拗什么地坚决陪着他等待火星的出现,或许是某些隐约期许着的奇迹的出现。 突然,不二轻轻摇醒他愈趋迷蒙的神智,指着一颗在他眼里根本和其他星星没有任何区别却异常温柔的行星,笑道:“设备都在手冢家,只用肉眼不甚清楚,英二就将就着当作遇见过火星吧。” 这时,一直贴身存放的手机却毫无预警地细微震动起来,惊得菊丸几乎一跳,错觉地以为他根本将那条反复修改最后仍是删除的短信发了出去。带着点心虚,错过不二,打开手机,屏幕上的发件人是大石秀一郎。 “NIA?大石怎么会在这时发短信给我?”菊丸用食指戳着尖削的下巴,不解。 “莫不是加油的短信吧?大石向来细心,定是怕英二你临时怯场,却又不愿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不二耳尖听到,了解地笑弯了眼。大石对英二的用心恐怕只有大石自己还在别扭掩饰,若不是敏感地捕捉到些蛛丝马迹,纵是乐观天然过人的英二也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坚持这么多年。 “真的?真的?”菊丸被不二的一席解释弄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地急急开始查看。 之后良久,一片静谧。 不二诧异,莫非大石出了什么难题,难得英二如此严肃沉默。英二这家伙一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别说是表白,这也不像大石会干的事。难道他认为英二现在已经熟睡,不会查看手机,便来个放手一搏? 正胡思乱想间,菊丸猛然扔下手机,紧紧地揽住不二的肩:“不二,不二,幸好你们如此坚持。你可知,若非你们,我早已放弃。感情,远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且痛苦。”嘴里不停地喃喃,声线低哑,明显颤动,“幸好幸好……”似乎与不二相交以来他就一直在说“幸好”,但是他真的只能说“幸好”。 菊丸仿佛在感恩着什么似的,愈加紧地搂住不二,深埋不二怀中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不二几乎被菊丸一瞬间爆发出的强烈情感重重淹没,只能无措地回搂菊丸,不停地轻抚他颤抖的背脊,生怕他是受了大石那个木头什么刺激。 只是一心扑在菊丸的事上,害怕他影响明天联考的不二,再也没有机会得知那个让菊丸瞬间失控的短信。 菊丸“TOSHIBA”绚丽的手机屏幕上,白色的荧光静静地衬着了了几行黑色的字句。 “英二,我昨天告诉手冢日本今日凌晨可观火星。刚刚收到手冢的El,他说他查询时间后,现在正在听着?‘Xr’?的?‘Eversleepg’?,并伴黑咖,权当与不二一同望天。” 菊丸英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无数个悄然滑过的日子里,在教学楼阴暗的转角下,不二隐藏在仿佛无边的暗无天日中,拿起话筒,纤长的指一圈一圈地细细绕过纠结的电话线,复又放下,最后盈盈一笑,归于平静。清澈如水的目光尽头遗落的是令人战栗的脆弱和坚强。 那些定格在菊丸记忆里,伴随着他走过三年,也支持着他的感情的每天重复的场景,让他知道。 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如此天荒地老。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六、大石秀一郎篇 大石这个人温润如玉。 他在一群各具特色的王子中,相貌平凡,球技平凡,总之一切平平凡凡,似乎毫不起眼,温吞良善,却决不是毫无原则,软弱可欺。如同他的“攀月截击”,他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忠实地守在搭档的身后,看似毫无威胁,却在关键时刻死守阵地,只一招,足以叫人惊艳,亦无人能敌。 于菊丸,正是因为大石牢牢地守住了他的后方,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华丽表演。其实,于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有大石,他们永远不用担心一些琐事,大石总在不知不觉间打理妥当;因为有大石,他们看见了那天破云而出,打碎一切昏暗的完美日出;因为大石,就连手冢,亦可放心暂离。 或许吵闹间,没有大石的什么事,但是青学众人只要一回头,大石秀一郎必定远远地站在那,默默守护,令人心安。大石其人就像一口清澈见底的深潭,光明磊落,实则深不可测,润泽万物。细细探寻下去的人,于无声处为之折服,不愿远离。 对于大石秀一郎来说,人生最大的危机就是手冢在全国大赛前离开青学,去德国治疗手臂,由他暂代青学网球部长。 并非他缺乏自信,而是手冢实在是无人能够替代。每一次上场前,似乎只要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便镇定不已,坚信定能胜利。这种手冢独有的强大魄力,不是人人拥有。而他,或许亦是不习惯,不习惯直接越过手冢面对众人,总觉自己底气不足,实在是无法帮助他们的球技有所提高。 浑然不知,其实自己对网球部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他若有若无的低落情绪,也让阳光灿烂的青学网球部感觉乌云渐密。远处的干托托眼镜,一边精确地计算着今天的乌云厚度,一边神出鬼没地闪现在不觉又在低声叹气的大石身边。 “大石,你有你的好。无需与手冢比较。”他用笔记簿轻敲大石下榻的肩,眼镜依然反光,表情仍旧死板。 大石睁大了眼,看着不自在地又轻扶眼镜,有些僵硬地走向众人的干,感觉以往那个干劲十足的大石又逐渐回到自己体内。是,他早已决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己所能,保护重要的他们,他只要带着他们的信任,一直走下去就好。那些有的没有的忧心,说不定那群自大的人到时还会撇嘴不屑,嘲笑一番,大吼:“我们可是青学!”呢。 远处操场菊丸又在嚷嚷:“大石!我们跑几圈?”桃城洪亮的嗓门立刻将他的声音压过:“大石部长!不要忽略基础啊!”然后海棠在旁一如既往地撩拨:“嘶,自大狂。”惹得桃城轻易抓狂。干埋头速记,然后冷冷一句:“啊,正好,我研制出了青醋的加强版。”果然震慑一方。最后,越前整整帽沿,不可一世:“前辈MADAMADADANE。”果然引起众怒,招致围殴。 “哈……哈哈哈……”大石笑开,眉目清朗,“真是一群可靠的家伙……”喃喃自语间,眼中迷雾散去,恢复如常坚定信念。 “好!大家不要大意地上吧!”抬脚向众人奔去,清风拂面,心境格外清明。手冢,至你归来那日,我定交还一个合格的青学。 大石秀一郎最大的危机,与青学众人相携相伴,悄然度过。 很多事情或许第一次发生会让你不知所措,而再度发生时,你可能认为心里会依旧不安,但事实上连眉角都不曾轻挑,便坦然接受。而大石秀一郎,在手冢国三毕业后选择远赴法国,再次把青学交到他的手上时,他发觉自己竟然镇定得连惊讶都未曾露面。 对于手冢的这个选择,大石了然于心。或许应该说,在国二与菊丸目睹那一幕之后,他便一直在准备,准备着手冢哪一刻会为了某个人,放下重担,做回自己。 他静静注视事态发展,宛转观察他人成长,不声不响,岔开话题,等待时机到来。大石有他独有的敏感和包容。 那天去机场送机的只有大石一个人。手冢没有对其他人提过自己出发的日期。手冢说他不用太多离别感伤为伴,他,永远不会舍下青学。 “那么不二呢?”大石控制不住地问。过去两年,他比任何人都要挂心他们的境况。随着大家陆续捕捉到的一些眉目,他私心地希望不会造成青学任何改变。他希望手冢依然是那个睥睨网坛的王者,不二依然是那个潇洒如风的强者,青学依然是那个和煦温暖的青学。不过幸好是青学这群奇怪而强悍的人,莫名的磁场引力让他们对手冢和不二乐观其成。 “他明白。”手冢抿了抿冷硬的唇,坚定如常地吐出三字。 “呵,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嚣张的家伙。”大石释然一笑,拍拍手冢的肩,一下比一下慢,最后郑重地停在手冢的肩上,目光坚定地与手冢从未改变的信念撞击在一起,激起共鸣的涟漪,“手冢,你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 “嗯。”手冢颔首,将网球袋稍稍上提,“我不曾让你失望,大石。” 大石安心地移开搭住手冢肩膀的手,突然扶住额,状似苦恼地抱怨:“唉,手冢总是给我出难题啊。那帮不省心的家伙。” “放心,是他们。”这次连手冢的目光都带上细微柔和,他了解青学的每一个人,也了解大石。大石有着比任何人,甚至是比他还要坚定的内心和强大的信念。大石不间断地默默关注众人,却小心翼翼得不愿造成他们的负担,没有人比大石更适合带领没有他的青学。相信,青学众人亦默认。 “是,有他们。”大石满足地笑道,与伙伴在一起永远令人心情如此愉悦舒畅。听着广播,伸出手,温和笑道:“那么,手冢,回见。”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0 章 他们不说再见,他们坚信会见。 手冢握住他的手,带着被人理解的安心,刚毅线条凌厉不再,低沉的嗓音亦满足道:“嗯,回见。”转身毫不留恋地向登机口稳稳走去。 “啊!手冢。”大石从刚才起心头徘徊的隐隐烦躁终于抓住了头绪,急急补充道,“需要由我转告不二你的消息么?”手冢向他说明过他们的三年之约,因为这三年内他只与大石联系,且重在青学。可是大石微觉残忍,亦不忍心看着他们三年后或许会出现的不确定。 “不用。”手冢稳定如常的声线远远扬起,“他是不二。”没有波动的声音却让大石隐约听出了深沉厚重的执着,听出了丝丝缱绻萦绕的情意。 大石松开紧握拳的手,微微颤动,复又成拳,反反复复,微张着嘴,只能看着手冢颀长的背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之中。内心剧烈地颤动,他是不二?他是不二!是了,手冢怎么会不知聪慧如不二会看不出他究竟那天启航?只是不二体贴手冢用心,让自己愚笨,放弃给彼此的残忍。如此的不二,手冢既然了解,便更加喜欢,又如何轻忘? 大石看着明亮的落地窗外缓缓起飞的客机,迎向遥不可及的太阳,机翼折射的细碎光线晃得他双目微微刺痛。他紧紧合住眼睑,没有比此刻更加祈求着,给他们三年后一个圆满。 而后三年,大家依然拼命练习,依然被干更加诡异的蔬菜汁整得死去活来,依然在胜利后杀到河村家的寿司店大肆庆祝,依然……在每场比赛后,提到手冢。言语间对他的绝情忿忿不平,一个个脸上却都像讨要糖果的孩子般露出某种期待:若是手冢当时在场,不知会如何提点。 每每这时大石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对不二投去一瞥,不过那人神色如常,照旧对芥末寿司细嚼慢咽,含笑倾听,还不时揶揄手冢几句。若不是他每次拿起寿司直接往嘴里送去,连大石都要鄙视自己的多虑。 不二向来喜欢在吃芥末寿司前,蘸过浓酱,他说这样别具风味。 于是大石明了,原来再怎么云淡风清的人,被触到内心,也会失了平静。