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琳那的椅子》 分卷阅读1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 《玛德琳那的椅子》雾里海棠 文案: 蓬皮杜艺术中心的一张破旧椅子,也可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我第一次明白了这个道理。 异国他乡的斜阳下,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对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要是不赔,我妈妈把你告到倾家荡产!” 虽说而比起和她谈恋爱,我那点家产真的算不了什么……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欢亭,玛德琳那·布雷 ┃ 配角:安芸,瓦伦提娜·布雷 ┃ 其它: 第1章 最糟糕的邂逅 我是两年前来到这个国家的。这个传说中的浪漫国度。 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发生恐怖袭击,整个国家还没有进入紧急状态,街上还没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大兵巡逻。 虽说那时候我们的处境也没有更好一点,但人总是怀旧的。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面像凶狠的保安再一次厉声问道:“你们俩,到底是谁!是谁坐坏了那把椅子!” 我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指向我身边已然瑟瑟发抖的同学。他像个怂包一样偷偷瞥了我一眼,抬手把我的手指打掉了。我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会说法语。”怂包抬着眼看我,“不知者无罪。” “说得轻巧——你不是还没带护照吗!” 怂包一脸“大人饶命”。可怜了我的护照,被当作嫌疑人身份证明收了上去。法国人本来就对亚洲人脸盲。要是再不发声,我的不白之冤可不得坐实了。 “先生。”我忍无可忍地回答到,“我只能说,真的不是我。我绝对没有说谎。至于他……您自己问吧。” 保安点点头,让我去一旁的小黑屋里等着,将火力转移到了我同学的头上。 “您会说英语吗?”保安大叔操着浓重法国口音的英语,试探性地问着同学。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来蓬皮杜艺术中心,本来就是同学的主意。 这家伙据说对这里的展品,尤其对于这里的一个叫布雷的艺术家办的特展,颇有兴趣。我虽然不懂,想着陪陪同学,也长长见识,就顺道来了。 “反正又不要钱。”我还炫耀似的用学生证换来一张免费票,羡慕得同学吹胡子瞪眼。 谁知道这家伙今天中午吃生蚝坏了肚子。还没在让他魂牵梦绕的展品前高谈阔论多久,就疼得直不起腰来。 “那我给你找卫生间……你坚持住啊!” 我勉强够交流的法语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搞清楚怎么去卫生间了之后,我回头找同学。却发现他瘫在一把旧椅子上。 椅子的旁边竖了块牌子,写着“无题”,作者姓名和创作背景。 我连忙把同学拉起来。我虽然是女生,但比这位同学还要高一个头。据他事后描述,我当时已经把他拎得双脚离了地。 “这是展品!” “啊你回来了!我现在好多了,应该不用去厕所——” “这tm是展品!” 我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一小波群众的围观。 就在这个时候,可能是我们谁踢到了哪里的缘故,同学坐过的椅子危险地“吱呀”了一声。紧接着,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散了架。 保安像拎小鸡仔似的,夹着我的那位倒霉的同学走进这间小黑屋——啊不,照明充足的保安室。 “我们看过监控录像了,查明是这位先生坐坏了椅子,又不小心用力踢到了它,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我们已经通知了作者,她刚巧在楼下参加一个展览,不久就会上来。具体赔偿事宜,我们会帮你们协调——不用太担心,既然你在交保险,还买了旅游保险,估计自己就不用付什么钱。” 同学应了一声,但听起来更像是在哭。 这也不怪他。任何英语国家留学的人,第一次听到这种口音的英语,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而这位先生——啊不。”我表示没事。保安翻看护照,确认了一下我的性别:“这位女士,我为之前无礼的态度,向你致以衷心的歉意。希望这没有影响您对我馆的印象。这是您的证件,请您收好。” 我动用我的语言常识,勉强表示了我的理解。 我表现出了一个受害者应有的高冷,虽然这都是因为我法语不好。 外面来人,说是布雷女士到了,保安起身前去迎接。两个人在外面用超快的法语巴拉巴拉讲了一堆,勉强有两个字眼飘过耳朵。似乎是在商讨“保险”和“赔偿”的事宜,但隔着门,听不真切。 我看了一眼同学:双手捂耳,逃避现实。我叹了一口气。 半晌,门打开了。一位身着晚礼服裙的优雅女士向我们微笑着自我介绍,说自己就是那把椅子的作者,布雷女士。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过了。我们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相信事情会得到妥善的处理。” 滴水不漏,礼貌而无情。 两年的法国生活让我对这种客气的态度已然十分熟悉。 我瞥见同学在偷偷向我使着眼色,想着输人不能输阵,便代表他,用同样客气的语气道了歉。 “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们也非常的遗憾。相信我的同学……”我特地加重这几个字以撇清干系,“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布雷女士优雅的目光在同学身上转了一眼,了然地对我笑了笑。 眼见着事情向着皆大欢喜的情势发展。我们大致聊了聊那把椅子的前世今生。我也听不大懂,只是勉强应和着,看着布雷女士和保安先生谈笑风生。布雷女士似乎已经打算下楼继续她展览后的鸡尾酒会了,门却再一次被打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顶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蹿了进来。 她看了看现场,看见是我在和布雷女士交涉,就直接指着我来了一句: “你要是不赔,我妈妈把你告到倾家荡产!” 这便是我和玛德琳那的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吐槽式的新文风 也是对于留学生活的吐槽 其实不是很清楚,能进蓬皮杜的作品到底应该达到什么水准,不是艺术专业的 不过,嘛,小说嘛 哈哈 第2章 天使的名号 我的第一反应是回击。 但刚要张口,却被她身后的布雷女士暗示了一下。她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被她玩味的微笑搞得有点糊涂。 布雷女士伸手,拽了拽玛德琳那翘起来的裙子边,替她整了整脖子上淡绿色的丝巾,丹唇轻启:“好孩子,别闹。” 我眉头一跳。 眼波流转,布雷女士那爱护和怜惜的神情笼罩着小姑娘,其间却又带了几分忍俊不禁。她揉了揉女孩蓬松柔软的头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2 ,小声却明确地说:“不是她,你错怪了人了。” “她?这是位女士?” 玛德琳那看着我,清澈的绿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的,法语里他和她是两个词。 “不许没礼貌。” 布雷女士的眉毛稍微皱了一皱,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端庄的微笑。 “真对不起,是她的问题。” 那女孩只得亦步亦趋地回了句“对不起”。 我目送布雷女士的高跟鞋消失在门后。 大脑中的雷达正在嗖嗖地快速旋转着,不停地发出强烈的警报。没错,我的姬姥雷达准确地发现了目标。 然后呢?你们一定以为我追上去,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女神的晚礼服上,从而接近女神,进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的宠儿。 不,不是这样的。我许欢亭不是这种人。 我喜欢的,是布雷身边的那个人。 “什么?!你居然会对那种幼女——” 我捂住那位同学的嘴,并威胁他,再在到处都是中国游客的场合大喊大叫,就把他扔进脚下的塞纳河。 我们的游艇缓缓滑过平静的河面。广播里轮番用各种语言播报四周著名景点的介绍,四周的游客都在兴奋地拍照或者自拍。 但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这沿岸的风景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呢? 船过卢浮宫,艺术桥上的人向船上的游客打着招呼,同学也颇有兴致地回了“bonsoir!” 小舌音没发出来的那种。 我看着他,打心底里羡慕这种事情过了就过了的心态。 但刚才那件事,在我心里就是过不去。 临时闯进来的那个女孩,就好像在本来光滑结冰的水面上乘风破浪的破冰船。 我和布雷你来我往,犹如骑士决斗一般,再怎么激烈厮杀,都不会破坏彼此之间的体面。用骑士来比喻,未免有点抬举自己;但我们是绝不会用那么激烈的语言和威胁指责另外一个人的。 就好比她做的那样。 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不禁笑了起来,又怕同学发现,只能把这个笑抿在嘴里。 然而这件事情,很难说,是不是……看脸? 要是换个颐指气使的大人,或者恼人的小屁孩,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要么拿出自己仅有的词汇量和她的监护人布雷女士表达一下严正抗议,要么直接迎面而上,反怼回去—— 我想起了布雷女士那个玩味的眼神。 就好像是在说:我家宠物吓着你了。但你看,她多可爱。 我的姬姥雷达又兴奋地嗖嗖转动着。 这是一种他乡遇故知一般的欣喜。布雷女士恐怕早看出了我的性取向。她们这种富有经验的人的眼睛,是瞒不过的。同行见面,相遇恨晚。 只不过,我回头看着船只尾部,我们离蓬皮杜越来越远了,就好比我们离布雷女士她们距离那般。她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而我只是个小留学生,一个过路人。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人,又为何要期待重逢呢? 我收回目光。 那个小姑娘,虽说喊的是“叫我妈妈告你”,看上去并不像她女儿:年龄差不够。 她虽然瘦小,但十几岁还是有的。虽然比普通的法国高中生看上去要单薄很多,但那个年纪孩子那种交杂着中二的青涩感,是不会错的。 那就是她的情人了吗?对未成年人下手,也是够胆大…… 虽然我当年也是。 可我当时也只是个高中生…… 法国的夏天,天黑得晚。太阳还好好地挂在天空中,期待中的塞纳河夕阳也落空了。我半带着抱怨,陪着坚持爬埃菲尔铁塔的同学下船,准备排队登塔。 一抹淡绿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条搭在游船座位上的丝巾。座位上还放了一只金属糖盒。 我伸手取过两件物品。丝巾触感很好,一看就是大牌货,而且莫名地眼熟。糖盒小巧简洁,正面光滑无字,背面的角落刻了一行花体:madeleine。 “一个叫玛德琳那的人落了点东西在这儿,去找船长吧……怎、怎么了?” 同学指着那条丝巾,以一种被人掐住般的表情和声音,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这、这是那个小姑娘的!” “哪个小姑娘?” “要把我们告到破产的那个!” 记忆复苏。 看着这条淡绿色的丝巾,我就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我瞬间抓起那条丝巾蹭到脸上去,被同学大声嚷嚷着威胁要报警,才被迫停手。 我在失物招领的地方登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电话、住址,然后如约去和同学爬了铁塔。 “你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铁塔上,同学担忧地看着我,“要不要陪你回宿舍,一个人行吗?” “嗯……嗯?” 我回过神来。 “跟你说话呢……不是我拽着你,你都能从栏杆上飘出去……喂,在不在听啊?” “啊,你说回去吗,没事,安芸来接我……” 同学似乎叹了口气。但我没去理他。 所以,我的小天使,叫玛德琳那吗? 作者有话要说: 痴汉许同学上线 第3章 铁塔晚宴 埃菲尔铁塔华灯初上,铁塔二层的儒勒·凡尔纳餐厅里香鬓丽影,觥筹交错。 为首的男子斟满香槟,向桌上的宾客举起自己的酒杯。 “我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今天的展览,棒极了。为了艺术,让我们举杯!” “为了艺术。”众人默念。 瓦伦提娜·布雷,也就是那位优雅的布雷女士,自然也是在座宾客中的一员。为首的男子特意转向她。 “总督学先生对您的作品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您也看见了,他的表情,这简直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动。”他再次向瓦伦提娜举杯,“布雷,干得漂亮。” “谢谢您,米诺先生。” 瓦伦提娜浅酌一口。 “乔瑟夫,你这个鬼才!叫你照着稿子念……” 米诺先生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的艺术家头上。 瓦伦提娜修长的手臂轻轻一伸,绕到旁边年轻艺术家的身后,沿着她露背的晚礼服一点点摸索,一直到臀沟。 那个年轻女人深吸一口气。 瓦伦提娜满意地笑了笑,扶起她,对周围的人说了句“失陪,她醉了”,两个人就依偎着走了。 半小时后,计程车上。 “布雷女士……?” 瓦伦提娜看着今晚的猎物。 她似乎是叫艾莉娜,还是阿莱西亚,她已经不记得了。总之是个爱慕她的单纯孩子,没什么背景,只是一心想着与她独处。她以前的床伴,瓦伦提娜也记不清楚她们的名字。她总是叫她们安洁。如果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3 们责怪,她就推说,这是她特地为她们起的新名字,她们是她的小天使。 瓦伦提娜扶着年轻女孩的脸,缓缓将自己的唇印上去,仿佛为了弥补今晚只吃到一半就放弃了的佳肴,瓦伦提娜分外用力地吮吸着年轻女孩的嘴唇,就像要吃掉她一般。 