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沉舟(H)》 分卷阅读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 【沉舟】 章一 烟花三月,扬州。 正是最好的时节,姑娘们穿着最美的衣服,小贩们喊着最响亮的吆喝,茶铺中泡着最新最清亮的茶,一切都干净明亮得令人恍惚。 唐二的糕是全扬州最好的白糖糕,又软又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往往刚摆出来便已被人抢了一空。因为唐二只卖半天的糕——他是个赌徒。虽然有着一双灵巧的手,却是个彻彻底底的赌徒,而且是个运气极差的赌徒。他花了一个上午卖糕赚的钱,下午却只花半个时辰,便可输个精光。但偏偏他又是个极其有原则的小贩,他从未因为赌资不够而多做一块糕,多卖一块糕。 唐二摆摊的时间并不早,因为他的糕总是卖得很快。此时距他摆摊已近一个时辰。时近晌午,最后两块糕也已被一个小姑娘买走了。唐二点了点今日的收入,便拾掇着摊位准备吃个饭便去趟赌坊。 可此时却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到他摊子面前,堪堪在他面前投下 一片深色的阴影。唐二却头也没抬便冷哼道:“一块也没了,想要买糕,明日请早。” 唐二经常碰到这种在收摊时还死缠烂打着要买糕的客人。唐二最不会变的便是原则,所以他最讨厌的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也从未给过他们任何好脸色看。 更何况唐二的声音哑得吓人,像是一个破损的风箱,一说话便吱嘎吱嘎地往外漏风。 传言他是某次赌钱得罪了某个财主,被雇人一刀割破了喉咙,又被烟熏了许久,只是命大没死,声带却被弄坏了,一讲话便像是漏风。 人们虽然乐意买他的糕却很少有人愿意与他多讲一句话。 而面前这人也确实并未与他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站着,任他修长的身子在笼屉上投下一片阴影。 唐二忽然有些烦躁,抬起头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般呵斥道:“去去去!别在这挡着,说了没糕就没糕了!你等到晚上也还是没糕!” 那人还是未说话,只是双手在空中飞快地舞动着。那是双极漂亮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人也是个极漂亮的人。 啧,可惜是个男人,还是个哑巴。 唐二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唐二把最后一样东西塞回竹篓中,挑起扁担便准备回家,却被那人紧紧抓住了袖子。唐二当下有些恼怒,不悦地一甩袖子,却没有如愿地甩开那人,反是那人绕过他走到正面来,从怀中摸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塞给他。 想不到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 唐二在心里不屑地哼了声,面上不悦道:“这位少爷,我这小本生意可找不起这么大锭金子,况且我说过了今天的糕已经卖完了。” 唐二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即便是金山银山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眨眼,没有糕就是没有糕。 只是那公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边比划着,一边把那锭金子 往他手里塞。 “不就是块糕么?一个做生意的有钱不做,还讲什么原则。哼哼,简直笑话。”唐二听到一旁有人冷言讽刺道,不用转头也知道是他隔壁摊子的、那个卖糕的异域人库伊扎。 其实唐二也不知道库伊扎卖的是什么糕,只知道他的糕从来没卖出去过,却还乐此不疲地每天摆着摊,并且乐此不疲地每天与他呛着声,好像他来摆摊就是为了找唐二的晦气。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个人。 唐二忽然很烦躁,他急着回去吃饭,然后下午去赌场大战一把,有什么时间在这里跟这两个人唧唧歪歪,不由冷着声音怒道:“别再磨蹭了,爷赶着去做事。” 那位少爷看着唐二的态度显得更着急了,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左顾右盼地在寻什么东西。突然间他眼睛一亮,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上拿了根树枝,蹲下来在地上写道——赌钱? 少年的字娟秀漂亮,笔走龙蛇间还有种难掩的霸道之气。唐二不由得有些微妙地眯起了眼睛。 那少年见唐二没说话,便继续写道——我帮你,卖糕给我。 帮我?赌钱么? 唐二此时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穿着金丝滚边的黄色立领缎袍,用得是上好的缎,刺的是最好的苏绣,背上背着一把青钢的短剑。 藏剑山庄的人?唐二暗自咂舌。 在这江湖上谁没听过“君子如风,藏剑西湖”? 不过藏剑的人不都是人傻钱多,难道还精通赌博之术?还是说准备用元宝砸死那群赌钱的? 唐二忽然有些兴趣,朝少年抬了抬下巴,道:“如果你能在赌场赢到一千两,那我今天就破例给你做块糕。” 那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好。 唐二看了眼那少年,顿了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意 唐二突然一下没绷住笑了,叫如意怎么不叫元宝! 当下却也没说什么,便招呼着如意跟自己一起走,身后那个卖糕的异域人还在用着不太标准的官话吆喝着,唐二心里不由得有些恶劣地想他今天还是卖不出一块糕。 “阿嚏!”那个异域人果不其然地打了个喷嚏,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唐二和那少年远去的身影一眼,便低头继续去摆弄案台上的糕了。 如意赌坊。 唐二看了看赌坊面上挂着的招牌,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少年,不由得绷了绷嘴角,乐了:“如意,这家赌坊难道是你开的?” “……”如意抬头看了眼那家赌坊名字,又看了眼唐二,脸似乎有些黑。 一走进赌坊,便扑面而来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唐二看到如意如意料之中一般不悦地皱了皱鼻子。 正是中午时间,赌坊里却还是人声鼎沸,乌烟瘴气,其中还夹杂着些饭菜的味道。赌坊专为一些赌徒提供一些简易的饭菜,其实也只是变着法让他们留下来,榨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唐二带着如意在赌坊里逛了一圈,随意指了一张压大小的桌子,说道:“就赌大小吧!容易,还看得出技术。” 唐二说后半句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随手递给如意一个铜板,挑了挑眉道:“赌资。” 如意捏了捏手中的铜板,便一语不发地钻进了人群之中。如意虽然长得不算强壮,但至少还算结实,个子也不矮,在熙熙攘攘挤成一堆的人群中却非常轻易地便钻了进去,不着痕迹。 唐二看了人群一眼,便踱着去了别的地方。虽然他知道如意有不少钱,但唐二却并不担心他会作弊,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若真是赌来,必定会引起轰动。 “哎哟!这不是二爷么!” 唐二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人,立马便认了出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 ,是钱莱,明着是赌坊的伙计,实则是这间赌坊的负责人。唐二在这间赌坊输了不少钱,每一个伙计几乎都见过他,不过他跟钱莱却并不是很熟,因为他不够有钱。 钱莱只亲自招呼那些有钱人,唐二虽然是熟客却从未受到钱莱的招待,这两天他也并未做什么特别炫富的行为怎么会受到钱莱青睐? “哦。钱哥久仰久仰,小人何德何能,这声爷可受不起。”唐二恭敬地向钱莱施了个礼。 “唐二爷做糕的手艺扬州闻名,又怎称不起这声爷呢?”钱莱既然能够斡旋在各个有钱人周围而游刃有余,必是有其超群之处,说他舌灿莲花倒也不算溢美之词。 “呵呵,我这是小本经营又怎么入得了钱哥的眼呢?这真是太抬举我了。” “……哈哈。”钱莱没想到唐二如此不买他的帐,不由得干笑了两声,但心下却着实不高兴起来。自己这如意赌坊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是一个卖糕的,自己这么赔笑给他还不领情,简直是不识抬举,若不是有事相求他又何必受着窝囊气? “钱哥有事不妨直说。”唐二知道虽然钱莱表面上总对那些客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实则内里心高气傲得很。唐二并不赶时间,但却也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太多功夫。 “呵呵。”钱莱皱巴巴的脸露出一副市侩讨好的笑容,搓了搓手说道:“唐二爷,今天我们夫人刚到扬州就听说了二爷白糖糕的手艺,天下一绝……” “今天的糕卖完了,明日请早。”唐二一听又是这事不由得觉得非常烦心,刚才来了个如意,现在又有个钱莱,于是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钱莱的话。 “唐二爷难道不可以商量一下么,多少钱我们都可以出。”钱莱没想到唐二如此干脆地就拒绝了,一时脸上的笑容也绷不住了。 “钱哥你在扬州混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一天只卖半天的糕,从不额外做么!”唐二被烦的厉害了,一时口气也不好听起来。唐二的声音本来就沙哑得如坏掉的风箱一般,此时提高了声音更是难听至极。 “你不过是个卖糕的小贩装什么清高!”钱莱压低了声音狠狠道。他本便看不起唐二,刚才一番讨好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希望唐二可以顺着心意办事,此番他也不介意就此撕破脸,怒道:“我们夫人看上你的糕也不过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如意赌坊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唐二低头想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给你额外做也可以,不过这糕得由我亲自送去给你家夫人。” “……哼。”钱莱上下打量了一眼唐二。唐二长得十分普通,只是脖子上有一大片烧坏的伤口,乍一眼看上去显得额外的狰狞恐怖。钱莱一面在心里呸了句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面又想着自家夫人的脾气怕交不了差,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今日酉时,送到这里来,不过你那个脖子给我好好遮起来,不要吓坏了我们夫人。” 唐二托着下巴目送着钱莱的背影消失在赌坊拥挤的人群中,恰此时身后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喧腾,嘈杂中隐约听到了有人在骂,有人在赞叹,亦有人在欢呼。 唐二转过头便看见人流忽然裂了开来,让出了一条道。如意捧着个包裹走到了他面前,把包裹递给了他。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摞沉甸甸的银子。 一千两,这小子真赢来了。 唐二眯了眯眼,倒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包裹,转身同时对如意道,“跟我走,拿糕。” 唐二从开店以来从未打破一天只卖一次糕的原则,今日却连破了两次。 ——也许这生意也要到头了。 唐二看着欢天喜地拿着糕准备走的如意忽然喊住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意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却听唐二又说道,“如意大抵是小名吧,今日我为你破了戒,按理也该知道让我破戒的是何人。” 如意迟疑了下,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走回了唐二的面前,手指沾了碗中的水,在桌上写下了三个俊秀的字——叶笙歌。 * 酉时将近,唐二换了件竖领的衣服将脖子挡起来,又用干净的白布包起了蒸好的白糖糕,揣在怀里,准备好了向着如意赌坊走去。 唐二并不是什么贵客,进了赌坊钱莱也没有亲自来接,只是招呼了一个亲信伙计带他从赌坊后门绕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大宅。 宅子雕梁画栋,勾心斗角,一派繁华奢靡之景。 唐二跟着伙计快步向前走去,倒也省了左顾右盼的时间,一路走到大堂门口,唐二才看到弓着腰站在门口的钱莱。 钱莱走在唐二旁边再三低声警告他见了夫人一定不要失礼云云,唐二了然般地拍了拍钱莱的肩——刚做完糕未洗干净的手,蹭了钱莱一肩膀的面粉。钱莱嫌弃地拍了拍肩,只是碍于快到夫人面前了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气 唐二却只是笑笑,一路走一路轻轻地打着响指,仿佛要缓解心头的紧张。 踏进屋中,唐二看到一屋暖色,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花香。那位夫人正端坐在桌前,桌上摆着许多精美的菜肴,仿佛夫人是请他来做客而非买他的糕,仿佛他是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客人。 夫人长得不算美丽,却有着一股令人舒服的气息。此时她正轻轻地笑着,柔柔的声音如最光滑的锦缎,她说道:“唐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喝一杯水酒再走。” 唐二并未坐下,只是站在桌前,解开了之前掖在怀中的白布包,还冒着热气的白糖糕静静地躺在里面,本是极普通的糕点,在一桌丰富的菜肴面前却显得格外精巧可人,令人食指大动。 唐二哑着声音有些生硬地说道:“夫人,我糕已经带到了,这杯水酒小人喝不起。” “如何喝不起?”夫人示意身旁的一个女婢拿了个酒杯放在他的面前,为他斟了杯酒。细细的酒线从壶口缓缓地滑出,唐二抬头见那女婢羞涩地抬起眼,朝自己微微一笑。 那是个极美的笑,看得唐二不由得呼吸一滞,似是痴了。 唐二入迷般地拿起酒杯,杯口在鼻尖处转了个圈,有些陶醉地感叹道:“这真是上好的陈年花雕。” 夫人却突然似是有些不自在,尴尬道:“是啊,这是二十年的花雕,看不出唐公子还是好酒之人。” “那如此,妾身便在此敬唐公子一杯。”夫人举起酒杯,之前的尴尬一扫而光,又柔柔地笑开了。 “那是自然,不过在喝酒之前夫人不先尝尝我的糕么?”唐二看到那夫人面上的笑容一滞,只笑了笑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白布包,叹息自语道:“最后一次糕,没想到还是浪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 费了。”随即抬手将装着白糖糕的白布一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是那位夫人是声音。 当白布落下时,那位夫人正跌坐在地上,捂着头尖叫,而她身边正站着之前给唐二敬酒的那位美艳女婢。女婢惊愕而怨毒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唐二。只是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她脖子被透骨钉刺透了一个大洞,血却还未流出来。这暗器出手的速度,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唐二不愿再听那女婢想用她已被刺破的喉咙说出任何诅咒的话语,正准备转身,却见那女婢用最后的力气极其怨愤地盯着他右后方的一个角落。唐二倏地向那里瞥去,只见一片白色的衣袂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唐二皱了皱眉,脚下提劲正准备追出去,却猛地感到左后方一阵劲风袭来,身子一扭,躲开了一招擒拿手的同时,反手三枚飞镖已钉了出去。只听那人哀号了一声,跌在了地上——钱莱虽然还保持着生前瞪着唐二的模样,却已然断了气。三枚飞镖全钉在了钱莱的喉口,钱莱的右肩和左手都已经烂下去了一个大口子,露出森森的白骨——正是刚才沾到唐二白粉的地方。 这种状态还能使出刚才那招又快又狠的擒拿手,不愧是金石夫人最得力的手下。 不过可惜他碰到了唐二,遇到唐二的人从未能活着回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那些护卫反应过来之时,唐二已闪到院落之中。唐二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刚埋在厅中的暗藏杀机“砰砰砰”得全部炸裂开来。一瞬间这间最奢靡的屋子霎时便成了最恐怖的炼狱,护卫们成了炼狱中最可怖的恶鬼,悲鸣哭号,而唐二双脚一蹬,施了个鸟翔碧空,一跃而上,顺着夜风展开了滑翔翼,消失在明亮的月色之中。 除了杀人与完成任务,唐二从不考虑别的事——挡住他任务的,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 唐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无休止的任务与杀戮。 唐二的落点是扬州城外的一处小树林,这里离再来镇很近,唐二的住处便在再来镇。 今晚有月晕,月色不是很好,唐二踩在松软的草坪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唐二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平静。 唐二的手向后腰伸了伸,才发现他今日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将千机匣带在身上。手指屈了屈,又放回了身侧,即便唐二的身上只剩下了几枚暗器,也不代表他会输——因为他是唐二。 唐二旁若无人地走在树林间,可他的指间却已在这一伸一曲之间夹了几枚铁莲子。风吹草不动,下一瞬一道蓝光划向了唐二的背脊,这刀又急又快,纵使唐二侧旁一扭身形,躲过了致命一击,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不过既是唐二,在他扭身的一瞬,三颗铁莲子已经钉出,不过入耳的“叮叮叮”三声却让唐二心中暗道了句“不好”。 唐二虽不说可百发百中,但他发暗器的位置总是极其刁钻,在这个硕大的江湖,可以完全挡下他连发三枚暗器的人,不出十人! 不过他面前这人却不在这十人之内,他是个明教,明教已退出历史舞台很久,时至今日才陆续回归。 况且……若说到扬州城内的明教弟子…… 唐二脑内转得飞快,可是身体却并没有停下。那人的刀极快,银色的弯刀在暗夜的树林中划出数道满月,又转瞬而逝。刀光之间,唐二身旁的树枝尽数被斩断,而唐二只避不攻,此时身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刀伤。血浸渍了身上的粗布衣裳,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难道唐二已经被逼入绝路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他今日要丧命于这个明教手底? 明教一招流光囚影跳到唐二身后,抬手便准备落下一个净世破魔击。只是突然那明教倏地身形一顿,唐二眼睛一亮,他等的便是这个时刻,伸指往明教腰间一按,那明教便软绵绵地摔进了他怀里。 “……你做了什么。”明教只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靠着唐二,他大概此时已滑坐到了地上。 “我什么也没做。”唐二扶起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明教。明教的整张脸都被白色的兜帽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颜色极淡的薄唇。此时正因为发怒而紧紧地抿着——很性感。唐二忽然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明教刚想骂唐二两句,整个人却被翻转了过来——唐二把他扛在了肩上。明教只觉得自己的胃顶着唐二的肩骨,沉重的压迫感逼得他胃中一阵翻滚,同时伴随而来的脑充血,让他昏昏沉沉的难受至极。 当明教醒来的时候,定了会儿视线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普通农户的床上。他用力挣了挣才发现双手被缚在了身后,并且全身依旧软绵绵地用不出一点力气,浑身还开始慢慢地有如被针扎般的疼,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绳子是用油浸过的牛筋制成的,越挣扎束越紧,别说是现在的你,即便是之前的你,也休想挣脱。”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明教的耳边响起,他费力地一转身,才看到在床铺不远的桌子旁,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正在替自己伤口上药的男人。男人赤着上身,精瘦的背脊,形状漂亮的蝴蝶骨,结实的肌肉拉出一条条舒展挺拔的线,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豹子,散发着让人沉迷的魅力。男人因与明教讲话而微侧的头可以看到他坚毅的下巴,若不是他身上满是伤口,而那些伤口明教很笃定是他留下的,他定是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便是之前所见的唐二。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蜀中唐门的易容术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明教讲着一口极流利的官话,声音也低沉好听,但是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却溢于言表。 明教刚到中原不久,虽听过唐二的名号,却不知落在他手上会有什么后果,况且他还是来杀他的。当然,无论唐二杀不杀他,任务失败,他就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真不相信有人明明中了雇主的毒还要替雇主卖命的。”唐二用嘴咬住绷带的一头,另一只手一扯,绑好了最后一个伤口,起身便去拿搭在一旁的衣服。 “唐无情!你说什么……唔……”明教的话还没说完,后半句便被一声痛苦的呻吟所替代,明教只觉全身都如被寒冰的刺针刺入骨髓一般冷得发疼,想蜷起身体抵挡疼痛,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被缚在身后的手腕摩擦着粗糙的绳子,却在这冰冷的疼痛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明教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如蚁噬的疼痛中他的头脑竟还异常清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疼痛,可以清晰地考虑唐二所说的话——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金石夫人下的毒。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 “唐无情?”穿好唐门劲装的唐二眯了眯眼睛,拾起放在桌上面具带好,转身走到床边伸手掐住明教的下巴,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脸贴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冰冷的面具,让明教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怖的战栗。唐二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有磁性,透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力,“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库伊扎……” 唐无情——自他叛出唐门后他便不再用这个名字了,连唐门内堡的人都鲜少知道唐家曾有他这位少爷,江湖之中那更是寥寥,而面前这个明教又是从何得知? 或许他真如名字一般无情无义,暴虐无度。唐二抿了抿唇,倏地把明教盖在头上的兜帽掀开,面前是张陌生的脸,但是唐二却能确定这个明教就是一直在他身旁卖糕时呛声的那个异域人库伊扎。 库伊扎那点拙劣的易容技术,唐二还真不放在眼里。不过如今看来,他那极差的易容术还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库伊扎有着很明显的西域特征,高鼻薄唇,眉色不深,不过却有着一双很少见的异色瞳,一蓝一金——唐二有一瞬想到了之前见胡人带过的那种长毛的波斯猫。 唐二的手劲很大,库伊扎有种自己的下巴快被捏碎的错觉,只是此时他正被毒物折磨地一点力气都没有,纵使被唐二这么强迫地拉了起来,也做不了任何反抗。更何况他现在连想问唐二一些关于金石夫人下毒之事也开不了口。一开口那些痛苦的呻吟便会漏出来。他宁可咬碎一口牙也不想在自己的暗杀对象面前示弱,即便他现在正身陷囹圄。 “哼,死到临头了还不忘逞强。”唐二见面前的男人皱着眉,咬紧牙关,异色的猫瞳却有些失神地盯着他,几缕沾着汗水的头发贴在象牙色的皮肤上,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性感。 “啧……”唐二忽然有些不爽地砸了砸舌,随手一甩把库伊扎扔回了床上,转身便向着床旁一个有些旧的柜子走去。打开柜子,里面一个隔层里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唐二翻了翻,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白玉的小瓶子,想了想又从底下抽出了一圈绳子,才走回了床边。 唐二走到了床边才看到库伊扎挣扎着把自己团起来,像极了一只团成团了的白猫。不过浑身抖得厉害,这只白猫此时的状况一点也不乐观。唐二看着库伊扎绷紧的牙关,还能细听到上下颚牙齿摩擦的声音,皱了皱眉——这么个咬法也不怕咬断自己舌头。 唐二咬开了瓶子上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粒丹红色的药丸,随手把瓶子往地上一扔,瓷瓶碎裂的声音听得库伊扎浑身一惊,惊恐地抬起头来,像极了只受惊的猫。唐二默默地在心里腹诽了句。 “张口!”唐二把药丸放到库伊扎的嘴边,只是库伊扎只死死抵住牙关不肯松开。唐二本便不是个耐心的人,随即一手掐住他下颚,强迫他开口,另一只手将药丸强塞进他嘴里。不过此时却不知库伊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唐二的桎梏,牙关一闭一口咬在了唐二的指节上,唐二瞬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药丸是水溶性的,唐二倒也不怕库伊扎不肯吞下去,只是毕竟要花些时间,怕他吐出来,所以唐二并没有马上抽开手。只是库伊扎被唐二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松了松口。这一口咬得实打实,要不是库伊扎没什么力气,绝对可以把唐二的指骨咬断。 “啧……你还真是属猫的。”唐二把手指从库伊扎的嘴里抽了出来,看着指节处渗血的一排牙印,挑了挑眉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还敢惹我,定是没听过当初的唐无情是多么冷血无情,手段残暴。” 库伊扎突然觉得即便自己武功不错,但是若这男人真的认真起来,或许自己完全不是他对手。因为那种嗜血的眼神,让库伊扎这种整日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由得觉得害怕起来。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中的是金石夫人的秘毒‘九绝入云散’。这种毒我虽然听过,但今天也是头一次见。不过听说这种毒会经历九个过程,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一般人忍到第三阶段便受不住自戕了,无论再硬的硬汉都没在这种毒下受满九个阶段。”唐二一边说着,一边抽起刚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绳子,先从库伊扎的脖子处绕过,然后绕到前面在他身上绑出一个个复杂的结,一边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看你大概也只能撑到第五阶段便受不住了。不过我刚才给你喂了唐门的秘药。不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药的药性如何,一切都看你造化,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你逃走,我还是先把你捆起来再说。”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唐二一边面无表情地握着绳子将库伊扎翻来覆去的捆着,一面却像聊家常一般说着话:“金石夫人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杀他,便提早来了个请君入瓮,布好陷阱让我跳进去。先是准备了一群死士扮作家丁,又请手下最厉害的杀手钱莱扮作伙计来邀我入榖,吩咐一个奴婢扮作自己,自己则扮作婢女站在一旁,自己准备了毒,又请了你出手,真看似是天衣无缝。” “你一定以为我喝下的是毒酒,甚至连那个假扮夫人的婢女都以为那是毒酒才劝我喝。但其实那杯酒里面装的是解药,而毒真正是下在熏香里,‘九绝入云散’无法提前使用解药所以要把解药放在最顺手的地方——便是酒中。她不过想让我有酒中有毒的错觉,而害我中真正的毒。” “她几乎骗了所有的人,所以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可怕,不过……”唐二又用力地在库伊扎身上打下一个结,牢固的绳索如龟甲般纵横交错着,让唐二不由得有些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真漂亮。。 “漂亮女人又都是很笨的。都传言金石夫人天姿国色,她选的女子虽然不错但远远比不上,自己扮的女婢却美得惊为天人,金石夫人妒美成性怎么会容许这种喧宾夺主的事情存在,你说是不?” 绝美的毒计。库伊扎心想,连自己都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可是唐无情却只从一个小点便推翻了整个阴谋,那这个男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只是突然间…… “唔……!唐无情!你在做什么!”库伊扎觉得自己身上的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已缓解了许多,却还是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任着唐二把自己一寸寸地绑起来。直到库伊扎看到唐二把手伸向他的腰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什么叫“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奈何他力气还没恢复,这种挣扎对于唐二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我说过不要喊我唐无情。” “野猫果然还是要多调教调教才好。”唐二看着库伊扎死瞪着他的那双异色猫瞳,觉得即便是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 最昂贵的宝石也比不上这对眼睛。当即有些开心地勾了勾嘴角,随即手上一用力便把库伊扎的裤子连带腰带一起扯了下来,露出了两条象牙白的腿,而卧在腿间的小家伙大概还没习惯微冷的空气,轻轻地颤抖着,显得异常可怜。 库伊扎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瞪着一双猫瞳看着唐二,直到感受到凉意下身不断传来的时候,才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正如潮水一般逐渐把他包围。库伊扎的一双猫瞳似是要喷出火来,身上的皮肤也因为发怒而渐渐发红。他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扒皮拆骨,咬牙切齿道:“唐无情!你等着,我饶不了你的!” 唐二只是抬头淡淡瞟了库伊扎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将库伊扎翻了过来,灵巧的双手握着绳子穿过库伊扎的下体,与背后的绳结系在了一起,同时解开了缚住手腕的绳子,折起库伊扎的双手,双臂重叠地束在了背后。 “唐无情!你到底想怎么样?!”库伊扎面朝下地倒在被子里,下体的寒冷让他不敢想象此时自己究竟以如何一个耻辱的姿态倒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只是他不敢挣扎,因为只要他一动,从性器两旁穿过的绳索就会摩擦着生出一种难言的快感。若是他便如此在这个男人面前立了起来,那结果他真不敢想象。 “你觉得呢?”唐二忽然冷哼了一句,只道,“作为一个杀手就该做好觉悟,如果任务失败被敌人俘虏了……”唐二一把抓住了库伊扎光滑的脚腕,强迫他向后屈起膝盖,扣住脚腕的绳子与手臂一起系在了背后。 “那敌人对你做任何事,你都该有心理准备。”唐二看着被绳子缚住而打开双腿,被迫跪在床上的库伊扎,对上他一对充满了恨意的异色猫瞳,唐二觉得他绝对是喜欢上这对眼睛了。 “还有你最好不要想着咬舌自尽之类的”唐二扣住库伊扎的下巴,脸贴脸,笑得危险而有魅力,“否则我就把你一口猫牙全部拔掉。” “况且我对金石夫人的毒也着实感兴趣,听说毒越到后面,头脑会越清晰,身体会越敏感,任何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唐二凑近库伊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蓝色的那只眼睛,轻笑了声道,“小猫你最好乖乖的,别逼我做出些其他疯狂的事。” 库伊扎被唐二的冰冷的面具刺得一个激灵,随即便觉得一个湿热柔软的东西从他眼睛一直碰到鼻尖一直碰到嘴角——唐二在舔他。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的库伊扎只觉得全身上下起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战栗,惊得他只想往后退,却被唐二一手勾住了脖子,强迫自己向他凑去。唇被两片温热的唇封住,细细地磨蹭着。随后一条温热的舌头贴了上来,在唇缝间来回地舔舐着。库伊扎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对情事一无所知的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得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不让唐二的舌进来。 唐二见着库伊扎瞪大眼睛,却咬着牙不让他进去的模样,觉得有些蠢,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又吻了吻他的眼睛,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挑眉问道,“这该不会是你第一次吧?” 库伊扎自小便被明教隔离起来接受残酷的训练,长大后又几乎每天都在为任务而忙碌,确实连找个女人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这种事被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讲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意味,他只觉得自己仅有的自尊又被唐二狠狠地践踏了两脚,咬牙喊道,“是不是第一次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对一个男人做这种事难道不觉得恶心么!” “呵?恶心?”唐二冷哼了一声,“我乐意又如何?”唐二双手抱胸,站在床边,上下打量着以屈辱的姿势跪着的库伊扎,笑道,“与你这种淫荡的姿势比起来,我觉得我一点也不恶心。” “你!……嘶……”高傲如库伊扎又几时受过此般侮辱,挣扎着便想起身,奈何唐二绑得虽然不紧却恰到好处地能控制住他的行动,再加上他猛地一动,缚在下身的两根绳子也猛地一扯,粗糙的绳面刮过被压着的两囊,库伊扎只觉被电击般的快感从尾椎一路向上,刺得他头皮一阵发颤,头也不由得向后仰去,脖子拉开一条漂亮的弧线,被刺激的性器也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身体泛起了一层极诱人的粉红色。 站在一旁的唐二第一次因为看到一个男人立起来而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只想当机立断地冲上去把他压在身下,却还是踯躅地转身走到那个柜子里再拿了一个青瓷瓶出来回到了床边。看着库伊扎似乎还未从刚才的余韵中走出来,仰着头,异色的猫瞳中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 唐二叹了口气,抬手覆上了盖在面上的面具,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和瓶子一起搁在了床沿,单膝跪上床,一口咬住了库伊扎的耳垂。库伊扎的耳朵上带着金色的耳坠,唐二用舌头轻轻地舔着耳坠的连接处,灵巧地勾住耳洞前的金属突起,来回地摆弄舔舐着,震得耳坠不断地发出金属的脆响,淫靡的水声不断刺激着库伊扎的骨膜。最敏感的地方被唐二来回地亲舔着,让库伊扎觉得一阵莫名恍惚,竟不自主地想要叫出来,幸亏最后理智还是把他拉了回来。库伊扎咬了咬牙关,定了定神,也亏得这毒,他觉得他够清醒,不禁愤恨道:“唐无情你到底要欺侮我到什么地步?” “欺侮?”唐二亲了亲库伊扎已经被搅的通红的耳垂,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很明显地感到身下的躯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恶劣地咧了咧嘴,在库伊扎耳边轻声道,“如果刚才还算是的话……” “那小猫儿,我现在只想肏到你哭。” 唐二不顾库伊扎还在骂些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耳垂一路往下吻去。库伊扎刚才因为痛苦而生出的一层薄汗此时还未完全干,在象牙色的皮肤上闪着诱人的光泽。库伊扎被唐二吻得有些受不住地吞咽了口唾液,上下滚动的喉结显得格外地迷人。如被蛊惑般地,唐二轻轻地凑上去咬了一口,最脆弱的地方被突然一刺激,库伊扎还是忍不住从嘴边漏出了一声呻吟,随即又自我厌恶般地用力咬了咬唇。 “别咬了,要破了。”唐二一抬头便看到库伊扎唇上被牙尖咬出的血珠,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库伊扎却仿佛没听到一般,闭上异色的猫瞳,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比起库伊扎自虐的行为,这种爱理不理的模样更令唐二不爽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耗尽了,哼了声道:“或者你想疼个够?!” 唐二用力一扯库伊扎身上的绳子,粗糙的刺激突如而来地划过下体,惊得库伊扎猛地一跳,不禁眼角有些发红地瞪着面前的男人。直到这时库伊扎才发现,他正面对着的是个极英俊的男人。常年在面具下的脸有些偏白,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 轮廓坚毅,有着双罕见的桃花眼,此时正直直地盯着自己。但是库伊扎却看到了唐二眼底的阴鸷,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惹怒他了。 “我大概是太考虑你了,明明只是个要杀我的人。“唐二眯起了眼睛,手一用力便把库伊扎推到了床另一边的墙上。绳索又是一阵抽动,痛苦中伴随的阵阵酥麻感让库伊扎不由得张着口拼命地喘气,如一条快缺氧的鱼。 “啧……真是副淫荡的身体。”唐二盯着库伊扎逐渐抬头的性器,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如愿地听到库伊扎一声忍耐的抽气声。 “大概用绳子就能射吧。”唐二又用力地扯了两下库伊扎身上的绳子。浸过油的牛筋绳越是用力便箍得越紧,库伊扎只觉缚在下身的绳索已经陷进了两侧的肉囊里。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库伊扎本就没有力气的身体更是发软,而绳面粗糙的摩擦却又让性器更加高昂地挺了起来。那种酥麻的快感让库伊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铃口渐渐有液体吐了出来。 “放……哈……放开……我……哈……”那种痛并兴奋的快感让未经人事的库伊扎觉得难耐异常,扭动着身体只想逃脱,只是越是挣扎,绳子便束得越紧,摩擦得越激烈,下身的快感更是一波接一波地向他袭来。此时的库伊扎已不管什么自尊了,只想快点逃脱这种痛苦的境地。 库伊扎被弄得眼角发红,猫瞳失神地望着唐二,颜色极淡的薄唇不断地溢出呻吟。唐二只觉得这只小猫一定是上天用来考验他定力的,否则自己做杀手那么久,这么傲人的自控力怎么一到他面前就弃甲曳兵,败得溃不成军呢? 唐二无奈地叹了叹气,凑过去吻住了库伊扎的唇,将他的呻吟尽数吞入嘴中,舌头勾住库伊扎东躲西藏的舌,狠狠地吸了一下,明显感到怀里的人颤了两颤,才满意地放开库伊扎的舌,一寸寸地舔过他牙龈,同时一只手慢慢向下滑去。虽然库伊扎的领口开得很大,但是身上的绳索缚得紧了却也不好脱,唐二有些不乐意地皱了皱眉。 唐二向下滑去的手上还带着破军的皮手套,漆黑的爪尖顺着库伊扎光滑的胸口一路轻轻划下去,在象牙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轻微的红痕。库伊扎因为入云散的缘故,整个身体敏感异常,一点点的疼痛都让他感到战栗,奈何嘴还被吻着,只能靠扭动身体来缓解这种疼痛感。只是一扭动又牵扯到下身的绳子,更加灭顶的战栗让库伊扎难过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更加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恶性循环般的痛感,刺激着库伊扎的欲望,扑哧扑哧地往外吐着水,沾得唐二的小腹一片粘湿。 唐二看着库伊扎发红的猫瞳正无神地瞪着自己,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下,下腹一股热气猛地窜了上来。眼神一暗,爪尖猛地掐住了库伊扎左边的肉粒,隔着衣服灵巧地挑弄了起来。库伊扎哪受过这般挑逗?身体猛得一震,“呜”了一声,下意识地便把唐二的舌头勾了过去。唐二愉悦地眯了眯眼,却直接退出了这个吻。两人唇齿分离时拉出了一条细长的银线,本能地觉得口中一空的库伊扎下意识地伸出了红艳的舌,舔了舔嘴角的银丝。 “你简直不让人活了……”唐二强迫自己收回盯着库伊扎红舌看的眼睛,定了定神,俯下身隔着衣料轻轻咬住了库伊扎另一旁的突起,勾起舌尖不轻不重地舔舐起来。 “……啊。”库伊扎只觉胸口两点在唐二的挑逗下逐渐硬得发疼,粗糙的布料绷着肿胀的两点,蹭动的绳索又不断刺激着下身,让他不由得叫出了声。 库伊扎饱含情欲沙哑的喊声听得唐二不自觉地掐住肉粒狠狠弹了下,身下人猛地一颤,急促地低呼了一声,白浊的液体便全射在了唐二精壮的小腹上。 射过精后的库伊扎,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看着唐二小腹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脸上一红,随即又想到唐二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怒不可遏。被一个男人挑逗抚摸着射出来绝对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不由得哑着声音怒道:“唐无情,你玩都玩够了,快放开我!” “玩够?”唐二用手指沾了沾腹肌上的白浊,笑着送到嘴边,舌一勾便尽数吞了进去,情色得库伊扎面上一烧。但当意识到唐二吞入的是什么的时候,又气得狠狠瞪了唐二一眼。只是被逼得眼角发红的库伊扎,这一眼与其说是愤恨倒不如说更像是邀请。 唐二指了指自己立起的下体,一脸正直地问库伊扎:“你觉得我这样是玩够了么?” “你、你、你居然对男人也硬得起来,简直是禽兽!”库伊扎觉得唐二这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只好瞥过脸去不看唐二挺立的下身。 “禽兽?哼哼。”唐二用力扣了下绳索,库伊扎腰猛地一弹,原本软下去的下体又有了渐渐抬头的趋势,“一个用绳子就射的人有脸说我禽兽么?”唐二伸下手去握住了库伊扎下身,光滑冰冷的皮手套刺激的库伊扎身体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二的手。 “看到自己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可好?”唐二的手由下往上慢慢地套弄着,另一只手摸上了库伊扎大腿内侧的嫩肉,从根部轻轻抚弄着。 “唔……别……别弄……”库伊扎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唐二的那一双手中。用手套弄的快感不是之前绳索所能比拟的,一波波的酥麻感震得库伊扎的腰一颤一颤的,而抽紧的绳索又提供了许多额外的快感。逐渐被快感侵蚀的库伊扎一边拒绝着,一边又挺着腰向唐二所求更多。 “原来你不想要啊。”唐二感受到在自己手中的性器正在逐渐充血变硬,铃口也开始不断地吐出浓稠的汁液,但是看着库伊扎不肯屈服的模样,唐二只觉自己心底那些残酷的阴暗面仿佛全被翻搅了出来了。 唐二用尖爪恶劣地刮了下库伊扎的分身,听到着那人如小猫般呜咽的呻吟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快乐得炸掉了。随手拆下自己的头带,系住了库伊扎挺立着的、还在不断流泪的性器,又恶劣地撸动了两下,最后用力弹了弹,看着蓝色的头带随着肉棒上下翻飞如一只飞舞的蝶,笑道:“那给我好了。” “……哈……放、放开……哈……”库伊扎本被挑起的欲望此时却找不到释放口,脆弱处被恶意紧缚的痛感,与精液逆流的痛苦让他有些难耐的神志不清,身体不由得剧烈颤动起来。可缚紧的绳子不断摩擦着下体,又加剧了欲望的抬头,让库伊扎陷入了一种极致的疯狂之中。 唐二仿佛没听到库伊扎的悲鸣一般,只是径自解着自己的腰封。被皮裤绷得太久的欲望终于如愿以偿地跳了出来,唐二看了眼自己已经肿胀地发疼的欲望,忽然有些喟叹自己也被列入了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中去了。 唐二挑了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 眉,看着面前同时被欲望与痛苦折磨得呻吟着的库伊扎,心底漫出了一种难言的快感。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大概真得被玩坏了,既然如此那带着小猫一起坏掉好了。 “你求我,我就放了你。”唐二又恶意地撸动了两下库伊扎的分身,看见性器涨得越来越大,小嘴里吐出越来越多的液体,把蓝色的发带沾湿成了淫靡的深色。 库伊扎虽然已经被欲望折磨得呼吸困难,可是拜入云散所赐,他的理智都还在。男人的自尊又怎能让他低头去求唐二替自己释放呢?勉强地偏过头去,闭着眼不愿再看唐二一眼。 “真倔……那既然如此,那还是你让我舒服好了。”唐二用嘴咬下了自己右手带着的尖爪扔到了一边,然后右手猛地拽住库伊扎的头发,强迫着把他凑近自己傲立的分身,命令道:“吞下去!” 库伊扎本就被屈束着双腿,此刻被唐二这么一拽,几乎是摔进了唐二腿间。库伊扎趴在唐二腿间,看着那个凑到他嘴边的巨大性器,只觉得一股腥气扑鼻而来,熏得他胃里一阵抽搐。况且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为一个男人吞吐性器这种行为。 “吞下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唐二一手拽着库伊扎的头发又把他的头往前送了送,让他的嘴几乎贴上了自己滚烫的器官,另一只手上的尖爪慢慢划过库伊扎的背部,摸得身下的人一颤一颤的。 库伊扎闭紧了猫瞳,皱着眉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翻起的恶心,张嘴吞下了唐二的巨大。那股膻腥味比刚才更胜,库伊扎只觉得自己的胃被搅得难受,过大的欲望又撑得他口腔难受,喉口泛起一阵阵干呕。无法吞下去的唾液随着嘴角一直滴到了唐二的腿上,却只能可悲地听着唐二的命令艰难地吞吐起来。 “唔……”库伊扎颜色极浅的薄唇正吞吐着自己的欲望——眼前这副淫靡的场景严重地刺激了唐二的感官,而且库伊扎口中那种温暖粘湿的感觉,简直舒服得让他想发狂,不由自主地拽着库伊扎的头发又把他往前顶了顶。 库伊扎被唐二猛地一拽,床单的纹理划过肿胀的下身,随着绳索的摩擦不由得让他全身战栗了起来,脑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只是顶在喉口的巨大硬物却又把他拉了回来,让他看清了耻辱的现状。随着口中巨物的越来越大,库伊扎只觉得自己吞吐地越来越困难,突然间他听到头顶人发出一声愉悦的抽气声,然后自己的头被突然往后一拽。一阵充满腥气的热流霎时便喷了他满脸。 库伊扎有一瞬间的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光着下半身,埋在另一个男人的双腿之间,刚才还被喷了一脸的精液,强烈的背德感与自我厌恶感让库伊扎气得浑身发抖。 “……唐无情,你个畜生。” 唐二托起库伊扎才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紧闭着眼睛,脸上沾满了刚才自己喷出的白浊,紧咬着薄唇,浑身颤抖不已,眼角似是泛出了淡淡的水光,不由得心底一阵绞痛,轻声问道:“你哭了?” 库伊扎狠狠地偏过头去,待角度看不到唐二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唐二看到库伊扎发红的眼眶忽然觉得自己极度混蛋,能把这种在酷刑面前不眨眼的杀手折磨到哭。 况且自己明明并不想折磨他。 唐二将面前的男人圈入怀中,轻轻地吻着他眼角的泪,吻了吻他异色的猫瞳,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像是只小猫爪子不断挠着他的心。 “……对不起。” “……” 唐二一边轻柔地吻着库伊扎的脸一边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最后唐二的唇停在了库伊扎的唇上,脸贴脸,轻轻地摩挲着。 江湖杀手榜第一名,传说中冷酷无情、残虐无度的唐无情居然会跟自己说对不起? 库伊扎觉得是碰到了自己活到二十岁最大的一个笑话。只是一睁眼却对上了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像是大漠里最迷人的夜色,而现在这片夜色却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夜色,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眼。 库伊扎被突然从心底泛起的一阵喜悦惊得不知所措,他不晓得这种莫名其妙的膨胀感到底代表着什么。他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连自己手脚的束缚被解开了都没注意。 “……库伊扎。”唐二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音性感得库伊扎浑身一阵战栗,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了唐二的眼睛,他看清了那双黑如夜色的眼中漫出来的火。 “……我想要你。” 唐二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小心地把库伊扎的衣服割破然后从绳索的间隙中抽了出来。布条带动着绳索的摩擦,让库依扎不由得挺了挺腰,下体肿胀的疼痛才让他意识到他挺立的欲望还被束缚在蓝色的头绳之中,艰难地吐着汁。 明明都被折磨成这样了,库伊扎都不明白刚才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唐二脱掉了上衣,欺身把库伊扎压到床上,迷恋般地舔了舔他浅色的唇,然后长驱直入,毫无阻碍地与库伊扎的舌搅在了一起,同时一只手来回抚过库伊扎大腿根部的嫩肉。带着薄茧的手掌,粗糙的触感让库伊扎敏感地颤了颤。那只手慢慢地向后抚去,库伊扎只觉得被那只手抚过的地方都如被点了火一般热得发烫。 唐二的手指停在库伊扎的后穴处不紧不慢地打着圈,库伊扎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浑身一僵。唐二退出了舌齿的纠缠,吻了吻库伊扎的嘴角,在他腰间一掐,柔声说道:“别怕,相信我。“ 库伊扎如被唐二的声音蛊惑了一般,真的放松了身体,唐二又亲了亲他的眼睛,笑道:“真乖。“ 库伊扎突然被唐二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个浅笑,嘴角挂着个浅浅的酒涡。 这是唐二第一次见库伊扎笑,可爱而十分孩子气的笑容。 唐二突然觉得自己更混账了,却好像已经泥足深陷,难以抽身了。 唐二直起身子拿起了刚才放在面具旁的青瓷瓶从里面抠出一大块药膏,又俯身吻住了库伊扎,一只手握住了库伊扎挺立已久的分身,勾住了发带上的活结,一扯,系住库伊扎性器许久的束缚便被松开了。库伊扎只觉得被禁锢了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抒发,唐二的手还未动作,库伊扎的腰便不自主地震了震,呻吟了声,精液便肉茎中颤抖地喷了出来。 唐二看着库伊扎因欲望得到发泄而力尽陷在被子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模样,像极了只午日慵懒的猫。唐二只觉得心头喜欢的紧。那根沾着药膏的手指也趁着库伊扎还沉醉在抒发的余韵中,缓缓地插进了库伊扎的后穴。 “……不……不要……唐无情……不要……”从未被开拓过的小穴紧得吓人,而库伊扎也因为后穴突然被异物入侵而难过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 得地挣扎起来,缚在下体的绳子还未被撤去,挣扎而引起的摩擦又让库伊扎感到一阵阵难言的快感。 “……小猫乖,忍一忍就好了。”唐二也憋得难过,不过库伊扎难得愿意接受他,他可不愿意为了自己而留给他一个极其痛苦的回忆。唐二低头含住了库伊扎一边的乳首,轻轻的噬咬让库伊扎舒服得打了个激灵,哑着嗓子喊道:“另……另一边……唔……” 唐二富有技巧地舔舐着库伊扎的乳首,看着它逐渐充血发硬,而另一只手也覆上了另一边的肉粒,搓揉挤按起来。 “……哈……哈……”库伊扎被胸口的双重的快感刺激得连脚趾都舒服地蜷起来,而唐二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伸入的两根手指,挤按着柔软的内壁,里面温暖粘湿的触感,差点让唐二把持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唐二一边还捏着库伊扎充血发硬的肉粒,舌尖却打着圈向库伊扎的小腹一路而下,直到吻到库伊扎大腿根部的嫩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库伊扎身体明显的颤抖。他伸出舌尖勾了勾那被粗绳压迫着肉囊,然后听到身下人明显的一阵吸气声。唐二忽然有些恶劣地笑了笑,另一只手也收回来捧住库伊扎的性器,从根部一路吻了上去,最后从顶部一口吞了进去。 “唐……哈……唐无情……哈……别……”重要部位被人柔软地包裹住的感觉太好,让库伊扎的大脑发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只是他清醒的理智却无法解释唐二的行为。 如果说他刚才强迫自己吞吐他性器的行为是为了羞辱自己,那么现在他的行为又怎么解释? “不……不要……哈……要……要出……来……了……哈……”库伊扎毕竟未经人事,而唐无情虽不说是风月老手但至少比起库伊扎而言好得太多。库伊扎突然抓住了唐二的长发,绷紧的身体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唐二如此一抬头便能看到库伊扎下巴漂亮的曲线,心下一动,不由得更卖力地吞吐起嘴中的肉块,随即感到伴随着库伊扎一声性感的低呼,口中的肉块剧烈地颤抖起来。 库伊扎看着无所谓舔了舔自己嘴角的唐二,觉得自己居然射在了别人嘴里,简直羞得无法见人,哑着嗓子问道:“你、你还好吧。” “……那你自己也尝尝好了。”唐二看到库伊扎羞红的耳朵和泛着水汽的猫瞳,觉得自己吞几次都完全没有问题,但还是有些无赖地凑过去吻住了库伊扎的嘴,而库伊扎身后的小穴也逐渐能吞入三根手指了,唐二修长的手指开始慢慢地在库伊扎的小穴中搅动,寻找着敏感点。 “……唔。”库伊扎被唐二带着苦腥气的吻吻得有些发晕,但一想到那些腥气是源于自己的时候,又觉得浑身如烧起来一般疼,而唐二一手撸动着库伊扎的性器,一手继续搅动着他小穴中的媚肉,淫靡的水声渐渐地穿进了库伊扎的耳朵,让他觉得现在只想隐身消失。 “啊……啊啊……别那里……”直到唐二后面的手指按到一处时,库伊扎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双手竟不自主地环上了唐二精瘦的肩,绳索的抽动和唐二的手更是将他前面的欲望送去绝顶,嘴里呻吟再也抑制不住,沙哑性感的声音喊得唐二的下腹紧得发疼。 唐二将插在后穴的手指抽了出来,翻出来粉红色肠肉,像是欲说还休般看得他眼角发红。一手折起库伊扎的一条腿,把他压到胸前,一手垫在了他大腿根部,让库伊扎被迫抬起腰,羞耻的部位被唐二一览无余,因手指抽出而倍感空虚的小穴在绳索间一张一合。 “……别看……哈……”库伊扎低头看见唐二正盯着自己秘处出神,一边用手遮住眼,一边羞耻地扭动着身体,可是绳索带来的快感又让有些食髓知味的库伊扎扭得更厉害了。 “……别动。”唐二的声音哑得厉害,虽然他知道自己给库伊扎下身绑绳子的行为很禽兽,但是当他看着那些随着库伊扎扭动而上下抽动的绳子缓慢摩擦着库伊扎的两囊,肉块,和小穴两旁粉色的嫩肉的时候,淫靡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脑内理智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唐二扶着自己的欲望慢慢地插进了库伊扎的后穴,那种逐渐被温软包围的感觉让唐二舒服得快要发疯,只是未经人事的库伊扎此时觉得自己后处被一个巨大的坚硬物体强行挤入,如被一劈两半的强大撕裂感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也绷紧着拒绝唐二进入。库伊扎的脸色因疼痛变得惨白,冷汗簌簌地往下流,张大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下的床单已被双手抓得皱得不成样子。 觉得自己被媚肉狠狠地绞住的唐二,一种痛苦而愉悦的感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只想不顾一切地长驱直入,但当手摸到下身人绷紧的腿部肌肉时,那些差点被欲火燃烧殆尽的理智终于被寻了回来,看着库伊扎因灭顶的疼痛而软下的欲望,与惨白的脸,唐二实在硬不下心就这样挺入他的身体。 唐二撑起了身子凑过去舔了舔他因撕咬而变得通红的唇,随后缓缓地一路往后吻去,临近耳朵的时候,一口含住了库伊扎圆润的耳垂,金属耳垂近距离的敲击声强烈地刺激了在情欲中的两人,唐二含着耳垂舔舐着,直到它在自己舌间红得滴血,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伸舌舔进了库伊扎的耳蜗里,轻轻吹了口气说道:“小猫儿,放松点,你夹得我好疼。” “……嘶……”库伊扎想了许久才想通唐二话的意思,只觉得面上一赧,羞耻地用力一偏头不想再听唐二的污言秽语,剧烈的动作又牵扯到了绳子,被缚住的下体在摩擦下又猛地一抖又立了起来。 “……都叫你放松点了。”唐二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库伊扎漂亮的颈线和突起的锁骨,不由得恶劣地凑下去狠狠地咬了锁骨一口,一只手的手指按住了库伊扎一旁突起的乳首,来回搓捏,眯着眼看着通红的肉粒在他手中几乎要被玩得破皮。舌一路向下轻巧地勾住了另一旁的肉粒,在淡色的乳晕处不痛不痒地绕着圈,用牙细细地摩挲着那个充血变硬的小点,满意地听到身下人急促的呻吟声,而唐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覆上了库伊扎下体的欲望。 炽热、带着薄茧的手一寸寸地抚摸着自己的脆弱处,库伊扎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性器又在唐二的手中慢慢地变硬起来,那种酥痒如电击般的快感让库伊扎不由得想舒服得蜷起身子,但是当他注意到后边还不上不下地卡着唐二的欲望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尴尬地抬眼偷偷看了唐二一眼。 唐二微微屈着身体正全心全意地为库伊扎服务着。结实精瘦的背脊在空气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沾满薄汗的身体泛着诱人的光泽,散开的头发,衬着坚毅白皙的脸竟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特别是那双因欲望而泛红的桃花眼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9 ,只随意一眼便似是被最强烈的快感袭击般,库伊扎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被刺激地叫嚣起来。 ——真他妈的性感。 库伊扎觉得如果是从前,自己被一个男人强行从身后插入一定是是一件足以令自己耻辱到自戕的事,可是现在库伊扎却自己羞耻地想打开身体,让身上那个男人可以顺利地进入。 他觉得他一定是被毒药弄疯了,才会想看着这个男人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因自己的身体而疯狂的样子。 唐二似乎没想到库伊扎愿意为自己打开身体,还以为是自己的挑逗起了效,一种满足的愉悦让唐二一手继续抚慰着库伊扎的欲望,一手扣住库伊扎的腰,一边挺着腰将自己的欲望送了进去。原本便巨大的欲望因为刚才不上不下的触感又胀大了两圈,本便窄小的后穴几乎因承受不住而缓缓颤抖起来,连唐二都觉得自己的欲望被那种难言的紧致感而绞地发疼,可那人还拼命放松着让自己进入,唐二抬头看着那人已经疼得毫无血色的脸,拽紧床单绷得指节发白的手,还有不断在颤抖的身体,唐二忽然觉得心疼地无以复加。 “……你喊停,我就出来。”唐二的声音充满了情欲的沙哑,却心疼地吻了吻那双因疼痛充满了泪水的猫瞳,虽然他自己的火已经被吊了很久了,再不释放出来都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但是看着他这副几乎半死不活的样子,唐二实在不忍心再弄伤这只小猫了。 男人,用手也是可以的。 “……不……哈……”库伊扎因那种难言的、被撕裂的疼痛而几乎发不出声,而唐二却听清了那些破碎词语中的否定字句,眼神暗了暗,撑着库伊扎的肩缓缓地将钉入那副身体的灼热抽了出来,内壁那种紧致湿热灼热感,让尚未释放的唐二流连不已,差点就把持不住再次冲进去直捣黄龙,唐二狠心地咬了咬舌尖,弥漫在口腔中的血腥味让他重新找回了理智。一咬牙直接抽了出来,一起被绞出来的粉红色媚肉依依不舍地缠上来,唐二只好闭眼不再看那副淫靡的场景。 库伊扎虽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但是理智还在,后穴突然的空虚感让他不由得抬头去找唐二,才发现他胯间的巨物依旧挺立没有一点点偃息旗鼓的模样,却跪着在找被扔在一旁的衣物,不由得有些奇怪地哑声问:“……你做什么。” 哪有人做一半而跑掉的?又不是不举? 唐二拿着衣服转过头,低头看了眼还在张合的小口,又看了看库伊扎血色尽失的唇,定了定神说道:“……我自己出去解决下。”又想了想才又凑过去双手环住库伊扎,伸手到他身后开始解他身上的绳子。 “绳子我帮你解开,你的毒还没有完全退,休息下我过会儿替你拿药进来。”说完便准备起身出去,却被库伊扎狠狠地拽了回来。 库伊扎强忍着身上绳子被抽离时那种食髓知味的快感,眼角发红的猫瞳狠狠地盯着唐二,又扫了眼他下腹挺起的欲望,有些羞耻地撇过了头,哑着声音问道:“……不进来?” 库伊扎发哑的声音如一只小小的猫爪不清不痒地挠着唐二的心肝脾肺肾,忍住了再次想压倒他的欲望,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角,摇了摇头:“你太疼了。” 库伊扎不懂这种渐渐从心底膨胀起来的满足感是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那种膨胀到极点的欲望得不到释放的痛苦感,可是为了他,唐二却还是忍着退了出去,在心底说不开心是骗人的。 “……进来。”唐二听到库伊扎嘟哝了一句,却没听清不由得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本来就高傲又脸皮薄的库伊扎,被这么一问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了,但是看到唐二伫立的欲望又觉得不忍心,不由得闭起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我叫你进来啊!忍着不难受么!唐无情你个混蛋!” 唐二看着库伊扎一颤一颤闭着的眼,因羞涩而泛起潮红的脸,如果这样还不做的的话就对不起唐二他是个男人了不是?有些恶劣地笑道:“那过会儿你哭着喊我停我都不会停了。” “废话!”库伊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唐二一眼,唐二被库伊扎的猫瞳一瞪,只觉得身上一酥,心底那些阴暗面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抬手抱起库伊扎的腰,在他光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那不如你自己坐下来?” “?”未经人事的库伊扎很明显不太理解唐二的话,看着自己躺平的唐二,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直到唐二指了指自己昂然巨大的欲望,说道:“坐下来。”才意识到唐二到底是要自己做多羞耻的一件事,面上一红,死死扒住了唐二的手,就怕他现在一放手,自己就真坐了下去。 “是你自己说让我进来的。”唐二故作无辜地笑了笑,“还是说你是框我的?” 库伊扎看了眼唐二昂起的巨物,皱了皱眉,咬牙道:“明尊的孩子从不骗人!”然后闭着眼真得双腿一屈坐了下去,后庭被巨大物体强行撑开到底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撕裂疼痛感,让库伊扎倏地眼前一黑,吃痛地叫出了声。 “……小猫!”唐二原本只是跟库伊扎开玩笑,刚才那种体位都无法打开的后穴怎么能凭这样的位置轻易地吞下。他本就是怕库伊扎疼才决心自己解决的,谁想到库伊扎真这般不通情事,不经激,竟真的这样坐了下来,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唐二现在只想把他翻过来看他后面有没有受伤。 “……哈……哈……我没事……”库伊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后庭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了,两手撑着唐二的肩才不至于直接趴下去,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喊着唐二继续。 唐二看着库伊扎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收手了,你怎么还能把房事做得跟受刑一样的。”说完勾过库伊扎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库伊扎被迫向前屈身的身体吐出了唐二一部分的性器,唐二只觉自己在库伊扎温软的甬道中那种缓慢的摩擦,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咬了咬那双浅色的唇,蛊惑道:“既然你都坐下来了,不如就由你来动怎么样?” “……唐无情……唔……你个变态!”库伊扎被唐二无耻的行为气得一阵虚脱,奈何想到自己身后还含着那人的巨大,这种从未见过的体位让库伊扎心底泛起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羞耻感,他恼羞成怒地往始作俑者的嘴上狠狠地咬了口。 “那不是也只对你变态?我的小猫儿~”唐二不顾他被库伊扎咬破的唇,只是伸舌舔了舔他那对锋利的小虎牙,然后一手捧住他的后脑向自己贴来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脊骨一路向下。 口中的窒息感与脊椎被人一路摸过的战栗感让库伊扎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感,贴着唐二小腹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0 欲望也开始逐渐充血变硬,而被插入的后庭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也在爱抚中逐渐减弱。 库伊扎肌肉匀称的背脊像是要把唐二的手吸住一般,让他迷恋地不肯松手。唐二凭着感觉一路向下,直到尾椎处才恶劣地用手指按了按,看到趴在身上的人猛地睁开眼闷哼了一声,猫瞳里那种迷茫的神色让唐二有些食髓知味地想欺负下,向下的手伸到两人的交合处,用指尖轻轻地刮了刮。 突如而来的刺激又让库伊扎猛地想象了下两人交合处的情景,那种淫靡地让人羞耻的画面惊得他一阵慌乱,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呜咽了两声。 唐二一边搔挠着两人的交合处不断提醒着库伊扎此时两人是什么状况,一边放开了被吻得有些晕眩的库伊扎,凑到他耳边重复蛊惑道:“我好难受,小猫儿你自己动怎么样?” 库伊扎看着那双如水的桃花眼,又想到唐二之前为了自己强行退出的难受模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羞红地垂下眼,低声嗫嚅一句:“……我不会。” 唐二强行压下就这样直接把这只小猫压在床上肏干到哭的念头,双手扶起库伊扎的腰,把他抬了起来,耐心教导道:“手撑着我,就这样抬起腰,觉得差不多了就坐下去。” 库伊扎听话地撑着唐二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挺着腰慢慢地站了起来,唐二巨大的肉棒从后穴慢慢抽出来的疼痛伴随着一阵难言的酥麻感让库伊扎差点双腿一软就这样坐下去。 唐二一边扶着库伊扎的腰,一边看着他高高抬起的腰与挺立的下身。透过他双腿的间隙还能看到自己的欲望被从那紧致的小穴中抽出时带起的粉色的媚肉。这种情色的场景伴着库伊扎羞的滴血的脸与手足无措的表情,让唐二有些把持不住地差点鼻子一热便喷出血来。 真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景色,但是当唐二看到库伊扎在坐下去时瞬间犹豫准备帮他一把的时候,看到他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扶住自己的欲望才敢一坐而下。 “……呜!”那种突如其来的紧致包围感,与内壁摩擦而产生的快感让唐二也不由得舒服地低喘了一声,但是库伊扎不得要领的冲撞却让他后庭感到一种抽搐般的钝痛感,好像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人重新撕裂了一般疼得锥心,不由得将头埋进唐二的颈窝里,寻求慰藉般呜咽地喊了句:“疼。” 这种撒娇般的口气让唐二终于把持不住了,一个翻身把库伊扎压到了身下,把他两条腿折到胸口,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压着他的腿,原想将自己的欲望慢慢地抽半根,再缓缓地推了回去,让他渐渐习惯。谁知当库伊扎温热的甬道真正包裹着自己的时候,那种黏软的感觉让唐二舒服地无可自拔,随即一挺腰用力冲撞起来。 “啊……哈……哈……啊啊啊……”库伊扎只觉得自己如一艘漂泊在汹涌大海中的小船,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抽插感与淫靡的水声激得他耳后一阵发热,肉棒摩擦过自己的内壁卷起的那种难言的疼痛与莫名的酥麻感,让他不由得喊出了声,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喊声却换来唐二更加猛烈的撞击,一波波的酥麻感顶得库伊扎不自主地伸出长腿勾住了唐二精壮的腰身。 “啊……不要……不要碰……哈……碰那里……”直到被唐二顶到一处的时候,库伊扎只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如电击般击中了他,从尾椎处一路向上震得他一阵痉挛,嘴里也开始不知羞耻地喊着欲说还休的话语,却不知唐二听到如此更是兴奋地顶弄着那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本来欲望便已充血发硬的库伊扎,在几次小吐精后,终于在后穴强烈冲击的快感中射了出来,睁开异色的猫瞳,水色迷离地看着唐二。 唐二被库伊扎这一眼瞪得一阵心猿意马,却还故作镇定地哼哼了句:“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去一次,因为我还没去呢。”随即不管库伊扎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含义,便强行把他翻了过来,自己的欲望在库伊扎身体里捻转揉擦的感觉不由得让唐二眯起了眼,但这种如野兽般交姌毫无安全感的位置,让库伊扎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惊慌,拽着床单便想向前爬去,却被唐二勾着腰强行拉了回来。 “……小猫,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这种令人把持不住的行为,否则我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更禽兽的行为。”唐二哑着嗓子厉声警告道,在如愿看到身下人安静下来,却还在不断颤抖的身体的时候。唐二抬头吻上库伊扎光滑的脊背,从尾椎一路往上慢慢地舔舐撕咬着,不一会儿原本光洁的脊背便布满了杂乱的吻痕,最后他停在了库伊扎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处轻轻地啃咬起来,一只手探到了他两腿之间,握住了随着自己抽插动作而不断摇晃着的肉块,用手包裹住撸动了起来,而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前胸掐住了已经有些发软的肉粒,来回捏揉,同时下身的利器还在不断卖力地顶弄着。 “哈……哈……停手……快停手……呜。”头埋在被子里的库伊扎只觉得三处敏感点被同时刺激而产生的快感如潮水般快把他淹没了,刚释放过的身体却软得跟水一样无力动弹,只能被动地承受这种邪恶的快感。 库伊扎弓起的身子正好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的性器正在唐二的手中挺立充血愉快地吐着汁液,以及唐二那巨大的性器用力抽插着自己的后穴,与自己那些不知廉耻争先恐后绞住翕合的肠肉。淫靡而色情的场景让库伊扎觉得脑内最后一根理智的线也崩断了,伏在被子中随着欲望失神而疯狂地喊叫起来。 那种被紧致柔软的后穴不断吞吐着的快感也让唐二再不能把持地住,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在身下人一阵急呼的绞紧中,连着吐了好几次精,才完整地射了出来,当自己将性器慢慢抽离小穴的时候,那些被带出来的粉红媚肉争相推挤着将不属于自己的白浊吐了出来,精液顺着库伊扎屈起的腿一路流下来,最终滴在了床单上。 这种色情至极的场景差点让唐二忍不住冲进去再来一发,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抱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的库伊扎出去清理身体。 唐二把清理干净的库伊扎抱回来放回了床上,转身去找药,但当他拿着药瓶回来的时候发现库伊扎嘤咛了一下,翻身趴在床上将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赤裸精瘦的脊背在空气中勾出一个美好的曲线,吸得唐二移不开眼。原本光洁的背早已被弄得一塌糊涂,布满了凌乱的吻痕,这时看起来显得格外的淫靡而色情。唐二的视线顺着光滑的脊线一路向下滑去,这时才发现在库伊扎的腰椎两边有俩小小的腰窝。 日你个仙人板板,简直性感的一腿! 唐二只觉一阵热流猛地直冲鼻子,下意识地随手一模,一手粘湿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1 触感让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盯了手上的血愣了愣神,恰此时趴在床上的库伊扎嘟囔了一句,才回过神觉后知后觉地面上一烫狼狈地夺门而出。 章二 库伊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近第二天的中午,午间明亮的阳光刺得他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牵扯起下身的疼痛让他猛地一个激灵,回想起昨日疯狂只觉地脸上一阵发烧。库伊扎环顾四周,才发现有些破旧的农舍空无一人。 ——唐无情不在? 意识到这点的库伊扎强忍着下身的不适,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但当他真看到自己身上一塌糊涂的痕迹的时候,脑内回想起他昨日在唐二身下不断索求交合的情景,羞耻同时又觉得怒火中烧,暗自咬牙在心中把唐二骂了个千百十遍。不过在被子间翻了好几遍库伊扎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除了几根白色的布条。 唐无情这个畜生! 库伊扎扫了扫屋内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床旁那个破旧的衣橱上,又细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实没人才裹着被子,扶着腰走下床去。库伊扎咬牙用力拍了下还在不断颤抖的双腿,迈着步伐艰难地向衣橱走去,他只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似踩在针尖上,牵扯着后穴的撕裂感让他疼得有些发狂,恰此时门发出了“咔哒”开锁的声音。 库伊扎被吓得一惊,连人带被子一起跳回了床上,蜷缩着裹紧被子瞪着那个正在开门进来的始作俑者。 唐二一开门就看到库伊扎裹着白色被子坐在床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一双异色的猫瞳正惊怒地瞪着他,像极了只被打断午睡而发怒咧牙的猫。 唐二有些愉快地勾了勾嘴角,带上门,走进屋,将手里一部分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独提着个包裹走进库伊扎。 “唐无情你想干嘛!呜……”库伊扎看到唐二走进自己,下意识地挣扎着向后退,却不知擦到了昨日承欢的后庭,一阵难言的疼痛抽得他不由得呜咽出声。 “……后面还在痛?”唐无情手一勾便把团成一团的库伊扎拉进怀里,看着他紧皱的眉,有些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眼睫,柔声地安慰道:“如果还是疼,我过会儿再帮你擦一次药。” “擦药?!”库伊扎如听到什么敏感词汇一般整个人一跳,咬牙道:“你昨天给我那……那……地方擦药?” 唐二又将库伊扎往怀里搂了搂,把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点了点头道:“我怕会裂开,不过幸好没事。”然后解开那个带过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新的明教衣服,“你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我今早去找了那些在布教的明教弟子,要了一身。”说着便想解开库伊扎身上的被子,谁知他在里面紧紧地拽住了。 “……我自己来。”库伊扎像是看透唐二的想法般,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地平静:“……你转过身去。”虽说库伊扎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但是他还真没开放到大白天的被人服侍更衣或者是被人盯着穿衣,更何况面前这个还是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痕迹的始作俑者。 唐二倒是干脆,直接转身背对着库伊扎到桌前摆弄起什么来,库伊扎看着他确实没有转身的倾向才慢慢地从被子里出来,提起衣服看了看是与昨日一般的破军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除了两道被爪子划出的红痕,还算干净,才安心地把衣服套上去,只是当穿裤子的时候,库伊扎开始犯难了。 他一动腿后穴就一阵抽搐的刺痛,而且低头就能看到大腿内侧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惹得他面上发烧,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后面到底是怎么样一副恐怖的景象。库伊扎把头一偏闭着眼不愿再想,咬了咬牙拉着裤子一套而上,后庭倏地传来的一种难言的撕裂疼痛狠狠地撞击着他的神经,不由得吃痛地低抽一声,随即又警惕地张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现他除了身形不自主地僵了僵外,没有转身。 库伊扎才觉心神定了定,开始慢慢地系皮质的腰带,却听到一直充当着雕像的唐二叹了句说道:“鞋还是我帮你穿吧。” 库伊扎看了看自己已经穿戴整齐的衣服,点了点头,“嗯”了声,光穿个裤子便疼得他撕心裂肺的,别说弯下腰去穿鞋,他虽然是骄傲但却不是个自虐狂。 唐二如释大赦般得转身蹲到库伊扎身边,小心地帮他穿鞋,库伊扎坐在床边只能看到唐二的头顶,和被一条蓝色发带高高束起的马尾,他突然想起昨天那条缚住他下身的也是一条这样的蓝色带子。 ……好丢脸。 库伊扎此时只想一个暗尘弥散直接隐身。 “好了。我买了包子,拿过来给你吃。”库伊扎低着的头正好对上唐二抬起的头,四目相对,库伊扎此时才发现唐二脸上又带回了昨日在屋里初见时那张冰冷的金属面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被面具掩住了一半。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圣墓山听过的关于唐门面具的传闻——蜀中唐家的杀手自小便把真面目藏在面具之后,除非死否则绝不摘下面具。 库伊扎想到昨日看到的唐二那副俊美的面容,觉得有时候传言这种东西真是骗人的。 唐二抬起脸亲昵地蹭了下库伊扎的唇,然后转身向桌子走去给库伊扎拿饭食,却听身后那人冷着嗓音说道:“我的刀呢?” 唐二倏地身形一顿,有些悲伤地敛了敛眼,纵使昨日库伊扎被迫压在他身下承欢,也不代表他真的是只乖顺的小猫,更何况他本就是来杀他的。 唐二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起竖在墙角的双刀,准备向库伊扎走去,谁知此时变故突生! 一阵熟悉的杀气让唐二心下一凉,抬头看着还坐在床上的库伊扎,身子一屈便躲过三枚孔雀翎,同时将手中的包子向着斜后方的墙角投去,单手撑地,身子一滚便到了床边,将双刀递给了还有些疑惑的库伊扎,站起身将他护在身后,眼神危险地扫了眼那个刚才被他一个包子打出身形的唐门弟子,暗自估算了下这次来了多少人。 “呵……没想到今天真能见到你。”一个身影逆着光逐渐出现在屋舍的门口。唐二当然知道那人所说的意思,凭着多年做杀手与逃亡的经验,他总是能先一步避开这群追捕者的锋芒,只是原本昨晚便准备离开再来镇的唐二却因为库伊扎而耽搁了一天,没想到这些人今日便寻来了。 “你知道从未有人能抓住我。”唐二垂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爱理不理的样子,仿佛完全不把面前逐渐显现身形的十几个唐门弟子放在眼里。 “哼……确实,你唐无情的本事我们还是知道的。”那个头领般的唐门弟子冷哼了声,如夜枭般阴毒的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唐二身后的库伊扎,阴冷地笑了声,“我这十几个人拦住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2 你虽不可能,但你身后那个受伤的明教弟子我看就不尽然了。” 唐二的眼神动都没动,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唐笑天,我这十年不在,唐家堡已经变得只知道欺负伤员了么?” “你……!”唐笑天被唐二一句话差点呛得气结,但是他很快便回过神冷冷道:“明教与我唐门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对仇人我们又何必手软?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或许本大爷心情一好还放你小情人一条性命。” 唐二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垂下眼,指尖却不知什么时候把玩起了一枚化血镖,问道:“你听了多少?” 唐二当年还在唐家堡的时候,一手暗器便已玩得出神入化,若他当日未叛出唐家堡,这十年来或许仅凭一枚化血镖便足以独步江湖。 况且这十年间江湖杀手榜的第一位一直被什么唐一唐三唐四这种碌碌无名人的霸占着,但谁不是心里清得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人便是唐无情。 此时见他一镖在手,在场的唐门弟子又有谁不怕? “呵呵,我只是真没想到世传冷酷无情,无心无肺的唐无情居然还会对第二个人这么关怀备至。”唐笑天阴鸷的眼在唐无情和库伊扎间来回扫去,满满的鄙夷和厌恶,“啧啧,居然还是个明教男人,唐无情你的眼光还真是独特。”那双令人不适的眼睛突然在了库伊扎露出的脖颈与胸口间逡巡,那种情色而淫荡的眼神看得库伊扎浑身起了一阵厌恶的战栗。他本不想牵扯到唐门内部的纷争中去,他只是个杀手,目标的爱恨纠葛本就与他无关,但若是把火烧到他身上,他倒是正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不由得暗自握了握手中的弯刀,考虑自己这种身体状况,可以坚持一刀砍下多少个人头。 “确实是个漂亮的人,只是没想到你们刚见面没多久就把正事给办了,真是……令人恶心。”唐笑天话音刚落就只感觉一道劲风从脸颊旁划过,身后的门框上已经钉上了一枚化血镖,唐笑天抬手一摸,一手的血,脸上被划破了一大道口子的痛感此时才开始传到大脑的神经中枢。 没有人看到唐二是如何出手的。 唐笑天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那个唐门叛徒冷冷地说道:“放心,那枝化血镖没毒。” “不过若你还敢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人,即便你是唐嫣如的大哥,下一枝镖……”唐笑天抬头便看到那男人抬着一只握着化血镖的手,与一双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冰冷的眼睛,“射中的便是你的喉咙。” 现在的唐门弟子都不过是听闻过唐无情的传闻,但又有谁真见过他出手?谁又真见识过他的恐怖?即便是一直在追杀着唐二的唐笑天也不例外,不过唐家堡既然敢派他出来阻击唐二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唐笑天是唐嫣如的哥哥,而唐嫣如是当初的唐无情最重要的人。一个比生命都重要的人。 只要唐笑天还是唐嫣如的哥哥,那么唐无情看在唐嫣如的面上便不会动他。 可当唐笑天真看到唐二的眼神的时候,他才知道刚才无论是谁,唐无情都下得了杀手。 但…… 唐笑天冷笑了声,声音尖锐地喊道:“若刚才站在你面前的是唐嫣如你也下得了手么!” “是。”唐二依旧垂着眼,机械般的声音毫无感情。 “好!好!好!作为哥哥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我妹妹当初幸亏没有嫁给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毁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唐笑天一边癫狂地叫着,一边往千机匣里装了枚夺魄箭指着唐二便要射去,谁知下一瞬手中的千机匣便被人缴了去,颈间横着一把弯刀。 “……你好吵。”一个低沉而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唐笑天的背后传来,而此时唐笑天周围的唐门弟子们才如从梦中惊醒般纷纷举起手中的千机匣指向这个突如而来的不速之客。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人群中的。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库伊扎虽然带着白色的兜帽看不见脸,但是一干年轻的弟子却都被他周身散发的杀气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特别是你……死还是滚,选一个。”库伊扎把手中的刀又向唐笑天的脖子处横了横,寒冷的金属触感让唐笑天终于惊恐地颤抖起来,他现在连唐无情会不会下手都无法保证,更别说这个素未蒙面的明教了,抓人还是要命,这根本是条单项选择! 唐笑天带着一干唐门弟子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舍。 直到库伊扎彻底感受不到唐笑天他们的气息的时候,才两腿一软向下摔去,却落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温暖怀抱。 库伊扎刚才完全是提着一口真气强撑着身体,此时真气一散,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软绵绵地使不出一点力气,而后庭更是疼得已经没了知觉,便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唐二的怀中,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说道:“刚才你想硬吃下那发夺魄箭?” 唐二只是收了收手臂,彻底圈起怀里的男人,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冰冷的面具冻地身下的人一阵激灵,许久才闷闷地说了句是。 “为什么?” “因为我欠唐嫣如一条命。” 唐二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片寒冷,库伊扎的弯刀已经横在他颈边,刀刃之下便是他的动脉,杀手最擅长的便是一刀毙命,库伊扎自然也不例外。唐二是生是死不过一线之隔。 库伊扎从唐二的怀里坐起来,藏在兜帽下的猫瞳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勾嘴冷笑了声道:“唐无情你是不是忘了我这次的任务便是来杀你的?” 唐二像没感受到脖颈旁致命的弯刀似的,伸手搂住了库伊扎精瘦的腰,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耳垂,缓缓说道:“你不会杀我的。” 库伊扎又将刀向里面靠了靠,挑眉问道:“你觉得我喜欢你?不会下手?” “……不。”唐二伸手拉下库伊扎的白色兜帽,同时摘下自己的面具,脸贴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上一双异色的猫瞳,低声说道:“因为这条命已经是你的了。”完了一下子吻住了库伊扎淡色的唇,唇齿交融的快感让唐二不禁伸手托住了库伊扎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如末日般用尽全力的拥吻,让两人退离时都不由得有些气喘吁吁。 唐二轻轻地凑过脸去,用舌尖勾走库伊扎嘴角处两人分离时拉出的银线,又迷恋般得摩挲了下他的唇后才说道:“你还能走么?” 库伊扎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后面被人干过还会好么?“ 唐二抬手捏了捏库伊扎的脸,一双桃花眼笑得格外得风情万种:“那给你雇辆马车去。” 叶笙歌将刚买好的云片糕又往怀里塞了塞。正是春寒料峭的的时候,骤然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他一个激灵。他扫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3 了眼刚才路过的那个路口——几天前那里还是扬州最出名的白糖糕的摊子,前几天自己还在那里用一千两买了两块糕,谁知第二天那个老板便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毕竟以他嗜赌成性的性格,或许哪日被人砍死在后巷中也说不准。 只是从此扬州再无如此出色的白糖糕了。 ——要变天了。 叶笙歌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却被一阵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又用力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步向客栈走去。 叶笙歌一进客房,便用力把门关上,然后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暗自觉得一定要把破军换成南皇,胸口漏风的衣服在这种天怎么穿?! “你回来了?”坐在窗口的那个人回过头,往叶笙歌的那个方向扫了扫,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外面很冷么?” 叶笙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在他手上写下了——【有点。】 那人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揉揉叶笙歌的头,结果手伸到一半,犹豫了下又把手收了回去。 叶笙歌的眼神有些黯淡,捏了捏那人的手,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那个卖白糖糕的老板不在了,我换了另一家的云片糕,你尝尝。】 叶笙歌很喜欢李岚天的手,常年握着武器的掌心长着一层薄茧,粗糙却让人摸着很舒服。叶笙歌下意识地想捧起他的指尖吻一吻,但他知道李岚天几乎拒绝与他一切的肢体碰触,掌心写字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叶笙歌无法讲话,而李岚天也看不见。 即便这只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李岚天有时也爱理不理,但叶笙歌觉得自己已经心满意足。 再多的他也奢求不起。 “不用这么麻烦。”李岚天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在心里他一点也不愿与叶笙歌有过近的交往,因为他知道他心里根本无法再塞下第二个人,他无法给叶笙歌想要的,即便叶笙歌他根本不介意。 【一点也不麻烦。】叶笙歌乖巧地摇了摇头,即便他知道李岚天看不到,又低头在他手心写到 ,【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因为那个人喜欢,所以你喜欢一切他喜欢的东西。 李岚天捏了捏手中的云片糕,还很热乎,但是他知道这年的春天特别的冷,因为叶笙歌刚握着他的手一片冰冷。 “你何必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不过是个废人了。”李岚天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他能感到面前人的身体明显一僵,甚至微微地颤抖起来。纵使李岚天已经瞎了,也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地闭起了眼睛。 【……我知道。】叶笙歌许久之后才在李岚天手中缓缓写道,一笔一划,非常虔诚,【但我不介意。】 “这事根本与你无关。无论如何都只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又何必一定要蹚这趟浑水?!” 李岚天倏地睁开眼,偏过头去向着窗子的方向——那里有风的声音,虽然眼睛瞎了,但是李岚天却觉得耳朵比之前好用了很多。 李岚天的眼睛很黑很漂亮,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叶笙歌用手捂住了眼睛,忽然有点想哭。 叶笙歌看着李岚天收起来的手,他知道李岚天这种动作表示他不想再与叶笙歌交谈。叶笙歌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在转身之际却被李岚天叫住:“扬州离藏剑山庄很近了吧?” 叶笙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却随即想到李岚天他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李岚天确实也没有因为叶笙歌而停顿,继续说道:“明天你就回藏剑山庄,不用再跟着我了。” 叶笙歌不可置信般倏地睁大了眼睛,脑内一大串的信息瞬间连成了线,转身一步向前抓住了李岚天的手,也不顾他是否愿意与他交谈,在他手心划到:【你要赶我走?!】 【你从洛阳让我带你来江南明着说看风景散心,暗地里其实是筹划把我送回山庄?!】 叶笙歌的手指抖个不停,似乎连最简单的横平竖直都无法做到,他不清楚李岚天是否能看懂他写的字,但是他却知道李岚天一定知道他的意思。 “我身边不太平,你跟着我太危险。”老实说李岚天不喜欢见到叶笙歌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但似乎自己总是在让他惶恐不安、痛苦不堪。但快刀斩乱麻何尝又不是伤害最小,最有效的方式? 【我不怕。】仿佛李岚天可以看到一般,叶笙歌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行。”李岚天的声线本来就偏硬,此时彻底冷下声来说话,更是带着号令三军的气势,不怒自威,是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不会走的。】叶笙歌仿佛用尽全部力气一般在李岚天的手中刻下了这五个字。 李岚天甚至能想象出这个青年是如何浑身颤抖却一脸倔强地站在自己面前。若是原来李岚天纵使无法接受他也断不会对他做出这般残忍的行为,但即将面对的事态却使任何人都不得不低头——已经没有退路了,而叶笙歌不值得陪他一起跳下这悬崖。 “你这是要逼我说出‘给我滚’这种话么?”叶笙歌似乎在李岚天那双纯黑的眼中看到了这最世上冰冷的决断,那一瞬他只觉整个人都仿佛落入了冰窟,否则怎么会这么疼,疼得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李岚天抱着枪已经坐了许久,久到他根本不知叶笙歌是何时离开的,而他又是何时开始坐在这里的。 况且时间的流逝对于一个瞎子而言又有何区别? 李岚天从怀中摸出了一根已经旧得褪了色的黄色发带。只是一根很普通的发带,李岚天却如珍宝般地放在嘴前迷恋地吻了吻。那是个极轻柔的吻,这一刻仿佛他便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情人。 但当他再站起来时,他却是个军人,也只是个军人,因为那张如刀削般坚毅的脸上露出的是奔赴战场的死士们才有的决绝。 至死方休。 李岚天提着布包拿着枪走出了客栈,到马棚前牵马,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人又有谁看得出,他李岚天是个瞎子,而且是一个已经瞎了整整三年的瞎子? 乌骓马亲昵地蹭了蹭李岚天的手,喷出的气在李岚天的手上结出了一个个的小水珠。李岚天一夜未睡,此时尚是清晨,刚入春的早晨却有着入冬般的寒意。 李岚天下意识地往马厩旁边伸了伸,那匹绝尘已经不在了。 走了也好。李岚天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笙歌和那个人一样极喜欢白色的马,偏执般得一点杂色都不能有。若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会一眼便相中那匹“雪里白”上的黄衣少年,从此堕入魔障永不超生。 那日的鲜衣怒马,逸兴遄飞,早已成了连回忆都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4 不算的疮疤。 昨日之日不可留。 “驾!”李岚天轻斥了一声,胯下的踢雪乌骓长便嘶鸣着,一路绝尘而去,再也看不见了身影。 长安近郊。 “我们要去哪里?”库伊扎侧了侧头,结果脸正好贴上了一张凑过来的脸,没有带面具的一边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兜帽,库伊扎有些无奈地笑道:“我真不知道谁才像猫。” “我乐意。”唐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拉着马缰的双臂用力地环了环,将圈中的人再往怀里塞了塞。库伊扎也懒得跟他腻歪,索性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安逸地窝在他怀里。 “去青岩。”唐二轻轻地夹了夹马腹,让身下的骏马走得再快点,否则以这个速度大概入冬都到不了万花谷。 “找万花谷的人?” “是。” 库伊扎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突然坐直了身体,朝唐二低声地说了句,“你知不知道杀手榜出了新的通缉令?” “小猫,你的暗杀任务还没完成就想接新任务?”唐二低笑了声,但旋即便绷紧了脸,因为库伊扎所言的是一件大事,一件极大的事,一件足以撼动江湖的事。 他所言的杀手榜与唐二和库伊扎这种接任务杀人的榜是不同的,它是面向整个江湖的全面通缉令。没有人知道它是由谁而发布的,亦没有人知道它是为何而发布,只知道它出的价格已经直逼天际,而被它发布追杀的人亦从未有活过三天的,除了十年前追捕一唐门弟子的榜单除外,因为那是个活榜——只要活人。 并且至今一无所获。 唐二不由得皱了皱,严肃道:“你指得是这次发布的追杀浩气叛徒‘战神’李晴空与恶人叛徒‘灭天’叶天岚之事么?” “是的。”库伊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三年前李晴空与叶天岚一起叛出阵营之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即便那时我还在圣墓山亦有所耳闻,只是为何……” 为何现在才发布追杀令? “哼,不过是那群人憋不住了而已。”唐二突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憋不住?”库伊扎未听懂唐二的意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小猫,你知道杀手榜上那张唯一的活榜吧?”唐二把头埋进了库伊扎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感情,而库伊扎则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那张至今还未被撕去的活榜,被追捕了整整十年,却如人间蒸发了般的唐门弟子,可是这与李晴空和叶天岚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李晴空是那唐门弟子尚存的挚友之一。他们想知道的不过还是那人的消息。” 库伊扎下意识地眯了眯那双异色的猫瞳。 ——这个江湖,果然要变天了。 长安附近,枫华谷。 不知道枫华谷的枫叶是不是还和往常一般漂亮? 李岚天已经在这里走了不少路了,很快便要到长安边界了,但他这次并不是去长安,只是从长安取道去万花谷。 他还记得叶笙歌原来跟他说过要带他去万花谷医眼,然后一起回枫华谷看这红枫漫天的景象。 不过他此次前去却不是为了医眼,而是找人。 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过得好不好。 李岚天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叹道:今日的枫叶太红了,甚至都漫上了血的气味。 李岚天提起马缰倒转马头,踢雪乌骓长嘶了一声,抬枪一招龙吟接破坚阵便把一个杀手踩在了脚下,坚硬的蹄铁踏碎了那人的肋骨,一看便是活不了了。 一招克敌,李岚天用得是杀招。 他看不见人,但是知道至少有十五个杀手埋伏在他附近。不过他知道他不会输。因为即便失了双眼,他也有自信凭一枪一马独闯杀阵。 只因为这马这枪都是从战场上跟他回来的,而面前这些人却根本没见过战场上的杀伐,所以他不会输。 为首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人竟强到如此,纵使世传他已坏了一对眸子。但是首领他不能退,因为他应该是第一批找到他的人,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李岚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调转马头一个断魂刺便向阵中最薄弱的那人冲去,龙牙出时天下红。 这种连阵都不算的排布,在李岚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转眼间刀光剑影,长枪霍霍,首领还尚未喊杀,手下们便均已丧命于马蹄之下。 “你、你、你……!”首领看着那匹血红色眸子的踢雪乌骓一步一缓地朝他走来,而背上的人却连枪上的布都未解开,一下子慌不迭时,摔在了地上,却还是嘴硬逞强道,“李晴空你别得意!杀手榜已经列出你与叶天岚的通缉令,纵使今日我败在你手下,你又如何抵得过千军万马!” 踢雪乌骓的身形突然一滞,李岚天拉紧了马缰,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首领,冷声道:“你说叶天岚也被追击了?!为什么?” 李岚天自三年前有幸脱出之后,便失了那些与阵营有关的消息,到现在还以为,叶天岚依旧稳坐恶人第一把交椅,称号“灭天”。 那首领似是没想到李岚天会是这个反映,心下一喜,觉得有机可乘,但面上却还是冷哼了一声道:“当日叶天岚为救你而叛出恶人,这种世人皆知的事你当事人却会不知?李、将、军?!” 当日李岚天昏死在恶人地牢之中,后被人偷偷放走。那时他只以为是浩气之人还念在当日的同盟之谊,救助于他,但今日听这首领所言,难道当日救他之人竟是叶天岚? 可是李岚天却不愿意相信,不相信那个叶天岚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一手打下的恶人天下,叛出恶人。 若他真愿意,那日自己与他也不会变成如此了。 “不过叶天岚为何不与在你一起!难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么!”首领忽然暴跳出来,横刺一剑,目标正是踢雪的眼睛。若是没了这匹马,李晴空便只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当他被一个裂苍穹打飞出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敢小看这个敢单枪匹马独闯千军万马的战神。 当年恶人奇袭成功,李晴空仅凭一枪一马,冲入恶人军队之中,力斩一千零八十名恶人士兵,见浩气退回安全点后才力竭失手被叶天岚擒下带回恶人。 那日李晴空一战封神,可是谁又知道这与被叶天岚一剑刺穿的锥心之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准备放下一切荣耀和光芒与叶天岚携手天涯的时候,他背叛了他,害他兄弟,夺他营地,让他一瞬间一无所有,变为了浩气叛徒。 自始至终,他从未爱过他。 李岚天只觉得早已瞎掉的眼中,一片干涩,抬手拉了拉马缰,冷声对面前只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5 剩下半条命的首领说道:“回去对你们的幕后首领说,‘战神’李晴空已死,现在只有与叶天岚毫无关系的李岚天。” 但当真毫无关系么?叶天岚,李岚天。李岚天在心底苦笑了声。 “若是想问那个人的事,叫你们的人尽管冲着我来!”李岚天一甩马鞭,转身便欲走,却听那首领说道:“李将军,念在你绕我一命的面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无论你是否与叶天岚有所交集,但你之前确实带一名藏剑弟子不错。” “不论他是不是叶天岚。” 他都将是被狙杀的对象。 李岚天当然知道这首领的言外之意是什么。突然间只觉全身都被一种难言的恐惧狠狠攫住,当日叶天岚还在恶人之时便极为隐秘,知晓他真面目之人少之又少,若这群杀手笃定叶笙歌便是叶天岚,那叶笙歌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师傅说我底子薄弱,不适合修习藏剑武功,只学了些问水诀的皮毛,背上这把剑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的。 李岚天的脑中忽然划过这么一段话,随即一夹马腹,扬鞭而起,向着扬州方向疾驰而去,若是叶笙歌肯乖乖回藏剑便好,若不是,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岚天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当日把叶笙歌推离了自己身边。 他还记得那日叶笙歌离开前最后在他手心写下的那句话。 ——我希望你能记住,还有一个叫叶笙歌的藏剑弟子肯一心一意地对你好。 枫华谷的风太烈,吹得李岚天看不见的眼中难言的疼。 那个首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看着李岚天绝尘而去的身影,转身艰难地走着,他知道这是他最后踏在这片土地上。 他苦笑了下,纵使李晴空放了他一马,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杀手失败的结果只有死,不过死前若是能帮到李晴空一下,倒也算死而无憾。 当年未遇到叶天岚之前的浩气战神,任谁都无法否认那是如光芒一般存在的神祗。 也只有叶天岚才能狠心把他拉下神坛。 往日之事,不可追也。 首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传万花晴昼海,五毒圣兽潭都是绝美的景色。 库伊扎抬头看了眼面前花繁似锦的花海,心里默默地冷哼了声,还是明教三生树的月色好看,干净纯粹,哪里像中原的花太假,就如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人一般,假而虚伪。 “无情,好像你朋友十分不待见我?”万花弟子微微一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笑得额外的动人。 确实是个极其漂亮的人。 库伊扎又在心中添了一句,越看这个男人就越觉得添堵。 “大概是看你太骚了吧!”唐二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唐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笑过了,大概也只有每年到万花谷的这几日才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活人。 那个万花倒也不恼,只是随手把玩着一缕头发,丹凤眼随性地一挑,懒懒道:“胡说,哥这叫风流。” “是啊!大哥你风流倜傥,绝色无双!”唐二嘴里不屑地哼哼了两句。 “话说,那可不是只小猫啊,无情你胆子还真大。”万花突然凑到唐二的耳边低声道,同时还故意往库伊扎那里瞟了一眼,被一双异色的猫瞳狠狠一瞪后,只是抬眼挑衅般地勾住唐二的脖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比起你这个整天在华山冰天雪地里风流,最后还没勾搭到的人,我觉得我好太多了。”唐二好像没有注意到万花的异样,狠狠鄙视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胸口敲了一拳。 “是是是,那你说我是为了谁每年这几天都傻兮兮地守在万花谷,跟个怨妇一样的?”万花倏地把声音抬大,惊得唐二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瞪了他一眼。 “对对对,大唐好媳妇儿好了吧?”唐二笑着一抬手甩开万花,退回到库伊扎的身边,原想伸手捏捏他的手谁知手刚握上便被甩开了,唐二倒也识趣,乖乖站到了一边。 “呵呵,在下万花裴少卿,不知这位明教弟子高姓大名?”万花知礼地向库伊扎做了个揖,嘴角却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库伊扎。”白衣明教弟子的异色猫瞳中一闪而过一丝怒意,而裴少卿看到后也不过笑笑,装作没看见,朝唐二抬了抬下巴,说道,“无情你之前住的那间屋子我已经帮你打扫好了。”说完转身便走,唐二则了然般地点了点头。 “小猫儿你怎么了?”唐二一脸忧心地想捏捏库伊扎的脸,谁知伸上去的手却被他抓住狠狠地咬了口。甩下了句快滚我不想看到你云云便绝尘而去。 唐二随意地扫了眼手上已渗血的牙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下一刻眼神一黯,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唐二一推进门,便见那个墨衣的万花弟子一脸闲适地靠在桌沿,执杯饮茶,见他到来也不过随意地抬了抬眼。 “把衣服脱了。”裴少卿站了起来,随手理了理衣服,走到洗漱盆前洗了洗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唐二窸窸窣窣地开始脱衣服,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有些旧了的南皇,裹得结实倒确实不太好脱,要花不少时间。 “你倒也真是体贴。”裴少卿转身过来看见唐二在解着衣服上的一排暗器,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知道不穿那件暴露的衣服。” “不知道你家那只小猫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会怎么想?”唐二把最后一个袖子从身上拽了下来,赤着上身,一如之前般肌肉分明,线条漂亮,但是全身遍布着一种青紫色的斑,映着苍白的皮肤,显得格外得狰狞恐怖。 “趴床上去。”裴少卿在桌上排开了一排的银针,朝唐二往床那边抬了抬下巴。 “你刚才逗我家小猫的这笔账我先记下了。”唐二乖乖地趴到床上,闲适地闭上了眼。 “呵,我这也不是在帮你么?怕你脱不开身。”裴少卿笑了笑,手覆上唐二背上的斑按了按,青色的筋跳得一突一突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听说这毒毒发起来极霸道,总疼得人半死不活的,看看你,啧啧。” “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真可怕。”裴少卿嫌弃般地笑了笑,提起银针便往唐二身上几个穴位轻车熟路地扎去,“果然中了十年毒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并不算什么。”唐二依旧只是安静地趴着,裴少卿看着这副精瘦却很干净没有一点疤痕的身体,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这个男人每日出生入死,却能不受一点伤,强得简直像个怪物。 不过一个怪物的生死乐悲又有谁会去管呢? 裴少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就这样一转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无人记挂。 “裴大夫,请把你那些没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6 用的同情心全收起来了。”在收拾器具的裴少卿听到身后正在穿衣服的唐门弟子冷哼了一句,本来高傲的裴大夫这么一听也不高兴了,恶狠狠地刮了唐二一个眼刀,冷声说道,“你只是裴某的一个病人,可我每年却还要赶回万花谷替你施针,还要被你冷嘲热讽,简直是上辈子欠你的。” “呵,好心人裴大夫,唐某在此只能祝你能早日抱得美人归。”唐二假意地朝裴少卿拱了拱手。 “不过你又不是真欠唐嫣如一条命,又何必如此?”裴少卿拿起块干净的白布擦了擦手,“十年还不够还么?” “……这事我自有打算。”正在系扣子的唐二,手猛地一僵,随后才开始缓缓继续,不过整个手颤抖地厉害,似乎连扣结都快被扯下来。 “哼,打算?那你带在身边的那只老虎又是为了什么?”裴少卿转过身来,看着唐二那副鬼样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不过凭你大概早就知道了,我也就不在这里搬弄是非了。” “不过,无情啊。凡事都有寰转的余地,束手束脚倒也不像你的作风。我不知道你当初对唐嫣如是什么感觉,但这么多年该报的该还的都够了,况且……”裴少卿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但唐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转,“当年的事你本就是个受害者,又何苦如此对自己?他也不想看着你如此。” “好好想想罢!” 唐二垂了垂眼,不知过了多久,才揉了揉眉间,长叹了一声。 那可是他的光啊……如何说断……便断。 唐二找到库伊扎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生死树下,抬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皎洁的月色映着他白色的衣服,透出一层层淡淡的光晕,唐二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快步走过去,一勾手把他拉进了怀里。 “你做什么?”库伊扎被唐二吓了一跳,转过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却看那人无赖地笑了笑,又凑过来亲了亲自己脸,低声说道,“想你了。” “你不是和那位裴大夫在一起卿卿我我么?怎么还想得到我?”库伊扎一挑眉,抬手一个肘击就打在了唐二胸口,唐二猝不及防地被他推了个踉跄,手却还环着。 唐二笑了笑,宠溺地刮了刮库伊扎的鼻子,把他继续塞进怀里,凑到他耳边说:“吃醋了?”库伊扎只是又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耳后被唐二吹得有些发红。 害羞了。真可爱。 不过…… 唐二有些无奈地敛了敛眼,带着库伊扎坐到了生死树下,背靠着树干,把他环在了怀里。唐二在库伊扎的颈窝里蹭了蹭,他觉得他真的有些迷恋这种把库伊扎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温暖,不想放手。 但是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听了多少?”唐二的脸还埋在库伊扎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似是挺不清晰,但库伊扎却觉得听得很清楚,如针刺耳。 “……从你进门开始。”库伊扎忽然觉得万花的夜格外的冷,不由得又往唐二的怀里缩了缩,但握着他的手却不自主地轻颤了下,声音却似乎和平时无二,低沉好听,“你早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不戳穿我。” 库伊扎根本不用去问唐二为什么知道他在,就像他为什么不会被裴少卿那可笑的理由欺骗一般。 大家不过都只是太聪明了罢了。 “……如果你不准备走,我也不准备说。”库伊扎被唐二搂得发疼,那人似是要把自己揉进骨血里一般用力,声音却太平静,似是毫无波澜,“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我,要杀我的人不会在我身边埋伏那么长时间。” “你是为了那个东西。” 库伊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唐二的手,直至指关发白,他只觉得他活了二十年从未如今日一般张惶无措,惴惴不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弄丢,然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猫儿,愿不愿意听个故事?”唐二把下巴搁在了库伊扎的肩上,反手握住了库伊扎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捏了捏。唐二见库伊扎并未回话,却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从前在唐家堡有一对由庶女生的双胞胎,却破例被接回了内堡。因为兄长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年仅六岁在制毒与机关之上的造诣已经几乎超过了所有唐家堡的前辈。唐家堡内部如获至宝般地争先要将他接回去,但是他却立下了个条件,要弟弟与他享受同等的待遇,但不知道是否因为上天是公平的,他弟弟却是个痴儿。 唐门内部几经协商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兄长的提议将二人一起带回内堡学习。只是当哥哥已经在研究自己的机关兽的时候,弟弟却还连千机匣都用不顺。 唐门内部一直默认为这对兄弟只有哥哥一人,而弟弟只是个连初级弟子都不算的吃白饭的人,而唐门最不屑的便是养白食之人,却碍于与哥哥的协议而迫不得已。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弟弟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可以有可无的人,虽然他哥哥很爱他,却实在太忙,几乎碰不到面;而他却闲得连随便找个人说句话都会被大骂没出息。 没有人愿意与他说话,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没有人愿意教导他,甚至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死,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那是个跟他同病相怜的姑娘,同样不受人待见的两人如找到了伴一般,每日同进同出,共同习武读书,日子过得倒也潇洒惬意。 那是弟弟头一次觉得自己活着真好。 直到有一天,姑娘在他门口被其他唐门弟子欺负了。那日正是他哥哥回来见他的时候,却因为某些事而耽搁了。学艺不精的弟弟冲上去与那些唐门弟子理论,却同样被胖揍了一顿。 那天姑娘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那天他握紧了手中的千机匣,默默地走进了自己小院,再也没有出来。 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自己能有一身极好的本领去保护好姑娘 往后弟弟除了偶尔出来买些食材之外,几乎是闭门不出,而哥哥也许久未踏足小院。唐门的一些弟子只当是弟弟过于蠢笨,连哥哥都看不下去才不再回家,反是见他也总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可弟弟却真如痴儿一般全然不顾,只是受着,却也从不反驳。 弟弟一个人窝在屋里一呆便是三年,而他哥哥却也三年未再进过家门,当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天,却看到全堡张灯结彩。那个姑娘要定亲了,而新郎正是自己。 弟弟从未觉得那般开心过,却在定亲礼前几日在家见到了一身狼狈的哥哥,哥哥塞给他一样东西后便仓皇地走了,连着他一起消失的是一个至今都被寻找着的秘密。 弟弟带起了唐门的面具,遮住了左脸。虽然他不知道哥哥带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7 的是什么,又为何优秀如他的人会一夜之间被整个唐家堡追杀,他只知道有些事他是必须帮哥哥做的。 他与哥哥本便是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哥哥左眼下有一颗小痣以外,整个唐家堡也无法分别他与他哥哥。 因为他的身手实在是太好了,直至惊动了上层,布下天罗地网,才把他抓住,直至面具从他脸上掀下的那一刻,都没有人敢相信他便是那个蠢笨的弟弟。 那日他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化血镖,搅得整个唐家堡天翻地覆,而那一日亦是他订婚的一日。 弟弟那些日子在唐家堡的地牢中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他已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所有的刑具再往他身上招呼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直至某一日牢门打开,姑娘走进来立在他面前,像是疯了一般地恨着他,恨他夺取了她接近哥哥的机会,她不断地质问他哥哥的位置,甚至强迫给他喂下了一种半成品的毒。 弟弟从未觉得原来还有一种痛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锥心刺骨。 到那时弟弟才敢相信姑娘像是入魔一般喜欢着哥哥,靠近自己不过是为了靠近哥哥。或许在她的眼里他连个代替品都不是,只是个垃圾,一无是处的垃圾,仅是有着一副与哥哥同般好皮囊的垃圾。 他还记得那日姑娘被人欺负时看着他的眼神——厌恶与愤恨。 那日本是哥哥要回来的日子。 但弟弟却无法恨她,她是当初的他唯一能够信仰的光,是在最寒冷的时候给过他温暖的人。 弟弟从来都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因为这是大人们唯一教过他的东西。 后来弟弟还是从唐家堡的地牢中逃走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亦没人知道逃去了哪里。 其实弟弟并不是真的痴儿,只是这世上唐家堡不出世的天才,一个便足矣。 那个哥哥叫唐无亦,而弟弟叫唐无情,而那一年他们都不过十二岁。 “当日唐无亦留给唐无情的只是一颗药罢了。”唐二握着库伊扎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他已经绷得发白的指关节,低沉的声音如最温柔的耳语,“……并不世传的可以找到唐无亦的‘引路烟’。” 世传唐无情身上有一颗赤红色的丸子,捏碎了会化成一缕引路的青烟,是唐无亦留给他弟弟寻他的唯一方式。 一切不过都是无稽之谈,自那日一别,唐无情便再没见过唐无亦。 “……小猫儿。”唐二转过将整张脸都埋在兜帽里的库伊扎,摘下脸上的面具,有些无奈得笑了笑,“如果你任务是靠近唐无情并想办法拿到他身上的‘引路烟’的话。” “很抱歉,我真的没有那个东西。我已经整整十年没见过兄长了。”唐二小心地想摘下库伊扎的兜帽,谁知却被他抬手阻止了。唐二的手无声地颤了下,最后还是收回去搂住了他的腰,垂了垂眼,继续道:“况且,如果我真的有,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即便我死。” 唐二有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只是此时眼中映着与其格格不入的坚毅与决断 “……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但却绝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兄长涉险。” 唐二想凑过去如往常一般亲昵地蹭蹭库伊扎的唇,却被他一偏头躲开了,唐二僵在了那里,心中一片苦涩。 他不知道库伊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呆在自己身边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知道这个结果的,他霸占了他,最后却又残忍地告诉他这个任务根本没有结果。 他付出了那么多,高傲如他强忍着一个男人对他为所欲为,他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唐二似是要用尽全力般地抱紧怀中的人,那人没有拒绝,亦没有如往日般迎合,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一瞬,他觉得他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张笑得有些孩子气的脸了,即便是十年前被他当做救赎的唐嫣如一脸厌恶地骂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垃圾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刻般……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他骗了他,他又何尝不是骗了他?他明知他的目的,还因为一己之私强留他在身边,若不是某日晚上他恰巧看到了明教急招他回去的密令,他是否便自私地一辈子都不愿戳破?不论他的心中是否对自己恨之入骨,他都想把他留下,即便用尽千方百计。 唐二看着怀里冷淡地恍如路人般的库伊扎,只觉地眼中一片干涩,却哭不出来。 事已至此,亦不过只是对他自私的报应罢了。 ——你肯为我吃一次醋,即便只是表面上为了骗我,我也觉得心满意足。 “小猫儿,明天你可以提着我的头回明教复命,不过……”唐二只觉自己的双手颤抖地厉害,几乎要圈不住怀里的那个人,“不过我今天还可以抱着你睡一晚么?就一晚,好不好?”近乎于哀求的语气。 库伊扎没有接受,却也没有拒绝。 当他还愿意被唐二搂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唐二已经觉得非常心满意足了。即便他不愿再与自己有任何亲昵的行为,但仅仅这样抱着,就好像能拥有整个世界。 唐二的世界很小,只要一个人便能把它塞满。 当半夜库伊扎消失在月光中的时候,装睡的唐二下意识地收了收已经空无一人的怀抱,看着投在门口的淡淡光辉,最终还是流下泪来。 库伊扎最终还是没有带走他的头,却掏空了他整个人。 第二日当裴少卿看到面容憔悴却眼神坚毅的唐二的时候,如往常般随意地喝了口茶,口气却了然般地说道:“你家猫最终还是走了?” “我知道你已经可以解我身上的毒了。”唐二却答非所问地朝裴少卿说道。 “呵,好久没见到你这副精神的样子了。”裴少卿扫了眼唐二后腰挂着的千机匣,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递给了他。 那把千机匣叫“飞虹断日”,是裴少卿当初一位藏剑后辈的得意之作,虽然唐二出任务也背着千机匣,却往往只用一些市井的普通货,他本就玩着一手极好的暗器,再烂的武器在他的手中都能如神兵一般锐不可当,只是如今却特意把这把拿出来用。 唐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从裴少卿手中接过了瓶子,裴少卿为自己拔了十年的毒若说他至今还没有研制出解药,那只能说太看低他了,他不过是看自己一直不愿解毒才不主动拿出来。 不过十年的话,确实已经够了。更何况…… 唐二用力捏了捏那只白瓷小瓶,将它塞回了腰间,手指却在其中勾到了一个硬物。他知道那是一枚耳环,一枚金色的耳环,倏地眼神一凛,他可不想让这一身毒影响了他接下来要去干的事。 “你想凭一个人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8 闯明教?”裴少卿惬意地喝了口茶,却瞟了眼正在重新整理身上暗器的唐二。破军本不适合带许多暗器,他此刻却能毫无痕迹地叮叮当当带上许多,以他的性格平时断然不会带这般多,累赘不说,因为他知道他根本用不到,但这次却不同。 “是。”唐二最后往靴子里插了把匕首,踩在椅子上的腿左右晃了晃,觉得看不出破绽后才满意地放下,抬头朝裴少卿说了一句。 “不要命了?”裴少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非常讨厌如此一脸决绝的人走出门去,因为后来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 但他却没有理由去阻止。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唐无情明明身负重伤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守卫森严的唐家堡地牢中逃出,当他最终倒在受人之托守在堡外的裴少卿面前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少年迟早会变成一个极可怕的人。 唐无亦的天才之名与其一手毒药、机关使得出神入化乃是世人皆知之事,但唐无情到底擅长何物,而本事又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 裴少卿不由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死,更何况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做杀手这一行的都知道,如果完不成任务,回去只有一条路,更何况交给库伊扎的并不是一项简单的暗杀任务,只要是与唐无亦相关的任务背后都藏着一个阴谋,一如十年前的江湖活榜。 更何况也许库伊扎也许并不清楚实情。 “即便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任务对象,没有任何感情?” 已经走出门的唐二忽然回过头,背光的脸让裴少卿看不太清,但他却看到了唐二扬起的嘴角。 “……是。” 真是痴儿。裴少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过自己又如何不是呢? 那日库伊扎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万花谷,当他隐身一个人跑到长安与万花交界处的时候终于颤抖不已地蜷在了一棵树下。那时夜色尚好,他却觉得全身冷得刺骨,刚才唐无情的怀抱太暖太安逸,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挣扎着不愿离开。 他觉得这一个月定是被唐无情宠坏了,每日如猫般窝在他怀里,心安理得地受着他对他的好,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对他的欺骗,忘了自己究竟为何而蛰伏在他身边,直到几天前他收到明教传来催促行动的密函,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呆在唐无情的身边。 他不是真的爱着唐无情,他只是为了任务而呆在他身边,无论这个任务完没完成,他都有会回去复命的那一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装作不知道,想继续安逸地窝在唐无情的怀里,看着他如珍宝般的把自己往怀里塞塞,然后亲昵地亲自己的脸。 所以当唐无情抱着他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住的颤抖,却不敢去握他的手,他知道无论他逃避多久,他都避不了那些铁板钉钉的事实。 其实他很想很想能够回到过去,然后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他的光。但他却无能为力,因为在那一瞬他便决定他会自动让这个任务失败,无论唐无情是否有他要的东西。 一个注定成为弃子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唐无情的光。 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有那么硬,看着那个优秀的男人抛弃自尊哀求自己,却还能冷漠地甩开他的手,即便自己的内心已经被一只手撕得支离破碎。 他必须乖乖地回明教领罪,他绝对不能让明教派出“那个男人”来追杀他们。 作为明教训练出来的死士,他迟早都会因为身上被种的“圣火戒”毒发而死,但唐无情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可以去走,也迟早会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光,而他仅是一个过客…… 这时库伊扎扬起下巴,才看到兜帽下早已哭得通红的眼。 ——不过阿情,回明教的路真的好长好冷,再抱抱我好不好? 章三 裴少卿已经很久未见过李晴空露出这般惶恐的表情了,浩气战神从来都是那副鸾姿凤态,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风尘仆仆,狼狈不堪,还差一点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怀中那个人。 他怀中是个受伤的藏剑弟子,伤口很多,一身黄衣已经被血浸渍地变了色。 虽然都只是些皮肉伤,但是…… “……跟我进去。”裴少卿忽然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也不顾身后人是否看得见路,转身便向着里屋走去。 当裴少卿替叶笙歌包扎好伤口,并吩咐小童抓药,再坐到桌前听李岚天说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少卿若有所思地在李岚天与叶笙歌之间扫了扫,最后停在了李岚天至今还颤抖着的双手上,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地敲击着桌面,等着面前人开口。 “他被当作叶天岚狙击了,那时我不在他身边。”李岚天英俊的脸上扭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为了让自己镇静般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却还是止不住颤抖地厉害,“我原以为让他离开就行了,谁知还是……” “……是我对不起他。”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那个原来坚毅如山的男人此时却害怕得如个小孩子一般,裴少卿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瞟了眼躺在床上的叶笙歌,心中默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和床上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李岚天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才缓缓抬起脸来,漆黑如夜的眼中竟满是疲惫,声音缓慢而沙哑:“……朋友。” “朋友会紧张成这般?”裴少卿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 李岚天沉默了许久,久到裴少卿以为他又浸入回忆的漩涡中不可自拔。 “……我欠他太多,却还不起。” “……我给不了他想要的。” 裴少卿忽然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挚友,仍旧英俊的面容却似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当年那栉风沐雨,叱咤风云的战神英姿似乎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不禁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说道:“感情这种事确实强求不得,但你又何苦这么多年了,还在叶天岚这一棵树上吊死?” 李岚天又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忘不了他。” “这辈子都……” “放不下他。” 裴少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站起来,抬手拍了拍李岚天的肩膀:“我那里还有一坛上好的‘杏花雨’,我觉得你需要先好好歇一歇。” 这种时候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感情这回事一旦入了魔障,谁都帮不上忙,放任他一个人静一静或许才是上策。 “少卿,笙歌就交给你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19 ”李岚天也站起来感激般地回拍了下裴少卿的手,身形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回头径直走出了屋。 “……你都听见了吧。”裴少卿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藏剑弟子,只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正怔怔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直到裴少卿对他说话他才木木地转过头来。 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晴空有多恨叶天岚,便有多爱他。”裴少卿面朝叶笙歌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安适地轻啜了一口,才继续讲道:“没有一个人能替代叶天岚在他心中的位置。” “即便是你也不行。”裴少卿看向叶笙歌的眼神中结果太明显,刺得他眼前一阵恍惚,竟险些被勾下泪来,只得翻身蜷起,捂住双耳,似是不听,不想,不见便能阻断所有,而裴少卿却似不放过他般,继续说道:“无论你接下来是去是留,你都要记得你的时间不多了。” “晴空的心早已被挖空了。”裴少卿的语气舒缓而冷淡,带着明显的疏离,但抬起眼的一瞬却能明显地看到那双漂亮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肃,“若是你敢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裴少卿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还是好自为之。”说完,墨衣的万花弟子转身带上门,锁芯弹出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床上的藏剑弟子只觉即便把自己狠狠塞入锦被中都无法抵挡那种从心底不断泛出的无言的寒冷。 裴少卿在万花谷有一处独立小院,虽只有些粗石桌椅,却种植着不少奇花异卉,此时映着疏风朗月,更是难得的院深通幽,景色醉人。 “哈哈,少卿这坛‘杏花雨’,李某可已觊觎许久了!”李岚天倏地从石凳上跳起,豪放地朝裴少卿走来的方向大笑了声,伸手便要捧他手中的酒,却被裴少卿一手拍掉,笑骂道:“瞎了都不学好,看到好酒就跟见到漂亮姑娘的屁股一样,只知道瞎摸。” 李岚天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坐下,握着酒杯在石桌上轻轻敲了两声,嬉笑道:“我本就是个瞎子,自然是瞎摸,况且美酒坛子可比挺翘的屁股有魅力多了!” “李晴空啊李晴空,这三年不见,我看你这嘴是越来越贱了!”裴少卿装作痛心疾首地猛叹了口气,又抬手拍走了那只伸上前来的手,美眸一挑,便骂道:“我这五十年的‘杏花雨’若被你这臭手一摸,如何还香得起来?”语毕,便一拍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散而出。 李岚天一闻到酒香又如何坐得住?抚桌笑道:“这酒光闻香味便知妙极!只是这小小一盅又如何品得出其味?!”说完还颇嫌弃地又朝桌上敲了敲酒杯。 “我这对羊脂白玉杯可是世间难得的佳品,你一介莽夫又如何懂得欣赏?”,裴少卿见此只能无奈地往他手中塞了个小碗,斟了酒,“仅此一坛,可经不起你牛饮!白白浪费了还不如拿去浇花!” 李岚天将酒往鼻尖下一过,勾嘴笑道:“若花饮了这酒,莫不是都要成精了!”李岚天这笑带着三分邪气,七分风流,竟是说不出的丰神俊秀,潇洒倜傥。 “我看你是要成精了!”纵使李岚天看不见,裴少卿还是用尽力气狠狠瞪了眼面前这个军痞。 “皓月当空,能与知己好友,把酒对杯,着实是人生难得快事!”酒过三巡,往日千杯不倒的李岚天竟渐渐生出了些醉态,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得便是如此吧。李岚天执起空碗敲了敲裴少卿手中的酒杯,问道:“少卿你家道长如今可好?” 闻言裴少卿一愣,随即俊美的脸上竟泛起了苦笑:“如何好,又如何不好?我于华山与他相见,他能不避,此般如何不好?可我约他下山一游,却又置之不理,又如何好?” 李岚天道:“反正你跑华山勤地如入己家,倒不如在纯阳附近立一处小院久住得了。” 裴少卿轻啜了口酒,摇了摇头:“如是他愿意我早已在华山安身立命了,他既不愿承认与我的关系,亦不许我于那些纯阳道长面前乱语。” “或许他对你根本不是你对他那般感觉,只是看着彼此情谊不愿拂你的意。”李岚天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一片乌黑的眼中不知究竟能看向何方。 裴少卿有些难耐地扶住了额头,喃喃道:“……他只是脸皮薄罢了。”不过连李岚天都能听出一向镇定自若的裴少卿此时语调里竟有着不自信的颤抖,或许他也只是醉了吧…… “也许你也只是一时兴起,你之前无论对什么都提不满三个月的兴致,此次不过是那道长宁折不弯的性子与你杠上罢了。”李岚天饮尽了碗中最后一滴酒,起身理了理衣服,一如白日里裴少卿对他所做的一般,拍了拍裴少卿的肩,说道:“剩下的酒还是留给你吧,你这时候比我更需要。” 裴少卿看着李岚天步伐平稳地走出了小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晴空根本没醉,有时候黄汤入肠,对某些人而言只不过是越喝越清醒罢了,而原本想劝说李晴空的自己却反被他绕了进去。“杏花雨”后劲很大,至少可以让他难得睡个好觉。 至于自己…… 裴少卿苦涩地敛了敛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时顺滑的美酒竟比不上那些粗鄙的劣酒能让人一夜无梦,真是……浪费。 李岚天刚踏进屋便感到有一丝人的气息,只是下一瞬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包裹了他,唇上被贴上了一双柔软的唇。那种恍若过去朝夕相对的气息让本就有些微醺的李岚天格外得意乱情迷。 李岚天气息粗重地把那人一下子压到了桌上,疯狂地吻了起来,被扫下去的茶具“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但他早已什么都顾不得了,身下那个身体带着他熟悉而迷恋的触感,这种如久旱逢甘霖般的触碰,让李岚天全身不由兴奋地一阵战栗。 听到那人窒息般的呜咽声,李岚天才如愿地放开那人的唇,他此时甚至能愉悦地想象出那是如何一种漂亮的颜色。李岚天顺着那人漂亮的下巴一路舔舐下去,停在喉结处轻轻地啃了口,只感觉身下人的身体猛地抖了下,然后颤巍巍地勾起一条腿,在李岚天的后腰处蹭了蹭。 李岚天的身体一僵,似是没想到般抬起了头,凑过去咬了咬那人小巧的耳垂,有些开心地说道:“……你回来了?”身下那副身体不置可否般地颤抖了下,但是李岚天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点了点头。 李岚天虽然依旧看不见,但他却觉得似是有一束光倏地照亮了他的世界。他痴迷地吻着那人的耳垂,一手伸向那人胸前。破军外衣裸露出的一小片胸口贴上李岚天覆着铁甲的皮质手套时,那种冰冷的酥麻感让身下人不自主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0 地抖了下腰,轻声地哼了句。李岚天却似没注意到般径直伸进了那人衬衣内里,捏住了一边的突起,有技巧地搓揉起来,如愿地感受到那人倏地绷紧的腰忽又如水般软了下去,喉头处发出如小猫般的呜咽声。 李岚天终于放开了那个早已被舔得湿漉漉的耳垂,偏头又吻上了那人的唇,长驱直入的舌很快便绞上了那条顺从的小舌,淫乱的水声搅得一室春色。李岚天的另一只手也伸向了那人的下处,隔着裤子用手指慢慢地勾出那个有些挺立的物体的形状。李岚天有些恶劣地用手指刮了刮那物的小口,任凭它吐出的汁液把那人的裤子浸湿的一塌糊涂。 逐渐抬头的硬物被裤子绷住的感觉让那人不适地扭了扭,下意识地抬了抬腰往李岚天那边示意般地蹭了蹭,李岚天被他这种变相的挑逗弄得浑身一阵燥热,下身也逐渐立了起来。 突然“咔哒”一声,一阵寒风吹开了原本就没合紧的门,虽然李岚天有些不情愿地离开那个令人痴迷的身体起身关门。毕竟他可没当着路人的面表演的特殊嗜好。 “万花谷的晚上还真冷……”李岚天被门外的寒风吹得一个哆嗦,欲望与酒劲都被压下去了不少,渐渐恢复清明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猛地转身面朝那人,皱眉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李岚天能感觉到那人似是细微地颤抖了下,却没有说话。 “该死!”李岚天此时才真正清醒过来,心中的猜想也越来越确定,暗骂了声才有些狼狈地逃了出去。 如今在万花做客的藏剑弟子只有叶笙歌一个人,刚才那人除了闷哼了两声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话,若是平时的李岚天定是不会上这个乌龙,只是今日“杏花雨”的酒劲一来,又被裴少卿的事一搅竟全然没有发现。 一直跑到落星湖旁,李岚天才觉力尽般地狠狠喘了口气,暗自骂了句自己畜生,竟然对谁都能硬得起来,若不是刚才门被吹开,他也许还真就这么把叶笙歌给直接上了,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即便叶笙歌和叶天岚是表兄弟,但是在感情这回事上,谁都不是谁的替身…… ……谁都不是…… 李岚天有些颓废地坐在湖旁掬水洗了把脸,但仔细想来却又有些想不通,叶笙歌一向乖巧听话,虽然对自己有些莫名的偏执,但却从未做出这般出格的事。 莫不是今日少卿是给这小子吃错药了么? 叶笙歌有些怔怔地看着那扇被风吹得一张一合的门,直到寒风把他全身都彻底吹冷了,双脚才如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 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唇上李岚天那种温软的触感,不由得有些不死心地看了看四周,只是除了碎了一地的茶具和满室的冷风之外,空无一人。 李岚天确实毫无留恋地走了。 看清现实的叶笙歌终于绝望地闭上眼,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对于李晴空而言,除了叶天岚谁都不行。 他此刻终于彻底而清楚地了解到裴少卿那句话的意思了。只是为什么上天要对他那么残忍,连给他一个留在他身边的理由都不肯…… 万花生死树的树干中有一个极隐秘的树洞,而整个万花大抵也只有裴少卿这种经常闲得发慌的怪胎才能发现,而此时那洞中正静静地躺着两把被粗布包裹起来的剑。 叶笙歌定定地望着那两把剑许久,才颤抖地伸出手,抚上了一把轻剑的剑柄,猛地抽了出来,随手便挽了个剑花。剑保养的好或不好,叶笙歌只用一挥便知,根本不用解开上面包裹着的布,而此时他知晓这把剑被保养地极好。 早已黯淡的眼中终于浮起些微亮的光芒。 “……终于死心了?”叶笙歌不用回头也知,在这种时候会出现于此地问他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裴少卿。 “……算是吧。”长久没有被用过的嗓子此时一讲话便拉出一阵火辣辣的疼,声线沉郁而沙哑,连叶笙歌自己都已听不出这原来是自己的声音了,不过裴少卿却只是一挑眉,说道:“看来药效已经过去了。”叶笙歌只是转头继续摆弄起另一把重剑来,不再理身后的万花弟子。 “不过另一种药大概还要三天才会失效。”裴少卿双手环胸,摆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只是三天的话,我还可以容忍你呆在此处三天。” “免得内力尽失的你一走出去便被仇家砍死在路外。” “……无妨。”叶笙歌拿起被藏在树洞中的那两把剑,熟练地挂在身上,转身也不过瞟了裴少卿一眼,便准备离开。 “不过一向偏执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弃的。”裴少卿的脸倏地冷了下来,抽出腰间的笔指尖一转,便抵上了面前藏剑弟子的背心,“我应该说过若是你敢再惹一次晴空,我便不会再饶你。” “……即便你是我的后辈。” 听到裴少卿的话,叶笙歌原本向前的身体猛地一滞,竟有些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喉头只呜咽了几声,却没有说出一句话,而裴少卿亦是没动,只是抬着手指着他,一时竟有些僵持不下。 裴少卿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药效过去没多久,你也别妄想可以如当初那般流利地讲话。” “……我不是叶天岚,他不要我。”叶笙歌沉默了许久,才似是费尽了全身力气,吐出了这么一句,而裴少卿却觉得这简直是到了某种可笑的程度,说道:“……这事好像我三年前便已说过了。” “若不是你执迷不悟,又怎会到此般地步?!”裴少卿一提嗓音,竟有些难言的怒不可遏。 “……我执迷不悟那又如何?!”叶笙歌似乎被裴少卿的话刺激到,猛地转过来握住狼毫的笔杆,抵住自己的心脏,本是温文尔雅的藏剑弟子此时却变得额外声嘶力竭起来,“你要不就让我走,要不就现在一笔捅死我,反正我没了李岚天根本活不下去!” “呵,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裴少卿下意识嗤笑了声,从叶笙歌手中夺回自己的狼毫,只是心疼地捋了捋已经被压得开叉的笔尖,全然不顾面前那个身体颤抖,双眼熬红的藏剑弟子,仿佛那人只是一个无声无息的死影一般。 叶笙歌的左手紧紧握着重剑的剑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底那种如噬咬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痛,而四肢百骸的力气都似是被抽干了一般,脚下不稳地晃了两下,仅凭抽出的轻剑才勉强撑住没有摔下去。 裴少卿抬头看了眼那个身着黄衣的藏剑的弟子,原本俊美娟秀的面容此时却如凌乱破败的屋舍般,沾满了不尽的风霜与风尘,叹了口气,终于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不知你是因为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1 么理由执着不说,但毕竟这么多年总该放下了。” “又何必折磨彼此。” 叶笙歌仿佛没听到裴少卿所言一般,垂着眼,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瞎的。” “他当日在地牢里一句话都没再跟我说过,除了一句……” “他说:‘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叶笙歌抬起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眉头紧锁,瞳仁涣散,仿佛世遭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只陷在回忆的泥沼中苦苦不可自拔,“然后他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他是因为不想再见到我才瞎的!这种感觉你懂么!你懂么!”一直颓然的叶笙歌忽然如一只暴起的豹子一般,狠狠抓住了裴少卿的衣服,漂亮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初的温润如水与言笑晏晏,剩下的只有阴鸷与癫狂,他声嘶力竭地朝着裴少卿喊着,随后却立马如被掐住七寸的蛇,了无生气地软了下去,双目重新涣散起来,喃喃道,“……你叫我怎么敢再出现,叫他再让我滚一次。” “……我已经不敢再听他说出那个字了。”叶笙歌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又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行尸走肉般地还在继续自言自语着不敢再也不敢了。 简直如疯了一般。 忽然间那个藏剑弟子转过身来,朝着裴少卿勾了勾嘴角,虽然只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前辈还是谢谢你,让我能再陪他三年。” “……不过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叶笙歌,更不会有叶天岚。” 看着那个最终消失在花海中的黄色身影,裴少卿忽然眼中一涩,有些难耐的抚住了额。他似乎还记得那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黄衣少年从他手中接过恶人谷的兵符,眼中的光芒仿佛是天空中最好最亮的日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害得自己最好的兄弟如此,自己定是不会对他如此冷漠无情,毕竟,那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好的后辈,又想到李晴空那双药石罔效的眼睛,只觉得心中一阵堵闷。 为何命运总把他们弄得如此狼狈不堪,痛不欲生? 库伊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长安穿过龙门荒漠到达明教的了,当他站在圣墓山下仰头看去的时候,明月映照下的巍峨圣殿在他眼中却恍如隔世。 “师兄?”走在前面接引的明教弟子见库伊扎没有跟上,有些疑惑地转身过来,却见他无事般摇了摇头,只道了句,“走吧。”便不再说话。 那名明教弟子不禁有些纳闷地撇了撇嘴,但谁都知道身后这位师兄地位不一般,自己作为一个低阶弟子自然也不敢多言。 一路上风沙不止,涅槃道旁挂着的灯笼却在一片烟青色的月夜中照出暖暖的光,只是在库伊扎眼中却扎眼地像是三途川旁的勾魂灯,盏盏引人入毂,不忍自嘲一句,此次去了趟中原回来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师兄,教主在光明圣殿等你,我便不上去了。”那名明教弟子朝库伊扎点了点头,停在了通天圣火柱旁。 库伊扎回礼般地朝那名明教弟子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圣殿,却感到脚边有个东西朝他蹭了两蹭然后低低地喵呜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只白毛银眸极其少见的波斯猫——这只猫忽然让库伊扎想起一个人,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咦?横舟师兄的猫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不是让它一个人呆在房里的么?”那名明教弟子刚想伸手摸那只猫,却被它一抓子给挠了回去,捂着手暗骂了句道:“真凶,跟那个师兄一个鬼样子。” “横舟师兄怎么会让他的猫自己在外面乱晃?他不是最宝贝它了么!”库伊扎觉得自己心底的不好的感觉越来越重,猛地一下抓住了那名明教弟子的领子,低声质问道,“难道最近又有叛教之人需要横舟师兄亲自动手吗?” “唔……师兄放手……”那名弟子被库伊扎这么一下,忽然有些结巴,但看到脸越来越黑的师兄,他又不敢不言,哆嗦道:“横舟师兄在师、师兄出任务不久后也被教主安排出去了。” “什么!!”