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分卷阅读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作者:弦外听雨 文案: 一觉醒来,皇帝祁景迁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荒郊野岭中的一匹狼。 为救山下村子里被猛兽叼走的婴孩,“他”被村民们乱刀砍伤。 瓢泼大雨里,“他”再跑不动地昏倒在树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朦胧中,有只浑身湿淋淋的小猫叼着芭蕉叶一片片盖在“他”身上,它用它温软的小舌头替“他”舔舐伤口污血,天气晴了,还不知打哪儿给“他”衔来了许多小银鱼。 被饲养的祁景迁暗暗心想:朕身为一匹威风凛凛的狼,居然被只猫饲养了,尊严何在?等朕恢复身份,朕要让它知道,承包了朕,就等于承包了这天下所有的小鱼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一章 陕西平利县有个女娲山乡,传说当年女娲斩鳌足撑天倾,采南山五色石炼制大石修天补洞,便是发生在此。 在这个女娲山乡里,还有个村子叫洪家村。 村子倒没什么特别,它依傍巴山而建,北望凤凰山、神龙台、九台子西岱顶等群峰。村子里住着几十户村民,他们靠绵薄的田地收入养活一家老小,过得很是简朴,为了贴补生活,男人们偶尔进山狩猎,捉些杀死的动物回来,将皮毛卖个好价钱。 虽然天高皇帝远,村民们却明白得很,皇城那地儿住着的精贵人啊,最爱披戴动物的皮毛做装饰,若不是他们,这些尸体的皮毛,哪就值那么多钱了? 此时,正值深更半夜,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苍穹。 洪家村家家户户都已陷入熟睡,村头村尾到处都静悄悄的。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哒哒哒”,有轻浅的脚步声在寂寥中响起。 村民张保全家院外的篱笆栅栏墙上,一只黄狸猫抖了抖耳朵,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它弹起柔软的身躯,一改先前慵懒模样,两只前爪匍匐,弓背瞪眼,警惕地望向鸡棚。 被墨涂黑了的画面里,一抹矫健结实的身影躲在老槐树后,它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毛茸茸的头颅转来转去,显然是在确认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待侦探完毕,发现没有威胁,它放了心,依次挪出四只脚,拖着扫帚般的大尾巴直奔鸡棚而去。 这讨嫌的灰狼又来偷鸡蛋了!可恶! 冷眼盯着,黄狸猫在心里嗤笑,到底是个小偷,贼眉鼠眼的,还知道望风! 不行,绝不能和昨夜一样放任它为所欲为。山下村民生活简朴,养几只鸡攒几只鸡蛋容易吗? 转动着两颗滴溜溜的眼珠,黄狸猫开始思考对策,它不认为自己有逞英雄的本事,显而易见,一只猫能干得过一只狼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正想着,脊背突然凉飕飕的,下意识抬头,鸡棚方位,灰狼绿幽幽的眼睛直直望着它!那诡异的绿光中,还微微闪烁着邪恶的红! 乍一哆嗦,黄狸猫可耻地腿软了!那毕竟是狼啊! 我方气势一衰退,对方就敏感察觉到了。 在黄狸猫眼里,灰狼十分鄙夷地瞥它一记,然后轻蔑地跃上墙头,堂而皇之入了鸡棚。 黄狸猫气得炸毛! 爪子从肉垫绽出,它跃下篱笆墙,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儿跑到张保全夫妻卧室的窗下。 “喵,喵,喵。”它打不赢,但它能搬救兵呀! 黄狸猫扯开嗓子拼命地叫,心底着急地喊:快起床,山上的狼下来偷你们的鸡蛋啦!之前你们污蔑隔壁家的吉祥,说是它贪嘴偷吃了鸡蛋,还用扫帚打了两下它嘴。其实才不是呢,真正的罪魁祸首在这里,你们快出来看看啊! 吉祥是张保全邻居家的狗,一身棕灰色的短毛,怪憨厚的! “喵喵喵!”黄狸猫越叫越着急,它听力好,鸡棚里方才传来一声轻微响动,明显是那恶狼做贼心虚出了点差错! 张保全夫妇你们再不出来抓现行,它就要跑啦! 心情急切,黄狸猫焦躁地在窗下踱来踱去:“喵,喵,喵……” “叫什么叫?发春啊!滚开!死猫!”忽地,男人惺忪暴怒地吼道。 小小的木屋似乎都被他震得在颤抖,与此同时,一个什么东西伴着吼声狠狠砸在窗户。 黄狸猫吓得跑开好几步远,它仰头怔怔望着那扇木窗,恼羞成怒。 它好心好意提醒他们有恶狼偷袭,他们居然—— 活该你们的鸡蛋都被狼叼走,活该! 黄狸猫低呜着生了会闷气。 转念又想,毕竟人听不懂猫语,何必与他们斤斤计较? 鸡棚那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犹豫半晌,黄狸猫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绕过去。 也是巧得很,它刚沿着墙角跟慢慢趟过去,那狼用嘴叼着几颗用破渔网装的土鸡蛋,纵身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 一猫一狼同时抬眸,气氛有瞬间的滞顿。 黄狸猫屏气凝神,小小的身体僵硬酸软,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它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余尺,像对峙打架的阵势。 其实并不是—— 目目相对,黄狸猫瞳孔收缩,倏地转身,它没命地朝离得最近的老槐跑去。 下个瞬间,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了槐树上面,消失在枝繁叶茂中。 灰狼:“……” 它仰头望着槐树,有点懵,别说,其实它刚才也挺怵! 那猫小小一团,眼神挺凶! 本以为它是来找它决斗,结果……搞半天是想多了! 思及刚才那猫提醒主人的辛苦劲儿,灰狼就觉得挺好玩挺好笑。 嘴刚咧开一丝缝,叼着的鸡蛋便往下坠。 灰狼吓坏了,连忙用嘴死死叼住。 它向来很有品格很有底限的,平生不做亏心事,每每下山偷村民鸡蛋,高尚的灵魂都像在煮沸的油锅里炸,真真是饱受煎熬! 但它确实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若有机会,将来它一定会补偿弥补! 在心里默默发誓,灰狼最后看了眼高壮老槐树,转身朝黑暗处走去,很快消失在墨池般的夜幕。 危机解除。 黄狸猫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它沮丧地趴在树枝上问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怂呢? 面对狼这种可怕恐怖的生物,逃命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它连最后一丝优雅和尊严都没保住。 如此慌不择路屁滚尿流,肯定是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没错,它不是一只猫,“它”是人! 正因为是人,所以才格外介意面子问题。 奚念知缓和了会儿,从树上下来。 她本名叫奚念知,是太医院院使奚崇的长女,打小在京城长大。 灵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 魂穿到这只猫身上,是发生在两天前。 庆幸的是,女娲山本来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四爪落地,奚念知仰头望着老槐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老天,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居然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并且最后还能毫发无伤地稳稳着地? 天知道,她从前大多待在闺阁绣花习字,偶尔跟爹学习医术照顾园里的药草,鲜少踏出府邸半步,更莫说爬树这种危险又不合规矩的事了。 而且这也是她变成猫后第一次爬树,看来猫的本性并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失去效用。 奚念知庆幸不已,做猫好像比做人危险多了!有自保能力这点至关重要! 默默站了会儿,奚念知蹲坐在树下,仰头望月。 都说睹物思人,古往今来,月亮一向是人类情感的载体,奚念知看着看着,心中思念夺眶而出。 原来猫和人一样,都是有眼泪的啊!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爪子胡乱地擦去湿润。 不知爹爹他如今怎样了,身子受得住吗?宫里贵人会责骂他吗? 还有,皇帝莫名其妙的病情有进展了吗? 奚念知越想越愁,只能宽慰自己,不管爹他们有没有找到医治皇帝的法子,至少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倘若皇帝有个万一,哪怕渺小如洪家村,肯定也会很快知道这个消息,既然这两天风平浪静,那就代表皇帝仍活着。 奚念知站起来走了几步,穿到这只黄狸猫身上的当天,她就逛遍了洪家村乃至周围的几个村子。 就目前来说,她没掌握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调查过程很惨烈,它被一个顽皮的孩子暴力揪了尾巴,还被几只癞皮狗调戏了一通,更是在躲避他们的同时蹭掉了块皮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两天她作为人很累,作为猫更累,可谓是身心俱疲万念俱灰! 但不行,她不能放弃,也没时间绝望。 爹爹如今在皇宫饱受煎熬,若皇帝出了什么差池,作为太医院院使,爹爹势必在劫难逃,府邸家眷也难保不会受累,最可能的结果有两种,一则锒铛入狱,二则满门抄斩。 无论哪种,奚念知都无法接受,凭什么那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治不好病都是大夫的错?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爹爹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吗? 绝不能静静坐等命运的抉择,所以,她宁愿主动出击。 奚念知虔诚的在心内祷告,愿老天庇佑,她没有找错方向,愿老天开眼,给她一点点提示。 睁开紧阖的双目,奚念知望向笼罩在漆黑之中的群山,她知道,是时候该进去看看了! 在心中叹了声气,它俯下头,硬着头皮往前方狂奔而去。 只有跑得快些,再快些,她才有胆量一往无前冲入那片延绵不绝充斥着恐怖诡异气息的森林里。 耳畔有寒风在呼啸,万物飞快擦肩而过,像一道道光影。 奚念知跨过一切阻碍,坚定而执着。 恍惚之中,在最前方的前方,她好似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它安静地望着她,非但没有埋怨没有愤怒,反而透着释怀与微笑。 是错觉吧!奚念知想。 她亲手杀了它,它怎会不怨呢? 没命地跑进遮天蔽日的丛林,奚念知情不自禁地跟着那双眼睛,仿佛是它在为她引路。 当跑到一处高低起伏的岩石坡,那双眼消失了。 奚念知猛地停下脚步,喘着气朝四周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眼过去险些魂飞魄散要了她猫命。 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只体格壮硕的灰狼瘫躺着,它两只前爪捧着个野果,嘴吻啄咬果肉,腮帮子咀嚼着,吃得还算优雅。 它身上这熟悉又讨厌的气味,不正是刚才跑进村子偷鸡蛋的恶狼吗? 想到方才的一幕幕画面,奚念知就气得胃痛,天呐,简直晦气倒霉到家了! 第二章 见鬼了真是! 爪子一颤,没吃完的野果骨碌碌掉落在地。 灰狼猛一扭头,目瞪口呆,愣愣望着十多米开外的猫,它忍不住在心内腹诽,阴魂不散吗这小猫猫?这么远的距离,难道它偷偷尾随了它一路? 无语,不就偷了几个鸡蛋?又不是几条小鱼干,至于这么穷追不舍吗? 眯起双眼,灰狼疑惑,都说狗才是最忠诚的动物,不然家家户户怎么都爱养狗看门? 猫的秉性,应该无拘无束,傲慢随意,懒得多管闲事才对? 难道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特别管得宽的猫? 权衡利弊,灰狼支起懒懒散散的身体。 身为一匹威风凛凛的狼,它自然不惧一只猫的挑衅,他主要怕它好的不学,专门跟狗一样。如果就这么放它回到村子,难保它下次不会带着村民来到这个地方。 那么就给它个教训吧! 今晚就让狼爷爷教它如何做人,啊,不,是如何做猫! 抬了抬眼梢,灰狼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黄狸猫瞧。 它的眼神如一条淬了毒的蛇,浸着不屑的睥睨,以及森森冷意。 奚念知好气好怕啊!显而易见,它大概无意闯入了这恶狼的地盘。 然后狼是群居动物吧?然后动物好像很有领地意识吧? 怎么办?当然是逃命了!反正这也不是它第一次落荒而逃屁滚尿流颜面无存! 心动不如行动!奚念知拔腿就开始狂奔,奈何这片是岩石地,周围没什么特别高大的树。 要想活命,它必须往林子里钻。 “咻”,下一瞬,身后空气如同被利箭划破,寒风掀起它后背的一撮毛发,刺骨冷意顺着血液游走周身。 奚念知心都凉透了,惨了惨了,灰狼追上来了。 腿软了下,凭气息和动静,它感觉它离它不过咫尺之距了。 猛地闭上眼,奚念知听天由命的一个急转弯,倏地往左跑去。 灰狼哪知它竟如此阴险狡诈? 来不及刹车,它沉重的身躯径直往前冲。 心底想转弯,可四肢跟不上脑子转动的速度。 高手过招,仅仅小半个瞬间,就失去了绝佳的机会。灰狼气得用爪子拍了下地,惹得尘土飞扬。 收回条件反射冲上前的脚步,它跟着黄狸猫调头,不肯放弃地追逐。 很好,现在已经进了森林。 比奔跑速度,猫自然逊色于狼。但猫会爬树,狼会吗? 奚念知找准目标——一棵上了年纪的珍贵楠树。 迅速伸出利爪,像只壁虎似的,它贴着粗糙凹凸的树皮飞一般往上跃。 认定灰狼追不上来,奚念知这会已经不那么紧张,它甚至还有心情地瞥了眼正蹲在树下莫可奈何的大灰狼。 嘿,上来呀! 奚念知“喵”了一声,暗暗得意,原来飞檐走壁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 就是这种感觉?也太带感了吧! 灰狼:“……” 它冷冷望着藏在树枝树叶里的黄狸猫,有些恼火。 一开始它不过是想逗逗它,结果—— 倘若它真是一匹狼,今日可就是它黄狸猫的死期!要怪就怪他骨子里压根就不是嗜血的狼。 绕着楠树走了两圈,祁景迁自认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主要是被那一声“喵”给刺激到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皇帝沦落成猛狼被猫辱,有天理吗? 不行,得找个法子扳回一局,不然他堂堂天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祁景迁歪头想了会儿,竟束手无策。 可笑他熟读六韬三略,但此时此地此景,竟毫无用武之地啊! 许是闲的吧! 漫漫长夜,祁景迁难得较起了真。 它观察了下四周位置,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条件。 憋屈地仰头盯着那若隐若现的猫,祁景迁伸出前爪拍了下粗壮楠树,却如蚍蜉撼树般,纹丝不动。 难道就这么干巴巴守着?又要守到何时? 祁景迁大失体面。 某种程度上说,狼与天子有一定相似之处。 两者出于身份和天性,自持矜贵尊傲,怎能容许别人来挑战权威?更何况,这前来挑战的是只猫啊! 祁景迁还在纠结。 主要是闲的。 它穿成狼已经有小五日的光景了,每天除了摘野果填饱肚皮,也就下山偷偷鸡蛋养那三只小狼崽,实在无事可做。 小时候的他,总期望有时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等长大登基,他才恍然发觉,原来他早已经找不到必须要完成的夙愿。 穿成狼后,大把时间大把光阴,蹉跎蹉跎着,倒也逐渐习惯这缓慢的生活节奏…… 晃了会神,祁景迁认清现实。 好吧,它是真拿黄狸猫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彼此耗着,损人不利己。 正在思考怎么离开的有气势点,夜风突然远远送来几声不满又生气的“呜呕呜呕”,在寂静中颇为明显。 祁景迁支起耳朵听了听,照平常,他是不愿搭理的。 无非是洞穴里那几只小狼崽在呼唤他这个“奶妈”唧唧求喂养! 可这会儿对祁景迁来说,算是个不失颜面的好借口。 他挑起眼皮,看了眼蹲坐在四五米处高的黄狸猫,一甩尾巴,“嗷”了声,迈着帅气利落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奚念知盯着它远去,一时不敢下树。 听老人们说狼生性狡诈,报复心理强。她怕那狼是故意布下陷阱,等它一下来,立马去而复返。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她就一只猫,不好吃啊,浑身都没几两肉,灰狼兴许压根没看上她? 思及此,再等须臾,奚念知顺着树躯一步步往下行。 它从肉垫伸出利爪,用力扣入树皮。 仿佛如履平地,且越走越有心得。 全程保持高度警惕,奚念知还不忘随时瞅一眼灰狼离去的方向。 其实刚才的叫声她也有听见,唔,这里是有一窝小狼崽吗? 奚念知脑筋动得极快,转念猜测,难道灰狼是专门下山偷鸡蛋给小狼吃? 猫眼里划过几丝不可思议,奚念知深感匪夷所思,就算她对狼不了解,也知道幼狼吃奶,慢慢长大后的狼就开始吃肉糜生肉了吧? 在森林,狼可是顶级猎食小能手! 吃鸡蛋什么的,能满足它们吗? 不想了不想了。 关她什么事呢? 四脚轻稳落地,奚念知迅速朝反向飞奔离开。 此行她自认考量欠妥,毕竟森林的夜晚危险重重,许多猛兽都是天黑才出来觅食。 也更没料到冤家居然会如此路窄,森林那么大,她一晚上接连撞见灰狼两次,真真是孽缘! 不过没关系的,譬如狼啊狮子啊老虎啊都不会爬树,那灰狼今儿不就没能在她手上讨到便宜吗?所以她不能浪费今夜剩下的时间。 奚念知穿梭在黑漆漆的世界。 那一棵棵笔直向上生长的树犹如一个个冰冷的战士,缄默地守护着望不见天际的丛林。 路上不时用身体在植物草地上留下气味,奚念知盲目地东奔西走,许是环境太过压抑,她步伐渐渐急躁,情绪也变得焦灼紊乱。 只要想起京城,只要想起束手无策的爹爹和其他御医,奚念知便忐忑不安。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日她以同意带弟弟离开京城暂避风头为由,恳求爹爹带她入宫看一眼皇帝的病情,并保证只要他带她入宫,她立马收拾包袱投奔远方亲戚。 她说话算话,甫一出宫,她很快就带着弟弟奚临嘉悄悄出了城。 只不过一出城,他们便兵分两路。 弟弟奚临嘉由管家等人护送到原定目的地。而她则轻装上路,只带了婢女萱月与会武艺且信得过的家仆赵统二人前往平利县女娲山乡。 令奚念知下定决心来女娲山的原因无他。 只因为她扮作药童在宫中观察昏迷的皇帝时,确实发现了旁人没有留意到的细节。 更诡异的是—— 与其说别人没有发觉,倒不如说他们根本看不见。 如果只有她能发现的话,是不是证明她也已深陷其中? 女娲山啊! 这里真的与皇帝的病情有关吗?也真的与她穿成猫有关吗? 奚念知愁容满面地停下脚步,在一泓溪水旁的草地驻足,眸中微微一亮,转瞬即逝。 她看到了佛手参。 这种中药植物比较罕见,且比较珍贵。 若是从前,奚念知肯定激动得厉害,可现在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致。 此时能让她喜悦兴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人告诉她眼前的佛手参就能治好皇帝,不过怎么可能?佛手参的功效她背的很溜,哪怕皇帝中了不知名的毒,佛手参也发挥不到一丝作用。 蔫蔫趴在溪边喝了会儿水,奚念知在旁边石头上标记气味,往前行去。 一整夜,她不辞辛苦地找来找去,可山太大了!还一座连着一座! 想在这儿找出有用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关键她还漫无目的没有方向。 但除了碰碰运气,她又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黑夜渐逝,熹微晨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往森林里筛下一点点光影。 奚念知拖着疲惫的身躯徒劳无功地打道回府,她太累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薄雾翩跹的大清早,没人会留意一只猫的行踪。 回到洪家村时,沉寂一夜的村子渐渐有了声息。 奚念知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稻草窝,刚躺下,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尖细的骂骂咧咧:“吉祥,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吃了鸡蛋?用粮食养你就是让你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 偷吃鸡蛋的吗?看老娘今天不打烂你的嘴!还跑,你还敢跑,给老娘回来……” 这是赵保全邻居黄嫂子的声音。 看来昨晚灰狼收获不小呀? 奚念知很想打抱不平说:你们别冤枉吉祥了好吗?它很无辜的,委屈得都快哭了好吗?这明明是狼干的好事,是狼呀狼呀狼呀! 不过她实在是没力气了,然后他们也听不懂猫语嘛! 陷入熟睡前,奚念知无可奈何地想,哎,吉祥啊吉祥,想开点儿,锅背着背着也就习惯了是吧? 第三章 睡了两个时辰,奚念知被一股浓郁的鱼香给勾引醒了! 那香味儿,简直了。 仿佛着了魔般,奚念知迷迷瞪瞪爬出稻草窝,耸动鼻子循着空气中的香味儿一路猛追。 等神智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然登堂入室,正站在黄嫂子家厨房口垂涎三尺地盯着大锅瞧。 呃—— 伸出前爪摸了摸鼻尖。 作为人,奚念知有点羞愧。 奇了怪了,她从前没觉得鱼特别好吃啊! 果然猫就是猫,对鱼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执念! “哟,小黄闻到香味儿过来了?”掌勺的黄大嫂发现了贪嘴小猫,好笑地跟它聊了两句,然后转身往灶肚里喂柴。 火势很旺,烧得灶壁亮堂堂的。 奚念知看不见那一锅鱼,没办法,她现在太矮了。 但锅内鲜汤咕噜咕噜鼓着泡儿的声音她可听得一清二楚,还有腾腾往上冒的热汽,她瞧得可明白了。 好香好香,奚念知身不由己地舔了舔舌头,快流口水了。 忍住忍住。 奚念知紧闭猫嘴,用意志力克服内心那股原始的渴望。 “哎。”黄大嫂可不懂它的忧愁,她握着木勺搅动鱼汤,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叹气,“也不知怎么的,吉祥从前不偷吃鸡蛋的嘛!最近接二连三的,鸡窝里的蛋全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都是银子啊,还想着再攒两篮鸡蛋给卖了,去山下裁缝铺给铃铛儿买点新布做衣裳呢!” 奚念知:“……喵!” 是狼偷的鸡蛋并不是吉祥啊! 你们连追踪的基本方向都搞错啦! 黄大搜扭头看它,气笑说:“早知道养什么狗,养只猫多好!是吧,小黄?” 奚念知:“喵喵喵!” 小黄这名字也太逊了吧?村里起码有三条狗叫小黄! 她举爪抗议! 黄大嫂看见它动作,笑得更开了:“等会吃饭,鱼头留给你,谁叫你长得乖巧伶俐又可爱呢?” 奚念知:“喵呜!” 这话没错了!特别实在。 小步跑上前,奚念知蹭了蹭黄大嫂的裤腿。 黄大嫂家的中饭大概一直都很准,太阳正中时,在田里务农的黄大嫂丈夫回来了。 这个汉子名叫黄大壮,皮肤黝黑,臂膀结实有力,但话很少。 黄大嫂先给丈夫盛了碗红薯米粥,才拉着刚从外面玩耍回来的铃铛儿去洗手。 铃铛儿五岁了,是个男娃,长得更像黄大嫂。 看着这一家人,奚念知默默地蹲在餐桌不远处。 此时此刻,她的思绪有点不受控制了。 满脑子都是鱼鱼鱼,黄大嫂承诺吃饭的时候给她鱼头的,成年人说话要算话呀!她可都当真了。 眼巴巴瞅着黄大壮,奚念知吧唧了下嘴。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的梦想粉碎了一地。 桌上共三样菜,一盘野韭菜,一盘酱萝卜,还有一碟鱼。 黄大壮手里两根竹筷犹豫了半瞬,蓦地往鱼伸去,他避开肉多的身子,竹筷夹住鱼头,手腕一个巧劲,鱼头轻而易举被他拧下。 吸了口鱼头,黄大壮仰头往嘴里倒了大口粥,吃得十分酣畅。 这鱼肯定好吃极了。 光看他表情就能知道。 奚念知绝望地趴下,蔫蔫在地上磨爪。 这是她的鱼头啊黄大壮…… “你怎么把鱼头给吃了?”须臾,黄大嫂跟铃铛儿来吃饭,一眼便看到了那些碎骨头渣,摇摇头拾起竹筷,她夹了块鱼肚嫩白的肉放到丈夫碗里,“这鱼挺大的,你多吃点,鱼头我本来要给小黄,你却将它给吃了,瞧,小黄都气坏了。” 黄大壮顺着视线瞥了眼黄狸猫:“又不是咱们的猫,有什么好喂的?” “话不能这么说,吉祥又不抓老鼠,咱屋里的安宁以后还得靠小黄呢!”说着,黄大嫂将鱼尾拧下来,丢到奚念知面前,笑说,“吃吧!” 明显舍不得,眼底甚至有肉痛的意思,黄大壮却没阻止,他将妻子给自己夹的鱼肉送到铃铛儿碗里,说:“长身体呢,多吃点好的。”语罢,夹了筷野菜大口大口喝粥。 地上的鱼尾沾了些灰。 变脏了。 奚念知愣愣看着,仰头望向有说有笑的一家人。 这是黄大壮都没舍得吃的鱼肉呢! 等凉了些,奚念知用爪子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埋头认真去咬。 这是她穿成猫后第一次吃鱼,嗯,好吃的快哭了! 黄大壮话少,但在桌上还是和妻子说了些日常。 都是些生活上的琐碎。 到最后,他吃饱放下竹筷,端着杯凉水突然说:“等明儿地里的活干完了,后面几天我想和铁牛王大柱他们结伴进山。” 蹙眉,黄大嫂不太赞同:“又去找那窝小狼崽?前阵子村里男人不都翻了几座山了?公狼母狼都没了,它们也该饿死了吧!” 铃铛儿扒着饭,听到说狼,眼睛一亮,兴奋地插嘴说:“找狼,找狼,爹您带我一起去吧!” 黄大嫂好笑,敲了敲儿子脑袋:“你当是狗呢!狼可凶了。” “凶才好,吉祥太黏人了。”铃铛儿不知者无畏,信誓旦旦满脸崇拜说,“再厉害也没有村长厉害呀,他活抓了公狼,又抓住了母狼呀!” 夫妇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奚念知本来准备走的。 听到这番话,她留了下来。 吃完饭,黄大嫂收拾完桌子,等铃铛儿午睡,回房找黄大壮继续说这件事。 虽然偷听墙角是不对的,但奚念知还是悄悄跟上,将耳朵贴在了墙角跟。 “我觉得小狼崽应该活不了,你不如在家休息几天,干嘛进山遭罪?” “狼的命比较硬,既然有希望,就该去试试。你想想,村长明明只有半张狼皮,京城的达官显贵却能开出一千两黄金,倘若我们找到小狼,哪怕就一只,等它长大,狼皮得多值钱。”黄大壮激动起来,“说不定卖掉小狼更划算,你继续想,它们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狼,连宫里的皇上都觉得稀奇。” “谁知道真稀奇啦还是假稀奇啦?皇上哪会对这种东西着迷?还不都底下那些大官小官上赶着拍马屁吗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 ?” “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不通,皇上难道不是人?就因为他尊贵,所以才不能容忍这世上有他不知道没见过的东西。” “行行行,就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黄大嫂声音里明显含着几丝没有恶意的取笑。 “好啊,你敢笑话我?” “没有,你听错了。” “嗯,我听错了?那我再听听……” 屋内传出轻浅的低笑。 渐渐旖旎暧昧。 奚念知尴尬地抖了抖猫耳,青天白日的! 好吧,人家夫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白天黑夜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轻轻抬爪,臊了一脸地飞快跑出黄大嫂家。 外面太阳很大,奚念知躲在阴凉处,蜷成一团思考问题。 暌违三年,今年三月,当今圣上恢复了春猎这项传统活动。 有了这层关系,各地都非常重视,负责的官员们纷纷敬献当地的异兽送入木兰山猎场,希冀龙颜大悦,从而官运亨通。 奚念知这般身份,是无法作为家眷同行的。 说来也巧,去年底爹爹为太后调养身子,一两月过去,功效不大,十分苦恼。 同为女人,自然更加了解女人,奚念知在奚崇的方子里添了两味药草,果然灵验。奚崇不贪功,又或者是为女儿感到骄傲,便告知太后药方背后的实情。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木兰山此行,太后亲自下口谕让她同去,说是往返行途女眷颇多,有略通医术的姑娘在,能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原本不该去的奚念知得以随圣驾同行。 所有一切,都是从木兰山回去后才变了模样。 皇上明明好好儿的,为什么春猎回宫后就昏迷不醒了呢? 他臂弯上那个小小的暗红色符号,她在睿侯爷的书录阁翻看整整一宿,都没找到线索。 世人戏称睿侯爷藏书三万余卷,要想看完,得花多长时间? 实在走投无路,她壮着胆子求见睿侯爷,才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符号是原始时代的文字,延绵至今,早没人懂得它代表的含义。 睿侯爷见多识广,为人和蔼,最爱听那些稀奇古怪的异闻,也亏得这般性子,才能告诉她不少关于这个符号的大概来历。 但都只是戏说罢了。 传言当年女娲造人,给大地一片生机,可随着人类繁衍增多,社会开始动荡。 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气得用头去撞世界的支柱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 女娲虽是女神,可天都塌了,补天岂是易事? 那时她站在还没被称作女娲乡的山头,不辞辛劳地淬炼五彩石。 附近的山中灵兽被她感化,纷纷加入这场拯救苍生的行动中,其中便要数金焰狼八角鹿蓝狐等灵兽做出的贡献最大。 最终,女娲耗尽气血,力竭而亡,化作日月万物继续守护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灵兽们也损失惨重,但它们的后族却得到了恩惠,成为拥有尊贵血脉的神兽。 再后来,百年复百年。 神兽能力渐渐下降,已经和普通兽类没多大区别。 人类却逐渐强大,因为虚荣因为私欲,他们觊觎神兽们漂亮的皮毛和能延年益寿的身体,开始大肆屠杀它们。 到现在,这些动物基本绝了迹。 至于那个暗红色符号,睿侯爷推测,应该是和女娲补天一事有关。 说不定也和那群神兽有关呢? 奚念知觉得言之有理,所以动身前往女娲乡。 而且在动身的第二天,她腕上也出现了这个符号,或许,这也可能与她变成猫有关? 如今,她就身处这片曾经动荡过的土地上,女娲的痕迹虽然已经没了。 但神兽—— 奚念知眯了眯眼,方才黄大嫂夫妇说得就是金焰狼吧! 三月春猎时,平利县确实献上了一匹金焰狼,当时还引起了不小轰动。 思绪乱如麻,奚念知爬起来,她想去村长家瞧瞧。 反正皇上的病情没有任何方向,倒不如先搞清楚女娲补天的一系列事情,说不定有用呢? 绕过小荷塘,奚念知在桑树下看到了吉祥。 许是又怕又委屈,它都没回家。 正蔫蔫趴在荫凉下思考狗生呢! 奚念知有点心疼它,跑过去安慰地用爪子拍拍它后背,奚念知“喵”了声。 其实吉祥也知道是灰狼干的吧?可惜它也有苦难言啊! 哎,看开点儿吧!喵…… 第四章 五月日头渐烈。 中午的大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不仅人如此,动物也是。 洪家村村民们吃了午饭,基本都会小睡片刻再去务农。 此时山上的连绵丛林里,也已经没什么动物的踪迹。 ——除了神龙台深处斜坡下的那片青翠草地。 那看起来是只刚断奶不久的小灰兔。 它有着圆滚滚的肚皮,长长的耳朵,还有两颗闪闪发亮的黑眼睛。 由于涉世未深,小灰兔正憨态可掬地在草地上打着滚,丝毫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用猜,肯定是小灰兔太过贪玩,它睡饱了觉,趁兔母亲没注意时偷偷从洞穴爬了出来。 小朋友,世界很危险的。 呐,谁叫你不好好听娘亲的话呢? 所以不要怪朕哦!下辈子千千万万谨记,要做一只听娘亲话的乖宝宝知道吗? 祁景迁蹲坐在离草地不远的灌木丛后,眼睛随那只小灰兔移动。 他知道,只要扑上去,狼嘴大张,这肥肥嫩嫩的小兔就会立马断气。 可他是人,并不是真正的狼。 咬断咽喉,鲜血四溅,腥味扑鼻,一想到这些,祁景迁便觉胃中翻腾。 他下不去口—— 犹豫的空档,急促的几声“咕咕”让小灰兔有所警觉。 它猛地抬起头,慌张望了眼四周,立即撅着屁股往斜后方奔跑。 不远处是兔子洞入口。 兔母亲钻出洞外接应,它用头迅速将小灰兔顶入洞穴,母子很快消失在视野。 祁景迁:“……” 歪了歪脑袋,他转身驾轻就熟地找到枇杷林。 用芭蕉叶装了些枇杷果,再用藤蔓包扎好。 嘴爪齐用,累得他气喘吁吁。 叼着几包枇杷果回到洞穴,三只小狼闻到他气味,争先恐后迎上来。 等看到他嘴里的东西,跑在最前面的小狼猛地刹车。 一改起先惊喜期盼的神色,它霎时龇牙弓背,冲他凶吼不休。 说好的肉呢? 个大骗子,又拿这些野果来充数。 我们是狼,不是猴儿,我要吃肉,我们要吃肉! 局面瞬间从一只狼虎视眈眈,变成了三只小狼恼羞成怒地狠盯着他。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 祁景迁置之不理地丢下几包枇杷果,蹲坐着自顾自吃起来。 他也饿啊! 天天吃果子,跟修仙似的。 难怪昨晚抓不到那黄狸猫,一定是饿得没能发挥出这具躯体的水平。 “呜欧!”气得要爆炸,三只小狼中长得最强壮的那只狼尖叫着扑上去,它气急败坏地猛踹枇杷果,瞪着祁景迁,嘴里继续“呜欧呜欧”地吼叫。 吃吃吃,你还吃? 我们饿着呢! 白天才是我们狼睡觉的黄金时间,结果呢?饿得我睡都睡不着。 你喜欢吃这些果子,我们不喜欢。 肉肉肉,要肉! 祁景迁冷冷斜它一眼。 它虽然还没长大,破坏力已经不小,枇杷果被它踩碎大半,空气里全是甜软的香味。 小狼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扭头“呜欧”一声。 站在它身后的两只小狼顷刻上前,与它一起齐齐盯着他,仿佛是无言的谴责。 祁景迁嗤笑,他要不是在龙椅上坐了几年,说不定真会被三只小狼的气势给唬住。 奶爹可真不是人当的。 祁景迁在心里叹了声气,把剩下的枇杷果堆到三只小狼面前。 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们! 困得不行,祁景迁蜷缩到旁侧,闭眼睡大觉。 这惹得三小狼更气了,“呜欧呜欧”冲他骂骂咧咧狂吼一通。 似乎知道抗议无效,领头的小狼收了嗓,白白浪费力气只会饿得更快,它又不傻。 另两只跟着停下来,洞穴终于恢复安静。 祁景迁背对着它们,过了会儿,他悄摸摸扭头,眯开一条眼缝儿,朝它们看去。 三小狼凄惨兮兮地埋头啃起了枇杷果,像发泄似的,越悲愤啃得越快,不多时就消灭了大半,连被踩碎的枇杷果也没放过。 突然,领头小狼猛地抬眸,发现了祁景迁的窥视,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它嘴角还沾着一点枇杷果肉,恼羞成怒地瞪他,它猛地转身,将屁股对着他,继续苦哈哈地啃枇杷果。 仿佛在说,哼,不吃白不吃。 祁景迁笑得更畅快了。 既然有力气生气,证明还没饿到一定境界。 他每天不都给它们喂鸡蛋了吗? 可惜鸡蛋也不是源源不断供应的,再者,它们到底是狼,还是得吃肉才能保证营养。 所以,问题来了,他上哪儿去给它们弄肉? 这下轮到祁景迁苦哈哈了,他狩猎技术一般,这下穿成狼可惨了,箭都没得使,得硬碰硬地肉搏。 纯粹拼体力倒好说,关键过不去心理那关。 人毕竟不是动物,茹毛饮血那是原始人才做的事。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和真的狼一样,至少现在做不到。 怎么办呢? 愁得睡意全无,祁景迁支着脑袋胡思乱想,要是他有银子就好了,可以下山找村民们买鸡买鸭。 转念又想,得了吧,就冲他如今的模样,一只狼啊,就算有银子,也没法买到鸡鸭!村民们看到他估计得吓个半死,那画面,想都不敢想…… 三小只吃了半饱,舔完皮毛,顾自跑到离祁景迁很远的角落睡觉。 祁景迁有点心虚,其实它们一开始对他态度还算好。 前些次出门,它们知道他要去狩猎,都特别殷勤体贴。 等他回来只带了鸡蛋和野果,三小狼中最小的那只母狼还会安慰他,它用脑袋轻轻磨蹭他脖颈,仿佛在说:没关系的,不要丧气,你下次一定可以猎到猎物的,我们相信你。 三只小狼,两公一母。 凭观察,祁景迁大概能猜出母狼是小妹,另两只不好说。 祁景迁也懒得管它们谁大谁小,因为其中一只最为霸道好战,他就管它叫老大,另外一只比较沉默低调,屈当老二算了。 往常对于那些鸡蛋和水果,老二很淡定,会主动过来吃。 老大自然不爽,但不至于和现在似的,动不动便要造反。 哎!接二连三的,它们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 在它们眼里,他是个连猎物都捉不到的无用奶爹啊! 祁景迁憋屈死了,也不知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倘若一辈子都没办法复原,他又该如何是好? 迷迷糊糊入睡,祁景迁整个下午都在做梦。 一会儿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人造皇宫,一会儿是广袤无垠幽深诡谲的原始森林。 一会儿是来来往往端盘送水的宫女太监,一会儿是形态各异奔腾跳跃的野兔松鼠猕猴狼。 明明他前一刻还在用膳,那桌上佳肴满布,有八宝丁儿、炒南贝、清蒸玉兰片、芙蓉燕菜、烩三鲜、炒螃蟹…… 可一转眼,全变成了野果,真真是岂有此理。 睁开眼时,祁景迁都睡懵了。 他是谁,他在哪里? 他究竟是狼还是人?这一切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呜欧呜欧。”老大见他醒了,开始拼命用爪子刨地,意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显而易见,它们又饿了。 祁景迁接收到它们哀怨的眼神,甩甩头,爬了起来。 出洞时,祁景迁扭头盯着它们,挥了挥利爪。 警告它们在他离开的时间不要贪玩爬出去,倘若谁敢忤逆,回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老大将嘴角往上扯,大大的不屑。 那意思大概是说:你先操心你自己吧,要是今晚还带鸡蛋和野果,休怪我们以多欺少以小欺大对你不客气啊! 狼小妹蹲在地上,饿得懒懒的,瘦弱的身躯摆明了营养不良。 狼老二这次没有中立,完全站在了狼老大那边,饥饿令人疯狂,也令狼疯狂。 祁景迁调头就走,心想,确实得让它们吃肉了。 它们是他摆脱眼前窘况的唯一线索,千万不能让它们有事,不就狩猎吗?不就一咬满嘴血嘛,怕什么? 好,今晚他便不做小偷了,他要去抓猎物。 祁景迁自信满满,他是狼啊! 在他作为人的认知里,狼多厉害呀,肯定想抓什么就抓什么,轻而易举对吧? 然而—— 现实教他做人,不,是做狼。 首先,晚上出没的猎物有限,祁景迁原本想抓只兔子回去,可搜索半天,根本没找着兔子。 那勉为其难抓只鼹鼠也成啊! 祁景迁嗅着气味找到一片鼹鼠洞穴。 正好,有只鼹鼠趴在地上找吃的呢!他眼前一亮,克服恐惧,猛地冲上前。 鼹鼠听到地面震动,倏地转身,飞快钻回不远的地洞,保住一命。 祁景迁:“……” 他只好用爪子拼命刨洞,尘土漫天飞扬,刨了半天才一个浅坑。 嫌慢,他继续用嘴去拱,却吃了一嘴土。 呸呸吐出来,祁景迁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 气得一筹莫展。 足足守了两三个时辰,他一只鼹鼠都没抓着,到最后,反被一只狡猾的鼹鼠耍了半天。 那鼹鼠真真可恶。 大概它意识到这是个徒有其表的新手,长得凶神恶煞,其实很蠢。 所以便一会儿从这个洞里冒个头,再从那个洞里冒一下头。祁景迁刚开始不知道是戏弄,喘着气儿往这跑往那奔,每每都徒劳无功,最后才幡然醒悟,搞半天被耍了! 简直气死! 精疲力竭摊在地上,祁景迁恨不得以头撞石。 这些天他当奶爹养狼就够凄惨了,被那三小只鄙视不说,还被黄狸猫侮辱,被区区鼹鼠牵着鼻子走,有没有天理了? 他可是皇帝皇帝皇帝啊! 咬牙切齿地用爪拍地,祁景迁扭头往山下走,心底恨恨想着,呵呵,别等朕恢复身份,到时候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第五章 三更天了,莹白月光像在小径上洒满了雪。 矫健的灰色身影一路迎风奔跑,来到了洪家村。 ——正是祁景迁本狼无疑。 站在村口,祁景迁在心里默默念叨:诸位父老乡亲们,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呢是朕今儿终于不偷鸡蛋了。嗯,坏消息是,朕要偷生蛋的鸡!望节哀顺变! 念叨完,他一双狼眼在散如星斗的村宅之间扫来扫去。 既然要偷,起码得挑个稍微富裕点的下手吧? 好比上上次,他千辛万苦潜入某位住户家的鸡棚,定睛瞧,窝里总共就两枚鸡蛋。 他是偷还是不偷呢?真真是纠结…… 这次就偷村长家的鸡好了! 打定主意,祁景迁很快找到目的地,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村长家的房子比普通村民豪华很多。 不过他家居然还有间屋没熄灯?祁景迁顿时举棋不定。 踌躇间,轻风送来一股无比熟悉的好像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气息。 祁景迁好奇地盯着那扇窗,思忖片刻,壮着胆子跃入栅栏,倚着墙角走到窗下。 恰好撞见有人在说话。 “爹,您怎么还没睡?”男人一开口就打了个哈欠,仿佛困极,“这半张狼皮您每天都抱着睡,也不嫌味儿重?不是说后天就有人来提货?唔,爹,等咱家有钱了,咱们搬去京城吧,盘个铺子啥的,等以后生意做大了,咱们家可就发达啦,再不用守在这穷旮旯地,一年到头跟水牛铁犁为伍,脏兮兮不说,受苦受累也挣不到银子。” “再说吧!卖了狼皮再说。” “嗯嗯,爹,您别怕,没人来偷来抢,十里八荒都知道,这母狼是您猎的,这半张狼皮也是您的。” “这可说不准,儿啊,狼皮这么金贵,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行了行了,看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去睡吧,爹还受得住。” “行吧,您受不了再叫我,我帮您守……”说着,一连又打了两个哈欠。 父子两终止谈天,夜晚重归宁静。 祁景迁蹲坐在窗下,恍然大悟。 原来这屋子里有半张狼皮?难怪,那是出于本能的来自同类和死亡的味道。 忽而又怔住,什么狼皮会那么金贵?难道? 屋子里再度响起话语声,似乎是老头在自言自语:“母狼啊母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千万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是一匹金焰狼,有着别的狼没有的暗金色皮毛,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啊,全部都想要你的皮毛,就连当今皇上也想图个新鲜,瞧瞧你们长什么样儿。哎,你死了,你的狼崽们估计活不了,这样也好,免得以后落得和你们一样的下场……” 这老儿—— 听着听着,祁景迁冒起了火。 诚然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可作为最直接的刽子手,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的大丈夫? 挥爪拍了下地。 想起岩洞里三只小狼,祁景迁有些于心不忍。 那里面可是它们的母亲啊! 恼恨之余,却是深深的无奈。 他又岂是无辜? 自打春猎回宫,他便一病不起,御医们倾其所能,依旧无计可施。 他昏迷了很久很久,其实偶尔是有意识的,他能听见母后在床榻边绵绵不绝的啜泣,也能听见御医们相互探讨一无所获的叹息。 更多时候,他是在做梦,那些源源不断的画面逐渐拼凑完整,向他讲述了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狼家庭的故事。 狼是群居生物,冬季猎物稀少,它们会抱团生活,增加狩猎成功的概率。 等春季到来,它们孕育了幼崽。这时它们会以家庭为单位在森林里散开,更隐秘更谨慎地将小狼抚养长大。 金焰狼虽然是狼里的稀有高贵品种,在生活习性上,却并不例外。 故事的主角是一对金焰狼伴侣,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它们与家族告别,越过一座座高山,越过溪涧,来到了神龙台。 为了即将诞生的幼崽,它们齐心协力筑造了安全宽阔的岩洞,也是它们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母狼顺利生下四只可爱的小狼崽。 不同于其它与别的狼群杂交的金焰狼,这对金焰狼伴侣血统非常纯正,故此,它们的四只小狼崽也是极其稀有的纯种金焰狼,在日趋渐少的金焰狼里,它们非常珍贵。 公狼是第一次做父亲,它很年轻,却英勇壮硕。 为了养活哺乳幼崽的母狼,它经常徘徊在森林里狩猎。 十次里,七八次能够成功。 算是不错的战绩了。 然天公不作美,那日中午,伴着轰然一记惊雷狠狠砸下,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森林足足下了五日五夜的暴雨。 春天的雨明明应该是婉转多情的,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狠戾? 公狼想不通,它只知道,这样的天气,动物们都藏在洞穴,是没法出去打猎的。 食物匮乏,奶水短缺。 其中一只从出生就很瘦弱的小母狼生病了,最终没能熬过这场雨。 它死了。 伤心的公狼忍着丧子之痛,趁第六天雨势暂停,便急急出去狩猎。 这一去,再没回来…… 那时,举国各地纷纷响应京城发起的建议,在本地寻找值得进献的稀奇猎物送上朝廷,望博皇上龙颜一笑。 平利县只是其中之一。 女娲乡洪山村村长王富贵是个五旬老人,他身材枯瘦,人也不高,却擅长制造陷阱。 为了几两银子的赏赐,王富贵开始带着儿子冒雨频繁上山,一路设下诸多陷阱。 果然,雨停了,饥饿难耐的动物们纷纷出穴觅食。 他们也因此捕捉到许多猎物,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里面居然有一匹金焰狼,这可是将近百年都未曾再见过踪迹的稀有品种啊,整个洪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 山村包括平利县都沸腾了,知县甚至亲自前来,就为看一眼这传说中金焰狼的庐山真面目。 事实上,狼是很警觉的动物。 公狼本不该轻而易举被诱入陷阱,只能说他对人类的狡猾还不够深入了解,加上失去了一只狼崽,又急着带猎物回去喂养母狼幼崽,所以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枯等两天后,独守三只小狼的母狼绝望了。 凭它如今虚弱的身体,如何能单独抚养它们长大? 它决定去寻找公狼。 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 神龙台陷阱里还残留着公狼的毛发和鲜血,母狼看到这些,就什么都明白了。 押送公狼启程那日,所有人都听到山林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呜欧呜欧”。 刹那间,囚在木笼的公狼仿佛疯了般,双目赤红,不停地用身体冲撞囚笼,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浑身是血,它也不肯停止。 众人几乎吓傻,匆匆押着公狼远离山峰…… 母狼却因此暴露了行踪。 王富贵和村民们红了眼,金焰狼啊,谁不想抓住它换取金钱? 一日复一日,村民们积极上山,连晚上都举着火把不愿放弃。 母狼在夹缝中求生存,还要哺育幼崽,身心俱疲。 渐渐地,它体力不支,因村民们整天搜山,猎物也越来越捕捉不到,它终于意识到,它没有办法把小狼崽抚养长大并带回族群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死,母狼也不愿让这些人玷污自己的孩子。 最后喂饱三只幼崽,它吻遍它们的身体,拖着虚弱的身体故意走到离岩洞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着村民们找来。 它不会给他们留下它的皮毛。 哪怕死,也要毁掉。 王富贵追踪过来时,母狼正用沾满鲜血的利爪在自己背部腹部不停地挠抓。 这得多疼啊! 目瞪口呆的王富贵感受到了母狼眼底的仇恨,但—— 在利益驱使下,他根本顾不上动物的感情,动物始终是动物,它们不需要感情。 用利刃连续刺死母狼,王富贵好歹保住了半块还算完整的狼皮。 至于那只公狼—— 恍惚中,祁景迁仿佛看到了那双噙满血泪的双眼。 它的不甘它的祈求它的愤怒它的绝望,全都嵌在那双眼睛里。 临死之前,它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眼睛自始至终没有闭上。 所以当祁景迁醒来那一刻,当他发现自己变成了荒郊野岭灰狼的那一刻。 他便顺着梦境里的路,恍恍惚惚在望不见尽头的森林里走啊走啊,然后找到了隐秘的岩洞。 三只小狼崽紧紧偎依在一起,肚皮饿得干瘪,仿佛再晚几日,它们就要跟狼爹狼娘在天上团聚了。 不知为何,那时的祁景迁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可能是报应,也可能是狼的诅咒。 或许,他穿成狼最关键的问题就在这几只小狼身上。 不然,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收回思绪,祁景迁望向明亮的窗户。 这灯大概会一直亮着。 在刚刚听到那些话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王富贵就是故事里的凶手。 又冷冷想,王富贵用母狼换钱,那他取他几只鸡怎么了? 转身寻找鸡棚,没走几步,蓦地感觉脊背一阵发麻,祁景迁机警地循着方向望去。 在王富贵家的屋檐边缘上,一只黄狸猫蹲坐着,它背后是天上圆月。 许是月光皎洁,照得它一身黄毛柔软且富有光泽。 暗叫不好,祁景迁身体绷紧,摆出预备奔跑的架势。 这家人睡眠浅,倘若它扯开嗓子大叫,说不定真会把王富贵他们引出来。 孰知黄狸猫只淡淡看他一眼,便迈着优雅的一字步往反向行去。 没发出一声动静,它轻轻松松跃下地面,安静地消失在夜幕深处。 祁景迁:“……” 呃,这猫的心思,也太难猜了吧! 第六章 从村长王富贵那儿回到张保全家,奚念知蜷缩成一团,躺在桃树下望月出神。 下巴枕着两只毛茸茸的前爪。 姿势挺舒服的,但她心底不舒服。 关于那匹金焰狼,不曾想背后还有这样凄惨的故事。 表面看只有公狼陷入不幸,可牵连其中的竟然还有走投无路的母狼,以及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们。掐指算算,各地送入木兰山的猎物少说也有上百头。 是不是它们每只身上都有一段令人动容神伤的悲欢离合? 她射死的那只八角鹿呢? 它有爹娘配偶子女吗? 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 鼻尖泛酸,奚念知将头埋入胸口。 明明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看它在千金小姐们的戏耍围攻下惊慌失措。 那一支支箭羽裹满肃杀之气朝它射去。 姑娘们穿着精致骑马装,明艳的脸蛋红扑扑的,她们英姿飒爽手持弓箭,交头接耳巧笑倩兮,打赌谁能最后射中它咽喉,一击毙命。 她落在她们身后,眼睁睁望着那头八角鹿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它左边后腿被擦身而过的箭削去一块皮肉,血顺着矫健的腿汩汩流淌。 斜臀处斜插着一支刺入身体的箭羽,它遍体鳞伤,疼得趔趄踉跄,却下意识跑着、躲着、避着。 望着挣扎的八角鹿,奚念知沉默地举起了手中弓箭。 或许是因为她没加入这场狩猎游戏,所以她感受不到一丝畅快和有趣。 她只觉得它是那么的可怜无助。 诚然人是万物主宰,但这些动物不是饲养在农圈的家禽,哪怕生而为食物,在它们死的瞬间为何不能给个痛快呢?为何不能给它们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呢? 她讨厌她们对它的百般折磨。 “咻”,羽箭划破空气,直直朝八角鹿射去。 一击毙命。 它倒下的瞬间,似乎用尽力气回眸望了奚念知一眼。 就是这一眼,魂牵梦绕,不断不断地重现在脑海。 不管如何,她确实造了杀孽。 如睿侯爷所说,传言八角鹿金焰狼都是女娲补天时期的神兽。 金焰狼天生凶猛,一身暗金皮毛令它成为了黑夜王者,睥睨且尊贵。 八角鹿则贵在精美天然的两只犄角,不同于其它种族的鹿,八角鹿的犄角像珊瑚似的,莹润光滑。最神奇的是阳光下,能见一缕若有似无的红线在犄角内游走。 大概是这个原因,世人纷纷流传说八角鹿犄角是月老的红线,只要求得它,就能很快拥有自己的好姻缘。 奚念知一箭射死八角鹿,按理说,这犄角本该是她的。 可她如何肯要?而且她此举也已经得罪了不少王公贵女。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 事情细细说来,颇为复杂。 三年前,孱弱的皇后嫁给皇上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皇上许是顾念皇后一族对他的恩情,一直未立新后,眼看三年整了,这事再耽误不得,便有了五六位下任皇后候选人。 比较热门的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孙淑,燕老王爷的曾外孙女隋瑶媛,以及重臣之女梁亚玲。 八角鹿犄角之争,正是这几位姑娘的暗暗较劲。 拥簇在她们身边的千金们哪敢争抢风头?无非是假意技术不好,放些虚箭抬高气氛罢了。 这三位箭术平平无奇,连番拥堵,为八角鹿添了不少伤。 这时,凭空冒出来的奚念知挑战权威,抢犄角事小,万一别有所图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好在奚念知只是区区太医院院使之女。 院使?不就是管御医的御医嘛,说到底,也是专门服侍贵人们的奴才。 孙淑隋瑶媛等顾及身份,没有大肆发作,又见奚念知识趣,怎么都不肯要那一双犄角,这事才算了结。 最后那两只沾满鲜血的犄角归给了谁?奚念知没有去打听,也不想知道。 姻缘这种事岂可强求? 她不信这些莫须有的传言。 可自从穿成这只黄狸猫,奚念知便不能确信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某种程度上说,人类是极其渺小的。 接下来几天,村民们开始频繁丢鸡。 丢鸡蛋倒还好说,鸡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目睹犯案经过的奚念知耸了耸肩,这次大家没把罪状推到以吉祥为代表的家狗身上,他们一致认为是——黄鼠狼。 奚念知:“……” 很好,现在轮到黄鼠狼背锅了! 其实,也不能怪村民们想象力匮乏,谁能知道山上竟会有如此胆大妄为厚颜无耻的贪狼呢? 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于这灰狼,奚念知的态度是,呵,且看它作死,她打赌它早晚会栽坑里的,还是深坑那种。 不管村民们忙什么,奚念知还是在村子和山上轮流跑,但她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行通。 再漫无目的下去,大家早晚一起凉! 怎么办呢?哪怕给她一点点线索也好啊! 清晨,悻悻回到张保全家,奚念知找了个窝盘成一团补眠。 吃了早饭,张保全夫妇拿着锄头镰刀要去田地务农,便把十个月大的小女儿交给七岁的哥哥石宝照顾。 石宝这个年纪的男孩最是贪玩的时候,虽噘嘴应下,却十分不情愿。 大概巳时初吧! 一阵吵闹声传来,奚念知睡得正香。 闷热的空气忽然飘来一丝危险气息,她猛地惊醒,仰头看,一条淡红色的肥舌“嗤嗤”在她头顶喷气。 大黑狗胖胖的脑袋歪睨着它,眸子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意味。 仿佛在说:喵妹妹,又见面了哈,来玩捉迷藏啊! 奚念知气死了。 上次她就是被这大黑狗追得上蹿下跳,还掉了块皮毛。 “呜呜”低吼,奚念知警惕地观察环境地势,她看出大黑狗特地把右边的路给空了出来。 想让她往这边跑?然后落入它早准备好的圈套,顺势拦截? 呵呵,想阴谋她?不存在的…… 转了转碧绿色的眼珠,奚念知做了个假动作,它率先往右边飞快跑两步。 大黑狗迸发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四肢绷紧,准备扑捕。 奚念知迅速撤回,跳上后面的稻草堆,冲它“喵”了声,大大方方跳上老槐树,蹲在枝头挑衅地向它挥了挥爪。 大黑狗:“……” 懵了下,它吐着舌头追来,绕着老槐团团转圈,疯了似的不断狂吠。 大黑狗的主人是个和石宝差不多大的男娃。 四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是来找石宝出去抓鱼的。 奚念知望向小木屋,石宝挠着后脑勺,小脸纠结成一团,既想和朋友出去玩耍,又不得不听爹娘的话照顾妹妹。 不知男孩子们出了些什么主意,石宝欢欢喜喜蹦了下,转身跑进屋,将妹妹给抱了出来,并且锁好了门。 看这架势,是要带尚在襁褓的妹妹一同出去? 个熊孩子! 今天那么燥热的太阳!可能是要变天了啊! 奚念知简直无语,可惜她有口难言,不然非得教训他一顿。 此时,大黑狗听见远处传来的口哨声,知道是主人在呼唤,便不甘心地狠瞪了眼奚念知,甩着尾巴跟大部队走了。 遥望他们一行走远,奚念知犹豫地跳下树,慢慢跟上去。 相信这几个牙都没长齐的男孩能照顾好婴孩? 还不如相信灰狼大黑狗能上树。 石宝啊石宝,你就祈求等会别下雨吧,不过无论变不变天,你爹娘的这顿竹笋炒肉你可是吃定了! 一路随行,奚念知被晒得热死了。 几个男孩先在村子外的荷塘捉虾钓鱼,耍了半个时辰,又朝别处转移。 起先大家还挺照顾石宝妹妹,到后来新鲜感一过,就直接将她放在阴凉处。 他们玩得忘已,俨然将石宝妹妹抛却在了脑后。 这都算了,更过分的是,他们商量了一阵,居然要进山。 奚念知不可置信地弓起背。 大人们应该都有叮嘱自己孩子不要随意进山吧?尤其是单独。 可这会儿他们竟然想把石宝妹妹也带进去?疯了吗? 婴孩身上有独特的清香诱人气息,是大型食肉动物难以抗拒的美餐。 哪怕青天白日,也不能冒险啊! 奚念知气得血都热了,顾不得多想,她朝他们飞奔过去,扯着嗓子大声“喵喵喵”。 一帮蠢蛋们,趁现在还来得及,快回家,不然让你们好看!好吧,你们实在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好歹石宝你不能去吧,你得带妹妹回家呀!哪怕你把妹妹放回家再去也比现在强啊…… “汪汪汪!”跟在他们身边的大黑狗看到她,顿时炸了毛,它激动兴奋的都颤抖了。 一双眼睛好像在说:捉迷藏捉迷藏陪我捉迷藏,来吧来吧,猫妹,我来抓你了哦! 奚念知:“……” 她转身就跑,这下什么正气凛然什么气势如虹没了没了全没了! 被大黑狗这么一打岔,奚念知狼狈不堪,等“捉迷藏”结束,男孩们已经抱着女婴进了山。 大黑狗被主人唤着跟了去,奚念知恨不得原地滚上三滚,气气气气死人了!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黑狗! 嗅着气味跟上,奚念知仰头望了眼炽热的艳阳。 希望别那么快变天吧! 走啊走啊,奚念知稍微放心,虽然一路避开了务农村民,但这帮男孩明显对山中环境比较熟悉,肯定不是第一次溜进来。 他们驾轻就熟找到一条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 清澈溪涧,沿着蜿蜒小溪下行,不久便看到一汪隐藏在重重绿色之中的湖泊。 湖泊不是很深,能清楚看到底部鹅卵石,几缕阳光从浓密的枝叶罅隙筛在湖面,一闪一闪亮晶晶。 久居闺阁,何曾见过如此宁静致远的美色? 奚念知惊叹不已,蹲在灌木丛里静静欣赏。 女婴被搁在一块草地。 这孩子可真听话,粉唇吮着手指,被挪来挪去,竟然没哭。 男娃们瞬间跑远,拿着网兜到处捉鱼。 大黑狗跟在主人身后屁颠颠的,自然懒得理她。 奚念知松了口气,踱步走到女婴附近,她仰高脖颈,看她嫩乎乎的圆脸。 长得真好看! 伸爪想碰碰她肉嘟嘟的脸颊,但她好像不太干净? 收回爪子,奚念知心情不错地蜷缩到旁边,眯眼打盹儿。 花香、草香、溪流吟唱…… 她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她梦见自己脱离猫身,皇帝也苏醒,爹爹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应付贵人的责难。 真好啊! 特别特别好,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奚念知咧嘴“咕哝”一声,欢快地在草地打了个滚,仰腹朝上,露出白花花的柔软肚皮。 虚妄的幸福让她嗅觉直觉大幅度下降。 等奚念知察觉不妙,一只不知比她大了多少倍的黑熊不知何时出现,正静静地专注地觊觎地望着女婴。 它个头强壮,半歪着脑袋,半隐在两丈之外的枞木后。 大概是被香喷喷的食物香气引来的? 它看起来憨厚而笨拙,没好似有任何攻击性,但嘴角那缓缓往下滴落的涎水却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渴望。 奚念知这回是真的吓傻了,这和她害怕灰狼和大黑狗完全不属于同个层次。 如果只有她,起码还有逃脱的机会,可此时—— 怎么办? 那群孩子早跑得不见踪影,而且就算他们在这里也于事无补,甚至还可能白白为黑熊加餐。 四肢僵硬,连思绪都冻住了。 面对森林里无可撼动的强者,奚念知想不到任何能转圜或拖延时间的办法。 难道眼睁睁看着黑熊一口吃掉女婴? “呜喵!”发出尖锐凶狠的声音,奚念知身体不停地颤栗,却没有后退。 黑熊一双小眼缓慢瞥她一记,复而重新盯着石宝妹妹。 有肥嫩味美的婴孩吃,谁要吃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小猫猫? 它对她的态度,摆明了不屑一顾…… 口水都快滴到地上。 黑熊踱步走来,它很谨慎,哪怕感知不到周围有危险,它还是走得不疾不徐。 一步一步,近了。 奚念知惊恐的眼球渐渐被黑暗吞噬,怎么办?她可不能死。 倘若这具身体死了,她会如何? 要跑吗?应该要逃对吗?女婴已经注定没有活路,她何必再搭上自己? 麻木地倒退,奚念知浑身如坠深渊,冷得彻骨。 黑熊终于走到女婴跟前。 它吸了口气,涎水滴滴。 俯首闻了闻,仿佛已然沉醉在这股无法拒绝的诱惑里。 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口,它泛黄的牙如利刃,淬出几点寒光。 然而将将在咬下的那一刹,黑熊动作陡然顿住,眼中蓦地迸发出极其凶狠的愤怒。 第七章 黑熊扭头,暴躁地朝后侧望去。 即将到嘴的食物,它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跟它抢? 一阵风晃动平静水面。 波纹层层叠叠推移,打乱了水中那抹矫健精瘦的倒影。 溪畔草地,一只灰狼静静伫立,它视线紧盯着不远处襁褓中的婴孩。 落在黑熊眼里,毫无疑问,这就是觊觎抢夺的意思。 很好,开战吧! 黑熊打了个鼻息,眼神幽暗。 它是一只即将成年的黑熊,已经有了让百兽臣服的实力。 倘若此时面对的是一群狼,黑熊有可能会放弃这美味的婴儿。 单区区一匹狼,它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黑熊不时做着些展示实力的小动作恫吓对手,希冀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之赶走。 祁景迁一心两用,骑虎难下。 现在没人在意面子问题,逃跑不可耻,但扔下这个婴孩逃跑是不是太过残忍? 狼能打得赢黑熊吗? 祁景迁估算着概率,然而他是皇帝,操心的都是国家大事,何曾关注过动物们的战斗力? 如何是好? 先拖延拖延时间吧! 默默注视黑熊,祁景迁不退不进,就定在原地。 场面静止,奚念知怔住。 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灰狼是来争夺食物的? 两恶霸相争,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契机? 眼前一亮,转身就往山下跑。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跑得这般快了! 中途奚念知有看见石宝他们,本打算视而不见,却突然改了主意。 她是一只猫,从来没有人认为猫能预警能求助。 但狗可以。 直直朝他们冲上去,奚念知对着大黑狗疯狂叫喊。 动物们并没有共通语言,不过声音动作总能传达一二。 大黑狗刚开始以为这是挑衅,慢慢它察觉到了奚念知的恐惧和慌张,也变得恐惧慌张起来,再加上它确实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危险。本来没怎么在意,可这会儿不一样了。 一猫一狗疯了似的。 石宝像意识到了什么,赫然回神:“我妹妹呢?” 其他男孩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害怕。 完了,他们好像已经走得很远了,石宝妹妹还丢在溪边呢! “我得回去找我妹妹。”石宝快吓哭地往回跑。 傻瓜,你现在过去送死吗? 奚念知猛冲上去,咬住他裤腿,却被奔跑的石宝在地上生生拖了半丈远。 “小黄你干嘛?”自家的猫还是认得的,石宝现在知道错了,他停下来,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看脚畔的黄狸猫,“怎么办小黄,要是妹妹有事,我爹会用竹棍打死我的。” 是我我也想打死你。 奚念知凄厉地大声喵叫,转身就往山下跑。 大黑狗不知是真懂了,还是纯粹凑热闹,也跟着撒腿没命地跑。 “是不是出事了?”大黑狗的主人一拍脑袋,煞有其事说,“我家小黑只要这样,肯定就是出了事。” “是啊是啊,它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都逃命了!” 石宝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呜,该不是我、我妹妹……” 男孩们不再说话,六神无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他们撺掇石宝带妹妹出来的,一旦出事,谁都撇不开责任。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1 刹那间,所有人想到即将面临的后果,都吓得脸色惨白。 “我得回去找妹妹。”石宝擦了擦眼泪,还是坚持折返。 这时,森林中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 溪河方向,有成群的鸟儿扑簌扑簌朝这边飞来。 “嗷……”隐隐还有狼的咆哮随风传来。 男孩子们听见了。 不知是谁惨叫一声“狼来了快跑”,大家纷纷拔腿就往山下奔。 不过一眨眼,石宝身边已经没了任何人。 他看了眼身后,又转头望着即将没入丛林的伙伴们,犹豫了一瞬,石宝大哭着朝伙伴们追上去,他内心恐惧到了极致,哑着嗓子无助地喊:“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奚念知运气不错。 村子里划分到的田地有限,有的村民就在山下草地开垦了小块田,用来种地瓜番薯作粮食。 一路俯冲下山,绊倒了根枯藤。 奚念知连滚带爬摔进村民的农田。 这个正在播种的汉子住在洪家村村东。 他满头是汗地握着锄头,与站在旁边的媳妇儿在笑。 两人都看到了奚念知搞笑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 奚念知爬起来就马不停蹄凑到他们跟前拼命叫:救命啊,张保全家的女儿要被吃了,就在山上溪涧边,你们快去救人。 大黑狗紧跟着滚下来,“汪汪”狂吠。 它的声音确实太有爆发力。 仿佛存心在奚念知面前展示似的,它叫得天都在震动,一声比一声凄厉高昂。 夫妻二人后退几步,面色乍变。 狗是十分忠诚的动物,既然不是要伤害他们,那就是? 夫妻对视一眼。 奚念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它转身往山上跑,是指路的意思。 大黑狗成了她的拥簇者,掉头跟上,不忘继续狂吠。 “大牛,这是九娃他们家的狗,山上是不是出事了?” “叫成这样,肯定是出了事。”被称作大牛的壮汉脸色紧绷,不知联想到什么,他眸色划过一丝焦切,扭头便问妻子,“福生早上是不是去找九娃他们了?” “大牛你别吓我,他们该不是进山了吧……”女人傻傻愣住,霎时面色惨白地跌坐在泥地。 “快,你去附近找几个帮手,我先跟着上山看看。” 扛着锄头和镰刀,壮汉赤着脚就往山上狂奔。 奚念知心底焦切,人的脚程太慢,哪怕大牛铆足了力气飞跑,也还是慢啊! 女婴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样了,按她预估,灰狼应该打不过黑熊,毕竟黑熊往那儿一蹲,就是座庞然大物,它随便翻个身,就能压死灰狼。 此时此刻,她由衷期冀灰狼能坚持得久一些,请拿出持之以恒偷鸡蛋偷鸡的毅力吧! 只要它们两只恶霸互相撕咬残杀,就能给他们这边争取更多的时间。 奚念知奔跑在最前头,大黑狗紧随其后。 实在是挂念女婴,奚念知不再等落后的大牛,她冲大黑狗咆哮一声,猛地加快速度。 大黑狗没有领会到她的深意,拔腿紧跟一阵,它意识到后面的人类远远落在身后,这才缓缓放慢速度。 在它灵魂深处,自始至终镌刻着对人类的责任和忠诚。 所以,它要等大牛。 抄小路逼近目的地,奚念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四肢僵硬麻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但还是在不断地跑着,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 渐渐地,越来越近了,她已经能感受到硝烟弥漫的紧张气氛,空气里萦绕着肃杀狠戾,四周死一般的静寂。 狼与黑熊是丛林两霸,它们站在食物链顶端,是小动物们忌惮避讳的存在。 如今这两位霸主单挑,附近的鸟儿兔子们都有多远跑多远,连围观都不敢,生怕殃及池鱼牵连自己。 奚念知喘着粗气沿溪涧往上。 终于,她能看见它们了。 灰狼身上挂了多处彩,一只耳朵被撕裂,鲜血淋了半张脸。 身上腿上更是零零碎碎添了不少爪痕,有的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反观黑熊,大体没受什么伤,只尾巴被咬下小半截。 它尾巴本来就短,这一被咬近乎秃尾。 所以它更暴躁了,双爪拍胸,咆哮着就往灰狼扑去。 灰狼一个闪躲,堪堪避开。 它也是有技巧的,专门在黑熊视线顾及不到的范围里打游击战,抓一下它屁股,或者在它受伤的尾巴根再撒把盐,一副要将它尾巴根全咬掉的样子。 黑熊气得双脚剁地,它可不能做一头无尾熊。 喉咙里呜呜咕咕,好像在咒骂:嘿,好你个大灰狼,有本事咱们正面来打,总躲在人家屁股右面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我鄙视你我唾弃你我瞧不起你! 灰狼对它的激将法视而不见,它灵活地摆动躯体左躲右闪。 然后伺机而动,轻盈地跃上黑熊脊背。 黑熊个大肉厚皮还糙,祁景迁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似乎再次判断失误,他原以为黑熊会比较笨拙,但并不是。与黑熊较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倘若他死在黑熊掌下,紧接着,女婴也会遭遇不测。 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负。 张开嘴,趁黑熊还没来得及把它甩下,祁景迁用尽全身气力朝它脖颈狠狠咬去。 尖利的牙像是遭遇灌满沙子的肉,黑熊的皮就跟老树皮似的。 慢慢尝到了鲜血腥臭的味道,祁景迁不退反进,牙齿继续往内撕咬。 吃痛,黑熊猛地站直身体,它暴吼着晃动身体。 灰狼一下子被它甩到两丈远,狠狠摔入灌木丛里。 黑熊生气地恨恨盯着那不能再动的狼,想着是把它弄死还是先品尝等待已久的美味。 最终,食欲占领主导地位。 黑熊砸吧了下嘴,炫耀着胜利般地挺直了背,看向它的胜利品——女婴。 女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黑熊听得很烦,它大步走来,眼见离女婴不过咫尺之距。 “汪汪汪……”远处林子里狗吠突然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气势如虹,听起来不止一条狗。 躲在一边紧张到窒息的奚念知终于缓了口气,赶来了,村民们应该都赶来了。 但能来得及吗? 黑熊也意识到了。 它瞳孔收缩,加快动作。 现在时间很充足,吃掉女婴再逃走根本不难。 所以黑熊没在怕的,经过斗争赢来的食物更加美味,它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女婴的脑袋。 下一瞬—— 身后那股讨厌的气息再度传了过来。 这下是真的生气到了极点。 一而再再而三,当它黑熊好欺负吗? 灌木丛中,满身是伤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2 的灰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如闪电般弹射出去,它用身体狠狠撞向黑熊,哪怕以卵击石,也已经能达到目的。 村民们赶来了。 只要黑熊一击未成,绝对会吓得逃窜。 动物终归对人类是存有畏惧之心的。 果不其然,趔趄了下的黑熊有些慌了。 它想叼走婴孩,但伤痕累累的灰狼正不要命似的狠狠瞪着它。 黑熊明白,想得到食物,就得继续战斗,直至杀死灰狼。 可它没有时间了。 远处人类的哄喊驱赶声越来越近,黑熊踟蹰不定,犹豫了一会会,它恶毒地望着灰狼,暴吼着朝相反方向逃窜,很快消失在密林。 安全了。 祁景迁浑浑噩噩盯着脚畔的婴孩。 她还在哭,嗓子都嘶哑。 没事了,别哭了,祁景迁想安慰她,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轰”一声,他倒在婴孩身边,身上鲜血染红了绿油油的小草。 第八章 目睹后半段战斗的奚念知几乎忘却呼吸。 怔怔望着瘫软成一坨血肉的狼,敬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是不是错怪它了? 动物们生存不易,为了活下去,每场战斗都可能付出巨大代价,甚至是生命。 但奚念知现在佩服的不是灰狼孤注一掷不肯放弃的精神,倘若只是为了食物,它的举动无疑是愚蠢的。 从灌木丛走出来,奚念知一步步靠近灰狼。 它的右眼被鲜血糊成团,血液凝固干涸,成了黑色。 黑色仿佛在它身上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大花,奚念知从头看到尾,就连它那漂亮蓬松的尾巴也掉了大块皮毛,露出白生生的皮肉。 不忍再看,奚念知不知所措地望向森林。 村民们来了—— 他们举着锄头,镰刀,大斧,长棍,以及任何一切能充当武器的工具。 他们高声怒吼着,眸中燃烧起一簇簇橘红色的火焰。 “杀啊,杀啊——” “乡亲们,不要害怕,跟我一起冲上去。” “保卫村民,杀死凶兽。” 不知谁担任了调动情绪的领头人,他中气十足,吼出的声音结实有力。 村民们受到鼓舞,跟着不断大喊:“杀——杀——” 老天不知是配合还是作对,轰隆轰隆,惊雷遽然在森林上空炸裂,大块大块云层由南向北挪动,变天了。 村民们高亢的声音停了一瞬。 然后奚念知看到张保全举着刀不顾一切地从人群率先冲过来。 生死未卜遭遇危险的是他女儿,他心情自然和其他村民们不同。 “囡囡,囡囡。” 女儿那嘶哑得快喊不出来的小声啜泣,令五大三粗的汉子几近崩溃,无论他外表多强壮结实,也有一颗疼爱女儿的柔软的心。 大颗大颗泪珠子从眼睛坠落,张保全蹒跚着快步跑过来,一把抱起襁褓中的女儿。 眼中布满血丝,他欣喜若狂地盯着女儿猛看,满是庆幸。 但当他的目光瞥向卧在一旁的狼时,便变成了冷蛇般的阴狠毒辣。 奚念知眼睁睁看着他持刀刺向灰狼腹部,她想说“别”,可喉咙口像被棉花堵住,怎么都发不出声。 灰狼精疲力竭,可想要活着是每个生物濒临死亡前的原始本能。 它拖着瘫软的身躯往旁边躲了躲,刀落在他后腿根部,不是致命伤。 鲜红的血像喷泉,汩汩冒出。 它疼得呻/吟了下,眯开眼缝望着他们。 张保全还要再刺,却被第二记巨大的炸雷惊得愣了下。 天瞬间黑了,乌云不断往下压,仿佛要坠落到地面似的,逼仄得令人胸口沉闷。 抱着婴儿跑回到赶来的人群中间,他把女儿交给媳妇儿抱好。 村民们交头接耳,吉祥大黑狗站在离灰狼十多步远的距离,仰头高声狂吠,却踟蹰不前。 它们不是猎狗,只是村民们养的家狗,并不凶煞。 灰狼三番五次下山巡逻偷鸡和鸡蛋,肯定是狠狠修理恫吓过它们。 不然它们也不会装聋作哑置若罔闻了。 奚念知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焦切绝望地盯着灰狼,心底狂喊:逃吧,快逃吧,你还能站起来吗? 灰狼有没有听懂她不知道,可能它也察觉死亡已经近在咫尺了吧?如果想活着,它就必须离开这里。 忍耐剧痛,它抽搐着伸了伸四爪,艰难地顽强地想站起来。 但伤口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不容易撑起后腿,却重重摔了下去。 不等灰狼挣扎站起来,几个村民已经商量好决策,迈着大步上前。 他们是否会对这出状况感到质疑? 婴孩毫发无损,灰狼却伤势惨重奄奄一息。 他们应该能想到一点点吧?但他们不会相信。 一只狼会舍命救一个人类婴孩吗?若非亲眼目睹,奚念知也是不信的…… 走在最前面的村民举着锄头站定在几步远,眯着眼睛观察灰狼。 他“啧”了一声,仿佛是惋惜。 伤口太多了,很难弄到一块完好的狼皮。 腹部那块地方摸约能做一双狼皮手套吧?村民算计着,眼睛里散发出生动的光芒。 与此同时,灰狼终于站了起来。 他瘸了后腿,动作有些趔趄。 一双疲惫的眼虚弱地望着四周,寻找逃亡的最佳路线。 前方是成群村民,身体左侧是蜿蜒溪水,黑熊是往密林逃走的,他不能走同样的路,所以,只剩最后的方案了。 但能逃得掉吗? 祁景迁苦笑一声,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那么轻盈,那么温柔。 没有死在黑熊掌下,却死在人类手中,他不甘心。 身体像悬浮在半空的蒲公英,完全没有力气了。 不如放弃?只这么肖想了一刹,立即被他全盘否定。 不,今晨离开洞穴时,三只小狼亲吻了他额头,就连小狼大也破天荒轻轻用嘴吻啄了他一下。 它们还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它们依赖他,依恋他。 他死了,它们也活不了。 如果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某种使命,那么,他就该坚持下去。 眸中突地迸发出生念,祁景迁定定望着面前的村民。 他已经举起了锄头。 可能是要砍下他脑袋? 祁景迁抬起笨重的腿,努力往唯一的路途逃去。 却失误踉跄了下,险些绊倒。 身后锄头抡起一股凄厉的冷风,祁景迁心凉了,生与死哪能由人?他可能逃不过这一遭了。 慢慢阖上眼,就在接受命运安排的那一刹那,余光视线里,脚畔那团橘黄色的身影一跃而起,擦过他的脑袋高高弹向半空。 “嗙”一声,铁锄头摔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3 在地面。 旋即是村民暴怒的吼声:“死猫,滚开。” 奚念知牢牢抓住村民握着锄头的右臂,犀利的指甲从肉垫弹出,用了八成力道,穿过村民薄袖,刺入皮肉之中。 人一吃痛,下意识便松了手。 村民恨死了这只黄狸猫,用力挥臂,奚念知被他狠狠甩出半空,直直飞出两三丈远。 “小黄。”远方传出稚嫩焦切的呼唤,听起来是石宝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 此时此刻,奚念知无比庆幸自己是一只猫。 她在半空蹬了蹬腿,坠落时借力在柔软草地滚了三滚,虽免不了疼痛,但没受内伤。 村民们责难愤怒的目光像一把把利箭朝它射来,奚念知迅速藏进附近的灌木丛内。 透过罅隙,她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画面。 趁这个机会,灰狼跑远了。 村民们顾不上她,恶狠狠朝灰狼追去,一副不杀死它誓不罢休的模样。 轰隆轰隆—— 炸雷声声,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豆大的雨滴像断了线似的从天而降,柔弱的小草们被压弯了腰,溪水河面如被投入千万颗小碎石,一圈圈波纹撞击着拥挤着。 村民们的衣裳瞬间被雨淋透了。 顾念着跟来的几个男孩,他们大声商量先找个地方避雨。 可森林哪儿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惊雷不息,万一被劈中就了不得了。 反正那灰狼已经奄奄一息,不需他们补刀,这场雷雨估计就能要了它狼命。 思及此,追上去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退了回来,追随上大部队,浩浩荡荡下了山。 石宝妹妹被蓑衣裹着,张保全怕她淋湿,把身上的外衣也脱了盖在她身上。 众人脚程很快,没人记得留在原地的奚念知。 只有石宝记得。 他拉了拉娘亲的衣袖,想说小黄没跟上来。 但娘亲瞬间就甩开了他手,她恶狠狠瞪着他,怒极的嗓音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风声中更显凶恶:“干什么?回去再好好修理你。” 于是,石宝沉默了。 目送众人走远,奚念知犹豫了一瞬,淋着大雨朝灰狼的方向追去。 她可能没有办法回洪家村了。 关键时刻,若非她那一爪,他们已经成功杀死了灰狼。 人的心思难猜得很,保不齐遇到报复心重的,会一榔头砍死她。 不觉得惋惜,也不觉得后悔。 就有点害怕会耽误她收集线索,奚念知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没错,她没做错。 她能确定的,灰狼就是为了救那个婴孩。 村庄里有鸡蛋和生禽呀,它偷起来简直熟门熟路,没必要为了从黑熊手里强夺食物而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吧?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狼呢? 说它好吧,它偷家畜偷得比谁都勤,说它十恶不赦吧,它又能为救一个婴孩上刀山下火海。 雨势越来越大,陷入迷惘的奚念知被淋湿了。 毛发紧贴皮肤,有点阻挠奔跑的步伐。 她视线也不好了,雨珠串成了帘子,森林里黑漆漆一片,这样的阴冷潮湿,仿若让人置身地狱。 说不怕是假的,奚念知努力克服恐惧,边走边嗅。 然而最最糟糕的是大风大雨吹散了血腥之气,她怎么都嗅不到灰狼的踪迹。 怎么办? 是找个地方躲雨舔毛,还是继续寻找? 这样恶劣的天气,灰狼伤口恶化,必死无疑。 她那样辛苦的为它争取了生机,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在疼痛苦难中生生熬死吗? 不行,奚念知原地顿住,使劲地去嗅地面。 然后将自己带入灰狼的思想去考虑整件事情。 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它根本走不了太远的路,另外,它肯定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所以?它一定是想找个就近的能够避雨的洞穴养伤? 嗯,也不一定是洞穴,大岩石下也有可能。 眸中生出一丝光亮,奚念知恨不得为自己的机智鸣掌。 有了目标,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大概花费了半刻钟,奚念知在一块巨大岩石附近的地方发现了灰狼。 它倒在雨中,离最终目的地只有十多丈了,但它并没有坚持到那里。 被王保全挥刀刺中的后腿伤口还在冒血,血丝混入雨水之中,慢慢渗入土壤。 它狼眼紧阖,印在皮毛上的黑色血花已经被冲刷干净。 现在,它是一匹干干净净的灰狼了。 奚念知没有走到它身边,她思忖片刻,调头往来时的路上狂奔。 作为一只猫,想把一匹狼挪到挡雨的岩石下是不可能的。 跑了会儿,奚念知停在大丛芭蕉长叶下。 这芭蕉叶本就翠绿,被雨水洗刷后,更是绿得油嫩嫩的。 奚念知轻轻一跃,爪子抱住芭蕉树身,开始用嘴迅速啃叶片根部,啃啊啃啊,一片片比她本人都长的叶片掉落在地上。 足足啃了七八片,她才停下动作。 纵身跳下,她把叶子们堆叠整齐,咬住叶梗,拖拽着往灰狼身处的地方而去。 八片芭蕉叶还挺重的。 奚念知只能倒退着一步步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抵达目的地。 来不及休息,她将叶子一片片盖到灰狼身上。 怕不够保险,奚念知继续回去啃了六片芭蕉叶,蹦蹦跳跳像盖被子一样把灰狼完整盖住。 雨势没有变小,奚念知趴在芭蕉叶做成的被子角落歇了会儿。 她知道,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她并没有信心能把灰狼医治好,她也不懂为何要在一匹狼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可人生在世,哪有每件事都要说出个信誓旦旦的理由? 歇了半晌,奚念知叹了声气,冒雨前行,去黑漆漆的森林找草药。 她虽然不是兽医,但止血消肿的药草应该都能通用? 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奚念知跑上跑下,腿都开始打颤,雨势渐小时,她带回鱼腥草九里香血丝罗伞等草药。 一一嚼碎敷在灰狼伤口,这番折腾,已经深更半夜。 奚念知腮帮子都咀嚼累了,它躺下歇息,一双眼睛盯着灰狼瞧。 她在非常慎重地考虑一件事情。 动物们天生就会用唾液为自己疗伤,可灰狼都半死不活了,它自然没办法舔舐伤口。 她要为它代劳吗? 脑袋枕着两只前爪,奚念知犹豫不决。 区区一匹狼,不用牺牲那么大吧? 用舌头舔多恶心呀,虽然她现在是一只猫,可灵魂好歹是人。 辗转反侧换了许多姿势,奚念知长长叹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舔还不行吗? 芭蕉叶片她没有挪开,雨天阴冷,叶子可以稍微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4 起到保暖作用。 奚念知忍着胃部不适,以及骨子里的尊严,慢慢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灰狼的腹部。 还好,雨水给它洗了澡。 不然一身臊气她死都不会下嘴的。 唔,一旦下嘴,她就发现这好像也不算太大一回事儿,慢慢舔完它伤口,困到极致的奚念知便在灰狼身边蜷缩成一团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天晴了。 鸟儿在枝叶间叽叽喳喳,奚念知身上的皮毛已经干透,但因为是捂着干的,有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嫌弃地闻了闻自己,奚念知烦躁地掀开盖在灰狼身上的叶片,好吧,它身上的那股味儿更浓。 伸爪碰了碰它身体,奚念知眸中严肃。 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灰狼发热了。 静静思考了会儿,奚念知重新给它舔了一遍身体。 这次,她将它从头到尾舔了个遍,尤其是耳朵那儿,希冀如此能稍微降降它身体的热度。 哎,难过地望着毫无意识的灰狼。 奚念知暗暗腹诽:这是个烫手山芋啊! 然后吧,她现在必须得去找吃的和草药了。 没有这两样它必死无疑,可是她若走了,会不会有别的动物趁虚而入,把灰狼一口一口吃掉呀? 纠结地蹲在原地,奚念知换了个思路。 她如此柔弱纤细还娇小,就算死死守在这儿,也打不赢森林里大多数的动物? 豁然开朗,奚念知用爪子拍了拍灰狼脑袋,冲它耳朵喵喵两声。 呐,小灰,喵大人我去给你寻找食物和草药了,今天要好好努力不被吃掉好吗? 再无顾虑,奚念知转身就跑。 先找了草药,再摘了几个野果,奚念知悲哀的发现。 她如此柔弱纤细还娇小,怎么打猎? 悻悻回到驻扎地,她把果肉嚼碎,用两只爪子暴力扒开狼嘴,将碎果肉使命塞进去。 