前方的司机遥控拉上隔板和车窗的窗帘。瓦伦提娜撕开年轻女孩的裙子。修长的手指没入雪白的肌体,天使的吟唱充斥小小的空间。 “哦,真是的,我的安洁,你把座椅都弄湿了。” 瓦伦提娜用责怪的语气说着,脸上却是满意的表情。 她俯身下去。她的唇齿寻到了更加鲜美多汁的食物。 计程车的副驾驶座上,绿色眼睛的小姑娘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后座上的战斗似乎愈演愈烈,但她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我怎么称呼您?”司机清咳了一声,试图挑起话头。 “玛德琳那。” “玛德琳那,可爱的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了解一下,这……这是时常发生的吗?” “这个?”玛德琳那指了指后排座位的方向,“还行吧,最近她忙,一周也就两三个人……” 司机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但他毕竟见得多了,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要是她不忙呢?” “一天两三个,一起上的那种。” 玛德琳那转头看了看脸红的司机,突然被逗乐了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 “嗯……我的确想过——啊,当然,你应该不是吧。毕竟你看上去还小。” “不,我不是。恭喜你,答对了。她对我不是很感兴趣……啊,真是可惜啊。” “为、为什么说可惜?” 玛德琳那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后面,然后摆出了听墙角的姿势。 “你听她叫唤的。你知道瓦伦提娜的技术有多好吗?” 司机又被她闹了个大红脸,玛德琳那却阴谋得逞地一路咯咯笑着。她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夜风吹拂她的脖子。 刚才瓦伦提娜为了一点私事,将她遣去自己坐游船到埃菲尔铁塔。在乘坐游船的时候,她的丝巾不小心被落下了。她很喜欢这条丝巾。 没了丝巾的庇护,她的脖子有一些冷。但她还是努力迎着风,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变得强一些,似乎就能吹走一丝丝她心上的迷茫。 夜幕终于降临,远方的铁塔在初上的华灯中,依然耸立。 当然了,这时候,我正在铁塔上被吹成狗,又冷又饿 ——许欢亭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开车 咳咳咳 并没有去铁塔上吃过饭,主要是因为穷 但还是去官网上姑且查了一下资料hhh 顺便说一下名字是怎么来的吧 玛德琳那其实是madeleine,一种贝壳状小蛋糕的名字,据说应该被译成玛德莲娜,但我觉得不好听... 瓦伦提娜这个名字是从类似于“最流行的女宝宝名字”里随便挑的=。= “安洁”就是ange,法语里的天使。 嗯 大人开车,小孩子好好吹风。 第4章 安芸和小蛋糕 在铁塔上吹了一夜风之后,果不其然,我第二天一早□□哑的嗓子预告了大事不好。裹着厚毯子,擤着鼻涕,我正在琢磨还有什么可以当早饭吃。 就在这时候,隔壁房间的安芸敲开了我的门。 “还活着吗?” 她送进来一盘香喷喷的煎蛋火腿。腋下还夹了瓶果汁。 “哇……麻烦你了。” “不麻烦。” 安芸替我拉开窗帘。又是一个晴天。天空的颜色让人想订张机票直奔蔚蓝海岸。 可惜没有钱。 “你同学回去了?” “终于送走了这个小祖宗。”我匆匆吞下一片咬不断的煎火腿,“椅子那事,最后让他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可不帮他善后……” 我七零八落地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布雷本人也在吗?早知道我也去了……” “要是你在,老王得光顾着看你了,踢什么椅子啊……” “那可就见不到布雷了呢。”安芸努了努嘴,“算了,不瞎想了。我回去写论文去了,勿念……” “哎那这盘子——” 安芸的长发从拐角出飞出来,昭示着她本人动如脱兔的一个猛回头:“你洗!还有锅和我的盘子!” 一声叹息。 又过了几天,一封信被门卫交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我刚好从楼下药店买了点喉片回来。 回家裁开信封后的五分钟,我出现在了安芸的房门前。 “救……救我……” 果然老朋友就是老朋友,气声加比划都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更不用提安芸一流的阅读能力,一目十行地把我看了一个开头就跪了的信同声传译了出来。 “尊敬的许小姐,我们是瓦伦提娜·布雷和玛德琳那·布雷母女——” “母、母女?”我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安芸没有理我:“我们日前经某某游船公司某某游客服务中心的某某某·某某某某先生得知,是您在拾到玛德琳那的私人物品后,好心地将它们妥善保管,并在旅途结束后交由他们处理的。这些都是玛德琳那心爱的个人物品,她对于能够把它们重新找回来感到由衷的喜悦。借此,我们希望您能够允许我们对您表达我们衷心的感谢。” 沉浸在爆炸中的我,第一次没有吐槽,这冗长乏味的客套话。 “又及:” 我的听觉恢复了一点。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希望能够邀请您于x月x日下午x时,于xxx咖啡馆,和我们共进下午茶。相信您会享受这段愉快的时光。” 我再次陷入爆炸。 “今天几号?” “嗯……啊!就是明天啊。”安芸对比着手机上的日期和信上的日期。 我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拿起信封,看了眼上面的邮戳。果然,这市内平邮寄了快一个星期才到。 我倒在床上,多么希望自己干脆误了这封信。 第二天,我打扮得人模人样,带着向来很注意形象、这回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安芸,来到约定的咖啡馆。 布雷女士已经在等候了。 安芸替我致歉。我大概听到她解释了我的感冒,并说明了没有回信的原因:信是昨天到的。 “哦,我可怜的小羊羔。”布雷女士看了看被口罩罩住大半个脸的我,“希望你能够早日康复。” 我嘟哝着回答了一句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安芸替我翻译出一句极其复杂的、带了很多敬语的话,我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布雷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4 女士似乎看了我一眼。但她没说什么。 “请坐吧,我叫了一些点心,希望能够符合你们的口味。”布雷女士看向窗外,“玛德琳那呢?真抱歉,这孩子总是有很多奇怪的点子。刚才又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我竖起了耳朵。可能不只是耳朵,还有幻肢(嗯?)。 几盘点心被端了上来。 “请随意享用。哦对了,我想这盘挺适合你的。” 布雷女士将一盘贝壳蛋糕向我的方向推了推。 啊,madeleine,玛德琳那蛋糕。 我摘下口罩,摩拳擦掌。 这就很有意思了。 “玛德琳那很适合你。”这句话在中文里是相当暧昧的。我们总是说爱一个人就恨不得吃了她。那现在融化在我口中的玛德琳那蛋糕,是否也能代表我对她的某种渴求? 而布雷女士的意思,莫非是想把她的女儿介绍给我? 不,不能这么想当然。怎么看她都是一个有着极强占有欲的主。 那这就是试探? 试探吧,应该是试探。 而另外一边,安芸已经和布雷女士聊开了。 “你吃过这种点心吧,安。看上去你对它们不陌生。” “我来巴黎的第一天,就跑进甜品店找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的点心吃。对了,请叫我芸。” “芸。你可以叫我瓦伦提娜。”布雷女士对她微微笑。 “哦,这太僭越了吧,我可不能这么称呼我的偶像。”安芸嘴上虽这么说,但看上去还是很镇静的。我内心给她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哦?我是你的偶像吗?”布雷女士,哦不,安芸的瓦伦提娜,呷了一口她杯中的咖啡,“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安芸开始了侃侃而谈。两个人跟两个法国人似的继续滔滔不绝着。 我望向窗外。 安芸和瓦伦提娜·布雷两个人的交谈,已经成了女高音与女低音的二重唱,在我嗡嗡作响的耳膜上化成模糊的背景音乐。 我是来见玛德琳那的,可惜她不在。 桌上的玛德琳那蛋糕吃多了有些腻,配着红茶,也解不掉那种绵密的、粘稠的感觉。是难受或者苦恼吗?或者我只是纯粹地发起了烧? 我的思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 安芸和瓦伦提娜似乎已经聊到了她们共同关注的另一个展,但瓦伦提娜停了下来,招呼小姑娘来到我们桌前。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迎接玛德琳那的到来。 “玛德琳那,这就是那位许女士。你要向她道谢。” 我已经听不清她的回答。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一直都是凝固着的,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们现在要如此疯狂地奔涌,仿佛为了补偿刚才的。 “她刚才正在吃玛德琳那蛋糕呢。”布雷女士以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是我给她吃的,你可不要怪她。” 但她这句话显然是没有用的。 “居然吃我——” 玛德琳那来到我的身边,雪白细瘦的手臂挽上我的手。 “作为惩罚。”她抬头,以仰视的视角凑近。 我怕传染感冒,连忙向后仰去,但这只让她以为我这是害怕了,更加步步紧逼,“你得当我的模特!” 模特? “人体素描的裸模吧……别担心,陪小孩子玩玩而已。瓦伦提娜都说了,她还小,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法语里真的有这个说法吗?! 布雷母女在前面带路。她们的工作室就在不远处。她们向我保证,工作室干净、有空调,哪怕感冒病人,也不会加重病情。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玛德琳那蛋糕是存在的,在很多文学作品里也都出现过。 可能不是这么翻译的,但是音应该差不多。 作者个人是不怎么喜欢吃这种重糖重油的东西...不过作为人名和蛋糕同名的一个梗,个人还是比较萌的。 感觉动不动就去超市买一袋玛德琳那,就好比去地里收割了一袋萝莉一样。 下章就可以正面描述萝莉了吧! 第5章 青年艺术家玛德琳那 惴惴不安地跟着玛德琳那她们回到她们的工作室,安芸跟着瓦伦提娜去查一个什么资料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底层的小展览厅干站着。 “你……没问题?”在安芸被瓦伦提娜叫走前,我悄悄问了她一句。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我很快回来……” 也是,国内大学大澡堂里坦诚相见过的人,互相也看得不想看了。果然还是有熟人陪着比较有安全感…… 而玛德琳那这边。 是啊,把我领进门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我干站着也不是事儿,就在展览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玛德琳那顺手给倒的一小杯水也喝完了,她钻进后面自己的房间也半晌没有动静,我的戒备心也缓缓放了下来。出于无聊也好,因为好奇也罢,我不禁打量起四周墙上的画作和点缀期间的其它展品。 一开始,自然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我一直没怎么受过正统的艺术启蒙教育。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是倒霉的原因,还是真的命中无“美”,连美术课都常常被主课老师占去。 现在在国内读完了本科,走项目来法国读着工科的研究生,在一般的常识里应该算有学问了。然而就算这样,我在鉴赏方面,可能随便巴黎的大街上拉过来一个小学生,都能比我知道得多。 而我现在,被扔在一个私人展览馆里。 但就好比,怎么说,我会开心地做现在的专业,主要是因为有一阵被隔绝了其他知识输入,长时间地浸泡在本专业的研修中,久而久之就处出了感情。 虽说接触之前有所选择,但一旦开始之后,就会尽量好好地完成它。这是我对一些大事的原则。 而这个……算不算大事呢? 如果只是艺术品鉴赏,充其量是个爱好。 要是讨媳妇…… 正在胡思乱想间,玛德琳那来了。 换掉了刚才规规整整的裙子和皮鞋,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也变得跟那天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别无二致的乱蓬蓬的样子。 “这是你的工作服?” 牛仔衬衫,背带裤,围裙。总体看来,不是那么整洁。 “只是平时在家里穿的衣服……穿裙子的时候要很小心,弄脏了、钩破了,瓦伦提娜会嘲笑我……” 玛德琳那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看上去比她高的画架。我想上手帮忙,站起来之后却发现无法下手。 她应该是每天都在做这样的工作,已经非常熟练利索了。架起画架,放上画板,在手边的矮柜上,排开一排画具,再在墙上的按钮上一按——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5 “咔哒”一声,前门落锁,卷帘门缓缓落下。 又按下第二个按钮—— 顶灯打开,在一个合适的空地照出一小片光晕。 “脱衣服吧。” 玛德琳那低头削着笔,头也不抬地对我说。 我慢慢地、犹豫着扒光自己。 工作室不冷,高功率照明灯打在身上甚至还有点热。 我按照玛德琳那的嘱咐,随意地站着。 我所有的衣服,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摆在一边——为表示尊重,我还特意把它们叠了叠。 “你经常运动?” “……嗯、嗯!是啊,经常跑步,做俯卧撑。” “看得出来,你的身形很矫健。亚洲人的骨骼真细……肌肉也是长条型的……” 玛德琳那已经完全沉浸于工作状态中。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项无聊的工作,起码也是尴尬的。玛德琳那的专注却让我松了一口气:当她真的专注于我的躯体的一小部分时,我便可以大胆地去看她—— 一开始自然是不敢的,但试了几次,发现她完全没有察觉,我也就大起胆子来,大大方方地打量她工作的样子。 