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劫》 分卷阅读1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1 《囚劫》水莫倦客 文案: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花落怜,落在谁的指尖。 假与真,情与叛,到了今时今日,哪还有放不下的道理。 流传鬼医可活死人肉白骨,但其性情怪癖,好嗜酒,比起医术,鬼医的酿酒技术更是高超。 “曾有故人喜欢,便学了些时日”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晚末,夜冥 ┃ 配角:墨痕,冷又 ┃ 其它:等待是为了放下。 第1章 大人自然绝色 鬼医就住在东郊城外的草屋里,四周没有什么围栏篱笆墙的,就那么一个小屋在那。 城里人都知道,东郊城外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你要去东郊城外” “先生啊,那可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 “莫去莫去” 东郊城外,是埋死尸的地方,除了鬼医的一个小屋外,那里就是乱葬岗。大大小小的坟头,流浪汉,冤死鬼,无头鬼…每天牢里那么多熬不住酷刑死了的人,都被抬到这里。 起初,为了省事,也就把尸体一扔作罢,后来,这个鬼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埋好尸体,那鬼医也不说什么,苍白美艳的脸夜夜出现在你梦里,吓得抬尸的人连忙邀上四五个人来把尸体埋好。 有胆大的人夜里去瞧了瞧,回来就疯了,嘴里喊着“鬼,鬼…”四处逃窜,不多时,命就丧了黄泉。 鬼医虽然性子怪癖,但医术却是极好的。 城里有次传出了瘟疫,每天都有人被扔在东郊,还有口气的,碰上鬼医心情好时,施上一把援手,立时好了过来。鬼医心情若是不好,带上上顶的美酒也是可求得一助的。 城里人都知道鬼医好酒、酿酒,却不知道,鬼医也爱说故事。 到了夜里,苍白美艳的脸上,唇被酒染的殷红,手上一杯酒,怎么也喝不完。 “昨儿个说到哪了?楚晚末对主子动了心,嗯…动了心,主子夜冥待他也是极好的,赤焰与南国一战,楚晚末随行…” “不对,不对,昨个说到楚晚末为了跟随夜冥特意学了医”小乞儿蹦着跳着,脑袋一晃一晃的。 “是吗?”狭长的眸微抬,蹦着的小乞儿突然动弹不得,脑袋嘭地炸开了来。 鬼医抬手呷了口酒,酒香醇美,舌尖余香。 众人似见怪不怪了,对小乞儿的遭遇并无半点想法。 应是才来的,不懂规矩倒丧了命。 夜冥的名字,鬼医是不准人提的,刚开始时总有那么几个犯了禁,也都各有各的下场。不是头突然爆裂就是魂魄弥散,再不得转世之机。不服的想来寻个说法,鬼医眸子抬起,绿色的瞳诡异地闪着。 后来,那些出头的人就再没回来过。 大家也就不敢再提“夜冥”二字了。 他们虽不是人,却也是不想再死一回的。再说,若不是鬼医在这儿,怕是他们的尸身都要被野狗豺狼叼了去,哪还能好好地入土为安? 怪只怪扫了鬼医的兴,破了规矩。 “楚晚末本是刺客,暗杀是他唯一的任务,有次任务失败,幸得主子相救,主子教他琴棋,魅人之道,一朝tiao jiao只为他能惑主。” “像许多坊间故事一样,主子是不得势的皇子,偶然发现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便私下将楚晚末送进了宫。楚晚末得了宠,主子也就得了圣上的心。” “楚晚末日日在圣上的饭食中下毒,找了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道是伤了根本,好好调理就是。一年后,圣上西去,主子顺利得了江山。楚晚末就跟着主子,诛叛逆,替主子去杀该死之人。” “好了,就到这了,都回吧” 有小鬼壮着胆子上前问了句“大人,那楚晚末长得如何?” 鬼医端着酒杯,食指撩起遮面的发。唇红齿白,眉目狭长,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一件墨衣更衬得苍白,胸膛露出大半,侧躺在那里“你觉得,我又如何?” “大人自然绝色” “是吗?那楚晚末,比我好看上许多,你说他有无惑主之姿?” 小鬼呆呆地点头,鬼医笑着赏了他一杯酒,拂袖离去“杯子用山泉洗好了放进屋里” 鬼医喜墨衣,神出鬼没,他们也摸不准鬼医究竟是人还是鬼。 鬼医长相虽美艳,却残了一双腿。平日里都躺在榻上饮酒,喝上一天,却不见半点醉意。 不管鬼医如何,都是他们的恩人。凡间的人死了,魂魄被冥差勾去,受足了罪。他们却得了这一片安然,有几个小鬼顽皮,每每新埋了死人,都要来看看,这一看,就见到鬼医坐在东郊唯一的树上,冥差也不敢妄动。这样便保了他们。 只要有鬼医,他们便不怕冥差。夜夜来听鬼医讲故事倒也打发了时间。鬼医讲故事总是不知讲到哪,有时会重复着,有时跳过几段。不管鬼医说的故事是有趣还是无趣,他们都是爱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篇新文,略虐,希望看客们喜欢。 