塞是塞进去了,但它没有吞咽。 奚念知灵机一动,啧,不如下山偷鸡蛋吧? 咳咳—— 想起两日前,她与灰狼在一个月圆的晚上的初次见面,便有些忍俊不禁。 鸡蛋啊鸡蛋,想不到她也沦落到要去偷鸡蛋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义正言辞地指责灰狼。 怨念地在磨着爪,奚念知悲惨兮兮地想。 第九章 祁景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跟摊肉泥似的,任“人”摆布。 一会儿像是被浸在水里泡,一会儿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还老有把不甚柔软的小刷子在他身上刷来刷去。 这是要吃烤狼?要不要那么饥不择食啊? 他惶恐地努力睁开眼睛,拼命地努力睁开眼睛,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叫他给成功了。 迷迷瞪瞪望着金黄色的龙纹床幔,床头悬着两颗麒麟镂空铜球,祁景迁知道,那里头放着时令干花,宫女们常收集的是桂花玫瑰腊梅桃花一类。 想坐起来,浑身不得劲,“嘶”了声,直挺挺倒栽下去。 “皇上?哎呀,是皇上醒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尖利的嗓音响起,从而引起一系列慌慌张张的动静。这场面,倒不像素来有规有矩的婢子太监们,很像洪家村的妇女们在喊:“哎呀,周家媳妇儿要生啦,快来人呀,烧热水,快快快!再拿剪刀,快快快!” 短暂出了会神,焦切的深浅脚步声逼近,旋即是一叠声哭喊。 听得眉头簇起,祁景迁努着眼瞧自己。 是了,胳膊是人的胳膊,指甲是人的指甲,他现在这张脸想来也不是狼的脸了。 “朕……”嗓音似干涸裂口的贫瘠土地,祁景迁索性拿眼张望四周。 寝宫里的一桌一柜本都该是他熟悉的一切,可不知为何,却有些陌生得教他说不出话来。 “皇上。”站在最前头的太医院院使奚崇震惊欣喜地望着他,“请容许臣为您搭脉。” 祁景迁定定看他一眼,是默认的意思。 跪伏在榻边,奚崇认真把脉,他面上不便露出太多情绪,但心里像是一锅搅乱了的杂粥,很不清明。 脉象居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虚弱些,这和之前那个正正常常健健康康的皇上一模一样。 昏迷期间,皇上一直如此。 是了,若非如此离奇,又怎会令他们这帮素有经验的御医们束手无策? 让婢女端杯温水给皇上润喉,奚崇惭愧地站在旁侧,头耷拉着,眼睛扫着地底。 润了润喉,祁景迁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沙哑着说:“奚院使不必自责,朕恐怕是因为……” 话语顿住,他眸中划过一丝震惊,仿佛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顿了顿,祁景迁再度尝试启唇:“朕的病情应该是因为……” 说不出来? 金焰狼、魂魄转移,但凡他昏迷期间的遭遇,所有一切的一切,他竟没办法告知旁人? 整个僵住,祁景迁眸子里满是肃穆和质疑。 难道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不对,怎么会是梦呢? 关于这个神奇荒谬的故事,他连只言片语都不能叙述,不正正证明了它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突然,“砰”一声,太医院院使奚崇猛地沉声跪地:“皇上,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跪,身后的御医宫婢黑压压跪了一通。 良久,祁景迁无奈叹气:“起身,你们都尽力了。”又神色倦怠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寝宫寂静无声。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熏香,祁景迁微眯着双眼。 他这是死了吗?“他”指的是灰狼。 伤势惨重,又逢天公不作美,灰狼怕是在劫难逃。 祁景迁首先想到的是那一窝狼崽,其实他与它们也不过相处短短七八日的光景,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是假的。 脑子里缓缓浮现它们的模样,亲昵的,愤怒的,依恋的…… 摇头挥去画面,祁景迁不知是否应该感到庆幸,毕竟他终于不用再做那便宜“奶爹”,也不用日日啃着野果青草果腹。 那段悲惨兮兮的日子,恐怕是他此生最黑暗的时期! 不多时,太后驾到。 免不得又是一番哭哭啼啼。 祁景迁被情绪渲染,也很悲戚。 末了,太后握着他手说:“皇帝,上次木兰山春猎,你应该有瞧见那几位姑娘们,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几日前,哀家让钦天监推算了良辰吉日,下月初八便是个极好的天道。哀家想着,皇帝倘若有了合心意的人选,就……” 祁景迁叫了声“母后”,淡淡打断她的盘算。 母子间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逐渐冷却,祁景迁嗓音不疾不徐,恢复以往的沉着:“此事不急,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5 以后再说。” “怎么能不急呢?”太后欲言又止,拾起帕子拭泪。 沉默片刻,祁景迁缓和语气说:“等朕休养一段时间再立后不迟。” “好吧!皇帝说得也对,是哀家有些着了急。” “母后也是为朕操心,朕都明白。” “那皇帝好好歇息,哀家不打搅你静休,要记住,身子一旦有什么不适,一定要传御医们,他们都值守在外间。” “是,母后慢走。” 珠帘拂开,人影消散。 寝殿恢复沉寂,祁景迁盯着满屋死物,突然有些怀念起那些浓郁的绿。 身为皇帝,他这场病大概是严重了些。 膝下无子,情况大概是更严峻了些。 也亏得冲喜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都上了门道,祁景迁默默闭上眼,暗想,灰狼已经死了,难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做人有做人的责任,做狼有做狼的义务。 姑且就先当是一场梦吧! 太后这般着急,其实也是害怕他的病情引起朝中震荡。 顺从地喝下中药与鸡汤,祁景迁又让老太监搀着他走了几圈活络筋骨,这才重新躺到床上歇息。 他睡得不是很深。 灵魂似乎有知觉,但又看不见清晰的画面。 恍惚中,小刷子又兢兢业业地开始刷他了。 从头刷到尾,裹着温暖的湿意,柔柔抚过他的双眼、鼻子,然后是耳朵。 湿湿黏黏的,暖暖痒痒的,透着股认真劲儿,祁景迁的一颗心莫名其妙被刷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刷完身体,他的嘴被毛茸茸的东西撬开了。 带着腥味的液体猛地灌入他口中,祁景迁要吐,嘴却被死死摁住。 抗议无效,他憋屈地无可奈何地咽下去。 心想,自打被黄狸猫和鼹鼠欺辱后,他对自己的定位真是越来低贱了。 这一夜,祁景迁睡得很是舒坦。 鸟儿啾啾吟唱声中,他睁开了双眼。 明黄的床幔提醒他这里依然是皇宫。 揉了揉额头,祁景迁望向屋内,明明没有摆置新鲜花草,他怎么像是闻到了植物与泥土的清香?就像仍然身处在那座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似的。 昏迷多日,积累的朝事需要处理。 宣几位重臣入宫觐见,祁景迁让他们口头陈述。 紧着重要的决策给了批复,剩余事情祁景迁全权交给他们,便让人搀着去了通天阁。 通天阁收集了许多古往今来的书卷,是单单针对皇室的专属“书阁”。 在民间,传言睿侯爷的书录阁藏书三万余卷,是唯一一处与通天阁比拟的“藏书馆”。祁景迁未登基前慕名去过几次,确实旗鼓相当。 给出关键字,通天阁办差的太监们忙碌起来,架着梯子翻找书籍。 坐在通天阁窗下,祁景迁抬眼遥望天际。 等了小半时辰,他问:“找到了吗?” 主事官员鼻尖沁出些许汗渍,点头又摇头:“回禀皇上,关于平利县女娲山乡的书已经找到一部分,还没找全。” 祁景迁改了主意,起身要走:“行,姑且搁置着,朕想看时再来。” 什么金焰狼,什么诅咒,什么报应。 他或许不应该再追究。 纵然怜悯那三只小狼崽,可身在京城的他又能如何? 快马加鞭赶去?那也需好些日光景。 一切想法都太不现实了,就这样吧,祁景迁默默问自己,不这样又还能怎样呢…… 太阳沉沉往西坠落,一天将逝。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艳霞笼罩下庄重而旖旎。 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娲乡群山也披上了一层橘色新衣,密林高处,还有云做的彩纱在缓缓流淌。 森林深处的“秘密根据地”里,奚念知正蹲在昏睡的灰狼身边,十分艰苦地做渔网兜。 虽说雨后放晴的傍晚特别美,但她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昨晚去洪山村偷鸡蛋时,她顺带叼回了些残破的渔网,准备尝试着做个捕鱼的工具。 山上溪涧清泉多,透彻水底时常看见小鱼甩着尾巴优哉游哉地顺流而下。 奚念知想着,她没有武力,但她有智慧好嘛! 作为一只智勇双全的猫咪,是时候展现出她的真实水平了。 没法捕捉猎物又怎样?她有办法捉鱼呀!只要做个渔网放在溪涧,从山顶滑下来的小鱼就会被尽数拦截,然后全部跌入她的渔网里,啧啧,简直不要太完美! 眸中透出亮光,奚念知干劲十足。 四爪与嘴并用,偶尔力道太大,还会摔个底朝天。 经过大半夜的奋斗,四根木棍支撑起来的粗糙版渔网兜新鲜出炉,奚念知兴奋地给灰狼敷草药,然后在它耳边“喵”了一声,叼起渔网欢快地跑了。 呐,灰狼,今天晚上也要好好努力不被吃掉好吗?喵大人我现在去给你捉鱼了哦! 第十章 奚念知苦苦拖着渔网奔波,将它放在了附近的一泓清溪里。 这条小溪蜿蜒曲折,最终汇入山下的汪洋江河。 夜晚凉风习习,水声叮咚敲打石块,星空静谧安详,不知名的小虫小蛾在月光下飞来飞去。 有的还很调皮,专门绕着她打转! 摇头甩尾将它们驱走,奚念知不悦地“喵”了声。 腹诽说:本姑娘忙着呢!你们都到别处玩儿去。 默默将木棍用力插入两边溪畔泥土中,但她力气太小了。 好在暴雨初过,白天的太阳没能把土壤晒得十分坚硬。 奚念知窜上跳下,耗费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没能把木棍固定得十分扎实。 抿嘴张望四周,她用爪子推来许多小石块,一一将木棍牢牢护住。 毕竟这渔网兜她做得极其不易,倘若被溪水冲走,真要痛哭三百回合了! 反复检查,奚念知蹲在旁边歇了会儿,转身离开。 一步三回头,十分忐忑牵挂。 不过她没有精力与时间守在这儿,愿老天保佑吧!保佑她的渔网兜好好儿的,保佑明早里面已经有了好多新鲜小鱼。 去别处采摘药草与野果,奚念知赶回到灰狼身边。 她折了些新鲜的芭蕉叶盖在它身上,然后把野果放进捡来的破碗里,用石头将之碾碎,再打了颗生鸡蛋,用爪子搅了搅,嗯嗯,美味的食物完成了哦! ——尽管看起来闻起来并不那么的美味。 这是灰狼昏迷的第二个夜晚。 庆幸的是它身体已经没有起初那般滚烫,伤口清理及时,也没有红肿化脓。 应该会好起来吧? 奚念知蹲在它脑袋边,费劲地把爪子塞入它口中。 她有了经验,直接往它嘴里喂一根粗木棍顶住上下颚。 这样它的两瓣嘴就老老实实分开了。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6 再用比较结实的树叶当作汤匙,奚念知稳住重心,一勺勺将生鸡蛋野果羹喂给它。 它脑袋往后仰着,鸡蛋果羹很顺利地被它咽了下去。 就这样喂完一碗,奚念知给自己洗洗爪舔舔毛,勉强窝在芭蕉叶里睡着了。 天蒙蒙亮,奚念知就醒了。 森林笼罩在晨曦白雾里,又是崭新的一天。 因为心里惦念着渔网兜,奚念知一睁眼,就马不停蹄地立即跑去小溪畔。 渔网好好支在那儿,河水不知疲倦地汩汩流淌。 渔兜里,成人食指长的小鱼堆积成团,大概有两个拳头那般多。 奚念知高兴得手舞足蹈,正要把渔网兜收上来,这才发现,她没有带东西来装。 连蹦带跳跑回“根据地”,她把早准备好的另一个网眼兜叼住,匆匆赶去装鱼。 收获颇丰,连续奔跑几趟,奚念知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坏了了。 她想,她这会儿盯着小鱼的眼神一定闪闪发光。 但她不想生吃呀! 其实生吃也没什么?只要去掉内脏和鱼鳞就好。 绕着小鱼儿们打圈圈,她埋头嗅了嗅,决定了,生吃就生吃! 处理干净后,奚念知舔了舔嘴巴,试探地轻咬一点雪白鱼肉。 慢慢咀嚼,咦,鱼肉好像是甜的?类似泉水的味道,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有股沁鼻的清新。 果然森林野生的小鱼就是不一样,奚念知边吃边想,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鱼了。 默默吃了好几条,打了个饱嗝。 她捧着圆圆的肚皮趴在地上歇息。 阳光凿破云层,细细地筛下来。 奚念知眯着眼,昏昏欲睡,她换了个姿势,刚要阖上双眼,余光不经意扫去,埋没在芭蕉叶只露出头颅的灰狼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静幽幽的狼眼望着自己。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对于狼,奚念知内心深处依旧是忌惮的。 紧张地弹起身躯,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它观察,生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再度上演。 事实上,祁景迁比她还懵圈。 他竟然又回来了? 等等,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眸中满是迷惘疑惑,祁景迁很是哭笑不得。 原以为生活已经恢复如初,结果短短不到两日光景,他就又摇身一变,成了这只灰狼。 身体疼痛提醒着他,是真的还活着。 祁景迁来不及思考更多,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在体内横冲直撞,他神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好吧,与其说高深莫测,不如说是扭曲尴尬。 顾不得思量处境,他努力抬头,软绵四肢撑着地面,尝试站起来。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微动作,便牵扯到所有的伤口,刚刚显出结痂趋势的伤痕全部崩裂,鲜血从皮肉里渗了出来。 疼得直冒冷汗,祁景迁依然坚持着,他不能放弃,也没办法放弃。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如厕。 快憋不住了—— 芭蕉叶从他身上掉落,祁景迁艰难地望了眼周遭。 很好,两丈远的地方有可以遮挡的灌木丛。 他要去那儿上厕所。 “喵——喵——” 旁观半晌的奚念知当真忍不住了,身为大夫,最最讨厌的就是病人作死。 她好不容易为它处理好伤口,结果呢?这货居然把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浪费了。 太过生气,奚念知径直跳到它身边大吼大叫。 灰狼灰狼,你再动一下试试? 本猫警告你,立马给我躺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辛辛苦苦一口汤一口药地喂你容易吗? 如此不知好歹,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了,你还往前走,你竟然还敢往前走,跟你说,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管你了。 聒噪的“喵喵”声不绝于耳。 祁景迁觉得他的狼脸都胀红了,这黄狸猫在他眼前乱晃,他往左它就往左,他往右它就往右,活生生与他作对呢! 姑奶奶哎哟喂,朕叫你姑奶奶成吗? 行行好,让开吧!朕真的很着急! 对峙片刻,祁景迁都快急得原地团团转。 拼命憋住,骨子里的尊严不容许他作出任何龌龊的事情,总不能就地解决吧? 他绝对会鄙视自己一辈子的。 “嗷——”祁景迁沙哑地嚎了声,快哭了。 他的吼叫声起了作用,趁黄狸猫怔忪的一瞬间,他拖着长长的尾巴奋力奔向灌木丛后。 伤口流血就流血,他总不能被三急给憋死吧? 成功抵达目的地。 祁景迁用爪子刨了小坑,神情逐渐轻松下来。 如个厕简直跟打仗似的! 蔫蔫耷拉着头,祁景迁很绝望,幸好对方是只黄狸猫,他的颜面还不至于遍地无存。 身心舒畅,祁景迁准备把坑给埋了。 结果—— 那黄狸猫此时就蹲在他正前方,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定定瞅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目睹了全经过。 脸“刷”得滚烫。 祁景迁气得羞得爪子都在抖,想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会沦落到被猫围观如厕的地步? 苍天无眼啊! 心如死灰地把坑埋好,祁景迁没了刚刚的气势和冲劲。 跛着脚慢慢走回芭蕉叶处,身心俱疲,他很受伤地躺下,自暴自弃地将脸对着地面。 奚念知:“……” 咦,震惊,狼上厕所怎么和猫一样的? 还知道刨坑埋坑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神色复杂,奚念知走到距离灰狼十多步的地方停下,歪头盯着它打量。 跟看稀奇物件似的。 而且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害羞了? 咦,害羞的狼?世上真的存在吗? 被看得心里窝火,祁景迁瞪它一眼,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梦里他总觉着有把刷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嘴里也总被塞入味道古怪的食物,难道竟是这只黄狸猫的所作所为? 瞳孔猛地放大,祁景迁不可置信的与它对视。 他早觉得这猫与众不同,特别聪明,可聪明到这般地步,怕不是成精了吧? 浑身无力,祁景迁费劲地撑起头颅,眯着眼仔仔细细观察四周。 附近的芭蕉叶在他醒来时盖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口闻起来有股药草味儿,然后草地上卧着两枚生鸡蛋,再不远处,网兜里装着不少看起来还很新鲜的小鱼。 差点惊掉眼珠,祁景迁很想说,千万别告诉他这都是这只猫弄来的。 蜷缩成一团,他狐疑不定,甚至怀疑眼前的黄狸猫是妖怪。 能变成人的那种妖怪。 目目对视片刻,奚念知率先移开视线。 原来小灰不是不听话,而是要去如厕呀!看来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7 她错怪它了,那就赏它新鲜肥嫩的小鱼吧! 叼着渔网放到它嘴边,奚念知“喵”一声,拿眼睛看它,再看地上的小鱼,让它不要客气,全吃光光吧! 祁景迁明白了它意思,它要他吃鱼。 神色纠结地望着它,祁景迁陷入回忆。 那日为救被黑熊盯上的山下婴孩,他险些死在村民刀下,若非黄狸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已经死透了。 不管怎么说,它都是“灰狼”的救命恩人。 可它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就不好说了。 祁景迁突然有了个并不确定的猜测,是不是灰狼死了,他就能回到原来的身体,然后重新成为真正的皇帝祁景迁? 第十一章 什么死不死的,祁景迁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毫无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去尝试。 倘若灰狼死透透了,他没能回去自己的身体怎么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了,他昏迷了多久?小狼崽子们应该还好吧? 思及此,猛地起身,汩汩淌血的伤口更痛了,龇牙咧嘴疼倒在地上,祁景迁鼻尖沁出连串冷汗。 ——叫你不要作死了吧?怎么就这么不乖呢? 蹲在旁边的奚念知气得恨不得踹它两下。 无奈地跑到放药草的地方,她用石头将它们稍微碾碎,再用爪子捧着药草敷在灰狼流血的伤口上。 全程盯着它,祁景迁深觉诡异的同时,心中又生出股说不出的暖意。 连太后都不曾这般细致地照顾过他。 这只黄狸猫,真的不是妖怪吗? 想说,妖怪就妖怪,显个身,朕又不是没见识的人,一定不会大惊小怪。 它的毛发好像没认真梳理,有些打结,算不上漂亮可爱。 太后身边养了只从外域得来的波斯猫,蓝眼睛,雪白皮毛,肥嘟嘟的肚子,整日趴在毛毯上眯着眼睡懒觉,人打它身边经过,它只稍微眯开一条眼缝儿,端得是金贵高傲。 偏这个性子很得太后欢喜,说特别有她养的猫该有的气质。 祁景迁盯着眼前忙来忙去的黄狸猫,心想,他是不爱猫的,倘若非要养,把它抱回去倒不错。 “喵!”处理好伤口,奚念知瞪着灰狼,用爪把鱼往它身边挪了挪。 祁景迁:“……” 他扫了眼新鲜小鱼,心生嫌弃。 没有清理的生鱼,他怎么可能会吃呢? 张望四周,祁景迁有些发愁,这是哪儿?距离小狼们的洞穴远吗? 他这么久没回去,它们会不会跑出来?会不会被猛兽吃掉?会不会…… 越想越愁,祁景迁再度尝试起身。 他的意图似乎被黄狸猫看破,猛地弓背炸毛,它对着他脸“唔唔”乱吼一通,眸露凶光。 祁景迁想跟它好好讲道理。 他张开狼嘴,好声好气“呜欧呜欧”两声,意思是作为奶爹的他不容易啊,得回去看看三只小狼饿没饿死对吧,你虽然救了朕,可朕不能就算作是你的了,狼归狼,猫归猫,种族不同,差异巨大,欠你的情朕以后会还的!咱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奚念知:“……” 鬼知道它在乱嚎什么,见它没有露出凶态,狼嘴张开着,奚念知索性丢了只小鱼到它嘴里。 这条小鱼是她吃剩下的,去除了内脏,用清水仔细洗过。 小鱼精准落入狼嘴。 祁景迁正在酝酿情绪,他的话没说完,还得继续说。 结果冷不丁嘴里莫名多出了一玩意儿,上下两排牙齿这么张张合合,一不留神竟然滑到了喉咙口。 “咕哝”一下,再一个不留神,咽了下去。 祁景迁懵了,想吐,已经来不及。 然后慢慢觉得—— 咦,这小鱼的味道似乎还不错? 难道他味觉出了问题,怎么有股甜香味儿? 好奇地盯着网兜里的小鱼打量,祁景迁很确信,这是他吃过的最鲜嫩甜美的鱼。 奚念知得意地望着它,非常大方地推了推网兜。 喏,都是小灰你的了,吃吧,别客气! 祁景迁还真的挺想继续吃,可剩下的小鱼没去鳞片,没清理内脏,他下不去嘴。 从醒来到现在,连番折腾,祁景迁头晕目眩,脑袋沉甸甸的,浑身软绵无力。 就算爬回洞穴,估计也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而且他没办法给三小狼提供食物了。 这样子的他勉强回到洞穴又有什么用? 心如死灰,祁景迁闭上沉重的眼皮,他知道,这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 虽然担忧焦虑,但灰狼的身体非常虚弱,祁景迁闭了没一会儿眼,不知不觉就在沮丧中睡着了。 奚念知也困,她总算明白,为啥猫一天到晚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因为是真的困! 圈成一团,奚念知睡在小灰身边。 它的体温是热的,离得近点,会让她多些安全感。 森林太大了,绿波翻涌树影斑驳,她每每仰头,就觉得自己渺小如一只蝼蚁,从而生出许多孤单寂寞害怕的滋味。 自从穿成这只黄狸猫,她一直都处于惊惧恐慌之中。 对远在京城的父亲,她多想能够替他分担苦难,可惜她却一筹莫展无能为力,忙碌辗转了这么多天,丁点儿忙都帮不上。原来她真的没什么用,就连她自己,她都无能为力不是吗?或许,她这一辈子都得做猫了对吗? 将头埋入柔软胸膛,奚念知避开灰狼伤口,往它身边蹭了蹭。 她有点儿冷,而它很暖和…… 睡了一个多时辰,奚念知醒了。 太阳微微西斜,大概是未时末申时初的样子。 跑到溪畔检查渔网兜,奚念知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又新增了许多小鱼,而且这次是第一次的三四倍。 喜出望外地叼着重重的网兜回来。 奚念知开始打别的主意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山下村子里偷个打火石?再偷个铁锅什么的?她想喝口热乎的鱼汤。 算了,还是先等等吧! 她凑到灰狼身边观察它情况。 它睡得很沉,依稀又昏睡过去了。 把芭蕉叶一片片盖到它身上,奚念知望它一眼,转身上山。 这片森林时常令她感到可怕恐怖,但有时候又令她感到可爱珍贵。 因为这里面孕育了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譬如药草,譬如野人参,譬如生存在这世上还没有绝迹的动物们。 灰狼失血过多,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但奚念知还是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野人参之类的天然补品。 顺便也去开开眼界,多认识些不曾见过的草药,说不定大有裨益。 关于皇帝昏迷事件,在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两个推断。 其一是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8 睿王爷嘴里那些上古时期的奇闻异事,其二则是皇帝感染了某种病毒。 当时木兰山春猎涌入大批兽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都有。 皇帝感染了它们身上某种迄今未知的病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长长叹了声气,奚念知开始逛山。 猫在森林算比较安全的动物,比起被吃,它们更操心的是如何得到食物生存下去。 好在奚念知是不担忧这些的,因为她有特殊的捕鱼技巧! 天慢慢地深沉了,浮在森林上的晚霞绚烂又明艳,壮阔而磅礴。 奚念知一路留下气味,渐渐穿过了两座山。 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野人参,但不曾见过的植物却是发现不少。如果有机会,奚念知真想用笔纸将它们描绘下来。 不多时,天彻底黑了。 奚念知正在犹豫要不要打退堂鼓,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野人参。 俯冲到阴暗斜坡,她猛盯着一株大叶散开的植物瞧。没错了,和典籍里画的野人参长得一模一样。 奚念知小心翼翼地刨土。 她爪子这些日子始终没能歇着,要么上梁爬树,要么刨土拖物。 昨儿前爪的两截指甲从中断裂,所以非常影响她现在的发挥。 土壤偏硬,夹杂着小石粒。 刨到一半,奚念知疼得不行,她蹲坐在地上,捧着爪子对着月光看。 是断裂的指甲往外渗血了。 一开始并没多少痛感,直至伤口变大变深,她才有所感知。 想了想,奚念知干脆背过身,用两只后爪艰难地刨土。 出于对人参的爱护和尊重,她非常认真,通过观察芦碗,这人参可能有五六十岁了。 人的一生才多少年?这株人参沉默地安静地在这儿活了这么久,如果没有遇到她,它仍能好好地生长在这里。 所以,今日既然要带走它,自然要把它整理得漂漂亮亮完完整整体体面面的。 脚底湿黏黏的,全是汗渍。 张开脚爪散热,奚念知歇了会,继续孜孜不倦地刨人参。 月上树梢,奚念知精疲力竭地拖着野人参赶回“根据地”。 她一路做的记号太多,有时会绕晕了头。 大概多走了许多冤枉路,奚念知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回来,还来不及高兴,草地上空空如也,只有今晨她刚摘的几片大芭蕉叶了。 如当头棒喝,奚念知丢下野人参,怔怔跑上前左右四顾。 完了完了,灰狼这是被前来觅食的熊啊虎啊豹啊给吃了吗? 它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奚念知跌坐在地上,突然很想哭。 她怎么做什么事都不能成功呢?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狼,结果它身体刚要好转,就被吃了。 泪眼朦胧,奚念知抱头痛哭。 哭着哭着,她离家出走的理智慢慢回来了。 不对,就算没有打斗,总该剩些骨头渣吧? 奚念知用爪子揉眼睛,起身到处翻找,没有,一丁点儿的骨头都没。 而且,她为小灰准备的药草不见了,她下午收回来的满满一网兜鱼也不见了。 愣愣望着这一切,奚念知渐渐止了哭泣,她想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小灰它自己走的。 走就走,它还携款私逃,它把她找的药草和小鱼都卷跑了。 就连一条鱼都没给她剩…… 第十二章 笨蛋大灰狼。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真是蠢死了。 她这儿还有野人参呢!她的渔网兜还能源源不断捕鱼呢! 奚念知蹲坐在草地,一种深深的被背叛感油然而生。 冷风袭来,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角,森林里树影摇晃,魍魉魑魅般张大了嘴,仿佛要吞噬一切。 奚念知吸了吸鼻子,蜷缩在芭蕉叶边。 明明身体疲倦不堪,却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许久,天蒙蒙亮,奚念知爬了起来。 叼着野人参藏好,她一路嗅着灰狼残留的淡淡气味往前走去。 大灰狼伤成那样,怎么可能走很远的路? 一定精疲力竭疼得不行了吧?说不定还会晕厥在哪个角落,被路过的动物捡漏饱餐一顿。 又想,要是它遭遇什么不测,那就是活该,自讨苦吃,怨不着她。 奚念知一路愤懑不平,为自己救了只白眼儿狼感到心累。 不知不觉,气味越发淡了,几乎闻不到。 停下来观察四周,她圆眸里盛满了震惊,这路途算很远了,大灰狼真的能在负伤的情况下走那么远? 东嗅嗅西嗅嗅,奚念知迷惘地张望四周,无法决定朝哪个方向继续追。 它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难道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绞尽脑汁,奚念知想了片刻,豁然开朗。 她可真是蠢到家了! 灰狼好像是一只拖家带口的狼?有狼妻有狼崽的那种? 回想她初次进入森林遇见大灰狼的地点,奚念知有些犹豫,既然它有家有室,那她还屁颠颠儿跑过去找它做什么? 不对—— 她这种想法怎么好生古怪! 它是狼呀,有家室关她什么事?难不成还得避嫌? 奚念知自己都觉得好笑,依着隐隐约约的记忆,继续循路往前。 她方向感不好,成为猫也没能改变这个谜一般的属性。 绕来绕去,奚念知对当初躲避大灰狼而爬上去的楠树印象深刻。 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楠树,盘根交错枝繁叶茂,树身镌刻满了岁月流长的斑驳痕迹。 找到它就能找到大灰狼洞穴了。 半时辰过去,奚念知终于站在这棵楠树下。 根据这个位置埋头一点点蹭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大片岩石堆的下角后发现了洞口,这个位置稍微偏僻,不易被察觉。 而且,她能闻到空气中隐约的鱼腥味儿。 呵呵,奚念知干笑一声。 以她身量钻进洞穴完全没问题,不过这么贸然行事,会不会被当做入侵者群殴? 试探地把脑袋凑进去,奚念知“喵”了声。 喂,大灰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我都闻到那股鱼味了,呐,卷走我的鱼和药草本姑娘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至少“嗷呜”应个声呗! “喵,喵——” 回应她的自始至终只有沉寂。 奚念知皱眉,好,既然非要装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洞穴开口狭长,脑袋钻进去并不能窥得全貌。 随时保持撤退姿势,奚念知抖索着四肢,慢悠悠地挪着爪子往前进了小步。 洞穴依稀是胖肚花瓶结构,她小心翼翼刚爬到脖颈处,正要扭头瞧一瞧洞穴腹部,冷不丁一张脸忽地闯到她眼前。 两张脸几乎触碰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9 到一起。 “呼哧呼哧”,热气扑在她鼻头,很是瘙痒。 奚念知“阿嚏”一声,转头就想躲。 对面似乎也被她的喷嚏声给吓坏了,一下原地高高蹦起,它四肢仿佛装了弹簧,从半空掉到地面的瞬间,又飞快夹着尾巴慌不择路跑了回去,并尖锐地大声“呜欧呜欧”,仿佛在说:对方使诈,好炸啊,那一下是什么攻击方式,喷的我一脸水呀!好可怕呀…… 与此同时,一阵“呜欧”声此起彼伏。 像是互相安慰又像是在密谋什么新的计策。 奚念知:“……” 她连忙止住逃窜的步伐,心想,啧,原来是一群小狼崽子啊,她总不能被小狼崽们吓得屁滚尿流吧! 清了清嗓,奚念知迈着高贵优雅缓慢地猫步朝声源处走去。 这下她看清了洞穴内部结构。 空间挺大的,阴暗却比较干燥,西南角落窝着三只小狼崽。 此时,三只小狼崽个个弓背瞪眼,排成一排,从嗓子里发出“呜欧呜欧”的低吼。 奚念知急于寻找大灰狼,没怎么管它们。 目光逡巡一圈,落在最右边的小角落。 干草铺就的地上,一只成年狼蔫蔫躺着,它腹部伤口开裂了,鲜血顺着肚皮全淌在草上地上。 这里似乎没有第二只成年狼。 奚念知开始检查灰狼伤口,无非是之前愈合的又全都崩裂,很好,一朝回到两天前,她耗费的功夫全清零。 生气地把药草叼起来,嚼碎了,奚念知吐在它伤口。 “呜欧呜欧”! 小狼崽子们排着队冲上前,凶恶地把她撞到一边,用舌头去舔灰狼伤口。 似乎是尝到药草的干涩味儿,它们神情陡然变得十分古怪,舌头吐出来又收进去,疑惑地望着那只莫名其妙的生物,即狸花猫奚念知。 它们没出过洞穴,偶尔会趴在洞口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只认识蝴蝶啊小虫啊蜘蛛啊!可不认识长这样的动物。 面对三只小狼没见过世面的好奇眼神,奚念知哭笑不得。 她轻柔地“喵”了声,缓缓上前。 示好说:瞧,我没有任何攻击性,我是一只可爱漂亮的好猫哦! “呜欧!”狼老大猛地后退一步,仍不放松警惕地瞅着她,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狼崽子们都不知该拿这个擅自闯入的狸花猫怎么办。 它身上有淡淡的令它们熟悉的味道,那是“奶爹”大灰狼的。 狼老大没辙,两个小的更没主意。 三只凑在一起,好像又在比划着商量怎么办。 奚念知这才腾出空仔细打量它们,奇怪,它们并不是灰色的,因为年幼,毛发稀疏柔软,透着股淡淡的金色。 这—— 除了金焰狼,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其它狼是金色皮毛。 等它们三长大,那股淡淡的金色是不是就变成了纯粹的暗金色? 不可置信地望着,奚念知情不自禁朝它们靠近。 三小狼怔住,停止沟通,全瞪着双眼睛与她对视。 为首的小狼露出没长齐的小牙,自以为凶神恶煞,不停恫吓奚念知。 完全顾不上它们的怒火,奚念知蹲坐在地上,陷入迷雾。 等等,上次洪家村村长王富贵说的那番话…… 这是押运送京的那匹公狼和死去母狼的幼崽吗?它们竟然真的还活着?难怪铃铛儿爹和那些村民还心心念念想上山来找它们。 两方各自沉默地对峙。 三小狼紧张生气愤怒还很害怕。 奚念知在发呆。 这事儿越来越莫名其妙,扭头盯着灰狼,奚念知想,奇怪又岂是一点,在她印象里,公狼不会收养其它狼的幼崽吧?那么这只灰狼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设皇帝昏迷、她穿越成猫和神兽传说有关,这三小狼就是目前最重要的线索了。 眼睛大放光彩,奚念知兴奋地朝它们猛冲过去。 “哗”一下,三小狼瞬间吓得溃散,呈乌鸦状般快速躲开。 跳得最高跑得最远的当然要数狼大。 狼二狼妹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它,眼神耐人寻味。 呵,平常找奶爹要吃的,你吼得比谁都凶,抢得比谁都多,现在呢?真正的敌人出现,你却逃得比谁都快躲得比谁都灵敏,我们算是知道你的本性了,你就只会欺负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就成了只小怂包狼。 狼大:“……”呜欧呜欧,我是饿坏了没力气嘛!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狼二狼妹把头扭过去,不理它了。 面子里子掉了个精光。 狼大磨爪泄愤,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干架就干架吧! 身为金焰狼,它要一雪前耻,树立在狼二狼妹面前不可动摇的地位。 心里这么想着,狼大定了定神,前爪匍匐,眼睛瞄准,作出捕猎的英勇姿势。 殊不知,奚念知也在此时同样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她决定,她要加入这个集体! 近水楼台先得月,日日跟在三小只屁股后面转悠,应该能很快找到隐藏在它们身上的秘密和线索? 咳—— 要加入,自然得先拿出点儿诚意。 奚念知狡黠地笑了,她的诚意巨多的好嘛,还很新鲜呢! 没错,就是小鱼。 渔网兜放在溪涧大约有七八个时辰了没取了,这趟肯定能收获不少。 激情彭拜地旋身,奚念知高兴地朝洞口跑去。 就在她调头的那一刹那,准备好扑杀的狼大如个圆球般精准射了出去。 可惜,它们完美地擦肩而过了。 狼大气得捶胸顿足,咬着牙就跟在奚念知身后追。 “呜欧呜欧。”对着冲出洞口的奚念知,它凶狠地不断吼叫。 奚念知扭头看它一眼,信心百倍地离开。 唔,她得先拿点好处贿赂贿赂它们,小狼崽还不就和小孩子一样,零嘴儿哄一哄,它们就巴在你身边跟个软绵团子似的了? 目送奚念知消失在周围,狼大收嗓,跟打胜了仗一样,大摇大摆走入洞穴。 眼神睥睨地扫了眼狼二狼妹,它横着身子坐下。 骄傲模样仿佛在洋洋得意的说:瞧见没有?老子根本还没出手,它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啧,本想和它交个手活动下筋骨来着,偏偏不给老子机会,可气死宝宝了!不战而胜什么的,太没意思了呀! 狼二狼妹半信半疑,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哪里是不是又有些不对? 第十三章 三只小狼崽知道“奶爹”受了伤,但它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替灰狼舔舐完伤口,它们没心没肺跑到一边玩了起来。 譬如你抓我下我挠你下,再譬如你撞我下我撞你下。 不到两炷香,狼大不动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0 了。 它就地躺下,四爪朝天,生无可恋地瞅着一回来就倒地昏睡的“奶爹”。 呜呜呜,它饿了。 狼二狼妹早饿得想躺尸,无奈狼大精力过剩,总爱撩拨它们。 撩拨撩拨着,它们便忍不住地想要回击。 好饿啊!三小狼不约而同地伸出舌头舔嘴巴。 它们开始回忆方才那新鲜小鱼的甘甜,唔,真美味呀,好想饱餐个够呀! 可惜“奶爹”带回来的新鲜小鱼不多,被它们仨匀一匀,吃到嘴里的根本没多少。 足足饿了两天两夜,就这么一点哪够塞牙缝呀! 肚皮“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狼大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狼妹肚皮上听了会儿。 “咕噜咕噜”,妹妹肚皮发出的声音仿佛在和它相互应和似的。 静静躺了会,就在狼大迷迷糊糊饿得快睡着时,一股鲜美的味道薄弱地飘了过来。 猛地掀开眼皮,再无一丝睡意。 不停翕动鼻尖,它用嘴吻把狼二狼妹暴力掀起来,“呜欧”一声,雀跃的说:快闻闻,快闻闻,我感受到食物的香气了,好香好香,快受不了啦! 狼二狼妹懵圈地蹲坐在地上,蔫蔫瞅着激动的狼大。 毫无波动地咧咧嘴,它们表示不屑一顾。那样儿明显在回:你是在做梦吧,“奶爹”就睡在这里,还能指望谁给我们送食物? 狼大:“……” 愤怒地望着它们再度躺平,狼大来来回回溜达,不肯相信自己的鼻子竟然会出问题。 很快,那股香味儿逐渐浓郁。 且越来越近。 这下狼二狼妹再也躺不住,纷纷爬了起来。 狼大冲它们两挑衅地昂首,哼,就说是食物的香气,你们这下可信了吧? 瞬间,三小狼你挤我我挤你,颠颠儿拥到洞穴口,争先恐后地钻出脑袋尖儿。 滴溜溜的眼珠子往外瞅,寻找食物的踪迹。 不多时,奚念知众望所归地出现了。 她用嘴咬着渔网兜,兜上还挂了株野人参。 慢慢拖到洞口附近,她几乎累瘫了。 扭头望向挤在洞口的小狼们,她友好地松嘴,“喵呜喵呜”叫着。 狼大一脸懵圈。 狼二则盯着狼大猛看,问它这算怎么回事儿? 至于狼妹,它一直在它们身后钻来钻去,试图挠它们痒痒好趁机抢到前面的位置。 可惜,它们两都不怕痒啊! 奚念知拖着渔网兜走到洞口,用圆圆的眼珠望着它们,透着温柔。 不停吞咽口水,狼大狼二对视一眼,默默爬了回去。 这便是让奚念知进来的意思。 有奶就是娘,在饥饿面前,小狼们毫不犹豫地妥协退让了。 将小鱼堆在它们中间,奚念知咬住人参靠近大灰狼。 悄悄用余光打量它们。 三小只先是试探般嗅了嗅,再谨慎地看看她背影,然后彼此对视一眼。 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它们三倏地埋头,跟比赛似的,“呼哧呼哧”凶猛开吃。 不到片刻,一大网兜鱼尽数消灭。 狼大满足地用爪子揉着腹部,神态慵懒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狼二在梳理毛发。 小狼妹却抬头认真瞅着奚念知看,它是母狼,情感上更细腻。 奚念知并不急于表现自己,她把剩余的药草嚼碎给大灰狼敷好,又咬了点人参用石头捣碎,塞到灰狼嘴里。 照顾灰狼驾轻就熟。 等忙碌完,她贴着灰狼睡下。 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被几双眼睛给盯着。 她耳朵好痒,有风往她耳朵里吹。 她的爪子好像被什么动来动去。 还有她的毛她的嘴,怎么老是觉得痒痒的? 惺忪睁眼,面前似乎有几道黑影晃了下。 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奚念知诧异地望去,三小狼明明各自睡得酣甜呀。 狼大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呼哧”的声音,显然睡得正香。 疑惑地重新躺下,刚睡着不久,那些感觉再度出现。 奚念知被吵醒,一肚子火。 谁还没个暴脾气? 这洞穴统共就她和四匹狼,怒目瞪着假装睡觉的三只小狼,奚念知简直气炸,才多大就这么坏! 她恨恨翻身,闭上双眼。 不多时,三小狼故技重施。 它们吃饱了闲着就想玩,奚念知毛茸茸一团,摸着揉着很舒服。 狼大朝另两只抬了抬下巴,胆大地往她耳朵里吹气,一副“看我看我,我很厉害吧”的欠扁样子。 猫耳非常敏感,立即颤抖着往下压。 三小只都觉得特有趣,伸长了爪子想要捏一捏。 冷不丁,奚念知猛地跳起,在空中还炫技地扭了个身,四爪稳稳落地,毛发炸开,碧绿色的眸子阴沉沉攫住它们。 三小狼:“……” 动作仿佛定格,它们还保持着刚刚的滑稽姿势。 半晌,狼大讪讪收回探出去的脖颈,狼二放下前爪,狼妹委屈巴巴地眨眼睛。 被抓了个正着,它们夹着尾巴灰溜溜躲到角落睡觉去了。 奚念知平复情绪,冷冷瞧它们一眼,叼着渔网兜出去找小溪。 大灰狼伤势惨重,不一定能救回来。 她要担负起养狼的责任吗?还三只,可怕! 忧愁地在附近溪流放好渔网兜,奚念知认真找药草,她真诚地希望大灰狼能好好活下来,至少它还能下山偷鸡蛋偷鸡,怎么也比她强呀! 接下来两天,大灰狼始终昏厥不醒。 偶尔迷迷糊糊掀开条眼缝儿,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她,很快又重新闭上眸。 奚念知主要工作是到溪边收鱼。 无奈三小只食量太大,每天顺流而下的鱼是有限的,哪能无休无止供应? 眼见小鱼一天天渐少,奚念知愁得胡须都快白了。 还是得下山吗? 她体量小,根本拖不动大型牲畜。 要不,去偷点材料多做点渔网兜?大不了她以后跑得辛苦点儿,山连着山,无数小溪流水潺潺,应该能捱一段日子。 打着如意算盘,奚念知下山了。 临别前,狼妹似乎能感知她在为它们的生活奔波,特地跑来吻了吻她鼻尖。 祝她一路好运。 狼大狼二无动于衷,只是奚念知出洞时,能感觉到它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可等她回头,它们就假装望向别处了。 真是别扭的小狼崽! 奚念知摇摇头,往山下跑去。 相比其他不熟悉的村庄,她决定还是去洪家村! 她知道哪些居民家有渔网,这样动作可以快点。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下的洪家村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奚念知先去村西的老郭家。 老郭是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1 捕鱼的一把好手,经常乘船到湖心,那沉重的渔网瞬息变成了任他拿捏的小玩意儿,轻轻一抛,沉入水中,再起来时,里面就有了好几条鲢鱼草鱼,白白胖胖活蹦乱跳的。 还没走近老郭家,耳畔便听到一阵欢笑吆喝声。 原来是老郭家隔壁办酒席,为孙子过周岁。 渔网晾晒在老郭家房屋的隔壁,靠几根竹竿搭成的架子支撑。 奚念知悄摸摸趟过去。 多余的废网是没那么多的,她只能从这张渔网里弄出小部分。 对不起呀老郭家!等我下次找到人参草药,我给你们送来。 这回就先赊账吧! 奚念知选定边角部分,开始用牙齿啃咬。 但是太太太慢了,害怕被察觉,她决定溜到屋子里偷一把稍轻的刀。 老郭家屋里也有人。 吃完宴席的村民嫌热,有的坐在他家避暑闲聊。 奚念知跑进厨房,认真蹲在灶台上选刀。 她必须得选轻点儿的,嘴巴好叼住的,然后—— 正聚精会神时,身后一阵凉风陡然刮来,奚念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嗤”一下,腹背处瞬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奚念知下意识跃下灶台。 伤口剧烈疼痛,她趔趄了下,险些没站稳。 仰头,面前站着的凶恶男人正是上次想杀灰狼却被她阻止的那个村民。 果然,很多因果孽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是你,该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活剐了你的皮……”举着刀,村民大怒,追着她往外跑。 奚念知没命地飞奔狂逃,她身上伤口约人食指长,鲜血从粉色皮肉源源不绝地沁出,顺着黄白色毛汩汩淌下,一颗颗像水珠子般坠落在地。 一路逃到山里,奚念知上气不接下气地躺下。 她半边身体快被鲜血染红,特别疼。 扭头检查,伤口很深,因为一直在跑,鲜血流了太多。 勉强起身慢慢寻找草药,奚念知找了条小溪,蹲在草地清理伤口。 太阳落西,她虚弱地叼着不多的鱼回到洞穴。 小狼崽子们迎上来,却很失望。 但狼妹还是从嘴里剩了两条小鱼,叼到了她脚边。 顾不得脏,也没法再嫌弃。 奚念知晕晕乎乎吃完,倒下来睡着了。 足足睡到第二天下午,她才在狼崽子们饿得发亮的眼神下去取鱼,再替自己和大灰狼找草药。 勉勉强强应付了两天,奚念知觉得自己好累。 她真的没有力气站稳身体了。 小狼崽们的叫嚷呼唤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一片浓雾里,她依稀闻到了鲜花的香味。 是什么花香呢?是雪白的栀子花吧…… 这样想着,她试探数次,终于睁开那双仿佛沉睡许久的漂亮杏眼。 第十四章 这是哪儿? 身体因连续昏迷而疲软无力,奚念知转动眼珠观察四周。 小屋萦绕着淡淡的新鲜药香,家具桌椅古朴陈旧,多是竹制,墙角陶罐斜插着几枝飞燕草。 飞燕草长藤上挂着一串串深蓝的花,每片花瓣都娇艳莹润,可见被养得极好。 “姑娘,您醒了?”萱月捧着一簇白车轴草从小窗经过,下意识往内瞧去,便看到了正努力起身的奚念知。 惊喜连连地踏进门槛,她似想起什么,又匆匆提裙跑出去。 遥声呼唤:“朴大夫,朴大夫,我家姑娘醒了。” 不多时,一位灰袍中年男子与萱月赵统齐齐进来。 奚念知还在努力坐起来,但没有成功。 面露尴尬,萱月忙扶起她,又开心又愧疚的认错说:“姑娘,我太着急,忘了先把姑娘扶起来再去找朴大夫了。” 奚念知轻笑,抬眸看这位朴大夫。 “萱月,给你家姑娘端杯水润润喉。”朴大夫面相和善,笑起来眼角有几道不深不浅的褶子,眉头却因不解而轻蹙,“奚姑娘,你的脉象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奚念知点头,就萱月手浅啜了口杯中温水,她这才哑着嗓子说:“我明白,多谢朴大夫收留。” 接下来,萱月和赵统把近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离京三日,她突然昏迷,起初萱月以为是她连夜未睡太过疲惫,并没在意,又一天过去,他们才知不对劲。那时已经走得远了,萱月认为回京的话,老爷和那帮御医们不一定能出宫,既然都要请大夫,倒不如就近找医馆。 哪知一连找了十多家医馆,大夫们纷纷束手无策。 多方打听,百姓们说洛阳有位朴大夫医术高明,他们便一边照顾她一边沿路寻医,前天才抵达朴大夫的医馆。 这里是洛阳? 奚念知蹙眉:“岂不是离平利县很近了?” 赵统点头:“大概两日的路程。” “姑娘,要不咱们先回京吧?”萱月红着眼眶说,“这么多日子没听到宫里那位传来不好的消息,说不定老爷已经治好了他。您身子虚弱,得赶紧回去让老爷瞧瞧才好。” 奚念知失笑:“你忘了姑娘我也是大夫了?我这病——”她思考着说,“我脉象是正常的,没病。” “是啊,所有大夫都这么说,偏偏姑娘就是昏睡不醒。” 奚念知也很无奈,何止她,所有御医也都说皇帝脉象正常。 她手腕上的那道淡淡的红痕仍在,奚念知放下袖摆,愣愣想,倘若皇帝与她情况一致,他的灵魂也会依附到别处吗? “往府上去一封信,打听下那位的情形。要是那位已经痊愈,让爹差人到女娲乡接我们。”说完,奚念知望着面前两人,认认真真说,“萱月,赵统,谢谢你们照顾我,接下来我们必须继续上路,去平利县女娲乡。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去那里。理由我……” “姑娘,我们不在乎你告不告诉我们原因。”萱月心疼的说,“我只关心你身子,能受得住吗?养两天再去不行吗?” “不行,我怀疑我与宫中那位可能得了一样的杂症,不算病,但又说不出这算什么,所以想去女娲乡找找线索。” 她知道这番话他们肯定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再解释,奚念知着急地等赵统送了信,他们三人于下午拜别朴大夫,乘马车往西北方向行去。 路上奚念知慎重地告诉萱月,接下来要是她再度昏迷,一定不要大惊小怪。 人在昏睡的情况下,只要好生照顾,不会轻易死的。 但长此以往,却也活不了。 奚念知乏力地靠在软垫上,小窗开了条缝隙,有裹着青草香的热风吹进来。 皇帝昏迷时间比她久,若一直都没苏醒,熬不了多长时间吧? 轻阖双眼,奚念知不由生出些惦念,也不知洞穴里的大灰狼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2 和小狼崽子们现在怎么样? 饿个两天,它们倒饿不死,就怕大灰狼伤势恶化。 不管了。 它又不是金焰狼。 奚念知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睡去。 混沌里,似乎听到耳旁时不时响起几声“呜欧呜欧”。 是在做梦吗? 她好像梦见那群调皮的小狼崽子了! 森林的晌午很寂静。 岩石洞的狼穴里,三小狼饿得实在睡不着觉。 它们不傻,知道黄狸猫和奶爹一样,都疼得起不来去捉猎物了。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是黄狸猫伤口渗出了新的血迹。 狼小妹用粉色小舌头替它认认真真舔舐。 作为食肉动物,狼小妹还能控制自己,狼大却快控制不住了,它难受得不断在地上打滚。 好想吃肉,可黄狸猫的肉它不能吃吧?能吃,不能吃,能吃,不能吃…… 快纠结死了! 狼二狼妹感受到它的焦躁,都屏气凝神降低存在感。 它们也很迷惘,也同样饱受着饥饿的折磨。 终于,滚了无数遍的狼大慢慢靠近黄狸猫。 它睡在奶爹腹部,似乎是想寻求温暖。 舔了舔嘴巴,狼大紧盯着它腹背处的那道红色伤口。 黄狸猫的血闻起来好甜,吃起来是不是也像小鱼一样香美可口?应该会的吧? 低头嗅了嗅,狼大察觉到身后那两道朝它射来的犀利目光。 吃?不吃?吃?不吃?吃?不吃…… 痛苦地甩甩头,狼大回头望向两只小狼,突然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头也不回地出了洞穴。 “呜欧。”狼妹蓦地起身,想追上去,被狼二制止。 犹豫再三,狼妹看一眼狼二,又看一眼洞口,沉默地到墙角找小虫吃。 狼大整日整夜都没有回来。 祁景迁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只狼崽。 这些日子,他没能再回到自己身体,困顿在灰狼体内,他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至于蜷缩在他身边的这只黄狸猫,祁景迁俯首察看。 它也受伤了! 伤口整齐狭长,可见武器锋利,下手也快狠准。 没有动物能咬出这样的伤口,看来是山下村民无疑了。 为什么它要跑下山呢? 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狼妹闻声扭头,喜出望外。 奶爹醒了? 红着眼眶飞扑而去,它在祁景迁脖颈边蹭来蹭去。 “呜欧呜欧”开心狂叫:奶爹奶爹,你终于醒了,真好,我好高兴呀!我不用再挨饿了对吗? 狼二稍微矜持,站在两步之外望着祁景迁不吭声,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祁景迁听它们不断叫着示意着,以及自己模糊的意识,了解了大致情况。 他带小鱼回来的当天便昏死过去,但黄狸猫紧跟着来了。 免费供养小狼崽子们几天食物并好生照料他之后,黄狸猫于一个明媚的早晨下山,然后不幸负伤,勉力支撑两天,就躺下陷入昏迷。 祁景迁看黄狸猫一眼,起身。 大概睡得足,他精神特别好,伤口全部结痂,行走没有问题,但奔跑太快的话可能还是会拉扯伤口。 地上放着还剩一半的人参,祁景迁诧异地盯着它,咬下小块塞进黄狸猫嘴里。 三只小狼如今只剩下两只。 祁景迁很有些忐忑,狼大还小,丛林危险无处不在,陷阱猛兽天灾,样样都能要它小命。 狼大窝里横归窝里横,出去谁宠着它惯着它? 尽管操心,祁景迁没有立刻出去寻找,他把黄狸猫找回来的药草嚼碎,吐在它伤口。 它睡得一动不动,要不是腹部微微起伏,他几乎以为它没了声息。 这只黄狸猫是母的? 祁景迁替它敷药,瞥了眼它腹部,旋即沉思地眯起眼眸。 啧,若非种族有别,祁景迁几乎要误会它看上了自己伟岸英俊的身姿,倘若不是为了爱,他想不出这只黄狸猫赖在他身边的其他原因。毕竟它不止巴心巴肺地救他照顾他,还爱屋及乌给小狼崽子们找食物? 说不定爱真是可以跨越种族界线的? 胡思乱想着出洞穴,祁景迁准备找点野果先解决小狼崽们的基本问题,再去找狼大。 要能叹气,祁景迁不知叹了多少声。 狼大啊狼大!目前来看呢,多半是你亲爹让朕来当你奶爹,可你自己作死,总不能怪朕吧?只要你再多忍耐一小会,不就万事大吉了? 腹诽着摘了不少野果,祁景迁去溪边舀水。 顺着蜿蜒小溪一路往下,然后—— 他发现了很是粗糙的渔网兜。 这是针对游鱼的陷阱,网兜放入水里,上流溪水潺潺穿过,鱼儿虾儿尽数拦截。 祁景迁不可思议地用爪子把渔网兜拎出来,里面的小鱼小虾基本够两只小狼饱餐一顿。 山中腹地,村民不会在此设下陷阱。 莫非是黄狸猫? 是了,怪说上次它上哪儿弄的那么多小银鱼! 祁景迁衔着渔网兜回洞穴。 连步伐都透着质疑,那只黄狸猫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他感到可怕! 第十五章 喂饱狼二狼妹,祁景迁离开洞穴,去找狼大。 群山连绵起伏,它的气味已经消散在风中。 要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大半日,夜晚降临,丛林危机四伏,灰狼伤势未愈,祁景迁只好无奈地回到洞穴。 他带了些快干瘪的枇杷果和新鲜油桃回来,还有小半网兜银鱼。 趁狼二狼妹进食时,祁景迁弄了点小鱼,他用爪子撕下一点鱼肉,慢慢剥开黄狸猫的嘴,喂给它。 草药再用两次就得没了。 祁景迁认真看了半天,以为自己能记住它们的特征。 转念又想,森林里各种各样的花草太多,有些极其相似,未免出错,他决定每份留下一点,明早亲自带着它们去找药草。 这一晚大家睡得都不安宁。 狼二狼妹蜷缩在角落,少了狼大骚扰,它们很不习惯。 祁景迁也很担心狼大。 他潜意识知道它已经凶多吉少,一想到这儿,心底就颇不是滋味。它到底是他养育过的小狼崽,和别的狼崽终归是不一样的。 次日,祁景迁又找了整天。 依然毫无收获。 近黄昏,彩霞像纽带似地浮在森林之上,风一吹,它们就慢慢向南移动。 安详的村庄里,突然驶入一辆马车。 马车不算顶华贵,但在村民们来看,已经非常漂亮精致。 小孩子们听到消息,鸟儿般扑过来看热闹。 奚念知掀开轿帘,在萱月搀扶下落脚。 抬眼望去,左边那群孩子是铃铛儿石宝他们,他们周围还站了不少大人,面孔都是奚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3 念知熟悉的。 因为金焰狼与上次大灰狼的事,奚念知本不愿在洪家村暂住,可这儿上山方便,又与送入京城的金焰狼有直接关联,奚念知便压下心头不快,带着萱月赵统暂留此处。 理由早想好了的。 赵统笑着跟村民们说我家姑娘身子弱,想找处山灵水秀的宝地调养身子。 加之女娲山山上奇珍异草多,我家姑娘略通医术,所以就决定来到了这儿。 奚念知以前没这么瘦削,因着皇帝病情,她担忧过度,清减不少。 这次昏迷数日,更显轻盈纤细。 村民们看她确实羸弱,没有生疑。 男人们不好猛盯着她打量,孩子们却看得眼都不舍得眨。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姐姐呢! 站在石宝旁边的九娃一张脸红通通的,他拧着衣角,忽地转身,在田埂上摘了一簇野花,“哒哒哒”飞速跑到奚念知面前。把花递给她,一脸的羞涩说:“姐姐,送给你。” 奚念知微愣,这个男孩是九娃,即那日怂恿石宝抱着妹妹上山的熊孩子之一。 “谢谢。”奚念知看着手里的小野菊花,轻笑一声,“你以后要乖知道吗?” “嗯,我一直很乖的!” 奚念知:“……” 没等奚念知嗤之以鼻,那群孩子们“切”了声,争先恐后把他过往“恶举”全说了出来。 急得九娃两只手忙不过来,不知要捂住谁的嘴才好。 村民们哈哈大笑,说多大点孩子,都知道献殷勤争宠了。 赵统和萱月也笑。 他们见这个村庄的村民态度和蔼,就上前打听住处。 还真有几处房子空着,是原先村民搬到外地,至今没能转卖出去。 铃铛儿的娘黄大嫂很热情地领他们三人去看。 奚念知对她印象非常好,那时她不过一只猫,黄大嫂他们一家明明过得清苦,却也愿意给她鱼肉吃。 “大嫂,来时听好多人说女娲山有金焰狼?” 这不算什么新鲜事,黄大嫂点头笑说:“许多年不曾见了,上次咱们村村长捉到金焰狼是意外,后来送到京城去了,说是皇上春猎,想征集些没见过的动物瞧瞧。” 奚念知配合说:“是啊!” “奚姑娘,你来得倒巧。”黄大嫂看她穿得好人也漂亮,却不是刁钻冷淡的性子,很乐意跟她分享最近发生的大事,“昨儿咱们旁边的丰林村李姓村民抓到了一只小金焰狼,邻里邻外都巴巴去他家看稀奇,奚姑娘你要是感兴趣,下次我带你去瞧瞧。” 步伐猛顿。 奚念知面色一紧。 来这儿的路途中她确实有股不好的预感,原来竟是如此。 “捉了几只?” “一只。”黄大嫂用很不得了的语气说,“一只都不错了,应该是那头金焰狼的崽儿,哎,公狼母狼都死了,真没想到小狼崽居然还能活着。我家那位先前总吵着上山找小狼,是我老拦着他,早知道……哎,这下那个姓李的村民可发达了,半张金焰狼狼皮就能值千两银子,更莫说这只小狼……” 黄大嫂不无羡慕地絮絮叨叨。 奚念知心情复杂,黄大嫂是个好人,只是他们并不觉得用狼皮换银子有什么过错。 有什么错呢?千百年来,人类都是这么主宰过来的。 奚念知选了山下木屋作为住处。 里面两间卧室一间堂屋,够他们三人暂住。 拿出银子找黄大嫂和其他村民买了粮食腊肉和蔬菜,萱月整理完屋子,便在厨房忙活起来。 炊烟袅袅升起,奚念知倚在门侧,朝昏暗下的黑色森林望去。 她很想立刻去看被捉住的小狼,但天色已晚,倒不急于一时。 村民们知道它的价值,哪肯亏待它? 比起它,她更惦念留在洞穴里的小狼崽,它们还受得住吗? 晚饭萱月做的地瓜粥,一盘蒸腊肉和两样小菜。 “姑娘,赶明儿让赵统去市集买点菜回来吧!”萱月对这里的艰苦生活很挑剔,却不是为了她自己,“我刚看了,这个季节,村民菜园里都没多少能吃的东西,姑娘身子得好生补补,若老爷瞧见姑娘现在的样子,得多心疼啊!” 奚念知吹着热粥,笑说:“我会多吃些的,别担心。” 她这副身躯确实过于羸弱了些,要想上山,必须得变得更强壮。 夜里蚊子多,奚念知让萱月去黄大嫂家里讨了些干艾草。 将艾草点燃,用烟在屋子里熏一薰,就好多了。 夏日炎热,蚊虫只会更加猖獗,得早做准备才行。 奚念知清点了下她手上的银钱,并不少。 自从皇帝出事,奚念知便害怕连累阖府上下。 在离开前,她遣散府中奴仆,变卖了京郊的药园和庄子。 弟弟奚临嘉年纪尚幼,自然不能将财产托付给他。 放好银票,奚念知拿笔拿纸列采买清单。 首先需要肉,拿去喂小狼崽。 其次得买些常备药材,再买些风干的藿香薄荷香茅等制作避蚊香囊。 油灯并不明亮,不一会儿,萱月来催促她歇息,怕劳神又伤眼睛。 奚念知将清单交给她,明日赵统的任务便是这些了。 大抵是对这里的空气与蛙鸣太过熟悉。 奚念知躺到床上,很快入睡。 半梦半醒间,鼻尖有些痒意。 然后感觉嘴里冰凉凉的,像有什么东西塞入她口中。 诧异地张开眼,一双绿幽幽的眸子近在迟尺,吓得她呛了个正着,嘴里鱼肉连着小刺一起咽了下去。 卡住了—— 奚念知生着闷气,迅速躲到一边狂呕。 眼眶都呛红了,却于事无补。 祁景迁怔怔看着,猫也会卡住吗? 应该马上吃饭团,或者喝醋,他还小时常听宫里老太监这么说。 嗯,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迟疑地踱着步子上前,祁景迁俯首盯着可怜的黄狸猫。 伸爪微用力拍了拍它背部,他想,说不定他这一拍,能把鱼刺给拍出来。 奚念知防不胜防,被他拍得踉跄不稳,直接趴在地上。 毕竟黄狸猫这具身体受了伤,又昏睡许久,体虚,哪经得起折腾? 蠢货!奚念知气不过,转头就一爪子挠向灰狼探过来的脑袋。 她没伸出利爪,挠得不痛不痒。 祁景迁却感觉到了它的愤怒。 暗暗腹诽说:啧,连一只猫现在都耀武扬威给朕脸色了,朕这狼做的委实憋屈了些。 大抵太过气愤,卡在喉咙的鱼刺突然给咳了出来。 灰狼眼睛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它尾巴嘚瑟地甩了甩,仿佛在说,这招有用啊还不快来拜谢本狼? 奚念知白它一眼,去看睡在角落的小狼崽。 果然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4 ,只剩下两只。 奚念知愣愣望着它们出神,十分困惑,她怎么又变成了猫? 原本准备拿一千两银子去丰林村买下小狼崽的,这下叫她如何去买? 祁景迁看它发呆,便叼了些药草放到它面前。 他知道,猫很厉害,会自己给自己治病。 不然怎么解释它还会找药草给他治病的事情呢? 呐,朕知道你救了朕,还把心爱的小银鱼分享给朕和小狼崽子。 上次不告而别是朕不对。 不过大家做猫做狼的,想必都不会像人一样小心眼。 你瞧,朕为你也找了许多药草。 朕身为堂堂九五之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你知道你有多么独一无二吗?朕可从来没对别的人啊别的猫啊这么殷勤过,你是独一份儿,是不是特别感动,哈哈哈,朕自己都觉得…… 奚念知冷眼瞄了眼地上的草。 继而抬头沉沉盯着莫名兴奋的灰狼。 果然蠢货就是蠢货。 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是药草,其它都是遍地生长的无用杂草野草。 不是吧?它都用这些东西给她敷伤口,思及此,奚念知登时气得脑壳生疼,都快崩溃了,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它的不治死之恩? 第十六章 夜晚对于狼来说,相当于人在白日。 不过祁景迁是人又是狼,没那么多规矩。 他白日翻了几座山,累得四肢酸软,哪怕机会渺茫,赶明儿还是得继续找狼大。 在黄狸猫面前邀完功,他便退回到“床榻”,瘫软成一颗“灰球”呼呼大睡。 奚念知气冲冲地把杂草从药草里分离,丢出洞外。 狼二狼妹白日睡饱了觉,此时正在玩扑杀游戏,就是你扑倒我我再扑倒你。 做完手头事情,奚念知走到大灰狼身边,伸爪踹了它几脚。 它睡得迷迷蒙蒙,喉咙里“呜呜哝哝”一阵儿,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酣甜。 德性! 奚念知白它一眼,顾自蜷缩到别处。 望着角落里玩耍的两只小狼崽,奚念知在心里叹了声长气。 她越来越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遇而安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爹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奚念知阖上眼皮,在心底默默地念“老天保佑”。 辗转难眠,直至听到山下几声遥远鸡鸣,她才慢慢沉入梦中。 天色渐渐破晓。 今日的雾颇浓郁,森林白茫茫一片。 当然,这对用鼻子思考的动物们没太大影响。 清晨,祁景迁去溪畔把鱼取回来,搭配找到的野果坚果喂养二狼,再看了眼仍昏睡的黄狸猫,独自离开洞穴。 雾气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才渐渐消散。 祁景迁仰头望着空中的大太阳,无奈地蹲在梧桐树下歇息。 梧桐树枝繁叶茂,倒也凉爽。 衔了根叶子在嘴里,祁景迁彻底绝望了。 狼大肯定已经凶多吉少,除了痛惜之余,祁景迁甚至开始犯愁。 假如他穿成狼是受了公狼诅咒,那么狼大出了事,他会不会也跟着出事? 又或者,他穿成狼跟金焰狼压根就没关系? 吐掉叶子,祁景迁迷茫地起身,向下一座山进军。 每到一处,他会把气味留在植物上,如果狼大发现他在找它,应该能顺着气味找过来。 路过槐林,祁景迁嗅到了人的气味。 他现在对人警惕得很。 抖了抖耳朵,他听到人踩动落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祁景迁想躲,却累得没太多力气支撑他跑路。 逡巡一圈,祁景迁干脆猫进附近的灌木丛里。 也不知是不是他倒霉。 两个村民好死不死就站定在离他二十多步的位置,他们手里握着斧子,是来伐木的。 合力砍倒一棵男人大腿般粗的槐树后,两人边聊天边将树枝锯下来堆成堆。 男人凑在一起,不似妇人般爱嚼舌头。 他们聊的多是些风流浑话,说到兴头,还会嘿嘿笑出声。 “你说李屯这下发达后会不会把黄寡妇娶进门?” “他家婆娘泼辣得要死,之前李屯给黄寡妇送了点羊骨头,就被他那厉害婆娘拿着菜刀追了几圈,这要迎黄寡妇进门,他婆娘能忍?” “话不能这么说,有句俗语叫人穷志短。李屯手里没银子,肯定不敢在他婆娘刀下造反。现在不一样了,小金焰狼啊,要是能顺利养大,最少就值一千两银子,娶个黄寡妇怎么了?就是娶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都行。” “嘿嘿,什么黄花大闺女,我瞧黄寡妇不比大闺女差,那身段,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跟别家的婆娘都不一样,多股说不出的狐狸味儿,你说……” 祁景迁一改先前的厌恶神色,双眼瞪得极大。 等等,他们刚才提到了什么?金焰狼?小金焰狼? 难道说—— 屏气凝神,祁景迁藏好身体,打算能从他们嘴里听到更多关于“小金焰狼”的消息。 但他们接下来都是在围绕黄寡妇打转,祁景迁气得心头冒火,恨不能冲出去把他们按在爪下逼问。 也就想想罢了。 祁景迁按捺住性子,他知道,他们嘴里谈论的必是狼大无疑。 只要它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眼中迸发出亮光,祁景迁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新的力量。 到中午,两位村民喝光水囊里的水,将柴木捆起来,用扁担挑着下山。 祁景迁悄悄摸摸跟在他们身后,隔了很远的距离。 他对附近的村庄认得不全,但丰林村就位于洪家村周边,他还是知道的。 默默把下山的路线和位置记在心底,祁景迁兴奋又激动地回到洞穴。 他太高兴了。 狼大没事儿。 日常给狼二狼妹喂完食,他蜷缩到边角开始补眠。 心中做出一个决定,今晚他要下山去丰林村打探打探,要是能把狼大救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于救狼大,祁景迁还是很有信心的,人的智慧加上狼的勇猛身躯,仿佛救狼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黄狸猫仍在睡觉,祁景迁喜滋滋地翻了个身,暂时顾不上它。 他认为生病的猫和生病的人差不多,都需要好好调息,不碍事儿,上次他不也昏睡了几日几夜吗? 事实上,此时的黄狸猫虽在梦中,可奚念知却不在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赵统下山仍没归来,镇上离市集略远,往返得花几个时辰。 萱月为她煮了青菜粥,还有两颗水煮鸡蛋。 奚念知魂不守舍地喝着,思绪完全被匪夷所思地穿来穿去给侵占。 “姑娘,吃不下吗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5 ?”萱月很担忧,“您先勉强用些,等下午赵统回来,我再给您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不是,我不太饿。”将其中一颗鸡蛋塞给她,奚念知笑笑说,“赵统去许久了?” “雾气稍散,他就驾着马车离开了庄子,我见姑娘睡得熟,便没叫您。” 奚念知点头表示明白:“萱月,等下咱们吃完,你去请黄大嫂过来一趟。” “好的姑娘,我现在就去。” 不多时,黄大嫂过来了。 奚念知搁下木筷,笑着迎上去。 两人寒暄了会儿,奚念知切入主题:“黄大嫂,您可有时间带我去丰林村走一趟?” 了然地望着她,黄大嫂笑说:“姑娘你是想去瞧瞧金焰狼吧?” 点头又摇头:“不瞒您说,我想找那位李姓村民买下小金焰狼。”奚念知一脸真挚,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亲近,“黄大嫂,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许多方面还得靠您帮我,贸贸然过去,也怕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家,所以才央您帮帮我,我是真的很想买下小金焰狼。” 第十七章 奚念知带着萱月跟黄大嫂去丰林村,一路边走边聊。 “奚姑娘,你买小狼做啥呀?”看她清清秀秀孱孱弱弱的,黄大嫂满脸好奇,“你不害怕吗?那可是狼呀!” “不怕,它还小呢!”奚念知没说买金焰狼的理由,笑着转移话题,“黄大嫂,其实小狼不好养吧?狼是肉食动物,如果吃得不好营养不良,长出来的毛发色泽便不光亮。” “这倒是。” “黄大嫂,您觉着他们能把小狼卖给我吗?” 沉思片刻,黄大嫂望着她说:“奚姑娘,你说得对,咱们穷苦人家哪养得起金焰狼?说不定没等它长大,就耗得自己揭不开锅了。”又担忧地望着她,神色严肃下来,“奚姑娘,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听别人说,那小金焰狼特别凶悍,捉来两三天了,滴水不进,锁在铁笼子里也不安生,头天晚上不断嚎叫冲撞,脑袋全是血。后来李家的用铁链把它锁住,这才消停。” “那它现在还好吗?”愣住,奚念知着急地问。 “活着还活着,就是蔫蔫的。” “吃东西了吗?” 黄大嫂皱起眉头:“硬塞了些肉和奶到它嘴里,虽然吐了大半,倒也吃了一点。” 奚念知不作声了,她心头有些泛酸。别看狼大在三只小狼崽里最能吃最爱吃,寻常饿肚子时也就它闹得最凶叫得最惨,可被村民捉住,贪吃馋嘴的它却生生挨饿,也不愿接受送上门的食物。 “哎……”长叹气,黄大嫂自言自语般说,“或许动物有灵性吧,知道爹娘都死在人类手里,不肯吃仇人的食物啊!” 没再怎么开口,三人沉默地并肩而行。 奚念知揉了揉眼睛,与其说小狼记仇,倒不如说它已经预见自己的悲剧。 狼多么聪明高傲啊!天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它明白,每顿饭都是它丢掉自尊骨气换来的苟延残喘。 走了两炷香,便到了丰林村李屯家。 现在是农忙的季节,家家户户都有活儿干,没那么多时间天天盯着小金焰狼看。 再说,大家看多了心里泛酸,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免得羡慕嫉妒恨。 李屯的妻子正做午饭,烟囱里冒着浓烟。 大抵孩子不听话,老远就听到她扯着嗓子在大声训斥。 黄大嫂尴尬地对她们说:“李家的嗓门大,性格直爽,但心肠不坏。” 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们上前叩门,被迎进堂屋。 李屯妻子略胖,圆圆的脸,鼻头也是圆的,因为天气热,鼻尖沁出一些小汗珠。 她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捏着锅铲,从厨房匆匆跑出来打招呼,笑得一脸和气热情:“大妹来啦,哟,这位是昨儿才到的姑娘吧,长得真漂亮,这身段儿这气度,可比某些装模作样的人强多咯!” 黄大嫂知道她指桑骂槐,在说那位和她同姓的黄寡妇。 不好搭话,黄大嫂装聋作哑干笑两声。 “哎呀,你们先坐着,我把手里这盘菜炒了再出来。”说完,一头钻进厨房。 炒菜的味儿挺呛,奚念知轻咳着扭头打量。 她在找金焰狼。 黄大嫂扯扯她袖摆,伸手往杂物间指,告诉她们,锁在那儿呢。 李屯妻子很快出来。 寒暄了会,黄大嫂问:“当家的还没回来?” “他去别的村子讨羊奶去了,还不是要喂那瞎折腾的小狼?”说到这,李屯妻子又气又恨,金焰狼就是金元宝,得高高供着,偏它不听话,本来长得就不肥,这两三天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他们天天都睡不安稳,生怕从天而降的财路就这么斩断。 奚念知与黄大嫂对视一眼,知道有戏。 没做什么铺垫,黄大嫂作为中间人,直接先和李屯妻子说了实话。 李屯妻子圆脸上的一双眼睛登时亮晶晶的:“姑娘你真的诚心想买?可是……” 奚念知知道她是在担忧价钱。 “嫂子,我这趟出来手里没带多少银子,毕竟出行在外多有不便,您能不能稍微给我点优惠?” 奚念知笑容甜美,声音也是泉水般叮咚清脆,不是那种软软的语调,很得李屯妻子喜欢。她最讨厌那种撒娇诱惑男人的语气,不三不四的。 不过牵扯上利益,她又不是个傻的。 “奚姑娘,我妇道人家哪能做主?不如等我家那位回来商量商量?” “也好。”奚念知本准备出一千两银子,可这会儿她不愿了,不是出不起,而是财不外露,关键小狼崽在这遭罪吃了苦,她心底莫名有些不痛快。 “嫂子,您觉得我这簪子如何?”过了会儿,奚念知看李屯妻子目光时不时扫过她发髻,干脆摘下递给她看,笑着说,“嫂子,我只能出五百两银子,不过这簪能值个几十两,是爹爹在及笄之日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和五百两银子一起交给你们成吗?” “这不好吧?”嘴里这么说着,李屯妻子的视线却直直盯着簪子挪不开。 女人哪有不爱华裳首饰的?况且这簪子太美了,美得像湖里的月亮,看得见捞不着。李屯妻子第一次见如此精致的簪子,顿时爱不释手。 李屯还未回,奚念知已经突破他妻子的心理防线。 女人耳边风一向不可小觑,奚念知胸有成竹,小金焰狼他们是卖定了。 不多久,李屯到家,他的意思是再稍微加点儿。 奚念知只推说银两不够,倘若他们坚持不卖,她也无计可施。 夫妻两一脸纠结,到屋外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卖了,毕竟养金焰狼是笔巨大的开支,他们负担不起,第二个是金焰狼性格太倔太犟,要是养着养死了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6 ,可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银货两讫,李屯将锁小狼的笼子交给奚念知。 未免抓伤人,他们在外面套了个竹筐。 “姑娘,我来拎吧!”盯着那筐,萱月假装勇敢地伸出右手,却抖抖索索的,颤得厉害。 奚念知好笑,俯首看了眼笼子,她又有些心酸:“没事儿,它这会哪有力气伤人?” 方才连番折腾,小狼崽只从眼缝看了他们一眼,旋即闭着眼睛静静躺在笼子里,再没任何动作和声息。 疾步回到木屋,奚念知让萱月烧热水。 她从包袱里找出治外伤的药膏,准备给小狼崽清理伤口。 摘掉铁链,奚念知到底怕它伸爪挠她,便找了身衣服,用布料一层层把手臂裹住,只露出几根可以活动的手指。 等水稍凉,奚念知用面巾浸水,慢慢擦拭它伤口。 它依然一动不动。 大抵是有些疼,偶尔能感觉它小小的身体会轻轻颤动。 奚念知失笑,这么乖顺的狼大,若被大灰狼知道,肯定惊得合不拢嘴。 “姑娘,您干嘛买它呀?”做完活儿,萱月小步凑上来,但不敢靠得太近,她躲在奚念知背后好奇地张望,诧异问,“您向来不喜欢动物皮毛做的手套披风,难道想把它养大后做衣裳送给老爷?” 清理好伤口,奚念知开始涂抹药膏了,她聚精会神地上药,说:“爹爹能在贵人那件事上脱险便是最大的幸运,我买小狼不是为了剥它皮毛。”突然顿下动作,奚念知认真打量趴着的小狼,“萱月,你仔细瞧两眼,它是不是长得还挺可爱?” 萱月睁大眼睛瞧了两眼复两眼,很诚实地摇头。 奚念知质疑地抬眸看她:“……你再仔细瞧瞧,明明挺可爱的啊!” 第十八章 赵统申时回来了,奚念知没大小姐脾性,和萱月帮忙卸下马车上的货物,便催促赵统把新鲜牛肉给剁成小块。 装盘,肉块不断从内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并散发出浓郁的扑鼻腥味儿。 强忍胃中不适,奚念知匆匆将肉端到笼子边。 小狼崽软趴趴卧在笼子里,一副“不闻窗外事”的超脱境界。 但狼就是狼,肉就是肉。 奚念知明显看到它鼻子上下耸动了几次。 暗暗发笑,她蹲在笼子边,用木筷夹了块生牛肉,穿过缝隙送到它鼻子边。 轻声说:“呐,我不会伤害你的,吃吧!” “吃呀,我都看到你偷偷咽口水了。” “尝一口,就尝一口?快张嘴,特别好吃,不信你尝尝,呐,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哦……” 使出浑身解数,依旧不能成功拿下“硬骨头”小狼崽。 奚念知抿唇,恨不能把肉强行塞进往它嘴里。 “行吧,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耐性最好!”奚念知挑眉,举起的木筷也不收回,依旧尝试把牛肉块往它嘴里送。 大抵是被折腾得烦不胜烦,狼大猛地睁开一双愤怒的眼睛,它全身浅金色长毛陡然炸开、竖起,一副“我很凶别惹我不然我要你好看”的模样。 奚念知淡然地望着它,往前送了送手臂,继续说:“吃吧,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生气?” 狼大:“……” 喉咙发出“呜呜啾啾”的低沉吼声,狼大暴躁地瞪着面前女人。 瞪了半晌,竟毫无威慑。 它气鼓鼓地站起来,蜷缩到笼子另一边。 行,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偏偏真躲不起。 奚念知轻笑出声,跟着它转到另一边,无休无止地强行喂养。 狼大生气地来回跑了几趟,眼见躲都躲不起,终于绝望。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它在心里默默泪流。问世间惨为何物,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嘴巴边的香喷喷肉块,却不能“啊呜”一口吞下腹。 怒而磨爪,狼大把笼子底板挠得“刺啦刺啦”作响。 泄愤的同时发出警告:瞧,我爪子特别锋利尖锐,别惹我!千万别惹我,我凶起来可是连我自己都怕! 奚念知好笑得不行。 可看着它瘪瘪的肚子,又怪心疼的。 明明那么饿,怎么偏偏就不肯吃呢? 或许人和动物在各方面有着千差万别,但从小狼崽拒绝食物来说,许多人在关键时刻未必能做到这般宁死不屈。 现实中,碍于利益物资或者权威而妥协的例子还少吗? “你想回森林对吗?”奚念知静静望着它,将肉碟放下,她就地坐下,抱着膝盖轻声说,“我也想放你回家,可你想想,我若放你走,村民们岂会不知?他们一旦知道,绝对会成群结队去山中寻你。躲躲藏藏的日子能过得舒坦吗?你们还小,又没有生存的本领,大灰狼再厉害也很难护你们周全,更何况,它也没那么厉害。当然,我是说它厉害归厉害,就是……” 奚念知认真想着合适的措辞,歪头说:“它有些不像狼,很温顺,很挑剔,奇怪,这种狼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想着想着,奚念知当真疑惑起来。 扭头盯着无动于衷的小狼崽,奚念知甩去不解的思绪,兴起的说:“小狼崽,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就叫——” “叫平平吧!” 眼前一亮,奚念知拍板定案,她起名言简意赅寓意通俗。 这只小狼崽叫平平,另两只小狼就叫安安和乐乐。 再合适不过了。 比起那些文绉绉又不朗朗上口的,平平安安乐乐多好呀! 奚念知重新拾起兴趣:“平平,吃肉!平平……” 起先小狼崽还左躲右闪,这会儿已呈躺尸状,任她如何撩拨,坚决不肯回应。 眼见耗去整整大半个时辰,奚念知不忍再勉强它。 周旋反抗也怪费力气的,它伤都没好呢! 将肉放在它能触碰到的位置,奚念知一步三回头,叹着长气离开房间。 赵统与萱月正坐在桃树下摘菜。 这房子空置一年多,可院子里的果树却顾自开花结果。 青叶间有许多板栗般大小的幼桃儿,毛绒绒的,很是机灵可爱。 奚念知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们身边,手里捏了把毛豆剥壳,目光时不时朝小狼崽所在的方向望去。 “姑娘,您买狼做什么?”赵统回来就听说了这事,他倒不害怕,就是觉得姑娘越发古怪了。他爹是奚府账房先生,娘是夫人生前身边的大丫头。他打小就在府上长大,小时与姑娘还常一起玩耍,大了才知避嫌。 “我觉得它长得挺可爱的。” 赵统:“……”与萱月对视一眼,他皱着眉头说,“姑娘,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奚念知沉默了会儿,说:“养两天后,我还得上山呢!” “姑娘,我知道你医术好,也许你对贵人的病情有自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7 己的想法,咱们既然没资格拦你,肯定会站在你这边。”顿了顿,赵统又说,“等上大半月,应该能收到京城寄来的回信,倘若贵人痊愈了,这狼咱们还带回去吗?” “不带。”奚念知把青翠的豆子放入竹篮,毫不犹豫,“它家在森林。” 傍晚,黄大嫂给他们送来了些新鲜小鱼。 奚念知回了块牛肉。 起初黄大嫂不肯接,劝了半天,她才连声道谢地走了。 端着小鱼,奚念知有些想笑。 她想起之前作为猫捕鱼时的辛酸了,正要把它交给厨房里的萱月,奚念知突然生出个想法。 三只小狼崽好像都很爱吃小银鱼的,尤其平平。 试试吧? 想着,奚念知转身小跑起来。 推开门,目光一晃而过。 放在笼子边的那盘生牛肉块原封不动,在没人的情况下,它也不愿吃,哪怕只偷吃一点点。 奚念知沮丧地走过去,蹲在地上。 不抱希望地夹起条小银鱼,她用木筷送到它嘴边。 鼻子翕动数下,慢慢掀开眼皮。 它眼睛是幽蓝色的,像一汪澄净的湖泊。 没看眼前的小鱼,它定定望着奚念知,许久,才缓缓垂眸盯着小鱼。 本来没抱任何期冀,没想到—— 怔怔看着它张开小嘴一口吞下小银鱼,奚念知压根没反应过来。 直至它吞咽下腹,又过了好久,奚念知迅速垂头,赶紧再夹了条小鱼喂给它。 这次,平平小狼崽很懂事,她喂,它便配合地张嘴。 一盘小鱼很快见了底。 小小一碟鱼哪够塞它牙缝? 奚念知轻咬下唇,忐忑地夹了块牛肉。 狼大一开始没动,幽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将牛肉吞下去。 奚念知大喜过望,她激动地微微颤抖,高兴地把半盘牛肉也喂进了它肚子里。 “好了,你可不能再吃了!”还剩一半,奚念知笑着收回牛肉,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很耐心地解释说,“你饿了那么久,不能吃太饱,会对肠胃造成负担,不过这剩下的肉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权当夜宵吧!我晚上再来喂你!” 一时高兴,奚念知忘了它是狼,又或者说,她还以为自己是只猫。 在洞穴时,她与三只小狼崽是有过肢体接触的。 当手指轻轻点在它鼻尖,感知到那股温暖湿润的触觉时,奚念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人狼同时震惊僵硬。 奚念知猛地缩回手指,心有余悸。 它虽小,可要是使出全力,她的手指可就不保了。 狼大还不知道自己除了“狼大”,已经有另外的名字,叫“平平”。 它怔了会儿,蜷缩成团,把脑袋埋入胸膛。 有点懊恼,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吃这个女人给的食物呢? 小鱼就算了,最后它竟然还破罐子破摔地把牛肉也吃了,作为一只吃了嗟来之食的狼,还有勇气拒绝第二次的嗟来之食吗? 生着闷气,再不肯把脑袋钻出来。 奚念知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脯,看它一记,雀跃地端着盘子离开。 平平肯进食,她便完全放了心。 小狼崽的晚餐很丰盛,他们的晚餐也同样丰盛,有卤毛豆,牛肉煮土豆,还有清炒鸡蛋和炒小青菜。萱月厨艺一向没得说,奚念知难得多添了碗饭,吃得很是酣畅。 饭后挑灯,她与萱月一起做驱蚊香囊,纷纷悬挂到窗下床边。 中途奚念知给平平小狼崽送去一碗清水,又折回来继续做香囊。 夏日乡村的夜别具韵味,满天星斗与池塘里的蛙鸣、树林里的蝉鸣相得益彰。 凉风习习,纱窗吹进来些青草气息。 做着做着香囊,两人先后开始掩嘴打哈欠,笑了会儿,奚念知让萱月歇下,自己则提着灯笼再去看一眼平平小狼崽。 剩的半碟牛肉她放在笼子边,它还没吃。 奚念知不知它哪根筋又不对了,摇摇头,她蹲在笼子边叮嘱那坨“小圆球”,说:“呐,水在左边,肉在水的右边,不要随地大小便知道吗?要向大灰狼学习,得在铁盆里解决,做一只爱干净的乖狼崽。好啦,我要歇息了,平平你也好好歇息,明天见。” 笑着挥别,奚念知拿着铁笼钥匙回到卧房。 这铁笼做得别致,扎实且美观,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的。 褪去外衣躺在床榻,奚念知随意地把钥匙搁在枕下。 她倒不是故意藏着掖着,只是顺手罢了。 伴随最后灯光的熄灭,木屋陷入黑暗,与漆黑的世界融为一体。 遥远蝉鸣蛙鸣不知疲倦地回荡,惹得正走进洪家村的祁景迁心头乱糟糟的。 他原先计划得很好,天黑便小心翼翼潜入丰林村。 结果好不容易找着李屯的家,狼算不如天算,那家子竟着急得很,不过一个下午,就将狼大转手卖给了别人。 蹲墙角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拼凑出有用信息。 狼大卖给了洪家村一漂亮小姑娘,那姑娘是外地来的,娇皮嫩肉,颜色比黄寡妇强几百倍。 这是李屯妻子说的,当然,李屯也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 祁景迁从他们家离开时,李屯妻子正在不遗余力地嘲讽她丈夫:“怎么?你还看上人小姑娘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行,我警告你,这笔银子由我保管,你若敢打什么歪主意,我拿剪刀灭了你命根子……” 第十九章 好在洪家村统共就几十户村民,要是再多些,岂不是把朕的腿都要跑折了? 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木屋,祁景迁在心里暗暗腹诽道。 夜色浓稠如墨汁,小小的木屋寂静地屹立着,仿佛一条听话的家犬。 祁景迁歇息够了,抬脚往前走。 乡下宅子都带有前院和后院,由木头或竹子做的栅栏围起来,上面攀长了许多茂盛繁密的绿藤蔓。 这儿便是狼大所在的地方没错了,他隐约能嗅到它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味。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祁景迁谨慎地瞅来瞅去。 