这可是个不错的消遣。 我还是不知道玛德琳那到底几岁:她其实已经长开了,但身上的稚气很多都来自于她不加修饰的神情与动作。碰到难以处理的部位,或者光影,她会皱眉、咬嘴唇,会把碳棒的颜色抹到脸上;而来到顺畅的区域时,她又显得十分自得甚至很快会表露出不耐烦。她就像个透明的人,所有在心里翻滚的心思,都在脸上投射出来。 她似乎看到了我左手上的疤。因为她笑了一下。我似乎看见她的双眼有一瞬间掠过我的眼睛。 但她很快又陷入苦恼:不规则的伤疤在透视中显然是不好画的。 感觉没过了多久,玛德琳那告诉我可以了。我动了动手脚,这才发现肌肉已经有点僵硬。我三两下穿好衣服的档口,玛德琳那已经把她的画具和画架收拾好了。 “我可以看一下画吗?啊,在那之前——”因为右手上挂着外套,我伸出左手,“——你这里蹭上了一点——” “瓦伦提娜就不会这样。” “——嗯?” 玛德琳那夹着大大的画板回头。我以为她是说画的事,忙解释说:“也是啊,毕竟是你的画,给不给我看……” “不是这个。你的伤疤——” 玛德琳那抓住我正要缩回去的左手。 “瓦伦提娜都是微笑着看着她们离开,但是,许,你会伤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纯情的法国姑娘 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哈士奇吐舌.jpg] 第6章 弯亭哥的日常 我愣了半秒钟便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被彻底地看穿了。 “我……我和瓦伦提娜,恐怕是不一样的。”我有点口不择言,再加上本来就不擅长法语,此时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可能让你失望了吧,我和你们很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我就后悔了。 什么啊,主动划清界限吗? “不。”玛德琳那放下我的手,抱着画板向后屋走去,“你和她不一样,和我还挺像的。” 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而蹿上去,安芸的声音就从楼梯上传下来。 “哎?画完了啊!可惜可惜,没有拍照留念……” 安芸还是穿着刚才的裙子和外套,连头上扎的丝带都没有乱。瓦伦提娜跟着她,也是不变的妆容和服饰,一边还埋怨着:“芸,你们要是说中文,我可是一点听不懂的……” 十分钟后,我陪着安芸来到波拿巴街上的一家甜品店。她满心欢喜地买到了今天最后一个玫瑰花瓣馅的牛角面包,我则给家人买了盒马卡龙。 “母上大人要驾到了?”安芸看着我拿着□□暗自肉痛,问道。 “不是我妈……是我爸,来出公差……” “让他报销!” “八项规定,报不了了……这还是今天下午当模特的报酬,自食其力……” 安芸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拍拍肩,祝贺我:“恭喜你,许同志。你终于迈出了下海的第一步。” 我当然是要抗议这个说法的。 当她问,要不要尝一口的时候,我一口把她的牛角面包咬掉了一半。 “你和她不一样,和我还挺像的。” 玛德琳那的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如魔音贯耳般以不同的音调和语气重复播放,直到我被导师的声音唤醒。 “弯亭哥,弯亭哥,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导师要这么叫我? 如果你学过法语,那么请将许·欢·亭这个名字用法语读法重复一遍:h不发音,g发音。 如果你没学过法语,就请记住,不要让法国人随便念你的名字。 起码,你不能表现得太宽容,要适当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当然,不是当你的导师把你拎进办公室的时候。 “你这个报告……”导师眉头紧皱。 我给安芸看过他的个人网页。按照安芸的眼光,此人的相貌和穿着在她心目中“有绝对的实力跻身最优秀前十的男性”;要知道,这个榜中的其他成员都是知名影星或者业内大拿。 但一个日经发火的老师在学生眼中绝不可能是个帅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引用这个公式只能说明原理性的问题;而你这个是实验,是实践应用!” “啪”的一声,这位业内知名的抖s把我的草稿摔在桌子上。 我也不生气:他对谁都这副德行,连他自己的上司都能吵起来。我狗腿巴巴地收拾好草稿,翻出其中一页,指给他看。 “老师。”我点着一个引用,“我用的不是原始公式,是这篇文章导出的应用案例。而按照您上回的一篇文章——”,我又指着另一个引用:“这种案例是可以直接用在新的推导里面的。” 导师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凝固。安芸说得不错,在静止状态下,这的确可以算是个美男子。尤其是吃瘪的时候。 “你的……”导师的手指在空中游移了一下,然后固定到我文稿的一个角落,“你的格式还有问题。给你发的范例看了没?用latex重新编过……” 我说好的。导师暂时挑不出别的毛病,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的突尼斯小哥滑着办公椅漂移而来。 “怎么样?” 我瘪了瘪嘴:“今天他心情不是很好……你有事找他吗?” 突尼斯小哥顿时哭丧了脸。看他手上,厚厚一篇长篇论文上已经被画满了各种大写加粗的批评,后面一半则还待改。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可以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6 ”。 终于熬到下班,我从实验室附近的地铁站启程,换乘rer b,一路看着窗外从地下变成地上,由城市变为乡村,一直到戴高乐机场。 到了父亲的航班到达的航站楼,我盯着信息栏找了好一会,才发现父亲的航班已经到了。我赶忙来到出口处盯着。不一会儿,父亲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出来了。由于事先约好了和我一起吃饭,父亲和同事们暂时分开——他们先乘车回酒店,父亲抓紧时间和我见一面。 “不去酒店躺会?”我接过父亲的箱子。从小当儿子养大,父亲当然知道我的体能,放心地把行李交给了我。 “不去了,这回后面日程很紧……所以必须先跟你见面……”父亲在航班上肯定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会儿走路都有点晃。我单手拎起箱子,空出一只手扶住他。我们爷儿俩慢慢顺着人群走去地铁站。 小饭馆里放着悠扬的萨克斯乐。学校旁边的几家餐馆,我算是吃熟了,这回特意挑了家口味清淡的。 “这都是什么啊……”父亲对着菜单一脸抓瞎,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这块是肉,牛排、三文鱼、鸡鸭肉什么的,别点tartare,全生的……”我帮他翻回一页,“这块是前菜,要么点沙拉,要么是火腿。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吃奶酪拼盘……后面是甜点和酒水,这家的苹果派还不错。” “哟,很专业嘛。” “第一次来也是拿着手机查单词的。” 顺利地点了餐,我和父亲嚼着店家送的法棍面包垫肚子。 “一路还顺吧?” “还行。”父亲有点被噎着了,我忙给他到了点水,“有个同事,就是你张叔叔,水果刀忘托运了,折腾了一会……你呢,最近忙吗?” 我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刚才导师那凶恶的面孔。但我还是说:“还可以。对了,我买了盒马卡龙,给你的——” 我把点心拿出来。 “你自己吃呗!我又不爱吃甜的……” “我这是送我妈的,我妈她不是爱吃——” 啊哦。警报拉响。自从我在国内出了个柜,我妈就再也没有和我好好说过话。父亲为此颇为头疼,这回也是:一提我妈,他的脸色就暗了下去。 “她最近,还好吗?” “老毛病……失眠,头疼,还不是你这家伙给害的……” 父亲爱妻心切。但他嘴上虽骂着,语气却强硬不起来。 我们父女俩沉默片刻。 不一会菜上来了。我们沉默地各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老许啊……”送他去酒店的路上,我挑起话头。 “啊?” “这盒东西,你就说是你买的呗?”我试探地问父亲,“我还给你省经费呢。” “这……似乎可以……” 父亲犹豫着伸出手,接过点心盒。 “记得放冰箱里啊,冷冻室!” “行……那什么,你先回去吧。早点睡觉啊!” 我比出“得令”的姿势,目送父亲进门。 出柜之后,就出国了。家里的事,平时也不怎么去想;乍一提起,还是相当令人头疼。 只是时间不容浪费,明天还要在业界抖s手下干活的弯亭哥,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自我催眠着,我熄灯睡觉,窗外远处铁塔的远射灯时不时扫过窗帘。 巴黎的夜晚静悄悄。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写的导师的形象,和我本人的导师,基本是相反的 原型来自一位真正的业界抖s 祝愿在他手下干活的同学平安长寿= = 有关出柜的话题 毕竟不比《圣玛利亚》里全民皆基的主“基”调 还是需要顾及一些现实情况的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设置出国留学的背景,也是为了避开一些过于现实的困境 祝诸位看得愉快;) 第7章 玛德琳那的新发现 玛德琳那把最近的几张新作品一起抱在怀里,用膝盖踢了踢瓦伦提娜的门。 “进来。”懒洋洋的沙哑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玛德琳那推门进去,厚重的雕花老木门的折页已经旧了,发出“吱呀”的噪声。 瓦伦提娜半躺半靠在软长椅上,丝质睡裙勉强兜住丰腴的胸部,裙摆却露出很细的腿。玛德琳那看了一眼她,上午揭幕式的妆还没卸,穿过的套裙零零落落地散落在地上。玛德琳那把桌子上杂七杂八的化妆品稍微挪开了一点,把自己的画作放下,然后熟练地捡起瓦伦提娜的昂贵裙子,取下墙上的衣架挂好。 室内的空气弥漫着微妙的气味,女性的体味混着香水和散粉的气息闷在小小卧室中。玛德琳那绕过歪斜的椅子,越过成堆的画纸和画布,踮着脚小心不要踩到没盖盖子的颜料,终于来到窗前,将外侧的玻璃窗打开。内侧的百叶窗当然还是半合上的,毕竟瓦伦提娜现在不是见外人的样子,狗仔队也不例外。 “晚上的宴会,穿上周买的新裙子。发型师过半小时到,你先去跟她做头发,我稍后到。”瓦伦提娜点上一支烟,“顺便把我的支票簿拿来。” 玛德琳那也不吱声,只是向长椅边的床上瞥了一眼。果然,层叠的羽绒被下面露出嫩白的脊背,轻轻耸动着,似乎正在啜泣。 瓦伦提娜见玛德琳那在看,一手覆上那女子的肩膀,轻轻摩挲着:“距离上回去铁塔,已经快一周了吧。” 年轻女子还只是哭。瓦伦提娜似乎想要抱她起来,但夹着烟,不是很方便。玛德琳那从凌乱的桌上找出一只干净烟灰缸,凑上去接过瓦伦提娜的烟头。 “你就不怕我宣扬你整天让我抽二手烟吗?” “玛德琳那,你上个月就成年了。”瓦伦提娜扔下女子,回头无奈地看着养女,“再说了,你在我卧室里见到的事还少吗?” 玛德琳那倒也不气恼。她反倒饶有兴味地看着养母的床上那伤心欲绝的年轻女子。连续几天的激烈运动和不足的睡眠让那人本就平淡的容貌更显疲惫,对于瓦伦提娜的求而不得更是让她哭肿了双眼。按照瓦伦提娜以前的习惯,这类的女子往往第二天就会被赶下床;而最近,不论来者质量如何,瓦伦提娜的床伴反而换得越来越慢了。 “你也有恋旧的时候?” 瓦伦提娜回头看向玛德琳那,后者年轻饱满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大大的绿眼睛透过蓬乱的头发,闪着精明的光芒。瓦伦提娜回头,眼中再无一丝温柔。 “把支票簿递给我一下,谢谢。” 玛德琳那知趣地离去。 身后的卧室中,最后一轮激烈的冲撞在雕花木门后踏着铁蹄摇旗呐喊而来。年轻女人的惊叫夹杂着哭喊,也是最后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7 一次地宣泄着对于理想爱人的追求和向往。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略显激烈的肢体扭打声间或带着瓦伦提娜的两句“哦,你要干什么……”之后,从房内传来了两重声调各异的喘息声。 哦?捏着支票簿、坐在门口地板上的玛德琳那突然被提起了兴趣。布雷家女王大人,也有这么一天? 印象中,瓦伦提娜找人上床,一般是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她似乎很喜欢看着别人失态、崩溃的样子,而不是让自己落到任人摆布的田地。玛德琳那自从发现了这一点,就一直觉得瓦伦提娜狡猾,也怪不得一夜春宵下来,她自己容光焕发,床伴则往往酣睡一整天。 “你这是在通宵玩真人游戏啊。”玛德琳那曾这么抱怨道。 除了那么点提不上台面的好奇心,玛德琳那也知道烟酒不离手的瓦伦提娜心脏不大好,心下有那么点担心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住。但回头一想,每次都是她把年轻姑娘们折腾得花容失色,这回终于有人发起了反击,也不失为巨大的进步。 胡思乱想着,里面的战事似乎缓缓接近了尾声。瓦伦提娜的几句含糊不清的“吻我,安吉……”之后,老旧的床在剧烈的晃动中停止了下来。从声音上判断,两人似乎同时到达了顶峰。玛德琳那在内心向瓦伦提娜发了封贺电。 (后来和我提起这段事的时候,我曾评价,此乃老木逢春。——许欢亭) 她尽量小声地推门而入,把支票簿和签字笔放在她们的床头。室内的气味过于销魂,玛德琳那有些厌恶地想要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一支画笔。 “你还在啊……”瓦伦提娜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问,“发型师没来吗?” “堵路上了……瓦伦提娜——” “怎么了?” “——支票簿……还需要的吧?” 玛德琳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无法忍受室内淫靡的气氛,却问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当然了,瓦伦提娜没有固定的床伴,这连看展的观众都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自从她失去了她的安吉。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应该说清楚了,这并不是一篇母女文(滑稽 个人还是很迷恋瓦伦提娜这种受过伤的老阿姨(误)的形象的 虽然有点渣 主角还是会1v1的啦 玛德琳那小天使这么可爱,不忍心让她承受和她养母一样的痛苦 如果从小看多了、看透了,反而会更成熟一点吧? 这也是瓦伦提娜除了绘画之外,能教给女儿的一门课 第8章 开窍的玛德琳那 玛德琳那没有等瓦伦提娜回答,就走开了。 