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攻不是人》 分卷阅读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阴阳瞳这要命玩意儿 传说当人死的时候,会在短短几秒内看见他的一生。 沉重的躯体,嘶哑的喘息,颤动的指尖,通通消失。剩下的是魂魄浮于身体上方,飘飘然而怪异的感觉。 南尘细长的睫羽最后震颤了几下,像枯蝶般无生气地坠下。在那片忽闪的白光中,无数过往的光影浮掠而过。那些妖魔鬼怪的张牙舞爪、嗔痴怨怒,与他单薄的人生如影随形。 有一刻他突然清醒,摆脱昏昏沉沉的梦魇,清晰地见到了儿时那个爹娘请来“驱邪”的僧人。 那人腰背挺直,眼神清明而悲悯,年过半旬却并不显老态。南尘甚至能看见他手里一颗一颗拨过金丝楠木佛珠,脖上挂着圆润光滑精细雕琢的紫檀木大佛珠,那御赐的紫赤袈裟下金线穿纹在烛火中闪耀。 “这孩子本就生在邪中,何来驱邪?”大师皱着眉摇摇头,“这阴阳瞳自生心间,非为表象,非是老衲,便是这红尘内外,任何高人,亦无能为力。” “阴阳瞳生为两面,此世孤苦,来世便是转机。” “一路鬼怪相伴,是邪驱他,或是他驱邪,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望施主莫要太过忧心……” 但不论如何,背负超越凡胎的能力,见他人不能见之物,无论好赖,都不是南尘想要的。 他渴盼的是可以奔跑跳跃的康健身体,而不是只能卧躺病榻看看窗外年幼的小丫鬟踢踢毽子;或是能单纯地观察那朵探头进来的喇叭花,而不是那其中穿梭的绿头发妖精。 乡间树梢的嫩绿,只有他能看见吊在那耷拉出长舌头的鬼女;酷暑烈阳的道路上,只有他发现干裂龟壳的河童。 儿时还没修成现在这样喜怒不显的他吓得不轻,苍白着小脸,嘴唇发抖地告诉大人那女鬼涨紫的脸色,河童怪异的肤色,而得到的回应只有日复一日地“尽胡说八道!”“编什么谎话呢?”…… 所以在后来漫漫十数年的人生中,岁月慢慢将他从一个锐力反驳、竭力相争的孩童,变成了缄默隐忍、百毒不侵的南尘。 但终究是性格所致,对于那些拖着血淋淋双腿爬过来抓他脚踝的野鬼,或是三只眼五条尾的虎头鱼身老妖怪,南尘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噼里啪啦,“……太弱了好吗,这种类型见多了!想吓住我,起码得在我面前上演无脚踩钢丝,再用百十条尾巴打出个蝴蝶结才够味儿……” 这样看来——在他冷面冰山的遮掩下,疯狂吐槽的内心还是按捺不住的。 好比现在,他看着一个咧着巨大嘴巴,眼睛部位空洞洞的骷髅头冲他歪了歪脑袋,在心里打赌这玩意绝对是在兴奋。 那骷髅头挂着一身又长又黑的破烂袍子,还试图歪头卖萌,伸出一只手来冲他友好挥挥却不小心啪嗒挥断一只指头的白骨架子,可是他能见鬼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品种! 还没等南尘围着“新品种”转两圈,顺便考虑收录进《鬼怪异闻录》之类的一直在脑中编写的话本,“新品种”又摇了摇它的白骨架子。 这回可不是掉一根指骨那么小的事儿了,整个手掌的骨头都在这阵剧烈的摇动中噼里啪啦地掉落,剩下的光秃秃白骨弯曲成一把巨大的镰刀—— 这下,南尘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新品种了。 其实,只要能忍受鬼差用那把扭曲成镰刀的骨头勾住你的脖子,一路东摇西晃地提溜着他,乐颠颠地往地狱赶,还是挺自在的,南尘这么想着。尤其是灵魂状态还可以挂在镰刀上荡秋千,而脖子还感觉不到痛。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是乐颠颠,这鬼差爱笑,真的。 光看那咧到常人耳根的大嘴,他敢说如果这个鬼使能说话,肯定从见到他第一看就开始哈哈哈哈。 难道是因为同样能看见鬼,感觉自己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同类才这么高兴? 或者……要把自己也变成死神、鬼差之类的? 南尘脖子挂在镰刀上,瘫着脸开始边想,边荡秋千。 ※※※※※※※ 也不知道鬼差带着他走了多久,在这个没有日升月落的地方,只在可称为天顶的上方一头一尾悬着黑白两轮圆盘。 白盘下散满了极光般刺目的烈日,灼烧般浇出大片美丽如焰火的赤色石蒜花;黑盘处被无尽的黑夜笼罩,怪石嶙峋的戈壁中竟然有荧蓝的细草倔强地探出脑袋,装点这片死气沉沉的石滩。 南尘挂在鬼差的骨头镰刀上,穿过了荧蓝点点的戈壁,穿过了炙红焰色的花海,最终在黑白的分界点处被拎走。 那界点是与这处风景迥然不同的地域,像是进入一个结界般的,南尘被无形的力量送进了一片粉红的桃林,他甚至感觉到江南三月的烟雨丝丝贴上他的面颊。 长风刮过,雨水沾湿的花瓣仿佛终于承受不住这妆面的重量,纷纷从枝头跌落,发出扑簌簌的轻响。 “怎样,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飘渺的音色响起,南尘低头,怔怔地捻去落在发间的粉红,这才发觉那黑衣男子蓦地出现在树下,正执笔弯腰将手中玄色毛笔用墨润湿,在白纸上三两笔地轻描淡涂。 “你是何人?”南尘站着不动,环视了周围真实的桃林,头顶降下的细细烟雨,“这是何地。” 男子头都未抬,“你既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费口舌。” “我印象中的地狱……与此不同,”南尘手指搓捻着那瓣湿润的桃花,质感光滑而真实,“至少不会是这样桃源一般的景色,更无这含情脉脉的江南烟雨。” 这时男子才搁下手中毛笔,抬头轻笑,“谁规定了阴间就不能如此吗?再说,此处本非地狱。此乃冥域,应天地而生,生灵万物轮回之地。” “那你是……冥王?” “冥王?”黑衣男子笑了,不染焰火气息的脸弧度完美却生硬,“这名头好,可以考虑考虑。” “地狱乃是冥域岩海囚灵之地,是生前犯了大错,死后连做鬼差赎罪的机会都无的魂魄所去之地。”黑衣男子慢悠悠地道,转着手中玄色毛笔,抚过其上与石蒜花相似的暗纹,“来此处的生灵或死物听了无一不哀求放过,你又为何想都不想便认定自己罪孽深重呢?” 他要早知道不是所有死人都要去地狱的话他才不会蠢到说出来呢。南尘想着,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我生来便能见罪孽。生于罪孽,岂不深重。” “生于罪孽,岂不深重?”男子仿佛第一次听说,眉梢微挑,“你倒是意外地自知坦然。但你可知……” 男子倏地靠近南尘,一缕黑发飘落在他肩头,“这阴阳瞳不仅是生在污秽,亦生在光明。” 所以呢? 南尘表情都没变,淡然看着靠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 的冥域之主。 那人眼底血色翻涌,暗光浮动,声音轻飘地滑出。 “阴阳瞳,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第二章 有阴阳瞳的随便什么东西 交易? 那气定神闲的冥域之主说要与一个在他的地盘等待转世的凡胎做个交易,南尘怎么想都觉得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叫阴阳瞳。”沉默良久,南尘突然开口。 “这重要吗?”冥域之主闲闲地后倾半步,手中一握便出现一柄暗色折扇,十二根墨玉扇骨根根精致,薄如蝉翼,他弧度完美的十指细细摩擦着那脆薄剔透的扇骨。 南尘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手中这难得的墨玉扇骨,因为他所珍稀而被他控在十指间把玩。 他罕见地皱起眉头,本能地排斥这样无形的蔑视——那人暗红翻涌的瞳中,丝毫印不出一点沾染丝雨的粉红桃花或是泼墨的扇骨,更别说就站在他面前的南尘。 “盘古开天辟地以后,这大世界便自行分为三界。”冥域之主突然风轻云淡地开口,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注视着上方空茫的天空,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脱口而出。 “灵气充足的上界孕育无数得天独厚的仙灵,便称为仙界;地势险恶,环境恶劣且灵气分布不匀的下界衍生出天性争斗的生灵,因善斗而被上仙称为妖界。”冥域之主一瞥南尘,继而说道,“中界几乎没有灵气,却有庞大的生灵之息,因此自然生出成千上百的**凡胎,被称为人界。” “仙妖两族自有修炼长生之法,而人却会生老病死,遵守阴阳循环的魂魄需经分流,冥域因此应运而生,独立三界之外自成一体。”冥域之主对此似乎并无多大感慨,说到冥域亦是那千百年来修成的淡漠。 “三界一域本不互相干扰,而千年前的仙妖大战打破了这一格局的平衡。” 冥域之主随手一挥,墨玉折扇飞出迅速展开变大,暗锦扇面水滴一般晕开层层过往的涟漪。 白衣雪襟的上仙们凝出刺目的金光被妖族漫天的烈焰烧毁,整片天空的云彩都已被对峙的两方染出不同的颜色,在妖族以身赴死的激烈攻势下不断有仙族变成金光消散,而妖族的鲜血已经浓汇到润湿每一个人的鞋底。 最后仙族祭出万丈明皇剑,巨剑插入对战的土地,圣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半圆状向外扩散,净化着每一寸土地,光明淹没了那些噬血疯战的妖族,无声无息地吞噬了妖族所有的战力与野心。 手握万丈明皇剑的那位上仙亦在那明晃晃的、似水温柔的光晕中渐渐消散,点点金光撒在鲜血浸润的红褐土地上,消弭了战火,长出嫩绿的新芽。 “这场因妖族不满其界贫瘠的灵气,为生存与野心而打响的持续数年的大战因此而终结,表面上是仙界以大能者的牺牲换取了压倒式的胜利,实际上这是仙界最大的溃败。” 随着冥域之主的话音落下,画面宁息的战火中骤然升起烈焰,自燃的火狐带着灼眼的焰色,由人形化作兽形,伴随疯狂的笑声,终结了妖族惨烈的赴亡,在仙界将注意力皆数放在对峙上时,无人来得及去阻止那火焰蛮横地撕开三界屏障。 无数死伤的妖族疯狂挪向大开的三界通道,大妖小妖们争相逃窜向生灵之气充足的人界。 千年的寻妖之途自此拉开帷幕。 ※※※※※※※ “仙界因那场大战而人手匮乏,毕竟么,能用的上仙都给他们献祭的差不多了。”冥域之主嗤笑一声,似是微哂,又似轻叹,“最后迫不得已,巴巴儿地跑到冥域来求我。” 南尘沉默地垂头,掩饰了怀疑的眼神:所以讲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他牛逼得不行,上仙都得来求他办事? “而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给他们善这个后?” 哦……这是求他办事他还不乐意。 冥域之主一握,那墨玉折扇又乖乖地重回他手中,甚至像是通晓人性一般微微动了动,蹭着那比墨玉还要像是精雕细琢过的手指,“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了,阴阳瞳。” 南尘已经看透对方这个不把他当人看的讨厌本质了,懒得纠正称呼,直接问道,“需要阴阳瞳去寻找逃窜到人界的妖?” “不错。” “那并非是非我不可,用那些……鬼差,岂不是更方便?” “你指鬼使?”冥域之主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跟墨玉折扇玩起了蹭来蹭去的游戏,“鬼使所临之处皆漫死气,派鬼使去人界寻妖……” 冥域之主淡挑剑眉,睨着南尘,“那怕是不用寻了,一趟下来不管活人还是活妖都死光了。” 不知道还不让问怎么的?! 南尘发誓他已经是第三次收到对方的嘲讽加蔑视了,但他的恼怒藏得很深,一点没表露出来,瘫着脸平静地道,“那需要我——不,就是有阴阳瞳的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去人间帮仙界擦屁股是吗?” “嗯?悟性不错嘛。”冥域之主啪地一下合上折扇,终于正眼看了南尘一眼,“你是天生阴阳瞳的特殊魂魄,千百年来的稀有品种,自仙妖大战后我已派人寻了很多年了,冥域都特地为你设了个悬赏令,哪个鬼使先找到天生阴阳瞳的魂魄,哪个就有机会……” 有机会做甚,将功赎罪,转世投胎? “有机会放假一日。” “……” 南尘无言以对,第一次升起了嘴角抽搐的冲动。 “那为何不在我出生时就告诉我有这么个神圣的使命。”好让这憋屈的一世有些事可做,有条路可走,有被需要过,而不是不断麻烦亲人,怀疑自我。 男人哂笑一声,“你以为为何你的阴阳瞳如此罕见?要知道这几千年来阴阳瞳持有者虽说凤毛麟角,但也并非没有,只是他们都半路夭折了……”他眯着眼凑近南尘耳边,“在他们出生的时候。” “所以,能挺着那个病歪歪的壳子坚持到阴阳瞳发育成熟的你,才是他们需要找的特殊魂魄。在此之前,你并无太多价值。” 南尘内心已经翻出死鱼眼了,“可现在我连个病?歪?歪的壳子都没了。” “自然是要等你摆脱人界**的,不然为何特意把你带来冥域界点,与你浪费这番口舌?” ……那还真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与精力了啊,仙界求你办事都要看你心情的日理万机的冥域之主大人。 “人界孕育出的**难以承受住阴阳瞳的力量与灵气,所以天生阴阳瞳者往往早夭。娘胎里夭折的娃娃多的是,你这么一个发育成熟的阴阳瞳倒着实是少见。” 南尘已经对开口闭口阴阳瞳的冥域之主不抱期待,看透了自己在掌管轮回的冥域之主眼里的唯一用处便能淡然处之,于是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 他平静自若,神态淡然地开口,“所以?” “所以……”冥域之主嘴角微挑,目光邪肆。 “我们需要将同时拥有‘人魄’、‘鬼眼’的你装入‘仙体’之内,塑造一个眼能窥鬼怪,体不侵怨气的使者,去到人界,帮仙界寻回遗落的大妖。” “我们称之为——鬼仙。” ☆、第三章 看老子四十米大刀 “这可是个白白让你再活一回的好机会,便是连我听了都替鬼使眼馋呢。” 冥域之主握着折扇敲打了两下掌心,神情感叹又惋惜,说得跟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一般。 “如何?” “不如何。” 南尘几乎是一下都未思考,脱口而出。 冥域之主仿若早猜到如此,并无多大反应,甚通人意,“害怕自己刚重生就死了?” ……南尘瘫着脸点头。 黑衣男子轻掸去衣袖不存在的尘灰,低笑出声,“真是**凡胎的俗尘顾虑。” ——是啊,可不就是个为阴阳瞳所困的凡人吗。 南尘紧抿着唇,顿生无趣,转身想离开,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下都已是个死人了,没有缠绵病榻的躯壳,却仍无自己可去之地、想去之处。就连这片生前所追求贪看的烟雨笼罩、美如丝绣的桃林,亦终非真实。 冥域昼夜界点的幻境美妙非凡,真实如斯,甚至让南尘亦不愿动用阴阳瞳去看破这幻阵之后的真相。美好到不舍戳破,如同南尘心底最初、最单纯的期盼——宁静而畅然,不再有这能看破红尘、直面污秽的双眼,每日晨起迎接沾着晨露的朝阳,闭眼是踏实温厚的黑暗。 而现在,冥域之主却恶劣地散去了这片幻境,从飘落丝雨的碧澄天空开始,一片片掉下崩塌的碎片。 “看见了吗?这便是你永远逃避不了的命运,阴阳瞳拥有者。” 南尘强迫自己睁着眼,去直视幻境崩塌后,那些掩藏在黑暗里无数的群魔鬼怪。 “你既明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冥域之主一哂,“况且仙体可是仙界中人为数不多的可取之处了,你要是装在仙体里还能将自己折腾死……” 黑衣突然凑近,暗红的瞳仁中印出南尘自己都没发觉的、自动开启的阴阳瞳,“那我就该让鬼使去寻下一个有阴阳瞳的随便什么玩意儿了。” “……好处?” 南尘的双瞳一黑一白,衬得比眼前披着人皮的冥域之主还面目可怖,“帮你们伏妖于我来说,有何益处。” “好处嘛,当然是你可以……” “我可不稀罕带着鬼眼再过一辈子。” 冥域之主又笑,这次他藏在人皮下的那双血色瞳孔亮得骇人。 “你可以——脱离阴阳瞳。” 南尘怔住。 “你心中之愿,无非是像个平常凡人一样过日子,”阴阳瞳下冥域之主的真身是一片黑暗的混沌,那血色瞳孔锐利得直击人心,“我以冥域之主的身份允诺——” 当人间再无大妖,汝之使命完成,汝所烦忧之物自会剥离 “好,我答应。” 黑白混沌融为一体,血色蔓延,契约成立。 ※※※※※※※ 奈何桥是与冥域相伴生的一个特殊地方。它位于永昼与永夜的边缘,始于灼热滚烫的日光,通向漫漫苦难的长夜。 人界的魂魄经受了世间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的折磨,是谓走过冥域酷暑的永昼;转世去向前路不清、苦难未知的迷惘黑夜,是谓走向冥域混沌的永夜。 而连接生死轮回的奈何桥,正端端架在一片幽蓝的波澜之上,破烂到仿佛几千年没修整过的木板让南尘再次肯定了冥域之主抠门的判断。 这时咧着大嘴的鬼使正试图“友好而亲热”地用镰刀勾他脖子,南尘打赌它一定是在为自己替它赚了一日的假期而欢欣雀跃,态度十分冷漠地拒绝了鬼使的“亲热”,甩甩不存在的衣袖怒踏奈何桥。 桥下荡漾的幽蓝波纹闪光粼粼,像是有活物在里边不断拨弄一般。 南尘倚着栏杆,晃晃脑袋心下自嘲,这奈何桥下的水怎还能有生物,也不知算死算活了。 奈何桥位于昼夜柔和的界点中,是唯一舒适的地域。南尘心中莫名感慨,慢慢踱着,隐约在前头望见了身姿绰约的孟婆。 还未等他细想这孟婆汤喝是不喝,桥下波澜不止的幽蓝液体不知何时开始疯狂旋转,在下方形成一个深蓝发黑的漩涡,只待南尘迷迷糊糊地踏出那最后一步,漩涡猛地一下哗然而起,冲破脆弱的木板,南尘这才看见那根本不是什么蓝色的水——那是冲天的火柱! 液态的幽冥鬼火将奈何桥的破烂木板灼烧得焦黑,很快便成灰散尽,只剩南尘还浮在一片火海之上,阴阳瞳因护主而自启,冰凉的灵气形成保护罩将他整个浮空。那幽蓝火焰像是看准了他身上充裕的灵气之源,柱体分裂成无数触手,像张开一张炙热可怖的大嘴一般将保护罩整个吞噬。 幽冥鬼火的热度是世间罕有的,在鬼火的蒸腾下,奈何桥周围的石蒜花幽冥草都直接汽化。南尘在炙热中连灵魂都感觉烫得发痛,唯一能抵御的阴阳瞳被鬼火作为重点攻击对象,简单凝聚出来的灵气罩并非是像花草一般被汽化,而是被鬼火张开的大嘴一点点吞食,化作自身养分。 被动的南尘眼前血色一片,混沌的蓝灼烧出滚烫的疼痛——他敢发誓这根本不是冥域之主说的“为了能塞入仙体所必需的灵魂炼化”,哄鬼呢吧!再不反抗他可就没命了! 南尘罕见地第一次主动感应阴阳瞳,掌控它并尝试给它下达命令。 一瞬间,作为载体的眼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痛,那种在极热下的煎熬,南尘狠下心来一咬牙,拼尽全身气力去撑开流血不止的眼眶——没错,老子是恨这玩意儿恨得要命,也为了能脱离它才答应了那劳什子契约,但现下告诉我要白白让这鬼火烧去眼睛,那方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想烧老子眼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鲜血浸湿的阴阳瞳睁开,一黑一白分明到可怕,灵气仿佛沸腾一般翻涌,在一团随着意识不断变化形状的光晕中,一柄拥有黑白两面的巨形长刀渐渐凝聚现形,带着昼夜的混沌之力,和着南尘坚决的愤怒,义无反顾地自上而下劈开圆形保护罩,锋芒的锐气将灵气罩表面翻涌的鬼火尽数劈成两半,鬼火嘶吼着,却毫无反抗之力,化作触手的焰火颓然断裂,根根掉回桥下火海之中。 象征极光与极夜的阴阳之刃在南尘怒火的召唤下第一次出现,根据他迫切的意愿化成长刀的形态,带着劈斩一切的孤勇,破开了贪婪吸食灵气的幽冥鬼火。 南尘自己也愣了,直到那把阴阳之刃徐徐降落在他面前,他才眨了眨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 眼,纤长睫毛上挂着的血滴“啪嗒”一下,砸落在他的衣襟上。 由于第一次召唤出现,还是根据潜意识的强烈愿望匆忙凝成的,这柄阴阳之刃显得有些粗犷,极光的一面尚还带着毛茸茸的光晕,极夜的那面有些浑散,在刀柄处蔓延着幽冥草细腻的经络。 他颤抖着抬起手,不可置信、轻之又轻地触碰上刀柄,心里还想着没想到活了一辈子才发现这要命的阴阳瞳除了惹事之外,还能救命。 而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在首次触碰下,阴阳之刃传来的并非是亲切、邀功、鼓励、嘲讽等任何一种他猜想的情感,而是一丝骤然升起的玩味,像是对面什么人突然被挑起了兴致。 等等,对面……!? 南尘猛地一抬头,顺着阴阳之刃的刀身向前看去,在刀尖处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那燃着焰火降落的妖孽正抬着下巴,立于刀尖,趣味盎然地打量着满脸鲜血的南尘。 原来与他沟通交流的不是阴阳之刃,而是那个男人的情感,顺着刀尖传了过来。 而南尘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幽冥鬼火已在阴阳瞳中种下了本源火种。这个妖孽的男人更是如同朱砂痣一般,此后烙印在他心头。 ☆、第四章 幽冥鬼火成精啦 “……你是何物?” 南尘心下已经快惊得蹦起来了,面上却仍表现得四平八稳,只有一瞬不转地盯着他的男人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眉头的微颤。 男人勾唇慵懒一笑,南尘只觉对方焰火一般灼人的昳丽容貌绝非凡俗所有,如此妖孽惑人的容姿恐怕连千挑万选了皮囊的冥域之主都难以望其项背。 对方一言不发,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立在他刀尖仿佛轻飘飘毫无重量,而他转换阴阳瞳看过去却又发觉对方非鬼非妖,在阴阳瞳开启下整片没有色彩的黑白世界里,只有男人所在位置是一团幽蓝与火红的交织,其形时而似人,时而似兽。 男人见到他翻成一黑一白的双瞳,又映衬着血迹斑斑的脸庞,丝毫没觉得可怖,反而甚感兴趣地脚尖一点,人便瞬间到了南尘眼前。 高于常温的手指挑起南尘的下巴,男人凑近的面孔骤然放大在他瞳孔中,说句艳丽也毫不为过的相貌让他本能地呼吸一滞,竟保持这个被调戏的姿势愣住了。 男人见状轻笑出声,眼角浅薄的晕色因愉悦而更加明艳,滚烫的呼吸轻轻喷在南尘额间,紧接着手指拂过他微皱的眉心,耳垂染上温热的湿漉。 “……!” 南尘撑大眼睛后退一步,手指条件反射地摸上刚刚被舔过的地方,对这突如其来的狎昵恼怒不已,手掌探出握上阴阳之刃使力一横,回手直接一削。 男人在刀刃离脚的那一刻之前便如预料到一般,从容地轻点一跃,刀刃削来的瞬间变为落火点点,幽蓝地分散浮动在南尘身边。 那火聚散有时,凭南尘第一次用刀,全靠愤怒的三脚猫功夫根本砍不着。男人在他的横劈乱刺中还游刃有余地发出两声恼人的谑笑,像逗只炸毛的猫儿般纵着他发脾气,却不让鬼火灼伤他一星半点。 南尘怒气过后也渐渐恢复神志,自然察觉到了对方戏弄的举动,低温的鬼火完全是在逗自己玩。他抿了抿嘴,压下波动的情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阴阳瞳感应宿主意愿灵气被调动起来,手中昼夜双刃光芒大作,随着南尘双臂的高举,尖端明暗两极之光渐融,扭曲旋转一个噬空漩洞的雏形。 只见那漩洞边缘极亮,像是套着一个白色光圈,有些细碎白光的碎片随着内旋卷入其中,洞心便愈加深邃昏暗。 “哦?” 分散浮动的幽蓝火焰凝聚成男人妖孽的人形。他瞥了眼刃尖的漩涡,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 能凝聚出让他都感应到一丝危险的噬空漩洞,虽然只是初具雏形,但到底不赖。 阴阳之刃,噬空漩洞,再加上阴阳瞳…… 男人眉目舒展,嘴角勾着邪肆的弧度,丝毫未掩饰溢出的愉悦,千百年来少有的感情仿佛在遇见南尘的这一刻起便悉数出现……啊,越来越有趣了呢。 阴阳瞳内所有灵气被调取、榨干,摧枯拉朽地顺着经脉冲进阴阳刃,噬空漩洞转得愈快,狂风大作,漩洞内黑鸦鸦地吞噬着周围万物,飞沙走石间男人蓦地昂头,脑中闪过手中高举巨剑、似曾相识的场景…… 未等男人回忆完,噬空漩洞骤然溃散,南尘只觉从灵魂处传来一股撕裂的灼痛,正传输的灵气因这一刹那的停滞而回涌,如一只巨掌猛地拍在胸口,一口鲜血没抑住喷出,阴阳之刃亦从手中滑落。 南尘眼前一黑,满嘴猩甜,身形前后摇晃几下,最终没支撑住地后倒,认命地闭眼,却没想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熟悉的热度,是那鬼火…… 他想到这儿,竟捡起最后两分劲,奋力地挣扎了两下,直到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才垂头昏了过去。 接住南尘的男人一挑眉,怎的倔成这样……被灵气反噬后还不忘挣开自己,真是……又硬又倔。 男人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擦南尘的下颚,随即打横抱起来,毫无愧疚地看都没看一眼被自己毁掉的奈何桥,踏着虚空却未去奈何桥尽头的转生点,反而转身往来处去了。 自己也是刚醒过来,没来得及阻止桥下的鬼火自发攻击尚带阳气的魂魄,等鬼火吸够了这小家伙身上的灵气以后自己才恢复意识,却不想此人的魂魄已然被灼伤。 想到这儿,男人皱了皱眉头,冥域办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天生阴阳瞳者虽说凤毛麟角,但阳寿未尽就给带来了是个什么规矩。 还好自己清醒得及时,否则只怕这万年罕见的魂魄纵是侥幸逃离在鬼火下灰飞烟灭的命运,也是要伤及根基的。 便是如此了还要逞能召唤阴阳刃,还被他一举凝聚出噬空漩洞……男人想着,只淡笑了声,胡来。 如今自己本源火种落在他的阴阳瞳中,怎么修复还是个问题。 男人远远眺见了挂着破烂黑斗篷的鬼使,突然一笑,还未等他上前捉一两个来搜魂,那鬼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猛地逃走,大有种见了大魔王要奔走相告的架势。 ※※※※※※※ 桃林深处,原先的幻境已然修复如初,只是看上去甚是喜爱此处的冥域之主却已消失踪迹。 男人抱着南尘大剌剌地进入桃林,飞花丝雨的场景美不胜收,那嫩嫩的粉瓣儿被风吹下来,飘落怀里人肩头,又落到人眼睑,亲吻着他泼墨般的眉眼。未等男人细赏这美景,风儿又一吹,桃瓣被带向了桃林深处,那叮咚哗然的泉声此刻才慢慢从桃花深处淌了出来。 呵,果不其然。冥域这么多年还拿着这复生灵池当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 块宝,藏着掖着不让三界发现。 男人笑得嘲讽,勾了勾手指,一圈带细碎白光的虚空之力顺势缠绕指尖,之前摄取的一缕噬空漩洞的灵力在此刻派上用场,他丝毫未惊动复生灵池周围的重重禁阵,一晃身便抱着南尘踏入了放置复生灵池的独立空间。 到底不愧是冥域藏了几千年压箱底的宝贝,这地方灵气浓郁到形成氤氲缭绕的灵雾,挥手抬足之间,每一个毛孔都在经历纯净灵气的洗礼。 男人却对此不甚感冒,淡漠地抱人走过,任灵雾流过他刀削般的眉骨,缠绕着发梢的焰色,中和了惑人的相貌,平添几分仙气。 愈近,复生灵池的水声愈清晰。这些应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物冥冥中都有神奇的感应之力,在有人迫切需要、强烈召唤它时,它便显现出来,让人循着那永生泉的水声而去。 方才桃瓣落眉心的那幕,使得男人内心一动,灵物感应而出泉声。仿若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的泉鸣似也在善意地调侃着这涌动的春心。 男人抬头,顺着视线向上望去,一道悠长接天的永生泉顺着青山庄严条和地垂下,充裕的生灵之气昭示着其下复生灵池通向的乃是亿万生灵共存的人界之所。 与奈何桥尽头的轮回点截然不同,复生灵池的作用是治愈、凝聚、洗礼以及复生,而简单粗暴地将魂魄随机塞入**的轮回道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它们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是魂魄进入新**,转生人世;后者则是为魂魄打造新**,重生人世。 男人将南尘轻轻放入雾气朦胧的池中,魂魄一接触池水便从他手中脱离,直直沉入灵池的最深处。 南尘静阖双目的面容泛起柔和的光,腰部那块的灼伤如同焰色燎开的石蒜花,经久不衰地殷红在池水中,并不为其所修复。 男人虽早知如此,仍是对复生灵池轻嗤出声。 也不知冥域这么宝贝这物作甚,连这种程度的灼伤都无法完全修复,只能靠生灵之气暂时压制。而这生灵之气亦非万能,等到阴华盛而阳气衰之时,灼伤仍会发作。 对此男人亦是头疼,目前却毫无办法。 复生灵池在修复过程中,慢慢凝聚出了南尘的躯体,池水以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盏茶的高度,也不知等冥域之主见了会是怎样一番脸色。 男人探手,一滩明晃晃的池水掬在掌心,复又被他掌心已经恢复的恐怖热度蒸腾,争先恐后地化作雾气逃离。 罢了,管他呢。 这池水凝出的躯体已达仙体级别,符合了契约里重生伏妖的要求,想来纵使那冥王以后追究起来,也能拿这堵住他的嘴。谁叫他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尽心呢。 至于冥域准备的那具不知几千年前殒落的老神仙的仙体……谁爱用谁用吧。 男人盯着光芒愈来愈亮的南尘看了半宿,想到小猫儿那生硬恼怒的神情下红透的耳垂,勾唇妖孽一笑,化为点点幽蓝火焰消散。 还是这张脸看着可爱些。 ☆、第五章 说好的神通广大呢 南尘醒在一片坠落感之中,他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便直直落入了那一大片碧绿的湖泊中,碧波无澜的湖泊因他“扑通”地砸下来而惊惶地泛起层层涟漪。 “救……!” 他刚开口便呛了一口水,眼睛被冰凉的湖水刺痛,不会泅水的他只能不断挣扎,努力地把脑袋抬离水面汲取氧气,合着湖水一齐往肚子里灌。胡乱的挣扎使他下沉地更快,喝了一肚子水后他只能咕咚沉下去,缺氧的浑噩使他眼前发黑,突然意识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负担着伟大使命的人鬼仙不是被妖怪干死的,是因为鬼使没设好降落地点而被淹死的…… 说好的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呢!? 天,这笑料足够此后的三界茶余饭后翻来覆去说个千百年了。 这么想着,南尘在水中突然听见了一声忍不住的轻笑。 嗯?! 这水里难不成还有什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握住,冰凉滑腻的触感……! 这一下可给南尘吓得不轻,他反射性地拼命挣脱,却被对方巨大的力气拖着向上拉扯,一下给他扯到了岸上。 “咳,咳咳……” 南尘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抬头只见拉他上岸的竟是……一个小孩? 说是小孩也不全对,那大半孩子穿着乡间常见的棉麻衣裳,蓝生生的颜色衬得他一张小脸玉雪可爱,乌黑的头发上绑着的那根绣着几尾小鱼的浅蓝发带倒是别致新颖。 “……是你救我上来的吗?” 那孩子睁着一对清澈的乌丸盯住他看,也不拧干自己湿透的衣裳,只朝他纯挚一笑,点了点头,“阿娘说人掉到水里是会淹死的,要救他们上岸!” 南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白衣有些尴尬,被水一浸都有些透明了,虽是在个孩童面前仍有些不自在。 他摸了摸鼻子,拍拍小孩儿脑袋道了谢,同他一起拧干了身上的水。小孩原是不在意的,说自己家后边就靠着水潭,每日都是要下水耍的,衣服湿了是常事。 但南尘坚持生火,让小孩脱了衣裳,他举着慢慢给他烤干了才让穿上的。小孩还执拗地坚持让“大哥哥”先烤火,被南尘无奈的一个巴掌给拍乖了。 在围着烤火时,小孩告诉他他家就在这湖前边的山头里,自己是过来捉鱼的。南尘回头看了看那一大片深水湖泊,嘴角抽了抽。 “小、小鲛……是吗?”南尘不确定地唤了声,小鲛点了点头,“嗯!” “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你阿娘会担心的。” 小孩儿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因在湖水映衬下的缘故,眼底有些微微的亮蓝,“可是,今日并没有捉到鱼……” “肚子饿了?”捉鱼烤来吃倒是不错的,南尘又将目光投向湖泊,一望无际碧蓝无垠……呃,还是算了。 “不是,”小鲛摇了摇头,“阿娘病了,不能捉鱼了,家里没粮食了……” 是靠卖鱼为生的人家? 南尘皱了皱眉头,小孩从头到尾都未曾提起他父亲。 “那小鲛的阿爹……?”他试探地轻轻问道,一边安抚地按上了小鲛攥紧的手掌。 小孩茫然地摇头,“阿爹?我从出生便没见过我阿爹。” 果然……南尘歉意地抚了小孩的发,为他理好衣领,“现下天要黑了,捉鱼……钓鱼太难了。” 小鲛沮丧地垂下了头。 “不如……我们摘些果子回去吧,虽无鱼肉鲜美,但亦可裹腹。” 小鲛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南尘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新奇的满足感,他前世一直孤身一人,就算有个旁系的表弟,见了他也是恨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 不得远远躲开的,这样孺慕的眼神还从未体验过。 说到果子,还是他儿时去林间游玩之时见到一只穿梭在枝叶间的小妖精,长的尖嘴绿发模样,专挑饱满多汁的果子下嘴。此后他见得多了,便慢慢知晓了林间哪些果子能吃,哪些是妖精都不敢下口的。 他的衣裳也不知是谁变出来的,通身雪白修长,只在衣边袖口处滚了暗蓝的云纹,衣带刚刚好束出他的腰身,好看是顶好看的了,就是十分不方便动作。南尘看了看那挂在高高的树枝儿上香甜诱人的果子,又低头看了看只到他胸口的小鲛,索性脱了雪白的外衫,撸了撸袖子就要上树。 ——至于没有爬过树这种问题……管他呢,大概……多尝试几次就行了吧! 事实证明,爬树不仅要靠力气,靠技巧,靠经验,还要靠天赋……直到那身充满仙气的衣裳被树皮磨得脏兮兮,挂得破破破烂烂,南尘还是没能上树。 再这样折腾下去别说摘果子带回家了,回不回得去都成问题。 小孩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扯了扯南尘的袖子,“大哥哥……我可以爬上去的。” 让一个半大孩子爬这么高的树,南尘实在有些不放心,但渐暗的夜色又在催促,只得让小鲛小心些,自己在下边守着,有什么差池还能接住他。 没想到的是,他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小鲛两三下就抱着树干爬上了那棵老树,动作十分轻巧敏捷。只是在枝叶间仿佛是看不清果子的,需南尘告诉他方位他才能寻到。除此之外,南尘只需要用外衫兜住他从上面扔下来的果子就行了。 南尘掂了掂那一大包野果,唤了小鲛下来,看着小孩因方才那番劳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用袖口替人擦了擦汗,又随便抹干净了野果便递给他先垫垫肚子。 小孩满足地捧着果子咬了一大口,欣喜地望向南尘,“好甜!” 南尘笑了笑,捏捏他跟果子一样红的脸颊,“甜就行。快些走吧,不然天得黑了。” 小鲛捧着果子让南尘也吃,他拗不过对方只得拿了个咬了一口。小孩牵着他衣袖,绕了好几条路才见到了有人烟的村子。 南尘跟着他在一家门口点着灯笼的人家停住,小鲛先一步推门进去,“阿娘,我回来了!” 青山黑夜下留灯的人家,无论是咿呀作响的木门还是满是青苔的砖瓦,都让南尘感到分外温馨。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直到听见小鲛在里头唤“大哥哥”才矮身进去。燃着一盏油灯的屋内陈设简单,但还算齐全,几样桌椅板凳收拾得干净整齐,桌面还摆着几只常用的茶盏。 南尘礼貌地垂眼,见了卧床的妇人躬身问好,想来那便是小鲛的母亲了。 妇人面容柔和静美,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病容的憔悴,她掩嘴咳了咳,喘过了气才微微冲南尘笑笑,“原是应起身接待客人的,可如今我脚伤了,又唤上咳疾,行动多有不便,还望你多担待些。” “哪里,是小辈深夜贸然打扰。”南尘摇了摇头,有些局促,但还是依她的意思坐下了。 “孩子我看你不像是咱们村里的人,可是跟着那些盐商来的?” 这村里常有盐商来收晒好的湖盐,有时会带一两个年轻小伙子来跑趟儿,熟悉流程,以便以后接手工作。南尘在路上已经听小鲛说过了,已想好有了说辞,只道自己跟丢了商队,寻回去又不慎掉入了湖中。 “哦对了,我听小鲛说是你是落到后山那片湖里去了,如今身子没事吧?咳咳……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妇人撑着稍稍坐了起来,关怀地问道。 “不,没事的……谢谢伯母。”南尘面对妇人的关切有些不自在,僵得手不知往哪儿摆放,胡乱看到了衣服兜住的野果便赶紧将其放到桌子上,道是小鲛捉鱼不成而采来果腹的野果,尚可入口。 “我这小鲛儿呀,哪里是指望他去捉鱼的。”妇人怜爱地抚了抚小鲛的脑袋,“他一出生便没了阿爹,只剩我靠每日捉了不远处青山潭里的鱼去镇子上卖了度日,所幸青山潭的鱼应是山水好,比镇上那些家养的新鲜肥美许多了,我们娘儿俩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只是近来青山潭里……发生了些事情,”妇人说到此处垂下了眼睛,有些支吾,“那潭子连续溺死了两人,再加上村民常在旁边闻有小儿啼哭……” “阿娘的脚也是给那里石头割伤的!”小鲛突然抱住妇人的腿,眼圈儿红红的,“阿娘以前天天捉鱼,从来没有伤到的……” 妇人抱住小鲛叹了口气,“也是因着此事,我这几日都无法下地了。我这小鲛儿以为家里没卖鱼便没了换粮的银钱,便去后山寻青山潭想帮我捉鱼,谁知这小迷糊寻错了去了那片大湖。” 她说到此处,轻轻刮了刮怀里小鲛的鼻子,“你呀……还好无事,不然要阿娘怎么办呀……” 小鲛把埋在她怀里的头抬起来,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不好了!那个潭子又淹死了一个!” ☆、第六章 我这一尾巴下来你可能会死 “淹死人啦——又淹死人啦!” 妇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阿娘……”小鲛咬住下唇,担忧地推了推母亲。 南尘蹙眉,看着妇人极差的脸色。她很快抑制自己平静下来,宽慰了小鲛几句,才冲南尘抿出一个苍白的笑,“没什么的,只是这冤孽之事听闻多了,难免慌张……” 南尘点点头,不善言辞的他不知说些什么来缓解屋内有些凝重的气氛,刚想起身去外头帮忙看看,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小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小鲛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通红,南尘这才想起来已经过了饭点了。妇人的注意力摆脱了对外头的忧虑,转到了给孩子准备的晚饭上,絮絮叨叨地扯起了家常。 南尘阻了妇人要起身那拐杖的动作,跟随小鲛一块去了小厨房,将窝着在锅中尚还温热的窝窝头连几样普通小菜一并端出来,南尘顺便将他们带回来的果子洗了切好摆盘,也端上桌作饭后甜点。 妇人见有客人,又是个年轻的小伙儿,便摆手说自己已用过饭了,让南尘好好用,不够了家里还有。 他哪里好意思因自己的出现使得恩人家里都食不得饭了呢,况且这身体不知怎的真不很饿,那两口果子就半饱了,让小鲛用窝头夹了大半的小菜送到妇人嘴边。母亲最央不住孩子的请求,只得吃了些,罢又夹了其中小菜喂给小鲛。 山里夜间本是寒凉的,南尘在这番烛火摇曳的温情中却丝毫未觉,直到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他才先一步起身去开门。 “他家婶子,是我哩!” 未等南尘拉开门,就先一步听到了门外嘹亮的嗓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 。一个四十左右的婶子穿着暗蓝色的粗布衣裳,看上去是刚做完农间活计便赶过来的,两手捧着一碗香浓的鸡蛋羹,撒了葱花淋了麻油的飘香远远传了进来。 “唉,我是听我家汉子说几天没见着你赶早儿了,没想到是真伤了脚了……” 张家婶子将蛋羹搁在了案上,关心地靠过来细问了小鲛母亲的脚伤,末了又说要让她汉子用牛车拉她去镇子上找大夫看看。妇人连忙推辞,道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何苦浪费那个看大夫的银钱。 “村里的赤脚大夫已来看过了,给上了些草药,想来不出十天半个月的也能好了。倒是劳烦你来看我……”妇人看着张家婶子送来的林林总总一大包东西有些过意不去,喊了小鲛去拎厨房腌制好的鱼干来给张婶。 “嗨,你跟我们这些老乡亲还客气些什么!小鲛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你脚伤了,潭子那边又出了那些怪事,我们不得互相接济接济都是说不过去的……”张婶只不在意地摆摆手,又拉了小鲛过来照看。 “说到潭子,今夜……是说出什么事了?”小鲛母亲低声向她打探。 “噢,这个……说来也是撞了邪了,”张婶也压低了声音,“村头那打渔的汉子你知道不?壮实得很呢,就是胆大不听劝,这不,还没娶婆娘呢,就因不信邪去那潭子边叉鱼,旁晚给人发现人浮在潭子边上,都涨得水肿了,已淹死好一会儿了呢……” 妇人听闻大惊,“那打渔汉子可是出了名的水性好呢!怎得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才讲那潭子邪了门了!”婶子转眼看了看妇人的脚伤道,“还好你因这脚伤近日都不能下地才没着了那道。那潭子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就那么些深,说能浸过娃儿也就罢了,哪里能轻易淹了那么高一个汉子呢?” “之前溺了的李婆婆,是因为去那里洗衣裳,不慎脚滑给掉下去了;后来她那痴傻了的老伴竟说是要去潭子边寻她,这栽到水里去一寻,哪里还有命在?也是作孽哟……” 已死了三个了? 一直在旁一言不发的南尘垂下眼帘,浓密的睫羽盛着暖色的烛光抖了几抖,手指无意识地搓捻着。 前两个倒是说得过去,一个年迈垂老的婆婆,一个患痴傻症的老伴,但这个正值壮年又水性极好的汉子会在不深的潭子里溺死,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哎,这是哪家的俊小伙儿?”张婶长吁短叹地讲完了,这才有空聊起南尘,“方才就想说了,虽穿得有些乱,也掩不住通身的气派呢。” 南尘向张婶点头问好,道出身在此处的缘由,张婶只叮嘱了几句莫要去那潭子边,便起身要走了。 妇人让小鲛出去送了一送,自己倚靠在床边,额头微蹙,神思有些怠倦,嘱咐了小鲛安顿好自己的床铺,说让南尘睡小鲛那屋,小鲛跟自己挤一挤睡便是了。 南尘听了拍拍小鲛脑袋淡淡一笑道,“不用麻烦的,我跟小鲛一块睡就行了。” ※※※※※※※ 夜深。 小鲛缩在床铺里边,努力给大哥哥让出大半的空位来。 其实他人小,做的床却是比这大人的尺寸的,本就不挤,倒是这为南尘着想的小模样让那个他觉得可爱,不禁拉了人过来给裹上被子。 “不闹,快些睡。” 小鲛毕竟是个未长成的小孩儿,经历白天那么些事,早累得倦了,窝在被子里很快便打起了小呼噜。 南尘撤下自己学着他阿娘给他拍背的手,翻了个身,见人真的睡熟了才悄悄起身,摸黑穿好了鞋袜,又给床上小孩掖好了被角,轻轻推开了门。 他可没忘记自己重生一趟是来做什么的,愈是怪异之事,愈值得他去探查一番。或许鬼使把他降落在此处并非是不靠谱,还是有些其他用意的。 ……好吧,直接砸到那么大一片湖里绝对就是它不靠谱的原因! 顺着之前打听好的路线,青山潭离小鲛家不远,不然每日小鲛阿娘也不会去潭边捉鱼了。只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农家人大多数是不舍得点油灯的,一路上自然无一点烛光,只有浅淡的月色顺着枝桠间斑斑点点地撒在林间小道上。 小心地翻过了一片灌木林,南尘心里并没有多少对可能出现未知妖怪的恐惧,甚至相反的,有些淡淡的兴奋。前世随着身体愈长开,阴阳瞳带来的负荷便愈大,身体病情每况愈下,少有这样独自跋涉如同探险一般的经历。 顺着被人们踩出来的小道他很快上到了一处开阔地段,微微湿润的水汽迎面扑来,平静无波的水潭在银亮的月光照耀下如一块平滑的鹅卵石,椭圆的憨厚,衬着水潭旁边丛生的星点繁花,一点看不出连续淹死三人的凶恶征兆。 他不近不远地隔着看着半天,也没发觉水潭有什么不对。就是捡了脚下石子往潭里一砸,也是“咚”地一声,银色的涟漪圈圈漾开,平常而自然。 南尘慢慢走近,隔着潭边一块嶙峋的奇石往潭里看。水面光洁如镜,一弯皎月几根岸草映得清晰,还有就是……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怪不得方才就算自己衣着脏污,小鲛阿娘和张家婶子仍是一眼便看出了自己并非村里人,这张脸着实是太过招摇,哪里像农间地里生出来的小伙子。 水镜映出南尘的面容清俊出尘,模样还是原来那个,却像是璞玉已经雕琢,原来因病而憔悴的脸色已充盈了灵气,水墨勾勒的明眸一盼一睐之间尽是清冷的惊艳,散发出温润又冷清的光辉,竟是同那皎月争洁。 潭中人不可思议地微微抬眉,轻抚脸庞的手指有些新奇。他倏地回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知者还以为是临水照花的顾影自怜呢,实是有些娇柔做作了。 刚想抬头,水中似乎又慢慢映出另一个影子,那身影有些虚幻,手指轻轻搭上他肩头,嘴角勾勒出张杨邪肆的笑意,慢慢侧头看向他,半边侧脸轮廓妖孽极致,唇瓣缓缓凑近,眼看就要贴上他的耳垂…… 南尘猛地抬头,惊了一跳,再去看那水潭却什么也无。他第二次怔怔地摸上耳畔,那炙热的呼吸不知是不是错觉,已经喷洒在他脖子上了。 他晃了晃脑袋,阻止那恼人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有些邪乎的水潭让他觉得不爽。南尘转身决定白天再来探探,也好借着日光看清水下有何东西。 没想到他一扭头,身后便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 南尘一惊,迅速躲到了怪石后面,猜想着哪个会在这半夜三更的来青山潭呢?莫非…… 脚步声停下,细小的喘气声传来,他莫名觉得熟悉,探出头一看——居然是小鲛。 小孩撑着膝盖在水潭边喘气,看见南尘眼睛一亮,开口便叫,“南尘哥哥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 !” “小鲛?”南尘赶紧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皱着眉检查他的衣裳,“大半夜谁准你一人跑到这里来的?” 小孩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我方才做了噩梦,梦见大哥哥被大鱼吃掉了!醒来时发现大哥哥已经不见了,我才顺着这个摸到这里来的……” 说到这里小孩眼眶已经红了,怀里赫然是南尘被树枝扯坏的衣料。 他见小鲛如此有些心疼,不忍地摸了摸对方脑袋,“我没事,就是失眠了,好奇这里,顾而来看看罢了。” 小鲛探着脑袋望了望四周,复又有些害怕地抱住了他,“这里……水气好重,还有鱼腥味……大哥哥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南尘看小孩这样只点头,伸手去牵他时才发现小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给划伤了,那寸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地淌着鲜血。南尘握着人手眉头大皱,“怎么弄伤的?” 小鲛缩了缩,像是这才觉出疼痛来,“方才跑地匆忙,不小心给草片划到的。” 南尘用他怀里那片被树枝挂破的衣料在水中浸湿,小心地给他擦了擦伤口周围的鲜血,又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角给他草草包扎了伤口,随手将浸了血水的布料丢在地上。 简单处理好手上伤口,他又细细看了一遍身上其他地方,所幸小孩只是被刮破了几处衣裳,并未伤及皮肤。 小鲛正乖乖地让大哥哥检查,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水泡声,他偏着脑袋细听,“大哥哥,水潭好像有声音。” 南尘转过身,只见之前波澜平稳的水潭中央突然冒出滚滚水泡,那块染血的衣料不知何时被风吹到潭子里去了,随着水中漩涡被卷了进去。 平地突起的大风吹得沙石滚滚,水中漩涡愈来愈大,南尘将小鲛塞到怪石的后面护着,只见那深深的漩涡中摆起一条足有整个水潭宽的巨尾! 那巨尾漆黑,泛着猩红的尾尖异刺突起,狰狞可怖,在水中摇晃几下,溢出的潭水溅湿了南尘的衣摆,他迅速扯起小鲛往身后推,下一刻,巨尾朝自己的方向砸来。 ☆、第七章 护短妖孽上线三秒 “哐——” 怪石在巨尾的拍打下四分五裂,那尾巴也像是被咯得慌,砸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充满人性地甩了甩,看起来竟是有些被砸痛的样子。 ……我觉得石头可能更痛。 南尘因为这人形化的举动,对莫名觉得这怪鱼并非那样可怖,竟有闲心盯着那巨尾盘算了一下。 按照这鱼的体积,本就不深的青山潭根本无法容纳对方自由地翻身打滚的,更别说提供如此巨大的怪鱼所需的食物了。如是他饿了,吃了水边的人还算是个解释,但为何那些人都是被淹死,且尸首又完整呢? 在他琢磨时小鲛不知何时也探出头来。巨尾最终摆了几下,又无声地没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洒了他一头一身。 南尘好歹替他挡了挡,小孩嗅到湿湿的水气,昂首说道,“怎么会突然溅出水花呢……是风儿太大了吗?” 南尘听了一愣,“方才……你没看见吗?” “嗯?看见什么?”小孩好奇地眨了眨眼,“我只闻到有很熟悉的水气,然后就被水花洒到了。” 小孩忙着踮脚用衣袖给大哥哥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南尘随意拧了拧便不管了,带着小孩先下山。 到了家他将小孩安顿好,确定没惊动小鲛阿娘后,自己也躺下睡了。 那妖怪既是只有自己能看见,明日还需再探。小鲛一定要瞒住了,这孩子跟着自己乱跑也太危险了…… 这般计划了一番,他也慢慢闭眼沉沉睡了过去,却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细节。 ※※※※※※※ 由于昨夜来回的折腾,这一觉南尘睡得并不安稳。 天刚亮时他便睁开了眼,看小鲛还在熟睡,窝在被子里小嘴一开一闭的。想着小孩定是昨晚累狠了,便刻意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到厨房准备早饭。 小厨房里挂着风干的小鱼干,腌制的熏肉,灶旁放着昨晚张婶带来的新鲜时蔬。他正量着面缸里的面粉,回头见小鲛阿娘拄着拐杖进来了。 “这么早便醒了,可是昨晚睡得不好?”小鲛阿娘见他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便问道。 “我一向醒早罢了。”他宽慰对方两句,转而扶着阿娘坐下,自己按她的意思动手做了些早饭。 都说山中无岁月,这一天平稳地过了,他也大致觉出了农家清闲、身体康健的惬意之处。夕阳照临,南尘替阿娘收拾好碗筷,小鲛在一旁踮着脚擦桌子,门外突然传来惊恐的叫喊: “妖怪——!吃孩子的妖怪啊!就在青山潭子里!” 南尘脸色一变,将手中洗好碗筷搁下便出门去,跑了两步逮住那个叫喊的男人问,“什么妖怪,在哪?” “妖怪啊!吃人的妖怪!这么大的!”瘦小的男人蜷着身体,像是受到了大惊吓的样子,颤抖着手给他比划,“我放下亲眼见着了,就在那潭子里,是吃小孩的!” 男人激动地语无伦次,将“吃小孩的妖怪”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行动间双目瞪大却无甚神色,想来是吓懵了。 附近有村民闻讯而来,皆扯着他让他说个明白。男人被摇晃了几下,双眼渐渐恢复了些神色。 “是只黑鱼怪!黑色的尾巴,上面长满了红色的刺,最恐怖的是——那怪鱼头上还长着张人的脸哩!” 南尘眉头一跳。 村民闻言大惊,登时议论纷纷。 这时村中里正赶来,是个将近五旬、步伐稳重的男子。他先稳定了村民们的情绪,但村民仍是对男子所说心有疑虑,部分激进分子说要去潭边一探究竟,也好解开那三桩溺水之谜。 里正对去潭中一窥究竟的提议不甚赞同,但也不能放任这些风言风语继续流传下去,搅得村中不得安生。 他思虑再三,让那个说亲眼见到妖怪的瘦小男子带着村中几个壮年的汉子去潭边一探,好查明到底有无妖怪作恶。 几人跟着瘦小男子去了,南尘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天色渐暗,到水潭时他们点起了火把,几个人往潭边一围,火光照亮了水潭周围。 里正让大伙都不要靠太近,要是有个差池也好准备。他却一人走近水潭,低头仔细看了潭中。 这一看不得了,将里正吓得不轻,倒不是见着了男人所说的怪鱼——而是这水潭底下沉着一个孩子苍白的尸体! 众人一时哄乱围作一团,里正派了水性好的汉子下去将尸体打捞上来,谁知那汉子下了水又上来,抹了一把脸愤恨地道,“也不知是谁被狗啃了心肠了!那孩子身上用粗麻绳绑了大石头块,挣脱不开生生给溺死的!” 里正闻言大恸,“作孽,作孽啊!”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 那孩子的尸首终是被捞了上来,众人给用草席先裹了,带回村里让人家来认领。 喊着有吃小孩的瘦小男子不知何时不见了,众人走后只有南尘剩了下来,他围了潭边又绕了一圈。 怪不得昨夜老觉得这水潭平静地过于怪异了,那水下除了几块色彩不同的鹅卵石外,便是一团团腐烂的水草,连一尾细鱼都不见。 ——没有一丝活物的水潭,不平静才怪。 可昨夜的鱼尾又是怎么回事呢?那溅出的水可不像是作假。 且方才那男子描述的特征皆是对得上的…… 南尘望着那水潭良久,捡起水潭旁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块,往手背上割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背滴在水潭中,血色慢慢晕开,他平静地紧盯水潭的变化。 一滴、两滴、三滴…… 让他失望的是,水潭平静如斯,并未随血色滴入而发生丝毫变化。南尘等了许久,叹口气,随便扯了块布给手背止了血。 看来这水潭中蹊跷并非一两日便可解开的,且阴阳瞳也并无甚反应…… 他皱皱眉头,突然想起这几次三番,阴阳瞳都像是消失一般毫无响应。难道是那日对上那个变态,一激动力量都给用完了? 南尘想着,转身离去,并没看见蔓延的血色渐渐消融在水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吃了一般。 而潭边,焰火一般的男人捞了一把潭水,玩味地勾起嘴角,变态么。 罢了他淡淡瞥了眼水潭,似不屑又似警告。那被吞吃一般消失的血液竟随着他手的晃荡慢慢凝聚回来,如同被威胁而委屈巴巴地吐出心爱之物的孩子一样。 男人把玩着那几滴散发着芬芳气味的鲜血,满意地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还算识相。 ☆、第八章 护短妖孽下线三秒 因了那日的绑石沉尸案,村中一时流言纷纷,家家户户都严加看护起了自家孩童,生怕被哪个没心没肺的捉了去。 领了孩子的人家哭天喊地地要里正揪出犯人,还他们一个公道,还要将这案子报到镇上衙门里头去,里正这些天忙着查这事也是头焦额烂的。 本来这个村子就靠着山里头,偏僻又不富裕,村民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一辈子勤勤恳恳,因为鸡毛蒜皮的平常小事发生点什么口角也都是里正负责调节和解的,这一下子出了条命案,还是明晃晃的凶杀案,案情恶劣又牵扯鬼神之事,里正只能第一时间上报给镇上的衙门了。 镇子上派人来还要一会儿,这段日子家家门户紧闭,人人自危,而这天早上却来人敲开了小鲛家门。 “你是?” 跑过去开门的是小鲛,他本是在和南尘哥哥一起择菜的,南尘一下子抽不出手,没拦住小鲛,他便将门给开了。 南尘连忙放下手中事物跟着去了门边,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瘦小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些干粮蔬菜,手边还带着一个跟小鲛年纪相仿,虎头虎脑的小孩儿。 小鲛阿娘听见动静也下地了,南尘连忙扶了她一把。阿娘打量了男人和小孩,道“可是李家叔侄?” “诶,正是呢。”瘦小男人有些局促,紧张地推了推小孩,“婶子,是这样的,我家老娘病了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几天怕是受了那些鬼神之事的邪气冲撞,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想着好歹带着老人到镇上看一看病,也算是全了念想,往后福祸自看造化了……只是剩下虎子一个小孩,我不大放心,想托你帮忙照看一二。” 小鲛阿娘忙将人迎了进来,瘦小男人却摆摆手,只把手里篮筐塞给阿娘,“你知道的,最近村里又生了那些事……这村中只有婶子家还有妇人看家,其他家里的都下地去了。” 那虎头虎脑的孩子憨憨一笑,冲她叫声“婶子好!” 小鲛阿娘本还有些犹豫,见了孩子这样反倒不忍,应了下来,却是不要那一篮子东西。瘦小男人执意将篮子搁在她门前便走了,虎子又憨憨地帮她搬了进来。 这下小鲛有了玩伴了,虎子看起来憨憨的,干活也是一把憨实的力气。带着小鲛跟南尘又是去山上摘野果,又是做弹弓打打小鸟,在外头南尘生了火,他们烤小鸟儿吃得香甜。 ※※※※※※※ 这般寻常地过了几日,直到衙门那边派下了人来这边探查。 许是镇子不大,事情也少,官差们办事散漫惯了,叫村里人伺候着吃饱喝足后,两个人腆着肚子剔着牙,听闻村中潭中有妖怪的言论一笑置之,说是小村愚民,谁都没想到两人第二天便同见了鬼一般跑回了衙门。 原来是两人食饱了饭菜,抱着早完事早好的心态去了青山潭边,没想到了那儿,临水一照,他们便失去了意识,双目赤红,如同发狂一般厮打彼此。 等第二天醒过来,脸上都被抓破了,身上更是无几块完好的地方。这次可给两个没经过事的衙差吓得不轻,屁滚尿流地就跑回衙门。 里正的本意是请官差来破了这桩人命案子,好让村中鬼怪流言停歇,没想到这下更加昌盛起来。 南尘那夜跟着去了,却觉得两个衙差打起来与潭水并无多大干系,倒像是人为药物的缘故。 用这种方法赶走衙差只是一时之计,接连死了三个成年人,后又浸死一个小孩——等等,这怎么看起来像是在做些……尝试? 最先是最容易得手的老婆婆,然后是年迈痴傻的老头,接着是壮年的汉子,最后是幼年的孩童……将他们投入水中,越来越小的年龄代表越来越鲜嫩的肉食,像是献祭一般,想引出潭中的…… 南尘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当晚待小鲛熟睡后,又去了水潭边。 这晚月亮光华极盛,他一抬头,才发现钴蓝的夜空上悬挂着一轮圆满的皎月。还未等他生出那些唏嘘来,一阵熟悉的剧烈灼痛从灵魂中蔓延开来,他痛得眼前一片血红,晃了几下倦起身来,咬紧牙关抑住打滚的冲动。 身后草丛突然窸窣一动,南尘重生后听力极为敏锐,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察觉出了有人,当下狠狠咬了下唇,努力平稳发抖地声线,“出来吧,我知晓是你了。” 那灌木丛里一阵窸窣声响,出来的竟然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纵使痛得发昏,那日夜相处了几日的人也是不会认错的,当即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一诈,诈出的竟是虎子。 他攥着胸口衣料,下唇被咬出了鲜血,因为在月光的照耀下,瞳孔内出现了一束细小而真实的幽蓝火苗,那火苗摇曳一瞬,南尘澄澈的双瞳刹那翻成一黑一白——阴阳瞳开启,黑白世界中,虎子成了唯一有颜色的东西——那是一条拥有漆黑巨尾的大鱼,尾巴上根根猩红异刺凸起,狰狞可怖,用婴儿一般短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 小的四肢匍匐在地上,鱼头上是一张人脸,赤色的獠牙却呲在嘴外,涎水顺着獠牙滴在地上…… 虎子歪头冲他眨眨眼,那怪鱼也歪歪头,眼睛眨了眨;虎子跑过来,问南尘哥哥为何深夜跑来此处,那怪鱼上的人脸也张开嘴,问南尘哥哥…… 这一刻,巨大的眩晕连着灵魂深处的灼痛一起冲击而来。 那同他烤小鸟的虎子,会憨憨地叫南尘哥哥的虎子,跟小鲛一起吹灶台的虎子,会做弹弓,会择蔬菜……怎么可能是会喜欢食新鲜人肉的人面赤鱬呢? 不对,他强迫受到冲击的自己理智地思考,若是“虎子”真像坊间传闻那样喜食人肉,那么那先后死去的四人早就没有尸首。 “虎子”见到南尘翻成黑白的双眼,已经知晓对方看穿了自己真身,却丝毫没有慌张,像平常一样扶着眉头紧锁、唇色苍白的南尘坐下,甚至用自己袖子帮他擦了擦下唇溢出的血迹,冲他憨憨一笑。 “我本是这青山潭中的一尾寻常锦鲤,百年前有大妖陨落在池潭边,遗留下了一颗黑赤的妖丹……我一时歪念,便吞吃了它,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那你为何……”南尘喘了口气,才接着说下去,“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是因为……”他刚要说出来,“噗嗤”一声,“虎子”瞪大了眼睛,愣愣地低下头。 一支锋利的钢箭从他胸口穿出,赤红的血液泊泊流出。 ☆、第九章 哈哈你完了,我男人来了! “哈哈哈,小雀儿可不是这么烤的!” 虎子接过那根被小鲛烤得焦黑的木棍笑着,看到衔接处都快断了,便抽出来扔了,再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三两下用小刀给削了皮,弄干净后穿上拔过毛的新鲜食物,用家里带来的小刷子一遍一遍刷上油,香甜诱人的气味从火堆里扩散开来。 一旁南尘正拿着铁勺搅动着那一锅菌菇汤,大大的伞状食物沉浮在白雾滚滚的浓汤里,他看着时机让小鲛将清洗好的野菜放进去,又随手捻了些细盐撒进去调味,接着搅拌微微泛着些乳白的菌菇汤。 小鲛吸了吸鼻子,约莫是从未有过的野餐体验让他觉得新奇又期待,平常的食物也变得格外诱人起来。南尘前世其实甚少出游,唯有的一两次经历都是儿时,父母带着他出去走访亲戚,红白喜事,但鬼眼带给他的经历总不那么愉快,连带着那些记忆也不愿意回想了。 如今换了个地方,又像是换了个身体,再与人与事相处一回,感觉自然是不同的。前世他一直没有个弟弟,临走时才听说姨娘怀上了,如此却走得安心,却终究是有些遗憾了。现在小鲛和虎子倒像是他两个弟弟般,一个安静乖巧,黏人得很,一个活泼机灵,虎头虎脑的。 “饭好了。” 他表面不显,连带声音都是淡淡的,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小鲛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接过虎子递来的烤乳鸽,自己没有先吃反而递给南尘。 “南尘哥哥先吃!” 虎子挠挠头也冲他一笑,又拍拍看起来懂事极了的小鲛,“咱还有呢!”说着快速地将架子上剩余的两三只翻转一遍,给小鲛涮了他爱吃的蜂蜜。金黄色的野蜂蜂蜜顺着外焦里嫩的肉类表皮流下来,凝聚成小小的一滴,慢慢拉成一条细细的金丝,随着火焰的炙烤即将滴落的那一刻,被小鲛顽皮的舌尖勾了去。 “嘿嘿……” 虎子用刷子补了一下,又将剩下的野蜂蜜盖好包起来放小鲛的包袱里,“刚打下来的,废了老大劲儿呢!你既是爱吃就全带回去吧,我瞧着可清甜了,又十分养人呢。” 小鲛捧着那一小罐子蜂蜜瞪着大眼睛望虎子,眨了眨开心地咧开嘴笑,“谢谢虎子哥哥!” 虎子见他笑得两边脸挤出小小的酒窝,黑黑的脸颊都有些发红,只道“嗨,这有啥谢的,你想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弄!” “虎子哥哥好厉害,”小鲛因了崇拜,一口一个哥哥喊得虎子心里软软的,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往日可只有南尘才有这待遇,“你会的东西好多呀,以前你阿爹经常带你出来玩这些吗?” “我阿爹……”虎子眼神有些暗淡下去,笑了笑道,“我是早没了阿爹的,阿娘也是。后来一个人日子久了也过惯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啊!”小鲛轻呼一声,似是未曾想到是这样的,有些歉意地拉了他的手,“我也是没有阿爹的,我同你一样……” “你不要伤心,以后……以后我的阿娘可以分你一半!你也可以叫他阿娘,还有南尘哥哥!”说着小鲛过来,将南尘的手同他的放在一块,“你看,这样我们就是四个人了,多好呢!” 南尘本想起来他还有个叔叔的,但见虎子有些恍惚又有些感动的样子又抿了抿嘴,许是叔叔待他不算太好吧,这些天并未听虎子主动提过他叔叔一句,对方也像是忘了他这个人一般,出了村子去镇子上就没了消息,除了那一篮子琐碎的干粮零碎的几个鸡蛋便没什么了。 怪不得要将虎子放到小鲛阿娘这儿来,换做别家,这将一个能吃的半大小子放过来十天半个月的又不给些什么表示,谁还肯收呢? 南尘心里是想着,手上却顺着小鲛同他们叠在一块。他捏了捏虎子的黑黑的手掌,想以此安慰安慰对方,没想到一下手,手中之物却非人类体温。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觉得仿佛是在哪里感觉到过一样。 湿湿的,滑滑的,冰冰凉还带着点水气。 一直弥漫在周围的烤乳鸽的飘香、菌菇汤的浓香仿佛突然消失了,紧接着是浓郁的水气缠绕鼻尖,南尘的耳边蓦地响起了那天小鲛潭边说的话。 “……我只闻到有很熟悉的水气,然后就被水花洒到了……” 水花洒到了南尘手上,他翻掌定睛一看,透明的水渍刹那变为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淌,掌心暗红的颜色都已干涸,在手中留下瑟瑟的、粘腻的触感。 他的心也变得瑟瑟的,粘腻了起来。 怪不得虎子没有爹娘,从来不谈他叔叔,刚开始烤东西时动作生疏却很快熟稔起来——在水潭中窥探了人间百年,还有什么学不会的?羡慕着人类生活,悲愤着用人体来投潭引他出来的人,渴望着人类温暖的情感,亲近着……亲近着有阴阳瞳的、来伏妖的南尘…… 他抬起充血的眼眶,胀痛不已不知是烧灼的双眼,被虎子鲜血浸湿的双手,还是撕裂疼痛的灵魂。 ※※※※※※※ “哈哈哈哈……!” 狂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尘还在徒劳地尝试捂住“虎子”泊泊流血的胸口,瘦小的男人已经一脚踹开长弓,面目狰狞,得意地疯笑。 “好个妖怪,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 藏了这么久,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那瘦小的男人赤红着双目,已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像是吃了什么致疯的药物,却是不知怎么射中“虎子”的。 “我还以为有多高尚呢!给你喂老的你不吃,我想着小的总该吃了吧,妖怪嘛,都爱挑着嫩的下口!”他脚步虚浮,进一步退两步地接近南尘,“没想到小的你也不吃,还想吃什么,嗯?” “没想到你是喜欢上这细嫩的人皮了,变做了我那傻侄子的样子就以为我认不出你了?”瘦小男人呲着黄牙,走近了南尘才看到,他干瘪的身体竟抡着一把半人高的柴刀,刀尖拖在地上,碰到了一块凸起的黄石,他不知上提,却癫狂地一怒,一下将那嵌在泥里的石头给砍碎了。 南尘趁着他对付石头的那会儿,使力将“虎子”的身体拖向水潭。这时他已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了,四肢连同下身一起变回了鱼类的模样,粗壮狰狞的鱼尾重量增加,南尘本就因魂魄灼伤发着而头痛欲裂,自身难保,昏涨的脑袋能拖动它就不错了,结果“虎子”一下变回真身,他要护着胸口不敢硬拽的手一下没抓稳,人又砸在了地上,这回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温热的溅到了南尘脸上。 他回头,瘦小的男人已经抡着与他体积不符的柴刀起来了,呲牙咧嘴地狞笑着,模样比阴阳瞳下的赤鱬还要恶心可怖。 从灌木丛到水潭的短短几步路,“虎子”的血迹蜿蜒地拖出了一条长痕,现下南尘摸着自己脸上尚温的血迹,看着带着铁锈的柴刀的刀刃,挣扎地咬牙。 伏妖,伏妖,自己的使命是伏妖……让男人直接过来砍了这妖怪,它死了,自己是不是就算消灭一只妖了? “南尘哥哥……” 他的袖子突然被拽了一下。 低头,虎子冲他笑了笑,又望向了树的一处,“以后,别忘了……” ——那里,有小鲛和他都爱吃的野蜂蜂蜜。 他鼻子一酸,去他娘的伏妖! 若是今天让男人杀了“虎子”,他就是使命完成又有个屁的意思,拿什么脸面去见小鲛?等回了冥域,拿什么去跟那瞧不起人的冥域之主炫耀?说我那天看一个男人砍死了一只叫我哥哥的妖怪吗? 南尘眼睛一闭,用全力将重重的鱼身一推,“咚”的一下,赤鱬回到潭中,自己却失去逃跑的机会。灵魂灼烧般的疼痛令他浑噩起来,回头一看,男人正疯狂地喊叫,柴刀迎面砍来—— 危机中他奋力一滚,柴刀堪堪砍到了那片衣角,印着“虎子”血色指印的衣袖撕拉一声,变成碎片。 南尘跌跌撞撞地撑着身体,牙龈咬得酸疼,几乎要渍出血来——阴阳瞳呢,那天杀的据说是千百年来唯一成熟的阴阳瞳哪儿他妈去了,还有那劳什子阴阳之刃呢?噬空漩洞呢?之前对付变态的时候那么牛逼轰轰,现在对付正事了它倒是消失无踪了?! 狼狈,仓皇,面对一个吃了药而疯癫亢奋的瘦小男人,他昏昏涨涨的脑袋几乎快要炸了,在什么招式也使不出的情况下他急了只能捡手边石头去砸,手指给抠得鲜血淋漓,耳垂处也被擦到了小小的血印,他蹬着腿,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鲛吃力地往后挪的那刻,他憋屈到无法言说。 满月明晃晃地挂在钴蓝夜幕的正中,灼伤之感愈演愈烈,他最终痛得蜷起身体,再动不了一根手指。 一片血红的眼前,呲着黄牙砍下的柴刀,缩起来抱住他的小鲛…… 他闭上眼。 “啊啊啊——!” 下一刻,男人惨叫的声音响起,接着,幽幽浮动的荧蓝鬼火炙烫地灼出一个俊美到不似人类的身影。 “我不在一会儿,就给人欺负成这样了,嗯?” ☆、第十章 不准你对他这样那样 幽蓝的火焰烧上瘦小男人的手掌,他癫狂地甩手,打滚,却怎么也灭不了蓝色的鬼火。火焰真正如同附形蚀骨的鬼怪一样,经久不灭地燃烧,一直到他的手掌整个变得焦黑,逸散出难闻的气味。 紧紧闭着眼睛缩起来的小鲛迟迟未等到刀落,却听见瘦小男子撕心裂肺的嚎叫。直到一个妖孽的音色响起,他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在明亮如水的月光下瞳仁中的水蓝色被照得发亮。 还没等他看清突然出现的人影,他就被提溜着拎了起来。 男人像打量个物件一样,用手指勾着他的衣襟,拎到半空中晃了晃,见了对方眼底的水色,又玩味地淡笑了一声,随即把人丢开。 小鲛摸着被砸痛的部位,还没搞清楚状况,急急地就去寻南尘,却见那男人压在了他南尘哥哥的身上。 他一看急了,不顾摔伤的腿,站不起来就爬着挪过去,嘴里喊着,“你做什么!不准你动他!” 男人这厢正俯身打量着已经痛到神志涣散的南尘,瞳孔有空空洞地看着他,脸庞已被冷汗润湿,一丝汗湿的鬓发粘在他干裂泛白的唇边,不同于上次的倔强,这回他手无寸铁,像被暴雨浇湿的小猫儿一样蜷缩在自己身下,好不可怜。 他像是动了恻隐之心一般,慢慢伸出他经过精雕细琢一般的完美的指节,将那一丝粘在唇边的乌发勾开了,视线一转,又看见了南尘耳垂的血印子。 这下他不爽极了,锐利的眉峰微皱。 灵魂灼痛是因鬼火之故,那是自己带给他的痛楚;这身上的血印子又是哪个杂碎留下的? 男人眸中翻滚着幽蓝的焰色,低头轻轻碰了碰那小巧的白嫩耳垂,灵力一闪,血印便消失了。 他这才满意地将人抱起来,挥挥袖子一道鬼火出去便阻了小鲛的路。 南尘在浑噩中被拥入怀里,靠近灵气充沛的男人使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掠夺,男人见他难得乖顺地趴伏在自己怀中,也乐意纵着他,手扶在他腰部的灼伤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输过去,奢侈地用它填充着那处的灵魂裂痕。 手掌抚了抚怀里人黑长的乌发,指尖一挑便扯去了他给小猫变出来的绣着淡蓝幽冥草的月白发带,扎起的长发撒落在掌心,顺滑发亮。 男人搂着南尘,心情兀地变好,连带着对提着柴刀的人也懒得费大力气折腾。那瘦小的男子兀自嘶吼完,整个手掌化为黑色的焦炭,被风一吹又变成粉末挥散在空中。 在鬼火包围圈里的小鲛瞳孔微缩,收回了想去触碰火焰的手,只咬着牙,直直盯着抱着南尘的男人看。 直到手掌凭空消失了,瘦小男子才停止嚎叫。他愣愣地看着发带从南尘头上飘落,怔在那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阮娘……” 女子粉白的缎带在风中飘扬,晃晃悠悠的,一直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扯下来,一看是根银丝线绣粉瓣缠枝莲的缎带,带着些细细的脂粉香气,楼上传来女子的娇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 呼,“啊!我的缎带!” 他傻傻地握着那根粉白的缎带,抬头一看,只记得那女子娇软委婉的嗓子,还有那露出暗红楼栏一角的紫罗兰缠枝玫瑰长裙。 想到这里,瘦小的男子又猛地重提柴刀,嘶叫地,大喊地砍向男人。 阮娘!阮娘…… 男子浑身燃起炙热的焰火,周围的空气都被灼得扭曲,只有他在火焰中扭曲着大叫,大跳,大笑,仿佛已经见到了他的阮娘,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还未滴落就被鬼火蒸干。 柴刀在离男人几丈远的地方,就已从刀尖开始,慢慢融化为铁水。男人看都懒得看一眼,揉揉怀里双手主动扒上他,像溺水之人抱住仅有的浮木一般,纵容对方渴求着暂时缓解灼痛的灵气,伸手替小猫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蓝的狰狞焰影里,男人癫狂地笑着,蒸腾的泪光中,他再次见到了他心爱的女子。 ※※※※※※※ “卖货郎,卖货郎!你想什么呢?” 他坐在一堆柴火旁边望着那边飘香的阁楼怔怔出神,来买东西的大婶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被敲了敲柴火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你要些什么?” 货郎有些慌乱地重新摆放了一遍面前摊子上的小物件,一时手抖又碰倒了几个,本就不大的摊子零零碎碎摆了好些,这下全都乱了起来。 大婶见他那副心慌意乱的样子,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调侃他,“嗨,别折腾了,我还能不知道嘛!别说是你这样从乡村里挑货来镇子上卖的农家汉子,就是这镇上衙门里头的公子哥都能看阮娘看走神了!” “啊,什么娘的,你可别乱说!我方才就是走神了,哪里看了什么姑娘……”货郎一慌乱,嘴上连连否认,深色的脸颊却微微涨红起来。 那大婶“哎哟”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我这可是大实话,不信你去这镇上街坊邻居的打听一下,那浣花坊的阮娘可是出了名的嗓子软,脸蛋儿美!不知道多少男人听了名头特意跑来镇上看的呢!” 货郎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了。 “不过要是我说呢,你也就是想想得了,千万别太沉进去。”大婶挑拣着小摊上的头花,选了个年轻时新的样式,想是给家里未出阁的女子戴的,“这姑娘十六七正是最好的年纪,坊间的老鸨定是不肯放人的,等过了二十成了老姑娘了,这些歌女大多都是挑一门富商嫁了,好的能做人家的填房,稍差一些的做个开了脸的良妾也是条出路,却不是你这样的能够肖想的了,小伙子!” “我话虽说的难听了些,理却是这么个理儿……”大婶挑好头花,付了银两,货郎沉默地找了三个铜板给她,见了她走远了,却又不由自主地盯上了不远处的阁楼一角。 等到西边温澄的光线为朱红的阁楼披上暖色的细纱时,货郎还没有收摊子。他知晓家中还有一个侄儿正等着他回去做饭呢,今天收到的零碎铜板和银子还未清算,柴火也没有卖出去,现下担回去却是要潮了的。 他脑中想着这些琐碎的小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阁楼,“浣花坊”三个字带着女子的娟秀,尾部勾勒出细细的金花,牌匾显得新奇又好看。女子柔软的脂粉香气顺着傍晚的微风飘到货郎的鼻尖,他贪婪地吮吸了两口,抬起脚步,掂了掂腰间的碎银子,顺着老鸨浮夸的笑靥跨过了朱红阁楼的门栏。 米白软烟罗交领窄袖的古香缎上衣,瑰红撒花折枝牡丹的百水长裙,兰花紫三镶盘金梅花竹叶薄纱菱锦只堪堪裹住了她一个肩膀。 货郎从未见过这般富贵堆砌的美丽,金银编织的华美在阮娘这里有如泉涌。 那一瞥,是惊为天人的钦慕。 阮娘并不出声,坐在镶嵌八宝珍珠的铜镜前,散开她早间绾着的半翻髻,随意在柔亮的发间插了只八吉纹水晶笄。她未回头看货郎,只用凝脂的柔荑向他打个招儿,那腕间的翠珠连袂金钏映着她白皙的肤色,在夕阳下晃晃发亮。 货郎呆住不知多久,直到他听见自己咽下口水的“咕噜”声。阮娘已经踩着宝相花纹云头的睡鞋起身,轻曼地向他走来,腰间系着的丝攒花结长穗丝绦随着她莲步轻移,小幅度的晃动着。 “天色已晚,我本是不打算再见客的了。” 娇柔犹如莺啼的声音响起,货郎已经陷入了沉醉,几乎没听清她说的话,只一味地沉溺在富贵美好的景象中。 阮娘是见多了这类客人的,她轻轻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仍是轻软地开口道,“但我在阁楼上见你望着这处望了三日了,便叫妈妈放了你进来。” “你是想听什么曲子?” “曲子……?” 货郎哪里懂得什么歌谣,什么坊间的小曲儿,他只觉阮娘是天上掉落下来的仙子,现在仙子要给他唱歌儿了! 他嘿嘿地傻笑,“我不知什么曲儿的,你要唱便捡着拿手的唱吧!” 阮娘垂首,摆弄着腰间挂的一个海棠金丝纹荷包,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无限娇羞地抿唇一笑,“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货郎只知道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阮娘看,歌女曼妙的曲调如同飘渺的仙音缭绕耳旁,等他出来时浑身上下身无分文,还是傻笑着,随意捡了捡货物,丢了那捆砍了半个时辰的柴禾,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去。 “阮娘……” 那只海棠金丝纹荷包在连续十日货郎进出浣花坊后,被他在阮娘的门栏处拾了起来。 他着迷地抚摸着尚带阮娘体香的荷包,里面却掉出一张字条,上头是女子用簪花小楷写着几笔诗句。 货郎看不懂字,便问了摊子旁一个替人写信的书生,书生一念下来,登时一拍桌子:“妙啊!这两句情诗写得极妙!” “这是啥……情诗?” “是极妙的情诗啊!它抛弃了循规蹈矩的鸳鸯,而运用鲜嫩的初芽作比,实是……” 书生还在兀自感叹,滔滔不绝,货郎脑中只剩下“情诗!”“阮娘了写给我的情诗!”,欣喜不已地捧着荷包飞奔向朱红的阁楼。 “阮娘……阮娘!原来你早已有此想法,知晓我便是能护着你一辈子的!” 他热血冲脑,那几步上楼的路中已经从怎么替阮娘赎身,想到要怎么布置洞房、未来生多少个小娃儿,小娃儿叫什么名字…… 货郎套着粗布麻衣,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地奔向阮娘的厢房,刚要抬手推门而入,便被一股大力拖了出去。 几个穿着下人衣裳的人将他打了出去,耳边传来老鸨冷冷的声音: “阮娘得了治不了的病了,现在自身也难保,你便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去吧!” ☆、第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 十一章 傻了吧,我会变脸! “什么……!?” 货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嘴角处乌青被这一下扯出了血丝都没有丝毫感觉,直愣愣地望着冷着脸的老.鸨。 老.鸨穿着花哨而华贵的衣裳,举起百蝶穿花的帕子嫌弃地掩了掩嘴唇,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货郎,“什么什么,阮娘都要病死了,我们这儿不接客了!” “不可能!我不信!”货郎瞠目欲裂,手空空地摆了几下,险些拽住了老.鸨的裙角,吓得她赶忙后退了几步,“这些日子我一直同她在一块,她人好着呢!会唱曲儿,会吃茶的,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呢?!” “哎,你这农汉子,”老.鸨最是讨厌这样没有见识的男人,一点没有眼见力儿,“我还能骗你不成?阮娘前些日子就不行了,那死丫头居然一直瞒着我们,现在挺不住才被人发现的,叫了大夫来一查居然是那种病……” 说到此处,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像是觉得不堪,却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愧疚。 “什,什么病……?” “我说了你也不懂!”老.鸨跟她掰扯了这许久有些烦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道,“总之是没几日可留的了!现在算是我摊上这事了,卖她个慈,病死了还会给口薄棺给埋到后边山头里去的,你也莫纠缠了,走罢!” “不可能……不可能……”货郎失心一般地摇头,煞白的脸显得乌青的嘴角更加明显,“我每日同她一处,还得了她写给我的情诗,我就要将她娶回家去了!” 老.鸨本是转身都准备走了的,这一听又回头嗤笑,“哪儿来的傻小子!这风尘里的女子说的话哪里能当真呢?左不过是今日喜欢你,明日心悦他罢了!” “你不懂,不准你这无知妇人胡说!”货郎一听便怒了,上手去撕扯老.鸨的衣裳,“阮娘一定是心属我的,不然怎么一连十日来都只见我一人?” “你这傻蛋,”老.鸨“咯”一声笑了,“她那是瞒不住自己的病了,也不敢见别人,就随便寻了个楼下挑货的货郎上来,还能勉强糊弄过去赚些银两!” “偏是你巴巴儿地还当真了……” 货郎紧紧捏着那枚海棠金丝纹荷包,冷笑了一声,“呵,她都与我说了,想脱离这烟花之地,寻一良人度过终生,分明是那是已有念头,我看就是你不舍得放阮娘走,把她当你这花坊的摇钱树,抱着不撒手呢!” “你这野汉子!”老.鸨被他信口胡言给惹怒了,一口唾沫呸在地上,“你即然这么信她,便自己去看看,看是得了什么你能用你那几两碎银治好的病!” 老.鸨一挥手,让下人放了他进去。 “呸,不识得好人心的傻子……” 她骂骂咧咧,挂着牡丹红镶宝长穗的丰腴腰肢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只剩着急忙慌地爬进厢房的男人震惊地张大了嘴,颤抖着手触碰床榻上苍白病弱的女子。 “阮娘……?” 女子仍是静悄悄地躺着,没有回应。 “我捡到了你写给我的诗,有个书生告诉我是极好的,我是不懂那些,就是觉得你……很好……” “我想娶你过门,同我回村里,我会给你挑柴,给你倒茶,听你唱一辈子的曲儿的……” “只给我唱一辈子的曲儿……” ※※※※※※※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摊子也不收了,走了两步就去找药店,抓着人家那里最好的大夫就问有没有包治百病的草药。 那头发花白、已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给他吓得不轻,店里人听了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三两个人给他驾了出去。 “这世上哪有包治百病的药?你要这样的药,还不如去看看青山潭子里有没有活死人生白骨的赤鱬肉呢!” 活死人、生白骨的赤鱬肉? 他昏昏涨涨的脑袋里想起了青山潭一直有的怪谈,什么老人说夜晚在潭边听到了婴儿啼哭啊,什么道士说那潭子里有妖气,像是有鱼怪的样子。那会儿大家都是一笑了之,哪里真信这几百年的水潭子中有个什么大的妖怪呢? 药店活计不过是听了传闻,这时随口一说罢了,货郎却慌忙,病急乱投医地回去四处打探街坊邻居关于妖怪赤鱬的传说。 长着婴儿的四肢,挂着一张人脸,黑色的赤鱬尤显珍贵,其血肉可活死人,鱬牙可生白骨,可不是能治百病了么? 货郎急忙问了那人,“那怎么才能找到它呢?我可去那潭子不下几百遍了,也找不着什么黑色的大鱼!” “这……谁知道呢?”村头的老婆婆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好心告诉他,“许是喜食新鲜的血肉吧?妖怪么,都是爱吃人肉的……但这只是我奶奶那辈传下来的话儿罢了,没有多可信的,后生呐,我看你脸色十分急,可是家里有什么人要回天乏术了?” 货郎闻言,又想起了病榻上苍白的阮娘,未卸干净的脂粉虚浮地覆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夕阳下那一低头的娇羞…… 他沉默地点点头,看着老人继续絮絮叨叨,突然想起来这里离水潭不远,后头那条路走过去不要两刻钟便到了,这会儿太阳已经息落了,大伙儿都从地里赶着回家吃饭,无人会走到这条通往水潭的小道上来……况且这里又如此偏僻、隐秘……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牙关咬得越来越紧,看着老人的目光越来越狰狞…… 就这样,天黑了。 他望着漂浮在水潭上的老人,手还在不可抑制地颤抖,唇色发白,满身虚汗,眼珠却一转不转地盯着那片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澜的水潭。 ——突然,水潭动了。 他紧张地挪近一步,定睛一看,却是一条赤红的锦鲤在翻卷它的尾巴,鱼嘴轻轻地触碰已经没有呼吸的老人。 然后,再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呢? 他不信邪,加上阮娘的病每况愈下,心急火燎的他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用相同的方法将一个痴傻的老头子骗到水潭而后溺死是件很容易的事了。 但这次水潭还是没有动静。 需要新鲜人肉…… 于是有了第三次,于是有了第四次。 当他轻车熟路了以后,面对家里只会吃不会做的侄子,在银钱全都投到了阮娘身上以后,早死了爹娘的虎子伸手向他要钱的样子变得无比可憎起来。 他厌恶地拍开对方的手,想着这小东西真是什么本事没有,光会吃他家的米粮……什么本事没有,少了他便少了一张要喂的嘴,等阮娘来了也少了一个负担…… 他的视线慢慢挪到虎子的身上。 等到抛下水的那刻,他静静地看着在水中挣扎叫喊的孩子,恍然想起了他妹妹、小孩他娘的脸,想到了她临终的嘱托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 ,终究是流着一条血脉的孩子……于是他慌忙地伸手去拉已经没了声息的虎子。 “虎子”被拉上岸,本没了起伏的胸膛突然剧烈鼓动,接着呕出了几口水来。 面对叔叔只说是教他戏水的拙劣说辞,他什么都没说,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事一样,沉默地低着头跟着货郎走了。 低下头的“虎子”捏了捏自己第一次变化出的人脸,还有些不适应,又有些新奇。他望了一看身旁这个已经被**蒙蔽的虚伪男人,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真正的虎子,已经化作了白骨,沉到了水潭底下,被淤泥掩埋。 ☆、第十二章 我猜你妈妈个大西瓜 “……埋在村前……第二棵树下……交给,阮娘……” 幽蓝燃尽,那一堆灰白的骨灰被风一卷,混着焦黑的衣服碎屑漫天飞扬。 怀里人强撑着意识,眼神有些涣散,也不知听没听见那个人最后的祈求。男人是一字未闻的,他正低头,十分专注地趁人神志不清的时候毛手毛脚,一会儿捏捏他鼻尖,一会儿揉揉耳垂,研究着倔强又柔软的小猫。小鲛还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随手挥出来的风将最后那堆东西也呼啦地吹散。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烧没了。 小鲛望着男人慢条斯理地给南尘理发的手指,仿佛下一刻再一挥,指尖就会擦出一朵幽蓝的火焰,将他的南尘哥哥也烧没了去。 他跌撞地爬起来,中间磕到膝盖还趔趄了一下,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是什么人?”小孩警惕地盯着他看。 “我?”男人妖孽一笑,“我不是人。” 小鲛瞳孔一缩。 “那你是何方妖物?报上名来。” 小孩板着脸,无半点同南尘时的温顺乖巧,眼神坚毅。 “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由于夜深,四下寂静无比,小鲛的声音显得极其突出。怀里本乖乖趴着的南尘突然动了动,脸颊蹭上男人肩头,刚被抚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男人看了他一眼,收了手,灵力停止运转,已经被暂时填满的灵魂裂痕灼痛减轻大半,余痛慢慢唤醒了南尘。 他细密的睫羽抖了几抖,终于像是蝴蝶展翅般睁开了双眼,幽蓝色的光芒一下子充盈眼眶,光华流转了片刻才慢慢消失。 “……小鲛?” 微微嘶哑的音色响起,他能视物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紧张地盯住他的小孩,第二眼看见了男人衣服上灼目的赤色花纹。 嗯……? 南尘动了动,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果然是个变态! 他立马从男人身上跳了下来,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以及对变态强烈的斥责,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男人根本没动手阻止,反倒顺顺利利地让人推开了自己,甚至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风轻云淡又胸有成竹的可恶态度?! 然后他退开两步,嘴都还没张,马上就知道为什么变态一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可恶态度了。 一离开男人身边,灵魂灼伤的痛感就开始水漫金山一样地上涨,皮肉之痛尚可忍耐,灵魂之痛却无处可寻,无处不痛,却又无法抚慰,连触摸都做不到。 他蹙眉倦下腰身,紧咬着唇,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灵气充沛的男人对他致命的吸引力,指节攥紧衣口的领子,溢满灵气的焰色衣角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男人早知如此,就抱臂等着人再自己上钩,甚至做好了被小猫主动扑到怀里来的准备。 小鲛看南尘哥哥如此早已着急得不行,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他咬牙去搀硬捱的南尘,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南尘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小鲛……” 良久,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到苍白紧抿的唇边,顺着他低垂的头颅滴下,像是哭了一般。 他倔强地紧咬牙关,就是不肯伸手主动去碰男人。 一盏茶过去了,急哭了的小鲛仿佛听到男人一声轻飘的叹息,接着焰色覆盖了雪白,男人终是俯身掐过紧咬下唇的人的下颚,端详着他冷汗淋淋、惨白的脸色。 “现在跟我倔倒是有一手,刚才却被别人逼得在地上爬。” 仿佛给溺水之人渡了一口氧气一般,在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灵气接通,清泉撒入岩浆。南尘终于伸手攥住了男人那只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男人握住他手腕,将那只攥得死紧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幽蓝的光点凝聚,那几剜指甲嵌入掌心的暗红色伤口已消失不见。 “南尘哥哥!你好些了吗?” 小鲛见南尘恢复了些许,连忙挂着红红的眼圈儿问。 他扭头冲小鲛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慢慢伸手摸了摸他头顶,“我没事。” 手刚刚揉上小孩的头顶,就被男人面无表情地拽了回来。他本就无力的手臂被这一扯又垂下了,靠近男人才得以喘息的认知让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垂下眼睑,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波澜汹涌,为女子一样怯弱的姿态而咬牙沉默。 男人看穿了,却不说话,就由着怀里倔强的小猫人贴心不贴地靠着自己,那对待傲娇宠物一样的态度,就差上手去给他挠挠下巴了。 月华已盛,南尘抬头看着那轮圆满的、光洁的银亮月盘,那样无辜地高高挂起,十分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得让人咬牙:简直跟身后的变态一样可恶! 他的眼睛在这么长时间的运转内并未有疲累之感,靠近男人时阴阳瞳仿佛会自动地开启,并且保持一种不断运转的状态。比起第一次在阴阳瞳状态下看见对方时只能见到红焰与幽蓝交织的虚影,现在能看到得清楚多了——男人妖孽的轮廓在月亮的光华下更显得立体,身上穿的赤色长袍就没有变过,依旧是变态奇异的审美。南尘心里撇了撇嘴,绝对不承认那颜色极灼眼,却意外地适合妖孽。 适合又如何,还不是个变态。 “把你的手……”他清了清喑哑的嗓子,“拿开一点。” 男人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像是在眺着远方,荧蓝的光线一闪而过,嘴角稍扬,几缕漆黑的长发在半夜的凉风中被吹拂起来,落到了南尘的肩头,同他的缠绕在一起,暗赤焰色的发尾尤为明显——然而这都不是男人假装没听见他的话的理由。 南尘长呼了一口气,视线下移到一直抚在自己腰上的那只骨节分明起伏完美简直是造物主千雕万啄过的精致宠儿的咸猪手,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现在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等弄清楚了这浑身上下的痛楚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怎么治的,老子就第一时间——剁了它。 先从腕骨三分之二的地方开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 下刀,要找来柴刀砍下去,做菜之前先吊着那只爪子玩个五六七八天,等到他腻了就冷冻冷冻,再请大酒楼里最擅长做烤鸭的师傅来给它片咯,清蒸油炸红烧再腌上个十天半个月,一片一片摆在盘子里,然后拿去喂狗! 下颚突然又被捏住,下一刻,男人炽热的呼吸喷撒在耳垂上。 “然后,狗就会告诉你,抱歉,我不吃爪子。” “……?!!?!” 南尘蓦地瞪大眼睛,吓得浑身一抖。 一句话见到对方丰富于平常的表情以及如此有趣的反应,男人低低地笑了,热气复又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 “你怎么……” “嗯?我怎么?” 那小小的耳垂逐渐变得粉红,看起来十分可口诱人。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 南尘不适地动动脖子,偏头躲了躲,微蹙眉,“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又是这样——刻板,生硬,试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男人淡挑眉头,垂眼看着还在自己怀里的人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道,“你猜?” “……” 我猜,我猜你个大西瓜。 ☆、第十三章 老铁,没毛病 “哦,也可能是心有灵犀吧。”男人淡笑着道。 心有灵犀个鬼,问还不如不问。南尘心里翻个白眼。 “还可能就是我比较变态?” 这时咸猪手又过来试图挑他下巴了,南尘一眼看穿,立马识破!他极其速度地小幅度偏了一下头,恰好地躲过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指。 上了两次当,还会上第三次他就,他就…… 就剁了那只咸猪手吧。 他想了想,感觉完全没有什么不对,没毛病。 而男人对怀里还倚靠着自己的人老想剁自己的手完全没有产生什么不适感,反倒上下左右研究着哪儿好下手。 小鲛对自己变成背景板这种事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感言了,他对两个人推推搡搡、你来我往、左躲右闪但还是黏在一块的举动觉得奇怪,并且因为南尘必须紧靠男人但又想躲开更多的触碰产生了一种打情骂俏的神奇感觉。 南尘自从男人出现以后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过,对方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人都更能挑拨起他深埋的情绪,好的坏的激动的厌恶的,一腔孤勇抑或是满腔愤慨。 他闭了闭眼,突然停住了,因为一直担忧地看着他的小鲛跑到了水潭边。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那只被自己在危急关头下,顾不上那么多,只来得及推下水的赤鱬。 “虎子”的真身是只长着人面的黑鱼怪还是给了南尘不小的冲击的,他挣开男人的禁锢想要跑到水潭边去看一看那孩子怎么样了,可虚软的身体用了用力,根本挣不动。 小鲛低着头,手伸到水里去,再捞出来的,却是淡红色的血水。 南尘瞳孔微缩,手指掐进男人手背中,咬牙回头看着对方。男人显然知道他想去的地方,就是不动,欠揍地稳稳站在原地,一副等着南尘开口求他的样子。 “……”南尘看着突然变得异常沉默的小鲛,又脑补了一下那边水潭全是血水的样子,“虎子”的身体飘在上面,胸口插着钢箭,要不是那时他刚好挡在自己身前,那箭射中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他狠咬了一口下唇,道,“让我过去。” “嗯?” 男人不动。 “……带我,过去。” 男人满意了,搂着人慢慢带到水潭边,甚至还贴心地给放下来,好让他看清楚里面的动静。他又抬了抬头,看向村中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南尘半蹲在潭子边上,之前现出真身的大鱼不知为何变回了“虎子”的模样,半身埋在水下,双目紧闭,逸散出的血水正以极缓慢的速度被吸回到伤口处,而那只钢箭,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小鲛的手中。 “虎子”脸色仍然不好,却勉强睁开了眼,伸出手去抓住小鲛的手掌看,那里有一道血红的长条状伤痕。 小鲛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南尘,似乎是在等南尘哥哥来解释这一切。 而被注视着的南尘,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解释什么呢?告诉小鲛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的虎子哥是村里会吃人的妖怪吗? 还是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一个爱疯了歌女的男人而起,那个男人现在已经被变态名副其实地挫骨扬灰了? 他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低垂着眼睛看着水中的“虎子”。 “虎子”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交代南尘的最后一件事,指了指潭子边那颗树上的蜂窝,笑着道,“瞧!那儿可多野蜂蜜了呢,用来烤肉或者喝茶都是极好的,改天我来……咳咳……” 两口鲜红的血咳在潭中。 小鲛握住他的手,“别说了,虎子哥,我晓得。” “虎子”咧着大白牙,笑得憨憨的,就差拍着胸脯了,“改天我来给你都弄下来,咱们再涮肉吃!” “好,咱们涮肉吃……涮好多肉吃……” “吧嗒”、“吧嗒”…… 小鲛红了眼圈,眼泪从他仍显稚嫩的脸颊滑下来,一滴滴落到水潭里。 南尘低低垂着眼睑,下一刻却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在清辉遍撒的月光下,水潭中数颗圆润的珍珠在闪耀着荧亮的光辉…… “小鲛,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红了眼眶的小孩,那珍珠分明是他滚下的眼泪所变。 小鲛迷蒙着泪眼,似乎没明白他惊讶的原因。 就在这时,男人一把将他搂起来,淡笑道,“看,正主终于来了。” 正主? 南尘也顾不上他又一次搂住自己的腰了,抬头定眼一看,身着鲜亮的海蓝罗裙却一脸病容的年轻妇人正端端地站在眼前。 这是……小鲛阿娘? “伯母?” 年轻妇人看得出十分虚弱,只淡淡点了点头,拉过了眼泪一直流淌的小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粉红色的绣帕替人擦了擦眼角。 不对啊,要是对方来到这里自己多多少少会听见点动静,何况这具身体因为是仙体标配的缘故,五感敏锐,就算是刚刚那阵剧痛也没能降低,没道理感觉不到……小鲛阿娘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一样。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由于脚部受伤,几乎没下过床,偶尔行走都必须要撑着拐棍才行,怎么可能徒步走这些距离来这儿。 南尘正疑惑,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 “你用阴阳瞳看看。” 用鬼眼去看小鲛阿娘做什么,变态果然不靠谱……等等。 他骤然攫住了手下的衣袖,泛白的嘴唇抿了抿,倏尔想到了一个可能。 仍有阵阵余痛的魂魄开始强行压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 身体内剩余的灵气,就是不肯去抽取身后人的灵力,只讲那些细细的灵气顺着灼痛的经脉摧枯拉朽地运向眼处。男人一眼没看,直接给他掐断了。 魂魄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 修长的手指夹带焰色在南尘眼前一抹,瞳孔刹那转换,世界变换成黑白两色。眼前妖孽的男人依旧颜色艳丽,轮廓清晰;水潭内的赤鱬呲着长牙,黑洞洞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上头的人脸有些痛苦,又充满挣扎、不舍;以及,水潭边搭着赤鱬婴儿般的前肢的……小鲛…… 南尘吸了口气,抑住自己发抖的手指。 小鲛,小鲛,是了,他早该想到的。早前以为是他阿娘以捕鱼为生,才为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儿,没想到这名字早就透露了真相。 只见小鲛上半身仍是南尘熟悉的模样,下半身却变成了一条拖曳的银色鱼尾,鱼鳍不停扇动着,宝石一样闪亮的尾尖无意识地翕动,撑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南尘,瞳孔中冰蓝的水色盈满涌动。 而那名身着亮蓝色罗裙的柔美妇人身后有庞大的鲛人虚影,同样是银色的长尾光华却暗淡不已,不少地方的鳞片已经脱落,露出了血色的内里,还有条条道道的暗红色伤疤,每条都长而狰狞,看上去像是积年累月的旧伤。 但她的眼睛却是银亮的,虚影里的鲛人看上去有种极其吸引人的奇异的美,深深凹下去的眼窝充满了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容色飘渺登仙。美人轻轻启唇,玫瑰色的嘴唇轻唤了南尘的名字,一抹熟悉的怜爱的笑容出现在鲛人的嘴边。 “你都知道了。” 千年难见的阴阳瞳因为至今只有南尘一个成熟体,所以三界上下并无多少知晓天生阴阳瞳的显现形态,鲛人却笃定地看着他,那双银亮如水的温瞳中微微泛起波澜。 月光下的鲛人是无与伦比的异丽的,无论是那比南尘见过最细的银丝还要纤细纯洁的长发,还是仿佛映照银河群星般辉芒的瞳仁,都令他有些失神。鲛人真正的音色回响在寂静的水潭边,即使是普通的一句话,惑人的效果仍在。 直到腰上突然一痛,南尘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变态居然掐了自己一下。 他现下气力已经恢复了些许,于是毫不留情“啪”地一下拍下了那只咸猪手,面上大写的冷酷冷漠加无情。 小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干涸的泪痕还挂在脸颊上,左手紧紧握着“虎子”的手掌,潭中的虎子却快要坚持不住了,他愣愣地低头,手中厚实的手掌已经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婴儿粗细的短小手臂,不同于人体的温度,湿滑而粘腻。 “阿娘……?” 小鲛看了一眼母亲,见她充满悲伤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被一盆水迎头浇下来一样冰凉,他不敢回头看南尘,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南尘哥哥……知道了,自己是妖怪的身份…… 阿娘也是妖怪…… 连虎子哥哥,也是妖怪变的…… 这下一整个水潭边围着南尘的,全部都是非人类。妖的妖,变态的变态。 他开启阴阳瞳时,能看见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这次却全是五彩缤纷。南尘深呼吸,环视了一眼周围的花花绿绿,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他叹了口气,看着两只肩膀不断耸动的小孩,终是不忍,回头冷着脸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又挑起眉头,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举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降下一个妖孽,怒其心志痛其体肤空乏其身而后,而后个鬼!等老子好了以后就把他给剁吧剁吧喂狗去! 深呼吸,手搭上那只咸猪手,轻轻捏了捏,“让我自己过去。” 松开的那一瞬间灼痛回温,但已经在他可能忍受的范围了。他一步一步迈过去,在那单薄的背脊后蹲下,手掌轻轻揉上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想什么呢?” 小孩听见声音,不可置信地瞪眼,随即惊愕地回头,“南尘哥哥!” 南尘扯出一抹弧度,不太理解为何小孩会以为发现了他是妖怪的身份就不理他。他安慰地拍了拍人的小肩膀,又给擦了眼泪,才开口道,“不解释一下么?” “我……”小鲛绞着自己的衣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银发的鲛人走了过来,手掌握住孩子攥紧泛白的手指,垂眸道,“还是我来说吧。” “这一切,还是要从千年前的那场震动三界一域的仙妖大战说起……” 美丽的鲛人抬头望向钴蓝的夜空,嘴角却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第十四章 三界好声音,鲛人拿第一 彼时,天摇地撼,月动星移。 妖族老祖掌中玄色光芒大盛,长为九节、用尽无数尸骨与鬼魂,加上五毒之火淬炼出的碎骨斩魔鞭伸长,盘旋,九节臂骨形状的长鞭烙印着各种功效不同的暗红色铭文,在老祖手中掀起惊天的怨杀之气,里面无数被束缚的鬼魂都在嘶吼,黑色的狰狞面庞在长鞭的手柄处凝聚。 “碎骨斩魔鞭,我今日却要用它来斩尽这天上诸神万佛!” “灭魔鞭,斩诸仙!哈哈哈哈哈哈!” 九节长鞭瞬间变化成巨大的模样,每节森然的白骨都是千千万万个骷髅头组成,那些头骨“咯哒”地不断开合着下颚骨,空洞的眼眶中猩红布满,霎时间半片天空都是亡灵的怨气,灰色的亡魂在半空中狂乱地穿梭,喑哑地嘶叫着他们被囚禁的痛苦。 下一刻,数以千计的亡魂一齐从上空尖叫着俯冲向地面,灰黑的怨气几乎形成了一片领域结界的效果。仙族在这些亡灵怨气的影响下几乎寸步难行,心志不坚的人极容易受到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而就算心智坚定者,也难以在这种持续的尖锐冲击下坚持多久。 天界回荡着妖族老祖狂傲的笑声,桀桀的声音刺耳无比。 这无疑是给仙界的防御劈下了重重的一刀,加之老祖座下的几只大妖纷纷祭出本命法器,八歧钢鹰蛇祭出了寒凉无比、淬过上万种毒的碧磷戟,冰锋大鲷蚁祭出能无限幻化的毒蚕天罗带,唯一的女妖赤岩貂更是祭出了附带绝对领域效用的灭世蛊皇幡,一下子双重叠加的威能,逼得仙界不得不开启最后的防御——护界金光阵。 妖族一看仙界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狼狈地开启护界大阵,纷纷发出刺耳的笑声。 “什么破仙界,说得高高在上,不过是一些庸碌无能之内罢了!” “吾辈看你们仙界是再无能人可用!现在开打界门,我们还可以考虑可怜可怜你们,分一些灵气资源给你们!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 银光编织的鲛人出现,她奇异而圣洁的光辉驱散了乌烟瘴气的冤魂,令人沉沦的优美歌喉轻曼地破开了阴郁笼罩的双重结界,唤醒了人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 们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鲛人……?!你居然叛变到了仙界!” 银发如水的鲛人垂下了她银蝶般的长长睫羽,细密的银色发丝瞬间伸长,悄声无息地将无数愤怒的妖族缠绕、捆绑,那银色柔韧的发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束缚的妖物无法挣脱。 仙界白胡子的长老端坐在高于所有人的地方,笑呵呵地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良禽择木而栖,你们妖族所作所为便是连同为妖的族人都看不下去了。” “仙界,护界金光阵准备!” “是!” “攻击形态已转换完成。” “启动。” “发射!” 无数带着黄金流梢的爆弹从阵法中射出,霎时间金光漫天,遮天蔽日的流金弹划过一道道优美的金色弧线,炸裂在妖族密集的方位。 高高的仙座上,白胡子长老笑看着那些绚烂金光之下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那整片地域。 黑色的赤鱬龇出的长牙被炸断,张开的大嘴血肉模糊,他赤红了双目,疯狂地在金色弹火中穿梭,奔向银发鲛人的方向。 鲛人停止了驱散阴郁的歌唱,她看见了全身焦黑的赤鱬,瞪大了眼睛,惊讶而愤怒地质问长老,“你们不是保证我的伴侣不会受到伤害吗?!我是因为你们的保证才答应帮你们破除领域的!” “我只答应了上仙们不会去伤害那只黑鱼怪,它自己一心要寻死,我也无能为力。”长老依旧乐呵呵地抚着他的白胡子,以一副怜悯众生的姿态,说着事不关己的冷语。 “你……卑鄙!!” 鲛人美丽的脸庞愤怒到扭曲,她望向在弹火中飞奔的伴侣,长尾一动便冲进金色炮火中,长发齐根断裂,她无畏地任流弹划过鱼尾,带着懊悔的孤勇挡在了爱人面前,用身体掩住他。 然而已经无用,赤鱬黑色的长牙断开,身上被炸两个大大的黑洞,从这头都能看见那头。鲛人伸手,刚碰到又缩回去,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你,怎么这么傻……”鲛人的泪珠滚滚而下,滑下了脸颊,却被赤鱬用手珍惜地接住,那一把莹润的珍珠被男人握紧,他亲吻着爱人的眼窝,与她额头相抵,“你才是,好傻……我哪里舍得让你一个人来面对这战场呢?” “可是这千古骂名,本就该由我一人来背……”鲛人紧紧拥着她的伴侣,伤痕累累的银色鱼尾已经不复闪耀,她不停地流泪,珍珠已经从赤鱬掌中滑出去了,“咚”的一声,掉进脚下殷红的血水中。 赤鱬爱惜地用拇指为她揩去眼泪,用最温柔的力道捧住她美丽的脸颊,“不要自责了,阿鲛……现在你看见了,妖族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祖为了他的野心,为了妖界能有能多的灵气供他修炼,逼迫所有妖上战场……仙界更没有什么好东西,表面光明正大,实则冷漠无情、狡诈无比……” “不,你别说了,你别说了……”鲛人泪流满面,她捂不住他泊泊流血的伤口,妖力不要命地涌进去也治不好那大片大片的焦黑,“你的伤……” “不要紧的,阿鲛。”赤鱬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最后这一刻,有你陪着我说说话,我感觉很好。”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鲛人哭着摇头,她参差不齐的银发甚至已经失去了美丽的光泽,“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仙,没有妖的地方,再也不会见到这些战争、这些勾心斗角……” “阿鲛……”赤鱬无奈地笑笑,手臂却无力地垂下了,“自我化形以来,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喜欢你,也能被你喜欢着……我很满足了,阿鲛……” “不要再为我哭了,我很幸福,阿鲛。” “不要,不要,你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赤鱬温柔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干涸的血液冰凉,嘴角还凝固着一丝幸福的笑。 “不——!!!” 鲛人嘶哑痛苦的长鸣,为永远离开自己的伴侣而悲歌。痛入心扉的人鱼挽歌响彻整个天界,流光的金弹在悲歌下消弭,焰火熊熊燃起,仙界的护界金光阵终于破碎,三界之障消失,通往人界的通道大开。 浓郁的生灵之气席卷而来,鲛人满地的泪珠,赤红着眼眶带着爱人已经冷却的身体爬向通道。 ——我们走,我带你去那个没有仙、没有妖,再不用战争生死你来我往、勾心斗角,我们去人界,寻找永远的和平与宁静…… ——然后,我就在那里,永远陪着你,长眠…… ☆、第十五章 钢鹰蛇:我可能得罪了作者 三界屏障被妖族有所预谋的全力一击轰碎,泄露出的大量生灵之气令无数垂死的妖物疯狂,那些残肢断臂的妖物拖曳出一道道凄惨的血迹,狰狞地铺在那条通往生界的道路上。 三界通道并非三条通向三界的、分开分明的道路,它只有一条,而且形态只是一个看不见前路的黑洞,与噬空漩洞相似,都是黑压压的吸人,只不过作用大不相同,前者有些类似与传送阵,在漫长的道路后最终有通往的终点,后者没有前路,终点未知,穷尽虚无。 仙界牺牲了最依仗的上仙与法器,又没有料想到狡猾的妖族会使出这么一手,一时方寸大乱。 只有白胡子长老纹丝不动地坐在他高高的仙座上,笑呵呵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道,“都急什么呢?呵,真当这三界通道是这么好过的,想要去哪就去哪吗。” 他望着那些着急忙慌爬过去的妖族笑容和蔼,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轻蔑。 三界通道就真像一个黑洞,悄声无息地吞噬了所有进入的妖族。大妖、小妖,苟延残喘的、完好无损的,都欣喜万分地爬进去。然而,白胡子长老等着的就是这一刻。 八歧钢鹰蛇背上八根钢箭般锋利的钢翅被炸得七七八八,剩下残缺不全的三根还挂在身上,他聪明地用钢翼帮自己挡去了绝大部分的攻击,那些令妖族死伤无数的流弹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果断地抛下那些半死不活的同伴们,迅速地闪进了通道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伤,顺便观察下其他进入通道的人。 这通道好进,那些眼皮子浅的妖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可谁到知道人界生灵之气是多,也是好东西,大补之物谁都想要分一杯羹,但汤一共就那么一锅,分的人多了得到的自然就少了。 此去可是妖族策划了上千年,殚精竭虑又是布置吸引火力,又是接连祭出领域法器的,才得掩藏了这么一个最终目的。去的妖不在多,而在精,振兴妖族首先就要抢夺更多的灵气资源过来,抢夺就要开战,开战就需要强者,他自然就是被需要的妖,赋有使命的妖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8 而那些小妖小怪的,被老祖逼着上战场,估计去那里也只是想活条命罢了,没有上进心的东西,到了人界也是吸食精气罢了,贪生怕死的苟延残喘,根本毫无用处。 还不如现在…… 八歧钢鹰蛇舔了舔嘴唇。 与其让那些废物去人界浪费生灵之气,还不如在这里就让他给吃了,省事又方便。 他这么打好了算盘,眸色划过一瞬冰冷,再一回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通道不知何时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背后的钢翅都看不见了。 他尖嘴的鹰头警惕地晃了晃,并非料到这种环境的情况下他捡起了谨慎,环绕着四周,然而并无用处,不管脚下往哪个方向去,周身都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前路。 “该死的!”老祖怎么没说通道是这么个鬼地方?! ……等等,声音…… 他惊恐地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被这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激不起一点点的浪花。他下脚,却不知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 沉黑的环境中,他渐渐连自己在上升还是在下坠都失去了感觉,不知前路,后退亦无,这下他开始慌张,一无所有的黑暗总是能击败最强大的敌人。 八歧钢鹰蛇甚至抚上自己的心口,他连呼吸都不确定了,想摸摸心跳是否还在。令人欣慰的是,耳边传来了轻微的、但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咚、咚”的,响在令人抓狂的黑暗中。 他轻呼了一口气,确认了自己还活着,还有这样坚实的心跳…… 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那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咚”、“咚”巨大地响在耳边——这心跳声,不是自己的! 黑暗中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咕噜地吞咽下口水,颈边突然感觉被一口热气喷过。 八歧钢鹰蛇吓了一跳,毛骨悚然,立刻转身大喊,“谁?!什么东西!”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黑暗中,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只能不断地叫喊来发泄内心的恐惧,呼吸声、心跳声愈演愈烈,这一切都加剧了崩溃情绪的爆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走了多久,或者可能根本停留在原地,而那些不远不近、愈来愈清晰的声音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嘀嗒” 一滴液体滴到了他残破的钢翼上,他回头颤抖着手一抹,粘稠的、热乎的,像是……动物留下的涎水…… 下一刻,他拼命地开始奔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知道双脚徒劳地用力,却逃脱不了黑暗中未知怪物的魔掌。 他剧烈地喘气,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滴,猛地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球正悬浮在他眼前。 “啊——!!!” 他疯了一样将背上剩余的钢翼全部挥出去,但那三片残缺的钢翼却都直直地穿过那个巨大的眼球,又消失在他眼前,被黑暗无声无息地吞噬。身上准备带出去的法器,蓄好妖力的符咒,都不要钱地撒出去,也都无一例外地穿过了眼球,被虚无所吞噬。 “可恶,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黑暗中巨大的眼球窥视着他稀有的猎物,粘稠恶臭的涎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绿色的液体渐渐将八歧钢鹰蛇包裹覆盖起来,他惊惧无比地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只能任由那恶心的绿色液体一点点腐蚀自己的皮肤。 “怪物,你到底是什……” 他刚刚张大嘴,连话都没说完,那些绿色的液体就涌入了他的口中,完全吞噬了一切声响。 一片漆黑的空间,只有消化食物的“咕噜”声。 界虫缓慢地蠕动着它庞大的灰色虫身,被强烈的**吸引过来的它饱食一餐,红色的眼球又隐没进了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满心欲念的生物。 三界通道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之所以被三界屏障所掩藏,并非没有道理。无论人、妖、仙,进入这个未知的地方,都可能迷失在这里;而其中千万年来衍生的怪物,有吞噬**的庞大界虫,滴滴答答地流着恶臭的涎水;亦有引导希翼的细小精灵,莹莹飞舞着,将伤痛回报以歌。 但是,拖着伴侣身体的鲛人在通道中所见到的却截然不同。 她的银发在黑暗的通道中发亮,不断滴落的泪水散落成了一地的珍珠,感应到了鲛人的祈祷的通道升起荧光点点,那些细小的精灵指引着悲伤却满怀希望的她一直走到三界通道的尽头,将她温柔地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在通道的尽头,她回头感谢了那些星星一样细小的精灵们,她们斑斑点点地飞舞着,一下子都聚在鲛人的肩头,为她修复那头美丽的银发,又顺着她的胳膊一直滑落到她的小腹上。 “你们……?” 荧光在她的腹部上一闪一闪,光晕柔和,似乎在亲切地引导着她。她疑惑地抽出一只手,顺着细小的精灵们的指引,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腹部——很快,她就感觉到了,那里有一个像荧光一样,微弱但是闪耀的小生命。 “这是,我的,孩子……?” 鲛人不可置信地搭在自己的腹部上,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坚强地成长着。 “孩子,孩子……你来得这么令阿娘高兴,又这么令阿娘悲伤……” 鲛人落下的眼泪被温柔的精灵们一起拖住了,她们收集起路上散落的那些光滑美丽的珍珠,用它们治疗鲛人的伤口,以此来保住那个脆弱的小生命。 “谢谢你们,”鲛人感激地看向点点荧光,那些会发光的精灵离开她的身体,轻轻地摇摆着,像是在同她道别,“我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事的,我要活下去,我要让他见到初生的第一缕阳光。” 鲛人坚定的笑容仿佛一束穿云的利箭,穿过了生死的迷惘,刺破了通道重重的黑暗,引领着一个新生的母亲,走向她所希冀的地方。 ※※※※※※※ “人界,果然跟妖界与仙界都不一样……” 她长长的银色鱼尾拖曳到了湿润的泥土上,一阵微风吹来,带着草木清香的雨后湿气涌入了她身上每个毛孔,轻柔地抚慰着那些沉淀的创伤。 平滑如镜的水潭被这一阵调皮的微风吹皱了脸,红白相染的锦鲤一翘它闪耀的尾尖,“啪哒”跃出了水面,砸回去溅起小小的水花,气泡咕噜咕噜地涌上来,又“啪叽”一声破了。 她美目稍弯,气息变得平稳柔和,蹲下将伴侣的身体轻轻托在水潭边上,平静地看着水潭静静地将逝去的爱人掩藏。 这样,大概是不能再相见了吧。 鲛人站起身,抚上腹中的小生命,抬起了眼睑,看向天空的方向。那里,云雾终于散尽,第一缕金色的朝阳伴随着人界郁郁葱葱的生灵之气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9 扑面而来,她的泪水充盈眼眶,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白银的长发在草木清风的吹拂下,美得恍若银丝柔亮,再看不出那勒断脖子的杀人利器模样。 ☆、第十六章 气到解锁新表情 “当时我并未想到,我伴侣的那颗妖丹,会被你所误食。” 鲛人从过往的回忆中走出来,嘴边还挂着淡笑,复杂地看向水潭中变回原形的人面赤鱬。 “这百年来,我由于仙妖大战上得的那些旧伤,灵识受到了影响,多年未曾察觉出,竟让你就这样修成了大妖。” 她顿了一下,走到水潭边蹲下,纤细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背脊,垂下眼帘忧伤地道,“而且,还让你因此……” “阿娘,他……还能救回来吗?” 小鲛听完,仍红着眼圈,看着赤鱬那虚弱的眉眼。 “他并非你父亲一样是胎生的妖物,没有传承,没有法器,唯一会的也就是那些悟出来的小法诀罢了,还因吞噬妖丹所产生的异变,将**显现在了身体的一部分,即是这张人面……” 鲛人不忍心看那张与伴侣极其相似的脸庞,光是赤鱬的体型已经让她想起了悲哀的过往,那些沉淀下来的哀痛再次被唤醒,往事幕幕涌上心头。 “因此,他异变造成的血脉不纯,使他比平常的妖怪都更加脆弱,更加接近人类。” 那泊泊流血的伤口已经染红了一潭的池水了,小鲛已懂了,他低下头去,白色的珍珠在鲜红的池水中异常显眼。 南尘看着这水潭边站了一排的妖怪,又听了一个如此凄惨的故事,一时对意识里对妖怪的印象都有所崩塌。他瘫着脸站着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去问端端站着的男人,“能救回来吗?” “哦?”男人微眯狭长的双眸,嘴角稍扬,妖孽本色尽显,“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求我。” “为了一只没什么用处还血脉不纯的妖。” “……” 这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求他了?! 他是跪下跟他说话了吗?还是哭着喊着抱他大腿了!? 南尘简直被妖孽清奇的脑回路气得血气上涌,方才那种突如其来的依赖感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他果断地扭头,直接问一旁悲伤的鲛人,“伯母,他现在……要如何?” 那支钢箭早被拔了出来,但是小鲛试了很多物理方法,包扎、上药、止血,都不管用,伤口就想个无底洞一样,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淌。 鲛人尝试用治愈的法术修复,那术法形成的白光却只浅浅地浮在赤鱬的伤口上,并不为其所吸收。 “妖丹在他体内造成的紊乱,是不为妖力所修复的。”鲛人轻蹙蛾眉,“现下唯一的方法便是……” “咳,咳咳,”赤鱬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我晓得的。” 他鱼身下短短的湿滑的手臂挣扎着,终于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小鲛的手,“第一次闻到你的血,我就知道了……我上岸,只会那一个法术,化做了人的模样,觉得好奇,想去看看其他的妖怪都是长什么样子的……” “起初是因为自保,我食了那颗妖丹,自身多少是有些感觉的,但却依旧是吃了……便是这么个邪念吧,所以到了现在这般田地,我并不后悔,反倒觉得快活极了。” “妖怪虽然可怖,但终是不及人心莫测,小鲛,你这般样子,以后要,多小心些……” 赤鱬虚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庞大的身体慢慢缩小,黑色褪去,变成了最初那尾锦鲤的样子。 “赤鱬的肉,并不能治百病,但这颗妖丹,似乎是可以的……” 红白相染的锦鲤吐出了那枚黑红的妖丹,双目失去了神志,无知地在水中摆着尾巴。 小鲛伸手捧起了那汪重新变得明澈的池水,锦鲤在掌中活蹦乱跳的,充满了生机。 他慢慢用手指抚摸过那一片片光洁的鱼鳞,母亲的手掌在他的头上轻抚着,无声地安慰。 南尘盯着那颗妖丹,这会儿想起了他的伏妖使命,面对作为妖怪本源的妖丹,不知该不该收起来。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 “别想了,就这玩意儿,要能达到那个境界,仙妖大战都不会爆发了。”慵懒的声线响起,欠揍的语调一语点破南尘的纠结,令他简直要牙痒痒。 小鲛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锦鲤,“阿娘,他不会再变回来了吗?” “是的。”鲛人温柔地注视着那条活泼的锦鲤,“他来人间玩了一趟,已经累了,现在他要好好休息了。” 小鲛固执地捧着那尾小鱼,它身上已经没有了妖怪时流血不止的伤痕,但掌中水已经流干了,它渐渐无法呼吸,僵硬地一下一下试图翻身。 “小鲛。”母亲平稳地唤他。 他咬了咬唇,用最后一丝气力骨节攥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一个会说会笑、会烤鱼会寻蜂蜜的鲜活生命陪在自己身边。 “阿娘,这一百一十年来,我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小鲛水蓝的瞳孔雾气蒙蒙,“别人都说我是瞎子,说我残疾,同我玩了也会染上瞎病的。” 南尘闻言,心下一惊,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蓝雾蒙蒙,眼珠却似无法焦距的样子。 怪不得这几日在夕阳下,小鲛的眼底总是有水映出的蓝光; 在这里生活了一百一十年,找熟悉的水潭还是找错了路,到了那片湖泊救起了自己; 半夜跑过小道,还是被枝桠划伤了数次…… “嗯?看见什么?”“我只闻到有很熟悉的水气,然后就被水花洒到了。” ——难怪那时同为妖怪的小鲛看不见对方,只闻到了“熟悉的水气”。 “小鲛,这是他的选择。”母亲蹲下来,并不强求他放手,而是用温柔的语调告诉他,“我们要懂得放手。” “……啪。” 锦鲤终于落回水中,红宝石般的尾尖摆了几下,搅散了一池的珍珠。 这一刻,周围似乎都沉浸在浓浓的伤感氛围之中,直到南尘看不下去了,他挑拣了岸边宽宽的苇草,用苇草稍微折叠了一下,弯成一个半碗的形状,然后将之放入水中轻轻一捞,那尾红白相染的锦鲤连着一汪清澈的水一起,被他放入了小鲛的怀中。 “南尘哥哥?”小鲛不解地抬起了头,被他一掌摁在脑袋上揉搓了两下。 “带回去,养着。” “……”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对啊,明明可以带回去养着,刚才为何非要搞得那么生离死别的模样? 他就不懂了。见孩子实在难过,一片芦苇叶解决问题。 不就是吐出了妖丹嘛,那尾锦鲤看起来还是极讨喜的,而且跟小鲛相性也挺好,最重要的是说不定它还会带来好运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0 什么的。 小鲛捧着那片芦苇叶终于笑了,小手伸进去,锦鲤依恋地钻到了他手心里,逗得他带着愁苦的眉眼都轻松了起来。 鲛人终于松了口气,她笑道,“这样,就让他陪着你吧。” 