第2章 主子自有喜欢的人 鬼医的草屋虽破旧,门口却挂着崭新的大红灯笼。到了夜里,灯笼却不是红色的,而是绿油油地亮着,诡异的恐怖。 要是一般的文弱书生怕是看上一眼都能被吓晕。鬼医夜里又不爱待着,总是出来闲逛,绿眸闪烁,妖艳如鬼。 “你屡次阻我二人捉拿魂魄,究竟意欲何为?”面色惨白的冥差又来了东郊。 “冥主近来可好?”鬼医晃了晃酒杯“倒也不是为了阻你二人,实在是无聊得紧,想找些人来听听故事” “上次说到哪了?楚晚末为救主子负了重伤,主子却为了旁人袖手任由他遇难雪山。脱难的楚晚末再回宫时,主子甚是欢喜,欢喜是不假,可主子却不曾派人去营救他。楚晚末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怕是要死在主子手里了,却也是甘愿的。” “主子得不到那人的心,时常和他诉说,抱着他却喊着那人的名字,只要是那人想要的,主子一定奉上,赤焰贡上的奇珍,也都送到那人手上。” “那人不喜欢喝酒,却喜酿酒,主子就跟着学,学得没了耐心就冲他发脾气,楚晚末不敢顶嘴。” “主子也会待他好,可每次,都是要他拿命去换。雪山那次也是那人想要雪莲,主子的欢喜也是因为他带回了雪莲。主子是个薄情的人,却偏为那一人付了真心。” “那人想学医,针灸常要真人来试,楚晚末便成了那试针之人。针刺错穴,疼得他扭曲了脸却不敢反抗半分,若是主子知道,免不了又是责罚。” “楚晚末功力被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2 封了,没了功力的楚晚末,对主子便无一点用处,主子也不爱来看他了。” “赤焰再次来袭,边防再三失手,他请军战场,屡次被主子驳回,他跟着大军出城,被主子抓回去的时候,主子打断了他的腿,将他关进了牢房受尽屈辱。” “赤焰兵败,主子将他放了出来,却从未去看过他,那人身体孱弱,主子总是嘘寒问暖…” 几只女鬼仰着头看着树上的他,两位冥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鬼医看了看天色,已经微亮了,该回去喝酒了。 女鬼掩面呜呜地哭着,鬼医大人的故事虽然总说得让人连不上,可是,故事流露出来的伤感却是真的。 她们都是受了凌ru含恨而死的,楚晚末那时的心情,她们或许是知道的。喜欢,却不能说的痛苦,日日看着他与旁人付出。那样的凄苦,为何不愿离去? 主子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又为何要囚住他?既无心,何苦拿他人的真心不当回事? 鬼医回草屋时,周遭围了一群鬼,没头的、满身伤痕的、没了眼睛鼻子的、被马踏死,肠子都流出来的…大家不知在说着什么,一人一句,吵人的紧。 不知是谁看到了鬼医“大人来了”不多时,就都安静了下来。 鬼医看了眼众鬼,小鬼上前叽叽喳喳地说了开“大人,有人来您府上了,是个公子哥,长的英俊着呢” 鬼医挥袖,众鬼便退散了,原地还留下那只小鬼,小鬼是饿死的,也就七八岁的光景,瘦的可怜。 “你怎么不走呢?”鬼医认得,这是前些日子胆大的那只小鬼,杯子倒洗得干净。 这小鬼是新来不久的,活着的时候就想见见鬼医大人,死了也喜欢去听鬼医大人讲故事。 “我…我…我想跟着大人…我会做很多很多事,求大人留下我吧…” 这坚持的模样倒十分中看。留下这只小鬼,于他,并无害处。有个端酒洗杯的人,倒也不错。 鬼医点了点头,小鬼欣喜地蹦跳着“既是跟着我的,便由我取名,今后便唤你…墨痕” 小鬼高兴地跪下,重重磕了头“墨痕谢大人赐名” “进去瞧瞧是哪家的公子敢来我这偏僻地儿。”墨痕上前扶着鬼医,一同进了草屋。 鬼医的腿一直就是残的,没鬼敢去问,都害怕惹恼了鬼医,搭上自己这条小命。 第3章 今世主子是天上帝子 那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墙角慢慢转出一袭淡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那人并未束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 一身紫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异色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如此风华绝代,无出其右。 小鬼看得惊呆了,这位公子的绝艳远远甚于偷看。 鬼医敲了敲惊呆的小鬼,小鬼立刻扶他坐到榻上。 “去拿壶酒来”鬼医如是吩咐。 那公子不知是来做什么的,盯着鬼医的腿瞧了许久。 鬼医倒了杯酒细细品着,墨痕站在一边。 “外传鬼医医术可活死人肉白骨,却自己落了残?” “死人怎可活,骨女倒是可以披着人皮活在阳间。”鬼医自顾说着“忘川河里有积聚已久的冤鬼怨鬼,魂魄若被缠上了,便只能落得个被啃尽的下场。当年的楚晚末是含恨而死,不肯投胎转世,便在忘川定了居,待到主子百年之后,偷偷看上一眼。主子是与那人一同来的冥间,即便楚晚末付了性命也未得主子一顾,主子对他还是那般薄情。听冥差说,主子是被那人害死的,可就算死了,主子也未曾恨他,倒是两人一起赴了黄泉。” “楚晚末倒也不是心存恨意,只是伤了主子的人,他是不会放过的。