半小时后,她目送年轻女子穿着一周前的那件露背礼服裙踌躇而去。她偷觑发型师的表情,他显然是察觉到了,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又过了一刻钟,瓦伦提娜下来了。但哪怕新上了妆,也难掩疲惫神色。发型师放下手中的活和她问好。她和往常一样礼数到家,但显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从宴会回来,已经是凌晨了。 “许,最近忙吗?”玛德琳那在电脑上敲出第一行文字。上回的不打不相识,让我们互相有了各自的联系方式,“我把速写给瓦伦提娜看了,她批评了我的形体。所以最近,可能需要再烦劳你来做一次模特。报酬照旧。” 玛德琳那透过自己房间半掩的门,看见瓦伦提娜带着今晚的新姑娘回了卧室。她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移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由于瓦伦提娜最近经常待在家里,我打算邀请你去我学校的素描教室。具体地址如下:……” 隔壁房间的战斗再次打响。玛德琳那有点为沉迷这种狩猎游戏的养母感到悲哀。她关紧房门,戴上耳机,继续打字: “你的朋友可能会对我养母的新作品感兴趣。如果可能,请把下面的页面给她看看。” 正在为了第二天的考试刷夜的我从手机邮箱收到了玛德琳那的信。 谢天谢地,她的用词比她母亲简单多了。 点开第一个地址,一所老牌美术学校的建筑赫然耸立。我把它记入自己的地图软件。 点进第二个网址,一个展览的通告伴着奇巧的页面设计跳跃出来,但找了半天,没有分享至微信的按钮。我没多想,直接把原信件转发给了安芸。 怎么回信呢? 我说,感谢邀请,咱们周六下午两点在学校门口见面吧。我还说,这么晚睡的孩子一定没有人陪;我正好也没睡,可以陪你聊聊。 我原想说,这么晚睡一定没有性生活。 夜深了,连巴黎街头的流浪汉都在醉话中渐渐睡去。手头的ppt还有半公分厚的内容没看完,我揉揉眼睛,按下旁边开水机的煮水键,并在五分钟后给自己又冲了一杯咖啡。 再去翻看手机,玛德琳那没有回信。可能是睡了吧,又或者是生气了。 我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无论在世界何处,凌晨总是那样死水潭一般寂静无波。要是在国内,现在还能去校门口吃点宵夜;而在这里,所有的餐馆一关,街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掖好窗帘,回到桌前继续今晚的刷夜。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玛德琳那已经收到了我的回信。我更不可能预测,在同样寂寞无聊的夜晚,她看着我的每一个字,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后来告诉我说,当时瓦伦提娜又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自己找了别人寻欢作乐。她听着隔壁的激烈缠斗,身体无名的冲动骤然就起来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无师自通地对着我的画像完成了她的第一次自我抚慰。 “对着我……”我后来质疑,“你居然下得去手吗?” 这当然换来一顿不留情面的“家暴”。 等她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我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听到她们的声音会有反应……告诉过瓦伦提娜吗?” 玛德琳那骑在我的胯上说:“我第二天就说了。她笑话了我自己解决的事,但又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小猫长大了。’” 玛德琳那模仿着她的样子摸了摸我的头顶。我把她的手摘下来,点点亲着。玛德琳那又翻身下来,倚在我的怀里。 “后来她就不怎么带人回来了——是因为我吗?可能是因为芸吧。” “可能吧。” 她们更深入的接触,应该就是从那个漫长的夜晚,我转发的那封信开始的。 第二天,刚考完试的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了安芸。 “怎么了——” 安芸把我拉到一边。 “‘……终于揭下理性的面纱,用赤子之心坦然面对世间叵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8 击碎冰冷的假面,迎接真实的喜怒哀乐……’这简直是千古难逢的奇迹,冰山融化了!” 我正在思考最后没有答出来的那道能量转化率的问题。听她这么一说,满脑子都是“冰山融化?这么大的能量需求,要花多少吨柴油……” 我晃晃脑袋,想把自己游离的思路甩出去。 “但她可能不了解,这是个私人展,需要瓦伦提娜的邀请。你最近还见她吗?” 我猛地惊醒,发现安芸已经把我带到超市开始买晚饭的食材了。 “见,周六见。不过她——哦她回信了。周六下午我去找她画速写。” “还是当模特?” 我点点头。安芸似乎诡异地笑了一笑。我选择性地无视了她八卦的眼神。 “那你帮我问一下吧。最好能要到瓦伦提娜的亲笔邀请函……” 安芸满眼盛满了崇拜的星星。 疲惫的工作和考试压得人透不过气,周末的约定成了唯一的希望之光。和她的相处,似乎成了我平淡日常中唯一的“非日常”,为数不多的兴奋点。 周六,在被业界抖s压榨了一周之后,我和她的约会终于来了。 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巴黎的地铁,罢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轻松向的 怎么写着写着又苦大仇深了起来(并不 嗯。稍微解释一下视角问题 全文都是以许欢亭为第一人称 但叙述的时间点在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 所以 全文以一种回忆的口吻讲自己和玛德琳那的事 以旁观者的口吻讲安芸和瓦伦提娜的事(是不是剧透了。。 第一人称下的剧情走向的确是不好掌握啊 不能开上帝视角 也不能乱插入大段的旁白叙述 写小说真不容易呢 第9章 妹系萌神玛德琳那 常年沉迷工作和学习,我已然许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远门了,坐地铁的那种。平时生活的圈子就那么一亩三分地。上回去见瓦伦提娜她们,还是土豪安芸开车送我去的——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和家里沟通了一下,家里就把车钱打来了。 还好只是经济款,不然我铁定眼红得冒烟。 我走出地铁站,等手机恢复了满格的信号。我给安芸打过去电话。 “嘟……嘟……”一直没有回音。我再打,那边干脆直接挂断了。 什么情况,不想要邀请函了? 我切换到交通app。果然,昨晚没注意看,这场罢工要延续到今天晚上。 这时候安芸回了我一条微信,说自己正企图钓一个“特别棒的姐姐”,说是明早联系。 明、明早…… 虽说认识挺久了,但我们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当不一样的。就跟玛德琳那和瓦伦提娜在交友方面的区别一样。但我们还是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不如说,我一直都无意干涉她的选择。 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平辈,我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呢? 我给玛德琳那发了一封简讯,告诉她我因为罢工要晚到。两分钟后,我成功找到一个velib站,刷开一辆自行车,朝着美术学校的方向飞速前进。 虽然按时到了,但骑车骑得一身汗。 玛德琳那估计是看见了我的狼狈样子,拿出手帕让我自己擦擦。我好言谢绝了她,自己掏出时刻带着的毛巾。 “你本来是要夜跑的?”玛德琳那问我。她的笔都削好了,画架也摆好了,现在颇有些无所事事。我脱了衣服正擦着汗。有了上次的经历,我在她面前放松了一些。 “是,我常常跑步。有空的话,一周能跑上三四次。” “挺棒的。我就没什么力气……就搬画架,还是从小被瓦伦提娜训练,才勉强搬得动……” 我用余光瞥到玛德琳那那怨念的小眼神。 “我带你锻炼呗,如果你乐意的话。”我脱口而出,“咱们住得也不远,可以在卢森堡公园见面,再找场地——或者就在公园里面跑。” 我三下五除二地擦干净了汗,把衣物像上次一样小心地堆在了旁边。正想摆出上回的姿势,却发现玛德琳那还是趴在画架上。 “可以吗?” 她的绿眼睛盯着我。 “我又笨,又瘦弱,跑不了几步就要歇半天。” 她似乎有点委屈,又有点害臊。 “真的可以吗?” 我差点就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而在这种情况下,人的任何反应都会明显地表露出来。我努力克制了自己内心对于可爱的玛德琳那的尖叫,用“我只是个兼职模特”反复催眠着自己,拿出了我所有的“职业精神”,平静地回答道: “我只是希望画我的人能站得久一点。” 玛德琳那羞红了脸。她上回自己站不住、休息了两次——她们家的高脚椅前两天坏了。 至于高脚椅为什么会坏,可能和瓦伦提娜在蓬皮杜的椅子会坏,一样吧。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邪恶的遐想。 “好,咱们下周可以约一次跑步。我开始画了,你尽量不要动……” 玛德琳那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她毛茸茸、乱蓬蓬的头发仿佛柔化了她身边的光线。我的眼里的她,周身都飘浮着粉红色的泡泡,就好像她的眼睛,她的微笑。 那么甜美。 我享受着仔细打量她的过程。虽然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美好的一幕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妈妈?”玛德琳那接起来,看来是瓦伦提娜打来的,“我和许在一起,在学校画人体,快画完了。” 那边不知道问了句什么。 “对,上次的许。我邀请她当模特——安?她没来……好,我晚饭后回家。一会见。”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安芸要的邀请函,我还没有帮她问, “瓦伦提娜说让我自己在外面吃晚饭,等会一起吗?”玛德琳那挂掉电话,似乎漫不经心地一问。我的心一提,思绪随着她那一缕飘在嘴边的亚麻色卷发晃荡、晃荡。 “好啊,我后面没有安排……” 嗯……我要做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先想想去哪里吃吧。 几公里外的安芸打了一个喷嚏。 “哦亲爱的,温度太低了吗?” 短发女子停下手上的活塞运动,小心地用干净的那只手抚摸着安芸的脸颊。 安芸摆摆手:“哦不,我想不是因为这个——” 她抬起细瘦的腿,极佳的柔韧让她毫不费力地把脚撑在床头。一览无余的景象让短发的女子骤然心跳加速,她一个饿狼扑食,把脸埋在安芸的腿间。 “哦,弗朗索瓦丝……” 安芸和我说这段经历的时候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9 ,平淡得就像和朋友吃了个饭、唱了个ktv。她对每一个床伴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认识的,年龄多大,做什么工作,技术怎么样,两人合不合拍……以至于她后来在约人出去之前,都能准确地预估那晚的结果。她还有过诸如“最近太忙,找个会夸人、懂情调的”、“终于考完了,找个奔放的好好放松一下”之类的惊骇言论。 我笑笑,提醒她记得定时检查身体。她也对我笑笑,说自己有好好做防护。 她也评价过玛德琳那。她说,先不提两受相遇不来电的问题,单就把人从头带起,她便没什么兴趣。她喜欢老司机之间的默契和享受。 但她始终没有评价过瓦伦提娜。我猜她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些什么。两个人都是浪出圈的性格,本应相见恨晚才对。但她始终没有跟我提过她,一句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安芸的原型,来自一个朋友的朋友 哎 在国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自己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吧 嗯,好孩子还是要洁身自好啊 发现一个逻辑bug 所以把地铁罢工结束时间改了 第10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我和玛德琳那去了附近的快餐店,玛德琳那有点呆呆地对着点餐机。过了五分钟,她东戳西戳,始终决定不下来。我点完自己的,回头围观着玛德琳那映在屏幕上的蒙圈脸。她比我矮一个头,毛茸茸的头发正好到我的下巴。我把自己的手收进口袋里,免得自己想去揉她的头顶。 “还没决定下来吗?”我凑过去看她的选项。点了一个小沙拉,一个小薯条。 玛德琳那委屈巴巴地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上次吃还是小时候……都不认识了……” “那你平时下了课吃什么?” 玛德琳那继续翻看着玲琅满目的汉堡——她看上去还颇有几分苦恼:“去隔壁的餐馆。” 我抿了抿嘴,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那个餐馆,很贵的。 “但今天你在——听说你们都挺省的?要aa的话,对你太残酷了。” 我的内心默默流泪:你可以请我的啊!当然,这边没有请客的习惯…… 我安定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说:“想吃鸡肉还是牛肉?” 出来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天色终于有了变暗的趋势,还略微起了风。玛德琳那的短袖t恤和热裤显得凉了,她冷得直打哆嗦。我想着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但自己也只穿了件短袖衬衫,根本无衣可脱。再怎么抗冻,大马路上的,也不能像在素描教室里那样想脱就脱…… 但我还是问了出口:“你冷吗?” 玛德琳那点点头。她最无助的时候,也往往是她最乖的时候;我发现,一旦吃饱穿暖,精神抖擞,这家伙就会有点人来疯,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挨饿受冻呢? “把眼睛闭上。” “什么?” “把眼睛闭上。有一只温暖的大熊来了,它想带你回家。” 玛德琳那笑了一下,但她还是闭上眼睛。 我抱起她。 “大熊发现小姑娘的身体冰冰凉。它跟我说,她可以抱住它取暖。” 玛德琳那配合地搂住我的脖子,双腿夹住我的腰。 “暖和一点了吗?” 