栅栏外的香樟树下栓了匹棕色骏马,前院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啊蛾子啊飞着叫着跳着。 判断出这些都不太具备威胁性,祁景迁纵身跃入栅栏,稳稳落在前院。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唯独担忧惊扰了那匹骏马。 轻手轻脚踱着步子靠近菱格窗户,祁景迁猛地跳跃,后腿用力支撑,两只前爪抬起,扶墙像人一样笔直站立。 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他朝内望去。 内室摆置十分简洁,几乎没什么家具。 目光顺着往前移,床榻下的地面正正方方摆着一双绣有桃花的白底布鞋,非常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8 秀气纤细。 祁景迁顿时有些汗颜。 他怎么觉得自己跟个登徒子似的? 不妥不妥,朕可是正人君子。 想着不能再看,他刚要收回目光,视线不经意晃动,望到了床榻处。 床上悬挂了浅米色纱帘,很轻薄,可以清晰看到那具凹凸起伏的女性身形。 匆匆一瞥,瞬间仓皇地跳下来,祁景迁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灰狼,灰溜溜逃走。 抖了抖耳朵,他蹲坐在角落反省。 又想,还好朕是匹狼,不然朕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啊! 再想,偷看女人睡觉什么的,朕是这样的人吗?多得是愿意给朕偷看的女人,朕还不稀罕看呢!朕现在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得已偷看,但朕会当做什么没有偷看到。 没错,就是这样。 絮絮叨叨捋顺因果,祁景迁不那么害臊惭愧了。 他用大道理说服了自己! 绕着木屋晃悠一圈,根本没有入口。 除了—— 后院墙那儿的狗洞。 许是疏忽,又或者这些人刚搬进来,根本不知道还有个狗洞没堵。 犹豫片刻,祁景迁咬咬牙,憋屈地深吸一口气,把脑袋钻进去。 他跟自己说:既然没人知道朕偷看女人睡觉,当然也没人知道朕钻狗洞,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钻到中间有些卡住。 祁景迁很生气,朕如今都茹素了,每天才吃一点小鱼,大多野果果脯,怎么还那么胖? 拼命收缩腹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呀拔,一股冲力令他猛地往前踉跄,险些栽个跟头。 好歹是钻进来了! 摇头长叹,祁景迁很绝望地开始搜索房屋。 小木屋不大,他蹑手蹑脚走路,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两间卧房的门紧紧关着,堂屋睡了个男人,大概是充当护卫的角色。 这么说,狼大应该被关在堆放杂物的房间里? 要到那儿,必须穿过堂屋。 男人打的地铺,睡得很熟,发出一阵阵很有节奏的轻微鼾声。 祁景迁夹紧尾巴,爪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走得步履维艰,真是又滑稽至极又辛苦至极。 狼大啊狼大,看在朕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儿上,今后可听点话吧! “唔……”突然,男人翻转身体,把头转向他这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说梦话。 刚好经过他身边的祁景迁吓得呼吸都停止了,左边的前爪悬在半空不敢动作。 保持这个姿势直至男人安静下来,他才全身都僵了的赶紧把爪子落在地上。 累死朕了,祁景迁恨恨瞪男人一眼,继续警惕地往前行。 总算有惊无险,祁景迁穿过廊道,用脑袋一点一点推开杂物间木门。 中途不小心发出两声“吱呀”,吓得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祁景迁敢发誓,这辈子他都没遇见过像今晚这般刺激的事情。 从空隙进去,目光轻扫,便看见关在铁笼里的狼大。 它蜷缩成一团,此时大概察觉到空气中熟悉的气味,它猛地从腹部抬起脑袋,等看到站在门边的是“奶爹”祁景迁,它一双狼眼陡然迸发出璀璨的光亮。 然后眼眶迅速红了,泛着晶莹的泪花。 仿佛在哭诉:哇呜,奶爹你可来了,这几天可吓死宝宝我了。带我回家,快带我回家,我以后再不跟你闹,再不嫌弃你带回来的野果不好吃了,食物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哇!快带我回家,我爱我家,我爱奶爹你,我爱狼二,我爱狼妹…… 狼大死死趴在铁笼边,从缝隙朝他伸出爪子,眼神如泣如诉地表白。 祁景迁:“……”怎么陡然有种探监的错觉? 他摇头挥去滑稽的想法,快步上前。 左看右看,心情倏地沉重低落,铁笼落了锁,是啊,怎么可能没落锁呢? 定定望着那把铁锁,祁景迁咬牙,他怎么可能弄得开? 狼大紧跟着他视线走,也盯着那把锁看,喉咙里发出“呜欧呜欧”委屈兮兮的声音。 厉色瞪它,警告不许出声。祁景迁凑近铁锁,眉头紧皱。 不敢再撒娇,狼大生怕奶爹抛下它不管不顾,便十分黏人殷勤的用爪子拼命够他尾巴。 奶爹啊奶爹,我最喜欢你了,你就像我亲爹啊,我用爪子给你梳毛好吗?你一定得带我离开这里呀,我长大后会好好抓鱼孝顺你的…… 祁景迁无暇顾及它的谄媚,他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带狼大回到森林。 可摆在眼前的难题却无法攻克,堂堂皇帝哪用得着学撬锁?他根本对这项技能一无所知。 钥匙在哪? 祁景迁神情复杂地眯起双眸,要想带狼大离开,唯一的选择就是偷钥匙。 那这把关键的钥匙放在哪儿? 目光逡巡四周,这儿虽是杂物间,但没堆放什么东西,很干净。 祁景迁不抱期望地找遍所有角落,果然,不抱期望是对的。 他蹲坐在小狼身边思考。 木屋里有三人,钥匙应该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上? 靠近铁笼,祁景迁极轻地低声安抚好狼大,出门走到堂屋。 夜晚对狼没有视觉上的阻碍,他在堂屋找来找去,也没有钥匙的踪影。 祁景迁苦恼又紧张,男人绵绵不断的鼾声倒成了缓解他情绪的乐曲。 他们三人,理应是一主两仆。 能出得起银子买下狼大,吃住穿用方面自然不差,方才那双绣鞋虽不华贵,但绣在上面的两枝桃花栩栩如生,每片花瓣绿叶都十分精致。 这位必定是主人无疑。 去她屋里打探打探情况吧!打定主意,祁景迁抿抿嘴,望向窗外的淡月。无比虔诚地默默说:苍天可鉴,朕真不是那种好色的登徒子,朕也不愿意进她闺房对吧?要是寻常,求朕进朕都不进呢! 想着,走到她房门口。 这位姑娘并没反锁房门,要么是门坏了,要么是极度信任她的仆从。 祁景迁抖抖耳朵,用身体缓缓撞开门,露出可通容的缝隙,钻了进去。 她房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怪好闻的。 用力嗅了嗅,祁景迁没看到熏香,只看到床头悬挂了些香囊,大抵那些香味便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钥匙在哪儿呢? 完全不敢瞧榻上那抹柔软身姿,祁景迁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找钥匙。 每间房屋都很空,根本没有柜子之类的东西。 真是见了鬼了!他们把它藏在哪? 祁景迁越找越焦切,倏地转头,他朝床榻走去。 榻边搁着两把高脚椅子,上面乱七八糟放了一盏灯,一杯水,还有叠好的衣裙等。 兴许钥匙就在那儿呢? 抱着这个希冀,祁景迁不得不走到床榻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29 边。 明明不想看,但他必须得密切注意这位姑娘的动静,万一她突然睁开眼睛,便大大不妙了。 她侧卧在床榻,双目阖着,睫毛像羽毛似的,很乖顺,睡姿也格外文静。 薄毯搭在她胸脯以下,如瀑青丝柔顺的铺在床上,寝衣是浅黄色的,袖摆微微往上跑了一节,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 真的很瘦。 不过她瘦不瘦关他什么事? 祁景迁猛地收回目光,伸长脖子找凳子上的钥匙。 没有?会不会压在她衣服下面? 祁景迁犹豫一瞬,爪子搭在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绿色衣裙上。 左摸摸右摸摸,没硬物硌得爪子疼啊! 不肯放弃,继续摸了一遍,当真没有。祁景迁愤怒收爪,好气啊,他有股直觉,钥匙应该就在这女子手里,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呢? 时间一点点逝去,祁景迁忐忑地挠了挠额头。 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正手足无措时,脑中灵机一动,会不会在她枕下? 屏住呼吸,祁景迁转身望向熟睡的女子,他方才都没仔细看她的脸,白白净净的,如瓷般细腻,柳眉弯弯,俏鼻秀挺,是个标志的美人胚子。 可他看过的美人不少,自然不至于为色所迷。 匆匆略过她脸庞,祁景迁紧张地靠近。 轻柔地把上半身搭在床沿,他用右爪试探着摸入枕下。 和她的距离陡然缩短,不知是不是错觉,涌入鼻尖的那股香味变得浓郁,这时的香味不似方才的香味了。或者说,是两股香味交杂在一起,而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几乎将香囊的气味压制,总之,他鼻尖全是她的味道。 为什么心都快跳出来? 祁景迁默默回答:大抵是朕从没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甚至算得上“偷香窃玉”的事吧! 爪子一点点艰难地往内摸索前进,祁景迁浑身发烫。 哪怕是故去的先皇后,他也鲜少与她这般近距离接触。 先皇后身子羸弱,进宫时已病得十分厉害,当年他顺利登基多倚仗于先皇后一脉的支持,他不愿背上忘恩负义之名,自然风风光光将她迎入鸾凤宫。 等等—— 他好像触碰到了钥匙? 眼底蓦地生出一簇光亮,祁景迁还来不及高兴,榻上女子忽地轻轻簇起眉头,她粉唇微张,嘤咛一声,睫毛颤动数下,然后眼睛“唰”得睁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祁景迁根本避无可避,他像个被抓现行的登徒子,臊得全身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立即钻进去。 第二十章 黑暗中唯有两点绿幽幽的荧光近在咫尺,像鬼火似的,不被吓死才怪! 奚念知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的瞬间,恍惚有种身处坟场的错觉,无须营造气氛,她脑中蓦地闪现出一幅幅无比生动恐怖的画面。 寒风呼啸,冷意戚戚,冤死的魂魄没有脚,他们长发飘飘一身白衣,悬在坟包上不断不断地游荡…… “啊!”条件发射般发出惊叫,奚念知捏紧拳头,拼命往后躲。 慌乱中,不知碰到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好恶心!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男人脚步声迅速逼近,焦切慌乱问,“姑娘,我能进来吗?” 听到人声,奚念知瞬间清醒,是了,她在洪家村呢! 难道是在做梦吗?可是那触感—— 掀开紧阖的眼皮,奚念知就着月光,捕捉到她房里的那团暗影。 是动物? 长得怪像狗的? 不对,奚念知看它横冲直撞,有门出不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股强烈的直觉陡然涌上心头。 大灰狼?是大灰狼对吧? 就它那摇头晃脑走路的样子,不是它是谁?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再不出声,我数三下就进来了。”赵统在门外急得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二……” “等等,别进来。”奚念知连忙开口,“我、我没事。” 这时,她隔壁卧房的萱月也披好衣裳匆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事?我能进来吗?姑娘,我这就进来……” “别,都别——”厉声阻拦,奚念知坐在床上有点慌。 他们进来,大灰狼怎么办? 他们不进来,与大灰狼共处一室的她怎么办? 奚念知六神无主,若被逼急了,大灰狼会不会撕碎她? 她紧张得不行,事实上,祁景迁更紧张。 被困在这小小房间,前有护卫奴婢,后有千金小姐,偏偏这屋子连个柜子都没,他往哪儿躲? 慌不择路乱跑一通,暂时栖身阴暗角落,祁景迁直愣愣望向床上的女人。 等等,她是不是傻的啊? 难道还没发现他? 眸中一亮,祁景迁生出点点期冀。 老天保佑,保佑这女人最好蠢一点,朕可不想把命交待在这里啊! 冷静冷静,奚念知揉了揉长发,瞅着角落里的大灰狼,斟酌着开口说:“萱月,赵统,我房里跑进来一条狗。” 震惊一脸的萱月赵统:“……” 震惊一脸的祁景迁:“……” “狗怎么进来的?”赵统率先发出疑问。 “就、就我也不知道。” 萱月说:“姑娘,确定是狗吗?兴许是黄鼠狼?” 听这三人说话,祁景迁彻底怒了! 朕是狗就算了,怎么还成了黄鼠狼?虽然黄鼠狼里面也有“狼”这个字,但两者存在天壤之别好吗?你说你这婢女,不懂就别乱猜,再乱猜,小心朕请你喝茶! “是狗。”奚念知情绪逐渐平复,言辞肯定的说。 她想法很简单,大灰狼与狗长得有七八分相像。 正值夜半,在夜色浑浊的情况下,没见过狼的萱月赵统肯定会先入为主,根据她的说法,认为它就是一条大灰狗。 “你们进来吧!”拿起椅上的绿色衣裙迅速披上,奚念知努力淡定,“快,帮我把这条癞皮狗赶出去。” “什么癞皮狗,我看它就是条小色狗,哪儿不去专门挑这儿,肯定是贪图咱们姑娘的美色。”萱月手提灯笼,笑着推门进来了。 赵统也轻笑一声,跟着进屋,揶揄说:“是哪家没眼色的癞皮狗?竟敢占我们家姑娘便宜,要不要我拿两根木棍戳瞎它眼睛?” 好凶残好血腥! 祁景迁不屑地撇嘴,朕很委屈,但朕不说。 “姑娘,小色狗在哪儿呢?”萱月问。 穿上桃花绣鞋,奚念知下榻指向角落:“你们把它赶出去就好,千万别伤害它!” 萱月笑回:“姑娘你还怕赵统真戳瞎它眼睛呀?” 语气有些委屈,赵统做出驱赶的手势:“姑娘,我就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它而已!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0 ” 祁景迁暗暗腹诽:呵呵,吓唬一条狗你也好意思? 还有,朕用得着你们“请”吗?朕自己出去。 起身,祁景迁朝门口大摇大摆地出去。 心想:愚蠢的人类啊,居然以为朕是条狗?也不看看朕伟岸的身姿与矫健的步伐,没眼色就是没眼色啊! “不对——” 就在事情尘埃落定的瞬间,赵统语气乍变,神色陡然变得僵硬,他径直冲上去关上门,顺手操起旁边的木凳,一副警戒恐慌的模样,“你们看,它长得根本不像狗。” “所以它是黄鼠狼?” 饶是全身紧绷,赵统也有些哭笑不得:“有那么大的黄鼠狼吗?” 萱月耸耸肩,好奇地盯着它打量:“明明是狗啊!贪图咱们姑娘美色的小色狗啊!” 生怕赵统瞧出端倪,奚念知忐忑地轻咳一声,上前两步,附和说:“对,这是狗。” “可是……”迟疑地皱眉,赵统举着灯笼往它身上照,举棋不定说,“我曾见过别人画的森林苍狼图,那里面的苍狼与狗确实长得颇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姑娘你们瞧,狗的耳朵通常下垂,狼的两个耳朵却是将近平行地垂直竖立。还有,狼的嘴吻比狗长而尖,口也较为宽阔,尾巴比狗的短而粗,毛较为蓬松,常常下垂于后肢之间,不象狗的尾巴常向上卷曲……” 赵统滔滔不绝,奚念知挑着眉梢如临大敌。 简直人算不如天算,好你个赵统,什么时候偷偷对狼了解这么多了? 完了完了,奚念知双手情不自禁交握在一起。 这番变故是她没预料到的,要怎么化险为夷才好? “汪,汪汪……”突然,一声声吠叫从它嘴里冒出来。 赵统侃侃而谈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怔怔望着冲他吠叫的“狼”或者是“狗”,有点反应不过来。 它也正望着他,绿幽幽的眸子像是透着狡黠,仿佛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似的,然后一脸嘲讽地讥笑:“伙计,你连我是狼是狗都分不清楚吗?还好意思在这里唠唠叨叨,我都替你脸红啊老兄! 还没卖弄完的赵统“唰”得脸红了。 萱月捂着嘴要笑不笑,她想顾及赵统的脸面,却又有些忍俊不禁。 三人中,只有奚念知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她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被狼收养的人类小孩无法跟人用同样的语言沟通,却能和狼一样发出相同的嗷叫声。这证明,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不同种族里的动物也能学会别的族语,但大灰狼之前从来不“汪汪”狗吠的。 而且—— 它突然在危机中适时的反击赵统,这太可怕了! 她说它是狗,它难道就真的是狗了吗?它明明是一匹如假包换的大灰狼! 第二一章 趁赵统发愣,大灰“狗”甩着尾巴堂而皇之摆驾离开。 等走出他们视线范围,祁景迁一改趾高气昂的态度,他健步如飞冲出堂屋,瞅准狗洞就扑了上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朕不是在逃命。再重复一遍,朕绝对不是在逃命,这叫做以退为进,是胸有大智的体现。 狼大啊狼大,乖乖等着,朕明晚再来救你哈! 拼命挤出狗洞,祁景迁回头望了眼木屋,迅速朝黑乎乎的群山奔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留在木屋内的三人很尴尬。 赵统脸胀得通红,他何曾有过被动物戏耍的经历? 按理说那“狗”不该是故意的,它听不懂人话,所以只能说这个巧合太巧了,害得他“啪啪啪”打脸,好疼! 萱月捂嘴笑够了,轻咳一声,关切地望着奚念知:“姑娘你没受惊吧?” 摇头示意无碍,奚念知没吭声。其实惊她倒是受了,还受了不小。 但前面被大灰狼吓到都不算什么,它那几声“汪”才是深深地将她给震住。 “不应该啊!”嘀嘀咕咕地,赵统提着灯笼,蔫蔫放下手里板凳,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沮丧样子,“这狗明明跟狼长得分毫不差,怎么会是狗呢?” “你自己都说它是狗了,还怀疑什么?”萱月摊开手无奈地冲着他笑,“狼会吠叫吗?兴许是你记错了。” “我知道它是狗,我就只是——”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赵统有苦说不出,他思绪已经乱成一锅粥。 “行啦行啦,咱们别打扰姑娘歇息了,出去吧!”萱月催促说。 赵统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嘱咐奚念知:“姑娘,天亮我就去找人来修锁,待会儿姑娘就用这条板凳将木门抵住,以免那狗再偷偷溜进来。” 萱月紧跟着附和:“没错。”又主动提议,“姑娘,要不我将凉席铺在地上,守在您床边睡吧!” “不必,我没关系,你们好好去休息,若有事,我自会出声唤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颔首应下。 等赵统萱月齐齐离开,奚念知扫了眼长条板凳,并没任何动作。 将门掩上,她转身坐回床榻。 仰头盯着悬在半空的避蚊香囊出神,奚念知眉心一跳,弯腰翻开枕头,取出那把用粗麻绳串起来的小钥匙。 回想种种细节,大灰狼的意图不难猜测,它是想偷到这把钥匙,然后打开铁笼救走小狼崽? 聪明如斯,不是成精了就是—— 就是和她一样,表面看确实乃动物的壳儿,芯却是另有蹊跷。 眸中霎时生出星辉,奚念知胸中“噗通噗通”,心脏情不自禁地狂跳。 如果这世上还有与她拥有相同遭遇的人,这种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 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太好了! 奚念知猛地起身,恨不能立即揪住大灰狼问个明白透彻。 在小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天色逐渐破晓,奚念知满腔澎拜也慢慢冷却。 理智回笼,奚念知淡定地上前推开小窗。 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窗开的刹那,清晨薄雾被风吹入屋内,扑面的凉意。 深吸一口这清爽新鲜的空气,奚念知踱步走到堂屋另一边的杂物间,去看小狼崽平平。 笼子里的平平小狼崽此时很抑郁,两只耳朵无力耷拉着,浑身上下连每根毛发都散发着浓浓的丧气。 所谓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狼大真的好伤心啊,伤心抑郁得后半夜都没睡着觉。 听到门外逼近的脚步声,它压根懒得抬眼,默默消化着锥心之痛。 奚念知推门而入,将平平的忧愁尽扫眼底。 她挑挑眉,上前蹲在笼子前,手里拎了根从外折来的狗尾巴草,伸进笼子里逗弄平平小狼崽。 “昨晚大灰狼救你未果,你是不是好伤心啊?”无论怎么撩拨,它都毫无反应,看来的确是伤透了心,奚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1 念知叹了声气,“昨儿不是与你说了,不是我不愿让你回家,而是你的家并不安全。” 对村民们来说,金焰狼是活的金山银山,他们世代穷苦,梦寐着鱼跃龙门。 而金焰狼便是他们实现愿望最简单的捷径,尤其经过洪山村村长王富贵和丰林村李屯的例子之后,他们能不眼红羡慕吗? 这片山,暂时不得安宁了。 奚念知无奈地用狗尾巴草扫了扫平平小狼崽的耳朵,它觉得痒,终于抬眼懒懒瞅了眼她,旋即继续蔫蔫趴着。 “好啦,我去给你取早餐,别闷闷不乐了,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洞穴里的安安乐乐哪能吃到牛肉呢?是吧?它们说不定还羡慕你呢!”这个劝慰奚念知劝得很心虚,把狗尾巴草轻轻丢到它身上,起身离开。 天气炎热,昨日多余的生牛肉她放入小木桶,用绳子系着垂入了深井。 地下井水温度低,存在那儿应该不会坏。 圆井开在前院左方,平常用铁盖罩着。 赵统一向醒得早,正绕着小木屋跑圈锻炼身体。 “姑娘,这么早?”从栅栏缝隙瞧见她身影,赵统快步跑进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粗麻绳,开始往上提悬在井水里的木桶,碎碎念说,“这种粗活我们做就行,萱月呢?姑娘都起了,她还在睡懒觉?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哪有那么多规矩?”奚念知阻止他扯嗓喊萱月的动作,笑说,“还早呢!我是睡不着,让她再睡会儿吧!” “姑娘是不是昨晚被吓到了?”说起这事,赵统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他仍对那条“狗”耿耿于怀。 奚念知赶紧转移话题:“以后得天天劳烦你下山呢!主要是买些小狼崽吃的牛肉。” 赵统神色稍霁:“姑娘总这么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事,你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行。”想着又一脸严肃的叮嘱说,“那头金焰狼虽然还小,但姑娘不能掉以轻心,我下山时别离它太近,也不能将它从铁笼里放出来。” 奚念知连连点头,赵统像他爹,一般爱念叨的性子。 她不还嘴只管答应便是了。 足足唠叨小半柱香,萱月出来了,赵统心满意足地去找她,他已经做好姑娘的思想工作,双管齐下,他再把萱月的思想工作做好,哪怕家里有头狼,他也能安安心心下山了。 萱月忍着聒噪的念叨声淘米煮粥,准备早饭。 赵统便环在她身边跟来跟去。 见目标转移,奚念知鞋底抹油,赶紧溜了。 回到卧房,她从包袱找出彩线编了个手环,将铁笼钥匙串在上面,戴在左腕。 她也不想限制小狼崽自由,但关个几天培养培养感情还是必要的。 再者,只要小狼崽在,何愁大灰狼不亲自送上门来? 满意地放下长袖遮住手环,奚念知去厨房切牛肉。 赵统仍在念叨呢! 无非是不要离开咱们姑娘太远,洪山村村民看着淳朴友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咱们没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边念叨,一边将她手中牛肉接过去,赵统三两下切完,望着奚念知动了动唇,似乎想喊“姑娘”。 怕他开了话匣子收不住,奚念知匆匆道谢,脚底生风地离开。 徒留黑脸的萱月“嘭嘭嘭”用力剁着碎猪肉馅,仿佛是无言的抗议。 晨雾渐渐消散了。 村庄被阳光唤醒,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一圈圈白烟。 奚念知站在栅栏旁眺望远方。 青山如黛,山上的雾气没那么快消散,它们一团团翩跹在林中,如云般随风轻轻舞动。 大灰狼的洞穴就在那片山吧! 奚念知定定望着左前方,下意识用指腹摩挲着左腕上的钥匙。她想,送往京城的书信能早些收到回音就好了!只要能得知宫中那位的些许消息,她便不至于毫无头绪…… 不同于人类居住之处,森林的早晨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鸟儿的天下。 叽叽喳喳,此起彼伏,它们扑棱着翅膀觅食,从树枝与树枝间穿过,撞了许多树叶从半空簌簌坠落。 正在地上翻找小虫谷物的野鸡果子狸等动物冷不丁会受到牵连,等叶片落在它们头顶,仰头去看,早没了肇事小鸟的踪迹。 活泼的景色里,祁景迁任劳任怨地钻出洞穴,叼着网兜去收鱼了。 那条小溪的小鱼越来越少,他干脆另寻溪涧,以便获得更多让两只小狼崽果腹的食物。 好在大自然的馈赠无处不在。 回到洞穴,狼二狼妹欢快地吃鱼,祁景迁蹲在一旁啃从桃林里摘来的水蜜桃。 狼大不在,它们两非常和谐。 祁景迁瞥了眼空荡荡的角落,那只黄狸猫不见了。 据狼妹说,他不在的时候,黄狸猫醒了,然后好像受到了惊吓,飞似地逃出洞穴,再没回来。 祁景迁一度表示怀疑。 就那只胆大包天敢欺负朕的黄狸猫?它会吓得屁滚尿流? 确定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狼妹生气的表示: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拉倒就拉倒吧! 祁景迁吐出桃核,他并不太担心黄狸猫,它的生存经验简直高超到令人发指。 他还是担心今儿晚上怎么营救狼大比较靠谱。 用爪托腮,祁景迁瘫软在地上苦思冥想,怎么才能从他们手里得到钥匙呢?确切说,怎么从那个女人手里得到钥匙呢? 生夺硬抢? 不妥不妥,朕不欺负女人。 潜入香闺神不知鬼不觉盗走? 不行不行,他们肯定早有防范。 烦躁地翻了个身,祁景迁盯着洞穴顶部发怔,半晌,忽而茅塞顿开,心生一计。 呵呵哒,那女人不说朕是条狗吗?要不朕牺牲牺牲?装狗接近她,等获取她信任,便将钥匙光明正大取走? 好主意啊! 猛地原地蹦起,祁景迁激动得情绪澎拜。 不就“汪汪汪”地狗吠嘛!小意思,连朝中政务都难不倒朕,怎么可能折在“装狗”这件事上? 高兴地一拍爪,祁景迁眸中迸发出一簇光亮,好咧!装狗就装狗,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二章 赵统下山为小狼崽买生鲜牛肉, 奚念知萱月两人坐在桃树下洗衣服。 手握捣衣杵,奚念知用力捶打,一时有些手酸。 萱月一脸心有戚戚焉地拒绝:“姑娘, 放着让我来吧, 要让赵统瞧见, 絮絮叨叨能念半时辰的经,我从前可不知他这般能念叨。” 奚念知为她传授经验:“对付赵统, 你只要摆出‘你对你对你全对’的样子, 他便高兴, 话就少了。” “得, 我光忍着不作声就不错了, 还装心服口服,难度也太大了吧?”萱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2 月嘀嘀咕咕想抢她手里的捣衣杵,急道,“姑娘, 放着我来,你去屋里歇息吧!” 奚念知躲开她动作,在半空挥了挥捣衣杵, 一本正经说,“萱月,你以为我在洗衣服吗?表面看,我确实在洗衣服, 但我并不是为了洗衣服而洗衣服, 我在锻炼臂力呢!昏睡这么多日, 这幅身躯未免太脆生了些,必须抓紧时间活络筋骨。” 萱月抿唇笑出声,他们家姑娘心地好,从前在府上就对奴仆婢子们亲善有加。 宫中贵人出了事,老爷深陷其中,她送走小公子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遣散仆从。 生命在她眼里,不存在卑贱高贵之分。 现在她这般说,只是为了不让她拒绝罢了! “那姑娘您慢些。” “嗯。”奚念知减缓捶打的速度,仰头望了眼慢慢往上爬的红日。 “姑娘,我总觉得贵人说不定已经没事了。”过了会儿,萱月压低嗓音,悄声对她说,“那么多日过去,那位若一直昏睡不醒,早该……” 奚念知没作声,“嗙嗙嗙”,捣衣杵砸出连串不轻不重的闷响。 她与皇帝的症状非常相似,昨晚她反复斟酌许久。 大胆猜测,她昏睡时期,灵魂出窍,变成了一只猫。 那位会不会也摇身一变,成为狗啊狐狸啊老虎啊,或者是狼这种动物? 洗完,萱月站在圆井边提水,清衣服。 两人合力把衣服晾在竹竿,松了口气。 做完手头上的事,奚念知揉了揉腰,转身想去看看平平小狼崽,却听萱月忽然“咦”了声。 “怎么了?” 透过木头之间的罅隙,萱月指着栅栏下的一捧花束,吃惊说:“姑娘看,这花真漂亮。”又纳闷,“哪儿来的花呀?大清早的,好像没看见有人来过咱们家门口。” 奚念知闻声而去,推开栅栏门,俯首盯着地上的那束新鲜花卉。 有娇红的石榴花,有粉嫩的山月季,有散发着迷人芬芳的大簇栀子。 粉粉红红白白夹杂在一起,富贵雍容,还透着股清新可爱。 忍不住捂嘴偷笑,萱月自豪的同时又有些生气:“姑娘,这村子里的人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些?哪有这么直接的?” 很明显,萱月认为有人爱慕他们家姑娘的花容月貌,献殷勤来了。 奚念知瞧着花,视线在周遭晃了一圈。 仿佛掐点似的,在她目光触及西南方位时,那片杂草灌木仿佛被大风刮过,幅度较明显地晃了晃。 然后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以及一只毛茸茸的肉爪。 奚念知:“……” “是啊,不过这花倒挺漂亮的。”奚念知佯装不觉,拾起花束交给萱月,“拿去堂屋插瓶吧,倒也合适。” “嗯嗯,好香呀,不知道是谁送的。” “不想留名的人吧!”奚念知轻笑出声,掩上栅栏门,与萱月并肩进屋,漫不经心地说,“日头渐高,有些热了。” “那快点进屋吧,姑娘皮肤白,千万不能晒黑。” 奚念知点点头,加快脚程。 眼见两人即将进屋,藏在杂草灌木丛里的祁景迁着急了。 喂,别走,别走—— 朕再露出一只耳朵,再加一只爪,保证你们能一眼认出朕。 猛地从灌木丛里半冲出来,祁景迁在心里狂喊:回头,回头啊,朕在这里,是朕送的花。 可惜两人已然进屋,那婢女瞧了眼天上的大太阳,还干干脆脆地把门给关上。 呵、呵、呵,祁景迁冷笑三声。 蜷曲尾巴蹲坐在地上,暗讽道:傻女人,自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颠倒众生?婢女也是个蠢的,以为全天下的男人看见美人儿就挪不动腿吗?庸俗,俗不可耐,这花可不是别人送的,是朕是朕是朕啊!” 生了会闷气,祁景迁摇头。 本想来个先抑后扬,但聪明人和愚笨的人根本没办法沟通!她们都接收不到朕的意图呢! 空有美貌果然毫无用处,祁景迁叹气,得,对付愚笨的人就得简单暴力,他汲取经验了。 扭头回山,祁景迁冲入深处蜜桃林。 林子有许多桃树,树上挂着一颗颗饱满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只可惜稍低些的成熟蜜桃所剩无几,他不会爬树,便跟着树上那几只啃桃儿的山猴打转。 猴儿最是聪明灵敏,以为这狼想扑杀它们,鄙夷的同时,干脆折了几个桃儿往它头上砸,教它瞧瞧咱山大王的厉害。 哪知这招正合祁景迁的意,他愈低吼,它们往地上砸的水蜜桃越多。 虽然偶尔他也会中招,但那股疼痛尚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草地蓬松柔软,祁景迁挑了些没有摔出裂痕的模样好看的水蜜桃,用网兜装着,狡黠地望了眼树上探头探脑的猴子们。 谢谢咯!免费的搬运工们。 等朕顺利入得那女人青眼,朕不会忘了你们无私奉献的恩情的。 扭头下山,祁景迁叼着“贿赂”朝小木屋奔去。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哪怕对待一条狗,当然,朕并不是一条狗。 这事儿朕心底知道就行了,反正在他们眼里,朕就是一条狗。 做人呢,好歹要有廉耻心,他们看到狗又送花又送水果的,怎么也得对这条狗和颜悦色另眼相看一些吧? 只要顺利打入敌人内部,营救狼大便是胜券在握的事儿。 狼大啊狼大,等着吧,朕来救你了! 日头渐高,赵统还未回。 奚念知坐在平平小狼崽身边做避蚊香囊,想起方才逗弄大灰狼的事儿,突然懊恼。 方才她出门去看,大灰狼已经不见踪迹。 “哎……”长叹声气,奚念知锤了锤脑袋,暗骂自己,何必故意戏谑它呢? 又想,它还晓得如此拿捏做作,真不是一匹狼该有的境界。 或许等它下次来,她应该寻找机会多加试探,它这幅壳子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她无法确定。 做避蚊香囊的同时,奚念知为小狼崽做了些玩意儿。 小动物们好像都很喜欢玩耍,她缝了几个铃铛球悬系笼子顶端。起初平平小狼崽并不感兴趣,后来翻身无意晃动铃铛球,它慵懒疲软的眼神登时一凛,紧盯摇晃的铃铛球眼也不眨。等球停止晃动,它瞳孔微缩,露出警惕好奇的模样,缓缓伸爪又碰了下。 铃铛球在它爪下剧烈颤动,带动周围的几个铃铛球同时摇来晃去。 “叮叮当当”,清脆的铃声响成一片。 登时大为忌惮,平平小狼崽远远弹开,猛地撞到铁笼壁。 顾不上疼痛,它半匍匐在地,做出扑杀狩猎的凶狠姿势,倏地一跃而上,带着撕碎敌人的决心朝铃铛球们扑去。 我抓我抓我抓; 我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3 咬我咬我咬; 我打我打我打。 左一招天马流星拳,又一招旋风飞毛腿,铃铛球漫天乱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小狼崽平平斗志昂扬,眸露凶光,疯了似的时而蹬腿猛踹,时而发出警告震慑的低吼。 奈何铃铛球们虽无战斗力,却是个很经凑的家伙。 龇牙咧嘴,它气鼓鼓瞪着它们。 行,还不认输还不逃跑是吧?很好,待小爷我歇息歇息再战三百回合,不把你们凑得跪地求饶,小爷就不叫金焰狼。 奚念知忘了手上动作,愣愣围观那坨小毛球,乐得捧腹大笑。 也太逗了吧!这和柔顺可爱的小宠物有什么区别? 正在厨房忙碌的萱月听闻动静,好奇地握着铁勺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目睹后半段小狼崽忘乎所以聚精会神的“表演”,她也忍俊不禁地乐了。 这狼崽,傻乎乎的,哪有点狼应该有的样子? 她总算明白,为何他们家姑娘会说一头狼崽可爱了,现在看,它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 两人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惹得狼大微微炸毛。 它也晓得她们是在笑话它。 但它误会了,它以为她们瞧不起它,认为它不能战胜铃铛球。 这真的令狼很生气了! 狼大狠瞪她们一眼,麻溜儿起身,跑到角落的碗里呼噜呼噜舔水,又咬牙切齿狠撸了块牛肉。 哼,小爷方才是体力不足,现在吃好喝好,让你们见识下小爷的真实实力。 从前在洞穴,小爷我可是老大,狼二狼妹都对我俯首称臣,别看大灰狼个头壮,其实也是小爷我的手下败将。 磨爪半晌,狼大攫住半空的铃铛球,越挫越勇地再度狠扑而上。 厨房在煲汤呢,萱月笑了会儿便扭身走了。 奚念知拾起做了一半的避蚊香囊,继续整理药草。 时而望玩耍的平平小狼崽一眼,倒也悠闲。 小杂物间不时发出嘈杂声,全是平平小狼崽的功劳。 不知何时,动静消失得一干二净。 奚念知慢半拍察觉不对劲,抬眼朝铁笼望去。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狼崽突然变得温顺至极,它趴在铁笼边,爪子从罅隙伸出来,尾巴甩来甩去,活脱脱谄媚献殷勤的小狗腿一枚。 这变化—— 奚念知顺着它视线,扭头去看。 杂物间的木门敞开着,此时,一匹壮硕的灰狼滑稽地叼着一网兜嘴儿红红的水蜜桃,正“深情”地注视她呢! 手微颤,奚念知手里捏着的香囊险些摔下地。 寂静的氛围里,大灰狼一步步朝她走近。 铁笼小狼崽尾巴甩得更欢了,仿佛在摇旗呐喊:天呐,奶爹,我太崇拜你了,你果然是个大大大大英雄。居然敢迎难而上,向这群人类发出正面挑战,我看好你哦,快快快,扑倒她,咬她,抢来钥匙,快快快,带宝宝我回家…… 不理欢脱的小狼崽,祁景迁走到她脚边,把水蜜桃轻轻搁在地上。 然后忍辱负重地抬起高傲的头颅,张开尊贵的嘴,清亮地“汪”了声。 狼大瞬间石化,它听不懂这声“汪”是啥玩意儿,但它能听出奶爹根本没有想战斗的意思。 奚念知:“……” 她神情复杂,似是想笑,又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两双眼睛对视,奚念知不敢长时间凝视狼眸,便挪开目光盯着地上的水蜜桃。 这算是……小狗腿和大狗腿的区别吗? 既然豁出去了,祁景迁倒也放得开,他用前爪把水蜜桃往她脚边推。 继续“汪”了两声,盯着她努力作出乖巧听话的样子。 瞧,花花给你,桃桃也给你,蠢女人,快点接纳朕,沦陷在朕的圈套里吧! 第二三章 奚念知缓了会儿, 弯腰从网兜取出个水蜜桃。 桃是真大,她手是真小。 两相对比,是真的鲜明。 桃身大半是深深的粉红, 浅浅的大红, 唯独桃儿尖尖像染了胭脂渗了蜜, 红得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这样漂亮的它被托在白净柔软的手里, 愈发衬得那手光洁细腻, 如同上好的小玉盘。 “你送我的?”语调含着笑意, 眼梢随着嘴角上翘, 弧度恰恰好, 甜得不腻。 她不笑时姿色算不错了,笑的时候呢,整个就开始像星星一样,有点闪闪发光。 祁景迁想点头, 脑袋将要垂下的瞬间,想起来了,他是狗啊!狗不应该晓得点头的。 憨憨望着她, 把尾巴摇了摇。 “呜欧呜欧……”锁在笼子里的狼大生气了,生无可恋地蜷缩到角落,它不想再多看奶爹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眼。 很好,狼的面子里子全被它丢光了。 这些天, 它忍受孤独饥饿恐惧侮辱, 强撑到现在容易吗? 像它这种有骨气的狼, 是不会吃他们一块肉喝他们一口水的。 余光不经意瞥见铁笼那边空了的水碗食碟,狼大滴溜溜转动眼珠。 立即改变说辞,嗯,像它这种有格调有底线的狼,是绝对不会向他们谄媚摇尾的。 将平平小狼崽的鄙夷尽扫眼底,奚念知抿抿唇,心想,大灰狼若不是为了你,也不至于低声下气了。 为大灰狼佩服叫屈的同时,又打从心底的很想笑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确定了。 蹲在她身旁的这匹狼它真不是狼,当初它为救石宝妹妹而身负重伤时,她就应该觉察出猫腻。 在动物眼里,大概唯有食物和幼崽能让它们心甘情愿付出生命,譬如那只黑熊,得知村民大批上山,它便识时务为俊杰,抛却食物和仇恨灰溜溜逃跑。 反观这匹狼,未免过于冥顽不化了些。 伸手轻轻抚摸它脑袋,奚念知有一瞬间真把它当做了狗。 一条好狗,是应该得到她的抚摸的。 当温热的指腹触碰到他头顶的瞬间,祁景迁内心是拒绝的。 可惜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忍还不行吗?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不管怎么默默催眠,还是很难习惯。 他身份摆在那里,幼时太后重心集中在后宅争宠,对他鲜少关切爱护。 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种软绵的事情,在皇家显然不合规矩,若是姑娘家,倒也罢了,对待皇子皇孙,就是大大的不成体统了。 僵硬地像根木桩被钉在地上,祁景迁一动不动。 奚念知摸了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倏地缩回手,有些尴尬。 藏在大灰狼皮囊下的灵魂究竟是谁?若真是那位的话—— 她可开罪不起。 想着,蓦地如坐针毡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4 ,余光偷偷瞄它两眼,奚念知干脆站起来,假装去看窗外风景。 她当真没那么大的肥胆,她哪敢在那位面前坐着啊,他们阖府的小命都捏在他掌心呢! 小小的杂物间安静下来。 祁景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单薄的身子立在窗下,睫毛眨动得较快,像受了惊的蝶。 大抵是在考虑什么吧!她右手下意识反复揉捏左手腕的袖摆,这是许多人入神时都有的小习惯之一。 祁景迁非常谦谦君子地移开目光。 等等—— 视线刚挪走,迅速转回去,他定定望着她纤细腕上的彩色手环。 好家伙,竟然把钥匙串成手环戴在手上?祁景迁眼睛几近冒出火来,好你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小女子,心思居然这般缜密可怕。 你往手腕上戴,朕可怎么偷哇! 计划多半要凉,祁景迁怒气冲冲,掉头就往门口走。 愤懑不平地想,那些花那些桃可真真是白送了。 跨出门槛之际,耳畔依稀传来一声极轻的“呜欧”,显然是从腹部发出来的。 祁景迁扭回头,望向铁笼。 狼大正睁着幽蓝色的眼睛看他,眸子里盛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挽留与求救。 目目对视,不过短短刹那。 祁景迁承认,他心软了。 深呼吸数次,默默退回杂物间内。 从穿成狼,他就开始担任饲养这三只小狼的“奶爹”,时间越久,他好像就越来越有股直觉,这是他的任务。 甭管究竟是不是这回事,他真能弃狼大于不顾吗? 它好歹是他喂养过的,在他心中,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奚念知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想问题想得魂不守舍。 虽说多有纠结,但首要目的很明确,她必须慢慢试探出“大灰狼”的真实身份。 是不是那位独一无二尊贵的人还不好说呢,何必把自己吓得够呛? 该怎么试探呢? 能用的法子暂时没想到,万万不该用的法子她倒是知道。 那就是——绝不能直截了当的戳穿,试想,他要真的是那谁谁谁,作为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不堪秘密的她,会得到什么下场? 寒从脚底生,奚念知瑟缩了下,伸手揉了揉脖子。 她这颗脑袋虽不尊贵,但也不能掉啊! “姑娘。”突然,萱月呼唤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她神游的思绪,“午饭做好了,赵统说别等他,姑娘,你出来先用吧!我去厨房端汤。” 奚念知应声,出门时,朝大灰狼招了招手。 明显感觉“它”怔了下,然后默默跟了上来。 从前在奚府,主仆自然不能同桌共食,在那个条条框框的世界里,许多真性情皆被捆缚,渐渐地,大家都变成了一个模子,方方正正,毫无特色。 现在不一样了,再者她昏迷时,多劳赵统萱月照顾,尊卑并不是不可逾越,情谊才是真! 连着数日,受她熏陶的两人终于放下所谓的规矩,慢慢敢与她坐下一起吃饭了。 走出厨房,萱月用抹布端着罐汤放到桌上,冷不丁看到一旁的大灰狗,吓得哆嗦往后退。 “呀,姑娘,这……”瞪大眼,“这不是昨晚那条狗吗?” “对。” 伸手驱赶了下,萱月着急:“姑娘,不赶它走吗?” “不用的,它很乖。” “再乖它也是一条野狗,不对,是小色狗。”萱月在堂屋寻觅着称手的工具,一边愤怒地讨伐,一边开玩笑地责备它,“你这狗太讨厌了,昨儿偷偷溜进来,今天又来,喂,你是爱上我们家姑娘了吗?你身为一条狗,都这么好色的呀!还偷看我们姑娘睡觉,你都不觉得脸红吗?” 祁景迁蹲坐着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他斜了眼那婢女,在心中回:不爱,不好色,没偷看是正大光明地看,脸不脸红干你什么事? “好啦!”奚念知倒被萱月念得耳朵开始泛红,“什么爱不爱的,它就是一条狗,懂什么呀!” 上前夺走她刚握在手里的扫帚,奚念知拉她回桌吃饭。 萱月有点不大乐意:“姑娘,它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还好啦!” “什么还好?姑娘你看它,瞪我呢!” “没瞪啦,它眼睛大。” “不是,姑娘。”被摁着坐在板凳,手上紧接着被塞了碗米饭,萱月眼睁睁看着姑娘往她碗里夹菜,不罢休地说,“姑娘,真的,我瞧这狗有点邪乎,我刚才想打它,它坐着纹丝不动,瞧,它又在看我,眼神怎么透着股冷意?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了,昨晚赵统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我看……” 动作顿住,奚念知头疼。 不妙,怎么扯回到老话题上面了?好不容易才绕过去的。 “小灰,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了。”奚念知厉声冲它低吼,“你这傻狗,还不过来。” 祁景迁:“……”倒也慢慢过去了,他讨厌被叫小色狗,当然,他也不喜欢“小灰”和“傻狗”。 萱月愣愣盯着挪动过来的大灰狗,好气又好笑:“姑娘,你是施了什么魔法吗?这小野狗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它很乖的,就是有点呆愣。”奚念知昧着良心说。 “我们已经养了只小狼崽,难道还要再养只看门狗?”萱月放下筷子,皱起眉头,“姑娘,咱们说不定马上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它怎么办?” “再说吧……”奚念知拾筷夹了块排骨,转头喂给它。 萱月心疼肉,立即将姑娘送到她碗里的排骨喂进嘴里,然后往地上吐出骨头,口齿不清对大灰狗说:“次这个,骨头,狗最爱吃……” 不等她说完,祁景迁猛地昂首,把奚念知筷子上的排骨迅速咬进嘴里。 他本不愿吃的,喂食怪恶心的,他长这么大,记忆里可没被谁手把手喂食的经历。 都怪这个叫萱月的婢女,实在过分,居然让朕吃她吐出来的骨头? 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对吗? 气归气,祁景迁怕他再不吃,等下她主子又要凶起来,谁叫她现在手上有钥匙呢?谁有钥匙谁老大,万一这位老大临时改变主意,从自己嘴里吐出块骨头逼他吃呢? 呵呵,那就真的很尴尬了…… 囫囵吞枣,祁景迁将肉咽下去,骨头吐出来。 萱月气得恨不得拍桌子:“……它居然不吃骨头?也太叼嘴了吧!这谁家养得起啊?还有姑娘,你干嘛用你的筷子呀!它可是狗啊!” “没事儿,反正咱们家不缺筷子。”奚念知好笑,手上再夹了块排骨递到它嘴边。 祁景迁顺从地咬住,暗暗反驳萱月,你以为朕是你想养就养的?区区一双筷子而已,赶明儿朕做金筷子银筷子玉筷子翡翠筷子,全送给你家主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5 子行不行? 第二四章 这顿午饭吃得很没有午饭的样子。 萱月进厨房重新洗了一双干净木筷, 出来看,姑娘竟把自己的碗都给了那大灰狗。 她只好跺跺脚,折身再去洗碗。 “你还想吃什么?”奚念知看了眼“大灰狼”, 把桌上每样菜都拣了些堆在米饭上。 这些日子, 难怪它总是啃野果填饱肚皮, 想想怪可怜的! 有过做猫的经验,她突然对它生出些惺惺相惜来。那种无奈的感觉她特别能理解, 做人做得好好儿的, 突然变成动物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有太多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譬如温饱, 譬如洗漱,譬如安危…… “姑娘,狗不吃青菜的。”萱月走到奚念知身边,将新添的一碗饭摆上桌面, 冲大灰狗嘀嘀咕咕发牢骚,“你呀,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到哪儿能找到像我们姑娘这么心地善良的人?你狗生能够遇到这样的主人,应该圆满了吧?我们姑娘把自己的碗自己的筷子都给了你,你说你是不是三生有幸?” 祁景迁瞟她一眼,很好, 这婢女他以后想不记得都难, 什么主人?别瞎说, 朕担心你折寿。 不过—— 仰眸望着为他认真布菜的姑娘,祁景迁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怪怪的感觉。 她对朕是不是也太好了? 朕不就是一条狗吗?还是她这姑娘一贯如此,爱心比较泛滥? 布完菜,奚念知找了块干净通风的地方,把装得满满的碗搁在地面。 朝“大灰狗”招招手,笑:“小灰,这里来。” 祁景迁抑郁地慢步上前,暗暗腹诽,朕不想叫小灰,太挫了!就不能换个有品位点的名字? 奚念知可不懂它的心理活动,她指了指碗,示意它去吃。 “姑娘,别管它了,赶紧回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萱月站在桌旁噘嘴,语气不高兴。 “嗯好。”奚念知冲她笑笑,因为没办法解释,便什么都不说了。 午饭后,两个女人卧榻小歇片刻,祁景迁无人拘束,跑去杂物间看狼大。 从昨夜开始,狼大心情起伏大,一会儿冲上云霄,一会儿跌落谷底。 对亲爱的奶爹一会儿崇拜喜欢得不行,一会儿又生气愤怒得要死。 此时,一大一小隔着铁笼对望,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祁景迁打破对峙,伸出前爪穿过笼子,拍了拍它脑袋,算是安慰了。 狼大一双幽蓝色眼眸瞬间红了,再顾不得矜持,迅速抱住奶爹的爪子,“呜呜欧欧”撒娇。 祁景迁:“……” 他挣扎数次,最后低吼一声,狼大委委屈屈松爪,有些害怕地瞅着他。 其实祁景迁并不想这样,但三只小狼崽不是狗,总不该多了狗的性子。 它们家在森林,迟早要成年,迟早会为了食物和尊严而去战斗,祈求和谄媚这种东西对它们有用吗? 头也不回地离开,祁景迁驾轻就熟地溜去奚念知卧房门口。 试探着撞了撞,门掩上了,没锁。 从空隙钻进去,祁景迁站在门口,不确定要不要继续靠近。 就看看她睡觉是否会摘下手环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没错,就是这样。 祁景迁轻手轻脚往前踱步,走到床边,抬高脖颈。 她侧卧在榻,脸正对他这边,宽大的袖摆遮住左腕。 扭头扫了眼旁边的两个高凳,并没有手环。 那就是说,钥匙还在她腕上。 祁景迁眯了眯眼眸,事情难办啊!倘若这姑娘连睡觉都不摘下手环,他又该如何得到钥匙? 愁容满面地咬咬牙,与上次一般,他两只前爪搭在床畔,缓缓向她靠近。 用嘴小心翼翼咬住她袖摆,慢慢往上掀。 露出雪白的手腕了,看到彩色手环了,还有那把垂着的钥匙,希望就在眼前了…… 眸中生出期冀,祁景迁定定望着那手环。 既然能戴上,必然能解。 他迅速瞟了眼她仍紧闭的眸子,伸出舌头,找到手环的那个结扣,想把它舔开。 奚念知并没入睡。 试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本来还能再忍忍的,可是—— 倏地缩回手,她抿唇握住左手腕,上面残留着一小片晶晶亮的口水。 抬眸望着大灰狼,它明显心虚,瞬间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脸上的嫌弃和恶心实在难以掩饰,奚念知不理它,穿上鞋去打水清洗。 祁景迁也很绝望。 还没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他好像就已经遭到了老大的嫌弃。 能怎么办呢? 靠谄媚弥补过失呗! 他摇摇尾巴,跟上去。狗该怎么向主人撒娇的样子,他还是见过的。 奚念知打了盆井水放在地上,从瓶中取了朵蔷薇,一片片摘下花瓣,抛入水中。 花是大灰狼清晨送来的,芬芳馥郁。 将双手浸入水中,冰冰凉,倒也舒适。 奚念知已经不气了,但她还是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踱到她身边,祁景迁作出低眉顺眼状,仰头蹭了蹭她胳膊。 家狗获得主人喜爱的必杀技,“蹭”。 蹭来蹭去,蹭来蹭去,很好,重复着再来一轮…… “别,痒。”奚念知忙从木盆抬起右手隔开它的亲近。 怕痒倒是其次,只是她一想到这壳子里住的有可能是那位,就心里怕得痒痒的。 “小灰。”轻咳一声,奚念知斜望着它,不知该说什么,便重新把手浸入水盆。 是了,她必须步步谨慎,万不可透露一丝马脚,更必须打从心底里把它当做成一条狗,不然若被它先觉察出不对劲,她的小命就悬乎了。都说帝王无情,她不能抱有任何幻想。 蔷薇嫣红的花瓣浮在水面,将清水都映成了淡淡的绯色。 她白皙的手腕裸露出来,根根葱般纤细的手指在花瓣中时隐时现。 那彩色手环上的钥匙也晃晃荡荡离水面很近了。 祁景迁有些被那片莹白给晃了眼睛,她的手确实漂亮,与这些花很相称,甚至有些将花瓣给比了下去。 “你渴了吗?要喝水吗?”奚念知看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自然联想到这点。如今天气炎热,从它来到这儿,确实没为它准备过水。 “我……”正欲起身,却见大灰狼抬眸看她,似是犹豫纠结了一刹那,最终好像做出了决定,毅然决然埋头将嘴吻凑到她的洗手水里,伸出粉色舌头缓缓地缓缓地舔了起来。 奚念知别过头,没作声。 说好了拿它当狗的,喝就喝吧,省得她再起身为它倒水。 而且她手不脏的,沾的也是它的口水呀! 艳阳当空,木屋外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6 蓦地传来马车轱辘轱辘碾压过石子路的声音。 奚念知起身用棉巾擦净手,迎了出去。 她人一走,祁景迁马上不喝了。 撑死朕了,蹲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胀鼓鼓的腹部,心想,她连蹭都蹭不得,朕也只能走乖巧听话的“狗”路线了。 难为朕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别人的洗手水,其实,那水倒也不难喝。 有可能井水是甜的吧,或者花瓣是甜的?总之,她的手绝不可能是甜的! 另间卧室的萱月听到马车动静,也匆忙起身,快步经过堂屋时,看到大灰狗蹲在那儿,趁姑娘在外面不注意,她握起拳头,猛地挥到它眼前。 自然不会打到它。 原本是想吓唬吓唬它,但是—— 萱月无语地瞪着风淡云轻的大灰狗,有点风中凌乱。 它还懒懒散散睨她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她真的很无聊,它绝对不会配合她这么无聊的游戏的。 “小灰小灰,跟我来,给你吃肉哦!”萱月气不过,改变招数,瞬间换上满脸笑容,朝它勾勾手,示意它跟上她脚步,诱惑的说,“牛肉,排骨,猪蹄,给你都给你,快来呀……” 祁景迁静静望着她表演,终于明白某些宠物的感受了。 做宠物其实也挺累的,看着面前的人类不断滑稽地变换神情与动作,你就算再不情愿,偶尔也要稍微给点面子吧? 还好他不是一般的宠物。 他只要对她家姑娘殷勤些得到钥匙就好了,至于你们,轻飘飘瞥了眼还在努力的萱月,祁景迁干脆转过身,把头扭去一边,眼不见为净。 萱月差点没气死。 提着裙摆冲出门槛,就冲站在马车边的奚念知噼里啪啦告状。 赵统一边卸货,一边蹙眉。 姑娘是主子,他不能说她买狼崽养狗不对,关键那条狗…… 三人各拎了些货物回屋。 扛着袋米,赵统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条看似老实的狗,存疑地将米放到厨房。 萱月还在愤懑不平:“姑娘,这狗太坏了,它只是一条狗呀,居然还嫌弃我,凭什么呀,姑娘你都不嫌弃我呢,我偏不信这个邪了。”猛地叉腰,萱月手上得了空,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迅速朝大灰狗扑去,嚷嚷着说,“既然都是咱们家的看门狗了,我一定得在它面前建立威信,我得先捞住它,给脖子上系绳,再给它洗个澡,免得弄得屋子里脏兮兮的。” “洗澡就……不必了吧!”奚念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说。 “要的要的,它太脏了。”一边说,一边与大灰狗绕起了圈圈,她捉不到它,却不肯放弃,累得扶腰直喘气。 奚念知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大灰狼寻得空隙,猛地奔出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跃过栅栏墙,飞也似的在小径上不见了踪影。 萱月一脸懵圈:“……它怎么跑了?被我吓到了吗?” 叹了声气,奚念知想笑,默默说,可不是被你吓得嘛!你想给它洗澡,它能不怕得仓皇而逃? 那么,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奚念知眸中一亮,也就是说,“它”是“他”?是个男人? 离答案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无比盼望着大灰狼就是那位贵人,至少他性命无忧,至少远在京城的爹也不会受到牵连。 第二五章 祁景迁回到神龙台, 按照惯例把溪涧的小鱼给取了,再折身去摘了些水蜜桃,分两次拿回洞穴喂养狼二狼妹。 少了狼大这只大胃王, 食物变得充裕, 狼二狼妹吃得饱, 渐渐长开长结实。 它们从前瞧着比狼大瘦弱不少,不过区区几日, 竟快比狼大强壮了。 当然, 或许是因为狼大这些天心灵饱受摧残, 没有继续茁壮成长的缘故吧! 撇开还关在笼子里的狼大不谈, 祁景迁又有了新的烦恼, 过不了多久,他应该能带着它们离开洞穴。小狼崽们必须得适应自给自足的森林生活,学着在动物社会立足。 然而问题来了。 他虽然贵为双足人类社会系的顶尖食肉者,但在四脚称霸的原始森林, 他连只兔子都不如,扑杀狩猎经验更是一窍不通,作为个百无一用的小白, 他该怎么教育小狼崽们? 愁啊,当皇帝都没愁到这般一筹莫展的地步。 蜷缩在角落,祁景迁瘫倒在地,劳累大半日, 倒也乏了。 不远处, 吃完鲜嫩小鱼的狼妹开始啃水蜜桃了, 它是一只爱吃水果的好狼。 狼二不饿时是坚决拒绝茹素的,此时它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迈着雍容的脚步趴到洞口,叼着根青草望向外面自由自在的天空。 从前这个位置属于狼大,如今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宝座便成了狼二的专属根据地。 看来,它们三小只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和兴趣。 这是好事,只是—— 愁着愁着,困意袭来,祁景迁阖上双目,渐渐沉入梦乡。 不管怎么说,凡事都得讲究轻重缓急,眼下还是营救狼大最为要紧。 他必须好好歇息,再去与那姑娘好生周旋,寻找机会拿走钥匙救出狼大。 太阳渐渐下山了。 温度低了些,村妇们开始准备晚饭。 农忙最忙碌的时节将要过去,家家户户清闲了许多。 方才黄大嫂来小木屋找奚念知,让她挎着菜篮去她家园子里摘些空心菜韭菜带回家,尝个新鲜。 奚念知欣然答应,戴了顶赵统买回来的斗笠遮阳帽,与黄大嫂同去她家。 洪家村上上下下她都清楚得很,不过作为猫和作为人的观感,完全是不一样的。 菜园在黄大嫂家的后面,一方不大不小的土地,开垦得非常漂亮,土壤大抵非常肥沃,加上被黄大嫂照料得很好,生出的韭菜空心菜等都青青嫩嫩,似能掐出水来。 两人进菜园时,路途中遇到了石宝。 他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抓石子玩,黄大嫂望着他摇摇头,叹了声长气。 奚念知问她为何叹气,是石宝发生了什么吗? 她便打开话匣子,将之前石宝妹妹差点被狼吃掉的事儿细细道来。 奚念知听得眉心直跳,什么村民与恶狼大战三百回合,什么狼口脱险救婴孩,什么将恶狼打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这不是完全在胡编乱造吗?果然人人都有张嘴,稍微夸张一点,口口相传,就成了个与现实相差七万八千里的故事。 “黄大嫂您亲眼看见了吗?”奚念知压下心头不屑,淡淡问。 “没,但隔壁石宝一家都在。”黄大嫂摇头叹息,睨了眼往她们这边望来的石宝,感慨说,“男孩子啊就是贪玩,不过这事不能全怪石宝,同村的男娃们都有错。不过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出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7 事,他们爹娘打一顿就不管了。石宝这边被家里禁了足,不是特殊情况都不能离开家太远。” 奚念知轻蹙眉头,不知该说什么。 小孩确实缺乏分寸和认知,但这是需要耐心教导的。 打开菜园门,奚念知尾随黄大嫂进去。 蹲着采摘嫩绿的空心菜,她耐心听黄大嫂话家常。 不知怎么说起了泛滥成灾的老鼠,奚念知也大为头疼,住在木屋没几日,她便发现了,老鼠确实挺多。昨儿傍晚萱月放了碟蒸糕在厨房,短短片刻再去,竟少了一半,她以为是赵统偷吃,赵统则生气的否认,两人过来问她,三人一对峙,才知是老鼠惹的祸。 “可惜了小黄。” “啊?”奚念知冷不丁怔住,愣愣盯着黄大嫂不作声。 她咧嘴笑笑,解释说:“小黄是只猫,抓老鼠特别厉害,石宝家的,从前也老在我家帮忙驱赶老鼠,可前不久不知怎么走丢了。没了它,现在我家被老鼠闹得不得安宁,晚上吱吱叫,吵得睡不着觉。” 奚念知跟着露出愁容,她灵魂从小黄身体出来有两日了。 这次比上次时间长许多,她还会再回到黄狸猫身上吗?因着怀疑大灰狼身份,她倒并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状况。 漫不经心拨弄青菜,奚念知挑挑眉,望向正用镰刀割韭菜的黄大嫂,突然开口:“大嫂,你知道金焰狼古老的传说吗?” “古老传说?”眼神迷惘,她将割下来的韭菜苗放在地上,想了会儿恍然大悟说,“姑娘你是说神兽吧?都是假的,你想呀,要是神兽,能被人一只只剥了皮做成帽子斗篷和毛毯吗?”说到这儿,她打趣说,“姑娘你不是买了小金焰狼,你看它有神兽的样子吗?” 讪笑一声,奚念知摇摇头。 她就是想从当地人嘴里找到那么一些线索,大灰狼若当真是那位的话,她就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三只小金焰狼是送往京城春猎金焰狼的遗孤,而皇上他确实算是杀了那匹公金焰狼的凶手。这件事发生时她不在近处,但事后接连几天,耳畔全是大家对皇帝的恭维奉承之辞,什么文韬武略英勇无双,什么临危不惧王者风范等等。 惹得她想不知道事情经过都难。 原来金焰狼送往木兰山后,因过于凶悍,官员便在猎场内专门规划出一块空地,用铁网四面八方将金焰狼罩在里面,供皇帝与贵胄官员们肆无忌惮地欣赏。 哪知春猎当天,就在众人站在铁网边谈笑风生指指点点时,蔫蔫的金焰狼突然暴怒。 似发了疯,它吼叫着不断冲撞铁网,浑然不顾满身鲜血,它拼命冲出一个缺口,猩红着双眼朝左面的官员张嘴攻击。 一切发生的很快,四周守卫不多,加之围在铁笼边的有皇帝有官员也有他们的家眷,惨叫呼救声相互交织,乱得一塌糊涂。 眼看金焰狼即将撕咬到跌倒在地的某位千金小姐,空中倏地传来一声“咻”。 利箭破空,直直射入金焰狼颈部下方几寸,并非致命伤,但延迟了金焰狼的动作,它扭头回望的刹那,手中持弓的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先后跟着响应皇帝的动作,用利箭射死了金焰狼。 皇上造了杀孽,却也救了人命。 错其实并不在他,若真要挑出他的错处,只能怪他站的位置太高。 他什么都不说不做,也有人争先恐后揣摩他的心思去巴结奉承,那真的全是他想要的吗?也不尽然吧! 还有,她呢? 她是因为射杀八角鹿所以才遭受现在的惩罚吗?可她该怎么去做,才能弥补呢? 如果这一切都没猜错,大灰狼只要好好抚养小狼崽子们就可以回到原点对吗?可她又该做什么? 奚念知蹲在地上愣愣发呆,黄大嫂一连叫了数声,她才恍然惊醒。 看她将大把大把的青菜塞入她竹篮,奚念知一边喊“够了”一边道谢。 黄大嫂为人慷慨,两人又说了些话,挥手告别。 挎着满蓝青菜,奚念知沐浴着蔼蔼霞色回家。 满天橙色下,萱月与赵统正站在小木屋门口走来走去地翘首以盼呢,瞧见她身影,先后上来接应。 “姑娘,你再不回来,我们都得出去找你了。” “是啊。”赵统蹙眉,“下次还是带上萱月好。” 奚念知点点头,她不带萱月也是有考量的。主要是不想让村民觉得她与他们之间有太大的距离感,一旦无法融入,他们怎么肯告诉她最近村庄发生的事情呢!譬如刚刚黄大嫂就提到,过两天,她家男人与几个壮汉约好,要去山里狩猎放陷阱,看能不能捉些能卖能吃的兽物回来。 她这样不怀好意,是不是很卑鄙? 奚念知叹了声长气,趁萱月去厨房,赵统去劈柴,她有气无力地来到杂物间看平平小狼崽。 蹲在笼子边,看着瘫躺在角落里的它,奚念知蓦地联想到大灰狼。 它肯定会回来的,因为小狼崽还在这里,她并不担心。 双手环住膝盖,奚念知默默对自己说。 没事的,只要它是他,只要这一切真的是所谓的惩罚。 她一定会帮助他将三只小狼抚养长大,这样他应该就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吧?一切都能恢复原样了吧? 至于她,再说吧,没关系的…… 第二六章 晚饭桌上, 萱月犹在感叹,大灰狗落荒而逃的事儿,她仍耿耿于怀。 赵统轻飘飘说“跑了也好”, 关于那条“狗”, 关于那声“汪”, 关于它身上那股莫名淡定的“气势”,他总觉得邪乎。 没参与话题, 奚念知沉默地埋头吃饭, 等他们俩放下木筷, 她才抬头, 慎重说:“我有个决定, 想告诉你们。” “怎么了姑娘?”赵统与萱月对望,都没能从彼此眼中找到任何线索,对姑娘嘴里的这个决定,他们完全一片茫然。 “你们知道, 我来洪家村是有目的的,早前我怀疑那位可能是被动物身上的未知病源所感染,所以来到了这。”当然, 现在这个怀疑基本作废,但她没办法向他们坦诚布公。 “然后呢?”萱月不懂地问。 “我要在山中搭个简洁木屋,然后住在山中,近地去寻找探索药草。” 奚念知用的是“要”, 语气坚决, 有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不可。”赵统难得硬气, 他面有愠色地抬头,望着她说,“姑娘,我自知身份卑微,不该顶撞你,可这儿的山连绵起伏,里面藏有多少凶险谁都不知道,那些猛兽攻击力强,我们住在那儿,到夜里可怎么办?我们都算了,姑娘你自己的安危呢?” 萱月紧跟着把头点得如同捣蒜,着急地劝:“姑娘,我们知道你担心老爷,可你才从昏睡中清醒几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8 天啊,咱们先调养调养再说。” “调养好了也不能住在那。” 怒目瞪赵统,萱月用眼神暗示,她这是想先稳住姑娘,把眼前这关过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转圜也不迟。 赵统把头扭去一边,唇紧紧抿成条线,神色依然不好看。 “夏季森林中的食物充沛,它们不会主动来吃我们,人也不好吃。” 萱月忍俊不禁地轻笑,他们姑娘就爱正正经经说这些令人捧腹的话,笑到一半,见赵统冷冷瞧她,迅速把笑容收回去。 将两人的样子看在眼里,奚念知锁眉,她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考虑,便退一步说:“也不是日日夜夜都得留在那儿,我们把木屋搭建结实,抵御寻常猛兽一定没有问题。武器防范准备妥当,要是有危险,我会保护你们的。” 赵统心头一软,哭笑不得说:“我们哪要姑娘保护?” “姑娘箭术了得,比你准头强多了。”萱月面带骄傲说,“真要到了关键时刻,姑娘说不定比你有用。” “是是是,你家姑娘最厉害,不过你呢?最不厉害吧?” “赵统你什么意思,你有本事现在别吃我做的饭,反正……” 两人频频斗嘴,气氛瞬间活跃。 奚念知松了口气,趁机拍板定案:“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去找工匠木匠。” 还没反应过来的赵统萱月:“……” 奚念知满意地回房,找出纸笔,胡乱勾勒木屋的模样。 不多时,萱月在外唤她,水热好了,能沐浴了。 奚念知放下构思中的山中小屋,出去试水温。 他们租住的房子不大,奚念知不愿太过折腾,之前都是用木盆端水清洗,昨儿萱月偷偷嘱咐赵统为她买了个大大的澡桶,所以她今天能畅快地泡个花瓣浴或是药浴了。 “姑娘,花瓣和药草,选哪个?”清晨“爱慕者”留在栅栏下的花插在瓶中用水养着,还十分新鲜,萱月站在堂屋中央,怀抱花束,右手拎一包干药草,供她选择。 “花瓣吧!” “好咧,我马上准备。” 多日不曾好好沐浴,奚念知显得颇为兴奋,追上去说:“我与你一起。” 两人找了处空地,随意蹲在地上,将花朵上的层层花瓣摘下,放入木盆用清水浸泡。 萱月一边动作,一边抬头问:“姑娘,您说明儿还会收到花吗?” “不会。” “为什么?” 奚念知好笑,信口捏造:“肯定是谁看我们初来村子,特地用一束鲜花表示欢迎。欢迎一次就够了,哪有日日都来一遭的?” 撇撇嘴,萱月倒是不信,不过收花并不算值得炫耀的事,她家姑娘什么都好,日后肯定会找到样样拔尖的如意郎君,怎么可能在这小村子常呆呢?说不定京中消息传来,他们就会立即启程回府。 赵统看姑娘准备沐浴,便出了屋子。 洪家村民风淳朴,不必太过担忧安全性。 还有,姑娘既然说要造房子,他正好趁天没黑透,在附近溜溜圈。 若是碰到散步的村民,正好上前打听一番。 祁景迁下山过来时,险些撞上走出不远的赵统。 躲在草丛等他步伐远去,祁景迁飞快潜入木屋,他小心翼翼避开萱月,生怕这婢女捉住他要洗澡。 探头探脑踱入堂屋,耳畔传来两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祁景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萱月提了桶水要从厨房出来,飞快避开,他沿长廊迅速跑进卧房。 他进的是她家姑娘的房间。 是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那位女子的名字。 不过名字有什么重要的?她有钥匙她就是老大! 祁景迁本以为躲在这里定然万无一失,哪知萱月的脚步像专程跟着他似的,他来了这里,她就紧跟着走了进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祁景迁暗叫不好,慌慌张张扭头四顾,这儿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他眼神乱飘,在被发现的前一刻,飞窜般躲进床底。 心想,多亏床底是空的,昨夜他多半是吓傻了,才没发现这块宝地。 床底黑乎乎一团,祁景迁耐心趴着,眼睛看不见外面情况,只能听到一阵“咕咚咕咚”倒水的声音。 安静了会儿,他挪动四肢,正要瞅瞅情况,脚步声又近了。 这次脚步轻浅许多,慢慢地,他从罅隙看到了一双秀气的小脚。 那双白底绣有桃花的鞋他认得,桃粉色裙裾随那双脚的抬起落下而翩跹拂动,临近床边,戛然而止。 正主来了! 祁景迁对这位正主,并不那么惧怕。 她看起来是个温软的性子,祁景迁对她各方面比较满意,旁的不说,起码她对他态度好,唯一不满的是她过于狡诈,钥匙竟然贴身戴在手腕,这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木屋没有梳妆台,奚念知坐在床沿,将半束起的发髻拆散。 她头上饰物一贯不多,到洪家村后,那支钗给了李屯妻子,便什么都懒得再往发上戴,反正都是累赘。 用木梳一遍遍打理长发,奚念知将断落的几根发丝捏在手心,免得落在地面。 尽管小心,还是有根乌黑柔顺的发丝悄悄划过指尖,缓缓飘落下去。 祁景迁盯着那根发丝瞧,哦,原来在梳头。 他正考虑要不要钻出去,萱月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花瓣我撒了,你先沐浴,我去给小狼崽切点牛肉送去。” “好,再给它换一碗水。”又补充说,“天热了,再打一盆井水搁它屋里吧!” “嗯嗯,姑娘我去了。” 奚念知起身,走上前笑说:“去吧,小心点儿,别逗它,它可不是大灰狗,会咬人的。” “知道啦,那可是狼,我绝对不碰,我只敢碰狗……” 床榻下的祁景迁听到这话,歪歪嘴,顿时有些乐。 心想,这姑娘果然独具慧眼,瞧出了朕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善良本质,是啊,哪怕毛发再厚,也掩不住朕高尚的品德! 等他美滋滋完了,才回过味来。 糟糕,这是准备沐浴呢? 怪说怎么听到倒水的声音! 完了完了,朕还是抓紧时间冲出去吧! 这要传出去,朕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祁景迁忙将两只前爪往前挪,脑袋挤到床口缝隙,刚要钻出来,又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一双眼睛尴尬窘迫地定住。 不好,她在脱衣服。 腰带都解了,正褪外衣呢! 奚念知浑然不觉,因为经常与草药为伴,打小养成谨慎的习惯。 褪下粉色外纱搁在高凳上,她微蹙眉头,上前重新检查木门和窗户,门的内锁已经修好拴好,窗也扣得严严实实,等全部稳妥,她走回木桶边,继续宽衣。 她也是挺怕的,大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39 灰狼今夜指不定会下山。 它行事如此莽撞,待会儿若稀里糊涂闯进来,那她真是有苦难言有气也无处可泄。 最后摘下左腕的手环放在干净衣裳上,长发用一根木簪挽住,奚念知踏入水中。 难得放松,她轻舒一口气。 渐渐地,热水氤氲的水雾将她脸颊都染红了。 用手捧水轻泼在脖颈,奚念知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唱着《蒹葭》,这是京城耳熟能详的歌谣,但闺阁里的姑娘家是万万不敢唱的。左右这儿天高皇帝远,没人听得见。 靠在木桶边,她轻轻闭上双眼,有些乏了。 离家快要足月,京城至今没传出任何讣告,她紧绷的神经已经慢慢平复。 她相信直觉,也差不多已经认定大灰狼的身份…… 室内陷入沉寂。 许久没有传出水花激荡的清脆声,也没有侬软清甜的歌声。 再煎熬半晌,祁景迁熬不住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朦胧温暖的烛光下,她似是靠在木桶睡着了,挽着的发丝有些松散,几缕半湿的黑发垂落于半空。有木桶遮挡,他只能看见她小半截纤细光滑的脖颈,这肯定还不到需要他“负责”的地步。 眼睛飞快看木门,栓了。 再看窗,扣了。 很好,插翅难逃。 祁景迁烦躁,看来只能等她沐浴更衣后再另做打算。 视线收回之际,一点亮光陡然吸引住他眼睛,那是一把钥匙,狼大铁笼的钥匙。 是了,她哪怕睡觉都戴在手腕,可沐浴的时候总不能还戴着啊,妙哉!人算不如天算,祁景迁激动得微微发抖,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七章 天赐良机, 这若抓不住,真真是废物! 祁景迁心中暗喜,动作却十分警惕。 依次从床底轻轻挪出前爪、脑袋、身躯、后爪、尾巴。他折身绕到她视线盲点的背面, 慢慢踱步靠近。 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了, 短短的路程, 仿佛走了漫长的时间。 终于到了! 萦绕在鼻尖的那股香味由淡转浓,熏得他脑袋晕晕乎乎的。 祁景迁瞄着她, 半站起身, 将两只前爪搭在高凳。 手环钥匙乖巧地躺在浅绿衣裙上, 他又飞快瞄了眼那姑娘, 很好, 没什么动静。 仰高脖颈,伸长前爪,努力地去够…… “唔!”突然,一声浅浅的呓语传来。 祁景迁吓得够呛, 猛地放弃举动,迅速匍匐在地。 半晌,不闻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仰眸去看,松了口气,原来虚惊一场,不是那姑娘醒了, 而是她无意中发出的一声呢喃。 爪垫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祁景迁摇摇头, 重复方才的整套动作。 室内静极了,他用爪子慢慢把钥匙从高凳中间往外挪,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很好,唾手可得了。 眼睛生出星辰般的光辉,祁景迁兴奋无比。 朕装狗的生涯不过短短两日,便要顺利结束。 这种速度,敢问还有谁?也就只有朕有这般实力和气运了! 张嘴,祁景迁欢欢喜喜地叼住彩环,恨不能原地转上三圈。 狼大啊狼大,朕终于能带你回家了。 低调地甩了甩尾巴权当庆祝,祁景迁高兴完了,有些懵地望了眼紧拴的门,又看了眼紧锁的窗。 叼着钥匙蹲坐下来,他纠结的目光在门和窗上来回转换。 若使出全力,这些雕虫小技自然难不住他,可开门开窗绝对会发出声音,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要不朕把她敲晕? 目光定定盯着她后脑勺,祁景迁开始寻找称手的工具。 屋里自然没添什么家具,扫来寻去,也只有两把高凳与一条长椅,他哪抡得动?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得不偿失! 怎么办? 以她这般讨人厌的细腻性子,醒来后肯定会有所察觉,他不能抱有任何她会忘记钥匙的幻想。 就算躲回到床底,也并不十分安全。 到底是铤而走险开门,还是躲到床底等待时机? 犹豫的一刹那,水声哗啦,一只洁白无瑕的玉臂蓦地从水中伸出,她没有扭头回看,只是凭感觉触向高凳上的巾帕。 这是准备出浴了? 糟糕,虽然他只是一匹狼,此时也有种浑身汩汩冒汗的淋漓感。 再逃回床底来得及吗?祁景迁僵得四肢硬邦邦的,眼睁睁望着她摩挲到了巾帕,他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巾帕本已被她触到,将要拾起时,不知怎的,忽然软软从高凳滑落,轻飘飘地跌在地面。 奚念知有所感觉地蹙眉,扭头去看。 水已经不怎么热了,她方才眯眼打了会儿盹,困意暂褪,倒是精神。 只是这一眼看去—— 天要亡朕啊! 祁景迁脑子里瞬间划过这句话。 他呆呆叼着钥匙,不可置信,老天爷这是在耍人吗?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触上那一双碧绿的眼眸,奚念知整个人都懵了,如被惊雷劈中,一时无法思考。 赤/裸的右臂仍垂落在木桶之外,与大灰狼目目相对,她足足怔了半晌,恼羞成怒地迅速收回手臂。 她力度不小,水面涌出大片水花,有些跳出木桶,洋洋洒洒地坠落。 “砰”,清脆一声,发上木簪也跟着砸在地面。她挽得松散的一头如瀑黑丝失去禁锢,相互拥簇着笔直垂落,长度几乎触及微湿的地面。 水下娇躯微微颤抖,奚念知握紧双拳,心中腾地升起熊熊大火。 为了这把钥匙,连做人最基本的素质和品格都能弃之不顾吗? 气得眼眶泛红,奚念知紧紧咬住半白的下唇。 看来在她关门前,它就已经藏在了屋内,明知她要沐浴,偏不肯作声,肯定是打着趁机偷走钥匙的卑劣主意。 静悄悄的,木桶里的姑娘无声无息。祁景迁盯着那一头青丝,莫名心虚得不行。 也不知她是动了气,还是认为被一条狗看到沐浴没什么大不了? 坐立难安,他叼着钥匙,不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逮着,那还有机会把钥匙顺顺利利带走吗?视线再度望向紧闭的门与窗,祁景迁真的有些不甘心。 “过来。”强忍怒意,奚念知在水中旋身,单手横在胸前,她紧贴木桶壁,脖颈以下被木桶完完整整挡住,一双澄净的眸氤氲着浅浅的雾气,“小灰,到这儿来。” 祁景迁:“……” “过来,我不打你。”奚念知朝它招招手,语气很轻,好像有些在哄小孩儿的感觉。 犹豫地望向她,没看多久,便挪开了视线,祁景迁当然知道他不对,可心里却想,朕又不是故意的,钥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0 匙就不声不响放在这儿,多么大的诱惑啊!傻子才不来拿,朕是傻子吗?当然不是了! “过来啊!”奚念知仍旧一声声耐心地唤它,“小灰。” 她乌发半湿,有几缕粘在白净的脖颈,一直蔓延往下,直至看不见的地方。 粉颊跟清晨山中半绽未盛的月季似的,透着股清甜。 朱唇微微翕合,唤他的语调是刻意放软了的,听着耳里觉得很顺心。 祁景迁渐渐被表象迷了眼,迟疑着朝她慢慢踱去。 她性格还是不错的,对朕挺好,对关在笼子里的小狼崽也尽心尽力,天热,都知道放盆井水在狼大屋里驱散热气呢! 再说了,朕只是一条“狗”。 狗对偷看女人洗澡这种事怎么可能感兴趣?嗯,他不感兴趣的…… 祁景迁站定在木桶外,慌乱有所平复。 只是离她近了,却突然不太自在,眼神更是不敢落在她脸上。 人与“狗”不在同一高度,往常倒没什么,现在她坐在木桶,与他一般高了,脸对脸,怪别扭的。 奚念知看他眼神闪烁处处游移,就是不敢看她,心下愤怒丝毫不减。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装什么蒜?现在知道窘迫尴尬了?早干嘛去了? 眸中一冷,她挑挑眉,蓦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它嘴里叼着的手环,用力往回扯。 祁景迁本能地咬紧牙关,不让钥匙被抢走。 一人一“狗”对峙,奚念知下了狠劲,她非得拿回钥匙不可,它不松口,那拽掉了牙千万别怪她。 祁景迁挭着脖子被拉到木桶边,脸几乎挤变形。 这女人,太彪悍了!居然装柔弱害朕掉以轻心!简直令人发指。 强夺激烈,水花拍打声不绝于耳,她头发几乎湿透。 奚念知狠狠瞪它一眼,横在胸前的手伸出去重重锤了下它头。 吃了痛,祁景迁牙关倏地松开,嘴里钥匙瞬间没了,差点气得他“嗷” 出声。 祁景迁也是被打懵了,要说疼,肯定没刀划破身体疼。但那股屈辱悲愤,比流血受伤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瞪大眼睛,凶狠地怒视面前的姑娘,尾巴受情绪影响,猛地垂直竖起,蓬松的毛全部炸开。 想他九五之尊,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 敢打朕的头?你这女人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奚念知下完手,爽快的同时略有害怕。 但一不做二不休,趁它还在生气,她微微抬高膝盖,从木桶飞快伸出手,将方才脱下来的浅粉衣裙捏在手里。动作迅速地将之覆在它脑袋,并打了个死结,彻底罩住它头。 心想,这就是做流氓的下场!管他是狗是狼还是天王老子! 奚念知确定它视线受阻,不敢耽误,拾起另把高凳上的干净衣裳,匆匆擦掉身上水渍,迅速换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畔,祁景迁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本来气得要爆炸,可—— 她都不知道她刚刚拿衣服的时候露出了胸前微微的起伏吗? 浑身倏地滚烫,祁景迁很绝望,朕这是“被耍流氓”了?朕明明不是要故意偷看,虽然真的看到了! 心情复杂,他焦躁往后退,奈何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嗙”,撞到了高凳。 后背痛得厉害,祁景迁猛地弹开,偏偏又撞上木桶,额头肯定起了个包。 最过分的是女人轻笑一声后淡淡说了句“活该”! 祁景迁:“……” 穿好衣服,奚念知斜了眼大灰狗,算它还有自知之明,没敢扯掉头上的衣裳。 将半湿的发捋到背后,她走到它跟前蹲下。 大抵接连受创,疼得厉害,它一动不动了,但胸口却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冷冷摘掉罩在它头顶的粉色衣裙,奚念知拎着钥匙在它眼前晃了晃,警告说:“以后再敢这样,我戳瞎你双眼。” 祁景迁被钥匙晃得眼睛晕,咬牙切齿地“汪”了声。 愤怒屈辱齐齐涌上心头,他冲上去咬住她手腕,却迟迟没下口。 毕竟他是人,不是动物,真咬了,和狗有什么区别? 算了,也算是朕不对在先,仰眸看她,祁景迁像被她目光灼到,猛地松开嘴,前爪讪讪从她膝盖放下。 奚念知心底的火去了大半,却也给不了好脸色。 单手拎住它耳朵,奚念知把它丢到门外。 “你这样的坏狗,没人想养,反省一夜再说吧!”砰,门狠狠被关上,半空徒留她淡淡的语气。 被扔在外面的祁景迁对门冷笑三声,什么叫他这样的坏狗? 爪子狠狠拍在地面,早知道,就该重重一口咬下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坏! 第二八章 祁景迁当然不会乖乖呆在门口反省, 他甩甩尾巴走了。 临走之际, 惭愧地踱进杂物间看望狼大。 铁笼子里,狼大正在扑悬在铁笼顶端的铃铛球,它已经看开了, 左右逃不掉, 便该吃吃该喝喝。毕竟新换的这个家比先前呆的要好,它虽是动物, 却也分得出好歹。 之前那户人家凶神恶煞,盯着它像盯着一块肥瘦均匀的嫩肉,仿佛下个瞬间,他们就要扑上来将它生吞活剥。 现在这个女人呢, 对它还算可以, 起码吃得不错, 玩得不错。一天当中她还老抽空蹲在它身边嘀嘀咕咕,尽管它根本听不懂。 大小二狼隔着铁笼对望。 祁景迁叹了声气,就差那么丢丢,倘若他没有迟疑地躲入床底,起码还有一线成功的几率。 如今可好, 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什么好嘱咐的,祁景迁在夜色下回到山中洞穴。 喂养狼二狼妹后,他迟疑半晌,用嘴吻拱了拱两小只的脑袋, 示意它们跟上他步伐。 对视一眼, 狼二狼妹从彼此眸中看出偌大的惊喜和兴奋, 愉快地跟着奶爹爬出洞穴,它们欢脱地在岩石地转圈圈,玩到兴起,还用嘴拼命去咬自己的尾巴。 ——简直是两个幼稚的小傻子! 祁景迁摇摇头,忍不住想笑,看来再彪悍的猛兽小时候都有一段抹不掉的黑历史。 仰眸望天,今夜月色极美,璀璨星辰拥簇着一轮半圆的月亮,散发出皎洁的光。 懒懒趴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祁景迁视线紧盯疯了般撒欢的狼二狼妹,不容许它们跑出他划定的安全区域外。 看着它们无拘无束的样子,祁景迁不由生出些羡慕。 足足让它们玩了摸约一个时辰,祁景迁跃下岩石,将心不甘情不愿的两小只赶回洞穴。 并警告它们,只有在他陪同的情况下才能出门,不然他就要开揍了。 狼二抖抖耳朵,权当勉强答应,狼妹是个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1 小机灵,围着他绕了几个圈圈表达完感谢后才回到角落准备睡觉。 很快,耳畔就传来它们沉稳的呼吸声,祁景迁却有些失眠。 趴在洞口望着黑黢黢的森林,良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寂静的夜悄悄流逝,山下木屋里的奚念知也安歇了。 她临睡前打开门,廊道上的大灰狼已经不在。 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骄傲如它,自不屑于在这儿面壁思过。 锁好门,她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平躺床榻,阖上双眼。 头越来越沉。 渐渐地,她好像沉入一个古怪的梦乡—— 梦里,熟悉的那双眼睛再度出现,它温柔地凝视着她。 是春猎猎场上那只无助的八角鹿。 想追上它,想问个明白,为什么她的灵魂会离开自己的身体,是因为它吗? 它也轻盈地往前跑着,速度不快不慢,仿佛专门等她似的。 她跟着它跃入如镀了金箔的森林,可渐渐地,它的身影却逐渐融化在夺目的金光之中,再无踪迹。 顿下脚步,她迷惘地左右四顾。 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 两边的路都差不多宽,青草野花长在两边,粗看之下并没什么区别。 但是,右边草丛里蹲了只正在伸懒腰的黄狸猫,它像是在晒太阳,圆圆的眼睛眯着,似乎意识到什么,扭头轻轻看她一眼,旋即又埋下头,舒舒服服地睡起了懒觉。 她迟疑了会儿,扭头往左边走,走了段路,回眸再去看,身后的路凭空消失,那只猫也不见了……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绿叶上的蝴蝶都还没在雾气中苏醒。 奚念知轻轻推开门,站在院子里怔怔发呆。 直至赵统起来锻炼,她才折身回屋,去厨房看萱月做早饭。 赵统办事效率高,昨儿傍晚已经向遛弯儿的村民打探清楚手艺好的木匠工匠,早饭后,便出发去他们家。 两个时辰后,带回个年约四旬的木匠。 三人与他商讨片刻,确定好木屋格局要用的材料,以及花费等等。 木匠离开时百思不得其解,问他们为什么要住到那么危险的山里去。 奚念知当然还是用之前的借口以堵悠悠众口,寻找草药。 事情就此拍板定案,只等他们选定盖房的地点。 奚念知去请教黄大嫂的丈夫,最终确定在神龙台的半山腰空地搭建木屋。 工匠木匠们收了银子,便如火如荼地着手建造。 日子一晃,三天转眼过去。 赵统每天清晨跟着木匠们上山,傍晚则下山向奚念知汇报进程。 