主子还是为了那人将他打下忘川,痴鬼冤鬼缠身他不得脱,逃出忘川后,他打伤了冥差从冥间逃了出来。便一直流连于人世。” “四百年间,楚晚末护得转世主子周全,看着他一点点变了容颜,因失去亲人而痛苦,每世楚晚末都会杀了主子最爱之人,那人的转世,他也都寻着,吩咐些冤鬼缠着,不让他死,却也不让他安生活着。” “四百年一过,楚晚末早就迷了心神,杀孽在手,所有的是非都再与他无关。拖着残破的身子,等着魂飞魄散的那刻。” “楚晚末盗了天上帝君之物,所求不过是散失于天地之间,使得六界八荒再无楚晚末。” 墨痕听得哭啼啼的,扯着脏旧的衣服擦着眼泪。 “鬼医倒是会讲故事,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请鬼医救一人性命” “哪来的鬼医,我不过是个残废的人,帝君都诊治不了,我又如何能救?” “哪来的帝君,鬼医莫不是喝多了?” “说是帝君不若说是帝子” 那公子拂扇而笑“鬼医好眼光” 他是帝子不错,百年前下界历劫,幸得一人施救才得以顺利历劫飞升。 今日所求也不过是为抱当年施救之恩。 “还请鬼医相助” “墨痕,故事说完了,送客” 墨痕小鬼学着凡人家的门童姿态,恭送客人。 “公子请回” 公子合上扇,翩然之姿,六界怕再有第二。“在下在西郊等鬼医前来。” 鬼医懒散地躺在榻上,手中的酒杯落了地“今世,主子是天上帝子,身份尊贵,楚晚末,不过一介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了什么,觉得自己都混了。 本来想写个旷世虐恋的,怎么觉得文风变了? 第4章 有心无心 墨痕送走客人回草屋时,鬼医躺在榻上,发遮住了脸,手垂了下来,酒杯倒在地上,酒壶里的酒都洒了出来,鬼医似乎睡着了。 墨痕想着既然要好好伺候大人,就该事事动手。小心地拾起酒杯、酒壶。见着鬼医的衣裳乱了,就打算整理好。 手才刚放到下摆,就吓得倒退几步瘫倒在地上。 鬼医是不穿鞋子的,皮肉却也不会伤到半分。 墨痕吓得傻了,就连鬼医醒了都没发现。 鬼医一撩衣摆坐了起来“瞧见了?” 墨痕点点头“大…大人…” “都习惯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墨痕壮着胆子跪上前,瘦弱的小手伸出,却不敢触碰他。眼泪汪汪的模样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大人…是不是很疼?阿娘说吹吹就不疼了…大人,墨痕可以替您吹吹吗?” 鬼医垂着眸,这小鬼长得不算好看,心的倒是善良。疼不疼?自他记事起便没人问过他的一分伤,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3 都习惯了。 倒是这小鬼瞧了不该瞧的,该动手杀了的。 墨痕得不到鬼医的回答,远远地吹着气,稚嫩的声音说着“吹吹就不疼了,大人是好人,墨痕会伺候好大人的…” 鬼医弹了弹衣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酒杯,又喝了起来。 “给你讲个故事吧。” “掉进忘川的楚晚末虽幸得脱身,腿却被怨鬼啃噬,是再也好不了了。无论变成什么样,腿上也都是森森白骨,也不疼,倒是有碍观瞻了。” “楚晚末明知主子心里有人,却甘愿跟随主子,坚持的模样与你倒有些相似。” 拿出毯子盖在腿上,鬼医喝着酒,故事却不再往下说了。墨痕跪在一旁,直到日上中天,鬼医才让他起来。 “墨痕知错” “去吧,取些酒来” “是” 鬼医又是一天都躺在榻上喝酒。到了夜里,墨痕扶着鬼医出了门,去给众鬼讲故事。 “主子喜欢的那人是个心机颇重的人。一方面说着主子不该对他有心,一方面却又时刻要与主子一起。” “主子登位那天,便将他接进宫,朝野议论纷纷,主子一概不听。给他极奢华的待遇。楚晚末不知主子为何如此对他上心,那人除长得俊秀便再无其他。” “那人在宫中并不让人省心,主子派楚晚末暗中保护,便是那一时失神,那人掉进了荷花池,染上了风寒。楚晚末在殿外跪了一夜,主子才出来。” “主子罚他在荷花池待上一晚,那时快入冬了,楚晚末便真就待上一晚,冻得没了直觉却也没得来一句关心。” “倒是那人,主子一得空便去看着,怕那人无聊,特意带了宫外的东西。” “楚晚末喜欢上了酒,一个人躺在城外的树上,没有主子,还有酒,主子也是爱酒之人,不过却也是因那人。” “不知何时起,有人来陪他一同喝酒了,那个人不厌其烦地说着话,楚晚末偶尔回个两句。天微亮时,那个人就会离开,夜里再来。” “ ‘我知你的心思,晚末,随我走吧,我必不会这般待你’那个人是这样说的。” “最后,主子不知怎么发现了那个人,楚晚末再去喝酒的时候,那个人就躺在树下,身子冰冷,是受尽酷刑死的。” “楚晚末将他埋好,便是一夜未归,总该算朋友的,楚晚末便在那里为他守灵。” “若说还有一人待他好,那便只有这一人了。” “楚晚末是打算守灵七日的,第三日主子便来了‘你想同他走?’” “晚末并无叛离之心” “后来主子带他回宫,晾着他,不下令关押他,却也不许他再去城外。” “楚晚末向来是听话的,可是这次,他偷偷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主子就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杯子‘去看了’” “楚晚末没有回话‘主子为何这般?