微微叹气,这时的大石总是适时地巧妙转移起话题,将青学一干人等的注意力尽数拉至别处,再悄悄地对菊丸使个眼色,任由活蹦乱跳的人去缠着不二直至他重新柔和地蘸起酱,大快朵颐。 菊丸向来懂他的,这种彼此共鸣彼此熟识的会心之感,总是让大石在应付缠人的青学其他人等时,分外耐心,满足不已。 手冢真的如他所说,与大石的通信中没有涉及不二一丝一毫。有时镇定冷淡得甚至让大石几乎产生错觉,仿佛他们的一切,不过是自己长久以来思维紊乱的幻想。 直到两年后的那一天,2月28日。 正好是周六。大石洗漱完毕,正预备电话菊丸,去找个附近的网球场继续训练新的阵形。这时他一直开机的电脑,屏幕倏的闪了一闪,一封新的Ml提示出现。 他慌忙点开,两年来已经习惯总在此时收到手冢的Ml。信的内容简短如初,只是却让大石嗅到一种被牢牢禁锢两年,终于破冰而出的温柔气息。 他说。 “大石,明天是不二16岁生日。我已在‘Chrst’预订酒心巧克力,请代我送出。不用说明。” 大石怔怔地看着这封Ml,这是手冢两年来第一次提起不二,却是如此直接迅速地打破了他所有的焦虑。他恍惚地电话菊丸,恍惚地与他练球,恍惚地反复叮嘱他,明天是不二的生日,他一定一定要跟在不二身边,他怕自己错过不二。 那天的大石脑海里只牢牢地记住了一片空白上,端正的一行字,还有菊丸惊慌的脸,不断摇晃着他:“大石,大石?你怎么了?” 第二天,他早早做好准备,把菊丸从被窝里拖起来,送到不二的家门前,掐准时间赶到刚刚开门的‘Chrst’饼屋,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店主翻出两年前的预约单,精心地开始制作丝绒质感的巧克力酱,小心翼翼地置入模具、嵌入酒心,看着一份爱情慢慢在他眼前逐渐成型。 “客人,好了。”慈祥的女性遥遥招手,唤他过去。 “啊,多谢。”大石微微鞠躬,温柔地接过,仿若无价珍宝。 “啊,这位客人请等一等。”店主突然匆忙地由柜台后追了上来,将手里紧握的东西交到大石手上,“这是那位预订的手冢先生交给我的,原本嘱咐我连同巧克力一起包装,可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刚才忙乱间竟忘了加进去。来,请您收好。只能请您帮忙转交给你的那位朋友了,实在抱歉。” 大石接过包裹着精致的纸袋的东西,含笑点头,表示并不介意。在店主歉意的目光下离开饼屋。 “喂,英二。”一出店门,大石立刻打给英二,“我已准备妥当,你们现在在哪?” “啊,大石。”那厢菊丸活力四射的声音立刻盈满耳廓,“我们在青学那个……” “什么?”大石细问,菊丸骤低的声音让他错过了地名。 “就是那个……那个,我们偷窥手冢和不二的地方……”越来越低的声音,底气十分之不足,可以想象那边的菊丸已经快要低到地下的头,和不二别有深意的“阴险”笑容。 “……”大石无力抚额,他大致可以猜出不二的用意,只是苦了他们这两个知情的局外人,英二此刻处境必定相当可观,“我就来,暂时忍耐一下吧。” “不愧是大石,大石最好了。”耳边又传来那个孩子顷刻间便欢欢喜喜的叫嚷,还夹杂着不二唯恐天下不乱的撩拨“难道我就不好么”。大石宠溺地摇头,眼神却缓慢内敛:英二,我在等你长大,你知道么。抬头,感慨消纵,不断说服自己方才的多愁善感不过是今天特殊日子影响下的产物。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看到不二和英二倚靠在树下,一柔和,一灵动,构成华美画卷,大石才禁不住地低头撑膝气喘难耐。 “大石,怎么了?这么急。”不二看着大石笑笑,示意菊丸递过茶杯,原来这两人权当是野餐,连午饭都已备好。 “生日快乐,不二。”大石接过水杯,却放在一旁,快步行至不二身边,将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 “呐,原来大石也这么浪漫呐。我……”不二继续没心没肺地调侃大石,动作却无比小心地轻扯缎带,打开礼盒,话尾却淹没在骤然睁开的澄澈眼眸中。 大石低头,看着树荫打在不二优美的侧脸上,湛蓝的眼眸中水汽迅速凝结,细微流转。突然他的鼻尖调皮地轻轻一动,所有情绪尽数阖在睫毛之下,再抬首,眉眼依旧弯如新月。只是,上扬的唇角,不住轻颤。 大石想,若此时的不二仍是吃着寿司,肯定依然忘了蘸酱便入口咀嚼。 然后不二拉他坐下,任谁都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幸福满溢:“大石,谢谢你的礼物。”大石知道,不二已然明了,这份厚礼从何而来,也确实收到了自己给他的礼物。 菊丸眨眨猫眼,此刻才出声,适时打破静谧,扬了扬手中的茶杯:“那么,为了不二,干一杯吧。”大石点头,同不二亦举了举杯,饮尽蜂蜜茶,不约而同地满足:此刻伴在身边的是英二,真好。 用过午饭,大石拉起菊丸,对不二告辞,将接下来的时间独留给他,不二应该更想和“手冢”呆在一起。和菊丸在街上毫无目的地闲逛,难得沉默的菊丸,突然摇着他的左手疑问:“大石,你手上拿着什么?” 大石看着手中的东西——是那个包着精致纸袋的店长交给他的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赶去那的半路被他人撞落、拾起后,看清里面的东西,却突然决定不交给不二。大石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没有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英二,今天你和不二只呆在那儿么?” “NIA?”菊丸虽是不解,仍是乖乖回答,“不是。不二和我去了很多地方,有以前东京都大赛的会场,还有地铁站,还有伴野综合医院,最后才去了那里。”菊丸一一历数,有些心惊地看着大石变化得越来越通透,明朗的表情。 “够了,英二。”大石揉揉菊丸的脑袋,细细抚摸过手中的纸袋,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看了看手表,“英二在这里等我,我打个电话,去去就回。”菊丸只能隐约看见似乎是个明黄的护身符。 “我是手冢。”电话接通,那边清冷的声音立刻传出。 “手冢,是大石。”大石看着这个护身符,忆起他与手冢在国一的新年,相约到神社祈福,然后手冢一脸慎重地将自己的愿望记入一个明黄的护身符,用红线仔细缠好,贴身放置。现在这个护身符就躺在他的手心,棱角有些磨损,明黄却愈见风致。 “怎么?”手冢的声线穿过十万的爱好——他家里设施齐全——于是提前一天发出讯息告知。不想在那晚他准备就寝时突兀地收到回信。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1 章 他看着那条朴实无华的、仅仅是陈述一件事实的Ml,心就那么快,那么快地开始疼痛起来,疼得一向镇定的他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告知菊丸。或许他和不二正在一起复习功课,或许他已经熟睡,亦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条短信。但是,他就是想要放手一搏,只有些末的机会也好,他希望不二能够感知到什么,他希望通过菊丸确认什么,他亦希望,也许菊丸可以终于了解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此刻静静等待火星现身的大石,唯一感恩的就是这辈子有个让他头疼、胃疼、哪里都疼的家伙在他身边,时刻都在他的身边。他真的,非常幸福。 直至菊丸考上“一桥”,大石夸张的行为并不是否认菊丸的实力。他向来清楚认真的菊丸,拥有多大的毅力和爆发力。他只是禁不住地一次又一次确认,原来他的英二一直都在用自己方式守护着、维持着他们的羁绊。 那天打发完一堆兴奋过头的人,“黄金搭档”照例游荡在五光十色的街头,拖拖拉拉地不欲分开。突然瞥见“7-11”新出的牙膏,大石第一反应就是扯着菊丸向便利店奔去。却不想被身后一直沉默的人反扯住衣袖。 “我不喜欢买牙膏,因为你每次都会陪我奔波,我才吵着要买。”菊丸低头,看不清表情,但是大石可以想象,此刻的他必定露着孤注一掷的倔强。 ? ? “我知道。”大石停下脚步,反握住菊丸紧得泛白的手,轻轻安抚。 “我是为了你拼命考上‘一桥’的。” “我知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 “我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大石心疼地把那个哭哭笑笑的人搂进怀里。他一直以为他和英二不会经历什么曲曲折折,是自然而然。因为自己一直毫无争议地宠爱他,他一直全心依靠地相信自己。但是,原来自己决意等他长大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让他经历了这些。 菊丸着迷地看着由大石漆黑透明的瞳孔中,层层泛开的温柔涟漪,傻傻地大笑,然后,埋头继续流泪。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没有手冢的坚毅出众,没有不二的惊才绝艳,没有这个,没有那个,但是世界上就只有大石秀一郎一人,可以永无止境地包容着菊丸英二,却不纵容。然后将他所有的付出轻描淡写地归为:“我知道。” “英二,你忘记了么?我们从未分开过。”大石轻点菊丸哭得通红的鼻尖,安抚地顺着他的背脊。 菊丸不知道,并非大石一直假装不懂,刻意忽略,大石比任何人都更加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蜕变。其实,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他的菊丸成长到足够看清他眼中从未曾改变过的深沉爱意。 这是属于大石秀一郎的耐心和守护,只给予菊丸英二。 大石搂紧怀中只剩呜咽声的孩子,脑中不知怎的,不断晃动的是手冢对他叙述着不二的那么个场景。 “大石,不二一定不知,第一次见面抢下他的那杯红茶实是故意。不过是确定,他确实会记住这么个人。” 那时的手冢刚刚成为国二学生,初具雕像般冷硬的雏形糅合着几缕少年特有的青涩,倚在‘Chrst’明亮的橱窗旁,看着描金装饰着《阿甘正传》里最有名的那句话的一盒酒心巧克力,任由顽皮的阳光点缀他石青的发稍,为他镀上神祗般的光辉。 他只是那么安静地、平和地在提到不二时,微弯绷直的唇线,柔化了凛冽的凤眸。 只为不二。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七、桃城武篇 桃城不耐烦地盯着对面的人开开合合的好像涂满猪油的嘴,偶然抬头扫过他好似看见小白兔的大灰狼的精光闪闪的绿豆眼,终于愤怒了。想他桃城武的脾气和他的扣杀一样,在当年可是并列青学第一的。 ? “大叔,说重点吧。”递上水,桃城掏掏耳朵,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外加已近“更年”经不起操劳的份上,自己早就一脚揣过去了。 “唉……”原本激情洋溢的中年人,如同突然被一盆洗脚水浇息的小火苗,尴尬地不断抹过自己已经望见“地中海”的头顶,嗫嚅着,“就是,你也知道嘛,石川他昨天出车祸了……” “您已经说过五遍了。”