库伊扎暴喝了一声,一下甩开了那名弟子的领口,那名弟子被库伊扎一下甩出了几步,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形,有些惧怕地看着库伊扎,小声嘟囔了句,“师兄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一转身便飞快地跑走了。 库伊扎并无心思顾及那名弟子,只是有些怔怔地抬头看着那座圣墓山顶的光明圣殿,心中一片冰凉,他没想到教主竟如此看重这次之事,而自己被派任务大抵也只是此事一部分而已,若真要一窥此事全貌大抵还要知道陆横舟的任务才行,只是…… 还得有命去问才行。 库伊扎暗自苦笑了声,屈下腰揉了揉那只波斯猫毛茸茸的头,拍了下它的屁股,赶它自己去玩,才踏上了面前的通天圣火柱。 库伊扎一步一步地走进那个辉煌光明的圣殿,看着那立在尽头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屈膝跪地行礼喊道:“弟子陆尘风拜见教主。” “尘风,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被赐姓陆么?”陆危楼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下的库伊扎,绷紧而睿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我等皆是背负‘圣火戒’的明教死士,在明尊面前发誓此生此世此命只为圣教繁荣而生,为圣教辉煌而死。”库伊扎单膝跪地,低着头,脸埋在白色的兜帽中,声音如机甲般没有一丝感情。 “很好。”陆危楼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没有起伏的声音不怒自威,“那你给我解释下此次任务失败的原由。” 库伊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想过千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预料到远在圣墓山的陆危楼竟然早已知道了他任务失败一事,这种预料之外的事引起的不安让他的右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将手用力撑住屈起的腿,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唐无情身上并没有世传的‘引路烟’。”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带回唐无情的人头?”陆危楼忽然一甩袖朝库伊扎喝道,“难道你忘了我之前嘱咐过你,回来之前要杀光一切知情之人?!” “唐无情他并不知情。”库伊扎低声辩驳道。 “是么。”陆危楼的声音忽然缓了下去,徐缓威严的声音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威吓感,“尘风你与横舟皆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横舟生性桀骜乖戾,为众弟子所厌弃,我心难耐却也知他终是难担重任,而你不同,你自小便循规蹈矩,懂事聪颖,可如今却让我太失望了!” “那个唐无情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荒唐至此?竟敢叛、教!”陆危楼缓缓抬起右掌,宽大的袖袍无风自起,眼中锐利的精光盯得库伊扎不敢抬头,倏地暴喝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2 一声,刚劲的掌风一出拍在了跪在地上库伊扎的身上,库伊扎顿时被击出几尺,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却立刻如刚才般跪下。 库伊扎猛咳了两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丝,说道:“尘风对圣教之心日月可鉴!”他声音坚毅,字字铿锵竟有着难以动摇的决心在其中。 “日月可鉴?若不是我连发三支圣火鉴招你回来,你莫不是还要在外与那唐无情逍遥快活?” “你甚至都掐断了与本部的联系,还敢说记得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弟子知罪,甘愿受罚。” 陆危楼盯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库伊扎许久,才挥了挥手说道:“罢罢罢!即便放弃唐无情这条线计划也能继续下去。” 放弃唐无情?计划继续?难道说…… 库伊扎心下一惊,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圣火柱前见到的陆横舟的猫。陆横舟那人确实乖戾除了陆危楼亲发的任务一律不接,但是只要是接到的任务无论多困难却从未失败过,而如今难道…… “教主,我回教时听闻横舟师兄也接任务外出,难道……”陆危楼一听库伊扎问及此事,霎时脸一绷,冷了下来,说道,“此事已与你无关!其余之事你还是与明尊去说罢!” 库伊扎一听陆危楼之言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也不顾胸口那一掌屈着双腿便向陆危楼爬去,喊道:“教主,尘风对圣教绝无二心,也绝对没有叛教之意!” 库伊扎当然知道陆危楼所言何意,他下的惩罚并非是赐的任务失败之罪,而是叛教之罪。 库伊扎自小被陆危楼捡回明教为始便已将明教作为他唯一的归宿,如今陆危楼却要将他十几年来已融入骨血与明教的联系全部斩断,又如何能忍得?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最后要死也不是以一个明教弟子的身份死去,而去了这层身份,那自己还剩下什么! 那种如骨肉相离般的惶恐是库伊扎生活至今从未体会过的。 陆危楼背过身挥了挥手让其他弟子将还在不断挣扎的库伊扎带下去,“……若你还有最后一丝做我明教弟子的尊严,便该勇于承担自己所犯的过错。”库伊扎闻言果然不再挣扎,只是将脸埋在兜帽的阴影,如死尸一般被两名弟子带了出去。 许久之后,背过身的陆危楼才长叹了一口气,本来威严绷紧的面容却忽然瘫了下去,只像是个苍老了许多岁的老人。陆危楼自小把库伊扎捡回来教他习武认字,看他长大,又如何忍心如此,更何况他又非真罪重如此,这枚弃子他确实弃得心疼!只是此次明教动作颇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知情之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陆危楼又扫了眼在库伊扎进来之前到手的密报,运气一握,无风自燃,再张开纸条已成齑粉,冷声道:“幸亏横舟没让我失望。” 库伊扎任由那两名明教弟子把他架到明尊石像之前,他自此才缓缓缓过心神来,却膝关节一阵生疼,竟被其中一位明教弟子一脚踹在腿肚上,硬跪了下来,听其中一位冷哼了句道:“陆尘风师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而另一位却未言语,只是拿着手中的皮鞭打了个响亮的鞭花。 库伊扎自然知道,自己虽不如陆横舟那般因性格而遭人厌弃,但对于不知晓死士之事的普通弟子而言,自己更像是那种独享教主宠爱的弟子遭人嫉恨,而身后两个早自己几年入门如今却还只是个中级弟子,心中早有愤懑,今日自己落到此番境地,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不由暗自聚了聚气,才发现刚才陆危楼一掌竟把自己的真气打散了,此时再想运明尊之体亦是妄想,闭了闭眼,略微颤抖的眼睫却如沾水的蝶,振翅难飞。 库伊扎不是害怕即将到来的酷刑,而是总有个人心心念念地埋在心底,即便自己被判叛教那种苦闷难过的心情亦无法与之相比拟。 自小被训练成死士只知完成任务的库伊扎从未体会过那种被人捧在心尖上小心呵护的感觉,那种如视珍宝般的情感让感情一片空白的库伊扎受宠若惊,却又诚惶诚恐。 若说当日离别之时库伊扎还抱着一丝心硬的侥幸,此时再回明教却再难压抑那种喷薄而出的想念,否则有怎会正面顶撞自己敬重已久的陆危楼。 只是此时再说什么都多余了吧……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库伊扎不再理会身后那两名明教弟子的讥诮声,只是自顾自地大声背诵起大光明录,而身后皮鞭的破空之声越发清晰,“啪”地一声抽在了挺直的背脊上,库伊扎却如毫无感受般,连眼睛都没有一眨,只是继续大声说道:“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然后又是一鞭“啪”地抽在背上。 叛教之罪极重,受罪之人跪在明尊像前,背诵教义,接受鞭笞,教义未被背诵完成,鞭笞亦不会停止,一般受刑之人皆是刑至最后无法再将教义背诵完成而被活活打死。此刻那施行之二明教弟子本便与库伊扎相敌,手下自然不会留情,而手中之鞭亦是由白蟒之皮所制,天生逆鳞,一鞭下去表面上看似无事,其实内里早已皮肉翻辗,血肉横逆,足以痛不欲生。 “哼!陆尘风,我看你还能狂到几时!”一明教弟子见库伊扎岿然不动,只觉心中激怒,抬手用力又是一鞭,那种响亮清晰抽在脊背上的鞭声听得那人心血沸腾,只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看库伊扎依旧跪着,语气平稳除了背诵的声音顿了顿之外,连声闷哼都没有,那人又觉得气急攻心,手下用力又猛抽了几鞭,只是换来的依旧只有如机甲般背诵着的教义。 ……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 “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呃……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库伊扎忽然间只觉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喉头滚出一口腥甜的血,让他抽搐的胃泛起阵阵恶心,背上已经疼得麻木了,除了皮鞭破空之声能清晰入耳之外,已感受不到新增的任何疼痛,只是整个背脊都如被火烧燎般,难言的炙疼感。 “……咳……”又是一鞭,这次库伊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溅红了身上白色的长袍,口中那种腥甜感让他胃抽搐地更加厉害起来,而身后的明教弟子还在嘲笑与幸灾乐祸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只剩一阵嘈杂的轰鸣感,眼前也如重影般斑驳难视,但是…… “……十二常宝,普启诸明……” “……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如果他能在背完大光明录后还没死,那他就真的被逐出明教,而明教之人亦不会再有权利来管他,只要他能活着把教义背完,他就还有机会再回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3 去。 还能再见到唐无情。 所以无论现在多难捱,他都要捱过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大脑已经开始混沌了,而五感也逐渐开始丧失,没多久他也许就会丧失意识,没有内力护体的自己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又能撑多久? 迷糊中他忽然想起了唐无情的白糖糕,想起了第一次在扬州与唐无情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冬天才刚过去,而他才刚接到任务。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发现唐二就是唐无情的了,但他知道唐无情此行的目的是暗杀赌坊的主人金石夫人。只是他暗自观察了几日内都没看到唐无情有任何动作,只见他每日上午做糕,卖糕,下午去趟赌场,生活安逸有规律地完全不像是个在刀口舔血的杀手。 库伊扎考虑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接近他而不被发觉的方法,甚至都偷偷接取了金石夫人那里暗杀唐无情的任务。直到有一天从包裹里发现了几块他在路上吃的干粮,是一种中原很少见的西域糕点。库伊扎便如法炮制了几块也支起摊子在唐无情的身边开始卖糕,同时为了接近他。 不过库伊扎的手艺确实不怎样,虽然外观做得差不多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所以特意把价格挂得极高,他本便不是为了卖糕,自然也从不忧心自己的糕卖不出去。 在自己的摊子门可罗雀了三日之后,唐无情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抬头瞟了眼这边,说道:“西域小哥你这糕卖了三天还未卖出一块,莫不是要坏了罢!”唐无情的声音真得已经不是在难听的级别了,沙哑的嗓子如破败的风箱般往外扑哧扑哧地漏风,只一句便觉嘈杂难忍。 可库伊扎却不这么觉得,而是心下一阵狂喜,因为唐无情既然肯与自己搭讪,说明自己接近他目的第一步已经达成。 “我们那里的糕比中原的糕可放置的时间长多了~哈哈~”库伊扎假装羞涩地揉了揉头,然后操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回着唐无情。 唐无情扫了两眼库伊扎门口摆着的糕,然后又扫了眼竖着的价格牌子,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个价格是不是太贵了?” 库伊扎看了眼自己的牌子,暗骂了一句当然要贵否则以自己做糕的水平早就被人非议赶出去了,还怎么在你旁边摆摊,可面上还是傻兮兮地回道:“因为材料都是从西域运过来的,成本比较高……”唐无情听了他的话也不回话,只是这么直愣愣地就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库伊扎以为他都看破了自己的伪装,才叹了口气,默默低下头继续做糕,不再理库伊扎。 库伊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一瞬间觉得这中原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不过有一点让库伊扎不得不承认的是,唐无情的手真的很漂亮,指节修长,白皙灵巧,动作起来如一只一只翻舞的蝶,而做出来的白糖糕也额外的精巧可人。 库伊扎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好奇唐无情的白糖糕而隐身偷偷从笼屉上拿走了一块,因为他实在拉不下脸去问他买。 不过当他吃过了之后,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唐无情的糕的生意可以那么好,明明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白糖糕,库伊扎却在里面吃到了一种很温暖的味道。 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库伊扎不懂为什么明明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却能做出让人感到温暖幸福的糕点。 只是自那一天以后,他开始没事总找唐无情的茬,然后借机跟他多聊几句,其实连库伊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只是做了二十年明教的死士,冷眼看惯了那些生生死死,血肉模糊,头一次偏执地觉得唐无情身上有一种温暖是让人不自主地去靠近。 纵使那结果只是飞蛾扑火,纵使那人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不过唐无情的耐心有时候真得好得惊人,为了杀一个金石夫人竟埋线埋了一个月之久只为等金石夫人亲自迎他进自己的住处。 不过再之后之事……完全是在库伊扎意料之外就是了……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不离不弃,善行永继。” …… ——我没能成为你的光,但却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心……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 ——只是我陆尘风这辈子只能走到这里了……到最后都没有告诉你我真的名字不知道你会不会难过…… “……熊熊圣火,焚我……” …… ——能够遇见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 “焚我……焚我……残……” …… ——阿情,对不起。 大光明录的最后一个字最终还是没有吐出来,库伊扎便觉眼前一黑,埋入了永寂的黑暗之中。 “小猫儿!”骑在骆驼上的唐二心忽然猛得一沉,有些惊恐地四周环视了一遍,只是入眼之处皆是漫漫黄沙,渺无人烟,唐二不由得皱了皱眉,夹了夹骆驼的下腹,催促了声:“走。” 此时月色西陇,星垂平野,广袤沙海如一条缓缓流淌的银色河流,骆驼踩在砂砾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整个沙漠却静默地如同沉睡,仿佛天地乾坤之间只有唐二一人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唐二估摸了下如果是连夜赶路大抵还有一日多的行程才能到达明教。其实若有一匹快马不足半日便可到达,但在这死亡之海之中,一匹快马大抵未走几步便被沙子埋了蹄子,折了腿,念及此纵使唐二心急如焚,也只得耐得性子随着骆驼一步一脚印地走着。 月色正浓,寒意正盛,大漠的夜晚是比不上中原的苦寒,那种寒风卷着冰冷的砂砾打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唐二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一件胸口兜沙子的破军也已经换回了南皇。他不禁有些无奈地想着库伊扎是如何穿着他那件破军在大漠风沙里乱跑的。 念及库伊扎,唐二又想到他比自己早走了近一天,对沙海荒漠又比自己熟悉地多,此时算来或许要比自己早个三四天便已回了明教。 ——只希望小猫没出事才好。 唐二忽然觉得纵使大漠夜晚苦寒也比不上心中那种惶恐不安带来的寒冷。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再去深想。 随着骆驼一颠一簸,唐二过于绷紧的神经却有些走神,他忽然想到几年前的一个任务,是去刺杀一个老者。 那个任务的详情他已记不得了,但他知道那人也使得一手极好的暗器,摘叶飞花,取人性命只在眨眼,不过却已退出江湖许久。唐二也不知雇主为何还要取他性命,觉得大抵是未退隐之前的血海恩仇,不过只要是个江湖人,身上又如何能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血腥? 况且唐二是个杀手,只管完成任务,背后的恩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4 仇本与他无关,更何况年少时的心高气傲,他当然也想见识下这位前辈的一手暗器是如何玩得出神入化,而自己与之相比又是如何。 只是当他真见到那位老者之时却失望了,那人早已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所以他根本不愿隐藏身形,径直走进去抬起千机匣便想直接了结这桩无聊的任务。 但那老人却完全不把唐二举起的弩放在眼里,淡淡地说道:“我正准备做些糕,别浪费了,年轻人也一起吃些罢。”仿佛唐二只是个偶遇的路人,仿佛他并不是来杀他的。 唐二没有动,他不会吃糕,亦不会放下武器,抬起的千机匣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剑,正饥渴着鲜血。 “……是吗?”老人看到唐二一动不动的身影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苍老的声音迟缓中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怀恋,“我内人生前最喜欢吃白糖糕,她说那种糕软软糯糯特别好吃,还经常逼我跟她一起吃,只是我实在不喜欢那种东西。“ “……只是到许多年后,当我终于能做她最喜欢的白糖糕了,她却早已不在了。“ “都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会做白糖糕,却变得怎么吃也吃不厌了,其实她生前如果能吃到我亲手给她做的糕,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老人苍老而爬满皱纹的脸忽然柔软了起来,如夏日庭院中开得最盛最热烈的花,一瞬间唐二似乎还能见到老人当年对妻子的款款深情。 “年轻人,算是个不情之请吧,让我再替内人最后做一次糕。”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如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看得唐二一阵恍惚,他自小便孤苦无依,在他眼中人与人之间都是一般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到死不过都只是一滩烂肉,又有何执着? 不过是一块糕还真瓜兮兮地当宝了? 唐二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老人却自顾自地开始做糕,将白糖与粘米粉混合搅拌,然后缓慢倒入清水,还一边说着:“倒水要像这样慢慢地倒,一边倒一边慢慢搅拌,这样才不会结块,搅动米浆的速度要均匀……” 老人滔滔不绝地讲着,不知是讲给唐二听还只是自言自语,当老人将煮好的粉浆过凉放好老面后,才擦了擦手向如雕像一般立在旁边的唐二抱歉地说了句:“年轻人,不好意再等一会儿,不过这天热,面还是发得挺快的。”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唐二只是抱着千机匣靠在墙角不语,而那老人却来来回回地打扫着院子,擦拭着桌椅,偶尔盯着院子的某处微笑着发呆,仿佛今天只是如之前一般惺忪平常的日子,仿佛今天并不是他的丧命之日。 直到老人将发好的糕放到笼屉上蒸的时候,老人才问唐二说道:“年轻人,你有过喜欢的人么?” 唐二只是冷冷地抬起眼,瞟了眼老人后又继续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小时候唐嫣如在他最灰暗的过往中如一束最明亮的光照亮了他的整个人生,即便那只是欺骗的微笑,但对那时的他而言又是何等的弥足珍贵,她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欠她一条命,无论她对自己所任何事,他都认了。 若这算是喜欢,那便是吧。 只是那老人却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你没有喜欢过人。”唐二忽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有时候他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但有时候他又不是,特别是有人否定他的时候,特别那人还是他的任务对象的时候。 老人似乎是看出了唐二的不悦,只是笑了笑说道:“你的眼中没有想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流露出的那种想念。”唐二不由得有些不服气地抬头想瞪那老人一眼,但老人望向自己这里的眼神他却看不懂,他似乎并不是在看自己,只是“看着”这个方向而已,他的心不在这里而在另一个很遥远的人身上。 唐二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双眼放空的状态便是喜欢。 “年轻人,你的眼神太冷太戒备,你看上去很聪明,可是你却从来感受不到你周围的世界的一切,是么?”老人走过去拍了拍唐二的肩膀,唐二却被他整个惊得跳了起来,他一向对自己的反应颇有自信,只是此次他却完全感受不到这个老人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身边,然后拍自己肩的! 老人看着唐二一脸惊恐的表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去拿蒸好的糕,洪亮的声音从院子中传了进来:“那年轻人你一定要吃一吃我的糕,因为你一定会喜欢的!” 唐二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糖糕,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人,老人被穿心弩一箭射了对穿,早已断了气,脸上却还洋溢着一种温馨而快乐的笑容,唐二早已冷得发硬的心忽然有些难言的抽搐感,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上还热着的糕,即便叛出唐门已久,但他只一眼也知这糕干干净净没有毒。 唐二轻轻地咬了口,那种甜腻的口感霎时从口腔中弥漫开来,让蜀中来的唐二不由得低声咋了咋舌,抱怨了声:“好甜……” “……你做糕的手艺好差……一点也不好吃……”唐二虽然嘴上骂着老人做的糕难吃,但眼睛却逐渐发红,最后竟滚下两行泪来。 老人做的白糖糕真得算不上好吃,只是那种似乎能暖进人心里的味道却让作为杀手的唐二忍不住泪流满面。那是唐二第一次哭,无论是之前在唐门受到非人对待之时,还是后来任务再艰难困苦之时,他都未曾哭过,只是这次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一种难耐的情感如涌泉般喷涌而出。 老人是自愿受他一弩的,因为若真是两人打起来,即便老人已到迟暮之年,他也未必真能那么容易取他性命。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老人求死之前对他说的话,他说:“年轻人,你愿意等我了结最后一个心愿,我便知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老天对善良的孩子总是不薄的,你迟早会找到一个懂得珍惜你的好爱你的人,那时候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喜欢他去爱他。” “……不要与我一般留下遗憾,到最后才追悔莫及。” 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不含目的地对他说这种话,那是刀口舔血的唐二第一次觉得人不再只是一副冰冷的皮囊。虽然唐二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但即使是个心冷如铁的人,又有多少能受得住真正诚挚的关心?更何况唐二本便不是个真正冷血无情之人。 唐二最后还是将老人埋在了后院之中,与他最爱的人埋在了一起。再后来唐二每年都要到这个小院中来,替老人打扫一遍院子,然后做好一份白糖糕放在两人的坟前…… 唐二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在心中默默希望着老人能在地下与他妻子再吃一次她最爱的白糖糕。 唐二又想起第一次见库伊扎的时候,那个明教弟子在自己身边潜伏了好几日,久到以为他终于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5 要动手的时候,那明教竟然支起了个摊子在他旁边卖起了天价般的西域糕点。那时唐二忽然觉得有些无奈,为何明教会派这么个瓜兮兮的瓜娃子来打探消息。 不过唐二一开始并不在意,他此行的目的是暗杀那个狡猾地跟狐狸一般的女人,那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戒备,很难得手,不过却听闻她喜欢各式各样有特色的小糕点,于是便凭着老人之前教他的手艺,在扬州支起摊子卖起了白糖糕,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卖糕卖得一举成名。 ——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唐二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每日只做三笼屉的白糖糕,所以甚至连每块糕是卖给了谁,卖了多少块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除了某一天,他少卖了块糕,因为那块糕无缘无故地从自己的笼屉里消失了。 ——用脑后勺想都知道是谁才能从他眼皮底下拿走那块糕。 唐二突然觉得这个明教弟子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明教弟子从那时起竟开始没事跟他呛起声来。唐二本不愿与他人多言,才故意把声音变成那般沙哑难听,这样一来那些来买糕的人大抵也都是买了糕便走,不愿与他多聊,而这个明教却反其道而行,每日乐此不疲地听着他那个如破风箱般的嗓音,然后对呛。 唐二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窝心。一个人不介意你难以掩盖的缺点而与你相交,即便两人对面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但是孤独一人的时候,有人陪着的感觉有时候确实不错,即便那个人是有目的而来的。 只是当唐二终于得到许可进入金石夫人家的时候,他忽然有些不舍得,他不知道他在不舍得些什么,就是莫名有些不舒服。 不过当夜他抓到那只小猫的时候,却又突然开心起来了,特别是当发现那并不是只小猫而是只非常漂亮而有魅力的……豹子的时候。 实在是迷人地让人舍不得放手,也舍不得让给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想看他在自己怀里如一只小猫般喵呜地哼哼,然后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大概就是老人曾经说的那种喜欢与爱罢…… 唐二只觉胸口一阵揪心般的难过,老人说过不要让自己追悔莫及,而唐二从来是个对自己极好的人。 ——一定不会让任何事发生的,一定不会。 唐二抬头看着那块被风沙早已侵蚀地斑驳的石头,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看得他心里一阵难言的澎湃,不知是疯狂的喜悦还是无尽的担忧。 ——明教终于到了。 章四 叶笙歌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了,亦不记得自己被关进来多久了,四周全是黑漆漆的看不透彻,被绑住的双手和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只是阴冷的地牢中的寒气冻得他关节间一阵刺骨的疼,他至今尚未进食过,亦未饮过水,干裂的嘴唇敌不过胃中一阵阵疼痛的抽搐,那种胃液翻腾的干呕感让他从昏迷中倏地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已经发僵的指关节,暗自运了运内力,气息运转凝滞,显然药效还没过,如此大抵离开万花谷还未足三日。 叶笙歌忽然想起他走之前,裴少卿让他在万花谷再留三日免得被仇家弄死,他此时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虽还没致死但至少离死不远了,不由得暗叹了声裴少卿绝对是个乌鸦嘴云云。 只一瞬间一个鲜衣怒马的天策身影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心中又苦涩地难以言喻,自己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无论自己是叶笙歌还是叶天岚,又再有何面目呆在万花谷,再去面对他? 要知道他是最恨这种放荡淫乱的事 。 那日的放手一搏,不仅赌输了李晴空对自己的感情,亦赌输了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一点可能。 也许叶天岚才是这世上最烂的赌徒…… “吱嘎……”残破的木门被用力打开的痛苦呻吟声拉回了叶笙歌游离在外的神思,照进来的火把刺得叶笙歌眼前一片花白,那种头晕目眩的不适感更是吊地他一点不剩的胃中泛起一阵恶心的干呕感。、 窸窣而杂乱踩在枯草上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在这个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听起来竟显得有些额外的惊心动魄。 大概有五六个人,武功都不错。 叶笙歌闭起眼不再看那晃眼的火光,但仅凭耳朵也能从那几人踩地的声音中感知到距离与内力深浅,脚步声停了,他听到了一个人靠近的呼吸声,然后下一刻腹部便被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行军用的牛皮硬靴用力踢上了叶笙歌柔软的腹部,那种剧烈的钝痛感搅上空腹中胃液的翻腾感一起揉成了一种难言的恶心,让叶笙歌不禁大口大口地干呕起来,而来人只是桀桀地怪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说到:“叶天岚,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叶笙歌难过地喘了两口气,只觉得每吸一口气,肺都似是被石磨碾过一般硬生生地疼,不过他却在笑,笑得很大声,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如果不是被绑着或许便这样子笑得摔到地上去了。他缓缓地抬起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张俊美的脸上竟露出嗜血而狂傲的笑容,那是令来人熟悉而恐惧的笑容。 世人皆知恶人指挥叶天岚有着与外表不同的嗜血乖戾,暴虐无常,凡是他到过的战场永远只剩下鲜血与哭号,他在恶人带军从未一败——即便面对的是浩气之神李晴空,但他对所受的拥戴却从来不屑,他要的只有权利、地位、与战场上杀伐的快感,看着自己一身金色的华服被鲜血浸渍地晦暗不清而感到血脉贲张。 仅此而已。 不过三年前没有心、没有情,正值巅峰的“灭天”魔神却突然抛弃了所有东西叛逃出恶人,自此一去,音讯全无。 此时如果不是被牢牢得缚在刑架上,并且已确认他确实内力尽失,又有谁敢走进这头噬血野兽的十步之内? 来人顿了许久才似稳住气息,故作镇定地大骂道:“叶天岚我看你还能笑多久!”发泄般地又向他下腹猛踹了两脚,看他疼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才不舍般地停下来。 “呵呵……”叶笙歌却只是朝来人的方向吐了口血沫,冷笑了两声说道:“和李晴空比起来秦毅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来人一听便如被触到逆鳞的龙般整个人都暴跳了起来,想向叶笙歌冲来却被身后的手下拽住了,劝道,“统帅,这人内力尽失再打下去就没命了!”来人这才止住了想向叶笙歌脸上挥去拳头。 “……要不是你还有些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叶笙歌此时虽然只是个阶下囚却反把秦毅逼成了困兽,连讲话都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来。 叶笙歌却闭上眼睛,似是不再愿看秦毅那张扭曲的脸,冷淡地说道:“若你抓我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6 来,是怕我会泄露当日你与我恶人联合谋害李晴空一事,你尽管放心,那事只当是我叶天岚一人所为,不牵扯别人。” “你以为现在已经是统帅的我还会怕你这个通缉犯的威胁?”秦毅似是迫不及待地要向叶笙歌炫耀自己般,把“统帅”二字咬得极重,只是那人不过用鼻子不屑地嗤笑了声,便不再说话。秦毅用力忍住对着那张俊俏的脸再上去一拳的冲动,伸手用力扣住了他的下巴,见他被迫睁眼皱眉瞪着自己后,冷哼道:“叶天岚你还真是有一副好皮囊,任谁第一次见到你都会被骗吧!” “不过你这种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人,也只有李晴空那种傻子才会相信你会改邪归正,结果最后还不是被你搞得一败涂地!连自己都失手被抓回了恶人!”秦毅看着叶笙歌原本凶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凝滞涣散起来,他便知道他终于抓住了面前这男人的软肋,然后会心一击。 ——天岚,我准备交接完指挥的事宜后便到处走走看看,你愿不愿意也放下一切跟我走? 那时李晴空吻了他,那是他们俩之间最后一个亲昵的吻,那时的他还念着如何突破浩气内部最后一层防线,却未听出李晴空话中的弦外之音。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叶笙歌低下头沉默不语,眼角有些发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难过,看到露出如此表情的叶笙歌,秦毅却得意地笑了起来:“之前在扬州折了好多兄弟都没拿下你,后来好不容易来了增员,没想到李晴空竟然来把你救走了。原来李晴空三年前背叛浩气后,竟还真能心安理得地和你这个罪魁祸首在一起!” 当日秦毅的人在扬州找到了内力皆无的叶笙歌,但那人竟然只凭剑招与一柄青钢剑杀了他好几名兄弟,又有李晴空插手才被迫放弃计划,这次秦毅才吸取教训,带了十几名武功高强的手下埋伏在长安近郊,才堪堪把这男人给抓住。 “果然什么浩气战神都是狗屁!”秦毅似是不解气般冷哼着补充了句道。 叶笙歌自从被抓住就一直是一副半死不活,爱理不理的样子,直到此次秦毅直接开口骂上李岚天后才忽然如一只苏醒的猛兽,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被绳子缚住或许这么一跃便已把秦毅撕了个粉碎。 “……秦毅……你该知道在叶天岚面前最大的禁忌是什么……”叶笙歌看向秦毅的眼神就像是最凶恶的秃鹫找到了野外的腐肉,凶狠而鸷忍。叶笙歌本就生得唇红齿白,此时一瞟眼,那副眼角发红的模样竟显得格外的妖魅惑人,可只有秦毅知道,露出这副模样的叶笙歌是因为他即将要大开杀戒。 秦毅虽知他此时不过是笼中之虎,不足为惧,却仍是被他气势狠狠摄住,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底竟泛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世闻即便是当日叶天岚还在恶人,若谁敢在他面前谈半点身为敌人的李晴空的不好,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处死…… 那时的叶天岚在恶人地位如日中天,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亦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所以那时的他也从无细想过这究竟是为何。只是到此时他才可悲地发现,他早就陷入了李晴空这个难以逃脱的魔障之中而不自知,至于时至今日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叶笙歌用力地握了握拳,双眼无神地盯着一处,不再发一语。 “老大,老实说费了这么多兄弟来抓这么个人到底有什么用?”秦毅身后的某个小弟盯着叶笙歌看了两眼,听了半天秦毅与之的对话也就听出两人之间有些旧仇,可是这与此次的任务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那小弟又不自主地偷偷看了叶笙歌两眼,他虽头发凌乱,眼角发红,唇间带血,此时看上去却依然俊美得惊心动魄,看得那小弟竟不由得羞红脸低下了头,暗自揣度着自家老大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云云。 “呵呵……江湖谁人不知叶天岚是李晴空的相好?如果我们就这么放出消息去,你说李晴空会不会自投罗网?” “更何况你说是内力尽失的叶天岚好捉,还是原来的浩气战神好捉?”秦毅有些自鸣得意地跟自己的手下说起了自己的计谋,那一瞬他觉得即便是很多年前的恶人“鬼谋”此刻都无法与他相比。 “哈哈哈哈……相好?……哈哈……你别让我笑了!”如死了一般的叶笙歌突然像是听到什么绝顶好笑的笑话一般,发了疯般得狂笑起来,狂放恣意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牢房中,那种不断反射折转的疯狂笑声听得那群手下们的耳中一阵轰鸣,他们只觉自己眼前不断有白色的光斑快速闪过,头疼欲裂。 “……你……你……你!!”秦毅惊恐地看着自己那群捂着头倒在地上如将死的毛虫般挣扎着的手下,又看着已经从刑架上走下来正揉着手腕的叶笙歌,害怕地大叫道,“……你不是明明没有内力!” “……呵。”叶笙歌轻笑了一声,身形一闪便到了牢房中某个黑暗的角落,看着静静靠着墙壁的两把布包的剑,不急不缓地说道:“秦毅……太自负的你永远也比不上李晴空。” “……如果是李晴空把我关押了,一定不会在牢房中留下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别说你还特意把‘饮风’和‘吹雪’留给了我……” 秦毅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脖颈处一凉,当手一摸看到汩汩而出的鲜血时,他还未想到叶笙歌是何时出手的,他还尚未感受到痛楚,他似乎还能看到叶笙歌嘴角嗜血的笑,当他陷入黑暗之前,看到叶笙歌踩着满室的尸体与鲜血离开牢房的时候,他后悔了…… 他忘了,他忘了,他看着跟在李晴空身边的叶天岚太久太久,以至于忘了叶天岚本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鬼! “……敢污蔑李晴空者……杀!” 这是秦毅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叶笙歌抬指拭过轻剑饮风上的血迹,轻柔地仿佛抚过情人的肌肤,那鲜红的色泽让他想起那人艳色的翎子。只是内力恢复的自己,已经再也没有了一点退路,念及此的叶笙歌不由得苦笑了声,眼中一片干涩。 ——你当日说要陪我踏过大唐的山河大川,看遍世间万千风景,此番以我代你眼,先替你走一番可好? 叶笙歌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地牢之中,第一次见到李晴空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种整个世界如崩塌了般的绝望深深攫住了他,到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李晴空是真得不愿再见到他了……李晴空是真的不会再亲昵地喊他名字吻他了…… ……李晴空是真的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到那时他才知道,什么荣耀,什么地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7 什么权利和李晴空一双会朝着他笑的眼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惜即便他后来当了三年的叶笙歌他也再没能在李晴空的眼中看到那种冰雪消融,温暖如春的笑意了。 ……是他把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俊逸无双的李晴空给残忍地杀死了。 ……却还想妄图寻回。 叶笙歌像是要把脸皮擦破般用力地用袖子擦着脸,可是无声的泪水却还是越滚越多,越流越凶,怎么样都止不住,停不下来…… 唐二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斗篷与兜帽,把一身唐门的劲装尽量都 挡在里面,他刚借口上圣墓山朝圣而向路上的胡商们打听了位置,此时已正式踏入明教的领域,若说之前在大漠中还能稍微放松下,那此刻却绝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明教与唐门本就不对盘,此时他一唐门中人深入腹地,即便艺高胆大,也不免小心为上,何况明教天生有许多专克唐门的杀招,更是不可不防。 唐二暗自捏了两枚暗器在手中,一双桃花眼此时却如鹰般锐利地看着四周。此时虽是深夜,但大漠的月色却格外地干净明亮,照得大地一片通明。只是此时一向聪明的唐二却也没了办法,库伊扎独回明教之事让他乱了心绪只想以最快速度赶来,可是到了后才发现,他本是独自跟来,而库伊扎一回明教便如泥牛入海,自此没了消息,他又从何寻得? 若是随便抓个明教弟子来问,先不说他知不知道,万一打草惊蛇害了库伊扎岂不是得不偿失!恰此时两个巡逻的明教弟子往他这方向走来,唐二下意识地蹲下一个浮光掠影隐匿了踪迹,而那两明教弟子也没有发现唐二,还在随意地聊着天。 唐二原只盼望着这两弟子能速速离开,毕竟浮光掠影是有时限的,他并想突然现身惊动了他们,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的对话竟与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有关!即便谈论对象是个陌生的名字。 “师兄……尘风师兄真得已经……?”一名看上去比较低阶的弟子神色担忧地问上身旁那个弟子,结果却听那个中阶弟子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师兄我亲自动的手你觉得呢……?” “可是、可是……尘风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师兄你怎么能够忍心!”那个低阶弟子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挡在了中阶弟子的面前,指着他大喊道。 “你一个区区低阶弟子好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是如何与师兄说话的!”被骂的中阶弟子不耐烦地甩开了指来那只手,火也冒了起来,大骂道:“陆尘风那个畜生勾结唐门欲对圣教不轨,而教主判他叛教之罪又岂容你在这里置喙?还是说你叫我这个行刑弟子在明尊面前放水,背叛明尊,背叛圣教?!” “更何况陆尘风在外与一唐门弟子之间不清不楚,那些苟且龌龊之事简直是我圣教之耻!” “尘风师兄才不是……呃……”那名低阶弟子刚想回辩几句,却觉颈边一阵酥麻,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摔了下去,而那个中阶弟子看到队友倒下去,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看到一个黑洞洞的弩炮口正对着自己,而抬着千机匣的那个人背对着月光,全身影绰地看不清晰,只有兜帽下那半张冰冷的鬼面与一只发红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可怖,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噬血修罗。 唐二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当他听到行刑,叛教之词的时候他觉得他这几日所有的担忧全化为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整个人都堕入了冰窟之中,那种血液都凝固的刺骨疼痛差点逼得他发疯,而当听到那个明教弟子污蔑库伊扎的时候,又觉得血液直冲头颅,什么冷静自持,什么头脑清晰,什么不要轻易打草惊蛇,霎时全被他扔在了脑后。即便此时他一动便有可能与整个明教为敌,可能血溅当场,他也只想冲上去把身上所有的毒都扔到那个明教弟子脸上,然后抬起弩把他射成筛子。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用迷神钉拍翻了那个无关的弟子后,抬起弩就想赏那个中阶弟子一发逐星,只是拿起千机匣的那一刹,弩上一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终于把他最后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在路上把库伊扎落下的那只耳坠做成了挂饰挂在了千机匣上,一动便会清脆作响,好像他还陪在他身边一般。 若此番把这明教弟子崩了,虽然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可是与库伊扎的线索也许就这么断了。 念及此唐二运气敛了敛心神,才堪堪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寻回了些理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的那个陆尘风现、在、究、竟怎样了!!” 那个明教弟子一开始确实是被唐二晕人抬弩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吓到了,待此刻恢复了些神智才看出面前这人正是个唐门弟子,又念及他问陆尘风之事,很容易便联想到传言陆尘风的那个相好便是个唐门弟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陆师弟之事乃是我圣教内部之事,与你一唐门弟子有何关系?” “更何况你一个唐门乱闯圣教,可是将我圣教不放在眼里!?”明教弟子言之凿凿,好似他完全忘了他此时的命正握在唐二手里,命悬一线。 “……说或者死。”唐二又将千机匣往那名弟子面前凑了凑,只是下一刻,那名明教一个暗尘弥散便隐匿了身形,唐二却眼睛抬都没抬,随手一个化血镖便掷了出去,只听那明教闷哼了一声,捂着腿摔在了地上。 “这招如果在你陆师弟的手上,定是能做到完美无缺,只是你的话,完全不够看……”唐二抬起的一只眼中是满满的讽刺与鄙夷,看得那心高气傲的明教只想拿起武器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腿上那处伤口处逐渐传来的疼痛麻痒感却让他心生惊恐,谁不知蜀中唐门精通制毒之术,七步断肠,而他圣教却正好不谙此道,如今他身负一镖并且身感异常又如何不惊,如何不恐?不由破口大骂道:“你竟使得下毒这番卑劣手段!” “呵……蜀中唐门本就凭暗器与制毒独步天下,阁下与唐门中人对垒竟不防他手中之暗器……”唐二冷笑了声说道一半却忽然想到那日在再来镇外树林,库伊扎只凭一刀便挡下他三枚暗器,那般才绝天下之人竟受苦于此番草包之手,心中只觉一阵难言绞痛与无尽的愤怒。顿时唐二眼睛一暗,杀意再也抑制不住地泄了出来,冰冷的声音如地狱黄泉的水,刺骨透寒,“……说!陆尘风现在在哪里!” 千机匣中机括轴转,弩箭上膛的声音听得那名中阶弟子胆寒心惊,止不住想转身逃跑,但念及自己身受那唐门未知毒物,又觉心如死灰,之前一杆子的狂气此番此刻也如没有发开的糕,整个瘪了下去。 “唐门贵客此番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恰那弟子正欲开口之时,一个庄严肃穆的女声倏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8 地从唐二他身后传来,而那中阶弟子亦如看到明媚朝阳般差点整个都从地上跳了起来,喊道:“圣女大人!” 明教众人本就擅于藏踪隐迹之术,而身负《圣火典》的陆烟儿更是个中佼佼,唐二刚一心在那中阶弟子身上,全然没有料得陆烟儿自他身后而来,待此时再转身抬弩,早已落了下乘,圣女侍从早已出手,两柄弯刀左右皆架于颈上,唐二不语而陆烟儿亦不再问,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僵持不下,安静地诡异,唯有唐二弩上的金属挂饰还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陆烟儿盯着唐二那枚弩上的金属吊坠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你是来找陆尘风的,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陆尘风现在在哪里。”唐二似乎并不给陆烟儿面子,也根本不像是一个命悬一线之人,冷静,淡然,只是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唯独那只漂亮的眼睛与陆烟儿一般只望着那个吊坠,眼中的温情却霎时给这冷酷的唐门弟子染上了一层不同的暖色。 “……陆尘风被父亲定了叛教之罪,前几日在明尊面前接受鞭笞之刑……”陆烟儿看向唐二的眼中一片平静,仿佛在说着最惺忪平常之事,“……死了。”她看到面前那个唐门眼中的光倏地如四散的萤火,破碎消失。 “……你说谎……我不信!”唐二向前猛地跨了一步,架在脖上锋利的刀刃瞬时就划出了一道血线,他却毫无知觉般不管不顾,朝陆烟儿冷声质问道:“……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尘风尚未背完大光明录,他无论生死依旧是我圣教之人,依我圣教之礼,死者皆以火焚躯,以达天道。”陆烟儿瞟了眼唐二脖颈上被刮出的道道血痕,藏在面纱背后的脸表情看不透彻,只是那如机甲般冰冷的声音却听得唐二心中越来越冷,“……无人亦无尸……” 唐二的眼中霎时划过一道凶狠的杀意,即便颈边已被锋利的弯刀划开了许多血淋淋的口子,也依旧执意地抬起千机匣指着面前的红衣圣女,面色凶恶地如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如此,即便我今日身死于此,也发誓要血、洗、明、教!” 唐二暗自发劲朝右后方的侍女一连弹去几枚飞镖,飞镖的射点十分刁钻,那侍女不由得侧身躲避,手上刀刃也因此偏了方位,同时鞋尖弹出尖刃攻向另一侍女下盘。唐二意在脱身而不在制敌,那侍女下盘被攻,下意识便收刀回护,而唐二便看准此时缝隙,身形一滑退出了三四尺,抬手一个裂石弩便已射出。那两侍女本是身手不凡之人,刚才也不过是败在了一时疏忽之下才会被唐二占了先机,此时二人只脚尖一点侧身避过弩箭,握刀而上,转眼间便要贴身。唐门中人擅远不擅近,而明教中人却恰恰相反,手中双刀之间日月交替,诡测难辨,更何况若此时同时被两名明教近身缠上,纵使唐二有万般才能怕也是在难使出。 当机立断,唐二指尖朝一名侍女扔出一枚雷震子,同时迎风回浪向后退出数尺,孰不知另一侍女却完全不顾同伴,幽月轮三段斩直接黏了上来,唐二埋下一枚飞星后,朝着那名侍女抬手一击穿心弩,借着后座力又飞出了几尺,见另一名女子醒了,便准备再接一发裂石,此时却闻那观战已久的红衣圣女突然开口说道:“风清、月朗,你二人退下罢!”而那两侍女一听也确实不再恋战,皆收起武器退回了陆烟儿身旁。 唐二握紧了手中之弩,神色戒备地看着陆烟儿,他不清楚她是何打算,目的为何,但常年做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无论对手是谁,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亦不能为对方言语蛊惑了心神,但唐二接下来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作为杀手那么多年的训诫,而陆烟儿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 她说:“……跟我走。” 有一种下意识叫鬼使神差,唐二没有收起武器,他亦不清楚陆烟儿这是存心引人入毂,还是别有它意,但是他却还是跟了上去。身后那名明教弟子还在继续嚷嚷,唐二忽然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去赏了他一枚迷神钉,而陆烟儿也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没毒。”唐二并不清楚他为何要解释,他只觉得面前这个被称为“圣女”的的女人自带了一种凛然难侵的圣洁之气,但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一切心中所思所想皆无所遁形。 这种被人握住软肋的感觉,让唐二难得有些烦躁。 “……在我圣教地界弄死我圣教弟子,我想你也应该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果然很令人烦躁。 唐二刚扔出去的迷神钉上确实没沾什么毒,但一开始那中阶弟子中的那枚化血镖上却淬着一种足以令人痛不欲生的毒物,他一开始确实不想在明教地界杀人,但他却也不会让那个明教弟子那么舒坦地活着,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红衣圣女竟然看出了这点。 但是唐二却不想回话,若明教圣女真的恩泽圣教,心系弟子,那这名中毒的弟子说不准还是最后的一枚必胜砝码。 虽然当日在扬州如意赌坊从未赢过,却并不能证明唐二他真的不善博弈。 陆烟儿领着唐二弯弯绕绕地走了很远,又在路上领了几匹骆驼重新走进了沙海之中。月色四拢,万物沉睡,除了被踩的细碎砂砾声外寂静无声。 “唐无情,你知道世间之人追寻你兄长的缘由么?” 唐二忽然抬起了头,皱眉看着那个走在前面的红衣圣女,却沉默不语。说实话,他十年未见唐无亦,他亦不知这十年间为何除了唐门之外,江湖各势力都在或明或暗地追寻着自己兄长。 更甚者或许连天策府都牵扯其中…… 如今这远在西域的明教既然派库伊扎来靠近自己,自然也早已派人去寻唐无亦,只是此时这女子提起又所谓何意? “十年前从唐门中流出了一个消息,被世间称为‘天才’或者‘鬼才’的唐门弟子唐无亦制出了一件威力足以改变江湖庙堂格局的机甲,并且就此失踪……” “而我们圣教此番派尘风去靠近你也不过是看看能否从你身上获得一些唐无亦的情报罢了。” “!!!”唐无情虽身处江湖沉浮十年,但做得都是暗杀行刺的生意,对这些江湖之下势力的暗流汹涌,却所知甚少,而他亦没有想到的是,若唐无亦真制出如此机甲,先不说为何当日他会急忙出逃,光以这消息的重要性,唐家之人又怎会不明厉害,任由其流于江湖? “不过如今……”陆烟儿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愿能劝得父亲转念,倘若真借此物逼得李唐王室让圣教回归中原,怕也是两败俱伤,弄得王室戒备,人心惶惶,即便得以立足也根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29 基难稳。” “更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唐二沉默了许久,才对着走在前面的陆烟儿说道:“……你何必与我讲这些?” 陆烟儿忽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从骆驼背上翻身下来后转身朝着同样翻下来站好的唐二说道:“……尘风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并不希望看他涉险,所以我希望你能知晓你现在的处境……” “不过……”陆烟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听着唐二翻身下来时挂坠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才轻笑道:“我不知道你以后带着这么大动静的东西怎么再去完成任务。更何况这对耳坠是尘风第一次出任务时我赠与他的,可宝贝地紧,不知道再看到变成这番样子,会做何感想?” 纵使唐二喜怒几乎不表现在脸上,但如今听陆烟儿如此直白一说,却也难不闹了个大红脸,手也有些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见到如此的唐二,陆烟儿终于忍不住无奈地笑了起来,身子一侧,露出了原被自己身体挡住的一间石屋。那是一间在沙海乱石之中藏着的隐蔽石屋,若不是陆烟儿带路,纵使唐二把整个沙漠都翻了个底朝天,或许都难觅其影踪。 唐二只觉自己即将推上门的双手颤抖地厉害,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是开心还是害怕,是开心经过了这么久终于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已久的人,还是害怕那人的状况是如何让自己心如刀绞。 他还记得陆烟儿走前自己将那名弟子的解药交予她时她一脸愧疚的话语:“尘风之前受了重刑,即便我最后把他救了下来,也偷偷试过了许多办法,但是碍于父亲的面上也不敢多加干涉……” “……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但同时也做好心理准备……” “……但愿明尊会保佑他的。” 唐二看了眼那只远去的机关鸟,最后还是在矛盾的心情中推开了那扇门,石屋很简陋,陈旧的石桌上还摆着一些看上去挺新鲜的饭菜,但是唐二却完全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他一进门眼睛里就只剩下了那个蜷曲在床上的白色身影。唐二几乎是跌撞着跑到床边的,只是已经伸出的手却不敢触碰那个人,就怕他会突然从眼前消散,恍若一场不尽的美梦。 ……简直患得患失…… 库伊扎还睡着,但是唐二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很微弱,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紧皱的眉和干裂的唇都表现出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唐二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也不敢多搬动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然后凑过去轻轻舔了舔他干燥的唇,来回舔舐的舌能感受到那些翘起来的硬皮在唾液的湿润下逐渐柔软服帖,但唇上那些难以抚平的沟壑又让唐二觉得一阵难言的心疼,仿佛整颗心都被一只手捏碎了一般。 “小猫儿,不过半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怎么瘦了这么多。”唐二难过地抚摸着库伊扎苍白而消瘦的脸,眼中干涩的难受。 在睡梦中的库伊扎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液体砸在了自己的手上,待他艰难地睁开眼,对焦了许久后才看清那个眼角发红,握着自己手跪在床前的唐门弟子,失声哑然道:“……阿……阿情?!”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库伊扎看到唐二的时候,就怕眼前的一切一切不过都是如之前那些美好的梦境一般,下一秒便破碎地再也寻不回来了,但当他看到那个唐门弟子眼中逐渐聚起的光芒,与听到那虽然颤抖着却熟悉的声音时,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那个被自己骗得很惨的男人竟然真得跨过了茫茫的沙海,来寻自己了。 “……阿情……我……我……”库伊扎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是该道歉还是该欣喜,只是心中那种满溢出来的情感挤得胸腔闷得发疼,只好反握住唐二的手,拉到面前,低头吻住他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虔诚地吻着,仿佛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直到灼热的泪接连不断地滚下来都舍不得停止。 “……小猫儿,别哭。”唐二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库伊扎的脸,用拇指指腹擦去那些不断涌出的透明液体,却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泪水被捂在面具里,刺得皮肤一阵生疼,下意识地偏过脸用面具挡住另一边发红的眼角,却露出了脖颈处凌乱的刀伤。 “……阿情……你的脖子怎么……!”库伊扎正好一抬眼便看到唐二脖子处尚未结痂的新伤,心下一惊,以肘撑床,挣扎着便想爬起来,奈何扯到背上的鞭伤,霎时疼得脸色发白,唐二一见又如何忍心?匆忙间连要掩饰伤口都忘记了,当他扶着库伊扎坐起来的时候,库伊扎的手已经抚上了他脖颈的伤口。唐二却只是摸了摸库伊扎的头发,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唐二坐在床沿,被抱起来的库伊扎几乎是完全靠着他,窝在他怀里,而库伊扎几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唐二颈边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几处甚至只差分毫便要割破动脉,他不知道唐二是怎么找到他的,但他知道他一定找得很辛苦,很难过。 库伊扎抬起的手慢慢地抚过那些伤口,有些未结痂的伤处甚至还在渗血,库伊扎只觉自己的心口像是狠狠地被人揍了一拳,疼得发闷,痛得发苦。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唐二,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只能双手环住唐二的肩膀,凑过脸去,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舐着那些伤口,舌尖卷起的血腥味不断哽咽在喉头,而他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只能用力的抱着那个男人,然后向明尊发誓,他一定会用剩下来所有的生命来好好爱他,即便到了生命的尽头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唐二小心地吻了吻库伊扎的头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处舌头那种湿黏温软的触感,作为杀手的他从不相信神明,但他活到现在都没有如此刻那般感谢过那些未知的神明,感谢他们让他还有机会见到怀里的人,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触感,还能向他承诺他会待他好,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走。 唐二捧起了怀里人的脸,吻干了他眼角带的泪,吻上了他的唇。唐二细细地摩挲过那人的唇瓣,舔过他的唇线,最后才伸进去勾住他的舌,加深了这个吻。这是个完全不带情欲的吻,只是仿佛要镌刻上彼此承诺般虔诚,此生不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库伊扎的口中带着不正常的甜腥味,唐二面色担忧地结束了这个吻,当他放开他的唇时,库伊扎却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强烈的岔气感与背脊的疼痛感,让库伊扎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唐二心疼用指腹擦掉库伊扎唇角的血迹,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让他缓一缓气,谁知怀中人却猛地抽搐了一下,倒吸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0 一口冷气,本就惨白的脸霎时就彻底失了血色。 唐二忽然就想起陆烟儿的话,他不清楚库伊扎是何处受的刑,而此番疼痛大抵是自己拍上了他伤处,一面暗自悔恨的同时,一面想解开库伊扎的外衣看他伤势,却被他伸出的手给抓住了,被内外伤同时折磨着的库伊扎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别……别看。” 只是在这种事上,唐二又怎会听库伊扎逞强,更何况伤重的库伊扎本就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任着唐二把他的外衣脱掉露出被凌虐过的背脊。唐二看着库伊扎原本漂亮光洁的脊背此时覆满了紫黑色丑陋狰狞的鞭伤,只觉得愤怒与心痛同时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从未想到放任库伊扎一个人回明教会让他受这种苦楚,若是早知如此,即便把他捆在中原,即便他会恨他也不会放他回来。 “……呜……阿情别看……别看我没事……”库伊扎只要一动便会扯到背后的的伤口,疼得钻心刺骨,可他却还执意伸出手想要挡住唐二的眼,唐二心疼地抓住那只颤巍巍的手,吻了吻指尖,强压下心中想踏平明教的怒火,柔声安慰道,“你说不看就不看,我已经给裴大夫发了信,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恩。”库伊扎轻声叮咛了声,窝在唐二怀中的安心感与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感让本就被内外伤折磨地有些筋疲力尽的库伊扎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疲乏,不一会儿便在唐二的怀里睡着了。唐二怕弄醒怀中人,低头吻平了他皱起的眉,就拉起了刚才库伊扎被解下的衣服盖上,抱着他不再动作。 ——我唐无情在此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了。 裴少卿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石屋,他本就不放心唐二一人,而因叶笙歌的离开,他便念着带李岚天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唐二的状况。而两人这一走便到了龙门荒漠附近,恰巧接到了唐二的引路机甲鸟。更何况人命一事不敢耽搁,便合着李岚天一起连夜赶路过来。 到了门口,天性洁癖的裴少卿一脸厌恶地拍掉了满身的沙土,才推开石门进去,而跟在身后的天策军人对于友人这种强烈的怪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推门进去之时恰好碰到唐二站在石桌前舀粥,裴少卿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无情,你对你家小猫还真舍得花钱!” 西域干燥炎热,不适宜种植稻米,但是库伊扎伤重体弱,而唐二也不懂西域的烹调方法,这几天只得高价去遥远绿洲的中原商人那边买了些稻米,替库伊扎熬了些薄粥果腹。 在这种米水比金贵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唐二这种从不心疼钱的人才下得了手去熬粥。 唐二手上动作未停,只是抬头白了裴少卿一眼道:“裴大夫若有心在这里纠结粥贵还是金贵的问题,倒不如替我看看我家小猫儿的伤。” 裴少卿瞟了眼明明双手已经抖得厉害却还在故作镇定的唐二,感叹道:“我餐风饮露马不停蹄地赶来,连杯热茶都没饮,便催促我看病,果然在你眼里除了那只波斯小猫,谁都不当人看啊!”裴少卿虽然嘴上还在揶揄着,却面容严肃认真地走向了床前。作为一个医者,无论对象,裴少卿都从不把病人的性命当作玩笑,这是药圣给他上第一节课时候说与他的。 裴少卿原以为唐二在信中所说的危急性命只是危言耸听,意在催促他快点过来,但当他真看到库伊扎背上的伤痕的时候,才庆幸到幸亏自己提前出发到了龙门,若是再晚个一日半日,这只小猫的性命大概就要交代在这大漠中了。 裴少卿与唐无亦是至交,算辈分唐二还要恭称他一声“哥”,只是裴少卿这人性子怪异,讲话又刁钻,待人时好时坏,唐二除了每年去万花谷找他拔毒之外也甚少接触,而两人相见也大抵都是些互相调侃,但唐二一向敬佩裴少卿的医术,所以此番见他赶来只觉心头大石已落才动了心思和裴少卿对呛了几句。直至此刻裴少卿对着库伊扎的伤面色凝重,皱眉不语时唐二才真正慌了心神,手上一抖,手被滚烫的粥烫红了一大片都没有注意,面色平静,声音却颤抖地厉害:“……他……” “他背后这些伤口虽然表面上没有损伤,但其实里面已经化脓,我现在要切开外皮放脓后才能上药,至于内伤……啧……伤势已经拖得太久,必须尽快动手。”裴少卿一边熟练地撩起了袖子,摆开了工具,一边却白了眼呆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唐二,骂道,“愣在这干嘛?还不去烧点热水?” 李岚天听着面前来回踱步的焦急脚步声,不由得开口劝道:“无情,你该相信少卿的医术,只要他愿意医治便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唐二好不容易准备好热水后,却被裴少卿以“在旁影响医生情绪”为由给轰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如沉默的无头苍蝇一般在石屋门口徘徊,而李岚天也一并被赶了出来,双手抱胸地站在一旁,听着唐二慌乱的脚步声。 “……我知道……但是……”唐二将颤抖的双手使劲地握在一起,用力到指关发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底的那种不安的恐慌。被世间称为冷血无情的唐二,只知道杀戮与完成任务的唐二,从来不惧怕任何势力的唐二,此时却如一个等待判刑的囚犯一般,惶恐、无助,“……但是……即便是我当初对着必死的任务的时候,都没有如现在一般感到惧怕,感到……无能为力……” 唐二与李岚天其实并不熟稔,除却李岚天是唐无亦的兄弟好友一层外,两人几乎毫无交集,而唐二也极少对他人吐露心事,更别谈对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只是这次到明教之后,唐二觉得一切似乎都脱轨了,情绪完全不再受他自己控制,而他似乎也再回不去当初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了。 “……无情,要相信少卿,也要相信他。”李岚天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唐门弟子的肩膀,安慰道,“……你要相信他会为你好好活下去的……”可李岚天的眼却不知朝向了什么方向,里面乌黑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 “……谢谢……”被安慰过的唐二,深呼吸了一口,终于压下了心底那些繁杂荒芜的情绪,朝李岚天感谢般得点了点头,便沉默地转身坐到一旁突起的石墩上,不再言语。 李岚天并不在意唐二的沉默,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如松柏一般,笔直地站着,乌黑漂亮的眼中没有光,只有比黑夜更深沉的东西。 ——他想到叶天岚了。 他想到有一次叶天岚在混乱的战场上为他挡下了一枝飞疾的弩箭,他还记得那日他在营前暴跳如雷,放下狠话,救不回叶天岚的军医一律提头来见。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愿再去假设,那一箭是否是叶天岚为了骗取他信任而设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1 计好的,他只记得那日他被滚烫的鲜血灼伤了眼,看着那人如一只金色的蝴蝶跌落,想拼命伸出手却抓不到他的衣角。 绝望,而无能为力。 也许那时他就中了一个叫做叶天岚的蛊,而心早已被蛊虫吞噬干净,再也不属于自己。 他一直坚信着,即便叶天岚是恶人的卧底,他也是爱他的。如果他不再是浩气指挥,不再是战神,他们之间不再有阵营之敌,叶天岚便会愿意跟他走。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即便当他背叛了他,当他们站在战场,刀刃相向,他还是偏执地认为,这只是形势所迫,他还是爱他的。 直到饮风刺进他的胸膛,直到他看到叶天岚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眷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冷漠与杀戮的狂喜,他才知道,他之于他不过是一个敌对阵营的领袖,一个必须要死的人,仅此而已。 ……他不爱他。 一切都只是李晴空的一厢情愿与自作多情,而李晴空为了他的自作多情赔上了浩气三千多名兄弟的性命,好几个重要据点,与未来一年的浩气的攻防设计图。 他不恨叶天岚,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他恨得是自己,恨自己愚昧无知,恨自己自作多情,恨自己把浩气几年的苦心孤诣都付诸一炬,恨自己明明都三年过去了……还是放不下叶天岚,忘不掉叶天岚。 他还是爱着叶天岚,跟疯了一样地爱着他。 李岚天下意识地伸向腰间,摸了许久才想到那枚玉佩已经摔碎在他瞎的那日的恶人牢房中,摔碎在了叶天岚的面前,现在对叶天岚仅剩的只有一条发旧的发带与一杆沾满了恶人鲜血的……枪。 李岚天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对于他,白天与黑夜又有什么区别;而没有叶天岚的世界,活着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赎罪罢了。 ——对于背负着浩气三千两百六十一条人命的李岚天而言,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而他却绝对不会为了逃避而选择死。 章五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裴少卿在关在石屋中三个时辰之后终于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却阻住了准备向里面走去的唐二的脚步,说道:“你家小猫身上的麻药还没过去,现在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他为好。” 唐二听话止住了脚步,却是皱了皱眉看着裴少卿,劝道,“大漠夜间苦寒,做大夫的也该知这一身湿衣易感风寒。”裴少卿面色有些脱力般的发白,面上全是汗,乌黑顺直的发丝此时全被黏腻的汗水打湿地乱七八糟,一身墨色长衣也早已被浸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唐二隐约可以猜出库伊扎的伤几乎已经致命,只是自己不敢想,亦不敢去确认,而裴少卿此番无异是要从阎王的手中夺下了库伊扎的命般争分夺秒,更何况缺了侍童的裴少卿全是亲力亲为,一条命救下来,几乎跟打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般,失了半条命。 “……裴哥……谢谢。”这是唐二第一次喊裴少卿为哥。虽然说唐二一向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但他在万花谷小住的几日裴少卿对他的拂照却也不少,裴少卿是唐二世间难得信任的几个人之一,但是他却从来不尊称裴少卿一声哥,因为裴少卿性格一向怪异无常,而唐二也是个罔顾礼法的人,唐二从不觉得如裴少卿这般的人可以尊称一声哥,但是今日当他看到他为医治一个人殚精竭虑的时候,当他看到他苍白疲惫的脸的时候,唐二才觉得自己是真得不了解裴少卿这个人,但是毫无疑问,裴少卿绝对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一个值得尊敬的医者,而唐二从来不吝啬这些该付出的尊敬。 更何况,唐二从来未如今日一般,那么地感激过一个人。 听到唐二称呼的裴少卿猛地一愣,随后才有些烦躁地朝唐二挥了挥手,说道:“唐无情你个混小子,这声哥我可受不起。” “……这不过是医者的本职而已。”说出这句话的裴少卿脸上有着难得的庄严虔诚,但漂亮的丹凤眼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少卿,无情说得对,你这般还是快些回屋子找套衣服换上,别惹了风寒病倒了。”在一旁的李岚天半天未听到裴少卿的反应,只以为他又嫌烦了,不由得下意识劝道。 裴少卿却难得如没听到李岚天的话一般摇了摇头,只是朝唐二说道:“无情,这次你要谢的不是我,是你大哥——唐无亦。” “?”唐二一脸不解地看向裴少卿,他不知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何什么事情都会扯上唐无亦,而李岚天也难得一惊,问道,“少卿你此话怎讲?我们已经失去无亦的行踪三年有余,他如何救得了那明教弟子?” 裴少卿听到李岚天的话只是感叹了一句:“晴空,天妒英才我想这是真的,像无亦那种天才居然要背负起这种命运,不是老天嫉他妒他又如何解释得通!”却又忽然沉下脸,平静了下来,朝唐二问道,“你是不是把你哥留给你的那颗药给那只明教小猫吃了?” 唐二被裴少卿这般一提才猛地想起,那日库伊扎身中金石夫人的“九绝入云散”,他无计可施,便死马当活马医地把唐无亦留给他的那粒药丸给他吃了,没想到后来真解了毒,也没什么副作用便放下了心,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此番会再次被裴少卿提起。 “那药当日无亦只做出了两颗,一颗留给了你,怕是让你在危急关头保命之用,这药太珍贵,而无亦一走亦没了配方,线索太少,所以时至今日我也未研究出此药的功效,没想到……”裴少卿不知是忧还是喜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药除了帮你家小猫解了你之前提到的金石夫人的毒之外,应该还解了一种罕见的慢性西域热毒,甚至在你家小猫快死的时候,吊住了心间的一口气,救回了一条命,撑到我来。” “……可惜啊可惜,这药现在仅存在无亦手上一颗,这制法怕是要失传于世了……”唐二还沉浸在库伊扎被救回一命是因为自己给他食了一颗药的震惊中,亦知道如裴少卿这般对好奇在意之事有偏执的人,定是对这般药物不会放手,只是唐二却听不懂裴少卿此话的意思,先不说自己大哥失踪多久,但只要他还活着还知道这药的制法,又何谈失传一事? ……莫不是…… 唐二摇了摇头,打消了脑内的那般想法,唐无亦的天才之名是世人皆知,他亦亲眼所见,那边惊才绝艳之人,又如何那么容易便出了意外,失了性命? 