晚末无心叛离,主子何苦连死后的安稳也要剥夺?’” “那是楚晚末第一次质问主子,主子依旧云淡风轻‘死后不过黄土,埋与不埋有何分别?’” “既是黄土,主子又为何要屈尊对付?一代明主却将平白无辜之人暴尸荒野,主子就不怕天下人的嘲笑吗?” “若是怕天下人,你早就该随先帝一同归西” “那便请主子赐晚末死罪。” 鬼医细细品酒,故事却又不往下说了,有些女鬼哭得嘤嘤呜呜的,着实吓人。 “大人…后来呢?” “后来?主子将他囚在殿里,外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要来诛杀他。主子硬是将他护了下来。” “主子也曾对他好过,那是落花时节,主子说‘有朝一日,我们一同沿河南下,赏一路美景,晚末可愿?’” “只是最后,他与他都负了承诺。南下的风景,楚晚末从冥间逃出来倒去看了看,没什么好的,河还是一样流着,人也是一样变着。” “明日不得空,这故事怕是说不完了,若有一日,再说与你们” 这一日,又不知会拖到何时。 墨痕扶着鬼医回去,众鬼凄凄惨惨地哭着,鬼医以后不来这儿了吗? “墨痕?你说主子究竟有心无心?” “墨痕不知” “我是醉了糊涂了,竟问你这个未知世间险恶的小鬼,有心与无心都已惘然,罢了罢了。” 一群鬼就聚在草屋外,默默守护着想要守护的。 作者有话要说: 鬼医讲故事喜随意拉来几段,然后…然后我彻底被我弄乱了… 第5章 瞎子果然比旁人敏锐些 鬼医与常人的时间安排不同,常人是白日里见人,鬼医只有晚上才见人,白天就在草屋里喝酒。 小鬼墨痕就在旁边守着,有了墨痕,鬼医的行走倒方便许多。 鬼医没去西郊,那公子也没来寻,倒是墨痕一天不见了踪影,回来的时候已然深夜。 “大人”小鬼回来还带来了轮椅“墨痕见人间都是这样的,有了这个,大人就可以方便很多了。” 鬼医喝着酒,眼睛微眯着,似是很满意酒。 墨痕扑通跪下“墨痕愿生生世世服侍大人!墨痕所做是绝不敢有半点对大人不利的!” “都是谁教出来的,既喜欢跪便跪着”看似不轻易地一挥,将轮椅毁得干净。 墨痕磕头认错,退下跪在屋外。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月光似流水一般,静静地洒在东郊一片寂静中。 墨痕不知鬼医为何生气,鬼医总是这般摸不透喜怒。可是,他想跟着鬼医,鬼医是好人。 他活着的时候就听城里的人说鬼医有多神奇,阿娘也说鬼医是好人,是神仙下凡来救他们的。 鬼医是好人! 一定是他错了,鬼医才会罚他的! 几只小鬼凑上来扮鬼脸捉弄他,还有的藏在暗处偷拿石子丢他。墨痕跪着不动,他才不会理会他们。他们是眼红自己能跟着大人。 “都死了还捉弄人,留着有何用?”又是个好看的公子。 小鬼们害怕的逃了,公子上前想进草屋,却被拦了下来。 “大人安歇了,公子不能进!” 公子捏着他瘦削的脸“哪里来的小乞儿,本公子可是你家大人的朋友” “墨痕不是小乞儿,墨痕是随侍大人的”张嘴咬他的手,那公子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掂了几下,挖苦道“笼统没几斤重,他这是欺负鬼呢?” “不许诋毁大人!”小鬼张牙舞爪地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教训。鬼医不知何时出来了,手里还是拿着酒杯。 “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来这儿,当然是求医” 招了招手,墨痕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跑到鬼医身旁扶着。 “我知你不喜外出,若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4 无要事,我也不会来扰你的” “无妨” 墨痕像看妖怪一样看着公子,居然能让大人这般和气?这公子究竟是何来头?大人是如何认得的? 鬼医跟着那公子去了西郊。公子带着鬼医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子,打开篱笆门,就见起先来过草屋的紫衣公子也在,这次还是紫衣,不过,发倒用玉冠束得规正。 另一人穿着平凡,是普通的粗布麻衣,生的也是平凡,连小鬼墨痕也比不上。 “冷又来了吗?” 声音倒是清爽干净又带着点书生气。 “瞎子果然比旁人敏锐些”鬼医轻笑,那书生并无不喜之态,反而谦恭得紧,双手合抱行了礼“鬼医盛名小生早有所耳闻” “哪来的盛名,不过是个庸医罢了先生若是不嫌,便由我来诊治如何?” “你们两啊,一个个哪来的虚礼,墨痕,扶着你家主子去给先生瞧瞧” 那紫衣公子应当是隐了身影的,冷又并未看见他,书生也没提过。 公子看着鬼医,除却那晚,似乎在哪见过?莫不是又一个下凡历劫遇到的? 不过,他堂堂帝子倒不如一个小妖面子来得大。 鬼医也不把脉,就看了看,发遮住了脸,不知是什么表情。 “先生怕是还有别的疾症吧” “小生确是夜夜难眠” “怨鬼相缠,在下只懂医术,不知驱鬼” 冷又看了眼鬼医,墨痕龇牙瞪回“不许看大人!” 冷又扶着书生回屋,路过鬼医时拍了拍墨痕,墨痕想咬他,却发不出声。 “大人…”可怜兮兮地扯着鬼医的衣袖,鬼医点着他的额头“你这嘴确实该禁着些了,无妨” 墨痕瘪了瘪嘴,眼泪汪汪地低着头。 都怪冷又! “大人,先生真的怨鬼缠身吗?” “你只需记得,不可得罪先生。我在,尚能护你一命,我若不在,就藏在东郊,吩咐东郊一众,不可轻易离开”玩笑似的说着,也没个正形,啧啧地品着美酒。 “大人要去哪?” 鬼医把酒杯放在他手里,鬼医的手也是苍白的,又冰又冷。 鬼医爱笑,可是那笑总也达不到眼底。 紫衣公子看着,鬼医确实美艳,眉眼都带着魅huo的感觉,九天之上的仙娥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上的。若说比得上的,也就殿里的那副画中人了。 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一双丽目勾魂慑魄,秀挺的鼻,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身量纤细,清丽绝俗。墨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利剑。 那是一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人。 只是,关于那副画的来历,父君并未提过。他也是瞧着顺眼便挂在殿中。 “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故事。” 墨痕盯着鬼医,鬼医的发从未束过就那么任由它散着,遮住眉目。 “墨痕为大人束发可好?” “说不出话,倒起了别的心思。” “墨痕知错”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凌乱的感觉啊…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第6章 哪有痴情人? 冷又跟着鬼医回了东郊,前脚刚踏进东郊,众鬼就纷纷出来迎接。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凡是埋在东郊的,都尊鬼医一声“大人”。 “你这处除却偏远凄冷,倒比人间的邻里相处融洽。” “左右都是无处去的,收留他们何尝不是消遣” 想去投胎转世的,鬼医也不拦着,引荐到冥间,虽说冥差看不上鬼医,但鬼医带去的人,大都能有个好归宿。 不想转世的大都是对人世有所留恋,放不下的至亲,舍不弃的红颜或是知己,为了所谓的情流连人世。 人死后还有所留恋便会以梦相托,可却没人这样做。死人的留恋留给活人的恐怕不是欣慰。有人死后求着鬼医带他回阳间见妻儿,哪知不过是招来灭魄散魂之灾。“你已非人,人终究会怕的,若是还有留恋,偷偷瞧上一眼守着便可。”从此留在东郊侍奉。 鬼医说的对,他们已经死了,死人就不该再去招惹活人。哪怕有再多的思念也都受着。 世间哪来的痴情人? 鬼医最爱嗤笑那些满口情话的人。有朝一日阴阳相隔,不过数年,男的另娶他人,灼灼嫁衣如火,哪来的旧人颜。女的眉目描画,妆容精致,喜坐轿帘,也不过是他人新妇。 世间的情爱,不过是饭后留与人的消遣娱乐。说着的情话,最易冲散,也是鬼医最为不屑的。 冷又跟着鬼医进屋,墨痕扶着鬼医躺在榻上,又去取了新酒。 “他,可还有救?” 终是冷又沉不住气了。 “我只医将死之人” 冷又瞪了墨痕一眼“你家大人应当给自己配了药吧?还不去拿来!” “你才是将死之人!”墨痕咬牙,鬼医看了他一眼,墨痕老老实实地蔫了。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和言话。 “我明日再去一趟” “鬼医果然度量非凡” 冷又又坐了会儿,逗弄着墨痕,墨痕被气得瘦削的脸通红,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冷又看着墨痕想发怒却又不敢的表情,大笑道“这小鬼着实有趣,不若让了我?”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也不恼吗?”鬼医拂了拂衣袖,又是一壶酒尽了。 得了鬼医的允许,墨痕直接扑上去咬他“坏东西!我才不要跟着你!” “小鬼倒是利齿”冷又脱了身,睨了眼看好戏的鬼医,气得咬牙。主仆一般无二! 气走了冷又,墨痕服帖地站在一旁侍候。 鬼医抬手,墨痕扶着鬼医去了酒窖。 酒窖是在地下的,不像普通的酒窖点着烛火,这里绿森森的有些怕人。鬼医抬眸吩咐“将埋得最深的那坛抱出去给公子” “是”鬼医的话,墨痕是不会质疑,更是不会违背的,鬼医既说抱出去,那公子必然就在外面! 随手拿了壶酒喝着,喝了那么多年,都是一个味,着实没什么可留恋的。可除了酒,他便只是孤身一个了。 鬼医酿的酒虽难得,但众鬼们是不愿来拿的,即使鬼医允许也是不愿的。地下,他们都睡许久了,睡得都怕了。 鬼医说“是啊,能入土的自然怕了,入不了土的,尸身却是不全,不知散落到哪了。” 每年清明,总会有人来东郊一祭。虽各自无人祭拜,但总归还有一祭,好过死后冷冷清清,坟头无人祭拜的好。 “楚晚末死于南国143年,那是主子登位的第五年。