小木屋的雏形已经有了。 木匠们还提议在就近的大树中央建个空中木屋,既安全,能在意外中躲避猛兽攻击,又可以晚上欣赏星空,两全其美。 奚念知欣然应允。 这种大事,祁景迁过了两天才知道。 他每天还是照常下山几趟,在那位姑娘面前狂刷存在感。 经过上次“沐浴”事故,他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狗”,不敢再反抗她。 他猜,她之所以如此动气,大概是觉得他不乖,不该和她抢钥匙,不该冲她凶狠地又咬又叫。 人嘛,都是这样,对自己养的动物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绝对是动物的错。 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空气中残留着微灼的余热。 奚念知坐在桃树下挑拣药草,黄大嫂家的铃铛儿最近染了伤寒,她去把了把脉,给他配了两副能医治伤寒的药草。 起初送去时,黄大嫂倒有些讪讪然,推却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女大夫世间少有,更何况她只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直至奚念知再三保证,就算这些药草无用,也必不会害了铃铛儿,她才胆大地试着煮了给铃铛儿喝下去,哪知效果甚好,黄大嫂当即提着小篮土鸡蛋,央她再给铃铛儿配上两副。 橘色光晕斜斜打在她明艳的脸庞,像一抹不浓不淡的胭脂。 祁景迁躺在她脚边打盹儿,眯着眼看她双手灵巧地拾掇那些干枯的草。 其中有一种药是圆形的,像小果子似的。 不知怎么,那胖墩墩的小果儿突然不听话的从她手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着从他眼前滚远。 他立即支起身体,殷勤地咬住那颗果子送到她手边。 奚念知继续手上动作,不理它。 以为她没发觉,祁景迁用脑袋摩挲她手臂,哼哼说:看,快看,朕给你捡回来了,你就别再对朕摆臭脸色了。 被挠得不行,奚念知无奈地从它嘴里接过果子,搁在地上。 祁景迁冷冷望着,有些生气。 凭什么别的果子都好好躺在竹匾里,他的果子却孤零零被随便扔在地上? 不服气地俯首重新叼在嘴里,他蹭蹭她手,示意她好好把果子放到她身边的竹匾里去。 奚念知没好脸色地瞪它,忍无可忍说:“沾了你口水的还能用吗?” 祁景迁:“……” “姑娘,这狗其实还挺聪明的。”萱月出来提水,目睹这出画面,便笑着夸大灰狗,还灵机一动,兴起地伸手往左前方指,命令说,“小灰小灰,去把那边的抹布捡回来。” “小灰”祁景迁淡淡看了眼被风吹落竹竿的抹布,将头埋入脖颈,闻所未闻地闭眼睡觉。 萱月打完水,提着进屋,连连叹气:“不经夸啊,才说它聪明来着。” 奚念知闻言看了眼匍匐在地的大灰“狗”,抿抿唇,没作声。 等山中木屋搭建好,她就把平平小狼崽带去那儿,这样总能远离村民的视线,这样离他恢复…… “奚姑娘——” 远远突然传来声呼唤,祁景迁蓦地睁开眼,朝声源望去。 一抹灰蓝布衣的妇人正朝这里走来,他警惕地迅速爬起来,窜到堂屋门后躲好。 山脚下的村民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狼和狗的区别,以防万一,他当然要避着些。 “黄大嫂,您来了啊!”奚念知起身打开栅栏门,迎她进院子。 “萱月,倒杯茶出来。”轻声朝内唤,奚念知笑着对她说,“大嫂,屋里热,咱们就在这里边纳凉边说话吧!” “我不要茶。”忙不迭挥手,黄大嫂把篮子里的青菜递给她,“我来没什么事儿,就是菜园里的青菜又生得茂密了,给你送些过来。” “刚好,我给铃铛儿的药草也准备好了,您顺便拿回去。” “谢谢啊,真的谢谢奚姑娘你了。”接过萱月特地送出来的茶水,黄大嫂连声说“太客气太客气”,站在一旁,她感激地看奚念知将药草用纸包好,感叹说,“奚姑娘,听赵统说,你们打京城来的?奚姑娘这般灵秀又懂医术,真的是好啊!” 奚念知笑了笑:“没什么,大嫂您坐!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2 ” “不用不用,奚姑娘,你许人家了吗?” 眸露诧异,奚念知一时没反应过来。 黄大嫂顿时有些尴尬,她慌忙摆手:“我就问问,咱们穷乡僻壤的,不懂礼数,要是冲撞了奚姑娘,你可千万别在意。” “没事,我还没呢!”奚念知不愿令人为难,如实答道。 “奚姑娘你这般好,将来一定会找到好人家的。” 不知该怎么回应,奚念知索性忙着手头事情,余光悄悄瞥了眼木门,她知道大灰狼藏在那儿。 其实说起这事儿,离京前,她爹奚崇倒是着急的要为她订门亲事赶紧拜堂,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若宫中那位有个万一,这事儿便得耽误三年,三年后,她就是众人眼中“愁嫁”的老姑娘了。 第二九章 天色渐暗, 黄大嫂满意地提着药草包离开。 祁景迁躲在门后甩了甩尾巴,从罅隙望着桃树下的姑娘。 她自京城来? 此地距京城甚远,舟车劳顿,大抵需半月。她一女子, 身边只带婢女萱月与随从赵统,什么原因促使她来到偏僻的洪家村? 难道是为金焰狼? 祁景迁眯眸, 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她出身应该不错,言行举止得体, 也不差傍身的银两,又有一身医术。说起医术,倒少见会医术的女子。 “姑娘,饭做好了,还是在外面吃吗?” 奚念知抱着剩余的药草进屋, 笑着点头:“嗯,外面凉快。” “好的姑娘。”将几盘菜搁在前院石桌, 两人对坐, 开始吃晚饭。 “给赵统温点汤留着吧!他最近太辛苦。” “已经留啦,在厨房呢!” 因为搭建木屋, 赵统三餐与匠人们同吃。 但奚念知每晚都会嘱咐萱月为他留些汤或是糕点。 慢慢咀嚼着嘴里食物,萱月看了眼缓步踱来的大灰狗,懒得理它, 抬眸对奚念知说, “姑娘, 万一咱们才建好木屋, 就收到京城的来信了怎么办?” “等信来了再说,而且信中内容是吉是凶还不一定!” “要是吉呢?” 奚念知笑:“自然最好,我便可以安安心心在山中采集探索药草,等详细记录成册带回送给爹,他一定非常高兴。” “咱们不立即启程回京呀?” “嗯。”点点头,奚念知低眉看了眼蹲在桌边的大灰狼,信来不来其实不重要,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原来她竟是为了药草才来这里? 祁景迁沉思着将脑袋搭在前爪,却更加困惑,这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多,他只能确定她爹是位大夫。 民间还是御医,这是个问题。 吃了两口,奚念知似有若无地说:“不知爹过得可还安生。” “老爷他……”萱月想安慰姑娘,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做御医的,看似厉害,可宫中那些人一个赛一个的精贵,普通品级的御医动辄下跪请罪。老爷虽是院史,可如今是龙椅上的那位病了,压力全由他顶着,怎么可能过得好? “说起来,历代也不是没有一气之下拿御医脑袋撒气的昏君。” “可现在那位抱恙,大小事务由太后做主吧?”左右四顾,萱月压低嗓音,“姑娘,太后也是女人,应该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奚念知夹了根嫩绿豆角,轻咬着,视线不易察觉地往下瞥。 果然,它听得聚精会神,原本放松的四肢情不自禁绷紧,甚至微微抬高,耳朵跟着支棱起来。 “太后我倒是不知,听闻那位是个明君,登基不过几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周边小国也心生忌惮,不敢来犯。” 祁景迁:“……”越听越舒畅,他巴巴往她身边凑近一些,心想,原来这姑娘竟如此崇拜朕!哈哈,要是她知道朕此时就在这儿,会不会激动地口齿不清心潮澎湃? 萱月没怎么听姑娘赞美过当今圣上,心里有些奇怪,他们普普通通老百姓,一般不会把那位挂在嘴皮子上。可能是老爷最近被困在宫中,所以姑娘才对那位生出兴趣吧! “可惜本来都要立新皇后了!哪知竟发生这样的意外。” 奚念知轻咳一声,看了眼萱月:“有如此兢兢业业为百姓着想的皇上,真是我朝之福。” “是啊!”萱月扁嘴,“先皇后薨了三年,皇上都没立后,可见也是个痴情人。” 这萱月,怎么老提感情方面的事呢?奚念知有苦难言,只能顺着她的话题想法设法夸赞说:“听说先皇后一族忠心耿耿,致力于报效朝廷,个个都是栋梁之才。皇上除了对先皇后的珍惜爱惜,肯定也是非常看重他们一脉。” 反正,往国家大事上夸就对了。 “皇上这般仁德!”奚念知开始下总结,“只要他醒来,一定不会拿无辜的人撒气,譬如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儿,还有御医等等。” 萱月点头应和。 奚念知留意着桌下的大灰狼,继续绞尽脑汁地夸。 这是她改变后的策略。 起先她一丁点都不希望大灰狼知道她真实身份,生怕牵连父亲。 可再想想,既然她打定主意装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如此胆战心惊?倒不如潜移默化地给它洗脑,听多了,它也许就真的不好意思降罪于那些无辜的人。 此时的祁景迁被夸得都有些晕晕乎乎了。 夸他的人不少,多是当面奉承阿谀,几句真几句假他懒得猜,多半一笑了之,不曾放在心上。 可这姑娘夸得太情真意切! 他免不得有些飘飘然。 飘完了,基本确定,这姑娘的爹是宫中御医。 祁景迁在脑海里把叫得上名字的御医过了一遍,实在猜不准哪位才是她父亲。 不过—— 心里一个“咯噔”,他猛地抖了抖耳朵。 方才那位妇人叫她奚姑娘?她姓奚? 这个姓并不常见,但他熟悉的御医里就有一位姓奚的,名奚崇,是统管太医院的院使。 敢情她是他女儿? 震惊地起身后退几步,祁景迁歪着脑袋打量她长相。 奚崇五官端正,下巴蓄须,距离英俊二字尚有些距离。 可他女儿却美得不怎么像他,那应该是神似母亲?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出许多亲切感,祁景迁心满意足欢欢喜喜地留在这吃了晚饭,折回山中喂养狼二狼妹。 他心情很好,破例让两只小狼崽在外多疯了半个时辰。 领着它们回到洞穴歇下没多久,迷迷蒙蒙中,他只觉浑身一沉,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眼皮更是如坠千万斤重石,怎么都无法睁开。 努力再努力,许久,他终于眯开一条眼缝,看到了模糊的光亮。 金黄的龙纹床幔薄如蝉翼,红烛一盏盏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3 排开,散发出温暖的橘光,熟悉的摆置,熟悉的味道,这里是皇宫,他的寝殿。 他又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体。 盯着床顶,祁景迁扯了扯干枯的唇。 第二次,自从灵魂被束缚在那匹狼身体里,这是他第二次回来。 每回大约六到十天期限,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此后大概一直都会保持这样的节奏? 不再困惑,他重新闭上双眼。 蓦地,脑海忽然闪出一张莹润的笑脸,思及她口中说的那些话,祁景迁艰难启唇,沙哑的嗓音满是粗粝感:“来人。” 第三十章 听见皇上醒了, 宫婢太监御医速速赶来, 疲惫苍白的脸上俱是惊喜若狂。 祁景迁在太监搀扶下靠坐床头, 皱眉望去,眼前这帮人,仿若行尸走肉似的, 眼下黑眼圈重得吓人。 尤其跪在前头的太医院院使奚崇, 他腮帮上的胡须浓密凌乱得简直像把稻草。 祁景迁摇摇头, 也是,他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他们怎么可能过得舒坦?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数这群人最希望他痊愈,最不希望他有个万一吧? “皇上, 先喝点温水润润喉。”奚崇努力保持冷静, 吩咐立在一侧的太监。 等小半杯水缓缓划过干涩的喉咙, 顿时舒畅不少。 祁景迁目光略有深意地落在奚崇身上, 半晌,哑声问:“太后……有没有为难你们?” 众人缄默不语,恨不能将头埋入脖颈。 这时, 一个太监小声回:“回皇上,不曾。” 扯扯唇, 祁景迁不置一词。太后的性格,没谁比他这个做儿子的更加了解。 他歇了口气:“通传太后的人去了吗?” “回皇上, 去了。” 眨眨眼表示知道, 祁景迁阖上眼眸。 不一会儿, 太后仓促赶来。 挥去众人,太后坐在榻边嚎啕大哭起来。 祁景迁知道她是真伤心,她膝下就他一个儿子,虽从小母子生分,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分割的。 “皇上,哀家真的是怕了。”眼眶红肿,太后望着他说,“哀家日日夜夜焚香祷告,祈求佛祖保佑皇上逢凶化吉,哪怕折哀家的寿也是愿意的啊!” “母后不必牵挂,朕没有大碍。” “怎么没有大碍?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是一帮废物!连皇上为什么昏迷都诊断不出,养着他们有什么用?”声嘶力竭地低吼,太后双拳捏得紧紧的,“皇上昏迷断断续续都二十日了,朝中大臣……还有京中百姓似乎都听到了消息,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竟敢泄露风声。皇上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哀家怎么办……” 泪水颗颗从她眼眶里往下坠。 祁景迁别过头不愿多看,确实,他再这么下去,很容易引起朝中动荡。 目光盯着半空某点,他默默在心里问那匹金焰狼:是不是朕将小狼崽抚养长大,并且拥有自保自足的能力,你就愿意放下怨恨?如果是这样,请托梦给朕,给朕一个确切的答案。 “母后,朕身边的这些人都已经尽力,还请母后不要迁怒为难他们,朕生病并不是他们的错。”祁景迁望着垂泪的太后,温和的劝说,“母后您别想太多,朕很快就能痊愈如初。” “皇上——” “对了,还有那帮御医,自从朕生病,他们是不是都没怎么出过宫?” 太后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理所当然说:“皇上病着,他们当然要抓紧时间研究对策,怎能懈怠?” “让他们分批值守在宫中即可!”见太后欲反驳,祁景迁开口,“好好休息才能提高效率,或许正是他们太过疲惫,才一直找不出朕的病因。” 顿时语塞,太后不好反驳,只能颔首应下。 婉拒太后留下守夜的打算,祁景迁目送太后离去,旋即宣见奚崇。 “臣参见皇上。”奚崇快步入内,下跪行礼。 “奚大人请起,刚才朕的旨意可传达下去了?” 奚崇感动地拱手回:“多谢皇上体恤。” 祁景迁挑挑眉:“奚大人久不归府,想必府内家眷一定非常挂心!” 奚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再拱了拱手。 “奚大人医术如此了得,不知膝下儿女是否会继承衣钵?” “回皇上,犬子年纪尚幼,说出来不怕皇上笑话,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臣起初教导过几次,可他连寻常药草都会混淆。反倒是臣的女儿倒有些这方面的天赋,只可惜她是——” 一不留神说太多,奚崇面色微变,尴尬地笑笑,不再多言。 祁景迁心底差不多有了底,洪家村那位奚姑娘多半是奚崇嘴里的这个女儿。 做爹的在宫中背黑锅,为他这根本不是病的“病”煞费心思,难怪女儿远在千里之外都操碎了心!哎,祁景迁心想,奚崇女儿如此倾慕尊敬朕,做爹的定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思及此,他欣慰地笑笑,心中十分圆满。 “奚大人辛苦,赶快回府歇息,明日不用入宫。” “万万不可,皇上。”奚崇慌道,“臣明日与诸位御医得商讨新的施针方法。” “施针?” “对,皇上病情十分古怪,既然没有病因,臣与大家商量,看能不能以施针刺激穴位来作为突破口。” 祁景迁:“……” 不愿再聊,等奚崇退下,祁景迁有些绝望。 不管是做狼,还是做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顿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了。 长夜漫漫,他身体乏力,精神却十分抖擞,祁景迁靠在床榻,蹙眉思量着朝堂之事。 将近整月不曾早朝,他生病的事绝对瞒不住。朝中重臣虽忠心不二,却怕…… 先皇膝下有六子,他是宁王膝下长子。 平辈的那些亲兄弟堂兄弟都不成气候,唯六皇叔敬王一向受人尊敬,只因其性格直爽跋扈而屡遭先皇厌弃。 他若真病入膏肓,打心底愿意传位于六皇叔,可惜他这病又算不上病,实在尴尬! 该如何是好? 祁景迁叹了声气,唤太监扶他下来多走走。 他这躯体都快生了锈。 第二天,祁景迁召来几位重臣商议。 为稳定军心,他拟下秘密诏书,若有万一,便传位于敬王。 诸位大臣嘴上口口声声说皇上一定不会有事,心底却着实松了口气。 祁景迁何尝不知?他理解是能理解,小情绪还是有的。 这小情绪一直延续到他返回狼身,依旧没能完全化解。 最糟糕的是—— 洞穴里没了狼二狼妹的身影,他回到人身不过两夜一日,这种程度的饥饿它们明明扛得住才是! 祁景迁迅速跑出洞穴,空气中有它们淡淡的味道,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4 他循着气味追踪,看到了不远处的两小只。 它们正在草丛里捉小虫小蛾。 猛松了口气,祁景迁上前把它们带回洞穴,去溪涧取小鱼。 喂饱它们,他一刻都没耽误地下山。 心想,朕这么长时间没来,奚崇的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担心朕? 清晨的村庄朝气蓬勃,祁景迁飞快朝小木屋奔去,远远就看见那抹在晾晒草药的纤细身影。 跃入栅栏,他三步并作两步朝她凑近,有些喘地“汪”了两声。 默默邀功说:你爹朕帮你罩着呢!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是不是觉得朕更英明神武了?是不是更仰慕崇拜朕了? 奚念知偏头看它,轻笑了声,继续摆弄手里的药草。 祁景迁不大满意她的反应,很是无奈,谁叫她听不懂他的话呢! “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奚念知放下手里活儿,突然自言自语地转身进屋,“我梦见我爹了。” 然后?祁景迁甩了甩尾巴,迟疑着跟上她步伐。 奚念知步入厨房,打开锅盖,从白色瓷盘上拿了只鸡腿,蹲下朝它招手,笑眼眯眯地伸手喂它:“小灰,饿坏了吧?快来吃鸡腿!” 祁景迁:“……”作为一只狼,他真的要感动了。 成为狼的这些日子,他哪顾得上自己?能稍微喂饱三只小狼就不错了。 自从跟了她,不对,自从装“狗”接近她,朕终于从“乞丐”过上了“皇帝”般的生活。 张嘴咬住鸡腿,祁景迁都顾不上矜持了,咀嚼着吞咽下腹。 他还真饿坏了! 奚念知下意识要摸它脑袋,刚要触及,戛然顿住。 算了,虽然说好就拿它当“狗”,但这只“狗”肯定不喜欢别人抚摸它。 余光瞥见她似乎要退缩,祁景迁也没多想,直接将脑袋微微凑上前触碰她掌心。 她手温热,软软滑滑的的。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祁景迁猛地震住。 他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完了,朕怎么当狗当得越来越认真了?还求抚摸?简直可怕! 奚念知轻咳一声,忍俊不禁地抿抿唇,憋着笑意在铁锅拿出第二根鸡腿。 蹲身继续喂它,她若有深意地说:“小灰,我昨晚做了个梦,你知道吗?我梦见皇上醒了,他跟我爹还有其他御医们说大家辛苦了,然后他还说他绝对不是前朝的那些昏君,才不会视人命如草芥,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小灰,你说这样的皇上是不是真的很好?为什么会有这么英明的君主呢?” 祁景迁:“……”眼睛亮晶晶的,他差些控制不住地点头,拍爪说“这位姑娘你太有眼光了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有眼光的姑娘呢”! “吃吧!还有排骨呢!喜欢吗?”看着它这幅模样,奚念知终于笑出声来。看来她没猜错,他与她一样,隔段时间便要回到本来身体,那么所谓的病情根本就不重要,他心底定然也清楚,既然如此,一切就好办多了! 第三一章 又几日, 小木屋大体建造完成, 只差最后堆砌,便能竣工。 祁景迁夜里偷偷溜去看了两次,这儿离他与小狼崽子们的洞穴并不远,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把房子建造在这里?以后他带狼崽们出外狩猎, 要是不幸撞上, 该怎么办? 林中实在危险,不是他故意说出来吓唬人, 而是里面真的潜伏着老虎黑熊豹子以及狼这种凶恶的猛兽好吗? 虽然你们有朕罩着, 可朕在森林里面的“罩”还真比不上在人类圈子里的万分之一! 祁景迁忧心地叹着长气,心想,好不容易有个忠实崇拜他的姑娘,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清晨, 朝霞旖旎。 祁景迁叼了些挂满红通通野李子的树枝, 去投李报肉。 这位奚姑娘好像一贯起得很早,祁景迁飞奔到她卧房, 门敞开着,她人不在里面。 把嘴里咬着的满枝红李子搁在门口, 刚要扭头去找人,突然—— 挪走的视线重新飘回去,定在高凳上的那个彩色手环上。 钥匙, 是狼大铁笼的钥匙! 兴奋得热血沸腾, 祁景迁想都没想地俯冲进去。 抬高前爪,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迅速咬住手环, 叼着转身就跑。 跑着跑着,长廊上的大灰狼突然放慢速度。 祁景迁陷入两难境地,他在想,奚姑娘对他这样好,他偷偷摸摸带走狼大她会不会很伤心? 带走狼大以后,他还要不要回来找她? 照理说,他接近她本就是为了解救狼大,所以没理由再回来了对不对? 从今以后,不用装作狗,不用掐着嗓子吠叫,不用谄媚地巴结讨好,他应该高兴得旋转起来才是! 是的,朕应该高兴。 真高兴啊! 祁景迁踱着缓慢的步伐,一点点逼近杂物间。 耷拉着脑袋拱开门,举目望去。 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铁笼,祁景迁漠然着一张脸,麻木地用头一下一下撞墙。 呵呵,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错觉?一定是错觉! 祁景迁盯着被打开的铁笼门,毫无疑问,是姓奚的这位姑娘主动带走了狼大。 所以现在这把钥匙还有何用?狠狠咬着手环,祁景迁马不停蹄地旋身奔跑。 一路冲到后院,循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熟悉嗓音,他快步奔过去。 清晨浅浅淡淡的薄雾里,女子身着普通的灰蓝色粗麻布长裙,她乌黑的长发全挽了起来,一方同色碎花粗布在头顶随意的系了个蝴蝶结。她这副打扮,明明与村子里许多待嫁姑娘一模一样,却看着格外的温婉动人,比皇城那些精心打扮头上插满珠宝首饰的千金小姐漂亮舒服百倍。 祁景迁探了探脑袋,她手里牵着根颇长的白色麻绳,首端固定在她腕上,末端是……狼大。 此时,狼大正用力蹬着后腿,拼命跳起来去够拴在树上的生牛肉。 牛肉被切割成大大小小好几份,牢牢系在一根槐树粗枝上。 绳子垂下的肉块有高有低,最底下的狼大能轻而易举咬到并吃进嘴里,可面对高高悬在上空的牛肉,它必须跳起来才能稍微触碰。 现在树枝上还悬着三块生牛肉。 狼大似有些焦灼地绕着肉块踱步,不时抬头,虎视眈眈盯着半空的牛肉。 很显然,它一份都不想错过。 但它身量有限,祁景迁默默估算狼大的弹跳能力,认为它只能吃到其中一块最低的生牛肉了。 狼大一贯贪心,性格在三只狼崽里最为焦躁凶狠。 祁景迁眯起眼眸,略有深意地望着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奚姑娘。 若说她吃饱了撑着逗弄小狼崽,他是不信的,那么她现在是在着手训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5 练它? 为什么?她心底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视线重新集中在狼大身上,祁景迁一时也非常替狼大着急。 他既不希望它轻易放弃,又想象不出能解决的办法。 或者说,人的思维模式并不适合动物。 狼大来回踱了四五圈,幽深的眼神每隔一会就盯着肉块瞧。 大概意思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它突然改变方向,“呜欧呜欧”着朝奚念知跑去。 站在她脚边,狼大仰起头,拼命用嘴吻触碰她裙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疑似恳求的嗓音。 好像在说:我知道是你故意系在上面的,本狼实在够不着,你就别逗我别玩我啦,大清早的,本狼我都饿坏了,就几小块肉肉哪能填饱我的肚皮?你快帮我把肉块给放下来吧,我看着都要流口水啦…… 默默围观的祁景迁:“……” 还有没有底线了?想它一头血统纯正的小金焰狼,居然祈求人类? 不忍直视地别过头,祁景迁气得恨不得拍爪,他就是这么教育它的吗?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狼大啊狼大,这才待在她身边多少天?告诉朕,你绝对不是为色所迷,而是为肉所迷对吧? “平平,你得自己想办法。”俯视脚畔撒娇的小狼崽,奚念知装作无能为力地摊手,狠心拒绝它说,“求我是没有用的,你今天能凭本事吃到多少就多少,我绝对不会帮助你。而且不止今天,以后每日每餐都是这样,当然不一定是这样的形式,反正不会让你轻易吃到就是了!” 狼大听不懂,它着急地盯着她不停翕合的嘴,咬住她灰蓝色裙摆摇啊摇。 许久,不见她动作,狼大松开口,仰头朝她生气的“呜嗷呜嗷”狂喊。 “我说了,我不会帮你。”冷漠地往后退了几步,奚念知面无表情望着它。 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狼大眼神渗出浓郁的凶狠愤怒,两只前腿匍匐在地,一副预备攻击的模样。 祁景迁瞬间保持高度警惕,也作出奔跑的姿势。 狼大若是企图伤害她,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制止。 对峙大约须臾,狼大猛地扭过头,冲奚念知恨恨“呜欧”一声,站到三块悬空的肉块下。 它静静地认真地继续盯着它们,仿佛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祁景迁思忖着,并没有靠近,他也想看看狼大到底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和抉择。 时间一点点逝去,薄雾散透了,几缕金色光芒从高空泄下,打在她乌黑的发髻上,折射出璀璨的彩光。 奚念知缄默地立在边侧,没有不耐,也没有恐惧。她就这么寂静地牵着小狼崽,目光凝在它身上。 终于,狼大开始行动了。 它猛地高高窜起,企图抓住最下面的那块生牛肉。 但由于起跳力度没有掌握好,它与肉块失之交臂。 不远处的祁景迁微微蹙眉,旋即展开。 果然,狼大的目标是最下面的肉块,是啊,在它眼里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总不能一无所获,能吃多少就暂且吃多少,这肯定是它现在心里的想法。 此时此刻,狼大仿佛进入忘我境地,浑然不顾周遭一切情况,它的眼底只有肉。 定定望着恢复静止的肉块,它猛地再度起跳,这次速度与力道控制得非常好,它身体直接高高跃起,四爪在半空向前伸展,后腿撑在了肉块上,而两只前爪则紧紧抱住了粗麻绳。 奚念知迅速往前走了两步,她怕手里的绳子不够长,以至于限制平平小狼崽的行动。 眼睛兴奋地望着半空中的它,奚念知默默在心里为它鼓劲,平平小狼崽,你一定可以的! 与此同时,祁景迁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头狼和那个女人,狼大难道是想?他突然觉得他们两好像是疯了。 她的神情,为什么好像一副狼大就该如此的样子? 还有狼大,它居然可以这么聪明吗?它真的可以做到吗? 震惊地傻在原地,祁景迁望着那抹灰蓝色身影的眼神变得愈加深邃。 狼大失败了。 它攀在第一根系肉的绳索上,希冀把上半身过渡到第二根系肉的绳索,但绳索被它触碰后,处于一直晃动的状态。 加上它身体体能有限,后腿支撑力不足,“嗙”一声,从半空摔在了草地上。 它小小的身躯上沾满小石粒与灰尘,还有几根杂草。 用力抖了抖身体,浑然不顾疼痛,狼大仰头望着肉块,眼神坚决而笃定。 狼是不会轻易放弃即将到嘴的食物的! 一次一次,反复地试反复地败,终于,在第七次时,它成功攀到了第二根系肉的粗绳索上。 明显能感觉出它在喘息,耳朵一抖一抖的,像是高兴,像是炫耀,还睨了眼站在附近的奚念知。 仿佛在说:快瞧快瞧,就算你不帮我,本狼自己也是可以的,哈哈,本狼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帅气极了? 奚念知轻笑,挑挑眉,望向最高处的生牛肉,打击它说:“那么早高兴作什么?还有一块呢!” 狼大跟着她视线往上看,定了定神,它现在非常慎重,有了第一次经验,它稍微有底气了些。 但倘若失败,便意味着又要重头再来。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次只要攀到系肉块附近的绳索就好。 静静潜伏做准备,狼大伺机而动。 风轻轻在摇曳,送来花草的清香。 一瞬间,一团小小的黑影猛地往前跃,两只前爪牢牢扣住最顶端的肉块。 两根绳索像是遇到飓风,疯狂晃动起来。 狼大死死撑着不松爪,一切慢慢平静下来了。 那么,狼的美食盛宴现在开始。 连炫耀都省了,狼大张大嘴,扑在第三块牛肉上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个拳头般大的肉块咽下腹。 吃完,直接跳到草地。 它蜷缩着理了会乱糟糟的皮毛,才顺着第一根绳索吃到了第二块生牛肉。 三块牛肉的消灭不过眨眼之间。 等它吃完,奚念知上前蹲在它身边。 她试探地伸手摸摸它背部,狼大斜她一眼,倒没有拒绝。 有太阳晒,有肉吃,狼生完美啊! 打了个饱嗝,狼大微微眯起双眼,唔,自己用实力得到的肉块果然更美味呢! 第三二章 晨练结束, 头顶太阳渐烈,奚念知牵着吃饱的平平小狼崽回屋。 狼大倒乖顺, 它伸了个懒腰,挺着圆啾啾的肚皮趾高气昂跟在身后阔步走。 祁景迁:“……” 这一人一狼的画风委实怪异!他许久都没能从怔愣中回神。 直至她牵着小狼崽从他身边经过,眼眸含笑地凝望他。 祁景迁蓦地惊醒, 悻悻掉头, 抢在他们前面迅速跑远。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6 心底有些羞愧赧然, 祁景迁默默想, 朕刚才看她的眼神中难道是崇拜惊叹佩服吗? 朕堂堂九五之尊,竟然会被一个柔弱女子所震慑?这怎么可能? 但是—— 她真的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哪有姑娘家不仅不害怕嫌弃狼这种猛兽, 还敢身体力行地教导? 沉默地蹲在原地, 祁景迁轻轻用爪子耍弄长藤上盛放的紫色牵牛花。 余光里, 她牵着小狼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略微停顿片刻,逐渐走远。 等他们从视野中消失,祁景迁耷拉着脑袋慢慢踱过去。 对了, 手环钥匙! 祁景迁这才想起,他嘴里一直叼着钥匙呢!糟糕,这岂不是又被她抓了个正着? 猛地俯冲进杂物间,她与小狼崽都在。 “从今日起, 平平你不用待在笼子里了。”奚念知故意说给大灰狼听, “你暂时住在杂物间, 等上三天, 我们就搬去森林木屋。” 把拴住小狼崽的绳子系在窗上, 奚念知蹲身用狗尾巴草逗狼大:“呐,平平小狼崽,现在你住我家,马上我就去你家住,欢迎我吗?听说森林可能会有危险,你愿意保护我吗?” 狼大哪听得懂?它眼神贼溜溜跟着狗尾巴草转动,逐渐兴奋,跃跃欲试地伸出前爪,试图抓住这根讨狼厌的草。 耳畔传来她的喃喃自语,祁景迁翘起尾巴,有些鄙视。 指望一只小狼崽保护?难道不应该恳求高大威武又聪明的朕吗? 丢下嘴里手环,祁景迁矜持地绕到她面前,微微仰头。 眼睛似有若无地瞟她!佯装不经意地刷存在感! 奚念知好笑,假装“咦”了声,指着地上的手环钥匙对它说:“小灰你好像真的很爱这个手环?” 说完,起身把它推攘出去,奚念知锁住杂物间。 沿长廊走到卧房,奚念知一眼就看见摆在地上的红艳艳野李子。 躬腰拾起大簇枝叶,她眉眼弯弯地望着大灰狼,甜甜道谢:“谢谢你呀小灰!” 扭过头,祁景迁特别想咳嗽一声,他默默在心里回:千万不要误会,朕只是还你的赠肉之情罢了!才不是巴巴要送给你的呢!朕可是皇帝,怎么会做这种掉面子的事情呢?朕只是一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罢了! 奚念知不理它傲娇的小表情,把挂满果子的树枝放在凳子上,转身从包袱翻找出红色丝线。 将红线理顺,分成好几股,双手在红线间不断穿梭,把它们有条有理地编织成好看的款式。 她纤纤十指灵巧得很,像飞舞在姹紫嫣红花卉里的白蝶似的。 祁景迁安静蹲在一旁围观,暗自揣测,难道她又要编手环?不至于连杂物间的钥匙都戴在手上吧?要不要这么可怕! 很快,奚念知便编好一段。 离开床榻,她蹲在大灰狼身前,双手拿着红绳绕过它脖颈,比划着收线。 祁景迁内心瞬间崩溃,这可别是狗绳吧?她居然敢给朕佩戴狗绳? 震惊愤怒地瞪大眼睛,祁景迁挣扎往后退。 “别呀小灰。”双手摁住它,奚念知好笑地挑眉,“你不是特别喜欢手环吗?三番五次打它主意,所以我特地为你做了个颈环,是不是好看极了?哎呀别躲,千万不要客气,也不要感激涕零!来乖,我给你戴上哈!” 客气?感激涕零? 祁景迁差点嗤笑出声,见过骄傲自负的人,可没见过这么脸大的姑娘!居然说朕感激涕零? 朕就算涕零,也是被气的! 努力逃脱她双手禁锢,祁景迁猛退几步,忌惮地恨恨瞪着那手环。 怒道:朕不发威,还真当朕是狗了不成? 定在原地不进不退,奚念知朝它招招手,晃着手里的红绳颈环笑说:“在民间,红绳有很好的寓意。小灰,我希望你一生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哪怕遇上坎坷,也祝福你能够逢凶化吉一帆风顺,嗯,我相信你也一定会的!” 怔怔望着她,祁景迁低眉望着那红绳颈环。 良久,在心里轻哼一声。得,不要以为你打着这个旗号,朕就能屈尊接受禁锢,告诉你,朕是绝对不可能戴上这个耻辱之环的…… 傍晚,森林罩上一层浅浅的墨色。 月亮早早钻了出来,悬在深蓝色的夜空,与之为伴的是两三颗或明亮或黯淡的星子。 去往溪畔取鱼的路上,脖颈戴有红绳颈环的祁景迁每走一步,就恨不能叹上一口气。 那瞬间,他一定是魔障了,不然为何眼见她把红绳戴在他身上,他却没来得及反抗? 努力低头,隐约只能看见一点红色。 祁景迁仰头望月,长长叹气,什么平安顺利?别以为朕没做过人就欺负朕懵懂无知,红绳红绳,姻缘之绳差不多。 思及此,他僵了片刻,暗暗“呸”了声,双腿往前猛跑起来。 此时,洞穴里的狼二狼妹等奶爹几乎等得望眼欲穿。 当空气里飘来熟悉的奶爹和小鱼的气味,两小只马不停蹄地趴到洞穴口翘首以盼。 但这次,它们失望了。 奶爹叼着满满一网兜的鱼,却站定在洞口,不肯进来。 “呜欧呜欧!”狼二狼妹受不了地冲出去,绕着它转圈圈,谄媚至极,尾巴摇得十分欢腾。 祁景迁看了眼它们,扭头就走,示意它们跟上他步伐。 狼二狼妹不知奶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撅着屁股往前追,狼以食为天,它们得吃呀! 月光逐渐变得更白,均匀地洒在森林小路。 祁景迁快步走到早就勘测好的地点,在洞穴不远处,有一方小水潭。 水潭周边长满了茂盛的青草,水尚算清澈,能看见淌在低端的水藻。 祁景迁把网兜放在地上,嘴巴咬住尾端,把里面的小鱼一下子全倒入水潭。 “呜欧呜欧”。 狼二狼妹猛地大声吼叫,双双不可置信地趴在水潭边往里头瞧。 这可是它们的粮,整个晚上就指望这顿了,有没有搞错? 一边为食物默哀,一边怨念冲天地瞪着奶爹祁景迁,连一向温婉的狼妹都气极地龇牙咧嘴,可心疼死它了,那可都是鲜嫩美味的小鱼呀! 面对两位的指责,祁景迁显得很淡然,这是中午他从那位奚姑娘手里偷来的法子。别说,她对付狼大的手段怎么就那么多呢?居然想出把鱼丢进小池子里,让狼大自个儿去捉,也是很严厉了。 偏头看了眼凄凄惨惨戚戚的狼二狼妹,祁景迁惬意地躺在草地上仰头看星星。 狼天生并不怕水,水潭里的水也不深,淹不死它们两。 久久不见它们动作,祁景迁不耐地抬嘴吻指向水潭,用动作和低吼声告诉它们,想要吃东西吗?简单得很,自个儿下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7 水去捞呗! 第三三章 识食物者为俊杰, 狼二狼妹眼巴巴盯着小水潭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气得拿爪子恨恨刨地。 瞪了眼优哉游哉晒月光的奶爹,“噗通”,狼二咬牙率先跳下水潭。 又一声“噗通”,狼妹紧跟着入水。 起先它们胆子小, 爪子在水里挥动,根本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等适应水中氛围, 最重要的实在是饿坏了!它们再顾不上胆怯,为了生存, 只能硬着头皮拼命往前冲。 冲啊—— 狼二盯准了水草边那条两寸多长的小鱼。 它一动不动, 仿佛游累了正在歇息。 好机会!狼二眼中迸发出闪耀的绿光,缓缓地朝之逼近。 没有打草惊蛇, 它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狼二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神情,做好准备,它倏地跃起,飞扑上去。 两只前爪认准小鱼的方位猛地抓住, 满以为定能一举成功,狼二喜不自胜地抬起前爪看,它的小鱼,这可是它亲自抓的小鱼…… 诶, 它的鱼呢? 它的爪子里并没有鱼, 而是几根水草。 狼二怔了半晌, 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爪子, 仿若被定住。 终于回神,狼二怒不可遏地迅速游过去,气急败坏地把水草全扒开,哪儿还有那条鱼的踪影? 见狼二失力,狼妹更是忧心忡忡。 它是母狼,体型与力气比公狼要小,但生活在这个森林里,并不会因为它不占优势,别的狼就会每次都施舍给它食物。 狼妹用爪子抹了抹都快看花的眼睛,继续找寻它的目标。 小鱼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游得快有的游得慢,其中有两条似乎是受了伤,或者是出了别的问题,反应总慢半拍。 狼妹紧盯着它们,一直跟在它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它们不停使出全力拼命地游啊游。 终于,两条小鱼的速度又比方才慢了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狼妹决绝地把嘴吻扎入水底,水花“扑”得炸开,等它重新把头钻出水面,嘴吻上叼了条长约两寸的小鱼。 兴高采烈地狂甩尾巴,狼妹舍不得吃,它巴巴看了眼一无所获的狼二,又巴巴游到岸边,卡着嗓子“呜欧呜欧”示意奶爹祁景迁快看。 祁景迁半撑起脑袋,轻飘飘扫过去,又轻飘飘收回来,叼了根青草闭上眼睛。 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是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狼啊! 狼妹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 它非常慢非常慢地小鱼吞下去,细嚼慢咽,感受着鱼肉的鲜嫩香甜。 这一定是它吃过最好吃的鱼! 与此同时,狼二也捉到了它人生中的第一条鱼。 它跟狼妹不同,捉到的瞬间迅速将鱼吃干抹净,然后继续把头扎入水中,不知疲倦地开始锁定下一份食物。 受狼二感染,狼妹很快重新战斗。 但状况并没有就此变得一帆风顺,十次尝试,大概只有四五次成功的概率,这还是它们经过半个多时辰的不断失败才得来的结果。 两个时辰眨眼消逝,两小只累得气喘吁吁,再游不动了,它们湿淋淋地从水里爬起来,趴在草地上无法动弹。 祁景迁抖了抖身上的杂草,起身望向它们。 小水潭里的鱼几乎还剩五分之三,也就是说,它们连一半都没吃着。 加上体力消耗过大,它们现在一定饥肠辘辘,饱受着饥饿的折磨。 祁景迁心软了,犹豫了须臾,他甩甩头,上前用嘴吻拱起它们,示意它们必须跟着他回洞穴,立刻马上。 狼二狼妹不甘心,又不得不听话,只能抖着腿爬起来,跟在奶爹祁景迁身后回家。 它们步履蹒跚,抖抖毛,水珠四溅。 祁景迁狠心不回头,脚步却不自觉放慢了些。 狼大中午和它们水平差不多,没捞到几条小鱼,那位奚姑娘却比他果断,丁点儿肉都没施舍,也没露出半点心痛的样子。 女人啊女人,狠起来真狠啊! 祁景迁望月感叹,默默在心里说:今后的岁月,朕还是不要得罪她比较好! 回到洞穴,狼二狼妹紧紧蜷缩成一团,在角落睡得酣甜。 它们虽然饿着,但太累了,以至于忽略了胃里的难受。 祁景迁躺在另边,视线落在它们身上,慢慢将怜悯心疼压下去。 没办法,不管是人或是动物,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怎么可能一直拥有庇护?大家都是孤独的,但大家也都会因为孤独和挫折而变得更加强大! 阖上双目,缓缓入眠。 这次,祁景迁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两只金焰狼,它们就站在他面前,沉静的眸子默默注视着他,似乎是示意他跟上它们的步伐。 祁景迁认出了那只公金焰狼,它是三只小狼崽的父亲,那么旁边那位,一定是它们的母亲了。 尽管是在梦里,祁景迁却兴奋到热血澎拜。 他毫无畏惧地跟上,毕竟变成狼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都经历过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金焰狼夫妻在前开路,它们走得不快不慢。 梦里的森林与现实中的森林如出一辙,祁景迁蹙眉,不敢落后太远,他一边记着路线,一边紧跟它们的步伐。 仿佛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 祁景迁感到疲倦和恍惚,这片森林真的非常宽广,他迟疑地望着金焰狼夫妻的背影,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它们出现在他梦里,真的是来为他指点迷津的吗? 犹豫片刻,祁景迁咬咬牙,勉强支撑着疲倦的身体继续往前。 他们路过无数山坡溪涧树木花草甚至是野兽,在越过最后一片漆黑森林时,逼仄的空间顿时变得开阔。 这里鸟语花香,青草肥嫩,瀑布像是从天穹坠下,飞流千万尺。 金焰狼夫妻看他一眼,步伐微快地沿着瀑布下行,跳过大大小小的石块,金焰狼夫妻忽地冲入一方水帘里。 祁景迁皱着眉头有样学样,后腿发力,用劲一蹬,跟着跃了进去。 原来这儿是一片偌大的天然石洞。 石洞壁面似乎生长了奇怪的草藤,开着微微闪光的金色小花。 在洞穴腹部,大约有十几只金焰狼,它们或趴在石块上睡懒觉,或偎依在一块嬉戏,还有几只慵懒地在清洁自己的毛发。 祁景迁恍然领悟。 这里是金焰狼家族的根据地?当初金焰狼夫妻就是从这里启程,为了孕育小狼崽,所以来到外面的连绵群山? 所以说—— 祁景迁望着驻足的金焰狼夫妻,它们望着他,他也认认真真回看着他们。 所以说它们的意思是待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8 小狼崽有了自保的能力,便让他把它们送回到这里? 是这个意思吗?祁景迁疑惑地靠近它们,可忽然之间,眼前所有的画面像被白雾笼罩,金焰狼夫妻包括这个洞穴渐渐消融在雾气里,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天微微亮了。 祁景迁猛地睁开双眼,有瞬间,他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迷离的目光望着角落里依然酣睡的狼二狼妹,祁景迁松了口气。 想起梦里的那些画面,他思索着起身,走出洞穴。 昨晚狼二狼妹没有吃饱,他白天还得下山去瞧瞧狼大,所以不能再饿着或训练它们。 快步跑到溪畔,把半网兜鱼带回洞穴,祁景迁又摘了些野果让它们饿得难受时垫垫胃。 与欢快进食的两小只告别,祁景迁心事重重地望了眼梦中的那个方位,试探着顺着路线翻了两座山。 果不其然,完全一模一样。 这个梦是真的,那么,只要把它们带大,并送回到金焰狼家族,他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 祁景迁不再往前,他收住脚步,原地驻足半晌,折身往回走。 下山,避开村民来到小木屋。 时辰已经不早,狼大大概早完成了晨间教学。 杂物间的门锁着,祁景迁趴在窗户往内看,狼大肚皮圆滚滚的,正睡得口水“滋滋”往下淌,显然这顿早餐它吃得异常丰盛。 祁景迁踱着慢步,走去奚姑娘的房间。 不知为何,每日看看狼大,再看看她,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小窗开着,她坐在窗下,在摆弄手里晒得干枯的药草。 房里多了张他不曾见过的木桌,桌上搁着纸笔墨。 她一边翻看药草,一边在纸上描绘书写。 祁景迁顿了顿,迈着轻微的步子走到她身边。 将两只前爪搭在桌面,他努力去看。 佛手柑:常绿小乔木或灌木,叶大,互生。长椭四形或矩圆形,雄花较多,丛生,萼杯状,先端五裂。花瓣五,内面白色,外面淡紫色,雄蕊三十以上。雌花子房上部渐狭,十至十三室,花柱有时宿存。 辛夷:辛、温、无毒。当地村民常用辛夷研末,加麝香少许,以葱白蘸入鼻中,主治鼻渊、鼻塞,几次即可见效…… 祁景迁仰头望着她。 她写得十分认真,埋低了头,有两缕小碎发悬在半空,随窗外拂来的微风轻轻摇曳。 不痒吗?突然很想替她把那两缕碎发捋到耳后,叫它们不要打搅此刻的她。 “小灰,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奚念知没有抬眸看它,嘴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祁景迁默默在心内回:是啊,今日比以往是来得晚了些,因为朕试着去走了走昨晚梦里的那条路,如果没有错的话,朕可能在不久之后就要离开小狼崽,离开洪山村,离开这儿所有的一切了。 奚念知看着它状似忧愁的眼神,停下动作,微微挑眉:“你好像不大高兴?” 祁景迁:没有,朕是太高兴了,你要知道,朕作为一条狗,又没办法笑,所以是你看错了! “怎么了?昨儿不好好的吗?”眉头簇起,奚念知摸摸它头,心底忐忑起来,莫不是留在洞穴里的狼二狼妹有什么问题? 祁景迁避开她的摩挲,扭头望向窗外。 院子里的那颗桃树叶片愈加繁茂,原先小小的桃儿已经长得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时间过得可真快! 再过一段日子,朕便再看不到这儿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木。 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看它们才如此顺眼吗? “小灰!”奚念知搁下笔与药草,上前两步,她暗暗观察它半晌,觉得不像是狼二狼妹出了事。 这人与动物谁都有抑郁不高兴的时候嘛!特别他从人变成动物,总该比单纯的人或动物更加抑郁一些的。 既然是有小情绪,那这个不难! 奚念知轻咳一声,用手指戳戳它耳朵:“想吃清蒸猪蹄吗?还有肘子排骨鸡腿鱼和小虾米,再来一碗美味鲜嫩的鸡蛋羹怎么样?” 祁景迁:“……” 他幽怨地望着她,暗暗腹诽:呵呵,朕本来没什么的,但你突然就让朕生气了,难道在你眼里,朕就是这种生物吗?用吃的随便哄一哄,朕就兴高采烈冲你摇头摆尾?朕告诉你,朕绝对不是这么容易奉承的对象,想讨好朕,起码也要拿出些诚意…… “不吃吗?不吃算了,我吃吧!”奚念知拍了下手,笑容满面地转身,往厨房快步而去,“说得我都馋了,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多吃些也没关系的,把小灰那份都吃掉吧!” 喂喂喂! 凭什么把朕的那份吃掉?得到朕的允许了吗? 祁景迁愤怒地追上去,用嘴咬住她衣裙,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嗓音。 行,你既然要讨好朕,那朕就勉为其难让你讨好一次吧,不过朕告诉你,鸡蛋羹得双份,听到了吗?鲜嫩美味的鸡蛋羹至少得双份才行! 第三四章 双份的鸡蛋羹祁景迁没吃着,但他吃到了双份的鸡腿和鱼。 因为这位奚姑娘胃口小, 她的那份便宜了他。 祁景迁边吃边在心底暗暗腹诽:呵呵, 不是说要吃掉朕的那份吗?结果他反倒吃掉了她的那份儿, 怎么样,失算了吧? 吃完懒懒蜷缩在她椅子旁,他闭上眼睛打盹儿。 正要会周公, 忽听一阵脚步声急切传来,旋即是赵统欣喜的呼叫声:“姑娘姑娘, 收到回信了,姑娘, 收到回信了。” 信?奚念知忙起身迎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萱月也十分兴奋,放下手里活儿,她飞快从厨房快步跑出来。 “姑娘,终于收到京城的回信啦!”萱月一边喊, 一边凑到赵统与姑娘身边,见信已拆,巴巴的追问, “怎么样?贵人怎么样?老爷呢?信里说的应该是好消息吧?” 奚念知好笑地安抚她:“是好消息, 你快给赵统倒杯水, 再打盆井水拿块毛巾让他擦擦汗。” “行, 姑娘, 等我回来快告诉我信里写的是什么。” “外面太阳大, 把盆给我, 我自己去打水。”从慌手慌脚的萱月手里接过毛巾木盆,赵统无奈地摇摇头,旋身走到前院。 “姑娘,信上说什么?”将倒挂在木架的瓷杯放在桌面,萱月提起茶壶,把水注入杯中,眼睛则直直盯着奚念知手中展开的信纸。 “信上说贵人的身体状况……”奚念知话语一顿,瞧瞧瞥了眼地上的大灰狼。 登时睡意全无,祁景迁支棱起耳朵,认真听他们说话。 奚念知眸中藏着细微的笑意:“贵人性命无忧,但昏迷状况没有太大好转。” “那老爷呢?可有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49 受到什么苛责?” “就算有,赵叔也不会知道。”赵叔是赵统的父亲,当初府邸奴仆遣散后,赵叔与赵统的娘亲搬回胡同暂住,这封信他们是直接送到赵叔手里的。 “爹的情况应该还好,只是信中末尾说……”话说一半,面上突然多了几丝尴尬。 “说什么?” 奚念知有些想叹气:“爹知道我们来了平利县,所以托崇亭师兄过来接应我们,现在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啊?”萱月讪讪伸手挠脖颈,“那……老爷该不是还指望着姑娘和他拜堂成亲吧?” “嘘,别说!”窘迫得很,奚念知嗔怒地瞪她。 “什么别说,赵统又没进来,咱们这儿没别人。”话是这么说,萱月还是压低嗓音,“姑娘,你喜欢你的崇亭师兄吗?老爷虽然器重他,他的医术也确实好得不得了,但……” “你还说!”用信纸捂住她嘴,奚念知微微涨红了脸,乌黑的眸瞪得圆圆的,“不准再说这事了。”语罢,将信纸胡乱塞入信封:“我回房了。” 萱月:“……”摸摸下巴,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这是害羞了?不可能吧?从前李崇亭经常进府,也没见姑娘害臊过。就算有感情,也不该来得这么突然?可姑娘方才那样子,明显就是不好意思呀!”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递给我水。”赵统头发湿漉漉地抱着木盆进来。 “没说什么,来,水给你。”萱月把刚倒的凉水递过去。 仰头一饮而尽,赵统放下杯子,俯视摊在地上的大灰狗:“啧,这狗倒像听得懂我们说话似的!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又摇头,“算了,随姑娘高兴吧!她既然喜欢,那就算了。” 祁景迁才懒得搭理这两人,他注意力仍集中在方才的对话中。 李崇亭?师兄?所以说他是太医院的? 朕可没听过这号人物,萱月这丫头,可别随便一号人物就夸什么医术了得,祁景迁默默在心内哼了一声。 尾巴有下没下地拍着地面,祁景迁干脆起身,顺着长廊摸到这位奚姑娘的卧房。 她本来坐在床边,看见他,掩嘴轻咳了声。 旋即走到窗下桌边,继续记录她的药草实践。 祁景迁慢悠悠踱过去,蹲坐在她脚边,仰头盯着她瞧。 她这副样子,确实挺像害了羞。 难道她当真钟情于那位李崇亭?是啊,两位都是大夫,应该挺有共同语言? 它总望着她,奚念知手上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女儿家的亲事向来私密,萱月真是的,让她别说偏说。他一定觉得挺可笑吧?这下脸可丢大了! 抿抿唇,奚念知搁下笔,转身躺到床榻,面对墙面,午睡。 祁景迁默默盯了会儿,扭头跑出去。 他是有正事的,才没有闲情在这儿陪少女怀春。 没错,只要训练好小狼崽,他就能回到皇宫,这才是正经事。 迎着烈日回到神龙台洞穴,祁景迁进去把两只小狼崽暴力拍醒,让它们跟着他去溪涧取鱼。狼是一种聪明也很会效仿的动物,或许日后在最困难的时期,它们能够利用这个渔网兜多出一线生机。 睡得迷迷蒙蒙的,狼妹打着哈欠爬出洞穴,用爪子揉惺忪的眼睛。 狼二没比它好多少,整个像梦游中的狼,又像是喝醉了的狼,加上昨晚体力消耗大,两只走得摇摇晃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祁景迁一扭头,看到它们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什么态度? 从喉咙发出低吼的声音,祁景迁怒道:都给朕机灵点,腰背挺直,步伐铿锵有力,拿出点朝气蓬勃的精神出来,你们可是金焰狼,你们可是朕一手带出来的,能不能给朕长点脸?跟山下狼大一比,你们就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狼二狼妹:“……”对视一眼,它们努力走得端正些。 祁景迁仍怒发冲冠,他步伐不自觉加快,行走在遮天蔽日的林木中。 狼二狼妹努力跟上,互相向对方使眼色。 奶爹不对劲呀! 狼二:它一定是被猎物虐到了,哼,它拿猎物没辙,却回来对我们撒气,真过分。 狼妹:话不能说这么绝对,它打猎也是为了我们吧! 狼二:嘁,这可说不准,它白天老不见踪影,晚上才回来,谁知道偷偷摸摸在干嘛。 狼妹:还能干嘛呢? 狼二:你问我我问谁? 狼妹:…… 第三五章 整整两日, 祁景迁狠下心没去探望狼大,他专心致志训练狼二与狼妹。 这可让两小只叫苦不迭, 人间不是地狱, 却胜似地狱。奶爹突然变得好可怕!它们好可怜,呜呜呜…… 祁景迁做事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 当了皇帝, 凡事更加讲究规程, 所以他一旦真正执行起事来,那可是相当的认真苛刻。 狼一般是夜间活动, 但小狼崽子们还小,夜里危险, 他不敢太过放任, 于是做出合适的时辰安排。 清晨蒙蒙亮,他便带着两只小狼崽绕着神龙台跑圈。 作为狼, 必须拥有钢铁一般的体力、闪电一般的速度。 快跑慢跑加起来一个时辰, 休息半个时辰, 再来一个时辰的格斗。所谓格斗, 也就是两只小狼分别朝他扑来, 然后被他分别踹翻在地, 又或者两小只一起朝他扑来,再被他同时干翻在地。 每每此时,祁景迁都觉得自己真是一匹壮硕的狼啊!鼓掌! 不过短短两日, 狼二狼妹身体各个部位都疼得厉害。 其实被奶爹踹翻在地它们是愿意的, 因为实力相差大, 也就摔一摔哼一哼,事儿就完了。 总比它们彼此交手好,那打得才叫一个惨烈。 终于完成今日的“被摔”功课,狼二狼妹午时在洞穴睡了一个时辰,全身酸软疲惫还没褪去,就被讨厌的奶爹暴力拍醒了。 他又要带它们去小水潭捉鱼。 哭丧着脸爬出洞穴,两小只走起路来腿都是抖着的。 狼二:我受不了了,我明明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经历这样非狼的折磨?我想离家出走。 狼妹:嘤嘤嘤,我也是。 狼二:我真同情怜悯我自己呀! 狼妹:我也好怜悯你呀! 狼二:呵呵,你还是先怜悯你自己吧! 狼妹:哎,同悯同悯。 嫌弃它们走得太慢,祁景迁扭头猛瞪。 喉咙里咕哝怒道:还吃不吃小鱼了?不吃你们就饿一下午好了! 狼二狼妹:“……” 虽然身体上下无处不疼,但胃中也好饥饿。 它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深深的无奈,能怎么办呢?努力跑起来呗!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0 在小水潭捞鱼是每天中午的必修课,比起第一次的战战兢兢和忐忑,现在狼二狼妹可以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水潭。 小鱼们游得很快,它们也游得很快,而且捕食的概率一天天都在提高,大概有百分之七十左右! 勉强吃了六分饱,两小只摊在草地上晒太阳。 祁景迁躺在树下阴凉处,等待它们毛发变干。 微眯着双眼,他暗暗思忖,除开每日必须的各种训练,是时候教它们捕猎了。 它们毕竟是狼,虽然残忍,可森林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丛林生存的原则。 而且得来的食物都是动物们靠承担受伤与生命的风险得来的,搏斗争抢在这里是正大光明的手段,他不用心生不忍。比起它们这种直接的方式,人类社会的各种尔虞我诈难道就不残忍吗? 所以,问题来了? 他该怎么教它们狩猎?他也是第一次做狼,又没经验,完全不会啊! 祁景迁忧愁地望天,哎,只能先从鼹鼠兔子这种弱小的动物开始做起。 不过它们虽然弱小,但在死亡面前,再弱小的动物都会爆发出强大的能力,他上次不就被鼹鼠耍得团团转? 要是那只黄狸猫在就好了! 它那么厉害聪明,肯定有办法吧? 也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回洪家村了吗? 祁景迁默默在心里说:朕欠你的情还没来得及还呢,放心吧,等朕顺利回到皇宫,就命人好好养着你,天天大鱼大肉供着,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猫! 半个时辰过去,祁景迁领着晒干毛发的狼二狼妹去果林。 没有肉吃的时候,饿得不行的时候,为了活着,为什么不能勉为其难吃水果? 酷暑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早桃晚桃分批成熟,还有各种美味的野李子也很多。 站在挂着许多果子的林木下,祁景迁效仿地跳跃身体,一次次撞击底下的枝丫。 这样桃子就会掉下来。 狼二狼妹讨厌死桃子了,每次粮不够就得屈辱地啃桃儿。 它们站着不动,用行动表示无言的抗议。 祁景迁冷冷望着它们,也不吱声。 时间一点点逝去,终于,狼二狼妹意识到再不采取行动,它们可能要在这里站一个下午。 奶爹真坏,这是罚站吗? 心不甘情不愿地努力蹬腿跃起,两小只努力用幼小的身体拼命撞击树枝。 祁景迁自然往旁边懒懒一躺,围观并监督。 这是在训练它们的弹跳能力,它们懂啥呀? 一直撞了一个下午,累了歇息,歇息完了继续撞,地上满满都是桃子。 祁景迁静静望着那些红润漂亮的鲜桃,默默告诉自己,朕不是想去看她,朕只是不愿意浪费粮食。 对,就是这样,给他们吃总比让它们腐烂好吧? 想着,他把两只小狼带回洞穴,取鱼给它们用餐,吃完便是休息睡觉时间。 狼二狼妹感动得都快哭了。 今天下课下得好早,好开心好兴奋好激动…… 没有多余叮嘱什么,毕竟它们两累得够呛,哪还有精力跑出去玩耍调皮? 晚霞漫天,祁景迁叼着网兜去果林。 有些松鼠啊兔子啊都纷纷过了过来,在落叶地上捡漏呢! 不过祁景迁一来,它们就吓得迅速呈鸟散状逃走。 耸耸肩,祁景迁把网兜放在地上,挑拣个大肥美没怎么摔破碎的桃儿装进去。 须臾,就装了满满一袋。 他吃力地咬着网兜,迎着霞光下山。 晚霞是橙色的,仿佛将它毛发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橙光。 远远站在小木屋好几丈外,祁景迁抬眸望着。 屋子里依稀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他迟疑一刹,埋头踱着犹豫的步子走上前。 原来他们在打包整理东西呢? 这么突然,是要回京城了?那狼大呢? 惊慌失措地迅速拐弯,他丢下嘴里叼着的桃儿,沿廊道跑去奚姑娘的卧房。 “这大灰狗,几天不见踪影,一来跑得这么快,跟阵风似的,吓了我一大跳。”萱月一边把厨房的各种用具拾掇在一起,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 赵统轻笑着说:“别嘀嘀咕咕了,这个铁锅别放这里,你给我……” 将至她房间,步伐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祁景迁把脑袋贴在墙上,能听到从内传出的窸窸窣窣声。 她也在整理行李吧? 为什么突然要走得这么仓促?不是要整理药草吗?不是要把一些罕见的民间配方都记录下来吗? 祁景迁抱怨的说: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难道是因为那个什么师兄快要来接你们,所以你干脆主动离开去与他会合?好吧,你要走就走吧,朕才不会拦你,关键你准备把狼大怎么办?朕告诉你,你可以走,狼大万万不可以,倘若你非要带着狼大离开,你和它就都不能走,朕可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别逼朕发火! 越想意越难平。 祁景迁怒火冲冲地走进房间,举目望去,看到窗户下正在仔仔细细整理卷宗与笔墨的奚姑娘。 她神情淡淡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十分珍惜这些东西。 认真时的她似乎要比平常更好看一些。 祁景迁呆呆看了会儿,蓦地扭头。 它一声不吭地向她走近,故意撞上长凳,发出“砰”的一声。 祁景迁:靠,撞得太重了,这长凳怎么这么硬?岂有此理,撞得朕背脊好疼,可恶至极! 但无论多疼,也绝对不能露出一丝好疼的样子。 他可是一匹有尊严的狼,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 “小灰,你怎么两天都没过来?吓死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生病了吗?”听到动静,见是她,奚念知眸中一亮,连忙放下手中握着的书卷,快步跑到它身边蹲下,认真摸了摸它耳朵,体温是正常的,不烫。然后两根手指掀起它眼皮,观察它的眼睛,好像也没问题。 松了口气,奚念知笑着摸摸它脑袋。 这两天她真的有些怕,但赵统忙着森林木屋的最后工程,家里就她与萱月,她怎么能只带着萱月或是让村民带她去神龙台呢?她不愿意把小狼崽子们的行踪暴露在别人面前。可她单人行动,又委实过于危险。 本来想着,倘若明天小灰再不下山,她就主动出击,没想到刚决定好,它就来了。 “小灰,没出什么事吧?一切都好?”奚念知暗暗打探。 祁景迁怔怔望着她,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怪怪的感觉。 她这么关心朕的吗?看她眼神,不像是作假,是了,谁会在一条狗面前作假呢? 她确确实实在关心朕,却又不是关心朕,因为朕不是朕,朕只是一条狗…… “小灰!饿不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1 饿?”奚念知抱住它身体,弯唇笑了两声,“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吧!” 用力挣开她束缚,祁景迁往后退两步。 吃,就记得吃。 你都要走了,算是最后的晚餐吗? 告诉你,朕才不稀罕! “到底怎么了?”奚念知一头雾水,她怎么有种大灰狼在发脾气的感觉? 好吧,人家身份金贵,脾气自然不小,忍到现在才爆发算不错了。 奚念知搞不懂它在挑剔生气什么,只能叹声气,“好吧,不吃就不吃,随你便。” 孰知,它更气了,两只眸子像是要冒火,先是恨恨瞪她,又扭头恨恨瞪着她已经整理好的几个大包袱。 顺着它视线望去,奚念知不以为然的笑着解释:“之前跟你说了呀,等森林小屋竣工,我们就会搬过去,所以明天上午我们就要搬家了,小灰,你要不要下山来帮我背包袱?” 祁景迁:“……”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浑身蓦地滚烫起来。 好尴尬好窘迫,是啊,她只是要搬去森林小屋而已。 流动的鲜血仿佛是沸腾的水,祁景迁赧然地背过身,明明感觉脸丢大了,他却在心里哼一声:朕可是皇上,你居然敢让朕给你驮行李,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三六章 将所有行李打包归类, 天色已晚。 奚念知三人吃着桃儿解渴,祁景迁则蹲在一旁啃肉排。 他觉得他最近都胖了,吃得太好, 营养丰富,不仅长膘,毛发也变得更加蓬松。其实这样不好, 夏天忒热了,要是中暑,那可得全怪她拼命喂食他!毕竟他可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吃这么多的! 奚念知可不清楚他的暗暗腹诽。 山间纯自然生长的桃儿香甜可口,她满足地吃完一个,去厨房为狼大准备生牛肉。 出来时, 朝正吃着的大灰狼招招手, 让它与她一块去杂物间看小狼崽。 祁景迁领会她意思, 立即抛下还没吃完的肉排朝她奔去。 肉排与狼大, 当然狼大重要! 关键他是真该减减肥了,无论做人还是狼,形象那可是相当重要! “小灰,你这里……”视线不经意朝它望去, 奚念知哭笑不得地指着嘴角以作示意。 祁景迁愣了一瞬,尴尬地伸出爪子去碰嘴, 想把碎屑弄下来。 看它连试几次, 依然无果, 奚念知摇摇头, 将牛肉碟放在地上。她上前蹲在它身边, 从袖间取出一方粉白色的帕子,替它将粘在嘴边的油渍与肉沫擦拭干净。 “好了。”低眉看了眼脏兮兮的帕子,奚念知随手放到桌面,朝它继续招手:“来,小灰,我们走!” 祁景迁耳朵发烫地扫了眼那方帕子,埋头缓慢踱着步子跟上。 奇怪,他现在明明只是一匹狼,为什么这些亲昵还是会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杂物间的窗户敞开着,夜晚凉爽的微风徐徐吹来,降低了空气中的燥热。 因为小窗加固了铁网,所以现在奚念知不锁着狼大了,除非要带它外出训练。 早闻到香味,狼大屁颠颠凑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奶爹祁景迁。 巴巴望着奚念知手上的肉,她往哪儿走,它就跟着往哪儿走,目光直直锁住她,不带分神的。 祁景迁嗤之以鼻,瞧这点出息! 不过凭良心说,狼大的学习能力战斗能力是三只小狼里最强的,它性格勇猛好强,体格壮硕,有做头狼的潜质,未来它若能带领狼二狼妹建立家族,一定非常强悍。 “平平小狼崽,明天我们就要搬到森林木屋去了,高兴吗?”奚念知有下没下地逗弄狼大,秀气的眉却轻轻蹙了起来,对于搬到森林后的事情,她其实并没有多少规划。 等到了森林,她该放狼大回洞穴与狼二狼妹团聚吗? 扭头望了眼站在一旁的大灰狼,奚念知不安地想,人多力量大,如果有她帮助,培养三只小狼的任务进度会不会快些? 可是—— 神色逐渐严肃,奚念知突然想起那个匪夷所思的梦。 如果她灵魂住进黄狸猫体内,能够发挥的作用是不是能更大? 月上树梢,窗外的夜彻底静了。 等狼大吃完,奚念知回到卧房休息。 她现在汲取教训,都会好好锁住门。 低眉望着站在门口的大灰狼,奚念知弯腰拍了拍它脑袋,眉眼弯弯说:“小灰,晚上好好歇息,养精蓄锐,记得明天帮我搬行李哦!”笑容在嘴角漾开,奚念知定定望它一眼,慢慢将门关上。 祁景迁盯着紧闭的木门,在心底高傲地冷哼,让朕帮你搬行李也不是不可能,你今晚在梦里就可以实现!所以好好做梦吧! 转身跑出木屋,他快速回到山中洞穴。 狼二狼妹太过疲惫,睡得鼾声阵阵,祁景迁蜷缩在角落躺了会,辗转反侧,被扰得根本无法入眠。 怨念地望向睡得人仰马翻的两小只,祁景迁认命叹气,转身出洞,趴在石碓里凑合了一夜。 天蒙蒙亮,他取来食物与水果,命令它们快些吃完。 狼二狼妹知道等下又得去跑圈,对视一眼,达成一致,无论奶爹怎么催,它们就是要细嚼慢咽,细嚼慢咽才对身体好嘛! 祁景迁哪会揣摩不透它们打的如意算盘? 冷笑一声,他不再催促,默默等了小半柱香,他直接冲上去把食物踹翻,紧跟着把狼二狼妹踢出洞穴。 呵呵,朕不发威,还真当朕是吃素的吗? 狼二狼妹这下哭都来不及,人算不如天算,它们果然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奶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奶爹了,他现在喜怒无常,还特别暴力,可怜它们的早饭还剩下大半呢! 胃中空荡荡的,默默含着两包泪,狼二狼妹绕着神龙台跑了一圈又一圈。 红艳艳的太阳攀着森林树木逐渐升高,狼二狼妹心都凉了,肚皮咕噜咕噜不停叫嚷,但接下来它们还得格斗,光想想都生无可恋。 但—— 是不是每到绝望到极限时,上天就会为你开上一扇窗? 反正狼二狼妹心里的这扇窗打开了,接下来,奶爹一反常态地竟然没有继续训练,而是带着它们回到洞穴。 早上没吃完的小鱼和桃子静静躺在地上,狼二狼妹犹豫了下,见奶爹没有阻拦的意思,兴奋地猛扑上去。 祁景迁淡淡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他望了眼蔚蓝天空,心想,朕还是应该下山去瞧瞧的。 如果不去,是不是会显得朕太没良心了些?朕是皇帝,当然要成为万民表率,做一个拥有良好道德品质的君子。 知恩图报什么的,应该是他该掌握的标配。 成功说服自己,祁景迁时快时慢地下山。 首先,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2 他不能太着急,会显得不够有身份。 又想,反正最后都是要抵达木屋的,快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那就迅速跑下山吧! 纠结犹豫着,他终于到了。 木屋前的马车装载满满,赵统与萱月还在往里塞东西。 她今日穿得十分简朴,一身深蓝色的长裙,看起来非常利落干净。 祁景迁驻足,望她片刻,拾步上前。 奚念知正站在马车旁点数,蹙眉说:“上山不容易,能不带的东西就不带了。” 萱月赵统忙不迭点头,好在森林木屋的基本家具都一块儿让匠人做了,否则他们现在还真是不好办。 三人商量着,卸了些货物重新搬进屋子。 奚念知抬袖擦了擦额头细汗,用手作扇在耳旁扇风。 遥望远方阳光下的重山,奚念知默默祈祷,她希望她做的这些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不然—— “小灰,什么时候来的?”余光蓦地看到一抹黑影,奚念知欣喜地侧身望着它,脸上笑容灿烂。 祁景迁:“……”暗喜,啧啧,朕来你就这么高兴吗? 奚念知真挺高兴的,她知道他真实身份,所以才觉得难能可贵,他真的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还有,看来这段时间她也是真的没白疼“他”! “小灰,瞧你的爪爪。”奚念知好笑地蹲在它身前,抬起它右脚,佯装嫌弃的样子,“踩到泥潭了吗?脏兮兮的!” 萱月抱着盒子运回屋内,扭头随意地说:“姑娘你看,所以说要给它洗个澡吧?说不定身上还有跳蚤呢!” 祁景迁怒瞪圆眸:你身上才有跳蚤,跳蚤这种东西难道还敢长在朕身上?哎呀呀,脖颈怎么突然好痒! 一时忍不住,他抬起前爪去挠。 奚念知凑近拨开它脖颈间柔软的灰毛,恰好看见一只小小的跳蚤从细碎的绒毛里消失不见。 足足愣了半晌,奚念知盯着它犹在愤怒的眼眸,半晌,才鼓足勇气尴尬地说:“那个,是、是真的有跳蚤!” 第三七章 奚念知万万没想到,搬到木屋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给大灰狼洗澡。 它身上既然有跳蚤, 显然并不能置之不理。 萱月更是站在旁边大呼小叫说:“一定要洗澡, 绝对要!姑娘, 它天天往咱们家跑,赶明儿把跳蚤都带到咱们家来了怎么办?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跳蚤的厉害,跳蚤这种东西繁殖特别快。如果不赶快把它消灭,它会迅速在小灰身上繁殖成跳蚤兵团, 然后霸占我们的家,吸我们的血……” “然后传染各种疾病!”奚念知接过话头,一脸惊惧。 “没错,就是这样!”萱月振振有辞地点头, 说得斩钉截铁。 祁景迁:“……” 他长这么大, 还真没见过跳蚤。 要是当真这么恐怖的话, 那他怎么办? 傻傻蹲在原地, 祁景迁仰头望着侃侃而谈的萱月。跳蚤兵团?太恐怖了!想着,它都情不自禁抖了三抖。不行, 他要洗澡,必须得洗澡! 奚念知悄悄瞅一脸蒙圈的大灰狼,不知为何,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应该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跳蚤吓到的皇帝吧? 奚念知轻咳两声,想笑又觉得不应该笑地憋着说:“那把它丢在木桶, 泡一会儿能泡死跳蚤吗?” 蹙眉, 萱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确定地回答:“应该可以吧姑娘, 不过为了确保万一,还是拿把梳子给它梳梳毛比较好?这样就可以从内而外地湿透!然后淹死所有的跳蚤!” 犹豫地觑向大灰狼,奚念知纠结! 她讪讪地望向萱月:“你帮它梳毛?” 萱月一副做出巨大牺牲任重而道远的样子,挽起袖子说:“姑娘,这种活儿难道我不干,还劳您亲自动手吗?不过是一只癞皮狗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身上的跳蚤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祁景迁默默往后退三步。 瞧萱月那样儿,他瞬间有种他为鱼肉她为刀龃的感觉。 不行,他得罪萱月那么多次,要是落在这丫头手里,朕、朕、朕…… 奚念知还真不想亲自动手,但大灰狼似乎也很排斥萱月的样子? “要不赵统来吧?”奚念知拍板定案说,毕竟他们都是男人,这就不涉及清白不清白的问题了,多好! 哪知听到这话,正在厨房干体力活的赵统立即把头钻出来,一脸忌惮地摇头:“姑娘你可饶了我,我才不想给它洗澡。” “为什么?” 赵统挑挑眉,不爽地瞪着大灰狼:“我觉得它眼神总是在藐视我,我当然必须藐视回去,怎么还能给它洗澡?” 奚念知:“……” “那——我来吧!”默默闭上双眼,奚念知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如萱月所说,它就是只大灰狗。 她既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总要多付出些诚意比较好,有朝一日他回归原位,定然不愿吐露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不过说不定他以后会看在她帮过他的面子上对爹宽宏大度些,她爹是太医院院使,寻常也会为贵人们治病,医人这种事存在太多未知性,倘若遇到什么万一,他或许会稍微开恩? “不用,姑娘,这种小事我来就可以,它可是小公狗。” “动物而已,哪还分什么公母?”面颊微热,奚念知瞪一眼多嘴的萱月。 小小的木屋,几人商讨来商讨去。 祁景迁委屈巴巴地趴在原地,等待他们最后的抉择。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想他堂堂皇帝,平常想伺候他的人多得是,现在却沦落到被嫌弃的地步,天理何在? “就这么说定了。”奚念知拍了下手,分配任务,“现在我和萱月去附近拾掇柴木,赵统去小溪打水。” “好嘞!”萱月赵统连连点头。 各就各位,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一切准备妥当。 灶膛里的火熊熊燃烧,烧得壁面都泛着鲜艳的红色,大铁锅里的水争先恐后鼓着泡泡,水开了。 奚念知依依不舍地贡献出木桶,瘪瘪嘴想,它洗过的,她以后哪还敢用? 冷水热水兑成适宜的温度,奚念知命令它跳进水里。 祁景迁趴在木桶边缘,用爪爪试探地撩了下水,“噗通”一声,半滚半跳地掉了进去。 水花霎时四溅。 萱月拿着把柳枝进来,当做小灰的搓澡板。 被狗水淋了半身,她跺跺脚,拉着奚念知湿了半面的袖子埋怨说:“姑娘,这大灰狗,都不知道减减肥,这么庞然大物的,地上都被它淋湿了。” 奚念知接过柳枝,轻笑,不置可否。 确实,她也觉得它胖了不少。 祁景迁缩在水里一动不动,心底憋气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3 。 暗想,反正朕现在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你们放马过来,无论怎么嘲笑怎么讥讽,朕都听不见!什么什么都听不见! 萱月出去拿巾帕,奚念知上前两步,站在木桶边用柳枝给它搓澡。 左手则握着梳子慢慢为他梳理脊背上的毛发。 一下一下,力道不轻不重,还挺舒服的。 加上水温适宜,泡在里面的祁景迁浑身舒畅,藏在心底的忧愁郁结都不知不觉被遗忘。 他微眯双眼,情不自禁露出享受陶醉的表情。 足足洗了将近半个时辰,奚念知擦拭额头细汗,拍拍昏昏欲睡的大灰狼脑袋,让它从木桶出来。 睡得迷迷蒙蒙,祁景迁一脸幸福地蹭蹭她手,欢快地爬出来。 看它惺忪的样子,奚念知好笑地摇头。 巾帕擦拭它全身,刻意避开关键部位,她脸上不觉染上些许烫意。 本来没什么,就是太过刻意,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萱月与赵统进来收拾残局,祁景迁非常尊贵地躺在屋檐地板上晾毛,它身下是奚念知特地垫的凉席,免得弄脏它洗干净的毛发。 他眯眼望向屋外,艳阳穿过密密匝匝地枝叶,筛下一堆细碎的金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由衷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才是人生啊,以前他过的可都是什么日子? 奚念知搬了竹椅坐在它身边,把刚为它摘下来的红绳颈环重新给它戴上。 虽然这个不一定管用,权当作她对他的祈福吧!她希望他顺顺利利挺到事情结束的那天,相信那天的日光一定与今天一样,灿烂又明媚。 收回遥望的视线,祁景迁扭头看她。 她头压得很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在为他认真地戴上颈环。 几缕柔软黑发从她削肩落下,搭在他还没干的身体上。 心底痒痒的,祁景迁动作抢先意识一步,伸出爪子去触碰她发丝,想握住,却忘记他的“手”并不是“手”,而是爪子。 “调皮!”萱月从他们身后经过,给出两字评价。 祁景迁轻飘飘斜视一眼:你懂什么?朕就只是单纯想摸摸她头发,无比单纯的那种! 奚念知含笑不语,她其实也不懂大灰狼此举的意思。 心下猜测,虽然是他的灵魂住在里面,但这幅身躯是狼,可能还存有许多动物的天性吧!小动物不都很调皮吗? 气氛一时安静。 奚念知静静望着天空下的翠林不说话,长居皇城,混杂在喧嚣吵闹的环境之中,人心也跟着变得繁琐。不像这儿,空气清新,人也活得简单而安宁。 人世有人世的好,森林有森林的好。 大概是离得越远越触不可及才越羡慕吧! “我想过几日把平平小狼崽放归森林。”低眉抚摸大灰狼已经半干的毛发,奚念知故意说给它听,“平平是一只聪明的狼崽,学习能力很强,森林才是它最终的归属地,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它还有亲人,希望它能够与它们重逢。” 祁景迁猛地弓背,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 他怔怔望着她,心中震愕惊讶难以表达。 他一直不知道她买下狼大的目的是什么,纵然她是位善良女子,但没有栖身在灰狼身体前,作为皇帝,作为人类,他从来不曾换位思考。人世变迁,物换星移,许多年前,人类也不是世间的主宰。倘若千年万年后,万物秩序发生改变,人类有可能从高高在上的山顶跌落到谷底,是不是那个时候,人类也会面临今日小动物们遭受的一切? 他以为,所有人都和过去他的一样。 她一定也是!可现在祁景迁却不那么确定,至少她是真的有一颗善良的心。 目目对视,奚念知这次没有避开它的凝视。 掌心轻抚它额头,她语调温婉的说:“其实村民们也没有办法,田地赋税高,他们辛辛苦苦播种,有时候天公不作美,收成还不够填补赋税,再加上关关卡卡,贪官污吏,他们活得并不容易。今年酷暑未至,黄大嫂上次跟我说,过几日附近几个村子要联合开办祈福仪式,祈求老天爷开眼,保佑下半年风调雨顺,无灾无害,他们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如果人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想必没多少猎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山上狩猎,你说呢?”抬起它爪子摇了摇,奚念知轻笑。 任她动作,祁景迁没有反抗,他双眼无神地定定望着半空某点,陷入沉思。 自打登基,他一直忙于朝事,根本没有旁的心思。他致力于国富民强,疆土无人来犯,更希望这个国家在他的治理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人人顺心。他以为他做的够好了,也时常钦佩自己的勤勉不辍,激励自己做得更好。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他很多不知道的苦难,安居乐业人人顺心又岂是易事? 第三八章 住进木屋的第三个黄昏, 奚念知牵着平平小狼崽出门。 其实现在叫它小狼崽已经不适合, 一个多月过去, 比起初次见它,它高大许多,完全摆脱了幼崽稚嫩的模样。 晚霞漫天, 一人一狼行走在满目葱郁之中。 狼大兴奋极了, 它贪婪地猛吸花草的香味, 更是欢腾地在草地里不断打滚。 奚念知都快牵不住它,它跑得太快, 动作过于莽撞,仿佛要挣脱她的束缚, 奔向自由的森林。 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放走你的呀! 望着它撒野的样子, 奚念知默默在心底笑着说。 努力牵它往前走, 奚念知遥望四周。 在她还是黄狸猫时, 曾走遍这儿的山山水水,如今以人的模样站在这里,还真是莫名的感慨万千。 一路牵着小狼崽走近岩石地,她明显察觉它的状态出现巨大变化。 它身体紧绷,眼眸迸发出激动兴奋的亮光,好像非常清楚它的家都在前方不远处,它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它的家,它迫切地想与同胞重逢。 蓦地扭头仰望她, 它眸中逐渐多出祈求之色。 它静静地不再挣扎, 只一动不动地看她, 坚持而又笃定。 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真的很想家,你就放我回家吧,我是金焰狼,我在森林长大,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不是宠物,不应该关在笼子里吃你喂给我的食物,等我长大,我会自己狩猎,我要自己狩猎…… 奚念知望入它认真的眼眸,微微弯起嘴角:“平平,我希望你以后的生活既精彩又自由,一生都平安幸福快乐,你走吧!” 说完,上前蹲在它身边,她替它解开脖颈间的束缚。 丢开绳索,摸摸它脑袋,奚念知轻笑,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它肯定知道该怎么回家。 所以她就送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4 到这儿吧,以免大灰狼心生怀疑。 “平平,去吧!”起身,奚念知伸手指向它家的方向。 “呜欧呜欧!”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嚎叫声,狼大迟疑地望着她,短短片刻,倏地迅速转身往前跑,就像生怕再被捉住一般。 一连跑出很远,它却蓦地驻足,站在灌木丛里扭头回望。 奚念知仍站定在原地,她知道它在看她,便抬臂挥了挥手。 须臾,狼大重拾奔跑的脚步,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轻舒一口气,奚念知心中突然沉甸甸的,隐约有些不舍。但她知道,她训练狼大的方式终究过于人类化,只有在危机四伏的森林,才更能让它明白领会生存的不易,以及稍微懈怠便可能沦为食物的悲剧。 有些怅然,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她默默在心里祷告,但愿村民们不要再发现它们的踪迹。 那么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人就两条腿,体力有限,根本不可能在丛林肆无忌惮的活动。 所以当前状况,她已经没有办法帮助大灰狼为三只狼崽做任何切实的事情。 回程路上,奚念知折了枝山杜鹃,捏在手里把玩。 思绪慢慢飘远,她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如果她当时选择走向黄狸猫,是不是就会进入黄狸猫的身体? 可惜,好久都没做过那个梦了! 蹙眉,奚念知盯着花儿纳闷,难道她比大灰狼特殊?成不成为黄狸猫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但这是不是也太扯了? 百思不得其解,奚念知魂不守舍地回家。 “姑娘,你去哪儿了?小狼崽平平呢?”抱着半箩筐毛豆坐在檐下修剪,萱月抬眸问。 “刚刚你找剪刀时,我带它出门溜溜圈儿。” “然后?” “就溜着溜着它挣脱了绳索,自己跑了。” “啊?”大惊失色,萱月猛地站起来,举着剪刀问,“那怎么办?等赵统回来咱们要去找吗?还有姑娘,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出门,木屋周边虽然是平地,但难保没有猛兽出没,以后姑娘你万万不能单独行动,下次姑娘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好。”奚念知好声好气地乖乖点头。 萱月神色紧张地放下剪刀,又问:“那平平怎么办?等赵统回来再找?” “不找了。” “为什么?这可是姑娘你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 奚念知进屋倒了杯水,蹙眉说:“森林危险又浩瀚无垠,我们去找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不然叫山下村民们帮忙找?” 摇头拒绝,奚念知回:“不妥,算了吧!我们早晚都要回京城,那时它怎么办?现在它已经有了点自保能力,回到森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姑娘……”萱月猛地定定望着她,顿了半晌,迟疑的说,“姑娘你该不是故意放走它的吧?” 不否认也不承认,奚念知弯弯唇,说了声“我乏了”,转身进屋歇息。 与此同时,狼大疯狂飞奔回洞穴。 这附近熟悉的每一块岩石,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几乎令它热泪盈眶。 “呜欧”长啸,狼大高声呼唤:我狼大终于又回来啦!小的们,还不快出来接驾? 狼二狼妹早察觉不对,这是狼大的气息? 两小只对视一眼,兴奋地立即迎上去,它们可想死狼大了,原来狼大还活着,它们好开心好激动。然而还没走出洞穴,便听到狼大的嗷叫声,以及那声让狼不那么愉悦的命令语气。 呵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狼二狼妹并不认为经过奶爹蹉跎的它们还打不赢狼大,以前被狼大欺负的画面历历在目,狼二狼妹暗暗咬牙,时至今日,咱们洞穴里的地位是不是该洗牌一下了? 反正狼二现在想当狼大,狼妹现在想当狼二姐。 它们从彼此眼中捕捉到信号,纷纷淡定地蹲在原地,坐等狼大入瓮。 哼,是骆驼还是马,溜溜就知道了!来战吧,狼大! 第三九章 久不闻狼二狼妹前来接驾, 狼大疑心地钻入洞穴。 抬眸望去, 狼二狼妹并排蹲坐洞穴中间,它们正襟危坐,满脸肃然,周身萦绕着紧张的气氛, 且盯着它的眼神非常警惕。 所有的兴奋与热情顷刻熄灭,狼大立即觉察出不对劲, 它轻蔑的眼神落在它们身上。呵呵,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段时间它不在家,两位称霸得可是太过爽快?居然生出大逆不道的篡位之心? 很好, 今日就让我狼大来好好教你们该怎么做狼! 丝毫不惧地在洞内踱着悠闲的步子, 视线逡巡一圈,狼大暗爽, 奶爹不在!那可就别怪它手下不留情了! 高傲地抬起下巴, 它从喉咙发出低吼的声音,示意狼二狼妹:来吧, 让我瞧瞧你们的厉害,是单枪匹马上, 还是一起上? 狼妹看了眼狼二, 它微微退后一步, 表示才不会以多欺少, 咱们是同胞, 此番是正正经经为了地位而切磋。 狼二正有此意。 不愿浪费时间, 它咆哮着一跃而上,前爪迫不及待照狼大脸拍过去,想呼它一巴掌。 狼大却灵敏矫健地闪身避开,扭头凶猛地去咬它尾巴。 很快,两只战成一团,你压着我踹,我抵着你咬,小小的洞穴几乎不够用,它们滚来滚去追来追去。 狼妹紧盯战局,以免伤及自己。 它清楚狼二的实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狼二早不是当初的狼二。 但狼大却大大出乎它的意料,明明它独身在外,过得应该很是心酸沧桑才对。