更何况,整个江湖都没有传出唐无亦的死讯。 但唐二还是觉得应该把从陆烟儿那里所知道的事情,告知裴少卿与李岚天一番。 莺歌燕舞楼是全杭州最好的妓馆,楼里有着全江南最美,最有才华的姑娘,身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2 段面貌唱腔无一不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说西域胡姬那卖得是妖魅的异域风情,那莺歌燕舞楼的姑娘便是清一色江南如水的姑娘,各个清亮水灵地如夏日里荷塘中最干净柔媚的芙蕖。 所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说得大抵便是这种风情。 若说到杭州的那些达官贵人不来这莺歌燕舞楼一趟,那便是失了风雅,失了档次,等回了地,定是会被狠狠嘲笑,说是土鳖上不了台面。 仿佛只要来过一趟,仿佛只要能在莺歌燕舞楼喊上一个姑娘,那便是一件天大面子的事情。 比如今日一个身宽体胖挺着个大肚子的胡商,便特意卖完货大捞了一笔油水后到了莺歌燕舞楼,准备了一大把的银子,只为一睹这些江南姑娘的芳容,胡商旁跟着一个瘦小的中原男人,正在和莺歌燕舞楼的鸨妈妈交涉,只是看两者的表情,似乎交谈并不融洽。 “鸨妈妈,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可知我们玛达达大人的身份么!大富豪!大富豪你懂么?即便是杭州的那些官僚们都免不了要看我家大人的几分薄面,不过是喊你们莺歌燕舞四个姑娘中的一个罢了,便推三阻四,一家小小妓馆你是有多大面子?”那个瘦小男人说得脸红脖子粗,奈何鸨妈妈却无动于衷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扇子,娇声骂道,“我们家莺歌燕舞四姑娘是你们这种暴发户喊得动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样子垫垫几斤几两!” “还有我莺歌燕舞楼真不稀罕你们这种客人,爱来不来,爱走不走,不送!”说完鸨妈妈便晾下两人,一扭一扭地走了回去,那瘦男人哪里见过妓馆老鸨竟是这般脾气?但又想着若是今日无法让胡商见到姑娘,自己的饭碗大抵要不保了,咬了咬牙三步并一地拉住了鸨妈妈的袖子,哀求道:“鸨妈妈,你也懂我这种混口饭的不容易啊!更何况玛达达大人的条件早已满足见莺歌燕舞四姑娘的条件了,到手的钱又何必推脱呢!” 鸨妈妈一听“条件”二字便念道这瘦男人大抵也是懂这行情之人,只是……她想到之前因为自己一时贪钱而做出的荒唐事,只觉头疼地可以,便觉理亏,无奈地答道:“莺歌燕舞四位姑娘近日身体不适,真不宜接客,若是不介意,我们楼其他的姑娘也都是水灵地很,多挑几个,包你老板满意。” 这话一听便是推脱之词,但又念这老鸨软硬不吃,如今好不容易做了些退步,若不受下来,过会儿又被轰出去,自己饭碗便真得不保了,更何况那胡商又不是真认识莺歌燕舞四姑娘,只是江南姑娘大抵在这些西域人眼中都是一样的稀奇。 念及如此,瘦男人也只能无奈都应承了下来。 鸨妈妈看着那带着姑娘上楼的胡商,终于松了一口气般抬手顺了顺胸口的气,又念及那个还坐在她屋中的男人,只觉咬碎一口银牙都追不回这几日的损失,怒火冲冲地转身“蹬蹬蹬”地踩得楼梯一阵大响地上楼。 推开门,果真见那个黑衣的男人还抱着胸,透过窗看着窗外的月亮,仿佛浑不关己一般,鸨妈妈一看便觉有气地狠狠踹了脚门,可怜的门在门框上连撞了好几下后才关了起来。 “官人,你可知你此番害了我多少生意,又损了我多少声誉?”鸨妈妈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若不是她斗不过这男人,她或许早就扑上去将他扒皮抽骨全吞下肚去。 “……我花了钱的。”那男人听到鸨妈妈叫唤,转过身来,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脸影绰地地看不透彻,一口略带西域腔调的官话说得很顺,声音也低沉好听,只是那语气中的无辜却听得鸨妈妈气得跳脚。 “你花了钱就可以……!”鸨妈妈像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整张沾满脂粉的脸都皱了起来,咒骂道,“你知道我四个姑娘的身体多金贵么!” 那个高大的男人只是摇了摇头道:“……是她们太不行了。” “哎哟!我的大老爷啊!你是故意来砸我场子的吧!”鸨妈妈觉得他跟这位菩萨根本无法沟通,但又想到床上躺着的那四个半算是自作自受的姑娘,只觉得整个头都快疼得炸开了,一边扶着头,一边拿起手中的鹅毛扇朝着那男人胡乱挥舞着,气急败坏道,“你把我四个头牌姑娘都做晕在了床上,你叫我这几天怎么做生意啊!” 是的,这位金主一进莺歌燕舞楼便扔下几条金条,叫鸨妈妈找个最好的姑娘,鸨妈妈一看是个西域来的年轻力壮的小伙,虽然脸遮在兜帽里看不清楚,却能看到一张很性感的唇。鸨妈妈经营莺歌燕舞楼多年,这人她一看便知这长相不会差到哪里去,又想到楼里莺歌燕舞四个姑娘最近都接了些年过半百的糟老头,便想着给她们谋个福利,换个口味。 鸨妈妈原想着让她们抓阄选个人上去,谁知那四个江南姑娘一听有个西域的英俊小子来,便缠着鸨妈妈让她们一起上去伺候着。鸨妈妈当然不肯了,莺这歌燕舞四个人同时伺候一个人,还是自从这楼建起来至今未有的先例,但是到最后拗不过这四个头牌,恰好那个金主出手确实阔绰,她也就未放在心上,就怕这男人年轻气盛,别最后死在她楼里了就好。 谁知,最后先昏死过去的是她家的四个姑娘…… 她鸨妈妈开妓馆开到今天都没碰到过像莺歌燕舞这种风月场老手的头牌居然会被同一个男人做晕过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不差钱。”那个黑衣的西域男人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道,“这次四个姑娘长得是不错,不过下次还是替我找两个能久一点的姑娘好了。” 鸨妈妈一听这话差点没气背过去,敢情这位菩萨还是看上她莺歌燕舞楼了。 鸨妈妈觉得她活了这么久,还没碰到这么一个人想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人生的。 “老娘我活这么大,只听过男人死在温柔乡的,还没听过把四个头牌姑娘给做晕过去还觉得不够的!”鸨妈妈怒气冲冲地坐到桌旁,替自己倒了杯水,狠狠地灌了下去,却在听到那男人很老实地回了句,“我性欲比较大,情绪一波动就会起来。” 鸨妈妈只觉得一口水被猛地呛在了喉咙里,卡得不上不下的,西域人难道都这么直白大方么! “……那你还找屁个姑娘啊!自己用手解决算了!”鸨妈妈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拍,怒骂道,不过那人却似懂非懂地回了一句,“……我是挺喜欢姑娘的屁股的。” 陆横舟很喜欢摸上去软软的姑娘,特别喜欢江南这种细细白白的姑娘,抱在怀里好像化掉的一滩水一样,舒服地不得了,比西域的那些胡姬舒服多了,就是太不经弄了,没两下就晕过去了。 但鸨妈妈听陆横舟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人生观与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3 价值观今天都要败在这个男人手里了,她现在已经不想再追究这男人了,只想快点赶他走,便扫兴般地挥了挥手,无奈道:“大爷,我这小楼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望你移驾别地,别被我们扫了兴。” 只是那男人却一脸惊异地盯着鸨妈妈,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是被扫了兴,一怒才来这里的?” “在家里的那个人失忆了,怎么样也记不住我,一生气便出来了。”黑衣男人苦恼地摇了摇头。 鸨妈妈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先不说这位爷是如何神逻辑扯到这上面来的,光这位爷因为跟家里人闹了问题才来折腾她家这点让她很烦躁很生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却不过眨眼的事情,更别说是鸨妈妈这种江湖里翻滚了那么多年的老油条。 “喏……用这个一定会让她好好记住你的。”鸨妈妈从自己的沉香木的大箱子低下拿出了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黄金小盒子,递给了陆横舟。 虽然很心疼,但是鸨妈妈还是决定要好好治一治这男人,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陆横舟这人耐心很差,但是对女人却额外地宽容,也特别容易亲近,虽然他并不是很了解中原人的想法,但是看着手上的盒子,念着鸨妈妈刚才与他说的话,他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可一想到家里的那个人,面色却突然冷了下来。 陆横舟很喜欢柔软的女人,但是…… 陆横舟一脚踢开了房门,看到那个双手被绑在桌脚上面无表情的男人,只觉一阵烦躁。陆横舟无法理解为什么陆危楼会安排他这个任务,明明知道他从来都只会杀人,这般逼供的事先别说他做不来,光是让他要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许久却不能直接杀了他便让他恶心地浑身起鸡皮疙瘩,更何况这男人的记忆似乎只能保留一天。 无论是对他拳打脚踢,还是对他好言相劝,他第二天都会完全忘记,他心烦意乱无计可施地只想杀了他,却又碍于陆危楼的叮嘱没套出话来之前他性命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陆横舟对男人从来都是没有耐心,除了死,可他现在居然对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烦躁的陆横舟只觉得他好像又立起来了,只想转身便走找一个柔软的姑娘再好好来上一发,可是突然想到了鸨妈妈的话,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盒子,还是踏进了屋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如果真能让这个男人恢复记忆,他又何妨一试,反正事成之后,这精神上折磨了他许久的男人的命他断是不会留的,当然也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舒坦! 念及此,陆横舟眯了眯眼,才终于觉得缓了缓心中那些厌恶的心思。 那个唐门弟子看到陆横舟走进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随后便垂下眼,仿佛事不关己般得闭目养神起来。陆横舟本便看不惯男人,更看不惯这种自尊高傲的男人,不悦地抬脚便向唐无亦的腹部踹去。陆横舟穿的是硬皮质的马靴,而他亦不会对一个男人手下留情,他知道他用了多少力,但那个男人却只是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连眉头都没有一皱。 这么个滴水不进地跟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男人,还不知得了个什么记忆丧失的怪病,陆横舟觉得这一定是陆危楼为了惩罚他性格乖戾与人不善才会让他接这么一个折磨人的任务。 “……‘那件机甲’的设计图在哪里?”陆横舟蹲下来盯着那个男人棺材一般的死人脸,不耐烦地问道,但那男人却似是完全无视他一般,依旧闭着眼不说话。 陆横舟这么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讲,或者他根本便没有记忆,但是看着那张如他另一面覆着的面具一般冰冷的脸,陆横舟只觉一阵没来由的讨厌。打开了鸨妈妈给他的那个盒子,绸缎的衬底上放着两粒一大一小的赤红色药丸,抬手用力扣住了那人的下巴,强迫他张嘴,陆横舟不想管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惊怒还是依旧冷淡,亦不顾他晃着头的挣扎,把那粒小颗的药丸硬塞了进去。 唐无亦刚想把那粒药丸吐出来,谁知它遇水即化,转瞬便溶在了口腔中。他不知道这西域男人给他吃的是什么,但就把他囚禁在这里的行为而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既然落在了他人手里,这要杀要剐本便轮不到自己定夺了,随即敛了敛眼,不问亦不再挣扎,免得被那人看去了笑话。 陆横舟原来拿着另一枚药丸还在踯躅,他虽然不太理解中原的药理,但是想着鸨妈妈说得用法怎么样都像是框他的,不过他看着那男人的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又想到这几日被这人折磨地快发疯的事,只觉怒火如被点着了的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全炸裂开来,心下发狠,凑过去一把将那人的腰带扯掉,然后伸手去拽他的裤子。 唐无亦又怎会想到陆横舟竟会这么做?男人的自尊心与羞耻心让他下意识地抬腿去踹陆横舟,皮靴后的倒刺刺进那人的小腿上,那人却作势把他连带亵裤一起扯了下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唐无亦看着那只逐渐伸向自己后庭的手,又想起他之前质问他关于啥子机关设计图的事情,心里不由厌恶地冷哼了一句,怕是这男人想借这种羞辱他的卑劣手段来逼问那个他根本不记得的图纸。 ——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他闭起眼睛愿不再看那个男人和那只惹人厌的手。先不说唐无亦他根本不记得啥子机关设计图,就算他记得,他也不觉得他会败在这个男人手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整日包裹在唐门的劲装中,唐无亦的皮肤看上去很白,也很细腻,但是陆横舟对这种与自己一样的男性躯体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像妓馆这种地方还会提供那种供人亵玩的小倌。再美的男人在他眼里,都犹如此时这个他将药丸顶入的小穴一般,窄小干燥地毫无魅力。 陆横舟抬头看了眼那个男人,唐无亦背倚着桌腿,皱着眉,脸似乎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除了牙关似乎用力咬紧打磨地有些轻响外,还是绷着一张面皮,毫无表情。 ——看着就让人生气。 陆横舟用力地拿那根伸进去的手指在里面狠狠地捣了两下,看着那人的身体终于因为忍不住疼痛而抽搐了两下,才稍有些解气地抽出了手指。唐无亦的鞋上的倒刺还刺在陆横舟的腿上,这时才想起来的陆横舟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被流出的血浸渍湿了一小块,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拿起刚才唐无亦被扯下来的那条腰带,为防止以后再被误伤,紧紧地将他两条肆虐的腿给捆在了一起。 陆横舟站起来看着手上那只带着伸进去唐无亦里面的手套,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把它摘了下来,“啪”地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4 一声扔在了地上。 虽然他还是挺喜欢这双手套的,不过他觉得他还是该去好好洗洗手。 陆横舟又瞟了眼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爽地摇了摇头,觉得他需要好多个柔软的姑娘才能抚慰他今日用手指进入一个男人后的那种恶心的触感。 ——果然那个鸨妈妈是骗他的。 至于陆横舟回去大闹莺歌燕舞楼要了许多姑娘,逼得那个鸨妈妈差点发疯这当然是后话了。 唐无亦听着木门被带上的声音后才缓缓张开了眼,冷眼看着他被胡乱套上去的裤子,不由得心底嗤笑了一声,不知道这西域男人打得是如何一盘如意算盘。 不过,无论陆横舟对他做什么,他唐无亦都不会惧怕,亦不会让他真瞧了笑话去,这世上唯一能让唐无亦觉得恐惧的是他空空如也的记忆,他能从早已失去知觉的双手与疼痛的尾椎骨感觉到他被关在这里绝对不是今天一天的事,而那个西域男人也定不是第一次见他,可是他对这里,对那个男人,对自己如何被关在这里一点记忆却一点也没有。 ——他是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 想到这点的唐无亦有些绝望地闭起眼睛,无论被陆横舟如何对待的都无动于衷的身体此时却剧烈地颤抖起来,抱紧可以当作唯一依靠的桌腿,屈起了被绑紧的双腿,将整个人都蜷曲埋没进了黑暗之中。 唐无亦冷眼看着那个去而复返的西域男人,与他湿漉漉的双手,他不会在陆横舟面前示弱,所以他不会傻到在陆横舟推门进来之前还保持着那个脆弱的姿势,而陆横舟却也没瞟他一眼,脱了外衣,朝床上倒头睡去。 唐无亦当然记不得陆横舟每日都是如今天一般跟他睡在同一个屋子里的,也不记得陆横舟被他记忆短暂之事逼得差点发疯,所以他只觉得奇怪,奇怪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直到他感到下腹有一股酥麻的热流一路向上直冲脑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但是一种难言的愤怒伴随着那缓慢递增的热流却烧得唐无亦有些发狂。 ——这男人简直卑劣到极致了! 当唐无亦正在被药性折磨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横舟却也并不好过,他本来性欲大,情绪一波动便容易勃起,而刚才又被唐无亦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了很久,此时早就挺立地难受了,而刚才他在外面自己撸了几把,又拿冷水冲了许久都泄不了这邪火。他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还是该去找个柔软无骨的姑娘好好爽一爽才不算亏待自己。 “……”唐无亦不知道陆横舟给他吃得是什么媚药,药性居然这么强,那种如波涛般一波波从下身涌上来的热流让他浑身都烫得发疼,只想扭动着身体把身上那些恼人的布料全部甩开,被缚在桌脚上的双手,与被捆住的双脚只要轻轻一挣扎摩擦,那种如电流般强烈刺激的酥麻感就能让他呻吟出声,他已经不知道,如果是手抚上这具躯体,他到底会做出多么放荡淫乱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唐无亦只能用力地咬住嘴唇,妄图用疼痛来换回他身体的理智,却不知这些微弱的痛感却刺激地他的身体越发敏感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下身早已抬头发硬,绷紧在裤子里的性器不断倾吐着液体,洇湿了一大片亵裤,双腿间黏腻触感让唐无亦感到一阵难言的羞耻,但那种强烈而空虚的欲望又让唐无亦不自禁地弓起双腿,想去摩擦腿间那物,可奈何脚踝处被陆横舟绑得太紧,竟是一点可动的空间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唐无亦的头脑异常地清醒,他还有理智,也正是如此,他一想到那个始作俑者还躺在床上,与他共处一室,他本便不愿向陆横舟低头,若他此番淫荡的模样被他瞧去…… 他突然想到陆横舟刚才一脸厌弃地扔掉那个插入他身体的手套,陆横舟如此做本便是要看他羞耻放荡的样子,然后再狠狠地践踏过他的自尊,而他更是即便死也不会让那个西域男人称心如意的。可是一瞬,他忽然想到了那根顶弄在他后穴里的手指,念到小穴竟然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股间的粘湿感让唐无亦悲哀地发现无论如何都该是干燥的后穴此时竟空虚地翕合着,和浪荡的前面一样吐着不该存在的汁液。 清晰的头脑,灼烫的身体,难以满足的欲望,前后吐液的悖德感,以及黑暗中他正以这种放荡的样子坐在离陆横舟不远的地上,每一样光只是想想,那种无法言喻的强烈耻辱感便猛烈地抨击着唐无亦的神经,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被痛苦与欲望折磨地崩溃了,只是他越是不想多动作发声让陆横舟发现,那种空虚的甜美感却折磨地他越是厉害,被药物折磨地淫荡的身体越是想得到更多…… 恰此时床上陆横舟突然起身的声响惊得唐无亦本就被折磨地脆弱的神经一怔,紧咬在嘴里的呻吟声差点从嘴角逸出,他能感受到那人下床穿衣的窸窣声,与走向门口的脚步声,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无亦的心尖,他期盼着陆横舟快些开门出去,又害怕着陆横舟会发现他现在的模样,这种复杂的情感搅在胸口,竟让他的身体又敏感了几分。 “……嗯~”陆横舟亟待出去找个姑娘解决他的欲望,一时竟忘了被他绑在桌脚的唐无亦,一脚踢了上去,谁知却传来了一声甜腻的呻吟声,在黑暗空旷的屋中竟显得格外地……诱人……与令人全身发酥。 陆横舟一脚踢在了唐无亦的腰上,突如其来敏感地带的用力触碰,让本就快承受不住欲望侵蚀的唐无亦终于轻声喊了出来,当他听到那个本要走向门口的脚步声突然停止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都完了…… 唐无亦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那男人见到他这般模样时会露出何种厌恶嘲笑而看待怪物的眼神。 陆横舟承认刚才那声甜腻的叮咛声绝对着实让他心笙荡漾了一下,但是当他意识到这间屋子里除了自己便只剩那个唐门弟子时,他却又想到了妓馆里那些叫声放浪的小倌,强压下心底又漫起的恶心,点起烛火,蹲下腰想去看看那个唐门弟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烛光下的唐无亦紧闭着眼,咬着唇,半露的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胡乱地贴在脸上,翻滚的喉结,不住颤抖着的身体,微微屈起的长腿,以及……下腹裤头处明显的凸起与被洇湿成深色的一块。 陆横舟是个男人,他当然知道唐无亦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突然想到鸨妈妈给他的那个药,莫便是中原盛传的——春药?念及此,又看着唐无亦面色嫣红却依旧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对一个男人生出了些从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5 未有过的愧疚,特别是之前还弄得他恨得牙痒痒的男人。陆横舟将烛台放在一边地上,欺身过去想去解唐无亦被缚在桌脚上的双手,让他好自己去纾解欲望。 毕竟陆横舟自己的都没解决,他可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谁知那绳子绑得太低,此时却够不着,陆横舟不得已只得跨坐在唐无亦的身上,双手环过他两肩,头凑过他颈侧去看着解绳索。 虽然唐无亦的神智还很清楚,但是身体却已着实被媚药折磨地狠了,只是此番不清不楚地碰触,便如入了滚水的活鱼,整个人都抽搐地跳了起来,陆横舟不悦地哼了句叫他别动,只是那若有似无的热气喷在唐无亦敏感的耳廓,让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滚……滚下去……”陆横舟当日为防止唐无亦逃跑,这牛筋绳打得是死结,如今要解却着实不容易,更何况灯火不明,陆横舟不得已再凑过点去看绳索,两人紧贴的身体,与似是被箍在陆横舟怀里的状态让唐无亦在下意识扭动身体去蹭上那具精壮的身体之前,理智先让他咬牙骂道。 陆横舟本来便是难得有耐心,此番听到唐无亦的咒骂声,一时也不悦起来,他本是要去找个柔软的姑娘爽一下的,此时却在这里替一个中了春药的男人解那个该死的绳结,而那个男人竟然还不领情。 “呵……爷还不想伺候你呢……你就这么一个人爽着吧!”陆横舟抬手拍了拍唐无亦没带面具的半张脸,似笑非笑地嘲弄了声,便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陆横舟怀抱的骤然离开,让浑身燥热的唐无亦感到一阵难言的空虚,身体也不自主地扭动了两下,带得身后的桌子与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听得陆横舟一阵难言的心烦意乱。 陆横舟看着那张在强烈情欲侵蚀下依旧闭着眼岿然不动的死人脸和他下身高高挺立的性器,这种禁欲隐忍的表情看得陆横舟更加烦躁,他本是个不加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如今却遇到这么个执拗脾气不肯屈服的人,他心底竟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胜负心。仿佛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彻底屈服于欲望,他才能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啊!”念及此的陆横舟抬脚踩向唐无亦高昂的欲望,硬质马靴踩突如其来地踩踏在他最脆弱部位的那种剧烈疼痛直击脑门,让唐无亦不由得轻叫出声,但是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那种还在从下腹不断涌上来的极致快感才是真正在不断折磨着唐无亦神经的。但当想到那个男人正是为了欣赏他这种丑态的时候,只能用力地咬住了嘴唇,不再肯从里面溢出任何耻辱的声响,而原本漂亮的唇瓣此时早已鲜血淋漓地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齿痕。 不过陆横舟似是不愿放过他一般,不断用鞋跟碾压过那个脆弱的部位,那种从性器处不断涌上来的剧痛与伴随着的强烈快感一波波地袭击着唐无亦,如世间最邪恶的肉欲地狱般折磨着唐无亦早已被媚药弄得一塌糊涂的身体,在一次鞋跟又重重地碾磨下,伴随着一阵细不可闻的闷哼,唐无亦的腰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就这么泄了出来。 “啧……真浪……”唐无亦刚还沉浸在射精的快感之中,一声冷笑却又残忍地把他拉回了现实。唐无亦的裤子本来就是陆横舟随意地套上去的,此时在马靴的碾磨蹂躏下胡乱地皱成一团,他一抬头便看到自己半露在裤腰外沾满了白浊的耻毛,与半塞在里面依旧傲然的性器,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唐无亦感到一种极度的羞耻感,但当他抬起头看见那男人黑色兜帽下勾起的嘴角的时候,这些羞耻感统统化为了绝望,逼得他只想咬舌自尽,但是只增不减的药性折磨地他舌口发麻,牙关颤抖,竟是用不起力,任陆横舟玩弄。 这种肉体与精神双重的绝望感,终于让束手无策的唐无亦眼角滑下泪来。 陆横舟看着唐无亦熬红的眼与在情欲鞭挞下不断颤抖着的身体,心底竟泛起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施虐感。 陆横舟讨厌男人,更讨厌唐无亦,但是看着这男人的高傲自尊一点点被撕碎绝望的情景,却是他喜欢的,就像是独行沙海的孤狼一般,极度渴望着将猎物活活撕裂的残忍快感。 “呵……这么容易就绝望了,那我们接下来还怎么玩下去?”陆横舟弓下身子一手扣住唐无亦的下巴,一手却摘下了他覆在脸上的铁质面具,轻笑着仿佛是情人间最温软的低语,但是身体的重压却让他的马靴在唐无亦的两腿之间陷得更深,脆弱部位被压碾的剧烈痛感让唐无亦的身体终于不自主地抽搐起来,脸再也绷不住有些扭曲变形起来。 “为什么不叫出来呢?你难道不是觉得很爽么?”陆横舟说话间却如上瘾了般,还是不断地用鞋底碾磨过唐无亦那个脆弱的器官,看着那人坚硬如铁的脸终于在不断的剧烈疼痛与快感中逐渐剥落,那种胜利满足感是陆横舟之前无论杀多少人都不曾获得的。 “……哈……拿……拿开……哈……”在强烈的药性之下,性器被坚硬粗糙的鞋底碾磨过后产生的灼痛感逐渐被一波一波如持续高潮般的快感所取代,那种不断从尾椎直冲而上的灭顶的快感,让本就昂立如铁的性器又有一种即将吐精的冲动,唐无亦的理智与教养让他对身体这种无法控制的浪荡行为感到极度的厌恶与可耻,却无能为力,只能如蚍蜉撼树般微弱地挣扎着。 陆横舟看那个被自己欺负地狠了却仍不忘记挣扎的男人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只是那双在情欲驱使下的桃花眼,这么一瞪,少了戾气,却平白添了许多媚气,竟是说不出的媚眼如丝,妩媚多情。看得陆横舟竟有些难得的心动,可随即便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竟生在了一个棺材脸的男人身上,说不出的暴殄天物。 “……呵,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我或许还会想抱抱你……但是……”陆横舟收回了那只在唐无亦性器上持续施虐的脚,伸出手隔着裤子慢慢地抚上唐无亦的那物,手指在前端轻轻地打着圈,在裤子上勾勒出那个坚硬挺立的形状,这种若有若无的触碰比之前的那种强烈的痛感还要刺激着唐无亦被媚药折磨地极其敏感的身体,全身绷紧的肌肉都经不起战栗起来,像是一条严重脱水的鱼,做着临死前微弱的挣扎。 “……男人的话……无论多么浪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陆横舟隔着裤子用力在唐无亦挺立的龟头上拧了一把,唐无亦痛苦地从喉头里呜咽了一声,腰一抖竟又射了出来。陆横舟看了眼被唐无亦喷出的精液弄湿的新手套,冷笑了一声说道:“……就像这样,浪得令人恶心。”说着便将沾满了精液的手强塞进了唐无亦的口中,光滑湿冷的皮质上沾着苦涩的膻腥气直抵喉口,过度深入吊出的恶心感让唐无亦忍不住干呕起来,却被两根手指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6 狠狠抵住,眼角也因这种难耐的窒息感而渗出了透明的泪水。 强烈的窒息感与身体有增无减的快感,让唐无亦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猎豹扑住的羚羊,可以感受到那尖锐的牙齿即将咬断他的喉咙,这种糅杂着气愤的悲哀,让唐无亦猛烈地摇晃起头想把那两根抵住喉口的手指甩开,剧烈扭动着的身体甚至晃动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茶具被“乒乒乓乓”地甩了一地,被困住的双脚后跟上的倒刺在青石板上拉出一声声刺耳的噪声。 陆横舟看着唐无亦早已被折磨地发红的眼角,却依旧绷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的隐忍表情,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在清晰感受到那人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怔后微微颤抖起来后,轻笑了声说道:“……如果你肯跟那些小倌一样舒服地叫出来,或许我会放过你。” 即便身体已经被肉欲折磨地一塌糊涂,但唐无亦的理智还在,当他听到“小倌”二字时,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随后才悲哀地发觉,被一个男人随便摸两下,便连续射精两次后还觉得欲望如无底洞一般永不饕足的自己和那些在妓馆里承欢在男人身下,放荡淫叫的小倌又有何区别? 念及此的唐无亦竟生出些自暴自弃的念头来,但随后想到自己变成这番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时,又觉得怒不可遏,强压下喉口令人反胃的干呕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紧牙关狠狠咬在陆横舟的手指上,虽然那些力气在陆横舟看来却着实小得可笑,可是唐无亦咬下来一瞬间,喉口那种下意识地吞咽动作却让陆横舟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种柔软而紧致的触感让陆横舟想到那个好像被自己晾了好久都没释放的欲望。 陆横舟一边想着这次又要干晕几个女人,一边将塞在唐无亦口中的手指给抽了回来,黑色手套带出来的银丝牵过唐无亦红艳的唇,竟是说不出的淫靡诱人。让陆横舟一瞬间竟不自主想吻上去。 陆横舟觉得他一定是被抬头的欲望逼疯了,才会想去吻一个男人。 心下一惊的陆横舟觉得他还是快点解决掉这个男人,去多找几个女人才是正途,念及此的陆横舟“霍”地站了起来,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竟难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被彻底折磨地身心俱疲的唐无亦看到陆横舟走了出去,以为他终于是玩够了,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松了下来,更多的快感与欲望却趁着这个时候乘虚而入,一波波不停息地席卷而来,烧得唐无亦浑身都灼疼地发颤,昂立的性器,灼烧的皮肤,全都空虚着,渴望着抚摸,渴望着触碰。陆横舟的离开,独自一人的环境,无穷无尽的药性,让一向冷静自制的唐无亦终于受不住欲望的侵蚀,整个人都变得放纵开来,摩擦着青石地面,渴望着一瞬间的冰凉来缓解身上的炽热,谁知却换来了更多的渴望与空虚。 “……嗯~啊啊啊!!”这种愈演愈烈的甜蜜的痛苦让唐无亦的神智有一瞬间的迷糊,却不知陆横舟又这么走了回来,一桶从头浇下来的冷水冻得唐无亦措手不及,那些本该被关在唇齿间的甜美呻吟竟就这么从嘴角漏了出来。被冷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粘湿的触感却如灼热的铁板一般,激地唐无亦身上的热流几倍几倍地疯狂增长起来,寂寞空虚的身体倍加期望着爱抚,可奈何被紧缚住双手双脚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已经被肉欲逼向极致疯癫的唐无亦,竟然向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仿佛这个时候,只要能填满他身体的空虚,是谁都可以。 陆横舟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他原来只是想用冷水给这个男人降一降这恬不知耻的欲望,可是他没想到他即将会面对的是这么一个情景——唐无亦皱着眉闭着眼脱力般得靠在桌腿上,一身紧身的定国此时都因为吃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连胸前突起的两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衣服缝隙间若有若无的脐眼,半退的裤子间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腿,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浸湿的裤子紧贴着腿部修长的曲线。透过薄薄的月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刚出水安静小憩的美人鱼,惊心动魄,倾世难敌。 然后那人缓慢睁开眼,朝自己瞟了一眼,眼角发红的桃花眼与之前一般说不出的妩媚,只是此时眼波间的三分邀请,七分欲说还休,竟看得陆横舟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而刚才那声甜腻的呻吟更是不能更棒了,纵使算是风月老手的陆横舟也还没听过这种似是能酥进骨头里的叫喊,让人心笙荡漾。 只是当陆横舟扫过唐无亦昂立的性器的时候,他才觉得被狠狠泼下一桶冷水的一定是自己,整个欲望都被浇灭个透彻。 ……唐无亦是个男人,再动人也是个男人,而他陆横舟性欲再大也没有上男人的喜好。 ……真烦躁。 “……算了,今天大概只有你爽完了我才能出去了。”陆横舟妥协般得再次蹲下身子,手伸进唐无亦半退的裤子握住那个依旧坚硬发烫的性器,上下慢慢撸动起来,修长手指从睾丸底部顺着表面经络扫过滚烫的茎体,滑到柱顶,拇指推开表面的软皮,在露出的小眼上来回的揉压,感受到铃口吐出更多透明液体后,才缓缓地顺着茎体又向下滑去,捏住藏在耻毛间的两个胀满的卵蛋,来回搓揉起来。 “……嗯~嗯嗯嗯……”本来就身受药性侵蚀的唐无亦哪里受得住陆横舟这般有技巧的套弄?即便咬紧牙关也无法阻止嘴角漏出的呻吟,即便绷紧身体也无法阻止欲望颤抖的吐精。 一个晚上已经射过三次的唐无亦有种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的错觉,有些脱力地靠在桌腿,但是强烈的药性却还是不放过他般,欲望越是得到纾解,身体便越是空虚,渴望地越是多,性器昂立地更高。 “啧……”陆横舟看着被唐无亦的精液彻底弄得湿漉漉的手套,和男人依旧挺立吐着汁液的性器,心里终于暗骂那个鸨妈妈给得到底是什么药,药性居然这么猛。陆横舟觉得如果任唐无亦再这么放荡地射精射下去,说不准今天他就要死在这药上面了,但是看着唐无亦因情欲不断扭动着的身体,陆横舟觉得他自己也快发疯了,他本来就是因为性欲高涨准备出去来一炮,结果看着这个永不饕足的男人,他觉得他自己大概也快憋死在这里了。 “……我原来觉得让你射两回总够了,结果……”陆横舟凑到唐无亦耳畔轻声叹道,“你是想拉着我一起死吧……”温热的吐息吹过唐无亦的耳廓,那种细微的酥麻感瞬时被无限放大,如电流般击过四肢百骸,整个人竟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现在的唐无亦早已敏感地经不起任何挑逗了。 陆横舟皱眉地扫了眼唐无亦胀满吐汁的性器,抬手从腰间勾出了一根细细的小牛皮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7 绳,冷笑了声道:“我看你这个放浪的东西再多哭两次大概你也要一命呜呼了。”随即用皮绳用力收住唐无亦性器的底部,一圈圈螺旋地缠上去最后在龟头处打了个结,“……不过这样看你还怎么用这里哭。”语毕,陆横舟还恶意地朝着涨成深红色的茎体撸了两把。 “……哈……放开……”韧性十足的牛皮绳勒进了唐无亦还在不断胀大变硬的性器里,脆弱部位被紧缚的剧痛感与无法吐液的痛苦,还有敏感至极的性器在蹂躏下生出的剧烈快感都已经快把唐无亦逼疯,抬腿胡乱地想踢陆横舟,奈何身体早已软得用不出一点力来。 “放开?”陆横舟如听到什么笑话般挑眉嗤笑了声,随后看着即便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外力所束缚依旧做着垂死挣扎的唐无亦,冷哼道,“既然你想拉我一起死,那我们就慢慢玩吧……” 下身无法纾解的欲望早已弄得唐无亦身心俱疲,此番即便听到陆横舟挑衅的话也只是闭上眼不愿再去理,难道还会有比如今更糟糕的处境么?陆横舟看着唐无亦硬闭着眼睛不愿再去看他的模样,眼神一暗,抽出腰间的小刀,轻薄的刀面贴上唐无亦裸露的大腿根部,冰冷触感激地他的身体不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本人却只是皱了皱眉,不愿睁眼。 “哼……”陆横舟看着唐无亦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禁不屑地冷哼了声,光滑的刀面顺着唐无亦腿部的嫩肉一路向上,最后贴上性器的根部,用刀脊刮过饱胀的阴囊,一只手压住那人不禁剧烈抽搐起来的双腿,看着那已涨成紫红色的性器还从小口处艰难地吐着汁,施虐的快感不禁让他愉悦地舔了舔唇,笑道,“……你倒是不怕我把你这放荡的物件割下来,以后让你只能跟个女人一样用后面求欢?” 如针般的污言秽语一字不落地刺痛了唐无亦的耳,他唐无亦活了二十二年几曾如今日一般被人说成放浪的小倌,被人骂成求欢的女人?即便他记忆已失,但高傲在骨子里的天才又岂不是宁折不弯? 只是这陆横舟大抵是要做这拗弯硬竹的第一人。 陆横舟看着依旧闭着眼抵抗着的唐无亦,只是挑眉笑了笑,唐无亦咬紧的牙关间的摩擦声已越来越响,这男人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陆横舟的直觉一直很准,所以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陆横舟突然很想看这个已经挺了这么久的男人彻底坏掉的模样,否则,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但是真的好想抱抱柔软的姑娘啊…… 陆横舟将手指插入唐无亦身下浓密的耻毛中,耻毛早已被精液和水打得湿漉漉了,手指一伸进去便疯狂地卷黏上来,恶劣地用手指勾住用力一扯,那种难言的剧痛让唐无亦如砧板上的鱼整个都跳了起来,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横舟,竟是你了半天没再吐出半句话来。 “呵……我什么?你就这样睁着眼睛好好看着吧……”陆横舟轻笑了声道,利索地转了转手中的刀,伸到那些被勾起的耻毛间,轻轻一刮,黑色的硬毛便簌簌而落,铺在唐无亦雪白的腿间,竟淫靡羞耻地令人移不开眼。 “……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放开我啊啊……!”人最私密处的毛发竟被陆横舟这么堂而皇之地给剃了下来,唐无亦看着自己逐渐变得光滑干净的阴处,强烈的视觉悖德感终于将唐无亦长久以来已经被折磨地极其脆弱的理智的弦绷断了,整个人都崩溃地哭喊扭动起来。 “……别动。”已经绝望崩溃的唐无亦剧烈挣扎地如一只上岸扑腾的鱼,陆横舟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快压不住他了,心下发狠,转身用刀脊猛地刮过唐无亦挺立的性器,果不其然那人绷紧的身体霎时便软了下来,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眼角发红,瞳仁涣散地看着天上,仿佛已经自暴自弃,任人摆布了。 陆横舟剃刮耻毛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但在唐无亦的眼中这仿佛比天下最残忍疼痛的酷刑都要残忍百倍千倍,如潮水般涌来的耻辱感早已把他吞没,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唐无亦闭上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装作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他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唐门弟子,只是眼角无声滑下的泪却止也止不住。 ——连自尊都没有的唐无亦,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陆横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伸手去擦那个男人眼角的泪。 他很讨厌男人,更讨厌唐无亦,但是…… 陆横舟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堂堂的陆横舟遇到一个不能杀的人,到最后竟然还心软了,倘若说出去,大抵整个明教都会笑惨过去吧。 也许是今天一直没释放,憋得太久脑子不清楚了吧! 陆横舟看了眼胯下已经顶立了许久的小帐篷,眼神暗了暗,掌中金色的小刀一翻,缚在唐无亦双手的绳子应声而落,但不知失了只觉,还是早已习惯如此,唐无亦的双手还依旧保持着那个缚住的动作。 陆横舟倒也不顾,双手伸下唐无亦的两肋与膝下,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唐无亦湿漉漉的长发扫过陆横舟裸露的胸口,细细的酥麻感让同时被欲望侵蚀着的陆横舟感到一阵难言的心猿意马,只是怀中人却已真如一个死人般,动也不动。 ——只要没死,在陆横舟眼里都是一样。更何况药性没过,根本禁不起撩拨的唐无亦又岂能真能如死人一般? “……呜。”陆横舟冷哼了一声便把怀里的人扔上了床,柔软的床被蹭过唐无亦裸露在外敏感的皮肤,让他不由得轻哼了声。 如乳猫般的呜咽声听在耳里,像是只柔软的猫爪在陆横舟心上一下没一下挠着,看着那个躺在床上面色潮红,轻轻叹息颤抖着的唐无亦,陆横舟觉得有一股从下腹涌上来的热流再也抵挡不住了。 现在即便是个树洞,性潮难耐的陆横舟都能对着肏上个几百下,更别说还是个人了。 是男人又怎样?这种情况下早就没得挑了,更何况若不是这个男人,他陆横舟早就软香温玉在怀,在外面云雨快活了不知多久了。 念及此的陆横舟心一横,翻身上床,解开了绑住唐无亦双腿的腰带,把那双带着倒刺的靴子脱下来扔下了床。唐无亦露出的脚很白,却不像姑娘那般的柔软无骨,但是骨节分明,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骨与漂亮,不过此时陆横舟却并无心思去欣赏。 陆横舟拉下唐无亦那条早已被蹂躏地一塌糊涂的湿漉漉的长裤,之前那双半掩琵琶的长腿终于暴露在了唐无亦的眼前,修长白皙的腿因为媚药而泛出淡淡的粉红色,如最饱满的水蜜桃,娇美地引人下口。陆横舟将腿卡进唐无亦的两腿之间,一手握着唐无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8 亦的脚踝抬起他的一条腿,另一只手直接伸向了唐无亦的后庭,很明显他现在除了想直捣黄龙,什么心思都没有。 “……你要做……嗯~”本来已经放弃抵抗的唐无亦却感到那男人拉下自己的裤子,强迫打开自己的双腿,如蛇一般向后游去的手,脑中只想到这男人又想到什么折磨羞辱自己的法子了。只是突然顶入后穴的手指让唐无亦感到一阵措手不及,如长久被放置空虚的罐子突然被填满般,嘴角竟不受控制地漏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唐无亦被药物直接侵蚀的后穴早已变得格外的柔软粘湿,陆横舟的手指刚伸进去,那些炙热柔软的肠肉便争先恐后地缠了上来,那种紧致的包裹感让早已憋不住的陆横舟感到有些发狂,而唐无亦甜腻的叹息声更是让陆横舟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陆横舟有些迫不及待地抽出早已胀大发硬的性器,将唐无亦那条抬高的腿架在肩上,用手撑住另一条腿的大腿根部,强迫唐无亦尽量打开双腿,硕大的龟头抵住了那个因为手指抽出而不断翕合着的淫靡小穴。 “哈……不……不要……嗯~啊啊啊!”唐无亦在陆横舟手指抽出的一瞬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他甚至能感到下身那些软肉还在恬不知耻地想去缠住那根手指,而陆横舟光滑冰冷的手套撑在他大腿根部的嫩肉上的时候,那种轻微的摩擦触碰已经让这个淫乱的身体开心颤抖地发狂了。直到那个不知羞耻还在不断流汁的小穴缠上一个巨大灼热的肉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陆横舟究竟想做什么!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男人跟女人一般压在身下肏干的唐无亦剧烈扭动着身体,拽着床单就想往后逃去,只是下一瞬巨大的性器一顶而入,囊袋拍打在黏腻的臀肉上发出巨大的水声,剧烈的冲击与后庭胀满的酥麻感让绷紧的唐无亦浑身一软,叫喊了出来。 “……呼~”陆横舟有些愉悦地喘了口气,看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快感不断颤抖抽搐着的唐无亦,凑过去轻轻吹了吹他泛红的耳朵,说道,“真没想到你里面这么热这么舒服……”陆横舟的声音本就低沉好听,此时带着情欲的沙哑,如耳语般的淫荡话语,听得唐无亦腰上一酸,竟连骂都骂不起来,只能低声喘息着。 “……那些风月场的女人也许都没你里面这么棒,流得这么多……”陆横舟的手抚过唐无亦颤抖的大腿根部,将一手的黏腻涂上了唐无亦昂立涨紫的性器,轻笑了声,但是腰上却并未停止对唐无亦后穴的肏弄。陆横舟将自己整根抽出唯剩龟头还顶在穴口,扣住唐无亦因为空虚的不适而扭动着的腰,随后用力地狠狠肏干进去,整根没入一顶到底,饱胀的囊袋“啪啪啪”地一声声击打在洁白的臀肉上面。翻出卷入的媚肉紧吸着巨大的肉块,看得陆横舟眼角发红,只想更加用力地肏弄这个恬不知耻的淫荡身体。 鸨妈妈给陆横舟的本便是极稀有贵重的好药,而药物又是直接从唐无亦的后穴塞入,此番从未被他人开拓过的小穴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格外的柔软顺从,即便如陆横舟那般尺寸的肉茎也能毫无阻碍地吞入,除却疼痛后便只剩下了满胀的酥麻感与如电击一般源源不断袭来的快感。唐无亦刚才一人时还能凭毅力来抵抗汹涌而来的药性,如今在陆横舟技巧的顶弄下,早已被药性侵蚀干净的身体又如何还会听理智的指挥? “……嗯……嗯嗯……不要……不要碰那里……啊啊啊啊啊!”唐无亦紧拽着床单还想做最后的抵死挣扎,却不知陆横舟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性器扫过一点时,竟全身一阵酥麻痉挛地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所有理智都弃甲曳兵而逃,甜腻的呻吟再也止不住地从嘴角溢出。唐无亦嘴上虽然这么喊着,淫乱的身体却扭着腰主动地去蹭陆横舟,想让他去碰那点。 唐无亦的呻吟喊叫声听得陆横舟身体一阵难言的酥麻,下腹也不断涌上了更多的热流,一边狠狠地肏干着唐无亦,一边凑过去舔了舔唐无亦嘴角不住流下的涎水,轻笑道:“……这样就受不住了,那你过会儿是不是会直接舒服地死过去?”语罢在唐无亦腰间露出的细肉处用力地拧了一把,看那人不知是疼痛还是舒服地叮咛抽搐了下,便伸口隔着湿漉的衣服咬上了唐无亦胸口一颗挺立的肉粒。 “……呜……不……嗯嗯……嗯……”唐无亦伸出两手抵住陆横舟的肩想要抗拒,只是酥麻无力的双手搭着此时却更像是欲拒还迎。陆横舟用牙齿轻轻地碾磨噬咬着那粒乳粒,一手伸进唐无亦腰间开口处,抚摸上腰间的细肉,一手捏上另一粒乳首,修长的指尖在圆润饱满的圆粒旁打圈,然后揉搓了几下后猛地往上一扯,同时腰上用力狠狠地肏上了敏感的那点。 “……啊啊……啊!”敏感点被人狠狠撩拨干弄着的唐无亦整个人都剧烈地抽搐起来,张大的嘴角流下了更多无法吞咽的涎水,拉长的脖子向后仰起一条优美的曲线,上下翻滚的喉结竟是说不出的性感,或者说,在现在陆横舟的眼里,竟是很难再有人比得上眼前的唐无亦,即便唐无亦他是个男人。 “……你要不要?”陆横舟收回那只抚摸着唐无亦腰的手,覆上了他因束缚与快感那早已胀成紫黑色的性器,衬着洁白的双腿,竟是说不出的淫靡惹眼。绳子早已因为性器不断在欲望的鞭挞下狠狠地勒进了肉里,可陆横舟却还似是不肯放过他般,手指握住昂立炽热的肉块,甚至还嫌胀地不够般上下撸动起来。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陆横舟并没有停下口中与手上的动作,腰间也依旧在不断顶弄着唐无亦的那点。三处敏感点的肏弄让唐无亦早已在药性侵蚀下敏感至极的身体彻底推向了最邪恶愉快的顶端,全身不断涌来的剧烈快感一波波的鞭挞着他的肉体,最后却全汇聚到了那处无法释放的性器上,而陆横舟恶劣的手却还在不断抚摸撩拨着它。可怜的肉块颤抖着,抽搐着,却只能从铃口吐出一点一点的液体,而陆横舟却完全不可怜它,手指夹住光滑胀大的囊袋,用力揉捏按压了一下。陆横舟只听到之前执拗如铁的唐无亦如今却发出了如野兽般凄厉痛苦的嘶吼,全身不自主地剧烈抽搐抖动起来,而柔软的后穴猛地一缩,炽热的肠壁用力地咬住了陆横舟的巨物,唐无亦竟然在陆横舟的撩拨折磨中到了高潮,而陆横舟也在唐无亦的一阵痉挛抽搐中射了出来。 “……喊我横舟,我就让你出来。”陆横舟满意地看着从唐无亦股间流下的白浊洇湿了一大片的床铺,一手捏住唐无亦饱满的龟头,用指腹来回推搓着吐汁的铃口,并凑过去在眼神涣散的唐无亦耳边轻声说道,语罢低头含住唐无亦挂着耳饰的耳垂,轻巧舔舐起来。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39 “……横……横舟……”在长久无法释放的欲望中介乎被折磨崩溃的唐无亦转了转无神的眼睛,嘶哑的口中缓慢机械地吐出了陆横舟的名字。 唐无亦眼神茫然地看着陆横舟替他解开绑在性器上的束缚,那里早已痛到失去了知觉,硬邦邦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陆横舟笑了声,一手抚上唐无亦还在抽搐痉挛的大腿根部,划过鼠蹊,轻车熟路地 揉捏着腿部的嫩肉,一手轻柔地捏抚过唐无亦颤抖着的囊袋、柱身,修长的手指顶上龟头处的凹槽,在眼口轻轻拨弄起来,滑回来的另一只手用按上唐无亦早已硬得发颤的会阴处。只听唐无亦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地低声哭吟了一声,可怜性器终于颤抖着开始陆陆续续地吐精。 看着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唐无亦,陆横舟却还是觉得不够怎么办? 陆横舟低头吻上了唐无亦无神的双眼与眼下的泪痣,动作轻柔地仿佛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情人,修长的手指挑开了他胸前的一排横扣,褪下了双手的手套,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了唐无亦上身灼热滚烫的皮肤,慢慢地上下逡巡起来。在那人无意识的低声叹息声中,陆横舟扯掉了唐无亦身上的湿衣,抱着唐无亦把他翻转过来,连结的私处的磨碾让陆横舟满意地叹息了声。 “……呜……不……哈……不行了……快死了……快死了啊啊啊!”已经瘫软无力的唐无亦被陆横舟抱起了腰,高抬起的臀部却被那不知餍足的肉棒再次如锥子般地顶入,对肉穴如狂风暴雨般的肏弄让唐无亦屈起的腿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怜地仿佛已经撑不住这具剧烈晃动这的身躯。唐无亦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再也射不出东西了,但是身后传来的剧烈快感却让唐无亦的被折磨惨的性器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只要喊横舟就行了,其他话不用说。”陆横舟如惩罚般地朝着那点用力地顶弄了一下,在满意地感受到身下躯体的呻吟与颤抖后才亲昵地去吻唐无亦漂亮的肩骨。 “……哈……横舟……哈……横舟……放……放过我吧……求求……哈……求你放过我吧……呜……”唐无亦跪在床上如同一只被迫交姌求欢的兽,抛却自尊的悲鸣哭喊却完全无法让背后那个发狠捣弄着他肉穴的男人停手,但那个男人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却仿佛让唐无亦看到了这世上最黑暗的绝望。 他说:“夜还长着呢……” “……我……哈……我真的……不行了……啊啊……”唐无亦早已涣散的眼睛中不断地流出泪来,嘶哑的喉口中发出的呻吟与悲鸣只是换来身后人对自己身体更加残忍而激烈的肏弄,颤抖的双腿终于受不住顶弄的力度一软整个人都跌进了被子里,而那个人却只是勾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把被子与枕头垫高在身下。抬高的臀间被迫吞吐着的小穴早已被肏干地发红发肿,周围的软肉可怜地颤抖着,留下来的汁液混杂着陆横舟的精液,仿佛与此时的唐无亦一般哭泣着在向着那毫不留情抽插着的肉块求饶。 “……啊啊啊……不要碰那里啊……啊啊……我射不出来了啊啊啊啊……”当陆横舟的手再次抚上唐无亦已经有些立起来的性器的时候,那种如蛇一般卷来的剧烈快感像是缠住了唐无亦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唐无亦痛苦地甩着头,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酥软的双手也伸过去想要掰开那只握着自己撸动的手,却被陆横舟反手握住一只手,强迫那只手去安慰那个炽热的性器。被人强迫用自己手自渎的羞耻感加倍了那些卷潮汹涌而来的快感,但是在自己手中逐渐变硬却再也射不出任何东西的性器让唐无亦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与绝望。 他觉得他今天会被陆横舟弄死在这里。 “……舒不舒服?”陆横舟一边噬咬着唐无亦光滑的脊背,一边一只手却如着迷了般抚摸捏揉着唐无亦腿内侧的嫩肉,看着身下抽搐着的男人,轻轻嗤笑着。 “……舒……服……嗯~”被快感与痛苦折磨地神志不清的唐无亦机械地回答着陆横舟的问题。 “……喜不喜欢?”陆横舟却如上瘾了般,重复地问着类似的问题。 “……嗯……喜……哈……喜欢……”唐无亦无意识乖巧而甜腻的回答让陆横舟开心地有些发狂,他放开了握着唐无亦自渎的手,贴着他耳边蛊惑般地说道,“……无亦,自己弄好不好?”唐无亦低声叮咛了声,便真得握着自己的性器上下撸动了起来。 “……呵,真乖。”陆横舟开心地用力拍打了下唐无亦洁白的臀肉,抚摸过那人颤抖的腰肉,问道,“……还想不想要?” “……想……呜……”已经彻底沉沦迷失在肉欲地狱中的唐无亦低声地应了声,却换来陆横舟“啪”地又一下用力打在臀肉上,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此时却如恶魔的低语,“……喊响点,我听不到。” “……想要……呜……”唐无亦低喊了声,陆横舟却如惩罚般地又对他重重的一下,在洁白的臀肉上留下了几道纵横的红痕,唐无亦下意识地摆动的腰与紧缩的后穴却让陆横舟愉悦地眯起眼轻叹了声。 陆横舟屈下腰凑到唐无亦的耳边,舔舐亲吻着他发红的耳廓,看着那人因不知如何回答而不知所措地呜咽颤抖着,伸出舌头一下没一下地勾舔着耳蜗的同时,低语声和淫靡的水声一起混杂在唐无亦的耳中,“……说‘横舟,我想要’。”同时腰上用力一挺扫过唐无亦的那点,身下那人顿时抽搐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横舟……想要……我想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横舟满意地吻了吻唐无亦青紫纵横的背脊,向那个可怜的小穴中又硬塞进了一根手指,摆了摆腰,随着性器的来回抽动,陆横舟勾着手指细细碾磨抠刮着唐无亦柔软的肠壁,听着手指来回搅动发出的淫靡的水声与唐无亦雌伏在身下发出痛苦而愉悦地哭喊声。 陆横舟觉得似乎之前再没有哪一次任务比得上这次让人开心喜欢了! ……夜确实还很长着。 唐无亦长长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两颤,终于睁开了眼。他望着天花板定了好久的神,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散发着干净舒适的气味,可自己却赤身裸体地躺在被窝中,绷紧的肌肉还在不断抽搐着,而全身却已酸胀疼痛都用不出一点力气。但当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一阵阵难言的胀疼酥麻感时,那些令人耻辱痛苦的记忆却如一道突如而来的闪电,劈得他整个人都呆傻在那里。 他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如野兽一般地翻来覆去做了不知多久,那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强迫他,羞辱他,肏弄他,而他自己到最后竟还如得了欢一般去乞求他,乞求他更加羞辱肏干自己。 唐无亦想强迫自己把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0 那些可耻的记忆忘记,可那些肉欲横流的画面却如影随形似梦魇般缠住了他,已经无力闭合的双腿,胀痛翕合着的后穴,无一不提醒着这并不是仅仅只是一场痛苦的噩梦,而是无法逃脱的绝望现实。 门打开了,唐无亦闭着眼睛也知道进来的人会是谁,他觉得他自己本该恨他恨得用千机匣把他射成筛子,但是当那个黑色的人影真的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害怕恐惧着这个人,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在颤抖着抗拒着这个人,这个人如恶魔般一眼便可以看透每个人的脆弱点,然后把他残忍地在你面前击碎踩烂。 唐无亦的眼角还留着之前流泪的红肿,陆横舟伸手想去摸摸他精致的脸,谁知他却头一偏躲过了陆横舟的手,陆横舟凌空的手竟难得有些颤抖,柔声问道:“……你醒了?” 唐无亦对陆横舟态度的转变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但随后想到他在折磨他的时候用得便是这般低语般顺从温柔的口气,随即想到这人怕是又想到什么折磨人的方法了,嘶哑地低吼了一句:“……滚。” “……你记得我?”陆横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无亦眼中的愤怒与厌恶,连说话竟也有些难得的踯躅犹豫。 唐无亦对陆横舟这般事后装好人的态度不屑地冷哼了一句道,“……恨不得拆皮抽骨。”随后便闭起了眼,不愿再理陆横舟。谁知陆横舟却把裹着被子的唐无亦整个抱起,唐无亦被陆横舟突如而来的动作吓得一惊,待睁眼视角一转,脸便已经贴上了陆横舟小麦色的前胸。 “……那你还记得别的么?”陆横舟小心翼翼地把唐无亦抱到桌前,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睑,连问话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唐无亦皱着眉想了想竟然发现自己脑内竟然除了与陆横舟被迫交姌的可恨画面之外什么都没有,并不是这些可怕的画面缠住了他,而是,他只记得这些可怕的画面。念及此的唐无亦惊恐地颤抖起来,连陆横舟轻吻了他都没注意。 陆横舟抱着唐无亦坐到了厅桌旁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两只青瓷碗,都是热气腾腾的,一碗是浅褐色的药,一碗是清淡的白粥。陆横舟把唐无亦抱在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双手环过他两侧,去端起那一碗褐色的药,一手执匙,一手执碗,竟是要去喂怀中的唐无亦。 “……先喝药。”陆横舟声音低柔仿佛怀中所搂抱着的并不是一个可恶的唐门男人,而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唐无亦手脚无力只能任这个西域男人抱着,但并不表明他便是屈服于他,便是要喝他的药。唐无亦偏过头只当是没见到那个伸来的白瓷汤匙,扫了眼房室才觉布置竟与之前不同。 唐无亦虽不记得之前之事,虽夜里房中乌黑只有一灯如豆,但是唐无亦却清清楚楚地记得绑他的桌子并非面前这张,他躺的那张床亦非现在这张,难道在他昏迷之时陆横舟竟还特意替他换了个房间?亦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 “快喝!”陆横舟倏地压低的声音竟变成格外阴鸷凶狠,但下一瞬却又只是轻笑了声,凑近唐无亦的耳蜗,柔声说道:“……还是想要我喂你?”亲昵而暧昧的声音,仿佛之前言语中的狠厉只是唐无亦的错觉。 “……”陆横舟自顾执起碗喝了口药,不顾怀中唐无亦的挣扎,吻上了那片薄唇,苦涩的药水顺着齿缝兑入了唐无亦的口中,但陆横舟很明显不满足于此,伸舌强行撬开了唐无亦无力的牙关,如蛇般滑入那个绵软湿滑的口中,轻舔过唐无亦整齐的牙关,上颚的粘膜,最后缠上那人躲窜小舌,一手抵住那人的后脑,强迫他与自己深吻,在听到那人窒息的呜咽声时,勾住那人软滑的舌用力一吸,身体绷紧的唐无亦霎时如一滩水般陷在了他怀里。 离开时拉出的银丝挂在嘴角,衬着流下来的褐色药汁,却依然面无表情冷淡看着自己的唐无亦竟有着一种禁欲般的性感诱人,此时陆横舟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下腹,只想就这么把这个男人狠狠压在桌子上肏到他哭都不放过他。但当陆横舟扫到桌上的药时,皱了皱眉,抱着唐无亦往自己下腹蹭了蹭,开口的声音却还一如之前那般温柔好听,“……这药,你是自己喝呢?还是我继续喂你喝呢?”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被子,唐无亦也能明显地感受到那个正顶着自己的灼热硬物,纵使他冷着张脸,此刻也不由得一变。他又怎会不认识这个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巨物?本还想抗拒的唐无亦此刻却认命般地端起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难道他是真的怕了陆横舟? 唐无亦纵使失了记忆,但对这药理一事却还所知甚详,此番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滋补元气的药物。这个陆横舟怕是想多玩弄羞辱自己一段时间,所以才送了珍贵的补药来给自己调养身体。他当然可以硬拒不屈,但是惹怒了这个男人…… 想到夜里的摧残折磨,唐无亦竟不自主害怕地猛颤了下,这才可悲地念道,怕是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大概熬不过今晚。 “……呵,这才乖。”陆横舟低头吻住了唐无亦露出的肩窝,轻柔的吻一路向上滑去,最后在唐无亦光洁的肩上轻咬了一口。唐无亦只是厌恶地偏过头去,不愿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把粥也喝了。”还在痴迷地吻着唐无亦露出的背脊的陆横舟一手抚过唐无亦光洁的手臂,轻咬着他的后颈说道。 不过任凭那人在背后对着自己啃食噬咬,唐无亦却还能面无表情地又拿起另一碗粥一饮而尽,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恢复体力逃出这个男人的魔掌,至于情事…… 痴迷于机甲药物的唐无亦对其他任何事都冷淡地很,此番若不是被那药物撩拨地狠了,那陆横舟大抵也只能将他作一个了无生趣的树洞用用。 唐无亦冷眼瞟了下身后吻自己吻得入情的男人,在心里冷哼了声,这个男人不过也就是对自己一时兴起罢了。纵使失了记忆,唐无亦也不过是个枯燥,木讷,毫无情调,整日与木头机甲为伍的无聊男人。 是个人对无聊的事物都不会保持长久的兴趣的。 不过唐无亦却还是不禁敛了敛眼。 陆横舟将唐无亦又塞回了被子里,仿佛对待珍品一般细细地将他裹好,抱回了床上。便一声不吭地转身去收拾碗筷,走了出去。唐无亦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陆横舟竟然这么容易得便放过了他? 唐无亦仿佛还能在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里看到熊熊燃烧着的欲火。 可陆横舟竟就这么走出去了。 唐无亦觉得大抵便是之前猜测的那般,不碰他,陆横舟只是想玩自己久点罢了,念及此唐无亦只想着要尽快补充体力一般昏昏睡去。 陆横舟接下来几日确实除了些日常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1 般的搂搂抱抱,竟是再没发生些越轨之举,每日更是将唐无亦作宝般照顾地无微不至。而唐无亦虽不知陆横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是倒也是乐得清闲,更何况,陆横舟这是如完全不在意金钱一般,送来的药物竟是一次比一次的珍贵稀有,千金难得。 在这些稀有药物的调理下,唐无亦虚弱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起来,逐渐可以下床走动。陆横舟经常白日出门,夜晚回来,却是完全不怕唐无亦逃跑般,再将他锁在某处。 唐无亦知道这是他逃跑的极好时机,但是他却也深知他现在身无长物,若是逃跑未遂再被抓回来…… 那日的记忆再次如梦魇般狠狠地攫住了他。过惯了几日平常日子的唐无亦不知道陆横舟何时会兽性大发再对他做出这般事,但是依他的性格,若是自己被抓回来,下场也许只会比那个更加恐怖,更加生不如死。 陆横舟对自己不加束缚大抵也就是为了看自己被抓回来时的痛苦绝望吧。 那日被陆横舟残忍地刮去的耻毛还未有冒头的趋势,可唐无亦对陆横舟的恐惧却是如疯草般与日俱增,仿佛如履薄冰般,稍一动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便如日头东升西落,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陆横舟把衣襟半敞的唐无亦压在身下,轻噬着他上下翻滚的喉结,双手捏弄着他胸前的肉粒,乳粒早在技巧的按捏搓揉下变得挺立饱满,红润地任人摘撷。陆横舟的技术一向很好,若是放在那些风月场女人或是一些未经人事的雏身上,只怕此时早就热情地如蛇般缠上了,但是唐无亦除了气息有些沉重外,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躺着。 陆横舟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他早就受不了那些浅尝辄止的触碰了,他本就没有奢望唐无亦会顺从,但是只要他不抵抗,陆横舟便不在意。 “……滚开!!”当陆横舟将手伸向唐无亦卧在双腿间的性器的时候,一直对陆横舟不理不睬任他摆弄的唐无亦突然暴喝了一声,整个人都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陆横舟虽然知道唐无亦的身体尚未好,他今日本也不想进入,只是唐无亦这般突然变脸却让陆横舟心生不悦,心下一横,强拉下唐无亦的裤子,掰开双腿折在胸前,伸出的龟头已抵在那人未开的穴口。 “……禽兽……滚……”陆横舟还未来得及强行插入,便感受到身下人不正常的剧烈颤抖抽搐,陆横舟伸过去看唐无亦,才发现那人咬着唇,惨白的面皮,瞪大的眼中早已涣散没有一丝神采。 那绝不是个活人该有的表情。 “无亦。”陆横舟抱起颤抖的唐无亦,凑到他耳边用他这辈子最温柔最亲昵的声音去喊他的名字,可那人却只是闭上了眼白着脸,装作没听到一般。 “无亦。”他又轻声喊了一遍,可是那男人还是置若罔闻,却睁开了眼。 恐惧、愤怒、悲哀、绝望、仇恨。那双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眼中竟满是惊怕与愤恨。陆横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个男人,让他冷静下来。 最后陆横舟默默地提起裤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他直觉一向很好,他知道无论是他再如何紧抱着他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都比不上自己转身滚出房间来得直接。 这是第一次陆横舟脱下裤子却没有做完那场情事。 门外一弯星月挂在夜空中,勾起来的锐角如一把锋利无情的镰刀,可是陆横舟却如不介意般得坐在院中抬头看着月。 陆横舟很喜欢很喜欢月亮,他甚至可以一晚不睡就看着月亮,因为只有月亮可以陪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漆黑无尽的夜晚,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陆横舟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有些难耐地想着也许以后又只能一个人出来陪月亮了。 贪于安逸的结果只有死,常年在刀口舔血的陆横舟又岂会不知? 可是…… 陆横舟握了握有些僵硬的手,抬起头,新月弯弯竟如一张嘲笑的脸。 躺在床上的唐无亦一脸呆滞地看着门口,他根本没有想到陆横舟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放过他,仍然压抑不下的恐惧让唐无亦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抽搐着。他一直警惕地盯着那扇门,仿佛那不是一扇门,而是地狱的入口,仿佛陆横舟便会在下一瞬冲进来羞辱折磨他…… 唐无亦最终还是在无穷的担忧与恐惧中陷入了睡眠,只是直到最后,陆横舟都没再踏进这个房门一步。 唐无亦觉得自己混混沌沌地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这里干干净净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只有无穷无尽地黑暗。无论他朝哪个方向用尽全力地奔跑,他目极之处也只有黑暗,无论他如何拼命地叫喊,回应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鱼虫花木,没有昼夜变化,只有他一个人,整个黑暗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在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中他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不到,他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是不是已经被黑暗吞噬了,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无穷尽的黑暗…… 当唐无亦觉得他已经快被这绝望的黑暗折磨地快发疯的时候,他看到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黑色的外衣似是已融入了黑色之中,但是唐无亦却认得他。 唐无亦拼尽一切想去抓住他,不顾他是不是折磨羞辱过他,不顾他给自己心理带来的无尽恐怖的阴影,他现在只知道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留在这个可怕的黑暗中。 可是他抓不住他,明明就在眼前,明明伸手就能够到,明明每次他都能碰到,可是这次唐无亦却只能看那个身影又慢慢消散在黑暗之中,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他! 唐无亦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往右边靠靠,却发现靠外的半边上空无一人。陆横舟除了昨晚之前确实从未碰过他,可每晚陆横舟都会抱着他入睡,即便他睡着之前,陆横舟还没回来,但他每次被梦魇折磨地醒来时,一定是躺在陆横舟的怀里,一定能听到陆横舟温柔的抚慰,即便是令人厌恶的温暖,至少也能让唐无亦感到一丝难得的慰藉,而今天…… 冰冷整洁的床铺,陆横舟一晚都没有回来。 唐无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远处的厅桌上还放着新的食盒,只是整个屋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唐无亦的心中忽然跳出了一种难言的失落。 接下来的几日,陆横舟确实不再碰他,甚至连最细微的肢体接触都没有,因为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陆横舟好像是彻底对唐无亦失去兴趣了一般,每日只在他屋中留下食盒,便不再出现,他似乎很放心唐无亦不会逃跑,或者说即便唐无亦逃走了也不再在意一般。 只是那无边无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2 际的梦魇却似是彻底缠上了唐无亦一般,一日比一日更漆黑无望,逼得唐无亦根本不敢入睡。 “嗒。”唐无亦听到院门被关上的声音,陆横舟回来了。还是毫无睡意的唐无亦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他在紧张点什么。这间小院虽然有个很大的院子,但其实只有一间卧房,所以唐无亦一直不知陆横舟这几日究竟是睡在哪里的,不过唐无亦却已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看到亮白的月光下印在门框上的那个影子,仿佛下一瞬那人便会推门进来。 唐无亦忽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装睡的准备,却不知那个影子又转身而走,离开了卧房门口。 一颗跳动的心忽然沉入了水里。 唐无亦知道他是极恨极恨这个西域男人,可是他此时却还是不自主地翻身下床偷偷地拉开了一条门缝看陆横舟不睡觉在做什么。 看月亮,陆横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黑色的身影仿佛就要这么融入黑色的月色阴影中,消失不见。 陆横舟看了很久的月亮,久到唐无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久到他不知何时靠着门框睡了过去。 但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躺在了床上。 唐无亦觉得陆横舟这个人定是个白日睡觉的夜猫子,因为他从未见到陆横舟睡觉。 一连几天的晚上,唐无亦都躲在门后偷偷地看陆横舟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虽然陆横舟带着兜帽,看不清脸,但是却可以感觉出抬起的脸后定是双专注而痴迷的眼,仿佛月亮才是陆横舟最美丽,最诱人的情人,让他千般看万般看都看不厌。 陆横舟愿意花一整个夜晚去看月亮,却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便是如此枯乏无味惹人厌弃么? 唐无亦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得发疼。 迷糊中唐无亦忽然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他被人温柔地拥起来,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但当那人转身欲走时,唐无亦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人的手腕。 唐无亦看着那人停滞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颤了颤,却仍然没有放开。 陆横舟转身想捏捏那只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谁知那手却如蛇一般地缩了回去。陆横舟苦笑了声,褪下外衣,坐上床将那人抱进怀里一起躺下。陆横舟可以明显感受到那人全身绷紧的肌肉与抗拒般的颤抖抽搐,只轻声说了句:“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便不再言语。 当唐无亦被陆横舟环入怀中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久旱逢甘霖般满足的喜悦,只是很快这种淡薄的喜悦便被身体所记住的恐惧与惊怕所淹没,那夜痛苦折磨的回忆又如潮水般涌来,让唐无亦不自主地挣扎起来。 只是无论唐无亦如何扭动挣扎都脱离不了这个铁箍般的怀抱,最后当他认命般放弃抵抗时才发现,陆横舟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得很沉。 唐无亦看着陆横舟露出的半张脸,竟也逐渐觉得困倦,轻微扭动了下换了个舒适的位置,也沉沉睡去。 安逸是杀死杀手的利刃,这句话必是没错。 陆横舟之前几乎从不睡觉,或者说他无时无刻都在睡觉,那时的陆横舟即便在行走中依然能放松身体休憩,那时的陆横舟即便是三日不眠不休亦不会感到疲倦,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练出了一身过硬的身体素质,而安逸的睡眠只会磨钝一个杀手的意志,摧软他的神经。 所以陆横舟从来不会睡着。 更何况这世上的许多事都容不得他睡着。 直到那日他拥着昏迷的唐无亦醒来,那是陆横舟一生很少的一夜深眠,舒适安逸的睡眠如罂粟一般令人痴迷令人上瘾,让陆横舟舍不得放手,以致短短几天,陆横舟竟养成了要抱着唐无亦才能入睡的恶习。 就如此时一般,几日未睡的陆横舟只要在唐无亦身旁,便能很快地陷入深眠。 那个唐门男人似乎有着令人安定的气息,而这种安定恰是陆横舟活了这么多年都郁郁不可得的。 头一次,觉得,似乎还是个人。 天刚微亮,当唐无亦再次被漆黑的梦魇折磨醒的时候,抱着他的陆横舟还在睡,睡得很沉,仿佛即便此时唐无亦把利刃刺入他脖子也不会惊醒。 唐无亦觉得这是个逃离这个恶魔的极好时机,像唐无亦这般的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将利器刺透一个熟睡的人的脖子难道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唐无亦摘下尖锐的耳坠,握在手里,对着陆横舟的动脉,暗自运起内力猛地拍下去! 还差一寸,尖锐的耳坠还差一寸便能刺透陆横舟的喉咙,便能让这个恶魔永堕地狱,便能重获自由,可唐无亦却下不去手。 看着那个西域男人安静的睡颜,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唐无亦觉得他一定是病了,并且病得绝对不轻。 或者没有人能在这种境地下不得病,还能正常,他唐无亦再如何,也逃不出作为一个人的感情。 紧握在手中尖锐耳坠磕破了掌心的皮肤,唐无亦却置若罔闻,直到被某人猛地收紧的手臂贴进怀里的时候,才堪堪回过神来,只听头顶那人轻笑道:“醒了?”随后紧握的手被人掰开,藏在掌心的耳坠被那人捏起随意一弹,便没入了木质的床柱中。 ——夜不能寐的理由之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枕边人便会置你于死地。 “一清早握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唐无亦能感到陆横舟温柔的声音正在逐渐变调,身体本能地绷紧了起来,双手推着陆横舟胸口便想逃开,谁知陆横舟箍住唐无亦的双手却纹丝不动。 