桃城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不就是骑自行车扭了个脚,怎么被您说得他就成植物人了。” “但是他确实行动不便嘛。”大叔战战兢兢地擦着汗,又喝了口水,“所以经过我们高层的商定,决定由你替他跑这躺采访。” “不干。”桃城想也没想地拒绝,起身准备离开,“当时我就说过,来你们社的条件就是我绝对不跑体育新闻,你们也答应了。所以,没得商量。”他逼近对面抖动得更加剧烈的男人,优哉地晃了晃食指,但是一向阳光的眸子却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阴霾。 “这次,这次不行也得行!”男人终于也爆发了,一甩手帕,露出满口黄牙,指着桃城的鼻尖威胁道,“你不去,我们就把你上次跟踪议员拍绯闻的消息散出去,看谁救得了你!” “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桃城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但是神情却没有一开始的固执了,毕竟自己这么胡闹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杂志社的庇护也是一大因素。他可不敢想象那些消息被放出去后,自己还可以逍遥几天。 “桃城,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啊,现在社里几个老资格的都已经出新闻去了,也只能靠你了。”男人见桃城有所软化,也松下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新闻实在是非你不可啊。那就拜托你了。” “老狐狸……”桃城忽视他矫情的亲热,转身就走,“怎么就觉得他是等着石川扭脚的。”无奈地抓抓头,却听见身后传来的争执。 “总编,干嘛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社里优秀的人多得是,实在不行多叫几个新人,难道还抵不过一个跑男单决赛;人物:手冢国光VS布鲁索?夫曼。 桃城曾经无数次作为专职网球记者,奔波在世界各地网球赛场,他曾经无数次来过墨尔本,采访了不知多少名将。墨尔本的一切仍未改变,变的是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要再次和那个从以前起就可以轻易看穿他的人面对面。不,或许他早已做好准备,并暗自期待,甚至心怀感激。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第二天,睡足12个小时的桃城,对着镜子,抹抹自己向上竖起,十几年来未曾改变过的坚硬发稍,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一切OK。来吧,部长也不是那么可怕。”拿起手提包和相机,冲出门。 到达赛场,是墨尔本的16时,比赛预定于18时30分开始,但是场内早已人满为患。桃城不仅拥有记者证,还有场内观众票。多亏了他隶属的杂志社的雄厚实力,这些采访前的细节准备,杂志社向来面面俱到。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2 章 桃城是用观众票入场的。凭他之前多年对手冢的采访经验,他才不会笨到在赛前去打扰手冢。看着那些偷偷摸摸、寻尽时机要混入选手休息室的记者,桃城摇摇头,撇撇嘴,悠闲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微微后仰,迎着还未落下的太阳,眯起双眼。 这个时候的手冢一定如同希腊雕像般肃穆,心中清明得只剩下网球。他一定会细细抚过球拍,再紧紧细绳,专注得仿佛描绘情人的面容。 那些抢着赛前去取材的笨记者,肯定得不到手冢的一丝回应,而且说不定还会被他抓狂的经济人给扔出来。这可是自己血的教训呐。迷迷糊糊地想着第一次追着手冢采访的场景,桃城不禁为那些可怜奔波的记者在心底祷告。 “桃城。”平稳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桃城蓦的睁大眼看着一个架着依旧反光的眼镜的人,欠身在身边的座位落座。 “乾前辈……?”他坐直身体,轻唤,“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乾拿出公文包里的笔记,抬头一颔首,“这倒是我们第一次失去桃城你的消息这么久。” “抱歉……”桃城郑重道,对于青学各位前辈,他可以嘻嘻哈哈,却永远尊重。话还未出口,却被一道华丽的男中音给打断。 “呵,本大爷倒是订了一个好位子。”依然是一头银灰的发,高傲的泪痣在眼角隐约闪动的人,只是一直那么凌厉骄傲的人在接触到身边的人细心地用手帕抚过本就干净的座位的动作时,整个人似乎便突然柔和得融进了墨尔本温暖的夕阳中。 不过剑眉看似不赞同地微皱,嘴里依旧不饶人地叫嚷:“喂,忍足,本大爷没那么神经质吧。” 旁边冷静的男人,只是抬头朝他笑笑,显然已将他的口不对心摸了个透,拉过他,不发一言,转而对乾和桃城开口,宛如大提琴的声线:“乾,桃城,好久不见。” 迹部只是看了他片刻,倏的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也乖乖坐下。 “哈,被驯服了。”桃城不安份地调侃道,迹部一挑眉梢,稍稍酝酿,便欲开口,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驯服,便与桃城如出一辙地为他人打断。 “迹部,忍足。”寒冷堪比手冢的醇厚低音,因为意外,略微带起上扬的语调。 “哟,真田,幸村。”迹部扭头,便看见身后的座位,刚刚落座的人影也是分外眼熟,“还……真是巧啊。”饶是迹部,也想不到这么大的网球场里,怎么大家就偏偏都买了一个区域的票呢? 真田让幸村坐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盖在幸村的膝盖上,此举让幸村微微抗议:“真田,我的病十几年前就好了。”温柔的蓝紫色眸子里却笑意流转。 真田仍是冷着脸,但声音却是连桃城都能听得出的小心:“这句话你也说了十几年。”言下之意是,他早已习惯这么宠着幸村。幸村会心一笑,便不多言,一如之前每次,享受着真田独对他的关怀。 桃城无奈地看看这对,又看看那对,捅捅身旁的乾,忿忿不平道:“前辈,这些人是来刺激人的吧。” 乾一托眼镜,面无表情地开口:“其实……”然后继续被一声大吼打断。 “大石!大石!爆米花好了么?”由始至终活泼灵动的声音坦率地透露着对所唤之人的依赖,“我找到位置了。” “好了,英二,别跑得那么快,这里人多。”大石双手拿着大号爆米花,看着前方酒红色的脑袋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闪烁,心惊胆战得冷汗直冒。 “NIA?乾?桃城?”菊丸看着两个回头对他行注目礼的人,疑惑地对了对票,确定是这里无疑。 桃城麻木地看着菊丸坐到幸村身边,豪放地抓起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边嚼边向身旁也相识的人推销,满脸黑线。菊丸前辈,为什么来看网球还吃爆米花啊……又不是看电影…… 这个世界真小,认识的人真多…… “那个,乾前辈,刚才你想说什么?”桃城放弃地拉拉乾的衣袖。 “哦,那个啊,我就是想说,大石他们也来了。”乾抬手看看表,瞥过桃城一眼,不改风格地继续速记。 桃城真的是无语问天了。要不是半年前的那件事后他马上换了一个杂志社,他几乎都以为那个大叔是刻意买了票,陷害他来这里,强迫他面对逃避已久的一切。 他看着这些人,明明没有什么亲昵的暧昧动作,只是那么一举手,一投足,便牵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来,不同感觉却同样安逸的气氛就这么徘徊在他们隐约隔出的宁静空间中,令旁的人羡慕不已。 桃城盯着手表慢慢爬行的指针,当时针与分针在“6”的刻度上交错而过时,耳边响起的不仅是广播里机械冰冷的女声,还有乾一针见血地疑问:“桃城,你仍是放不下么?” 桃城失神地看着手冢在聚光灯的闪烁中缥缈的脸,渐渐地这张脸和半年前温网的那张脸重叠,再重叠,将他的思绪硬生生地拉回到那场让他抛下梦想、不愿回想的球赛。 大学里的桃城选择了新闻系。当时他觉得也许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说不定是乾。因为乾选择了医学系,主攻外科——骨骼类复健。其实在他填下这个大学志愿的时候,他就瞬间明白了当初乾的选择。 说不定青学一干人里,乾是对网球最为执着的人。他永远那么客观地分析一切数据,也同时残忍地了解自己的不足。他坚定地不断进取,但亦拥有自知之明。所以他选择永远与网球站在一起。他要当网球选手专职的复健医师。 桃城也是如此。他耿直,热情,有着永远用不完的朝气和对网球的执着。但他亦明了自己的瓶颈,他只是换了种追求网球的方式,他永远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他真的就那么顺利地、执着地成为了最年轻,最优秀的网球记者,奔波在世界各地,甘之如饴。 桃城有时想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便有注定,正是因为他和乾的特殊身份,让他的坚定比任何人都更彻底地破碎。 半年前,也是夏天,北半球的夏天。7月9日的伦敦,在下午2时的猛烈阳光的照射下,连“雾都”都变得清明起来。只是伦敦的日光就似不二,炽热却温和。 那天是温网的男单决赛。手冢国光VS不二周助。 桃城早早就到了赛场,靠在场边,枕着双手,闭起眼,想着他们到时可能流露的暧昧宛转,便开始偷笑。不过心里明白,这么互相敬重的两个人怎么会把私情带到他们认为神圣的球场上呢。 比赛在他预料之中的开场,两人眼神凌厉,招招犀利,场中弥漫着一阵令人兴奋的战栗和紧张。比赛的节奏很快,对于早已无比熟悉对方的两人来说,几乎可以预料到对方的一招一式。在桃城看来,他看见的是那场他们国三在青学对决的成年版,却依然那么令他激情澎湃。在这场球赛之前,他们同样没有在任何赛事中偶遇。 直至抢七,全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最后诞生的胜者到底是谁。 桃城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手不自觉地颤抖,按下快门,记录一张又一张的真实。他看着手冢再次挥出“零式”,看着不二扬起右手,自信地勾起唇角,预备击破。 只是,突变发生在一瞬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充满力量的球猛然改变路线击到不二的球拍杆,不二微微后顷,不受影响地预备回击,然而全场的人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球拍高高地滑过优美的弧度,重重地随着那颗黄色的球落在场外。 