可为什么狼大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而且居然比它们长得略壮实些,难道这段日子它过得很滋润? 眸中神色一变再变,作为一只审时度势的好狼,狼妹已经看出这场比试的结局。 看来狼二篡位无望,它也做不了狼二姐了。 忧伤地托腮,它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狼妹也挺好的!哎…… 场上战况一再升级,两只打得如火如荼,谁都不肯轻易让步。 到最后,什么招数全是扯淡,狼大狼二直接采用最难看最原始的姿势,互相压着在地上翻滚,搅得洞穴满是灰尘。 祁景迁回来时,差点被误伤。 他叼着渔网兜,眼前猝不及防弹来一坨肉球。 肉球不是别个,正是狼二无疑。 往旁边躲了躲,肉球擦着他身体直直撞到洞穴壁面。 被撞到的狼二闷哼一声,不肯服输,原地蹦起,还想再战三百回合。 狼大却懒得理它,它掉头跑去奶爹祁景迁那边,要吃鱼。 祁景迁怔怔望着它,也没阻止。 一口吞下五分之一的小鱼,狼大狼吞虎咽,吃得淋漓尽致,自由的气息令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5 它味蕾大开!它今儿要敞开肚皮吃个够! 狼妹在旁看得大惊失色,忙凑上前,在狼大嘴下夺鱼。 心里暗暗着急:这下可惨啦,大胃王回来了,细嚼慢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狼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它眼眸燃烧着熊熊火焰,扑上去站在狼大身边拼命挑衅: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有本事和我继续打,我还没认输,我还没失去头狼的地位,你有本事吃有本事和我打呀? 狼大懒得搭理它,心底暗暗腹诽:真是个蠢货! 眼见狼大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大部分小鱼,狼妹边吃边“唔唔”扭头提醒狼二。 你是不是傻?快来吃鱼,再不吃,连鱼刺都没啦! 狼二:“……” 懵了一瞬,它飞扑过去,然而最后一坨鱼已经被狼大尽数吞进嘴巴里。 眼睁睁看着它动作,狼二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偏偏狼大还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打了个饱嗝,气得狼二恨不能把它给踹出洞穴。 愤怒地瞪它,狼二扭头向祁景迁告状:喂,还管不管了,这个狼大实在是岂有此理!我不服!还我的小鱼!是我的小鱼! 狼大鄙夷:告状告状告状,除了告状你还会啥?呵呵! 狼二暴怒:狼大,你有本事别跑,看我不凑得你满地找牙! 狼大甩了甩尾巴: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两只又噼里啪啦战作一团。 祁景迁无语地与狼妹对视一眼,心想,也罢,三小狼好不容易团聚,虽然画面凶残了些,但他还是应该感到欣慰的。 头疼地望着混乱的场景,祁景迁努力淡定的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嗯嗯,是这样没错!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撤为上计,他才不愿意牵扯进这桩剪不断理还乱的家事之中。 趁三小只不注意,祁景迁猛地转身往外跑。 意识到他要置身事外,狼妹简直不可置信:喂喂喂,奶爹你站住,有没有搞错?你走可以,带走我呀,我不要留在…… 将抱怨声远远甩在身后,祁景迁松了口气。 蹲在草丛暂歇,他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她三天前说的那番话。她果然说话算数,狼大好好被放了回来。 所以,他以后还有继续去森林小屋的必要吗? 仰头盯着昏暗的夜色,祁景迁默默跟自己说,眼下三小狼初团聚,他还是不要打搅它们难得的“团圆时光”,今夜就让它们好好培养感情,那么他就委屈些,去森林小木屋凑合一夜吧! 满意地用右爪拍了下地面,祁景迁快速朝小木屋跑去。 他到时奚念知三人在用晚膳,赵统对放走小狼崽的事没什么疑议,只是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就这么付之东流,他与萱月一样,很是肉疼。 奚念知当然知道知挣钱不易,她端着碗,瞅着刚进来的大灰狼。委屈巴巴的想,要是以后能找他讨回银两就好了,她此程全是为他而来,包括萱月赵统,他们三人一路吃的苦受的累以及花费的银子,可都是因为他呀!而且他还那么能吃,每日买肉都不便宜。关键赵统萱月不提银子还好,说到这儿,她也开始肉疼起来。 “爹爹一年俸禄没多少,我确实铺张浪费了些。” “是啊,还建了个小木屋呢!” “别的都不说,买下小狼崽是忒贵了些。” “光每日喂的新鲜牛肉也花了不少……” 萱月赵统越说越有劲,一样样全掰扯着算账给她听,奚念知蔫蔫地捧着碗,哪还有胃口? 见姑娘神色不对,赵统萱月立即闭嘴,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能教训姑娘啊! 祁景迁:“……” 喂,你们真的够了,不就银子吗?赵统萱月你们干嘛都要上纲上线的埋怨她?瞅她那忧伤的小眼神!多可怜啊! 还有,祁景迁对她这幅肉疼的模样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瞧她那点为区区银子而伤感的出息,银子有什么了不得的?朕、朕—— 朕虽然现在没有银子,但在不久的将来,朕挣的银子可以都给你。 昂首挺胸走到她身边,祁景迁给她使眼色。 别怕,朕就是金山银山。 奚念知抿唇扫它一眼,用筷子给它夹勒块鱼,愤愤说:“我没银子了,你以后就吃鱼尾!” “吃啊,你还挑食不成?” “我天天都只吃青菜,你看你长那么胖,该减肥了。” “你今天要是不吃,我以后都不给你吃了……” 接连受创,祁景迁被打击得心脏绞痛。 狠狠咬牙,他屈辱地一把咬住鱼尾巴。 默默发誓:朕要收回那句话,朕的金山银山绝对不给她了! 山中比山下凉爽许多,等晚霞褪去,三人把门窗全都关好,以免有野兽来犯。 祁景迁因着方才鱼尾的事,扭头气冲冲地就跑了。 想他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鱼尾,那么多小刺,差点把他给卡住。 反正狼大已经回家,他装狗的生涯就此结束,以后他要在她面前当一只威风凛凛霸气外露的狼,才不是一只温顺谄媚卖乖的狗!呵,拭目以待吧! 望着月亮,祁景迁自信满满地走在森林中。 另边小木屋里,奚念知洗漱毕,拿着几个新做的避蚊香囊悬挂到床幔边。 躺在床榻,她睁眼望着上空。 那晚的梦,如果今夜能重新出现的话,她便决定作出不同的选择试试! 梦里八角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否愿意再度出现在她的梦中呢? 辗转多时,终于睡去。 意识逐渐混沌,等她用力睁开眼,周遭氤氲的白色迷雾里,那只八角鹿竟然真的出现了。 奚念知不可置信地望着它,既惊又骇。 当八角鹿拾步往前奔跑,她却并没太多犹豫,提裙跟了上去。 路似乎仍然是上次的路,奚念知随它前行,很快到了分岔口。 她定定望着八角鹿,不知是不是错觉,它眸中好像流淌着温柔的笑意,然后消逝在金光处。 闭上双眼,奚念知凭感觉,走向与上次截然相反的小径…… 四周很静。 她听到浅浅的呼噜声,像是猫咪愉悦时发出的声响。 呼噜呼噜一阵,似有脚步声从她身边经过,一切重归沉寂。 眼皮非常沉,奚念知尝试数次,终于慢慢睁开眼眸。 天还没亮,就近的一声公鸡打鸣响在耳畔,冷不丁吓得她一哆嗦。 疲惫惺忪尽数褪去,奚念知低眉观察自己。 手不再是手,而是毛茸茸的爪子,她居然真的又变成了一只猫! 第四十章 难不成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间动物收容所? 奚念知吃惊地打量周遭, 她在的房间约莫有十好几只猫,颜色体态五花八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6 门, 有纯黑的、纯白的、杂色灰色的,有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还有看起来乖巧黏人或者是凶神恶煞的。 无一例外的是,它们好像都受伤了?包括她自己, 她栖身的这只黄狸猫后腿处像是被什么撕咬过,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即将痊愈,没什么大碍了。 踱着小心翼翼的步子, 奚念知往门口出去。 避开各式各样的猫,还有小兔子, 她沿走廊走到堂屋。 刚走没几步, 半空一抹黑影冷不丁迅速朝她扑来,奚念知以为要受到猛烈攻击, 警惕地往后闪躲。 结果那玩意儿好像只是路过, 又或者是玩玩她而已? 那是一只猫头鹰。 黄色的小嘴, 黑红色的眼睛, 毛色很杂,组成一身找不到规律的繁复花纹。 好在它毛色大都很深沉,不然就显得太花里胡哨! 此时此刻, 它圆溜溜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得逞的狡黠。 “呱呱, 跟你说过多少次, 不要在家里飞来飞去, 还有,不要欺负它们。”苍老却洒脱的嗓音从外传来,老人一身粗布麻衣,佝偻着腰,手上抱着大大的竹匾,里面晾晒的是药草。 奚念知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大黄甘草等气味。 她仰头望着老人,陡然震住,这位老人的右眼失明了,罩了块灰色的纱布。 这时,一旁被称作“呱呱”的猫头鹰好似听懂了训斥,它扑着翅膀,在陈旧的八仙桌角落座,一脸高傲地低眉捋毛。 好像在对老人说:日子这么无聊,还不准我找找乐子?大爷我也就吓唬吓唬它们而已,什么时候真伤过它们? “小黄,没事吧?”老人冲猫头鹰无奈地摇摇头,低眉看奚念知栖身的黄狸猫。 老人笑起来满脸皱纹,可每道皱纹里都透出浓厚的亲切,他抱着竹匾从她身边经过,开始整理分类药草。 看来这位老人是大夫?而且还是位心地非常善良的大夫。 奚念知上前蹭蹭他腿,感谢他这段时间的收留与照顾。 “小黄,你要走了?”老人放下手中药草,艰难缓慢地弯腰,将她抱起来。 奚念知内心其实是拒绝被抱的,可这位老人慈眉善目,眼中氤氲着真切的不舍,她突然就不忍拒绝他的亲近。 他粗糙的手抚摸她的脑袋与身体,并不那么的舒服。 “小黄,我知道你们喜欢自由,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诱惑,但也十分危险,要是下次受了伤,或是饿得受不了,就到我这儿来,鱼和肉没有,勉强饱腹的红薯地瓜还是要多少有多少。”老人说话的语速非常慢。 奚念知默默仰头望着他,突然觉得好感动,世上还是真的有这么善良的人。 “乖,走吧!”老人放下它,笑着摸了摸她的爪子。 一步三回头,奚念知告别老人和孤傲的猫头鹰。 然后迷茫地望着周遭,这是哪座山脚下?她满头雾水地绕来绕去,才知道这儿是她鲜少过来的西岱顶。 既然知道地点,奚念知便有了眉目。 她先出了这儿的村子,绕到熟悉的洪家村,紧跟着快步上山。 猫的脚程是人的好多倍,清晨雾气还没散开,她就成功靠近大灰狼以及三只小狼崽的洞穴,途中她顺便回了一趟小木屋。屋子里还没任何动静,赵统萱月大抵还在熟睡。 此番倒是委屈他们又要为她的昏迷大惊失色伤透脑筋了。 奚念知在心底暗暗说了声抱歉,拾步朝岩石地里的洞穴走去。 狼的记忆很好,动物靠味觉储存记忆力,因为黄狸猫与它们曾经生活过,所以它的气味应该深深印在它们的记忆库里,不至于认不出。对这点很有信心,奚念知没太犹豫地埋头钻入洞穴。 里面却空荡荡的,并没有三只小狼崽的踪迹,大概外出了? 奚念知守株待兔,蹲在洞穴里等。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过去,她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熟悉气味。 是它们回来了。 猛地冲出去,奚念知遥望远处丛林,郁郁葱葱中,壮硕高大的大灰狼领着三只小狼崽正朝此处走来。 抑制住想奔上前的冲动,奚念知矜持地站在洞穴口。 它们也看见她了,犹豫一瞬,才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 狼二狼二面无表情,它们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狼的天性本就偏冷。疲惫地懒懒越过她,狼大狼二扭头看她一眼,便要回洞穴歇息。只有狼妹凑上前,低下头用嘴吻亲了亲她头顶,然后紧随狼大狼二,脚步虚晃地进洞。 这下,只剩大灰狼与黄狸猫目目对视。 一大一小,场面倒是滑稽。 祁景迁是真的震惊诧异愕然到无法动弹,这只黄狸猫—— 算是离家出走知道人生艰难单枪匹马混不下去所以重新来投靠他吗?啧,还算它有自知之明。 祁景迁做狼做久了,也沾染上不少动物习性。 他心中在笑,虽然脸上绒毛密布,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却做出了实际的举动。 缓步上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娇小的黄狸猫,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它脖颈。 这算是欢迎它的意思。 奚念知:“……” 这算什么?情绪复杂地怔在原地,奚念知不知该恼羞成怒,还是该受宠若惊。 作为无比尊贵的万金之躯,肯纡尊降贵实属难得,然而她并不只是一只单纯的猫!她可是人啊,这算非礼轻薄吗? 做完欢迎仪式,祁景迁扭头进入洞穴,回眸见它还定在原地,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哝声,示意它跟上脚步。 奚念知猛地挥走乱七八糟的思绪,跟上它步伐。 休息大概小半时辰,祁景迁便严厉的咆哮着命令三只小狼跟随他脚步出洞。 奚念知自然跟了上去。 看它们在草地上摔跤格斗,奚念知也是觉得很搞笑。 狼二狼妹一组,狼大与大灰狼一组。 一轮完毕,再调整组合继续打。 蹲在旁边围观,奚念知同情地望着三只小狼,心想,这波可真是太虐了! 跟着走了一天行程,奚念知初步了解大灰狼训练三小狼的流程。 迄今为止,他主要是在训练它们的身体素质,其实这点的确非常重要。 身体强壮,腿部力量浑厚,这有利于它们躲避猎物的追击。在森林,狼的天敌很少,但一年四季,总有食物严重匮乏的时节,瞄准猎物后,身体素质高,捕杀猎物的几率则高,存活率便也更高。 但光这样肯定不行吧? 得来真的呀!奚念知愁闷地思忖,也不知道大灰狼心底究竟是怎么打算。 晚上回来,三只小狼狼吞虎咽吃了食物,一个比一个累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不一会儿,鼾声此起彼伏。 祁景迁每日带着它们,自然也精疲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7 力竭。 可他辗转反侧,却总是睡不着,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没做似的,总惦记着。 又辗转反侧半晌,他蓦地扭头,却对上黑暗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吓了一跳,祁景迁慢半拍反应过来,是黄狸猫。 甩甩脑袋,他干脆走出洞穴,蹲坐在岩石地仰头望月。 今夜的月亮一如既往的皎洁明亮,就像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时候是十五的月亮,笑起来弯弯的,则是勾月的形状。 等等——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祁景迁烦躁地趴在地上,他怎么总是情不自禁想起那位奚姑娘? 她那么坏,他可得冷落她几日,让她明白他是个很有底线的人,才不会毫无原则的原谅她。 奚念知蹑手蹑脚跟着大灰狼走出洞穴,蹲在它旁侧。 它似乎想什么想得入了神,眸色有细微的情绪变化,好像很纠结的样子?不过她哪知道它纠结什么呢?算了,反正它们也没办法进行交流。 被洞穴里三只小狼的鼾声吵得静不下神,奚念知望了眼四周,攀着一棵高大槐树往上,蹲在两根粗壮树枝上闭目睡觉。 她想试试,看今夜那只八角鹿是否还会来到她梦中。 如果她真的可以自由选择,那就实在太方便了。 夜静悄悄的,晚风轻送绵软的空气游荡在森林每个角落。 奚念知跑了一整日,很快成功进入睡眠。 然后,那只八角鹿出现了。 所有的情况与上两次依然如出一辙,站在分岔路口,她迟疑地望了眼蹲在草丛里的黄狸猫,抿唇想想,选择了相反的路。 她不忍萱月赵统太过担心,同时也很期待下次的尝试。 倘若连番测试有效,她就可以在黄狸猫与自己的身体中切换自如。 这中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她不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中间的原因。能切换自如,确实是她目前非常需要的手段。 一瞬的黑暗过后,她重新有了知觉。 眼皮如有千斤重,奚念知不肯放弃的继续尝试。 一次又一次,使出全身气力。 睁开眼的刹那,光明接二连三撞入眸中,久在黑暗,眼睛被烛光刺得锥痛,奚念知连忙闭上双眼缓冲片刻。 “姑娘是不是醒了?赵统,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萱月着急的说:“姑娘好像眨了一次眼睛。” “确定不是错觉?”赵统先是喜悦,后面的声音变得半信半疑。 “是真的。”奚念知重新睁开适应光线的眼睛,弯唇冲他们笑。 这次她躯体昏睡的时间不长,除了有些头疼,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撑床坐起来,喝了半杯萱月递来的温水,奚念知望向他们担忧的脸,劝说:“你们不要担心,我可能是又犯老毛病了而已。” “姑娘,你应该不会真的和那位……”萱月紧抿双唇,眼睛逐渐湿润。 奚念知摇摇头,满是愧疚的隐瞒他们说:“不清楚,但我这病确实也找不出任何病因。但你们不需为我牵挂,几日后我总归是会醒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劳烦你们照顾了。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安抚好萱月赵统,奚念知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发呆。 萱月不肯离开,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给她盖上薄毯,奚念知重新躺在床榻,她努力陷入睡眠,她想再试一次,就最后一次。 第四一章 一周很快过去, 祁景迁趁穿回自己身体的一两日功夫,抓紧时间翻阅典籍。 他得知道动物捕猎的正确方式,好回森林培养三只小狼。 然而偌大宫殿,少说也有数万本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内容更是五花八门题材丰富,唯独缺了他想知道的这一块。 将一本本书堆在边侧, 祁景迁揉了揉隐隐泛痛的太阳穴,足足看了两三个时辰, 看得他是头昏眼花身心俱疲。 阖目歇息片刻,祁景迁没辙, 无奈推开手里翻了才两页的书。 暗暗想, 算了,实践出真知,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暂且先带小狼崽们在森林摸爬打滚积累经验! 至于朝中政务, 有丞相与各部尚书处理,并没有大碍。 他们都是信得过的忠臣, 不过他抱恙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具体散播到什么程度还不确切。 私下命人紧盯分散各地的亲王侯爷,祁景迁担忧他们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说起来, 这次他醒后, 太后倒不像前几次哭得那般厉害, 祁景迁自然乐见其成。 估计太后也是被他反反复复的苏醒昏迷弄懵了, 再难受伤心的事,接二连三来几遭,也会逐渐变得麻木。 譬如太医院的那帮御医和御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大家的态度都越来越淡定了。 离开书房,祁景迁在太监搀扶下活动身躯。 颇有些欣慰的在心里腹诽说:既然你们这么镇静,朕也好放心的昏迷了,各位,咱们就下次再见吧! 闭眼再睁开眼的刹那,是黄昏。 空气中有独特的傍晚该有的味道,还有蝈蝈等不知名鸟虫的叫声。 洞穴里空荡荡的,三只小狼与黄狸猫都不在。 祁景迁捂住饥肠辘辘的胃,一扭头,看到身边地上放了几颗圆啾啾红艳艳的鲜李子。抓起来喂入嘴里,酸甜多汁,美极了。 解决掉它们,祁景迁爬出洞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去找狼大它们。 越过岩石地,祁景迁看了眼天边褪色的黯淡晚霞,有些心急。 将要入夜,许多凶猛的野兽开始出没,也不知道黄狸猫在不在它们身边,就算在,遇到武力值爆炸的,也只有缴械投降沦为食物的份儿。 好气,它们这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从前他嘱咐过它们无数次,没他带领,不准轻易出洞。 上次狼二狼妹都只敢在附近抓小虫果腹,这次肯定是狼大的馊主意!它头回跑出去被村民逮住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 越想越气,胸脯上下起伏,祁景迁加快脚步。 一阵晚风吹来,其中夹杂着熟悉的气味。 眸中蓦地生出亮光,是小狼崽子们。 循着味道奔去,远远地,看到狼大一马当先,骄傲地走在最前面。 它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祁景迁疑惑地跑去,隔得近了,他面色微变,是鼹鼠,一只肥嫩的鼹鼠尸体。 思及此前被鼹鼠戏弄的画面,他面色更难看了。 三狼一猫兴奋地在他身前顿住,狼大憋不住想要疯狂炫耀的冲动,奈何嘴里叼着猎物,实在腾不出嘴。 好在狼二狼妹很能体会它的心情,它们也兴奋得不得了,窜到祁景迁跟前“呜欧呜欧”此起彼伏地叫,拼命地庆贺:奶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8 爹,快瞧快瞧,这是我们亲自狩猎的猎物,我们是不是特别厉害?看,这只鼹鼠多么的肥硕多么的香甜多么的可口啊…… 祁景迁:“……” 他很想为它们庆祝,如果换只猎物的话。 浩浩荡荡回到洞穴,三只小狼欢快地开吃。 祁景迁受不住那支离破碎的场面,早溜到了外面。 他不爽地磨爪,一扭头,看到黄狸猫娇娇俏俏地也蹲在了他身边。 一狼一猫看着最后的晚霞彻底褪去,墨色还没完全吞噬白昼,空中留有仅剩的一线昏白。 气氛暖暖的,祁景迁改蹲为趴,他懒懒望向仍规规矩矩蹲着的黄狸猫,问:喂,小猫,等三只小狼回到丛林深处,你去哪?要是无处可去,朕命人把你接入宫中可好?朕长这么大,除了亲自喂养过两三次马厩里的汗血宝马,可从未养过宠物。你既然对朕有恩,朕定当涌泉相报,反正跟朕到了宫里,旁的不说,小银鱼啊绝对无限量供应,不过…… 不过宫里的小鱼,确实没山林溪涧的小鱼那般鲜嫩香甜。 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奚念知自然不懂大灰狼喉咙里咕哝着什么话,出于礼貌,她安安静静听了半晌,后来实在听得困了,只好用爪子轻拍了下它身体。 等它视线望过来,奚念知立即往岩石地外的一棵楠树跑去,三两下爬到中间,她蜷缩成舒服安全的姿势,补眠。 祁景迁无语,都说对牛弹琴,到他这儿,便成了对猫弹琴。 算了,他还是去小木屋瞧瞧吧! 暌别数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惦念牵挂他? 想起这,莫名有了点奇怪的动力,祁景迁恨不能告诉她:这次朕也有好好善待你的父亲哦! 小木屋与洞穴之间的距离不远。 须臾,他已经来到小木屋跟前,跃过栅栏,他熟门熟路地用爪子叩门。 提灯开窗瞟了眼,萱月见“客人”是它,“啧”了声,“我们姑娘最近身子不好,你个小坏蛋别来捣乱,走吧!” 祁景迁怔了一瞬,微微张嘴,刚要“嗷呜”,察觉不对,连“汪”了两声。 “你这狗怎么还叫了起来?快走快走。”双手做出驱赶的手势。 愤怒地瞪圆眼睛,祁景迁朝小窗冲过去,猛地提起前爪,整个趴在墙面,张开大嘴冲萱月“汪”。 “你这死狗,吓死我了。” “算了算了,给你开门还不行吗?” 里面传来赵统不悦的声音:“那狗又来了?” “嗯”了声,萱月为它开门,“这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听得懂人话,我说姑娘病了,它疯了似的冲我乱吠,可真够……” 说着,将门开了条缝隙,守在外面的灰色身影立即挤着窜进去,不过一个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方向,还真是姑娘的卧房。 萱月目瞪口呆,半晌都没回过神,她怔怔盯着大灰狗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不是吧,这狗难不成成精了?” 卧房木门轻阖着,用脑袋去拱,“吱呀”一声,开了。 祁景迁快步冲进去,在床畔及时刹车。 抬起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他搭在床沿,仰高了脑袋去看她。 她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常含着笑意的双眸紧紧闭着。 不知是不是萱月的话在他脑子里扎了根,他望着她脸颊,总觉得清瘦了些苍白了些无精打采了些。 怎么就病了?自己不是大夫吗? 祁景迁心底不好受地低下头,若他还是皇帝,至少能宣太医,不过她爹好像就是太医院里最厉害的? 那他至少还能为她寻来不计其数的补品,令她早日恢复痊愈!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郁结地耷拉着头,祁景迁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睫毛轻轻颤动,奚念知试了几次,睁开干涩的眼睛。 入目便是一团灰影,她惊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灰。”略吃力地坐起身,她揉了揉酸软的肩。 “姑娘,您醒了,我去厨房给你盛一碗温着的清粥。”听到声响,萱月站在门口,探头笑说,“姑娘,这大灰狗可奇了怪了,几天不见踪影,今儿过来我赶它半天,却不肯走,好像是听懂你生病了似的,飞一般就冲了进来,拦都拦不住。” “是吗?”嘴角抿出浅浅的笑意,奚念知伸手揉了把它脑袋。 萱月:“当然是啊!姑娘,我先去厨房了。” 快走快走,祁景迁心里着恼,默默埋怨萱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朕就是一时激动,动物向来跑得快,速度可不是只有两条腿的人类能比的!瞧你这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笑地轻咳一声,奚念知掀开薄毯,一整日没喝水,她嗓子眼儿有些不适。 水壶搁在桌上,就着水杯润润喉,奚念知松了口气。 垂头望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大灰狼,奚念知心底暖暖的,她柔声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祁景迁有口难言,他说不了人话,只能沮丧地蹭蹭她腿,心想,就这几步路,都走得摇摇晃晃的,哪里看起来没事了?山里条件差,既没人参也没燕窝,可怎么办才好? 不一会儿,萱月端着清粥进来。 “姑娘,估算着时日,李公子应该到平利县了,真希望他快点到,等他来了,让他为你号号脉吧!” 奚念知没什么胃口,还是努力慢慢吃着:“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但总这样不能行吧?李公子这次肯定会带来宫中贵人的消息,姑娘,如果你真的和……” “萱月。”蓦地开口打断她,奚念知微微一笑,暗暗瞥了眼听得状似很认真的大灰狼,“这些事儿别提了,也别在我师兄面前多说什么,知道吗?” 怔了怔,萱月点头。 “我吃不下了,你拿走吧!” “好的,姑娘。” 目送萱月离去,祁景迁蹲在床边,闷闷不乐。 左一声师兄右一声师兄,倒是叫得亲热,还不让萱月多说,怎么,怕他担心吗? 第四二章 萱月这张嘴倒是怪灵验的, 昨晚才说李崇亭应该已经抵达平利县, 今儿人就直接被村民领到了山中小木屋。 接连几日穿梭在本体与黄狸猫的身体中,奚念知吃不太消, 加上大灰狼变成了“大灰狼”, 她便决定暂时休养两天。 正中午,太阳如圆盘,黄灿灿地挂在天空, 热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萱月在屋里洒了一遍遍凉井水,指望能降低屋内的燥热。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说话声。 “就是这里。” “姑娘, 来客人了, 姑娘,说是来找你们的人到了……” 赵统闻声出门, 招呼着让黄大嫂家的男人和李崇亭进来喝口凉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59 茶,再吃几片西瓜解暑。 “这天儿太热了。” “是啊是啊,可能是要下雨了。” 李崇亭把肩上包袱放下,一本正经答:“确实是要下雨的征兆, 途中我观柳树的长叶变成了白色,这就是表明即将迎来阴雨天气。” 黄大嫂丈夫一脸蒙圈:“柳树的叶子还能变成白色?” “是也非也。”李崇亭认真解释, “其实是柳叶在阴雨天前会全部翻转过来, 柳叶反面的表皮覆有一层‘白霜’, 看着和白色的叶子无异。” “啊啊, 原来如此。”黄大嫂丈夫立即一脸佩服地点头。 奚念知出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席话。 她暗瞥了眼正在捂嘴偷笑的萱月, 警告她收敛些。 两人进堂屋,奚念知首先谢过带李崇亭上山的黄大嫂丈夫,然后才面向李崇亭,笑说:“师兄一路辛苦,身体可还受得住?” “路途遥远,实在多有不便,师妹有所不知,时至炎夏,我乘船过来时,船舱中简直臭味熏天,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苍蝇飞蛾蚂蚁蛆虫数不胜数。这就是为什么经常有人从船上下来,马上就身体不适病情加重,而且……” 啃着西瓜的黄大嫂丈夫有些胃中作呕,一时继续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熟知师兄性格,奚念知盯着他扯唇说:“师兄,先喝口水解解乏再说。” “我不渴,师妹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师兄真的是受不住了,不知道吐了多少次,真是苦水都快吐出来……” “师兄,闭嘴。”虽仍维持着笑意,面色却变得严肃了些,奚念知微微攥紧双拳,用眼神成功让李崇亭噤声。 抱歉地冲黄大嫂丈夫笑了笑,奚念知抿抿唇,有些头疼。 当初爹唯恐今上出差池,怕耽误她的亲事。于是思来想去,物色来物色去,才挑了膝下最得意的门生李崇亭。 李崇亭祖上也曾出过御医,后来改为从文,但在仕途上并没有太大起色。李崇亭的爹见他从小对医术感兴趣,想着不如把他送到奚念知爹这儿来学习,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李崇亭。 李家家世清白,底蕴也是有的,如果按门当户对来说,两家算合适。 然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奚念知虽脾气温和,不轻易动怒,幼时也被絮絮叨叨凡事较真的李崇亭气过好几回。 长大后,见面机会少了,被气到的次数自然也就少了。 倒不是说李崇亭不好,相反他为人正直,性情敦厚勤勉苦学,是个好人。 可奚念知总觉他们之间哪里不对,反正不是可以做夫妻的关系。也是在李崇亭身上,她才发现自己的耐性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之前她打定主意来平利县,大部分是因为爹爹和当今皇上,小部分原因则是为了躲避这门还没定下的亲事。 哪知她爹还真是执着,竟然把李崇亭支到了这儿。 黄大嫂丈夫三两下啃完最后剩的西瓜,告辞下山。 奚念知说了句“稍等”,让萱月去厨房缸里舀了条赵统在河里捉的活鱼,递给他带回家给黄大嫂和铃铛儿补补身子。 推辞一番,黄大搜丈夫这才不好意思地道谢,提着鱼出门。 “师妹。”人一走,李崇亭就幽怨地望着她,显然并不懂她刚才为何动怒。 奚念知哭笑不得,揉着太阳穴吩咐萱月:“去给师兄煮锅豆腐鱼汤,清淡爽口些,让他去去胃里的苦味儿。” 好笑地点头,萱月立即去厨房忙活。 两人对坐,李崇亭把京城里的情况一一说给她听。 从皇城到陕西平利,他走的是最快线路,在他离京之前,宫里那位醒过两次,但一两日后,却再度晕厥了过去。 仰头灌下满杯水,李崇亭继续说:“沿路太平,既没传出噩耗,宫中那位定安然无事,师父说他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传信给我们。” 奚念知暗喜,虽说早已确定,但亲耳听到此番话,还是会觉得兴奋,果然事情与她料想的分毫不差。 “师兄,小木屋房间不够,你暂时与赵统住一间屋吧!”作为主人,奚念知下面开始安排住宿。 “师妹,我不习惯与别人同榻而眠。”又压低嗓音问,“他打呼噜吗?” 奚念知微笑着提议:“其实山下村子里还有我们原先租住的空屋,师兄要是嫌弃,不如下山去那里住着?” “这不好吧,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 “师兄,你知道吗?森林里可是有狼有黑熊有老虎豹子的,每到深更半夜,躺在床上的我们就会听到嗷嗷呜呜或凄厉或凶悍的嘶吼声,有时它们还会来挠门,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吗?” “不是吧?”大惊失色,李崇亭拍案而起,“师妹,咱们即刻启程回京城!” “我不走,要走你走吧!”奚念知耸耸肩,“我乏了,回屋午睡了。” “别啊,师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你们都不害怕吗?野兽夜里会想来吃掉我们吗?师妹,师妹……” “砰”一声,奚念知猛地关上门,李崇亭巴巴在后面跟着,差点撞到鼻子。 摆着长袖在堂屋焦切地穿来穿去,一会儿想走,一会儿又放心不下师妹。 李崇亭内心纠结得厉害,师父让他特地走这一遭,不就是担忧师妹的安危吗? 不行,他不能抛下师妹不管不顾,野兽又如何,他不能言而无信,他要信守对师父做出的承诺,把师妹好好带回京城。 没错,他会努力保护师妹的! 到了夜里,李崇亭特地裹着厚毯睡在木板床最里侧。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统早陷入酣梦。 睁眼望着头顶,李崇亭不敢闭上双眼,这可是森林啊!夜里有狼黑熊老虎出没,他们怎么睡得着? 辗转反侧,刚培养出一点睡意,忽的被一阵“呼呼呼”的声音惊醒。 李崇亭用力怕打睡死的赵统,嗓音吓到嘶哑:“完了完了,老虎来了,快醒醒!” “老虎?”沉浸在美梦的赵统差点尿裤子,他猛地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一脸惧色,“老虎,老虎在哪?” “你听,老虎在嘶吼。” 赵统侧耳听了半晌,脸色憋气憋成猪肝色,他咬牙切齿说:“那是风声。” 重新躺下,没一会儿又被拍起:“完了完了,狼来了狼来了,你听,嗷呜嗷呜的,还在挠门。” 赵统又被吓到,圆睁着眼睛作出戒备姿势。 结果—— “风变大了,你感觉不出来?”赵统想揍人了。 李崇亭:“……” 半时辰不到。 察觉到胳膊似乎又要被拍,赵统条件反射地扭头怒视:“这次什么又来了?” 李崇亭尴尬地摇头:“我想喝水,但心底有点怕,主要是怕狼啊老虎啊黑熊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0 之类的。” “堂堂男子汉怕什么?”赵统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姑娘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还得保护他? “要喝水自己去堂屋倒,不倒自己忍着。”没好气的咕哝两句,赵统翻了个身,恶狠狠说,“别再拍我,不然——” 屋子里黑漆漆的,李崇亭忍了忍,实在口干舌燥。 便起身下床,摸黑点了煤油灯,举着灯走进堂屋。 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终于舒坦。 李崇亭吐出口浊气,揉了揉倦怠的眼睛,提起煤油灯转身,想回房间休息。 孰料一扭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那家伙定定望着他,眼神专注,似乎正在上下打量他,眼神不屑,一副冷血残忍的模样。 双手颤抖,烛火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没想到狼真的来了? 李崇亭张开嘴,想大喊,却惊恐的失了声。 怎么办,他双腿绵软地往后倒退,还没来得及跑,那狼竟一个跳跃,凭空高高飞起,不过一个眨眼,就凑到他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凶狠地作势要咬他咽喉…… 两眼一翻,李崇亭直接晕了过去。 祁景迁:“……” 闭上张开的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躺着的男人。 喂,醒醒?他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几下他身体,纹丝不动。 不是吧?玩玩而已,怎么就晕了?别折腾出人命吧? 完了完了,朕闯祸了。 祁景迁顾不得别的,飞快跑到奚念知卧房门口,拼命用爪子挠门,发出“呲呲”的声响。 奚念知睡得浅,又惊又惧地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原来是大灰狼。 “你吓死我了。” “朕才是要被吓死了。”不对不对,“堂屋里那个疑似你师兄的人,好像快被朕吓死了。”祁景迁咬着她裙摆往外拖,心里又苦又郁闷,想着,这还是朕成为狼之后第一次故意吓人,未免也太成功了些。 见它古怪焦急,奚念知跟着它疾步走到堂屋,立即看到倒在地上的师兄李崇亭。 连忙诊脉,奚念知用力掐他人中。 片刻,李崇亭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望着她撕心裂肺地喊:“师妹,师妹,有狼!咬我,喝我的血,快跑,咱们快跑。” 奚念知:“……” 第四三章 小木屋盘旋着凄惨的回音。 萱月赵统神色慌张地赶到堂屋, 赵统手里拎着长刀,萱月则举着剪子。 结果—— 看着眼前的画面, 萱月扯了扯嘴角, 朝天翻了个白眼。 赵统气得额上青筋毕露, 恨不得把地上那个正拉着姑娘衣袖哭诉的男人丢出去喂狗。 “师妹师妹,它一定躲了起来。” “师妹, 答应师兄, 咱们启程回京, 立刻马上。” “师妹师妹, 师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狼,太吓人了。” “师妹师妹……” 奚念知万分悔恨。 早知如此, 还不如让他晕在地上省事! “萱月, 给师兄倒杯冷茶,让他冷静一下。” “我不喝茶,师妹有所不知, 师兄就是为了出来喝口凉茶,才遭了这等祸事啊!”李崇亭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堂屋扫来扫去, 仿佛下个瞬间恶狼就会从某个地方钻出来。 无语地抿抿嘴, 奚念知扭头看向周围。 始作俑者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早溜得不见踪迹。 她目光略过附近的八仙桌桌底,蓦地一顿。 定定望着朦胧烛光下的一节黑影,奚念知欲上前, 袖摆却被李崇亭死死攥着, 料子都快被他抓破了! “师兄, 你孤身一人,这一路到底怎么过来的?”奚念知压住脾气,忍耐地问。 还以为她在关心他,李崇亭悲情的说:“意念,师父之命,怎能不从?每当我支撑不住时,我就想起临别前师父对我说的话,我就忆起师妹你曾经对我的好,我就又重新获取了新的能量!” 堂屋静悄悄的,一片寂静。 众人的神情……实在是无法形容。 就连躲在廊道的祁景迁都差点被这话酸得摔个跟头。 枉他还心生忌惮,想着这位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结果? “师兄,回屋歇着吧!你出现了幻觉,咱们家没有狼,我下午说的话,纯粹是故意吓唬你。”奚念知扯扯嘴角,如实以告。 李崇亭震惊脸,旋即又感动又害怕的样子:“师妹,你不用安慰我,你现在才是在故意骗我对不对?师妹你总是这么为师兄考虑,这次听师兄的,咱们立即启程回京可好?还有那恶狼……” 赵统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捞起他:“松开攥着姑娘衣服的手,回屋睡觉。” “那狼……” “没有狼。”萱月猛地接话,语气坚决。 “你们——”李崇亭瞪大双眼,望着他们不可置信地嗫嚅嘴角。 “是狗,我们养的。”眼见瞒不过,奚念知头疼地说。 李崇亭:“……师妹,别欺负我没见过狼,就骗我那是狗,我可见过不少狗啊!” “小灰,出来。” 祁景迁赖在廊道不动,他不想出去。 “小灰。”连续唤了数声,奚念知语气渐渐严肃。 摇摇尾巴,祁景迁心不甘情不愿地踱出去。 屋里点了几盏灯,亮堂堂的。 李崇亭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狼”,迟疑了。 这到底是狗还是狼?明明长得憨憨的,但方才—— “可它刚才那么凶,想咬断我脖子喝血。” “那是师兄你身上的气息令它感到陌生,狗嘛,都很忠诚。” “是吗?”李崇亭半信半疑。 奚念知只好望着大灰狼说:“小灰,叫两声给师兄听听。” 祁景迁愤怒了,他才不叫,凭什么朕要叫给你的这个师兄听? 又暗暗腹诽:朕又不是卖叫的。 “小灰,等天亮,蒸蛋羹给你吃,再加两只鸡腿。” 祁景迁:朕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狼吗? 转念想,一声吠叫换一顿早餐,也挺划算了。 “汪。”他只叫一声,市价,再叫,可就不是一碗蛋羹两只鸡腿的事了,祁景迁很有原则地看了眼众人,傲慢地蹲坐在地上。 “原来真的是狗!”羞愧地低头,李崇亭不消他们规劝,默默回了房。 这个打击对他实在是有点大,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 室内终于恢复平静,奚念知等赵统萱月离开,举灯朝八仙桌走去。 蹲身,她看清了那节黑影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根尤带新鲜泥土的野山参。 他们家是没这个的,想必—— 奚念知眼眶突然开始泛酸。 扭头望向蹲坐在不远处的大灰狼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1 ,两道目光在半空交织,它似是不好意思,别过头去,盯着旁边的木椅瞧。 奚念知低眉擦了擦眼角。 她拾起那根野山参,在她还是猫时,也找过挖过,费了不少力。 如今倒换作它为她做这件事了。 “你怎么这么乖?”轻轻放下手里的野山参,奚念知凑过去揉了揉它脑袋。 昨夜它来小木屋,想必是将萱月说她生病的话当了真。 这些日子她很少考虑自己,突然被关心,情绪上便有些忍受不住。 眼中涌出湿意,她偏过头,用指腹擦掉。 祁景迁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就是一株山参吗?至于哭哭啼啼感动成这样? 虽然朕为了找到它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但…… 原先他的确得意洋洋来着,一路过来,他脑海里已经勾画出无数场她感动涕零的模样,可当她真的往下掉眼泪,祁景迁蓦然发觉,他并不想要这个场面。 抹掉泪痕,奚念知抓起它前爪。 为了将山参从泥土中刨出,它爪垫脏兮兮的,指甲磨损不少,有只爪子隐隐渗出血迹。 “其实……”奚念知抬眸望着它眼睛。 有瞬间,她几乎想坦白。 他是人,她也是人,他们之间是可以互相沟通互相帮助的。 但是—— 轻咬唇瓣,奚念知起身找了块干净的巾帕,放进木盆用水浸湿后给它擦拭爪子。 试想,如果她变成猫做的窘事被身边人目睹并知晓,想来也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就算暂时忽略他尊贵的身份,作为普通人来说,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到可以彼此分享隐私的程度。 给对方留有空间,在相处上,应该能更舒适些。 “小灰,饿不饿?”奚念知笑着起身,朝它勾了勾食指。 领着它走进厨房,奚念知生火煮水,给它蒸了大碗蛋羹。 听到声响的萱月过来搭手,撇撇嘴说:“姑娘,我觉得自打有了小灰,我就失去了你的关怀与宠爱,我居然还比不过一条狗,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接收到萱月怨恨的目光,祁景迁炫耀地摇了摇尾巴。 在心底回她:因为朕并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啊!朕是能变身为“狼”的狗,朕还是皇帝“狗”。 不过,皇帝“狗”这个说法,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至此,李崇亭便在小木屋长住下来。 他是个痴人,奚念知打着寻找药草编写纲目的由头不肯离开这座山,实际却另有所图。 李崇亭却当了真,虽然也怕狮子老虎豹子狼,可他却硬挺着征服恐惧,每天清早起床,游走在山中寻找陌生的花草判断其是否具有药性,又游走在山下各个村庄,收集民间在治病上的土方。 若是“土方”存在问题,或是不对症,他会当场纠正,找病人进行实践,用实际行动让村民们信任他的医术。 短短半月,竟博得了个“神医”的称号,很得山民的崇拜与敬仰。 有了事情做,李崇亭渐渐变得忙碌。 但大半时间还是留在小木屋整理纲目药草,不过,他最近发觉师妹养的那只大灰狗似乎与他不大对付。 它好像特别针对他? 譬如整理得好好的药草被它爪子轻轻拨弄下,又得重新分类。 譬如他正好好走路,那狗蓦地窜出来,害他一个踉跄。 又譬如偶尔夜里出来喝水,它故技重施,扮作“狼”吓唬他。 李崇亭很委屈,凭什么专门欺负他? 向师妹告了好多次状,怎知越告状那大灰狗越变本加厉,仿佛在警告他不准告状似的!李崇亭也是很气了。 “师妹师妹,快帮师兄看看这纲目写得可算规范?”这日,晌午才过,李崇亭拿着几张刚写完的药草细则,乐颠颠儿地站在长廊下叩奚念知卧房的木门。 “等会儿。”里面传来恹恹的女声,有些慵懒和惺忪。 不知联想到什么,李崇亭脸庞倏地红透了。 他忙放下手里写满字的纸张,一溜儿转身匆匆跑到厨房,打了盆水,“呼呼”扑脸。 等脸上温度压了下去,他重新整理好衣袖,端正好面部表情,再去找师妹。 门已经开了。 奚念知侧靠在门边,眼睛懒懒地望向半空,显然还没睡醒的样子。 深绿色粗布衣裙挡不住她姣好样貌与恬淡的气质,她额前有一缕发丝微微凌乱,衬得她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动人。 李崇亭拘束且窘迫地别过头,视线又控制不住地偷偷溜回去。 “师妹,你这样真好看。”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忙摆手,慌张惊恐地说,“不不不,我是说师妹要是没睡好,就进屋继续休息,反正就是几页纲目,早看晚看都是一样的,诶,我刚放在门边的那几张纸呢?师妹,你是不是拿进屋了?”神色骤变,李崇亭盯着空空如也的地面。 “什么纲目?我没看见。” “怎么可能?师妹你就别跟师兄开玩笑了,快拿来!”伸出掌心,李崇亭摆出笃定的温柔笑脸,一副“师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但又很可爱”的模样。 奚念知:“……” 她无语的重申:“师兄,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清闲无聊!” 震惊地盯着她,半晌,李崇亭意识到她确实没拿,摸了摸后脑勺,着急说:“不可能,走廊没风,好好的纸张怎会凭空不见?师妹,完了完了,怎么不见了,师妹师妹,快帮师兄找找,这可是师兄这些日子忙碌的成果啊……” 第四四章 好好儿的纲目怎会凭空消失?奚念知的睡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从走廊到堂屋,但凡可能存在的地方, 哪怕旮旯角落, 两人都找了个遍, 仍不见踪迹。 李崇亭满脸丧气,眼睛里都是委屈:“师妹, 怎么会这样呢?那里面记录着我从村民口中得来的各种实用小偏方, 这下惨了惨了,我根本记不全啊……” 瞧他那样儿。 都快哭了似的。 奚念知于心不忍,上前安慰:“总会找着的,还有, 师兄你当真没记错?你确实把纲目放在我卧房门边?” “千真万确, 我……”话语戛然顿住, 李崇亭不好意思说当时的情况,那会儿他不知怎么了,满脑子都跟煮沸了的水似的,咕咚咕咚冒着泡, 一听到她慵懒甜腻的嗓音就灼热得厉害, 只想用桶冷水从头浇到尾。 虽然失态,可他的记忆并没有混乱。 李崇亭无力地靠在墙侧,叹气连连,很是绝望:“师妹啊, 师兄现在心好累!腿疼腰痛背也酸, 你说师兄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连区区几张纸都要跟我作对!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奚念知:“……” 她知道他最近确实精疲力竭, 而且纲目是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2 在他百般忙碌的状态下抽空完成的, 是他心血,自然痛惜。不过,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呢? 今日萱月跟着赵统下山去了,还未回。 整间屋子就她与师兄二人,这不对劲! 莫非—— 奚念知眸色微变,快步走出大门,站在木屋廊下,左右逡巡。 “我的纲目应该不会在屋外吧?”李崇亭抱有期冀地跟随她跑出来。 视线在周围搜索一圈,奚念知默默收回目光。 大灰狼没过来?那这次的始作俑者应该不是它? “师妹,这山中莫非有妖精?”李崇亭仰头望向绵延不断的森林,讷讷道,“此处灵气充沛,隐蔽幽静,似乎很适合修炼啊!” 奚念知煞有其事地颔首:“没错,事情的真相就是某个女妖精看上了师兄你,拿走纲目当做定情信物,不日则来迎娶师兄过门,在山中当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 “别别别,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别别别,千万别来找我。”李崇亭立即惶恐地将手摆个不停。 奚念知好笑:“你的家在哪,室又在哪?” “咳——”李崇亭悄悄瞟她一眼,耳根逐渐染上红晕,羞羞答答说,“师妹,你真是的,这、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奚念知:“……” 明知故问?好个明知故问! 暗暗躲在角落的祁景迁当真听不下去了。 他“嗖”得窜出去,用脑袋猛地撞向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李崇亭。 “师妹,我……”蓦地侧身朝她走去,李崇亭满脸潮红,正要继续说话,身后一道灰影笔直地冲过来,然后被门槛绊倒,从台阶骨碌碌滚到了泥土地。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也定格在最后一刹那。 阳光下,那团灰影一动不动。 气氛很宁静。 怔怔望着,李崇亭吓了一跳:“师妹,这傻狗是不是摔晕了?” 顾不得多想,奚念知匆匆提裙上前察看,她仔细检查它四肢,目光定定锁住它紧闭的双眼。 嘴角下意识扯了扯,转身就走。 连最基础的皮外伤都没有,难道区区一道门槛,能把它摔出内伤? “师兄,我想我应该知道你纲目在哪。” “真的吗?”双眼迸发出喜悦,李崇亭收回走向大灰狗的步伐,快步跟上奚念知,“师妹师妹,到底在哪儿?” 奚念知不作声,笔直走向廊道尽头。 大灰狼时常来小木屋“作客”,偶尔甚至留宿。 奚念知知道它规矩多,不愿躺在地上睡觉,尤其是在他们面前。 所以她给它缝了个类似蒲团的棉垫,把棉垫放在角落,再铺上一层凉席,这样既舒适又凉爽。 它对这个“窝”自然喜爱得紧,有几日它没来,萱月嫌弃占地方,把东西给撤了。 这可气坏了这位脾气大的小祖宗,最后恶狠狠把萱月的香囊叼到厨房藏起来才算罢休。 李崇亭巴巴跟在师妹身后,两人一起来到大灰狼的“窝”。 毫不客气地掀起竹席,奚念知挑挑眉,将藏在棉垫上的那几张纸交给师兄李崇亭。 “纸张平整,没有任何问题,师兄日后还是将它们收好吧!” “一定一定。”庆幸不已的把纸张贴在胸口,李崇亭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笑了会儿,他委屈兮兮地盯着奚念知,“师妹,你的狗总是跟我作对,可是那晚我得罪它了?但那晚被吓到的分明是师兄我啊,怎的它倒记起了仇?师妹你是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它总是欺负我,师妹,它真是太坏了!” 奚念知尴尬地笑。 “师妹,眼见入秋了,我们秋天便回京城吧!” 奚念知:“等到了秋天再说吧!师兄,我去看看小灰。” “我也去。” 两人一道回到廊下,大灰狼还气鼓鼓“晕”在地上。 祁景迁心底有气。 他可听清楚了,李崇亭又在告状。 他越告状,他就越愤怒! 这个李崇亭,枉他之前以为他是个愚笨之人,敢情扮猪吃老虎呢,屡屡借着探讨医术之名,别有目的接近她,左一口师妹师妹又一声师妹师妹,装可怜卖傻求安慰,一套一套儿的。 啧啧啧,其心可诛,可诛啊! 李崇亭:“师妹,要不我将它抱进来?太阳这般大,再晒下去,若小灰中暑,你一定要心疼。” “不用了,师兄我们去吃些凉糕吧!” “好啊好啊,师妹亲手做的吗?我最喜欢师妹做的凉糕了,还记得小时候……” 很好,你们竟然敢把朕晾在这儿? 还肩并肩去吃凉糕? 还追忆青春年少…… 这是要把“死”狗都气活的节奏。 祁景迁猛地睁开双眼,瞪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 干干脆脆爬起来,祁景迁气势汹汹地跃入门槛,俯首白了眼令他摔跤的木板,嗅着他们气味追上去。 以为躲到后廊吃凉糕朕就找不到你们了吗? 看着他们二人对坐,祁景迁歪了歪头,旋即摆出一副好虚弱好晕乎的样子,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缓慢踱过去。 森林风景优美。 小木屋地理位置优越,前面是溪涧林海,后院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可惜时节不对,不然可挖出还没长大的嫩竹笋。 一层层剥去它的外衣,将娇嫩的竹笋用滚水煮上片刻,之后切丝切块,凉拌清炒红烧炖汤都十分美味。 奚念知小口吃着切成方块的桂花凉糕,余光漫不经心地从装腔作势的大灰狼身上收回。 暗暗揣测,难道传言中威严肃穆又正经的皇上内心其实住着一个…… 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觉得挺逗的,跟小孩儿争糖果似的。 祁景迁慢悠悠地靠近,就差哼哼两声,把“好难受”挂在嘴边了。 然而—— 没有同情心的女人! 祁景迁软了吧唧从喉咙发出“唔唔”的声音,蹲坐在她脚边,仰眸盯着她瞧。 心想,凭什么你师兄装可怜你就巴巴地哄,轮到朕就不闻不问,不能区别对待啊! 朕就算现在只是一条狗,也是条有尊严的狗! “师妹,它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李崇亭簇起浓眉,信以为真的问。 奚念知斜它一眼:“没事儿,就摔个趔趄而已,哪能这么娇贵?” “也是,师妹,这狗打哪弄来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野狗。” “原来是野狗,难怪这么不服管教。”李崇亭盯着大灰狗打量,突然发问,“师妹,转眼便入秋了,等我们启程回京城,这野狗就留在这儿吗?” 话说到这儿,祁景迁跟着竖起耳朵,想听听她的回答。 原则上他是不可能跟她回家的,毕竟他又不真的是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3 一条狗。 愁啊!祁景迁觉得这事儿真是愁啊,倘若那时她对他依依不舍倘若她坚持要将他带走,他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不想让她伤心,可这伤心已经是注定的事,她…… “就留这儿吧!”奚念知抿唇说,“本就生在山野,何必带去人间。” “嗯,一路跋山涉水,带上它也不切实际。”李崇亭松了口气,嘴角浮出笑容,“起初我还怕师妹你于心不忍,现在可放了心,我还记得小时候,厨房买了只雪白小兔,师妹喜欢极了,抱来养着,每日三餐精心喂养,后来小兔生病离世,师妹伤心了许久许久……” “这都多小时候的事了。”奚念知嘴角讪讪,有心想和师兄聊聊,碍于大灰狼在场,她不好开口。他们之间的亲事八字没一撇,怎么到他那儿,仿佛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两人一唱一和,祁景迁逐渐沉默下来。 他仰头盯着她仿佛陷入沉思的恬静面容,心底竟十分不痛快。 他是一条狗没错,错的是他总以为他在她眼里应该是一条与众不同的狗,不,确切说,他知道自己是人,所以在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可能并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对他好,对狼大好,以及对她小时候养的兔子的好,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博爱的女人,真讨厌! 意识到这些,祁景迁根本没有再装可怜的心思。 他这样,看起来或许傻透了。 不过是一条傻狗罢了,她是不是在心里这么评价着? 祁景迁缓缓眨了下眼,日子一天天过去,都将入秋了,小狼们日益壮硕,在冬天来临猎物变得稀缺前,他得把它们送回森林深处。 所以,这时候的他明明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训练它们身上,为何却三番五次来到小木屋? 祁景迁沉默地盯着那片翠绿绵延的竹林,思绪一点点飘远…… 究竟是由人变狼,太孤单寂寞惹的祸,还是别的什么? 他是向往人气才愿意亲近她吗? 眼眸认真看着她,蓦地,她低眉也望向他。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祁景迁僵了会儿,率先挪开。 他似乎该走了。 这个时间,他根本不该来到这里,更不该做这些愚蠢的事! 打定主意,祁景迁起身,掉头慢慢沿后廊往前。 他不瘸不摇晃,也不虚弱了。 李崇亭笑说:“动物的恢复能力都那么好的吗?” 笑笑不作声,奚念知扭头望着它离去的身影。 等它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奚念知等了等,不见它折返,稀奇地挑眉,她跟师兄李崇亭打了声招呼,起身追出去。 没走两步,折回来取了一份桂花凉糕。 穿过堂屋,奚念知看到它正站在栅栏墙下,只待一跃而出。 “小灰。”开口叫住它,奚念知顾不得太阳大,提裙下阶梯,走到它身边,她蹲身轻轻拍了下它脑袋,哭笑不得说,“你这是和我生气吗?做错事的是你,我都还没生气,你怎么倒生起气来了?师兄性格木讷,看起来是好欺负了些,但他品性不坏,你为什么故意要与他次次作对?你知道师兄为了这几页纲目花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吗?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它藏起来。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吃块桂花凉糕!” 她展开白净的掌心,掌心中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凉糕,浅黄小桂花镶嵌在透明凉糕内,晶莹剔透,娇憨可爱,看起来可口至极。 祁景迁默默望着,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为什么要跟她师兄作对? 他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好像是在争宠,他看不得她的注意力被李崇亭吸走,他希望他能专注地活在她眼睛里。 想想真是可怕,做人时从不曾有过争宠的心,做动物倒有了,难道动物都是这样的? 没有碰那块漂亮的桂花凉糕,祁景迁毫无食欲地扭过头,一跃而起,跨过木栅栏,四肢飞快地没入林海。不过短短刹那,踪迹全无。 奚念知不可置信地愣愣望着,又低眉看着掌心里的凉糕。 轻笑着摇摇头,她起身回屋。 好吧,它的灵魂到底不是普通人,骨子里深深刻着骄傲与尊贵,受不得委屈的! 以前它那般温和亲善,想来是心情好,这会儿想必是心情不那么好? 一直等到傍晚,萱月赵统才回。 众人吃完晚饭,各自回房歇息。 奚念知近日比较少化身黄狸猫去山中狼穴,一是大灰狼训练三只小狼已经似模似样,二是师兄李崇亭在这儿,她若“生病”,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躺在床榻,奚念知想着下午大灰狼赌气地离去,情不自禁笑了笑。 不就念叨了几句,它至于这样吗? 双目轻阖,逐渐入睡,梦里,奚念知选择变成了黄狸猫。 夜色下,奚念知快步朝岩石地中的洞穴飞奔而去。 三只小狼现在长开了,只比大灰狼矮上几寸,因为狼妹是母狼,所以体型相较之下更为娇小一点。 不同于之前训练都密集的安排在白日,夜里它们也开始行动。 主要是重复熟练捕食技巧和培养躲避危险的敏锐与直觉。 奚念知赶到时,大灰狼正带着睡醒的三小狼准备出发。 她喘了口气,顺势跟上队伍。 长大的金焰狼与幼时变化巨大,暗金色毛发披在它们身上,仿佛穿上了耀眼夺目的盔甲,自带一股尊贵睥睨的王者气息。 别说,三只小狼一起出门,真真是气派极了。 而且,它们组成的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战队。 狼大勇猛果断,扑杀猎物时凶狠暴戾,狼二脾性还算稳重成熟,在狼大盲目激进时能起到缓和的作用,至于狼妹,它在体力上虽大大比不上公狼,但胜在心思细腻头脑聪明。 先前奚念知教它们捕猎爱钻地洞的鼹鼠时,狼妹学得最快最好,是团队里的智囊小担当。 静静走在它们身边,奚念知胸中蓦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情。 吾家有儿初长成,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体验? 翻山越岭,他们到的是一座陌生的山林。 奚念知对这儿并不熟。 三小狼估计就没来过,但它们并不畏惧,一只只昂首用眼睛犀利地观察周围,判断是否具有危险性。 祁景迁一声令下,三小只互相看了眼,昂首挺胸往右方进军。 这次,祁景迁没有跟上。 他想试着放手,让它们单独去闯。 其实早就该这样,一直被扶持的成长不叫成长。 他的幼年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孤军奋战,三小狼起码还有彼此值得信赖的伙伴。 走了会儿,狼妹察觉不对,奶爹没跟上。 驻足,它扭头往回看,目光里闪烁着期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4 盼与疑问。 狼二甩着尾巴催促,让它跟上队伍,却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效果。 队伍在原地徘徊,狼大烦躁地凑上前瞪狼妹,冷厉眸光旋即定定扫向大灰狼,自然明白了其中寓意。 它抬起下巴,既像是在跟大灰狼炫耀,又像是在跟狼妹解释,信心百倍说:咱们早就想单独行动了,前几天还被山猴儿嘲笑,说我们是一群没断奶的大块头狼崽,身后天天跟着个保镖,狼妹,你说,你还是一头小奶狼吗? 狼妹:“……” 三小狼终于拔足前行,渐渐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 奚念知扭头看了眼大灰狼,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在他眼眸中看到一点亮晶晶的水光。 这是?咋舌地望着它,奚念知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不是吧,难道…… 没见过狼眼睛酸啊? 祁景迁凶神恶煞地瞪着黄狸猫,喉咙咕噜,恼羞成怒说:今夜月光那么亮,太刺眼了行不行? 第四五章 夜晚, 月上树梢。 秋天的森林铺了层厚厚的金黄落叶地毯, 爪子踩上去, 窸窸窣窣的,还软软的。 浅淡的莹莹月光下,奚念知站在大灰狼身边, 目送三只小狼消失在黯淡的森林深处。 等它们离开, 不同于之前的原地守候, 祁景迁眸光微动, 低头沉默了会儿,竟是掉头就走。 诶诶, 这是去哪儿? 奚念知不明所以,匆忙跟上步伐。 祁景迁走得不快不慢, 这半月, 他哪儿都没去, 白天黑夜都守着小狼们。持续两个多月的地狱训练, 小狼们已经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坚硬的内心,以及对人类各种捕兽陷阱的辨别规避能力。 算算日子, 它们大概已经半岁左右大。 故此,祁景迁作出一个慎重的决定,以后他不会再为它们提供任何食物,也不会再做它们坚硬的后盾。 他得离开洞穴,远离它们。 一狼一猫顺着小径往前行, 约莫行了半炷香, 最后在娟娟流淌的小溪下游停步。 祁景迁偏头看了眼黄狸猫, 率先走到溪畔,用嘴把插入两岸泥土深处的竹竿咬出来。 奚念知以为它要取鱼,然而看起来并不是。 它咬住网兜底部,把鱼倒在草地后,居然把渔网兜丢到了水里。 失去竹竿束缚的网兜轻飘飘随水流往下,很快便不见踪迹。 奚念知似乎猜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望向大灰狼。 这么多天过去,它一次都没来过小木屋,她本以为它还在生她的气呢! 原来—— 好吧,就算它是真的有正事要做,也不妨碍它赌气。 草地上的小鱼蹦蹦跳跳得十分起劲。 奚念知没有胃口,但出于猫的本性,眼睛牢牢锁住它们,一时竟无法挪开。 她想,她现在的目光一定非常饥渴。 “啪”,一旁大灰狼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拍了下地面,似乎是示意她别客气,放开胆子吃! 奚念知:“……” 她装模作样叼起一条小鱼,转过身背对它。 虽然背对着,却能感觉它的视线仍定定落在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事实上祁景迁的情绪确实很低落。 在这偌大的山林之中,除了岩石狼穴,除了那栋小木屋,他好像再无处可去。 既然要让小狼彻底脱离对他的依赖,狼穴自然回不成,至于小木屋…… 祁景迁惆怅地遥望溪面。 作为一条狗,它可以继续去那里。 作为一匹狼,它不应该再去。 他既不是狼也不是狗,自然就更不该以狗或者狼的身份去见他们! 流水潺潺,一阵阵回旋在耳畔,月光碎在河面,像是一条存在在人间的璀璨银河。 倘若真的有仙境,一定也不过如此吧! 可惜如此美景,居然沦落到和一只黄狸猫共赏的地步。 祁景迁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咕哝”的嗓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 奚念知回眸,蓦地对上一双略有怨念的狼眸。 她犹豫了会儿,朝它走去。 它半躺在松软草地,慵懒极了,眼睛注视前方。 奚念知蹲坐在旁侧,随它目光望去,霎时被眼前的美景惊呆。 叹为观止地望着这幕大自然的馈赠,奚念知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不舍。 以后回了京,就看不到了吧! 大灰狼此时是不是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奚念知察觉它不大高兴,想了想,挨着它躺了下来。 并用爪子揉了揉它腹部。 祁景迁:“……” 这个位置应该是动物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转换成人也是很重要的部位了,所以他这算是被一只猫调戏了吗? 赏了会儿景,祁景迁决定走了。 他不去小木屋,也不回狼穴,随便找处地方落脚吧! 可惜身后的黄狸猫阴魂不散似的,总跟在他身后。 翻了半座山,祁景迁恼了,凶恶地朝它吼叫,甚至做出一副要打它的模样,结果自是没有任何结果。 整整翻了两座山,祁景迁翻累了白眼,找了处没有危险气息的草地,懒得再驱赶黄狸猫,直接躺下睡觉。 望着那坨团成团的灰球,奚念知明白了,它确实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略委屈地盯着它,奚念知就不懂了,分明是它捉弄师兄李崇亭,难道她不仅不能责备它,还要拍手称妙?当皇帝的就那么横? 奚念知盯了半晌,别过头去。 行,它横任它横,她又不欠它什么。 奚念知掉头就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她在心里默默道:小木屋你爱去不去,不去,我回去了。 一路跑回岩石洞穴附近,奚念知等了许久,直至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三小狼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它们似乎很着急,猛冲进洞穴。 想必是在找大灰狼?那么注定是要失望了! 奚念知见它们安全归来,不再担心,转头便寻了颗高大梧桐树,攀爬到上面睡觉。 许是太困,很快陷入酣眠。 这一觉奚念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厨房飘来烹饪的香味,应该是萱月在做午饭。 她起身洗漱,走出卧房。 “姑娘,您醒了?”赵统眉头簇着,说,“洪家村有人突然死了,一个时辰前李公子被村民请下山,我看一时半会回不来,待会咱们先吃午饭!” “死了?”奚念知脸色变得不好看,无论什么原因,死亡终归是件悲伤的事,“人确定已经离世?” “是的。” “那请师兄过去做什么?” 赵统面色严肃起来:“说是有些蹊跷,让他过去瞧瞧。” 奚念知不做声了,他们住在山上,消息闭塞,只能等李崇亭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5 回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姑娘身子要紧吗?可是老毛病又犯了?”萱月将一盘盘菜端到桌上,担忧地说,“我小声唤了姑娘两次,姑娘没任何反应,都把我吓坏了。” 奚念知摇头:“大概有些累,睡得沉了些,不碍事。” 许是因为山下村子死了人,三人沉默地吃着午饭,并未多说什么。 奚念知一方面因为这事有些低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灰狼。 它宁愿在森林流浪也不肯再回小木屋,这多少令她感到匪夷所思。冷静理智地去思考这件事,便觉得十分不对劲,这么久以来,它看起来并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吃完午饭,赵统萱月去午睡,奚念知睡饱了,坐在廊下望着天空发呆。 秋意渐渐浓郁,不时有枯黄的叶片簌簌从半空坠落。 大概过去一个多时辰,李崇亭回了。 他额头沁着汗渍,脸颊热得泛红。 奚念知给他倒了杯凉水。 “谢谢师妹。”一饮而尽,李崇亭放下水杯,双眉紧锁,坐在高椅上喘了口气。 等他歇了会,呼吸逐渐均匀,奚念知问:“师兄,怎么回事?” “人昨夜便死了,我今日过去看,像是有中毒的症状。” “什么毒?” 李崇亭摇头:“那男人的妻子说他昨晚喝完药,睡前嚷嚷说不太舒服,结果——” “药有问题吗?”奚念知追问,“是师兄你开的方子吗?” “不是,是附近村子一位姓刘的老大夫。”李崇亭抿抿唇说,“至于药方,里面有两味我闻所未闻的药材,所以我准备稍作歇息去拜访一下这位刘大夫。” 奚念知点点头,明白他这是特地回来说一声,好叫他们放心。 “师兄,我待会与你同去。” “好,师妹比我细心,有你在,自然是再好不过。” 等太阳不再那么炽热,奚念知撑着伞与李崇亭一块儿下山。 他们询问村民,一路弯弯绕绕,终于将近刘大夫的家。 看了眼周遭景致,奚念知握着伞柄,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等抵达熟悉的简陋草屋,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儿是她上次醒来时的地点。 上次她穿到黄狸猫身体,就是在这里面醒来的。 “师妹,怎么了?”李崇亭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问道。 奚念知面色不由自主慎重许多,想必上次的那位老人就是师兄嘴里的刘大夫。她对那位老人有许多好感,自然不希望此事与他有关。 “师兄,进去前,你再给我仔细说说情况。” 李崇亭愕然地挑了下眉,点头说:“其实该说的都已经差不多了,这位刘老大夫在周遭村子里有些名望,没出过什么事,可是……”顿了顿,继续,“可死去男人的妻子情绪有些崩溃,一口咬定刘大夫是报复杀人。” “报复?” “嗯,男人上次过来探病,因为诊金的事闹得不愉快,被老人养的猫头鹰啄了额头,淌了许多血,当时男人气得不行,立马打断了猫头鹰的一条腿,老人更是生气,冲过去就还手,结果反被推倒在地。” “就凭这些说报复杀人,是不是太过武断?” “是啊。”李崇亭叹了声气,“我又问了他们的邻居,说男人妻子第二天便到这儿道了歉,两方和解。男人妻子顺便又抓了几服药回家,然后就出了事。” 奚念知眉头跟着深锁,她对那只猫头鹰有印象,也是个嚣张的家伙。 但她打心底不信老人会打着治病的幌子去杀人,事情究竟怎样,还得调查仔细再说。 “我们……”奚念知刚开口,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因为张三的事过来的吧?”老人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他的一只眼睛用灰布遮挡,另只眼睛望着他们,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边转身进屋一边淡淡说,“你们先进来。” 第四六章 两人对视一眼, 先后步入简陋茅草屋。 奚念知抬头便发现堂屋里的猫头鹰, 它受伤的腿被纱布包裹着, 正以一个滑稽的姿势侧躺在鸟窝里睡觉。 听闻动静,它猛地睁开滴溜溜的褐色眼眸,凌厉地瞪着来人, 全身羽毛似有炸开之势。 “乖, 没事, 别怕!”老人上前温柔地抚摸它脑袋, 轻声安慰着,“没事了!乖!” 猫头鹰渐渐在安抚下平复情绪, 它缩回脑袋,眸光不再那么凛冽凶煞。 老人这才冷冷看了眼他们, 说:“怕你们嫌脏, 老朽就不给你们倒茶了, 坐不坐请自便。” 这话说得—— 李崇亭略尴尬, 他自是听出了语气里的那股嫌弃。 奚念知却仿佛没听出来似的,她随意坐在鸟笼附近的一把木椅上, 仰头朝猫头鹰笑了笑:“呱呱,你腿上的伤还好吗?” 老人浑身一震,眸露狐疑:“你怎么知道它名字?” 奚念知温和地笑:“我听村子的人说的。” 老人嗤笑:“是吗?难为还有人记得它名字。” 一时无话,李崇亭讪讪摸了摸鼻尖,他不擅长这种气氛, 连忙求助地望向师妹。 心想, 师妹向来讨人欢喜, 一定能有办法让这位刘大夫态度稍微软化些。 抿抿唇,奚念知看向老人,今日的他与那日他给她的感觉大相径庭,但无论如何,她对这位老人都生不出一丝讨厌。 “刘大夫,您既然知道我们是为洪山村村民张三的事而来,那么您可以告诉我们药方里的那两味药草是什么吗?有何功效?”奚念知单刀直入,没有拐弯抹角,“这位是我师兄李崇亭,我们从师于同位大夫门下,对医术略知一二,但对这两味药草却是闻所未闻。” “你们来自京城?” “没错。” 老人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大抵是同为大夫的惺惺相惜,他回答说:“世上药草千万种,你们知道的大多是前人留下的经验,这山上多得是未经辨别的药草。” “刘大夫说得是,所以那两味药草——”谈起这个,李崇亭精神抖擞,也不尴尬了,立即激动的追问。 眸色软化,老人扯了扯嘴角:“那两味药草老朽几年前亲自尝过,并无毒性。此番特地加进去,是因为其中一味干涩无比,另一味则与药方中的牛筋草相克,会大大减低这服药的药性,延长张三病痛的时日。” “刘大夫您、您怎么能……” “没错,老朽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你可以去报官抓我。”吹胡子瞪眼,老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奚念知看了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师兄李崇亭,压低嗓音:“刘大夫,我师兄说张三有中毒症状,但他却诊不出是何毒物,您确定那两味药草对身体无害?有没有可能与其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6 他食物也存在相克的情况?” 老人坚决地摇头。 与师兄李崇亭对视片刻,奚念知让他把具体症状向老人仔细说明。 正如老人所说,这山里有无数未经辨别的药草,老人常年进出,肯定比他们见多识广。 “是大乌。”半晌,老人眸中一亮,掌心拍了下桌面,斩钉截铁说,“与半夏毒性极其相似。” “大乌?”重复着这二字,李崇亭巴巴起身,“我当时确实感觉张三舌肿,还有他肢体非常僵硬,临死前好像有出现痉挛麻痹的状况。所以我想着应该是半夏,但仔细确认并询问张三妻子后,很明显并不是半夏。” 奚念知还从未听闻过大乌。 老人看出他们的疑惑,解释说:“这是本地土生土长的植物,喜阴,多在高山土壤深处,颜色与红薯类似,根须细且长。” “当地村民都知道它?” 老人迟疑地点头:“应该大多知晓。” 李崇亭难办地伸手抵住下巴,视线紧紧盯着奚念知:“师妹……” 没好气地看他,奚念知皱眉:“别看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傍晚来临,绯红的晚霞渐渐褪去光彩。 怕太晚上山不便,奚念知与李崇亭向刘大夫告辞。 次日天微微亮,奚念知与李崇亭急急下山来到张三家。 气候炎热,张三家人请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算好日期,准备明日将他下葬。 奚念知上了香,望向哭得眼睛红肿的张三妻子与他爹娘,心中不忍地摇摇头,她转身离开。 找黄大嫂等村民求证大乌是否真有毒后,奚念知又亲自做了个实验,他们抓了只老鼠,将大乌捣碎,拌在肉里喂食老鼠。 不过一个时辰,老鼠猛烈开始蹬腿挣扎,旋即呜呼丧命。 将此事报官,奚念知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确定大乌才是罪魁祸首,刘大夫也因此洗刷掉了嫌疑。 去茅草屋看望刘大夫,逗留片刻,奚念知与李崇亭回到山中木屋。 吃过萱月做的晌午饭,小憩半个时辰,醒来没多久,黄大嫂竟亲自上山给他们带最新消息。 说是下毒的人找着了。 是村子里孀居的黄寡妇。 “什么?”奚念知瞪圆眼睛,带黄大嫂到卧房细说。 萱月也在场,赵统与李崇亭身为男子,多有不便,其实他们也多少从黄大嫂的神色中猜出了端倪。 “一个月前的晚上,张三借着醉酒壮胆,轻薄了黄寡妇,这种事她又不敢声张,后来——”连连叹气,黄大嫂揉了把眼睛,似乎是替黄寡妇不值当,“张三这贼人威胁她若不肯就范,便去跟人说是她故意勾引他,一次两次的,黄寡妇怕这日子没个头,她家里又没了什么人,心底恨极了张三,所以这才动了这种心思。” 黄大嫂哭个不停,奚念知不知该如何劝,只能递她帕子。 “黄寡妇自己全招了?”萱月在旁边轻声问。 点点头,黄大嫂一抹擦泪一边哽咽说:“官府的人过来挨家挨户搜查,询问大家最近的踪迹,她做了这事,自然害怕得不行,一下子就在官差面前露出了马脚,紧接着,什么都招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只有黄大嫂的小声啜泣。 奚念知沉默地垂下头,她能说什么呢? 不管是千金小姐或是村妇,因为是女人,总会遇到些不公之事。 由于身边没有能保护自己的人,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只能奋起反抗…… 黄大嫂哭了半晌,红着眼睛说要走。 奚念知让赵统送她回村,免得路上出什么事。 “姑娘,咱们回京吧!”目送两人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背影,萱月站在她身侧说,“这儿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奚念知苦笑:“哪里没有令人寒心的事?天堂吗?” “姑娘。”萱月跺跺脚。 “师妹。”李崇亭从远处走来,看了萱月一眼,附和说,“萱月说得对,在冬天到来前,我们回京吧!路途遥远,如果想走的舒坦一些,至少要花大半月,十月底了,咱们该走了。关于药草纲目,我已经做了一部分,剩下几天我会抓紧时间请教刘大夫,将纲目补充的更加完整,所以再过半月,咱们立即启程,如何?” 奚念知没作声,萱月倒是在一旁不停点头。 “嗯。”良久,她颔首应允。 “太好了。”萱月李崇亭不约而同笑弯了嘴角。 跟着扯扯唇,奚念知走到檐下,眺望金绿色的森林。 没关系的,她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 反正大灰狼不愿再回小木屋,她是走或是留,似乎都不再重要。 爹爹不必受到贵人的苛责,他们阖府上下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她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 那便走吧,离开这里…… 晚膳奚念知只用了碗粥,她早早躺在床榻,听着屋外的风声,逐渐睡去。 此时尚早,夜空是暗蓝色的。 月底的月亮缺了一半,弯弯地悬在半空,像是俯视着万物生灵。 小动物们窸窸窣窣的森林里,黄狸猫踩着金黄落叶,朝岩石地的狼穴走去。 站在洞口,奚念知并没有闻到小狼们身上浓郁的气味。 看来它们还没回家。 夜晚的森林那么危险,不知它们能否应付过去。 还有,捕到猎物了吗?有没有饿肚子? 她都这么挂念它们,大灰狼一定也非常担忧是不是? 以洞穴为中心,奚念知将周围一公里内的范围搜寻了个遍,她原以为大灰狼会与她一样偷偷躲在暗处,看来是她猜错了。、 足足等了三四个时辰,离破晓不远了,依旧不见三小狼的踪影。 或许它们走得太远,不回来了? 奚念知忐忑不安地从树上跃下,不知怎的,她心里怪怪的,毫无睡意。 想了想,奚念知干脆调转方向,往山下洪家村奔跑而去。 一路抵达张三的家,奚念知蹑手蹑脚进去。 屋内一片缟素,张三安安静静地躺在堂屋的那口木质棺材里。 他的老母亲老父亲与妻子跪在火盆前,慢慢烧着纸钱。 “爹娘,您们去歇会儿吧!”张三妻子嗓音都哭得沙哑了,“天亮了,咱们还得送他最后一程。” 张三老母亲抽噎着摇头:“你去歇会儿,张三干出这事儿,我们张家、我们……”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似快晕过去。 余下两人手忙脚乱把她搀进卧房,不一会儿,张三妻子边说话边匆匆出来:“爹,您先看着娘,我去打盆凉水。” 话是这么说,她却没出门,直直朝棺材走了过去。 堂屋点了许多蜡烛,奚念知藏在后门阴影处,一时竟无人发觉。 注视着烛光下面色半明半暗的妇人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7 ,她脑中“嗡”一声,心霎时提了起来。 她想做什么? 棺材没有盖上。 张三妻子眼神警惕地望着卧房方向,双手探入棺材内,似乎在死去的男人身上摸索寻找什么。 她面色逐渐焦切,眼神变得不耐与慌张。 “雪儿娘,凉水——”张三的老爹步履蹒跚地出来,微微一怔,望着站在棺材边的女人问,“雪儿娘,你这是……” 张三妻子只愣了短短一刹,眼泪便汹涌往下坠。 老爹顿时明白过来,他用袖子拼命擦拭泪水,泣不成声。 “爹,我马上去打水。”张三妻子哽咽着拿木盆去前院。 两人一起进入卧房,应该是在安置照顾张三的老母亲。 奚念知从阴影中踱步出来,那口装着张三的棺材挺高,她掂量了下高度,先跳上附近的椅子,再准备跳入棺材。 里面到底是死人,还是个恶有恶报的混蛋。 努力克服恐惧,奚念知猛地闭眼再睁眼,迅速跃入棺材。 这个季节气温不算低,他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 忍住作呕的冲动,奚念知骇然地走到棺材顶部,张三妻子方才摸索的应该还是他的头部或是颈部胸部? 她屏住呼吸,用爪子一一摸过去。 胸口没有任何东西,头发里难道藏着什么? 奚念知疑惑地低眉,慢慢拨开他头发。 从左至右。 就算怕得要死,奚念知也咬牙憋着。 反正她已经牺牲到了这步,那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爪垫轻轻按压,眼睛瞪大了瞧,终于—— 奚念知眸中一亮,转瞬面色乍变。 在张三头部正中间,被扎入了一根银针。 第四七章 这么看, 张三的死有可能并非因为大乌? 奚念知不敢在死人棺材里多呆,也害怕被张三妻子发现。 跳上棺材板, 她根本不敢再回头,猛地跳到地面,她飞快逃离这间充斥着森冷诡异的木屋。 一口气跑得远了,奚念知才喘着气停下步伐。 扭头往回看,被甩在身后的灵堂散发着昏黄烛光, 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张三,她在心里默默说, 你虽是咎由自取,但你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此番多有冒犯, 希望你不要介意, 下辈子请不要丧尽天良, 好好做人吧! 奚念知蹲在草丛深处,蚊虫在眼前嗡嗡地飞来飞去。 “她”毛发深厚,倒不惧叮咬。 怔怔望着那片烛光,奚念知神色凝重。 她和师兄李崇亭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大乌虽具有毒性, 可如果分量不够,也不一定能致命。 据黄寡妇招供,她是将大乌混合在凉茶里,张三连喝了两碗, 那这个分量便不好说了! 奚念知用爪子挥开聒噪的蚊虫, 凭感觉推测, 那些大乌似乎并不足以致命? 她做这个推断也是有根据的,大乌略干涩,还有股淡淡的异味,如果放得太多,口感包括嗅觉上肯定能令人有所察觉。 张三既然能饮下足足两大碗,证明这个量不至于太大。 还有—— 那根银针,是张三妻子生生刺入他头顶的吗? 为什么呢? 奚念知在心里叹了声气,清官难断家务事,纵然她没体会过这种苦恼,却听过不少。 这世上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种矛盾怨恨由此而生,以至于作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仰头,天际那抹鱼肚白渐渐明显了。 大抵再过两个时辰,张三就要被抬到坟地下葬。 张三已经死了两天,这根银针一直在他身上,证明张三死后,他妻子鲜少有单独接触尸体的机会。 奚念知卯足了劲再跑远些,她蹿到树上,告诉自己必须马上睡着。 可这幕对她冲击太大了,根本毫无睡意。 甚至越勉强自己,心中越是焦躁慌乱。 没辙,奚念知只好爬下树,飞奔回山中木屋。 此时萱月他们大概还在睡觉,奚念知熟门熟路奔入厨房。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厨房里的一坛酒给掀开,直接抱住坛子,将脑袋钻入坛口,用舌头去舔散发着浓郁醇香的酒液。 不停地舔,直至舔不到酒水了,她就叼着果子往里面扔。 这酒是山下村民所赠,是他们自己酿制的,不知用了什么秘方,品着甘甜,后劲却很大。 对这个味道,赵统很是喜爱,偶尔会拉着师兄李崇亭小酌几杯。 想着上次李崇亭喝了两杯就倒,奚念知非常期待它的功效。 快醉倒吧! 她默念着,嘴上依旧不停地舔喝酒液。 终于,她脑袋变得沉沉的,晕晕乎乎的。 窗外还未消失的月亮有了重影,调皮地左右上下摆动。 奚念知晃悠悠地趴在地上,阖上眼皮。 她确实是醉得睡着了。 但不知为什么,可能这酒影响了身体状态,奚念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到自己身体。 等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窗外已经大亮,明灿灿的阳光十分刺眼。 糟糕!怎么会这样? 奚念知飞速洗漱穿衣,奔出堂屋,寻找师兄李崇亭和赵统。 来不及多作解释,她让赵统骑马拦截带走黄寡妇的官吏,又让李崇亭去找刘大夫,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坟地检查张三尸体。 “姑娘,事情有什么不对吗?”萱月瞪大眼睛问。 奚念知摆摆手,对同样惊诧愕然的赵统李崇亭说:“张三的死还有蹊跷,反正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也按照我说的去问去求证。” “好。”