玛德琳那点点头,蓬松的头发蹭在我的脖子上,有点痒。 “大熊要启动啦!” 玛德琳那看上去就已经很娇小了,没想到抱起来感觉更轻。细瘦的手臂环在颈部,纤细的腿卡在腰间,跑动起来甚至还有点硌。我托着她的腰和臀部慢慢跑着,感觉自己像是在抱着自己的孩子——虽然我从未想过要小孩,但此刻这种怜惜的心情和环绕周身的爱,恐怕是想通的。 我抱着她来到地铁站。所幸,它已经如约恢复了运行。 “地铁站到了。大熊说它不能进。它要走了,你下来吧。”我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把她放下。玛德琳那慢慢松开我。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张开眼睛吧。” 玛德琳那睁眼看了看四周。 “你带了地铁卡吗?” 她点点头。我陪她走到她回家的那条线路的入口。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你怎么回去?” “七号线。”我催促她,“快走吧,要赶不上车了。” 玛德琳那低头,嘴撅着,似乎有点不舍。 “那不如我陪你回家吧?” 玛德琳那摇摇头。她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信封,交到我的手里。 “上回的展览,如果安芸感兴趣,让她带着这个去。我走了。” 玛德琳那也不好好告别,直接头也不回地刷卡进站。 生气了吗?还是只是不好意思了?我刷卡跟进去,却站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什么好。 地铁来了,呼啸而至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她似乎低着头在想些什么。怕她错过这班地铁,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是我,明显地惊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快上车吧——” 玛德琳那扑进我的怀里,踮起脚尖,在我的左右两颊迅速点了两下。 提示上车的警示灯闪烁着,发出“嘟嘟”的声响。玛德琳那跑上车,从车门向我挥手告别。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抬手抚过她亲过的地方。 “所以……这不就是个贴面吻吗?” 安芸在我的椅子上转了个圈。我正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贴面吻……贴面吻只是贴面,没有吻。”我辩驳道。 安芸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和我贴面的人,一般都会趁机把它转换成舌吻……” 她翻看着我带给她的邀请函,这也是她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我感叹着她们法国姬姥花样真多,顺便问她昨晚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活还行。人很温柔,挺好相处的那种。” 我听出了潜台词:那人资质平平、婆婆妈妈,还很好搞定。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开玩笑地问:“今晚翻谁的牌子啊,芸皇?” 安芸摇摇头:“导师上午居然回信了,今晚改论文,不出去玩了……” 我正想说孺子可教,恭喜回归正途。 “可能写完找楼下的姐姐喝一杯吧。” 我的微笑僵硬在脸上。上回她说找邻居喝一杯的时候,楼下姐姐半夜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安芸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还安慰我说:“没事的,这回我会温柔一点的。你今晚安心睡觉。” 我皱了皱眉头:“你不是个受吗?” “偶尔换换角色,挺有意思的……” 安芸趴在窗台上向外面看去。短短的裙子堪堪遮住内裤,露出极美而细长的双腿。我默默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0 移开目光,翻个身继续自己失眠夜之后的补觉。再转过来的时候,安芸已经走了。 心下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困意再次把我包围。我坠入温柔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当自己的朋友喜欢上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呢? 至今没有这样的经历,也可能是无视了吧。总之都错过了。 但自己不喜欢的类型向自己表白,肯定是会厌恶的吧? 本想把安芸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女性 外表啊、内在啊、交际啊 真正写出来却显得有点渣。。 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洗白一点啊 发现了前文有关地铁罢工的bug 这里也加了一句话辅助衔接 第11章 玛德琳那的烦心事 瓦伦提娜把一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她最近有些烦躁,身体发热,夜晚总是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更年期到了,但她的家庭医生在做完检查后,告诉她一切都好。她告诉玛德琳那,给自己点一份常吃的galette饼当晚饭。但等餐厅送了东西过来,她却没了一丁点胃口。她告诉玛德琳那:“我去睡了。” 玛德琳那意外地看着瓦伦提娜一个人走向了空无一人的卧室。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她放下书,掏出手机,点进许欢亭的头像。 “欢亭,瓦伦提娜今天居然没有找任何人陪!” 我正在和几个一起来留学的中国同学一起做晚饭。消息来的时候,我正在灶台边看着汤锅。 “她上周还把一个人留过了五天,太不可思议了!” 我把安芸的情况往里套了一下,回她:“她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来例假了?”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 “没有没有,卫生间的垃圾桶是空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还真是坦诚。 “我有点担心她,但又挺高兴的。毕竟家里老来陌生人挺烦的……” “那你呢,玛德琳那?”我心下使坏,“你会邀请别人来陪你吗?” 我当时还不知道玛德琳那看着我的画像对自己做了什么。网络那头的玛德琳那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只是自己玩自己的(法语:jouer a\veême,对应英语:play with myself)。” 我看了这条消息,随手回了一句“是吗?”,然后放下手机去盛汤。 jouer a\veême 这个提法怎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用汤勺舀起浓汤和排骨,一个顿悟在脑海里蓦地炸响。我手一抖,大骨头被掉进汤锅里,溅了自己一身一手热汤。 我也顾不上汤和同学的催促了。拿起手机,玛德琳那果然还没有回消息。 “你学会了masturbation吗?” 五秒钟后,玛德琳那用一句话刷了我的屏。 “不要直接说出来啊!” 看着屏幕上快速反复滚动的这句话,我几乎可以看到玛德琳那恼羞成怒的小脸和充满了恨意的眼神。 身后一群同学看着我拿着手机,衣服上沾着溅出来的汤汁也不擦,还在傻呵呵乐着的样子,纷纷摆出“这人疯了”的表情。 “所以,你在自己试过了之后对这种娱乐方式产生了依赖?”我勉强保证自己不笑出来。玛德琳那满脸通红。虽然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刚才跑步跑的。 “……是的。” 只要是天晴的时候,卢森堡公园里永远充满了青年男女。门口的冰激淋车前排起了一小列队伍,跑步的人躲避着闲逛的人群,在太阳底下留着汗。 我们跑的里程不长。玛德琳那的确没什么耐力,她的心肺功能其实还可以——比起她羸弱的四肢而言。我们本来约好了从一个出入口开始绕公园一圈,但实际上,后面一半的路程是我背着她在找空的长椅。 我们终于找到了休息的地方。玛德琳那把腿翘在我的大腿上,轻轻捶着她酸痛的肌肉——如果她有那么一点肌肉的话。 “我也帮你捏一捏?”我张开魔爪,作势要抓住她。 “不、不了,我暂时不想让你直接碰我,对不起……”玛德琳那继续沉默着自己捏着腿,耳朵却慢慢红了,“我……我那么做,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嗯?”我一下子没听懂,她不让我给她捏腿,我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我……我玩自己的事……” 玛德琳那的头越埋越低,乃至直接埋进我的胸口。我有点想揽着她,但想起她的警告,我也只好向后倚着,双手搭在椅背上。 “这很正常的,只要你洗干净手,剪干净指甲,不要伤到自己,就没问题——实话实说,我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真的吗?欢亭也——” “说起来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和我的前女友刚分手,虽然心里想要忘了她,但身体已经习惯了——” “前女友吗?” 玛德琳那直视我的眼睛。 我顿时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为什么要跟想要追求的人提自己的情史? “嗯,前女友。”我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来法国之后,她和国内的一个女的在一起了。她不要我了。” “你还爱她吗?” “不爱了不爱了,只是身体——纯粹的欲望而已……” 玛德琳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简直要疯。 “欢亭,你好紧张。你刚才很怕我发火吗?” 我白眼一翻。我刚才还在安慰玛德琳那,还陪她跑步、想着法子追她吧? 玛德琳那抱住我:“欢亭,帮我捏腿吧?” 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胸前磨蹭着。我拗不过她,只好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大小姐。 “下回……” 我刚想接话,下回你要把头发绑起来才能跑步。 “下回……你来教我吧?” 绿眼睛又开始扑闪。玛德琳那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这样。 “跑步吗?没问题,客气啥——” “——教我……那个……” 大庭广众之下,玛德琳那用手指了指自己运动短裤的三角区。 我大惊失色。 我抓起她的手,离开那危险的区域,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我真正冷静下来,似乎已经在地铁上了。 而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告诉玛德琳那,让我教她这种事,她必须得取得她母亲的允许。 我以手扶额,以泪洗面,恨不得以头抢地以解心头之恨。 安芸从酒店的床上起身,利落地洗漱洗澡吹头发。昨夜的伴侣还在睡着,她在她的嘴上留下一个吻。那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1 醒了,见是安芸,立马翻身压上她。 两人又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互动。 随后,安芸重新化了妆,和她告别。她回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下东西,换了一身衣服,很快再一次出了门。 手上拿着瓦伦提娜的亲笔邀请函。 因为早上的经历,安芸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绵软无力,也有点过于敏感。匆匆结束的晨起运动让器官得不到满足,仍在贪婪地分泌着液体,沾湿了内裤。但她还是稳稳地站在高跟鞋上,衣饰妆容一丝不苟,只是在展览开幕前,去卫生间加了一片护垫。 展览开始了。瓦伦提娜优雅登场。安芸觉得她有点憔悴,但她选择无视这一点。 她不是她的情人。她只是来欣赏这位艺术家的作品的。至于作者本人状态如何,心情怎样,又碰到了什么麻烦,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 她捏捏自己:关注作品,不要去想那个把它们做出来的人。 不管她有多么吸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肉戏在望(星星眼 这章敏感词真多 第12章 参展的玛德琳那小姐 舞台上的瓦伦提娜摆出极其官方的微笑,双眼微眯,头部略扬,缓缓扫视着下面的来宾。 “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迎接你们的到来。我个人谨代表我的工作室、艺术家基金委员会和提供场地的艺术展览中心表示我们诚挚的感谢。我们——” 安芸眨了眨眼睛。她不确定她是不是看错了:瓦伦提娜的身影似乎在主舞台上闪了一下,是电视信号不好的那种影像的扭曲和闪现。 “——我们希望您——” 声调变高变尖,四周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在这里度过美好的时光……”随着最后几个词变成纯粹的电音,瓦伦提娜的身影渐渐黯淡下去,一个木刻的偶人出现在她的位置上,嘴巴生硬地一开一合。安芸到了这时候,才发现,主舞台的上方垂下一层肉眼难以识别的半透明幕布。就在这个时候,她闻到自己的背后飘过一阵香风。 “你来了,芸?” 瓦伦提娜·本人·布雷,在安芸背后出现,两人相视一笑。四周的嘉宾还在赞叹于这奇迹般的舞台效果时,瓦伦提娜走到人群中间,“叮叮”敲了敲手中的酒杯:“请各位随我看向天花板。” 众人抬头,一件件新近创作的木雕艺术品,古怪的人偶、形状奇怪的家具、奇诡的镂空木刻版画,从上方垂吊下来,降到视线可及的地方。众人鼓掌,开幕式就此告一段落。安芸的身边,一个用了四五种木材的木雕玩偶缓缓旋转着。她记得课上老师讲过一种在古老村落发现的特殊拼接雕刻法,利用不同木材的花纹辅助塑造,从而免于填色的麻烦和褪色的烦恼。安芸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终于从塞满了论文选题的混沌大脑中拎出那个村落的名字。她刚想找瓦伦提娜,求证她的猜想,却发觉这展览的主人早就被各路来宾围得严实。 “芸!”