那颗黑赤妖丹轻飘飘地落到了鲛人手上,男人并没有反应,反而淡淡盯着南尘看。妖丹被拿了,被男人盯住的南尘:“……” 他一个眼刀飞过去:看我做什么?! 男人回个眼神回去:上。 南尘瞪大眼睛:什么!? 男人笑而不语:到你履行使命的时候了。 南尘轻微皱眉:这可是人家伴侣剩下的唯一东西,这时候去要回来太不尽人情了吧? 男人一摊手: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使命。 南尘咬牙:之前那么牛逼哄哄,现在一到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蔫儿了? 男人一笑,然后迅速转身,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南尘:…… 他该感叹每次对上男人都能解锁他的新表情吗。 ☆、第十七章 不,我选择死亡 他深深呼吸,长长吐出浊气,一抬头,见到美丽的鲛人正笑着看他,已经将之前那些互动全部收入眼底。 南尘有些撑不住地咳了一声,罕见地觉得脸上有些热,鲛人轻柔的声音恰时响起。 “你不用紧张,孩子。”她只是捧着那颗令她感到无比熟稔的妖丹,挽留着最后一丝爱人的气息,“这颗妖丹,已经于我无用了。” “这百年过下来,我早已想清楚了。人死都不能复生,何况是一旦殒落便身死道消的妖呢?” “留下的妖丹,不过是经年累月修炼的积淀罢了。既不能令我再见到他,亦不能复活其他人。”鲛人目光清明,身后拖曳的伤痕累累的银色鱼尾颜色愈来愈淡,“它只独独对我的伤有作用罢了。” “然而三界之内,最不需要这个作用的,便是我了。” 小鲛也发现了母亲渐渐变淡的长尾,他惊恐地扑上去,道,“阿娘,阿娘!你不要小鲛了吗?” 银发鲛人淡淡地笑了,“小鲛,阿娘累了。” “当我知道我孕育了你的时候,我决定在这里活下来,”母亲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孩子的小手,“这些年来,我跟你的虎子哥哥一样,因为有你,所以过得很快活。你带给我的幸福已经够长了,现在,你必须要允许我去陪陪你父亲了。” “他已经离开我一百一十年了,他的妖魂肯定还执着地留在奈何桥头,坐在三生石上,等着我去陪他一起走呢。” “你不知道啊,你阿爹他其实可胆小了,跟个孩子似的,怕黑,怕疼,怕孤单……” 鲛人的目光温柔似水,仿佛穿越了重重云翳,看见了奈何桥旁苦苦等着他的爱人,不肯去轮回的傻子。 “阿娘……”小鲛紧紧咬住唇瓣,他看着母亲期待的笑容,看着她逐渐消失颜色的身体,他是知道的,从母亲以脚伤为借口卧床开始他就知道。他心里懂得,却不能接受母亲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不能再坚持下去。 鲛人轻轻将头转向南尘,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南尘,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你是能看见我的,你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 南尘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自己的眼睛,他愣愣地抬手摸了摸,嗯……如果是说自己阴阳瞳状态时的黑白双瞳的话,那这个能吓哭小孩的效果确实很不一样。 “不是这样的,透过你的眼睛我能看见许多东西。你前世的苦难,你内心的情感。” ……这,这个都能看见,难道妖怪都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读心吗?? 鲛人笑了,笑容里充满善意与托付,“我相信你,所以我想讲小鲛托付给你。妖族成长与人类不同,十年才算人间的一岁,所以按人界的年龄算,他其实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 “阿娘,我……”小鲛抬头,母亲没有重量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也掩住了他要说出的话语。 “这颗妖丹我不会带走的,连同我的,你都可以收走。”鲛人怀抱妖丹,像是抱住自己最亲密的爱人,神情眷恋而安心,“但是小鲛,还请你放过他……” 这句话,她是对着南尘说的,南尘一愣,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男人,随即想着:不对,我看变态做什么,上次上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于是他还没等男人反应,又刷的一下,把头扭回去了。 “……”男人眉毛高高挑起,有种自己受到了调戏的错觉。 他知晓鲛人这话明面上冲着南尘说,实际上是在求于他。男人心下摇摇头,看这托孤的样子,不消得说都定是要留下那只小妖的,不然小猫儿可有得闹了。 小鲛为他的虎子哥哥的逝去而哭泣,为南尘受伤而哭泣,但这次在与他相依为命百年的母亲的逝去面前,他将哭声全都咽在了嗓子里。 “不要再为我哭了。我很幸福,小鲛。” 鲛人强撑的身体最终化作泡沫,每一个都在月光下细小的、温柔地漂浮,光影折射出彩虹的斑斓,那颗妖丹在此刻也化出了赤鱬的原形,虚影靠在那块奇异的石头上,微笑地、恒久地为他的爱人敞开怀抱。 ——“不要再为我哭了。我很幸福,阿鲛。” 鲛人微笑的脸庞最终消散在圣洁的光辉下,她的耳旁恍惚传来了经年隔世的呼唤: “阿鲛,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终于,来见你了…… ※※※※※※※ 一夜之间,小鲛失去了他最依赖的母亲,第一个朋友变成了一条普通的、不会说话的鱼,最信赖的南尘哥哥,也成了能克制妖怪的阴阳瞳。 直到最后一丝泡沫消散在空气中,两颗颜色不同的圆润妖丹落到了南尘手上。一颗黑赤的是小鲛的父亲,一颗银亮的是他的母亲。 妖族同仙族一样,一旦身殒便是身死道消,尸体消散于天地之间,连灰烬都不会留下。妖族积年累月修炼成的妖丹便是他们唯一存在过的证明,相当于人间的尸体,在妖界一般是会被好好供奉起来的。 但现在,他捧着这两颗妖丹犹豫着,理论上自己应该收好,待时机成熟一并交给冥域处理,毕竟他的使命是伏妖。可在小鲛面前,他怎么能将他双亲最后的遗物…… 在冥域时冥域之主只说要他带回妖丹,至于仙体之类的还没交代完,就被半路杀出来的变态截了胡,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清楚自己这具新的、和原来相貌一样的身体是怎么来的,以及原来那个冥域准备好的仙体到底去了哪。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该如何保存这两个小东西。妖丹若无妖族特殊保存秘法,七七四十九天便会自动化为灵气,重归天地。 正当他看着那两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1 枚妖丹进退两难之时,男人终于施施然走了过来,几乎是施舍地瞥了南尘一眼,险些把小猫惹炸了毛。 两枚妖丹在男人靠近时便浮空而起,还未等他将其收入本源鬼火的独立空间,那两枚妖丹便无风自动起来,飞速地在空中旋转,速度愈来愈快,最终融合成了一颗冰火两极的圆润球体,体积要比正常妖丹小上一倍,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更加惊人。 男人一看倒是有了两分兴趣:契合度居然如此之高……倒是稀奇了。 赤银双色的妖丹落到了男人的手中,他笑着用余光瞥了眼想问又不肯开口,不知在自顾自地生什么闷气的小猫,开口解释道,“妖族要修炼凝聚成妖丹是十分不易之事,一枚小小的妖丹可以说是他们毕生的精华,当两颗妖丹的主人生前的血脉、神魂的契合度达到一个定点时,妖丹一旦处在一起,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不过这种到了临界点的融合是极少发生的,融合后的妖丹因其互补的性质,往往会成为三界所追捧的修炼圣物。也就是说,只要吞了这玩意儿,就跟直接吸收了两人毕生的修炼成果一样,并且毫无副作用。” “也就是说,原本这玩意儿给小孩儿玩玩也无妨,前提是,他知道妖族秘法。不然,只能收入独立空间中。” 独立空间……南尘皱眉看他,将信将疑。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好快点决定,这妖丹来得快散的快,不出一时三刻便要变回灵气了。” “你是何物,我凭什么信你所言。”他冷着脸问,手上却拍了拍旁边小孩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凭什么?”男人嗤笑,“凭你只有我这一个选择。” 南尘低头,询问地看了眼小鲛,是否知道妖族的秘法,小孩咬着唇摇了摇头。 他垂下眼睑,小孩却捏捏他的手掌,冲他点了点头。 阿娘好不容易又跟阿爹在一起了,她一定不想他们再分开……小鲛看着那颗融合的妖丹,那样圆润可爱。 ☆、第十八章 停一停,麻烦停一停 男人掌心幽蓝的鬼火升腾,妖丹瞬间被湮灭,表面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一层幽蓝的隔膜,浮空转了几圈,最后消失在男人身周。 南尘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封印了一样,他能感觉到银色的空间涟漪,层层漾开波纹。 “你到底是何人?”他皱眉,开口问道。 “我不是人。” 我还不知道你不是人吗?南尘咬牙,“……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妖孽挑眉一笑,“原来你还会骂人。” 南尘:“……” 下一刻,四周无风自动,地上的石块砂砾落叶全都漂浮起来,之前自己开启都费劲的阴阳瞳瞬间灵力狂涌,眼看南尘下一刻就要变出个阴阳之刃或者噬空漩洞之类的出来跟他打一架,男人终于收起了调笑的神色。 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还是不要惹这只小猫伸爪子了。再来个一两次就魂魄可就废了。 “你也是妖?” 南尘平稳了呼吸,又恢复了一张面瘫脸。联想到阴阳瞳下,他所能见的世界会全部变成黑白,有颜色的只会是妖怪,所以他猜测。 不过也是好笑,阴阳瞳将一切皆归于阴阳,而妖怪却成为了它所不承认的、唯一而突兀的色彩。 男人反问道,“你见过哪只妖在奈何桥下的?” “那你是藏在奈何桥下的鬼?”他于是顺着推测。 这不还是猜了起来嘛。男人目的达到,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到了南尘面前,由于他比南尘高出一个头,后者不得不被他笼罩进一小片阴影中,听着他的声音让人恼火地在头顶上方响起,“我看着像冥域之主手下的那些无可救药的蠢货吗?” “冥域是天地自行衍生的一片特殊地域,冥域界点为阴阳两极的分化,中间隔着一条幽冥鬼火落成的长河,而架在其上的奈何桥则是接连冥域与三界的唯一通道。” 南尘默默退后了两步,正好退出了男人阴影笼罩的地方,“所以你是那什么鬼火的火灵?” 男人心下被他逗得想笑,又极坏地向前走了两步才轻微颔首,“大致上没错。万物存活久了,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总是会孕育出灵智的。幽冥鬼火绝对算是天地灵物,但相对的需要衍生出灵智的时间也长,所以这不是千百年来才出现了我这一个么。” 男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伸手一捞,拦住了想后退的人,低头看着他的黑白双瞳一笑,“就像你的阴阳瞳一样。” 谁想跟变态一样。…… 他僵硬地动了动肩膀,心里不愿意承认那只搭上来的手臂终于抚慰了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灵魂灼痛,只飞快接道,“那么,为何你那次要袭击我?” “阳寿未尽的魂魄会自动吸引幽冥鬼火,你不知道么?”男人想起来那时的情景,皱了皱俊美的眉头。 “……” 阳寿未尽?原来他还没活完? 就说冥域之主不靠谱极了!谁先找到他就放假一日什么的就让鬼使急得不行,那它们到底是有多久没放假了啊……! “那时我还未清醒,虽已具雏形,灵智却未完全打开。直到你出现。”男人回忆,“你那双阴阳瞳一直盯着鬼火看,它想不注意都难,几乎是本能地去争夺鬼眼充裕的灵气。” 忆及此处,他扬唇一笑,“我倒未曾想过,这一下成了第一次触发你开启阴阳瞳。” 话音刚落,下颚掐上手指,“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 正瘫着脸听他讲的南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对男人好好说着正事就要上手的习惯已经无语了,利落地一巴掌拍开,“第一次?”他抿了抿嘴,“我以前不用变成现在这样……也能看见。” “不一样,你前世是因天生阴阳瞳,‘凡眼’的普通状态下阴阳瞳内蕴的灵气处于储蓄状态,并不会表现出来,它与持有者并无沟通,所以你控制不了,无时无刻都能见到妖魔鬼怪乱舞。” 男人的手指又一次擦过他的双眼,本应是世间温度最高、能灼伤灵魂的火焰,此刻却为他带来渴求的清凉,火焰似水流过,一直强忍刺痛的眼睛仿佛敷上了浸过凉水的布条,像儿时高烧母亲照顾的举措。冰凉沁下,饶是南尘也忍不住“唔”了一声,心下长长舒了口气。 他睁开眼,双瞳已恢复正常的模样,浓密的睫羽扑闪了两下,看得男人莫名心痒。他眸中一抹暗色划过,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接着道,“鬼火的争夺机缘巧合下勾起了你的斗志,在面临危机时与阴阳瞳达成契合,真正开启了天生阴阳瞳者所拥有的能力。” “比如?” “比如现在你可以自动选择开启它的时机,而不用被迫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2 一直看见大妖小怪在眼前乱晃。” ……是吗。南尘瘫着脸,那现在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废人一样,被变态的手一抹就开,再一抹就关,难道开关在变态手指上吗。 腰部突然被拍了拍,只听妖孽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那是因为,这个。” 南尘看也不看啪地给打下去,动作越来越自然而迅速。 说话好好说,再毛手毛脚爪子剁了! 小猫简直凶得不行! 男人终于没忍住,张狂地大笑起来,到南尘又快要恼了,才止了笑道,“由于你的魂魄在阴间却仍带阳气,极容易受到鬼火灼伤……也就是这块。”男人这次倒是没伸爪子,那下移的眼神却让南尘怎么看怎么不爽。 没见过伤到腰的啊!有什么好笑的! 再说还不是因为你!烧伤哪不好偏偏是这里! 他怒了,又看男人一副又听见他心中所想的样子,脸上愈发没有表情,“现在,解释,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瘫着脸语调毫无起伏。 “你带我来的啊。”男人理所当然地答道,然后扔下重磅炸弹,“宿主大人。” “宿主?” “是啊,不然呢?”男人答得坦然。 南尘震惊了,敢情这么久他一直身上带着个变态到处跑啊! “怎么,用完我就打算扔了吗?” 妖孽的语气简直泫然欲泣,说者悲伤听者流泪,望过来的神情简直让南尘觉得自己是个跟什么野男人跑了的负心汉。 嗯?不对,为什么是野男人? 他一边被自己吓到,一边满脑子问号:等等,停一停,麻烦停一停!我这趟重生马车上什么时候带了个变态??? ☆、第十九章 再动剁爪 “你……” 他微微瞪大眼睛,突然想了起来,那天在奈何桥上双目突然剧痛,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的确感觉到自己落进了一个温度甚高的怀抱里,他一想不好,这是要被敌人给活捉了啊,还拼命挣扎了两下,直到意识完全涣散才失了力气。 而在那之前,灵魂灼痛与双眼的痛感是不同的,那一下,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一下侵入到阴阳瞳内,像一只着火的利箭一般射了进去。 想到这,他脸色终于变了些微,男人便知道他是想起来了。 “你藏在阴阳瞳里?” “住。” 啊? “若非我一念之差,你的阴阳瞳早被鬼火侵蚀了个透顶。之后我随你出来,不过是在冥域太久,那永不更替的昼夜和三两点红花淡草的实在乏味,来这烟火人间看看罢了。” “所以我说住,有什么问题吗?”他说得风轻云淡之极,仿佛自己附在阴阳瞳里来到人界是举手投足一般轻松,“阴阳瞳不过是火种的居所,这些天你灵魂受伤,状态不好,加之阴阳瞳力量虽足,能支撑你每次由情绪牵动的爆发,但每次爆发后都留有后遗症。” “所以这段时间阴阳瞳都在沉睡休眠,每次感应到妖气都不能自主反应。哦,第一次见那条赤鱬不算,它那是激动太过主动现真身了。” 这种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又被抢答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颇为不爽,直接问道,“你既是‘住’在阴阳瞳内,何故能窥探我所想?” “阴阳瞳真正开启后是很神奇的,传说最高境界还能暂时脱离持有者本人,凝聚出个半灵体来。不过谁也没见过,毕竟你是这千万年来唯一没有半路夭折的独苗。” 说着他勾唇道,“所以住在里面,能听见你的心声不是很正常吗,只不过是稍微动动手指的事。” 他心里翻个白眼,“那麻烦你下次不要动这个手指。” “那岂不是错失很多乐趣?”男人佯装遗憾地叹口气,意有所指地打量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我不觉得窥探别人**是正常人的乐趣。” 以此为乐的,一般都是变态。 “你可是我的宿主,随时听候宿主心声不是很重要吗。”这会儿男人又觉得南尘是宿主了,仿佛跟刚刚那个挥挥衣袖就能飞天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需要。”南尘板着脸,极其冷漠坚定无情地拒绝了。 “你看,方才要不是我,那一刀可就结结实实砍下来了。”说着他居然还比划了两下,语气间充满了戏谑,“看,就是这块。” “……” 南尘盯着那只在自己脑门正中比划的爪子怎么看怎么火,那种下一秒就要被柴刀插在脑门正中央的感觉十分闹心,于是他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入手是熟悉的略高常人的温度。 “再动剁手。” 男人嘴角弧度扩大,愉悦地笑起来,狭长的双眸弯成好看的形状,“看来你对我的手很满意。”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了。 “对。”他点点头,冷淡地接道,“很久没吃凤爪了。” 男人眼光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顿,暧昧地说,“原来你有这种癖好。” ……嗯??? 被他“我很懂”的目光上下一看,南尘突然觉得自己的意思变得猥琐了起来。 “要是太饥渴了,借你舔两口也是可以的,就当我吃点亏了。”男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牺牲的样子。 “……”他真是服了他的厚脸皮了。 “你我共存的前提,”不再嬉闹,他板着脸严肃地跟身体里寄宿的变态品种立规矩,“不能再不经过我同意,随意探听我的思想。不然,当初我能引动一次阴阳瞳,现在亦能,大不了同归于尽。你既能窥思,自然知道我本就不想要这劳什子阴阳瞳的。” “这也不是我能决……”男人还在坚持他那个“动动手指就能看见”的理论,见南尘已经双手往前一握,架势摆好,下一刻就要阴阳之刃的样子了,这才挑眉一笑,“罢了,允你便是。” ……虽然最后是他赢了,可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明明是妥协,却整得跟恩赐似的,除了男人也是没谁了。 ※※※※※※※ 话间不觉,子夜已到,月华最盛,本被压制的灼痛又随着阴气的鼎盛而翻涌起来。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人又痛得蜷回了男人怀里,他已无瑕顾及面子,或是再伸手安慰经历大变的小孩,头脑昏沉,阴阳瞳不知为何又不受控制起来,时闪时现,他的视线内都是憧憧的树影。 男人照例打横抱起,无视对方微弱的抗争,转身问已经呆滞许久的小鲛,“带我去个有床铺的地方。” 小鲛瞥了男人一眼,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男人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就到了熟悉的红砖房前。 他为男人推开木门,咿呀声里小孩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男人亦无言,皱眉挑剔了两眼简陋的床铺,几点极细小的火苗晃过去,有些潮湿的被子便染上了阳光的味道,变得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3 干燥蓬松。 这样奢侈的用法是需要精湛到极点的控制力的,他眼都未眨,将人放下去便开始扒衣服。 小鲛并未进来,只是站在门口,两只手紧紧扳着门框,看着南尘像守着他唯一的亲人。 直到褪到只剩中衣,男人手指抹了抹他额间冷汗,将那身汗湿的白衣随手扔到地上。 要是每回都能这么乖,这痛多一会儿也罢。男人极其变态地想到,手掌却轻柔地敷在人腰部,透过薄薄的中衣仿佛能看见内里张杨怒放的石蒜花模样的灼痕。 男人坐在床榻边守了他一夜,小鲛起初还盯着,最后熬不住靠在门板边上睡了过去,眼底还有淡淡青色。 南尘睁眼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金色的朝霞浅淡地抹在天边,初生的新日还半藏着它的脑袋。他被第一缕阳光唤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似乎承受不住那金粉的重量,抖了几抖才撑开双眼。 朝阳里,男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毛的光边,凌厉的气质柔和许多。他一手撑着头,另手把玩着南尘的一缕黑发,笑意盈弯了他的眼眶,俊美到极致的脸配上焰色的发尾,在晨曦中轻启薄唇,“早。” 南尘简直要被这盛世美颜看呆了,他甚至呆呆地脱口道,“早……” 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了,一低头,便扫见自己的衣服都被扔到了床底下,身上只有一件透肉的中衣,被子半搭在自己腰间,而男人虽然看着穿着整齐,架不住这货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啊!还跟他面对面躺着! 他一个翻身就要起床,没想到这一起来才发现自己腰上什么都没系,顿时就惊呆了! 他赶紧一捂被子,猛地回头看男人,眼里闪烁着惊愕与怒火,开口道,“我的束带呢?” “哦,我昨天嫌他碍事就直接给扯了。”他扫了眼床下,南尘看过去,果然那条白色的束带被淹没在众多衣物中。 散着衣服让他觉得别扭极了,一裹被子就要下床,没想到还有一角在男人那里,他一用力便被相反的力道一扯,又掉了回去。 “大清早的就投怀送抱,这么饥渴?” ☆、第二十章 这个逼装得好 回击他的是南尘毫不犹豫的一拳,被男人轻松地避过又上脚去踹。 想以前南尘由于身体原因,是很少有动手动脚的机会的,自认为行为还算是做到了君子端方的,未想自从遇见了变态,动辄拳打脚踢,刀剑相加。 男人轻巧地膝弯一勾,手掌包住了小猫的爪子,脚腕微动腰部使力,一下从被动转为了主动,翻身压制住了他。 薄被尚半缠在南尘身上,衣领却因这番打斗散开了,露出领口一大片皮肤。由于是新塑造的身体,他的皮肤好似初生婴儿一般白皙无瑕,几丝乌黑的头发散落其上,对比鲜明,别具风情。 他恼怒地被束缚了手腕,脚上却不敢太大挣动,衣服散开了,被子挂在上面半掉不掉岌岌可危。小猫抬眼瞪着上面的男人,焰色发尾垂下来觉得痒又偏头过去。 “鬼火灼伤了你的灵魂,灼痛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因阴盛阳衰而发作。阴华愈盛,灼痛愈明显。”他未放松对身下人的钳制,甚至恶劣地一只脚卡在南尘两腿之间。 “这跟你睡我床上有什么关系?”他冷冰冰地道。 男人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身是世间温度至高的火焰,但由于鬼火的特性,对你的灵魂灼伤来说,治标不治本,我也只能暂时做到填充灵魂裂痕以减轻你的痛苦罢了。” “你当时痛到昏过去两次,为了保证我的宿主能平安脱险,我只能接触你灼伤的部位,用本源的灵气来填补。” “所以你就脱了我衣服,还跟我睡一张床?” “当然。”男人点头,“我可是在这守了你一夜,宿主大人连休息都不给?” 也不知道才谁是大人。 他抿抿嘴,“你先放手。” 男人居高临下地盯了他良久,才撤了手,翻身下床,然后一把火把地上的衣服烧了。 “……” 这又是作甚,有钱烧得慌?变态的思维都是如此跳脱吗? 他要去阻止自己来历不明的衣服烧起来已经来不及了,火焰并没有给它们造成焦黑的颜色,反而像是一个仪式一般消失了。 接着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火光里衣裳又变了个样子出现了,暗色云纹的靛青云锦外裳焕然眼前。 男人回头一笑,“小把戏而已。” 炫耀,这绝对是炫耀,别以为我不知道。 ※※※※※※※ 小鲛接近天亮才合眼,经历了一夜的大喜大悲,乍失亲人的打击让孩子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门边,梦中还紧紧皱着眉头。 南尘见了气得又瞪了男人一眼,让这么小的孩子睡门板边自己睡床上真是他才做得出来。他弯腰抱起小孩,轻轻放进小鲛母亲房间的大床上,给孩子掖好了背角,这才起身去厨房看看食材。 轻车熟路地挑了一把葱洗了,又检查了擀好的面还有多少,他低头干活,根本没理那个靠在一旁抱着双臂看他的男人。 前些日子那个瘦小男子送来的一篮子菜大多都烂了,他挑拣出去处理了,将剩下几个完好的鸡蛋捡起来,打算给小孩的面汤里多加两个荷包蛋。 打碎鸡蛋的他看着篮子一愣,只见底部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女人家的饰物。想起男子生前是个货郎,这些小东西不小心混进来了也有可能,但那饰物显然是镶了宝的,即便是南尘也能看出其价格不菲,应该不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乡间货郎能挑出去卖的。 他乍然想起男子化为灰烬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埋在村前……第二棵树下……交给,阮娘……” 阮娘应该就是他痴迷的那个歌女,埋在树下?难道是他给歌女的什么交换信物不成。 等日上三竿,他叫醒小鲛,将一直温着的面从锅里端给他。小鲛自从昨夜以后就显得十分紧张他,吃面的时候还要盯着,生怕南尘跑了似的。 小孩双手扒着素瓷的面碗,一双圆圆的眼睛生生地看着他,眼底沉淀的水蓝色一晃一晃的,看得南尘的心莫名一软。他伸手揉揉小孩的脑袋,问道,“村前是有树吗?” 小鲛刚咬了一口荷包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南尘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刚睡醒,尚端着碗,脸色却发白。 南尘见他这样子不忍再问了,罢了,那男人痴心歌女已经疯癫了,现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至于歌女的病,传说中赤鱬的肉都不可愈百病,男人埋下的东西岂能治愈,何况按照男人摄取来给他看的回忆,这些时日过去了,恐怕歌女早已…… 他如此忖着,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你已背负上因果,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4 只能去寻那个人生前最后的嘱托。” “背负上因果?”他回神,道,“什么意思。” 男人伸指一抹,又一次自由地打开了他的阴阳瞳开关,世界瞬间变成压抑的黑白两色。 这是没事开着玩呢吗,说好的自由自主呢?到底谁才是这玩意儿的持有者啊…… “现在,看看你自己。” 他下意识低头,第一次去注意自己的魂魄在阴阳瞳下的状态。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纯白的灵魂上那块刺目的灼伤,石蒜花一样的形状,狰狞地血红印在腰部。他抬起手掌,全身上下皆白,唯有心口旁一点墨黑。 “这,也是灼伤?”这么小一点也太寒碜了吧。 “不,这是你魂魄上的因果。” 他伸出手去触碰,却落了一片空。 “凡是生物,活着便有因果,起于尘世落于尘埃,无法解开。”男人指给他看床上小鲛的魂魄,鲛人的表象散去,黑线从首到尾一直缠绕到他的心口。 “当时你的灼伤严重,我便带你去了冥域的复生灵池。复生池压制了你的伤口;灵水凝造了新的身躯;并且洗涤了你前世的因果。所以现在你的灵魂才会是初生般的纯白。” 男人凑近,眯着眸子俯探到他白皙光洁的颈脖边,“凡尘的人类有因果没有关系,他们最终会轮回,而仙与妖忌讳过多因果羁绊,道法长生,过多因果会缠绕到他们无法呼吸,到纯白的灵魂染黑之时,便是冥域亦无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我也是……”人,他还未说完,却突然怔住。 男人笑了,手指勾上他黑色绣荧草的发带,“仙体,鬼眼,人魄,你皆拥有……” “小东西,你一直在问我是何物……” “那现在,你告诉我,你又是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把媳妇儿惹生气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南尘的脸在渐亮的晨辉下白到几乎透明,他颜色好看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僵硬而无趣的直线,在男人的质问下显得岿然不动,又仿佛轰然倒塌。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出乎意料的尖锐。以往并非没有思考过,而他都选择了逃避,不去深入考虑,也没有人要求他深入思考。 长久的无言后,他开口了,扭头看着男人那双暗焰翻涌的眸子,唇线拉出一条细微的弧度。 “一个有阴阳瞳的,随便什么东西罢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浮现出能算上微笑的表情。他深知身边人表无表情的脸下藏着多少活跃的心思,他神色如常,可能内心在愤怒咆哮;他瞳孔无波,可能内心在欢欣雀跃。 可现在他面带微笑,那弧度本应点缀他水墨般明朗的眉眼。但这笑却让他察觉不到什么,下面是空洞洞的心,好像男人的话是一阵经久不见的风,突然刮过了那个空洞,发出“呜呜”的声响。 男人抬起头,突然觉得乏味,脱口而出的尖锐不知是刺痛了谁。他用它们如愿见到了南尘不同的表情,或是出于征服,或是出于好奇。 但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并未使他感到胜利后的愉快。 前世阴阳瞳给作为一个出生在普通家族的凡人南尘带来的囚困、烦恼是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琐碎。打败一个人的常常不是挫折,而是孤独。 孤僻带给了南尘极端,造就了现在的性格。他不消极亦不积极,不吝啬亦不慷慨,他的极端并不表现在这些地方。 他在外界长久的孤僻中造成了一端的自闭,他内心丰富却不懂表达,他珍重自身却看轻自己。 男人算是窥得了他极力掩藏的一角,但他没有方法向深渊里伸出一只手。 并非是这只手不能带渊底之人出来,而是后者并不愿意同样给予对方一只手。他们没有办法触碰,便没有所谓救命的稻草。 但是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他所能做的只是提醒对方尽早偿还因果罢了。 他附于南尘,焚毁带来的怨念是永世追随的,这样的因果一旦结上便出现在心口部分,时间越长,墨线越长,稍有不慎便会进入心脏。 仙妖修炼皆是逆天而为,除却随之降下以雷劫形式存在的天惩,天道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的方法,便是因果循环的束缚。 男人忽而哂笑一声,坏事做多了便会遭天谴,算是应了吗。 发丝轻飘飘地落回南尘的肩头,他再偏头,男人已然消失。 ※※※※※※※ 收拾好金银细软,两件薄衣,小鲛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手里捧着一缸锦鲤,最后一次环顾了这个跟阿娘一起住了许久年的家。 木门在合上时一如既往地发出咿呀的声响。 山鹰挥舞宽大的翅膀飞出茂密的山林,水潭与湖泊的波澜恍惚间响彻他的耳边。他抬头,银色的双瞳阖上。 乡村的风顽皮地捉弄他细细的发丝,金色的斑点温柔地撒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南尘的手掌落在他的发顶,又握起他的手背。 “走吧。” 小孩攥紧了他的手。 村前几棵树站得参差不齐,皆是歪歪扭扭的,小鲛却告诉他那些树在他小时候就站立在那儿,直到现在。 南尘在排序并不规则的几棵树中勉强找到了“村前第二棵”,他跟小鲛一起用地上的薄石块在树下挖掘。 男人埋的东西藏得不是很深,很快他们手中的石块便触到了一个盒子。他两上手一起刨了出来,铁盒子尚且完好,抹去细碎的泥土以后能看见盒子中间有个不规则的凹槽。 南尘摆弄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开关机巧,铁盒看上起廉价且易变形,实际上十分坚固。 他端详着那个开口处的凹槽,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想起了菜篮底下发现的那个女子发饰。 发饰上宝石的形状…… 他先用水冲干净了手,才让小鲛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个镶宝的钗环。他尝试地将红蓝镶嵌的顶端摁入凹槽,只听“咯哒”一声,铁盒应声开启。 拂开表面的灰土,他打开铁盒,里面放着一沓银票,每张数额都不算小,他疑惑地取出来点了点,发现这些银两足够一个农村家庭两三年所需用度了,一个货郎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底部还有一个油黄的信封,装着一封是飘香的花笺,上面有簪花小楷写了两句情诗;另一封是笔书,应该是叫了书生代笔,上面写清了那些银票的由来——货郎卖了房契和地契换来的。 在这个地方的村子里,房子简直就是一切了。他们一辈子老老实实干农活,所为不过是攒钱盖一栋属于自己的宅子。房契尚且还好,那块地却是最值钱的。 货郎这封信落款上的日子是在村中没有发现溺水案之前,就是说他早已下定这样大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5 决心。一个农村的挑货郎,为了给镇上最美的歌女治病,倾尽了祖祖辈辈的积蓄,卖了祖上传下来的地,不惜被其他人戳脊梁骨。 南尘不知他这算是痴情,还是痴狂。 这些东西拿着未免烫手,他将那颗镶宝的钗环一并丢入了铁盒中。心下叹了口气,给小鲛系好了小包袱,自己揣着有些重量的铁盒。 “小鲛,你可曾到过镇上?” 小孩抱着锦鲤,茫然地摇了摇头。 由于母亲怀他时已身负重伤,自娘胎带下来的眼疾使他并不能看见世界清晰的轮廓。他以另外一种形式观察着这个世界——看不见花草树木,轻舟小河,但他能看见人类的灵魂,它们以不同颜色的灵气存在于小鲛的眼中,那是庞大的生灵之气的凝聚。 所以日常的生活他往往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但他对妖族极其不敏锐,迟钝的感官只能嗅到他们的气息,如同那日湿重的水气。 罢了,顺着村民踏出的路走,总是能走到的。 茂密的山林簇拥着那条蜿蜒的长道,在这里没有什么官道可言,只有这条村民世世代代踩出来的、凹凸不平的道路。 南尘牵着小鲛的手,带着他小心地绕过那些突出的石块。途中一位挑着两担柴禾的村民好心给他们指了出路,临走前,还摇头念叨着,“可怜的娃儿哟,从小没见了爹,现在又失了娘亲,只能跟着个外人去谋生咯……” 他捏了捏小鲛的掌心,问道,“怕吗?” 小鲛摇头,“南尘哥哥很厉害。” 南尘心底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的厉害至今为止好像只有面对变态的时候才显现出来过。无论是现在变成锦鲤的妖怪,还是受伤的鲛人,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都不大,真正作乱的那个货郎最后也是被男人烧死的,轻飘飘地挥挥手,就变成了灰烬。 但是,他低头看着信任自己的小孩,下定了守护的决心。 “我们要去镇上吗?” “是。” “做什么呢?” “偿还因果。” ☆、第二十二章 视奸狂魔:呵! 按照信纸上的地址,那个镇上有名的勾栏院其实是十分好找的。 南尘带着小鲛并没有急匆匆地就奔赴目的地,他们到镇上之时已是烈日当头,小镇正值春末夏初的时节,花儿都已开到荼蘼了。从基本算是与世隔绝的村子走到人烟熙攘的镇上,一段不短的路已使他们饥肠辘辘,小鲛抬起头嗅了嗅一旁摊子上的阳春面气味,葱油的飘香让小孩的步伐踟蹰。 南尘心里算了算小鲛阿娘留给他们的银两,加上卖掉房契的换来的银子和里正接济的,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他们吃几碗阳春面是管够了。尽管前路未知,银两本应能省便省,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一个正在长个儿的半大孩子,他摸摸小鲛脑袋,牵着人走过那个小摊,进了一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 搭着白布巾的小二眼尖得很,一见南尘云锦的衣料便赶紧上来招呼,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热情地笑道,“这位爷好,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南尘甚少应对这样的情况,从前基本都是拖着病躯躺在床榻上,等着饭食送到自己手边,有时吃得下,有时吃不下。 “我们打尖儿!”小鲛在南尘愣神时先开口了,少年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饭菜的香气甚至让他吞了吞口水。 南尘回神,目光柔和下来,终究是孩子心性,有吃食便又开心了。小鲛也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样子了,他微微兴奋,听着小二流利地给他报菜名。 南尘本想说直接上两碗牛肉面的,但看小鲛好不容易开心些,便由着他自己挑了两个菜,小孩都捡着菜名儿好听的点,好奇得很,上桌以后自己又看不清,巴巴儿地望着南尘。 这下可把后者难倒了,他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大部分时间只是闷在肚子里。要他开口生动地描述这些东西,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单薄的词汇,无法用语言来满足孩子被剥夺的视觉。 “南尘哥哥!”小鲛拽着他的衣袖,“‘甜甜蜜蜜’是什么样子的?” 南尘疑迟,试探地措辞:“红枣和蜜豆拿了个宽口碗搅在一块?” “那‘芝麻开花节节高’呢?” “呃,就是芝麻和玉米撒在糕上。” “锦上添花呢?” “西瓜苹果梨子的碎块,上面覆盖着白色的……酱汁之类的?” “……” 小鲛歪了歪头,鼻子凑近那个水果拼盘动了动,“嗯……原来酱油是白色的?” 南尘清晰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男人的轻笑,他不爽地用指节扣了扣桌子,“还是来碗牛肉面吧。” 等南尘消灭完那碗牛肉面,小鲛拿着最后一块蒸糕,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他摸摸小孩的头发,小鲛脸上有了些笑容,说这里的糕点是他从未吃过的。 他神情肃穆地告诉小孩,“跟着南尘哥哥有肉吃。” ——然后依旧严肃地牵着小鲛去了青楼。 ※※※※※※※ “浣花坊”三个娟秀却镶金的字高高挂在那栋红色阁楼的顶端,尾部勾勒出纤细的金色鸢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鸨穿着一件百蝶穿花纹样的殷红色撒摆长裙,只是粗略穿过的金线衬得长裙充满烟尘风味的俗气。 她扭着丰腴的腰肢,翘着兰花指,捻着那方水红色手帕的一角就要凑上来,掐着声音谄媚地冲南尘叫了一声,“哎哟,好俊的官人呐!” 他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一滑,差点在青楼门口摔了一跤。 他低头冲小鲛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小鲛一听,紧张地攥紧南尘的手摇了摇头,“我要同南尘哥哥在一块!” 小孩坚定地表示你去哪我就去哪,打死不松手,那紧张的小模样看得他一阵心软,又想小鲛这样眼不见,留在外面更危险,便只得把他护在身后,硬着头皮往青楼里走。 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小鲛打了一个喷嚏,扯着他衣袖小声地问道,“南尘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 完了,该怎么解释。 他被老鸨身后出来看热闹的姑娘们推搡得一个头两个大,躲了两下只得迅速回道,“这个……待你长大便知道了。” 小鲛茫然地眨眨眼,给旁边拥挤的人带得险些在门栏绊了一跤。南尘见这样不是办法,一楼的姑娘们都听见了老鸨那句高声的赞叹,平日里来这种地方一掷千金的还是挺着大肚子的富商居多,哪里见过南尘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呢? 何况他皮相又生得极好,那两分不露声色的冷淡为这副面皮更添了清贵。她们这会儿正争先恐后地出来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6 ,一时间莺莺燕燕、花花绿绿,迷了人眼。 在混乱中,他的衣服不知被何人蹭了一块胭脂,殷红的颜色在深衣上尤为明显,他皱了皱眉,道,“我是来找阮娘的。” “呿——” 周围的声音瞬间停滞,而后一哄而散。 老鸨用水红绣帕掩了掩口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怪异地道,“怎的又是来找那个病秧子的,没得晦气!” “我可以付钱。” “现在不是你付钱多少的事情了,阮娘已经病了,已经卧床数日,不见客了。”老鸨纤细的眉毛拧起来,看着南尘的皮相复又舒展开来,笑容重新摆回面上,“我们这里姑娘可多着呢。要听小曲儿就有的是,你看这燕芷,椒淑,都是嗓子顶好的,包您满意!” 那两个姑娘含羞带怯地轻移莲步,鼻端缠绕上女子浓郁的脂粉香气,他听见耳边一声冷笑。 ……笑什么笑!就会藏在阴阳瞳里笑!有本事出来决斗啊变态! 南尘被这一笑气得面色冷峻起来,身旁仿佛要掉冰渣子,直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老鸨,“我要见阮娘。” 三张银票甩到老鸨面前,她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哼了一声,一把夺下那些银票,转身翻了个白眼,“跟我来吧。” “先说好啊,她是早已病了的,叫了几个大夫来都不管用,我们只能把她搁在阁楼里头了。你执意要去,染上了什么病可就不关我浣花坊什么事了!” 老鸨一扭一扭地上到最顶层,哗啦一下给他们推开了门,腐朽的气息扑面,阁楼简陋无比,阳光通过唯一的小窗照射进来,灰色的尘埃被开门带起的风吹浮,在光线下纷乱地飞舞。 她掩着口鼻就下去了,南尘站在门口,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女子闺房,脚步有些踟蹰。小鲛见他不进去,就也没有抬脚,拉着他的衣袖愣愣地站着。 他犹豫良久,隔着帘子看不清里面之人面容,心里最终是叹了口气,迈了进去。 掀开那层薄纱,女子枯朽的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上,被子与枕头颜色陈旧发黄,也不知多久未整理过了。 南尘见她并不像是得了瘟疫之类的病,身上也未见可怖的斑点或疤痕,为何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呢? 歌女已不复柔顺亮滑的长发干草般的铺在枕头上,她嘴唇干裂起皮,似乎听见了有人在旁,虚弱的声音喃喃念道,“水……” 南尘在一览无遗的阁楼很快找到了水壶,晃一晃里面还剩一点茶水,他全倒在木桌上唯一一个茶盏里。 虽是不知陈了多久的水但总聊胜于无,他贴心地将茶盏有缺口的那块转向自己手心,在小鲛的帮助下稍微捏开女子下颚,将茶水漫入她干裂的唇。 “咳咳咳……”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被呛到了。女子攥着衣领咳了良久,直到那几声耗尽了她的力气,便又无力地歪在床沿上,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条件反射地想去将人搀扶起来,耳旁无比及时地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呵”。 ……有病啊,视奸狂魔吗?! 我呵你一脸! 还敢不敢再烦人一点!? ☆、第二十三章 他估计该叫丁二货 南尘被这么一阻,也不知该不该扶她。 毕竟他生前虽说家境平庸,但父母教导还算严格,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他还是懂得的。方才喂水时已算是迫不得已,现下再伸手去搀扶便显得不那么适宜了。 虽说对方是风尘女子,但自己也已不小…… 他让小鲛上去搀了一搀,女子半晌才抬起脖颈,虚弱地冲小孩笑笑,“谢谢你,我没事。” 南尘手指摩擦着外裳的饰带,拜男人所赐那衣裳暗底而华贵,还连着饰带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指尖搓捻着带子上繁复的绣文,金线有些粗粝的硌手。 半晌,他等歌女喘匀了气才开口道,“阮娘,青潭村的丁二贵托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你。” “丁二贵?”她的眼神里有些迷茫。 “你可认识他?” 阮娘回忆了一阵,蹙眉摇头,“我记不大清了……” 南尘沉默一会,罢了取出那方写着两行情诗的绣帕,交到阮娘手上,“他说你看了此物便知。” 歌女的目光逐渐清明,她接过绣帕轻轻抚摸,“此物确是我的……”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因发热而嘶哑的嗓音蓦地柔软下来,“这是他写的两句情诗,是我最喜欢的……几月前,我亲手将这两句诗缝到了我最爱的绣帕上。” “我本是想将此物作为定情信物交给他的,”歌女脸色更红了,这次仿佛并非病痛折磨,反而充满甜蜜,柔情在她的眼底荡漾,“可惜刚绣好我便遗失了……敢问大人是在何处找到此物的?”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嘴道,“……这是丁二贵之物,说是你写予他的情诗。” 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定情信物——那个铁盒的“钥匙”,镶宝的钗环——作为回礼。只是现下,一切皆空了。 阮娘面色微白,“丁二贵,莫非……是那个货郎?” 南尘点头。 她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嘴中呢喃,“没想到,没想到竟是他误捡了去……” “他还有一物,托我赠你。”他打开铁盒,将里面的银票、信件与钗环一并放到床头。阮娘颤抖着手打开信封,扫了几眼合上了,“好个傻子!竟卖了房与地来给我治病……” “只是我这病,哪里是能治得好的。”歌女苦笑,望向南尘,“他现下人在何处?” “已死了。”他淡淡道。 “死了!怎么可能?” 他垂眸,“他为你作了许多孽,害死了老老少少好几条人命。” 歌女张了张嘴,再难说下去。 南尘起身,“物件我已带到,全了他死前执念。”说罢便转身,小鲛连忙背起小小的包袱跟着。 “等等!” 她急忙道,掀开被子想下床去,却一个踉跄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地板上。 “大人,我不要这些银两!” “我不是大人。”他推开门,并未回头。 “不,等等!”她眼看南尘就要出门,一把将钗环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的颈部,“我已时日无多,我自己知道!我这病,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在我遇见那个货郎之前,我便被强迫……失了身子,说什么浣花坊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价钱不够罢了!达官贵人,富庶商贾,谁有钱,谁便能买我!” 她的语气愤恨无比,扭曲的脸庞布满未干的泪痕,南尘脚步莫名停滞在门口。 “花柳病,哪个正经大夫稀罕治了,还是给我这样的风尘女子……老鸨收了那人的钱,能打发两个银子看我便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7 错了,我撑到现在,早已是强弩之末……后来再没人肯见我,只有那个天天盯着朱楼看的傻子……” “连他也不来了,连他也不来了……”她扭曲的脸溢满悲伤,一汪深沉的忧愁盈在眸子里头,嘴角悲苦地下弯,“他那时还是秀才,给我写了我最爱的那两句情诗,甚至谱曲让我歌唱。我们说好私定终身,等我遭人强迫、受尽凌辱之时,他却消失无踪!” 她呜咽的声音不绝地缠绕在南尘耳边,“我恨他,但我更恨我自己!因为即便如此,我还依然期待着是他,他给我喂水,给我银钱,能带我走,带我浪迹天涯……” 依旧,还是爱着啊。 “我晓得我要死了,死人是用不到这些东西的。” 他回头看向歌女,“这些银子能替你找大夫,替你赎身。” “我不要找什么大夫!我已失了身了,没什么颜面去见他……赎身,哈哈,若不是他赎了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能,将你厚葬。” “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何来厚葬!”她绝望地笑了,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银子不应该花在死人身上,你帮我将它们带给他吧,他要上京赶考了,一定需要盘缠的……” 语毕,看似柔弱的歌女竟然一用力,猛地将那根尖锐的钗头整根没入颈脖,动脉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泊泊的鲜血如柱倾泻,很快染红了半个床铺。 “求你!求你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南尘站在门口,根本来不及阻止。小鲛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味飘散在窄小的、狭敝的阁楼内,他第一反应是着急地问,“南尘哥哥!你受伤了吗?” 他安慰地握住小孩的手,任他胡乱将自己上下摸了一遍,“我没事,小鲛。” 歌女脖子上插着一根长钗,血泡还在咕噜咕噜地往外流,淅沥沥地淌了整条衣裙。她的唇开开合合,对着阁楼唯一的那扇窗户,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破碎的音节一个一个混着血泡蹦出。 “我这样的,身份……终究是不能同他,定终身的……” 她的眼神最后变为空洞,美丽的玫瑰色嘴唇沾染上自己的鲜血。长风穿过那扇小窗袭来,最后一丝夕阳的光线也殒落了,壮丽的黄昏迎来了它的终结,漫长的夜色覆盖了整个小镇,血腥的气息被风席卷向外,楼下一阵人马慌乱响动。 南尘抬头,双目望向新生的一弦弯月,熟悉的鬼使带着逸散的死气降临,风中仿佛传来谁人呐喊的声音,尾音柔软而执拗地拖曳: “阮娘——阮娘——” ☆、第二十四章 看看,给人吓的! “嘀嗒”、“嘀嗒”…… 血液滴落在木地板上。 小鲛懵懵懂懂地拉着南尘的手往他身后缩,敏锐地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 歌女的尸体状态摆放奇异,她脸向外,身体却翻转向里,左手握着钗子,右手却伸到了枕头底下。 南尘走过去,将枕头一掀,果不其然枕头下藏着东西。他打开一看,是一页从书上撕下的纸,上头写着一阕半词,右下角署名为“路元翟”,后接年月日。 他心里算了算日子,写这阙词的日子距今已有两月余,阮娘这么珍而重之地撕下,还藏在自己枕头底下,死前都惦记着,应该就是那个与她“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在她病重时却上京赶考的书生了。 可就单单这么一个名字,上京赶考这一个信息,要找到这个书生谈何容易?且又是一个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做出来的惨烈事……他看着那个铁盒子里的银票,一个头两个大,仿佛那些都不是银票,而是一沓一沓的麻烦。 南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低头却见阮娘的眼睛在他拿起书纸的那一刻才阖上,心下不由一震。歌女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形态,失了最后一分力气的支撑便要掉下床,他下意识地一扶,鲜红的血便染到了他身上,下一刻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鸨提着艳丽的衣裙一扭一扭地上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诶,我说这留到晚上的价钱可和下午的不一样……” “啊——!!!” 她见门没关往里一看,登时吓得惊叫一声,捂住嘴退后一步,腿脚发软地倒在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南尘挡在阮娘榻前,大半床榻都是鲜红的血,淅淅沥沥地淋到了地上。阮娘只有半个苍白的脑袋伸出来,下半身全是暗红的颜色,整个狭小的阁楼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你,你……!”她跌坐在门口,发髻都散乱了,不可置信地指着南尘,他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解释,老鸨又飞快地在地上蹬着后退几步,惊恐地大叫道,“来人啊!杀——” 话音未落,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只能挤出咯咯的喉音,脸上涨成猪肝色,双手挣扎着扒拉着颈脖,很快被她自己尖锐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他一扭头,只见幽蓝的焰尾飘散在身周,男人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 穿红着绿的女人在地上不断地挣动,瞠目欲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楼下有人听见了三言两语,冲楼上叫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男人一挥手,一口久违的空气被吸进嘴里,她剧烈地咳嗽几声,嘶哑着嗓子冲下面喊道,“杀——” 这次话还没出口,只是张了张嘴,那双无形的手又继续卡住喉咙,让她不得呼吸。她一回头,只见男人妖孽的脸出现在眼前,低沉的声线传来,“想清楚说什么再开口。” 老鸨双手朝他扒拉过去,却见自己的手直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登时一头冷汗,拼命地点头。男人双眸微眯,那股力量才撤回来,不过此时脚下的女人只顾得上惊惶地喘息了。 楼下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道娇软的女子声音,“妈妈,怎么了?” 男人一个眼神过去,老鸨立刻颤颤巍巍地道,“无、无事……”接着下面又是一阵脚步声,中年男子的音色响起,“哈哈哈,燕芷呢,叫她来陪我!”本要上楼的女子又蹬蹬几步赶下去,“诶,徐爷,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南尘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让出那片地方好让老鸨能看清楚阮娘是自己拿着那根钗子的。老鸨此时仍全身颤抖,软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待会儿下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你清楚。”不销南尘开头,男人已经解决了后患,老鸨慌张地点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可怕的男人。 “她患病时日已久,再拖下去于你也无益,将人好好葬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只是一味点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充斥血腥味的狭隘阁楼。 “等等。”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8 老鸨吓得一抖,惊恐地转过头。 南尘见她如此大的反应,摸了摸鼻子,“你可知阮娘生前与哪个男子交往过密?” “这……她从前接的客人太多了,”老鸨努力回想,觑着南尘脸色不确定地道,“哪些客人谁给的银子多,谁陪的时间就长,要说出手最阔卓莫非徐爷,他是县官爷的独子……但自阮娘患病后,也有将近三月余未再要她作陪了。” 徐爷? 南尘走了几步,透过阁楼的间隙往下望,正巧看见那位“徐爷”挺着大肚腩,一手搂着一个娇美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作曲填词的文雅书生。 他想了想道,“有没有单独见过哪个书生?” “书生?”老鸨疑惑道,随即恍然,“哦,几月前仿佛是有这么个白面书生,来镇上的青楼红坊里卖些软语词调,好让姑娘们唱来……只是他就来了浣花坊一趟,也未特别见过谁。” “可是姓路?” 老鸨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是、是……应是个挺有名气的书生,街上还卖过他作的词本……” 她见南尘不说话,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回答,又绞尽脑汁地回忆,接了一句,“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买那些词曲说是为了凑够进京赶考的盘缠,现下两月过去,应已在路上了……” “从这里进京需要多长时日?”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老鸨抬头瞄了一眼他,“一般寒门的考生都会走官道,为了减少路遇劫匪的可能……这里通往的官道只有一条,你、你们要是想追上他,估计快马加鞭,还来得及……” 官道只有一条,寒门书生通常会找人结伴而行,几人同雇一辆马车,既省钱又能与同年探讨,一路上还能有个伴。 因此马车也不会行驶过快,毕竟这时距春闱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们赶过去了。 但是沿途茶馆、客栈之多,只得一个人名,要寻到一人有多难。 她见南尘低着头还在思忖什么,又见一旁站着的红衣男人一言不发地直盯住黑衣青年瞧,鲜红的衣袍与阮娘淌下来的血一样的颜色。 她打了个寒颤,哀求道,“我,我真的只晓得这么多了……阮娘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打发人将她埋了……” 他见人抖得不行,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放了人下去,一点头老鸨便飞速地跑下了楼,好似再晚一秒就会被屋里散发着煞气的男人生吞活剥。 看看,给人吓的! 他无语地瞪了男人一眼,对面却咧牙一笑。 ☆、第二十五章 骗狗子呢?! 南尘将小鲛牵到门口,自己认命地去收拾那一堆烂摊子。踏过地板上的血迹,他将那张书纸同铁盒放在一起,突然想到拿着追求者的银两去送给心上人,也不知道对方要是知道了这是情敌砸锅卖铁换来的钱会怎么想…… 男人踩着那片血迹走过来,脚底却丝毫没有沾染到,仿佛是飘过来一般,看着像是在发呆的人,问道,“怎么,怕下一个又不要?” “?”南尘抬头。 说好不偷窥我想法的,骗子! 男人一看便知他在想什么,“我没窥探你内心。” 他低头,探到南尘耳边,“你脸上都写着呢。” 骗狗子呢!他明明天生面瘫,十分高冷,十分面无表情的好么! 想法根本不会写在脸上! 只会内心吐槽,俗称闷骚! 等等,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他定了定心神,十分冷漠地伸手,将男人又一次探过来的大脑袋推开,到门口牵起小鲛就走。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气定神闲地传来,“想去找那个书生?” 废话。 南尘离都没理他,抬脚就准备下楼。 “你就这么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还能不知道吗,捞一捞总比不捞好!等会儿要是开了阴阳瞳,心口肯定又要多个黑点点,简直烦人! 赶在南尘炸毛前,男人终于施施然道,“我倒有个法子。” 他脚步顿住。 然后,良久,身后悄无声息。 说话啊倒是! 南尘只得回头,转身,开口,“有何办法?” 一回头才看见男人已经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板凳上,姿态甚是惬意,仿佛不是坐在一个刚死了人的屋子里。 “诶,突然觉得好渴。” 南尘:“……” 他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没水了。” 男人十分迅速地换了一个,“站久了,腰酸背痛。” “你正坐着呢。” 男人沉着冷静,“肚子饿了。” “……”南尘青筋直跳,“那你要吃什么,孩子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男人佯装惊讶,“原来你们人类饿了都吃孩子。” 看着男人一脸“真没想到”“不忍直视”的表情,他一拳打上去。 理所当然的,在离男人鼻尖一公分时,被整个握住了拳头。 然后,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挪动,一寸寸摸过他的手背,南尘没想到妖孽变态到这个程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地一甩手,试图挣脱出魔爪,皱眉道。 “没时间陪你耗,快说。” 他皱了皱眉,屋内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他本来饿了的脾胃在这么久的腥味摧残下都有些泛酸,现下想吐极了。 男人见他面色又白了一层,看上去像是真不好受。身旁便是歌女狰狞的死状,小孩还站在门边,紧紧攥着双拳,全身一级戒备,一副要是不对立马冲上来跟男人拼命的架势。 他心头一动,便顺着人甩臂的力道松了手,指尖往下一滑拽住人细细的手腕,施力一扯,并无防备的人就栽到了自己怀里。男人手掌一揽,便将他的脑袋埋入自己肩窝,一阵幽冥草的奇香涌入鼻端,具有凝神静气功效的幽冥草香冲散了那股血腥味,平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挣扎地想抬起头来,小鲛还看着呢,丢不丢人!小孩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男人却将他这点力气权当猫挠,手掌安抚地摸了几下怀里不听话的人的头发,一手箍着他的腰。 “别闹,办正事呢。” 谁闹了?!不对,是谁先闹的?! 当着孩子面搂搂抱抱就是正事吗! “这歌女身上有点东西。” 闻言,南尘一边挣扎,一边不忘闷在他怀里问,“什么?” 男人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几朵幽蓝的鬼火窜起,空气中多余的死气被噼里啪啦地烧着,肯定道,“方才鬼使来过了,她的魂魄已被收走,这些多余的死气都是鬼使带来的,即便是我不出手,一时三刻后,也会消散于天地。若是歌女的魂魄怀着怨气,也该被鬼使一起带去冥域让那个老东西头疼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29 ,但她已死的**上……似乎还有什么藏起来了。” 南尘继续挣扎,说得那么玄乎倒是让我看一眼啊!没看怎么知道藏了什么不要吓人好不好! 男人眯着眼研究一会儿,才想起怀里还有只小猫不停地扒拉着。他好心地松了松胳膊,小猫终于从他怀里探出个头来,正大口大口喘气,喘了没两下又被血腥味呛了一口。 “咳咳……小鲛,站那儿别动。” 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去关心别人。男人动手将人给掰正了,整个揽在怀里,给他调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让自己的气息笼罩住他。 怀里人当即就要起来,被他武力镇压,气得他双瞳微闪,眼看就要黑白重叠,男人却蓦地想笑。平时怀里的小猫根本掌控不好阴阳瞳,但每每跟他赌气时,都是想开就开。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男人眸中一道焰色闪过,手指微勾,一道灰色的死气便从歌女已亡的**的眉心脱出。 