赵统向来信任她,转身就去办事。 李崇亭听她提示后,更是面色剧变,是啊,他怎么忽略了大乌的分量? 等两人匆匆下山,奚念知揉了揉隐隐昏疼的太阳穴,她发现,那酒对她本人似乎也有些影响,但这时候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萱月,我也要下山,你守家吧!” “姑娘,我与你同去。” “不了。”奚念知一口回绝,不等她还想说什么,提裙小跑着出了门。 这个时辰,送葬的队伍肯定已经在路途。 一路唢呐鼓吹,要想找到行踪,不算太难。 询问村民张三要葬的坟地在哪座山,奚念知拾步追赶,行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传来的乐声。 幸好来得及,奚念知松了口气,她寻常鲜少走那么远的路,也没这么焦切过。 定在原地歇息半晌,她重新赶路。 山路虽不崎岖,但走起来颇费功夫。 奚念知行在葱葱郁郁的杂草中,忽地,小路远处有抹高大的身形正在下山。 两人身影逐渐重合。 这个男人奚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8 念知认识,跟张三同姓,名字她不知道,但他的脸她却记得很牢。 他就是上次砍伤“黄狸猫”的那个壮汉。 心里虽不高兴,但她有错在先,如果不是要偷东西,当时身为黄狸猫的她也不会平白无故被砍一刀。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不待见。 奚念知没准备打招呼,壮汉却主动喊住她,问:“你想上山祭拜张三?” 她淡淡“嗯”了声。 他挑挑眉,竟是轻笑一声:“你就穿这身衣服?那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奚念知闻言打量自己,眉头紧蹙,确实,她今早胡乱穿了身衣服,是浅蓝色的。 “我就站在远处看看。” 男人“哦”了声,目光挺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奚念知感到一阵恶心,她猛地加快脚步,有意甩掉他。 怎知男人临时改变主意,跟在了她身后。 奚念知在村中呆了这么久,接触的多是善良淳朴的村民,若不是昨晚发现的那根银针,她几乎都要忽略人间险恶。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善也有恶,纯粹的世外桃源不可能真实存在。 张三的死—— 蓦地顿步,奚念知似发现什么,扭头望着男人颈间隐隐露出的一点青色。 他说她穿的衣服不合适,那他呢?外面身着素麻衣,里面却大喇喇穿得与平常无二,这样也属于不尊重死者吧? 望着这些,奚念知脑中突然回荡起零零碎碎的话语。 她与黄大嫂关系好,两人聚在一起时,常听她不经意地畅聊村子里暗暗流传的各种传言。 这个男人与张三确实有嫌隙,累积的新仇旧恨不少,总之,动粗动过好几回,两方都伤得很惨。最近,他们又因为村里土地的分配不均起了新的摩擦,新任村长不知什么原因刻意偏袒了张三这边,将土地分配给了张三。 因为这件事,壮汉不知闹了多少回,但并没对结果有任何改变。 以及,张三妻子真的能凭一人之力将银针刺入他头顶吗?银针哪儿来的?那可不是普通的绣花针。她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离开村子,哪里能弄到这样的东西? 奚念知深锁眉头,越来越多的疑惑令她感到彷徨不安,也不知她是否过于敏感? 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男人,奚念知紧闭双唇,转身继续赶路。 壮汉偷偷瞄着她苗条的身形,她走得很快,纤细的腰肢轻轻摇摆,没有一丝刻意,却满是妩媚。 他不敢放肆,但看看不算犯法吧? “师妹师妹——” 身后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令人作呕,恐惧一点点侵袭全身,奚念知血液渐凉,正感到无助时,蓦地传来熟悉嗓音。 是师兄李崇亭,她双腿绵软了下,险些站不稳。 努力撑住,她等李崇亭快步赶上,勉强问:“刘大夫呢?” 抹了把额上密汗,李崇亭语速极快,如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般说:“刘大夫在后面,师妹,我跟你说,我这次犯了大错,竟然被张三尸体表面现象所迷惑,他虽然身体产生了大乌中毒的初级症状,但是否致命要看分量。咱们快走,在下葬前还得检查一遍尸体,他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中毒,而且我还发现……” “师兄,张三是因为大乌中毒死的。”刚平复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奚念知本来以为自己有可能想太多,但她居然在壮汉脸上看到了几丝恐慌与狠戾。 “师妹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说张三的死有蹊跷,我……” “师兄!”奚念知捏紧双拳,猛地大声喝道。 男人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换,扯唇僵笑:“蹊跷,有什么蹊跷?” 李崇亭压根没察觉到气氛里的逼仄,他居然认真回答:“我询问过刘大夫,张三体质很好,更可疑的是,那晚张三爹娘都没有出门,他妻子与他同榻而卧,他身体不适,为何没有要请大夫?张三为什么也没有呼叫……” “师兄。”奚念知已经确定此事与壮汉脱不开关系,他眼神实在太过可怕,明显就是害怕被揭穿真相的样子 忽然抓住李崇亭的手,奚念知喊了声:“快跑!” 语毕,拽着他飞快上山。 李崇亭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下,也就这刹那功夫,壮汉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噗”一声,狠狠刺入李崇亭肩头偏下的部位。 闷哼一声,李崇亭轰然倒地。 奚念知匆匆瞥了眼,满是愤怒,他居然随身携带利器?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她知道,她不能再犹豫,男人要杀人灭口。 他害怕他们发现那根银针的存在,所以师兄和她都得死。 奚念知脑中一片空白地继续奔跑,好让男人没有多余功夫继续在李崇亭身上补刀。 果然,他只犹豫短短一刹,立即拔步朝她猛追。 在壮汉心中,女人很脆弱,也很容易制服,等他将她解决再回来收拾重伤的李崇亭,明显才是最好的方案。 山路蜿蜒往上,体力上她没有优势。 奚念知舍弃追上下葬队伍的念头,转而扑入满是荆棘的密林。 胡乱生长的树枝荆棘在她脸上脖颈上刮出一道道红痕甚至是鲜血,她都顾不上,一边呼唤“救命”,一边下山。 大概都是攸关生命的关头,壮汉竟也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唢呐声将呼救声掩盖,奚念知绝望地奔跑。 虽然自知很难获救,但她却出奇的冷静理智。 这片山的地势她很熟悉,这何尝不是唯一的优势?密林中,两人都因阻碍行得艰难,只要她不倒下,就还有机会。 “救命——”她时不时便要嚷上两声,一是心存侥幸,期望有人能听见,二是扰乱壮汉的心绪,他此刻一定怕得不行了吧?时间耗得越久,他越是恐慌,或许会出错也不一定。 身上又被刮蹭许多新的伤痕,奚念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没有停顿。 就在她越挫越勇时,背后猛地被一块重物击中,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是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用了很重的劲道。 树枝窸窣声越来越大,男人似乎近在咫尺了。 奚念知沉沉地抬起眼皮,眼前画面一黑一黑的,她喘着气,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一抹飞速的灰影风般卷了过来。 因为跑得太快,她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或许是幻觉也不一定,或许是大灰狼来救她也不一定…… 第四八章 大概太过疲惫,体力耗尽, 奚念知眼里的森林突然模糊成一片苍茫绿色。 她吃力地眨眨眼, 想努力去看清。 那团被风卷着的灰影速度极快, 它从她头顶蓦地越过, “噗通”一声,就在她脑后与某个重物发出猛烈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69 的撞击。 腥热的风拂起她的发,奚念知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是血腥气。 她扶住树干, 赫然回眸。 原来并非错觉, 那团灰色就是大灰狼。 或许是她的气味,也或许是她的求救,又刚好大灰狼身在附近, 所以它赶来救她了。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壮汉,锋利的爪子抵在他胸膛。 壮汉反应极快, 他也是有不少狩猎经验的人,加上他现在穷途末路,整个人神经紧绷,不管面前扑来的是人是狼,他心底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杀”。 被扑倒的瞬间, 壮汉用匕首深深刺入灰狼脊背, 刀刃完完全全没入血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味。 “嗤”, 用尽全力拔出匕首, 壮汉瞄准它咽喉,预备再刺。 灰狼却敏捷地往左闪避,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一人一狼对峙,俱是面露凶光。 祁景迁方才完全有机会用锋利爪牙撕裂男人胸膛,同为人类,他只稍微犹豫了一刹,却被壮汉抢占先机。 壮汉人高马大身材精硕,力量不可小觑。 再者,他手里有武器,稍微不察,反令自己再添新伤。 鲜血从刀刺的窟窿里汩汩往外淌,祁景迁咬牙忍着痛,飞快瞥了眼靠在树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不过区区几日不见,她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还有,这个男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心底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忌惮和庆幸,难以想象,倘若不是他恰好就在附近,这个男人刚刚是不是就要了她的命? 冷冷望着面前眸露警惕的壮汉,祁景迁愤怒得全身都开始颤抖。 他还不曾这么生气过,恨不能叫侍卫把这男人拖下去给斩了。 但是这里并不是皇宫,他命令不了任何人。 祁景迁努力平复情绪。 他明白,他即将与这个男人展开殊死搏斗,一旦他死,他和身后的那个女人都得一起死。 壮汉紧紧攥着刀,他已经等不及要出手了。 虽然眼前的着一幕匪夷所思到了极点,突然出现的灰狼算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专程来救这个女人?壮汉被自己脑海里这个荒诞的想法所震惊,不可能。但为何灰狼不要命般地只攻击他? 无论如何,他都要速战速决杀了这个女人,不然—— 思及此,壮汉眯了眯眼眸,举着匕首就朝灰狼攻去。 他与村里另个男人曾有与老虎搏斗的经验,面对凶兽,首先不能畏惧。 它们并不可怕,它们也有弱点。 更何况它现在受了伤,只要再刺几刀,一切都结束了。 祁景迁与男人周旋,一时没有谁能够抢占先机。 一人一狼气喘吁吁,面对面始终保持戒备。 奚念知紧张地观望着战斗,她捏紧拳头,犹豫了会儿,提裙便继续逃跑。 她得离开这里,她得去请求村民们的支援。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壮汉的格斗经验竟十分丰富,人与孤狼战斗,胜负实在不好判断。 她要是能成功带村民过来,大灰狼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奚念知用力拨开荆棘,疯狂奔驰。 大灰狼比她金贵,它若出了什么事,会造成什么影响? 光想想,血液就像是被冻结的冰,全身上下冷得直打哆嗦,奚念知速速往山下疾行,顾不得回头去看人狼之间的战斗。 撑住,一定要撑住,奚念知默默在心里祈祷,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壮汉余光瞥见女人趁机又跑了,气急攻心,眼眸红得似能滴血。 人到绝境,往往能爆发出体内最后的磅礴力量。 他疯了一样,跟野兽似的冲大灰狼扑去。 祁景迁扭头咬住他左臂,牙尖狠狠刺入他骨肉。 生生受住疼痛,壮汉抱紧灰狼,手里匕首朝它腹部捅去。 彼此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用得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 很快,双方都伤痕累累。 壮汉左臂几乎被咬掉,全身上下不满深深浅浅的抓痕,有的深可见骨,他疼得面目惨白,眼神却凶狠得可怕。 大灰狼腹部被他刺了两刀,每动作一下,血就源源不绝地往下滴。 壮汉看它步伐滞顿,撑着匕首从地上站起来。 他左臂像根面条似的,一走一荡。 视线望向奚念知离去的方位,那股杀死她的执念支撑着他不顾一切地继续追赶。 杀了她,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必须杀了她…… 疯狂地挥斩拦在面前的荆棘,壮汉脸上全是鲜血,却一无所觉。 他恍恍惚惚往前行,心底不断地重复告诉自己,必须死,那个女人必须死,知道这件事的都必须得死。 祁景迁狼脸扭曲,他低头看着满地鲜血,有属于他的,也有属于那个壮汉的。 沉沉望着那抹浑浑噩噩前行的背影,祁景迁眸中渐渐被滔天怒意淹没。 很好,他彻底激怒了他,还有,那个女人一定没走出多远,她那么孱弱,在体力上怎么可能拼得过男人? 前腿匍匐,祁景迁眸中闪过一丝笃定,他做出扑杀的动作,用尽最后的力气高高跃起,一举跳到男人背上,用嘴狠狠撕咬他肩膀。 壮汉吃痛,完好的右臂捉住它一条腿,用力往外甩。 人狼都卯足了劲,性命攸关,谁都不会妥协。 挣扎着摇晃着,壮汉踉跄着往前走了好几步,忽地一个趔趄,好像绊到枯藤,他赫然直直往地面倒栽下去。 祁景迁死趴在他背上,一时反应不及,人狼顺着斜坡滚过无数碎石与长满尖刺的树枝,留下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血痕,而壮汉的右臂彻底断了,留在一块大石边,那五根手指还在微微颤动,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森林。 奚念知听到了,她赫然回眸,朝声源望去。 是壮汉的声音,大灰狼难道打败他了吗?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有股不安的直觉。 她当时是不是不应该离开打斗现场? 脑中慌乱懊恼至极,奚念知不知所措地咬住下唇。 她当然不是要抛下大灰狼不管不顾,她只是想着,一旦她走了,大灰狼要是打不过壮汉,至少还能逃吧!它或许没办法战胜,但一定拥有保命的技能,它应该不会傻乎乎留在那儿与壮汉搏命吧? 摇头挥去所有的思绪,奚念知飞奔在森林。 她绕近路回到上山的那条小径,许是老天庇佑,她遇到了慢悠悠上山的刘大夫。 老人被她蓬头挂面的狼狈样子吓了大跳,一时没能认出她是谁。 奚念知哑着嗓子说:“刘大夫,我师兄晕倒在路上,你快去帮他止血,我下去叫人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0 帮忙了。” 语罢,继续飞驰着下山。 老人怔了一瞬,终于回神。 他虽不懂发生了什么,却是没有迟疑地快步上山,赶紧去救人。 奚念知效率极高,她都不知道她是怎样奔下山的。 叫了几个村民,拿上武器,她顾不得喘气,带他们继续上山。 奚念知没有时间和力气跟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好在村民都认得她,又看她全身狼狈,自然知道发生了大事,都一脸慎重地跟在她身后,一副要替她报仇的模样。 一直都没有哭的奚念知这会眼泪却簌簌往下坠,她心情复杂极了。 既担忧大灰狼与师兄李崇亭,又感恩村民们这么信任她。 她什么都没说,他们却二话不说就跟了上来。所以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不能因为有邪恶就忽视无处不在的善意。 做猫后奚念知的方向感与认路能力不断攀升,她准确无误地带他们来到大灰狼与壮汉打斗的地点。 然而那里除了满地鲜血,已经没有他们的踪迹了。 奚念知恐慌地四处寻找,村民们不明其意,也跟着四下找寻。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检查场地,蹙眉对他们说:“地上有爪印,似乎有人在这里与狼展开了恶战。” “这么说,是奚姑娘遇到了恶狼攻击?” “应该是,奚姑娘这么着急,大概是还有人在这里。” “那大家快分散去寻找,快快快……” 奚念知耳畔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却有些听不清晰。 她脑中嗡嗡作响,视线紧紧望着地上的鲜血,跟着一路追踪。 摔倒数次,再被扶起来。 好像有人劝她歇会儿,他们去找就好。 喉咙嘶哑生疼,说不出话,奚念知固执地摇摇头,勉强跟在他们身边。 终于,来到了斜坡处。 鲜血顺着斜坡往下蔓延,奚念知全身僵了一瞬。 斜坡不易下行,她攥紧双拳,冷静地绕路走到坡底。 果不其然发现了大灰狼与壮汉。 他们静静躺在杂草丛生的荆棘里,满身鲜血,毫无声息。 奚念知顿了一瞬,快步上前。 她没有去管壮汉,直接蹲在大灰狼身边,用指腹去触碰它鼻尖。 好像没气了? 猛地跌坐在地,奚念知睁大眼睛,愕然地怔怔盯着大灰狼。 不会的,她牵强地动了下唇,颤抖着手再去试探,哪怕是微弱的气息也好,可是,真的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它难道不会逃跑吗?逃跑又不可耻……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眼泪没有知觉地大颗大颗往下坠,奚念知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愿相信地再试,一遍遍去试。 “张平安没气儿了。”赶上来的村民们朝壮汉涌上前,其中一个拭了拭他鼻息,受了惊般地轻声朝众人说。 大家都愣住,又诧异地望着蹲在灰狼身边的奚念知。 “奚姑娘。”有人喊她,“你为什么蹲在这狼身边?它死透了没?是不是张平安为了保护你才杀了狼?你、你不要太过伤心……” “是啊,没想到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众人显然已经在脑海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他们惋惜地连连摇头叹气。 其中一个男人说:“没想到张平安平日……” 似乎意识到这话不妥帖,人都死了,还是为了救人,这个时候再埋汰他好像很不道德,他蓦地收回话语,说:“咱们把他尸体带回去吧,哎,不知造了什么孽,张三人才走,张平安……” “不是这样。”奚念知嗓音哑得厉害,“不是这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坚持着说:“张三的死极有可能跟张平安有关,你们谁快去拦下下葬的棺木,张三头顶有根银针,这应该才是他死亡的根本原因,而不是大乌中毒。” 众人瞠目结舌,全都愣在原地。 奚念知也不管他们,她硬撑着说完,就上前望着大灰狼的尸体。 手轻轻拂过它被鲜血浸湿的毛发,奚念知瘫软地埋下头。 它真的死了,那么他的灵魂也会跟着一块死吗?还是…… 全身发冷,奚念知心中满是自责歉愧。 是她的错,她不应该走的,为什么要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呢? “你们谁能帮我把它带下山?”泪意朦胧,奚念知突然干涩地开口,“我一个人抱不动。” 众人:“……” 大家几乎用一种疯了的目光望着她,久久没有人上前。 最后里面最年轻的男人看她模样可怜,犹豫着上前,轻声问:“你没事吧?我帮你。” “谢谢。”擦去眼泪,奚念知用裙摆去擦大灰狼脸上的血痕,她手颤得厉害,眼泪滴滴没入灰色毛发。 但当手略过它鼻头时,奚念知像是被一股微弱的热气烫到,猛地瑟缩了下。 足足怔了半晌,她迅速扑上前,将手伸到大灰狼鼻尖。 尽管微弱极了,却是有气息的。 明明刚才…… 她大喜过望,立即起身去附近找止血药草,并命令站在她旁边的年轻男人:“帮我下山去找一副担架,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年轻男人:“……” 往前没走几步的奚念知蹙眉扭头,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不要银子了吗?” 年轻男人:“……”其实他只是看她漂亮才愿意帮忙,银子什么的,年轻男人仿佛回神,飞快往山下跑,暗暗想,这姑娘不仅行为怪异,还挺人傻钱多的。 第四九章 奚念知在年轻男子和另个村民的帮助下, 将奄奄一息的大灰狼抬回家。 等抵达小木屋, 师兄李崇亭已经躺在床榻,因流血过多, 人陷入昏迷。 刘大夫正为他悉心包扎伤口, 赵统萱月站在床侧搭手帮忙, 为刘大夫递递剪刀纱布什么的。 见师兄没有性命之忧,奚念知松了口气,喊萱月去帮她处理大灰狼的伤势。 转眼间, 木屋里多了两个“伤患”,大家情绪都挺慌乱。 相对他们来说,奚念知最为平静, 她有条不紊地用刀刮掉大灰狼伤处的灰毛, 擦净血渍,涂抹药膏,再用纱布包扎,等一切弄完, 大灰狼差不多变成了木乃伊版本的大灰狼。 照平常,他们早笑出了声,然而此时谁都笑不出来。 萱月拧眉望着伤痕累累的大灰狼, 神情十分拧巴。 方才场面乱成一锅粥,她听到帮忙送小灰回家的村民一脸疑惑, 问姑娘为什么要救一只恶狼。 她忍住反驳的冲动, 愣愣盯着大灰狗看。 姑娘没有否认, 她忽然就懂了, 或许大灰狗从来就不是大灰狗,而是大灰狼。 处理完大灰狼伤势,奚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1 念知浑身绵软地往下滑,险些摔落在地。 萱月上前扶住她,心疼道:“姑娘,到这边坐,我去端水,你身上脸上也不少伤呢,怎么弄的?”她虽问着,却没等待回答,而是急急去打盆温水,过来帮狼狈不堪的奚念知处理伤口。 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划破的,大大小小,有的只是红痕,有的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姑娘,先换身衣裳吧!“拿着药膏,萱月抿唇望着她破损的衣裳,小声提议。 奚念知颔首,在她搀扶下回到卧房。 等换好衣裳,萱月替她上完药,师兄李崇亭的伤势也早被刘大夫处理好了。 奚念知去看了眼师兄,再回来看大灰狼。 它伤势很重,毫无知觉地昏睡不醒。 奚念知望着安安静静睡在窝里的大灰狼,秀眉深深簇起。 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 所以它在那一刻确实是没了呼吸,死而复生什么的,怎么可能? 除非—— 奚念知现在心情很沉重,她有一个不妙的猜测。 昨晚黄狸猫喝醉了,今晨起身的她也晕晕乎乎的,是不是黄狸猫的状态能直接影响到她? 对于这个猜想,奚念知并不确定,上次她还是黄狸猫时,被张平安用刀砍伤,伤得不轻。后来回到自己身体,她是感到很不舒服,那时她只以为昏迷太久,身体的酸软疼痛都是正常的,完全没有想太多。 如果大灰狼是真的死而复生,那么它所受的重伤是不是都转移到了…… 眼里渐渐蓄了满眶眼泪,奚念知蓦地用手背用力抹了抹。 两日后,李崇亭彻底清醒。 期间他迷迷糊糊醒了两三次,第一次睁开眼时很焦急,直至看见奚念知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这才继续睡去。 到晚上再度醒来,萱月给喂了些流食,再喝了罐药,他精神逐渐恢复。 此外,张平安确定死了,张三在下葬前被及时阻拦,并在头部找出了一根银针。 有李崇亭与奚念知提供证词,又重新盘问了黄寡妇,嫌疑人便锁定在了刘平安的妻子身上。 张平安妻子是外乡人,叫朱红。 据刘平安父母说,朱红为人温和胆小,对他们很孝顺,实在不像是会谋杀亲夫的人。 两老哭得眼睛肿成核桃,在官差面前拼命扯朱红的衣袖,哑声叫她快解释,问张平安的死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 朱红面容惨白,神情很麻木。 因为师兄李崇亭有伤在身,不方便到场,奚念知便带着赵统去旁听。 站在一边,奚念知望着朱红无动于衷的脸,突然觉得很奇怪。 这个下午,审问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朱红不哭不闹,始终保持沉默。 奚念知和赵统回到山中木屋,继续照料李崇亭与大灰狼。 “张三”之死的真相在三日后才浮出水面,本来朱红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契机发生在昨日,朱红年迈的母亲得知女儿处境,提着一篮鸡蛋颤巍巍走了十几里路过来探望她,母女团聚,朱红这才泪眼婆娑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些话一说出来,整个洪家村的村民都瞠目结舌,然后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原来事情的源头不是别的,竟是为了分地。 就因为那块地,素有旧怨的张三与张平安争得难分难解,谁都不肯退让。 眼见村长迟迟不下决定,张三打起了别的歪主意,就在某天晚上,他故意灌醉妻子朱红,然后笑眯眯把新任老村长请到家来“喝酒”,酒过三巡,老村长看到躺在床上尤有几分姿色的朱红,动了色心。 事过之后,他遵守承诺,爽快的将地分给了张三。 朱红的噩梦就此开始,张三仗着老村长撑腰,居然打起了黄寡妇的主意。 而她则受老村长威胁,屡屡就范。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愤懑不平的张平安终于察觉出了端倪,他怒上心头,又见张三为了从他手中抢走那块地,行事竟如此卑鄙龌龊。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张平安气得发狂,冲动之下便有了杀意,为了事成之后不被牵连,他决定利用朱红。 可怜的朱红被丈夫当做利益的筹码,被老村长侮辱,最后又被张平安威胁,走投无路之下,又或者是恨意促使她妥协,两人决定杀了张三。 朱红从没有想过张三死后她该怎么办,身为一个弱女子,在遭遇连串暴击后,她整个人恍如行尸走肉,早没了主见,谁在背后稍微推她一把,她就毫不犹豫顺着那人推的方向往前走。 银针是张平安弄来的,但那晚下手的却不是朱红。 她太过怯懦,握着银针的手抖得拿不稳,张平安看她不成器,这才气得夺过银针,一鼓作气用力将之刺入张三头颅。 有朱红作掩护,张平安在夜色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张三没了气,朱红吓得魂飞魄散,匆匆躲到孩子房间度过下半夜,由于太过恐惧,她将银针的事忘了个干净。等后来想消灭证据,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再后来,穿成黄狸猫的奚念知发现了其中端倪。 洪家村一连死了两人,新任村长也被抓去坐牢,洪家村顿时成了附近村民口里的谈资。 不管怎么说,案子算是彻底结束。 至于那根银针,有村民过来问奚念知是如何发现的,她胡诌了个理由,瞒过了村民们,但师兄李崇亭他们却存有疑虑,好在他们虽然觉得古怪,也没有特地再问。 一连七八天过去,李崇亭伤口开始愈合,下床吃饭不是问题,也已经能缓慢走路。 但大灰狼这边—— 它伤势并不是恢复得不好,而是恢复得太好。 众人啧啧称奇,问奚念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它恢复得那么快。 奚念知扯唇笑笑,不置一词。 奇怪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大灰狼虽然恢复得很好,但经过这场重病,它就跟变了只狼似的。完全没了从前黏黏软软的性子,还对人抱有强烈的敌意,甭管是谁上前,都龇牙咧嘴一副要撕咬的模样,奚念知也不例外。 恐它伤人,赵统下山找匠人定制了大大的木笼,把大灰狼关在里面。 每次喂食,都需用长长的木棍将食物递到它嘴边。 今天也不例外,赵统用木棍把碎牛肉一点点塞入木笼里,缩在最里面的大灰狼警戒地冷冷瞅着他们。 赵统耐心地喂食,奚念知靠在门边望着。 喂食这么多日了,灰狼并没有接纳他们,夜深人静时,它偶尔还会暴躁地撞击木栏,想逃出去。 “姑娘,这还是之前那只小灰吗?”赵统一边喂,一边摇头叹气。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每每望着大灰狼与先前大相径庭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感慨。 事实证明,他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2 最初并没认错,这确实是狼。 然而根据它之前的各种表现,赵统虽然觉得古怪,心底却早已认定,这是狼才怪了!结果……它还真是狼! 奚念知静静看着大灰狼敏感畏惧的进食方式,没有接话。 等赵统喂到最后一块牛肉,她忽的开口:“我们过两天启程回京。” “啊?”赵统震惊,“这么快?” “嗯。”奚念知望着笼子里的灰狼说:“它这样回森林,自保的问题不大,至于师兄的伤势……”她为难地垂眉,“只能委屈师兄多担待一些了,我们回程尽量走平坦大道,明后日劳烦你下山多购置些绒毯,银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师兄路上舒适些就好,你看着买吧!” “好,姑娘。”赵统早就想回京了,这会儿姑娘发了话,他眉梢不自觉染上几丝喜意。 喂完大灰狼,两人回到各自房间。 奚念知打量着屋子,也没什么好带回去的。 她行李简单,不着急收拾。 对窗发了会怔,她起身去厨房,将几条蒸熟的小鱼放入厨房角落的白瓷盘。 那日黄狸猫醉酒醒后,便时常造访小木屋了。 但它性格十分谨慎,人多时绝对不会现身。 奚念知等了会儿,它才拖着尾巴小心翼翼地来了。 黄狸猫本身应该具备很强的野外求生技能,它虽然不胖,但也不瘦,两颗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机灵。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它知道奚念知没有敌意,很快就走到碟子边,开始享受大餐。 若有所思地注视它,奚念知轻咬唇瓣,打定了主意,这次回京,她决定带上它。 第五十章 虽然说走就能走, 奚念知还是牵挂三只小狼的处境。 在离去前, 她穿到黄狸猫身上,在森林搜寻它们的行踪。 岩石洞穴里的气味逐渐淡了, 也没有食物残留, 一切迹象都在说明, 小狼们很少再回洞穴。 大概它们已经明白,大灰狼是真的离开了它们,它们长大了, 今后的日子得自食其力。 无数次地翻山越岭,奚念知在回京的前一天傍晚,终于在月牙儿般的溪畔发现了它们三的行踪。 它们正在扑食一只年幼的岩羊。 岩羊由母亲带领, 或许跑了太久, 它们累得气喘吁吁,小岩羊的步伐甚至开始踉跄。 母羊眼神哀戚,不断用头去顶小羊的屁股,喉咙发出急促的咕哝, 让它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奚念知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神情紧张。 狼二狼妹在狼大的带领下追逐包抄岩羊, 它们想分开母羊和小羊,然后猎捕小羊。 这是残忍的一幕, 也是森林中最司空见惯的画面。 能看出来, 三小狼饿了许久, 肚皮干瘪, 奔跑的速度颇为勉强。如果这次狩猎失败,它们得继续等待机会,或许要等一晚,或许还要煎熬整个日夜,如果运气还是不好…… 奚念知不知该同情哪方,她自然要站在三小狼这边。 但岩羊母子情深,母羊那一声声悲鸣,她听得受不住。 痛苦地闭上双眼,她不忍再看。 尽管闭上了眼睛,一声声动静却随风吹到了耳边,格外清晰。 凌乱的步伐、催促的嗷叫、绝望的哀鸣,以及最后狼群激动兴奋的嘶吼。 猫的听觉十分敏感,奚念知还能听到利爪划破皮肉而发出的“嘶嘶窣窣”声。她做好心理准备,倏地掀起眼皮,看到三小狼围在倒地的小岩羊身边,它们眼睛里充满了喜悦与渴望,有了食物,代表它们可以存活下去。 狼的进食有不可逾越的阶级制度,身为头狼,狼大拥有率先享受美食的权利。 然后再是狼二与狼妹。 它们埋首啃食,一阵阵鲜血的味道散开在空气里。 奚念知沿着溪流往前看,母岩羊形单影只地站在尽头处,余辉笼罩在它身上,仿佛披上一了层黯淡的橙红纱衣。 隔得那么远,她看不清它的神情。 它似乎垂下头,又伸长脖子望向三小狼那边,反复两三次,它转过身,不再动摇地沿着溪畔跑远。 目送母岩羊消失在傍晚的天际。 奚念知仰头看向即将消散的晚霞,旋即收回目光,安静地望着享受食物的三小狼。 这是生命的结束,也是生命的延续。假如再猎不到食物,三小狼又会面临如何的遭遇? 世间生生不息的轮回,本就如此。 奚念知在心中淡淡笑了起来,悲哀与喜悦,或许总是相对而言的。 默默望着三小狼,奚念知别过眼,她不想当面跟它们道别,就这样吧!如果有机会,总会再见的! 扭头折返,奚念知虔诚的在心中祈祷,老天保佑,希望小狼们不再受饥寒之苦,也希望它们的狼生能够平安幸福!这也不枉大灰狼这段时日的辛苦与陪伴。 翌日清晨,山中雾气还没散开,奚念知等人将山中小木屋上锁,出发了。 大灰狼前两天已经放归森林,至于他们剩余的粮食干菜,奚念知让赵统用马驮下山,分送给刘大夫和黄大娘等人。 因为离别的画面太过伤感,奚念知便欺骗大家说明日才动身,实际今天才是启程的日子。 马车内,奚念知抱着因陌生环境而胆怯害怕的黄狸猫,她不断用手抚摸,稳定它紧张的情绪。 车里空间很大,奚念知与萱月挨坐在左边。右侧全空给李崇亭,便于他歇息。 村中石路颇为颠簸,马车不可抑制地摇摇晃晃。 奚念知蹙眉望了眼不太对劲的师兄李崇亭,把吓得发抖的黄狸猫递给萱月。 从脚下的箱子里找出参片,奚念知递给师兄李崇亭,担忧说:“师兄,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含一片在舌下?” “没事。”李崇亭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伤口都已结痂,我其实并不那么难受,只是马车晃来晃去,有些头晕。” 萱月掩嘴,忍住笑意。 奚念知跟着弯唇,从另个木匣内取出一小包山楂:“那师兄试试这个。”怕他尴尬,特意打开她们这边的小窗,说,“透透气会好许多,其实我与萱月来时也很难受,一路都是靠酸枣与果脯撑过来的,它们很有用。” 闻之取了枚山楂放入唇中,李崇亭登时被酸得激灵了一下,砸吧着点头:“有用,是很有用。” 大家都笑,外面的赵统问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高兴。 萱月正要解释,怀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喵呜声。 黄狸猫剧烈挣扎起来,大抵看到马车窗开了,受阳光和自由蛊惑,躁动起来。 奚念知与黄狸猫算有些交情了,她赶紧从萱月怀里接过它搂在怀里,温声哄:“乖,跟我回京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像哄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3 小孩儿似的,奚念知轻轻抚摸它脑袋。 并未因此放松,缩在怀里的黄狸猫不时发出低吼,脊背拱起,四肢拼命晃动,视线望向小窗,“喵呜喵呜”惨叫。 小小一只猫,劲儿挺大。奚念知不敢松手,她带黄狸猫回京,其实是出于私心。 皇宫高高的城墙竖起,将平米百姓阻拦在外,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可能都无缘面见圣上。但动物不一样,皇宫附近的野猫很多,宫中还有专门的太监宫女拿剩下的食物去喂养它们,因为伙食好,个个长得肥嘟嘟的。 如果她回京后也能将灵魂附在猫的身上,至少—— “唔。”手指乍然吃痛,奚念知惊叫一声,下意识松开臂弯。 黄狸猫瞄准时机,灵活地从小窗一跃而出。 “姑娘。” “师妹!” 两人异口同声唤她,奚念知却是着急地趴在小窗扭头往回看。 黄狸猫敏捷地坠落在地,一个翻滚,毫无依恋地跑入深深浅浅的灌木丛中。 “师妹,你手出血了。”李崇亭肃声命令萱月,“快把下面的药箱拿出来。” 萱月忙点头,翻找起来。 “嘎吱”,马车停止前进,坐在前面驾车的赵统推开挡风木门,眉心紧皱:“姑娘,是猫跑了?要不要重新抓回来?” 奚念知犹豫地低眉,她指上有几道牙印,鲜红的血珠不断往外沁。 显然,黄狸猫没有嘴下留情,它有可能是害怕,有可能是不愿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呢? “师妹,好好坐着别动。”李崇亭满脸怒意地为她消毒清洗,又取药膏涂抹,意难平说,“干嘛非要带着那猫?它那么凶,还咬伤了你。” 沉默了会儿,奚念知蓦地开口:“算了,由它去吧!”这句话是在回答赵统刚才的问题。 赵统“嗯”了声,至于李崇亭,他面上愠色丝毫不减。 奚念知扯扯唇,对为她包扎的李崇亭说,“谢谢师兄。” “不就一只猫,等回京,师兄送你一只漂亮品种的,眼睛是蓝色。”他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蓝色,还有蓝色眼睛的猫吗?”萱月狐疑地问。 “有,传闻太后就是养的这种猫,可金贵了。” “那是,太后就连养只老鼠都比人精贵。” 赵统:“……虽然这是实话,不过那种蓝眼睛的猫本身也是金贵的。” 马车重新启程,里面盘旋着师兄与萱月的说话声。 奚念知随着颠簸轻轻摇晃,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想说,黄狸猫和别的猫是不一样的。 可她害怕他们问她哪里不一样,那时她又能回答什么呢? 一路离开洪家村离开平利县,距皇城慢慢近了。 他们没有走水路,李崇亭晕船晕得厉害,又说船上不干净容易生病,所以他们全程走陆路。 足足二十八天后,他们风尘仆仆地进入城门。 望着熟悉宽敞且干净的街道,萱月激动地喊:“姑娘,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奚念知心中也颇为感慨,她看向罗列在两侧卖各式各样商品的小贩,也重重点了下头。 大抵是思念得厉害,赵统将马车驾得很快。 将近晌午,他们回到了奚府。 之前害怕连累大家,多数奴仆已被奚念知遣散。 从马车下来,奚念知本以为府中定是空荡凌乱,可当她双脚落在地上,视线往大门扫去时,竟在府邸檐下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守门的兄弟李福李禄,有以前伺候在娘身边的陶阿嬷,有除了萱月以外的另两个她房中的婢女,苏桃与百红,还有许厨娘韩厨娘等人。 奚念知又惊又喜,上前问她们何时回来的。 苏桃抹着眼睛拉住她往里走,兴奋说:“咱们一个月前就陆陆续续回了府邸,姑娘,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因为您不在,老爷都没让咱们去把小少爷接回来,说全府除了小姐您,没人治得住小少爷。” “爹?我爹呢?”奚念知眼梢挂着笑意,追问道,“他……” “咳,你还知道回来?”忽的,一道严厉的嗓音陡然传来。 奚念知闻声望去,长廊上,奚崇收了匆促步伐,面无表情地站在阶梯处,死死瞪着她。 知他是故作冷漠,奚念知心中一暖,上前挽住他臂弯,太过肉麻的话她向来说不出。定定打量瘦了些也沧桑了些的奚崇,奚念知鼻酸道:“爹,您胡子怎么乱成这样?” 奚崇默了默,下意识想用手梳理。但最终没有付诸行动,他再咳一声,长叹,又气又心疼:“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大的胆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爹到时候怎么下去和你娘交待?你是不是觉得爹老了,管不住你……” 奚念知借机偷偷看了眼落在身后的赵统等人,示意他们去歇息。 念叨声源源不绝,奚念知攥着奚崇蓦地加快步伐,打断他训斥,焦切又害怕的问:“爹,宫中那位怎么样?他身子还好吗?” 奚崇看她一眼,面色蓦地沉了沉,顿时没了心思再数落她。 见他这番神情,奚念知的心也跟着跌入谷底,眼睛不知不觉酸了,嗓音也哑哑的:“情况,很糟糕吗?” 第五一章 临近十二月, 庭院大多树木不复葱绿, 有的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零星几片枯叶。 奚念知站在寝房窗下,望着满目萧条的景象。 她没有猜错, 月前森林里的那场搏斗, 大灰狼的确为此付出了生命, 那瞬间它已经死了。最后的死而复生,大概只是因为它所有的伤痛都转移到了另个人身上,而这个人, 正是沉睡在深宫的皇上。 “姑娘,午膳摆好了,老爷在厅房等您过去呢!”苏桃笑着挑帘进来。 奚念知点了下头, 跟着出门。 绕过长廊, 来到厅房,奚念知望了眼桌上颇为丰盛的佳肴,勉强露出笑容。 奚崇其实也没有用膳的心思,身为太医院院使兼御医, 他的本职就是替宫中贵人治病,可这将近半年时间,他被打击的几乎没了任何信心。 面对皇上, 这天下顶顶尊贵的人的病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能为力。 压力与惭愧像两座大山沉沉压在他头顶, 若非今天是爱女回家的日子, 奚崇根本没有心情吃饭。 父女二人都尽量表现得开心些, 奚念知食之无味地吃了半碗饭, 憋了许久,问:“爹,今晚轮到您去宫里值守皇上了是吗?” “嗯。”奚崇想叹气,生生忍住,“你不必忧心。” 奚念知默了会儿:“爹,等下我扮作药童,您带我再入宫一次吧!” “胡闹。”瞪她一眼,奚崇放下筷子,有些气道,“从前都是我太过纵容你,才养成你这种性子。上次你非要进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4 宫,我带你去了,结果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转头就离开了京城,去那什么、那什么……” “平利县女娲山洪家村。” “对,对对。”奚崇点了下头,察觉自身气势瞬间弱了许多,咳嗽两声,嘟哝说,“你进宫也没用,皇上脉象不算异常。我知道你担心爹,但太医院这么多御医,你就不用为皇上的病操心了。” “爹,就最后一次,您就再带我进宫看看。”奚念知眸露恳求道。 奚崇坚决地摇头,用眼神屏退站在身后的婢女,这才叹着长气开口:“念儿,爹跟你说实话,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你知道上次他昏迷了多久?足足半月有余,期间整个太医院阴霾密布,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他现在已经挺了过来。” “话是这样说,此前他脉搏至少强劲有力,如今却气若游丝脉象细弱。”奚崇肃然地望向别处,面有颓色,“天有不测风云,这场劫难,或许咱们都真的躲不过去。”顿了顿,又安抚她说,“皇上性格仁厚,放心,府上不会出大事,你舟车劳顿,这些天就好好在家休息,等几天让管家把你弟弟接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担惊受怕也无用。” 奚念知将唇咬得青白,还想继续争取机会,奚崇已经摆摆手,说他得换衣服去宫中了。 目送那道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院中,奚念知心口情不自禁瑟缩了下,旋即生出针扎似的痛意。 皇上身体抱恙,她爹这小半年也跟着受了不少苦,连走起路来,腰都佝偻了。 蔫蔫回到房中,奚念知无神地坐在廊下发呆。 她知道她爹说得没错,她进宫能做什么呢? 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为皇上操心,她医术算不上精湛,更比不过他们有经验。 可他是为她受的伤,至少道声谢,至少…… 院子空地里的落叶被打扫得很干净,这会儿风又吹落了些黄叶,零零散散铺在地面。 奚念知靠在椅背,许是太过疲惫,她明明神经紧绷明明毫无睡意,却在温暖阳光的轻抚下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 她又见到了那只八角鹿。 它的身影似乎比前几次淡了许多,准确说,应该是透明了许多。 奚念知迷蒙地望着它,问:“你身体……” 它不能开口说话,温柔的目光像春水般传递到她心尖,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扫去了她累积许久的疲惫与愧疚。 与此同时,好像有根无形的线,将她与它连了起来。八角鹿心里的想法,它想说的话,她突然全都能够领会。 它在谢谢她,上次在皇家猎场,它感受到了她的好意。 人间最后停留的瞬间,它看到的不是恶,而是善。 所以它想用自己的能力,作为最后的赠礼,或是报答。 赠礼?报答? 奚念知云里雾里,难道说她穿成猫,就是八角鹿对她的感谢吗? 可这份赠礼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张张嘴,想问个明白,忽然,一团云雾吹来,阻拦了视线。 八角鹿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很重,然后往下沉,不断往下沉…… 不知在黑暗中蛰伏多久,她像是有意识,又像是完全处在混沌之中。 终于,寂静的世界透出一点点声音,渐渐放大,渐渐清晰。 “咪咪们,过来,快过来!”响在耳边的脚步声走了会儿停住,接着是含着笑意的温软女声。 奚念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感觉有好多活物从她身边飞快窜出去,刮起一阵阵轻风。 这熟悉的味道!她脑中一个“咯噔”,猛地睁开双眼。 猫眼中的世界与人眼中的世界不同,此时此刻,流动在眼前的浅色画面告诉她,她又穿成猫了。 低眉打量自己,她这次不是只黄狸花,而是只灰狸花猫。 不管是黄还是灰,是猫就好。 奚念知欣喜地望向十几只猫猫聚集的地方,它们正愉快地吃着地上的食物。 她抽动鼻尖嗅了嗅,有鱼、糕点、熟肉,还有凌杂的一些吃食。 站在猫猫们身边的一男一女看服饰打扮,很容易辨别,是一个老太监和年轻宫女。 年轻宫女这时蹲下身子,望着地上的猫咪们轻声道:“吃吧,趁现在能吃,就多吃些!” 老太监也跟着说:“真羡慕你们这些个小东西,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老天爷打雷下雨也不怕,不像咱们……” 年轻宫女闻言一脸愁容,两人目目对视,又很快别过头,大概是想到了一处,都很忧愁。 奚念知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愣愣望向周围高高的城墙,这里是皇宫? 她心头陡然涌起一股狂喜,撒腿就沿着干净的青石路飞奔。 第五二章 奚念知从前替太后瞧过一次病, 那时她由宫婢领着直接进了太后寝殿, 一路不好东张西望。加上皇宫很大,地形复杂, 要记住路线不是简单的事。 沿大道茫然前行, 奚念知抬头望向站在路边值守的侍卫, 他长得很高,方形脸,单眼皮, 嘴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证明她似乎刚刚才经过这里?所以她这是迷路了? 奚念知有点懵,抽了抽嘴角,她干脆爬到附近的粗壮槐树, 站在高处放眼遥望周遭。 估了个大概方位, 奚念知一路绕来绕去,约莫绕了两炷香,终于摸到了乾清宫的位置。 乾清宫防守严密,四周都是轮值的侍卫, 他们一个个面目严肃,眸光定定望着前方。 奚念知蹲在墙下阴影里,趁不远处的两个侍卫不注意, 猛地蹬脚蹦上高墙。 不敢多作停留,她瞄了眼院内情况, 紧跟着跃到庭园地面。 皇宫城墙层层叠叠, 奚念知过五关斩六将, 身姿敏捷地在房顶上前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边警惕着不被侍卫们发现,一边迅速搜寻目的地。 经过一座房顶时,奚念知明显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这里建筑更精致威严,空气中还有窸窸窣窣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奚念知朝之靠近,暗暗藏在屋顶翘起的檐角后,俯首看去。 对面除了站着的侍卫宫婢与太监,还有几个御医打扮的男人立在檐下或是院子里,里面还有她熟悉的面孔,想来曾经来过他们家拜访她爹。御医们你言我语,双唇嚅动,在攀谈或是讨论。 想必皇帝的住所就是这里了。 奚念知望了下周围,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点,跳下房顶。 房门敞开,两侧分站着侍卫,旁边窗下也站着侍卫,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简直做梦。 奚念知急得抓了下耳朵。 不管了,它尝试性地弓背伸腿,像一道闪电,又像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5 是一支箭羽,猛地朝大门射去。 不知是不是侍卫们也在认真听御医们说话,竟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她居然成功了。 奚念知庆幸的同时,蓦地听到纱帘另边的里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她爹在细声说些什么。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里面的空间安静至极,也没看到多余的人。 没有闲情打量皇帝寝殿,奚念知踱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往里屋靠近。 突然,一道悲伤却不失威严的女音响起,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仿佛害怕被人听见。 “奚院使,你跟哀家说实话,皇上他身体到底还能不能康复?” 凝滞半晌,她爹低沉道:“回禀太后,自月前皇上身体陡然变得虚弱以来,状况确实不太乐观。皇上昏迷不醒,全靠汤药强撑着,也不知……”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 啜泣声回旋在半空,太后俨然哭得十分伤心。 奚崇再度开口,语气坚决却隐隐透着几丝不确定的意味:“太后,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这半年皇上次次有惊无险,或许只要撑过这回,皇上就能彻底痊愈,臣也一定会竭尽全力。” 哭声抽噎半晌,慢慢低了。 房内传出窸窣之声,意识到有人要出来,奚念知屏住呼吸,连忙躲到桌下。 太后独身从寝房走出,出门前她用帕子揉了揉泪痕,整理好仪容,才领着宫婢们离开。 奚崇紧接着出来,他眉头紧皱,面色发白,与候在门外的御医匆匆走了,似是去探讨皇上的病情。 在太监婢女进来前,奚念知迅速冲入纱帘里的内屋。 皇帝就寝的地方不大,没什么多余的摆置,似乎这里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她本来想偷偷躲到床底下,奈何龙榻不愧是龙榻,底部居然不是空心的。 “笃笃笃。”外面非常轻浅的脚步声响起。 奚念知慌得六神无主,眼见宫女们要进来侍候了,她一时着急,想都来不及多想地跳上龙榻,从被褥一角钻了进去。 被子里黑乎乎一团,扑鼻的药味霎时将她笼罩,因从小与药草打交道,奚念知倒没有任何不适,相反还多了几许亲切的味道。 进来的人没有出声,站定到位置,便没有任何响动了。 皇帝昏睡期间,奴才们肯定会日夜轮流值守。 奚念知缩在黑漆漆的被窝里一动不敢动,害怕被外面眼尖的人瞧出端倪。 不过这可是龙榻,就算被看到,也不敢掀被子吧?但奚念知不敢轻易冒险,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会儿再作打算。 时间久了,他身体微微透出的暖意逐渐传递到她身上,微微扭头,奚念知看见了他平放在身侧的右手。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很瘦削。许是昏睡太久,泛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忍不住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碰了碰,奚念知又等半晌,这才悄悄从被褥伸出一点脑袋,用眼睛偷瞄。 两个婢女分别站在龙榻两侧,大概隔了一尺多长的距离。 她们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虽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站着,眼睛却垂视地面,蔫蔫的,左边那个婢子似乎还在打瞌睡。 奚念知放心了些,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属于视觉盲点,不会被她们轻易发觉。 从皇帝脖颈处慢慢爬出上半身,奚念知趴在枕边打量他。 上次她央求爹带他进宫,见过他的脸。 只不过那时她是以一个大夫看病人的眼光在观察他,眼下是否暗青、脸颊是否浮肿、唇色是否不正常…… 奚念知有些想叹气了。 他比上次清瘦很多,下巴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胡髭,黑而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垂下。 明明看起来很英气的人此时竟透露出一种羸弱的美感,就像是一碰就碎的玉美人。 胡思乱想什么呢?奚念知不太自然地从他脸上收回目光。 她瞄了眼那两位宫婢,她们的目光完全没有扫向这边的趋势。 伸出前爪,放在他精致高挺的鼻梁下,奚念知想探探他的鼻息,结果—— 她爪子实在太过毛茸茸,根本感受不到温热的气息,但爪子上那小撮白毛却在微微拂动,幅度很细弱。 盯着他紧阖的双眼,奚念知默念一声“不好意思”,便从他脖颈爬到另边。 再度钻进被窝,她在黑暗里找到他另边的手臂。 用嘴拱起他的袖边,奚念知定睛看,那个小小的图案消失了。 怔了会儿,奚念知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立即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从今天起,每日给皇上服用这两种药丸,一日三次,每次各两粒。”是奚崇沉稳的嗓音。 太监回道:“是,奚院使,现在要伺候皇上吃下吗?” 奚崇“嗯”了声:“我来喂,你们看着些。” 话语声渐大,奚念知紧张得不自觉朝床上的这具身体靠近。 皇帝被他们慢慢扶起上半身,很快,喂药完毕。 她爹奚崇的声音重新响起:“不管何时,只要皇上醒了,一定要遣人告诉我。” 太监沮丧地低声答:“自上次皇上清醒,撑着问了那天是什么日子后,就再没醒过。” 奚崇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太监说话:“是啊,不知为何,明显感觉皇上这些天又虚弱了很多,怎么会这样呢?” 房间恢复安静,众人退去,只留下先前的两个宫婢。 奚念知眼睛泛酸,脑子里突然涌出许多假设,倘若她当初不自作主张去洪家村,他是不是就不会遇上她,也不会因为救她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时间一点点逝去,奚念知憋得难受,从他脖颈边钻出脑袋。 宫婢们到了时辰,肯定会换班。奚念知正想趁那个时机先溜出去,毕竟她是一只猫,不可能在这里藏一辈子。 结果门外一阵叩拜声传来,是太后又来了。 奚念知收回爪子,老老实实躲好。 “你们先出去。”将众人屏退,太后似乎坐到了床榻边。 缄默许久,寂静中响起一声啜泣,太后抓住了皇帝的手。 奚念知暗叹一声好险,并努力把自己卷小一点。 太后边哭边说,“皇儿,原来你都已经提前拟好遗诏,想传位于敬王,你这是……” “可现在该怎么办?哀家刚刚得到宫外传来的消息,说敬王在赶来京城的路上遇刺,危在旦夕。” 太后不停地抽泣,仿佛已经预见之后的腥风暴雨,她紧紧攥住皇帝的手,喃喃自语:“皇上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 约莫哭了大半个时辰,太后毫不迟疑地离开,走前嘱咐宫婢好生照顾皇上。 不知为何,奚念知听着她那黯哑的嗓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步入初冬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6 的夜晚渐凉,敞开的窗户被宫婢关上,屋内没有点任何熏香,盘旋在空气里的只有淡淡的中药味儿。 趁宫婢轮班逃走的机会被太后的到来打断,奚念知窝在皇帝脖颈处,困意一点点袭来。 但她不敢睡,她怕她睡着后,这只猫会胡来。 这时,久站榻边左面的婢女轻声说:“丁香,你耳边有只蚊子。” “怎么可能?”对面的宫婢同样小声回。 “是真的。” 叫丁香的侧眸看,果然,那只蚊子飞到了她耳边,蹙了蹙眉,她悄声用手去捉。 敢在皇上寝房撒野,这只蚊子太没眼色了些,虽然老人都说冬天的蚊子不咬人,可万一咬皇上一口呢?要是再被太后瞧见皇上脸上的包,估计会大发雷霆。 两人对太后的脾性很了解,都开始去捉那只在空中嗡嗡飞躲的蚊子。 奚念知瞅准机会,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这个场面,倒是有些好笑。 两个婢女大概是被那只狡猾的蚊子给气着了,纷纷扑到角落。 再看了榻上安静沉睡的玉美男一眼,奚念知没多想地用爪子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心道:明天我会继续来照顾你的。 此刻寝房里,那两个婢女的注意力完全凝在那只蚊子身上,奚念知悄悄绕到床尾,趁她们不察,猛地从门外溜走。 这时,榻上原本沉睡的祁景迁眼皮却闪了几下,似乎是想努力睁开眼眸。 第五三章 奚念知“嗖”一下窜出寝殿, 守在门边的两个侍卫倒是瞧见“它”了。 奈何她速度飞快, 他们眼睁睁看着,很惊讶这东西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等反应过来, 胆大妄为的“肥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确实, 她现在穿成的猫可真胖! 对着水镜, 奚念知站在河畔的杨柳下打量“自己”,圆啾啾的脸,肥嘟嘟的肚皮, 蓬松柔顺的尾巴毛。 果然皇宫的伙食就是好,哪怕是只流浪猫,也比普通人家养的猫漂亮百倍。 找了处安全温暖的地儿, 奚念知缩成一团, 培养睡意。 虽然皇帝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但她竟没有十分担忧,在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会醒的。 一定会的! 半是安慰半是自信, 奚念知将脑袋枕在毛茸茸的前爪,回想太后刚刚说的话。 原来皇帝已经暗暗立下遗诏,若有意外便是敬王登基? 但现在敬王遭到暗算, 生死未卜。 其中的凶险哪怕奚念知对朝政一无所知,也能嗅到几丝不安的味道。 慢慢睡着, 醒来, 再度入眠。 穿成猫的奚念知第二次进皇帝寝殿, 便没那么容易了。 当时的场面很惨烈, 她被好些个侍卫在狭小的房间追来扑去,因为皇帝昏睡不醒,他们不敢发出动静。个个咬牙切齿,铆着劲儿围攻她,奚念知眼见任务失败,不需他们驱赶,狼狈地灰溜溜逃了出去。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大不了第二天再来。 奚念知绷紧牙关,再接再厉。 连续三天,她积极地聚集在流浪猫被喂食的地方。 顾不得脏乱,她很努力将宫婢太监布施的食物咽下去。不管了,她一定要让肚皮胀鼓鼓的,等成功潜入皇帝寝房,她决定待久一些,毕竟这里的戒备太森严,想想那夜轮值的两个婢女,可是连飞进去的一只蚊子都不放过的! 傍晚,大风狠狠刮着枯枝,卷起地上的灰尘与落叶飞舞。 像是要下雨了。 奚念知守在“食点”,翘首以盼地望向远处。 与“它”同样张望等待的,是各式各样的猫咪们。 今天宫婢来得晚了些,等她放下食物,奚念知凶狠地扑上去,埋首狂吃。 心底暗暗道:那啥,猫咪们,我就先吃为敬了,放心哈,我不会一直这么“饥渴”的。 刚吃完,头顶“轰”一声,惊雷响起。 打了会儿雷,闪电也来了。 奚念知朝乾清宫飞奔,她到时,雨开始下了。 因为这场雨,轮值的侍卫们需要紧急换班,眸中一亮,奚念知瞅准机会,终于成功溜了进去。 成功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她都快流下感动的泪水了。 淋了点雨,她皮毛有点点湿。 躲在外殿的偏僻角落,奚念知蜷缩着舔毛,虽然过了第一关,但纱帘内还有宫婢守着,她得继续等待机会。 “轰隆轰隆”,又是几声巨响的惊雷。 雨点噼里啪啦重重坠落,檐下雨滴几乎连成线,闪电惊雷络绎不绝。 房里似乎更暗了些,温度也在下降。 一个婢女掀开帘子出来,到长廊去找太监总管,想取几盏灯进来,另外问需不需要为皇上准备火盆取暖。 二人商量着,不多久达成共识。 宫婢捧着点燃的烛台掀开纱帘,进寝房,等她再出来时,身边多了个人,另个宫女也出来帮忙拿烛台了。 真是天助我也,奚念知蹭一下就冲了进去。 和上次一样,她瞄准目标,钻进皇帝的被窝。 害怕自己毛发没干透,奚念知不敢靠他太近。 他被窝里暖乎乎的,许是吃得太饱,困意一点点袭来。 宫婢们放好烛台,将烧着银丝的火盆放到窗下,继续规规矩矩答站在床边值守。 奚念知打了会瞌睡,清醒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陪在他身边,心莫名的就能平复下来。 从被子里小心钻出脑袋,奚念知偷偷看他的脸。 今天他也是好看的玉美人,只可惜那双眼紧紧阖着。 她默默想,不知睁眼时这张脸会是怎番模样?一定会更好看了吧…… 盯着他侧颜发了会怔,奚念知重新钻进被窝。 像他这样昏睡,等醒来,四肢一定酸软无力。找到他胳膊上的穴位,奚念知努力用爪子给他推拿。 她力气小也没关系,大不了多按几次。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雷雨停歇了,只有屋檐间或滴雨的“嗒嗒”声。 奚念知又困又累,便找了温暖安全的地方睡觉。 她觉得捂在被子里难受,就蜷缩在他肩旁,将半颗脑袋露出来。 深夜寂静,显得雨滴声尤为清晰。 滴答,滴答…… 祁景迁眉毛微动,听到了富有规律的滴雨声。 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尝试了无数次,想要醒来,必须醒来。但眼皮过于沉重,他这具躯壳似乎很累很轻,就像是在黄泉路走了一圈,又走了回来,花光了所有的精元和气力。 但他没有放弃。 眼皮上下颤动,挣扎许久,终于成功撑了起来。 祁景迁眯开一条细细的眼缝,他已经记不清上次醒来是什么日子。屋内的光亮很刺眼,他适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7 应了许久许久,才疲惫地睁开眼眸。 屋内燃着烛台,是深夜。 祁景迁缓慢转动眼珠,他身体暂时无法动作,只能僵硬地静静观察。 终于—— 他慢半拍的发现了肩膀边的半颗脑袋。 倘若他现在能顺畅地发出声音,祁景迁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吓得轻呼。 这是只猫? 是的,毫无疑问,那两只尖尖角,是多么明显的猫耳! 灰黑色的虎斑猫? 祁景迁可不记得自己养过猫,事实上,他并没有养过任何动物,马除外。 难不曾他记忆出现混乱了?他养了猫?还很宠爱它?不然它怎么敢肆无忌惮地爬上龙榻?还睡得如此酣甜! 祁景迁沉默地闭目整理逻辑和思绪,三只小狼、洪家村、森林中的搏斗,记忆一幕幕重现。 没错,“他”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大灰狼应该是死了,但…… 依据上次大灰狼受伤时他这幅身躯的反应,应该是狼身受伤,会转移部分到本体身上,就比如这次。 眸光微闪,祁景迁盯着虎斑猫的半颗脑袋出神。 在这漫长的昏睡中,祁景迁记得自己中途回到过森林,以“大灰狼”的身体。 那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冬天来了,他得带三只金焰狼回到它们的故乡。 不同于其他狼群,金焰狼好像更有种族意识,它们会互相扶持帮助。 他的灵魂因这次伤,也变得异常虚弱。 带三只金焰狼沿着路线前往密林深处的路途中,他恍恍惚惚的,几乎没与三小狼有过任何沟通。 它们看他的眼神他也记不清了,好像都没好好道别,他就又失去了知觉。 忍不住轻叹,两片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祁景迁从回忆里醒神,注意力再度集中在这只猫身上。 是了,他并没有养猫。 大抵睡得太舒服惬意,被子里的猫竟咧嘴大大打了个哈欠,还扭动躯体翻了个身。 它的前右爪伸了出来,碰到了他脖颈,毛茸茸的,很软乎。 或许它是有些奇怪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可恶的爪子还试探性地在他脖颈上按了按,然后放心地直接搭在了上面。 祁景迁:“……” 除了森林里的那只黄狸猫,他还不曾见过第二只如此胆大妄为的猫。 很好,他又大开眼界了。 祁景迁张了张嘴,本想叫宫婢们把它扔出去,临时却改了主意。 也罢,经过森林里的一段历练,他对动物们倒是有了些莫名的好感。 再说,这只猫如此有眼光,寻个窝都能寻到他的床上,也算是很有灵性了。 动了动酸软的手指,祁景迁有点累地闭上眼睛。 他依旧很困,全身说不出的倦怠。 浑浑噩噩地再度昏睡过去,祁景迁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在摆弄他身体,说是摆弄,并不确切。 这事儿诡异得很,但在那轻轻的力度下,他竟觉得通身舒服了许多。 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就连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 天亮了。 雨后的阳光都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透着股清新俏丽。 奚念知又在床上躲了半天,她以为只要不饿,她就能继续撑下去。 但她俨然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人有三急,猫也有三急啊! 一股难以言明的冲动突然在体内横冲直撞,奚念知狠狠咬牙,怎么办?它好想去茅厕。 不敢在被窝里闹出太大动静,奚念知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扯床单,她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呜呜呜,怎么办? 流露出痛苦之色,她钻出脑袋,瞅着两位宫婢。 是直接冒险冲出去,还是、还是…… 她瞅着皇帝床榻边的另两个软枕,它们大概是专门用来为皇帝垫背的,里面应该是棉花吧? 咬着牙,奚念知急得恨不能转圈圈。 士可杀不可辱,不行,她万万不能做出这种羞耻之事。 还是冲出去吧,跑快一点,不被逮着就好了! 奚念知深呼吸,做最后的冲刺准备,她试探地摆出姿势,正要使出所有的劲儿奔跑,却察觉出了几丝不对劲。 她蓦地扭头,望向榻上一直静静躺着的玉美人。 玉美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淡淡地望着她。他瞳色介于深棕与青黛之间,既有几分英气又有几分朦胧烟雨的味道。 他五官本就生得俊美,奚念知很清楚,睁开眼睛的他一定很好看,但此时此刻此景,还是大大的惊艳了一把。 白日不同深夜,值守的宫婢精气神好许多,立即就发觉皇上醒了。 右边的宫女小步上前,难以掩饰的欣喜道:“皇上您……”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龙榻上的皇上与龙榻上的肥猫。 第五四章 “奴婢该死。”宫婢神色由震惊变成惶恐, 最后竟是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面宫婢看见被窝里的肥猫,也是心惊胆战地立即跪下,嘴里说着“皇上恕罪”! 奚念知:“……” 她憋着生理需求,傻傻望着两个宫女,以及默不作声的玉美人,啊,不, 是皇上。 糟糕, 她不仅被抓了个现行,还极有可能牵连无辜的人。 怎么办?奚念知脑海有短暂的空白。 不管了不管了,她先上茅厕了再说。强忍着体内横冲直撞的三急, 她根本连思考这件事都做不到。 猛地腾起,奚念知从龙榻跃过宫婢头顶, 一溜烟儿冲出纱帘, 又冲出外殿侍卫的把守。 一路奔到花园, 她急乎乎窜入灌木丛, 用爪子刨开小坑。 终于解放了。 上完茅厕,奚念知默默用土与枯叶把小坑埋好,蹲坐在地上怀疑人生。 怀疑着怀疑着, 突然一个激灵。 玉美人醒了?不对, 是皇上醒了? 瞬间转悲为喜, 奚念知雀跃地蹦了下。调头就往乾清宫折返, 等心情稍微平复, 她才想起来,作为一只强上龙榻占了皇上便宜的流浪肥猫,会被砍头吗? 这还真说不定呢! 奚念知悄悄绕到乾清宫附近,看到陆陆续续有许多御医前后抵达,他们一个个走得火急火燎的,非常急切。 也是,皇上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更别说苏醒这种大事中的大事。 徘徊了会儿,奚念知暗想,她应该是不能回去了。 正打算找个窝睡觉穿回本体,便见方才在寝殿的两个宫婢领着几个太监出来了。 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边走边柔声唤着“咪咪,出来”“咪咪你在哪儿”之类的话语。 奚念知:“……” 莫非她以自己的美貌与娇憨可人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8 的睡姿成功俘虏了皇上芳心,所以皇上现在派人找她,要把她抱回去封为御前萌宠了? 奚念知猫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后,想得挺美挺乐呵! 不过就想想而已了,她低眉瞧着“自己”平平无奇的花纹与肥嘟嘟的肚皮,嗯,皇上喜欢胖的瘦的都还不一定呢! 扭头要走,不远处有一道欣喜的嗓音传来。 “咪咪在那里。”清亮温婉的嗓音刻意压低了,继续唤,“喵,咪咪乖,过来,快过来。” 奚念知狐疑地顿步,前后左右望了个遍,只差用爪子指着自己,问:你们说的是我吗? 显然,他们口中的“咪咪”就是她。 一行七八人迅速奔过来,将她团团围住,眸中盛着殷切谄媚之色。 奚念知没想到一时不察,竟被他们堵得无路可走了。 好一招“瓮中捉猫”! 奚念知生无可恋地被漂亮宫婢抱了起来,一路进入乾清宫。 御医们聚集在大大的院子里,这次他们没有激烈探讨,而是保持着沉寂。 奚念知扭头望去,里面没有她爹的身影,转而想,他应该已经在皇上寝房内了吧! 漂亮宫婢迟疑了下,与另个宫婢对视一眼,悄声掀开纱帘,把她抱了进去。 龙榻边,皇上正在被御医搭脉。 宫婢福了福身子请安,轻声说:“回禀皇上,奴婢们将猫找回来了。” “嗯。”一记黯哑却并不难听的嗓音缓缓应道。 奚念知:“……” 果然,皇上是被她的美貌与娇憨可人的睡姿征服了? 唔,原来他喜欢这款?还挺有品味的! “皇上脉象还是很弱,但比先前稳定许多。”御医背对着他们,嗓音里含着喜悦与欣慰,“皇上,稍后劳请御膳房做些清淡的汤粥,您需要补充营养。等外面天气晴了,再扶您去外面晒晒太阳。” “嗯。”依旧是那道黯哑的声音。 “那臣先告退,既然皇上醒了,臣与各位御医再商讨下新的药方,好……” “奚院使。”祁景迁吃力地唤他,眉头轻蹙,因许久不见阳光,面色苍白,显得很羸弱,“奚院使家中近日可好?” 愣住,奚崇压下心头惊讶:“回皇上,很好。“ 祁景迁幅度很小地点头,语速很缓慢的说:“太后因为担心朕,最近身体不大好,听闻奚院使爱女深得你的医术真传,所以朕想……咳咳……” 话未说完,祁景迁猛地咳嗽起来。 他身形已很消瘦,整张脸都咳出不正常的潮红,眸中还沁出几许水润。 那几许水润湮没了原本的英气,于是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块弱不禁风的脆玉,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奚念知知道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但还是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果然很好看啊! 还有,他突然向她爹提及此事,难道是因为担心她吗? 原来他不止长得好看,人也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奚念知感动得都快哭了,看他还在咳嗽,心疼得不行,下意识探出脑袋,却被宫婢紧紧搂住,像是怕她给溜了。 等皇上咳完,又被太监喂了点蜂蜜水润喉,奚崇恍然大悟地拱手道:“回皇上,臣女虽有些小聪明,却远不及太医院的大人们有天赋和经验,能为太后效劳是她的荣幸,如果皇上相信她的话。” 祁景迁轻扯了下嘴角,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而已,显然,她已经离开小木屋回到了京城。 “无碍,同为女子,应该更方便些。” 奚崇遵命:“臣让她准备准备,明日便去慈宁宫叩见太后。” 话说到这儿,她爹就退下了。 奚念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爹背影,心里有些悲惨,她爹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现在被宫婢抱在怀里的肥猫就是他女儿吧? 不知是不是她目光太过热切,奚崇蓦地止步,目光对上她的目光,足足看了会儿,才说:“这猫……” 宫婢福了福身子,望一眼龙榻上的皇上,才犹豫不决道:“是皇上的猫。” 奚崇:“……” 皇上什么时候养猫了?他怎么不知道? 视线重新转回到那只肥嘟嘟爪子还很脏的猫身上,奚崇陷入了沉寂。 奚念知却不知她已经被他亲爹嫌弃了。 她还以为父女有莫名的心电感应,她爹肯定觉得这只猫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特别漂亮可爱对不对? 结果奚崇蹙紧眉头,转身走回几步,躬腰拱手面向龙榻道:“皇上,臣刚看了两眼,这猫身上很脏,爪子上还有几撮湿润的泥土,实在不适合留在寝房内,皇上未大好,这猫身上肯定携带了不少脏物,虽然猫生病一般不会传染给人,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奚念知:“……” 她受伤了,心好痛! 祁景迁沉思着望向宫婢怀里的虎斑猫。 它此时正定定望着奚院使,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几丝怨念之色,它好像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并遭受了重大打击,都快一蹶不振了。 蓦地轻笑出声,尽管笑得极浅,却被寝房里的几人听到了。 奚崇面色一沉,显然猜出这只猫的地位不低。 他没好脸色地扭头,严肃地看这脏猫一眼,妥协道:“皇上要想留它解闷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臣需要抱它去太医院检查一遍,再给它洗澡梳毛修剪指甲,以免它不小心挠了皇上。” 祁景迁点点头,毫无犹豫地默许这个要求。 于是,奚念知接下来就被奚崇冷冷抱走了。 她趴在他肩头,惨兮兮地望向龙榻上的皇上。 猫不喜欢被人洗澡,她也不喜欢啊,救命…… 上半身靠在软枕的祁景迁微笑地望着,似乎看出“它”的害怕,他还缓慢地举起右手,冲她晃了晃。 示意她,安心地去吧! 奚念知:“……” 被抱进太医院,她爹显然很嫌弃她,并没有亲自为她梳洗的打算,直接将她丢给了别人。 奚念知很愤怒,不管谁来都张牙舞爪,一副“我很凶别碰我”的模样。 耗了半个多时辰,进度为零,平时埋头药材的医员们很苦恼,他们一帮大男人没辙,干脆找了个宫女过来帮忙,结果这猫还是一脸抗拒,十分有原则,就是不给碰。 奚崇与同僚商讨好新的药方,回来检查。 结果那猫躲在桌下,众人都不敢上前。 奚崇气道:“瞧瞧你们这出息,不就一只猫吗?” 他上前轻而易举把猫抱起来递给他们,背着手走了。 两个时辰过去,想着还要抱回去还给皇上,再度折回来的奚崇望着面前无能为力的医员们,只能亲自来为这“尊贵”的猫咪洗漱。 医员们讪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79 讪在旁边谄媚:“院使,没办法,这猫就是喜欢您,咱们不论谁抱,它见谁就咬谁。” 奚崇淡淡道:“哦?伤在哪儿,给我瞧瞧?” 医员们面面相觑,这猫虽凶,却没真挠伤他们。 奚崇瞪他们一眼,边给猫洗澡边叹气:“真是造孽,居然沦落到给一只肥猫洗澡的地步了,哎!” 奚念知:“……” 等把猫还到乾清宫,已至黄昏。 奚念知被宫婢放到龙榻,洗白白后,她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不知为何,奚念知竟想到了侍寝,妃嫔好像也差不多这么个步骤? 被“折磨”了整整一下午,还被亲爹嫌弃,她仰头蔫蔫看了玉美人皇上一眼,见他还清醒着,便蜷缩成一团,默默消化伤悲。 祁景迁看它郁闷,便用手轻轻抚摸它脑袋。 他太过虚弱,哪怕动作很轻,也做得很吃力。 奚念知自然瞧出来了,她闷闷往他手边挪了个位置,方便他撸猫。 祁景迁:“……” 他挑挑眉,很快释然,根据他做狼的经验,有时候动物被撸毛时其实挺舒服的。 也不知森林里的小狼和黄狸猫如何了。 自由与温饱,孰轻孰重?它们是愿意为生存而奔波,还是愿意祈求人类的施舍,这个答案,他也想不清楚。 不过等他痊愈,倒可以为它们现在的生存环境做出一点尝试和努力。 一个撸,一个被撸。 画面还算和谐,奚念知心中的抑郁稍微缓解了些,便困了。 等等—— 蓦然想起她爹刚刚与皇上的对话,所以明天她得进宫为太后诊脉? 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奚念知睁大眼睛,不行,她得走了,但她不能留下原来的虎斑猫在皇上身边,万一它抓伤他咬伤他怎么办? 视线望向对面打开的小窗,奚念知动起了念头。 因为屋里燃着银丝炭,窗户便打开透气。 她决定出其不意地开溜,等穿回来时,再回来“侍寝”吧! 但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礼貌?奚念知望着他骨节分明且纤长的手,蓦地蹭了蹭,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背。 心道:我走了哦!明天再来陪你。 祁景迁有些怔愣,猫的舌头刺刺的,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收回手,这猫却止了动作。 它冲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笑,然后蓦地跳下床,如离弦的箭般射出窗户,没了踪迹。 祁景迁:“……” 所以,这色/猫是占完他堂堂一个皇帝的便宜就拍拍屁股跑路了? 第五五章 奚崇把虎斑肥猫送去乾清宫后, 嘱咐今晚轮值的太医,说皇上要是再度昏迷, 记得差人通知他。 语罢,匆匆回府。 一路奚崇都在懊恼,还气极地打了打嘴皮子。当初若非他说漏嘴,不至于也把女儿给搭进去。 宫里那位太后可不算好伺候的人,上次女儿运气好, 得了太后的赏, 不知这次她是否还能得到老天爷的庇佑。 抵达府邸,官服来不及脱,奚崇拐了个弯, 直冲女儿居住的蓄墨院。 却被忙着整理屋子的萱月告知, 姑娘还在睡呢! 奚崇蹙眉, “哦”了声。 萱月察言观色问:“老爷,要不要我去叫醒姑娘?” 犹豫半晌, 奚崇摆摆手:“算了,我待会再来。” 奚崇也很心疼女儿, 此去将近半年,她都瘦了大半圈。 走进书房, 奚崇担忧皇上的苏醒又只是昙花一现, 并无睡意, 只好拿出李崇亭与女儿编纂的纲目, 一页页翻看。 原本他没抱多大期望, 哪知这里面可用的土方都可圈可点, 还有不少他们挖掘出来的新药草。 如获至宝,奚崇双眼迸发出激动的火焰,废寝忘食地一口气看完。 还待继续仔细琢磨,他猛地一惊,暗道不好。 合上纲目,奚崇匆匆到蓄墨院。 天色已晚,他急急走在廊下,见院子里还亮着灯,稍微放松了些。 进去时,女儿正坐在小桌上用膳。 一碗清淡可口的青菜小虾米粥,一碟翡翠饺子,还有梅花碟内装的五样小菜。 不知怎的,奚崇突然就饿了。 他笑着走到对面坐下,吩咐萱月:“给我也上一碗粥。” 奚念知淡淡道:“没粥了。” 奚崇:“……” “还有几个早上吃剩的馒头。”奚念知抬抬下巴,让萱月去端过来,然后扯唇对奚崇笑了笑,“爹,您不介意吧?您不老说特别担心皇上,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吗?” “是啊是啊!”奚崇讪讪然。 奚念知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粥,对她爹很嫌弃“她”这件事情还有一点点芥蒂。 “皇上口谕,想让你明日进宫替太后诊脉。” “嗯,女儿知道了。” 奚崇不乏担心道:“你明日进宫后记得谨言慎行,千万别多说一个字,太后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按理说太后一门心思都在皇上身上,不会为难你。但难保她心情不好,会迁怒侍奉的人,所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奚念知顿了顿动作,点头。 还是不大放心,奚崇絮絮叨叨继续说:“爹明日也在宫中,就算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太害怕。爹会找相熟的太监留在慈宁宫附近,若是太后为难你,爹去求皇上,皇上已经醒了,希望……” 轻咬下唇,奚念知抬眸看他。 他鬓角生出几缕花白,触目惊心,双嘴上下翕合,还在为她操心。 “老爷,刚蒸热的馒头。”萱月托着竹蒸笼走来,笑盈盈道。 “爹,您喝我的粥吧!我饱了!” 奚崇摇头,用筷子夹起胖乎乎热腾腾的馒头,笑着冲她道:“你吃,爹没有胃口。”话是这么说,两三口一个馒头就去了大半。 奚念知失笑出声,把还剩大半碗的粥送过去:“爹,我真吃饱了,您这是嫌弃我吃过了吗?” 挑眉,奚崇用手指了指她,在半空比了个高度,眉飞色舞说:“你还小的时候,大概这么高,三四岁,皮得很,把吃不完的口水哒哒的糖豆子拼命往爹嘴里塞,爹不也没嫌弃地给吃了吗?” 奚念知轻咳:“那敢情好,您就再把这碗粥给喝了吧!重温下咱们父女的青葱时光。” 奚崇喟叹一声,似真在遥想当年,没客气地端起粥,他边喝边道,“是啊,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爹也老了,如今,爹只要能看着你早日嫁人就心满意足了。” 奚念知:“……”这个话题走向真的很残忍。 翌日,奚念知早早起来梳洗为进宫做准备。 皇上病着,她不能穿得太出格,又不能太素,不吉利。 比对之下,奚念知终于换好合适的衣裳。 这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0 个时候的京城挺冷了,她穿了浅绿色的薄袄,下面是墨绿色百褶裙,应该还算合适。 作为太医院院使之女,奚念知的品级很低,不好带随身侍女。 她独身前往皇宫,在宫婢的带领下,步入慈宁宫。 和上次的流程差不多,只不过现在的她对皇宫已不那么陌生,而且慈宁宫与乾清宫隔得不远。 奚念知到后,慈宁宫里的嬷嬷让她在外院等,说太后去乾清宫看望皇上了,估计还得两炷香才回。 期间,前后来了几位千金。 这几人奚念知并不陌生,但也不熟悉就是了。 上次木兰山春猎,就是这几位姑娘为了得到八角鹿那对象征姻缘的犄角,争得很是激烈。 显然她们对奚念知也有印象,先皇后的妹妹孙淑做得最为光明正大。 似是记恨奚念知没有眼色射杀了那只八角鹿,她望向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透着不屑。 孙淑的装扮同样很规矩,发上只佩戴了一根玉簪,十分清丽,她刚到就被方才吩咐她等着的嬷嬷迎入内殿。 她们一行人慢悠悠行在廊下。 奚念知听到孙淑问嬷嬷:“方嬷嬷,她站那儿干嘛呢?” 方嬷嬷笑着弯腰答:“回姑娘,她是过来替太后诊脉的。” 孙淑大惊,似担忧道:“太后身体不适?哪里不适?严重吗?” “姑娘您知道的,太后也是挂念皇上,这是心病,心病好了,身体上的……” 她们渐渐走远,有说有笑的声音也消散在空中。 奚念知站在院中,被风刮得略冷。 她估算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被云层盖得严严实实,没有要钻出来的趋势,看来今日是阴天。 怎的突然起风了呢?奚念知拢了拢衣裳,望了眼长廊。 她站的这处是迎风口,扑面寒风刮着她脸颊,吹得久了,有些晕晕乎乎的。 过了会儿,燕老王爷的曾外孙女隋瑶媛,以及重臣之女梁亚玲相继进宫。 同样被方嬷嬷迎入内殿。 梁亚玲走前看她一眼,似是看出她挺冷,但什么话都没说,与视若无睹的方嬷嬷走了。 奚念知抿抿唇,心道,宫里的人都是这么无情的吗? 又想,世间若有最奢靡最冷血的地方,也该是皇宫无疑。 她总觉得,太后对皇上,除了母子之情,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她不敢去猜测,怕想得越多,越替正躺在病榻上的人心寒,毕竟也能可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站了约莫四个两炷香,太后终于在婢子们的簇拥下回到慈宁宫。 奚念知福身请安,便听太后笑着免了她的礼。 她似乎心情不错,眉梢染着喜意。 奚念知从她神色不难看出,皇上还清醒着。真好,她也跟着高兴起来,连周身寒意都好像散去了几分。 “跟哀家进去吧,怎么等在这里,是不是很冷?”太后温和地看她一眼,领着她进殿,心有感触道,“方才皇上与哀家都说了,难为皇上身体不适,还惦念着哀家的身子,实在是……” 奚念知看她是真的很感动,登时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惭愧:“皇上仁孝,是百姓之富。” “是啊,皇上一定会化险为夷。” 奚念知附和着称“是”。 两人没再多言,一路进入内殿。 孙淑三人在里面等得比她惬意很多,有热茶有糕点,屋里还燃着银丝炭取暖。 其实这个天气倒不至于如此夸张,不过太后愿意,她自不会多嘴。 只是长久下来,对她的身体并不好。 请安免礼,太后望着对面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笑说:“今日让你们进宫,也无甚大事,之前哀家听闻菩提寺的一叶大师佛法无边,特地请他进宫诵经,既然你们来了,便让方嬷嬷带你们去禅室听一叶大师念念经,哀家号脉后,再召你们回来。” “是。”三位姑娘颔首,孙淑还很有诚意的说,“臣女一定会为皇上祷告,只要皇上平安,臣女做什么都可以。” 隋瑶媛梁亚玲不甘示弱,也表了一番衷心。 太后欣慰地笑:“难为你们有心了,去吧!” 至此,奚念知便跟着进入内室。 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号脉后没说多话。 太后平时应该很注重养身,体内有股浊气,大概是滋补过多防护过当,以致身体看似健康,内里却埋下了很多隐患。 想着那么多太医为太后号过脉,奚念知也就只挑拣着不打紧的问题说了。 果然,太后笑道:“上几次唐御医李御医也是这么说的。” 奚念知抿唇笑了笑。 这次她运气同样不错,太后赏了些布料首饰给她,笑着让宫婢带她出宫。 奚念知拜谢离开,听到身后的太后吩咐方嬷嬷,叫她去禅室请一叶大师过来。 方嬷嬷与她同路。 奚念知很明白“鸡犬升天”“打狗要看主人”这些俗语背后的蕴意,她侧过身子,让方嬷嬷先过去。 等她走出挺远,奚念知微微弯唇,劳烦宫婢继续引路。 大约禅室并不远,奚念知没走多久,就看见了折返的方嬷嬷,她身后跟着一位着袈裟的高僧。那高僧上了年纪,走路不疾不徐,袖摆微微拂动,清风徐来,很有道骨的样子。 奚念知退避一侧,让他们先行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擦肩而过时,那高僧似乎扭头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很沉静,不过短短一刹,他便扭头目视前方,再无任何动作。 第五六章 奚念知回府, 喝了碗助安眠的天麻鸡汤,吩咐萱月她们别扰她,便歇下了。 现在是申时末, 她进宫出宫在路上就折腾了不下一个时辰,加之昨夜没睡好, 奚念知躺在床上, 不多久, 呼吸逐渐均匀。 再度醒来, 她, 也就是虎斑猫,正懒懒散散翻着肚皮在屋顶上晒太阳。 这日子过得多潇洒啊! 奚念知感叹了声幸福的喵生,便起身跃到地面, 驾轻就熟地循乾清宫走去。 半途遇到一拨太监,为首的是乾清宫里的老太监总管, 好像姓蔡, 叫蔡裕。 