一个学校里的同学在远处呼唤她,“真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我父母带我来的——爸爸,这是我的一位中国同学,安芸。” 安芸连忙专心应付这边的交际。等那对老夫妇看见下一个朋友并告别的时候,安芸回头,瓦伦提娜已经走开了。安芸再次给自己催眠,不要去想艺术家,想想她的作品。好在瓦伦提娜的领域在安芸熟悉的范围内,她很快沉浸到作品中去了。 展览上到处都是交谈的话语。互相寒暄的,议论作品的,当然,还有议论作者的。 “你不是喜欢她吗?”一个女士问另外一个青年艺术家,“上回在铁塔上的时候,我可看见她把手伸到哪里去了。” 青年女艺术家似乎是瑟缩了一下,缓缓回答:“哦,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知道的,瓦伦提娜从来没有固定床伴。” 她有着看似从容的神情,嘴角却时不时神经质地抽动一下;浓浓的妆容下是疲惫的神情和大大的黑眼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不说出来。 “很高兴见到你。(法语:enb)”这句百搭的问候语,不知道会在这高高的穹顶下,从涂着幽香口红的嘴里,在喷满古龙水的领口上,说出过多少次。 瓦伦提娜躲在更衣室里,外面嗡嗡的声音被木门隔在了后面。 “玛德琳那,你可终于来了……头发还没梳过吧?” 玛德琳那摇摇头。 “我打电话给发型师——你必须去见一下朗格让夫妇,你的大展是他们负责的——” “瓦伦提娜,我有件事要问你。” 瓦伦提娜没有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你说。” “我能让欢亭教我masturbation吗?” 外面偶然经过的一个媒体人听到化妆里有什么摔碎的声音。 几公里外实验室里的许欢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玛德琳那,你想让我把你扒光了,吊在外面转着圈展出吗?” “题为?”玛德琳那知道瓦伦提娜最不擅长给作品取名字,十个木雕里有八个都是“无题”。 “寡廉鲜耻的女孩。” 玛德琳那略微低下头,从下方用力盯着瓦伦提娜,神情狰狞。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寡廉鲜耻的人,咱们家只有一个——而那恰巧不是我。” “我有□□,作为一个成年人——” “——而不巧,我也成年了。”玛德琳那不依不饶,“既然你可以每天换床伴,我为什么不能邀请许欢亭去我的卧室玩?” “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不明白这样会有什么危险!要是许欢亭对你做了什么,她一旦回国,我们都没有地方起诉她——” “哦,瞧瞧,瞧瞧!你现在就开始打算请律师起诉她了吗?如果这就是你对你女儿的祝福,我敬谢不敏——” 器具掉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门打开,发型师跪在地上,七手八脚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工具。外面经过的宾客纷纷好奇地侧目观望,却又很快离开。 “你走吧,暂时不需要你了。”瓦伦提娜当着发型师的面关上门,“玛德琳那,你也回去吧。告诉许欢亭,随便你们在家里做什么。不要在外面做,免得被狗仔发现。” “那朗格让夫妇——我的大展呢?” 瓦伦提娜笑了一下,没有看她。她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雪白手指夹起一支烟点燃。 “你不听我的话,第一次大展就得推迟。” 玛德琳那顿时僵在了当场。 “我也不会帮你联系场地了,更不会帮你改作品。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朋友了,想来你也不需要我了吧?” 玛德琳那愤怒地冲出展览馆。 她说,她一开始以为瓦伦提娜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2 是嫉妒我,是她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但她又说,她又觉得瓦伦提娜不至于如此:她们的关系相对还是纯粹的,应该没有到这个地步。 只是,用重要的参展机会来要挟玛德琳那,这实在是精准地点燃了她的怒火。 我安慰说,可能瓦伦提娜只是单纯地对我不放心,怕我伤害玛德琳那,才把话说得那么重。但玛德琳那还只是摇摇头。 “我真的不明白瓦伦提娜在担心些什么。她最近真的太不对劲了。”我们又一次在卢森堡公园跑步的时候,玛德琳那说,“她以前从不这样。” 我说,安芸最近也很不对劲。她整天埋头钻在图书馆里翻旧的时尚杂志,查资料、做剪贴,甚至一周都没有提过约人过夜的事情。 “瓦伦提娜最近在哪儿?” “在家。我说我想请你到家里玩,她就开始在家里等。我问她怎么不出门,她说,贵客到来,家主要亲自迎接。” 玛德琳那说着翻了个白眼,我笑笑,安慰性地揉揉她的脑袋。 这么说,这两个人并没有见面,也没有什么接触。那么,是什么让她们同时发生了改变呢?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慢慢揭秘瓦伦提娜的心路历程吧,大家不要急着骂她xd 都说了不是母女恋 请相信作者的节操哈 第13章 计划中与计划外 瓦伦提娜又斟满一杯酒。但她发现自己的手不停地抖动。她想让酒杯稳下来,但是做不到。她烦躁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掼。 旁边一位侍者出来帮她扫掉了碎玻璃渣。 酒吧里游荡着悠扬的音乐,但没有其他客人。瓦伦提娜用手撑着额头,前额的头发胡乱地揉着,白天的定型水做出的造型早就被揉散了。 “我的小天使,自从离开了你,我就注定孤独吗?” 瓦伦提娜喃喃自语。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踉踉跄跄走到空空如也的卡座间,也不知顺着空中什么的轨迹缓缓前进。她的手在空中乱抓着,不一会儿就耗尽了力气,倒在附近一个沙发座上泪如泉涌。 酒吧老板给玛德琳那打去电话。五分钟后,玛德琳那带着瓦伦提娜的司机来了。她付清了瓦伦提娜的账,包括那个摔碎的酒杯,然后指挥司机扶瓦伦提娜上了车。 玛德琳那小时候的保姆早就在家里等候着了。她帮助玛德琳那把她的养母安顿了下来,喂了她蜂蜜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准备彻夜看护,避免她呕吐导致窒息。 “夫人她这是第几次了?” “近来常有的事,我也记不清了。”玛德琳那问保姆,“是不是太累了?你要是受不了,我可以找别人的。” 保姆摇摇头:“我受得住,你以前小时候夜里哭闹得厉害,我不也撑下来了?只是她……” 保姆欲言又止。 “玛德琳那小姐,时候不早了,您先快去睡吧。” 玛德琳那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虽然这回,我早就睡了。 “亲爱的许,房间里早就为你备下了新的睡衣和毛巾,但瓦伦提娜最近的状态很差。应该不是我们的原因,她只是又在怀念她早逝的恋人。” 隔壁的瓦伦提娜又开始哭泣,保姆似乎在轻声安慰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计划只能推迟了。我真的很抱歉。”玛德琳那顿了顿,但她似乎很快恢复了思路,“虽然有点奇怪,但你能叫芸一起来家里吃下午茶吗?我猜瓦伦提娜喜欢芸,但她们还没能迈出这一步。” 瓦伦提娜的哭声终于弱了下去。 “功利地说,希望芸的到来,能够稍稍治愈瓦伦提娜的伤痛;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有个人来陪她聊聊天。她最近在生我的气,连我的首次大展都百般刁难,更不要提我能如何宽慰她。” “晚安,你最亲爱的,玛德琳那。” 我们在第二天跑步之后制定了计划。 我先把安芸叫到母女俩的工作室,让她帮助玛德琳那完成她大展的作品——这是完全事出有因的,玛德琳那不仅要完成作品,还得跑各大展厅寻找出展的机会。 瓦伦提娜放手不管之后,玛德琳那破天荒地自己跑了好几个展会和鸡尾酒会,极力推销自己的作品。大多数人看在瓦伦提娜的面子上,还是好言相待的;只是把极其珍贵的参展机会给一个美术院校的学生,大多数人依然下不了这个决心。瓦伦提娜原来的计划,是母女俩捆绑出席,用这种方式带玛德琳那上道。但现在这招显然是用不成了。 玛德琳那看准一个机会,打算去那家展览上找一个素有交情的商业大佬。但在明天前,她的作品又要给导师过目。于是她希望我和安芸替她准备一些原材料,等她归来,再熬夜完成,好赶上规定的时间。 这套说辞自然是半真半假:找大佬聊天是真,作品来不及做是假。作品其实是完成了的,藏在仓库里,蒙上了布。而我陪安芸一起准备材料也只是托辞。做到一半,在下午和瓦伦提娜一起喝茶吃点心的时候,我便借口买胶水出门,一去不返。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瓦伦提娜对我虽有些冷淡,但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更何况全程都有安芸陪她聊天,我在一旁也安心地做个透明人。时候到了,我说出门买胶水——其它的胶水都被玛德琳那提前藏了起来,给我留了一点点,刚好用完。安芸跟瓦伦提娜解释了这件事,瓦伦提娜颔首。 我闪身出门,掏出手机,给玛德琳那发了一个“胜利”的表情。玛德琳那回了一张合影:大佬答应资助她的展览,有了赞助,找到场地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不少。 我们两人都喜不自胜。 直到晚饭时分,我接了玛德琳那回到工作室。 一进门,气氛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玛德琳那作品的完成品端端正正地摆在小展览厅的中央,一束光直射在木刻的上截面上,散射着一圈光晕。 我们对视一眼,心下直叫不好。 但两人不在这一层。我们把玛德琳那的作品重新收拾好,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一片欢声笑语。 玛德琳那从瓦伦提娜的卧室门缝里偷偷望进去,然后招呼我来看。 瓦伦提娜的卧室比玛德琳那的描述要整洁多了,不知道是玛德琳那恶意抹黑,还是安芸帮她新整理了房间。两人穿着浴袍,吃着火腿奶酪,端着红酒杯,交谈甚欢。 我们退到楼梯上。 “看着样子……”玛德琳那一副八卦的嘴脸,“该不会是做过了吧?” 我耸耸肩。这两个人的话,没做过才不正常吧。 “欢亭,我有点害怕。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儿住吗?” 我揽着她的肩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3 膀:“你放心,安芸在的时候,瓦伦提娜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啊安芸,你怎么出来了?” 我拉着玛德琳那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站了起来,低着头。 “我们点了些海鲜,进来吃吧?” “……嗯、嗯?” 瓦伦提娜也从卧室里探出头来。 “玛德琳那,听说你拉到赞助了。真是我的好姑娘,还不来庆贺一下?” 酒杯被硬塞到我们的手里。我和玛德琳那心怀忐忑地加入了瓦伦提娜和安芸的小小聚会。红酒的度数不高,但她们一直在劝酒。没过多久,我就记不清事情了。 直到第二天,我在玛德琳那的床上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总被聪明误,主人公cp被老司机算计了吧 第14章 随风而逝 玛德琳那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我的腹部,熟睡时的口水洇湿了一小片腰上的皮肤;上衣的t恤被掀起了一个角,另一边堪堪遮住肚脐,还是玛德琳那一只手拽住的。她可能把这当成枕巾了吧。 我用力压抑住自己胸腔中蠢蠢欲动的惊叫,免得惊醒玛德琳那。 昨晚的回忆在宿醉的大脑中完全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我们一直对安芸和瓦伦提娜可能的阴谋感到提心吊胆,以致于一开始完全无法享受到海鲜的鲜美和酒的美味。人在战战兢兢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导致能够被灌下很多酒而保持清醒;而一旦这根精神上的弦被绷断,该有的酒精反应就会出现了。 比如现在,烂醉如泥,睡到日上三竿。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疑惑还未散去,今天玛德琳那要交作业的惊恐就已经黑云压城。所幸我今天是得闲的——我的导师出差去了。我低频地深吸一口气,伸手揉揉玛德琳那的脑袋,想要叫醒她,一边还在担心着她会不会有起床气。 玛德琳那在我的腹肌上舒服地蹭了蹭。 “欢亭?”她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玛德琳那,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交作业吗?来得及吗?” “几点了……”玛德琳那爬起来,坐在床上,眼睛还是有点睁不开。 “十一点半。” “啊……”玛德琳那伸了个懒腰,“好吧好吧,我起床……其实下午才去学校……” 玛德琳那几乎以一种自由落地的姿势,踉踉跄跄地翻身下床。 “来洗漱吗?”她回头跟我打招呼。 工作室的二楼除了母女两人的卧室还有卫生间和浴室,虽然内里堆得有些杂乱,洗护用品和毛巾浴巾到处都是,但用玛德琳那的话说,这不过是因为“保洁阿姨这周还没来”。 我勉强点点头。 透过乱扔的毛巾和浴液,还是可以看出用心装修的痕迹。嵌花的瓷砖,马赛克拼出的虾鱼贝蟹、海藻珍珠。更有甚者,马桶边被安上了一座女神的胸像。 我正想问为什么这里要放雕像的时候,却看着玛德琳那拽着裤子的拉绳就要往下脱。 “哎哎哎……我、我先出去?” “为什么?”玛德琳那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还有什么为什么,你想让我围观你小解吗?我的内心咆哮着。 “你家还有别的卫生间吗?我去那边吧——” “——我可不知道瓦伦提娜现在在那个卫生间里干什么……” 我立马住嘴。 水声响起。我尽量不往面前的镜子里看去,低头哈腰地刷着牙。终于玛德琳那冲好了水,穿好裤子,用手肘稍微顶了顶我。 “往旁边去点。” 玛德琳那淡定地也开始刷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内心的不安再次翻滚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德琳那从橱柜里给我拿了一块新毛巾,告诉我可以用她的洗面奶,自己却用毛巾蘸水瞎糊弄了一发了事。 我也不甘示弱,快速地抹了一把脸,跟着她回到她的卧室。 “等会一起去吃饭吧,我付钱。” 我刚想夸她怎么这么上道了,她的下一句话就把我惊了个趔趄。 “你在找你的bra吗?在我这儿。” 