楚晚末被压上弑君的罪名,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尸块被扔在郊野,不过一夜,野狗啃食殆尽。残骨不全,终是未得安葬。莫说墓碑,就连一抔黄土也是没有。” 鬼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5 医看着酒窖“你们是怕了,殊不知这世间还有人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 “楚晚末被忘川怨鬼伤得颇重,冥差来寻,狐妖冷又救他一命,此后百年,楚晚末藏身狐洞。后入凡世寻仇,屡造杀孽,偷盗仙君丹药,为祸东郊,阻冥差行事,罪当万死亦难平众怒。” “世间本就如此,你我相识不过为了利用,今日你负了他,明日他负了你,因果循环,却总是甘愿的,既是自愿,何苦再去强求。” 鬼医说得极慢,声音轻飘飘的,传到耳里徒惹伤心。 鬼医拂开遮面的发,酒杯中的酒水清纯透彻犹如明镜,他注视着杯中的倒影。鬼医容貌美艳无双,却不知那人更胜三分。 世人总是强求,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楚晚末成了恶鬼,那么他呢,一味的自行己见又能换来什么?可是,他如今所求,只是想散失于天地。 墨痕找了许久才找到那紫衣公子,想着临走之前鬼医吩咐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了公子“大人说‘凡事不可强求,公子贵为帝子,前尘往事也不过过眼烟云,还请公子莫要再想,于人于己皆是上法’ ” 紫衣公子接过酒坛,打开瓶盖,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暖人心房,看着清丽的酒水,心中却越发苦涩。 东郊的鬼们被酒香引了出来,一个个的流着泪,再看墨痕也是如此。这酒明明暖人心房,闻着却不由心里苦涩难熬。 有的鬼待在东郊的时间长了,自然认得这酒的来历。 “这酒可是埋得最深的那坛?” 墨痕点头。 “那是大人酿的第一坛酒,酒中还有大人唯一落下的一滴泪。”那时,大人是刚来东郊,酿酒的时候,他们这些旧日躲过冥差的鬼就在暗处看着。他们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却在看到鬼医流泪的时候,心里苦涩了起来。尘封多年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 紫衣公子抱紧了酒坛,脑中闪过殿中画中人的模样。那人身后是黑色的河水,无数怨鬼喧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里既不阴暗,也没看破大千红尘。 喜欢的看客,我可以弱弱地举爪要求“评论”吗? 第7章 他用一世苦守他数百年 第二天鬼医带着墨痕又去了西郊,东郊是埋死人的乱葬岗,西郊虽不繁华,倒仍是有人家居住的。 鬼医去的时候,恰逢学堂下学,小孩子在路上跑着闹着,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墨痕羡慕地看着。他也想上学堂读书,和朋友们玩,可是…他早就不是人了。 鬼医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进了院子,书生和冷又坐在石桌边,紫衣公子也在,这次倒没有隐去身形。 低声和墨痕说了些什么,墨痕高兴地睁大了眼,道一句“谢谢大人。”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 “他去哪了?” “先生需要的是我,墨痕在与不在,有何分别?” 紫衣公子的目光自打他进了院就一直跟着,鬼医并不在意,世间皆有因果,所疑惑的,总有解开的那天。他送去酒也不是为了巴结,所有的念想该有结束的那天,放着也是放着,由谁开始,便由谁来结束。 冷冰的手搭在书生脉上,冷又看着鬼医,目光透过他却似在看别人。 “先生明目那日,可否卖在下一个人情?” “鬼医直说便是,左右我不过一介书生,能做的必定去做” 鬼医拂开遮目的发,绿眸盯着他无神的眼。 “小生答应鬼医” 鬼医住在了西郊,东郊的鬼众不敢出东郊,每天就靠着墨痕来回跑才知道鬼医的近况。 来了西郊,鬼医的酒也不喝了,吩咐墨痕将酒窖里的酒都搬了出来送给东郊众鬼。 “你终究是鬼,切莫对凡人起了心思”鬼医叮嘱墨痕。 “墨痕明白” 可是有朋友一起真的很开心,他跟着他们一起玩耍,捉迷藏,泼水,每个人都很开心的,他们也会教他识字,脑袋一晃一晃的学着老夫子的模样。他们也告诉他学堂上老夫子是如何被他们气的胡子直蹬… 墨痕,想做人了。 “若是真动了心思,我与冥差说声,带你回冥间” “墨痕愿服侍大人!”比起做人,他还是想跟随大人。 “哪有不散的?你现在不愿,怕是日后只能做鬼了” “墨痕愿意跟着大人” 鬼医不再说话,手里拿着酒杯,却再无酒可喝。 紫衣公子也住了下来,夜夜栖于树上,目光紧随鬼医,却连只字片语都不曾有。 近来书生的眼已有些许神采了,鬼医每日亲自熬药,亲自端去给书生服用。 鬼医开始束发了,精致的五官暴露在阳光下,绿眸闪烁间却是少了神采。 书生的眼已经可以看见有光的东西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冷又倒是不来了。