全场一片静默。好像正高潮迭起的影片突然急转直下,潦草收尾,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无法接受。他们甚至无法向诞生的冠军祝贺。 裁判的裁定分数响起,伫立在场上的手冢只是直直地看着不二,看他扯开无奈的笑,看他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抱歉呐,手冢。” 然后桃城几乎和手冢同时盯住了他不自然抖动的,右手的拇指。 比赛一片混乱地结束后,桃城第一次不负责地将赛后采访全数仍给搭档,招车直赴乾所住的旅店,一些答案昭然若揭,只是他扔不死心地否认,不愿相信。那个球场留给他的最后印象,只有那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无人问津的,不二的球拍。 “乾前辈!”冲进房间,映入眼帘的不是乾,果然是不二和手冢。 “部长。”桃城顿时噤声,低低嗫嚅着,生怕一时冲动打破平静,“我发现……” “我知道。”手冢转向从里间出来的乾,“我来确认。”左手如待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执起不二的右手。 乾看着不二默许地低垂下眼,叹了口气,如同陈述结业报告般的平静口气解释:“不二在温网赛前公开赛和杰瑞卡?切西的那场球,曾经造成右手拇指粉碎性骨折。” “我知道。”手冢仍是看着乾,却下意识地更加紧地握住不二的手,“当时由你执刀,手术非常成功,并已恢复。”冷静的声线已有了暴风的踪影,却仍是执意叙述着什么,如同求证。 “是的,手术非常成功。”干低了低头,再度扬起的声音亦开始剧烈波动,“但是有一件事,我们当时无法证明。有一种人,他骨折后无法在接续的骨中再次产生新的骨胶,即使是中国最传统的食疗都无法解决。”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3 章 “不二是这种人。”肯定的语气,手冢此刻的脸严峻得仿佛严冬降临,原本低沉的声音却愈趋冷凝。 “是的。”乾看向不二始终噙着微笑的嘴角,突然深深地一鞠躬,“我很抱歉。” 桃城木然地看着他们的交谈,看着不二从始至终不曾改变的云淡风轻,他却能够强烈感受到不二的无奈和黯淡。就好像他和乾,决定走上另一条与网球息息相关的路时,纵是再怎么强硬地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可那终究不是网球啊。 乾为什么要抱歉呢,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他们都被网球抛弃了。 桃城没有再呆下去,他拼命地逃离这个地方,将乾那些隐约的什么“二次伤害后,再也无法使力”的混帐理论抛在脑后。可是心却就这么地肆虐地疼痛起来,一直疼到他提起笔准备写今天的报道却毫无头绪,一直疼到不断回想起当初被他忽略的不甘,一直疼到他十年后真正面对当初被网球抛弃时自己的无力。 回国后的桃城,匆匆地交上前后不通的人生最失败的网球报道,风一般地离开了他当初誓言拼搏的领域。 只是现在,他看着手冢的冷和热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爆发出来,倾注在那些飞扬沉淀的过去,现在,未来;看着手冢高高扬起的左手,紧握成拳,宣誓胜利;看着周围起立欢呼,掌声雷动的观众,他突然觉得那些疼痛亦离他开始遥远。 “桃城,你明白了么?”乾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些疯狂闪烁的镁光灯,重复问道。 桃城闭上双眼,沉浸在这种激烈的欢乐鼓动中,第一次感到半年来他真实活着的愉悦欢畅。让那些感伤见鬼去吧。桃城抛开一切纷扰:什么被网球抛弃,不过是懦弱的借口。他可是一向强势乐观的活力桃城,只要他紧紧抓住网球不就好了? 桃城的嘴角高高扬起,乾又看见那个当初的青学的桃城。桃城一定不知道,其实他在成为记者后,每次看见网球露出的光芒令人激荡;其实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露出与在青学时一致的豪爽的无挂碍的招牌笑容。 看着开始被记者重重包围的手冢,桃城突然跳起:“哎呀,我的采访!前辈,我先下去了!”说话间,人已敏捷地穿过躁动的人群,向球场跑去。 “这才像是桃城。”乾闻声转头,对上大石清澈却带着挂念的目光,相视一笑。 桃城拨开重重人群,那种网球记者独有的激情在顷刻间回归身体,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怀念好久好久。是他轻视了自己对网球的陪伴,无论初衷如何,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份工作视为另一种梦想的实现。 “手冢。”桃城终于来到手冢面前,对面的帝王依然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你有什么感想?” 普通得让周围一些大牌记者发出嗤笑的初级问题,却让从刚才起就紧抿唇线的手冢张口:“我很遗憾。”意味不明的话直击桃城,他似乎又听见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的声音。他知道,他了解手冢遗憾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这个刚刚登上“帝座”、达成网球界大满贯的帝王,直视全世界最有分量的一堆摄像头,微微颔首,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在此宣布,手冢国光,由此刻开始,退出网坛。” 简短的话却震慑住了所有人,众人被打击得连快门都忘了按,一旁的经纪人早已暴跳如雷,手冢轻易地越过呆愣的一群人,走向侧门。 那道门边靠着一道与手冢相比毫不逊色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手冢走向他,摇摇地递出右手。 手冢接过,先是细细抚过他的拇指,再紧紧握住,牵起他,慢慢地隐入门内。 只有桃城,静静地拿出相机,在全场的静默下,快门声清脆地响起。 那张他在帝王退役的那天唯一拍下的照片,他们两个的影子投射在雪白的门扉上,仿佛被无限放大的交握的手影,真的让人看到永恒。 最初的震惊过后,随着时间滑过,人群也逐渐散去。桃城拒绝了乾一同去为手冢庆祝的邀约,靠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着眼,面对满场空寂,开始吐露疑问:“怎么总觉得大石前辈他们知道什么啊,不然这次比赛怎么来得这么齐全。” “或多或少有点感觉吧。”竟然还有人声响应。桃城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又开始高高挂起,这个冷冷的,带点不屑的别扭声音他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难怪一点都不惊讶。”桃城舒服地换只手枕在头后,“我正纳闷你怎么没来。” “我在你们对面的场地。”感觉旁边的人坐了下来。似乎对只有自己被隔了开来的事实耿耿于怀。 “这样……”桃城呢喃着,思绪却飘回到那天。他们第一次去德国的那天,那么高傲的少年,就那样抓着他的衣襟,稚嫩得仿若幼儿。他却口拙得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如果真要说他这么多年来对青学的部长有什么不满的话,应该就是几乎让他产生怨恨的那天吧。 那个少年应该是一直骄傲的,一直自信到有些臭屁地打败所有对手的,那些感伤根本就不应该侵蚀他。或许自己选择网球记者,也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着他的执着,看着他成长,看着自己的自信转移到他的身上,完成自己的梦想。 只是每次比赛结束后他都会请自己去速食店吃汉堡,而自己则会告诉他一些手冢的近况,看着他眼中更加高涨的、明亮的、刺痛他双目的光芒。但他只能用一如往常的大大咧咧的阳光笑容掩盖些许失落,唯恐失了手冢这条维系的纽带,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不知不觉,竟将自己的忧虑问出了口。桃城惊觉时已经来不及收回,却没有想象的如何艰难与尴尬。原来想象与现实真的不同。 桃城索性坐直身体,收起平时的嘻嘻哈哈,内敛的目光只问身旁的人索要一个答案。 “我不会忘了部长。”来人站起来,慢慢朝出口走去,“他永远都是在我前方无法穿越的目标。” 桃城苦涩地微微摇头,他真的只能看见跑在他前方的人么。 “不过,笨蛋,桃前辈。”远远开始奔跑的人,突然转过身大吼,“一直都是桃前辈在陪我吃汉堡的啊。” “哦……”桃城无力地应着,突然浑身一震,什么?什么?哦,哦,哦,原来如此……他看着那人微微上挑的猫眼,轻扁着的唇角,不曾改变的拽到天上的不屑,连告白都这么别扭,怎么看怎么喜爱。桃城这回是真的大大地咧开嘴,再次露出自傲的白牙,映着网球场刺目的白光,青春逼人得不可一世。 “越前!不,龙马!站住,竟敢戏弄学长?!”然后无比自信地迈开步子,追上前方不断扣低帽沿的人,他知道那个别扭的小孩一定又在害羞了 正文完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番外一、所谓兄弟 很多年后的观月初,自恋如同少年时期,倚在奢华的中国刺绣缎面的躺椅中,卷过墨黑微曲的刘海,依然可以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一个改变他人生的场景。 那个肤色微黝,身形修长的少年,挺直他稚嫩的背脊,却做出一个90度的标准鞠躬。 他说:“多谢观月前辈一直的照顾。” 他说:“请让我继续留在前辈身边。”? 在自己毫不留情地抛弃他之后,他却如同终于找到方向的雏鹰,开始振翅高飞。 那时,他们在喧哗的球场上,周围一片喧闹,身后一些选手的激烈对决激起尘土飞扬。观月却看不见这些平日他最厌恶的“平民混乱”,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神情倔强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的间隙,滑落在他的侧脸上,投射出一道坚定不移的阴影。少年在倏然间蜕变为一个让他感到惧怕的男人。眼神中的流光异彩,面庞上细微绽放的光芒,令他不得不眯起双眼,以免灼伤,才得以仰视。 观月初直至此刻才大彻大悟,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少年。少年在他以为容易撩拨、利用的想法下,却竭力维持着自我,不断进取;少年在他以为无法承受失败、打击的想法下,却愈战愈勇,浴火重生;少年在他以为会与自己一刀两断,鄙视离开的想法下,选择原谅,陪在身旁。 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他。