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我的内衣,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确离出门还少了点什么。 “谢、谢谢,可惜我忘了我是怎么脱——” 玛德琳那拿着内衣的手突然向她身后一藏,我伸手去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玛德琳那已经在我的怀里了。她凑近我,印上我的嘴唇,香软的舌头在我的口腔中轻轻一转。 “你现在应该想起来了吧?” 想起来了,怎么能想不起来呢? 一开始是被起哄还是被嘲讽,我抱着玛德琳那,轻轻亲了一下她。玛德琳那似乎不是很高兴,但她还是脸红了。她的皮肤很白,透着红晕的时候尤其好看,这点让我印象尤其深刻。 她一直盯着我看,似乎在责怪我让她在养母面前丢脸。我心下有愧,安慰她不要介怀,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我伸手去搂她的肩,她打掉我的手,自己跑回了卧室。 我放心不下,跟两人说我去看看。两人微微笑着,看戏的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推开玛德琳那卧室的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扑上来蹭着我,似乎在啜泣。瘦瘦的手臂箍在我的胸口,虽然不疼,但感觉得到她很用力。 “怎么了?玛德琳那,还好吗?”我揉她的脑袋。 她勾上我的脖子,像第二天中午那样,深深地吻了我。 我甩甩脑袋,想让前一天的回忆稍稍暂停,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决堤般涌入我的大脑。 和女友分手以来,我也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新的伴侣。在玛黑区的酒吧街,我也曾蠢蠢欲动。但过来搭讪的人往往说不了两句,就会被我缓慢的语速吓跑;要么就是,我基本上跟不上她们的语速,无法理解她们在笑些什么。尴尬一晚上,谁都没约到。 换句话说,许久没有性生活。 玛德琳那的投怀送抱不可逆转地点燃了我胸口的火焰,一股热流仿佛从心脏涌起,通达四体周身,让双手颤抖。我还有些许犹豫,仿佛这不该是我做的事情:这么美好的女孩,不该由我享用,更不该在我们认识没多久的时候。 但玛德琳那并不这么认为。 她直接掀起我的衣服,娇小的嘴巴轻吮着我的胸口。 啊啊啊啊啊。 玛德琳那在我身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虽是初夜,她对昨晚的经历似乎没有什么尴尬的;我倒反像是被人破了处,捂头倒地,滚来滚去。 “好啦……”玛德琳那爬到我的背上,“昨晚不是挺好的嘛……难道是我没让你满意?” 玛德琳那的语气倒是很诚恳,虽然带了一副“敢乱说我就挠死你”的表情。 “没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4 有没有!我很满意、很满意……”我惊恐地回答。 玛德琳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拽我起来。不一会儿,我和她一起出了门。 工作室二楼的另一边,瓦伦提娜的卧室里的气氛则有些不同。 安芸穿着齐整的套装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梳顺了,用发卡别着。旁边的瓦伦提娜不停地喝着咖啡,但也算是精神饱满,衣着齐整。旁边的床上摆着一床被褥,床边的地毯上则突兀地放着一个睡袋。 “我刚写完了您要的策划,您收到了吗?”安芸问瓦伦提娜。 “嗯,我看看。”瓦伦提娜语气严肃,“辛苦你了。” “不要紧。我以前经常这么干活。”安芸摘下眼镜,放下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中午了,要给您叫餐吗?” 瓦伦提娜点点头。 安芸下楼去用座机打电话,途中发现玛德琳那刚刚离开。她不动声色地避开远去的两人,然后很快搞定了午餐的事。等她回到瓦伦提娜的卧室时,已经收到了她的修改稿。 “她们走了?”瓦伦提娜问着,又呷了一口咖啡。 “嗯,刚走。” 安芸看着瓦伦提娜的表情。乍一看,她似乎是满不在乎的;但她又显得十分冷漠,冷漠得不像是在为那两人祝福。安芸收回目光。她兼职瓦伦提娜的助理,她开的时薪很高,这得和安芸的工作效率匹配。她理应是没有时间来观察瓦伦提娜的。 瓦伦提娜看着安芸埋头苦干的样子,游移的目光从她紧皱的眉头上一扫而过。她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在和谁聊天。只有她自己知道,对面的那个账号也是她自己。 “她很厉害,不论交给她什么工作都能胜任。假以时日,很有可能成为一番人物。” 她又对自己说:“她恐怕还是喜欢我的。” 但她又说:“爱情造成的悲剧还少吗?就让所有情感随风而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愈发欣赏纯情的小孩第一次爱上别人时的决绝和甜蜜 很多时候,事情经历得多了,人也就疲乏了 瓦伦提娜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不再相信爱情,只愿敷衍自己的身体,无视空洞的内心 所以,她看到养女恋爱的时候,应该是羡慕加嫉妒的吧,但又不得不给她们以祝福 是啊,行尸走肉的人看到鲜活的爱情,多么羡慕啊 第15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玛德琳那心情愉悦地带着自己的作品赶到学校去了,我也赶忙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寝室。明天的组会上要做的报告还有一部分没有写完,我打开电脑,开始了艰苦的编撰。中途我习惯性地去敲安芸的寝室门,发现没人回应,才想起来她估计还在和瓦伦提娜双宿双飞。 我那时候自然是不清楚她应邀当助理的事。 感慨着她可真不是浪得虚名,我咬着牙打开词典,把思路中的冒出来的生词一个一个查了,再转誊到电脑上,最后艰难地把它们练成一句话。从小不把学习语言当回事的我,这下只想诅咒这种复杂的语言的诞生。转眼已经是晚上。磕磕巴巴写出来的文字还是不通顺,但我饿得疼的肚子告诉我不能再继续了。我合上电脑,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看了两眼,又去敲了一回安芸的门:她依然没回来。 我溜达下楼。夜晚的街道就像遭了劫似的凄凄惨惨戚戚,只有几个流浪汉在街头撒着酒疯。大多数店铺在这个点都关门了。我熟练地穿街走巷,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kebab店,问胖胖的老板要了一份炸鸡薯条。很多时候,也不是自己想吃这类东西,毕竟油腻到有点反胃。然而当这是唯一经济实惠的选择时,我却不得不用它们填饱肚子。 我啃着鸡腿,下定决心,明天就去超市囤点意大利面和酸黄瓜。一边又想起了家乡便宜实惠的面摊,内心百感交集。 玛德琳那瘫在自己的床上。 她本来就瘦小,平时穿衣服总像是买了大一码的——她的身材让她在女装区很难买到合身的衣服,而她又不愿意去童装区寻找相对成熟的款式。现在,缩在羽绒被中间的她,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木头玩偶被扔进泡沫海洋里。曾经,她躲在这床被子里的时候,瓦伦提娜来找她却没有找到。玛德琳那的身材之娇小可见一斑。 她的作品获得通过,被存放在学校的库房里了。这个新作品加上以往的一系列创作,基本可以支撑这次展览所需;可展览的预算却遭到了多方的质疑。她本以为有了赞助商便可以高枕无忧,但学校的老师们都在质疑这笔钱款的来历。他们说,哪怕瓦伦提娜和他们的关系再好,他们也不至于给一个学生投这么多钱——这笔钱对瓦伦提娜的确是不够塞牙缝的,但也够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艺术家大半年的经费,虽说这个人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玛德琳那掏出手机,果然,学校几位老师的邮件已经到了。翻看一下,大致不过是在指责她花销太大,预算不合理,于学校正常的教学活动开展无益。比如,有个老师就指出,这对于学校里没什么本地社会关系的外国学生,就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玛德琳那瘪瘪嘴:能来美术学校上学的外国人,谁不是在自己本国的家里富得流油? 还有个老师的观点则刚刚好点出了这一点。她说,外国学生接受祖国方面来的资金资助尚可理解,而玛德琳那的赞助很多来自大西洋对岸的美国,这无依无据,让人放心不下。 玛德琳那翻了个白眼,手机被她扔在床垫上,弹了两弹。 美国……玛德琳那从未踏足过的那片遥远的土地,却和她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可以改变的,她也只能接受这些事实。但这又不是能开诚布公讲的,因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瓦伦提娜从来不让她提,所以这件事,只能她自己解决。 一不做,二不休。玛德琳那伸长手臂捡起手机,拨通了赞助商秘书的电话,大致说明了事由,和她约了两天后一起开会。 “只要修饰资金来源就行了吗?我看看……我们在西班牙的艺术品投资公司有可能可以提供帮助,但那还是外国的资金,只不过转移到了欧盟内部——我们在大溪地的公司倒是勉强符合要求,只是那是个旅游公司……” 玛德琳那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随意搞定的。 “您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这边也会尽量找找机会。”玛德琳那揉揉自己的头发,“我想请问,如果有本地公司愿意合作,这件事会不会容易解决得多?” “是的,布雷小姐。我们缺乏的主要是法国当地的合作企业。” “好的,我明白了。那……周三见。” “周三见。”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5 玛德琳那挂了电话,再一次倒在羽绒被里。 果然只能用到那招了吗? 玛德琳那再一次打通了电话。 正巧在这时候,瓦伦提娜送走了安芸,来叫养女下楼吃晚饭。她也就碰巧听见了玛德琳那的第一句话。 玛德琳那终于等到电话那头接起来。厚重的男声说:“怎么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玛德琳那顿了一下,像是在下定决心说出下面的那个单词, “爸爸。” 门外,瓦伦提娜闻言,收回了正打算敲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kebab的大名为土耳其烤肉,kebab店是夜店以外为数不多运营到晚上的餐饮店 第16章 i am your father 玛德琳那很久都不来邮件联系——她如果有长篇大论,或者想要抒发一下感情,就会写邮件给我。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在即时通讯里写大段的文字,感觉不美观。 我不禁感叹,她们艺术家真讲究——我大姨就常常在家族微信群里发大段的文字。 但哪怕是短信和其他即时通信软件,也总不见她的联络。我猜她可能忙着展览的事,忘了我们之间有关跑步的约定。 上次的组会,意外地没有被导师训斥。他似乎一直心不在焉。有传言说他的妻子在和他闹离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又有他的博士生说他根本没结过婚。 导师说会后要交文稿,我不敢心存侥幸,把稿子拿去安芸过目。她在不涉及专业知识的部分大改特改,帮我提前确保了收到邮件的导师不会就此瞎了眼。 “就这样吧。你引述理论的部分我也改了改基本语法,你看看有没有改动了你原本的意思?” 我接过电脑,一边偷觑安芸。她似乎憔悴了一点,也有可能是今天化妆化得匆忙,没做好遮瑕。 “看上去没什么毛病,除了这里——我想说的是用前面那个涡轮增压器,不是用那个理论模型,所以是用了阴性的过去时变位。” “哦那个啊,行吧……我再给你拆成两个句子吧?这样有点误导……” 我连连点头,给安芸大佬续了杯咖啡。 “晚上有安排吗?”安芸呷了口我上贡的咖啡,“瓦伦提娜给了两张音乐剧的票。她要去应酬,没空去。” 安芸不怎么对我进行这种突然的邀约,但可能经常有人突然邀请她看戏吧。 “她买的?” “也是别人的赠票,邀请了她和玛德琳那。两个人都忙,就说把票给我——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什么乖僻的题材,别害怕呀。” 我听到这个名字,舒了一口气。 “虽说是摇滚版——”安芸此言一出,我的心又有点悬了起来,“——但没有太夸张,你应该可以欣赏。” 我自然还是放心不下的。但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无力反驳。 晚七点半,我穿着我唯一拿得出手的衣服,坐在剧院的观众席上。位置很好,可以看见舞台全景,也能兼顾演员个体的表演。我心下估算着这张票的价格,一边想着赠票人真是慷慨。观众在陆续进场,时不时见到穿着体面的人们互相问候和拥抱,好像来观剧的大家互相都认识。 安芸也碰到了一个熟人,似乎是她以前交往过的一个伴侣。两人自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而且那位女士现在的伴侣还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 我缩回座位,无聊地等着音乐剧开场。我的左侧来了一位中年男士。他似乎看了我一眼。我假装专注地看着安芸那边,躲避着这人的目光。还好他很快就转移了目光。等我壮起胆子看向中年男子的方向时,他开始打电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恼怒。 “你确定交到她的手里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响,可以听得出对面传出急急忙忙解释的声音,只是混在四周观众入场的嗡嗡声中,并听不清楚。我也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只想着什么时候安芸和她的朋友聊完了,让她给科普一下观剧要领,免得在不恰当的时候鼓了掌。 只是她那边似乎聊得滔滔不绝,而这边,我似乎无意间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我心虚地想要从另一侧溜去卫生间,却被男子一声喝住。 “这位小姐。” 男子开腔,声音挺好听的,自带音响效果。只不过在这种情境下,再好听的声音也仿佛惊雷。我回头,感觉自己在用精神力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和五官表情捏合起来,免得它们因为害怕而散了架。 “请……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的余光注意到,安芸也看了过来。