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朱颜辞镜》 分卷阅读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 《重生之朱颜辞镜》作者:语焉不详者 文案: 庄婵过了小半辈子恣意潇洒的公主日子。 爬树摸枣、猎狼逐鹿也是着实猫嫌狗不待见。 至亲亲手把她送上了断魂路。 荣华半世,死无全魂。 身死异乡数年,一不小心就…… 诈尸了。 ……也行吧,毕竟尸王听起来也挺炫酷的不是? 这辈子重生她打算长点心眼儿。 不过……为啥过了这么多年本尸王才只有桌板高?!(ノ=Д=)ノ┻━┻ 你容颜依旧,我却早已雪漫白头。 人心不古,至亲害我,血骨散落,残魂重生,仙路修鬼。管你海潮阁主、权倾女帝、仙者大能,但凡立于黄土、挡我路者,皆是自掘坟墓。你叫我魂飞魄散,我偏跳脱六道轮回,不死不灭! 只给媳妇撒娇看的腹黑小冷艳 x 特长胸口碎大石的暴力伪萝莉。 我的小甜饼:你就是想撩死我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婵(庄意映),息衍(息漱溟) ┃ 配角:陆抑非,应野平,易知难,息淮,银妆,息连召,息青厌 ┃ 其它:1v1,恩怨情仇,死而复生,低魔仙侠,尸王 第1章 暗道一 关外的风依旧凛冽,向九江飞去的雁群丝毫没有留恋的情意。草原苍茫萧条,四面八方传来悲声随着号角响起,长烟直上、笛声悠扬、寒霜洒满大地。 大批的秃鹫飞来徘徊不去,金戈铁马的痕迹湮灭在森森白骨中了无踪影。 和硕宫里,小少女猫着腰爬在漆黑的暗道,手里抓着一盏宫灯,上面笼着西洋进贡的七彩琉璃罩子,金贵的很。 那暗道对于一个还没案几高的孩子来说竟然还窄了点,小少女费力的一点点挪着,小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挤掉了一只。 她回头望望,周遭暗沉沉的,看不清来路,也不知走了多远了。 小少女刚一动,少年便抓住她的裤脚,道:“莫要向前了。此处甚暗,恐有异物。” 她不在意的挥挥从怀里摸出的尖刀,拍拍胸脯道:“暗道里能有什么!顶多是几只乌羽鸢呗。别怕,撞上乌羽鸢我叫它有来无回!放心啦,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进来玩,它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找上我们!” 窄道变得忽高忽低,这是行至深处了。 依稀有风声响起,小少女笑嘻嘻的说:“你听,这定是行近内室了。那屋子空旷的很,远处听,就像是大漠的夜声。” 少年挑眉道:“你竟去过大漠么?” 少女伸手向少年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笑道:“你傻了么?当然是听心宗先生说的。你们雍国人,长得一板一眼,讲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有趣的很!” 少年嘴角一抿,下意识的压下唇边的笑意,后又是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点点的漾了开来。他把藏在袖子里的剑握的更紧了些,他敏锐的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近乎本能的绷紧了身子。 少女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形容,暗道里是越来越宽阔了,她一蹦一跳的盘算着这次要捞多少好东西出来,三心二意的掰着手指数着。 “小心!”少年瞳孔一缩,挥手一道剑气划过,直逼少女身旁凌空而过的黑影。 比那剑气更快的是一把尖刀。 “嘿!这里竟然有一只落单的小乌羽鸢!”少女揪着那乌羽鸢的脖子,“出门没看黄历吧?遇着我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掌心里起了一层薄汗,跟着这粗神经的少女总是格外费神。 少女扯着乌羽鸢的毛,那可怜的黑皮鸟哀哀的叫着。她扯的烦了,抛给少年,“喏,你拿着,回去脱了毛拿给阿姐,晚上咱们就有羹喝了。” 乌羽鸢似是能听懂人话,嚎的更凄厉了。 少年失笑道:“你倒是就记着打牙祭,这乌羽鸢是天栾阁费了多大力气才训出来的。普天之下就这么百十来只,你要吃自己吃吧,这金贵鸟我吃着牙碜。” 少女不以为意,“你先帮我拿着呗。” 话音刚落,暗道忽然猛地一沉。 金石之声不绝于耳,石壁斗转星移,小少女紧锁眉头,“息衍,咱们方才有碰到过机关么?” 少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水流的声音缓缓而来,像是从地底向上翻涌,脚下的石壁很快就湿润了一片,从缝隙中咕嘟嘟的冒出细小的水流。 少年当机立断,唤道:“庄婵,快往回走!” 水流慢慢变得浑浊,逐渐接近黑色。水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漫延到了小腿。 少年把琉璃灯挂在腰间,小腿火辣辣的疼,他撑着石壁,那坚硬的石壁竟被他轻易的按出一个手印来,他蹙了眉,“化金水,有人封道!” 水流依旧上涨着,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翻腾着一眼墨泉,四周悄没声儿的出现了一个漩涡,缓缓旋转,他们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它吸着渐渐下沉。 少年飞身而起,环着少女腾在半空,道:“这化金水能融铁流金,你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带你飞出去罢。” 那乌羽鸢无暇顾及,放开之后竟也晓得危险临近,扑棱棱的在他们身旁飞着,不叫不闹,倒是乖顺的很。 水面升的愈高了,少女蜷着腿被少年环着,颇不自在。她用力把尖刀插在石壁上,翻身踏过去,倒挂在暗道上,像只四脚抓墙的壁虎。 庄婵道:“你学会御气才多久,连剑都带不起来,带我一个大活人走不了多久的。我从上面爬过去,你先出去帮我找些趁手的物件来。” 息衍摇头,认真道:“我可以带你出去的。” 庄婵急道:“都这会儿了,有什么好逞强的!万一我连累了你飞着飞着掉了下来,岂不是会化得娘亲都不认得?还不如在这挂着呢!快去快去!” 息衍闭上眼,再睁眼时已含了两泡泪,他不容置疑道:“你随我一起出去。” 见到息衍这说来就来的眼泪,庄婵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半分,“你还不信我吗?只要你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息衍这才点了点头。 庄婵舒了口气,息衍这几个月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从冰块脸变成了小包子,动不动一泡眼泪就在眼里打转,瞧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暗道里忽然没了人声,水流的声音清晰可闻,带着细小的回音,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庄婵费力的插着尖刀行进,乌羽鸢在她身旁飞着,时不时用小脑瓜蹭蹭她的脸,她惊讶笑道:“你这扁毛畜生倒是不记仇,蠢的有几分可爱。” 乌羽鸢啾啾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一人一鸟在乌黑的暗道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说谁也不见得听懂了啥,倒也使这段路没那么怕人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 庄婵逗鸟逗的高兴,丝毫不顾越来越大的漩涡,那漩涡像是一只巨兽缓缓张开了大嘴,不动声色的要吞噬一切。 乌羽鸢的尾羽忽然张开,那是它们觉出危险的本能反应。 庄婵的后背一凉,有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毛骨悚然感。 突然一道迅猛的出水声,寒气带着温润的吐息袭来,庄婵灵活的跳开,拔出尖刀,单手抓着石壁。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赫然有数道深深的印记,坚硬的石壁也被撞的松动,摇摇欲坠。 她低头盯着恢复平静的水面,只有一圈圈的波纹昭示着刚刚的惊心动魄。 琉璃灯被少年拿走了,水下之物靠她现在的目力是一无所知。庄婵舔舔嘴唇,未知的危险令她的心火莫名焦躁,她紧紧握着尖刀,双脚被吊的冰凉。 她知道,那东西必是拿她做猎物了,一击不成,必会伺机而动。 她只有静静待在这寻着时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果然,水下冒出细小的气泡,噗噜噜的。乌羽鸢啄了啄庄婵的手示警,她安慰的抚了抚它的羽毛,乌羽鸢舒服的抖了抖身子,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上。 滴答。 气泡忽的变得迅疾,一庞然大物扭动着破开水面,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它的小短臂。 庄婵翻了个白眼,心道,浪费感情。 一只混沌罢了,搞出这么大阵仗! 她重新把尖刀插在石缝里,向着来路爬去。乌羽鸢哆哆嗦嗦的趴在她怀里,似是吓傻了,少女腹诽,果然是蠢鸟。 被忽视的混沌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嘶吼着张开泛着荧光的嘴,瞄准,咬! 她轻巧的向前躲开,石壁被撞的一阵摇晃,扑簇簇掉下许多土灰,落在混沌的脑瓜上,它黑豆般的小眼睛蒙了尘,奈何爪子太短,无论如何也够不到脑瓜顶。它的两只前臂努力挥舞着,活像两个急着赶路的车轱辘。 庄婵朝着那混沌做了个鬼脸,心情一放松,身上的酸痛就如潮水般来临,尤其是负重的手指,疼得就像有十来只乌羽鸢啄过一般。 她加快了速度,和混沌你追我赶的跑了好一会儿,渐渐的体力不支了,好在已隐约望见出口的光亮…… 庄婵回头望望,混沌已落下好远瞧不清楚了,她安心的迈开步子向光源处走去,只是乌羽鸢突然叫声凄厉,也不知发的什么疯…… 她伸手拢拢凌乱的发,疼得一激灵,温热的液体顺着头发流到脸庞上。 庄婵瞧着完好无缺的双手,忽而灵台清明,彻底清醒了。 哪里有出口!那分明是混沌喉咙里的荧光! 她正站在那化金水里,身旁游着小臂般大小的幼年混沌,而那只成年混沌堵在路中央,正等着她化成一滩肉泥血水好喂给那些幼崽们! 庄婵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是那乌羽鸢狠命啄的,它盘旋在她周围凄厉的叫着,见她清醒,从石壁上用力叼下少女的尖刀,落在她肩上,亲昵的用喙蹭蹭她。 庄婵拍拍它,“多谢你了。” 她嘿然一笑道:“看来不会会这大家伙是不成了。” 她用牙咬住袖口,用力撕下来包住伤痕累累的双手,防止等下伤口开裂握不稳刀。而后“喝”的一声踏住一只小混沌,借力跃起直奔那巨兽面门而去。 混沌见她跃起,用它那少的可怜的脑子寻思了下,知晓是幻术不管用了,此时庄婵已经飞跃到它跟前。 混沌张开大嘴,那嘴足有它整个身体那么宽,喷出一道滚烫的气流。庄婵在半空被冲击的身子一歪,刀错开了混沌的要害,刮在它层层叠叠坚硬无比的表皮上,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摔在水里,手撑着半个身子,眯眼瞄准着方位,不顾那左手浸在化金水里撕心裂肺的疼,挥手掷出尖刀—— 正中混沌眉心。 混沌嘶吼着咆哮,它被这个人类彻底激怒了。豆大的黑眼珠泛着红光,拖着庞大的身躯,向着庄婵爬来。 混沌的上躯突然一阵暴长,一圈圈的獠牙大开! 庄婵避无可避,只得奋力错开身子,混沌的大口顺势一收缩,咬住了少女的右腿。 真痛啊,息衍可别这个时候回来啊。 庄婵的意识疼的模糊了,被混沌叼着脚给拖了过去。 万幸它似乎是要把她留给幼崽的,否则它稍一用力,庄婵整个人便要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真的好忐忑啊! 第一篇文真的还蛮重要的,希望大家会喜欢她~ 我会努力日更的~ 是架空,习俗用具什么的看看就好_(:зゝ∠)_ 今天重阳节呦~~~ 第2章 暗道二 庄婵的眼前一片雾蒙蒙,她被混沌叼着整个人倒吊着,她眯眼仔细辨认着四周,插在混沌眉心的尖刀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庄婵猛地一打挺,蛮横的借着腰力直起上身,混沌的獠牙在腿里陷得更深了。她伸手去够那把尖刀,整个人几乎都趴在混沌的嘴上。 还不够,庄婵抓住一颗獠牙,努力探身,这时乌羽鸢飞过来,死命啄那混沌的眼。混沌吃痛,痛苦的剧烈扭动着身体。 糟糕! 庄婵堪堪挂在混沌的嘴边,那巨兽一挣扎,险些滑落进它的喉咙里,她全身的支撑点竟全落在那条伤腿上。 一个小少女的力气和这只成年混沌根本没法比,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竟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她左手死死撑在混沌的上颚上,右手把着一颗獠牙,用力一撑,生生将腿从混沌口中拔了出来! 庄婵细嫩白皙的小手青筋暴起,血很快浸湿了缠手的布条,她咬紧牙关,疼痛无处发泄,她紧握着手,手中混沌的獠牙竟然被她活活掰断。 混沌一连遭伤,痛苦的仰天长啸。 庄婵骤然失了支撑,下意识的用手中之物□□旁边固定身体—— 那獠牙准确无比的□□了混沌的喉咙。 庄婵见状,便猛地发力,把那牙插得更深。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巨兽应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獠牙上。 混沌死前剧烈的扭动颤抖,四周的石壁被撞的七零八落,连带着土灰落在化金水里,发出呲呲的声响。 黑色的化金水里血腥气浓郁到如修罗池。 庄婵仰面坠落,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块巨大的石壁向自己砸来。乌羽鸢叼着她的领口惶急的向后扯着,可一只小鸟又怎能有带动一个人的力量? 庄婵在半空中奋力一扭身,欲攀到那石壁上,若是能踩在石壁上方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伸手够到了石壁的边沿,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了更大的一块石壁砸了下来! 庄婵嘴角牵动了一下,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中途夭折了。真是流年不利! 一个有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 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把她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庄婵腹诽,息衍这时机掐的真真正好,跟话折子里的俗套桥段一样一样的。只可惜他虽穿着一袭翩翩白衣,她却不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少女的身躯小小软软,息衍不自然的别开脸,耳尖露出一点粉红。他的眼眸中却墨色如潮,他盯着混沌的尸体,那目光冷硬到能把混沌凌迟千遍万遍。 他冷呲一声:“算你死的快。” 庄婵没听清:“什么?” 她仰着脸刚好错开息衍的目光,笑道:“你来的蛮快的嘛。”她转转眼珠,旋即惊悚道:“你来的这么快,难道是去找舒叶青借东西了?” 息衍听见庄婵的话,眼中的寒意褪去了许多。他无奈的示意庄婵向下看,道:“是向碧微师姐借的羽行绸,你放心,我没告诉她是做什么用的。” 庄婵松了口气。 她疑惑的看着息衍线条流畅的下颚,也不知息衍最近吃错什么药,对她还真是百般迁就。她想了一会没想通也不再细想了,这样也挺好,至少比他之前冷冰冰的不理人强太多了! 出了暗道,已是夕阳西下,逢魔时刻。 庄婵赶紧移回机关,伪装出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 借着黄昏的晚光,息衍看清了意映的伤势,庄婵瞄见他的脸色不好,下意识吼出声:“你别哭!!!” 息衍的手上、衣服上都沾上了少女的血,他眼圈儿霎时变得通红通红的,眨一眨,便凝聚了一层水汽,“肯定疼死了罢……是我的错……我去找御医!” 庄婵哀嚎一声,赶紧拉住他,“别去!御医肯定会告诉我爹爹的!” 息衍见说不动她,便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横下心,深吸一口气,嗷嗷哭了起来。 他还是真有法子治她!庄婵崩溃道:“息衍你是吃错药了吗?!你哭就哭,还嚷嚷啥!你想把人都招来吗!”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嬷嬷的声音远远传来:“二位小主子上哪儿玩去啦?让苏嬷好找哟,快过来,该用晚膳了。” “诶呦喂!我的二位小祖宗!”嬷嬷走进房,看见一个满身泥污、肿着眼泡,一个破衣烂衫、浑身是血,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在后花园玩成这个样子?!” 庄婵拽住被子盖上腿,无辜的睁大眼道:“当然不是啦,后花园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猎场后山啦,不小心遇着狼了,我都快被吓死了,苏嬷可不能骂我。” “庄婵!庄意映!你——”一身素袍的女子声音颤抖,焦灼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她看见庄意映嬉皮笑脸的和嬷嬷插科打诨,气不打一处来,高高扬起手掌,又轻轻落在她的脸颊,终归是舍不得打她疼在心尖儿上的亲妹妹。 庄意映本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一见了阿姐庄毓心疼的皱眉,她心虚愧疚的蜷起手指抓住被子,却好巧不巧好死不死正抓在躲在锦被下的乌羽鸢身上。 小乌羽鸢痛叫一声,头顶开被子扑棱棱的飞了出来,站在床沿怒视着庄意映,无声控诉着。 庄毓简直气的僵住了,她挥退了嬷嬷,低声道:“乌羽鸢?你们又去暗道做什么?” 庄意映继续做无辜状:“啊?” 息衍在一旁默默掀开了庄意映盖住腿的被子,庄意映怒视他,胳膊肘外拐! 庄毓伸手戳戳意映的脑袋瓜儿,无奈的叹口气,她这个妹妹啊,皮实的让人不知怎么疼。 苏嬷很快就叫来了人。那人三下五除二给庄意映包扎好,淡定的开药方子。他把方子递给息衍,吩咐道:“去煎药。”而后便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磕起了瓜子。 庄意映赔着笑脸,“楚生哥。” 来楚生一挑眉,“嗯?” 庄意映从善如流,“姐夫。” 这来楚生、来御医出身御医世家,同庄毓庄婵姐妹二人一同长大,和长姐庄毓更是青梅竹马。可惜身份悬殊,有缘无分。直至两年前的一场大火烧了钟秀宫,庄毓为了护着小妹意映半个身子都被烧毁,虽捡回了命,从此却要貌若无盐,无人倾心。这时来楚生向王请婚,表明心迹,王乐见其成,便为他们二人定下婚约。 只是庄毓那段时日一直闭门不出,伤口长好后便弃了珠玉绫罗,只着素衣。 那场大火,也不知是福是祸。 来楚生敲敲桌板,道:“这乌羽鸢是你父君送你的吗?叫什么名字?” 庄意映匪夷所思道:“一只鸟儿还要有名字吗?” 来楚生饶有趣味道:“不然你和它聊天的时候怎么叫它?就叫鸟儿?多没劲!我给它起个名儿,叫墨翎,庄墨翎,好不好听?” 庄意映悚然,“这明明是个小倌儿的名字吧?!再说,我和一只鸟聊天就有劲儿了?” 来楚生一把捞住那鸟,把它翻了个儿,兴致勃勃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看看,这小鸟儿是公的母的?” 小鸟儿凄厉的叫唤,奋力扑腾。它可是高贵的乌羽鸢,禽类中的天潢贵胄,断断不能这样受这愚蠢的人类折辱! 来楚生拍掌大笑:“公的公的!” 庄意映简直没眼看了:“流氓!” 庄毓端着汤碗走进来:“一直空着肚子吧?阿姐给你炖了木耳乌鸡汤,来尝尝。” 来楚生赶紧丢了鸟儿神采奕奕的端坐好,瞥见庄毓只拿了一个小勺一只小碗,又像霜打了的茄子般垂头丧气、可怜兮兮。 庄意映捧着碗,浑身不自在起来。 庄意映道:“阿姐,这汤太油腻了,我不想喝,让楚生哥帮我喝了好不好?” 来楚生赶紧摇手摆头,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抢东西吃! 庄毓捂着嘴乐不可支,笑道:“小厨房里还有一大锅呢。” 来楚生喜道:“还是我家紫兮惦记我。” 庄毓瞪了他一眼,“在意映面前胡说什么!油嘴滑舌,快去喝汤吧。” 来楚生望着庄紫兮害羞带怯,虽面有烧伤,但在他眼里,那模样真是娇俏无伦的紧。他连蹦带跳的蹦跶出门,还不忘留下个飞吻。 庄毓红了脸,“登徒子!” 庄意映笑嘻嘻拍手道:“就是这登徒浪子偷了阿姐的心?” 庄毓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庄意映的眉心,“小小年纪,脑袋瓜儿里都装了些什么?”而后又一叠声的问:“你的腿疼不疼?药苦不苦?想吃蜜饯还是甜糕?” 庄意映拍拍胸脯道:“阿姐你别担心,我好歹是个雁国公主,咱雁国人,都壮实的很!” 庄毓剥开一颗蜜饯喂给庄意映道:“还记得自己是公主?天天在外面野,还以为你找猴头认祖归宗去了。你老实告诉姐姐,在暗道里遇见什么了?怎的这次弄的一身伤?” 庄意映有意做出一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 娇憨之态,道:“阿姐!有人封道!我们还遇到了一只大怪兽,那么、那么大一只!”她伸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形,“我把它打退了!意映特别厉害!” 她小心翼翼的瞄着庄毓,阿姐应不会说她了罢…… 庄毓这次没有理会小妹的插科打诨,她听到“封道”二字后目光一凝,不知想些什么。她低声道:“怕是要变天了……” 庄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肃道:“意映,这件事千万千万别说出去!和息衍说他也不准告诉给旁人!这段时间除了寝宫和学堂就哪里都不许去了,知不知道?” 庄意映第一次见阿姐这么严厉的板着脸说话,便也认真道:“好。” 第3章 离别一 雁国人果真恢复能力极强。次日,庄意映便缠着一手的纱布、拄着根拐杖,生龙活虎的去讲道堂听学去了。 讲道堂名为讲道,实则十教九流均有涉猎,上有治国之良策、修仙之玄妙,下有商贾之算法、御兽之心得。因雁国太祖出身市井,懂得大千世界能法无数,样样有能人异士精修至睥睨。他设立讲道堂,不求子孙每样都有建树,只愿小辈们能知晓各行各业法门,知晓其中利害,为君者懂得如何加以利用维系安泰。这学堂贵全而不求精,所以这讲学氛围便格外轻松甚至放纵些。 只是有一堂课除外。 一袭蓝袍的先生持着书一板一眼专心致志的讲述,“心宗主法道,道经心,心道自然,是以心不必拘泥于物,我心者自有天地……” 下边众子弟均昏昏欲睡,拿那本《天地心经》做屏障,有的打着瞌睡,有的拿出瓜枣吃小食,有的拿着小刀雕木头,几乎没有人在认真听讲。 庄意映苦不堪言,她的伤腿放不进桌,只能直楞楞的杵在过道上,白色的纱布格外晃眼,惹得先生也格外注意她些。她前座的息衍也把腰杆挺得笔直,因那先生是他同族表叔,也自然会多瞄着他。他们二人就像南瓜地里的两根甜杆儿,孤独且悲催的在一片东倒西歪中“遗世独立”。 庄意映瞅着先生的脸开小差。先生虽身量不高,但脸生的却是清雅俊秀,可被他常年板着,硬生生挤出沧桑的味道来。雍国人尚心宗,修身养性,岁月流逝的比常人慢的多,这舒叶青舒先生据说已经三百来岁了,随雍国质子息衍来雁国也已经五年了,却仍是青年人的模样,顽皮子弟们都在私底下唤他舒老学究、舒老土豆。 庄意映见舒先生在前讲的认真,手便痒痒了起来,她从邻座正捏小人儿玩的卷发少年那顺了一把陶土,立起课本,戳戳息衍的后背,低声道:“息衍息衍,帮我挡着点。” 息衍皱着眉,恐吓道:“被舒先生逮住了可是要顶着水桶抄心经的。”话这样说,他却挺直了腰板,帮意映挡了个严实。 庄意映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息衍你讲话越来越像苏嬷啦!” 她手指动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捏好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舒叶青”小人儿来,那舒小人儿身小头大、横眉冷对,抱着一个有他那么高的一本大书,盘腿坐在一堆土豆儿上。 庄意映捏的开心,她兴致勃勃的把她的大作展示给周围的人看,四下里少年少女们很快嬉笑声一片,前排的人不明所以纷纷回头望,庄意映得意洋洋的举起来,正对上舒先生的目光。 庄意映讪讪地缩回了手,暗道不妙,舒先生非罚她抄心经抄个五遍八遍不可! 然而舒叶青今儿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吹胡子瞪眼,他缓缓走到意映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叹息般道:“捏的不错。” 而后把那小“舒叶青”揣进袖口,走到前,合上了书,清了清嗓子道:“下课罢。” 讲堂里一瞬鸦雀无声,众人都有些愣住了,然后如油锅进了滴水般,欢呼起来一哄而散。 息衍整理好书本回头唤庄意映,正欲开口,却发现庄意映早跑远了。 庄意映回到寝宫,蹦蹦跳跳的钻近后院小厨房,眉飞色舞的和庄毓讲今日在讲堂里的趣事。 “……阿姐你是不知道,今儿舒老学究可把我弄愣了,他竟然没罚我还夸我捏的不错!” 庄毓笑道:“应是先生见你伤没好还去听讲,心疼你吧。” 庄意映嘟囔道:“他才不会呢,要放在以前,他非叫我出去顶水桶不可!”她恍然大悟一般拍下大腿,“莫不是他瞧上了我捏的小人儿,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她越想越觉得有理,“他们家的人都假正经的很,还好息衍不像他叔叔……”庄意映从灶台上蹦下来,“我去找息衍玩,阿姐还有做好的桂花糕没?我拿去给他吃。” 庄毓拦住她道:“桂花糕在那边柜子里呢。不过你现在可别去,息衍现在正随着他同族向父君辞行,莫搅扰了。” 庄意映瞪大眼,“辞行?什么辞行?” “算了算,息衍来咱们雁国做质子也有一年多了。堤桉息氏要接他回去呢,昨晚递的文书,今天下午挪到城郊驿馆去,明日便要起程了。” “这么快?那我更得现在去找他了,我在殿外候着,不会打扰他们的。” 庄意映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庄毓大声唤道:“意映,桂花糕!” 庄意映遥遥喊道:“来不及啦,不拿啦!” 庄毓摇摇头,便由着她去了。 庄意映着急忙慌的跑去乾昉殿,在殿外正遇见了后边跟着一大串儿修士的息衍。 庄意映眼尖,一眼瞄见,挥手大喊道:“息漱溟!息衍!息——衍!这边!” 息衍此时看起来比往日疏离得多,他身穿堤桉息氏的家纹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满面寒霜的像是在同那些修士争执些什么。 庄意映犹豫了,她顿住了脚步。息衍却听到了她的呼唤,转过头向庄意映笑了笑,然后冷冷的瞥了那些修士一眼,便一拂袖走到了庄意映面前。 他眼角的寒霜尚未褪去,庄意映便一爪子糊到他头上,怒视他道:“你厉害了哈,一声不响的就要走!我都快着急死了!” 息衍蹙眉道:“事出有因,我也是昨日才接到家里的文书。”他定定的看着庄意映,轻声道:“我昨日去找过你,可是长公主拦住了我。” 他话中有话,可惜庄意映大大咧咧的什么也没听出来。她眯眼笑道:“可能是当时我已经歇了吧,我阿姐这个人呐,把吃饭睡觉看的比天大。”她拍拍息衍的肩膀,“好罢,这不怨你啦。” 息衍回头望望那些修士,手里悄悄捏了个隐音诀,低声道:“你可知海潮阁?” 庄意映一愣,摇摇头,“未曾听过。” 息衍面色凝重,叮嘱道:“近日除了讲道堂和寝宫就哪里都不要去了。” 阿姐也同她这么说过,谅是庄意映再粗的神经也觉出了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 对劲,庄意映紧张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息衍瞧着她清澈的眼眸,叹了口气,终还是摇了摇头。 息衍道:“你别乱跑,待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来接你。” 庄意映乐道:“你接我做什么,这里是我家呀。”她弯起眉眼,“好啦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不生你气就是了!雁和雍是邻国,近的很,我有空也会去找你的,咱们山水有相逢嘛。” 息衍抿了抿嘴,重重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赤色结递给庄意映道:“你拿着。” 庄意映接过来,乐不可支,“给我的?你怎么和小媳妇似得,还编了个结送人。按照话本子上说的,我也理应给你回个礼。”她摸了摸身上,出门走的急,身上没带什么物件儿,她也素来不喜戴首饰。她摸了摸发间,把束发的缎带拽下来,天蓝色的带子上细细绣着祥云纹,月牙般的一块玉镶嵌其中,颇为精致,是她娘亲亲手绣给她的生辰礼。 “喏,这个送你。” 庄意映瞄了一眼息衍如霜雪雕就的面容忽然转念,笑了一声收回手,“不行不行,这个不适合你,这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哇。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拿个别的给你!” 息衍把缎带拿过来,道:“这个就挺好的。” 他将带子缠在手上,蓝色的缎子光华流转。 庄意映上下打量了一下,缎带上的祥云纹同息衍身上的水波家纹相得益彰,她笑道:“还蛮好看的。那就送你这个罢。” 息衍没告诉她,那赤色结上有他的心头血和半数修为,若是庄意映遇险,可护她一命。 舒叶青带着一行人走过来,向庄意映行了个礼,然后对息衍道:“漱溟,该走了。” 庄意映规规矩矩向舒先生回礼,“先生,一路安泰。” 她望着浩浩荡荡一队人越行越远,息衍的身影渐渐模糊,庄意映的心中霎时升上了一股失落感。她把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息衍!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 息衍听到声音,朝着她远远的挥手。 修士们的脚下亮起咒术千里符的纹路,他们要去城郊驿馆,可惜庄意映并不能随意出王城。 庄意映望着他们的身影,喊道:“再见!再见啦!” 她一连喊了十几个再见,直至雍国的行队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宫殿远方,她的声音兜兜转转变成回声在空旷的殿外接连响起。 再见,再见,再见。 刚才还有些热闹的乾昉殿此时人去楼空,安静的让人有流泪的冲动,意映孤零零的站在那儿,阳光把她的影子拉的细瘦单薄。 方才还活蹦乱跳语笑嫣然的少女此时后知后觉般难过起来。 这是小少女人生的第一场离别。 她茫然的想,我这是怎么了。 意映忽然非常想念娘亲和姐姐,她大踏步的跑起来,飞快的跑回寝宫,一路上的宫仆宫女笑着看着这小公主,想着这小调皮鬼又是闯了什么祸了罢。 铛——铛——铛—— 晚膳时的钟声响起,意映知道,这个时辰姐姐定是陪着娘亲在和硕宫偏殿的佛堂礼佛。 她跑到佛堂外,头顶经幡飘扬,转经筒的声音叮当叮当接连响起,在一片檀香中有着别样的静谧。 妇人长发未束,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她身旁的素衣少女轻阖双目,面上狰狞的伤疤也变得安详柔和。意映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跪在妇人身边。 头顶佛像宝相庄严,慈悲的看着芸芸众生,默然无语。 意映其实知晓今日的生离,与死别也差不离。她的寿命只有短短百来年,而这也不过是雍国人修炼小成的一段年头而已。想来等息衍再次归来,她也早就是一抔黄土了罢。 第4章 离别二 舒先生走后,学堂里气氛是愈加欢快了。 息衍的座位上现在坐着的是那卷发少年,他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为庄意映做“屏风”的光荣使命。庄意映头一个时辰还自顾自玩儿的开心,而后就百无聊赖起来。 教授御兽的是天栾阁的五竹公,须发斑白,抱着一只骁行豹幼崽正眉飞色舞的讲解它们每天要嚼多少肉干嗬多少屎之类的问题。各公子们听着倒胃口,吃小食的默默收起了袋子,捏泥巴的用书盖上了桌子上的一坨坨,眼不见为静。而各小姐们却双眼放光,听的津津有味。 小骁行豹待得乏了,小爪子一伸,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乌溜溜的黑眼珠泛着莹莹水光。众小姐纷纷做捧心状,“呜呜呜好可爱。” 卷发少年回身向庄意映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毛乎乎的小东西?” 庄意映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得唔了一声。 卷发少年兴致勃勃道:“你也喜欢这个吗?赶明儿我送你一只!我大哥的‘绿耳’前几天从前线回来了,回来生小骁行豹,我看它那肚子,至少有个十只八只的,你喜欢公的母的?我给你挑一只壮实的!” 庄意映抬眼道:“西北战事不吃紧了?” 卷发少年嘿然道:“什么时候不吃紧过?这仗打的就没停过,反正传回来的都是捷报。”他压低声音,“至少现在雍国退兵了,没了那堆神神叨叨飞来飞去的修士,谅那岐国再粮草充足,战线拉的这么长,也撑不了几日。” 庄意映直起身来,“雍国退兵了?为什么退兵了?” 少年道:“退兵还不好么,听说是他们自己窝里斗,陈郡谢氏和堤桉息氏被琅琊王氏一把火给烧啦!听我爹说,曾氏家主重伤,息氏家主被活活烧死了!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自视清高、独立一国,表面上说着不立王、不专政,搞了个什么‘三家相亲,永安和乐’,三个世家明里暗里不知道搞了多少腌臜事,他们自保还来不及哪有空搞别的?” 庄意映怔住了,“初枭你说息衍的爹……” 初枭沉重的点点头,“他家里现在一团糟,没了家主,整个息氏全靠他大哥一个人撑着。同窗一场,挺让人唏嘘的。” 庄意映回过神,眼珠转了一轮,挑眉道:“初枭你今天真是格外嘴碎哎,还这么‘贴心’的告诉我前朝的事,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初枭笑嘻嘻的拱手作了个揖,“公主殿下真是明察秋毫,是小子唐突了。”他单手支颐道:“我家猎场近日又有围猎了,还有篝火宴会,你要不要去逐鹿打狼?你要是去了,我在我那些兄弟面前可倍儿有面子!” 庄意映笑道:“好哇,我今天跟娘亲和姐姐说一声,明儿就去。” 初枭打了个哈哈,“别啊别啊,一会儿放了课就去呗,去晚了肥的都被他们猎光了!你跟我回去,我叫我阿娘跟明妃娘娘和大公主说!” 庄意映摇摇头道:“也不差这一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 半刻的,再说,论打猎,你那些堂兄表弟的还能轻易赢了我去?我还是回去说一声为好。” 初枭见说不动她,干脆趴在她的桌子上耍赖:“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去嘛……” 庄意映翻了个白眼,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他。 初枭见各种撒泼打诨都不管用,他竖起兰花指,哀哀唱道:“郎君有意,娘子薄情,都道流水不解落花意,又谁知这厢娘子心如铁……” 旁的同座掩面偷笑。 他们这边闹得欢,纵是五竹公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 老先生严厉的一拍落了灰的戒尺,“肃静!” 这么响的声音、这么大的灰,愣是没有一个人在意,倒是把小骁行豹吓了一跳、呛出个喷嚏。 五竹公赶紧心疼的顺毛,诶呦诶呦的抱在怀里打悠悠。 那厢初枭无论怎么劝,庄意映都坚持要回去一趟,少年急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吼道:“庄婵!我告诉你!今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四下里瞬间静谧无声,然后哄堂大笑,小骁行豹吓得又是一哆嗦。 老先生彻底怒了,吹胡子瞪眼:“你们——出去——” 众子弟巴不得呢,干脆利落的齐齐“哎”了一声,特别听话的纷纷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五竹公愣了半天,硬是没缓过神,这帮孩子! 庄意映挤在人堆里,听见初枭在喊她,“庄婵!庄意映!你在哪儿呢?” 真够执着的! 庄意映心道,傻了才应你呢! 她缩脖弯腰,躲在人流里,一离开初枭的视线范围,立刻撒丫子跑回宫。 她心里默念:对不起啦对不起啦,我和家里说一声,明儿一大早立刻就过去! 这厢初枭嗓子都喊哑了,人群都散了,也没见到庄意映的人影。 单薄少年绝望大喊道:“庄婵——庄婵——你跟我回去将军府吧!去哪儿都行啊!就是千万别回宫啊!!!” 庄意映甩着袖子,一蹦一跳的往和硕宫走。一路上的宫仆们瞄见她立即收回视线,低头快步离开。 庄意映心头奇怪得很,打量了一下自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装束形容,她悚然,莫不是去暗道偷拿东西被发现了吧!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抄了条小路回宫,到了宫后门,却发现小门从里边锁住了。她爬上墙头,远远一望,竟看见和硕宫正门口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她急忙翻下墙,跑进佛堂。 佛堂香火已熄,四下无人,只有转经筒的声音悠悠响起。 娘亲呢?姐姐呢?苏嬷呢? 偌大的一个宫殿,竟连一个行走的宫人也没有! 她跑到正殿,平时娘亲都不让她们来这里,只有贺岁祭祖的时候才到这儿待上一两个时辰。她轻车熟路的趴在后窗上,正准备翻进去,却听见掌狱司低沉的声音。 “娘娘好走。” 她急忙跑了过去,在侧边帷幕后,见到和硕宫的宫人乌泱泱的跪在殿里,阿姐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而她的娘亲,明妃,身着大红婚袍,妆容明艳,像一朵赤色牡丹花,凌空盛放在和硕宫上方。白绫束颈,她柔柔的微微摆着,了无生气。 娘亲! 庄意映跌坐在地上,眼泪流了满脸,张了张嘴,什么声儿也发不出来。 庄毓眼尖,看见帷幕后的意映,闭眼咬唇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声。 离着帷幕稍近的宫人微微挪了挪身体,挡住了掌狱司的视线。 掌狱司叹了口气道:“长公主,鸠酒给您搁这儿了,您自己找个时辰吧。臣先行告退了。” 掌狱司有意无意的朝意映藏身的帷幕看了一眼,收起了一个杯子把里边的毒酒倒在地上道:“这下人做事就是不稳当。” 庄毓看着仅剩下的一杯毒酒,热泪盈眶,“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掌狱司怜悯的看着这雁国唯二的两个小公主,叹息般摇着头离开了。 意映见掌狱司离开,从帷幕后奔出来,跪在明妃的尸体前,哭喊道:“娘亲!娘亲!” 庄毓咬牙站起,把庄意映从地上拽起来,抹了把眼泪:“走,你跟我走!” 庄意映挣扎哭道:“能去哪儿?我不走!我娘亲在这我哪都不去!我不走!” 庄毓不理她,扯着庄意映走出殿外。 禁卫军立起□□拦住她们,柔弱的少女此时气势凛然,厉声道:“都让开!我现在还是雁国公主!谁拦我,立即叫他人头落地!” 她四下扫视一圈:“都要抗旨吗?我看谁敢拦我?!” 禁卫统领挥挥手,喝退了军队,庄毓低声道了句谢,便大踏步的向乾昉殿走去。 昨日,庄意映在这里经历了第一场离别,难过到强颜欢笑。没想到,第二次变故来的这么迅疾而重大,小少女骤然难以承受,浑浑噩噩的随着姐姐跪在殿外。 庄毓自知雁王不会让她们进殿,她跪在殿外,重重的磕头。 “陛下!罪女自知血脉污浊罪无可恕,不求苟活于世。可婵儿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求您!她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少女细瘦单薄,弯腰时脊骨透过衣料勾勒出痕迹。雁王站在殿内,冷眼看着素衣少女一下下的磕头,直至血肉模糊,在地上留下一块朱砂般的印记。 他瞧着那抹血色,想起了她们的娘亲明妃刚入宫时总是喜穿红色衣袍,也不知是何时起她落了珠钗穿上布衣素裙的。她死前一定恨极了他,不然怎么会背叛母国里通敌国给岐王提供消息? 这个女人!雁王冷哼了一声,终日里躲在佛堂里,伪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真当他是蠢的傻的? 庄意映看见阿姐的血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心狠狠的揪在一起。她也受过伤流过血,可是这次阿姐的血仿佛赤色岩浆,将她不堪一击的勇敢无畏腐蚀的千疮百孔。 她喘不过气,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雁王待的乏了,他挥手招来宫仆,起驾回寝宫。 经过两个少女旁时,他俯身问道:“怎么?不想陪你们娘亲吗?” 她们闻言,齐齐愣住了。四周的宫仆宫女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说,你们想陪着孤?” 庄毓回过神来,赶紧拉着庄意映行了个大礼:“愿在您身边尽孝!愿在您身边尽孝!” 庄意映眨着泛着泪珠的眼,喃喃道:“爹爹……” 雁王轻笑一声,坐回车椅道:“罢了。” 大女儿紫兮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火,必出落成和她娘亲一般妩媚的美人,她的眼睛和鼻梁都是岐国人特有的深邃啊,可惜了。小女儿意映也的确是还年幼,脸颊和手臂还仍是肉嘟嘟的,那股子淘气劲儿倒是和他小时蛮像的,事事还都离不了姐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 姐,也还只是个无知孩童。 “你们就待在和硕宫吧。” 第5章 离别三 和硕宫宫门紧锁,佛堂里安静的一如往昔,只是少了那闭目诵经的明艳妇人。平日在佛堂难待一刻的庄意映跪在蒲团上,乌羽鸢站在她肩头,用脑瓜顶蹭蹭庄意映的脸颊。 庄意映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庄小倌儿,哄人你倒是有一套。” 庄毓推开门走进来,没有斥责意映的言语不端,只是轻轻道:“意映,你饿不饿?我在小厨房做了吃食,快去吃罢,凉了伤胃。” 自她们被软禁和硕宫后,一干吃食用度均从外送入。王宫里的人一向势力的很,雪中送炭者难有,落井下石者可从来都没少过。克扣是必然的事,衣裳物件之类短少可以勉强,一日三餐却马虎不得,初几日宫人还遵规蹈矩送来正常的份例,后来便变成了剩菜冷粥,几天才来送一次。 而这几日,宫人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来送吃的了。好在宫里原本的小厨房里还有些食材,只是也难以为继。 庄意映在佛堂跪了半日,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她随着姐姐走进小厨房,掀开锅盖,一个白胖白胖的馒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庄毓盛了两碗粥,把米多的那碗递给庄意映道:“快吃吧。” 庄意映瞧着阿姐的那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米粒,有些哽咽,“阿姐,怎么只有一个馒头啊。” 庄毓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己的碗,笑道:“怎么,一个不够吃?刚刚出锅的时候我没忍住吃了一个,有些噎,这不,盛点稀粥顺顺喉咙。” 骗人。 阿姐的谎言一戳就破,又熨贴戳心的让她不能开口反驳质疑。 瞧着阿姐的笑脸,她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灭顶的绝望,她原以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早已挺过去,不会再难过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端着粥碗,突然好讨厌这世间。 庄意映大口大口的喝完粥,把馒头掰成两半,自己三两口吞下较小的那一边,把大的放进阿姐的碗里道:“我去遛庄小倌儿,阿姐慢慢吃!” 庄毓瞧着被意映放进粥碗里的白馒头吸饱水,慢慢膨胀变大,心口也涨的酸涩。 她其实也不愿的,意映,原谅姐姐…… 晚秋向来多事。 岐国人好战,岐王早年征战身体落下病根,各皇子为储位争的不可开交;晋王是颗墙头草,一边与雁、雍通商、一边为了不得罪岐国,借道给他攻打雁国,出主意的相国被百姓骂的狗血淋头,一帮江湖草莽嚷嚷着要“清君侧”;而雍国其实就是一帮修士凑到一起,大多数人只想着山川昼夜、修炼妙法,根本无心治理辖内的百姓。领头的三大世家倒是有些人想要治理这从来就没理顺过的烂摊子,只是人心不古、祸福难测,一把火点燃了积存已久的矛盾。 雁王此时,焦头烂额、火烧眉毛。 战败、战败、战败! 岐国内政虽乱,可前线的将军着实骁勇。打了半年多持久战的雁军终于抵不住消耗,连连败退,一夜之间,竟连失十二座城池! 雁国大军损失惨重,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到援军。 雁王被这消息劈头盖脸砸的眼冒金星,他目眦欲裂,“赵松峰呢?常狄威呢?” 满身血污的来使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悲声道:“二位将军,殉国了——” 雁王脸色一白,木然跌坐在王座上。 他其实清楚的很,这仗早晚是要完的。岐国的战线拉的太长,国力根本打不了持久战,只是那晋国,竟使小人行径,以身饲虎借道给岐! 这仗是继续打还是不打?! 打?二位将军殉国,谁可为将? 不打?难道眼睁睁让这庄氏江山落入他姓手中?! 雁王这厢还没缓过神来,底下的臣子已经炸了锅。 “眼下战事危急,应大开国库,补给粮草!” “不可!战事持久,下放粮草国内必捉襟见肘!” “笑话!岐国宵小都打上门来了,不解燃眉之急?!” “日子不过了?往后怎么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雁王的脑仁儿被吵得要炸开了,眼前举国困境,大臣们的眼睛却只盯着国库里的三两点油水,嚷嚷着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解局之法! 雁王重重的一拍王座扶手,“都闭嘴!” 战!当然要战! “雁国此无安枕之日,可不虑哉?断不能割地饲虎,不准有示弱语!” 雁王此言一出,底下嚷嚷着议和的臣子瞬间没声儿了,领头的几个瞧瞧四周,也都道:“臣附议,臣附议。”谁也不傻,在上位者开口主战后,谁在说粮草不足要暂时议和的话,谁的“通敌叛国”的名头就坐实了,谁肯当这个出头鸟? 雁国召集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关,一路杀到西北十二城,却悚然发现这里已成空城。 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了失去的城池,这当然不是好事。 岐国的兵力呢? 在哪?! 只有一个去处,王城! 岐国使得好一手调虎离山之计! 腊月初七,岐国大军顺水路沿大运河打进辽城。 而雁国水军自建军以来,因水路一直风平浪静,从未增添过船只,三年前,甚至连弓箭都不曾添置了。 水师提督丁远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船只没有被岐国击沉,而是年久失修不受控制,一头撞上了舰桥,毁了信旗,没了指挥。 腊月初八,岐国的军舰登陆庆嘉岛;腊月初九,进攻东海卫南炮台;腊月初十,占领东海卫;腊月十一,所有弓箭武器用尽,右翼总兵自尽;腊月十二,退守的雁国水师弹尽粮绝,等候援军无望,水师提督率领头三舰,一头撞上了岐国主舰,壮烈殉国;腊月十三,雁国水师全军覆没。 而后,岐国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杀进王城,遇禁卫军死守,在护城河边驻扎下来。 朝廷里,再没有人提“树立威望”之类的屁话,乾昉殿一片死寂,站在殿里的群臣稀稀拉拉的,有点门路的早扒城门跑了。 雁王坐在王座上,后背挺直,威严的让人想发笑。 有一种人,努力的原因是想要放弃。雁王自坐上这个位子开始,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怎么做也是超越不了前人的,他按部就班的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不过是想给世人看:你看,我努力过了啊。世人当然很买他的账,他们的王,的确是让他们在过好日子。只是一味借前人树荫当然难以持久,百姓知道岐国大军骁勇,却不知雁国早已千疮百孔。 这样下去,雁国早晚要完。 只是,为什么要结束在他的手上?! 雁王攥紧拳头,一张口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议和吧。” 你想议和,人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 家未必愿意议和。 议和的使臣被岐国将军砍了六个,第七个使臣面如金纸的走进岐国营帐,自以有去无回,却不料安然无恙带回一纸帛书。 岐国终于松口了。 只是那帛书上的内容让人更加坐立不安了。 岐国用施恩一般的语气要八千万两黄金,五十二座城池,还要皇族男子为奴、女子做婢,嫡公主嫁给久病的岐王冲喜。 仿佛在说,留你们一命,还让你们的公主嫁给王,真是你们莫大的荣耀啊。 群臣倒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至少,他们的小命儿是保住了,至于这江山,爱谁谁的吧。 腊月二十,雁、岐二国签了议和帛书。 九江以西,凉山以南,大半国土都割给了岐国。而赔偿金,挖空了整个国库,掏干净了诸臣的腰包——当然,这数目有待考量。至于血亲女眷,雁国只有明妃所出的二位公主而已。 大公主容颜被毁,且已有婚约,显然不合适与岐国联姻,若勉强为之,惹得岐国不悦,举兵攻城就不妙了。 可小公主庄婵,才仅仅十三岁。 已临近新年,整座王城却死气沉沉,所有人都陷入巨大的惶恐不安中。 和硕宫里,庄意映和阿姐裹在一床被子里,坐再门外的石阶上,巴巴的望着天空数着时辰,庄毓借着星辰月光,捧着一本兵书,专心的看着。 自她被烧伤后,便不随着公子小姐们一起去讲道堂了,只自己从藏书阁抱了书来看,时间久了,和硕宫里也存了不少书,这时倒也能拿来瞧瞧捱过时光。 坐了许久,庄意映的脖子都仰的酸了,揉揉脖子打了个呵欠道:“今年倒是奇了,都这个时辰了天栾阁那边怎的没有烟火来放?” 庄毓把被子掖的紧了些,道:“许是今年改了规制罢。” 庄意映嘟起嘴:“往年不都是从腊月二十五一直放到新年初一的嘛。真是,等了这么久脖子都酸透了。” 庄毓伸手在妹妹的脖子上轻轻按着,柔声道:“今日大约是没有烟火看了,回屋睡吧。” 庄意映按住被风吹起的书页,摇摇头道:“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冷,这里还能透透气,有点光也舒服些。” 待庄毓看完那本兵书,意映早抱着腿睡熟了。庄毓抱起她,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吁了一口气,她都快抱不动妹妹了。 庄毓仔仔细细的掖好被子,哈了几口气暖手,转身又拿出一本书到屋外继续看,她只有这样,才能熬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深夜。 月凉如水,黑夜静穆的一片死寂。 今夜没有烟火,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到庄毓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翻了一页书,声音清脆响起,听在耳边,却如惊雷。 安静的太出奇了。 庄毓心下起疑,放下书,走道正殿大门口,试探的推了推大门。 门上的锁链发出沉重的闷响,她缩回手,却意外的发现门外并没有响起守卫的呵斥声。 她扒在门缝上瞧,努力辨认着门外的情形。 一片乌黑,空无一人。甚至连例行巡视禁卫的火把光亮也没有。 庄毓心头一凛,怕是出事了! 她立即奔回屋内,把窗子都用花盆砚台之类挡住,又紧紧锁住门。她摸了摸意映的枕头下,不出所料的摸到一把尖刀。 她微笑着轻轻亲了亲妹妹的眉心,躺在她身边和衣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离别四 次日一早,庄毓正在小厨房煮着粥,却听见门口锁链撤下的巨大碰撞声。 她心头一紧,惴惴不安却还有些期待,她把柴火苗拨小,拿起一把菜刀,想了想又放下,一跺脚奔到门口。 门外乌泱泱站了一大帮人,庄毓见到这么多人,着实有些吃惊。 除了一队十二人的近卫军外,还有领事宫仆三人,大宫仆九人,随侍宫仆十八人,掌黛司的姑姑二人,随行的宫女十人,掌裳司的四位姑姑手里还捧着用楠木盘盛着的衣物、首饰之类。 庄毓一惊,这分明是公主出嫁前的仪容规制! 难道…… 她张望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到来楚生的身影。 众仆从见了她便中规中矩的行礼,跪在地上,庄毓神思不定,忘了叫他们起身,禁卫军的头领不满的咳嗽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庄毓忙叫他们起身,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黛司的一位蓝衣姑姑口舌伶俐道:“诶呦,长公主怎的忘了今日是昭仪公主的出嫁之日啊?莫不是舍不得妹妹嫁人?恕老奴多嘴,是女人,就都要有这么一日的。” 庄毓无暇顾及这姑姑的僭越,她愕然:“昭仪公主?意映封了昭仪公主?她要嫁给哪国的王?!” 蓝衣姑姑笑道:“可不是嘛!嫁给岐王可是大喜事啊!这不老奴和这些宫女儿们来为昭仪公主梳妆更衣来了。” 岐王?那个病的快死了的岐王?与雁国相争了数年的岐国之王?! 她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庄毓上前一步拦在门外,寒声道:“诸位姑姑先别急,雁王的旨意还没下,莫不如等小妹正式行了加封礼之后诸位再来,也省的白白折腾一回。” 蓝衣姑姑的笑挂不住了,她不耐烦的一挥手道:“都进来拾掇着,莫误了时辰!”又转头对庄毓挤出个笑脸:“都是上头的意思,长公主别让老奴难做呀。” 庄毓堵在门口,厉声道:“不许进!” 那些仆从们已经不管什么上下有别、尊卑有序了,冲在前边的宫人一把推开庄毓,庄毓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谁也不能挡了他们求生的路!只有小公主嫁了,他们才能活! 庄意映早听见门口的喧闹,她手握尖刀,躲在门后,宫人一冲进来,她狠狠的将刀一挥,把领头的宫人胳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那宫人只觉右臂一热,他疑惑的扭头一看,惨叫出声! 鲜血溅在周围宫人的脸上,他们骇然退了半步,齐齐盯着不过他们腰际高的少女,面上狰狞:果然是煞星,要早早弄到岐国去! 庄意映拿着刀与他们对峙着,咬紧牙,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头却如一团乱麻:爹爹竟要我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么! 四周的宫人瞧着她这副模样,竟无人敢上前。 庄毓扶着门框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个踉跄没站稳,被一双手有力的托住了。 她回头一看,看到了一双不笑亦含情的桃花眼。 来楚生不似往日玩世不恭的形容,他扶着庄毓,低声道:“紫兮,你先别慌,听我说。” 庄毓抓着他的衣领,哽咽道:“他们这是要……” 来楚生点点头,凝重道:“海潮阁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 这次朝雁国下刀了,雁王撑不了多久的,把意映送到岐国也好,至少她能安稳长大。” 庄毓眼眸的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垂下眉眼黯然道:“如今,我身边是一个可称得上亲人的都没有了。” 来楚生苦笑一下,俯身为庄毓整理微皱的裙摆道:“我送你进去吧。” 庄意映眼尖的瞄见来楚生扶着阿姐走进来,惊喜道:“姐夫!” 来楚生寒声喝退宫人,“像什么话!昭仪公主出嫁竟把大公主拦在外!把衣裳首饰留下,都出去吧。” 宫人们面面相觑,掌衣司的姑姑腆着笑脸道:“大人,这可不符规矩啊。” 来楚生冷笑一声:“你们无召便闯进宫,倒是懂规矩的很!” 那姑姑眼珠一轮,讪笑:“诶哟,是奴婢蠢笨了,小公主嫁人,当姐姐的可不是要有体己话说么,奴婢们这就走、这就走。” 一众宫人见此状,识时务的纷纷退了出去。 庄意映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刀,揉揉紧绷到酸痛的胳膊,紧张道:“阿姐、姐夫,这是怎么回事呀?爹爹怎么要将我嫁人?!” 庄毓恨声道:“他哪里配得上做你的爹爹!偌大的庄氏江山,竟就这样败在他手里!” 庄意映瞬间明白了,苦笑道:“竟把我当作棋子么……” 庄毓抚摸着意映的发,叹息道:“可怜生在帝王家啊。” 来楚生将那姑姑放在地上的衣服托盘拿起放在桌上,低声道:“莫要犹豫了,岐国的车队已在城门外候着了。”他这话是对着庄意映说的,却定定的看着庄毓。 庄意映闻此言,瞪大眼珠。 来楚生放下托盘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庄意映不可置信的颤声道:“阿姐,难道真的要我嫁给岐王?!” 庄毓拿起嫁衣,叹道:“去吧,那里至少还能吃饱穿暖,至少能有安生日子过。你还年幼啊,不能和姐姐一样被困在这里。” 庄意映拼命摇头,她不走,她不要离了家、离了姐姐! 庄毓按住意映的肩膀道:“听话!” 庄意映仰头看着姐姐,泪眼朦胧:“阿姐,这次我不想听话了……我宁肯在和硕宫里瑟缩冻着,也不愿到岐王宫里好衣好食看人脸色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我离不了阿姐……我只有阿姐了啊……” 庄毓鼻子一酸,逼着自己硬下心肠道:“换衣裳吧。” 意映咬住嘴唇,沉默了。她换好嫁衣,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庄毓轻柔的为她束好发,戴上她从未戴过的珠玉发簪。庄毓拿出粉黛,想为妹妹描一个世上最美的妆容,意映按住阿姐的手,摇了摇头。 一国将亡,实在难着红妆。 铜镜里,一袭红色嫁衣的小少女眉眼清丽明艳,面庞干干净净,纯美的压过了头上的金玉翡翠。意映瞧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看到了娘亲的影子。 娘亲,娘亲,女儿此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来楚生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框:“该走了。” 庄意映推开门走出来,仰头望望天色,晴空万里,真是好天气。 行至正门,庄毓被禁卫拦住,那守卫冷冰冰的说:“大公主禁足未解,不可出行。” 庄毓正欲开口理论,却见来楚生对她摇了摇头:“公主放心。” 庄毓泪珠滚落,她紧紧抱住妹妹,庄意映张了张口,想安慰姐姐几句,喉咙里却涩的很,唇齿间厚重的一声也发不出来。 她跨上那鲜红如血的轿子,轿帘放下,便将她与这雁王宫生生剥离了。 意映闭上眼,她没有勇气掀开帘子再望一望和硕宫、再望一望姐姐,她怕这样,便更加舍不得。 城门前已有车马在候着,岐国的车队一脸不情不愿,半丝儿没有迎亲的欢喜劲,他们在这大冷天站着吹冷风吹了半天,早不耐烦透了。 雁王站在城楼之上,木然的望着下面的伶人为公主跳着出嫁前的祭礼。乐声响起,欢喜的调子在寒风中破碎,余音悲凉,盘旋而上,消弭在城楼之上和苍茫的穹顶里。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幼的女儿和半壁庄氏江山葬送,什么也做不了。 他什么也做不到。 雁王瞧见身着大红嫁衣的庄意映瑟缩在寒风中,那一抹红色极艳,在一片萧条之中仿佛是在沙漠盛放的牡丹,那是即将凋谢的、转瞬即逝的娇艳。小少女的身躯单薄,在日光下仿佛一碰即碎,他瞧着这样的女儿,忽然在心底生出一股诡异的快感来。 他愉悦的想着:女人!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女儿! 意映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回头向城楼之上望了望,看见了那万人之上的王,她的爹爹。 她鬼使神差的,向他笑了笑。 雁王见到那红衣少女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明艳的笑容,骇然退后半步,他仿佛看到了身着嫁衣的明妃笑着朝自己伸出手。 他按了按太阳穴,把这念头压下去,一振衣袖,对左右说:“回罢。” 身着五彩衣的伶人脸上带着样板似得笑,热热闹闹的跳着送亲舞,在一片萧索中,欢娱地那么悲凉。 礼成之后,意映深深的看了一眼这雁国王宫,她要把这样子印在心里,这里有她所有的回忆和至亲至爱的人。 她转身上轿,好似听见阿姐在唤她意映、意映。 幻觉吗? 她疑惑的回头,却看见庄毓从正从城门向她奔来。 阿姐! 意映热泪盈眶。 庄毓不知用什么方法从和硕宫逃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制的食桶。 她跑到意映跟前,拿出一个小碗,从食桶里舀出一碗甜粥,“天冷,喝碗粥再走吧。” 意映端着这碗粥,冰冷的双手瞬间温暖了起来,她一口气喝尽了这碗滚烫如热泪的粥。 真的很好喝啊。 通往岐国的路平坦宽阔,只是愈向北方,风便愈加冷硬了。 一路上,岐国人虽然对意映爱搭不理的,但是好歹给她一口干粮,只是庄意映生在南国,难以承受这路上的寒凉,每日恹恹的,缩在轿子里不愿出去。 岐国人也随她去,每日只把份例的干粮和水送进轿里便不再管她。 庄意映待在车上,只觉那寒冷直直扎入身体,冷的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新年这天,已经走到了晋国,她讶然,竟已把雍国错过了么。 不知息衍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呢。 初七这天,终于到了岐国国都。 负责迎接的岐国使臣恭敬的朝那大红婚轿行礼,请公主出轿。 可是那轿子里一点动静儿也没有。 岐国使臣微微不悦,就算那雁国公主年纪尚小,也不能如此不知礼数。 他上前一步掀开轿帘,看见小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 少女静静的坐在那里,头微微歪着,合着眼,嘴角还带着甜美的笑意。 她的脚边,滚落着几个已经冻实开裂的干馒头。 使臣试探着小心翼翼摸摸她的手,冷的像冰。 他骇然跌坐在地上,这小公主,竟在路上被活活冻死了么! 初七这一天,岐国国都里到处都铺满了梨花一般的雪白。 一国里最明媚的小公主死了,国都里就该有一场大雪。 缠绵病榻的岐王听闻此消息,只叹息一声:“按公主之仪,厚葬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您好,您的好友【暴力僵尸少女】即将上线~╰( ̄▽ ̄)╭ 第7章 莫摘花一 原来人死后,竟还是有知觉的么。 庄意映觉着有趣的很,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从婚轿上被抬了下来,在一处躺了几天,而后又被抬走,放到一处,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大约是被埋了罢。 当初在轿子上,只不过是觉着彻骨的寒冷,觉着困倦极了,之后身体便不能动了,连搓一搓手暖一暖都做不到,感觉身体冻得要裂开了。先是看不见东西,然后闻不见味道,最后连声儿也听不见了,只余身体的微小触感。 她原以为自己是冻僵了,刚开始被埋得时候还忧心忡忡,在地下没吃的被活活饿死可比被人砍死或冻死之类难熬多了。她每天数着日子,其实也不知道晨昏昼夜,只要她觉着一天过去了,就算上一天。就这么算着,她大约么觉得百余天过去了,也没感觉到饿,八成是真死了。 确认自己已经死了,不必再挨饿受冻,庄意映竟觉得开心起来。 她百无聊赖时会琢磨:人死了原来这么无聊透顶,难怪人们都不愿死,可那些死了的人都会做些什么呢?只能躺着想想事情吗?果然老人们念叨的转世轮回都是骗人的。 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回忆,回忆着和硕宫的一草一木、讲道堂的悠闲自在、想阿姐煲的汤、嬷嬷给她熬得小甜粥、想阿姐、想娘亲、想爹爹、想苏嬷、想庄小倌儿、想息衍。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政权、想版图、想皇族、想人心。 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她觉着自己死的憋屈极了,她还没当上雁国的女将军,还没走遍名山大川,还没吃够阿姐做的吃食,甚至连羽行绸御飞还没学会呢,对了,息衍借的碧微师姐的羽行绸还没洗干净还回去呢,庄小倌儿在佛堂的珈蓝使者的脚丫子上嗬的一泡屎她还没清理掉,爹爹送她的那件特别好看的绸衣她还没舍得穿过,就这么死了,太不划算了。 她原本还想着到了岐国之后大展拳脚,当不成将军,做个权谋天下的佞妃,每日吃吃喝喝研究着怎么把岐国搞垮也是蛮好的嘛。 庄意映使劲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她自嘲道,自己都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她忽的反应过来,她竟然摇了摇头?! 她能动啦?! 庄意映悚然想到,我莫不是要诈尸了吧? 不要啊! 我才不要吐着舌头一跳一跳呢! 还不如干躺着呢! 什么玩意儿啊?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着就要诈尸了呢? 她悲催的想到,自己肯定是在哪座陵墓里当陪葬呢,靠跳的肯定蹦不出去,只能在里边晃悠,万一哪天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盗墓贼闯了岐国皇陵,见了她,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把她收拾了啊,连个全尸都没得啊! 庄意映忧伤的想着,我还是躺着吧。 手却鬼使神差的伸了出去。嗯,来都来了,总要出去看看自己住的是个什么地方嘛。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还是看不见么。 她摸了摸四周,狭窄且冰冷。果然是被钉进棺材了。 她用力推了推棺盖,并没有推开,隐约听见了铁索的撞击声。 庄意映无语,岐国人果真豪迈,别的地方盖棺顶多用钉子钉住,他们倒好,拿铁索一捆就完事了! 她蓄力,吃奶都没用这么大的劲儿,双掌发力,狠狠一推,竟将那棺盖推开了! 木头棺盖碎裂开,与断开的铁索一起稀里哗啦的散落。 庄意映讶然,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么?还是这铁索实在太不结实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自由”了。 她从棺材里坐起来,晃晃悠悠的迈出,伸出双手摸索着走着,走了几步,摸到了一堵石墙。 她顺着这石墙摸过去,依旧是四四方方的。 庄意映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拿铁链捆住就算了,竟然还给她裹了层棺椁。 她愤愤,这不欺负死人嘛。 这么高,可怎么掀得开? 她郁闷的一砸石壁,那石壁竟发出了碎裂声,她讶然的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用力一砸,那石壁彻底碎裂开来,碎石掉落,竟被她生生砸出一个口子来。 那裂口处悠悠的冒着磷光。 她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瞎没瞎。 自己能行走自如,且五感通明,竟是变成了“行尸”么? 她从棺椁里走出来,打量了一下这间墓室。 墓室空空荡荡,四壁上都雕刻着符咒,那巨大的石棺椁立在正中,与符咒用红线连着,是庄意映没见过的复杂阵法。 这是有心人将她炼成了行尸。只是炼制行尸要求苛刻,除天时地利外,还要求必须是十恶不赦、众叛亲离、惨死之人。 庄意映匪夷所思,算不算的上惨死她不知道,不过她算哪门子的十恶不赦? 真是冤枉的很! 再想想,那石棺、那铁链,分明是要困住她,防止她变成行尸之后没有神志的暴走! 岂有此理,弄出这么个阵法将她炼制、困在这里,这么做的人才是真真的丧心病狂吧,那人要是把自己炼制了肯定能成为独步天下的厉鬼邪神! 不管怎么说,此地不能久留。 庄意映走出来,外面是一间更大的主墓室,正对着她的,是另一间耳室。 谨慎起见,她小心翼翼的绕开主墓室里的棺椁,推开另一间耳室的门。 真是死人比死人,也能再气死一回死人。 庄意映腹诽,同是一间墓室的耳室,怎么差距这么大! 那耳室里明亮如昼,四壁上都镶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桌子椅子均为上好的白玉制,各种摆件儿一应俱全,陈列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卧房,只是那应该放床的地方摆着一具玉棺材。那玉真是好玉,质地竟如湖水一般微微透着光,能依稀看清里边的样子。 庄意映想起自己那个一砸就碎的破木棺材,心道,果真外来的人就是不受待见,她就只有一间黑黢黢空荡荡的破屋子!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 她有点好奇那棺材里边躺的是什么人,反正她早就死了,也不怕再死一回,便壮着胆子挪开了棺盖。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套青色的男子服饰。 是个衣冠冢,不知是什么人让那丧心病狂的人这么上心? 你这么重视,我偏要毁了这里! 庄意映气鼓鼓的说干就干,她把棺盖移回去,踩着棺材把那些夜明珠一颗颗的都撬下来,把屏风上的布一扯,将夜明珠包起来,她巡视一圈,把这里能带走的小摆件都搜刮个干净,方才满意的走出。 她瞧着这小包裹,心里激动,盘缠有了! 她要回家! 庄意映在主墓室和两个耳室摸了一圈,沮丧的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路。她小心翼翼的按按各处墙壁,也并没有机关。 庄意映纳闷,这怎么可能呢? 她绕着主墓室的棺椁走着打量了一圈,举起拳头一砸,砸出个半尺来方的大洞。 那棺椁里隐隐有风声响起。 这里必有玄机! 她轻车熟路的一顿猛砸,砸出一人大小的洞口后掏出一颗夜明珠,照了照里边,悚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迹。她脑海里瞬间冒出数个从话本子里看的神神鬼鬼的故事,胆战心惊的凑近一看,舒了口气,好在不是用指甲挠的。 那棺椁里刻的字端的一看甚为潇洒大方,想必躺在里边的人定是出身名门。庄意映又多拿出几颗夜明珠,仔细分辨了一下上面刻的内容。 “以刀代笔,老娘也甚是潇洒啊。” 字里行间的轻松俏皮稍稍缓解了庄意映的紧张焦虑,她接着看下去。 “哼哼,那小子把老娘扔在这大盒子里就以为能困住我么,还弄了个棺材吓唬人,臭小子,老娘火气旺得很,阎罗王他不敢收! 不知道写了字在这里,有谁能看到。臭小子你要是良心发现回来找老娘,老娘告诉你,早走啦!谁在这傻不拉唧等你啊哈哈哈!若是有同被困在这的人看到,那你可有福了!顺着老娘给你留得道儿走罢,不用太感谢我!反正我挖了道儿也埋不掉哈哈,你把棺材盖掀开就瞅着啦!莫大女侠留。” 庄意映精神一振,大踏步走到棺材出,掀开一看,棺材底果然有一个供一人通行的路! 不知这莫女侠是用什么挖的,那道竟颇为平整,她一路走过去,便走便思索:是谁把她们关在这里的?这个墓室无论是看大小还是看规制都显然不是皇陵,是谁能有这个本事把她的身体从皇陵盗窃到这里来?还是说她一开始便未被葬入皇陵?还有那莫女侠,她显然是还活着的时候便被关在这里了,她是什么身份?为何被关在这里、关在主墓室?这墓里关了一个生人、一个死人、一个衣冠冢,又是个什么邪法? 后面的路越来越狭窄,显然是那莫女侠挖的不耐烦了,庄意映弓着腰膝行过去,蹭了一身灰。 走了许久,却并没有看见光亮。 庄意映的手摸到一片错落有致的凹凸不平,低头一看,是那莫女侠的字迹。 “奶奶个腿儿的,老娘今天算是栽着了!” “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它就是不如鸡啊不如鸡!” 字体凌乱而又焦急,显然是这莫女侠遇到了什么难处,庄意映皱了皱眉头,如若不继续向前,便只能回去到那个诡异的墓室里,她咬了咬牙,还是向前爬去。 前边的路已经不能称作是“路”了,顶多是个大洞口,还能依稀看出手指挖过的一道道痕迹,意映硬着头皮往下爬去,过了一会儿,喜出望外的感觉到了风的气息。 她加快了脚步,手却摸到了一片粘稠的液体。 她眯眼一看前方,隐约横躺着一个人,亦或是一具尸体。 那人右手边有一打开的匣子,里边不知装了什么,庄意映摸到的液体就是从那里边漏出来的。 庄意映爬到那人跟前,探了探鼻息,摸了摸心跳,都没有动静儿,身体是冰凉的。 已经死了。 她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脸,是个面容娇媚妖艳的女人。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就是那莫女侠吧? 那女人面色青紫,七窍中有暗色的血流出,已经干涸了,本应是血管的地方塌陷下去,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虫蚀般的印记,甚是可怖。衣料完好,没有外伤,想必不是因为突发事况而死的。 庄意映使劲推了推她,没有反应,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她一样变成行尸。 这样一推,意映看见了她的尸体下竟有字,是用血书写的,显然写字时那女人已是强弩之末,字体歪歪扭扭、断断续续。 庄意映小心翼翼挪开那尸体,看那字迹,是莫女侠无疑了。 “竖子害我,竟敢尔! 娘亲想你。 莫摘花绝笔” 庄意映惊讶,这“莫女侠”竟是大名鼎鼎的“千面妖姬”莫摘花么? 她从幼时就听到过好多关于她的故事,流传的话本子里更是将她描述的神乎其神,她还记得书上说她不仅可以轻易更改相貌身高,甚至可以将自己易容成一张桌子、一个花瓶、一头老牛。据说她修炼早已大成,在名山大川间游历,伪装成各种样子几乎从未被人发觉过,相传她有一面具唤作“白明镜”,戴在脸上可伪装出千万人的相貌,世上的人大多贪求这一白明镜,奈何莫摘花行踪不定又修行大成,蠢蠢欲动的贪念只能作罢。 她好奇的摸摸她的脸,什么也摸不出来。 也是嘛,这种传奇人物的宝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看出? 只是莫摘花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是这种死法?她向来潇洒行踪不定,何时嫁人生子了呢? 一代名士竟寂寂陨落在这不知名的墓室里,还是这种死法,实在令人唏嘘。 庄意映收起莫摘花的匣子,扛起她的尸体,总不能让前辈就这样凄惨的躺在这里,如果她能醒来,那是最好;如若不能,那她也得好好把她安葬或者找到她的家人,那才妥帖。 庄意映走到那透风处,就差一点点,莫女侠就能挖出去了。 她抬脚一踹,洞口边的土石便哗啦啦掉了下来,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大洞。 庄意映内心狂喜,立即奔了出去。 隐约有山茶花的香味传来,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抬眼一望,月明星稀,正是夜色正浓春日好时光。 第8章 莫摘花二 此处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那丧心病狂的人选得地方倒是好,把她们压在山下,是要她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意思么? 庄意映呼吸到久违的新鲜气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她竟忘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莫女侠就在意映一个慵懒的“啊……”长调中笔直的大头朝下栽倒在地。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 庄意映听见背后的动静,恍然大悟般把莫摘花重新背起,想了想又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到一边,走到那洞口处,搬了数个巨石堵在那里。 谁知道里边还有些什么幺蛾子,万一有人误入就不好了。 要说她变成行尸之后有哪一点还算的上称心意,便是这气力了。她还曾是普通少女时,力气便大的异于旁人,变成行尸后,力气竟似涨了百倍千倍,搬动一百余斤的巨石竟如拈花一般毫不费力。 庄意映思忖着,她五感通明、行动自如,且不畏死、不畏伤,还更加勇猛了。掰着指头算一算,她这似乎……好像……还……赚到了? 管他呢,现在先下山才是正理。下了山,才有人,有了人,才能问出这是何处,才能决定何去何从。 她背起莫摘花,走了几步,发现她实在是身量不够,背起一个成年人倒是轻松,只是那莫女侠的脚便要遭殃了,只能拖在地上。 她有些为难,瞄了一眼顺带背上的匣子,暗道一声得罪,便将那匣子中的物件儿倒空,把莫摘花头抵膝盖,蜷缩着放了进去。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儿一股脑拿那个屏风扯的包袱皮儿一裹,甩在前胸,背起匣子,悠哉悠哉的走下山去。 变成行尸后,脚力也强了不少,只小半个时辰庄意映便已走到山脚。 山脚下零星的有几处农家,只是天色尚晚,那些农户想必睡的正香。 庄意映犹豫的瞧了瞧远处和天色,决定还是等天亮问了路再继续走,否则走偏了再迷路了可就不妙了。 她蹲在一户农家的墙头,百无聊赖的在墙头拔草玩,那墙上的草本就零星稀少,被她一拔,直接秃了。那农户家里还散养着几只母鸡,被庄意映的声音吵醒,也不叫不闹,只掀起眼皮闲闲的瞄了她一眼,便又抱着肚子睡去。 庄意映在墙头坐了下来,晃着脚数星星,眼尖的瞄见从屋里晃晃悠悠的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 庄意映大喜,蹦下墙头道:“老乡,向你打听个事儿,这是哪儿?往城里怎么走?” 那少年揉揉眼,看清眼前的人儿,“诶呦妈呀”的叫唤了一声,摔了个大屁股蹲儿。 庄意映俯下身,向他伸出手,“怎么摔了?我拉你起来罢。” 那少年当即又退后了几步,哆哆嗦嗦道:“鬼大姐……大仙儿……我没有害过人啊,你找我干啥啊……” 庄意映无奈,刚想张口说她是人,然后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的确不算是个人了,扯了扯嘴角一笑道:“老乡莫惊,我就是想问问去城里怎么走啊……” 那少年见她一笑,更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解放天性,把那存了半宿的童子尿半滴不剩的滋润了大地:“南……往南边去吧……谁害的你就找谁去……” 庄意映捂住口鼻,这味道实在冲的慌,她足尖一点,跳过墙去。 这副景象落在那少年眼里,可不是就如鬼魂忽悠悠飘走一样么,庄意映听得身后“妈呦”一声,那少年似乎是晕倒在地了,她本想回去瞅瞅,但是一想那冲的辣眼睛的味儿,思量着也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去管他了。 她疑惑的打量自己,真有那么吓人么。 她身上穿的是当初那件大红婚袍,脚上踩的也是双做工精致的婚鞋,不过背上背的匣子大了些、衣服上泥土多了些罢了,也不至于把一半大少年吓得尿了裤子吧。 不过她显然忽略了自己苍白的面庞和散落的黑发了,被她胸前包裹里夜明珠透出的点点光亮一映,这种打扮、这副尊容,可不活脱脱就是一个从地底爬上来的血衣女鬼么。 庄意映虽不觉是怎么回事,但她想了想,这个样子进城也的确太扎眼了点。 她脱掉了外面的红衣,只余下里边白色的中衣,的确看起来干净顺眼些,她把那红绣鞋也脱了下来,光着脚踏在草地上,脚底的触感毛茸茸的,倒也不难受。 她就地刨了个坑,把那嫁衣绣鞋埋了起来,之后便大踏步的朝南边的城池走去。 庄意映随着清晨赶着进城卖菜的人流排队进去,守城的官兵见一小姑娘背着匣子,还光着脚丫,以为是哪家菜农的孩子,便随便瞧了瞧就放她进去了,也懒得检查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庄意映抬头望那城门上的大大挂着的邕城二字,叹了口气,她果然还在岐国。 她曾听送她来岐国的迎亲车队说过,这邕城虽只是岐国边境的一个小城,但是位置处在地势咽喉,易守难攻,且水草丰美,粮食充足,是设在岐国国都前抵御外敌的首要防线。 这里同样也是交通要塞,庄意映思量着,在这里说不定能碰到莫前辈的熟人,也说不定会有去雁国的商队能送她回家,她担心极了阿姐。 在墓室里躺了那么久,一进城,庄意映便被那饭馆儿冒出的丝丝香气勾了魂儿去。 她思量着,得先弄些钱来。 意映走到一家长生库,掏出一颗夜明珠,对店伙计说:“拿这个,能换多少金琚来?” 那伙计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人,见意映虽衣裳不整,但眉眼精致,气度从容,看那衣服的料子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八成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跟家里人闹了别扭偷跑出来的吧。他点头哈腰的双手接过那颗夜明珠道:“小贵人,这个小人可做不了主,您先坐着歇会儿,喝点茶水,我这就去帮您问问老板。” 那伙计跑到后堂,把夜明珠给老板一看,那身量消瘦的老板面色瞬间凝重,抓住伙计的手道:“典当这珠子的人,在哪?!” 小伙计诶呦诶呦的叫唤,“老板您松手诶松手,那小贵人就在前边坐着呢。” 庄意映见他拿着夜明珠走过来,清脆笑道:“你便是老板?这可是上好的夜明珠,别看错了眼,能换不少金琚吧?” 那老板笑道:“小贵人这是在说笑了,我这长生库可不能换金琚呀,您要换古货币,得到隔壁银房去。” 长生库不能换金琚?古货币? 庄意映眨眨眼,道:“这样啊,那你用这个换些钱吧,等我有空了再去银房。” 那老板点头道:“也好,不知您是要换几等银啊?” 什么几等银? 庄意映眼珠一转,笑嘻嘻道:“老板你看我能带多少啊,就捡轻便的来呗。” 那老板笑道:“那便是一等玄银了,不过小贵人,这玄银可不方便花,小心让贼人盯上,我在帮您换些雪花银吧。” 庄意映点点头,“行啊,那便劳烦老板了。” 那老板道:“小事儿,您别见外。在下陆抑非,这邕城挂着‘陆’字的长生库都是在下的产业。小贵人若是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随便走进一家叫伙计通报一声就成。”他拿出一块木牌,“这是信物。” 庄意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 映心道,无事献殷勤。 她摆了摆手,推辞道:“这可怎好意思,陆老板还是将这牌子收好吧,小女子可不敢收。” 她迅速离开那家长生库,那老板虽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里头心眼儿可多着呢,她再多待一会儿,怕是不仅要露馅儿,家底都得被他问个全儿不可,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在提醒她什么。 庄意映找了家酒馆,寻了个偏僻的座位,叫来店小二,点了一桌子足足有三十几道菜。那店小二悚然的看着她道:“小姑娘,我们家的菜码大,实惠的很,你吃的了这么多?” 庄意映点菜点了半天,看着那些菜名馋的眼睛都绿了,她抬眼道:“吃的完吃得完,你快些叫后厨去做就是了。” 那伙计被她眼底绿光吓了一跳,忙道:“我这就去!您稍等。” 另一个年长些的跑堂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那么多嘴作甚!这几天奇人异士可多着呢,那些人都长得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别看那人看起来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记着,少说话,多做事!” 那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偷偷瞄了一眼庄意映,就拿着抹布赶紧跑了。 庄意映耳力早与一般人不同,她将那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谁是魔头?啊?谁是?!怎么总有人觉得她不像好人? 不过她倒是更在意为何这几日奇人异士都往邕城来? 她挥手叫来那跑堂的,反正他都先入为主的说她是魔头了,庄意映便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大爷样,闲闲道:“我问你,今日是何年何月啊?” 一般能人都有一些小怪癖,不能惹,得顺着来,那伙计诚惶诚恐道:“今年是威元二十三年,三月二十。” 庄意映敲敲桌板道:“我考考你,你可知,在别的国,都是何年啊?” 伙计道:“晓得的晓得的。晋国安和四十二年、雍国云翔六十年、雁国天启二十八年。” 庄意映点点头,“不错,那我再考考你,如今雁国国主是谁你可知?” 那伙计嘿然一笑,“这个我当然晓得了。雁国女帝庄熙嘛,她谁能不知道嘛。” 庄意映讶然,女帝?雁国竟出了个女帝么?只是不知这庄熙是谁家的小辈? 她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知道又没敢问的问题:“你可知,如今距熙德十一年,已过去多久啦?” 那伙计道:“客官您这可就考不住我了,小的还是学过一些算数的。”他数着手指算了算,高兴道:“一百八十六年,是一百八十六年!” 庄意映被这数字砸懵了,一百八十六年?竟已过去近两百年?! 她霍的站起身,“你没算错?!” 伙计战战兢兢道:“没错的,岐国都换了四代君主了,是一百八十六年没错的。” 她定了定神,勉强理顺声音,指了指四周道:“你可知,他们都是为何而来?” 那伙计机灵的答道:“八成都跟您一样,是为了这邕城的邪灵来的呗!” 庄意映耳边嗡嗡直响,她颓然坐回椅子上,给了那伙计几两雪花银做打赏,“行,你懂得挺多,奖励你的。” 那伙计笑的见牙不见眼,收了钱,乐颠颠的走了。 已过去近两百年?!那阿姐来楚生苏嬷初枭他们…… 庄意映不敢细想,过去这么久,雁王宫应早已物是人非。 她眼眶干涩,拍了拍身旁放着的匣子,低声道:“前辈,我们能去哪儿?” 天地之大,并没有一处可供她安身。 第9章 莫摘花三 庄意映心不在焉的边思索边动筷,不知不觉竟已吃掉了二十余盘,空盘高高摞起,因她摆的不甚整齐,那一摞子在小少女风卷残云般的动作里,摇摇欲坠。 虽然庄意映特意挑了个不甚起眼的座位,但这等豪放的吃相仍是惹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有年轻的后生瞪着眼大声道:“这小姑娘,莫不是被饕餮之灵附身了罢。” 庄意映听得四周的议论声,回了神,向周围一片惊的掉了下巴的人拱拳道:“惭愧惭愧,承让承让。” 有一黑衣大汉笑道:“小女侠这等豪爽,吾等也自愧弗如啊,不知小女侠师从何门、如何称呼、为何而来啊?” 庄意映擦了擦嘴,暗自哀叹,早知道就不嘴馋点这么多菜了! 她摆摆手:“嗨哟,我就是路过此地刚巧饿了。没门没派,女侠谈不上。” 至于名姓么,她鬼使神差道:“我姓莫。” 只是路过饿了就有如此肚量,周围人肃然起敬,“莫女侠。” 庄意映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了食欲。 然而肚子里却依旧唱着空城计,她听得五脏庙叫嚣着咕噜了一声,而后又听得“咣”的一声巨响。 她悚然,不至于吧? 身旁的人纷纷向她身后看去,庄意映疑惑的回头,看见放在饭馆儿门口的一排露天桌子齐齐碎了一地。 好修行! 显然出招的人只一下便击碎了这一排桌,而旁边用来遮阳的伞,旁边面摊里放着的一锅高汤,却丝毫没受到波及。 一屋子的人都被门口的人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行少年人,衣袖轻盈,仙气凌然,衣服上都有着若隐若现的水波纹,行动时光华流转,端的是俊秀无伦。 这副打扮、如此水波家纹,是雍国堤桉息氏的门生! 为首的少年持剑抱胸,一脸骄矜,斜眼看着那苦瓜脸的店伙计道:“这下外面没座儿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那伙计垂头丧气的犹在挣扎:“小店只供进餐的客人落脚,几位只点了一壶茶,按理说,是要在这外头喝的。” 那少年怒道:“君子行坐皆有体,岂能在外用茶?!”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道:“的确没有在馆子占了座只喝茶的道理啊,要喝茶,怎么不去茶馆?不知这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哥儿,如此蛮横不讲理!” 那一行少年闻得此言,脸都涨的红了,一个子稍矮些的少年拉拉那持剑少年的衣袖,“青厌,要不就算了吧,这茶也不是非喝不可。” 息青厌低声道:“连召,我们不是查得邪灵经常在这一带流窜么,这附近的店家里,只有这一家还有空位啊。” 息连召叹气道:“要是让渭渠君知道我们找了三天都没找到邪灵,还故意打碎人家的桌子……” 息青厌无奈道:“连召你又拿渭渠君来吓我!哎,罢了,听你的,咱们走!”他拿出一锭玄银丢给那伙计:“赔你们的桌子钱!” 那伙计忙不迭地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 接下,连声道:“好好。您慢走。” 四周少年们笑道:“只有连召的话青厌才肯听。” 庄意映在屋里津津有味的看热闹看了半天,听那一行少年要离开,赶紧大声叫住,“几位,莫急着走。” 众少年闻言驻足,息连召抬眼向屋里望去,见那人是一少女,便遥遥向她行了一揖,彬彬有礼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堤桉息氏的人都重礼的很,庄意映自觉这么大声喊话怕是不符息氏门规,便从屋里奔了出来,只是走的急了,没留神被门口的桌子残片绊了一下,诶呦一声向地上歪去。 息连召忙上前一步扶住意映,说是“扶住”,其实连她的衣裳边都没碰到,息连召的手心凝聚了一股气流,托住她后背,有力的帮意映稳住了身形。 息连召对她微笑道:“姑娘小心。” 意映打量了息连召一番,这少年容颜俊秀,嘴角噙笑,温文有礼,虽在那一行少年里不如息青厌惹人注目,但明显也是个能说的上话的,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知在那古板学究扎堆儿的堤桉息氏,有谁教出了这样的好苗子。 庄意映在心底对这少年大加赞赏,对他笑道:“你们进来喝壶茶吧,我这儿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大桌,说来这馆子座位不够也有我一份责任。惹得诸位如此,叫我怪不好意思的。”她见息连召要开口,忙可怜兮兮道:“可千万别拒绝,不然我这一整天可寝食难安了。” 那几位少年犹豫了一下,息青厌摇摇头道:“我们还有事,怕是要拂了姑娘美意了。” 屋里其他食客见如此,纷纷哄笑道:“几位还是进来坐坐罢,莫女侠说的可真真不是客气话!” 那一行少年踌躇了,他们勘察追踪那邪灵整整三天,好不容易知晓了大概位置,这机会不可错过,再加上他们一直不眠不休,此时也的确又渴又乏。息连召瞧瞧大家,对息青厌低声道:“要不咱们先进去瞧瞧罢,说不定能在这儿找到那邪灵的一些踪迹。” 什么邪灵竟将雍国的小修士们千里迢迢折腾到这儿来? 庄意映朝店伙计招了招手,“把我们算作一起的罢,这样也省的破了你们店里的规矩。” 那些少年随着意映走进来,见到那壮观的空盘,目瞪口呆。 有少年喃喃道:“这可真是豪气的很。” 庄意映对那伙计道:“将这些菜,统统再来上三份,再加五斤白饭,三斤重的烤羊腿,六壶香茶。” 伙计一甩擦桌布道:“好嘞,大厨早候着呢,马上就好!” 那些少年们纷纷摆手,“姑娘不必如此破费,我们正辟谷,不食五谷荤腥。” 庄意映道:“我晓得的,所以只给你们点了茶啊。” 息青厌惊诧道:“这些你都要吃掉?!你饿了多久?!” 息连召也关心道:“姑娘如此,怕是伤身。” 庄意映忧伤的想,能不饿么,都近两百年没见过吃的了。变成行尸之后,她这身体似乎变得愈加神奇了,说句实打实掏心窝子的话,别说就这么些吃食了,就算把岐国粮库搬来,她也能囫囵吞下去。 生前吃惯了阿姐精心烹饪的吃食,嘴刁的很,挑食的很,没想到现在竟越来越向酒囊饭袋靠拢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庄意映故作淡然道:“唔,我食量一向如此,不必为我忧心。” 旁的食客刚才被意映惊掉了下巴,此时见那些少年一脸土包子进城的新奇样,大觉宽慰,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早见过世面的优越感,于是一脸少见多怪道:“莫女侠这修的是聚灵之法吧,吾的师叔从雍国一隐士高人处听说过,正苦心钻研此道法门,每日食量亦是大得很,这心法也着实耗神耗力。” 庄意映心道,你那师叔,八成单纯贪吃罢了,名头倒是响亮。嘴上却忙就坡下驴道:“不错,这位仁兄好见识。” 那食客一脸满足,谦虚道:“岂敢谈的上见识二字。”他又恭维道:“女侠小小年纪便如此海量,聚灵之术应是早有建树。” 他脑子转了个弯儿,念头一闪,面色一肃道:“如此大成,您莫不是位早修至驻颜的前辈?真是失敬失敬。” 四周的人打量了一下庄意映的衣着,之前因她只着中衣、非礼勿视没有细看,此时一瞧,那衣裳的确不是当下时兴的样式。再见她穿的如此随意,可不就是一副远离尘嚣、不拘俗礼的大能模样么。 再加上她刚才说自己姓莫,莫姓在那遍地是心宗修士的雍国可是大姓! 众食客们忙纷纷向庄意映行拱手礼道:“吾等有眼不识泰山,前辈勿怪。” 庄意映有点懵,这是又咋的了?虽说她的确有“驻颜”,也勉强算得上“前辈”,可也不至于受如此大礼。 呃,似乎有些深沉过头了…… 不管怎么说,赶紧回礼总是没错的。 庄意映抱拳道:“诸位不必如此,小女子难受此礼。” 大能向他们这些无名小辈回礼了!这是多么大气、多么亲切的品性!多么宽和、多么谦逊的品德! 众食客望向意映的眼神愈加崇敬了。 庄意映在这样的目光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刚想开口解释,却见众人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讪讪闭上嘴,赶紧坐好,对那些少年道:“见笑见笑,来来,喝茶喝茶。” 那些少年脸上带着茫然,聚灵之术?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息青厌向息连召传音入耳道:“连召,这聚灵之术,你可曾听闻过?” 息连召同样传音,摇摇头道:“未曾在息氏宗法和世间典籍中见过。” 息青厌皱眉道:“连你都没听说过,难道她是谢氏或是王氏的人?” 息连召道:“不好说。许是这世间秘法无数,碰巧这聚灵术息氏没有收录罢了。” 息青厌否道:“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这聚灵术息氏没有收录,又刚好被我们碰到位大能?” 息连召宽慰道:“这世间早就不止雍国心宗有修行之法,那人说他师叔从雍国一隐士那听得,也许那隐士并不是雍国人也说不准。” 息青厌点点头:“总之慎言,先小心问出她是哪的人吧。” 一行息氏门生,唯有他们二人灵力高深,已修得传音入密之法。那其余的少年也对这聚灵之术疑惑的很,好奇得很。那厢青厌连召二人正周密计划着,还没来得及警告其他门生,这厢已有少年按捺不住,直愣愣的问了出来,“前辈,这聚灵之术是个怎么聚法?单单用吃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啊。” 息青厌瞪他,你个棒槌! 那棒槌少年见青厌瞪他,挠挠后脑勺,憨憨笑道:“哎,青厌你别瞪我,我委实是好奇嘛。” 息青厌怒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 道:“息竺!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样,岂不是唐突了前辈!” 庄意映与一盘红烧狮子头奋战着,那肉丸嚼头刚好、汤汁鲜美,她正吃的不亦乐乎,闻言抬头道:“不妨事,我没那么多讲究。”她抹了一把嘴角的汤汁,“这聚灵之法么,你们没听过也正常。” 岂止是你们没听过,我也丝毫没听说过哇…… 庄意映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边思索边慢悠悠道:“这聚灵可玄妙得很,至于其中秘法么……” 她神秘道:“都说是秘法了,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外人道?” 众少年理解的点点头,也是么,人家大能的修炼之法,想来也不会随便告诉给旁人。 庄意映信口胡诌道:“也不是我藏着掖着,只是见你们这等形容,看来是已修习了一门心法,若是我此时告诉给你们,反倒不利于你们钻研。自古求多反而不善精啊。” 息竺听意映此言,大有好感,这位前辈与氏族里其他长辈可太不一样了。言语间竟如平辈间说话一般不拘束。他有心与她再亲近亲近,于是又开口道:“听前辈口音,也是从南边来的么?” 庄意映点点头道:“没错。” 息竺道:“不知前辈是哪国人?我们从雍国来,瞧前辈形容,也是雍国人?” 息青厌翻了个白眼,这感情好!连人家姓甚名谁还不知道呢,自己倒主动开始漏家底儿了! 庄意映见息青厌一脸不满,也多少感觉到是怎么回事,于是干脆道:“见衣裳上边这水波家纹,你们是堤桉息氏的门生罢,出来历练?” 息连召笑道:“是啊,前辈好眼力。” 息青厌简直不想出声了,临行前长老叮嘱的谨言慎行全被他们就茶喝了吗? 全然忘了刚才是谁砸了人家店的一排桌子了。 庄意映瞧着青厌警惕的模样,在心底叹息一声,她本想和这些雍国少年套套近乎,还指望着能和他们同道,顺路回雁国瞧瞧呢。 她现在并无身份文牒,别说通过那戒备森严的雁国、雍国城门,就连进这小小的邕城,还是趁着天色未明,随着菜农偷溜进来的呢。 她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几盘菜倒进嘴里。又引得四周的人新一轮的目瞪口呆。 有人喃喃道:“头一次见‘喝饭’、‘喝菜’,原来用餐除了嚼,还能用喝的……长见识了……” 庄意映吃饱喝足,满意的拍拍肚皮。唉,不能顺路也罢了,她一路走、一路打点也能到雁国去,她其实也不须吃喝,这样能省一大笔花费,就算守卫再贪心,从那墓室里顺的东西典当典当应该也够了。 人们常言近乡情怯,她现在只轻轻想一想姐姐不在了、那些曾和她言笑晏晏的人们都不在了,心口就窒息到疼痛。 故乡已无牵挂,雁国于她,就如火把,想接近那温暖光亮,却又怕被狠狠灼伤。 庄意映想着,如此这般物是人非,不回也罢了。 死而复生不易,她可不能辜负这失而复得的大好时光。 只是话虽这样说,但终归是有些黯然的。 庄意映从那大圆桌底下提起匣子背在背上,对那一众少年道:“日头都要升到顶了,不早了,不耽误你们历练了。咱们后会有期罢。” 息竺遗憾惋惜道:“前辈这就走了?” 一众少年纷纷与意映道别,息连召却盯着意映的匣子不出声,意映向息连召招了招手,笑嘻嘻道:“怎的?舍不得我走么?再舍不得这匣子也不能给你做留念哇。” 息氏门生们也都笑道:“连召,你盯着前辈的匣子走什么神啊。” 息连召突然郑重道:“莫前辈且慢。” 意映一惊,息连召一直盯着匣子看,他不会看出这匣子里藏了个人吧?没听说堤桉息氏还有这等视物的秘法啊? 息连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意映道:“莫摘花前辈,且慢,晚辈有事相求。” 第10章 山鬼一 庄意映闻言,惊悚的退后半步,她原以为这息连召是个十全的妙人,原来眼神儿竟不大好么。 她连连摆手道:“你可认错人了。” 息连召诚恳道:“晚辈唐突了,只是却确有事有求于前辈,望前辈帮个小忙吧。” 息青厌皱眉,他本就不喜与那来历不清不楚的‘莫前辈’过多纠缠,见连召如此恳求,那‘莫摘花’还是这般不情不愿赶忙推脱的模样,更是不悦。 他一甩衣袖道:“走罢,这邪灵我们自己又不是不能除!” 息竺哼道:“连邪灵影儿都没见着呢,有前辈帮忙不好么,真是小姐脾气。” 息青厌气结,“你说谁小姐脾气?!” 息连召道:“你们莫吵。青厌,你可有留意这附近气息?” 息青厌闻言眼睛一亮,拿出晷盘,上边的指针飞速旋转,那邪灵竟已出现在这附近了! 他喜道:“今日走运,邪灵竟自己送上门来!” 庄意映喉咙一紧,这里有没有其他邪灵她不知道,不过这晷盘转动的如此剧烈应是因为她在这里罢。 息青厌激动的正要测那邪灵的具体方位,庄意映担心他看出端倪,赶紧接过话头岔开他的注意:“你们怎么偏要认为我是莫摘花?” 息青厌果然放下晷盘,那一众少年语塞,息连召说的,那一定没错,他们其实也不晓得是怎么看出的。 息连召笑着指指那匣子道:“是它告诉我的。” 庄意映仔细打量一下那匣子,通体乌黑,花纹古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旅人匣子。 庄意映挑了挑眉,示意他说的详尽些。 息连召欲言又止道:“前辈易容之术,晚辈说破已是唐突,这……” 庄意映道:“无妨,你说。”反正她根本没易容,有什么怕被揭露的。 息连召于是道:“这原因有三。其一,您这匣子是用独产于雍国东海的望木制,望木稀少珍贵,且从不销往他国,只有雍国人才会有。虽这望木与寻常木材看起来并无差异,但质地却坚若磐石,刚刚您从桌底拿出时,恰好碰到了桌腿。” 庄意映俯身一瞧,果然那圆木桌的桌腿被碰掉了一块,露出白色的木纹。 息连召接着道:“其二,这匣子底上有灵力流动,渭渠君曾教过我怎样用神识探明各家族的印记。这波动透着‘临渊’之意,是海潮阁特有的标识。雍国修士大多随本家修行,极少加入他氏,而有能力加入海潮阁的便更是凤毛麟角了。莫前辈便是其中一位。” “其三……” 庄意映苦哈哈的打断他道:“这第三点,是因为我说我姓莫?” 息连召笑道:“这其三,莫前辈虽是雍国人,却是在歧王宫长大的,气度与旁人不同。您虽举止豪爽、言辞亲和,但举手投足间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6 从容是遮掩不掉的。” 庄意映目瞪口呆,息连召此言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若不是她真真记得她是庄婵庄意映,差点就以为自己黄粱一梦,如庄周梦蝶般只是在梦里当了回雁国公主呢。 她尚且如此,其余少年更会是对她就是“莫摘花”本尊坚信不移了。 阿姐曾告诉她:百口莫辩,不如不言。 她心道,此时若是不开口,他们肯定以为她默认了啊。 她决定再挣扎一下,“不管你怎么说,我还真不是啊。” 那些少年互相对视一眼,将被称作“千面妖姬”的前辈这样看穿言尽确有不妥,虽说是前辈自己要求的,但也还是得给前辈留些面子,可他们又不能撒谎言虚,于是便点点头道:“嗯。” 庄意映崩溃,“嗯”是什么意思?!少年不要这么敷衍啊少年!先入为主的强大逻辑太可怕了! 息竺望向庄意映的眼神更加热切了,他兴奋道:“有莫前辈在,镇压那邪灵必易如反掌。”他激动握拳,“这回肯定不会被渭渠君罚了!” 众少年间的气氛活跃了起来,纷纷雀跃道:“没错没错。” 听少年门生们这般言语,那“渭渠君”想必和舒先生一样的古板教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雍国的先生还净是些老学究。 一少年抱怨道:“那么多出来历练的,就偏偏是我们摊上渭渠君来带着。” 息青厌瞥了他一眼,“慎言。” 庄意映好奇道:“你们所说这‘渭渠君’是个怎样人物?” 刚才那少年瞄了眼息青厌,苦着脸道:“快到正午了,渭渠君应是马上就要到了,届时前辈自己瞧一瞧,就晓得了。” 庄意映饶有趣味的“唔”了一声。 息竺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前辈这是答应了?”他双手托腮道:“有莫前辈与我们同路,回雍国的一路上必定愉悦的很。” 息青厌见他如此娇俏形容,打了个寒颤,大声打断道:“息笃行!前辈何时说她也要回雍国了?” 就是,谁说答应你们了……等等,回雍国? 庄意映笑眯眯道:“好啊,这一路上与你们为伴也热闹些。” 她激动得很,太好了终于有人带路了!还真是柳暗花明! 至于除邪灵什么的……那不重要…… 息连召道:“莫前辈,那邪灵昼伏夜出。趁着天色还早,我同您说说近几日我们探查的情形吧。” 庄意映望望外头,日上三竿,阳光正烈,正是阴灵邪祟潜伏隐匿的时刻。 她放下匣子,端端正正的坐下。 这可得好好听着,她可不是那修士大能莫摘花,若是真遇上什么情况,还得要这些消息应急呢。 “这邪灵专在人流密集、烟火气旺盛的街道上流窜。在白日悄悄布下阵法,到晚上才出来吸食人的精魄,被吸食过精魄的人轻则陷入梦魇中难以清醒,重则因三魂七魄骤然失了一魄而变得痴痴傻傻。” 庄意映疑惑:“听如此形容,不过是个修行不精、贪多冒进的小精怪罢了,怎会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息连召叹了口气,“它不知从哪里习得的障眼幻术,我们每每寻得蛛丝马迹,就被它施展幻术逃脱。息氏心法向来不注重幻术之类,所以我们对这邪灵几乎称得上是束手无策。前辈是修习易容、幻术的大能,想必有您帮助,就可以擒住这邪灵了。” 庄意映道:“那些奇人异士也是为此前来?” 息连召道:“是也不是。他们虽也为这吸食魂魄之事而来,但却并不一样。这邕城是岐国肱骨之地,粮草运输是重中之重,在这里进行中转的粮草,大多是从雍国运来的。近几日,却总有看守粮草的卫兵被吸走魂魄之事,粮草竟在一夜之间尽数不见。三天前,新派来的卫兵竟不仅被吸走了魂魄,还被碎了尸,手段残忍。他们都以为是那‘幻术邪灵’突然发了狂,但在这条街上客栈里遇袭的男子却只是被吸走了一魄,有些虚弱罢了。所以我们姑且认为,这‘幻术邪灵’和‘碎尸邪灵’并不是同一个。” 庄意映道:“既然这碎尸邪灵如此凶邪,你们那渭渠君怎么没和你们一块?” 息连召道:“我们这些门生此次历练,原本不是为了这碎尸邪灵,只是来解决这邕城尸体突然齐齐暴走之事罢了。却刚好又撞见这邪灵,雍国的粮草通商向来是息氏负责的,所以邕城城主便拜托渭渠君来处理此事。我们分析出这其实是两个邪灵后,渭渠君在城郊粮库处探得了那碎尸邪灵的踪迹,便要我们留在这里处理这幻术邪灵,他去解决那碎尸邪灵了。” 意映赞道:“你们这渭渠君,对你们着实爱护的紧。” 息连召苦笑道:“只是我们却有违渭渠君期望,三日过去了,还没抓住区区一幻术邪灵。” 息竺悲催的揉揉脸,“岂止有违期望。擒住邪灵和镇压走尸两个肯定都被渭渠君算在历练里了。我们若是没处理好,不仅在最后各氏族‘紫英榜’上排名不好看被人嘲笑,还会被渭渠君罚、长老罚、族长罚、阿爹阿娘罚,藏书阁里的书还不得被我们抄个遍!” 庄意映暗舒了口气,还好只是幻术! 她这具身体已死,死人是不会受幻术影响的,擒住这幻术邪灵对她来说还真是小事一桩。 她拍拍息竺的肩膀道:“放心,定不会让你们这次历练成绩不好看的。” 息连召笑着点点头:“有前辈在,那是自然。”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息青厌突然开口道:“你的剑呢?” 庄意映愣了一下:“在同我说么?”她打了个哈哈道:“哎,我的剑被我收起来啦,没带在身上。” 息青厌蹙起眉头,解下自己的佩剑抛给意映,别扭着脸道:“给你。” 意映下意识的接住,讶然道:“叫我拿着它?” 息青厌脸闷闷道:“别‘它’来‘它’去的,我的剑有名字。” 庄意映瞧了眼剑柄,上面刻着“海粟”二字,笑道:“寄蜉蝣于天地,渺苍海之一粟。好名字。” 息青厌哼道:“出门在外竟不带佩剑,你还真是心宽!” 庄意映笑道:“多谢,不过你自己的剑,还是自己拿着吧。” 息连召笑道:“我们这些人里边,就数青厌的剑最好了,前辈不必和他客气,您拿着可比他拿着有用多了!” 庄意映瞄着息青厌别扭着脸,两颊鼓鼓的,当真可爱、当真想扯一扯。 她和颜悦色道:“青厌,你低下身子。” 息青厌皱眉,满脸不乐意,却还是俯下身。 庄意映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抓住青厌的脸蛋一扯—— 软软滑滑,真好捏。 息青厌吃痛:“你干嘛!” 息连召在旁偷笑,却听得息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7 竺大叫一声:“前辈!万万不可如此!” 庄意映讶然,本以为息竺是个活泼少年,原来竟比连召还守礼。 她讪讪放开手,却听得息连召道:“笃行,你在同谁说话?” 庄意映回头,见息竺背靠着墙,手足无措的极力向后,像是躲着什么,嘴里还念着,“前辈不可……” 众少年有的惊悚的望着息竺;有的脸红红,捂住脸,一副非礼勿视的害羞样;有的皱着眉,小声道:“此举的确有伤风化。” 幻术?那邪灵竟在白天而且还是正午出现了?! 幻术迷惑,主要通过五感。她是行尸,五感虽通明但却与活人大不相同,活人属阳,靠灵慧魄的眉心轮感知,而她若想同活人一样浸入这幻觉中,就要反其道而行,封闭五感。 庄意映闭上眼,屏住呼吸,捂住耳朵,尽力让自己周身的体感降到最低—— 果然听见一温柔如春水的女声。 “小哥哥,怎么这般害羞哇?你刚才不是还要我跟你回家么?” 第11章 山鬼二 息青厌摸出随身的小软鞭,环顾四周,食客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息竺身上,脸上带着笑意,脚下都笼着一层青色的雾气。只是仔细一看,无论是美髯大汉、飒爽少年还是耄耋老人,那笑都是如出一辙的娇媚可人。 大有古怪! 他轻呲道:“没想到那幻术邪灵竟在白日出现。” 息连召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庄意映,传音入耳道:“青厌,莫要出声打搅。” 庄意映尽力让自己沉浸在那幻术之中,忽而鼻尖飘来一股青草的气息,她随着这股气息意识逐渐变得浮浮沉沉,竟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回了雁王宫。 她睁开双眼,看见了息衍挺直的背影。 成功融入这幻术里了! 庄意映正坐在讲道堂里,她好奇的戳戳息衍的后背,息衍回头低声问道:“何事?” 呀,竟还会出声儿呢,有趣有趣。 她乐呵呵道:“没啥没啥。” 她兴致勃勃的打量了一圈儿,前边舒叶青舒先生在授课,众子弟在下边儿干什么的都有,均竖起那蓝皮儿书挡着舒先生的视线。 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庄意映玩心大起,偷偷蹲下,猫着腰走到初枭旁边,伸出腿,一脚踹翻了他的凳子,又一溜儿烟的跑回座位上,一本正经的坐好。 初枭“诶呦”一声跌到地上。庄意映正等着初枭炸毛、舒先生雷霆大怒,可是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儿。 她回头一瞧,初枭已把那凳子摆好,拍拍身上的灰,又坐下捏他的小泥人。 初枭感觉到意映的视线,抬头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哈? 少年你脑壳摔坏啦? 庄意映眼珠儿一转,贱兮兮的举起手打小报告道:“舒先生!初枭在下边不好好听学,还不安稳坐在凳子上,行无端、坐无体!” 舒叶青放下书关心道:“初枭,可摔着了?” 初枭摇摇头道:“无妨,劳先生挂心。” 如此慈祥的形容、如此文绉绉的语气,噫,如何能忍! 庄意映再接再厉道:“先生,初枭的凳子是我踹倒的!” 舒叶青道:“脚可疼?是否要回去歇一歇呢?” 庄意映打了个激灵,这幻术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舒先生才不会这么肉麻的讲话! 待不下去了! 她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息衍突然站起身来,把庄意映打横抱起。庄意映吓了一跳:“你干嘛?” 息衍道:“你的脚踹的疼了罢,我送你回去。” 庄意映悚然,连息衍也是这种调调,这幻术邪灵是什么恶趣味? 息衍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道:“乖。” 我滴个姥姥! 她一把退开息衍,赶紧跳下,连滚带爬的从讲道堂奔出来。这邪灵口味太清奇,她可真真招架不住…… 庄意映一路跑着,竟下意识的跑到了和硕宫,她在宫门口驻足良久,终归是情怯。 “怎站在门口不进去?难不成是又闯什么祸了?” 庄意映听见这温柔的男声,心头巨震,一下子僵住了,泪水瞬时盈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是爹爹…… 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把自己抱起,扛在肩上,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温情。雁王笑着说道:“乖女儿可坐好了,爹爹带你去找娘亲。”他打趣道,“意映现在可有七尺高了,小心脑袋碰到房梁。” 房梁……房梁……房梁…… 意映一阵晕眩,眼前浮现出娘亲在房梁上轻轻打着摆的模样,娘亲生前言笑明媚的脸和在那白绫间涨的青紫渗血的脸在脑中交替出现,她从雁王身上跳下,狠狠道:“你滚!你滚啊!” 雁王脸上依旧是如暖阳般的温柔,他微笑道:“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来,爹爹带你进去……” 庄意映尖利的打断他道:“不许你进去!” 她心神不宁,便难以全神浸入这幻术之中。 周围景物开始逐渐变得模糊、霎时间天旋地转,而那雁王还在犹自重复着,“来……来……来……” 一个女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疑惑道:“你在乎的人如此亲切待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才有鬼了! 庄意映揉揉太阳穴,彻底从幻境里清醒过来。 那女声迅速消失不见,怕是已经去找另一人的魂魄去吸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屋子里的人竟已尽数陷入那幻术之中,息竺和那些少年全部都笑容痴傻。 庄意映皱眉,这是精魄已被吸了去? 她身旁的息连召和息青厌也陷入了幻境之中。息连召眉头紧蹙,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想来是虽知晓是幻境,但却难以克制心中所向。息青厌却意外的一脸嫌恶,他猛地一挥拳道:“恶心死了!” 庄意映赶紧低头避开,息青厌的眼神已渐渐清明了起来。 没想到青厌竟是第一个从幻境里清醒的。 庄意映问道:“清醒了?你可有留意到那邪灵撤走时的方向?” 息青厌打了个寒颤、抖了抖鸡皮疙瘩道:“哪有空注意到这个?我能远离那玩意儿就已谢天谢地了!” 不知这孩子看见什么了,恶心成这样……庄意映同情且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是幻术罢了……” 息青厌抬手打断她,痛苦道:“求你别说了。” 庄意映道:“好好好,我不说。那邪灵这次真是大手笔,竟一次掠了那么多精魄,从这些人的形容来看。”她指了指堂内西北角人最密集的地方,“他们是已被吸走一魄的。而我们俩这边,她应是轻易不会再来,息竺他们的精魄也已被吸走了,所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8 以那邪灵应该就在——”她朝着息连召一努嘴,“这里。” 息青厌眯眼,见息连召的身上影影绰绰笼着一层柔柔的碧光,确与那些青色雾气不同。 他猛地甩出软鞭,抽向息连召。 庄意映惊呼道:“小心!”他也不怕伤了连召! 软鞭并没有落在息连召的身上,一道碧光拦住那软鞭的去向,化出一纤纤素手,而后那些碧光又渐渐成形,化作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子。 她歪着头疑惑道:“你为什么出手伤他?刚刚在幻境里,你不是对他心悦的紧吗?” 息青厌脸色铁青道:“闭嘴!连召才不会做如此龌蹉之事!” 她咦了一声道:“你不喜吗?今日倒是奇了,你们竟都不喜欢这幻境。”她出声唤道:“小狸,你这幻术是不是施的不对啊?” 雾气中听得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男童,胖乎乎圆滚滚的,只是身后甩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头上也长着一对圆耳,他奶声奶气道:“没有。有福福在。影响。” 啊?他说啥? 庄意映纳闷,福福是啥? 那女子喜道:“小狸,那灵湖之气就出现在这里?” 小狸点点头,跑到庄意映跟前,抬起小脑瓜仔细看了看意映,拉住意映的衣角,肯定道:“福福。” 那女子忽的一下出现在意映面前,恳切道:“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一趟?” 拐了精魄回去还不够,竟还要拐人么? 庄意映退后一步,那女子急忙伸手拉住她:“求求你。” 她急切的保证道:“跟我回去一下,看一眼就好,我不会伤害你。” 庄意映将手臂从那女子的手中扯出来,却不料将那女子扯得身子整个儿一歪,向她身上倒去。 那女子身上冒出两棵薜荔来,一左一右支撑住她的身体。 庄意映讶然,她竟没有双腿么。 那女子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裳,对庄意映笑道:“让你见笑了。” 息青厌瞧着那女子身上绫罗的杜衡花纹,惊道:“山鬼?你是这邕城骊山山脉的山神?!” 原来这“幻术邪灵”不是什么精怪,竟是山神么? 庄意映瞧瞧那小狸,圆耳毛尾、金环花纹,可不就是山鬼的坐骑文狸么。 只是这文狸,也着实幼/齿了些。 息青厌冷然道:“你身为山神,竟做出这种害人的勾当!” 那山鬼姑娘急急辩解道:“小哥哥,不是的,我没有害人,我是想救人啊。” 息青厌嗤笑一声,“吸了这么多人的精魄,还说没有害人么?分明是你自己想提升功力吧,拿救人当借口,真是可笑!哪有活人需要精魄来救的?难不成你在逆天改命,将人起死回生么?” 山鬼姑娘黯然点点头道:“他也的确可以算是死了……” 庄意映道:“起死回生这事儿我可做不来,你找我也没有用啊。”她虽然真真切切是死而复生的,但是她自己对怎么醒的还是一头雾水呢。 山鬼姑娘忙道:“不,你一定可以的。你身上的气息和稳住魂魄的灵湖一模一样,那湖可以保他魂魄不散,你一定能救他醒来!” 她又重重的说道:“你一定能的!” 庄意映问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啊?” 山鬼姑娘摇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他的样子,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息青厌瞥了她一眼,哼道:“连名字都叫不出?谎都说不圆还来唬人么?” 山鬼姑娘道:“我没有骗你们!我虽不知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他还会给我编花环呢。” 她小声呜咽道:“求求你,救救他吧。他的肉身就要腐烂了,需要的精魄越来越多,我就快撑不住了……求求你……求求你……” 看样子,这山鬼似乎说的是真话。 庄意映叹气,只是,她真的爱莫能助啊。 不过,为什么她的气息竟会和他们口中的“灵湖”相若?这些山中灵神精怪的感觉都敏锐的很,难不成这湖会和她变成行尸有关吗? 庄意映感觉到有什么在扯她的衣角,她低头一瞧,那小狸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摘了一簇新开的海棠花,举到她面前讨好般道:“福福,给你发发。” 真可爱,庄意映摸摸它的头。她失笑,这孩子的口音是谁教的…… 她伸手接过那花,只是花还未到手中时,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了开去。 凌然剑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那山鬼布下幻术时所用的雾气尽数散去,屋子里中了幻术的人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那山鬼被剑气一冲,掠得的精魄便散了开去,纷纷奔回道原主身体里。 她惊怒道:“谁?!” 息青厌喜道:“渭渠君!渭渠君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发=花花 福福=湖湖 这只小文狸祖籍是大福建哒~ヽ(??▽?) 第12章 山鬼三 庄意映心道,这便是他们口中的“渭渠君”?这股剑气可当真灵力强劲的紧,想必也是个人物。 海棠花飞落一地,小狸着急的慌忙去捡,那可是给福福的发发,说不定福福高兴了就会和他们回去救那讨厌鬼了呢。 有一朵又大又红、开的最娇艳的海棠飘飘忽忽落到了门口。小狸犹豫了一下,门口是剑气最凌厉的地方,虽然这剑气不伤人,但它灵力低微,贸然前去,恐怕多多少少会伤到,它对那股剑气有着本能的畏惧。 海棠花在气流中颤抖着,小狸一咬牙,鼓起勇气,为了福福的发发,拼啦。 庄意映见小狸奔去的方向,瞳孔一缩:“小心!” 这小蠢妖!为了朵花,连命都不要了么! 她伸手欲把它捞回来,可小文狸跑得甚快,一眨眼的功夫,竟已到了门口。 它抵不住那强劲灵力,刚刚和剑气正面碰上,就现出了文狸原形。而山鬼姑娘忙着收回精魄,根本无暇顾及它。 它叼起那花,脖子上的鬃毛被风吹的飞起,遮住了它的视线。慌不择路中,它竟向门外奔去。 那剑气的余威尚在,这小家伙是自寻死路么! 一双修长的手把它抱起来,安安稳稳的拢在怀里。 庄意映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小狸抬头望望这双手的主人,却伤心了,我难道已经死了吗?怎么看见仙人啦? 那精魄已全部回了原主身体中,山鬼姑娘和文狸的幻术已破,众人纷纷醒转,她又急又怒,银牙一咬。 罢了!本就不是为这些寻常精魄而来的,那灵气之人既不愿与她回去,那她只能掠她回去了! 山鬼姑娘唤了一声:“小狸,回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9 !” 小狸听见山鬼唤它,高兴的从那男子怀里蹦出来。 呜呜呜呜太好了它还没死。 小狸跳开的一瞬间,山鬼姑娘便伸出两条藤蔓,一条缠裹在小狸身上,把它迅速拉回身边;另一条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庄意映! 庄意映一个没注意,便被死死捆住。 山鬼见得手,身下树根暴涨,以木代腿,往那窗边奔去。 息青厌大吼,“剑!用剑!” 庄意映的双手也被捆在那藤蔓之中。她悲催的想,少年,这可咋用啊。 她双臂紧绷,肩膀用力一张,碗口粗的藤蔓便齐齐断裂。 庄意映把海粟剑甩给息青厌道:“拿着!” 果然就算剑再好,让她一个剑盲拿着也是鸡肋。 她现在特别怀念那把小尖刀。 山鬼姑娘困她不住,竟没有犹自逃脱,居然折返回来,又伸出藤蔓。 庄意映无奈,姑娘你这是何苦。 她伸手抓住来势汹汹向她而来的藤蔓,那藤蔓在她手中竟半分都动弹不得。 庄意映忧心的向山鬼姑娘道:“我要是扯断它,你会疼吗?” 息青厌叫道:“扯扯扯!你竟还有心情怜香惜玉!” 庄意映五指一拢,把那藤蔓拽断,绿色的汁液飞溅,喷了她满脸。 庄意映摇摇头,青厌这孩子,如此一根筋,以后可还怎能娶的到小姑娘…… 她自然而然的就以他们长辈的身份自居,油然生出了一股拖儿带女的沧桑感。 她一抹脸,回头望向渭渠君。他自出了那一招之后便收了剑,在大堂内查看那些中了幻术和失了精魄之人的情况,衣袂飘然,闲庭信步。 庄意映匪夷所思,心头无名火升起。这便是他们如斯崇敬的渭渠君?如此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真真让人火大! 她大喊道∶“渭渠君!你倒是来帮帮忙啊!” 那渭渠君正将一笑容呆傻的少年扶到椅子上,引魄入体,闻意映此言,头也不抬道∶“既无人伤亡,不必赶尽杀绝。” 庄意映心头一堵,无人伤亡?那现在被藤蔓纠缠的是谁啊? 息青厌也点头道∶“前辈,我们以镇压为主,既然精魄已还位,这山鬼想回,便放她回去罢。”他小心翼翼,“不必如此……呃……粗暴……” 她气结,青厌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刚刚还一副苦大仇深、同仇敌忾的模样,这渭渠君来了,就和一只夹起尾巴的小狼般灰溜溜打起退堂鼓! 那山鬼哪里是岂止是仅仅想回去,她这分明还要掳了她呢! 那些人都安然无恙就可以了是吧?她怎样就无所谓了是吧? 没想到那雍国人除了古板,还如此的冷血无情! 因是山鬼姑娘主动出手,庄意映便下意识的把自己定位成“即将被掳走的可怜少女”,全然没注意这般手撕藤蔓到汁液飞溅的自己形象是有多英勇残暴……如果此时有不知情的人望见,必定会以为是她在欺负那山鬼姑娘……场面完全是一边倒啊,虽说凉薄了点,其实倒也不怪息青厌叫她“手下留情”…… 庄意映指着渭渠君气笑道:“好好。你要我跟你回去,好啊。只要你把他一起带着,我就和你回去!” 山鬼瞪大乌溜溜的眼珠儿,喜道:“好!一言为定。” 福福愿意和他们回去了!那讨厌鬼欠它的果子可以还给它了!小狸高兴道∶“福福,非去,瞧大福福吧。”话一出口,它却发现那并不是人言,而是一声尖锐的啼叫。 它不能说话了?!小狸“啊啊”叫着,在地上打着圈儿,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焦躁。 山鬼周身碧光大盛,暴出几十条藤蔓齐齐向渭渠君缠去。 剑光一闪,那藤蔓尽数断掉。 渭渠君看向自己的剑,却把剑收了起来,按着太阳穴皱眉道∶“莫动,此处有异。” 山鬼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她满心满脑子都是意映那句:“你带着他,我就和你回去。”哪里还顾得上这里有没有异常。 她心底想起一个声音∶这人真麻烦,干脆就让他死了罢,死了就听话了。反正那灵气之人要带着他过去,又没说是死的是活的,不是吗? 山鬼念头一转,那藤蔓瞬间长出了尖锐的倒刺,向渭渠君心口扎去! 息青厌闭上了眼,不敢看。 庄意映心中痛快的想,就该这样,让他尝尝苦头! 叮当。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庄意映心头一凛,不对劲儿,她怎会如此恶毒?如此计较? 她想起渭渠君那句“此处有异”,突然心头雪亮、灵台清明。 温柔良善的,戾气凶然,动手杀人。 意气风发的,婆婆妈妈,畏首畏尾。 仗义执剑的,冷漠无情,不闻不问。 定是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脚! “叮当叮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了。 藤蔓在渭渠君心口堪堪停住。山鬼姑娘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她竟然想杀人?!她竟然差点就杀了人?! 那碰撞声出现在门口,一个面目风流的男子靠在门框上,半阖着眼,声音甜腻,“诶呀呀,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鼎鼎大名的渭渠君了呢。” 那人的腰间挂着一串骰子,“叮当”的声音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渭渠君道∶“‘谛心魔’易知难?” 易知难作了一个揖道∶“正是在下,惭愧惭愧。” 渭渠君抱拳道∶“多谢解围。我欠阁下一份人情。” 那人拍手道∶“能得渭渠君一诺,这趟跑腿儿真是值了值了。” 他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边嚼边道∶“我在这儿竟嗅到了海潮阁的‘涩蝴香’,还纳闷儿呢,这不是给犯人用的吗?我还以为有谁这么有意思竟在饭堂子里用刑呢。” 他把那糖嘎嘣嘎嘣嚼出声儿:“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没看到施刑吗?庄意映翻了个白眼,怪人。 不过听他们话儿里的意思,这易知难竟也是海潮阁的人?不知他认不认识莫摘花?如若认识,事情好办却也难办了,他若与莫摘花熟识,便可将遗体交付于他,不过可该怎么解释她的身份?又该怎么解释莫摘花的遗体竟在她手中?如果实话实说,告诉他们自己是行尸,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这些修士非把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如果不熟知,那便容易了,想必莫摘花生前必不以真面目示人,她如此形容倒也说的过去,只是要继续去寻得莫摘花的亲友了。 怎么办,只能兵行险招了。 庄意映道:“一只啥?” 易知难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像是现在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见她一脸绿光,又嫌弃的撇过头去。 息青厌道:“是‘谛心魔’易知难易前辈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0 ,司陟罚臧否,同在海潮阁,莫前辈你竟不知吗?” 易知难听到这声“莫前辈”,讶然转过身,双眼亮闪闪:“同在海潮阁的莫前辈?难道是莫摘花前辈?” 他笑道:“莫前辈没听说过我也正常。我入阁时,莫前辈已出外游历许久了。”他殷勤的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庄意映道:“我自小便听闻莫前辈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前辈,擦擦汗。” 庄意映腹诽,这名士待遇就是不一样…… 她在心底道了声得罪,莫女侠,我暂时冒名顶替一阵子,待我回国,必向各处澄清告罪。 她把那帕子往脸上一抹,抹下一层绿油。 易知难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瞧着她,期待能望出一些妙法端倪来。 原来他递帕子竟是为了这个么。 庄意映从容的继续擦脸,你看吧看吧,能看出什么来我随你姓! 渭渠君望向庄意映的目光却忽然一凝。 意映瞧见他变得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停了,那帕子便掉了下来。 他看出什么来了?这诡异目光倒是怪怕人的…… 渭渠君走过来,从怀里拿出另一张干净的帕子,蹲下身,动作轻柔的为庄意映拭去脸上汁液。 他在庄意映耳边,轻声道:“婵儿,我是息衍。” 第13章 山鬼四 婵儿?息衍说话何时也这般肉麻了? 猝不及防的见到故人,庄意映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 庄意映讶异的想,二百年过去,竟还能记得我。 他已长成这般翩翩模样,岁月对这些修士真是温柔宽容的很。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追。 她只是想回去看一看,只看一看就好了,若是真叫她回雁王宫,格格不入不说,她这种身份,不知又会成为谁的筹码、谁的棋子。 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似当年,人心隔肚皮,还是谨慎为上。 况且,为何息衍偏偏在此时此刻认出她来?刚刚进来时为何没有呢?还是说,是在旁人都把她当成是莫摘花后才愿意认她?他为什么唤她名字时用了传音?怕被人听到么?他也是雍国人,和莫摘花又是什么关系? 庄意映自嘲的摇摇头,经历了诸多事情,平日里自己最懒得动脑,此时竟如此疑神疑鬼起来。 睡了二百年,把脑子给都睡出疑心的毛病来了。 庄意映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关于“久别重逢”的话,张了张口还是咽了。她从息衍手里夺过那帕子,笑道∶“多谢了,我还是自己来。” 息衍刚想开口,庄意映便抢先道∶“我莫摘花在名山大川间游历多年,许久不见人,刚刚有失礼之处,渭渠君莫怪。” 她定定的瞧着息衍,看他做何反应。 息衍愣了一下,而后垂下眼帘,点点头道:“好。” 庄意映舒了一口气,心却提了起来。这是要她做“莫摘花”?果然他还是要利用这身份吗? 只是,她刚才似乎看到息衍眼睛里有水汽?还似乎扁了扁嘴?错觉吗? 息青厌道∶“渭渠君,这些人还未醒来,是否要用‘清音’来唤醒?” 息衍摇头道∶“不必,此时涩蝴香余香未去,他们此时醒来必多多少少受到影响。” 易知难从怀里拿出两颗骰子,在手里把玩着,笑意盈盈道∶“你弹嘛,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中了涩蝴香是个何等模样,肯定有趣的很。” 息衍冷然道∶“人心骤变,心血逆涌,爆体而亡,何来有趣?” 易知难“嘿呦”一声道∶“说个玩笑罢了。” 山鬼姑娘见此情形,有这两个大能在,她是难以将庄意映带走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因她身有残缺,说是“跪”,其实整个身子都堪堪要扑倒在地,只是靠着两条细瘦的胳膊撑着,微微颤抖着。 她悲戚道∶“求求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救救他……救救他……” 她的声音愈加哽咽,“如今只有你才能救他了。你的气息和那灵湖一模一样,我没有胡说……没有骗你……” 庄意映其实也对她口中那灵湖在意的很,见这山鬼姑娘如此,终是不忍,她把山鬼扶起来道∶“姑娘莫要如此,我同你回去就是了。不过事先说好,我可真的真的不知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啊。” 息衍却冷不丁开口道∶“我随你同去。” 庄意映讶然道∶“你随我去吗?我刚刚说那话是因为中了香,你可别当真,胡话是不作数的。” 息衍对她传音道∶“听她此言,那灵湖似乎和你这般形容有莫大的关联,我随你去,稳妥些。” 庄意映转念一想,也是了。按息衍当年不服输的小性子,到手的棋子不能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且,就算息衍要将她如何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有他在,至少此时是平安的。 庄意映笑道∶“那便劳烦渭渠君了。” 息衍摇摇头,认真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易知难饶有趣味的瞧着他们。这莫摘花,怎么和渭渠君私交甚笃的形容?她不是已嫁作人妇了么,现在她易作少女模样,与渭渠君这般,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他抛了抛手上的骰子,落下时一左一右的接住。他伸手一看,左三右六:风日有情无处着,初回光景到桑麻。 有意思。他们竟在幼时便已相识,可这莫摘花似乎比渭渠君要大上许多啊,如果不是那渭渠君大逆不道,那便是这“莫摘花”有人偷梁换柱了。 他打了个呵欠。 不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看看热闹也就罢了。这明显是一摊浑水,谁趟谁傻。 帮了渭渠君一个小忙,得他一诺,见好就收罢。 易知难道∶“二位前辈尽管放心前去,这里的人有我和这小孩儿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施涩蝴香之人折返回来,有我在这里,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庄意映点头∶“那便好极,我们走罢。” 息衍道∶“等一等。” 息衍走出酒馆,不多时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他向庄意映道∶“坐。” 庄意映不明所以,随便捡了个凳子便坐了下来。 息衍在庄意映面前半跪下来,意映吓了一跳,欲从凳子上跳下来,息衍却先一步捉住她的脚道∶“别动。” 庄意映光着脚蹦哒了一天,那脚早就灰扑扑脏兮兮的了。她的脚被息衍握在手里,轻微一动,便在息衍的衣袖上留下一道土印子。 她不敢动了,瞪大眼看着他要干什么。 息衍的帕子给庄意映拿去擦脸了,此时没有什么物件儿,他便拽过自己的衣袖给庄意映擦脚。 意映扯了扯嘴角,她刚刚不敢乱动怕弄脏的是谁的衣裳!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1 息衍打开那纸包,里边躺了一双粉嫩可爱的绣花鞋。 他为庄意映穿在脚上道∶“下来走走,可还合脚?” 庄意映讶然,他刚刚,竟是出去为她买鞋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记得她的尺寸,能为她买到合脚的鞋? 凑巧吧。 庄意映跳下凳子,走了走道:“鞋底甚软,大小正好。” 息衍见意映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面容上带着愉悦。他的眼角眉梢也挂上了些笑意。 息青厌和易知难木然的杵在一边儿,息青厌道∶“易前辈,这涩蝴香竟也有致幻的效果吗?我刚刚,竟看到渭渠君笑了……” 易知难否道∶“这涩蝴香只能扰人神识,不能致幻。” 息青厌喃喃道∶“那便是我神志不清了,渭渠君一向喜洁,怎么会用衣袖给人擦脚呢。” 易知难用手拢住嘴,对息青厌窃窃道∶“小孩儿,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同人乱说。你们渭渠君,是不是有个不让人靠近的小屋?里边儿住没住过人儿?” 息青厌翻了个白眼,谁是小孩儿,他瞥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易知难,嗤道:“金屋藏娇么?前辈涩蝴香吸多了罢。” 息衍见庄意映已穿好了鞋,便向息青厌嘱托道:“万事小心,我去去就回。” 那山鬼抱起小狸道:“二位跟我来罢。” 息衍抽出佩剑,一振衣袖站在剑上,端的是英姿飒爽、仪态风流。 庄意映感慨,上次与他在暗道里时他连御气都做不好,如今竟已能御剑飞行了。 息衍向庄意映伸手道:“上来。” 庄意映借着息衍的手劲儿稳稳的站到了剑上,她好奇道:“你这剑倒是乖顺的很,我站在它身上,它竟然一丝儿颤动都没有,好剑好剑。对了,你给它取了个什么名儿?” 息衍已随着那山鬼御剑飞到了半空中,闻意映此言,他低声道:“漱溟。” 庄意映笑道:“漱溟?这不是你的表字吗?拿它来做剑名啦?你这剑名儿又是谁给你刻上去的?我来瞧瞧好看不好看。” 息衍还没来得及阻止,庄意映已经蹲下身去,她透过漫天缭绕的云雾,看到了那剑上刻着的“念尔”二字。 她纳闷,念尔剑?小光头不是说他的剑叫“漱溟”吗?她心底其实未在意这件事,便心直口快道:“这剑叫‘念尔’啊。怎么着,向你这样的修士都这般小气,连剑的名字都不愿告诉给旁人?” 她转念一想,赶紧歉道:“是不是修士的剑名有什么说道啊?不能随意说?哎呀,不好意思啊,是我唐突了。” 她听到身后息衍低声道:“不是的。” 庄意映松了一口气,打趣道:“难不成还是你拿错剑了?” 息衍淡声道:“的确很多人都用表字做剑名。所以,刻的字是一回事,旁人叫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庄意映点了点头,却暗自腹诽,你若不刻意误导,谁会叫错剑名? 半晌之后,她忽然问道:“大多数修士,都会御剑吧?” 息衍道:“然。” 其实当年她听说雍国要送质子来雁时,是不大相信的。那些修士个个眼高于顶,怎会做如此低声下气之事。见到息衍后,她才打消了疑虑。 她小时还是过于天真了,区区凡人兵卒,怎会是这些仙门修士的对手?虽说大多数仙者不仙,起了内讧,也断没有“议和”的道理。 况且,送来的还是堤桉息氏的小公子。 庄意映正深思着,那山鬼开口道:“二位,鸣英山到了。” 第14章 山鬼五 春意正浓,午时的阳光暖融融的披在肩上,可鸣英山上却落雪如梨,山头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霜雪。 这山并不高,按理说本不应有落雪。庄意映自高处向下望,整个邕城的骊山山脉苍翠如染,一路延伸到鸣英山的半山腰,绿意在半山腰处却生生折断,不合时宜的接上了一片雪白。那连接处的树木一点儿也没有生在冰雪旁瑟缩的模样,它肆无忌惮的生长,欣欣向荣。 而山头里的树木都齐齐挂着雾凇,时光和生命仿佛在寒冷中流逝的愈加缓慢,甚至凝固。 他们落在鸣英山山头,奇异的是,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寒意,意映摸摸树叶,触感温和,似乎还能感受到树木里蓬勃的朝气,与寻常冬日冰雪中的树木大不相同。 庄意映奇道:“你住的这个山头,倒是有意思的很。是有什么仙人洞府还是冰雪精怪在的缘故吗?” 山鬼姑娘道:“这里只有我和小狸在住着。我小的时候,这山还并非如此奇特。直至二百年前那灵湖突然出现,鸣英山上才开始四季落雪。” 二百年前?那不正是她身亡之时。 果然这灵湖与她大有关联。 息衍握住意映的手,沉声道:“你有没有什么异样感觉?” 她摇摇头道:“这山上虽冰雪环绕,却并不寒冷。” 息衍道:“除此之外?” 庄意映眨眨眼,除此之外?难不成这山头竟另有古怪吗?息衍觉出什么了?她闭眼感受了一下,但也的确没什么特别感觉,庄意映谨慎道:“暂且无异常。” 息衍眉头深锁,“先随她去那灵湖瞧瞧罢。” 山鬼姑娘的脚步愈发迅急,她身下生木,在地上滑行着,庄意映和息衍紧紧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便到了山鬼姑娘口中的灵湖旁。 庄意映拨开遮住视线的树枝,心底悚然,这哪里称得上是灵湖?这分明是就一眼深不见底的寒潭! 寒潭之上笼着一层阴森森的墨色雾气,将潭中的情形遮盖住,诡谲中有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或许直接瞧着那寒潭并没有那么可怕,这墨雾一遮,却叫人毛骨悚然,想看个明细,又感觉那寒潭底似乎有一只蛰伏的巨兽在静静狩猎,靠近那里,就成了它的猎物,将被带进万劫不复。 山鬼姑娘站在寒潭边儿上朝他们招手道:“这边。” 庄意映犹豫,踌躇不前,这寒潭如此可怖,她打从心底里不愿去。 息衍问道:“怎么了?可有不适?” 庄意映颤巍巍的指着寒潭道:“这哪里是湖?这分明是个深渊寒潭罢,这么高、寒气这么重,我瞧着可眼晕了。” 息衍瞧着在绿树掩映下的清澈湖水,微风一过,泛着细小的波纹。 他走上前,不由分说的抱起意映,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他安慰道:“这湖定是对你有影响,在你眼中才是可怖的模样。需得在近处瞧一瞧。别怕,我护着你。” 