陆横舟凑过去轻轻咬了下唐无亦的喉结,尖锐的牙磨蹭过唐无亦颈部的皮肤,仿佛一只逮住猎物的豹,正寻着最美味最柔软的地方下口。 “……你到底在想什么。”唐无亦抓住陆横舟那只伸向自己亵衣里的手,冷着脸问道。 “呵……你看不出来么?”陆横舟伸腿勾住唐无亦的一条腿,提跨蹭了蹭唐无亦的下腹。 “……你!”当灼热滚烫的硬物顶上唐无亦的下腹的时候,唐无亦差点气背过去,绷紧的肌肉抗拒着陆横舟的触碰,但唐无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陆横舟的手已经伸向他后腰开始不紧不慢地揉捏起来的时候,唐无亦才如恢复神智般淡淡说道,“……我根本不记得那个与那机关设计图有关的一切,你即便折磨羞辱我,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如果说,我只是想要你呢?”陆横舟的手抚过唐无亦因恐惧而颤抖的背脊,细腻光滑的皮肤却如要将陆横舟的手吸住一般,让人流连忘返,但在唐无亦眼中,这只在他身上恣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3 意侵略的手却如一条滑腻的毒蛇般,恶心地令人战栗。 “你不过只是想看我被迫雌伏在你身下,受尽折磨的样子来满足你那可悲的欲望与成就感罢了。”唐无亦冷笑了一声,漂亮的眼中冷得像昆仑山顶上玄冰,万年不化。 “是么……”陆横舟轻笑了声,手顺着唐无亦的腰脊一路向下,伸入亵裤之中,抚摸过尾椎将顺势将中指插入紧致的股缝中,感受到果真那具身体不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后,陆横舟低沉的声音竟残忍地如恶魔的低语,“可悲的难道不是你么?” “表面装得自信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怕得要死。”陆横舟的修长的手指揉按着小穴旁柔软的媚肉,“……怕我再这么插进去,把你淫乱的身体搅得不得安宁。”语罢那根手指便朝着那个窄小干燥的肉穴一捅而入。 “……呃!”毫无润滑情况下的异物入侵,后庭如撕裂般的痛感让唐无亦不由得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指关发白的双手捏皱陆横舟敞开的前襟,整个人都因剧烈的疼痛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天你可还算是一点苦都没吃到,像今天这样我进去的话……”陆横舟胡乱地捅了捅那个插在唐无亦体内的手指,看着那人冷汗涔涔惨白的脸,恶劣地又将胯下的巨物往唐无亦两腿间蹭了蹭,果真见那个男人绷紧的面皮变了变色。 男人的后庭生来便不是用于交合求欢的,所以唐无亦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陆横舟真的这么硬进来的后果将会是怎么样,恰此时陆横舟突然把那根硬搅在他后面手指给抽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让唐无亦几乎可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唐无亦该怎么办?是该求饶,还是该求死,还是朝陆横舟冷哼一声说你要来便来? 可是唐无亦却笑了,笑得很温柔,很美好,那种如冰雪消融般的笑意竟看得陆横舟有些痴了,手上动作竟也放缓放慢了下来,随后只听他轻声说道:“……我觉得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你了。” 没有人会在这种境地这种情况下告白不是么?即便是直觉很好的陆横舟也不由得面上一滞,竟是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你得手了。”唐无亦忽然低叹了一声。 “那不是很好?恰巧我也喜欢你。”陆横舟仿佛忘记了明明刚才还在对唐无亦施暴,此时却已如一个最温柔多情的情人,温柔地吻上了唐无亦的唇。 “……你并不喜欢我。”唐无亦的一双温柔的桃花眼突然变得很亮,格外的亮,亮得陆横舟竟觉得有些刺眼,竟然无法再吻下去,“……你所有的行为不过是要我喜欢上你罢了!” “……我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让你喜欢上我?”陆横舟虽然还紧搂着唐无亦,虽然面上还在笑,但却已经僵住了,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仿佛再也回不去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温柔与施暴,亲密与疏离,看上去明明是反义,但如果同时施予一个人呢?”唐无亦的语速放得很慢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似是刺在了陆横舟的心上,“特别是一个被与世隔绝关了很久,还是失忆每日被梦魇折磨的人。” 陆横舟终于笑不出来了,可唐无亦还在笑,他笑得模样竟是比冰冷着脸更迷人,更好看,可是陆横舟却觉得,他笑起来比他绷着脸更可怕,更令人讨厌。 “……所以,我其实根本不用害怕你会进来。”唐无亦突然主动凑过去想吻陆横舟,谁知他竟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去,“……因为你根本没法真正跟一个男人那么亲密,不是么?” “……你不碰我,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产生那种你可以依靠的心理,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根本做不下去不是么!” “不过既然偶尔要做戏,你便要做足,所以你最好我抵抗挣扎,这样,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地退出,既温柔,又合理不是么?” “……你是怎么发现的?”陆横舟藏在兜帽下的脸影影绰绰地竟是看不清楚,但低沉的声音中竟有些难得的干涩。 “脂粉味,你身上有很重的脂粉味,一个每日浪迹于秦楼楚馆之人,抱惯柔若无骨女人的人,又怎么会喜欢男人呢?”唐无亦的脸上竟难得露出了一副偷腥的猫的模样,朝陆横舟瞟了一眼,眼波流转,眼下的泪痣竟凭添了些妩媚勾人的味道,“我唐无亦至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既然不喜欢你,又为何要让你喜欢上呢?难道我竟是闲得无聊么?”陆横舟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冷声嗤笑了一声道。 “当然不是……”唐无亦答道,“……你不过还是为了那机关设计图罢了……” 陆横舟道:“难道让你喜欢上我后难道就能恢复记忆了么?你就会把设计图告诉我么?” 唐无亦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陆横舟露在外的半张脸看了很久很久,才缓缓问道:“……你觉得这种至关重要的秘密要如何保存才安全?” 陆横舟道:“死人或者……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谁都不能逼迫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吐露出他根本不记得的东西。” 唐无亦道:“那你觉得这世上能让唐无亦失忆的又有几人?” “如果你真有世传的那么天才的话……”陆横舟沉吟了下,又道,“除了你自己还有谁?” 唐无亦道:“既然我能让自己失忆,那要恢复记忆又要靠谁?” 陆横舟道:“……还是你。” 唐无亦忽然又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许久之后说道:“……所以我才说你得手了。” “一个失忆而一无所有的男人喜欢上了一个跟野猫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男人,并且手上还握着让自己恢复记忆的方法,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谁知一直面无表情的陆横舟突然笑了,一面把玩这唐无亦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一面轻柔而深情地感叹道:“看着你之前那副模样,我还不禁对你这个世称的天才感到失望,没想到……” “……没想到你还真是能让我感到意外。”陆横舟勾起一缕唐无亦的长发放在嘴边吻了吻,看着那男人刚还镇定的面容骤得变得错愕,而轻笑道,“但是你还是猜错了一点。” 陆横舟猛地一翻身把唐无亦压在身下,凑过去在他耳边温柔地轻叹道:“……不是我不能上你,而是我怕你身体受不住,那些女人我随便做晕几个都无所谓,但是你不同……”温热而湿润的呼吸全喷在了唐无亦的耳廓上,陆横舟的声音深情而低沉,如情人耳语,纵使唐无亦的身体冷情,但在这番撩拨下也不禁泛起了淡淡红色。 “你想知道那天晚上的后续么?”陆横舟一手抚摸着唐无亦精致的脸,一面用唇摩挲着他的形状漂亮的下颚,“我之前确实没碰过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4 男人,相反我还特别讨厌男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陆横舟伸出舌顺着唐无亦颈部的动脉一路舔舐下去,轻咬着他因紧张而滚动的喉结,轻笑了声,“你的身体却让我着迷,比我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让我着迷,我这个人对我着迷的东西总是特别疯狂……特别……” 唐无亦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觉得他看透了这个男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透,他唐无亦活了二十二年,也背负了十六年的天才之名,第一次觉得居然有个人能让他捉摸不透。 “更何况……看到这么聪明的你,不禁让我更喜欢了。”陆横舟一面咬着唐无亦的锁骨,一面将一只手伸入唐无亦的亵裤之中,抚上了他颤抖不已的大腿内侧,逡巡求索,“看着你这样面上说着喜欢我,身体却抵制着我触碰的模样,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来做些……开心的事情。” 这偷了腥的猫究竟是谁? 只是这猫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又为何不肯在我面前露脸呢?”唐无亦抓住了陆横舟那只在他腿上恣意的手,笑了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任谁也无法在令自己恶心的触碰下还能笑得开心悠然的。 陆横舟的动作果真停住了,沉下脸,却转而也笑了起来,反问道:“若是你真的喜欢我又何必顾我美丑?百年之后皮囊皆为尘土又何必执着?” 虽然陆横舟的笑容依旧如之前一般无懈可击,可唐无亦还是感到那只抚在他腿上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下。 陆横舟的脸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什么人!”陆横舟忽然猛地跳了起来,话音未落之际,只听破空之神呼啸而过,一点乌金的光从门外射来,钉在了离唐无亦头边不足半尺的床柱之中。 一枚黑铁制成的飞镖,定住了一张只,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唐无亦,然后用朱红色的笔画了个鲜红的圈。 陆横舟既没有去追外面的人,也没有再仔细看一眼那张纸,只是走下床开始穿衣,淡淡笑道:“……小鬼们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鬼?”唐无亦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那个整装待发般的西域男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下一瞬,一个长匣形的重物便被扔到他怀里——一个千机匣,一个朴实无华的千机匣。 “绝品!”唐无亦手一抖,千机匣便迎风展开,那种机括转动的声音,听得本为机关痴的唐无亦一阵难言的热血澎湃,可陆横舟却并没有给唐无亦继续检查下去的时间,已经把衣服扔到了他怀里,说道:“……穿好,我们抓鬼去!” 即便唐无亦确实聪明,他此时也无法猜透陆横舟心中的想法,只能猜到大抵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江湖绝非那般风平浪静,只是陆横舟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友还是敌? 唐无亦道:“你倒是安心,不怕我跑了?” “一个失忆的唐无亦并不比一个有记忆的唐无亦好抓,可你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陆横舟的身子原先还是背着唐无亦,可下一瞬却已经到了他身边,将他搂入怀中,笑道:“你既然喜欢我,不就该与我朝夕相对么?为何还要走?” 即便唐无亦眼力超群,刚才一瞬他也只看到了一抹残影,陆横舟的身法究竟有多快?武功到底有多高?为什么只有他能那么准确地找到自己? 唐无亦此时才发现这个陆横舟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还要藏着更多的秘密。 唐无亦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喜欢冒险,喜欢挑战,不是么? 更何况被关了这么久了,也是该好好动动筋骨了。 章六 是夜龙门荒漠,龙门客栈。 裴少卿坐在简陋的客房中,仅有一灯如豆,他面前躺着一个坏掉的机甲鸟,他已经盯着看了好久,久到他已不知此时竟是何时何刻。 “莫不是我不理,你便不回了么……”裴少卿忽然轻叹了声,俊逸的面容上竟有着难得的一丝疲惫,站起身来正准备解衣就寝,却忽然听窗边扑棱棱地传来一阵机甲机括转动的声音。 这是裴少卿很熟悉的声音,因为它与桌上那只同出于自己之手,更因为他做的每只机甲鸟都拍翅的声音都各有差别,这只一听便知是一个他几乎不会想到的人传来的。 他走到窗前轻车熟路地拆开机甲鸟背上的暗格,里面藏着一张被叠小的纸条,只是那张纸拿出的一瞬间,机甲鸟却如完成使命了般,彻底散了架。 裴少卿就制作机甲鸟的技术而言,与那对唐门兄弟相比所差无几,又如何会如此脆弱? 莫非是有人根本不想这字条送到。 裴少卿将纸条拿到灯前,展开一张他从未想过的人传过来的字条。 里面写得确实是裴少卿想都没有想过的消息,竟让他从来都很稳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连这张纸条都已拿不稳。 里面仅潦草地写了短短九个字,但在裴少卿眼中,这却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字都金贵百倍千倍。 ——唐无亦身在余杭,速来。 但是当他念到这封短笺是何人寄来的时候,他又不禁皱起了眉,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裴少卿披起衣服走出了房门,因为他知道,这时候一个人定是没有睡。 果真走出客栈不多远,便看到了站在月牙泉旁的李岚天,皱了皱眉,却是笑道:“晴空,你这可是在赏月?” 突然被喊道名字李岚天骤然回过了身却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答道:“少卿你莫在笑我了,你也知我隔壁……” “如果我每日晚上都听隔壁打墙打得老晚我定是也会出来赏月。”裴少卿露出一副我了然的模样拍了拍李岚天的肩,却又笑道,“……不过就我也想不到无情竟是这般……精力旺盛。” “我想那只西域小猫定是会怪你医术太好,如何这般早便医好了他的伤。”李岚天忽然也笑了起来。 两人竟越笑越开怀,越笑越大声,只是笑到最后笑声中竟都出了一副悲凉凄怆之意。 心中满怀心事之人,又如何真能笑得开怀。 “……少卿,此番你远来西域几月也尚未与洛道长告知一声,怕他已担心地很了吧。”谁知首先开口的竟是李岚天。 裴少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待修好了机甲,我会修书一封华山。”本是俊朗的声音此番却已朽若腐木。 李岚天忽然抬起头,似是要在一片黑暗中寻到那月亮的方向般,轻叹道:“少卿,你累么?” 裴少卿也抬起头看着那个仰头闭眼的男人,薄凉的月光洒在那人英俊的脸上似是洒碎的冰屑,同问道:“那晴空,你累么?” 年轻的军爷皱了皱眉,揉了揉鼻梁,却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5 然一笑道:“……不累。” “……那我也是。”裴少卿也笑了起来说道,看着自己抬起的双掌,淡淡道,“既然他不愿沾染红尘俗世。”摊开的双掌骤然握紧,语气却还一如之前平淡,“……我也不愿再去逼他……” “像如今这般已是奢望,某亦不敢再奢求再多。” 这一笑,背后荒凉几人知。 李岚天忽然笑不出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听裴少卿又说道:“晴空,你与我不同,又何苦如此?” “又何苦不放过自己?” 李岚天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句,乌黑的眼中仍旧漆黑一片,“并没有谁不放过谁。” “……我与他本便不是一个世界之人,他本该有权利去追求他所期望的东西。” “如果你知道陪了你三年的叶笙歌便是叶天岚还会这么说么?”裴少卿的语调还是如旧般优雅,却如这世上最锋利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李岚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疼得这坚毅如山的男人竟止不住晃了几晃,乌黑的眼中竟逐渐扭曲出痛苦的神色,李岚天一脸不可置信地朝裴少卿喃喃了句:“……少卿,你说什么?” “不可能!叶笙歌不可能是他!不可能!”忽然间,即便在千军万马之前依旧能谈笑自若的李岚天却如一只失控的豹子般猛地一窜而起,双手用力抓住了裴少卿的双肩,颤抖的双手不住地晃着他的肩,声音竟沙哑的可怕,“……你说他怎么可能变成哑巴,内力尽无!我与他相处整整三年,这种又如何装得出!” 那个高傲冷酷的叶天岚怎么可能为了他这么一个双眼已瞎人人喊打的浩气叛徒而放弃他所追求的地位权利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整整三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岚天只觉得心里正在被一把熊熊烈火燃烧着,漆黑一片的眼中却一片干涩酸楚。 “当然不是装的……他确实哑了并且内力尽失了三年。”裴少卿看着面前近乎疯魔的好友,面上却无丝毫表情,“……因为药是我给的。” 只是下一瞬一个坚如铁石的拳头便已击上裴少卿的左颊,李岚天的下手很重,被打偏脸的裴少卿不禁轻咳了两声,吐出了口血沫,才稍微缓过些神来,却还暗自庆幸李岚天还算手下留情并未把自己的牙给打下来,却还是冷着脸继续说道:“……当日把你从恶人守卫森严的监狱里救出来的也是他。” “那日身负重伤的他满身血污地赶到我那里,却跪求着要我救你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一路赶来的,但至少知道他把你照顾地很好,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盔甲也没有一丝血污……” 李岚天忽然再也听不到裴少卿还在说些什么,他只记得当他永远堕入黑暗的时候,有一只温暖的手拉着他走出了那个充满了可怕记忆的地牢,那个自称为叶笙歌的男人拉着他走了很远很远…… 三年间他时常想过,如果不是先认识了叶天岚,他是否会握着那个藏剑弟子温暖的手在这辈子里走很远很远。 谁知,一切竟是如此。 当他知道叶笙歌便是叶天岚时,却感不到一丝的快乐,开心。 他情愿不要知道这个事实,若是如此他还能把叶笙歌当作当日那个温暖单纯的少年,像叶笙歌那般的人本该有着一片最明媚的过去与最亮丽的未来,为什么他必须要背负着叶天岚这个充满了矛盾痛苦的身份走下去! 至于叶天岚,他又该拿叶天岚怎么办!他又该如何面对如此的一个叶天岚? 一个却是爱着他的叶天岚! 叶笙歌对他的情毫无虚情假意,他一向是知道的。 裴少卿看着面前眼神空洞的好友沉默地流下泪来,他只觉心底一阵揪心的疼,他又如何是真铁石心肠才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呢?只是化脓腐烂的伤口永远被捂在心底的最黑处,又如何会结痂愈合?更何况…… “……少卿,如果你还是我兄弟,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李岚天似乎一瞬间苍老了百岁。 裴少卿了然般地转身走了,却忽然停住,握紧了攥在手中的纸缓缓说道:“晴空,有无亦的消息,他人在余杭,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赶去。” 李晴空从来是他三人中最重情义,最看重朋友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无法原谅叶天岚的那个。 但是…… “晴空,死生最大,你从无情一事处便该知晓,若一个人变成了死人,那万般怨恨痴爱终是……空的。” 裴少卿手中的纸条已经被他的掌中渗出的汗水浸湿,洇开的墨字间竟是点点殷红。 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李岚天,这个消息便是叶笙歌发给他的。 刚过二更,龙门客栈甲字房中春色未散,仍是一片旖旎。桌椅,地面上皆是一片狼藉凌乱,到处散落着的衣物昭示着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唐二把有些疲软的库伊扎往怀里又搂了搂,轻轻磨蹭了下他已经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轻笑道:“……还疼么?” “……废话!那么用力肯定磨破皮了!”库伊扎抬眼朝那个还不知好歹的男人狠狠刮了一眼,但又想到刚才被他压在墙上正反各做了一遍,只觉得前胸和后背都一阵火辣辣的疼,但脸上却烧得更厉害,如果他现在身上不是一丝不挂,他肯定只想把脸藏进兜帽里,不让唐二看到。 但看着库伊扎张牙舞爪如小猫般的模样,唐二却觉得更开心了,伸手捏住库伊扎一边还挺立充血着的乳首,变着法子用指尖拨弄搔挠着那颗小粒,笑道:“既然疼我就给多揉揉好不好?” “……哈……哈……不……不好……呜!”情欲尚未过去的库伊扎很快便在唐二的撩拨下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挣扎着想去推搡唐二,谁知刚一动弹便猛地露出了一副被雷劈了般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骂道,“……唐无情……你个混蛋……做完也不抽出去……哈啊啊!” “是小猫你里面实在太舒服了,我都想死在里面了。”唐二一面特意凑过去在库伊扎耳边恶劣地一笑,一面猛地一抖胯,肉茎便又狠狠擦过甬道边柔软粘湿的肠壁,引得库伊扎发出一阵难耐地低吟。 “……你自己吃得也不是很开心么?”唐二竟如玩上瘾了一般竟就着这副别扭的姿势,故意提动胯任着性器在甬道中慢慢地抽插起来。 “……哈……哈……你个混……混蛋……也给我……哈……适可而止一点!”情欲本还未过的库伊扎怎受得住这般剧烈的撩拨?随随便便顶弄了几下便已经喘得不行了,涎水都不自主地从嘴角处滑下,洇湿了一片枕套。 唐二见着库伊扎这副漂亮的样子不禁吻了吻他有些发红的猫瞳,下身却停下了动作,虽然他还可以再来一发,但是他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6 可不想把自己家小猫做得体力透支,更何况库伊扎刚大病初愈,他又如何忍心?念及此他不由得心底一阵绞痛,带着薄茧的手掌慢慢地抚摸过库伊扎光滑的脊背。 裴少卿医术精湛,那药用上去自然不会留疤,而旧痂前几日也退了干净,但是唐二知道,虽然摸不出差别,但是新长出来的粉红色新肉还是把他本该漂亮的脊背分割得支离破碎。 如此又如何叫他不心疼难过? “……阿情……”库伊扎似是看透了唐二的所思所悲,伸出双手勾过他脖子,额头相抵,四目相接,柔声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回来了,你还在,这便够了。” “……小猫儿。”唐二只觉得心底好像都因为库伊扎的一句话而柔软地满溢出来,不自主贴上了那人柔软的唇,忘情地吻了上去。 唐二觉得他简直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让他能在这辈子碰到库伊扎。 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 搁在桌上的弩匣紧紧地跟一副双刀靠在一起,其中一把刀的柄后挂着一个漂亮精致的金属刀穗,与弩匣上吊着的挂饰相配的刀穗…… 屋中青铜香炉中安神的烟还袅娜,但人却还未睡。 大难过后的人,无论多累总是不愿那么轻易便把相处的时间附予了睡眠。 “……小猫儿,你真是不怪我把你那副珍贵的耳坠拿去做了吊坠?”唐二满意地扫了眼桌上靠得紧紧的武器,又蹭了蹭怀里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怪你又有何用?不知是谁偷偷做了一只还不够,还趁我不注意从我这里又偷拿了另外一只做成那个鬼样子挂在我刀上。”刚被做得浑身发软的库伊扎立马没好气地白了眼唐二,假装嫌弃道,“害得我现在一把刀重,一把刀轻的都用不习惯。” “不喜欢?”唐二只是挑了挑眉说道,“既然不喜欢那我再做还成耳坠给你。”却又故意重叹了声。 “……我费尽心力讨你开心,竟是吃力不讨好!唉!” “我喜欢,喜欢总好了吧!我们家阿情手怎么这么巧的!”库伊扎一手伸出被窝捏了捏唐二高挺的鼻子,看着他因瘙痒而皱眉不爽的样子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异色的猫瞳里如落尽了满天星辰般熠熠生辉。 但是个中情思却只有库伊扎自己知晓,天知道当那日他看到那个被唐二做成挂饰挂在千机匣上的耳坠时,他心中竟是如何的柔软而疼痛,他没想到他的离开竟让唐二如此痛苦,竟然只能将满溢的思念全部托付在一枚小小的耳坠中,他不知道唐二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做出那个吊坠的了,而他也不想再知道。 因为他不会再让唐二体会一次那种痛苦了。 更何况耳坠本就应该成双。 唐二习惯性地吻了吻库伊扎的眼睛,享受着睫毛扫在唇上的瘙痒感,将人往怀里又塞了赛,说道:“你家阿情的手有多巧你还不知道呢!以后做会动的机甲给你玩!” “像那只小猪一样的?”一听到会动的机甲库伊扎立马就想到了唐二的那只圆滚滚的机关小猪,眼睛瞬时就像小孩子一般亮了起来。 “……对。”唐二看着库伊扎一副开心的模样,宠溺地抚摸着他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背脊,笑道,“你想要什么的?” “波斯猫!像奇奇一样的波斯猫。”看着库伊扎亮晶晶的异色猫瞳,唐二觉得再美再漂亮的波斯猫的眼睛也敌不过这一双,但却有些奇怪问道,“奇奇?那是什么?” “奇奇是横舟师兄的波斯猫,白毛银瞳,很稀有的猫,横舟师兄很宝贝它的……” “你和你这个横舟师兄关系不错嘛?”唐二眯起眼原来想逗逗库伊扎,却发现他面色一僵,忽然脸色就变了,不禁担忧道,“小猫儿,你怎么了?” 到如今,库伊扎才发觉他沉浸在与唐二重逢的喜悦中太久太久了,久到几乎快忘了一件攸关生死之事! “阿情!横舟,陆横舟!”唐二看着库伊扎突然变得慌慌张张地连话也说不清楚不由得也变了脸色,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说道:“小猫儿,慢慢说,不急,我听着。” 库伊扎在唐二的安抚下终于冷静了下来,只是骤然惨白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教主除了安插我到你身边之外,应该还找了陆横舟去找你大哥。” “……你说什么?”唐二皱了皱眉,但看着库伊扎已经毫无血色的面颊不由得低声安抚道,“江湖里的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没寻到我大哥,你师兄仅凭一个人又如何……?” “不……”库伊扎摇了摇头,又道,“陆横舟当今教主手下最强的死士,除非是他不愿,一旦他接下的任务便没有失败的,因为他最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直觉。” “陆横舟有着几乎百分之百的直觉,跟野兽一样可怕的直觉。”库伊扎忽然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才颤抖地说道,“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你大哥,那个人一定是陆横舟。” “并且之前我看教主的态度,陆横舟应是已经寻得你大哥了……” 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小猫儿别担心。”唐二揉了揉库伊扎的头说道,“无论那个人多可怕,只要秘密还在我大哥手里,他便不会下杀手。” “既然这十年之间我大哥能保护这个秘密不被走漏,那他定是有他的方法。” “但是……”库伊扎摇了摇头,突然不愿再说,只是紧抱着唐二将头狠狠埋进他颈窝里。 但是就因为陆横舟直觉超群,所以一眼便能看出人的软肋,而一个软肋被人抓住的人是如何不堪一击,他又如何不知?当日那些叛教弟子可怖的模样他可至今还记得。 更何况即便是教主,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明明很早很早以前,他明明比谁都……都…… 如今却只能愿…… 库伊扎忽然觉得喉头梗得一阵发酸发疼,只得用力地抱住唐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心中那些苦涩而难耐的记忆。 月牙泉边夜凉如水,寂静无声,李岚天立于旁边端正如冬日青松,可是青松挺拔伫立,又为何要把背上的长枪卸下握于手中?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月牙泉边寂静无声,除了李岚天便只有风声不止,他又是在与谁说话? 说话间有三个黑影从月牙泉中破水而出,同时三枚弩箭已齐齐向李岚天射去,速度之快,只觉破空出声,风未至,箭先至,碧莹莹的箭镞在惨白的月光下发射着诡谲的光芒,这岂非是见血封喉的夺命之箭? 可李岚天身法竟比飞箭还要快!翻身枕鹤瑶台,脚尖在地上一点便提枪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7 而上,一招龙吟而出一人便已被刺穿了腰腹跌入水中,清澈的水中霎时便被染满了殷红。 另外两人一看不对,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在李岚天下一招刺来之前主动跳回了水中。 李岚天只听“噗通”一声,明明有两个人,为何只有一次声音?双目已盲的李岚天看不到那两黑衣人确实都是潜入水下,只是两人的动作太快太整齐竟只发出了一次声响,但李岚天虽眼盲但心却不盲,脚下凌空一点,一招迎风回浪便已退回岸边。 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岂非是最凶恶凶险?可对于目不能视的李岚天而言,是不是每一个敌人都一般凶险? “朋友,既然要在下的命,是否总该给在下一个理由?”李岚天立在岸边,挺直如傲立的孤松,面上却微微笑了起来,横枪于胸,伸手解开绑在枪上的细绳,迎风一抖,染血的粗布便飘落飞去,银枪在手,啸动隐隐如雷龙出水,云飞电惊! 可月牙泉边却是寂静无声,风不动,水不动。 难道那两人竟是自戕于水中?已经丧命? 李岚天目不能视,听力却极好,耐心更好,果不其然,不出半刻,便听水面碎裂之声,又是一枚弩箭急急射来,可这破空之声比之前三枚声音更重!更响!竟是足以开山裂石的巨箭!于此同时身后却又闻耳边有劲风划过,竟是有一人不知何时已上岸手握匕首要向李岚天颈上刺去! 前有弩矢,后有利刃,两面夹击,李岚天此番岂非避无可避?难道今日竟要命丧于此? 只是却见他将枪直直刺入地中,双脚一踏,借长枪之力竟身子凌空一翻便落到了那人身后,随后只听“噗”的一声,直飞的弩箭已刺透了那名黑衣人的胸膛。同时手中长枪已反手掷出,正向另一黑衣人的前胸,只听银枪破空长啸如龙。纵使李岚天目不能视,但这也本该是绝不会失手的杀招,可被“奔雷”刺到的却只有水,那黑衣人竟在枪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全身化成了水融进了一湖寂静的水中。 李岚天只听到了枪投入水中的声音声,只以为是自己射偏了,却不知他错过了是何其诡异的一幕! 四周杀气已散,人已不在。 李岚天屈下身子去摸倒在面前之人的身体,他穿了一身黑鲨鱼的防水皮衣,但是除了武器之外,身无长物,竟没有一丝可以证明身份之物,只是这弩匣利箭,难道竟是蜀中唐门?难道竟是为了那江湖追杀令? 更何况纵使是李岚天却也未见一人能在水中闭气如此之久,更何况这死于弩箭之下的黑衣人是如何潜到他背后的他竟是完全想不透,这种诡谲身法他本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孰不知,今夜难静。 裴少卿端坐在屋中,仅有面前一灯如豆,面色平静,一恍如前,只是他身后那暗影是谁?屋内门窗紧闭,难道竟是裴少卿自己请他进来? “……来了便是客,先生何不请一坐?饮茶一杯?”裴少卿还是看着那一灯如豆,并未回头淡淡说道。 那黑影未动,只是出声,声音沙哑尖锐却如刮落锈铁上的铁锈般奇异刺耳。 他说道:“我并不是来喝茶的。“ 裴少卿轻啜了口茶问道:“那你是所谓何来?” 黑影道:“杀你。” 裴少卿问:“那为何还不动手?”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习的是一招夺命的快刀,可是你全身上下竟毫无破绽,我杀不了你。” 裴少卿却笑道:“先生确实是聪明而诚实的人,不过我听闻东瀛忍术独霸一绝,又为何不一试?” 那黑影骤然变了脸色,沉吟道:“不愧是有‘通天鬼谋’之称的往日恶人指挥苏培轻,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裴少卿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世上早已无‘鬼谋’,更无苏培轻,只有一个万花医者裴少卿罢了。” “更何况,先生竟能以身化纸,从窗缝钻入,纵观当今中原武林,我还尚未听闻此番武功。”裴少卿忽然起身转向,盯住那个黑影,一双勾魂的丹凤眼中竟迸发出如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那黑影沉着,不再言语,双手横举到胸前,手中横握着一把形状奇怪的乌鞘长刀,一手拔刀,银色的光芒缓慢地从刀鞘中倾斜出来,可下一弹指只见刹那满室银辉,光芒中倏地有一道飞跃的闪电破空而来,直逼裴少卿眼前,那是已突破人类视觉极限的速度! 可也只有一瞬,云消雨霁,闪电般的刀光只如惊鸿一闪,消散在了无形之中。 “我败了。”黑影说道,“中土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我于东瀛,仅凭这一刀斩尽千人,如今却败于一只笔之下。” 黑影手中的长刀确实已砍陷入物中,砍入的却只是一枝客栈中随处可见的青竹笔杆之中,裴少卿只凭手中一只劣笔挡住了势如奔雷之刀。 可裴少卿却只是笑了笑,淡淡道:“我使得不过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若是再斗个几回合,凭你之身手,未尝没有胜机。” 那黑影却怒道:“我败便是败!杀人之刀,既然不能一招取人性命,又有何用!” “好!”裴少卿忽然扔掉了那枝笔,鼓起掌来,笑道:“先生果然是条硬汉!不过,既然先生败了,可知我大唐有句话叫作‘成王败寇’,裴某在此敢问先生一句,先生为何而来,又为何杀我?” 黑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为了一张字条。” “……字条?不知是何字条?”裴少卿一听忽然暗自心惊道:那字条莫非便是叶笙歌寄来之物?又究竟是什么人竟会为了这一字条而杀人?难道无亦的位置已被他人知晓?亦或者还是别的? 虽然脑中已翻过千种可能,可是裴少卿面色却不变,只是锐利的双眼却直盯着那黑影不动,许久之后那黑影才缓缓道:“……不知。”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裴少卿又问道:“那不知是何人派你而来?” 黑影的眼中突然迸出精光,待裴少卿意识到不对时,却为时已晚,翻转而过的刀身已横切过自己下腹,鲜血直涌而出! 裴少卿早该想到,像他这般死士又岂会轻易透露自己雇主姓名?轻叹了声,看着对方还未丧失的神智,又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败者……没有……名……字……”骤然倒下去的黑色身影如倾倒的大山,溅出了地上沾湿的片片血花。 至死这位骄傲的武士都没有用出一丝忍术,大抵如他这般的刀客,即便要败也是败在自己刀下,要死也是要死在自己刀下的罢! 半个时辰后,龙门客栈甲字房。 裴少卿望着正在穿衣的两人,微笑着轻啜了口茶,说道:“……看来我们都经历了非常美妙的一夜啊~无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8 情?” “……突然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经历是绝对不会让人觉得美妙的……裴大夫。”唐二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袖子,又转身替库伊扎拉了拉兜帽,替他盖住那张发红的脸,任谁和情人一夜激情后突然被人踹开房门拖下床来能觉得不丢脸的,特别是都光着身子的情况下,即便都是男人。 “……只能说幸亏今日拉你们下床的是我和晴空,而不是一群黑衣要刺杀你们的陌生人。”裴少卿笑着对上了唐二冰冷如要杀人般的眼神,却见那人听到话后也不由得皱眉脸色一变道,“今晚,你们遇到刺客了?什么样的人?” “一个东瀛剑客和三个……唐门杀手。”裴少卿似乎故意在唐门二字之前顿了一顿,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弩匣放在桌上,问道:“无情,你看看这弩匣是不是你唐门中人使用之物。” 唐无情举起那个还有些湿漉漉的弩匣翻来覆去认真地看了几眼,随手一抖,迎风而展,虽朴实无华,却着实是把不错的武器,但就是因为如此,唐二的眉才皱了起来,答道:“……虽然上面没有唐门门徽的烫痕,但是就弩匣防水的工艺这一点而言,除了唐家堡确实没有人能做出第二把。” 李岚天站于一旁,虽看不见三人的表情,却也觉得裴少卿这话问得奇怪,不由得问道:“若是唐门中人,又有何问题?不是为无情而来难道是为无亦而来?” 唐二将弩匣放回了桌子上,脸色不禁有些凝重,缓缓说道:“若是为大哥而来,也不该跳过了我这个亲弟弟,而专冲你二人而去?” 裴少卿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睛在唐二与库伊扎间来回扫了两眼,说道:“因为就在今晚我收到了你大哥的消息,因为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俩的好事就暂时没与你们说。” “但是你告诉李将军了?”唐二只是挑了挑眉,假装没听到裴少卿话中的意有所指。 “是。”裴少卿点了点头。 唐二道:“可你还是在怀疑?怀疑什么?为何唐门弟子会与东瀛剑客一起,还是怀疑这三名并非唐门弟子?” 裴少卿忽然轻笑了声,称赞道:“不愧和无亦是兄弟,脑子一样好使。” 李岚天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三个刺客若我没猜错用的确实是一身唐门功夫,但同时……似乎精通东瀛忍术。” “是的。”裴少卿接道,“若是我没遇到那个东瀛剑客,听了晴空刚才经历所言,我或许还不会想到那处,但是如今想来那些刺客怕皆是精通伊贺忍术。” “但唐门弟子又为何会和东瀛伊贺扯上关系?难道唐家堡之中竟有东瀛之人么?”裴少卿眯起眼睛看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唐门弟子。 “……没有。”唐二似乎思索了下,才缓缓说道,“至少在我离开之前唐家并无东瀛之人。” “呵……是么?”裴少卿忽然朝着唐二轻笑了声,漂亮的丹凤眼中竟暗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唐二似乎也被他这种眼神盯得不舒服了,不由得偏过头假装轻咳了声,问道:“传来的是什么消息?谁发来的?” 裴少卿终于收回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低头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沫,说道:“无亦人在余杭。” 李岚天道:“这般,先不说我们赶到余杭,无亦人是否还在那里,只怕这些刺客已向他下手了!“ 裴少卿摇了摇头道:“那群人千方百计阻止这消息到我们手上,或许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 裴少卿这人的脑子,你转一个弯,他有时候大概早已七八个弯转过去了,原来他三人之中,也只有唐无亦能跟上点他的节奏,而李岚天虽然觉得他自己并不笨,但与这种太聪明了的人在一起,就实在猜得太累了。 裴少卿却也似乎并没有让别人猜的意思,直接说道:“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收到的是什么消息。” 李岚天也不禁皱眉惊道:“不知道什么消息又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 唐二却如了然般地答道:“……正因为不知道我们收到的是什么消息他们才怕!生怕一些惊天的秘密落在我们手中,所以才立马派出人来暗杀裴大夫和李将军。” “……呵,甚至连伪装都忘了。”裴少卿又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唐二却眼神不禁有些闪烁。 李岚天问道:“……那不知是谁传来的消息?” “……我的一个亲信。”裴少卿面色不惊地饮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一个丐帮弟子。” 但事实上确实如此么? 裴少卿不禁在心里低叹道,敌人既然千方百计地要藏起这个秘密甚至不介意滥杀无辜,那消息来源的叶笙歌此番究竟如何?只怕……这种话在未经证实之前,他又怎敢说与李岚天听? 生离死别之事,纵使他裴少卿也怕一语成谶! “……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裴少卿站了起来,优雅的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褶皱,说道,“明日我们起早立马赶往余杭去碰碰运气,看看无亦是否会留下些消息与我们。” 陆横舟带着唐无亦在繁华熙攘的余杭城内已兜兜转转逛了整整一天,甜蜜亲昵的模样,仿佛两人真如热恋中的情人,可个中实情又真如所想? 陆横舟突然问道:“我说带你去见一个人,却带你在城内兜转了一天,你难道都不奇怪?都不好奇?难道不觉得我在耍你?” 唐无亦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副爱理不理,面无表情的模样,纵使他并非此番性格,却似乎独钟爱此番模样。 是不是掩住了表情便能藏住自己的心? 只听他淡淡地回道:“依你这般,自是有个中缘由,我又为何要多问,自找没趣?或者你觉得我问了,你便会答我?” “你不问,又怎知我不会答你?”陆横舟似乎很满意唐无亦的回答,轻笑了声却抬头看了眼逐变暗的天空,喃喃回道,“……时间差不多了。”随即便拉着唐无亦的手转身没入了人群。 二人到达莺歌燕舞楼的时候,天空已漆黑如墨,楼前却亮如白昼,挂满的红色灯笼如午夜盛开的最美的玫瑰,散发着最勾人暧昧的光。 几个仅着薄纱的姑娘手提着灯笼静静地站在楼前,年轻而柔美的酮体在暧昧的光下显得格外的影绰诱人,可她们的表情却比最高傲的兰花还要傲上百倍,她们既不招揽客人,也不言语微笑,只是那么施施然地站着,但这却是勾起男人征服欲最好的办法,此时那些达官贵人们都如一条条入海的鱼,纵使没人招揽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钻进去,钻进温柔乡去。 陆横舟带唐无亦来此处究竟为何?难道竟也是来寻一俩姑娘寻欢? “……跟我走。”陆横舟低声说了句,末了便拉着唐无亦的手轻车熟路地绕进了莺歌燕舞楼,楼中满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49 是繁华奢靡,满是脂粉酒气,满是娇吟软语,满是暧昧生香。 唐无亦自小便只对机关偃术着迷,来勾栏烟花之地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种靡乱景象不禁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但陆横舟拉着他在楼上一转却拐进了一排安静的房间之中,没有送茶的姑娘,没有娇吟低喘声,没有那些调笑挑逗声,甚至连空气中都没有了那么浓重的脂粉气味。 到此唐无亦也不经惊讶道:“……这到底是何处?” 陆横舟拉着唐无亦就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来,说道:“这里是那些姑娘们住的地方,我问这里老鸨要了间屋子。”随即便推门而入。 唐无亦没想到那些在外妖娆风骚如水蛇般的姑娘们的住处竟会如此干净俭朴,她们平时的生活竟也是如此安静无华。 本是,活在这江湖中之人,又有几个是真正逍遥快活,真正能随心所欲的呢? 陆横舟把唐无亦拉进屋中后,小心地看了周围两眼,才关上了房门,拿出火石点燃了屋中的灯,到这时唐无亦才注意到其实床上正躺着个人!但是因为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才让唐无亦一时都没有在意。 但真正惊人的是当他走近看到那人的模样的时候,竟不禁低呼了起来道:“……叶天岚!” 躺在床上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正是叶笙歌不错,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他又怎么与陆横舟遇见的? “他是叶天岚?你认识他?”陆横舟听到唐无亦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了床边,才看他已经坐在了窗沿,正抬手翻着叶天岚的眼——眼底泛青,眼白中满是猩红色的小点,正是中毒之症。唐无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伸手捏住了他的脉搏,眉头竟越皱越紧,许久之后才沉吟道:“……你用内力替他压住了毒性的蔓延?” “那为何不替他驱了毒?” 陆横舟冷哼了声,嗤笑道:“这毒莫说是我驱不了,怕是全杭州城的大夫都加起来也怕是无能为力,更何况还是你觉得一个被打断浑身筋脉又身中奇毒的人施施然地被去外面送诊,难道不是刚逃虎穴又入狼口?” 唐无亦仿佛并没有听到陆横舟言语中的讽刺之词,反而惊讶道:“你说他全身筋脉皆被打断,可是我看他却……” “却像无事人一般?”陆横舟嗤笑了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说,而唐无亦也不再去问,聪明的人从来不会白费力气在这些根本讨不到结果的问题之上,只是专注于面前中毒的藏剑弟子。 更何况摸透了陆横舟这人就该知道他简直就是只野猫,你想理他逗他,立马就仰起头不理你,但你若是不理他不逗他,他又自己贴过来在你腿边蹭。 果然陆横舟见唐无亦不理他,独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了许久后终于叹道:“……西域的黑玉断续膏,对接骨续脉有奇效。” “……但我听闻这黑玉断续膏可不是像市井的那些狗皮膏药那般随处可见。”唐无亦换了个姿势扶起了躺在床上的叶笙歌,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瓷质的小瓶,倒出一颗浅褐色的药丸,扣住叶笙歌下颚,塞进了他的口中,满意地看着他吞下后扶他躺下了才说道,“像这种稀有的药物你怎么会愿意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呵……这世上负伤还能一剑刺伤我的人可着实不多,一个可敬的敌人难道不是比虚伪的朋友更有救的必要么?”陆横舟似是高兴地笑了声,可笑容中却有着一种难言的萧索落寞之意。 这江湖中最可怕的不是你有追不上的目标,而是真当你武功登峰造极之时,才发现举目之间竟再无敌手,那种孤独寂冷之感才是他人所不知的,更何况像陆横舟这般在江湖中连浮名都未曾有的人。 所谓英雄末路,宝剑蒙尘。 “……不过你这记忆恢复地还真及时,否则怕我这好药最后也用废了。”陆横舟突然从身后抱住了站起身来的唐无亦,轻轻咬了他耳朵一下,柔声问道,“……不过不知这藏剑弟子是不是你原来的情人呢?” “……否则他为什么要费尽力气来找你呢?”陆横舟放开了唐无亦的耳朵,却是似笑非笑地将下巴搁在了唐无亦的肩上,谁知唐无亦突然转过身来,一手勾住陆横舟的脖子,两人的鼻子已经贴在了一起一起,两唇之间也不过一指距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交换呼吸时扑面而来的热气,陆横舟的身体已经有些僵住了,但唐无亦却勾嘴笑道,“……你这是在吃醋么?” 陆横舟很快便回过神,手一勾就拉过了唐无亦的腰贴在了一起,相凑的唇靠得更近了,只要一讲话唇就会在对方的唇上磨过,可是并没有吻上去,陆横舟只是笑得更暧昧,声音也压得更低,缓缓地轻叹道:“……你想我吃醋么?” 唐无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收回了那只勾在陆横舟脖子上的手,也顺势推开了他环着自己腰的手,看着床上那依旧昏迷的藏剑弟子,面容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而沉重,陆横舟似乎也无所谓唐无亦的态度,收回的双手环在胸前,说道:“我第一次见他是那天晚上的第二天,在余杭城外,他知道你在我那里,要人。” 听到那天晚上唐无亦的心不禁瑟缩了下,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夜晚,怕是他唐无亦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的可怖梦魇,可随即却又在心中嗤笑了声,若不是那夜他又如何和面前这个男人结上的孽缘?虽然心中已过了千回百转,但唐无亦面上似乎还是很平静,问道:“像你这般小心谨慎的人,关我的屋子又怎会轻易留下痕迹?” 现在的唐无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唐无亦了不是么? 陆横舟突然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才开口道:“……因为我抓来了全杭州的大夫。” 即便是唐无亦听到这个结果也不免有些错愕,随后才不由苦笑道:“……看来我的命还真是值钱。” “……你知道你不能死。”陆横舟的语气中竟难得有些不讲理的理直气壮。 狡兔三窟,所以后来自己醒来的那处才不是一开始关押自己的小院,现在想来却也是说得通了,仅一个大夫也有走漏消息的可能,结果这陆横舟做事却反而索性喊来了全余杭城的大夫,破而后立,暴露后直接换地方的作法,更何况像自己这种人,又有谁敢如此大刀阔斧、正大光明地喊人医治呢?特别还是这种原因。待那些人想通透之时自己却早已不在那里了,而叶笙歌也不过是因为认得自己才…… 如此想来倒也确实是想一般人不敢想,为一般人不敢为。 不过只怕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大抵已被人误会成哪边的富人所包养亵玩的伶人小倌罢! 念及此,唐无亦勾起眼角偷看了眼陆横舟,不自主又苦笑了声,问道:“……你说那时候他已经负伤了?” “是。”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0 陆横舟似乎回忆起了那日一战,面上逐渐露出了一副欣赏而愉悦的笑容,“我从未见过身负内伤的人还能刺出那么准,那么快的一剑。”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碰到这种对手了,只可惜如今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次那种快剑。” 像陆横舟这种谨慎而小心的人竟会在手上留下活口…… 唐无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床上的藏剑弟子,皱了皱眉,沉吟道,“你又是从何处找到他的?” 而叶笙歌之前的内伤又是从何而来,如今又是如何会变成这样? “你也该知道在这个江湖上你就跟个香饽饽一样谁都想咬一口……”陆横舟忽然又从背后凑近了唐无亦在他下颚处轻咬了口,一手贴住他的前腹,一手在他腰间露出的细肉处轻捏了一把,笑道:“讨厌而贪婪的老鼠们总该一一除掉,我不过是在除鼠的过程中正好看到有几只大老鼠把他当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然后你就把他救了回来藏在这里养伤?”唐无亦索性就放松贴靠着陆横舟,一手覆在了他贴着前腹的手上,一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腰间作威作福的手拉到嘴前惩罚般地咬了一口,感受到身后人又仿佛有一瞬间的僵硬后才轻笑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怎么好?”陆横舟虽然用拇指轻柔地抚着唐无亦的唇,但笑声之中总有些难言的尴尬在其中。 野猫就是野猫,当你摸它的时候它总想着跑,当你不理它的时候它又“喵喵”叫地蹭着你要你摸它。 念及此的唐无亦的心情忽然变得不错,连声音也不免变得轻快了不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你会把人藏在妓馆之中,更何况像你这种几乎整天混迹这里的人,每天来个几趟都不会被人怀疑。” “……呵。”陆横舟似乎满意地轻笑了声,让后奖励般得含住了唐无亦圆润的耳垂,轻轻地噬咬起来,一面含笑地低叹道,“……继续说。” “你刚才带我在外面逛到晚上才进来也是如此,大白天的进勾栏院这种事……太引人注目了……不是么?”唐无亦似乎也就就着陆横舟在他耳上任施任为,反而若有所思道,“……只是不知叶天岚手中握着的到底是何秘密?又是何人对他如此……” 陆横舟却冷哼了声道:“……你该不会是失忆后连唐门的独门毒砂都不认识了吧!” 正因为是唐门的毒砂才说是请了全杭州城的大夫来都无法驱的毒。 “唐门的毒砂我自然是认得,否则也拿不出解药,不过……”唐无亦不禁低头沉吟道,“唐门又为何要对叶天岚下如此重手。” 陆横舟道:“……这还用想么?这世上只有什么理由需要杀人灭口?” 唐无亦道:“秘密。” 陆横舟道:“只有死人才能不会透露出秘密。” 唐无亦转念一想又觉有些奇怪道:“若真要一个人死又何必断他全身筋骨?又何必喂这种慢性毒药?痛快一刀不是更省事?更安全?除非是……” 突然陆横舟与唐无亦一起惊道:“逼供!” 唐无亦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藏剑弟子,不禁长叹了口气道:“……这究竟是什么秘密?” 陆横舟却若有所思地喃喃答道:“……也许正因为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秘密,才需要……如此。” 黑暗,无尽的黑暗,不尽的甬道。 耳边除了微弱的脚步声外,隐约还能听到水声与机括转动的声音。这里究竟是哪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称这里为“暗月”,而他们都不过是“暗月”的死士。 “暗月”这组织是何时建立的已无人记得了,或者说知道的人都早已不在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巨石所铸成的石门,看似重达千钧,可偏偏一推便推开了。门后是一大片被凿空了巨大空地,一道红毯从门口一直滚到尽头,红毯两旁皆点着碧莹莹的鬼头灯,惨碧的光芒印得周围粗糙的石面说不出的诡谲怪异。 忽然间只觉耳边妖风一卷,眼前鬼影一闪,红毯之上不知何时已跪着一个黑衣人。 “为何只有你一人?”空旷的腹地中倏地传出一种奇怪而刺耳的声音,声音的源头正是那红毯的尽头,而红毯的尽头依旧是一片黑暗。 为何说这声音奇怪?这是一种如兵铁相交之时发出的刺耳的金属拉扯摩擦的声音,可这声音偏偏又是从一个人的口中发出来的。 黑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生硬的官话中似乎还夹杂着些特别的口音。 他说:“三十四号和四十五号都已丧命于李晴空的枪下,而十五号则在苏培轻的屋中切腹自戕了。” “哦?服部四郎竟然切腹了?”那个暗影似乎有些惊讶,但声音却依旧如机甲般毫无起伏,淡淡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让你们追回张字条这种小事也办不好。” “……属下知罪。”黑衣人低头道,低沉的声音也如那个暗影一般,毫无起伏,但惨碧的火光中银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水声,那名黑衣人已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腹中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滚烫的血慢慢地渗入了地上的红毯中,洇开了一片。 任务失败的结果只有——死。 “想从苏培轻那个老狐狸那里套出这张字条的内容,你似乎也太刁难他们了。”又一个声音从红毯的尽头传来,甚至比那个暗影还要刺耳尖锐。 暗影似乎冷笑了声,缓声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成功。” 尖锐声音道:“打草惊蛇可不是你的作风。” 暗影却不禁冷哼道:“若不是你,我又何必费这个功夫?只是我没想到,杀兄之仇你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抛下了。” 尖锐声音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尖更急促惊叹道:“你都知道!” 暗影道:“……你难道觉得你能骗过我?莫不是你在叶天岚面前胡言乱语,我现在还需费如此大的功夫追那个消息?!” “只可惜你偷偷派人送走叶天岚,却反而被人劫走了!” 尖锐声音沉吟了片刻后也不禁冷笑了声道:“你可知道……带走他的人是谁?” 尖锐声音故意一字一顿地说道:“陆、横、舟!” 暗影忽然整个都跳了起来,怒道:“陆横舟,陆横舟,又是他!又是他!”本是嘈杂而刺耳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更加可怖,更加狰狞。 “陆横舟不止杀光了所有我们派去找唐无亦的人,他更是……”尖锐声音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可那个暗影此时却如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蛇,暴怒道:“滚!给我滚!” “……听说他跟唐无亦每日都关在屋子里……有一次还喊上了全杭州的大夫,说是……”尖锐声音没再说下去,因为暗影已经朝她那个方向一掌击出,掌风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1 毒辣诡谲世间难见,更何况在惨碧的火光下,只见那伸出的惨白色手掌掌心竟是黑黢黢的一片,竟是掌中带毒的毒掌! “……你……你……竟然……好毒的心!”掌风带着毒风,呼啸而至已是避无可避!更何况尖锐嗓子从未想到黑影竟会真下毒手!尖锐嗓子猛地被黑影一张拍出,摔倒在了红毯上!她竟是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可惜此时她倾城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碧色!不知是因为四周碧莹莹的光,还是因为她中得毒! 只是她的眉眼间竟有些隐约的熟悉。 黑影忽然大笑了一声,那个声音又急促有尖锐,恍若夜枭哭啼,只听他入魔般地大笑道:“秦柔自你放走叶天岚那日起,你就该知有今日,更何况你……”黑影咬牙切齿的声音中竟带着难耐痛苦的扭曲! “……哈哈哈!”被称为秦柔的女子忽然也大笑起来,可惜毒掌渗入骨髓的疼痛又让她不禁痛苦地咳嗽起来,可她却还在笑,“我怎么……我怎么了!你……这辈子都妄想……唐无亦……妄想!”可惜她话语未落,她漂亮的眼睛已经从眼眶中突出,整个美丽面容都彻底扭曲抽搐起来,嘴角溢出了黑绿色的血,不过转眼间,一条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已经陨落为丑陋的皮囊枯骨。 黑影的指尖还夹着三枚乌黑的透骨钉,可惜他已经不用再发出去了,因为那女人已死,可是为什么那个已死的女人让他觉得更加讨厌,更加怒不可遏呢!难道仅是因为她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 “……来人!”暗影的话语未落,又一阵妖风卷过,红毯上又出现了三个人影,恭恭敬敬地跪着,毫无声息,仿佛对红毯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置若罔闻。 “……以后任务中只要见陆横舟,陆尘风二人,格!杀!勿!论!”暗影依旧尖锐而毫无起伏的声音中竟带着一种难言的痛恨的扭曲,仿佛只有将这二人扒皮拆骨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领命!”又一阵妖风刮过,红毯前又只剩下两个残破的尸体。 “……唐无亦如今身在何处,你早已知晓,又何必再多做这些无用之事,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暗月。” 忽然从黑暗中又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黑影道:“……不该做之事别做,不该说之话别说,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也不懂?” 低沉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可秦柔也罪不至死……” 黑影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其不耐烦,怒道:“莫不是连你也要背叛我?” 低沉声音道:“不敢。不过听闻明教此番已不再干涉机关图之事,于我大计似乎有少了一份阻力……” “你真以为明教退出于我方有力么!”黑影冷哼了一声又道,“我们的目的本就搅乱中原大局,明教与李唐王室与天策府本就心怀怨怼,若他们蹚进这趟浑水中,定是会让局面更为可观,可惜……可惜……原以为陆烟儿只是个装样的圣女,竟想不到……” 低沉声音又道:“不过如今中原局势已经开始动荡,我们……” 黑影冷哼了一声道:“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特别是那两只活蹦乱跳,还敢染指我东西的……野猫……”一向声线毫无动荡的暗影此刻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我……”那低沉声音只说了一句,便突然沉默不再做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暗影似乎站了起来,转身便向黑暗的更深处走去,淡淡道,“叛徒秦柔的尸体便交予你处置吧……” 只可惜那个女人到死也想不到费尽心机送出去的人,到最后也不过只是个…… 暗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终于彻底没入了黑暗之中。 是赢?是败?到最后谁才是败者?谁才是胜者?到底都抵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灯灭,人空,影寂。 一切又重归黑暗之中……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是夜,初秋的夜。 孤月高悬,圆如玉盘,皓若明珠,如霜亦如风如水。月下有湖如墨如镜,如绸亦如缎,湖上有船,此番若是湖中赏月倒也是风流不尽,清景无限,只可惜,船中虽有人,不是赏景之人,却是煞风景之人。 船并不小,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小巧精致,船舱正中摆着一张紫檀的木桌,上铺金丝滚边的上好红绸,桌上摆着两壶陈年花雕,四盘时令小炒,四盘精致小点,皆是色泽诱人,足以令人食指大动,可是画舫内的人却皆如没长眼,没长鼻子一般,熟视无睹。 他们专注的都只是一块木头,一块木头做的一只机甲鸟。 他们自收到这木甲鸟后已过了两个时辰,也已经看了近两个时辰,却还在手中把玩,从未离眼。 这木鸟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让他们如此专注? 最终,是一个红衣将军优先开了口,打破了这长达两个时辰寂静的沉默,他说道:“……无情,少卿,这木鸟你俩可有看出何端倪?” 墨衣医者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木甲鸟,向来俊逸自信的脸上竟露出了些无奈表情,叹道:“……不知道。” “……无亦向来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机甲,可惜我不精此道,而无情也不擅此道。” 唐二皱着眉,似乎也有些头疼。 唐无情修的是杀人利箭,即便研究机甲也向来只精于杀人机关,若真论机甲鸟制作一方面,他或许还次于万花出身的裴少卿,可唐无亦不同,他本就是机甲制造方面的集大成者,百年难遇的天才,他做出来机甲不仅精巧,而且精妙,可现在就这一个“妙”字竟困了他们整整两个时辰,至今还未看出端倪。 李岚天也不禁有些头疼了,或许现在整个船舱中的四个人头都很疼,疼得恨不得用锤子砸开这只鸟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块糖,却拆不开包装一样;现在好不容易拿到了唐无亦传来的机甲鸟,却破不开其中的机关。 唐二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木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彻底地检查过了,这木甲鸟是实心的,没有暗格,也没有可以藏字条的地方。” 裴少卿拿起了桌上的锡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也无奈道:“……即便是我跟无亦做好友这么久了,这一次也想不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岚天也不禁叹了口气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至少无亦还活着,并且应该活得还不错,否则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做这个什老子机甲鸟来逗我们。” 裴少卿思索了会儿,沉吟道:“不仅仅。依他的性格而言,他绝不会送来一只这么精致的机甲鸟来报平安。” “他应该有什么讯息透过这只机甲鸟告诉我们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2 。” 唐二接道 :“而且一定是极重要而怕人知晓的消息,才会用这种谁都猜不透的方式。” 裴少卿点头道:“也许是他现在的所在之处,也许是他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 也许是他记忆已经恢复了。否则他又如何记得怎样将机甲鸟送到自己处。 可为什么他会恢复记忆?为什么要恢复记忆?是自愿还是不得已?他现在人又在哪里?那些黑衣人也是为了得到他的位置才来刺杀自己的?还是因为其他的? 唐无亦如果恢复了记忆,也就代表着机关设计图被提上台面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裴少卿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却已不愿多想,他现在只想先解决面前的木甲鸟,可转念一想又觉若是唐无亦记忆恢复了,这机甲鸟反而显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像他的作风,却又想不出奇怪在何处。 一直在旁默默听着不知是发呆还是赏景的库伊扎突然开口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木甲鸟,若是作为传信之用,做得太过于精细了么?虽然我不懂机甲之术,但也绝对不会特意把一只传信用的木甲鸟特意刻画成一种鸟。” 如唐二他们自然不是笨人,此番听库伊扎一说,却也难得有些迷糊,不禁问道:“小猫儿,你说的‘一种鸟’指的是什么?” 库伊扎道:“……你们难道没有觉得这就是照着麻雀模样做的么?你们一般做机甲鸟还会特意做成麻雀的模样?还特意做成张嘴啼叫的模样?” “……麻雀?”待众人细细一看,才发现这木鸟正是随处可见的麻雀,而唐无亦确实手极巧,从喙到爪,皆是精巧至极,栩栩如生,可正因为他们都极了解唐无亦为人,知道他超凡的技艺,知道他无论制作什么机甲都如活的一般,才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忽略了唐无亦做的到底是只什么鸟。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可李岚天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沉吟道:“……明明无亦最讨厌的鸟便是麻雀,他为何还要做成麻雀的模样?” 裴少卿拿着那小巧的木甲又细细地看了两眼,忽然抚掌笑道:“妙妙妙!!为何会觉得奇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只有无亦才会想到如此!” 李岚天见裴少卿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也不禁惊异道:“少卿,你难道看出端倪了?” 裴少卿笑道:“……你可记得无亦为何讨厌麻雀?” 李岚天转念一想,也忽然笑道:“因为麻雀聒噪!而无亦最烦吵闹!” “那你说无亦看到一只要张嘴啼叫的麻雀,他会不会想把它的嘴给关起来呢!”裴少卿微笑着点了点头,两指捏住麻雀精巧的喙用力一压,只听咔哒一声,木甲头顶突然凹陷了下去,又咔哒一声,从洞中推出了一张被卷成卷的纸条。 “这鸟看上去是实心的是因为它里面除了头部这一小块全被掏空塞入了火油,若是遇外力,怕是会整个烧成灰烬。”裴少卿一边说着,一边两指一夹,一展,纸条便被铺开在手中,“若不是我们与他相亲,又如何记得这些?无亦做事有时确实天衣无缝。” ——九月十八,与卿共聚于余杭西湖畔莺歌燕舞楼。 不过短短几个字,一行四个人不禁都变了脸色,唐二面上是有疑惑与奇怪,裴少卿脸上则是露出了些高深莫测的笑容,而库伊扎虽看不到脸,可绷紧的唇看出他此时心情并不如其他三人轻松,反倒很严肃。 第一个出声的是唐二,只听他道:“……大哥如何会约在那里见面?” 谁都知道莺歌燕舞楼是全杭州最好最出名的妓院,唐二虽然久经风月场却也没想到他那个奇怪而不近女色只爱机甲的大哥会约在妓馆见面。 “……是哪里?”第二个出声的是李岚天,他目不能视,自然好奇字条上写得究竟是什么。 而第三个出声的是裴少卿,他明明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却特意凑到了李岚天的耳边悄悄得说,但听完的李岚天竟也露出了与裴少卿一般高深莫测的笑容,微笑道:“莫不是无亦看上了哪个姑娘要我们替她赎身去。” 裴少卿也笑道:“……这大概就叫榆木开花!” 库伊扎皱着眉看着三人,特别是裴少卿与李岚天,此番在这种境地得到了唐无亦的消息,却丝毫没有担心他的安危,没有疑惑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到底在做什么,反而只是在那里逗笑,玩笑,似乎唐无亦只是他们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友,而不是一个被江湖追寻已久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令江湖动荡的秘密。 只怕唐无亦会与这二人结友也是如此吧,一种被真正当作人的感觉。 只是真让他烦恼的却并非如此,反而是唐无亦约着的地方,莺歌燕舞楼,他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这种地方总难免让他想到一个人。 不碰姑娘的唐无亦居然会约在妓馆见面,不是有特殊的理由,就是他同行的人喜欢那里,而同行的人…… 库伊扎没想到陆横舟竟然会放任唐无亦来通知他们位置,按他之前习惯,被他抓住的任务对象,除了死就是生不如死,即便唐无亦的身份特殊陆横舟不会痛下杀手,但以他的性格…… 陆横舟讨厌男人。 库伊扎不知道陆横舟会怎么对唐无亦,不知道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又该如何面对唐二,又该站在哪边。 简直寝食难安。 “小猫儿?”唐二看着库伊扎一直绷着脸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揉了揉他的头,勾着他的脖子靠到自己肩上,低头凑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唐二的脸凑得很近,柔软而湿热的气息全喷到了库伊扎的脸上,温柔的声音,氤氲的湿气熏得库伊扎的眼角一阵发酸,库伊扎只觉心底一阵难言的慌乱酸疼,推了推唐二,故作镇定地低声答道:“……我没事,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好,我送你回去。”唐二吻了吻库伊扎的嘴角,拉着他转身便走,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身后裴少卿的声音传来,他说:“无情,我有话跟你说。” 唐二身形一顿,随后又向前走去,只是淡淡道:“我送小猫儿回卧舱便来。”库伊扎却停下了脚步,放开了唐二的手,摇了摇头笑道:“阿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我丢了?裴大夫既然找你,我一个回去便好了。”唐二看着被松开的手,皱了皱眉,却还是朝库伊扎点了点头,转身回舱。 李岚天却也识趣,提着壶花雕,一人去甲板吹风。 一时舱内只有二人,相对无言。 裴少卿提起锡壶替自己斟满了酒,又拿了杯递给唐二,轻啜了口道:“自万花谷出来后我二人似乎很久没有单独聊聊了。” 唐二端着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甘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3 醇浓烈,确实是好酒,可惜他此时却并未心情来品酒,淡淡道:“不知裴大夫找我何事?若是品酒赏月找李将军不是更好?” 裴少卿轻笑了声道:“此番我等走水路至杭州大抵会比走陆路快上数日,只是不知为何我们离杭州越近,你家小猫的表情便越是凝重奇怪?” 唐二冷哼了声道:“……裴大夫莫不是怀疑他会对我大哥不利?” 裴少卿面带微笑,仿佛并未将唐二冰冷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缓缓道:“……他不过怕到了杭州会遇故人,会遇到那个陆横舟罢了。” “……听闻无亦现在就在他手上,会对他不利的也只有陆横舟,不过你家小猫儿与那师兄似乎交情匪浅。” “……你倒是要好生看紧。”裴少卿又饮了口酒,面容似笑非笑。 “……不劳费心。”唐二冷冷道,“不过见你倒是一点不担心陆横舟会对大哥做些什么事。” 裴少卿闭起眼,又饮了杯酒,淡淡道:“无亦现在既然能送机甲鸟过来,便知他现在活得还算不错,更何况与当初无亦的日子比起来,你简直算是含着糖长大的了。” 若说从小便失去亲情,被冷落,被背叛,被追杀的唐二过得日子已经算是天堂,那唐无亦又是如何从地狱中活到现在的? 既是如此,唐二也不禁想问道:“……大哥到底做出了什么机甲?怀着什么秘密?” “……不知道。”裴少卿也不禁无奈的苦笑了声,“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难道不就是因为无人知晓么?更何况很多秘密其实根本不是秘密,只是三人成虎,秘密便也成了秘密。” 唐无亦的秘密又到底是哪一种呢? 又是沉默,二人只是静静地饮着酒,并不言语,直到壶空酒尽,裴少卿才缓缓说道:“无情,事关重大,此番我只希望你可以好生考虑。”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能理解你想护着他,不愿说出来,但是……”裴少卿一面把玩着一只漂亮的白瓷杯,一面淡淡地说道,“……只要是伤害到我兄弟之人,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白瓷杯被轻轻地放回了桌上,光滑的外壁上竟骤然多出了四个深深凹陷的指印! 世以为李岚天是最重友情之人,但裴少卿却是只认兄弟之人。 裴少卿已走,空荡的船舱中又只剩下了唐二一人,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白瓷杯许久许久,黑得发蓝的眼中竟扭出一丝痛苦,却看不到一丝的光。 舱外月朗星稀,没有一丝风。 李岚天背靠着栏杆,一手勾着一只空的酒壶,一手握着一根发旧的发带靠在胸前,漆黑一片的眼不知看着哪里,不知想着什么。 忽然“扑棱棱”一阵机括转动的翅膀拍动声从耳边传来,李岚天随手一扔,只听“嘭”的一声锡壶已被扔进了水里,直起身笑道:“给洛道长的信?” “恩,正好把甲鸟修好了,便修书一封华山,算是……”裴少卿苦笑了声才道,“报个平安吧……” 李岚天了然般的拍了拍裴少卿的肩,低叹道:“……也许,洛道长早已在华山等你的消息等急了。” “……但愿如此罢。”裴少卿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谈,恰巧见到李岚天手中的发带,金色的发旧的发带,边上还缀着珍珠流苏,也叹道:“……在想叶天岚?” “……恩。”李岚天诚实地点了点头,本是严肃的面容此番竟流露出了丝丝柔情,连乌黑的眼似乎都透出了微弱的光,“……知道他还对我有感情,我……我果然还是放不下……” 裴少卿捋了捋过长的发丝,问道:“若是你能再遇到他,你……还会跟他在一起么?” 李岚天轻笑了声,摇了摇头,叹道:“我和他之间欠了这么多人命,又如何还能心安理得?但愿这辈子只要我一个人入地狱便好……” “……他的债我会替他还……” “只希望下辈子,他能做个跟叶笙歌一般快乐幸福的少爷,不要再踏足那些血雨阴谋之中……” ——起风了。 裴少卿道:“……你觉得当日叶天岚来浩气做卧底细作之事,还有其他隐情?” 李岚天迟疑了下,才沉吟道:“我不确定,但是浩气的兵防图,若是没有人内通天岚,他又如何能盗走?他又如何能离开浩气而不惊动一兵一卒?更何况,来浩气的卧底又何必要天岚亲自来?” “只是历时弥久,我也不愿再重提往事罢了。” 裴少卿点了点头缓缓道:“就这点而言,我也想不通,凭叶天岚在恶人的权势,地位而言,卧底一事如何也不会落到他身上,他一出来,恶人大权旁落,只怕又会生出许多有心人。但是最令我想不通的是,依叶天岚的性格,他如何会同意这事?而浩气之内,看你不顺眼之人,怕也不少!” 李岚天闻言,不禁皱眉道:“为何?三年前,浩气与恶人之间并无如今激烈,那时甚至有意愿签订休战条约,而我当初也正准备签订条约后便与天岚解甲归田,” 裴少卿抬头看着湖面上悬挂着的一轮明月,喃喃道:“也许他们不仅仅是要你的位置,还想要恶人与浩气无法结约。” 李岚天听闻不由地大声喊道:“为了一个区区指挥的位子,竟要让恶人浩气重生冲突、征伐不断,生灵涂炭,只怕是因小失大,顾此失彼罢!” “……我离开阵营之争已久,怕是也想不通个所以然……”裴少卿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只是我总觉得,这些事的背后总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但我猜不出握着这绳子的手究竟是想如何覆雨翻云……” 他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但怕离江湖变天那日,不远了……” 余杭莺歌燕舞楼 乙亥阁 陆横舟推门进去的时候唐无亦正在替叶笙歌把脉,眉头紧锁,而床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不禁也有些烦躁,快步走到床边俯视那个依旧昏迷的藏剑弟子,有些不悦地问道:“为什么还没醒?” 唐无亦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毒应该已经解了,不知道是不是拖太久生了些额外的病因……” 陆横舟不屑地笑了声道:“呵……你不是世称的天才么?” 唐无亦未再看陆横舟一眼,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淡淡道:“我已经飞鸽给我一位万花挚友了,待他来了大抵会有个新的见解。” 陆横舟并未言语,只是勾着嘴又笑了一声,说不清是轻笑还是嗤笑。 唐无亦似乎听出了陆横舟笑声中所含的深意,说道:“……机甲鸟特意做过设计,并不担忧被人劫了去。” 陆横舟忽然凑过去从后环住了唐无亦,在他耳边轻吹了口气道:“……看来你背着我在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4 做了不少联系?”