他手上空着, 不像后面七八人,都小心翼翼端着木盘, 木盘上是游鱼花纹的汤罐瓷盘瓷碗, 全盖得严严实实。 奚念知了然,这是到饭点了?皇上要用晚膳了吧! “嘿,你这家伙儿——”蔡裕蓦地一声大喊, 惊得后面几个太监抖了抖, 好在手上饭菜没洒。 意识到不妥, 蔡裕轻咳,有些对不住地扭头看太监们一眼,伸出手指指向定住的奚念知,跺脚不忿道:“你们瞧见没有,就那只猫,皇上差人找了一天了,都快把皇宫翻个遍,愣是没抓着。有几次好不容易看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1 见,结果它‘咻’一下,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你们先等着。”说罢,蔡裕撸起袖子,满脸严肃地弯腰,双手向前伸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杂家怎么为皇上把这猫给逮住!” 站在原地的太监们不由屏气凝神,望着那只站在分叉小径上的虎斑肥猫,以及向它缓慢逼近的蔡裕。 奚念知有些被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逗笑,转念想,好吧,原来的虎斑猫肯定叫众人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她会乖乖站着一动不动的。 面前的猫近在咫尺,乖得很。 蔡裕面色由紧张转为狐疑,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猫定是有诈! 戒备地定定看它两眼,蔡裕伸出颤巍巍的手,做好被它抓挠的准备,猛地扑过去。 奚念知:“……” 惨跌在地,奚念知来不及生气,就被一双手迅速抱起。 “走走走,快走!”蔡裕喜不自胜,兴冲冲地抱着猫招呼太监们去见皇上。 就这样,奚念知憋屈地被抱回了乾清宫。 寝殿内,祁景迁正坐在床榻批阅奏折。 他床上摆了一张小木桌,长度高度都十分适宜。 因为手臂酸软,他写字写得很慢。 太后御医都不让他如此操劳,但祁景迁却觉着此次醒来爽利了不少,或许他不会再晕厥了! 只是这具身躯到底承受了灰狼所受的重创,所以还是羸弱体虚得很。 慢慢调养就是了!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揉了揉手腕,祁景迁搁下笔,闭眼小憩。 殿外脚步声徐徐传来,他眯开眼睛望向纱帘。 掀开帘儿,蔡裕满面笑容地进来请安,把抱在胸前的肥猫往前送:“皇上您看,是这只猫吧?” 祁景迁挑挑眉,目光与猫的目光在半空相触。 动物的眼睛与人类差别很大,猫的眼睛又似乎格外圆溜溜的,透着股灵气。 “可不是?”祁景迁蓦地一笑,勾勾手指,示意蔡裕把它抱过来。 看皇上气色状态都有所好转,蔡裕没有迟疑,上前说:“皇上,晚膳备下了,您是在榻上吃还是挪步去外室用?” “等会儿朕下榻,活络活络筋骨。”祁景迁从他手上接住猫,险些没抱住,语气嫌弃道,“这猫怎么这么沉?” 奚念知:“……” 本朝崇尚以瘦为美,她做人讨厌被说胖,做动物当然也讨厌了。 “伙食太好!”蔡裕笑得眼眯了起来,“宫里吃剩的食物都被拿去喂了它们。” “不错!以后也继续保持!” 蔡裕愣了愣,才知道皇上说得是喂养流浪猫狗的事,忙颔首说“是”。 两人说话的同时,祁景迁手也没闲着,他掌心一遍遍抚摸怀里的肥猫。 显然,他最喜欢它的肚皮,肥嘟嘟的,手感很软很暖。 它安安静静趴在他膝盖,身体紧绷,眼睛瞪得极大,明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却没拒绝他的抚摸。 祁景迁不得不承认,它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成功取悦了他。 “晚膳有鱼吗?”祁景迁问。 “没。”蔡裕明白皇上是在惦记肥猫的粮,便道,“奴才这就差人去御膳房传菜,皇上您看是清蒸是红烧还是水煮?” “给它用水煮煮就好。” “是,奴才遵命。”蔡裕立即出去安排。 寝房一时安静下来,再无旁人。 祁景迁轻轻挠着肥猫的腮,玩味的说:“今天这么老实?昨天竟敢舔朕?还舔了就跑,怎么,现在可是怕了?” 奚念知:“……” 她仰头望向他,心想,皇上你幼不幼稚? 似乎看出她的反驳,祁景迁眯眸,缓慢低头,两人距离蓦地拉近,他盯着它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疑惑地说:“你们做猫的都这么聪明?朕怎么好像在你眼里读出了鄙视的意味?” 奚念知被逗乐,有些兴奋地伸出爪子。 不知是不是猫的天性,看到凑近的东西,甭管是脸还是别的什么,就很想碰碰。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时间有一瞬的凝固。 奚念知先是惊,糟糕,上次舔手什么的不算啥,摸脸真的就很轻薄了。 然后—— 咦,他的脸不止看起来不错,摸起来的手感,不,是爪感也不错,软软嫩嫩的。 祁景迁双眸眯得更狭长了:“你又非礼朕?” 奚念知:我不是,我没有,别冤枉我! 好在做皇帝的心胸都比较开阔,若常生气,那气真是生都生不完。 祁景迁点了下它鼻尖,继续去看折子。 提笔没写几个字,他眉头紧蹙,似乎遇到了难办的事。 奚念知很老实地缩在他怀里,心想,一定是很棘手的政事吧!她正准备献上自己让他撸毛排解负面情绪。 却听他低沉微哑的嗓音道:“你还真重,压得朕写字都没力气了。” 奚念知:“……” 够了,真的够了!这么嫌弃的语气,再说一句她就真的要生气了。 祁景迁俯首望着黑灰色的虎斑肥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它脊背微微弓起,两只耳朵倒竖,尾巴的毛略散开,这就是传说中的气炸毛? “啧,怪了,朕怎么真有种你能听懂朕说话的感觉?”注意力被转移,祁景迁没再管那些奏折,他抚摸了把它圆啾啾的脑袋,突然提议说,“肥猫,这样,你动动左耳。” 奚念知:“……”肥猫说谁呢? “或者动动右耳?” 奚念知直接把头扭向了左边。 耳畔忽的传来一声轻笑,怪酥软的,“朕大抵是病太久魔怔了!一只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 思及此,不由得想起森林里的那只黄狸猫。 当初说好要报答它,可这个承诺一次都没兑现。 祁景迁轻叹一声,又想起刚刚出宫的奚念知。 在洪家村这么长时间,他只知她姓奚,名儿今天才知道,想想倒有些好笑。 如果她知道那只灰狼就是朕?会怎么想? 祁景迁很快就甩掉这个想法。 他做狼时干的那些荒唐事儿如今想想真是不堪回首!他当初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如此愚蠢! 无尽尴尬窘迫涌上心头,祁景迁捂住胸口,流露出痛苦之色。 “喵……”奚念知以为他不舒服,蓦地开始狂叫,想让外面的宫婢闻声进来。 祁景迁耳朵难受,忘了继续尴尬,连忙安抚怀里莫名其妙的猫:“怎么了?肥猫乖!别乱叫!” 外面的宫婢害怕出事,试探地在帘外唤了声“皇上?” “朕没事。”祁景迁回道。 奚念知疑惑,看他确实不像刚才那么面目扭曲,便慢慢放下警戒。 很快,御膳房的鱼来了。 祁景迁在蔡裕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2 和另个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外殿用膳。 奚念知不想让人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桌上摆的菜肴并不夸张,多是蔬菜,以及滋补的用药材熬制的鸡汤。 祁景迁落座,慢条斯理地动筷。 御膳房煮的鱼用鱼形状的木盘装着,蔡裕听从皇上吩咐,把它搁在桌旁,让猫去吃。 奚念知仰眸看祁景迁一眼,恰巧他的目光也朝她投来。 他的眸光很温软,像徐徐拂来的春风。这令她突然想起大灰狼的眼神,在森林的最后一刻,“它”眼神是那般凶狠暴戾,可这份凶狠暴戾,却是对她的别样温柔。 须臾,奚念知收回视线,默默走去木盘边吃鱼。 晚膳过去一个时辰,太后过来看望皇上。 吃饱的奚念知正蜷缩在龙榻枕边睡觉,听到外面传来的请安声,蓦地弹起身体,有些紧张。 事实证明,她的忌惮是正确的。 太后果然很嫌弃她,这和皇帝嫌弃她太肥压得他很重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皇上若是喜欢猫,哀家明日将慈宁宫养的彤彤带过来给皇上!” “多谢母后割爱,不过朕有它就够了,朕平日政务繁忙,鲜少有时间陪伴在母后身边,就让那只猫代替朕让母后高兴高兴。” 太后闻言笑了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但视线看到半躲在皇帝背后的猫,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在她那儿,动物就是动物,哪怕极尽宠爱,也不能这么没规矩。 想到等下要说的大事,太后决定不说这个惹皇帝不高兴。 她酝酿半晌,才道:“皇上,现在身边照顾你的都是些奴才,也没人同你说话解解闷儿,哀家实在不放心,所以想着,干脆选几个合适的姑娘进宫,你觉得怎么样?” 第五七章 奚念知闻之一愣。 她仰头望向身边的祁景迁, 听到太后提的事, 他神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眼皮微微压低,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色, 像是在思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太后暗暗观察皇帝神色, 试探地说:“先皇后的妹妹孙淑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皇上若是思念先皇后,不如将孙淑接入宫中。还有燕老王爷的曾外孙女隋瑶媛和梁尚书家的梁亚玲,她们三个姑娘性情各有不同, 孙淑活泼外向, 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事一箩筐, 肯定能逗皇上高兴。隋瑶媛端庄秀美, 梁亚玲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还特别擅长烹茶,听说她之前在……” 奚念知:“……” 她在心里默默想,太后这是想把她们打包全送到皇上身边?然后总有一款能入他的青眼? 嗯,其实倒也没错,这样的确是比较保险的方式。 奚念知抖了抖猫耳,胡须也跟着抖了抖。 想着, 等这三位各有才情的姑娘进宫, 大概就没她什么事了。 猫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弹琴烹茶, 对比之下, 果然就显得她毫无用处。 奚念知往后缩了缩, 有点没兴趣再听他们继续对话, 承认自己没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而且就算她变成了人,她也并不会弹琴烹茶,不过她会煎药啊,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母后,奚院使说朕的身体少则需要调养半年。”祁景迁回话的语气淡淡的。 太后道:“哀家当然明白,只是——”她眼眶渐渐氤氲起薄薄的雾气,“皇帝,你昏睡这半年,朝中看似风平浪静,私下怎么样哀家不说,你肯定都明白,哀家跟你说实话。”深吸一口气,太后抬眸定定望着他道,“哀家让你把她们接进宫,一是想让她们陪皇上解解闷儿,为皇上分担些重担;二是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小,进宫后肯定能更加稳固朝中局面;三……三是哀家请德高望重的一叶大师替她们看过相,一叶大师说她们福缘都不错。” 后面还有两点,一个是民间向来有“冲喜”这种说法,于是她也想效仿,图个吉利。 第五点,她更想让皇上早点留下子嗣,哪怕当真有个万一,她手里也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不过这两点她不可能说给皇上听。 只是皇上在情爱方面向来冷淡,她一度以为皇上是有什么隐疾。后来悄悄让御医留意诊脉,才知皇上并无异样,如此太后便猜,难道皇上这是天生冷感?对女人的兴趣远远不如治理国家? 没关系,这三位姑娘都貌美如花,日日在眼前嘘寒问暖,皇上早晚有把持不住的一天。太后默默在心里想。 祁景迁深深看太后一眼,嘴角微勾,他何尝不知她心里打着的算盘? “母爱”这个词,他一直都不怎么明白。他虽是太后所生,但自小他与她不同吃不同住,数月才见一面。 太后专心固宠,甚至他也是她吸引男人的手段之一。 他也曾努力念书习字,只求得到先生的赞扬,让太后在他父王面前有炫耀的资本。偶有一次,他伤寒严重,发着高烧参加了小考,结果显而易见,他考砸了。去请安时,太后面有愠怒,她质问他是不是只顾着玩耍懈怠了功课,还说王爷刚刚在她面前夸了如夫人的儿子,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像是被狠狠打了一耳光,好像生了个不如别人的儿子,太丢脸了! “皇上。”太后见他神色恍惚,轻声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姑娘。”就是奚院使的女儿奚念知,上午一叶大师与她说,那位姑娘的面相竟是比孙淑等人更佳,只是她身份到底差了些。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要不要也将她选进宫,毕竟…… 祁景迁蓦地回神:“母后,这事下次再说,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 “皇上——” “您先回去安歇吧!”祁景迁虽是笑着,说出去的话却淬了两份冷意,摆明了不想再听。 太后没辙,眉心紧紧拧着,起身道:“那皇上为了社稷,一定要好好考虑哀家说的事!” 祁景迁点点头。 气氛陷入冗长的静寂。 方才已有宫婢进来掌了灯,窗外是一片幽蓝深邃,窗内却被烛光照得亮如白昼。 似是嫌太亮了,祁景迁叫人进来吹灭了几盏烛灯。 奚念知缩着脑袋,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他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是因为太后提的那些事吗?他不喜欢她们吗? 奚念知考虑着要不要献出自己给他撸毛,不知为何,她这会儿竟犹豫起来,好像失去了先前那种忍辱负重只求他高兴的勇气。 没等她想明白呢,身体突然一轻!她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奚念知:“……” 祁景迁轻轻“哎”一声,边揉它脑袋边埋怨道:“真的沉,你平时少吃点!朕真的都快抱不动你。” 奚念知:“……” 蓦地轻笑,祁景迁把它两只前爪举高,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3 让它站在自己腿上,他盯着它打量半晌。挑眉道:“肥猫,朕给你赐个名如何?” 奚念知:我不要,我拒绝,你住嘴,你千万别说。 祁景迁笑声浓郁了些:“叫润润!” 润润?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糟糕?奚念知诧异地瞪圆眼睛,有点疑惑,他居然没叫她小胖、胖胖或者肥肥什么的? 很快,祁景迁为她解答“润润”一名的由来。 “朕的猫代表朕的品味,虽然很想叫你肥肥,但——”他嫌弃地撇嘴,“将就着叫润润吧,圆润圆润,可不就是肥猫你吗?” 奚念知:呵呵,都说了快闭嘴吧您! 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怒意,祁景迁揉上瘾,又撸了她几把,嗓音压得低了些,含着清浅的笑意:“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猫了,盖个印章先!” 语毕,他蓦地俯首弯腰,轻轻在她额头中间印上一枚吻。 隔着厚厚的绒毛,她仍能感受到他唇的暖意。 亲完,他的脸略退后一点,但还是近在咫尺。 他望着她,眼睛温柔地在笑,温热掌心还不忘抚摸着她脊背。 奚念知:“……” 心跳砰砰砰,似乎跳得频率加快了些。 她是人,不是猫啊! 虽然吻在猫身,但好像吻在了她心尖。 奚念知不由地想,当初他愿意舍身救她,是因为单纯的巧合,还是不希望她陷入险境?倘若他知道他会因她而陷入险境,还会那么义无反顾吗? 之前她都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情,但现在,突然却有点希望得到答案。 接下来五天,太后每天要来两次。 两次中,至少有一次要重提接孙淑那三位姑娘进宫的事。 不过都被祁景迁轻描淡写给含糊过去。 奚念知当然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些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皇宫,好在她爹奚崇也经常自愿留在皇宫轮值,所以并没发现她的异样。 这天,又到复诊的日子了。 奚崇进殿叩拜请安,听到上面传来的那声“免礼”,才起身走到榻前。 搭脉,奚崇静静听了会脉搏,低声道:“皇上脉象趋于稳定,身子虽虚弱,却有逐渐转好的趋势。”他看了眼堆在床榻小方桌上的奏折,转弯抹角地劝道,“皇上还是静养为宜,不适合太过忧心操劳。” 奚崇视线就这么不经意瞄了一眼,刚要收回,看到皇上身边的那只肥猫突然钻出脑袋,它眼睛滴溜溜睁得很大,看他像看一条鱼似的,好像特别有兴趣。 奚崇:“……”他慌忙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肥猫。 “润润。”祁景迁兴起的挠挠它下巴,对奚崇说,“朕的猫好像喜欢你。” 奚崇:“呵呵,这是臣的荣幸。” 祁景迁蓦地笑:“知道朕为何给它起名叫润润?” 奚崇略思忖回:“可是取自‘圆润’里的润字?” “哈哈,没错,奚院使果然懂朕。” 奚崇:“……”暗暗腹诽,要不懂也很难啊,毕竟那么肥的猫! 奚念知黑着脸听他们调侃自己。 一次伤害就够了,他们居然还联起手来给她二次伤害? 两人又说了些调养身体相关的话题,等差不多要结束看诊时,祁景迁突然开口道:“奚院使对动物病情方面有没有什么研究?” 奚崇:“……臣没有。”顿了顿,关怀地问,“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困扰您?” 祁景迁蹙眉道:“先皇很喜爱各式造型的兽禽,在位时曾设臻园,将各地包括进贡的兽物豢养在其中。” 奚崇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 “朕之前就有发现,里面的动物情绪似乎存在问题,也请诸多兽医医治过,却无甚大用。” 听完,奚崇也跟着愁,既然连兽医都没有办法?他能怎么办呢? “奚院使,听闻你女儿……” “啊?”奚崇愣道,“臣女儿好像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是吗?奚院使可否帮朕回去问问?” 奚崇:“……”皇上说得这么客气,他有说“不”的权利? 奚念知也听得莫名其妙,她暗暗猜测,难道他是因为她在洪家村有过帮动物治疗的案例?所以才让她爹给她带话? 可是,为什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仰头盯着他看,他面上并无多余神色。 大概是她想多了?他总不会是故意让她进宫吧?而且他怎么能猜出她会不会进宫呢? 第五八章 成为“御猫”的奚念知日子过得不错, 皇帝嘴上让她少吃些, 为她准备的伙食却异常丰富。 吃完大餐后, 奚念知找了个机会, 溜了。 她得睡上一觉,回归正位。 攀爬到琉璃瓦铺就的屋顶,奚念知大喇喇躺平。 她一边晒肚皮一边酝酿睡意,眯着眼望向远方。 黄昏下的皇宫景色别有一番磅礴壮丽,与森林的傍晚竟平分秋色。 她欣赏了会儿, 逐渐陷入酣眠。 —— 奚崇离开太医院, 步行出宫。 平日骑马回府小半时辰足矣, 哪知今儿正林街有家小七酒楼开业十年贺庆, 搞猜灯谜大会有赠品发送, 成堆的百姓拥堵在外,将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正林街是返程必经之路, 奚崇这些天常居太医院,并不知道这件事。 耽搁了小半时辰, 天黑透他才终于到家。 一身疲惫地来到女儿居住的院落, 奚崇猛喝了两杯水, 将杯子掷在桌上, 蓦地盯着花容月貌的女儿看。 奚念知被他看得心里略发毛:“怎么了爹?” 摆摆手,奚崇像是在生闷气,他无奈地坐下, 面上浮出几丝萧索。皇宫对他来说既是施展抱负的地方, 又是极度危险的地方。而且, 要不是女儿从未与皇上打过照面,他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看上了他闺女,不然太医院一帮御医,干嘛一次两次让她进宫? 越想越不是滋味,奚崇沉声道:“皇上让我问问你会不会给动物治病,你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吧,哪怕惹得皇上龙颜不悦,我明儿也得去拒绝。” 奚念知抿抿唇,轻咳一声,“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宫中从前设了个臻园,里面养着许多漂亮或稀奇的小兽,皇上说它们像生病了,找兽医又瞧不出端倪。”奚崇拧眉哼道,“这就奇了怪了,兽医都没得治,你说皇上为什么要问你?念儿,你这次去女娲乡有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皇上这病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如今他身子虽然趋于平稳,大家却都吊着一颗心,生怕……”再说下去,便是大不敬,奚崇适时住嘴,疑惑地望向女儿。 奚念知别过眼,慢慢答:“木兰山春猎皇上除了那匹金焰狼,并没接触其它动物,我原先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4 想着,可能是狼有问题,皇上或许是遭到了感染,所以才想去女娲山瞧瞧。” “此言差矣,接触金焰狼的非皇上一人,怎的只有皇上生病?”提起这个,奚崇瞪她一眼,“记住,日后切不可如此任性胡闹。” “嗯,女儿以后不敢了。” 奚崇看她认错的样子还算老实,点点头,起身要走:“你歇着吧,爹先走了。” “等等。”奚念知喊住他,“那个,爹,我还是进宫一趟吧!皇上既然开了口,我若连走一趟都不愿,似乎不好。” 奚崇有些生气,他嘴上不敢说,心底可是恼了这位皇帝,甚至怀疑他该不是病得连脑子都出了问题。气呼呼扭头,奚崇望着女儿,突然愣了下,“你难不成想去?” “也不是想。”奚念知上前拉拉她爹衣袖,笑道,“其实女儿在女娲山有过照顾动物的经验。” 奚崇:“……”他本能察觉到几丝不对劲,却又不知所以然,双方沉默半晌,奚崇妥协,对她道,“你若想去便去吧!” 送走奚崇,奚念知靠在小窗边发愣。 冬天的气息愈发浓厚,晚风裹着股瑟缩寒意。 她不愿关窗,想借风吹走心头的迷惘。 正如她爹所说,她并不一定需要入宫。所以?她为什么还要进宫呢? 站了半柱香,奚念知甩去胡思乱想,伸手关上窗。 白天这具身体睡得多,现在她还不困。点灯放在案台上,奚念知就着烛光看起医书。 不知过去多久,帘外传来萱月迷迷糊糊的声音,“姑娘你还没睡吗”? 奚念知冲她那方回了声“就睡了”,语罢,她笑着阖上书卷,吹灭蜡烛,上榻歇息。 次日奚崇先进宫回禀皇帝,得到他允准,才托人带消息给奚念知,让她准备入宫。 拿好入宫的令牌,奚念知换上简便着装,提着药箱赶往皇宫。 两个太监在宫门内等她,爹传回来的口信里有提。 奚念知刚入宫门,其中一个精瘦的尖脸太监看她背着药箱,立即上前过来请安,满面笑容问:“敢问是奚院使家的千金吗?” 奚念知笑着颔首。 两人在前为她引路,稍胖的太监很坚持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箱,说:“路途稍远,姑娘金贵,还是将药箱交给奴才吧!” 奚念知婉拒数次,推辞不过,只好道了声谢。 她跟着他们走,心底想,这两位太监态度如此和善,说明皇宫里也不是所有的奴才都捧高踩低。 奚念知并不知道,她没来之前,乾清宫的蔡裕总管早早过来特地叮嘱过他们,要好好照拂这位奚姑娘,万不可因她身份轻微而心生懈怠。 两位太监都是聪明人,心底透亮,蔡总管代表的可是皇上,所以说这位奚姑娘—— “姑娘慢些走,小心路。”瘦条儿太监笑眯眯扭头奉承道,“姑娘好本事,听说姑娘前些日还为太后看诊过。” 奚念知不好多说什么,便笑了笑。 一路瘦条儿太监活跃气氛,说说笑笑间,他指着前方道:“姑娘,穿过山洞门,里面就是臻园,到时候会有个叫招福的公公带您去瞧瞧那些小兽。” 再度言谢,奚念知望向前方。 这山洞门介于天然与人工之间,上面生长着形态不一的常青植物。 奚念知探了一眼,走进去。 里面树木葱郁,有鸟儿正站在水塘旁的枯枝上啾鸣,似乎是很普通的种类。 “外头的鸟儿误打误撞进来这里,见每日有吃有喝,有的便赖在里头不肯走了。”胖太监解释着把药箱递给奚念知,朝她身后望去,笑说,“姑娘,招福公公来了,他会带您先转转,奴才们得回去当值了。” “谢谢你们!” “这是奴才们的本分,姑娘,奴才们退下了。” 两位太监转身离开的同时,招福也已经走到奚念知身边。 他年纪有些大了,胖胖的肚腩,笑起来脸上有很多道皱纹,“给奚姑娘请安。”行完礼,他恭敬道,“姑娘,奴才带您先去看看小兽们。这臻园是先帝在位时建的,姑娘您瞧,那边笼子里的是孔鸟,孔鸟开屏时可谓美丽绝伦。那边水里养着的是桃花水母,还有那边儿是金丝猴的天下。” 奚念知多看了眼那叫做桃花水母,它们形态接近于透明,在水里张张合合,不细看很难察觉。 都说帝王最会享受,果然不假。 奚念知望了眼周遭,问:“招福公公,哪位小兽需要瞧病?” “啊?”愣了下,招福想起方才蔡裕蔡总管过来说的事,支支吾吾道,“啊,其实、其实有只食铁兽最近食欲不大好,往常一顿能吃好多好多竹子!现在却不行了。” “是吗?”奚念知倒是知道食铁兽,不过还未曾见过。传闻食铁兽之所以叫食铁兽,是因为村民发现擅闯家宅的这种动物时,它正抱着铁锅铁铲在啃,不过它们并不伤人。 “劳烦公公带我去看看。” 招福笑眯眯点头,说了声“姑娘这边请”,心底却在打鼓。一个时辰前乾清宫的蔡总管突然过来臻园,真真是稀客。 这臻园打从先帝病重直至驾崩,已荒废好些年了,比冷宫都冷。以前削尖了脑袋想进来的太监宫女这些年都走动关系出去了,只剩他和一些老实的宫女太监继续照看着。 不过,臻园没动物身体不太利索啊!可蔡总管偏要一口咬定就有动物不舒服,招福想了想,只好委屈其中一只食铁兽身体“不适”了。 食铁兽居住的空间像是一方小森林,种的大多是竹子,外围用铁栏圈定了区域。 开门进去,奚念知一眼就看到两只食铁兽蹲坐在一起,像是在玩耍。 “它们长得真像雪白的糯米团子上嵌了黑芝麻。”奚念知脸上泛出笑意,感兴趣道。 “是啊是啊,姑娘比喻得真形象。”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忽听身后传来细微声响,招福扭头望了眼,没发现端倪,笑道:“旁边是金丝猴儿们的地盘,估计它们又在玩闹,经常闹出大动静。” “就是那只食铁兽。”走了段路,招福心虚地往前指,叮嘱奚念知说:“姑娘,这里的大多动物豢养久了,性格温顺,不过姑娘还是小心为宜,若是待会有什么万一,姑娘退避到奴才身后即可。” 奚念知随他视线望去,那只食铁兽靠在一棵粗大冬青树上,正在酣眠。 “它有什么症状?”奚念知问道。 招福:“……失眠、食欲减退、不爱活动、日渐孤僻。” 奚念知微微瞪圆眼睛:“它失眠吗?”说着,大声试探地唤道,“食铁兽,食铁兽?” 食铁兽靠在树身一动不动。 招福尴尬地摸摸鼻尖,额上有些冒冷汗。这一时嘴快,说太溜出错了。 正想怎么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5 弥补时,背后一道低沉的嗓音道:“定是它长期饱受失眠的痛苦折磨,所以此刻才能睡得这般深沉。” 这道声音—— 奚念知一惊,转身时旁边招福已经利索跪下请安喊“皇上万福”了。 她望向那道月白色的瘦削身影,短暂怔愣后,跟着请安道“万福”。 祁景迁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身边带的人不多,只有蔡裕与另一个太监,剩下人大抵留在食铁兽区域外的门口。 奚念知不敢光明正大看,心想,莫不是他真特地来找她的?什么给动物瞧病,都是借口吗?还有,他身子正是恢复阶段,走路走得颇艰难,这趟他亲自过来,或许—— 咬住下唇,奚念知借这股痛感,警戒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但耳朵不知怎么的,竟有点烧了起来。 “奚姑娘,这只食铁兽叫团团,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动物。”祁景迁蹙眉,严肃地望着她,定定看了好几眼,才望向睡得昏天暗地的食铁兽,露出担忧焦切的神情,“先帝总说团团天真活泼,每每心烦意乱被政务困扰,先帝只要多看几眼团团,就能茅塞顿开。想必先帝在天之灵也很挂念团团,所以朕一定不能让团团有任何意外。”又重新凝视她道,“奚姑娘,朕现在就把团团交给你,你一定要帮朕好好照顾它。” 奚念知眨眨眼,听得有点儿傻。他说得很动情,很担忧这只团团的样子。那么,是她刚刚自作多情了? 这下,奚念知连整张脸都红透了。 旁边默默听着的招福:“……” 他几度想开口,生生憋住了。 什么团团?皇上口中的团团才四岁,是之前进宫的食铁兽产的,而且它是在先帝大行后才出世的! 此时此刻,招福心情很复杂。 第五九章 当着皇帝的面, 奚念知有些不自在。 在招福陪同下, 她缓步靠近睡得酣甜的食铁兽。离得近了, 圆敦敦的家伙这才眯开一条眼缝,望了眼招福,又看了眼她,以及跟在身后的祁景迁等人。 它在臻园出生成长,见惯了人,并不害怕,性格非常温柔。 只见它伸了个懒腰,把注意力转移到招福身上。然后歪了歪脑袋,前倾身子,两只前爪一把抱住招福,且无论招福怎么拒绝它就是不撒手, 竟是有点撒娇耍赖的意味。 招福尴尬不已,生怕惹得皇上怪罪,轻声嘟嚷道:“早上不是才给你喂了十斤熟肉和羊奶?你快撒手、快撒手、撒手……” 奚念知耳尖, 挑了挑秀眉:“你不是说它食欲不振?十斤熟肉?” 招福:“……” 祁景迁瞥了眼招福, 笑着接话:“团团的状况总是这么反反复复,所以才格外令朕忧心。” 招福连忙附和,抹了把额上冷汗,点头如捣蒜:“皇上说得是,没错, 它总是这么反反复复的。” 奚念知“哦”了声, 再看一脸紧抱住招福的食铁兽, 脸上生出几丝笑意,这家伙倒是憨态可掬。 她凑到近处,仔细观察它眼睛鼻子嘴巴的状态,并问招福它是否掉毛以及排泄相关的问题。 招福眼观鼻鼻观心,一一回答。 但他那双眼睛,总不时偷瞄站在旁处的皇上。 奚念知以为他紧张畏惧,并未放在心上。许是大灰狼的形象太过深入她心,再加上她做猫时他对她的亲昵,奚念知心中只有几分尴尬窘迫,惶恐害怕什么的倒是完全没有。 “我想看看它口腔,方便掰开它嘴吗?”奚念知这时候略有些没底,除了在洪家村医治过大灰狼,她还真没给动物治病的经验,从前顶多替受伤的动物包扎伤口。而且据她现在的初步观察,这只团团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难道是她还没发现症结吗? 嘴上问着,奚念知又看团团眼眸温软,一点都不凶煞,还透着股想与人玩耍的亲昵,便尝试着伸手要触摸它下巴。 “等等——”眼见她即将触碰到食铁兽,祁景迁快步上前,用右臂拦住她动作。 他走得急,步履略踉跄,但好歹是努力稳住了。 后面蔡裕和另个太监大急,忙上前搀扶,祁景迁摆了摆手,明显的拒绝姿态。 奚念知愣住,下意识顺着两人相触的手往上看。 说是接触,其实还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不过两人毕竟有过更亲密的动作,在他是狼时,在她是猫时,所以奚念知此刻还是挺淡定的。 祁景迁蹙着眉,额间生出几道褶子,他并未及时收回手,而是不悦地定定瞧着招福:“问你话呢,怎么不及时作答?这食铁兽是否伤人?” 招福:“……” 奚念知看招福挺委屈,忙道:“皇上,是臣女的错,臣女并未给招福公公回答的时间,就擅自触碰食铁兽,臣女知错了。” 祁景迁看她还忙着为别人开脱,冷哼一声:“知错就好!凡事不可鲁莽,要是食铁兽伤到你怎么办?就这么大喇喇将手送过去给它啮咬,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越想越觉危险,继续道,“居然敢把手递过去,你是觉着食铁兽还能亲你两下不成?” 奚念知被最后两句话数落得面色渐沉,她都快要混淆,他究竟是关心她还是本性毒舌?他仗着是皇帝,别人都不敢还嘴对吗? 招福听着也觉皇上非常严苛,食铁兽确实存在危险,臻园有侍卫把守,他们寻常也随手携带武器防身。但奚姑娘到底是女儿家,皇上这该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蔡裕明显也察觉到了。 身为九五之尊,宫里所有人都把皇上的脾性摸得透透彻彻,咱们皇上为人仁厚,不拘小节,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对宫中侍奉的奴才们多是一笑置之。所以太监宫女们常说,宁愿在皇上跟前摔碎杯子,也万万不可在太后面前掉一根针。 在蔡裕眼里,皇上可是很冷情的,对先皇后也只有敬爱之情。这事说起来略长,当年先皇后还未入宫,御医们便委婉地说她活不过一年。不过他们皇上还是将她迎入了宫中,且未同时封妃。 先皇后走后,皇上更是三年未曾纳妃,坊间都传皇上对先皇后痴情,蔡裕觉着,皇上分明是对所有女人都无情。这几年,大臣们不能把女儿塞入后宫,便找了些美貌宫女托人走关系送到皇上近前伺候,但他们显然打错了如意算盘,皇上都不带正眼儿看她们的。 可眼下—— 蔡裕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奚姑娘,以及还拧着眉的皇上。 顿时有些了然,皇上出于关心把话说得太重了些,而奚姑娘脸皮又薄,当着他们这些奴才,她能高兴吗?这又不是私下相处,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蔡裕计上心头,决定赌一把,腆着笑脸道:“奚姑娘还不快谢恩?皇上也是太过关切姑娘安危,奴才还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6 很少见皇上这么动气呢!毕竟您这么漂亮又会治病的一双手,若是……得该多令人心疼啊!” 奚念知疑惑,他真的是关心她吗?还关心到生气?确定不是耍皇帝威风?但蔡总管这么说了,也有为她转圜的成分在,奚念知便顺着他的说法准备道谢。 结果祁景迁扭头咕哝道:“不用谢,朕只是怕你吓着了先帝珍爱的团团。” 蔡裕和招福顿时一脸难以形容的神情。 蔡裕是憋屈到肝疼,招福则是被“先帝的团团”这五字弄得有些尴尬。 奚念知到嘴的谢恩顷刻收了回去。 她比方才多了些气恼,但面上却毫不外露。 招福用竹子诱食铁兽张嘴,她趁机瞄了好几眼,它的舌头牙齿比较健康,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找不出症状,奚念知因着不高兴,便决定禀明皇帝,她医术平平,治动物更是无从下手,所以另请高明吧!但她话还没说出口,祁景迁却率先道:“奚姑娘,你这些日子如若无事,便每日进宫一趟吧!团团时好时坏,朕瞧着今儿它挺精神,但并不是天天都这样。而且朕觉得你比男子更为细心,医术又好,所以朕很放心把先帝尤为宠爱的团团全权托付与你。” 奚念知:“……” 先帝尤为宠爱的团团? 他这么说,她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奚念知很想告诉他,所谓症状,不可能今儿有,明儿没有,总是会有痕迹的。 但望着他一脸笃定很为团团担忧的样子,奚念知只好默默把话收了回去,福身称“是”。 “明日这个时辰朕让蔡总管差人去府中接你。”说罢,便是准备离开臻园了。 蔡裕和另个太监要去搀扶,祁景迁避了避,很坚持自己走。 他行得很慢,但很稳。 奚念知与招福行礼恭送,直至皇上离开,招福才松了口气。 然而没过多久,两个冷脸佩刀侍卫在宫婢领路下来到他们身边,说是皇上令他们过来守着的。 奚念知没敢自作多情以为他是牵挂她的安危,在臻园又逗留了一个时辰,并没有太多收获,她只好准备出宫。 反正皇命不可违,她明日还是要再来的。 回到家,奚念知有些累,喝了碗热粥便躺侧在榻上闭目养神。 反正之后的一段日子都要入宫,她不想去做猫了。总不能做人受气,做猫还要惨遭他双手的蹂/躏吧? 奚念知翻身,扯了扯棉被。又想,他对她有救命之恩,皇帝的命啊!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还清的。 纠结半晌,她还是决定进入猫的身体。 睡去醒来,奚念知从御寒挡风的岩石洞里钻出,踩着猫步往乾清宫的方向前行。 其实乾清宫里的人已经习惯“御猫”的跑路,包括祁景迁,只要她在一天内自动回去,基本不再大张旗鼓寻她。 一路无人遮挡,奚念知跑入皇帝寝殿,正要冲进内室,忽然闻到一股“猫味”。 她圆眸怒瞪,一瞬间,脑海里最先冒出的居然是他竟敢趁她不在,偷偷养了另外一只猫? 奚念知平息怒火,忍了忍,才冷静地优雅地踱了进去。 里面确确实实有另外只猫。 那猫浑身雪白,眼睛是幽蓝色的,睡在精心编制的竹篮内,里面还铺了小碎花的双层棉垫。 搞得居然跟婴儿似的。 他靠在床榻,俊美依旧。紧皱的眉心表明他可能正为某事所困,还未理出头绪。 奚念知望着那猫,那猫也盯着她。 足足互看半晌,奚念知猛地掉头,气呼呼走了。 “喵!”白猫忽的娇声娇气冲门帘喊了一声。 祁景迁睁开双眸,瞄它一眼,这是太后今晨送来的,说是赠与他解闷。 他不肯收,退了回去。 太后又送来,托人说让他试着养两天,若是觉着有趣便留下,不喜两日后再送回去。 祁景迁不好再退,只得将它暂时放在一边,好在这猫很安静,不吵不闹,并不影响他做事和休息。 亲手拟了两份旨,加盖印章,祁景迁叫人进来送去门下省。 晚膳很快摆上桌,祁景迁瞅了眼那盘蒸鱼,问:“润润还没回来?” 蔡裕回:“刚两位侍卫说有看见它进来,结果很快就又出去了。” 祁景迁挑眉,摇头道:“真是贪玩!那把这鱼给太后的猫送去。再让御膳房送条蒸鱼来,用食盒封存好。” 这便是给润润留粮了,蔡裕笑着连忙吩咐下去。 因着今儿去了趟臻园,祁景迁心情很好,连带着食欲都涨了不少。 他尝了几道菜,对站在旁边的太监说这个羹汤不错那个糕饼也不错,想了想,祁景迁笑道:“让膳房明早把朕刚说的都做一遍,等奚姑娘到了臻园,趁热给她送去。” 第六十章 奚念知气到睡不着,她在皇宫屋顶上溜达, 想毁坏公物泻泻火, 还没下爪, 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不耻。 折腾到后半夜, 她蜷缩在假山洞隙里累得睡着了。 次日早, 奚念知睡到很晚才起。 快到进宫的时辰, 她磨磨蹭蹭换上衣裳,刚装扮好, 宫中接她的马车来了。 奚念知提着药箱上车, 面上颇为冷淡。 一路抵达臻园, 奚念知在招福与几个侍卫的陪同下进入竹园, 也就是四只食铁兽居住的地方。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招福不好亲近,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紧紧抿住嘴,免得和昨日一样漏洞百出。 正趴在水边晒太阳养神的团团被他们吵醒, 有点不高兴地瞅着他们。 奚念知早有准备地拿起特制的长筷, 将食盒里的切片熟肉慢慢喂给它,喂了整整两大块肉,食铁兽看她的眼神逐渐和善起来, 看来这个家伙是一只“给肉就是好朋友”的乖宝宝。 嘴角微弯,奚念知情不自禁地对这只“大宝宝”生出几丝喜爱。 招福见她终于露出笑意, 松了口气。 又暗暗心想, 这位奚姑娘笑起来可真漂亮, 难怪能够令皇上一改以往作风,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奚念知在竹园呆了一个时辰,食铁兽吃饱喝足撒完娇,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它拿眼神瞅向他们,似乎嫌弃他们没有自知之明打扰它睡觉,便挪着屁股往竹园里面走。 奚念知哭笑不得,她立在原地,没有继续跟随。 动物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她若太过勉强,说不准会惹得它恼羞成怒。 目送团团慢吞吞钻进天然岩洞,奚念知提起地上的药箱。 往回没走两步,她蓦地蹙眉,问招福:“食铁兽都是睡在岩洞里的吗?” 招福回:“臻园里的温度比外面要暖和些,不到寒冬腊月,它们鲜少——”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7 话语一顿,招福眸色微变,“难道是?” 奚念知面露疑惑。 招福这才赶紧解释:“回姑娘,奴才照料臻园数十年了,团团的娘以前怀孕时,也是突然开始住进岩洞,不过奴才也不能肯定。食铁兽胎儿小,很难判断它到底有没有怀孕,往往每到临产,奴才们也才能确定。” “原来如此。”奚念知点点头,笑道,“其实我觉得它并没有生病。” 招福:“……” 他借咳嗽掩饰心虚,食铁兽确实没生病啊! 那只不过是皇上随口说的谎言而已。不过皇上就是皇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谎言也是真理。 两人走出竹园,奚念知对招福道:“既然如此,我看我没有再进宫的必要。” “不行啊!”招福蓦地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奚念知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惊诧道:“为何?” “因为、因为……”招福大喘气说,“因为奴才并不能确定团团有没有怀孕,奚姑娘,奴才求你了,千万要继续进宫啊!若是团团有个万一,奴才怎么向皇上交差?毕竟团团是先帝最为喜爱的动物,皇上一定不会饶了奴才的,奚姑娘你行行好吧!你明天一定要进宫好吗?” 招福此时早已明白皇上的真实目的,哪能让奚念知如愿? 她不再进宫,他可就完蛋了。 所以,招福是真着急真担忧,他语速极快,眸中泛着泪光,生怕奚念知拒绝他的恳求。 奚念知:“……” 将招福公公提起皇上时的恐惧害怕尽扫眼底,奚念知对祁景迁的不悦又增加了两分。 看来是她一直把他想象得太完美,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他或许和别的皇帝没什么不同。瞧,他连养只猫都那么快喜新厌旧! 奚念知扯扯唇,她看了眼慌张的招福,勉强笑笑以示安慰,并不言语。 这个宫她不想再进,既然招福公公害怕,她待会儿就看有没有机会亲自面圣,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出了臻园,蔡裕蔡总管竟带着几个太监候在园外。 看到奚念知,蔡裕上前请安,笑眯眯道:“奚姑娘,皇上念您辛劳,又到了膳点儿,所以特地命御膳房准备了些膳食,这些都是皇上昨儿亲自品尝过的,觉得味道不错才给您专门送来。您瞧瞧,这道是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这份是杏仁佛手,这个是蜜饯青梅,还有这盅是牡丹玛瑙汤。” 奚念知扫了眼他们端着的漆红木盘,掩饰住心底的纳罕,笑着谢了恩,然后抬眸望向蔡裕:“蔡公公,是这样的,关于团团,我有些情况想在出宫前禀明皇上,不知……” 蔡裕笑道:“本来皇上准备亲自来臻园,临时几位大人进宫求见,皇上被拖住步伐,正在殿内商议政务。”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出宫了。” 蔡裕眼眸微转:“奚姑娘暂且留步。” 见她疑问,蔡裕忙道:“皇上为团团很是担忧,如若奚姑娘没有要紧的事,不如先随奴才去乾清宫先吃些点心,皇上与大人们已经商谈了一个时辰,或许很快便空闲下来了。” 没有立即答应,奚念知仰头望了眼天空,太阳已经藏入云层,天渐渐阴了,大概是要下雨。 犹豫半晌,她点点头,决定跟他去乾清宫。 蔡裕将奚念知安置在外殿的一间厢房内。 这里视野不错,透过窗,能望见院内的几株盛放的绯色早梅。 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蔡裕并不怎么担忧,方才皇上明明是想去见奚姑娘,这会儿他把人留住,总不该是罪过吧? 奚念知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漂亮糕点,并没有客气,每样吃了些,她搁下银筷。 皇帝在处理政事,她总不能催促,也没有催促的资格。 “蔡公公,好似要下雨了,不如我先出宫吧!” 蔡裕:“……不如再等等?皇上一定就要出来了。” 奚念知抿抿唇,面色纠结,她还没作好决定,一阵略急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外传来宫婢的嗓音:“蔡公公,不好了,太后的猫不见了。” 蔡裕面色瞬变,他猛地上前开门,问:“怎么回事?” 宫婢惊慌答:“皇上去了御书房,猫仍留在寝殿,奴婢不过转身整理了下案台,等察觉有团黑影窜出窗外,再看睡篮,已经没了猫的踪影,它从小窗逃走了。” “赶紧去找啊!” 宫婢快急哭了:“已经去找了,奴婢是来知会蔡总管一声,看能不能……” 蔡裕跟着着急:“快快快,除了轮值的侍卫,让人都赶紧去找吧!这可是太后养了几年的猫,若是有什么差池,没人能保得住你。” 宫婢显然知道厉害,眼泪直往下砸。 奚念知认得这个婢女,名叫半夏,她做猫时被她照料得很好。 “哭什么?哪有时间哭,快去找吧!”蔡裕微微抬高音量,恨铁不成钢道。 半夏称“是”,边擦眼泪边匆匆走了。 奚念知看蔡裕坐立难安,心底有点堵。瞧他们这幅吓得半死不活的模样,这猫的地位看来比她高。到底害怕半夏被责罚,奚念知坐着也是无事,便道:“不如公公和我也一块儿去找吧!”又猜测说,“既然它才来乾清宫不久,会不会重新跑回慈宁宫了?” 蔡裕深以为然地颔首,忙叫来个小太监,吩咐几句,小太监匆匆跑了,应该是去慈宁宫打探。 奚念知提裙起身,跟着去找。 那猫叫小雪花,是个机灵的名儿,比润润强。 奚念知毕竟做过猫,知道猫害怕时躲得很隐蔽,便让大家拨拨灌木丛,或者到假山缝隙里找找。 半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 去慈宁宫打探的太监刚回了,小雪花并没回去,小太监拜托了慈宁宫里相熟的太监宫女,请他们帮忙留意,说要是小雪花回去了,就立即过来告诉他们。 众人面上愈加焦切,哪知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小,很快长发便湿了一半。 半夏把奚念知引路到凉亭后,作势要冲进雨幕继续找。 奚念知拉住她:“等雨停了再去。” 半夏哭着摇头,挣开她的手:“姑娘,若小雪花找不着,婢子可能会没命的。” 奚念知没能拦住她,凉亭下只有她一人,大家不敢来躲雨,仍在雨幕中搜寻。 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奚念知跟着钻入雨幕。 猫也是怕下雨的,它肯定会躲雨。这一个时辰,大家都在寻它,所以小雪花应该没能跑很远,奚念知让他们在附近偏僻宫殿的檐下凉亭下或其他能避雨的地方去找。 果不其然,奚念知和几个宫婢太监在一条孤僻的长廊上找着了它。 那里蹲了好几只猫,都缩成一团忙着舔毛,小雪花蹲在最左边,养尊处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8 优的它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 奚念知和几人慢慢上前。 好在那些猫都是见过世面的,每日在宫中吃吃饱喝足,并不害怕他们,甚至还“喵呜”两声,神态谄媚,像是在问你们给我带好吃的来了吗? 很抱歉,并没有。 奚念知好笑地看了眼旁边的众人,他们将小雪花围在小圆圈里,徐徐靠近。 趁它惊慌,奚念知猛地上前捉住它。 小雪花指甲都有好好修剪,它养在深闺,性格温顺,此刻缩在奚念知怀里不敢乱动。 其中一个小太监笑呵呵跑入雨幕,去给其余人报信。 半夏长长舒了口气,和其他人向奚念知道谢。 奚念知摇摇头,她并没帮什么忙,靠他们自己也能很快找到小雪花。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霎时缓和下来。 奚念知低眉看着皇帝的新宠——小雪花,作为旧爱的她,心情自然颇为复杂。 雨势不见变小,半夏咕哝着要去拿伞。 奚念知:“没事,再等等吧!” 半夏愧疚道:“奚姑娘,劳烦您帮忙找猫,还淋湿了身子,奴婢……”话未说完,她视线越过她肩,忽的凝住,眸中满满都是震愕与害怕,“糟糕,皇上来了。” 其余人面色皆变,猛地垂下头。 奚念知循着方向望去,丝丝缕缕的雨线里,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并不清晰,他步履略快。等到稍微近时,才能看到他撑的是明黄的梅伞,脚上玄色云头靴肯定被地上水渍浸湿了,但因为玄色不显,并看不出来。 她默默想,他这是为小雪花来的?还是单纯路过,来瞧瞧他们这群淋雨找猫的傻瓜。 祁景迁面色阴沉着走到他们面前,后面跟的太监大气不敢出。 众人福身请安,声音都微微带抖,也不知是怕还是冷。 “你还抱着猫做什么?”没好气地叫人收了伞,祁景迁踏上台阶,站定在廊上。 奚念知看了眼自己,也对,她比猫还湿得多。没抬头看他,她微垂眉眼,将小雪花递给他。 等了会儿,他不接。 奚念知正愁该把猫该递给谁,他却忽地一把接过猫,停都没停顿半刻,扭头就递给站在他身侧的蔡裕。 那动作,像受了股气似的。 蔡裕老老实实抱住猫,不敢吭声。 奚念知心里暗想,她现在要是润润,就扑上去咬他两嘴再逃之夭夭。 润润真可怜不是吗?他们好歹是同床共枕的关系了,这新来的小雪花不就仗着皮囊好吗?润润不就胖了些吗?他此刻为了小雪花气成这幅德行,也不想想润润有没有淋雨…… 奚念知面上不动声色,脑中已经腹诽了千百回。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大灰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当时在洪家村,她没冲动地告诉他真相显然是明智的,若被他晓得其中缘由,一定会疯狂报复她的。 “还站着这里干什么?赏雨吗?”祁景迁看她裙摆还在往下滴水,脸色更黑了几分。 奚念知飞快扫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走,谁敢先走? 祁景迁滞了下,他一把抢过左边小太监手里的明黄梅伞,顿了顿,伸手攥住她纤细手腕,牵着她走下三节石台阶,再走入霏霏雨幕之中。 众人:“……” 愣愣盯了半晌,才迅速反应过来。 蔡裕等人匆忙跟上,两个小太监魂不守舍地把手里带来的伞分发给大家。 啪嗒啪嗒,雨珠坠落在伞顶,沿着明黄的绸布坠落。 水滴擦肩而过,一点都没落在她身上。 奚念知有些懵,她低眉盯着他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一时弄不明白状况。 “朕问你。”祁景迁没看她,忽的道,“你爹是不是想将你许给你师兄?” “嗯。” 祁景迁挑了下眉:“提亲了吗?” 奚念知答:“没。” 祁景迁又道:“那今天回去和他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气氛一时沉寂,只有下雨的声音,还有蔡裕怀里的小雪花不知怎么了,突然喵了两声。 祁景迁脚步慢下来,扭头望着她,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有意见?” 奚念知眨眨眼:“没意见。”本来她和师兄李崇亭这事最后也得算了,所以她这个回答不算有问题。 没再出声,祁景迁勾唇笑了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突然想起,以前有一天,他们行在乡间路上,也下起了雨。她撑起早准备好的油纸伞,让“他”不要跑得太快,到她伞下来避雨,“他”那时心想,你这柄伞真小,你走路也真慢,朕只要动作快点,一会会就跑到了家。 但最后“他”还是勉强与她同行,回到家,她和“他”都湿了大半。 思及此,眸中笑意浓郁了些,祁景迁倾斜雨伞,更多地护住身边的女子。 第六一章 回到乾清宫, 雨还没停, 奚念知浑身都湿透了。 换上宫婢送来的干净衣裳,她漫不经心地擦拭头发,思绪有些紊乱。 她手腕似乎还残留着他刚刚触碰过的温度, 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 迷惘地顿下动作,奚念知怔怔盯着自己的手腕瞧。 “姑娘,您换好了吗?”宫婢在门外轻声道, “奴婢奉皇上的旨, 给您送碗姜汤过来, 皇上还说让您趁热喝。” “好的!”奚念知绕过屏风, 开门笑着道谢, “劳烦你了。” 宫婢笑得很温和:“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喝完姜汤,她头发半干了。 窗外风声伴着雨声,拂来几许冬意。 又平复了会情绪,奚念知抿抿唇,走出去。 这雨一时半会恐怕停不下来,她老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团团的事还得与他详细禀明。 蔡裕就立在长廊不远处, 见她出来,笑眯了眼带她去找皇上。 奚念知嘴上没吭声, 但因为蔡公公的笑容颇有深意,她心里难免窘迫。 他方才当着众人面, 抓住她手什么的…… 两人不紧不慢走着, 行到寝殿外间门槛处, 蔡裕驻足,行礼请安道:“皇上,奚姑娘来了。” 祁景迁轻“嗯”一声,嗓音低沉。 落在她耳边,心似乎也跟着微微颤了下。奚念知双手拢在衣袖内,知道旁边蔡裕正瞅着她,示意她快进去。 奚念知梗着脖子,咬牙想,进就进吧! 他是大灰狼时,不也没能把她怎么样吗? 抬脚步入,奚念知站在离他略远的地方请安。 祁景迁本来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他侧过身,飞快看她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最后还是落定在她脸上,问:“姜汤喝了吗?” “谢皇上,喝了。” 祁景迁:“那就好。” 气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89 氛莫名尴尬起来。 奚念知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勇气抬眸,“皇上,臣女是想说团团的事情。” “团团?”祁景迁慢半拍意识到团团是臻园里的食铁兽,他轻咳一声,掩饰心虚,“你说。” “回皇上,臣女观察团团后发现它并没有生病,据招福公公对食铁兽习性的了解,它可能是有孕了。” 祁景迁:“……是吗?” 奚念知:“可能是。” “那就有可能不是?” “是。”奚念知顿了顿,憋屈地回。 殿内再度沉默,奚念知这回不肯主动开口,他质疑的确实有道理,可她并不是真的兽医啊,都怪她当时脑子糊涂,没听爹的话,才进宫蹚了这趟浑水。 祁景迁也觉得挺不好意思,她已经换上干净衣裳,因发丝没干透,只用根簪子松松垮垮地挽着。黑色长发与白皙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衬得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红梅。 耳根蓦地开始发烫,祁景迁别过眼,想起刚刚两人并肩而行,鼻尖幽幽飘来的那股淡淡药香,便是她身上的味道。 还有,他攥住她手共撑一把雨伞,确实只是他的一时冲动。 但现在想来,冲动得倒也不错。他本就想亲近她,他让她进宫,甚至狂妄地打着先帝旗帜,不就是想多看她几眼吗? 不过—— 祁景迁蹙眉,迟疑地望向她。 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他早认得她,也在朝夕相对中对她生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情愫。 但她不认识他,如今肯定只拿他当不能违抗的九五之尊。 告诉她他是大灰狼?万万不可。 想起曾做过的那些荒唐事,祁景迁脸黑了大半,他若是早知今日,当初努力在她心中树立威猛英武的形象该有多好? “朕这几日正在忙着拟旨。”祁景迁突然尴尬地打破缄默。 奚念知不吭声,暗想这关她什么事? “《尔雅》释天中有文曰,‘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春天禽兽繁殖,应有计划地猎取未怀胎的禽兽;春秋两季是农作物生长收获的季节,可猎杀践踏庄稼的禽兽;冬天万物休眠,适宜围猎维持生态平衡是个不错的选择。”祁景迁顿了顿,“本朝对此一直没有明文规定,朕决计从这个角度出发,在百姓猎杀兽禽上做一份详细条例。此外,朕会从自身做表率,提倡官员富人少用动物皮毛做衣料装饰绒毯等物。” 一口气说完,祁景迁望向对面不知不觉抬起头的女人。 他凝视她双眸,嘴角微弯:“朕知道,若论错处,进山狩猎的猎人或村民并不是源头。” 奚念知愣了半晌,这些她在洪家村都有暗示过他,她原以为他并不会放在心上,结果—— “至于赋税,朝中官员其实一直都在商讨新法,但恐怕没那么快得出结论。朕会尽量加快推进,让天下百姓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祁景迁补充道。 奚念知:“……” 她明白,这些话他都是特地说给她听的。这种感觉很复杂,有感动有喜悦,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言明的情绪。 但她不能表现得太过露骨,努力掩饰真实想法,奚念知福身朝他行了个礼。 “朕……”半晌,祁景迁轻声道。 奚念知等了等,有点疑惑地略抬眼皮。 祁景迁被她看得心生紧张,下意识用食指触了触鼻尖,竟忘了准备要说什么。他压下慌乱,佯装淡定道:“其实朕有只养在身边的猫,本来想让你帮忙瞧瞧,看它身子是否健康。” “小雪花吗?”奚念知面色微变。 “小雪花是谁?” 奚念知语气也很淡:“是皇上养在身边的猫,刚寻回来的。” 祁景迁恍然:“朕说的不是它,朕的猫叫润润。你说的小雪花是太后暂时放在朕这儿的,不过小雪花并不适应乾清宫的生活,朕方才已经命人把它送回慈宁宫。” 奚念知:“……” 看她似是诧异,祁景迁笑道:“朕的润润比小雪花胖,调皮许多,食量也大,不过每每它在,朕总觉得浑身疲惫都褪去不少。”说着咕哝了句,“倒是奇怪!” 原来是这样?她误会了吗? 奚念知眸中隐隐生出几丝璀璨,这么说,她还是他身边唯一的猫? 积累在心中的郁结终于褪去,奚念知暗暗道,也不枉费她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守在他身边,若是她被那只徒有外表没有内涵的小雪花给比下去了,该多气人? 第六二章 半时辰后, 雨势渐小。 奚念知告退出宫, 祁景迁心有眷念,借口团团又留她两炷香。 然后,再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了。 他不由有些泄气, 暗暗想,从前做狼时想见便能相见,还能在她闺房睡睡懒觉撒撒娇。现在做了皇帝, 看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人心岂是他说得就能得的? “下了雨, 路上湿滑, 你千万小心。”祁景迁送她走出门槛, 站在廊下嘱咐道。 奚念知福了福身子,笑道:“是,皇上,那臣女告退了。” “嗯。”祁景迁点点头。 目送她婀娜身影行在长廊,越走越远。 祁景迁紧了紧眉,眸中一定, 蓦地拾步往前行去。 他近日身体恢复得不错, 快步走路虽有些勉强,但还撑得住。 蔡裕抱着伞小碎步跟上去, 用眼神示意小太监们止步。 心里美美道:咱们皇上难得春心萌动一回,还能不能创造个清幽安静的环境了? 祁景迁很快便追上她步伐。 他走得急, 胸口略发闷, 没有着急出声唤她, 祁景迁缓步调整气息。 倒是奚念知察觉不对,她蓦地回眸,旋即看见了立在不远之处的皇上,以及规规矩矩站在他身边的蔡裕蔡总管。 既然已经看见,难道要装作视若无睹? 奚念知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她只好往回走,打算重复请个安,再出宫。 她朝他走来,祁景迁便也拾步向她而去。 两人在长廊相会,檐下雨水滴答滴答,有的落在常青植物的叶片上,有的坠入泥土,散发着雨天独有的新鲜气味。 不知为何,这雨都突然变得格外可爱了起来。 祁景迁勾起唇角,望着她笑:“朕正准备去散散步,你爹说朕需多行走,才能更快痊愈。” 奚念知了然:“回皇上,是这个理,不过雨天湿气重,若寒气入肺,岂不是得不偿失?”话说到这里,奚念知看了眼他单薄的衣着,担忧道,“皇上若真想散步,至少也该穿得暖和些。” “奴才马上回去取披风。”蔡裕立即心领神会,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蔡裕一走,他们身边只剩下领她出宫的婢女。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0 奚念知不好在这个时候告退,便没话找话道:“宫中的梅花开得真好。” “的确开得好。”祁景迁随她目光望向墙角的几簇梅枝,忽地道,“宫中御厨梅花酥与香煎梅花肉做得极好,你想尝尝吗?” 奚念知:“……” 祁景迁:“……” 正懊恼这话题起得糟糕,却听她含笑的嗓音浅浅传来:“回皇上,无功不受禄,臣女受不起。” 祁景迁顺势道:“那不如你陪朕散散步?朕觉着出宫沿路的景致还不错。”又补充道,“作为你陪朕散步的奖赏,明日朕便让御膳房做好梅花系列膳食,然后等你来。” 等她来? 奚念知耳根微颤,抬眸看他。 他也正望着她,眼中浸着笑意,那笑意像是被雨水洗过似的,很纯粹很清澈。 “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如此甚好!” 两人面上都挂着笑意,恰好蔡裕捧着披风来了。 祁景迁系好披风,两人并肩行出长廊,走下青石阶,慢慢走在雨后的小径。 冬日哪有什么好景致?刚下过雨的天也灰蒙蒙的。 但许是身边的人不同,祁景迁觉得路边枯枝都长得很有韵味。 他们行得不快,但这条平日幽长的路线今日却格外显得短暂,宫门转眼就到了。 奚念知请安告退。 祁景迁压下心头的不舍:“朕明日等你来。” 奚念知:“……” “嗯,等你来尝梅花膳食。” 轻笑出声,奚念知点点头,她腼腆地抬眸看他一眼,转身往宫门行去。 回程乾清宫,祁景迁明显觉得这路变长了很多。 老是走不完。 他无奈摇摇头,靠她脸上最后的那抹笑容硬撑着走了回去。 “你们今日去找太后的猫,可看到润润了?” 蔡裕摇头:“奴才们有特地留意,并未看见。” 祁景迁无奈,边批复奏折边咕哝道:“性子也太贪玩了些,朕还指望它早日回来当朕的……” 蔡裕挑挑眉,却没听清皇上后面的话。 下雨的日子,天黑得也快。 批复一叠折子后,祁景迁用了碗中药熬制的鸡汤,便歇下了。 夜很寂静,不知何时,濛濛细雨在空中开始纷飞。 一只有点狼狈的黑灰色虎斑猫从大门一跃而入,大喇喇站定在堂中抖毛。 守在纱帘外的婢子见了,好笑地拿干浴巾为它擦拭毛发。 她们动作很轻,好在皇上宠爱的这只润润也极乖。 它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任她们反复折腾,非常温顺。 等清理干净,毛发也干透了,奚念知踩着猫步走进内寝,望向龙榻上安睡的男子。 小窗关着,隔绝了风雨声,屋里很静很暖。 奚念知打了个哈欠,娴熟地跳上龙榻。 她最喜欢的还是他脖颈边肩头的位置,奚念知小心翼翼靠过去,蜷缩成一团,把身体挤入棉被里。 真舒服! 她又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连续十日,奚念知都有进宫,依她诊断,团团确实没有生病,但是否怀孕,像招福公公所言,不到最后一刻,真不好断定。 祁景迁也常来探望团团,他本来想借润润之名,把她从臻园骗去乾清宫。 奈何润润不似团团懵懂天真,它是只热爱自由来无影去无踪的小机灵,也只有晚上,它才肯从外面回来睡觉。 说起来,祁景迁倒越来越有种错觉,他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像后宫嫔妃,而润润却像无情帝王,心情好便来宠幸他,心情不好,甩甩尾巴玩得风生水起,压根不记得家里还有个他在等它! 这天晚上,润润小帝王来得很早。 祁景迁迁妃正颇有兴致地在案台提笔作画,没能及时为它暖好被窝。 润润不大高兴,瞧了眼冷冰冰的床铺,掉头朝他走去。 祁景迁没回眸,他手上笔刷在纸上细细描绘,嘴上却道:“暖炉那儿搁着为你留的小鱼干,吃去吧!” 奚念知:“……” 为她留膳已经是习惯,她懒得客气,调头用爪子将搭在暖炉上的鱼干扒拉下来。 鱼干烤得发烫,奚念知好玩地用爪子把鱼干拨来拨去。 很奇怪,作为人的她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然后身为“润润”的她却觉得这还真挺好玩的。 扒拉了会儿,等晾凉,奚念知开啃。 那边祁景迁的画似乎也作完了,他满意地搁下笔,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润润,快来帮朕瞧瞧,像还是不像?”略微退后两步,祁景迁望着画纸微笑。 奚念知:“……” 它叼着还没啃完的鱼干过去,还没做好准备,它瞬间就被他抱了起来。 祁景迁抬了抬下颔,示意它往前看:“瞧,她美吗?” “嘭”,嘴里的鱼干猛地从半空摔落在地,奚念知愣愣望着画纸上的女子,那……那不是她吗? 第六三章 那画上女子栩栩如生, 一身鹅黄衣裙,鬓角几缕发丝随风轻拂,还有微翘的嘴角,眼神里的灵动…… 奚念知望着画中人, 觉得就跟照镜子似的, 当然,不是现在的她在照镜子。 “喵!”她情不自禁轻轻喵了一声。 “美?”自动将它的喵声自动理解成肯定的意思, 祁景迁低眉用手抚摸它脑袋, 他盯着画中女子, 眸中尽是柔情道, “自然是美的, 润润,你眼光不错,不愧是朕的猫。” 奚念知:“……”不不不, 皇上,是你眼光真的很不错。 缩在他怀里, 奚念知觉得她一定脸红了。 还好她现在是猫, 有绒毛作掩护, 他瞧不见。 一人一猫欣赏了会儿画作, 祁景迁等墨汁干透, 好生收了起来。 合上柜门, 祁景迁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润润, 你说朕该怎么样与她说, 才不算太过唐突?” 奚念知:“……” “你今日怎么缩手缩脚的?”祁景迁皱眉瞥向蹲在桌角的润润小花喵, 以及它方才掉落在地的半条小鱼干,“难不成你也在替朕忧愁?”蓦地低笑出声,祁景迁走到它脚边,弯腰又将它小心抱起来,下意识呢喃了声,“你真重。” 他嗓音低低沉沉的,像寺院清晨的钟声,一圈圈荡漾在空中。 奚念知被他嗓音里的宠溺弄得很不好意思,手足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他抱住它就算了,竟又笑着俯首亲了她一下。 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随之还有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尖,奚念知整颗猫心都开始发颤。 美色当前,她眨巴着眼,默默伸出爪子碰了下他脸颊。 他确实生得好看!唇瓣不再是病恹恹的苍白,而是好看的浅绯色。 情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1 不自禁地,她又用爪子去摸他高挺的鼻梁。 蓦地,爪子被他用力抓住。 祁景迁挑眉盯着它,用手指刮它鼻子,嗔道:“调皮!还有,朕本想用你来做诱饵,她素来喜爱小动物,你虽胖,倒也机灵可爱,一定合她心意。结果你倒好,一点都不肯配合朕,整日不见踪影,非要到晚上才肯露面,真是个小坏蛋!”说着,手指微微用力,点了几点它的鼻尖。 奚念知:“……” 小坏蛋什么的真的够了!猛地剧烈挣扎,奚念知迫切地想要从他怀里离开。 不行,再这样,她把持不住流鼻血怎么办?这场面太上火了! 祁景迁倒也不强迫,他松手让它下地,摇摇头去沐浴洗漱。 奚念知重新缩到桌角,有些消化不良地抱住自己。 事情最开始,她是觉着他好像…… 但后来又不像,那现在,确实是像了? 好啊!原来他早就觊觎她已久是不是? 身体里的血液好像一壶正在加热的水,咕咚咕咚鼓着泡儿,沸腾了。 奚念知又羞又窘迫,还有些莫名的难以言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只想在地上翻滚冷静下。 不过她还是生生咬牙忍住了。 不多久,祁景迁沐浴归来。 他穿着寝衣,身上有股好闻的清爽的味道。 往常也不觉有什么,可此时此刻,奚念知脑中似乎有股邪念,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他寝衣衣领略低,锁骨线条毕露。因屋内燃着银丝炭,十分温暖,他仿佛不觉冷,并没有要扯紧寝衣的意思。 奚念知往那儿轻瞥一眼,再飘走,又悄悄挪回去看两眼,再扭过头…… 他旁若无人,嗯,没人会拿一只猫当做是人。 奚念知望着他走到放画的柜子前,“吱呀”一声,轻轻打开,取出了画作。 展开长长卷轴,祁景迁望向画中女子。 他唇角微微上扬,看了须臾,复而阖上,上榻就寝。 “润润,上来。”躺在床榻,祁景迁挑眉瞥向蹲在桌下的猫,轻声唤道。 奚念知:“……”这话好邪恶!所以她是上去还是不上去? 尤在迟疑,那边祁景迁催促道:“你今日怎的了?可是不舒服?那明日让她替你瞧瞧可好?” 奚念知:我没病谢谢! 猛地窜上床榻,奚念知离他远远的,蹲在角落。 祁景迁有些气笑,他无奈地看它一眼,似乎拿它没辙,咕哝了声“随便你”,便阖上双目。 奚念知等他呼吸逐渐均匀,才稍微放松地蜷缩在棉被上。 她定定望着他沉睡中的脸颊,看了许久,眼睛乏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因着次日还要入宫,奚念知天没亮就回到原身。 往常她还要再补会懒觉,今日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怔怔半坐起身,拥着棉被盯着空中定定某点愣神。 “姑娘,您可是昨日淋雨发烧了?”萱月本是进来提醒她该起了,哪知竟看见她赤红着脸坐在床上发呆。急急上前走到床榻边,萱月伸手去摸她额头,又拭了拭自己体温,狐疑的嘀咕,“好像不是很烫。” 奚念知猛地收回神识,呆呆道:“我不是病了。” “嗯。”萱月认同地点头,但是……她奇怪地打量姑娘,发现姑娘不止面颊红润,耳根也染了绯色,还有双眸,跟盛着露珠的荷叶似的,晶莹剔透,华光璀璨。 轻吐一口气,奚念知掀开棉被,起身洗漱装扮。 萱月在旁服侍,她身为姑娘的贴身婢子,自然敏感察觉出几丝不对劲。 “姑娘好像已经连续进宫半月有余了。”一边为她梳发,萱月一边笑着说。 奚念知点点头,应了声“是啊”。 “那姑娘大概还要进宫多久?” 低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奚念知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慈宁宫见到的那些千金小姐们,虽然皇帝拒绝了太后的建议。不,他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说的是考虑。 这考虑究竟是推脱之意,还是真的考虑,奚念知也无法辨别。 不多时,宫中接应她的车马到了。 奚念知不复方才的小女儿神态,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如今她已是臻园熟客,团团更是与她亲密许多。 在竹园与团团玩闹片刻,待它困了回洞穴睡觉,奚念知提着药箱离开竹园。 这么多日,她早已肯定,团团身体并无异样。 是他想让她入宫所以才说谎?但这样的日子终归是长久不了的。 午时将至,奚念知准备直接出宫,奈何蔡裕已经在等她。 等抵达乾清宫,差不多是膳点。 膳食一样样呈上,祁景迁邀她一起共用午膳。 奚念知没有推却,望向殿内宫婢太监的神色,她抿抿唇,其实她早该留意到,他们看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开始便不一样了。 两人一道用膳,奚念知很沉默。 祁景迁心里想着事,话也不多。 “喝点热汤。”祁景迁手心微微出汗,他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以及今日是否要开口。暂时抛却杂念,他掀眸望向她,嘴角挂着笑意道,“天冷,正好羊肉汤能驱寒暖身。” 奚念知回以一笑,这道汤是鲜嫩羊肉加上山药以及干芍药烹制而成,透着股醇香气息。 她刚要品尝,视线落定在面前的一碟糕点上。 “这是芍药山楂糕。”蔡裕机灵地在旁解释道,“五六月芍药开得正盛时,将花采摘洗净,用蜂蜜酿制成芍药花酱,再储存在冰窖,然后随取随用。” 奚念知笑笑,并不多言。 御膳房在吃食方面一向煞费工夫,这碟芍药山楂糕恐怕是最平凡的其中一样了。 奚念知尝了块糕,果然清爽可口。 尝完便罢,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至五六日过去,这日傍晚,奚念知正在闺房翻阅医书打发时间,莫名其妙的,脑中忽地浮出一丝亮光。 她整个人猛地站起,“嘭”一声,连医书掉落在地都不曾发觉。 奚念知神色陡然变得惨白,这芍药—— 她提裙奔出房门,天色已暗,她立在长廊片刻,又面无表情地回了卧房。 躺到床榻,她努力闭上双眼。 但心中委实又惊又怕又担忧,许久都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奚念知干脆起身,去奚崇藏酒的酒窖搬了坛酒。 一碗碗酒水入腹,她终于喝得脸颊酡红神思恍惚,最后如愿以偿地醉倒在桌上。 第六四章 穿进润润的身体, 奚念知仍然有些头晕, 大概是她方才喝酒喝得太多太猛了? 晃了晃脑袋,甩去几分醉意, 她趁着夜色赶去乾清宫。 最近几天,她很少穿成猫去乾清宫了,一是梦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2 里八角鹿的身体越来越黯淡, 二是她…… 自从懂了皇上的心意,奚念知烦恼也随之增多。 但眼下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飞速闯入寝殿, 里头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半夏挑起明黄色纱帘, 在她身后好笑的调侃道:“润润, 你家皇上还在御书房呢!” 旁边的宫婢嗔瞪半夏一眼,道:“好啊半夏, 你胆子忒肥了, 居然敢拿万岁爷最爱的润润开玩笑?” 她们顾自玩笑起来,奚念知得到有用信息,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 沿着长廊跑到御书房, 门从内关着。 不过这可难不倒她, 奚念知见小窗留了拳头大小的空隙, 便从里面钻了进去。 “扑通”一声,她四肢落地。 御书房里不止有祁景迁, 还有三位男子。 此时, 四人八双眼睛都忽地定定瞧着她。 奚念知:“……” “无碍, 这是朕养在身边的猫。” 三位大人:“……” 既然如此,他们便没多说什么。 唯有其中一位年约四十的魁梧男子挑着浓眉道:“皇上竟然养了只猫?好肥啊,看来这家伙平常的伙食一定很好。” 奚念知仰头望向魁梧男子的身形,他生得高大威猛,胳膊上的肌肉都快胀破衣袖。 就这样怎么还好意思说她肥?奚念知撇撇嘴,暗道咱们彼此彼此,谁都没资格说谁。 祁景迁也随之挑挑眉梢:“隋将军倒是提醒了朕,待会朕让御膳房备好夜宵,诸位大人吃了再走。” 其余两位像是要推辞,魁梧的大将军隋志远却立即点头,操着粗粝的嗓音乐呵呵道:“谢皇上,刚好臣饿了。” 奚念知以及两位大人:“……” 原来他们正在商讨敬王遇袭一事。 奚念知缩在窗下,决定留下来听听。 哪知说着说着,坐在案牍后的皇帝竟突然朝她投来目光,然后伸出右手,勾了勾食指。 这—— 奚念知狐疑地踩着猫步往前走,等走到他身边,祁景迁顺势将它捞入怀中。 然后一边撸猫一边望着石化的三位大臣道:“你们继续。” 宰相刘铭多看了眼皇帝膝上的肥猫,拱手道:“皇上,敬王伤势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前些日子小有动作的几位王爷如今都很安分,臣猜想,或许他们是认识到如今的形势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胜算,所以不愿再冒险?” 另两人附和着点头。 祁景迁低眉冲奚念知笑了笑,嘴上道:“你们都这么认为?”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刘铭蹙眉:“皇上您的意思是……” 祁景迁手上一刻都没歇着,把怀里的润润撸得打起了小呼噜,“朕也不确定,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又道,“询王那边最近还有和慈宁宫联系吗?” 御前侍卫总管萧何治摇头:“自皇上身体安康,慈宁宫便没再与外界联系。” 奚念知本来还有些生气,她明明不想打呼噜的,谁叫他摸得那么舒服? 但他们的这番话…… 奚念知越听越紧张,连尾巴都不自觉倒竖了起来。 慈宁宫,太后?询王? 一股寒意在她体内流窜,奚念知有些不可置信,同时又不得不信。询王尚且年幼,今年不过十二岁,未成年。纵使才华横溢,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能在大事上做主,如果太后与他有所牵扯,那么她图的只能是…… 想明白的奚念知倏地颤了下,她仰高脑袋,直愣愣盯着祁景迁看。 冬天的夜黑得早,屋里燃着一盏盏烛灯。 那昏黄之色映得他面色不太健康,刚刚说起慈宁宫,他眸色非常平静。 可不知为何,她心突然一阵阵抽疼起来。 “那就好。”祁景迁对上怀里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神,蓦地弯唇,用食指点了下它鼻尖,似乎在说“看什么看”。 奚念知顺势舔了舔他手指。 “啧”了声,祁景迁眸露嫌弃,也顺势在她软厚的绒毛上擦了擦。 奚念知:“……” 他们又商讨了会儿,蔡裕在外叩门,说皇上方才吩咐的膳食准备妥了。 四人移步偏殿,祁景迁居主位,三人坐在下席。 奚念知亦步亦趋跟在祁景迁身后,她还没从心疼他的情绪中抽离,所以表现得十分粘腻乖巧。 挑眉看它数次,祁景迁心底自然有些纳罕。它望着他的眼眸温温软软的,像冬日里的篝火,莫名让他想起另外一双眼睛。 思及此,祁景迁眸色黯淡了些。这些日,他明显察觉她在有意识地规避,甚至她还数次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臻园里的团团身子十分强壮,言外之意他很清楚,她不想每日进宫了,也就是她不想再日日都见他。 因着这事,他彷徨未开口的话彻底埋在了心里,一直到现在都未言明。 佳肴一道道呈上。 虽然夜深了,御膳房送来的菜式依然丰富。 祁景迁并不饿,他动筷尝了点凉拌木耳,便搁下银筷,专心将御膳房准备的水煮鱼去了头与尾,再端给润润。 他动筷后,三位大臣没再客气,尤其是魁梧的隋大将军。 隋志远喜荤,大口吃着梅菜扣肉与清蒸猪蹄,还卷了两张饼直往嘴里塞,看来他没说假,是真的饿了。 奚念知没有着急吃鱼,她望了眼皇帝,蓦地直接跳到餐桌。 举目望去,并没有什么发现,好在猫的鼻子灵敏,奚念知胆大妄为地耸动鼻尖,在桌上嗅来嗅去,终于找到了放有芍药的梅菜扣肉。 御膳房将芍药混合在了梅菜扣肉这道菜里。 “你想吃这个?”祁景迁以为它想尝尝鲜,便将它捞起来抱在怀里,用另外一双干净筷子夹起扣肉,送到它嘴边。 奚念知其实并不想吃,但堂堂一个皇帝喂她,她还是张张嘴,将扣肉咽了下去。 席下大大咧咧的隋志远见状笑道:“皇上,这梅菜扣肉确实入味,这肥猫都很喜欢,您也可以尝尝。” 祁景迁笑了笑,他本没有食欲,但见隋志远与润润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倒真想尝一尝。 眼见他的筷子即将触碰到那碟扣肉,奚念知猛地从他怀中挣脱,三步并作两步跃到桌上,也不顾不得他是否会生气,忙用身体迅速将扣肉直接撞到地上。 “哗啦”,碟盘碎裂,梅菜扣肉散落一地,她猫身也被溅了几滴油。 气氛霎时安静,奚念知站在桌面往下看,其实她现在并不能确定,所以她明日还要去太医院查实一番。但在得出结论前,有芍药的膳食她绝不能让他再吃。 第六五章 奚念知倒是没挨骂,但被抱走了。 席毕, 回来的祁景迁身上多了些许酒味。 他捞起趴在凳子上发呆的她,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3 似有几分醉意, 他将下颔贴在它脑袋, 低沉地“唔”了声,坐在床边闭眼小憩。 奚念知仰眸怔怔望着他,陷入深思。 京郊近日有大批受灾流民一路逃荒到此, 他们中似乎有人感染了某种罕疾,而且这种罕疾渐渐扩散,传染给了别人。 朝中非常重视,特命她爹奚崇前去主持大局。 说起来, 自从皇上病情稍微稳定,每日来乾清宫复诊的御医便换成了陈柯陈御医。 陈御医与她爹奚崇素来交好,两人惺惺相惜年纪相仿, 堪比伯牙钟子期,是非常难得的知己。 所以说他应该不会…… 奚念知愁得脑壳疼, 她现在是只猫, 无法替他诊脉。 但观他面相,还算安康, 就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也一定还来得及。 这就好!奚念知松了口气。 等明日天亮了,太医院这个地方她必须去打探一二。 这么想着, 奚念知心里不便再那么慌乱。 “润润——” 祁景迁忽地睁开双眸, 明亮亮地望着它。 他眸光里是一片星光般的温柔, 看得她突然有些猫心荡漾。 奚念知别过头,却被他用手板正,彼此目目对视,他望着她忽地轻笑一声,那笑说不出是什么意味,至少不是发自肺腑高兴的笑。 “朕突然有些累了。”他抱紧它,似乎在自言自语。 奚念知被他捂得有些透不过气,而且,她好像从他话语中听出了几丝疲倦。 既然困了,那就歇息吧,她张嘴细声“喵”道。 祁景迁挑了挑眉:“你是在问朕为什么累了吗?”他轻点她鼻尖,低眉吻了吻她额头,嗓音低沉道,“你是朕的润润,朕可以破例告诉你,就告诉你一个人,不,是就你这一只猫。”说着,又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十分酥醇,像做得软糯可口的松糕。 奚念知:“……”她确定,他这是真醉了。 真是的,明明身体还没好,竟然敢喝酒?小酌便罢,居然还醉了? 奚念知心里恼得不行,却说不出一个字。 “润润,朕真的很累!”他一遍遍抚摸着她脑袋,靠在雕花床栏边,像个孩童似地重复了两遍,然后收起笑容,眸中多了几丝无奈与怀念,“说起来,朕竟然觉得,做狼的那段日子是朕最轻松快乐的时光。那时朕有三只小狼崽,有黄狸猫,还有宠爱朕的她。” 大概他自己也觉好笑,咕哝道:“宠爱?这个词,真的很好笑……” 奚念知:“……” “很幸福不是吗?”他嘴角微勾,闷声道,“回到这里,朕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句话轻飘飘的,奚念知眸中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酸涩,心也跟着这话高高提了起来。 身为皇帝,坐拥天下,却说出一无所有这种话。 他是真的醉了! 奚念知攀住他脖颈,将脑袋凑到他脸颊边,蹭了蹭。 他跟着抱住她,掌心一下下富有规律地轻拍她脊背,好像需要安慰的是她一样。 夜色静凉,祁景迁抱着她倒在床榻,双眼迷迷蒙蒙地睁开,望着床顶。 奚念知目光凝在他脸上,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却能感知到他此刻内心的脆弱,因为太后吗?明明是亲生母亲,在他病重之时,她更看重的却是自己,为了荣华富贵,甚至已经付出行动。她偷偷摸摸与宫外年纪尚幼的询王相互勾结,就是在为将来铺路对吗? 虽然现在一切都转好,太后消停了,但这份伤害他怎能一时半刻就消化? 怕是早累积在心底,今日才借酒排解一二。 奚念知将脑袋枕在他掌心之上,去温暖他的手。 没关系的,我还是会继续宠爱你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翌日天不亮,到了早朝时辰,祁景迁揉着额头洗漱更衣,匆匆离殿。 奚念知跟着清醒,但冬天要起床是件困难的事。 他人已走,被窝还很暖,奚念知猫进被窝里头,又打了会儿盹,才从龙榻上跳下来。 走出寝殿,扑面冷风吹得她一个哆嗦。 奚念知吸了吸鼻子,小跑出长廊,直奔太医院而去。 她去过几次太医院,路线差不多记得。 摸索了会儿,她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去。 这个时辰真的很早,里面几乎没人,只有小太监拿着扫帚在清理院中不多的零落枯叶。 奚念知打着哈欠,懒洋洋走过。 她找了视野辽阔又遮风的地方,将自己团成一团,静静等待。 终于,几线阳光冲破稀薄迷雾,御医们陆陆续续抵达。 陈珂来得稍晚,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他一来就不假以旁人地亲自准备皇上要喝的汤药,提上炉子,陈珂走到长廊尽头,然后停下生火。 这儿位置偏僻,对面是仿江南造的假山园景,旁边还有一棵有了年岁的老槐。 奚念知知道自己是一只猫,他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所以也没刻意遮挡,跟着走了上去。 火势大了,他把熬药的紫砂罐儿搁在铁网上,用扇子慢慢扇风。 陈珂穿着太医院普通的灰蓝色朝服,脸色不太好,从走进太医院,来来往往的人与他打招呼,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奚念知蹲在廊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因为他常来府中与她爹相会,她一直唤他陈伯伯,近几年由于她长大了,便鲜少再见外客。 不知不觉,他头上已经生了这么多白发吗? 熬制中药的火候很关键,陈珂面无表情蹲在炉子前,先大火煮了一个时辰,又改为小火。 这时,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小纸包,揭开盖儿,将之投入沸腾的深色药汤中。 奚念知心头一紧,果然,他新加了药草。本来这事她并不确定,是几天前蔡裕抱她来太医院,想询问猫能不能经常洗澡,然后她看到陈珂在摆弄药草,那里面有大量藜芦。 这时空中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浅淡的余味,若是人来闻,势必难以察觉。 奚念知耸动鼻尖,就算不靠闻,她也已经确定那就是藜芦。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陈珂陈伯伯,不懂他为何要这般做。 还有御膳房,肯定也有问题。不然为何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与芍药相关的食物? 这世上存在许多彼此间相反相畏的食物或草药,与芍药混合增加毒性的便是藜芦了。藜芦本身具备一定毒性,但加入目前使用的药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再摄入芍药,情况便不一样了。 奚念知越想越心悸,从她爹调往别处,已经有五六日了。 这五六日,皇上已经陷入险境了吗? 半时辰很快过去,药汤熬制好了。 陈珂似叹了声气,将紫砂锅端下来。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4 稍作整理,便送往乾清宫。 奚念知自然不能让皇上继续喝下去,她如法炮制,像昨晚打翻梅菜扣肉一样,再度打翻了这盅药汤。 汤药肯定比一盘菜重要,站在旁侧的蔡裕面色乍变,责怪地望向蹲在桌上的肥猫。 祁景迁也盯着它不说话,眸色比昨晚深了许多。 蔡裕忙道:“奴才马上吩咐太医院再去熬制一盅。” “不必了。” “可皇上——” “朕觉得近日身体好了许多,是药三分毒,朕没病都能喝出病来。” 蔡裕不好反驳皇上的话,心底却道:皇上您就是病了呀,不然干嘛喝药? 奚念知闻之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马上又端来一碗,那她岂不是要累死? “润润。”祁景迁视线转到她身上,因昨晚宿醉,他指腹轻摁着太阳穴,责备它道,“你怎么越来越调皮了?难道是朕太过纵容你?” 蔡裕在旁出主意:“皇上,不如像太后管教小雪花那样,将润润拘着,这样它就不会再行踪不定,也不会再犯错。” 祁景迁却摇摇头:“拘着它干嘛?朕拘着你,你能高兴吗?” 蔡裕:“……” 听着他们的对话,奚念知挺想笑的。 她仰头望着皇上,主动跳到他腿上,蜷缩成一团躺下。 “你倒是会找睡觉的好地方。”祁景迁伸出手轻点它鼻尖,语气虽然调侃,却不是真的介意。 奚念知顺势伸爪抱住他手臂,在心里道:昨晚你一定没睡够吧?抱着我再去床上睡一会儿呀! 祁景迁没能成功领会,他叫人送来奏折,开始认真批复。 奚念知定定望着他,在心里描绘他认真时的模样。 半晌,祁景迁有所察觉地俯首看它,嘴角微勾道:“总看朕做什么?” 奚念知心虚地别过眼,又想她现在是猫呀,怕什么,思及此,她鼓起勇气,飞快撑起身子亲了他脸颊一下。 说是亲,其实更类似于舔。 被抹了猫口水的祁景迁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搁下笔,默不作声地盯着它。 这家伙似乎知道做错了事,把肥胖的自己蜷成一团,脑袋埋入腹部,不肯露脸。 祁景迁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捞起它,一把丢到床上。 在柔软的床铺上滚了两滚,奚念知蹲在被褥上,睁圆了眼睛:“喵,喵……” 祁景迁懒得回头:“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奚念知气鼓鼓地继续喵,她在说:皇上你知道吗?现在可是你喜欢的人主动亲了你呀,你不欢喜不激动就算了,动作居然还这么粗暴,活该你单相思!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 祁景迁不带停顿地重新走到桌前,继续批复奏折。 床上的奚念知连续喵了几声,生气地滚入被褥中。 