意映被他这样抱着,浑身不自在,她最多是有些反感这寒潭罢了,刚刚却不知怎的冒出那般娇滴滴的语气,其实息衍大可不必如此…… 不过被他抱着,心底的斥意的确减轻了许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2 多,就让他这样抱着,似乎也不错…… 她惬意的晃晃脚丫,看着自己离地三尺高,又不悦了起来,心情说变就变:长的高就是了不起,想把谁提溜儿起来就把谁提溜儿起来! 她纠结了,行尸还能长个儿不?她要是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其实也蛮愁人的…… 行近湖水,息衍用另一只手臂虚拢在意映腰间,防止她乱动掉下来。庄意映胆颤心惊的往寒潭里瞄了一眼,一阵眩晕。 恍惚间,她似乎又感受到当年在婚轿中那彻骨的寒意,只这一眼,就几乎疼痛到撕裂。 她把头埋在息衍肩窝不愿再看,息衍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手掌轻柔温暖,袍袖宽大厚重,把她身后寒潭的冷意严严遮挡住。 小少女在他怀里颤抖着,他的手指触到她单薄的脊背,心底被轻轻刺了一下。 山鬼姑娘见庄意映这排斥的模样,心下不安,怯怯道:“他就在这里,你帮我看看他好不好?” 庄意映的脸埋在息衍的衣服里,那寒潭恐怖的很,再叫她回头望上一眼,是万分不愿的。 她开口,声音因被衣裳阻隔,显得闷闷的带着委屈,“好。我帮你看看他。只是千万记得,你将他带出时,务必离那寒潭远些。” 山鬼的双臂虚举,湖水之中缓缓升上来一棵嫩芽,那嫩芽迅速生长,不多时便生长成一棵巨树,渐渐枝繁叶茂。树枝变得粗壮,扭曲在一起,支在整棵树之外,成了一个独立的树干,而树的本体却枯萎了,似乎被树干吸尽了精华灵气。那树干上缠绕的树枝越来越多,聚成了一人高的棺材般的物件儿。 山鬼姑娘做了个抓取的动作,“树枝棺材”便朝她飞了过来,落在她脚边。而湖里的树在那树枝棺材离体的一瞬间便化为湮粉,纷纷扬扬落在湖里,消失不见。 山鬼姑娘道:“好了,你来看看罢。” 息衍把庄意映抱近,庄意映扶着息衍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回头,见的确离那寒潭有一段距离,于是便干咳一声,跳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见笑了。” 山鬼姑娘把手放在树枝棺材上,轻轻一拂,树枝便尽数松开,露出里边的人来。 那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身着玄衣,带着手套,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难以判断身份。 庄意映把手放在他胸口,竟是有温度的,心还在跳。 息衍探了探这人的眉心,此人魂魄离体怕是有一段时日了。 山鬼姑娘急切道:“他怎么样?你们会救醒他的吧。” 魂魄已散,只空留一副皮囊怎么救?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做到,起死回生不过是说说罢了,如她般走运,醒过来也是这般半人半鬼的模样。 庄意映为难了,她原以为见到“灵湖”会有一些头绪,但是她除了胆怯之外什么也没感觉到,没能帮上忙,惭愧的很。 庄意映斟酌着该如何同那山鬼姑娘道明,毕竟让她骤然陷入希望和失望的巨大落差中,太受折磨了,她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说才温和。 她正纠结着,却听到息衍道:“此事倒也不难。多亏你如此妥善保存他的身体,只要将他魂魄归位,就可醒来了。” 庄意映瞪大眼,息衍居然说的如此云淡风轻!那可是魂魄归位诶!此事逆天而行,他要付出多少代价怎么才能做得到? 况且,天道可睚眦的很,只要有一星半点的违逆,它必千倍百倍的奉还! 古往今来多少欲逆天改命的大能修士,最终还不是败给了“因果”二字。 庄意映咬了咬下唇,我担心息衍作甚,他救醒那人对我只有益无害啊!不过毕竟有幼时的交情在…… 她扯了扯息衍的衣袖,低声道:“你可想好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如此这般逆了天道,就算你如今是大能,这种事情还是斟酌些吧。” 息衍闻庄意映此言,嘴角上扬道:“你不必担心,这‘追魂术’我练习过多次,一般不会有闪失的。” 庄意映疑道:“追魂术?堤桉息氏还会这个,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是你哪里学来的野路子法术?” 息衍诚实道:“我创的。” 庄意映被他这话堵得一梗,她问道:“那你定是熟练精通了,之前必招过不少人的魂吧。” 息衍道:“未追回过生魂。” 庄意映:“……”息衍小的时候还蛮靠谱的,怎么长大了倒浮躁了呢。 息衍道:“你也坐到这边来。” 庄意映坐了过去,晃着脚问道:“要我坐在这里?不会给你添乱吗?护法这事儿我可做不来呀。” 息衍道:“无妨。” 他伸出两指放在意映眉心,面色凝重:“果然。” 刚刚他便觉得这湖的气息熟悉的很,带着一股属于少女的灵动之气,这不是一个深山之湖该有的气息。 庄意映纳闷道:“果然什么?” 息衍面色肃然,“你现在的身体里,只余一缕神魂了。” 庄意映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只余一缕神魂?她的三魂七魄竟只余一缕神魂?那她为何还能神志清明的站在这里? 息衍接着道:“这湖的气息与你相若,应是这里有你遗落的魂魄。我刚刚探查了一下那人的生魂所在,竟也在这湖中,这灵湖在敛魂聚魂。” 庄意映道:“我现在这样,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 息衍摇头道:“不尽然。不过地魂、命魂缺失,气、力、精、英不在其位,导致命理推进停滞不前倒是真的。” 庄意映抓了抓头发,“也就是说,召回魂魄,我就能同旁人一般了?” 息衍点头:“然。” 庄意映闻言,赶紧一屁股坐到那玄衣人旁边,恳切道:“你连带着我的魂魄一起召罢,不都是同在这湖里么。” 她抱拳道:“就都交给你啦。” 息衍瞧着眼前少女熟悉的笑容,点头道:“好。” 第15章 山鬼六 庄意映骤一离开息衍的身边,身后寒潭的冷意便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过来。她打了个寒战,心里敲起了退堂鼓,只是待在这寒潭旁就如此冰冷刺骨,魂魄从寒潭捞出来引入体内时还不知会有多难以忍受呢。 她嘟起嘴巴,给自己找乐子引开注意,生活啊,真是艰难坎坷!命运啊,就是要激流勇进! 息衍已经盘腿坐好,他疑惑的瞧了瞧满脸人生哲学、命运疾苦的庄意映。 庄意映轻咳一声,乖乖坐好。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晕过去再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反正她已经死了,这寒意还能把她冻活不成。 她闭上眼,感受到息衍的灵力将她温柔的包围,过了一会儿,一股温和的灵力裹挟着冰寒之气从她背后袭来,她只觉后心一凉,心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3 口一痛,然后便人事不醒了。 恍惚间,她又听到了岐国车队马骑的嘶鸣声。风雪呼啸,她的轿帘被掀开,一个白馒头轱辘辘滚到她脚边,记忆纷至沓来,她记得,那时她似乎是想把馒头拾起,可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又是幻觉么。 眼前一片漆黑,腿是木的,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被寒冷撕咬的刺痛感。这寒潭真真可恶的很,偏挑这样的回忆,相比之下,山鬼姑娘的诡异口味也显得可爱的多了。 庄意映心头一倔,这是我自己的梦境、我自己的识海,我还操控不了了?! 她把全身力量都汇集在腰上,全神贯注,奋力一伸手,摸到了一个蓬松的圆物。 拿到馒头了! 她心下激动极了,说来惭愧,馒头其实也是她一个极大的、耿耿于怀的执念,若是死前做个饱死鬼,她现在的吃相也不会是这般饿鬼投胎的狼狈样。 馒头刚刚递到嘴边,撕裂感却在这当口袭来,庄意映手一抖,馒头掉了下去。 庄意映多年的涵养通通崩坏,忍不住蹦了句粗口,她愤怒的想,待她醒来,必把这寒潭填成平地! 撕裂般的疼痛愈加剧烈,她觉着自己已经被撕为两半,意识朦胧间,她好似漂浮了起来。 庄意映感觉到眼前有光亮涌进眼,她睁开眼睛,四周苍茫,自己已经到了半空中。而车队仍在行进着,那大红婚轿依旧不紧不慢的颠簸着。 庄意映的周身都被剧痛包围,似乎被剖开了皮肉,将整层皮从她身上扯了下来,其余鲜红的血肉连着内脏被抛到了半空中,连触碰到风都是疼的。 飘荡间,来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她在其中一处山头上落了下来,视角变得诡异起来,开阔的不似人眼。 她的魂灵化水,成了一处湖泊。 奇的是,尽管天气严寒,这湖里虽也冒着寒气,可是却并没有结冰。 庄意映惊诧,原来这寒潭竟是她的魂魄所化么,怪不得山鬼姑娘竟说气息熟悉,小光头也道此处有异! 原来那疼痛到撕裂不是她矫情的错觉,这岐国的冬日真的把她冻的裂了,冻的碎了! 原来她竟这么娇弱么…… 这是什么鬼天气、什么鬼寒风! 她的这缕魂魄在这里静静化湖了百余年,庄意映的神识沉浸在这里,与这魂魄相融中渐渐朦胧,觉着自己本就该待在这里,本就是一汪湖水。 庄意映突然感觉到有谁在摇晃她的手臂,神识清醒,听见了息衍唤她,“庄婵!” 她回应道,“我在这儿呢。” 息衍道:“你的神魂正与这残魂相融,这片魂魄的记忆也会进入你的识海。切不可被她喧宾夺主,失了神志!” 她应道:“晓得了。你也在我的识海之中?” 息衍道:“是。” 庄意映在心底默默惨呼一声,那她刚才爆的那句粗口息衍也一定听到了……她的伟岸形象哇…… 息衍道:“嗯,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里难掩笑意,“包括刚刚。” 息衍竟能在她的识海里读心知意? 息衍道:“嗯。” 庄意映羞怒道:“我没问你!” 她愤愤,再不胡思乱想了,全让他听了去那还能好? 庄意映把神识小心翼翼的归进湖中,眼前一清明,就看到了一双男人的大脚丫。 噫,竟在她的魂湖里泡脚,如何能忍! 庄意映扑起水花,溅了那人一裤腿儿。那人惊异的弯腰伸手捞捞湖水,开口却是尖锐的戏腔:“湖兮湖兮,何来此浪?” 庄意映看清了他的样貌,那人的脸上戴着一个恶鬼面具,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正是山鬼姑娘要她救的人。 她哼了一声,又是一怪人。 那人笑着唱道:“有湖兮如此,必有鱼居之。”吟罢,他便一个猛子扎进湖水里。 庄意映简直想喷他一脸唾沫星子,此时正是腊月冰天雪地之时,哪里来的鱼? 不过看他大冬天的在湖里泡脚,想必精神应的确不大正常。庄意映打了一个激灵,见他这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他多久没洗过澡了?这衣服多久没换过了?她瞄了眼他放在岸边的长靴,再望望在湖里玩的不亦乐乎的那人,顿觉生无可恋了。 那人在湖里抓不到鱼,兴致却丝毫不减,他欢快的在湖里戏耍起水来。 玩水归玩水,他的手套和面具却不曾摘下。在这样的数九寒天,衣裳齐整的蹲在水里,活脱脱就是一个用大狼毫笔粗粗黑黑大写出的心恙之人。 他一头扎进水中,在水底下噗噜噜的吐着水泡玩,似是觉着这样太过冷清,他自娱自乐唱道:“塞外雪花开,吹曲《行路难》。我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千里送寒衣,坠入寒深渊。阖眼泪流前,似闻踏凯旋。” 唱就唱吧,不好好说话就算了,反正唱的也蛮顺耳的。只是,可不可以不要在水下面唱? 他一张口唱,水就灌了进来,声音时断时续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么吭哧吭哧的唱着,竟莫名的有那歌声中所唱的女子的悲情意味。 一曲唱罢,他满意的钻出水面,抚了抚胸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这感情好!唱了个小曲儿就把自己灌饱了! 他似乎觉得不尽兴,沉下半个身子,伸出手,模仿着歌中所唱女子,哀哀吟道:“郎君,再不能为你披戎装……不知君现可安康……” 这位仁兄,你晓得你宛如一个癫邪吗? 庄意映正腹诽着,却听得息衍一声轻笑。 呀,被这癫邪兄一搅和,竟忘了还有个在旁偷听的!可是,这位癫邪兄实在是个不世出的奇人,她真的控制不住她自己啊……腹诽真的是一波接着一波…… 庄意映一字一顿,阴森森的威胁道:“你、不、许、偷、听。听、到、了、也、不、许、笑!” 息衍忍住笑意道:“好。” 癫邪兄兢兢业业的很,他吟罢,还尽职尽责的做出了在水中挣扎着下沉的模样,只是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不过用指甲盖儿想想,他的五官也必是恪尽职守的扭曲起来的。 如此完整充足的戏份,癫邪兄定是个戏班子里的红角儿! 树木后,有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怎的这种天气还有溺水之人?”一条薜荔缠住癫邪兄的腰,将他从湖里拉了出来:“公子,你没事吧?快些回吧,天寒地冻,你这样容易生病的。” 是山鬼姑娘的声音。庄意映张望,却并没有看见山鬼姑娘的身影,想必是她怕自己的模样吓到普通人,躲在哪棵树后面了吧。 癫邪兄站在岸边,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抱拳向那声音处道:“姑娘古道热肠,多谢了。” 有姑娘在,倒是肯像模像样的说话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4 他蹲下身,四处摸索着自己放在岸边的长靴,他摸到了一只,拿回时,却不慎把另一只碰倒在湖里。庄意映瞧着那不知多久没洗刷过的鞋子缓缓沉入湖里,无语凝噎。 癫邪兄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到另外一只,他锲而不舍的膝行在地,几乎已绕着这湖爬了一周圈了。 你就不能把碍眼的面具摘下来?取到鞋再戴上不行么?癫邪兄不仅疯癫,还傻的可以。 山鬼姑娘小心翼翼道:“公子,你的眼睛是不是有疾……” 癫邪兄闻言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讶道:“姑娘,你竟没走么?”他笑道:“让姑娘见笑了,我这双眼,的确还不比不上一个陈列摆设,没用的很。” 山鬼姑娘从树后冒出个头,好奇道:“所以公子才戴了面具吗?” 癫邪兄摸摸脸上的面具道:“唔,这倒也不是,就是戴着好玩儿罢了。” 山鬼姑娘以木代腿,走了出来,伸出藤蔓,将掉进湖里的鞋捞了出来。 庄意映如释重负,一只臭鞋在自己的魂魄里,搁谁也接受不了…… 山鬼姑娘把鞋递给他道:“公子,你的鞋。” 癫邪兄接过鞋,单腿跳着把这另外一只鞋套上,鞋上的水珠儿甩了山鬼姑娘一身,庄意映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山鬼姑娘却浑不在意,她道:“公子寻到鞋就早些回家吧,莫叫家里等急了。” 癫邪兄摇摇头道:“天地孑然,四海为家。姑娘是这山中猎户家的女儿?我觉得这山不错,蛮有意思,要在这儿待上几天。姑娘才是要早些回家,家人牵挂着呢。” 山鬼姑娘黯然道:“我也是一个人……” 癫邪兄忙弯腰致歉:“在下孟浪了。” 山鬼姑娘摆摆手,又想起他看不见,正欲开口,却见他侧头,从怀里抄出折扇,把她护在身后,低声道:“姑娘小心,有野兽。” 折扇上寒光闪过,血气凛然,想必也是把喂了不少活人的凶器。 山鬼姑娘拉住他的衣袖道:“公子莫慌,这是我养的走兽,见我多时未回,来寻我了。” 山鬼姑娘唤道:“小豹阿狸,我在这里。” 赤豹矫健的跃到她脚边,亲昵的蹭蹭她的腿。文狸却走的慢吞吞懒洋洋的,她的腿伸得直,腹部隆起,见她小心护着肚子的模样,应是只怀孕的母文狸。 庄意映瞧着她身上的花纹,与小狸身上的如出一辙,想来她就是小狸的母亲吧。 赤豹张口,山鬼姑娘忙捂住他的嘴,摇摇头,指了指那癫邪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赤豹毛绒绒的脸上尽是促狭的笑意,他挤了挤眼,一脸“我懂得”。 山鬼姑娘红了脸,轻拍赤豹的背,她的赤豹什么都好,就是没个正经儿。 癫邪兄惊讶道:“姑娘竟养了一只豹子、一只长狸?!” 山鬼姑娘讷讷道:“对呀,怎么了吗?”她有点心慌,她不知凡人的女子应是如何的形容。这么多年来,这人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凡人,看起来是个善良的好人,她有心与他亲近,她试探着道:“养这些,很奇怪吗?” 癫邪兄道:“不奇怪不奇怪。是我太一惊一乍了。在下目光短狭,见过的只是些养在深闺的小姐。此处山清水秀,姑娘生在这里,当与那些木呆呆的小姐们不同。” 庄意映嗤笑,油嘴滑舌! 山鬼姑娘高兴道:“是这样啊。” 他伸出手欲摸摸这两只走兽,他堪堪摸到赤豹的毛时,赤豹一脸嫌弃的跳开。山鬼姑娘瞪了他一眼,做口型道:“过来。” 赤豹一脸宁死不屈,他才不会让凡人碰到他高贵的皮毛! 山鬼姑娘扯住赤豹的尾巴,把他拖过来,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抓痕。她轻扶着癫邪兄的手放在赤豹的背上道:“摸这边。” 癫邪兄道:“这豹子的皮毛顺的很,姑娘将它养的真好。” 赤豹惨叫一声,有个肮脏的凡人碰到他了!山鬼姑娘忙道:“公子听,小豹见公子夸他,都高兴的叫出声了。”她见癫邪兄的下颐一动,猜想他应是笑了,便接着道:“小豹很喜欢公子呢,公子多摸摸他吧。”语罢,她恳求的望着赤豹。 罢了罢了!赤豹一脸英勇就义,凑近那人,舔了舔他的手。 文狸轻蔑的瞄了一眼赤豹,没骨气!她转身在远处趴下,抖抖耳朵,惬意的晒太阳。 赤豹被她这一眼气的吹胡子瞪眼,他这是为了谁啊?若不是他顶在风口浪尖,现在她肯定连带着一起遭殃!看她怀着孕,处处让着她,现在竟蹬鼻子上脸来了! 他刚想理论几句,山鬼姑娘警告的一瞥,他悻悻的低下头。母的都是大麻烦! 癫邪兄道:“今日真是多谢姑娘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山鬼姑娘道:“名字吗?我没有名字啊,他们都叫我山……”她急急刹住口,笑盈盈道:“我没有名字,要不公子给我取一个吧?” 癫邪兄笑道:“这可不妥,姑娘与我素昧平生,择名取字这事可不方便。” 山鬼姑娘道:“没关系,我没那么多讲究的。”她想了想,凡人的确蛮重视礼数的,不过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名字,她小心道:“公子若真的觉得为难,那便为我取个小名吧。” 癫邪兄思忖道:“也好,小名倒是无妨。这骊山山脉盛产空青。新水鹿游原,云物空青间。姑娘,空青这个名字你可还喜欢?” 山鬼姑娘将“空青”二字在嘴里来回品咂一番道:“空青空青,真好听!我就叫这个名字了,谢谢公子!” 她歪头莞尔道:“公子的名讳是?” 他展颜道:“在下陆……”他低下声音,轻声道:“姑娘也为我取个小名儿可好?” 空青蹙眉道:“可我不会取名啊……” 赤豹和文狸忧伤的望了她一眼。这是大实话,他们一个“小豹”一个“阿狸”,这名字真的是透着一股属于白丁的淡淡忧伤…… 她思索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干脆一跺脚道:“公子就是公子嘛,我就叫你‘公子’。” 他乐呵呵道:“倒也可以,简洁干练、清楚明了。” 她喜滋滋的念叨,“空青空青空青空青空青空青公子公子公子公子公子公子……” 陆公子忍俊不禁道:“空青姑娘,天色不早了,和你的这些小宠们回去罢。” 空青拉住他的手:“公子和我一起回去吧,至少把湿衣服换一换。” 陆公子摸摸下巴道:“姑娘那里,有男子的衣裳?” 方才她不想走,顺嘴的挽留说出口都没经过头脑,空青晕红了脸,她小小声道:“没有……” 她急道:“公子去暖一暖身子也好啊。” 陆公子听出她话里的急切,不再逗她。他运起灵力在周身过了一遭,那衣服和鞋子上窜起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5 小的火光,却并不伤人烧衣,待那火光渐渐熄灭,衣服便干了。 空青目瞪口呆,这公子真是厉害! 赤豹和文狸见状,对视一眼:是修士! 文狸站起身来,叼住空青的衣摆向后扯一扯,示意她该走了。 空青抚抚文狸的后背,担忧道:“你不舒服了吗?要回去吗?” 陆公子闻言,疑惑道:“什么?谁?” 空青道:“是阿狸。她怀孕了,怕是有些不舒服了。” 陆公子道:“那姑娘可得早回。” 空青点点头,“公子,我得空就来找你!” 空青操纵起树木,把赤豹和文狸托着向回赶,她不安道:“阿狸,你哪里不舒服?我这样托着你感觉还好吗?” 文狸站起身来道:“我无碍。就是想让你离那人远些罢了。” 空青茫然不解,“为什么?公子是个好人呀。” 赤豹道:“你可知,他是个修士?” 空青莫名其妙道:“修士就修士咯,那有什么关系。” 赤豹瞪眼道:“你忘了我们平时怎么叮嘱你的了?与修士走的近,定没有好事!” 空青摆摆手道:“你们就爱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公子人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她宣布道:“我喜欢他。就算他是修士,我也喜欢他。” 赤豹听这小女孩言论,哂笑道:“你才见过一个人,就说喜欢他?” 空青不满道:“那怎么啦?喜欢就是喜欢呀。” 她气鼓鼓的停了下来,把赤豹和文狸轰了下去道:“你们先回吧,我要回去找公子!”语罢,她便飞快的御起树木滑远了。 赤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人家小姑娘小小姐都被俊俏书生、风流浪子勾了魂去,咱们这可好,连脸都不知是什么样子就颠颠的随着人家跑了!” 空青返回湖边,蹑手蹑脚的躲在树后,想着吓公子一跳。她悄悄探头,却不见公子的身影,她心慌意急的走了出来,刚想开口唤他,就听到了树上传来了低沉的歌声。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陆公子坐在树杈上,背靠着树干,一只手放在他的面具上,低低哼唱着。 他唱了些什么,空青并不大明白。只听得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如坠云海,明明是这么深情的句子,为什么公子唱来,就如此的辽阔而悲伤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肥~请慢用~ 第16章 山鬼七 陆公子唱着,空青便听着。他唱了一曲又一曲,空青抱着膝,靠在他在的那棵树上,随着节拍轻轻打着摆子。 听得多了,空青也会了些调子。陆公子再唱一曲时,空青便不由自主的轻轻和着。 陆公子一曲唱罢,从树上跃了下来,开颜道:“空青姑娘。” 空青羞赧的捻着衣角,“公子,我,我……” 他没有问她为何去而复返,也没问她的两个小宠又去了哪里。毕竟萍水相逢,他也对她诸多隐瞒,如此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实则最有味道。 他笑道:“姑娘唱的,真好听。” 空青脸红红:“公子唱的才是好。” 庄意映挑眉,这空青小姑娘真真单纯温和的很,人家的一句客气话,也上了心,当了真。 陆公子兴致勃勃道:“空青姑娘可喜欢听戏?” 空青歪头道:“戏?戏是什么呀?我从未听过。” 陆公子一想,是了,这姑娘从小生在深山长在深山,应是从没去过戏园子罢。 他道:“戏么,就是将故事演给人看、唱给人听。你想不想听?我唱给你啊。” 空青粲然拍手道:“好呀好呀。”公子人真是好,还要唱戏给她听! 陆公子拿出折扇,开口咿咿呀呀的唱了一出才子佳人的俗套老戏。空青听着这令人牙酸的故事,却红了眼眶。 从前他唱罢悲欢也无人相和,今日,终于有人愿意细细聆听了。他花腔婉转,唱了一出又一出,从朗骑竹马、绕床青梅唱到金戈铁马、家国天下,为这唯一的听众使尽浑身解数,直至夕阳落入远山。 陆公子的身影在愈加黑暗的天色里渐渐看不清楚了。他感受到愈加潮湿的空气,约莫着大概是不早了。他合上折扇道:“天色已晚了,在下今日就唱到这儿罢。” 空青恋恋不舍的同他告别,却听得陆公子道:“姑娘,明日若是得空来,在下还愿为姑娘唱戏。” 空青闻言,笑逐颜开,她瞧着公子,愈加不舍得走了。她御起树木,坐在公子刚刚坐的那个树梢上,静静与他在一起,让同一股晚风穿过衣襟。 陆公子同空青道过别,半天没听到其余的动静,只有风吹落残枝落在地上的细小声响,他约莫着,空青姑娘应该是早走远了。 他的手在折扇上一抹,那扇子便分离开来,每叶折片首尾相接,成了一条小鞭。 他将小鞭甩出,那鞭子捆在了一棵树上,他借力掠向前,脚踏着那棵树,又把小鞭甩出。这样一路下山,不仅无阻碍,就算眼盲之人也不必磕磕绊绊,而且速度迅急,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 空青一直在旁跟着他,见他速度颇快,本想说句小心慢行,却又怕露出端倪,只好悄悄伸出藤蔓,护他左右。 陆公子到了山脚,把小鞭在面前一扫,确定面前已是平地,就踢踢踏踏的悠哉向山外走去。 鸣英山居于骊山山脉之尾,出了鸣英山,便可到邕城了。 空青见他出山,便着急了,他不会一去不返吧?他明明说好的明日唱戏给她听的!她跟在公子的身后,欲随他出山,她的面前却突然窜出赤豹和文狸,一左一右挡在空青面前,赤豹道:“不可再向前了。” 文狸一扫平日懒散的模样道:“你身为骊山山脉的山神,便要负起责任来,莫做如此意气之事。” 她有心随着公子前去,但是不用小豹阿狸提醒,她也明白,这山,是不能随意出的。虽说她是此处山神,护佑此处生灵,但实则是她离不了这大山,她生于斯长于斯,命运与山紧紧相连,若骤然离开,她必秋叶飘零。 犹豫间,公子已经走远了。 大晚上的,这癫邪兄干什么去?庄意映的神识也只能在这座山中游走,出了山,便目力不及了。 她瞧着山鬼姑娘黯然回了那山头,坐在湖边,在冰凉的夜色中轻声唱着白日里公子所唱的调子:“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6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边哼唱着边小声呜咽,唱着唱着便倦了,她抱着膝,在湖边静静睡去。 次日天将明未明之时,那癫邪兄便一路摸索着上山来了,他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一截竹子,走到平坦的一处,便蹲在那里,嘿嘿哈哈的削了起来。 空青被他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瞧见公子的身影。恍惚间以为被梦魇住了,她揉揉眼睛,那身影还在。 她喜上眉梢,蹦蹦跳跳到他身边道:“公子。” 陆公子笑吟吟道:“空青姑娘,来的这般早?” 空青解释道:“我早上来这湖里取水,烧给阿狸喝。刚巧遇上公子你。”她言罢,手揪住了衣角,她为什么如此惶急?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她伸手摸摸那竹子道:“这是竹子?已经腊月了,哪里来的这般质坚劲节的竹子?” 陆公子摸索出那竹子已经被他削出个雏形,他边在竹身上挖孔洞边道:“在下昨晚下山在自个儿家里拿的。家里在暖室养了不少花草,咱们光唱着也寡淡,便想着削个笛子吹吹来解闷儿。” 他吹开刚削好的竹笛上的碎屑,放在空青的唇边道:“姑娘吹吹看。” 空青接过笛子,在笛身的孔洞上使劲吹了一口气,气息在笛子里茫然的走了一遭,又委委屈屈的冒了出来,发出空空荡荡“噗”的一声后消融进天地里。 她不死心的把上边的孔洞挨个吹了一片,陆公子在一片“噗噗噗噗噗噗”中笑得前仰后合。 他招招手道:“空青姑娘,你坐过来罢。” 空青跪坐在他的身边,陆公子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在孔洞上道:“按住了。” 他擒着她的手,低头吹奏起来。 陆公子把手放在她的手下边,托着她的手指在笛子上跳跃着,指尖唇边便流淌出悠扬的调子来。 空青的手心里是他的手套冰凉的触感,她的发丝拂过陆公子的面具,活像给那狰狞的恶鬼填了一脸不伦不类的长胡子,那扭曲的神情也变得温和可爱起来。 一曲吹罢,她仍握着公子的手愣神。陆公子欲抽回自己的手时,感觉到她掌心的力道,便又探回头去,接着吹奏起另一支曲子。 刚刚如松涛如万壑般辽远的笛声变得深沉起来,风吹起,落满了骊山。 那笛声中风雪呼啸,山峰万仞,陆公子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微微颤抖起来。 空青疑惑的偏头看他,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瞧着他脸上的恶鬼面具,皱起眉头。公子戴着面具,那气息是从哪里吹出来的? 她放下手中的笛子,笛声却依旧缓缓扬起。空青眯眼一瞧,公子的身上泛着浅浅的一层碧光。 这是阿狸的梦魇幻术! 她站起身,瞋目道:“小豹阿狸!” 空青叉腰跺脚道:“你们莫藏了,快出来把公子身上的幻术解了!” 赤豹和文狸从树后走出,文狸慢条斯理道:“他若坦坦荡荡、无心可猜,这幻境便困不住他。” 赤豹围着陆公子走了一圈儿,啧啧道:“出去了不过一个晚上,身上就沾染了如此浓重的血腥气!”他正色道:“昨日他身上的气息被这湖水的灵气掩盖住,我便没有发觉。今日他走近鸣英山,离老远我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戮之气,这般深郁,堪比修罗!你把他的折扇放到耳边,听听有没有怨魂的啼哭声?” 空青扁扁嘴,低头小小声道:“可他对我很好啊……” 文狸怅然道:“傻姑娘,他若知道你是山鬼,还会如此待你吗?他们人类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忘了,我腹中孩儿是怎么还未出生就失去父亲的?” 文狸之言直直扎进空青胸口,她的胸口一滞,心慌意乱道:“可是他明明说昨天他是下山回家了啊……” 赤豹冷哼道:“谎言罢了。”他话锋一转:“若不是谎言,那他倒可真真的称得上是罪大恶极!” 文狸道:“你之前说你与他相识是因为他差点溺毙在这湖中,如今一思量,大有可疑,一个修为有成的修士怎会在区区山湖中溺水?” 庄意映心道,你们这可是大大误会癫邪兄了,他不过是在无人之处解放天性罢了……不过他人后痴痴傻傻、人前倜傥风流,虽同样的不拘小节,但如此判若两人,的确蹊跷。 空青蹙起眉头,却听见身后一声闷哼,她回头一望,见公子揉着头站起身来道:“空青姑娘?” 空青霁颜而笑,公子自己醒来了!那是不是说,他并没有小豹和阿狸所说的那般可怕? 她仰头对他笑道:“公子。” 陆公子按着太阳穴犹豫道:“姑娘,我刚刚……” 空青飞快的接话道:“公子刚刚把笛子递给我就走神啦,怎的,舍不得给我吹吗?” 他听着她话里的娇嗔,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怎会。” 空青试探着道:“公子大白天的怎么突然走神了?还是嫌我不会吹笛子,不想理我了?” 陆公子忍俊不禁道:“空青姑娘这话真真可爱的紧。” 空青闻言,面红耳赤,她口拙的很,一着急,说出的话就没思量了。 他苦笑着指指自己道:“我这身体,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有,如今竟不自觉的便精神恍惚,忆起陈年旧事来,让姑娘见笑了。” 空青觉出他话里的辛酸,却舒了一口气。公子是被梦魇困住了,而不是被怨魂纠缠着醒不来,那就是说,他并没有残害过人啊。 她始终不愿相信如此温柔可亲的公子会是心肠歹毒之人,现在她的坚持被证实,她愉悦的用眼神向赤豹和文狸示意:你们看,公子是好人呀。 赤豹瞪眼:他说谎! 文狸无奈摇摇头,人情似纸薄,易复小人心,她初见一人便全抛一片心这可怎好?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真是叫她忧心。 文狸跃到一处平坦的石头上,趴下身,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不离山鬼半步。赤豹则死死瞪着那人,若他敢对小山鬼不利,他便立即冲上去咬死他! 陆公子道:“空青姑娘,今儿接着昨天的曲儿唱吧?” 空青摇头道:“公子今日不适,还是多休息吧。” 陆公子熊熊燃烧的演艺之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垂头丧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唉,不过若是我到时唱唱便走神了也蛮扫兴。” 他恹恹的搓了一会儿手指,又兴高采烈道:“要不,我教姑娘吹笛吧。” 空青欢喜道:“好啊。”她刚刚听公子的梦境中的笛声悠扬,想必他吹来会更阔远飒飒。 他低着头,顺着面具和脸之间的缝隙把笛子捅了进去,塞在嘴边,样子要多不伦不类就有多不伦不类。 庄意映瞧着他这架势,暗道一声不妙,可奈何她现在没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7 有身体,无论有什么声儿都得受着。而那山鬼姑娘仍一派天真的托着腮等着他吹奏。 陆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笛子一吹,意映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那笛声刚从笛子里冒头时,空青便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但是出于对公子乐技的信任,又放下了手。 那声音尖利的让她两眼昏花,她终于忍不住还是把手捂在了耳朵上。这一捂住,又忽的听不见声儿了,她疑惑的把手放了下来,听到了细如蚊蝇的笛声,那笛声弯弯绕绕,抓心挠肝,她默默地又把手放了回去。 庄意映在旁被迫听着,觉得自己简直要尿出来了…… 赤豹和文狸仍坚强的卧在那里,双目通红、咬紧牙关。 庄意映从痛不欲生听到心如死灰,那癫邪兄还在陶醉的吹奏着。 她刚想翻起波浪兜头浇他一身一脸,就突然没了声音。不仅那魔音贯耳听不见了,就连风声也没有了。 她纳闷儿,怎么回事?难不成癫邪兄还把她给吹聋了?她现在可知道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杀气哪儿来的了,八成都是他这笛子造的孽…… 她听得息衍道:“没事的。只是我暂时封了此魄灵慧,你才听不到声音的。” 意映大乐,癫邪兄的笛声真真玄妙,连渭渠君都受不住了! 等到癫邪兄终于把笛子放下,庄意映瞧着赤豹和文狸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庄意映同情且肃然起敬,能如此□□的听完整首曲子,真乃壮士也! 空青见公子已经放下了笛子,亦松了一口气。 陆公子问道:“如何?” 看来他对吹笛比唱曲上心的多,空青担忧扫了他的兴致,斟酌着道:“如高山般壮阔、如流水般缠绵。” 这姑娘想说的是壮烈、黏腻吧……不过这高山流水倒是贴切,高山流水嘛,扑通、扑通的,这曲儿吹的不通、不通…… 他大言不惭道:“姑娘果真知音,这好的笛音吹来的确就是如此这般。我从前吹奏时,那些俗人难以欣赏,如今终于遇到姑娘这样的灵秀雅人了。” 瞧他这志得意满的模样,若不是听过他梦境里真正悠扬的笛声,空青就差点儿信了他的夸夸其谈…… 陆公子把笛子往空青面前一送道:“平生难遇知己知音,如今我竟有幸遇到姑娘,这笛子便送给姑娘留念了。” 空青赶紧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便把笛子收进怀里。 她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藏到一个公子绝对不知道的地方,可不能再让公子碰到笛子了! 第17章 山鬼八 日子平淡如水却有滋有味。 白日里,空青与他唱着小曲儿、嚼着赤豹在不远处山洞里存的果子,坐在树上晃着脚,直至夜幕降临。 道过别后,陆公子便掠向山下,次晨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空青每晚护着他下山,夜晚在山脚巴巴的望着。陆公子带着一身露水爬上山的时候,空青默默的跟在他的旁边,为他移开乱石、拂开杂草,辟出一条顺畅的道路。 这天,赤豹叼着一个空空的果篮子闷声不语的蹲在一边,幽怨的盯着空青手里仅剩的、红彤彤的大苹果。 他知道空青每日都拿果子与那人吃,他也没有小气计较,毕竟这人每天唱戏给他们,吃点果子润润喉也无可厚非,只是赤豹没有想到,他竟咔嚓咔嚓的吃掉了这么多! 要知道,这些果子可是他给文狸肚子里他那未出世的小侄儿的见面礼,他为了在冬日让果子保持新鲜可费了不少功夫! 如今,文狸在山洞里即将生产,宝宝就要出世了,果子却都没了! 陆公子踱着步子唱着,空青手里握着苹果,打算在公子唱罢后给他解渴,赤豹见状,把果篮子叼到他们中间,死死盯着那大苹果。 空青尴尬的望着他,她其实在之前也不知道这是小豹要送给阿狸的宝宝的。若是晓得,她肯定连半个果子也不动。 可现在这果子都拿出来了,她再收回去也太不好看了。 都怪小豹啦,他自己不吃果子还存了那么大一筐!害她还以为是留给她的,而且也不早点说,都吃完了才说! 空青把苹果拢在怀中,死死护住,她都说好给公子了!若是食言,该怎么解释?说昨晚她的赤豹口吐人言告诉她,那其实是留给阿狸的宝宝的? 赤豹呲牙,你至少给宝宝留一个果子吧? 空青摇头,小豹没说清楚,是小豹的错。她可不能食言而肥! 她把果篮子挪开。公子眼睛看不见,等下绊倒了就不好了。 赤豹怒火中烧,自从这小子来了小山鬼就开始胳膊肘外拐! 他闷头一顶,又把那篮子顶了回去。 空青瞪他,小豹今日耍的什么怪脾气! 陆公子听到动静,停下动作问道:“空青姑娘,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空青道:“没什么,是小豹撞到头了。”她向赤豹做了个鬼脸,补充道:“小豹近日奇怪的很,也许是发情期到了。” 赤豹被她气了个倒仰。 这丫头,愈发的口无遮拦了!原本虽口笨了点,但也是盈盈如水的姑娘,如今被这小子带的越来越偏了! 他伸出爪子一推,把篮子推到空青面前,拍拍地面,做了个恐吓的动作。小丫头,你若是乖乖把果子放回去,我便不同你计较了。若是不放,哼哼。 空青抬眼望天不理他,伸脚把篮子踢开了。 赤豹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人类所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有多悲愤了。 他愤怒的咬着篮子,在空青面前重重一放。 空青撇撇嘴,你累不累呀。 这次空青懒得动了,她伸出藤蔓,卷起果篮子丟到了一边,还耀武扬威的甩甩藤蔓。 空青朝赤豹吐了吐舌头。你再推呀。 赤豹的倔强劲儿上来了。嘿,小丫头,我这暴脾气一上来可就收不住! 赤豹和空青开始你来我往的折腾这可怜的果篮子,不过这篮子空青编的是真结实,这么蹂/躏都只是微微发出了些“吱呀”声罢了。 陆公子听见这声,以为只是小豹在戏耍,便没有太在意。依旧全神贯注的踱着步唱着。 这厢空青和赤豹正争的如火如荼,不亦乐乎,那厢陆公子唱的入迷,根本没注意到耳边越来越密集的破空声。 空青伸出了数条藤蔓,张牙舞爪的堵住赤豹,赤豹不屑的哼了一声,灵活的在藤蔓的缝隙中跳跃,把篮子又放了回去。他摇摇尾巴,小丫头,你还嫩点儿。 哪成想陆公子正唱到“蓦然回首”,他突然改变了踱步的方向,向那篮子处直直撞去。 空青吓了一跳,赶紧伸出藤蔓欲把篮子挪开。 这一伸可好,陆公子没撞到篮子,却被这藤蔓绊了个大跟头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8 。 空青赶紧伸手去扶,急道:“公子小心!” 他们俩离得远,已经来不及。陆公子向前一摔,那果篮子正好把他稳稳接住。 陆公子一屁股坐在篮子里,两脚朝天。他摸摸四周,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进了篮子,又是哪里来的篮子,就开怀大笑起来。 空青见他平安无事,还笑的愉悦,便停住了脚步。 这样骤然一停,从她的怀里骨碌碌掉出一个小苹果来。 竟然还有一个。 这下好了,一人一个,谁也不必争了。 她眨眨眼,与赤豹对望一眼,也笑了起来。 陆公子笑着从篮子里跃了出来,弯唇道:“姑娘今日带了篮子?大小正好,刚好能装的下在下。” 空青歉道:“小豹太顽皮,耍这篮子时绊着了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赤豹不满的跺跺脚,又是我替你担着! 陆公子听见空青的声音,辨出了方向,便向她走过来,却正好踢到了那地上的小苹果。 小苹果一路欢快的向赤豹处滚去,赤豹正甩了甩尾巴,欲坐下来,与那丫头闹了半天,也有些疲了,他打了个哈欠,没有看到那蹦蹦哒哒的小苹果,往下一坐―― 噫…… 赤豹只觉一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屁股一木,像被什么给怼了…… 他站起身,回头望往地上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空青捏着鼻子朝他招手:“小豹,你过来。” 他纳闷的走过去,空青偏着头捂着嘴,伸出两根手指,从他的臀缝中夹出那小苹果来。 刚刚还活力满满蹦蹦哒哒的小苹果在这公豹子的屁股里待了一遭,样子便凄凄惨惨了。 这下哪个苹果要分给谁就要琢磨一番了…… 陆公子浑然不觉刚刚发生了什么,空青两手里都抓着苹果,犹豫着:“呃……”该把哪个给公子解渴啊…… 不远处突然有山鸟惊飞,那正是她歇脚的山洞处。 发生什么事了? 阿狸还在那里呢! 她跃上赤豹,向陆公子道:“公子,我要回去看看。公子暂且莫走,我去去就回。” 她得自己护着公子下山才放心。 陆公子面色一凝道:“出了什么事了?姑娘莫急,在下随姑娘去,或许能帮上些忙。” 赤豹向着她摇了摇头,这是他们骊山自己的事情,就算这人不是修士,也不能叫他牵连或插手。 陆公子听空青没出声,忙道:“姑娘莫拒绝,姑娘若不带着在下,在下也会自己找去。” 让他自己在这山中乱跑她的确也牵肠挂肚的很,她拍拍赤豹的背,咬牙道:“罢了,公子也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山灵赤豹为何惨遭爆菊,数百只山鸟为何齐齐惨叫,小苹果为何屡遭黑手,男子为何在夜晚频频浪荡?面具之下究竟是人是鬼,无名男子背后又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性的爆发还是饥渴的无奈?!让我们跟随女主走进变态狂的内心世界!” 庄意映:“……并不想看!” 提示:“嘘,和你老公一起看场小、电、影培养培养感情嘛~(手动滑稽)” 第18章 山鬼九 赤豹背着他们在山林中飞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处山洞。 两棵老松树在洞口被风吹得哆哆嗦嗦,松针上的冰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上的小草依旧没精打采的,一切风平浪静,只是洞口上的积雪被飞起的山鸟震落了不少。 空青六神无主的把手里的两个苹果塞进陆公子手中,从赤豹身上跳下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山洞。 寄居在山洞里的鸟儿怎么都惶急飞走了?现在如此静谧,让她实在不安的很。 她走到洞口,眼泪就瞬间流了下来,一阵眩晕。 空青揉揉眼睛,心中一阵悲怆。 夭寿啦!谁把茅厕给炸了啦?! 太熏人了!气味浓的扎眼睛! 她扶着石头,不住的擦着眼泪。 赤豹见她此状,担忧得很,正想走过来看看情况,就见空青抬手阻止,气息弱弱道:“别过来。” 她一开口,那臭气便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嘴里,蔓延到五脏六腑,她一阵反胃,捂住嘴,脚下一软,便迈不开步子了。 赤豹不顾她的阻止,速即奔过去探看空青的情况,被那气味冲的一个踉跄。 他痛苦的怒吼了一声,倒退三步,摇摇脑袋,眼前一阵朦胧。 文狸在洞里干什么呢! 他甩甩背,示意陆公子下来。奇的是,陆公子刚刚分明在他背上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却依旧镇定自若。 庄意映头晕眼花,这哪里是臭气啊,勾点芡就是屎啊!怎么这种腌臢事都被她撞上了!癫邪兄肯定被粪神附体了…… 她戚戚然道:“快把我的灵慧封掉一感罢,实在受不住。” 息衍却并没有回音。 意映愤愤,息衍呢?不会临阵脱逃了吧?溜得倒快!真没义气,至少封了她的嗅感再走哇…… 她一生气,心口一揪一揪的难受。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真真的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感。 庄意映忐忑的想,莫不是这追魂术出了什么岔子吧? 她在心底大喊道:“渭渠君?渭渠君?!息衍!息漱溟!” 终于,息衍回道:“我在。” 意映不满道:“你干什么去啦?” 她话音刚落,却不安了。说这话会不会太逾越了,毕竟她现在是在找息衍帮忙来着。 若是他一个不高兴…… 庄意映赶紧解释道:“那个,呃,渭渠君,我没有在责怪你哈。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惯了,你可千万别见怪。” 息衍沉默一瞬,缓缓道:“无妨,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庄意映嘿嘿哈哈道:“要得要得,礼数还是要得的。” 她问道:“刚刚是怎么了?” 息衍道:“一些小问题罢了,已经处理妥善了。” 庄意映听着息衍这句话说的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感到一股深深的忧伤。这么多年过去了,息衍还是半点都没长进,说谎时还是会字正腔圆。 少年呀,你是在唬人,不是在朗诵啊…… 只是这堤桉息氏家教严得很,一般都不撒谎言虚。庄意映悚然,这追魂术不会真出了什么岔子吧?! 她不要一直这样下去哇! 别的先不说,就单单要和癫邪兄一直这么共处下去这一项,就够让她毛骨悚然了。 这么一直“熏陶”下去,真的要命啊。 山鬼姑娘真乃奇人真乃壮士也!怪不得当初在那幻术里口味如此清奇,敢情都是被癫邪兄搞歪的。 她瘪瘪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29 发现那臭不可闻的味道不见了。 息衍道:“我已封住你的嗅觉了。” 庄意映舒了一口气,又听到息衍轻声道:“婵儿,你是不是忘了,我一直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庄意映的心提了起来。她刚刚所想,的确是对他有些猜忌,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她心中惴惴,不会伤到他了吧? “你放心,我永不会伤你害你。” 庄意映闻言颓然,果然还是影响到他了。她暗暗掐自己一把,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只盼这融魂的过程能更快些就好了。 那癫邪兄吸吸鼻子道:“空青姑娘,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吗?好浓的奶香味。” 空青捂住嘴,强撑着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踮起脚尖,担忧的摸摸公子的额头处。公子怎么了,莫不是被熏晕了罢。 她伸手,面具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底一黯,公子的发丝柔软,人也如此温柔善良,不知是生的如何模样。 她生来,头一回如此在意一个人。 陆公子感觉到她的动作,捉住她的手,把面具按紧道:“姑娘莫要顽皮。” 空青心中莫名空落落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想知道公子的样貌,也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只是她转念一想,若是公子哪日摘下面具、换了装束,她认不出来可怎好?若是公子哪日离开,她便再也寻他不到。她不知他的名字,也不知他每天去往何处。她只知道,公子唱歌很好听,对她很好,她很喜欢公子,如此而已。 或许,公子真的有难言之隐罢。 公子不说,她便不问。 陆公子道:“空青姑娘,这里有什么状况吗?我们去房屋里瞧瞧?” 空青不好意思道:“其实没有房屋,只是一个山洞而已啦……” 她手心里生出叶子来,问道:“公子,你有没有闻到些什么?” 陆公子道:“闻到了。奶香味儿嘛,姑娘在洞里酿了奶豆腐?” 唉,好吧。看来公子真的没闻到,这样也好。 空青把叶子蒙在脸上,用叶子的清香盖一盖那气味。给小豹也蒙上后,对陆公子道:“公子,我们走进去看看吧。” 陆公子笑着打趣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进姑娘家的闺房。” 空青讶然道:“公子第一次来别人家玩吗?” 陆公子闻言一顿,这进姑娘的闺房和去别人家拜访能一样么。他道:“唔,小的时候倒是经常翻墙去隔壁家玩,他们家的枣儿长得特别甜。”他摸摸下巴,“只可惜,不是个姑娘。” 听说那人不是女子,空青莫名雀跃起来,她揉了揉愈加发烫的脸,心中小鹿乱撞,没注意脚下,被足下之物绊了一个踉跄。 陆公子忙扶住她道:“姑娘小心。” 空青疑惑,她明明把洞里打扫的很干净啊。 她低头一瞧,是个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口吐白沫的小山鸟。 可怜的小山鸟,这是没来的及跑出去就被熏晕了吧。空青抱着小山鸟回身飞快跑出去,把它放在洞口。小鸟儿在洞口吹了会儿风,醒了过来,抖了抖羽毛,晃晃悠悠的飞远了。 空青跑了回去,见公子扶着墙等她,心中懊恼,呀,公子看不见,她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空青牵起公子的手,领着他向洞口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脸蛋儿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 她之前刚认识公子的时候也牵过公子的手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起来!空青暗暗嫌弃起动不动就脸红的自己。 愈向深处,洞里的味道就愈加浓烈。 空青不舍的放开公子的手,握紧拳头,让残留在掌心的触感消失的慢些、再慢些。她伸出藤蔓护住周围,对公子道:“公子,这里边儿狭窄的很。公子还是先坐在小豹背上罢,小豹熟悉这里,让他带着公子。” 她走在赤豹和公子的前边。公子虽说是修士,但人类一向脆弱的很,若是真有什么状况,还是她走在前稳妥些,毕竟她大大小小也是个山神嘛。 拐了一个弯儿,便到了他们的歇脚处。文狸屈身躺在石床上,身体微微起伏,打着细小的鼾,竟是睡着了。她的怀里有什么在发着轻微的气流声。 那臭不可闻的味道就是从文狸怀里散发出来的。 赤豹皱眉,她这什么毛病?抱着屎盆子睡觉?!听这声儿,似乎还发酵了?! 他们走了进去,陆公子嗅了嗅道:“呀,好浓的奶香味儿。” 文狸感到生人的气息,骤然惊醒。她猛地站起转身回头,亮出獠牙! 空青瞧见了她身下护着的一小团儿,惊喜道:“阿狸,宝宝已经出生啦?” 文狸见是他们,便放松下来,低头舔了舔她的宝宝,向空青点了点头。 这丫头怎么把这修士也带进来了,文狸虽有些不满,但宝宝出生的喜悦把这点不愉快冲淡了不少。 空青走上前,仔细端详文狸的小宝宝。小文狸缩成小小的一团儿,还保持着在他娘亲肚子里时蜷缩的姿态,身上的绒毛湿答答的粘在一起,应是他的娘亲刚刚为他舔去血迹。他还闭着小眼睛,两只小前爪虚虚的抱在一起,空青已经能想象出过几日他长大些时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的可爱模样了。 小文狸的肚皮微微起伏着,一点一点鼓起,空青觉着有趣,轻轻挠了挠他的小肚子道:“小家伙,你好呀。” 这一挠可大事不好了,小家伙发出“噗”的一声,一股酝酿了许久的气体就直直扑在了空青脸上。 空青眼前一花,这臭气竟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他长大后也是个干大事的…… 陆公子笑道:“原来阿狸的宝宝已经出生了?怪不得有奶香,这是宝宝身上的味道罢。” 大致来说,是没错的…… 陆公子摸索着向前,把手里的苹果放在石床上道:“宝宝出生,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两个果子就拿给宝宝磨磨牙罢。”他犹豫道:“只是,刚出生的小长狸,能吃果子吗?” 空青和赤豹对视一眼,这下刚刚好!她肯定道:“能的。” 陆公子笑道:“那便好。” 小文狸闻到果子的香气,一拱一拱的趴在那果子上,一个苹果就快有他整个身子大了,他还没有长牙,只能一点一点的用小粉舌舔着果子,可果皮又没有味道,他舔了半天,什么也没吃到,委委屈屈的吭吭叽叽。 文狸见状,便帮他把苹果咬成小块,一点一点喂给他吃。 两个苹果下肚,小文狸才舔舔嘴,打了个饱嗝。 空青抱起小文狸,疑惑的瞧着他的肚子,这小肚子是怎么长得?竟能吃下是他身体两倍的果子? 文狸用眼神示意空青,空青心领神会,向陆公子莞尔道:“公子,阿狸和你说谢谢呢。”她摸了摸赤豹道:“也谢谢你哦。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0 ” 她抚着赤豹的皮毛,忽然想起一件还蛮重要的事情…… 公子给宝宝吃的,是哪个苹果? 她定睛一看,石床上躺了两个果核…… 呃……她按了按躁动不安的五脏六腑,宝宝出生的第一餐真真别致的很…… 第19章 山鬼十 念里乾坤大,山中日月长。 虽说庄意映的神识可以笼罩整座鸣英山,可每日只是听听小曲儿捱过时光,也是乏味。 阿狸的宝宝出生后,空青便每日抱着他来听戏,这小家伙有时也会哼哼唧唧几句,只是含糊的很。那戏里的腔调与平常的言语大不相同,待空青意识到不好时,小狸的口音已经改不过来了。 小狸喜欢抱着她的手臂睡觉,仰着头对她笑:“姐姐好看,像发发。” 她逗他,“你见过花?姐姐像什么花呀?” 她本想让公子为小狸也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奈何赤豹和文狸坚决不许,也就作罢了。 原本他们虽不喜公子,唤他只叫“那人”,自小狸的口音被带歪了之后,公子在他们嘴里便有了称呼,他们私下里咬牙切齿的叫他“讨厌鬼”。 小狸不明其意,也跟着叫着,经常在陆公子一曲唱罢之后拍着小爪子道:“讨厌鬼,好好。” 空青忙捂住他的嘴巴,若是在此时露了馅,可就前功尽弃了。 小狸吐字模模糊糊、奶声奶气,若不仔细分辨,听来就是小兽的呜呜叫声。陆公子离得远,便不大听得清楚。 赤豹有时会对着小狸幽怨的碎碎念,念叨他那一筐果子,看来他当时说不在意,实则心疼的很,反正他也没有去烦扰公子,空青也就由着他说去。只是把文狸烦得够呛,赤豹甩着尾巴闲闲的陪着空青在山脚等陆公子时,她便带着小狸走到别处待着,图个耳旁清静。 山雪消融,可那湖旁的树上还挂着寒霜。 这天晚上,空青送了公子下山,便回去查看这湖。她伸手在湖中探了探,寒意从手指尖儿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打了个哆嗦,这灵湖真真灵气逼人。不过,湖中的冰寒之气似乎也不伤人,她拿起一节枯枝在湖里随意搅了搅,湖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映着星光,湖面上一闪闪的,分外好看。 空青托着腮,公子若是也能瞧见就好了。 她把枯枝拿出来,抖抖上面的水珠,惊奇的发现,那枯枝上竟冒出了青青的小嫩芽。 这湖竟有灵至此吗? 空青把整条枯枝放在水里,只见那枯枝的颜色瞬间变得新鲜,慢慢变得粗壮,长出根须,成了一棵小树,枝叶一条条的生长起来。只是枝叶一伸出水面,便枯萎凋零,待这小树变得愈加茁壮,贴着湖边长成一棵三人合抱般粗细时,便又干枯凋落,成了一节枯枝。 这灵湖果真神奇!她竟现在才发现! 空青欢喜雀跃,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的新发现告诉给公子,只是现在天色尚晚,她还要等上一夜公子才会回来。 空青不明所以然,庄意映却心底雪亮了,这是她的魂魄,她的感觉最清明不过。在空青把枯枝放进湖里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魂魄里的精气向那枯枝涌去,而被吸去的精气又在一点点的被这湖抽取着回流回去,待这枯枝吸饱了精气,不再生长时,这湖便慢慢把精气抽取干净了。 之前她记得息衍说这湖在无意识的敛魂聚魂,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的这片魂魄残缺,便下意识的找其他的魂魄精气来补全。鸣英山上常年积雪不化,万物停止生长,其一是因为她这魂湖里带着凛冬的冰寒之气,其二便是因为魂湖把能触及到的活物的精魄都吸食掉了。树木花草的根须在土壤之下被渗透的湖水浸润,生命便止息了。 当初癫邪兄在水里时,她被恶心坏了,便没注意这精气流往的方向。她那时还腹诽癫邪兄装溺水的疯样,现在想来,若不是山鬼姑娘及时赶到,癫邪兄就真的死在这湖中了。 空青坐在山脚下,托着腮等着公子,赤豹在她身边打着鼾睡熟了。 她揉了揉眼睛,困意也袭来了。睁眼时却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向她走来。 公子回来了?! 她惊喜的站起身来,此时明月当空,公子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是不是忘东西了? 她站起身,喜道:“公子。” 赤豹听到动静,他睡意未过,懒懒的趴在地上小声嘟囔道:“又是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那人走近,黑布遮住了半张脸,他的眼底笑意盈盈,启唇道:“小山鬼,这是在等谁啊?你等的人,现在还没回来吗?” 这不是公子! 这蒙面人一眼就认出她是山鬼,竟也是个修士,而且修为不低! 她慢慢后退到赤豹身旁,警惕道:“我等谁,与你无关。” 她踢了踢赤豹,赤豹一骨碌站起来,弓起背部、亮出獠牙,做出攻击的姿势来。 这人身上的杀气浓厚,那讨厌鬼身上的杀气虽和他相似,但和他一比简直九牛一毛!赤豹神经紧绷,瞧他这样,只怕来者不善。 蒙面人依旧眉眼带笑,他作了一揖,“在下孟浪了,刚刚竟对山神大人无状。”他放下手,理了理袖口道:“在下斗胆猜猜,山神大人等的人,是不是一身黑衣,带了个恶鬼面具啊?” 他竟识得公子,只是见他的形容,是公子的仇家? 赤豹冷声道:“什么黑衣面具的,我们不认识!若是寻人你到外面去寻,鸣英山是山神居住之地,岂能让你随意踏足!” 那人眼底冰冷,语气却笑吟吟的,“山神大人不欢迎我,这可怎么办呢?”他做苦恼状,“山神不出山,我便进不得。”他话音一转道:“若是这山没了,便无所谓‘进’与‘出’了吧?” 空青神色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蒙面人微笑道:“字面意思罢了。在下有个东西被山神大人所等之人拿走了,似乎就被他藏在这山内。山神大人不让小子进去,神的旨意小子又不愿违逆,那便只能动动这山,在下才能进来找东西了。” 赤豹皱眉:“你说什……”他的话音被一阵地动山摇打断。 那蒙面人半跪在地上,双手紧贴着地面,他的手所触及之处泛着红光,那光一条条散开去,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空青惊怒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蒙面人站起身,语气遗憾道:“山神大人这样说,在下便为难的很了。这符咒已成,想收回去,怕是难如登天了。” 他拍掉手掌上的灰道:“山神大人,多有得罪。”他打了个呵欠道:“深夜叨扰,真是不妥。小子先行告退了。”他眼睛弯弯,“这鸣英山与山神大人命理相连罢?若是山神大人还能有命活到明天早上,待在下寻到那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1 东西,必向您好好的郑重致歉。” 空青没理他,她眼见丘峦崩摧,地面訇然中开,忧心的很,文狸他们还在上面的山洞里呢! 她翻身跃到赤豹背上,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身有残缺。她天生没有双腿,无法行走自如,离了这山,便不能活。 他们飞速奔到山上,一路上地面开裂,乱石滚滚而下,空青在赤豹背上念着古老的咒语,努力平息着这场地动,却无济于事。 他们这些山中精怪,在这天地山川之间是多么渺小。 不知那蒙面人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庄意映也被摇的七荤八素的,息衍安慰她道:“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她感受了一下四周状况,目力所及的范围似乎狭窄了不少,她的视线只能停留在这湖的周围了,而且范围越来越小。 看来精魄已经归拢到一处,融魂就快要结束了。 他们刚刚走近那处山洞,空青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下来了。 那山洞塌陷,洞口被乱石堵住,两棵老松树被压弯,不屈不挠的挺着身,背上是千斤重担,为这洞里的生灵守护住最后一块流通空气的缝隙来。 空青从赤豹背上跌下来,跪在洞口,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赤豹吼道:“不要哭!你是山神!是这座山的神灵!你看,这里还有空隙,山洞还没有全塌,他们在里边不会有事的!”他大声喊着,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赤豹走过去钻在那缝隙底下,努力拱起身,顶着巨石,撑开一个通道来,他咬牙道:“你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空青站起身来,擦擦眼泪,点点头。她眼见赤豹的背上被石头压得渗血,知晓时间宝贵,御起木,飞快的滑进去,她听得赤豹对她喊道:“小心啊!” 空青不敢耽搁时间,她奔进内室,却看见一个巨石砸在石床上。 小狸最爱在石床上打滚睡觉了。 她鼻子一酸,心一点点地寒下去,咬着牙伸出藤蔓,将那巨石用力翻开。 她忐忑一望。所幸,他们并不在那下面。 她大喊道:“阿狸!小狸!你们在哪?!” 她听到一个微弱的哭腔在墙角响起:“姐姐……姐姐……” 山洞的角落里有一张石桌,被石头压住了,想必他们就躲在那里! 空青惶急的推开乱石,掀开桌子,看见文狸的前爪拢着,双眼大睁,而她的后半身被压在了巨石之下。 空青小心翼翼的拂开文狸身上的碎石,她的腰椎处向下凹着,皮肉翻开,露出了里边的森森白骨。 这巨石砸下时,竟生生将她砸为两半。血迹蔓延,仿若深处炼狱。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文狸的前爪里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小狸!小狸安然无恙! 小狸哭道:“姐姐……娘亲……娘亲……” 空青抱起小狸,抚了抚文狸的脸颊。 她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山洞又是一阵摇晃。 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空青含泪吻了吻文狸的眉心,阿狸,好走。 小狸不住哭道:“娘亲……娘亲还在里边……” 就快出去时,前边的地面突然裂开了。 空青停下脚步,山洞里太狭窄了,她没有足够的空间御起高木,而且灵力也耗尽了,那些古老的咒语耗神的很。这裂缝太宽了,她恐怕是跃不过去了。 她是山神,理应与此山共存亡,可小狸还小啊。 空青语速飞快道:“小狸,你过去后快些跑。赶紧从小豹身下钻过去,让他带着你走。” 小狸急道:“那姐姐呢?” 空青咬紧牙关,将小狸抛了过去,见小狸已经安稳的到了对面,对他笑着挥挥手:“姐姐以后,就不陪着你走啦。” 小狸不住摇头,空青急了,大喊道:“你忘了刚刚姐姐同你说什么了?!快跑啊!”她拾起周围的石块砸向小狸:“跑!快跑!” 小狸被砸的疼,向前跑着躲避着石头,不一会儿便跑远了。 他大哭着跑出来,赤豹惊疑道:“怎么就你一个?文狸呢?山鬼呢?” 小狸泗涕横流道:“娘亲和姐姐还在里边……” 赤豹低咒一声,转身跑了进去。他奔到里边,被那处巨大的裂缝挡住了脚步。 空青在对面望见了他,急道:“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赤豹看见空青,后腿发力便跳了过去。他把空青甩到背上道:“别做蠢事,别说蠢话!你是山神,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 他背着空青从那裂缝跃过时,突然从山洞顶掉落一巨石,狠狠砸向他们! 赤豹的后身被砸中,他痛吼一声,向裂缝里坠去。 赤豹狠命回头叼住空青,将她从他背上拽下来。他把全身力气汇集到脖颈,把空青甩了过去。 空青重重的砸向地面,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膝行到裂缝边,痛哭道:“小豹——” 赤豹坠向了裂缝深处,他吼道:“走!带着小狸,好好活!” 洞顶的石头不住坠落,掉进裂缝里。赤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再也瞧不见。 空青连滚带爬,从那缝隙里挤了出去,抱起犹在呜咽的小狸,向山顶奔去。 山下乱石滚滚,且有泥石流裹挟着巨木,危险的很。他们只能跑向山顶。 树木纷纷倒下,砸在空青的背上,树上尖锐的树杈扎在她的背上,血肉模糊。 她把小狸护在怀里,握紧拳,暗念,去山顶!去山顶! 快到那灵湖边了! 天色漆黑,空青只顾埋头赶路,却不料一个巨大的圆石向他们突然砸来。空青抱紧小狸,那石头砸在她的背上和后脑,把她砸的眩晕。空青站立不住,向前倒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右手抱着小狸,左手撑住地面,把他安稳的护在身下,面前便是那灵湖。 巨石撞击的更多石头落了下来,把他们埋在了下边,只余下她眼前的一小块区域。 还好,还够小狸逃出去。 只是,小狸在她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空青一张口,满嘴都是血沫,五脏六腑应该是被砸裂了。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拽着她下沉,在她耳边呢喃:这么痛,这么难过,不要再死撑了……还在坚持什么呢…… 空青咬牙,不行,她不能死,公子……她还想知道公子的模样,她还想知道公子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空青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却隐约听见了公子焦急的声音:“空青姑娘!空青姑娘!你在吗?!” 公子来了!公子来救她了! 空青刚想开口回应,却突然反应过来,死死咬住嘴唇。 那蒙面人一定就在这山上,若是公子救她,势必会耽误很长时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2 间。她不能出声!公子得马上离开这里! 只是,真疼啊…… 她眼见公子的靴子停在她的眼前,公子似乎是伸手摸索了一番,只摸到了她身上的石头。 她只要轻轻喊一声公子,他便知道她在这里了,只要一声…… 她把嘴唇咬出血来,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公子,我好想开口唤你,唤你的名字…… 她听到公子喃喃道:“这地动是在昨天半夜,空青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呢……是我魔障了……” 对,那凡人姑娘空青不在这儿,你快走啊…… 空青听到又是一阵落石的声音。她探着脖子,努力向那缝隙中望去,公子,公子没有伤到吧…… “嗒。” 她看到了公子的恶鬼面具掉在了地上。 有乱石砸到了公子,把他脸上的面具砸了下来。 公子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公子的长靴出现在空青的眼帘,公子低下身来,拾起他的面具。 空青终于,瞧见了公子的模样。 她向着他甜甜的笑了,公子长得,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好看。 我就在你面前笑着,所幸,你看不见我。 她生平第一次这么痛,痛的死去活来。然而她却依旧在笑,笑得欣慰,笑得满足,笑得喜上眉梢。 空青竭力探着头,目送着公子离开,直至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 她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心底却并不悲伤。 她轻声祈祷着,“我以山鬼之名、山神之灵起愿做祭。愿此山中生灵,平安无虞。愿我所心悦的公子,会有和美清明的一生。” 第20章 饕餮一 老天对生命逝去前最后的祈愿终归还是留有一些微薄的宽厚的。 空青以己身残躯为祭,念得也不过是山鬼一族最普通的咒语罢了,只是想让自己离开时不要太过冰冷寂寞。没想到,竟真的有了效用。 空青醒来时,怀里抱着睡着安稳的小狸。山光物态弄春晖,灵湖上水面清圆,微风乍起,便吹皱了湖面。 她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身底下渗上来的丝丝凉意几乎让她热泪盈眶了。 她竟然没有死,鸣英山也完好的一如往昔,仿若时年倒流,光阴翻转。空青握了握拳,充沛的灵力盈在手心,甚至比往日更盛。 空青欣喜的立即御起树木站起身来。鸣英山安然无恙,老天爷听见她的愿望了!小豹和阿狸肯定也回来了! 她飞快的抱着小狸奔回山洞,消失在庄意映的视线中。 庄意映的神识范围已收归在这片湖中,此时她的视野就像一条囿于水中的鱼,只瞧的见眼前的一小些景致罢了。 刚刚那癫邪兄拾起面具时背对着她,庄意映并没有瞧见他的相貌,此时心痒痒的在意得很。她暗戳戳的想,见山鬼姑娘的反应,这癫邪兄想必生的不错,只可惜举止太过随便不羁了,不然真真是个人俊声甜的美人儿。 她听得息衍重重的咳了一声。 意映嘟起嘴巴,什么嘛,不过想了想而已。息衍成了“渭渠君”后就和他叔叔一般的古板无趣! 不过,你们这些大能修士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想什么不成! 此时庄意映小时偷看的那些话本子发挥了效用,她有意让息衍不愉,便把那些郎情妾意的甜腻段子全都代入成癫邪兄,在脑海里演了一场柔情蜜意、诡异万分的大剧。 息衍那边半晌无声,庄意映偷笑,他一定不好意思了,像他那般的正人君子,看见这样的情景,脸肯定红的如猴屁股一般! 她越想越来劲,只是她不知癫邪兄的相貌,她臆想的深情男子都是戴着一张不合时宜的恶鬼面具,委实煞风景的很。 她想着想着,那男子的脸就变成息衍的脸了。那人缠绵悱恻道:“行也思尔、坐也思尔。尔是晓时天色、是暮时云朵,如此牵绊我心……” 庄意映打了个激灵。 噫―― 罢了罢了,此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杀伤力忒大。 她撇撇嘴,这次先放过你! 庄意映拍了拍水面,激起几朵水花来,在水声滴答声中,她听得息衍的声音带着笑意,道:“鸿雁在云、鱼在水。”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庄意映愣怔了一下,旋即羞恼道:“刚刚走神想岔了,你莫要总是笑我!” 息衍道:“未曾笑你。” 听听!听听!息衍人前是高洁临风、器宇不凡的“渭渠君”,人后就是这般言语倜傥!虽说现在也还是动不动就脸红,可那些花花词句张口就来,光听这话儿,可真真是风流形容! 庄意映腹诽一番,心情突然莫名低落起来,她低声道:“息漱溟。” 息衍应道:“嗯,我在。” 庄意映咬了咬嘴唇,一句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儿,终究还是没说的出来。 你当年,为何来了雁国?是躲什么,还是——带来了什么? 树木划在地面上的声音沙沙拉拉的抓心挠肝,空青失魂落魄的走回灵湖边,跌坐在地。 庄意映默然,见她如此,想必是小豹和阿狸并未安然吧。小豹坠入裂缝深渊,鸣英山恢复原状,他就尸骨无存了。而阿狸死无全尸,在诸多地动之后,应也是踪迹难寻。 只有这山无恙罢了。 庄意映瞧见空青的旁边还有一个眼熟的物件儿。 那不是装着癫邪兄的树枝棺材么?!怎么,癫邪兄怎也…… 空青抱着小狸,把脸埋在小狸身上,眼泪一滴滴落下,润湿了小狸的皮毛。 原来老天并没有听见她的乞求,依旧是如斯冷漠,如此夺走了她的所有,独独留她一人苟活,还不如当初就死在那乱石之下。 庄意映皱眉,山鬼姑娘这是…… 息衍凝重道:“冥生咒。” 冥生咒,置死地而生,失魂断念破相干,方可大成。 这是一个古老的禁术,施于双生子身上,杀一活一,其中活人为“御”,为施咒者所控,死人作“系”,为活人的傀儡。 鸣英山与此山山鬼命理相连,一如双生。那蒙面人是想毁掉山脉、控制山神,没想到空青却慷慨赴死,惟愿山中生灵安康。所以这山才完好无恙。 那这么说,山鬼空青姑娘就…… 空青用袖子擦擦眼泪,把那树枝棺材推入灵湖之中。 这灵湖能使枯枝生新芽,想必一样能救活公子! 棺材入水,庄意映感觉到了癫邪兄的致命伤,竟是一剑穿心。 终归还是没能逃脱么。 他在她的魂魄里,那穿心之痛感同身受。 她捂住心口,听得息衍低喝一声道:“成了!” 庄意映睁眼,刹那间神魂归位! 山上瞬时冰雪消融,万物抽枝发芽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3 ,那湖便消失不见了。 庄意映正无意识的靠在息衍的身上,醒了之后心犹悸悸。庄意映赶紧错开身,撑着地站起身来道:“抱歉。” 息衍的眸子暗了一暗,道:“坐好。” 庄意映远远的坐下,息衍握住她的手,输送灵力。 庄意映忙抽回手,站起身,道:“不必了,现在挺好的了。” 息衍抓回她的手,重复道:“坐好。” 庄意映这才讪讪的坐好,让他用灵力探查。 空青跪坐在陆公子面前,伸手抚摸他的脸,他冰凉的皮肤渐渐有了温度。空青感受到他身体里渐渐蓬□□来的生气,对着息衍和意映感激道:“多谢。” 她把小狸放在地上,擦干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身上渐渐泛起光晕,微笑道:“姐姐这次,真的就不陪你走啦。” 小狸怔怔的瞧着山鬼道:“姐姐?” 她的身躯渐渐模糊透明,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过,那光晕便散开了,一点一点的光芒跳跃着,忽的聚集到陆公子的身旁,似是对他轻吻告别,然后便消失在天地间。 风声像一声满足的喟叹,那是再也不能见的永别。 她的这一生,能遇见公子,真的是幸福极了。 执念已除,便再无留恋的理由了。 地上只余几节小小的枯骨,用叶子拢着,上面还放着一只竹笛。 庄意映俯身拾起那只竹笛,擦了擦上面的灰,放在陆公子身上。转身在他们经常戏耍的那棵树下挖了个坑,把空青的尸骨埋在那下边,对息衍道:“走罢。” 她摸摸犹在愣怔着流泪的小狸道:“好好活下去。” 小狸仰头看着息衍御剑而起,庄意映背着陆公子,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 待他们返还回酒馆,那些人已经苏醒了。酒馆周围站了一群官兵和衣着光鲜的人们。 易知难意味深长的瞧着他们道:“哟,回来了。” 庄意映走下念尔剑,疑道:“怎的这么多人?” 那身着玄衣的清秀男子苦着脸抱拳道:“二位可算回来了。在下的长生库遭了大殃,求二位相助!” 庄意映惊奇道:“这不是陆氏长生库的陆老板么。” 陆老板定睛一瞧,笑道:“原来是小贵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莫摘花莫女侠!” 息衍道:“你认识他?” 庄意映道:“也谈不上认识,就是曾在他们家的长生库里换了些银两罢了。” 陆老板眉眼弯弯道:“小贵人这话可就见外的很了。” 庄意映见他这笑,不知怎的汗毛倒竖,直觉要离这人远远儿的。她忙摇头道:“不见外,不见外。你还是叫我莫女侠吧,莫姑娘也成,拜托您嘞!”她仰头向息衍道:“我们真不认识啊。” 息衍眼底带笑,摸摸她的头道:“好。我知道。” 你知道啥?!把手拿开! 庄意映又狠狠瞪他一眼,个子高很了不起咯? 陆老板无奈点头道:“那便叫您莫姑娘吧。” 庄意映背着的癫邪兄怀中的笛子发出浅浅的光晕,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老板还以为是庄意映在问,他愣了一下笑道:“莫姑娘好差的记性。在下陆抑非。” 陆抑非、陆抑非,公子的名字真好听。 和他的歌声一样好听。 我终于知晓了你的名字。 那竹笛上的光芒黯淡下去,再也不会亮起了。 庄意映叹息,这山鬼姑娘应是把同样一身黑衣的陆老板给错认成癫邪兄了。 不过,能了却执念,也好。 庄意映打了个哈哈道:“啊,对对,陆抑非陆老板。” 陆抑非嘴角带笑,这莫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息衍道:“你的长生库,出了什么事?” 陆抑非叹了口气道:“在邕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邪灵似乎找上我家了。我陆家在邕城的十六家长生库的库存就在刚刚竟全部消失了。”他指了指易知难,“这位侠士说那邪灵在我家留下的气息和在邕城粮草库残余的气息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斗胆推测,这是同一邪灵所为。” 易知难把玩着手中的骰子道:“没错。诸位猜猜看,我寻到的气息是何物的?要不要赌一赌?” 息衍面色凝重的望着他,其余的人都不发一言,庄意映打了个呵欠,爱说不说。 易知难大觉无趣,垂头丧气道:“唉,是饕餮的气息啊。” 他转了转骰子,眼珠也随着上面的点数上下转着:“这神兽饕餮难以行走世间,必是将灵能附于人的身上才可行动。你们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行为举止异常的?” 庄意映悚然道:“你们都盯着我干嘛?” 第21章 饕餮二 吃得多还有错了?! 庄意映垮着脸,这邪气汇集的行尸之身真真晦气,遇上的净是这些腌臢埋汰泼脏水的事! 二百年过去,天地之间其实本应没有“庄婵”的存在了,她这样苟且偷生果然不受老天待见,唉,果真她就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不过添堵的事儿多了,堵着堵着也就习惯了。 一人喃喃道:“的确……” 庄意映耳尖听到,的确什么啊?啊?这样也行?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做出一副沉思的形容,接上那人的话茬,“的确,饕餮身为神兽,踪迹不易寻查。” 那人瞪眼看她,庄意映诚恳的望回。他肯定是想要她跳出来解释,这般情况,必然越描越黑,她才不做那傻事。 庄意映笑道:“诸位放心,有渭渠君在,抓住邪灵定轻而易举。” 一群人望着庄意映,面面相觑。 她一脸无辜,没事人似的理了理凌乱的鬓发。 一修士站出来“打圆场”道:“莫摘花前辈所言极是。我们都晓得前辈在修习聚灵之术才会如此,这饕餮之祸肯定和莫前辈没有关系。”最后四字他咬的极重,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庄意映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旋即扯出微笑,“嗯。” 那修士嘴角抽搐,邪灵难道不是你吗?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息衍站在庄意映的身后,瞧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嘴角翘起来。 庄意映瞪了一眼息衍,他不帮腔就算了,还在一旁看热闹拾乐! 易知难拉着甜腻腻的腔调笑道:“莫前辈果然如传言般意气潇洒的很,如此坦然,真真侠士风度。” 陆抑非走上前道:“莫姑娘背上的兄台可是受了伤?先行至在下的的长生库处吧,诸位也到寒舍一叙,歇歇脚,也好照应这位兄台。 庄意映对着这陆老板有一股打从心底莫名的排斥感,就像是兽类对危险临近本能的规避。 那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4 宅定是个是非之地,她不愿去。可是这癫邪兄也的确需要安养,若是陆抑非不开口,她找个客栈也就行了,他既已经邀请,再加上那饕餮邪灵之事,她还是要不得不跑这一趟的。 真真憋闷的很。 庄意映叹道:“那便有劳了。” 一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向着易知难招手,兴奋道:“师叔!师叔!” 庄意映认出他来,这不是那时说他的师叔同是食量极大,在修行“聚灵之术”,解了她的围的那食客嘛。易知难是他师叔?她上下瞟了易知难一眼,嘿,翩翩公子、身量匀称,那所谓“聚灵之术”绝对是他胡诌来唬人的…… 易知难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道:“你谁啊?” 那食客激动道:“师叔!!!我师父是‘钟凌镜’杨愚鲁!按理说!我是该叫您一声师叔的!!!” 易知难掏了掏耳朵道:“哎,你小点声,震的我脑仁儿疼。”他掏出一颗糖放在嘴里,“我早就不是杨愚鲁的师兄了,莫要乱叫。不过,看样子,你师父最近是不大好罢。啊呀,故人一场,着实令人喟叹。” 那食客茫然道:“我师父最近还行啊……” 易知难啧啧道:“那便是眼神儿大不如从前了。你是他新收的弟子?” 那食客听出他话里的嫌弃,讪讪道:“师叔忘了,五十年前那日,您同我师父说话时,我就站在师父身旁。” 易知难把那颗糖在嘴里滚了一圈,糖块磕在牙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他心情好了些,满足的眯着眼道:“有这回事儿?我们聊了些什么来着?” 那食客兴高采烈道:“时年已久,师叔不记得也正常。但您的风采小侄一见难忘,那日您与师父交流玄法,谈及您嗜甜,您与师父说聚灵之法……” 易知难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当时那个兜着尿布的小屁孩?”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正是。” 易知难摸摸下巴道:“可惜,长残了……”他眯眼,“你记性倒是好,叫什么名字?” 那人行了一礼道:“小侄陈与义。” 易知难眉梢微微一挑,嘲道:“名字倒是光明磊落的很。” 庄意映听着他们没完没了的叙旧,担心他们提及聚灵之术、提及自己。莫摘花本尊可不是会修习那聚灵之术的。 她敲敲门板子,道:“还走不?” 易知难笑道:“走,这就走。” 陆抑非挥手把远处的几辆马车唤到门口,笑道:“诸位,上马车吧。” 庄意映和息衍上车后,对面坐着一脸紧张的息竺。庄意映对他笑笑,想缓解他的不安,这孩子应该是被渭渠君管的太狠了……却不料被突然掀开的车帘子糊了一脸。 息青厌火急火燎、语速极快道:“莫前辈渭渠君息笃行等等我要与你们同乘――” 话音未落,息青厌便一屁股坐在了息竺旁边。 庄意映抹抹脸,孩子你急啥…… 息衍斥道:“毛躁。” 庄意映把车上小窗掀开一个角,见息连召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边。 息青厌怎么把息连召丢在外边儿了?这孩子怎么了? 另一辆马车里有少年朝着息连召招手喊道:“连召,来这边――” 息连召朝息青厌这边的马车望了一眼,便转身向那边走去。意映瞧着他的背影,冷冷清清的。 那马车里满打满算够四个人坐,原本是庄意映、息衍、息竺和癫邪兄占着,大小刚刚好,现在息青厌挤了进来,那边儿便坐了三个人,癫邪兄挤在息竺和马车板中间,头撞在上面哐哐响。 庄意映听不下去了,这声儿听得她头盖骨都直发酸,她扯着嘴角道:“息竺,你把那人的头扶一扶行不?” 息竺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直摇头道:“挨着都够受了,我不要再碰那个死人脑袋!” 修士怕死人?息竺这孩子真是……感情他刚才一脸紧张不是因为小光头在,而是因为旁边坐了个死人么…… 庄意映一瞪眼道:“扶好!谁说他死了?” 她指指息衍,恐吓道:“这可是你们渭渠君好不容易救活的人,要是磕坏了,他可饶不了你!” 庄意映扯扯息衍的衣角道:“是吧?” 息衍点头,“嗯。” 息竺见庄意映搬出渭渠君,便没声了,他闭上眼,一脸慷慨赴义的形容,揪住癫邪兄的头发,往上一提溜儿―― 庄意映怒道:“好好扶――” 息竺吓了一跳,手一松,那癫邪兄没了支撑点,便向下头歪去。 息竺跳到椅子上大惊失色,“诶呦妈呀——” 癫邪兄的脑袋直直磕在车底,发出一声巨响。 庄意映悲催的揉着太阳穴,好不容易救活的人不会就这么磕死了吧。 癫邪兄发出了一声呻/吟。 息竺跳着脚道:“嗷嗷嗷活了活了!” 息衍蹙眉道:“息笃行。” 息竺讪讪的就势盘腿坐了下来,息青厌怒道:“息笃行你把脚拿下去!” 息竺吼回去道:“我把脚放下不就正踢在他脑瓜子上?!” 息衍道:“息青厌、息笃行,回去把道法六部、心经十二部抄五遍。” 他俩闻言一愣,又齐齐哀嚎出声。 庄意映无奈道:“你俩还不消停点?” 息竺和息青厌闻言老实了,赶紧规规矩矩坐好。 那癫邪兄撑着手坐了起来,一开口便唱道:“噫吁嚱,此乃何处?” 息竺被他这一开口吓得够呛,他颤颤巍巍道:“他哼唧啥?是不是摔出毛病了?” 那癫邪兄接着唱道:“非也非也,在下乃江湖一散人。汝是何人?” 庄意映拍拍他,温声道:“好好说话。” 癫邪兄听这声音是个姑娘,立马变得人五人六起来,他清清嗓道:“姑娘,在下这是在哪?” 庄意映回道:“岐国邕城,你现在在去往长生库的马车上。” 癫邪兄在袖子里的手暗自握紧了,他问道:“长生库?可是陆氏长生库?为何去那?” 庄意映眨眨眼,他不追问他们是谁,也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甚至都不问一问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竟倒是如此关心一个长生库?他和陆氏什么关系?陆氏又和海潮阁有什么关系?为何那饕餮邪灵在邕城粮草库待了这么久,就突然找上他们家了? 她决定实话实说,谎言诈人诈出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这样以实情相告,瞧人神情,才会瞧出些端倪来。 庄意映道:“陆氏长生库那边出了点麻烦,有个邪灵。哦,好像是饕餮。找上他们,把他们家的金银财宝全给吞啦。”她观察着他的动静,接着道:“他们那老板陆抑非找我们帮忙去,现在就在他们家的马车上。” 癫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5 邪兄听前半句时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他“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惊道:“陆抑非?!” 那马车不够高,他一站起来就撞到了顶儿,他诶呦一声又蹲下来,不住的揉着脑袋。 他这脑袋可真是多灾多难的。 庄意映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癫邪兄诶呦诶呦的道:“算是有些渊源吧。” 他揉了会儿脑袋,终是问道:“姑娘是在哪里发现在下的?” 庄意映的瞎话在坐进马车时就编好了,就等着他来问呢。 庄意映酝酿好情绪,声情并茂道:“你听好,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日我行至一茶馆处,口渴了想歇歇,就买了碗茶。那煮茶的老板娘可真好看,说话也清脆,爱同人聊。她跟我们讲啊,人人家里都有些祖传的物件儿,玉钗啊摆件啊之类的,再不济也是个金银。就他们家,祖传的最有意思!你猜是个啥?是个男人尸体!都百余年了还不腐烂,跟睡着了似的!我一听好奇啊,就问她,这人怎么死的啊,身量体貌如何呀?那姑娘看来也不知道,不愿意搭理我。我足足买了五十壶茶她才愿意让我看看。我到那一瞧,诶呦这人没死啊!” 庄意映咽了口口水,接着道:“不瞒你说,我就是专琢磨这个的。没成想,那姑娘一听可高兴坏了,她说这是她太奶奶那辈儿传下来的,虽说稀奇,但也怪慎得慌的。我一想也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屋子里搁个大男人尸体是有够奇怪的!那小姑娘就求我啊,姐姐哇,你要能救活他就带走他吧,也算积德了啊!我被她磨得没法了,就寻思着试试吧。刚吃完饭把你带到马车上,你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没想到就自己醒啦!” 癫邪兄行了一礼道:“那可真是多谢姑娘了。” 庄意映摇头道:“谢我做什么,你是自己醒的啊。” 修士最怕的就是沾染因果,息衍是因她而行的这追魂术,已是有违了天道,这些额外之事,还是不要惹上身为妙。都说相报何时了,不止是指报仇,也是在说报恩。 癫邪兄问道:“姑娘可知,那卖茶姑娘叫什么名字?” 庄意映嘿然道:“哎,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不过她太奶奶的名字别致、还蛮好听,我倒是记得,好像叫空青。” 癫邪兄闻言,那面具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笑了。 空青姑娘嫁了个好人,儿孙绕膝,一生和美,真好啊。 他不知道,那些年,鸣英山上的花期很长,长过他所知晓的时光。 癫邪兄朝他们深深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 他摸索到了车门道:“萍水相逢,后会有期。” 庄意映瞧着他的背影,忽的想起空青带着泪的笑脸,忙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癫邪兄跳下车,声音回旋在空气中:“在下鹿游原。” 第22章 饕餮三 马车行的迅疾,鹿游原跳下车一个站立不稳就摔了个大马趴,他不声不响的站起来,后知后觉的揉了揉摔痛的胳膊,那竹笛从他怀中掉了下来也没发觉。 他向前走了一步,踩到那笛子上。 他“咦”了一声,弯腰摸索着把笛子捡了起来。 他在笛身上摸了摸,用袖子把它擦干净,放在嘴边儿吹奏出令人牙酸的曲调,摇头晃脑踢踢踏踏的走远了。 庄意映放下帘子,目送着鹿游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街市上小甜糕的香气忽忽悠悠的飘到她的鼻尖,她嗅了嗅,是桃花糕。 味道真是香甜啊,待会儿回来一定要买一些。 息衍瞧了瞧她,站起身来,足尖一点,从车上跃了下去,庄意映趴着车窗看,他干嘛去?莫不是要去找鹿游原罢,她可是绞尽脑汁才帮他摆脱的因果呢。 马车一路向前,庄意映道:“停下车等等渭渠君罢。” 话音刚落,车门便被拉开了,息衍坐回庄意映身边,手里握了个油纸包,他打开草绳结,里边躺了几块粉嫩的小糕。 是桃花糕。 息衍递给庄意映道:“给你。” 息衍什么时候学的读心术?! 庄意映接过小糕,道了声谢,便把油纸包好,妥帖的放在怀中。 息衍道:“你不是想吃?” 庄意映点了点头,又摇头,实诚道:“太少了,我省着点吃。” 息竺笑道:“渭渠君有所不知。莫前辈在修习聚灵术,食量大的很。” 息衍瞧着庄意映挑眉,聚灵术? 庄意映一耸肩,逗他们玩儿的。 息衍点了点头,嗯,他就知道。 马蹄声缓了下来,陆宅到了。 庄意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鹿游原都中途跑了,她还来这里做甚。还是离这些麻烦事儿远远的为妙。 庄意映走下车,打了个哈哈道:“我瞧着这桃花糕卖相颇佳,香味儿也不错。反正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买糕去,待你们处理好这里的邪灵,我们在那酒馆里见吧。” 息衍点点头道:“也好。”他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庄意映道:“拿着。” 息竺倒抽一口凉气,渭渠君竟然把钱袋给了莫前辈?不对,渭渠君什么时候竟把钱财这种俗物带在身上的?! 庄意映接过钱袋,塞进怀中,白给的钱,不拿白不拿。 另几辆马车也陆续到了,易知难见庄意映要走,从车上小窗里伸出胳膊懒洋洋的招手道:“莫前辈,等一等。” 他拉开车门跳下,拦住庄意映,笑道:“前辈莫急着走,此事还需前辈来帮些忙。” 庄意映从旁边绕开,干笑道:“才疏学浅,怕是爱莫能助了。” 易知难眯眼,冷笑了一声。 庄意映快步走开,易知难伸手一抓,扯住了她背后的匣子,庄意映一挣,那匣子竟打开了,里边的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 庄意映在心底哀嚎一声,惨了,莫女侠!她要露馅儿了…… 她怎么忘了这茬,匣子虽是海潮阁的匣子,有莫女侠的禁制在,但过了这么多年,肯定年久失修了……她能打的开,别人也一定打的开。 息青厌声音惊诧道:“这是?!” 庄意映视死如归的一回头,看见了一地的白骨森森。 不是吧…… 如果不是莫女侠天赋异秉,尸体骨肉都能凭空不见,那便是有人偷梁换柱了。 是谁想陷害她?意欲何为? 见此情形,庄意映其实倒松了一口气,这偷梁换柱之人也算是帮了她,若莫女侠本尊真的被他们瞧见,反倒不好解释了。 庄意映蹲下身,镇定的把那白骨一根根的放回匣子里,她的手摸到白骨,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她冷哼道:“小辈做事就是毛躁,你还不快过来帮我?” 易知难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6 走过去蹲下,手托着腮,却并不伸手帮忙,他眼笑笑道:“这白骨,前辈不打算解释下么?” 庄意映抬眼盯着他,这白骨是他换的么?现在就要栽赃,也太沉不住气了。 她一抬下巴,斜眼睨他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自己的匣子,放什么东西还要向别人解释么?” 息竺见到白骨,脸霎时没了血色,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息青厌扶住他,低声道:“你小点声,莫添乱。” 易知难手里的骰子转了几圈,他往匣子里望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前辈的‘白明镜’,没带在身上?” 庄意映瞥了他一眼,道:“如此窥探,阁下倒是好修养!”她冷哼一声,“白明镜放在哪,与你何干?我为何要轻易告知于你?” 易知难闻言一噎,他可以肯定这“莫摘花”必有蹊跷,可她偏偏牙尖嘴利,竟是半分也不上套。他又不能说是他用骰子算出来的。 庄意映把那些骨头收好放进匣子里,这也不知是谁的尸骨,到时候寻个地方葬了罢。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转身对着息衍一挑眉,是你要我当“莫摘花”的,遇上麻烦你倒是一声不吭了! 她瞄见息衍嘴角翘起微小的弧度,更不高兴了,你还笑? 易知难慢悠悠的道:“此言差矣,你恐怕不能称得上是‘前辈’吧?” 他决定孤注一掷,就算饕餮之灵不在她身上,她也与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那些马车上的少年们早就望见渭渠君面带寒意,嘴角翘的慎人,便都胆战心惊的没敢下去。而陆抑非见状却急了,推开车门欲下车。 与他同乘的少年拉住他,摇了摇头。 陆抑非面带焦急道:“多谢好意,只是这事情多少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于理于情,都是要去看一看的。” 少年做了个痛苦的表情道:“你不知,我们渭渠君若是真的生了气,可着实恐怖得很。” 陆抑非笑笑:“能有多可怖?” 少年哆嗦道:“流血漂橹……” 陆抑非失笑,摇了摇头道:“小友此言风趣得很,只是这事儿就出在在下的宅子前,就算是刀山火海,在下也得去看看。” 他走下车,抱拳笑道:“诸位之间有些小误会?不如先进屋罢,喝口茶,慢慢说,把事情说清楚了,误会就解开了。” 易知难歪头道:“好啊。” 庄意映噔噔噔跑到息衍跟前,扯扯他的衣角,使劲摇头。 息衍伸手把她护在臂弯儿里,眼底寒意更甚,冷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易知难凉凉道:“这可是个繁杂事,在下奉劝渭渠君可别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庄意映默默翻了个白眼,谁是脏水? 易知难把骰子扔在空中,却犹自站着,并没有伸手去接,那骰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眯眼,道:“并未佩戴白明镜却能作如此少女形容,就算十个莫摘花也难以做到吧?莫摘花应是早就嫁人生子归隐了。你不是莫摘花!你是谁?!” 庄意映瞳孔一缩,惨了!被认出来了! 息衍感觉到她的僵硬,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点头缓声道:“她的确不是莫摘花。” “她是……”庄意映紧张的看向他,息衍顿了顿,眼中墨色如潮,淡声道:“她是堤桉息氏的人。” 庄意映松了口气,抬眼笑笑的望着息衍。堤桉息氏家教严苛,禁止说谎言虚,息衍这样为她说话,还是念了从前的交情罢。 庄意映忽的有些汗颜,是她太过于疑神疑鬼了,他当时承认她是“莫摘花”或许只是碍于情面罢。他出现在邕城或许真的是巧合呢? 息竺嘿嘿一笑道:“原来是师妹,你是外门的罢,否则这么好看的小人儿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息青厌用剑柄在息竺腰间一捅,无奈极了,“你就消停会儿罢。” 易知难挑眉道:“你既是息氏门生,为何要伪装成莫摘花?你为何拿着她的匣子?” 庄意映耍赖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罢?” 易知难闻言便笑了,“小姑娘,你是还不清楚状况么?”他语气陡然凌厉,“你假借海潮阁莫摘花的名义放邪灵行凶,究竟意欲何为?” 息衍淡淡道:“阁下的意思是,我堤桉息氏纵容门下弟子用邪灵杀人了?” 海潮阁与堤桉息氏的关系也算的上和睦,易知难的唇角却自始至终拧着一抹刻薄的笑意,可又不能明着与渭渠君交恶,堤桉息氏护短也是出了名的。 陆抑非忙上前解围道:“堤桉息氏的修士向来高风亮节,这位海潮阁的大人的猜测也并无道理。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如诸位先进去瞧瞧再做定论?” 他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息衍道:“如此也好。” 庄意映仰头道:“我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饕餮四 易知难的脸上尽是玩笑促狭之意,道:“心虚。” 息竺道:“师妹随我们进去瞧瞧吧,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是行尸,如果进去了,施了个什么咒法后,瞧出她已踏上鬼道,还会这么说么? 雍国的修士们虽然表面上一副悲悯世人的模样,实则看待普通人就如看蝼蚁一般,谁会在乎蝼蚁的性命?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已成行尸,待在他们身边还是小心为妙。 庄意映干笑道:“我也不会什么,进去也是添乱。” 息青厌蹙了眉,她是息氏门生,见到他们时却并不相认,宁可假借他人名义。再加上渭渠君这般袒护,莫不是长老们那边派的人吧? 息衍看了息青厌一眼,让他们平辈之间对话,息青厌会意,站了出来。 息青厌道:“师妹方才说要去买糕,我与你同去。”他向着易知难冷哼道:“我跟着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易知难笑容可掬,“难说。” 他按了按太阳穴,“唉,我也是收钱办事,莫要叫我为难。” 息青厌道:“堤桉息氏已接管了这里的邪灵之事,海潮阁此时插手,不妥吧?” 易知难摊手道:“此言差矣。若不是你们迟迟无法解决,主顾也不会找上我们不是么?” 息青厌的手按在了海粟剑上,怒道:“你?!” 车上的息氏门生们听到这边的争执,纷纷议论起来。 “又是海潮阁!他们怎么总同我们抢邪灵?” “嘿,你们还不知道吗?今年的紫英榜海潮阁也挤了进去呢。” “啊?这不只是几大世家才参与的吗?海潮阁这种散修来凑什么热闹?” “散修?他们现在可风光的很,出了不少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7 能呢。” “我听说,里面还有几大世家里的人……”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顶多是有些不如意的修士去他们那里赚些糊口的钱罢了。” “呵,这些凡人也是蠢,我们好心好意帮他们,他们不信任,偏要花大价钱去找那些野路子修士!” 现在雍国实则是一盘散沙,除几大世家明争暗斗外,有门有派的修士瞧不起散修,散修又嫌世家的修行心法古板迟缓,谁也瞧不起谁。 庄意映听得头疼,感情他们不过是在抢生意…… 她无奈道:“你们莫吵了。”他们都这么说了,她若是不进去,就更加欲盖弥彰了。她心一横,“我随你们进去就是了。” 进去之后,再见机行事罢。 息衍颔首道:“莫离我过远。” 息氏门生纷纷从车上跳下,虎视眈眈的盯着易知难。 易知难也不在意这些灼灼目光,他半跪在那一地骰子碎片前,凭空一抓,那些碎片竟自己颤动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召唤般向着易知难聚拢去,旋转着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两个完好如初的骰子。只是方才玉白色的骰子竟变的通体乌黑,上边的点数的漆色血红,泛着邪气。 这骰子碎过再复合,就仿若从阎罗殿里爬了回来一般,狞笑着带着鲜血的味道死而复生。 他们走进厅堂,那偌大的屋子里竟站满了人。 陆抑非蹙眉道:“怎么还没有把乡亲们安顿好?” 一个做门房打扮的少年道:“回少爷,这一处宅子乡亲们住不下。下人们的偏房也满了,只有老爷和夫人的屋子还空着。下人们不敢擅自安排,正等着您回来决定呢。” 陆抑非展颜道:“爹娘心善,必定不会反对。他们出去游玩短时间也不回来,就把乡亲们安排到那儿吧。” 乡亲们纷纷感慨道:“陆公子真是好人啊。”有的妇人甚至抹起了眼泪,“真是多亏了陆公子……” 息衍道:“出了何事?” 陆抑非叹息道:“城郊荒山的村落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全村每家每户都遭了劫,都死了人。房屋被毁,官府安排这些人找些其他地方住。还好在下这里空房子还蛮多,正好安顿乡亲们。” 一妇人声泪俱下道:“陆公子心善,愿意收留我们,其他人家都嫌我们晦气,拦着门拿扫帚赶呐……”她擦着眼泪,“多谢陆公子……多谢陆公子……” 易知难问道:“行事如此诡异,难不成荒山处也有邪灵作祟吗?” 城郊荒山?息氏少年们对望一眼,那不正是他们镇压尸体暴走的地方!难道还有走尸他们没清理掉,又出来害人了? 陆抑非摇摇头道:“并非是邪灵吧。每户中均有一到二人不幸丧命,且并没有伤及老幼,应是有人寻仇杀人。” 一老人拄着拐杖颤抖着走出来,悲声道:“我儿子从小就老实,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啊。为什么害了他?为什么害了他……他下个月就要成亲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陆抑非扶住他,安抚道:“老丈节哀。官府定能查出凶手,以慰令郎在天之灵的。” 老人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恨声道:“那些捕快,都是吃白饭的!他们忙着巴结那些大官人去了,哪里还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老人突然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道:“真人……仙人……求求你们,帮帮我们……我儿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求求你们……” 息连召上前一步扶起老人道:“老丈放心,若真是邪灵作祟,这事我们责无旁贷。” 息连召问道:“诸位家中,可都大多是青壮年男子出了事?” 乡亲们点头,悲切道:“是啊,我们都是本分种田的……没有惹事啊……” 息氏少年们愧疚的低下头,这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没清理干净的走尸干的了,应是走尸在夜晚时吸食青壮年男子的精气才导致他们死亡的,是他们的错。 息青厌道:“冒昧的问一下,他们死时是如何形容?是否面容青紫、瞳孔泛白?” 一女子悲恸道:“可哪里还有面容啊?我弟弟,成了一具白骨啊……” 息青厌皱眉道:“诸位乡亲家中死去的亲人,都成了白骨?” 乡亲们点头。 息连召思忖,白骨?普通的走尸没有神志,只会本能的吸□□气,可做不到这一点啊。难不成真的只是复仇杀人? 息连召道:“青厌,这恐怕是……” 息青厌听到息连召开口唤他时便扭过头去,双手抱胸,后背直挺挺的。 息连召的话音渐渐低落下去,他望着息青厌,剩下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他垂首站着,落寞无比。 人群中,一农家少年一直盯着庄意映看,觉得她的相貌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思索辨认了半天,他突然想了起来,指着庄意映激动大声道:“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晚上就是她蹲在我家墙头!她靠近我之后我便晕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爹就没了!肯定是她干的!当时她一定是在吸我的精气,还好我福大命大!她是女鬼!她是女鬼!快杀了她!杀了她!为我爹报仇!” 第24章 饕餮五 厅堂内嘈杂的声音瞬时安静了下来。 厅堂里摆放着许多颜色艳丽的花卉,摆件也精致的很,意境悠闲。然而屋内的人大都是一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有很多人满面愤怒,无边无际的愤懑衬在满屋子的悠闲之气里,分外诡异。 庄意映仔细瞧了瞧那少年,思索了一下,呃,好像是那日她醒来后去问路的那个农家少年,不过总觉得当时他是被自己的尿味儿熏晕的呢…… 屎盆子扣得一顶接着一顶,根本停不下来…… 她瞅了瞅这一屋子的人,要解释清楚可不容易,她得小心先被吐沫星子给淹死。 一壮实婶子眼眶通红道:“六郎,你可瞧清楚了?是她?” 六郎咬着牙道:“就是她!我决不会认错!” 那壮实婶子冲出来欲抓住庄意映质问一番,她来势汹汹,那架势,像是要把庄意映生吞活剥。 太可怕了! 她忙抓着息衍的衣服躲到他的背后,露出半个脑袋瞄着状况。 被她这么折腾,息衍的衣袍都变的皱皱巴巴的了,庄意映不好意思的扯扯他的袖子道:“得空我买给你一件新的。” 息衍微笑道:“嗯。” 陆抑非伸手拉住那大婶道:“这位婶子请等一等,先别急着下结论……” 大婶打断他道:“陆公子,我晓得您心善,可是您瞧瞧她!若不是她干的,她躲什么!” 庄意映躲在息衍的身后有恃无恐道:“你抓我,我当然要躲。” “若我真的是凶手,能一夜将那么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8 多人化为白骨,又何必躲你!” 息连召向息衍传音,犹豫道:“渭渠君,这应该不是走尸所为吧?” 息衍传音肯定道:“不是。” 息连召向息氏门生们做手势,这些一直提心吊胆的少年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大婶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痛哭道:“可怜我的儿,竟死无全尸,连尸骨都不见了啊……” 易知难转着骰子道:“这位婶子,令郎幼时是不是就落下了腿疾?他的颧骨是不是比旁人生的高?” 大婶愣怔道:“是,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儿子?” 易知难动了动嘴角道:“在下知道令郎在哪里了。” 庄意映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易知难指着庄意映道:“婶子,令郎就在她背后的匣子里,不信您瞧瞧。” 庄意映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欲哭无泪。 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她呢,刚刚看见她匣子里有白骨的人有一沓子,这可不好糊弄过去啊。 怎么办? 她见那大婶也是可怜,匣子里的尸骨八成就是她的宝贝儿子,若是她一直死咬着不开匣子不承认,她自己倒是能保全一时,不过也太不仁不义了。 唉,罢了,还是让你好好安息吧,尸骨还乡,念段往生咒,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她走出来道:“好。我打开匣子。不过,我先说明,这人可不是我杀的。” 易知难冷嗤一声。 息衍冷冷的瞥了易知难一眼,易知难干咳一声,错开息衍的目光。 庄意映半蹲下,打开匣子,尸骨乱七八糟的堆在里边。 那大婶一见这白骨,凄惨的哀嚎了一声,跪坐在匣子前,捧起骷髅的头骨,哭的一噎一噎的。 她摩挲着骷髅的脸颊,或是颧骨,双目血红却无焦点,喃喃道:“阿白啊,娘可终于找到你了……” 庄意映不忍的别过头去,道:“节哀。” 有旁的村民悲愤道:“呵,节哀?你这个杀人女魔头现在说节哀?!多可笑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家孩子?你!你……”他下意识的向腰间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他四下扫了一眼,咬牙切齿道:“你!你拿命来偿吧!”他抡起旁边的椅子向庄意映狠狠砸去。 庄意映不闪也不避,准备承受这一击。 息衍冷声道:“够了。” 他抬手把来势汹汹的椅子挡住,手指微微一收紧,那椅子便在半空中化为齑粉,他一挥袖子,蹙眉道:“为何不躲?” 庄意映无奈道:“他打就打罢,左右又伤不了我。我若是躲了,或者阻挡,这些人不知道又会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她弯着眉眼,眼底却无笑意,向那些村民道:“我若真的是行凶之人,你们现在还有命在?” 息青厌冷笑道:“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抓不到凶手,便找别人来撒气么?”他斜眼瞥那农家少年,“他年纪小、脑子傻,冒出蠢话也不奇怪。你们却可笑,心里明知一姑娘不可能是凶手,嘴上却嚷嚷着要杀人、报仇。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替死鬼,是还嫌自己命长?等着吧,这样下去,凶手迟早找上你们!” 有些胆小的村民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他们的确是被一时的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被息青厌一斥,才想到,凶手昨日害了他们的家人,或许今日,便会找上自己了。 他们中有人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是我们鬼迷心窍了……是我们鬼迷心窍了……求仙人救命……” 他这么一跪息青厌倒不好意思了,他走上前,拉起那人,摸摸鼻子不自然道:“你别跪我。” 他在那人面前站定,又往右移了一步。 庄意映眯眼,忽然发现息氏门生们站的位置似乎有玄机。 这些息氏门生们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散了开来,有四个少年抱着剑站在墙角,其余的人零星的站在厅堂里,看似随意,实则锋芒暗露,他们已布下了“锁涛阵”。 有好心的村民扶起那大婶道:“白婶子,你先起来。”他把阿白的头从白婶手里接过来,那头骨时间久了,竟在那当口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 白婶子猝然抬头,死死盯着那头骨,她伸出手把头骨又夺了回来,贴在胸口抱着呢喃道:“阿白不痛哦,娘抱着,不痛哦……” 那村民愣怔的看着她,不忍的别过头去,白婶子失儿伤心,竟是得了失心疯么。 她一下一下的轻抚那白骨,骨头上的裂缝竟真的一点一点变浅,消失不见。 息衍突然轻喝道:“合。” 屋内息氏少年齐齐半跪下,双手撑地,掌边似有碎金闪烁,那金色流淌开来,似一条游走的金蛇,数条金蛇首尾相衔,聚拢成环,竟渐有冲天之势。金蛇聚拢在屋内正上方,悍然直冲而下,奔着阿白的尸骨而去,只听一声惨呼,金光慢慢消散,阿白的尸骨旁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饕餮!” 少年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级别的妖兽,难掩兴奋。这妖兽似乎刚刚成型不久,还是一副幼兽模样,它的身上笼罩着黑气,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啧啧,明明有机会成为神兽,偏偏急功近利,这下好了,神不神鬼不鬼的,叫你一声饕餮是抬举你!” 那小妖兽呜呜叫着,声音焦灼,它的身体被束缚着难以移动,眼神不住的向阿白的尸骨上瞄去。 庄意映仔细瞧了瞧这小饕餮,他还这么小,哪里来的这么重的邪气? 小妖兽的眼委屈的眨着,不一会儿就凝聚出了水汽,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看他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觉出的又的确是饕餮的气息,难不成这里抓住了一只小的,还有一只大的么? 乡野村民们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叹,有孩童蹦跳着好奇摸摸小妖兽的头,又被大人拉了回去,斥责道:“那是仙人抓的怪兽,莫要乱碰,小心吃了你去!” 那孩子不服气道:“摸摸又怎么啦,咱家堂屋里不也放了一个这个?阿姐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呢?” 那孩子的娘捂住他的嘴道:“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莫怪。傻孩子,那是一样的么!” 听闻此言,庄意映目光一凝,蓦地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饕餮!这分明是一只貔貅啊! 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九子之间却形状相若,看来这小貔貅是被有心人附上了饕餮的邪气了。 庄意映低声道:“这是个貔貅吧。” 息衍向她传音道:“是。嘘,别做声。” 息衍挥手解了那小貔貅嘴上的禁制,小貔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叽……” 刚刚拿椅子砸庄意映的村民惊慌失措道:“你们不是说这是饕餮吗?怎么还让它张开嘴了?它把我们吃了怎么办?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39 ” 易知难眼光扫了过去道:“你放心,吃不了的。”他似笑非笑道:“至少,吃不了你啊,师侄。” 易知难突然鼓掌,声音在厅堂里突兀极了,他笑道:“阁下好俊的易容术、好俊的演技。师叔我真的是自愧弗如啊。” 第25章 饕餮六 村民汉子憨笑着摸摸头道:“仙人老爷说话我们这些……” 易知难打了个呵欠道:“你想说‘听不懂’、‘听不明白’么?无趣、老土。”他扯了张椅子坐下,懒洋洋的窝在靠背里,抬起手,爱怜的抚摸手中的骰子道:“陪你玩了小半日,也是有些倦了。” 他五指在面前一拢,摊开手掌,里边躺了五六个细如牛毛的银针,他遗憾的摇摇头道:“暗器偷袭?愚鲁师弟教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反手把银针回掷,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道:“我今天,就替师门清理清理门户吧。” 银针在半空中被一道劲风席卷,“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那村民汉子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师门清理门户?” 他的声音骤变,见遮掩不住,干脆把脸上的面具也撕扯了下来,正是那个自称是易知难师侄的陈与义。 易知难漠然道:“目无尊长,该罚。” 陈与义不怒反笑道:“好!好!目无尊长?你当日叛出师门,杀了十二师叔、重伤师祖,还废了师傅的一双手,你又怎说?!” 他挥出一掌,直奔易知难面门而去! 易知难轻跃到旁的桌子上道:“乱世飘摇,不与夏虫语冰。” 陈与义以指为刃,在掌心划了一下,鲜血流出,在掌心结成一个咒印,他挥掌,掌掌带着煞气,阴毒无比。 他怒道:“易知难!海潮阁重创师门,你不报仇不说,竟加入海潮阁做他们手下的一条狗!与杀父仇人狼狈为奸,你可还知仁、孝二字吗!屁都不如!” 易知难瞳孔一缩,叹息道:“果然,不杀你还是意难平。” 陈与义大吼一声,瞳孔迅速扩散开来,整个眼珠都变得漆黑,周身像被铁烙过般通红,他双臂青筋暴起,竟撑破了衣裳,像是一团飘在空中的大火,他怒吼着向着易知难直奔而来。 易知难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双手结印,指尖上似有火苗冒出,陈与义已疾奔到他面前,他却自岿然不动,火苗在劲风之中不住左右摇摆着。 易知难手中的火苗窜的越来越高,他突然惊觉,抬起头。 不,不对! 方向不对! 易知难把手中之印急急推了出去,可是,已经迟了。 陈与义根本就不是冲他来的,他骤然转向,直直的向着庄意映和息衍处撞去! 易知难大喊道:“渭渠君!别碰他!” “他身上有落霞咒!” 一股热浪袭来,庄意映被袭的紧闭上眼。 预想到的痛楚并没有来临。 四周瞬时安静下来,似乎有水流的滴答声。 她听得息氏少年们焦急道:“渭渠君!” 庄意映睁开眼,息衍的袖子挡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那袖子上突然多出了几个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烧穿了。 息衍道:“没事吧?” 庄意映掀开他的袖子,急道:“你才是!你没事吧?!” 陈与义像被火烧过的手僵直在她的面前。 他被念尔剑一剑穿心,鲜血流淌飞溅,把地都烧穿出了一个个黑洞。 息氏少年们已御起结界,护住了村民们没有被殃及。 庄意映从骨头缝里冒出了寒意,残余的神魂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颤声道:“息衍……” 息衍持着剑的手只连着一丝皮肉了。 陈与义的血也带着落霞咒的效力,他的血喷涌出来,溅到了息衍的手上,竟将他的手生生化掉了,指骨都清晰可见。 他的身上也被溅到了血,多多少少都有些烧伤,庄意映颤抖着抬起头,看见息衍的右脸上也是可怖的伤痕。 而她被他护着,完好无恙。 她声音低不可闻,不知说给谁听,喃喃道:“傻子……蠢货……赶紧躲开不就好了……” 息衍脸色苍白,歉道:“我学艺不精。” 他听见了? 庄意映朝着他吼道:“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还不赶紧躲开?!你傻啊!先护着我干嘛啊!先跑啊!” 息衍向着她不好意思的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笑到一半就有些扭曲,他小声道:“我怕他会伤到你……” 易知难皱眉,按理说,陈与义碰都不会碰到渭渠君。退一万步说,陈与义就算得手,以渭渠君的修为程度来说,也会轻而易举的躲开陈与义的落霞咒。至少不会伤的如此严重。 倒像是……故意做给谁看的…… 少年们御起的结界也隔绝了声音,他们见渭渠君受伤,庄意映又是这副撕心裂肺的模样,焦急的不得了,忙撤了结界走上前来查看状况。 庄意映磨着牙,跺脚道:“可不能叫你这么便宜就死了!” 她问道:“这地上躺的玩意儿,谁能把他弄活?” 这句话一出,如油入沸水,陡然炸了起来,息氏少年们见他们渭渠君受伤,担忧的很也愤怒的很,现在这罪魁祸首就躺在地上任凭宰割,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一少年道:“活过来不大可能,不过仅仅让他‘清醒’,开口说话,办法可多的是。” 庄意映道:“好!那便交给你了!” 她仰头向息衍道:“你疼不疼?”她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恼道:“我真是蠢,肯定疼啊。”她扯着息衍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语速极快道:“你快跟我来,我带你找家医馆包扎。” 息衍拉住她,眼笑笑道:“不必。” 他掐了个诀,空气中凝结出了寒气,包裹在他的手上和脸上,血就止住了。 息衍的下巴上也凝结了一层寒霜,一眼望去,活像个讲评书的老头子。 息衍背对着众人对庄意映做了个鬼脸,小声道:“你看,好啦。” 庄意映瞧着他这滑稽的模样,破涕为笑,或许修士与普通人不同,这点伤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吧。 不忧心息衍的伤,庄意映又开始担心起其他的事情了,息衍这张脸,其实也生的蛮好的,不会就这么破相了吧。 那边那些少年一阵鼓捣,陈与义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息青厌一脚踹在他膝窝上,冷哼道:“跪下。” 息竺“诶呦”一声道:“他神魂已散,早找阎罗王报道去了,你说给谁听啊?” 息连召拉住他道:“笃行,莫言语了。” 息竺莫名其妙道:“有啥不能说的?他这小姐脾气惯着干嘛?这么踹来踹去的,把咱们好不容易补上的尸体给踹碎糊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0 咋整?” 息青厌脸色极不好看,冷笑道:“多管闲事。” 息竺怒道:“息青厌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皮痒?” 息青厌不屑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息竺气急道:“你!” 息衍走了过来,皱眉道:“喧哗。” 少年们纷纷噤声,陈与义的尸体垂头丧脑的在地上跪着,身上的红色已经消退,面皮青白。 庄意映道:“问问他,为何做此?是冲着谁来的?” 她与他素不相识,只不过是在酒馆里见过一面罢了,不至于这就记恨上了罢。 息连召念出一串口诀,陈与义的身上翻涌起暴虐的戾气,身体颤抖不已,似是在抵抗。息氏的其他少年见状也忙加入了进来,只有息青厌抱着剑不吭声。 终于,陈与义的尸体安静了下来,息连召的脸色却蓦地一变道:“不好。” 陈与义的头突然剧烈的晃了起来,他张大口,把舌头使劲伸了出来,长的都几乎垂到了脖子,他使劲一合嘴巴,竟将他自己的舌头咬断了,舌头一弹一弹的掉在了地上,陈与义的牙齿还在“咯哒咯哒”的上下敲击着,血液已泛着黑,渗到牙缝里,像个生嚼了毒蛇的黑熊。 易知难皱眉道:“手段这般狠戾,恐怕是早有蓄谋。” 庄意映盯着易知难,这难道不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么。 息衍道:“青厌、连召,你们带着他们将村民们安置好。” 庄意映疑惑,为何将门生们都支开? 那白婶子抱着匣子不撒手,哭叫道:“我得带着我儿子走、我要和我儿子一起走……阿白……” 只是那匣子太沉太大,一个妇人是拿不动的,白婶子又不肯叫旁人碰。 旁边的小貔貅鼓着一口气,吹了出去,将那匣子托起,一股小风打着旋儿在匣子底盘旋着,有这股风助力,白婶子便能轻松将匣子拿走了。 它留恋的望着白婶子离去的方向,因强制使用灵力,身体开始疼得发起抖来。 那金光并未伤害它,只是束缚了它的动作,它身上缠绕的黑气却在它鼓气的时候收紧,顺着它的嘴游进去了一丝。 庄意映走过去将地上的小貔貅抱了起来,轻抚着安慰,她轻声道:“小家伙,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小貔貅“呜呜”叫着,看来并不会人言。 陆抑非担忧道:“姑娘,你将这饕餮放出,还是小心些,莫伤了自己。” 庄意映后知后觉的发现,息氏门生们设下的禁制,似乎对她并不起作用。 她还来不及问息衍这是怎么回事,就见他把念尔剑架在了陆抑非的脖子上。 陆抑非无奈笑道:“诶呀呀,渭渠君这是做什么。刀剑无眼,在下真真惶恐的紧。” 第26章 饕餮七 天色暗沉了下来,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易知难见那些少年已护着村民们走远,走近端详着陆抑非,笑嘻嘻道:“阁下果然有两把刷子,没想到时隔多年,在下竟还能见到当年名震天下的‘枯荣丝’。不知阁下师承何处啊?” 息衍沉声道:“村民无辜,为何以‘断水念’控之杀之?” 陆抑非古怪的笑了起来道:“你们若死了,他们就不必死。” 他抬手压住息衍的剑道:“不过看样子,渭渠君是打算舍生取义了。不过是些山野莽夫、半大毛孩子罢了,护着他们作甚。一代名士渭渠君就要命丧于此,真是可惜、可惜。” 陆抑非飞快的退后三步,手抵住身后的墙,喝道:“起!” 庄意映原以为他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会有些地动山摇的大动静,没想到竟什么声儿也没有,墙上的字画还静静悠闲的挂在那里。 易知难瞳孔一缩,凛然道:“小心!是枯荣丝!” 念尔剑一声尖啸,行云流水般向着陆抑非刺去,旋即一声轻响,似在半空中撞到了什么,庄意映眯眼一瞧,她现在的目力绝佳,竟也只能隐约看见半空中似乎有一些银丝,细如发却坚如钢。整间厅堂内已布下静默阴毒的网,若是撞上去,恐怕顷刻间便会被割成碎肉。 剑身一触即离,游鱼般滑开,息衍手腕一转,念尔剑灵蛇般一拨一挑,“嗡”的一声后是数道破空声,那些被割断的银丝借着力道回弹,将堂内的圆桌劈裂,庄意映赶紧避让开,她本想寻个结实点儿的大桌子蹲在底下避一避,他们这些修士斗法,她手无寸铁的还是别瞎掺和为好,可是瞧这状况,她能往哪里躲。 易知难抓起壁上的油灯点燃,往地上一摔,火苗舔舐着桌椅墙壁往上窜,浓烟蔽眼。庄意映咳嗽着揉揉眼睛,他这是在添乱么! 易知难拎起她的衣领,向旁边飞掠去,他低声道:“他的目标应该是你,你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动。”他想了想,补充道:“也不要呼吸。” 她若只是个普通少女,那便不必等陆抑非来杀她了,过一个时辰她就能自行归西了。 庄意映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道:“好。多谢你。” 堂内空气流通,浓烟缭绕着盘旋,在一片茫茫中,银丝竟清晰可见了,银丝阻断了浓烟,被火光一映,泛着细光,瞧得一清二楚。 唔,他还靠点谱。 不过,这办法是不是太慢了些?这触发银丝的机关既然在墙上,那如果没有了这面墙,没了支撑点,银丝是不是就自然而然失力落下了? 庄意映转转手腕,咂咂嘴,猛地挥出一拳,那墙便塌了一半。 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庄意映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尴尬的站着。 呃……她似乎捅了个篓子,办了个大蠢事…… 陆抑非轻笑道:“正找你呢。” 都说傻人有傻福,她上辈子蠢兮兮的也过了一小段逍遥日子,这辈子在老天爷眼皮子底下偷命活,心眼子刚长了点,这就遭天谴了。 她赶紧撒丫子跑开,扯开嗓子大喊道:“息衍!救命啊!救命啊!” 陆抑非沉声道:“抓住她。” 庄意映脚步未停,回头一望,他在和谁说话?难不成还有帮手在? 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庄意映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窜起来了,她低头一瞧,跌坐在地。 她砸碎的那面墙里,竟源源不断的往外爬着走尸! 刚刚烟雾太浓,她没有注意,现在一瞧,那些人密密麻麻的向她爬来,死状各异,直教人毛骨悚然。 那些走尸的身上都连着细细的丝线,正是那些从墙里冒出来的枯荣丝! 客土植危根,各自有枯荣。这枯荣丝竟是抽取活人之命来运作的么! 残忍至极! 浓雾中寒光一闪,刀剑之声不绝于耳,息衍已与陆抑非短兵相接,陆抑非笑道:“好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1 庄意映腹诽,可不是么。 有息衍在,她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些走尸虽样子可怖,但是没有人御使时便行动迟缓,就算是个腿脚不便的拄拐老人,也能远远的将他们落在后面,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威胁。 庄意映拍拍胸口,哎,安全了安全了。 这一拍倒不好了,庄意映心头一紧,小貔貅呢?她揣在怀中的小貔貅呢? 不会还在里边吧? 陆抑非正与息衍和易知难缠斗着,息衍受了伤,一时之间,陆抑非竟丝毫不落下风。庄意映见陆抑非应难以分神,便扯住袖子蒙住口鼻向屋内跑去。 陆抑非用余光瞄见她,冷哼一声,食指拇指成环,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尖哨! 地上的走尸齐齐站立起来,眼露血光,呲着獠牙向庄意映扑去。 庄意映挥着拳,大吼道:“滚!让开!” 那些走尸竟真的面露怯意,退了开来。 庄意映无暇细想,她疾奔进屋,喊道:“小貔貅!小貔貅!你在哪边?” 陆抑非见走尸竟让了开来,眼角眉梢诡异的浮上了一层笑意,他侧身躲过息衍刺过来的一剑,从怀中掏出短笛,放在嘴边,笛声凄厉响起。 众走尸听闻这笛声,均面露痛苦之色,挣扎着摇摇晃晃向庄意映走去。 不知为何,庄意映听见这尖锐的笛声,脑内一阵晕眩,她站立不稳,摔在地上,眼前一片雾蒙蒙,似乎有走尸掐住了她的脖子,颈项处剧痛。 突然,有另一股熟悉的笛音丝丝缕缕的钻进来,庄意映灵台清明,听这催人尿下的小曲,一把老泪纵横。 她头一次晓得,癫邪兄的笛音竟也能这般悦耳动听! 她清醒过来,发觉掐住她脖子的是她自己的手。 庄意映扭扭酸痛的脖子,爬起来,四周的走尸都抱着头□□着,她扶着墙,跌跌撞撞的找寻着小貔貅,一不留神,又被绊了一跤。 是一只脚。 她撑着地站起身,却刚好按在那腿脚上,手心里的触感绵软,似个面人一般。 竟没有骨头么? 她拂开眼前的雾,瞧见那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如这般的皮囊,那小貔貅口里衔着一人的衣领,正努力往这边拖拽着。 庄意映跺脚,气急败坏的把它抱起来,数落道:“你个小傻子!着火了不赶紧跑!在这里摆个什么阵啊!” 小貔貅小声叫着,呜呜叽叽的比划着,也不知它在说些什么。 庄意映赶紧抱着它向门口跑去,小貔貅却挣脱开来,跳了回去,围着地上的其中一副皮囊着急的打着转转。 庄意映问道:“你是也要把他带走么?” 小貔貅爪子拍拍地,不住的点头,又摇摇头,围着所有的皮囊走了一圈,拍拍地。 庄意映无奈道:“这么多人我可带不走啊。”她指着先前的那副皮囊,哄道:“就先带他出去,好不好?” 小貔貅歪头思索,庄意映瞧着愈加旺盛的火势,急道:“好不好嘛?” 小貔貅仍在犹豫,庄意映一咬牙,她一个箭步走上前把那副皮囊扛起来向门口跑去,小貔貅果然疾奔起来跟着她。 庄意映奔到门口,见那癫邪兄鹿游原靠着一棵老树,低着头自以为风流无比的吹着竹笛。 他一曲吹罢,听那些走尸的动静已平息了下来,一拢长袖,作模作样地作揖,唱道:“声声丽曲敲寒玉,句句妍辞缀色丝。此曲与诸君共赏,不知君可心悦否?” 你倒是可真敢说。 不过,除了庄意映,其他人几乎没注意到他这风骚浪荡的形容。 鹿游原见无人应答,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将面具掀开一个小缝,把笛子捅了进去,似是又要再吹奏一曲。 庄意映打了个哆嗦,陆抑非都不吹了,走尸已经平息了,您老歇歇吧。 她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想敲掉他手中的笛子,却不料鹿游原歪头一躲,那石子便撞在了他的面具上。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这小石子竟带着巨大的力道。 那石子卡在恶鬼面具的鼻尖,从那鼻尖处伸出了数道裂纹,“喀”的一声,鹿游原脸上的面具便碎裂了,碎片掉了一地。 庄意映瞧见他的相貌,瞪大了眼珠。 我的个老天! 他怎么长得和陆抑非一模一样啊! 陆抑非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瞧见了鹿游原,手上的动作一顿,笑容渐收,他分了神,肩膀被易知难抓住狠狠一扯,整条右臂就被扯飞了出去。 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也不呼痛,怔怔的瞧着鹿游原,眼圈红了,他喃喃道:“阿非……” “是你回来了吗……” 鹿游原眼睛看不见,却似有所感般朝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陆抑非呼吸一窒,痛苦的弯下腰。 他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往地上一砸,一股呛人的黑雾迅速弥漫了开来,息衍的剑光一闪,听得陆抑非闷哼一声,似乎是已经刺中了他。 待黑雾散去,却已不见陆抑非的踪影,只余地上的血迹一滴滴的消失在远处。 息衍一振剑,抖掉剑上的血迹,把念尔剑收回剑鞘之中。 易知难道:“他身负重伤,应是逃不了多远。” 庄意映道:“你们怎么不去追呀?” 息衍摇摇头道:“他必就近找地方疗伤,此时太急,穷寇莫追。” 为什么陆抑非见到和他长得一样的鹿游原就跑了? 陆抑非……鹿游原…… 他们难不成是孪生子吗? 庄意映走过去,戳戳鹿游原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呀?” 鹿游原展颜笑道:“是姑娘啊。”他摸摸鼻子,“这里是我家,我回来看看……” 庄意映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其实……你其实才是陆抑非对不对?” 第27章 饕餮八 鹿游原嘴角仍噙着笑,却不作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 庄意映咬了一下嘴唇,懊恼自己怎么又犯蠢了。人家既已作如此形容,自己怎么还傻乎乎的凑上去问! 天阴的厉害,却也只是稀稀落落的飘下些小雨丝。 雨滴落在鹿游原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嘴角湿了一片。 他用尽整个岁月,却还是走不出一场雨季。一路唱吟、一路忆念,心上的缺口变得愈加大。终年无处可栖,只有沉沉睡去。待某一日的晨曦,将他轻轻唤醒,那么,今生—— 鹿游原捏起手指,哀哀唱道:“可否允我尘埃落定,还我素心如月、温婉如玉,恰若初见时的盈盈?” 庄意映匪夷所思的瞧着他,癫邪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新脱俗”。 易知难额角青筋一跳,他伸手拍拍鹿游原的肩膀道:“阁下……”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2 鹿游原捏着嗓子,在易知难放在他肩上的手摸了一把道:“这小手……小冤家嘿嘿嘿……” 易知难:“……” 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呢。 他捡起陆抑非的残臂,在那掌心指尖摩挲着,抬头眯眼望望鹿游原的右臂,他一挑眉,竟一模一样。 就算是刻意仿之,大都只不过是仿个相貌身形罢了,他却连细微之处都模仿个仔细,且不说别的,能观察到这么细致,他们俩之间,似乎关系匪浅呐。 庄意映瞧着易知难拿着一截残肢,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自“呵呵呵”的笑着,她打了个激灵,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的脑子都好像有坑呢…… 易知难低头在那手臂上抠抠抠,眼睛冒着亮光,心底窃喜,终于有个易过容的妙物落到他手里了哈哈哈。 庄意映抚了抚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抱起小貔貅揣进怀中,站到息衍身边,哎,还是息衍看起来正常、靠谱些。 易知难一脸诡异的垂涎,他在那手臂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摸了一圈,终于在胳膊肘处摸出了些端倪。 他兴奋的抓着那凹凸不平处用力一撕,撕下来一层薄若蝉翼的皮来,那手臂便换了个样子,不复之前的清瘦白皙。 易知难献宝似得把那手臂举了起来,愉悦道:“你们看!” 呃,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从这条手臂上也似乎并不能看出些什么来……不过还是不要扫了他的兴罢…… 庄意映干巴巴的拍了拍手道:“好棒哦。” 息衍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低下身附在她耳边正想说些什么,庄意映感觉到自己头发在动,唯恐勾在息衍的腰带上,她猛地一甩头发,乱糟糟的发丝就都抽在了息衍的脸上。 息衍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似是僵住了。 庄意映吓了一跳,歉道:“诶呀对不住对不住。”她捧着息衍的脸,小心翼翼的查看着,“你的伤怎么样啊……” 息衍瞧着她,眼珠竟有些水汪汪的,他眉目不惊,冷静道:“无妨,你先放开。” 庄意映松开手,她怎么觉得刚才那句话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呢。 暗沉的天空似是被谁愤懑的突然捅开了一个大洞,雨水倾泻,下的畅快,刚刚温和软绵的雨势猝不及防的大了起来,兜头浇了他们一头一脸。 大雨浇灭了陆宅的火,刚刚他们忙不迭的从这宅子里奔出来,现在又要忙不迭的奔进去避雨,这也算的上是风水轮流转罢。 屋内的走尸们双眼无焦,呆呆傻傻的站着,似乎在望着门外的倾盆大雨,又似乎什么也没望着。 他们走进屋内,虽说屋子已破烂不堪,但好歹也能避点雨,不至于让他们都被浇成落汤鸡。 鹿游原却还站在外边的大雨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揪来一片大叶子盖在头顶上,在雨里踢踢踏踏哼哼唧唧的,看起来还蛮有兴致的。 易知难嘴角抽了抽道:“不把他叫进来么?” 庄意映一摆手,随意道:“不用管他。” 大雨如注,在门外形成了一道水帘,在这一片破败中,有种别样的寂静。 庄意映扯了张椅子大剌剌的坐下,翘起二郎腿,指着息衍和易知难道:“来,坐。老实交待,坦诚不杀。” 息衍规规矩矩的坐下,单手抵着头,凝望着庄意映。 庄意映不自在的撇开目光,敲敲椅子的扶手道:“啊,那个一只你先说。” 易知难从怀里掏出块糖丢在嘴里,挑眉道:“在下名为易知难。”他眼睛一弯,“还不知姑娘芳名?” 庄意映眼珠一转,轻飘飘道:“息婵。” 她瞧见了息衍复杂的神情,一挑眉,不是你说我是“堤桉息氏的外门弟子”的吗? 庄意映不耐烦的拍拍扶手道:“你快说呀。把我蒙在鼓里这么久,看着挺好玩的是吧?” 易知难依旧保持着脸上甜腻腻的笑,心底却把庄意映捏圆又搓扁,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哪来的这么一副大爷样! 他清清嗓子道:“不瞒姑娘说,起初见你,在下的确是有些疑问的。” 他顿了顿,没提他用骰子测出的那句话,接着道:“在下在二位随那山鬼走后,去粮草库探查,的的确确查验到了饕餮的气息。 “而待姑娘回来,身上的气息与那邪气相若。并且,浓烈的太明显了。恕在下当时冒进了,竟到现在才反应出这明显的纰漏。 “直至陈与义出现,他表面上是与在下套近乎,实则不动声色的在靠近姑娘,悄悄把白骨放进了姑娘的匣子里。” 庄意映在心底默默补充,他不仅往里放了个尸骨,还把真正的莫女侠偷走了! 易知难叹了口气道:“这‘怀璞袋’是我与师弟一同制出的,他竟拿这个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也是蠢笨。在下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将计就计没有阻止。” 庄意映暗自咬牙切齿,你倒将计就计了,莫女侠可怎么办哟! 易知难说道:“在陆宅的一路上,陈与义都在悄悄跟着,他隐匿的极好,还是渭渠君出来发现的。” 庄意映惊讶的瞄了一眼息衍。诶?他当时不是为了给她买小糕么? “在下与渭渠君商议,这陈与义应是与这邪灵作祟之事大有关联。而在陆宅里,他果然露出了马脚。 “在下也在无意中发现,陆氏长生库的账本中,百余年前的账目上写的名字竟也是‘陆抑非’,笔迹和现如今的账目上一模一样。而据在下查探,百余年前的陆氏小公子陆抑非早就从军、且战死沙场了,绝无可能成为修士去而复返。所以说,这陆老板也大有可疑。” 易知难向庄意映行了一礼:“在下就知道这些了,其余的姑娘得去问渭渠君。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望姑娘千万莫要介怀。” 庄意映抿抿嘴,莫要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他当时冲向她的杀意和恶意可一点都不似作伪,易知难肯定还有什么未言明。 只是眼下那假陆抑非逃走未追回,真陆抑非疯疯癫癫,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杀她,易知难暂且不可得罪。 小貔貅从她怀里跳下,窝在地上其中一副皮囊上哀哀的叫着。 哎,假陆抑非为何要弄这么多皮囊?为何把这么走尸砌在墙里?他又为什么假扮成“陆抑非”? 庄意映按着太阳穴,觉着自己这一路还真是艰难坎坷。 雨势缓了些,屋里的“滴答”漏雨声却愈加大了。 庄意映向息衍道:“你先跟我来。” 她回头一瞪易知难,“不许过来,也不许偷听!” 她把息衍扯到旁边的堂屋,把他摁在椅子上,关上门,刚一转身就看见他刀雕斧琢的精致面容上有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第28章 饕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3 餮九 堂屋的窗开着,窗外大雨倾盆,窗内小雨淅沥,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开了满枝,被雨水一冲刷,把头低的更加羞怯了。 庄意映觉着这小风儿吹得有些凉,她把门窗关好,双手拢进袖子里,瞧着息衍眼圈红通通的模样,心软了不少,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息衍委委屈屈的眨了眨眼,半丝儿都没有刚刚大义凛然的模样,庄意映本想再笑他一笑,方一开口,不知怎的,又局促不安了。 屋子里门窗紧闭,安静的很,她心里有言语无数,对着息衍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容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息衍面前,似个正被先生训斥的调皮小姑娘。 庄意映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半晌之后,她低哑着声音,只说出一句,“多谢你。” 