脑中永远只有一个纯粹想念,以致心胸无比开阔。他有自己的执着,自己的原则,而且只愿用自己的力量冲破束缚,不断成长。他的世界比任何人的都来得单纯,但都美丽,因为他懂得原谅。这样的少年让观月的世界在一瞬抛开可耻的名利,变得干净透明起来。 他——从来都不只是“天才不二”的弟弟。 他只是他自己——不二裕太。 其实无论裕太怎么否认,人人都看得出来,在他口口声声要打败他老哥的逞强借口下,是竭力掩饰的敬重和钦佩。只有当你非常了解一个人之后,才无法忍受他人将你与他比较,甚至心心念念只以那人为目标,不断前行。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4 章 所以,迄今为止,只有他的老哥——天才不二,让他心悦诚服。其他人,譬如手冢,裕太承认他无与伦比的毅力与强大,却并不心服。他终有一天会超越手冢,这是属于不二裕太的自信。只有不二,让裕太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向前不知迈了几步,他却依然喜笑晏晏地对自己摇手张望。 裕太知道手冢和不二的事是在不二高中毕业决定远赴法国时。在他听见这个消息的一瞬,以前捕捉的一些暧昧宛转和兄弟间特有的感应便立刻联系了起来。他抬头在依着不二身旁的大姐眼里看见同样的了然与纵容。他便知道他们三姐弟已达成共识。 或许不二是故意的也说不定。他故意在一些刻意泄露引人深虑的表相之后,用这种近乎宣告的方式,来暗示自己的选择。让人恍然大悟,让人不得不惊叹他的执着,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幸福。 这招,老哥从小便运用纯熟。裕太在事后想明,不禁咬牙:老哥这分明就是仗着家人对他的宠爱,横行无阻,末了,还要让毫不知情的父母频频夸耀自己确实生了个天才儿子。 但是,这是不二的决定,由小,不二便是这样的孩子。看似温柔和善,却是夹着天蚕丝的锦缎,锋芒内敛,柔韧难断,坚定非常。他的决定,家人只能认同,非但认同,还得捧场鼓掌欢欣庆贺。只因,他的选择亦从来正确。 这次,想必也不意外。裕太迷迷糊糊地想着,根本没有从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角度去看待那两个人,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更或许是不二对他根深蒂固的影响,他如同从小到大的每一次一般,赞成并支持了不二的决定。 只是他对不二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也在一年后去法国。 提出这个要求的裕太直视不二微微张开的湛蓝眸子,那里如贝加尔湖般沉默难测却温和。片刻之后,突然便似被候鸟轻点湖面,泛起阵阵宠爱的涟漪。 “裕太,如果这是你的坚持,我乐意之至。”不二揉过裕太坚硬的发,笑道。 那一刹那,裕太便清楚知晓,不二已然了解他的执着,他的梦想,并给予认同。只是这个时候的他仍是不爽地扁着嘴,好像莽撞不耐般,挥开不二的手,别扭道:“好了,老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多奇怪。”其实心里却为不二从未改变过的态度窃喜,他知道无论怎样,不二永远都是那个疼爱、了解并包容他的兄长,自己与他有着割舍不掉的羁绊。 所以当飞机在成田机场的上空向西边远去时,裕太抓紧了自己的网球包,阳光灿烂地笑着,在额际潇洒地敬了个礼:“果然是最讨厌的老哥啊。”任谁都可以轻易分辨的口是心非。 一年后,不二裕太抵达法国。四年后,他与不二同时参加了法网的比赛。从此,开始了职业网球运动员的生涯。 他一直追逐着不二的脚步前进,与他一同辗转在世界各地。不是没有机会遇见手冢,只是每次偶遇,他们都仿佛只是君子之交般,平淡如水地点头,便错肩而过,各奔前程。久而久之,裕太也不再那么刻意去注意手冢出现的瞬间不二的表情。他常常自得要领,认为,这才是男人间感情,就应该这么干净利落,给彼此信任,给彼此空间,从不拖泥带水。 说也奇怪,那么多的赛事,他们却从未在赛场上相遇,就连自己都已无数次败于那两人的手下。直至去年的温网。 裕太和不二到达伦敦的时候已经是最晚抵达的几批选手之一,却因为无法拒绝主办方的邀请,第三天,不二匆匆准备过后,便与杰瑞卡?切西进行最后一场赛前公开赛。 裕太刚刚坐定位置,抬头却发现手冢在对面微微颔首。 切西是名令人佩服他毅力的老将,但也有个地方让人不敢苟同:就是和国中时的切原一样,喜欢挑人的薄弱点下手。一旦被他瞅准了弱点,他便毫不手软地痛下杀手。也因此有着“眼镜王蛇”的称号。 所以裕太几乎是提着嗓子地看着比赛的进程。这是不二朝他理想又更近一步的比赛——之前他已拿下美网的胜利——容不得半点差池。但是,或许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伤害还是发生了。裕太看着切西的球重重地击在不二握拍的拇指上,如同当年与切原比赛的重演,只是今时今日,切西的球无论力道与刁钻都不是切原可以与之比拟的。 当不二仍然布满笑容,走向掷落在场外的球拍,尝试捡起,却几次都无奈失败时,裕太发现自己的手掌被指甲陷入的伤口,早已沾满汗水,刺得他生疼。他似乎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脑中的那条细线随着刚才从不二处传来的细微“咔嚓”声,彻底崩断。只是一些明明了解却下意识排斥的认知,此刻无比清晰地传入大脑,让他手足无措。 “手冢……”裕太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手冢。手冢的笃定,手冢的可靠,让他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感到安心。只是抬头,对面迥异的面孔中,哪里还有手冢的踪影。 “这个混帐!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裕太紧张地骂出声,再也坐不住地往台下跑去。快速地接近入场的侧门时,却看见球场的警卫拦住两道挺拔的背影,正琐碎地交涉着什么。 “抱歉,手冢先生。我们不能让没有持有临场医师证件的不相关人士进入球场。”警卫牢牢地守在门前,不肯让步。 “……”手冢并没有回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眉头愈加紧锁,唇线冷硬,酝酿着暴风,已是不耐边缘。 “我已出示过网球运动员专职复健医师资格,并已解释,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有关证件正在办理。请让我入场,不要耽误为运动员医治的最佳时间。”他身旁的男人开口,一席话说得条理清晰,只是语速似乎缓慢严肃得令人战栗。 “可是……”警卫似乎还在坚持什么,却被一阵气喘吁吁的叫唤打断。 “手冢,临时证明开出来了。”正往这边跑的中年女子,扬了扬拽在手中的薄纸,手冢连忙上前接过,堪堪放在两名警卫眼前,托了托金边眼镜,目光冷绝:“如何。” “啊,抱歉、抱歉,耽误二位的时间,请进、请进。”警卫目瞪口呆半晌,终于点头哈腰地让开,迎他们二人入内。 瞬间,场内耀眼的灯光直直照射在方才刚才在阴影处的男人,裕太瞪大了眼:是乾?青学的乾?木然地转向手冢,却发现对方早已投向自己的镇定如初的目光,朝自己稍一颔首,便领着乾进入球场。 似乎是在保证,是在承诺:“放心,一切有我。” 从刚才起就一直侵蚀着自己的恐惧与不安,此刻如同被网球场内耀眼的灯光顷刻击破的门扉后的黑暗般,无影无踪。裕太在九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理解,他的老哥在偶然间与他提起的对手冢的描述。 “其实,手冢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呐。” 是的,温柔。裕太只能想到这个词。这个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找到乾,并办妥一切手续的人,他的温柔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却细致入微。难怪老哥与他皆如此自信可以任意分离。因为他的温柔一直一直围绕在老哥的身旁,处处留影。 裕太就靠在门旁,等至乾将不二从场中接出,手冢紧紧扶住不二的腰,左手偶尔抚过不二的手,毫无变化的表情却露出一丝令人动容的心疼。裕太随后跟上,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安排,看着他们默契流转的空气,看着他们不用言明的视线交换,突然便有了或许有手冢在便不会出事的自信预感。 经过乾反复严密地细心检测,不二的拇指轻度粉碎性骨折。不是说伤势轻,只是这种伤害恢复良好的话不会对今后造成任何影响,而且就不二的比赛安排看,也不会有太大阻碍。 手冢在确定不二平安的情况下,已经被不二轻声细语地给请了回去。因为他三天后的第一场就有比赛。裕太看着不二笃定地指出手冢明天比赛的事实,突然想起,之前某一次他无意地问过不二,美网时手冢的比赛日程。不二几乎是第一反应地准确报出,分毫不差。那时的不二笑得满足,一如眼前。裕太倚在墙边,看着看着便突然沉默了。 然后一只闯入视线的拿着便笺的手打断裕太的沉思,他抬头,是不二的主治医师——乾贞治。裕太好不容易满怀惆怅的感慨心思立刻便被他毫无改变的反光眼镜,打得粉碎。真是……容易辨认的特征啊……裕太满脸黑线地再次确认,青学个个,果然都是怪胎。 “不二裕太是么?”他面无表情地递过便笺,显然已经确认身份,只是例行询问。 “是的。”裕太站直身,生怕听见什么意外的字眼。接过便笺,不想乾给的只是简单的食谱,顿时摸不着边。 “这是简单的中国药膳。”乾整了整白色的外褂,“有助于不二的恢复。” 裕太大大地出了口气,幸好。然后便马上细细地看起食谱,都是些煲汤的材料,只是他低垂的目光依然瞥见了乾不易察觉地微微皱眉。心里忽然就那么烦躁起来,再度开始泛滥自己厌恶之极的不确定。 他目送乾回到转角的办公室后,马上来到医院位于一楼的资料处,急急输入几个单词,手心却已紧张地密布细汗。液晶屏上清晰扎眼的“有利骨胶生长”“无法自动生成新生骨胶”一段一段的专业学术用语看得他晕眩……他不是医生,无法预料这些“如果”的后果,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如果”一旦证实,也许最先崩溃的会是自己。 只是现在,裕太只能瘫倒在资料室电脑前的座位里,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如果”。手里却犹如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那张薄薄的写满药膳的纸片。 之后的日子,在裕太看来平平稳稳,清清淡淡得不正常,不雅的比喻就是国中时的味噌汁,只看见浮着的几片海带,汤里却浑浊不清。 每天让他这个粗神经的人都会感到压抑的事,就是端着药膳去给不二。虽然他已然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但是对着不二,还是有些不安。