语气既暧昧又危险。 “……失踪了这么久总该报个平安。”唐无亦皱着眉,并没有推开陆横舟,可语气似乎有些难得的生硬,“……更何况我一位朋友定是挂心叶天岚许久了。”唐无亦的声音又突然柔软了下去,连眼神中都难得流露出了些温软的光芒。 念及多年未见的知心好友,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心底一热。 可是下一瞬,唐无亦却被陆横舟大力扣住了下巴,强行掰过了头,一抬眼正好对上了陆横舟绷紧的唇,可下一瞬,陆横舟却笑了,笑得很温柔,声音却极冷,冷若寒冰,冷冷道:“我有同意你去见他们么?无亦?”寒若冰渣的话语中又仿佛带着不屑的嗤笑。 “……你要念着——你现在人还在我手里。” 唐无亦不懂为什么一个人竟能同时表现出那么多种模样。 不过唐无亦却不愿再多想,只是淡淡道:“我朋友医术惊绝天下,若是你还想从叶天岚口中探到你想知道的东西的话,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们见面。” 冷静而绝对没有偏颇的回答,却不是唐无亦真正想说的,也不是陆横舟想听的。 所以陆横舟有了一瞬间的错愕惊愣,待回过神唐无亦早已挣脱他的桎梏,站在一旁冷着眼看着他。 彼此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些什么。 “……走了?”唐无亦看着转身开门的陆横舟,一双黑得发蓝的桃花眼中暗暗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横舟从未在这个房间中逗留超过半个时辰,而门外又是那个歌舞升平的莺歌燕舞楼。 “……我讨厌跟男人呆太久。”陆横舟转身头都没回地用力关上了门,他觉得那间屋子里简直狭小地令人窒息,窒息地令人可怕。 冷酷而绝情的门截断了身后人眼中流露的光。 唐无亦望着那扇关紧的门久久地,久久地才回过神,捏了捏眉头,从腰间翻出了一块刻了一半的木雕,一把刻刀,静静地坐在桌前,发着呆,却无论如何再也下不去手刻完。 是一块极精致的镂空的平面木雕,刻得是一只正在看月亮的猫。 听上去虽然简单,但其雕刻手法之高绝,却旷烁古今。 唐无亦从不否认这木雕是出于自己之手,但他因为药物生效有时间差的原因,他在记忆接轨的地方产生了些细微的偏差断层,比如说他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的,比如说他不清楚这个木雕是什么时候刻得,比如他知道木雕的意思,却再也刻不出它所含的情感,再也忆不起那时的心情了。 唐无亦还是唐无亦,唐无亦却不再是唐无亦。 不再是那个因为看到陆横舟而害怕,看不到他而失落想念,不再是那个能静静地看着他在月下的背影睡着,生命中只有一个陆横舟的唐无亦了。 更何况,陆横舟他根本…… 唐无亦扶着额无奈地苦笑了声,却不愿再想。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却咫尺天涯。 屋脊空荡,月色尚好。 可惜再美的月色都无法缓解陆横舟此刻心中的烦躁,但最可恶的是,他根本想不透他为何如此烦躁。 也许是缺乏睡眠。 陆横舟已经记不清他到底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也许自从唐无亦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为始,他便没有再安顿地睡过一觉,他没有唐无亦便睡不着,可惜这个唐无亦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安心抱着睡的唐无亦了。 无法一眼看透的人让陆横舟非常没有安全感,非常不相信。 更何况,如今的唐无亦又岂是当日那个任由自己关起来远离尘世的唐无亦了? 月色仍好,可惜屋脊上人已不见。 重湖叠巘,云树参差,缥缈灯火几处人家。突然间一道金色的线划破了夜幕,后面接跟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树木金线间穿梭,速度之快,身形之诡谲简直恍如鬼魅。 陆横舟飞速地跳跃在树木之间,金虹击殿的轻功在他手里早已用得炉火纯青,不过一弹指间他身形又窜出了七八尺。可身后人影飘忽不定,忽隐忽现,这身法竟比陆横舟还要诡异难测!风声过耳,隐隐有利刃破空之声,簌簌不断,只见月光下有乌光点点,划成一道道碧莹莹的线,入木三分! 一缕薄云遮掩了月光,天地之间霎时便黯淡了几分。 树木的尽头是一片难得的旷地,月影黯淡,人影绰绰,陆横舟脚下一点,一转身手中的金链便如闪电般得击出,一个紧跟着的黑影躲闪不断便直接被绷直的金链横扫出去,摔在了五六尺开外,不再动弹。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同伴被扔了出去,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一双双白多黑少灰扑扑的眼睛狠狠瞪着陆横舟,每个黑影的身体都如绷紧的一张弓,只要陆横舟露出一点破绽,便立马被利箭急弩射成筛子,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陆横舟。 陆横舟手腕一抖,只听风声破耳,残影过眼,金色的长链已乖顺地回到了手中,没人知道这一抖一收到底花了几分内力,几分巧劲,但天下武林之间,只怕能拿出这一手功夫的人不出十人,更别说陆横舟还年轻地很。 可黑影们却没有退缩,灰色的眼中甚至连一点惧怕胆怯都没有,因为他们是刀,是利刃,是死士,纵使是这武艺再高强的人,也是怕不要命的,而他们恰恰最看轻的便是生命。 陆横舟将金链收回腰间,理了理手甲,脸也没抬淡淡道:“老鼠们,即便你们跟我到下辈子也是寻不到唐无亦的。” 黑影们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动,依旧绷紧着身体,依旧蓄势待发,如一只只张开利爪的豹子,等待着一招毙命。 陆横舟似乎突然间变得耐心极好,笑了笑道:“只不过觉得你们也怪可怜,死了一批又一批,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唐无亦的位置,结果人又不在了,全是瞎折腾。” 黑影们依旧不言,依旧不动,依旧是灰扑扑的眼神,但陆横舟如狼般的眼睛却已在他们之中找到了双踯躅的眼。 陆横舟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嘴,又说道:“你们上头不把你们命当命就算了,你们又何苦作践自己?” 果然那个原本眼神踯躅的黑影似乎受到陆横舟话语的影响,身形不自主地一动,待旁边的黑影意识到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陆横舟等得正是这一刻!只见他双手翻到背后,足下一点,身形已如鬼魅般窜到了黑影面前,手腕一转,银光乍见,满月般的利刃割破了那个黑影的脖颈,刀锋之快,伤口尚还是一道红线时,陆横舟的身影已不在原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些倒地的黑影死前也不过只听到了陆横舟的一声轻笑,如地府勾魂的一声笑! 人停,影寂,风止。 陆横舟收起了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5 的弯刀上没染上一丝血,依旧光洁如镜,银亮如月,只有极快的刀,刀锋过后,才能滴血不沾,而陆横舟的刀,恰恰正是这种快刀。 他们是利刃,陆横舟恰巧也是;他们是死士,陆横舟不巧也是,只是陆横舟的反应比他们更快,直觉比他们更准,经验比他们更足,心比他们更冷,所以死的只有他们。 但是陆横舟弯刀的切口一向拿捏地很准,可今天,他却偏了,莫名地手一抖偏了半寸,所以在一堆寂静无声尸体之中,他听到了一声低喘,是那种被割破了气管时才能发出的如漏风一般的喘声。 有人还活着,却已经离死不远。 陆横舟并没有心思给这种苟延残喘之人再补一刀的习惯,更何况他此时并没有心思思索这事, 杀手的手即便是千斤之坠在手,也该稳如泰山,可如今却…… “……杀……杀你……陆横舟……杀……”沙哑破碎如风箱的声音逐渐从身后传来,那个未死的黑影挣扎着从尸堆中爬起,被割破的喉管血流不止,却还是一心一念地想杀着陆横舟,真正的至死方休。 既可怜,而可悲。 刃进血出,陆横舟最终还是选择给了那个可怜的死士一个痛快。 ——死士不过都只是一件工具,用完便弃,没有感情,没有未来,而不再能杀人的死士却是连一件废物都不能再算。 陆横舟暗自握紧了仍在不断颤抖的手,那双沾满鲜血,戮尽无数生命的手本该是极稳,极稳的…… 章七 秋。 残秋。 梧桐落尽,草木凋零,纵然是有烟柳画桥,有风帘翠幕,有云树绕堤,有怒涛卷雪繁华绝世的余杭似乎也都经不起这萧瑟荒凉的秋意,可这里却有三秋桂子,有平湖秋月,有说不尽的情,有道不情的故事…… 浓郁的金桂的尽头,是繁华的盛景,是温柔乡,是销金窟。 西湖畔,莺歌燕舞楼。 是夜。 极冷极萧瑟的夜,却揉不碎这里的歌舞升平,掩不埋这里的繁华奢靡,挂满的红色灯笼如情人最朦胧最暧昧的手,握住了那些孤独寂寞的浪子最寂冷的心。 可惜今日来这里的既不是有钱富商,也非寂寞孤冷的浪子。 一个是眉目含情的万花医者,一个是面容严肃的天策将士,一个是冷眼冷面的唐门杀手和一个遮着脸的明教刺客。 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气度,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很俊,很英俊,即便是那个遮住半张脸的明教弟子,也能从他浅色的薄唇看出他必定也是个极俊美的人。 莺歌燕舞楼中的姑娘们的眼睛一向很尖,也很毒辣。干她们这行的人,很少有人眼光不好的。 她们知道这四个人不但长得不错,也一定是多金而有地位的人,有权有势的人从来都是她们最爱招揽的,更何况他们还很英俊!自古青年才俊,风流公子又如何不让女子们心动?不让人心笙荡漾?她们也自信很难有男人能逃过她们的魅力,她们妩媚的笑容,她们年轻的身体。 可惜这次她们却猜错了。 四个人只要了一间最好的花厅,两壶上好的竹叶青,四碟精致的冷菜,八盘时令的热炒,却没有喊一个姑娘,一个都没有,连个陪酒弹曲儿的都没有。 即便那些特意来妓馆勾栏谈事的人也绝不会不喊姑娘,因为这件事本身在这里就显得很奇怪,低调行事的人绝不会如此……引人注目。 但是他们给得是整锭足两的雪花银,纵使鸨妈妈觉得奇怪也敢多言,更何况想要她这里姑娘的人都可以排到钱塘江去了,她又怎么会注意这四个奇怪的人? 只是有时候奇怪,就是为了引人注目…… 上好的花厅,用得是最好的花梨木做得桌椅,雕工精细的锡壶,洁白润泽的瓷器,还有令人食指大动的精美菜肴,可惜,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想去动一筷子,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除了裴少卿一人拿着酒杯在自饮自啄。 裴少卿轻啜了口酒,低叹道:“你们一个人在走来走去,另外两个人站在一旁装木头,看着你们这再好的竹叶青我都品不出味道了!” 一直在来回走动的李岚天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沮丧,又有些急躁,无奈道:“无亦这到底是跟我们打什么哑谜,叫我们来这里,人却不出现。” 他们在路程中途收到了唐无亦的机甲鸟,约他们见面的正是杭州城西湖畔的莺歌燕舞楼。 李岚天一把夺过了裴少卿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又道:“……莫不是无亦他出了什么事?” 裴少卿却连头都没抬,只是重新拿了个酒杯倒酒,优雅独饮,淡淡道:“……无亦处事谨慎,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位师兄跟着,其他人怕也很难蹭到些便宜。” 不知是否是因为酒劲的缘由,李岚天的眼睛似乎有些发红,大声道:“你难道完全不担心?那个什么狗屁师兄跟在无亦身边会没有一点目的?!” 裴少卿却似乎并没有被李岚天的情绪所感染,仍然很平静,很理智,说道:“我说过无亦既然能给我们发机甲鸟来,那他的处境定然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得多,他既然让我们在这里候着,我们等便是了。” “少卿你……好好好!”李岚天似乎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裴少卿的想法,只好转身向唐二质问道,“无情,为何连你都能如此镇定?!无亦可是你大哥啊大哥!” 唐二抬起的一只黑得发蓝的桃花眼中竟全是淡漠,连语气都是难言的一种疏离:“唐无亦只是我大哥而已,这点李将军你难道还不清楚?” “这十年间你们尚有见面的机会,这‘大哥’我可一面都没见过。”唐二说罢这一句,似乎也不愿再多言,只是低下头玩起了跟库伊扎绞在一起的手指。 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的库伊扎听到了唐二的话后,只觉心底被细细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发苦,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好反握住唐二的手,体贴般的轻捏了一下,但眼睛却还是下意识地飘回了刚才盯着的那处,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 李岚天大抵是忘记了这一点,尴尬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拿起桌上装满酒的酒杯,自罚般地灌了下去,又苦恼地抓了抓头。 裴少卿对唐二的话似乎也有些难得的惊异,静默地饮了杯酒后,轻叹了一声,话却是对李岚天说的:“晴空,这几日你究竟在急些什么,如此失控并不是你的作风。” “我……”李岚天猛地抬起的眼竟比醉酒后还要通红。痛苦,无奈,焦躁几种情绪全揉在了一张英俊的脸上,李岚天执起酒壶又替自己添了杯酒饮下,才堪堪压下些情绪,苦笑道: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6 “我也不知我到底怎么了,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太平。” “……总觉得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呵……”突然间,一个陌生的笑声传入了花厅中,可惜花厅中却仍是空荡荡只有四个人,裴少卿与李岚天都已警戒地站了起来,唐二的手也放在了身后的弩上,只有库伊扎猛地跳了起来,反手握住背后的刀朝向他之前一直张望的方向窜去,人未至,一招寒月耀已经甩了过去,只听“叮”的一声,金铁相交,火花闪过的一瞬库伊扎倒也不恋战,足尖一点,身形已向后跳了三次,连退出了五六尺。 ——一个手持双刀,一身黑衣的明教弟子。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潜伏在花厅中的,除了库伊扎隐约有些预感之外,其余人竟全然没有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银白如残月的弯刀从舌尖舔过,黑衣的明教朝库伊扎露出了一个嗜血而诡谲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明亮的花厅中,竟是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他缓缓说道:“……师弟,真是好久不见。” 虽然藏在兜帽下的脸看不得模样,但却仍能感受到那双如狼般锐利的眼。 不用说,厅中人一听,大抵都猜到这人便是那位陆横舟,但他们都没想到第一次与这人见面竟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不过虽然众人心中都埋着许多话要问,但是这种时候,却都不适合。 库伊扎的脸虽然也藏在兜帽之中,可争锋相对的气势却不弱分毫,只随手甩了一下手中弯刀,微微一笑道:“师兄,一年不见,这暗尘弥散的功夫却是退步了不少?” 陆横舟也顺手挽了个刀花,朝库伊扎挑衅一笑道:“相别一年,我反倒是想看看师弟进步如何……”陆横舟话音刚落,双脚一踏,身形一动,人已经飞出了花厅,不过库伊扎却也不慢!脚下一点,人也已经窜出了七八尺,单手撑着窗台凌空一翻,同时另一只手中金链已经猛地击出,金链绕树之时,库伊扎的身形早已又窜出了五六尺!不过片刻两人的身影皆已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莺歌燕舞楼后是一片蜿蜒曲折的长廊,廊边便是水光潋滟,波光粼粼的西湖,二人追风逐月,腾挪踏空到此处却也停了,遥遥相立,一时倒也没有动作。不愧是杭州最好的妓馆,这长廊顶上覆的却也是最好的宝蓝色琉璃瓦,不过这琉璃瓦看着极美,可当要站上去的时候,却是滑不溜秋,极难立足。 如此看来二人的下盘功夫倒也是极为出色。 月凉如水,夜色极静,只有银色的弯刀在月下闪耀着诡异的亮白色光芒。 树欲静,风难止!平静的水面忽然有一尾湖鱼跳出,鱼未入水,刀光已出! 银色的月光镀在两人的身上,生出了一层惨白的光,惨白的月,惨白的脸,惨白的刀,这不是一场生死相搏,二人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这月凉,凉得究竟是月还是刀锋,这月亮,亮得究竟是月还是刀光?日月交辉,银弧烁眼,黑与白的劲装在寒夜下舞地猎猎生风,二人速度之快之诡异已没有人能看清看透他们的身影,只有一轮残月如雾,雾下有双蝶瞬影翻飞,倏忽而至,倏忽而去,难觅踪迹。 只是刀有优劣,人有胜败。 二人的刀都是极好的刀,可是这人之胜败却是迟早的事。 库伊扎手中刀锋如浪,绵绵不断,步步紧逼,可陆横舟身法却更诡谲飘忽,这致命利刃每回皆从他面前不到一寸处堪堪划过,却从未伤他分毫,同时手中弯刀却已顺势朝库伊扎肋下砍去,与其飘忽的身法不同,这刀势刚劲迅猛,竟有猿进鸷击,雷霆难敌之势! 不过库伊扎手腕一翻一柄弯刀已架住了迅猛之刃,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用得却绝不比当日裴少卿一杆劣笔差,弯刀反握,另一手的刀锋已迅雷之势斜切上陆横舟的面去,只是这一次陆横舟竟没能躲过去,利刃夹风,划破了帽檐,飞溅的血珠映着惨白的月,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库伊扎身形一顿,似乎愣住了。 唐二一行人赶到长廊顶上之时,只见库伊扎低着头,垂着手,沉默不语,而陆横舟面上兜帽被划开了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面颊上的伤口流到下颚,手中银刀锃亮如月,冰凉如水,刀尖正顶着库伊扎的喉。 胜负已分。 唐二一手已暗自扶住了背后的千机匣,另一手一弹指间已夹住了三枚化血镖,虽然他尚不清楚陆横舟的武功路子,但是他却还是有自信可以一击打掉陆横舟手中之刀,虽说成王败寇,可惜他唐二从来不是君子,更没有任由心爱之人身处险境的癖好。 不过在唐二手还未动,黑衣的明教弟子已先行一步开口说道:“师弟,兵不厌诈,这般浅薄的道理难道你到今日竟还没有理会?” 陆横舟见库伊扎依旧低着头没有理会倒也不恼,微笑道:“师弟这般正直善良,深入这江湖倒也不怕被狼吃掉!”、 陆横舟露在外的半张脸在月下映得惨白,脸上流下的血却恍若血泪,勾起的笑容总带着些鬼魅而嗜血的意味,反观本是垂头的库伊扎被陆横舟如此一说,如被踩到尾巴一般跳脚地抬起了头,埋在兜帽下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呵……看来不过一年未见怕是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陆横舟好笑般地低头轻笑了声,可下一瞬另一手的弯刀已指向不远处的唐二,再抬头露出的笑容却已泛着如刀刃般冰冷的光,朝唐二冷冷道:“……我陆横舟活了这么久可并不懂什么叫做同门爱,把你手中的暗器收起来,别逼我朝我可爱的师弟动杀手。” “为何不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暗器快。”唐二抬起了脸,一只黑得发蓝的桃花眼中竟冷得让人背脊发寒,而半张鬼面映着发白的月光竟是说不出的瘆人可怖。 “……你……”陆横舟似乎并未将唐二冷如冰渣般的目光放在心里,反而皱着眉,生出了一瞬的愣神,恰此时两道碧色的光已夹杂在风声中破空而来,一枚射向陆横舟的眼,一枚射向了他的喉,角度都极为刁钻,但只见陆横舟手中弯刀一闪,一枚化血镖已被斩成两段,同时身形一侧,一枚碧莹莹的镖便蹭着他颈堪堪飞了过去没入了琉璃瓦之间,可正是同时,借着陆横舟侧身的刹那,又一枚化血镖飞来,不过打得既不是眼也不是喉,反而是刀。抵住库伊扎脖子的弯刀被击出的镖恰打在轻薄锋利的刀刃上,刀口一偏,唐二却已踩着点翻身到了库伊扎身后,把人往后拉入怀里,手中弩匣迎风一抖,展翅对准了陆横舟正好抬起的脸。 凝成的血痕留下恍若血泪。 盯着陆横舟的库伊扎,唇线却越绷越紧。 陆横舟却反而盯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7 唐二许久,那种细细打量的眼神看得他背脊一阵发寒,生了一层寒栗,只想抬手一弩直接崩了面前这个明教弟子。 陆横舟抬起手用拇指擦过脸上的血痕,伸到唇前舔过,残留的鲜红点点洇开在干裂的嘴角,连这夜色似乎都被衬上了一层难言的猩红。 “……师兄。”库伊扎猛地抬起脸却欲言又止,而众人则是聚精会神,严阵以待只怕陆横舟会突然发难。 谁知陆横舟却只是勾嘴笑了声,朝库伊扎说道:“师弟,你还记得我当日跟你说得话么?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可信,甚至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可信,你说是不是啊……” “无亦。”陆横舟忽然偏过头朝廊顶处的一个黑漆漆的死角看去,视线尽头一个人影竟渐渐地浮现出来,向这边走来,却正是一身唐门劲装的唐无亦不错。 “无亦!”裴少卿和李岚天二人之前看库伊扎与陆横舟相交倒也识趣没有上前,却没想到唐无亦竟会在这里出现。 唐无亦快步从陆横舟身旁走过,走向了裴少卿那面,却在路过唐二的时候猛地停住了,面上一滞,不知是欣喜还是愧疚,或者说是惊讶,也许是错愕,毕竟他从未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唐二。 “……无情。”唐无亦低低地唤了一声,面上露出了如做错事孩子一般愧怍的表情,却硬扯出一个笑容道,“没想十年未见,你已长这般大,也变得如此本事了……”可惜唐二却如似是并不领情,只是撇过头冷淡地回了句:“……哥。”似乎连一眼都不愿见,不想理。 “……对不起。”见到唐二如此,唐无亦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声,他当然知晓自己是个多么恶劣而混蛋的哥哥,他也知道唐二因为他有一个名为唐无亦的哥哥而受了许多的苦,但也正因为如此,十年未见的重逢反而让世称的天才显得手足无措,除了道歉外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恩。”唐二不知是同意还是应付地随意答应了一声,便不再沉默着不再说话,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握库伊扎的手才发现他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怀里了。 “无亦,你个好小子这几年野到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你人!”在一旁的李岚天看出了唐无亦与唐二间的尴尬,赶忙走过去大笑着用力搂住了唐无亦的肩膀,裴少卿也示意般得缓缓道,“……我们都很想你。” ——不只是我们,还有无情。 唐无亦当然知道裴少卿口中的言外之意,只是此时他却已无心再去感谢,因为他发现李岚天虽然举止与常人无异,可他眼中却只有乌蒙蒙的一片,黑得一点光都没有,不由吃惊道:“晴空,你的眼……” 李岚天当然知道自己瞎了这回事唐无亦迟早会发觉,却不知这么早,这么迅速没有准备,心中一滞,只得苦笑道:“无亦,此事说来话长……” 唐无亦也了然般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此地不宜说话,更何况晴空我恰好要带你去看一个人,我们……”唐无亦下意识地转身向着陆横舟原本站着的地方问道,谁知那里出了那位白衣的明教弟子外,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陆横舟早已走了。 没说一声,便走了。 唐无亦忽然觉得心底有些紧得发苦,可面上却还是朝着李岚天他们笑着说道:“……那我们走吧。” 唐二拍了拍有些愣神的库伊扎,柔声说道:“小猫儿,走了。” “……恩。”库伊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却用尽全力般地握着唐二的手,唐二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陆横舟走之前又何库伊扎讲了些什么,但他却也不愿多问,只是也用力地反握住库伊扎的手,跟上了唐无亦他们的脚步。 陆横舟走之前确实没跟库伊扎再说些什么,除了一句话。 他说:“尘风,你与我不同,你完全可以信你自己,信你爱的人信爱你的人,然后好好把握住现在。这是做师兄最后教你的一句话。” 库伊扎从未想过会从性格古怪陆横舟口中听到这般的话,当陆横舟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他恍若又回到了刚被挑为死士,被教主带回明教的那一日,早他一年入门的陆横舟就是这么把手放在他头上,对哭鼻子的他说:“尘风,别怕。长兄如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后来本是亲密的师兄弟因为某些原因逐渐越走越远,直至恍若路人,再后来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陆横舟为了救他,为了履行他一开始的诺言,把自己彻底杀死在了死亡之海,再后来陆横舟成了陆危楼手下那个教众闻风色变,乖僻暴虐,喜怒无常的“处刑者”“夜鹰”,再后来连自己都开始避着陆横舟,惧怕陆横舟,忘了当初那个会生涩地拍着自己头说“别怕”的陆横舟便是这个人。 时间恍若洪水把人推成记忆的叛徒。 年少无知不识愧怍,可是如今库伊扎再想来往事却如一张布满荆棘的网让他无处所遁,虽然陆横舟看似毫不介意,可不代表库伊扎可以完全毫无芥蒂,心安理得。 归根结底,他断不能再一错再错。 看着陆横舟黑色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之中,彻底消失不见,除了自己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关心,像是活在黑暗最深处的鬼魅一般无人问津。 自己还有唐二,可是陆横舟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呢? 库伊扎忽然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正与裴、李二人侃侃而谈的唐无亦,他不知道唐无亦与陆横舟到底是什么关系,唯一知晓的是自从他出现开始,到陆横舟离开为止,陆横舟的眼一直在他身上,从没离开过。 只是甚至是库伊扎都没注意到陆横舟离开时,没入黑夜中的身形竟有些佝偻颤抖地厉害。 陆横舟在余杭有许多空置的小楼,这便是其中一处,整洁、干净,位置却极其隐蔽。 唐无亦不清楚为何陆横舟会有那么多空置的房子,虽说狡兔三窟,但是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么多房子确实过多了,多得简直累赘。 唐无亦推开院门走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屋脊,空无一人,陆横舟还没回来。 陆横舟现在还是喜欢看月亮,可是却如故意避开唐无亦一般,不再在院中看,反是躺在屋脊上一个人静静地看。 无情最是秋庭月。 “无亦……”裴少卿有些忧心地轻拍了下有些走神的唐无亦的肩,轻唤道,“无亦,你这是要带我们去见何人?” 简直魂不守舍。 “恩?”无亦轻应了声推开了卧室的门,房中似乎点着安神的熏香,淡淡的,却很安静,只听到“啪嗒”唐无亦敲打火石点燃蜡烛的声音。 有微风入门,红烛摇曳,青烟袅娜,整个房间却也如沉进水中般,还是没有一丝声音,眼不能视的李岚天心中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8 不安却越扩越大,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手却不自主地握紧了。 窸窣的声音逐渐在寂静的房中散开,还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李岚天却只是绷着身体,静静地站着,恍若周围的声音皆与他无关。 第一个打破这种如折磨般难耐的寂静的是裴少卿,本是俊逸的声音此时却透着些难得的迟疑:“毒已经解了,喉口有被烟熏炙过的样子,身上剩余的伤虽然看上去严重但都已逐渐开始恢复,这些照理说都不影响清醒。” “不过四肢似乎都有被续过骨的痕迹,可看着却又像不是,这点不禁让我有些好奇。” 唐无亦沉吟道:“是西域的黑玉断续膏。” “你是说那个西域秘药?”裴少卿难得有些惊异地大声叹道,“无亦,你是从何处得来这药?” 唐无亦不解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这药很稀有,但没想一向冷静的裴少卿竟也会如此大惊小怪,说道:“不是我药,是刚才那位黑衣明教替他续得骨。” “……你是说陆横舟?”裴少卿见唐无亦点头后,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而复杂的表情,却摇了摇头说道:“他至今没有醒绝对不是因为伤的原因,可我却还没有想通,怕是还要再静候两天才成。” 随后裴少卿从床沿站起身来,拍了拍唐无亦的肩膀轻轻道:“无亦……你先出去。” 唐无亦朝裴少卿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一直静默伫立着的李岚天,默默地侧身走了出去。在他与挚友分别的期间,有太多东西是他错过了的,而无法弥补的就只有交给懂他的人去吧。 似乎是听到了唐无亦关门的声音,裴少卿看到李岚天的唇翕动了下,却还是未吐出半句,不由得苦笑了声道:“……晴空。” 裴少卿确实是不知该如何对待叶天岚这个后辈,只是如今真看到他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恰巧对着李晴空,只觉心底一阵难言的酸苦。 “……是不是……天岚。”李岚天翕动的嘴终于发出了声音,却如铁刀刮锈般沙哑而干涩。 “……是。”裴少卿觉得他根本无法再面对好友,叶天岚如今虽然尚未死却也丢了半条命,生死不知,若当日在万花谷他能留下叶天岚是不是如今便不会如此? “他……”裴少卿忽然变成了刚才的李岚天,张着口,却不知道如何言语。 “……我都听到了。”李岚天朝裴少卿点了点头,乌黑的眼中透不出一丝的光。 “恩……”裴少卿沉默地拍了拍李岚天的肩,也转身出了屋,这种时候他知道无论他说任何话都不过是枉然罢了。 李岚天恍若怕惊醒床上之人般,细心地脱下了一双冰冷的手甲,可当温热而粗糙的手触碰到叶笙歌瘦削的脸的时候,李岚天只觉得无光的眼中酸涩地厉害,不禁低声喃喃道:“不过几个月未见怎么便把自己折腾成了这般,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瘦了这么多……”叶笙歌面上的皮肤被秋寒熨得有些发冷,李岚天带薄茧的手来回细细地抚摸着叶笙歌因病瘦而高高凸起的颧骨,心如被狠狠地抛在了地上用力践踏碾磨着。 李岚天目不能视,光听裴少卿之言也不知叶笙歌究竟伤重如何,不敢多加妄动,只得将手指插入叶笙歌柔顺的发中,小心地抚过每一根发丝,想着这一头散开的发束成一束马尾时是如何逸兴遄飞,鲜衣怒马。 可李岚天对叶笙歌所有模样的念想都只限于回忆。 李岚天瞎了双眼,竟连想捧着叶笙歌的脸亲吻都做得举步维艰,拇指抚过叶笙歌唇瓣,凑上去的唇触碰到的却只是唇角,往旁探去细致而小心地摩挲着他的唇瓣,不敢深入。 李岚天与叶笙歌,李晴空与叶天岚之间总横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不敢跨过,不能跨过。 叶笙歌本就穿着宽松的亵衣,不过轻轻触碰领子便拉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一块被体温捂得发热的玉片从颈间滑落下来,恰好落进了的掌心之中。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玉是极好的和田玉,本是一块极好的玉佩,李岚天用指腹缓慢抚摸过佩身上每一寸被金丝镶补的痕迹,摩挲过玉佩已那些缺失却已被磨平磨钝的缺口。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李岚天更熟悉着枚玉佩了。 当日浩气大捷,圣上龙颜大悦,特赏了李岚天一块极好的龟兹和田玉,而李岚天趁着之后难得的半月休假,夜以继日地把那块玉刻成了一对玉佩。 是的,这玉佩本是一对,每一个玉佩上刻着七个字。 叶天岚 一世如意 李晴空 一生平安 那日玉佩刻成之时,李晴空特意跑去问叶天岚佩上刻什么字好,那时叶天岚想都没想,这十四个字便已脱口而出。 正刻姓名,反刻祝词,交互相佩。 刻成之后,叶天岚抢先一步夺走了那枚刻着李晴空名字的玉佩直接带在了身上,笑嘻嘻地说什么要李晴空把自己贴身带在自己身上一辈子,否则自己便把刻着李晴空的那枚给砸碎云云的任性话。 是情深几重?还是装模作样? 后来浩气大败,李晴空失手被擒关于恶人地牢,在彻底失去这个世界光的那天,这玉佩已经被他砸碎在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砸碎在叶天岚那双金丝束边的鞋边。 那日又有谁见对月泪无言? 叶天岚威胁着要砸碎的那枚现在还被细心保养完好地挂在腰边,李晴空说着会好好珍惜保护的那枚却已经残破地再也回不到当初。 人世间物尚如此,人该如何? “……玉都已经碎成这样了,还何必一块块捡着补起来……”李岚天低声而莫名地抱怨着,可低沉呢喃的声音中却已哽咽,泛起了水汽,“……再怎么拼玉也拼不完整,我们也再也回不去当日,你怎么就不懂呢?” “天岚,你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不懂呢?” “怎么就不懂呢?玉佩怎么能带在脖子上呢?真是个笨蛋啊……“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跟当初一样笨没有长进呢?” “……怎么能不懂呢……这么笨,这么不懂事,你叫我怎么放得下你一个人……” “……我看不见你了,是不是你也任性生气不想张眼看我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发少爷脾气……” “……我觉得这世上这辈子也就我受得了你了……” “……你不是最怕黑了么。” “……天岚。” “……天岚,睁开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天岚……” …… 嵌着金丝的半枚残佩早已被李岚天炙热的手心握得发烫,叶笙歌敞开的前襟已彻底被泪水浸湿,但仍在不断滴落的泪击打在叶笙歌光滑白皙的锁骨处,溅起片片苦涩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59 的水花,叶笙歌却仍旧置若罔闻般自顾自地闭目沉睡着。 人生一场大梦,可惜叶笙歌他并不愿意醒。 指尖抚过玉佩的光滑的残破处,叶笙歌一世独缺“如意”。 原本出来寻唐无亦的裴少卿却在院中的角落中看到了正环胸静站着抬头望月的陆横舟,心下一动,便向着他走了过去。 “……陆横舟。”裴少卿想都没想便念出了他的名字,那个明教弟子却恍若没听到般仍旧挺直伫立着,但裴少卿却知道他定是看见了自己,故而特意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有理道,“在下万花谷裴少卿,不知陆兄是否有时间借一步说话?” 无论是自负聪明的人还是有好奇心的人都会被这个笑容激起兴趣,陆横舟自然也不例外,当即朝裴少卿点头示意了下便向院外走去。 月色朦胧,竹影摇曳,小院的背后竟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哦?”裴少卿刚行几步便不自主停下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晃动的竹林,难得惊叹道,“这是上好的‘金镶玉竹’?皆闻‘金镶碧嵌’的竹笛乃是笛中珍品,千金难得,却没想到今日得见如此多原产的竹林。” “……只怕这里出价不低吧。” 陆横舟恍若并未听到裴少卿的叹声,只是跟着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声道:“找我何事?”黑色的身影隐在金黄色的竹间,随着竹海浮动,竟是说不出诡异。 “我找你确实有事。”裴少卿笑得格外地温润有礼,“不过很快便会变为无事了。” 陆横舟道:“为何?” 裴少卿道:“因为无论我问任何事,你都决定不回答,有事自然也就变成无事了,你说对不?” 陆横舟沉吟了许久,忽然抚掌微笑道:“蠢人我自然不屑应答,不过聪明人我倒是可以略作考虑,不知先生到底是蠢人还是聪明人呢?” 裴少卿笑道:“智者自智,愚者自愚,聪明如陆兄难道连识人辩才的能力都没有么?那愚人究竟是谁呢?” “……呵。”陆横舟忽然轻笑道,“陆某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与先生这般人为敌才是真正的蠢人,不知先生到底有何见教?”虽然面上是恭维话,可锐利的目光即便是透过黑色的兜帽都能直直地刺向裴少卿。 不过裴少卿似乎并不在意,同样笑道:“裴某身为医者自然对这医人之事颇为关注,比如说叶天岚被续上的四肢……” 陆横舟原本自信的声音在听到裴少卿的话后突然染上了一丝烦躁,急促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裴少卿缓缓道道“……黑玉断续膏。” “据我所知,此物乃是西域小国‘夜姑’不传的秘药,自二十五年前‘夜姑’受莫名天灾一夜灭国之后,当今除了大内还珍藏着两罐进贡的珍品外,这世上本不该再能见到这般奇药了。” 裴少卿抬起的丹凤眼中闪耀着莫名而锋利的光芒,声音却仍然温润如玉,说道“至今还未传出大内秘药失窃之事,那不知陆兄是如何得到的呢?还是与这小国有何渊源?关于这点裴某很是好奇。” 陆横舟沉默了很久,久到黑色的身影都要逐渐融入夜色中,寒风扫过,低哑的声音才缓缓传入裴少卿的耳中:“……唐无亦告诉你的?” 裴少卿皱了皱眉,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陆横舟回得竟是这句,再念及陆横舟和唐无亦之间那种既不像敌人又不似朋友的关系,总觉得有根细丝逐渐被他握住了头,一个惊异而诡谲的念头逐渐从他脑海中浮现。 “啪。”一个宝蓝色的小罐被扔进了裴少卿的怀中,罐身烫着极精致而细腻的珐琅彩,技艺之高或许是如今宫廷技师都难达的水平,或许只有进贡的几件珍品中可以与之匹敌一二,裴少卿不禁皱了皱眉,打开罐子,一股夹杂着西域焚香气味的药香飘散了出来,不用说,这大概便是那个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 裴少卿抬头看了眼似乎不愿再谈的陆横舟,握了握手中的罐子,苦笑了声,转身便走。 陆横舟的意思很明显,这半罐膏药作为封口费,即便他以后看出了任何端倪只能装作不知,一般人自然不会同意,可裴少卿是个药痴,有未知的药物在手不弄清它的成分,裴少卿定是会坐立不安,昼夜难眠,而陆横舟似乎也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想着用药堵住裴少卿的嘴。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细不可查的血腥气。 月色生晕,竹影化魅,为昏暗凄清的秋夜更蒙上了一层诡谲可怖的面目。 “……咳咳咳咳咳咳。”一直站得笔直的陆横舟突然痛苦地勾起了腰,不得已扶着一旁的竹子猛烈地咳嗽起来,散逸在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惨白的月光照着惨白的脸,嘴角滑下的一缕血丝映着惨白的脸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陆横舟却恍若无事般随意的用手背抹掉了唇角的血,转身重新没入了黑暗中。 浅金色的竹子上沾染的星星血迹恍若湘妃泣泪。 竹影恍惚,弩匣上的金属透着暗暗的光,碧莹的绿光一闪,一个黑影从陆横舟离开的不远处倏地现了身形,看着竹子上的血迹,冷哼了一声,手一抖弩匣对折暗收,又重新投入了黑夜之中。 裴少卿握了握手中的小罐,各种线索纷飞,脑中却在快速地转动着,甚至连自己已经踱回了院中都没有注意,抬起头恰好看到了唐无亦安置好了他人从屋子出来,不由得快步上去问道:“无亦?” 唐无亦朝裴少卿点了点头道:“少卿,晴空他如今如何?” 裴少卿却摇了摇头,答道:“晴空之事只得他自己解得了心中的结,我等旁人却着实帮不了多少。” “更何况晴空之事说来话长,颇为复杂,待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如今倒是有一事先欲问你。” 唐无亦道:“什么事?” 裴少卿道:“……你与陆横舟究竟是……” 唐无亦面上一滞,绷紧的脸上三分苦涩,六分尴尬,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苦笑了声道:“我与他……并无特别的关系。” 裴少卿自然知道唐无亦与陆横舟之间绝不是“并无特别的关系”,只是他自然懂唐无亦的个性,若是他不愿说之事,即便刀架在他脖子上,命悬一线他也是不会说的,更何况裴少卿他并不愿逼着好友说出谎话,只得无奈地叹了句道:“无亦,那个叫陆横舟的身份远不简单,你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摊上别的麻烦事了。” “……少卿,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唐无亦敛了敛眼,并没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话虽说如此,可坚决的语气却让裴少卿不悦地皱了皱眉,惊异道,“……无亦难道你……” 唐无亦扶住额朝裴少卿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缓缓道:“……少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0 卿,有些事情我说没有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又何苦明说……” 裴少卿望着唐无亦久违的面容无奈地长叹了声,摇了摇头表示不愿再提这个话题。 有些事情彼此皆心知肚明又何苦故意点破。 裴少卿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间问道:“我们未来之前,你可有碰到过那些身负东瀛武功的唐门弟子?” “……并未。”唐无亦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我见过一次一枚带着我名字的纸条外,还尚未见过其他有所图之人。”可随即话锋一转道,“可是,我觉得怕是有,还是不少。” 裴少卿皱眉道:“不过你没见过?” 唐无亦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明明有很多敌人,可是唐无亦却从来没见过,只能说有人提前替他清理掉了,至于是谁,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裴少卿又暗自捏了捏手中的罐子缓缓道:“……陆横舟?” 唐无亦此次却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 裴少卿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因为即便是他也摸不透这个名为陆横舟的明教的意思,不由得说道:“无亦,虽然我不愿意多过问,但我还是要说,这陆横舟跟在你身边怕也是别有所图吧?” 唐无亦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低叹道:“没错,我本便是被他抓住,他目的不过也是机关设计图。” 裴少卿并没答话只是面上的表情一瞬间突然变得更为奇怪,更加飘忽不定。 唐无亦抬头看了眼生出月晕的月,朦胧的光映着他面上的表情缥缈地不真切,只听他轻叹了声答道:“少卿,我还没有荒唐到那种地步。” 裴少卿暗自沉吟道:无亦恢复记忆之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这般看来怕也是因为陆横舟,只是不知这陆横舟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面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担心这点,而是我两个月前刚到过西域明教一趟,在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明教已经发话不再管中原的恩怨纠葛。” “换句话说,明教已经退出了机关图之争,只是这江南之地消息似乎还尚未传来。” “不过此事之于你,我现在已不敢断定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明教明明已经退出此番争斗,这陆横舟身为明教门徒又怎会不知晓消息,既如此又为何还要处在无亦身边,难道还别有所图? 裴少卿脑内翻翻转转又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陆横舟之事,叶天岚之事,又思及近日那些唐门弟子之事更是觉得脑内芜杂烦乱,一时却理不出些个头绪,烦躁之间只得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眉间。 他忽然有些思念华山那片苍茫大雪,虽是寂冷但比起这江湖的繁乱又是何等的惬意闲适? 唐无亦自然不知裴少卿心中所想,但仅闻其语本就苍白的脸衬着苍白的月色却显得越发惨白单薄起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眉间,越是亲密的好友,这下意识的习惯便越是像恶习,惹人沾染,比如裴少卿一觉得麻烦便下意识地会揉眉,而唐无亦此番竟也学得七八分像。 只闻他沉吟道:“先不谈这些,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何你提到的唐门弟子会身负‘东瀛’武功。” 裴少卿道:“这也便是我想问你的,唐门之中你可知有谁与这‘东瀛’扯得上些许关系?” 唐无亦撑颔沉思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先不说我离开唐门已久,即便我如今仍身在唐家,你也知我并不关心这般事。” 唐无亦对机关术如沉溺那般的劲头他裴少卿不是没有见过,说是废寝忘食,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算是夸他的了,所以如今唐无亦对一个明教弟子动情这点才会让裴少卿感到匪夷所思。 “……是么?”裴少卿听到唐无亦的话后眉头并未纾解,反是皱得越发紧了。 唐无亦见此也不禁疑惑道:“少卿,可是有何不妥?” 裴少卿点了点头道:“无情与你差不多是同时离开唐家堡的,所以我盼着能从你这里听出些消息。” 唐无亦闻此不由得皱了皱眉,眉眼间隐约带上了些怒气,语气也越发生硬起来:“……少卿,虽我俩有同袍之谊,虽我已经整整十年未见无情,可我却信他的为人绝不会做任何有违道义,背弃我们之事!” 裴少卿沉吟道:“我并未怀疑他,但是我却知道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唐无亦道:“……少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裴少卿道:“我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这问与你之事我之前也同样问过无情,只是见他目光闪烁,怕是知道些个中缘由,却不愿与我们谈及。” 唐无亦道:“……你是说他为了维护那个人才故意缄口不言?” 裴少卿点头道:“……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人你定是认识,这世上能让无情处心维护之人怕也是不多。” 唐无亦不由惊道:“……难道是……” 裴少卿面色凝重而严肃,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手头还未有确凿证据,但我觉得这事与这人怕是脱不了多少关系。” “……只愿无情不要为其误入歧途才好。” 烛影摇红,情语缱绻,柔软的灯光将秋夜的凄寒一并隔在了窗外,一尘不染的桌上摆着几个蜜柑,摇曳的烛光为蜜色的柑橘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暖意。 唐二抱着库伊扎坐在桌前,环过他两肋下的双手架在桌沿,认真地剥着一个蜜柑,库伊扎似乎不满这种别扭而狭小的位置,掰着唐二的手臂就想出去。可是坐在唐二身上库伊扎本就用不出力气,唐二还暗自较劲般得在双臂中灌着真气,如铁箍般的包围让库伊扎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急得打转。 “……小猫儿,你难道就这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么?”唐二轻笑着朝库伊扎光滑的后颈处轻吹了口气,敏感的后颈骤地被热气攫住让库伊扎不自主地猛地一颤,半张的唇间被唐二塞进了一囊被细心剥好的蜜柑,只是唐二的低沉的声音荡在库伊扎的耳边听上去竟比甘甜的蜜桔还要动人几分,只闻他在耳旁轻声说道:“……甜不甜?” 库伊扎似有些愣神般木讷地点了点头。 谁知唐二却又笑着说道:“……我也要吃。”难得竟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还特意用双臂夹了夹库伊扎的腰暗自表示自己不方便。 库伊扎疑惑地转头瞪了那个笑的恶劣的唐门弟子一眼,掰了一囊橘子送到唐二的嘴前,谁知唐二没有吃橘子反而伸舌舔了舔库伊扎的手指,摇头轻笑道:“……不要手,嘴喂我。” 异色的猫瞳又狠瞪了唐二一眼,便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唐二,可惜逐渐泛红的耳尖却很明显出卖了他。 “快点呀!”唐二笑看着库伊扎似乎连面颊都泛起漂亮的桃色,催促般得朝他后颈轻咬了一口,还不够似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1 的伸舌舔着被咬出的牙印,敏感处不轻不重的撩拨让库伊扎全身都不自主颤抖了起来。 库伊扎既怕被撩起情欲,又怕任由唐二这般为所欲为会生出更出轨之事,无可奈何之下叼起那囊橘瓣半含在嘴里,别扭地转过身去凑近唐二的唇。 橘瓣即到唐二嘴边之时,却见他露出了个如得逞般的坏笑,一手勾住库伊扎的腰,一手抵在他脑后,不顾怀里人挣扎,咬着橘瓣贴上了那人的唇。 蜜桔甘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散开,可唐二的舌却深入着寻找着更为甜美的所在,残留的橘肉全被长驱直入的舌推挤入另一条小舌上,纠缠交融间全散逸着橘肉甘美的气味。 库伊扎被唐二如骤雨狂风般无节制的吻吻得有些气结,肆虐的舌简直旁若无人般搅得口中不得安宁,无人问津的涎水只能自顾自地顺着嘴角流下,无法吞咽,直到库伊扎被唐二吻得接近窒息他才笑着堪堪放开。 唐二挑眼看着库伊扎被吻得有些失神的猫瞳,笑着吻掉他嘴角逸下的涎水,舔了舔被吻得红肿的唇,缓缓说道:“……甜的。” 库伊扎惊起的脸却霎时如被涂上了最好的胭脂般,透着暧昧而甜腻的红。 “简直……不知廉耻!”库伊扎又羞又怒,转过身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唐二,嘴里却在不停地轻声骂道,“……原来看着倒是个人模人样的,现在却是越看越讨厌,只知得寸进尺,完全不懂‘羞耻’二字何写了!” 唐二一手抚摸着库伊扎灿若艳霞发烫的脸颊,一手却探入他大敞的胸口,带着薄茧的手毫无章法地捏揉着库伊扎结实而纹理清晰的肌肉,凑到他耳边轻呵道:“小猫儿原来还知主动些来‘勾引’我,如今却越发故作矜持了,只是这越矜持倒是越让我……想看你羞耻的模样呵。”语罢唐二便恶劣地拉扯了一下库伊扎的乳首,引得怀中人一阵不自主的轻颤。 只是这“勾引”二字却让库伊扎想到当初他抱着目的有意接近唐二的那些日子,想到唐二费尽千辛涉沙海来救他,想到唐二脖颈上的伤和为了照顾重伤的自己度过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念道如今的嬉笑都是由昨日的痛苦与血泪换来的不由得觉得心下一涩,不禁敛了敛眼,转过身去,一手撑着唐二的肩,一手扶着唐二的手臂,背靠着桌子,面对面地跨坐在了唐二的身上,低下头吻住了唐二那双漂亮而勾人的桃花眼。 轻柔的吻如蜻蜓点水,却情重如泰山。 唐二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安抚般得摸着库伊扎弓起的脊柱,一手勾在他脑后,彼此双额相抵,柔声道:“……都是我不好,别想这么多了。” 劫后余生,每一日都该如获至宝般珍重。 库伊扎闭着眼摇了摇头,答道:“……阿情,我没事。只是我想不通,你明明寻了你大哥许久,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又为何……” 话落库伊扎只觉唐二抚在他背脊上的手一顿,苦笑道:“……你定是觉得我恨他是不?十年之间他明明与裴大夫和李将军往来密切却独独不与我这弟弟接触。知他这般厚此薄彼,我确实应该恨他。” “可是,其实我并不恨他。他避着我、躲着我也不过是为了我好罢了,只可惜大哥聪明一世,却不懂得无论他如何避免与我接触,只要我还是‘唐无亦’的弟弟一日,便难脱这世间繁杂。”唐二双手一环,顺势把库伊扎拉入怀中,将下巴抵在他肩窝处,平淡无波的声音中却含满了汹涌难言的情感,“不过正因为我是他亲兄弟才无法认同他这般‘殃及池鱼’的理念,既然我是‘唐无亦’的兄弟,兄弟患难,同甘共苦本便是应该之事,又何必……” 说到此唐二又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如今想来难道我又没有错么?十年前若不是我为避麻烦把这‘天才’之名全推于大哥,他如今怕也不会这般仓皇度日了罢!” “……阿情,不必再自责了。”库伊扎搂着唐二的脖子,如安抚小孩子般来回顺着他脑后束起的发,靠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如今木已成舟,又何苦仍滞于往昔?只是看你这般模样,怕是唐大哥他也伤心地很,兄弟间又何有对错,何有隔夜的仇?” “既然事隔十年重逢了,为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唐二忽然有些呆愣地望着库伊扎那双熠熠发光如璀璨明星般的猫瞳,只觉眼中干涩地发疼,如要拼尽生命般得搂住怀中的人,不自主地喃喃道:“……小猫儿,你还真是……我的灯啊……” 是漆黑中那唯一一盏明亮的灯,照亮的不仅是整个世界更是一条可以携手归家的路。 其实唐二说得这一切不过都是借口,这点库伊扎自然都是知道的,他此般态度也不过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十年未见的大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近乡情更怯罢了。 其实唐二说到底还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的库伊扎脑内不禁幻想起唐二还是个抱着巨弩的小粉团的时候该是如何可爱模样,想着想着竟不自主低低痴笑起来。 唐二捏了捏库伊扎挂着酒涡的面颊,假装恶劣地训斥到:“我还没感动完,你这边便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事!” 库伊扎抬手拍开了唐二在他脸上肆虐的手,笑骂道:“我这不是想着你小时候该是什么模样!” “小屁孩还能是什么模样?”唐二不满地撇了撇嘴,见库伊扎低头笑得更欢的模样,不禁坏心又起勾着他的脖子,伸舌舔了舔他的唇低声蛊惑道:“……那你说你是喜欢小无情呢?还是大无情呢?” “……当然是小无情了,那里像是大无情这么……”库伊扎看着唐二笑得越发恶劣的面容,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么说竟是何等不妥! “……大无情如何?”唐二抱住库伊扎的腰在自己胯部蹭了蹭,昂起的灼热烫得库伊扎猛地一跳就想跑却被扣得死死地动弹不得,唐二低哑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却越显勾人起来:“……还是说你想要喜欢的小无情好好伺候你?” “……我。”库伊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即将燃尽的烛火将唐二俊美的轮廓勾勒地越发朦胧暧昧起来,一双惑人的桃花眼不过向库伊扎轻轻地挑了一挑,便已经看的库伊扎心脏狠狠跳漏了一拍,勾得库伊扎不自主地低头朝唐二的唇处凑去。 实在是气氛太好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事也真心对不起彼此了。 谁知耳边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听到“喵”的一声猫叫,本是情难自禁的库伊扎却如被猛泼了一头冷水,整个人被惊得一跳从唐二的身上摔了下去,生怕摔着库伊扎的唐二手忙脚乱地屈下腰环住他的腰,谁知恰此时只听耳边又“嗖”的一声,利刃破空,一枝碧幽幽的弩箭恰好擦过唐二的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2 发梢,钉进了身后的墙壁之内。 弩箭来得太快太突然,那破空之速简直如雷霆一闪,转瞬即至!纵使二人有天大的本事,在刚才那氛围之中怕也难使出十分之一! 倘若刚才库伊扎没被没由来的猫叫吓到摔下去,此番大抵已跟唐二一命呜呼,同归黄泉了! 唐二绷着神经藏在桌后与库伊扎对了个眼神,翻起的手掌中已握着一枚碧莹莹的孔雀翎,只是空旷的屋中除了灯芯燃尽时发出“啪嗒”声外静得发怵,而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不过唐二与库伊扎皆是耳聪目明灵敏之人,此刻他们聚精会神盯着那窗棂许久,早看出那人不过发了一发弩箭便已匿了声息,却生怕他是用了如“浮光掠影”般的功夫静待二人缓了心神再一击毙命。 敌暗我明,本是最艰苦战斗,却不知唐二本便是这弩箭之术中的难得的好手,他藏着的桌脚恰是射程中的死角,即便那人想暗读一发追命箭也无从下手。 灯芯又跳了三跳,窗外仍是静默一片,到这时唐二才警戒地缓缓站了起来。 “这人怕是见一击不中便已逃窜而走,倒也是聪明。”话语声突然从窗旁传来,不知何时潜伏过去的库伊扎此时已现了身形,单手执刀,正向窗外探去。 确实,若那人真是用了“浮光掠影”的功夫伏在窗外,待时限一到,身影显现之时,便是库伊扎刀落丧命之时。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定是伏在窗外射的箭,我便不信没有百步穿杨之人。”库伊扎收起了弯刀,朝唐二不解地望了一眼。 “射箭之人的位置与他射出的箭道之间有这些微妙的联系,可惜的是我恰好深谙此道罢了。”唐二朝库伊扎轻笑了声,又道,“若是你感兴趣我定是倾囊相授……” 库伊扎冷着眼一瞪,没好气地骂道:“谁要学你那些东西!更何况金铁相交那种畅快淋漓之感像你这种在人家身后暗搓搓发暗箭的怎会懂!” “……好好好,我家小猫儿最厉害了……” “喵~” 唐二话音刚落便又紧接着听到一声猫叫,正待转身去看一看这救了他俩性命的始作俑者之时便听库伊扎低声惊呼了声道:“奇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优雅地踩着唐二他们堆在那里尚未整理的行李中走了出来,高傲地朝两人摆了摆尾,一副泠然难侵的高贵之模样。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那只名为“奇奇”的波斯猫倒也不客气,毛茸茸的爪子翻拨着那堆行李,竟不知从哪个包裹里翻出了好几条小鱼干开心地吃了起来。 唐二忽然朝库伊扎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喃喃道:“……那个大包裹是走时你们那个圣女亲手交予我的,说是什么送的西域特产,当时只觉腥气扑鼻又不敢拂了她的好意,便收了一路,平时倒也是扔在客栈马房之中没有注意没想到……” “……今日被误送房中才知这特产竟是一只肥猫和一大包养它的鱼干。” 库伊扎长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它饿了去翻弄食物倒翻了行李,我俩今日大抵已经命丧于那枝暗箭之下了。”语罢库伊扎便蹲下身来勾手指逗奇奇,谁知吃得正香的奇奇却连个正脸都不给库伊扎,只是朝它摇了摇蓬松的尾巴。 唐二看着库伊扎正一心蹲走过去准备抱奇奇,身形一闪便到了那枝没入墙弩箭旁,皱着眉拔出了箭,却在看清箭杆的时候霎时变了脸色,暗自挑起眼看着库伊扎还在专心逗猫,拇指在箭杆上用力一抹,生出的一层粉尘霎时被风吹散。 唐二暗着脸将弩箭放在了一旁柜上,沉沉的眸子中不知映着何等情感,却听库伊扎低呼了一声,抬头之际恰看到奇奇伸着锋利的爪子便要去挠他的手,心中一颤,人已经到了库伊扎身旁。 原来库伊扎想去抱奇奇,不过吃得正香的奇奇哪里愿意被人扫了兴?一爪护着小鱼干,一爪便向着库伊扎的手上挠去,炸毛的尾巴与喉咙里不断发出的呜咽声表示着它被人打搅吃饭心情非常的不好 “……这猫还在很是……”库伊扎苦笑了声,幸亏手伸的快,否则几条红痕是铁定少不了的,伸手拉了拉正与那只猫怒目而视的唐二的下摆,笑道:“我又没受伤,莫不是阿情你还要与一只猫一般见识?”唐无情这才作罢屈下身捧着库伊扎的手左看右看,生怕错过了哪一处伤处。 “……呆子!”库伊扎低骂了一句,抬手快速拍开了唐二的手,可笑起来的两个小巧的梨涡却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在一旁的奇奇耀武扬威般得扬起下巴,朝唐二发出一声如嗤笑般的呜咽,便又低着头去吃小鱼干了。 “呵……小猫儿你真要试试我呆不呆么?”唐二轻笑了声,握着库伊扎的手便伸向了自己的下腹,滚烫而灼热的触感激地库伊扎的手整个一缩,却被唐二用力压在了那处动弹不得,库伊扎似乎也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手按着那处灼热,只是低下的脸却已红得滴血。 情难自禁的唐二顺势凑了过去贴向库伊扎露出的光滑的脖颈,谁知此时又是一声清晰的猫叫,吓得动情的二人整个人跳了起来,如捉奸在床般齐齐瞪着那个始作俑者,可惜吃饱喝足的猫心满意足得朝他们舔了舔,然后继续直愣愣得盯着两人。 唐二低头看着库伊扎收回去的手,怒火攻心地瞪了那不自觉的猫一眼,一手领着它的颈皮,不顾它挣扎,也不顾耳边库伊扎惊呼这是师兄宝贝至极的猫云云,一脚踹开了门把这个搅事精直接给扔了出去,然后不等它跑回来便锁住了门,任由耳边回响着恼人的挠门声音也岿然不动。 唐二咬牙切齿道:“这次终于安静了!” 本是在外谈话的唐无亦与裴少卿被唐二关门的巨响一惊,齐齐抬起头往那里望去只见一团在月光下白得发光的毛团屈在唐二的门口,喉口还不住发出一种慑人的呜咽声。 “……是什么……呃……”唐无亦话音未落便见那毛团骤地回过身来,一双猫瞳警戒地瞪着二人,银白色的瞳仁入皓月入海,映着白色的皮毛竟是一时难以分清,惟见两点神采昂然的光坠在夜色之中,不怒自威。 白猫有灵,绝非凡物。 裴,唐二人相顾无言,竟一时想不通为何会有一只灵猫从唐二的房中被扔出,不过俄而,那猫竟踩着优雅的步伐,转瞬便已到了裴、唐二人身前,绕着两人转了两圈。 二人当即心下大骇,这猫的速度比起那些武林中绝顶的轻功好手竟完全不差丝毫!这一恍惚间若不是二人目力极好怕也只能以为这猫有通天遁地之术。 这白猫绕着二人脚边转了两圈,最后竟停在了唐无亦的跟前,尾巴一摇,下巴一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3 抬,银瞳中竟全是高傲不屑之态,似是十分看不得唐无亦一般。 见此饶是裴少卿也不禁“扑哧:一笑,说道:“裴某自古听闻有话叫‘狗眼看人低’,孰不知这猫眼看人更低!” 唐无亦本便被这只来路不明的猫如刀般的目光看得不甚自在,此番又听得裴少卿一番笑话,只觉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又不好朝一只猫发脾气,这得长叹了一声苦笑道:“……少卿,你莫要再嘲笑我了。” 谁知唐无亦话音刚落,那白猫忽然如一道闪电般窜起,利爪泛光,直扑唐无亦面上! 唐无亦对一只猫自然毫无防备之心,又怎想到它会突然发难,更何况这猫扑得又急又快,纵然唐无亦身法过人,这般面上怕也难躲过两条红痕。突然间,一声长啸破空而至,白猫却猛地被点住穴道一般顿下了迅猛的身形,只见它凌空身形一扭竟轻巧落地跑出不着半点声响,身形也未改之前那一番优雅动人之态。 唐无亦惊魂未定却见那白猫跑起来动作轻盈,速度却快如鬼魅,不过一转眼已窜上了不远处那条人影的怀里,舒展开身躯舒服地喵呜了一声。 唐无亦瞳仁骤地一缩,只觉心下一涩,身形竟有些恍惚颤抖,不过三、四个时辰未见,却似乎已过三秋之长。 那条人影赫赫然是一身黑衣的陆横舟。 “……你怎么来了?”陆横舟轻柔地挠了挠奇奇的下巴,抱怨般的语气竟充满了温柔与宠溺,这是唐无亦从未见过的陆横舟,抛却了那一层诡变的外装,连勾起的嘴角都温软地令人发指。 奇奇也顺着陆横舟挠下巴的手指蹭了两蹭,喉口不断发出满足而愉快的“喵呜”声。 “……走吧。”陆横舟抬头随意地扫了一眼并立的两人,没有言语,没有停留,低声对怀中的白猫轻唤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 唐无亦觉得自己尖锐的手甲似乎都已经刺进了自己的手掌中,却浑然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无亦,还好吧?”裴少卿心思玲珑,自然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只是看如今陆横舟的态度却又让裴少卿觉得难受之极。他不清楚二人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如今令他最怕的就是唐无亦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得太深。 唐无亦自小聪明又坚忍,蚌病成珠,无论什么成就他获得都该是当之无愧,可他性子却又太真太倔,感情一事怕是被伤一次就会万劫不复,可偏偏就碰上了陆横舟这种油盐不进,诡谲难辨之人。 真不知是缘分还是劫数。 唐无亦摇了摇头,朝裴少卿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回屋去。他原以为他已经摸清的陆横舟的脾性,孰不知自莺歌燕舞楼那一次摔门而出后他虽然仍跟在自己身旁,能讲话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如今更是直接避之不及;而他原以为他不会再变得如当初那般孤独无助,却不知纵使周围亲朋满座,也抵不住心底泛起的那种难言的孤冷严寒。 唐无亦再次翻出那块刻了一半的木雕,他终于知道今日该是以何种心情把他刻完的了…… 第二日。 好不容易重聚的众人此时却没露出一点开心的表情,反而是清一色皱着眉盯着桌上那枚长长的弩箭。 “……无情,你这次也太荒唐大意了。”裴少卿长叹了口气,责怪道,“这种事也有闲情拖到第二日再谈。” 唐二道:“那人一击不中便已离开了,即便我告诉你们,同样也只能对着一枚毒箭无可奈何,又有何差别?况且……” 库伊扎连忙拉住了还欲继续辩驳的唐二,愧怍苦笑道:“确实是我二人疏忽了。” “……唉,你们俩真是。”裴少卿摇了摇头又长叹了一声才道,“这弩箭你们看着可有什么特别?” 唐无亦端起那枚长长的毒箭细细端详了几番,又闻了闻碧幽幽的箭镞,皱眉道:“弩箭长二尺二寸,镞长一寸九分,镞头涂的毒是‘孔雀胆’,这弩箭长于江湖市井一般所用,除了唐家堡的千机匣几乎没有弩匣可以放出这么长的箭,更何况,‘孔雀胆’也是唐门常用之毒。” “又是唐门之人?还是那一群人?”裴少卿也不由皱眉道。 唐无亦摇头答道:“……不清楚。” “……既然此地既已被人知晓,是否要另觅别处?”李岚天面容苍白憔悴,眼下阴影深重,似是一夜未睡。 裴少卿却反对道:“不可,叶天岚此刻伤重未愈不适合长途跋涉,更何况我们一路上颠簸劳碌带着一病人目标也太过明显。” 李岚天迟疑了一会而才点头道:“不如我与天岚便留于此处,待他苏醒再与你们会合。” 裴少卿望着李岚天许久,那句“倘若他一直未曾苏醒你又如何”还是没有忍心问出口,只是长叹了声道:“只可如此了。” 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觉得这也是最好的办法,谁知此时突然听一声软糯的猫叫打断了众人的言语,众人回头才发现陆横舟抱着猫靠在墙上朝众人露出了个嗤笑的表情,冷笑道:“呵……你们想让那个藏剑弟子死在这里的话大可如此做。” 裴少卿听闻只是皱了皱眉,却不知本就心情烦躁焦急的李岚天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这话算个什么意思!” “喵!!”谁知陆横舟还没发话,他怀里的白猫已经猛地抬起了头,毛发贲张,龇着牙,一双银色的猫瞳恶狠狠地等着李岚天,而陆横舟抱着猫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模样。 一时间屋内剑拔弩张,气氛极尽凝滞。 裴少卿极其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随后手一甩拎起茶壶就往地上砸去。陶瓷破碎的巨响惊得满座的人皆是一怔,连奇奇也收了牙齿呆呆地盯着裴少卿。 “……一个一个的都吵够了没有?”裴少卿优雅地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口气冷静地完全不像一副刚砸了茶壶的人,但抬起的丹凤眼却似是凝了一层寒霜,看得周围的人都不自主抖了个寒颤,厉声道,“外敌未退,我们自己就起内讧,你们是想跟这个茶壶一样最后谁都喝不到茶才满意么!” “……少卿。”李岚天只低声嘟囔了一句,倒也乖顺地坐下不再言语。 “喵呜!!”奇奇被裴少卿淡淡一瞟便吓得毛一抖整个都缩成一个团钻进陆横舟怀里抖个不停。 裴少卿淡淡笑道:“不知陆兄有何高见?” “呵……高见倒是说不上。”陆横舟倒是并未被裴少卿吓怕过去,微笑道,“只是那藏剑少爷是我救回来的,他的处境我自然是知道比你们多些。” 李岚天听陆横舟陆横舟如此一说,只觉面上一阵青红,他本是看不惯陆横舟这般自鸣得意的模样,但是天策府又都是些知恩图报的血性男儿,如今知道这陆横舟竟是救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4 叶天岚之人,心中又岂会没有几分纠结之意? 裴少卿自然不知李岚天心中纠葛,只笑道“但请赐教。” 陆横舟捋了捋怀中奇奇柔软的毛皮,朝众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答道:“赐教不提,再详细之事便去问你们兄弟罢!”便靠在墙上不再理会众人。 裴少卿按住了差点跳起来的李岚天,朝唐无亦点了点头问道:“无亦,你可知晓些什么?” 唐无亦挑眼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李岚天,字句斟酌道:“叶天岚被救回来的时候筋脉尽断,身中剧毒,看模样该是收到了严刑逼供才是,由此可知叶天岚手上定是握着些什么,我们尚不知晓叶天岚手中的秘密会不会对那群人造成威胁,如今贸然将他与晴空留在此处,怕是……” 裴少卿同意般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等当日滞留龙门客栈也正是因为接到了一封叶天岚的信才会受到追杀。” “……信?什么信?”李岚天突然惊呼道,“那日的信是天岚送来的?少卿你……” 裴少卿道:“对不起,晴空。那日的信确实是叶天岚送来的,但信上染血,怕叶天岚已遭不测才迟迟不敢说与你。” 李岚天楞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唐无亦问道:“什么信?” 裴少卿道:“写着你身在杭州的信。” 唐无亦自然听之前陆横舟提到叶天岚知晓自己身在杭州,那会报信给裴少卿自然也无可厚非,但是仅因为一封自己位置的信却着实说不明不了什么叶天岚被身受重伤的原因,不过…… 唐无亦暗自挑眼看了眼靠着墙壁的陆横舟,却单纯地觉得陆横舟定是知晓许多内幕,却从不明说,也不知究竟在打着些什么算盘,只得摇了摇头道:“许多不明事大抵只能等叶天岚醒了才能再做定夺了,却不知叶天岚究竟是为何昏迷不醒?” 裴少卿皱了皱眉答道:“今日大早我又去看过,但只知他身体无恙,看模样却像是陷在梦中不愿清醒。” “除非他能自己脱离梦中桎梏,否则就如晴空的眼睛一般,药石罔效。” 李岚天不禁精瘦的身躯不禁晃了两晃,沉厚的声音此时却颤抖不已道:“……少卿,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么……” 裴少卿无奈得摇了摇头,道:“晴空,不好意思,叶天岚中得像是湘西的‘摄魂术’一类,我不谙此道解法,怕也只能待他自己胜了心魔大抵才会醒来。” 李岚天吞了口粥,扶起叶笙歌靠在自己怀里,低下头碰了碰,直到触及他那片柔软的唇后,才细心地抵开他的唇舌把粥喂了进去。 叶笙歌虽然昏迷不醒,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仍能吞咽食物,可惜现在此处空余李岚天和叶笙歌二人,而他目不能视,竟连喂食昏迷的叶笙歌都做不到。 众人最终还是决意留李岚天与叶笙歌于此处,约好来年八月十五相见于青岩万花谷,不过也正因如此,李岚天他们才算是真正意义见识到了称为机甲天才的唐无亦的手法。 “咔咔咔,把饭碗给我,咔咔咔,饭碗。”一个头顶托盘的木制甲人“咔哒咔哒”地移到床边,围着李岚天的双脚打转。 李岚天苦笑着把饭碗放在了木甲人顶着的托盘上,本就粗糙的手心里红彤彤一片,生了不少烫伤的水泡。李岚天原以为他可以不依仗这一些甲人便能把叶笙歌照顾好,谁知自己竟连一碗小小的粥都煮不好。 李岚天心疼地抚摸着叶笙歌的掌心,叶笙歌手心中握剑生出的茧子早已褪得不见了,可原本细腻光滑的手却早已在整整三年的操劳中变得粗糙不堪。叶天岚为他放弃了名望地位,抛弃了一切跟在他身边,不惜把自己变成叶笙歌,任劳任怨地照顾了他整整三年,从一个只懂握剑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保姆,而他却还不识好歹地只知对他冷眼相加。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那么仔细,那么认真地触摸过这个男人的手,才知道这三年来他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苦,可惜他却不知何时他才会再睁开眼,再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他。 明明他就在他怀里,明明体温还是如原来一般暖的舒服,他仍可以想象出叶笙歌的睡颜还是一如往昔般安静祥和,可惜他已看不见,而他也醒不过来。 “天岚,你这是在惩罚我么?”李岚天用唇轻轻摩挲着叶笙歌整齐的眉角,自言自语道,“可我情愿你对我拳打脚踢,刀剑相向,也不要像这般,我明明抱着你,却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这让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李岚天忽然轻笑了一声,可乌黑的眼中却已逐渐凝出水雾, “……天岚,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南屏,也不是在昆仑,是在洛阳。” “我记得那一年洛阳的牡丹开得很好很好,我从北邙山出来,难得动了心思想去城中凑一凑热闹,却在城门口看到了你在跟别人插旗。” “另外那个人是什么职业,我早已记不清了。因为一看到你,我就突然懵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有那么快的剑,那么灵动的身法,那么意气风发的模样,以及……那么漂亮的脸。” “我那时候我就觉得全洛阳的牡丹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你出色,你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光芒四射地让我移不开眼。” “天岚,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傻?”李岚天拥了拥怀里的叶笙歌,仿佛要确认这个人确确实实躺在自己怀中一般,面上却露出了一种苦涩的怀恋,“那天我一直看着你,看到黄昏,看到你收了剑走了,看到踢雪饿得狠了踹了我一脚才反应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大半日都没有吃东西了,可惜等我反应过来想去找你的时候,却怎么样也再找不到了。” “……所以,你知道那日在浩气盟,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么?”咸涩的泪水滴到叶天岚的脸上,顺着光滑的面颊滑下,渗进了锦被里。 “你虽然看上去很乖顺,可我却能看得见你眼中的那把杀意的剑,那是一把锐不可当的剑,而有着这么一双眼睛的人,绝不是一个甘于人下之人。” “可是我却得到了你。” “你知道那天,你在我身下为我打开身体的时候,当我彻底占有你的时候,我头一次觉得自己几乎快乐地快要发狂,即使连浩气连续大捷所得到的满足感都不及这千分之一……”李岚天低头吻住了叶笙歌的唇,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却是一个疯狂的吻,一向冷静自制的李岚天此时像一头疯狼一般撕咬着叶笙歌的唇。叶笙歌本是苍白的唇早被李岚天吻得发红发肿,可他却仍不饕足般,直到锋利的犬齿划破唇舌,甜腻的血腥味深入喉中,他才堪堪止住了自己发狂一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5 般的吻。 等抬起头才发现,李岚天早已泪流满面。 “你这辈子一定是要彻底逼疯我才甘愿……”李岚天颓废地抱着仍然一动不动的叶笙歌,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本是英俊的面容此时早已变得灰败不堪,漆黑如墨的眼如同两个无神的窟窿。 “叶天岚,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你要我怎么办……”李岚天低下头狠狠咬住了叶笙歌白皙的脖子,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狼一般,疯狂地在叶笙歌脖子,肩膀,身体上留下深深浅浅,凌乱而暴虐的痕迹。 叶笙歌身上穿着的那件松垮的亵衣早已被李岚天扯掉,露出了满是伤口,结满痂皮的身体,李岚天放下依旧昏迷不动的叶笙歌,整个人翻身压了上去,弓起的身子如一根虬弯的朽木,看似有力,其实却已被掏空。 “……嗯……”纵然叶笙歌神智不清,可当李岚天撕咬上他喉结的时候,对习武人而言,致命的脆弱被人咬住,还是让叶笙歌下意识地开口叮咛了声,谁知李岚天却似是不放过他一般,不断用犬齿撕磨着那处脆弱,直到叶笙歌在睡梦中因窒息的痛苦皱眉干咳才算是住手。 “一定要这样你才肯给我点反应么?”抬起头朝向叶笙歌那面的李岚天,那漂亮的双眼已经熬得通红,明明是没有一丝光的眼中竟露出了一种疯狂而狠厉的模样。 世人皆知浩气战神李晴空,虽在战场上冷面无情,枪法如神,可私底下却是一个温柔至极,体贴入微的人,又何曾有人见过他这般如疯魔一般的模样? 李岚天一面舔咬着叶笙歌形状漂亮的锁骨,另一面手已覆上了叶笙歌裸露的前胸,情色而用力地揉捏着他已不算结实的胸肌,娇嫩的乳点被压在粗糙的手掌下用力地揉搓着,很快便因充血发热而变得红彤彤的。 “不过三年,这身体都变得我快不认识了。”李岚天莫名地笑了一声。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李岚天即便双目已盲,仍能轻车熟路地伸出指尖在叶笙歌的乳晕上打着圈,拇指与中指捏住充血的乳首,旋转揉捏,上下拨动,同时唇已叼住了另一处的红樱,灵巧的舌尖顶弄着乳珠顶端小孔的同时用牙轻轻碾磨着周围细嫩敏感的皮肉。 “……呃……”李岚天突然咬着叶笙歌的乳首狠狠吮吸了一口,即便在昏迷中,叶笙歌的身体也抵不住这情欲的激荡,不由得跳了跳腰,皱着眉轻哼了声。 李岚天依旧咬着叶笙歌,用舌拨弄苛责着那粒可怜的红珠,一手却已经伸到叶笙歌松垮的亵裤中,握住了他的性器。叶笙歌的性器已经在李岚天的撩拨中勃起,顶端早已湿漉漉的洇湿了一大片亵裤。李岚天握着叶笙歌早已经变得粘湿的性器,快速地套弄了两下,待肉块已经变得格外灼热坚硬的时候,手指熟练地顶开了肉茎顶端的软皮,浅浅地刺了进去,指尖不断搔挠着那处柔嫩的芯子。 “……呜啊……”从被挑逗的性器处不断传来,滚烫,浊流般的快感不断拍打着叶笙歌的四肢百骸,沉溺在睡梦中的叶笙歌愉快而痛苦地低声呻吟了声,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天岚……舒服么?”李岚天咬着叶笙歌早已挺立红润的乳首摆着头狠狠一扯,同时握着性器的手用劲一按,只听叶笙歌口中发出了一声极甜腻的梦呓,猛地射出的白浊在自己和李岚天的下腹溅得到处都是,可射精过后的叶笙歌除了身体还有些小幅度抽搐之外,又变回了那副沉睡不醒的模样。 李岚天手上仍然沾满了叶笙歌刚射出的白浊,可他整个人却如被点了穴道一般,怔怔地跪坐在叶笙歌的身上。 “叶天岚……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啊……” “为什么你要夺走了我所有后,还要残忍地把你自己都夺走……” 污浊的手捂住了脸,透明却滚烫的液体伴着白浊不断从指缝间流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战神此时却如一头斗败的狼,伏在叶笙歌的身上,发出了痛苦而绝望的嘶吼。 