息衍摇摇头,委屈道:“疼。” 庄意映:“……” 息衍见庄意映僵立在那里不动,便可怜兮兮的把脚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庄意映慌了,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渭渠君这样的大能名士。 许是真的疼得很了? 息衍小声道:“好疼。” 这下庄意映真的六神无主了,息衍的伤口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眼泪划在上面便出了一小层雾气,氤氲在他的眼角眉梢,有小水珠坠在他的睫毛上,让人瞧着心尖儿疼。 她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出一块帕子来,她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想伸手给息衍擦擦眼泪,伸出一半发现自己的手也实在是脏得很,她不好意思的缩回指尖。息衍抬眼,眼珠湿漉漉的,瞳孔清澈,他直直的望着她,她的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浓浓的罪恶感。 若不是因为她,息衍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只是,她与陈与义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还平白让息衍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她背过手去,手指绞在一起,息衍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可他现在因为她受了伤,这样的质问也太冷漠了些。 息衍委屈着,庄意映纠结着,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凝固的有些尴尬。 庄意映暗道,真是莫名其妙。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把他拉进屋里来的啊! 息衍把手伸进怀中掏了掏,掏出一个小锦囊来,他双手捧着递给庄意映,眼底眼泪未消,显得亮晶晶的。 庄意映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呀?” 她打开锦囊一望,里边卧了几颗大酸枣。 她失笑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啊?” 息衍道:“在鸣英山上摘的。刚刚人多,现在给你。” 就你这俩枣还怕被人看见抢了不成? 她拿出一颗枣咬了一口,唔,酸的够味。 酒壮怂人胆,她这没有酒,就借着这枣的酸味稀里哗啦的道出一大长串口水话:“诶息衍你这枣子真够味你在施追魂的时候摘的吗一心二用哈可真行你怎么知道陈与义要伤我陆抑非有问题哎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要说的要不咱们出去吧别让人家在外等着。” 她上下嘴皮子翻飞,叽里呱啦了一番,把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话遮遮掩掩的塞进里边。 说出来就痛快了。 本来她怒气冲冲的把息衍拉进旁边没人的屋里来,就是准备要好好问一问这些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突然没了脾气。 她的疑虑在看见息衍的一泡儿小眼泪之后无影无踪。 庄意映泄气道:“唉,我说的含糊,你没听清楚罢。没听清楚就算了,都是一些无用的牢骚罢了。”她的手背在身后,手指在自己的后背上画着圈圈。“刚才脑子一抽就把你拉进这里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事。” 她顿了顿,然后道:“先出去吧。” 庄意映转身走去开门,咬住自己的嘴唇,暗自嫌弃自己,你个怂货! 她突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息衍抱着她,低声道:“没事的,你别怕。” 他脸上寒冰的凉气飘到她的脸上,那凉气刺得她的脸上红了一片。 她转身推开息衍,不自在的嘟囔道:“小心我的头发别挂在你的腰带上。” 谁在怕啦? 她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了出来,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是好歹也是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呢。 被人误解?小事情。 被人栽赃?小事情。 被人追杀?小事情。 灵魂撕裂?小事情。 死在荒山?小事情…… 庄意映蓦地蹲下,抱着膝大哭起来,却犹在嘴硬道:“谁怕啦?谁说我怕啦?我只是有点想家……” 她本来没想哭的,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好哭的,她也不是个爱哭的性子。明知哭泣什么用也没有,只是让心变的更加软弱罢了。 不知为什么,自当年息衍回了雍国之后,她的眼泪就没怎么断过。 自己绝对是被息衍这个爱哭鬼传染的! 她抽噎道:“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若说倒霉被传染到,别人顶多是个伤风伤寒之类,她这可倒好,被传染个“爱哭症”,不知道有没有药可医……这也算是一种不治之症吧…… 她这样想着想着,哭的更伤心了。 这回换息衍手足无措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帮庄意映拭去眼泪,庄意映夺过那帕子,愤愤的想到:又是一张干净帕子!她一个女孩子家都没有!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张?! 庄意映将帕子放到鼻尖,惊天动地的一擤,把那变得脏兮兮黏糊糊的帕子丢在地上。 她顶着一张满是眼泪的大花脸盯着息衍。有本事你再搞出一张来啊。 息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帕子,轻柔的为她抹去眼泪道:“别难过。” ……你还真有! 你说不难过就能不难过么?一哭起来是那么容易止的住的么?她也不想再接着哭了啊……庄意映抹着眼泪腹诽,果然她还是哭的太少,还没练到息衍那种说哭就哭、说收就收的境界…… 庄意映闭着眼张大口深呼吸了几次,想止住这股哭劲儿,却听到息衍道:“行尸之体难以固魂,若情绪波动过为剧烈,易使魂魄离体。” 他知道了?! 庄意映脑内被一片“啊啊啊啊啊啊”涨满,她结结巴巴,紧张道:“你……知道了?你怎知?怎么知道的?” 庄意映忽的恶向胆边生,抓住他的衣领,凶神恶煞的咆哮道:“你快说啊!” 息衍瞧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一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在鸣英山上追魂的时候,我便知晓了。” 庄意映嘟囔道:“总摸头会长不高的。” 追魂的时候吗?她早该想到的,他连她的心声都听得见,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住,是她太蠢兮兮了。 庄意映低声道: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4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息衍一愣道:“什么?” 庄意映垂着手,暗自握紧拳道:“我可是行尸哎,你们这些修士应该是对我这种邪物除之而后快的罢。”她自嘲一笑,“你既然早就知晓了,肯定早就计划好了吧?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准备把我怎么着?” 息衍点点头道:“的确计划好了。” 庄意映心头一紧,听他缓缓道:“补你魂魄,护你回家。” 第29章 饕餮十 息衍一脸凝重,庄意映却忽的笑了。 自她醒来后,就未曾真正开怀过。即使笑起来,笑意其实也未至眼底心底,她嘴上不说,但举止间是与平素不同的小心翼翼,眉宇间也好似存着寂然的孤苦。 她半真半假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息衍背对着窗户站着,逆着光,他的身影瞧着有些朦胧,他静静瞧着庄意映,目光温柔极了。 庄意映垂下眼,说了半截的话突然顿住,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在这房里设了结界罢?” 她走到窗前,把窗子推开了,雨丝浸润衣裳,有些凉。 她双手撑在雕花窗框上,闭上眼,发丝被风胡乱的吹在脸上,痒痒的。她轻轻道:“可是,为什么对我不起作用呢?” “你瞒了我什么?” 垂丝海棠的茸毛上挂了小雨珠,仿若是个泫然欲泣的美人,惹人怜惜。 息衍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叹道:“古有传说,若是人心有大执着,然身遭巨变,离世前便会留下一部分神魂,直至执念消散,否则将滞留于世,不鬼不人。” “可天道有常,三魂七魄不完整的人,若是再经轮回,便投不上三道,来世只能为虫为蚁,懵懂无神志。若是勉强回人世,必心性大变。” 庄意映一怔。 “造化之功,命数难违。” 庄意映的声音发涩:“我哪里有什么大执着……不过不甘心罢了……” 她四肢百骸里都像是注了水银,沉重的很。仿佛一个昏睡了很久的人,挣扎在半梦半醒之间,躯体厚重的不受控制,意识明明已经将要清醒了,身体却囿于本能,警告道:不要说。 庄意映暗道,有什么好怕的。 记忆里的雁王宫又浮现了出来,猩红色的砖瓦黯淡着历经百年,那些曾经的时光历历在目,十年如一瞬。 “我若魂魄不全,消了执念,便会转世成蝼蚁。若是补全魂魄,也会死,对不对?” 她苦恼道:“可是,我还真的不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 息衍从后背搂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缓声道:“你不会死的。” “啊?” “我不会让你死的。” 庄意映的额角一跳一跳的:“行,我知道了。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渭、渠、君?” 息衍面不改色道:“抱你。” 庄意映心头的苦涩被他这一打岔冲淡了不少,只是…… 她一低头,然后用力抬起来,砸在息衍的下巴上。 息衍痛哼了一声,捂住下巴,委委屈屈的望着庄意映,“……” 庄意映瞪他:“你可别哭,谁叫你随便上手的?!” 他低声道:“我们从前……” 庄意映撇过头去,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失落,哼道:“哪来的那么多从前!” 她指着那层结界道:“差点被你带跑了,快说,为什么你们的法术对我不起作用?” 息衍一抿嘴:“不知。” 庄意映叉腰道:“少来!你分明是知道的!” 息衍一脸正直:“不知。” ……厉害了渭渠君! 庄意映嗤道:“如今堤桉息氏也这样说谎言虚了?” 息衍道:“……与你成为行尸有关。” 庄意映问道:“行尸便能无惧修士的法术?这怎么可能呢?”她皱眉,“难不成这就是修士们不容行尸的原因吗?” 息衍摇摇头,不肯再说了。 庄意映瞧着他扁着嘴的小模样,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忙板回脸道:“你不愿说也罢了,左右对我也没什么坏处!诶呀!”她一拍大腿,“是不是涉及到你们家的秘法了才不愿说的?” 她给他铺了个台阶,他顺势道:“嗯。” 庄意映清清嗓子,咳道:“唔,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瞧出那‘陆抑非’不对劲的?” 息衍正色道:“他就是炸毁鸣英山的人。” 庄意映惊愕道:“什么?他就是当初杀了山鬼和癫邪兄的蒙面人?!” 息衍点头道:“本只是怀疑,他的易容术的确高超。若不是觉察到陈与义身上的枯荣丝,我也难以判断。” 见庄意映依旧一脸迷茫,他解释道:“枯荣丝、断水念、冥生咒,三者相辅相成,且极少有人修行成功。 “而且,据我所知,当今世上仅有五人能做到。” 庄意映追问道:“谁?” “海潮阁双阁主、琅琊王氏家主、陈郡谢氏家主,和我的兄长。” 庄意映皱眉道:“听起来,都没有要杀掉癫邪兄并取而代之的理由啊,这些人听起来都不像这么闲的慌的人……” “我想想,二百年前,会是谁呢……”她忽然想起,“二百年前,你大哥是不是失踪了一段时间?” 息衍摇头,肯定道:“不是他。” 息衍应该不会说出包庇之言,他这么快就否认了,那想必真的不是。 庄意映揉揉太阳穴,“癫邪兄当初回了家还不进门一定有些缘由,他好好的少爷不当入什么海潮阁啊?他也不想想他的父母双亲。” 庄意映忽然一激灵,“不对!” “已经过去两百年了,陆氏夫妇为什么还活着?!这么大一个长生库,老板两百年没换,这邕城里的人就没觉得不对劲儿?” “这邕城绝对有问题!” 她拉起息衍的手,急急打开门,走了出去,此地不宜久留。青厌连召他们还在外面,得赶紧把他们找回来! 她拉开门,听到了“噗通、噗通、噗通”三声响。 她瞧着摔在地上的易知难、鹿游原和小貔貅,翻了个大白眼:“偷听?” 易知难讪讪道:“什么也没听到,算不得偷听。” 庄意映戳戳貔貅的小脑门:“这才怎么大一会儿,你就跟他们学坏了?” 小貔貅“呜叽”的叫了一声,猫在易知难的袍子下边儿,抱着头撅着小屁股。 易知难把它薅出来,拎着它的后腿,怒道:“小东西,你往哪儿钻呢!” 鹿游原摇头晃脑唱道:“春光宜人,却不见……” “都别吵。”庄意映跺脚道:“这里不对劲,我们快出去看看。” 易知难见渭渠君目光冷凝,便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形容,站起来拍拍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5 身上的灰道:“没事儿说说话挂的什么结界啊?”他挑眉道:“你们藏在小屋子里商量出何事了?” 息衍道:“慎言。” 庄意映瞧着他这一脸正气,再想想刚才他包着一泡眼泪的委屈小模样,觉着息衍这性子可真真有趣的紧、可爱的紧。 庄意映道:“这邕城大有古怪。”她当着“鹿游原”这个真陆抑非不大好说出口,便含糊道:“二百年,人还活着,这城里竟没人觉得异常么。” 鹿游原眉头一动,还是没有作声。前尘终归只是前尘,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他乡客鹿游原罢了。 易知难一拍掌道:“也是了,这城里的人真是蠢得可以。”他瞧着庄意映一脸嫌弃,摸出颗糖塞进嘴里道:“说个玩笑么。” 息衍肃声道:“怕是这整座城的人,都早就中了断水念了。” 窗户吱呀一声响,一股小风带着凉意和垂丝海棠的甜香气吹进屋里来,一个带着笑意声音假惺惺的叹道:“真不愧是渭渠君啊。只是,你们刚刚为什么不走呢?走了,就不必死了啊。” 陆抑非竟去而复返,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窗框上,倚着窗,手里拿着一只开得极艳的垂丝海棠,伸出舌头在花瓣上轻舔着。 他的右臂竟已长好了! 这是个什么人! 他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步伐看似优雅缓慢,实则极为迅疾。庄意映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走到了她的身前。 息衍手中念尔剑出鞘,目光一寒,他竟然没能看出他的步法! 剑光在侧,陆抑非却如毫无所觉一般弯下腰来,把那只垂丝海棠插在庄意映的鬓角,仔细的调整了一下,满意道:“可真好看啊,是不是?” “红色真衬你呢,小公主。” 庄意映瞳孔一缩,他竟认得她?! 他是谁?! 陆抑非推开息衍的剑,把剑握在手中,语气中依旧带着笑:“临死前的挣扎最有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庄意映哼道:“少在那里大言不惭了,刚刚被扯掉手臂重伤败北的是哪条灰溜溜的丧家之犬?” 陆抑非也不恼火,他微笑道:“多谢小公主提醒。” 他眨眼间便到了易知难身前,抓住他的右臂,仿佛只是拿起支狼毫小笔般随意,那鲜血便飞溅了出来,扬了他一脸。 陆抑非拿出块雪白的帕子擦拭着脸,遗憾道:“新换的衣服又给弄脏了。” 易知难蜷缩在地上颤抖着,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嘴唇青白哆嗦着,疼到连声儿都发不出来。 陆抑非摇摇头道:“太弱,无趣。” 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一般?!刚刚不还和他们打了个平手吗?刚刚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现在为什么突然动了杀机? 庄意映惊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陆抑非摇了摇手指,笑道:“小公主别急,等他们都死了,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纸将军一 日头已经偏西了,天色渐暗,落霞似血,空气里竟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陆抑非手指圈成环,吹出一声愉悦的呼哨。 那些走尸蓦的转过身来,摇晃着脖颈,发出一连串咔咔的莫名声响。他们漆黑的瞳仁里竟诡异的冒着血光。 虽还是那些走尸,但是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陆抑非笑道:“你们别看他们这样,其实他们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活人呢。真的要动手么,渭渠君?” 他拍了拍手,宅子外边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他右手结印,左手做出个欢迎的姿势道:“就和他们一样。” “诸位,请进吧。” 从门口的婆娑树影里乌泱泱的涌进一大群走尸,庄意映一瞧,竟都是些熟悉的面庞。饭堂里的店小二、面摊的大饼脸老板、路边摆水果卖的大娘……其中甚至还有总角幼童、耄耋老人,都是这邕城里的普通人。他们眼神空洞,摇摇晃晃没着没落的有些孤寂。 百姓何辜! 他是笃定他们不会下杀手! 庄意映皱眉,额角的青筋暴起,道:“无耻!卑鄙!” 陆抑非毫不在意,一抱拳,嘲讽道:“过奖。” 易知难嘴唇颤抖,大量失血让他的脸看起来苍白似鬼,他拿出那两颗漆黑的骰子丢在地上,骰子滴溜溜的欢快转着,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易知难形容狼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声音却依旧没个正经:“又是涩蝴香?这位老兄,你可打错主意了。” 他一动,方才息衍用寒冰帮他裹住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易知难“诶呦”一声,用手捂住。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满意的眯眼,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还挺甜。 易知难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凉了,他觉得有些冷,寒凉的就像是他的躺在棺材里受香火供奉的父母双亲。 陆抑非笑道:“何必这么紧张,这涩蝴香本就不是为各位准备的。” 地上的两颗骰子还在欢乐的碰撞着、旋转着,越来越快,涩蝴香也越来越浓了。 陆抑非走上前把那骰子踢开,两颗骰子最后碰撞了一下,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陆抑非低下头,脸上喜怒莫辨,淡淡道:“旦夕祸福皆由天定,岂是由你能一窥究竟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易知难,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方才一直没出声儿的鹿游原突然开口道:“图荣雾?” 什么? 庄意映疑道:“你说什么?” 鹿游原摇摇头,喃喃道:“没什么……” “他早就死了,应是我魔障了……” 陆抑非突然沉默了,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小貔貅抖如筛糠,哆哆嗦嗦藏在易知难的袍子下。 易知难的眉头扭在一起,把它从他裤裆底掏出来,一脸嫌弃的搂在怀中。 陆抑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晃了晃,那瓶子便忽的大了两三倍,他把瓶子往地上一砸,那黑烟便蹿了出来,仿佛有重量般,瞬时笼罩在地上,又慢慢向上蔓延,而那浓度却丝毫不减。泥土中泛起陈旧的腥味,烟雾在空中扭曲着,似有生命般在不断侵蚀繁衍。 这黑烟与他之前障眼的黑雾瞧着蛮像,却没有那股子呛人的味道,隐约还有一丝竹子的清香。 黑雾愈加浓,日头也沉到了山下,余晖渐淡,夜幕即将来临。暗色中,庄意映目力不及,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她的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一股充满恐惧的凉意从背后升起,面前的毒蛇已亮出獠牙,避无可避。然而她却不能动,稍有动静那毒蛇便会将她一击毙命,只能闭眼等着捱着。仿若五官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6 六感与四肢经脉都麻木掉了,而且气海处裂开似的疼。 这陆抑非变得如此狠辣,连息衍都要忌惮他几分,况且他们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不过瞧这情形,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认得她,难不成陆抑非就是那墓主人? 庄意映试图把这些事理出个调理来,奈何半丝头绪也没有。 一声细微的断枝声,陆抑非折了一枝海棠,声音在暗处变得飘渺:“夜晚来临了。” 庄意映耳根微动,虽没有回头,但她现在耳力极佳,能通过声音大致辨出位置。她隐约听得陆抑非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浅,心下疑惑,他这是要走? 她心头一凛,陆抑非莫不是在这下了毒吧?! 她虽然不惧,但是这还有三个活人呢,息衍和易知难还受了伤…… 她瞧着息衍的背影,这么一通折腾,他的手臂上又渗出血来,血的味道冲破了空气中的甜香气和清香气,铺在空气中,直直扎进她的脑海。 庄意映觉得有些眩晕。 她低声道:“你的手……” 息衍的手受了伤,拿剑应会痛的很,如若只是些走尸,她应该也能帮他抵挡一阵。 她瞧着息衍的伤,暗自懊恼,修士也是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息衍定是在强撑着一个游刃有余的假象吧?她刚刚竟还在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这样草草处理了他的伤! 她又突然担心起来,陆抑非的目标如果是她的话,她离息衍这么近,陆抑非会不会对他不利? 她还是不要离他这么近为好。 庄意映朝着旁边跑去,也没敢跑太远,她还得护着息衍不被伤到呢。 息衍大踏步走了过去,把庄意映打横抱起,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他的声音里竟还带着一丝委屈。 庄意映耳根红了,她忙解释道:“我没有要跑走啊……” 息衍附在她耳边道:“我的手没事,也应付的来。” 他的声音气鼓鼓的,可爱的紧,庄意映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小声控诉道:“为何要走开?” 小的时候,曾有人给她的娘亲送了只折耳猫解闷,她的娘亲嫌猫太吵太麻烦,便叫她抱了去。那小猫平日里不愿搭理人,任凭怎么讨好逗弄也只是懒洋洋的打个呵欠罢了。不过若是真的不理会它,它又委委屈屈的蹭过来,抱怨般的瞪着乌溜溜的小圆眼睛。 庄意映猝不及防被他这撒娇一般的语气糊了一脸,她低下头,把通红的脸藏在他肩窝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她有些尴尬道:“勘察地形……” 息衍动不动就哭唧唧,动不动就脸红。她曾没少取笑过他,这下子风水轮流转,她这当着他的面又掉眼泪又红脸的,委实觉得羞人的紧。不过好在黑雾浓天色暗,也没人瞧见。 她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外面那些人还活着?那怎么办?” 那么浓重的煞气,陆抑非的断水念竟如此阴毒,在普通人身上种下,就是生生把他们炼成了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啊。 她话音还没落,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易知难带着一脸血,扎了个马步,站在他们身后幽幽道:“他走了……” 庄意映吓了一大跳,没反应过来:“啊?” 易知难两手手托在两膝之间,像个猩猩般,重复道:“陆抑非走了。” 庄意映瞧着易知难和他双手间拢着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小貔貅,讶道:“你的手!你的手怎么长出来了?!” 他摇摇头,一脸恍惚道:“借生罢了。” 刚刚他为什么不把他的手臂恢复? 庄意映瞧着他这魂飞天外的模样,纳闷道:“你怎么了?” 易知难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道:“没事……” 庄意映无奈道:“好罢。”她问道:“鹿游原呢?” 易知难“呵呵”笑了一声道:“被抱走啦。”他一抬下巴,“就和你们一样……” 哈?陆抑非把癫邪兄抱走了?什么情况?还有什么叫和我们一样哇…… 庄意映闻言有些羞赧,息衍却依旧一脸正气凛然,他轻声向庄意映道:“他们似乎想和你说话。” 他们?谁? 庄意映一扭头,又被一张软绵绵的大脸吓了一激灵。 她扶着胸口,干嘛啊一个个的,都玩这种“吓你一大跳”的把戏,还好她的心已经不会再跳动了,不然非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可! 那人身形佝偻,双手背在身后,牙齿不住的打着颤,咯咯哒哒的,有一股莫名的喜感。 他的身后跟着一连串的活死人,做出行礼的姿势却迟迟不上前。 庄意映忽的灵光一闪,试探性的伸手挥挥道:“后退。” 为首的的活死人腰弓的更弯了,他点头哈腰的,果真带着身后的活死人后退了一步。 是了,她现在是行尸,活死人走尸之类应是对她有本能的畏惧。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从息衍怀中跃下,那为首的活死人便向后走了一大步,险些撞在他身后的老态活死人身上。 念尔剑寒光一闪,庄意映瞧见了那人的模样。这“活死人”并没有那么青面獠牙,他的脸色苍白清瘦,竟生的有几分眉清目秀。 她听得小貔貅哀叫了一声。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为首之人不就是躺在厅堂里的无骨尸? 仔细一瞧,他的动作的确有些绵软,脸上的轮廓也圆润到垂坠。 他们没有骨头是怎么站起来的?这样还能“活着”? 庄意映疑惑道:“他们这样,能救的回来么?” 息衍摇头道:“否。” “所以说,我们不论动不动手,他们都将必死无疑了?” “然。” 庄意映皱眉,她轻声道:“你把剑收起来罢。” 息衍未问为何,便依言收剑入鞘。 庄意映走上前,对那人温声道:“你别怕。” 庄意映瞧他的模样,也只不过是十七八岁而已。那人身体瑟缩了一下,乖顺的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眼中血光依旧,却不似刚才那般形容可怖了。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乖乖待在这儿,不要动。” 小貔貅从易知难裤裆底下钻出来,一颠一颠的跑到那人脚边,亲昵的蹭蹭他的小腿。 它开口,声音软糯:“阿白……” 庄意映一愣道:“什么?” 她半蹲着,戳戳貔貅的小鼻子:“他就是阿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纸将军二 魂灵囿于沉重肉体,难以清明。小貔貅在阿白的脚边一下下的蹦跳着,却等不来一个往昔的拥抱。 它抬眼望着阿白,而他的瞳孔里只有一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7 片血光,眼神茫然。小貔貅蜷缩在阿白身旁,依稀透露出一点相依为命的意思来。它觉得眼皮有些重,便闭上了眼,脸上尽是湿意,凉凉的。 它已经意识到了,无论它怎样呼唤,那般温柔的微笑也再不会在世上出现了。 不过,他还在,那便是好的。 那两个字在它嘴里含了许久,化成温热的吐息:“阿白……” 他曾与它说,不会人言不要紧。 怪它太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仅仅会说“阿白”二字而已。 它好想和他说话,说好多好多的话,可是它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阿白,阿白。你醒一醒好不好? 小貔貅的身体颤抖起来,在晚风中竟如落叶一般透着飘零,它睁开眼仰望着面前的少年,目光近乎虔诚。 庄意映莫名的烦躁起来,她捂住胸口,只觉心悸如雷,落雷引起地火,地火烧出了一片荒原。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望着貔貅小小的身躯,攥紧衣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黑雾渐渐散了开去,星光三千丈,璀璨的有些诡异。 庄意映嘴里干巴巴的烧得慌,她向息衍道:“他许是真的来找我说什么的罢,可是,我才做行尸没多久,实在不晓得怎么交流。” 她得说点什么,得张着口,否则,她整个人便心火陡升口干舌燥到要炸开了。 “下一回你说清楚嘛,老是这么吓我,死人也受不住。”她手上青筋暴起,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 息衍整个人被星光笼罩,闻言偏过头来,他瞧着庄意映的笑容,却皱起眉头,手指拂过她的额头,低声念了一句咒文。 庄意映的灵台瞬时清明了些许,蜿蜒河流穿过荒原,带来一丝清凉,可那心火却仍成燎原之势,她看着息衍一脸凝重,安慰道:“别这么紧张,我没事。” 易知难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五指成爪,从手心里逼出了一颗雪白的骰子来。 他把骰子递给庄意映道:“小姑娘,这个你拿着,算是我给你赔罪了。” 庄意映惊异道:“这骰子是你的鲜血骨肉化成的?你方才便是用那两颗大黑骰子借生的啊?” 大黑骰子,这是个什么形容,这小姑娘说话倒是有意思的很。 易知难笑道:“算是吧。” 庄意映推回他的手,摇头道:“这我不能收。” 易知难笑而不语,他把骰子摇了一摇,发出了清脆可爱的声响,仿若清风拂过花田,庄意映只觉堵塞的心脉瞬时便畅通了。 还挺好用的。 她从易知难手里抓过那颗骰子,塞进怀里道:“哎……那便却之不恭了……” 易知难歪着头瞧着庄意映,之前只顾着办事了,现在一瞧,这小姑娘的眉眼还蛮好看的哟。 他眨了下眼睛道:“涩蝴香对姑娘的影响似乎比旁人大得多,姑娘带着这个,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话音转来转去的仿佛带着小勾子,他凑近,在庄意映耳边道:“这就算做是你我二人的信物好了。” 他言语暧昧,只可惜这小美人是个木头桩子,庄意映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行,我记住你了。” 易知难被她一噎,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呢…… 小美人好看归好看,只是桃花无香,也让人没什么兴致。他啧啧了一声,却瞄见了息衍冰冷的目光。 还是个有主的。 罢了罢了,不玩了。易知难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拱手道:“天涯若比邻。二位,告辞了。” 庄意映抓住他的衣袖道:“等一等。” 易知难眼睛一弯:“怎么了,小美人儿?” 息衍冷哼了一声,易知难摸摸鼻子,诶呀,走了下神,一不小心便说出来了…… 庄意映却浑不在意他叫她什么,她皱眉道:“你休要跑,拿一颗骰子就要糊弄过去么。你认识那个假‘陆抑非’罢,就算不愿说出他的来历,也总得讲清楚他在这里搞了些什么名堂。这可关系到邕城的数万条人命,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易知难疑道:“这邕城的人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与你又有何干系?”他一摊手,“我来邕城,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些事情,顺带赚点糊口的钱罢了,现在事已办妥,旁的就与我无干了。我的小命儿可是悬在梁上,绳子掌控在别人手里,有些事可实在是说不得。” 他轻笑一声:“你再好奇,我也不能告诉你。” 庄意映瞪着他,“我才不是因为好奇。那可是人命啊,那么多条人命啊。你的一句话,也许就能救了他们。” 易知难摇摇头:“我的一句话,也许就能害了我自己。” 他笑了一下道:“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姑娘也不要太过介怀。他们早晚都是要死的,现在不死,不出几十年,也都成白骨了。救与不救,也没有太大分别。” 庄意映闻言哑然,心头一堵。她忘了易知难是修士了,他们向来都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死,普通人的生命于修士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一瞬,如孑孓般朝生暮死,实在是不值一提,她与他说这些的确是与夏虫语冰了。解释这种东西,真是苍白无力的很,着实没用。 息衍也一直没提救人的事,想来他也是这么觉着的吧。 易知难摸摸下巴道:“小姑娘就是这么多愁善感。你若是实在无聊,便把这些人身体里的枯荣丝一根根拔去,他们便可神志清明了,能陪你说说话。”他眼睛一弯,“不过,他们到时候定会求你杀了他们,恨你为何救醒他们。毕竟我可从未听说过中了断水念的人还能得了善终的呢。” 他伸手指了指门道:“现在,在下可以走了么?” 庄意映怅然,她摆摆手道:“恕不远送。” 她觉着怀中的骰子烫的很、沉重的很,上边是数万条淋漓着鲜血的生命,于修罗场滚了一遭回来的阴邪之物,她可不想再带在身边了。 庄意映把骰子抛给易知难道:“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吧。” 易知难挑眉道:“真不要了?” 庄意映摇头,不愿与他多说。 易知难笑起来道:“后悔可来不及喽。”他把骰子按回手臂中,整理好袖口,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动作可得快些,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掏出一颗糖放在嘴里,几不可闻的低低叹了一口气,他走这一趟,可着实亏大了。若是有一天步入了绝境,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他抬眼望着漫天星辰,嘴角露出一分苦意。那银河浩瀚,就如世间名山上的瀑流在日光下一般,只是宛如死水,凝滞不前,明亮却不见希望。 易知难脚步极快,像是要甩掉什么似得。他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了。 庄意映转身抬头直直看向息衍的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8 眼睛,把目光持平,认真道:“这些人,是能救回来的对不对?” 息衍摇摇头。 离了那骰子,她的心火又焦躁了起来。 “这涩蝴香怎么这么浓啊……”庄意映嘟囔。她打量着阿白,问道:“枯荣丝一般都寄生在身体的哪里?” 息衍淡淡道:“于十二经脉中。”他顿一顿,“救不回来的。” 庄意映垂下头道:“嗯,我知道了。” 她抱起小貔貅,擦干它脸上的泪水,喃喃道:“就算是万劫不复、日暮途穷,活着也终归是比死了好的。” “这样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就离开了,死也死得不安心呐。” 她还有一句话压着没有说。 修士是不会明白的,你是不会明白的。 息衍闻言一怔,他张了张口,喉咙干涩。他望着庄意映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走上前,伸手按在阿白的眉心。 庄意映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她由着性子便把那话说了出来,本是无心,可这样却像是她有意用言语逼迫着他去救人似得。就算息衍顾念着往日情分,她也不能就这么腆着脸。 只恨她现在空有一身力气,却救不了一个人。 庄意映轻声道:“多谢。” 息衍一抿嘴,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数道银丝从阿白的眉心探出,张牙舞爪的缠上息衍的手指,起初只是试探般虚缠着,而后便来势汹汹的迅速蹿出,紧紧的缠在息衍手臂。那些枯荣丝满足的摇摆着,这人可比那小子美味多了。 息衍见枯荣丝已尽数拔出,便一甩手臂,一层水光便笼罩于上。那些银丝在灵力冲击之下断成数节,掉落在地时便化为了湮粉。 阿白的瞳孔剧烈颤抖了起来,眼珠里的血光迅速褪去。他嘴唇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跌倒在地。 阿白咳出一口黑血,脸上的神情鲜活了起来,他急急开口,久不言语声音都生涩了。 他一字一顿道:“快烧掉。” “快把纸将军烧掉。” 第32章 纸将军三 庄意映的心微微一沉。 纸将军?听起来就是个十成十的阴邪之物。 庄意映将阿白扶起,没想到她刚刚一伸手,只是轻微一动,阿白就气若游丝的咳了一声,泛着黑气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庄意映忙轻手轻脚的让他靠在墙上,阿白的身体没了骨头和枯荣丝的支撑,想来五脏六腑也是难以承受。 她左手扶着阿白,右手撑地,将一片狼藉的地面按出了深深的一个坑。庄意映身子一歪,差点也摔倒在地。 息衍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单手把她拎了起来。 庄意映揉揉手腕,刚想道谢,想起息衍不晓得为何只要她一说“谢”就深深蹙起的眉头,就一抿嘴作罢了。 不知为何,这涩蝴香的影响对她这样大,好在她也只是心口烦闷了些,没有扰乱神志。力气失了控制而已。只要小心些,应没什么大问题。 小貔貅低低的呜咽着,它的身体颤动着靠近了阿白,蹭了蹭他的手臂。 万里长空,月色如水,光亮从破败的屋顶缝隙处照进来,屋里影影绰绰的有些怕人。阿白感觉到袖口的动静,微微偏了下头,黯淡的眸子清明了些许,他软绵绵的低着头,下巴几乎抵在了胸口上,他的手撑着墙,艰难的将身体往上抬了抬,吸了口气,扯着嘴角做出个“微笑”的样子来道:“是你啊。” 小貔貅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指,眸子晶亮亮的,它毛茸茸的小尾巴欣喜的摇晃着,和只小狗一般。 庄意映也被它的快乐感染,好笑道:“摇的什么尾巴呀?神兽的矜持呢?” 阿白抬起手抚了抚小貔貅的头,小貔貅欢快的蹦跳着打着圈圈,身体却依旧如筛糠似的颤抖着。庄意映被它颤的眼晕,瞧着它的身影都是虚的,她揉揉眼道:“你怎么一直在抖呀?” 阿白抬眼,低低地咳嗽一声,轻声道:“它快要和我走了。” 月光仿佛映在了他的瞳孔里似的,使得他一双眼看起来格外通透明澈。 “它也不是什么神兽,只不过是个我扎的纸貔貅成的精怪罢了。”他顿了一下,苦笑道:“福兮祸兮,都来源于此。”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瞧见了狼藉的桌椅窗棂和木呆呆脸上泛起乌青气藏在暗影里的活死人们,叹了口气,痛苦的喃喃道:“纸将军已经醒了吧……对不起……” 庄意映蹲下身来,皱眉道:“你说的纸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白讶道:“你们没见过他?”他比划了一下,“这里的狼藉,难道不是纸将军做的吗?” 庄意映一愣,陆抑非看着可恶,可是似乎也不是纸扎的呀。她摇摇头道:“不是。” 阿白闻言,激动的欲站起身来,又跌在地上,他着急道:“快!快去城西!纸将军就埋在那里!快烧掉他!” 城西?那不就是粮草库的位置?食魂碎尸的是这个“纸将军”吗? 庄意映抬眼望着息衍,息衍点点头,把手附在她的额上。她的身上泛起浅浅的荧光,而后便隐匿在她的身体里。 息衍问道:“可好些了?” 虽然他的声音和往常并无差异,可庄意映竟听出了半丝儿的期待来,她顺着点头道:“嗯。” 息衍的眉眼弯了弯,嘴角却还似灌了铅一般。 庄意映无奈道:“哎呀真棒啊,瞬间就清醒了呢涩蝴香也闻不到了呢哈哈哈哈。” 息衍嘴角几不可见抽了抽,把剑抛在半空中淡声道:“城西血气重,一个护体咒罢了。走罢。” 庄意映尴尬的摸摸头,站在了剑上。 “等一下。”阿白的脸色灰败,眼神却坚毅。“请带上我。” 庄意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好。” 她拦住息衍道:“你就别背着他啦,你还带着伤呢。”她背起阿白道:“我来。” 小貔貅也跃到了剑上,息衍点点头道:“你们站稳了。” 他们御剑在半空中,整座邕城都翻涌着黑气,似是一只凶兽咆哮着张开大口,将这里吞没,血雨腥风隐匿在层叠的楼阁中静谧无声。满天的星子依旧明晃晃的,细小的光芒落下,掉入黑腥气里便倏忽不见。 邕城城西的粮草库并未修的有多气派,看起来只是座普普通通的平常宅院,匾额上随意的写着“邕城粮草”四个大字,也没写的苍劲有力。人去楼空,守卫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想来也许是听了陆抑非的召唤正在去往陆宅的路上吧。 推门进去,里边却别有洞天,屋内什么陈设都没有,地上只余四个大木板,掀开一看,是四条暗道,隐约望得见几节梯子。四个黑黢黢的洞口简直就是大写的“请君入瓮”。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49 阿白哑声道:“纸将军应就藏在这地窖之中。”他似乎是想要笑一下,终于还是没成型。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锁,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神色黯淡。人人都希望长命百岁,可从未有人安稳无虞过,他倒是算的上另一种意义上的“长命”,可现在哪里还是个人呐。 息衍收剑入鞘,皱起眉问道:“你可有不适?” 庄意映摇摇头,这地窖里的邪物如今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之前那些修士来勘察时畏首畏尾躲躲藏藏,而今倒有恃无恐。不过是煞气重了些罢了,她倒没什么旁的感觉,或许到了地窖里能躲一躲涩蝴香还会好受些也说不定。 拾级而下,腐草的气味越来越浓重了,有化出的萤子在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季夏三月、腐草为萤,地窖溽湿,它们在这里柔弱的出生,而后残骸葬于这里,等待来年再次腐朽重生,一生凉薄而又热烈。光明总是要付诸代价的,也许就是粉身碎骨,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整座邕城中的人早都被陆抑非做成活死人了,许久没有战争,这粮草也是疏于管理,有不少都风干了,也有不少开始腐烂了。 庄意映拨了拨草垛子道:“纸将军就在这里?”她抖了抖手上的灰道:”这可当真难找的很。” “纸将军是怎么回事呀?是你糊的?那为何会变成如此邪物?”庄意映疑道。 阿白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道:“这纸将军,本是做来祭奠岐国大将军应野平的。” “自大将军殉国后,每年都会在邕城举行一次祭礼。原本今年是要刻成石雕像来祭拜的,可是雕刻用的田黄石被城主私吞,临时告诉我们这些匠人用纸来扎。”他苦笑了一下,“果真是遭了报应。” “举行祭礼那天,走水了,将整个祭坛都烧着了。那时祭礼就快结束了,不知是谁碰倒了烛台,正救火时,没想到那纸将军却突然活了。”他抿了抿嘴,“纸将军杀掉了祭坛上的城主。” 息衍面沉如水道:“你背的累了,我来。” 阿白的话音刚落,闻言一愣。庄意映摇头道:“无妨。” 息衍垂下眼不语,庄意映皱眉道:“你手上伤口本就不好愈合……”她一转眼珠,笑嘻嘻道:“到时若是那邪祟骤然出现袭击,还得靠你护着我们不是?” 息衍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定是已出现了什么古怪。他这人总是闷声不响的自己扛着事,她可不能随了他的意,修士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况且他还受了伤。她再不济也是个行尸,开开路做点力气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庄意映转过身来笑道:“快走吧,纸将军应是在深处,你可查探到些气息踪迹了?”息衍的脸在黑暗中瞧不大真切,她眯了眯眼,见他点头道:“是在里边,走罢。” 他大踏步走上前,左手一拂右手掌心,一簇火焰就窜了出来。火苗在息衍的手里蹦蹦哒哒的,可这是地下,哪里来的风? 息衍大步流星的向深处走去,庄意映小跑着才能跟的上他的步伐。息衍道:“你慢些走。小心摔跤。” 怕我摔着了还走的那么快……庄意映不满的嘟嘟嘴,口是心非道:“快点好,快点走就能快些寻到纸将军。” 她问道:“阿白,纸将军为何突然会动了?难道那场祭礼真的召唤回了应野平的灵魂?” 阿白摇摇头,苦笑道:“不是。这都怨我。”他怀中的小貔貅蹭了蹭他的下巴,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小的时候,曾随阿娘去过一次雍国。外公在城中开了一家丧葬铺子,有位雍国的大人物在铺子里订了整整三大车的纸人。” 庄意映好奇道:“那些修士订纸人干嘛?你们可曾听说过什么?” 阿白摇头:“那人只是要我们将纸人送到雍国边界的山脚,其他什么也没说。” 息衍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手上的火苗颤动了些许。 庄意映问道:“然后呢?送到雍国后,那些修士可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阿白半阖着眼道:“只有一个遮着面的黑衣人来取,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把钱付清了就走了。” “因路上颠簸,有几个纸人被压坏了,我叫住了他,问他要不要将那些纸人补好,他愣了一下便点头应允了。”阿白笑了一下,“阿娘总叫我多看多听少说话,可我就是忍不住。” 第33章 纸将军四 阿白轻轻握了握拳,嘴角一咧道:“我补好了那几个纸人之后,那人似乎是想再给我一些钱。他示意我伸出手,然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我手里。不过那东西特别凉,肯定不是金琚。” 庄意映听的入迷,没留神被脚下坑洼的路面绊了个趔趄,阿白在她的背上被颠了一下,咳出来一口血,他用手捂住,歉道:“姑娘,弄脏你衣服了,真是对不住。” 庄意映忙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都怪我没仔细瞧着路。” 息衍闻言,闷声不语的把手中的火苗抛到了半空中,一拍手,那火焰四散了开来,整个地窖便亮如白昼。 他伸出手,掌心里又冒出一簇小火苗来。 庄意映这回自觉道:“哇,好棒啊!” 息衍微微偏了一下头,庄意映眼尖的瞄见他的眼角似乎弯了些许,觉得他这个样子着实惹人发笑,但此时笑出声来也实在不合时宜,她压住胸口忍住笑,向阿白问道:“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呀?” 阿白摇了摇头道:“他让我先不要张开手,等出了雍国再看。” “我和阿娘坐上马车出了雍国,打开手一看,却什么都没有。”阿白仰起头,青白的眼眶里瞳孔模糊,情绪都不大分明,“我当时以为是他同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自那以后,我扎的纸人,于第二日,都变成了活的。” “定是那人施了个什么咒法吧?”庄意映道。 阿白叹气道:“应该是吧。” 他转头望了望来时的路,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入口更显得黑沉沉的,黑到仿佛能吞噬一切,万物都能融入这暗色之中。有那么片刻的光景,他又回想起了刚发现自己居然拥有了这种力量时的那种突如其来的狂喜。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个动起来的,是他扎的一对童男童女。那家的老爷病逝,临终前要一对童男童女来陪葬。 要活的。 老管家心善,只是在他家的丧葬铺子里订了两个纸人,留下了两块铜琚。 不过,活人可不是这个价格。 他一个人在后屋里糊着纸人,打更人刚来过第二遭,夜色还深的很。晚风从破烂的窗子里钻进来,冰冷刺骨。他想起了阿娘手上的冻疮、外公佝偻的背影和阿爹临死前手脚痉挛一样的抖动。 小女孩的眼眸晶亮亮的,小男孩向着他歪头一笑。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0 两个纸人罢了,怎么比得上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金琚? 他牵起他们的手,把他们送到那户人家去。男孩和女孩一左一右的握住他的手指,他们还太小,连他的手都握不全,走路也跌跌撞撞的。 虽然是纸人,可他们的掌心,是暖的。 那家的少爷给了他好多钱,他双手捧着钱袋子走出来时,天光已现,黎明到来,朝阳红的极美。 这沉甸甸的钱才是实打实的不是么? 那天,他去了城里最上等的酒楼,吃到了自他出生以来最好的一顿饭。 他在酒楼上,瞧见了那户人家的出殡队伍。那两个小孩笑容凝固,被放在花圈之间,一副小儿憨态的可爱模样。 听说在童男童女活着的时候就让他们口服水银,在头顶、后背、脚底挖洞,将水银满满的灌进去,再将身上都涂满水银粉,尸身就永不会腐烂。 他抿了口果子酒,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好,这狮子头也烧的不错,阿娘还从未没尝过这些呢,待会儿得给阿娘带些回去。 傍晚时,他提着食盒满心欢喜的往家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当地臭名昭著的地痞。 他带着一身泥土和菜汤两手空空的回家时,阿娘早煮好了汤蒸好了窝窝头。 清汤寡水,没什么好吃的。 他食不知味的匆匆吃了两口就回屋了,点起油灯,连夜赶出了十个纸壮士。 次日,有人发现那几个地痞的尸体被挂在城门上,死状极惨。 官府震惊,重金悬赏。 他去了官府,第二日,官兵们就抓到了那些“杀人犯”。 不过一些纸人而已。 他拿到了官府的赏金,回去翻修了房子,让阿娘和外公安心在家中歇着。他买下了一家棺材铺,自己打理,还做了一只纸貔貅藏在店里,日子便过的越来越好了。 因为有貔貅在,城里就数他家的纸人生意最好,大家祭祖时用的都是他家的纸人,都夸他的手艺好,做出来的如同真人一般。 好在纸人不会开口说话。 也不是没出过纰漏,他有一次接了一个单子,要做一个纸人替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离世了,他的夫人想做一个纸人代替自己到地下去陪着老先生。 他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做出的纸人惟妙惟肖。只是做成时,那纸人忽然开口说话了!语气神态和那老夫人都一模一样! 他慌了,赶紧把这纸人烧掉,老夫人的眼神惊惧,他堵住了她的口,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火光里变成了灰烬。 第二天,那户人家便来人告诉他说,陪葬纸人不必做了,老夫人也随着老爷去了。 他心里惊疑不定,做一个普通的纸人还好,若是以真人为依据,做出的纸人便会吸走活人的魂魄,自己活起来。 他想通这点,紧张不安起来,他这样,是不是也算是害了人? 他便暂时关了铺子,反正赚的钱也够他们生活好一阵子的了。他想先回家,避避风头,也好多陪陪阿娘和外公。 都怪那贪心不足的狗官! 一年一度的祭礼来临,可将军的雕像还没有着落,官府派人来找他,要他做出个纸的“应野平”来。 他起先不愿答应,若是他做的纸人真的将大将军唤醒了可怎好? 可官府的赏金也是在让人心动。 他辗转难眠了一夜,大将军已经死去那么久了,应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保险起见,他做纸人时,封住了纸人的口。 只是没想到,那纸人被火一烧,竟突然暴走了! 都是那些贪官污吏的错! 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害死了他们自己!害死了城中的百姓!害死了外公!害死了阿娘! 纸将军屠光了整座城,而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跳进了粮草库的地窖里。 阿娘死了…… 外公死了…… 邕城的人全都死了…… 他跑回棺材铺,心神不定,手里三两下就扎好了一个纸人胚子,而在最后定型时,又犹豫了。 阿娘醒来,他该怎样解释? 他想了想,谨慎起见,先做出了一个邻居家种菜大叔模样的纸人来,他边为纸人画脸边紧张默念,“不要记得……不要记得……不要记得……” 描完最后一笔,他忐忑的站在一边,那纸人颤动了一下,睁开眼。 纸人大叔挠挠头,憨憨一笑:“这不是阿白么。诶呦,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眶瞬间热了,双手都激动的发麻,他按捺住情绪道:“大叔,你在祭礼的时候喝了太多酒了,我先扶你来我的店里躺一躺,可切莫嫌这里晦气。” 大叔笑道:“那哪能呢?”他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婶婶肯定等急了。” 他忙拦住大叔道:“天儿都这么晚了,婶子肯定早就睡了,阿叔你现在回去会吵了她的,不如先在我这歇息一晚,明早再回?” 那大叔点头憨笑道:“好好,还是阿白想的周到。” 他松了一口气,找了杯水,放了些蒙汗药进去给大叔喝了后,又开始扎起了纸人胚子。 他一直不眠不休,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纸人胚子已经占满了整间屋子。 那大叔每天乐呵呵的看他扎纸人,他不提让他回去的事,那大叔就没走,好像在冥冥之中他操控了大叔的思维,大叔只在第一天同他念叨家里肯定会担心,而后的日子里便浑浑噩噩。他也觉出来了,他做出的纸人,和真人还是有些差别的,虽说还是原主的灵魂,但是神志似是有所欠缺的。 他做出了好多个纸人,先是让纸力士去修复破损的房屋建筑,而后一点点的补全邕城中的形形色色的人们,他扎纸人的时候心中还是很不安,唯恐再出现什么岔子,嘴里一直鬼魅般的低声念:“不要记得……不要记得……不要记得……” 邕城中的人都陆续“活”了过来,他始终还是没有做出“阿娘”和“外公”来。 过了一个多月,邕城又是一片繁华景象。 那大叔也一直在他的棺材店里没有回去,直到有一天,那大叔在吃饭时,米粒从脖子里掉了出来。 就算被赋予了再大的神通,也毕竟只是纸做的身体。 他开始恐慌了起来,纸人只能活一个月左右,这可怎好? 他心惊胆战,若是邕城的事情被察觉……他的手的事情被察觉…… 那年的雨水特别多,大雨经常没日没夜的下着,冷雨浇透了地面,阴冷潮湿到人的骨子里去。枯黄的叶子落了厚厚一层,雨水打湿,腐烂的更为迅速,踩在上面,悄无声息,没了生命的枯叶,连挣扎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在一个雨夜,他又见到了当时那个黑衣蒙面人。 “你想要他们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1 都活过来吗?” 第34章 纸将军五 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不然为什么会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了呢。 蒙面人承诺可以为他“复活”城中之人,代价就是这里所有人的魂魄百年之后都将归他所有,再不进入六道轮回。 蒙面人的眼角弯着,似是在笑着,而语气和态度又实在太平铺直叙、太理所当然。他愣愣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便点了头。 他轻描淡写的在城中央施下一个咒印,他便又见到了往日邕城中的熙熙攘攘。这个蒙面人轻易地便将他所有的痛苦与挣扎一笔带过,只余异常巨大的空虚从他的胸中陡然升起,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双手里的力量腐蚀透了,轻轻一碰,就色厉内荏地干瘪了下去。 阿白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来,他本就是个罪人,算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来决定他人的生死? 庄意映微微一歪头,觉得气氛有些冷凝,她笑道:“阿白,你怎么了?半天没出声,在想什么?” 阿白抬起眼,正撞上息衍冰冷的目光,迟疑道:“二位可知‘云居雁’?” 庄意映闻言一怔,云居雁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曾在宫殿的围墙上、楼阁中的屏风上、爹爹的衣袍上见过数次,那是雁国的图腾、雁国的信仰。 她的太阳穴莫名的跳动起来,点头道:“晓得的,雁国的图腾嘛,传说中的神鸟云居雁。” 阿白叹道:“云居雁,不仅仅是个传说。”他的瞳孔变得模糊了起来,“我见到云居雁了。” “我不知他是谁。他曾给我的双手下了那样的咒术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而他在邕城遭难之时,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阿白皱眉道:“他来的那天晚上,鸣英山发出了巨大的震动轰鸣之声,他怀里抱着一颗蛋,说是要帮我复活死去的人。” 息衍脚步一顿,微微眯了下眼,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着。 阿白继续道:“那颗蛋上笼着一层火光和黑气。他同我说这是他找回的遗失之物,可惜这蛋快死了,须得人的生魂来养着才能活。” 他懊悔的低下了头:“我不该答应他的。” 庄意映同息衍对视了一眼,鸣英山?遗失之物?难不成当年那个蒙面人就是那个假陆抑非?! 庄意映疑道:“你为何知那就是云居雁的蛋?许是个什么旁的鸟的蛋吧?这么玄之又玄的神鸟的蛋怎会在一介修士的手中?” 阿白觉得有些头晕,他闭了闭眼,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是云居雁自己告诉我的。” “我听到了它的求救声了。”阿白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他努力张开口说道:“它的声音似乎只有我听的到,它同我说,它就是云居雁。它求我把蛋打碎,杀了它……”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一阵诡异的笑声打断。 “咦?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啊。等了你许久,可终于走到这里来了!”那声音尖利,男女莫辨。 息衍向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庄意映靠着墙壁站在一边。 那声音满足的叹道:“小美人儿,你的身边,可真温暖啊。” 庄意映瞳孔一缩,怪不得息衍手里一直握着一团火焰!他早就觉出不对劲,这是把邪祟往他自己身上引么! 庄意映觉得牙根有些痒痒,他这是做什么?!为何不同她说?他这样一个人扛着,算什么? 那声音惋惜道:“诶呀呀,谁把小美人的脸伤成这个样子?真是丝毫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声音骤然变大了些许,似是它靠近了些,“小美人,为何一个人来这里呀?长夜漫漫,你可否愿与我春宵一度,一夜温存?” 息衍冷声道:“住口。” 庄意映本是想先观察下形势再出手,毕竟敌明我暗,可听到邪祟那轻佻的话不知为何便按捺不住了。她轻轻把背上的阿白放在地上,让他靠着墙坐着。这邪祟似乎是靠人身体的温度来辨认目标的,阿白在这应是安全的。 她低声对阿白道:“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去去就回。” 庄意映将双臂撑在墙壁上,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如壁虎般挂在了墙面之上,她背贴着墙,一点点的向上蹭着,不一会儿,便到了顶格上。 息衍仰头瞪她,修长的剑眉皱了起来。 庄意映笑嘻嘻的向他做了个鬼脸,无声的做口型道:“你别出声呀。” 息衍摇摇头,传音道:“莫胡闹,快下去。” 庄意映不满的嘟起嘴,谁胡闹了?还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肯说? 她眼珠一转,松开了手,从顶格上直直的坠落下去。 息衍脸色一变,脚步一点,飞身而起,把庄意映稳稳的抱在怀中。 息衍一脸紧张,见庄意映没有伤到,又怒道:“你这是作甚!” 庄意映无辜的眨眨眼,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道:“你干嘛吼我呀,这不是手滑了么。” 息衍见她这样,气势又瞬间落了下去:“我并未有意吼你,你这样不小心,若是伤了自己可怎好?” 庄意映一摆手:“哪有那么娇贵!” 那声音陡然变得刺耳起来:“她是谁?!” 庄意映搂住息衍的脖子,挑衅道:“你猜猜?” 那声音发出一声可怖的尖唳,嘶吼着道:“放开他!” 庄意映哼道:“要我放我便放?连身形都不敢露,你算什么东西?” 那声音被彻底激怒了,它愤怒的大吼了一声,从黑暗里现出身形。 那是一个蛇尾人身的怪物,它黑长的头发拖在地上虬结在一团,□□的胸膛上尽是污泥和草芥,它的蛇尾黯淡无光,鳞片都翘了起来,刮在地上,声音嘶嘶喇喇的。 它脸色惨白,看不出男女,冲着庄意映示威一般亮出口中的獠牙。 庄意映瞧着这庞然大物,啧啧了一声,评价道:“真丑。” 那怪物嘶吼着扭动过来,声音莫名带着委屈:“小美人郎君……” 庄意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告饶道:“你可别说了,我下来还不成么!” 她从息衍的怀中跳下,一跃而起,从一旁的草垛子里抄起一根长棍便向那怪物招呼了过去,庄意映向息衍喊道:“愣着干嘛?还不揍它?!” 说话间她手中木棍直直向怪物打了过去,她手腕一麻,那棍子打在怪物的肩膀上,从中间裂开,庄意映顺势把那尖头捅了进去。 怪物痛呼,怒道:“贱人!” 庄意映整个人如流云飞絮一般跃下,拍拍手上的灰道:“过奖。” 她歪头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在书上见过?” 息衍瞟了她一眼,“五竹公的课你听过几节?书翻开过几回?” 庄意映尴尬的笑了一声道:“你莫嘲笑我。”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2 息衍无奈道:“是借骨女。怨气执念集结而成,借生灵枯骨而生。” 庄意映嘟囔道:“她肯定是恨嫁的老姑娘的怨念集结成的,如此饥渴浪荡。” 借骨女闻言,头发险些气的立了起来,她张牙舞爪的一比划,从她身体里忽然窜出数个狰狞咆哮的魂灵来,张着大口冲向庄意映。 只见息衍的念尔剑根本没出鞘,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从容优雅的弧度,那些带着怨愤的魂灵便化作细碎的白光消失了。 庄意映拾起地上的半截木棍,手腕一沉,倏地松了手。 那木棍向着借骨女的心口直直扎了过去,庄意映的力道太大,棍子飞快的在半空中震颤起来。借骨女身形过于庞大,避无可避,只得伸出手臂挡在自己身前。 木刺锋利的尖顿时豁开了借骨女的皮肉,她恼怒之下,把木棍拔出,又狠狠的回掷回去! 庄意映侧头躲过,只听见念尔剑的霜刃出鞘的声音,一回头就看不见了息衍的身影。 他行云流水般踏起、转身,剑光一闪,似能划落天河。 借骨女的头发被剑气所激,断落一地。 她瑟缩着向后退,退路又被庄意映堵住。 庄意映道:“我偏要让他抱着我,你还管不?” 念尔剑横在借骨女的脖子上,寒霜映得一片青白。 息衍一手执剑,漠然地将她按在地上:“你在看守什么东西?” 借骨女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双膝跪地,声音怪异尖利:“美人郎君……孩子……我们的孩子……” 庄意映默默的退后半步,一脸惊悚的瞧着息衍。 借骨女满面悲伤的瞧着息衍,青白的眼睛里有血红的泪珠滚落。 庄意映皱眉道:“这莫不是一种幻术吧?你还是快快解决了她,迟则生变呀。” 息衍解释道:“她刚刚明明有机会逃走的,却没有离开,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纸将军。” 那借骨女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郎君……你在找……吗?你没忘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笑着把脖子向前递了递道:“你来寻孩儿了……我可以解脱了……” 息衍的剑却向后缩了几寸。 庄意映问道:“怎么啦?” 庄意映隐约瞧见他手上有红光一闪而过,她上前撩起他的袖子,看清了他手上的八卦纹。 “血咒?!谁给你下的禁咒?!” 那借骨女闭上眼,趁着这会儿狠狠撞在了念尔剑上。 她的尸体慢慢变得透明,而后消失不见,地上只余几块破碎了的蛋壳。 阿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挺直腰,定睛一看,讶道:“云居雁的蛋壳?它出世了?!” 第35章 纸将军六 地上爱是谁的壳便是谁的壳,云居雁什么的其实也不怎么要紧,庄意映惊疑的握着息衍的手腕道:“谁给你下的禁咒?!” 息衍微微弯曲了食指,无声的念出一句咒文,手上血红的八卦纹便忽的消失不见了。 庄意映:“……” 息衍充愣道:“啊?” 庄意映气不打一处来:“你装什么傻?这究竟是个什么咒?” 息衍垂下眼,嘴角的笑意隐藏在阴影里,安慰道:“是兄长帮我做的咒文,没事的。” 庄意映深深皱着眉:“好好的下什么咒啊?”她定定的望着息衍道:“这咒文是做什么的?你不许骗我。” 她赌气道:“你若骗我,我便再不理你。” 息衍眨眼,“禁杀生的咒文罢了。” 禁杀生?庄意映甩掉他的手,掐腰怒道:“骗谁呢?!” 她摆摆手道:“唉,罢了罢了,你不愿说也罢了!是我多嘴多事。” 她背过身去,却不料息衍突然拉住她,他嘟起嘴巴,眼睛里一泡小眼泪直打转,息衍委屈道:“我没唬你。” 天啦! 庄意映叹了口气,拽着袖子踮起脚把他滚落在脸颊旁的小泪珠擦了擦,无奈道:“好好好,我信你。你别哭嘛。” 她小声哄道:“好在这里没人,若是你这副模样被人瞧见,‘渭渠君’的名号可就保不住喽。” 庄意映又叹了一口气,他一哭,她便手足无措了。那双桃花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就让人鬼迷心窍般的恨不得将全世界拱手奉上。 生的好看就是好哇! 她拍拍袖子,走到阿白身前,蹲下身来歉道:“让你在地上坐了这么久,真是对不住。” 阿白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勉强笑道:“没事。姑娘刚刚,可当真是神勇的很。” 庄意映哈哈一笑,打趣道:“过奖过奖,久违的听到这词,还有点亲切呢。”她弯腰把阿白背起,“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整天和一帮毛小子混在一起,野惯了。” 阿白失笑道:“姑娘才多大的年纪,怎的张口就称‘小时’。” 庄意映嘿嘿一笑道:“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年岁大的很呢。” 阿白笑笑,只当她说笑。 庄意映踢开脚前的石子,惆怅的叹了口气,就知道没人信,毕竟和易知难一样傻乎乎的人世上应没有几个。也不知她的魂魄都丢哪儿去了,得快些聚拢好才行,若是一直都是这副孩童模样,旁的不说,她的头发非被息衍的腰带勾个千八百回搞成斑秃不可! 阿白道:“姑娘可否带我到那碎壳处瞧一瞧?” 庄意映一愣,壳儿有啥好看的?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拾起一片蛋壳端详着,这壳子连花纹都没有一条,云居雁的蛋看起来或许就像个大个儿的青皮鸭蛋? 她想到这儿,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 蛋滑蛋羹蛋圆饼蛋皮肉卷荷包蛋虎皮蛋炒蛋鱼香蛋烧蛋焦蛋红糖煮蛋…… 她摸摸肚皮,悲哀的发现,她好饿……在一个都是变馊腐烂粮食的地窖里,又馋又饿…… 她咽了口口水道:“这蛋壳上,有什么玄机吗?” 阿白凝望着那蛋壳,蛋壳里边的黏液已经干涸变黄,他摇摇头道:“没什么。” 小云已经出来了,那蒙面人不在,她应该已飞向她想要的自由了吧,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他。其实不记得也好,最好是忘掉。 如此相依,便不凄凉。 他曾答应要送她一条世上最精致好看的裙,可惜,他注定要食言了,也再也不会见到她穿裙子的美丽模样了。 他拍拍怀里小貔貅的头,小貔貅张口吐出一块金子来,小眼珠里满是恋恋不舍,从他的口中能拿出金子,只有阿白独一人。它好喜欢金子,更喜欢阿白…… 阿白把金子递给庄意映道:“等姑娘出去,可否帮我挑一条裙子?” 庄意映点点头道:“可以呀,不过你要是送给心仪的姑娘,还是自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3 己来挑好些吧。” 阿白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庄意映沉默一瞬道:“好,我帮你送过去。那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呀?” 阿白一怔,叹气道:“我不知道。” 他眼神放空,似已瞧见千里万里:“姑娘帮我挑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吧,如若姑娘看见有人特别适合这裙子,那便是她了。” 庄意映把那块金子揣进怀里。唉,在大街上见到姑娘便要送人家裙子,想想就尴尬的很…… 她郑重的点点头道:“好。” 希望这种东西,其实蛮伤人的。 息衍在前走着,手里并未有那火苗,想来是这地窖里没有其他邪祟了吧。庄意映盯着他的手,他说那咒文没什么关系,可她实在是在意的很。 为什么不让他杀生?那些修士不是向来视人命如草芥的么? 她愤愤的咬牙,他分明就是在糊弄她么!之前他还一剑捅了陈与义呢!说什么不会骗她,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呢! 骗谁呢,血咒……不可杀生…… 庄意映的心忽的一揪,他那时是为了护着她……堂堂渭渠君修士大能怎么会轻易就被区区一落霞咒重伤? 庄意映冷不丁的发问:“血咒的反噬,靠寒冰能压制几时?” 息衍脚步不停,“过几天就好了。” 庄意映被他这话堵的一噎,快步走上前,拉住息衍的衣角,质问道:“你怎么不说呀?” 息衍一脸莫名:“说什么?” 庄意映瞪他:“你中了血咒不可杀生啊。” 息衍道:“我说了啊。” 庄意映:“……” 她无奈扶额,是了,他说了,是她自己不信…… 她忿忿的松开手,碰到息衍,她不仅变得爱哭,怎的连脑子都不灵光了呢。 哎,不对! 庄意映一跺脚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省的……” 息衍把一根手指竖在她唇上,神秘道:“嘘――青厌他们不知道,我只告诉你――” 庄意映无语,他这还是把她当小孩子来唬…… 她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不揪着你了还不成么,爱是什么咒就是什么咒,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庄意映把他的手拂开,提高声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准你这样伤自己,知道不知道?” 息衍含笑点头,“嗯。” 才不是担心你!笑什么笑! 庄意映挥挥手:“好啦,快走吧。” 道路向下倾斜,刚走时不觉得,越向深走,便越来越陡。 庄意映的绣花鞋底有些滑,再加上后背上还背着一人一兽,走的便有些不稳,不得不扶着墙壁来稳住身形。 息衍停住脚步道:“还是换我来背。” 庄意映低着头一不留神撞在息衍的身上,她揉揉酸疼的鼻子道:“不用。” 她推开息衍道:“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你那时要帮忙背着阿白是不是因为……” 息衍打断她道:“不是。” “我忧心你疲累。” ……好么,他这是把“做好事不留名”贯彻个十成十!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整个一个闷葫芦!问他不说,逼急了就涨红脸冒出一两句蠢兮兮的谎话,息氏的古板家教真是…… 庄意映故意做出个鄙夷的表情来:“行尸怎么会觉得累?” 息衍讷讷道:“我……” 哈哈,扳回一城! 阿白微笑道:“二位感情这么好,定是认识很久了吧?” 庄意映自然的点点头:“是啊。” 她话音一落,自己就愣怔了一下,忽然之间便鼻子一酸,莫名其妙的有些难过。息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她双目朦胧的望过去,只见息衍眼眸幽深,不知情绪,他低声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道:“刚刚撞到了鼻子,有些酸。” 这就是人间,悲哀过、挣扎过、彷徨过,万里河山走过,终还是会一个人默无声息的走到人迹罕至的尽头,黄泉路上,也许会有人默然无语的一起行至那森冷寂静之处,但是一起笑过哭过的人,不知何时便不在了,人总是要一个人走的,总是要一个人死去的。在百年的寂寞里,变得苍老又绝望。 庄意映揉揉眼睛,岔开话道:“这地窖真是宽阔的很,行了这么久,还是没走到里边。” “在外边看,也不像有多大,这是怎么回事?”她警觉道:“是不是什么‘鬼打墙’?” 息衍言简意赅:“挖的深。” 庄意映:“……” 他是故意的吧?啊?一定是故意的吧? 算了……还是不要说话了,自己一定是饿的急了,脑子才转不过来! 息衍忽然目光一凝,抽出念尔剑,一把拉起庄意映站在上边,只听一声尖哨响起,在地窖之中竟陡然响起江河的奔腾之声。 庄意映眯眼,化金水? “桀桀桀桀桀桀……”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那笑声越来越大,竟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仔细一听,还有扇动翅膀的破空声。 地窖里温度骤降,庄意映打了个寒颤。 这又来了个什么东西?! 第36章 纸将军七 阿白听见这声音,打了个激灵,颤声道:“是他来了!是纸将军来了!” 庄意映的神经瞬时紧绷起来。 息衍低喝道:“小心!” 地窖里“嗡”的一声,似是刚刚扇动翅膀的声音忽的密集起来,像是有成百上千只飞虫席卷过来,庄意映凝眸一瞧,地窖深处有一片乌压压的黑云迅速的飞了过来! 庄意映瞬间毛骨悚然了,不会真的是一群虫子吧?! 阿白在她的背上瑟瑟发抖起来,庄意映安慰道:“你别怕,渭渠君可厉害着呢,你不会有事的。” 阿白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我并非害怕……只是不知为何身体突然……” 黑云眨眼之间便已飞至他们面前,那是无数个小纸片人漂浮在半空中所集成,它们在空中抖动着,脸上分明是一片空白却发出了桀桀的狞笑声。 见此诡异情景,庄意映倒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一窝虫子,密密麻麻的光想想就能让人汗毛倒竖。 一只纸人扇动着两臂,降下了高度,悄没声儿的率先飞了过来,看起来飘飘乎乎的实则速度极快,它贴着化金水的水面,灵巧的避开念尔剑凌厉的剑气,钻到他们的背后,“嗖”的一下便贴在了阿白的脸上! 阿白的话音被这纸人堵住,他“呜呜”的低声痛吼,在庄意映的背上剧烈挣扎了起来。庄意映被摇晃着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便直直向下坠去! 那些纸人蜂拥而上,团团绕着缠住息衍,他的身影瞬间便被纸人们淹没。 庄意映一把扯住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4 阿白的衣领,把他举到自己的身子上方,而后便狠狠的摔在了化金水里! 墨黑的化金水一下子便灌入了庄意映的口鼻,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庄意映暗道一声糟糕,眼睛不会就这么瞎了吧? 还好这化金水不是很深,她奋力举高双手,水面刚好到她的小臂,阿白和小貔貅应是没有被伤到。 只是她双臂高举,阿白还在不住的挣扎,便难以在化金水里站起身来。 庄意映在水下无法开口求救,而且息衍那边应也是难以脱身、无暇他顾。 她忍着疼痛咬紧牙关,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死死抓住了阿白的衣服,指甲隔着衣料深深嵌入手心。她小腿绷紧,腰身一拱,一个鲤鱼打挺从化金水里跃了起来! 身体火烧般剧痛,庄意映睁开眼,眼前雾蒙蒙的,隐约能瞧见些模糊的黑影。 还好!能看见! 她搂着阿白,摸索着扯掉了他脸上的纸人。撕掉的刹那,阿白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类的痛叫。 有冰凉的液体流淌到了她的手上,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她闻到这股气味,眼前一阵晕眩。 是阿白的血!这纸人吸附在阿白的脸上,竟活生生的从他的脸上撕下来一层皮肉! 庄意映的手心也针扎似的痛,她还隐约嗅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和陆抑非走前留下的那气味如出一辙。她的心火又焦躁了起来。 不知为何,除了这个小纸人好似是特意来堵住阿白的话才飞到她的面前外,其他的纸人都乌泱泱的纠缠在息衍身旁。 他有没有受伤啊? 庄意映大吼道:“息衍!!!” 没有回音! 她焦急的用力眯眼辨认着,隐约能瞧见念尔剑挥舞时闪过的一道道雪白剑光。这纸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便会扯掉一层皮肉,息衍没回音是听不见了还是说不了话?! 她这样一忧心,只觉地窖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了,气味厚重的仿若身处地狱修罗场,有成百上千的惨死之人尸体橫陈、血流成河。 息衍息衍!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小貔貅蜷缩在阿白胸口焦急的呜呜叫着,它舔舐着阿白的伤口,血却流的越来越多,它绝望的不住的喃喃道:“阿白……阿白……阿白……” 他们得赶紧到高地处去! 庄意映的双眼受伤,在黑漆漆的地窖里辨认不出方向,她只能凭着记忆向念尔剑剑光的相反处走,可息衍在半空中的剑光时不时被纸人们淹没,而且化金水也上涨的愈加快,庄意映的小腿浸在化金水中已经没了知觉。 血腥气和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烈,庄意映的意识变得朦胧,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着。 一撕破纸人便会有气味流出……那些纸人偏偏缠着息衍…… 它们是故意的! 庄意映焦急大喊道:“息衍!快走!纸人里有毒!” 她实在站立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化金水里。这化金水比当初雁国暗道里的可浓的多,剧烈的疼痛疯狂涌入大脑,她此时却忧心起脚上的绣花鞋来。这么可爱好看的鞋可不能被化金水泡坏了啊…… 阿白闭着眼,仍在颤抖着,庄意映单手紧紧搂住他,另一只手抠进墙壁里,倏地运力于臂,踏着墙壁用力一蹬,缩起腿,单手挂在了墙壁之上。 这样着实难以坚持,她的额角露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进衣领中,又疼又痒。庄意映渐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苦笑,原来尸体也会觉得累么。 庄意映丝毫不敢松懈,纸将军还未出现,若是他此时发难,她得留神护着怀里的阿白和小貔貅。 她晃晃头,这气味是涩蝴香么?为何如此影响神志? 疼痛难捱,她心里的焦躁之火越烧越大,将那一丝儿胆怯烧成了一把灰,庄意映低声道:“小貔貅,你可能瞧见哪里还没被化金水淹没?” 她低头眯眼,隐约瞧见小貔貅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道:“你只会说阿白两字对吧?你来为我带路,向左言‘阿’,向右言‘白’。” 小貔貅叫出了一连串“阿阿阿阿阿阿阿阿”来。 庄意映嘴角一勾,双脚踏住墙壁,身体绷直,几乎与水面平行,一点点的向左边爬去。 她的身上难受的很,强迫自己想些旁的来分散注意。这地窖里杀机重重、邪祟众多,再加上纸人带着的涩蝴香,足以让人颠倒性情、神志模糊直至困死其中。实在是不像是个藏匿之地,倒像是在看守着什么。 她忽然疑虑陡起,听阿白的描述,普通的纸人“活”过来一个月后便会破败,这纸将军就算是带着再大的神通,说到底也只是纸糊的物件,他又不若这些纸片小人会飞起腾空,是怎么在这满是化金水的地窖里待上这么多年的? 而且这纸将军竟能在被火烧了后还能行动自若的屠光一城的人……她的面色难看起来,阿白又没见过应野平,他怎么知道那个屠了城的人是不是那个用纸糊的? 会不会,他当时看见的,其实就是那个假“陆抑非”?!他先是循着癫邪兄的踪迹找到了鸣英山,杀了山鬼姑娘和癫邪兄,夺到了云居雁的蛋,而后为了取得温养云居雁的生魂便就近到了邕城,屠尽了城中之人!他“帮”阿白把人们复活,只不过是要用这些纸人做存放魂魄的容器罢了,那些邕城粮草库的卫兵的魂魄就是献祭给了这地下的云居雁! 眼见非所实,阿白也只是一个少年,他看见的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啊!她怎么不经头脑的就到了这里,还连累了息衍! 庄意映忍不住的懊恼自责,诸多事连接成片不合时宜地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脑中,她本就有伤受创,再急火攻心、被涩蝴香惹得烦躁不安,忽然眼前一花,脚下踏空,又向化金水里掉去。 她闭上眼,疼她还能受得住,只是眼睛若是再被侵蚀,彻底瞎了就不好办了。 “庄婵!” 这是息衍的声音!他没事! 她在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松了一口气,息衍总是来的这么及时。 息衍站在念尔剑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拎着阿白,向地窖出口处飞去,他的声音颤抖着:“对不起……” 庄意映闭着眼,歪头靠在他的肩膀,双手搂住他,好像个受伤的小兽般,想从一个怀抱里得到宽慰。 息衍小心翼翼的放柔了声音,愧道:“我来迟了,你、你……你哪里痛吗?” 庄意映的鼻子有点堵,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痛、特别痛,哪里都痛……” 息衍手足无措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他把手放在庄意映的额头上,灵力源源不断的向她涌去,她的周身都温暖了起来,身上的疼痛瞬时消退了。庄意映眨眨眼,唉,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5 还是看不清楚。 她定了定神,故作轻松道:“那些纸人呢?你把它们都解决啦?” 息衍道:“嗯。” 庄意映关心道:“你有没有哪里伤到啊?” 息衍轻轻摇摇头,脸上露出微微的红晕,嘴角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们很快就到了出口,庄意映睁开眼,一片白茫茫。 天亮了。 一直颤抖着的阿白忽然大力挣脱了息衍的手,他跌倒在地,周身发出可怕的响动,身体不住的扭动着,他的骨头竟长出来了! 阿白仰着头,脖颈间的青筋暴起,几乎要炸开皮肉。眼珠里瞳孔涣散,嘴里发出了震耳的嘶吼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大地忽的震颤起来,地面之下传来不绝的“隆隆”声,脚步声繁多而杂乱,声音越来越近,庄意映睁大眼,竟有一大群活死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第37章 纸将军八 阿白单手撑住地,吃力的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双目被血色笼罩,显然是已经失了神志。 小貔貅从他的怀里掉下来摔在了地上,它一骨碌站了起来,咬住阿白的裤脚拽拽,黑眼珠里湿漉漉的满是不解,阿白怎么把它丢下啦?它摇晃着小尾巴,眨眨眼,阿白阿白快把我抱起来呀。 阿白的脖子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定定的盯着那些活死人们,嘴角一咧,从喉咙里钻出一串尖利的笑声。 小貔貅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松开了口,歪着头蹭蹭阿白,软糯道:“阿白……” 阿白目光呆滞、置若罔闻,他抬脚向活死人们处走去,走路拖拖沓沓被小貔貅绊了一跤,头重重的磕在一块石头上,刚好是他的右眼处。 血液很快就将石头浸透,阿白捂着右眼跪坐在地上,血流淌到他的小臂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喉咙里发出满意的低吼声。 仿佛是触发了什么,那些活死人们骚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发出低沉的吼叫。 那香气连带着血腥气抓心挠肝,庄意映晃晃头,头发擦在息衍的下巴上,他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额头几乎和她贴在一起了,庄意映一瞬间失了神,胸口忽然升起一丝不清不明的温热,烤得心也微微躁动起来。她抱怨道:“你说这涩蝴香是在地窖里浓些还是外边浓些?怎么到处都是啊?熏得人难受的很!” 息衍皱眉道:“涩蝴香无色无味。” 庄意映愣怔了片刻:“不是涩蝴香?那这股有时像是甜香,有时闻起来就像竹子的清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是毒气吗?”她见息衍的眉头蹙的更深,讶道:“难不成,你什么也没闻到?!” 息衍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庄意映,语气带着不易觉察的慌张,“易知难走后,涩蝴香便消散了。” 庄意映觉得更加烦躁了,浑身的血液不安的躁动沸腾,她扯住袖子捂住口鼻道:“你记不记得,当时陆抑非说,‘涩蝴香不是给你们下的’?” 她咬牙道:“只有我闻得见,他似乎还知晓我的身份,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庄意映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此地不能久留了。”她心疼的松手把手里的长发放在地上,“活死人们都在这里,青厌他们去哪儿了?” 黑发散落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庄意映把头发抓了抓,拢在耳后,圆圆的耳朵露了出来,日光一照,竟有些晶莹。 息衍心头一动,语气依旧淡漠,“不用担心他们。” 庄意映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笑道:“对自己带出来的门生这么有信心?” 息衍道:“他们的御气,比我当年好太多。” 这就是说孩子们逃跑的速度快咯…… 活死人们把他们围住,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庄意映瞄了他们一圈,发现活死人越来越多,却不大往他们身边凑,好像只是要盯紧监视他们而已,她走到阿白面前蹲下来,皱眉正色道:“他这是怎么了?” “陆抑非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我们一出来就这样了?”她忽然想到,“你知不知道,有什么香之类的东西,只对走尸行尸有影响的?” 息衍面色凝重的摇摇头,“鬼道向来是禁术。” 庄意映叹气道:“再这么被熏下去,我迟早会变成疯子癫邪……”她疑道:“这香除了让我烦闷些也没有什么旁的影响,他下这个毒,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伸手擦了擦阿白脸上的血污道:“你觉得怎么样?还能认出我吗?” 阿白放下捂住眼的手,他右眼的眼珠被割裂,深深陷入了眼眶之中,脸上挂着僵硬而诡异的笑,嘴咧着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庄意映身上,庄意映心头一凛,他的目光为何会如此恶毒! 庄意映退后一步,心烦意乱的更甚,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她走回到息衍身边,仰头道:“我们还是去寻一寻青厌……” 她话音还没落,念尔剑就蓦地出鞘,霜意直冲向庄意映的身后,她只觉身后的恶意如有实物般刺来,就在这时,息衍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拽到一边,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小心——” 阿白竟在她的身后高高的飘了起来,周身仿佛是个鼓胀的球,居高临下的望着庄意映,狞笑着伸出鲜血淋漓带着腐烂味道的双手。 息衍的手拂过念尔剑剑身上的纹路,周身化出剑风,寒光一闪,阿白被剑风裹挟着摔了出去,脸上的笑容越发诡谲,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那凌厉寒凉的剑气一样,身子一歪,撞上剑气,整个人从腰间一分为二,血肉模糊地落在一边,双腿抽动了一下,不动了。他的上半身竟还活着,撑着双臂爬到自己的双腿前,一把扯掉腿上破碎的衣物,竟张开口大快朵颐起自己的腿来。 息衍搂住庄意映,捂住了她的眼睛。 庄意映心中大骇,面色却平静的很,她拨开息衍的手道:“这便是易知难不要我救他们的缘故么?”她缓缓道:“是我的错……” 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息衍扶住她,低声道:“不必自责,这不是枯荣丝的反噬。应是陆抑非的毒香的效力作用在他们身上了。” 庄意映心念电转,陆抑非为何要抓着这些普通人不放?这里只有她和息衍两个人,青厌他们在尸变之前就已离开……她一咬牙,真是好大一盆脏水!她的身份不清不楚,息衍还这么护着她,陆抑非分明是想污蔑息衍勾结鬼道吧?想把邕城里的屠城尸变之事栽赃到渭渠君息衍的身上! 海潮阁……究竟想做什么…… 天光渐显,她却好像看见了绵延不绝的雾气,从某个缝隙里冒出来,一丝一缕地牵连起了人间。 阿白吃完了自己的左腿,满意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6 打了个嗝,碎肉从他断裂的肠子里淌了下来,他似有所觉,摸了摸身下,趴下身子舔了起来,似乎觉着舔得太慢,他用手抓着碎肉,递到嘴边,张开口吞下,似又觉得不够味,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眯起眼啃了起来。 小貔貅在他身旁焦急的叫着,撞开阿白的头,不让他如此自残。 阿白面露凶光,仿佛是一只护食的野兽,朝着小貔貅狰狞的露出牙,愤怒的嘶吼起来。 小貔貅瑟缩了一下,后退到息衍身旁,躲在他的衣袍下,怯怯的冒出小半个头瞄着阿白。 阿白见那碍事的小东西已经走开,便继续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那些活死人们骚动起来,贪婪的盯着阿白,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冲了过来! 他们涌到阿白身前,张开口便咬了过去,瞬时地上就只余了一副白骨! 小貔貅凄惨的叫了一声朝着那里跑去,被庄意映一把捞了回来,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好似被点燃般滚烫,小貔貅在她的手里小小软软的,脖子上的血管一跳一跳,她竟莫名有一种冲动……她想把手指塞进这小东西的身体里,想摸一摸它的五脏六腑是否也和皮毛一般温暖软和…… 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额角冒出冷汗,把小貔貅塞进息衍的手里,她的声音极低,几乎被活死人们的吼叫声盖住,“喂……息衍……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活死人们吃光了阿白的身体,抬起头,盯住了对面的同类。 不知是谁先兴奋的嘶叫了一声冲过去撕咬起来,活死人们都纷纷张开大口,将不知是他们的亲人还是爱人、友伴,开膛破肚。 息衍瞳孔一缩,这种献祭一般的举动…… 活死人们自相残杀的愈烈,庄意映痛苦的蹲下身来,死死抱着头,不知不觉手指尖竟冒出漆黑的指甲,它们越长越长,尖端泛起冷冷的寒光。 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什么疯狂的涌入了进来,经脉与五脏都涨的发疼。 她痛苦的喃喃道:“疼啊……好疼啊……” 北天有一道长云飞快的飘了过来,转眼盖住了大半天光。 息衍急行过来握住庄意映的手,眼圈红了。庄意映微微抬起头来,眼前一片模糊,她甩甩手,闷声道:“放开我……” 息衍颤抖着把她揽进怀中,庄意映仰头,身上发出一道乌气直冲云霄。 她推开息衍道:“走开……” 她觉得手上的触感绵软,似戳进了一团云雾里,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淌在了她的手臂上。 庄意映神志清明了些许,瞧清了面前的息衍。 她错愕的看着他。 她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息衍的嘴角涌出血来,艰难的勾出一个安慰般的笑。 上空的长云飞近了,上面站着数个衣袂飘飘的修士。她隐约听见了青厌和息竺的声音在叫渭渠君…… 有人惊呼道:“是尸王!” “有尸王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您的充值已入账,即将提升账号级别。 从“行尸”升级为“尸王”~~~ ~~滴滴~~ ~~~载入中~~~ 第38章 囹圄一 ……尸王?什么尸王? 灭顶的绝望瞬时蜂拥而来,仿若陷入冰冷深渊,胸口郁结的烦躁如潮水般退去,庄意映双唇颤抖,“息衍……” 从云头上降下数个修士,闪着银光的剑尖指向她,“此地竟有尸王临世!” 息连召错愕的看向她:“师妹……” 她木然的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手满是泥污,另一只手上的鲜血一滴滴的砸进尘土里。 息衍的脸色愈加苍白,日光照下来仿若玉人般,庄意映眼前模糊,瞧着他的轮廓朦胧,似远在天边,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不可结缘。 她的眉间渐渐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印记,随着印记的不断加深,那股熟悉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成一堆灰烬的灼痛感再次冲进了五脏六腑。而眉心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寒之气弥漫开来,她仿佛听见了千百个人或含恨不甘的怒吼声,体内经脉疯狂地搅动起来,她几乎有种整个人就要炸裂开来的错觉。 息青厌跑上前,扶着息衍,他咳了一声,鲜血氤在白衣上,触目惊心。息氏门生们望向庄意映的目光,满是恐惧,甚至带着厌恶。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她竟伤了渭渠君!杀了她!” “此等秽物断不可久留于世!” “妖女!” “杀了她!” 胸口那颗心忽悠一下直接沉到了小腹里,庄意映将自己的目光从息衍身上撕了下来,蓦地抬起头望向那些修士们,头痛欲裂。 杀了我? 她冷哼一声,双拳紧握,漆黑的指甲刺进肉里,尖锐的疼。 凭什么? 你们算什么?凭什么来决定我的生死? 那黯淡无光的坟墓里有多冰冷,那二百年的时光有多寂寞绝望,魂魄破碎有多撕心裂肺,你们怎能晓得!终于能手足自如有多欣喜,春日夜晚山茶花的气味有多香甜,月明星稀是怎样的美景,你们怎能晓得! 她能“活着”走出来,是莫摘花用命换的! 她低低笑了一下,突然动了。与你们这些修士而言,人命就如此卑微么! 修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的脚下有银色的咒文显现。 咒杀? 庄意映面无表情的一歪头,最外围的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庄意映已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手中之剑尚未举起,就已深深插入他的眉心。 庄意映抬脚将他踢开,提着夺过来的长剑,瞳孔漆黑,眼神越来越平淡,仿佛有什么正在她身上渐渐苏醒。粉红的绣鞋上绣着三朵并排绽放的桃花,她足尖一点,蓦地变了身法,后退半步,抛起长剑,飞起一脚,绣鞋鞋尖踢在剑柄上,长剑向众修士们横扫而去! 她冷哼一声:“我这种污秽,杀你们一个也是赚,杀两个赚一双!” 念尔剑微微的颤栗起来。 息衍蓦地抬头,她在怕。 庄意映的指尖在手腕上一滑,血珠溅出,幸存下来的活死人目光纷纷聚集于此,一下子便蜂拥过来! 修士们祭出长剑,息连召大喊一声:“不可!这些人都还活着!” 有人愤怒道:“这算什么人!” 庄意映轻笑一声,不知说与谁听:“听到了吗?不算人呢……” 她举起手臂,鲜血流淌下来,道:“他们不把你们当人,又何必畏首畏尾!去吧,杀了他们!大家都死了,就一样了!杀的多,便有奖赏!” 如油锅入水般,活死人们瞬间沸腾起来,修士们连滚带爬的跃上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7 飞剑,有技艺不精的,躲闪不及被活死人咬住了腿,从长剑上拽了下来,下巴磕在剑锋,抹了脖子。有些小修士,随着家中长辈来历练,还不会御剑,只能狼狈的挥舞着凌乱的剑法,渐渐体力不支,被活死人们淹没,不一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庄意映拊掌大笑,笑意未及双眼,眼底一片冰冷,“下一次要招惹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息衍推开息青厌的手,息青厌颤声道:“渭……渠君?” 息衍道:“你可学会‘清音’?” 息青厌点点头:“会一些。” 息衍从袖子里摸出一管洞箫来:“去找连召,与他合奏。” 息青厌惊疑道:“那渭渠君您?”他见息衍朝着庄意映的方向走去,忙阻拦他:“渭渠君,不可!” “您的伤……” 息衍道:“无妨。” 他飞身上前,站在庄意映的面前,定定的凝视她,缓声安慰道:“婵儿,别怕。” 庄意映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充血道:“滚。” 他走上前,伸出双臂,“别怕。” 庄意映歪头看他:“你再过来,我便像杀了他们一样,杀了你。” 他紧盯着庄意映:“你不愿的。” 她慢慢弯起了眼睛和嘴角,道:“不愿?我怎会不愿,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修士,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你以为刚刚我是不小心?我是故意的!我讨厌你,讨厌你很久了!第一次见你,就讨厌的很!” “我不过是见你是雍国世子,才有意亲近你罢了!你个蠢货,竟当了真!” “有事没事就摆着张臭脸,谁愿意搭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笑都是装出来的,装哭装害羞来博同情博好感!你这副嘴脸,真叫我恶心!” 息衍身影有些落寞。 庄意映的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小声哭泣着,不是的……不是的……快阻止我……快救救我…… 一个长须修士在半空中喝道:“渭渠君!毋须与她多言!此等魔物,速速除之!” 尸王……妖女……魔物……都是在说我? 庄意映抬头望着他笑道:“老头子,除掉我?你么?” 她瞧瞧周围,拾起了一块石头朝着长须修士掷去:“下来说话!” 那块石头带着她十足的力道,若是被击中,必死无疑! 银光一闪,念尔剑出鞘,石头在半空中化为湮粉,息衍负手而立,袖口鼓起,无风自动,肃然道:“够了。” 长须修士惊骇之下,脚下一滑,从飞剑上摔了下来。 庄意映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年纪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中床上躺着让人喂糊糊!”她眨了眨眼道:“够了?还不够呢。” 她看了看他:“你终于忍受不住了?装不下去了?” 息衍没回答,他的念尔剑的剑尖微微下垂,不住的颤动着。他望着庄意映,眼圈红了。 庄意映愠道:“你哭什么!” 哎,你别哭嘛…… 庄意映心神一震,嘴上不自觉的嘟囔出声:“你别哭,我停手就是了。” 息衍眸光一闪,道:“醒了?” 庄意映脸上露出些许诡秘的微笑:“哦,醒着呢。”她飞快一掌拍出,道:“不过,你少碰我!” 息衍痛哼一声,倒退几步,用念尔剑撑着勉强站稳,鲜血先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随后好似他就要融化了似的,血流成股的流了下来。 上空之中,青厌与连召琴箫合奏,清音响起。 庄意映一脸无奈道:“就这点小孩子吹的小曲儿?” 息竺从半空中跳下,背起息衍,跃到飞剑之上,眼神惊惧:“渭渠君……” 息衍扶着息竺,气息沉重。 “咒杀毕,阵成!” 地上的咒文银光褪去,火焰窜了起来,活死人们发出凄惨的哀嚎,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一块焦炭。 庄意映被大火包围,那火焰幽幽的冒着蓝光,不是凡火。 她伸手轻轻一触,啧啧一声,出不去了呢。 她抬眼望着半空中冷眼观察的修士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就算宰割,也不能让你们这些人平白瞧了笑话! 她半跪在地,双掌撑地,那火焰倏的大了起来,火光熊熊中,火蛇窜到了半空之中! 庄意映大笑道:“这火不错,一起试试?” 她的脚腕被什么忽然撞了一下,她疑惑的低头,是小貔貅。 她把小貔貅举起来,惊讶道:“你竟还活着?” 小貔貅的双眼竟带着一丝悲悯的意味,它呜呜的叫了一声,眉心中绽放出白光。 庄意映被这股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她闭上眼,松开双手捂住。感觉一股温暖的灵力浸入四肢百骸。 她隐约听到小貔貅说,谢谢你。 她睁开眼,火光之中却不见了小貔貅的身影。 这股温暖的灵力在她的身体之中缓缓流转,她竟觉得昏昏欲睡起来,虽然身体愈加沉重,不过她的灵台渐渐清明了起来。 恍惚间,向地面倒去。 这些……都是我做的? 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庄意映仰头瞧着息衍,他的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他嘴角带血,眼角却含笑,对她道:“我带你回去。” 一切喧嚣渐次从庄意映的世界里沉寂了下去。 她的视野轻轻地黯了,心口却有一块越来越明亮。 “好。” 第39章 囹圄二 其实她第一次见他,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她那时藏在书架上,蹲在格子里瞧着小少年一脸僵硬的和三个长毛蛤蟆对峙着。 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大半夜的跑到天栾阁来,一看他就是第一次偷跑进来玩,连怎么对付守夜的金蛤都不晓得。 她两手托腮,兴致勃勃的瞧热闹。反正夜还深,现在回去肯定被抓包,娘亲的起床气可着实可怖!不如干脆玩到天亮,直接去讲道堂听学,回去的时候阿姐和娘亲也许不会骂她。 长毛金蛤张开巨口,朝着小少年喷出了一口热气。 庄意映一脸嫌恶的捏起鼻子,噫,臭死个人了。 庄意映站得高,看人只能看到头顶,墨绿色的口臭气袭来,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反应极快,身子一错、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轻飘飘的打了几个旋便跳出了金蛤的包围。 他跃到半空之中,和架子上猫腰蹲着的庄意映狭长眼瞪上了圆眼。 他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庄意映,落在一旁的桌子上站稳。 庄意映盯着他的侧脸思索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见过他,绝对没有欠过他钱。他为何朝着她拉着张冰块脸? 肯定是被大蛤蟆熏的,从小被宠到大的庄婵小公主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8 在心里替他解释。 两只金蛤慢慢靠近了少年,他屏息,身上的灵气随着他凝神之时缓缓流转。庄意映眯眼,若有所思,挺有意思的嘛。 他闭上眼,整个人的气息与四周融为了一体,两只金蛤嗅了一会儿,竟转身回去找另一只金蛤,继续在地上趴着打盹。 庄意映惊奇的很,这是个什么术法? 她脑筋一转,咂咂嘴,伸手从身侧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拍掉上边的灰,朝着下边的少年打了个呼哨。 少年疑惑的抬眼,庄意映眨了下左眼,指了指手中的大书,一歪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丢到了金蛤的脑门上。 看热闹的才不嫌事大,我倒是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 金蛤“咕呱”叫了一声,顶着脑门上的大包愤怒的回过身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它伸出长舌朝着四周一扫,黄色粘液甩了一屋子。 少年瞳孔一缩,面上却瞧不出慌乱,整个人沿着木桌往后一仰,擦着桌沿滚了下去,他手抓着桌沿贴在桌子下,金蛤四下扫视了一圈,没有瞧见什么人影,便慢悠悠的转身往回走了。 少年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身后有什么“吱嘎”响了一阵,然后就是一片稀里哗啦倒下来的声音。 庄意映惊呼道:“小心!” 那金蛤的长舌没有捉住少年,却扫到了庄意映藏身的书架子上,晃悠了一会儿终还是撑不住了歪了下来。 少年一松手躲在了桌子底下,数百本书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正好掩住了他的身形,庄意映就没那么好运了,她堪堪躲过“书石流”,站在一摞子书上刚松了一口气,那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架就朝着她砸了过来。 她纵身跃起,抓住了玄铁壁灯挂在了上边,书架倒下呛起来巨大的烟尘。 天栾阁这群人也够懒的,光动脑子不用手,这是多久没人打扫才积的这么厚的灰! 三只金蛤朝着她愤怒的喷气,粘液从它的嘴里天女散花似得溅出来,有一只金蛤不住的撞着墙壁,庄意映在“风雨飘摇”中低咒道:“好家伙!” 她话音未落,那壁灯便“吱嘎”一声向下一倒,难以支撑住她的重量,歪歪斜斜的,烛火颤动着,险些烧了她的手。 庄意映瞧着下面金蛤黏糊糊臭哄哄的大嘴,撇撇嘴,若是让你们这些蛤蟆轻易捉了去,我还混不混了! 她抬头瞅瞅那小壁灯,打量了一下,双腿蹬在墙上,突然发力把那壁灯拽了下来!她飞跃到半空中,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抹伤的药酒,她一仰头含下一大口,猛地对着烛火喷出,成了一条火浪,散落的火星似无数的流星自空中掉下来,银河洒了似的。 金蛤们身上的长毛被点燃,吱哇乱叫着向门外奔去,扑通扑通的争先恐后跳进了门外的小池子里。 庄意映将将站稳了身形,满意的眯眼一笑,当初跟初枭那小子无聊弄的恶作剧没成想今日派上了大用场,他搞得那什么“青丝玉液”还蛮好使的,大蛤蟆身上的长出的毛一点就着,比灯芯还好用。 只是这药酒又苦又辣,嘴里不得劲的很。 庄意映把桌子上的乱书扒拉开,单手撑着桌子弯腰瞧着桌下的少年,笑眯眯道:“嗳,你带水了没?” 少年一抬眼,对上了庄意映弯弯的眉眼,少女娇俏的面容在烛火的柔光下轮廓模糊,他的瞳孔里被这柔光映得轻轻闪动,微微别开了视线。 少年道:“否。” 庄意映把手中的烛台放到桌上,蹲了下来,与少年对视道:“没带就没带呗,‘否’什么‘否’呀,怪老气横秋的!”她自来熟道:“嗳,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你不来讲道堂的么?在族学听讲?” 听着这一大串问题,少年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怎的,没说出声。 庄意映自讨了个没趣,她一手按住胸口,敲了敲,道:“你倒是说话嘛,你不回答我,这里堵得慌。” 少年淡然道:“息漱溟。” 庄意映一愣:“啊?” 少年从一旁走了出去,没回答。 庄意映忙追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笑嘻嘻道:“诶诶诶你等一下嘛,我听见啦听见啦,你是息漱溟是吧,我是庄婵、庄意映,你叫我婵姐就行!” 少年:“……” 庄意映:“……说个玩笑,不好笑就罢了。” 她问道:“你叫息漱溟?表字呐?” 少年眉心一跳,少女却没心没肺的没觉出自己的唐突,她忽的恍然大悟道:“你的表字是‘漱溟’?真小气!连名字都不肯说!”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息衍、息漱溟。” 庄意映丝毫不觉得不悦,她歪头笑道:“你姓的是哪个息?我怎么想不起来息氏是哪一家?” 少年却皱眉道:“你就是庄婵?” 庄意映哈哈一笑道:“没错,就是我,怎么,是不是比他们说的还要神勇?”她弯起小臂,“我瞧你身手不错,要不要考虑考虑跟我混?” 少年缓缓道:“臻首娥眉,巧笑倩兮。” 庄意映又是一愣:“啊?” 息衍转过身来,瞧着眼前看起来呆呆的少女,重复道:“臻首娥眉,巧笑倩兮。旁人都是这么说你的。” 庄意映愤然拍一下大腿,“哈?!这不埋汰人么!” 息衍深深的看她一眼,默然不语,向门外走去。 庄意映的双手背在身后,踢踢踏踏的与他并肩而行,歪头看他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呀。”她一本正经道:“你别看这城里瞧着平静,实则风云暗涌危险的很,尤其是晚上,特别乱,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还是有人护着送回家的好。” 息衍加快了脚步,觉得这小少女好奇怪、话好多。 她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好似永远都问不完:“你来天栾阁是来找什么?可拿到了?” 息衍道:“迷路误入。” 庄意映朝着他眨了下左眼,英雄所干缺德事略同。 她正色道:“嗯,我也是迷路误入。”她献宝似得从怀里拿出一个草织的蝴蝶来,炫耀道:“你看,漂亮吗?” 庄意映把蝴蝶抛到空中,那蝴蝶忽忽悠悠的竟飞了起来。 她小声道:“哎,其实也不怪我‘迷路’,实在是天栾阁的人小气又龟毛,我小半月前就订了蝴蝶,却迟迟没送过来,只好我自己来拿咯。” 息衍:“……真的是迷路。”他瞧着少女一脸“我懂得”,解释道:“这里和我住的地方离得近,大门又相似。” 少女带着促狭的笑意道:“我知道啊。” 息衍不愿再与她多言,他们绕过那个小池塘,池塘里的金蛤朝着他们咕呱咕呱吐出愤怒的泡泡。 庄意映道:“你慢些走嘛,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59 过了一阵,息衍道:“你……这样,还不紧不慢?” 庄意映嘿然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妥妥的是个新手!”她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天栾阁的人睡觉都死沉死沉的,天塌下来都不会晓得的,放心啦,我‘迷路’就从未被他们发现过。” 少年敷衍的点了点头。 庄意映的话音还没消融在夜色中,就见不远处的长廊头上的一个纸灯笼“噗”的亮了起来。然后便一个接一个的接连亮起,暖黄的火光中,夜色温柔。 庄意映瞪大眼,“糟了!” “被发现了!” 她扯起少年的手:“快跟我从这边走!” 庄意映边跑边抱怨道:“天栾阁的人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浅,水喝多了么。” 距他们在书房里闹出动静已过了大半个时辰,息衍无语,天栾阁的人睡觉可真够“浅”的。 庄意映耳尖的听见一串拐杖打在地上的声音,她忙东扯西扯袖子遮住脸。 她又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向五竹公道声“先生好”,她只能一边祈祷着五竹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看见,一边撒丫子就狂奔。 但是五竹公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 她和身旁的少年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白衣,像秃子头上的俩虱子,在夜色中显眼得很。 五竹公喘着粗气爆喝道:“站住!庄婵!!!” 庄意映在心底哀叹,又被认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你婵姐! 第40章 囹圄三 庄意映弯起眼睛,眸子里光华流转,道:“你可怕鱼?” 少年虽然疑惑,却没有多言,摇了摇头。 庄意映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尖刀,点头道:“那便好。” 她解下腰带,说是腰带,其实就是细细长长的一条红绳子,息衍蹙眉,别开眼道:“你这是作甚?!” 庄意映莫名其妙道:“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呀?” 她转转眼珠,往他脑门上一拍,道:“哎呀,真是个小古板!我是为了做个飞梭勾,等会儿爬墙用啦!” 息衍伸手拨开她不安分的小爪子,皱了皱眉。 她把绳子系在尖刀上,晃了晃,道:“喏,你看。” 息衍道:“不许这样。” 庄意映揶揄笑道:“不准哪样?哎,一根绳子而已嘛,你怎么这么霸道呀。” 她跑的累了,撑着膝盖喘气,五竹公已被他们远远的落在身后,她把气喘匀,牵起息衍的手道:“这边其实没什么大意思,一些小物件看看也够了,我带你去后边儿瞧大鱼!” 息衍垂下眼睫,抽出自己的手道:“我该回去了。” 庄意映抬头望望夜色,圆月挂在正中,离天亮讲道堂的晨读还早得很,她琢磨着,若是息衍早早就回去了,她后半夜就过得没那么有趣了,她还没把他‘收归麾下’呢! 庄意映一本正经道:“好,你不去也行。回吧,正门那五竹公定在守着呢!”她踢踢踏踏的佯装走开,“唉,不知道那边的后门锁落了没……” 她偷偷瞄着息衍,边走边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 刚数了五个数,息衍叫住她:“等等。” 果不其然!庄意映暗笑,她假装打了个呵欠道:“我也困了,要早些回了,你还有事?” 哼!让你刚刚冷冰冰的,来求我啊!求我我就带你出去啊! 息衍闻言沉默一瞬,道:“无事,不劳烦了。” 他转身向正门灯火通明处走去,庄意映瞪大眼,这个人呐! 庄意映吃个没趣,只矜持了片刻,伸手拉住他,无奈道:“我带你从后门回去!你这么走,岂不是被他们抓个正着!” 息衍立定原地,肃然道:“不应再劳烦。” 庄意映告饶道:“好好好,是我不敢从后门走,后门有个大悬崖,还特别黑,你陪陪我好不好?求求你啦!” 息衍缓缓点头道:“可以。” 庄意映:“……多谢。”她郁闷的嘟起嘴,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她求他! 后门说是“门”,不如直接说成是墙来的直接,那堵红墙高耸入云,上端隐没在夜色里,庄意映仰头瞧瞧,笑道:“还好还好,没落锁。” 息衍试探的推推那堵厚重的大门,门理所当然的纹丝不动。 庄意映挤眉弄眼地冲他招招手道:“你推那大墙干嘛?机关未解,那么沉谁能推得动嘛。来来来,来这边,我说的‘门’可不是这个!” 她用力把手中的“飞梭勾”甩了几圈,高高的抛在了红墙之上,那小尖刀打个旋儿,灵巧的往墙缝里一钻,固定在了那里。 那做腰带的红绳看起来也不过几乍长,却好似个活物般在空中舒展着身体,灵蛇似得腾跃,咬住了墙壁。 少年惊讶的瞧着庄意映,她的手劲儿不仅大而且巧的很,这一招真是漂亮利落。外面皆传雁国小公主娇艳美貌、聪慧无伦,只字不提其他,现在看来“臻首娥眉”这四个字的确是亏了她。 庄意映笑嘻嘻,歪头道:“看傻了?我厉害吗?当我小弟的事要不要考虑考虑?” 息衍:“……” ……看来“聪慧无伦”的确是美言了。 庄意映见他不言语,无奈的一摊手,拽了拽绳子,尖刀插得甚牢,纹丝不动,她蹬在墙上,做了个小鬼脸,一甩头道:“上来吧。” ……“娇艳美貌”的水分也挺大的。 息衍跟着她爬上了高墙,少女的衣袂在晚风之中飘逸着,像块红霞般在夜色之中一点点升起,他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本还犹豫着要不要随在她身后,他的御气虽学了没多久,但勉强应还是可以护着她,不过瞧她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还是守礼些不要靠太近。 庄意映很快就登到了红墙顶,她蹲下来朝着息衍招手,大大咧咧笑道:“瞧你慢吞吞的,白花花的挂在上边,跟条趴在红豆糕上的大白蛆似的!” 息衍眉头一跳,艰难的消化了这句“大白蛆”,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中的绳子。 庄意映瞳孔一缩,条件反射般的便一手抓住红绳跳了下去,惊呼道:“你做什么!小心呀!” 粗砺的绳子有点磨手,她来不及顾,着急的向四下望着,呼唤道:“息衍!息衍!”却听得头顶高墙之上一个淡漠的声音,“我在这儿。” 纵是少女再神经大条,此时也晓得自己八成是被嫌弃了,她郁闷的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站在少年身旁,风吹起他的衣袖,雪白的衣衫不知为何在黑夜之中有些刺目。 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平日里谁可都没有这样对过她!庄意映的双手背在身后,摩挲着自己手上细小的伤口,沉闷的有些委屈。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0 她一声不吭的垂着眼背着手,息衍疑惑的瞧瞧她,少女的圆眼眼角略弯,像个小勾子,上边明晃晃的挂了句“我不高兴了,快来哄我”这样的话。 息衍本是想不理这莫名的少女的,然而瞧着她气鼓鼓的脸,觉着她还是适合明媚的笑起来,于是解释道:“我并非与你置气。” 庄意映抬眼,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息衍默然半晌,道:“御气而行要快些。” 庄意映平静道:“哦。” 她腹诽,至于这么惜字如金么!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心,忽的反应过来:“御气?!你是雍国修士?!” 庄意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的身手那么好!”她转瞬便把刚刚的不愉悦抛到了脑后,转转眼珠:“息衍?堤桉息氏?” 她前几日隐约听得阿姐在同娘亲说雍国会送世家大族的小公子来做质子,想来就是息衍了,给他住的康盛馆就在天栾阁附近……看来他的的确确是走错了迷路了…… 庄意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这身白衣裳挺好看的,我刚刚说的话你别放心上。”雍国修士向来眼高于顶,更何况是这种世家的小公子,虽不知他为何会来这里做质子,不过他此时定是烦闷的很,她这么逗他,是有些不应该了。 她得早些把他送回去,若是那边找不到人,可就惹了大麻烦!庄意映懊恼的把红绳子收起来,端端正正的系在腰间,定是晚上的时候桂花酒偷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她怎么才想起来!真是不该把他诳到这来! 红墙之后便是悬崖,山石嶙峋,江流奔腾,她指着远处的一点金黄色的光点道:“你看,大鱼。” 息衍定睛望去,夜色之中江水墨黑,隐约能瞧见有一巨物在江面上悠闲的晃来晃去,头顶上顶着一截触角,尾端挂着个小灯似得一闪一闪的亮着。 庄意映有些沮丧,道:“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奇兽,白天隐匿江底不出,只有夜晚才出来。我原本是想带你来瞧个新鲜,没成想你是雍国人,这个定是瞧惯了吧?” 息衍摇头道:“第一次见。” 晚风忽的大了起来,星子愈发亮了,亿万星辰照亮了墨黑的江流,那条大鱼眨眨小眼睛,似是不喜这种明亮,“噗噜噗噜”的吐出一串泡泡沉到了江底。 星辰闪烁,给站在高墙上的少年少女镀了层光晕。 息衍问道:“从哪里走?” 庄意映指指奔腾的江流,“这里。” 息衍皱眉,他从这里过倒是可以,只是这少女明显只是个普通人,他摇头道:“太危险了。” 庄意映笑道:“你放心,我从这里上上下下没有千回也有百回了。”她拍拍他的肩,“别怕!我护着你!” 她拉起他的手,笑道:“我都不怕,你一个修士担心什么。” 庄意映把头发拢到耳后,纵身一跃道:“走喽——” 息衍的手被庄意映拉着,被她以无屏无障往下摔一般的速度带到了半空,江面上潮湿的水汽行将扑面而来,转瞬之间,人已经接近了江底,少女熟练地纵身在空中一翻转,手却还是紧紧握着息衍,她的发丝擦在息衍的耳边和脖颈处,息衍不自在的向后避了避,又被少女一把拉了回来,她叮嘱道:“莫离我太远,小心撞到石头。” 庄意映单手环住息衍,不偏不倚地飞身而下,另一只手拍在山崖上,借力一错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江边。 庄意映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在他面前临场丢了丑。 月光无法逾越山岩,他们站在阴影里,显得沉寂又寒冷。庄意映的鞋尖踩进了江水中,细碎的水花溅在了鞋面上,有些凉。 她缩回了脚,后知后觉的发现息衍在她身边站着,岂不是双脚都站在冰冷的江水里! 她松开了手,急急道:“对不住对不住,没瞧见水。” 息衍道:“无事。” 庄意映从怀中摸出条帕子,低头一看,息衍竟站在水面上,鞋面丝毫没有被打湿,脚下隐约有着细小的涟漪。 第41章 囹圄四 庄意映讪讪的把帕子塞了回去,惊奇道:“你这功夫真是俊得很!” 少女的眼睛圆圆的,眼尾却上挑,此时惊讶的睁大,莫名有一丝清媚的味道来。她的脸颊上还有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只着一身红衣,不必珠光宝气,自有一番独属少女的眉目如画。 息衍轻咳一声道:“一个小术法罢了。”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的后半截话吞在口里没有言说,瞧着少女的眼神,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滚到了嘴边,然而他们也许还谈不上“认识”,这话说出,似有不妥。 他走下江面,站在江边的沙砾上,问道:“路在哪边?” 庄意映歪头一笑道:“夜色这么黑,你会不会什么照明的术法?” 息衍伸出手,掌心冒出了一个跳跃着的小火苗。 庄意映凑上前去,伸出手指,息衍错开身子不让她碰到,道:“是真的火。” 她接着好奇道:“既然是真的火,你不会觉得烫吗?” 息衍道:“不会。”他顿了顿,又道:“路在哪边?” 庄意映叹了口气,低头望着脚尖,她其实应尽早送他回去,可是夜还很长,她一个人也是实在无聊。 她迟疑了一下,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嘴角耷了下来,终还是道:“你跟我来。” 他们顺着山崖底行了一段,坡度越来越陡,庄意映指着山口的一个隧道,说道:“你从这里走,遇到岔路就走右边的,出了隧道便是官道,上了大道,路就容易找了。” 容易找么?他就是这么迷路的啊…… 息衍微微一皱眉:“我们不是一起走吗?” 庄意映一摆手:“不了不了,我们不顺路啊。”她忽的想起什么,叹气道:“哎,是我对不住你,刚刚说我怕黑是诳你的,康盛馆那边若是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的很。你快些回吧。” 她接着笑嘻嘻道:“其实一起走也好,我还能送送你——” 息衍摇头道:“不必。” 如若康盛馆的人真的在意他,就不会任他在外迷路了。 庄意映挥挥手,微笑道:“再见咯。” 息衍略略一点头,轻声道:“再见。” 息衍的身影很快就被漆黑的隧道吞没,庄意映撅撅嘴,从旁边的山洞里拖出条小船来,推入水中,蹲在上边,在江边捡了点石子打起了水漂。 两岸寂静,大鱼沉到了水底,她把船划到了深处,揪了点水草。把这个带回去给来楚生看看,这种清热解毒的药草也许会对阿姐的烧伤有用。 她把船划了回去,攥着药草,躺在了江边。 她其实是喜欢热闹的,但是有的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1 时候,也还是愿意像这样静静的待一会。身在宫廷之中,便没有片刻的光景是闲下来的,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大到君王、小到侍从,各有各的考量,没有谁会没有事做,当然也包括她。 有时候也会觉得世界烦扰的很,人生之中,总会有什么时候是只想自己一个人的,不是寂寞、不是孤独,当然也并不觉得享受,只是想一个人、只是想一个人待着而已。所以她今晚其实是来这里躲一躲的,躲什么呢?她其实也并不知道。 在这样寂静的夜幕之下,会让人觉得白天的喧嚣热闹不过是浮光掠影的一场梦,那些爱恨不过是臆想,是浑浑噩噩的,星子闪烁,大梦方醒,唯有此时此刻才是真实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意映瞧瞧天色,夜晚已所剩无几,她搓了搓被晚风吹的冰凉的双手和膝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时辰差不多了,得回了。 她拍拍屁股,道:“哎呦,走咯。” “唔,才想起来走?今早的晨读,可是已经默下来了?”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庄意映打了个激灵,颤颤巍巍的转过身,陪着笑脸道:“五竹公……” 她不动声色的悄悄移着步子,准备趁着五竹公一个不注意就开溜,她能甩开五竹公第一回,就能甩开第二回! 五竹公将拐杖敲了敲道:“站着。” 庄意映乖顺应道:“哎。”脚步却依旧不停。 五竹公挥舞着拐杖,怒道:“站着别动!” 庄意映加快了脚步,干脆转身跑了起来,她摸摸空空的肚子,也不知初枭今天会不会带点心来,否则只能等到晌午才能吃上东西了。 五竹公喘着粗气:“站住!” 她回头嬉笑道:“您有带点心吗——” 五竹公气急道:“点心!带什么点心!我看你像点心!” 五竹公将拐杖挥成了一根棍子,一路追着将庄意映赶到了山崖底下。 五竹公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还跑吗?!今儿非得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可!” 庄意映嘟囔道:“唉,还不是因为天栾阁的人都太懒了,害得我大半夜的还得自己来取东西。我其实也想睡个安稳觉的嘛。” “我真的是困到不行了。”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呵欠,听得五竹公道:“那便在这里好好睡,我守着你。” 啊? 庄意映揉揉眼,捅捅耳朵,是她傻了还是五竹公脑壳子坏掉啦? “睡吧。” 这是息衍的声音,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现在是在做梦吗?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那时被毒香扰乱失了神志,那些修士要烧死她,是息衍跳进火里救了她吗? 她想起那些惨死的人和息衍胸口的伤,心口一阵绞痛,几乎窒息。 庄意映握紧了手,意识渐渐清明了起来,她睁开眼,瞧见了雪白的床帐。 “醒了?”息衍温声道。 她点点头,想开口问一问这是哪里,一张嘴却是:“呜叽。” 这是什么声音?她清了清嗓子,许是睡得太足喉咙不利落了吧。 她道:“唉,刚刚的声音是我一时口滑,你莫要在意。” 这句话张口入耳却是:“呜,呜叽呜呜叽呜叽叽呜叽呜叽。” 啊?这是怎么了? 第42章 丹心一 这床盖瞧着没有多少年头, 上面的漆还很新,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却“嘎吱嘎吱”直响。屋里的小窗支了起来, 正是清晨,阳光落了下来, 能瞧见外面浓郁的树荫,隐约有云雾氤氲缭绕。 庄意映略一抬头, 目光落在息衍的侧颜上, 剑眉星目,几缕乌发散落在眉角,他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嗯,很好,生的不错。 她果断在枕头上躺好, 闭上眼睛, 打了个呵欠。要不是看他的侧脸完好如初, 光滑的跟刚剥了皮的鸡蛋似得,她还真以为息衍把她抱回堤桉息氏了呢。 那时他的脸、手臂和胸口都是伤, 就算她已经晕过去了十天半个月, 也不带恢复这么快的。 没准儿她现在正陷在一个梦中梦之中, 还没醒过来呢,不然“呜叽”什么“呜叽”? 她往下向被子里蹭了蹭,软乎乎的被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哎, 接着睡吧,最好能到另一个梦境里,这床褥倒是真得劲,忍不住想陷进去里躺个地老天荒。也还好这只是个梦,若是她真的向息衍哼唧了一句“呜叽呜叽呜叽”,那可实在是丢了大丑了,让向息衍耀武扬威这么久的“婵姐”的面子往哪搁? 息衍道:“喝些红豆羹再睡?桂花乳酪刚蒸出来正热着,要不要尝尝?” 红豆羹?桂花乳酪?这绝对是个她臆想的美梦吧?! 庄意映吞了一大口口水,霍的睁开眼踹开被子。吃!当然要吃!就算是个梦,画饼充饥也好哇! 庄意映:“呜叽呜叽呜叽呜叽呜呜叽!” 庄意映:“……” 算了,她还是接着睡吧。 没想到息衍却点头道:“我这就去拿。” 诶?他能听懂?庄意映眨眨眼,也对哦,这是她的梦,自然是什么都如她所愿的。只是,她没事儿梦到息衍干嘛,还是接连两个梦,还有,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哇,明明只是个梦而已嘛。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在刚刚蒸好的甜甜的桂花乳酪面前,一切都是小事情! 这个世上,不可辜负的,第一是美食,第二还是美食。 片刻后,她就听见了息衍的脚步声,他的身影隐约映在了门上。庄意映望眼欲穿的盯着那两扇门,木门“吱呀”一响,她一眼瞄见息衍端着的大木盆,疑惑的歪了歪头。 说好的桂花小乳酪呢? 庄意映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扁了扁嘴,这个梦似乎对她不大友善…… 息衍把那大木盆往桌子上一撂,不知又从哪拿出一个梨花小瓷碗和小瓷勺来,道:“木碗太大,你不好舀,用这个慢慢吃罢。” ……不瞒你说,要是搁二百年前,你这么招待我,打断你的腿都算轻的! 息衍盛了些乳酪在小瓷碗里,用勺子舀起,送到庄意映嘴边道:“来。” 庄意映深吸一口气,按住蠢蠢欲动的拳头,心说,看你态度不错,再加上桂花乳酪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庄意映别开嘴,欲接过碗,虽说只是个梦,让人家这么照顾着,也怪害臊的…… 她伸出手,没够到。 她使劲伸了伸手,还是没够到。 她低头一瞧,瞧见了一只淡绿色的小短爪。 哈哈哈这谁的手啊这么短? 息衍温声道:“你现在不大好端着碗,还是我拿着。” 这是我的手? 庄意映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2 爪子一哆嗦,抬头急道:“呜呜呜叽呜?” 息衍道:“那只貔貅的灵力入了你的体,受了些影响,暂为其形。过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那这么说,她现在其实不是在做梦了? 庄意映犯了愁,颓道:“呜叽呜呜呜呜呜叽。”把镜子拿来我瞧瞧。 息衍“嗯”了一声,舀了一勺乳酪放在嘴边吹凉,小心翼翼的递给庄意映。 原来您老听不懂啊。 庄意映叹了口气,罢了,不就是变成那只小貔貅的样子一段时日么,也没什么可看的。她刚刚顶着小貔貅的样子做出那些动作,发出那些声音,也难为息衍没有笑出声来…… 她现在饥肠辘辘,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旁的事稍后再思虑也不迟。 庄意映一伸头,把嘴边的汤勺含在嘴里,一仰头,勺子里温热的甜糕就顺着喉咙暖融融的流到了腹中。 她的脸诡异的扭曲了一下,表情痛苦,不过顶着貔貅的皮相也不大看得出什么。她紧紧抿住嘴,想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齁甜的好不胃疼。 这味道,居然难吃到难以形容…… 这是什么玩意儿?白瞎她这么期待了。 息衍道:“看你的形容,味道还不错?我头次做,没想到还可以。” 庄意映瞪他,可以个屁! 可怜她现在是貔貅模样,天生没有白眼,转转眼珠,此刻竟难以表达内心悲愤…… 她低头瞧了瞧那小瓷碗里盛着的“桂花乳酪”,乍一望去乳白色的甜糕上点缀着鹅黄色的小花甚是可爱诱人,仔细一瞅,那若隐若现的绿色是啥呀?您老是不是把桂花叶子也怼里边去了?怪不得觉得有些酸苦。这甜糕看起来是一整块,眯眼细细一看,水和奶酪还真是泾渭分明,乳酪细碎的掺在水中,像是凝固的一碗粥,也不知息衍是怎么把它们搞成一整块的……而且,这桂花居然是新鲜的!您不拿糖腌一腌吗!这是把哪生的桂花直接揪下来碎尸了啊! 庄意映心一横,她拽了拽息衍的袖子,叼住那小瓷碗,仰头倒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好大一块,粗枝大叶的嚼了嚼便囫囵吞下。 早死早超生! 息衍道:“好吃么?再来一碗?” ……您把东西做出来,自个儿不先尝一尝吗?! 庄意映十分委屈地瘪瘪嘴,本想吭叽几声要点水顺顺喉咙,奈何一张口,上槽牙和下槽牙突然依依不舍难舍难分起来。 能把桂花乳酪做的如斯粘牙,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庄意映瞧着息衍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隐约能看出些期待来,她又不好在他的目光下直接上爪子抠,只好合着嘴艰难的点了点头。 呜呼哀哉! 息衍转身盛了一小碗,眉头微皱道:“这次可别吃那么快了,伤胃。” 要不怎么说伸头一刀死得痛快,一小刀一小刀的凌迟是酷刑呢。 庄意映闭上眼,一只爪子盖住脸,仰面往床上一躺,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息衍放下碗,道:“困了?先睡吧。” 庄意映偷偷庆幸,心底暗喜:“我真机智!这算是躲过去了吧。” 他弯腰替庄意映拢好被窝,摸了摸她的头,道:“听青厌说你的胃口特别好,就做了这些,也不知够不够。” 庄意映忙连连点头,够!太够了! 息衍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道:“安心睡吧,都给你留着,等你睡醒了再吃。” 庄意映:“……”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干笑一声,满腹都是说不出的郁闷,底气颇为不足地点点头。 变成貔貅的模样最大的好处,就是哪怕她面上再尴尬,也不大容易被人瞧得出来。 息衍瞧着她缩着头的小模样,她睁大着点漆似得眼盯着他,眼神清澈,也不知想说些什么,小小的一团猫在雪白的床褥里,看起来颇为柔软可爱。息衍微微移开目光,耳尖透出一丝粉红。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渭渠君?” 是息连召的声音。 息衍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族里有些事情,你且先在枕流台睡着。这里有我的禁制,旁人进不来。” 庄意映抓着被角,心里滴溜溜地的胡思乱想,刚刚还在思索息衍这是把她带到哪里来了,没想到真的是堤桉息氏的枕流台!那这个房间——岂不是就是息衍的?她偷笑一声,她这算不算是鸠占鹊巢?不过,枕流台不是一向不许外人出入的么,连紫英榜的开办都另辟了个庄子。现在倒还好,她顶着的是小貔貅的样貌,过了几日待她恢复,堤桉息氏的长老们不知会对息衍怎么吹胡子瞪眼呢。 又会怎么处置她呢…… 息衍将门关上,低声对息连召说道:“走罢。” 庄意映竖着耳朵,拼命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连只言片语都听不到。她往半开的窗户缝里张望了一眼,只瞧见了息连召的袍角,白色的衣料上有若隐若现的水波家纹。 木窗发出了细细的“吱呀”一声,她再一看,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个动静,还以为是风吹的,她泄气的垂下头,余光却瞄见有什么从息连召的袍角上一闪而过,顺着窗户缝钻入了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意映内心os:居然是黑暗料理……要坚强_(:3 」∠)_ 。 息衍内心os:媳妇变得好小好软乎~揣兜里谁也不给看~ (/≧▽≦)/~~ 其实,我有一次真的把双皮奶做成那样了2333,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成粥状了它居然还能顽强的抱成一整块…… 大概……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望天.jpg…… 第43章 丹心二 外头云霭散空庭, 帘幕东风,竹梢风摆。枕流台是修士居,自有一派凛然且安谧。况且有禁制在, 除了她和息衍,旁的人或什么东西肯定进不得, 除非修为要比息衍高上数倍。 即便如此,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庄意映缩着小脑袋瓜儿往被窝里猫了猫, 侧过身子来, 佯装睡熟的模样,眯着眼往屋里瞄了一圈儿,什么也没瞧见。 支着小窗的棍儿“吧嗒”一下掉落,窗户纸一下子鼓起又抖动着平静下来,窗子关了个严实。 庄意映身上的寒毛统统竖起,绒毛炸着, 看起来就是个碧色毛球, 她抹了把脸, 把面庞上碍眼的绒毛捋顺,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这是躺不安生了。 枕头是忐忑, 被窝是纠结, 那莫名其妙钻进来的黑影看样子就藏在她的床底,看是不看? 庄意映板着身子不动,且不说她心底正踌躇着,就这破床, 只要一翻身就吱哇乱叫个不休,她若当即下床查看,必会打草惊蛇。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3 她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来,便干脆撂在一边。左右不过是善茬恶茬,善茬自不必管,若是恶茬,能轻易进了渭渠君的禁制,她也奈何不得。与其这般翻来覆去的考虑,还不如赶紧下来瞅瞅,也能安心休息片刻。 她扒拉开被子,坐了起来,小破床倒是蛮懂事的没发出声音,只是她瞧着离地三千丈的短爪,无语凝噎。 床的高度对于一只小貔貅来说是高了些,庄意映托着腮,有些发愁。她直接跳下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小貔貅身手如何,稳稳到实地是最好,摔个四脚朝天也不是不能接受,怕就怕因为四爪短小,骨碌着滚下去,一个偏离,直接滚到了床下,和那黑影狭路相逢可怎好。 她的黑眼珠转了一轮,略一思索,抓住枕头拽过来踩到脚底下,半坐在上面,小屁股一拱,抓紧枕头两边,从床上“飞”了下来。 庄意映想的是蛮好,有枕头托着,摔也摔不大疼,也不会滚到床下,落地也能减少不少动静,简直十全。只是她忘记了小貔貅爪子上的小倒钩,枕头用的料子软,可禁不住她这么用力拽着。 白绒羽纷纷扬扬的落下,糊了庄意映一脸,她“呸呸呸”的吐掉不老实往嘴里钻的白绒羽,从惨遭开膛破肚的枕头上走下来,用两只小前爪把地上的白绒羽随便拢了拢塞回枕头里,算是收拾残局了。 庄意映转身走近床下,她倒是要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喀嚓。” 她退后半步,隐约能瞧见有个身影缩成一团藏在床底,看身量,似乎是个孩童。 