好,这事儿她记在心里了,一码归一码,她现在必须努力睡着,然后再回到原本的身体。 芍药藜芦的事她得尽快告诉爹爹,再让他进宫禀明皇上。 第六六章 隔着薄薄的浅黄纱幔,奚念知望着那道认真批复奏折的背影, 疲倦很快袭来,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再度睁眼, 她正好好躺在熟悉的床榻, 身上穿着寝衣, 想来是萱月她们替她换上的。 揉着生疼的脑袋, 奚念知暗暗想, 这宿醉的苦头, 她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萱月,萱月……”靠在床侧,奚念知有气无力地长唤。 “姑娘,您醒了?”人未至,声先到,“姑娘,您昨晚怎么又喝酒了?还喝得烂醉如泥, 还好老爷昨晚没回府,若被他发现, 一定会很生气的,到时姑娘又让咱们怎么向老爷交代?” 奚念知心想, 她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萱月在外又气道:“给姑娘煮了醒酒茶,我马上拿去温了再端过来。” “等等, 萱月。”奚念知把她叫住, “比起这个, 你让赵统去外郊帮我把爹叫回来, 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吱呀”,门开了。萱月疑惑地进来道,“姑娘出什么事了?” “是关于皇上病情的事,你让赵统跟他这么说便是了。” 萱月神情顿时紧张:“好的,我立即去。” 等她忙里忙慌出去,奚念知撑着昏胀的头,起来倒了杯温水慢慢啜着。 窗外的太阳渐渐往上升,她默默在心里算时辰,爹快马加鞭回来大概须半时辰,进宫再半时辰,按理说,应该能在皇上午膳前赶到。 如此便好,奚念知长舒了口气。 如她所料,她爹奚崇花了半时辰左右,便回到了府中。 两人关在房间,奚念知将她的发现详细道来,她略去她穿成猫亲眼目睹的过程。只说与皇上一同用膳,皇上每日喝的药汤不小心从桌面坠落,她在地上发现了藜芦残渣。 这自然是胡说八道,事实上陈珂十分细心,并没有残渣。而且这汤药由十多种药材熬制而成,单靠闻,也难以辨别。 “此话当真?”奚崇闻之色变,脸上布满惊恐与不可置信,“陈珂怎会、怎会……” “爹,当务之急是你立刻进宫面圣,让皇上将相关人等捉拿归案,严加拷问后找出幕后主使。” 奚崇脸色煞白,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念儿,这可是灭族之罪啊!陈珂明明不是这种人。” 奚念知抿抿唇,她知道她爹现在心里难受,可是—— “爹,您快进宫吧!”她催促道,“再晚些,不知御膳房是不是又做出一堆加了芍药的膳食。” “念儿。”奚崇定定望着她,双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却未开口。他点点头,“你说得对,爹马上进宫,你在家等爹的消息吧!只是……” “只是什么?” 奚崇摇摇头,长叹一声气:“无事,爹去了。” 目送奚崇出府,奚念知才真真正正安了心。 她转身回房,喝了碗小米百合粥,便耐心等待爹爹从宫中回来。 在房中走来走去,奚念知不时望向窗外。 又在心里琢磨,为何陈珂陈伯伯会做这种事情呢?是不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还记得,从前陈伯伯来家中拜访,总会在路上给她稍些新鲜的零嘴儿,什么糖炒板栗什么南瓜乳糖等等。 还有,她爹十年前遇到了一桩事儿,他为禹王侧妃看诊不过几日,侧妃便滑了胎,这事后来查明乃后院争宠所为。但当时侧妃的娘家气不过,暗地里找人想教训他爹一顿。陈珂陈伯伯那时与他爹在一起,帮衬了不少。可以说若非陈伯伯在,他爹的左手说不定都要废了。 两人是同僚、知己,还是数度共患难的人。 如果换做是她,现在会如何做? 奚念知猛地一惊,暗道不好,她爹方才欲言又止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5 ,难道是想去陈府报信? 她相信她爹的为人,他或许是想让他府中子女幼孙先逃离京城? 可皇上怎么办? 奚念知猛地小跑出门,命人准备马车,她要进宫。 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得赶紧告诉他。 萱月看她急得小脸时而苍白时而潮红,也跟着急了。 府中马车刚在清洗,湿淋淋的,实在不能出行。 奚念知烦躁地挥了下衣袖,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容易出差池? “我去街上鞍马雇赁店租匹驴好了。”说着,她已经提裙奔出府邸,三两步就跃下门槛石阶。 萱月等人在后面跟着喊“姑娘”,眼见她人走远了,萱月冲身后众人道:“你们回去吧,我去找姑娘。” 萱月气喘吁吁追到附近街上的沈家鞍马雇赁店,姑娘正在挑驴。 她哭笑不得地叉着腰追上去:“姑娘,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哪会骑驴,咱们租辆马车吧!” 奚念知:“……” 她认真想了想,决定听从萱月的建议,这事已然发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而且,说不准爹爹现在正从陈府赶往皇宫也不一定? 租了辆马车,奚念知与萱月上车。 车夫王小三替她们驾车,他技术熟练,一路很稳。 奚念知焦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但双手还是紧紧绞在一起。 “姑娘,没事的。”萱月不知她在苦恼什么,轻声安慰道。 “嗯!” 两人细声说着话,马车忽地一阵颠簸,旋即恢复正常。 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外面突然一阵喧嚣,似乎是惊呼声。 马车陡然加速,吵闹瞬间被抛在车后。 萱月被晃得趔趄了下,好在奚念知手快,扶住了她。 “王小三,你这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有老虎在追。”萱月恼怒地骂道。 奚念知尴尬地笑笑,她赶时间,能早些进宫自然是好的,因此没出声。 马车行进的速度依然很快,渐渐地,周遭越发寂静了。 奚念知想着心事,并未察觉。 “姑娘,今日的街道为何这般冷清?”萱月疑惑地蹙眉,不解道。 “是吗?”奚念知专注听了听,果然,外面没有动静。这不可能,入宫路线繁华荣盛,白日里绝对不可能如此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萱月迅速支起上半身,掀开轩窗。 这哪儿是什么进宫的路,入眼之处荒凉至极,茫茫田野河水融入天际,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见此,奚念知猛地推开车门,赶车的男子也根本不是之前的王小三,而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糟糕,是方才街上闹出的响动,这个人取代了王小三。 “你要做什么?停车,马上停下。”奚念知冷声吼道。 男子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捏紧缰绳,将马儿赶得前蹄都快飞了起来。 第六七章 奚崇满脸阴沉地离开陈珂所居宅邸,琢磨出了几处不对劲。 陈珂的人尚在宫中未回, 奚崇想见他家大郎陈佑, 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想与他说道说道, 哪知管家却闪烁其词, 说一大家子人回乡省亲去了, 还未归。 站在檐下, 奚崇回头望了眼牌匾上的“陈府”二字, 骑马往皇宫而去。 不知怎的, 这一路,他心中尤为不安,就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 途中,他遇上了从宫中回来的陈珂。 他骑了一匹驴,人和驴都无精打采地蔫蔫行在街道,几度差点撞上行人,惹得骂声连连。 奚崇看到他时, 他正在作揖赔罪。 不过短短数日未见,陈珂竟憔悴到了这般地步?奚崇一时也不确定, 究竟是之前日日相见并未察觉,还是他在这几天内变化真的太大。 “陈珂兄。”奚崇蓦地开口唤他。 陈珂愣了愣, 目光涣散地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原来是奚老弟, 你最近不是在负责流民病疫一事, 是不是有进展了要进宫回禀?”他扯了扯嘴角, 勉强笑道。 二人于公虽是上下级,但私下相处,都以兄弟相称。 奚崇牵着马拉他走到僻静处,警惕地看了眼周遭,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陈珂闻声色变,他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捉住奚崇的臂弯,大急道:“奚老弟,你糊涂啊,你快回家看看,看念儿侄女是不是还在家。” “什么意思?”顾不得手腕被他捏得极痛,奚崇面露惊恐。 “哎呀!”陈珂又气又急又伤悲,满脸胀红,堂堂男子汉竟是快落下泪来,他匆匆拂袖擦了擦,低声对奚崇道,“我府上一直有人监视,你去我那儿,或许不经意的言语中已经透露了风声。” 奚崇愣住,脸色随之变得惨白。 “奚老弟,这种事你当我愿意做吗?我一家老小皆被拿住,当时我心乱如麻,便迈错了第一步。再后来,就步步回不了头了。” “这么说你真的——” 陈珂颓败地重重点了下头。 奚崇浑身软绵,本能道:“我先回家看看我念儿。” “嗯,我与你同去瞧瞧。”陈珂心中五味陈杂,知道是自己牵连了他,既感动又愧疚。 两人急急赶回府中,奚崇听守门的门卫说奚念知出去追他了,未归,心一下便凉透了。 这时,其中一个门丁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是刚才一个小童硬塞给他的,说有人让他务必要看这封信。 奚崇看陈珂一眼,颤着手撕开信封,取出薄纸,以及一支他颇为眼熟的碧绿簪子。 匆匆略过信中内容,他顿时踉跄两步,若非门丁与陈珂搭手,非得从台阶上滚落下去不可。 信上说,他女儿已经落在他们手中。 若想保住女儿性命,只需缄口不言,若敢多说一个字,立即取他女儿项上人头。 那背后恶人似乎将他府上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最后还问他儿子是不是还养在江宁,言外深意是他儿子也会落在他们手里。 陈珂站在旁边长叹了声气,看奚崇脸色,他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怕别人听见,他搀着他走到角落,安慰他道:“奚老弟,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这事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什么都别管,念儿侄女会没事的。” “他们就不怕、不怕我们大义灭亲,告诉皇上?”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连背后主使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啊!” 奚崇双眼赤红,他紧紧攥着薄纸,几欲撕碎它。 “当初何人与你联系?”他哑着嗓子问道。 “与你情况分毫不差,家里人相继被掳走,音讯全无,我也只收到了这威胁信。” “那又是何人在监视你府邸?” “不知,行踪很隐蔽,武艺似乎很高强。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6 ” 奚崇摇摇欲坠地靠在墙侧:“不能拿下他严加逼问?” 陈珂苦笑一声:“奚老弟,我们怎能拿得住他?如要想抓住他,必定得找帮手。再者,这拿人动静大,他岂会没有同党?消息传到背后之人的耳里,我一家老小……” 奚崇无力地垂下眼皮,陈珂膝下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已娶妻嫁人生子。 他与两个儿子住在一起,有两个孙子和三个孙女儿,其中最小的孙女儿才一岁多。 一边是至亲的家人,一边是国家朝堂。 古往今来,这都是最艰难的抉择。 “奚老弟,你听我的,我猜你很快也会被监视起来,这段时间别入宫了,刚好你也有别的差事在身。” 奚崇苦笑,双眸已湿:“你可知,皇上若有个万一……” “我知道,但我不这么做,他们就是被我亲手害死的。我后来想过无数次,或许再回到当初,我不会做出那个选择。但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了。”陈珂显然不想再多说,他按住奚崇肩膀,定定望着他眼睛道,“听我的就是,我回去了。” 两人分别后,奚崇不吃不喝在房中静静坐了一个下午。 再出门,像是瞬息苍老了十岁。 他苦笑着望了眼天,冬风阵阵,吹得他心里萧索凄凉。 —— 奚念知迷迷糊糊醒来,脑后旋即传来一阵钝痛。 她下意识伸手去抚,却发现浑身被绳索束缚,浑身无法动弹。 “萱月、萱月……”四周很暗,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日。适应了会儿光线,奚念知盯着半躺在地上的浅黄衫女子道,“萱月,萱月,你醒醒。” 喊了半晌,毫无动静,大概萱月昏迷了,也不知伤得究竟重不重。 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奚念知只好努力回忆事情经过,她是在去往宫中的路途中出事,为她们驾车的王小三被神秘男子取而代之,然后她就被打晕了?估摸着萱月也遭到了与她相同的待遇。 怎么回事? 这不像是劫财劫色,最有可能的是—— 她爹去陈府后会不会也出了事?怎么办?难道绑她是为了威胁她爹吗?会不会陈伯伯的家眷也遭到了同样的祸事?所以他才铤而走险谋害当今圣上? 奚念知暗暗喊糟,又疑惑起来,为什么她刚才昏迷,灵魂没能穿到润润的身上? 莫非昏迷不行,非得睡眠才可以? 可她现在如何睡得着?正焦灼着,身边传来一声“唔”,似乎极其痛苦。 “萱月,你醒了?” “唔,姑娘?”萱月迷迷瞪瞪坐起来,“嘶”了声,大抵是碰到伤处,疼得厉害,又瞬间震惊地晃动身体,“姑娘,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绑住?” “因为我们就是被绑架了啊!” “啊?为什么?姑娘我们怎么办?”萱月急得快哭,“山贼吗?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们?” 奚念知心道,山贼怎敢在京城大街作乱? 这背后之人图谋的可不是钱财那么简单—— 太后?不会,皇上分明说太后与询王已经断了联系。她怎么说也是皇上生母,皇上现在身体稳健,她地位权势得以保障,自然不会再去找什么询王,别人家的儿子再靠谱能靠谱得过自己儿子吗?再说了,太后似乎也并没有垂帘听政的那份才能。 如果不是太后,又能是谁? 先帝是皇上的皇爷爷,先帝驾崩后,皇上顺利继位。 所以他身边的皇叔或兄弟可多的是!之前皇帝大病半载有余,是不是让某些人动起了心思? 但出乎意料,皇上竟然又有了痊愈的趋势,因此他们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可为何他们又选择循序渐进的下毒方式呢?难道是还未准备充分?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萱月哽咽道,“老爷会不会找人来救我们?” 被打断思绪,奚念知跟着愁闷,眼眶一阵发热,差点掉下泪来:“不知爹现在情况可好?都怨我想太多,若不是我瞻前顾后,爹他也不会……” “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奚念知吸了吸鼻子,安慰她,“别害怕,他们将我们虏来关在这里,证明我们应该还有些用处。” 萱月呜咽着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小房间进来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 男人手里提了个竹篮,将竹篮放下,他默不作声先替她们松绑,恶狠狠道:“告诉你们,老实点,快吃饭。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老子立即要了你们的命。” 说完,便出去了。 “姑娘。”萱月扑到她身边。 两人互相询问彼此的身体状况,见没受什么伤,都放了心。 “姑娘,他们给的吃食我们能吃吗?”过了半晌,萱月提起篮子,借微弱的光看道,“好像是馒头。” “应该没毒,不然何必将我们饿死?” “姑娘你饿吗?” “我不饿。” “嗯,我也吃不下。” 抱膝坐在地上,奚念知耐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什么都没有,由此她推测,现在可能是深夜,当然,也有可能这里极其偏僻,平日就很安静。 萱月唉声叹气了会儿,不作声地靠在她身侧。 两人依偎着取暖。 奚念知努力想入睡,但她心里太慌了,一颗心噗通噗通,根本毫无睡意。 强睡的痛苦她最是明白,往常都是借酒灌醉自己。既然现在没了酒,她还是顺其自然吧!在这段时间,说不定她还能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从而帮助她们离开这里。 “萱月,我们来吃东西吧!”打起精神,奚念知找到竹篮,拿出里面已经冰冷的馒头。 将之掰成两半,她递给萱月,两人干巴巴地啃了起来。 第六八章 奚崇左思右想,一夜未眠。 倘若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选择做一个帮凶, 真的就能保证女儿性命无忧了吗? 他知晓陈珂性格, 他为人良善温吞, 视妻儿如命。太医院众多御医,为何那背后主使偏偏挑中他?恐怕也是摸准了他秉性,才暗暗找上门来。 假如这次他打定主意坐视不理, 等皇上出了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到那时,谁又管顾得了陈珂一家子的性命,以及他家念儿的安危? 头昏脑涨, 奚崇吃了颗清心丸,勉力撑起身子,去南郊临时设立的救治营地。 流民疫情已经初步稳定, 京城也有几个定点,专门煮预防疫情的汤药, 免费给百姓们喝。 奚崇在营地待到下午, 趁天色还早,终于下定决心。 骑马行入内城, 他神情恍惚, 时而嫌马儿走得太慢,时而又觉太快。 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小贩叫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7 卖声不绝于耳。 没人懂他此刻的心情。奚崇叹了声长气, 又生出几丝踟蹰。仔细想, 他不过区区一个太医院院使,如何请求皇上不要明面上大动干戈先暗地调查?就为了救下他的女儿? 皇上怎么可能答应?不过—— 奚崇转而又想,皇上屡次宣他家念儿入宫,虽说是为臻园的食铁兽诊治,但诊治完,念儿不还经常进出乾清宫吗? 一会儿梅花宴一会儿这宴那宴的,弄得宫里许多太监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他就要父凭女贵了似的。 这些日子他怕念儿有压力,一直不敢问。只从得意门生李崇亭嘴里得知,说念儿已与他在信中讲得一清二楚,两人只有兄妹之谊,并无做夫妻的缘分。 思及此,奚崇不由又叹一声长气。 这时,一个小郎生挑着担子从他身边经过,在沿路兜售炒瓜子儿乳葡萄干等零嘴儿。 奚崇神游的思绪被他脆生的叫喊拉回。 猛地摇摇头,他不再瞻前顾后,蓦地一声“驾”,鞭绳轻抽马背,马儿顿时飞奔起来。 抵达宫门,得了通传,奚崇一路直入乾清宫。 他心知这一路肯定有人监视他,他们那些人说不定正在怀疑他进宫的动机。 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奚崇默默在心里祈祷。 之前他确实一点都不想让皇上看上他家念儿,但现在,他的想法却完全不同了,他巴不得皇上喜欢他家念儿,最好喜欢得非她不可那种。 忐忑进殿,他叩拜请安。 回答皇上关于疫情方面的问题后,他拱手垂眸道:“皇上,可否屏退周遭,臣、臣有要事想向您禀明。” 祁景迁蹙眉,奚崇一进来他就觉得他不对劲,好像特别憔悴沧桑的样子。 这人好歹是他心上人的亲爹,祁景迁正准备休他几日假,免得劳累过度,让他女儿对他心生怨怼,毕竟这就不美了。但奚崇却抢先开了口,祁景迁只好屏退周遭,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奚院使想对朕说什么?”等众人离开,祁景迁客客气气问。 “皇上。”奚崇猛地跪在地上,脸色大变,“求皇上救救臣的女儿。” “你有几个女儿?她怎么了?” “臣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被人绑架了,这是臣昨日收到的信。”从袖中取出信封,他埋头呈上去,又跪下道,“皇上,昨日念儿让臣紧急回府,告诉臣一件事。” “什么事?”祁景迁飞快扫过信中内容,面色一凛,周身都散发出慑人的冷意。 奚崇狠闭双眼,咬着牙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祁景迁越听越心悸,满脸深沉,眸色阴骘。 他攥紧双拳,几乎将薄薄的纸张揉碎。 “皇上,臣斗胆求您能不能暂时先在暗处调查,莫要打草惊蛇。”奚崇不停地重重磕头,“念儿还在他们手上生死未卜,这时若传出消息,恐怕她的命……” 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来,祁景迁别过头,胸中如有熊熊大火正在燃烧。比起背后有人正在谋害他的事情,他更恨那人竟敢拿奚念知的命以作威胁。 很好,真的很好,他疾步在殿中走来走去,气急攻心,直接一脚踹翻了案牍。 那上面的砚台笔筒顿时叮叮当当滚落在地,摔得面目全非。 “朕答应你。”祁景迁在嘈杂中声冷如冰道,“奚院使现在先行出宫,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朕自有安排。”最后又沉声道,“朕会尽力护她周全,尽朕的全力。” “谢皇上。”奚崇含泪叩拜,这才用长袖揉了揉眼睛,努力掩饰悲伤地退了出去。 祁景迁孤身站在殿中,满地皆是狼藉。 他猛地闭上双眼,竟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当着奚崇的面,他说得掷地有声,可人走后,他一颗心却被慌乱与恐惧全部侵占,他能护得住她吗?这次,他并不能十分确定。 一想到这份不确定,他就难受得要命。 努力深呼吸,祁景迁蓦地睁开双眼。 他平复须臾,宣人进来清理房间。 太监宫女们在外面早听见动静,纷纷猜测,莫不是奚院使惹恼了皇上? 祁景迁任由他们整理,默不作声地坐在窗下翻阅奏折,一颗心却早已飘远。 这天下每件事皆有理可循,都因欲望而起。 既然要害他,便是期冀得到他所拥有的一切。思及此,祁景迁苦笑一声,身为君主,看似坐拥天下,可做明君又哪能为所欲为?表面权势滔天,实际上也诸多桎梏。 按捺住焦切紊乱的心绪,一直等到夜幕,祁景迁才宣几位重臣进宫。 皇宫虽戒备森严,却难保没有眼线,毕竟太医院与御膳房都已被渗入。 下午奚崇才走,他要是立即召人进宫,肯定会惹来猜忌。如今她的安危最重要,一切都务必谨慎。 等丞相刘铭兵部尚书赵谦隼等人到后,祁景迁屏退宫婢,将事情言简意赅地复述一遍。 诸位大臣自然主张拿人审问,循着蛛丝马迹直接揪住幕后主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景迁摇摇头:“不可。” 大将军隋志远浓眉一簇:“皇上,臣认为丞相这个法子很好,很粗暴很直接,也很有用。” 丞相刘铭:“……”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皇上,要查出元凶不难,臣有个顾虑,此人肯定已勾结京中同党,万一他惊惧之下胡作非为,对百姓下手引起京中动荡怎么办?” “这人可能与当初行刺敬王的那批暗卫有关,也有一定兵力和财力。”祁景迁摁了摁刺痛的太阳穴,“这样算下来,可怀疑的对象已经不多。再者,他给朕下的是慢性毒,既然希望朕别那么快死,就是个中部署还未打点完善。根据这些线索你们好好去查,反正朕不管你们究竟怎么做,必须尽快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捉拿住此人。” “皇上……”刘铭还想再劝。 话未说完,祁景迁不耐烦地拂袖道:“朕昏迷期间将国事委托于你们,是因为朕相信你们的能力,结果呢?让人潜伏在家门口还没有任何警觉,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脸对朕指手画脚?还不快给朕下去?” 众人打了个寒战,缩着脖子狼狈告退。 他们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生那么大的气。 而且有一点他们真是有苦说不出,皇上昏迷的这半年多,许多宗室子弟背地里都拉帮结派,他们哪能全顾得上?还不都指望着敬王回京吗?却不料敬王竟会在路上遭遇暗算…… 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祁景迁赶走他们,又迅速唤来侍卫首领萧何治。 将之前所作的奚念知的画像交给他,他冷声吩咐:“从现在开始,所有暗卫任你调遣,以京城为中心往外地毯式扩散,秘密搜寻这名女子,效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8 率越高越好。” 萧何治领命,迅速离去。 做完所有一切,祁景迁虚脱地跌坐在龙椅。 他捏了捏眉心,脸上是解不开的惆怅。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上次分明见她时还是好好的。早知如此,他就该狠狠心,直接将她圈养在他身边,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身为皇上,难道就不能不顾一切为所欲为的霸道一次吗?他早应该这么做的…… 夜渐渐深了,一勾弯月斜斜地挂在树梢。 冬风吹得树枝颤动,好像连冷月都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黑漆漆的房间里,奚念知与萱月紧紧抱着取暖。 她没办法看到日落与日出,也辨别不出她们被关了多久。 这种不知天昏地暗的感觉太过致命,她一直强逼自己入睡,却如何都睡不着。 “萱月,你说现在是不是夜晚?” “姑娘我不知道。”萱月无力地问,“姑娘为什么说是晚上?” “你听风声,不像是白天的风声。还有,那人很久很久没来给我们送饭。一日三餐,应该是每隔两个时辰送一次,我虽不知道确切时间,但感觉他很长时间没来了。” “对,他真的很久没来了。”萱月轻笑道,“姑娘真聪明。” 奚念知扯了扯唇,倒不觉得自己很聪明,她只是刚好留意到了细节。 “姑娘,你饿了吗?我把没吃完的一个包子捂在怀里,温热的,你不嫌弃就吃点垫垫胃吧!”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奚念知笑道,“咱们一人一半,吃多点,也能暖和些。” “好的姑娘。” 两人苦中作乐,共吃着同一个包子。 自被关起来,那人丢给他们的都是馒头,有馅儿的极少,干巴巴,十分难咽。 这次他们运气好,是有馅儿的。 奚念知之前努力进食,单纯只是为了活下去,根本没留意味道。 但现在—— 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齿间,让她莫名感到精神一振,这包子的馅儿里究竟加了什么?为什么令她感到这么熟悉。 她一定尝过这种味道的食物,一定尝过。 到底是什么?奚念知再咬了口,慢慢咀嚼、品味。 脑中好像有一丝灵感缥缈地游移着,她想捉住却始终不能如愿。 到底是什么呢? 她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最后颓败地吐出一口长气,她没能想出来。 “姑娘,不知是不是饿了,突然觉得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奚念知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姑娘我好冷,前些日子听人说快要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该不会在这里度过吧?”萱月吸溜着鼻子,“我好想回府,吃热腾腾的面条,喝火辣辣的疙瘩汤……” 下雪?今年的第一场雪? 奚念知蓦地怔住,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宫中,皇上与她并肩站在梅园赏花。 那些红梅绽得极好,他在她身边温声说,等初雪降临的时候,他就将她接入宫中,因为下了雪的梅园仿若天上人间,美轮美奂且仙气十足,她一定会喜欢的。 届时他们就坐在亭下,一边用炭火取暖,一边品茗吃茶,再一起赏这雪中红梅…… 是梅花,奚念知眸中生起一团星光,她终于想起了这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原来这馅儿里加入了梅花,与她上次在宫中吃的梅花宴的味道如出一辙。 第六九章 奚念知发烧了。 这黑漆漆的屋子不见阳光, 晚上又冷,她不知不觉便浑身滚烫起来。 “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没事。” “怎么会没事?”萱月急得都快哭了, 她大声朝外喊:“有没有人?我家姑娘病了,快去找个大夫,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在……” “萱月。”奚念知轻声道, “没用的, 我困了,想倚着你睡会儿。” “好好好,姑娘你先睡。”眼泪颗颗往下掉, 萱月紧紧抱住奚念知, 牙齿咬着唇瓣, 不让哭声打扰她。 “萱月, 别哭,真的没事, 从关在这里起, 我还没好好睡着过, 等我这一觉醒来, 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权当姑娘只是在安慰她,萱月强撑起笑容:“对,姑娘说得没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快睡吧!” 奚念知知道她不信, 也不再多说。 她靠在萱月肩上,轻轻阖上沉重的眼皮。 很冷,也很困。 暌违已久的睡意终于昏天暗地袭来,奚念知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深。 梦里的八角鹿如约而至,但是它的身体已经近乎透明。 只有那一双眼睛,透彻如初。 奚念知望着它,它也凝视着她。 无须言语,她知道它快要消失了,真真正正的消失,再不会出现在她梦中。 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但心中依旧怅惘不舍。慢慢走到它身边,奚念知亲了亲它眼睛。 分明是在梦中,可这个吻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包围在她身边,八角鹿似乎很开心,也很满足。 奚念知还想再摸摸它,一股力量却突然将她往外推,眼前的八角鹿就像迷雾似的,一点点消散在金光之中。 仿佛重重跌落在地,奚念知睁开混沌的双眼。 她再次穿进了润润的身体。 想起梦中消失的八角鹿,奚念知心痛地叹了声气,不过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错过了这次机会,她或许再也没有办法进入润润的身体,也会失去这一线生机。 从避风的假山洞里钻出来,奚念知朝乾清宫飞奔而去。 冬天的夜真冷,寒风将“她”皮毛掀起,血液都被吹得快要凝冻。 一路跑入乾清宫,不知是不是季节的原因,宫殿似乎都格外冷清。 奚念知跑入内殿,她先去寝房探了下风,并没有人。 那他肯定是在御书房?这么想着,奚念知调头直奔御书房。 果不其然,他正埋首坐在案牍后。 桌上颇为凌乱,御笔搁在砚台,笔尖上的墨汁都落在了桌面,黑乎乎一团。 更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奏折和卷轴,这是怎么了?往常明明收拾得井然有序…… 下意识放慢步伐,奚念知试探地“喵呜”两声。 皇上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他是睡着了吗? 走到他脚边,奚念知继续“喵呜”。 终于,他微微动了动肩膀,露出一张疲倦苍白的脸庞。 虽是深夜,房中却燃着明亮的烛火,将他眼眸中的红血丝照得清清楚楚。 奚念知冷不丁收了声,愣愣望着他。 为何他竟如此憔悴?莫非是中毒颇深的原因?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99 再顾不得其他,奚念知猛地跳到桌上,她伸出前爪蘸墨,在摆在他面前的纸上努力写字。 哪知这一落脚,就成了一朵墨梅。 祁景迁揉了揉额头,嗓音嘶哑:“润润,下去。” 奚念知心里着急,对着他脸忙喵了两声。按照往常,他定会摸摸她脑袋,可这会儿他竟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落差让她很失望,奚念知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是,他是她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努力站在桌上,奚念知焦急地盯着纸张。 她得再试试,前爪蘸墨,它滑稽地在纸上走来走去,终于写出一个乱七八糟的“梅”字。 “喵……”奚念知冲他嚷嚷,心道,皇上你快看看呀! 祁景迁正烦着,他深吸一口气,冲门外道:“蔡裕,把猫抱出去。” 很快,蔡裕进来了。 奚念知抗议地大叫一声,眼见他面色冷硬,毫无转圜余地,奚念知咬咬牙,继续飞快地在纸上写“梅花”的“花”字。 眼眶泛酸,奚念知只恨这会说不了话,又恨他对她太过残忍,平常不是又亲又抱吗?怎么关键时刻却对她如此冷淡? “皇上,奴才将润润抱走了。”蔡裕作势上前。 祁景迁没抬头,轻应一声。 奚念知站在他身前,气极地“喵呜”乱叫。惹得蔡裕大急,焦切道:“哎哟润润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她这般抓狂,他也只是皱紧眉头,并无其他反应。 奚念知整个要炸了,她猛地跃到他大腿,盯着他胳膊就下嘴咬,眸中泪光闪闪。 “哎呀,皇上!”蔡裕惊呼一声,门外护卫倏地闯了进来。 祁景迁吃痛,捏住肥猫脖子,将它不轻不重地丢到地上,声冷如冰:“把它带下去。” 蔡裕慌手慌脚地用力抱住喵喵乱叫的猫,问:“皇上,您受伤了吗?” “没,你们都下去吧!”祁景迁撩开衣袖,腕上只有两排牙印,并没有破皮出血。 蔡裕等人称是。 一步步退出书房,直至门关上。 被蔡裕抱着的奚念知心彻底凉透了,她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润润,你平常那么乖,今晚是怎么了?”蔡裕小声斥责它,“皇上乃是万金之躯,你要是咬伤他该当何罪?皇上平日这般宠幸你,你却不识好歹,哎……”他轻声嘀咕道,“好不容易有了只受宠的小猫,哪知这么快就又失宠了。” 奚念知脑子嗡嗡的,一个字都没听清。 这次要是求救失败,她和萱月还要被关多久?说不定真的…… 不行,她必须要回去。 他不看她就硬逼着他看,思及此,奚念知猛地拼命挣扎,蔡裕吓了大跳,一时不察,竟被她逮着空隙,跳到了地上。 奚念知扭头就跑回御书房。 她身体小巧,动作灵敏,护卫们也是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书房的门轻掩着,未关严实。 用身体撞开门,奚念知扑进去。 蔡裕与护卫紧追而来,纷纷向皇上请安。 蔡裕道:“皇上,润润它……” 祁景迁忽地抬手,示意闭嘴。不知何时,他竟站了起来,正俯首定定望着桌面,那干净的纸张上印了两坨乱糟糟的墨团,初看毫无章法,但细细观看,依稀是两个字。 究竟是何字?他一时参透不得。又不知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或许这就只是肥猫玩闹的涂鸦罢了!说起肥猫,祁景迁疑惑地望向重新跑回来的润润,哪知它也在看他。 两道视线在半空汇聚,祁景迁蓦地一怔。 它的眼睛—— 奚念知期待地望着他,又自觉那两个字实在惨不忍睹,也不怨他认不出。 说到底,拿笔写字和猫爪写字还是相差太多。 怎么办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奚念知陡然一个激灵,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转身冲出御书房,奚念知飞快奔跑,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上,这……”蔡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出声。”祁景迁若有所思地望着墨团,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描绘,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应该是个木字旁?然后右边,祁景迁抿唇,挥手起了两笔,紧接着却推翻了这个设想。他眯起眼眸,重新盯着墨团研究。 莫非,这是个梅字? 梅,什么意思? 一旦猜出第一个字,后面的便好认了,是“花”。 梅花?祁景迁背着手在书房走了两圈,然后就看见肥猫飞快窜了进来。 它奔跑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停顿,瞬间就跳到了桌上。 这时,祁景迁才看清,它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奚念知喘着气儿,把轻咬着的花枝放在纸上。 这是她千辛万苦咬折下来的,上面只有零散两朵梅花,一路跑得急,还掉了一朵,现在只剩一朵孤零零挂在枝上。 果然就是“梅花”二字。 祁景迁蓦地后退半步,他定定望着花枝、墨团,以及这只肥猫润润。 “你们都下去。”他沉声下令。 “是皇上。”蔡裕试探地问,“那润润……” “留下。”祁景迁言简意赅。 “是。” 门在祁景迁吩咐下被紧紧关上,书房顿时安静至极。 一人一猫互相看着彼此,半晌,祁景迁深吸一口冷气,上前轻摸了把肥猫的头。 “朕问你,你要是能听懂朕的话,就点下脑袋。” 奚念知迅速点了下头。 祁景迁:“……” “你是人是妖?” 奚念知:“喵!” 祁景迁蹙了下眉头:“人就抬起右爪,妖就——” 话未说完,一只毛茸茸的右爪举了起来。 祁景迁猛地跌坐在座椅,他怔怔盯着肥猫,既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又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他也变成过狼不是吗?而且润润实在太过聪明伶俐,说起来,这世上倒不止只有它一只猫如此聪明,还有女娲山上的那只黄狸猫。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新浮现,祁景迁登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原来他不是灰狼,那时的黄狸猫也并不是黄狸猫,而此时的润润也不单单只是润润。 第七十章 一旦踏出第一步, 后面要说的事情便顺畅多了。 人猫各就其位, 我画你猜,着实考验眼力。 祁景迁还没缓过来, 就要对着一堆墨团伤透脑筋。好在他也不是个傻的,结合洪山村的那些记忆, 他不得不相信, 这只猫与黄狸猫身体里住着同样的灵魂。而这灵魂不是别人,就是他牵肠挂肚的心上人, 奚念知。 真相残酷中透着几许美丽, 美丽中又裹着几丝绝望。 祁景迁麻木地盯着肥猫润润,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0 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想拿脑袋磕桌子的冲动。 袖下双拳紧握,他好歹没夺门而出,而是努力淡定地望着喵爪下的墨团。 “你被关在一处阴暗的地方?”祁景迁眯眸盯着墨团仔细辨别, 沉声问,“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建筑或者街道?” 奚念知版润润摇头,那小房间不见日光, 她并不能给出参考物。 但是—— 她欣喜地“喵”了声, 把折来的梅花枝往前挪, 又在纸上认真地画了个包子。 为了能让皇上认出来, 奚念知也是煞费苦心,她想着, 梅花馅儿的包子少见, 算是一个突破口。 于是, 她把梅花枝放入包子肚内。 说是肚内,也就只是纸上包子里的空白处。 祁景迁:“……” 他瞥了眼肥猫润润,实在不太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包子他算是能认出,把梅花枝放在包子上所为何意? 奚念知看着他那张迷茫的俊脸,很是绝望,她画得多逼真啊!这都认不出来,想象力是有多匮乏? 瞧瞧,再认真瞧瞧。 她爪子用力在纸上点,有点生气了! 这是包子,包子裹着梅花,梅花馅儿的包子啊! 一只猫气急败坏的样子,祁景迁算是见识到了。 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自然焦急,然而画出这幅鬼样子,能怪他眼力不好?分明是她画得太过虚无缥缈,灵魂画手无疑了。 所以她怎么还好意思冲他生气?祁景迁一边腹诽,一边着急。 “你再给点别的提示。” 奚念知都快气成刚出锅的包子,浑身冒热汽那种。 她张大嘴,作出吃包子的表情,然后一口把枝上的梅花也吃了。 瞪大眼睛盯着他,奚念知连“喵”数声,意思是这你都还不懂的话,那真是没救了。 祁景迁望着她气鼓鼓的猫脸,挑眉:“你想说,送来的吃食里有梅花馅儿的包子?” 奚念知立即点头,望着他的眼神瞬间从恶狠狠变成了感动涕零。 “这用梅花做包子并不常见。”祁景迁没空回应她的眼神,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包子铺肯定容易排查,就怕是自家做的,这满京的梅花树可不少。” 事不宜迟,祁景迁忙将任务安排下去。 首先排查所有卖包子的店铺,没有线索的话,再一一找寻京中京郊的梅花树。 “你这几日可还好?有没有受伤?”等人都走了,祁景迁终于松了口气,他本想将她抱入怀里,又觉此举过于放荡,从前不知倒还好,如今知道了,也就是说,他抱润润,就是整个把她给抱了起来。想想还挺不好意思的,祁景迁干咳一声,默默把手从半空收回。 奚念知不忍他担忧,便点了下头。 事实上她一点儿都不好,那地方又冷又黑,她都发烧了,意识迷迷糊糊的。 不过,若不是她发烧,恐怕也不能睡得这般沉。 “朕会很快找到你的。”祁景迁伸手抚了抚她额头,又想起来道,“至于你父亲,你不用担心。你被掳走的第二天,他便借疫情一事进宫向朕禀明始末,朕不会怪罪于他。” 这就好,奚念知松了口气,她爹没事,她就安心了。 对了,药的事情呢?奚念知望向他温柔的眸,用爪子比划。 祁景迁:“……” 他咳嗽一声,没看懂却装懂道:“嗯,你也不用担心别的事,幕后主使很快就能伏法,一切就会过去。” 这下轮到奚念知无语了,她有些想笑,但猫是没法笑的。 既然真相他都已经了解,那药的事自然一样,她也就不必再操心了。 “你困了吗?”祁景迁想了想,伸手轻轻将她从桌上抱了起来。 这感觉怪怪的,他有些不大自在,但还是把她搂在了怀里。 奚念知点头,又摇头,她确实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虚弱深深困扰着她。可她不想睡,八角鹿消失了,这次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她不想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他胸膛多温暖啊!温暖得她都舍不得了。 任由她在他怀里蹭了几下,祁景迁嘴角微弯。 他喜欢她这般像是眷恋的动作。 “朕要谢谢你。”祁景迁抱着她坐下,掌心轻抚她毛发,嗓音轻柔道,“在洪家村,嗯……”嘴角抽搐,祁景迁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忍回首的黑历史,“之前朕并不了解,如今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暗地里帮助朕。” “也不知那几只小狼崽如今怎样了,朕偶尔怪惦念它们的。” “狼大虽勇敢却莽撞冲动,好在有狼二在它身边,它们的个性倒和人差不多,是能够互补的类型。相比于它两,朕其实更担心狼妹,她性子温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 不自觉叹了声气,祁景迁低眉看她。 奚念知听得很认真,尽管她脑子混混沌沌的,大概是发着烧吧!也影响到了这具躯体。 目目相对,祁景迁微愣,紧接着,他不由自主地俯首,轻吻在她额间。 “要是困了便睡吧!不用强撑,朕会很快找到你,然后再不让你离开朕的身边……” 他是在贴她耳边说的,声音很低很轻,透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奚念知还想再撑一会儿,奈何眼皮沉重,四周的烛光闪烁摇曳,晃得她睁不开眼,慢慢地,眸子便疲惫地阖上了。 既然他这么说,她就相信他一定能找着她,她会一直等的。 这一觉仿佛睡了许久许久。 奚念知知道自己大概病得越发重了,她的意识很不清明,整个人仿佛在水火中不断交替,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间或能听清萱月在哭着喊她,她强撑着应了几次,再后来,她明明听见了,却没有丝毫力气再回应。 恍惚中,她看到好多画面,像真的一样。 她看到了朝她迅猛奔来的大灰狼,又看到了冲她轻笑的皇上,还有沧桑了好多的爹爹。 但他们都是假的,他们只是她的幻象…… 奚念知咬牙撑着,她坚信他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 所以,她不能先倒下。 “姑娘,吃点东西吧!”萱月把馒头撕碎,沾了水,尝试着喂给她。 这里光线极暗,奚念知躺在萱月怀中,就着她手艰难吞咽。 她烧得厉害,咽喉很痛,连喝水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食物了。 “姑娘。”萱月一边哭一边喂,“怎么办?他们就是不肯帮忙请大夫,昨儿还拿走了我头上的簪子,那是姑娘你送我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簪子也拿去了,怎么就不肯请个大夫呢?” 奚念知有心安慰,想必他们是拿信物继续威胁她爹爹吧!但她浑身软绵,吞咽食物已经很费劲了,实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1 在使不出说话的力气。 或许是病了,她也变得莫名脆弱起来。 这包子仍是梅花馅儿做的,淡淡的花香缠绕在舌尖,她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吃下小半包子,奚念知哭累了,浑身倦怠地再度陷入昏睡。 她睡得迷迷糊糊,又做了许多梦。 洪山村与皇宫轮番出现在她梦中,最后她竟梦见大灰狼来救她了。 大抵是日有所思吧! 大灰狼来救她的画面与那日在森林十分相似,它猛厉地飞奔而来,蹲在她身旁,用那双绿色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对不起它来晚了。 奚念知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想着,这梦太不真实了些。 以至于,她再看见皇帝祁景迁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竟变得十分淡定了。 还颇有兴致地想,这个梦好歹没那么多漏洞,场景人物都格外逼真。 这是她做梦做得越来越娴熟的缘故吗? 瞧,他穿着身很普通的便服,门是“轰隆”一声被撞开的,大抵是夜半,外面也很黑。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们都举着兵刃,还有几个手里提着明亮的灯笼,用以照明。 就连萱月都好兴奋,她又哭又笑,搂着她喜悦地喊:“姑娘,你看,有人来救我们了,这位大人来救我们了,我们得救了。” 奚念知也想笑。 萱月没见过皇上,也不知道他就是大灰狼,所以她喊的是大人。 这个梦真的一点点漏洞都没有,她颇感欣慰啊! “她怎么了?”祁景迁猛地大步上前,面色在灯笼映照下十分难看,眼中红血丝比她上次见的更重,“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家姑娘发热生病了,都很久了,他们不肯找大夫来。” “一帮混账东西,还不立即去宣御医,不,去把奚崇、奚院使叫来……” 奚念知晕晕乎乎看他生气,她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只见过他生闷气。 他生闷气时并不怎么可怕,也就阴沉沉一张脸,好像十分委屈似的。 好比上次,她跟他说食铁兽并未生病,她无须再频繁入宫一样。 可现在的他眸色阴骘,怒发冲冠,像极了高高至上的九五之尊。 不,他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 但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她为何会做这个梦?他为什么要在她的梦里这么生气?是因为她也渴望他那么在乎她吗? 第七一章 “姑娘, 你是没瞧见当晚那架势,特别像难分胜负的修罗场!” 萱月坐在榻边为她削苹果,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戏谑和调侃:“皇上与老爷为了你, 都差点打起来, 皇上坚持要带姑娘入宫,老爷自是不肯, 也是, 没名没分的!老爷怎肯委屈姑娘?真没想到,一向温软的老爷竟会那么彪悍,还有皇上居然会妥协。”说到最后, 萱月卖了个关子,十分鸡血道,“姑娘,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奚念知:“……不想知道。” 萱月气鼓鼓嘟嘴:“姑娘您怎么这样?” “那你说说,我如何回来的?” “姑娘你猜猜?” 奚念知:“……” 彻底无语, 奚念知偏过头, 不再搭理萱月。 距离被救的那晚, 今天已经是三日后了, 期间她毫无意识,也就是说,她整整昏迷了三天。 靠在松软的棉枕上, 奚念知轻咬唇瓣。有点难以置信, 难道她最后的梦境竟是真的?他终于找到她了? “好啦, 我告诉姑娘。”萱月拿她没辙,很怨念的坦白,“是皇上亲自将你抱回来的。” “哦!” “哦?姑娘,你就这反应?” “不然?”奚念知真的很淡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猛地惊起,萱月一手拿刀,一手托着苹果,望着她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你、你和皇上,你们竟、竟然都……” 奚念知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歧义很大,她脸忽地红透了。 “不是——” “咳。”纱帘外,几声恼羞成怒的咳嗽声剧烈传来,“念儿,皇上来探望你了。” 奚念知登时大惊,这是她爹的声音。 也就是说,她爹听到了她刚才那句话?苍天可鉴,这话真没表面那么邪恶。 百口莫辩,奚念知一时不知说什么。 她委屈巴巴看萱月,哪知这丫头一副“姑娘您竟然是这样的姑娘”的表情,最后又艰难地点点头,像是在宽慰她:姑娘,真是委屈你了,皇上毕竟是皇上,你不从也得从啊是吧?理解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奚念知:“……” 她绝望地叹了声气。 “皇上。”外面奚崇的嗓音透着几许别扭,“禀告皇上,臣女病情还未痊愈,恐影响皇上身体,您是万金之躯,不容有任何闪失。”言外之意是您从哪儿来就麻溜儿地回哪儿去吧! 隔着纱帘,奚念知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微胖稍矮些的是她爹奚崇,旁边那抹高挺的则是皇上。 “奚院使,朕的病情也未痊愈,你莫不是怕朕传染了你女儿?” “臣不敢。” “那朕能进去了吗?” 奚念知不忍他爹吃瘪生气,忙抢白道:“爹,您让皇上进来吧!” 萱月瞪眼,忙扯了下她家姑娘,饶是她不懂情爱之事,也能猜出老爷不喜姑娘进宫,而且姑娘干嘛那么迫不及待呀,会掉价的嘛! “咳咳咳……”奚崇大概是更气了,咳得动静更大了。 奚念知:“……” “奚院使放心,朕不会做任何逾矩之事,在还没有名分前。”他嗓音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又刻意压制了些,像是明白了她难处,不愿让奚崇太过难堪。 然而这话现在听来,已经完全没了可信度。 毕竟她前面才说那什么早不是第一次抱啊什么的…… 奚崇气呼呼拂袖走了,当然表面上的礼节还是没敢懈怠。 祁景迁倒是对准岳父很亲厚,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至于领不领情,这便不好说了。 “姑娘。”瞅着目前形势,萱月轻声唤她,用眼神询问,她是该留在这儿还是不该留在这儿呢? 按照平常,私会是万万不可的事,但搁在皇上身上,所有的规矩便不是规矩了,更何况,她家姑娘和皇上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啊! 奚念知不敢开口,她今儿好像说什么错什么,万一又说错,那她这张脸真要没地儿搁了。 她们“眉飞色舞”时,祁景迁已掀帘步入。 他穿着天青色长袍,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将她闺房都衬得敞亮了些。 奚念知佯装淡然地瞅向他,做了做要请安的样子。 祁景迁也很配合,说“你病着呢规矩都免了”。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2 “给皇上请安。”萱月在旁行礼。 轻应一声,祁景迁拿眼瞟她好几眼,他对这个萱月可印象深刻。 做狼装狗时,她真令他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儿上,祁景迁也没准备难为她。 奚念知却很警醒。 她千守万守的秘密终于被揭穿,萱月赵统师兄都是他那段“艰辛育狼岁月”的见证人,师兄与赵统倒还好说,萱月可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作死”了好多次。 “萱月,你快下去。” “姑娘……”萱月惴惴不安地偷看她,她这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见皇帝,特别紧张。然后又想她家姑娘肯定会入宫,她说不定也得跟着进去,这想了几想,腿都激动兴奋地软了。 “你快下去呀,还磨蹭什么?”奚念知生怕她晚一步就要被报复,语气特别焦急。 “是,姑娘。”萱月恍然大悟,原来她猜错了吗?皇上与姑娘并不是你要我从我不敢不从的关系?而是两厢情愿? 喜意涌上眉梢,萱月放了心。 传言皇上是个痴情种,模样也好,最难得是她家姑娘喜欢呀! 萱月腿瞬间不软了,很利索地退了出去。 等她人影消失在房间,奚念知这才松了口气。 她抿抿唇,目光重新扫向皇上,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眸中深意耐人寻味。 奚念知心生窘迫,耳根有些发烧。那什么,苍天可鉴,她真的不是迫不及待什么的呀! 第七二章 “朕本想将你带回宫中。” “又想, 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可不就是你爹吗?” “再想,不管是得罪了宫中最好的御医,还是得罪了你爹,朕今后的日子恐怕都不太好过。” 等萱月退下, 祁景迁走到她榻边, 越说越委屈,拿眼神瞅她:“所以朕就只好由着奚院使带你回了府。” 奚念知忍俊不禁, 她把嘴角笑意往回收了收, 佯装淡然道:“臣女回自己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话是这个理。” “不过——” 祁景迁扫了眼小桌上的碧绿瓷盘,上面摆着萱月才切好的水果。 他端着送去她手边,以眼神示意。 却之不恭, 奚念知用小叉子举起块果肉,轻咬了口。 果肉很脆,也很甜。 “奚府的大小姐回自己家是没错。”将果盘随意地放回原处,祁景迁挑了挑眉梢,以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徐徐道, “可朕的润润难道不该随朕摆驾回宫?它可是朕最宠爱的润润, 生了病, 自然要朕亲自照料安能放心。” 奚念知:“……” 这话不能等她吃完再说吗?差点闪着舌头。 她腮上染了薄薄的红晕, 好比天上彩云飞入脸颊。 祁景迁见她如此模样,心中微动,又怕真将她说得羞窘了, 她毕竟是女儿家。 正想转移话题, 却听她一本正经道:“皇上这话说得是, 臣女之前也养了只爱宠,梳毛喂食鲜少假以他人之手,有段时间它身上长了虱子,臣女还要替它洗澡呢!” 祁景迁:“……” 什么叫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开罪女子,这话他算是彻底领悟了。 这段黑历史本是他不能忍受的过往,此时从她嘴中娓娓道来,不知为何,却多了几分缱绻缠绵的意味。 他羞恼尴尬的同时,心中又偷偷生出几丝甘甜。 那些都是他与她才拥有的过去,旁人干扰不得的过去。 “你早知是朕?”尽管如此,祁景迁脸上笑意还是有些挂不住。 “也、也没那么早来着。” “你不用诓朕,朕答应不罚你就是了。” “此话当真?”奚念心中一喜,讨价还价道,“那萱月呢?赵统呢?我师兄李崇亭呢?” 眼见榻边男人眸色渐沉,她适时打住:“皇上,臣女也只是猜测,后来——” “后来如何?” 奚念知轻笑,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后来臣女才慢慢在一些小细节上得以确定。” “你很聪明。”祁景迁毫不吝啬地夸赞,语气里甚至有几分引以为傲,“连包子里的梅花馅儿都有注意到,若不是这个梅花,朕恐怕很难这么快寻到你。而且朕没想到你竟病得那般厉害,上次你应该告诉朕,现在还烧着吗?” 没有顾忌,祁景迁下意识伸手覆住她额头。 好像还是有点点发烧,祁景迁担忧道:“朕不是大夫,也不知怎样让你舒服些,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朕让御膳房做了给你送来。” 两人目目相对,奚念知眨了下眼,小声道:“有些不想再吃梅花做的膳食了。” 祁景迁霎时失笑出声。 “皇上,这件事与太后没有干系吧?”趁他高兴,奚念知小心翼翼地问。 “嗯。”祁景迁收回覆在她额间的手,言语温和,“你放心,与太后没有干系。” “那这件事……” 祁景迁怕她忧心,言简意赅地解释:“朕先前昏睡太久,有些宗室子弟难免蠢蠢欲动,不碍事,很快就能处理干净。” 政事她也不好过多追问,奚念知颔首,犹豫半晌:“皇上,那陈珂陈御医与御膳房……” “朕素闻你父亲与陈珂情同手足,所以你想替他求情?” “不。”奚念知低眉思忖半晌,余光朝他右手瞄去。 鼓起勇气,她从被褥里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皇上,我爹与陈太医确实感情亲厚,这事陈太医也有诸多情不得已,虽然立场不同,但错了就是错了。尽管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也极其痛恨他对皇上你下手,此事若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不会为他求情,我爹定然也不会。” 她手很暖,贴在他手背,像暖而不燥的阳光与春风。 祁景迁盯着她手,愣愣看了半晌,就在她小手害羞地收回之际,他才反应过来的紧紧回握住那柔弱无骨的手。 顿了半晌,祁景迁双唇翕动,艰难地开口:“如果朕给你名分,让你进宫陪朕,你愿意吗?” 奚念知望入他眼眸,那里幽深如海,闪烁着动人的星光。 她想起那夜醉了酒的他,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琉璃。他生而尊贵,可陪在他身边真心待他的人却少而又少,所以这样的他比起过往帝王,既多了几分硬沉,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良人难寻,一心系之的良人更是难觅。 她既然欢喜他,虽不知情因何而起,但她很确信,他与其他男子是不一样的。 这便够她鼓起勇气去挑战一段新的历程。 瞻前顾后就能趋利避害了吗?也不尽然。 “朕知道这话仓促了些,你可以好生考虑。”祁景迁抑制住内心的失落,他本就不确定她的回答,只是方才望着她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3 娇俏的脸,一时情难自禁,便不知不觉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虽是九五之尊,却极不愿强迫她。 “我愿意。”奚念知突然笑了,她察觉出他手微微在发颤。 “对不起。”她紧跟着道,“害皇上紧张了,臣女有罪。” 祁景迁:“……朕不紧张。” “那极好,臣女便无罪了。” 她笑靥如花,眸子里涌动着娇嗔,祁景迁一时心痒:“你当然有罪,罪在让朕……” 蓦地压下身躯,祁景迁正欲吻住她唇。 纱帘外一道嗓音陡然传来:“皇上,臣女喝药的时辰到了。” 祁景迁:“……” 奚念知本来有些无地自容,可近距离望着他无地自容又气结的神情,她忽地轻笑。 你居然还笑?祁景迁谴责地攫住她小脸,有些郁闷。 为了安抚他,奚念知飞快抬头啄了下他唇,偏头淡定道:“爹,汤药让萱月待会儿为我端进来,还有,皇上有些要务急需处理,准备摆驾回宫了。” 奚崇声音明显很高兴:“摆驾回宫?是是是,臣恭送皇上。” 并不想走的祁景迁:“……” 他点了点她调皮的鼻尖,眼见奚院使都恨不得冲进来将他请出,祁景迁无奈地摇摇头,用口型对她说了句“明日朕再过来”,便笑着转身退了出去。 纱帘外旋即传来他爹再度恭送皇上的嗓音。 奚念知想象着他此刻分外郁结的表情,不由有些乐。 圣驾回宫,奚崇自然是要恭恭敬敬送至府外。 更有甚者,还会一路尾随,直至皇帝步入宫门。 奚崇是懒得这么奉承的,他也很纠结。一方面想着该讨好讨好这位觊觎他女儿的皇帝,另一方面又恼他烦他,最重要的是自责与懊恼。他总觉着,这事儿怨自己。 怨自己亲手将女儿送入宫中,怨自己不过是太医院小小一个院使,除了给人治病没有旁的大本事,女儿一旦入宫,岂不是毫无倚仗? 奚崇愁啊! 站在檐下恭送马车低调离去,他转身回到女儿房间。 奚念知正在喝药,她知父亲会来,脸上并未露出惊讶。 “爹,您坐。”嘴里含了颗蜜饯,她说话嗡嗡的。 奚崇心疼地摸摸她额头,见不怎么烧了,才坐下长吁短叹。 心知这气是专门叹给她听的,奚念知抿抿唇,将蜜饯咽了下去。 “爹,您的忧虑女儿全都明白,但女儿已经做出决定。”奚念知认真道,“您知道,女儿既不求荣华也不求富贵,所有决定只是由心罢了。” “由心?这么说,你当真对皇上起了心思?”奚崇颓败地耷拉着头,“念儿啊,皇上他很好,只是过于尊贵,爹怕你日后生了委屈没地儿倾诉,爹爹无能,不是朝中栋梁,皇上不会高看我一眼,也不会看我两分薄面就待你温善。你一旦入宫,便只能靠你自己,圣宠虚无缥缈,爹真的舍不得你去受罪。” 奚崇一番肺腑,说得父女两人都有些情绪翻涌。 揉去眼角湿润,奚念知笑着抬眸,轻声道:“爹,您不用担心。不管是进宫还是嫁给别人,路都是未知的,您养育守护我这般大,以后的日子我终究要一人独闯,还有——” 顿了顿,奚念知握住他手,发自真心道:“爹,您仔细想想,皇上他虽是皇上,却不是动不动就苛责旁人的皇上,他更像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这几日,您这般冷落他敷衍他,他并没有怀恨在心不是吗?相反,他对您倒是有些忌惮,表面上您毕恭毕敬,他高高在上。可暗地里,您的地位明明凌驾他之上。” 奚崇猛地一震。 旋即扯了扯嘴角,惨笑道:“是爹糊涂了!” 奚念知用力握住他的手,宽慰他说:“爹,皇上他有这份心便够了,这样的他已经值得我去冒险,更何况进宫既是为他冒险,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想陪在他身边。” 奚崇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他定定望着女儿,终于艰难地点了下头。 第七三章 约莫九日十日后, 奚念知的病便在精心照料下好全了。 她被太后邀去宫中赏了两次梅, 赏得心情颇有些复杂。 这梅自然是好看的,只怪她吃多了梅花馅儿的包子,心有余悸,还未缓过神来。 这是其中之一, 至于其二,陪同太后赏梅的除她之外, 还另有些姑娘, 先前太后为皇上物色的妃嫔人选也在之列。 奚念知表面淡然, 内心却很有些介怀。 她倒是忘了, 觊觎后宫席位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知那位当事人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梅宴结束,恭送太后回殿, 众人正要离宫,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落起了小雨。 似乎是雨夹雪, 有透明的颗粒伴着雨点从高空坠落, 砸在手上没什么感觉,只有些冰冰凉。 今日天气并不怎么好, 上午准备进宫时, 奚念知再三确认, 得知太后当真没有取消赏花之约, 才匆匆穿戴整齐, 打着哈欠进了宫。 此时诸位千金与她同困在亭下, 略有些拥挤。 寒风打着卷儿钻入脖颈,奚念知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诸位姑娘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在保暖上欠缺了些,有的姑娘强忍着保持端庄,有的则已经放弃挣扎,搓起了小手。 奚念知站在边侧跺跺脚,在心里埋怨萱月。 她原本穿得很厚实,萱月却说她日后是要进宫的人,莫要让那些闺秀给比了下去。于是,她便脱下了使人身材臃肿的小夹袄。 “这雨夹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哎!” “可别下起大雪来吧?” “好冷啊……” 奚念知听她们你言我语的聊天,犯愁地望向高空。 不多时,一片两片鹅绒般的雪白突然悠悠飘落,居然被说中了,真的下起了雪。 渐渐地,雪绒变得密集,争先恐后投入大地。 下雪了,雨停了,姑娘们笑着相互调侃,说不曾想今朝的初雪竟是这么个状况。 大家笑了个够,相伴走出八角亭,准备出宫。 奚念知退避到一侧,让她们先走。 亭下瞬间变得空旷,雪花瓣被风吹入亭中,她伸手接了一片,想起之前她与他初雪的约定。 可他最近挺忙的,先前齐王意图谋反的事浮出水面,他已好几日不曾出宫去她府中。 所以还是算了吧…… 奚念知思绪有些飘远,忽听不远处响起一阵杂声。 她收回心神,往姑娘们那边瞧去。 雪茫茫的远处,一身玄衣的男子撑着柄伞,他身旁并没有太监宫女尾随,只独身一人踏雪而来,其清绝风姿,仿佛入了画。 “是皇上。” “没错,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4 姑娘们小声嘀咕几句完,立即恭敬地分站在两侧。 等玄衣男子近了,她们忙齐声请安。 祁景迁步伐未停,漫不经心免了礼,他从她们中间走过,步履快了几许。 望着他步步靠近,奚念知嘴角绽出笑意,她自然知道他是来接她的,就和上次一样。 “你伤寒方愈,怎么穿这么少?”祁景迁快步走到亭下,俯首盯着她不悦地问。 奚念知没想到他一来就摆起了脸色。 她没作声,心想,还不是为了漂亮些不被其他姑娘比下去吗? 祁景迁浓眉紧蹙,盯着她叹了声气:“伞你拿着。” 奚念知:“……” 她掀眸瞅他一眼,有点赌气地用力把伞夺了过来,然后悬高手臂,把伞举得高高的。 祁景迁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板着的脸色有所松动,似是哭笑不得。 摇摇头,解下身上大氅,祁景迁给她披上,挑眉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么霸道不体贴的人?” 奚念知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做这个?顿时羞愧不已,她刚才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冲他发脾气? “皇上您不冷吗?” “嗯,朕毕竟是男人,这点小寒小冷还是承受得住。”祁景迁睨她一眼,哪能猜不透她窘迫的心思,接过她手中伞柄,他好笑地牵住她手,“走,寝殿燃着银丝炭,你得过去喝碗热汤去去寒。” 两人从恭送的两列千金中穿过,显得很是招摇。 奚念知略不习惯,又有几丝甜蜜逐渐涌上心头。 这份甜蜜并不是因为沾了他光,让众人对她都恭敬有礼,而是他牵着她手,就好像宣告了全世界,他们是彼此的彼此。 一路踩着雪花,两人回到乾清宫。 “都湿了。”站在檐下,奚念知抿唇晃了下他手,低头去看披在她身上大氅的底部,因为她不如他高,那大氅一直拖曳在地,雨雪浸染,自然都湿了。 祁景迁把伞交给蔡裕,亲手为她解开大氅,笑道:“你没湿就好。” 奚念知:“……” 内殿十分暖和,小窗敞开透气,能将雪景一览无遗。 祁景迁扶她坐下,转头吩咐御膳房做些驱寒暖胃的汤送来。 奚念知对这里当然毫不陌生,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笑道:“真好看。”又问,“皇上您今天不忙吗?” “忙啊!” 奚念知一滞:“那皇上您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朕忙着陪你也算忙。”祁景迁挑挑眉,接过宫女端来的蜜茶,亲手端给她。 “可皇上这种说法,好像陪我也是一种无法推却的公务似的。” 祁景迁展颜一笑,落座在她旁侧,“哦”了声,感慨道:“世上有这么美的公务吗?如果有,也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沦陷于这项公务不得自拔了。” 奚念知瞪着他,一时嘴拙,不知该回击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方才赏梅,好几位千金都赞叹皇上丹青‘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实在是妙哉,她们还说很期待,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睹皇上当年在太后寿辰时当众作画的天人风姿。” “你也想看?” 奚念知很想说“不”,但还是心口不一地点头:“当众作画是不必了,不过很想见识下皇上亲笔所绘的丹青。” “你去朕寝殿,打开旁侧的香木八宝柜,那里有朕近日所作的美人图。”祁景迁略微咬重“美人图”三字的音准,眉梢挂着浓郁的笑意。 美人图?什么美人图? 奚念知蓦地一怔,顿时想起她是见过他作画的。 然后,他说的柜子里的画该不会就是她的画像吧…… “不必不必。”奚念知脸颊瞬间红透了,她尴尬又窘迫地摆手,称赞道,“皇上丹青自然是形神俱在、俱在的。” 祁景迁故意逗她:“嗯,你的画也是形神俱在。” 奚念知:“……” 她不服气地放下茶盏,美目含怒地定定望向他。他眸中那两团笑意彻底惹恼了人,奚念知知道他在笑话她的“梅花馅儿包子图”,但那时她是用毛茸茸的爪子蘸墨呀,怎可因此低估她的水准? “如果皇上允许,可否借我纸墨?我要画一幅雪中灰狼图献给皇上。” 祁景迁看她较了真,忍着笑意唤人送来笔墨:“朕这里的笔任你挑选,嗯,可以先试试手感,以免待会怪罪朕的墨笔不顺手。” 奚念知恨得牙痒痒,倘若可以,她恨不能将他变作小灰。小灰毛茸茸谄媚的样子多可爱呀,不像现在,存心气她呢! 把白纸铺在桌面,两人各执一边。 都专注地开始作画。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更为密密匝匝了,大团大团的雪绒欢快地跳跃飞舞。 祁景迁抬头看了眼小窗,又侧眸望向身边的女子。 她神情认真,素手执笔,几缕发丝悬在空中,随着动作微微拂动,墨香四溢。 所谓岁月恬淡,想来也不过如此! 祁景迁笑着收回视线,埋头继续作画。 奚念知画到一半,有些手酸地停笔,她凭记忆勾勒了一副戏雪图。 大灰狼蹲坐在雪中,望着三只小狼崽嬉戏玩耍。 不知他们这里飘着雪,森林那儿是否也一样? 三只小狼崽,还有黄狸猫它们都还好吗? 她有些想念它们了,他也会想念吗? 目光落在他认真作画的脸颊,奚念知有些好奇他在画什么? 抿抿唇,她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揉了揉手腕,继续专注自己的画作。 这可是名誉之战,如果今儿不扳回一局,她可以想象出今后悲惨的日子,他肯定还会拿那副“梅花馅儿包子图”来取笑她的。 卯足了劲,奚念知灵感聚集,将三只小狼崽画得娇憨可爱。 狼大最爱装“老成”,它要是见着雪,哪怕稀罕,也得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但它眼睛骗不了人,总是会诚实的泄露出内心想法,所以狼大的亮点在那一双“我明明很好奇但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的眼睛上。 狼妹性情娇憨,奚念知“安排”它和狼二扑来扑去地玩雪团。 越画竟越是想念。 之前皇上那几道圣旨已经下达,想必它们应该安全了吧? 奚念知画完最后一笔,怔怔盯着画中的狼崽们出神。 “画得果真形神俱在,你想看看朕的吗?” 温软含笑的嗓音响在耳畔,奚念知微惊,蓦地扭头。 哪知他就近距离站在她身侧,她这一转,额头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奚念知下意识想退后,他却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轻轻一扯,便将她拉入到他胸膛。 俯首望着她,祁景迁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一本正经道:“你身后是砚匣,若泼了墨,岂不是浑身都黑乎乎的?” 奚念知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5 :“……”真是的,想抱就抱嘛!何必找理由? 她忍住笑意,伸手环住他脖颈,顺着他说法道:“是呀,一身黑乎乎倒是其次,若是将皇上寝宫的地板弄得一团糟糕,臣女该当何罪呀?” 祁景迁:“……” 殿内静寂,宫婢太监早已退去。 他掌心轻贴在她背部,闻着彼此砰砰颤动的心跳声,奚念知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视线望向桌上他所绘的丹青。 画里也有三只小狼崽,还有只娇小可爱的黄狸猫。 原来他们两人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它们会想我们吗?” “会的……”祁景迁吻了下她头发,“等成了亲,找个时间,朕带你回洪家村,咱们去看看它们,那时它们应该有小狼大小狼妹了!它们肯定也和它们爹娘一样娇憨可爱。” “嗯,好。” 祁景迁挑挑眉:“既然如此,为了早些时日得空去看它们,你便早日与朕成亲如何?” 奚念知:“……” 第七四章 对于封后的事, 皇帝着急,钦天监并不着急。 他们夜观星象, 掐算出短期内最好的日子是来春的三月初一。 祁景迁以往并不相信这些,只是传统历来如此,他便一直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可经历过灵魂穿狼的事情,他想法有所转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越看重成婚这件事情,自然越是谨慎。 太后也对此事并无异议,就是皇后这个位置,她不认为区区一个院使的女儿有资格胜任。 这日,她吩咐御膳房烹煮了羊肉辣汤,这羊肉最是壮阳,在冬天又能驱寒暖身, 送到乾清宫给皇上滋补身子最合适不过。 沿长廊来到书房, 太后唤了声“皇上”,命身后的婢子将汤呈上去。 “母后。”祁景迁起身请安,让她上座。 两人寒暄片刻,太后望着他笑了笑, 这才表明来意:“皇上,哀家也很喜欢那奚姑娘,看着就乖顺讨喜, 只是……” 祁景迁没作声, 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他早不是当初拼命努力只为期盼娘亲多看几眼的小孩, 这个世界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得。 况且他也没有什么资格指责太后,她赋予他生命,不曾苛待,他生病时她也会掉泪难过。 太后只是与天下许多母亲有些不同,在儿子与自己中间,她更爱自己。这本就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没有谁规定,母亲就一定得为儿女付出一切。 “皇上,奚家那位姑娘虽明理懂事,但终归出身医家,许多规矩定然不解。你若真心喜她,下旨封她做个贵妃便是,日后等她有了子嗣,再加封皇贵妃也很好,至于皇后之位……”太后见祁景迁不作声,他微微垂着眉,以她的角度来看,自是以为他在认真考虑她的建议,心中微喜,她继续道,“皇上,上次哀家为你挑的那些千金,你觉得可好?她们都出身名门望族,孙淑也与弥儿有几分相似,很是端庄得体,你……” “母后。”这次没等她说完,祁景迁便开口打断。 他抬眸定定望着她,淡淡道,“朕对先皇后向来只有敬重之谊,自不会再让她妹妹进宫。如今朝中各股势力都很均衡,朕无论纳哪一家的女儿为妃,都会打破好不容易平衡的局势。另外,朕立后的同时,并没有纳妃的打算。”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什么意思,祖上太宗圣德皇帝一生也只有仁慧皇后相伴左右。” “皇上,你至少也要为子嗣多加考虑,而且……” 祁景迁蹙眉,闭了闭眼,终是再度打断了她话:“从今往后,母后安心在慈宁宫享颐养天年便是,这些事您不必费心操劳,若宫中哪里服侍得不够妥帖,尽管告诉朕,朕都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至于朕的婚事,以及朝堂之事,您都不必再像朕昏迷时那般忧心。” 这句话什么意思?太后面色微变,眸中惊惧一闪而过。 难道说?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保养得宜的双手剧烈颤抖,那些她暗地里谋划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 “说了那么久,母后一定累了,您先回宫安歇吧!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望着皇帝,什么都明白了。她怔怔转身的同时,一滴懊悔的眼泪蓦地坠下。 她抬袖拂去,脚步顿了顿,终是拾步离去。 祁景迁在窗下怔怔立了将近半个时辰,忽地醒神,唤门外蔡裕:“去奚府将奚姑娘接入宫中。” 蔡裕犹豫地拱手,多嘴道:“皇、皇上,这距宫门落锁没多少时间了,去奚府来回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关键奚姑娘身娇体弱,她……” “是朕疏忽了,你下去吧!”祁景迁无奈一笑,他盯着窗外那么久了,竟是未注意到已近黄昏。 “是。” “等下——”祁景迁蓦地又想起什么,将人叫了回来。 ****** 奚府。 流民疫情得以控制后,奚崇便清闲了下来。 皇上开恩,未将陈珂诛九族,而是免去他御医之位,世代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对于陈珂来说,这已算是天大的恩惠。 今晨奚崇骑马去城外,送老友一家老少离京,离别的场面总是令人怅然神伤,但他们一家能够保命,未尝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共饮了几杯酒,奚崇拜别故人,回到府中。 因为心中仍有不舍,他便在家中自斟自饮,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此时听到管家来报,说皇上微服过来了,奚崇完全没有反应,只呆呆说了声“哦”便又醉倒在了桌上。 管家无可奈何,暗想,反正皇上来找的也不是老爷,便摇摇头,转去后院找姑娘。 奚念知与萱月下棋呢,听到皇上微服来府,也是一怔。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出宫了? 放下棋子,她匆匆披了件斗篷,去前厅见他。 到时他正负手站在案边,仰头看着挂着墙上的一幅字,那字取自神农医经的小片段,是奚崇好友所赠。 “皇上,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奚念知福身行礼。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蓦地旋身,疾步走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奚念知睁大双眼,脸颊飞来两朵红晕。 “朕说过,没有外人时不必如此拘泥于礼数。” “嗯,有些忘了。”奚念知小声道,“下次不会了。” 气氛沉默了半晌,奚念知敏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她将手轻轻搭在他背上:“皇上你怎么了?” “没什么,朕就是突然想你了!” 奚念知:“……真巧,我也想皇上了。” “少骗人,朕方才还听你府里的小厮说你和婢子们下了一下午的棋。”话虽如此,他干巴巴的嗓音里还是多了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6 几丝笑意。 奚念知跟着笑:“皇上难道没听说过身在曹营心在汉吗?我虽然下着棋,心里却惦念着皇上呢!以至于今日都输了好多局。” 祁景迁吻了吻她头发,显然已被她成功取悦。 “皇上,您要和我下几局棋吗?”奚念知攥住他袖口,暖声道,“可惜现下是寒冬,天黑得早,街上店家早早打了烊,不然就可以去逛逛了。” “没关系,以后朕再带你去逛,你喜欢哪里,朕便带你去哪里。” 奚念知挑眉,歪了歪头:“回皇上,我只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祁景迁还真有些好奇。 奚念知眉眼弯弯,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胸口,眸中闪过一丝俏皮:“皇上的心里。” 第七五章 自那日大胆表白后, 奚念知开始收到皇上亲笔书写并快马送来的香笺。 说起来, 奚念知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她上次之所以那般豁得出去,纯粹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 虽然他不说,她却能看出来, 那日的他心绪紊乱,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奚念知不好逼问,她总觉着,每个人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 她以后估计也不会事无巨细地都向他报备,更何况他是皇帝,更不可能事事都与她商量。 但现在—— 奚念知赧然地匆匆看了信笺一眼, 迅速阖上。 他心情倒是好了,晓得来消遣她了, 过分的是他竟还对此上了瘾,玩得简直乐此不疲。 这不,这封信笺先是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之情, 紧接着写了些他这两日都做了什么, 到最后,他问的是你知道朕最喜欢什么酒吗? 奚念知可不会傻乎乎联想到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这些名酒, 她歪着头, 绞尽脑汁往肉麻兮兮那块儿思索。 难道是和你的天长地久? 越想脸颊越烫, 她干脆丢下信笺去洗了把脸。 前几次, 他信笺上都会给类似的提问。 起初, 奚念知并不知他是在回敬她“皇上的心里”,所以答得很是认真。 结果…… 也不知他这些稀奇古怪又叫人脸红的话都哪儿搜集来的。 奚念知一边在水盆里绞帕子,一边轻笑出声。 譬如上上次他问你为什么要害朕?她自然莫名其妙答臣女哪儿敢害皇上,然后他便回你还敢不认?你明明害朕如此喜欢你了呀! 又有一次,他说朕见到你之后只想成为一种人,她想着这话不像他埋的坑,便糊糊涂涂地跳了下去,问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结果他信誓旦旦地回你的人。 还有…… 总之诸如此类,源源不绝。 至少目前的书信往来,他在末尾都要重复这样的话题。 奚念知每次看信既羞又恼,她试着不搭理他,他却面皮厚,下次一定要在末尾继续询问。 这完全就是言语调戏。 奚念知不曾想他身为堂堂国君,竟如此不正经。 好吧,虽然这个头是她先起的。 奚念知曾想过要予以反击,但仔细思量,你来我去,这不就成冠冕堂皇的打情骂俏了吗? 她皱了皱鼻尖,只好配合地由着他去,心想,她倒要瞧瞧,他几时才能词穷,毕竟这东西也不是张嘴就能来是吧? 事实证明,她低估了皇上。 一直到新年前夕,在往来的信笺里,他都不厌其烦地消遣着她。 奚念知真心服了,在这狂轰乱炸的肉麻中,她居然也变得风淡云轻了。 果然习惯成自然! 与此同时,立后的旨意在数天前正式公开,奚念知一下子成了众所周知的下任皇后。 对这件事的结果,奚崇始终痛并快乐着。他知道皇上肯宽恕陈珂一家,看得是他家念儿的面子,能得皇上如此看重,他心里头自然为女儿感到高兴。 可宝贝女儿至此便要入住深宫,他心里同时又很不舍。 没纠结几天,奚崇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他区区简陋的府邸最近蓬荜生辉,朝中重臣络绎不绝地涌来,都快踏破他家门槛,都是前来贺喜的。 奚崇并未收下他们的贺礼,因为他不想给女儿招惹出什么事端。 但来者是客,招待一碗茶水是应当的。 整日从早到晚,奚崇忙着接待贵客,每人寒暄数句,让他都要昏了头。 但忙也忙得高兴,毕竟是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往年奚念知没有资格作为家眷进宫参加宴席,此次不同以往,她是未来皇后,身份尊贵。连为她与奚崇安排的席位都特地选在距离皇上不远的下首。 宫中新年霎是热闹。 传言称今年的排场比往载稍显华丽些,但这份华丽比之历代皇帝,也算朴素了。 奚念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也不好做对比。 从进宫,她便坐在席下认认真真观看表演。 等到开宴,时不时的,就有太监从上往下,一道道往她这儿赠菜,这菜自然是皇上赠的。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敢抬眸多看他,以免落下轻浮的名声。 谢了恩,她就埋头吃菜,努力忽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各种或羡慕或嫉妒或轻视的目光。 做皇帝的女人,当真不简单呐!奚念知默默地想,她还是再多吃些增加能量吧! 皇帝太后在席上足足坐了一个半时辰,才先后退了席。 很快,蔡裕来到奚念知就坐的席面,恭恭敬敬请她随他离开。 新年之夜虽不设宫禁,但是—— 奚崇脸色顿时一变,双唇嗫嚅,想说什么又怕不合适。 蔡裕擅长察言观色,看奚院使表情纠结,他立即腆着笑脸道:“今夜宫中不设宵禁,奚大人您尽管放心,皇上说守了岁,会送姑娘出宫的。” “那你去吧!”奚崇这才满意地对奚念知点了点头。 此时宴席已有少数家眷先后退下,奚念知猜到他会寻她,便安安静静等着。 她心里其实也是想见他的。 拜别父亲,奚念知随蔡裕往深处走。 今夜的皇宫几步一灯盏,亮如白昼,一路蜿蜒,等她上了拱桥,不肖蔡裕提醒,抬眸便看见了立在河畔的那抹修长身影。 桥下水里盛满了粉色莲花灯,衬得河水都仿似多了情。 波纹潋滟,托着莲灯慢慢往下游划去,他的身姿好像也跟着染了几分动人的旖旎…… 突然,他抬起了头,望向她这边。 尽管看不清面容,奚念知却能感觉到,他是笑着的。 两人各自向彼此行去,在路途中间汇合。 蔡裕见皇上自然地牵起奚姑娘的小手,便极有眼色地领着宫婢太监们躬身退后。 “皇上也放荷灯许愿了吗?”奚念知笑着侧首问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朕居然被只猫饲养了 作者:弦外听雨 分卷阅读107 他。 “并未。” 奚念知点头表示了解,他是皇上,若他想要的都无法得到,那普天之下,又有谁有这个资格? “你想放莲灯?”祁景迁牵着她缓缓走在河畔,笑道,“那朕就陪你放几盏。” “不必了。”奚念知望着河面上的灯盏,它们就像天上的星辰,璀璨而斑斓,她出神地望着,然后笑了笑,歪头道,“做人怎可如此贪心?臣女现在所想所愿都已实现。” “真巧,朕也是。” 奚念知:“……” 两人相视一笑,又都有些赧然地别过头去。 复而又同时面向对方,再度笑出声来…… 嘴角往上扬,祁景迁攥紧她手,忽然停步,替她将被风吹散的额发捋到耳后。两人目目相对,仿佛透过彼此的眸望入最深处的灵魂。 这一生,祁景迁原以为自己在亲情爱情上都没什么福分,也早失去了期待和憧憬。但现在的他心怀感激,感激让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契机。 有你真好。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