可李岚天不知道的是,这三年间,叶笙歌眼中的利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他落下。这辈子,这世上,也只有李晴空一个人才能让那个乖戾狷狂,不可一世的叶天岚卸下防御,脱下利刺,变成一无所有的叶笙歌。 可惜叶笙歌的心甘情愿,却再也换不回那段在浩气的日子。即便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仍能占据战神全部视线的日子。征战杀伐,冷面无情的李晴空却唯独对叶天岚温柔地发指的日子。 那时候的叶天岚不懂,不懂李晴空对他温柔是多么的可贵,只想着把李晴空拉下神坛,想着让阵营之间重燃战火。甚至在那天打开身子的日子,叶天岚想都没有想过,同是孤狼的自己怎么可能仅为了一个目的而甘愿雌伏于他人身下。 他只偏执地认为这是为了最终目的所付出的、必然的牺牲,他要让李晴空爱上他,才能给这个无坚不摧的战神最致命的打击,但倘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在收到李晴空送给他玉佩的时候欣喜若狂?又何必威胁李晴空带着自己名字的玉佩不许摘下?又何必如视珍宝般,每日小心打理着那枚刻着李晴空名字的玉佩? 要知道这和田玉虽是昂贵,但对他而言却并不稀奇。 直到那一日,双目俱盲的李晴空面无表情地把那枚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摔碎在自己脚边,清泪满腮的自己才真正意识到,对于自己真正的贵重的既不是和田玉,也不是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更不是地位与权力,只有李晴空,一个会用温柔的眉眼对着他,捋着他发辫,在他耳边软语的李晴空,一个真心爱着他的李晴空。 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如那枚碎裂的玉佩一般,无论再怎么细心地修补也无法变回原来,无法再换回那个温柔的李晴空。 李晴空的心因为叶天岚而死在了那个残忍的夜晚,徒留下一具只有空壳的李岚天。 以至于往后三年的每一日,看着李岚天为了那个无情而混账的叶天岚肝肠寸断时,却不知是该难过还是开心。他想用叶笙歌填补李岚天心中那块溃烂,却又不想他这么快得忘记自己。 他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岚天,却又总是残忍地不断提醒着李岚天,叶天岚这个人的存在,带他走过叶天岚喜欢的风景,带他去吃叶天岚最喜欢的甜食点心,一遍又一遍地走过这三年……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6 到最后,变成了叶笙歌的叶天岚还是那么自私而鸷忍。 连叶笙歌自己都无法接受,像他这种污浊肮脏的人到底哪里配得被李岚天爱上,配得上他的喜欢。 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叶天岚,是不是李晴空就可以不再受那么多折磨,不用再惦记着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还要醒过来?为什么还要徒增李晴空的痛苦? 可是舍不得,自私的叶笙歌舍不得。他无法一个人呆在没有李岚天的世界,光与李岚天分别的那三个月,他已经几乎要被无穷无尽的想念折磨地喘不过气来,那种从心脏处生生挖掉一块肉的痛苦,叶笙歌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 到底称霸一时的叶天岚再如何也无法成为感情上无私的圣人。 “……晴……空……”叶笙歌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李岚天,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李岚天,在他印象中,李岚天从来都是温柔而体贴的,纵然那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也从未放下过心底那丝柔软,可是现在熬红双眼的李岚天却像是一只凶狼,狠厉阴鸷的凶狼。在自己出声的那一瞬间,疯狂地扑向了自己。 “……不……呃……”李岚天如要见血般疯狂的噬咬吓得叶笙歌只想挣扎着跑,可是刚泄过的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而又疼又哑的嗓子也只能吐出支离破碎的词语,只能任由李岚天把自己压在身下残忍地亵玩,更何况,即便是原来的叶天岚,真碰到这头发疯的凶狼,怕是仍无胜算。 “……晴空……不……呜……”这种模样的李岚天让叶笙歌感到一种没由来的惧怕,他明知当日叶天岚最讨厌在做的时候被当做女人一样对待,可是他现在却像是在亵弄女人乳房一般大力捏揉着叶笙歌的前胸。叶笙歌挣扎着想去推李岚天却被他反握住了双手压在了头顶,而那颗可怜的小点尚未褪去情潮,便在李岚天粗糙的掌心下又重新立了起来。 “……别……别这样……嗯啊……”灼烫发硬的乳首被李岚天无情地压揉向各个方向,本就情动的身体又怎受得住这般直白的撩拨?光这样叶笙歌已经喘得不行了,嘶哑的嗓子艰难地吐着破碎的呻吟,李岚天却越发狠厉地捏揉着那处已经发红的胸肌。 “……喜欢么?”李岚天低低地笑着,冰冷的腿甲强行卡进了叶笙歌黏腻滚烫的腿间,抵在了敏感脆弱的囊袋之下,冰冷的金属激地叶笙歌浑身止不住抖了两抖,瞪大着漂亮的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伏在身上的李岚天。 这是叶笙歌头一次在李岚天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狼的气息,而这点叶笙歌似乎已经忘记很久了。 “……走神了么?”李岚天温柔地笑了笑,笑得让叶笙歌产生了一瞬间柔软的恍惚,可下一瞬李岚天却张口咬住了叶笙歌敏感的腋窝。 “……不啊……痒……”粗糙的舌苔不住舔弄着毛发下柔软敏感的皮肤,从未被亵玩过的地方让叶笙歌产生了一种不自主的羞耻感,扭着身体想跑,可李岚天的手劲极大,而陌生的酥麻感正不断地从胸腔中扩散开来,一波一波的激地叶笙歌的腰简直抖得不行。 “……晴空……好难受……嗯啊啊……”叶笙歌嘶哑的嗓子不住染上了浓重的情欲,显得甜腻而喑哑。柔软的毛发在湿软的舔舐下全黏在了一起,不断发出湿哒哒的水声。李岚天仿佛没有听到叶笙歌带上了哭腔的呻吟,用嘴叼住了一簇粘湿的毛发,偏头一扯,只听叶笙歌口中发出了一声急促的低喊,本就半勃的性器猛地跳了起来,撞在了李岚天冰冷的铠甲上。 叶笙歌有些朦胧的眼睛刚扫到自己那根正抵着李晴空肉茎,脸上霎时腾起了两团红云,尴尬地侧了侧脸,不想让李岚天嘲笑自己羞耻的模样,但当他意识到李岚天早已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又心疼地难过,在那双空洞的眼前,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话。 “……你现在一定很漂亮。”直起腰的李岚天,居高临下地看向叶笙歌,声音中却带着一种疲惫的怀恋,叶笙歌刚想开口,可话语未到嘴边便已化为了一声呻吟。叶笙歌一面的前胸已被李岚天揉捏的发红发肿,而被冷落许久的另一面只是轻轻地被李岚天触碰了下,便已经自己通红饱满地挺立了起来。 “呜……晴空……不要呃……”李岚天用两指拉捏旋转着那一点,灵巧的舌却已如蛇一般滑了下去,舔过紧致的腹肌,在脐眼处绕着逡巡了一圈便滑入了下腹浓密的耻毛间。面容英俊的李岚天,埋在自己腿间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瞬间觉得自己耻度爆表的叶笙歌不顾腋下的黏腻伸手扯住了李岚天的红翎,却立马被李岚天弄得软了腰。 “……既然你不要,那就不要了。”李岚天的舌不痛不痒的划过了叶笙歌的肉茎根部,径直向后滑去,突然被冷落的性器可怜兮兮地立着,顶端早已湿漉漉地哭得一塌糊涂了。叶笙歌被吊得难受不自主地用腿根蹭了蹭李岚天的脸,低声叹道:“……难受。” “……难受也忍着,当初就是太宠你了现在才这么无法无天。”李岚天冷声威胁道,“敢用手,我就脱了直接进去。” 叶笙歌被李岚天的话惊得一跳,往日在床上李岚天总是任着他性子,即便哪日李岚天脱了裤子自己不让进去,也就吻吻他脸自己出去解决,可如今这个李岚天却陌生地让他发颤。 “……之前你骗我的帐还没算清,这次又出了怎么一场,你说我该怎么好好惩罚你呢?”李岚天掰开叶笙歌的腿,在他根部的细肉处狠狠咬了口,直到渗血了才把吃痛的叶笙歌整个给翻了过来。 “晴空,不要……不要用这个姿势……”叶笙歌突然弓起身子挣扎着想跑,却被李晴空勾着腰拉了回来,从腰间扯下的腰带把叶笙歌乱动的双手反剪到了背后。膝盖被迫屈起跪在柔软的褥子上,头却被李岚天用手压强进了枕头里,叶笙歌绷紧的脊背拉出了一条极其漂亮的直线。 “李晴空!你他妈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快把我放开!!”被强压在床上,被迫屈起自己最恐惧、厌恶的体位,叶笙歌突然变得像是一只被制住的猛兽,费尽力气地想逃离这种可怕的桎梏。本就嘶哑的嗓子此番更是如被撕裂了一般发出破损的怒吼。 李岚天却置若罔闻般情色地捏揉着叶笙歌饱满白皙的臀肉,湿热的舌滑入紧致的股缝,如舔水般,一下一下地舔着里面的褶皱。 “……我就准备这么做了。”李岚天放开了抵着叶笙歌头的手,直起身子开始脱身上的铠甲。 坚硬的铠甲被一件件扔到地上的声音听得叶笙歌头皮一阵阵发麻,这种只凭感觉,却看不到李岚天动作的姿势让叶天岚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安全感,任人宰割的恐惧感夹杂着受制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7 人的不适感,难过得叶笙歌的太阳穴突突作响。 “……混蛋。”叶笙歌却只是暗骂了一声,便转过头把眼中的水雾全埋进了枕头中。 这世上能够强迫叶笙歌的只有李岚天,唯有他一人。 “……嗯……别弄……别弄啊……” 李岚天在他背后,叶笙歌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却感到自己的臀瓣被人大力地朝两边掰开,股间的撕扯产生的痛感让叶笙歌难过地低呼了声,随后只觉一条黏腻湿滑物体就这样滑进了股间,抵着穴旁的软肉亵玩舔弄起来。 李岚天用舌尖舔舐过穴旁那些褶皱,粗糙的舌苔细细地来回碾磨着似是想把它们舔平发软,舌口中无法咽下唾液,随着舌尖一勾便全流进那个小小的洞中,但李岚天却还像是觉得不够似的,被狠力掰开的臀肉间已经拉扯地发红,他却凑进去故意含着大团的涎水向那个小口送去。从后逆流而进的津液被一滴不漏地吞入小口中,带着难言的胀痛酥麻感流入肠道,而李岚天滑腻的舌却也紧跟其后,伸入紧致的密窟。 “……嗯啊啊啊!……别……再……啊啊啊啊嗯~”涎水流入后穴的刺痛酥麻感激地叶笙歌颤抖的双腿一软差点摔下去,却被李岚天勾住腰往后一拉,伸进了舌。后庭的耻处被人用舌搅弄刺探的感觉实在不好,那条灵巧的舌就如一条滑腻的蛇般蜿蜒游入,一边舔舐捣弄着周围肠壁的皱褶,一边顶弄着前方被送入的大团涎水,时不时还适时退出向里面挤入更多的涎水。无法含入的津液与被肠肉挤出的津液一起滴答地顺着叶笙歌光洁的腿流到了被褥上,洇湿了一大块。 “……哈……哈……晴空……好难过……呜……”叶笙歌觉得即便是被直捣黄龙,顶得痛苦不堪也比此番被人抱着屁股舔弄好得多得多。大团大团涌入的津液,如要把窄小的后穴撑开的胀痛感,让他不由得摆腰扭动着臀部想要逃离,却被李岚天硬箍着腰际不能动。 “……别动。”李岚天不悦地低呵了一声,抬起一掌打在叶笙歌洁白的臀肉上面,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霎时留下了一条条火辣辣的痕迹。叶笙歌被他打得不禁抖了抖,没夹紧的涎水又顺着腿间流下了不少。 涎水混着精水体液将叶笙歌的腿间打湿地泥泞一片,李岚天退出了舌,随意地在他腿间抹了两把,屈着两根的手指直接插进了那个被捣弄地湿漉漉的小口中,既不会弄伤叶笙歌又会让他感到疼痛。 “……嗯……疼……”细微的撕裂感让叶笙歌不适地动了动臀,灵活的手指抵开早已变得湿漉漉的内壁,模仿交姌的动作快速抽插起来。 “……嗯……晴空……嗯嗯……啊……”手指快速摩擦过肠壁的快感,让叶笙歌不自主地随着抽插的动作摆起了腰。 “啧,三年没碰竟然还能浪成这样,该不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没事就安慰安慰自己吧。”李岚天轻笑着顺势插入了第三根手指,满足的胀满感让叶笙歌口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叹,不断蠕动的肠壁绞得李晴空手指发疼。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嗯……”叶笙歌难耐地摇了摇头,口中的喘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甜腻,听得李岚天下腹一阵发紧,猛地抽出了插在里面的手指,扶着灼烫的性器抵住了那个软糯蠕动的小口,却没有进去。 “……晴空……”空虚的甬道极度渴望着被填满,这种半吊子的感觉让叶笙歌难耐地摆了摆腰,口中发出了一阵暧昧而勾人的咕哝声。 “天岚,想要我么?”李岚天扶着灼热的龟头在湿热的穴口轻轻磨了磨,仍然没有进去。 “……想……嗯……”叶笙歌的身体本来已经情动了,又在李岚天这番撩拨下早已陷进情欲的陷阱中不可自拔,咽了咽口水,本能地弓起臀部往那处灼热顶了顶。 “想我怎么样呢?”李岚天将龟头浅浅地刺进了那个软糯的小穴中,疯狂绞上来的媚肉让李岚天差一点就把持不住想直捣黄龙。 “……嗯……晴空……肏……肏我……”浅刺进去的龟头让叶笙歌食髓知味地摆着腰,想让李晴空进来,可惜突然间李晴空却生生停住了动作,冰冷的声音像是没有染上一丝情欲,沉吟道,“……三年前是你在浩气地牢救的我?” “……是……嗯……”被吊得不上不下的叶笙歌难过的吐出了两个字,腰却又蹭上了李岚天。 “……为什么?”李岚天在叶笙歌不乖的臀肉上又是狠狠地一掌,打得叶笙歌整个人都痛苦地扭了扭,低哼道,“……晴空……好难过……不要……这样……” “……等我问完了就让你舒服。”李岚天用龟头蹭了蹭叶笙歌柔软的穴口,叶笙歌顿时就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救我?” “……就是……想救……你……不想……你死……” 似乎不满意般,李晴空又狠狠打了叶笙歌臀肉一下,问道:“为什么想?” 叶笙歌似乎被抽疼了,难过地扭了扭,软声道:“喜欢你……我喜欢你……不想你……被关在那里……受折磨……” “……喜欢我?”李岚天忽然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嗤笑了一声,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情感全在这一瞬彻底爆发,低声吼道,“在我爱上你的时候背叛我,后害我浩气三千多兄弟,夺我浩气营地,盗我兵防图,这便是你说的喜欢我?!欺我双目失明,以叶笙歌的身份重新呆在我身边,看着我仍痴痴想着你的可笑模样,便是你说的喜欢我?等我知道你身份后你却又活在梦中抛我一个人在外,这便是你说的喜欢我?!” “叶天岚,你的喜欢真是可笑。” “……我……不懂……没……喜欢过别人……晴……嗯……晴空……是第一个……”被情欲逼得有些发晕的叶笙歌转了半天才堪堪读懂了李岚天这一排的质问,想回答却又组织不好语言,晃着头,说得却是颠倒断续,“……晴空……是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称雄一方,不可一世的叶天岚正因为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才会愚蠢地等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时才知道后悔,才会放弃了他本该拥有的所有,不顾一切地带着李晴空走,才会用最笨的办法陪在李晴空身边,安静而沉默地喜欢着他。 “……嗯……我后悔……没有早点……嗯……知道喜欢你……跟你两个人……嗯……一起到处走走……呃……一定很开心……” 李岚天无法形容他此时心中的心情,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是该开心他爱了那么久的叶笙歌,其实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喜欢了他那么久;还是该难过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因为被命运捉弄而错过,而互相折磨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久。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8 ……嗯,一定会很开心的。”李岚天屈下身子轻柔地吻着叶笙歌白皙的背脊,一下一下,如蜻蜓点水般却又情深意重的吻。 “……晴空……嗯……别哭……”滚烫的泪水不断滴落在细碎的吻间,不断滴落在叶笙歌的背脊上,如要把皮肤灼伤般,让叶笙歌心疼得发颤。 “……那你为什么还要抛下我,不肯醒。”李岚天低沉的声音中已带上了细不可查的哽咽,落在叶笙歌背上的吻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变成了凶残的噬咬。 “……没……疼……”叶笙歌吃痛地轻呼了一声,难过地晃了晃头,“……外面……没有你……在里面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 不用顾忌过去,不用顾忌阵营,不用顾忌彼此间背负的背叛与人命,叶天岚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李晴空的身边。 “……可是我……舍不得……哈……舍不得……留你一个……人……我想看着你……不要你一个人……” 叶天岚永远无法舍得放任李晴空一个人痛苦地活在外面。 一种莫名的情感终于在李岚天的身体中炸开,把他彻底炸得四分五裂。 “……呃啊啊啊!”李岚天突然用力地向前一挺胯,滚烫粗大的肉刃猛地冲开了层叠湿热的肠肉,一没到底。囊袋拍打在叶笙歌洁白的臀肉上发出“啪”的水声。叶笙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顶得两腿一软差点趴了下去,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岚天已扣住了他的腰奋力地抽插起来。 “……呜……晴空……太……太深了……嗯啊!”李岚天粗长的肉茎每一次都狠厉地顶进叶笙歌的最深处,让叶笙歌产生了一种会被李岚天顶到怀孕的错觉。紧致的甬道在快速的抽插中产生的微妙的排斥感与酥麻的胀满感,让叶笙歌舒服地不禁发出了如猫一般的呜咽。 “……深点才好……”李岚天滚烫的身体伏在叶笙歌的背上,咬着他漂亮的蝴蝶骨,下身却丝毫没有减弱冲刺的力度,“……如果可以把你射到怀孕,就不用怕你再离开我了。” “……哈……晴空……呜啊啊啊!”叶笙歌赤裸的上半身全伏在被褥上,两粒敏感的乳首紧贴着锦被,李岚天每一次奋力的抽插,就会磨过褥子粗糙的纹理,那种令人发颤的电击感让叶笙歌难耐地扭动了起来,不断滑落的泪水混着从口中流出的涎水将枕套弄得湿哒哒的。 “……前面……呜……晴空……”叶笙歌被晾了好久的性器早已湿得不行了,仿佛只要轻轻摸一下就会射出来,可是他双手被李岚天缚在身后,而始作俑者却像是不知道一般只是不断苛责他已被磨红的后穴。难耐至极的叶笙歌示意般地夹了了夹李岚天那根在自己身体里肆虐的肉刃,却遭到了李岚天在臀部重重的一击。 “……天岚,你该知道我看不见呀……”李岚天虽然在笑,笑声中却有些勉强,刚才那下叶笙歌的肉壁绞得太狠,让李岚天差一点把持不住交了货。 “……难受……晴空……我难受……呃啊啊啊啊啊!”叶笙歌的肉茎本就胀满绷得很厉害,从铃口不断流出的液体滴落在褥子上,深深浅浅地洇湿了一大片,当李岚天扫过某一点时,可怜的肉茎猛地颤了两颤,不禁又胀大了几分,湿哒哒地简直哭得一塌糊涂,却仍不饕足。 “嗯……晴空……嗯啊……晴空……不要这样……难受……”叶笙歌乞求的口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哭腔,漂亮的脸衬着发红的眼角,竟是说不出的勾人,可惜李岚天看不到,也不准备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伸手勾住了他想伏下身子蹭被褥的腰,手伸向他窄瘦的下腹,却划过鼠蹊直接抚摸着他腿根部的细肉,唯独忽视了已经硬得发烫的那块。 “……天岚,我看不见呀,难道不是这里么?”李岚天促狭地笑了声,生着薄茧的手不断抚摸着叶笙歌那处黏腻的嫩肉,被体液打湿耻毛不断缠着李岚天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听到叶笙歌口中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 “……晴空……哈……放……放过我……嗯啊……”听到叶笙歌可怜的声音,李岚天却越发用力地肏干着叶笙歌的后庭,仿佛要把囊袋一起捅进去般大力,粘湿的肠肉不断被粗长的肉刃带了出来又挤了回去,发出“扑哧扑哧”情色的水声。 “……天岚,用后面射好不好?”李岚天伏在叶笙歌的背后,滚烫的气息全喷在了叶笙歌发红的耳廓上,下身发狠磨过叶笙歌体内发硬的那点的同时,张口大力地咬住了叶笙歌的肩膀,牙齿刺进皮肉,渗出点点殷红,听着叶笙歌口中发出了一声急促而甜腻的低喊,颤抖的肉茎中喷出的精水射得被褥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白浊,而叶笙歌却整个人如脱力般得伏在被褥上低低地喘着。 “……天岚……你后面咬得我好紧……”李岚天笑着舔了舔叶笙歌被咬出血的肩膀,伸手松了绑着叶笙歌双手的腰带,扶着叶笙歌的腿把他翻了过来。 “……混蛋……你上辈子是属狼的么……咬得疼死了……”又泄了一次的叶笙歌此时全身真是软得不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着李岚天扶着自己的腿折到胸前,摆着胯大进大出地抽插起来。 “……呵,我看你倒是叫得挺爽的。”李岚天从旁边扯了一段被子过来,胡乱地垫在了叶笙歌的腰下,粗糙的手却不断大力揉着叶笙歌浑圆结实的臀肉。 “……别……别揉……嗯啊啊……”洁白的臀肉在李岚天无情的揉搓下很快就泛出了媚人的红色,叶笙歌只觉这种难耐的挑逗像是一根细细的皮鞭不断抽打着他的腰,重新被搅动起来的情欲让叶笙歌难过地扭着身体。 李岚天放开了那两团被揉得发红的臀肉,把叶笙歌的两腿掰到最大,一手按着叶笙歌黏腻的腿根,一手却重新覆在了叶笙歌红得发硬的乳首上。 “……晴空……啊啊……别再……呜……”叶笙歌伸手握住了李岚天那只正在大力搓揉着自己前胸的手,却被李晴空轻易地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强迫着揉捏亵玩自己挺立充血的乳首。 “呵……你现在可比当初硬邦邦的揉上去顺手多了。”李岚天笑着伸舌勾住了叶笙歌正握着自己乳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弄着,粘湿的舌尖点着叶笙歌的指尖,扫过乳点,不一会儿就那一处给弄得湿漉漉的了。 “……晴空……晴空……嗯嗯……另一边……嗯啊……”叶笙歌难耐地扭了扭身子,不等李岚天发话,另一只手却已等不及地捏上了自己另一处被冷落了许久的乳头。 “……真乖。”李岚天咬了咬叶笙歌光洁的下颚,身下凶恶的肉刃却不断扫过叶笙歌体内敏感的那一点。 “……哈……晴空……呃啊啊啊!”李岚天粗大滚烫的龟头不断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69 来回碾磨着那处,如电击般的快感不断从尾椎一节一节地跳上,转瞬便没入四肢百骸之间,叶笙歌全身都不住地被欲望逼迫地小幅度抽搐痉挛起来,无法吞咽的涎水不断从嘴角流下,重新抬头的性器已经硬邦邦地抵着李岚天,把他下腹湿哒哒地弄得泥泞一片。 “……晴空……晴空……带我……带我去吧……”叶笙歌抬起了绵软的双手捧住了李岚天那张已被汗水浸渍了的俊脸,拉到面前,在他额上轻啄了一下。当叶笙歌湿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的时候,抱着他的李岚天却彻底失控了。 整整三年的想念,整整三年的痛苦,整整三年的无望,好像都在这如狂风暴雨般的抽插中被彻底绞碎,然后被丢弃在了已经过去的时间的中。 消失了整整三年的叶天岚又重新出现在了李晴空的生命中。 积压在神经线上的快感终于爆发,李岚天低吼了一声将满腹的白浊射进了叶笙歌的体内,叶笙歌也在巨大的冲击下交了货。 “……天岚,回到我身边吧……”把自己摔进被褥中的李岚天粗喘这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叶笙歌同样满是汗水的脸。 “……不,晴空。”叶笙歌不顾后穴还在不断汩汩流出的精水,抬腿勾住了李岚天的一条腿,凑到他面前……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吻了上去。 云消雨霁,雨过天晴。 章八 时间再往前倒去。 扬州 踏歌楼 “……看来把晴空他们留在那里确实是正确的。”裴少卿长叹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名抱着伤腿、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黑衣少女,缓缓道,“这群人果然跟着我们走了。” 他们一行人从杭州出发后便受到了这群黑衣人或多或少的骚扰,直到这一次他们布了个局才堪堪在那群不要命的死士中俘虏了这名不算大的黑衣少女。 “不过我在晴空那里布了不少机关,他们就算想硬闯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唐无亦托着下巴,看着那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名黑衣少女看身高模样也不过刚到十岁,此番被一群人连续威胁早已如惊弓之鸟,瞪大的双眼含着泪,梨花带雨,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看着众人。 “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不杀你如何?”裴少卿朝少女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而其他人则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这事交予裴少卿确实是不二之选。 “……好……好……”裴少卿温柔地替那小姑娘解了身上的绳子,她却仍是惧怕地缩在椅子上,颤抖地咬着拇指。 裴少卿如沐春风地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小姑娘仍低着头,声音也颤抖地很,“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喊我七十二号,今年大概十岁。” “他们”自然指得是那些头领和死士。 裴少卿道:“七十二号?你们不是唐家堡的人?怎么会使着唐门的弩匣?” 七十二号道:“是‘暗月’给我们的。” 裴少卿皱了皱眉道:“‘暗月’是你们的组织?” 七十二号颤抖着点了点头。 裴少卿道:“那你们首领是谁?” 七十二号道:“暗月。” 裴少卿与唐无亦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那你这一身诡异的功夫也是那个‘暗月’教予你的?” 七十二号又点了点头。 裴少卿道:“……那你们行动的目的?” 七十二号咬着唇,缓缓道:“带走唐无亦,杀光其他的阻碍者。” 话语一出,满座的人都不自主地皱了皱眉。 裴少卿亦是如此,但看着那少女被众人吓得更是缩成一团了,不禁缓了缓口气柔声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么?” 七十二号摇了摇头,抖索索地答道:“死士是不会被告知理由的。” 裴少卿又问道:“那你知道你‘暗月’是什么时候开始成立的么?” 七十二号,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缓缓道:“我六岁被卖进组织,而听前辈们说已经没有人能知道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了。” 七十二号十岁,而六岁进的组织,至少已有四年。 裴少卿皱了皱眉道:“……卖?” 七十二号道:“我六岁那年被人贩子抓走,卖进了组织里面。” 六岁的小姑娘,被卖入了一个杀手组织,境地可想而知。 裴少卿沉默地看了七十二许久,才缓缓点头说道:“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靠着墙的陆横舟朝裴少卿冷哼了声道:“裴兄倒是好心,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唐二虽然不喜陆横舟这个人,但沉思了片刻也不由得应和般得道:“确实如此,此番放了她回去不知又会生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更何况死士任务失败了回去也不过死路一条。” 唐二的脸本就冷冰冰的,此时又覆着半张凶恶的鬼面,那少女一看更是怕得不行,豆大的眼珠簌簌地就从脸上滚了下来,抱着受伤的腿不断喃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年纪还这么小,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看过太多生生死死的库伊扎实在不忍心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又毁在了这个莫名的阴谋之中,捏了捏唐二的手,低着头,缓缓道。 唐二凝视了库伊扎许久,忽然长叹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不再言语。 “别……别杀我……我……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可以……求你们……不要杀我啊……”那个名为七十二号的小姑娘抖索索地在椅子上屈成了一团,一双杏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声音哽咽沙哑,几乎喘不过气。 饶是众人在江湖舔血多年,又怎真忍心对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痛下杀手? “……少卿。”沉默了许久的唐无亦也向裴少卿点头示意道,“她腿伤未愈,不如待她伤好之后再交予路过农家。” 裴少卿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也动容点头道:“如此也好。” “谢谢……各位……呃……”七十二号还没感谢完便被裴少卿点了睡穴,身子软绵绵地伏倒在了椅子上。 “这个名为‘暗月’的组织不简单。”裴少卿刚回过头来便如此笃定地答道,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耀着一种锐利的光芒,“……至少绝不仅仅是为了抓无亦。” 唐无亦皱了皱眉问道:“少卿,你是有什么想法么?” 裴少卿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一些事情,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缺乏一条能把他们穿起来的线,如今听来,只怕许多事都说得清了。” “这组织既然所有死士都是以数字命名,一是代表这个组织的神秘,二是代表这个组织的庞大。死士们皆无名姓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0 便也不怕别人寻得他们过去来威胁断送出组织的隐秘,这少女也不过是因为年岁太小,心性不熟才会向我们吐露,而正因为人数众多,光记名姓不好管理,才会以数字命名,再者仅以少女入组织的时间可知,这个组织最少存在了四年,当然很明显不止。” 听及此,唐二也不禁有些动容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觉得最近一些江湖风雨全是这‘暗月’搅出来的?” 裴少卿朝唐二点了点头,俊逸的面容却顿时严肃了许多道:“只怕不是最近。虽然只是猜测,前些日子江湖杀手榜通缉晴空与叶天岚怕就是他们的手笔,而我怕三年前叶天岚潜入浩气一事也绝不是偶然,再之前无亦逃出唐门之事被泄露江湖,自此各大势力开始追逐无亦手上的机关设计图,或许都有着他们的身影。” “……少卿。”不只是是唐无亦,在座几乎每一个人都被裴少卿这一番惊人的推测给震惊了,直到片刻后,唐无亦才缓缓沉吟道,“你并不是个喜欢妄自揣度的人,又是如何仅凭这少年几句话便把这些事都推给这个我们尚不清楚的组织?” “……因为你。”裴少卿握着茶壶替自己倒了杯水轻啜道,“其实一直让我很好奇的是,陆横舟是怎么捉到你的。”裴少卿突然转向陆横舟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或者换句话说,为什么只有陆横舟抓到了你。” 陆横舟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没有答话,而裴少卿却也未多问,这两人间仿佛总有一种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与不言而喻的信任。 唐无亦不解得皱了皱眉,道:“少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少卿长叹了一声,揉了揉眉间道;“无亦,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但是一个人能够躲过整个江湖的追捕本来就是天方夜谭。你也不正是担心如此才把记忆给消掉的?” 阴谋渐渐被剖析开来,众人的眉却越皱越紧。 库伊扎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唐无亦,迟疑了下,缓缓开口道:“裴大夫的意思是……唐大哥他……” 事实太过残忍,没有人愿意开口。 裴少卿点了点头道:“有一个组织暗地里替无亦阻掉了所有追兵,为了让他能够继续在江湖之中,不落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手中。” 可唐无亦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朝裴少卿侧了侧头,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饵,而让你怀疑到暗月身上的原因就是——当我这个饵落入陆横舟的手中后,只有他们急于行动要把我带走。或者说只有他们清楚地知道我的位置。” “没有其他势力找到我的原因或许也是如此?”唐无亦望向裴少卿的眼中平静一片,仿佛这件事并不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整整十年的江湖逃亡,到最后却只是人家的掌中之戏,只是个可悲而凄惨的笑话。 “……无亦。”裴少卿一脸担心地看着依旧如常的唐无亦,他性子本就耐忍,此番看上去越是正常,越是平静,却越是让裴少卿心绪不宁。 “我没事,不用担心。”唐无亦朝裴少卿笑了笑,可勾起的笑容中总有些落寞萧索之意 “……哥!”唐二皱眉想往前走去,却被库伊扎拉住了手,库伊扎朝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嘴型。 ——让他静一静。 唐无亦似乎有些感激地向库伊扎那处看了一眼,揉了揉眉间,缓声道:“少卿,你可猜得出那‘暗月’此番目的究竟为何?” 裴少卿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沉吟道:“怕是‘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只要无亦你手中仍握着秘密,各个势力之间互相猜忌,庙堂与江湖间相互嫌隙,如此纵使我大唐国力强盛,却也难敌这些暗潮汹涌。” “我闻寇岛之众,偏安一隅,除了近日来摩擦渐繁,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但我又闻曾经东瀛有山本一支曾西渡大唐,欲图谋不轨,后却突然如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迹。” “只怕是就此潜入暗中,静待时机。” “区区弹丸之地,倒也有胆敢窥我锦绣山河。”却听站在一旁的唐二忽然冷哼了一声道,半张露在外的面上冷若寒冰,恶如修罗,倒显得与另半张鬼面,格外相得益彰。 裴少卿长叹了一声道:“还有三年之前,浩气恶人之争,怕也有人从中作梗,不过此事要等我修书一封晴空后再谈。”裴少卿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此事我唯一想不通的便是,‘暗月’为何要杀无情,纵然杀了无情对它的计划也该是百害而无一利的,空有打草惊蛇,着实是败笔中的败笔。” “像‘暗月’那般聪明人又为何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只不过‘暗月’这盘棋下得实在太大,怕世间也难有几人敢与之博弈。” 沉思的众人中却只有唐二一人面上扫过了一种细不可查的微妙神情,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枝毒箭要杀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当时坐在他身上的库伊扎。 一直掩在黑暗之中的陆横舟突然直起了身子,屋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光,只余唐无亦一人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屋中影绰而朦胧的烛光在他脸上打下了一层层落寞的阴影。 原本想直接出去的陆横舟却在看到唐无亦的侧脸时生生停住了脚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却已鬼使神差地把唐无亦搂进了怀里。 浓烈的胭脂味熏得唐无亦胃中一阵不舒服的痉挛,可他却如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死抓着陆横舟环在他腰上的手不放。 “无亦,有这么想我么?”陆横舟轻笑着在唐无亦耳边吹了口气。 “……横舟。”陆横舟看到唐无亦的唇难得有些颤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疲倦的沙哑,“……我好累。” “……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好累。”尖锐的手甲几乎要刺入陆横舟的皮肉中。 陆横舟头一次见到这个坚忍的男人对外露出这种脆弱而疲惫的表情,世称天才的唐无亦从未坚强地有那么无坚不摧。陆横舟戏谑的嘴角似乎再也勾不起来了,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 “……横舟……”唐无亦突然转过身来,双手环住陆横舟的腰,朝着他露出的胸口情色地舔了一下,腰胯贴着腰胯,下腹顶着下腹,声音沙哑地有些发腻。 这种时候,仿佛只有一场脱力而疼痛的性事才能唐无亦彻底忘掉那些苦涩而令人疲倦的事,而陆横舟一向是一个很好的任选,撇开唐无亦自己的心思不提,性事对于性欲很大的陆横舟而言,似乎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又或者只是对外不愿让任何人担心的唐无亦,只有在陆横舟面前才会彻底剥下一身锐利的刺。 “……唐无亦……你……呃……”锋利的手甲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唐无亦勾着陆横舟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如啃咬般地咬着陆横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1 舟的唇,软糯的舌生涩地挤进陆横舟的口中,卷起了满腔的血腥。一手挑开了自己领口的横扣,解开了胸前的一排暗扣,赤裸而滚烫的胸膛紧贴着陆横舟,缓缓地来回摩擦着。 “……你在发什么疯?”陆横舟猛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唐无亦,声音又凶又厉,却已染上了些许难耐的沙哑。 “……横舟……”刚结束激吻的唐无亦喘得很厉害,沾着水色的唇咬着,扯掉了陆横舟手上的手套,红润的舌舔舐着陆横舟有些苍白的手指,“……要我么……?”湿润的手指被唐无亦握着抚上了自己裸露的前胸,指尖的水光从前胸,一直没入下腹。 唐无亦满意地听到了陆横舟喉结滚动的声音。 “……啧。”陆横舟似乎有些难耐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暗啐了声,转身就想走,却被唐无亦反手推倒在了木桌上,油灯的火苗被大力撞得猛地晃了两晃。 唐无亦一手压着陆横舟,一手解开了他的封腰,伸入了下裤中,握住了那个已经半勃起的阳具,冷哼了一声道,“明明都已经硬了,你陆横舟什么时候也变得会虐待自己了?” “……还是觉得我唐无亦比不上那群勾栏女子?”伏在陆横舟身上的唐无亦摘下了脸上那半面铁质的鬼面,朝陆横舟露出了一个妩媚而勾人的笑,手却已握着那粗大的阳物缓缓地套弄了起来。 陆横舟并没有挣扎,或者说他此时根本拿唐无亦无能为力,因为若说论体力,他现在已经比不上唐无亦了,更何况他并不愿意被唐无亦看出这一点。 不过被人强压在桌上,倒是陆横舟人生第一次。 “……有意思,要不你可以试试……”陆横舟一手紧压着唐无亦的背,让他贴紧自己,一手顺着他腰脊滑下,停在唐无亦翘起的臀部,情色地揉了两把,在耳边轻吹了口气道,“……让我比比你跟那些女人那个更棒。” 唐无亦的身体果真不自主地颤了颤,人却轻笑了一声,解开了陆横舟下腹处的暗扣,一手抚上了他精瘦的腰际,柔软的舌顺着结实的前胸一路向下,划过紧致的腹肌,最后停在了陆横舟下腹那处刚露出阴毛。唐无亦一边舔舐这那处,一面拉下陆横舟的裤子,跳出来的性器猛地弹在他的脸上,唐无亦被弹得一愣神,动作也不自主停了。 “……无亦,我的大不大啊?”陆横舟直起身子靠在桌沿,伸手抚过唐无亦脸上沾上的粘液,低沉沙哑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色情。老实说,唐无亦生涩的抚摸,比起勾栏院中的那些妩媚成熟的女人,更能挑起他的情欲。 唐无亦起初看到这个,当初把他折磨地半死不活的巨物的时候,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难言的恐惧,可当他听到陆横舟调戏的话语的时候,反而只剩下了害羞的尴尬,红着脸骂道:“……简直不知廉耻。”却扶着陆横舟勃起的阳物,伸舌舔了上去。 陆横舟身上浓烈的胭脂味混杂着性器散发出来的膻腥气,搅成了一种刺鼻的气味,逼得唐无亦一阵反胃,不由怒道:“……一身女人香,就不怕自己哪天死在妓院里。”柔软的舌却乖顺地舔舐着陆横舟粗壮的柱体。 食指拨开顶端的软皮,在黏腻的小眼处轻轻地按压了两下,其他四指却依旧抚爱着粗壮的肉茎,而柔软粘湿的舌慢慢地滑到两个胀满的囊袋间,舌一勾便挑着其中一个含进了嘴里,如品味般细细地舔弄过囊体的每一处表面。 “……否则难道靠你么?”陆横舟玩笑刚开完,另一个囊袋便被唐无亦生气地捏了一下,整个人都舒服地轻颤了一下,半陶醉的面容像极了只在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猫。 唐无亦刚抬起头想回嘴,便看到半靠着桌沿的陆横舟,露出了如野猫一般略带一些邪气的笑容,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红着脸,匆忙低下了头,却似乎更卖力去伺候陆横舟。 唐无亦吐出了那另外一颗也已经被亵玩地湿漉漉的囊袋,软舌顺着粗壮的茎体一路向上舔去,刺鼻的膻腥气越来越重,唐无亦却只是皱了皱眉,便张口含住了陆横舟粗壮的性器,艰难地吞吐了两下。 唐无亦的整个口腔都被陆横舟巨大的性器所填满,无法吞咽的涎水顺着嘴角滑下,没入敞开的领口中,浓烈的腥气夹杂着强烈的不适感,让唐无亦难过地窒息,可他却还像是自虐般把粗大的性器顶进了喉口深处,剧烈的恶心感让唐无亦眼角不禁流下了生理的泪水。 “……无亦不是你这么……唔……”陆横舟刚想阻止唐无亦这种没有技巧的自虐,却在唐无亦下意识的吞咽中,舒服地低叹出了声,下意识地只想按着唐无亦的头把他更往下压。连陆横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唐无亦那种明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下意识吞咽,会让他兴奋地近乎发狂。 “哒。” “……谁!”陆横舟猛地转过头,盯着那扇被推开一个小缝的房门,下意识地把唐无亦的脸往自己下腹处压着挡住,唐无亦的身子猛地一僵,却又被他的压得难过地闷哼了一声。 “……我……”推开的门缝里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七十二号脸红红地,可怜巴巴地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他们怎么没看好你!”其实从房门口处,完全可以把唐无亦跪在地上替陆横舟吞吐性器的羞耻模样一览无余,虽然七十二号年纪还小,但是唐无亦艳丽的模样被别人看去,足以令陆横舟感到非常的不爽。 “……我把……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块玉佩……丢在这里了……”七十二号似乎还好奇地往他们那处看了一眼,却被陆横舟凶狠的模样给吓怕了,“嘤”了一声,颤巍巍地指了指她刚才坐着的椅子附近,确实掉了一块碧色的玉佩。 “……啧。”陆横舟不悦地暗啐了一声,低喊了一声,“……奇奇。” “……喵呜。”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从床底猫着腰爬了出来,舒服地抖了抖毛,绕到陆横舟脚边软声呜咽了一声,却在看到唐无亦的时候,瞬间炸毛般地想去挠他。 “……奇奇!”陆横舟不悦地低喝了一声,“……去把那玉佩给那人送去。”奇奇被陆横舟骂得瞬间难过地屈下了耳朵,灰溜溜地叼着玉佩扔给了七十二号,七十二号拿到玉佩也不敢多逗留,在陆横舟几乎要杀人的模样下,带上门飞快的跑掉了。 “……呜……”唐无亦被陆横舟的粗大性器塞得几乎窒息,但刚才七十二号在,又不敢多动,等她走了,才痛苦地晃了晃头,俊美的脸涨得一片艳丽的通红,眼泪还簌簌地流个不停。 刚才那种如偷情般的刺激感和唐无亦此时这副被欺负地狠了的模样,让陆横舟整个人都兴奋地颤抖起来,恰此时唐无亦下意识地吞吐了一口,陆横舟便一下子射在了唐无亦的嘴里。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2 猛地被浓腥的精水灌了满口,让唐无亦难过地闷咳了几声,白色的精液顺着唐无亦的嘴角滑落下来,勾出了一条淫靡的线。 “吞下去。”陆横舟抽出了埋在唐无亦口中的性器,却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用拇指情色地将自己射出的白浊,涂满了他饱满红润的唇。唐无亦双眼含雾,白皙的脖颈被陆横舟拉出了一条极美的弧线,喉口吞咽发出的“咕哝”声,与喉结滚动的性感模样,让陆横舟刚射过的性器,很快又抬起了头。 “……唐无亦,这可是你自找的。”再也忍不住的陆横舟一把抱起了跪在地上的唐无亦,把他扔到了床上,自己直接欺身压了上去,却仍没忘了对那只趴在床下,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白猫道,“奇奇,给我去门口守着,别再让什么闲人进来。” 奇奇的两只耳朵似乎耷拉地更厉害了,却只能无奈的垂着尾巴,守到门口,趴下。 陆横舟假装没看到,奇奇转身时朝唐无亦露出的一瞬间的敌意。 陆横舟几乎是用撕扯的力度,扯下了唐无亦的腰带,裤子,揉成一团连带着带刺的靴子一起扔到了床下,直接狠厉地咬上了唐无亦形状漂亮的锁骨,手一面抚摸着唐无亦的细嫩的大腿内侧,一面把手指塞进了唐无亦的口中命令道:“给我舔湿了。” “……呜……”陆横舟如野兽般的啃噬咬得唐无亦不知是难过还是舒服地呜咽了一声,柔软的舌却乖巧地舔弄着陆横舟伸进他口中的手指,不一会儿陆横舟修长的手指便被涎水打湿地湿漉漉的了,可陆横舟却还不知足般夹着唐无亦温软的舌亵玩起来。 胸前柔软的红点被陆横舟叼在口里,凶狠地玩弄着;赤着的双腿陆横舟挤进的膝盖抵住,强行向两边掰开;带着薄茧的手大力揉捏着唐无亦结实的臀肉,粗壮的性器缓缓地蹭着唐无亦的腿根 “……呃……唐无亦,你有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么?”性器被唐无亦握在手中套弄,陆横舟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了一种难言的危险。 唐无亦没有回话,只是用舌卷着陆横舟的手指,在他指尖轻咬了一口。 “……啧,真要命。”陆横舟低啐了一口,抽出了塞在唐无亦口中的手指,握着他的膝窝,抬高臀部,把腿折到胸前。粘湿的手指在软糯的穴口边按了两按,便硬塞进了一根手指。 “……呃……”紧致的后穴被强行撑开的撕裂感,让唐无亦皱着眉,不适地轻哼了一声。 “呵……疼么?”陆横舟轻笑了一声,手指在甬道中稍微抽插了两下,便又硬塞进了一根湿黏的手指,陆横舟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唐无亦因疼痛而骤然绷紧的身体,“……明明都疼成这样了,还闹?” “……要来便来,陆横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呃!”第三根手指被塞入唐无亦的身后,唐无亦终于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着身体,轻叫出了声。 “……唐无亦今天你到底在闹些什么?!”陆横舟伸手握住了唐无亦因疼痛而疲软的性器,熟练地套弄起来,感受着唐无亦终于因为攀爬上的快感而放松了后穴,才堪堪地抽动了两下塞进唐无亦体内的手指。 “……罗嗦什么……呃……叫你进来就……进来……难不成……哈……你陆横舟还萎了不成?”唐无亦用一条手臂遮住了眼,声音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快感,有些发软。 陆横舟停了手指的动作,抬起头,看了忍不住颤抖的唐无亦一会儿,似乎咬了咬牙,才抽出了埋在唐无亦身体中的手指,扶着自己硕大灼热的龟头,在软糯的穴口磨了磨,一用力,整根都埋入了唐无亦的体内。 “……呃啊——!!”粗大的肉刃被硬塞入狭窄的甬道,身体被彻底撕扯开的疼痛让唐无亦像一条窒息的鱼,腰猛地跳了两跳,凄惨地叫了起来。 “……无亦,是不是很疼?”陆横舟轻柔地抚摸着唐无亦抽搐颤抖的大腿,一手却抚上了唐无亦因疼痛而惨白的脸,用指腹擦走了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 “……疼……好疼……”唐无亦搂住了陆横舟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流下的泪渗入陆横舟的衣领中,洇湿了一大片,声音似乎与身体一般,颤抖地厉害,“……横舟……好疼……” “……为什么……他们要挑上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我是唐无亦吗……” “……我不想当什么唐无亦……不想当什么天才……我只想要十年安稳的生活……我只想能够为无情尽一个哥哥的职责,就算一辈子默默无闻也好……” 那个在裴少卿眼中坚强耐忍的唐无亦,此时却在陆横舟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唐无亦抱着陆横舟哽咽地说了许多许多,陆横舟却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吻走了唐无亦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 陆横舟知道唐无亦只是想在这么一场疼痛的性事中得到肉体上的发泄。 “……还做不做?”陆横舟舔了舔唐无亦纤长的眼睫,咸涩的泪水被含入口中,眼球被轻微压迫的感觉让唐无亦舒服地哼了哼。 “……横舟……我想要你……”睁开眼的唐无亦在陆横舟的下巴处暧昧地咬了一口,眼角有些发红,屈起的腿却勾住了陆横舟的腰,情色地在他腰间蹭了蹭。 粗大灼热的肉刃逐渐地破开了紧致的甬道,顶入了最深处,陆横舟却吻上了唐无亦的唇,一个极尽缠绵的吻,而下身的顶撞却在缠绵的口齿交姌中变得越为激烈,变得越为暴虐,如一根炽热的铁棍,一次次捅入唐无亦的体内,把他搅得不得安宁。 “……横舟……呜……陆横舟……呃啊……”身体被刺穿的疼痛渐渐被涌起的快感所掩盖,唐无亦用力地抱着陆横舟,仿佛在欲望的海洋中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浮木,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把陆横舟背上的衣服扣抠破般大力。 “……呜……别碰……别碰那……啊啊——”当粗长的肉刃扫过体内某一点的时候,唐无亦整个人都猛地颤了一下,腰身发软地低喊了一声。 “……无亦,舒服么?”陆横舟轻吻着唐无亦露出领子的、那半截白皙的脖子,下身却不断地磨蹭、碾过唐无亦身体里那个敏感的突起,一手握着唐无亦昂起发烫的性器,快速地来回套弄起来。 “……嗯嗯……嗯啊啊……”多重敏感处被挑弄引发的快感,如一条上好的小牛皮鞭,不断抽打着唐无亦,逼着他难耐地扭动着身子,却引来了陆横舟在他龟头狠狠地一捏。 “啵……”油灯里烧完了最后一滴油,烧枯的灯芯落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无亦,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从陆横舟下巴处滚落的汗水滴在了唐无亦的脸上,被情欲逼得有些疯狂的唐无亦迷迷糊糊地朝陆横舟点了点头,朦胧的眼透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3 过薄薄的月光,似乎看到了从陆横舟兜帽中滑落下来的几丝银光。 “……横舟……呃啊……横舟……呜啊啊啊啊!!”唐无亦终于在陆横舟狠厉地抽插下,颤抖着,射了出来,而陆横舟这次被唐无亦滚烫的内壁绞得狠了,也低吼了声,交了货。 “……呜……横舟……不……不来了……啊啊啊……”粗长的肉刃被抽出,浓腥的精水不断被颤抖的媚肉挤了出来,如失禁般的错觉让唐无亦难过地扭了扭,却被陆横舟抱着腰,强翻了过来,跪在了床上。 “呵……无亦,是你先来勾引我的,如今我不把你肚子里射满我的东西,怎么还敢叫陆横舟呢?”陆横舟伏在唐无亦的背上,朝他耳边轻叹了一声,火热的阳具重新捅入了那个还来不及闭合的小口中。 全盘失控。 “……呃啊啊啊啊!”漆黑的屋中,只有透着一层薄薄的月光,肉体的碰撞声,淫靡的水声,伴随着唐无亦甜腻的呻吟声,越发显得清晰,勾人起来。销魂地甚至惊动了趴在门口的奇奇,起来动了动,似乎有些怨念地朝床板那边喵呜了声,又重新趴了回去。 唐无亦已经记不得他到底被陆横舟翻来覆去做了多少次,只知道到最后自己似乎都快被陆横舟射进去的白浊灌得胀起来,而可怜兮兮的性器却颤抖着再也吐不出一点精水,只能全身脱力地跪着,任由陆横舟替他勾出,擦拭掉身体里那些充满男性麝香气的性液。 “……你这样抓着,我怎么去换衣服啊……脏死了……”陆横舟捏了捏唐无亦那只到昏过去后仍不肯放开的手,抱怨的口气中却带上了一丝细不可查的宠溺。 “……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这么放纵失控过了,不过好像每次都是因为你,上次这是,这次也是……”陆横舟轻柔地抚过唐无亦眼下的那一颗小痣,“不过,你还真是……咳咳咳咳……”陆横舟忽然伸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沉睡中的唐无亦似乎也被从陆横舟身上传来的抽搐震到,不悦的皱眉闷哼了声。 陆横舟看向他的表情却是无奈而宠溺地笑道:“……要我的命啊。”摊开的手心里竟满是鲜红的血水,本就是浅色的唇,在惨白的月光下,更是显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唇角散落的殷红点点。 空气中散逸开来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似乎已经连陆横舟身上浓烈的胭脂香气都无法掩盖。 “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把你扯进了这件事中。”陆横舟握着唐无亦的手缓缓地向下滑去,躺在他旁边,用干净的手背不断抚过他安静的睡颜,“……可惜,即便我想阻止,也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更何况事情已经完全向着我当初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陆横舟突然想起了唐无亦昏过去之前,迷迷糊糊中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横舟,我喜欢你。 “呵……你是我计划中唯一的偏差。”陆横舟凑过去轻柔地吻了吻唐无亦的唇,把他搂进了怀里,轻柔的口气中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无奈与难言的情思,“……只可惜,我已经无法再替自己赎罪了。” 趴在门口的奇奇忽然像意识到什么般,猛地抬起了头,朝陆横舟那面难过地呜咽了一声。 接下来几日倒也一路无事,只是碍于七十二号腿上有伤,不宜行走才多耽搁了几日,一行人到楚州已是十多日之后了。 “我们不如在此处多逗留几日,我也需备些路上补给,以及回一封书信给晴空。”裴少卿牵着马走在熙攘的街上,稍偏头朝众人说道。 李岚天的信不日便到了,可惜里面并没有裴少卿感兴趣的事情,信中叶笙歌尚未苏醒,而李岚天所知也并不多,但裴少卿还是能从书信中混乱而颤抖的笔记里,看出李岚天此时心中的痛苦与折磨。一时竟也有些怀疑,单独留他二人在那处,对李岚天是否过度残忍了些。 唐无亦同意地点了点头道:“楚州虽不如扬州繁华,却也算是江南富庶之地,小十姑娘这几日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便在此处寻一人家别过吧……” 小十姑娘称得便是七十二号,众人一致觉得喊她七十二号目标太过明显,又不雅,便改称小十姑娘。 七十二号坐在马背上,一听到唐无亦的话瞬间眼眶就红了,泪汪汪地扯了扯牵马的唐无亦,哽咽道:“……我不想走,我本就无家可归,不要赶我走……” “小十姑娘,我们本就是一介江湖草莽,你一姑娘家跟着我们总是有诸多不便,望请谅解。”走在前面的裴少卿忽然停住了脚步,温文尔雅的话语间,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十姑娘,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以后若有机会,还会再见。”库伊扎从旁小摊处买来根糖葫芦,递与七十二号。 “嗯……”七十二号眼睛红红地抽噎了几声,揉了揉鼻子,便低下头,含着糖葫芦不再说话。 其实这几日来,众人还是挺喜欢这个有些害羞,又可爱的小姑娘的,可惜最近虽尚未被骚扰,但一行人如今仍未脱离险境,又怎能轻易带着她上路? “大爷,行行好啊,行行好……”一个路旁的乞丐似乎看着众人衣着谈吐不凡,便一溜烟跑上来,弓着身子围着为首的裴少卿,乞讨。 “……这些银子,拿着去做些小本生意,别再乞讨了。”裴少卿捋起又大又宽的袖子,优雅地将一锭银子放进了乞儿的碗中,只是这一捋间,裴少卿竟已将一张字条从袖中拿出,塞入了乞儿的手中。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乞儿手指一收,便将字条藏进了乞讨的碗下,不断地朝裴少卿感激地拜了拜,恰此时一个疯小孩跑了过来,撞倒了乞儿,乞儿大骂了一句,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了刚路过的唐二身上。 “信已送到,这是回信。”另一张字条被塞入了唐二的手中。 “臭死了,臭乞丐,离我远点。”唐二皱了皱眉,一下子把大力地乞儿推了出去。 “……什么人啊!不就是摔了一下嘛!金子做的啊都不给碰!”被推倒在地的乞儿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朝唐二啐了口痰,见到唐二要发怒地去摸武器,才灰溜溜地逃了。 “阿情。”库伊扎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跑走的乞儿,快步走到唐二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一个乞儿罢了。” “……嗯。”唐二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莫名的闪烁。 众人落户在了楚州一家农户之内。家主姓周,有着几亩薄田,生活还算富庶。只是周家夫妇人过中年,膝下仍旧却未有一子一女。恰周家夫妇又是很喜欢七十二号。众人一合计,便念着语气等到七十二号腿伤痊愈再去寻人家,倒不如此刻便将她留于周家做了闺女。 周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4 氏夫妇一听乐得高兴,便要强留下众人吃一顿便饭,而七十二号虽然全程红着眼不愿与众人分别,但又为自己寻到了一家愿意收留自己的人家开心,陪着周家妻子跑前跑后的,倒也忙活, 但当七十二号捧着点心,兴致冲冲地去跑去喊唐二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不在房中。 只留了一封短笺: 偶遇故人,暂去一叙。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很快,此时申时刚到,外面却已黑了一片。唐二黑色的身影,却如一只灵巧的蝙蝠,飞快地穿梭在屋梁之间。 他在寻,寻楚州最大的一棵柳树,而他要找的人,便在那棵柳树之下的大屋中。 风梭梭,夜黢黢,却有一轮惨白的月照得大地通明。 纵然天寒地冻,大柳树早已褪成了如枯木般的枝干,但它仍是全楚州最大的树,最有特色的树,因为唐二一眼便看到了它虬弯地立在寒风之中,如一只从远古洪荒而来的巨兽。 唐二轻巧地落在柳树巨大的枝干上,如一只轻盈落在花瓣上的蝶,没有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从唐家堡出来的人,一向有着引以为豪的夜视能力,可惜,此时唐二自豪的夜视能力,反倒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庭院又黑又大,却在路间每三尺处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如一条蜿蜒的灯蛇,扭曲着没入房子的深处。 “呵……这‘请君入瓮’的意味,倒也太过明显。”唐二低笑了一声,一个鹞子翻身便已落入了庭院之中,落地无声。抬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惨白的月撒在冰冷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恐怖诡谲。 不过须臾,便见浓云拢月,凄寒的夜晚,竟开始下起了朦胧的细雨。 雨帘细密,两边昏黄的灯笼,却如三生路上不归的招魂灯。 唐二的靴子踩在逐渐被打湿的青石板上,仍没有一丝声音。 骏马奔驰,马蹄飞踏。朦胧的细雨如帘,有一双人影策马而奔。 踢雪乌骓和雪里白都是世间难得一见,日行千里的骏马良驹,可惜此时它们也早已跑得面露疲色,横沫飞溅。主人心疼,不愿扬鞭催促,而良马通人性,也自知主人心焦,不愿放慢脚步。 “天岚,你大病初愈,身体不宜过度劳累,等到下一个驿站,我便即刻换马楚州,你带着踢雪它们休息两日再赶来。”李岚天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头,几日来的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困倦与疲倦已如残忍的恶魔不断在蚕食这个男人的精力。 “呵,李晴空,小爷可不是替你看马喂马的的仆人。刀口舔血,日夜不眠的日子过可得并不比你少。”叶笙歌擦了一擦飞入眼中的细雨,朝李岚天嗤笑了一声道,“你可驿站换马,为何我不可?你喊我休息两日,为何你不行?” “天岚,别闹了!人命关天,又岂容儿戏,我晚一步到,少卿、无亦他们便多一份危险,我又如何……”李岚天话还没说完,细雨朦胧间便感到一阵劲风刮来,指尖划过一片柔软的缎袖,马上一沉,叶笙歌竟弃马扑了过来。李岚天连忙伸手环住了叶笙歌,却觉又惊又怒,开口想指责的他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唇便已贴了上来,在冰冷的冬雨中,额外得滚烫缠绵。 “李晴空,我傻了三年,如今还会放你走?你要去驿站换马,我便跟你去换马赶楚州,你就算想甩也甩不掉。”叶笙歌脸贴着李岚天的脸,冰冷的雨水从光洁的面上滚下,呼吸却热得发烫。 “天岚,你又何必……”李岚天一手用力环着叶笙歌的腰,一手却握着马缰,生怕叶笙歌被颠下马去,话说一半,唇却被叶笙歌的食指抵住。 “晴空,我知你忧心裴大夫他们,但是此处距楚州尚有四五日路程,就算你是铁人,不眠不休赶到那里,非但帮不上他们的忙,或许还会把他们的处境弄得更为凶险。”叶笙歌似乎有些心疼地揉了揉李岚天眉间的褶皱,又道,“你我不如在下一个驿站小休半日,待恢复了些体力再走不迟,更何况,驿站劣马跬步又何比得上踢雪日行千里?” 叶笙歌忽然转身拉着马缰一翻,一手执马缰,一手拉把李岚天的双手都拉到自己腰上道:“晴空,你先歇息片刻,待到了驿站,我再喊你。” “驾——!”踢雪矫健的身影霎时在林间化作了一条黑色的闪电,疾驰而过。 “……嗯。”李岚天轻哼了一声,用力环住叶笙歌的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过须臾,竟真得沉沉睡去。 过度的焦躁与担忧都化作了如潮水般的疲倦向李岚天涌来,如浓重的黑雾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可叶笙歌身上传来的那种令人干净的气息,却比最好的安神香还要能稳定李岚天的烦躁的情绪。 无人乘骑的雪里白仍旧飞速地跟在踢雪的旁边,仿佛踢雪背上的二人般,不离不弃。 只可惜在杯盘狼藉之间的裴少卿、唐无亦等人尚不知,他们早已命悬一线。 大宅虽然雕梁画栋,勾心斗角,修得美轮美奂,却仍抵不过这夜半细雨朦胧中透出的那一丝鬼气,显得越发诡谲。黑洞洞的门堂正如一张怪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唐二踏入,将他一口吞没。 唐二却全然不在意般,顺着灯路一路向前,走过庭院,绕过长廊,苍松怪石之间,掩着几株寒梅,寒梅之后,却是一座小亭,亭边有轻纱飘动,映着柔软的灯光,消了不少鬼气,反添了不少暧昧柔软之色。 灯火的尽头便是小亭,小亭间有人影绰绰。 唐二并未踏上小亭,只是停在寒梅之间,便将手伸到腰间摸到了“飞鸿断日”,手一抖,只听一声机括转动的声音,“噌”地一声,千机匣已经展开在手中。 “用弩匣指着主人,无情,这便是你的为客之理?”从小亭方向传来了一声“咯咯”的笑声,如黄莺鸣柳,璎珞坠地,清脆婉转。 “……真的是你?”唐二绷紧的面容上竟露出了一瞬难言的惊愕与迟疑。 “嘻嘻,无情,什么‘真的是你’,你要找得难道不是我么?”亭中的人影忽然站起身来,细雨薄纱之后,是一条苗条美丽的倩影,“十年未见,无情,你可有想我?” “……我……”唐二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握紧了拳头竟无法把话说完,“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不该留在……” 唐二对着她却是无论如何也硬不起心肠,语气也不由柔软了许多。 “不该留在唐门么?”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那群人几曾把我当做人看,我又还留在那里作甚?” “难道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了么?” 唐二垂下眼,没有言语。 “哦……对了,你早就忘了。”女子轻笑了一声又道,“你为那个明教只身远赴西域,连命都不要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5 了,怎么还会记得我?” 唐二握紧的手,颤抖着,锋利的手甲几乎刺进了肉中。 “……可你跟那个不三不四的明教搞在一起的时候,是否记得还有我这个未婚妻?”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锐,几乎刺破了唐二那颗本就支离破碎的心脏,“……啧,还是个男人。” “……够了!” 唐二的声音并不大,却如一声骤然破空的冬雷,炸裂在二人耳边。 “……唐嫣如,你随便怎么污蔑我都可以,但是他……” 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唐二被雨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铁质的鬼面滴落到地上,唐二的那只眼却黑得没有尽头,恰如抬起的弩口一般。 “呵……你这是心疼了么?”唐嫣如虽然笑着,笑声里却明显没了底气,“你愿意为我忍受十年的毒,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要与我兵刃相向!”只听小亭中不断传来瓷器被摔碎的声响,一个白瓷酒杯甚至被大力甩出了亭子,砸碎在了青石的石阶上。 “呵……唐无情,倒还真有你的。” “一事归一事。”唐二连一眼都没有瞧那些被摔了一地的瓷器,端着“飞鸿断日”的手却稳如泰山,“你给了我一条命是一回事,可你把毒箭射向库伊扎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唐无情,从不喜欢把所有事混为一谈。” 唐嫣如冷笑了声道:“……你怎知那毒箭是我射的?” 唐二忽然长叹了一声道:“你自小就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箭杆上刻一枝梅花图案。” “呵……”唐嫣如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所以你来寻我,便是要替你小情人报仇么?” 唐二道:“……发你信件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我们身边。” 唐嫣如咯咯地笑了两声:“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二又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都没有相信,你真会与这件事有关。” “即便,裴少卿怀疑你;即便,你是个东瀛人。”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夜幕,轰鸣的雷声瞬间炸裂开来。 “呵……裴少卿……苏培轻……” 唐二的脸色忽然变了。 “苏培轻可真是只不可小觑的老狐狸,竟能把那些零碎的线索串成线,这种人如何留的……” “……是你!!”唐二的脸色彻底变得一片灰白,一向波澜不惊的口气中竟出现了难得慌乱。 “呵……不是我妹妹,你觉得很失望么?”妩媚的女声早已在“她”说出裴少卿的名字之时便已变成了唐二那极熟悉,而又厌恶的声音。 又一道惨白的惊雷划过。 人皮面具被撕下,原本苗条影绰的身影踏出小亭边挂着的薄纱。 “……唐笑天!!”唐二几乎是失声喊道。 “唐无情你那枚化血镖的仇我可是至今都记得呢……”唐笑天轻笑了声,才缓缓道,“呵……那个窝囊废般的唐笑天,你可喜欢?” “你……!” “若不是苏培轻那个老狐狸几乎把我们的计划给猜了个清,我们或许还不会这么早暴露。”唐笑天缓步走下青石的台阶,忽然一顿,失声哑然道,“所以说女人有时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日嫣如潜入你们落脚的小院探查你们会合后动向,却因嫉妒你现在的甜蜜模样,向那明教射了一枝常用的暗箭,落在你手中,暴露了行藏。” “你怎么知道裴少卿已经猜出暗月的计划……那枝箭的轨迹偏低,我原以为是跪在那里射出的,难道……”无数种可能最终在唐二的脑中绕城了一根线,一个可怕而残忍的事实最终浮出了水面。唐二心中的担忧恐惧越来越深,待握住弩匣转身向走的时候,才发现四周的假山上,寒梅后,布满了拿着弩匣的黑衣死士,黑洞洞的匣口正对着他,如同一张张饿兽的嘴。 唐二既然有单独赴约的信心,便有逃出去的能力,可是——来不及了!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嘛……”唐笑天微笑着踏下了最后一个台阶,站在了唐二的面前,缓慢的语气却如宣布着最后的死刑,“嫣如为了练一种特别的毒功,自从十年前,身体便再也没有长过。”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秦柔当日告诉叶笙歌的秘密最终还是没有及时送达。 “嘭……”白瓷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发出了难言的脆响。裴少卿尽力扶着桌子的身体最终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七十二号看着面前倒在地上摔得七七八八的众人,可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异样的笑容。 “……真是没想到,医术冠绝天下的苏培轻与机关毒药天才的唐无亦最后竟都还是栽在了毒药上面,真是可笑啊……” “你说是不是啊无亦师兄。”七十二号蹲下,拽着唐无亦的头发,把他脸拉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扭曲的笑容,“……十年不见,师兄可还记得我么?” “……!!” “你……你是……”唐无亦跪在地上,浑身发软使不上一些力气,虽然他擅长制毒,可并不代表他就跟毒人一样免毒,只是熟悉、了解各种毒物的特性与气味,才能迅速辨别出来,而这种毒……他唐无亦从没见过…… 虽然没见过,不代表他解不了……但是…… 七十二号咯咯地轻笑了两声,道:“无亦师兄还记得我真是好开心~” “师兄是不是也很好奇,像师兄这种精通药性的人怎么还会中毒?” 七十二号突然把唇贴到唐无亦的耳边,一字一句轻叹道:“……因为有些食材本是无毒的,一旦碰到某些东西就会变成毒药,比如……酒。” “我送的醒酒茶,可好吃?嘻嘻……” 今日众人高兴,又喝得有几分醉意,连一向谨慎的裴少卿与唐无亦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恶毒心肠。 “呵,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唐姑娘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变态、恶毒几分。”靠着桌脚的裴少卿面色惨白,喘着粗气,冷汗簌簌而下,却还能向着唐嫣如微笑。 “呵……彼此彼此,没想到苏大夫,在这种境地之下,竟还能谈笑自若,佩服佩服。”唐嫣如虽然嘴上如此说道,眼中却暗暗的没有一丝笑意,“不过今晚一过,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那个叱咤风云的‘鬼谋’了吧?” 裴少卿闷咳了几声,嘴边却仍挂着笑意“……这世上本就没有‘鬼谋’了,只有一个普通的万花门人。” “死到临头,倒还能说会辩……”唐嫣如冷笑了一声站起来,朝着身后站着的周氏夫妇命令道,“老周,地上凉,你们先帮我把无亦师兄扶起来。” 唐无亦挣扎不过周氏夫妇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6 ,只能仍着他们把他给架了起来,只能怒声喝道:“……唐嫣如,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唐嫣如又咯咯地笑了两声,“我们的阴谋,不是已经被苏大夫猜得透了?不过……”唐嫣如忽然抱住了唐无亦,小姑娘的身高直到唐无亦的腰际,这如情人间亲昵的拥抱反而显得格外的不伦不类,“无亦你不用担心,你跟我走后,就不用再担心被人追杀了……”唐嫣如脸上挂着可爱的红晕,那种痴迷而疯狂的模样却让唐无亦感到一阵心悸的恶心,“无亦,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你也不用再怕被那只野猫逼迫做那些龌龊而恶心的事……” 唐无亦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那日的他和陆横舟在房内所做之事,果然全被唐嫣如尽数看去。 “不过,那只那只野猫,似乎不在呢……”唐嫣如转过身,阴涔涔地扫过屋内,没有陆横舟的身影,“不过他既然喝了我的茶,怕也逃不了多远,等解决了你们这些,我再去寻他好好算账……”唐嫣如面上仍带着笑,却厉掌拍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椅子晃了两晃,并没有碎裂,却从掌风过处开始腐蚀,最终化成了一滩恶臭的腥水。 只听过可以将人与动物化成血水的狠厉功夫,又几曾见过这种能将木椅木凳化成水的武功? 裴少卿虽然心中触动,面容上却似乎仍然不变,微笑道:“裴某先在此谢过唐姑娘的谬赞,可裴某还有一两处不明之处,还望解答。” “苏大夫可是问三年之前叶天岚潜入浩气一事么?”唐嫣如轻笑了一声道,“那时恶人许多人早已不服叶天岚的统领,而恰遇恶人与浩气要休战,好战的叶天岚自然不愿,可碍于大势又不得不为之。所以便有人激将道,若是叶天岚能潜入浩气拿到李晴空手中的兵防位置图,浩气恶人一战难免,休战条约自然也成了一纸空文。” “同时浩气之中,秦毅早已觊觎李晴空位置多年,而他妹妹秦柔又对叶天岚芳心暗许多年。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确实有趣,你们本就想搞乱天下势力,欲趁虚而入。”裴少卿微笑了一下又道,“那时候的浩气恶人内部的势力矛盾恰是你们最喜欢的,只须小做挑拨,便到了如今势同水火之情景。” “……不过秦毅那个草包比起李晴空而言简直天差地别,死在叶天岚手中,浩气之中竟还额手称庆,也着实……不过他妹妹倒还有点用,可惜敢念着旧情私放叶天岚,还讲了许多不该讲之事。” 裴少卿皱眉道:“……所以你把她杀了?” “太过聪明的棋子,留着总是威胁……”唐嫣如朝裴少卿微微一笑道,“所以,虽然小女子十分佩服苏大夫的头脑,还是只能忍心痛下杀手。” 唐嫣如一步一步走到裴少卿的面前,如苹果般可爱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甜美的笑容,泛着黑雾的手却已抬起,可下一瞬,唐嫣如猛地一转,毒爪向后抓去。 “叮——”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在场的人,耳边一阵轰鸣,唐嫣如的毒爪握着刀刃,轻轻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锋利的弯刀竟已被生生折断。 “……呵,令人厌恶的野猫,我还没来找你,你便已活得不耐烦了?”唐嫣如逐渐走进那个跪倒在地上粗喘的库伊扎,“我原来还惊讶你居然没有中毒,没想到只是垂死挣扎……”猛地拽住他的头发,狞笑道,“野猫,你该不会还在等唐无情会来救你吧?” 一双异色的猫瞳里除了愤怒还有满满的信任。 “呵……真是双令人恶心的眼睛。”唐嫣如嗤笑一声,又道,“苏大夫,你拖延时间难道也不是如此?可惜我告诉你们唐无情赶不到来救你们的。” “阿情,会来的。”仅仅五个字,却在库伊扎的口中说得铿锵落地,掷地有声。 唐嫣如冷笑了一声道:“……会来的?他被我哥和一百个死士围在满是机关的院子中,你觉得他会来?你凭什么信他会来?” “……我信他。” “呵……你信他?”唐嫣如微笑的眸子里骤然扭出了疯狂而阴鸷的光芒,嘶声喊道,“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猫凭什么信他!!” “嘭——”库伊扎的头被唐嫣如拉着头发猛地撞在了青石的地面上。 “……我喜欢阿情,为什么不信他!”唐嫣如的用力很猛,库伊扎的头被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每一处都“嗡嗡嗡”地疼得要炸开,可是却仍说着执着而坚定地话语。 “呵……像唐无情那种一无是处的懦夫,竟然还有人说信他,说喜欢他,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唐嫣如那张柔美脸全被疯狂与扭曲所侵蚀,撕心裂肺般得嘶喊间还不断拽着库伊扎的头发,把他头往地上磕。 库伊扎眼中流露出的那种信任的光芒太过刺眼,太过恶心,只想让唐嫣如用血沾满双眼,让他再也睁不开来。 为什么那个被她抛弃的男人,还会有人来爱?!像唐无情那种一无是处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来爱?! “……呜……阿情……不是懦夫……你……没有权利……污蔑他……”鲜血不断从库伊扎磕破的头处留下,流过俊美的轮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纵然库伊扎的头已经疼得几乎要炸开来,眼睛也被粘稠的血打湿,张不开来,可却仍然做着虚弱的辩驳。 “……库伊扎,别再说了!无情,知道你的心意的,别再说了!”一向冷静自制的裴少卿此时也无法再冷静下去,因为他看到唐嫣如的眼中已经泛出了疯狂而嫉妒的黑火,库伊扎这种过度的执拗最终只会把他推往死亡的边缘。 “唐嫣如,你这是疯了么!快放开他!”唐无亦一向自愧没好好照顾唐二,此番又看到他弟弟喜欢的人被如此对待,又怎么忍心,怎么不痛心,可惜就算他奋力挣扎,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没有一点助益。 “……呵,我疯了?我看疯得是他吧?”唐嫣如眼中的疯狂之色忽然全部褪尽,将库伊扎的脸拎到自己面前,笑得柔若清风,“野猫,你跟着唐无情那么久,应该听过他有个叫唐嫣如的未婚妻吧?” 