莫不是什么“阴童”吧? 庄意映下意识的弓起背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欸?这儿怎么会有貔貅?好可爱啊!”听这声音清脆,应是个女孩子。庄意映蹙起眉头,她绝不可能是息氏的孩童,息氏家规极严苛,男修与女修的住处离得远远的。而且她还嗅到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这小女孩必定是个邪物,也不知怎么竟能混进渭渠君的住处里来! 一只细白的小手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个橘黄色的圆物,那女孩问道:“喏,你要吃柿子吗?” 庄意映瞧着那缺了一口的脆柿,刚刚的“喀嚓”声应该就是这儿来的了,她摇了摇头。 那声音蓦地拔高,带着欣喜,“你能瞧见我?”她把柿子又递了递,“挺甜的,你尝尝嘛。” 庄意映又摇了摇头。 小女孩似乎是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而后床下便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又伸出手,这回递出的是个完整的脆柿子。 “嘿嘿,你刚刚肯定是在嫌弃我咬了一口的对不对?还好我还有很多!你吃这个,特别甜,我刚摘的,新鲜着呢!” 果项广平,萼片上卷,的确品相极好,庄意映瞧着女孩子脏兮兮的袖口,面色肃然。脆柿子大多在霜降之后才成熟,现在也不过惊蛰刚过的时日。 那女孩子见小貔貅缩着脑袋犹犹豫豫的模样,笑着又递出两颗道:“别含羞,你吃嘛,有很多呢,不够的话等会儿我再摘与你!” 她等了半天没见回应,便用胳膊肘撑着地爬将了出来,把黄灿灿的脆柿往小貔貅怀里一塞,抓着她刚刚啃了一口的柿子接着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边吃边道:“哎呀,真好吃,甘美多汁,汁甜肉脆,回味无穷!”她夸张的咽下去,用余光偷瞄着小貔貅。 庄意映则完全没在意她故意馋人的动作,庄意映愣怔的瞧着女孩的脏兮兮沾满泥污的红衣、卷起一半的裤腿、凌乱的还带着一两根草芥的黑发和那笑得明媚的眉黛青颦,耳边如金鼓连天震。 这、这、这分明就是她的样貌!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子却丝毫不觉庄意映的异样,她眉眼弯弯,抱起小貔貅,掰开一颗柿子喂到小貔貅嘴边,喃喃道:“小貔貅,你怎么来到这里了啊?你也是被困到这里了吗?” 她坐在地上,金黄的脆柿子散落一地,脚边便是那块可怜的枕头,她从枕头边捡起一根白绒羽在两指之间把玩着,嘟着嘴道:“哎,阿姐一定急死了,我不过是出来摘些柿子吃,回来时推开门却进了这里,便再也出不去了。再过些时日就是阿姐的生辰,错过了阿姐的生辰,阿娘非骂死我不可!” 她低头用羽毛轻轻搔弄着小貔貅的鼻尖,惹得了一个打喷嚏,她低声道:“小貔貅,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 庄意映觉着自个儿的后背上冒了不少白毛汗,她觉出来了,这就是自己,是那场大火前的自己!那时她还小,贪玩出去摘柿子吃,谁知柿子里被人藏了东西。有人早就算到她见柿子成熟会忍不住去摘、早就算到她会舍不得吃会把那些柿子尽数留着,早就算到她会把柿子送给阿姐做生辰礼!若不是她,阿姐的容貌也不会、也不会…… 若是她当年真如这一般被困住就好了!真的自己先把柿子吃掉就好了! 庄意映从她的怀中跳下,定定的望着她。 这样貌庄意映熟悉的很,阴寒之气熟悉的很,什么都熟悉的很! 虽勾起了她不愿回忆的往事,不过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红衣小女孩,正是她遗失魂魄的一部分! 听她的意思,似乎被困在这里有一段时日了,为什么息衍没有发现?或是……故意没有“发现”? 他救她,又瞒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庄意映闭上眼,融魂之术万变不离其宗,其中法门她还是知晓一二的,没有息衍,她未必不能将自己的魂魄融合。 他与她除了小时候那几年时日,便再无交集,而那少年时光,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小孩子玩玩罢了。况且他从小修仙,她踏上鬼途,就算不拼个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正常的,这样想来,他如此待她,的确太不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虽然现在孑然一身,也不怕他图什么,不过这种为人棋子、被人搬弄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她上辈子命不由自主,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这辈子再这么窝囊就说不过去了。 红衣女孩子轻轻一歪头,笑嘻嘻道:“你怎么啦?”她招招手,“你快回来,我抱抱你,不骚你痒就是了。” 她一把揽住小貔貅抱在怀里,站了起来,把小貔貅放在桌子上,自己搬来一张椅子坐着与小貔貅平视,一脸郑重道:“我现在向你打听一个小哥哥,很认真的!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哦!” 庄意映眉梢一动,她记得她小时没有要寻什么人啊。 女孩子比划着道:“他比我高好多,腿好长,眉毛侵入鬓云,高鼻薄唇,貌堂声朗,白衣如霜雪。”她期待的看向庄意映,“你见过他吗?” 庄意映纳闷,这不是息衍么,她小时候,分明还不认识他啊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4 。而且,他那时还未长开,应是和她差不多高才对。难不成是她这碎裂的魂魄在她死掉的那几天到了这里遇到了息衍? 庄意映一脸恨铁不成钢,他这么算计你,都快要卖了你了,你还惦念着他,还要寻他! 红衣女孩子笑了一会儿,声音又有些低落了:“我推开门,便见他躺在床上,应是病了。他见到我,好激动的样子,拉着我的手不放,他病的说不了话,手冰凉冰凉的。我见他可怜,又生的那么好看,想着反正也出不去,就照顾了他一段时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有他能看得见我。” 她伸手抚摸着小貔貅的脊背,“可是有一天,他睡了觉醒来,就看不见我了,明明我就在他的身边、他的面前,他却看不见我了。后来,有人将他带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的病还没好全呢……为什么不回来了啊……我好担心,他会不会有事……” 她的眼里有些泪光,“他不会是病死了吧……” 庄意映轻轻地叹口气,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丹心三 庄意映瞧着红衣女孩子一派天真又低落动容的模样, 如鲠在喉。 漫长年月如水逝云卷,风驰电掣,无不尽去, 今日犹尚暂有,非幸非悲, 然不得不致憾于天地,徒然落寞。她未尝哀哀然丐之曰什么“闻声感心, 多有悲凉”这种矫情之语, 但有时也觉天地非有不仁,天地亦真无奈。 与其这般在这里不知会生会死,不如早早回雁国看看,断了念想,再寻处地方,日中麻麦一餐、树下冰霜一宿也好, 堂上建牙吹角、堂后品竹弹丝也好, 都是愉悦消遣去处, 怎么着也比在这清清冷冷的枕流台强! 庄意映打定主意,既然她的残魄能进来息衍的禁制, 想必她也可以出去, 正好趁着此时外头没什么人, 她顶着貔貅模样也方便行动,就算有人发现,大概也只会把她当作是闲逛的灵宠之类,不会阻拦。 此时不走, 更待何时! 只是她这残魂不大好办,残魂被困在这里,想必不能轻易出去。若是在此时融魂,万一她恢复了本来样貌就更加不好办了。 庄意映想到这里,纠结的捂住脑瓜,她咬了咬唇,这可怎么办好……怎么才能把这残魂带出去呢…… 她瞪着门窗,日光暖融,透着窗户纸映进来,金黄便柔和了许多。 不对劲儿! 庄意映一激灵警醒过来,残魂被困于此应该是不能出入,那么从外边溜进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庄意映蓦地站直,那东西必在房内,这么久了还未有行动,它究竟想干什么? 红衣女孩子摸摸小貔貅的头,泫然欲泣,眼睛里却亮闪闪的,她微笑道:“瞧你形容,莫不是在苦思呀?你真的见过他?”她低声道:“我……我们出去寻他好不好?” 你说什么?!庄意映诧异的望向她。 女孩子脸庞稚嫩,眼神却坚定的很,“再试一试,我们一起再试一试。” 那感情好呀! “有你陪着,我才敢呢。你会和我一起的对不对?”她托着腮,眨着圆眼,期待的瞧着小貔貅。 庄意映忙不迭的点头,走罢走罢,一起走的远远的,离这枕流台越远越好! 红衣女孩子眉眼弯起,把小貔貅捧到手心里,站起身来高兴的转了个圈,“你真好!放心啦,我们不会寻太久的,他应该就住在这附近,我只要瞧他一眼就好了,然后就送你回来!” 不不不不用了! “我寻到他,就能放心的回家了。” 庄意映恹恹的趴下,若是费半天劲儿出去,最后再被您老提溜儿回来,那我瞎折腾什么呀?还是想想其他办法罢。 红衣女孩子把小貔貅抱在怀里,向门处走去。庄意映往她怀中一缩,嗯,大不了在她瞧见息衍之后就找个地方融魂算了,虽然以行尸之身想走出枕流台不大容易,那也总比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处的强! 至于偷溜进房中的黑影……嘿!若是能出去,她管它作甚,这里这么多修士大能,谅它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再说,也可能只是个思慕渭渠君的灵力高强的女修做的什么偷听偷看的小法宝符咒之类,毕竟息衍长得还蛮好看,有女修生了旖旎心思也是寻常。 她贴在女孩子的胸口,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越来越有力,速度也加快了。女孩子在门口站住,踌躇不前,庄意映抬头,望见她通红的脸。 庄意映眼观鼻鼻观心,扭过头,这个脸红的和猴屁股一般的丫头片子绝对不是她!没事脸红什么红?不过是确认下曾经救助过的少年还活着没,有啥好害羞的? 女孩子低下头,温热的吐息润在小貔貅的头顶,她喃喃道:“但愿……” 她的声音愈低,后面的话,庄意映离得那么近都没听清,只感觉到女孩子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搂好小貔貅,另一只手去推门。 门纹丝不动。确切的说,是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起眉,又狠命推了几下,门依旧关着,竹叶的影子映在糊着的窗纸上边,轻轻摇晃着。 早知道是如此结果了。庄意映垂下眼,趁着女孩子不注意,偷偷伸出小爪子碰了碰门框,控制着手劲,试了试力道。 她能打开这门!果然息衍未对她设限,那困住残魂的是什么? 庄意映正准备等着女孩子再一次用力推门时伸爪子把门打开,就见女孩子倒退几步,双手护好小貔貅,侧过身,疾行过来,用肩膀狠狠撞上了门。 庄意映摔在台阶上面时,还没缓过神来。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肚皮下铺了一层青苔,滑溜溜的有点痒,庄意映抬头望见卡在门里的红衣女孩子,默默扭过身去,捂住眼睛。 这也太蠢了……我小时候怎么能傻成这样呢…… 女孩子抱着小貔貅想冲开门,禁制未对小貔貅设限,所以她抱着小貔貅的上半身顺利的出来了,只是她的冲劲有点大,没抱稳小貔貅,脱了手,那禁制就卡在了腰间。 还好别人瞧不见她,不然被人看见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孩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在渭渠君门前——还是卡了一半的! 庄意映站起来,挠掉了粘在肚皮上的青苔,晃晃脑袋,走过去蹦到女孩子怀里。 女孩子伸出双臂抱住小貔貅,歪头笑道:“果然与你一起是对的,带着你,就能出去了。” 带着你……就能出去了…… 这样说,息衍的禁制,是专门设给她的残魂的?! 庄意映抿抿嘴,几乎尝出一点血腥味来,她的心里炸开了锅。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5 息衍那时说他“还未追回过生魂”,那死魂呢?未追回生魂,他是怎么知道追魂术成功了的? 难道他在炼制追魂术时,就是拿她的魂魄做的试验?刚好,她那时已死;刚好,他与她熟悉;刚好,她送了他缎带能做引魂之物! 那缎带!那缎带!那缎带还是娘亲亲手绣给她的!断不能、断不能如此落在息衍手中! 红衣女孩子抱着小貔貅,正要往门外走,小貔貅就从她的怀中挣脱开来,女孩子急道:“怎么啦?” 庄意映从门缝里走进屋里去,叼住女孩子的裤脚,用力一拽,将她拽回屋内来。 等一等再走!我的缎带,我要找到我的缎带! 女孩子跌坐在地上,瞪着圆眼,焦急道:“怎么不走啦?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小貔貅,快过来呀。” 庄意映跃到书桌上,一脚踹翻上面的檀木盒,里面的书籍凌乱了一地。 这里没有! 她转身跑向那竹架旁,伸出爪子用力摇晃,将那上面的书本、笔架、砚台之类统统晃了下来。 这里也没有! 床底下,床底下有没有? 她奔到床下,被疾行过来的红衣女孩子抱了个满怀,女孩子一脸惊悚道:“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开始拆房子了?” 庄意映抬头,眼神冰冷,身上的煞气如有实质般扩散。 少碍事! 女孩子被她的煞气一激,衣裳的火红竟逐渐开始褪去,身子变得半透明,小貔貅从她的怀中掉了下来,她急忙去接,手指却从小貔貅的身体中穿过。 她颤抖了起来,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她碰不到实物了! 她试探着摸向身旁的竹椅,手像是陷在了里面,她根本没有任何触感。 女孩子愣住了,眼泪莫名的涌出,刚刚溢出眼眶,就化作水雾,消散了。 庄意映见她已影响不到自己,便走到了床底。 她走了进去,觉出脚下一块木板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踏上去的声音要比其他地方空很多。 他莫不是在这底下藏了东西? 小貔貅的爪子深深□□了木板间的缝隙中,将那块板子翻起。 板子下,是一方形的小窖,里面有一把小尖刀,幽幽的闪着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铛铛铛~雍国速递~渭渠君~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息衍(拆开快递):锅?似乎不是我的? 提示(摊手):嗯哼~反正签收人是你嘛~你媳妇给你邮来的锅~先乖乖背一会儿吧~ 第45章 丹心四 冷铁上映照出她的面容, 庄意映的情绪隐藏在小貔貅的皮囊下,悲喜难辨。 刀柄古朴,未有装饰, 只单单在尾端刻了个行云流水的“婵”字。 这是她的小尖刀。 庄意映冷笑,她记得这把尖刀插.在混沌的眉心, 落在暗道里了。渭渠君可真是好兴致,竟特意去那漆黑腥臭的暗道找寻! 按照雁国习俗, 出嫁女子闺阁之物都会被封存入箱, 沉入河底,想来是息衍遍寻不到她随身之物,才出此下策。他如此年纪就能得此地位,“追魂术”肯定做了不少助力吧? 她在雁国的时候,可谓是心大如盆,一些事她懒得想, 也不愿想, 有人庇护着她, 她便也愿意做他们期待中的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然而她骨血中却是没有天成的迷糊的,她沉下心, 一些埋藏在风沙中的事情便渐渐有了眉目。 息衍同她说, 你的魂魄碎裂, 是被寒风撕裂的,她便信了。现在想想,真是蠢的可笑。 说不定,她的一举一动早在他掌控之下, 为何那么巧,她刚一进城,便遇见了息氏一行人?那真假陆抑非与易知难均是海潮阁中人,海潮阁处在雍国境内,借人屋檐,为人做事也是理所应当。山鬼、纸将军之事是他们有意为之也说不定,邕城是岐国要塞,他们借此事顺手毁了岐国粮库也真是好计谋! 只是,息衍已是渭渠君,堤桉息氏也正如日中天,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如今也对其俯首称臣,他还想要什么?他如此算计她,图什么?她现在一无所有,只空有个名头罢了,身已为邪物,雁国愿不愿意承认还是未知呢。 但是息衍那样护着她,身上的伤不似作伪,如果她的猜测是真,那这人的城府可真是深的可怕,她从未看清过他! 庄意映的心口愈加凉,这股寒意让她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早就听闻修士大多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光风霁月、与世无争,背地里为了一亩三分地什么龌蹉事没做过!有野心勃勃之人在其中搅混水牟利,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些修士,竟是觊觎了他人的国土。 她原以为,息衍和他们不一样的。 庄意映伸手去拿小尖刀,受貔貅之身所碍,竟是如何也无法将那刀握在手里。她咬住下唇,锋利的尖牙刺破了下唇,腥甜的味道在口里漫延。 庄意映心乱如麻,甩手回身,望向跌坐在旁的红衣小姑娘。 红衣小姑娘脸白如纸,指甲掐入了掌心,眼见小貔貅望过来,弯起眉眼,对着小貔貅安慰一笑。 庄意映瞧着她如此境遇还能对刚刚才伤了她的小兽温暖的笑,忽然有些不忍。 你等的人,再也等不到了。 庄意映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小姑娘见小貔貅忽然走来,惊喜的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双眼璀璨如灯火,她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庄意映垂下了眼帘,眼睛里墨色如潮,行至红衣小姑娘身边,伸出小爪子,虚放在她的腿上,静静闭上了眼。 她不知该如何融魂,只一试便能成功也是太匪夷所思。只是形势所迫,她实在无法再顶着小貔貅的皮囊度日了,她不知融魂有多大的可能会让她恢复原貌,也没有去想融魂失败该当如何。她想着,这残魂原本就是她的一部分,终归是有办法的。 庄意映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有一刹那,她与残魂的感应无比清晰,魂魄间的流动分毫毕现,与她产生了共鸣,抽离出一种朦胧的联系。 红衣小姑娘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灰下去,转瞬间明媚的神色便黯淡了下去,衬在她幼嫩的脸庞上,显得触目惊心,气度已能隐约瞧出日后的高华的小姑娘将身上的红衣穿出了寂寥。 小貔貅与红衣小姑娘的身影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待庄意映清醒过来,便不见那言笑晏晏的小姑娘了。 庄意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着椅子站起身来。 竟成功了! 红衣小姑娘的记忆霎时都涌入她的脑海,庄意映瞧着她与少年息衍的一点一滴,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与她眼前所见接连,分外真实起来。庄意映一时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6 间,竟有些哽咽。 她赤.身.裸.体的跪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悲催横陈于地的竹架上,一本书突然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庄意映耳听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惊怒的回头,“谁?!” 屋内空空荡荡的。 她深深的皱起眉头,那个黑影!定是那个黑影! 庄意映膝行至床边,手臂捂在胸前,咬牙切齿的扯下床单把自己裹起来。 等我抓到你,定把你的眼珠儿泡在辣椒油里! 她系好床单,苦中作乐的心想,还好没等那小姑娘见过息衍后再融魂。也还好没让息衍为她融魂。 庄意映探入床下,把小尖刀拿出来,熟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入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落泪。这尖刀给她带来了莫名的勇气,庄意映将它紧紧地扣在手心,疾步走到竹架旁,用尖刀挑开了那本书。 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飞速逃去,不知为何见到庄意映却迟疑了,停留在半空中。 庄意映仰头瞧,瞳孔一缩。 纸人!难不成是那假陆抑非的小纸人! 庄意映紧咬着牙关,若这纸人真是他操控,她绝饶不了他! 他是怎么来到枕流台的?! 小纸人在半空中飘忽着,它背对着庄意映,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团,两条手臂蒙在了小脑瓜上,做出了蒙眼的动作。 庄意映瞧着它这滑稽的模样,咬紧牙,从牙缝里呲出话来,“你如今蒙眼是在嘲笑我?今日非弄死你不可!” 她挥着尖刀,小纸人惊慌的发出“噗”的一声,错开腰险险躲过。 小纸人飞的更高了,在半空中捂住眼。 庄意映气的咬牙,纸人又没有面容,在她看来,那纸人正背手垫着头,悠闲的飘在半空笑她! 不过这纸人似乎和她曾遇到的那些不同,要更灵动些,好像真的有人的灵魂附在那上边一般。如此看来,那假陆抑非的真身定是个大人物,他做的纸人竟能突破渭渠君的禁制! 庄意映一脚踏在床上,借力飞身而起,尖刀从那小纸人身侧擦过。她愤恨的一跺脚,就差一点点。 那纸人之身会灼伤皮肉,她不敢贸然伸手去抓,纸人飘在半空中,如猫抓老鼠般逗弄她,她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 纸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庄意映被它转得眼晕,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这纸人定是为息衍准备的,你闹吧!闹的越厉害,我越高兴! 庄意映紧了紧身上的白单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纸人若是有意做什么,为何只远远的躲开她?它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像是怕自己会伤到她似的。 庄意映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盯着那纸人,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缓缓道:“嗳,你别晃了。我问问你,我是不是,认得你?” 她本没指望小纸人能有什么回应,却见它飘了下来,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庄意映按了按眉心,“……” 她目光闪动,心底冷哼,你完了。 庄意映站起来,故作漫不经心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 小纸人晃悠了一圈,像是在思考般,它抖动着身体,发出“噗噗噗”三声。 庄意映握拳,三个字的?陆抑非? 她反手一就是刀,小纸人赶紧飞回高处,那模样竟隐约有些委屈。 它在上面着急的转圈,像是知晓庄意映的猜测般,它朝着庄意映摇头,因为没有脖子,带动着半个身子都扭动了起来。 庄意映瞧着它在上面扭着耀武扬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眉心一跳,“你……” 小纸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飘飘忽忽的飞了下来,落在书案上,费力的拖来了一张宣纸。 庄意映嘴角翘起,这小纸人难不成想写字么? 小纸人废了半天劲儿,也没有将那毛笔抱起来分毫,更遑论写字了。它转了个圈,走到了砚台旁。 它小心翼翼的站在了砚台边上,似乎是想以身代笔来写,只是不知假陆抑非用什么纸做的纸人,小纸人甫一碰到墨汁,墨汁就顺着它的腿蔓延而上,渐渐浸透了它的整个身体,小纸人很快便被染黑了。 庄意映没忍住笑出声来,“小黑人”扭头看她一眼,然后便默默走到了那张宣纸之上。 它在宣纸上“写”了一通,因它满身都浸满了墨汁,碰到哪里都是一滩墨,纸上如鬼画符般,庄意映分辨了半天,愣是没看出那三个字究竟是什么。 小纸人泄气的坐在书案上,斜眼瞄见了地上一本摊开的书。 它激动的站起身来,朝着庄意映比划着。 庄意映俯身拾起,放在案上“你要这本书?” 小纸人费力的翻开书页,手臂拍在书上一处,示意庄意映来看。 庄意映瞧着那几个字旁边晕开了一小滩墨迹,瞪大眼,不可置信道:“是你?!” 第46章 丹心五 庄意映艰难的消化着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 她晕眩了半晌,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纸人站在桌面上,抖了抖身上还在滴落的墨汁。 她轻轻吁了口气, 疑道:“你说你是息连召,那之前带走息衍的, 是谁?” 小纸人摇摇头。 庄意映在心里其实信了七八分,还是开口问道:“你又如何证明你就是息连召呢?” 小纸人犯了难。 它抓住一张宣纸, 费力的叠了几叠, 依稀能瞧出个衣裳的模样来,它拽着这纸衣裳飞起来,轻放在庄意映的肩头上,将一条手臂横在胸前,不知念叨些什么,“噗噗噗”的声音一连串的响起, 如一锅烧开了的沸水般。 纸衣裳上突然涌现出流光溢彩的咒文来, 顺着庄意映的肩头, 渐渐覆盖到整个她裹着的床单上。那白单子随着星星点点咒文的消褪,自上而下的幻化成素白的软烟罗裙, 层层叠叠的缠绕着身体。少女的年纪正是含苞欲放之时, 身段已能隐约瞧出日后的婀娜, 但是,还不是时候,举手投足间还有着如青杏般羞怯的涩意。 庄意映赤着足,黑发披散在软烟罗上, 圆眼的眼角微微向上挑着,生来便是明媚的模样,竟将那清冷飘逸的白裙穿出潋滟的意味来。 少女眉眼弯弯,轻易的便被这身衣裳收买了。她满意的勾起唇角,心道,果然问问还是对的,白赚了身裙子! 庄意映向着小纸人点点头,“好,我且信你是连召。” 她歪头一笑,连召这孩子囿于纸人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肯定委屈坏了,她瞧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有心逗上一逗,便板起脸道:“你既是息连召,那便留你不得了!”她冷笑着,“且不说你何以为此,就单单那些所见所听,你觉得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7 ,这样窥见了我的秘密,我还会留你的命吗?” 她在心底一乐,这样肯定吓他一跳。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她,遇见有人撞见了融魂这等秘事,连召肯定死的渣都不剩了。 息连召比划了一阵,庄意映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她瞧着这小纸人的形容怎么也不像是害怕的模样,不知怎的,透过纸人干巴巴的躯体,她似乎看见了小少年温和的微笑。 她无聊的拿一根毛笔把息连召绊了一个大跟头,“行啦,你别比划了,我又看不明白。” 小纸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庄意映把毛笔向他身前一凑,小纸人退后一步,歪头瞧她,似在疑惑。 庄意映弹弹笔杆道:“你待会儿就挂在这上边,挂的悦目点,晓得不?” 挂的悦目点?息连召不知所以然,还是依言点了点头。 庄意映把墨色的秀发轻轻挽起,将那只笔斜插,她笑道:“你且待在这‘簪’上,可小心别碰到我头发。若是烧成秃子了,要你好看!” 她将尖刀别在腰间,瞅瞅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她娘亲留给她的缎带还是没找到,许是这么多年过去,早烂没了吧。罢了,东西已经送出去了,爱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情,她只是有些意难平。这把尖刀是自己的,且陪了她许多年,就继续带着罢。 庄意映暗嘲,想来雁国这么多年,八成只有她这个公主最缺心眼。人家这么算计她,她还对人家这么掏心掏肺,小孩子丢了,她还得巴巴的给人送回去。自己羊入虎口,若是真把自己作死了,这回算是死的不冤。 她也不能撂着息连召不管,置之不理与帮凶何异?那堤桉息氏如果真的恩将仇报,坚持什么不两立、非黑即白的屁话,她也无话可说。 她做她所愿的,其余的,爱咋咋地吧。 庄意映磨了磨牙,她上上辈子一定欠了息衍不少钱! “可挂妥帖了?”头顶小纸人“噗”的一声,她听不明白,只当他应了。 小纸人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抓住笔尖,也亏得纸人没什么触感,否则这毛笔尖儿搔到肚皮的痒劲儿可忍的辛苦。 赤褐色的木尾端一抹白点缀在少女的乌发间,那白色若素色水君子,如玉石干净又璀璨。 庄意映想了想,把那块盖着小窖的木板移回原位,拍拍手,“走罢。去问问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兴许能解决。不过既然被有心人占了你的躯壳,事情恐怕不容易,而且他们愿不愿意信我的话还难说呢。不过你放心,大不了你就跟着我好了,咱们四处走走,总会能有些办法的。” 小纸人急促的“噗噗”几声,庄意映问道:“你是在担心么?还是在问我要到哪儿去?哎,担心也没用,你就别胡思乱想啦。” 她推开木门,和煦的阳光铺洒了一地。“至于去哪么,我也不知道,就到处看看吧,哪里没有好风景?” 枕流台里杜若开的正盛,花朵饱满鲜艳,正是该采摘的好时候。庄意映遗憾且可惜,这些修士又不饮酒,白白种这些杜若做什么。这种时节,就该采几篮杜若,加些干果香料,腌做小小的一坛,再放到窖中阴个一年半载,酿成拿出来,万金也不换。 她顺着石板路走着,好容易遇上几个穿着绘着水波纹家纹的息氏门生,忙上前问道:“几位师哥,可知渭渠君现在何处?” 那几位少年见一明丽少女忽的上前与他们说话,一时有些愣住了,一个稍高些的少年先缓过神来,道:“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庄意映眨眨眼睛,胡编道:“师哥,我是今日刚行了拜师礼的。师姐们叫我去找渭渠君要牌子。” 那少年笑道:“师妹是被她们诳了吧。那些小丫头整天没个正形儿,就爱找你这样的小妹寻开心,女修们和我们的不在一处,你要领牌子,得去芙蕖谷找流云婆婆。” 庄意映歪头想了想,摆手道:“多谢师哥,我还是去找渭渠君一趟吧,省得回去师姐们又说我不听前辈言。还请几位师哥告知渭渠君在何处?” 几位少年对视一眼,高个少年含笑道:“也好。我方才见渭渠君往知秋堂去了。”他叮嘱道:“里边应是在议事。你先候在外边,待渭渠君出来了再找他。冒冒失失闯进去,小心罚抄书。” 庄意映笑吟吟道:“多谢师兄。可知秋堂又在何处?” 少年向远处一指,“你向那云雾缭绕处走,见到一碧瓦朱甍,略显俗艳之处便是了。明显的很,你到了便知晓了。” 他旁边的少年怼了他一肘子,笑骂道:“舒长老知道你这么说知秋堂,胡子都得气飞!” 舒长老?是舒先生么?庄意映听这名字感到熟悉亲切,但又不好多问,与少年们告别后便向前走去。 她耳尖,隐约听到了那些少年们的谈话声。 “哎,息空,你告诉她干嘛呀?万一那小师妹见到渭渠君冷冰冰的脸,哭唧唧的回去可怎好?” “我若不告诉她,她必定日思夜想,反倒影响修行。” “思慕渭渠君的女修这么多,也不知渭渠君的心是不是铜打铁铸的,竟统统都甩人家脸色看!” “你们说,渭渠君是不是……” 庄意映憋了一肚子气,梗在心头,谁思慕他了?! 被人在背后这样说,虽然说的也未必指向她,但是庄意映的心头却莫名涌起诡异的感觉来,像是孩童偷偷准备给母亲的礼物被旁人抢先瞧见,又像是诗人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念自己早年写的一塌糊涂的陈词滥调,息氏少年们的话如蚊蝇般在她耳边嗡嗡嗡直响,烦人得很,偏偏还挥之不去。 她觉得在这一刻也难待,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庄意映在心底又给息衍记了一笔,她决定等下见了他,便先赏他一拳,也算对得起自己吃了那么多梗死人的桂花乳酪的“忍辱负重”。 一路上,她只管埋头走路,遇见同她打招呼的门生一概不理。她的脚步快,那云雾缭绕处很快便近在眼前了。 庄意映仰头,瞧着那雕梁画栋的建筑,上边的匾额书着“知秋堂”三字。她暗暗想,那门生名唤息空是吧?的确该罚! 这知秋堂同雁国的讲道堂建的一模一样。 许是设了禁制,里边的声音丝毫也听不到。庄意映觉得蹲在这等实在太傻,决定先敲门试试。 她抬起手,正准备敲,却被人一把扯住,拽到了一旁。 息青厌低声道:“师妹。” “师妹胆识过人,也不该如此莽撞行事。知秋堂里坐着的都是长老,莫要给自己找麻烦。”息青厌眼中墨色如潮,“师妹先随我去取了隐气符再找渭渠君吧。旁的门生修行浅瞧不出,长老们就未必了。” 庄意映瞧着他思索的模样,真心实意的道了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8 声谢。 见到了她魔化的样子还如此待她,青厌可称心胸荡荡,明月直入,是个好孩子。 她便暂且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息衍欠的那一拳先记了账,问道:“青厌,你可见到连召了?” 第47章 丹心六 息青厌在听到“连召”二字时, 脸庞诡异的扭曲且晕出红意来,他别扭道:“他在知秋堂。” 息青厌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发冠险险的立在上面, 庄意映盯着他的发,为那白玉发冠捏了一把汗。息青厌带着庄意映三拐两拐到了一处湖泊, 湖泊背山,却未有桥相连。 他扶着庄意映飞身而起, 落在对面的矮山头上, 山上种满了琼花仙草,开得泼泼洒洒。庄意映小心翼翼的落脚,生怕一脚踩瘪这些金贵玩意儿。 山中漫天飞絮,苍绿的枝头都染了白,像是落了雪。庄意映吐掉钻进嘴里的柳絮,瞧着这纷纷扬扬落下的柳絮, 不舒服道:“这是什么地方?” 息青厌挥掉阻碍视线的白絮, “拂雪山。”他解释道:“只有这里鲜有人来。” 漫天漫地的白毛几乎让庄意映抓狂,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艰难道:“好名字。” 息青厌拿出一张符纸, 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举到眉心, 口中默念,那朱红色的咒文便如鲜血倒流蔓延般,从他的指尖溢出,落在符纸上。 朱色咒文行到指端时堪堪停住, 燃起火焰来。符咒燃尽,那金灰落在息青厌掌心,他翻手一洒,金色粼粼飘扬在庄意映的裙角。 息青厌道:“这隐气符是若泊君给我的。他制的符咒可称天下第一,你宽心,长老们绝对瞧不出。” 庄意映感激道:“多谢。”她踮起脚,摸摸青厌的头,摸到了一手柳絮。这孩子眉宇间忧色重重,不知为何事所扰,她轻声道:“无论如何,你需得永远向前。” 息青厌摆摆手,瘪着嘴“嗯”了一声。 他将庄意映送回湖边,道:“有隐气符所护,你想去做什么便去吧,我不相陪了。” 他闷头说完这句话,一个纵身又回到拂雪山上,他的身影消失在纷纷柳絮间。庄意映瞧着这孩子落寞的不行的背影,心里也觉得憋闷的慌。她琢磨了半天青厌这个年纪会有的什么烦心事,思量来思量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蓦地想起她提起连召时青厌别扭的神色,啼笑皆非,青厌这孩子莫不是还在和连召闹那莫名其妙的别扭?这都多久啦? 怕是他还不晓得连召困于纸人之中呢。 她好笑的摇头,却突然发觉头上的连召一直没动静,她问道:“连召?” 连召应了声,“噗。” 庄意映道:“那柳絮多的吓人,你若是不舒服,便抖抖身上的絮子,左右这里没人。” 息连召不动也不做声,庄意映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个会劝人的,只好也闷不作声,低头走路。 她在一条石板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半天,惊悚的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也不知枕流台是谁修的,乍一望,景致纠缠在微风中,美得让人不忍侧目,可哪哪都是这般形容,直教人走的眼晕。方才她只顾得忧心青厌摇摇欲坠的发冠了,根本不记得路。她哪成想少年的心思如斯难猜,一个难过便撂挑子蹲山头去了? 庄意映四下瞅瞅没人,便飞快的蹿到一旁的柳树上,目光一扫,抱着树干向远处望去。 还好知秋堂修的甚显眼,万绿丛中一点红。庄意映记住了方位,便从树上滑下来,她松了口气,拍拍身上的灰尘。 虽说是绕了些路,但是好歹最后还是寻到了。 庄意映揉揉眉心,为什么知秋堂没修后门?! 到了是到了,可惜她绕反了…… 满墙的绿藤生的婀娜,枝枝蔓蔓,墙内梨树生的极好,有几枝探出墙外,清香怡人。 在人家的地盘上飞檐走壁是不太客气,可是她若是贴着墙根走来寻正门,看起来岂不是更鬼鬼祟祟? 庄意映攀着藤蔓,熟练的爬上高墙,正准备跃下时,却发现院子里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激灵,虽说她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瓜田李下,她这种处境被人看见也委实尴尬。 她双手攀着墙壁,整个人吊在墙外,胆颤心惊的冒出一点点头,打量着树下的男子。 那人一袭丝锦长紫袍,握了杯茶,坐在石桌前,捻了落在桌上的梨花花瓣,微微蹙了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映衬着如雪的梨花,日光底下,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微风拂起他的鬓发,露出左耳上戴着的长长的银色耳坠来。 这男子未着息氏服饰,却能怡然在这知秋堂内品茶,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他看着和修士们不同,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雍容气度,而他的相貌却恍若天人、不沾红尘。这两种感觉浑然一体,使他瞧起来无比清贵高华。 庄意映瞧着他的侧脸,觉得熟悉的很。她眼珠一转,这人生的,和息衍有七八分相似,八成就是息氏嫡亲。 只是他那桃花眼生的勾人,眼珠里似是铺满了摇碎的月光,庄意映瞧着这风流眉眼,下意识的觉得这人不好惹。 她正准备松手跳下,再绕些路也罢了,却听那人慵懒道:“姑娘不来用盏茶么?” 庄意映一僵,讪讪的伸出头道:“不了不了……” 那男子似是觉得有趣,他屈起手臂撑着腮,勾起唇角道:“你在怕我?为什么怕我?” 是啊,为什么怕他呢? 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一撑手臂,翻身跳进来,她抬眼望向他道:“说笑了。” 那人眉梢一动,站起身来,茶杯放在石桌上“嗒”一声轻响。 庄意映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事,恕不……” 他目光一凝,抬手将她束发的毛笔抽出,庄意映的长发散落,她皱起眉,心头一凛。 连召还挂在那笔上! 庄意映握紧拳,不动声色,先发制人,不满哼道:“登徒子!” 那人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小姑娘倒是胆子挺大,什么都敢往头上戴。” 他将纸人从笔上拿下来,奇怪的是,这纸人并未灼伤他分毫,而在内连召的灵魂也像是被封印了般,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手指尖冒出一簇蓝色的幽火,庄意映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她飞扑过去,惊道:“住手!” 那人一错身让开,不紧不慢的坐在石凳上,将纸人放在手心里打量着,“你可知,在枕流台豢养邪物,是多大的罪名?” 庄意映哼道:“与我何干?” 他抚着茶杯,慢条斯理道:“被长老们捉住左不过锁穿琵琶骨,废去一身修为,当个废人罢了。只是——”他话锋一转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69 ,语气陡然凌厉了起来,“隐气符是青厌给你的罢,你就不担心牵连于他?什么心肠。” 不是说隐气符谁也瞧不出么?! 庄意映心里一咯噔,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此事与青厌无关。你若要拉我去见长老便去,我自会解释清楚!” 他放下茶杯,单手支颐,眼里露出极淡的笑意,挑眉讶异道:“拉你去见长老?难道你不认得我么?” 庄意映心道,你谁呀,干嘛要认得你? 她试探道:“我哪来的隐气符?你莫要诈我。” 那人笑起来,“小姑娘莫要嘴硬了。你用的隐气符,便是我制的。” 他制的?!他便是青厌口中的若泊君? 他摇摇头,“隐气符给你真是浪费了,区区一纸邪祟的阴气都未遮掩住。” 庄意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暗自夸赞了一番青厌。 连创者若泊君都骗过去了,好样的! 庄意映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好罢。你既是若泊君,我与你说也无妨,你可知息连召现在何处?你可能先将他唤出?” 若泊君漫不经心的用手点着石桌,“连召么,现在在忙。你有事可先与我说。” 庄意映伸手,“你先把纸人还我。” 庄意映瞧他半天没说话,觉得有些忐忑,若泊君是何许人?她还不清楚他的来路,断不能将连召就这样放到他手里。 她探身伸手去夺,若泊君抬手挡住她,“胳膊不要了?” “这小东西你可碰不得,轻则灼伤皮肉,重则断肢截骨。” 庄意映将胳膊抽了回来,愤愤道:“不管怎么说,这也还是我的东西。就算我有不是,也该在罪名定下之后再做定夺,你凭什么扣下我的纸人?” 若泊君瞧着这小姑娘披散着头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觉着有趣的很,他有心逗她一逗。 他含笑道:“我便扣了,你待如何?” 庄意映被他的话堵的不行,一股邪火蹭的便窜到了天灵盖,气的眼冒金星,她在心底大吼道:“动手吧!讨厌鬼!” 庄意映暗暗蓄力,准备揍他个头晕眼花,她刚刚抬起手,却听到了息衍的声音。 “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大人~ 第48章 丹心七 庄意映心口一窒, 幸好方才已想好如何面对他,此时才能沉稳着。 她背对着息衍未回头,息衍的声音清冷, “兄长,长老们请您过去一趟。”竟似完全没看见她一样。 若泊君站起身来, 慢悠悠道:“我不去。这些小事就由着孩子们去吧,还有什么可商议的?”他瞟了庄意映一眼, “况且, 这里比殿里有趣多了。” 息衍皱了皱眉,“在其位、谋其政。” 若泊君的目光落在梨花的花枝上,叹道:“我这家主做的甚是糟心,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管上一管,待有一日折剑弃履才逍遥。” 他笑眯眯的指了指庄意映,对息衍道:“我去应付那些老家伙, 你在这儿透透气吧。这个留给你玩, 挺有意思的。”他拿着纸人在庄意映眼前晃晃, 而后收好放入怀中道:“不过,这东西得先放我这儿。” 庄意映当即道:“我随你进去。”她解释道:“我有事与你和长老们说。” 息衍听到庄意映的声音蓦地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的立在她面前, 定定的瞧着她, 目光复杂。 若泊君侧身靠近息衍,从腰间拎出把描金折扇来,挡住嘴,声音却一点都没轻, “怎么样?我觉着你应会……” 息衍肃然抬头,打断他道:“兄长玩笑了。” 若泊君“啧”了一声,幽幽道:“唉,弟弟如此生分。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委实心酸的很,难过的很。” 他的桃花眼里笑意盈盈,可半丝儿都瞧不出遗憾的样子来。 息衍转过身来,把庄意映挡在身后道:“长老们等着呢,我便不送兄长了。” 若泊君挑眉打量息衍和庄意映,嘴角弯起,“唔,我原以为你会叫人把她送回去……” 息衍面无表情道:“兄长慢走不送。” 庄意映听着若泊君字里行间的轻佻,只觉戾气上涌,这人着实可恶的很,她冷声道:“不知若泊君为何非要扣了我的东西。只是,我这纸人半晌都没动静,不知是若泊君使了什么术法?息氏家主竟也会使这些旁门左道么?” 若泊君坦然道:“是啊。” 庄意映:“……” 息衍垂眼看她一眼,道:“还烦请兄长将那物妥帖放好。” 庄意映瞪着息衍,若泊君笑道:“那是自然。” 他整了整衣衫,一路分花拂柳的走远。 待若泊君的身影远去不见,息衍急急握着庄意映的肩膀,俯身直视着她的眼,声音低沉,吐息拂在她的面庞上,“你怎会同他在一起?!” 息衍的气息清香如兰,严严实实将她笼罩其中。庄意映的肩膀被他捏的有些痛,她嗅到了他的气息,脸颊微微发红,她不好意思的别开脸,憋着气哼道:“与你何干?” 她愤然抬头,道:“那纸人对我很重要,你们凭什么扣下他?!” 息衍目光冷凝,“是谁帮你融的魂?衣服哪来的?” 庄意映同息衍都不答彼此的疑问,庄意映听着息衍的语气咄咄逼人,他的手钳着她让她觉着十分不自在,这种禁锢的感觉让她冒出一丝羞耻感来。从小到大,可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庄意映也不知为何眼眶里忽然有了泪水,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哭腔,“你放手!” 息衍瞧着她红红的眼圈,无措的松开了手。他抬起手,手指微微蜷着,像是想用手指背在庄意映脸上轻轻一蹭,庄意映倒退了一步让开,他的手慢慢放下,轻声道:“对不起……” 庄意映揉了揉肩膀,喘了口气。 息衍垂手站在一旁,看着竟有些委屈。 庄意映瞧着他的样子有些心软,她刚想出声安慰,面前便浮起红衣小姑娘的笑容来,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把目光沉下来,指了指一旁的石桌石凳道:“你坐下来。” 息衍依言坐下,庄意映坐在他的对面,两人间隔了张大石桌。 庄意映瞧着息衍默了一默,她原想的是见到息衍把连召的事儿说清楚就走,他还能硬扣住她不成?这下息衍就在她面前,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本应正是讲清楚的好时机,可不知为何她的脸竟发起烧来,舌头好似打了结,气氛有些尴尬。 她静了静心绪,蔼声道:“你先别出声,听我同你说。” 息衍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庄意映吁了一口气,还是先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会遇上若泊君,我是向人打听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0 你在这里才找来的。”息衍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庄意映接着道:“衣服是连召帮忙幻化的。至于融魂,我也有事要好好问问你,这个等下再说。” “现在我要说的万分重要紧急,你可听好了!知秋堂里面的那个息连召是假的,他的魂魄现寄居在若泊君怀中的纸人内。现在的息连召只是被人操控着的一个躯壳罢了。你得救他!” 庄意映顿了一顿,“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断没有害连召的理由,你去探查下那纸人便知。” 话毕,息衍神色未变,他点头道:“我信你。” 息衍站起身来,没有追问其他,虽这话在旁人听来满是漏洞,息衍道:“你随我来。” 庄意映反倒愣住了,“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息衍摇摇头,言简意赅道:“连召的事情重要。” 他瞧着她赤着的双足,微微一蹙眉,一把将庄意映打横抱起。 庄意映被他突然接近,身上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头昏脑胀,故作镇定道:“你做甚?” 息衍道:“地上凉。” 庄意映轻咳一声道:“其实并不怎么冰脚,况且这也碍不了我什么,左右我都死……” 她的话尾音消散在息衍的掌心里,息衍轻捂着她的唇,“这没人,等下有人来我再放你下来,可好?” 他补了一句,“你若是再与我争执此事,把人招来不说,还会耽误连召。” 息衍单手抱着庄意映也抱的极稳,可庄意映的腿悬着总觉得快要掉下来了,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而那双眼却深幽的很。庄意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绪微动,她将这感觉归为怕从息衍怀中掉下摔个大屁股墩儿的担忧,可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小的笑意,莫名的,忽的觉得若是一直这样也好,如此生再无所求一般。 她想着,这样被他抱着也挺好,省劲,反正她又不吃亏。 庄意映将纸人这事又给息衍记上了一笔,以后再一同与他算。 她点点头,道:“好罢。” 息衍直直望着她的眼,眉眼渐渐弯起,笑的满足。 庄意映觉得自己刚刚那账记亏了。 息衍抱着她,脚步却不慢,他轻声道:“你似乎长高了些,是融魂的缘故么。” 庄意映不想搭理他的旁敲侧击,她“唔”了一声道:“好像的确是长了些。” 庄意映打岔道:“若泊君同你长得像,性子倒差得多。” 息衍不语,他默了一会儿,又闷闷道:“你以后离息淮远些为好。” 庄意映觉得有趣,息衍当着若泊君一口一个尊敬又疏离的“兄长”叫着,在她面前便直呼其名,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不是小时候被哥哥欺负的狠了,就是有什么小尾巴被哥哥捉住了。 记忆深处又浮现出阿姐温婉的面容来,她的舌尖似还留着小甜粥的香味。时光当真可恨,带走什么留下什么全不由自主。想要努力记住的,不知何时会无知无觉的遗忘;不忍回忆的,倒像根针藏在心里,时不时的刺你一下。而受伤舔舐伤口时,又要靠这针来缝合,将其硬生生的从心口拽出,一下下的穿过皮肤,治愈了新伤,留下一个个渗血的孔洞。 庄意映无比的想念起雁国来,那里的四季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她望望四季如春的枕流台,美的不真切,她如今回想起前尘,还是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息衍将庄意映轻轻放下,道:“到了。” 庄意映踩在被日光照的暖融融的木阶上,瞧着这熟悉的红漆柱、檀木门,几乎要落泪了。 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声音道:“进。” 是舒先生的声音。 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息衍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息淮坐在正首的梨木椅上,二侧坐满了穿着息氏白衣的修士,息连召低着头,跪在正中央。 庄意映看见了坐在左侧首位的舒叶青舒先生,喉咙里酸涩的很。 一老者皱着眉,问道:“何人?” 息衍将门关上,手放在檀木门上,薄薄的冰霜瞬时将整间屋子笼罩。 息淮神色微动,他低声道:“漱溟,这是……” 那老者喃喃道:“寒网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息衍~主业背锅专业户、公主抱专业户~兼职渭渠君~*罒▽罒* 第49章 丹心八 息淮瞧着息衍的神色, 桃花眼一眯,似笑非笑的抽出一张符咒,将那符咒飞抛于墙上, 堂内的寒网咒便又厚了一层。 他单手支颐,从容道:“我居然没发觉, 有不入流的东西混进来了。” 舒叶青注意到了庄意映,他怔怔的瞧着这白衣少女, 张了张口, 竟没发出声音。 庄意映朝着舒先生深深行了一礼。 老者嘴角耷着,他皱着眉,站起身来,轻呲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汝是何人?” 修士们鲜少有人呈老迈之相,这老者驼背弓腰,须发皆白, 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修士大能, 可他坐的位置又明显表示他的地位不低。 老者身旁的素衣女修毕恭毕敬的递给他一根拐杖, 他拄着拐,缓缓行至庄意映面前。 庄意映不敢怠慢, 她忙后退一步, 作了一揖。 她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身份如实道来, 却听老者道:“小丫头,残魂缺魄。三灾、五劫、九难还没完呢。” 他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声音沙哑,“你若无处可去, 就跟着我吧。” 庄意映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愣怔的抬眸,只见老者目光如刀,沟壑纵横的脸上那一双眼却不见黑瞳仁,眼珠儿里白茫茫,竟是个瞎子。 她欲开口拒绝,“您……” 舒先生朝着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庄意映把那句话吞在肚里。老者说完话后便不再理庄意映,自顾自的走到息衍身侧,抬起拐杖,狠狠朝着息衍膝弯砸去,怒喝道:“跪下!” 大堂内鸦雀无声,没有人出声劝阻,谁也不敢吭一声,老者打息衍那一下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拄着拐气喘吁吁。 息淮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是心疼弟弟,他从堂首走了下来,劝阻道:“蓬老勿怒。” 蓬老吃力的一挥拐杖,“凤楼!看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普天之下,怕是除了这老者,还没人敢这样说渭渠君。 那拐杖带着劲风,与刚刚打息衍的那一下截然不同。方才如果是略施薄惩,这下可称得上是雷霆之怒了。 庄意映站在一旁,都感觉到有雄浑的灵力压了下来,她咬紧牙,还好行尸之身顶得住。而周围的修士们就更不好受了,修为稍浅的,均面色惨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1 白。 息淮却躲也不躲,将这一杖硬扛了下来。 蓬老弓着背,个头只堪堪到息淮胸口,他抬起头掀起眼皮“瞪”了息淮一眼,怒哼一声,竟不再做其他动作言语,转身拖沓着脚步,一步一挪地走回了座位。 那股骇人的威压消散,众人的目光齐聚在老者身上,或是不解、或是愤怒、或是怨恨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庄意映蹙眉,方才没注意,这老者和他身旁的女修虽也着白衣,上面却不见息氏水波家纹。 她隐约听到一男子哼道:“琅琊王氏早没落了,人都死没了。这老东西不过仗着是家主的外公罢了,耍什么威风!” 蓬老眼盲,听觉敏锐的很,他用拐杖敲了下地,方才说话的修士脚下便窜起火苗,他吱哇乱叫的跳开,怒道:“王蓬生!” 蓬老闭目端茶,“目无尊长,该烧。” 庄意映嘴角轻轻一勾,她控制着自己千万别笑出声来。 蓬老招招手,“小丫头,你过来。” 那些目光齐聚在庄意映身上,如芒刺在背,她觉得十分不自在。一道格外恶毒的目光刺了过来,庄意映蓦地扭头,看见了方才那修士不怀好意的脸。 蓬老毕竟是长辈,庄意映在他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执晚辈礼道:“蓬老。” 蓬老虽看不见,却微微一笑,向着庄意映点了点头。 庄意映决定开门见山,她转过身来,对息淮道:“烦请……” 息衍朝着庄意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拉住息淮的衣袖,息淮望见他的眼神,会意的伸出手,他的指尖闪耀出金光,一道灵蛇般的灵力从他的指尖冒出,缠住了跪着的息连召。 庄意映清了清嗓,提高声音道:“诸位,这个息连召,其实只是个被操控的躯壳。” 众人闻言哗然,有人嗤笑道:“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这小妮子是与蓬老串通好了为这捡来的野种开脱的吧!” 息衍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寒声道:“慎言。” 那人讪讪的闭了嘴。 舒叶青轻咳一声道:“姑娘,何出此言?” 庄意映道:“您一探魂魄便知。” 庄意映心底也忐忑的很,她其实也不知这术法中有什么玄机,可此事关系到连召的性命,她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佯装镇定。舒先生虽未说什么,但瞧他的神情,定是看出她的存在不容于天道,他并未道破她的身份,想必也是顾念了旧时情分。 庄意映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舒先生走上前,将手放在连召眉心。 方才出声的修士的白衣被火燎的灰突突一片,他拉着脸,“舒长老何必听这小妮子胡言乱语!”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知秋堂每个窗口挂的银铃铃声大作,舒先生面色大骇,“这、这!” 地上跪着的息连召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挂着僵硬又诡异的笑,眉心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心魔印记,周身旋转着一团黑气,他剧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息淮的灵力束缚,那束缚越缠越紧,他很快便动弹不得。 舒叶青双手结印,欲镇压息连召体内的邪祟,那邪祟“嘶嘶”叫着,无数条起伏的黑影倏忽从息连召的身体内爬出,直直向窗口奔去。 寒网咒蓝光大盛,黑影被阻截,摔到地上散落成数条通体漆黑的蛇,弓起身,“嘶嘶”吐着信子,盯着堂内的众人。 舒叶青神色凝重,警示道:“此邪祟伤人魂魄,务必小心。” 庄意映看向周围,发觉那蛇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大,像是吸食了什么迅速生长了般。 她蓦地发觉,那蛇虽做出攻击的姿态,却并未向息氏修士们进攻,反倒慢慢的向门口移去,乍一看这邪祟是被修士们的灵力逼退,可门口是寒网咒最严密的地方,绝不是个好退路,它的目标是门口的息衍! 她心口一缩,未加多想便向息衍冲了过去。息衍见庄意映奔来,一把拽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抽出念尔剑,剑身寒光一闪,息衍声音低沉道:“小心——” 息衍攥住庄意映的手,她的手被他握的发酸,息衍的手上青筋暴起,手心滚烫,他低声道:“我护着你。” 庄意映瞧着他隐忍的侧脸,心下一惊,她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冰凉的小手稍微给他降了些温度,庄意映缓声道:“只是些心魔邪祟,我也能应付的来的。” 息衍的手攥的愈紧,念尔剑剑气倏的凌厉起来,几条黑蛇惨叫着消散。 息衍的剑极快,聚集过来的邪祟虽多,没一会便被剑气一斩为二。众修士忙着击杀黑蛇,便也没注意到黑蛇聚集的方向。 庄意映暗暗心惊,息衍竟有这么重的心魔! 她轻声道:“息衍,你放开我,我不能就这么甩手站着不帮忙。” 息衍不答话。 庄意映拍拍他的手,“放手,你弄疼我了。” 息衍的剑光一顿,而后便又密集成网,他的手略微松了一松,却没有放开。 庄意映晓得此时心魔侵袭,最是扰他不得,便叹了口气,由着息衍攥着。 庄意映敛下眼,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热,若是灵魂没有经历过最深最黑暗的痛苦与绝望,心魔是不会轻易侵入的。她惨死异乡,国破家亡都没有滋生出心魔,息衍在回到雍国后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她想起红衣小姑娘记忆里病的奄奄一息的息衍,心中忽的五味杂陈。当时听初枭说他的父亲被琅琊王氏活活烧死,他小小年纪能重建堤桉息氏,一路走到渭渠君这个位置,肯定不好过。 庄意映瞧着息衍的背影,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息淮云淡风轻的挥舞着剑,剑光在他周围闪过,那副形容,竟不似在斩杀邪祟,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一般。 黑蛇虽多,半柱香后也都被息氏修士们斩杀个干净。 息衍收剑入鞘,他松开庄意映的手,瞧着她手上被他攥出的红印,愣怔且不知所措。 庄意映看他的情绪平复,邪祟应是对他没有影响了,哼道:“别看了就是你干的。” 她瞧着他的神情,赶紧加了一句,“你若是敢在这里掉泪,我就敢当着你家一众长辈的面干嚎三天三夜!” 息衍道:“也好。” 庄意映一愣,“啊?”旋即大惊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她瞧着他脸上戏谑的笑意,羞恼的往他后背拍了一掌,“耍我?” 息连召的躯壳倒在地上,发冠散落,白衣不知被谁踩到了几脚,脏兮兮的。 蓬老哑声道:“小丫头,你定是知道,这孩子的灵魂现在何处了?” 第50章 丹心九 一女修抱着剑冷笑道:“蓬老这出戏安排的倒是十全。” 她的眼中似有寒渊, “谁不知息连召是蓬老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2 的心头肉,您就算要护着他,明说就是了, 何必演这出闹剧戏弄大家?呵,佯装被人占了躯壳便能脱了干系了?无论如何, 息连召这个不干不净的杂种都不能留在堤桉息氏!” 息淮淡淡道:“息岫烟,你的意思是说, 我同漱溟、舒长老都是与蓬老串通好了的?” 息岫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稳, “家主、家主您……息连召辱没家风,左右他也不是我堤桉息氏中人,逐出去叫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便罢了,何必如此护他!” 息岫烟身旁的少年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姐姐,莫言语了。” 息岫烟甩开那少年, 声音中带了哭腔, “柏叶!你忘了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了么!琅琊王氏没一个好东西!蓬老将息连召抱回的时候正是琅琊王氏覆灭的三天后!我看, 息连召根本不配姓息!他就是王氏余孽!” “只有王氏才干得出这种脏事情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也早有怀疑, 可谁也没敢放在明面上说过, 尤其是当着若泊君和渭渠君的面。他们早就看王蓬生和息连召碍眼已久,这下有息岫烟做出头鸟,他们便有恃无恐,到时家主若是要惩戒, 也是惩戒息岫烟。 息氏修士们的亲人们大都死于琅琊王氏之手,恨不得能将王氏剥皮抽筋,一修士叹息一声道:“家主,一事归一事,岫烟此言虽然唐突,但也有可取之处,家规不可违。按理说,是该将息连召逐出。” 王蓬生是家主的外公,宿沙一战又两不相帮,他们不好说什么。但是这息连召他们是断断不能再让他待在枕流台! “谁要赶连召?把我也一起赶出去好了!”息青厌满面寒霜的破门而入。 那修士声音一缓,“青厌,此事与你无关。”他的声调一扬,“谁放他进来的?” 息青厌瞧见倒在地上的息连召,瞳孔一缩,疾步上前将连召扶在怀中,怒视那修士,“三叔!” 那修士哼了一声,“是那小子自己招惹了邪祟!” “招惹”二字听在耳中,青厌觉得分外刺耳,他低头看怀中息连召苍白的面容,心底一痛,他将手放在息连召的眉心探查伤势,猝然抬头,“他的魂魄呢?!” 蓬老将语气放的和缓了些,询问道:“小丫头?” 庄意映点点头,道:“若泊君,你怀中收着的,便是连召的魂魄。” 息淮讶然的拿出那纸人,眯眼用灵识探查一番,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沉吟道:“姑娘,你再好好想想,连召的魂魄,是在这上边么……” 庄意映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难不成是她错认了?这不会又是谁的圈套罢? 可息连召的魂魄又确确实实不在身体内,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泊君也没有欺瞒她的道理。连召的魂魄,去哪了?! 息三叔看着庄意映,这小姑娘年纪尚小却又言之凿凿,他瞧着她着急的模样,愈发觉得这简直就是出闹剧!荒谬至极! “哼,我看呐,这孽种是畏罪自裁了吧!他定是自毁三魂七魄才被邪祟侵入体内的!”息三叔的眉毛竖起来,瞥了庄意映一眼,“小姑娘,你是谁门下的弟子?来知秋堂瞎捣什么乱!” 听息三叔一说,一些修士也疑惑起来,是啊,这是谁门下的弟子?怎么从未在枕流台瞧见过她? 有眼尖的修士看清了息淮手中的纸人,大叫起来,“我、我见过这东西!” 他颤抖着声音道:“我在宿沙见过这东西!就是它、就是它剥了我师弟的皮!”他痛苦的捂住头,“师弟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惨叫了三天三夜活活痛死过去!” “这定是琅琊王氏的邪物!” 众人哗然。 “这东西怎么会在家主的手上?是这小姑娘带来的?” “那小姑娘小小年纪为何晓得这种阴邪至极之物?” “她肯定和琅琊王氏脱不了干系!” 息衍皱眉,肃声道:“够了!” 众人瞬时静默下来,息衍冷声道:“未有实证,妄加猜测,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有个修士梗着脖子道:“无论如何,这邪物为何在此总得解释清楚吧?” 息淮瞟了一眼弟弟的神色,虽然息衍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他却像看出了什么般,了然的将纸人收进怀中,从容道:“你们不必猜了,这东西是我从小姑娘这收来的不假。” 他漫不经心道:“总有些好奇的小孩子乱探究他氏的术法,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带进枕流台,我方才已经没收了,也训斥过了。”息淮语声虽淡然,气势却凛冽,“怎么,你们怀疑我与琅琊王氏串通么?” “你们在自家私宅内藏的那些东西,我不过问,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冷漠道:“若对我有不满,尽可提,不必从他处畏畏缩缩做文章。” 堤桉息氏遭劫时,家主惨死,夫人自刎于娘家琅琊王氏正门前,门生死的死逃的逃,枕流台尽数毁去。当时若泊君也不过是个小少年,在短短数月内重建了堤桉息氏,召回了远在雁国的舒长老和渭渠君,联合陈郡谢氏和其他修士氏族,在宿沙一战中斩杀王氏家主,重创琅琊王氏,宿沙河都不知被染红了几里,他一路踩着累累枯骨,终于站到了如今的地位。 能镇压住沸反盈天的一众修士,手段如何铁血无情不必细提,如今他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下面的人就都噤若寒蝉。 息青厌怀抱着息连召冰冷的身体,脸上全无血色,良久,他强自定神道:“若泊君,连召他……” 息淮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道:“你先回去静静,连召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息青厌抱紧了怀中的连召,声音竟带了哽咽,“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若不是他那日鬼使神差的邀连召到凡人的酒楼里吃酒,也不会中了那淫/贼王爷的下三滥招数!他竟在酒中下药……连召是为了他、是为了他…… 他千不该外不该在连召剖白心迹时惶急跑开!他明明、他明明早在那山鬼空青的幻术中就看见了自己的心意…… 息青厌将连召抱起,定定的望着息淮道:“若泊君,此事全都是我的错!与连召没有半分干系!是我不知廉耻,败坏家风!您也不必赶我,待连召平安醒来之后,我自会弃袍断发,再也不踏入枕流台半步!” 息三叔气急,“青厌!你胡说什么!” 青厌的父亲是老家主的左膀右臂,母亲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女,这孩子自小没了双亲,虽非息氏血脉,但息氏上上下下都把他当作是最尊贵的小公子般看待,把谁赶出去也不能赶了他! 息三叔气的跳脚,“不是给青厌下了禁足,不许他踏入知秋堂内吗?!他是怎么进来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3 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给他解了禁?!” 一阵梨花香飘来,门口的木台阶吱呀一响,一女子身着烟云白纱衣,紫纱半掩着面,只露出倾城美目,她手中擒着挂着霜雪的梨花枝,傲然的走进来,“我解的,怎么,你有意见么?” 息淮那双桃花眼泛起波光来,他的笑容简直像掺了几斤蜜糖,看得人牙疼,“银妆,你来了。” 只见那婀娜美人一把扯了面纱,优雅端庄的样子全然不见,她挥着手里的梨花枝,把那花枝挥出了狼牙棒的气势,她瞪着美目,柳眉倒竖,一脚豪迈踩在凳子上,“我若不解了青厌的禁足,你们还不知要闹到什么个地步!天杀的哟,是谁放的寒网咒?造孽喂,我种在院子里的梨小花半条命都给冻没了啊啊啊——” 庄意映目瞪口呆的瞧着方才还一派弱柳扶风的女子,息衍走上前,歉道:“大嫂,是我不小心。” 银妆瞧着息衍,神色瞬间缓和下来,“是漱溟施的术法?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吧?可妥善解决了?” 息衍点头道:“嗯。伤了大嫂的梨花,实在抱歉,改日赔给您。” 银妆拍拍息衍的肩膀,道:“自个儿家的弟弟,说什么赔不赔的!给梨小花晒晒太阳过几日也就缓过来了。” 她极优雅的抬眼瞥息淮,忽的蹙眉,“不对,漱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她怒视着息淮,“息凤楼!是不是你又显摆术法,又加了一层?!” 息淮眨眨桃花眼,踌躇着诚实道:“嗯。” 银妆手里的梨花枝几乎要招呼到息淮的脸上,“息凤楼!你赔我的梨小花!” 息淮的双眼瞬时冒上水汽,“银妆……” 庄意映嘴角一抽,她现在总算知道,息衍动不动就能哭出来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 第51章 丹心十 庄意映听着“银妆”二字觉着熟悉的很, 她瞧着那美人发间簪了一支小小的焦尾琴模样的步摇,恍然想起,她曾在书上见过她的画像, 虽那像未描绘出本尊万分之一的气质,但是四国中能有如此打扮、如此风姿的只有一人, 她定是拂雪山的虞琴真人! 若泊君撩人的桃花眼里雾气蒙蒙,谅是块石头见了, 也得柔的化出水来。 银妆白皙的手臂里挽着乌发, 她默了一会,呵呵一笑,哼道:“少来!” “你们总是烦扰青厌,搞的这孩子总到我那儿瞎晃悠,踩坏了多少仙草,我也就不计较了。可你们现在闹的是哪一出?谁赔我养了二百年的梨花?” 息淮轻咳一声, 打开手中描金折扇, 故作镇静的扇着, 脸上挤出个万分痛苦的微笑,“我赔。” 众修士向若泊君投去万分同情的一眼。 谁人不知, 虞琴真人银妆平生最爱梨花柳树, 她种的那些都金贵的很, 养一棵树要耗费多少灵泉灵气不说,单单就是昼夜之中细腻照料,就够若泊君喝一壶的。 庄意映想起,方才青厌带她去那山也唤作“拂雪山”, 上面柳絮飘飞,想必那便是虞琴真人的住处。她意外的打量着息淮,他竟为银妆种了满山的柳,没想到若泊君看上去一派风流形容,骨子里倒深情得很。 息三叔被银妆晾了半天,脸色很是不好看,他重重的咳嗽一声,责备道:“银妆,禁足息青厌,毕竟是长老们的决定,况且只是不准他进知秋堂罢了,你此举,甚不妥。” 银妆抬头轻飘飘的瞟了息三叔一眼,淡淡道:“不妥?你们已经逼死了连召,还要逼死青厌么?” 息三叔的脸色青了又白,“是这不知哪窜出来的孽种咎由自取!” 息淮收起扇子,“连召是我堤桉息氏族人。慎言。” 息青厌的眼里无波无澜,目光深幽。在这些人眼里,这世上若是从此没了连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个败坏家风的孽种罢了,再怎么为连召鸣不平,那些人左不过在家主那里领些罚,最多被逐出枕流台。其余的息氏修士,只是看客,对于旁人的悲欢,没有多少人会难过,他们只会觉得吵闹。 他忽的觉得有些寒心,不单单是因为连召。 过了正午,阳光渐渐黯淡着一寸寸缩下去,云彩压了下来,应是快有雨了。 蓬老伸出橘皮一样的手,喘着气,身旁的女修会意,搬来了一把椅子,蓬老坐下,哑声笑道:“你们都来了,就别在门外傻站着鬼鬼祟祟的听墙根!” 门外一阵喧闹声,陆续走进来几十个息氏门生,他们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眼神却坚定。息岫烟一眼看见里面的息柏叶,怒视着他,她竟不知她这弟弟是什么时候偷溜出去叫来的人! 为首的是息竺和息空,他们见到面色苍白的息连召和失魂落魄的息青厌,均一怔。息竺跑到青厌身旁,伸手探上连召的眉心,急道:“连召怎么了?他的魂魄呢?!” 息青厌不理也不睬。 息空带着息氏门生们一起跪下,齐声说道:“请家主、长老们宽恕连召!” 息岫烟瞪着也跪了下来的息柏叶,咬着牙道:“柏叶!难道你忘了……” 息柏叶大声道:“姐姐,此生大恨,柏叶断不敢忘!只是,连召与那事没有关系!连召平日怎么对我们的,姐姐你也清楚,他从未对不起过我们!连召的好,我记在心里,柏叶不做落井下石的小人!” “况且,连召他并没有错!” 息氏门生们纷纷道:“连召没有错,为何要罚?!” “心即理、心为道,率性随心证道,有何不可?” “万不可‘存天理、灭人欲’!” 还有些小女修红着脸小声说:“他们俩这样,也蛮可爱的啊……” 蓬老沟壑纵横的面皮缓和了下来,扯了扯嘴角,似是在微笑,“说的不错。” 息空补了一句,“况且紫英榜角逐在即,没有连召和青厌,我们必输无疑!” 息淮点点头,嘴角浮出笑来,道:“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来道:“诸位可听到了?小辈们都记得我堤桉息氏讲求‘随心证道’,我们修我们的逍遥道,何必拘泥于世俗?” 众修士静默了一阵。 “随心证道”是息氏始祖当年剑挑冰川水,刻于枕流台的四字箴言,谁人敢反驳?况且,跪在堂内的息氏门生有不少是他们的直系小辈,他们若是开口辩驳,就是把自己的骨肉向火坑里推! 息淮道:“连召此事,不必再议。谁若是仍有不满异议,自己收拾东西,不必再来枕流台了!” 家主这是要护连召到底了!息氏修士们眼中压抑着不满,家主此举,定是碍着王蓬生! 琅琊王氏,都是祸害! 息竺急道:“家主,连召这是怎么了?求您救救连召吧!” 庄意映看着连召的躯壳,越想越觉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4 得不对。 她确信,在纸人里的定是连召的魂魄无疑。她之前是有怀疑这是个圈套,可见此形容,若真是为了引她上钩,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 纸人连召在见到青厌之时明明还好好的,而到了若泊君手里就没了动静。如果在若泊君夺过纸人之时连召的魂魄还在里面的话,若泊君不可能毫无察觉。所以定是在她绕路之时出了差错! 操纵纸人和连召躯壳之人定是忌惮若泊君,而她当时是清清楚楚的见到纸人连召是从窗外飘进来的,能破了息衍的禁制,修为定在息衍之上。能二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连召的魂魄,那人现在必定还在枕流台!而修为在分神期和大乘期之间的修士应该好找! 庄意映问道:“现居于枕流台的,除了息氏,可还有其他修士?” 息竺闻言看去,他瞧见了庄意映,瞪大眼,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把到了唇边的话吞了回去,道:“紫英榜角逐在即,枕流台除了堤桉息氏,还有其他氏族的长老和门生、各大门派的佼佼者。” 庄意映蹙眉,这些人是枕流台的客人,总不好一个个去搜查。 息三叔听到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庄意映,“姑娘,你是谁的门生?我怎么从未在枕流台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解释一下~ 因为是低魔仙侠文哈~所以修真等级就简单分成: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分神、大乘七级~每个等级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 大乘就是最顶尖的啦~ 心疼我的娃们,他们的劫全在命数的三灾九难里……挺可怜兮兮的了…… 所以也不让他们被天雷劈渡劫了…… 哥哥大人也不会飞升成仙去神界哒~ 第52章 迢迢一 大漠鸿鸣庄居氏一族撰写的民间史记中提到, 几千年前,处于洪荒正中的雍国建于高山之上。没人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从哪里来,或是天外、或是山川、或是昼夜之灵也未可知。 他们称自己为, 修士。 高山之上,物资奇缺, 难以耕种,更难游牧。 百姓是国之根本, 民以食为天。幸而, 那些人如有神助般,在短短数月间便建起了一个国家,名曰“雍”。 凡人的生命终归是脆弱的,不算天灾人祸,安安稳稳活到寿终正寝也不过短短百年。修士们心善,传授给凡人们修习之法, 设立了“紫英榜”以激励。 井底之蛙不知天圆地方, 活的愚昧且满足, 一旦跳出幽暗狭小的井底,对着广阔天地, 除了惊叹, 还会生出恨迟的遗憾和懊恼来。经年日久, 这种懊恼就会渐渐发酵出浓浓的不甘和贪念。 若想毁掉什么,是人、是国家、亦或是天地,只“贪”一字足够了。 偌大雍国四分,洪荒四国千年来纷争不休, 修习之法残缺失传,雍国三大世家明争暗斗,都是这美好国度昙花一现后花瓣落地激起的微小尘土罢了。 一声闷雷,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入了耳中,雨气带着青草和梨花香飘入知秋堂,空气湿漉漉的。 庄意映一拱手,笑道:“这位大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息三叔拉着脸,“没规矩!” 庄意映内心其实急的很,但她晓得她此时慌乱不得,被旁人嗤笑讽刺倒是小事,怕只怕她心绪一乱,再入魔发狂了可怎好。 这可是枕流台,她不担心自己会伤了旁人了,她自己肯定先死的渣都不剩。 庄意映看也没看息衍,她没指望他能帮她说什么话,家规搁那摆着呢,他身为渭渠君定是要以身作则不可撒谎言虚的。她也更怕这息衍脑子一浑,再冒出什么糊涂话来。 息淮见白裙少女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啪”一声收了折扇,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眼角。 银妆见他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心下了然,搬了个椅子坐到了息淮身边,传音道:“你知道连召的魂魄在哪?” 息淮面色如常,略略点了一下头。 银妆讶然,却是丝毫都没有担忧,她瞧了瞧息淮的侧颜,凤楼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厢庄意映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道:“枕流台这般大,大叔没见过我,再寻常不过了。也许是大叔曾见过我,年岁大了,又忘了也说不准?”她这话说的含糊,未说明自己是哪家的门生,否则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息三叔瞪眼,这小丫头!息氏门生人再多,那点名册子来来回回翻几百年,上面的画像他也早已认了个差不多。不过听这小丫头一说,他瞧这相貌确有几分熟悉……或许真的是他忘了? 还是说,这小丫头早早就被王蓬生安插在息氏,只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息三叔的面色缓了缓,道:“哦?你的名字是?” 庄意映自然没傻到瞎编个名字,她故作一派天真,嘻嘻笑道:“我不说,我若说了,便会被大叔记上一笔,待到紫英榜排名时不好看了可怎好?” 息三叔被庄意映“嘻嘻”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旁的息空瞧着白衣少女眉宇间的娇憨模样,好心解围道:“三叔,这姑娘确实是息氏门生,我还为她带过路。想来是刚入枕流台不久,您才不熟悉。” 庄意映在心底悲切一声,少年,谢谢你为我挖的大坑! 息三叔疑惑的瞧向息衍,“漱溟,新入门的门生你都带过一段时日吧?你记得她?” 息衍缓缓点头,“记得。” 庄意映正要暗地松一口气,就听息三叔问道:“你可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提心吊胆的望向息衍,他实诚道:“记得。” 庄意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息衍顿了顿,道:“她说过,她名唤息婵。” 庄意映的脸在雨气中氤氲的白里透红,她那时懒的动脑,随便说来敷衍易知难的名字,此时当着一众息衍的血亲面前被他咬字清楚的说出来,整个人便如被温泉水蒸着,从头到脚,红透了。 息空只当庄意映被长辈记了名字,有些羞恼,他笑道:“三叔,您现在可信了?” 庄意映现的确羞恼的很,但此“羞恼”非彼“羞恼”。 息三叔心中虽还是存疑,但也只好作罢了。 蓬老咳了一声,慢吞吞道:“小丫头,你刚入门,若是没找好带你的人,就跟着老朽吧。” 庄意映摇头,若不是有连召的事情碍着,她现在指不定已经到了哪里正逍遥着呢!现在若点头,被圈在这里苦哈哈且提心吊胆的修行,她脑子坏掉了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蓬老沙哑着声音,道:“你可想好了。” 息衍淡声道:“不劳蓬老费心,息婵我带着。” 庄意映惊疑的望向息衍,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息衍是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5 要把她关在枕流台还是说——她的心底还是对他留有一分希冀的——他会放她走吗? 蓬老大笑出声,“好!好!” 庄意映瞧不透这老人,她有些犹豫了,他似乎看出她这副躯体已死,瞧蓬老的样子也好像没有恶意,是不是顺着他来比较好? 蓬老浑浊的盲眼中竟好似有了光芒,他“望”着庄意映,目光却似已经穿透知秋堂,瞧见了远方。 阿衿,我遇到一个小丫头,和你像极了。 众人在知秋堂里杵了好一会儿了,有些眼色的都静默着瞧着,他们来知秋堂,说是“议事”,最终是什么结果,还不是由上位者说了算,他们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此时突然有了变故,何必惹祸上身。 只有一小部分修士仍在不甘,息岫烟哼道:“家主准备将息连召的尸体怎么办?总不能葬在堤桉息氏吧?” 息青厌猝然抬头,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息岫烟,一字一顿的说道:“连召没有死。” 他轻抚连召的面庞,轻轻吻住他的唇道:“这里,还是温的。” 息岫烟惊惧的瞧着息青厌,不可置信道:“息青厌!你疯了吗——” 息青厌咧嘴一笑,“是,我是疯了,我喜欢他喜欢到发疯,可是他现在躺在这里——”息青厌将息连召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吻了吻他的眉心,眼中有血光闪过,面容上慢慢浮起悲伤之色,“下雨了,天凉,你们帮他带件衣裳去可好?” 舒叶青低声道:“心魔?” 息淮撑着腮,淡然的应了一声,眉宇间竟看出一丝期待来。 众修士也看出了息青厌此时被心魔所困,却都迟迟未动。有若泊君、渭渠君和长老们在,他们料定息青厌难以惹出什么事端来。 雨意愈加浓,而天穹却透出几分缝隙里的光亮来,银妆将发间的步摇拿出,乌发顷刻间散落,如泼墨般逶迤于地。 那步摇上轻烟一掠,竟是大了数倍,成了趁手大小的焦尾琴。银妆玉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拨,焦尾琴响了悠远一音。 于此同时,息淮瞟了众人一眼,眯眼道:“愣着作甚,还不走么?” 众人如梦方醒般向外跑去,却是没想明白若泊君叫他们离开的原因,是他们碍手碍脚了么? 息青厌将海粟剑缓缓从腰间抽出,一道无尽寒凉的剑意随着剑身出鞘,顷刻间便将他卷入其中,息青厌周身冷的像冰,那剑意涌入他身体时却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寒渊与温泉,相互抵触却又诡异的共生着。 一位靠近门口的修士刚刚将一只脚迈出,便被冻结在那里。他的眼睛愕然的瞪大,身旁的人还未来得及将那冰破开,那修士的腹部就蹿出了火焰,看样子那火是在他体内燃烧的。 修士连挣扎都没挣扎的了,就化作了灰烬,而那冰壳子却未融化,仍保留着那修士惊愕的模样。 息青厌轻笑道:“没想到诸位都这么热心肠,我也别让连召等急了。” 众修士目眦欲裂,若泊君呢?!若泊君为什么不出手?! 寒冷的剑气如江河入海般席卷而来,息青厌觉得快意极了,他有意随着这剑气率性而为,而那股温和的剑意又出现了,那剑意如水,平缓无锋又包罗万象。息青厌一时怔住了,这两股剑意相遇,那温和剑意竟隐约有了将寒冷剑意吞噬的迹象。 息青厌咬牙,将温和剑意逼退,那寒意骤然将他穿透,直入元神,剑光大炽。 锋锐剑气涌出,息青厌的眼角眉梢结了一层霜,心中戾气大盛。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第53章 迢迢二 息青厌的眉心出现了赤红色的心魔印记, 他提着剑一步步走近,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大气也不敢出,息青厌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那些修士修为也不俗, 此时却被息青厌身上的威压震慑的喘不过气来。有些年长些的修士皱着眉抽出剑,却惊悚的发现, 他们的灵力竟似一潭死水般沉寂了。 修士们惊恐的用灵识扫过内府,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 有一修士咬牙, 就算心魔一时激发了息青厌的灵力, 他也只不过是个少年,能承载多少?他们这么多人还压制不住他么? 他将手按在剑上,向知秋堂内望望,找寻若泊君和渭渠君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有些慌,勉强定了定神, 将目光转过去, 握紧剑, 手心里沁出了汗水。 息青厌的袍袖无风自动,猎猎扬起, 仿若一面白色的招魂幡。 他目光幽深似渊, 神色漠然, 那修士与他的目光一触及,瞳孔颤动着缩了一下,“息青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息青厌不答,他持着剑的手微微一抬, 料峭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那修士的话音刚落,便变成了一座冰雕。 他的身体里燃起火焰,死法和刚刚那人如出一辙。 周围一干修士不由自主的退开一大步,息青厌冷哼一声,却没想到他们转过身来,堵住了门口。 修士们双手结印,在屋内设下了结界,门“哐”的一声关上,顷刻间便积了厚厚的一层霜雪。 修士们咬着牙,息青厌此时已神智不清,煞气绕身,枕流台还有许多筑基未满的小门生们,他们断不能让息青厌走出这扇门! 见此情景,息青厌的心口揪着颤抖了一下,转瞬又将海粟剑握紧。他为什么要不忍心?他们无辜,连召就不无辜吗?连召就该死吗?就是他们逼死了连召!他们该死!统统该死! 息青厌长剑一扫,孤寒冷冽的剑气将众人席卷,众人内府一寒,却依旧咬牙不肯退让半步。 外头的雨下的大了,地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那两棵梨树喝饱了水,看着精神了些。 知秋堂内琴音潺潺,回旋婉转,余音幽咽,一一皆清圆。 庄意映担忧的望着息青厌,他的眉头紧锁,身上覆盖了一层寒霜,眉心处的心魔印记红的似要滴下血来。 屋内的修士木然的站立在知秋堂内,仿若时光凝固。 息淮将扇子在手心里磕了磕,“姑娘,你竟未中银妆的幻音之术?有意思。” 方才银妆弹出第一音时,屋内的修士来不及反应防备,都齐齐落入了银妆织就的幻梦之中,只是这梦不太愉快罢了。 庄意映看了一眼屋内的人,眼神清明的除了她、息淮和银妆,唯有息衍、蓬老和舒先生三人而已。 蓬老冲着庄意映招手,低哑道:“小丫头,你过来。” “你是谁炼制的?” 庄意映的脊背一僵,却听蓬老接着说道:“想来你也不愿告诉老朽,你的前世与我这糟老头子也没什么干系。只是老朽看你与我这外孙儿渊源颇深,亦不愿见你走了弯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6 路,你须得晓得,鬼修一道,向来走的艰难,天赋异禀、得天独厚者有之,可从未有人真正得了道。路是自己走的,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勿让自己被别人捏在手里,好自为之吧。” 庄意映听得蓬老话中有话,却不愿绕来绕去,“我并非有意潜入枕流台,才不是您所想的细作宵小!” 她找了个椅子,大马金刀的也坐了下来,说道:“既然蓬老瞧出我非活人,便应该清楚,这种地方,我躲还来不及,又怎会费劲溜进来!” 息淮叹了口气,“隐气符你是用来隐藏行尸阴气了?这孩子倒是施的好,连我都瞒过了。”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这么说,邕城魔化的行尸,就是你了?” 息衍目光一凝,上前道:“兄长,不是她的错。” 息淮挑眉,淡淡道:“我并非说她屠城,小姑娘当然没有那个能耐。” 他话音一转,“不过,雍国修士在邕城中死伤甚重,此事又与你们有诸多牵连,我须得给其他世家一个交待。” 息衍见息淮的神色,并非商量的语气,知晓他此言说的认真,他沉默片刻,道:“邕城之事,是我处理的不周全,并未抓住真凶且伤了这么多人,兄长要罚,我定是要领头一份重罚的。” “若是抵命,也可。” 言下之意,是宁肯伤了自己也要护着庄意映了。 息淮似笑非笑道:“哦?人命要怎么来偿还呢?死多简单,活着才难呢。若要我罚,就要将那罪魁祸首倒吊在寒池上,在脚底划道口子灌了水银进去,让那人的皮肉渐渐分离,叫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从身上剥落,再一片片的削去他的肉,只余内脏,左右有寒池,也足够他苟延残喘。待他的身体被寒池恢复,再重复这一过程,岁岁年年,一日不歇,你看这样处理可好?” 庄意映被息淮的形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被他风流且无害的样貌蒙蔽,一时竟忘了他还是这堤桉息氏的家主,踏着累累枯骨才站到了雍国顶峰的人。 她壮着胆,淡笑道:“家主不必用话来吓我,我死了一次,对这生死之事并不太过介怀。只是,任凭真正元凶逍遥在外,只处置我来安稳人心,是君子所为?” 庄意映其实有点被息淮吓到了,死过一次,她可不想再死第二次。她看着他的目光,知晓他不是开玩笑,也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只是撑面子的话还是要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若现了胆怯弱了气势,势必被他们当作心虚。 息衍拉过庄意映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道:“兄长是不打算要我这个弟弟了。” 庄意映握着息衍的手,感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又很修长,凉悠悠的,手心却是温的,暖的如朵光。 息淮扬眉,“你在威胁我?” 息衍垂下眉眼,道:“不敢。” 银妆方才如潺潺流水的琴音骤然变得尖利起来,她瞪了息淮一眼,“息凤楼!” 息淮平和道:“定是先要服众的。” 方才一直没出声的舒叶青轻咳一声道:“凤楼,这般处置,的确严苛了些。” 息淮恍若未闻,他伸出手,指尖窜出灵蛇,四条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息衍,息衍怒视着息淮:“兄长!” 剩下的一条灵蛇笔直窜向前,欲将庄意映困住。 庄意映冷笑,呵,这帮修士,她算是看透了! 庄意映倏地跃起,从腰间抽出小尖刀,站在桌上,一横刀竟拦住了灵蛇,眉宇间隐隐有睥睨之势。 她哼道:“雍国一帮臭牛鼻子,不好好修道,净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未专门修习过什么刀法,干脆简单粗暴,几刀下去,刀风凌厉,竟将灵蛇逼退了几分。 息淮眼睛都未抬,那蛇见庄意映未有下一步动作,又蠢蠢欲动起来。 纵然庄意映是行尸,身负再大的奇能,那刀终究只是个凡刀,铁片一个,可禁不起灵蛇的再次攻击了。 庄意映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她将小尖刀小心的放回腰间。就在这时,那灵蛇飞跃起来,闪电似的向她袭击而来。 那一瞬的光景,庄意映未觉得慌乱,灵蛇飞来的轨迹在她的眼中无限拉长、无比清晰,它的动作在她的眼中也慢的出奇,有一股力量渗透她的四肢百骸,凝聚在她的双手,她的掌心滚烫,伸手抓住了灵蛇。 那蛇在她的手中挣扎着,竟渐渐消散了。 息淮骤然变色,这小姑娘竟抓住了他的化形灵力且将它化解了?! 息衍碰上息淮的目光,毫不避让。 息淮站了起来,他瞧着息衍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浓浓担忧,面色变得凝重,“我不管炼化你的人是谁,你来邕城与枕流台究竟有何居心,我今日不追究前因后果,只要你将连召留下,就算你现在要走,我亦不会拦你。” 庄意映闻言一愣,其余的人听息淮如此说也是一怔。 他要放她走?留下连召?什么留下连召?庄意映没反应过来,心中的邪火作祟,她也不愿多问,何曾有人这样用施舍一般的语气同她说话!她凭什么受这种轻薄! “我若不呢?就算我被你们抓住施刑,那些作恶之人依旧在外面活蹦乱跳的!你们想杀鸡儆猴,真是好威风!所谓正道名门,只想着名与利,好个道貌岸然的修士!我是异端行尸不假,你们却借着这个由头将什么脏水都向我身上泼,不可耻吗?不可笑吗?” “走我定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我要看着连召安安稳稳的之后才离开!” 息淮眉头一皱,“损人不利己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淡淡道:“你若真的想要连召平安,为何不将他的魂魄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息淮:夭寿啦!有人要拐走我可爱的弟弟啦! 第54章 迢迢三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余晖映着雨水,暖黄色的光照进知秋堂内,空气却渐渐寒凉了下来。 庄意映的脸色倏地变了, 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她忽然想起当初癫邪兄的魂魄也是这般一接触到她化作寒潭的残魂便被吸了进去, 她如今魂魄不全,想来是在不知不觉间吸收了其他人的魂魄来补全。连召的魂魄应是被她不小心吸了进去, 若泊君方才早已看出, 她却蠢兮兮在一旁思来想去,他定是怀疑她别有用心了。 真是有口难辩。 息淮第一眼瞧见庄意映时便探查到了她身上有息衍的气息,他原本以为自己傻了几百年的冰块脸弟弟终于开了窍,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是个行尸! 他头一次瞧见息衍露出这般神色,也不好当着息衍的面布下法阵击杀这小行尸。他先放她走,她若真的远走高飞, 让人遍寻不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7 到自是最好, 他也无意赶尽杀绝;她若走出枕流台依旧猖狂,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悄没声儿的消失不见,以免夜长梦多。 息淮眼神寒凉的盯着庄意映, 他看得出, 息衍对她上了心。 息衍直直的看向息淮, 他若是祭出念尔剑,很容易的就会将困住他的灵蛇斩断,可是他动也未动。 息淮自是清楚,他之所以这样做, 就是要看看息衍的态度,息衍也晓得兄长的用意,他沉默着,表明了态度。 庄意映后退一步,张了张口又合上,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左右她在这些修士眼中是异端,人心之间尚且隔着万水千山,她一个行尸,纵然辩解也无什么大用,她平静道:“好。我将连召的魂魄还你。” 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需得将我的匣子还给我。” 息淮扬眉,“匣子?那匣子是海潮阁莫摘花的罢,一个空匣子,你要它做甚?” 庄意映不愿与他多言,“与你无关。” 息淮眯起眼,忽然便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在与我讲条件?” 银妆玉指芊芊,拂过琴弦,她低声道:“凤楼……” 息淮微微一抬眼,眼神无奈的瞧了银妆一眼,向庄意映道:“好,我答应你。” 庄意映松了一口气,尽管没人知道她暗暗许下的承诺,她也不能这样撂下莫摘花前辈不管,她要带着莫摘花的匣子,回到岐国邕城,找到她的遗体,再寻到她的亲友,才算有个交代。时至今日,她对究竟是何人将她制成了行尸已无太大执念,她只想快快远离是非之地,回了故土,寻一处安谧之地,至于居于庙堂还是江湖,那种事情以后再想罢。 息淮皱了皱眉,向庄意映淡声道:“你过来罢。” 他双手掐了一个复杂的法诀,庄意映只觉一阵温和的清风涌向了眉心,那风打了个旋,没入她的身体内,她飘飘忽忽的失了意识,眼神慢慢涣散了,那股暖风似托着她浮浮沉沉般,一点点的向更深处行进。 庄意映本能的有些警觉,那风明明没有拘着她,她的意识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出暖风的束缚,她感觉到那风在她身体内轻拂过,似在抚摸她的灵魂。 不过片刻,庄意映的额角已经见了汗,她闷哼一声,却怎么也躲不过越来越深的风,魂魄被那暖风牢牢的压制,她的面容上已微微见了怒意,若泊君居然借着分离魂魄的由头窥探她的灵魂! 息淮的眉头蹙的愈加深,他的眼中扎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这小姑娘的死法怎么说也算不得惨死,为何会被炼制成行尸?他探查了一番,发觉她似乎确实不知是谁炼制的她,更加疑惑了。他瞧了半天小姑娘的爬树摸枣、闹腾来闹腾去的记忆,已然没有多大的兴致了,他正准备带着连召的魂魄出来,一片白色的衣角却蓦然闯入他的视线。 他听得小姑娘清亮亮的声音,“嗳,你叫什么名字?” 息淮神色微动,灵识进一步的探查,果然看见了息衍的面容。 若泊君骤然生出了一股孩子长大了留不住的怅然…… 他牵引着连召的魂魄时,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他正欲用剑气斩断,却觉察出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知秋堂内的光线暗了,太阳彻底的落了下来,息淮的脸落在阴影里,他放下手,半晌没出声。庄意映揉着眉心,一阵晕眩,整个人被倦怠掩埋,几乎站立不住,她扶住一旁的桌子,稳住了身形。 墙壁上的小灯“啵”的一声亮了起来,息淮缓缓的走到青厌与连召身旁,将手覆到了连召的额头上,暖黄色的光晕从他的手掌中溢出,注入了连召的眉心。他脸上的死气渐渐褪了下去,庄意映瞧着他渐渐红润起的脸颊,松了一口气。 息淮面无表情的一挥袖子,一股劲风带着剑意冲向息衍,将他打了一个踉跄。 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息衍,你若如此糟践自己,这命还了父亲母亲也罢!” 他是万万没想到,息衍竟然裂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来粘合这小姑娘碎裂的魂魄!不过是旧识罢了,何必尽心至此! 凡世的千万真情假意他见得也不少,却从未见过如自己弟弟这般蠢得!他探了一遍庄意映的灵魂,怒意大炽,人家对他诸多猜忌,他的傻弟弟还对她如此掏心掏肺! 息衍的声音淡然低沉,“兄长既已发现,便应晓得拦不住我了。” 息淮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息衍腰间的念尔剑上,他当初还纳闷漱溟怎会给剑取这样的名字,现在算是清楚了! 他心里天人斗争了半天,叹了口气,道:“你执意如此,我原也不该多加干涉。只是——”他话锋一转,冷冷的瞥了息衍一眼,“你若是再敢这样伤自己,我便把你双手双脚捆起来,锁在枕流台哪也不许去!” 息淮眯眼打量了庄意映许久,暗自低叹,漱溟这孩子从小就受了不少磨难,如今好不容易有他喜欢的,便随他去吧,行尸就行尸!他应了下来,别人还敢反对不成! 息淮道:“银妆,可以了。” 银妆弯了下眼睛,手指在琴弦从下至上拨了一环,算是尾音。 焦尾琴的余音渐渐淡去,银妆将变小的焦尾琴插回乌发间,息青厌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眉心的心魔印记渐渐消失不见,似是消融进了夜色里。 息青厌缓缓睁开眼,他瞧见完好的知秋堂,愣怔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身旁息连召平稳的呼吸,不敢相信的低下了头。 第55章 迢迢四 春夜里已有了蝉声, 鸣声四起,愈加显得四下安宁。 息连召的气息安稳,他微微侧着脸, 睫毛轻轻颤着,似是睡着了, 经此大变故,他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意, 脸颊和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息青厌怔怔的看了连召许久, 仔细将息连召的眉眼瞧了一遍又一遍,双手颤抖着将昏睡的连召拥入怀中。 夜晚的一丝凉意透过窗缝钻了进来,息青厌瞧着坐在上首的若泊君和虞琴真人,知晓了刚刚他所经历的一切,只是虞琴真人用幻音之术编织的幻境罢了。他紧紧搂着怀中的连召,似是要将这人融进骨血中。 息青厌低下了头, 小小声的呜咽起来, 开始只是忍耐着, 哭声压抑,慢慢便变了调子, 仿佛忍着扒皮抽筋的极大痛苦般, 撕心裂肺。 庄意映听着青厌隐忍的哭声, 心里闷得慌,她仰头轻叹道:“既然连召已魂魄归位,我便走了。还烦请若泊君取莫前辈的匣子来。” 息淮不答。他挥手解了息衍身上的灵蛇束缚,意味不明的垂眼看着他。 息衍与他对视, 他们兄弟二人像是达成什么共识般又齐齐错开了目光。 息衍理了理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8 衣袖,道:“多谢兄长。” 息淮低低笑了一声,桃花眼弯起,他抖开折扇,轻扇着,“走?息婵,你刚刚入我堤桉息氏门下,就要走?” 息淮的声音低沉如耳语,字字都似带着小勾子般,直叫听的人痒个抓心挠肝,庄意映听见“息婵”二字,头皮一炸,瞪大眼道:“你诳我?!” 息淮摇着描金折扇,轻笑着无赖道:“是啊。” 他向着庄意映眨了下眼,“我改主意了,就食言了,你待如何?” 他第一次见息衍如此上心,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是不能轻易将人放走的。 庄意映气的发笑,“没想到仙门首座若泊君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这枕流台我是非走不可了,你若拦我,我便鱼死网破!” 庄意映在心底盘算着从枕流台闯出去能有几成胜算,她知道自己没那本事,琢磨着怎么搞到泻药、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虽说不入流,但是胜在有用不是…… 息衍垂下眼,道:“兄长,她要走,就走罢。” 庄意映讶然的抬眸看他,息衍的眼神深幽,低声道:“你的魂魄不稳定,先随我固了魂,再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息淮一双眼慢慢的在息衍的身上扫过,意味不明,他冷声道:“你敢。” 他的蠢弟弟怕是又要裂了自己的魂来为这小姑娘补全! 蓬老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小丫头,你过来。” 他摸过来一只茶杯,伸手沾了茶水,满是瘢痕的手指在一旁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抖着,水渍落在桌上又很快消散了。庄意映并未修习过心法,并不认识那咒文,可她瞧了片刻,竟看出些门道来。 庄意映屏住呼吸,在心底默默记下来这咒文的纹路。 这竟是个镇魂的禁咒! 琅琊王氏曾居于各大仙门世家之首,靠的就是独步天下的魂术,非嫡系不传,就连息淮和息衍,蓬老也只肯传授些皮毛而已。如今琅琊王氏覆没,魂术怕是不久就要失传了。 普天之下,应是只有蓬老能完好的补全庄意映的魂魄了。 蓬老道:“丫头,你可瞧清楚了?” 水痕明明已经淡去,桌面却轻轻波动了一下,似一面水镜,庄意映一怔,走上前,在里面瞧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是个女子。 庄意映的眼眶微热,虽然这人影模模糊糊,她还是一眼瞧出,这是人是谁! 蓬老哑声道:“你看到了谁?那人便是你致你惨死的罪魁祸首。” 庄意映心神巨震,脱口而出道:“你胡说!” 蓬老道:“魂魄映像,老朽还能骗你不成?” 庄意映瞪眼道:“这不怪她!我从未怪过她!” 蓬老偏头,浑浊的眼似是看到了庄意映一般,似笑非笑的凉飕飕道:“你倒是好心肠!这人害你惨死,你还如此为这人说话。” 庄意映截口道:“您这魂术肯定有什么纰漏,是谁害了我,我心里清楚的很。再说,我也并未惨死,您看我可像十恶不赦之人?” 蓬老闻言,思索了一阵,炼制行尸,需得要惨死的大奸大恶之人,且炼制出的行尸头脑愚钝、四肢虽能自如,却还是僵硬的,这小丫头的确不同。魂术晦涩精深,许是真的有他尚未接触摸透的术法也说不定? 蓬老叹了口气,“丫头,老朽自知不久于世,我琅琊王氏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这魂术若是在老朽这里失传,老朽更是无颜面对王氏列祖列宗。这魂术与凤楼、漱溟的心法相悖,而堤桉息氏除了这俩孩子,剩下的都是蠢货,怕是老朽怎么教都无人学得会。”他的话音恳切,“丫头,你是行尸之身,修习这魂术再合适不过了。老朽自知琅琊王氏大逆天道,不敢奢求你入王氏门下,你与我这外孙儿有缘,就暂且记在堤桉息氏,承了魂术后随你去哪都行!” “算老朽求你!” 蓬老战战巍巍撑着扶手欲给庄意映下跪,庄意映忙上前一步扶住蓬老拦下,她心底知晓,若是不学蓬老的魂术,她碎裂的魂魄肯定难以补全,就算凑巧碰到遗失之魂,她也不会每次都有这次的好运气能融魂。 魂魄若是不融,别的不说,一直都是这般少女的模样就够让她困扰的了。 庄意映犹豫着,内心挣扎,她既想聚齐魂魄,又不想留在枕流台这仙门之地,她毕竟是行尸,有诸多不便不说,万一被发现,就算蓬老愿护着她,她也不愿给这老人增加麻烦。 蓬老咳嗽了一声,“至于你的身份,亦无需担心。你且跟着老朽住在籁峰,那里鲜有人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意映只好点点头。 息淮笑道:“过几日,新一轮的紫英榜历练就要开始了。姑娘亦可随着蓬老出行,寻遗失之魂。” 月色隐进了树丛中,被夜纱笼罩,几只萤子穿梭飞舞着。梨树碧色的叶子摇了摇,雪白梨花泼泼洒洒,满枝清香。 银妆伸了伸懒腰,缎子般的乌发从手臂间滑落,她打了个呵欠,羽睫上挂了细小的水珠,她懒洋洋道:“凤楼,我累了。” 她打了个响指,知秋堂内呆立的众修士回了神,心有余悸的按住胸口平复着喘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息三叔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银妆,怒道:“银妆!是你的幻术?!” 银妆正系着面纱,闻言轻笑一声,仿佛是清泉中清冽的水花,她的面纱荡起一个小角,又落了下来,“我若不将你们拉进幻术,你们怕是尸体都凉透了罢。” 息三叔瞪眼,“你!” 息淮缓声道:“天色不早了,既然连召已经平安无事,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那些不甘的修士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若泊君冷漠的眼神,又赶紧噤了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若泊君是要护着息连召到底了,事已至此,谁再质疑,那就是非要触着若泊君的逆鳞,嫌命长么。 舒叶青率先拱了拱手,一振袖子走出了知秋堂。其余的修士也纷纷向息淮行礼,退了出去。 蓬老身旁的白衣女修扶起他,蓬老拍拍她的手,道:“尔寅,这是息婵。今天起,她就跟着我们在籁峰。” 尔寅弯腰盈盈行了一礼,“息婵小姐。” 庄意映忙摆手道:“我不是什么小姐呀。” 蓬老转过身来,道:“尔寅是琅琊王氏的家仆,叫你一声小姐合情合理。还是说,你不愿认老朽为师父?” 庄意映的眼尾弯弯的翘起来,笑道:“您莫要如此吓我,师定是要拜的。” 她轻轻一拢裙子,正欲跪下行师礼,蓬老却将拐杖一横,拦住庄意映,喉咙里裂出一声笑,“丫头,与你说笑呢。我们修道之人,不拘泥俗礼。” 话虽如此说,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79 庄意映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行了拜师礼。 蓬老浑浊的眼有了神采,满是皱纹的脸看着也温和了些,他向尔寅笑道:“你瞧瞧,这丫头非要行礼,老朽也未准备什么礼物……” 尔寅会意,笑道:“您又说玩笑话,那刀,您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吗?” 蓬老眉头一扬,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尖刀。 庄意映手中的刀与这把小尖刀一比,简直寒碜的不忍直视。 蓬老双手托着那刀递给庄意映,道:“染染铸这‘银珂’刀时,定也是期待着这一天的。” 染染是谁? 庄意映听着有些莫名,她俯首接过银珂刀,手指在如雪的刀身上细细拂过,便没有注意到息衍弯起的唇角。 第56章 迢迢五 这把刀太贵重了。庄意映摸摸腰间那把挂上了风霜的无名小尖刀, 还是舍不得换掉。 她从小用刀用的最顺手,这些年来练到卷刃的尖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唯独这把无名小尖刀跟她最久。 冷铁上闪着乌光, 与那把璀璨的银珂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她突然想起息衍的手,那天, 他的手上满是细小的伤痕,他拿着这把刀, 放到她的桌子上, 语气冷硬的很,“赔你的。” 小时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了,息衍为何要赔她一把刀,她已经忘了个干净,她只记得他手上的伤痕刺眼的很。 小庄意映不可置信道:“我说来逗你玩的, 你干嘛这么当真啊?刀没了就没了呗, 瞧你这一手的伤!这尖刀是不是你自己去铸的?” 小息衍双眸如点墨, 眼神冷漠,“话真多。” 小庄意映瞪大眼道:“我家的库里这种刀多得是, 外头卖刀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你何必呀?这不成心叫我不好意思吗?” 她的话刚刚脱口而出便有些后悔, 息衍来雁国做质子,哪有资格从国库支东西出来?而且,他怕是也不能在王城随意走动,身上也没有可以在雁国用的银钱。 她跑到后面初枭的座位那里, 将趴在那里睡觉留着口水的初枭一把提溜到一边,初枭擦擦嘴边的口水,趴到一边接着睡,庄意映在初枭的桌肚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她拂掉上面的糕点碎渣,掰开封口的火蜡,拽过息衍的手,将里面的药膏一股脑倒在他的手上。 息衍疼的脸色一白,少女的手心温热,将药膏在他的手上推开,动作却一点也不轻柔,她抓紧息衍的手,道:“诶诶诶,你别躲啊,我知道我们这儿的药膏肯定没有你们家那的好。不过,初枭的伤药膏也算的上是雁国数一数二的,就算和雍国的比差了点,我给你多涂点,效用也应该差不离。” 息衍动动嘴唇,想开口讽刺她,那能一样么,可是他看着少女仔细为他涂药的神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正值正午,讲道堂里听课的公子小姐们都回去休息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和睡得不省人事的初枭。 息衍的手上涂了厚厚的一层伤药,远远看去,惨白惨白的,像是沾了一手的面粉团。 庄意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嘻嘻笑道:“怎么样?” 药膏清凉,能闻得到草药的清香,的确是好药,他点了点头,“多谢。” 庄意映拍拍他的肩膀,“谢啥!一点药膏而已!” 她将那刀塞给息衍,道:“喏,这刀还你,你好不容易铸的,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用刀费得很,若是哪天我把这刀弄折了,肯定心疼。” 息衍抬眸,淡淡道:“你若不要,便丢了罢。东西已经送出去,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庄意映手上的药膏蹭到了他的肩膀上,白衣上氤氲了一片痕迹,她不自然的将手背到身后,偷偷将手在背后蹭干净,这才伸出手来接过,“好罢,那我便收着了,不过先说好了,若是哪天我把它弄坏了,你可不许瞪我!” 她的小动作息衍看了个清楚,狠狠地蹙起了眉。 庄意映瞧着他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小小声的嘀咕道:“我也不喜欢这样脏兮兮的嘛,还不是怕弄到你身上……还嫌弃我……” 息衍的眉心一跳,他转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一本书静静看着,不再理庄意映。 庄意映嘟起嘴,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反手把小瓷瓶抛回初枭的桌子上,她气鼓鼓的,手劲儿用的大,那瓶子便砸在了初枭的鼻子上。 初枭“诶呦”一声,揉着鼻子坐起身来,他抓着把他鼻子砸的通红的罪魁祸首,瞪大眼,声音颤抖,大声哀嚎道:“庄婵!” 庄意映堵住耳朵,瞪着他,道:“你吼什么啊!不就一瓶药膏嘛!” 初枭捂住心口,“一瓶药膏?一瓶药膏?!你知不知道这药膏有多珍贵?我娘就给了我这么一瓶,我还没舍得用——” 庄意映摆摆手,“好啦!你别干嚎啦!你那药一直不用,搁坏了多可惜是不是?我帮你用了,不用太感谢我。” 初枭的鼻子耸着嗅了嗅,目光落在息衍的手上,痛心疾首道:“庄婵!我就知道!你把药膏给那小白脸了对不对?” 庄意映瞥了初枭一眼,“怎么说话呢!” 初枭一手撑住桌子,翻身跃了过来,戳到了庄意映眼前,蹲在庄意映的桌子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控诉道:“你又向着他!” “自从这小白脸来了后,你就什么事都想着他,什么事都顺着他!”他哀痛道:“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见色忘友啊庄婵!见色忘友!”他戳戳心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庄意映翻了个白眼,“走开走开!没看人家息衍看书呢么。” 初枭一脸受伤,琥珀色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庄意映,庄意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告饶道:“好罢好罢,我错了行不行?” 初枭这才眉开眼笑,“嗳,晚上一起出去?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出去吃酒了,今儿你请我吧,就当做补偿。” 庄意映笑道:“好啊。” 初枭满意的走回座位上,把脑袋一埋,接着和周公下棋去了。 息衍合上书,皱眉道:“你要出去吃酒?” 庄意映趴在桌子上,歪头看他,唔,这人究竟怎么生的呀,从下往上看竟然也这么好看!她笑眯眯道:“是呀,一起去吗?我请你呀。” 息衍冷冷的瞥她一眼,“不是禁止饮酒么。” 庄意映道:“诶呦,禁止的事情多了,若是都听了他们的,活得多没意思!”她悚然道:“你不会向五竹公告发我吧?” 息衍不言语,庄意映知晓他绝对不会去打小报告的,她眨着眼道:“息衍,你来雁国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吧?我跟你说,雍国夜间的市集,又好玩又好看!火树一样的铁烟花你见过没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0 ?盆大的果子你见过没?” 庄意映瞧着他的眼神微闪,知晓他有些动心,他性子再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对世间终归是有些好奇的。她转转眼珠,“我有令牌,带你出去,不算违禁。” 息衍没拒绝,那便是答应了,与他同坐这么些天,庄意映早将他的性子摸清楚个七八成,她笑道:“那便这么定了!” 初枭睡得惬意,还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热火朝天的吃酒将要被庄意映带个冷冰冰的冰块脸去…… 庄意映从桌肚里摸出个木块来,晃着腿哼哼唧唧的在上面刻小人儿,息衍偏过头,她赶紧噤了声,把落在桌子上的木屑拢了拢,却没想到息衍问道:“那把刀,你可想好取什么名字了?” 庄意映讶然,“一把刀而已,取什么名字呀?”她瞧着息衍的脸,这人的性子和他的面容一样冷冰冰的,冷的甚至有点瘆人,一点也不可爱,却和一众修士一样,有个可爱的小习惯——喜欢给东西取名字。 尤其是身上带着的冷铁,他偏要一本正经的取个名字。她曾见过息衍在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什么剑什么剑的,她也没记清楚,似乎都挺好听的。明明他还没有自己的剑,却这么早就纠结剑名,也不知道最后会用哪个。 庄意映露出一口贝齿,道:“我也不大会取名字,要不然你帮这刀取一个?” 息衍不理她。 庄意映小声哼道:“小气。” 她把头别过去,不再看他,闭上了眼,没一会儿,竟睡熟了。 息衍的笔刚刚停下,宣纸上的墨迹还未干,上面写着他为庄意映的尖刀取的名字,他听见身旁少女细小均匀的呼吸,手一顿,一大滴墨落了下来,纸上的两个字糊成了一片。 息衍垂下眼,手抓着那纸,揉成了一团,他轻轻点了点纸团,那纸团便无火自燃起来,烧的竟连一丝灰烬都无。 风打着旋吹过,过堂风一过,熟睡的少女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息衍站起身来,将讲道堂的门窗轻轻掩好,他翻开了书,想了想,将少女桌肚里的赤红披风拿了出来,为少女披上。 少女的睡得舒服,脸不自觉的在桌子上蹭了蹭,似是觉得桌子凉,又似是觉得缺了枕头之类的东西,竟顺手抓过息衍的手,双手搂着枕在头下。 息衍被她拽的身子一歪,无奈的将手往回抽了抽,少女蹙了眉,搂的更紧,呢喃道:“别走……” 少年的心头一软,神色温柔下来,却听得少女接着道:“别走……大鸡腿……熟了咋还能动呢……” 她“啊呜”的张开口,在息衍的手上留了一圈牙印。 息衍一僵,少女温软的舌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舔过,他垂下眼,脸烧起来了。 第57章 迢迢六 息衍的手上还沾着一层药膏, 清苦的味道落在庄意映的舌上,她无意识的皱皱眉,将头向下蹭蹭, 拱开息衍的手,嘴里还嘟囔着, “一点也不好吃……” 息衍无奈的收回手,瞧着手上亮晶晶的口水, 慢吞吞的拿出块帕子, 细细擦掉,将那帕子折了几折,收到了怀中。 庄意映是被过堂风给冻醒的,她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庄意映松松肩膀, 莫名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她摸摸桌肚, 她的赤红披风整整齐齐的叠在里面,她想了想, 还是未穿上, 方才睡的时候都没觉得冷, 还是先搁着吧。她乐呵呵的想,自己这几个喷嚏打的,莫不是有谁想她了罢? 窗户开着,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 暖洋洋的。 庄意映慵懒的抻了下腰,息衍淡淡道:“醒了?” 庄意映应了声,掏出个油纸包来,道:“喏,这个给你。” 息衍看着油乎乎的纸,皱眉道:“这是何物?” 庄意映打开油纸包,里边躺了数块奶黄色的小糕。她笑道:“阿姐做的桂花糕。你中午未吃东西吧,饿不饿?” 少女午时上蹿下跳的在讲道堂里蹦跶,玩累了就睡了,也没吃东西。 息衍摇摇头,“不饿。” 庄意映拿出块桂花糕递到息衍嘴边,“你尝尝嘛,可好吃啦。” 软软的糕点触到了唇上,掉落了些碎渣,息衍蹙起眉,“不……” 庄意映弯起眉眼,顺手将糕点塞进息衍的嘴里。 小小的糕点在唇齿间渐渐化掉,香香甜甜的味道漾开,庄意映看他吃进了嘴里,得意道:“好吃吧?阿姐的手艺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旁人想吃,我还舍不得给呢。你今天有大口福!” 她将桂花糕放到息衍的面前,道:“呐,都给你。” 息衍转过头来,定定的瞧着她,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 庄意映挠头,“啊?什么为什么啊?” 她恍然大悟般,“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给你糕点?哎呀,给你你就吃嘛,我想给就给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想”这个字玄妙的很,堵住人的话头什么也问不出来。 庄意映偷偷瞄着息衍的侧脸,她没好意思说,她就是看他好看才给的……这么俊的人儿,饿着了多让人心疼啊…… 生的美就是好哇,就该理所当然的受着世间所有的善意,看着这么一张脸,谁舍得让他受哪怕一星半点的委屈?庄意映瞧着息衍修长的手指拿着小小的嫩黄的糕,不禁疑惑,他的家人怎么会舍得让他来别国为质呢? 她眼前浮起阿姐宠溺的笑脸,又看着小心翼翼拿着桂花糕的息衍,越看越有些心酸。 息衍感觉到庄意映的目光,冷着脸看向她,却被她眼中的泪光吓了一跳,他问道:“你怎么了?” 庄意映呼出口气,学着苏嬷的样子慈祥的拍拍息衍的背,幽幽叹道:“唉——” 息衍悚然,她在想什么啊? 庄意映幽幽道:“阿衍呐,这糕好吃吗?” 息衍被她的语气和称呼惊到,他点点头,“不错。” 庄意映接着幽幽道:“还有好多好吃的,你都没吃过呢……” 她的语气慢悠悠的,听着还怪阴森瘆人的…… 息衍只当她又一时头热,发了人来疯,他淡淡道:“先生快要来了罢。” 庄意映听到了门外公子小姐们的嬉笑声愈来愈近,望望天色,已快到未时了。她伸出腿,用脚尖捅捅初枭,喊道:“喂——初枭——醒醒——” 初枭擦擦口水,把书竖了起来,掏出袋肉干吧唧吧唧的嚼着。庄意映一仰身,眼疾手快的把那袋子抽走,抓了一大把又还给了初枭。 肉干极有嚼头,庄意映像只小仓鼠般缩在书后嚼了一下午,嚼的腮帮子酸的很。 日头渐渐偏西,先生合了书,摆摆手,讲道堂内的世家公子小姐们瞬间一哄而散。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1 庄意映三两下收好了东西,道:“走罢。” 初枭向她挥挥手,眨着眼道:“老地方见。” 初枭一溜烟儿的跑远,息衍问道:“他不与你一起?” 庄意映歪头疑惑道:“初枭?初枭当然不和我一起走啦——”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解释道:“他娘亲管得严,他得和家里人说一声要同人出去,家里才放心哩。” 庄意映带着息衍三拐两拐到了后院的一处高墙,笑嘻嘻道:“我们从这走。” 息衍抬眼望望这高墙,道:“你不是说有令牌?” 庄意映装傻道:“令牌?什么令牌?” 息衍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庄意映忙拉住他,告饶道:“对不起啦,我是诳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她扯着他的袖子猛摇,“等下巡逻的人就过来啦,我们再不走,被他们捉住,阿娘肯定骂死我!” “拜托你啦!拜托拜托!” 远处的脚步声愈加近了,庄意映睁大圆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息衍。 息衍不答。巡逻的侍卫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大喊道:“什么人?!” 平地起了一阵风,拂起了沙,侍卫们忙护住眼,待风平息,他们睁眼时,已经不见那两个身影。 息衍淡然道:“放手。” 庄意映讪讪的松开了手,蓦地发现,他们已在高墙的另一头了。 庄意映欢呼一声,“我就知道息衍你最好了!” 她给了息衍一个大大的拥抱,拉起他的手,转身欢快的向前跑去。 少年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晚霞飘落了一片,沾染在他的面容上,可惜庄意映跑得欢,不然瞧见了息衍的这副模样,还不知要在心底流几升口水。 雁国大开商市,就连夜晚也热闹的很,游人如织,炮竹声时而响起,各式各样的花灯悬在桃树上,三月三,桃花刚冒了头,粉白粉白的,一阵清风拂过,吹皱了春池。 庄意映带着息衍在夜市扫荡了半天,别说是她自己本就觉得好吃好玩的物事,只要是息衍看上了一眼的,她都统统买了下来。 市集上的小商贩们笑的见牙不见眼,纷纷招呼道:“小小姐,小公子,来这边看看呀——” 庄意映买了几大包东西,愣是一件都没让息衍拿着,她笑眯眯道:“你衣服这么白,弄脏就不好了呀。” 她把快要掉下去的糖炒栗子伸手拢住,将袋子塞紧,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再自己拿着!” 息衍淡淡道:“我不要。” 庄意映笑道:“那便是要我给你送回康盛馆了!” 她眼尖,瞧见息衍的目光落在冰糖葫芦上,忙叫住扛着葫芦串子的小贩道:“等一等——” 庄意映买下两串红的可爱的冰糖葫芦,递给息衍道:“给,这个可放不住,你现在就吃了吧,新鲜的味道才好。” 息衍的眼神有些无奈,“我真的不要。” 庄意映道:“诶呀,你客气什么嘛。你不想要为什么还看向那边?快拿着吧。” 息衍解释道:“我是看,有一只蝇子落在那上边,足被糖黏住了。” 庄意映一愣,“哈?” 息衍淡淡道:“就是你买的这一根。” 庄意映将糖葫芦转了一个圈,果然看到了一只苍蝇生无可恋的趴在上面。 她讪讪的将糖葫芦丢到一旁的废篓里,不好意思道:“这样啊……” 息衍道:“走罢,初枭还等着你呢。” 庄意映道:“不急不急,他肯定自己先玩上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逛的?我们去湖那边好不好?” 息衍摇摇头,“天色已晚。” 庄意映垂下头,“哦。” 她没精打采的在前面带路,走到一处酒楼下,迎客的小二看见庄意映,忙招呼着,“您来啦。” 息衍抬头望见酒楼上龙飞凤舞的“云雀楼”三个大字,疑道:“这……” 庄意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没错啦,这字是我爹写的……这酒楼是初枭的哥哥初云雀的……” 店小二引着他们走向二楼,穿过一众单房和雅座,走到一玄色的帘子前,拂开帘子,后边是一面白墙,他敲敲那堵墙,道:“阿坚,开门,来客啦。” 白墙诡异的裂开一道口子,那裂痕迅速延伸着,形成了门样的纹路,店小二将墙轻轻一推,那墙上竟真的似有门般,出现了一个通道。 墙内别有洞天,各式夜明珠缀在上面,里面的屋子亮如白昼。 屋内喧闹的很,息衍一瞧,那些玩的不亦乐乎的少年少女们不都是讲道堂那些公子小姐们么! 他皱着眉头,道:“回去吧。” 初枭正一脚踏在桌子上,热火朝天的与人划拳,他瞧见庄意映和息衍,挥手招呼道:“来啦,快进来,酒都温好啦!” 他这大嗓门一吼,引得公子小姐们的目光都向门口看去,他们瞧见息衍,均是一愣,窃窃私语道:“庄婵怎么把这冰块脸带来了?” 第58章 迢迢七 红泥小火炉上温着桃花酒, 酒香洇着花香,醉人的很。 一粉衣少女笑道:“还是庄婵有本事,这下咱们人就差不多都全了!” 那厢少年们围成了一圈, 不知是谁划拳行酒令输了,嚷嚷着赖账, 子弟们吵吵闹闹着不晓得是哪个好事的先挑起了话头,子弟们嬉笑着开始互相揭起了老底。 数初枭糗事最多, 他说不过众人, 挥着露出一半骨头的鸡腿,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还不都是碧微师姐……” 粉衣少女柳眉一竖,“你说什么?!” 初枭立即没胆色的噤了声。 君子动口不过瘾就动手,子弟们闹成了一团,不一会,初枭就输的只剩下裤子了。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他披散着发, 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少年的大腿上, 给那少年喂了杯暖酒。 庄意映带着息衍坐到一旁的角落里,她饶有兴味的瞧热闹, 感叹着怎么有人不要脸到如斯地步, 余光扫到一旁的息衍, 瞧见他他青着脸色,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荒唐!” 庄意映立即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可不是么。” 初枭那头玩得尽兴了, 提溜着一个小银酒壶走到庄意映这边来,他眨眨眼,捏着嗓子眼道:“大爷——您可总算来啦——” 他朝着息衍抛了个媚眼,“这位爷面孔生的很呀——头一次来玩?” 庄意映哭笑不得道:“你可消停点吧。” 她朝着初枭使眼色,没看见息衍的脸色都黑成锅底了么! 初枭之前被灌了不少酒,眼神迷蒙的很,能一眼认出坐在角落的庄意映已是目力惊人,且正在兴头上,哪里还瞧得见庄意映使的眼色。 他甩了靴子,露出光洁小腿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2 ,身子往息衍身上一倒,娇滴滴道:“大爷……奴家……” 初枭光/裸的胸膛贴了上去,就势歪在息衍怀中,捞过一酒盅,倒满了桃花酒,喂到息衍嘴边。 庄意映扯了扯嘴角,自斟自饮。心道,我可提醒过你了,到时候被息衍揍得妈都认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厚道。 初枭这厢扭了半天也没见抱着他的人有什么动静,便疑惑的抬眼望向息衍。 息衍的眼幽深如寒潭,初枭瞧见他眼中的冷意,忽的遍体生寒,他的手一抖,酒差点撒了个干净。 他赶紧从息衍的怀中跳下来,酒彻底醒了。 初枭脸色一变,面色复杂的瞧向息衍,“你……” 息衍淡淡道:“何事?” 初枭打量着息衍,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蓦地消退了,方才那如寒剑般的目光是他的错觉吗? 庄意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着初枭的调调,故意唉声叹气道:“唉呀,怎奈郎君心似铁——” 初枭很快便将刚刚的冷意抛到了脑后,他扯过一旁椅背上不知是谁的外衫披到了身上,将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磕,一脚踩在椅子上,竖眉道:“你嘲笑我?敢不敢来几局?” 庄意映摇头笑道:“我才不和你玩!回回比,回回输!我若是个贪心的,早靠你成富户了!” 士可杀不可辱!初枭恼了,使劲一拍桌子,道:“庄婵!小爷我今儿不叫你输的痛哭流涕小爷就跟你姓!” 庄意映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会占便宜!” 初枭靠着为数不多的清明思索了一下,王姓若是就这么到手了,似乎真的是他比较划算……他在心底不屑,小爷是那种人么! 初枭瞪着眼道:“我若输给你,便是小狗!” 庄意映抚掌笑道:“好极好极!” 初枭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一处墙壁处,掀起墙上的画,按了按下面的凹凸不平处。 那墙忽的响起了金石之声,轰隆隆的旋转起来,待那边完全转过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摆满了整整一面墙的酒! 初枭一挥手,豪气干云道:“今儿的酒,我全请了!” 子弟们纷纷叫好,人生得意事之一不就是同损友二三,抱着酒坛子饮足个痛快酒么! 息衍皱眉道:“你们要比什么?比喝酒么?” 庄意映咬着一块小酥饼,嘴边沾了好多小碎渣,笑道:“当然不是啦。不过是些划拳行酒令之类的,输了的才交银钱罚喝酒呐。” 息衍冷冷道:“无趣。” 庄意映不以为意,她把一块小酥饼塞到息衍手中,道:“喏,这个给你吃。先垫垫肚子,否则待会儿饮了酒,会不舒服。” 息衍蹙眉道:“我不饮酒。” 庄意映瞪大圆眼,道:“别呀!你好不容易来一趟——” 她瞧着息衍冷硬的目光,垂头丧气道:“好吧,那我们走罢……” 初枭瞧见起身的庄意映,忙一路小跑,伸胳膊拦住,笑道:“怎么,瞧见这么多酒,胆怯了?” 息衍瞥了眼蔫蔫的庄意映,终于松口道:“你玩你的,我等着你。” 庄意映的双眸陡然璀璨了起来,她欢呼道:“你最好了!”她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乌发有几缕落在脸颊,怎么看怎么惹人喜欢。 初枭坐了下来,脚踢到了桌下庄意映买的东西,他俯身一把将最外面的糖炒栗子纸袋薅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剥得满地碎壳。 庄意映赶紧拦住,“行了行了,那是人家息衍的。” 初枭剥壳的手一顿,“啊?” 息衍淡然道:“你吃吧。”他说完便不再理他们,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一边,闭着眼,白衣落在脚边,与这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初枭闻言,剥壳剥得更欢了,左右是这小白脸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庄意映看的牙根痒,她不动声色的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两只海碗,呵,叫你馋,叫你吃!喝不倒你! 她抱起一坛酒,揭了上面的封,倒满了两只海碗,道:“咱俩肚子里这点墨水就别附庸风雅的行酒令了,只划拳好了,这样才痛快!” 初枭咂咂嘴,拂掉落在身上的碎壳,笑道:“自是好极,那些驴头不对马嘴的句子我听着也倒牙,酸得很!” 初枭一次能从那面抱来四坛酒,他来来回回跑了三趟。庄意映剥花生剥得手指尖都红了,她拿着帕子擦擦手,把剥了壳搓了皮白生生的一盘花生仁儿,放到了息衍面前。 酒坛子躺了一地,庄意映第八十二次打掉初枭蠢蠢欲动伸向花生仁儿的手,她单手支颐,笑意盈盈道:“还玩吗?” 初枭瞧着白嫩可爱的花生仁,一拍桌子,“玩!” 庄意映现在偶尔回想起,觉得自己那日脑袋肯定是被门夹了。 初枭抱起一坛酒放到了桌子上,豪气道:“咱玩就玩大的!我若输了,便喝干这坛酒,光着身子到楼下大堂找个大老爷们敬酒!你若输了,我也不要你将这酒喝干,只要你做一件有趣事儿便罢了。” 初枭这酒真是喝了不少。庄意映拢着衣衫,哼道:“你要丢人便去丢,这个我可不陪你!” 初枭木木的转了转眼珠,眯着眼呲着牙笑着,“我哪敢让你去嘛,出格的事我肯定不做!嗳哟,你到底玩不玩嘛!胆小鬼!” 庄意映腹诽,这还不叫出格吗……她不含糊地回咬道:“玩,当然玩!到时候你被哪个大汉看上带走可别哭着找我!” 来这云雀楼内阁玩的大都是纨绔子弟们,平日里玩的荒唐游戏可不少,来这里吃酒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而且去大堂吃酒的人也没几个人能认得王城中的公子小姐们,他们再做什么丢脸的事,也丢不到家里去,于是便玩的愈发肆无忌惮。只是庄意映玩的好,鲜有输过,初枭便心心念念着哪日也赢她一回。 他今日可是鸿运当头了。 庄意映愣怔的瞧着彼此的手指,生平第一次有了耍赖的念头。 初枭也是不敢相信,他本来想喊“五子登科”的,可话到嘴边忽的福至心灵成了“八仙过海”,误打误撞的便赢了! 庄意映心一横,道:“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便提吧。” 初枭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他原本没指望能赢的,便也没费脑子想若是赢了庄意映要罚她什么。 不过,好不容易赢她一回,过了这村儿便没这店儿了。初枭转转眼珠,望见了一旁闭目养神的息衍,坏笑道:“要不然,你亲这冰块脸一下?” 息衍闻言掀开眼皮,眯眼看向初枭,眼神危险。 初枭正酒酣耳热,神志都有些迷糊了,息衍威胁的眼神他统统没瞧见。 庄意映瞅着息衍,越瞅越觉得好看。她笑了,“这个多好办呀。” 她瞧见息衍幽深的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3 眸子,忽然有些心虚。 她在心底理直气壮的给自己鼓劲,愿赌服输嘛。 庄意映单手拎起酒坛子,一仰头,将坛内的桃花酒喝了个干净。 她抹了抹嘴,借着酒意,俯身便压上了那薄唇。 唔,凉凉的,软软的。 庄意映闭着眼,她怕一看见息衍的脸便泄了气。息衍的眼蓦地睁大,不知为何,他没有推开她。 少女的唇覆上了他的唇,温热的触感带着桃花酒的甜香拂面而来,他当场愣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庄意映吻完,理所当然的带着酒意心满意足的昏睡过去。 息衍抱住睡过去的少女,垂下眉眼,眼中的神色不甚分明。 他抿着唇,眸子中的墨色变得深邃起来,息衍抱着她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带她回去。” 他的面上平静无波,心底还是被那蜻蜓点水般的吻乱了方寸。 初枭拉住息衍的手臂,瞧着他怀中少女的睡颜,语气蓦地认真了起来,“你喜欢她,对不对?” 息衍截住他的话头,“你醉了。” 初枭苦笑着撑着额头,“是啊,我是醉了,不然怎么会把这话说出口呢。” 他的语气忽然自豪起来,“我早就喜欢她了,比你早多了。我喜欢了她很久很久哦。” “可惜,雁王绝不会将他的小女儿下嫁给区区一武将的儿子的。” “她也并不喜欢我。” 息衍将庄意映轻轻放到一旁的软椅上,凝视着初枭,道:“你想说什么?” 初枭的眼眸灿若星辰,缓缓道:“‘喜欢’是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喜欢了、陷进去了,就没救了。心甘情愿的愿为她做一切事情,只为她开心。剖心挖肺也好、失魂落魄也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息衍,“那些畏畏缩缩掩掩藏藏的将心放在自己手里不敢交出去的人,怎么好意思道一句‘喜欢’?” 第59章 迢迢八 夜色清凉, 梨树枝儿轻轻摇着,花瓣飘落,似簌簌落着雪。 蓬老的脚程不快, 拐杖落在青石板路漾出一串“笃笃”的声响,庄意映随在蓬老和尔寅姑娘身后, 一片静谧中,唯有脚步声与拐杖声响起, 她有种头顶上悬着的冷刃闪开了二寸的轻松。 银珂刀的寒意透着轻纱隐隐传来, 庄意映无意打破这数天来难得的安静,却还是对那句“染染铸这刀时,定也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在意的很。 她终于按捺不住,轻声问道:“蓬老,请问,‘染染’是谁?” 蓬老浑浊的双眼中的神色隐藏在夜色之中, 瞧不分明。他的话语混在一声叹息中, “染染, 是小女的乳名。” 庄意映懊恼的咬住下唇,蓬老的女儿, 那就是息衍已故的娘亲了。她本应该私下找尔寅姑娘问的, 这样冒失的问出口, 平白让蓬老勾起了伤心事。 庄意映歉道:“我……” 尔寅转过身来,拍拍她的肩,将食指竖在唇间,轻轻摇了摇头。 庄意映的话语淹在朦胧月色里, 蓬老的女儿、琅琊王氏的大小姐,她小时是略有耳闻的,只是那时她从未将那心狠手辣之人同“息衍的娘亲”这个身份联系上半分。 琅琊王氏家的千金在四国之中大名鼎鼎,不是因为她貌若天仙,眼高于顶,而是因为,她整日都与死尸待在一起,醉心于魂术。 只醉心于魂术也便罢了,传说,她曾在十四岁时,屠尽一城之人,只为找寻一个双灵慧之魂。其余三家修士来质问时,她只是淡淡笑着说了一句,“诸位何时对蝼蚁之命如此上心了?” 庄意映将手覆在腰间的银珂刀上,刀身冰凉,那寒意却并不刺骨,霜雪中似是还带着一丝灼热,若水中火。她的手指顺着刀上刻着的“银珂”二字细细拂过,那字体娟秀漂亮,隐隐有着洒脱之意,铸刀之人,似乎并不若市井所言那般冷血无情。 蓬老拄着拐,脸庞上的皱纹满是岁月的痕迹,他声音沙哑道:“小丫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老朽并非沉溺往事、不可自拔之人。” 蓬老言毕,忽然双手扶住拐杖,咳得撕心裂肺。庄意映和尔寅姑娘上前去扶,蓬老摆手道:“不必。” 蓬老按住胸口,顺了顺气息,顿了顿,道:“走罢。” 一路上,越走越偏僻,庄意映正疑惑这籁峰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寒山时,眼前蓦地柳暗花明。 好一个花团锦簇的小山! 她原以为蓬老住的“籁峰”是座陡峭险峻、遗世独立的高山,没想到是如此的亲近可爱。 夜浓欲滴中,漫山都绽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火红的灯笼在山间连绵,似锦裙边的缎带,热闹的有些晃眼。蓬老将拐杖落在地上敲了敲,从对面的山脚上突然延伸出一条木栈道来,木栈道的两边也挂着红灯笼,庄意映踏上这木栈道,低头一瞧,木板与木板之间并未有绳索相连,就那样无依无凭的漂浮在空中。 她扶着两旁充作扶手的朱砂带,回头望望来路,她脚下的木板在她走后正一块块的消失。庄意映暗自喟叹,这下子,她想无声无息的走掉,恐怕就难得很了。 栈道行至尽头,尔寅姑娘将手中的玉镯取下,嵌在了虚空之中。庄意映眯眼,她隐约瞧见了一道青色的结界,那玉镯应就是结界之钥。 