南尘见这一幕双眼微微瞪大。 照理说,人死后,魂魄由鬼使引走,死亡的**根本不会再有他物,生前那些嗔痴怨恨,都会随着魂魄被镰刀勾入冥域等待轮回。 而那道灰色的气体,从眉心被扯出,沉沉的死气立马覆盖整个阁间。 如果是鬼使带来的死气,方才已全被鬼火燃尽。甚至死者生前受到的诅咒,也会随魂魄离体而消散。要说是祝福更不可能了,这一屋子的绝望…… 他忘记了挣扎,愣愣地看着那缕灰气缠绕在男人修长的指尖,身后的人丝毫没有被沉重的负面感情影响到,把.玩一般将那一缕灰气牵到南尘眼前。他仔细一看,除了表面上与死气相似,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他抬眼看向男人。 好不容易肯乖巧窝在怀里的小猫由于自下向上的缘故,眼睛莫名亮晶晶的,他盯着那双水墨勾勒的双瞳,狭长双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道,“想知道?” 南尘点点头。 “我饿了。” “……” 南尘抓狂,怎么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到底是有多饿啊! 他冷眼看着对方,三两下解开包袱,拿起一个已经冷硬开裂的干馒头就往身后的人嘴里塞。 ——吃!吃死你! ☆、第二十六章 用身体喂饱你 男人一手握住他抓着馒头细白的手腕拉高,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骨节分明的十指看起来比那馒头可口许多,他的舌尖悄悄滑过唇瓣,一口啃上南尘皓腕的一侧。 怀里的人明显身体一僵。 男人仿佛是嫌刺激不够,甚至保持那个姿势,探出舌尖缓缓舔了舔。敏感的腕侧染上湿濡的触感,激得他猛地抖了一下。 这、这,该不会是要喝血吧?! 原来天地灵物什么的吃不下人类的五谷杂粮,要靠喝血来填饱肚子的吗?! 牙尖!牙尖开始摩擦了! 在找哪里下口吗! 男人感觉到了怀里人细微的颤抖,他一抬眼,就见小猫蹙着眉,紧闭双眼,一副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模样,顿时笑出声。 他哪里知道南尘这时候已经从“天地灵物的食物是鲜血”,想到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赶紧喂他两口好上路”、“吃饱了别再去吓别人”…… 良久,男人低低的笑声响在耳旁,炙热的呼吸喷在颈边,将他一缕极细的发丝吹得在脖颈处发痒。 南尘这才睁开眼,两排牙印在手腕上清晰可见。他有些愣地收回手,摩擦手腕,扭头见男人在自己颈侧笑得发抖,才反应过来自己岔了,登时恼怒,蹭的一下站起来。 “好了好了,”男人拉住他,安抚了恼羞成怒的小猫,“这缕灰气应该有些来头,死灵之气浓重,说不定这个歌女的不治之症便有此原因。” “阮娘的病,不是花……?”南尘疑惑。 男人摇头,“施暴之人使她染上花柳病没错,但这缕灰气才是致使她迅速衰亡的真正原因。这个花坊的老.鸨将她单独隔离在阁楼倒是误打误撞救了其他人性命,因为它会因接触而进入其他**,俗称传染。” 传染? 南尘懂了,“像是,时疫那类?” 男人颔首,“算是。但并非天降,而是人为。” 他突然低头看看自己指尖,没记错的话自己已经碰了女子好几下了…… 男人见他紧张的样子笑了一声道,“虽是死气,但这么一小缕还奈何不了你现在的体质。” 他又扭头看向小鲛,直到男人保证他也没事才作罢。 这缕死气显然是阮娘生前接触最多的人带给她的,可能是那个施暴者,也可能是那个书生,或是其他一掷千金的人,都不得而知。 他正思忖,再一看,那缕灰气已经被男人指头晃不见了。 让你晃,让你玩,这下给玩脱了吧! “姑且先收着吧,说不定就在书生……”男人一低头见小猫还没来得及收回瞪圆的眼睛,顿时失笑,“你以为我会放哪儿去,给烤了吗?” ……我以为你给晃到你身体里去了,咳。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想着总算完事可以出去不打扰人家姑娘入土为安了,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坐在男人怀里! 他一节一节,僵硬地扭头,只见小鲛听话地抠着门板,神情复杂地望着这边。 ……完了完了这下人都丢尽了! 他愤怒地抬肘向后一击,顺便自己脱出身来,意料之中地落空,他转手又要再补上一拳,一回头身后的人却消失了。 只会跑算什么好汉,就算是天地灵物也是灵物里最低俗的那个!打不过就跑的怂包! 他悻悻地收回手,还试图再往空气里比两拳,完全没想起来之前那个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义喂血”的人也是自己。 小鲛感觉到男人消失了才跑过来抓住南尘衣角,他是水生的鲛人,虽然可以长时间呆在人世,但遇到了比较热的天气还是会感到十分不舒服,更何况男人这种鬼火孕生的火灵。只要男人出现便是一片高温的炙热,他呆在他身边很难喘气。 但南尘身边就有一股让他感觉很舒服的清凉,所以他经常不由自主地喜欢接近他,与他接触,那股凉凉的气息会钻入他的毛孔,清爽又好闻。 他扯扯南尘衣角,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南尘给他这小眼神儿一看顿时心疼了,内心直道自己跟变态较什么劲,他都不是人,看把孩子饿的。 他牵起小孩的手赶紧带了人下去,刚踏出阁楼又是一阵莺莺燕燕,只能稍微低着脸快步走开,老鸨在上面估计也吓坏了,直扯开那些冲着南尘皮相去的姑娘们。 踏出浣花坊时天已黑透了,钴蓝的夜空没有乡间那么多繁星,几点星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0 子孤零零地捧着一弯弦月。 街上已点起了灯火,约莫是过了饭点的缘故,人比傍晚多了很多,万家灯火沿着街边直蔓延到河对岸去,叫卖的夜市已开了,飘香的拉面,油炸的丸子,浓浓的烟火气息扑鼻而来。 小鲛突然感觉头顶被碰了一下,他疑惑地抬头,“南尘哥哥……?” 南尘一手护着小孩行走在人群往来的夜市,回头见碰到他头的东西,眉眼骤然温柔下来,轻声告诉他,“没事,是一盏花灯。” “花灯?那是什么?” “这是河灯。”摊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抿嘴笑着告诉他,“你们是头一回到我们镇子上来的吧?我们这儿天气润,河水多,这些花灯既能提在手上或挂起来赏玩。又能放在河面上,点燃里面的灯芯,外面的灯罩能护着它不会熄灭,让它顺着河水飘走,能将自己的心愿带给长河那端的人喔。” 小鲛懵懂地抬起头问道,“长河那端有什么人?” “长河那端有我们思念着却再也见不到的人呀,河灯会将我们要想说的话、未完成的心愿告诉他们的。” 小鲛眨眼看向南尘,瞳孔中映出河灯细小的火苗,应和着眼底的水蓝,不断摇曳。 “小娃儿,你有想要寄的人吗?” 小鲛点点头,“我想寄给我阿娘,还有我阿爹。” 妇人没想到他这么小就没了爹娘,顿时生出许多怜悯。南尘提起了那盏作成莲花形状的最普通的河灯,将它放到小鲛手上,又拿出中午用饭时找开的碎银递给妇人。 她连忙摆手,“不要这么多,几个铜板就够了。” 找了钱,妇人又挑了个鲤鱼形状的河灯塞到小鲛手里,那河灯只用几根支架,做工简单却不失活泼,她怜爱地摸了摸小鲛的脑袋,“这个也送你了,这下你的阿爹和阿娘都能听见你说话了。” 小鲛捏着那两盏河灯隐下泛起的泪意,重重地点头,“谢谢婶婶!” 青山镇贯穿着好几条河,长桥架起,他们站在桥头看着那两盏河灯渐渐随河水飘远。小鲛是不能真的看见的,他只是闭上眼许了愿,直到南尘告诉他,河灯已经飘走了,远到看不见了,他才睁开眼睛。 南尘站在离小孩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给孩子一点缅怀逝去的双亲的时间。青山镇民风并不十分拘束,河堤有两三有情男女正牵手散步,交颈私语,这样温柔的夜风吹过,长河剩余的河灯也陆续被吹远了。 他正眯着眼,感受长久以来好不容易变得轻松的氛围,长吸一口气,果然没有变态存在的地方连空气都如此的清新呢。 还没来得及吐气,一只胳膊突然揽上自己的腰身,熟悉的高温侵染耳畔——直接让他岔了气。 夭寿了,简直阴魂不散啊啊啊! ☆、第二十七章 吃你睡你还那什么你 “店小二!” 一桌上的壮汉一嗓子吼道,搭着白布的小二连忙擦着汗赶了过来。 “来嘞!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壮汉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我可是你这里的常客了,就是看你们家菜做得好,价钱也公道,今儿还特意带了兄弟来,本想好好招待一顿,可你家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小二狂擦汗,一边赔笑一边道,“客官,我们这儿的辣子鸡丁一向如此,这菜看着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呀!” 壮汉盯着只放了两三只干辣椒的菜也有些疑惑不解,但看带来的朋友都吃得一头大汗,他眉头一皱又是一个巴掌拍下来,“还想抵赖!你看看给我兄弟辣的,满头是汗!” “这……”小二自己也在擦汗,“您这兄弟应该不是辣的,而是热的!今晚不知怎的,突然热了起来,这一屋子的客人都热得不行,我们方才已经将店里十二扇窗户全都打开通风了……” 壮汉随即环顾四周,发现真如他所说,这才“哼!”了一声,挠着头恼怒地坐下了,直道“怪事”。 客栈其他的客人也纷纷走得走,打包的打包。这家客栈不知怎的,今晚突然闷热得像蒸炉一般,一楼大厅飘散着一股难闻的汗味。 老板也擦着汗探头到窗外,明明是四月天,要是偏北可还是春寒料峭的时期,虽说偏南,但也不至于热成如此啊。 他抖着手翻了翻黄历,又唤来了自家婆娘来拜佛烧香,各路神仙都跪了一遍,嘴上念念有词,老天保佑啊,可别是撞了什么邪了…… “……”南尘看着店里的一幕幕,闭眼捏了捏眉心。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施施然地坐在桌旁,一双筷子挑拣着桌上的菜肴。好似他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要吃饭菜似的,哼! 他忍了忍,看小鲛一边夹菜一边汗流浃背的样子,终于忍不下去,攥紧筷子往旁边人的手腕上就是一捅,筷子理所当然地落空,但直接捅进了桌面一尺有余,可见他的怒气之深。 “您?能?收?收?神?通?吗。” 一字一顿,就差咬牙切齿。 到底是哪里没有合到这位爷的意,要折腾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 男人提着筷子,甚至还无辜地眨眼,“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那就,打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 小猫面无表情,十分凶悍,无比冷漠,下一秒就要亮爪子了。 男人挑眉,“你还不知道我从哪儿来么……”说着极露骨地盯着南尘的眼睛。 他抬眼跟妖孽对视,确实一想到对方平时的栖息地是自己的眼睛就觉得各种不爽,但好歹能不用直观面对,他眼神示意对方滚回去。 男人摇头。 他瞪眼。 男人接着摇头。 他瞪眼……没看懂啥意思,于是开口,“说人话!” 男人十分配合迅速道,“我饿了。” 我饿你个仙人板板! 搞得吃饭能解决你一个火灵的能量需求似的!这些还能是仙米仙菜怎么的?! 看着南尘下一秒就要剁人的眼神,他悠然道,“人间的饭菜虽然不能提供我所需灵气,但至少能满足口腹之欲嘛。” 他嘴上说着,眼神却朝南尘的领口看去。那里被他自己不自觉地扯开了一点,露出了一块突出耸起的锁骨,形状优美的末端条顺地没入靛青色的衣袍中。雪色被掩盖,略宽的深色腰带束出他较一般男子更加劲瘦的腰身,里面裹着一道被自己无意识时灼伤的、石蒜花般艳丽的灼痕…… 他亲眼看着男人盯着自己露骨地打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探出舌尖轻舔唇边。男人本就惑人的外貌被他这一举动衬得更加邪肆,线条流畅的凤眸下那颗极细小的朱红色泪痣亦变得灼目起来。 就说是个变态! “小二,结账!” ※※※※※※※ 夜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1 凉如水,皎月渐辉。客栈的房间中。 “……你怎么,还在。” 要是举办一个“把南尘逼到咬牙切齿、情绪外露”大赛,第一绝对非男人莫属,其他所有人、妖、鬼都绝对难以望其项背。 男人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只茶盏,碧绿的茶水盈盈轻晃,他轻轻一吹,本来放凉的茶水便冒起了热气。 装,可劲儿装!当谁不知道你那身本事似的! 客栈的床不是非常小,本来是可以省些银两跟小鲛挤挤睡的,结果现在男人一出现,小鲛在旁边根本没法睡。男人挑眉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跟在南尘身边一步不落,逼得他只能又开了一间房。 他冷眼看一旁品茶的男人,“到底要如何?” 后者轻抿一口茶水道,“要睡觉啊。” 那倒是进那个什么独立空间去睡啊!难不成还想跟人挤床不成? 男人放下茶盏,十分直白,“饿着睡不着。” 他压下怒气,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置气,冷静问道,“你需要用什么补充能量?” 男人勾唇一笑,“你。” 你个头……等等,什么,我? 南尘原本坐在床上,尚在懵逼,下一刻天旋地转,视线上方一张妖孽的脸直直撞进视线。 他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以仰视的角度直观看见这张非人的脸冲击力还是极大的,就算他是个变态,这张脸也是张俊美至极的变态脸。 手腕被扼住,白皙的一节被摁入深色的床铺,焰色的发尾从上方垂在他颈边,那里露出了一小块牛奶一样白嫩的皮肤,发尾衬托下显得更加可口。 夜风吹拂,身下人直直盯着自己的脸,竟有些愣住,一时忘了亮爪子。在男人眼里小猫突然变得呆呆的,点漆的瞳孔只有自己的倒影,鸦羽的长睫随着自己的俯身,渐渐垂下、微微颤抖。 气息逐近,十指攥紧,渐或松开。 炙热与清凉的呼吸交织。 然后,南尘一脚踹了过去。 ——不就是要从阴阳瞳内摄取灵气吗,搞得这么玄乎作死啊! 在男人俯身的那一刻,他清晰地看见瞳中丝缕灵气被男人吸取入体内,而后者闭着眼,轻微皱眉,一副极其认真的散发荷尔蒙的姿态。 搞得这么享受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呢…… 小猫不高兴了,绝对不承认自己联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且表示谁说自己恼羞成怒就揍谁。 男人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脚踝,身上的热度渐渐降下,四周的高温也开始变得松快,他睁眼吐了口气。 他捏了捏身下人的脚踝,笑道,“这么紧张?” 滚! “在阴阳瞳内我会受限,只有凝聚出实体才能摄取其中一部分灵气。”他说道,手上还帮对方解开靴子,“当然,也需要宿主同意。” 方才那一时的松懈,南尘对他是没有抵抗的。他也就成功地摄取了灵气,以维持鬼火分离出独立灵体的需要。当然,这只是初始阶段而已,往后渐渐的等鬼火发育成熟,自然不再需要从作为宿主的南尘身上摄取灵气。 而且,摄取的本源灵气,是会给被摄取者带来极大负荷的…… 身下人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困倦地合上,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安静地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头隐约蹙着。 他将那条修长的腿放回床上,替人解开外袍,脱下鞋子,将人舒适地安置在那张被适当的温度烘过的床铺。指尖划过一缕乌发,发带轻飘地落下。 睡吧。 ☆、第二十八章 护短妖孽持续上线中 许久未见如此繁盛的人烟,南尘第二天醒来,带着小鲛在镇上好好逛了一番,才顺着官道开始赶路。 他先去车行租了一辆不大的马车,连带车夫也一并付了银钱,只说顺着官道行去京城。他们带出的银两不少,但从青山镇去京城,就算是马车小、车夫老,租赁下来也足去了他们所有的十之一二。 好在马车上打扫的还算干净,他怕小孩连日舟车劳顿身子会受不住,还特意捡了两个坐垫、靠枕和小被子放上去,走到途中累了还能让小鲛靠着睡会儿。 因为小鲛身世的缘故,本应该像他的父母那样被收入幽冥鬼火中,待日后再一并带去冥域,毕竟南尘这一趟重生的目的性极强,本就不该为他物所惑,一心只想伏妖。 但已体验过温情与依赖,并将他视作亲弟弟的南尘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这份罪,反正取与不取妖丹也只是天知地知变态知。 他便只将小鲛带在身边亲自看着,其实也就是心软自己养着他了。所以本可以将小鲛安顿在镇上,找个好人家做些活计养生,或是靠他母亲留下的那笔银子去念书,安生长大,如今他天南海北的伏妖也必须得带着。 一路马车颠簸摇晃,走走停停,官道还算平稳,一路上并未遇见什么劫匪。 摇晃数日,风餐露宿,他们终于进入了人烟鼎盛的襄陵城。小鲛本还睡着,靠着坐垫昏昏沉沉地打着小晃儿。一阵肉包子的香味顺着车窗飘进来,他耸了耸小小的鼻子,眼睛尚还闭着人就顺着香味扒拉到了窗棱边上,手指扳住窗棱,不停嗅嗅嗅。 南尘见他这模样心下好笑,揉了揉小孩脑袋便让车夫在前面的酒楼停车。 小鲛错过了肉包子差点没伸手出窗户去抓,这会儿有点小哀怨,又听南尘让车停在了酒楼前面,欢喜地直接蹦下了马车。 周围的人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欢快地跳下了车,圆圆的娃娃脸上嵌着两颗乌丸似的大眼睛,里头隐隐有水色晃荡,他面上尚带纯稚,穿着一套水蓝色短装,腰间用五彩丝络系着一小块碧色的锦鲤戏珠玉佩,水色绣竹蜻蜓的发带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的,精神又好看。 年迈的车夫显然是喜爱这样精神活泼的孩子的,他慈眉善目地扶了小孩一把,直道,“慢些,慢些!” 小鲛睁着圆圆的眼睛,嗅了嗅酒楼飘出的饭菜香味,只像马车里招手,“南尘哥哥,快下来呀!” 南尘帮这个小迷糊扶稳他那个装着宝贝锦鲤的水缸,身上的衣裳是男人刚换过的海蓝。变态似乎很喜欢给他尝试各种各样的颜色,大多是冷色,也十分衬他那张高冷面瘫脸。好在其眼光还是不错的,反正少买衣服也少花钱,只要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他都不会特意拒绝。 酒楼周围众人只见小孩拉着身着色泽略深他一层的海碧天青长袍的青年,外面低调地罩着一层细银的纱衣,隐隐冷香暗浮,芝兰玉树地立于那处,仿若冰雪骤落春景,谪仙初降人世,水墨勾勒的眉眼只是惊鸿一现,很快便被青年拉下的斗笠遮住,不由让人大为叹息。 他早在青山镇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2 就意识到自己的脸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所以经历浣花坊事件后,凡是在人多的地方,他都会将自己的脸稍作遮掩,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这身海碧天青的衣裳还是太扎眼了,被众人盯得不舒服的南尘压低了斗笠的帽檐,在心里揍了男人一顿。 这家酒楼虽不算是襄陵城最大的,却是平民百姓的首选,想开点荤、吃些好的,或者是带姑娘带朋友来,口味和价位皆是适宜的。 他牵着小鲛寻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照例让小儿报了一遍菜名儿,让小孩拣着自己喜欢的挑菜。因了南尘对吃食并无太高要求,且前世由于身体时常抱恙,只能用些清淡的饭食,这世的口味也未变,对饭菜向来是过得去就行。但小鲛在家时很少吃上外头的各色食物,他对什么都抱有着浓厚的兴趣,南尘便也纵着他。 点了蚂蚁上树和紫玉如意卷,并其他两道小菜,南尘又添了一个荤菜和一碗青菜面,小鲛便握着筷子向窗外探头探脑等上菜了。 南尘也曾问过他能看见什么吗,小孩答道只是看着人群往来罢了,但人多了便有趣了,一团团不停涌动的生灵之气,结合上他们的话语动作,纵然不似旁人能完整观察,也得了那么一两分意趣与生机。 或许是正在长身体的缘故,抑或是在车上干馍片干肉片的憋久了,小鲛几乎将一整桌食物都扫入腹中,期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又接着扒饭。 南尘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卷起那碗青菜面吃着,汤喝了两口,一点荤腥未沾,胃里有些翻腾,桌上的鱼肉腥味直冲鼻端,他忍耐许久,最终还是放下筷子,让小鲛自己吃着,他出去一下。 走两步便看见摊上吃饭的车夫,他让看见自己连忙起身的老人家安心吃着,自己去牵了马车。 因为心疼小孩,他向旁边小一个规格的客栈要了两间中房,让旅途疲惫的小鲛能安稳舒适地睡上一觉。 才将马车安置好,马棚的气味又冲得他脸色一白,忍不住俯身干呕了两下。 说好的仙体呢,怎的还同前世一样,坐不得马车。 他擦着嘴苦笑,想离草垛远一些,眼前却有些发黑,勉强撑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滑落,双腿发软,即将跌坐在草丛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接着落入了一个熟悉的、炙热的怀抱。 ……该死的,怎么每次狼狈的时刻,都要被他看见。 男人将他又一次攥在掌心的手指一一扳开,不出所料又是几剜深色的淤痕。 啧,这个坏习惯该改了。 男人将他的爪子摁在自己身上,胃里强烈的翻涌再次席来时,他紧紧攥住了男人的衣服。 ☆、第二十九章 嘘!天大地大小猫睡觉最大 酒楼里。 小鲛咬下最后一个紫玉如意卷,完了舔舔手指头,想着南尘哥哥好慢,怎么还没来。 小二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眼了,看起来十分怀疑这桌客人要吃霸王餐。 脚步声终于响起,小鲛惊喜地抬头,却不是南尘,一股陌生的气息慢慢凑近,嘻嘻的笑声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唰”地一下打开一柄青山远黛的折扇,腰间叮当地挂了两三块金镶玉,在四月天里故作风流地摇着那柄附庸风雅的纸扇。 “小弟弟,一个人坐吗?” 他堆起笑容让小鲛防备地看着他,闭口不言,他并未受影响,仍笑着道,“吃饭付不起钱了?没关系,让哥哥来帮你吧……” 他方才走到这家酒楼的门下,随意地抬眼一看,正巧看见了窗边鼓着脸咀嚼食物的小孩。本就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的他立马兴奋了,蹬蹬蹬地就上了楼,观察了许久也不见来人结账。 小孩穿得整齐干净,却也并非十分华贵,看起来就像是平常人家未经世事的小公子独自离家。这样新奇的猎艳让他热血沸腾,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想要将人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 他笑着用扇柄去挑对面小孩的下巴,凑近了看小孩光洁如剥壳鸡蛋的脸蛋,眯起浑浊的双眼道,“不仅如此,你要是跟了哥哥我,从今以后山珍海味随便你吃!” 十一二岁的孩子瞪大了眼睛,显得更加惊惶无措。 一身绫罗绸缎的纨绔见色眼开,小孩挣动时不甚磕到了对面那碗南尘没有吃完的青菜面,宽口碗从桌上掉落,直直砸中纨绔的脚面,汤汁溅了他一身。 纨绔男子见自己雪白的绸衣被汤汁浇湿了一大片,零碎的青菜叶子还挂在他蜀锦缎面的靴子上,顿时大感恼火,伸手就要去掐小孩的下巴。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鲛岂能容他得逞,在那只咸猪手伸过来的时候,他一咬牙,将手边那杯滚烫的热茶迎面泼去! 纨绔男子本就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双腿虚软四体不勤,这一下竟没躲过,被那杯热茶泼了个正着,半张脸都红透了。 “啊——!!!” 他捂着脸凄厉地大叫,狰狞的目光从指缝中探出,嘴中怒极道,“小贱货,你竟敢泼我!” “来人啊,将他给我绑起来!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无奈一闪而过,但谁让他们靠这份银子糊口,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便只好听命拔刀,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走去。 小鲛跳下凳子奋力一跃,却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擒住胳膊,他两脚用力地踢蹬,像一只被束缚起来拎着待宰的小鸡在绝望地挣扎。 那纨绔少爷整了整衣服,烧红了半边脸愈显得可怖,正从其他桌上端了一杯热茶来,狞笑着向小鲛走去。 “给了你机会,让你跟着本少爷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这么不识抬举!这襄陵城还没有本少爷要不到的人,像你一样刚开始宁死不屈的多得是!你知道他们都怎么了吗……?” 他掀开那个茶盖,滚烫的茶水真氤氲升腾着热气,他慢慢将茶盏凑到小鲛头顶,恶魔一般的笑容愈演愈烈,“最后我让他们都哭着、跪着舔我的脚尖,求我上他们,求我操他们……” 被擒住的小孩瞳孔微缩,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污言秽语,被激得满面通红。 二楼本还有几桌正在用饭的,有些一见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少爷来了就跑,留下的看着这个阵仗也摇着头溜了,一时间竟然无人上前制止他这样的暴行。 就在那滚水要浇到小鲛头顶时,只见一人冲来,猛然将纨绔的手撞开了,那一盏热茶又泼到了他的手面上,杀猪般的嚎叫声再次响起。 “什么人?!” 那人一身粗布所制的青衣长褂,正愤然站在纨绔的面前,抬脚还要再踢这个人间败类,身后两个侍卫赶紧放下小鲛将他捉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3 拿。 他被拧了胳膊,仍愤然大骂,“你这禽兽!那只是个十来岁的孩童,你也下得手去!” “啪!” 纨绔看着那只烫伤的手突然簌簌地笑了,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咬牙切齿地道,“好啊,你有种!” 他一拳打向青衣少年柔软的腹部,后者顿时痛得倦腰,嘴边挂着细细的血丝,倔强地大喊,“你欺压贫民,凌辱孩童,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哈……”纨绔猖狂地大笑,怜悯地看着被架住的青衣少年,“我这就让你看看惹到本少爷的报应!” 说着又是两拳,那人已面色发青,双脚难以站稳,他垂着头,声音仍从嘴中惊人地传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这种人渣就该天打五雷轰……咳……” 只打到“咔嚓”一声,青衣少年的肋骨被生生打断,鲜血淋满他的下巴,愤怒的声音才算停歇。 “呵,跟本少爷倔!”纨绔一勾嘴角,解气地拍拍手,又补了两脚,“叫啊,怎么不接着叫了?还什么报应不爽,哼,穷酸书生!” 两个驾着人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什么都没看见。纨绔掐着书生下颚,抬起了那张惨白的染血的脸,还交错着深色的掌印,看起来使施虐者快感倍增。于是他打破了一向只要十四岁以下孩童的规矩,一挥手。 “带走!” ※※※※※※※ “南尘哥哥……南尘哥哥……!” 他漫无目的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奔跑,焦急地大声叫着南尘的名字,紧咬着嘴唇,不让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懦弱地流下。 等他找到南尘时,衣衫已经凌乱了,下唇也几乎咬出了血。 南尘反复呕了七八回,好不容易疲倦地合上了眼,男人将他打横抱起,又将之前南尘订的中房换成了上房。刚准备将人安置在床上,耳朵一动,就听见人群中小孩焦急的呐喊声。 “嘘。” 床上的南尘突然微皱了眉头,不安稳地动了动。男人用手掌遮住了他的双眼,世界重归安静,他又再次沉沉睡去。 “南……”小鲛刚还在街道上跑着,下一刻便瞬间出现在了客栈的房间。 “出了何事?” 炙热的气息充盈不大的空间,让他有些难以喘息,低头攥住了自己的领子,小鲛艰难地开口。 “求你,救救他……” ☆、第三十章 抱着我不撒手,一走你就哭! 南尘睡得不安稳极了,这么长时间来来第一回做梦。 梦里他被绑在木棍搭成的简陋十字架上,脚下铺着干草,一个马头人身模样的人拿着一根火把,在他的注视下点燃了干草。 火势瞬间燎人,热气熏腾,从脚烧到头的感觉让他不停地挣扎,却怎么逃脱不开绑缚自己的十字架。 “唔!” 猛地一下,他睁开双眼。 全身都是汗湿的粘腻,他扭头一看,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伸脚一踹,紧搂着自己躺在床上的男人睁眼,大头从自己肩窝挪出来。他无语地发现两人纠缠的四肢与亲密之极的姿势,变态趁自己睡觉又做了什么? 男人这次倒是很爽快地脱身出来,手臂侧撑着脑袋看着他,声线慵懒,“醒了?” 他坐起来,后背汗湿了一片,嘴唇好歹恢复了些血色。窗外已是天黑,环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有些嘶哑,“这是哪?” “客栈。” 看布置应该是自己订的那家客栈,只是空间莫名大了许多,南尘看了看天色也没多想,“什么时辰了?” 他只记得自己吐得一塌糊涂,胃里又没什么东西,难受极了。后来男人出现,自己又不知怎的睡了过去。醒时四肢酸软,身上还全是汗。 “寅时吧,还能再睡一会儿。”男人撑着头道,修长的身子随意地横陈在不大的床铺上。 南尘见了眉头一皱,“你为何在此?” 男人挑眉,盯着他笑得诡异,反问道,“你说呢?” 他被盯得莫名其妙,脱口而出,“又饿了?” 那真是太烦了,隔断时间要出来喂一次,一次只能顶半个月,他岂不是要每个月都见到这张妖孽的脸? 男人被这个“饿”字取悦了,看着人因汗湿而透肉的亵.衣,唇线弯起,“我倒是被喂饱了,饿的是你。” ???南尘刚醒,思维还有些混沌,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等他浑身一僵,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男人就差捶床笑了。 他恼羞成怒地一拳冲那张笑脸打过去,理所当然地没中,还被吃了豆腐。男人的大掌裹着那只拳头捏了捏,“热刚退下去就折腾。” 南尘这一动才觉背上洇湿的部分凉飕飕的,哑着嗓子,“我病了?” 男人点头,“昨天你一下车就发热,吐完了就直接睡着了,抱着我胳膊不松手,非要我跟你一起睡,我一走你就直哭!” 南尘:“……” 病了可能是真的,后面都是你编的吧。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了,粼粼的乳白抹在东方。他盯着男人看了良久,见对方撑着脑袋跟自己对视,丝毫没有避让的自觉,青筋在额角跳动,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道。 “我要换衣裳了。” “哦,”男人了然,“要我帮你吗?” 帮……我帮你个大头鬼! 南尘虽说对吃穿并无太大讲究,只求舒适整洁,现在亵.衣在身上湿冷,十分不适,只想尽快换掉,没空跟男人打嘴炮耗时间。 他想了想,之前都是因为自己太在意了,才给对方调侃自己很好玩的错觉,其实想想都是两个大老爷们的,也没太多好避讳。说不定自己放开了,对方反而变得不好玩了所以不关注了呢。 他越想越觉得甚是有理,再加上实在难受得紧,便直接转身,胳膊一动便脱去了上衣。 拉高的亵.衣露出了青年流畅的腰线,那块焰色的灼痕在一片白.皙中无比醒目。 男人眯眼,近距离观察这罕见的美色,恰逢浅金的朝阳撒进来,金粉填在青年笔挺的脊梁骨上,背后薄薄的肌肉舒展,腰线随动作稍弯,两块突出的蝴蝶骨因动作高高耸起、涌动,像蝴蝶的两翅一般蹁跹欲飞。 可惜,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一件新的里衣遮住了。 男人内心遗憾地啧声,坐起来突然开口道,“昨天那个小孩儿来找过你了。” 小鲛? 对了,昨天自己半路从酒楼出来,本以为走走透透气会好些,没想到最后居然被男人带到了客栈,小鲛那桌还没付钱呢! 他转身急忙问道,“小鲛怎么了?” 男人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南尘便披上外衣匆匆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4 小鲛……?” 小孩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在床铺靠墙的那边,一听见动静便惊醒了,感觉到南尘的气息便一下扑了上去,“南尘哥哥,昨天你去哪里了,来人砸了东西,他,他还带走了另外一个大哥哥……!” 软软的声音带着点儿委屈的哭腔,他顿时心疼地抱住小孩拍了拍背,“别急,我都知道了。” 小鲛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山村,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只能在纨绔跟青衣少年杠上时趁乱逃出,慌乱地找南尘。 “没事,没事了。” 他轻声安抚了一会儿小孩,又带人下去买了些小孩喜欢的东西做早饭,才算安定下来。 按照小鲛的描述,他去茶馆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纨绔是襄陵城城主最小的儿子,名为严嘉途。虽非正室所出,却是那城主最得宠的一房姨娘的孩子,且是他年近五旬时的老来子,自是溺爱无比,从名字便可见一斑。 可惜他爹给他取了个好名字,期望他能勤学奋进,将来有个好前途,也好给家族增光。他却仗着祖上荫蔽,爹娘宠爱,从小好吃懒做,毫无上进之心。气跑了六个教书先生,又懈怠练武,于是便文不成武不就。 小些时候还好,留恋那些花鸟市场,整日走鸡斗狗的;长大了些知人事了,便开始日日流连花街倌馆儿,一月才回家几日。 这样日日浪荡,自然出事了,后来不知是弄大了哪个红院清倌的肚子,那姑娘楚楚可怜地要严公子负责,说他是自己的第一位恩客,肚子里的可是襄陵城严家的长孙。这严公子一听便心动了,再看那女子低头抿嘴无限娇羞的模样,便闹着要娶那个女子过门。 严家在襄陵城可算是世家大族,幺儿在外面弄大了一个青楼女子的肚子,将人置做外室也就罢了,居然一时昏头要娶人进门,这怎能像话,简直荒唐!严父,也就是襄陵城城主,一怒之下告诉他这个女子绝对不可能成为他们严家的儿媳,不然便是给家族蒙羞! 那严公子本是一时新鲜,被严父这么一阻挠,少年的逆反心理被激起,变得一定要抗争到底,坚决要娶那女子进门,连作妾都不肯! 严父虽被这个逆子气得头疼,作为城主却还是老辣的,知道这个情况下不能硬碰硬,便派人去查那个女子的身世来历。 这一查便发现了些端倪,顺着摸下去才知那女子根本不是什么清倌,还给鮻父做过填房,腹中孩儿也并非严家血脉。 严公子原是不信的,那女子长相也是数一数二的清纯娇美,一直护到那女子生下孩子来,他一看是男孩,那时他才十六,年少得子,欣喜若狂,不顾女子阻拦直接给抱到严父面前去了。没想到一进家门,严家主母正端端坐在正堂等着他,严父坐在另一边冷冷地看着他怀中的婴儿。 姜还是老的辣,严家主母这种后宅之事见得多了,一见那跟来的女子虽长相清纯,却眼生细纹,满眼风尘,便知不是严公子口中的什么清倌儿,还怕是熟悉严公子秉性的有心人故意设计的,以此败坏严家名声。 她冷笑一声,一挥手让身后的嬷嬷去抱了孩子过来,银针雪亮,襁褓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滴殷虹的血珠子滴在碗中的水里。接着不由分说便依葫芦画瓢地扎了严公子一针,他“哎哟”一声,定睛一看,那两滴血竟是不相融的! 嬷嬷将碗端到了夫人和老爷面前,前者一看便嗤鼻,早料到如此,当即皱眉,嫌恶地道,“来人,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我扔出去!” 女子惊恐地抓住严公子的裤脚,直道,“公子救我!” 未想严公子一脚踹在她心口,唾骂道,“贱人,我之前还信了你的鬼话!” “来人,给我把那个孽种跟她一起扔出去……不,直接给我乱棍打死!” ☆、第三十一章 装逼失败了吧 “后来呢?” 小鲛双手扒着桌沿,睁着大眼睛盯着对面正在讲的那人,刚开始还义愤填膺,后来直接把这玩意儿当说书听了。 那人被小鲛看得莫名生出了被需要感,风流才子一般一甩折扇,道,“后来——那女子跟她的孩子,真的被乱棍打死了。” 小鲛“啊!”地叫了出来,觉得对方故事中的严公子残暴极了,他纠结着小小的眉毛道,“虽说那女子骗了他,可是也不至于要人命吧,至少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对面作世家少爷打扮的人看他这么小小一只,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评论这些事觉得可爱,便伸手想去揉揉对方的头发。 手掌刚探出去,便被南尘用竹筷抵住,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警惕着所有想对小鲛动手动脚的公子哥类人物。 “抱歉。他怕生,不喜生人触碰。” 对面的尹翰墨一愣,玩味地看着从吃茶起便冷着脸的人。话极少,容貌却极好。刚开始他们到茶馆来打听时,自己还只当是初来此处闻讯的八卦之流,未曾想斗笠一摘下,霜雪似的容颜现出,顿时将茶馆其余坐着的人都惊呆了。但青年却不喜众人目光都聚焦于自己,说是不喜,更多是不适应的僵硬。 自己观察了他许久,才发现对方其实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比起那小孩来更像是少有面世的。好似窥探了一张高冷的脸底下藏着的别样思绪,他顿时心下一动,起身将两人引上了茶馆二楼的包间。 询问之下才知晓小鲛的遭遇,他见小孩那张尚带纯稚却依旧遮不住的好看轮廓,对那严家的废物公子这次的品味倒是赞同。 他笑了一笑,顺从地收回手,“这样,那是尹某唐突了。” 唐突……这词用得。 南尘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其实两位不必太过担忧那位被抓去的少年,”他抿了口茶道,“严家此时应该已听到消息,严家老爷子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 事实上,严家家教如同其姓,还是很严很有规矩的,不然也不能世家连任城主之位。 这严公子上头还有好几位哥哥姐姐,姐姐均是高嫁出去了,几个哥哥也文武更有其成,严家嫡长子更是重点栽培对象,将来是要继任城主之位的。 严家当家主母生了三个儿子,也算是都出人头地了,自身位置是坐得很稳的,且她从前是知府嫡女,后宅乌七八糟的事见得多了,手腕强横,一直牢牢把持着严家中馈。 但架不住年老色衰,终究敌不过严父对严嘉途生母的宠爱。母凭子贵,严父却也知道发妻是动不得的,因此多年来虽说宠新妾,对老妻却也是保留着一两分敬重的。 因此对这位庶出的严公子,严家主母是十分看不上眼的。 当初那青楼女子的事一出,对于严公子的真爱说,严家主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5 当即冷笑一声,手下雷厉风行地查了那女子一个底朝天。 自己的三个儿子有出息,唯一的嫡女也嫁入了京城,她算是圆满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懒得同后宅那些姨娘侍妾们计较。她不跟严公子的生母计较,不证明就是真的大度了。 对这个严家千宠万爱的幺子,她有意无意地放松,并不严加管教。不得不说端的是好心计,严公子果然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虽受宠爱,却无出息,始终上不了台面成不了大器,对她的三个儿子毫无威胁。 而严父的溺爱则是相对其他孩子而言的,后来出了要那闹大肚子、娶烟花女子过门的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以前对这个孩子实在太放纵了,给关在家里好生管教了一番。 于是襄陵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鸡飞狗跳过,迎来了一小段宁静,等到严公子终于被放出来了,大家惊讶地发现他变了,当然,并非变好,而是变本加厉。 他因此厌恶上了有心机的女子,那些十六七岁、年纪正好的女子他都看不上,从此便只寻年纪小的来寻欢作乐。而年纪小并非十三四的豆蔻——而是**十的幼童。 简称患上了恋那啥癖。 之前他只是流连花街,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作乐,在那些地方狎妓还可自命风流,现在喜欢上了幼童,便是下流了,是极其为人所不齿的。 他倒也知道,没有明目张胆地做,却在城郊处买了个大宅院,将看上的那些孩童偷偷养在那处,对外只说是自己的城郊别院。 许是得了趣,他月中总有十数日在那宅院中,在街上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是没再发生了,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却从此入了火坑。 被严家关着教训一顿后他学乖了,不用抢的,而是暗地里让人做买卖,农村家里长得好看些的,生养的多照顾不过来的,不论男娃女娃,就是开个价的事。 城里还有些不知道的清贫人家,听说襄陵城严家要买下人,巴巴儿地将自己孩子送进去当下人,换个五两十两的银子,还以为算是给孩子谋了个好去处。谁想到这严公子纯粹是挂牛头卖狗肉,换着法子骗人送孩子进去。 城里官府就是听到了一两点风声也没法儿,人家明面上都是自愿的。严公子也承诺了,等那些孩子大了,到十三岁了,都会统一放出来的。再说城主家严公子谁不知道,犯不着跟他过不去呀。 于是城郊的宅子就那样荒唐地留存下来了,每年都有几个不明真相的、或者干脆是知道,只为了那儿出的价高便卖了孩子进去伺候的。 这严公子收的隐蔽,明面上就是多得了几个下人罢了,再加上自那以后便甚少出去鬼混了,严家管了,也只是意思意思。但家族脸面还是要的,昨天出了那样的事,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严家要是还要点脸的话定是要管的。 “只是……就算动作再快,也得一两日。人命是不会闹出来的,但要等那严公子出够了气,那书生模样的少年怕是得受些皮肉之苦了。”尹翰墨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润喉。 小鲛顿时紧张地抓住南尘的衣角,面上内疚无比。他们已经报官了,官府却一直在拖延时间。那个大哥哥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抓的,现在自己却坐在这里毫无办法…… 攥成拳头的小手被另一只清凉的手掌覆上,他抬头,只见南尘冲他眨眨眼,稍安勿躁。 “你可知那个宅院的具体位置?” “哦?”尹翰墨惊讶地一挑眉,“你不会是想去那处救人吧?” 他见南尘沉默,便道,“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那儿为了防止那些小孩逃跑,一日十二时辰的死守严防,整个宅院牢固得像个铁通一样,莫说是你一人,就是再来百十人,也不一定能劫出其中一个。” 说到此处,他盯着南尘霜雪似的面容,骚包地将浮云隐龙的扇子刷的打开,咧嘴笑道,“其实,若你真想要去,我可……” 他话音未落,嘴角还勾着在美人前成功表现自己的自豪笑容,便被南尘冷冷打断: “只需告之位置,其他可不必操心。” 尹翰墨笑容凝固在嘴角,看了他两眼,心想,莫非是什么绝世高手? 那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了。 细看南尘,倒也像是个久不出世的高手,不喜多话,不善交谈,拒人于千里之外,流畅的眉目之间落雪般清淡,水墨勾勒的眼角流转之间,清凌凌的,莫名摄人心魄。 尹翰墨自诩也是走遍大江南北,览遍无数美人的,却无人同他一般,生得如此明朗,神态乍看冷似霜雪,要是能静下心来细细勘察,便会发现实际上是他不善与人交往的缘故。若这霜雪般的表面能裂开一条缝,底下会是怎样的神态。 着实令人期待呢。 他扇子一开,只装作一个云游四海的风流公子,身后的影卫却收到了信号,齐齐退下。 南尘,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第三十二章 小猫儿,还满意吗 “噔噔噔”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尹翰墨站在门外,手握着折扇,竟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屏息。 白日里交谈后,那人冷淡地道谢,便再也未见着。影卫见自己徘徊良久,居然自作主张地去查了南尘落脚的客栈。白天才在对方面前摆了一道翩翩君子的模样,转身就去查人家的住处,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然而,却怎样都耐不住心痒,自认正直的尹君子现在正猥琐地站在人家房门口。 他一边捏着扇骨,一边在脑中排练了无数遍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问什么问题,自己又该如何措辞,怎样稳妥地回答。 他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门前反复踱步。 赶紧收回脚,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这样又等了三刻,他“又敲了三次,还是没人来开门。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南公子,你在吗?” “咿呀——” 隔壁的房门开了,接着一个小小的脑袋小心地探出来。 “咦……你找南尘哥哥吗?” 尹翰墨收回了敲门的手点头,笑眯眯地过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是小鲛啊,你南尘哥哥呢?” “他……”小鲛明显地犹疑了一下。 尹翰墨立即了然,“他出去了,不让你告诉别人?” 小鲛点点头。 尹翰墨拉着小孩手继续诱导,“他有没有告诉你去哪了呀?” 小鲛眨了眨眼。 于是他再接再厉,“没关系的,你看,下午我还帮了你们不是吗?哥哥不是坏人,你知道的。再说,要是去的是那个地方,他一个人肯定不行的,我也可以去帮他呀。” 小鲛本就担心,想着那个地方本来就是这个人告诉他们的,便点了点头。 尹翰墨安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6 抚好小孩,给了他一包点心后,让人回房好好呆着,还留下一个影卫在门外守着以备不时之需,便退出了客栈。 居然当晚就去了,也太着急了些。就算是个中高手,那严嘉途要是知道书生被劫走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说不定还会发动严家的势力去追捕南尘。 他怎么想怎么不妥,当即带了几人快马加鞭去了城郊。这时夜已渐深,圆月高照,透亮的清辉撒在嘚嘚的马蹄前,他皱起的眉头迎着夜晚的长风。 ※※※※※※※ 城郊处。 长夜凉风将树叶吹得窸窣作响,清辉下婆娑的叶影晃动,隐隐晃出个人影来。 他蜷身躲在半人高的草垛后面,小心地扒开草丛观察那处宅院的大门。大门处站了两个守卫,皆是轻甲上身,武装持矛,看上去装束十分到位,却神态惫懒,哈欠连天,为了打起精神还时不时互相瞎掰扯两句。 等近子夜时,前门的两个侍卫会轮换一次班,他打算趁这个时机看情况溜进去,至于之后……再见机行事吧。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凉风吹得他有些发抖,其中一人终于打着呵欠,跟另一人说了一句后,举着矛推门进去了。剩下一个人见他走了,左右顾盼了一下,门前两盏昏黄的灯笼,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郊外一二虫鸣。他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什么。 南尘见时机到了,匆匆把握了一下方向,一挪脚步,“咚”的一声竟坐到了地上。 ……糟糕,蹲太久腿麻了! 那人仿佛听到了草丛中传来的窸窣声,探头探脑了一阵,最后竟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下他有些慌了,试图动脚,但腿脚发麻的感觉十分难受,一下子根本不受控制。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咬牙开始摸索身边的碎石块,没办法,只能碰碰运气了! 就在他屛住呼吸,抠住石块之时,一只手突然圈住了自己的腰,接着身体一轻,眼前景色瞬间变换,居然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 他刚吸一口气,立即被手掌捂住了他的口鼻,紧贴皮肤的温度高于常人,让他立马断定了来人是谁。 “嘘。” 男人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手指抠出他抓在掌心的石块,轻轻一捏,那巴掌大的、南尘准备用来砸人的石块,悲壮地四分五裂。 ……别告诉我你半夜出现是来炫技的。 男人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手指捡了一块指头大小的碎石子往相反的方向一扔。那石块刚好砸中了什么,接着“喵”的一声,唤醒了春日的母猫,城郊远近皆响起了长长的猫叫声。 走近的侍卫骂了一声,似乎也是熟悉城郊诸多野猫,他一口唾沫吐在草垛边,将手中的矛倚着树一放,竟松了腰带,开始脱裤子小解。 于是,捂住口鼻的手飞快地改成蒙住眼睛。 南尘:“……” 他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将那只手扒下来,横飞了个眼神过去: 都是男人,谁还没见过似的? 男人眉头一挑:哦?这么说你见过很多了? 南尘:…… 这是什么眼神?!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在脑中:“这么说,我该夸你见多识广吗?” “……” 我见你奶奶个腿儿!!! 他愤怒地一个肘击过去,被男人握住巧妙地卸了力道,丝毫没有发出声音。 “别闹。” 低沉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滚烫的呼吸再一次喷洒在耳侧。因为两人一同站在树枝上,他不得不全身靠着背后的身体才能维持平衡,男人的胳膊紧密地圈住他腰,脑袋搁在他的肩颈处,他甚至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声。 周郊寂静,只余两三声绵长的猫叫,他被身后的男人完全圈在怀里,还一动不动,以免发出什么动静引起下面的人注意。 他的耳朵突然红了。 男人低醇的笑声带着让人懊恼的调侃,更多的是暧昧的愉悦。 随后,他脚尖一点,他们便悄声落在了宅院的门内,并未惊动任何一个人。 夜风裹挟着那句蓄满笑意的话语穿过南尘耳边: “小猫儿,还满意吗?” ——没错,他是故意的。 他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郊,要进入的是人类严守的府邸,而非妖怪的洞穴,他的阴阳瞳并派不上用场。 而之所以这样还急匆匆地赶来,除了那人救了小鲛,却因此落入了魔窖,无论是出于人道还是出于因果,他都应该将代替小鲛受罪的人救出。更重要的是,下午不光打听了那严公子的光辉事迹,还顺道打听了那英勇救人的少年。 那少年被抓走后,好几个书生找衙门闹过。很容易的,南尘就知道了这些人都是那少年同窗的学子,他们是坐同一辆马上上京赶考的同年。 而那少年,姓路。 尽管尹翰墨说过那位严公子不敢要此人性命,但有被乱棍打死的清倌女子与襁褓中婴儿的事迹在前,他怎能俺的下心来呢?人命关天,再说那书生本不该受这顿皮肉之苦的,自然是能尽早出来为好。 南尘最大的依仗,阴阳瞳并无作用,而他敢不踩点,不调查,只身一人前来——只不过是仗着寄宿在阴阳瞳内的男人罢了。 吃他的灵气,睡他的床,还天天咸猪手摸来摸去,养着他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男人洞穿他的小伎俩,却仍然依他的意出现,不过是纵容着这只挥舞爪子的小猫罢了。 ☆、第三十三章 防火防盗防妖孽 飞跃到墙头的那刻,南尘顺道从上至下扫了一眼这栋宅子的全貌。 院落的构造终于解释了为什么被尹翰墨称为“严防死守”的宅子大门处只有两个做摆设的松懈侍卫,那道漆红涂绿的大门根本就是个摆设,真正进出的地方是侧后方的一道隐蔽的暗门,那些孩子被带进去的时候估计都是蒙住眼睛的,以至于将那个大门当作出口,再加上这栋宅子特殊的构造,这几年来都没有人成功从里面逃出来过。 外宅大得有些空旷,灰衣仆人皆低头弓腰,从小道上低调地穿行,捧着茶水的,提着水桶的,还有拿着换洗衣物的,更多的是收拾下来换洗的床单被褥,那些痕迹看得南尘眉眼一抽,一想到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孩童留下的,内心狠狠地抽了一顿严公子,这种人打死都不解恨,死了还要鞭个七八遍尸! 他这边愤怒地想着,男人发觉他的表情越发面无表情,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似乎试图发现这下面掩盖的情绪。他回过神来就发现男人一双幽蓝的瞳孔在暗沉的夜色中明晃晃的可怕,像两盏小灯似的,再加上他一身万年不变的赤色长袍,生怕敌人发现不了一样。 他内心扶额,拽着那只咸猪手将人拉到暗处,“…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7 …衣服。” 就不能换身衣裳吗?!这个时候还要臭美什么啊! 男人挑眉一笑,“喜欢?” 南尘被噎得一窒,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我喜欢……”我喜欢你个大头冒菜! 他深呼吸一口,冷静了一下,努力将话咽下,尝试按照变态的思维来进行友好亲切和蔼的沟通,道,“我喜欢……你换一件深色的。” 男人瞬间了然地点点头。 就在南尘以为他与变态的脑回路对接成功之时(好像也并不值得喜悦),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哦,你是想我同你穿一样的。” 于是他摇了摇头,大写的宠溺目光投向南尘,一脸“我家小猫真是粘人,算了算了”的纵容,道,“唉,真拿你没办法。” “……” 南尘转过身去,遮住脸。 心好累,感觉生无可恋。 男人成功把人折腾出了新姿势新表情,双肩不断耸动,最终愉悦地笑出声。 他回头一把捂住变态的嘴,夭寿了!别再发出声音了,穿得这么鲜艳亮丽还不够么!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就不该懒一时,把这只妖孽放出来为害人间! 手心,猛地被温热舔了一下。 “!!!” 南尘瞪大了眼睛,触电一般缩回手掌。 妖孽的下限真是……没有极限啊! 原谅他两世加起来都是童子鸡一枚,连男女之前正常的触碰都少有,感情方面更是没有丝毫实践,理论知识还是那几本民间爱情传说的话本,这样激烈的事情根本就想都未想过,现在才重生几个月,都给他经历了个遍,这打击也太大了! 如水如银的月光下他瞪圆的双瞳显得莫名可爱起来,散去了白天那清冷浅淡、水墨勾勒的清贵,多出几分因纯粹的惊愕而带来的烟火气息,连卷翘的长睫在月光下都根根分明,显得这样的生动。 男人眯着狭长的凤眸一转不转地盯着,丝毫不错过这难得的生动的美色,慵懒地笑道,“放心吧,他们听不见的。” 他能带人进来自然是有万全之策的,就凭一个破宅子,想要让他的行事有所顾忌,还远远不够格。 不过看小猫这样一惊一乍的,还挺有趣的。 男人恶劣地眯眼笑着,脚不沾地地浮在人身后,观察着已经懒得理自己,开始猫着腰独自寻找那书生的小猫,他的目光顺着流畅的腰线向下,又勾起昨日清晨的回忆,眸中一抹暗色迅速闪过,舌尖飞快地舔过唇边。 专心致志地暗中观察的南尘丝毫不理身后那个觊觎自己的变态,以他的底线是永远也想不到男人此刻脑中的场景的。他掐准了子夜换班的时间,尽量放轻脚步,快速地穿行过宅子的一道门。 按照方才记在脑中的格局图,他凭着明晃晃的月光摸索到了估计是柴房的位置。 屏息等待那个巡逻的下人转身的那刻,他飞快地探头,朝戳好洞的地方看了一眼。 月光透过柴房唯一的窗户撒在凌乱地铺着干草的水泥地上,柴房不算大也不算小,里面挤着**个孩子,却没人睡在被窗棱分割成方块的月光下,透过那扇窗看天上挂着的圆饼似的月亮,他们都缩成一团,三两地窝在角落里,面容掩藏在黑暗里,整个柴房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的馊味。 “什……唔唔!” 南尘一惊,未等他回头,细微的“咔嚓”一声,那个巡逻的侍卫已经无声地倒下了,脑袋不自然地歪向一边。 男人轻松地拍拍手立在一旁,冲他眨了眨眼。 南尘心中轻吐口气,然后板着脸,迅速转过头去。 呵,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以为我不知道吗! 绝对不给变态好脸色看! 最好一眼都不看!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防火防盗防妖孽! 里面的孩子本都蜷缩着,脑袋埋得低低的,听见这声音都吓得浑身一抖,没有抬头反而将脑袋埋得更低。 南尘以为他们是久不见生人的缘故,努力放轻声音道,“你们知道……” 话音未落,孩子都瑟瑟发抖,他只好换种方式开头,“别怕,我不是坏人。” 然而南尘不知道的是,“我不是坏人”这种话一般变态也会用,这些已经面黄肌瘦、神经衰弱的孩子对这句话的惊恐程度之高,致使他们有一两个已经害怕地抱在一起,紧闭双眼,仿佛紧张而恐惧地等待着什么刑罚降临。 没应付过这些的南尘有些犯难,他不知道这些孩子被关在这里是因为服侍严公子不周、或极度抗拒,他们有些极其胆小,有些被爹娘卖了以后就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人,对突然出现的陌生的南尘,他们的态度无一不是抗拒的。 南尘顿了顿,外面的尸体不知男人怎么处理的,再过段时间换班的又要来了,一直逗留此处必定会惹上麻烦。他慢慢蹲下来,在明亮的月光下道,“我跟严……也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有些过节,他想带走我弟弟。” 孩子们愣住了,停止了颤抖。 “他跟你们差不多大,不过他很勇敢,还用热茶烫伤了那个人。”他慢慢道,“他要被抓来时一个大哥哥救了他,但那个救人的大哥哥被带到了这个宅子里。” “所以,能告诉我,你们有见过他吗……?” 南尘比了比那个书生的身高,略微描述了一下相貌。 柴房寂静良久,他内心焦急,身后似乎传来了一些动静。就在他将要放弃时,一个看起来稍大些、头发枯黄的孩子从胳膊中抬起了头,他本只是偷偷瞥一眼,看到蹲着直视他眼睛的南尘,月华清辉落到他黑白分明的瞳底,虽然他板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的样子,他突然就觉得这个大哥哥一定不是坏人。 “他被那个人,带到卧房去了……”细细的声音微不可闻,他紧张地垂下眼睑。 南尘却听到了,身后动静已大,他没时间再多言语,只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转身的那一瞬,地上的孩子分明看见了他眼角溢出的温和笑意。 男人在那两个侍卫叫喊出声之前照例直接拧了脖子,敏锐地发现出来之人嘴角极浅的弧度,凤眸微眯,眼底幽蓝亮光如游鱼一梭而过。 ☆、第三十四章 养男人一时,用男人千日 三具尸体交叠着,大剌剌地摊在柴房前的空地上。 南尘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头疼。 小孩说那书生,也就是路元翟,被带去了卧房,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才觉出不对来。这严公子虽说男女不忌,但那书生怎么说也有个十七八了吧,说不定都已弱冠了,将人带去卧室? 这…… 不过他明白现下不是纠结这些的好时机,这宅子修得如此大,柴房好找,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8 卧室却是在后院的,要去那里几乎要横穿整个宅子,不遇见巡逻的也会遇见其他下人。 他瞥了一眼解决完三个侍卫就开始站在那无所事事的男人,想了一想,突然蹲下去,开始扒其中一个侍卫的衣服。 男人眉头一挑,抱臂看着他动作。 等到将人扒到只剩里衣,他开始迅速褪下自己的外衣,然后拿起侍卫的外衫就要往身上套。 手腕不出所料被扼住,炙热的气息侵袭过来,他垂下眼睑,接着手腕被拉高,男人危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再让那些脏东西碰你一下,我便一把火将这里全烧了。” 他知道南尘是有意的,他表面生硬、倔强而刻板,尤其不善交际,对上自己更是。方才估计还在跟自己赌气,这下最好最快的办法仍是有求于自己,却放不下身段,只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抑或说逼迫。 幽冥鬼火生来强大,本是睥睨天地的,任何人凌驾其上都会惹得他不爽,更别说拐弯抹角的胁迫了。但就是南尘,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他升不起一丝厌恶,反而顺从自己的心意,没有丝毫推却,遵从了对方的意愿。 即便知晓,话语仍然脱口而出。 他从来顺从自己心意,即使他现在不大明白这是何种情感,但占有,是他的第一直觉。 宿主的身体么,本就是该全部是自己的。 其他的任何东西,全都不允沾染。 南尘这时已经做了一番自我挣扎,两个小人吵架的最终结果是:“防火防盗防妖孽”的大旗依然屹立不倒,但同时,“养妖孽一时就要用妖孽千日”的大旗也高高竖起。 自己可还是他的“宿主”呢,犯不着真跟便利过不去啊! 男人这么大一只,还能飞,就当会飞的马车吧,他自我催眠。 而且侍卫的衣服自己也没真打算穿。自重生以来,因为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自己的衣物皆是他给变的,那些衣服几乎都纤尘不染,并且每日换新。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已经被养习惯了,猛地要他穿地上灰扑扑的、充满别人气味的外衫,他还真下不去手。 并且,他悲痛地发现,对于男人“除了我以外都是脏东西”的理论,他居然已经习惯了!已经会日常联想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莫名其妙地接受了?!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寒颤。 这种突然升上来的,温水煮青蛙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男人脚尖轻点便带着人在守卫严备的大宅屋檐上穿梭,怀里的小猫爪子搭在自己肩膀上,额前的鬓发被夜风吹得飘起来几根,整个人显得毛茸茸的,仿佛是在走神的样子,正乖乖地趴在自己怀里。 南尘一回神,大掌已经摸上了自己的头顶,他还未反应过来,便是一阵揉搓。 ——!!! 不得了了,这是要造反啊! 男人突然发什么疯,难道看到这里全是小孩,他突然被勾起了……奇怪的兴趣?! 想到这个可能,他骤然瞪大眼睛,变态啊!完全没有下限了好吗,当会飞的马车用他都坐不住了! 于是男人刚优雅地飞檐走壁,将人带到后院的卧房门前,一放下,就猛地挨了一拳,南尘愤怒地压低声音道,“你……以后离小鲛三米距离!” “……???” 等等,这跟那只小鱼怪有什么关系? 虽然男人早有挨小猫一爪子的准备,但对方的愤怒点好像歪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南尘内心怒火中烧,面上板着,狠狠地转过头去,“噗”一下将纸糊的窗户捅出一个洞来! 男人挑眉,有种那洞像是要捅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其实这个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还未等南尘弯下腰观察卧房中情况,卧房传出的叫骂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路元翟作为愤青一枚,从之前救小鲛那件事中能看出他还有些小暴脾气,即使被带到了严公子臭名昭著的外宅,他也没有丝毫收敛。 他被绑着双手,上身不好动弹,便一脚踹翻凳子,嘴上叫喊不停,“仗着自己是城主亲儿子就为非作歹,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做着肮脏苟且之事,我呸!” “……” 门外听见了这一切的南尘很是无语。 这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你说不定还在别人的床上呢,就不能收敛一点吗,非要整得这么慷慨激昂,等那严公子不爽了,你是英勇就义,救人的还不是我吗…… 他稍弯下腰,透过刚戳出来的那个洞看向屋内,只见屋内桌椅板凳皆是歪斜的,桌布被卷成一团搁在板凳腿下,用来摆放装饰的古董器物也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整个屋子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严公子狞笑着伸手过去掐上路元翟的下巴,书生白皙的皮肤上被掐出了两个青黑的指引。 “哟,看这小脸儿嫩的!”