幸好,不二似乎当作弟弟意外懂事的照顾,毫无疑问地接过喝下。只是每次裕太收拾碗筷的时候,不经意扫过不二带着内容的温和笑靥,总觉,那个蕙质兰心的人,早已将一切都看透。 一个星期后,不二恢复良好,可以做微量运动。恰巧第二天便是他和布鲁斯特?普浦的初战。普浦是个耐力选手,但是球风温和,不二只要掌握比赛节奏,不让比赛成为拖延战,一切便可在乾的控制之内。 这一战有惊无险,意料之中的胜利。 裕太皱眉研究不二的赛程,下个星期的比赛虽然密集,但是对手的实力都在不二之下,只要赛后,马上由乾进行巩固,应该不会对伤势造成影响。愈见忙碌的赛事,让裕太渐渐地忘了担心,其实于他,不二的表现才是最好的证明。 裕太的球技很好,但是并没有强到足以出类拔萃,难能可贵的是他十几年纯如赤子的坚定与追求。他在这次温网,依然凭藉自己的正常发挥止步温网十六强外。这次除了不二赛前的小意外,手冢和不二都以异常汹涌之姿横扫球场,不同的气势震惊伦敦。 正如他所想,他们果然在决赛相遇。 当时正是晚饭前。不二去乾的医院做最后的复诊。裕太已经习惯了煲一些药膳汤等着他回旅店。虽然现在裕太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他的手安然无恙,但是多做些防护总是不错的。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5 章 只是那时响起的电话铃声却如警钟,将裕太由安稳的梦中惊醒,他看着响个不停地电话,突然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寂静。 “你好,我是不二裕太。”裕太慢慢接起,大概是经纪人吧,一定又是为了明天的比赛罗唆个不停。 “你好。我是乾。”那边的人顿了顿,才开口,“不二刚刚从我这里回去。原本我应该尊重本人的意见,但是我想还是提前告知你较好。” “什么?”裕太为他语气的凝重皱眉。 “之前的药膳你有一直让不二服用么?”乾却话锋一转,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有,每天不曾间断。”不知怎的那些他以为早已遗忘的晦涩资料却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果然如此……”乾的声音犹如放弃最有一丝希望的囚徒,低沉得令人无法接受,“这几个月内,我亦用尽一切方法,查尽资料,联系了各国名医,他们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语未竟,却被裕太的低吟声掐断:“是骨胶无法再生。” “你已经知道了?”乾是真的惊讶。在他印象中的不二裕太,该是一个热血的,只有网球的少年,不该如此敏锐并聪明。 “是。第一天便有所察觉。”裕太意外地发现自己此时竟冷静如斯,“你要我劝他放弃?” “不。”乾打断他满是不赞同意味的话语,“我只是希望明天你能多多注意他。伤害不是一定会发生,如今只能小心。” 裕太垂首:“明白。”青学之人,果然了解不二。 “那么,再见。”乾扬声,突兀地加上一句,“你,真的不愧是不二的弟弟。” 裕太挂上电话苦笑。他从小到大听过那么多的“你不愧是不二的弟弟”,只有这次让他没有愤恨,只是苦涩和心痛。他果然讨厌做那人的弟弟,如果他不是他弟弟,或许他就会是笨一点,迟钝一点的平凡青年,是不是现在就不用这么明白那人的用心,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无所顾忌地阻止那人比赛。而不是预料到结局,却什么也无力改变,唯恐改变。 他倚在窗边。他们订的是平房式的田园旅店,不二一向亲近自然。裕太看着窗外唯一的路灯,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映着雾都的迷蒙,魅惑人心。 只是,那灯下,越来越近的黑影,渐渐由颀长转为短小的双影,却那么真实地提醒着他,他们回来了。他没有调转目光,仅仅是盯住灯下的影子,不去理会主人。看着分开的黑影重合,看着一道影子覆上另一道黑影可以隐约分辨的手,裕太狠狠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他最后捕捉到的是不二坚定的笑与开合的唇:“手冢,我会完成我的誓言。” 那人被灯光柔化的凤眸,霎时疑虑尽散,锐利透彻:“不二,我,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遥遥相对,同时凌厉的视线就那么纠缠着,迸射出火花,然后无尽升华。最后,手冢抬手,抚过不二的面颊,轻声叮咛:“早些歇息。” “好。”不二终于满意于从那人眼中收获到的认真,含笑点头,转身进门。而手冢,直到裕太听见房间的开锁声时,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才慢慢转身,坚定地向另一条路走去,削瘦挺拔的背影,定格如画。 “裕太,我回来了。”不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瞥见裕太仍旧搁在窗外的目光,微微了然。 “老哥,为什么不放弃?”裕太依然面朝窗外,固执疑问,他接受不二的选择,只是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包容可能打乱不二一生的危险决定。 “裕太果然知道了呐。”不二依着窗沿坐下,抬头看着裕太紧绷的侧脸,“裕太,只有一次也好,我想与他站在世界的战场上。为此,我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最后一次的任性。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留情和自己的遗憾。” 这么静静叙述着的不二,柔软的笑泛进认真,微微垂眼,将脸庞埋进掌心,只露出细软的褐发,犹如他突然坦白在裕太面前的毫无防备的内心。 那个时候,不二裕太才完全了解,手冢国光四个字,在不二周助的心里代表着什么。 之后的一切,他已做好准备,于是在早已预料到的震惊、悲伤、惋惜等等纷至沓来的感情中默默守在他唯一的老哥的身边。他一直认为不二的付出比手冢多,从国中或者更早开始,便是他一直在等待,直至现在,依然是他在等待。 那场澳网,他不知道手冢为什么这么焦急地在拿到温网的冠军之后,没有经过良好完善地调整,便立刻进军冬季的澳网。但他仍然不时地收听着讯息,在不二复健的空隙,假装偶然提起。却每每得到不二会心的笑,和对手冢一些行为的独特解释。那样想念着,守候着一个人的不二,让裕太感到再也没有的遥远。 裕太坐在观众席上,听着手冢退出网坛的宣言,看着他走向不二的和那晚一样的不曾动摇的身形,裕太突然之间便这么慌乱了起来,升起了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怀疑和斥责。 他一直追寻着不二的足迹,却不想自己原本坚定的步伐渐渐迷失了方向。他早已混淆自己喜爱的是网球,还是只是打败不二。 他一直以为手冢和不二便是网球的化身,所以追逐着不二的他便是寻求网球之道。只是他到现在才幡然醒悟,原来网球,在那些流过的青春岁月后,于他们,已不单是梦想如此简单。他们的眼中,网球才是对方的化身。因为网球,就代表着他们永远不能斩断的相知和相伴。 所以,现在的不二不能打球了,他只是后悔没有实现他的承诺,与那人一起攀登至最高峰;所以现在手冢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急进和雷厉风行,完成共同的梦想,退出球坛了,只是因为他已不能忍受没有那人陪伴的网球。 网球,一直都是两个人的运动。 无论是双打还是单打,都只是两个人的运动。 裕太看着他们眼中终于只有彼此,或者是从来都只有彼此地相携离去,他们没有丝毫的动摇和疑虑,目光永远那么坦荡。 只是现在失去目标的是自己。那么多时光的流逝,他汲汲营取,卯足全力死命抓住一切机会,只为呆在那人身边,向他证明着什么。证明什么?他不是“天才不二”的弟弟?这在多年前,众人早已给予肯定;他不是要打败不二,而是真的喜欢网球?若果然如此,真的喜欢又何须证明。裕太快要被自己的思绪吞噬,莫非自己从来都只像那个臭屁的越前锋利地指出般,只是为打倒不二而喜欢网球? 裕太浑浑噩噩地坐上回日本的飞机。他被多年来自己第一次剖白面对的心彻底震住。他只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已经拿不起那个纯洁的球拍了。或许,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网球,利用网球的,从头到尾都是他。 那么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走下去呢?他,在失去引路石的老哥后,已经迷路。 到达观月的酒吧时,已经是日本时间的凌晨2时。这是他的习惯,进入职网后,总要在一个赛事告一段落后回到这里,和圣鲁道夫的队员们聚聚。这也是唯一属于不二裕太的时间。 “前辈,你是什么时候起不再以老哥为宿命的敌人的?”从一进酒吧开始就反常地招呼调酒师调出烈度最高的Blck?Russ,一饮而尽,不似从前为了网球体力,滴酒不沾。 “哼,说了你这个傻瓜懂么?”观月看着他豪饮,不自觉地微皱眉。 “恐怕连前辈自己也不知道吧。”裕太只是一直灌着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嗤嗤笑着,大胆地踩着以前绝不敢碰的观月初的死穴,然后在观月杀人的目光下,猛然倒头就睡。 观月看着他倒下,冷冷地撇嘴,仍旧卷着黑发,手却温柔地扯过一件外衣,盖在裕太微微颤抖的身上,一挥手:“千行寺,把这个笨蛋带到楼上去。” 看着裕太远离的背景,观月抓起他喝了一半的Blck?Russ,一口饮尽:“真是个傻瓜,不会喝酒还学别人喝什么黑俄。”嘴里不断轻唤“笨蛋”,手中把玩着透明的酒杯,昏暗的灯光下,透过干净的玻璃,眼中折射出的却是一片疼痛和静待,伴着环绕酒吧的”Let?It?Be”?隐约沉浮,直至不见。 被千行寺架在身上的裕太,面朝下地靠在千行寺的颈窝处,平静地睁开双眸,里面一脉清明。 不是不知道观月的欲言又止,不是看不见他隐藏在势利的面容下的意外单纯,或许他的自恋和恶言可以吓退别人,但是在他不二裕太面前却是完全无用功。他一直清楚,国一那年在网球俱乐部遇见的那个看着网球双眼便会发光的诚恳邀请他进入圣鲁道夫的执着的观月初,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现在的自己无法给出任何答案。他的心里满是手冢和他老哥那份沉甸甸的感情,迫得他不得不寻找新的征途,迫得他不得不对感情更加执着纯粹。 他只是希望观月能和他一样,一样看重他们自己已做出的选择,给他时间,让他成为完全的不二裕太时,再来面对一切。 不二裕太在三个月后终于决定再次参加法网时,对他老哥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不已,却也让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强悍坚韧的老哥,在自己面前泪凝于睫。 