玉镯渐渐隐没,庄意映这才真正的踏入了籁峰之中。 牡丹花的香气在夜色中尤其富丽堂皇,蓬老唇角勾着,裂出个酸苦的笑来,“上了年纪,总是乐意热闹些。染染还在时种了这些花,她走了,这花就没人束着了,肆无忌惮的开了满山。” 蓬老哼哼两声,“俗气的很,叫小丫头你瞧笑话了。” 庄意映真心实意的夸赞道:“花是极美的。” 蓬老摇了摇头,“庸俗!” 庄意映瞧着蓬老嘴上虽这样说,眉宇间的寂寥却褪去了不少,也略略宽了心。 尔寅姑娘笑道:“籁峰只蓬老和我住着,平日里闲得很、寂寞的很。如今小姐来了,蓬老嘴上不说,心里可欢喜的很呢。” 蓬老整个人被月光拢着,他咳嗽一声,道:“又拿老朽打趣。” 行至半山腰,尔寅指着花丛间的一间竹屋,道:“小姐就住在这里。” 竹屋不大,挂了个牌匾,上书“安然居”三字,名字中规中矩,字迹也端端正正的。 尔寅屈身行了一礼,歉道:“理应为小姐清扫一番再送小姐进去住的……” 庄意映理解的点了点头,笑道:“不妨事。” 尔寅指着山头的房屋,道:“蓬老同我就住在那里。顺着这条小路直走上去便是了,我明早来接小姐用早食。” 庄意映空空如也的肚子早叫嚣许久了,闻言眸子一亮,“好!”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4 尔寅见庄意映一派小女儿的娇憨可爱之态,不由捂嘴轻笑,她微笑道:“每月初一、十五,山下都会有人来送些东西上来,你若短缺了什么,尽管和他们提。” 她叮嘱道:“紫英榜角逐在即,枕流台内各门各派的修士多得很,切不可孤身一人下山!” 庄意映应道:“好。”她在心底默默道,就算她有胆子一个人撞见那些修士,也没本事下山啊…… 庄意映拱了拱手,道:“天色已晚,姑娘快带着蓬老早些休息。” 尔寅笑着应了,庄意映见着他们的身影走远,打了个呵欠,转身推开了竹屋的门。 竹屋内干干净净的,应是尔寅姑娘每日都会过来打扫。小床上铺着松软的被褥,带着隐隐的檀香气,庄意映将自己整个人摔进蓬松的棉絮里,觉着这香气有些熟悉。 她没有细想,她早已混沌的意识也容不得她细想了。终于能躺倒在舒服的床上,庄意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将她淹没。 漫天星子散落,牡丹花盛,夜风轻拂,真是个好春、好梦。 鸟鸣声啁啾,半掩的窗子透进来细碎的晨光,庄意映翻手遮住眼,继续沉在香甜的睡梦里。 一阵扑棱棱的落羽声,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落在了窗棂旁,它歪头梳理梳理羽毛,从窗户处蹦跳进来,望见了庄意映,欣喜的鸣叫了一声,飞落在庄意映的枕旁,轻轻用头蹭了蹭。 庄意映觉得脸颊有些痒,用手拂了拂便又翻身睡去。 那小鸟儿被忽视,不满的直起脖子,站在床头,声嘶力竭的“啾啾”叫起来。它似是觉得还不解气,便又落在庄意映的头上玩命似得扑腾起翅膀来。 庄意映半梦半醒间,隐约觉出有只鸟儿飞进安然居里来,她原本以为这鸟儿叫叫就会飞走,没想到如此不依不饶! 庄意映闭着眼,陡然伸出手,一下子便将那鸟儿抓在手里,待会儿拿给尔寅姑娘,桌上便可添道汤了。 庄意映用另一只手迷迷糊糊的揉揉眼,她倒是要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到连命都不要敢惹她的扁毛畜生? “乌羽鸢?!” 庄意映定睛一瞧,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乌羽鸢为何会在雍国?为何会出现在枕流台? 小鸟儿见庄意映如此反应,得意洋洋的在素被上嗬了一泡屎。 庄意映瞧着这没事儿就嗬屎的乌羽鸢,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是庄小倌儿吧?!” 庄小倌儿骄傲的啄了庄意映一口,“啾”的叫了一声。 庄意映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庄小倌儿捧在手心里细细瞧着,越看越觉得难以置信。她提溜着它的双足,将它翻了个身,仔细一瞧,笑了,“真的是你!” 庄小倌儿愤怒的扑腾,再怎么说,公鸟同女子之间还是授受不亲的!二百年前那个蠢人类这么折腾它也罢了,毕竟那是个男子。现在,连小主人都这样没羞没躁了! 庄意映将庄小倌儿翻来覆去查看了半天,得出结论道:“蠢鸟。” 庄小倌儿毛都炸了,它“啾啾啾”的辩解了半天,可惜庄意映一丝儿也听不明白。 庄意映眯眼笑道:“生了二百年,若你这般的活物都成精了罢。你瞧瞧你,连吐人言都做不到呢,遑论化形。还不蠢吗?” 若不是乌羽鸢并未生眼白,此时定会给庄意映一个大大的白眼,话本折子看多了罢! 罢了罢了,小主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啥长进!庄小倌儿正欲抽出翅膀飞走,却隐约见到了庄意映眼中的泪光。 于是,它犹豫了,错过了飞走的绝佳时机…… 下一刻,庄意映将脸埋在庄小倌儿柔软的羽毛间,泪珠打湿了绒羽。 庄小倌儿生无可恋的哼唧了一声,那是它清晨刚刚用牡丹花露打理的羽毛啊…… 它侧过头,安慰的轻轻蹭蹭庄意映的脸。 庄意映的声音发闷,“你还在……真好……” 她抬起头,轻轻抚顺庄小倌儿的羽毛,擦擦眼泪,眼眶微红,道:“你怎么来到这儿了啊?” 第60章 迢迢九 庄小倌儿自然是无法回答庄意映的。 庄意映心底其实也清明的很, 她在雁国的故人,唯息衍一人而已。若是说,息衍去寻她的生前之物是为了试炼追魂之术, 他带回乌羽鸢是要作甚呢?瞧庄小倌儿活蹦乱跳的模样,又不像是被炼尸了, 他养着它,总不能只是因为这鸟儿金贵吧? 想不明白, 便不多想了。 庄意映的心底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息衍他该不会…… 这个念头刚刚冒头,旋即便被庄意映掐灭。她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呢。 庄意映走到窗前,放飞了庄小倌儿,她撑开窗子,被窗外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晃了眼。夜晚看着还如此富丽, 白天被阳光一照, 更加华贵了。 是有些过于艳丽了, 庄意映寻思着什么时候从山脚移几棵青竹上来,压压艳气。她撑着窗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花香。 庄小倌儿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儿, 一猛子扎过来, 落回在庄意映的肩膀上。庄意映一时不防,被鸟毛气糊了一脸,它的肚子颇响亮的咕噜了一阵。她刚想将庄小倌儿揪开,就听得它在她的耳边细细弱弱的“啾”了一声, 撒娇意十足。 庄意映一怔,笑着屈起手指刮刮庄小倌儿的小脑瓜顶,道:“这你倒机灵的很了,带你去山上吃也可以。好在你也不挑食。” 庄意映拾掇拾掇衣衫,简单就着安然居里的小泉擦了把脸,拢拢鬓发,便带着庄小倌儿上了山。 尔寅姑娘说的没错,的确好找的很,从她这里到山上唯有一条小石子路。若是往旁处走,定是会摧折花朵。一路上倒是花香怡人,不过日日都待在这一亩三分地,不免憋闷,尔寅姑娘又特意叮嘱她切勿随意下山,庄意映深深地叹了口气,近来这些日子恐怕要无聊难捱的很了。 籁峰山势并不陡峭,庄意映走了一会儿,便瞧见了那几间竹屋,看上去与她的小安然居也并无太大差别。她走来这一路,并未瞧见其他房屋,她估摸着,整座籁峰八成只有山头、山腰这两个住处。山头是蓬老和尔寅姑娘常住着,山腰那间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那是给她特意留的,她想起那股淡淡的檀香气,那屋子原本的主人是谁呢? 她走近山头的竹屋,抬头瞧见上面的匾额,默然了。 这屋子竟也叫安然居!本来这名字起得就没太经过脑子,还将两间屋子都叫成这个!她瞧着“安然居”这几个字与她的小屋匾额上如出一辙的端正笔迹,颇为无奈。 庄意映轻轻敲了敲门,听得尔寅姑娘道:“小姐来了!快进来吧。” 尔寅拉开门,将庄意映让了进来,庄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5 意映瞧着一桌子的小点,眼前一亮,瞧见桌旁坐着的人,又霎时没了食欲。 庄意映惊讶的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息衍也不恼,笑得风淡云清,他放下茶杯道:“给你送点东西。”他指指一旁书案,站起身来,道:“东西送到了,我便走了。” 这是人家的家,人家怎么不能来了?庄意映摸摸鼻子,觉得她这话说的委实太唐突且伤人了。再说,无论息衍本意如何,他都是的的确确救了她的。 庄意映睁着眼说瞎话,歪头笑道:“不过问问你来做什么罢了,你起身便走是做什么?看起来就像我鸠占鹊巢,赶了你似的。” 庄小倌儿站在庄意映的肩膀上,颇为不屑的哼气,虚伪的人类! 它轻扇翅膀飞起,息衍抬起手,它便落在息衍的手腕上,亲昵的叫了一声,比向庄意映叫的那几声清亮多了。 庄意映没瞧见蓬老,想来是还在后屋歇着,尔寅姑娘也去小厨房忙活去了,屋里只有二人一鸟,气氛委实尴尬。 庄意映干咳一声,没话找话道:“乌羽鸢是你带回来的吗?” 息衍点头,“嗯。” 庄意映抿抿嘴,然后呢?你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吗? 息衍从桌上拿起一块小糕,掰了一小块喂给了庄小倌儿,庄小倌儿欢喜的抻脖子,一人一鸟挺乐呵、挺融洽,就是谁也没搭理站在一旁的庄意映。 庄意映挑眉,这绝不是她的错觉,息衍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的确生来就神经粗大了些,也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所以她重生以后便处处留意、处处小心,息衍出现的时机仓促又凑巧,她便留了个心眼瞧着他。 息衍也的确对她处处照顾,对她这个老友可称得上是尽心尽力,若不是她思虑了些疑处,就真的要对息衍感激涕零了。庄意映自个儿搬了个椅子坐下,倒了杯茶水,边看着那边一人一鸟玩的不亦乐乎边思索。息衍这厢,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她从坟墓里刚爬出来见到了息衍时,他就像生怕刚逮住的兔子跑了的猎户一般时时盯着她,还偶尔给点甜头。他将她带回枕流台之后,就开始散养了,猎物已到手,已不必喂饵了是么? 现在,他竟然连同她说话都不肯了么! 庄意映丝毫都没有觉得生气,她只是觉得有意思的很,当初息衍在雁国做质子时也是这般,刚开始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愿意搭理,后来有一天,不知怎的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从高岭之花一步跨越成老妈子,还动不动就哭,虽然比之前有人味儿多了,可是好像也不是个可喜可贺的转变。 庄意映拿茶盖儿拂了拂茶叶,轻嘬了口香茶。她自是晓得人人都不只一面,就像初枭那般瞧着傻乎乎的人,偶尔私下在酒楼里,也会放飞自我不要脸几回,初枭这样,是因为他娘亲实在太严格的拘着他了。 息衍这症状可比初枭严重多了…… 瞧他家里这古板的氛围,想来是把孩子憋的太狠了罢……庄意映同情且理解的瞥了息衍一眼,果然家教太严就是不好,容易把好好的孩子憋成变态…… 庄意映思索的深,不由自主的滑口了,“好好的人,怎么说变态就变态了呢……” 一人一鸟闻言,抬起头来望向庄意映。 庄意映回过神来,忙狂摆手道:“我没事随口说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庄小倌儿吃饱了,“啾啾”叫了几声,依依不舍的蹭了蹭息衍,还不忘傲娇的瞪庄意映一眼,它拍拍翅膀,从窗口飞走了。 庄意映生了一小股火气,这有奶便是娘的蠢扁毛畜生!对息衍这么亲干什么!它难道忘了是谁把它从漆黑的暗道里带出来的?是谁日日分仅有的馒头给它吃? 虽然它可能并不愿离开暗道……也不喜馒头…… 庄意映走上前把窗户关紧,走了就别回来,蠢鸟! 她给自己添了杯茶,道:“你把乌羽鸢养的不错。”油光水滑还颇为挑食,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养的不错。 息衍放下空茶杯,垂下眉眼,“嗯。” 庄意映笑起来,“你是不愿同我说话、不愿见到我吗?”她的后半句话咽在口中,若是如此勉强,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息衍抬头,眸子幽深的很,“不是的。” 那些疑虑处未挂在明面儿上,若是严谨来说,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在大多数人看来,息衍是有恩于她的。 于是庄意映体贴的给他找了个台阶,道:“我晓得的,同你打趣罢了。”她顿了顿,道:“之前的事,多谢你。” 息衍摇摇头,“不必。” 庄意映见他净一个字二个字的向外蹦,心里觉得憋闷的很,谁也不愿意同闷葫芦说话不是么? 她索性也不再言语,一杯一杯的吞着茶水,只等着蓬老和尔寅姑娘过来。 息衍的茶杯早空了,庄意映守着茶壶,也没有让一让他的打算。庄意映喝闷茶喝了将近半壶进去,才抬起头来,顺顺气。 这一抬头顺气,正对上息衍的目光,他的眸子里墨色如潮,庄意映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口,她弯下腰,剧烈的咳起来。 息衍站起身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突然缓声道:“你无需后悔。” “既来到这里,便无需后悔。无论如何,我定会补你魂魄,护你周全。” 庄意映的喉咙被呛到火辣辣的疼,她闻言有些愣怔。 后悔?她后悔吗? ……也许,是有些的吧。 她直起身,抬眼看向息衍,弯起眉眼,笑道:“后悔亦无用,走一步便算一步吧。”她面上的笑容看着有些落寞、有些勉强,“欠你的,我会尽力还上的。” 息衍垂眼瞧着面前撑着笑脸的少女,手指紧握成拳,还是忍住了揉揉她脑袋的想法。他想了想,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睛里便含了两泡眼泪。 庄意映:“……” 她有些慌张,她也没说什么呀,他怎么就伤心了呢?庄意映手忙脚乱的找出块帕子,无奈的安慰道:“别哭嘛,我没有后悔来这里呀……” 息衍接过帕子,把生憋出的眼泪拭了,换上了委屈的腔调,“你不会走吧?” 庄意映半哄半糊弄,道:“不走不走。” 息衍将帕子放置于桌,思虑着怎么才能让庄意映觉得她欠他的更多些。 若是真的两不相欠,怕是缘分也到头了。 第61章 迢迢十 庄意映拿起茶壶, 给息衍添了杯茶。 她靠近息衍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金黄的茶汤轻轻漾着,庄意映将茶杯放下, 笑道:“山腰的安然居,原是你住着的么?” 她对这个倒是不在意, 屋子原是谁住着的,她仅仅是有些好奇而已, 现在不过是无话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6 找话, 寻个话头罢了。 息衍浅笑道:“偶尔来籁峰小住。” 他低头抿了口茶,手指轻轻点点桌子,庄意映会意,他们小的时候总是被不安好心之人跟随偷听,他们便以水代笔来对话。 息衍已会传音,而她则不能。 她沾了些茶水, 在桌子上飞快的写下, “窗外有人?” 息衍传音道:“然。” “何人?” “邕城逃脱之人。” 这人胆子倒是大得很, 本事也不小,竟潜进了枕流台!再明显不过了, 这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庄意映思虑了一下, 自己似乎没有和人结下过这么大的仇啊, 还是这般的仙者大能! 那个假冒的陆抑非,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未待庄意映反应过来,息衍又传音道:“一个月后,我会安排你以蓬老关门弟子的名义入紫英榜, 与其他修士一起出枕流台。你碎裂的魂魄,大抵遗失在雁国至岐国的路上,蓬老会随行,助你融魂。” “魂魄不可能无缘碎裂,定是有人在你去岐国的路途中暗中害你。你在路上时,可觉出什么异常?” 她当时整日缩在轿子中,连每日吃食都由人送到手边,并未接触到异常之人。庄意映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息衍略一沉吟,传音接着问道:“你可知,是何人将你带到邕城?若不知名姓,可还记得样貌?” 庄意映心头一紧,息衍是如何得知她被人带到邕城郊外的?他怎么就能料定她不是自己走过去的?奈何隔墙有耳,她现在不好问,而且她也的确不知那人的任何情况,索性又摇头,一问三不知。 庄意映未言墓中玉棺,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未觉那东西说了能发现出什么来。 她又看不清息衍了。若是说他有所图,现如今追魂之术已成,他还留着她做甚。若是他想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且不说她现在回雁国还是否有人愿意认回她,她现在已是行尸、是异类,息衍如此劳神劳力,实在是令人费解。 日头已经升上来了,尔寅姑娘已经在小厨房待了好一阵了。庄意映问道:“还有客人未到吗?” 息衍摇了摇头。 庄意映瞧着满满一桌的小食,忽的反应过来,瞪眼道:“你是不是同蓬老和尔寅姑娘说什么了?” 息衍拿起茶杯,遮挡住嘴角的笑意,道:“顺口一提罢了。” 待蓬老和尔寅姑娘姗姗来迟,庄意映瞧着息衍微弯的眉眼不顺眼的很,但也不好拂了尔寅姑娘的美意,这些修士早都辟谷,无需进食,这一大桌子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只好将桌上糕点如数食尽。 蓬老入座后不久,息衍便被神色焦急的小修士叫走了,只余庄意映一人顶着四道堪称慈爱的目光,喝粥都喝得不甚顺溜。 待她好不容易吃光桌上摞成小山的小食,日头都快行至正中了。 庄意映整个人沐浴在晨间的阳光里,她左手拿着息衍给她带的东西,右手拎着尔寅姑娘塞给她的食盒,怀中还揣着蓬老叫她读的书,一步三晃的走下山去。 庄意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们对她的善意,可是她的眼前却总是浮现起那红衣小姑娘的笑容来,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她越觉出他们的好,越觉得如鲠在喉。 庄意映提心吊胆的走了一路,回到自己的小安然居,仔细的关好了门窗。那偷听之人也许还在跟着她,只是他在她独自下山时都未做什么,她估摸着他现在还不想杀她,是时机不到么? 她打开了息衍给她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件红裙。 庄意映愕然的将红裙拿起,红锦上缀着暗纹,好看的紧。她将衣裳向身上比了比,尺寸刚刚好。 虽然她现在还是少女的样貌,但是在融了两缕残魂后,身量拔高了不少,息衍此时送来衣服,当真贴心的很。 庄意映将衣服放到一边,歪头查看那盒子。息衍一大早特意来籁峰一趟,肯定不单单只是来送件衣裳。 庄意映从小摸过的天栾阁的奇淫巧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在这盒子上摸索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暗处的机关。 庄意映将那机关拨开,暗格弹出,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隐气符。 她拿起一张端详着,心情复杂。 息衍这是何意?若是有了隐气符,她便可悄无声息的离开枕流台,在外面遇到修士也不怕被识破身份,他这是默许她离开? 可是,他刚刚红着眼不愿她离开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真是别扭的很! 庄意映瞧着符纸上青隽刚劲的笔迹,皱起眉,这与青厌给她的隐气符字迹不同,难不成,这隐气符竟是息衍制得么? 籁峰寂静的很,只有偶尔的鸟鸣声。庄意映坐在书案前,摊开了一张白纸,执了笔,手一颤,一滴墨落在纸上化开。 最近的事情繁多且杂乱,她得捋一捋。 庄意映将她醒来之后的事情一条一条的列下,她垂下头,半晌,想起了息衍的那句“补你魂魄、送你回家”,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会不会,误会了什么?” 息衍要趁着紫英榜角逐将她带离枕流台,一路补全魂魄,然后便会送她回家吗?这隐气符应该是留给她在路上用的罢。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她的魂魄锁在枕流台?她的小尖刀又为何会在他的床底? 日光铺在书案上的宣纸上,墨字落在白纸,上面“回家”二字刺目得很。 庄意映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两个字,对于回家,她现在,胆怯的很。 今日是春光明媚的好天气,庄意映揉了那宣纸,伸了个懒腰,决定四处走走。 空气中带着牡丹花的甜香气,鬼使神差的,她将那红裙换上了。 庄意映走到安然居旁的小泉,瞧着自己的倒影,真真陌生的很。 少女身量欣长,红锦绫纹罗衫裙愈发衬得她章采绮丽,裙角在微风中轻轻翻飞,似在风中摇曳燃烧的火焰。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姑娘在此顾影自怜,可是因你的情郎未来赴约?” 庄意映陡然回头,“谁?!” 那男子躲也未躲,就坦坦荡荡的站着,含笑望着庄意映。庄意映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双刀上,道:“阁下是何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玄衣男子一抱拳,“是在下孟浪了。在下应野平,到这里,是来拜访一位前辈。” 庄意映闻言一愣,应野平?岐国大将军应野平?他不是早牺牲在战场上了么? 她犹豫道:“你……你不是……” 应野平一怔,旋即爽朗笑道:“看姑娘年纪尚小,以前的事怕是不甚了解。我因故人之约在岐国做了一段时间的将军,后来,与凡人的因果尽了,我便设计让“应野平”死在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7 战役里。死的是岐国将军应野平没错,站在这里的是海潮阁应野平也没错。” 他笑道:“不知姑娘是?” 庄意映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蓬老的门生,息婵。” 应野平瞧着庄意映,摸了摸下巴,“敢问姑娘,蓬老不住在这里了吗?” 庄意映点头,“在山头新建了屋子。” 应野平感伤道:“蓬老应是见这屋子伤心罢,毕竟染染……” 庄意映讶然的瞧着小安然居,这竟是息衍的娘亲曾住过的地方吗?那上边端端正正的字是她写的?为什么和银珂刀上的字迹大不相同? 她觉着,蓬老搬到山上去住应该不是因为伤心,毕竟两处屋子建的几乎一模一样…… 庄意映看着那字迹,觉得那女子当真有趣的紧。 春季多小雨,日头还在上面高挂着,雨丝就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庄意映丝毫没有将这应野平让进自己的竹屋里躲雨的打算,她笑呵呵的指着小石子路道:“阁下顺着这条小石子路直走上去,便瞧见了。” 应野平笑了一下,“多谢姑娘。” 他的衣服料子避水似的,半丝儿雨也不见带在身上,庄意映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 方才在日光下瞧不见,现在无根水一落,庄意映透过雨幕隐约瞧见,他的手腕上似是缠着一道红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不知连到哪里。他似乎也不怕被人瞧见,庄意映估摸着,八成是他施了个什么障眼法,而这法术对行尸不起作用吧。 她本来是想去花间走走散心的,看样子是去不成了。 庄意映走回安然居,转头望着门外的雨。 像有人在哭似的。 第62章 出岫一 不知那应野平是否知晓一整座城的人因他惨死。 安然居枕着潺潺流水, 少女坐在榻前,细细摩挲着闪着银光的小刀。 小刀躺在她手里,显得又乖巧又安静, 这刀上并未附着太大的执念,想来她一生活的洒脱, 就算是死,也走的坦坦荡荡吧。看她写的两手字迹, 一恣意洒脱, 一规规矩矩,她的故事想必有意味的很。 庄意映翻开了蓬老给她的书,封皮崭新,未有书名,纸张明显和里面泛黄的大不相同,是重新装订过的。 雨落在地上起了一层薄烟, 一丝紫色的雾气弯弯绕绕掺进了雨气里, 卧在草丛里躲雨的小虫嗅到了这紫气, 抖了抖触须,从草叶上“吧嗒”掉下去, 落在松软的泥地里, 睡得香甜。 庄意映强打起精神瞧了几页书, 她实在是不喜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奈何窗外昏沉的天色和淅沥的雨声又委实让人昏昏欲睡。庄意映实在撑不住,便一歪身子,躺在榻上睡了。 应野平走进来时, 瞧见的就是庄意映这副毫无防备的酣睡模样。 他弯腰拿起庄意映身边的书,随意看了几页,轻笑道:“蓬老竟把这书给了你。” 他的手轻轻拂过书页,里面的字便换了模样,他将书放回庄意映枕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他既已经回来,留着你也无妨。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应野平手腕上的赤红锁链颤动了几声,他将两指置于其上,一股细小的火光在锁链上闪过,他低笑道:“又想逃?” 他一振袖子,负手走了出去,草丛里的那股紫气灵活的钻入了他的袖中。 待庄意映终于睡醒,已是黄昏时分。 许是歇了许久的缘故,庄意映觉得清醒了许多,她揉揉眼,从书案下的香盒里摸出炷香,香上刻着“引魂香”三个小字。她呵欠了一声,大概是息衍放在这里的罢。 香气袅袅,桌上的小烛自己乖巧的亮了起来,庄意映端坐于书案前,轻声念着那书上的咒语。 庄意映按照着上面所书的方法,双手结印,她闭上眼,感受到自己体内有灵力缓缓流动。随着她的咒语声,空气颤动了起来,泛起一圈圈的波纹,仿佛是风吹过水光粼粼的湖面。 咒语声愈加流利,空气中的波动亦愈加明显,烛火抖动,咒力凝结的中心,渐渐形成了一个火红的玉魂。 火红玉魂静静浮在半空之中,有白色的烟雾从庄意映的眉心漾出,钻进了玉魂之中。那玉魂被雾气侵染,有三分之一都变成了玉白的颜色。 庄意映缓缓睁开眼,那玉魂落在了她的手心里,玉魂的一半如吞吐的火舌,而另一小半如宿了诸多星辰般闪耀着荧光。 她只是试验了一番,没想到竟成功了。 玉魂是自身魂魄状况的具现,它以夕阳之光做体,生来便是如火的颜色,而另一小半的玉白,则是庄意映的魂魄。平常人见到的玉魂大都是通体乌黑或素白,鲜有如这块般泾渭分明有两种颜色的。 庄意映瞧着手中玉魂,蹙起了眉。她并不全是在忧心自己的魂魄融合的少,而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她醒来时身体里只有一小块残魂,便保持着死时的少女模样。聚拢一块残魂便成长一点,照这样算下去,她若是将魂魄收集全,岂不是就垂垂老矣了? 她本是一凡人,生老病死实属稀松平常,也许变成行尸也有魂魄碎裂的原因在,活过了两载,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况且她现在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身子骨比以前可强了不少。 她为什么要收集魂魄,上赶着去死呢?庄意映忽的有些畏缩了。 她亦知天道有常,她这样逆了天地,必遭报应。 她只是有些不甘罢了。 或许,还有几分舍不得。 庄意映在籁峰上懒散了三个多月,那本书也被她记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因为心中畏惧,尚未全付诸实践。 小满这天,尔寅姑娘给庄意映端上来了荸荠冰糖藕羹,笑着告诉她,今日该出枕流台了。 庄意映的眼涩得很,都怪息衍,昨日同她说了半天的话,害的她也对紫英榜角逐紧张起来,熬夜瞧书来着。 庄意映揉揉眼,道:“知道啦,昨日息衍同我讲了。”她舀起了一小勺荸荠冰糖藕羹,笑道:“雍国小满是要食冬瓜草鱼汤的吧?谢谢你特意做的藕羹。” 尔寅姑娘微笑,“总是食冬瓜汤也是腻得很,可蓬老偏偏就喜欢这么寡淡的味道。今儿托小姐的福,终于能换换味道了。” 庄意映放下手中的藕羹,“这几天蓬老怎的如此忙碌?今日又不见他。” 尔寅姑娘叹息了一声,道:“不知小姐可知被屠尽的邕城?那里满城的冤魂迟迟不肯离去,岐国国君请了雍国几大世家去渡魂。可是堤桉息氏除了蓬老和家主,只有渭渠君懂魂术,渭渠君这几个月忙的脚不沾地,蓬老心疼他,这几日才前去帮一帮他。” 庄意映一怔,息衍这几个月,或早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8 或晚都会来安然居一趟,给她送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可是他从未提过邕城之事。 甜美的荸荠冰糖藕羹落在舌上霎时没了味道,他是担心她自责才没有告诉她的吗?庄意映将勺子竖在藕羹里搅了搅,垂下眉眼,想着息衍三个月来每日拿来的不同的小玩意儿,忽的觉得他好似也没那么讨厌了。 其实她小时候,对息衍还颇有好感来着,就算他是敌国的公子,她也从未亏待过他。息衍此举,可不止投桃报李,别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这简直喷泉相报了。若他不是天生的老好人、大傻瓜,就是对她有所亏欠,心里不安吧。 庄意映在心底给自己灌了一大碗迷魂汤,打死也不往别处想。按理说,息衍房内锁的魂魄被庄意映融合,他应该早就发现了,但是他从未和庄意映说过。庄意映之前一直等他来质问,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息衍什么都没说。 有时庄意映不禁怀疑,息衍是知道了她融了魂魄不和她过多计较,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房里锁住了她的魂? 后者很快就被庄意映自己摇头否了,渭渠君那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异魂呢?况且那结界明显就是给那残魂下的! 庄意映将藕羹喝尽,擦了擦嘴角。息衍也许的确利用过她的魂魄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他现在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她是神经大条了点,可别人对她是真心、是假意还是能瞧出一二的。不管息衍当初做了什么,今后是否还要利用她,至少现在,他的好是真的。 尔寅姑娘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了庄意映道:“这是蓬老为小姐准备的行李。” 那是莫摘花的匣子! 庄意映接过,问道:“蓬老什么时候回来呀?” 尔寅姑娘笑道:“小姐不必等蓬老,他现在还有事要忙,等小姐出了枕流台,自会瞧见蓬老。” 她给庄意映整理了衣衫道:“尔寅也只能陪小姐到籁峰山口。我曾发过誓,此生不出枕流台半步。” 尔寅递给庄意映一个帛书道:“上面是此次紫英榜与你一同历练的人。” 庄意映摊开帛书,上面写着的名字她大都不认识,她跳过海潮阁的修士和陈郡谢氏,直接看向堤桉息氏。她惊悚的瞧见,和她一个队伍的是,息竺、息空、息岫烟! 昨天息衍同她说过,他虽然能将庄意映安排入紫英榜,可是为了保证公平,队伍的分配却是抓阄来的。 庄意映在心底叫苦不迭,她昨儿还嘲笑,堂堂堤桉息氏分配弟子还要靠抓阄,没想到今日就遭了个小报应,果然在这帮修士玄之又玄的地盘,还是不能那么口无遮拦。 她这次是撞了大运了! 息岫烟在知秋堂内便瞧她不顺眼,此次与她同行,她肯定会盯着自己,这下她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就难得很了。 庄意映看向自己这个队伍带领人的名字,小小的松了口气,是蓬老和息衍,还好这里没出岔子。 庄意映喝完藕羹,和尔寅姑娘一起回了小安然居收拾东西,她将那一沓隐气符放入怀中妥帖的放好,将屋子收拾干净,临行前,还颇有几分依依不舍。毕竟这里也有些不愿忘记的回忆。 尔寅姑娘一路上同庄意映讲了不少应该注意的事情,她一脸忧心,“与小姐同行的修士的修为都比小姐高不少,遇上事情,小姐便尽管往他们身后躲!” 庄意映哭笑不得道:“头一次见到鼓励人作逃兵的!” 尔寅姑娘理了理庄意映的鬓发道:“排名不重要,只要小姐好好的回来。”她顿了顿,“我不在的这一路,也拜托小姐照顾蓬老了。” 庄意映郑重点头道:“自然。” 尔寅姑娘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打开了山门,庄意映踏上朱红木板,在心底叹息,她怕是要拂了尔寅姑娘的意,一去不回了。 第63章 出岫二 枕流台比往日里热闹了许多。 青石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各式家服的修士, 庄意映着一袭红衣带着个匣子在众人之中倒不显得突兀。 她不太能认得枕流台里的路,刚出了籁峰,思索着是先向哪一边撞运走走还是直接找个人问问, 可是那些小修士们向东行向西行的均颇多,她正犹豫着, 就看见了息空笑着招手,大喊道:“师妹, 这边!” 庄意映松了一口气, 大步走了过去。 息空道:“昨天的集议师妹没来,师妹定是不知我们这一队在哪里集合了,所以便来接一接你。” 庄意映弯唇笑道:“多谢师兄。” 息空道:“随行的东西可已备好了?” 庄意映点头。息空摸出了一张千里符,抖手点燃,他们脚下的青石裂出碧色的光,将他们笼罩于其中, 待庄意映回过神来, 眼前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里, 洞顶偶尔有水滴“滴答”坠落,光线熹微, 凉意怡人。 庄意映同息空站在洞口处, 背着光, 里面的人瞧不清他们的面容。息竺蹲坐在石凳上,嘿嘿笑道:“只接个人便用掉一张千里符,息空你果然出手阔绰的很!有钱人!”他一跃身从石凳上下来,“你带着的是哪位师妹呀?” 息竺走过来, 看清了庄意映的脸,笑容瞬时僵住了,他讪讪道:“师妹……” 庄意映截住他的话头道:“当日是我不对,不该诳你。” 息竺挠挠后脑勺,“嗯,其实我也隐约猜到了些许……” 庄意映瞧着他的面色仍透着惶恐,叹口气,那日她莫名魔化确是吓着这孩子了…… 息岫烟一双美目冷若冰霜,哼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息竺,你行前没看帛书吗?连和谁一队都不晓得?” 息竺实诚道:“没看啊。” 息岫烟瞪着息竺,她身旁的一位紫衣少年笑道:“莫气莫气,人到了就好。” 息岫烟将火药口转向庄意映,她从下至上鄙夷的瞥着庄意映,“迟到不说,还要人家来接,小姐脾气!” 若是息岫烟生在两百年前,庄意映肯定把她打的妈都不认得!现在她瞧着息岫烟气呼呼的模样,竟然觉得还有点意思。这小姑娘生龙活虎的很,她分明没做什么、没说什么小姑娘就如斯炸毛,若是她再激她一激…… 庄意映笑眯眯道:“嗯。” 息岫烟瞧着庄意映的无赖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瞪大美目,“你……” 那紫衣少年笑着上前一步打圆场,道:“各位言语亲近,感情好的令人羡慕。在下陈郡谢氏谢沧,不知姑娘名姓?” 不是海潮阁的人? 庄意映拱手道:“你叫我阿婵就行。” 息竺听闻庄意映此名,抬起眼睛偷偷讶异的瞧向她。庄意映耸了耸肩,这回真没骗你。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89 息岫烟理了理衣衫,道:“人到齐了,赶紧走吧。”她用人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嘀咕,“拖油瓶。”然后便抢先走出了山洞,经过庄意映身边时,她昂起头,瞧都没瞧庄意映一眼。 庄意映挑眉,她巴不得息岫烟不理她呢!息岫烟此举,正和她意! 只是…… 庄意映问道:“不等渭渠君和蓬老了吗?” 息空垂头道:“唉,他们二位都忙得很。原以为自己这次好运能与渭渠君同行呢。” 息竺惊悚的瞧向息空,“好运?!” 息空笑道:“也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两次历练都能与渭渠君同行。你这话在我们这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隔壁那些小女修们听见,肯定挠的你皮都不剩!” 息竺打了个冷战,哆嗦道:“你们才是不知者无畏……等到时渭渠君来了,你便知晓了……” 息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息竺,息竺捂住了脸,我瞧不见你,你也别看我…… 息空转过身来向庄意映道:“师妹你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吧?别听笃行瞎说,多少人眼巴巴的想要渭渠君带呢。”他小声道:“你别看岫烟这副模样,昨儿她瞧见自己和渭渠君同行可是捧着帛书傻乐了一个时辰呢。” 息空拍拍庄意映的肩膀,“不过,现在渭渠君还没来你也不要太过遗憾,他只是有事耽搁一阵罢了,很快便会来了!” 庄意映抬眼瞧着息空亮晶晶的脸,欲言又止,怎么看,遗憾的都是少年你呀…… 他们走到山洞外,不远处的草地上停着一架雕轮绣帏的香车,上面配了软烟罗帘子,拉车的两匹骏马通身雪白,正低着头悠哉悠哉的嚼着草叶。 息空道:“这次历练不同往常,我们这一队须得扮作寻常人家的形容。”他走上香车,从座位底下拿出个包袱抛出来,“这里面是衣服,换了吧。” 谢沧接下,将衣服递给其他人,他瞧着庄意映的红裳,笑道:“婵师妹这裙子好看得很,我看便不必换了。” 息岫烟拿着自己的那一套鹅黄色的衣裙,冷哼道:“我看她也别换了!只瞧她的模样,也知她肯定不会下结界,在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换!” 她撂下这些话,便一转身走了。 谢沧无奈的看向庄意映道:“岫烟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师妹也是脾气好,我小时可是同她打了不少架呢。” 庄意映一怔,旋即明白了谢沧的意思,笑道:“放心,她是我自家师姐,我肯定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啊。”她眨眨眼,“倒是谢师兄你……” 谢沧一笑,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庄意映的头,脸不自然的红了一片,压低声音道:“没错,我同岫烟,明年便要订婚了。” 他护息岫烟护的如此明显,明眼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呢。庄意映弯起眉眼,老气横秋的想,年轻真好呢。 晋国王城郊外的官道两旁生长着不知名的小花,开的颇为饱满鲜妍,一辆马车辘辘行过,小花被车带起的风吹的瑟缩了几下,待车走远,又娇滴滴的亭亭玉立,享受着日光。 驾车的是个一脸憨厚的少年,车里坐了两个少女,一个身穿鹅黄裙,一脸冰霜;一个一袭红裙,正闭眼假寐,不施粉黛,露出天然的贵气来。马车旁,有两匹骏马一左一右的随行,马上的人均是一身黑色劲装,挺直着脊背,一瞧便是练家子。 这一行人看上去就像是哪个世家的二位小姐出来春游带着护院和车夫一般。 驾车的息竺苦着脸道:“不是说好蓬老做‘老员外’,岫烟和阿婵做‘丫鬟’,我们都充做‘护院’的吗?” 马车左侧的息空歉道:“是我考虑不周,渭渠君还未到,马车无人驱赶,我们三人里,又只有你会赶马车,只好委屈你了。” 息竺空出只手捶捶肩膀,“叫渭渠君赶马车?你可别!唉,还是我来做这个‘车夫’吧!”他打了个呵欠,“没想到赶车比骑马累多了。” 庄意映掀开丝帛梅花帘,敲敲窗框,出声询问道:“要不我同你换换吧?我虽然没驾过几回车,不过在这么平坦的官道上应该没问题。” 息竺摇头道:“不成不成,哪能让女孩子驾车啊。”他顿了顿,道:“若是被人瞧见,我们的伪装不就全泡汤了嘛。” 庄意映嘿道:“我们行了这么久,这条路上哪有旁的人?”她伸出手拍拍息竺的肩膀,“换换吧,我坐车也坐的乏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息竺犹豫道:“那……那好吧。” 庄意映打开车门,攀住车壁,一跃身坐到了息竺面前,马车依旧行的飞快。庄意映朝着息竺一努嘴,息竺将缰绳递给庄意映,双手撑住窗框,钻进了车里。 息岫烟瞪着息竺,“她要你和她换,你便换了?就你知道累?” 息竺委屈道:“她说想透透气嘛……我也不好拒绝啊……” 庄意映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弯唇一笑,息岫烟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性子可爱的紧。 快行至晋国王城时,庄意映远远的就瞧见了城楼上缀满了各色花球,富贵气蒸腾着将那座城围绕。庄意映同息竺换了位置,马车缓缓驶向了王城。 守城的卫兵简单的问询了一番便将他们放进了城,还乐呵呵的递给了他们一大束花,笑道:“花神护佑,二位小姐今儿可是来对了。” 进了城门,庄意映便闻到了让人掏心挖肺的香气,她掀开帘子,向外一瞧。 街道里张灯结彩,盛装的人们熙熙攘攘,数以万计的花团深深浅浅挂在柳树枝间的细绳上,灿若云霞。 庄意映兴致勃勃的走下车,买了几个糯米团子分给众人。 息竺疑道:“不过是小满,晋国人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啊?” 庄意映咬着糯米团子,里面的馅儿是花瓣做的,鲜美的很,笑道:“这是晋国的节日,名唤‘花神节’,是纪念洛神花花神拯救晋国百姓于水火的节日。” 第64章 出岫三 谢沧笑道:“听起来倒是有趣的很。” 息竺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糯米团子, 纠结的在手中捏来捏去,小声道:“那个……我忘记带金银了……你可以……” 庄意映了然的拿出腰间钱袋递给息竺,笑道:“可以可以。喏, 拿去吧。” 息竺艰难的抬头,接过那小小的精致钱袋, 嗫嚅道:“似乎不够……” 息岫烟“霍”的一下掀开帘子,惊声道:“息竺!你忘带的, 不会是那个大钱袋吧?!” 息竺可怜兮兮的点头, “唉……嗯……” 息岫烟倒吸了一口气,“没钱?!我们晚上住在哪里?!” 庄意映宽慰道:“这些钱应该足够我们找个客栈住的了吧?再不济,总有些破庙荒宅……” 息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0 岫烟打断她,“我们此行扮作的可是出行的员外一家。这样不符合身份,若是叫人起疑,紫英榜分数太低不说, 影响任务完成就不好了啊。” 息空道:“今日先找个店住着吧, 现在一时半刻的也找不到可住的宅子。” 息岫烟摇头道:“我们本来就没多少钱!若是全用来住店, 明天拿什么买宅子?” 息竺弱弱道:“这钱不拿来住店,我们也买不起宅子……” 息岫烟叉腰瞪他, “就你话多!” 谢沧从手上退下一枚银戒, 道:“附近应该有长生库, 我去把这换了吧。” 息竺感激道:“多谢多谢!” 庄意映瞧着众人均是一脸凄苦相,疑道:“渭渠君和蓬老不是快到了吗?他们二位身上应该有银钱吧。” 息竺惊悚道:“可不敢告诉渭渠君!” 息空也摇头道:“若是让渭渠君知晓了,住的地方倒是有了,紫英榜就……” 绕来绕去还是没有找出解决之法, 众人泄气的在人潮汹涌的街市上走着,息竺自知一切都是他的疏忽,低着头歉疚的默默走到车前,缓缓的架起马车,息岫烟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谢沧翻身上马行在前,息空牵着马慢慢走着。庄意映无奈,她不愿坐上马车撞上息岫烟,便也行在马车旁。 一行人苦大仇深,与这花神节欢快的氛围格格不入。谢沧边走边留意着附近是否有长生库,远远的便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阻塞了路。 谢沧勒马,向息竺挥手,息竺会意的停下马车,跃了下来,息岫烟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前方有花香气隐隐传来,庄意映瞧见前面人头攒动,拍拍一路人的肩膀,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公子,那边可真热闹啊,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玩,你可知那是怎么回事吗?” 那路人本来行色匆匆,他回头一看是个衣着贵气、笑容甜美的小姑娘,便和颜悦色道:“小贵人,前面便是花市了。今儿据说送来了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碧蓝洛神花,去晚了可就看不到喽!” 他好心道:“花市里不准骑马驾车。”他指了指一条小巷,“那里有寄存的地方,小贵人可将马车暂放在那里。” 庄意映微笑道:“多谢你。” 那人说完话,便一溜儿小跑钻进了花市。 息岫烟敲敲车壁道:“调头调头,我们换个路走。” 息竺挠挠头道:“嗳,都走到这儿了,进去看看呗。” 息岫烟冷哼道:“一朵花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庄意映忽的灵光一闪,想到她曾在讲道堂听说的趣闻,她抚掌笑道:“不能调头,我们去花市!” 她眨眨眼,“去花市,有钱拿!” 谢沧也恍然大悟道:“我也曾听说过,晋国每年的花神节都会比舞,舞姿最美者就是当天的‘花神’,得晋国最美的洛神花!” 庄意映接道:“然后我们再卖了这花——” 息竺大笑道:“就有钱啦!” 息岫烟嗤笑道:“谁去跳?” 息空讶异道:“自然是你或者婵师妹。” 息岫烟道:“凡俗之舞,我才不跳!” 息竺小声道:“你不会跳就说不会嘛……” 息空问道:“婵师妹,你会跳舞吗?” 庄意映干笑道:“会是会一点,就是生疏了。” 息竺垂头丧气道:“我们谁都不会跳,还怎么得洛神花啊。” 庄意映笑道:“谁说要跳这种舞了?比舞人人可去且男女不限,我是想,诸位师兄上去舞一舞剑,息氏剑法可不比那些凡人的舞好看多了?” 谢沧赞道:“好极!” 他们将马车寄存妥当,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花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上的各色花团亮了起来,各个商铺也纷纷燃起了花神灯,临街的花农摆出了各色盆栽,他们沿着长街一路逛过去,看到了不少可遇不可求的珍奇花卉,谢沧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一脸惋惜。 息竺摩拳擦掌道:“待我们赢了!就要那盆碧蓝洛神花!” 他们远远看到一处看台挤满了人,看他们身着锦衣,应都是富贵的公子小姐们。庄意映踮脚张望,然后笑道:“就是这里!” 盛装的人们将看台围的水泄不通,上面有暗香浮动,庄意映一行人好容易才挤了进去,看见了摆在台子上首的一蓝一白并蒂的洛神花! 谢沧惊喜道:“碧蓝洛神花、素白洛神花本就难得一见,没想到竟花开并蒂,今日真是开了眼。” 息竺双眼亮晶晶的,道:“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身旁的一锦衣公子闻言摇头道:“庸俗庸俗。此花天地难寻,你们竟以钱这种俗物衡量,真是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庄意映盯着看台上的并蒂洛神花,半晌失神。她在洛神花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上面竟附着她的魂魄! 那锦衣公子斜眼睨着息竺,哼道:“你们这种人,也就只能想想罢了!今年的并蒂洛神花实在太珍贵,规矩就更严苛。你们若是想跳跳舞就拿到花,委实太天真!” 庄意映皱眉,她一定要得到这洛神花! 庄意映仰头问道:“这位公子,敢问今年的规矩是什么啊?” 锦衣公子扇着扇子道:“今年与往年大有不同。今年的‘花神’不仅要舞姿优雅,还要剑法卓绝,更重要的是要容颜倾城。一般秀丽的姑娘只会跳跳舞,鲜有会舞剑的,而会舞剑的男子又哪里担得上‘容色倾城’四字?” 他怜悯的瞧着庄意映道:“小姑娘,若是在往年,你这般的容色跳跳舞或许就赢了。可惜今年,浮雪姑娘来了。” 庄意映道:“浮雪姑娘?” 锦衣公子向台上一努嘴,面庞上浮现出笑容来,“你看,她来了。” 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台上的女子青丝如瀑,白衣胜雪,一双眸子流光璀璨,盛满了星光,她温柔的笑了笑,莲步轻移,仿佛她就是那朵素白洛神花,在台上缓缓绽放。 息岫烟嗤道:“怕是这些男子都是为她而来吧,我们回吧,没戏了。” 庄意映轻声缓缓道:“我一定要拿到洛神花。” 台上的浮雪姑娘从袖中甩出了软剑,她的舞步变得凄艳起来,台下的人看着看着鼻子便酸了,想落泪,却又迟迟落不下来。 息空摇头道:“这位姑娘舞姿卓绝,我们没有胜算的。” 谢沧也劝庄意映道:“我们几个修士同一个姑娘争夺,也不是君子所为。” 庄意映有苦难言,她心一横,道:“我去跳!我也是女子,与她争夺也不算是欺负她。” 息竺欲言又止,那锦衣公子却毫不顾忌的嘲笑道:“小姑娘,你才多大啊?浮雪姑娘心善,她要是知道你去跳,肯定是会让一让你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1 的。”谁欺负谁啊? 庄意映淡然道:“记住你说的话。” 她虽然不爱跳舞,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跳,好歹她在宫廷舞师那也扎扎实实的学了十多年的舞,雁国王宫里请的舞师不说是天下数一数二,也是顶尖尖的了。虽说不一定比得过浮雪姑娘的盈盈舞姿,不过,还是可以赌一赌的。 那厢浮雪姑娘一曲舞罢,台下纷纷喝彩,坐在一旁的老者拄着拐走上台,清了清嗓,高声道:“今日胜者是——” “等一等!” 众人纷纷看向庄意映,庄意映足尖一点,腾空跃起,轻盈的落在了台下上,道:“我要同浮雪姑娘比一比。” 台下一片嘘声,老者呵呵笑道:“不知您是谁家的小小姐?回去吧,这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庄意映瞥了这老者一眼,心道,你的岁数也不过是我年龄的一个零头。 浮雪微笑着抬手,温声道:“老人家,‘花神’人人可夺,这小姑娘勇气可嘉,让她跳一跳吧。” 老者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便如此吧。” 浮雪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庄意映的头,启唇笑道:“小姑娘,加油。” 浮雪的手放在庄意映的头上的一刹那,她们都瞬时怔了一下。 她不是活人! 庄意映面色复杂的看着浮雪,她是行尸,所以对鬼道之事异常敏锐,这浮雪姑娘,分明是个鬼修! 浮雪笑了笑,眼中有落寞,她的唇边漾出了两个字,在庄意映的耳边打个旋儿就消散在风中。 “……来了。” 第65章 出岫四 花神灯的颜色在夜空之中明灭变幻, 庄意映的头发懒得结髻,披散在肩头,乌发与夜色融在一起, 更显得她的衣裙赤红如火。 庄意映感受到了身后并蒂洛神花中魂魄的呼唤,勾唇一笑。既然这浮雪姑娘也非普通人, 她亦不必顾虑太多了。 在籁峰上待的几个月,好歹, 也是学到了点东西的。 台下的乐师瞧着台上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 便起了偷懒的心思,他将琴放在一边,溜到花市里瞧花去了。庄意映一挥袖,那无人演奏的琴凌空飞起,落到了台上。她用足尖将琴勾起抱在怀中,指尖漾出了潺潺的乐声。 台下众人瞧得呆了, 半晌, 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庄意映轻轻一笑, 将琴抛在半空中,那琴竟凭风而奏, 息空惊讶道:“凌风御气?” 她扯下挂在看台一边的红绸, 绸缎飞舞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被那艳红吸引了过去,待回过神来,庄意映正单足站在那凌空的红绸之上,她的衣袖在晚风中鼓起, 似要随风飞起般,脸颊上映着花神灯的光芒,明艳不可方物。 庄意映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都是她用灵力耍的一些小把戏罢了,接下来,她便要全凭记忆舞上一舞了。还好行尸之身灵力充沛,她才能在短短数月中就掌握了一些术法。 红绸上的少女虽眉目间略显稚嫩,但依旧担得上“绝色”二字,她的舞与方才浮雪姑娘清冷凄艳的美不同,她的舞跳的张扬且有力,衣袂在风中翻飞,隐隐瞧得出金戈铁马的豪气来。 方才嘈杂的人群寂静下来,不是被这美惊艳的说不出话,而是他们的胸中莫名被庄意映的舞蹈激的热血澎湃,想要出声嘶吼,却又不愿过于大声惊了台上的人。 谢沧喃喃道:“这难道是雁国战舞……失传了百年的雁国战舞……” 此舞豪气万千,却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少女的鼻翼妩媚的皱了起来,虚虚的握了握拳,尴尬的发现,她忘记拿剑上来了…… 庄意映原本想的是向息空他们借了剑来跳舞的,没想到那老者突然上台,她一急,便给忘了。 这下可怎么办好?没有剑舞肯定赢不了浮雪!庄意映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仍端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少女欲哭无泪,这风头出的,丢死个人啦。 庄意映暗自盘算,大不了,等下尾随着浮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麻袋一蒙,洛神花不就到手了?虽说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形势所迫,只好因地制宜了…… 庄意映跃下红绸,那绸缎缓缓落在她的手臂上,息竺得意的捅捅那锦衣公子,抬起下巴道:“怎样啊?” 那锦衣公子讷讷的说不出话,他盯着台上的庄意映,忽的想起来,便嗤道:“不过耍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舞跳的怎样暂且不论,她的剑呢?没有剑舞,跳跳小曲儿就想比过浮雪姑娘?” 他嫌弃的看着息竺腰间的剑道:“能舞得剑的舞者少的很。你们的佩剑也顶多就是瞧着好看,没有半丝儿用处!” 谢沧听闻此言,不由得笑出声来。锦衣公子瞪他,“你笑什么?” 谢沧笑着摆摆手,“不与夏虫语冰。” 息岫烟一巴掌拍在谢沧后背,不耐烦道:“你们还在这废什么话?谁赶紧给她送把剑上去啊!” 息空摇头道:“此时送剑,未免太过刻意。” 息岫烟哼道:“我瞧她跳的似乎也不比那个什么雪的差!快到手的东西就这么没了,你们甘心?!” 庄意映已经打定主意,等下装作劫匪敲晕浮雪抢洛神花,她挥挥手,琴音骤停。 息岫烟急的踹息竺,“还不快去送剑!” 息竺连声答应,急急忙忙挤入人群,大喊着,“让让啊!让让啊!” 庄意映屈膝福了一福,正准备下台,那琴音却又响了起来。 琴音清亮醉人,又似乎情深无限,庄意映讶异的回头,发现台上的人都齐齐仰头望向天空,眼神中满是惊叹。 庄意映循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缱绻夜色中,月光皎洁素雅,而比这更美景更勾人的是半空中正飞向她的人。 那人的面庞仿佛由新雪雕就,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中的墨潮汹涌如今晚的夜色,他的下半张脸罩着一个银面具,白色的衣袖在空中轻飞。 台下有人喃喃道:“谪仙下凡了……” 更有人激动道:“花神!这是花神显灵了!” 那白衣男子将手中剑递给了庄意映,那身白衣似是会发光般,映的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了起来。庄意映笑着接下念尔剑,握住剑的刹那,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息竺绝望道:“完了……被发现了……今年的紫英榜排名我就不指望了。” 息空安慰道:“渭渠君给婵师妹送剑,说明他不会计较吧。” 息竺垂头丧气道:“你不懂……那是因为上面的是婵师妹,要是我在上面,早被渭渠君一把揪下来了!” 息空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没事,渭渠君又不知道我们是没带钱才出此下策的。肯定不会扣分!” “哦?是么?” 息空道: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2 “没错,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他话音未落,猛地发现四周空气冷凝的可怕,他战战兢兢的回头,惊悚的发现,渭渠君就站在他身后。 息空欲哭无泪,“渭渠君……” 息衍已经摘了面具,台下的人的目光都被庄意映引了去,唯有他们身旁的锦衣公子注意到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目瞪口呆的瞧着息衍的侧脸,息岫烟嫌弃的往他怀里丢了张帕子,“擦擦你的口水!” 庄意映的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意,息衍竟然用这么风骚的方式给她送剑!也是难为他了,好像除了这种法子,也不好把剑递到她手中,息衍还特意戴了面具,他面具下的脸想必都红透了吧。 念尔剑的剑身泛着冷冷的光华,剑身映照着庄意映的红裙,似是染上了朱砂。庄意映暗自想,息衍都用念尔剑给她助阵了,她可不能辜负了,况且,那并蒂洛神花她志在必得! 庄意映半阖上眼,双手在袖中悄悄结印,轻吐咒语。念尔剑在她的手中温顺的很,庄意映的手腕一翻,剑锋划破了夜色,剑风所到之处竟绽发出朵朵火红的洛神花来。 息衍静静看着,看着少女莲步轻移,她所踏过的地方,均有洛神花蔓延开来,美不胜收。 息竺小声道:“不愧是前辈,这等厉害的术法都能使得出!” 台上的花瓣飘落,有人伸手接住,放在鼻前嗅了嗅,惊奇道:“这是真的!是真的洛神花!” 当然是真的。息衍轻笑,他伸手接过一朵飘落的潋滟红色,这不过是低级的斗转之术罢了,也不知婵儿搬空了哪一处的花田。 一曲舞罢,庄意映的额头已经微微见了汗。她望望台下,所有人都在为这美景震惊喝彩,庄意映一眼就瞧见人群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她用眼神向息衍示意,息衍点点头,你的魂魄就在那盆洛神花中。 浮雪轻盈的走上台来,静婉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倦意,她的唇角微微一翘道:“姑娘的舞绝世倾城,浮雪自叹弗如,这洛神花,该是姑娘的。” 庄意映也没客套,她笑道:“多谢了。” 浮雪转身去拿并蒂洛神花,庄意映悄悄将玉魂握在掌心,从洛神花里漾出几丝雾气钻进了玉魂里,庄意映张开手一瞧,大半个玉魂竟都已变成了玉白色。 浮雪走了过来,笑着将洛神花递给庄意映,庄意映接过,立即感觉到并蒂洛神花中的魂魄正汹涌的向她的身体流进来。 她可不能当众大变活人啊! 庄意映迅速凝神,将魂魄暂时封在洛神花内,那花中的魂魄融合不成,委屈了起来,那盆洛神花似瞬间脱了水般蔫了下去。 庄意映吓了一跳,“诶?” 浮雪向庄意映传音道:“姑娘莫怕,这花中精魄并无恶意。它的气息与你相合,愿与你亲近。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将它让了你。” 庄意映抬眸,沧桑的瞧了一眼浮雪,你不懂,若是我让它‘亲近’,非在这当场变成老太婆不可。 那洛神花见庄意映一直抗拒着它,愈发委屈,渐渐的合拢了花瓣,变成两小团花苞,扭过身,把屁股扭向了庄意映。 浮雪笑道:“你瞧瞧,这花别扭的很、傲娇的很。” 庄意映默默翻个白眼,别扭且傲娇的绝对不是她! 浮雪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花瓣,洛神花瞬间便又绽放了,她拉起庄意映的手,转向众人,高声笑道:“她便是今晚的花神!” 人群欢呼起来。 庄意映有点不好意思,她抱着洛神花跃下台子,众人瞬间将她围拢。 少女在人群中被挤得发愁,忽的人山人海中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庄意映,庄意映抬眼,瞧见了息衍淡笑的面庞。 他言简意赅,“跑!” 庄意映抱紧怀中的花,被息衍拉着跑出人群,他的手指凉凉的,掌心却温热。 息空一行人茫然的被挤在人群之外,息竺手搭凉棚向人群中央望着,嘶吼道:“渭渠君!婵师妹!你们在哪里啊!” 息衍蹙了蹙眉,向他们传音道:“出花市。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息岫烟:什么姑娘? 锦衣公子:浮雪姑娘! 息岫烟:什么雪姑娘? 锦衣公子:浮雪姑娘!! 息岫烟:浮什么姑娘? 锦衣公子:…… 第66章 出岫五 息竺一行人面面相觑, 跟上?这里这么多人,怎么跟? 息竺期待的望向息空,道:“你有几张千里追踪符啊?” 息空瞪大眼, “一张也没有!那么珍贵的符咒,我怎么可能还有啊。” 息竺啧啧几声, 用眼神谴责息空,给小师妹用符咒毫不含糊, 同门师兄弟之间怎么这么抠门! 息空被息竺的眼神一噎, 他摊手道:“这个真没有啊,事关排名,有的话我早就拿出来了。” 谢沧道:“没有也无妨,先出花市去取马车吧。” 息岫烟抱胸哼道:“你们不会千里追踪,渭渠君不会吗?蠢货!” 三人被堵住话头,气氛瞬间尴尬。 息空讪讪挥手, “走!” 庄意映被息衍拉着拐到一处僻静的小巷, 她微微喘口气, 瞥向来时的路,道:“那些孩子们怎么办?” 息衍淡淡道:“他们会找过来的。” 息衍手指轻握, 掌中渐渐凝成了一个寒冰做的杯子, 他一挥手, 那杯子里便盛满了水。奇的是,那水还是热的。 银汉邈邈,星光落在杯中闪烁,庄意映接过水, 顺了顺喉咙。 她忽的想起一事,狡黠问道:“你可有带玄银?” 息衍一怔,摇了摇头。 唉,果然。 庄意映故意嘟起嘴道:“你这人,出门都不带银钱的吗?”她单手叉起腰,数落他道:“上次在邕城见你,你还带着钱袋。这次与我同行,你便不带啦?” 庄意映有意把没带钱这事赖在息衍身上,这样息衍便不会在那些孩子的紫英榜分数上为难。 息衍蹙眉道:“银钱……” 庄意映见他似乎要说明情况,赶紧打断他,道:“好啦,你别解释啦!”她大方道:“没带就没带吧,我原谅你!” 息衍挑眉望向庄意映,知晓她是为息竺遮掩,便不戳破。他接过空杯,那杯子化作水汽消散在空气中。 息衍低下头,少女的头顶堪堪到他的胸口,他缓声问道:“洛神花中有你的魂魄,现在为你融魂可好?” 庄意映犹豫了,她刚变成行尸尚未融魂时,气力无穷,鲜少觉得累。但是刚刚,她只被息衍带着跑了一段路便出了一层薄汗,她的身体,也渐渐显出十六七岁的模样。融魂融的越多,她便越来越像“人”。 换句话说,融魂融的越多,她便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3 离死亡更近一步。 庄意映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慢慢摇了摇头。 息衍见她摇头,瞳孔一缩,暗自握紧拳。他瞧着庄意映瘦削的肩膀,轻叹一声。 罢了。 只要她现在开心着,不记得也罢。 魂魄承载着人一生的记忆,魂魄碎裂,那记忆便也四分五裂。庄意映每收回一片魂魄,便回忆起一段往事,看来此时她并未觉察。 也许,就算觉察了,她也不愿用生命去换一段记忆吧。 息衍道:“好。” 庄意映忧心道:“我的魂魄存在洛神花中,没问题吗?” 息衍道:“没问题。你的魂魄已在花中待了数年,早已相合。” 庄意映摆摆手,“哎呀,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这花这么金贵,就这么搁着,被人偷了怎么办?”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比划,“万一我带着这花,走到一乌黑寂静的地方,被人拿麻袋一蒙……” 息衍的唇边泛出笑意,他从小指上退下一枚水蓝色的戒指,那戒指泛出晶莹的光,将洛神花笼罩于其中,待光芒消散,洛神花便被收进了戒指中。 息衍将戒指放在庄意映的掌心,道:“这样可好?” 庄意映目瞪口呆的望着手中的水蓝色戒指,旋即爱不释手的打量来打量去,欣喜道:“这难道就是‘怀璞戒’吗?从前只听先生讲过,我还以为他吹牛唬我的呢!” 她小声嘟囔道:“那陈与义就是用‘怀璞袋’陷害我的吧。” 还挺记仇的。息衍嗯了一声,道:“这枚戒指,你戴着吧。” 庄意映未想太多,她将戒指向手指上套了套,发现十个手指均不合适。息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在半空中虚画了一个圆圈,月光在那圈中凝结,化作了光华流转的丝线。 那莹白的丝线缓缓落在息衍的掌心,他拿过水蓝戒指,用丝线穿过。 息衍俯下身,声音低沉,“过来。” 庄意映抬头,息衍的双手轻轻拂起她的发,拢过她的脖颈,将那戒指为她佩上,手指在连接处一点,那丝线便成了严丝合缝的一个圆。 庄意映握着颈间的戒指,弯起眉眼,“白白讨了你一个戒指还怪不好意思的,趁着花神节还未结束,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可好?” 喧闹的人声离得远,传到这里只余细小的声音,夜空缱绻温柔,群星闪烁映着繁华的灯火,绮丽的如同一场繁华的海市蜃楼。 “好。” 那头息空一行人在人山人海中好不容易才奋力挤出,疾步跑到了存马车的小巷,却绝望的发现,那里根本没人…… 息竺生无可恋的蹲坐在马车上,眼神诡异的盯着息空道:“嗳,息空,你信不信,来年的心法课我的分数肯定比你高?” 息空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愣了,“啊?” 息竺嘿嘿嘿的笑起来,“上次历练渭渠君就罚我抄了一个月的书,这次历练,还不得抄个一年半载的啊!哈哈哈哈,《天地心经》我早就倒背如流了,你们肯定都赢不了我!” 息岫烟同情且怜悯的瞥了息竺一眼,“就算精神错乱了,罚抄的书也一本都不会少的。” 息竺崩溃的揉脸,“咋办啊!” 谢沧无奈道:“或许缠着渭渠君他们的人太多,一时未脱得了身也说不定,我们且在这等等吧。” 息空从随行的袋子里摸出了符纸和朱砂,又拿出了一本咒法书,他揉揉太阳穴,道:“千里追踪符说难也不难,还好我带了书,先试试吧!” 息竺崇拜的看向他,“出来历练都带着书!真不愧是息空!” 庄意映和息衍朝着最明亮的地方走,果然走到了最繁华的商市。 息衍摸出两张隐气符,捏在手指中悄悄燃了,符烟轻轻盘旋过庄意映的裙角,他们二人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那头息空的符纸和朱砂已画没了大半,息岫烟嗤笑道:“没那个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你行不行呀!” 息空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肯定行!” 他疑惑的喃喃道:“怎么回事?明明没画错啊……” 庄意映摸摸腰间的钱袋,这些钱肯定够她和息衍吃个够的了,至于他们晚上住在哪里嘛……哎呀,有渭渠君在,他肯定有办法不让他们露宿街头的! 商市里除了花,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儿,庄意映已经许久没逛过市集了,瞧的津津有味。 她拉着息衍到一处排着长队的点心铺子买小食,烤小饼的大娘见庄意映生得好,笑眯眯的在饼上多加了一把葡萄干。 她将两个饼递给庄意映,抬眼看向息衍,庄意映忙拿出银子,道:“我来付我来付!” 大娘责备的瞪了息衍一眼,哼道:“年轻人……” 庄意映笑嘻嘻的把饼塞给息衍,然后自己咬了一大口,唔,外酥里嫩,好吃极了。 他们一路逛过去,庄意映三口两口便吃完了手中的饼,转头瞧见息衍的饼还一口未动。她笑道:“这饼挺好吃的,凉了就不脆了。” 息衍瞧着庄意映意犹未尽的模样,将手中的饼递过去,“我不喜甜。” 庄意映“啊”了一声,失望道:“你早说嘛,说好的请你,还给了你不喜欢吃的。” 息衍道:“无事。”他将手中的饼递给庄意映道:“你吃吧。否则浪费了。” 庄意映皱眉道:“这可不好,我送你的,你却一口未动……”她灵光一闪,接过那饼,掰下未沾到甜馅的一块递给息衍,笑道:“我们一人一半。” 息衍的眼睛弯起,接过那一小块饼,咬了月牙般的一口。 嗯,的确很好吃的。 街角有个花农娴熟的用余下装饰用的青叶编小物件,有小篮子、小背筐、小盆小碗之类,皆编的玲珑可爱。他的手法灵巧,吸引了不少人围着观看。 那花农见人越来越多,有意炫技,便又拿了一把青叶,编出了一些蝴蝶、蚱蜢和小猫、小兔子,活灵活现。富家小姐们喜爱这些小玩意儿,便出高价买下。有两位富家小姐为了争夺一只草编兔子赌起气来,价越叫越高,那花农乐的嘴都快歪了。 庄意映瞧此情景,眼前一亮,她仿佛看到有金山银山在向她招手,她摩拳擦掌,不就编点儿东西么,她也会! 她拉拉息衍的衣袖,道:“走,我们去拔点草,也编点东西卖!” 第67章 出岫六 庄意映见息衍站着未动, 便解释道:“我们不是没有钱嘛,编点东西卖掉,就有钱了诶!” 息衍深深的看着他, 庄意映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 嗓音清澈如玉石的撞击,“放心啦, 你不会也没关系, 我教你!” 她弯起眉眼道:“你记得吗?天栾阁的草编蝴蝶还会飞呢。”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4 息衍点头,“我记得。” 庄意映往一家墨宝阁的屋侧走去,拔了不少杂草,道:“虽然我编的蝴蝶不会飞,但我保证,肯定比那个花农编的好看!” 息衍面色复杂的望着庄意映的背影, 他走过去, 俯身帮庄意映拔草。 庄意映瞧着他玉白修长的手指, 怜香惜玉起来,她拦住息衍的手, 道:“我们求精不求多, 这些草就够了。” 她暗自叹气, 少赚点也罢了。 他们走到一棵花树下,庄意映拿起几根草,草叶在她的指间翻飞,不一会儿便编好了一只小蝴蝶, 她炫耀的举给息衍瞧,“你看,我编的是不是比那人编的漂亮多了?” 息衍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嗯。” 庄意映兴致勃勃的递给息衍几根草叶,道:“我教你呀!” 她絮絮叨叨的念,这根应该穿过这里,那根应该穿过那里……息衍也不嫌烦,循着庄意映的话慢慢编着。 庄意映瞧着息衍手中那只明显比她编的精致多了的蝴蝶,惊奇且欣慰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出师啦!” 她啧啧称奇,“第一次编就能编的这么好!” 息衍摇头,“不是第一次。”他定定的瞧着庄意映的眼眸,“你以前教过我的。” 庄意映眨眨眼,“是吗?”她笑道:“我都忘了,还好你还记得。能省不少力气呢。” 王城中鼎沸的人声和乐声伴着烟火一同升腾至半空,息衍看着庄意映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的唇角泛出了一丝苦涩,他轻声道:“是啊,还好我记得。” 他弹了一下草蝴蝶的翅膀,那蝴蝶抖动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 庄意映惊叹道:“你是施了什么术法吗?” 息衍摇摇头,“未曾。”他伸出手,那蝴蝶落在他的手指上,他低声道:“你编的那只,也可飞起。” 庄意映半信半疑的弹了一下那只蝴蝶的翅膀,那蝴蝶果然摇晃着飞了起来。 息衍道:“当年,我们是在天栾阁学的,所以编的蝴蝶均能飞得起来。” 庄意映讶异道:“是吗?我怎么忘啦?”她乐呵呵的一拍脑袋,“瞧我睡了二百年,都睡傻了!” 两只草蝴蝶披着冰冰凉凉的月光和瑰丽的灯光在花树下轻快飞着,有些游人围了过来,惊叹道:“好手艺!” 有人询问道:“姑娘,这蝴蝶你可卖?” 庄意映笑道:“卖啊,当然卖。” 她挥手召回那两只蝴蝶,忽悠道:“这种珍品灵蝶,我只有两只。”她笑意盈盈的扫了一眼众人,“这么难得的奇物,自然是要价高者得。诸位,出价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人群后飘出来,“这蝴蝶真可爱啊。” 人群霎时沸腾了。 “浮雪姑娘来了!” “是浮雪姑娘!” “这蝴蝶我要了,我出五百玄银!” “我出六百!” “三千玄银,两只我都带走!” 三千玄银?! 大手笔!庄意映稳稳心神,欢乐的高声道:“三千玄银!还有没有人出价啦?没有的话这两只灵蝶就是那位公子的啦!” 她踮起脚来,四下张望着寻找出价之人。 那马脸公子一脸垂涎的瞧着浮雪道:“浮雪姑娘,这灵蝶我就收在我的府上。若是你想看了,哪天晚上来都成。” 庄意映瞧清了出价之人,那人的老鼠眼里闪着猥琐的光,咧开的嘴里露出一口黄牙。她听见这马脸的下流之语,哼了一声道:“你府上?我可没答应把蝴蝶卖给你!” 那马脸沉下脸,“小姑娘,说话可不能出尔反尔。” 庄意映拍拍蝴蝶,那两只蝴蝶如被定住般不动了,她将两只蝴蝶揣进怀中道:“我不想卖,就不卖了。” 马脸的小老鼠眼眯起来,眉毛下面就剩下了两条缝,“好好的生意你不做!你可知我爹是谁?!” 这话真是俗气的连脑袋都没过!庄意映嗤笑道:“你都不知道你爹是谁,我又怎么知道?” 她笑道:“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娘。” 马脸瞪眼道:“你!”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他好像是周大人的儿子……” “啊?那个直接买了醉香楼的好色鬼?” “嘘……小点声,让他听到了可不得了。” 今日那马脸周嫌弃随从碍事未将他们带出来,现在极其懊恼,他恨恨道:“你们等着!我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庄意映耳力极佳,她清楚的听见了路人的谈话,她此时万分同情马脸周在晋国前朝的老爹,以她在王宫里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有这么个爱耍幺蛾子的儿子,这可怜的周大人应该是离被罢官不远了。 她耸耸肩,“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马脸周出了丑,他死死盯着庄意映,忽然觉得,他面前的这红衣小姑娘的姿色似乎比浮雪姑娘还要胜上几分。 马脸周搓搓手,话头一转,嘿嘿笑道:“嘿,小妹妹,大哥哥同你说笑呢。你过来,我将这蝴蝶的钱付给你。” 他悄悄将手伸向袖中的瓷瓶,那是他从一个拍花子的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只要轻轻一闻,神志立即模糊,变得浑浑噩噩,任人摆布,谅周围人再多也不怕。 马脸周将瓷瓶在袖子里一歪,倒了一些在袖口上,他眯眼瞧着庄意映,等会儿要你哭着求我! 庄意映歪头瞧着马脸周,有钱不拿白不拿啊,左右这里这么多人,也不怕他耍花招。 她正欲走过去,息衍淡声道:“你过来。” 马脸周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他贪婪的望着息衍的脸,听说分桃之事也别有一番趣味……干脆捉一双…… 他忙不迭的走过去,忽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五脏六腑似被冰封,他难受的想捂住胸口,却惊恐的发现他的手脚不受他的控制了。 马脸周下巴被一股气流托起,被迫直视那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的眸子暗沉如夜,马脸周本能的战栗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裤子湿热了一片。 他想大喊,别杀我!却听到自己的声音,“给你钱。” 庄意映闻到了马脸周身上的尿骚气,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接过钱袋,瓮声瓮气的蹦出一个字,“嗯。” 马脸周乞求的望着息衍,钱给你们,我不要蝴蝶了,放过我,放过我! 息衍的眼神淡然,庄意映从怀中掏出那两只蝴蝶,递给马脸周。马脸周忽然有一种灭顶的绝望,他有种预感,如果他接过了蝴蝶,肯定活不过今晚! 他死命挣扎着,企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扭曲着道:“不……” 息衍瞳孔一缩,马脸周将腰间剩下的钱也摸了出来,道:“不如你们将蝴蝶送到我府上吧,这是跑腿钱。” 庄意映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5 虽然讶异马脸周的转变,但也没多想,这些纨绔想一出就是一出,他们的话大多做不得真,不过真金白银可是实打实的! 庄意映弯唇接过道:“好,周府是吧。不过先说好,我可忙得很,这蝴蝶顶多给你放到门房。” 马脸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麻烦你了。”他一拱手,“告辞。” 庄意映悚然的瞧着突然客套起来的马脸周,觉得这人果然是有毛病! 马脸周转身走远,众人见已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散去了。浮雪从暗处走了过来,向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庄意映向她眨眨眼,“刚才,谢谢你。”若不是浮雪的一句话,蝴蝶肯定卖不上这样的高价。 浮雪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她抬眼瞧着息衍,“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息衍略一点头,淡声道:“你的事情,半个月内定妥帖解决。” 浮雪听出来了息衍话中的逐人之意,她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庄意映,向息衍屈身行了一礼,“我的事,拜托您了。”话音方落,她便识趣的化作白烟飘走了。 息衍瞧着庄意映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道:“她便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庄意映点了点头,反正早晚都要走,是什么任务、是谁委托的她丝毫都不在意。 她美滋滋的颠颠手中的钱袋,仰头向息衍笑道:“宰了只蠢肥羊。” 息衍瞧着庄意映如小鹿般的圆眼,握了握拳,还是没忍住,将手放到了庄意映的头顶,轻轻抚了抚庄意映的发,道:“息空他们应该已出了花市。” 庄意映一拍头,“哎呀,那些孩子肯定等急了!” 息衍在空中虚画了符咒,他们二人瞬间便到了息空一行人存马车的小巷。 焦头烂额的息竺眼尖,立即便瞧见了庄意映和息衍,狂喜道:“渭渠君回来了!” 息衍拿着蝴蝶向庄意映道:“你与他们在这里暂且等一等,我去送了蝴蝶就回。” 庄意映点点头,虽然她不喜那个马脸周,但是在商言商,她也不能白白吞了他的银钱。 马脸周原以为那白衣男子放过他了,可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却发现他仍不能控制他自己的身体。 马脸周木然的走出繁华的商市,脸上早已涕泪横流,身下龌蹉之物顺着裤腿淋漓,他脚下的路越走越荒凉,最后走到了城外一处荒山下,他的脚边即是蜿蜒的长河。 马脸周的身体骤然一松,一下子跌坐在地,他欣喜的举起手,身体终于是他自己的了!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视线里就闯入了白色的衣角,他颤抖着抬头,看见刚才的那位白衣男子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马脸周一滚身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这位大仙!求您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您!我爹有钱!也有权!美人和金钱要多少有多少!” 他身上被冷汗浸透,忽的灵光一闪,“您是不是想要浮雪?”他谄媚的一笑,“那骚浪蹄子能被您看上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小子绝不敢肖想!” 他膝行至息衍脚边,抬头道:“您放心,我这就回去捆了浮雪送到您府上。” 他忐忑的看着息衍面无表情的脸,他眼中的杀意令他不寒而栗。 马脸周绝望道:“您……” 下一刻,马脸周便再也说不出话,他的五脏六腑被寒冰结结实实的冻住,不一会儿,脖子上也结上了冰霜,脸变得又青又紫。 马脸周的尸体跌在河边,息衍挥手解了术法,他的尸体滚落在河中,身上未有外伤,看起来就像是失足溺水而死。 息衍冷声道:“肖想她的人,都该死。” 他的手上浮现出了鲜血般的咒文,那疼痛令息衍的面色一白,息衍抬起手,嘲笑道:“禁咒算什么。” 息衍眉心处的心魔印记闪现,他从怀中拿出蝴蝶,那两只小小的蝴蝶静静躺在他的手心,息衍的目光温柔,全身的戾气都收敛了起来。 他虔诚的轻吻蝴蝶的翅膀,眉心处的心魔印记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您好,您的好友【息影帝】已上线~ 第68章 出岫七 息衍将两只小蝴蝶妥帖的放入怀璞袋中, 呵,她亲手做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别人拿了去。 息衍手上的禁咒痕迹愈加深,渐渐蔓延至脸颊, 咒文鲜红而狰狞,似是在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骨血。他的唇色苍白, 但是他却是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是垂手站着, 等待着咒文自行消退掉。 同庄意映折腾了大半夜, 此时天光渐显,息衍瞧着手上越来越刺眼的咒文,蹙了眉。 上一次禁咒迟迟不退,还是八十年前…… 他阖上双目,轻念咒语,尾音落在空气中凝了霜, 一寸一寸的寒凉了下去。他的脸上爬了冰凌, 一点一点的盖住了骇人的红纹。而后, 息衍睁眼,那冰龟裂开来, 似是带着咒文一起破碎。 碎冰落在河边闪着微光, 不一会就化在了泥地里。 河边白衣男子的面庞光华夺目的令人心悸, 他的唇角一翘,露出了一个无比讥嘲的笑容,转身拂袖离开。 河水静静流淌,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庄意映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顶, 蜷起了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单手支颐,嘴里叼着一株狗尾巴草,把那草一上一下的晃着,伸了个懒腰,她望望朝霞,笑道:“现在倒不用忧心无住处了。” 息岫烟瞧着庄意映豪气的坐姿,不咸不淡道:“你穿的可是裙子。” 庄意映一愣,“啊?”旋即反应过来,息空和谢沧都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她屈起手指不好意思的刮下鼻子,讪讪的从车顶跃了下来。 息竺歪在一边睡的正香,被这动静一闹,揉揉眼坐起身来道:“渭渠君回来了?” 息空无语的瞧着息竺嘴边的口水,息竺循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嘴角,满不在乎的用衣袖擦了擦,息空恐吓他道:“你这副邋遢样若是叫渭渠君瞧见,铁定罚你!” 息竺嘿嘿一笑道:“息空你不是最崇拜渭渠君的么,怎么也说这话吓我。” 还不是因为你太不上进!息空板着脸,“渭渠君人好是好,可是倒没那么好说话,他待己待人均严苛得很……” 谢沧突然瞳孔一缩,使劲向息空眨眼,息岫烟轻咳了一声,理了理衣袖。 息竺蓦地坐直,恭敬道:“渭渠君。” 息空僵硬的回头,快哭出来了。 这是第二次了吧……完了……渭渠君对他的印象一定很不佳了……息空绝望的瞧着息衍淡然的脸,哭天抢地的在心底给自己上了炷香。 庄意映瞧着这帮孩子紧张的脸,差点笑出声,她讶异的瞧着息衍,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6 她觉得息衍还蛮温和好说话的啊,怎么给孩子们吓成这样。 庄意映吐掉狗尾巴草,笑道:“你回来啦。正好现在天快亮了,我们去房市瞧瞧,趁着天色尚早,好找个称心意的宅子。” 息衍的目光扫过息空一行人,息空的身上瞬时起了一层白毛汗,息衍的视线落在庄意映身上时添了几分柔和,点头道:“好。” 庄意映笑道:“不知蓬老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先找好宅子,也省的老人家折腾。” 息衍道:“蓬老不会来了。” 庄意映讶异道:“啊?” 息岫烟听闻蓬老不会来,舒了一口气。 息衍淡声道:“蓬老在邕城渡魂耗费太多灵力,留在枕流台修养。” 庄意映紧张道:“蓬老的身体可还好?” 息衍点头,“还好。” 庄意映放下心,这才想起自己融魂的事来,若是蓬老不在,她融魂的事情大部分就得依仗息衍了,可他…… 庄意映心头一紧,息衍,你值得我信任吗? 庄意映知人世险恶,她见过不少落魄之人,朝着他们落井下石往往都是所谓的“友人”,他们拿着刀子往人心窝里捅,露出华丽的刀柄,讽刺且嘲弄。“信任”脆弱的很,想得到它得先付出点代价。全心全意的信任只在戏文里才见得到。 她现在瞧不清他,不过,想要看穿一场折子戏,从帷幔的缝隙里小心翼翼的可瞧不到,得到台子后面去。 且赌一赌吧。 房市口有个包子摊,庄意映走到摊前,询问众人要食几个包子。几个孩子顶着渭渠君的目光哪敢要东西,纷纷摆手,只道自己已经辟谷。 庄意映只好仅买了两个肉包,她想了想,又叫店家裹了个素包子。 她抱着纸袋走回来,把素包子塞给息衍,“喏,给你的。” 众人瞧向庄意映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只有息竺纠结的很,当日他明明看到息婵变成了尸王,还…… 他从邕城回到枕流台后,也没敢同谁说这件事。他后来小心翼翼的同其他在场的息氏门生提起这件事,他们均是一脸茫然,可是分明那天,他们都一起见过阿婵魔化模样的啊,怎么会说忘就忘呢。 就连青厌和连召,似乎也不太记得这件事了。 息竺走在最后,面色复杂的盯着渭渠君的背影。 息衍早就觉出了息竺的不对劲,他微微蹙了眉,忽的想起,那日似乎,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庄意映一行人走进房市,临街的商铺呼的一下窜出好多笑得灿烂的招待来,他们早就坐在门口准备着,见庄意映他们衣着光鲜,赶紧将他们团团围住。 “客官,买房啊?买我们清辉居的房吧!附赠院内小池塘!” “就你们那院子里的水坑也好意思叫池塘?客官,来看看我们嘉苑的!超豪华双层竹楼!” “竹楼?一下雨就漏水!客官,来我这看看,我们店的房离王宫最近,四周经常有禁卫军巡逻,安全!” “客官!买我家房!只要八千八百八十八玄银!谁能比我家的便宜!!!” 众招待听见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均默了。八千八百八十八玄银,实在太便宜了,他们不能做这亏本的买卖。 庄意映悚然的瞪大眼,倒抽一口凉气,八千八百八十八玄银!怎么这么贵!要是搁在二百年前的雁国,能买下一整座山头了! 她拉拉息衍的衣角,苦恼的小声道:“晋国的宅子怎么这么贵啊,我们买不起诶。” 息衍的眼角带上笑意,“二百年来,地价飙升。更何况这里是王城。” 庄意映叹气,她原以为三千玄银是笔巨款,现在看来宰那肥羊马脸周还是宰的不够狠。这些钱,顶多能在这里买间茅厕吧…… 庄意映尴尬一笑道:“诸位,我们就是随便走走。” 那些招待上上下下打量他们,露出失望的神色,走回各自的商铺,蹲坐在门口,等待下一波冤大头。 “哼,没钱买什么房子,睡大街去吧。” “穿的那么好看,没想到都是穷光蛋!” 那些招待忿忿的小声抱怨,可是庄意映他们五感都比凡人清明的多,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去。 息岫烟秀手紧握成拳,“这些人!” 谢沧安慰的拍拍她,息岫烟因有渭渠君在场,也不能发作。 他们瞧着渭渠君一脸的云淡风轻,均自省起来,他们已经是修士,还跟这些蝼蚁般的凡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庄意映小小声向息衍询问道:“现在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再编点蝴蝶卖?” 息衍慢慢道:“不必,回枕流台取即可。” 庄意映哑然,对啊,有千里符在,瞬息即可至千万里,她还是不习惯这些修士们的想法。她默默嫌弃了自己一下,息竺他们不敢回去取钱,一是担心紫英榜的分数、二是因为他们修为尚浅,不能熟练的用千里符,现在息衍都来了,她为何还要蠢兮兮的当街卖蝴蝶! 庄意映嘟起嘴,趁着息竺他们不注意,愤懑的在息衍的白靴上留了一块小小的鞋印,嘟囔道:“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阻止我啊?” 息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旋即低下头,再抬起头时脸上净是委屈,“我见你兴致勃勃,便未打断。” 庄意映最见不得息衍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了,她颠颠钱袋,无奈道:“好吧,也的确是我先拉着你编蝴蝶的。唉,也委屈你当街卖东西了。”她瞧着息衍的眼眶里的水汽,忙哄道:“不过,还好我们也算赚到了不少钱。” 息衍嗯了一声,他宽宏大量道:“也不是你的错。” 庄意映舒了口气,“你不在意就好。” …… 诶?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庄意映接着向前走着,她总觉得似乎被息衍绕进去了,可是他也没说几句话…… 她正思索着,突然从一旁的墙根处窜出来一中年男子,死死地抱住她的腿,涕泪横流。 第69章 出岫八 庄意映吓了一跳, 慌忙弯腰扶他起身。 息衍面色冷凝,走了过去,那男子立即极有眼力见儿的转身抱住了息衍的大腿, 噗通一声跪下,在息衍的白衣上留了好几根枯草叶子。 “贵人们!买房吗?!” 现在卖个房子都这么苦情了吗?要这么拼? 息衍缓声道:“你先起来。” 那男子死命摇头, “贵人不买房,我就不起来!” 他死死抓住息衍的衣角, “贵人!帮帮我吧!我家世代经商, 本家境富裕,可奈何本朝奸佞横行,周贪官设计吞了我的家产!拙荆病逝,现在小女也重病在床,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就剩下祖传的宅子, 只有卖了房子, 才能给小女抓药!求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7 求您, 救救我的女儿!” 那男子一咬牙,“只要一千玄银!您行行好!买下来吧!” 周贪官?那个马脸周当官的老爹? 庄意映听得唏嘘不已, 她掏出装着三千玄银的钱袋, 想了想, 又将身上剩下的所有玄银放到了钱袋里,道:“你先起来,这些钱你拿着吧。” 中年男子瞧见庄意映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钱,愣住了, 他怔怔道:“要不了这么多。” 庄意映柔声道:“这些钱你拿去给你女儿治病,剩下的你再给她买些吃食好好进补。” 男子苦涩的咧了咧嘴,撑着地站起身来,感激道:“您真是活菩萨。” 庄意映摆摆手,她亦知救急不救穷,听这男子的描述,他家的情况很复杂,若是一味地帮助,最后可能反而害了他们。所以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帮了帮,并未让息衍回枕流台再取钱来。 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房契,双手递给庄意映,“小贵人,这是房契。我家的宅子就离这不远,您走几条街就到了。”他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我急着给女儿抓药,就不陪着小贵人去看了。” 庄意映理解的朝他一笑,“快去吧,治病要紧。” 那男子重重的跪下,朝着庄意映磕了个响头,而后便站起身来跑远了。 庄意映向息衍挑眉,怎么样?我只用三千玄银就买到了房子。 息衍看懂了庄意映眼中的炫耀之意,心中一动,忍着笑点了点头,嗯,婵儿最厉害。 谢沧皱着眉,走到庄意映身旁,低声道:“方才那人,可能是个骗子。” 庄意映一怔。 他无奈道:“我刚想阻止你,你就答应了他。房市里经常有商家雇人伪装成穷苦之人,专门骗有恻隐之心的善良人,他们卖出的房子,不是荒宅就是危房。” 庄意映闻言却笑了,“那真好呢。” 谢沧道:“你都被骗了,还好?” 庄意映的笑靥璨如云霞,“那就是说,没有女孩子病的快死了,真好呢。” “若百姓真的衣食无忧、平安喜乐,也没有谁会愿意出来行骗的。就算他真的骗了我,也是因为有难处吧。” 谢沧闻言愣了,旋即抱了抱拳,道:“婵师妹胸中有山河,是我狭隘小气了。” 息竺嘿嘿笑道:“阿婵这话说的有气度得很,跟个公主似的!” 庄意映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看那人的眼泪,不似作伪,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她……虽然她也的确曾经是个公主来着…… 庄意映摆手道:“你们别调侃我了,不管怎么说,房子是买到了,我们去看看。” 日光正明丽,他们照着房契上的地址,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了那男子说的“走几条街就到了”的宅子。 他们拐进小巷,里面就是那座“宅子”。说它是宅子,确是抬举了它不少,它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荒草丛之中,那草丛最高处足以埋过庄意映,偶尔还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草丛中穿过。 息竺颤颤巍巍道:“这不会是座鬼宅吧……” 息岫烟都懒得嗤笑他,她不屑的只蹦出一字,“怂!” 庄意映心痛得很,现在她十分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被骗了……这座宅子看起来都有几十年没人住过了……她的三千玄银啊……若不是碍着有人在这里,她真想现在就徒手拆了这房子! 谢沧安慰道:“好歹有四壁有屋顶。周边芳草萋萋,也别有一番趣味。” 息空扒扒那些高草,笑道:“是啊,毕竟我们只在这待一段时日,太豪华了反而招摇。” 他话音刚落,高丛里就“噌”的窜出一只受了惊的老鼠来,生得颇为肥硕,它哀怨的睁着小黑眼看了息空一眼,便顺着墙根跑远了。 气氛诡异的寂静了片刻,息竺愣愣道:“这房子也太破了吧,我们的帛书上不是写着要我们扮作凡间员外一家么。” 息岫烟瞪他一眼,低声道:“帛书只是帛书而已,老头儿都不来了,还扮什么扮啊。”她愤然道:“卖房子那人应该跑不远,看我把他逮回来!” 谢沧赶紧拉住息岫烟,捂住息岫烟的嘴,在她耳边低声哀叹道:“祖宗,您就别添乱了。”他向着息空笑道:“看来我们的‘小邻居’还不少。” 事已至此,只能认栽了。庄意映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住各位,不过宅子买都买了……” 息衍缓声道:“挺好的。” 庄意映向着息衍笑笑,接着道:“渭渠君与岫烟且先去别处逛逛,待会儿再过来吧。” 息岫烟不解道:“为何?” 庄意映启唇笑道:“这宅子总得收拾收拾才能住人吧,你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见得留在这干这种粗活。” 息岫烟匪夷所思道:“那你呢?说的就好像你不是女子似的。” 庄意映一噎,旋即理直气壮道:“唉,谁叫这个错是我犯下的呢。” 息岫烟面色复杂的瞧着面前笑的明媚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惹人厌了。 庄意映探了探腰间,摸出几块碎雪花银来,递给息岫烟道:“麻烦你去添置东西了。” 息岫烟接过雪花银,觉得心口一闷,直视着庄意映道:“好。我很快就回来帮你们。”她拿着钱,鹅黄色的裙摆一扫,走去了商市。 庄意映侧头想了想,从怀璞戒中拿出一簇红艳艳的洛神花来,这些花是昨晚她特意去摘的。她笑着塞给息衍道:“呐,这花就麻烦你去拿给浮雪啦,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替我谢谢她昨天的帮忙。” 春风熏人,暖洋洋的落在耳边,软绵绵的痒。息衍点了点头,接过洛神花。 将两个最“娇滴滴”的人儿安排了出去,庄意映乐呵呵的招手道:“来吧,咱们干活咯。”她自然的支使息衍,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谢沧笑着看着息氏门生们,看样子其实渭渠君还是蛮好说话的啊,怎么在息竺的口中变得那么吓人。 息竺总觉得她手上戴着的怀璞戒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挠挠头道:“行啊,我们先把这的草割一割吧。” 息衍临行前淡声道:“息竺,你去花市巷子将马车牵过来。” 息竺应了。他深深地忧心,如斯窄个巷子,他们的马车能不能拉的进来…… 庄意映撸起袖子,息空和谢沧无奈的对视一眼,抽出各自的剑,剑风一过,那些高草就矮了一大截。 庄意映俯下身,将割下的杂草归拢至一边。 息竺解了拴马的绳子,大力的揉了揉骏马的头,道:“你们也累了吧,这就带着你们歇着去。那里的草要多少有多少,随便吃!” 他驾着马车出了巷子,隐约瞧见巷子的尽头处站了个人。 那人背着光,息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8 竺瞧不清他的面容,他担心马车撞了那人,便勒了马,大喊道:“前面那位兄台,麻烦让一让。” 骏马惊恐的嘶鸣了一声,它们的前蹄都被冰雪封住,不能前进半步。 息竺皱眉,那人定来者不善,他眯眼仔细打量,发现他瞧不清那人的脸不是背光的缘故,而是那人似乎施了个什么术法,叫人认不出他。 四周静得发怵,他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阴郁。息竺抽出剑,“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脑海里就传来了一阵刺痛,似是有冰锥狠狠地穿过太阳穴,他痛呼一声,旋即晕了过去。 息衍从暗处走了出来,鼻翼微微皱了起来。他竟然出了这种低级的纰漏,独独忘记了消去息竺的那段记忆。 他的面庞傲雪欺霜,眸子里带着森森凉意,他轻轻一抬手,息竺的木然的睁开眼,从他的眸子里引出了金色的轻烟,息衍一翻手腕,那烟摇晃着变换了位置,他一顿手,金烟便落回了息竺的眼中。 息衍的娘亲留给他了一本关于魂术的书,里边详细的记载了琅琊王氏的禁咒。 息衍冷冷清清的瞧着息竺,还好这孩子没有蠢到到处诉说,虽然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否则,他就不止是被改了记忆这么简单了。 毕竟是堤桉息氏的门生,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愿伤了他。 第70章 出岫九 有修士帮忙, 果然利索的多。 庄意映拂了拂身上的碎草,踏进大门,发现这宅子其实建的还行。她擦掉门框上的灰尘, 露出精致的雕花,墙上甚至还挂着几幅颇有意趣的字画。 她向着院子里正收拾杂草的息空和谢沧招了招手, 笑道:“二位师兄快进来歇歇吧,这宅子瞧着还不错。” 息空擦擦额角的汗, 微笑道:“那便好, 没有白忙活一场。”他理了理袖口,余光扫到有一位孩童正探头探脑的在巷子口向里面张望着。 息空向他笑了笑,那孩子却是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般“嗖”的缩回头,撒丫子跑远了。 息空失笑的摇摇头,八成是附近的小孩子来这边玩耍吧,他长得有那么骇人吗? 庄意映伸了个懒腰,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天空已渐渐变得瑰丽, 快至黄昏了。 她蓦地听见围墙的另一边有衣服料子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那人的脚步极轻, 若不是庄意映的五感异于常人, 肯定感觉不到。 谁? 庄意映足尖一点, 轻飘飘的落在墙头上。在半空中时,她耳尖听得那人的脚步慌乱了起来,她隐约瞧见了那人似乎穿着黑衣。 待她在墙头上站定,那黑衣人已经溜得无影无踪。庄意映蹙了眉, 如此快的速度,那人的修为定然不低。她啧了一声,这人藏头藏尾的,应该只不过是个鼠辈罢了。 她正欲回了院子,却听见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姐姐,你是妖怪吗?” 庄意映一怔,低头一看,墙根子底下坐了个圆脸女童,正仰着脏兮兮的小脸一眨不眨的盯着庄意映,她身上的水绿衣裳的料子质地不错,应该是哪个殷实人家出来野的孩子。 女童将快落到嘴里的鼻涕吸溜了回去,奶声奶气道:“娘亲说,这是大妖怪住的地方。姐姐,妖怪都长得像你这般好看吗?” 庄意映从墙头跃了下来,蹲坐在女童的身边,掏出手帕细心的拭去女童脸上的脏污,柔声道:“告诉姐姐,为什么说这里住了妖怪呀?” 女童的小手向脸上一蹭,刚刚白净没一时半刻的小脸又灰扑扑的了,她一本正经道:“姐姐就是妖怪吧,你是在套我的话,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同你讲一讲。” 庄意映被女童小大人般可爱的语气逗笑了,她轻轻一刮女童的小鼻尖,也坐了下来。 女童揉揉小鼻子,嘟囔道:“小虎那个蠢蛋说这里来了二个拿着大宝剑又老又丑的妖怪。他肯定没敢进来,偷偷在巷子口瞄的,什么眼神嘛。” 庄意映眨眨眼,不知道这话息空和谢沧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女童仰头笑道:“妖怪姐姐,你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呀?娘亲说这里有吃人的妖怪,都不让我过来的,可是我瞧着姐姐也不可怕呀,你会吃掉我吗?” 庄意映笑道:“看你乖不乖咯。” “我可乖啦。”女童道:“娘亲总吓唬我再没个女孩样就把我丢进这里喂妖怪,哼,说的就像她舍得似的。”她煞有介事的耸耸肩,“唉,还特意编了那么多故事吓我。” 庄意映想起卖给她房子的那个中年男子复杂的眼神,蹙了眉,问道:“这宅子里的故事……你娘亲都同你讲了些什么?” 女童歪头想了想道:“可多了,左不过都是些吃人的妖怪守着这里的宝贝之类。还有什么枯井里的赤发女鬼,她还哄我说她见过呢。”她老成的摇摇头,“我又不是二三岁的小孩子。” 女童往前方一瞧,她的小胳膊朝着不远处的大树上一挥,不耐烦道:“小虎,你又躲在树上!” 男孩子从树上跳下来,控诉道:“你竟然到这来了,回去我就告诉你娘!” 女童立即叉腰站起来,哼道:“你敢!你要是告状,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男孩子咬着手指含糊道:“要我不同你娘说也成,不过你得把你的小赤马借我骑二天。” 女童想了想,“成交!” 庄意映瞧着他们的顽皮模样,嘴角不知不觉的挂上了几分笑意,站起身来。 远处急急跑来了一位锦衣妇人,女童眼睛一亮,疾奔了过去,“娘亲!” 锦衣妇人匆匆瞄了庄意映一眼,又赶紧错开目光,拉起女童和小虎,低声训斥道:“怎么到这来了?你不要命了?” 女童满不在乎道:“娘亲,不会有事的啦。”她笑着向庄意映摆手,“姐姐,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 庄意映微笑,“当然啦。” 那锦衣妇人抬起头,看清庄意映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她皱眉道:“小姑娘,你搬来了这里?” 庄意映点点头。 那妇人瞧着庄意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莫名起了几分怜惜,她走上前,低声道:“小姑娘,不是我多事。这里不干净,你最好快快搬走。” 庄意映笑道:“无妨,我不信这个的。” 妇人紧张的瞧着她,提醒道:“妖魔鬼怪可没有人可怕。” 庄意映一愣,“什么?” 那妇人不再多言,她抱起女童带着小虎匆匆走远了。 庄意映瞧着夕阳下他们远去的亲昵背影,觉得鼻子有些酸。 她叹了口气,往事莫追。 庄意映翻身跃回院子,息岫烟已经回来了,她买了些打扫的物件,瞧见了庄意映,息岫烟道:“回来啦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99 ?我们刚刚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现在可以住了。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还蛮全,不必添置太多。” 庄意映笑道:“同个小孩子说了会儿话。”她皱眉问道:“你去商市买东西时,可觉得有什么古怪吗?” 息岫烟想了想,“你一说,好像的确是有些。他们好似都不愿将货物送过来。”她压低声音,“这房子有什么……吗?” 庄意映摇了摇头,“暂且还未发现。不过,似乎有人盯上咱们了。” 她同息岫烟讲了黑衣人和女童的事情,息岫烟的面色变得凝重,“不会空穴来风,这件事得尽早告诉渭渠君。” 息竺正在院子里喂马,那马傲气的很,怎么也不肯吃割下的杂草,息竺急的抓耳挠腮。 庄意映道:“怎么?渭渠君还未回来?”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她懊恼的咬住下嘴唇,早知道想个别的理由把息衍支出去了,浮雪不是凡人,住处肯定荒僻的很。 谢沧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揉着太阳穴向息岫烟道:“岫烟,你可否过来帮下忙?我不精水系术法,后院的枯井委实难搞。” 庄意映笑道:“你快去吧。”她促狭的向谢沧眨眨眼。 谢沧轻咳一声。 息岫烟面庞微红,哼道:“你怎么这么蠢?连口井都弄不好?”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随着谢沧去了后院。 庄意映走进宅子里,息岫烟已经将被褥都铺好了,宅子里不多不少正好五间房,堂屋里熏着他们带来的紫檀香。 她刚坐下清净一会儿,院子里息竺就“嗷呜”的一声蹦了起来,像只树袋熊似的抱住谢沧瑟瑟发抖,凄惨叫道:“怎么马厩里还有老鼠啊?!” 庄意映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又怕死人又怕老鼠的,哪像个修士的样子。这宅子里多年未住人,想必暗处里的老鼠爬虫之类的还不少,若是息竺见到只老鼠就这样一惊一乍,她今晚也别想消停了。 干脆一劳永逸。庄意映闭眼负手,眼角的红光一闪而过,她的气息瞬时将整座宅子笼罩。 藏在暗处的老鼠感受到危险,吱哇乱叫的向巷子口跑出去,竟跑出了乌泱泱的一大片。 院子里的息竺瞧见这么一大帮老鼠,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惨兮兮娇滴滴的嘤咛了一声,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息空无奈的抱起息竺走进屋子里,找了间卧房,将息空放在床上。他走出来向庄意映笑道:“没想到婵师妹还有这么一妙招,我怎么从未见过,是蓬老教的?” 庄意映扶额,叹了口气,“师兄可别笑我了,一个不入流的小法术罢了。”的确是蓬老教的,不过用的不是灵力而是魂力。还好蓬老未跟过来,若是叫他老人家知道她下山以来施的第一个魂力术法是用来赶老鼠的,嘴巴肯定都得气歪! 谢沧和息岫烟正在后院鼓捣那眼枯井,息空本想去帮忙,被息岫烟一个眼神又吓了回来,他识趣的走了回来,抱着个大茶缸和两个裂了口的茶碗,唉,只能同婵师妹喝喝粗茶了。 他的手指轻触了一下茶缸,那里面的水便瞬间沸腾了起来,他丢了些茶叶,给庄意映倒了一碗。 碗虽然破,但是被息空洗的干干净净的,庄意映也不嫌烫,喝了一大口,道:“谢谢师兄,终于能喝上口热茶了。” 那碗热茶还未全落进肚,巷子口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巷子里只有他们这一家。庄意映同息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第71章 出岫十 晋国地势崎岖, 多高山长河,水汽湿重而又有山壁屏峙,常雾气弥漫, 尤其是入了夜后,寒凉的很。 息岫烟和谢沧从后院赶了过来, 息竺仍在床上摊着,睡得四仰八叉、人事不省。 息岫烟皱眉道:“这些人来做什么?” 息空道:“不知。姑且等上一等, 渭渠君未回, 不可轻举妄动。” 庄意映觉得有些乏了,扶着红漆雕花的椅子施施然坐下,微微拧起了眉,这晋国看样子真的是奸佞当道,在王城里竟有人公然打家劫舍。若是说这些人没有官府撑腰,三岁稚童都不会信的罢。 她呵欠道:“这些人吵吵嚷嚷委实闹人的紧。” 他们闲闲的坐在堂屋里等人家找上门来, 无事最好, 若是来找茬的, 就只需注意别直接把人打死了就成。他们并未把这些凡人的声势放在心上,院门同屋门均大敞着, 暖黄的烛光透过窗子落在屋外的草地上, 瞧起来像生了层绒毛。 这宅子在院子外的那些人看来, 颇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意味。 喧哗声渐渐沉寂下来,可是还能听得见隐约的人声和狗吠声,那些人并未离开。 息岫烟轻啧一声道:“这帮人真够畏畏缩缩的。” 谢沧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挥手燃了一张符咒, 符灰落在桌面上瞬时便被吸了进去,那桌子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显现出屋外的景象来。 息空啧啧称奇道:“这便是陈郡谢氏的驰瞳符?” 谢沧点头。庄意映凑上前一瞧,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他们举着火把犹豫着不敢进来,一个大汉像是在同领头的争执些什么。 这驰瞳符方便倒是方便,只是听不见人声,外面又渐渐下了雾,天色暗沉,不好辨唇语。 息岫烟、息空和谢沧三人都围在桌子边全神贯注的辨认着那些人说的话,庄意映作势围了过去,假装自己也在努力的认唇语。她悄悄凝了神,神识出了内府过到耳边,便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外面人的谈话声。 “那些人进了妖宅这么久,怕是早就被妖怪附身了。你现在叫我们进去,不是找死吗?” 领头的人哼道:“怕死?怕死你跟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持着长刀怒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大人给的钱你吞了大半吧。凭什么你拿着钱吃喝玩乐,支使我们去送死!” 领头的人冷笑道:“临到门口了同我说这个,你不就是嫌钱少么!我告诉你,这次可同往日大有不同,那几个娃子到现在还全须全尾的,这意味什么?” “你们不敢进去也罢,左不过那东西被这些娃子发现拿走。大人得不到东西,我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罢了。反正我家里又没有快要病死饿死的老娘!” 那汉子听领头的人此言,咬紧了牙关,“说好了的,拿到了那东西,给我们每人一万金!那宅子里的妖怪可是吃人的!我们都是豁了命在干!” 领头的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那汉子犹豫着道:“宅子里住的都是些小娃子……” 领头的人道:“过了这么久还没事,他们定然同宅子里的妖怪有渊源。事成之后就……”他做了个割头的手势。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0 有些人道:“不过是些小娃子,拿了东西就放过他们吧。” 领头的人转过身,“小娃子?安然住进妖宅的小娃子?你们是要钱,还是要这几个妖怪娃子的命?” 庄意映心中咯噔一声,想道:“坏了。”她不知道这宅子里藏了什么东西让这些人不要命似的往里闯,但是她的确未在这里觉出什么异常。如果说这里有什么灵宝或邪物,单单就“它”能躲过她的神识这一点来说,“它”绝对早就启了灵智。这帮人自己作死在天命薄上记上一笔不算,还要连累他们沾染上因果。她现在正处在融魂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因为这些妖蛾子出了差错! 虽然息空等人分辨不出他们具体在言说些什么,但是那个手势的意思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庄意映瞧着息岫烟的脸色,就知道要糟。 息岫烟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她一把将剑拍在桌子上,那桌子上的景象如被石子惊动的湖面般轻漾了起来,变得模糊,只隐约瞧得火光如长龙般涌入。 蒙面人纷纷闯了进来,站在门外大吼道:“妖人,出来!” 一道凌然的剑气从屋里横扫了出去,剑气来势汹汹力道却低,将带头喊话的那人撞了个大马趴。他怒道:“哪里来的妖风!” 息岫烟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却清楚的传到了外面每一个蒙面人的耳中。 “滚。” 她的声音里注了灵力,那些蒙面人只觉遍体生寒、两股战栗。 领头之人大叫道:“妖女!定是她使得妖风!杀了她!宝贝在她手中!” “斩一妖头颅,另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会不会有勇夫不知道,可是蠢蛋倒真的有不少。那些人听见这一声诱惑,立即像瞧见了面前绑着的胡萝卜的驴一般撒丫子朝屋里奔去。 庄意映见状,终是坐不住了,她叹息一声走了出来,朝着那些蒙面人拱了拱手,客气道:“诸位壮士,且慢。我们兄妹几人来此地游玩,买个宅子暂住,不知是否犯了此地的忌讳。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息岫烟、息空和谢沧也随着庄意映走了出来,站在庄意映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冷冷盯着蒙面人。 庄意映此时的面相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暖黄色的烛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在那些五大三粗的莽汉眼中,楚楚可怜。这女娃子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大妖怪。 领头的人低笑道:“你这娃子年纪不大,倒是个明事理的。” 一大汉放柔了声音,可他惯不是个会说客套话的,讲出的话依旧呛人的紧,“你……你们没事来这里玩什么玩!上别处耍去!”他本好意提醒,叫他们速速离开,奈何笨嘴拙舌。 息岫烟翻了个白眼,“我们愿意去哪便去哪,与你何干,你算什么东西。”她上上下下瞄了一眼,讥诮道:“夜里打劫还蒙面,还记得自己有张脸?” 那大汉被息岫烟堵了个眼红,他咬牙切齿道:“给脸不要……” 领头人不耐烦道:“同他们废什么话!来人!给我搜!” 庄意映他们费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将这宅子收拾齐整。谢沧皱眉,上前欲阻止,庄意映按住他,摇了摇头。 庄意映低声道:“他们要找什么,叫他们找就是了。找完走了,清净。” 息岫烟哼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种胆小怕事之人。” 少年人爱意气用事,庄意映知他们不忿,她自己心口也憋了气,可是天道因果霸道的很,哪管是青红还是皂白。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行,若是此时与凡人起了冲突,一剑杀了他们,因果报应足够这些小修士喝上一壶,走火入魔都算轻的! 堤桉息氏的渭渠君已经因为她杀了人,她本就愧疚得很,此时就算被这些小修士骂的狗血喷头,庄意映也得拦着他们。 庄意映极后悔,她当初支息衍出去的借口真是烂的很。他许久未回,留她在这硬抗,委实难受。 不过之前的黑衣人一直未出现,让她在意的很,这人此时八成就隐匿于这些莽汉之中! 蒙面大汉将宅子折腾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领头人皱眉道:“没有?都翻过了?”他将目光落在庄意映他们身上,眼神猥琐,话音一转,狞笑道:“这几个娃子不是还没搜过吗?东西肯定在他们身上!”此次空手而归免不了一顿罚,还好这里有二个女娃子能让他好好逍遥逍遥。 他提了剑,一步步的走过来。 息岫烟目光一凝,“你敢!” 谢沧冷哼一声,反手拿过方才喝茶的缺口大碗,破碗带着十足的力道狠狠拍在那人的胸口。对付这种人,不必长剑出鞘。 那领头人当时口中溢血,倒在石阶上。 唉,就知道他们忍不住。庄意映走过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松了口气,没死。 那些蒙面大汉大骇,“果然是妖怪!” “杀了他们!”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吗!” “嘿,那两个妞儿长得不错,带回去给弟兄们开荤!” 那些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庄意映轻咳一声,道:“我拦着你们,是因为见血之事最容易沾染因果。” 息岫烟怒视着她。 “天道这事,实在难以捉摸,能顺着便顺着为好,毕竟修为可是马虎不得的。” 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谁还在乎什么修为?息岫烟简直要火冒三丈了。 “可是偏偏有宵小不长眼,那就没办法了。” 庄意映的红裙烈烈如燃烧的火焰,笑得明媚极了,“唉,只好动手了呢。” 第72章 云泥一 息岫烟听着庄意映方才絮絮叨叨那几句“天道”“修为”什么的刚要炸毛, 就听得她添上了这么一句。 息空低声道:“修士的修行本就应逆天道、顺本心,若是因为担心天道的反噬就畏首畏尾,与他们这些臭虫蝼蚁又有何区别!” 庄意映笑道:“是这个理。” 她思量着, 这些小修士毕竟鲜少与人这般争斗,逞逞威风倒是无妨, 不过若是真是到了生死落在一剑之间的时候,不知他们会不会下得去手, 如果会犹豫倒也罢了, 倘若真的视凡人的性命如草芥,一剑下去要了那些凡人的命,虽然天道反噬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是她也不愿小修士们无端惹上这些麻烦。 庄意映想了想,不放心的补上了一句,“别打死就成。” 息岫烟冷哼一声, 霸气道:“那可说不好!” 庄意映:“……” 她忧伤的扶额, 谢沧拍拍她的肩膀, 笑道:“放心吧,岫烟有分寸。” 领头那人怪叫道:“小妮子好大的口气!”他挥手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庄意映飞掷过去, 他瞧着庄意映是里头看起来最小最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1 娇弱的, 便下意识的找“软柿子”捏。这种渣滓惯会恃强凌弱, 脸面是个什么东西,他可不知道。 庄意映略一抬手,像拈花一般用食指和拇指夹住了那长刀,长刀稳稳的落在她手指间, 带着那人的余力,嗡鸣不止。庄意映指间稍一用力,那刀便“喀拉”一声从中间硬生生折断,二截断刀悲鸣着一左一右落到地上。 那些蒙面人目瞪口呆,“你……你是什么人!” 庄意映缓缓收回手,理了理鬓角,微笑道:“你方才不是叫我们‘妖人’、‘妖女’的吗?” 那些人大骇,“你、你们……” 谢沧摇摇头笑道:“吓得都结巴了?” 领头人恼羞成怒,挥手道:“都给我上!砍了这几个妖怪娃子!” 谢沧、息空和息岫烟三人足尖一点,蓦地腾空而起,剑似长虹般从空中划过,不过转瞬之间,蒙面人手中的长刀大斧之类要不断成二截、要不没了脑瓜儿、要不干脆化成湮粉。 庄意映奔回屋内找了几捆绳子,与息岫烟一起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蒙面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找绳子的时候朝着息竺睡着的屋子瞄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大动静这孩子也能睡得稳如泰山,是个能成大事的。 从息空和谢沧挥剑到庄意映和息岫烟捆完人,统共也没用上半柱香的时间。 庄意映瞧着地上这些捆了一地的人,无语的想到,没想到现在的凡人都这么虚……她刚才思量来斟酌去的真是浪费感情!本来想着要好好揍他们一顿解气的,现在看这些大汉们畏畏缩缩哆嗦成一团,也忽的没了兴致。 和这种人较什么真哪。 有一大汉颤抖着声音道:“难道……难道你们真的是妖怪?” 息岫烟翻了个白眼,“我们若真的是,你们现在还有命在?” 息空眉头倏地一皱,面似寒霜,“你们明知我们是人,还要杀了我们。”他的语气平淡,却无端让那些人打了个寒颤。 一大汉狠狠瞪着领头人,怒叫道:“是他!是他说的!他说你们是妖怪娃子,要杀你们!” 谢沧叹息一声,这些人看起来至少而立,不至于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所有神志正常的普通人,潜意识里都希望自己站在“正道”的一端。于是,当他们的利益和“正道”冲突、有意或无意做了帮凶时,便会下意识的无辜化自己。他们叫嚣着,这事不是我想做的,是他指使我的。 “妖怪”便是领头人给他们扯的一块遮羞布,这样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自我安慰,我杀的是只个妖怪罢了。一旦这块布被扯下,将他们龌蹉的心思赤/裸/裸的暴露出来,这些人便惶急的将脏水泼到其他人身上,反正他们自己肯定是最无辜的。 可谁的脑袋也不是白长的。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行为真的是—— 息岫烟不屑道:“愚蠢又下贱!” 庄意映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这就是凡人啊。”她上前一步,那些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弯下腰,挑起领头那人的下巴,弯唇道:“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想起那小女童的话,眯眼诳道:“你们来这里,是来找‘那东西’的吧。” 领头那人瞳孔一缩,“你们知道?!” 庄意映背起手,高深莫测道:“枯井里的女鬼确不好对付,若是我们不在,你们此次来就是送死。”庄意映眼珠一轮,“你们也是大人派来的吧?大人叫你们来的时候,没告诉你有我们在?” 领头人一怔,“你们也是……”旋即谄媚道:“小女侠,是小人有眼无珠!哎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哟。” 一大汉梗着脖子道:“你们方才怎么不早说?!” 庄意映目光一扫,谢沧立即极配合道:“呵,你们上来就喊打喊杀,我们怎知你们是哪来的!” 领头人点头哈腰道:“是小子不对,小子该罚!” 庄意映哼道:“罚就不必了。不过——”她拉长话音,“我们刚受大人雇佣不久,有些事不大清楚,你若是解了我的疑惑,我便放你们一马,不会告诉大人。” 领头人感激道:“多谢小女侠!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意映斟酌道:“卖给我们房子的那人,也是同你们一伙的?” 领头人点头道:“是、是。他负责拐人进这间妖宅给我们探路,若是人没事,我们便进去夺宝贝。不过进去的人,至今没有活着出来的。”他腆着大脸笑道:“少侠们自然和那些买了宅子自以为占了便宜的蠢猪不同。” 庄意映摸摸鼻子,干咳一声,接着问道:“这里是妖宅的传言,是你们散播出去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领头人道:“诶呦,小女侠,这可不是谣言呐。自打我在娘胎里的时候这里就是座妖宅,有个大妖怪守着这里的宝贝,它可真真会吃人的!” 若是这里有精怪,修行数年,怕是快得道了。 庄意映蹙眉,“大人叫你们拿这宝贝,是要做什么?” 领头人道:“自然是拿给王妃治……”他忽的目光一凝,反应过来,若真是大人派来的,怎会连这都不清楚?! 他挣扎着怒吼道:“你诳我?!” 庄意映笑道:“对啊,诳你的。” 谢沧真心实意道:“婵师妹这忽悠人的功力委实让人佩服的紧。” 庄意映露出贝齿,厚着脸皮道:“师兄过奖啦。” 息岫烟的嘴角抽了抽,“他们说这宅子里有宝贝、有妖怪?为何我一丝妖气或灵气都没有探查到?”她看向其他人,“你们感觉出了吗?” 他们均摇头,谢沧道:“听此人所言,妖怪就在枯井里,可我们在枯井里待了许久,的确一丝妖气都没有觉察出。” 庄意映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座宅子根本没有什么妖怪灵宝。不过,既然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吃人”传闻又不似作伪,可以排除了。二就是,这宅子里的妖怪的修为比在场的所有人的修为都高,所以才觉察不出! 幸而那妖怪迟迟未出现,看起来并无为难他们之意。左右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紫英榜、一是融魂归家。夺灵宝什么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罢了,就放了这些凡人,叫息衍取钱再买个稳妥点的宅子吧。 庄意映正欲上前解了绳子,一把冷铁忽的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指着她的脖颈。 谢沧、息空和息岫烟当即长剑出鞘,挥向那持冷铁之人。 那人一袭黑衣,头上却极为花哨的缀了白色的翎羽,看起来颇像个新买的鸡毛掸子成了精。 鸡毛掸子精笑道:“诸位,把‘玄冥草’交出来,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2 我便留这小丫头一命。” 息岫烟、谢沧和息空对视一眼,玄冥草?这里的灵宝竟是玄冥草?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庄意映瞧着这人眼熟的衣裳和极快的步法——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未察觉,认出来他就是那时蹲墙角偷听的黑衣人!庄意映弯起眉眼,“你倒是对自己蛮自信的。” 鸡毛掸子精道:“你们是雍国出来历练的小修士吧,在下虽然修为稀松平常,但是对付你们几个旋照期的,足够了。” 庄意映启唇笑道:“是么?” 鸡毛掸子精将目光落回在面前的红衣小姑娘身上,忽的眉头一皱,她身上的气息平静的可怕。 庄意映极快的一仰头下腰,如灵蛇般从剑锋处游走出来,伸手一卡一别,钳制住了那鸡毛掸子的手腕,他吃痛的一抖手,剑落了下来。 他吃惊的看着庄意映,不过是个小姑娘,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气力?为何她的修为明明如此稀松,却能轻易摆脱他的剑? 庄意映用的不是灵力而是魂力,鸡毛掸子精当然觉不出她的修为。 庄意映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鸡毛掸子精瞧着她甜美的笑脸,觉得毛骨悚然,当即告饶道:“这位道友,我也是收钱办事啊。” “我接了个单,就是要协助这些凡人取得玄冥草。唉,出来赚点钱不容易,我这都是为了养活我那个丧母的侄子哎。” 他苦着脸道:“瞧你们的年纪,定是在排紫英榜吧。小道友们,你们做你们的任务,我完成我的单,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也不知是谁先拿剑指着人的! 庄意映思忖着,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却听得息空缓缓道:“不可。” 庄意映挑眉,她原以为只有息岫烟是个爱意气用事的,没想到息空……她转过身来,瞧见小修士们忽然认真起来的面容,皱了眉。 难不成他们这次的任务也是取玄冥草吧? 那厢鸡毛掸子精还在唉声叹气,“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你们小孩子就体谅体谅出来赚钱的大人可好?”他挤挤眼,“在下海潮阁莫接木,等你们学成出师,来海潮阁找活计,在下可以放放水哟。” 海潮阁的人?息岫烟斜睨他,“海潮阁?谁稀罕!” 庄意映听见他的名字,蹙了眉,“你叫莫接木?莫摘花是你什么人?” 莫接木一愣,道:“小道友,你认识家姐?” 他笑道:“是熟人就好办了……”他忽的皱眉,身后传来阴冷的气息,后心一阵剧痛。 莫接木的话音被涌到喉咙口的鲜血堵住,有一柄钢刀穿胸而过,横冲直撞地将他捅了个大窟窿。 第73章 云泥二 息衍单手支颐, 靠在石椅的扶手上,白玉般的手指搭在茶盖上,云淡风轻道:“你这个委托, 我们接不了。” 浮雪将茶壶放在石桌上,“枕流台答应了会救他的。” 小院建在一座荒岛之上, 岛上素净无暇,只有一亭一桌二椅而已。四下里散着幽香, 开满了雪白的洛神花。 息衍淡淡地扬眉望着浮雪, 眼眸幽深如古井,“枕流台救人不害人,救了他,你便会魂飞魄散。” 浮雪柔柔的在息衍面前坐下,雪白的衣裳飘然落在身后,繁盛如绽放的洛神花。她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 细细擦拭着自己的茶杯, 眉间轻轻一挑, 嘴角带笑道:“害人的事,渭渠君又不是没做过。” 息衍不以为意, “洛神花妖修得神识不易, 你已修出元神, 就算本体已陨,过几百年亦可得道,何必为了一凡人平白搭了修为和性命?” 浮雪的眼圈霎时就红了,眼睛却像涌进了星辰, “就算是我欠他的吧。” 天上的星子被雾遮的暗沉了起来。 好不容易遇见了认识莫摘花的人,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她的眼前渐渐没了血色。刚冒出一点头的欢喜被鲜血冲刷的急剧褪色,庄意映忽然觉得有些荒唐。 庄意映本能的从腰间摸出银珂刀,莫接木的身体缓缓瘫倒下去,她错愕的看见息竺提着钢刀,刀口上的血迹一滴滴氤氲于地,血肉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木然的盯着庄意映,再一次挥起了刀。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就算他们发现,也根本不会防备他。 息空惊呼道:“息竺!你做什么!” 息岫烟猛地冲过去,一把夺下了息竺手中的钢刀,那刀不知是他从哪里捡来的,刀口都有些锈了。她一把推开息竺,息竺摔了个跟头,目光涣散空洞。 庄意映托起莫接木,急道:“你们有没有金创药?快!” 谢沧忙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拔开塞子,倒在莫接木的伤口上。 息空从屋里扯了张床单给莫接木包扎,他的血止不住的流,庄意映的红裙染着鲜血,红的妖异。 她托着莫接木的手正悄悄源源不断的向他输送魂力,莫接木眼皮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算是救过来了。 他难受的轻咳一声,那边颓然于地的息竺听到他的声音,涣散的眼珠红光一闪,撑着地腾空而起,将手中的的钢刀狠狠劈下! 庄意映扬起手,银珂刀准确的撞在钢刀的正中央,“叮”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将刀一劈两断。 庄意映将莫接木扶到一边,站起身来,脸色比他还要难看上几分,“息竺是中了‘御魂’类的咒术。” 她高声道:“宅子里的这位,为何躲躲藏藏,不肯相见呢?”她话音方落,周身暴涨出一圈黑气,周围砂石应声而起。 院子里的蒙面大汉们瞧着此等景象哆嗦成一团。 “怎的火气这么大呀?” 蓦地出现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缥缈又妖媚,似是来自天外。 那声音懒洋洋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我只是借小修士的身体用一用,等会儿就还了。” 息竺手中拿着断刀,一步步走向靠在墙边的莫接木。 庄意映拦在莫接木身前,冷声道:“你的事,便是杀了他?” 那声音轻慢,反问道:“他要杀了我,难道我就不能杀他吗?” 莫接木要杀了他? 庄意映朝着息空和谢沧使个眼色,他们会意,箭步上前制住了息竺。庄意映低声向息岫烟道:“你来照料莫接木。” 息岫烟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拉住庄意映,皱眉问道:“你要去哪?我同你去!” 庄意映哂道:“去揪那个装神弄鬼的。他会魂术,你们去了也是添乱。” “你放心,我顾得好自己。你就盯着这里别出什么岔子就成。” 息岫烟哼道:“谁担心你?快去快回!” 庄意映笑着飞身而起到了后院枯井处,她敲敲井沿道:“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不出来瞧瞧吗?”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3 枯井里突然传出了阵阵水声,沁凉的水珠溅到庄意映的面庞上,她的视线被一双媚眼截住了。 庄意映唇边带着促狭的笑意,“外面盛传的枯井里的赤发女鬼,就是你吧。” 她后退一步,那男子从枯井中浮了出来,他朱砂般的长发披散在肩,歪头一笑,似是含着欲诉还休的柔软情意,他启唇道:“你来了。” 他拉起庄意映的手,脉脉道:“我等了你很久。”男子的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铺天盖地的萦绕过来。 他凝望着庄意映,缓缓将滚烫的唇压下来—— 轻薄我?你的胆子可真是肥得很! 那男子的动作在中途停了下来,冰冷的银珂刀抵在他的腰间。 他放开庄意映,摇了摇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啊,浮雪。” 浮雪?他把她错认为了浮雪?她们俩哪里有半点相像? 庄意映也没急着否认,她挑着眼道:“你就是‘玄冥草’吧?” 男子笑起来,“你又在明知故问,我当然是玄冥。” 听这男子字里行间的语气,他和浮雪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庄意映试探着问道:“你可否将前头那个小修士的魂术解了?” 他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好,浮雪说什么都好。” “我的命都是你的,只留给你。” 庄意映被他肉麻的话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玄冥阖上眼,伸出手,这宅子里窜出了成千上万条红线,齐齐钻进了玄冥的手掌心里。 玄冥温柔的笑道:“你不肯来,我在这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多年,心都等冷了。”他叹息一声,“你要救他,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他握起庄意映的手,将银珂刀抵在他自己的胸口,“这命给了你,你拿去救他吧。” 真够深情的。庄意映抽回刀,兜头给玄冥浇了一桶冷水,淡声道:“我不是浮雪。” 玄冥温柔的抚摸她的鬓发,“说什么傻话。” 庄意映想了想道:“许是因为我见过她,身上沾染了她的气味,你才认错了人罢。” 玄冥痴迷的看着她的脸,笃定道:“不,你又诳我,你就是浮雪。你的模样我绝不会认错。”他托起庄意映的手臂,“你素爱白裙,除了你,没人能将白裙穿的这般好看。” 这人是瞎了还是疯了? 那厢息竺的魂术已解,他闻到了血腥气,觉得自己的脸上黏黏糊糊的,他伸手一抹,吓得呆了,尖叫道:“嗷啊!血!我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莫接木已经恢复了些,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那是我的血。” 息竺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那就好。” 莫接木:“……” 息竺粗如水缸的脑筋这才转过来,他叫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躺在这儿?”他转过身来,盯着一地的蒙面大汉惊悚道:“他们都跪在这干嘛?谁要登基吗?” 息空被他嚷嚷的头疼,他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消停点?” 息岫烟眼角跳了一跳,道:“息竺,地上这人就交给你了,谁砍的谁负责。”她瞧着息竺一脸委屈,不耐烦道:“我知道你不记得,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解释!” 息岫烟一抬下巴道:“你们俩,跟我去后院帮阿婵!” 息空和谢沧点头,飞身跟上息岫烟,他们到了后院,刚好听见玄冥说的半句话,“……穿的这般好看。” 息岫烟皱眉,这宅子里的精怪委实太放荡、太不要脸了! 她悍然抽出剑,一剑向玄冥削了过去。 息空的一句“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胎死腹中,他无奈的摇头,只好同谢沧一左一右飞身而起护住息岫烟。 玄冥弯唇道:“小修士,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他一翻手腕,红丝如长针般向息岫烟射去。 息岫烟嗤道:“雕虫小技!”她雪亮的剑光只一闪,那红丝便齐齐坠地。 玄冥“咦”了一声道:“有点本事。”他轻哼一声,从地底窜出密密麻麻的红丝,息岫烟等人一个猝不及防便被包围在内。 玄冥眯眼笑道:“这下就没人打扰你我了。” 红丝阵里剧烈的颤动,他皱眉低低的冷笑了一声,欲挥手再加红丝。庄意映见玄冥又要出招,忙单手钳住他的手腕,转头喊道:“岫烟——你们这次的任务——是玄冥草吗?” 息岫烟的声音从红丝线深处传来,“是——” 庄意映想到,那只能这么办了。 玄冥低头怔怔的看着他被握着的双手,正沉浸在“浮雪主动握了他的手”这个美好的臆想中,突然之间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一错头,银珂刀从他脖颈旁险险扫过,只擦破了一层皮。 他震惊的看向庄意映道:“你要杀我,何必用这种方法?” 第74章 云泥三 庄意映听着他这连绵不绝的肉麻情话早听得眼皮乱跳, 她皱着眉,手中的银珂刀闪着寒光,道:“方才没有及时澄清是我的错。现在, 和你说第二遍,我不是浮雪。” 庄意映思量着, 紫英榜的排名说白了不过是雍国修士考察各家弟子的修行的一个小历练罢了,不至于要去害一个已经修得灵智的精怪的性命。说是取“玄冥草”, 说不定也只是要挪去枕流台换个地种种。 红丝缠成的的茧中传来了息岫烟的怒吼声, “下流!你这红线往哪儿钻呢!看我不剁了你炖汤!” 庄意映:“……” 玄冥歪着头,疑惑道:“可你身上的气息的确是浮雪没错啊……”他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因为我向这几个小修士动了手,惹你不高兴了?”他低下头望着庄意映,“可是他们要杀了我。杀了我,你就没办法救那个凡人了。” “所以,我得先杀了这些人。” 逻辑呢? 庄意映现在十分肯定, 这株草的的确确是疯魔了! 玄冥一抖手腕, 从他的手指尖直直窜出一根红丝, 那丝上缠绕着诡异的黑气,一看便是淬了毒的!这要是叫这些小修士沾染上了可不得了! 若是此时贸然斩断, 断掉的红丝亦有可能借力落下, 伤了小修士们。庄意映情急之下, 抽出银珂刀的刀鞘迎了上去。 玄冥目呲欲裂,迅疾的收回手,撕心裂肺道:“浮雪!住手!” 那红丝像是有生命般黏黏糊糊的缠上了刀鞘,顺着一路爬到了庄意映的手腕, 瞬间将她的手臂层层包裹。 玄冥急急的收回了红丝,上前查看庄意映的伤势,他捉住庄意映的手臂一把撸开袖子,庄意映阻挡不及,也只好顺他去了。 庄意映丝毫都不担心,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能中毒再死一次不成? 她闲闲道:“我没事,你……” 她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4 瞧见玄冥暴出血丝的眼球,惊悚的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臂。她瞧着通红的手臂,无语凝噎。 大兄弟,你这红丝品质可不怎么样,怎么还掉色啊! 玄冥痛苦的跪了下来,双手死死的抱住头,“这是尸毒……浮雪……浮雪……我害了浮雪……” 尸毒?她明明是行尸,还能中尸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庄意映将袖子放了下来,忐忑的拍了拍这位疯子,生怕一不小心刺激了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她小心翼翼的哄道:“你先把那些修士放了可好?” 玄冥的双手上青筋暴起,自顾自的喃喃道:“浮雪……浮雪……” 庄意映默然的瞧着他的脑瓜顶儿。大兄弟你倒是起来看一眼啊,若是真的浮雪,现在早被你折腾死了…… 疯子靠不住,还是自己来吧。真是无妄之灾。她叹息一声,跃到缠着小修士们的红丝茧处,运起魂力一刀劈下。她本运了十足的力,到了手臂处却陡然滞涩,灼烧的剧痛感从手臂一路传到太阳穴,庄意映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 庄意映无力的歪在了地上,眼前似有一层白障,她咬着下唇,强行清醒着,暗道要糟。 息衍离开了也没有多久,就搞出了这么大个烂摊子,还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庄意映深深的觉得,带孩子委实不容易。 她死死咬着唇,直至尝到了血腥气,意识朦胧间,她的心中忽的冒出一个疑惑。 行尸的血,也是热的吗? 庄意映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呼吸渐渐轻下去,比蝉翼更薄弱。她的身体无意识的发抖,五感褪却,四肢麻木。 天光处传来了几道破空声,庄意映挣扎着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隐约瞧见了二道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闪烁如霜雪。 庄意映强撑出几分气力,低声道:“你回来了,我……”她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心大胆的昏了过去。 息衍一挥手,凌厉的剑气斩断了重重红丝,他托起庄意映,手抵在她的后心,清和平顺的灵力缓缓注入,他感受到少女轻微的颤抖,低声道:“别怕。” 庄意映已经沉沉睡去,自然没听到他这一句,否则定会跳起来弹他脑瓜崩儿,叉着腰中气十足的叫:“谁怕啦?!” 待庄意映的呼吸平稳下来,息衍将庄意映抱起,拎着剑走向了玄冥。 谢沧他们心有余悸的揉着肩膀站起身来,拍掉身上挂着的红丝,瞧见息衍冷峻的面容,觉得分外亲切安心,感动的快哭出来了。 息竺听见了后院的打斗声也心焦的很,奈何他得照料着莫接木,方才他瞧见息衍御剑的身影,此时也鬼哭狼嚎的跑了过来,哭诉道:“渭渠君!有人找我们的茬!”这副模样,活像个被占了便宜找官老爷做主的小媳妇。 浮雪看见了息衍眼中汹涌的杀意,她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晓息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叹息了一声,传音道:“这人是我的故友,渭渠君可否赏浮雪几分薄面,饶了他一回?”