每每来时见到书生的眼睛好转,笑着,却又不像在笑,总是苦涩的很。 鬼医不喜看东西,眸子终日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 “你究竟是谁?” “东郊鬼医,帝子不是知道吗?” 公子拿出画打开,俨然是殿中挂着的那幅。“你可识得此人?” “早死了” “是楚晚末?” “凡事不必知晓得太多,在下该去歇息了。” 公子看着画中人,鬼医的背影在脑中越发清晰。 楚晚末是恶鬼,他为何会有他的画像?司命只说是他在凡间历劫时得到的,其余便不肯多说。 究竟有什么是瞒着他的? 冷又不知何时来了,就躺在树上,不咸不淡的开口“这九天十地的,能瞒得了你的,怕只有一位了” “帝子历劫后为何只记得来西郊?前尘种种为何一概不知?东郊一众为何死心塌地尊鬼医‘大人’?楚晚末是否真该魂飞魄散?帝子不妨自己去找前世因果。” 该是你的,为何不要?你苦心为他好,他可曾知道半分?感激半分?纵皆骂你恶鬼,只有他一人不该! 楚晚末,我就是看不惯他悠然的样子,我就是要他知道前尘往事,要他悔恨余生! 你怨我也无妨,真的,无妨。 书生的眼已经能看见了,冷又靠在门口,合上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几天公子都没有出现过,怕是回了天宫。 鬼医拍了拍墨痕的头,交给他一面镜子,精致的五官柔和着,笑意是他没见过的真切“先生已无大碍了,你且带着它回草屋,若公子来寻,便将此物交与他。一月内若没来,便是不会来了。” “大人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我要出去游玩,待你办好这件事,我再来带你一起” “好,墨痕这就回东郊” 墨痕抱着镜子开心的蹦着,一蹦一跳地出了院子。 鬼医抬眸,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6 眼中再无半分光彩“还请仙君遵守你我之诺,护我东郊一众安稳。” “本君自然不是背信之人”书生再不是穿着朴素的书生。 “冷又,届时莫忘了带墨痕回狐洞” “…好”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眼看着鬼医跟着书生离开,才将数百年的疑惑出口“你可曾想过要同我一起走?” “晚末是主子的仆,鬼医是为帝子飞升,南国的楚晚末,东郊的鬼医,从不曾想过叛离。亏欠你的前世,百年相伴已然了清。” 鬼医的步伐不停,不多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冷又苦笑,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图个念想。 前世,他出现的迟了,楚晚末只当他是好友,今生,他还是当年的楚晚末,未曾变过半分。 公子回来时,已是半月后,西郊住宅被冷又一把火烧了尽,公子赶到东郊时,墨痕就坐在草屋门口抱着镜子伸着头张望。冷又躺在鬼医常坐的树上歇着。 见到公子,墨痕忙跑上前把镜子交与他“大人吩咐墨痕在此等候公子” “你家大人?” 墨痕并未回话,跑到树下喊着“冷又,我们去找大人,公子已经回来了,你带我去见大人!” 冷又似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墨痕失望地低下头,果然不靠谱,可是,大人为什么还不来接他?不是说要带他一起游玩吗? 公子不解地看着镜子,镜中除了倒影并无其他。 “你家大人可有说什么?” “不知道,大人和先生一起不见了,说过要带我一起的,大人是嫌墨痕服侍不周吗?” 树下的冷又翻身跃下,嘲弄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天君不是要来斩杀他吗?你身为帝子怎么不知?” “他这一世是为你活的,却是再无下世,你若真有几分真心,也掉几滴泪给他,枉他白白付出你却不知!” 墨痕睁着眼抓住冷又的衣裳“大人,大人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冷又闭着眼,叹息一声“他要你随我回狐洞,墨痕乖,跟我走” “墨痕要等大人回来!” “若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你若等便等吧,不想等了,我再带你回狐洞” 若是能等回来,他愿穷尽一生来等,只怕,也是枉然。 公子低头看手中的镜子,手上略施法力,镜子陡然出现一人,似乎是他,又不像是。 他是戎马将军,军功赫赫,遭圣上忌惮,数万将士冤死战场,唯独活下他一人。那人发遮住眉眼,救他一命。数万同袍惨死,他自是不能独活,却不想那人先他一步诛杀庸君。他一世安乐,百年后历劫归来,飞升帝子。 他是江南富家,却出生庶出,枉有才华,遭人陷害,无辜入狱,受尽刑法,又是那人相救,护他安然一世。 这世他先天痴傻,曾有婚配之人不愿下嫁,派人暗杀,那人仍旧护他一世。 无论是平民还是王侯,他有难,那人必来相救,一世的安稳皆是那人所给。 南国时,他是不受宠的夜冥皇子,那人是他所救。没有皇位,却得知己,那时他所念已不是皇位。