他痞笑着道,“本来还没什么想法,现在,突然觉着……你这模样儿也不错……” 他意有所指地道,视线上下滑动了几次,把路元翟气得脸色涨红。 书生其实是有一副不错的皮相的,唇红齿白,眼角眉梢显得青涩,却不妨碍一股读书人的温润气质透出。且映衬了他那愤青的性格,他额头光洁饱满,眉目生得很是端正,浓眉正纠蹙着,咬着牙怒视对方,眼睛瞪得发亮。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严公子眼睛一眯,慢慢地凑近。 路元翟看着他靠近,心中警铃大作,对那股侵袭过来的气息厌恶非常,在对方嘴凑过来时奋力往旁边一扭,后脚踢向对方胯下。 严嘉途早料到他不安分,及时闪了一闪,反而抓住了他的小腿。 撕拉一声,他将书生的裤腿撕开,手掌瞬间便沿着小腿摸了上去,面上狞笑着道,“今晚爷本想要那几个新来的小童伺候的,何奈你坏了本少爷的好事!” 路元翟被摸得一阵鸡皮疙瘩,他奋力挣扎,不顾对方的指甲在自己腿上刮擦,被绑缚了双手不能动弹,便用手肘使力去磕对方的脑袋。挣扎中,他甚至一口唾液吐在了严公子的脸上! “呸!” 路元翟见人愣了,痛快地大笑,“哈哈哈哈,你做了这么些恶心人的事,就该受这唾面之辱!我都嫌你这脸脏了我这口唾沫!” 严公子手掌一抹脸侧,不怒反笑。 “原本还想先玩儿两天再弄死,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他拎起一直煨在火炉上的茶水,掀了盖子,咕噜噜的水泡争先恐后地打着转儿,袅袅的热气飘升。 “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这么怕我吗?”他的声音蓦地变得轻柔,握住书生小腿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因为他们知道,要是惹我生气了,我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39 茶壶悬在路元翟的上方,壶嘴正对着他的脸。 严公子桀桀地笑着,手腕微动,茶壶倾斜—— ☆、第三十五章 牛逼啊,大兄弟! 南尘呼吸一窒。 他手指微动,就要准备破门而入,腰突然被圈住。 “别动。” 男人的呼吸轻轻喷在耳边,“你看。” 炙热的气息不知多少次侵染过来,南尘也不知道多少次莫名觉得自己耳朵发烫,恼怒地想着,这个猥琐的习惯以后一定要督促变态改掉!动不动就咬耳朵咬耳朵,还能不能好了! 简直烦人! 这时,屋内的茶壶倾斜弧度渐大,滚烫的开水眼看就要倾泻下来。路元翟双手被绑着,脚上又被使力摁住,再加上之前肋骨断裂的伤处,本就面白如纸,一番剧烈的动作后嘴角已挂上了细细的血丝。这下眼见逃脱不开,便一咬牙,心一横,紧紧闭上了眼睛。 谁知良久,都没有感受到灼烫倾泻脸庞。 反而是严公子充满惊恐的声音响起,“什、什么东西……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月光下,那茶壶的茶嘴竟慢慢伸出了一片小小的、嫩绿的叶子,深绿色的藤蔓从壶嘴处探出来,细长而蜷曲,如婴儿细细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打着圈儿。 紧接着,绘着山水花鸟的茶壶开始抖动起来,上头的茶盖被底下什么东西顶得“咯哒咯哒”地不停响动,热水却一点都没有逸散出来,反而从壶嘴处开始嘟嘟地冒热气。 严公子几乎瞠目欲裂,颤抖着嘴唇,使劲晃动手上的茶壶,企图将其甩开。 路元翟在他底下开始拼命挪动位置,生怕那茶壶砸在自己身上。但奇怪的是,那茶壶却像是长在严公子手上一样,任凭他如何剧烈地晃动,依旧粘在他手上。 “滚开,该死的!什么东西!” 他快要被这样的诡异逼疯,低头看见路元翟盯着他,似乎发现茶壶并不会掉下来,便开始嚣张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遭报应了吧!” 严公子双目气得通红,破口大骂道,“贱人!我不好过,你也得死!” 他见茶壶无法甩开,顿时大力扬起手掌,要将那茶壶砸在书生的脑袋上! 路元翟嘴角尚挂血丝,面色惨白,双腿挪动几下,已无力再躲。眼看那诡异的茶壶就要砸下时,一阵狂风呼啦一下将窗口吹开,猛地席卷而来。 狂风携带砂砾刮在路元翟的脸上,脸颊生疼,他抬手挡了一挡,勉强睁开眼睛。 只见门窗大开,窗棱被风吹得咿呀作响,不断开合; 而门边,还保持高度紧张的南尘压根没反应过来,路元翟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眉骨如画、气质凛然、绝美如画的青年——穿着夜行衣,略微弯着腰,手指还保持戳洞口的姿势,感觉上、看样子、直觉上、**不离十——是在猥琐地偷窥。 路元翟:“……” 夭寿了!你身后站的那个红色衣服的,是人是鬼啊!!! 南尘:“……” 这……发生了什么,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还有,为什么关注点会岔到奇怪的地方去! 不对,不是说好别人都看不见的吗?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啊,你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呵呵,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原来是这个感觉呢。 南尘抬脚狠狠一踩:……好玩吗!神经病啊!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那阵狂风在一瞬间猛地停住,时间恍若静止一般,紧接着严公子手中的茶壶亦停止作响,下一刻,粗壮的褐色藤蔓疯狂地从茶壶底部破顶而出! 深褐色的藤蔓两三股地纠缠在一起,如雨后春笋般,以恐怖的速度繁殖、增长,电光火石之间,便缠绕住严公子整个手臂。 “来、来人啊!救命……!” 他竭斯底里的叫喊声很快便被掐住一样扼断,粗粝的藤蔓卷上他的颈脖,穿过他的腋下、大腿,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蠕动。 粗糙的藤蔓将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尽数磨破,只剩下布条凄惨地飘落在地上。 可怖的是,严公子手上的茶壶依旧黏在他手掌中,茶壶底部疯长而出的那些藤蔓已经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缠绕、包裹起来,褐色藤蔓不断蠕动、勒紧,上面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针尖一样的利刺。 颈脖处的藤蔓愈来愈紧,严公子整张脸被勒得发青,他试图挣扎着抬手去扒拉,却无法挣脱那些可怖的藤蔓的束缚。 这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南尘几乎是内心吐槽两句的功夫,等他回过神来,世界已经变了。 他看着方才还在狞笑,嚣张地宣告“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严公子,瞬间被缠成人肉粽子,嘴巴都微不可见地张开了几分。 牛逼啊大兄弟! 路元翟此时更是张大了嘴巴,圆月高照下,那粗粝的深褐色藤蔓上根根尖刺将严公子扎得血肉模糊,鲜血浇灌下,那尖锐的利刺竟变成了一朵朵、颜色灼目的红花! “咯、咯……” 严公子仅剩一口气,喉结还在上下滑动着,发出几声恐惧的、不甘的气音,眼眶不知何时被划伤,鲜血淅沥地流了满脸。 那嗜血的藤蔓如人类的拳头一般,愈握愈紧,眼看严公子要没了呼吸,南尘一捅身后还圈着自己占便宜的男人,道,“快,放人!” 男人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怎知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什么,妖么?”他内心翻个白眼。 搞这么炫酷做什么,按照妖孽平时的做法,不应该简单粗暴地“一把火烧了”之类的吗。 男人一笑,“还真是妖。” 他手指捏住南尘下巴,将人脑袋转向窗边。 “看那边。” 窗户被风吹动,哐哐作响,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突然不自然地停住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少女的声音:“咦?” 下一刻,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在窗棱上看到了一团淡绿色的气体,朦胧的有等人高的样子,不像灵气,却又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能……眼……” 少女的声音在南尘听起来,像中间隔了一层薄膜一般,断断续续的只能听见三两个字。他本能地想去听清、去看清,阴阳瞳一半被少女好奇地牵引着,一半源于持有者自身的意愿,那层薄膜被南尘不自知运起的灵气打破了。 男人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他低头,见怀中人的瞳孔已转换成一黑一白的形态,脸色瞬间一变。 阴阳瞳开启,南尘的眼中世界刹那变成黑白双色,身后的男人依旧是幽蓝与赤红交织的焰色,而窗棱上却出现一位发着淡绿色荧光的少女。 那少女双瞳里饱含葱郁的青绿,长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0 长的嫩绿色头发柔软地披散着,发尾俏皮地打着小卷儿,轻轻地缠绕在她未穿鞋的、娇嫩光洁的小脚丫上。 她的出现仿佛一团莹绿的光辉,照亮了那一小片地方。与鲛人充满异域风情的魅惑之美不同,她天真烂漫地坐在窗棂上,轻轻晃着洁白的小脚丫,面容纯洁而静美,笑弯的绿眸涌着勃勃的生机,粉白的唇瓣略微弯翘着,天真地睁着她翠绿的双眸,漂亮的小梨涡里盈满了生气。 “被妖精迷住了?” ☆、第三十六章 说!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 “被妖精迷住了?” 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耳垂被身后的男人叼进了嘴里,牙关轻启,厮磨的暧昧与湿漉瞬间让南尘浑身一抖。 “小猫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什么自找的? 他被热气熏得有些颤抖,攫在下颚的手指将他的下巴抬起,视线便穿越妖精一般的少女,落到了窗外的天空。 那里,一轮圆月高悬。 南尘终于理解男人那句话的意思了。 淡绿色的少女还在天真地兀自“咯咯”笑着,而南尘的眼前已一片血红,剧烈的痛楚瞬间翻涌而上。 剧烈的灼痛从腰部开始蔓延,牵连着脑袋突突地疼起来,全身上下,仿佛无数根尖锐的银针在不停地穿刺灵魂。 直到身后的变态觉得这次够了,让人长记性了——记住每月还有满月这么一天,而南尘是不能在这天开启阴阳瞳的——他才伸出一只手,接触对方的皮肤。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节为他揩去额角滑落的冷汗,拇指顺着鬓角向下,一直滑到唇边,摩擦着被他咬得泛白的下唇,将那瓣可怜的嘴唇从牙关中解救出来。 触碰到的那一刻,灵气瞬间涌入,恍如渴盼已久的清泉注入经年干涸的沙漠,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去触碰男人的手掌,将那只施舍一般降下的手指狠狠攥住,然后疯狂地汲取、甚至掠夺其中流转的清凉的灵气。 阴阳瞳因剧痛而状态不稳,他眼前的世界一会儿黑白一会儿全彩,晃得他莫名胃部有些难受。 男人又伸出他长了开关似的手指,指缝间夹杂着一缕细微的鬼火,在他眼前一晃,阴阳瞳就闭合了。 “上一次满月时我已替你用灵气暂时填补过伤处,”男人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下颚,“只要你不在圆月之日开启阴阳瞳,那灵魂灼痛便两三月不再会发作。” “谁知道,你被个小妖精勾去了魂呢?” 男人狭长的凤眸微眯,指骨刮过南尘的侧脸,“又让我浪费了一次灵气替你治伤……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你才好?” 他怀里的南尘早已经惊呆了:坑爹啊,早说啊! 不然他打死也不开啊!谁稀罕看那妖怪啊,八百年没看过怎么的?!上一次圆月之日,妖怪在水潭那里还花花绿绿围了自己一堆呢,这样的妖怪少女前世都见过不少,根本不稀奇好吗!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坐在窗棂上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她消失的那刻,南尘恍惚看见路元翟身上流转了一抹嫩绿的光华。 一旁死死缠绕住严公子的深褐色藤蔓亦在那一刻骤然松开,手中的茶壶终于跌落,薄薄的瓷片碎了一地,对方也因为长时间的缺氧昏死过去。 松开的藤蔓却未落到地上,仿佛同人性一般,缓慢地朝路元翟蠕动过去。书生见到此景,有些惊惶,蹬了蹬腿却未能躲开。 南尘见那满是荆棘的藤蔓眼看就要卷上路元翟的裤腿,下意识地跨开脚步。男人在身后眉头一皱,本只停留在南尘脸颊上的指尖瞬间滑落到腰间,将人往怀里一带。 “自己都这样了,闹什么。” 后背整个儿贴上身后人的胸膛,因接触面积加大而加快流转的灵气直接让他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靠着不动,老实了。 见到这一幕,风中凌乱的路元翟:“……” 真是闪瞎了老子狗眼了! 他惊恐地看着藤蔓袭来,以为自己就要跟严嘉途一样交代在这里了。谁知布满利刺的藤蔓触碰到他裤腿的那一刻,却像孩子见了娘亲一样,浑身的利刺瞬间软化下来。嗜血而开的妖艳红花乍然变得可爱起来,深褐的颜色肉眼可见地飞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生一般的嫩绿色。 嫩绿藤蔓伸出小小的枝桠尖端,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轻轻伸手去触碰路元翟的腿。旋即感受一股亲切之意涌来,那端从试探变成了欢欣鼓舞,嫩绿的藤蔓像小孩的手指头一样,轻柔地点上去。 路元翟从高度紧张变成了松懈,他放松了全身绷紧的肌肉。爬上来的藤蔓一点点传输过来源源不断的、充裕的生灵之气,绿色的光点莹莹纷飞,温柔地落在他每一道细小的伤口上。浓郁的绿色包裹住他断裂的肋骨,光线飞舞交织,断处逐渐被接好,身上其余的伤口亦纷纷复原。 面对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路元翟简直不敢相信。嫩绿的藤蔓甚至爬到他的手腕处,包裹缠绕,神奇地将绑住他的绳子解下了。 他惊讶地收回自己终于解放的双手,那里本有一圈淤红的勒痕,深深的痕迹亦很快在绿光闪耀下重新变为白皙。 藤蔓悄然褪下,他活动着手腕,不敢相信这梦一般的事实,只余地上仍然躺着昏死过去严嘉途提醒着自己,自己的伤痛是真实存在过的。 男人这时一个眼神扫过去:看见没,让你不要瞎折腾。 南尘则怒视路元翟:突然就自己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远千里(等等哪里有千里)来救人,结果现在需要别人救自己了! 有这能力,快让藤蔓来治疗一下我啊! 你现在是全好了,我脑阔疼啊! 南尘微蹙眉,男人手指已抚上自己脸颊,轻轻揉着太阳穴,灵气输送进去,缓解他剧烈的头疼。 哼,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宿主要是疼死了你也会消失! 他稍昂起头,半阖着眼,睫羽盛满了银亮的月光,泼墨般的眉眼仿佛远山轻皱。在冰凉的月色覆盖下,那面容像是隔着凉水远眺群黛,美得令人心惊。 男人难得看得有些恍然了。长久的凝视中,他眸中仿佛要涌出一朵朵浮幽的蓝焰。手指亦从太阳穴的位置,滑到那水墨勾勒的眉眼,又划过眉山下那道笔直垂落的瀑布,微微翘起的上唇,直到饱满而柔软的下唇。 炙热的气息将近,南尘半阖双眼,睫毛似乎盛不住一弯月光,抖落了一地的银粉。 ☆、第三十七章 到底亲不亲,急,在线等 手指抚过他脸颊的轮廓,炙热的气息将近。 南尘手指攥紧,眉头蹙起,心跳加速……然后一个巴掌推开了凑过来的大脸。 实际上,南尘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1 他只是闭上眼享受了一下妖孽难得的周到服务。 那凉凉的灵气从太阳穴涌进来真的很舒服啊!舒服当然就要闭上眼享受了! 然后炙热的气息靠近,刚开始他还想闭眼忍耐一下,而后愈来愈热,忍了忍,现在妖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不能轻易推开,不能……可去他妈的吧! 于是一巴掌拍开毛脑袋,世界顿时清爽了,夜风也变得凉快起来。 男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 良辰美景,天时地利,情绪都已经酝酿好了,却因为人不合而中途告罄。方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只要将之付诸实际,他就可以解开这么长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事,可小猫儿一爪子直接给自己拍没了。 黑了脸的男人不爽极了,他不能冲怀里疼得面色苍白的小猫发火,便将怒火转移到了屋内剩下的两个生物身上。 还在惊讶的路元翟突然感受到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顿时背脊一缩。 而仍然摊在地上装死的某公子,居然也抽搐了一下。 路元翟咽了咽口水,偷偷用眼睛瞄了身着赤衣的男人一眼。不似人类的妖魅相貌,眼角那颗朱红的泪痣更是衬得他俊美到极致,惊才绝艳的锐利,与怀中人那霜雪泼墨的清贵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再美再好再美好,都掩饰不了他脚没沾地的这个事实啊!!! 路元翟几乎肯定赤衣男人不是人了,不知道他怀里的那个是不是人,但是管他是不是呢还是先跑吧不然肯定要没命了! 他试图悄悄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弯腰低头,刚迈出一步,男人赤色的衣角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一片阴影迎头笼罩下来,他惊恐地抬头,便见男人冲他咧开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啊——!你、你你,是人是鬼?!” 他已经有些吓傻了,之前被藤蔓输送过来的生灵之气治疗过变得红润的脸色此刻又变回了铁青。 靠近了他的男人双眸微眯,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有一缕与之前死去的歌女身上相同的灰色死气,却一直被绿色的生灵之气压制住,所以到现在都没事。 想到生灵之气,他又想起了那个让怀里小猫看呆的妖怪少女,不爽地啧声。 而且,就是那只妖故意牵引出了小猫的阴阳瞳…… 想到这,他视线下移,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于是他并未阻止自己,笑容愈来愈大,从人类的正常弧度开始裂开,在路元翟惊恐的注视下,他的双瞳变成了两束幽蓝的鬼火,嘴角从左耳根,一直咧到右耳根。 “……!!!” 路元翟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晕过去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南尘:“……” ……这到底是个什么恶趣味?! ※※※ 趁天还没亮,他们需要赶紧撤离这个地方,免得这个宅子的下人听见了动静进来察看,那麻烦可就大了。 南尘想起半死不活、不知死活的严公子,呈大字状地整个儿摊在地上;又想到本来能自由行动,又被男人吓晕了的路元翟,觉得脑阔又开始疼了。 明早等下人发现,或是严公子自己醒过来,肯定会想起今天晚上的经历。现在将他搞得如此凄惨,到时候秋后算账,至少是全城逮捕路元翟啊! 而路元翟身后又牵扯上了一个拥有生灵之气的妖怪少女,自己也不能放任他不管。绿发少女看起来像是路元翟的守护神之类的东西,那庞大的生灵之气几乎不像是一个妖怪可以拥有的。 想到这里,他脑阔疼得不行,于是自然地抬起身后男人的爪子,放在太阳穴上。 嗯? 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睁眼催促道,“快揉。” 男人见他这样理所当然,像一只小猫眯着眼尊贵地昂起下巴,施舍般让主人挠下巴。 他顿时失笑,指尖反而并未按照人意愿帮忙缓解头疼,反而趁其毫无防备,捏上了白嫩的耳垂。 “啪。” 南尘看都没看,精准地打掉那只乱摸的咸猪手。 男人再捏上去。 南尘再熟练地打掉。 男人锲而不舍地捏上去。 南尘……烦死了!又不是面团有什么好捏的!整天手不安分,捏捏这里摸摸那里,一天不摸闲得慌是吗! 别说,还真是。 男人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捏上了人耳垂,还搓面团一样的又揉又捏了好一会儿。 南尘内心已经嫌弃脸加死鱼眼了,放弃了抵抗,从耳垂传来的灵气虽然没有太阳穴舒爽,但聊胜于无吧。 他闭眼,抬手拱了拱身后的妖孽,“你吓晕的,你负责带出去。” 男人见他已经呈现一个生无可恋,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在自己面前动作愈来愈随意,嘴角勾起,圈着人就趁着夜色将人带了出去。路元翟的身体也慢慢漂浮起来,不近不远地缀在他身后。 等天大亮时,南尘终于熬过了一夜的灼痛,汗湿的鬓角与苍白的面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脱水一般。 浑身的粘腻十分不舒服,就这样他仍然坚定地拒绝了变态“帮忙沐浴”的建议,强撑着回到客栈,在浴桶中草草洗了个囫囵澡,套上男人新换的里衣,倒头就睡。 虽然没能亲手帮小猫洗澡,男人感觉略遗憾,但目睹了湿漉漉地倚靠在浴桶中的小猫,以及完整的美人出浴图,某妖孽还是很满足的,甚至期间还趁人不备吃了两口豆腐。 最终还是自己抱着人轻轻放在床上,将床铺用火焰小心地烘了烘,调整到最舒适的状态,再将人安置在里头。男人见人湿漉漉的长发都没擦干,摇头失笑,守在床前的脚步顿了一顿。 然后他亲自拿起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替人擦拭着未干的发尾。 白布包裹着黑色的长发被他握在手心里,床铺上沉沉睡去的人面容不似往日刻意做出的生硬刻板,睡过去的他面上平静安详,整只被他裹在被子里,又显出几分乖巧安静来,乌黑的头发衬得那张脸更加苍白。 男人坐在床边,本可以控制温度将头发烘干,可他却没有,只是静静地拿着白布拭擦着,凝视着那张安静的脸,再一次低下头。 额头相抵,鼻尖相对,呼吸交织。 他离昨夜让他着迷的唇瓣,只剩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可那唇瓣,因为一夜的疼痛,已不复以往的丰润。它只剩一抹浅淡的粉白,有些干裂的纹痕,上头还有倔强的小猫因极力忍耐疼痛而咬出的深深牙印。 最终,男人偏过头,双目微阖。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耳旁那缕黑发上。 随后,床沿边的人消失无踪,仿佛那吻只是一阵拂过原野的,温柔的风。 ☆、第三十八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2 南尘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亦有些长。 他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蔼蔼,云蒸霞蔚。火烧云翻卷了半边天空,渐次分明的壮丽映入他黑白分明的瞳孔。 他有些懵,下意识地去摸床的另一边。那儿尚有温热,仿佛是什么人才走一般。 他怔怔地收回指尖。 等等,大事不妙! 一醒来就开始在床上找妖孽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他被这个认知吓得五雷轰顶,赶紧打消念头,自我催眠:瞎说!这绝对是偶然,下意识的偶然!都怪变态上次、上上次都爬到自己床上睡觉,这次圆月之日过去,他才会下意识地去找! 对对对,都是妖孽的错,都是月亮惹的祸…… 他内心碎碎念了一番,给自己做好牢固的心理建设,这才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下了床,他一抬头,在一旁的晾衣架上看到了男人给自己准备的衣服。 “……!?” 他开始扭头,撸袖子,满屋子找那个变态审美的妖孽:这衣服还敢再鲜亮一点吗?! 只见香樟木的衣架上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套从里到外、渐次开来的粉色衣袍,里衣是浅粉色也就算了,毕竟当时他一夜没睡,太困了,沐浴过后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衣服一套就睡了,也没在意什么颜色不颜色的。 一个大老爷们儿嘛,其实对穿着也不是非常在意,就算这段时间被男人养刁了习惯,也只求舒适罢了。 但是,一整套的这个系列是个什么鬼?! 其实凑近了细看,粉红色晕染在月白的底料上,衣裳领口、袖口处精绣的桃花枝叶并不俗气,反而显得清新,别有一番俊丽。 但无论如何,这样鲜亮的、从里粉到外的,男人甚至贴心到连配饰都准备了粉红的水晶扇坠子、腰上垂下参杂翠绿的粉色流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男人那无聊的恶趣味在作祟? 好比昨天好好的突然来个咧嘴笑,把路元翟吓晕过去一样! 等等,说到路元翟,男人到底带了人出来没有……? 想到这里,他有些急了,门口这时传来“噔噔噔”的敲门声,接着小鲛的声音响起。 “南尘哥哥,你醒了吗?” 他刚想开口说醒了,并放人进来,猛地一动,低头看见自己只穿着一件里衣的模样,顿时就抓狂了。 “嗯……小鲛,”他一边搜寻着有没有其他衣裳可穿,一边回答道,“在门口稍等会儿,我在更衣。” 小鲛应了一声,端着菜粥与几样小点心,乖巧地站在门边等着。 他将整个房间都翻遍了,除了衣架上一整套的粉衣,其余连块白布都找不出来,除非他裹着被单出去见小鲛。 他不忍心让小孩站在门口久等,只好一咬牙,披上了那套粉嫩的外裳。 ——明知我不爱鲜亮的衣裳,还偏偏如此,有本事在阴阳瞳里躲一辈子别出来……审美扭曲的死变态! 门咿呀地应声而开,小鲛只听南尘的声音道,“进来吧。” 他端着托盘跨门而入,将托盘放下时,跟着南尘的脚步进去将托盘放下时,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愣愣地盯着了南尘一会儿,突然道,“南尘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咳,咳咳……” 南尘本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听了这话口中的茶险些喷了出来。 他第一反应是小鲛说的是自己这件衣裳好看,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小鲛哪里看得见自己这件粉红色的衣裳? “你又看不见,怎知……?” 小鲛摇摇头,道,“不是那种好看,是、是……”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双手比划着道,“是灵魂上的那种好看,今天南尘哥哥的颜色跟以前都不一样!” 南尘一直很好奇小鲛眼中的世界,听他如此形容,便来了兴趣,问道,“灵魂还有颜色吗?” “在我眼中大家都有不同的颜色的,”小鲛道,“颜色有很多、很多种,很多人的颜色都叫不出名字。有些人的颜色一直都是一个,有些人的颜色五彩缤纷的。” “那我是什么颜色的?” 小鲛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南尘哥哥的颜色一直都在变,小鲛看不清楚……平常的时候,它都跟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朦朦胧胧的……有时是银白的,有时很黑,但都不大清楚……” “但是今天,南尘哥哥的颜色突然变得清晰了。” 小鲛笑起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尘看,“今天的颜色,是一种很好看、很好看的颜色!” 很好看、很好看的颜色是什么颜色? 该不会是粉红色吧?! 想到这里,他低头不忍直视地扫了一眼身上的衣裳,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小鲛吃过了么?” 小鲛刚点了点头,门外又传来三声整齐的敲门声。 南尘疑惑,这个晚饭的时间了,谁会突然上门来,莫非是店小二? 于是他理了理衣服,上前道,“进来。” 门外的人终于守到了一个对方醒了的时间,心跳顿时停了一拍。想起昨晚快马加鞭地赶去却仍未赶上,只剩下那昏死过去的严公子,他确信了房中之人自身不是绝世高手便是名门贵族。带了高手前去劫人,不然如何在那样严密的守备中全身而退呢? 不,或许不是全身而退,那人在房中睡到了现在,受了什么伤也说不定…… 他有些焦虑地用折扇敲打着手心,敲门的手指再三提起,又再三放下,最后听到门内动静,心一横,敲了三声,没想到真的被应了。 掉线许久的尹翰墨尹公子终于成功上线,他欣喜地推开了门,脸上摆上礼貌而不失亲切的笑容,道,“南公子,好久不见,你……” 好久不见什么啊明明他们昨天下午才刚见过面! 尹翰墨内心将自己这段脱口而出的,拙劣的开场白骂了个遍,还未等他搜肠刮肚接下去要说的话,打开的门板带起一阵微风,将所有的话语都吞没了。 他并未看见南尘的正脸,身后小鲛“唔!”地叫了一声,好像是被茶水烫到手了,南尘连门外之人是谁都未看见,便急着转过身去。 那一瞬间,在鎏金的夕阳下,蹁跹扬起的与云霞同色的衣摆,蓦地闯入尹翰墨的眼帘。 背面的衣摆上簇拥着大朵的桃花苏绣,做工精湛的针线甚至让桃花每瓣花瓣上的细纹都清晰可见,渐次盛开的粉瓣灼灼地绽在他流转的回风中,那栩栩如生的桃瓣眼看就要溯风回雪,乘风飞扬。 南尘良久未听见动静,一回头,才见一个身着云锦的人微张着嘴,愣愣地站在那儿,话都没说完,也不接下去,就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发呆。 他突然觉得这人呆呆的样子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3 好笑,喊了尹翰墨一声,“看什么呢?回魂了。” 这回眸一笑的功力,真当是美而不自知的。 尹翰墨为他第一次着粉,衬出的绝世美色被冲击得头晕目眩。他盯着那半边唇角微弯的侧脸,轻声道。 “南尘……” ☆、第三十九章 一桌麻将齐活儿了 他被这一声叫得有些不自在,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垂下了眼睑。 好半天,影卫都要在他家主上的身后急死了,尹翰墨才回过神来。 他干咳了两声,道,“冒昧打扰南公子……” 南尘听得浑身不舒服,便道,“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尹翰墨一愣,便顺从地改了,道,“昨日听闻南尘要去郊外严嘉途的那方外宅……实不相瞒,我有些担心,随后便派人也去那处看了看。” 哪里是派人,分明就是自己听说了,急不可耐,马不停蹄,就追着人家去了好么……真是屋檐上的影卫听了都想吐槽。 “没想到南尘你……真的带走了那书生。”尹翰墨道。 南尘低头,轻抿了一口茶,让被烫到手的小孩去冲凉水,才淡淡道,“嗯。” 反应好冷淡,深深感觉聊不起来,真是为自家主上感到担忧…… “那……你没事吧?”尹翰墨磨蹭许久,见南尘一点没有接话的意思,咬咬牙还是接道。 南尘抬颚,淡淡瞥了对面仍紧张站着的尹翰墨一眼,点头道,“坐吧。” 尹翰墨这才将屁股放到了凳子上,坐到了南尘对面。 他摩擦了一会儿扇柄,低声道,“因城郊偏僻,昨晚那事还未传出来,听闻那严公子已面目全非,还断了一只手,现在还未醒来,梦中胡言乱语……但大夫说当不得真,诊断下来说是伤到了脑袋,怕是已神志不清了。” 南尘表面平稳地端着茶,心中却暗暗诧异,要说当时那藤蔓也就割破了他全身上下的衣服而已,面上是有些划痕,可也不至于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啊……还有脑袋,怎么伤的? 已经神志不清了?难道是昨晚临走前妖孽依旧十分不爽,上去给严公子迎头补了一脚? 南尘一边用茶盖轻刮开茶叶,一边走神地想到,妖孽又不见人影,每月也就月圆之日前后会突然出现……咦,等等,为何他每次月圆之夜必定出现? “咯。” 白皙的指节松开,茶盖脱离手指,盖回了茶杯上。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是怎么可能? 会在每月满月之日出现,无非是想看自己那时候脆弱的姿态,抱着逗弄的心态,施舍给自己一点灵气罢了…… “南尘……南尘?” 他回神,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看向对面之人。 “因为昨晚那场大火,那个宅子中的一切都被烧毁了,这事瞒不住的,不久后全城都会知道。严家从此应当会对那严公子严加管教,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你救出来的那个书生。” 什么!大火? 昨晚的大火,烧了一整个宅子? 南尘心下猛地一惊,问道,“你说,大火……焚宅?” “对啊,”尹翰墨点点头,见南尘眼中透出诧异,顿时面色亦变,“怎么,难道你不知?……那火,并非你放的?” 大火……确实是掩盖那一切的最好办法,只是…… “那些孩子呢?”南尘的语气有些急。 尹翰墨道,“你放心,那些孩子在大火焚宅之前便尽数被放走了。大火被下人们扑灭,真正烧伤的只有早昏过去的严嘉途罢了。” 他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 “既然你说你只救了人,那应该其他的高人帮忙善后的吧。”尹翰墨摇着折扇道,“这也正常,那严公子早已恶名在外,这宅子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一把火烧了痛快。” 一把火烧了…… 这个思维方式…… 他好像知道是谁放的火了…… 南尘嘴角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抽了抽,变态还真是说到做到,说烧就烧,还好烧之前将那些孩子都放出来了。 这时,敲门声今天第三次响起,依旧是整齐规律的“噔噔噔”三声。 今天是怎么了,是打算都来自己房里凑一桌麻将吗? “谁?” “那个,我……” 少年的声音颤抖着在门外响起,这一声开口,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南尘起身,“路元翟?” 门被从里打开,外头站着的赫然是路元翟本人。 可怜的小伙子还没能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南尘,嘴唇发白地道,“我、我是来向你道,道谢的……” 这哪里像是道谢,像是来道别的啊,就差没哭出来了。 南尘有些无语,随即又升起怒火:看给人吓的,好好一个秀才给吓成这样!话都不会说了! 路元翟道完谢,颤颤巍巍地鞠了个躬,低着道,“客房的银子,我现下,实是囊中羞涩,颇为拮据……但是,我可以先立个借据给你,日后我一定……” 南尘摇了摇头,路元翟却依然低着头,压根没看见,说完话转身便要走,像是身后的南尘是什么猛鬼凶兽。 他无奈地直接抓住了路元翟的胳膊,道,“我是人。” 不信你感受一下这个温度啊。 被抓住的地方,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的布料传来,路元翟低头看了看,确定那只爪子跟自己一样,是有温度的、且温度正常的(还有温度不正常的,比如那个赤衣咧嘴男)手,这才转过身来。 他刚抬起头,便经历了跟尹翰墨一样的剧烈的冲击,粉红的美人撞入眼眶中,似乎比昨晚身着黑衣时更要来得惊艳。 南尘一回生二回熟,对于今天第二次收获这样的反应,他已经淡然了。 等人适应得差不多了,便让人落座。他还有阮娘的那件事没完呢。 他给路元翟倒了一杯茶,看了两眼尹翰墨,见人又开始跟小鲛套近乎,装作丝毫没看见自己眼色的样子,内心翻了个白眼。 罢了,不出去便不出去吧,路元翟好像也不是非常介意的样子。 实际上路元翟还是有几分害怕的。而尹翰墨在他眼里像是个正常人,若他出去了,就只留自己跟南尘独处,他是不愿意的。尹翰墨如此,倒正中了他的心意。 路元翟自然早看到了安静地坐在南尘身边的小鲛。 “所以,我救你是应当,你无需道谢。”南尘道,“另外,我找你,还有一事。” 路元翟喝了口茶压压惊,道,“请问何事?当说无妨。” 南尘拿出那个带了一路的铁盒子,将之打开摆在路元翟面前。 “你可认得一歌女,名阮娘的?” “阮娘?”路元翟眯眼回忆了一阵,“哦……我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4 依稀记得,是青山城浣花坊的阮娘么?” 南尘点点头,将其中一方绣了两句情诗的绣帕挑出来,“她说曾与你立下海誓山盟,私定终身。” 书生明显一惊,道,“什么?!不可能,我并未与女子私下……定过终身!” ……又来了。 人间的这些爱恨情仇,他是真的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但为何自己总是碰上这样的事,还不得不继续下去?这一趟到底是伏妖,还是伏人呐…… 南尘继续道,“这是阮娘生前所得的全部银两,她托我将其尽数交予你,说是给你上京赶考用作盘缠。” 书生一听,猛地摇头,“我并非她意中良人,她亦非我属意的妻妾,我同她非亲非故,如何能要这些银两呢?” 南尘已有不耐,指尖扣了扣桌面,“东西我已带到,收与不收与我无关。” 路元翟犹豫了一会儿,道,“敢问那姑娘……现身在何处?我可将银两归还于她。” 南尘抬头看了书生一眼,缓缓道,“身在黄土,无处可归。” 路元翟猛地一怔。 “我走前,她已身染重病,临走时,以死相逼,只求我将之带给你。”南尘道,“现在东西尽数在你眼前,要与不要,如何处置,全凭你意。” 良久,久到南尘已用完那盘点心,喝完了那碗菜粥,尹翰墨拉着小鲛天南海北地唠完了嗑,路元翟突然站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听他神色郑重,经过了深思熟虑,庄严地宣布道: “我决定……!” ※※※ 于是第二天一早,南尘、小鲛、尹翰墨、路元翟四人,围在一桌,吃早饭。 一晚上了,南尘都想不通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四人行好吗?! 由于路?固执?死板?顽固?不懂变通?事儿逼?元翟打死都不肯收那些银两,说是收了就污了人家姑娘家在天之灵的清白,怎么说都说不通。 而阮娘已死,南尘背负上亡魂的因果,又有一层上京赶考的愿望在里头,最后好说歹说,路元翟都不收那些银两,自己为了终结层层叠下的因果,最后只有一个决定——收着那些银两,将其用在路元翟身上,送他上京。 而尹翰墨这个假云游四海?真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见南尘最后决定跟着路元翟上京,便说自己也要上京,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表示要跟着南尘去京城见识一下。 于是他们就这样,十分莫名其妙地坐在一桌吃早饭,十分莫名其妙地背起包袱一起上路了。 男人继上次出现后一直没有再现身,耳边连平时很烦的那些哼哼唧唧都没有。要不是每天床头还是会出现各种颜色的新衣服,南尘都怀疑对方根本没回阴阳瞳,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乍然少了妖孽的哼唧和那些无聊的恶趣味,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渐渐的,路元翟正直的小暴脾气显露出来,除了被妖孽吓得比较怕自己以外,一路上都十分慷慨激昂正直向上,拯救落水小姑娘开导失意男青年,他的生活除了每日温书以外,过得比南尘都潇洒两分。 尹翰墨则是一路上都在各种花式献殷勤,风流公子的模样在南尘眼前晃来晃去,恨不得一天八百遍地刷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南尘经历过变态那样的存在,对这种纠缠方式已经风轻云淡,完全不看在眼里。 而小鲛,一直都很乖巧,善解人意,讨人喜欢,陪每天都被打击的尹翰墨聊天,跟要考状元的路元翟一起拯救落水小姑娘,观察南尘哥哥每天颜色都不一样的灵魂。 最后,在将到京城之时,那些小打小闹都不值一提,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鲛病倒了。 且是一病两月,大夫说,不知病源,无药可医。 ☆、第四十章 小路乱撞 客栈内。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以往,就算南尘话少,路元翟还是不怎么敢同他亲近,但好歹正常交流还是可以的。加之有活跃些的尹翰墨在,会变着法儿调节气氛,四人之间相处虽不非常热闹,但也还算和谐。 但今日,南尘靠着茶桌,手中端着一小盏茶,眉眼低垂,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手中的茶由热转凉。 而尹翰墨则靠在窗口,神色沉吟,目光有些凝滞,偶尔探出窗外寻找着什么。 “砰。” 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路元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带、带来了……!” 南尘一听,猛地扭头。靠在窗边低垂着脑袋沉思的尹翰墨亦抬起了头,看向进来的路元翟。 他弓腰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便退到一边,让出了身后的老先生。 老者布衣荆钗,头发半白,却精神抖擞,吹着他半黑半白的胡子气呼呼地道,“人呢?!” 他手中拐杖“笃、笃”地敲在地面上,横眉冷目地道,“带我去见那个孩子!” 南尘见他这怒发冲冠的模样有些诧异,他用眼神询问路元翟怎么回事,将老先生气成这样? 路元翟苦笑,冲他摇了摇头。这老先生难请的很,脾气又古怪,虽说有一手好医术,却不轻易救人,似乎救与不救全看他的心情。 心情好时一分钱都不收,还笑眯眯的,神色和蔼得像一个寻常家中的长者;心情不好时,不管对谁都横眉冷目,自视甚高,对自己的医术吝啬非常,号称只看有不寻常的、有挑战性的疑难杂症,还要坐地起价。 而赶巧了,老先生大徒弟的发妻前几日刚难产去世了。这徒弟的妻子温婉孝顺,识得大体,还能辨草药,支持相公行医救人,又是一副菩萨心肠,没事常在城郊开设粥铺,接济那些只能挤在破庙中的乞丐。 老先生脾性古怪,年轻时热血方刚,原是对这样的妇人心肠嗤之以鼻的。奈何年迈后性格也发生变化,面上总对无事献殷勤的大徒弟媳妇横眉竖目的,但实际上,心内还是极喜欢她的。 现在这人乍然离世,留下襁褓中啼哭的徒孙,自己还沉浸在哀痛之中,心情自然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偏偏这时候,路元翟这个愣头青找上门来,说是幼弟患上奇病,求先生救家中幼弟一命。 老先生兀自悲痛,这个时候什么疑难杂症都要往后缓一缓好吗?然而路元翟那个直脾气,直接跪在人门口求,将小鲛凄惨的身世、患病的痛苦、期盼的眼神什么的滔滔不绝,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还要在人家门口哭起来。 于是老先生怒了,在他门口哭丧,他还没死呢! 让下人赶走,路元翟不走;着徒弟劝说,路元翟不听;用棍棒相加,路元翟不屈。 不但不屈,还要在人老先生门前哭,哭得比老先生自己都凄惨。 这下让老先生彻底没辙了,一怒之下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5 人拎过来,恨不得晃上几圈,问他:你口里的父母双亡又身患重病的小娃儿呢?!哪里去了!快带我见他!要不是我从未见过的病症你就死定了! 于是路元翟又一刻不停地将人带进了屋里。 老先生砰砰地跺着脚、敲着拐杖,胡须翘得老高。 “哼!” 然后迅速跟着路元翟跑进去了——是的没错,是用跑的。 南尘在后面差点被一口茶呛着:敢情这老先生表面上一副被逼无奈横眉竖目的样子,结果内心还是很想看看的啊! 尹翰墨见他轻咳了一声,想起这些天他们都为了小鲛的病来回奔波,算一算已有二十多个时辰不曾合眼了。 他看着南尘的脸色,莫名觉得比前些日子要青白上几分,便劝道:“我见你脸色不是很好,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元翟已将老先生请来,想来应是有着落了。那边我去看着,你去睡会儿。” 南尘起身,摇了摇头,“我与你同去。” 尹翰墨见拗不过他,叹了口气,“罢了,走吧。” 他自然地取过人手上的茶盏放回桌上,又像不经意一样伸手去牵对方的手。 南尘不着痕迹地避开,先他一步走进里间。 尹翰墨一个人留在空空的厢房内,看了一眼自己落了空的手掌,苦笑一声,便也跟了进去。 里间内,老先生的手指搭在小鲛的手腕上,面色严峻。 一旁的路元翟帮不上什么忙,满头大汗,看着干着急,又不能出声打扰老先生。等到后者收回手,便急急问道,“怎么样?” 老先生瞪了他一眼,“急什么!”同时摆了摆手,指挥道,“去将我的医箱取来。” 路元翟刚屁颠屁颠地跑了几步,南尘便端着医箱进来了,“可是此物?” “嗯。”老先生点头,接过医箱,从其中拿出一卷布,咕噜滚开,一排长长短短的雪亮银针看得路元翟头皮发麻。 老先生瞥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 真是充满了嫌弃的感觉…… 南尘见他抽出银针,消过毒后依次将针头没入几个穴位之中。深色的枕面上小鲛巴掌大的面容被衬得苍白无比,因高热而嘴唇干裂,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单之中,显得越发可怜。 老先生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些银针的变化,虽年过半百,手却极稳,捻着那根纤细的银针不停转动着。 他原本是抱着一种见识世间疑难杂症的心情来的(也可能单纯是为了过来找理由把路元翟揍一顿),现下的表情却是愈来愈严肃。 路元翟见对方的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越来越忐忑。待到老先生将银针抽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将视线黏在将要拔出皮肤的针尖。 可光线下,银针雪亮,并无丝毫变化。 老先生“嘶”的一声,皱眉沉吟,不应该啊,这小娃儿表面看上去像是染了时疫,但实际上更似中毒之状,为何银针毫无反应,难道是方法没有用对? 于是他将拔出银针用火烤、水浸都试了一遍,银针尖头依旧光亮,无一丝杂质。 老先生纳闷了,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做这事也算是一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看走眼的。 路元翟见他试了这么多次,银针都无变黑的迹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想询问是不是没事了,吸气才吸到一半,只闻老先生一声怒喝。 “安静!” “我……咳咳咳!” 这一下,他直接被吓得岔了气,开始拼命咳嗽。老先生不信邪,起身再去桌上取了一支蜡烛,想再用火试试,却听见那阵咳嗽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立刻嫌弃地瞪眼:吵死了! 已经被第二次嫌弃的路元翟只好捂住嘴,冲南尘和尹翰墨意示自己出去一会儿。老先生立马摆摆手,脸上大写的“快滚快滚!”。 路元翟委屈地咳了几声,低头转身,却没想到一时不察地上搁着的一方踏脚矮凳,一下绊了上去。 这一下将矮凳直接磕远了,凳子直飞桌角,桌上那盏油灯在剧烈的撞击下一歪,老先生正巧站在桌旁,少不得要用手扶一下,没想到那灯中的油比他出手更快,直接给泼到了老先生的手上。 南尘见况一惊,快步走过去查看老先生有无受伤。 尹翰墨却更快,他离得近,直接一把握住了老先生的胳膊,随即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一章 组织派你抓蟾蜍 那手掌倒是完好无损,只是手上捻着的那根银针被灯油一泼,从针头开始,整根雪亮的银针乍然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黑色,银子从针尖开始一点点变脆。 老先生低头一看,也惊着了,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将那根银针甩离手。 银针正巧掉落在那方矮凳上,“叮”的一声,断裂成了几段,裂口处皆呈粉末状。 几个脑袋一起探过来,见银针变成如此状况,不由大惊。 路元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磕青了的膝盖便探了脑袋进去,他吃惊地喘了口气,声音都有些发抖,“老、老先生,这……?” 老先生神情亦是凝重,道,“这样的反应,是我行医数十年来,从未见过的。” “那小鲛这病……?”路元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像是高烧不退,但以我的经验来看,推断是中毒引起,因而才反复用银针试探。”老先生抚了抚半黑半白的胡须,摇了摇头,“只是,即便是天下奇毒,银针也不会因此而断开,更别说变成这样的粉末了。” 他盯着那矮凳上的粉状物,用小镊子夹起一些来,细细观察。那是一些灰黑色的小小颗粒物,与银子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 南尘在银针变黑的那一刻就有感觉,直到面前的那一小堆粉末出现,一种然后他很不舒服的感觉弥漫开来。那一小堆粉末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南尘却感觉有些熟悉。 身体中的某一部分正在隐隐呼唤他,而他这次也顺从了那样的召唤。 尹翰墨像是发觉了什么一般抬起了头,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南尘的双瞳翻成了一黑一白的模样,看起来可怖极了。他不由一抖。 下一刻对方的双眼又变回了正常,那点漆的双眸底下仿佛有潭清泉晃动,小扇子似的鸦羽扑闪了几下,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冲着自己眨了两下眼睛,而自己盯着人家看呆了。 “咳……” 他手掌微蜷,挡在嘴边,将视线挪开,尴尬地咳了两声。 南尘这才放松绷紧的肌肉,悄悄松了一口气。 方才开启阴阳瞳的刹那,他看到了那堆粉末上缠绕着一团朦胧的灰气,灰色的气体夹杂着浓郁的阴暗、怨怒之感扑面而来,他几乎下意识地就断定,这上面肯定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6 存在怨咒之类的巫术妖法。 可是这针从小鲛体内拔出,自己这些日子与他同吃同住,什么人能给一个普通的——起码看上去普通的——孩子使用这样恶毒的咒语或法术呢? 再说,若是小鲛中的是怨咒的话,身体上应该会有一些反应的。但他的面色苍白,只是高烧不退,看起来仅仅是时疫症状罢了。 退一万步讲,小鲛也并非真是普通人类…… 等等,莫非是因为小鲛的本体是妖怪的缘故?人类的药无法治好他,医术对他不适用? 这么一想,他一直将小鲛是妖的这个事实忽略了,看他高烧不退便下意识地病急乱投医,说不定这么久以来不愈,只是妖怪的体质问题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方才那颗因银针化粉而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一些。 老先生还在兀自沉吟着,路元翟却依旧急得满头大汗。老先生也没力气去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了,说是自己要将这些粉末带回去好好研究。 “等等!”眼看老先生取了粉末便要走人,路元翟急了,“那小鲛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一直烧着吗?” 老先生瞥了他一眼,“这个小娃的体质与常人不同,这热度一时半会还不会夺去他的性命。现下也无甚法子好用,还需待老夫参透这银针化粉中的奥秘,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要不,您先开些药吧?”尹翰墨道,“任由他这么烧下去的话,就算性命无碍,身体底子也要被这一病搞坏了。” 老先生沉吟一会儿,道,“罢了,我先给你们开个方子,你们按照上面写的去找来。” 路元翟一听,赶忙去取来了纸笔。老先生笔走蛇龙,再呼啦一下吹干,拎给路元翟。对方像宝贝一样捧着,随即定睛一看。 “这……是药方?” 他捧着那张写着草书的纸,大跌眼镜。 尹翰墨也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稀奇古怪的东西,从草药到活物,千奇百怪。 “羊奶也就罢了,牛的眼泪也是药么,还有,这是什么……蟾蜍的……?” 尹翰墨咧着嘴,一阵犯恶心,“这些东西真的能用来入药?” “谁跟你说是拿来入药了?”老先生吹胡子瞪眼,“这些是用来做成草药包,给那小娃儿辟邪的!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他此病绝非寻常?” 南尘闻言一怔,没想到这老先生竟能从一根银针窥见到这种地步,他的名声实非虚传啊。 “我们会按照药方寻到实物的。”南尘冲老先生点了点头。 “哼!”老先生拂袖,将一应器具全都整齐码回医箱中,“一群无知小儿。” ※※※※※※※ 一股草木的刺鼻味道萦绕鼻端,鲛人美丽纤细的银发闪现眼前,母亲温柔的手掌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晶莹的珍珠、暗淡的鱼尾…… “阿娘……阿娘……” “小鲛?” 睁眼的那刻,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床头立即多了一颗光泽圆润的珍珠。 南尘捻起那颗珍珠,以免翻身时将人硌着。 “……南尘哥哥?” 嘶哑的声音从喉间传出,他不适地咳了两声。 “别说话。” 南尘端来一杯热茶,将人扶起来,“先喝口水。” 茶水漫入小鲛干裂的唇间,直到一整杯茶下去,他才感觉好些。 “南尘哥哥,我怎么了?” 南尘摸摸人的额头,随即皱眉,温度还是异常的。他给怀里的小孩掖了掖背角,道,“病了,这些天一直在发热。” 他一动,那股混合着青草的刺鼻味道瞬间蔓延开来。枕头上另一端,一个草药包正徐徐散发着他的功效。 小鲛在空气中嗅了嗅,顺着味道去摸枕头边的东西,好奇地拿起来摆弄了一下。 “南尘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南尘见那草药包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两下,“这是之前来给你看病的老先生给的草药包,驱邪醒神的。” 小鲛将之放到鼻端深吸一口,随即皱着小鼻子远远拿开了,“里面装了什么?味道好冲……” 呃,这,你不会想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的…… 这一点,路元翟是无比赞同的。 这两天他亲自去田间挖蟾蜍脚下的泥土、去林间采集蛇窝里的剑齿草,回来洗了三遍澡还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奇怪的土味儿…… 至于尹翰墨做什么去了? 他忙着指挥自己那群暗卫去抓在路元翟头上呱呱的蟾蜍,去跟因为被掀了窝而暴起的蛇搏斗…… ☆、第四十二章 才没有想念妖孽的第一天 “今日如何?” 尹翰墨起了个大早,见南尘才刚从小鲛房里出来。 又是两日未眠,饶是南尘的身体也经不住显出惫态来。他垂着眼摇了摇头,本就寡言的他这几日更是缄默,一言不发地绕开尹翰墨走回厢房。 尹翰墨罕见地冲南尘皱眉,道,“你这样下去不行,别小孩身体没好,你这边又垮了。” 南尘摇头,“我没事。” “没事什么,小鲛病了几天你就跟着受罪几天,茶饭不思的,觉也不好好睡。”尹翰墨不满道,随即思忖一番,开口道,“今晚我会派人照顾小鲛的,你且好好睡一觉。” “不用。”南尘拒绝,“晚上我守着。” 介于小鲛特殊的身份,他怕晚上出了什么事。除了自己亲自看着,其它什么人他都不放心。 尹翰墨有些头疼,这人名字听着仙气飘飘,性子却倔得跟牛一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非要自己夜夜守着小鲛。他跟路元翟来轮换往往都是两三夜的间断,等他睡了一宿,又要换自己没日没夜地看着。 见他如此,尹翰墨只好暗中发动所有可用的力量,在江湖上寻找专治疑难杂症的、有名气的郎中,甚至发了告示广告天下,就差没去宫中请御医来替小鲛看病了。 路元翟也放下了书本,未对南尘拖延了他上京的步伐做丝毫不满。反而每日早出晚归的去寻民间偏方中的草药,或是日日去老先生府上询问进展,导致后者被烦得每次都要拿笤帚赶人。 而小鲛因那个草药包起了作用,现下已从昏迷中醒来,但每日清醒时日愈来愈短,常常是用饭到一半便闭上了眼睛,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高热不退。 南尘眼看这病愈演愈烈,面上毫无波动,实际心急如焚。他从前见的妖怪是多,对妖怪的一些常识却知之甚少,更别说这样无故生病且一病不起的状况了。 虽然着急,却又毫无头绪,只盼着那老先生能早日解出银针之谜。 而且,这么重要的时候,那个平日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刷刷存在感,想当初简直是无处不在、烦都烦死人了的……那个谁去哪儿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7 该死的,不要他在时整日阴魂不散的,要他在时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上次自己连阴阳瞳都开了,也没感知到传说中住在里面的幽冥鬼火啊。 敢情自己这个宿主就是个摆设,他出现与否全凭自主意愿,连个召唤什么的都没有,也没提供什么触发方式…… 南尘一气闷,便心里狂殴妖孽。 开门声响起时,他直接给吓得一抖。 等等,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却是路元翟那熟悉的嚷嚷声响起,南尘不禁觉得对方真是除了那皮相,没一点像书生的地方…… “我找到了!” 他兴奋地叫嚷,让正在吃点心的南尘差点没噎住,连忙抬手指了指茶水。尹翰墨很有眼见力儿地立马奉上,还殷勤地帮对方抚了抚后背,瞪了一眼一惊一乍的路元翟。 “你又找到什么了?” 这几日路元翟带回来的各路郎中,林林总总有数十个,奈何数量多质量低,面对高热不退的小鲛,他们皆无法找出原因,挪列了一个个退热的药方,却都不管用。 “这次绝对有希望!” 他兴奋地将另一边的门也推开,随后转身一让,作了个极具书生气的揖,道,“医仙,请!” 人未到,香先至。 一股混合着草木清气的浅淡药香从门口细细地飘了进来,紧接着一双雪白的短靴跨过门槛,银纱逶迤,她的装束清新简洁,并无寻常女子繁琐的配饰,透着一股二八少女的明丽。环佩甚少,只在腕上挂着一只雪玉蓝镯,并无女子常用的荷包,药香应是从她胸前的那颗碧绿药石中散发而出。 “我听闻此处有孩子得了疑难杂症,或许我能帮忙治疗一二。”女子笑吟吟地道,眸底仿佛有春水盈盈晃动。 她的声音无端地让南尘觉得有些熟悉,纯净明丽,轻曼地从女子口中匀来,仿佛高处流水条和低落,又透着一股少女的轻快。 “这位姑娘乃是云游四海的医仙,别看她年纪不大,我方才亲眼在城外破庙见她治好了一个被蛇咬伤的小乞丐!” “她名为……”说到这,路元翟卡壳了,他低头以袖掩嘴,咳了两声,不敢直视那女子,只垂头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嫣然一笑,纯净明丽的面容乍然生动起来。 “我生来父母双亡,并不知姓。所幸得遇师父,他育长大,教我医术,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唤作阿弥。” 她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低垂的睫羽盛满了温柔,“可惜我十岁时,被迫与师父分开了。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云游四海,一边行医救人,一边寻找师父的下落。” 路元翟抬头一瞥,便见女子低垂眼帘,晨光微熙下她的面庞纯美温暖,不知怎的脸变烧了起来。 他呆呆地接道,“那……这些年你可寻到了你师父的下落?” 女子这时却转过了头,冲他抿嘴一笑,那笑溢满了嘴角的梨涡。 “大概吧。不先带我去看看那孩子么?” 尹翰墨已经布满他两眉来眼去许久了,一听便起身道,“姑娘请随我来。”语罢转身又瞪了路元翟一眼,带人进了小鲛所在的里间。 路元翟则一个人痴站在那里,用手摸了摸脸颊。 好美的姑娘,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随即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乱想什么呢,从小到大自己见过的姑娘一个巴掌都数的清,像这么美的姑娘,要是见过一眼,早就该刻骨铭心,念念不忘了呀…… 南尘亦瞥了一眼被笑容冲击、还傻傻愣在那里的某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见到个貌美些的姑娘就把持不住了,才一眼就被迷成了这个样子,作为一个读书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过来人一样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进了里间。 殊不知,方才他自己在内心狂揍妖孽的时候,神情跟路元翟的也没差多少了。 ☆、第四十三章 才没有想念妖孽的第二天 “咦?” 白裙姑娘见了小鲛,微讶,道,“他枕边的草药包是何人所置?” “是襄陵城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先生开的方子,我们找来所需物品所制。”尹翰墨答道。 她微抬了眉梢,笑道,“那倒真是有几分本领了,改天我去拜访一番。” 语罢,她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丝帕,轻轻搭在小鲛的手腕上,随即两根葱白的指尖探出,轻轻搭于其上。跟着进来的路元翟见了亦是屏息而待。 玉指刚搭上去的那一刻,她手指微动,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惊异。 而床上正双目紧闭的小鲛乍然睁开眼睛,空茫地注视了床顶的花纹一会儿后,转头便看向身边坐着的少女。 她收回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在床头搁置的水盆中滴了两滴冰蓝的液体,将小鲛手腕搭着的丝帕浸入水中。 在冰蓝液体滴落的那一刻,小鲛眨了眨眼睛,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充足的水灵气。 阿弥将那方丝帕拿出,盖在小鲛的额头上,犹如冰泉渗入沙漠,额头上传来沁心的凉意,充裕的水灵气顺着皮肤涌入体内。小鲛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一直高温的热度亦得到了缓解。 白裙少女见小鲛拧紧的眉头松开,防备的态度亦软化下来,欣慰一笑。 “小鲛,”南尘见他的唇色终于不再那么苍白,便询问道,“好些了吗?” 躺在床上的小鲛眨了眨眼,意示对方不用担心。 “我有把握治好他。” 少女一言出,众人皆惊。 那么多江湖郎中都无法做到之事,她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子便能做到? “但是,并非全然。”阿弥取出一卷厚厚的锦布,“接下来我要施针了,要确保成功,我施针时便不能有外人打扰,不然后果自负。” 她郑重地望向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她看的路元翟。 “没事没事,我们这就出去!” 后者连忙摆手,就要推着尹翰墨出门。南尘闻言,心下皱眉,道,“一人都不能有吗?” 阿弥点头,坚定道,“一人都不能有。” 他犹豫良久,直到小鲛冲自己微微点头。他知晓那意思是告诉自己没事的,南尘哥哥不用担心,但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女说有把握医治好小鲛,还要单独进行治疗,他如何都不能放心。 尹翰墨见他不走,知他忧虑,便道,“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你也不想小鲛一直这么烧下去吧?方才的那水也算是这么多天里,唯一有效的一个了。” 南尘点点头,转身举步,眼看是被劝住了要走,却在医女低头取针的那刻回头,双瞳黑白变换。 ※※※※※※※ “怎么样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8 门应声而开,白裙少女雪白玲珑的短靴刚踏出一步,路元翟便急不可耐地冲上去问道。 距离少女进门施针已有八个时辰之久,她出来时手脚有些虚软,唇色淡白,鬓角沾湿。 阿弥抿唇淡淡一笑,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慢慢点了点头。 “成功了。” 路元翟兴奋地叫了一声,大喜过望,尹翰墨更是匆匆向阿弥道了谢便推门而入。 南尘轻吐了一口气,冲阿弥点了点头,“多谢。” “不用客气,此乃我本职。”阿弥抬手擦拭过额角,颔首,“快进去看看小鲛吧。” 他看着有些疲惫的少女,想到人家毕竟还是个姑娘,连续忙了这么久,别说是一个尚年轻的姑娘,就是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壮汉也会吃不消的。 