息衍的斜瞥浮雪,目光中带着不屑,不置可否。 息竺瞧见息衍怀中的庄意映,莫名觉得此情景熟悉的很,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想不出也不再细想了,急道:“阿婵这是怎么了?” 息衍后退一步,避开息竺伸向庄意映的爪子,淡淡道:“现已无碍,顷刻后便醒。” 息竺讪讪的收回手,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抱着阿婵不放啊?他这话没敢说出来,总觉得被渭渠君嫌弃了……而且说出来下场会很惨…… 浮雪轻声道:“枕流台此次受的委托,可是取玄冥草救人?”她未用传音,明知故问,是有意说给息氏的小修士听的。 息空一愣,他谨慎的疑道:“你是浮雪姑娘吧?”他看看息衍又看看浮雪,渭渠君为何会与她在一起? 浮雪捂嘴一笑,“小哥好差的记性。”她微笑道:“你不必担心什么,我便是你们另一个任务的委托人。” 谢沧皱眉,他们此次的确是受了两个委托不假,渭渠君还在旁边,浮雪应该没有诳他们。只是,那另一个任务明明…… 浮雪慢条斯理道:“歧黄之术,浮雪亦略知一二。玄冥草亦毒亦药,若想救人性命,只需取其片叶。”她弯起眉眼,“小修士,我可以将玄冥叶制成药。而我的委托——”她话音一转,带了几分哀伤,“你们肯帮我吗?” 息竺瞧着浮雪楚楚可怜的模样,小脸一红,狂摆手道:“浮雪姑娘太客气了,你的委托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息衍冷声道:“息竺!” 息竺懵懵的挠挠后脑勺,他又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息衍狭长的眸子闪了寒光,“你若执意如此,那听你的便是。” 浮雪屈身福了一福,抬起头笑了,那笑仿若冰雪初融,花瓣一点点的绽放,“多谢渭渠君。” 她走到玄冥身边,声音婉转如叹息,“玄冥,我来接你了。” 玄冥像是霎时被定住了,他缓缓的抬起头,茫然的看向浮雪,旋即咬着下唇摇头,“你的声音和她真像。可是你不是浮雪,我要等浮雪来。” 浮雪的眼中含了泪,“是我对不住你。”她柔声哄道:“我知道浮雪在哪,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玄冥欣喜的点头,又犹豫了,“浮雪还在怪我罢,我要是主动去找她,她肯定生我的气。” 浮雪将他扶起来,“不会,她不气你了。就是她让我到这接你的。” 玄冥的眼睛灿若星辰,“真的?” 浮雪笑起来,“自然是真的。” 她一挥袖子,一阵带着幽香的白烟将他们围拢,待烟雾散去,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息岫烟向着谢沧使眼色,谢沧惊悚的摇头,求助的看向息空,息空耸了耸肩,怼了怼息竺。息竺会意,向他们投去委委屈屈的一眼,你们真要我去说?忍心吗? 息岫烟瞪他,还不都是你的错? 被玄冥草控制了伤人也不是他愿意的啊,息竺对了对手指,讷讷道:“渭渠君,我捅人了……” 息衍转过身来,皱眉道:“什么?” 息岫烟翻了个白眼,真是蠢哪。她忙道:“那玄冥草不知从哪学的御魂之术,息竺被他所控,才不小心伤了人。”她补充道:“他的伤被阿婵治了下,现已无大碍了。” 息空和谢沧附和道:“还请渭渠君随我们去前院看看。” 息衍点头,进了宅子将庄意映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负手走到前院。 地上只余一滩血迹,不见了莫接木的身影。 息竺小声道:“他好像跑了……” 息空道:“那人说他是海潮阁的莫接木。” 息衍点了点头,道:“你们不必忧心,此事我自会处理。不过——”他话音一转,瞥向院子里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5 哆嗦的一大帮蒙面大汉,无奈的扶额,“……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小修士们望天的望天,看鞋尖的看鞋尖,谁也不敢开这个头。 不说是吧?息衍冷声道:“无端惹事生非……” 息竺赶紧跳出来打断,道:“渭渠君别扣分是他们先来找茬的!” 息空将前因后果同息衍解释了一番,息衍瞧瞧已经泛亮的天色,挥手打发他们去休息。 小修士们如获大赦,赶紧溜了。 蒙面大汉们哆哆嗦嗦的看着息衍,这男子看着可比那些小娃子难对付多了……息衍挥起念尔剑,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却觉得身上一松,绳子断了。 他们讶异的站起身来,面面相觑。 息衍淡声道:“还不走?” 大汉们回过神来,抱拳道:“多谢仙人老爷!” 待大汉们连滚带爬的跑远,息衍将手中的小瓷瓶丢了,瓷瓶霎时碎裂成湮粉,同瓶内的烟雾一起散了。 他已经取了他们的记忆,半个时辰后,自会忘记发生的一切。 至于他们的雇主周大人,此时正忙着哭天抢地的办丧事,哪里顾得上这帮走狗的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  息衍:别怕。我也不是什么好人☆_☆。 第75章 云泥四 那年的九月初六, 冲马煞南,诸事不宜。 天下一分为四,各国间战火不断, 唯有晋国不惹纷争、不沾战火,国都里一派平安和乐, 依旧是一个安静祥和的仲秋。 玄冥还是那懒洋洋的死样子,他摇晃着火红的叶子, 轻轻碰了碰身旁素白的洛神花的花苞, 语气轻佻的很,“唉,又要到重阳节了,有个小可怜儿还是孤花一朵呀,真是可叹啊可叹。” 浮雪不动声色的将花苞收了收,装没听见。 玄冥自觉占了上风, 以为他的“伶牙俐齿”将浮雪堵的哑口无言, 他瞧着晒太阳的浮雪, 更加兴致勃勃道:“你别猛劲儿晒太阳啦,不开花也没什么关系。”浮雪侧过来看他, 讶异他终于说了句顺耳的话, 没想到玄冥下一句就原形毕露, “你现在都这么丑了,开了花又能好看到哪去。”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与这玄冥草不生一地,习性也大不相同,理应你修炼你的、我修炼我的, 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谁叫她那天手欠,看这玄冥草快要枯死在路边可怜的很,随手给了他一瓶甘露,谁知他就黏上她了,怎么撵都撵不走!若是他是个可爱的性子也就罢了,权当解闷,可偏偏他那张嘴讨人厌的紧。 浮雪怅惘的叹了口气,她扪心自问,开启灵智这么多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为何搞了这么个玩意儿折磨她! 趁着浮雪叹气的功夫,玄冥抖了抖叶子,转身化出了人形蹲在了浮雪面前,严严实实的堵住了照向她的阳光,他歪着头眨了眨眼,笑得迷人的很,“不是叫你别晒了嘛。” 浮雪深吸了一口气,凡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真是气人,凭什么她在这受苦受难修为就涨了绿豆大的一点,而玄冥的修为却涨的飞快!她倒是“动心忍性”了,“增益其所不能”的却是玄冥! 浮雪看着玄冥的两个小虎牙,越看越来气,她哼的一扭身也化出了人形。她的相貌倒也不难看,只是同玄冥精致的容貌一比较,就显得寡淡了。不过她这素雅的面庞在凡人当中,倒是出类拔萃的。 她仰头瞪着玄冥,“让开!” 玄冥摇头,“不让。”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浮雪不愿再搭理他,一转身往旁边走去。 玄冥伸手拦住她,“你刚修得人形,莫离了此处太久。”他蹙眉道:“你是不是又要去看那个小白脸沈今?” 浮雪无语的看着玄冥,他生的这副风流形容还好意思叫别人小白脸?!她挥开玄冥的手,“沈今那孩子今年才一十二岁,你别乱叫。” 玄冥上前一步,不依不饶的又挡在浮雪面前,认真道:“他活不过这个冬天的,你别费心思去救了。再说,就算你救了又能如何?凡人性命不过百年,说不定哪天你一觉醒来,他就成灰了,平白浪费了修为。” 浮雪平静道:“若是没有他,此时我就不能站在这同你说话了。” 玄冥一噎,嘲道:“那小屁孩子真是走运,随手一救,就救了一个‘花神’!”他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个面具递给浮雪,“懒得管你了,快去快去。把这面具戴上,小心你的丧气脸吓着那孩子!” 浮雪接过面具,端端正正戴好,她暗自腹诽道:等我开花那刻,肯定惊艳的你哭爹喊娘! 她轻轻一挥袖,化作白烟飘远。 玄冥愈加不是滋味,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浮雪离开的方向大喊道:“早去早回——” 也不知道浮雪听没听见。 玄冥百无聊赖的躺倒在草地上,叼着根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脑子里一阵瞎琢磨。 等浮雪回来他就诳她到一个终年少见阳光的地方。洛神花就这点不好,哪有越生越美的道理?她现在只是个花苞就这般娴静好看,若是叫她开了花那还得了?没什么修为就没有嘛,反正有他护着她。不过,幸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生的美,每天他一口一个“小丑花”的叫着也算是小有成效吧,至少她每次出门都乖乖戴上面具,谁也别想觊觎他的浮雪! 已是黄昏,天边的云霞烧成了猩红,赤色的光落在晋王宫的断壁残垣上,触目惊心的很。 小少年跪在地上,将洒了一地的白饭小心翼翼的用手捧起,放回到破碗里。 守门的宫人冷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欲再次踢翻小少年的碗。他身旁提着灯的宫女终还是心软,不忍心道:“算了吧,他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要闹出人命的。” 那宫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吃吧吃吧,死了还得我给你收尸!” 小少年手一顿,瞧着落在碗里的唾沫,细白的颈子低垂,静静的将手中的白饭放了上去。 他抬眼看向那宫人,小少年很单薄,瘦的下巴尖尖的像只狐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显得亮的可怕,宫人被他的看的一激灵,下意识的一脚踹过去,斥道:“你看什么看!” 小少年被他踢翻在地,他护住了碗,好歹没有再洒一次。 宫女拉住那宫人,低声道:“走罢,小心被人看到,他怎么说也是个皇子……” 宫人呸道:“皇子?他也配?王连名字都没给他取,连条狗都不如!死了也入不了王陵,拿个草席裹了丢到乱葬岗都算抬举他!” 宫女不满道:“你少说两句吧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6 。” 宫人哼了一声,随着宫女走了出去,摔上了门,重重的落了锁。 他回想起刚才小少年阴冷刺骨的眼神依旧觉得两股发颤,他低声嘟囔道:“咬人的狗不叫,还是早点死了好。” 废宫里,小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土,他露在外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还微微渗着血,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可怖得很。露出的皮肤尚且如此,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小少年托着碗走回房去,那碗里除了干巴巴的白饭,就只有黄土泥沙和宫人的一口唾沫。他的嘴角却弯起了细小的弧度,那宫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连条狗都不如,不过,他有名字。当然不是那个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的父王给起的,也不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妓/女母亲。给他起名字的人,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女子。 她今晚就会来了。 沈今走到屋子角落,扒开一堆破布,他在里面偷偷藏了一个水坛。 他将坛口凑到光亮处瞧了瞧,里面只剩浅浅的一个底了。 沈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水倒出,细细冲洗着白饭中的泥沙。淘洗后的水他并未倒掉,静置一夜后,泥沙沉淀,水还能接着用。 他饿的有些头晕眼花了,此时饭食摆在他的面前,却丝毫都没狼吞虎咽,他拾起筷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嚼着。 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自律的如此可怕。 墨色染了晚霞,吞没了废宫里的荒凉萧索,黑夜对待世间一视同仁,所有的不堪和悲伤都能得到庇护。 早就落了锁的大门被人轻轻敲了敲,皎洁的明月爬上了树梢。 沈今欣喜的放下碗,此时他的面容上才出现了几分神采,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你来了!快进来!” 浮雪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确保它不会在中途掉下来,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浮雪担心小少年认出她是精怪,每次都学着凡人“规规矩矩”的走正门。 门在她身后关上,奇的是,那铁锁还好端端的挂在上面。 沈今急急的跑了出来,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再加上他久未进食,跑的跌跌撞撞的。 浮雪赶紧上前扶住他,小少年高兴的扑进她的怀中,一个劲重复道:“你来了,你来了!” 浮雪弯下腰,笑着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对不起啦,今天来的晚了些。” 沈今摇头,眼睛里像是涌进了星辰。她能来,就很好了。 浮雪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包裹,道:“哎,就是为了找它我才迟了的,你猜猜,是什么?” 沈今无奈道:“又是烤红薯?” 浮雪摇了摇手指,笑盈盈道:“你摸摸。” 沈今疑惑的将手放在上面,包裹里的东西温热,被他轻轻一碰,竟然还动了一动。 沈今惊得收回了手,讶异的看着那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终于耐不住静了,它在包裹里左蹭右蹭,终于蹭出了个缝隙。它奋力的挤出小脑瓜,两只长耳“啵啵”两声弹了出来。 那是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团兔子。 浮雪笑道:“今天是你的生辰罢,呐,这是给你的礼物。” 沈今喃喃道:“礼物……” 后来在沈今的记忆里,那些受过的苦大多都模糊了,只记得那白衣胜雪的女子托着一只小小的兔子温柔的对他说:“这是给你的礼物。”整整有半柱香的时间,他只听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泪水无意识的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周末准备修一修文~ 看过了也没什么影响~就是给息影帝做个发型而已~ 息影帝的事业线和感情线都够凄惨的了,还给他弄了个挡桃花的光头……我狠心、我有罪……我改……_(:зゝ∠)_ 咳,主要是现在念尔剑和银珂刀一个架在我脖子上、一个抵在我腰窝qaq。害怕…… 向息氏夫妇势力屈服。_(:зゝ∠)_ 第76章 云泥五 沈今遇见浮雪是在五年前的冬夜。 那天是元宵, 大雪初歇。所有人都在王宫里热火朝天的准备宴席,没有人搭理被锁在废宫里的小少年。 小少年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身体的温度在渐渐流失,困意一阵一阵袭来, 小少年咬咬牙,做了个他自出生以来最出格的举动。 他翻越了废宫的围墙, 到了真正的“王宫”。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小少年怔怔的望着暖殿里喜悦欢腾的景象,他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席上酒食丰盛, 香气掏心挖肺的一阵阵扑面而来,坐在上首的玄衣男子一派威严,他知道,那是他的父王。 尽管他根本不愿认他。 小少年瘦瘦小小的,藏在暗处很容易就躲开了卫兵的目光。膳房自是去不得的,他三拐两拐, 拐到了后花园。 园子的花大多都谢了, 只余寒梅和洛神花, 这里离暖殿已经很远了,在黑夜之中隐隐能看见远处的灯火。小少年踩着没过他膝盖的积雪, 走到了湖边。 他的双腿已经冻得麻木, 双手也快没有知觉了, 他站在了结冰的湖上,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湖中心走去。 湖里有鱼,敲开冰面, 会有鲤鱼翻腾着跃出。这是小少年听偷食的宫人互相炫耀的,宫人们早当他是死人,私下里谈论什么也不避讳着他。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小少年,冬日的冰湖究竟有多可怖。 小少年重重的将手中的石头向湖面砸去,湖面冻得严实,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根本无法砸开分毫。 小少年砸了很久,最终还是失望的丢掉石头,站起身。 “这不是那个扫把星么!” “哈哈,还真是,他来这做什么!” 小少年仰起头,眯眼辨认着。站在岸边的两个宫人醉眼惺忪,勾肩搭背的大笑着。他认得他们,他腿上的淤青就是拜他们所赐。 小少年有些慌了,他担心他们去告发他,虽然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他向湖的另一边跑去,那两个宫人见他跑开,笑着拾起地上的石子向小少年丢去。 石子砸在后背上,很疼。不过小少年早就习惯了,这些疼痛对于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宫人见小少年根本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抱头鼠窜的样子,眼中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阴狠。越是卑微的人,往往就越恶毒,他们鲜少感受到世界的善意,又怎能奢望他们会善良的对待别人? 那宫人走到树下,搬起了一块巨大的鹅卵石。 那鹅卵石的有一人合抱般粗细,若是砸在小少年身上,必死无疑。 好在那宫人并未有那么大的气力,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7 他将鹅卵石向小少年砸去,小少年很轻易的便躲开了。 可是,小少年却清晰的听到了湖面碎裂的声音。 湖面终于不堪重负,叫嚣着发泄着它的不满。 小少年慌张的跳开,更是加剧了冰面的碎裂。 那块巨大的鹅卵石“噗通”落在了湖里,裂纹迅速延伸到小少年脚下,小少年都没来得及呼救,便坠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岸上的两个宫人酒醒了一大半,他们自知闯了大祸,其中一个宫人脱了鞋欲下去救小少年,另一个宫人拉住他,“你疯了么?待会儿湖面就冻住了,你要下去,也得死在里面!” “再说,那扫把星的命比咱们的还贱,死了就死了!” 那两个宫人心里慌张的很,小少年在水下看到他们的身影越跑越远,他挣扎着从水下游上来,却绝望的发现,那个裂口,已经冻得严严实实了。 小少年死命拍打着冰面,企图敲碎,他的胸腔里涩涩的疼,力气渐渐流失。 他沉向了湖底,意识彻底消失前,他隐约瞧见了白色的裙角,听见了一声叹息。 “罢了,谁叫我欠了你的呢。” 多年后,沈今回想起这段往事,还是能感受到那灭顶般的欣喜。 可是,她救了他那么多次,他现在已经是晋王,却依旧对她的病痛无能为力。 晋国年轻的王,看着躺在病床上轻阖着眼的王妃,捂住嘴,慢慢地哭出声来。 庄意映揉揉眼,坐起身。 坐在桌旁的息衍淡声道:“醒了?饿不饿?” 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庄意映抻了个懒腰,道:“我睡了一整天?” “莫接木呢?” 息衍只瞧着她不答话,庄意映摸摸鼻子,干笑一声道:“还真是有些饿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息衍这样委实幼稚的很,她不答他的话,他便也不回她的。 听她开口,息衍这才慢慢道:“你睡了三天。莫接木走了。” 庄意映陡然瞪大眼,翻身下床,“走了?你怎么让他走了?” 息衍垂下眼,“他是自己走的,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庄意映懊恼的抱住头,息衍道:“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我煮了粥,你喝一点罢。” 上次桂花乳酪的惨痛教训记忆犹新,庄意映反应极快的摇头道:“不必了,我不饿。” 息衍点点头,“嗯。”他的样子瞧起来竟然有几分落寞。 庄意映悚然,不过是一碗粥么! 她转念一想,一狠心,是啊,不过一碗粥! 她斟酌着道:“若是有粥,盛一碗暖暖胃亦可。不过,我现在不饿,切勿盛太多。” 庄意映默默抚了抚肚子,委屈你了。不过,白粥而已,息衍就算再不会做饭,也应该难吃不到哪去。 息衍端着小碗走回来时,庄意映闻见了飘来的味道,绝望的发现,她还真是低估了息衍…… 她瞧着他好看的眸子,里面像是镶了星辰在奕奕的闪光,他用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了庄意映的嘴边。 明明只是一碗白粥,却飘散着诡异的腥气,若她不是亲眼见到,还以为他虐杀了一池子的鱼…… 庄意映待要接过那碗,息衍却让开手,道:“小心烫。” 庄意映笑了,“一碗粥而已,能有多烫?”她思量着,从息衍手里接了粥就想办法把他支出去吧,若是真喝了这粥,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息衍执拗的不给她,他扁扁嘴,庄意映立马投降了,“好好好,我喝。” 他这样委实让人难以拒绝,虽然幼稚,但是庄意映竟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可爱…… 她瞧着他长长的睫毛,忽的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从前,他也这样喂过她……她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忆,却丝毫都没想的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庄意映已经木然的一口一口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她后知后觉的被嘴里极咸极腥的味道腌的□□,痛苦道:“水——” 息衍听她声音沙哑,忙递上了茶水。 庄意映喝了一壶的茶,总算把那味道冲下去了。她缓了过来,瞧着息衍担忧的面容,又不好明说,只得顺口诌道:“粥有些烫,我吃的急了,喝些水缓缓燥气。” 也不知道息衍信没信。庄意映轻咳一声道:“息空他们呢?” 话头转的有些生硬,不过好在息衍接了茬,“去接人了。” 庄意映道:“谁?蓬老么?” 息衍摇头,“委托的人。” 庄意映“哦”了一声,拿着杯子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她坐在床边晃脚,犹豫着道:“我……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息衍抬眸看她,庄意映接着道:“按理说,我已经死了,变成行尸,就不应该畏毒,可是玄冥的毒对我却有效用。而且,我经常会觉得疲累,这似乎也不会发生在行尸的身上。” 息衍的眸子幽深,看不出情绪,庄意映的心沉了下来,道:“除此之外,仔细想想,还有很多地方讲不通。十恶不赦、惨死之人常被制成行尸,惨不惨死这个暂且不论,‘十恶不赦’四字,我怕是担不上的。” “最大的疑点是,先是魂魄碎裂,再是制成行尸。可是魂魄不全之人又怎会滞留神魂,成为行尸?并且,我只要补回一块魂魄,就恢复一分,也就是说,离正常的‘庄婵’更近一步。可是,‘庄婵’早该死了不是么?行尸还能再死一回吗?” 息衍将手指搭在茶盖上,他蹙着眉道:“从以往种种来看,是行尸没错。” 庄意映道:“我的确可以控制那些低级走尸和活死人,可是却看不清鬼修的路数。其实就是个半吊子,这里一定有什么差错。” 息衍放下茶杯,“当务之急,是寻回你最后的魂魄。” 庄意映点点头,袖子下的手暗暗握成拳,她不知道息衍为何避重就轻,但是,她决定信他。 院门处遥遥传来息竺的大嗓门,“我们回来啦!” 脚步声愈近,息岫烟不满道:“你小点声,阿婵还歇着呢!” 庄意映听得除了小修士们轻飘飘的脚步外,还有一个厚重的脚步声,似乎是个凡间男子。 息空敲敲门,庄意映道:“进来吧。” 小修士们推门进来,息空笑道:“婵师妹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在小修士们的身后,一个玄衣男子缓缓的走了进来,他面色苍白,薄薄的唇看着极为清冷,他咳嗽了一声,修长的身影在夜色之中看起来单薄如纸片。 这人恐怕命不久矣了。 庄意映问道:“阁下是……” 那男子启唇道:“沈今。” 第77章 云泥六 那男子的玄衣上用金线细细绣了暗纹, 晚风吹来,荡起他的衣角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8 ,他用袖子掩住口, 清咳了几声。息衍站起身来,让了椅子给他, 他未推让,道了声“多谢”。 庄意映看这男子气度不似常人, 他又言他名唤“沈今”, 沈姓在晋国是王姓,想必他是王族吧。 沈今道:“深夜叨扰,还请渭渠君海涵。” 息衍淡声道:“无妨。” 沈今一脸憔悴,“宁儿的病更重了,原本说好的一个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恐怕她撑不下去了。” “昨夜宁儿突然咳血不止, 若不是病情严重, 我也不会贸然前来。” 庄意映瞧他病怏怏的模样, 似乎也没比他口中的“宁儿”好上多少,便向息竺道:“去洗几个茶杯来。” 息竺应了, 不一会便回来了。庄意映斟了茶递给沈今, 沈今这才抬眼望了望红衣少女, 他看着庄意映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再哪里见过。他此时心焦的很,也并未细想,他喝了口热茶, 脸上这才看出几分人气来。 息衍道:“后天一早药便会送到。” 沈今一愣,脸上的欣喜丝毫不加掩饰,“真的?”话音刚落,他便觉察出自己的失态,渭渠君怎会诳他呢,沈今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个大礼,红着眼睛笑了,“多谢。” 息岫烟面色复杂的看着沈今,他们去晋王宫接他时,她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躺在病榻上的王妃,面容平平无奇。若是要她来说,“丑”一字绝对是担得上的。而且,那丑王妃看向沈今的目光极其恶毒,她只是草草望上一眼,便觉得周身一寒,也不知晋王沈今这般深情是为何。 息岫烟忍不住道:“你自己的病这样严重,不打算治一治?” 沈今笑了笑,“小时便落下的病根,治不好的。” 息岫烟皱眉,人间情爱是最靠不住且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救别人。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谢沧,谢沧对上她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 息岫烟撇嘴,无聊。 庄意映直觉沈今大半夜的过来不会单单只是催一催药,他迟迟未走,应该是还有话要对息衍说,只是碍着他们在场,不好言明。 庄意映瞄着息衍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叹了口气,他肯定也觉出来了。不知为何却不愿搭理沈今。 她瞧着沈今的样子委实可怜,便向小修士们道:“都这么久了,你们还未吃东西吧,我带你们去小厨房。” 息竺愣愣道:“我们早就辟谷了,不饿啊。” 息空怼向他腰间,息竺捂住后腰侧身一躲,立马改了口,“好啊。” 庄意映推着小修士们出了门,妥帖的关上了门。 他们走进后院厨房,一进门,就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口鼻。 “腥死了!这什么味道啊!”息岫烟满脸嫌弃,退了出来。 庄意映嘿嘿一笑,走上前打开锅盖,小修士们又齐齐倒退三步。 谢沧悚然道:“这锅里有什么?” 庄意映笑道:“白粥而已。”她顿了顿,“喝么?” 息竺狂摆手,“不不不……” 息岫烟不可置信道:“你不会要给我们吃这东西吧?” 庄意映心里凄凉的很,你们不过闻一闻罢了,我可是活生生咽了一整碗……不过,看他们一脸菜色,也算是平衡了些。 庄意映挑眉道:“你们不吃也罢,与我一同把这里收拾了罢。” 息空笑道:“婵师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罢?” 息岫烟哼道:“她自己嘴馋偷偷做的罢?怕被渭渠君说才找来了我们。” 庄意映忧郁一笑,这个粥,就是你们渭渠君做的……她想了想,还是不要道破了。 庄意映道:“息竺,你去打点水来。玄冥已经走了,井里应该有水了。” 她捏着鼻子指指锅,“息空和谢沧,就麻烦你们把这东西倒掉了。” 息岫烟问道:“那我呢?” 庄意映凄苦道:“……我们洗灶台。” 庄意映支使人支使惯了,并未觉得有太大不妥,小修士们以为庄意映是“师妹”,也都让着她些,大半夜的被人使唤刷灶台未有半句怨言,堤桉息氏也是极好的家教了。 三人很快倒掉粥、打了水回来帮着息岫烟和庄意映勤勤恳恳的擦洗厨房。 庄意映道:“那个沈今是什么人?救人请大夫呗,为什么一定要玄冥草,找枕流台?” 息岫烟一边擦灶台一边哼道:“这又是个不看帛书的。” 息竺默默擦汗,真是躺着都挨刀子。他解释道:“这个沈今,便是晋王。晋王妃中了奇毒,实在没法子了才找上我们。” 庄意映道:“你们这一次,就接了二个委托?” 息空笑道:“是啊,这就是跟着渭渠君的好处,同样的时间,我们的分数定比其他人高出不少。” 庄意映道:“其中一个委托是取玄冥草救王妃,这个我知晓了。另一个是?” 息岫烟摔了抹布,“另一个是就是治好晋王的病!我说你说话的时候手能不能别停下来?” 庄意映眨眨眼,息岫烟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息岫烟嘟囔道:“这次的委托真是晦气的很,救的一个是痨病鬼一个是长脸婆!” 谢沧忙圆场道:“婵师妹……” 息岫烟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庄意映早习惯了,她不在意的挥挥手,止住了谢沧的话头,接着锲而不舍的问道:“既然是晋王,何必亲自来这里?” 息竺讶异道:“晋王就晋王呗,他有事来拜托渭渠君,难不成还要渭渠君亲自登门吗?而且,我们都特意去王宫里接他了啊,也不算怠慢了他吧。” 庄意映被他的话堵的一窒,是,凡人有再大的权力能如何,在修士的眼中,还不是和朝生暮死的孑孓没有分别。 她洗了洗抹布,装作不经心道:“嗳,你们可知‘应野平’是谁啊?” 息竺摸摸脑袋,道:“似乎是海潮阁主的名讳吧。怎么,婵师妹你们今年就要考《榆雁集》么?” 庄意映含糊道:“从旁的师姐的书中瞧到的。” 海潮阁主?他为什么到岐国军队去?还做了大将军? 庄意映道:“我听说,岐国有个挺出名的将军也叫应野平……” 息空笑道:“回头婵师妹真该好好看看《榆雁集》了。岐国的将军应野平就是海潮阁主啊。”他解释道:“海潮阁二位阁主,一主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至今都未有人知其相貌名讳。另一位阁主主外,便是应野平,他生于岐国王宫,于沙场中以武入道,与各大世家的心法不合,这才组织各路散修,一起建了海潮阁。” 谢沧也神往道:“年少成名,委实令人羡慕的很。” 息岫烟哼道:“不过学了点邪魔歪道,有什么可羡慕的?”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09 息竺反驳道:“邪魔歪道?若不是应野平在宿沙一战中化纸人做将,你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还难说呢。” 息岫烟不屑道:“化将术?不过是把修为或者寿元注入到纸人里的小把戏罢了。应野平那招数也就是看起来声势浩大,说到底,还不是下三滥野路子。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入的《榆雁集》!” 息竺瞪眼道:“你!” 庄意映干笑道:“诸位莫吵了,我不过随口问一问……” 厨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息岫烟将手中的抹布丢掉,“今儿糟心的事儿真多!”她一甩衣袖,“我先回去睡了。” 息竺炸毛,跳脚道:“息岫烟!你没看到旁人都还在收拾吗?” 息岫烟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开。 庄意映将抹布捡起叠好放到一边,用水冲洗了灶台,擦干净手,拍拍息竺的肩膀,道:“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多谢师兄们的帮忙。” 息竺摸摸头道:“也没什么的……” 谢沧将厨房整理了一下,无奈道:“岫烟她就是那个脾气,今日应该是被晋王妃给气着了吧,还请诸位不要和她计较。” 息竺憨憨笑道:“都是同门,那哪能呢?不过,那晋王妃委实刻薄的很,也不怪息岫烟生气。” 庄意映讶道:“刻薄?” 息竺应道:“是啊,婵师妹你是没去晋王宫,你都想象不到她对晋王说的话有多难听!明明都是垂死之人了!偏偏晋王还对她百般迁就,都称得上是讨好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我们在一旁看见,心里都堵的很。” 息空道:“慎言。” 息竺忿忿的看了息空一眼,方才息岫烟那么大的脾气都不见你说她,我就随便牢骚几句而已啊! 谢沧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也早点去歇着吧。” 庄意映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才睡醒没一会儿,且在这里再坐坐。” 息空点点头,“也好。” 待小修士们都离开了,庄意映搬了个小凳坐在了窗下,夜空中的光影零星散着,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里。 她的眉头深深的蹙起,脑海中零碎的记忆串联成线。 方才息竺说海潮阁主应野平有化纸成将之术,而在邕城作祟的,就是阿白口中的“纸将军应野平”。他与岐国有什么渊源是其次,化纸成将之术耗损的是修为或者寿元,宿沙一战中,他们对抗琅琊王氏用的纸人数量肯定不少,若是只他一人的修为或者寿元是远远不够的,算上海潮阁所有人,恐也是不太行的。 那么,他操纵纸人的依凭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白当时说,有一黑衣人向他们家购买了为数不少的纸人,且教会了他怎么将纸人制“活”!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应野平?! 他借阿白的唤生魂入纸人之术瞬息来到岐国邕城,屠尽一城之人,据生魂为己有,再让阿白制纸人为他所用! 庄意映遍体生寒,这人委实丧心病狂的很! 那个假“陆抑非”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他夺云居雁是为何? 庄意映正思量着,耳边忽的传来了破空声。她目光一凝,挥手抓住了射过来的小箭。 箭上力道不大,箭头也并不锋利。箭身上裹了个纸条,庄意映摊开,凝眸一瞧,仿若有一桶冷水兜头泼下。 纸条上的话言简意赅。 “堤桉息氏害你,速逃。” 第78章 云泥七 屋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息衍站在桌旁,挥手制了一层结界,烛火昏黄, 屋子里静的很。 沈今率先打破沉寂道:“渭渠君应是知晓我的请求了。” 息衍平静道:“胆敢威胁我的,你还是头一个。” 沈今苦笑道:“我哪里敢呢, 只是除了这江山,我再无其他可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息衍抿了口茶, 道:“这江山, 本也不是你的。” 沈今一怔,“……是啊。”他的声音犹如落在深潭上的一片枯叶,轻微又凄凉,“这是她给我的,为了救她,本就应如此还了。” 息衍不语。 沈今笑了, “渭渠君这般的人物, 自是不屑我们凡人的情仇。” “你身上的血气越来越重了。”息衍淡声道:“若是想活下去, 这个月就不要出王宫。” 沈今皱眉道:“宁儿的药……” 息衍道:“会有人给你拿过去的。” 沈今拨了拨烛火,虽然已有结界, 还是压低了声音, “海潮阁的人, 昨日又来了。” 息衍冷哼道:“若不是你放出诱饵,那些跳梁小丑怎会循着味道找来?”他的手指点点桌子,似笑非笑道:“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不必拐弯抹角。” 沈今抬眼,“渭渠君既然早知雁国女帝有不臣之心,为何还屡屡纵容?雁国近几年侵占晋国国土数百里,怕是早得到海潮阁的扶持了罢。” 息衍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他启唇笑道:“你若是方才就说出这句话,现在应该已是一具尸体了。” “说吧,你的条件。” 这位心机深沉的渭渠君定藏着不少往事,世上的人,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沈今叹了口气,要他做这傀儡皇帝也罢,只要宁儿好好的,至于条件么—— “渭渠君可知忆梦之术?” 那年秋天,晋国大旱,在沈今生辰那一天,王城里下了一场大雨。 而小太子淋了雨,发了足足五日的高热。 朝臣们议论纷纷,天降甘露,太子却得了病。难不成之前的大旱是为了惩戒,现在的大雨是在警示吗? “废太子”的言论在王城中迅速蔓延着,太子一派的傅相国急的不行,偏偏就在这当口,又有人拎起百年前他祖上老相国借道给岐国去攻打雁国的陈年旧事来。这下街头巷尾的孩童有了新的顺口溜儿,“废太子、清君侧”念得好不顺溜。 始作俑者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玄冥和浮雪化了人形,懒洋洋的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 “要我说,那个小白脸脾气够古怪的,生辰礼要什么不好,偏偏要一场大雨。”玄冥一脸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东海那条小白龙手可黑了,不过是在晋国王城上面打个喷嚏,就差点把我恏秃了!” “我这叶子特别不好长,你说说吧,欠了我这么大个人情,你要怎么还?” 浮雪翻了个白眼,“这话你都念叨五日了,也不嫌烦。”她戳戳玄冥的脑门,“你昨天讹了我三瓶净水、前天挖了我不少东湖泥、大前天……” 玄冥捂住她的嘴,“好好好,我不念了。今日陪我逛完街市,就算你还清了,好不好?” 浮雪回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也不知道这玄冥草抽的什么风,好不容易到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0 人族的王城转转,偏偏还穿的极为风骚。他火红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好不惹眼。街上的姑娘们频频回头看他,还有“嘤咛”了一声塞手帕给他的,瞧着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委实欠揍的很。 浮雪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一时不察,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踉跄。 玄冥握住她的胳膊,稳稳的将她扶好,笑道:“你看着点路嘛。” 浮雪翻了个白眼,“你戴着个大面具看路试试!” 玄冥摊手道:“那没办法,谁叫你长得丑呢!” 他啧啧一声,摇头长叹,“人丑也就罢了,穿的衣裳还这么没品位。瞧瞧你这一身,抹布吗?” 玄冥拉着浮雪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成衣店,一努嘴,道:“挑吧。” 浮雪讶异道:“挑什么?” 玄冥眼笑笑道:“来成衣店你说挑什么?” 浮雪摇头,“……买不起啊!” 玄冥扶额道:“我有钱,你挑吧。” 浮雪拉起玄冥要往外走,“你那几个棺材本够干什么的,别闹了。”她抱怨道:“到时候再说是我欠你的,不知道要讹走我多少东西!” 站在一旁的老板娘捂着嘴笑了半天了,“小郎君和小娘子感情真真好得很!小娘子你挑吧,我算你夫君便宜些就是了。” 玄冥听见老板娘这话只觉得浑身舒坦,他摆手道:“不用不用,多谢老板娘好意了。只是,送给她的东西我不愿打折扣。” 老板娘羡慕道:“小娘子真是好命!” 浮雪瞪了玄冥一眼,“顺杆爬!瞎说什么呢!” 玄冥无辜的眨眼。 浮雪说到底也是爱美的女子,瞧见这一屋子的漂亮衣裳心痒痒的很,她挑了匹白云锦,老板娘给她量了尺寸,告诉她三日后来取。 玄冥乐呵呵的带着浮雪出了门,经过一家直飘香的酒楼,又把浮雪往里拉。 浮雪惊悚道:“你干嘛?” 玄冥道:“请你吃东西啊。” 他们又不是食五谷的凡人,吃什么东西呀!浮雪挣开他的手,抚上玄冥的额头,语重心长道:“脑子有病,得赶紧治。” 玄冥郁闷的拨开她的手,“不就是想请你吃点东西,干嘛这么寒碜人?” 浮雪戳戳他,“嗳,不高兴啦?” 玄冥双手抱胸,扭过头去。 浮雪一反常态的转身凑了过去,“好罢,我错了行不行?” 浮雪话头一软,玄冥立即绷不住了,他故作矜持的点点头。 浮雪趁热打铁道:“你若是还有钱,借我点呗。” 玄冥还沉浸在浮雪“讨好”他这件事里美滋滋的不可自拔,听到浮雪这话,大方的一挥手,“钱袋给你,都拿去!” 浮雪接过钱袋,立马回身走向旁边的书行。 玄冥一愣,拉住她问道:“你做什么去?” 浮雪一脸理所当然,“买书啊。” 玄冥不可置信道:“买书?!是不是给那个小白脸的?!” 浮雪堵住耳朵,“你小点声嘛,街上这么多人,吵到别人多不好。沈今的书看完了,我再买些给他,怎么啦?” 玄冥悲愤道:“这是我的钱!你居然拿着我的钱去给别人买礼物!” 街上的路人用余光瞄着这二人,脚步都慢了下来,一副“我没有看热闹但是真好看呀嘿嘿”的样子。 浮雪注意到了路人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又不是不还。” 玄冥郁闷道:“不用你还!” 他们这厢闹的开心,晋国王宫里可是暗潮汹涌的很。 小太子的病迟迟不见好转,晋王其实也疑心的很,是不是真的冲撞了神明,阻了国之气运。 太子的母妃天天守着他,以泪洗面,都顾不得梳妆。晋王本是想来她这里散散心的,结果瞧见一脸蜡黄的妃子,大倒胃口。 晋王烦闷的按着太阳穴,他这儿子委实娇弱的很、蠢笨的很。王妃的母家也并不是多有权势。她家现在的地位,还是在王妃生子后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有几斤几两重,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有别的选,他也不愿立这孩子为太子。 他挥退了宫人,信步走着,竟走到了废宫。 晋王抬眼看着荒凉的宫殿,里面传来的少年的读书声。 晋王眯眼,恍然想起。 唔,是了,他还有一个儿子。 守门的卫兵看见晋王,下跪行礼,晋王示意他们打开大门。 门口的喧闹似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读书的少年,晋王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觉察。 晋王看着少年破旧却整洁的衣裳,听着认真的读书声,觉得心口一疼,血脉相连,终还是激起了他的一丝不忍。 他想开口唤他,却忽的想起,他不记得这孩子的名字。 晋王皱眉,他想起来了,他不是不记得,是还没给他取过名字。 晋王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和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像是被吓了一跳,他怔怔的看着衣冠华丽、一派威严的男子,下意识的开口道:“沈今。” 晋王眯起眼,“‘今’?寓意倒是不错。你竟知道你姓什么?” 少年戒备的站起身,“你是谁?” 晋王叹了口气,温暖的大手放在少年的头上,“今儿,我是你父王。” 相国府里,傅相国一脸阴沉,在饭桌上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 他竟押错了人,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个大皇子沈今,聪慧至极,做派也圆滑的很,那个只比他小二岁还只会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太子跟他简直没法比。有不少老滑头都站到了大皇子这一派,而且,他还听说,正是在大皇子生辰那日天降甘露,解了大旱,王对他青眼有加。 傅相国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再去向大皇子示好,未免太过刻意,最后容易落得两头都不讨好。 他看着自己相貌丑陋的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旁人家生个美貌的女儿,无论是送到宫里去还是世家联姻,都能给家里带来不少助力。可是看看他们家这个!长成这样,半点用处也没有! 不过毕竟是独女,他也不忍心对她太过苛责,也不是她的过错。 于是,傅相国便把气都撒到了夫人身上。 “丧气东西!就知道吃!” 相国夫人无措的放下汤碗,她也不过刚盛了一碗汤。 不过,相国这样对她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抬起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泪。她知晓他碍着相国的身份不好娶小妾,而她年纪大了,身材走样,夫君不喜也是理所当然的。 相国夫人夹起菜放到他碗里,柔声道:“夫君上朝累了,多吃些吧。” 傅相国不耐烦道:“吃吃吃,还吃什么吃!” 相国独女虽然相貌不佳,但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她哼道:“娘,爹说的对,你可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1 别吃了,瞧你丑的!” 相国夫人弯了弯唇,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傅相国道:“絮宁,今日的琴可练好了?” 傅絮宁笑道:“爹爹放心,练好了。三日后同别家女儿一同进宫较琴艺,女儿定不会输了她们去。” 傅相国抚着胡须笑道:“好、好。”嘴上说好,他的心里却发苦,琴弹得再好能怎么样,生的如此样貌,能有谁看的上她! 浮雪拿着新买给沈今的书,溜进了废宫,却不见少年的身影。 她疑惑的在王宫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殿堂里找到了他。 他身穿绣了金线的玄衣,头发束起,看起来华贵又疏离得很。她从他的侧脸上,竟看出了一丝成熟稳重的味道来。 她看见宫人们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叫他“大殿下”。 浮雪仗着凡人看不见她,惆怅的趴在窗前叹气。 孩子长大了,似乎,不需要她的庇护了呢。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了罢,她护了他这么久,应该是时候了。 她也该好好修炼去了,这些年一直操心这孩子的事,都忘了自己的花期快要临近,错过今年,还要再等一轮。 在案上奋笔疾书的沈今焦躁的很,黄昏已至,她应该已经来了,若是她在废宫寻不到他可怎么办? 沈今迅速的写完,站起身来,疾步向废宫走去,宫人跟了过去,沈今道:“你们不必跟着。” 浮雪默默走在沈今身后,待他走近废宫才显出了身形。 沈今在废宫里没看到她的身影,急得很。浮雪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沈今回过头来,瞧见熟悉的面具,松了一口气。 浮雪笑道:“你这新衣裳好看的很。” 沈今道:“前几日我父王接我回去,以后我就不住在这里了,你去新宫殿找我好不好?” 浮雪微笑着摇摇头。 沈今急切道:“为什么?我们还同从前一样——” “是不是因为新宫殿的守卫多,你不方便进来?我、我明日就跟父王说,要他们撤走!要不然,我搬回来!” 浮雪把新买的书塞给他,嗔道:“说什么胡话呢。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是我要走啦。” 沈今怔住了,“走?你要去哪?” 浮雪道:“也不去哪,就是近日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要离开一段时间。” 沈今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浮雪微笑,“当然啦,我会来看你的。” 她拍拍他的头,“快回去吧,别让那些宫人等久了,再有人罚他们就不好了。” 沈今袖子下的手握成拳,渴望的看向浮雪,“你……你一直都戴着面具……今天、就今天,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浮雪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长得可丑了!” 沈今道:“我不在乎,在我心里,你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浮雪想了想道:“下次吧,等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就给你看。”等她再回来,就已经开花了、变好看了。 沈今得她许诺,仍是有些不甘心。 “那名字呢?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浮雪想了想,其实告诉名字也没什么要紧罢。 她点了点头。 “我叫浮雪。” 第79章 云泥八 玄冥瞧见浮雪闷闷不乐的模样, 可愉悦的够戗。 他喜滋滋道:“你早该这样了,那个小白脸是人族的皇子,自有他的命格, 哪用你瞎操心?” 玄冥晃晃叶子,“在晋国这块地已经待的够久了, 咱们换个地住住吧。” 浮雪拔起自己的花根,“哒哒哒”跑到玄冥的前面, 挖了个坑蹲着, “你又挡我的阳光!” 玄冥抻了个懒腰,煞有介事道:“本来你就不怎么白皙,再这样晒下去,就更黑了,我这是为你好。” 浮雪哼道:“哪来的歪理!走开走开!” 玄冥委屈的垂下叶子,赖皮劲儿上来了, “又吼我……你不开花就不行嘛。” 浮雪讶异道:“你不是整天嫌弃我长得丑吗?开花了就不一样了。” 玄冥盯着浮雪的花苞, 小声道:“不开花也没什么关系。” 浮雪扭过身不理他, 真是莫名其妙。 她才不管玄冥怎么想的呢,待她开了花, 就去找沈今, 好好的带他出来看一看王城。她原本就是浑浑噩噩的修炼着, 现在终于有了期盼,她想守着这个孩子,平安百年。 浮雪第一次见到沈今时,还不能化出人形。 她躲在凡人的王宫里, 每日有人给她浇水晒太阳,日子委实惬意得很。 若不是小太子那个熊孩子打破了她的花盆,她真想这样一直逍遥下去。 小太子打碎了花盆,瞧着一地的狼藉,扁了扁嘴。 一旁的宫人谄媚的笑,“太子殿下,这洛神花打碎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咱宫里要多少有多少!” 小太子道:“谁在乎这一盆花?我是看这一地的土,糟心的很。” 宫人点头哈腰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您去别处玩?” 小太子任性的摇头,小手一指,“不要,你现在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宫人犯了难,他并未随身带着清扫的东西。 他看着旁边的废宫,里面住的,似乎是那个扫把星?他的眼珠转了一轮,笑道:“好好,这就给您收拾。” 宫人拾起花盆碎片,高高的抛过墙去。 碎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靠在墙边打盹的小少年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碎片。 小太子拍手笑,“抛的真高!飞到天上去啦!再来、再来!” 宫人得了小太子的夸赞,扔的更加来劲了。 小少年紧紧的靠着墙,以防这些碎片划伤自己。 浮雪瞧着小太子圆乎乎的脸,犹豫着要不要施个术法让他们赶紧停手,看他们这架势,怕是等会儿“飞天”就是她了! 可是她修为尚浅,若是此时对凡人出手,怕是天道会重重的记上她一笔罢。 浮雪咬咬牙,罢了!左右他们又摔不死她,痛就忍一忍罢! 宫人拎起洛神花,花根还带着大块的花土,他一轮胳膊,狠狠的将她抛过墙去。 浮雪抖抖枝叶,预想的疼痛却并未来临。 小少年将她笼在了怀中。 他顶着张脏兮兮的小包子脸,上面被花盆碎片划出的口子还在渗着血珠。他小心翼翼捧着洛神花,在地上挖了个坑洞,将她妥帖的放在了里边。 小少年轻轻触摸着洛神花的花瓣,奶声奶气道:“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小太子他们扔完了东西就走了,小少年看那密集的“碎片砂石雨”终于停了,跑到了屋内,抱出来一个水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2 坛。 小少年将水坛里为数不多的水都倒给了洛神花,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着素白的洛神花上晶莹的水珠,眯眼笑了。 浮雪愣了一下,她看着这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觉得他这笑容比哭还别扭。她心里闷了一下,叹了口气。 “暂且就护你一护罢。” 天将明未明,傅絮宁抱着琴站在王宫朱红色的大门前,她身穿一袭白衣,乌发半束,戴着面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好似天地间落了一抹银纱月光。 旁的世家小姐都离她远远的,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进宫弹琴还带着面纱,假清高!” “嘘,你小点声,让她听去可不得了。她可是相国的女儿!” “相国?傅相国吗?那她不就是……” “嘻嘻,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丑女嘛。” “怪不得她要戴个面纱……唉,看起来还有几分仙气呢,我也想戴……” “你真想戴?舍得自己一大早化的妆?” 世家小姐们嬉笑着,“说着玩玩嘛。就那样子,谁家的公子能看上她呀?” “嗳,你们听说了吗?这次赏琴会,大皇子也会来呢。” 小姐们心下激动,却又不好明显的表露出来,纷纷举着团扇挡住脸上的红晕。听她们的父亲说,大皇子不仅才华出众,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被他看上了…… 有一青衣的女子看着傅絮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可怜的很,便走过去好心跟她搭话,“算算时间,也快要开门了罢,姐姐可紧张?” 傅絮宁瞥了一眼那女子的服饰,不屑道:“你是哪个穷酸书生的女儿?少过来攀亲带故的,谁是你姐姐!真是好厚的脸皮!” 那女子脸皮薄,被傅絮宁这样一骂,眼圈霎时就红了。 有同她要好的小姐不忿,欲上前同傅絮宁理论,与她一行的人赶紧拉住她,低声道:“忍忍吧,她家我们惹不起。” 那小姐愤愤的一跺脚,到时候赏琴会开始,要她好看! 云水殿里有一临水的木轩,宫人恭恭敬敬的打开大门,引着小姐们进了宫,回廊曲折,一路兜兜转转到了木轩之上。 木轩周围隔了重重白纱,外边坐着不少世家子弟。 小姐们坐了下来,轻抚琴弦。 那白纱精妙的很,里面可以清楚的瞧见外头,而外面的世家子弟们抻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浅浅的剪影。这样做是为了不受其他的干扰,唯用琴音一较高下。 有的公子用折扇遮了口打了个呵欠,“今年怎的还挡了帘?真是没劲没劲。” 不止是公子们兴致缺缺,小姐们看见上首的位置空着,大皇子没来,也失望的很。 有一公子不耐烦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开始?” 司礼的宫人赔着笑脸,“回您的话,这不时辰还未到嘛。而且,大皇子还未到……” 那公子在掌心磕磕扇子,若有所思,听这宫人话里的意思,太子是不会来了,这赏琴会,就是特意为大皇子准备的,也不知他会娶谁家的女儿。听说大皇子的母妃本是烟花女子,是上个月才给的名分,王如此器重大皇子,却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应也是碍着这层原因罢。 晋国的江山最后会到谁的手里还是未知,唉,圣心难测啊。 傅絮宁低着头,嘴角泛着一丝冷笑,这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还妄想嫁给皇子? 司礼的宫人望望天色,冷汗刷刷的流,时辰早就过了,而大皇子迟迟未至。不能让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就这样干耗着,可是若是不等大皇子,他的项上人头铁定保不住了。 沈今正在书房里练字,他写罢,提起宣纸淡声问身旁的书僮,“这字写的怎么样?” 书僮笑道:“殿下写的字,自是一等一的好。” 沈今瞥了他一眼,将那纸揉了,丢在了废篓里。 书僮的笑容一僵,脸色霎时白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今淡淡道:“你跪什么?” 书僮声音颤抖,“是小人逾越了,小人哪有资格评论主子……” 沈今道:“你起来罢。” 书僮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沈今研了墨,点点宣纸,“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书僮快哭出来了,“殿下,我……” 沈今拍拍他的肩膀,“无妨,我不罚你,写。” 书僮一咬牙,“殿下,其实……其实我不识字。” 沈今的眼角眉梢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哦?” 书僮一闭眼,索性和盘托出,兴许这样能活命,“是太……” 沈今伸手截住他的话头,和颜悦色道:“不必说了。你是我的书僮,只要从今往后,你只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过,你毕竟是书僮,若一直不识字也不是办法。”沈今笑道:“从今天起,我教你识字罢。” 书僮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感激涕零。 沈今弯了弯唇角,身边伴读的书僮大字不识一个他怎么可能毫无觉察。太子终归是年幼,耍的都是小孩子把戏。 沈今扶着书僮起来,书僮惶恐的退开,赶紧站起身。 沈今道:“今日就先练到这里罢。赏琴会应是快要开始了,你同我去走走。”他对于晋王弄得什么赏琴会反感的很,这是明摆着的要塞一个王妃给他,可他心里早就住了人了,所以他故意压着时辰。 沈今到了云水殿,向着世家子弟们微微一笑,施施然落了座。 白纱后的小姐们瞧见大皇子俊朗的面容,羞红了脸。 傅絮宁盯着沈今移不开目光,她咬住下唇,这就是大皇子?幸好,今日遮了白纱;幸好,今日较的是琴艺! 她要争上一争! 行云流水的琴音从她的指间潺潺流出,其他的小姐们纷纷看向她,目光又惊又怒。惊的是傅絮宁竟敢擅自开始,怒的是她抢了她们的风头! 她们不甘的纷纷弹奏起来。 傅絮宁冷笑,一帮蠢货。若是她们不争这一时意气,独她一人弹奏,还有可能因为不遵礼法被取消资格,现在她们都无视司礼的宫人,争先恐后的弹奏,就是在无形之中护了她。法不责众,谁也不能将所有的世家小姐都逐出去。 傅絮宁毕竟是相府的小姐,有名师教导,她自己又有几分天资,又勤快,琴艺自然是比别人好了一大截。此时她的琴音在众小姐的琴音中一枝独秀,她们的琴音听起来倒像是为她相和似的。 世家子弟们小声讨论着,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弹得一手好琴。不过瞧大皇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知入没入他的法眼。 一曲弹罢,围着木轩的白纱落了下来。 世家小姐们无措的看向周围,羞涩的低下了头。 傅絮宁微微一笑,拨了琴弦,正好给那曲子做了尾音。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3 高下立判。 有世家子弟小声道:“这不是傅相国家的丑小姐么,她怎么也来了?” 他身旁的人向沈今努了努嘴,“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为什么来,还不够清楚么。” 沈今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看向木轩上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握紧了拳。 是她吗? 世家小姐们收了琴,站起身来向沈今遥遥行了礼,盈盈从回廊上退出。 泉边有几只贪嘴的兔子,蹦跶哒的去够水边的嫩草,却傻乎乎的脚下一滑,落了水。 有眼尖的小姐惊呼道:“呀,有兔子落水了,真可怜!” 傅絮宁目不斜视,依旧向前走着,不过是畜生罢了,有什么好可怜的? 那个看傅絮宁不顺眼的小姐趁乱狠狠推了她一把,傅絮宁一个踉跄,跌入了水中。 那小姐故意大喊道:“傅絮宁!傅絮宁下水去救兔子啦!”这样傅絮宁就不好开口说有人推她了! 本来转身欲走的沈今听到这一句猛地转过身来,瞳孔一缩。 浮雪……傅絮宁…… 白衣、貌丑、遮面、跳下水、救兔子…… 那日他未听清楚,原来是傅絮宁么…… 原来她是相府的小姐,怪不得她可以出入王宫,怪不得她能让守废宫的卫兵为她打开门! 她来了!她来兑现承诺了! 沈今呼吸一窒,跃入了水中。 第80章 云泥九 傅絮宁摔落的时候, 撞上了一块石头,当场便昏了过去。 只要有人稍稍留心,就能看出傅絮宁根本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反应, 沈今就已经跃了下去。 云水殿霎时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世家小姐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大皇子会对这丑女一见倾心,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看上的是“相国的女儿”罢了。 是个心机深沉的。 那个傻乎乎的太子根本难同大皇子争,原本大皇子最大的劣势便是他的出身。现在, 他要是娶了相国的女儿, 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再怎么不受人待见,傅絮宁终归是娇生惯养的相府小姐,她头部受了伤,又落了水,沈今将她救起后,便发了高热, 昏迷不醒。 她昏迷了三天, 沈今便不眠不休守了她三天。 傅絮宁在大皇子的寝殿养病, 外头的风言风语越说越离谱,连什么“前世今生”都说的煞有介事。 傅相国喜上眉梢, 他正愁怎么奉迎大皇子, 没想到赏琴会上便闹了这么一出。他故意没叫人去接傅絮宁, 还派人在王城中继续煽风点火,很快便传的满城风雨。 晋国的秋夜氤氲着令人倦怠的暖意,傅絮宁醒来的时候,外头的虫子“啾啾”的叫着, 倒也没多闹人。 傅絮宁睁开眼,看清了榻边单手支颐假寐的人,不可置信的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她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瞧这陈列摆设,难不成这里是大皇子的寝殿?! 沈今似有所觉,他忽然觉得心里一颤,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傅絮宁正看着他,缓缓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沈今的眼角淌下了泪。 榻上的白衣女子看着有些慌乱,她没有摸到帕子,便用指腹抹去他的泪,轻声道:“别哭。” 他竟哭了么。沈今怔怔的想,原来他竟这么思念她么。 他捉住她的手,把脸埋在里面,闷闷道:“我找到你了。”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糖果。 傅絮宁羞红了脸,但是,她没有抽回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立即认出你……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听见这话,傅絮宁瞳孔一缩,大皇子这是把她错认成了谁? 她试探着轻声道:“怎么会。” 沈今望着她,笑容灿烂单纯,“嗯,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他的指腹缓缓擦过傅絮宁的侧脸,“你从前总是戴着面具,今日终于摘下了。” 总戴着面具?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傅絮宁的脑海里渐渐成型,既然大皇子不知那女子的相貌……既然那女子已经走了不知何时能归……既然大皇子已经误会了,不如就让他一直这样误会下去罢! 傅絮宁将沈今拥入怀,柔声道:“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曾被天命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得到这份幸运,沈今觉得两耳都嗡鸣了起来,“真的?” 傅絮宁瞧着他的样子,心下一软,她的指甲抠进了肉里,弯唇笑了,“自然是真的。” 她轻轻抚摸着沈今的鬓发,在心中暗暗道:“你是我的了。” 傅絮宁忽的痛呼一声,按住太阳穴。 沈今惊慌道:“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傅絮宁喃喃道:“头好痛。” 沈今叫来了御医,傅絮宁盯着他的背影,泛起了冷笑。 相府里的人生了病,有时也会去王宫里请御医。那老御医来过相府很多次,自是认得相府的小姐的,老御医和蔼道:“大皇子莫担心,小姐的病打小就是我给看的,这次不过是小风寒罢了。” 傅絮宁茫然道:“打小就给我看病?”她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老御医笑了,“小姐打趣呢,五日前我刚给您瞧的平安脉。” 傅絮宁仰头看向沈今,“我不认识他,我不要他给我瞧病。” 沈今的嘴角泛着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宠溺笑容,“好。” 老御医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他低声在沈今耳畔说了句话,沈今一怔,随着他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老御医道:“我是瞧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不可能不记得。” “小姐伤了头部,记忆可能会有些损伤。” 沈今深深的蹙了眉,“你这样说,便是这病症有些严重了?要怎么治?” 老御医摇摇头,“无法可治。除非去请雍国的修士。” 战乱之际,去别国,尤其是皇子,简直难如登天。 傅絮宁走下榻,打开门,怯生生道:“怎么了?我的病很严重吗?” 沈今回过身来,道:“你怎么出来了?”他瞧着傅絮宁赤着的足,将她打横抱起,柔声道:“也不穿双鞋,地上多凉。” 傅絮宁担忧道:“为什么要去请雍国的修士啊?”她撒娇道:“我不喜欢他们,你别去请好不好?” 沈今一愣,她从前可从未这般与他讲话过。 可能是生了病的缘故罢。 他温柔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傅絮宁嘴角一弯,当然不能让沈今去请雍国修士,否则,她这“失忆”可就装不下去了。 浮雪闭关修炼了数月,终于开花了。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4 她原本想的是开花之后要好好的向玄冥炫耀一番,再狠狠的嘲讽玄冥“丑陋”的面容。可是待到终于开花的那一日,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王宫里的那个人类孩子。 她都没顾得上临水照上一照自己的样貌,自然也没瞧见玄冥惊艳的目光,她一挥袖化作白烟急急向晋王宫赶去。 她答应了他的。 玄冥追上她,“你急什么急?这才几个月啊,人家说不定都没顾得上想你,这么乐颠颠的,丢人!” 浮雪心情极好,难得的搭理了玄冥一回,笑嘻嘻道:“你就酸吧,是不是看我变得好看了,嫉妒我啊?丑草?” 玄冥磨牙,“闭嘴!” 浮雪和玄冥到晋王宫时,险些被王宫里铺天盖地的红绸晃了眼。 王宫里披红缀彩,装点得喜气洋洋,茜纱宫灯深深浅浅的悬挂在通天的灯树上,玄冥啧啧道:“这是人族的王又娶妃子了罢。” 浮雪摇了摇头,眼泪从面庞上滑落,簇簇如珠玉。 玄冥瞬间慌了,“嗳?我没说你什么啊?怎么哭了?”他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半真半假道:“怎么开花之后脸皮就薄了?学人家‘梨花带雨’呢?” 浮雪不答话,玄冥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了那一对穿着婚衣的新人。 他紧紧握着拳,语气却轻快道:“哦?看样子是我猜错了,原来是你养的那个小孩成婚了呀?” “哎呀,你别哭了嘛。孩子长大成婚是迟早的事,你别舍不得。” 浮雪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闪了闪,面上无比平静,“你说的对,没什么舍不得的。”她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有一根刺埋进了玄冥的心头肉里。他笑道:“孩子都成婚了,你这回倒不送东西了?” 荣华与富贵、权利和娇妻他已经都拥有了,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浮雪轻轻的摇了摇头,“……就不送了罢。” 沈今成婚了,玄冥本应该欢欣雀跃,可是他瞧着浮雪落寞的面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瞧着沈今身旁的傅絮宁,生平第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若是这女人死了,浮雪会不会愉悦些? 第81章 云泥十 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凌乱但有力, 看得出落笔的人虽然纠结亦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可惜看纸条的人并未体会到,庄意映哼了一声,顺手就把这纸条揉了。 若是那给她纸条的人瞧见了, 怕是要当空一口凌霄血喷出来。 庄意映将小纸团在两手间抛来抛去,觉得这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藏头露尾的丢过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若是有人就这么傻乎乎的相信那才是有鬼了!她的确是有些疑心息衍的,不过也都是她心底的一些胡乱猜测罢了, 曾经的交情和这些天他对她的好又不似作伪。她从前的脾气是暴躁了些, 重生之后也有些过于疑神疑鬼了,庄意映攥紧那纸团,无奈的蹲在墙角,她看起来就有那么蠢、有那么不知深浅吗? 虽然封在息衍房里的残魂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但是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 现在堤桉息氏的的确确是在为她融魂。退一万步说, 她若是逃, 又能逃到哪里? 庄意映将那纸条撕碎,下意识的四处看看, 而后她想了想, 在地上刨了个坑, 把碎纸片埋在了里面。 她拍拍手上的灰,满意的将那个小土包踩平。她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事后,不由得扶着额笑了,还好没人看见, 她这动作委实鬼鬼祟祟且傻乎乎的很。 息衍应该不会骗她的罢。 庄意映的心底莫名的轻快了起来,她哼着歌,将小厨房的门关好。她绕到前面,看见堂屋里的烛火还亮着。 息衍和晋王还未谈完么?庄意映瞧瞧天色,应是快到寅时了,此时回去,可能会扰了岫烟休息,她负手思量了片刻,今夜晚风甚是怡人,不如趁着此时闲着,在王城里随意逛逛瞧瞧罢。 庄意映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息衍从暗处走了出来,凝目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他挥手消了结界,那堂屋里的景象就像化了似的,晋王早就走了。 息衍站在庄意映“毁尸灭迹”的那块地前,低低的叹了口气。 念尔剑一挑,那纸碎片便被翻了出来。庄意映只是粗枝大叶的撕了几下,上面的字迹依旧能辨认的出来。 息衍垂下头,默然不语,他弯下腰,将那些碎片归拢起来,再妥帖的埋好。他想起庄意映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凉。 他苦笑了一下,真心委实是这世间最没用的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息衍站起身来,冷然道:“海潮阁主千里到访,就是特意来嘲笑我的?” 应野平握着折扇在手里磕了磕,“我哪里有资格笑渭渠君,我家阿非也是成天折腾,糟心的很。”他笑道:“之前在邕城,承蒙渭渠君照顾。此次前来,是专程来拜谢的。” 他伸出手,上面躺了个玉白的珠子,珠子之中却有一抹血色,“渭渠君何必裂了自己的魂魄来为她填补。这里面是用千人魂魄炼制的精魄,亦有固魂之效。” 息衍挑眉道:“无功不受禄。海潮阁主的东西,我哪里敢收?” 应野平不笑的时候,那张脸阴沉的很,所以他一直都弯着唇角,眼底清清淡淡的,瞧着有几分薄情。他心里暗骂这渭渠君翻脸不认人,面上却依旧笑的明朗,“渭渠君说这话便见外了不是?” “若不是渭渠君帮忙取了庄婵拿着的‘白明镜’、若不是渭渠君在我假扮阿非时未揭穿、若不是渭渠君在邕城粮仓和陆宅时有意示弱,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与阿非团聚。”应野平一连说了三个“若不是”,威胁的意味不能再明显了。他话音一转,“不知庄婵可知屠城之事渭渠君也有份?” 息衍听这话不怒反笑,他轻轻一抬手,应野平手腕上赤红的锁链便颤动了起来,电光一闪而过。 应野平惊怒道:“你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息衍淡声道:“这锁链本就是堤桉息氏所有,我能操控它,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锁链另一头束着的陆抑非,现在怕是正痛的生不如死罢。” 应野平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咬牙道:“你住手!” 海潮阁在近几年迅速壮大,靠的便是堤桉息氏和琅琊王氏的扶持,现在琅琊王氏已倒,堤桉息氏他现在是招惹不得的。但是他的修为比息衍要高出不少,这样处处被息衍压着一头,甚为不甘。 应野平垂下眉眼,眼圈红了,他低声道:“……是我逾越了,还请渭渠君停手罢。” 息衍冷笑一声,收了术法,那颤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5 动的锁链停了下来,他淡淡道:“涩蝴香和息连召的事情,海潮阁主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应野平瞳孔一缩,息衍竟什么都知道! 应野平抬起眼,转瞬便挂上了笑,“渭渠君这回可是冤枉我了,我做这些事,真真是出于一片好心呀。” “炼制庄婵时,因为先天条件不足,无法使她成为真正的行尸,所以必须要用涩蝴香来催化,我思量着,渭渠君您也许会舍不得,便自作主张了。” “息连召么,若不是我抽离了他的魂魄,恐怕他早就被堤桉息氏除名了罢。” 满口胡言。息衍不屑与他争辩,左右应野平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他冷声道:“下次再自作主张,恐怕参与紫英榜的海潮阁门人我便护不住了。” 应野平双拳紧握,笑道:“肯定没有下一回了。”他本想借着这两件事让堤桉息氏手忙脚乱,从而放松对海潮阁的监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们。 应野平欺身上前,把那珠子强塞给息衍道:“一点心意,渭渠君就收着吧。” 应野平的手碰到了息衍,灵识极快的探查了一圈,内心波涛翻涌。他面色复杂的看向息衍,他的魂魄竟然是完整的! 息衍不是割裂了自己的魂魄去为庄婵补全么!应野平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倒是真深情! 息衍当日找上应野平,要他复活庄婵时,他便留了个心眼。庄婵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就算侥幸能制成行尸,也无法不死不灭。随着她魂魄的补全,她亦会一点点老去,直至化为尘土。 应野平明知会如此,却依旧炼制了她,并且故意未将此事告诉给息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息衍再来求他。 没想到这一步棋他下错了,息衍裂了自己的魂魄给庄婵,并且取了庄婵的一小块魂魄缝合给了自己!如此这般,庄婵便永远少了一块魂魄,只要息衍愿意,庄婵便可以一直活下去! 不过…… 应野平的唇角挂上了诡异的微笑,如果庄婵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呢? 他轻摇折扇,这件事不必他动手,自会有人“好心”的去“解救”庄婵,到时候,渭渠君你又当如何? 应野平笑道:“天快亮了,海潮阁的早茶肯定备好了,渭渠君可与我同去?” 息衍道:“慢走不送。” 应野平耸耸肩,他转身欲走,却听见息衍道:“慢着。” 应野平脚步一顿,“怎么,渭渠君改主意了?” 息衍道:“莫摘花的尸体,你怎么处理的?” 应野平一愣,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死人自然是埋了的。” “埋在了哪里?” 应野平缓缓道:“这似乎是我的家事,不知渭渠君如此追问家慈,所为何事?” 息衍道:“是我唐突了。婵儿对此事惦记得很,我替她问问罢了,你若不愿说,也无妨。” 应野平听着息衍高高在上的语气心里一堵,他微笑道:“原来如此。说来庄婵帮我带出家慈的遗体,我还未好好感谢呢。” “家慈既然嫁给了岐王,自然是葬在岐国王陵。”应野平轻描淡写,并未称岐王为“父王”。 息衍点了点头,道:“莫摘花的匣子,你可要带走?” 应野平古怪的笑了,“会有人带回海潮阁的。” 他躬身道:“渭渠君,后会有期。” 应野平急急的赶回海潮阁,心里早将息衍凌迟了百遍千遍,他竟然伤了阿非! 庄意映的心情莫名的好,她在晋国的街道上蹦蹦哒哒的走着,清晨的王城安静的很,她走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好在买早点的店家已经支起了摊子,庄意映一路闻着吃食的香气,觉得颇为心旷神怡。 卖小笼包的大娘昨日刚得了一个大胖孙女,此时瞧着路边的红衣少女越看越顺眼,她笑眯眯的叫住庄意映,“姑娘,还没吃早饭罢?” 庄意映一愣,“叫我吗?” 大娘起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用纸包好递给庄意映道:“来,这个你拿着。” 庄意映窘迫道:“可是……我没带钱……” 大娘乐呵呵道:“不要钱不要钱,送给你吃。” 庄意映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 大娘笑道:“拿着罢,希望我孙女日后也能生得如姑娘这般的好容貌。” 那小笼包的香气勾人的很,庄意映接过纸包,讷讷道:“谢谢您。” 天快亮了,庄意映数了数纸包里的小笼包,包子是素馅的,颇为鲜美,她一时没忍住,连吃了三个,还剩下了三个。宅子里还有五个人,剩下的包子肯定不够分了。 这小笼包皮薄馅大香的很,庄意映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没有全吞下去。 唔,小修士们应该还没醒,要不然,就都给了息衍罢。 包子还是温热的,庄意映打定主意,要和息衍“私吞”。便把包子揣进怀中,放止它们凉掉,撒丫子往宅子跑去。 庄意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巷子口,她摸摸纸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热着。 她扶着墙喘了几口气,便一鼓作气跑进了院子。 息衍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庄意映回来,他瞧见玩命往回跑的庄意映,上前一步,接了个满怀。 息衍低声道:“跑什么,谁在追你?” 庄意映揉揉撞在他胸膛上酸痛的鼻子,道:“没谁追我啊。” 她拉着息衍的袖子,神秘兮兮道:“你过来。” 息衍不解其意,随着她走到了后院的一处墙角。庄意映从怀中摸出那个纸包打开,递给息衍道:“还热着呢,你快些吃掉,别让息竺他们瞧见了。” 庄意映眉眼弯弯,“我尝过啦,可好吃了。” 息衍眼中墨色如潮,“你跑的这么快,就是为了不让它凉掉?” 庄意映苦恼道:“是啊,我又不会你们那些能着火的法术,只能如此了。” 她催促道:“快吃快吃,等会儿他们该醒了。” 息衍垂下眉眼,他还以为她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他觉得眼眶有些热,点了点头,将那三个小笼包如数吃掉了。 庄意映笑道:“香罢?” 是很香。 庄意映总觉得这样背着小孩子们吃独食不好意思的很,现在息衍已经销毁了证据,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到了堂屋里咕嘟嘟灌了一大壶茶水。 息衍柔声道:“慢些喝。” 庄意映抹了抹嘴,“喉咙跑的要冒火了,现在总算舒坦了。” 那三个包子吃的息衍也有些口干,他拿起茶壶,默默的又放下,茶水已经被庄意映喝得一滴不剩了。 息衍道:“之前一直忘记同你说,你背的那个匣子的原主人,已经过世了。” 庄意映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6 抬眼看他,息衍接着道:“她的儿子已经将她下葬了,这匣子你恐怕不能留着了。” 庄意映笑了,原来莫女侠已经归家了,那她便放心了。 庄意映道:“自然是要还回去的,我执意要这匣子,也是为了还给原主。” 息衍点头,“嗯。” 既然莫摘花的事已经妥帖,她的魂魄也大抵都找全了,是时候回雁国了。虽然她到了雁国亦是无处可去,但是毕竟是故土,就算是住在茅草破屋,也安心。 庄意映在心里盘算着何时走,怎么同息衍说。息衍这个故友对她真的是尽心的很,如若走了,他们一个是修士,一个是行尸,怕是余生都不会再见了罢。 剩下的那残魂她不愿特意去找了,能找到便留着,找不到也罢,至少不必提心吊胆自己何时会融了全魂死掉。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息衍那红衣小女孩的事情,如果在她离开前不问,她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罢。 庄意映瞧着息衍眉宇间的疲色,觉得心底一软。其实也不着急问,也不着急离开,至少等他们完成这次紫英榜的委托罢。她就别在此时给息衍添乱找麻烦了。 庄意映道:“你一晚没休息了罢,现在天色还早,你去歇歇。” 息衍摇摇头,“我得回枕流台一趟。” 庄意映皱眉道:“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息衍道:“拿钱。” 庄意映踮起脚,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这才不算事呢。你快去休息。” 她笑道:“你看,我分文未带,不还是拿回了早点?” 息衍幽幽道:“虽然我们是受了晋王的委托,但是若是触犯了晋国的法律,还是不能豁免的。” 庄意映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叉腰怒道:“想什么呢!小笼包是店家送给我的!” 息衍低头闷笑起来,庄意映哼道:“你拿我打趣!真是白瞎我那三个包子了!” 她瞧着息衍好看的眉眼,心底一颤。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要不然,就不走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轮到息影帝怀疑婵姐了~苍天饶过谁~(⊙v⊙) 第82章 云泥十一 庄意映晃了晃空空的茶壶, 道:“还有茶叶么?我去打些水来。” 息衍的目光晦暗不明,道:“我随你去。” 庄意映笑着打趣道:“不必,打水这种小事怎能劳烦渭渠君。” 她拎起水壶向后院走去, 息衍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庄意映无奈道:“你去歇歇嘛,我又丢不了。” 息衍不答话, 庄意映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她耸耸肩,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罢。 庄意映腹诽, 跟块小粘糕似的。 庄意映到了井边,刚挽起袖子,转眼便瞧见息衍拎着满满的一桶水。 庄意映嘿然道:“这么快?怪不得你要跟过来呢。” 庄意映欲从息衍手里接过这桶水,息衍当然没给她,他淡声道:“你的手不是做这个的。” 庄意映侧头看他一眼,“不把桶给我, 难不成你去烧水吗?” 她瞧着息衍要用术法将水温烫, 忙阻止道:“别, 热的水和用柴火烧的不一样。本来这茶就够简陋的可怜了,给它一个被沸水冲泡开的机会罢。” 庄意映一本正经的说着如此可爱的话, 却不自知。息衍的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唇角含笑, “依你。” 庄意映煞有介事的对那桶水道:“还不快谢谢渭渠君?” 息衍挑眉,庄意映捏起嗓子,变了个音调,“谢谢你哦。” 话音刚落, 庄意映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息衍被她逗得笑出声。庄意映弯起眉眼,息衍的面色瞧起来有些沉重,她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在这样的地位上,怕是有不少糟心的事情罢。 庄意映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要多笑笑嘛。”她想了想,加上了一句,语重心长道:“你笑起来比哭好看多了。” 息衍:“……” 庄意映推开小厨房的门,打开锅盖,道:“你将水倒进这里罢。” 息衍看着干干净净的大锅,微讶道:“里面的粥呢?你都喝了?” 庄意映心虚的摸摸鼻子,“……是啊。” 她违心的补上了一句,“挺好喝的。” 庄意映瞧着息衍渐渐舒缓开的面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息衍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一直做给你。” 庄意映下意识的摇头,息衍的表情瞬间变得可怜巴巴,委屈极了。 庄意映这回坚定的没有被美色所迷,她想了想,斟酌着道:“下一回,嗯,你做的时候不要太顾及着我。我虽然吃得多,但是多一碗少一碗的其实也没有太大干系,你自己先盛一碗吃饱罢。” 息衍柔声道:“没关系,都是你的。” 庄意映欲哭无泪,求求你了,做完东西自己先尝尝好吗? 庄意映俯身添了柴,息衍丢了一小簇火苗进去,她背对着息衍,深吸了一口气,道:“息衍,等你们做完这次委托,我有话要对你说。” 息衍脸色一白,应了一声。 庄意映转过身来,歪头笑道:“是很重要的事,提前告诉你,你要有些准备。” 息衍淡声道:“知道了。”他的声音带了丝苦涩,她终于要离开了么。 听他答应,庄意映的神色轻松了起来。她的心里唯有这么个小疙瘩而已,到时候问清楚了,她应该就能决定何去何从了罢。 她虽迟钝了些,人家对她的好还是能体会的出来的。就算是她会错了意,至少,她自己的心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罢。 在枕流台待了那么久,其实还是真挺舍不得的。 若是答应,那她便捡着了;若是拒绝,她便回雁国做个闲云野鹤,大不了四海为家,也是蛮惬意的。 息衍舀了热水倒进壶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稍稍抬了抬眼,“茶叶。” 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不声不响的离开,可是每次她下定决心时,总有什么勾着她,让她忍不住驻足停留。 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他将她完全带离出了那片暗无天日。 乱世飘摇,是否该尘埃落定了呢? 息衍重复道:“茶叶。” 庄意映正看着他的脸出神,闻言一愣,“啊?”旋即回过神,从柜子里拿出些茶叶,“给。” 她的手碰到了他的,庄意映莫名觉得有些脸热,她忽的想起来枕流台里那些一提起“渭渠君”三字脸颊便变得嫣红水红粉红桃红灼红绯红的女修们。 庄意映腹诽,开染坊么。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思慕渭渠君的女修那样多,她抡起板凳一圈能打倒几个”这个严峻且务实的问题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7 。 他们拿着茶壶回去时,小修士们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堂屋里。 见他们回来,息竺笑道:“婵师妹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呢。” 庄意映不知何故,“等我?” 息岫烟道:“是啊,你躺了这么些天,再不去做事,这一趟怕是白来了。” 紫英榜的排名吗?庄意映迟疑了一会儿,下意识的看向息衍。 息衍淡声道:“谢沧同息空一路,去取西海归墟火。息岫烟同息竺一路,去拿望木来。” 小修士们苦着脸,哪个都不容易啊…… 息衍顿了顿,加了一句,“日落前回来。” 小修士们更加苦不堪言了。 庄意映抬眼看着息衍,笑的有几分得意。息衍正巧也垂眸看她,庄意映眨眨眼,笑的更明媚了。 小修士们觉得这屋子忽然晃眼了起来。 息岫烟面色不善的盯着息空和息竺,息空望天,摊手示意:渭渠君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息岫烟瞪了息空一眼,狠狠的盯着息竺,息竺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眼睛疼吗?” 息岫烟额角一跳,阴森森道:“我眼睛倒是不痛,等会儿怕是有人要脑壳痛了。” 息竺下意识的捂住脑袋,终于反应过来,求助的看向谢沧,谢沧无奈一笑,做口型道:“拜托了。” 息岫烟朝着息衍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丢下一句,“还不快走?” 息竺愁眉苦脸的赶紧跟了上去。 谢沧和息空也行了礼,御剑离开了。 庄意映笑嘻嘻道:“多谢啦。”她其实本想和小修士们一道去,好帮些忙的。但是她一想到这是紫英榜的考核,息衍既然不会插手,就应该也不会去的,便恹恹的没了兴致。 她轻咳一声,不想让自己的意图那么明显,“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她刚说完话,便觉出了不妥,脸霎时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息衍挑眉道:“嗯?还有旁的什么意思么?” 庄意映自己挖了个坑,故作镇定道:“没什么,顺口说说。” 她拉过凳子,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你说吧,有什么事。” 息衍也落了座,抿了口茶,“一个时辰之内,会有人送药来。” 庄意映蔫了,郁闷了。还真有啊……她还以为他也是和她一样,是想要…… 庄意映没精打采的“唔”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息衍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庄意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高兴了,快来哄我”几个大字,怨愤的盯着息衍。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渭渠君是傻瓜么? 显然不是。 息衍好笑的站起身,俯身在她耳边道:“起来,等下有人来了,小心笑你。” 他的吐息落在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庄意映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她懒懒掀了掀眼睑,嘟囔道:“笑便笑罢。” 庄意映忽的想起什么,跳了起来,“哎呀,我得出去一趟。”她不能白吃大娘的小笼包,取了碎银得赶紧给人家送过去。 息衍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庄意映的背影,她是要去找那个传信之人罢。 庄意映一直对他有戒心,他是知晓的,他亦知锁在枕流台的残魂被庄意映发现并融魂,不过,既然她装傻,他亦乐得这样。 她这些天态度忽然转变,是为了迷惑他然后逃走罢。息衍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骨节都发白了。 她明明答应了她不会独自离开的,他不是也承诺了她会送她回去的么? 她为什么不信他?! 息衍后悔了,爱而不得,如此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还不如…… 息衍眉心处的心魔印记闪现出来,他阴沉着脸色,缓步跟了上去。 庄意映忽的停住脚步,向前方招手道:“来啦?” 她转过身,朝着息衍露齿一笑,“我待会儿再出去罢。” 庄意映瞧见了息衍的眉心,蹙眉道:“你……” 息衍微微一笑,心魔印记隐没,他无辜道:“你怎么不去了?” 庄意映揉揉眼,是她眼花吗? 她瞧着息衍淡然的面容,或许真的是眼花罢。 她笑了,息衍又跟着她!粘糕! 庄意映指了指巷子口,“浮雪姑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屋play倒计时中~ 第83章 云泥十二 玄冥瞧着浮雪每天魂不守舍的模样, 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街边的茶铺子里坐满了人,他们都用余光偷偷瞄着玄冥和浮雪这一桌,店小二给他们添酸梅汤也添的格外频繁。 玄冥不动声色的侧侧身, 挡住了看向浮雪的目光,在一众百姓的白眼和“啧啧”声中摸出三个铜板拍在桌子上, 挑眉向店小二道:“我们就这些钱。” 店小二红着脸讷讷道:“没事,我请这位姑娘喝。” 玄冥瞧着魂飞天外的浮雪, 戳戳她, 不满道:“想什么呢,都在这坐了大半天了,多影响人家做生意。” 店小二耳尖红红的,“不影响不影响,姑娘愿意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 玄冥朝着他飞了一记眼刀,店小二讪讪的一溜烟儿赶紧跑了。 浮雪终于抬眼望向了玄冥, “我在这待会儿, 你不必陪着我。” 玄冥翘着二郎腿嗤道:“谁陪着你?我是怕你总摆着张后娘脸被瞧不顺眼的人打!” 浮雪凉凉道:“……还真是谢谢你了。” 围观百姓们怒视玄冥, 他们现在倒是瞧他挺不顺眼的! 浮雪不与他斗嘴,玄冥仍不肯见好就收, “总摆着张臭脸干嘛呢。”他抬手道:“唉, 我也不是让你笑啊, 你把面具戴上行不行?” 他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敲敲桌板,“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浮雪磨了磨牙, 她不过是坐下来喝个早茶想些事情,玄冥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烦得很。她无奈投降道:“好,这就走,行了罢?” 富态的掌柜把双下巴笑成了三层,今日他赚到的钱比往常一个月的都要多,见浮雪要走,依依不舍的拎起算盘给他们结了账,半个铜子儿都没给便宜。 掌柜殷勤道:“常来啊。” 玄冥摸着空空的钱袋,黑着脸拉着浮雪的走出了铺子,浮雪好笑的抽回自己的手,道:“你别扭什么呢?” 玄冥目光游移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还是瞥了浮雪一眼,“……他没算我便宜。” 玄冥时不时的抽风也不是一两日了,浮雪没理会他的玩笑话,轻轻叹了口气。 浮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低地说道:“凡人的命格都是不可更改的吗?” 玄冥蹙了眉,“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了下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8 去,心里像是突然坠了一块铅,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玄冥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是不是又去找沈今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浮雪含糊道:“没说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玄冥淡淡道:“不是不可,是改了也无用。左右朝生暮死,何必费那力气?” 他的话扎人的很,浮雪半垂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还是放心不下沈今,那天晚上,她又去了一趟晋王宫。 沈今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她向着傅絮宁叮嘱了好些话,可是傅絮宁看起来好像根本没兴趣听这些,浮雪有些不明白,她不是她的妻吗? 傅絮宁眼神倨傲的很,“你回来了?同我说这些话是要夺回他么,真可惜,你来晚了。” 她上下打量着浮雪,“你生的委实不错嘛,何必来找他时都戴着面具?” 浮雪有些反感她的语气,不愿与她多说,“与你无关。” “装神秘么?”傅絮宁冷笑道:“你若真是关心他,就不该在这假惺惺的扮可怜。” “你不该出现的。”傅絮宁挑了挑灯花,“你的话我记下了。他快回来了,你走罢。” 浮雪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类女子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她摇摇头道:“我要看看他再走。” 傅絮宁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你是买通了谁,但是你下一次进王宫定不容易了。外面卫兵可不少,我好心留你一命,你怎么就不识趣呢?” “我夫君现在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傅絮宁将“我夫君”这三字咬的极重,浮雪觉得心底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傅絮宁接着毫不留情道:“他忙得很,你突然出现,也只会给他添麻烦罢了。” 怎么逃离晋王宫的,浮雪已经记不清了,她知道她当时一定狼狈的很。 真是丢人啊,被一个凡人的几句话说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告诉玄冥。 她后来去问了很多精怪,都道命格不可更改,除非,一命换一命。 也许是因为日子太久了罢,本以为那些再也不会想起的记忆又爬上了心头,浮雪拿着药盒,盈盈向着息衍行了一礼。 “渭渠君,我送药来了。” 息衍沉吟道:“你可想好了?” 浮雪的面容像是拢了一抹烟,她无比平静道:“早就想好了。”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浮雪望望湛蓝如洗的天空,真美啊,就是可惜,她再也不会见到了。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定然有去无回。她同所有人说,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怎么会心甘情愿呢?怎么能心甘情愿呢?那是骗人的。 若是有的选,她更愿安安稳稳的陪他百年。 浮雪瞧着庄意映,讶然道:“她怎么还在这里?” 庄意映挑眉,她不该在这里吗?她惆怅的扁了扁嘴,息衍是有意将小修士们支出去的罢?还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庄意映笑道:“我本来也是要出去的,正巧在这碰上你了。”她挥挥手道:“你们忙,我待会儿就回来。” 瞧着庄意映离开的背影,息衍神色阴郁,他不该让她离开的,可是有些场面,他也不愿让她见到。 息衍和浮雪走回了堂屋,浮雪给息衍斟了杯茶。 息衍道:“就今天?” 浮雪轻描淡写的笑道:“就今天罢,傅絮宁身上的毒拖不得了。沈今要是再陪她熬下去,怕也是要熬不住了。” “这段孽缘,还是早些断了为好。”浮雪低着头,眼圈红了,“是我连累了玄冥。” 她恳切道:“玄冥草也是天地间难得的灵草,他现在这副样子,定是无法独自生活下去了。我走了以后,可不可以请您将他带回枕流台?” 息衍搁下茶杯,微微抬眼,淡淡道:“可以。” 浮雪一怔,她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息衍,这个人她委实看不透。精怪们私下里都在传堤桉息氏的渭渠君手段狠辣,明面上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可是若是找他做委托,死人都能叫他扒下一层皮。 若不是他在数年前救了她和玄冥,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敢与他有交集罢。 沈今身子骨弱,注定早夭,她每日忙着为他改命格的事情,就忽略了玄冥眸中惨淡空寂的神情。 待她终于觉出不对时,傅絮宁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了。 玄冥每日都用自己的汁液给傅絮宁下毒,他不愿直接杀了她,他要这样一点点的折磨她,同时,也要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痛不欲生。 浮雪一眼便看出了傅絮宁的毒,她气急,玄冥这个蠢货,这样除了会让他折损修为外,还会损伤神识,重新变成无灵智普通的灵草! 她气鼓鼓的找玄冥质问,玄冥撇了撇嘴,放下酒壶,晶莹的液体落到他胸前,濡湿了一片,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傻就傻了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说‘难得糊涂’么?” “你醉了。”浮雪长叹一声,“你随我把傅絮宁的毒解了罢。” 玄冥固执的摇头,“我不。” 浮雪咬住下唇,沉默半响,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你不会内疚吗?” 玄冥茫然道:“什么?” “你这样用我所珍视的来威胁我按照你的想法做事,一直都是我在迁就你、忍让你。我喜欢一人独处,你偏偏要插进我的生活;我喜欢去找沈今,你每次都要胡搅蛮缠。好,我都依你。可是,我现在只希望他能与她心爱的女子一起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你为什么非要打乱这一切?” “这样毁了沈今、毁了我,你就没有半点不安吗?”浮雪的话语冷硬,“像你这般自私,就算我因此而死,也不会有半点内疚的,对不对?” 浮雪一挥袖子,“你不去救她,我去。” “还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酒壶从玄冥的手中跌落,摔得粉碎,他慢慢瘫坐下来,喃喃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他的语气笃定又绝望,他喃喃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重复了很多遍之后,他突然掩住面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泪水透过衣衫,湿湿凉凉的,他的胸口被冰的发疼。 浮雪走到傅絮宁的病榻前,那个骄傲嚣张的女子此时奄奄一息,连呼吸都困难。 浮雪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向她输送灵力。虽然玄冥草的毒只有它的叶子才能解,但是她若是一直为她用灵力压制,亦能让她恢复一段时日。她隔一段时间就为傅絮宁治疗一次,百年之后,也能算她寿终正寝罢。 傅絮宁的眼皮动了动,哑着嗓子道:“你又来了。” 傅絮宁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嫌弃,“你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19 浮雪淡淡道:“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 傅絮宁睁开眼,嘴角弯起,嘲弄道:“我的毒,是你下的罢?” 浮雪不理她。 傅絮宁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凡人罢?瞧你生的这副模样,是狐狸精?还是蛇精?” 她也没指望浮雪能回答她,接着自顾自道:“昨晚,我拜托了他一件事。” 浮雪抬起眼皮,“你又同沈今说什么了?” 傅絮宁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恶毒的笑意,“我要他,帮我杀一个人。” 她忽的扬起声音,“还不动手?!” 寝殿之中骤然降下了层层叠叠雕满了符咒的纱帐,浮雪猝然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今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傅絮宁从床上坐起,撒娇道:“就说有精怪来害臣妾嘛,王还不信我。” 沈今盯着傅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朵盛放的洛神花。 她的墨发倾泻在白衣上,从皮到骨似乎都盈盈的闪着波光,他也见过不少美人,可是难见如她这般的,让他不禁失了神。 他瞧着她,觉得有些熟悉。 沈今疑惑道:“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浮雪咬住下唇,她不能让沈今知道那个陪同他一同长大的人是精怪! 纱帐上的符咒烙的她周身痛得很,灵力在一点点的流失。 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浮雪飞速向门口退去,却听见了一声暴喝,“妖物!哪里逃!” 她听到了利器出鞘的声音,一道惊雷直直向她劈了下去。 是修士! 那个修士身穿朱红色的家袍,剑气与惊雷相逢,数道电光交织,堵住了她的退路。 修士双手结印,那法咒化作金线将浮雪死死捆住。 他竖起长剑,瞬时风雷万里,剑影直冲向浮雪,她闭上眼,扯了扯嘴角,应是必死无疑了。 第84章 云泥十三 魂魄离体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怪不得人人都怕死,是应该怕一怕的。 只是,向她这般的精怪死后难入轮回, 怕是要生生世世受那无垠地狱跗骨之痛了。除非能成为鬼修,虽然只是苟延残喘, 但是好歹有个念想。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修士竟再一次挥起了剑, 要将她魂飞魄散。 电光火石间, 浮雪听见了那个极熟悉的讨厌声音,“你傻啊!怎么不躲!” 玄冥飞掠到浮雪身前,一把扯住她的后领子,冲开重重禁制,他的身上被符咒烧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却依旧中气十足的怒道:“我要是不来, 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灰飞烟灭了?” 浮雪下意识的反唇相讥, “说的就像是我想躲就能躲得开似的!” 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我若是晚来一步……” 浮雪笑着安慰他,“也不会更糟了。” 鬼修说来容易, 可她根本不知晓其中法门。魂魄离体, 不出一个时辰就要消弭在天地间了罢。 她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灵力在绵绵不断的流失。 她没问玄冥怎么来了,就是问了,又如何?又能如何? 后面的修士追的气势汹汹,玄冥却突然开口道:“遇到你之前, 我不怕死,也从未忧虑过漫长的岁月应该如何渡过,可是现在,我无比认真的思虑将来。” “以前我的愿望,就是能待在你身边;现在,我贪心的想要长久。” “多谢你给我一个期待,尽管辽远。我真希望它变成现实,就算是在终了的最后。” 玄冥苦笑,“你定是觉得我可笑极了。你的将来,不会有我。” 浮雪怔怔的听着玄冥这低声如呢喃的话语,眼睛一热,叹了口气道:“玄冥你……你换个人喜欢罢。” 玄冥笑了,眼神却是死寂的安静,“你以为是买衣裳么?说换就换?”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玄冥的指尖渡向她的四肢百骸,浮雪惊道:“你……” 玄冥道:“我想了想,你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这样,至少你还有沈今是个念想。” 渭渠君到来的时候,玄冥已经神志模糊、奄奄一息了。 他救了他们,还告诉给她鬼修的法门,却只要一株并蒂洛神花做报酬。 有一日她醒来时,却发现玄冥不见了。 她找遍了晋王城,终于在一个废弃的荒宅里寻到了他。 他此时已然痴傻,已经记不得她了。 也罢,从前都是他护着她,这下轮到她保护他了。 浮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息衍道:“开始罢。” 欠沈今的、欠玄冥的,就这样一同还了罢。 庄意映蹦跶到了街市上,拿着息衍的钱,诚恳的对那个送她小笼包的大娘道:“我阿姐同我说,不能要嗟来之食。” 她弯着眼睛笑,眼眸清清亮亮的。大娘眯着眼,笑的慈祥且怜爱,“好、好。” 见大娘收下了钱,庄意映才放了心,她拿着为数不多的几块雪花银在街市里闲逛。她思量着,听息衍话里的意思,他们这次的委托快要完成了,留着这些钱也是累赘是罢? 不如,她帮他们解决了罢。 她乐颠颠的在一家糕点铺子门口停了下来,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买了一大裹粉的白的黄的小甜糕。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尝”几块时,却听见了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庄婵!” 庄意映的身上霎时起了一层冷汗,这明显不是息衍的声音!还有谁知道这个名字?!难不成是那个假的陆抑非?! 她故作镇静的顿住脚步,她辨别不出方向,那人应该是用的传音。 “往上看!在上面!” 庄意映抬头一看,一个白毛的鸡毛掸子正蹲在人家的屋顶上。 鸡毛掸子莫接木朝着她挥了挥手,传音道:“你上来。” 庄意映没奈何的叹了口气,众目睽睽,她要怎么上去啊。 莫接木会意,指了指屋后。 庄意映对他如何得知她的名字在意的很,于是便绕到了后面,与他一同站到了屋脊上。 她拿出一块糕,扒下裹糕的纸,递给莫接木道:“吃么?” 没等莫接木回答,她就捧着糕咬了一大口。 莫接木讪讪道:“……多谢,我不吃。” 庄意映“唔”了一声,捧着糕鼓了鼓嘴,“那天你跑什么?” 莫接木打了个呵欠,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我若是不跑,怕是会没命罢。”起伏的瓦片有些硌人,莫接木呲呲牙,“莫摘花是我姐姐,你应该猜出来了罢。” 庄意映撩起裙角,也坐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莫接木揉着额头,“这件事我本想让它烂在肚子里,说出来对我委实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0 不过,你毕竟与我有恩。”他叹了口气,“若不是易知难同我说,我还猜不到是你。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成功了。” 庄意映低头把玩着裹糕的粗纸,缓声道:“你的伤好利索了?” 莫接木眉宇间净是疲惫,笑道:“不必忙着威胁我,我并无恶意。我还要多谢你把家姐带出来入土为安呢。” 庄意映不客气道:“救你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太在意。你有什么事,直说罢。” 莫接木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低声道:“我同你说个故事罢。” “我有个侄子哎,也不知说他什么好。家姐死后,他伤心欲绝,偏要去学琅琊王氏那些据说能‘起死回生’的邪魔歪道。” “他们这些王权富贵,把王位看的比天大。他父亲为了能坐上岐王之位,害死了家姐。那孩子一时想不开,就从了军。” 庄意映心头一揪,想起了莫摘花在墓室里的死状。她听着莫接木的叙述,莫名觉着有些熟悉。 “他从军后,有了喜欢的人。”莫接木叹了口气,“是谁不好,偏偏是个男子。” “好在那人命不长,死在了战场上。” “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琅琊王氏的术法残本,练成了个半吊子,经此变故,差点走火入魔。” 庄意映蹙眉道:“那时你在哪?你为什么不帮他?” 莫接木一愣,冷笑道:“帮他?家姐就是被他父亲害死的,我为什么要帮他?” 庄意映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莫接木接着道:“那时琅琊王氏已被几大世家联手剿灭,懂得魂术的人已经不多了。” “后来,终于有一个世家的小公子愿意告诉他残本的剩余部分。至于达成了什么协议,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那孩子总算是成了修士,他天资不错,很快就成为了佼佼者。” 他苦笑道:“没想到他是真有出息了,我现在都得在他的手下讨生活。” 庄意映的脑中混成一片,岐国王室……从军……魂术修士…… 莫接木口中的侄子,难不成就是海潮阁主应野平?!他的娘亲是莫摘花?!莫摘花竟嫁给了一个凡人? 她稳了稳心神,故作镇静道:“你的故事挺有意思,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被你侄子看上,断袖分桃之事我从前只在书上见过,现在委实好奇的很。” 她的关注点还是够奇特的,莫接木道:“似乎是岐国陆氏的公子,同家里闹了别扭,一堵气参的军。” 庄意映的心中波涛翻涌,这么说,在邕城假扮陆抑非的就是应野平!他为什么要杀了她?是因为她拿着他母亲的尸骨吗? 这么说,陈与义就是受他指使了? 庄意映心头一凛,应野平夺云居雁又是为何? 莫接木瞧着她奇差无比的脸色,雪上加霜道:“你知不知道,那个给他魂术残本的世家小公子是谁?你又是怎么从岐国王陵到邕城郊外的?” 庄意映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冷声道:“你有这种张口胡诌的才能,不去说书可惜了。” 莫接木仰头看她,平静道:“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庄意映心乱如麻,“我在你眼中就那么蠢?说什么我都会信?” 她哼道:“无缘无故的,你突然鬼鬼祟祟的同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莫接木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左右我自己心里坦然了。我只是瞧你可怜罢了,被亲近的人骗,定不好受。”他顿了顿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逃出来的,也多谢你带出家姐的尸骨。” “你自己好好想想罢,我先去办些事。你若是想好了,我待会儿就带你走,送你回雁国,权当是积德了。” 莫接木一抱拳,从屋顶跃下,几个起跃,身影就消失在远方,他遥遥传音道:“你姐姐没有死。” 庄意映全身颤抖着,猝然抬头,死死望着莫接木离开的方向,已经追不上了。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都发白了。 阿姐没死?! 庄意映眼眶一热,心脏里涩涩的,眼泪有些忍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从屋顶跃下回去时,却看见了一队人马正来势汹汹的向他们那个荒宅急奔而去。 第85章 云泥十四 庄意映踌躇了一下, 轻微蹙了眉,最近的麻烦事还真是不少。 她拍掉手上的糕点碎屑,轻轻吐出一口气, 将方才翻涌的心绪强压下去,她扯着嘴角欲笑一笑, 笑意却僵在了嘴边。 风吹得有些寒凉,庄意映撑着房檐利索的跃了下去, 那裹糕点磕到了地上, 似乎碎了不少。 庄意映知道自己绝对谈不上了解息衍,她心知肚明,从前她与他要好,几乎都是靠她死皮赖脸的纠缠才换得他一星半点的在意。 但是,她不知道为何息衍的态度在那一天突然变得热切,她原以为是这冷心冷血的人终于开了窍, 现在想想, 哪有那么容易呢。 庄意映急速向荒宅处奔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因为担心浮雪姑娘才回去的。她念叨了一路,风打在脸上, 焦急的神色渐渐淡了下去。 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是, 她亦是做了决定。现在不过是有个陌生人说些闲言碎语罢了。她的面色归于平静,甚至还能看出一丝笑意来。 往事不可追。粉身碎骨也好,万劫不复也好,喜欢就是喜欢了。 距离荒宅一条街时, 庄意映缓下脚步。街道上似被狂风肆虐过一般,街边的摊子倒的倒、歪的歪,摊贩们敢怒不敢言,都在默默的收拾东西。 上次那些人来闹事,是悄悄的在夜晚来的。这次这么大张旗鼓,莫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罢? 庄意映翻上墙,扒着墙边瞧着里面的状况。 小小的巷子口挤满了龙精虎猛的彪形大汉,刀剑盔甲配齐,明显有备而来,也不知是哪里的精兵。院子门关着,小修士们懒懒散散的堵在门口,与他们对峙着。 庄意映蹙眉,不会是沈今那头出了什么岔子? 她从怀中摸出银珂刀,翻身沿着墙边疾步行了过去,足尖一点,轻盈跃下。 息岫烟斜眼看她,“你回来了?又去哪里野了罢?” 庄意映抬起手,将那裹糕点晃了晃,“买了些吃食。”她笑道:“你们速度蛮不错,回来的这么快?” 息竺翘尾巴,自豪道:“那是自然。”他把庄意映手中的糕点一把抢了过来,笑嘻嘻道:“婵师妹特意带回来的,可不能辜负。” 庄意映抹了抹脸上起的薄汗,无奈道:“你倒是就惦记这!”她转头问息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息空摇摇头,“不清楚。” 庄意映讶然道:“没事他们堵在这儿做什么。” 息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1 岫烟拧起眉头道:“这些凡人就是莫名其妙,非说我们杀了他家公子。”她摊手道:“他们拿不出证据,打又打不过我们,只能杵在这儿了。” 庄意映啧了一声,不轻不重道:“他们这么拿捏人,就这么干受着?” 谢沧抱着剑,低声补充道:“渭渠君在炼药,我们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为首的大汉脸色铁青,明明是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女娃子先动手的!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们一队人马竟打不过几个娃娃! 他梗着脖子,心里微微一沉,那个卖给他们消息的人特意叮嘱不能伤了穿一身红衣、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娃娃,可是他瞧着她明显不是个容易息事宁人的主。 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只是为了赏金而来,浮雪就在这座宅子里,杀了她给周公子报了仇偿了命,就能到周大人那里去领赏了! 况且,还有不少“那里的人”在这儿,他们也不至于吃了亏…… 宅子里忽然发出了幽幽的荧光,奇的是,那光虽不刺眼,可是在这大白天里依旧惹人注目的很。 息空微微松了口气,渭渠君的药快炼好了。 没想到为首的大汉陡然暴喝一声,骤时刀枪嗡鸣声四起。像是有人算好了在这个节骨眼动手,刻意避开息衍似的。 息竺愁眉苦脸的拔出剑,正是紧要关头,这些人偏偏要挑这个时候么! 大汉们霎时将小修士们冲乱,可是依旧被他们牵制的动弹不得。庄意映站在一边闲望着,她的尖刀只适合近身,况且有小修士们在,她就不必上去添乱了。 早知道小修士们能这么早回来,她何苦跑的那么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忽的瞧见有几条黑色的身影混杂在那些凡人中间,时不时的出阴招。瞧他们出手的路数,明显也是修士。 他们的身形快的令人眼花缭乱,若不是庄意映的身体异于常人,定然难以发现,而那些小修士既要忙着不让那些凡人搅扰了渭渠君,又得顾忌着不能伤了他们,难免捉襟见肘。 庄意映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她足尖一点跃进了人群中,银珂刀一提,挡住了飞向息岫烟的银针。 谢沧看向她,庄意映做了个缠绕的手势,示意将这些人制服捆住,如那晚一样。 谢沧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虽然现在是白天,这样不免惹人注目,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修士们的招式凌厉了起来,那些凡人不敌,混杂在里面的黑衣修士露出了些马脚。 息空觉察到,瞳孔一缩,“什么人?!” 宅子里的光芒也愈盛,那些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会意,向息竺抛出了一个小圆球。 息竺下意识的挥剑便刺,剑气刚刚触及,那球便霎时分崩离析,其中的粉末铺天盖地的洒了出来。 小修士们掩住口鼻,却仍是不可避免的吸到了些许,神志有些昏沉了。而那些凡人大汉则是直接躺倒了一片。 这药粉对于庄意映却丝毫没有影响。 那些黑衣人猛地腾空而起,将小修士们围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网。 谢沧瞧见这招式,惊疑道:“海潮阁?!他们怎么敢?!” 庄意映闻言,仰头看向屋顶,果然,那鸡毛掸子正笑呵呵的看着她,做口型道:“我来接你啦。” 这些凡人就是他折腾来的罢? 庄意映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是去办事了吗?不是让她想一想的吗?怎的这么快就来了? 两处剑光撞到了一起,“轰隆”一声巨响,宅子里的荧光渐渐暗淡下去,息衍的药即将炼成。 莫接木摩挲着下巴,“哎,得快些了。” 他伸手掐诀,空气中的粉末瞬时浓重了不少,小修士们纷纷咳嗽起来,意识模糊了,撑着剑勉强站立于地。 息竺修为稍浅,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其他人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庄意映仰头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莫接木从屋顶跃下,摆手道:“勿需担心,只是些迷药罢了。” “渭渠君我可不敢正面招惹,趁着他脱不开身,我们速速离开罢。” 庄意映退后半步,淡淡道:“你走罢。” 莫接木道:“你可得想明白,错过这回,就难有下回了。” 庄意映仰头向他微笑道:“多谢好意了,不过,路我自己会走。” 莫接木瞧着她明媚的笑颜,有些惋惜,他缓缓道:“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庄意映的笑容一僵,有根刺生生往心里钻,疼的撕心裂肺,她硬生生的忍住,道:“你不是他,你怎会知道?” 他们都能瞧得出来,就息衍笨的可以。 莫接木匪夷所思道:“他要害你,你还要留在这里?!有一日,你定会后悔的!” 庄意映默默的垂下手,握紧了银珂刀。情爱这种事,果然容易令人昏头啊。 莫接木扶着额叹口气道:“就当为下辈子积德了罢。”他上前一步捉住庄意映的手,“快随我离开这!” 荒宅里的荧光完完全全的黯淡了下去,又霎时霜意大盛,小巷里转瞬被霜花席卷。 莫接木神色一凛,抓着庄意映御剑而起,“走!” 息衍的眉眼间尽是冰冷的神色,手中的念尔剑嗡鸣着追上他们,寒气席卷,莫接木和庄意映的脚底霎时便结了霜,脚下的剑碎裂成断,庄意映身子一歪,直直坠落下去。 息衍足尖一点,腾跃而起将庄意映接了个满怀。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庄意映,咬牙道:“你不是说,你不会走么!” “我已经尽全力对你好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他的唇色白的透明,语气带上了几分悲伤,“再怎么低声下气,也入不了你的眼。现在是,从前也是!这层假惺惺的皮不披也罢!” 庄意映惊讶的瞪大眼抬头看他,他的凤眼里是她熟悉的委屈,现在这副凶巴巴的样子,让她觉得有点心疼。 她伸手搂住息衍的脖子,叹了口气,“我看见了。只是你不知道。” 息衍的眸子渐渐红了起来,他双耳嗡鸣着,根本听不清庄意映说了什么,他紧紧的搂住庄意映,喃喃道:“我反悔了。” “残魂也好,你也好,都是这样,非要逃离我的身边。” “我不要眼睁睁的看你走,与其这样,还不如拴住你。” 庄意映瞪眼,拴住?! 不对,重点不在这。这么说,那个红衣小女孩的那部分魂魄真的是息衍锁在枕流台的?! 息衍捉过庄意映的手,将上面的怀璞戒拿了下来,他托着那盆洛神花,将里面的残魂缓缓注入庄意映的身体。 庄意映挣扎着,却根本躲不开,她惊恐的发现她的气力在飞速的流失,垂到身前的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2 长发在一寸寸的变得雪白,有大段大段陌生的记忆翻涌进她的脑海。 息衍瞧她这副衰老的模样笑得开心,“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了对不对?” 庄意映深吸一口气,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狠狠的咬了息衍一口。 厉害了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这么久,多半是变态了。_(:зゝ∠)_ 息影帝彻底病娇了…… 第86章 罔测一 云霞烧红了天边, 一脸兴奋的小庄婵拉着一脸无可奈何的小息衍从讲道堂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庄意映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得意道:“你看!” 息衍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庄意映叉腰嘟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她重重的强调道:“这回的令牌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息衍淡淡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反正守门的卫兵把他们拦住,还得靠他御气把他们带出去, 令牌有或无,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庄意映瞬时蔫了半头, 嗫嚅道:“昨天、昨天我就是试试,没想到他们眼睛还真挺毒!”她气鼓鼓的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就信我一次嘛, 这次的令牌是我好不容易从阿娘那里偷……咳, 求来的!” 息衍挑眉道:“既然令牌是真的,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庄意映一愣,旋即一拍大腿,“嗨呦,这不习惯了么!”她歪头笑眯眯的看向息衍,“息衍你怎么反应那么快呢?真棒!那么厉害, 还那么聪明!” 这话要是搁在几个月前, 息衍或许还会脸红, 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他早就摸清了庄意映的路数,息衍扶额, 无奈道:“说吧, 你又有什么事求我?” 庄意映眨眨眼, “嗳?你怎么知道?”她的双眼亮亮的,“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啦。后山的围猎场听说从外头拉来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兽,你带我去看看呗。” 她苦恼道:“翻墙撬锁之类我还能应付的来, 可他们为了防止妖兽暴动,请雍国的修士设了特别厚的一层大罩子,我搞了半天也没撬出缝。” 息衍默然了片刻,“你说的那个那个‘大罩子’,是不是禁制?” 庄意映一挥手,“大概是吧,那个不重要。我是想着,既然是雍国人弄得东西,息衍你肯定解得开对不对?” 息衍道:“……大概吧。” 庄意映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把拉起息衍的手腕,“那就快走啦,等下太阳就要下山了。” 她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站定,把令牌高高的举给守门的卫兵看,“给我们开门!” 唉,小公主又来了。守门的卫兵无可奈何的蹲下身,平视庄意映道:“小公主莫要再来找末将打趣了。”他指了指那边的墙,暗示道:“半柱香后巡逻的队伍都在那里交接。” 估计整个雁王宫的人都晓得小公主总是翻墙偷溜出去玩了…… 庄意映轻咳一声,装傻道:“什么巡逻呀,我听不明白。”她把令牌举到卫兵眼前,“喏,你仔细看看。” 卫兵叹了口气,接过令牌,小公主近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不少仿冒的令牌,每天都来试,雕刻的张牙舞爪的,一看就是假的。 他准备随便看看就寻个借口拦住他们,可是他接过令牌时,被那沉甸甸的触感一惊,讶然的仔细端详着。 他瞧着令牌上面的纹路和用繁复的花枝勾勒成的“明”字,惊讶的瞧着庄意映,这次的令牌,竟然是真的。 八成是明妃娘娘终于耐不住小公主磨,给了她罢。 庄意映噘嘴道:“你要再说这令牌是假的,我可要不高兴了。” 卫兵把令牌还给庄意映,看着她肉嘟嘟圆乎乎的小脸,强忍着戳一戳的冲动,笑道:“是真的、是真的。”他站起身,向高处一挥手,高声道:“开门!” 庄意映仰头向息衍炫耀道:“我没骗你罢。”她笑道:“旁的日子翻墙也就算了,今天肯定是要带你正大光明的走正门的!” 绘着金纹的朱红大门优哉游哉的缓缓打开,庄意映急不可耐的从缝隙间溜了出去,站在门外朝着息衍招手,“你快出来呀。” 卫兵不放心的向庄意映叮嘱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落锁了,公主切记要在那之前回来。” 庄意映扒着门缝笑道:“知道啦。” 息衍待门开到足够一人通行的大小时才规规矩矩的走了出去。庄意映望望天色,道:“我们得快些了。” 息衍挑眉,她今日这是着的什么急,若是过了时辰,他带她进去便是,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庄意映疾步走着,嘴里还碎碎念,“啊,糟了糟了,太阳要下山了。” 围猎场并不远,庄意映和息衍绕到了天栾阁后面的湖边,将小舟推进了烟波水雾里。 日暮西山,可阳光落在湖面上仍有些刺眼。 庄意映盘腿坐在小舟里,揪了一片宽大的荷叶顶在头上挡太阳,两边的桨一动不动懒洋洋的歪在水里,息衍站在船头,任劳任怨的御气行船。 庄意映忽的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站起来,对息衍道:“你歇一歇,让我来划!” 息衍回头看她一眼,凉凉道:“坐着吧,我怕你再给划回去。” 庄意映嘟嘴,“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她一屁股坐下,抱着胳膊,“不划就不划,左右也快到了。” 息衍嘴角抽了抽,她也知道快到了呀。 小舟停在峭壁下,庄意映轻车熟路的攀了上去,息衍御气飘在她身旁护着她,若有所思的瞧着她的背影。 平日里遇到这种峭壁,都是他带着她飞过去的,不知今日她怎么了,死活不肯,说什么他御不好气会摔下去,非要自己爬。 庄意映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呼了一口气,马上就到了! 息衍打了个呵欠,“爬了这么久也才爬了这么一小段路,真不要我带着你?” 庄意映坚定的摇头,“真不要!”她抬头望望高耸入云的峭壁,夕阳的金光也渐渐隐没了。 她有些泄气,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庄意映轻咳一声,一副大爷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是不太妥当。罢了,就给你个面子罢。” 息衍:“……” 他抱住庄意映的腰,飞身转瞬便落在了平地之上。 庄意映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嗫嚅道:“其实不想麻烦你的。” 她指了指前边,“喏,罩子就在那里。你小心些,那东西是透明的,我上次来就撞了头。” 息衍道:“你上次来过?” 庄意映自觉失言,轻咳一声道:“嗯,来过,这不是没进去来找你了嘛。” 息衍走上前,禁制上忽的有金色的咒文亮起,他将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3 手放在上面,默念了几句,那禁制就像化了似的,露出了一个拱门似的通道。 庄意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怎么这么轻松就解开了? 息衍挑眉,“杵着干嘛?” 不得不说,他总是爱挑眉,那模样委实勾人的紧。 庄意映觉得脸颊有点热,她揉了揉脸,跑了过去,笑道:“来啦来啦,你真厉害!” 待他们二人均进去后,息衍转身将禁制封好,庄意映拉起他的手,“这边这边!快要来不及啦!” 看妖兽有什么来不及的。她的影子落在息衍的脸上,似乎也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庄意映带着息衍到了一处斜坡,正好能瞧得见大片大片的好风景。她先坐了下来,拍拍身旁,笑嘻嘻道:“坐。” 息衍蹙眉,“你不看妖兽了?” 庄意映笑道:“你先坐下来嘛,等会儿的景象可比妖兽好看多了!” 息衍瞥了她一眼,庄意映今日真真奇怪,瞧她这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演的委实拙劣的紧。 他一眼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庄意映指着山谷,兴致勃勃道:“你看那里,可千万别眨眼。” 细碎的阳光落在山谷中毛茸茸的草地上,息衍不解的转头看庄意映,她急忙双手捧住他的脸,硬生生扳了回去,“你看那边,别看我!” 息衍默了一瞬,庄意映反应过来,像被火烫了似的飞快抽回手。 “快看!开了开了!” 夕阳隐退,落下最后一点金光。此时日光褪去,夜色还未氤氲,正是昼夜交替的当口。昼与夜的界限本就不甚分明,黄昏之时最是缠绵悱恻。 就在这一霎,山谷之中齐齐绽放出雪白雪白的小花来,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沾染在它们身上,骤然周身都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花盏盛了几分,足有碗口大。 然而这璀璨只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金光褪去,它们又幻化成了如烈火般的红艳,夜幕降临,那花瓣便飞落了,夜风轻起,满山满谷便都染上了这绝美的红。 息衍伸手接过一瓣飘落的花瓣,转头看向庄意映,“你特意叫我来,就是要我看这个吗?” 庄意映的裙边落了不少花瓣,两种红潋滟在一起,像是一个华美的巨大裙摆。她抱着膝,歪头笑道:“是啊。漂亮吗?” 息衍微微一笑,“嗯,很美。” 庄意映道:“息衍,生辰吉乐。” 息衍一愣,“什么?” 庄意映眨眼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 息衍面色复杂的看向她,今日的确是他的生辰,可是从未有人在意过。修士的生命如此漫长,一年便有一次的生辰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轻声道:“多谢。” 庄意映笑道:“就等你这一句呢!我可是求了阿爹好久才让他同意在这里种满归尘花的!” 她悄悄地缩起手指,她没同他说,阿爹虽然同意她种花,但是并不许她随意来看。她被那层禁制伤透了脑筋,扛着锄头挖了半个月才挖出的地洞呢!她从小就被当成宝贝疙瘩似的养着,何曾做过这种粗活,指甲都挖劈了! 没想到息衍竟那么轻易的就解了禁制。 她未多想,只当是他是堤桉息氏的小公子,会的多罢了。 庄意映望着星子一点点的亮起来,仰身倒在了花瓣之中,“息衍,你觉得,什么是喜欢呢?” 第87章 罔测二 息衍默然不语, 庄意映便自顾自的说道:“你待我很好,就像我待你一样。我觉得,这就是喜欢对不对?” 息衍闻言一颤, 转过头来盯着庄意映。 庄意映粲然一笑,站起身来。 息衍仍坐在地上, 他低着头,垂下眉眼, 面上虽然瞧上去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其实早就僵在那里,手足无措了。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此时千万不能动、千万不能说话,否则肯定会结巴,至少也会同手同脚…… 庄意映弯下腰,拄着膝,眼角眉梢都透着月色的光华, 笑道:“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 她拍手笑道:“我就知道!” 息衍依旧傻愣愣的坐在那里, 他不大自然地别过脸去, 耳尖微红,总算找回了几丝神志,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是镇静的, 他缓缓道:“你什么时候偷喝的酒?” 庄意映摸摸额角, “哎?你又知道了!”她不好意思道:“是初枭啦!他偷偷拿了壶桂花酒来讲道堂喝!我就是抢了几口……” 息衍见成功岔开了话头,悄悄地松了口气,单手撑着地站起身来。却没想到庄意映突然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我嫁给你好不好?” 息衍:“!!!” 息衍的灵台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的胳膊一松,差点摔落在地,庄意映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将息衍往怀中带去。 息衍的身量比庄意映高出不少,这样倒像是他主动搂住了庄意映似的。 庄意映窝在息衍怀里,仰头笑道:“我待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息衍瞧着她明媚的眉眼,心口一疼。 他将手放在庄意映的眉心,庄意映一怔,“你……”她的意识霎时模糊了,身体一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息衍从她的眉心处引出了一段烟雾状的记忆,他掏出瓷瓶,将那段记忆收了进去,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 与其到那时让她心寒,不如现在就忘掉罢。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出了迟来的回答,“好。” 息衍轻轻将庄意映放到了草地上,仔细的记下了围猎场的地形。 他不能辜负了父亲和大哥的嘱托。 待庄意映醒来时,星子们已经极亮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我怎么睡着啦?” 息衍的心口一揪一揪的疼,他生平第一次这么难过。 她再也不会记得她曾喜欢过他,也不会知道,他也很喜欢她。 息衍淡淡道:“你过来看归尘花开,等睡着了。” 庄意映懊恼的“啊”了一声,“你怎么没叫醒我啊?就这么错过了,好可惜啊!”她期待的看向息衍,“你看到了对不对,花开是什么样子的?” 息衍瞥了她一眼,“别装了,你昨晚就来看过了是不是?” 庄意映讪讪的摸摸后脑勺,“阿爹同我说这里有归尘花,我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嘛。”