后又因缘际会认识一男子,不久,他就将那人送进了宫,他们之间越走越远,那人惨死,魂归冥间,他毒死自己和那男子,冥差道他是为人所害,不过是想激怒那人,他失手将那人打落忘川… 凡此种种。 夜冥对楚晚末有情,为何会将他送进宫?又为何屡次伤他?甚至于害他惨死不得安葬? 这一切,除却天君,又有谁能操控?那男子分明与西郊那位一模一样!若不是天君,楚晚末怎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他是帝子,天君怎会许他与男子有情? 若不是他被迷失心神,楚晚末便不会惨死,若不是冥差相瞒,楚晚末也不会对他动手… 楚晚末是恶鬼,那他们,又是什么?楚晚末所杀之人皆是对他不利,楚晚末用他一世相陪,换了他十世的安稳。 若无楚晚末,今日的帝子是从何而来? “公子,你能看到大人去哪了吗?公子?” 公子抬手将镜子收起,唇紧抿着“我们一起等他归来” 无论你是人是鬼,这一世,我来等你。他是帝子,寿命长着呢,那么长的日子,他不信等不来他! 又是半月,鬼医还没回来,倒是东郊起了一场大火,这火邪得很,怎么都扑不灭,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期间夹杂着哭喊声,哀嚎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火灭了后,原本埋在东郊的坟头都消失不见了,夜里也听不到嬉闹声了。 墨痕是被公子救出来的,东郊那些鬼却是没人相救,公子带着墨痕去了冥间,冥差不敢加以阻拦,乖乖放行。 “天君命令,小王又能如何?”冥主如是说。 公子握紧手,不发一言。 墨痕回了东郊,一个人把草屋重新盖了起来。大人走了,东郊的鬼们也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了。大人明明说过要来带他走的,怎的又反悔了? 墨痕时刻坐在门口等着盼着,公子回了天宫也不回来了,果然就只剩下他一个。 数月后,冷又来了,脸铁青得难看“不是答应了要放过东郊一众吗?天君便可如此欺人了吗?” 墨痕没理他,坐在门口等着大人回来。 一年又一年,大人还是没有回来,第四年的时候,公子来了,一身紫衣却没了当日风华,苍白如雪。 公子带着他在草屋住了下来,再没回过天宫。公子说“他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他。” 公子也学会酿酒了,没大人酿的好,公子的酒苦,让人难以下咽。 十几年眨眼即过,大人还是没有回来,公子依旧酿着酒,和当初的鬼医一样。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墨痕每天总得问上一遍。公子舀了酒让他尝,他才不喝,公子的酒,难喝!他要等大人回来,喝大人酿的酒! 数十年,日出东方,还是那样,只有世间人的面貌变了。公子和墨痕就一直待在东郊草屋,等着那人的出现。 来东郊玩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当初陪墨痕玩的几个孩子也都成了爷爷辈了。也有几个,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人,还是没回来。 人间又换了几任皇帝,谁家又添了新生,谁家孩子长大了,谁家挂起了白布条儿…却还是不见大人出现。 公子就那么等着,喝了口酒,着实难喝。 怎么还不回来?你不回来,谁教我酿酒? 你不回来,是去了哪?我去接你可好? 他在天宫受了雷刑,从此再无任何瓜葛,你看,你受的苦,我都一一受过可好?这样,你回来可好? “想听大人讲故事了,公子你会讲故事吗?” “你家大人讲的故事都是假的,不可信” “骗人!大人才不会讲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囚劫 作者:水莫倦客 分卷阅读7 假故事哄人” 公子喝了口酒,慢慢说着 “楚晚末并非恶鬼,夜冥也并非对他无意,不过是受人控制。数百年后,夜冥再遇楚晚末,前尘往事纷沓而至,楚晚末为护东郊安危纵身红莲业火,魂飞魄散。” “此后数年,夜冥甘心等其归来去看南下风景。” “公子说得不好听,墨痕要等大人回来。” 公子也迷上了喝酒,鬼医喝不醉,公子却能喝醉,嘴里念叨的,墨痕听不懂,但是墨痕一直在等大人回来。 传闻东郊有一公子,终年不老,日夜等着一人,却从未见有人来过。公子喜欢念叨“晚末”,大约是要等的那人名字吧。“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公子念的墨痕不懂,也不去理会。一个人坐在门口等鬼医。 他和公子一样,无论多久,都会等大人回来。 数年又过,大人还是没回来,倒是把冷又盼来了。 公子已经不束发了,发,都白了满头。 “东海有锦织族人出没” 公子没说话,握着酒勺的手指尖发白,他这数年来除了等鬼医回来就是在寻找锦织族,古典有载,锦织族人生来美艳,凡族人皆可织人魂魄,助人回生。 后人记载,东海常有一紫衣男子出没,身旁携一瘦骨童子。 —完— 分卷阅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