他抬手将茶壶中碧绿的茶水注入瓷杯,亲自端给阿弥,“辛苦,你也去休息吧。” 阿弥笑了,纤纤玉指接过那杯茶水,“多谢。” 南尘点头,“你的客房在左转第二间。” 语罢,也推门进去了。 白裙姑娘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低头轻笑,朱唇轻抿碧茶,氤氲的热气让持续施针的她舒适地眯起了双眼。 房内小鲛已半靠在床头,身后垫着几个软枕。路元翟在一边叽里呱啦地询问他身体状况,被尹翰墨一个暴栗敲闭嘴了。 南尘走过来伸手贴上小鲛的额头,那里的热度已经褪下去了,以他的体质甚至能在小鲛身旁感受到充裕的水灵气围绕。 “感觉怎么样?”南尘问道。 小鲛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道,“已经好了,南尘哥哥,那个小姐姐好厉害!” “嗯。”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可还有哪处不舒服的?” 小鲛摇了摇头,刚想说没有,下一刻咕咕的声音却从他的肚子里面发出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道,“肚子饿了……” 听见连续这么多天只能吞下白粥的小鲛喊饿,路元翟脸上迸发出欣喜,连忙道,“我这就让小二送热热的饭菜上来,保管你吃个够!” 尹翰墨瞪眼过去,“小鲛病刚好,哪里能吃下那么多,我让人送些滋补的粥品上来。” 南尘颔首,转身问小鲛,“能起来吗?”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尽管还有些虚弱,看起来精神却极好。南尘将人扶到桌边坐下,路元翟和尹翰墨两人已下去张罗饭食了。 南尘先给人倒了杯温水润润喉,才问道,“小鲛,还记得那个小姐姐是怎么给你治病的吗?” 小鲛正两只手捧着茶杯,撑着大眼睛看他,眼底不明显的水银色晃动。 “唔……记不清了,小姐姐给我搭了一条凉凉的东西,身边感觉很舒服,好像渴了很久突然给我水喝了一样……”小孩尽量措辞,将感觉描述出来,“总之,那位小姐姐身上有很让人舒服的味道……” 说到这,南尘突然想起早上阴阳瞳开启时,并未看出什么,便问他,“她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 “小姐姐的颜色?”小鲛歪头想了想,随即小嘴一咧,“是很让人舒服的颜色喔!” 很让人舒服的颜色是什么颜色…… 之前自己的颜色也说是种很漂亮、很漂亮的颜色…… “就是一种,很有灵气的颜色!”小鲛圆圆的猫儿眼瞪得亮亮的,“虽然感觉跟南尘哥哥一样,被什么遮住了一层,但依然很亮很亮。” 跟自己一样? 南尘第一时间联想到阴阳瞳,旋即又推翻了。 阴阳瞳这稀罕玩意儿目前还只有自己这一个,要不然冥域之主也不会派鬼使找了那么久,妖孽也不会…… 等等,怎么又想到他了?! 人都不见了还阴魂不散的! 现在出现个小姑娘把人治好了,看他回来了脸往哪儿搁! 南尘默默哼唧了一下,开始在心里把已经被打死的某妖孽鞭尸。 ☆、第四十四章 才没有想念妖孽的第三天 由于小鲛的病已痊愈,一行人接着上路。 只不过,这四人行的队伍里多了一个白裙少女的身影。 老先生得知小鲛病好,惊异万分,特意赶过来询问,两人在房中以“论医”的名头,嘀嘀咕咕了一整个下午。 出来时,老先生扶着他半黑半白的胡子唏嘘不已,直道“后生可畏啊!”。 阿弥笑眯眯地出来,俏皮明丽的脸上挂着烂漫的笑容,仿佛并不知老先生所夸赞之人是自己一般。 南尘亦问过对方,小鲛所得之症为何? 阿弥只道是一方秽气沾染,与老先生所猜的巫术咒类相差不大,但具体她亦说不清是何物。 少女笑看南尘的眼睛,还道,“小鲛的体质真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呢。” 南尘顿时警惕起来,阿弥却挤眼一笑,接着道,“有个跟常人不一样的体质,这是好事。” 随即她并没有深问,只是轻轻蹦跳着走开,去找路元翟说话了。 初见时白裙少女纯美甚至圣洁的相貌给了南尘错觉,再加之她又医术了得,看上去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稳重非常的。 接触久了,尤其是和路元翟那个直脾气的愤青书生在一块,她慢慢地才露出了本来的性子——活泼,俏皮,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开心心的,笑容天天摆在脸上。 尤其是和路元翟相处的时候。 让南尘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尹翰墨的面相看起来要比路元翟那个呆书生英俊许多,眉目风流,衣着光鲜,看起来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应该比整天粗布长褂的书生要更受姑娘欢迎一些。 但白裙少女偏偏是喜欢往路元翟身边凑的,对风流公子尹翰墨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这直接导致了路元翟整天同那姑娘相处在一块,而尹翰墨又不好打扰,便更有了光明正大挨着南尘的借口。 且在那姑娘提出要同他们一同上京的要求以后,尹翰墨第二个举双手赞同的。本来行程中多一个姑娘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是这个姑娘能拉走路元翟便是一件好事了。 一个电灯泡绑定了另外一个电灯泡,多么让人激动啊。 所以在尹翰墨眼里,白裙姑娘不再是姑娘,而是一只助攻。 而路元翟那傻小子听了这个消息,又迷茫又兴奋,随即听那阿弥解释是“京城人流量更多,对打听师父的消息更有帮助;且自己沿路上也能救治更多的人,顺便增长阅历”,他便又打消一切疑虑,乐呵呵地答应了。 南尘对此虽说觉得有些不妥,但毕竟白裙少女对小鲛有恩,人家还没收银子,一路上用的也是自己的银子;且人是跟着路元翟上京的,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不了就是一辆马车变成了两辆,小鲛、尹翰墨和自己一辆,阿弥和路元翟一辆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49 小鲛对那个小姐姐充满了好奇,一得空就跑下车去,拉着小姐姐的手问东问西,那缸宝贝的锦鲤都搁在了车上头,让南尘看着。 这样约莫过了二十日。 这天,他们驾车到一片荒林。天色已暗,按地图上看,距离下一个城镇尚有四个时辰的距离。 尹翰墨收到暗卫来报时眯了眯眼,回头向南尘建议道,“我们今晚只能在此处露宿了,距离下一个城太远了。” 他见南尘低头思忖,并不言语,想了想接道,“小鲛和那位姑娘都需要休息。” 打着小孩和女子的幌子,南尘这才抿了抿他淡白的唇,点了点头。 尹翰墨见他应允了,才转身冲后面道,“都停下吧!今晚在此处露宿。” 那些暗卫登时忙碌了起来,其中一个递给尹翰墨一条鹿皮的披风,后者转手便想给南尘披上。 谁知南尘下意识地一侧,堪堪躲过了。 “不必。”顿了一下又道,“多谢。” 而另一旁,阿弥手中拎着一件草绿色碎花的烟拢披风,给自己比了比,又冲着路元翟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那呆子只知道愣愣地点头,“好看。” 阿弥闻言一笑,鼻梁上皱起可爱的小小细纹,“帮我系上吧!”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披风领口的缎带并没有系上,他走近少女,微微低头,笨拙又认真地系着带子。 脸却越来越红。 阿弥却不出声,她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对方,又为书生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而偷笑。 隔了老半天,缎带终于系好,路元翟一抬头,便见少女笑着看他,弯弯的眼角闪烁着愉悦,细嫩的脸蛋在火堆光线的映照下甚至能看见一层细腻的绒毛,又像苹果一样光滑饱满,乌发垂髫,长裙微迤,胸前碧绿的药石散发着浅淡好闻的药香…… 他似看呆了,在少女的注视下,也冲人傻愣愣地一笑。 笑纹翻上阿弥的眼角,她看着对面傻看着自己的路元翟,无奈地低头指了指自己的领口。 那里,居然被对方打了个死结…… 路元翟定睛一看,顿时窘迫地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泛红的脸庞这下熟得能煎鸡蛋了。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在寂静的树林间,回响在悲苦的尹翰墨的心间。 看人家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模样,自己这里却毫无进展、遥遥无望,甚至可能还越走越黑…… 他看着坐在离自己三尺远的地方烤火的南尘,长叹了一口气。 这林间估计刚下过雨,脚下一片泥泞,他惆怅地踏了踏那些粘稠的泥土,双手枕着掌心,林间树叶层层叠叠地遮住了天上零散的星子,并看不见什么。他嘴里学别人刁了一根青草,此刻正嚼着微微发涩泛苦的根部。 南尘在三尺开外的一边侧着身子睡着,自己只能看见那一头散落的黑发,扯去了发带后,就算是铺在干草上也那样好看。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柴火烧得很旺,但南尘的背影却随着夜深,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野外的子夜温差还是十分大的。 尹翰墨盯着那个明明不太舒服,还极力抑制发抖的背影,想起对方因马车长途颠簸而变得极差的脸色,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阵干草被踩踏的窸窣声过后,南尘的身上多了一条温暖的毯子。 直到身后声音消失,良久,他才睁开眼睛。 他挪了挪,那条毛毯厚实地盖在身上,又被他像孩子一样拥进怀里,抵着翻涌的胃部。 漆黑的鸦羽盛满火光的殷虹,长睫抖落温暖的炙热,又慢慢闭上。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不适不光是因为舟车劳顿的缘故,更多是因为—— 那轮明月,又快要圆了。 ☆、第四十五章 才没想…卧槽上线了啊! 次日醒时,尹翰墨的暗卫忙着清理昨日留下的那些痕迹。 吃剩下的半只烤乳鸽用油纸包起来带走,那堆烧过的枯叶和食物碎屑一并埋了。 自家公子早起满血复活,锲而不舍地冲上去献殷勤,又重复上演被花式冷漠拒绝的三百六十五个凄惨姿势,而他们只能一边挖坑埋吃剩的骨头,一边替他们家公子默哀…… 这样一心两用地挖着挖着,一个影卫的手指突然触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埋在尘土下的奇怪物体并非石头,触感却冰凉。 他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其余暗卫会意,就着那个点开始刨,渐渐的,一捧一捧的土被翻出,露出了其下惨白的皮肤。 暗卫被惊了一跳,刨地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们的手向不同的方向动作,很快,那些泥土都被扒开,土地里兀然出现了一张青白的人脸! 那脸上七窍流血,泥土黏着的双目还瞪得巨大。 暗卫呼吸一窒,皆是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站起来,神色严肃,低头跟正在南尘身边端茶倒水的尹翰墨说了什么,后者当即脸色一变。 “出了什么事?”南尘连忙开口。 尹翰墨脸色差极了,“你坐着,我先去看看。” 说完便举步,急匆匆地跟暗卫走了。 南尘赶紧放下那块死活咽不下去的干粮,看了一堆人围着的地方,跟了过去。 “主子,你看这……?” 暗卫对着一张从土里突然被挖出来的脸有些无措,毕竟一看就是不正常死亡,但又埋在这荒郊野岭的,且埋在那堆火的底下。 想想他们跟一具尸体相隔不远,睡了一晚上,尹翰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正想着别是谁毒死了这人,又抛尸荒野,还给自己的下属埋鸽子骨头的时候给挖了出来。 众人对脸无语。 良久,一个暗卫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再给埋回去……?” 这个提议瞬间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如此甚……”好字还没出口,头上便挨了一个暴栗。 尹翰墨一回头,见南尘脸色铁青地站在自己身后。 好你个大头鬼! 脸都给挖出来了,大剌剌地摆在这儿,看看,都七窍流血了! 装作没看见,再给埋回去?!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个神逻辑,简直是让南尘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某妖孽,他肯定会直接建议,“一把火烧了吧?” 唉,这身边的人,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的了? “我想,还是报官吧?” 一道天籁般正气凛然的声音从天而降,白裙少女仿佛披着晨曦、踏着圣光而来! 南尘简直要拍手叫好了,这才是逻辑正常的凡人呐! 阿弥蹲下,手指毫不犹豫地就搭上被埋在土里的那张狰狞的脸,路元翟在身后怂得不行,见她的动作差点没叫出来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0 ,第一时间上去将人拉起来。 “你怎能直接去碰他!”路元翟吓了一跳,着急道,“这,看上去就不正常!你这一碰万一染上了什么呢?” 少女笑着安抚过度紧张地某书生,“没事的,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死亡时间。” “这位死者,死亡应该还没超过二十个时辰。”她观察了一下肤色以及眼白的状况,道,“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昨日,在我们来此地之前,被埋下的。” “而且,他并非中毒而亡。” 阿弥蹲下,手上罩了层银纱,便去挖死者身周的泥土。这个活儿很快便由暗卫们代劳了,埋得不是很深的泥土被全部刨开,尸体完整地显现出来。 少女围着尸体走了两圈,又用戴着银纱的手感受了一下面上那些干涸的血迹,突然一语惊人地道,“他是被活埋,窒息而死,但被活埋的原因……” 她抬头看了一眼小鲛,道,“是因为跟小鲛得了一样的病。” 一枚重磅炸在众人之间。 “可小鲛的病不是被你治好了么?”尹翰墨皱眉,问道。 “小鲛的病确实好了。”她肯定道,秀气的眉头拧起,“我原以为小鲛只是个例,才用了那个法子,现在看来……” “难道这病,其实是一种传染的时疫?”路元翟猜测道。 阿弥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们能知道,不止一人有此相同症状便是了。而且,在城里,应该已经引起了恐慌,甚至出现了将病着的活人埋葬的做法……” 暗卫皆为这个现象下隐藏的事实而暗抽一口凉气。 “先记下此处的具体位置,待进城后再找管辖此地的衙门吧。”尹翰墨最终决定道。 阿弥的手掌落下,那人被尘土覆盖的、不可置信地撑大的双目终于阖上。 一行人加快了进京的步伐。 ※※※※※※※ 赶在暮色尚未收敛光华,他们终于进入了离京都最近的天荫城。 下车时,南尘长呼了一口气,街边各色小吃食物的香味飘来,惹得这几日都没能好好吃上顿热饭的众人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坐车都这么多日了,南尘的体质依然不能习惯那颠簸的马车。上车时几乎都是不动声色、咬牙煎熬,一下车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地折腾。 恰巧此刻,冰糖葫芦酸甜的香气和着悠长的叫卖声飘来,南尘对荤腥无感的脾胃一时间竟被那一扎冰糖葫芦勾住了。 街边叫卖的小伙儿很是积极,见小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居然向他们走了过来,热情地问道,“小哥儿,要不要来一串儿呀?” 鲜红的果子一串串叉在木棍上,上头裹着的糖浆娇艳欲滴,酸甜的气味更近了。 小鲛和南尘一起,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 站在他两身边的尹翰墨听见两声清晰的咕噜,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飞快地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塞给卖糖葫芦的小伙儿。 尹翰墨摸了摸小鲛脑袋,递给他一根亮晶晶的糖葫芦,后者开心地欢呼一声赶紧接过了。 而南尘的视线里也突然出现一串香甜诱人的糖葫芦,气息缠绕鼻端。 他下意识地用鼻子嗅了嗅。 下一刻,一道充满磁性、又悦耳无比的中低音醇厚地响在耳边。 “呵呵,小猫儿……” 嗯……? 这熟悉的称呼,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后退,脑海里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蹦了出来! 妖孽? 不!是“天呐”——! 因为,他敢举爪发誓,苍天可鉴!他没有听错,就算那声音再磁性再醇厚,那也是个女人的声音啊啊啊! ☆、第四十六章 妖孽:我是他外室 南尘猛地抬头,视线一如既往地撞进一大片灼目的赤红中,一张熟悉的脸闯入眼帘,那漾起调侃笑意的眼角,连带那颗细小的朱红泪痣,都同妖孽的脸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锋锐的戾气被柔和了些许,脑后用胭红缎带高高束起的马尾辫更是衬托出一股女子特有的英姿飒爽。 没错,他没看错,身高相同,衣服样式相同,连那颗朱红的泪痣都是一样的! 但是拓麻的为何是个女儿郎?! 南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炸懵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大概是一块叫什么南尘的石头,风一吹,石灰凄凄惨惨地就往下掉。 不得不说,每次妖孽一出现,都是狂轰滥炸式不正常降临。每个架势都得惊天动地,选好时机,摆好破斯,然后以“解锁小猫的新表情”为小目标,“导致南尘怀疑人生”为大目标。 这在众人眼里,就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 ——一个穿着红衣,束着马尾,朱唇皓齿,英气俊美,看起来就十分妖艳贱货的姑娘。 路元翟那个傻小子充其量也就直视过阿弥,还是清纯不做作款的小清新。像这样霸气俊美的妖艳女王款,已经超出一个书生的正常接受能力范围之外了。 他乍一听那声音,看了一眼就直接傻了,甚至感觉鼻子里痒痒的。 而两人突然“深情”对视起来,所有人都被迫背景板化的那刻——尹翰墨是最懵逼的。 谁能出来告诉他一下——这只半路突然出现并且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截了自己用来献殷勤的糖葫芦的纤纤玉手——是他喵的从哪里伸出来的?!!! 那熟稔的,近乎妖异的笑容,虽然面容上有所改变,气质上却依旧各种霸道邪魅狷狂傲气不解释。 此刻的南尘看着那捏着冰糖葫芦的人,妖异的竖瞳里天地失却,只剩自己瞪大眼睛的倒影,他的眼角莫名一热。 然后,他会扑上去抓住那人衣襟、边哭边唱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吗? 不,他是扑上去一拳砸脸。 对的,对待邪魅狷狂不解释的某妖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解释。 而作为一个经常调戏小猫的妖孽,他早已习惯,甚至对小猫的投怀送抱十分满意。 拳头一握,往前一拉,吧唧一口——亲到了自己手背上。 南尘面无喵情地将那人现在来说应该是纤纤玉指的咸猪手拖过来挡在了自己嘴边,十分熟练地应对了经常来这么一下的某猪嘴。 妖孽亲到了自己手背,非但没恼,反而就着那个姿势,冲南尘一笑。 妖孽笑得放肆恣意,加上因化作女性而柔和了不少的轮廓,看上去仿佛是地平线那端的天空都因她这一笑,骤然失色。 南尘端着脸,告诫自己,色.欲迷人眼,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么美的小姑娘其实是个变态变的——然后使劲抽回手掌。 她顺着他的力量一松手,在南尘将手抽回去的那刻,手掌飞快地转而向下一圈,十分狡猾地将握手变成了环腰。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1 然后一串冰糖葫芦又捅到了嘴边。 “不是想吃?” “……” 是挺想吃的。 但是不想用这种姿势吃啊! 南尘顿时瘫着脸就愤怒了,对着那张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环抱自己腰还笑得十分变态的妖孽脸,他反手就是一个暴力的肘击。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小猫转头怒气冲冲地瞪着某妖孽,本有些萎靡不振的脸色此刻因怒气反而红润了起来,唇色诱人极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出乎意料的,对方本侧个身便能躲过去的攻击,她偏偏淡定地站在那儿,等那一肘子砸中胸口,才去安抚炸毛的小猫。 “真是爱撒娇啊。” 那女子啧了声,可惜地将糖葫芦收了起来,“罢了,等没人看的时候再喂你吧。” 瞬间雷煞了当背景板的众人。 这么多人就这样被无视了? “这位是……?”最先开口终结这一场僵局的是阿弥,。 南尘当机了。 这……该怎么解释? 妖孽一抬眼就发现小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衣裳,有一瞬间的入神,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 于是她一笑,刚要张嘴,就被南尘一爪子捂住。 然后他板着脸转过头去:“此事,说来话长。” 下一刻他感觉到妖孽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手侧,掌心贴住的温热细微地蠕动了一下,脑中警铃大作,他赶紧将手扯离妖孽的口鼻,并把皮球踢了过去。 “你来说。” 啧,某妖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的视线转向一身红衣,俊美英气的妖孽,后者十分符合形象地一笑。 “我是他……” 众人屏息而待。 南尘有一种十分、非常、极其不详的预感。 在那两瓣薄薄的嘴唇微启之际,他警示地瞪眼过去:敢说是我男人之类的我就烤了你! 只见她朱唇微启,鲜红动人: “我是他的……外室。” 众人齐齐一愣,然后齐齐炸了。 什么?!外室?!!! 南尘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他明知道某妖孽清奇的脑回路,还把球踢给他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顺心么。 “啊,是这样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阿弥,少女瞪大了美目,好奇地用另一种眼光来打量突然出现的女子,“原来南尘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啊。” 可怜的路元翟同学打了一个冷颤,干笑道,“啊哈哈……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在此处有置办过外宅嘛!” 而尹翰墨此刻正无比诧异地看向南尘。这外室之事,一路上怎的从未听他提起过? 气氛这样凝固了老半天,尹翰墨才艰难地开口,“是为这位小姐特意置办的?” 还没等石化的南尘解冻,红衣女子先一步挑起英气的长眉,醇厚华丽的中低音尾稍上扬,“怎么,有问题?” “不,没……没什么。” 尹翰墨现在只想跟南尘一起石化。 围观了全程的小鲛将自己那根冰糖葫芦啃完了,并表示不明觉厉。 ※※※※※※※ 不管怎样,时隔十数日,一行人终于吃上了一顿新鲜的热饭菜。 而这“一行人”的定义,也越来越奇怪了。 四面的方桌,阿弥和路元翟坐了一面,小鲛和尹翰墨坐了一面,剩下妖孽和南尘,两人一人一边,面对面坐着。 某只变了身的妖孽表现得极其坦然。他替南尘点了一堆开胃的小菜,还着意往对方万年不变的青菜面条里添了两个荷包蛋。 那些爽口的萝卜干和酸黄瓜不停出现在南尘的面条上,那些特意给南尘点的凉菜更是只有妖孽能下筷子。 妖孽即使用术法变身了也根本没有什么作为女子的自觉。手肘抵着桌面,撑住脸颊,歪头眼睛一瞬不转地盯着南尘吃面。 南尘终是忍不下去了。 他“啪”一下撂下筷子,然后面无喵情瞪着对面。 而看在对面某妖孽眼里,只不过是小猫突然停止进食,盯着自己一歪头:喵喵喵? 于是他果断点头,回答道: “嗯,已经很可爱了。” ☆、第四十七章 急死我了到底亲不亲 南尘放弃了与妖孽对接脑回路,转而直接用行动说话。筷子一撂桌子一拍,拎起妖孽后衣领……失败。 然后被反圈腰带起来往后门走。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还能不能注意一点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小猫在怀里胡乱挣扎,他直接一拍屁股。 “乱动什么。” ……怀里的小猫僵了一瞬,随后挣扎得更加剧烈。 男人将人放到客栈后院,一只手掐了两乱动的爪子,“怎么了,这么兴奋?” 谁兴奋了你个死变态! “放手。” 再乱动猪蹄给你剁了!一只清蒸一只红烧! 男人空出的那只手轻拍人腰部,“我放开了你不闹?” 南尘点了点头。 男人一挑眉,唇线提起,南尘这才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已变回了往常模样。 “方才那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道。 刚被松开的手腕又被男人捉了回去,指腹力度刚好地按摩手腕上两圈红色。 “什么什么意思?”男人笑着反问,随即又暧昧道,“你指哪个意思?” 南尘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我指你突然变成女人的那个意思。” “哦……”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就是你看见的那个意思。”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为何要扮作女子?”南尘啪地打掉给自己揉手腕的指头,大写的冷酷无情加冷漠,“很多说法都比用女子要方便。” “但用女子最能堵住说法。” 他倾身,额头几乎抵住南尘的额头,“也最……” 后面的字含糊不清,氤氲飘散在温温柔柔的晚风中。 南尘并未留意听清。 因为他在男人贴近的这刻他猛地想起,昨夜月已近圆,今日应该已是这月十五了。 他难得没有挣扎,静静地让男人这样拥着。用亲昵的姿态,抵住额头,握住手腕。 天上星子很少,他透过男人眼睛看不见什么,唯一轮皎月光华。但男人的眸底却像缀满群星的钴蓝夜空,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而心平气静地去看,那里浮幽的鬼火散乱得星星点点,又茂盛得簇簇丛丛,颗颗汇成一条壮丽而璀璨的银河。 他怔怔失了神,魂魄仿佛亦被吸进那银河的漩涡中。 连炙热靠近,他都没有多余的推拒。 直到那吻轻柔地落到了那挺翘的鼻尖。 男人星河晃动,南尘顺着他在下颚的力道,微微昂头。前者正像亲昵一只宠爱的小猫般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2 ,轻咬他的鼻尖。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坏,却也不爽。 南尘皱眉,像是受了什么盅惑一般,又似下定了决心,伸手直接拽住人衣服的领子,猛地下拉。 在对方低低的笑声中,他慢慢阖眼,缓缓凑近…… “啊——!!!” 一声惊恐的嚎叫从客栈二楼传来,接着便听到“来人啊!死、死人了!” 南尘直接给这声吓得一抖,吧唧一口,亲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上——它还扣着男人的下巴。 男人:“……” 酝酿了这么久,刻意保持不动,甚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结果给小猫这一抖,全盘皆输。 ※※※※※※※ 他们来到二楼时,阿弥已经到了。少女依旧是银纱一罩一抹,起身对身边等候的死者亲属摇了摇头。 一片哭号声中,南尘拉住站在一旁的尹翰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屋中血腥气味浓郁,除了他们几个,其余闻讯赶来的人皆站在门外,探头探脑了一阵,就是不肯进来,还用衣物或手绢紧紧捂住了口鼻。 南尘见他们那姿态,紧张得有些奇怪了。 尹翰墨见南尘进来了,立刻将人拖到了门外,紧张道,“你没事吧?” “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应该是说自己跟妖孽一起出来半天没回去的事,于是便摇头道,“无事。” 尹翰墨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神色复杂地看了南尘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尘打断了他吞吐的态度,直接道,“有话不妨直说。” 尹翰墨便直接道,“你和那位女子……” “不,你还是别说了。” 南尘默默无言。为救场,他换了个正经的话题:“里面是怎么回事?怎的那么多人站在外头,还捂住了口鼻,莫非……里头?”死了很多人? 尹翰墨摇头,叹气,“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是瘟疫。” “时疫?”南尘诧异。 “是。”尹翰墨答道,回头看了一眼满是血腥味的房间,“而且是同小鲛的病状一样,都是突如其来,迅猛无比却又无迹可寻,而且极易传染。他们的症状比小鲛严重得多,不单是高热不退,而且全身都会随着患病时间流逝而布满黑色的斑痕,全身散发异味,看上去极其狰狞可怖。” 南尘了然,“所以里面的死者生前患上了这种时疫?” 尹翰墨点头。 “那为何,血腥味如此之重?”南尘疑惑道。 尹翰墨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有人发现了患者,害怕传染,而先一步将人……” “杀了。” “那日埋在土中的尸体,恐怕亦是此缘故。” 南尘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民间人心惶惶,这样的事例,以后怕是不会少了。” 亲属还在哀痛地哭泣、咒骂,阿弥却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那一地的血迹。 死者生前狰狞地惨状全部留了下来,他并不想死,指骨都抠得断了,指甲内塞满污血、断裂外翻。 或许再早一点发现,只要他没死,自己总能试一试的…… 可他却被自己的同胞残忍而利落地割破了喉咙,最后鲜血流尽,绝望于这一方床榻。 阿弥双目无神地蹲了下来,第一次觉得人间寒凉到无以复加。 单薄的背脊突然覆盖上温暖,尚带体温的衣服将少女瘦弱的肩膀包裹。她一回头,路元翟站在身后,眼神肃静而温柔,双臂环绕支撑住自己。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一袭长长的、雪白的仙袍,身后是那人温柔的眉眼…… ☆、第四十八章 治好了“京城瘫” 到达京城的这日,天气意外的好。 晴空如一整块澄澈的碧玉,浅金的阳光反射在宫城大片的琉璃瓦上,跳跃着闪闪的金光。庄严的紫金墙烘托出宫城一派宏伟,顶尖的金色引领皇宫威严地伫立,连带着整个京都皆显出人烟鼎盛的繁华来。 这样晴好的天气,本应心情愉悦的,然而众人脸上的表情皆凝重不已。 因为愈近京城,沿途感染时疫之人愈多。加之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疾病的传播速度几乎成倍增长。 在天荫城到京都的短短一条官道上,便听闻了七八个病例,有些还活着;有些在拼命寻找救治的方法;有些却已被放弃、甚至被厌恶。寻常家里只要有一人感染,全家上下便开始隔离;官府已经介入,但由于对此症根本无从下手,他们能做的只有将那些人都集中圈出,其余人接受检查。 宽敞的接道上人烟稀少,只剩一列列的官兵们按时巡逻,给街道四处一日三次地定时焚烧艾叶、喷洒药水。 以往街边吆喝的小贩早消失了踪影,商铺酒楼亦都关了门。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封闭的屋子,里面关着已经确定感染时疫的患者。圈出他们并非为了救治,而是为了隔离,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理会那些人,顶多是上面派一两个侍卫,一日送一次米粥进去罢了。 那些改造过的小屋子闷热潮湿,用来通风的窗口也极小,导致里面一股恶臭经久不散。常有染上瘟疫的患者悄无声息地死了,而来勘察的人往往两三日以后才会发现,那些尸体便同患者睡在一块,直到身体逐渐冰凉、长满尸斑。 他们睡的也不是床,而是铺满地面的干草。在干草上发现了尸体,用席子一裹,用木板车运到城郊,草草埋了了事。 病患的家属也曾联名上官府闹过,这可是天子脚下,为何能如此草芥人命? 官府对待他们亦是头疼,自己还不知是在天子脚下做官吗,问题是现下连皇宫也曝出有宫人染上瘟疫,龙颜震怒,喝令御医连夜商讨对策。 这不,都已连夜商讨了十天半个月了,还未出结果。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这满城的悬赏告示,也未请来一樽能治时疫的大神呐。 这京城脚下的官儿,哪有那么好当的。坐在高堂上愁眉苦脸的都督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苦笑着掂量。 “大人!” 推门却是师爷惊喜的声音传来,“有好消息啊!” “好消息?”都督喜出望外,“难道是御医研究出了根治时疫的法子?” “非也非也!”师爷摇头晃脑地道。 都督一巴掌给他拍了过去,“既然没有法子也没有药,你高兴个什么劲儿?!现在这个时机,除了这两样,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又失望地跌坐了回去。 “嗨,您咋就这么猴儿急呢?”那师爷方才兴奋,现在倒是老神在在的了,“我要说的好消息,自然是与此事相关的。” 都督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卖什么关子,再不说就别说了。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3 ” 那师爷嘿嘿笑起来,羽毛扇整个儿拍上都督的脸,“你绝对想不到,方才有人揭了皇榜!” “哦。” 都督继续瘫着,羽毛扇盖在脸上。 “不就是揭了皇榜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不也有那么两三个嘛。搞得声势浩大的,最后不还是什么水花都没溅起来。” “问题是这次,”师爷笑道,“她成功了。” “嗯……嗯?!!” “京城瘫”的师爷像被夹了尾巴一样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 羽毛扇被他激动地掀开,一把拽住了师爷的衣领大吼,“什么叫他成功了……?!” 那师爷早料到会如此,此刻亦笑得牙不见眼,“她成功了就是她成功了。” “成功了?”都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一个人揭了皇榜,治好了瘟疫?!” 师爷点头,“没错。”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一个十六七的少女,治好了瘟疫,而且还……” “哈哈哈哈,真是天不亡我啊!” 都督连师爷的话都未听完,便开始狂喜,接着大笑,一下子抚正了头上的乌纱帽,提脚就往外奔。 “我要亲自去见见她!” ※※※※※※※ “那个揭了皇榜的人呢?” 都督跑到衙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现在何处,于是他又退了回来,抓着个衙差劈头盖脸就问。 “……啊?” 那个值班的衙差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上司突然在说什么,难道是突然抽查效绩么? 对面站着值班的另一个衙差开口答道,“大人,您说的是那位姑娘?” “对对对就是那个!”都督激动地扭头,“现在人呢?还有,那个被治好的人是哪个?” “回大人,我方才轮换时听见街坊在议论,仿佛是……京都李家的二公子吧,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衙差有些不确定地答道,“至于那女子,若诊断后还未走的话,应还是在李家的。” “好好好,”都督听了地点拔腿就跑,“叫什么名字,明儿让师爷给你涨月钱!” “回大人,此乃卑职份内之事罢了!属下名为……” 那衙差就客套了一下,结果还未等自己说出名字,一抬头,视线里已经完全消失了都督的身影。 “……” 不是说要给自己涨月钱的吗…… 这时,对面的衙差突然感激涕零地扑了上来,“谢了啊大兄弟!” 果然是效绩考核吗!答对了真的涨月钱啊! “兄弟啊,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衙差亲热地拍着对面阿甲的肩膀。 “……???” 突然一声咳嗽从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瞬间站直,姿势摆正,挺胸抬头,收腹提臀,声音整齐划一。 “师爷好!” 师爷笑眯眯地摇着他黑色的鸦羽扇,亲切地道,“哟,聊着天儿呢?” 阿甲阿乙一起抖了一抖,“回师爷,是卑职玩忽职守,保证没有下次!” “得了。” 师爷羽毛扇扇了几扇,乌黑的鬓发被吹起,“方才都督去哪儿了,你们可知晓?” 阿乙猛点头,争取将功赎罪,“大人去了京城李家!” “哦……”师爷嘴角一翘,“你们告诉他的?” 阿甲僵硬地点头,“回师爷,大人询问揭了皇榜的姑娘此刻正在何处,属下之前有所听闻,便如实告之。” “这样。” 师爷笑了笑,思忖半晌,道:“你们两,随我走一趟。这门口换两人来值班。” “是!” 师爷先一步踏出衙门,笑容满面,双眸微眯。 赶着去看姑娘……么。 ☆、第四十九章 京嘟嘟嘟大人 京城李家。 整个大宅在今早还静得可怕,李夫人最疼爱的嫡次子染上时疫已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李夫人整日的以泪洗面,全家上下皆是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下人们唯恐触怒了李夫人本就难过的心情,都极近小心,闷头做事,大气儿不敢出。明明将近酷暑,李府却似严冬。 但此刻,大宅上上下下却都洋溢着一股春回大地的欣喜。 原因是,李家的二少爷,李少东,奇迹般的病好了! 说起这李家的二少,又是一个“老来得子”的宝贝苗苗。不同的是,这次并非李父年高得子,而是李母。 这位李夫人年轻时所出有两位,一位是李家的嫡长子,名为李少鸣;一位是李家的嫡次女,名为李沁雪。两人皆是李夫人嫁进来三年之内生下的。 本来生下一子一女已是稳住了她在李家的地位,何奈李老爷的那些侍妾们肚子都不争气,接下来的十年间,竟给他连生了六个庶女。 一直盼着再得一子的李老爷当然不高兴,那些侍妾亦是心急如焚。李夫人虽是有心,但连续生下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让她身子有所亏损。于是小妾是一房一房地抬了进来,却没见一个儿子。 直至李夫人年近四十,眼看就要无望之时,她竟怀上了! 这一下,李家第二根宝贝苗苗在众人的千盼万盼中瓜熟蒂落了,李夫人和李老爷皆是喜极而泣。 因为有个嫡长子在前,李少鸣又快要及冠,有出息得很,也无需李少东来继承家业。两夫妻只盼着这个小儿子能在他们的荫蔽下开开心心地长大,而好巧不巧的,整个李府,却是李少东感染了瘟疫。 还是孩子的李少东浑浑噩噩地病了许多日,刚开始只是发烧、高热,而后渐渐的米水不进,下不了床,跟着脾胃也开始衰竭,身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紧接着黑斑的面积逐渐扩大直至凄惨地布满了全身。 那一段时日几乎是将李夫人急白了头,眼睛险些哭瞎了,江湖郎中不知请了多少,甚至让朝中大员李老爷腆着脸去请御医来,都无济于事。 于是李夫人整日烧香拜佛,甚至祈求菩萨只要保住小儿子的命,她甘愿拿自己的命来换。 没想到,这沐浴焚香的祷告,真的在这一日应验了。 那日门童来报,说是有个人揭了皇榜,闻讯李夫人第一时间着人将那人请了来。 她已是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了,也不在乎这人看起来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年纪轻轻毫无资历的模样,还是个女儿郎。 她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进来,那姑娘毫不避讳地进了李少东的房间,然后一整日都未踏出过房门一步。 李夫人也就这么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日,她贴身的嬷嬷犹疑地问,“这姑娘施针并不让观看,就这么在里头一整天了,除了叫人送过一盆水便再也没有要什么东西了……怎么看怎么古怪。” 另一个丫鬟站在角落,也低声与同伴道,“早说了放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4 那姑娘进去甚是不妥了,我看夫人真的是急昏了头了……” “啪!” 李夫人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在桌上,“不妥不妥,我自然知道不妥!可事到如今,东儿成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就在此刻,门突然应声而开,女子纤细的手指扳住门栏。 “怎么样了?” 李夫人立刻着急地围了上去。 还未等那白裙女子开口说话,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身为母亲却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 “娘亲……” “是、是……东儿!”李夫人高声叫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东儿——!” 白裙少女淡粉色的樱唇抿成一个欣慰的笑容,在众人皆涌入屋内时,像一阵青烟一般消失在众人中。 等都督撒丫子狂奔到李府,只见到了抱着儿子失声痛哭的李夫人。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贵公子……之前染上了瘟疫?” 李老爷跟在后头,亦是热泪盈眶,“是啊!我们之前都以为再无望了,未曾想到真是天降祥瑞,东儿的病……竟然好了!没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居然真是如此……”都督喃喃自语,随即大笑,只要找到那个能有治疗这种时疫的药的姑娘…… “噢,对了,那位揭了皇榜的姑娘现在何处?”都督着急问道。 “那个姑娘?”这时李老爷才反应过来,道,“啊对,得重金答谢她,真是东儿命中的贵人呐!” “来人呐,去请那位姑娘过来!” 骚动一瞬间停止了,众人皆面面相觑:方才那位姑娘人呢? 都督一见这反应,顿时急了,“不是说方才还在贵府的么,怎的现在不见人了?” “这……”李老爷环顾四周,亦是不解,“确实方才还在,现下不知为何……” “嗨呀,你们怎能将如此重要的人弄丢了!”都督恨铁不成钢道,“你可知她手中的药作用有多大,现下整个京都都盼着她啊!” 李老爷面色有些难看,令下人火速搜寻李府,再上街打探消息,务必要将那位治好了东儿的白裙少女找出来。 都督跑了半天,轿子都不耐坐,却是白忙活了一场。出了李府正气恼时,一座自己常坐的轿子正赫然停在李府门前。 只见自家师爷正倚着轿门,气定神闲地摇着他那把宝贝的鸦羽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怎的来了?”都督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怎的不能来?” 师爷反问道,接过下人手中的水壶,递给跑得口干舌燥的都督。 后者接过水壶,给师爷比了个大拇指,连忙咕噜咕噜地狠灌了几口。 “慢些喝,当心呛着。” 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师爷满头黑线,无奈地看了都督一眼。 “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京都都督大人。” “咳,咳咳……我同你讲,咱们要……咳咳……”某都督咳得面红耳赤,还坚持要讲,伸出一只手扒拉住师爷的袖口,“快些,找到那个姑娘……” 师爷一听“找到姑娘”几个字,顿时灿烂一笑。 “大人这么想找姑娘?” ☆、第五十章 忒!大胆狂徒! 笔直笔直的都督大人根本没发现这个遣词造句的危险,他连忙点了点头。 “对,找姑娘!” 师爷被他的耿直噎住了,看他还在拼命咳,半晌,拍了拍轿门。 “今日便罢了,天色也已暗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给跟过来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脑电波对接成功,一左一右将某大人驾上了轿子。 “嗯?你们这是做什么?” 战五渣的都督十分弱鸡地就被压上了软轿,立刻不服地挣扎起来。 “我还要去找人呢,坐什么轿子!” “急什么,现在知道瘟疫有救便好了,人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起轿回府。” 两个侍卫立即听命,抬起轿子就往衙门走。 “诶诶诶!”都督掀开了帘子,从轿子的小窗户中探出个毛毛的脑袋来,“你让他们停下啊!” 跟着软轿一旁行走的师爷一扇子拍上那颗脑袋,“急什么,先回去用饭。” “不行,停……我说停!” 两个侍卫被他这一吼吓到了,停住了脚步。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药方,你明白吗?”都督眉头皱起,尽管眼底一片青黑,遮不住的焦虑疲惫,他还是神色严肃。 “别说是天黑,便是晚一个时辰,都不知多少正在受病痛折磨的无辜百姓要因此逝去!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都是我管辖的城池底下的百姓。现在我明知道有人能医,却不去找,反而自己回衙门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师爷凝视他坚决的眼神,良久,长叹口气。 “服了你了,找便找吧。我已派人全城搜寻了,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便一同跟着吧。” 这还差不多…… 都督一掀帘子便要下轿,师爷的声音却又传来。 “晚上找可以,饭总是要吃的吧?我们先去把晚饭用了,不然你饿着肚子别说寻人了,自己先晕过去了。” 都督刚要反驳,一站起来却是一阵眩晕。 接连近一月的殚精竭虑几乎将他的精力掏空,此时强撑确实无用,便只好又坐下了,道:“那便就近寻个饭馆用些吧。” 未曾想到,偌大一个京都,开着的饭馆却仅有几间之数。现在瘟疫闹得人心惶惶,多数人都闭门不出,唯恐感染上。 他们走过一整条街,直到师爷的眉头皱起,还是未见一家开着的饭馆。都督见一街都无,开口便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看这一条街都……” 师爷笑眯眯地看回去。 都督不说话了,暗自嘟囔:得,再这样下去时间都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了…… “噢,对了!” 师爷用扇柄一敲手心,“我想起来还有个地方,应是开着的,且就在这附近。” 于是没等都督抗议,便让抬着轿子转向拐角,那儿藏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铜门。 师爷走上前去噔噔敲了几下,良久才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谁啊?” “是我,太伯!” 师爷刻意放大了声音。 又是半晌,那门才咿咿呀呀地打开了一小道缝隙,门后的人隔着门看了一眼,才将人放了进来。 “呵呵……没想到京中时局如此之乱,你还愿意来我这老家伙这儿吃顿饭。” 太伯的身体佝偻,行动迟缓,靠着拐杖一步步慢慢走着。 “这不是想您这的味儿了么,别处都没有,就中意您老这的……” 师爷上前搀扶太伯,后者乐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5 呵呵地答道,“是吗,那今儿可凑巧了,不止来了你们呢……” 都督跟在后头,略有些懵,问道:“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其他人找来?” “可不是么……要不怎的说是凑巧呢。” 师爷一边搀扶太伯缓慢地挪步,一边道,“当初我寻到此处时也是凑巧,太伯年轻时可是京都有名的大厨,开了好几间大的酒楼,现在都还在营业呢,只不过给儿女们管了。现下年高清闲了却也耐不住,在这个地方做个家庭饭馆,招待那些求食的有缘人,只意思意思收三五食材费罢了。” “原来如此。”都督点头,“那这个时候找过来的,还真挺有缘的。” 本地人现在都躲在家中,轻易绝不出来。而外来人,在现下京都时疫爆发之际,连外商在听闻时疫爆发后都于京都长时间断绝了来往,只要是稍微关注民间谈资之人,都不会愣愣地往这里跑的。 这么看来,都督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猛地加快了步伐,问道:“太伯,您能带我去见见先到的客人吗?” “嗯?”太伯缓慢地抬手指了一指,“他们就在那间坐着,你……” “谢谢太伯!” 都督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哗啦”一下推开门。 里头的人被吓了一跳,手中刚端起的茶盏一抖,茶水撒了一手。 “没事吧?” 白裙少女亦被吓了一跳,紧张地抓住路元翟的手臂察看。 “没、没事……” 少女猛然靠近,一股混着草药的淡淡馨香萦绕鼻尖。路元翟很没出息地脸红了,愣愣地盯着阿弥光洁的侧脸。 阿弥正紧张地掀起他手上的衣料,秀美的眉头皱起,抬起头想同他说些什么,却撞进了路元翟痴痴的眼神中。 “终于找到你了!” 没错,这个在情人对视时突然炸出的声音就是都督大人的。 阿弥迷茫地抬起了头,只见一身官服的都督大人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 “请问,您是……?” “哦,我是谁不重要了!”都督大人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抓住少女的手臂,“重要的是,你可是那个揭了皇榜的姑娘?治好了李家二少李少东的那位!” 阿弥迟疑地点了点头。 路元翟终于反应过来,一回神发现一个陌生男子居然在自己面前跟阿弥有肌肤之亲,看阿弥的脸色还十分反感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 “你做什么!” 他一拳打向那个登徒子! 蠢萌都督尚且处在狂喜的状态中,身子突然被人一扯,堪堪偏离了拳头的轨迹,紧接着身后响起两个侍卫拔刀的声音。 “大胆狂徒!” ☆、第五十一章 可!终于!亲上了! 师爷仍是笑眯眯的脸色,那笑容此刻却显得阴恻恻的。被他扯开的都督不明觉厉,只听阿甲阿乙拔刀了,脑中一紧,赶紧道,“你们干什么呢?快将刀收回去!” 这可是能保住都督乌纱帽、拯救全京都的贵人呐! 阿甲阿乙闻言,看了一眼师爷,见对方点头,这才将刀收了回去。 “呃……你们没吓到吧?”都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方才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不察,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阿弥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事。” “是这样的,我是这京都的都督,这是我的师爷。” 都督拍了一下师爷的肩膀,十分迅速地介绍完毕,然后直奔主题,“现下京都爆发时疫,蔓延之势如火燎原,宫中亦有人感染,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圣上只好发出皇榜来寻找能阻止时疫蔓延,甚至根治病源的能人志士……” “所以,容我再确认一下,确是姑娘揭了皇榜,且已经治好了患上时疫的李少东?” “没错。”阿弥点点头,“小女子不才,侥幸治愈。” 都督此时已顾不得跟她客套了,直接道:“即是如此,还恳请姑娘交出医治时疫的药方,圣上定有重赏。” 阿弥的神色却游移起来。 “怎么了,姑娘是信不过我吗?” 都督有些急了,道:“我确实是这京都的都督,但我保证不会拿着这药方做其他事情的。现下京都已民不聊生,街道上饭馆皆关门了,就是百姓惧怕感染时疫的缘故,不然你们也不可能找到此处来。我对天发誓,我……” 阿弥无奈地打断了都督举起的四根手指,“并非是小女子信不过大人,只是我并无药方,无法将之交出。” “没有药方……这是何意?”都督愣了。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师爷上前一步。他按住都督的肩,示意对方不要太过急躁。 “药方并非姑娘所有么?” 阿弥摇头,“不是,我指的是……” 她咬了咬下唇,道:“我能医治好时疫,并非依靠药物抑制,而是靠针灸。” 此话一出,师爷与都督皆愣了。 对啊,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笃定对方是有一张民间偏方,因此能医治好时疫呢? 听闻医治好时疫的是如此年轻的少女,人们下意识都是这个反应。 “而且那套针法是我祖上所传,需一定功法循环才能施展开来。我从小便练此功法,练了将近十年,才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阿弥的一番话让师爷脸色一变,“也就是说,此法只能你一人施展?” “……是的。” 这样的话,只能医治病人,且治疗时间冗长,不能做到抑制时疫蔓延的效果。 师爷沉吟半晌,道:“姑娘能保证用此法治疗,每次都成功吗?” 阿弥点头,“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么还请姑娘继续尽全力医治患病的百姓,我们明日就专门开设一个医疗馆,一应用度皆由衙门来出,所需之物姑娘尽管吩咐。另外,圣上亦可能亲自面见姑娘,还望姑娘做好准备。” 阿弥揭了皇榜,本就由此觉悟,心地善良的她根本没想要什么回报,只想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治更多的人。 “好的,我今晚便开始准备。” “唉……”都督沉思半晌,叹了口气,“这治标不治本终究不是办法,但目前只能如此了。” 屋内氛围凝固,一道清凉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 “阿弥,你那套针法,常人能否使用?” 都督循声看去,只见开口的是一位深衣青年。他端坐在桌边,头上一个带面纱的斗笠,容貌被遮得严严实实,因此存在感极低。 阿弥想了想道:“能是能,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无碍,有效便成。” 青年斗笠下的脑袋似乎点了点,好听的声音平稳地响起,“若是让普通郎中使此针法,效果多大?” “十之一二。”阿弥很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6 快接道。 “那若是给未感染之人施针呢?” 阿弥闻言微讶,“这……我倒是没有想过,应该能增强一些抵抗力吧。” “从未感染的人群入手,确是妙计!” 都督听了大喜,接着道,“明日,不,今晚便让京中大夫皆来向姑娘学此针法,明日便开始广泛推传!” 这样的话至少感染几率会下降一些,不至于对时疫蔓延束手无策。 “已患时疫的人群,大夫也可用此法,帮助患者稍微减轻痛苦。” 青年说完这些,便不再言语,留下被启发的都督大人,兴奋地抓着师爷叽里呱啦地商讨。他则将已经摸到腿上的咸猪手啪掉。 够了啊死变态,别以为你这次乖乖换了深色衣服我就会原谅你! “这么无情……”桌旁的男人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道,“方才还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呢。” 南尘微微动了动头,晃了晃斗笠周围的白纱,嘴唇挪动。 “别得寸进尺。” “哦,不开心带着这层东西?”男人挑眉。 废话,你见过哪个大男人像个姑娘似的,斗笠还用白纱围住?阿弥都没有好么! 南尘用鼻息表达了不屑,嘴上一言不发。 紧接着眼前的纱帘突然一晃,食指隔着白纱,准确地摁住南尘的嘴唇。 南尘搞不懂他突然的动作,伸手便要阻止。身后之人却更快一步动作,一手扣住他的手腕,摁住他的手一起圈上自己腰际。另一只手撤出来的同时环过南尘的腰身,电光火石之间,无比流畅地完成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是互拥的姿势。 “这才叫得寸进尺,小猫。” 接着,一个炙热的、隔着纱帘都能感觉到的呼吸,猛然凑近。两瓣温热的唇,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贴上了自己的。 从未感觉纱帘的网格如此粗糙过,浸透了热度,碾磨着他的双唇。那粗粝的质感磨得嘴唇微痛,透过来的气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的感官一瞬间全部集中在这一处,一小块与白纱相贴的地方。 四周寂静,唯有愈演愈烈的“彤彤彤”的心跳。里头仿佛揣了一个人,重得那样鲜明,沉甸甸地压上心头。 ☆、第五十二章 事不关己,静静装逼 等男人离开后,南尘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男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退开了,甚至放开了桎梏他的手。但他的唇上触感比直接贴上来还要鲜明,在一切褪去后,仍在发麻。 这一边兀自偷偷暧昧火辣,另一边,都督大人正在对阿弥拱手道谢:“如此甚好,姑娘这般识得大体,实在是天下之幸!” 都督说着,甚至鞠了一躬。阿弥忙侧身一让,道:“这本是小女子应做,大人此礼,实是不必。” 师爷那张和善的脸笑眯眯地凑过来,“我们家大人就是这样心怀天下。”说着瞥了一眼都督大人,“还望阿弥姑娘不要见怪。” 阿弥连忙摇首,“无事的,明日我定会按照约定前去医治患者。至于今晚……” “今晚天色已不早了,半夜也很难召集大夫前来,不如明早一并教授吧。”师爷看出阿弥的难处,接口道。 阿弥松了口气,“那便请大人连夜通知了,明早卯时,小女子自会在此恭候。” 都督答应了声,让两个侍卫火速前去发布告示、联系人手挨个通知。他自己也举步,打算前去衙门布置相关事物,刚火急火燎地迈出步伐,便被师爷连人带领子拽了回来。 “走去哪儿?忘了这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吗。”师爷无奈道。 被他这一提醒,都督才一拍脑门,“哦对了,晚饭!” 旋即转身,“耽误了许久,你们也还未用饭吧?” 小鲛连忙点头,他呆坐了这么久,听他们商讨正事,肚子都快饿扁了。 “太伯,饭可做好了?”师爷才想起上菜之事,见太伯还站在院落中,便走过去问道。 太伯笑呵呵地道,“早做好啦……见你们在说事儿呢,就先让老婆子给你们在锅里温着了。” “多谢太伯,现在可以上了。”师爷道。 “好,我去跟她说……”太伯敲着拐棍,慢慢迈出步伐。 “诶,等等,我与您同去吧。”师爷赶紧上前搀着。 “好,好……”太伯边走边同他念叨,“你们青年人呐,就是太急,这么什么事不能吃了饭说?偏偏要等到这月落西天外……” 都督见师爷搀着太伯走近了厨房,侍卫亦从令去通知那些大夫,剩下便是自己还要回去连夜处理一堆事情…… 他想着,突然衣襟被轻轻扯了一下,一低头,却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小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高个子哥哥,一起坐下吃饭吧?” 呆站了半天,他这才回神,被小孩拉过去。 这一看,他惊了,什么时候那个斗笠人身边有个穿赤衣的高大女子? 那人见都督盯着自己的脸直接看愣了,便更过分的抿唇一笑,妖冶惑人的艳丽立刻被无限放大,都督眼里顿时只剩他眼角的那抹薄红。 南尘捏了捏手指,头上青筋只蹦,一脚踹上男人坐着的凳子。 这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怒气值从一进屋就开始积累终于满槽了,还是仙体终于发挥了一下它呼风唤雨的作用,只听“咯嘣”一声,那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凳子,散架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断了的凳腿根本没有影响到妖孽静静地装逼,他依旧坐得四平八稳,仿佛散架了的不是他屁股底下的凳子。 他甚至微微颔首,薄唇抿上白瓷杯,绿茶漫过朱红,茶盖轻拨竖起的针叶。优雅无比,仿佛教科书一般的品茶姿势,微侧脸冲南尘一笑。 “这雾山拢翠早茶,着实不错,值得一品。” 南尘和都督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欢快的脚步声突然从外传来,只听师爷拖长了声音,模仿店小二叫道: “上菜啦——!” 一股奇异的香味穿透门窗外飘了进来,只见师爷端着两盘色泽青翠的素菜进来了。那味道已是极香的了,所有人腹中的馋虫一瞬间开始骚动。 菜一上桌,众人都争抢着下筷,根本没有礼让一下位高权重的某都督大人。 南尘刚想掀了眼前的帘子开始用饭,一筷子翡翠色的青菜突然出现在他的碗里。 “吃。” 然而没给他翻白眼的时间,越来越多的青菜陆续堆满了南尘的碗。南尘一掀帘子,却见桌上空空,盘子里一根青菜都没有了。 南尘见众人还在眼巴巴地等上菜——而自己的面前,满满当当堆了两大碗,顿时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他尴尬地开口道:“咳,这么多我也吃不了,在座各位……?” “不不不!不用不用!”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7 有人的手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这么喜欢吃就多吃点吧,我们等下一盘菜就好了。” 看着一群干笑的人,他在底下踹了一脚没凳子仍坐着装逼的男人。 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了! 妖孽根本没躲那一脚,稳如泰山,提起筷子敲敲他的碗沿。 “行了,快吃。” 南尘低头看着两碗冒尖儿的菜叶子,嘴角抽搐。 “怎么,想我喂你?” 恰巧这时,下一道菜在师爷悠长的吆喝声中上了桌。 色泽极其漂亮的摆盘,中间一整条鲜嫩的鲈鱼横卧在风味独特的浓郁酱汁中,在翠绿的葱丝点缀下,鱼腹上露出的雪白的鲜滑显得诱人极了。 所有人的筷子都在这道鲜美的鲈鱼上桌的那一刻,齐齐伸出。 而南尘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也不由自主地伸出筷子,将要夹到鱼腹鲜滑无刺的嫩肉时,他一低头,僵硬地看看自己已经被菜叶子填满了的碗。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他又尴尬地慢慢收回筷子,转而悲哀地探向自己的一碗青菜。 当尚还温热的翠绿入口,他惊讶地发现,他两世为人,就没吃过如此好吃的菜叶子。不知不觉间,那一整碗翡翠青菜竟然见了底。 等南尘再次从碗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桌面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 用过晚饭后都督和师爷向众人告别过,就一路小跑着向衙门去,忙着准备明日治疗时疫的相关事宜,师爷则需要回去处理这几日堆积在衙门的公文。 阿弥也稍坐了一会儿便由太婆带去厢房休息了,明日还得起个大早。 路元翟看她走了,便也跟着去了,在她身后皱着眉细细叮嘱。少女一一点头答应,见人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无奈地笑了。 南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内心摇头叹息,年轻人呐……! 一回头,身边的男人大脸突然凑近,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弧度。 “羡慕了?” ……呵呵。 “我们也歇了吧?” “滚。” 南尘冷漠无情地吐出一字真言,并用力抽回手腕。 “唉,现在这么冷淡,明明方才,你还热情似火,隔着帘子就要……” 南尘眼疾手快地上去捂住了妖孽那张胡说的狗嘴。 “闭嘴!” 谁知妖孽轻车熟路地就摁住南尘扣在自己脸上的手掌,迅速地在里面“啵”地亲了一口!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南尘这次反应过来了,他下一刻就用另一只手一巴掌削了男人的狗头。 “别动!” 