她笑嘻嘻道:“本来就是带你来看的。反正你也看到了,就不亏啦。” 息衍的手在轻微颤抖着,“你还看不看妖兽了?” 庄意映摇头道:“妖兽?那么丑有什么可看的!”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种的归尘花,围猎场平日里可不许人进,也就只有咱们能饱一饱眼福。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4 ” 她四下望望,“嗳?奇怪,初枭去哪里了?” 息衍皱眉道:“他不在这。” 庄意映叉腰怒道:“他是不是看完就回去了?也不等等我!”她仰头笑道:“还是你最讲义气了!” 息衍扯了扯嘴角,“你未叫他来。” 庄意映讶异道:“怎么可能呢?有这种好事我肯定是会叫上初枭的啊。”她眨着眼想了想,“唉,许是我下午睡糊涂了给忘了。” 她眯眼笑道:“明天再带初枭来看好了。” 息衍的死死的握紧拳,手上有青筋暴起,长袖垂着,庄意映什么都没看到。 罢了,是他自作自受。 息衍的喉咙干涩的疼,“不许带他来。” 庄意映一怔,“什么?” 息衍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你忘了,他见不得花粉。” 庄意映恍然大悟道:“对对!初枭他一碰到花就直打喷嚏。” 她苦恼的托着腮,“带点什么回去补偿初枭好呢……” 息衍忽的大踏步走开,庄意映招手道:“哎哎哎,你去哪儿啊?” 息衍冷声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庄意映嘟起嘴,垂头丧气道:“好罢。” 她恹恹地跟在息衍的身后,用脚尖踢着小石子,她瞧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莫名觉得心口一堵。 庄意映停住脚步,轻声道:“息衍,等一等,我有话要问你。” 息衍的身形一僵,他背对着庄意映,“你说。” 庄意映不满道:“你就不能看着我说话嘛。” 息衍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缓缓的回过身,看着庄意映。 庄意映对上他的目光,倒觉得窘迫了,她低下了头,对着手指,小小声道:“你总是冷着脸对我,是不是讨厌我呀?” 她委屈道:“你不必顾忌我的身份,觉得我惹你厌烦了就直说嘛。”她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你的!”她毕竟也是公主,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实在太伤自尊了。 息衍胸口里撕心裂肺的疼,他鼻子一酸,眼眶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落了下来,砸在泥土里。 他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旋即怔住了。 他竟哭了么。 庄意映慌了,方寸大乱,手忙脚乱的找帕子,“啊,对不起对不起。” 庄意映摸了半天没摸到帕子,便踮起脚尖用手指拭去他脸上的泪,“对不起,我的话说的太重了是不是?” 她看着他落泪的样子有点心疼,息衍这么小的年纪孤零零的来到别国,板着脸肯定是因为难过的想家嘛。他身边只有她,她还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庄意映咬住嘴唇,在心底暗骂自己,干嘛这么娇气! 她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庄意映小心翼翼道:“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去哪就去哪,你说什么时辰回就什么时辰回!” 息衍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绪,淡淡道:“嗯。” 庄意映的心倒提起来了,“嗯”是什么意思啊? 息衍叹息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这么冷脸对你。” 话挑明了,庄意映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里,她笑眯眯的踮脚拍拍息衍的肩头,半真半假的打趣道:“你就好好跟着我,肯定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息衍弯起眉眼,“好。” 庄意映难得见到他的笑颜,不禁一怔,旋即笑了,“你这样好看多了。” 她蹦哒哒的领路,走到一个大石头前停下来,俯下身搬开,露出了底下幽深的洞口。 庄意映做了个手势,笑道:“你先请。” 息衍挑眉看她,庄意映讶异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自然是要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息衍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衣,“……” 早知道就不抽走那一段他打开禁制的记忆了…… 庄意映道:“要不然我先下去?” 息衍默然点头。 庄意映耸耸肩,都依他。 她率先跃了下去,息衍慢吞吞的也爬了下去,将那块石头移回原位,堵住洞口。 他抽了抽嘴角,衣服里好像兜了不少泥土,这么一路走来,跟扫地似的…… 黑暗之中,庄意映忽然转身,差点撞到他。 息衍问道:“怎么了?” 庄意映笑道:“来到这地道里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家还有条暗道可好玩了,里边有不少暗室,屯了好多好东西在里面,等有机会,我带你去!” 息衍瞳孔一缩,目光晦暗不明,“好。” 他跟在庄意映的身后,心里乱七八糟的。 那日被初枭指着鼻子骂,他竟没生气,还诡异的觉得有几分道理。 初枭那天瞪着眼,问他有什么资格说一句“喜欢”? 息衍苦笑了一下,他现在的确没有任何资格了。 初枭那日还絮絮叨叨的念叨了一大堆,说什么像庄婵这种强势的女孩子就应该死皮赖脸的追,就该哭着让她心软…… 息衍当时不屑极了,根本没听进去,现在他后悔了。 瞧着庄意映刚才见他落泪时心疼的样子,息衍心里有什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大哥似乎也是这么把虞琴真人拐回家的…… 或许,就应该这样才能讨女孩子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婵姐先告的白啦~就可惜息影帝是卧底~ 黑屋+锁链play预警~前方高能~ 第88章 罔测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庄意映在茫昧之中只觉得心上一窒, 原来当年,息衍竟曾消去过她的记忆么? 魂魄中的记忆渐渐和她原本的断断续续且支离破碎的记忆相融,模糊的思绪变得明晰了起来。 尘封已久的心门轰然倒塌, 庄意映的心中却陡然生上一股怒气,他这算什么?擅自消去了她的记忆, 两百年之后才委屈巴巴的还给她! 庄意映气鼓鼓的腹诽,他以为这样做, 她就会轻易的原谅他么! 待她把气顺匀了, 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其实没有怎么生息衍的气…… 她气的是自己,她怎么又喜欢上他一次! 而且这次明知他目的不纯,还偏偏喜欢了他,心又被他生生剜了去! 委实丢人!委实不争气! 庄意映的意识已经差不多清明了,可是却迟迟没有睁眼,她在腹中酝酿了一大段的话, 犹豫着如何开口。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上辈子是她先剖白的, 这辈子也会是罢…… 身上寒凉的很,庄意映闭着眼, 低声道:“喂……息衍, 我冷……”那声音苍老沙哑, 她刚说了几个字就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5 陡然阖了口,不愿说,也不愿再听见。 息衍淡声问道:“醒了?” 庄意映睁眼,息衍站在她的身边, 用她最熟悉的那副冷漠的神情如同俯视尘埃一般看着她。 许是因为周身太冷了,她瞧着息衍冷淡的模样,恍惚间竟觉得他仿若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妄想失而复得,却心知是徒劳,只能撑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她心中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不太痛,可是也绝不好受。她的眼角里不自觉的流下一滴一滴的水珠,滚落到发丝里,氤氲了一片。 息衍的神色却陡然凄惶了起来,他紧张道:“你怎么哭了?” 他急急道:“先忍一忍罢,若是不用冰封着,你会……”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庄意映却全然没注意到,她愣怔的瞧着他眉间如鲜血般火红的心魔印记,心中有潮水泛滥不休,忽的就心软了。 方才的那一小丝难过被一把心火烧成了灰烬,散落入四肢百骸,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息衍这样,是被心魔影响了罢。 她偏过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庄意映躺在软榻上,周身绵软无力,她抬眼望望四周熟悉的陈设,这是息衍的屋子。 只是这屋子里到处都结满了大朵大朵的霜花,寒气逼人,连透过来的光线都寒凉的很。屋外日头彤彤、树木葱郁,春意盎然,窗子开着,互相之间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应是息衍施了禁制罢。 庄意映讶然,息衍竟又将她带回了枕流台,不怕被人瞧见么。她转念一想,他定是把知情人的记忆都消去了罢,如她当年一般。 软榻冰冷,身边就是被子,看来息衍是不会为她盖上了,庄意映费力的抬手摸了过去,息衍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抽走。 庄意映不满的锤了一下榻,“喂!”她手上未有多大力气,那个总爱吱呀乱响的榻压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的手腕上却发出了金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息衍低下了头,委屈巴巴道:“不行。” 庄意映转转手腕,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抬起手,上面赫然锁了一道金色的锁链,雕刻着繁复的咒文。她轻轻晃了晃垂在床边的另一只手,果不其然,也发出了“叮当”的声音。 庄意映深吸一口气,用手腕遮住眼,胸中的情绪沸腾了起来,她默然了许久,终于定下心神,她现在衰老的连动一动都费劲,息衍竟还锁着她! 息衍忐忑的立在一边,小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你说呢?!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别不说话……” 她都还没哭,息衍哭什么!庄意映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愿面对自己这苍老的声音,她咬了咬唇,还是放下了手,开口道:“……我没生你的气。” 庄意映望向他的双眼,里面盛满了凄楚哀伤,他的脸色亦苍白的很,庄意映心中一痛,颓然的想,她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她竭力挤出一个笑,“把锁链解开罢。” 息衍摇头,“不。” 他的心智被心魔侵蚀,还能如斯平静已是大幸,庄意映心知不能刺激他,便放柔了声音,“我保证不跑了,解开,好不好?” 息衍眨眨眼,“真的?” 他的灵台被搅扰,此时的神态天真如幼.童,他眨眼时长长的睫毛仿佛从她的心尖儿扫过,可爱的她心肝乱颤,庄意映诱哄道:“自然是真的。” 息衍歪头认真的思量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他扁着嘴,黯然垂下了眼帘,委屈道:“你定然在骗我。我这样关着你,你肯定不高兴了。” 他落寞的神色让庄意映愧疚极了,她愣怔了一下,息衍这是说的哪跟哪啊?她默默的反应过来,息衍这话应是回的是她刚刚那句“没生你的气”,他的意识竟如此混沌了么。 虽然息衍这副小模样委实可爱的紧,但是她不禁忧心了起来,他不会就这么傻了罢?! 庄意映委实有些发愁,她只好重复了一遍,柔声道:“我不跑,你把锁链解开。” 息衍把方才拽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放到桌上,转身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茶。” 庄意映回过味来了,息衍这是只捡他想听的听呢!幼稚不幼稚! 她无奈至极,反倒抚额笑了,“扶我起来罢。” 息衍痛快的“嗯”了一声,乖乖的走过来,将枕头立在床头,他单手捞住她的背,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息衍的发丝垂落到庄意映的脸颊上,庄意映偏了偏头,佯怒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息衍委屈的“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放下庄意映,扶着她靠坐在床边。 还是挺听话的么,庄意映决定再试一试,“把锁链解开好不好?” 息衍的动作一顿,他垂眼调整好庄意映被后枕头的位置,让她靠的舒服些。他双手撑着床,极快的在庄意映的嘴角“啾”的一亲。 庄意映的脸烫得紧,她不可置信的瞪眼看他,“!!!” 她可没说要他亲她! 息衍无辜的眨眼,庄意映气了,她抬起手晃了晃,锁链碰撞出一连串的声响,“解开它!” 息衍乖巧的点点头,探身过去,两瓣冰凉的唇附上了她的。 他轻触了她的唇后,起身静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庄意映不死心,“解锁链……” 她惊悚的发现息衍的神色变得雀跃起来,他高高兴兴的又落下一吻。 庄意映:“……” 息衍大有只要她开口说解开锁链,他就一直亲下去的架势! 庄意映欲哭无泪,息衍这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心魔要怎么才能消退啊! 她瞧着他期待的目光,告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息衍的神色失望了起来,他可怜巴巴的“哦”了一声,盯着庄意映不说话了。 庄意映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了半晌之后,浑身不自在,他这眼神委实要人命,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息衍舔了舔嘴角,庄意映瞪他,方才的心虚霎时荡然无存,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怎么看现在可怜的都应该是她才对吧?息衍委屈什么? 她指了指一旁的竹椅道:“别一直站着了,坐。” 息衍兴高采烈的“嗯”了一声,坐到了榻边。 庄意映竖眉,“谁让你坐这儿了?下去!” 息衍被她吼的一愣,慢慢慢慢的从榻上滑了下去,抱着膝蹲在了庄意映的榻边,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真是要人命了! 庄意映扶额,别人有心魔要么变得嗜血、要么变得心狠手辣,他倒好,直接变傻了!而且还是越来越傻! 她冰冷百年的胸口突然涨热得很、酸涩得很,庄意映瞧着他眉心灼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6 烫的印记,愧疚的想,若是当初她没有那么多猜忌,少一些提防,息衍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样了? 是她不好。 庄意映拍了拍床边,露出笑容,“我同你说笑呢,蹲在地上干嘛?快坐过来。” 息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庄意映有些哽咽,笑道:“别愣着了。” 息衍半信半疑的站起身来,显然是被她吼的心有余悸,他磨蹭着慢吞吞坐下来,见庄意映没有赶他,双眼变得亮晶晶的。 庄意映突然好想抱一抱他。 她懊悔极了,当初她为什么那么怀疑他呢?有些话直接问出来,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啊…… 庄意映下定决心,问道:“息衍,当日我们在邕城遇见,是不是偶然?”她半真半假道:“你一定要老实回答,否则我就再不理你!” 息衍闻言浑身一僵,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庄意映的心忽的沉了下去。 息衍垂下眉眼,缓缓摇了摇头。 第89章 罔测四 庄意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很好, 很诚实。 息衍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忐忑的看着她。 庄意映做了个深呼吸,发现她还真的是拿他没办法。 庄意映瞧着他好看的眉眼, 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火气还没升上来就消散了,她挤出几分和颜悦色道:“不是偶然?那么, 你为什么在那里?我为什么在那里?” 息衍思忖了一会儿,旋即慢慢的捂住嘴, 摇了摇头。 庄意映气笑了, 她说过,如果他骗她,她就再也不理他。息衍倒是乖觉,直接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强忍着涌到喉咙的一口凌霄血,换了个方法问道:“你怎么没去山上接我呢?” 息衍扁扁嘴,“有人糊弄我, 算错日子了。” 你还委屈上了!庄意映的微笑越来越骇人, 息衍无辜的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 庄意映皮笑肉不笑道:“哦?还有帮凶?” 息衍瞬间僵住了,他默默的站起身来, 把桌旁的椅子搬过来放到榻边, 乖乖的坐了下来。 现在倒是会找椅子坐了!怎么着?怕我打你是么? 庄意映眯眼, 若不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他现在早被她锤成肉泥了,晓不晓得? 才不是因为舍不得呢! 息衍抬眼,语气迷一样的骄傲, “还好我提前了半个月就到了。” 他期待的看向庄意映,庄意映扯了扯嘴角,难不成还要她夸他一夸吗? 庄意映干巴巴的附和道:“……真不错。” 看来,息青厌他们迟迟完不成委托就是因为息衍的原因罢,他为了等她,把两个极简单的邪祟搅弄的无比麻烦,真是可怜了这帮孩子。 她接着问道:“我的魂魄,是不是你召唤过来,锁在这里的?” 息衍的眸子里涌上了一层水汽,他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我只召回了一小部分……”他突然抬眼,盯着她,“我没想锁住的!我、我生了病后灵力消褪了很多,我看不到她了……实在没办法才……”他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庄意映一怔,他是为了复活她才召唤的么。这是她多想了。 她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庄意映接着诱哄道:“鹿游原就是陆抑非对不对?” 息衍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她接着问道:“我们遇到的那个陆抑非,是应野平假扮的对不对?” 息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庄意映深吸一口气,笑的亲切,“我曾待过的那个墓,原来里面还放过陆抑非的尸首对不对?” 息衍摇头,庄意映松了口气。 “不是,那是他的衣冠冢。” 庄意映差点把一口牙咬碎,就是说,那就是陆抑非的墓了? 她故作疑惑道:“哦?陆抑非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是应野平救的他吗?”她好奇道:“应野平是怎么做到的呢?你一定知道罢?” 息衍的神色微微一变,还是乖乖说道:“应野平把陆抑非炼成了行尸。” 什么?! 庄意映心神大震,“你不是说,那墓的是衣冠冢吗?” 息衍点头道:“当然还是有尸身最好。若是没有,只要魂魄献祭到一定数量,亦可。” 庄意映狠狠攥紧了袖子,她怕掩藏不好自己的情绪,语气夸张道:“据我所知,行尸的炼制生僻的很且难得很,他是怎么会的?怎么一次就成功了?” 息衍果然上钩,不服气道:“当然是因为我给他的书!他其实失败了一次,你看,莫摘花就复活失败了呀。” 庄意映翻涌的心绪实在压不下去了,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榻上没有什么东西,她反手抓住身后的枕头狠狠向息衍砸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道:“就为了一人,你们就屠尽了一城的无辜百姓?!” “应野平就是你的帮凶是不是!” “莫摘花已经死了,尸身还要被你们这么糟践!莫摘花何辜?邕城百姓何辜?!” 息衍被庄意映一枕头砸懵了,他被她一吼,抱着枕头一动也不敢动,待她发泄完,才委屈巴巴的小小声道:“我没有……” 庄意映面无表情,心里无比失望,她原以为,他是不同的。原来,在他的心中,人命还是如此轻贱。 “是应野平自作主张,他找不到陆抑非的尸身出此下策。待我知道时,已经迟了。”息衍的眼泪不住的流,“我没有用别人的魂魄复活你!我也不想、也不愿用别人的!” 庄意映冷笑,“那你用的又是谁的?” 息衍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庄意映怒意正炽,没有在乎这小小的异状,“你不说也罢,莫摘花呢?你们这么侮辱人,不怕遭报应吗?!” 息衍抱住枕头,下巴搁在上边,眼泪很快将枕头濡湿了,“应野平就是同我说他要复活他的娘亲我才把书给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失败啊……” 莫摘花的儿子,竟真的是应野平? 庄意映的心紧了紧,莫接木没有骗她,那他说的其他的…… 庄意映呼出一口气,伸手道:“给我。” 息衍抽了抽鼻子,“什么?” 庄意映瞪他,“枕头!” 息衍的眼睛亮了,喜滋滋的站起身来,把枕头放回到她的身后,小心的摆正了位置。 庄意映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笑什么?我可没打算原谅你。” 息衍被兜头浇了一大盆冷水,他默不作声的托着她的背,让她妥帖的靠在枕头上,眼泪落在她的裙上,有些凉。 庄意映有些心软,但是不肯原谅他。 就算他没有杀邕城人,没有害莫摘花,甚至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7 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但是他的的确确是骗了她的。 息衍与应野平早就相识,而应野平是海潮阁主之一,也就是说,海潮阁做的一切,都是有息衍的默许的。至少,应野平做的事,息衍是清楚的! 那么,他们在邕城发生的种种算什么?他一直在演戏,她却傻傻的付出了真心!他装作不敌的模样,故意弄伤自己,搞得那么狼狈,都是做戏给她看罢了。真正狼狈的是她,真的以为有人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多。 其实也不怨他,是她太贪心。 以后,还是不要抱着太多期待了,否则,期待有多少,伤痕就成百上千倍的落在心上。 庄意映真的是失望透顶了,连眼皮都懒得抬,心里空空落落的,喃喃道:“我如此真心待你,你就是这么诳我的?” 息衍不语,他的眸子渐渐变红了,心魔印记的颜色也愈加深,最后成了浓重的墨色。 庄意映叹了口气,他的心魔是她,她亦知他的艰辛。只是,他为什么要骗她呢? 他救了她,是她欠了他的。 她不愿欠息衍的,也不知该怎么还。 息衍开口,声音冰冷,“我待你,又何尝不是真心?” 庄意映猝然抬头,发现了息衍眉间的异状。 糟了!她如斯刺激,引得心魔侵蚀的更深了! 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庄意映的心口钝钝地疼起来,方才冷硬的心顷刻间成了湮粉,她低叹道:“我知道。” 息衍没料到庄意映会这样说,愣怔在那里,眸子里红消褪了些许。 真心是真心,信任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 庄意映微笑道:“你过来。”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了,这样只会越来越难过。 她已经一头栽进去了,亦知全抛一片心也不会有任何的回报。不过,息衍也喜欢她,这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就是可惜,感情总是会不知不觉变得自私,希望也能得到同等分量的爱,遗憾就是这样产生的。 庄意映清楚得很,就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息衍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庄意映鼻子一酸,笑道:“你弯下腰来。” 息衍依言探下身,庄意映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 飞蛾扑火就飞蛾扑火罢。 息衍愣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变得火热又粗重,他轻轻推开她,猛地转过身去。 庄意映疑惑道:“你怎么了?” 息衍背对着她,“……无事。”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庄意映好笑道:“你莫不是在闹别扭?方才你亲了我,我都没说什么呢。”她拍拍床边,“你坐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息衍闻言,呼吸更沉重了,他急急走了几步,拉开了门。 他深呼吸了一下,声音低沉,语气不容置疑道:“你睡了这么久,定然饿了,我去给你拿些吃食来。” 庄意映听着他的语气,“哦”了一声,看来亲额头没什么效用,他的心魔还是没怎么消褪,她突然很怀念方才那个傻乎乎的息衍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息衍死活不肯转过身来。难道是因为害羞了?可是方才他吻她的唇时还一副坦然的模样呢。 息衍背对着她,反手关上了门。 他要干什么去来着? 庄意映忽的反应过来,惊悚喊道:“等等!息衍!我不饿!” “你要是取吃食,随便拿些做好的就行!千万别自己煮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待会儿应该还有三更~ 第90章 罔测五 息衍已经关上了门, 而且还有一层禁制在,听到庄意映喊话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了…… 庄意映绝望的捂脸,为何她过活的要如斯艰难…… 她颓然的靠在榻边, 真是造孽啊,早知道她就该在头一回就告诉息衍, 省的一次次的受罪。 庄意映转念一想,息衍若是真的去煮吃食了也好, 至少他一时半刻的不会回来, 她也好琢磨琢磨这链子怎么解开。 庄意映抬起双手,仔细打量着手腕上的金链。不消说,那链子上有咒文,她定是不能轻易砸开的,否则息衍也不能放心的离开。 她用力晃晃链子,声音延伸到了地面上。 庄意映松了口气, 捆在竹榻上就好办了, 她弄不碎锁链, 还弄不碎区区一个竹榻么。 她刚想动手,旋即悲伤的发现她现在根本提不起来力气。而且, 她突然想到, 待会儿息衍回来, 再重新捆上,她不就是白折腾了。 庄意映撅了噘嘴,她费力的扒着床边向下看去,想瞧瞧这链子有多长。 她看见落在地上的金链时, 却蹙了眉。 这锁链并未捆绑在哪里,而是一路蜿蜒到了门口,且颜色愈加浅淡,门口处的锁链都近乎透明了。 庄意映忽然想起应野平手上的血红锁链来,那时天色黯淡,而且下着雨,她并没有瞧的十分清楚,不过那锁链的模样依稀和她手上的这条有八分相似。 息衍既然和应野平熟识,这链子应该是差不多的。那就是说,锁链的另一端,是扣在息衍的手上的。 庄意映心里陡然生出来几分诡异的甜蜜来,她晃了晃头,将脑海中那个荒唐的想法摇了出去。 她认真的思虑着,这锁链定然是可以隐去的,息衍却唯独没有隐去她身上这一段,是为了什么呢…… 庄意映觉得脸颊烫烫的,她轻咳一声,思绪这东西,委实不太受控制。 她缩起脚,抱着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咬了咬嘴唇。 随着她的动作,银白的发丝垂落在一边,庄意映怔了怔,拾起了一缕头发。 庄意映瞧着手中的白发和那只已经隐约有了些皱纹的手,突然笑了出来。 她现在的模样自己都不愿细想,息衍竟然还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可能,他的确比她想象中要喜欢她? 庄意映冷静下来想了想,息衍不知她付出了多少真心,她亦不知息衍会为她做什么事情。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吼他,是有些狭隘、有些不应该了。 她又何尝没有骗过他。 至少,她违心的说他做的吃食好吃就是在诳他。谎言也并不都是恶意的。 庄意映有些后悔了。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庄意映余光扫见息衍似乎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碗,立即屏住呼吸,如若闻不见气味,待会儿还能好受些罢。 说来就来了!真是报应不爽!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往息衍那边看,省的瞧见那碗里的东西直接崩溃掉。 息衍苦笑道:“我放在榻边罢。”他扯了扯嘴角,“你就连看我一眼也不愿么。” 庄意映以为自己都够别扭的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还有更别扭的。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8 庄意映叹了口气,偏头笑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瞧见他眉间的印记仍是如墨羽一般,心头揪了揪。 息衍不自然的偏过头,微红了脸。 他的衣裳有些凌乱,庄意映好笑的想着,他为了做这吃食,定是花费了不少力气。 她轻笑道:“你做了什么?我瞧着还冒热气呢,你先放在桌上,待它凉一凉。” 息衍应了,庄意映单手撑着榻,费力的提了提身,手上的锁链发出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息衍忙疾步走了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庄意映道:“总是歪在榻上有些腻烦,我想到下面坐一坐。” 息衍摇头道:“椅子比榻凉,你坐在榻边罢。” 庄意映笑吟吟道:“好。”本也不是想挪动的,她垂眸看清楚了息衍的腕上隐隐约约的锁链,猜想得以印证,心里愉悦的很。 她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息衍诧异的歪头看她,庄意映的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他讪讪的低头,耳尖红了。 庄意映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裳,含蓄道:“你若是觉得煮得费力就不必煮了,连衣服都乱了。” 息衍的耳朵红透了,他低低的应了声,便去端桌上的碗。 庄意映瞧着他僵直的背,无声的笑的前仰后合。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 息衍转过身来,庄意映瞧向他的眉间,轻轻皱了眉,他的心魔印记一点淡化的迹象都没有。 怎的侵蚀就那么快,消褪就那么艰难! 庄意映忿忿的撅起嘴,一时忘了屏气,闻到了阵阵甜香。 她一愣,望向了息衍手中的小碗。 息衍舀了一勺,吹凉了喂给庄意映道:“枕流台里吃食不大好找,我没有准备,只寻到了这些牛奶。” 庄意映感动的眼泪快下来了,这牛奶能从息衍手下“生还”真是太不容易了,她不能辜负了它! 息衍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这里没有什么调味料,我只往里加了些冰糖,味道寡淡了些,你将就下罢。” 庄意映真心实意道:“不将就不将就,这样就特别好!” 息衍弯起眉眼笑了,庄意映将勺子里的牛奶咽了,神色陡然一僵。 她的脸色变得死灰,息衍紧张道:“是太烫了吗?” 庄意映生无可恋的摇摇头,艰难道:“息衍,你同我说实话,这牛奶你是怎么温热的?” 息衍歉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用法术加热的,可是枕流台没有柴火……”庄意映抬手打断他,“你把怎么取得牛奶,怎么热的,放了多少糖,怎么拿回来的,都说一遍。” 她就不信了,就热个牛奶能把牛奶热的又咸又辣又腥?! 息衍道:“牛奶是小厨房罐子里的,我用法术温热,放了三块半冰糖,用了千里符回来的。” 听了息衍的叙述,她和牛奶都挺五味杂陈的。 她嘟嘴道:“不可能!” 息衍皱眉道:“这牛奶有什么问题吗?” 庄意映不好明说,沉痛地叹了口气,含糊道:“你尝尝。” 息衍摇头,“这是特意给你的,只有这么一小碗。” 庄意映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好想在他脸上咬一口。 她磨牙,赌气道:“我不想喝了。” 息衍无奈,缓声哄道:“凉了就不好喝了。听话。” 热的也不好喝! 庄意映坚定道:“我不!” 息衍默了一瞬,将勺子放回碗里。庄意映一喜,刚以为逃过一劫,就见他双手抱着小碗,抬眼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庄意映冷笑,他这招倒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信手拈来。不过,看惯了也能挺一挺,毕竟和美色相比,还是命重要不是? 见庄意映不上套,息衍垂下眼,失落的低头,鸦羽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投落一片阴影,睫毛尖端还带着细小的水珠。 庄意映被他可爱的心肝一颤,捂着心口,斜靠着榻边缓缓滑了下去,气若游丝道:“我喝……” 息衍笑着递给她,庄意映一把抓过,仰头就喝! 息衍忙阻止道:“慢些,小心烫。” 最大的问题不是烫啊…… 许是因为温热过的缘故,许是因为牛奶本就带了一小丝腥气,庄意映仰头灌了半碗就被里面的腥味糊住了嗓,她放下碗,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息衍无奈的拍着她的背,“慢慢喝,不着急。” 那味道又在嘴里滚了一遭,有一些牛奶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庄意映下意识的伸舌舔了舔唇角,旋即狠狠的皱了眉。 乳白的液体一滴滴顺着她小巧的下颌流了下来,庄意映顺手抬起手擦了擦,金色的细链哗啦一响。 息衍的眸色变得深沉了起来,他霍的退后半步。 庄意映歪头疑惑的看他,息衍扶额,声音沙哑,“这里没有帕子,我出去给你拿帕子来。” 庄意映嘴角抽了抽,她才不信息衍身上没有帕子呢,他又找借口出去做什么? 见息衍又要转身走掉,庄意映急急站起身来,“不用取……哎呀!” 她现在没什么气力,再加上站起来有些急,她脚腕一扭,摔到了地上。 摔到地上没什么要紧,可是那碗放到榻边的碗也被她打翻了,奶白色的液体落了一身。 庄意映抹了抹脸,悲催的仰头看他,“你还是去取罢,顺便看看有没有衣裳……” 息衍的眸子颤了颤,他深吸一口气将庄意映一把打横抱起,放到了榻上,扯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庄意映欲扯掉被子,“弄脏被子怎么办?” 息衍按住她的手,“无妨。” 她踢了踢腿,疑道:“你不是不让我盖吗?” 息衍的喉结动了动,“你现在能不能不要动?” 庄意映瞧着他的神色有些骇人,眨了眨眼,不出声了。 息衍转身出去,将小门重重的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忍不住要给自己鼓掌啦~\(≧▽≦)/~ 第91章 氤氲一 小门“咣”的一声重响, 瑟瑟的抖动了几下之后便又静默了。 庄意映愣了一愣,愁苦地叹了口气,息衍这般, 委实磨人。怪不得修士们都对染上心魔一事如临大敌,是应该防一防的。 她身上湿着, 盖着冰凉的被子不大舒坦,便用力踢了踢脚, 欲将被子踹到一边。 被子“呼”的一下飞了上去, 嘚嘚嗖嗖的在半空转了一圈之后便向着庄意映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庄意映:“???” 被子糊了庄意映一脸,她诧异的把被子抓了下来,许是衰老了的缘故,她一直都使不上力气,方才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盘起腿捧着脸思索着,忽的觉得手心里的触感不大对劲。 她不禁顺手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29 将自己的脸一顿乱揉, 冰冰凉凉滑滑的。 庄意映不敢相信的将双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是她熟悉的那个模样, 上边的皱纹消失的一丝痕迹也无。 竟又恢复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看错! 庄意映欣喜的拢过头发, 却又失望了。 她的发色仍是冷冷清清的银白, 不过, 这一小股失望转瞬而逝,她撑着床跳了下来,失而复得的活力令她浑身上下都舒坦的很。 庄意映揉着肩膀攀到桌边坐了下来,外头清亮的日光从菱花窗子里悠闲的铺了进来, 像是一汪水轻轻漾着。她单手支颐,手腕上的细链凉凉的,落到桌子上,发出了轻响。 她捞起链子细细瞧着,打了个呵欠,方才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口气一直提着。息衍这般,真是叫她又心急又心疼,现在他出去了,四下里一静,疲惫感便席卷而来。 庄意映惆怅的点点桌子,就算是带上蹿下跳的小屁孩也没有这么糟心的。 不过,说起小孩……她在心里暗戳戳的思量着,息衍若是一直都是那副天真的模样,心魔难以恢复就难以恢复罢,大不了她照顾他一辈子,左右他那样傻乎乎的,也好糊弄的很。 她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余光却落在了方才牛奶打翻的那处地面上。 庄意映蹙眉,若不是她特意去瞧,还真的不会发现异常。结了霜花的地面很快就将倾洒于地的牛奶结实冻住,按理说,至多不过多一些白色的冰块在上面罢了,可是那霜花上却结了一层更厚的冰蓝,里面暗藏的纹路和霜花蜿蜒着连接到了一起。 庄意映蹲了下来,手指轻触,那块结了双层冰的方砖明显比其他要冰寒的多。 她眯了眯眼,危险的翘起嘴角。 息衍果然在给她的吃食里加了东西! 她蹲在地上,无奈的扶额,息衍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看样子,她突然恢复就是他添的这东西的缘故了。应该是什么药罢,他何必偷偷混进吃食里,直接把药端给她,她会喝的啊,真是白白糟蹋了粮食。 庄意映叹了口气,低低的笑了。 方才就是她急火攻心失了理智了,息衍连给她喝药都别别扭扭藏着掖着的,他做的别的什么,肯定也不好意思让她知道。她只看到了自己付出的,从未算过所拥有的,这样对息衍,委实不公平。 她捧着脸,不知道也罢,日子还长。 若是那个傻乎乎的息衍能再出现就好了,她哄他几句,说不定什么就都招了! 庄意映走到窗前,日头已经升上来了,大概是晌午了罢。她纳闷了,不过是取个帕子,息衍怎么又去了那么久?他不是有千里符的吗? 难不成他还能在自己家迷了路? 她好笑的抽了抽嘴角,摇了摇头,忽的又忧心起来。息衍若是在半路中心魔消褪,变得傻乎乎的,没准真的认不得路!他的这副样子要是被别的修士看到了可怎好! 庄意映咬住下唇,疾步走到门口,却发现她怎么也拉不开门。 该死的禁制! 蓬老教她的那些咒术她只学了些皮毛,况且她底子薄,肯定解不开渭渠君施的禁制。 她急的跺脚,后悔极了,息衍连找吃食都能找的蓬头垢面的,她还让他帮忙找换的衣裳! 庄意映心急如焚,她仔细的凭着不多的印象回忆着枕流台里的路,她想着想着,心里忽的冒出了个疑问—— 找吃食真的至于把衣裳都弄乱吗? 她把两次息衍陡然冲出门去时发生了什么回想了一遍,心脏扑通扑通得跳的厉害。 庄意映的脸烫的紧,灵台里“嘭”的一声炸开了,她羞红着脸暗骂了一句,流氓! 她惨叫一声捂着脸蹲下,息衍被心魔侵蚀的厉害,灵台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苍天可鉴,她委实不是有意的! 庄意映强摁住胸中乱撞的小鹿,她估摸着息衍此时也应差不多该回来了。否则,这时间长的可委实可怖了些…… 她扑到了榻上,将自己埋在被子之中,欲哭无泪,她若是也会息衍那个消去记忆的咒术就好了…… 庄意映的思绪乱飞,连息衍什么时候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息衍的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做什么呢?” 庄意映恼恨地抬眼看了看他,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目光顺着他漆黑的长睫毛、如雪的宽袖一路落在了他手中托着的衣裳上。 庄意映的脸赤红得几乎和身上的衣服融为了一体。 庄意映缩了缩身子,用被子将脸盖起来,她闷声闷气道:“你放在榻边罢。” 息衍从哪里拿来的亵衣! 庄意映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鼓鼓的一小团,唯有几缕银发散落在外。息衍俯身下去,挑起她的发蹙了眉,轻声道:“你就在这里换罢,我在外面等你。” 庄意映虽用被子蒙着头,仍感觉到息衍在她的身体上方倾压过来,她咬咬牙,霍的一下掀开被子抓住了息衍的袖子。 息衍怔道:“怎么了?” 庄意映不答,将他的袖子抓的更紧。息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眉间墨翎般的印记衬着他幽深的眼,令人迷醉的很。 庄意映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快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她攀着他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这一回,我是故意的。” 她轻盈的吐息落在他的耳尖,息衍的眸色深了几分。 庄意映丝毫没有发觉到危险的临近,犹得意洋洋,息衍这么流氓,她也不能输! 息衍哑声道:“你自找的。” 庄意映没反应过来,“什么?” 息衍拢住她的背,庄意映整个人都趴在了息衍的胸膛上,她的心跳重如擂鼓。 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却蓦地发现那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是从息衍的胸腔里发出来的。 她瞬时便开心了,仰起头笑道:“你……” 庄意映的话音还没露出就被息衍温软的唇堵了回去,息衍按着她的头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似乎亏了…… 庄意映郁闷的扁扁嘴,却感觉到有一湿软的物事温柔的从她的唇瓣里滑了进去。 她蓦地瞪大眼,还可以这样吗? 她欲推开他,双手却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她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息衍叹息一声,一手捧住了她的面庞。 庄意映轻哼道:“够了……” 她一开口,息衍便趁虚而入,庄意映惶急的躲,可那空间狭小,根本无处可逃,倒像是她在故意挑.逗他似的。 庄意映的神志渐渐变得晕晕乎乎的,她干脆直接闭上了眼,双手攀上了他的背。 息衍的吐息粗重了几分,庄意映感到身后的力道一轻,整个人摔落在榻上,息衍的手护在她的脑后,并没有磕到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0 她。 息衍单手撑在她的耳边,俯视着她。 庄意映懵懵的睁开眼,嘴角仍有银丝连着。 怎么突然停下了?她疑惑的歪歪头,下意识的将嘴角的冰凉舔去了。 息衍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诱哄道:“这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庄意映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低笑了起来,“这可不能反悔了。” 庄意映不满的嘟嘟嘴,她抬手轻抚他的眉间,“早就来不及反悔了。” 息衍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覆身过去,继续了方才的那个吻。 这次的吻极具侵略性,庄意映很快便溃不成军了。 不知何时,息衍的双手将她的手腕箍在了两侧,她余光瞥见了榻边的衣裳,忽的回过味来了。 庄意映欲哭无泪,她她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别开头,息衍声音沙哑,“别急。” 不不不我不急! 她哭丧个脸道:“我衣裳还没换呢。你先出去好不好?” 息衍的嘴角轻轻翘起,“我帮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  (*/ω\*) 第92章 氤氲二 庄意映与息衍四目交错, 她先是被他眸中翻涌的暗潮惊了一惊,而后注意到那心魔印记似乎浅淡了几分。 庄意映怅惘的叹了口气,罢了。 她闭上了眼, 若是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不晓得息衍的心魔消褪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段记忆,否则, 她可真的是亏死了。 权当是为他解心魔了罢。 息衍的动作却倏的一顿, 他叹息道:“怎么哭了?” 庄意映的睫毛轻轻颤着,挂着水珠,她紧张的很,耳根子也烧的很,她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她竟哭了么。 庄意映骤然感觉到眼帘上一阵湿热, 息衍轻轻舔去她的眼泪, 道:“别哭。”她听见了几声衣料摩擦的轻响, 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息衍似乎已经翻下榻去了。 庄意映嘟了嘟嘴, 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 她懒懒的将眼帘掀开一条缝, “你继续呀……” 庄意映瞄见息衍眉间又变得火红的心魔印记, 瞬间精神了,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息衍的脸上飞上了一抹薄红,“……好。” 他覆身过去,庄意映却猛地将他一把推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息衍委屈巴巴的坐在了地上, 眼圈泛红了,泪水顺着他线条诱人的下颐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庄意映呼吸一窒,涌上了巨大的愧疚感,她边思索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裳,余光瞄见息衍的喉结动了动,后知后觉的加快了动作,她涨红着脸暴喝了一声,“别动!” 息衍茫然无措的僵在那里,被她吓得小小声道:“我没动。” 唉,这个“傻息衍”得哄着来。 庄意映理好衣裳,她走到息衍面前蹲下,拢了拢他有些凌乱的鬓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吗?” 息衍歪头思索了一阵,“不记得。” 这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庄意映竭力笑的不那么骇人,“你说要去给我取衣裳的。” 息衍“噌”的一下站起来,“我现在去给你拿。” 庄意映赶紧拉住他,无奈的揉着额头,“不用不用。”她努努嘴,示意他看向榻边,“这有。” 看来息衍是真的不会记得,还好没有继续下去,否则他日后心魔消褪了不认账了可怎好? 息衍看见衣裳,欢快的应了一声之后便一下子蹲了下来,和庄意映大眼瞪大眼。 庄意映扶额,“……” 息衍看了她半晌,突然可怜兮兮的张开双臂,“抱。” 庄意映不明所以,“嗯?” 息衍眨了眨眼,庄意映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倒抽了口凉气。 她迅速地站起身来,瞬间蹿到榻上,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息衍,整个人像是被烧开了,“你你你……” “你站在那儿别动!” 息衍不解的看着她,还是依言乖乖的站在那里,扁了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庄意映额上冷汗滚滚而下,这模样,实在令人招架不住…… 她一横心,“算了,你坐过来罢。” 息衍的眸子一下子亮的灿若星辰,他慢慢蹭到了庄意映的榻边,无声的询问着她。 庄意映笑了,“坐罢坐罢。” 息衍欢欢喜喜的坐在榻边,飞快的探身过去向庄意映的脸上“啵叽”了一口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望着窗子。 庄意映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抓着被子向着他身边挪了一挪,息衍的这副模样当真可爱得紧。 她伸出手,塞到了息衍的手指底下。 息衍的手指缩了一下,旋即怯怯的捉住她的手,轻轻握着。 庄意映轻笑一声,将他的手指扣紧在手心,做不经意道:“你往牛奶里加了什么?” 息衍迅速答道:“糖。” 庄意映挑眉,慢吞吞道:“嗯?只放了糖?我是不是说过,你若是再诳我……” 息衍猝然抬眼,声音却小小的,“是放了别的。” 庄意映好奇道:“放了什么?” 息衍咬着下唇,不情不愿的指指自己。 庄意映不解道:“指你自己做什么?”她反应了一下,“难不成竟不是药?!是你的血?” 息衍点点头又摇摇头。 庄意映喃喃道:“也是,哪里有那么难喝的血。” 她旋即悚然了,息衍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他还放了什么? 庄意映追问道:“还有呢?” 息衍犯了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庄意映瞧见他这眼熟的动作,下意识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别哭!!!” 已经来不及了,息衍的泪已经大颗大颗的落下,他张着嘴,微微抽噎着,哭的越来越大声。 他的唇瓣一下一下的轻触在庄意映的手心,她像是被火烫了般抽回了手,却被息衍一把抓住,他哭的一噎一噎的,还不忘可怜巴巴的盯着庄意映。 庄意映心疼坏了,“好好好我不问了,你爱放什么就放什么,我都喝,好不好?” “别哭了,嗓子都哑了。” 庄意映拽着袖子给他擦泪,趁着息衍还没反应过来,又冷不丁的抛出一个问题。她缓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息衍答道:“雁国。” 庄意映的手一顿,阿姐真的还活着! 她怔怔的垂下首,脸色变了,低声喃喃道:“你既然知晓,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意映咬牙,抽回给他擦泪的手,崩溃道:“你既然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1 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她?我有多难过?” 息衍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怕你不开心……” 庄意映气极反笑,“知晓自己的姐姐还活着有什么不开心的?” 息衍低下头不答话。 庄意映冷笑道:“你说啊?!” 息衍垂首摇了摇头,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庄意映勾起他的下颐,死死盯着他的眸子,“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有愧疚?!” 息衍的眸色深了些许,庄意映见他的心魔又有加深的迹象,陡然收回了手,一把抱住他,叹息道:“不说也罢。” 枕流台是待不下去了,既然他不说,那么她就自己去找。 息衍的下颐搁在她的肩上,心魔印记不再变深,他小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答应我,不去找她好不好?” 庄意映目光凉了,“为什么?” 息衍哼唧道:“就是不要去找她嘛。”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她最爱的阿姐,最疼她的姐姐啊! 虽然不知阿姐为什么还可以活在这世上,不过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她诳他道:“嗯。” 息衍眯眼笑了,“我们一直在这里,好不好?” “……好。” 庄意映拍拍他,“放开我罢。” 息衍不舍的收回手,庄意映收敛了眼中的寒意,她咧了咧嘴,露出个万分难看的笑容,“一直在这好是好,就是太闷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好吗?” 息衍紧张的摇头,“不行。” 他哀求道:“你不要出去。” 庄意映沉吟半晌,琢磨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能出去?”她疑惑道:“奇怪……我之前明明打不开门的啊……”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息衍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无妨,只要知道她能出去这一点就足够了。 已是黄昏,夕阳落了进来,将这屋子里的一切都镶了一层金边。 庄意映敛下眼,“息衍,我累了。” 她转身挪了挪枕头,将它放到正中,“你也累了罢。” 息衍咬着唇,“我不是有意……” 庄意映抬手,眼笑笑的堵住他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累了就躺下歇一歇。” 息衍犹豫道:“我……” 庄意映率先躺下,张开双臂,“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息衍简直不敢相信,他迅速躺在庄意映身边,眉眼弯弯的,乖乖的应声道:“好。” 他真的是累了,许是因为心魔侵蚀,许是因为守着庄意映几天没休息,他紧紧抓着庄意映的手,没有一会儿便全然不设防的沉沉睡去。 庄意映半丝儿睡意都没有。 她一直阖眼假寐着,待息衍的呼吸声均匀后便睁开眼凝望着他的面容。 息衍的墨发流淌,她的银发落在他的发间,触目惊心的很。 庄意映轻轻触了触息衍微微翕动的睫毛,他的睡颜天真如幼.童,庄意映撑起手臂,望着他眉心间的心魔印记渐渐变得浅淡。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她触碰着他,他便满足了。 他的心魔已褪,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庄意映足足等到月上梢头,息衍的心魔印记才浅的只剩下一个印子,她小心的抽回手,蹑手蹑脚的下榻。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急切的想看到阿姐。 她已经爱上他了,再待在这里,恐怕会更舍不得。 庄意映回头望了望息衍光洁的眉间,捂住嘴,热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息衍的心魔如此简单便能消褪,简单到说出去都没有人肯信,却足足困扰了他那么多年,伤了他那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子息衍:开车车~滴滴~叭叭~呜~~~ 庄意映(一脸嫌弃):停车停车!你没看见都没有人刷卡上车吗?开什么开? 小傻子息衍(委屈巴巴):哦。qaq 第93章 氤氲三 窗外竹影重重, 缱绻的月光落在息衍的侧颜上,愈发显得他的眉目如画一般。 庄意映瞧着息衍安静的睡颜,从他垂落在榻边的宽袖里摸出了一张千里符。 她思量的极好, 有了千里符,她可以省不少力气, 而且,这是息衍制的符咒, 他醒后寻她不见也可以循着咒术留下的印记知晓她去了雁国。 她手上还有他给锁的链子呢! 庄意映嘟了嘟嘴, 她才没有期待着息衍来寻她呢。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轻轻一拉,没有拉开。 庄意映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她低头思索着应该如何出去,却耳尖的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息衍醒了?!庄意映猛然回头,瞧见他依旧熟睡着, 乖顺的就像她曾抱回宫养着的小奶猫。 她松了口气, 转过头去, 却发现那门已经被风吹开了。 原来她听见的是风声么? 庄意映倒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了,你就知道睡! 她气呼呼的拔腿便走, 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 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我真的走啦?” 身后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庄意映鼓了鼓嘴,待到她回了家见到阿姐,同阿姐讨了嫁妆之后,息衍若是还没有来寻她, 她就扛着大刀杀回枕流台!揪也要揪着他与她成婚! 她哼了一声,迈出了门。 禁制果然对她没有效用,大概息衍还施了什么咒法在门上罢,唯独她打不开这门。 息衍定料不到今晚的风会如此乖觉。 庄意映回身关上了门,防止夜风吹得息衍受了凉。在她走出门的一刹,手上的金链隐没不见了。 庄意映走下石阶,再回头一望时,却愕然了。 原本应是息衍的屋子的位置一片荒草丛生,破败的竹屋上都是斑驳的痕迹,屋内空空荡荡的,哪有半丝儿住过人的痕迹。 这是?! 庄意映面色复杂,急匆匆的又返了回去,打开门,却再也回不到方才那个小屋了。 八成又是什么幻术罢。 庄意映随手从地上揪了一把灵草,拿出千里符,一抖手,瞬时便到了雁国王城。 竹屋内,息衍缓缓的睁开眼,眸子里哪里有一星半点儿的睡意。他黯然的垂下眼帘,她果然还是不愿留在他身边。 若不是他念的咒,那晚风怎么会那么凑巧吹开了门呢。息衍苦笑了一下,坐起身来按了按眉心。 心魔要是不消褪就好了。 庄意映站在雁国王城车水马龙的长街上感慨万千,不知这雁国女帝庄熙是谁家的小辈,竟将早就千疮百孔的雁国治理的这样好,不知当不当的上一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也不知又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2 是哪个小辈在当年国破家亡之际力挽了狂澜。 庄意映听着熟悉的乡音,胸腔内热流翻涌。 她借了息衍的光,碰触到了更广阔的天下,虽不至于说随遇而安,却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如今她站在了故国的土地上,才真真正正晓得了那些先生时常说的“叶落归根”是个什么意味。 回家了。 半晌之后,心犹悸悸。庄意映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稳了稳心神,攥着手中的灵草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药房走了进去,换了银钱。 雁国大开商市,有不少发色明亮、相貌特异的胡人在街上走着,庄意映一头的银发倒显得没那么显眼了。 待庄意映走出药房,她掂了掂袋中沉甸甸的雪花银,枕流台就是和别处不同,随手拔的草都能换钱!下回得问问息衍种在他屋子门口的是些什么灵草,瞧瞧卖没卖亏。 庄意映皱了皱眉头,晃了晃头,才离开了一会儿,她怎么又开始想息衍了! 她到雁国时还是半夜,在街上闲逛了好久,躲过了不知道多少波巡夜的卫兵才熬到天亮换了钱,此时有些疲累,还有些口干。 庄意映撅了噘嘴,息衍有事总是瞒着她,她才不要想他!她掏出雪花银,转头就进了戏园子。 庄意映拿着用息衍的灵草换的钱,财大气粗的包了最贵的一间,叫了价格最高昂的龙井,喜滋滋的瞧着台上的小生曼妙的身姿。 她抿了口茶,兴致勃勃的品评,小生的样貌定是比不过息衍的,不过这花腔息衍定是唱不来的。 庄意映不住的叫好,打赏了不少银钱。 听了半日,已是晌午。她慢悠悠的从戏园子里踱了出来,走进了一家茶楼。 庄意映挥手叫来店家,“把你们这最好看的琴师叫来!” 店家乐呵呵的应了。 庄意映喝着酸梅汤,品着茶点,旁边还有个面容清秀的琴师为她弹着小曲儿。她感叹着,这才是正常的吃食,这才是正常的人生啊! 庄意映边品着茶边思量着,她当时头脑一热便跑了出来,现也不知阿姐究竟在何处。不过,依她对阿姐的了解,阿姐肯定还在雁国王城。 阿姐活了这么久,若是一直待在王宫定惹人怀疑,所以阿姐应该是在王城里的哪一处隐姓埋名的活着。她漫无目的的找寻阿姐不一定寻得到,不如她留下些什么记号,叫阿姐来找她! 那琴师瞧庄意映出手阔绰、面容姣好,把她当做了出来寻乐子的阔家小姐,不住的用眼睛向她放钩子。 可惜庄意映思量的认真,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小琴师见庄意映压根没往他这边看,便咬了咬牙,擅自换了曲儿,奏上了一曲柔情蜜意的《落花逐水》。 庄意映边思索边抓了把瓜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小琴师也是有点气节的,他羞恼的红了脸,愤而摔琴,拂袖而去。 庄意映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瓜子,用帕子擦了擦手。 店家注意到这边的异状,忙赔着笑脸道:“这孩子就是这种乖戾脾气,客官您切勿见怪。”他转头怒斥小琴师,“还不快给这位客官赔罪?!” 小琴师红了眼眶,倔强道:“她在我弹琴时吃东西,是她不对,为何要我道歉?” 店家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在茶楼不让人喝茶吃点心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快!道歉!” 庄意映忙道:“不必不必,本也不是什么事,不用他道歉。”她向着小琴师弯了弯眉眼,“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啦,我不该在你弹奏的时候吃东西。” 小琴师一怔,面上飞上了红。他第一眼见庄意映便对她颇有好感,没想到她还为他说话。 店家无奈道:“客官您可别惯着他这少爷脾气。”他哼道:“他这是还当自己是云雀楼的小少爷呢!” 庄意映瞳孔一缩,“云雀楼?!” 店家道:“是啊,就是那个成天炫耀自己祖上是大将军的云雀楼。” “女帝早就褫夺了初家的封号,啧,他们家没落的连一家酒楼都保不住。”店家拍了小琴师一巴掌,“你瞪什么瞪,出来讨生活还没个正经样子!” 庄意映蹙眉道:“他还小,你总是打他做什么。” 店家哼道:“不打不长记性!” 庄意映眉头蹙得更深,她站起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琴师道:“初清岑。” “初枭是你什么人?” 初清岑愣愣的看着庄意映,犹豫着道:“是我太爷爷……” 庄意映心中一滞,“那他现在哪里?” 初清岑道:“太爷爷早就亡故了。” 庄意映怔了半晌,心口剧烈的绞痛,她痛苦的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扶着桌子,眼泪滂沱而下。 初清岑和店家被庄意映吓着了,初清岑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你认识我太爷爷?”话一出口,初清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他笑了笑,拍了拍庄意映的背,“死的是我太爷爷,我都没哭过,你哭什么?”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让她难过的不行。庄意映直起身子,擦了擦泪,“他是怎么死的?” 许是因为庄意映的脸色白的吓人,初清岑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安享百年,寿终正寝。” 庄意映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她轻声道:“他的大哥初云雀呢?” 店家接口道:“死在战场上了。若不是他输给了岐国宵小,当年的昭仪公主也不至于去和亲!” 庄意映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又不是他们的错!” 庄意映从钱袋里掏出一大锭雪花银,“啪”的拍在了桌子上,指着初清岑道:“老板,你花多少钱赎的他,我出双倍!” 初清岑的眸子亮了,“真的?” 庄意映瞧着他那与故人有三分相似的面容,暗自叹息,可怜的孩子。 她重重的点头,承诺道:“自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息衍:媳妇把我撇在这,一个人偷溜出去,还赎了个小鲜肉回来,我不生气,我真的不生气。:) 第94章 氤氲四 庄意映顶着店家“这小姑娘挺好看的就可惜脑壳儿不太好”的目光, 交了赎金,拉着初清岑出了茶楼。 她拿出钱袋整个塞给初清岑,笑道:“拿着, 快些回家罢。” 初清岑不接,淡淡道:“我家里人都死了, 早就没有家了。” 庄意映沉默了一阵,午后的天空亮的发白, 清澈而又忧郁, 她喉咙里干涩的很,“那你准备去哪里?” 初清岑抬头,深深地凝望庄意映,道:“你不带我走吗?” 庄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3 意映摇头道:“其实……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初清岑嗤笑了一声,“又是一个。”他双手环胸,“实话同你说, 想赎我离开的, 你不是头一个。” “但是我只同你走了, 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呢。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是图一时痛快好玩罢了。” “你走罢, 我不要你的钱, 这钱一点用都没有。你们这些世家, 总爱用钱来打发人,哪懂得我们这些平民的难处。你的这些钱或许够我用上几年,可是几年之后呢,还不是要出来讨生活。与其再陷入巨大的落差之中, 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至少不会失望。” “你之所以这么容易就能带走我,是因为,当初我是自愿来这里弹琴的。” “你从小锦衣玉食,觉得我这样是作践自己。可是在我看来,能在这里弹琴,已经很好很好了。” “毕竟我只会弹琴,否则,只能等着饿死。” 初清岑转头走回茶楼,“你快回去罢。有人挂念着你,真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庄意映眼睛发酸,初清岑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与她当年差不多大。她只会大哭着求爹爹、找阿姐,而初清岑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让她觉得难过的很。 将门之后,却落得这般田地。 庄意映拉住他的衣袖,咬了咬下唇,道:“就算这样,你在别人的茶楼里弹琴,同在自己的茶楼里弹琴,还是不一样的罢?” “你想不想要回云雀楼?” 初清岑不敢相信的看着庄意映,旋即自嘲的笑了,“怎么可能呢?云雀楼早就被女帝收走,现在归海潮阁了。” 他哼了一声道:“想要帮我要回云雀楼,除非你姓庄。” 庄意映拍了拍他的头,“姓庄算什么,比那个有用的还多得是呢。” 庄意映叹息一声,她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根子软。 她走了几步,发现初清岑仍站在原地,便一挑眉道:“还不快跟上来?” 初清岑的眼神刹那变得清澈了,他弯起眉眼,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快步走上来,与庄意映并肩。 初清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庄意映张了张口,名字差点就滑了出来,这里是雁国,“庄”字可不能乱说。她眨了眨眼,道:“息婵。” 她拍了拍初清岑,“你叫我婵姐就行。” 初清岑小朋友乖乖的点头,“婵姐。” 庄意映差点热泪盈眶了,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真的有人叫她婵姐!她郑重的应了,决定以后这孩子她都罩着了! 她带着初清岑轻车熟路的走向了云雀楼,正欲推门进去时,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那黑衣修士伸手拦住她,冷冷道:“不可擅入。” 庄意映挑眉看他,“这不是酒楼么,还不让人进去吃酒了?” 黑衣修士目光冰冷,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小丫头片子想活命就别来找茬。” 庄意映倒是一脸坦然,因为她就是有意来找茬的! 庄意映弯了弯唇角,“你真不让我进去?” 黑衣修士根本不屑于回答她。 庄意映点了点头,笑道:“好。” 她毫无征兆的动了手,虽然只是些半吊子修为,但是也比海潮阁的野路子修士强上太多,毕竟是蓬老教的。 黑衣修士根本躲不开,被庄意映抓着脖子跟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初清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庄意映卡着那修士的下巴,眯眼冷哼道:“应野平可没说这会有人拦住我。” 黑衣修士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竟认识应阁主! 他艰难道:“不知前辈是?” 庄意映淡淡道:“我姓息。” 堤桉息氏! 庄意映一甩手将黑衣修士丢下,他跪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庄意映上前一步,冷冷的俯视着他,将息衍平日里的神情学了个十成十,淡淡道:“我们能不能进去?” 黑衣修士畏惧的仰头,瞧这眼神,是堤桉息氏没错了,他们家族的人每次来海潮阁都是用这种瞧不起人的目光看着他们,气的人牙根痒痒。 他立即爬起来,给庄意映打开了门,点头哈腰道:“您请进,请进。” 庄意映哼了一声,大步迈进了门。初清岑面色复杂的跟在她的身后,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庄意映偏着头挤了挤眼,“你婵姐呗。” 庄意映边走边打量着四周,好好的一个云雀楼,被海潮阁搞得怪阴森的。 她忽的拔高声音,“叫你们这管事的过来。” 初清岑讶异道:“你在同谁说话?” 他们周围虽然空空荡荡的,但是庄意映清楚,肯定有不少修士在暗中监视着他们。 “是。”半空中突然飘过来一声,初清岑小朋友吓了一跳,背上的琴差点滑下来。 庄意映无奈地帮他扶了扶琴,“你这小胆子可比你太爷爷差远了。” 初清岑悚然的看着庄意映,她没准儿也是个修士,听说修士们活的比王八还长,说不定她真的认识他太爷爷…… 初清岑好奇道:“修士们真的会活的比王八长吗?” 庄意映闻言竖眉,跳起来对着初清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初清岑揉揉脑袋,委屈道:“我小的时候,我家里人都这么说的。” 庄意映磨了磨牙,估计就是初枭那个小鳖孙儿教的! 她走上楼梯,寻了处雅座坐了下来,初清岑讶异的瞧着庄意映,怎么她看起来比他还熟悉云雀楼的样子。 庄意映单手支颐,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她其实对海潮阁根本不熟悉,这下是兵行险招了。 她想从海潮阁手里要回云雀楼,不单单是为了初清岑。 云雀楼位于王城的正东,距离王宫极近。而且建的也甚高,入夜时,楼台上挂起的灯笼就如星星般,远远就能瞧见。 她若是能在这里住下,留下什么记号,阿姐肯定就能找到她了! 庄意映还有个暗戳戳的小想法,她顶着堤桉息氏的名头,海潮阁少不了要向渭渠君求证,这样他找她就容易多了。 庄意映嘟了嘟嘴,她留了这么多明晃晃的线索,息衍要是还寻不到她,她回到枕流台一定咬死他! 一个带着面具的高阶修士走了过来坐到了庄意映的对面,瞧那修士的身形,应是个女子。 她狐疑的看向庄意映,这小姑娘瞧着面生的很,当真是堤桉息氏的人? 她轻咳一声,正欲开口,庄意映却率先猛地从怀中拿出银珂刀,“哐”的一下倒插.进桌子。 那女修咽了咽口水,干笑道:“您这次来,有什么吩咐?” 她认识那把刀,上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4 面隐隐流动的灵力令她不寒而栗,上面还刻着一个“染”字,绝对是银珂刀没错的。 庄意映淡淡道:“从今天开始,云雀楼我管了。” “所有海潮阁的人,立即退出去。” 那女修一怔,“可女帝同我们说,堤桉息氏不会再来插手雁国的事……” 庄意映一拍桌子,故作不耐烦,讥诮道:“女帝?你们听女帝的话,归了女帝管么?” 女修讪讪道:“自然不是的。” 她问道:“不知您要用云雀楼做什么?” 一个酒楼还能做什么?庄意映答不上来,她沉吟半晌,学着息衍做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女修。 那女修立即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是小的僭越了。” 庄意映接着学,她淡淡道:“无妨。” 她瞧着女修诚惶诚恐不敢抬头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这么吓人家似乎不太地道…… 庄意映轻咳一声道:“你坐下来。” 那女修战战兢兢的坐了,庄意映放柔了声音,“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只用这云雀楼一段时间,到时候还归你们。” 女修抬眼看庄意映,这小姑娘可比以前堤桉息氏来的人好说话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渭渠君在被堤桉息氏除名后,去了哪里?” 什么?! 息衍被堤桉息氏除名了?! 庄意映心中波涛汹涌,面上仍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为了掩饰慌乱,低头抿了口茶。 那女修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渭渠君,所以问问。”她羞涩道:“毕竟我和海潮阁的姐妹们暗恋他这么久,真的挺在乎的。” “你若是能见到渭渠君,可不可以帮我们告诉渭渠君,入了魔被堤桉息氏除名不要紧,海潮阁永远欢迎他……” 庄意映一脸冷漠。不可以。走开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你婵姐,人狠话还多! 第95章 氤氲五 庄意映放下茶杯, 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她睁着眼说瞎话,挑眉道:“你觉得我会知晓?” 女修怅然道:“也是……我只是想着, 你是堤桉息氏的人,总有机会看见他的罢。” 这话说的委实伤情, 庄意映在心里啧啧一声,奇道:“你喜欢渭渠君什么呀?” 那女修噎了一噎, 旋即一脸理所当然, “他好看呗。” 庄意映:“……” 她笑了笑,“是挺好看的。” 女修理解的拍了拍庄意映的肩,“渭渠君离了堤桉息氏,你们息氏肯定比我们海潮阁难过多了。”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对了,你们还卖不卖渭渠君的画像了?” 庄意映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画像?” 女修朝她挤挤眼, 道:“哎呀, 咱们肯定都是同道中人, 就别藏着掖着了。就是……就是……就是那种画像啊……” 庄意映一脸悚然,“那种画像?!”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我想的‘那种画像’吗?” 女修只当庄意映不相信她, 不愿意卖她, 她为了证明,便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个粉红粉红的小袋子出来,轻手轻脚从中拿出一张小小的宣纸,展开给庄意映看, “喏,你看,就是这种。这回你该相信我了罢?” 庄意映:“!!!” 她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了,上面的息衍没!穿!衣!服!!! 庄意映极迅速地把那画像折起来,女修一脸心疼,“诶你轻点……” 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这画像你是从哪里买到的?” 女修眨眨眼,“你还装,堤桉息氏的女修们手里肯定都传遍了。我就是从你们手里买到的,买了几十张了,是常客。” 庄意映磨了磨牙,“之前都是谁卖给你的?” 那女修想了想,“记不太清了。”她问道:“你手里的画像都是谁画的啊?我只要息岫烟画的,就属她画的最有意味。” 庄意映咬牙切齿,息岫烟! 听这女修话里的意思,枕流台里的一大半小女修都掺和进来了。敢情还是团伙作案呢! 女修看着庄意映目露凶光的样子,恍然大悟道:“渭渠君走了,你们是不是要涨些价钱啊?”她摸出玄银递给她,“涨价你就直说嘛,多少钱我都买!” 庄意映拍桌站起,怒吼道:“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她拽起女修,“时候不早了,你带着其他人赶紧走罢!” 女修遗憾道:“你真不卖?” 庄意映崩溃,“不卖!” 女修耸耸肩,正欲收起桌上的画像,却被庄意映一把夺走,揣进了怀里。 女修愕然,“你这是?” 庄意映道:“没收了。” 女修叉腰,匪夷所思道:“凭什么?!” 庄意映冷冷道:“你走不走?你现在不走,就永远都别想走了!” 那女修颤颤巍巍的用一根手指指着庄意映,“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庄意映不耐烦道:“走不走?” 女修憋屈道:“……走!” 待海潮阁的人都撤走,方才一直没出声的初清岑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凉透了,他谨慎的一口都没有喝。 庄意映气鼓鼓的坐回到椅子上,初清岑冷不丁的开口道:“那个什么渭渠君,是你的心上人?” 庄意映探身弹了初清岑一个脑瓜崩儿,道:“小孩子别瞎问。” 初清岑撇撇嘴,那就是了。 他托着腮笑着问庄意映,“你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啊?你父亲非要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可你早有心上人了,就是那个什么渭渠君。所以你与家里决裂了?” 庄意映失笑道:“才不是呢。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初清岑眨眨眼,“话本折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庄意映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我去把这里收拾收拾。” 初清岑跟了上去,“我帮你。” 庄意映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你会打扫吗?小少爷?” 初清岑讪讪的低下了头,庄意映从怀中拿出方才在柜子边顺的一袋蜜饯塞给初清岑道:“小孩子别添乱了,你拿着这个去门口待着,这里灰大。” 初清岑乖乖应了,拿着袋子走到门口,拂了拂台阶上的灰坐了下来。 他心情极好,抱着袋子,拿出一颗蜜饯含在了嘴里,轻轻哼着小曲儿。 初清岑晒着阳光,云雀楼旁边的老树抽了芽,开的一年比一年繁盛,他抻了个懒腰,却忽的觉得周身一寒。 一道冰寒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初清岑的身上,他猛地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没什么异状,日头正盛,卖螺子黛的小哥依旧懒洋洋的歪在那里,卖糕点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5 的小贩有气无力的叫卖着,倒是卖鸡蛋的大娘方才称出去了半斤蛋。 初清岑晃了晃头,是错觉么。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从买螺子黛的小哥那里买了一盒胭脂。 庄意映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知海潮阁暗地里在云雀楼做些什么,不过明面上这里还是一座酒楼,只是对外宣称只接待达官显贵罢了。 怎么能让阿姐注意到这里呢? 庄意映从后院拎过来一块匾额,拿着银珂刀,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刻了“紫兮楼”三个大字。 她蘸了金墨细细描了,后知后觉的忧心起来,这样阿姐应该不会生气罢? 应该不会罢,毕竟阿姐那么疼她。 庄意映美滋滋的又扯了块布,沾了沾金墨,思索了一下,旋即落笔写道:“紫兮楼老板娘息婵觅夫婿一名。要高、要俊、要有钱。” 她拿着这块布走到门口,叫了初清岑,将那块布递给他,吩咐道:“去把这个挂起来。” 初清岑瞪大眼,“婵姐,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庄意映揉了揉初清岑的头顶,“小孩子懂什么!” 她拎着匾额飞身而起,将“紫兮楼”挂在了“云雀楼”的上边。庄意映并未将云雀楼的匾额摘下,它存在了百年,今后也将一直存在下去。 她落地时,四周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卖鸡蛋的大娘笑眯眯说了句,“这姑娘身手真俊。” 初清岑瞧见庄意映并未摘下原来的匾额,垂下了眉眼,眼角有些湿,他轻咳一声问道:“婵姐,你瞧瞧这布挂这行吗?” 庄意映摸摸下巴,“不够显眼。” 初清岑幽幽地看了庄意映一眼,无奈道:“钉柱子上还不够显眼的话,那就只能钉大门上了。” 庄意映一拍手,“那就钉大门上。” 初清岑道:“……好罢。” 庄意映和初清岑忙完这些,在门口站着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旋即连门也不锁,转身就去了隔壁街的酒楼。 初清岑忧心道:“你不锁门吗?” 庄意映摆手道:“锁了门,人家进不来怎么办?” 她唤来了店小二,听着店小二叫唱着店里的菜式,问初清岑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初清岑摇头,庄意映便豪气的一挥手,“统统来一份!” 店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嘞!” 初清岑很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了,庄意映刚想吃个尽兴,瞧见这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又放下了筷子,缓声道:“慢些吃,都是你的。” 她给初清岑倒了杯凉茶,“给。” 初清岑眼圈一红,险些落了泪,“多谢……” 现在的情形,多像一场梦。初清岑珍惜的看着庄意映,他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不过,她不说,他便不必问,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能再失去这个姐姐了。 他擦了擦嘴,道:“婵姐,我吃好了。” 庄意映又给他夹了几样菜,“这些你都没动筷,我觉着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初清岑已经吃饱了,闻言还是乖乖的把菜都吃掉。 庄意映的目光跟了过来,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吗?” 初清岑重重的点头,“好吃。” “你记住这些味道了吗?” 初清岑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记住了。” 庄意映欣慰的抚掌道:“太好了,这下你就会做这些菜了罢?” 初清岑一怔,“啊?” 庄意映叹了口气,“方才,我忽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咱们把人都轰出去了,连厨子也没剩……咱们的酒楼里,谁来做菜?” 她笑道:“不过,现在也无妨了。你既然已经记下这些味道,就先委屈你几天,待我找到厨子,就把你替下来,好不好?” 敢情您来这是来偷师的!初清岑苦着脸,“可是婵姐,我不会做饭呀……” 庄意映与初清岑面面相觑,她干巴巴道:“……我也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同人画手大大——息岫烟~(⊙v⊙)~ 第96章 氤氲六 庄意映同初清岑合计了一下, 决定在找到厨子之前暂且就将酒楼改成茶楼。她别的不会,茶还是能煮一煮的。 她带着初清岑买了些茶叶回去,在路上时, 初清岑又觉得背上一凉,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他瞧了瞧身旁脚步轻快的庄意映,想了想, 还是未说, 他不想要她担心。 庄意映回了云雀楼,拎着笔在门口那张“觅夫婿”下面的空白处又添了“招厨子”。 初清岑站在庄意映身边,看她写完,扭扭捏捏的开口道:“婵姐姐,这个给你。” 庄意映讶然回头,望见了初清岑手里托着的小小盒子。 她接过, “这是?” 初清岑耳尖红红的, “胭脂。婵姐姐穿红色这般好看, 用上胭脂肯定比过天仙。” 庄意映弯唇一笑,“嘴这么甜?” 初清岑笑道:“婵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哎呀呀, 刚不见了旧爱, 这就找到了新欢?” 甜腻的声音突然响起, 庄意映手中银珂刀即刻寒光一闪。 易知难眯眼笑着,丝毫不管已经架到了他颈边的利刃,“小美人,好久不见呐。” 庄意映冷冷道:“阁下来此, 有何贵干?” 易知难手中的骰子转了转,“小美人这样,可就让我伤心的很了。”他将银珂刀向下按了按,“这么大庭广众的动刀子,我倒是无所谓,你不担心耽误生意?” “而且,又伤不到我,何必呢?” 庄意映磨了磨牙,放下了刀,“进来吧。” 易知难剥开一颗糖放在口中,他偏头瞧瞧初清岑,抛出一颗糖,“给你。可甜了。” 初清岑下意识的接住,求助的看向庄意映。 庄意映淡淡道:“给你你就拿着罢。” 易知难靠着桌子,自己斟了一杯茶,“他们说有堤桉息氏的人来了,我料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啊,小美人。” “怎么着?你的渭渠君入了魔你就不要他了?” 庄意映有些恼了,却装作气定神闲道:“你这么招惹我,就不怕我待会儿不答应你的请求?” 易知难手一顿,低低的笑了,“还真是冰雪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 庄意映将茶壶递给初清岑,道:“去煮些新茶。” 初清岑应了,拎着茶壶去了后厨。 庄意映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谛心魔’易知难大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云雀楼而来。她拉着椅子坐了下来,仰头看他,“你若是想知道渭渠君在哪,找我可就问错人了。” 庄意映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的,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6 可是心底不安的很。 息衍怎么被堤桉息氏除名了?就算他一时被心魔侵蚀,按照若泊君的性子,他那么宠他弟弟,怎么可能让息衍被逐出去。 除非事态比她想象中要严峻的多。 易知难坐在庄意映的对面,用手指尖顶着两颗摞在一起的骰子滴溜溜转着,“是么?”他的骰子可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不同我说也无妨,左右我也无意与旁的修士争夺头筹。”他眼笑笑的直视着庄意映,“渭渠君的修为世上鲜有人敌得过,想杀了他,可不是难如登天么。” 易知难轻飘飘的话落在她的耳中却如惊雷,息衍究竟做了什么?听易知难话里的意思,他是被通缉了? 庄意映垂下眼,瞳孔轻轻颤着,她想要开口问,却又担心被易知难听出什么端倪。 息衍如果能一直待在枕流台的竹屋里,定是安全的。 庄意映抬眸直视易知难,道:“你既知渭渠君被禁咒所困,何必来套我的话?” 易知难叹息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聪明可就不太可爱了啊。” 庄意映松了一口气,她猜对了!在邕城时,她曾见过息衍手上的血红咒文,息衍可怜巴巴的告诉她,是若泊君制得防止他杀生的。方才她陡然想起,原来真的是! 不过,若泊君为何给他弟弟下这样的咒? 易知难探身上前,“你呀,仗着自己聪明,就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么?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来雁国么?” 庄意映冷哼一声,易知难肯定不知道。他这是开始套她的话了。 庄意映就势道:“你们占云雀楼倒是占的极好,离王宫甚近。” 易知难眯了眯眼,她果然是为了女帝的事情而来的,当时他就瞧着渭渠君对她的态度与对其他小修士明显不同,没想到她竟然是蓬老的高徒! 易知难虽然嘴上调侃庄意映,心里可从来没相信过那个眼高于顶的渭渠君真的能瞧上哪位女子。 他轻笑了一声,“占得好又能怎样,还不是拱手送与你了。” 庄意映咬了咬下唇,易知难避重就轻,一直不接她的茬,若是这样一直拖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易知难看穿,毕竟他可是号称“谛心魔”。 她低头抿了口茶,道:“最近怎么不见你们应阁主?”她半真半假道:“莫不是在研究怎么才能杀了渭渠君罢?还是被什么小美人困住了心神?” 易知难嘿然一笑,“杀了渭渠君?那哪能呢。”他的骰子落在桌子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唉,你又知道了。” 庄意映心里茫然的很,她知道什么啊?应野平真的爱上了哪位小美人? 易知难将桌上的骰子捞走揣进怀里,“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他从袖中摸出一片黑鸦羽来,“你若是见到了应阁主的道侣,还请你立即焚烧掉它,召唤我们来。” 他摇摇头,低叹道:“他三天两头的就要从海潮阁逃出来,乐此不疲的。逃了这么多次都没能成功,这次终于跑出来了,应阁主倒不追了,也不知他们俩玩的什么情.趣。就是苦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哟。” 庄意映挑眉道:“没想到你们阁主还真是个风流人物。” 易知难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说到风流深情,哪有谁比得过你们渭渠君呐。” 庄意映神经一绷,却不动声色道:“哦?” 易知难道:“渭渠君当年为了回去找他的那个小青梅,还未修炼完全就急急出了关,差点走火入魔,你不知道吗?” 庄意映心跳蓦地快了起来,易知难道:“唔,我忘了,你是堤桉息氏的门人,他们口风封的严,你们这些小辈定是不知的。” 庄意映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翻涌的心绪,听易知难接着兴致勃勃道:“结果还是去晚了,那个小青梅不仅嫁给了别人,还死在了半路上。” “本来渭渠君修炼未成,差点走火入魔,这下好了,直接发疯了。” “当年那叫一个血雨腥风、血流成河,渭渠君几乎将雁国王宫里的人都屠尽了,唯独留了小青梅的几位至亲。” “待到若泊君赶来,他的神志都被心魔侵蚀的透透的了。要不是若泊君及时施的咒,还不知他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呢。” “沾染上这么大的业障,本该处死了的,可若泊君拼死护着,愣是在几大世家的手里保了下来。” 庄意映有点想哭,这些事,息衍为什么不同她说呢…… 易知难感叹道:“委实令人唏嘘的很呐。” 庄意映蹙眉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何现在又要通缉?” 易知难耸肩道:“谁让他跑了呢?谁知道他这次入魔会做出什么事来?” 庄意映的眼中满是心疼,她垂下眼,担心被易知难看出,点点头,不再问了。 她怕她再听下去,会当着易知难的面哭出声来。 易知难拿起茶盏,将其中的茶水一口饮尽,“那羽毛你可收好了。” 庄意映点点头,“不送。” 易知难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初清岑才走了出来,他担忧的望着庄意映道:“婵姐姐,你还好吗?” 庄意映摆了摆手,“没事。” 他们这茶楼开了几日,倒是零星的有几个来客,就是一直没等到他们想等的人。 庄意映忧心如焚,本来她一点也不急,等着阿姐来便是了。可现在她忧心息衍会过来找她,如今她倒不想让息衍来寻她了,若是被别的修士发现了可怎好? 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仰头喝尽了一碗茶。 庄意映待的无聊,与初清岑搭话道:“怎的还没有厨子来?” 初清岑摇头道:“我也纳闷,咱们这么大个酒楼,怎么会没有厨子愿意来?”他瞪眼道:“会不会是被你的那个什么‘觅夫婿’的布告给吓回去了?” 下面坐着的食客听到他们的谈话,哄笑了起来,“老板娘生的这样好的样貌,别人想娶还排不上号呢,怎会被吓跑!” 庄意映眯眼笑道:“借诸位吉言了。” 她喃喃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那个在云雀楼对面卖螺子黛的小哥此时也来这里喝口茶歇上一歇,他讶异道:“原来老板娘不知么?来这里的厨子还没到门口就被那个傻子吓跑了啊。” 庄意映一愣,“傻子?” 小哥点头道:“是啊,就是在老板娘你开业那天,那傻子就一直在这附近转悠,吓走了不少人呢。” “我看你弟弟赶过他,还以为你知道呢。” 庄意映问初清岑,“还有这回事?” 初清岑摸摸鼻子,“是有这么个傻子,我赶了他几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拿这事烦你。” 庄意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7 映点点头道:“许是饿了来这里找吃食罢。你下回再见他,给他些吃的和钱就罢了。” 初清岑委屈道:“我给了,他不要,还凶我!” 那小哥笑道:“傻子懂什么,你何必与他计较?” 初清岑辩解道:“你是不知道,他凶起来可吓人了,尤其是他眉间那个血渍呼啦的鬼画符,瞧着骇人的很。” 庄意映瞳孔一缩,“你说的那个傻子,他生的什么样貌?” 初清岑想了想,“他的脸上满是污泥,我瞧不太清,不过看五官,依稀瞧着还挺英俊的。” 庄意映的双腿有些发颤,“你在哪里看到的他?” 初清岑指了指窗子,“那里,那个傻子总是趴在那里往里面看,估计是饿了罢。” 庄意映霍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她跑到云雀楼外,寻了一圈,都没有寻到那个身影。 她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去,初清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傻子上了心,但还是安慰道:“谁也不知道傻子想什么,许是他终于想通了走掉了,我们也落得清净。” 庄意映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入了夜,街上静悄悄的,庄意映从榻上下来,借着朦胧的月色燃起了灯笼,她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梯,推开了门。 坐在门外台阶上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惶急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仔细瞧一瞧,能看出他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他破烂肮脏的袖子碎成了一条一条的,有些还拖到了地上,根本瞧不出本来的颜色来。 庄意映的心狠狠的颤了颤,她大吼出声,带着哭腔,“你站住!” 那个身影犹豫了一瞬,仍是向前走着。 庄意映当即疾奔过去,从后背将他紧紧环住,他无措了,轻微的挣扎,“我身上脏……” 庄意映搂的更紧,“别动!” 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息衍小小声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庄意映走到他面前,抬头望着息衍,乱发缁衣中,他的面容仍旧好看的过分,他望着她的脸,倒率先哭起来了,控诉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庄意映瞧见他眉间火红色的心魔印记,心疼坏了。 她踮着脚帮他擦泪,哄道:“我没有不要你呀。” 息衍委屈的扁着嘴,“那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那里……” 庄意映叹气,她还以为息衍的心魔已经消褪了,没想到又变作了这副小孩童形容。 她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告而别,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这样的息衍好哄的很,他眨着还泛着泪光的桃花眼,乖乖答道:“好。” 庄意映叹了口气,易知难肯定派了人手在附近监视,息衍这副模样若是让其他修士知道了…… 她拉着息衍往云雀楼走去,息衍却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死活不肯走了。 庄意映无奈,她弯腰揉了揉息衍的头顶,缓声道:“我们进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吗?” 息衍抬眼,“好。” 庄意映欲拉起他,“那就走吧。” 息衍死命摇头,庄意映顾念着他腿上的伤,也不敢用力拉他。 庄意映耐心道:“只有进去了才有热乎乎的澡洗,有干净衣服换呀。” 息衍歪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庄意映纳闷道:“你为什么不肯进呢?是这云雀楼里有什么吗?” 息衍委屈巴巴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庄意映在门口挂的“紫兮楼老板娘息婵觅夫婿一名。要高、要俊、要有钱”几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肥~ 第97章 氤氲七 无边夜色里, 息衍墨黑的长发上落了月光,愈发衬的他清冷眉目绮丽的恍若谪仙。 庄意映小时根本没有好好听过学,也就这手字还能拿得出去。布上的墨字被夜晚的露水沾湿了些许, 氤氲出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他竟是在与这布闹别扭?庄意映忍不住笑了,“写着玩的。” 息衍仍执拗的摇头, 不肯起来。 她故意叉着腰,瞪他道:“你和不和我进去?你再不走, 我可走了啊。” 息衍听着庄意映的语气陡然强硬, 手足无措起来,他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庄意映脸上的神情,他认真的想了想,乖乖的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庄意映。 他小小声道:“你不会不要我了罢?” 庄意映心中一痛, 拉住他的手, 丝毫不顾上面满是泥污, “从来都没有过。” 月上中天,息衍小心的从脏兮兮的宽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来, 他递给庄意映, 示意她打开。 庄意映不明所以, 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笑了。 里面卧了一个小小的果子,鲜红欲滴。 息衍显然是将这果子极小心的护着,上面干干净净的, 甚至连一丝磕碰也无。 他期待的看着她,“你吃。” 庄意映瞧着息衍的桃花眼里水光粼粼,满满都是她,觉得喉咙里陡然干涩了起来。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将那红果子递到了嘴边。 色.即.是.空,她今晚想空一下。 庄意映有些舍不得吃,她放下果子,柔声道:“我带你去洗澡。” 息衍嘟嘟嘴,“不要,你先把果子吃掉。” 夭寿了!息衍竟然在对她撒娇! 庄意映心肝乱颤,息衍这语气委实诱人,让人恨不得将世间都拱手奉上,吃个果子算什么,就是他给她的是鸠酒,她都喝! 她当即落下一大口! 庄意映:“!!!” “这果子你从哪里寻的?!”庄意映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被咬出一个圆圆的缺口的小红果,那果子表面上看起来鲜嫩多汁,实则酸涩的很,里面的果肉也是如血般的鲜红,最不可理解的是,那果子,竟然是腥的! 庄意映欲哭无泪,“就一个果子而已,你至于往里面加东西吗……” 方才从心底旖旎出的几分甜蜜被这果子的味道冲刷的干干净净,息衍“啊”了一声,紧张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他这副模样可爱是可爱,可是这心魔还是消褪了的好,现在委实糟心的很。 谁能想到这心魔消褪了还能被侵蚀呀? 她踮起脚,敲了一下他的头,“下次你再拿药给我吃,直接拿过来就好。” 息衍低着头,揪着衣角,小小声嘟囔道:“你要是看到了,肯定就不会吃了。” 庄意映无奈,好言好语道:“会吃的,你直接拿给我,好不好?”她亦想弄清楚,息衍给她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8 息衍撅嘴,“不。” 庄意映摸了摸下巴,将那果子整个囫囵咽下,她弯唇一笑,猛地揽过息衍,息衍瞧着她明媚的眉眼忽的填满他的视线,瞳孔陡然放大。 庄意映的唇紧紧贴着他的,半响之后,她松开口,额头抵住他的额,霸气道:“直接拿给我,嗯?” 息衍的眼神幽深了起来,他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庄意映歪头,“嗯?” 息衍方才那神色倏忽消失不见,他眨着眼,看起来被庄意映弄愣了似的,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法子还真好用,她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罢。 庄意映心情极好,显然没有注意到息衍小小的异状,她走在前面拉着息衍的手,息衍后她一步,冰冷的视线扫过云雀楼四周,哪有半点痴儿的形容。 走到门口,庄意映一把扯下那布,转身塞给息衍,笑道:“喏,这个你拿着。” 息衍低下头,看了看布上的字,扁扁嘴,“可是我一点也不符合……” 庄意映瞧着他漆黑的眼珠和微湿的睫毛,赶紧哄道:“谁说的。”她笑着转过身,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就是照着你写的呀……” 息衍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的二个字,“息婵是谁?” 他那双桃花眼直勾的人三魂七魄都陷了进去,庄意映的脸上染了绯红,她伸手点了点息衍的眉心,“明知故问。” 息衍的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他欢快的将那块布折了几折,珍重的放入怀中。 庄意映带着他走进云雀楼,她仰头问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息衍茫然地摇摇头。 庄意映叹息一声,“也罢了。”她拉过一张椅子,“你先在这里坐一坐,不要乱跑,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见息衍点头,庄意映满意的走去烧水,息衍这样,当真乖顺的可爱。 待庄意映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坐在椅子里的人却慢慢的变换了气质,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息衍低笑了一声,“云雀楼么……” 他眯起眼,闲散的靠在椅背上,轻声道:“你们跟了我一路,现在还不出来么?” 空气中的血腥气陡然浓厚了起来,那声音沙哑难听,“呵,世人都道渭渠君深情,今日总算见着了。谁能想到平日里高贵凛然的渭渠君竟肯为了一位女子卑微至此。” 息衍淡声道:“废话甚多。” 那声音噎了一噎,旋即怪笑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小美人儿?” 息衍轻笑道:“你没机会了。” “死人是无法做任何事情的。” 息衍虽然负了些伤,却依旧出手狠辣,奇的是,竟连音儿都没发出几声。 那修士倒在地上,嘴边的血还未流到地上就被冻住了,息衍冷冷的看着他,“女帝要你带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修士意味不明的“呵呵”了几声,“现在,究竟谁是弃子?” 息衍目光更寒,那修士挑衅的看着息衍,重复道:“女帝说‘究竟谁是弃子’?” 修士的身体渐渐被寒冰包围,息衍低笑了一声,“有勇无谋的蠢女人。” 他划破手指,在虚空之中画出一个符咒,那符咒落在修士的尸体上霎时燃烧起来,连带着寒冰化成了雪白的灰烬。 他打开门,那灰便随着风打了个旋儿,消散了。 庄意映备好了水,回来寻息衍时,她坏心眼的抓了把酸枣揣在了兜里。 她推开半掩的门,息衍果然听话的还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等着她,息衍控诉道:“你去了好久。” 庄意映笑着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药箱放置在地上,歉道:“对不起啦。” 她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息衍慌张的想站起身,又被她推在了椅子上,庄意映抬眼瞪他道:“别乱动。” 息衍瞬间蔫了,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庄意映好笑道:“你委屈什么。”她轻轻地拍了拍息衍的小腿,“来,把裤子脱了。” 息衍的耳尖粉红粉红的,他拽着裤子死命摇头,“不要。” 庄意映瞧着他眉宇间说不出的天真,忽的生出几分罪恶感来,她笑道:“逗你玩呢,你腿上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庄意映低着头,轻轻地卷起他的裤腿,息衍垂眼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庄意映换了件素色的中衣,随意的用了红绸束了雪白的发,除此之外便再无妆饰。而她的眉宇间却都是明媚的艳色,硬是将素雅的一身穿出了勾魂摄魄的丽色来。 息衍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躁动的心绪强压下去。 庄意映听见他的抽气声,担忧的抬眼,“弄疼你了?” 庄意映的眼角微微上挑着,此时从下方看人,像是两个小勾子,息衍偏过头,“没有。” 庄意映眯着眼坏笑道:“你要是疼就别忍着嘛,你腿上那么一大块淤青呢。”她从兜里掏出酸枣,殷切的递给息衍,哄骗道:“咬着这个,就不疼了。” 息衍接过酸枣,瞧着庄意映低头偷笑的背影,轻轻一挑眉,他身上是有些伤不假,那些伤也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但是在她同他说要为他洗澡后,他便催动灵力,加速了愈合,此时哪里来的淤青? 他看了看手中的青色的枣,她这是寻他开心呢! 息衍勾唇一笑,咬了一口,待那酸酸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时,他忽然弯腰拉起庄意映,庄意映一个踉跄,歪在了他的怀中。 息衍在她耳边蹭了蹭,撒娇道:“抱。” 庄意映正愁逮不着机会呢,亲近多一些,息衍的心魔便能消褪的快一些罢。 她跨坐在息衍身上,捧着他的脸便吻了下去。 好酸! 庄意映的眼蓦地瞪大,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被酸的狠狠蹙了眉,她侧开头,息衍却按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第98章 氤氲八 庄意映瞧见息衍眼底的笑意, 不由得一怔,她再一望时,他的眼里又尽是无辜的水汽了。 她只当她看错了, 庄意映推开息衍,手在他胸前挡住, 嘴唇像是被染了晚霞,“不闹了。” 庄意映端详息衍眉心的印记, 依旧红的炽烈, 丝毫都没有要消褪的迹象。 还不够么?还要怎么亲近?非要再搂着他睡一宿? 或是再亲上一亲? 庄意映斟酌了一会儿,终是在酸枣面前败下阵来,她从息衍的腿上慢慢的下来,其间忽然碰到了什么,她的身形一顿,干咳一声, 接着不动声色的继续跨了下来。 息衍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真是既方便又麻烦…… 庄意映蹲了下来, 打开药箱,拿出块干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39 净的棉布沾了黄酒, 轻轻将息衍的小腿擦干净。虽说她刚才粗粗看了没有伤口, 但是她忧心会有些细小之处没有瞧见。 待庄意映细细擦拭了之后, 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修士的愈合能力,那光洁的小腿瞧上去晶莹的如刚剥壳的荔枝,甚是诱人。 庄意映猛地合上了药箱的盖子,一下子站起身来, 她定定的望着息衍黑白分明的眸子。 他见她望他,便弯了眉眼,很是天真无邪。 庄意映戳了戳他的脸,凉凉滑滑的,手感极好。她遗憾的叹了口气,小哭包就这么白白净净的摆在面前却不能下口,委实磨人呐。 她嘟囔道:“你这心魔什么时候才能消褪……” 息衍歪头,“啊?” 庄意映鼓了鼓嘴,“没什么。” 庄意映弯腰将息衍卷起的裤腿放下,叮嘱道:“要是有人要帮你瞧伤,绝对不给他看,记住了?” 息衍困惑道:“为什么?” 庄意映脸一热,大言不惭道:“咱不能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去。”好像刚才要扒人家裤子的不是她似的。 息衍乖乖答道:“嗯。” 庄意映笑了,“你随我过来罢,待会儿水该凉了。” 息衍随在她的身后,瞧着庄意映流泻的银发,弯起了唇角。 庄意映脑中旖旎的念头乱飞,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偷偷回头,瞧见息衍清冷的面容,更不好意思了。 她干咳一声,没话找话、明知故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送药?” 息衍瞬间委屈了,他可怜巴巴道:“想你。” 庄意映心里一悸,火烧般炙热。息衍从不是个会说情话的性子,从前是,现在也是。他说想,那必是极想了。 庄意映咬了咬唇,极小极小声的说了句,“我也是。” 她也不管息衍究竟听没听到,紧接着问道:“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记不记得是谁伤的你?” 息衍犹豫了一瞬,担忧她担心,还是说道:“那些人已经死了。” 没想到庄意映却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睁大了眼,一叠声问道:“是你杀的?你手上不是有禁咒吗?痛不痛啊?” 息衍茫然道:“什么禁咒?” 庄意映蹙着眉,他不记得这件事……她踮起脚,将他顺滑的发揉乱,“无事,再有人来,我护着你。” 心魔还是早点为他褪去的好。庄意映推开湢室的门,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湢室里水汽腾腾,待息衍走进去后,庄意映反手关上了门,氤氲间,他的面容变得朦胧了起来。 庄意映抿了抿嘴,她其实是很怕这种事的,但是她瞧着他眉间的心魔印记,心疼的要命。若是这样能叫息衍的心魔彻底消褪下去,让他少受些折磨,恢复后不记得就不记得罢,她心甘情愿的。 池子周围是层层叠叠的纱帐,息衍垂眼,瞧着面前的小人儿睫毛微颤、满面潮红,心火燥热得很。 暖风熏人醉呐。 他深吸了口气,还不到时候。 至少,现在不行。 息衍低着头扯着衣角,小声道:“没有干净衣服换……” 庄意映一拍脑门,懊恼的咬住下唇,她忘记把给他备好的衣服拿来了! 她柔声道:“你先随我洗,稍后拿给你可好?” 息衍撅嘴,耍赖道:“不。我现在就要。” 庄意映瞧着他清冷如新雪又透着些许天真的面容,忽的有些心虚了,她现在的形容,委实流氓。 但是…… 深深的担忧慢慢盖过了她心底的羞耻感,庄意映握紧了拳,身体微微颤抖着,话几乎是一下子从喉咙里囫囵滚出的。 “我陪你洗好不好!” 庄意映撑着胆子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她低着头,不敢看息衍了。 息衍实打实的呆愣了一瞬,他凝眸看着她,喉结动了动,眼中墨潮涌动。 委实折磨人。 他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睫毛已经湿润了,他委屈巴巴道:“我想自己洗……” 息衍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庄意映“啊”了一声,她也不知心底翻涌的情绪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慌乱的指了指池子,“东西都备全了。我去给你拿衣裳,待会儿就放在边上,你自己来取就好。” 她顿了顿,“我在外面等你。” 将话连珠炮似的说完,她一下子冲出去,将门猛地关住。清凉的空气扑了过来,她靠着墙,脸烫的紧,她闭上了眼,手按在胸前顺着气。 真是把上下两辈子的脸都臊光了! 湢室里,息衍低低的笑了,眼前的情形,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上太多。 他缓缓褪尽衣衫,眉间的心魔印记在热气氤氲中融化了似的,鲜血样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落在池子里滴答一声轻响,泛起了小小的涟漪后便消失了。 息衍将自己沉在了池子里,眉心中光洁如玉,半点痕迹也无。 庄意映拿了一袋蜜饯,抱着边吃边等,方才那枣子委实太酸,那个吻也委实太甜。她吃着蜜饯,既是为了冲刷酸味,也是在默默地回味…… 息衍在池子里待了甚久,庄意映心知是那个羞人的缘故,不过因为罪魁祸首就是她,她也不好意思吐槽,只能不住地嚼嚼嚼,试图掩藏自己的慌张。 若是息衍没让她出去,这么长时间,她能不能撑得住啊…… 她旋即狠狠的一拍脑门,想什么呢! 庄意映晃了晃头,企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晃出去。 湢室里的出水声落入耳中,她紧张的站起身来,半刻之后,息衍推开了门。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垂落在腰间,唇瓣方蒸腾过水汽,泛着水润的粉。 他穿着她为她准备的白衣,一抹雪色就这样直直的闯入了她的视线。 这才是她熟悉的息衍。 庄意映的目光舍不得离开他片刻,她拿了棉布,踮起脚道:“你低些。” 息衍依言弯下了身,庄意映用布细细擦着他的发,“小心着凉。” 庄意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今晚先不搂着息衍睡了,毕竟初清岑这孩子就睡在她的隔壁,若是叫小孩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就不好了…… 她带着息衍寻了处房间,狠心的无视了息衍委屈的目光,给他盖好被后便回了房。 月光清澄,一夜无眠。 第99章 氤氲九 庄意映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 她住的是云雀楼里最宽敞明亮的一间, 床榻素净柔软,屋里熏的是清雅宜人的安神香。 然而她却失眠了。 倒不全是因为今晚睡在这的人儿。 来到雁国之后,日日高床软枕, 睡得黑甜,就不免落入梦中。 许是因日有所思、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0 夜有所梦, 她总是梦见她还在雁国王宫时的情形,梦见阿姐, 梦见那一场大火。 那是她最恐惧、最悲恸的一段记忆, 比她自己死掉时要难过多了。 炽烈的猩红色火舌每晚都舔舐入她的梦中,她惧怕的很,闭着眼不敢入眠。 若不是她一时大意,阿姐也不会在那场大火中烧的血肉模糊。 要是、要是阿姐当时没有返回去救她就好了…… 日上三竿,庄意映揉了揉干涩的眼,坐起身来。 精致的雕花窗边摆了盆红莲, 有几株犹在含苞待放, 而正中的那一株已经开的如火如荼, 碗口大的花盏红艳的似乎要滴下血来。 她走了过去,轻轻触了触那花瓣, 她的动作极轻, 可花盏却娇嫩的过分, 那片花瓣抖了抖,无力的飘落了下来。 庄意映犹如被火烫了一般猝然收回手,怔怔的瞧着那片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周遭安静得很, 窗口的微风撩起了她的银发,擦在脸颊,微微的痒。 清晨尚还残留着些夜的凉,庄意映觉得有些冷,她转身穿好了衣裙,轻轻推开了门。 也不知息衍醒没醒。 庄意映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梯,准备给息衍和初清岑熬些白粥,她走到一半时,却听到了初清岑气呼呼的声音,“婵姐姐,你可总算醒了!” 庄意映笑道:“起这么早?” 初清岑“噔噔噔”的跑上来,拉着庄意映的手急急的带她走下去,指着坐在大堂中的人,忿忿的告状道:“婵姐姐,这个人一早便坐在这!我同他说我们还未开门,请他稍后再来,他不理我,还瞪我!” 息衍见到庄意映,眼中一亮,他穿着庄意映为他准备的白衣,黑发闲散的落着,弯着桃花眼,直直向她走了过来。 初清岑见息衍过来,“噌”的一下躲在了庄意映的背后,抖着声音道:“你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姐姐可厉害了!小心把你打得娘都认不出来!” 庄意映好笑道:“你怕他做什么?” 初清岑白着脸不说话,这个白衣男子好看是好看,可身上的气息可怕的很,但是要是让他说究竟是哪里可怕,他又说不上来。 他崇拜的看着庄意映,婵姐姐就是厉害!一点都不怕他! 庄意映的笑容里像是裹了蜜糖,“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多睡一会儿?我去煮粥给你喝。”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轻声埋怨道:“一大早的就喝茶。” 不知是不是错觉,初清岑只觉这男子周身冰冷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起来,他低下头,庄意映笑的更温柔了,“你是不是饿了?” 初清岑简直如遭五雷轰顶,他觉得眼前一阵明晃晃的,亮的有些眩晕。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庄意映,见她微微抬眼,全然不复之前那种威武霸气的模样,用一种几乎能溺死人的温柔眼神看着那男子,语气亲昵的很,“你要是不想喝粥,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息衍乖乖道:“都好。” 庄意映打了个呵欠道:“正好我也有些犯懒。”她拍拍初清岑,“咱们出去吃。” 庄意映瞧着息衍的脸,还是有些手痒,她踮起脚,忍不住捏了捏,“我请你。” 初清岑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腹诽,多大的人了,怎么和哄小孩子似的! 初清岑别扭道:“这人谁呀?” 庄意映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一宿没睡脑子都浑了,竟忘了同初清岑说了。 她刚想说“这是你姐夫”时又犹豫了,他们未有夫妻之实,甚至连婚约都还没有,说这句话,实在有些不太妥当。 庄意映犹豫了还没到一眨眼的时间,息衍便“嗖”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炫耀的展开。 初清岑的目光慢慢扫过庄意映那行云流水的“觅夫婿”几个大字。 怎么可能呢。 初清岑咧了咧嘴,他的视线落在了下面的“招厨子”几个字上。 他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新来的厨子?” 庄意映瞧着息衍眼中越来越亮的神采,脸色绝望的一灰。 息衍重重点头,“嗯!” 庄意映崩溃道:“不是啊!!!” 你家酒楼还要不要啦! 她指着那布,恶狠狠的看着息衍,“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我是不是?当个什么厨子?!” 息衍扁了扁嘴,眼眶湿了,他委屈道:“我想做饭给你吃嘛……” 你祸害我就算了,就别折磨花钱来酒楼的老百姓了好不好?庄意映这回信念坚定的很,“别哭!憋回去!” 息衍的信念也坚定的很,他咬住下唇,眼泪簇簇的落了下来,他黑漆的眸子被泪水冲刷的更为幽深,可怜巴巴的看着庄意映。 庄意映很快就败下阵来,“……你开心就好。” 息衍小声抽噎道:“我想要你也开心。” 庄意映叹了口气,给条活路罢…… 她给他擦泪,哄道:“好,你说什么都好。不过今早我们出去吃,说好请你的。” 息衍傻兮兮的笑,应道:“嗯。” 庄意映盘算着,大不了息衍做多少,她就吃掉多少,将云雀楼彻底的改做茶楼罢。 初清岑瞧着息衍傻乎乎的模样,莫名的觉着有些熟悉。 他盯着息衍的眉间火红色的印记端详了一会儿,忽的惊叫出声,“你不是那个总蹲在门外的傻子么!” 他惊悚的拉着庄意映道:“婵姐姐,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之前鬼鬼祟祟的傻子!不知道怎么收拾的人模人样的,混进了我们这里!” 庄意映道:“……我收拾的。” 初清岑一愣,“啊?” 庄意映揉了揉初清岑的脑瓜顶儿,无奈道:“别一口一个傻子的叫啦。”她微微一笑道:“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他的。” 初清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嫁给他?!婵姐姐,这小白脸是好看,但是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他配不上你!” 这孩子,不让他叫息衍“傻子”,转口就变成“小白脸”了!庄意映弹了一下初清岑的脑门,思索了一下,笑道:“你就叫他衍哥哥罢。” 初清岑瞥了息衍一眼,“才不呢。”他皱着眉,一副老成的模样,“婵姐姐,他以后会拖你后腿的,这种麻烦还是早点摆脱掉的好。否则,你以后会后悔的。” 他全心全意为庄意映考虑,丝毫不顾及息衍,不过从他的角度来说,的确是大实话。 庄意映却笑了起来,“小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她戳了戳初清岑的小脸,“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你衍哥哥,小心你乱说话给搅黄了!” “别说他现在傻了,就算是瞎了瘸了,我也是赚到的。他特别好,只有我知道。” 初清岑别开脸,“哼,好心好意告诉你,你还不听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1 ,懒得管你了。” 息衍垂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小小声道:“你不让我给你做吃的,是不是嫌弃我……” 庄意映刚给这边顺完毛,又赶紧安慰这边,她哄道:“怎么会呐,我最喜欢你啦。” 息衍小傻子嘿嘿的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庄意映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一大一小,委实让人操碎了心呐。 她叹道:“你们还吃不吃了?” 息衍跃跃欲试,“我给你做!” 庄意映不理他,他委屈巴巴的低了头。 初清岑笑道:“之前我们去的那家福人居做的虾饺不错,就还去那里罢。” 庄意映点了点头,叮嘱道:“收好钥匙,别锁门。” 福人居的店小二瞧见息衍,愣怔的直了眼。白衣衬着冰肌雪肤,这是神仙罢! 他极有分享精神的将他们引进了靠窗的位子,从窗外经过的大姑娘小姑娘们瞧见息衍,无不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渡了秋波。 息衍浑然不觉,那些姑娘失望的离去时,还不忘怨毒地向庄意映飞一记眼刀。 庄意映:“???” 她将最后一碟杏仁糕推给息衍道:“快吃罢,吃完我们早些回去。” 息衍摇摇头,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你吃。” 她要是咽了这糕,窗外那些姑娘非把她凌迟了不可。 庄意映弯起眉眼,将那块糕咽下,向窗外挑衅的扬了扬眉。 窗外的姑娘们狠狠地跺脚,快把手中的丝帕撕碎了。 息衍给她斟了杯茶,“顺顺喉咙。” 庄意映“唔”了一声道:“烫。” 息衍赶紧放到嘴边吹凉,又用手背贴在茶杯壁上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庄意映。 庄意映满意的喝茶,窗外姑娘们的心碎了一地。 全程被忽略的初清岑:“……” 庄意映用余光得意的扫向窗外,忽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行色匆匆,走的正是去往云雀楼的方向。 庄意映霍的一下站起身来,道:“小二,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初清岑:大庭广众的,简直亮瞎了钛合金单身狗眼。_(:зゝ∠)_ 店小二:这位客官~您点的狗粮给您放这儿了~ 初清岑:哦:) 第100章 锦棺一 金色的光线中, 那人急匆匆的身影憔悴又凄凉,庄意映瞧见了他手上若隐若现的红色锁链,是陆抑非没错的。 她原以为陆抑非就算到了雁国, 也应该只是会路过云雀楼罢了,可是瞧他这副焦急的模样, 明显就是有目的而来。 几天前,云雀楼还是海潮阁和女帝的地盘, 既然陆抑非是从海潮阁应野平的手下逃出来的, 应该不会去往云雀楼才对。而且陆抑非在逃的路上,消息不会有那么灵通,知晓云雀楼已经被她占了罢。 所以,他这么匆忙的赶向云雀楼是来联系海潮阁的,还是——女帝? 易知难既然给了她用来联系的黑鸦羽,那就是说, 陆抑非是不愿回海潮阁的。可是, 他寻女帝做什么? 他生前是岐国邕城陆氏长生库的小公子, 死后被应野平炼制,入了海潮阁。按理说, 应该不会认识女帝才对。 问息衍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肯定藏着掖着不告诉她。庄意映等不及店小二算账, 将雪花银放在桌上,撂下一句,“不用找了”,就匆匆带着息衍和初清岑离开了。 庄意映没有打算即刻燃烧黑鸦羽通知易知难,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就是应野平杀了陆抑非和山鬼姑娘。 虽然说陆抑非当日遮着面具,应野平未认出他,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可以被饶恕。 应野平掳走了陆抑非,虽不知当年他们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是陆抑非明显是不愿的,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不能将他推回深渊。 息衍自然也瞧见了陆抑非,他的目光冰冷,庄意映走在前没有注意到,可初清岑余光扫见,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那日绝对没有感觉错!就是这个傻子! 难不成他从那日就开始跟着他们?可是他明明是在他们夺回云雀楼的几天后才出现的,看他和婵姐姐如胶似漆的模样,应是相识已久,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呢? 初清岑从小饱受世人冷眼,对身旁之人的情绪感知极其敏锐。他直觉这傻子不能招惹,所以他走在息衍身边时,一直垂着眉眼,躲着他的目光。 他正思量着,用余光悄悄偷瞄着息衍,息衍微微翘起嘴角,向他瞥了警告的一眼。 他竟察觉了! 初清岑从脊梁骨上冒出了森森寒意,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傻子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初清岑握紧了拳,真正心智不全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目光! 初清岑在暖融的阳光下,身子冷透了。 他或许……并没有傻。 虽然他觉得身旁的男子可怖的很,但奇怪的是,他却讨厌不起来。 许是因为婵姐姐的缘故罢。 庄意映很快就跟上了陆抑非的脚步,她却慢了下来,转过身来朝着身后一大一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抑非走到云雀楼的门口,却驻足了,他犹豫了一瞬,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是走进了云雀楼。 海潮阁的人已经撤走,陆抑非却仍走了进去,他是来找女帝的? 庄意映正欲跟上去,看见息衍,又迟疑了。 不管怎么说,陆抑非亦是修士,息衍现在已被通缉,不是他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些为好。 庄意映低声道:“你可还记得隐气符如何制吗?” 息衍点了点头。 庄意映从路边的摊贩那里挑了个狐狸面具给息衍戴上,道:“你给自己施个隐气符罢,待会儿切勿出声。” 若是让旁的修士知晓渭渠君心智受损,那就麻烦了! 狐狸面具扣在息衍的面容上,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为何?” 庄意映歪头笑着端详,这狐狸面具还真是意外的合适呀,她踮起脚,在狐狸面具上敲了清脆的一记,“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息衍乖乖的“哦”了一声,他双手结印,庄意映眼疾手快的将息衍拉到一堵墙的后面,擦了擦方才惊出的冷汗。要是让别人看到就糟了。 初清岑面色复杂的瞧着息衍,他竟也是个修士。 他拉了拉庄意映的衣袖,小声道:“婵姐姐,你的心上人不是那个什么渭渠君吗?” 庄意映耳尖一红,“别乱说。” 初清岑向着她挤了挤眼,笑道:“我晓得了,渭渠君远在天边不可得,只能远远仰望着。而眼前这个,才是你喜欢的对不对。” 庄意映倒抽了一口气,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2 精!她偷偷看了息衍一眼,庆幸还好他此时心智不全,否则真真羞死人了。 初清岑这孩子还紧着追问道:“你说嘛,究竟对不对?” 庄意映无奈道:“对。”她揉了揉初清岑的头,“所以,你以后要乖乖叫他衍哥哥。” 息衍施咒的手一顿,心里一动,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垂下,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还好有面具挡着。 初清岑的一直不动声色的瞄着息衍的动作,他能感觉到息衍周身凌厉的气息在庄意映出声后便温柔了下来,他悄悄的松了口气,安全了。 他是故意引着庄意映说出那些话的,他在市井里这么多年,精明的很。闻庄意映言,他忙顺着台阶,“衍哥哥。” 息衍的神色被挡在面具下瞧不出来,初清岑望向他的眼,觉得他眼中的冰冷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刺骨了。 庄意映见息衍施好了咒,再次叮嘱道:“不许出声,知道不知道?” 息衍应道:“知道。” 庄意映掐腰,“不是叫你不许出声了?” 息衍吓了一跳,怯怯的看着她,委屈的点了点头。 庄意映满意的笑了笑,带着息衍和初清岑回了云雀楼。 吃茶的人还未来,云雀楼附近冷清得很。 庄意映推开了云雀楼的大门,正坐在大堂里喝酒的人动作一顿,旋即笑道:“是你。” 陆抑非倒是自来熟,他手边放着一坛桂花酿,酒香气挠的庄意映心痒痒的很。 她都没舍得喝呢。 庄意映反手关了门,走上前,取了个海碗,毫不客气的拎起酒坛满满倒上,一口饮尽。她擦了擦嘴,道:“你的眼睛好了?” 陆抑非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道:“姑娘那日,骗了我,对不对?” 庄意映坦然道:“是,我是对不住你,只因为不愿让他……” 陆抑非却抬手打断庄意映道:“谢谢你。” 庄意映一怔,“你都知道了?” 陆抑非点头,眼眶红了,嘴边的甜酒变得苦涩了起来。 庄意映默然了,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半晌之后,她犹豫着道:“那你知不知道,应野平他……” 陆抑非长叹一声,“他的种种业障皆因我而起,如此这般,不过是因为愧疚罢了。” 他抿了口酒,低咳了几声,整张脸憔悴的很。 陆抑非应是没瞧出来息衍,庄意映在他面前坐下来,朝着初清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息衍去二楼。 初清岑会意,息衍却摇了摇头,不肯走。 庄意映忧心动静太大会引起陆抑非的注意,便无奈的点了点头,叫初清岑一人先回了房。 息衍乐颠颠的搬了椅子,坐在了庄意映旁边。 陆抑非讶异道:“这位是?” 庄意映扶额,“……” 见她不答,陆抑非也不在意,他悲悯的看着庄意映道:“姑娘来这,是等人吗?” 息衍的眸色暗了下来,隔着面具,瞥去了冷冰冰的一眼。 然而庄意映就坐在旁边,他也不好做些什么。 庄意映笑道:“是啊。”不知陆抑非为何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她心口莫名一窒,反问道:“你也是来等人的罢。” 陆抑非敛下长睫,“这人,姑娘还是不要等了。” 庄意映蹙眉道:“你想说什么?”之前息衍也不要她来找阿姐,陆抑非又冷不丁的说出这话,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庄意映突然有些慌张,“你又不知我等的是谁,怎知我等不到?” 陆抑非轻叹一声,“姑娘等下去,会等的到的。所以我才希望姑娘不要再等了。” 息衍的目光缓了缓,庄意映嘴边的笑意一点点敛了下去,垂下眸子,低声道:“那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下去的。”她抬眼定定的望着陆抑非,声音竟带了几分哭腔,恳求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罢,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过得好不好?” 陆抑非摇头道:“我不告诉姑娘,是为姑娘好。” 庄意映失望的低下头,指尖发白,扯了扯嘴角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有什么资格说出‘为我好’这种话?你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自以为做了好人,倒显得我胡搅蛮缠似的。” 陆抑非明明知道阿姐的下落,却不愿告诉她,近在咫尺的失望让她的话语都变得尖刻了起来,她站起身,冷漠道:“你走罢,我已经把海潮阁的人都赶出去了,你来找的人,恐怕不会来了。” 陆抑非一怔,“什么?” 庄意映拉起息衍,转身离开,“易知难在找你,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尽早离开。” 第101章 锦棺二 陆抑非将唇边的酒饮了一大口, 他怜悯的看着庄意映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罢了。” 梦若不醒,就无所谓噩梦与否了。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桂花酿甜得很,一时恍惚便贪了杯。他已经陷入无穷无尽的噩梦当中, 知晓将幻象戳破的那一瞬间有多残忍、有多难捱。 不过,是痛苦的清醒, 还是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的确是要由自己来选的。 他等的人,今日是不会来了。 就让他来做这个卑劣者罢。 陆抑非轻声道:“姑娘与我等的,是同一人。” 庄意映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 陆抑非淡淡的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息衍的目光一寸一寸冰冷下去,袖子下面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瞒了她这么久, 护了她这么久, 就是不愿意让她看到晦暗的真相。没想到被陆抑非轻飘飘的一句,将他费尽心力编织的幻象轻易的便击碎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在真相面前, 谎言的确不堪一击。 虚幻破裂, 存在时未有多大用处,消失时也未激起多大的涟漪。 庄意映缓缓摇摇了头,“不可能。” 陆抑非道:“信与不信,全在姑娘你。” 陆抑非背对着门, 脸上是轻薄的暗影。庄意映拉着息衍的手,慢慢地握紧,“我不信。” 她的胸口尽是快要窒息的疼痛与凄冷,如蚂蚁噬咬般,渐渐地游走全身,她不由自主的轻轻发起抖来,握着息衍的手愈来愈紧。 陆抑非道:“姑娘若是一直等下去,她会来的。想必到时,她会告诉姑娘究竟是何缘故罢。” 庄意映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你骗我!” 她紧紧握着息衍的手,周身的气息荒凉了下去。 陆抑非倒笑了,“我不说,姑娘便紧紧相逼。我既说了,姑娘又不信。”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残余的酒液上映照出的是他落寞的面容,他低声呢喃,也不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3 知说与谁听,“还不如当时死了个彻底,那样倒干净。” 陆抑非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出门去。 庄意映没有拦住他。 陆抑非疯癫了那么久,刚刚说的八成也是胡话罢。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若真是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疼她宠她之人了。 庄意映的脸色难看的很,息衍抽了抽手,她依旧紧紧握着。 息衍小小声道:“痛。” 庄意映如大梦方醒般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息衍的手,她心疼的看着他如玉般的手被她按出了几个红印,一脸紧张的帮他揉着,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踮起脚,将息衍的面具取了下来,搁在了桌子边。他的鬓发微微凌乱了,她为他拢了拢,却听到了身后一阵笑声。 “我说今日老板娘怎的迟迟未开门,原来是小相公来了!” “怪不得门口的布告不见了……” “敢情老板娘写着是气自己相公玩呢!” 陆抑非走时未关上门,有茶客走了进来,刚好瞧见这一幕。 庄意映讪讪的收回手,众目睽睽之下,她觉得有些尴尬。 初清岑从楼上跑了下来,笑道:“你们就别拿我姐姐开玩笑了。” 庄意映回过身,向着茶客们笑道:“诸位先坐。” 她一让开身,茶客们便都清楚的看见了息衍的面容,他们齐齐怔了怔,笑道:“这位公子和老板娘还真是一对璧人。” 庄意映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 息衍狭长的水眸眯了起来,他开口还没漏出一个音,就被庄意映眼疾手快的堵住了口。 一说话不就露馅了么! 她拉着息衍的衣袖,息衍侧下身,庄意映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回去说。” 