快来吧,快来拯救我吧,我默念着。 “我想问一下,您认识布雷小姐吗?”男士问道,似乎还有意做出了友好的姿态,“玛德琳那·布雷小姐,一个学艺术的学生。” 哦,莫非这是赠票人?我立马想到了这个选项。这便有些棘手,毕竟我和安芸只是外人,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要是照实说来,让他知道了两人爽约的事情,我们哪怕置身事外,也觉得对不起她们俩。 一旁安芸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说话。她说:“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请问我们能先了解一下您的身份吗?” 中年男子严肃的表情有一丝开裂。他似乎在胸腔内部笑了一下,但常年以来板着的脸却没让他完成这个动作。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名片夹,抽了两张,分别递给我和安芸。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生意人,主要做些艺术品投资。” 安芸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她的名片:“原来是汉默林先生,幸会。”她将名片递给对面的中年人,“我来自美术学校,最近已经开始实习了。” 中年人看了一眼她的名片:“是你,你去年在国家图书馆附近的露天作品很有意思。” 安芸微微一笑:“我至今还记得您在去年国图特展的开幕式上说的,‘艺术不需要牵强附会’——” “——‘但难免节外生枝’。” 我看看安芸,又看看中年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瞎扯什么。 汉默林先生再次看向我。 “我……我没有名片。” 汉默林点点头:“这没有关系。” “我是高等技术学校的学生,工程师在读。您好——” 原本和缓下来的气氛似乎突然变了样。汉默林先生皱了皱眉头,盯着我。我瑟缩了一下。 “就是你吧,最近和玛德琳那交往的工程师。” “您、您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男子转过头去看着舞台,“我是她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法国国家图书馆附近应该不会有展览的 馆内的一些展览也都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6 是很权威的组织负责的,应该不会有学生参与的情况 这算是为了情节凑了个地标吧 第17章 玛德琳那的秘密 “你是不是还是有点紧张?” 汉默林给我加了点饮料——我说,我不喝酒。他没有多问,给我要了橙汁。 音乐剧很快结束了,华丽的服饰和其所吟诵的爱情成了我忐忑的心跳的背景音。汉默林先生提出请我们二位去酒吧喝一杯,而安芸却接了个电话一去不复返。汉默林先生也不勉强我,只是说自愿前往,他的司机负责护送回家。思前想后,我还是答应了。 “瓦伦提娜和我说玛德琳那爱上一个中国留学生的时候,不瞒你说,我的第一反应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要去和她决斗——瞧你吓的——我后来想,可能每个父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爱上别人。” 酒精的作用下,汉默林先生的话多了起来,人也显得有点逗。 “最终,我们还是得放手的。我迎接她的出生,再把她交给你。” 他和我碰杯。我喝了口橙汁,感觉自己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其实我一直没想过这一点——玛德琳那还有一位父亲。” “她还有母亲呢!那家伙现在在纽约,逍遥自在。应该还没结婚,身边的追求者像蜜蜂一样绕着她嗡嗡不停——就跟我当年一样……”他的表情凝固下来,“就跟我当年傻乎乎地做的那样。” 他又喝了一口酒。 “我可以给她我能提供的一切,只要我能买下来。但我没法给她家庭——我的妻子容不下她的存在。瓦伦提娜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人选,虽说花名在外——”他和我对视一笑,“但我还是比较信任她的。她当年是我的实习生,替我迎接了她的出生。我永远感激她。” “您对玛德琳那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未来?她不需要去想什么未来——她愿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个国家是如此的死水一潭,年轻人想要做成点事情那么难……所以我对她的未来没什么期待——能做出点什么当然是好的,而如果实在没什么成就——这不是她的错,是我们大人的错。” 汉默林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许,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想玛德琳那可能会愿意去你那儿工作——离开我们,离开饱和的市场,开辟一片新天地。也许我明天早上起来就忘了今天的事,我没准还会咒骂你的国家——哈,我们是多么自大的民族啊……但请不要忘记我的委托。拜托了。” 玛德琳那梳理了一下思路。赞助商的秘书手上厚厚的资料,两人一起看过了。希望还是有的,但父亲所属的公司那边不一定能给她们机会。这么大的金额,需要成立中型以上的项目,而玛德琳那当前的资历还撑不起一轮又一轮的审核。 秘书表示遗憾,玛德琳那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说自己再回去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过于依赖父母的毛病在这一刻彻底暴露了出来,当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的时刻,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玛德琳那行尸走肉般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我正等着和她说暑假的安排。我计划带她回国内,太过于兴奋的情绪让我无视了她不善的面色。 “玛德琳那,暑假和我回国吧?” “回国?做什么……” “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吃我家乡好吃的面条。我们还可以去拜访一些和你一样的青年美术家——老家的亲戚就有做这个的——等你把展子开完了,咱们就订机票回去!” 我这才发现玛德琳那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花。 “没有展览了,没人会帮我出展。我这学期要留级了,一切都——”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下来—— “而你,不能帮我任何的事情,却还总在讲些不相干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处境!” “哐”的一声,门摔在我的脸上。 隔壁似乎又响起了微妙的声音,安芸却出现在了走廊里。还犹豫着要不要问“怎么不是你”,安芸就率先发问了: “原来是你啊,吵得够厉害的……还好吧?”安芸引我下楼,“玛德琳那也就一时烦躁,你知道她的那个展,基本上是出不成了——这个展算学分。今年的学分不够,明年留级又要多交学费。她和瓦伦提娜的关系成了这个样子,明年没准还自己筹钱上学……” 在安芸柔缓的声音里,我的暴躁的情绪终于从喷发的边缘稍稍撤退了一点。 玛德琳那似乎哭了一阵,但哭声很快停了下来。我听见键盘打字的声音和打印机运转的声音。过了很久,终于,她自己打开了房门,扔给我一张纸。 “陪我去拜访下面的人,我就原谅你。” 我接过纸张。一连串艺术家联盟主席团成员,一些常见的展览组织方,一些有来往的艺术家……林林总总,列了三四页。 “这家里也是有点喧嚣……”她指了指瓦伦提娜卧室的方向。 安芸无奈地耸耸肩膀:“昨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工作室新来的秘书,穿了件半透明的上衣……” 我提议:“那就出门聊吧?”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携手并肩离开了这个狭窄的地方。外面游人如织,来度假的游客塞满了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找了个阳伞下,躲避着能灼伤眼球的太阳,一边吃着冷饮,一边享受着黄昏前最后的热闹。 “不用担心,我见过比你更没经验的艺术家找到还不错的参展机会。多去试试。”安芸宽慰着玛德琳那,“再说,还有这家伙陪着你呢。” 我有点脸红,但不想在朋友面前丢面子:“是啊,还有我陪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汉默林这个名字来自一个熟人 年轻人逐渐离开长辈的庇护,真的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但一路如果有好朋友,有爱人 还是痛并快乐着的 第18章 椅子的真相 半年后,一个飘着雪的早上。 “回国又不是永别。”我宽慰突尼斯小哥,“开春后,我下学期的phd项目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一起战斗啊!” 突尼斯小哥忍者眼中的泪花。接下来我不在的两个月里,他将一个人面对业界抖s的斥骂嘲讽。我对此表示深深的同情。 “许……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我表示我快去快回,你可一定要坚守岗位。哪怕圣诞放假,也不要忘了科研的使命。 我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去年和前年放圣诞假的时候,导师就给我们布置了任务。前年的圣诞节平安夜突尼斯小哥本来准备好第二天一大早回家的,硬是因为导师临时加派的任务而误了机。从那之后,我们都再也不敢幻想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玛德琳那的椅子 作者:雾里海棠 分卷阅读17 何假期。 和实验室的同事们一一握手道别后,我推着箱子走出实验室的门。临走前,我向业界抖s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哎呀哎呀,真不巧,他也在向这边张望。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你真的要走了吗?”瓦伦提娜的手搭在安芸的肩膀上,“如果是薪资问题,一切都好商量。” 安芸站起来,公式般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公司派我出差,一定要下周就启程。您这边的工作安排还是比较紧凑的,恐怕我不能两边保全,还请您原谅。” 瓦伦提娜的手在安芸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但还是放开她。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 “承蒙照顾。”安芸拿起包,打算离开。瓦伦提娜拽住她的手臂。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休息。” 安芸回过身来,轻轻拍了拍瓦伦提娜的手,示意她松开。 “您今天怎么对我这么不放心?玛丽昂小姐还在您的房间里等着您呢——” 安芸后来跟我说,当瓦伦提娜吻过来的时候,她非常地惊讶。她明白两人之间可能是有些情愫,但她以为会是自己先说破,而不会是瓦伦提娜。 “我希望和我的爱人长相厮守,但我们显然都没有到安定下来的时候……” 留下这句话,安芸从瓦伦提娜的怀里挣脱出来,离开了。 听说瓦伦提娜后来一个人过了很久,没有伴侣,没有一夜情,只是一个人闷头在工作室里画画、雕木头,连交际都少了很多。这也是后来玛德琳那和我描述的,可能来自于保洁阿姨的小报告,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戴高乐机场,入关口。 安芸向我挥手道别。她在异国他乡的正式工作刚刚开始,能挤出时间来送我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再见,欢亭。让你带的东西,别忘了啊!” 我拍着胸脯保证送货上门。 安芸换了法语:“再见,玛德琳那。她要是欺负你,你可以找我告状。” 玛德琳那向我一笑,故作严肃地看着安芸:“你可不能偏袒她!” 我们三人又说笑了一阵。 安芸看了眼手表,催促我们快些去安检,免得错过班机。我揽着玛德琳那的小小身板,和安芸到了别。她笑眯眯地目送我们远去,直到我们就快看不见她了,她还留在原地不肯离开。 半小时后,我和玛德琳那顺利地通过边检,登机了。玛德琳那在我的帮助下放好行李,给自己系着安全带,又一次语惊四座。 “欢亭。”她的语气甚是漫不经心,“芸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顿时语塞。 要说毫无瓜葛,安芸似乎对我太好了一点;而要是说迷恋,那又未必太夸张。要安抚玛德琳那,当然是要撇清关系——可她们两人的关系也不错,若是被察觉出我是在避重就轻,那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 我为难的表情逗乐了玛德琳那。她伸手拍拍我的手臂,叫我不要挂心:“我的欢亭这么好,当然谁都喜欢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异国他乡的漂泊,就这么暂告一段落了;回国之后,如何让玛德琳那和家里人见面,怎么帮她克服不适应,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只是这些问题,在她的面前,可能都不是问题了——既然她能办成自己的展览,既然她能坚持自己的梦想,既然我们能在一起。 因为一把破旧的椅子。 我回想起第一次的见面,不禁笑出了声。玛德琳那听到了,问我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把椅子吗?你说让我赔到倾家荡产的那个。”我跟她描述了一下前因后果。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聊起那时候的情景。 “哦,那把椅子啊,是我的第一个作品呢。”玛德琳那满不在乎地说,“碰任何一个角落都会立马散架——设计的时候费了很大心思。可惜动工的时候我的手伤了,就交给瓦伦提娜做了。” 她狡黠一笑。 “瓦伦提娜嘲笑我说,我这不是椅子,是捕鼠器。可不是吗,我就抓到了你了。” 万里长空中飘过一声惨叫,那是我内心咆哮的声音。 分卷阅读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