他说: “我承认手冢国光优秀,不过是确认老哥你幸福。”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6 章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重新启程,只作为不二裕太。 《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番外二、所谓女人 龙崎堇菜六十岁的时候,正躺在家中小花园里的藤编躺椅上,任由下午四点的初春日光洒满自己,然后开心地接过扑到身上的曾孙,笑得满怀。 “弘毅,不要压着奶奶。”远远传来樱乃略带薄责却依然笑意盈盈的声音,甜美的声线比起少女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为人母的稳重和疼宠。 “呵呵,没事。小家伙轻着呐。”龙崎对着粘着她眨巴着大眼睛的曾孙柔软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揉,然后搂过他,重重地亲在他的小脸颊上,惹来小男孩的咯咯大笑。 樱乃放下手中的甜点,象征性的在听到她声音后便做出鬼脸的小家伙的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让调皮的男孩更加欢畅。“奶奶,你就是太宠她了。” “哟,那是我的小家伙得宠。”龙崎神奇地从靠垫后掏出一个黄色的网球,抛给男孩,男孩瞬间露出比刚才更加兴奋的神情,目光专注地只看着那颗在他手中滚来动去的圆球,不再移开。 “呵呵,我看他就是龙马小时候的翻版。”樱乃看着儿子好奇睁大的双眸,不自觉紧抿唇角的严肃表情,全神贯注的投入研究,不禁掩嘴笑开。 “是啊,听南次郎说,龙马那小子小时候就是有了网球便拽到天上的哟。”龙崎点点头,看着樱乃投注在弘毅身上的目光,原本笑眯了的眼,突然滑过一道心忧,却片刻便了无踪迹。执过樱乃这几年一直奔波劳累略显粗糙的手,不舍地合在自己已经苍老但是依然有力的手中。 “樱乃,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仍是放不开么?”看着樱乃先是微微诧异,随后了然却开始失笑的神情,打断她摇头的动作,“不用急着否认。你那点心思老太婆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放不开,这么多年了,还不考虑为弘毅找个新父亲?你,唉,太过辛苦了。” 樱乃覆上龙崎的手,感觉她凸起的青筋,却是那么的令人安心,这是从小便拉着她的手啊。她看向龙崎,目光仍是那么清澈和善,声线依然宛转柔和,只是这里面终究还是多了一丝奋斗多年的坚强:“奶奶,你相信么,龙马对于我来说可能是更接近于一个关于自己年少的梦吧。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清醒的那一天。只是龙马作为一个真实的人,他终是会有属于别人的一天。至于那个是什么人,于我并无在意。” 樱乃想起青学的第一次聚会,脸上露出淡淡的释怀和想念。那是河村的家传寿司店第一家分店的开业日。她看着曾经在球场奋力爆发的河村前辈,戴着白色寿司师父帽,笑得无比满足地迎接往日青学众人入店,眼中对于他们不同的网球成就却没有任何羡慕或是不甘。 樱乃曾经疑惑过。她知道河村高中毕业后并没有马上继承家业,而是入选国家队,进行职业网球的训练。但是在七年后,他选择了退役,回到东京继承这家承载着青学众人甜美回忆的寿司店。她来过这家店无数次,每次见到的河村都是真心满足地招待每位客人。 “河村,你过得很好。”乾对着鲑鱼寿司,研究半晌,在菊丸的猫爪偷偷伸过之前,一口吞入。 “是啊,当时接到你退役的决定,我还有些担心。”大石拍拍愤怨地盯着乾的菊丸,递过自己的鲑鱼寿司,接过话尾,“不过,现在看来适应良好。河村果然是无论在哪里都无比认真的人。” “哈哈,刚开始确实不习惯。”河村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憨厚地笑道,“但是对于网球我已竭尽全力,便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已经任性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老爸了。更何况,做一个出色的寿司师傅,也是我的另一个夙愿啊。”没有拿着球拍显得有些腼腆的河村,这么说着,眼中的坚定光芒却是不输给站在球场上时的他。 樱乃听着听着,豁然开朗。她想到主动将桃城带到自己面前的越前,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歉意的表情,她发觉自己更为在意的不是越前与桃城在一起的事,而是那份不该属于越前的表情。原来越前一直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地给她一个后退的机会。越前对她的坦白,让她再没有如此刻般感受到他独有的体贴。不管怎么说,在越前心里,自己还是一个重要的朋友吧。 这么想着的樱乃真正地抛开愁绪,专心地开始品尝河村出色的手艺,间或瞥见桃城与越前抢夺最后一个蛋皮寿司,还抑制不住地开怀大笑。 “奶奶,能够遇见龙司,我非常幸福。而这种幸福与越前在一起的幸福不同。”樱乃回味起自己带着未婚夫来到越前面前,那人真心祝福的慎重神情,然后自己与他终于可以相视一笑的默契,以及面对龙司的心跳和看着越前的坦然。让她终于可以将越前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这种幸福,即使龙司不在,依然支撑着我。而现在,弘毅这孩子,便是我今后的另一个愿望。”龙崎看着这么安宁平静地想念龙司的樱乃,她的嘴角正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自己手中的这双手,不是她儿时那么柔软细嫩的小手,而是与自己一样有力的双手。龙崎看着看着,清明的眼中不知怎的就开始浮起一阵薄雾,却不愿表露失态,马上紧闭双眸。 自己怎么总是碰上一群傻孩子呢。龙崎狠狠地在心里责怪,深刻的唇线却开始不断上扬,眼睛酸痛得好像承载不了再多的重量。 她想起那么久以前,一个同样在她面前笑得坚强,笑得纯粹,笑得令她心疼的孩子,湛蓝的目光透过她,投向天际,他说:“我最喜欢的是那个站在球场上宛如王者的他,最讨厌的是束缚他前行的自己。所以我选择放手,然后紧随左右。” 凝眸,沉静一笑,激起眩目光彩。 “MA,欧巴桑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当越前在转至青学前向他老爹了解龙崎教练时,越前南次郎摸着留有胡渣的下巴,咂咂嘴,顾左右而言他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概括性的废话。其实他的原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女人味,这么没有天真童趣,这么强悍凶猛的女人。 只不过,在越前听来,显然就成了一种特别高的评价,至少他老爹从来不说妈妈特别。 不过龙崎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她最常穿的是运动服,接触最多的异性是学生,触摸最多的东西是网球,总之她确实是越前南次郎最尊敬的人。越前南次郎无法想象,若当初没有龙崎的带领,自己的网球会走向何方。或者正抱着自以为是的自大,用着完全错误的方法,最后为网球所抛弃。 龙崎的一生毫无疑问地献给了网球。只是樱乃知道,自己这个嘴硬心软,外表凶悍的奶奶有个从少女时代起便保留着的,大概唯一符合她女性特征的兴趣,不过相较他人也是奇怪非常。龙崎唯一执着的就是洗发香波,尤其要求一些保养效果好,又是清爽香氛的类型。 樱乃还记得她懂事后第一次陪龙崎去大型商厦。她正怀疑龙崎平时这么大大咧咧,连对着孙女都不够温柔的女人,怎么看都是直奔体育用品专店的人吧。更令她惊讶的是,龙崎直直朝各大护肤品牌专柜走去,异常细致的动作——居然在挑洗发香波……?樱乃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因为她竟然还看见龙崎难得女人感觉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从此,樱乃觉得自己的奶奶果然也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女人,喜欢香波的女人。 那天是青学国中部——也就是手冢他们——打败冰帝的第二天。龙崎揣着一叠冰帝榊教练给她的关于德国医学的一系列资料正犹豫不决。在办公室里呆至夜幕降临,也没有整理出个头绪。她揉揉自己发疼的眉心,索性带着这些东西跑去银座的MERUSA商厦挑洗发香波。 挑了几样合适的,却怎么也做不出最终选择。正在懊恼自己怎么冲动得没有把樱乃一起拉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呐,堇菜姐?” “不二,叫我教练。”此类回答纯属条件反射,然后龙崎才惊讶,“不二,你怎么在这闲晃?” 不二笑眯的双眼对上她,温柔得怎么看怎么诡异:“陪由美子姐姐出来选化妆品呐。倒是教练,你怎么对着这么多的香波发呆?”语气几近陈述事实,只是有着龙崎明显可以分辨的揶揄。 “不二……”龙崎无奈,就知道被这个不安份的小子碰见没有好事。 突然一道细细的柔和女声插入:“周助。”一个纤丽的身影从不二身后转出,对着龙崎微微鞠躬,“您好,周助平日多受您的照顾了。” “啊,由美子。”龙崎想起这个高贵的女子,在路上曾经碰见几次,“哪里,都是帮很好的孩子。” “是在挑洗发香波么?”由美子抬头,扫过摆满一小块柜台的几种产品,了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么?” “由美子愿意帮忙的话真是太好了。”龙崎高兴得一拊掌,“让你见笑了,年纪一大把了,还对这种东西挑三拣四的。” “哪儿的话,龙崎教练还是早上10点的太阳呐。”由美子马上专心地开始挑选起来,一边回着龙崎的话,“我觉得这两种不错。各方面都好,只是一种是男款的清泉香氛,似乎和教练的工作非常适合;一种是女款的草木香氛,也符合您的气质。” “啊,当时也是这两款最为难呐。”龙崎举着两瓶香波,打开瓶盖细细闻过,又开始犹豫不决。 蓦的,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优雅地闯入她的视线,接过那瓶男款香波,对着店员晃晃;“麻烦你,帮我把这瓶包起来。” “不二,你……”龙崎诧异地看着男孩的动作,自己都还没想好啊。 “这样教练就不用迟疑了吧,因为我买走了另一瓶呐。”不二遥遥食指,笑得狡猾。 原来不是包给我的啊……龙崎当时唯一的想法,然后便听店员略带歉意地解释:“这位客人说得不错。我们这个专柜只配了这款香波一瓶,客人您……” “正好,我就这瓶吧。”龙崎无所谓地摆摆手,递过手中的另一瓶,呵呵,果然是属于不二式的体贴和温柔。 