库伊扎转了转已经有些混沌的眼珠,眼神中竟有一瞬间的动摇恍惚。 “那你该知道他为了唐嫣如忍受了整整十年毒药的锥心之痛?那你该知道他为了不让你们怀疑到唐嫣如身上,没有向苏大夫透露她其实是一个东瀛人的过去?那你该知道,那天射向你的毒箭,上面有着唐嫣如特有的标记,却被他偷偷给抹掉了?那你该知道虽然是个陷阱,但是他今天要去见的其实就是唐嫣如……” “……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么?难道你不是他寂寞时候的一个替代品么?” “……我……”不断从额头上流下来的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7 血,流入库伊扎眼中,恍如一道道血泪,异色的猫瞳被鲜血染红,仿佛熄灭了里面那一丝永远不灭的光芒。 “……库伊扎……”唐无亦和裴少卿都不忍心再看着他这副模样,唐二一直在替唐嫣如掩埋些事实之事他二人早有猜测。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愿伤害他二人感情而没有说出,却没想到如今成了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爱人信任的彻底崩溃,远比生离死别更折磨,摧毁人心。 “……阿情对你如何……我不管……但阿情对我……如何……我知道……他说他不会让我一个人走……我就信他……他不会……不会骗我……” “阿情……不会骗我……我信他……”到最后,库伊扎的神智似乎产生了混乱,只是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 无可奈何低下头的唐无亦和撇过头的裴少卿,眼角似乎都有些湿红。 “……好!好!好!那我就要看看你先死了,他到底会不会去陪你!”纤细的手臂中灌满了真气,唐嫣如这一下是彻底想把库伊扎的头骨给敲碎。 “……呜啊!”惨叫声传来,却不是在唐嫣如手中的库伊扎发出的,背脊被冰冷的刀尖的抵住,同样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开他。” 唐嫣如刚回头,便看到倒在地上的周氏夫妇,与用刀尖抵着她的黑衣明教,并没有惊讶,唐嫣如反而嫣然一笑道:“原来是另一只野猫啊~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不过你也真是狠得下心,师弟都变成这样了,才肯出现……” “放开他。”陆横舟仿佛没有听到唐嫣如口中的讽刺与暗嘲,仍旧冷着脸,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颤动。 “……好,我放开他。”已经失去意识的库伊扎摔进血泊里,唐嫣如却笑盈盈地站起来,仿佛仍是个十岁的天真少女,从未做过那般残忍之事。 “无亦,还能动么?把尘风带到裴少卿那里去。”陆横舟一手指着唐嫣如,一手扶起了唐无亦,在他耳边轻声道。稍微恢复点力气的唐无亦朝陆横舟了然地点了点头,便有些瘸拐地去扶昏迷了的库伊扎,而唐嫣如也并未阻止,只是眼睛一直停在唐无亦的身上,痴迷而疯狂的神色。 “……呵,先让你们甜蜜一会儿再说,反正无亦最后都会是我的~”唐嫣如又咯咯地笑了两声,扶着库伊扎的唐无亦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仍是径直向着裴少卿那处走去。 等到唐无亦将库伊扎放在了裴少卿身边,一直沉默的陆横舟才开始说话:“……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算账了……” “确实……你私自占有了无亦这么久的一笔账,也确实该好好算算了。”唐嫣如神色轻松,仿佛被刀刃指着的,并不是她。 陆横舟轻笑了一声道:“‘暗月’最终落在你这么个疯子手里,不知已死的山本崎会不会在坟墓中哭。” 一向面带微笑的唐嫣如的脸色突然变了,铁青的面容,下垂的嘴角如天龙八部中最可怕的夜叉,“……陆横舟,你究竟是谁。” “呵……我是什么人?是日思夜想,想杀了你的人。”陆横舟的手缓缓地拉下黑色的帽檐,银色的发,银色的眼,银色的眉,甚至连眼睫都是银色的,“……这副模样你肯定不记得,可是你的父亲却在二十五年前,为了得到可以供给‘暗月’活动的大批金钱,屠杀了整个国家有这般容貌的人。” 西域有一小国名为夜姑。夜姑之人天生银发银眸,长相奇异,他国之人皆以为怪物而不愿接近,国家附近有一处金矿与几条宝石矿源,又能产极精致的珐琅彩与续骨秘药,几乎是西域诸国中最富庶的一个小国,而他国惧于他们奇特外貌,以为会奇怪妖法,也不敢贸然出兵,只敢每一年划出几天与之做些货物交易。 “我母国偏安一隅百年,自给自足,从不愿涉入任何纷争之中。虽然我们长相奇特,却只与一般平民无亦,甚至因为人数过少,而没有设防军队,结果却给了山本崎可乘之机。”陆横舟闭起眼睛,面上似乎露出极痛苦而扭曲的神色,“……我被母后锁在一处秘密的小金库中才堪堪躲过一劫,但等我出去之时之间满目硝烟狼藉……整个国家都被付之一炬。” 亡国之恨,灭族之仇,如附骨之蛆,燃心之火,日日都灼烧折磨着陆横舟的身体与精神。 “只可惜等到我从明教学成归来,才知道山本崎早已在西域回来那一年便死了,而他留下的一儿一女,我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是被用方法送进了唐家堡收养,可惜山本兄妹行事太过谨慎,‘暗月’行事虽诡异却又极有条理,所以我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办法。” “呵……结果最后我还是踏入了你的陷阱……我却想不出我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偏差让你乘虚而入……”唐嫣如本是疑惑的面容又转瞬变为癫狂,“……唐无亦……唐无亦……!好啊!陆横舟,你竟然拿唐无亦做饵钓我上钩!” 在一旁替库伊扎包扎伤口的唐无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如疯了一般痴狂的唐嫣如,以及沉默不语的陆横舟,手不禁颤了颤。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你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从我们的保护网下捉走唐无亦,故意将唐无亦雌伏在你身下,被你折磨的事搞得满城皆知,前几日也是……前几日也是……你知道我在监视唐无亦,你还……你还……你知道我喜欢唐无亦,你就是想让我发疯,你就是想让我不顾一切把唐无亦抢回来。好周详的计谋,好狠的心!!” “可是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 唐无亦已经听不见唐嫣如在耳边撕心裂肺般得的嘶吼,他的眼中只有陆横舟,沉默不语的陆横舟,他只希望一切并不如唐嫣如的猜测那般,那些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他还记得陆横舟前几日轻柔吻掉他眼角泪水的模样,他自愿雌伏在陆横舟身下是因为一种莫名的信任,莫名的安全感,以及一种莫名其妙便产生的喜欢。 唐无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陆横舟的,也许是从他习惯抱着他入睡开始,也许是从偷偷坐在门后偷看他在庭院看月亮开始,也许是从那日他把千机匣扔进他怀里开始,也许是从看他因为自己故意接近而吓得吃瘪的模样开始,也许是……也许还有很多也许…… 可是唐无亦是真的喜欢陆横舟,真心真意,全心全意地喜欢着陆横舟。 “……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机关设计图可以撼动庙堂江湖,除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自我按教主之意捉到唐无亦那日开始,身边就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监视,你的动作太急了,在我救下叶天岚的时候你彻底暴露了‘暗月’组织,后来只要我越接近唐无亦,我受到的威胁就越多,甚至最后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8 放出的是死命令……”陆横舟说得很轻松,仿佛只是在谈一件无关紧要之事一般,他只是盯着唐嫣如,完全没有看唐无亦一眼,一眼都没有。 所有的喜欢不过都是一个笑话,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唐无亦的自作聪明,自己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陆横舟的目的,其实追根到底,那只不过是骗局中的一部分。 骗局与骗局,骗局套骗局,所有一切的都不过是骗局。暗月是,陆横舟也是,自十二岁开始没命的逃亡,不过是个钓出江湖动乱的饵,对陆横舟真心真意的喜欢,不过是为了达成陆横舟复仇目的的饵。 似乎从来都是,唐无亦的一生只有骗局与笑话,他在别人眼中从来不是个人,只是个物品,一个可以完成他们目的的物品。 呵…… “……无亦!”一瞬间,裴少卿似乎看到了唐无亦眼中有什么彻底熄灭在了黑暗之中。 “没事。”唐无亦笑着朝裴少卿摇了摇头,漂亮的桃花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失去。 “你……你……!”唐嫣如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不自主地向后退去,嘶声道,“……你以为,我会只带这么几个人来……” “呵……”陆横舟轻笑了一声道,“如果你是说你埋伏在外面的那些人,他们现在都无法再听你的命令了。” 唐嫣如似乎已经接近崩溃地叫吼道:“……你原来,你原来刚才消失是为了绕出去把他们都杀了!” “……你知道就好……”陆横舟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弯刀便已出手,银色的刀刃划破空气,呼啸如龙吟在耳。陆横舟的动作很快,似乎急于将唐嫣如一击毙命 刀刃划过唐嫣如的面颊,割下了一缕乌黑的发。 “呵……陆横舟,你真以为你把外面人那群傀儡们都杀了,我便拿你没办法了?”唐嫣如用指尖抚过脸上那道血痕,鲜红的血水被舔进嘴里,朝陆横舟露出一个胜利者般的微笑,“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胜算?” 陆横舟的面上忽然划过了一丝难言的痛苦,纵使他咬着嘴唇,血水还是源源不断从嘴角溢出。 “听闻明教有一群死士,身负剧毒‘圣火戒’,中毒者,几乎百毒不侵。陆横舟,你打得确实是一副好算盘。”唐嫣如一步一步走向了身形摇晃的陆横舟,一手凝着乌黑的毒掌,一手夹着三枚剧毒透骨钉,“但是听说毒发之时,先从内脏开始坏死,一步一步逐渐向外侵蚀,最后全身溢血而亡。” “依你的性格如何会与我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是想要缓一缓身体罢了,不过看来还是失败了~” 陆横舟似乎终于撑不住了般,咳出了一大口血,用弯刀撑着,跪倒在了地上。 “你用全身真气不断压抑着毒性,血水难凝,本就是强弩之末,前几日竟还敢做云雨之事,导致真气外泄,毒急攻心。若你还是那个明教的‘处刑者’‘夜鹰’我或许还要忌惮几分,但如今一个被剧毒掏空的陆横舟,我还怕你什么?” “嗯?”唐嫣如的脚突然被一个机关缠住了,偏过头朝抬弩指着她的唐无亦微微一笑道,“无亦,你也要跟我作对么?” 唐无亦服了裴少卿身上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药,虽然无法治本,却仍能抵挡一阵子。 唐无亦没有说话,面色沉凝如水。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唐嫣如两面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架重弩,一架连弩。 “……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好友,还是……”唐嫣如倒也不急,站着等脚下的机关失效,“还是为了那个快死的男人?” “无亦,我爱了你整整十年,你看,我为了你,连这十年间的所有计划都可以打乱。可是他呢……” 陆横舟低着头不断在咳嗽,银色的发散乱下来看不清表情,流下的血却越积越多,许多如雪的头发都沾染到了地上的血水,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不过就是把你当作复仇的手段,发泄欲望的工具……!” 唐嫣如像夜枭般的笑声还不断回荡在唐无亦的耳边,刺得他耳膜发疼,可是眼中却只有陆横舟佝偻着身子颤抖抽搐的模样。 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人,此时却如一只将死的猫般痛苦蜷曲着身体。 唐无亦觉得他该恨陆横舟,恨他对自己的残忍无情,对自己感情的践踏,可偏偏现在的唐无亦只想没出息地冲过去,想触碰他的身体,想感受他的体温,想确认陆横舟他还活着。 光看着他痛苦抽搐的模样,唐无亦便觉自己已心如刀绞,如果陆横舟真这么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更加不敢去设想。 “……无亦,这个死狗一样的男人真的这么令你入迷?”唐嫣如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陆横舟的身上,只听他闷哼了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蜷起的身子抽搐地越来越厉害,无法遏制的毒如利刃一般不断在他体内冲撞,毒性反噬地太厉害,唐嫣如踹他的疼痛几乎已经轻微地感受不到。 “唐嫣如!你住手!”蚀肌弹上膛,弩匣却颤抖着无法对准唐嫣如那个小巧的人影,唐无亦早已不知不觉中在唐嫣如附近埋下了许多机关暗弩,可是却不敢动,即便是机关天才的唐无亦如今也不敢赌,他不敢赌,不敢赌自己的机关不会擦枪走火,伤到陆横舟,就像他竟然不敢相信自己例无虚发的蚀肌弹一般。 任何一个失误可能都会让陆横舟丧命,越是担心,越是害怕,唐无亦的手抖得越是厉害,精神也越难集中。 “住手?我为什么要住手?这个男人越是痛苦,我越是开心!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住手!”唐嫣如踹得一脚比一脚重,一脚比一脚狠,可陆横舟却真如毫无知觉般,只是蜷曲抽搐着没有一丝反应,身子却如吸满了血水的海绵,每一脚下去,似乎都有血沫从黑色的衣服中渗出。 “不过,我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唐嫣如忽然停下了肆虐在陆横舟身上的脚,朝唐无亦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无亦,只要你扔下武器,愿意跟我走,我便把这条死狗还给你如何?” “……我……”唐无亦嘴上还犹豫着没回答,手上的千机匣却已落在了地上,“咔嚓”一声摔断了一只翅膀。 “……唐无亦!你不许过来!”虽然身体已经疼得近乎发狂,可是陆横舟的神智并没有丧失,艰难地撑了起来,却又被唐嫣如一脚踩在了地上。 “死狗就该好好趴在地上,谁允许你爬起来的?”唐嫣如死死地将陆横舟的头踩在地上,陆横舟痛苦地挣扎了几下,都无法再撑着地爬起来,手掌每一次划过青石地面,就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被逼得眼角发红的唐无亦最终还是准备妥协地过去,却被裴少卿一把抓住了手,大吼道:“唐无亦,睁开你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79 的眼睛好好看看,就算你去了,陆横舟还能活多久?!他那副模样到底还能活多久!值得你拿一生去换嘛!” “那你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践踏,被人凌辱?!”无法甩开手臂的唐无亦猛地转过头朝裴少卿吼回去,“裴少卿!如果洛千在你眼前被人这么像条死狗一样踩着,你还会眼睁睁地在这里看这嘛!” 头一次见到唐无亦失控的裴少卿无法再用力拽住他的手臂,设身处地而想,若是道长被这么对待,就是让眼高于顶的裴少卿跪下去舔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更何况,他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我的怀里。”唐无亦甩开了裴少卿的手,缓步向笑得一脸开心的唐嫣如走去,“……不论我唐无亦这辈子还能活多久,都只会爱陆横舟一个人,无论生死。” “可是陆横舟对你如何,你又怎会不知?无亦,你何苦这么傻?”裴少卿知道唐无亦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主意,可还是忍不住说,忍不住要劝,漂亮的丹凤眼中早已熬得一片发红。 上天明明已经对唐无亦如此残忍了,为何还要他经受更多痛苦? “少卿,都活这么大了,难得让我任性一下吧……”唐无亦看似潇洒地朝裴少卿挥了挥手。 清澈的泪从陆横舟满是血污的脸上滑下,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也从未如此憎恶过自己的自负,他一向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即便失败赔上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一条命,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用下半生的自由来换自己仅剩的尊严,可自己给他却只有虚情假意与步步算计。 他后悔,老天却不会再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与时间。 唐嫣如笑看着唐无亦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心底只觉得无比得意无比满足,虽然她的计划出现了偏差,不过对于她而言,折了几个死士都不是问题,能换得唐无亦,换得十年前便开始执着的唐无亦,一切损失都已不再是损失,太过满溢成就感让唐嫣如放松了一瞬间的警惕,直到危险逼近,却已来不及反应。 鲜血喷溅,唐嫣如看着自己被削下的半条手臂,出现了一瞬间不可置信的愣神,待忍着剧痛反手扔出三枚透骨钉的时候,“叮叮叮”的打落声音让她心下一惊,堪堪躲过随即而来的商阳指,唐嫣如才猛地意识到,半死的陆横舟已经不再自己附近,而自己正被一群机关围着,内有裴少卿执笔想向,外有那个不知名的敌人虎视眈眈。 “……横舟,横舟,你怎么样了?”唐无亦把陆横舟搂进怀里才发现他不止嘴角不断溢血,眼角甚至都开始有血泪留下,身上更是没有一处没有渗血,黑色的外套早已被血水沾湿,手一摸便满手鲜血。 就算唐无亦和裴少卿可以以最快速度研究出抑制病症的药,陆横舟也无法熬到那个时候。 躺在唐无亦怀中的陆横舟抬手想抚走唐无亦眼角滑下的泪,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想张口喊他别哭,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无亦无所谓被鲜血染红衣物,紧抱着陆横舟,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无声流下的泪水却全滴入陆横舟那双漂亮的眼中,混着血泪一起从眼角滑下。 裴少卿踯躅了很久才缓缓道:“无亦,你是不是还有一粒那种红色的药丸?” 唐无亦抱着陆横舟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裴少卿说与他的是何物,才慌忙地在身上寻找起来。 裴少卿本不愿提起这回事,他不清楚唐无亦那药的药性,也不知道是否还有用,他更不想看到唐无亦希望破灭的模样,但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却也是希望。 只能希望,上天不要真得对唐无亦如此残忍。 唐嫣如刚趁着裴少卿走神去看唐无亦时想逃跑,却被门外扫来一道剑气挡了回去。 是的,唐嫣如终于看清了削掉她半条手臂的究竟是什么,是一道凌厉无形的剑气。 化气为剑,以气御剑,是华山纯阳宫的人,却没想到第一个磕磕绊绊冲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丐帮弟子。 “裴大……”那个鼻青脸肿的丐帮弟子露出了一副哭丧脸的表情朝裴少卿哭诉道,“不是我想透露你的行藏,带他来的,确实是……揍人太疼了。” 裴少卿还没想到丐帮指得“他”到底是谁,便见一个一身白衣飘然的纯阳道士淡然地走了进来。 若说当初的叶天岚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那这个道士便是一把无形的剑,光凭周身散发出来的锐利肃杀的剑气,便足以置人于死地。 “……阿千!”裴少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出现在此处的竟然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愿与自己下华山的洛千。 “……裴大……你们认识啊……”丐帮弟子一听,本来就是倒八字的眉毛此刻揪得更是厉害,连忙小跑到裴少卿身后,拽着他袖子哭诉道,“裴大,你可要给我们好好做主啊。前几个月这位道长到了我们长安的分舵,寻你的位置,又不肯说理由,我们以为找茬就想轰出去,谁知被逮住一顿胖揍。后来这道士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进分舵找您老的位置,不知道就捣了那处的分舵。直接从长安一路捣到这里,可害苦了我们这帮丐帮弟兄啊,每次一把你的位置发过去,您老就换地方了……您俩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搞这种你追我赶你不理我不理的游戏么……要玩也不要扯上我们兄弟啊……” 很明显洛千隐居华山已久,这个小丐帮并不认识他,只以为是华山纯阳宫下来的哪个厉害的疯道士。 可是他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认识。 “……阿千……洛千……怎么会……洛千不是隐居华山,从不愿意踏入红尘么?!”唐嫣如怎么样没有想到会在这种群敌环绕的时候还会见到洛千,世传洛千剑术之高,世间几乎已无人可以匹敌,因为他本身就是剑,是剑气,像他这种人孤高绝尘之人怎么可能踏足红尘? “洛……洛千……道长……你是那个洛……洛千……”小丐帮没认出洛千不代表他没听过这个名字,霎时被吓得屁滚尿流,两腿抖得跟筛子一样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洛道长,小……小人真的是无心冒犯,请洛道长千万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光洛千刚才一剑削掉别人半条胳膊的气势,便足以把刚涉江湖的小丐帮吓死。 不过裴少卿却已没有心思去忧心小丐帮了,他只觉惊奇,因为几个月前恰是他远赴西域之时,那时他送信的木甲鸟坏了,等返回扬州之时才堪堪修好,待送信华山之时,洛千早已不在华山,这一来一往又生生错过了好几个月。 最让裴少卿没有想到的事,一向生根在华山,动都不肯动的洛千,竟会下山来找他? 恰此时,洛千被小丐帮吵得烦了,凤眼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0 一挑,面色不禁又冷了几分,小丐帮顿时不自主打了个寒噤,抖得更厉害了。 “……没事,你先回去吧。”裴少卿轻柔地拍了拍小丐帮的背,小丐帮顿时如赦大令般,但是又惧怕洛千,便故意从洛千一旁绕了过去,待裴少卿发现不对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唐嫣如的透骨钉已经抵上了小丐帮的腰。 “呵……洛千来了,我便以为没有机会了,谁知还给我送上门个蠢货……” 小丐帮哪里知道这个小姑娘狠成这样,看着那枝乌黑乌黑的透骨钉,两眼一翻,差点吓昏过去。 裴少卿皱着眉劝道:“……唐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门在那里,请便,可人却要给我留下来。” 唐嫣如却不屑地嗤笑了声道:“谁不知道,苏培轻老奸巨猾,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裴少卿道:“……那你想怎么样?” 唐嫣如嫣然笑道:“我听闻洛道长一诺千金,从不反悔,如今我只要洛道长一句话,说不杀我,我便留下他。” 洛千的脾气裴少卿是知道,典型的软硬不吃,若别人威胁他,最后只会落得个愿玉石俱焚的结果。 正当裴少卿想破头想用什么婉转的方法劝服唐嫣如的时候,却见洛千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青钢剑往地上一扔,道:“你走,我不拦。” 唐嫣如狐疑地看了裴少卿一眼,又看了洛千一眼,洛千索性闭起了眼,不愿再理,把小丐帮往裴少卿那里一推,纵身一跃便飞出了门庭,却不知她竟然在空中,反身一扭,手中那枝透骨钉如离弦利箭一般射出,直指抱着陆横舟的唐无亦的背心。待裴少卿与洛千意识到不对时,却已来不及!夺命暗器离唐无亦背心不过两尺! 唐无亦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见一道白影猛地窜出,出现在了他眼前,替他挡下了那枝剧毒的透骨钉。 “喵呜……”等裴少卿意识到是那只一直跟着陆横舟身边的白猫时,奇奇已经被暗器地大力甩到了墙角,透骨钉没入腹部,流出的乌黑的血液染满了白色的皮毛。 “奇奇!!!”唐无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只对他一向抱有敌意的猫,竟会在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用自己的命救了他一命。 “呜……”待裴少卿赶到它面前时,那只名为奇奇的白猫,身体抽搐了一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于此同时,洛千早已闪出门口,正当要拔剑出手之时,才发现,断了一臂唐嫣如已血淋淋地扑倒到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枝碧莹莹的弩箭,一个唐门弟子立在她的尸体旁,愣神。 唐二赶到农家的时候,恰看到唐嫣如从门庭反手向其中射了一枚透骨钉,而他身体动作先于思想,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发夺魄箭已经射出,凌空的唐嫣如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夺魄巨大的力道轰出了几尺,瘦小身子被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野心勃勃,狡猾之极的唐嫣如至死都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竟然死在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唐二的手上。 黑云压城,暴雨阻道。当李岚天与叶笙歌赶到楚州时,已比预期的日子整整又向后推迟了三天。 唯一令人宽慰的是,除了奇奇之外,命至少都保了下来,而那只可怜的白猫,毒性渗入骨血,无法入土葬,只能以火焚化,骨灰放在陆横舟的床头。 从昏迷中骤然清醒过来的陆横舟看着那个白色的小罐子,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伸手搂了一搂那个冰冷的瓷罐,动作轻柔地仿佛那只高傲的猫仍在怀中一般。 库伊扎虽然留了不少的血,但所幸头部并没有受到特别厉害的冲击,只是一些皮外伤,但仅仅这样便足以令唐二心疼自责许久。 当裴少卿问到唐二如何从唐笑天那边逃脱之时,唐二沉默了许久才答道:“其实唐笑天并没有为难我,也没有拦着我,所以我意识到不对便已经朝这边赶了。” 从大院赶过来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只是这半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怕是成了众人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梦魇。 裴少卿不解得皱眉问道:“唐笑天不是唐嫣如的兄长?又如何会帮你?” “嫣如从唐无亦逃离唐家堡,开始这个计划之时,精神状况便已不太好,后来修炼毒功,身体无法再成长,性格更是变得越发阴鸷残忍,后来陆横舟和唐无亦那个事彻底把她逼疯了,甚至……甚至……一掌把阿柔杀了。”唐笑天讲到这里,面上露出了一种极痛苦而愤怒的神情,“……她已经不再是我妹妹,她只是一个疯子,一个化身为嫉妒的魔鬼,‘暗月’迟早在她手中毁于一旦,而我也已无心再去管这事……” 唐嫣如密谋经营一生,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曝尸荒野的结果。 裴少卿听完唐二的叙述,沉默了许久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已彻底告一段落,而我其他也不愿再想。”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饶是裴少卿博览群书此刻也只能想到这么一句早已被讲烂的话。 众人中唯一严重的是陆横舟,虽然命捡了回来,可惜内脏全给毒弄坏了,虽然裴少卿已经竭尽全力救治,可每日喂药仍然是最痛苦折磨的事情,因为陆横舟吐出来的永远要比喂进去的多的多,而让旁人看得更难过的是,唐无亦每日喂药都要被吐得全身都是,可最后喂进去的药却仍只有寥寥。 裴少卿每次去劝都被唐无亦摇头推了回来,而李岚天更是索性被锁在了外面不让进去。 唐无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坐到仍旧昏迷的陆横舟的床边,握着陆横舟的手在唇边吻了吻,面上露出了一种难言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我觉得我还真是个不祥的人,总是害身边的人发生各种不幸的事。” “少卿、晴空,甚至是无情,都不过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拖下这趟浑水,而往日在江湖之中也没少被人追杀,至于你……”唐无亦突然停住不在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陆横舟眉间的褶皱,轻叹道,“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在做什么梦?” 陆横舟几乎不睡觉,也厌恶睡觉,因为睡觉便会做梦,而梦中只有火,只有惨叫,只有断壁残垣,硝烟战火,和流不尽的鲜血。 陆横舟憎恶男人,恨男人,因为他最喜爱,最尊敬的母后便是在他眼前受那群野兽的凌辱至死的,而懦弱的他却只能躲在暗格的金库中,咬着手默默流泪。 母后死前的惨叫与那群野兽的狞笑,在年幼的陆横舟心上烙上一条又一条永远难以痊愈的伤口。 后来他被陆危楼带走,入明教,学可以报仇的武艺。因为奇特的容貌在明教活得举步维艰,被排斥,被压迫,被欺负,年幼的陆横舟除了忍受根本没有其他的出路。 一年后,陆横舟见到了陆尘风,和其他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1 弟子不同的是,陆尘风有着一双极干净的眼睛,一双让活在仇恨痛苦中的陆横舟感到舒服而向往的眼睛 陆横舟想保护这双眼睛不受威胁,可很快便发现,陆尘风跟在自己身边只会受到更多的歧视,受到更多的排斥,而离开自己的陆尘风,反而可以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后来陆横舟被门人算计抛弃在了风沙肆虐的死亡之海,独自一人,又没水没食的陆横舟很快便被推倒了死亡的边缘,却最终被一头母狼所救。 那头母狼不知是何原因痛失爱子,便把年幼的陆横舟看作了自己的孩儿,接下来的日子,饥寒交迫的陆横舟只能依靠母狼并不充足的奶水堪堪活下来,还要日夜担心母狼是否会突然翻脸把他咬死。 所幸的是,母狼并没有把他吃掉,反而对他极好,虽然陆横舟不懂人与狼之间到底该如何定义这好坏,但陆横舟却觉得,这头狼对他却比那些门人对他好得太多太多。 就像真的母亲一般。 陆横舟称那个母狼为“狼妈”。 陆横舟与狼妈在死亡之海,一呆就是三年,三年之间他学了许多在明教根本学不到的东西,甚至还有直觉的觉醒。 狼妈因为陆横舟的原因已经很少再去接触狼群,而狼群对陆横舟这个入侵者到后来也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是直到有一日陆横舟在沙海中偶遇狼群之时,看到了昏迷不醒,被当做饵食的陆尘风。 那时候年少气盛的陆横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直接冲进去救人,却险些丧命,若不是狼妈突然出现拼死把他二人甩出,他二人或许早已成为饿狼的口食。 可是作为背叛者的狼妈却最终被凶狠的狼群撕成了碎片,拆骨入腹,尸骨无存。 恰此时,一队训练中的明教弟子,偶然路过,才从狼口中救下了这两个孩子。 顺利返回明教后的陆横舟后来又偷偷隐身跑回了死亡之海,群狼肆虐的地方一片狼藉,碎肉、尸骨凌乱地落了一地。陆横舟沉默地站在尸肉间许久,忽然间蹲了下去缓慢而沉默地捡着散乱的碎骨。 后来陆危楼意识到了陆横舟的不合群,特意把他分出去隔离训练,而他原来住的那间小院后面的胡杨下,竖着一块无字的石碑。 在再一次目睹自己最重要的人为救自己而丧命,陆横舟开始把所有的感情全藏进心底,彻底掩埋了起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复仇之中。隔离的生活,复仇的火焰,封闭的情感,让陆横舟最后变成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明教“处刑者”。 直到……直到遇到……那个人。 那个被藏起来的盒子最后还是找了出来。 陆横舟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陆危楼的任务才去抓唐无亦的,也耍了些手段让唐无亦去恢复记忆,可是在这过程中,唐无亦给了陆横舟一种难言的安定感。 陆横舟有很多房子,却已经不知道了,什么才能称之为“家”,而唐无亦在的地方,却给了他一种像是“家”的错觉。 他知道他不该耽于现状,可是他却贪于仅剩的温暖,即便那只是镜花水月,转瞬便化为泡影。 他矛盾而痛苦,他一面欺骗着唐无亦,一面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感情输了进去。他把唐无亦作为了复仇的诱饵,却又不愿他牵扯这事太深,他害怕唐无亦会因为他受伤害,却又无法停止他复仇的脚步,他不能功亏一篑,他不能让整个国家都蒙受血海深仇而不得报。 陆横舟睁开了眼,手被人握在手里,暖暖的,却已经硌得有些发疼。唐无亦蜷在他身边睡着了,眼下有一片青色的阴影,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 陆横舟翻了个身,伸手小心地抚了抚唐无亦眼下的青色。虽然只要稍微一动,陆横舟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拆开来重组了一般疼地有些发狂,但是他还是紧紧地将熟睡的唐无亦塞入了怀中。 虽然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但劫后余生的陆横舟却觉得他似乎赢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一切都会好的吧? 但很多事情却往往事与愿违。 陆横舟的身体底子还算很好,毕竟小时候风餐露宿,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没少过过,纵然喂药吃饭的过程仍旧痛苦,但身体却意外恢复地很快。 可是,陆横舟却发现了,唐无亦看向他的目光中总含着某些让他忧心的东西,他猜不透那到底是什么,却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唐无亦在他昏迷的时候做了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中没有陆横舟。 陆横舟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从未猜错过。 可是每次陆横舟问唐无亦的时候,他都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说,别想太多,安心养伤。 唐无亦并不擅于骗人,那笑容假得太明显。 陆横舟每次看着唐无亦端药出去时的背影,只觉得心底一阵难言的憋闷难过,只想一把拽着唐无亦回来,问他到底瞒着他些什么,才猛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去问。 “……原来,我之前给他的,一直是这种感觉啊……”呆呆坐在床上的陆横舟苦涩地笑了笑,“……所以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后来陆横舟终于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了。某天傍晚醒来,却没有如愿看到坐在床头细心吹着药的唐无亦,心下不安,便摸索着出了房。 等陆横舟见到唐无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天的晚上总是黑得特别快。 当陆横舟正准备暗忖着怎么偷摸着稍微逗一逗他的时候,却看到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傲世出尘的道长。 陆横舟只隐约记得这道长似乎与裴少卿有些关系,却不知唐无亦与他背着众人偷偷见面究竟为何,又想到近日来唐无亦闪烁的眼神,陆横舟觉得心口似乎有些不明地泛酸。 另一边的唐无亦自然不会注意到施了暗尘弥散的陆横舟,只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道:“洛道长,这件事还望你帮忙。” 洛千只是冷冷地看着唐无亦,并没有答话。 “……洛道长,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唐无亦的面容不经有些焦躁起来。 洛千摇了摇头,却索性闭起了眼睛,不愿再理唐无亦。 唐无亦忽然长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怕少卿知道了会怨恨于你,我如此做确实也强人所难了,可是……”唐无亦突然转口又道,“洛道长,你可知道少卿的过去?” 洛千微微蹙眉,沉默了许久,才答道:“……知道。”看着唐无亦露出了如见鬼般不可置信的表情,才又补充了句道,“……他从不瞒我。” “是么……”唐无亦垂首苦笑了声道,“少卿肚子里装的秘密几辈子都猜不完,没想到洛道长,竟然都……” “倒是从来没见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2 过如此让少卿上心之人,洛道长,也算是第一个了。” 洛千似乎有些不解地看了唐无亦一眼,犹豫了半刻,还是没有开口。 “既然你知道少卿的过去,你便该知晓他往日曾树敌无数,就算他隐姓埋名数年无事,也保不准哪日被人旧账重提,更何况他还与我这个身负江湖悬赏的人在一起,难免不被波及。”唐无亦看着洛千越皱越紧的眉,暗忖他似乎有些动摇了,才又说道,“一旦他过去暴露,后果如何,洛道长你该是知晓的。” 洛千云袖一甩,怒道:“谁敢在我面前动他半根毫毛!” 唐无亦苦笑道:“你不在意,难道纯阳宫会不在意么?你觉得少卿会让你站在他与纯阳宫之间如此尴尬的位置上么?” 洛千又沉默着看了唐无亦许久,才微微叹道,“……你又何必如此急着……” 唐无亦微微一笑道:“我想了许久,都这么多年了总归是要做一个了断的。” “……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唐无亦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额外地寂寥与无奈。 “……我会将这事告知掌门,我无法保证会有多少势力到场,到时你也只能自求多福。”洛千走之前意味深长地望了唐无亦一眼,眼中半是惋惜,半是无奈。 “……谢谢。”唐无亦看着逐渐远去的洛千,疲惫地揉了揉眼。 “你便是如此不珍惜奇奇用性命换来的命的么……”沉寂的夜,陆横舟的声音显得额外地尖锐突兀,唐无亦像是个被大人发现、偷糖果的小孩,整个人都被吓得猛颤了一下。 “……你都听见了?!”唐无亦虽然尽量装得如无事人一般,可是握紧拳头的手却颤抖地厉害,不得已只能藏到身后不被陆横舟看到。 陆横舟冷笑了一声,嗤笑道:“……呵,我还在想,你这几日为什么如此不对劲,原来……在密谋着这些……” “……我……呜……”唐无亦的眼中逐渐扭曲出痛苦而无奈的神色,刚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却猛地被陆横舟扣住了下巴,强吻了上去。如发泄般残暴的吻,侵略的舌强硬地撬开唐无亦的牙关,扫荡在他柔软的口中,唇被虎牙划破,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口中,唐无亦挣扎着想逃开,却被陆横舟硬抵住了后脑。窒息般的痛苦逼得无路可逃的唐无亦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身子却越来越软,只有靠着陆横舟才不会滑下去。 “……一定会有办法的,无亦,一定会有办法的。”陆横舟将被吻得腿脚有些发软的唐无亦搂进怀里,轻吻着他的头顶,“……不行,我们就躲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去,没有人会找得到你的。” “……我想了很久,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唐无亦缓缓地推开了陆横舟,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我,是不是着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过去了啊!无亦都过去了!你还何必耿耿于怀?!”陆横舟吼着唐无亦的声音发哑,仿佛一个在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旅人,逐渐丧失了信仰。 “可是然后呢!你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暗月’?不会有第三个‘暗月’,只要我唐无亦活在这世上一天,无情,少卿,晴空,他们便不会有一天安稳日子!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真的折在了哪一次危急中才后悔么!!” “所以你就要洛千请来各个势力的人,正大光明地死在他们面前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一只被别人玩弄在掌心的宠物?!还是在舞台上滑稽的戏子?!” 陆横舟看着垂着脸,清泪满腮,沉默不语的唐无亦,一瞬间只觉心疼地无以复加,张开双手,把他搂进怀里,轻柔地吻掉他眼角的泪,“别怕,我会想办法。否则,就算要死,我也会跟你死在一起,所以无亦,不要怕啊……” 三个月后,世传的天才唐无亦在一群武林群豪面前自戕在了嘉兴烟雨楼,血溅三尺,尸体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明教弟子抱着跳进了南湖。 唯有一枚染了血的木刻掉在地上,镂花繁复的背景下,是一只看着月亮的猫。 下面刻着一排被血迹洇糊了的小字—— “毂则异室,死则同穴”。 唐无亦死前亲手把机关设计图焚尽,只求天下武林不再叨扰他的亲朋,便以一死以求平安,后天策、纯阳、少林各大派纷纷站出承诺自此前事尽销。 搅乱了江湖十年风雨的“机关设计图”之事终于伴随着唐无亦的死亡,彻底落下了帷幕,成了江湖坊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笑谈、传闻,最终被淡忘在了匆匆奔腾而过的时间里。 同年春,烟花三月,扬州。 那个誉满扬州的白糖糕重新在扬州街头支起了摊子,同样的人,同样的糕,同样的只卖半天糕,同样的人满为患。 唯一不同的是,声音喑哑的唐二身边多了一个讲着不溜官话的西域人,两人一起早起摆摊,一起卖完收摊,也不管他人奇异目光,携手回家,而一向嗜赌成性的唐二这一年未见,竟然不知怎地戒了赌瘾。 有一天,一个常客见那个西域人不在,便顺口问了唐二一句,等收摊了要不要偷偷去新开的赌坊来一把? 专心包着糕的唐二却只是笑道:“……下午要回去陪媳妇儿,没空。”依旧如破风箱般漏风沙哑的声音,那常客却在里面听出了一股令人羡慕的甜腻味儿。 就好像笼屉里刚蒸出来的白糖糕,洋溢着一种难言的幸福。 旧客还想再谈两句的时候,才发现,唐二早已收拾好摊位转身握上了那个西域人的手。 “你怎么来了?感了风寒便在家里休息。”唐二细心地替那西域人拉了拉带在头上的兜帽。 “闲得慌。”西域人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还在眼巴巴等糕的那群客人,问道,“不卖了?” “不缺这点钱,我们回家去。”唐二亲昵地揉了揉西域人的头,一手挑着担子,一手握着他的手。 “恩,我们回家。”西域人反捏住唐二的手,十指相扣。 巴陵桃花开得正旺,红艳艳的一片,灿烂如天边最美的彩霞。溪水清澈见底,有一黑一白两匹宝马良驹在旁驻足饮水。 桃林间软绒绒的草地上躺着一个红色的人影,隐绰绰地似要融进这片烂熟的红色之中。 李岚天躺在草地上小憩,却突然觉鼻尖瘙痒难耐,面上虽然不动,心里却偷偷一笑。突然间伸手一把抱住跪在身旁的人儿的腰,紧紧地搂进怀里,抢过他手中的狗尾巴草,在他圆润小巧的鼻尖上挠了挠,耳边轻叹道:“天岚,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还没玩够?” 叶笙歌被李岚天死死抱在怀里,又挣扎不动,只好把头埋进李岚天胸前挡住,脸红得像是只鲜熟的红桃,低声嘟囔道:“明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3 明眼睛都好了,鼻子还跟狗一样灵。” “呵……”李岚天的乌黑的眼中亮亮的,却只有怀中人红着脸,害羞的可爱模样,捋着他乌黑柔顺的马尾柔声道,“……下面再去哪里?” 叶笙歌漂亮的眼睛转了转,转瞬却又把脸埋进了李岚天的衣襟中装死,闷声道:“随你!” “那就先睡一会儿吧!”李岚天笑着用力搂了搂怀里的叶笙歌,侧过身,替他挡住刺目的阳光,满足地闭上了眼。 “嗯……”叶笙双手环着李岚天的背,轻微地动了动,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满意地嘟囔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柔软而温暖,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仿佛一条被晒得蓬松舒适的棉被。 转瞬春去秋来,八月十五,万花谷。 月上树梢。 裴少卿在他的小院中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只等故人踏月而来。不久熟人一一到来,坐满之后却还独余两付新制的碗筷。 又待了片刻,忽然听到一声软绵绵的乳猫声从不远处传来。 裴少卿微笑着站了起来,举杯致意道: ——“等你们好久了。” 传闻古国“夜姑”有三大奇宝,精美绝伦的珐琅彩,续人断骨的黑玉断续膏,以及可以让人心跳暂时停止的——西域豆蔻。 在这一生中,你总会遇到形形色色、许许多多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纵使拼尽全力、破釜沉舟,也要跟他在一起的,仿佛所有经历的苦难不过都只是为了与他携手前行。 ——正篇·完 沉舟番外之一——落红尘 万花×纯阳 裴少卿×洛千 这江湖之上,世传剑术无双者,比比皆是。这其中有真本事者,但更多的,却还是那些讹传者,可唯有一人,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剑术是否是天下一绝。 可偏偏,他的剑术于红尘中该排在何处,他从未在意过。因为,他本就不是这红尘之人,是否独步天下,是否称雄一方,于他,皆是无关紧要。 洛千虽是纯阳门下,却常年隐于华山之巅的一间茅庐之中,对剑长坐,与仙鹤为邻,与寒梅作伴,几乎不过问纯阳之事。但纯阳上下却也都知道,洛千只是爱剑,只是不喜红尘纷扰,但若哪日纯阳真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他洛千定是那个以身殉剑,立在纯阳之前的第一人,而如今,纯阳中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性子去了。 于是,自洛千十三岁离开纯阳,到华山之巅抱剑悟大道之意为始,整整十五年,未曾下山一次,即便当他的剑意已臻化境,即便当他的剑气已能化形,他却仍然只是于茅庐前抱剑观雪,观鹤奏琴。 直至那个玄衣墨发的万花弟子,执着一面白绸伞,踏雪而来,问他道: 道长为自己佩剑命名“红尘”,却从未见过红尘之事,享过红尘之情,又何来避红尘,隐红尘,脱离红尘之苦一说? “无心避,无意避,只是不喜。”白雪纷落,落满了那个万花弟子玄色的长衫,也落进了洛千手下的长琴。洛千声音清冷孤绝,仿佛这华山积雪,千年不化,万年不灭。 “道长既未见过红尘,又何谈不喜?”万花弟子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春风化雨般细微而温软的笑意。可洛千此刻却索性如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一般,自顾收起了琴,不再发一言。 洛千只认得华山的雪,华山的冬,不识得,何为春,何为暖,何为如沐春风的笑意。 乌云密布,风雪骤然,顷刻而至。洛千抱琴回屋,却丝毫没有请那位不速之客入屋避雪之意。 “寒舍简陋。”洛千看着那只挡在柴门上的手,皱着眉,不悦道。 “道长,你真得便如此忍心让我留在外面变成你的花肥么?”裴少卿面上一直从容的笑意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这华山暴雪,侵寒入骨,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见了面,本着道义也该同意借宿一宿,更何况自己也并非长得一副大奸大恶之相,可偏偏这纯阳弟子却生着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世传华山洛千剑术独绝,世无其二。纵然裴少卿想凭他一枝墨笔,硬闯,怕也难成。 “寒舍简陋。”洛千冷着脸又重复了一句,压在柴扉上的力气也不禁重了几分。 “恕难从命。”裴少卿虽然性子古怪刁钻,可平时至少还有着一副万花弟子该有的谦逊有礼的模样,可这种性命攸关之刻,又偏偏遇上这么个像臭石头一般冥顽不灵的道长,心中不禁也有些冒火,手上推门的力道自然也重上了两分。 “你——!”洛千远离红尘已久,除了每日来送饭菜的小道之外,鲜少见到生人,更别提像是如此死缠烂打之人,心下恼怒,不禁推了两分内力出去,而裴少卿自然也不会示弱,这一来一往,进门之事,竟反而变成了内力相交的比试。 可脆弱的柴扉如何承受的住这二人的内力比拼?不过片刻便听“嘭”的一声,脆弱的柴扉便在二人掌心之中化为了片片碎木,四散飞去。 “……看来如今,谁也不用躲这风暴了。”裴少卿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推了推有些呆滞的洛千,侧身进了屋。茅屋中干净而简陋,除了一张板床,一对五斗橱,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几张椅凳之外几乎空无一物。不过正对着的墙上有张纯阳子的画像,下面的供台看上去还算比较新。 除了那张简陋的板床之外,完全没有可以挡风的东西。 裴少卿无奈地扫了一眼,随后只好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见这道士连屋子都不给进,若是拿他的床挡风,怕是会直接血溅当场吧…… 但看着那个道士因为自家门被卸掉了而气得发抖的模样,裴少卿又觉得难得的有趣,不禁生出了些许作弄的心思。不由得转身从后拥住了洛千,凑近他耳边轻叹了一句道:“道长,此刻门扉已坏,屋中又无挡风遮雪之物。我二人若是想躲过这一劫数,怕是只能……互相取暖了罢……” 若说裴少卿这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韬武略,样样有门;礼乐诗文,琴棋画书;医卜星象,奇门术数,无一不成,天下经纬,世间变化,仿佛皆在胸中。可偏偏这种人天赋太高,便容易生得离经叛道,漠视纲理,事事皆以自己兴趣为主,从不顾他人意思。 裴氏乃是朝中大姓,而裴少卿的出生自然也不会低,更何况他自小便聪颖,五岁便已读尽百家诗书,七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4 岁便已能挥墨成章,九岁便能进士及第,十二岁便已状元登顶。可正当朝中重臣在为如何安排这个小孩职位之时,他却随手一抛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出去浪荡江湖了。 自后,庙堂上少了一位名为裴少卿的权臣,江湖中多了一位名叫苏培轻的江湖浪子。苏培轻曾在扬州画过令人一掷千金的仕女图,也在庐山摆过难倒千百棋手的残局;曾在勾栏院中为歌伎们写过诗,也替富豪贵胄们的女眷们抚过琴;甚至曾在浩气与恶人交恶之际,任过恶人指挥,纵横捭阖之间,赢了不少漂亮之仗,让“通天鬼谋”的声名震荡江湖。 可他指挥之职却也只当了短短三个月,便不顾众人意见,随意将指挥之位交予了还算看得顺眼的叶天岚。只因为在他手下阵营一面倒的局势,已经让他失去了兴趣,而他从来不会为无趣之事多留片刻。 也便是他这种乖戾不顾他人的性格,不知让多少女子错付了一片痴心,也不知得罪了多少称雄一方之人,树敌之人,不可胜数。 再后来他恢复了裴少卿的名字入了万花,一是为了避敌,二是痴迷于万花七艺精巧广博,可以让他来消磨那些无聊的时间。 虽然,不出几个月,裴少卿便开始厌倦,开始外出寻求新的刺激,但万花谷的静谧而避世的生活,却难得让他上了心,便偶尔会记得回去小住几日。所以,此刻,裴少卿登上华山之巅,寻洛千,也不过只是为了一时兴趣,觉得此人有趣,才心生了拜访之情。 却没想到,这真人,竟比江湖传闻还要有趣许多。 可洛千哪里知晓裴少卿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只觉这人死缠烂打拆了自家门板还不够,竟还生着这副轻薄性子,一时心中怒火更胜,手腕一翻,一道剑气便向着身后人的后腰袭去。这道剑气又快又狠,等裴少卿意识到腰间一凉再躲的时候,腰间已划破了一道大口子,殷红的血刚浸透了白色的内里,却转瞬在华山的天气中,凝成了冰。 望着洛千冷得结冰的面容,裴少卿却不觉生气,反觉得有趣,觉得这个道士是他见过最古板却最有趣的人。 裴少卿这人有个怪癖,便是只要他觉得有趣的人,无论用尽任何手段,也要交往到手,所以纵然他跟这个道士差点被冻死在这个破旧的小屋中,他也没生出任何怨言。 反是等到第二天云销雪霁,裴少卿便乐呵呵地下山去请了不少挑夫脚夫木匠,在洛千的房子旁也盖了一间茅屋,顺便将洛千被弄坏的门墙也一并修好了。 而洛千满腔的怒气也被裴少卿一句:“这华山天险,我自往之,如今得一机会赏这瑞雪呈祥,云舒云卷,道长莫不是要横刀夺爱罢!更何况这华山巍巍难道尽归道长囊中么?”给彻底堵了回去。 洛千虽然厌恶与人近邻,却天生不是个好争的性子,只要不是被逼得狠了,都不会与人多做计较,此番又看得裴少卿腰间绑着的绷带,便也冷着脸回屋,不愿再多搭理这事。 可偏偏这人如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紧紧地跟着自己,纵使洛千不愿搭理他,他也定是会死皮赖脸地贴过来。 所以说,纵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敌不过这三番二次,二次三番的。 终于,洛千被裴少卿看得烦了,不禁冷面不悦道:“这华山流云舒卷,你不去赏,盯着贫道,却是何意?” 可裴少卿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山下热闹繁华,你不去看,却在此处长日抱剑观雪,又是何理?” 洛千这几日也熟悉了裴少卿这般事事都能寻得一理由辩驳的性子,便抱着剑,不愿再说,省得自讨没趣,而裴少卿却也只是笑笑,便望着洛千不再言语了。 其实,裴少卿的性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可偏偏,在这华山之巅,在这个纯阳弟子之侧,他往往能就望着他,过上整整一个日头。也不知为何,洛千的身上总有种能平息焦躁的气息,如华山的冰泉般,清冷而静谧。 裴少卿的半生在红尘俗世中走得太久,纵然只是游戏人间,可在绝顶的天赋之才之下,有的却是长久以来,无法填补的孤寂空白。红尘纵然多姿多情,在他眼中却已平淡地如同嚼蜡,他早已没了追求,也不知再往何去,才能充实他的内心。 可如今,看着洛千倚梅抱剑,想着他焚香抚琴的模样,只觉得一时心情激荡,胸中墨思翻涌难扼。 洛千睁眼看着那个急急忙忙跑回屋中的万花弟子,烦躁地皱了皱眉,乌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静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抱着剑回了屋中。 秋水横波,动若雷霆九霄震怒,静若娇花临岸照水,急若狂风卷云,缓若微雨润物。剑舞过是人间繁华,剑指处是俗世路遥。在似缓似静,时动时急的剑光之中,裴少卿仿佛见到了秣陵的春色,见到了灞陵的雨;见到了洛阳的牡丹,见到了杭州的柳;见到了章台的酒色声糜,也见到了长亭的挥泪惜别。 这一剑仿佛舞尽了红尘里的十丈软绫,也舞出了喧嚣外的遗世独立…… 这一日清晨,裴少卿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个从未踏足过人世的人,会为自己的佩剑取名为“红尘”。因为他的剑意里便是红尘,而他的剑外却是无心之境的——空门。 洛千的剑舞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而裴少卿也痴痴地看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锋利的剑光震碎了落雪,直到龙吟的长啸入了鞘,直到那人转身欲回屋,裴少卿才堪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阻止道:“……等一等。” “……”洛千本是不愿搭理这人,可纯阳教导的礼数,潜意识里却让他止步回了身。 此刻骤然对上洛千那双不动波澜的眸子,裴少卿竟难得有些拘谨慌乱,理了片刻气息后,才缓声问道:“道长,独自一人住在这苦寒之地,难道不觉寂寞,难道不愿去山下看看大唐的秀丽山河么?” “……我愿与卿相陪。”不知为何,此番话说完,一向傲世风流的裴少卿手心竟紧张地微微有些出汗。 “我无意踏足红尘。”洛千淡淡地答了一句,却在手抚上门扉的时候顿了顿,转过身朝裴少卿礼貌地微微颔首道,“……多谢。” “……不、不用。”裴少卿看着那个已经没入柴门之后的白色身影,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洛千刚才那一垂眼,仿佛褪去了周身肃杀,淡尽了世俗浮色,风姿隽秀地仿佛是天地间一株清丽孤绝的仙葩。 裴少卿呆呆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5 地在细雪中立了许久,许久,待周身墨衣都落满了白雪,待里衣都已被雪水浸得如铁一般冷了,才恍恍惚惚地回了屋。 立在窗前的洛千,看了看在手中握了许久的油纸伞,默默地将它挂回了墙上。 后几日,洛千觉得裴少卿一改之前沉默盯着自己的性子,反变得聒噪异常,整日在自己耳边,说他那些红尘俗世。从小时候家里养了几条狗,到在勾栏院中看过几个姑娘;到写过几首诗,几篇文;谱过几张曲,几段调;画过几幅图,几面扇;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景,都事无巨细地说与自己听,生怕讲漏了些许。 被裴少卿恼得烦了的洛千,怕他连小时候是否尿过裤子都要详谈,不禁面色又冷了许多,可正当要发怒之际,却听到裴少卿一脸笑意地问道:“道长,如今可有了些许想法,欲与裴某一起下山看一看这世俗风景?” 洛千一瞬间只觉得这华山的飞雪吸入嗓子里,呛得简直肺都在疼,这万花弟子看着一副温润如玉的儒雅模样,谁知竟是如此的…… 匪夷所思。 “我说过我无意踏足红尘,亦对你那些俗世没有丝毫兴趣,请不要再……呃……”洛千刚从石凳上站起来准备回屋,便猝不及防地被裴少卿猛地拉住了手腕,一个没站稳,便倒进了他怀里。洛千看着裴少卿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反而被他紧紧地箍住了。 “呵……没有丝毫兴趣,刚才道长明明听得津津有味,怎如今一转眼便变成了没有兴趣?”裴少卿自然注意到了洛千在听他故事时,眼中不自主流露出来的那种微弱的光,一种好奇而有些神往的光,虽然很快便被如融雪般,没了踪影,但裴少卿却还是注意到了。念及如此的裴少卿不禁笑得越发愉快起来问道,“莫不是嫌我这些故事不够意思?若你真想听我十二岁高中状元上金銮殿那一日因为太过紧张而当众尿裤子了这般故事,我自然也不介意讲给你听。” “……放、放手!”洛千觉得这万花弟子简直已经是没羞没臊到一定程度了,像如此、如此之事,竟还能轻描淡写地付于嘴上一谈! “呵……”裴少卿靠着石桌,随意地撑着头,看着洛千一脸慌乱地跑进了屋子,还用力地把柴门关得响彻天际,不由得微微一笑,但想着他脸上惊鸿一瞥时浅浅的红晕的时候,又不禁有些痴了,“……还真是可爱啊……” 接下来好几日,裴少卿一直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讨好洛千,谁知他索性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中念起了《道德经》。可这连对着书读都能岔行的本事,只能让倚在门外听墙角的裴少卿无奈得笑了笑,暗自念道,幸亏他没再纯阳久留,否则这大抵是天天要吃师傅的板子吧……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终于,裴少卿在听了许多段岔行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在外朗声将这一段完整地重复了一边,听着屋里骤然没了声,想着此刻洛千是否又该是一副羞红了脸模样的裴少卿开心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洛果不其然,洛千不再把自己关在屋中念《道德经》,乖乖地出来继续听裴少卿那些简直算是乱七八糟的旧事。 直到有一天,洛千突然主动问了裴少卿一句话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裴少卿愣了愣,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为什么?” “……你已在此处呆了三个月了。”洛千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答道。 “哦……确实。”裴少卿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念着也许日后要久住在此处,便想着此刻或许也是时候下山回谷安置一趟,便答道,“……是时候回谷里了。” “……嗯。”洛千低着头,又是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应了声,转身回了屋,而裴少卿也习惯了他这种与自己讲一半话,便不再搭理的性子,倒也没有细想。 第二日,收拾了些细软的裴少卿,看着洛千依旧紧闭的门扉,想着他当初不让自己进屋的那副模样,便也没生出什么去告别而特意打扰他的心思。念着洛千反正也不会离开这里,便安心都下了山。 洛千透过古旧的窗棂,看着一声不响,便逐渐消失在雪中的墨衣万花,非但没有丝毫脱离了烦人精的喜悦,心底,反是有些,难以言明的苦涩。 在裴少卿诉说的旧事中……他从未为了一个人,一件事,逗留超过三个月…… 裴少卿走后,洛千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段抱剑观雪,倚梅听风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洛千开始觉得,这般早已过惯了的日子,竟是如此的……无趣。 华山的流云卷舒,梅落花开,是如此惊人的相似,相似地洛千觉得自己仿佛一直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刻,同一日,同一月,同一年。如一只被束缚在井底的青蛙,仰望着那一小圈不变的天空,不愿走,不能走,也已经不会……走了。 乌木的瑶琴已经落满了积雪,可洛千却已无心再去清理,无心再去拨弄它了。洛千用手扫开石桌上的薄雪,露出了台面上新刻的棋盘。 其实自己并不会下棋,只是听裴少卿讲得有趣了,才按着他的意思画了张棋盘,被他迫着每日学上几盘。 裴少卿的棋艺很高,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像是个看不见底的水井,你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同时,他也是个极好的老师,温柔,耐心,体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洛千一个人对着空荡的棋盘,学着裴少卿当初教他的那般,落着子,就仿佛那个墨衣万花正坐在他对面一般,微笑着撑着头,望着他,然后随意地下了一步,便将他堵死……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等到自己被他杀得愤了,恼了,又拉不下脸骂他欺负人的时候,他又开始耐心地退回去,一步步地教自己该如何应对,如此一来,自己反倒又不好意思发火了…… 只是,那时的自己,总是在那种温润如玉的嗓音中走神,也不知他究竟讲到了哪里,只知道,几个月下来,自己的棋艺并没有提升多少,为此裴少卿还难得对自己教人的本事失了几回信心。 那时的自己,究竟走神去了哪里? …… 洛千握了握已经发僵的手,回了神,才发现自己已在小雪中坐了整整半日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6 ,此刻天已黑了大半,而身上厚实的道袍也已浸满了雪水,又是冷硬,又是肿重。 洛千站起身,抖了抖“红尘”上的积雪,看了一眼隔壁漆黑的茅舍,沉默地走回了屋。 白色的道靴踩在白色的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为这个晚上平添了几抹难言的寂寥之意。石桌上剑刻的棋盘重新被落雪覆满,而乌木的瑶琴,仿佛再也没了那枝合奏的雪笛…… 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弦断,有谁听? * 裴少卿的山下俗事,一拖,便拖了许久。只因为待他刚处理好万花谷的事情的时候,唐无亦便突然出现,说着决意用药物封住自己的记忆,去一个乡野农村,过远离世俗的日子,来托他照顾唐无情。 裴少卿劝了许久,甚至搬出了唐无情想来绊住他,最后却被唐无亦一句“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真的累了”给彻底堵了回去。 没过几日,唐无情便按时来他这里拔毒。裴少卿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毕竟在他十二岁那年,唐无亦离开他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又何苦再说这些呢? 在唐无情走了不久之后,裴少卿便迷上了酿酒。或者说是……喝酒。自那日以后,他一天之内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醉着的,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便拿去酿新的酒。 唐无亦累了,其实他也累了。 在这个早已没有了追求的世界里,他仅仅只有那两个朋友。如今,唐无亦这一走,也许便是永诀,又如何不让他难过,不让他悲伤呢? 无奈红尘多烦苦,唯有一醉解千愁。 所以当裴少卿拎着新制的青梅酒再登华山的时候,已是整整半年以后。 洛千还是那副模样,整日抱剑观雪,也不知到底是在悟道,还是在发呆。不过幸好的是…… 他去了红尘一趟,染了一身风尘,这里却还能依稀如昨。 “新酿的梅子酒,还有长安太白居的酱牛肉和茴香豆,如何?”裴少卿朝洛千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看着他依旧如之前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不禁笑道,“道长,不过半面未见,便不记得裴某了?” “……”洛千抱着剑站起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为何还回来?” “俗事解决了……”裴少卿微微垂下了眼,似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便念着还是这里好……” 洛千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却反而见裴少卿微笑了一声道:“这半年间,道长可有入过我的屋子?” “……未曾。”洛千沉默地转身回屋,直到推门之前,才轻声答了一句。 “那看来是要落满灰咯……真是麻烦……”叹着气回屋的裴少卿,没看到洛千握着剑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 月明星稀。皎月印着白雪,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酒是好酒,人也是妙人,只是这妙人的酒量却……不敢恭维。 裴少卿看着仅是喝了两杯很淡的梅子酒,便有些发晕的洛千,一时心中竟充满了莫名的负罪感。 只因为他没想到,洛千不止没下过山,竟然连酒也从未碰过。 “外面冷,我们回屋。”屋外风寒露重,裴少卿生怕洛千这被酒熏出了汗的身子,被风一吹,会生了风寒,连忙拉着他回屋,却不知反被有些晕乎的洛千拖住了脚步,任是裴少卿或哄或骗,都不愿搭理他半分,只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放。 “……道长,你喝晕了,我们……”裴少卿话还没讲完,便恰好对上了洛千抬头的眸子,乌亮的眸子似是蒙着一层水淡淡的水雾,不浓烈,却恰好褪却里面常含的孤绝之色,衬着被薄酒熏得红了的面颊,竟硬生出了些许含情的意味。 “……道、道长……”裴少卿愣了片刻,才堪堪将脑内那些勾人的遐想丢了干净,发愁地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他抱回屋的时候,却听那个将脸埋在他衣襟里的纯阳弟子,嗫嚅了一句道: “……围棋……” “……什么?”洛千的声音很轻,让裴少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棋……呃……教过多少人……” “棋?围棋?”裴少卿想了几遍,才能从那些细若蚊蚋的只言片语中,堪堪理解了洛千的意思。但听懂了却又觉得奇怪,好笑,只觉得这个道长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竟为了这种问题,大半夜地跟他犟在雪地里。不由得失声笑道:“自然教过不少,无论是谷中的师弟妹,还是之前遇到的一些人,只要我心情好,一般都会指点二三。” 听了裴少卿的话,洛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裴少卿盯着洛千垂下了脸片刻,突然将他搂进了怀里,箍着他僵硬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叹道:“……你根本就没醉是不是?” 洛千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没有答话。 “纯阳内功讲究的是周天循环,天人合一。这些酒意,在你体内没转一圈,怕是已经散得尽了……”裴少卿勾起了洛千的下巴,见到的果然是一双神色清明的眼睛,不由得笑着凑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为何要装醉?” “你不说,我就猜了?”裴少卿用指腹往返摩挲着洛千的唇,看着他依旧垂眼不语的模样,微微笑道,“洛道长,莫不是动了凡心?看上裴某了?” 洛千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允,只是依旧垂着头,不肯言语。 “……真是不坦率啊……你……”裴少卿无奈地笑了笑,双手捧着洛千的双颊,朝着洛千被揉红了的唇,吻了上去。 洛千只是颤了颤眼睫,没有抵抗。 * 自那日之后,裴少卿和洛千便顺其自然地在了一起,裴少卿甚至托付了谷内的事宜,除了每年会定期下山为唐无情拔毒之外,几乎便长住在了华山。 只是,二人虽然在了一起,裴少卿的心中却总有个怎么样也解不开的结——洛千,其实并没有真正地承认过彼此的关系。 即便,他们已经打破了最后一条底线,可洛千仍然不冷不淡的态度,只是让这个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结越深。 后来双目失明的李晴空被叶天岚拼尽性命从恶人谷救了回来。 为了仅剩的一个朋友,为了朋友的眼睛,裴少卿必须下山,而李晴空身上牵扯的必定不仅仅只是一对招子的问题,他这一下山,或许便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7 会被自此缠在俗世之中,难以脱身,可他又舍不得把洛千一人留在华山,便与他说了这事。 “阿千,我这次下山,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裴少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洛千一句“……一路小心。”给堵了回来,裴少卿只能无奈地笑了一声,把已绊在喉口的,“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生生吞回了去。 裴少卿知道洛千不喜红尘俗世,而自己也是以为厌烦了红尘纷扰,喜欢他这般清冷不争的个性才与他共住在山上。可是,隐居是好,若是一辈子都未下山见一次外面的世界,也许洛千心中无谓,可偏偏裴少卿心里却涩地很。 裴少卿知道,有些事不该强求,但裴少卿也知道,洛千其实并未见过红尘,他只是害怕,害怕那个纷扰芜杂的世界,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便索性将自己锁在了这冰冷的华山之巅,一辈子不愿踏足山下。 所以,即便裴少卿已经厌恶了那个世界,却还是想着要带洛千下山去看看走走。 可无论裴少卿好说歹说,洛千先是沉默,随后便索性回房不理了。 无可奈何的裴少卿,只好留下了通信的机甲鸟,独自一人下山,而这一去便是一年半,期间他虽然总是写信上来,但收到的回信却总是寥寥,后来时间久了,他便也渐渐习惯,每日总要事无巨细地寄信向洛千报备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彼此仍有的关系。 那个结一直都在,并因为洛千的态度而越来越紧,直至溃烂。 溃烂的源头是裴少卿从山下回来的那一日,照常拎着酒肉,可见到的却是自己被烧得灰败而漆黑的小屋。裴少卿心底一惊,第一反应却是洛千有没有受伤,后来才觉得自己呆傻,洛千有天罡正气护体,又如何会轻易受伤?更别提,这本是自己的屋子了…… 只是等裴少卿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时裴少卿也无法形容他心底的感受,或者说,他脑内早已一片空白,根本已经无法再思索任何东西了。 屋子里装得是什么? 装的是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感情,如今皆付之一炬,他又如何不心伤?不苦痛?最后,他没有见洛千,便径直下了山。因为这时的他已经无法控制情感,也不想洛千会因为他不辨是非的质问而受伤。 与其伤了他,倒不如便当作自己没来过,便好了。 洛千抱着一卷画卷静静地坐在床沿,他知道裴少卿来过了,也知道裴少卿走了,可他却提不出一点勇气去见他。因为他愧对他…… 裴少卿的屋子里全是用笔墨记下来的记忆,他和自己在一起的记忆。虽然裴少卿从来不知道自己早就进过他的屋子,虽然他从来不会知道,在他每年下山的那些时日,自己便是靠着那间屋子熬下去的。 可是真当洛千面对裴少卿之时,除了摆出一张淡薄的面容,却不知还该如何与他相处,只因为像裴少卿这种天纵之才,最不缺的便是仰慕歆羡他的人,而他做事也一向只看自己兴趣,从不会为了人,为了事而多做过逗留。 然自己虽已与他处了许多年,可偏偏却摸不准他哪日会厌烦,会厌烦自己这般无趣的性子,但洛千却又不敢再主动一步,只怕会被裴少卿不喜,反倒却被看轻了去。 更何况,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裴少卿,究竟是何情感。 因为他只见过裴少卿一个外人。 于是洛千只能依赖着裴少卿那满室的墨宝。只有从那些丹青画中,从那些连自己都从未注意过的自己的细微表情中,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情,才能看到裴少卿的心意。 那里不只是裴少卿的瑰宝,更是洛千一生中最重要的瑰宝,而如今,却因为自己忘了吹灯,被乱窜进屋的雪狐撞倒了烛台…… 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却已再也无法挽救,除了…… 洛千搂了搂怀里的那卷画轴,那是洛千偷偷从裴少卿屋子中拿走的一幅画,也是在这个冰冷的山顶,唯一剩下来的寄托。 自那以后,裴少卿除了依旧寄信过来,几乎再也没回过华山,他说也许两人都该好好冷静一下。 看着那些信,洛千许多次提起了笔,直到墨汁洇湿了宣纸,也落不下一个字。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日住在华山的他没有裴少卿那么多见闻可以写,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去挽回这一段仿佛已经被推向悬崖边的感情。 他没有裴少卿那么好的文笔,也不知该如何书写心中的情感。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愿意与裴少卿下山看一看。他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裴少卿,他不知道裴少卿是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住在一个怎样的地方,周围又有些什么人。 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华山日渐冻入骨髓的雪,仿佛即将一无所有。 他不是不愿下山,只是不敢下山,他原以为他可以一辈子便这么远离尘嚣地活下去,却偏偏在那个暴风雪的日子里,遇到了那个将他门板拆掉的万花弟子。 然后,不知不觉,不知不觉中,便被红线缠住了身体,拖入了红尘芜杂之中,再也无法……清净了。 后来裴少卿的音讯突然断了。 整整三个月,连一封短笺都没有收到。即便二人在冷战最厉害的那段时间,裴少卿也从来不会忘记写信给他。 洛千不知道裴少卿在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华山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那幢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的房子,在沉重的积雪中,又被压坍了半面。 可洛千却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茅屋前立了半刻,直到肩膀,头冠都已被积雪打得发白,才缓缓地撑开了伞,握了握手中的“红尘”,转身背离而去。 洛千不知道他这一去会走多久,只是大概……再也回不来了吧…… 那些抱剑观雪,倚梅听风的日子。 但若要问他悔不悔…… * “阿千,这画已经破成这样了。若你真喜欢,不如我再替你描一幅吧……”裴少卿皱着眉看着那副画角都已被磨得发毛了的丹青,无奈地叹了一句,谁知洛千却沉默地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其重新卷了起来。 “……你啊……”裴少卿忽然绕到洛千身后,从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剑三)沉舟(H) 作者:杭白菊 分卷阅读88 后面搂住了他,轻笑道,“那我替你补补总行?” “好。”洛千紧搂着画,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独独舍不得这幅?连我后面替你画得那些都看不上……”裴少卿将下巴搁在洛千的肩上,又用力地搂了搂洛千,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其妙。 “……”洛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这是唯一一幅,有两个人的画……” “……阿千……”裴少卿错愕了一瞬,心底却软得有些发酸,不禁有些迷恋地蹭了蹭洛千的唇角道,“阿千,你既然下了山,不如陪我在万花谷小住一段时间吧……” “好。” “那我们去长安太白居吃酱牛肉如何?听说那里的醉虾也很好吃……” “好。” “去西湖游船,去洛阳看牡丹,去大漠看日落,去……” “依你。” “……好……” 不惧红尘纷乱苦,自有良人系归舟。 ——落红尘·完 分卷阅读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