息衍点了点头,用手指指着屋里的茶客们,眼神晶晶亮亮的。 庄意映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无奈的扶额,“好,我带你去后厨,你想做什么便做罢。” 她仍怀着一分侥幸,息衍做出的东西难吃应是他放了药的缘故,有她盯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暂且随他去折腾罢,大不了他做什么她就吃掉什么就是了。 初清岑给茶客们煮好了茶,便坐在一旁抚琴。 他坐在风口,弹罢几首曲子,却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他悚然的回头,后厨的方位正冒着滚滚黑烟。 屋里的茶客探头探脑,他赶紧跑向后厨,却被庄意映堵在了门口。 初清岑道:“婵姐姐,后厨着火了?!” 庄意映一脸淡然道:“没有。” 初清岑道:“我进去看看。” 庄意映约莫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侧了侧头,息衍果然已经处理好了,方才炸掉的灶台此时也正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庄意映愁苦的叹了口气,能做出那般诡异的东西果然不能全都怪药…… 她揉了揉初清岑的头,“不过是方才漏了些烟。”她侧过身,初清岑半信半疑的探身望去,见息衍正站在灶台前,端着一雪瓷碗,这才放下心。 初清岑走了进去,道:“刚才是有客人点了面罢,这么快就做好了?” 庄意映愕然道:“我们不是改作茶楼了么?” 初清岑讪讪的笑了笑,“衍哥哥不是说他是来做厨子的么……我就自作主张把原来的菜牌子挂上去了……” 庄意映屈起手指弹了初清岑的脑门一下,“他闹你也跟着他闹,这么大一个云雀楼,煮茶已经够累的了,若是再做些旁的,怕是有八只手都忙不过来。” 初清岑失落的点点头。 庄意映心里一揪,这孩子是想将原先的盛况再开起来罢,可是现在息衍在这,她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做酒楼。 她弯下腰,与初清岑四目相对,“姐姐答应你,过一段时间,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将酒楼重新开起来好不好?” 初清岑勉强的笑了笑,“茶楼也挺好的。”他走上前,“既然已经做好了,这碗面就先给客人端过去罢。” 庄意映忙夺过息衍手中的碗,“这是做给我的。” 初清岑看清了碗里的东西,“呃……” 庄意映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 庄意映眼珠乱颤,手中的小碗里的东西全然看不出任何的模样,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一块块漆黑的焦炭,仿若被业火烧尽的残尸,散发着哀怨的气息。 息衍方才做的,难道不是阳春面吗??? 屋子里诡异的寂静了片刻,初清岑艰难道:“婵姐姐,你要将……这东西……吃掉吗……” 庄意映果断将碗往初清岑怀里一塞,“……端上去罢。” 息衍扯了扯她的衣角,委屈的看着她,“你不吃吗?” 她伸手点了点息衍的额头,半真半假的嗔怪道:“你这是要谋杀。” 初清岑端着那碗,弱弱道:“我若是真的端给人家,我就要杀人偿命了罢……” 那碗面最终还是被倒进了废篓,夜幕降临,待最后一位客人离去,庄意映抻了个懒腰,她今晚想睡个好觉。 她轻轻抚过息衍的眉心,她有好多事想要问他,也有好多话想同他讲。心魔要是消褪了就好了。 庄意映有些忧心,息衍的心魔消褪了又被侵蚀,究竟是因何种缘故?若是她再与他相处一晚后,心魔再次复发,前功尽弃不说,若是影响他的修为就不好了。 非要……做那种事吗…… 初清岑已经睡了,庄意映登上了云雀楼,夜风凉爽宜人,她只着中衣,头发松松垮垮的挽在肩头,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雁王宫里的点点灯火。 息衍坐在她的身边,她望着夜与星,他望着她。 庄意映低下头,将手中的桂花酿搁在了一边,她颓然坐下,用手抱着腿,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息衍伸手搂过她,“楼顶凉,回去罢。” 庄意映醉了酒,双眼有些迷蒙,她指着雁王宫的方向,小声的啜泣道:“我想回家。” 息衍瞧着她蒙了一层水汽的眼,知晓她已经醉的差不多了。 他将她揽在怀中,叹息道:“想哭就哭罢。” 庄意映原本的确是打算哭上一哭的,可是她听到息衍这样一说,倒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揉了揉眼,嘟囔道:“你一哄我,我都不想哭了,等我酝酿酝酿。” 息衍低低的笑了起来,她这副醉酒朦胧的模样委实有趣。 他趁着她混沌,拿过她的酒杯,从指间逼出了一缕幽蓝的雾。 那雾悠悠然飘进了酒杯里,融了进去。 息衍将酒喂到庄意映嘴边,道:“再喝一点。” 他低沉的声音勾人的很,庄意映听话的咽下了酒,酒液滚到喉咙,她后知后觉的皱了眉,“好难喝!” 息衍用袖子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4 轻轻拭去了她嘴边的晶莹,道:“还有一点,喝完我们就回去。” 庄意映借着醉意,任性道:“我不喝。” 她推开息衍的手,“难喝,你不要再给我了嘛。” 庄意映紧紧闭着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息衍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指慢慢拂过她的眉、她的鼻梁,停在了她的唇瓣边。 庄意映觉着有些痒,舔了舔唇。 息衍的眼中墨色涌动,他仰头将酒含在了口中。 庄意映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息衍转身过去,手撑着栏杆,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息影帝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做的东西落入别人的口中~~(⊙v⊙) 第102章 锦棺三 夜空是凄冷的苍蓝, 那寒凉落入眸中,冷意便消褪了不少。庄意映下意识的抵住舌,阻挡住腥苦的酒液。 她不满的抬眼看息衍, 却不防被那幽深的眸子一下子吸了进去,她的舌被另一柔软的轻轻碰了碰, 她羞赧的让开,酒液便伺机而入, 如数入了喉。 庄意映醉了酒就特别容易晕, 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熟悉她的人都清楚,所以息衍便有恃无恐了。 不过,她容易晕,也容易醒。受到什么刺激便会清醒过来,有时她醉了酒, 会掐自己一把, 强迫自己恢复神智。这事也只有阿姐知道, 而且阿姐叮嘱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当时并未太在意,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事, “喝多就晕”要是落在她的一帮狐朋狗友口中, 肯定越传越丢人。 所以此时, 她被腥苦酒液一激,瞧着低笑着的息衍别提有多冒火了。 怎么回事?息衍眉心的印记明明没有变的墨黑,为何会是这种模样? 瞧着这无比熟悉的神情,庄意映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她一把揽住息衍的肩, 重重的吻上了他眉间的心魔印记。 息衍一惊,欲推开她,庄意映的上下唇在他的眉心扫过,“别动。” 庄意映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舌尖在他眉心舔舐着,她能感觉到息衍的身体僵住了,半晌之后,她后知后觉的在口中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她讶然的用手指触了触唇,指尖上的猩红看得她眉头一跳。 庄意映咬牙道:“你!” 息衍眯着眼笑了,眉心光洁如玉,面容上丝毫都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庄意映又惊又怒,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息!漱!溟!” 息衍被她看穿,倒更坦然了,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扣住了庄意映的腰,周身的气质瞬间一变,换了个人似的。 庄意映整个人都在冒火,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息衍,“你你你……” 息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庄意映整个人“轰”的炸开了,她猛地抽回手,挣脱出息衍的怀抱,一下子跳开,恨恨的磨牙,恼羞成怒道:“你耍我?!” 息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怎么看,被耍的都是我才对吧?” 庄意映倒退着,没几步后背就撞上了墙,她瞪眼道:“你可别诬陷人,我怎么耍你了?” 息衍挑了挑眉,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极富暗示性的举动,“这样。” 他一步跨过去,双手撑在墙上,将庄意映围拢。庄意映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要做什么……” 她还不是为了给他解心魔!没有继续下去也是事出有因,明明她是好心,怎么怪起她来了…… 庄意映越想越心虚,好像的确怪她…… 息衍俯下头,温热的吐息与她的相纠缠,唇于唇之间之余一条窄窄的缝隙,他直视着她的双眼,声音低沉道:“为什么从枕流台离开?” 庄意映别开头,找阿姐取嫁妆,要名正言顺的嫁给他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啊…… 她小声嘟囔道:“就……就想回家看看就回了呗……” 息衍似笑非笑道:“哦?是么?” 庄意映瞧着息衍对她这么笑,火气噌的冒上来,“不然呢?我千里迢迢回雁国难不成就是为了开个茶楼?” 她仰头瞪他,“倒是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哪有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锁人的?” 息衍淡声道:“你若不逃,我便不锁。” 庄意映哼道:“谁逃啦?” 息衍挑眉看她,眼底意味不言而喻。 庄意映皱了皱眉,忽的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倏的拉下息衍的手臂,转了个身,按住他的肩膀,将息衍扣在了墙上,学着息衍的动作,将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墙上,做完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道:“你从未有过心魔,是不是?” 庄意映仰头看他,脖子有点酸,便一脚蹬在了墙上。 息衍瞧瞧腰侧的小腿,不禁失笑,庄意映哼道:“笑什么笑!严肃点,吵架呢!” 这话委实可爱的很。息衍好笑的摇了摇头,庄意映鼓着嘴不满的看他,息衍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定定的看着她,“心魔是真的,未骗你。” 庄意映一怔,“啊?”那她不就更理亏了…… 她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小小声道:“那么,你神志受损也不是装的了?” 息衍摸了摸下巴,“算是吧。” 她踟蹰了一下,率先歉道:“未知会你便离开是我不对。不过,我那时真的未想离开,你不该锁我!” 息衍自动忽略了下半句,宽宏大量的“唔”了一声。 还是有哪里不对…… 庄意映道:“你的心魔是什么时候消褪的?我记得我走之前明明已经消褪掉了啊……”息衍笑而不答,庄意映反应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到雁国之后你都是装的是不是?!” 息衍不答,那便是默认了。 庄意映仰头仰的脖子都酸了,半边腿也都没了知觉,她气呼呼道:“亏我还绞尽脑汁的要帮你除心魔!” 息衍忽然红了眼眶,睁大眼睛,嗫嚅道:“我若不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 庄意映被息衍猝不及防的天真糊了一脸,她伸手捂住他的脸,恨恨道:“你少来这套!”她总算是看穿他了! 不过,这人装幼.齿还真是该死的可爱啊……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庄意映还是被息衍那可怜巴巴的一句说的没了脾气,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莫接木的那些话,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息衍点了点头,庄意映接着道:“不管他说了什么,我都未想要离开你。” “这次离开枕流台,我是真的担心阿姐。” “我不会离开你。息衍,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5 我喜欢你。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息衍那张好看的惊人的面容在惨淡的月光下依旧勾人的很,他叹息一声,忽然一把将庄意映捞在怀中,庄意映惊呼一声,忙用双腿夹住他的腰,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息衍轻声道:“你总算是说出口了。” 庄意映听他这么一说,气又上来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不是早就明了的事情了吗?” 息衍闻言恍惚了一瞬,旋即低低笑了,“是啊。” 他将庄意映放在石阶上,这样她就与他一般高了,他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 庄意映伸手捏住他的脸,向两边一扯,满意的看着他生的极好的一张脸在她的手下变了形,歪头道:“我全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同我说说了罢?” 庄意映的身后便是栏杆与夜色,息衍虚环着她的腰,诚恳道:“心魔发作时做的事,委实不在我控制之内。” 庄意映瞪他,“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你想做的?” 息衍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顺毛捋,“是。” 庄意映满意的笑了,“也就是说,心魔时发生的事你都是记得的对不对?” 息衍含糊的应了声。 庄意映跳脚道:“好啊,息漱溟!你就是成心看我笑话!” 息衍按住她的腰,“小心。” 庄意映回头瞧了一眼深渊一般的夜色,心有余悸的不动了,她瞧见息衍眼底的笑意,又理直气壮起来,“反正你又不会让我掉下去。” 息衍微微一笑,他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说我唬你,你还不是一样,装醉?嗯?” 庄意映叉腰道:“才不是呢!”她想起来了,“你往我的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息衍放东西时她仍醉着,没有注意到。 息衍眯眼道:“易醉亦易醒?” 他这是什么反应速度啊?怎么这么快就分析出来了?庄意映悚然的看着他,旋即挥手拍了他一下,“是又怎样?!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在引开话头!说!” 息衍的神情忽的严肃起来,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鸟鸣声,成群的飞鸟从林子里冲向了夜空,黑压压的遮住了月,烛火颤动了起来,墨色从夜幕中倾洒了出来,漆黑了一片。 庄意映蹙眉道:“这声音是……” 息衍低声道:“云居雁。” 云居雁为何在这里? 息衍瞳孔一缩,猛然将庄意映拉下石阶,揽在怀里。 庄意映抬眼看见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赫然是几道泛着寒光的丝线。 枯荣丝! 应野平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真是没想到,主使这一切的,竟是渭渠君!”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阿非?!”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居雁打了这么久的酱油,终于要出场啦~ 第103章 锦棺四 远处的鸟鸣声愈加凄厉, 云雾浓厚,夜空中仿若有一张精心织就的网,铺天盖地的倾压下来。 应野平周身被枯荣丝环绕着, 可怖的很。庄意映瞧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息衍,心中一暖, 然后顺势又往后怂哒哒的缩了缩。 她抓着息衍的衣服,狐假虎威的冷哼道:“你自己看不住, 为何要怪到他人头上?” 她前几天才看到的陆抑非, 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肯定是应野平寻不到人,就找她这个“软柿子”来撒气了! 应野平攥紧了藏在手心里的字条,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未将它拿出,他沉声道:“他的气息到这里便断了。”他盯着息衍,眼底的恨意不言而喻。 息衍扫了应野平一眼, 淡声道:“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应野平咬牙, 恨声道:“渭渠君杀人还要理由?”息衍定是在记恨他之前在邕城做的事,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说出口,否则就是坐实了! 他从来都看不清息衍, 那字条上写着要他来云雀楼寻陆抑非。他方才试探了息衍, 却什么也瞧不出来。他不确定这网是不是息衍布下的, 不过,就算不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庄意映几乎要被这胡搅蛮缠的一句逗笑了,她素来对应野平没什么好感, 于是便毫不留情的揭开他的伤疤,她笑意盈盈道:“应阁主怕是搞错了罢,陆抑非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再死一回?” “陆抑非在百年前的战场上就因为应阁主死过一回,在鸣英山上又遭受了当胸一剑,还是应阁主亲手捅的,应阁主忘性这么大?” 应野平的脸色苍白了一瞬,旋即恢复了正常,他冷笑道:“你不必嘲笑我。我倒是可怜你,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背后的毒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弯了弯唇,“你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被人勾的团团转不自知,还自以为游刃有余,委实可怜可悲。” 庄意映吐了吐舌,激将法么?若是像这样离间她和息衍,委实拙劣。 息衍漠然地看着应野平,平静道:“你手上渡涸链未断,他仍在世间。” 身体仍在世间,是生是死就不一定了。 应野平跨上楼台,他死死盯着息衍的双眼,“渡涸链上未有任何反应。” 息衍神色冷峻,“与我何干?” 他的语气格外冷漠,“不追究已经是给你留了情面。”他挥手扫出寒气,石阶上的枯荣丝被冰冻后碎裂成段,“别不知好歹。” 应野平的面容上尽是焦躁后的绝望,庄意映瞧着他的模样,他似乎是真的很忧心陆抑非的下落。不过,陆抑非那么大个人,且与她一样,都被炼制成了行尸,在这遍地都是凡人的雁国,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除非…… 庄意映冷不丁的开口道:“你给他喂的药,能撑的过几日?”她打了个呵欠,掩饰住她的紧张,“我猜,他临行前,你是给他喂了药的,否则他也不会离开的这么顺利。药效还能再挺一段时间的罢,你慌什么。” 息衍挑眉,嘴角泛上了一丝笑意。她可真够精的,他不告诉她给她的吃食里放了些什么,她便趁机到应野平这来旁敲侧击了。 不过,应野平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他虽然无意替息衍隐瞒,但是也不愿遂了庄意映的意。 应野平涩然的摇头,下意识的没接庄意映的茬。 庄意映嘟了嘟唇,从应野平这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她与陆抑非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行尸,天时地利人和都没占全,她会随着魂魄的补全逐渐老死过去,显然陆抑非的情况与她不同,瞧他活蹦乱跳的模样,她思虑了半晌,炼制陆抑非时的缺陷应该是他的眼睛罢。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她重新活一遭是庆幸,可是陆抑非似乎不这么想。 鸟鸣一声高过一声,云居雁的叫声愈加的痛苦。王城中百姓人家的烛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6 火被惊醒,一盏接着一盏的亮了起来。 应野平嘲弄的扯了扯唇角道:“那女人竟真的成功了。” 庄意映好奇道:“谁?” 应野平似笑非笑的瞥了息衍一眼,意味深长道:“女帝庄熙。” 庄意映“唔”了一声,并未太在意。 她思虑着另一件事情,应野平将陆抑非制成行尸后,按理说,就算陆抑非醒来如她一般,自己先跑了出来,应野平也应不会毫无觉察罢。 就算如此,陆抑非之后入了海潮阁却不与应野平相认也是匪夷所思,遑论应野平还杀了他。 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庄意映没兴趣了解,不过,陆抑非来鸣英山似乎就是来找云居雁的,应野平也是因为寻不到云居雁才炸的山罢。云居雁是雁国的图腾祥瑞之鸟,而它现在就在雁王宫里鸣叫的凄厉,让她不得不在意。 陆抑非来云雀楼是来寻女帝的,而云居雁在雁王宫…… 这女帝庄熙究竟是何种人物?庄意映深深地蹙了眉,她的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面色凝重的很。 应野平在鸣英山时,就算认不出陆抑非,也不可能认不出陆抑非用的是海潮阁的咒术。海潮阁的阁主为何会不问青红皂白杀了自己的手下? 除非他已经认定自己的手下已经叛逃出海潮阁。 庄意映努力的回忆着,应野平同山鬼姑娘说他是来寻“遗失之物”的,想必就是云居雁。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寻到了这传说中的神鸟,将它悄悄养在了岐国邕城,而陆抑非却要去偷这云居雁。 陆抑非生前只不过是一富家公子,重生后也仅仅入了海潮阁,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原因会令他铤而走险。 云居雁被应野平寻回后,已经在雁国王宫了,应野平是与女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么? 庄意映不禁笑了,星星点点的疑虑串连成线变成了答案。不论他们在纠缠些什么,显然是谈崩了。这女帝庄熙还真是个有主意的,与海潮阁交好,却毫不留情的榨干海潮阁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她利用应野平取得了云居雁,现在,怕是还想要更多的好处罢。 不过,陆抑非倒是无辜且可怜。 庄意映沉吟半晌,道:“你有心寻他,为何不去雁王宫找找?” 应野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显然并未把这些蝼蚁般的凡人看在眼里。 庄意映耸耸肩,向他这般自大的修士活该翻船。她对应野平的同情也仅限于此了,好意提醒他,他不当回事,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替他解困。 这样一个能轻描淡写屠城的人,她不是愚蠢的东郭先生,可不想分给他一星半点的善良。 应野平玩味的看着庄意映,方才,她是会错了他的意罢,她看起来还并不知晓呢。 他眯着眼睛对息衍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同她说的。” 他“啧啧”两声道:“小公主,你究竟知不知道,雁王宫里住着的是谁?” 庄意映自觉不能上应野平的当,她一叉腰道:“爱谁谁。” 应野平怜悯的看着她,“如此说来,我真真是可怜你。” 他瞧着庄意映的银发,嘴角勾出一抹笑,他也不是全无筹码。 息衍冷声道:“你再废话,陆抑非在雁王宫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应野平的目光寒凉了下来,他凝视着息衍,“你早就知道?” 息衍眉尖一挑,冷冷的一笑,“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几成?” 应野平闻言,怅然的靠住栏杆,叹息一声道:“我活这一遭,委实失败的很。” 黑夜裹挟着寒风,应野平低着头,那模样看起来竟十分的茫然无助,“皆是孽障。” 息衍淡声道:“太沉重的背负,没人愿意承受。” 应野平怔了一瞬,苦笑道:“我倾尽所有,在旁人看来,竟是背负么。” 云居雁的叫声弱了下去,王城中的灯盏也熄灭了不少,黑夜重归了寂静。没有谁在乎旁人的悲欢,如这凄惨的鸟鸣声,世人只会觉得吵闹。一切都会过去,他们只管灭了烛火,接着睡去。 应野平垂下眼,抱拳道:“渭渠君,深夜唐突,望请见谅。” 他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便操控着枯荣丝远去了。庄意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瞧着他的背影,真是狼狈又灰溜溜的很。 愧疚真的会将一个人折磨至此么? 她摇了摇头,何必呢,沉甸甸的补偿未必有人能坦然接受,反倒把自己折腾的疲惫至极。 陆抑非逃出海潮阁,怕是因为不堪重负罢。 庄意映仰头瞧着息衍的侧脸,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脸侧“啾”的一声下了口。 还是息衍好。 她满意的看着息衍脸色亮晶晶的口水,凡事不能强求,所幸,他还在她身边。 息衍挑眉看她,缓缓道:“这回不是为了除心魔了罢?嗯?” 庄意映听着他上挑的尾音和那危险的眼神,暗道了一声糟糕,怎么顺嘴就亲上去了…… 她干咳一声,故作镇定道:“我的人,想亲就亲了,怎么着,不行?” 息衍垂眼看她,带着笑意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向云雀楼里走去。 第104章 锦棺五 庄意映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小声嘟囔道:“我还在生气呢。” 息衍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低下头,嘴唇有意无意的轻轻擦过庄意映的耳侧, “……对不起。” 庄意映对于他这识时务的道歉甚为满意,在楼台上被冷风吹了许久, 再加上有那一壶桂花酿作祟,她的脑袋昏沉作痛。 终于只剩他们二人了。庄意映低声道:“我既然都来到这里了, 你就告诉我阿姐在哪里罢。” 她乞求的瞧向息衍, 却失望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庄意映有些哽咽,“……为什么啊?” 息衍心疼的将她的头按进肩窝,将声音放柔,道:“她过得很好,你无须担心。” 庄意映道:“嗯……我阿姐那么好,定是很幸福的活着的。不过, 我想去看她,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啊。” 她想带着息衍去见阿姐, 骄傲的告诉她,这人是她的啦。 庄意映蜷了蜷身子, 按住了胃, 皱眉道:“难受。”她捂住了口, 低声道:“你放我下来。” 反胃的滋味不好受,她不想吐息衍一身。 息衍反倒将她搂的紧了,他伸手试了试庄意映额头的温度,蹙了眉。他从一旁的椅子上扯过一条毯子盖在庄意映身上, 道:“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庄意映一个激灵,竟清明了几分,“我不喝!” 息衍无奈道:“不会放东西的。” 庄意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7 映执拗的摇头,息衍都能把好好的一碗面烧成焦炭,她就不指望他能熬出能醒酒的汤了。 庄意映呼出一口气,搂着息衍,用鼻尖在他颈侧蹭了蹭,小声撒娇道:“你带我去找阿姐,我就不难受了。” 庄意映那个不大灵光的脑袋此时艰难的转了转,息衍定不会害她,他与阿姐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他就是不愿让她见阿姐呢? 是不是因为阿姐现在的状况不大好,他怕她伤心? 庄意映正犹豫着怎样同息衍说,就听得他低叹了一声道:“罢了。” 一直瞒着她也不是办法。 息衍大踏步的走进卧房,扶着庄意映躺倒在榻上,帮她严严实实的盖好了被子,哄道:“你躺在这歇一歇,不想喝醒酒汤就不喝了。” “乖乖睡一觉。” 庄意映抬眼看他,清冷的月光映的他的眉眼澄澈的很,她嘟了嘟嘴,摇头道:“除非你答应我,会带我找阿姐。” 息衍揉了揉她的头,“……好。” “睡吧。” 庄意映得了息衍的承诺仍不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趁着她睡着时抽取掉这段记忆呢。 她眯着眼假寐着,听着息衍的脚步声远去,门轻轻阖上时,才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按着太阳穴揉了揉。 庄意映嘟了嘟嘴,还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她呢!她拢了拢衣衫,穿好鞋,从桌子上捞起茶壶,也懒得用茶杯,直接仰头咕嘟嘟灌了一肚子凉水,干热的喉咙舒坦了不少,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庄意映揉了揉脸,回身抽来枕头抱在了怀中。她吐了吐舌,活了两辈子,脸皮不要就不要了罢。 她抱着枕头蹑手蹑脚的走到息衍的卧房,推开了门,黏糊糊道:“息衍,我不想一个人睡……” 半截话音断在了空气中,庄意映愕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息衍去哪里了? 她悚然的将枕头丢向榻,赶紧奔向了小厨房,息衍不会真的给她煮醒酒汤去了罢?不要啊! 小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压根没有人。 庄意映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息衍会去哪里? 她打了个呵欠,准备先回房去,路过大堂时,余光扫见了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露了一条缝隙,冷风一阵阵的吹了进来。 庄意映疑惑的走了过去,打开门,探了探头,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的。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出去。 天光走失,月色朦胧,街上影影绰绰的,若不是因为她是行尸,此时定伸手不见五指。 庄意映闲逛了一阵,走到了云雀楼后面的院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雁王宫的灯火。 庄意映靠着墙,怅然的低下了头。她正准备回去时,却听见了说话声。 是息衍。 庄意映的耳朵竖了起来,她撅了噘嘴,大半夜的,息衍这是来见谁呀? 她走了过去,正准备过去兴师问罪,却听见一个声音恭敬道:“查清楚了,的确是女帝做的。” 庄意映的脚步一顿,虽然觉得听墙脚这事有点不入流,可她觉得此时应该不能凑过去,偏偏又有些好奇…… 她想了想,循着记忆,在虚空之中画了隐气符,虽及不上息衍,至少也够她顶上片刻。 息衍淡声道:“女帝无非是想要挟海潮阁讨些好处罢了,不必理。” 那声音道:“若不是事发突然,属下不敢打扰渭渠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应野平找上了女帝,雁王宫那边,怕是有些失控了。” “哦?”息衍的声音淡漠的很,显然并不在意。 那人咬牙道:“渭渠君还是过去看看的好,那件事,应野平知晓了。” 息衍冷声道:“本就是女帝自作主张,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懒得管了。 “雁国的江山唾手可得,这大好的时机,渭渠君要耽误在儿女情长里吗?” 庄意映心神一震,心里忽然有一块冰冷的石头坠了下来,沉甸甸的,使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息衍冷哼了一声。 “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那声音小心翼翼的,“若您不去,若泊君也会失望的罢。” 庄意映原以为原先种种都是误会,现在看来,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堤桉息氏害你,速逃。”她想起了莫接木给她的字条,原来莫接木真的是出于好意。不过,她现在顶多是名义上与雁国有些关联罢了,堤桉息氏应没有利用她的理由了罢。 至少息衍大费周章的令她重生,肯定不是图谋雁国的江山! 她不蠢,人心的温度还是能感觉的到一二的。 息衍沉默良久,那人知晓是将他说动了,便再接再厉道:“云居雁的事情,若泊君已经很不满了,若您……” 息衍冷声打断他道:“轮不到你来说教。” 那人扑通跪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骤然冰冷了起来,庄意映缩了缩身子,她倒是不畏寒,只是担心息衍将神识扩散开来,会发现她躲在这里。 好在息衍压根没心情注意,也许是隐气符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罢。 息衍漠然道:“也罢,就随你去瞧瞧。” 那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站着的地方亮起了一阵银光,是千里符。 银光消失后,庄意映缓缓走了过去,凝望着咒术散去后留下的点点光芒,叹了口气。 说丝毫不在意那是假的。 她在堤桉息氏只学了些皮毛,向千里符这种高级的术法是使不出的。不过,她微微弯了弯唇,这里可是雁国王城。 庄意映从怀中拿出绸带,三两下将银发束起,紧了紧袖口,溜进了云雀楼侧边的小路。 这条路她走过不下百遍,很快就能到雁王宫。就是不知会有多少守夜的卫兵,躲开他们有些麻烦。 半个时辰之后,庄意映蹲在雁王宫的墙头上,揉了揉肩膀。 她吐掉嘴里的草叶,得意的挑了挑眉,她这“无孔不入”的功夫果然没丢下,也好在虽然过了这么多年,雁王宫也未有多大的变化。 这女帝庄熙倒是个念祖的好孩子。庄意映撇了撇嘴,不像她爹爹,每年都要修这建那的,朝中大臣还要把“骄奢淫逸”的罪名强安在她娘亲头上。 她想到这,又有些黯然了。 庄意映站起身来,深深地看着这阔别百余年的家。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猩红色的辉煌,在黑夜的掩护之下,一切都蛰伏着,静谧无声。 庄意映一跃而下,向内殿处奔去。 她越走越觉得奇怪,偌大的一个王宫,这么长的一段路,她统共不过遇到了两队侍卫,一拨宫人,均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委实奇怪得很。 庄意映向着宫人们相反的地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8 方走去,女帝既锁了陆抑非,那地方必定不会让普通的宫人轻易涉足,应野平和息衍也许就在那里。 雁王宫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的很,她当年可是把阿爹偷偷修在和硕宫的暗道都寻了出来呢。 庄意映的额头微微沁了汗,几缕银发黏在了脸颊。她慢下了脚步,调整着呼吸,望着近在咫尺的宫殿,转身躲在了路旁一颗巨树后,为自己施了个隐气符。 她做了个深呼吸,此时万不能惊慌。 庄意映悄无声息的顺着墙根一路走到大殿旁,她猫着腰躲在窗下,偷偷向内望了望,却愕然了。 殿内灯火通明,一袭华服的老妪端坐在正位之上,想必那就是女帝庄熙,她苍老枯干的手正轻轻抚摸着一个骷髅头骨,她的身边是一浑身都是血的女婴。 息衍不在这里。 不过,让庄意映愕然的不是女帝庄熙骇人的模样,而是那个微笑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人。 若泊君息淮。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5月20日适合表白~ 嗯…小天使你……要…试着……喜欢…我.一下……吗? (//▽//) 第105章 锦棺六 大殿之内, 息淮轻摇着折扇,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庄意映壮着胆子再向上探了探头,仔细瞧了瞧, 大殿内确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若泊君只身一人来这里是做什么? 庄意映抽出银珂刀握在手心, 息衍不在这里,是她失策了。但是若在此时离开, 又实在不甘心, 就走一步算一步罢。 女帝身旁的女婴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眼睛里含了两泡眼泪,却没有一点要哭出来的意思,身上的血应该不是她的。 她的身上未有衣物,女帝也没有要将她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的意思,她抚摸骷髅头骨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死死盯着息淮。 息淮笑而不语, 女帝便率先开了口, 声音沙哑难听,“你要我做的事情, 我都做了, 为什么还留着她?” 息淮摇摇头, 他微微一笑,“你要的太多了。” 女帝仰头大笑起来,“太多了?我交付出了整个国家,心甘情愿的坐在这当傀儡, 现在不过是要她死而已,就是要的太多了?” 她恶狠狠的看着息淮,像是一只被猎手逼上了穷途末路的野兽,嘶哑的笑道:“若泊君,我毕竟在这王座上坐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全无筹码。” “过了这么久了,渭渠君还没有来,若泊君就不觉得奇怪吗?” 女帝不顾一切的模样似乎让息淮觉得有趣的很,他轻笑道:“谁能困住他?”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庄意映藏身的窗下,“唔。我倒想起来了,的确有一个。” 庄意映后背上一下子起了一层白毛汗,隐气符是若泊君独创的,他肯定早就发现她了!怪不得他方才什么也不说! 女帝却对这一切毫无觉察,她像是才想起来身边有个小女婴似的,轻轻的将骷髅头骨放到一边,将女婴抱在怀里,用衣袖一点点擦去她脸颊上的血迹。 衣袖上的金线刮在女婴细嫩的皮肤上,她含在眼睛里的两泡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张开嘴,正要哭出声,女帝却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女婴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无助的挣扎着,女帝却按的越来越紧。 庄意映蹙了眉,这个女帝,脑子里莫不是有什么病症罢?正常人会做出这种事么? 息淮一点要拦住女帝的意思都没有,孩子漆黑的眼珠转向了庄意映藏身的那扇窗,求助的看着她。 庄意映心头一揪,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推开窗,大吼道:“住手!” 她紧张的看向息淮,若泊君早就发现她了,她此时站出来,必定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会护着她的罢。 女帝低着头,“慌什么,她又不会死。”她猝然抬头,像是才发现庄意映似的,厉声道:“谁?!” 庄意映撑着窗框跃了进来,她朝着息淮笑了笑,向女帝道:“我可能是你祖宗。” 女帝看清了她的脸,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双眼前蒙了一层阴翳,“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真的还活着!你竟然就这么好好的活着!”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凭什么不死?!” 庄意映讶异道:“你认得我?” 女帝枯瘦的手死死的握成拳,苍苍白发里都是行将就木的气息,她凄厉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好东西都是你的,为什么老天偏偏要偏袒你。这么多年过去,都差不多死了个干净,凭什么只有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女帝是疯了么?不过好在她已经松开了女婴,那孩子没有性命之虞了。 庄意映懒得同疯子争论,她耸了耸肩。 息淮蹙了眉,向庄意映传音道:“漱溟呢?” 庄意映还不会传音,只能摇了摇头。 女帝冷笑道:“你既然在这里,想必渭渠君也来了罢?没想到我真的没困住他。”她拔高了声音,道:“渭渠君既然来了,何必藏头藏尾?” 涉及到息衍,庄意映反应飞快。她迅速的接话道:“雕虫小技,怎可能困的住他?” 女帝眼神冰冷,“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息淮却向她传音道:“你们吵架了?”他忧心道:“漱溟去了哪里?” 庄意映尴尬的抿了抿嘴,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庄意映心虚道:“没有吵架啊。” 她摸摸鼻子,此时好像也没必要强撑,若泊君在这里,女帝应该也不会折腾出什么来,别白白让他大哥担心,便低声道:“我去息衍房里找他,听到他正和息氏的人说话,说要来这里找你。” “听墙脚是不大对啦,我就是有点好奇,就跟过来了,哪想到他根本不在这里。” 息衍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堤桉息氏的人绝不会主动寻他。” 庄意映没当回事,“是他自己的人?”她笑嘻嘻道:“反正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到庄意映这句话,息淮的目光变得寒凉,他俯视着她,像看着一条肮脏的野狗,他慢慢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 庄意映没有听明白,仍笑道:“息衍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不担心啊。” 息淮冷冷的看着她,“漱溟的一片真心还真是喂了狗。他宁可将自己落的一身伤,也不愿让你受到一点风霜,你可还是真够心安理得的。” 被人劈头盖脸的丢了这么一句含枪带剑的话,那人还偏偏是息衍的兄长,庄意映也只能忍气吞声。 若泊君的面容上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此时笑意敛去,似乎动了真怒。 “他为了救你,甚至裂了自己的魂魄给你,还定期渡给你他的魂息,你就是这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49 么对他的?” 庄意映猝然抬头,“什么?”魂魄碎裂时有多撕心裂肺的痛,她是知晓的,息衍竟裂了自己的魂魄给她?! 息淮冷笑道:“不然你以为,你何以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魂魄不全,根本不可能存活于世间。要不是漱溟一直……” 庄意映抬手打断他,自顾自的喃喃道:“不会的,这说不通,我的魂魄补全的话,我就会死。若是说息衍已经裂了魂魄给我,他又怎么会……”她的话音陡然止住,反应过来,双眼一下子涌上了泪。 息淮证实了她的想法,他缓缓道:“漱溟为了让你活下去,将你的碎魂融在了自己的魂魄中。又裂了自己的魂魄给你,让你得以生存。” “他为你染了心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过,你若待他不是真心,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庄意映喉咙里干涩的很,那就是说,他在见到她时,在鸣英山上,就将自己的魂魄裂给她了…… 庄意映低声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 她原以为息衍为她做的够多的了,没想到他还、他还…… 她难受的弯下腰,拄着膝大口喘气,她承认,她之前一直是利用着息衍,她那时真的不知道他喜欢她,她利用了他的好,让他为她补全魂魄、送她回家,可是、可是她真的没想到息衍会做到这一步…… 庄意映想,欠息衍的,可能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霍”的站起身,往门口跑去,她现在就想要见到息衍!立刻!马上! 大门却在此刻轰然关闭了。 庄意映的身后传来了那个小女婴凄厉的哭喊声,她猛地回头,女帝站了起来,双手掐着小女婴的脖子,她将女婴高高举起,那女婴的背后有两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就像是飞鸟被折断了翅膀留下的伤痕。 女帝狞笑着道:“别想走!” 息淮皱眉,命令道:“将她放下。” 女帝勾起唇角,“若泊君,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将云居雁交到了我的手上。”她慈爱的看着手中不住挣扎的女婴,温柔道:“现在,她是我的孩子了。” “孩子,听娘亲的话,杀了他们。” 庄意映错愕的看向那女婴,失声道:“云居雁?!” 女帝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孩子!”她狰狞的望着庄意映道:“二百年前没能杀的了你,你今日,定要死在这里!” 庄意映惊诧道:“你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像息淮处靠了靠,余光扫见息淮腰间的冷月剑已经出鞘了半寸,诚恳道:“兄长,我是真的不知道息衍他做了这些。我保证,我用一辈子来还。” 息淮瞥了庄意映一眼,哼了一声,将她护在了身后。 大门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门上迅速的爬上了一层冰霜,厚厚的冰瞬间将整个大门严严实实的覆盖住,轰然碎裂开来。 息衍站在寒气之中,身后跟着应野平和陆抑非,淡声道:“兄长,我来迟了。” 第106章 锦棺七 庄意映扁了扁嘴, “……息衍。” 息衍望见了她,怔了一怔,淡漠的目光温柔了下来, 讶然道:“你为何在这里?” 按往常,庄意映定是要与他顶一顶嘴再调侃一通的, 可是现在,她觉得心里涩的慌, 只想抱一抱他。 庄意映一向是忠于内心的, 她吐了吐舌,算是回答了息衍的问题,旋即将想念挂上了眼角眉梢,她眨着圆眼,张开双臂道:“抱。” 息衍的眼中尽是无奈的宠溺,他未说话, 眼底带着笑意。方才那话是脱口而出的, 现在随便想一想就知道, 庄意映一定是偷偷爬起来找不到他,才一路循着踪迹跑到这里来的。 是他思虑不周了。不过, 他怎么防, 估计也防不住她, 庄意映自小心思活络的很,从她能驾轻就熟且神出鬼没的出入雁王宫就可见一斑,她的面上却又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自己又总觉得自己蠢笨, 所以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股娇憨,总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忘记了这小奶狗可爱是可爱,那鼻子可灵的很。 庄意映见息衍弯着眉眼还偏偏站在那不动,鼓了鼓嘴。山不动我动,她脚尖一蹬,立即飞扑到了息衍的怀中。 息衍将她接了个满怀,他揉了揉庄意映的头,挑了挑眉,这小奶狗是怎么了? 女帝心知若泊君已是不好对付的很,若是再加上渭渠君,她定然没有半分胜算。 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要她抬起脚,在王座处的机关上轻轻一踏,顷刻之间就会有熔铁流金的化金水涌进来。而她又有云居雁在手,就算她伤不了若泊君和渭渠君,但是想弄残庄意映的双腿,还是容易得很的。 她毁了她一辈子,她杀不了她,要她一双腿还不行吗? 庄意映将头埋在息衍怀里好一阵蹭,蹭的她自己都感觉到头皮发热,这才抬起毛乎乎的脑袋瓜儿,巴巴的看着息衍。 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同他说,可是到了嘴边又转了弯,冒出一句极其委屈的话,“你这也算是跟我回家了罢,要是阿姐也在,就好了。” “我想你,也好想她。” 女帝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的,将微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庄意映抬起头,满心满眼都是息衍,方才她自己的一句“阿姐”出了口,才让魂儿从息衍的脸上飞了回来,余光纡尊降贵的向旁边略微扫了扫。 庄意映悚然的抱紧了息衍,哆哆嗦嗦的指着应野平背上道:“他他他……” 方才一直弓着脊背呲着牙的小奶狗此时终于卸下了一身防备,在亲近的人旁边蹦跳的撒欢。 庄意映方才大略瞧了一眼,认出了那是应野平与陆抑非,但是此时近了瞧瞧,却被陆抑非的面色骇了一跳。他的面容尽是病态的青白,嘴唇泛着乌色,那双眼在夜色中更显得明亮,甚至骇人,偏偏他还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庄意映,她正是被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诡异眼神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反正她不会承认是借机向息衍撒娇的。 女帝瞧着庄意映这副模样,抽了抽嘴角,唇角泛上了一丁点微不可见的笑意。那笑容刚露出萌芽,立即就被她眼底的阴狠压了下去。 女帝将云居雁抱在怀里,那孩子不再哭叫了,而大殿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厚,她轻声道:“庄婵,被灭你家国的仇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庄意映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息衍,她能感觉到他的脊背一僵,于是便用力将他抱了抱,转过身淡然向女帝道:“如今坐在王座上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你自己心知肚明,若是没有堤桉息氏和海潮阁的帮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0 助,你想要将江山握在手心、坐稳这个位置,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庄意映平静的看着王座前的老妪额头上隐隐鼓起的青筋,继续毫不留情道:“你有雄心、有壮志,可是又怕苦,你心知撑起一个国家有多艰难,你有可能会失败——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递给了你罂粟。” “有他们的帮助,你可以毫不费力的坐稳这个王座,就算有朝一日终于力不从心,你也可以把罪责全部推给他们,毕竟你只是个傀儡不是么?” “可是,当初接受的人是你。” “没有什么是可以白白得到的,这个道理,稚童都晓得。” 女帝听了这席话,竟没有气急败坏,她面色复杂的看着庄意映,眼中的阴狠中夹杂着几分黯然,曾经的那个孩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笑了,满脸的皱纹凑到了一起,像是块被揉乱的泛黄宣纸,轻轻一揭就能拿起丢掉,脸上的悲意也掩藏在沟壑纵横的褶皱里,“是么?你也不想想,当年偌大的一个雁国,为何仅仅因为一场败仗就覆了国?” 她看着息衍冷笑,“堤桉息氏的小公子,又为何会纡尊降贵的到这里来做质子?” 庄意映咬了咬嘴唇,她定定的看着女帝,她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像是她亲身经历了一般…… 不过,怎么可能呢?她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 “息衍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若不是雁国本身千疮百孔,又怎会轻易……” “放屁!”不知道哪句话激怒了女帝,她忽然爆了粗,蒙了阴翳的双眼中尽是不可侵犯的凛冽,“犯我国土,皆为仇敌!”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庄意映道:“你好歹也曾是公主,为何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庄意映哑然,并非无言,而是不愿再与她争论了。这种冠冕堂皇的人,总将自己摆在无比高尚的地位,按照她的逻辑,将雁国治理的国泰民安完全是她的功劳,而息氏和海潮阁,就是窃国贼。 说的就好像当初接受堤桉息氏的帮助的人不是她一样。 事本无对错,但是可为可不为,路是她自己选的。 庄意映耸了耸肩,女帝年纪大了,怕是神志不清了罢。 不过,堤桉息氏为何要帮助女帝?若是为了夺取雁国,有的是比这简单的法子。而且,无论扶不扶持一个傀儡,好像都不太名正言顺……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陪着谁过家家一样…… 女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跌坐在王座上,嘴唇颤抖着,“当初怎么就没杀成你!” 庄意映皱眉,“什么?” 她的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心口的血好似都逆流了,息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淡声道:“你大限已至。交出解药,留你全尸。” 应野平怨毒的望着庄意映,她匪夷所思的眨了眨眼,给陆抑非下毒的是女帝,瞪她干嘛…… 女帝冷笑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应野平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 女帝恶毒的笑了,“这么多年算什么,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呢!” 应野平背上的陆抑非身体冰凉,那股寒意几乎使他崩溃了。他冷冷的盯着女帝,这女人,竟生生的耽误了阿非这么多年! 他原以为阿非在墓室里是自己醒来的,没想到是被女帝硬生生拖走的!还害的他的眼睛……如若不是这女人,他也不会在鸣英山上伤了阿非! 她竟然还故意安排阿非入海潮阁,故意遮掩了他的气息和相貌,让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女帝吻了女婴的额头,“我还要多谢你们,帮我寻到了云居雁。”她笑道:“要不是你背上的那个人,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得到她。” 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她竟费尽心力织了这么大一张网,利用了海潮阁主心中仅有的一点温情,残忍的割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她既想利用堤桉息氏的势力,又想借用海潮阁的兵力,还妄图让他们互相牵制。虽说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不过,她的确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听若泊君的意思,那个与息衍说话的人,不是堤桉息氏的人,而息衍却未觉出异常,那就是说,女帝早早就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枕流台了! 庄意映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云居雁能左右国运,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扯的淡了,你居然相信?” 女帝轻蔑的看着她,右手抚摸着旁边的骷髅头骨,“那不是云居雁,那是我的孩子。” 她捧起骷髅头骨,痴迷的看着,“我们的孩子。” 那个头骨,是她爱人的罢。庄意映默默的躲在了息衍的背后,悚然的看着女帝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的能化出水来。 果然脑子有毛病! 女帝抬眼,微笑着看着庄意映道:“说起来,这孩子还要叫你一声小姨。” 庄意映缩在息衍身后,嘀咕道:“疯老太婆。” 女帝的脸上都是慈祥的笑意,她嗔怪道:“意映,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第107章 锦棺八 女帝在说完这话之后, 像是猛地醒转过来似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大殿内的人都担忧的望着庄意映,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庄意映望着息衍一脸紧张的担忧, 下意识的想笑一笑安慰他,可是嘴角像是灌了铅似的, 沉重的很,她努力的弯了唇角, 笑的跟哭似的。 不过, 她倒是一点哭的意思都没有。 她原以为自己会失去理智,再不济会大哭大闹一通,可是她没有。 庄意映此时出奇的冷静,她条分缕析,也不知说给谁听,“你不是阿姐。我阿姐是那么温柔的人, 不可能这般歇斯底里。阿姐面容有烧伤, 我也不可能认错。”她的声音干涩的很, “况且,阿姐怎么会想杀了我呢。” 说这话时, 她抬眼乞求的看着女帝, 像是求她否认似的。 庄意映做出了这个举动, 她已经心知肚明了,方才她已经从女帝的疯话中觉出了不对劲,但是本能的没往别处想。待女帝亲口说出,她又看见了息衍的目光, 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九成。 不过,好在还有一些疑点。 只要女帝一句话,只要她否认,她就可以将这些一概推翻,继续心安理得的“等待”阿姐。 即使明知是谎言。 庄意映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如她小时候像阿姐耍赖撒娇要糖时那般。她仍抱着一丝幻想,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方才女帝的脸色白了,她还是有点在乎她的罢。 只可惜。 女帝微微抬起下巴,一副高傲的姿态,“不是我想杀你。是你本该死了。”她咬了咬满是干皮的唇,方才她竟有一丝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1 心软了,可是庄意映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那个她恨到要死的神态,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苦都是拜她这个惯会撒娇的妹妹所赐。 庄毓原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欲盖弥彰的给自己还了个名字“熙”,她渴望着重新开始,可是当她得知息衍竟将庄意映复活后,心脏扭曲了起来。 那一刻,她其实说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快乐。 不过,此时庄毓看着庄意映平静的面容,心里的的确确是失望的。她这个妹妹,其实也没有怎么在乎她罢。 庄毓觉得自己疯了,既想让这个妹妹不存在于世间,又卑劣的希望她仍旧如小时一般依恋着她。 庄毓问道:“你怎么不哭?” 庄意映不答,反问道:“为什么?” 庄毓将云居雁放在王座上,手中抚摸着骷髅头骨,轻蔑的看着庄意映,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她似乎是刻意营造这种气势,让自己看起来神经质极了,像个疯子一般。 她有时候想,若是真疯了就好了。 息衍冰冷的目光在无形中形成了一堵墙,庄毓在离庄意映五步时停了下来,笑意盈盈道:“为什么?这话你该问问他们。”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小刀,庄意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庄毓嘲弄的笑了笑,“我若是要伤你,也不会拿这么小的刀子。” 庄毓将刀子抵在了脸颊,锋利的刀刃贴在皱纹上,很快就将一条条的皱纹一刀两断。 一块面皮耷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肌肉,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紫色伤痕,淡黄色的脓液从裂口处黏糊糊的流了下来,没有血。 庄意映的喉咙口却涌上了一阵血腥味,她忍不住扶着息衍的手臂,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息淮面无表情的警告道:“再继续下去,王座上坐着的就不会是你了。” 庄毓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的唇瓣也脱落了下来,只留下一个血红色的洞一开一合,“王座上坐的从来不是我,以后史书上书写的也不会是我。但是,我曾坐在王座上。” 她觉得这样用刀割有些慢,干脆丢了小刀,自己拽着耷拉着的皮,狠狠的撕扯着,“我若不这样做,你们今天也没打算让我活!” 息衍眯了眯眼,向息淮传音提示道:“兄长,解药。” 息淮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应野平正在一旁给奄奄一息的陆抑非输送着灵力,纵然他天赋异禀,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息淮瞟了他们一眼,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似的,慢悠悠的扇着扇子,向庄毓不轻不重道:“体面的死去,和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去区别还是挺大的,至少,你与那做鬼的情郎在阴间相会时,他不会被你的模样吓得退避三舍。” 这话跟挖了庄毓的心似的,当年若不是她面容被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区区一个御医。 庄毓满不在乎的笑了,“你说来楚生?”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骷髅头骨,语气中带了几分诡异的娇意,“你看,他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庄毓的右手狠狠一扯,终于将黏连在脖颈后的最后一块皮撕了下来,她狠狠的将皮甩到了地上,向干呕着的庄意映道:“你瞧着恶心么?我可是顶着这东西过了二百年!” “二百年啊!” 庄意映难受的直起身,“楚生哥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已经过了这么久,寿命怎么着也该到头了,他能是怎么死的?来楚生至死都不肯喝下他自己制的药,独独留她在这世上这么多年。可庄意映怎么会信她呢?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质问她怎么会杀了来楚生罢。 庄毓扬起头颅,此时她本来的面容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一半是猩红色的狰狞,另一半则干干净净,光洁的如少女一般,而她的眼睛和手指则是一副老态。她高傲道:“他想死,我便让他死了。” 庄意映不可置信的看着庄毓,难以相信曾经温柔的姐姐竟然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她指着庄毓手里的骷髅头骨,道:“那你也不至于将他、将他……” 庄毓不愿与她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庄毓上前一步,笑道:“是不至于。”她直视着庄意映,道:“你看着我。” 她的目光幽深,“等我死了,你就会是下一个‘女帝’。”庄毓指了指地上的人皮,笑的温柔,“那个东西,迟早会盖在你的脸上。” “意映啊,听姐姐一句话,离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远些。” 庄意映听着庄毓用着她最熟悉的“阿姐”的语气说话,只觉毛骨悚然。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有些茫然。 息衍在这时紧紧的握了握庄意映的手,她抬眼看他,忽的便定下心来。 息衍看了一眼息淮,息淮仍噙着笑,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息衍淡声道:“把云居雁放开了,你倒是放心。” 庄毓冷笑着威胁道:“云居雁要是不在我手,陆抑非也别想活!不过——”她看着息淮道:“陆抑非若死了,怕是正合若泊君的意罢?” 息淮手中的念尔剑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叹息,寒铁出鞘,划开了庄毓的发髻,剑尖灵巧的挑着庄毓发间的金步摇,打了个弯飞回到息衍的手中。 息衍将金步摇抛给应野平道:“解药。” 应野平掰开金步摇,里面是中空的,装着一些白色的药粉,他低低道了一声谢,小心翼翼的将药喂入陆抑非的口中。 庄毓花白的头发狼狈的散落着,她惊怒的看着息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息衍淡声道:“你整理鬓发时,总会特意稳稳那只步摇。” 大势已去。 庄毓突然猛地上前,一把搂住庄意映,哀求道:“意映,姐姐错了,救救姐姐。” 庄意映只觉得悲哀,她心心念念的阿姐怎会变成这种模样。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抱住了她,轻声道:“阿姐。” 这两个字一出口,千般委屈都涌了上来。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终归是她的姐姐。 横亘了两百年的光阴,庄意映终于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那怀抱温暖的使她差点就忘了庄毓怒吼着要杀了她的事情。 庄毓的话捅进了她的心口,若是因为一个拥抱就冰释前嫌、相亲相爱,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庄意映望着庄毓脸上的烧伤,有些哽咽了,那是阿姐为了救她才留下的伤痕,“阿姐,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必这样。反倒是我,一直给姐姐添麻烦……” 庄毓道:“意映,救救姐姐,别让他们杀了我,别让他们抢走云居雁,夺走我的王位!” 庄意映心软了,无措的看着息衍。应野平杀了人,纵使他有千般可怜,她可以轻描淡写的不原谅,但是,现在是她的阿姐在求她。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2 说到底,应野平屠城、杀了山鬼姑娘,也是中了阿姐的计谋。 种种皆因阿姐而起。而她现在,竟可耻的想要原谅她。 可她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庄意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却自私的将问题抛给了息衍,希望他能做出这个决断。 息衍默然不语。庄意映垂下眉眼,握紧了拳,懊恼的想,她这样推卸,其实和阿姐的懦弱也没有分别了。 天平倾斜了,庄意映却下定了决心,她推开庄毓,涩然道:“对不起。” 庄毓震惊的看着她。 庄意映的声音带了哭腔,“错了就是错了。这还是阿姐你教给我的。” “阿姐总同我说,要做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纵然身死,也可以安心的阖上眼。可是阿姐,你自己为什么先违背了呢?” 庄毓的双眼涌上了泪,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就愿意这样蝇营狗苟的活着吗?” 她咬牙切齿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那几个蠢货王兄根本没资格做王!讲道堂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了,父王也同我说过以后会把位置留给我!都是你!要不是你这蠢货引来了大火,我又怎么会被软禁在和硕宫,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少装作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好,我承认,就算没有堤桉息氏横插一脚,雁国在岐国的围攻下也存活不了多久,可是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庄氏江山易作他姓吗?” 她怨恨的指着息衍,“他知道你死了,竟还要整个雁王宫陪葬!就是他逼死了爹爹!” 庄意映的手一抖,松开了息衍。 庄毓依旧不依不饶,“庄婵,你告诉我,内忧外患,我该怎么做?难道我能和那些窝囊废王兄一样自杀吗?雁国的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能扔下他们不管吗?除了接受堤桉息氏和海潮阁的帮助,我有别的选择吗?我难道就愿意在仇人的手底下讨命活?就愿意披着别人肮脏的皮囊狼狈的活着?!” “庄婵,你说这样是错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是对的?我要怎么做?” 庄意映被这些话砸的有些站立不稳了,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她的喉咙里像被谁洒了一把沙子,又涩又疼,“……息衍,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真的……” 息衍不答,他默默的拉回庄意映的手,庄意映却猛地甩开。 他的眼神黯然了,庄意映道:“你说啊!” 息衍的手紧握成拳,目光隐忍。 庄毓得意道:“意映,你看,姐姐说的没错罢!” 一直没出声的若泊君“啪”的收了扇子,冷声道:“够了。”他俯视着庄毓,将扇子在手心里磕了磕,“你同漱溟起了誓,让他说不出来话,我可没有。” 庄毓志得意满的笑,显然没把息淮的话当回事。 他拍了拍庄意映的肩膀,叹道:“我这个弟弟哟,对你真的是好的没边了。”他斜眼横了庄毓一眼,慢慢悠悠道:“就是你的这位好姐姐,在你的父王的饭食里下了药,让他神志不清,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庄毓不可置信的看着息淮,“你、你怎么会知道……”她怨毒的看着息衍,“当年那个咒是假的!你骗我!” 息淮道:“咒是真的。他帮你保密,并一路保你坐稳王座也是真的。”他俯下身盯着庄意映,笑意未达眼底,“漱溟这样,可真够没出息的,你说是不是?” 息衍眼中也尽是讶异,他反应了过来,带着几丝恼怒道:“兄长!” 息淮摸摸鼻子,吼他做什么,他还不是担心漱溟,才趁他睡着时窥探了他的魂魄…… 庄意映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息衍是为了她罢……可是…… 她茫茫然开口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了爹爹啊……” 庄毓仰头大笑道:“他害死了娘,还差点杀了你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傻瓜雁王,将整个雁国都挖空了。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杀他?难道我不该杀了他吗?” 她不屑的看着庄意映,“不知该说你没心没肺还是蠢!” 庄意映回过神来,咬咬牙,“好!就算是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害陆抑非?为什么要害死一整座城的人?” 庄毓难以置信道:“庄婵,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况且那还是岐国人!” 庄意映怒道:“回答我!” 庄毓冷哼一声道:“云居雁。我想要云居雁。” 庄意映瞪大眼,“就为了云居雁?!一只鸟就算再神通广大,和国运能有什么关联?你疯了!你的确是疯了!” 庄毓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当然知道,云居雁能左右国运这种话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她曾从古书上看到过,“远山有雁,居于云,生之百年,化形,状如人,眉目口鼻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有翅,皮肉白如玉。其骨血食之,可化为婴。” 可化为婴! 因为那场大火伤了身,她不能有孩子,看到了这句话无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了孩子,这江山就还能继续是庄氏的! 她至今清楚的记得那个已经化作少女的云居雁哀求的眼神,她记得自己是怎样一剑砍裂了她的头,红红白白的流淌了一地。 只要能有孩子,这一切都值得! 庄毓道:“你就权当我是疯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雁国!我错了,好,我承认,但是这错不值得原谅吗?不可以被原谅吗?” “那些人已经死了,我再道歉,他们也不可能再活过来。庄婵,你非得要我死,才算偿命,你才甘心是不是?” 庄毓咄咄逼人,息衍上前一步,却被息淮拦了下来,他传音道:“你想要她记恨你一辈子吗?” 息衍动作一顿,默默收回了手,他紧紧盯着庄毓,念尔剑出鞘了一寸。 庄意映犹豫着,正要开口,一旁的应野平却凉凉的抛来一句,“若泊君和渭渠君真是好性子,能一直忍着不告诉她。” “长痛不如短痛,这么藏着掖着对她未必是件好事。”他毫不留情道:“庄婵,你就从未想过,为何你在冻死之后,魂魄还碎裂了么?” “冻碎魂魄这种事情想必你也不会相信,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害死的你,还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 庄意映脸色惨白。 陆抑非虚弱的拉了拉应野平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 应野平安抚的拍了拍陆抑非,接着道:“庄婵,你临行前喝的粥,可真甜啊,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的一章~ 第108章 锦棺九 庄意映此时十分后悔自己有旺盛的好奇心。 现在她既不想听, 也不想看,更对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避之唯恐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3 不及。 今夜委实发生太多事了。 应野平撂下那句话后,轻飘飘的瞟了庄意映一眼。庄意映避开他的目光, 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去瞧别人的神情, 她垂着眉眼,任气氛愈加冷凝下去。 失控就失控罢。她崩溃的想。 庄意映面子上纵然有多嚣张跋扈, 骨子里还是那个腻在娘亲和姐姐怀中的小公主。缺失的二百年时光让她一睁眼就不得不面对一切, 虽然有息衍护着她、宠着她,可她内心深处的骄傲又不允许她对困难俯首称臣。庄意映撑了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没这么坚强了。 虚张声势的大尾巴狼还是个纸糊的,一盆盆冷水浇上去,露出了藏在里面哆哆嗦嗦的小奶狗。 庄意映咬了咬牙,想着:不行, 我得撑住。 瞧着应野平一脸的幸灾乐祸, 明显就是故意煽风点火, 肯定是把阿姐的帐都算在她的头上了。他还想让她崩溃,就是为了对付息衍、对付堤桉息氏罢, 她不能让他得逞。 这里站的每一个人都比庄意映多活了几百年, 个个都精明的很。她若是在面上露出一星半点的怯意, 就会输个彻底。 庄意映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抬眼道:“应阁主倒是知道的清楚。”她不等应野平反应过来,立即往他伤口上洒了把盐,牙尖嘴利道:“应阁主与其费这功夫查一碗粥是咸是甜, 不如好好看管一下身边的大活人,别动不动就让大水冲了龙王庙——”她挑了挑眉,比划出一个拿剑向胸口的动作,“一家人捅了一家人啊。您说是不是?” 应野平毕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这牛毛针对他来说就是几滴毛毛雨,听过就算了,没有什么影响,他凉凉道:“小公主,自欺欺人也挺累的罢。”他的表情夸张的很,“真是不识好人心呀。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不谢谢我也就罢了。你倒好,往这儿——”他捂着心口,“插刀子。” 庄意映瞥了应野平一眼,他倒是真敢说。不过,他不理会她的话也不无妨,那话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 陆抑非轻咳一声,唇色惨白,他低声向应野平道:“……别说了。” 应野平的阴阳怪气一下子便销声匿迹了,他低下头,紧张的看着陆抑非毫无血色的脸,“我……”辩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他不愿意对着陆抑非油腔滑调的说出那些没脸没皮的话。 应野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庄意映的那几根针就是冲着陆抑非去的,他倒是轻巧的避开了,可是那针却直直扎进了阿非的心口。 应野平狠毒的盯着庄意映,手紧紧握成拳。 陆抑非乞求的看着他,“算了吧。”他低声道:“你就当是为了我,别去走这趟浑水了。” 应野平闻言有些愣怔,一丝不合时宜的喜色挂上了眉梢,他应了一声,果然不出声了。 庄意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不敢去看息衍的脸色,之前息衍一直拦着不让她见阿姐,怕是早就知晓了罢。 若是搁在几个月前,她说不定还要找他大哭大闹一番,顺便讨些好处。可是现在,她不敢这样做了,息衍因为她受了那么多伤,此时他肯定比她还难过,她不能再让他忧心了。 庄意映挺了挺胸膛,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才不会做,想让她垮掉?没门! 庄意映稳了稳心神,尽量平静道:“阿姐,只是碗粥而已,对不对?” 这话已经是十足的示弱了,庄意映的“阿姐”两字方一出口,庄毓的脸上便不受控制的露出不屑、轻蔑、难过、欣慰等等复杂的神色,庄意映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她只需要“对”或“不对”,压根不想面对。 庄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知这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子,却迟迟提不起来。明明只要说出来,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这个讨厌至极的妹妹,可是她却一直忌讳着。 说出来,姐妹情分就彻彻底底的到头,一刀两断了。 不过,那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庄毓狠了狠心,露出个无比讥讽的尖刻笑容,道:“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 庄意映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她死死盯着庄毓道:“我要听你说!” 庄毓高傲道:“没错,我往粥里下了毒。” 庄意映的身体晃了一晃,息衍扶住她,她感激的笑了笑,此时他不说话就是最大的体贴了。 庄意映将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鼻子酸的发疼,她的话从喉咙口裂出来,“……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阿姐明明那么疼她!她那么喜欢阿姐! 庄毓望着面前这个伤心到极致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小姑娘,心口涩得很。庄毓记得她小时候总是喜欢大哭大笑,鲜明灵动,是放肆的可爱、张扬的可爱。而如今,她已经学会如何喜怒不形于色,她长大了,她在路上走得太远了。 庄毓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快就长大,她恍然想起,就是她将庄意映过早的推到荆棘路上去的。若是有人宠有人疼,谁也不愿意长大罢。 可是人终归是要独自面对一切的。 庄毓残忍的笑道:“呵,你可还真是蠢。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 “我恨你,庄婵。我恨你。你一出生就霸占掉了所有的宠爱。”庄毓如今已经能平静的说来了,“包括我,我也曾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你呢?” “你心安理得的支使我做这做那,好,就算是我愿意的,可是你在心里把我当什么?宫仆么?” “我把最好的一切都让给了你。而你,根本对我珍而重之的东西不屑一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可以坐在讲道堂里?你却只顾着出去玩天玩地,甚至还和敌国的公子混在一起,丝毫不顾廉耻。” 庄意映张口想反驳,可是庄毓平静的语气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庄毓诡异的笑了笑,“我早就想杀了你了,可你还真是福大命大。湖没有淹死你,大火没有烧死你,毒药也没能药死你。” “现在,你都知道了。” 庄毓自己也知道这些原因听起来都微不足道的很,可是正是这一点一滴的小事情渐渐消磨光了她的爱意,抛去虚无缥缈的血缘,庄意映与她来说,就是一个不速之客而已。 庄意映涩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什么救她呢? 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个上蹿下跳的小东西笑着叫她“阿姐”、“阿姐”,已经不愿去面对一个人的寂寞了罢。 庄毓不回答她,庄意映黯然的垂下了眼。 纵然庄毓有万般不是、千种错处,她仍是她的姐姐,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愤怒,可以毫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4 无顾忌的质问,因为她是她最亲的亲人,她可以不原谅她,可是她爱她。 但是现在,庄意映发现她根本没有资格了。 庄毓从未把她当做妹妹,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庄意映苦涩的想,自己小时候那么胡搅蛮缠,庄毓讨厌她,也是应该的罢。 她忽然觉得,她一切的坚持都没有了意义。 她没有姐姐了。 正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息淮戏谑的开口,一唱三叹道:“漱溟啊,你也听听。觉出来我对你有多好了罢?我这么疼你,你还整天胳膊肘往外拐,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寒心啊。” 息衍冷哼了一声。 庄意映回过神来,还好她还有息衍。 她感激的看向息淮,她知道息淮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可心口依旧隐隐作痛。 庄毓瞧着庄意映落寞的面容,目光微微一闪,鬼使神差的轻声道:“你就当我早就死了罢。” 庄意映愕然抬眼,庄毓却又挂上了讥讽的笑容,“反正你们今天都得死。” 庄毓猛地上前一步扯住庄意映的领口,将她拉向自己的身边,将小刀抵在庄意映的脖子上,向王座处的云居雁退去,她微笑着警告道:“渭渠君不会想知道是你的剑先抹了我的脖子,还是这刀先捅了她罢?” 冰冷的刀锋贴在庄意映温暖的皮肤上,她觉得难以呼吸了。 庄毓果然半点都不在乎她。 她决定再试一试。 庄意映猛地一偏头,庄毓手里的刀却没有让开半分,鲜血流淌了下来。 息衍瞳孔一缩,念尔剑霍然出鞘! 庄毓厉喝道:“别动!” 她向庄意映冷哼道:“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死的是你。” 庄意映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死心了。 罢了。 庄意映陡然出手,她死死扣住庄毓的手腕,按住了她手背处的筋脉。庄毓吃痛,却仍抓着小刀不放开。庄意映见状,顺力抓着庄毓的手臂,肩膀抵住她的胸口,将庄毓掀翻在地。 她看着躺在地上垂垂老矣的庄毓,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庄意映在挣脱的时候用力过猛,衣裳有些松了,她藏在怀中的那张画不慎掉落,被过堂风一吹,又飘飘忽忽的飞了出来,在半空中风骚的舒展着身体,肆无忌惮的将庄意映特意折起的那一面嘚瑟的展示给大殿里的众人。 庄意映还未从落寞中走出来,热血便一下子涌上了脸,她在内心哀嚎,糟了!是她抢的那个女修的画!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嘶吼道:“你们别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啦~还会有几个番外~ 第109章 锦棺十 能站在这儿的, 都是修炼百年以上的大能,目力早非常人所能及,就连虚弱的陆抑非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遑论那张画都快糊到他们脸上了。 息衍:“……” 息淮:“……” 陆抑非:“……” 应野平:“……” 真真死的心都有了! 躺倒在地的庄毓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狼狈的撑着手臂欲站起身来, 周遭的寂静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她觉得越来越难堪。 庄毓恶狠狠的瞪向庄意映, 她处于如此境地仍死死抓着刀, 本就被大火毁的狰狞的面目带着深深地恨意,显得愈加可怖。 庄意映忽然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了。 原本是那么温柔的人。 原来恨意真的会将一个人彻彻底底的毁掉啊。 她忽的蹲下,抱着膝,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泪水冲刷掉所有的绝望与不堪。 庄意映的银发垂落到了地上,红衣衬着银发, 刺眼的很, 庄意映的哭声让庄毓觉得心尖似乎被扎了似的。她仰起头, 巨大的宫灯悬挂在穹顶,宫灯之中横着一把斑斑驳驳的长刃, 她盯着那剑, 仿佛是想从那上面汲取到力量。 二百年前, 她就是提着这把剑,一步步走向摔落下高台的雁王。雁王的躯体已经支离破碎,可那双不甘心的眼仍圆睁着。 她用这把剑,割断了亲生父亲的头颅, 高高的悬挂在城门之上,以此告慰雁国将士们的亡灵。 这把带着父王的鲜血的剑陪她走过了多少岁月,今天,她也要在它的注视下,杀掉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可是现在,这个她讨厌了这么多年的小妹妹却哭了,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的哭了。庄毓的眼眶被宫灯刺的有些发酸,这么多年的仇怨竟然就这么在泪水下模糊了。 那张画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上面画着的息衍的面容在庄毓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怔了一瞬,忽然笑了。 她笑的开怀、笑的真心实意,喜上眉梢。 这个总不让人省心的妹妹终于有了归宿啊。 庄毓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庄意映的哭声,那笑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让冰冷的大殿热闹了起来,又热闹得十分寂寞。 庄毓叹息了一声,道:“别哭了。” 她方才似乎是摔伤了,努力了几下都没能站起身来,她用手肘撑着身子,喘息着靠在了柱子上。 那张惹了大事的画终于偃旗息鼓,在夜风从门缝里畏罪潜逃之后,战战兢兢的飘落在息衍的脚下。 息衍俯身将那画拾起,嘴角微微翘起,折了几折,放入了怀中。 息淮扇着折扇,挑了挑眉。他此行前来,只为云居雁,却意外的看了一场好戏,在这儿的所有人里,只有他置身事外,隔岸观火也颇有几分意趣。他糟心的看了一眼息衍,唏要是他这个傻弟弟能不惹火上身就好了。 庄意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哭了。她擦了擦眼泪,下意识的看向息衍,委屈的向他扁了扁嘴。 息衍心里一疼,正欲上前,息淮拦住他,摇了摇头。 庄毓喘息着笑了,她低声道:“你知道吗?我也曾很喜欢红色。” “它是那么轰轰烈烈,张扬的仿佛可以不顾一切,像是人的欲望,燃烧了一切,哪怕鲜血淋漓。多少人的性命葬送在欲望里。我看见了,就再不敢穿了。” “可你,却将它穿的这么明媚、这么好看。” “庄意映,我真羡慕你。羡慕你可以用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去理会他人的目光。” “可是那一天,他们要带走你,带到一个我们都从未去过的地方。我骄傲的、明媚的小公主要屈辱的雌伏在一个糟老头子身下,只要想一想,就让我觉得窒息。”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死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死掉。” “这丑恶的世间,你只要走过一遭就够了,不必再多了。”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5 “魂飞魄散,多干净啊。” 庄意映沉默着,头顶的宫灯发出“哔啵”一声响,她听着庄毓的声音,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经常躺在庄毓的腿上,听她念书给她听。 庄毓低低的笑了两声,“现在,一切也该结束了。” “我累了。” 庄毓的声音沙哑和缓,透着行将就木的苍凉。她看着庄意映明媚依旧的面容,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自己沟壑纵横的脸。 她拿出来楚生的头骨,仰头靠在猩红的柱子上,她喃喃道:“你的药,也没有那么好用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了她花白的头发里,“值得吗?你我这样,值得吗?” “我想走了。” 这一瞬间的悲伤没有人看得见。 夜色愈加浓重,王座上的云居雁睁着乌溜溜的眼,好奇的打量着大殿里的众人。她端详了一阵,似乎觉得无趣了,开始在王座上爬来爬去,对这个华丽的大家伙颇感兴趣。 庄意映方才还狠心的想,庄毓既然不拿她当妹妹,她也可以不要这个姐姐了。她在心里想过,庄毓做了这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以命相抵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她看着虚弱的靠在冰冷柱子上的庄毓,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她不能失去她。 就算她再罪大恶极,甚至要杀了她,她依旧不想离开她。 她是好不容易才寻到她的,走了那么远的路,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回家,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庄意映忽然有些后怕,要是今夜她没有来,若泊君怕是要悄无声息的将庄毓解决掉罢。 庄毓低声道:“可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 庄毓仰头叹道:“是啊,你好好的。我已经是这般破败不堪,你依旧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她的话语平静,丝毫不见之前的怨愤。 她轻咳一声,“拿酒来,我想喝酒。” 庄意映一怔,庄毓指了指案台。 庄意映迟疑了一瞬,才走了过去,拿起上面的白玉酒壶和琉璃杯。慢慢地走到庄毓的身边,将酒放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为她斟满,递到了唇边。 庄毓没有接,她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拢了拢庄意映的鬓发。庄意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手中的酒洒了不少在地上。 庄毓无奈道:“你怕什么。”她伸出手,“把酒给我罢。” 庄毓仰头将杯中酒喝尽,弯起眉眼,向庄意映道:“你回来了也好,有人护着你,庄氏江山在你的手中,必不会像我一般受人摆布。” 庄意映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江山。”她帮庄毓斟酒,轻声道:“你其实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抿了抿唇,苦笑道:“如果换做是我,怕是撑不起来这江山的。我其实不该指责你。” 庄毓接过那酒,却不喝了,她笑道:“照你那贪玩的性子,怕是也不肯老老实实的坐在王座上。”她看向云居雁,“你帮我照顾她,照顾她到足够坚强、勇敢……” 庄意映抬手打断她,她惊慌道:“你……” 庄毓的嘴角溢出了血色,她朝着庄意映笑了笑,神志有些模糊了。恍惚间,冰冷的地面变得温暖了起来,仿佛是在阳光下的青草地。鲜血在胸腔中翻涌,周身都暖和了起来,就像是娘亲温柔的怀抱。 庄意映扑上前,紧紧抱住了庄毓,她又急又恸,向着息衍大喊道:“你快来!看看她!她怎么了?!快救救她啊!” 庄毓抚上庄意映的发,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有人能救得了我。酒里的毒是我自己下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和你当年喝下的,是同一种毒……” “就算你们不来,今夜我也打算要死掉的。” 庄意映怔怔的抱住她,她心知魂魄碎裂有多痛苦,她的泪一滴滴砸了下来,“不……你别死,不要死……” “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庄毓叹息道:“有云居雁在,他们就有下一个傀儡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庄意映闭上了眼睛,道:“不,你不准死,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不好,这担子太重了,我扛不住的……” 庄毓的眸色暗了暗,“……也是啊。” 她猛地抓起掉落在一旁的小刀,狠狠的刺入庄意映的后心! 刀锋划开肌骨,她手紧紧握在刀柄上,温热的液体汩汩的流了出来,洇在庄意映的红衣里。庄毓梦呓般道:“活着太累了,太苦了,和姐姐走罢……姐姐带你走……” 庄意映的双手颤抖着将庄毓一把推开,震惊的站起身来,踉跄着碰倒了白玉酒壶,酒液流了一地,鲜血涌上了喉咙。 息衍霎时红了眼,飞身上前,拔掉了庄意映后心的刀,抵住她的后背,源源输送着灵力。 庄意映擦了擦嘴角的血,向息衍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息衍的声音沙哑,“别说话。” 庄毓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她靠着柱子仰头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悬挂在穹顶上锈剑被风吹的摇晃着,她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手中的琉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像是摔碎了的山河。 锈剑的剑刃碰到了拴着宫灯的丝线,庄毓瞳孔一缩,拼劲全力抓起身旁杯子的碎片向庄意映和息衍掷去,手中鲜血淋漓,“走开!” 息衍抱起庄意映转身避让开,他仰头看到了坠落的宫灯,目光一凝,将庄意映打横抱起,飞身到了息淮身边。 那盏宫灯重重摔落,火焰触及到酒液,瞬间燃烧了起来。 应野平眯了眯眼,扶着陆抑非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走。” 穹顶上的宫灯都在轻轻摇晃着,光芒愈加的明亮起来,夜风轻拂,宫灯们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似的,叹息般的接二连三掉落下来。 庄毓微笑着看着这如烟花般绚烂的景象,眼中空空荡荡的。 息淮面色凝重,按住息衍的肩膀道:“她竟然藏了业火。快走。” 息衍点了点头,“你先走。”庄意映强撑着一丝清明,心中的痛楚疼过身上的伤口,哭道:“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息衍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低声道:“大限已至。” 庄毓听到了庄意映的哭声,低笑道:“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火舌舔舐上了庄毓的衣裙,息淮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将王座上的云居雁抱起,飞出了火海。应野平也早带着陆抑非走了出来。息衍低声向庄意映道:“我们走罢。” 只有庄毓孤零零的躺倒在地上。 庄意映摇头,悲恸道:“你救救我姐姐,我求求你了息衍,息衍……”因为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她和阿姐都怕极了大火,她不能让阿姐死在火海里,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息衍蹙了蹙眉,还是叹道:“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6 好。” 庄毓的双腿被火炙烤的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奋力的睁开眼,想再看一眼这王宫,视线里却闯入了一席白袍,息衍拉起她道:“我带你走。” 她狠狠的挣脱开,“用不着你假慈悲!”她朝着庄意映大吼道:“滚!你们滚!” 业火已经在王宫里蔓延开来,很快就要将门口最后的退路封死了。 息衍将寒霜覆盖到三人身上,可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再与庄毓纠缠下去,怕是他们三个人都要葬身火海了。 他咬了咬牙,将周身的灵力全部覆在庄意映身上,向大门处飞去。 庄意映的泪水洇湿了息衍的衣袍,她亦知不可再耽搁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庄毓被火舌吞没,悲痛的大喊道:“阿姐!!!”当年阿姐冲进大火里救了她,可是她现在却要看着阿姐…… “你一定后悔救了我罢……” 听到这一声呼喊,庄毓微笑着阖上了眼,她将来楚生的头骨小心翼翼的护在了心口,眼前渐渐黑了下去,火光冲天的大殿消失不见,而灵台里却阳光明媚起来。 那是一个午后,娘亲为她拿来了尚书房新进的书和一碟桂花糕,她斜靠在榻上,阳光从窗缝里流淌了出来,落在了妹妹的脸上。而妹妹躺在她的腿上,睡的正香。 “不后悔。” 第110章 锦棺十一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宫人们满面惊惶,捧着他们能寻的到的容器,有盆、有碗、甚至还有人拿来了恭桶, 千里迢迢运来了丁丁点的水,咋咋呼呼的奋力的救火, 忙出了一脑门儿“尽职尽责”的大珠汗。 没有人真正敢靠近,泼出的水还没有碰到业火就扑到了地上, 像是一团无法言说出任何事情的墨迹, 徒留下一个可笑的形状,没一会儿也无声无息的消散了。他们面上的紧张和忙碌都是来源于恐惧,忧心着未来可能会到来的“惩罚”,诚惶诚恐的“尽力”着。 那是归墟中的业火,不彻彻底底的带走一个灵魂是不会熄灭的,无论宫人们救不救火, 结果都没有什么不同, 如此忙碌, 只因惶恐罢了。庄意映虽然心知如此,但是看见那些宫人畏畏缩缩的模样, 还是觉得可悲的很。 她鞠躬尽瘁了一辈子, 得到的都是虚无缥缈的恭敬, 连一个愿意救她的人都没有。 她曾给过她温情,也曾残忍的剥夺了她的生命。 可是现在,她死了,永不存在了。 庄意映闭上了眼睛, 眼角干干涩涩的。 从今往后,在这个世上,她再没有亲人了。 息衍低下头,唇温柔的触在她的银发上,“走罢。” 空荡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庄意映强迫自己挖出自己最深层的冷漠,狠下心来,低低应了一声。 远处有轻骑的马蹄声传来,火焰应该很快就会被遏制。庄意映轻声问道:“业火会烧空这里吗?” 息衍道:“不会。” 庄意映点了点头,抓紧了息衍的衣袖,靠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眼帘。 她方才听到息衍的否认,竟卑劣的觉得有些失望,这些冷血的人们还会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那些卑微的人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去对待旁人,只要他们能活下去,用什么姿态是无所谓的,卑躬屈膝也好,落井下石也好,没人在乎他们的悲欢,他们自然也不必对生命怀着敬意。 也许还是有一星半点罢——留给他们自己的。 庄意映的视野渐渐模糊了起来,她后知后觉的觉出背上伤口的痛来,她搂住息衍的脖子,将头埋了下来,偷偷用衣袖擦掉了泪水,欲盖弥彰的喃喃道:“息衍……我好疼啊……” 息衍御剑而起,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他的手扣在她的后腰上,继续输送着灵力。 他低声问道:“还疼吗?” 庄意映靠在息衍的肩膀上,她低低的“嗯”了一声,用鼻尖蹭蹭他的脖颈,“其实也没那么疼。你不要再给我灵力了。”火光在夜幕之中艳的近乎瑰丽,雄奇的大殿轮廓模糊,猩红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窜出。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心心念念的地方,闭上了眼,低声道:“我困了。” 她有意向息衍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欲懦弱的逃避。她自私的想着,如果她此时睡去,息衍一定会因为心疼她悄悄的消去她的记忆罢。 太沉重了。忘了也挺好的罢。 她向息衍怀里缩了缩,撒娇似的蹭了蹭,委实没出息。 息衍手上的动作未停,淡声道:“不会的。” 庄意映讶然的抬眼看息衍,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息衍的眸子在夜色之中灿若星辰,“天快亮了。” 她嘟了嘟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面上涩的很,“为什么啊?” 息衍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出来罢。”有些东西是她必须面对的,他若是一味地护着她,反倒会害了她。 庄意映微怔了一下,“我不想哭。”她的鼻子有一点酸,重复道:“真的。” 庄意映的半张脸都陷在了阴暗里,头发在息衍的怀中蹭的毛茸茸的。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既然已经能接受这一切,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消去记忆。已经沾染,再想抽身,必会扒下一层皮去,直至血肉模糊,委实是自讨苦吃。 一缕清澈的霞光穿透了夜幕,她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周遭安静的只余下了风声,她搂紧了息衍,抬头看他沉静的眼。“息衍。”她的声音低低的,“谢谢你。” 云雀楼在雾气氤氲中若隐若现,息衍收了念尔剑,抱着庄意映踏了下来。 庄意映狠狠揉了一把脸,抬眼道:“放我下来。小心被人瞧见了。” 息衍一挑眉,还是弯下了腰,庄意映的双腿已经触及到地面,她却突然反悔了。 庄意映搂着息衍不撒手,将自己埋在了息衍的怀抱里,闷声闷气道:“……还是抱着罢。” 她一离开他,就觉得空空落落的,仿佛天地之间,唯剩她茕茕孑立。她今晚失去太多了,如今陷入了深深地惶恐不安中。 息衍道:“不怕被人瞧见了?” 庄意映抬腿勾住息衍的腰,黏黏糊糊的赖在他的身上,将他搂得紧紧的,“……管他呢。” 息衍反手将她抱起,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但是她的不安是因为遭受了至亲的欺骗和失去,他此时不能多说什么,说的太清楚反而会让她觉得难堪。 庄意映急切的想抓紧什么,她窝在息衍的怀抱里。他走的极稳,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她侧了侧身,假装拢头发,偷偷摸了摸后心的伤口。 果然已经愈合了,新长出的嫩肉界限分明,庄意映放心的勾起唇角,她抬起头,反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7 手抓住息衍的手,引着他摸向自己的后心,眨着眼笑:“长好了诶。” 息衍仿若被火烫了般抽回手,“别闹。”声音虽然同平常一样平平淡淡的,但是气息明显不稳了。 庄意映瞧着息衍的侧脸,咬了咬唇。在美色面前,脸面算什么东西。 她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无辜样,将那张画从他怀中抽出来,轻轻抖了抖,“你说,画的像不像呀?” 庄意映伸出手指点了点息衍的胸口,“你说呀。” 庄意映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不红心不跳,还能镇定的抬眼看息衍,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不世出的奇才。 她家刚被一把火烧了,脑子里却尽是一片旖旎,也算是旷古烁今了罢…… 息衍不言,深深地看着她。 庄意映本来底气很足,她急切的想要一个承诺,一个长久的陪伴。可是言语终是虚幻又苍白的,她想要更切实的,所以,色向胆边生……可是她被息衍深邃的眸子看的有些心虚,她正想嚣张的直接了当的同他说“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就突然怂了。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可不能被她自己搞砸了,庄意映轻咳一声,这样委实不是她的作风呀…… “你为什么不理我?”庄意映嘟了嘟嘴,“是我说的不对了?还是——”她壮起胆,湿漉漉的眼直视着他,“是我不好吗?” 庄意映说完,将脸深深地埋在了息衍怀中,看起来像是委屈极了。她听着息衍重起来的心跳声,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感慨了一番,自己这也算是出息了罢…… 不过息衍怎么半天不说话,莫不是真的恼了罢?庄意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疑惑的抬头,看见了息衍意味深长的目光。 庄意映:“!!!” 她下意识的想躲,却无处可逃,息衍单手抱紧她,另一只手勾住她的下巴,咬住了她的唇。 这次的吻同以前的大不相同,庄意映的下唇被含住,被在他的唇齿间细细的磨着,很快就没了知觉,酥酥麻麻的。她与他的呼吸纠缠着,没一会儿她的气息就被他彻彻底底的吞噬干净了。 她不自觉的迎合着他,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背。息衍攻城略池,她也不甘示弱将舌缠了上去,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温暖的手按在了她的腰窝,她觉得腰间一麻,不由自主的泄出了一声呻.吟。 此时息衍的舌尖却从她的唇齿间骤然离开,一缕银丝仍意犹未尽的挂在那里,庄意映面前一凉,口里空空的急待用什么填满——她不满的抬眼看他,却被他野兽一般的目光瞧的呼吸一窒。 息衍低下头,咬在了庄意映的颈项。 息衍的舌尖在她的颈侧游走,她哼出了声,息衍动作一顿,稍稍抬起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哑声道:“你可想好了?” 庄意映被他看得身上痒痒的,她主动将脖子向上送了送,“……少废话!” 息衍低低笑了一声,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间轻轻按着,摸索到边缘便撩起了她的衣摆,手小心翼翼的探向了她光.裸的背。 庄意映像是被他的指尖抽走了全部的气力,她软在他的怀中,难耐的扭了扭身。 她喘息着,“息衍……你……” 他勾起唇,吻了吻她的唇角,飞身而起,推开了云雀楼的窗子。 他将庄意映放到了床上,翻身覆了上去。 息衍的呼吸粗重的很,庄意映通红着脸,偏开头不敢看他,喘息着道:“天快亮了。” 息衍挥手一道劲风,那窗严严实实的阖住,窗帘也乖顺的带上了,屋内幽暗的旖旎。 “还早呢。” 第111章 锦棺十二 屋内昏暗, 唯有她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水光氤氲,仿若落了星子。 庄意映偏着头“啊”了一声, “门没关。” 息衍低低笑了,“不必关。” 庄意映一脸紧张,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她软软的小手推在他的胸膛上,见息衍没有关门的意思, 她撑着身坐了起来, 拉了拉凌乱的衣服,欲走下榻关门。 息衍其实早就设好了结界,门的确没关,外面也的确看不见他们。 可是庄意映不知道。她被息衍环住,移动的甚为艰难,她蜷起腿, 灵活的从他的身下钻了出去。 息衍玩味的勾起唇角, 捉住她的脚踝, 轻轻一拉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她一点一点的被他染上了粉红色, 她小声央求道:“别, 息衍。” 平时庄意映若是这么可怜兮兮的说话, 要星星息衍都会给她摘,但是现在不行。 大敞的门让她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脸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她一把抓过身旁的枕头, 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息衍动作一停,他无奈道:“拿下来。” 庄意映将枕头捂得死紧,瓮声瓮气道:“不!除非你去关门!” “看着我。”他的声音诱惑极了,“你不想看着我吗?” 庄意映的手松了松,息衍拿起枕头扔到了一边,他的眼角微微渗着红,庄意映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眼角。 息衍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良心发现,掀起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指尖挑起了衣物,庄意映也不甘示弱,手指颤抖着解了他的衣带。 被子里撑起了独属两人的方圆,视野里尽是一片暗色,是夜的来临。 夜空在暖风的吹拂中,轻轻漾着瑰丽的颜色。风吹开了夜幕,延伸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夜幕里的云颤抖着为熏人欲醉的暖风让开了一条通顺的道路,风抚摸着云,云上凝聚了一层水雾,风打了个旋,将这些湿润尽数裹挟走。云仍在迷醉,那风却倏忽不见了。 息衍抽回手指,舌尖在手指上轻轻一点。 这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庄意映脑子空白了片刻,羞恼道:“喂!” 她抱住他,他捞起她的膝弯,睫毛轻轻颤着,汗珠顺着他如新雪般的侧脸流了下来。 夜色愈加浓重,一道明亮的银河破开了黑暗。银河温柔极了,温柔到夜恍惚间觉得他本该如此一般。于是夜空将银河紧紧的包裹住,黑暗颤动着,偶尔有一两颗星子飞落,带动着其他的星子也蠢蠢欲动起来。银河得到了夜的默许,于是便肆无忌惮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向更深的夜幕中探去。 庄意映咬着唇,将涌到喉咙的呻.吟压抑住。 息衍继续点着火,勾唇笑道:“何必忍着?” 庄意映一眼横了过去,挣动了几下,“明……明知故问……你说呢……” 息衍见她这副模样有趣的很,他不再逗她,终于大发慈悲的告诉她道:“放心罢,设了结界。” 庄意映瞪大眼,亮出一口雪白的牙,怒气冲冲泄愤似的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8 一口咬在他的颈侧。 乐声终于行云流水般的响起了。 群星彻底的迷乱了,夜幕渐渐控制不住它们,任凭星子顺着银河流淌。夜色愈加慵懒,伸展着,于是银河便愉悦的将黑暗照亮。夜幕陡然被光明笼罩,剧烈颤抖了起来,甚至露出了一丝霞光。 庄意映痛呼了一声,息衍动作一顿,她吻了吻他额角的汗,“不要停。” 许久之后,银河终于将夜幕彻彻底底的映白了,夜幕像是在哭泣般,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夜雨。银河满足的在天光乍现处退去,留下了乳白色的尾光。夜幕贪婪的将这尾光吞没,重归了静谧。 庄意映满足的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狡黠的笑道:“你是我的了。” 息衍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这话应该我来说。” 他将被子给她盖严实,“睡一会儿罢。” 庄意映周身疲累的很,却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是什么时辰了?” 息衍拉开了帘子,夕阳暖暖的光照射了进来,落下了一片澄澈。 庄意映瞪大眼,“又是晚上了?” 息衍道:“嗯,你歇一歇。” 庄意映一把掀开被子,悚然道:“我们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初清岑那孩子会怎么想……” 息衍坐回榻边,给她盖好被子,“他能怎么想?至多不过我们现在这样。”他一挑眉,“再说,你站的起来?” 庄意映一愣,旋即捂着脸大叫出来,拽起被子劈头盖脸的向息衍砸了过去。 “你闭嘴!!!” 息衍笑着将被子按了回去,双手撑在她的耳旁,温热的吐息落下,“乖,不要闹。” 庄意映被他霸道的动作吓了一跳,乖乖的点了点头,“……哦。” 一离开息衍的怀抱,她又忽的惴惴不安起来,道:“要是我真的忘了你,怎么办呀?”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角,“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 庄意映眯眼笑:“嗯。” 息衍坐在她的身边,抚了抚她的银发,庄意映也捞了一缕银发在手中把玩,嘟囔道:“要是能像往常一样就好了。” 息衍一怔,“什么?” 她蹭了过去,环住了他的腰,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口上说着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她指了指心口,“总觉得差一块就完满了似的。” 息衍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眸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再次道:“睡罢。” 庄意映应了声,却抱着息衍不撒手,唯一的枕头横尸于地,她抬了抬头,大大咧咧的枕在了他的腿上。 息衍轻声一笑,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庄意映的确也是累的,她本来只是半眯着眼,可奈何睡意一波波袭来,她终于招架不住,合了眼,沉沉睡去。 息衍掐了个诀,紫雾萦绕在他的指尖,他点在庄意映的眉心,她便睡得更沉了。 她想要什么,他必定是竭尽全力去为她取来的。 息衍的眉头深深地蹙起,是他太心急了,为了她能好好的活着,便将他们的魂魄互换了一部分,现在想来,也的确不是个好办法。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庄意映的手,闭上了眼。 庄意映在睡梦之中隐约感觉到有一阵暖流从掌心注入,旋即陷入了重重梦境之中,一些零碎的小事也逐渐被忆起。她忽然心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庄意映灵台已经清明,却挣扎着怎么也醒不过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的手心,她用尽全力轻轻的握了握,是息衍的手指。 怎么这么凉?! 她的手心里骤然一空,息衍将手抽了回去。 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跌倒的声音。 不!别走! 庄意映深深的皱着眉,眼角红了。她能感觉到,她的魂魄回来了,而息衍却没有收回他自己的魂魄。 她急的快哭了。情急之下,她狠狠的咬破了舌尖,剧痛使她的神识霎时归位,她猛地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窗子大敞着,夜风凉凉的吹了进来。息衍靠在窗前,脸色苍白的吓人。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息衍的白衣被鲜血整个染红了,血顺着他的袍角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而他的手仍在渗着血,脖子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整个人几乎变得透明。 庄意映颤抖着从榻上走了下来,腿脚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息衍施的那个术法的效用还在,她脱力跌坐在地上,“息衍……” 息衍这回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她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本不想让你瞧见这副狼狈的模样的。” 听见这句话,庄意映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这样……” 他低声道:“嗯。我知道。” 他身上的血流陡然大了起来,庄意映整个人都僵住了,息衍心知耽搁不得了。 他唤来了念尔剑,庄意映却突然颤抖着道:“息衍,你要是敢走,我就不要你了。”她的唇失了血色,“真的不要你了。” 息衍身子晃了一晃,念尔剑飞出了窗外,他朝着庄意映笑了一下,仰身从窗口跌了下去。 “等我。” 那一刹,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庄意映的五感像是被封闭了,她茫茫然的坐在地上,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一片漆黑。她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了,唯有“等我”二字直直的撞入她的心口。 肝肠寸断是个什么滋味,她现在算是知晓了。 第112章 锦棺十三 雁国天启三十一年, 距那场烧尽乾昉殿、令举国悲恸的大火过去已有整整一年了。 女帝庄熙中道崩殂,群臣只好扶持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公主庄明月坐上了王位。朝中暗潮翻涌,几大世家微妙的平衡被这场大火炸成了烟花, 差点争红了眼。这些天潢贵胄不想着国计民生,整天也不知究竟在算计些什么东西。 不过, 这一切都与王城里忙于生计、疲于奔命的老百姓没什么干系,肚子都填不饱了, 还哪里有心情关心这个, 寻常人家里,洗菜做饭烧火劈柴就是顶天的大事了。至于大殿里坐的是谁?管他呢。只有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口里又多了个新段子罢了。 酒楼茶馆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云雀楼那个美艳的红衣老板娘。 那老板娘的皮囊虽生得好,可是在这偌大的王城里也不算什么稀奇,让人肃然起敬的也不是她那能把白水煮青菜烧出红烧肉的味道来的出神入化的好厨艺,而是这老板娘委实当得上一句“神勇无比、穷凶极恶”的壮举。 她带着弟弟二人撑起了云雀楼, 理所应当的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找茬的人不少, 色.欲熏心来抢人的也不少, 都被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59 这老板娘挥着板凳和大勺给砸了出去。她才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显赫权贵,统统毫不留情的砸的满头包。 也有怂包顶着脑袋上被砸弯的大勺和红通通的大包哭着喊着去报官, 官府心里明镜似的呢, 惊堂木一拍, 拧着怂包的耳朵判他赔了云雀楼仨炒菜大勺。 还有人由爱生恨,雇了一群龙精虎猛的大汉要砸了云雀楼。没想到被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老板娘当场扯了围裙,一拳一个,直接撂倒, 拎着后脖领子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后来,他们便不敢来了,方圆十里的人提到这老板娘,无不尊称一声:婵姐。 也有真心实意来说亲的,说媒的人在云雀楼坐了一会儿,无不边摇着头叹着气边翻着大白眼走了出来,挤出了一副非要悲天悯人的刻薄样来。 这老板娘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就一条:生的好看。她自己长的便是极好的样貌,提出这条也是无可厚非,难就难在她每次都亮出一幅画,那画的大部分被白纸遮住,只能看见上面画着的人的侧脸。不过只有这一个侧脸,也足够让他们惊为天人的了。 说媒的人张口结舌了半天,寻个借口溜了。 媒婆们私下里嚼舌根,这小姑娘真是痴心妄想,八成是脑壳坏掉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找神仙做夫婿?你咋不直接上天呢? 久而久之,云雀楼就清净多了。 云雀楼招了俩小厨子,庄意映手把手教了他们二个月,如今也有模有样了,她终于可以歇歇了。 要不是真把她逼急了,还不知道她有这烧菜的天赋呢。 不像某个人。 庄意映掰开手里的苹果,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将她面容上的垂涎照的一览无遗。她将苹果放在地上,自个儿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等着有哪只嘴馋的鸟儿自投罗网。 站在枝头上的灰雀儿早对庄意映的把戏了如指掌,它知来者不善,干脆敌不动我不动,站在最高的枝头上死活不挪窝。 庄意映“守苹果待鸟儿”了半天,没等来鸟儿,倒是把隔壁豆腐坊拉磨的驴勾来了一头,驴阿花拉了半天的磨,此时刚卸了磨,闻见了果子的香味,撒着欢感激涕零的向庄意映狂奔而来。 庄意映“妈呀”一声,一跃而起,“噌”的蹿回云雀楼,赶紧关上大门。 驴阿花拱着门“嗯昂嗯昂”的向庄意映朗诵了半天获奖感言,然后心满意足的在云雀楼正门口趴下,长舌头一扫,大门牙一合,两瓣又脆又甜的苹果就进了肚。 初清岑午睡方起,打着呵欠走下了楼,瞧着庄意映背靠着门一副花容失色、惊魂未定的模样,抱着胸道:“婵姐,又招驴了?” 庄意映反手丢出一块抹布,朝着初清岑砸了过去,“小屁孩怎么说话呢!” 初清岑熟练地接过抹布,走下楼梯,将抹布随手放在台子上,“婵姐,认命吧。有的人就是天生不招鸟喜欢。就像有的人喜欢猫,猫还总挠他一样,还不如养条小狗呢是不是?我看婵姐你挺招驴子喜欢的,要不咱买一头?” 庄意映理了理微乱的乌发,“你懂什么。我在等一只蠢鸟,它会来的。” 初清岑拎起扫帚,把堵在门口的庄意映扒拉到一边,凉凉道:“来了也是吃完就走,扁毛畜生养不熟的。” 初清岑打开大门,扫帚一挥,“走开走开,再躺着就别起来了,明天就把你做成驴肉火烧。”闻此大惊驴心的言论,驴小花耳朵一竖,驴躯一震,悚然的蹦了起来,依依不舍的“哒哒”溜回了豆腐坊。 庄意映躲在初清岑身后,见驴跑远了才探出了半个头,嘟囔道:“谁说的,有人就养熟了……” 初清岑冷哼道:“你是说那个谁罢?他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你还指望他对待鸟儿多有爱心?八成要养肥了打牙祭呢——诶呦!你打我干嘛!” 庄意映抬手就是一个暴栗,“你别这么说他,我可要生气了,真生气了!” 初清岑捂着额头,忿忿道:“我又没说错,他要是真在乎你,能这么闷声不响的就溜了?屋子里那摊血我刷了多久才刷掉就不说了,他还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他被通缉你怎么不提前说啊?我都被那些蒙着面的修士堵在巷子里多少回了!” 庄意映撸起袖子,“他们人在哪?” 初清岑按住她,“你别冲动,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除了问问他人在哪之外,就问我有没有画要卖。我哪有画要卖呀,就随便说点别的把他们打发走了。” 庄意映磨了磨牙,拍着初清岑的肩膀,谆谆善诱道:“下一回遇到这帮人,啥也不要和他们说,直接——你先看看周围有没有板砖,没有再挥拳头,打的他们满地找牙才好。” 初清岑早习惯了她这女流氓作风,翻白眼道:“你说的倒轻松,他们那么多人呢。” 庄意映哼道:“他们不敢还手的。要是他们不服,让他们来找我!不打的他们破皮露瓤我婵姐二字倒着写!”她不卖给他们息衍的画,他们可倒好,把主意打到初清岑头上来了,教坏了小孩子怎么办? 初清岑暗叹了一口气,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可是他也不好直接跟婵姐说这事违了王法,他不过一介凡人,别说修士了,就是个屁大点的芝麻官也惹不起呀。他只好先答应着,乖顺道:“知道了婵姐。” 庄意映乐呵呵的踮起脚摸了摸初清岑的头,塞给他一把瓜子,打发他去门口继续“勾引”鸟儿,“你把仁儿扒出来放手心,看有没有一只大黑鸟过来,别的鸟不用理。诶呀,不是乌鸦,我喂乌鸦干嘛?要是真有黑鸟来,你唤一句‘庄小倌儿’看它应不应,要是真有这么一只,赶紧捆住,我晚上给你炖鸟肉羹喝!”明显就是怕驴小花再撒丫子跑来,哆哆嗦嗦的要初清岑“护驾”呢。 “你费老大劲儿就是为了打牙祭的?”初清岑挑眉,“莫不是那人养的鸟罢?你真舍得炖?” 他嘲笑道:“仓库里那块‘紫兮楼’的牌匾也别放着积灰了,你干脆给改改,改成什么‘盼君归’、‘望夫楼’什么的,再挂上去得了。” 庄意映和蔼道:“再废话,晚上连着你一起炖了吃。” 初清岑立即做了个给嘴上封条的手势,乖乖蹲门外逗鸟去了。 庄意映挪了个椅子放在门口,嘴里叼着颗杏子,手里缠着红丝带,有一下没一下的编着结。 初清岑直眉楞眼道:“婵姐,留着捆鸟啊?” 庄意映懒得怼他,只淡淡道:“从前有人用这救了我一命,我想着什么时候做好了,就还给他。” 初清岑默然了一会儿,道:“你要是真在乎,就听我的,不要还。欠的要是都还清了,缘分就尽了,最好永远都欠着,永远还不清,这样才能心安理得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60 用一辈子去赔。” 庄意映一怔,笑道:“就你歪理多。” 她嘴上这么说,却把丝带收了起来,“嗳,今天人怎么这么少?等你喂完了,咱们就锁门,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我知道可多好玩的地方了呢。” 初清岑抬了抬眼,“不去。你没听说么?隔壁茶楼来了个天仙似的人,城里的人都一窝蜂的涌去看,你还不长点心?生意都让对家抢去啦!” 天地间的阴霾突然层层剥离而去,世间陡然见了明光。 庄意映“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下啃完了杏子,吐掉杏核,抹了抹嘴,抬脚就往隔壁街冲。 她跑的极快,几乎留下了残影,初清岑的衣角被她带起的风刮起,他悚然的呆立在那,惴惴不安的想着:不至于这么大火气罢?这么着急要去砸店揍人? 茶楼近在咫尺,庄意映的脚步却慢了下来,茶楼外糊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她慢慢走了过去,看见了窗边坐着的静静品茶的白色身影,他的发间是那个她亲手交到他手上的天蓝祥云纹发带,肩头上乖顺的蹲了只晚爹脸的乌羽鸢,心狠狠的颤了一颤。 说不要你了,你还真不过来了?白瞎我巴巴的等你这么久! 庄意映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看样子过得还挺好呢!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她头也不回,压根不管身后的人群发出的惊呼声。 庄意映怒气冲冲的走了几步,背被人温暖的环住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熟悉的委屈和雀跃,“你来寻我了,我好开心。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 庄意映的心一揪一揪的疼了起来,那一瞬间,她不想问他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怎么补的魂魄,她也不想同他倾诉她有多委屈,有多难过。她只想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放开。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庄意映转过身来,扑进了息衍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他,像是要融进骨血。 她哽咽道:“你回来了。” 他将她抱起,吻在她的眉心。 “……我回来了。” 第113章 番外一:痴心 母亲死后, 息衍再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 母亲是自杀的。 她死的时候,身上尽是已然干涸的血痕,她的眼窝深深陷着, 面容上爬满了灰色的纹路。两条腿折断了,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弯曲, 断骨撑破了裙,白惨惨的刺了出来。尽管如此, 她依旧笑得甜美, 眼眸清澈美丽,她干枯瘦弱的手揉了揉息衍的头,叹息般道:“漱溟,一辈子太长了。” 她就死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说:“一辈子太长了。”而后,她重重的跌在了泥土里, 手无力的垂下, 精致清雅的脸上蹭满了灰尘, 头上的玉步摇滑落,碎成两截, “叮当”一声轻响。 只有几岁的孩子失去了母亲, 无异于天塌地陷, 可息衍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哭。 他的父亲披着雪色的大氅,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冷笑道:“活该。” “走歪门邪道就是这个下场,琅琊王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罪有应得。”男人冷酷的盯着发妻的尸体,重复道:“活该。” 大雪纷纷扬扬,风一刀一刀的割在了脸上。息衍不禁打了个寒颤,息淮将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低声附耳道:“走。” 息衍未动,他怔怔的看着母亲仍旧带着笑意的面容,耳边嗡嗡直响。他不敢相信母亲已经死了,甚至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就是母亲。她仍在他的记忆里笑的狡黠又明亮,会偷偷塞给他杏仁糖吃。 息淮的手紧紧的扣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疼。息淮蹲了下来,环住他道:“母亲太累了,让她好生歇一歇罢,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不要扰她。乖。” 寒冬腊月,枕流台里的树木依旧长得葱茏,碧绿中是不合时宜的诡异,梨花融进了大雪中,像是在水中看不见的眼泪。 枕流台未举办丧事,人人都静默不言,他也仍同往日一般修炼,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父亲归家的时辰也愈来愈短,他身上的戾气愈加浓厚,仿若鬼修。 八成就是鬼修罢。 按照父亲的性格,母亲那一身卓绝的灵力怎么可能“浪费”了呢。 息衍总是趁着深夜偷偷读母亲留给他的书,上面记载是奇诡的魂术。魂术是琅琊王氏独创,父亲迎娶母亲,为的就是这独步天下的精妙术法。 他从母亲那里学会了魂术,兄长也会,父亲也会。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心照不宣,缄口不言。 这些修士面上光鲜无比,可是少有人潜心钻研术法,也少有人高瞻远瞩,他们享受着的,也同样是世俗中的短暂乐趣。像畜生一般,两眼朝下,看得见食槽却看不到脚下的深潭。为了自己无餍的欲望,他们亮出獠牙,自相残杀。 直至沉入万丈深渊。 息衍觉得心寒亦觉得厌烦,所幸,并没有多少人在乎他。兄长处处都要比他优秀的多,众人的目光大都只落在兄长的身上,他也乐得一身轻松,堤桉息氏有若泊君一人足矣。所以,当日父亲犹豫着要谁去雁国时,他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闷声不响的站了出来。 抵达雁国时正是夜,星空隐没。不过也好,至少不会让他觉得窒息。 不会术法的凡人心内惶惶,为了保命,精明至极,甚至可怖,他们研究出的精妙的小玩意儿让修士都忌惮三分。雁国天栾阁制出的铁兵人在战场上伤了不少术法不精的低级修士,父亲要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偷得图纸。 息衍默默看着天栾阁里渐渐湮灭的火光,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这般蝇营狗苟的事情。 正要离开时,却不慎触发了机关,他被困在了天栾阁中,迷了路,被几只看守的金蛤团团围住。 息衍不确定是否已经惊动了天栾阁的人,所以他暂且并未轻举妄动。 在这无尽的阴暗中却骤然跳出了一轮太阳,周身的光芒刺的他眼睛发疼。她披了一袭铺满了枫叶的红缎,炽烈的像火焰一般,猝不及防的直直的闯入他的视线,俏皮的打了个呼哨。 她笑的明媚,“嗳,你叫什么名字?” 息衍本能的躲开这团烈焰,生活在潮湿阴暗的生物遇到光明,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她无视他的冷淡,牵起了他的手。 就在那一刻,他决定了,他要得到她。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得到她。 这个艳丽热烈的小姑娘总是给予他额外的关注,这让从前总是被冷落的他受宠若惊,甚至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息衍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庄意映像一团火一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重生之朱颜辞镜 作者:语焉不详者 分卷阅读161 样燃烧着,烈焰使他战战兢兢,虽明知会灼伤却依旧甘之若饴。 所幸他并不是一厢情愿。 那个似是而非的轻吻和归尘花边的低语让他不禁战栗了起来,他的心里甜蜜又苦涩。 还不到时候。 息衍的力量和势力还不足以支撑起未来,他暂且还无力反抗父亲,只能忍痛抽取掉她的记忆。 息衍若是想壮大自己的力量,就必然要毁了雁国。可是毁了她的家,她还会原谅他么? 记得太多不是好事。与其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还不如先由他将这一切解决掉,让她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度过这段时日,再毫无芥蒂的重新开始。 雁国注定是要覆灭的,就算没有息衍暗中窃取机密,传递消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空架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当她睁眼,真真切切忘记了发生的一切时,他却后悔了。 终归还是舍不得。 息衍知道他的爱狭隘又偏执,就如针尖上的蜜糖,甚至尖锐到伤人。他本不屑初枭的那席话的,可是他望见她淡漠的目光时,心头狠狠的一颤。 与她相比,旁的什么都不是。 息衍没料到那一天来的那样快,父亲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就死掉了。当他看到雍国来的都是兄长的人,而且他们带他离开雁国时,并未用千里符,就明白了。 他原以为多年的憧憬终于有了曙光。可当她的死讯传来时,他疯了一样的冲到岐国王陵,抱着全无生息的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灭顶般的绝望。 息衍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日做了什么了,待他清醒过来时,白衣已被血浸透了。 他面前的,是雁王支离破碎的尸体。 息淮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扇了扇折扇,不轻不重道:“杀完了?” 息衍沉默的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 息淮走近几步,淡淡道:“你手上的禁咒是我下的。你要怨便怨。” 息衍的眸子中无波无澜,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拱手行礼,低声道:“多谢兄长。” 息淮怅然地叹息了一声,眉宇间的阴沉清晰可见,他还记得弟弟儿时软软乎乎嘟着嘴唤他“兄长”的模样,和面前这个满身血迹、失魂落魄的人哪有半丝相像。 不过,弟弟这样,也为他省了不少气力。雁国,毁的好。 息衍握紧了庄意映给他的发带,他答应过她,他会回来,可是她却不在了。 后来,他终于为她寻到了一线生机。 死而复生,逆天改命。他每日用他的精血养着她的身体,将半数修为都渡给了她,用自己的魂息为她续着一口气。应野平要海潮阁稳固,他便动用枕流台的势力助他,只为能得到应野平手中固魂的药草。 息衍紧紧抱着庄意映渐渐有了温度的身体,珍而重之的放到棺木中。 她快醒了,他却情怯了。 现在想起来,那几日他是怎样过来的,都已经恍惚了。 息淮终是看不下去,打发他带着枕流台的小门生们出去历练。 他本没怎么上心,那日他偷闲出去走走,回来时阳光正好,屋内是繁茂的枝叶,她持着一枝海棠花,回过头来,面上带着他熟悉的俏皮笑容。 “多谢你。” 分卷阅读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