晚上洗了发,又仔细嗅过新的香波的味道,不禁挂着毛巾笑道:“哼,不二倒是做了不错的决定。” 第二天,龙崎带着每次用新的洗发香波便会产生的格外舒畅感,决定趁着思路清晰,一鼓作气地找手冢相谈,解决他最重要的手臂问题。 不出她所料,手冢在暂时完成队长职责后,优先选择努力维持自己的网球生涯,毕竟网球于他是无可取代的。 “那好,手冢,这些资料你先拿回去仔细研究,再告诉我最后的决定。”龙崎拍拍手冢平坦的肩,那里曾经负担无数。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7 章 “是。”手冢略微颔首,便低下头,与龙崎一起整理起铺满桌子的疗养院资料。这一瞬间,龙崎嗅到一股熟捻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泉香氛从手冢石青的发中浮动进空气。让手冢的轮廓在刹那变得温柔起来。 龙崎怔怔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手冢滑落的发,形成遮住双眼的阴影,恍惚间重叠上昨晚不二对她的狡黠一笑。 “教练?”手冢低沉的声音轻唤,“教练,那我先告辞了。” “啊?哦,好的。”龙崎回神手冢早已立直身,对他微一鞠躬打算离开。刚才自己沉浸在熟悉的香味中的一幕宛如错觉。 她怔忡地盯着手冢不知合上多久门,良久,终于咬牙反应:不二周助,亏我昨天还被你的“体贴”感动。 只是,心里却没有什么约束那两人的想法,在龙崎眼里,这些意外的发现好像只有终于为他们三年来的不断躲避交锋找到理由这个意义。 “哼,那两个小子。”沉默半晌,龙崎对着门,在橘红的柔和夕阳下,挑起一个招牌的斜斜上扬的弧线,闭着双眼,无比满足。 随着时光流逝,那些龙崎脑海里转瞬即逝的念头也被封存。樱乃不断地带来那帮家伙的消息,知道他们都过得舒心,龙崎在继续严格督促着他们的学弟时,偶尔也会喜形于色。 那天,龙崎看着全世界网球周刊都在报道了失去因伤退役的“天才”的半年后,哀悼“帝王”手冢国光的“死亡”。她意外地发现,原来自己早是心中有数,那些怀疑在不断被证实后,成为深埋在她心中的凭证。如今看着这个震惊网坛的讯息,她只是自信地轻轻一哼:“任性的家伙。”便扔下报纸,更加严厉地开始奴役青学的一干幼苗们。 “奶奶,怎么了?”樱乃摇着龙崎,把她拉回现实,“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大家都回来了,说是明天奶奶生日,一起庆祝。” “哦?不二从那个原始森林活着出来了?”龙崎嘴硬地调侃着,眼里浮起的却是欣慰和感动。自己也算成功了吧,这么多年了,还有记得她的孩子们。 “奶奶……”樱乃无奈地轻笑着推推她,“不二前辈早就回来了,不过先陪着手冢前辈去纽约参加一场网球客座演讲。” “哟,那家俱乐部的负责人会高兴到晕倒。付一个明星的报酬,就请到两个。真是,手冢也太宠他了。”龙崎摇摇头。这两个任性的家伙自从退役后,像是实践对彼此的诺言般,真正地从未分开过。 不二参加了“国际原始森林保护协会”,成为他们的实地摄影考察工作者,手冢也由着他胡闹,从不阻止他涉足什么危险地点,只是冷静忠实地守候在他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挡尽一切风雨。 而手冢,用迹部的话来说,就是“好不脸红地挂名耶鲁大学的客座教授”,光明正大地不干正事,拿人收入。即使是一些不得不出席的讲座,他亦一反过去与不二各自独立的行程,而是细心调整过,必定守着不二完成工作,然后一起出席。虽然惹来一些不满,但是可以想象那些人看着意料之外的二人组合,不满早就化成谄媚的笑纹。 现在的他们正在用尽一切时间、机会、精力,竭尽所能地相互陪伴。终于释放出来的完整温柔和爱意,让他们不再潇洒独立,转而尽情地随心所欲。 所以龙崎会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人上个月匆匆赶去非洲,连大石都没有告知,菊丸在半个月试图联系他们未果的情况下,几近暴走。还是上个星期,他们到达了土著人的部落,一直关机的手机竟然神奇地有了信号,良心大发的他们终于记起一干正满世界找人的友人。 “那么,奶奶,明天下午5点我来接您。”樱乃抱起弘毅,轻哄,“来,弘毅,和曾奶奶说‘拜拜’。” “咯咯,拜拜。”弘毅缩着脖子,挥着肥嘟嘟的小手,另一手还捏紧网球,可爱地笑道。 “嗯,弘毅,拜拜。樱乃,路上小心。”龙崎朝他们挥挥手,复又靠进躺椅中,安详地将手交叠在胸前,喃喃自语,“啊,真是讨厌啊,又要见那群不省心的小子。每看见他们一次,就觉得自己又老了。”龙崎幻想着在她眼里依然是孩子的众人,甜蜜抱怨,期待且满足。 她想起自己往年的每一次生日,那些功成名就的孩子们都会放下手头正在忙的事,从世界各地赶回日本,聚在河村的店中,一如青学每次胜利后的庆祝。自己从来都不在意生日这种琐碎的事,毕竟她龙崎堇菜也是正常女性一名,谁会在中年之后不断提醒自己越来越老的事实啊,又不是自虐。但是因了他们的心意,每年的生日倒成了她最期盼的时刻。 听着他们说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听着他们抱怨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听着他们偷偷地告状。虽然自己总是在他们面前斥责这些明明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怎么到了她的面前硬是成了青学的孩子,但是正因如此,自己也仿佛回到了青学的时代那个强悍豪爽的欧巴桑。 去年的生日也是这般混乱光景。 乾仍是戴着反光的黑框眼镜,成为闻名世界的网球运动员专职复健医师后的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是有了条件之后,“乾汁”的威力更上一层楼,惹得一干小护士频频向愁眉苦脸的运动员解释,什么是苦口良药的精髓。 “教练,你不来一杯?”吓得龙崎举起清酒一口饮尽,只顾摇头,免得没有老命留到下次生日。 海棠与桃城的吵架仍旧一点进步也没有,只是海棠的挖苦方式有所提高:“嘶,动物就该去宠物医院。”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去年从国家队退役的海棠正当众人热心地出谋划策时,老神在在地亮出一本“兽医资格证书”,饶是稳重如山的手冢也随着众人更加沉默。不二呆愣片刻后,笑得令人胆颤心惊:“海棠,以后我的宝贝们就靠你了呐。”众人集体黑线,谁都知道不二的宝贝是野生放养的……猛兽…… 桃城听后立马愤怒地跳起来,一点都没有在最杰出记者颁奖典礼上的稳重样,双眼喷火:“NANI?你才应该小心以后真的只能娶蛇!”还不忘拉着越前,耀武扬威,一点也不顾越前不屑地撇嘴,表示对此等行为的极度不屑。 只是没有想到乾扶了扶眼镜,揽过海棠的肩,颔首;“理论上,薰是不能娶人,从法律上来说,他以后应该是‘嫁’。”桃城下巴瞬间着地,越前鄙视地掰下他搁在肩上的手,猫眼微眯:“笨蛋桃城武,以后哪家医院都不能去了。”得罪了乾,确实要与医院保持一定距离。 “NIA,大石,什么时候的事啊?”这厢好奇的菊丸悄悄地与大石咬耳朵。 “这个,大概从国中开始就有些眉目了吧,不过乾是慢热型,这几年一直断断续续的。应该是最近的事。”大石看了看几乎把脸埋进外套的海棠,摇摇头,乾的恶劣也是他们进展缓慢的一大因素吧。 龙崎看着那边活蹦乱跳的少年组彻底无语,硬是挤到吧台边亲亲密密地上演肉麻戏码的成人组——手冢和不二身边,对河村招呼:“再来一点明太子。” “好。”河村温厚一笑,低下头便开始制作,“乾他们也终于在一起了啊。” “嗯啊。”龙崎点点头,“这年头,女人的行情真是不好。” “呵呵,呵呵……”三个在他身边的黄金单身汉,不,是一个黄金单身汉和一对恋人,只能干笑。教练的迁怒是很可怕的,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事实。 “不过话说回来,不二,今年怎么没有看见裕太,还有迹部和真田他们。前几年,他们不也会一起过来坐坐?”龙崎抿了口酒,观察起今天清一色青学的阵容,自己的生日通常是这些孩子集会胡闹的场合。 “裕太呐,去德国进行表演赛了,时间刚好冲突,他还让我给教练捎了份礼物。”说着,不二就开始掏他带来的大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龙崎。 “哦?那观月又要等?他还真是有毅力。”在龙崎准备接过礼物的时候,乾突然以背后灵的形式冷冷地冒出,一开口,惊得龙崎的手一阵颤抖。 “你们……”龙崎握紧盒子,大吼,“还真是八卦啊!” 可惜没人理会,菊丸正抱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报纸,一人一张地发得开心:“乾,你没看星期一的周刊么?” 周刊头条就是:日本酒吧行业新锐——观月初,德国分店盛大开幕。 桃城嘴角抽动,抚着额:“还真是耗资巨大的……追求啊……” “这次,不二不阻止么?”大石忙着拉住跑去给河村添乱的菊丸,一边看着一向保护弟弟的不二笑问。 “若是他真能如此坚持,便是我,亦无话可说。”不二举杯与手冢轻轻碰过,眼神却紧紧投向手冢绽放着温柔目光的双眸,然后微微歪头,满意笑答。 “还有迹部和忍足。”河村把寿司给龙崎装上,“幸村和真田不是参加了‘世界贫困儿童救济会’么?他们这次的实地活动在秘鲁,迹部说他正好没有去过南美洲,拉着忍足就一起跟去了。” 话音未落,众人发亮的目光一致盯住河村,令他毛骨悚然。 “我说,河村,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清楚那四个人的事了?”龙崎优哉地嚼着美味的寿司,一边对着河村奸诈地笑开。 “哪里,他们上午有给我电话,提前告知。”河村抓抓头发,仍是一派老实忠厚的模样。 “真是令人嫉妒的悠闲呐。”不二开心地研究完毕河村的新作,轻蘸浓酱,往嘴里送去。 “不二!比他们更悠闲的你,没有资格这么说!”英二劈手夺过不二靠近嘴边的寿司卷,大口咀嚼,显然对于自己身为忙碌的网球教练的大石的家属身份,感到万分不平。致力于培养祖国花朵的大石,自然是没有那个国际时间带着好动的菊丸满世界乱跑。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网王)所谓男人,所谓友人系列) 作者:REIKIRA 第 18 章 龙崎看着这群又闹开的家伙,咽了口清酒,对着忙于制作寿司的河村感慨:“真是的。一群没有长大的小毛孩。” “是啊。”河村抬头笑笑,又认真地低下头,开始工作,浑然不觉自己也是“小毛孩”的一员。 龙崎靠着躺椅,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静静地闭上双眼,心里却隐隐期待起今年的景况,想象着他们吵闹不停的声音,嘴角开始不断上扬:呵,那些家伙。 再睁眼,看着隐没天边的最后一抹绛红晚霞,轻轻低吟:“哼,我也做了不错的选择。” 是的,最好的选择。选择网球,亦能为网球所选择的自己,真的十分幸福。 全文完 第 1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