然后直接手指一勾,拎了妖孽后衣领,对旁边已经石化的尹翰墨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高贵冷艳、霸气无比地走了出去。 真是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就要好好教教这玩意儿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众目睽睽之下毛手毛脚是被剁掉的,什么叫自己不要脸还要向外人宣扬是要被灭口的! 开门,关上,拎过去,扔床上! ☆、第五十三章 你点的火,你负责灭 男人一路上居然配合得不行,与其说是被南尘扔床上,不如说是他自己躺上去的。 此刻,男人长发铺散,黑与白与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俯瞰之下,他的轮廓犹如刀削,妖冶艳丽到令人叹息,山峦起伏、错落有致。从突出的眉骨到笔直的鼻梁,微微凹陷的人中,流畅地滑落到两瓣艳色的薄唇,那里正抿着一个愉悦的弧度,昭示着主人正兴致高昂,饶有趣味。 南尘霸气十足地将人甩在了床上,接下来似乎就要脱口而出一些“男人,你这是在玩火”、“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宣言,在妖孽这样门户大开,慵懒地眼角微挑,双手抱臂,半阖着眼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突然不知该做什么。 整个俯瞰那横陈在床上的修长身躯,赤色灼目地绽开,月光印着草木的疏影落进他半阖的眸中,他原本准备好的话也噎在了嘴里。 “看呆了?”男人原本抱臂的双手落在床铺上,下一刻,他上倾身体,慢慢贴近。 直到他炙热的呼吸被南尘吸进去,后者才猛地向后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长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不要被这只妖孽的表象迷惑了,他本质上就是个惹事的小妖精! 做完心理建设,他深吸一口气,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冲那张欠揍的脸狠狠来了个拳咚! “以后再在人前……这样那样……就给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南尘的脸黑得堪比墨水,“我的阴阳瞳还住不起你这样的大能!” 男人笑起来,放松身体躺回了床上。 “这可不是你能选择的,小猫。” “要是我能选择,你现在还在冥域跟奈何桥一起玩板板。” 男人给他的说辞逗笑了,“要是我还在冥域,你现在就得哭了。” 他意有所指,南尘白了天上那轮没事就要圆一回的,无辜的月亮一眼,“……这不也是因为你?” “要不是我当初及时清醒,你恐怕连痛的机会都没有。”男人欠揍地道,“直接灰飞烟灭了。” 他几乎要给气笑了,“那是不是要我夸夸你?” “如果你想的话,”男人勾唇一笑,“我不介意。” 南尘上去就是一道掌风,由于占了高位,他很容易将人逼得偏了身。男人抬手随意一击,以掌对掌,跟他真过了几招。 十几个回合过去,南尘的招式都一一被男人化解,甚至卸去力道,两只手腕高高拉起,一并压在床上。而男人,已不知什么时候,跟南尘对调了位置,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 南尘还在努力平复呼吸,微微汗湿的鬓角,因运动而丰润些许的红唇一开一合。 男人盯着小猫喘息的嘴唇,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该续灵了。” “……?” 续灵?什么意思? 紧接着,上面的身影迅速俯了下来,猝不及防地贴住了他的唇瓣。 “……唔!” 跟之前隔着纱帘的贴近不同,这样毫无间隙地堵上来,手臂贴着手臂,胸膛贴着胸膛,甚至连双腿都交缠在一起,他整个人被压着,过于震惊导致浑身一抖,那两只被掐住的手腕拼命地挣动。 下一刻,灵气灌了进来,竟然是通过他们相贴的嘴唇! 气息交织,长发相结,男人一条腿卡在他两腿之间,闭着眼,眉心微蹙,专心致志地传输灵气。 清凉的灵气洗礼过他的五脏六腑,顺着那些延伸的经脉,一直流向腰部石蒜花状肆虐的灼伤,填充着那处的灵魂裂痕。 他才一动,男人便空出一只手来掐住他的下颚,半睁了眼,强迫他将头高高昂起,方便他灌输灵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8 气。 这样的姿势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侵略与掠夺,莫名的屈辱将完全处于被动的人攫住,他不知何时停止了无谓的挣动。 到男人结束这一切,才发现身下人不知是愤怒还是不适,全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他只是贴着,或许舌尖扫过了一点闭合的唇线,但并未深入,这一下却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男人用力捏开了他紧闭的嘴唇,那两瓣唇因他的关系,显出被亲吻过的艳丽来,但里面却灌满了他自己咬破舌尖的鲜血。 血丝甚至细细地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到下巴上。 他的双腕仍被男人一手钳着,双腿之间因卡着一个人而无法闭合,下巴被掐住,高高抬起。双眼却紧紧地闭合上,连怒火都懒得展现。 “啧。” 男人见他这凄惨,却固执到骨子的模样,有些无奈。 咬破舌尖,该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那一下的疼痛却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只是在男人松手的那一刻,将脸狠狠别了过去。 嘴角的血丝愈涌愈多,喉结上下滑动一次,甚至将他自己都呛到了,咳出的血水斑斑点点地喷在男人曳下的衣角上。 饶是这样,他仍不睁眼,任由血珠不断从舌尖往外冒。 他们之间很多大大小小的对抗,通常获胜的都是男人,但每次南尘展现出那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的时候,留给男人的选择都只有一声叹息。 他松开了钳制的手,转而穿过小猫的颈椎,从肩处将人轻轻抱起来。 那具身体连倚靠在自己怀里都是赌气一般的僵硬,细微的颤抖一直未曾停息。男人知道那不是怯弱的表现,反而昭示了怀里小猫的倔强和强烈的自尊,他还是低头,唇瓣轻柔地贴近对方紧闭的眼窝。 细密的,缓慢的,不带丝毫轻视、侵略或掠夺的吻,落在他的眼窝,将那处隐秘的、倔强的泪水吻去。 “好了好了,”男人的手掌轻抚怀里小猫的背脊,一下一下地顺毛,“不哭了。” 谁哭了! 怀里人仍僵硬地绷紧肌肉,拒绝那些屈辱后的温情。 “续灵时必须气息相交,接触部位越多越好,并非有意折辱你。” 男人慢慢抚顺怀里人的头发,留给他自己平复颤抖的时间。 “灵气填充,第一次效果最好,对于你的灵魂灼伤的效用,最长能维持三月。而后需要续接灵气,效果一次次于一次,如果不采取这样大面积接触,用不了几天你的灼伤便会复发。” 男人捏了捏他的肩,轻吻落在人发顶。 “所以,别斗气了,嗯?” ☆、第五十四章 我倔强的亲爱的小猫 舌尖的伤口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地修复了,身体的颤抖在男人一下一下的抚摸下,平稳了下来。 男人见他仍闭着眼,呼吸却平稳了,便故意调侃。 “这么怕我?” 怀里人已经懒得理他了,灵气梳理了经脉,填补了伤口,确实舒服多了。冷静下来后,他浑身像被泡在凉凉的泉水里。 剧烈的情绪波动后困倦涌上,他冷硬地挪开了男人的怀抱,将被子一裹,当身后人是空气,直接躺下。 半晌,脚上的鞋子被人轻轻剥下,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 南尘一僵,将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 ……笑什么笑,忘了脱鞋不行啊!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赌气的黑色发顶,上面乱糟糟的呆毛四处乱翘着。 “睡吧,晚安。” 他一动不动,坚决不理那个变态一句。 这气赌着赌着,他便赌睡着了。 一刻钟过去,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传来,男人好笑地将被子底下缩着的那颗脑袋扒出来,幽蓝闪过,身下人睡得愈沉。 他将被子掀开,一件件给剥下南尘忘了脱的外裳,只留了一件中衣。甚至拧了干净的布巾,轻轻拭擦给过小猫嘴角的血丝和微红的眼角。 手指摩擦过由于挣动而布满勒痕的手腕,红色的淤痕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牛乳一样洁白可口的皮肤。 他盯着那块鲜嫩的皮肤,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嘴,只在一切完成之后,连人带被子一起裹住。 真是…… 倔强,又爱撒娇的小猫啊。 他亲了亲那翘起的鼻尖。 我的。 ※※※※※※※ 次日,整个京都开始了紧张而忙碌的抢救工作。 都督大人熬了一夜,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圈,还要去临时改造的医疗所视察。 阿弥更是天未亮便开始准备,在大夫那边授完了课,转身就要去医疗所救治上门的患者。 由于初始,人手极其紧缺,即使衙门加派了人手过来,那些打下手的、打杂的、叫号的、清扫的一窝蜂的堆起来,也完全不够。 所以路元翟和尹翰墨这两个壮丁理所当然地被抓包了,两个人都无瑕考虑自己心内那点小粉红,整天在医疗所忙得打转,一回到旅店就倒头大睡。 南尘由于本就无事,也跟着帮了些忙。他冷静缜密,最终被阿弥很是教了两手,派去替那些严重的患者包扎了。 连小鲛这样的孩子都上了,他专门给阿弥姐姐递剪刀、纱布之类的,虽然视力有碍,但多练了几遍,阿弥指出所需,他便能十分迅速地找到对应物品。 这样一番救治下来,十天半个月下来,计划逐渐完善,流程也走上了正规化,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场令人恐惧的时疫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控制,表面看上去一切还是向好的地方发展的。 而这样情况自然也上报了,一直被拖延的会试也即将到来。 路元翟被阿弥赶走去为会试做准备,而路元翟同学却胸有成竹地对阿弥说,自己准备了六年有余,此次已是胜券在握。 阿弥有些担忧,要是这边的事情耽搁了他准备了六年的会试,自己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她不听对方信誓旦旦,硬是将人推进了书房,每日规定时间,不到时间出来不给饭吃。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临会试的前一天,路元翟这个不靠谱的,他病倒了。 而这病,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类的,而是他们这些天接触的最多的,时疫。 南尘完全搞不懂,为何频繁接触时疫患者的时候并未染上,关在书房几乎隔离的时候反而染上了? 还是那天夜晚发现的。 路元翟全身滚烫,脸也热得跟水里煮过的虾子一样红,嘴里喃喃呓语,手脚有些不正常的抽搐。 阿弥收到消息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秀美的双目,随即飞奔回来,第一时间捉住了路元翟的手。 那只手掌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攥紧,大力将阿弥的手握得发痛,她却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眼泪直掉。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59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随即,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留她和路元翟独处一室。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再出来。 因为阿弥施针例行是要独处的,所以也没有人回去打扰她。他们只知道第二天早晨,路元翟便神奇地起了床。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马车去了会试的考场。 众人皆惊了,平时阿弥施针就算状态再好再快,也没见过被救的人第二天就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 南尘不知阿弥做了什么,只知道阿弥微笑着送走了路元翟,下一秒,自己便倒了。 掩藏在笑容下的是她汗湿的衣裳,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苍白的面色不比往日少女的红润,她像一瓣被暴雨打湿的梨花,连每根头发丝都透露出透支的疲惫。 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病人恢复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像是医术了,更像是…… 但少女的虚弱却是做不了假的,她整整三天无法挪动哪怕一根小指头,进食全靠喂,汤药大把大把地灌进去,少女却一口没剩全给吐了出来。 小鲛急得直冒眼泪,但三天过后,阿弥又自己苏醒了。 等她可以下地行走的时候,宫中也传来了消息,路元翟一举拿下了会元! 这个消息把南尘给惊呆了,他真的没想到路元翟会取得这样的好成绩。他看书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自己这个读书打发时间的长,这样居然也能取得会元! 只能说是天赋不可比拟了啊…… 路元翟乐颠颠地回来,精神状态甚好,跟那些晕在考场上的学子大不相同。 他兴奋地拉着阿弥的手说话,后者因激动,脸上红扑扑的,双眸弯弯,好看极了。 路元翟同学当即看呆了,他愣了老半晌,突然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阿弥,我、我要是中了状元,你能不能、答应……” 少女连他说什么都没听完,冲他明亮轻快地一笑。 “好啊!” 路元翟瞪大了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还没等他激动地大叫出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长音: “圣旨到——!” ☆、第五十五章 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皇上 一道圣旨,直接把元翟带来殿试了。 路元翟根本没来得及做准备,便被那宣旨的公公用一顶软轿带走了,甚至没来得及给阿弥回个话。 阿弥目送着路元翟上了轿子,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她冲他灿烂一笑。 那日天气同刚入京都时一样的晴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金子般的阳光下少女率真而纯净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路元翟的脑海里,她扬起的嘴角是那样好看,深深的梨涡里酿造的全部是欢欣。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女轰然倒下。 上一秒还在灿笑,下一秒笑容永恒地凝固,娇软的身躯无力地倒在水泥地面上。发间插着的宝石菱钗在倒下的那一刻碰碎了,他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蓝宝石,孤零零地躺在水泥地面上,跟银亮的钗针分家。 那一刻,他瞠目欲裂,扒住了轿子的门便要往下跳。 随行的护卫不知何事,下意识地拔刀,阻拦了他前进的步伐。 “路公子,时辰不早了,圣上还在殿内等着呢……” 公公见他拼命往后面凑,只得上前提点了一句,“年轻人,莫要意气用事……” “阿弥,阿弥——!” 侍卫最终将路元翟带走,倒地的阿弥也被人迅速送入了厢房中。 等待错愕的路元翟的,是高耸入云的金殿,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踏了进去。 一旁的公公看不过眼,便低声劝道,“路公子何苦如此,这不是自毁前程吗?那位姑娘说不定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太阳底下气虚晕厥呢?她现下已经被安置好了。你与其在此处如此操心,不如收收心思,好好面对殿试。等殿试过了,什么要紧的事都不是事了。” 他浑浑噩噩,但好歹听进去了一些,依稀还记得端正了衣冠,站得笔直,等候圣上的询问。 三道题过去,他连自己答了什么都不知道,问题一出,到了他头上,便是按照本能的,记得什么说什么。 在那二十个学子中,他的表现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令圣上印象深刻的。 直到最后一刻,听到那细长的声音宣布自己上前一步的时候,他才有些回神。 从笑容灿烂的少女倒下的触目惊心的画面里,他乍然转换到了威严的金殿上。抬头,长长的珠帘遮住了高座上人的容貌,兽纹烟炉中龙延香的气味好歹唤回了一点他为数不多的神志。 “……由于此子在殿试中表现卓佳,见解深刻……对民生、商用一题有新奇……” “……特此,钦点路元翟为进士第一甲,授予状元……” 状元? 我? 他懵懂地跟着唱名声下跪谢恩,心中各种复杂的情感翻涌而上。 自己准备了六年,加上恩师日日夜夜的叮嘱与教诲,得到这个状元本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在这种状态下,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什么突破,得到状元这个头衔。 他甚至在大逆不道地考虑,是不是皇帝老糊涂了,将别人的状元稀里糊涂地添到了他的头上。 得了榜眼的是一个年过五旬、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学者,探花则按照惯例,点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儿郎。 “路卿,可抬头让朕看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宝座上传来,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微微抬起了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下方。 “不错,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 皇帝看上去对自己钦点的这个状元十分满意,甚至唤了人上前三步,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 “朕早在民间耳闻路卿人品甚佳,时常见义勇为、打抱不平……如今像路卿这样血气方刚又敢作敢当的年轻人真是愈来愈少了啊,所以朕才觉得你难能可贵!” 噼里啪啦的一顿夸,要是放在平时,路元翟没准已经乐疯了。可现如今阿弥之事在他心间萦绕不去,他很难有再多心思,只是简单地冲皇上谦了一声。 “皇上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哈哈哈,当得,当得,朕说你当得便当得!” 他只得跪谢隆恩,接下来听着圣旨那一大段的封赏,他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听到“西域圣品雪蛤一只”的时候,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当即叩了三个响头,又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学生只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成全!” “哦?”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金灿灿的袍子有些晃眼,他身体微微前倾,感兴趣地问道,“何事能比这些封赏还重要?” “此事关乎学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0 生一生,非皇上不能做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学生想请皇上赐婚!”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笑语。 这新科状元被赐婚的不是没有,往往还很多,现下皇室便有适龄的帝姬,皇上似乎也有赐婚的意愿。 龙椅上的人一听,顿时大笑,“哈哈哈哈,朕还以为是什么大的心事呢,原来是你小子的春心!” “此事好办,说罢,你是看中了朕的哪个帝姬?或是哪家的高门贵女?” 殿中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在赐封状元之日,主动要求赐婚的,还非皇上不能做主,不是求娶帝姬或是高门贵女,还能是谁? 那小子脖子一梗,直接答道,“皆不是。学生想求娶的,是一位云游四海的医仙,名为阿弥!” 顿时,殿中哗然大作。 这金榜题名时,在圣上面前,求娶一个出身微末的医女,还是在圣上说出帝姬还是贵女的选项之后? 众人皆抽了一口冷气,这新科状元,别是疯了吧。 “……你说,医仙?”皇帝显然也没想到他猛地给他来这一出,眉毛都皱起来,“一个医女?她可是京中,不,哪个……商贾家的女儿,或是……没落的书香门第之女?” “皆不是。”路元翟答道,“她父母双亡,只不过有个已失踪的师父而已。学生与阿弥心意已通,立过誓言,还恳请圣上,成全我们!” 语毕,他又是三个响头叩下去。 龙椅上的皇帝面容掩在垂下的珠帘后面,脚下的兽纹炉飘散出白色的轻烟,将他的面容跟模糊了几分。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晦涩难辨,最终还是开口笑道。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朕自然愿意做中间这个月老,来给你们两牵线搭桥。” 路元翟听了这番话,本来高悬的心就要放下去,长舒了一口气,却听高处声音又响起。 “只是你还年轻,切莫操之过急。这才刚封了状元呢,便如此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 皇帝高笑的声音回荡在金殿内,于是众臣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位医仙,便是朕久居深宫,耳聋目盲的,也知道她如何妙手回春,甚至可以说成功抑制了时疫的蔓延。”皇帝像个慈祥的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路卿可说是?” “回皇上,阿弥确实治好过感染时疫的患者。” 路元翟尽力将阿弥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皇帝看似浑浊的眼睛一眯,笑道,“即是如此,那朕倒是有一事要求你了!” “学生不敢!”路元翟连忙跪下,“圣上请说!” “实不相瞒,朕的爱妃最近也染上时疫,朕见美人日益消瘦,痛心疾首,但无奈宫中御医庸碌,皆无所作为。” 皇帝大为叹气,突然冲路元翟道,“要是能让那位医仙姑娘进宫,为皇妃医治……到时候别说是赐婚了,便是黄金千万、加官进爵,朕都许你!” 皇帝看上去一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模样,可路元翟这个平时脑子一根筋的人,此刻,却异常灵光。 若是阿弥治得好皇妃,自己便是荣华富贵前途坦荡;若是阿弥治不好皇妃,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愈听皇帝那慈悲的叹息,愈加毛骨悚然。 最后,豁然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他高声道: “回皇上,请恕学生不能答应!” ☆、第五十六章 皇帝眉头一皱,公公眉头一跳 这铿锵有力、坚定不移、掷地有声的一嗓子,直接将殿上所有人都吼傻了。 包括一直和蔼笑的皇帝。 大厅寂静良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连喘息声都微不可闻。 半晌后,皇帝抚过他的胡子,拂了拂他庄严华贵的龙袍。 “路卿……可是有何难言之隐?”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道,“说出来,朕一定给你办到。” “回皇上,能为皇妃医治乃是天大的荣耀,学生并非有意拒绝,而是因为阿弥姑娘,已病倒了!” 皇帝一听,有些惊讶,“那位医仙,自己病倒了?” 路元翟重重点头,“回皇上,正是。” “阿弥自入京以来,从未停歇,日夜操劳,救死扶伤,连吃住都在京都临时开设的诊疗所内。在学生赶来殿试之前,亲眼看见阿弥姑娘晕倒在地,但由于时间紧迫,学生只能……” “难为你了。”皇帝叹了一口气。 “所以医仙实在无法……” 那公公亦凑到皇帝耳边说了两句,估计是证实确有此事,皇帝摆摆手,道:“既然真是如此,那么可见那位医仙真是心怀天下、救济苍生啊!这样的奇女子,朕还真是不能不见上一面了……” 路元翟的话被皇上轻巧地拨了过去,他眉头一跳,有股不好的征兆。 “现下这位医仙可是举国上下的瑰宝,医治时疫的重担可以说就交到她的身上了啊。所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医仙怎能病倒了呢?” 皇帝一副大感痛惜的样子,垂首扼腕。 阶梯下内臣立刻接到了皇帝发的轮子,上前一步,建议道:“皇上,既然那位医仙如此重要,不如将人接来皇宫?这里有御医看着,更有圣上龙气护体,想来医仙应是会有所感应,好起来的。” 皇帝眉头高挑,“哦,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要是医仙在宫中,有御医看护着,朕也能放心些……毕竟现在这位姑娘的身体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整个京都乃是举国上下的啊!” 路元翟跪在台阶下,内心已然冰凉。 这皇帝看上去慈祥和蔼,没想到却是心机深沉。 用这样的话堵住了他的嘴,打着天下苍生的光明正大的旗号,若是不让阿弥进宫,便是自私自利愧对苍生; 若是让阿弥进宫,且不说阿弥的身体本就是操劳过度而致,这皇妃的病还不知已到何种程度…… 进宫前,阿弥倒在那样绚烂的笑容下,犹如梦靥一般不断回放在路元翟的脑中。 “回皇上,恐怕不行!阿弥姑娘现下实在是无法起身。” 路元翟低头接着道,“为不辜负皇上一片圣恩,也为让京都所有百姓安心,恳请皇上派遣御医过去察看一番,若是形势大为不妙,再将阿弥姑娘接到宫中看护不迟。” 这样的建议本是行得通的——只要皇上真心在意阿弥的身体状况的话。 然而皇上只是眯了眯眼睛,眼角细细的皱纹显得他精明无比。 金殿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站在台阶下的大臣们额角滑下汗水,滴在纯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之上。 皇帝的嘴蠕动了一下,眉间深刻的皱纹蹙起,熟悉的大臣们都知道这是要发怒的前兆,他们屏息埋头,唯恐牵连自身。 就在皇帝将要开口时,殿外突然传来一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1 声高呼。 “急报——” 来者身着御前侍卫的黄金甲,左手金戟,右手卷筒,高举入殿。 皇帝一个眼神,身旁侍候的公公赶紧下去,接过御前侍卫手中寸长的卷筒,恭敬地将之奉给皇帝。 后者一手接过,端坐于金黄龙椅,熟练地拔开塞子,一眼扫过其中纸张内容,忽而一笑,意味深长。 “看来,路卿还不是十分了解那位医仙姑娘啊。” 路元翟皱眉,不知何意。 下一刻,一道轻灵而微弱的声音响起。 “民女,参见皇上。” 他藏在宽大衣袖底下的手指猛然收紧,心脏一攫,尽管这声音熟悉到不可能听错,可他还是不可置信地回头。 依旧是清浅的药香先缠绕他的鼻端,那安神的气味此刻却莫名让他心焦。 少女单薄的身躯被包裹在茶白的衣裙之下,细弱的肩膀上披着一抹淡绿色的披风,其上的烟拢兰花却熟悉得他眼眶发热。 冰润的雪玉蓝镯挂在她整整瘦了一圈的腕上,空荡荡地徒惹心酸。 路元翟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她已变得这样瘦弱了。 明明会试的前一天,她的脸颊还像花瓣一样娇嫩而红润,声音俏皮,明眸善睐,一举一动之间尽是活泼灵动的。 而现在,她整个人就像一株失了水的空谷玉兰,不再笔直,单薄细弱地勉强撑在那里,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得倒下。 似乎发觉了路元翟的视线,阿弥冲他淡淡一笑,他却觉得那抹笑容是那样苍白,不似以往带着任何情绪的笑容,而是被勉力牵扯出的僵硬。 路元翟只觉全身的血“嗡”的一下涌上了头,他不顾身在金殿便大声叫出。 “阿弥,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只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向那五十四节高高的台阶弯下膝盖,腰身却笔挺。 她静静垂下眼帘,最终双掌贴于额前,缓缓拜于金座。 “民女自知资质浅薄,医术有限,错得皇上厚爱。但皇妃凤体贵重,耽误不得。所以,虽民女资质愚钝,亦愿为皇妃略尽绵薄之力。” “可你的身体……!” 路元翟一听便急了,不顾身在天子脚下,失声叫出。 阿弥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你有这番决心,甚好!” 这边皇上已经打断了他们的交流,抚着胡子满意地赞叹道。 “虽然身为小小女子,但举止端庄,谈吐得体,谦虚有度,识得大体,不错!” 语罢,他金袍一挥。 “传令下去,赏医仙黄金百两!” 阿弥闻言,又是一拜,淡道,“民女谢过皇上。” “这都算是零头!” 皇帝呵呵笑了一声,挪了挪坐姿。面前的珠帘因为他的动作敲在一起,成了这寂静金殿中唯一的乐声。 “等你医治好了皇妃,得到的赏赐,可不止这区区百两黄金!” “皇上,医仙现在需要休息,何不让……”路元翟着急地起身开口。 皇帝的眉头一皱。 身旁的公公见了,立马道厉声打断他。 “放肆!天子跟前,岂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跪下!” 路元翟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下,却还想开口。 皇帝却在这时道,“路卿也是太过着急,才至于御前失仪。年轻人嘛,脾性总是大些,朕赦你无罪便是了。” 他慈祥地笑着,“不过路卿你也太过着急了一些,既然医仙自觉请命,便说明她并无大碍。早日医治好皇妃,你也好早日加封,风风光光地迎娶医仙嘛。” 三言两语间,一顶御前失仪的帽子便扣了下来,连带这话中的机锋,打得路元翟措手不及。 他何时是为了加官进爵,而让阿弥医治皇妃的?! 他焦急地看向阿弥,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不想要这些显贵荣华! 我只想,我只是想…… 给你一个家,让你不再飘零…… ☆、第五十七章 我为阿弥续一秒 阿弥却笑了,她温暖地看着他,视线传达出平稳与信任。 没关系的,我知道。 这时,皇帝却转头,和蔼地询问。 “医仙身体可有不适,需要朕传御医上来察看一番否?” “谢皇上关心,民女并无不适。” 阿弥在路元翟心痛的目光下平静地抬头,“皇妃凤体抱恙,乃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该因民女而耽误片刻。” “如此甚好!” 皇帝摆手,让一旁的公公过去,“现在便带医仙去后宫,替皇妃医治!” “是,奴才遵旨。” “阿弥!” 少女在起身的那一刻虚弱地踉跄了一下,一双手连忙伸过去扶住了她。 阿弥一抬头,撞上了一对担忧的眸子。 她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医仙,请随奴才来。” 路元翟的指骨泛白,他心中惶惶然地坠落,一种即将要失去身边的人的感觉紧紧攫住了他。 他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恳求地看着阿弥。 “医仙……医仙?” 阿弥的手腕被路元翟抓到发痛,面上却依然维持着一抹让他安心的笑容。 半晌,手背,突然被少女的柔荑轻轻搭上,温热柔软的手心安抚着那青筋突出的冰凉。 “相信我。”阿弥眨了眨眼睛,歪头,嘴角上扬,“好吗?” 路元翟张了张嘴,最终放开了手。 ※※※※※※※ 走过长长的台阶,那些雕刻精美的龙凤柱巍峨地耸立,面前呈现的宫殿面积极大,奢华精美。飞翘的屋檐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线,紫金墙漆得恢宏大气,琉璃瓦整齐奢侈地铺满宫殿之上,映衬着“鎏璃殿”的牌匾。 阿弥被公公引到鎏璃殿前,便叫了一个宫女过来,自己回去皇帝跟前复命。 那宫女来得有些迟,步伐蹒跚,垂首低头,一言不发,只是先阿弥一步迈入殿中。阿弥见她如此,有些不明所以。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弥。后者这才知道她是引路,便跟了上去。 很快阿弥便发现,这偌大的宫殿,安静地有些诡异。汉白玉铺就的正殿,精雕了芙蓉富贵的样式,还在主干道上铺上了厚厚的柔软的红毯。 墙壁是年前椒泥留下的辛辣温暖的香味,殿中摆的木具皆是由小叶紫檀木和黄花梨木打造的,上头甚至还摆着几只不同样式的粉彩花鸟纹瓷瓶和一只九桃五福大盘。 那带路的小宫女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低头一看不看,快步走过正殿。 阿弥跟在后面有些疑惑,她瞥了两眼那些做工精美的摆件,发现上面都落了灰。 看这灰的厚度,得有三四月未擦了…… 可按照这鎏璃殿奢华的装饰,其中住的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2 妃嫔应该是宠冠后宫的,就算是现在得了病,那大殿就算不是艾叶焚烧、药水遍洒的样子,也不至于落满灰尘啊。这怎得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气的样子? 她快走了几步,将前面低头走路的宫女一把抓住。 “啊!” 被按住肩膀的小宫女浑身一抖,哆嗦打得更厉害了。 阿弥这才发现手掌下的身体正在不停颤抖,她立即安抚地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些事。” 那宫女却仍是头都不抬,当即便要转身继续走。阿弥单手扣住她,“你在害怕什么?” 旋即环顾四周,无一侍卫,奢华的正殿空气并不怎么流通,四周都漂浮着看不见的尘埃。阿弥突然明白了,她将胸前一直挂着的翠色通透的药石解下来,轻轻放在宫女眼前。 “不用担心,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药石,是很稀少、很珍贵的东西,它能保护我们不受瘟疫的感染。” 温润清透的绿色坠在宫女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颤抖的眼帘。一抹莹莹的绿色映入湿润的眸中,翠绿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晶莹地涌动,仿佛氤氲着葱郁的生机。 宫女这才抬头,阿弥惊讶地发现她的面容竟是那样的稚嫩。充其量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小小的身子套着一件藕色素软缎对襟上衣,巴掌大的小脚缩在水蓝色掐牙镶边带的缎裙之下。 水蓝的颜色,又是这样小的年纪……这让她想起了小鲛,眼神无端地温柔了起来。 她将手轻轻放在小宫女的肩上,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带我过去吧。” 小宫女很慢地挪动了一下嘴唇:“……” “什么?” “……不……有……” 她眼中的液体越蓄越多,“有……” “有什么?这里吗?” 宫女的声音太细弱,以至于阿弥要附耳过去倾听。 “有,怪……啊——!!!” 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响起,刺痛了她的耳膜,阿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耳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宫女脸色发青,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眼底是极度的恐惧。 “怪物……别过来,啊啊!” 她颤抖着后退,却被红毯绊倒,跌坐在地上。她发髻凌乱,几缕发丝垂到她稚嫩的脸颊旁。小宫女慌张地转身,狼狈地在地上爬行,“不要抓我……不要吃我……” 阿弥一回头,一团无比巨大的黑影挟着疾风呼啸而来! 那一团深浓的黑雾中,无数恶鬼的冤魂面容扭曲,他们嘶哑地长鸣,恶毒地诅咒,凄厉地痛哭,交缠着扑向阿弥。 随着那团黑影扑来,殿内原本残余的光线肉眼可见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寸一寸袭来的黑暗。 跟现在的万鬼哭嚎的声音比起来,方才小宫女的尖叫根本不算什么。在这凄厉的长嘶中,阿弥闷哼一声,两缕鲜血从耳中流出。 “别回头!” 那小宫女边哭边爬,抑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手脚并用地向殿外光明之处爬去。 阿弥狠狠咳出了一口淤血,张开了双臂,翠色通透的药石这一刻在她的胸前无风而起。 顿时碧色荡漾,光华大盛,水滴形状的药石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碧绿光芒,它们在阿弥面前凝聚出一面高大的淡绿色的屏障。呼啸嘶叫的黑影撞上了这堵淡绿色的严密高墙,发出哐哐的闷响。 黑雾中的鬼魂们愤怒地嘶吼,无数张狰狞的脸不停地撞击着这道绿色的屏障,一下重似一下的力道,很快让这堵高墙出现了裂痕。 “咳咳……” 阿弥开始剧烈地咳嗽,鲜血汹涌地从她的嘴唇中涌出,殷红流淌过下巴,淅淅沥沥地染红了雪白的前襟。 不行,那孩子…… 小宫女泪糊了眼睛,她的膝盖与胳膊皆是青肿的,但仍在拼命地向前爬。 距离光明,只剩几步的了! “快……咳咳,快!” 淡绿色的屏障冰裂开来,边缘的碎片已经开始一块一块地掉落。 还剩三步—— “快!” 两步—— 阿弥咬破了舌尖,精纯的心血喷在将要破碎的屏障上,抵住了一次剧烈的撞击。 一步—— “哗!” 阿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屏障,应声而碎。 “不——!” ☆、第五十八章 不好,有妖气 淡绿色的碎片在那一击下四散纷飞,宫女半个身子在外面,惊恐地回头。 巨大的黑影汇聚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尖锐地厉叫着冲向她们。小宫女被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四肢冰凉,死亡的恐惧攫住她幼小的心脏,连哭声都哽噎在喉中。 她撑大的眼睛中,医女染血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出现在她身前,那样的单薄却是那样的英勇,最后散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 狰狞的鬼脸呼啸而来,围绕周围的飓风将殿中所有的瓷器瞬间破碎,它仿佛携带万钧之势,重重地与少女的双掌撞击。 阿弥被那最后那狂怒的一击掀飞,像一片枯竭的树叶,单薄地油尽灯枯,重重跌落在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上。 这击使她的口鼻再一次涌出鲜血。红色蜿蜒地蓄满了白玉精刻的芙蓉花的枝叶,显出从未有过的诡异妖艳。 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都已碎尽了,却依然执着地扭过头去。 强撑着扑闪的眼帘中,金光之下,鎏璃殿前,水蓝色缎群终于迈过了最后一步。 而后,疲惫与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死寂统治了整个宫殿。 ※※※※※※※ 此时客房内。 南尘正蹙眉睡在一方床榻之上,午后的阳光静谧地透过厢房的窗格落在衣角。浅金流过方桌上搁置的冰碗,里面不同颜色的水果色泽鲜艳,还有一块咬了一口的西瓜。 这样安详的氛围内,他却又翻了个身,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这几天由于路元翟会试加上殿试,阿弥身体又异常虚弱,他和尹翰墨两个人,加上那些大夫们都是忙上忙下,一个人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再加上天气逐渐炎热,夏天总是传染病的高发时期,那些患者很难处理。像这样奢侈的午觉,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 他这场难得的午觉还未睡到一个时辰,身上便出了细汗,他眉头皱起,因浑身燥热而不耐地翻身。 正在此刻,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指节揩去了他鬓角的薄汗,接着唇上一凉,一块小小的冰被喂进了嘴里。 迷迷糊糊的,他半睁了眼睛。在一片光晕里,一个人的轮廓被映衬得毛茸茸的。 “唔……” 在冰块的清凉下,他逐渐清醒,却倏地感到一股恶寒的气息从窗边袭来。 这感觉激得南尘浑身一震,猛地坐起来,甚至因动作太大而有些头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3 昏。 他撑着发晕的脑袋向窗边看去,平和的蓝天看似没有一丝异动,沉郁的死亡之气却在阴阳瞳未开启的状态下都使得他双眼微微刺痛。 下一刻,本在用勺子搅动着冰碗的男人兀地抬头,双眸微眯,显然也发现了天边的异样。 鬼火瞬间自指尖窜出,两抹幽蓝的焰色飞快地在南尘眼前一抹,所见的世界立刻被黑白吞噬—— 阴阳瞳开启,眼前世界瞬间变幻,碧澄的空色中,明晃晃地翻涌出了一大片灰绿纠缠的妖气。 灰黑的雾气内满是冤魂怨念的嘶吼,无数张狰狞扭曲的鬼脸尖叫着,最后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骷髅头。它下颚的骨头张开到极限,中间空洞的口仿佛一个噬人的漩涡,挟着吞天之势,扑向那一小点绿色光团。 那点绿光在铺天盖地的灰黑雾气之下,好比沧海一粟,它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轻而易举地被巨型骷髅一口吞噬。 就在那两眼红光的巨型骷髅合上下颚之时,一束绿光猛地穿透它的头骨,仿佛利箭一般,锐利而坚定地刺破了鬼脸聚成的头骨。 巨型的骷髅周围翻涌的黑雾立马填补上那个缺口,但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绿色光剑四面八方地出现,瞬间捅穿了冤魂凝聚的巨大骷髅。 那些黑雾中的脸愤怒地尖叫,每张脸都数以倍计地胀大,整个巨型骷髅头将要自爆一般地膨胀起来。 绿光却看穿了它的企图,那些穿透骷髅的绿色光剑瞬间弯曲,化作一条条绿色的光带,将巨型骷髅头从各个方位绑缚起来。 巨型骷髅头在光带的包围之下不甘地嘶叫,那两个血红的眼珠,最终被绿色光团整个吞没。 黑雾只安静了瞬息,下一刻便开始在内部疯狂地撞击。 两者相撞造成了一次次无声的妖力爆破,狠狠激荡出了一圈透明的能量波动,以掩耳不及之势极速向外扩散开来,在皇宫的上空壮观地炸开了一圈蘑菇云。 因为这异动,街上的行人纷纷惊恐地抬头,望着皇宫上方的奇景。 那圈透明的波动带起一阵狂风的余韵,席卷过街道,一时间帐篷摊子皆被掀飞,人群如鸟兽散。 那阵猛烈的风在袭向南尘时被无形的屏障挡下,整个房间瞬间被男人的灵力包围。 南尘猛地转头,“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男人收回视线,低头拨弄了几下冰碗,“有妖气。” “……我自然知道,”黑白的阴阳瞳动了动,眉间微蹙,“只是,这妖气……有几分熟悉。” 男人放下手中勺子,道,“去看看?” 他点头,“将小鲛留在这里。” 房间内方才被男人用灵力屏住,一时半会不会消散,小鲛放在里面比较安全。 等小鲛被瞬移到房内,窗口已然大开,他只听到一阵呜呜的风声,房内还留着两人的气息,但四周却已空荡。 “这里……”等南尘被男人带到皇宫时,浓郁的妖气混杂着腐朽的死气让他震惊,“发生了什么?” 男人圈着人站在宫城的墙头,指尖略微动了动,随即不爽地皱眉,“这里灵力紊乱,乱七八糟的什么气息都杂在一起。在这看不出什么来。” 他直接带人跳下墙头,在离地一尺的地方稳住,随即脚不沾地地飞快移动。 他们到皇宫时上空的碰撞就已消声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灰绿交杂的漩涡,悬浮在皇宫的上方。 而他们落脚之处正是后宫高高的围墙,这里落座的阁楼宫殿太多,再加上宫中显然也被这猛烈的势头惊动了,成群的侍卫在紧密地搜寻,想不惊动这些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饶是男人带着南尘也绕了一阵。 直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那些侍卫仍在搜寻,似乎并没有发现。只有南尘闻声敏锐地抬头,拉住了男人。 “这边!” ☆、第五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啃衣服 偌大的鎏璃殿中,华美的挂毯在猛烈撞击的妖力中被撕碎,一片片又被飓风卷去。精美的瓷瓶更是连碎片都无,直接被巨大的压力碾成粉末。 纷扬的瓷灰中,一个身着绛紫暗纹宫装、绾着朝凰高髻的女人双足光裸,脚下生出森森白骨直接扎在地面。 她菱形的丹凤眼还染着浅紫鎏金的胭脂,额心甚至还画着三瓣深紫的莲花,两颊却呈现怪异的紫灰色。连带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本来精致华贵的面容此刻显得可怖而狰狞。 她张开紫黑色的双唇,大声向对面嘶吼,十根指甲飞速生长,仿佛变成尖锐的纯黑钢爪,在她尖锐的鸣叫声中猛地插入地面。 宫殿中汉白玉铺就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随着她锋利钢爪的插入,汉白玉上精致的莲花中裂开巨大的裂缝,迅疾地向对面的女子蔓延。 那女子身上的白纱已在激烈的打斗下变得破烂,鬓发散乱,衣裙只能勉强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血肉模糊。灰黑的污秽覆盖在伤口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凄惨而凌乱。 女子咬了咬下唇,勉力支撑着身体,无力歪在一旁的右脚显然已经扭断,这使她整个人摇摇晃晃,在裂缝迅速蔓延过来时只能狼狈地一滚。 对面的绛紫女人见她滚在地上,那一击的余力甚至又将她逼出一口鲜血,哈哈大笑,尖锐的声音混杂着大笑响彻整个宫殿。 “哈哈哈哈,去死吧!都去死吧!” 她血红的双目流下两行血泪,血色再次闪动,那蔓向白纱女子的裂缝立即冒出刺目的红光,一只血色的、干枯的手,挟着深浓的黑雾,扳住了破碎的汉白玉地面。 这次的血影分身比前几次的都要凝实,周围的黑雾在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将本就碎开的汉白玉腐蚀,它干枯如柴的手指仿佛携带着血色的诅咒,所触到的一切皆枯成了腐朽。 白纱女子强撑着一只脚,奋力后挪。血影分身虽挪动缓慢,但黑雾仍侵袭了过来。皮肤仿佛火烧般灼痛,接触到黑雾的地方全部都出现大块的黑斑,随即迅速开始腐化、灰死,散发出恶臭——同瘟疫的病症一模一样,甚至是它数倍之威。 俯在地上,已经退无可退的女子明白再无他法,她攥紧了身后那件淡绿碎花的披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她嘴唇挪动,暗哑的嗓音微不可闻。 “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女子松开最后一丝贪恋温暖的力道,绝望而坚定地睁开眼睛。 “阿弥!”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大喊在远远响在宫殿门口,南尘终于赶到。 但是,已然无用。 他震惊地望着紫衣女子,准确来说是她身后巨大的黑影。 女人原本精致的妆容在这一番打斗下已经变得轻浮,那层紫色的胭脂在她渐渐干瘪的脸上晕染下片片印记。她双颊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4 深深地凹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突出的颧骨,以及,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干瘪下去的躯体。 奢靡的金殿已经不复原样,四壁再无温暖的椒泥气息,取而代之的浓郁的灰死之气。地面上的汉白玉皆已粉碎,中间裂开几道巨大的缝隙,底下露出的泥土都浸透了暗红的血色。 那件华丽的绛紫暗纹宫装已然空荡荡地挂在女人变得皮包骨的身体上,唯有愈来愈长的头发在飓风中飞扬,乌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死亡的灰白。 她流着血泪的双目浑浊,却依然大笑着,缓慢地抬起一只骨节突出的手,拳头一点点收紧。 相对的,血影分身的黑雾在她抬手的那一刻飞快的缠绕上阿弥的躯体,瞬息之间已将那具油尽灯枯的躯体裹住。 干枯的血色手掌中,白纱包裹的躯体开始大面积变成黑色。衣物早在接触的那刻被腐蚀,紧接着那具躯体犹如碎屑一样,一点点在血色大掌中抖落灰烬。 “什……” 这一幕几乎让南尘瞠目欲裂,他不顾在飓风中心的紫衣女子便一步上前。 紫衣女子还在对着掌中被侵蚀殆尽的躯体狂笑,她身后漂浮的巨大的黑影已然发现了南尘的存在。 厉鬼一般的黑影呈现人形的四肢,只在四肢中心有一只猩红的眼睛,下面裂开一道不断吐出黑雾的嘴,此刻正诡异地冲南尘弯一个微笑。 紫衣女子跟随身后的黑影亦转过身躯。她流血的双目在看见南尘的那一刻,鲜血狂涌,深紫的嘴唇不断开合,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美味……好美味……” 南尘的阴阳瞳早已分明地看出了这个被黑影操纵的可怜的皇妃,只是他并不明白为何整个皇宫,独独这个生前宠冠后宫的、被保护得极好的女人会被选中,成为散发死气的病原体,甚至在这之前伪装得毫不漏风。 但现在的状况已不容他多想,因为下一刻,那只血色的死亡之手已然向他抓来。 开启阴阳瞳的状态下,南尘浑身的灵力开始流通。那只血手抓来的速度本是迅猛无比的,但在他黑白的世界中,血红的影子十分迟钝,划出的血色轨迹清晰而缓慢。 脚尖一点,他身影一旋,准确地闪避开了那只血色大掌。 紫衣女人愤怒地尖叫一声,血影分身巨型的身影开始迅速缩小,原本因为体积而慢下的身形变得小巧而灵活,像女人一样手指伸出锋利的血色长爪,两三步便到了南尘身边,血爪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干瘪,整个人完全成了一个骨头架子,紫衣在飓风中猎猎作响。 等人高的血影分身在阴阳瞳中的速度也变快了两三倍,南尘只堪堪躲了两三次,在下一次血爪袭来之时,利爪猛地伸长,直接擦过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险险劈开,低头一看,那道裂开口子开始以令人震惊的速度蔓延,上面带着血色诅咒的黑气迅疾的腐蚀令他不得不将外袍抛下。 在衣袍离体的那一刻,南尘本以为会直接变成灰烬的衣物竟然停止了腐化。血影分身像是见了什么珍宝一样,将那件衣袍捞到了掌中,下一刻外袍便出现在了紫衣女子的手上。 紫衣女子双手捧着那件衣袍,嘴角咧开了一个可怖的弧度,在南尘震惊的目光中,张开深紫的嘴唇,直接啃上了那件衣服! “……” 南尘瞠目结舌。 “它是在吞噬你衣服上附着的灵气。你的灵气纯度太高,对这种低等的家伙来说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美味。” 抱臂在角落看了许久戏的男人此刻不爽地皱眉,看着披着一件单薄衣物的南尘,原本悠闲地放松的指尖不耐地敲了敲手肘,一丝幽蓝在眸底划过。 难得的机会,本想让小猫练练爪子,现在……要考虑考虑缩短这场试炼的时间了。 ☆、第六十章 根本停不下来 所幸,男人的不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之前那堆被血掌侵蚀殆尽的灰烬中,微不可见地冒出了一点绿色的荧光。 南尘尚且在血爪不断地提速下奔命,男人却敏锐地发现了那一点绿芽。 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嘴唇勾起弧度。 随着他的薄唇上扬,身周倏地浮现出几团燃动的鬼火,蓝焰浮动,下一瞬便出现在绿芽周围。灰烬被鬼火燃烧,幽蓝的灵力中,绿芽仿佛被蓝色的春风催生一般,迅速地开始生长、壮大。 这边南尘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越来越快的血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像那堆灰烬望去,随即微微瞪大了眼睛。角落里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那几团浮动的鬼火飞快地飘回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血爪出现在分神的南尘的面前。 干柴的手掌已然盖了上来,他避无可避,而角落里的男人并无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黑白的世界骤然搅动,阴阳瞳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灼痛,全身的灵力顺着经脉狂涌而上,一瞬间全部聚集在发热的眼部。 灵气奔腾地流过经脉,比第一次灵力汇聚要壮大不少的灵气甚至让经脉感到将要撑爆的胀痛。 南尘咬牙忍受着不受控制的灵气潮涌,腰部使力,在血爪袭来时猛力后仰。 额前几缕鬓发飘扬,在碰到血爪的那一刻迅速染上灰白的死气。 长爪的弧度在阴阳瞳的慢速回放下逐渐清晰,他后仰到了极限,眼看下一秒就要倾倒,潮涌的灵气终于有了回应。 他下意识地抬手,掌中一沉,他便知道久违的阴阳刃终于在召唤下再次出现。 手指握实刀柄,他迅速反手一削,血色长爪其中的三根如同被切豆腐一般,齐齐斩断。 痛苦的嚎叫声响起,南尘借着这一击的力量,顺势弯腰,一个漂亮的凌空后翻便避开了预料之中的暴动。剩下的两根长爪带着剧痛的暴怒一击又抓了空。 “啊——!!!” 紫衣女子仰天长啸,血泪布满整个凹陷的脸颊。 “你竟敢,你竟敢……!该死的,我要吃了你!” 随着这一声长啸,她的身体开始膨胀,全身皮肤龟裂开来,绛紫的宫装满饮了暗红的鲜血,旋即“嘭”的一声,整个炸开了。 浓厚的鲜血在这声爆炸中飞溅,饱含了死气诅咒的暗色鲜血散落四周。宫殿所有被鲜血溅落的地方皆开始被腐蚀,一时像被泼了硫酸一样的“扑哧”声不绝于耳。 被操纵的女子被逼自爆的威力无疑巨大,四处无一完好的物件,鎏璃殿的几根龙凤华柱都被腐蚀,整个宫殿陷入摇摇欲坠的危机。 南尘手握着重量不同的阴阳之刃,在飞溅的鲜血中挥刀挡了几下,但无奈刀工太差,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转而略显狼狈地开始跳着躲闪。 好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5 不容易勉强躲过了飞溅的鲜血,那满地被腐蚀的痕迹亦让他极难下脚。一边被血液溅到的顶梁柱开始飞速地变黑,以肉眼可见地从外部掏空。 就这个速度,看似粗壮的柱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而南尘本以为自爆便是那女子的最后手段,没想到血雾散去,一具被诅咒的黑色骨架还高高漂浮在宫殿之上。 那黑影利用完了她的皮肉和骨血,最后连骨头都不放过。 南尘没有时间替曾经宠冠后宫的皇妃哀悼,因为从那些散落的血液中生出的无数血影分身,不容他片刻喘息。 密集的血影自发地向着宫殿中移动的灵气大餐进发,它们每个只有拳头大小,却快得只能看见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即使在阴阳瞳下,那轨迹亦不甚清晰。 奇多的数量加上迅疾的速度,阴阳之刃一刀下去只不过能切开两三只,更多的血影密密麻麻地朝他扑来。那成群的血色看得他头皮发麻,挥刀的速度被逼不得不加快。但再怎么迅速,都比不上前仆后继的血影。 数十个血影在阴阳刃下消失后,他挥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下一次挥刀时,一只四肢完整的血影穿越了重围像他跳来,他急忙收刀回转,但显然此刻回锋已晚。 南尘一咬牙,索性放弃那只小小的血影。 横竖就是被啃一口的事,他说好百邪不侵的仙体应该不至于被咬一口就不行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只血影已经长大了嘴巴。 就在距离南尘的手臂只有一爪子距离时,一束幽蓝的火焰凭空燃起,那只让南尘头疼不已的血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鬼火中消失。 南尘一愣,随即继续挥刀。体内蓄积的灵力撑不住这么长时间的供应,现下有些断续,阴阳之刃在掌中的重量开始减轻,黑白分明的边缘亦开始模糊起来。 越来越多长着四肢的血影突出重围扑向南尘,又在即将啃到时被鬼火燃尽。 男人啧了一声,一直在补漏的鬼火突然一瞬间全部收回。在那些血影无阻碍地扑来时,开口道,“用噬空漩洞。” “什么?” 等等……什么空什么洞? 南尘不解地望过去,男人却再没有提示。 失去鬼火的威胁,剩下的血影疯了一般蜂拥而上,南尘一瞬间束手无策。他下意识地看向男人,后者却在角落一步不动,只抱臂看着。 知道男人靠不住的他迅速回神,在百十只血影迎面扑来时,本能的,他竟闭上了眼睛。 阴阳之刃消失在掌心,周围的灵力也瞬间收回。下一刻,周身的衣袍无风自动,他疯狂地挤压经脉中每一丝灵力。极旋的灵力逐渐构成了一个漩涡,四周风动异常,无数碎屑被漩涡席卷而去。 那些血影中甚至有几只落到了南尘仅剩的一件衣服上,刚沾上边,便尖叫着被上空的漩洞卷了进去。 剩下的血影都未能逃出疯转的漩洞,而后者如同饿者吞食一般,将那些飞扬的碎屑与血影皆吸了进去,全部悄无声息地吞噬殆尽。 一个成形的噬空漩洞榨干了南尘体内所有的灵力,他面色苍白,全身经脉仿佛撕裂一般疼痛。血影全部消失,但漩洞却仍在不受控制旋转着,这使他的灵力开始透支,嘴角亦溢出一丝血迹。 一双手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嘴角的血迹被食指抹去,头上的漩洞终于被抑住,停了下来。 “够了。” ☆、第六十一章 因为他不是路元翟 男人将南尘带离了宫殿的中心,灵气顺着掌心温和地输进他的身体,安抚过那些饱受摧残的经脉。 “休息吧,做得不错。” 这场小小的试炼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她的战场了。 男人抱起人到了角落,而宫殿的另一边,那堆灰烬里,绿芽在南尘为她争取的时间里,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绿树庞大的根系深深埋入宫殿的地下,碧绿而笔直的树散发着一阵阵自然的清香。嫩绿的树叶轻轻颤抖,仿佛感谢,又似招手,从枝头坠下,飘落在满是血污的地面。 点点荧光从碧树的枝头落下,附带诅咒的血污在绿光下逐渐变淡,直至满树的荧光盖满了地面。 那些被污血浇过的地面,在裂缝中,开出了一片片莹白的花。 净化的清新之气覆盖了之前充满死气的污浊空气,南尘本来沉重的眼皮在这样浓郁的生灵之气中清醒了一点。 紧接着,他便看见那颗屹立在满地血色中的碧树,嫩绿的树叶在他的视线投过去的那刻晃动了一下。他正疑惑,一个淡绿色的身影渐渐从浓郁的翠绿中现出。 南尘的睫毛抖了抖,最终阖上,叹息般道。 “阿弥……” 包裹少女身躯的荧绿的光逐渐褪去,饱含着熟悉气息的嫩绿长发少女出现,这使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出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少女如初生的婴儿般光洁的躯体被绿光围住,嫩绿的长发垂到白嫩的脚跟,柔软地打着小卷儿。她半透明的浮在空中,饱含葱郁的青绿双眸却明亮耀眼。 他曾经也有过怀疑,在阿弥第一次出现,治疗小鲛时,他不放心地开启过一次阴阳瞳。然而那次,阴阳瞳下的她并无变化。 于是验证过后,纵使对方说辞漏洞颇多,南尘对她亦无怀疑。 未曾想到,阿弥却真是…… 他疲倦地睁眼,“为何阴阳瞳失效了?” 男人的掌心还抵着他的后背,他注视着半透明地漂浮着的少女道,“因为,她是须弥树妖。” “须弥树妖?” “嗯。”男人解释道,“须弥树本是上古神树,按理说只会生长在拥有充裕灵气的地方,并且不为俗物所染,生灵之力庞大是它的特征之一。” 说到这,男人顿了一下,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也是仙界的标志之一呢,同冥域的复生灵池一样,被仙界当宝贝看着。” “即使如此,那为何会落入凡间,还成了妖?” 男人摊手,“我要是知道便早提醒你了。须弥树妖要不是自己主动现出原形,世间无人能看透。仙界原来那株成年的须弥树在千年前的大战中便被烧毁了,他们到现在估计还在研究怎么修复那棵树的树根。要是被他们知道这里有棵千年须弥树,却成了妖……” 男人笑得讽刺而且幸灾乐祸,南尘在一边听着不置可否。说实在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都累,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去探听这些三界的八卦。 已化作树妖的阿弥却没多注意角落,她的面前是被自己绿色的妖力束缚住的骷髅骨架。而骨架的背后,还覆盖着遮天的黑影,那只血红的眼珠正在不甘地转动。 阿弥漂浮在空中的身影开始迈出步伐,她脚下仿佛有凝实的台阶,从空中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6 一步步走了下来。 她每下降一步,脚底便绽开一朵莹白的花。每绽开一朵须弥树花,生灵之气便浓郁几分,她的身影更加透明几分。 随着须弥树花的渐次开放,在黑影脚下破土而出的绿色藤蔓愈来愈多,粗壮的藤蔓迅速缠绕住黑影,在剧烈的挣扎中绿藤长出根根尖锐的利刺。 黑影在刺痛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嚎叫,那几根本就摇摇欲坠、将断不断的盘龙柱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倒塌。 就在南尘以为整个宫殿将要砸下来时,绿藤再次及时地出现在盘龙柱的底下,几根极粗的藤蔓缠绕向上,代替了柱子,堪堪撑住了将要塌陷的宫殿。 岌岌可危的宫殿暂时保住了,绑缚黑影的藤蔓却要撑不住。 猩红的眼珠下,那张不断吐出腐蚀性黑雾的嘴巴撕裂到最大,里面的黑雾已经转化为暗红。连带着粗壮的藤蔓都被血红侵染,原本生机勃勃、不断蠕动的藤蔓迅速变得僵硬,开始枯萎、老化。 精灵模样的少女脚底的须弥树花突然亦开始凋落,花瓣离开花蕊,在半空中化作数根银色长针,趁着藤蔓还没有完全失去作用,一齐射向扭曲挣动的黑影。 长针直接插入黑影的四肢,巨大的力量将它后推,直至将它的四肢都钉在墙上。 被钉住的黑影挣动不得,那副一直被操纵的骨架也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坠落。被死气侵蚀已久的骨架在坠落的那一刻,从趾骨开始渐渐变成了粉末。 阿弥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一朵树花便飘了过去,盈盈地接住了那捧骨灰。在生灵之气的净化下,乌黑的颜色重新转化为白,接着被倾倒在须弥树的根部,化作这生灵之树的养料。 此时少女的身影已经透明到有些飘忽了。她仍坚持一步一生莲,每绽开一朵须弥树花,都要耗尽她百年的修为,而随之而来的庞大的生灵之气亦开始从宫殿泄露出去,净化着整个皇宫、整个京都。 作为传播病原体的紫衣女子已然消散,她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将那不知来处的、真正源体的黑影消弭。 但要将黑影消弭,她需得散去这千年的修为…… 她依次迈出了九步,九朵莹白的树花在空中渐次绽开。在最后一步时,她低头,贪恋地看了一眼什么,只叹了一口气,又坚定地抬起了脚步。 南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件在这样的风暴中,宫殿中唯一都没有损坏的东西——一条淡绿色碎花的烟拢披风。 不知为何,南尘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不是因为看见了那条熟悉的披风,而是看见了出现在宫殿门口的,路元翟。 男人见到宫殿门口的身影,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你已经布了结界。”南尘沉默良久,开口道。 不然怎么打了这么久,连鎏璃殿快要塌了的动静都没见有侍卫闻声而至。 “我也确实布下了结界。” “那路元翟怎么进来的?” 男人的双眸一瞬间盈满了蓝色,他稍微透过幽蓝的鬼火看了看,半晌,道。 “因为他不是路元翟。” ☆、第六十二章 这对cp不是人 “……什么?”南尘吓了一跳。 男人安抚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我是说,他不只是路元翟。” 南尘没力气打开头上的手,也就随他去了,只问道,“此话怎讲?” 男人捏了捏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你看着便知了。” 只见书生直直盯着阿弥所在的地方,一脚便跨过了男人设下的结界,犹如无物般踏入了宫殿。 但迎接他的,并非少女的笑颜,而是少女已然透明的背影。 他僵硬地看着被几根长针死死钉在墙上的巨大黑影,上面的猩红的眼珠还在不停地转动,那条不断冒出红色气体的口子愈演愈烈,裂开的程度已经足够容下几个少女大小了。 而淡绿色的少女,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踩着第十朵莹白的盛放的花,走向那道猩红的口子。 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嫩绿的少女踩着花浮空,这已经超出路元翟现有的常识了,但他仍为那从未见过的背影落泪。 “别去……” 哽咽的声音被鬼影的吼叫声盖过,少女却听见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侧过脸庞。路元翟清晰地看见了少女嘴角浅浅勾起的弧度。 下一刻,她带着淡笑,风轻云淡、毅然决然地迈入了猩红血雾之中。 “不,不——阿弥!” 他最终还是迈出了步伐,叫出了心底的那个名字。 然而少女的身影已然被血雾吞没,他哭喊着、跌撞地向前,痛苦地抓向黑影。南尘根本来不及阻止他自寻死路的行为,就在他以为这两人是要双双殉情之时,那黑影在路元翟接触到的一瞬间,变成灵光四散。 一直深深扎根在土地中,伫立在宫殿内的碧绿色须弥树本体骤然开始拔高。它轻而易举地顶破了宫殿的屋顶,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它无限制地开始拔高,在尽全力成长到一个参天的高度时,它开始抖落自己全部的枝叶。 一整棵千年须弥树的叶子在阳光下纷飞,它们飞扬着四散,嫩绿的芽尖落在宫殿巨大的裂缝中,碧草瞬间填满了凹陷。碧绿的树叶落在宫殿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驱散着死亡的阴霾与晦气,带来盈满生机的葱郁绿色。 成千上万的树叶飘散到京都每一个它应该前往的角落,无数惊喜的叫声响起,枯死的鲜花盛开,污浊的土地净化。 唯有路元翟,呆呆地扑空,就那样坐在重新盈满生机的地上,看着那根空荡荡的树干。 “为什么……” 一片树叶缓缓地飘落在他眼前,他伸手,让那片树叶落在自己掌心。 接触的刹那间,他的灵魂仿佛有了响动,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在接触的那刻蔓延开来。 “咯咯……” 熟悉的笑声响在耳边,他仿佛听见时空哗啦啦流动的声音。 抬头,二八少女的阿弥身着白纱,胸前挂着一块翠绿盈盈的药石,乌黑浓密的秀发上无一丝装饰,就那样软软地披散在肩上,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她还是记忆中初见的模样,面颊像苹果一般光滑而丰润,笑起来时有漂亮的梨涡,大大的杏仁眼中全是烂漫无忧。 她向他伸出手,腕间挂着明晃晃的雪玉蓝镯。 “元翟,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将手搭了上去。 再低头,腕上明晃如水的蓝镯却已消失。嫩绿的长发软软地缠绕到她莲藕般的手臂上,少女俏皮而轻灵的声音响起,“上仙,我终于等到你了。” 上仙……? 他抬头,那妖精般的绿发少女依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7 旧笑意盈盈,漂亮的梨涡盛满了生气。 “上仙,我终于等到你了。” 路元翟的手在与她相搭的那一刻,耳边又响起了潮汐般的声音,被封印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冲破禁锢,奔涌而出…… ※※※※※※※ “启明,启明?” “嗯……嗯?” 被称作启明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冲对方笑了笑,“怎么了?” 莫华仙子斜睨了他一眼,“又想什么去了?叫你好半天也不回个声。” 启明上仙苦笑一声,“还能想什么,当然是禁果园里的那一大堆事啊。” “禁果园?”莫华仙子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你最近是被天帝派去看守那个破烂园子去了。” 启明上仙听她如此形容禁果园,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那个园子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破烂……里面还有好些灵苗活着呢。” “嗤,那园子,就算有灵苗活着也不过是些低等物罢了。”莫华仙子摆了摆手,石桌上的茶壶自动流出了碧绿的茶水,她端起轻抿一口才道,“这仙界之中谁不知道那园子就是名字叫得好听,什么禁果园,其中哪还有什么禁果呢?但凡稍有些灵气的果子,皆被拿去喂了那棵树了。” 莫华仙子还想再说什么,被启明制止了。 “知道便知道,你也不用都宣之于口吧?”启明有些无奈,“我这里如此偏僻,都有心怀叵测之人要来监听,你这话也就放在心里说说罢了。” 莫华仙子对自己的事不以为然,反而对启明口中“心怀叵测之人”感兴趣,逼问着是谁这么清闲,要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监听启明这样一个闲散的上仙? 启明并未直接说明,只是含糊地说了句“或许时运不济”便搪塞了过去。 等送走了莫华仙子,他才给这处地方解了禁制,转身走向禁果园。 不知那小苗今日长势如何呢…… 他怀抱着异常期待的心情,打开了禁果园的禁制。一进入果园,身心都沉静了下来。 其实说这禁果园破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仙界别处需要加禁制的园子无一不是灵气充裕,其中摆放了大有来头的物什,而禁果园中的灵气却甚是淡薄,一点也无专门栽培仙花仙果的灵地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话他倒也乐得清闲,不用时时刻刻担心那些娇贵的仙果们的长势,或是日日想着加固果园的禁制。这园子,他接手的第一天就晓得了,其中是真的没有什么珍贵的仙果,只有几株灵气稀薄的仙苗还顽强地活着。 启明本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大志向的上仙,他与其他上仙或仙子们不同,看淡名利,不求修为,甚至看淡长生。在他眼里,只要活得自在逍遥便好。所以他会接手这个没有人愿意打理的禁果园,想着每天在这清净的地方,浇浇水看看花也挺好的。 但在那么一天,一株神奇的幼苗打破了他平淡悠闲的上仙生活。 ☆、第六十三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今天感觉怎么样?” 启明一如既往地蹲在那住嫩绿的幼苗面前,亲切地同它攀谈着。 “啊……还是没有吃饱吗?” 嫩绿的芽尖微不可见地抖了抖,他瞬间明白地点头,随即又笑,“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啊,你。”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那一点初生的芽尖儿,眼神温柔似水。 “这禁果园里自从出现了你,其他果苗的灵气全都没有了。他们本就抢不过你,你还每天嚷嚷着饿,吃不饱。” 他宠溺地捏了捏那小小的芽尖,“我都破例给你设了个聚灵法阵了,你怎么还是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那芽尖儿又抖两下,似在埋怨,又像撒娇。 “好好好,服了你了……”启明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气,“明日再给你加一个大聚灵阵。” 芽尖儿欢快地晃了晃,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在欢呼庆祝。 启明也笑了起来,他就这样蹲着,跟那小小的绿芽交流着,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你也要节制一点啊,再给你加一个大聚灵阵已经是极限了。我现在是仗着这里偏僻,无人来勘察,要是天帝知道我这样给一株来历不明的灵苗滥用仙界灵气,是要被革职的……严重一点说不定还要剥夺仙体呢。” 央不住幼苗撒娇的请求,他连夜给它画了一个大聚灵阵,此刻有些累了,便直接躺在了禁果园的泥土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唇间叼着一根无灵气的野草,咀嚼着它略苦的根部。 一点都不像一个上仙。 绿芽在月宫光华的辉映下晃了晃,只觉身旁躺着一个人,比灵气还要让它满足。 它每天都在拼命地吸收灵气,就是为了快点长大,快点化形,这样它就可以跟这个人一起躺在禁果园的泥土地上,一起嚼野草的草根,一起看月宫的明暗变化,星河的绚烂多姿。 这样想着,它又努力地从土地里探出了一寸。 “诶,又长大了!” 启明惊喜地发现幼苗喜人的长势,“果然还是两个聚灵阵叠加比较有效果啊!” 幼苗也欢欣地舞动。 “这样的话,真让人好奇你会长成什么样呢……” 启明翻了个身,撑着下巴观察,“一株六阴补灵草?或是,太上培元果?” 思来想去,他最终放下胳膊,“你这么能吃,应该会是一株很厉害的灵苗,不论长成什么样……” 说着说着,话音渐弱。在月宫明暗渐变的光华中,启明已然睡了过去。 那株幼苗仍迎风招展,它在内心窃笑。 那什么补灵草、培元果都比不上它,它可是—— 嘘……到时候要是这个人知道了,该是一个怎样的惊喜呢? ※※※※※※※ “启明,启明!” 禁制外有人用灵气狂砸。 “什么人!” 他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透过禁制,只见莫华仙子神情紧张地拍打着大门。 “莫华?”他将禁制打开,“出了什么事?” “你居然还在这里悠闲地睡觉!” 莫华失声大喊着,抓住了启明的衣襟,“有人在天帝那里告发你了!” “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在禁果园私自培养灵苗?” 启明一听,坚定地摇头……等等,那株…… 他原本坚定的神色开始动摇。 莫华见他这样子,估计是**不离十了,于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的如此糊涂?!这禁果园虽说只是个破园子,但怎么说也是块有灵脉流经的福灵地,你在这里用聚灵阵私自培养灵苗,疯了不成!” “我没有私养灵苗!”启明对这事肯定地摇头,“那株灵苗是禁果园原本就有的,只是最近才醒过来的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8 。” “现在不管那株灵苗是不是你私自培养的,你这大小两个聚灵阵总是摆在这里的。”莫华隔着禁制都能感到里面的灵气波动,“云商与你不睦已久,现下终于抓到了你的错处,他不会放手的。” “云商?”启明皱眉,“我不过是两百年前误食过他一颗培元果,怎的记仇到现在?” 莫华一敲他的脑袋,“现在想这些还有用吗?!我过来的时候云商已经在天帝面前一条一条挪列你的罪状了,你要是不想被推下诛仙台,最好现在就把那株灵苗处理了!” 启明一听,当即回绝道,“绝无可能!” “……”莫华被他这坚决地态度气得一时梗住,而就在这刹那间,天帝的架辇已经降临。 莫华只得咬牙低头。 “恭迎天帝。” “恭迎天帝。” “启明上仙,你可知罪?” 天帝乘坐着高高的架辇,眼皮子耷拉下来,只用下巴看着底下匍匐的两人。 “启明不知。”他脖子一梗,硬是回答了这么一句。 天帝还是淡淡的声音,从上面飘渺地传下来,“云商上仙告发你,于禁果园坚守自盗,私用聚灵阵培养灵苗。你可认罪?” “我是用了聚灵阵,但那也是因为培养灵苗的需要,并未做其他用途,请天帝明鉴!” 天帝只是动了动手指,大小叠加的聚灵阵波动已然收入眼中。 “禁果园中并无此灵苗。” 他只扫了一眼,便接着道,“天界启明上仙,于禁果园私自培养未知灵苗,长期隐瞒不报,动用聚灵阵偷窃天界灵气……” “我没有!” 莫华一下没拉住,他愤怒地站了起来。 天帝这回眼皮都没抬一下,“拒不认罪,犯上顶撞。共五条罪状。” “天帝,这有违公正!” “罚,下诛仙台,去往人界,九世轮回,历满归位。” 遮天云袖挥过,高高的架辇一如来时悄无声息,只剩下云商一抹得意的笑容,掩在袖子后面。 “等等!” 莫华仙子着急地拦住那些上前执行命令的仙官,但仙官们皆板着一张冷血无情的脸,面无表情地掀开莫华。 “莫华,没事的。” 启明双臂被仙官们钳制住,琵琶骨被仙锁穿透,鲜血淋漓了满身。 一丝传音入密飘到了莫华耳边。 “帮我照顾,那株幼苗……” 莫华抬头再看,启明的身影却已淹没在诛仙台的云雾之中。 “这个傻子!”为了一株来历不明的灵苗,将自己的仙途尽毁了! 她发狠地道,但再也没人无奈地笑着安慰她了。 ☆、第六十四章 妖法还是不靠谱啊 直到仙界动乱,仙妖大战开始之时,灵苗都没等到它的上仙。 那两个聚灵阵早已散了,它将自己埋入土地,隐藏了气息,除了莫华仙子,无人找得到它。 既然那个人都不来找它,还有谁值得见呢? 仙界成为了仙妖大战的战场,那场大战导致灵力场格外紊乱,仙界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能修炼,紊乱的灵气根本没有办法被仙体吸收。 但是,灵苗就可以。 它在这场暴乱中大赚了一笔,吃了个圆滚,直接化形出来了。 莫华仙子见到它的人形时惊得合不拢下巴,它逼问她,到底将它的上仙藏到哪里去了? 莫华告诉它,启明因为用聚灵阵养着自己,被天帝罚去人界九世轮回,历满劫数才可回归仙界。 “那需要多久?” “人界的九世与仙界不同,我也不知道。”莫华仙子垂下眼睛,“可能需要九天,也可能需要九年。我们对人界干预最少,所以人界的变数也从来都是最大的。” 它放开了莫华仙子,下一刻便纵身跃入了诛仙台中。 他不在的仙界,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去人界找他,好过在这冰冷无趣的仙界无事终年。 灵苗便这样义无反顾地去往了人界。 但是,涉世未深的她将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人界太大了。那里的岁月与仙界计算的方式不同,她的修为在那里并不算什么。 她出现在人界的时候恰逢三界通道大开过后,人界正是妖魔鬼怪横行的时候。 她先是漫无目的地寻了上仙百年,无果。 两百年,无果。 三百年,无果。 她开始着急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上仙? 启明九世轮回,本就是来受苦的,要是自己还找不到他,他那孤苦的九世该多么难熬。 于是灵苗四处寻医问法,最终一只遗落人间的大妖告诉她:你之所以找不到他,是因为你的道行还不够。 “可我已经很努力在修炼了!” “咯咯,傻姑娘,你才化形多久?”那只俯卧在山峦中的大妖化作人形,善意地笑她,“在人界,修为是按照你化形后开始计算的。” “你不过才区区三百年修为,还用的是笨法子……要想在这茫茫红尘中找到一人被风尘淹没的灵魂,谈何容易?” “那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能提高我的修为?” 她迫切地问道。 “修为都是要扎扎实实的,谁都没有一步登天之说。其实按照你的资质,稳扎稳打地下去,飞升只是早晚的事,但你一心求成的话,法子也不是没有……”大妖眯了眯眼睛,“这世间最快的修炼之法,莫过于妖族之法。” “你是说成妖?!”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猛摇头。 “不行不行,那样上仙定然会嫌我的!而且都说仙妖殊途,我要是成了妖,还怎么陪伴他身边?” “你要是不成妖,莫说伴他左右,这滚滚红尘之中你连找都找不到他,又谈何陪伴。” 她被说得犹豫了起来。 大妖只留下一本修炼的心法,并没有强迫她。 最终,在漫长的煎熬下,她还是拿起了那本心法。 那只大妖的确没有骗她,妖族心法成效实在太快,在第四百年时,她便能独自运用大推衍术,在人界搜寻启明被困在凡胎中的灵魂。 第一次找到启明时,她激动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当即跑到对方面前,让他看看自己已经化形的身躯。 但是,当她见到他时,犹如一盆冰水迎头而下,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冲动。 她找到了第四世轮回的启明,但对方已是朽木之年,将行就木,双目失明,无法动弹。她就那样看着他在床上慢慢失去呼吸。 她守了他的躯体三天三夜,才动身去寻找他的下一世。 第五世,她寻到他时,对方正在茫茫的大漠中,为了家国,浴血奋战。 他已是暮年,头发花白,手持重剑,仍不倒下。 这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69 世他父母双亡,终身未娶,战死沙场。 她抱着他满是伤痕的躯体,在大漠恢宏的落日下,坐了一整个晚上。 第六世,第七世。 她每次寻到他时,他都已饱尝了人世的苦难。身边有时有妻有女,有时孤苦无依。 她无法插足进他的生活中。 直到第八世,她寻到了年轻时的启明。这一世启明是个教书的先生,不同之前孤苦的身世与经历,他有父有母,生活并不富裕但胜在平淡安康。 她想走进去,认识他,抱住他,诉说那些错过的七世,抱怨那些寻找的艰辛。 她刚刚迈出一步,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他牵过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手。 那乡间的女子并不貌美,只是朴实善良,村中人都说两人是世上无双的良配。 她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寻到了启明,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这一世并非孤苦无依,有安稳的生活,有贤惠的妻子。她寻到了他,却又远远看着他。 就这样看了一世。 等到两人合葬之时,她对着那口棺材鞠了三个躬。 漫长的八百年过去,她终于懂得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贪恋的究竟是那人的陪伴,还是那人独属的温柔。 第九世,她决定要好好看着他。如果他成亲,对方和上一世一样,是个良配,她便再看他一世。 然而这一世,原本那名为阮娘的歌女便是路元翟的命定之人,却因南尘的出现,阴差阳错地间接导致了阮娘的提前死亡。 寻了启明三百年,又看了他五百年,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几乎要磨光了她所有的耐性。原本决定好远远旁观,却在发现不寻常的死气之时,借机出现。 ……最后一世了,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于是便有了“云游医仙阿弥”的出现。她口中一直苦苦寻找的“师父”,其实早就找到了。 仙界容不下他们,人界也只剩最后一世。阿弥并未用法术去预知什么未来,她想顺着这一世的轨迹圆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与他厮守到白头。 所以,在路元翟告诉她“等我娶你”的那一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这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并没有白费自己的妖力,去救沿途的那些和小鲛一样,被死气侵染的患者。 是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医仙,祖传的针灸之法都是幌子。她医治好那些患者,倚靠的只是须弥树庞大的生灵之气。 所以每次她施针时,都不能有旁人观看。她进入启明视线时是一个医仙的身份,那么为了圆满地过完这一世,她不在乎将自己修为不断耗在人类的身上。 起码人类都是有血有肉的,他们收到一份心,会回报一份心,不像仙界,永远只有冰冷的秩序与修炼的法则。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看似平淡的一世,路元翟居然有这一道生死劫。 那紫衣皇妃应该就是病原体,她答应皇上的条件,一是为了路元翟考虑,二是为了她自己。要是能除掉病原体,一劳永逸的话,自己应该还能和路元翟厮守一辈子的。 但世事无常,她耗尽了千年修为,只能换得与那团死气同归于尽。 所幸,最终,他想起来了…… 九世劫数历尽,启明的仙体不受结界束缚,在见到阿弥的一刻,记忆回溯,万事皆启。 ☆、第六十五章 再去睡会,乖 “嗡——” 仙界长鸣的钟声响彻耳畔,九声恢宏而悠长的奏鸣,将众人从记忆回溯的灵力场中拉了回来。 路元翟在这场记忆回溯中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过了自己是上仙的日子,看过了自己经历的九世,看过了阿弥寻他的九世。 耸立在宫殿的参天树干化为少女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那样令他心动,又心酸。 莹绿的光斑飞舞,落在路元翟的肩头。他恍然化成了启明的模样,上仙的雪色长袍在流风中飞扬,眉心浅淡的仙印现出,整个人的气质由平凡无奇化为缥缈脱俗。 阿弥的身影已经透明到给人一种可以伸手穿过的错觉,树干扎在地下的庞大根系也渐渐收缩,失去摄取大地灵气的力量。 但她仍然固执地站在启明对面,就那样贪恋地看着他。直到启明长叹了一口气,指尖滑过她嫩绿的长发,搓捻着同她本人触感一样的柔软而微卷的发丝,眸子弯了弯。 “你……果然长成了很厉害的灵苗。” 语罢,手背却被温热的液体润湿,他一愣,无奈地用指头揩去少女汹涌的泪水,”夸你呢,哭什么?” 阿弥双手一起捉住那只在自己脸上轻抚的手掌,是热的,是真的上仙。 自从她化形以来,漫漫千年过去,经历了等待的煎熬,体会了怨憎恨爱别离。本以为内心早已足够坚强,却没想到只这一句话,便让她泪意汹涌。 她张了张嘴,”……” “什么?” 阿弥的嘴唇仍在开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透明的身影已经开始从下面变成灵光四散,维持不住人形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着急地去捉启明的手,这一次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灵光四散,她瞪大了双眼,因为即使他们已经触碰不到,启明还是温柔地低下了头,靠近她透明的灵体。启明低头亲吻在她额头的部位,叹息般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知道,你的感情……我都知道……” 最后连滚落的泪珠也变成了绿色的灵光,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消失了?”南尘看着灵光散尽,问身后的男人。 男人并未回答,因为很快,那些四散的灵光都向一个方向飞去。启明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阿弥千年修为散尽、元魂消失的。他的衣袍无风自动,那些散乱的灵光便纷纷向他聚来。 绿色荧光逐渐凝聚,在启明的掌心,化成了一株幼苗的形状。 熟悉的幼苗舒展着娇嫩的绿叶,他低头温柔地抚摸,”阿弥……” 能保住她的幼苗形态已是用尽了他的全力,而这株元气大伤的幼苗,又不知是要几千年才能化形…… 南尘在此刻走了过来,也看到了掌心的幼苗,”这是阿弥?” 启明点了点头,继而温柔地看了那小小的叶片,”南尘,多谢你。” 南尘知道他说的是之前为阿弥争取时间,摇了摇头,”我虽有心阻止,却也未能帮上什么忙。那黑气的源头你可知是何物化成?妖吗?” “不是妖,它并无妖丹与元魂。要说具体是何物,不过无数冤魂怨念凝聚而成,因此有附带诅咒的效果。”启明回想之前那团黑气,”能形成此等侵体怨气并为祸人间,定然是背后有人故意操纵。” “但不论如何,现下死气源头已然消散,阿弥也因此付出了巨大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0 的代价。我九世劫难已历满,不会再插手人间之事。还望你们好自为之。” 上仙模样的启明捧着掌心那株细嫩的幼苗,向南尘点头,举步走到宫殿脚落。 “将此处留给他们吧。” 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南尘身后,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向外走。 “须弥树还有一些断根埋在土里,他需要将之转化为幼苗的养分,能多弥补一点她透支的生命力就弥补一点了。” “那阿弥现在还算是树妖吗?” 既然作为妖的千年修为散尽,已被迫变回原型,应该不算是妖了吧,这样便能同启明一同回仙界…… “不全是妖,介于天地灵物与妖族之间吧。”男人轻易便看出了南尘的想法,笑了一声,”就算她现在归属天地灵物的一类,你以为仙界就能容得下他们?” “怎么不行?”南尘不解,”就算现在跟一株草,不,灵苗相恋比较奇怪,但是等她再修炼出人形,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且不说这次重伤透支了她的生命力,能保住这一点根基就不错了,要再次化形,难如登天;再说,仙界那些老鬼精着呢。上一棵须弥树在仙妖大战里已经被烧毁,现在带着一颗须弥树的幼苗回去,不能接受还好,就怕他们听了以后喜出望外,直接将这株幼苗圈养起来,用一些灵丹催熟,再打散它的灵智,变成一棵成年却没有灵识、又能无限提供灵药材料的‘仙界圣树’。” “仙界竟会如此?”南尘惊诧之余,看了一眼专心在转化树根的启明。 男人好笑地捏了捏身边天真的人的肩膀,”不然你以为为何上一棵须弥树至今都救不活?没有灵识,何来自行修复的能力。” “那接下来,他们该去哪?” “天地之大,总会有去处的。” ※※※※※※※ 因为男人布下了结界的缘故,鎏璃殿的异动并未被发现。侍卫不断从殿门前经过,却都毫无异样地走开了。 启明就那样在鎏璃殿中呆了一夜。在修复灵根的过程中,阿弥似乎最后变回了一次人形,喃语持续了整晚。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踏着黎明的第一束阳光出来。 “何事?” 还未靠近南尘的房间,门口男人的身形便悄无声息地出现,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启明淡笑,问道,”南尘还未醒?” 男人慵懒地点点头,”昨天对他来说消耗太大了。” “罢了,本想当面交给他的。”启明伸手,掌中有一团荧绿色的光,在晨曦下逐渐褪去,露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丝白的花。 男人挑着眉等他,只见那个小巧的花苞在灵力的催动下,噗的一下破开,中间裂出三个小小的青绿色珠子。 青珠表面光滑,愈往内愈透明,中心是纯白的,像有生命似的一闪一闪。 “这是……无根花果?” 启明点头,”这是昨夜阿弥用尽最后一点灵力留给他的。”那三颗青白的小珠子便自动脱离了花蕊,飞到男人的手上。 男人看着掌心中绕着圈打转的三颗小珠子,倒也不意外,”谢了。” 启明淡淡笑着,向他点头。男人没问,他也没说,就那样渐渐飘远。 这时门被从里推开了。 “怎么了?”南尘睡眼惺忪地披着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无事。” 启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男人转身牵了唇色淡白的人进去,”昨天你消耗太大,回去再睡会儿,乖。” ☆、第六十六章 下得来床吗 而后南尘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连进食都是男人拿勺子喂了药粥进去的。 等他醒时,屋子里只有昏黄的灯光,自己撑起的半边身子在烛影里晃动。 “……”刚想开口,嗓子有些干。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才叫道,”……幽冥?” 眼前烛影一晃,男人的手掌已经搭在了自己额头上。 “……嗯?” 男人收回手,手臂上不知何时搭了一件衣裳,”热度褪下去了。换件衣服吧,好了起来吃点东西。” “我发烧了?” 他清了清嘶哑的喉咙,后背确实有些粘腻的汗湿感。 “嗯。不过是灵力透支引起的,没什么大事。” 男人招招手,一盏热茶自己乖乖飞到了他手中,”其实灵力透支是有好处的,你只是刚开始身体不习惯,才会出现发热的状况。以后多来几次就好了,还有助于灵力凝实。” 多来几次…… 南尘回想灵力透支,全身经脉撕裂般疼痛的感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要再多来几次,他可能就不是发个热这么简单的事了。 热茶送到嘴边,他下意识抿了一口。这淡绿的茶水中不知放了什么顶好的茶叶,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一道清泉潺潺地舒缓地流过,立竿见影地抚慰了他干涸的咽喉。 不自觉间他便自己用手捧住了那茶开始一口一口啜饮,又热又凉却舒适得奇异,不知不觉那茶便见底了。 这时他才愣愣地从茶盏里抬起头来,而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帮他把衣服都换好了。 “这是什么茶?” 男人不答反问:“好喝?” 南尘诚实地点头。 “那便喝完。” 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做。头一仰,最后一层淡绿也滑过了喉间。 “毕竟喝了这杯没下杯。”男人淡淡道,话里藏的戏谑却不淡。 “嗯?什么意思,这茶很珍贵吗?”南尘愣了,“是上供的薄雾早山,还是一叶千金的李家雨霖?” “是无根花果。” “……那是什么茶?” 南尘前世若非脾胃不好,不宜过多饮茶,他定会将这世间所有的茶都尝遍,所以对茶颇有些了解的他低头思索了一翻,突然想起来,“无根花果,是你曾经说能治愈灵魂的那个,须弥树千年一开的无根花之果?” 男人含笑,“记性不错。” 南尘看着手中已经空空的茶杯震惊了,“这么重要的千年灵物,你怎么不跟我说声?” “说了又如何,不还是要喝的。” 男人对千年罕见的天地灵物说得风轻云淡,不甚在意,“无根花果本来应和着无根花的花瓣一起用,能起到增强灵气的效果。但你经脉刚经历洗礼,它的增强效果还有些副作用,我便只将花果化水,花瓣分离了。” 语毕,他掀了被子问道,“下得来床吗?” 南尘被他突转的话锋弄得一愣,旋即意识到他们正坐在床边,男人刚给他换了里衣,掀开被子询问他能否下床,虽说都是他一场发热的缘故,但这话加上这场景,便有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而男人见他久不回答,便伸手穿过他膝弯,就要将人抱起来,他连忙伸手阻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1 止,有些别扭地自己下了床。 走到桌边,勺子搅动着气味不大好的药粥,南尘并没有什么食欲,倒是因为口中余味想起了阿弥,便搁下勺子问道,“路元翟……我是说,启明和阿弥呢?” “如你所见,走了。” “皇上没有疑惑……?” “路元翟本就是启明下凡历劫时所用身份,现下他九世劫难已圆满,仙界自会出手抹消他在人间的痕迹。至于那个树妖,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纠缠在一起了,仙界不会专门为此剔开命运线的,只会一并抹除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南尘想着,又道,“他们回仙界了?” “他们不会回仙界的。” 男人接过了他面前的粥碗,搅动着瓷勺,“但总归是去了个仙界管不着的地方吧。毕竟启明还算是个上仙,又带了个仙不仙妖不妖的灵苗,仙界定会追捕他们的。” “那他们该怎么办,这三界中有仙帝找不到的地方吗?” “是三界一域。”男人纠正道,“仙界完全不能插手的地方,唯有冥域。但冥域之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是去冥域要求庇护,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 “什么代价?” 男人挑眉,“或是须弥树的枝叶,或是无根花果,这都是它长成以后的条件;比较可能的是在冥域指定的地方圈养须弥树一定的时间,让它生长过程中散发的生灵之气滋润那片土地,之后周围便会长出一片天地灵宝,这可比一次性收取要划算多了……”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男人指尖的勺子磕在瓷碗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别以为转移话题就不用喝粥了。” “……” 失败了,好烦。 ※※※※※※※ 等南尘捏着鼻子喝了三天的药粥后,鎏璃殿之事也被发现了。 不过殿中那些诡异的现象并没有引起宫中恐慌,反而是一片祥和之气——因为,京都让人惶恐一时的瘟疫,奇迹一般地好了。 鎏璃殿中原本奢侈地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裂开几道巨大的地缝,中间却被翠绿的生机填满。那些一夜之间破碎的东西和只剩下一堆骨灰的皇妃,都被视作是上天庇佑、天降异象——是忧国忧民的曹贵妃自知时日无多,拖着她病入膏肓的身躯祈求上苍将她带走,换得这场灾难的终结。天神被她的虔诚和牺牲所感动,如愿在夜间降下了灾难,一道天雷劈开屋顶,带走了曹贵妃,也结束了这场瘟疫。 而那些塞满了鎏璃殿的绿色,都是曹贵妃牺牲小我,拯救大我,为世人留下生机的证明。 南尘听闻这种传言时刚开始还有些吃惊,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真是无与伦比。转念一想,这样都不用他费心思遮掩真相了,也乐得清闲。 虽说死气源头已与阿弥同归于尽,背后操纵的手却让南尘无比在意。能凝聚这样庞大的怨气,不知是作了多少孽。 曹贵妃生前可谓是千宠万爱的。她出身门槛高贵,生得又妖艳妩媚,家中在朝廷上很是得力,自己在后宫也是艳压群芳,不然死后的流言也不会将她美化如此。 问题就在于她如此受宠爱,应该在时疫出现时受到严密的保护,为何还会染上重病呢? 而且还成了死气源头的操纵的傀儡…… 南尘琢磨着,忽而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立刻去找人证实。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南尘看着面前不停颤抖的小宫女,有些无奈。旋即瞪了一眼倚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男人:带着小姑娘好好走路不好,偏要用飞的! 当谁不知道你会飞似的——还笑! ☆、第六十七章 感觉自己像蒸包 那小宫女穿着嫩黄色对襟立领上衣,此刻一直往自己竖起的领子里缩。 “我……” 南尘放弃解说了,换了个方法,将一个纹着彩色绣样的小荷包递给她,”你看看,这个鲤鱼荷包可是你的?” 小宫女见到自己掉落的荷包,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南尘用手将荷包上的尘土拍干净,又吹了吹,将小荷包放到宫女手中,”拿好,下次可别掉了。上面绣的锦鲤很好看。”他轻轻摸了摸小宫女的头顶。 小宫女伸手攥紧了荷包,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那、那是鸳鸯……” “……” 南尘一僵,收回手握拳尴尬地咳了两声,”是我眼花了,其实你绣得很。” 小宫女慢慢抬起泪眼朦胧的脑袋看他。 “别哭了,问你一件事好不好?”他放轻声音,拿出平时哄小鲛的手段,”你要是能答上来,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扑哧。”男人在一边忍不住笑了,被男人警告地看了一眼后才收敛了些。 “你可还记得,曹贵妃在得病前,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她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小宫女一听”曹贵妃”这三个字,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我,我不知道……” 曹贵妃生前贴身的宫女在她得病时都陆陆续续死光了,还活着的后来也死在了阿弥与死气那场对决里。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个以前伺候过曹贵妃外殿洒扫的小宫女。 在那场大战里,她也是唯一一个被阿弥护着逃出来的人,为此后者还舍弃了肉身,化作灵体状态。 “你先不要怕,冷静下来想一想。”南尘尽量安抚她,”还记得带你逃出来的那个大姐姐吗?她为了医治曹贵妃的病,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大姐姐……” 小宫女有了反应,眼眶又红了一圈。 “所以,为了让那个大姐姐不白白牺牲,我们要去抓背后害她的坏人,而只有你告诉我你的线索,我才能去抓他。” 南尘慢慢地同她说。半晌,小宫女哭够了,努力地回想那些可怕的事的源头,”……好久以前,不,应该是五个月前,曹贵妃一个人接见了外来的一个使者。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待在鎏璃殿里,很少出来了……再后来,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就、就都没了……” 小宫女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荷包。 南尘的手温柔地搭上她的,轻轻询问,”外来的使者?是哪国的,你还记得吗。” “……他们好像都叫他什么,‘西域圣使’……” 西域圣使? 南尘在内心记下这个名字。西域是这国边境的一个领域,一直被皇帝称为蛮夷,原因是西域中人皆威武好斗,这些年来边境不稳大多是西域王在作祟。 “……而且,其实曹贵妃,她早就得病了……很早的时候,我见过她的陪嫁宫女偷偷去向御医拿药。”小宫女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地说了。 南尘听了这话有些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2 明了,估计瘟疫并非像表面上一样,突然就从民间传染开来,而是从皇宫爆发的。曹贵妃先得了这怪病,然后传染给身边的人。宫中一直死死瞒着这个消息,先是令御医治,后来见实在治不好才开始张贴皇榜,在江湖上广寻疗法。且此时民间也爆发开瘟疫,而离皇宫最近的京都尤为严重。 他思忖一番,决定必须去会一会那传说中的西域圣使。等他决定好,抬头时,小宫女还在怯生生地看着他。 冷落了人这么久,他有些不好意思,便喊道,”小鲛。” 穿着水蓝色短装的小孩本蹲在一个花丛前面,那儿有两只嗡嗡的蜜蜂。他闻言站了起来,”南尘哥哥,有事吗?” “带这个小姑娘去街上吧,买两串冰糖葫芦。” 等小鲛带着羞怯的小宫女出了宫,南尘打算对男人说自己的想法,不料才转身,便看见一张欠揍的脸凑近,戏谑地道,”不是三串?” 南尘一拳砸上去,三串你个头! ※※※※※※※ 插曲过后,南尘立即动身,离开了金碧辉煌却乌烟瘴气的皇宫。 在太伯那儿睡的最后一晚,都督找上门来亲自道过了谢,被南尘用曹贵妃的功劳随便搪塞了回去。 人世间并未因阿弥和路元翟的消失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就算是都督和师爷,脑中也只有一个医仙帮助过他们抑制瘟疫,后来瘟疫奇迹般的痊愈了,她也跟放弃了功名的路元翟云游江湖去了的浅淡印象,具体细节却已记不清了。 至于尹翰墨,也跟所有人的印象差不多,他找上门来是为了辞别。 他知晓自己对南尘存在一种迷恋般的感情,或许只因南尘的容貌,或许是因南尘的神秘。但这种模糊的、暧昧的情感并不成气候,他也明白他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他站在他的身边,仍然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他似乎永远在注视着自己看不见的东西,背负着自己无法理解的使命。他追求的只不过是人生在世的洒脱罢了,而南尘追寻的,却是解脱。 尹翰墨的身世说来也是在南尘意料之中的,毕竟有那么多影卫,平日行事又是一派风流浪荡公子哥的作风,自然是出生大家的。尹公子好云游四海,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最是放荡不羁。这次辞行,他准备南下,在回去娶那个家族为他定下的女子之前,做最后一次旅行。 南尘与他利落地告别,连书信这样的联系方式都未曾留下,只道自己与他不同路,望各自珍重。对尹翰墨这一路上的表示,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注定陌路之人,本就不该留下一丝一缕的牵挂,所以丝毫不能给他希望。 简单的辞行过后,他便立刻动身出城,离开京都,向西而行。 而时节已至炎夏,西行路上却越来越荒凉,以至于滚烫的阳光焦灼地炙烤大地,京都那些绿意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黄沙。气温迅猛地升高,蒸腾得那片大漠中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南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抵达了大漠的边缘,而大漠漫漫黄沙的尽头,则是西域的边界。 ☆、第六十八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热风阵阵,黄沙滚滚,熏熏然的热度蒸腾着大漠边境。 在黄沙边缘一点仅存的绿色中,支撑着,一个白色帆布的简陋棚子。棚子旁边挂着一面破旧的暗红色旗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里面架着茶水炉子,正在咕噜噜地冒着响儿。面积不大,只横了几张方桌和长条板凳,小二提着茶水正忙碌地穿梭。 “小二,上壶凉茶。” 下了马车的南尘坐到了茶棚的板凳上,长呼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洇湿了。 他头上已不戴斗笠,那个在这大漠边缘用着太闷,换了这边人常用的白色纱巾。他缠了几圈在头上,既防风沙又透气,还能遮掩住他的容貌。虽然模样在外人看来有着怪异,事后还遭到了男人的嘲笑,不过这里不少人都戴着这种头巾,所以他也不甚在意,连小鲛都被他带着一并缠了几圈。 小二取了茶来,见南尘揭开纱巾,一时有些直眼。 直到南尘出声道谢,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客官可还要些什么?” “暂时不用。” 南尘回绝,端茶一杯喝了见底,又将纱巾裹了回去。小二内心莫名觉得可惜,又点头哈腰地走了。 “南尘哥哥,我们要怎么去西域?”小鲛灌了三大杯凉茶,缓过来抹嘴问道。 他随手摸了摸小孩脑袋,“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说着他便看向茶棚外,想着男人也应该回来了。谁知那人倏地出现在他身边的板凳上,连个招呼都不打,端过凉茶便喝。 “你能不能正常点出现?” 南尘连忙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才低头,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只是端茶喝着,罢了还嫌凉茶无味,又放下了,桌面上摊开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轻薄的女装,烟青色淡雅束腰的半立领斜襟上装,精致的琵琶扣透露出保守又闺秀的气质,下面配了一条茶白色印花的散摆长裙。同上次粉色的长袍一样,这女装虽素静,绣工却极精细。上好银蚕丝染上渐变的樱色,深深浅浅地瓣瓣缀在茶白裙摆上。 “好看是好看,就是……你怎的如此喜爱桃花?” 南尘见到面前这条印染桃瓣的长裙,立即想到了以前那件满绣桃花的粉色长袍,眼角微有些抽搐。 男人倒是坦然,“桃花适合你。” “我?”南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应该是你来穿吗?” “我为何要穿?”男人奇怪地问,“要去西域王宫的人是你。” “可你都扮过一次了,难道不应该你来吗?” “你也知道上一回我已经扮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你来。”男人勾唇一笑,“一人一次,很公平。” “……” 南尘突然后悔——这个为了见到西域圣使而扮女装的决定。 传闻,西域圣使是整个西域的信仰,有些人一生都以能见到西域圣使为荣。所以,他要想知道这个西域圣使到底有没有问题的话,肯定是要见到他,再用阴阳瞳验上一验的。但问题是,要怎么才能见到这个西域圣使。 因为这西域圣使,并不在西域圣殿之类的地方供人朝拜,而是在西域王宫的深处。基本只有王族成员才见到过“圣使”的真身。 其他那些想见圣使的圣徒,都只有通过上供的方式,经王族之手,将供奉交给圣使,然后圣使以他们上交的供奉来衡量其朝圣的虔诚度,从而决定该圣徒是否有资格见他。 而所谓供奉,往往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奢华珍物。 圣使作为西域人的信仰,也不是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3 没有道理的。因为一旦有圣徒被断定足够虔诚,去见了所谓圣使,便会被实现一个愿望。那些朝圣的圣徒大多数是带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去的,渴望一夜暴富的,起死回生的,只要能见到圣使,都会被实现。 这样的神奇让无数西域人趋之若鹜,甚至连这大漠边缘的汉人都有慕名而去的。 南尘也曾打过这个主意,他询问汉人,是否有成功见到圣使的先例?那老人摆手,告诉他,那些渴望一夜暴富的,最后都倾家荡产了。他过了大半辈子,连西域王宫中到底有没有圣使都不知道。 南尘调查了一番,发现这法子基本不靠谱,这王族怎么看都像是在利用这噱头来捞钱的,那圣使这么些年来也没见有谁见到过。 瞄准送钱这块失败了,但是在调查过程中,他得知了另外一个讯息——西域王子。 传言西域王子贪慕美色,宫中姬妾无数犹嫌不足,近些年更是看腻了西域千篇一律的妖娆女子,喜欢上温婉清新、别有一番风味的汉人女子。他四处搜罗汉人女子在西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更是有人为了讨好王室,刻意将女子献上。 这些人中,最得西域王子的意的莫过于大漠中的胡匪。他们定期就会将大漠商队中掳来的有些姿色的女子送进王宫,任西域王子挑选。王子得了符合心意的玩物,自然也给了胡匪们不少的好处。 所以近几年来,大漠胡匪仗着西域王子的暗地支持,是愈来愈猖狂。而在大漠中失踪的女子也越来越多。 南尘则是瞄准了那个“送女子进宫”的空子。既然不能直接见到西域圣使,那么先进入王宫,再曲线救国便容易得多。 但问题是他们三个全部都是男人,并没有这个条件。南尘冥思苦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一个男扮女装的大胆想法便出现了。 这实在是因为某妖孽有例在先,他很容易就想到了。但是现在男人并不买账,且说实在的,男人这种妖艳的相貌对着王子这些年的口味也不甚合适,怕是还会适得其反。 “你要是不想,我还有个法子。”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南尘的沉思。 南尘抬眼,意示他快说。 男人目光一转,意有所指地说,“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小鲛,他才多大!”南尘对某妖孽的下限绝望了,“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有眼疾。让他去,绝对不可能。” 这时小鲛抬手拉了拉南尘的袖子,“嗯?去哪,能帮到南尘哥哥吗?” 南尘摸摸小鲛的脑袋,“没事,你哪也不去。” “那就解决了。”男人上挑唇线,指节扣了扣那件衣服,“换上吧。” ☆、第六十九章 求你们快发现我 烈日焦灼,炎风炙烤。大漠的天幕刺眼无比,吝啬得连一丝遮阳的云彩都无。 在这样的酷暑下,一排由二十来人组成的马队在荒漠中谨慎地行走着。 马队中人皆着统一的无袖短装,上面绣着商会标志,头上绑着汗巾,臂上皆被晒成了铜色。马队的中间簇拥着几辆马车,在呛人的风沙中,马车上的帘子猎猎作响。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热!” 骑马领队的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 “嗨,你姑且忍忍吧!”另一人劝道,“路程已经走过大半了,等到了西域,咱们把货交了,就去找地方凉快凉快!” “诶,上回老六带我们去的那个,叫什么地方来着?”领队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里的妞儿可真带劲儿,那小腰扭的,啧啧……要我说,京都的姑娘就是没那个味儿!” “嘿嘿嘿……就知道你小子一直念着。”另一人很懂地笑了,伸手捶了他肩膀一拳,“等到了那,再给你看看更新鲜的西域妞儿,保管火辣得你不想回去了!” “那就在那待个三天三夜!等交了这批货,不愁咱们没钱浪……” 马车中,听着他们荤话不停的女子轻蹙黛眉,放在裙上的手指不可察觉地微动了一下。她身旁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身上的衣裳被划破了好几处,此刻正紧紧攥着女子的衣角。 女子对面坐着一位身着藏青长褂的白净青年,眉目温和怯弱,还有些儒生气息,衣领和袖口上也纹了商会的标志。 虽然对面的姑娘用薄纱覆了面,他虽看不清表情,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出声道,“姑娘莫怪,商会之中不少未习过文的粗人,讲话是不雅了些,心肠却不坏。” 薄纱覆面的女子只是点了点头,坐着不动,亦不言语。 “还有一小半的路程就要抵达西域的边界了,姑娘只需再忍上片刻即可。”他见女子没出声,以为对方还在担忧胡匪之事,于是出声安慰,“一般路程行到现在是不必担心了,他们不会在快到西域时出现的。” 对面的女子再一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作为商会二当家的青年见对方从上车以来,一直没有言语,数次搭话都只得到点头或摇头的答复,不由有些担忧。 这姑娘突然出现在大漠边缘时吓了他们一跳,对方步履不稳,鬓发散乱,状似惊惶地跑向他们,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一样,素雅的衣裙上皆是蒙蒙的黄沙。女子头上连一根寻常的珠钗都无,原本精致的衣袖裙角也破烂了,只求他们救她和她妹妹。 这时他们才看见她身后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头发短短的披散在脸侧,穿着水蓝色的襦裙。 商队领头的都是雇佣的侍卫,听她说她是从胡匪那里逃出来的,自己的父兄皆被胡匪抓走了,求他们带自己和妹妹出去,等到了京都,她会联系家人给他们作为报酬的银两。雇佣兵们做不了这个主,便请了这次带队的商会二当家出来。 二当家是商会大当家的妹妹,平日是商会管账的,同商会其他人不一样,并未见过什么打打杀杀,所以一身儒气。他见这姑娘下一刻就要倒了的样子,连忙将两人先带进了马车。 对方的神情与状态不似作伪,他给她倒了凉茶,等女子缓过来了,才为难地告诉她,他们商队这次请的都是雇佣兵,一趟是一趟的钱,现下已经进入大漠里了,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人就折返回去。他只能先带着他们,等到了西域,找人交了这批货,再一起带他们返回京都。 女子并未强求,得了允诺便道谢。她妹妹,也就是那个孩子像受了大惊吓,一句话也没讲过,眼睛似乎还有什么问题。虽说商队行路,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带个女人和孩子不甚方便,但女子丝毫不多事,孩子也不吵闹,两人安静得过分,倒让青年有些担心了。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开口安慰紧张非常的两人,一直平稳行驶的马车猛地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4 一震。 青年背对马车而坐,马车突然停止时他惯性地前倾,差点倒在女子身上。他及时用手撑住了对面的车厢,鼻端萦绕了一缕极淡的冷香,女子覆着面纱的脸距离自己仅尺之距。 还未娶亲的二当家顿时大感尴尬,收了手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声,“发生了何事?!” “二当家的,不好了,出现胡匪了!” “什么?!” 二当家一惊,掀开车帘一看,只闻哒哒的马蹄声滚滚而来,带起大漠一阵呛人的烟尘。 “怎么回事,这都已经快到西域了,怎的还会有胡匪出现!”二当家震惊地道,那声音愈来愈近,上头赫然骑着几个黑色头巾的凶悍胡人,明晃晃的弯刀几乎是他们的标志,下一刻便脱手而出,迅疾地向他们飞来。 “兄弟们,上!” 领队的雇佣兵大吼一声,身后二十余人立刻一齐拔刀,一夹马肚,便冲向彪悍的胡匪。 二当家见他们全部上了,也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短剑,回头冲马车里的人道,“你们躲在里面,千万别出来……” 他转身,想扔给对方一些防身的东西,却未想到回头一看,车厢里哪还有人在! 空荡荡的车厢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二当家惊了一跳,着急地跳下车寻找。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有眼疾的孩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要是被胡匪发现了,下场肯定是被强行掳走的!特别是这个女子还刚刚从胡匪那里逃出来…… 等等,二当家焦急的步伐突然一顿,一个猜想不可遏制地蔓延上来:难道这个女子……是胡匪的诱饵? 一般胡匪都聚集在大漠中间偏前的路段,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劫到商队,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大漠两宽中窄,所以只要小心一些走过中间的路段,后面的路便可放心。但他们今天却在后半段被劫…… 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一僵,原本对女子的好感化为冰凉。 “哈哈哈头儿,快来看,这儿居然有个女人!” 直到这道声音响起,女子,也就是南尘,才松了一口气。 ☆、第七十章 求你们快抢走我 一个大笑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接着双方打斗的声音微滞。 “什么,女人?在哪儿?” 独眼的胡匪头子一刀削了商会雇佣兵胯下的马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他随意地抹了把脸,听了“女人”两个字,便策马走了过去。 “妈的,还真是有个小娘们儿!”胡匪头子甩掉弯刀上的血珠,胯下的悍马兴奋地围着女子转了几圈。 南尘将小鲛挡在身后,面纱被胡匪弯刀甩出的血珠溅了几滴,鲜血正蜿蜒地从他颊边流下,他却镇定异常。 “哟,这小娘们该别是被吓坏了吧,怎的一动不动的,也不见她尖叫,还遮着脸……” 胡匪们围了两个过来,轻佻地在南尘旁边道。胡匪头子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胆子还挺大,看上去是个好货色……今天运气不错。” “头儿,有了她,这个月总算可以不用担心那边了。”一个胡匪意有所指地道。 “嗯。”胡匪头子应了一声,“总归是个汉族女人,可以交差了,带走吧。” “慢着!” 却是二当家的声音,他身后几个佣兵拎刀冲了出来,将女子围在身后。青年站在她身边,紧张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之前还有所犹豫,刚听了胡匪头子那一番话,他立刻明白过来,顿时对自己恶意的揣度愧疚不已,弥补似的赶了过来,幸好赶上最后一刻。 “……” 眼看目的就要达成,却最终功亏一篑的南尘暗暗咬牙,心里无数次想痛殴这个多事的二当家。 “哟,怎么,这小子想英雄救美么?” 一个胡匪高声戏谑,下一刻身后便出现了一二十个人,手上银亮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亮光。比佣兵多了不知几倍的人数让前者只能不断缩小范围,举着刀却不敢动。 “除了那个女人,其余都给我剁了!” 悍马上的头儿一声令下,十几片弯刀举起,真的是要剁人一般砍下。 “等等!”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突然开口。她嗓音喑哑,许是长时间未喝水的缘故,嘶哑地道,“我跟你们走。” “什么!”二当家急急地转身,“你别犯傻!他们可是胡匪!你不光会被抓走,还会被……” “我跟你们走,”女子并未听青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放了他们。” “哈!”胡匪头儿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要我放了他们?你以为我们这么多人,还会在意这些个软脚虾一样的废物?哼,你跟不跟我们走不走,由不得你!” “放了他们,现在就走。”南尘压着嗓子,尽量言简意赅,“这样少费功夫。” 他的话倒是让那头儿眯了眯眼。确实,这地方已经离西域边界不远了,他们动静要是再大点,时间一长,容易引来西域守城的官兵,到时候就不好做了。 要不是他们这三个月都没抓到什么汉人姑娘,一向在大漠中间逮人的他也不至于带人来这里碰运气。总之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个汉族的女人,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其他的倒是可以以后再考虑了。 他环顾了一圈商队,果断地用刀面拍了拍马,转身吼道,“行了,今天到此为止,都撤!” “等等……姑娘!” 二当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伸手阻拦,南尘却已将手自己伸进了麻绳里,被一个胡匪粗鲁地扔上了马。 “头儿,那个小孩怎么办?” 小鲛在下面,死死地拽住南尘的衣角不松手。 胡匪头儿看了一眼小孩,随意道,“直接宰了。” 被扔在马背上的南尘一听,扭头道,“她是我妹妹,带她一起走!” “这么屁点儿大,带着她有什么用,没得白白浪费了口粮。”胡匪头儿斜睨了她们一眼,不在意地挥挥手,另一人立马拔出弯刀,冲着小鲛拽住南尘衣角的手腕就要砍下去。 南尘一见,手被绑住动弹不得,他一扭头,竟咬了马背上坐在他身前的胡匪的弯刀出来。下巴在马鞍上找了角度一顶,刀刃便被咬在了牙齿间。 “带她走,不然我便自尽!”他衔着刀刃,声音从喉咙里含糊地挤出来。甚至为了表现威胁的真实性,他一狠心,舌尖往刀刃上一碰,顿时一缕鲜红的血丝便染上银亮的刀面。 “你……!”胡匪头儿没想到她说到做到,鲜血出来时愣了一下,接着便大声吼着那个押送她的胡匪,“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嘴里的刀扔了!” 马背上另一个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去夺南尘嘴里咬着的刀。谁知道她却紧咬着牙关,一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5 副不答应她她下一刻就能割舌自尽的模样。 “妈的,服了你了,把那个小孩一起带走!” ※※※※※※※ 两声沉重的闷响后,南尘和小鲛被扔到了一个矮小的帐篷里。 “看好他们,特别是那个女人!”胡匪头儿不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明天一早就送她去王宫,免得夜长梦多。” “头儿,这次这么急?”守在小帐篷前的人有些诧异,以前不都是留在这里,先给王子派下来的人过目,筛选过后,王子中意才送去王宫么。 “今非昔比,王子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再得佳人了,自从上回那个不懂事的闹了一回以后……”胡匪头子阴恻恻地道,“上头已经派人下来催了好几次了,要是再交不上一个,这个月兄弟们都别想吃上饭!” “那要是这女人交上去了,也不合王子心意怎么办?倒霉的不还是我们么……” “呵,放心吧!”胡匪头儿突然一笑,指尖搓捻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这个货色,保管王子喜欢。” 守门的连忙点头,“今晚我们轮流夜班,眼睛都栓裤腰带儿上,保证连只苍蝇都放不出!” 胡匪头儿哼了一声,带人走了。帐外随即安静下来。 南尘动了动,发现被绑的双手并没有解开,但脸上盖着的面纱已经不见了。他不甚在意,打的主意本就是要靠这张脸进入王宫的。只不过,这女子的衣裙穿在身上,真是比被用麻绳绑着双手还难受…… 他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小鲛,你没事吧?” 一片昏暗中,小孩的手摸了上来,接着是他带着啜泣的声音,“南尘哥哥,你流血了……” ☆、第七十一章 你,果然是个……! 流血? 南尘被他软软的指头一碰脸颊,这才感觉到刺痛。 原来之前咬住刀片的时候,除了舌尖,还不小心割破了嘴角。现下那里还在细细地流血。 “嘶……” 旋即他又连忙压低了声音,躲过小鲛的手,“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可是,南尘哥哥是为了我……” “嘘。”他止住孩子的话头,“不是说过了,这里不能叫哥哥。” “那……”小孩在称呼地选择上犹豫起来,“南尘……姐姐?” “……” 南尘顿时被这个称呼冲击到了,声音一梗,半天才道,“有外人在的时候,叫我姐姐便可。” 昏暗的帐篷外传来一道声响,一个人端着碗掀开了厚实的门帘,将那个碗随意地搁在地上。 “等等,”南尘借着外面火把映照进来的一点光线,看清了碗里的两个馒头,他哑着嗓子道,“有水么?” “给你口吃的就得了,哪来那么多屁事儿!”那人不耐烦地道,掀开帘子便要出去。 “诶,给她碗水。”看守的叫住了那人,“别让她在这里渴死了,明天还要拿人交差呢。” 那人脚步顿了顿,想想也是,便又折返了一趟,取了半碗干净的水,甚至还多拿了一碟腌制的小菜过来,放在女子面前。 “喏,这水在大漠里头可是比油还要金贵的,能给你找来这半碗都是便宜你了。快吃,别到时候给那位大人看了,半死不活的样子,没得晦气!” 那人见南尘一直不言不语,在昏暗的灯光下,散乱的鬓发又将她的脸遮了大半,看来看去也看不清楚这女人长啥样。觉得没意思,便啐了一口,出去了。 南尘一直等到外面的动静差不多息了,才让小鲛端起那半碗水到他唇边,抿了一小口进嘴里。尝到没什么异味,又好半天过去,身体也无什么其他症状,才让小鲛将剩下的喝了。 馒头也如法炮制地掰了一块,确定到嘴里没有什么问题以后,他们才一人一个分吃了。 “吃饱了吗?” 小鲛摸了摸肚子,按照他的饭量这一个馒头只是垫垫而已,但他还是点头。 南尘知他饭量,想着这半大孩子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的,眼睛又不好,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有些心疼,便低声安慰道,“今晚委屈一下,明日要是能顺利进入王宫,便有好吃的了。” “我没事,南,唔……姐姐,还要喝水吗?”小鲛捧着的碗里还剩下几口。孩子虽然渴极了,却并没有按照南尘吩咐一个人全部喝掉。 南尘抿了抿干裂的唇瓣,“不用,放那儿吧。” 这帐篷虽说昏暗狭小,但好歹厚实。在大漠迅速变得寒冷的夜里,除了南尘一直被绑着的手腕勒得有些难受,他们睡得还算不错。 第二天一早,帐篷便被人从外面掀开。不大的动静立马将一直浅眠的南尘唤醒。他一头黑发还散乱着,看不怎么清完整的容貌,只是皮肤被黑发衬得瓷白。 “将人带出去!” 小鲛立刻紧张地抓住南尘的手指。后者略微有些诧异,虽说胡匪们也害怕夜长梦多,但这天才泛起鱼肚白的样子,也太早了吧? 他腕上的麻绳还紧紧绑着,来人一扯那绳子,他便被拉着向前走。连夜被缚的淤痕尚在,这粗鲁地一扯便是钻心的痛。南尘毫无防备地轻嘶一声,随即又把声音压在了喉咙里。扯着绳子的那人回头却是哂笑,“哟,原来不是哑巴啊。” 他低头不言,只跟着那人走路。好在小鲛自己乖乖地紧跟着他,没有被栓上绳子。 “头儿,人带来了!” 那人将他带到一个宽大的帐篷里,掀开门帘进去,入目的陈设皆是华丽大气的。整个帐篷都被铺上了精致的挂毯,最大的那面挂毯前安置着一张沉香木几案。一个披着豹纹披风的人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雕刻精美的靠椅上。 “怎么还给她绑着绳子?”胡匪头儿慢慢坐起来,一瞥,见她手上还绑着绳子,眉头皱了皱,“这都要送上去了,没得绑坏了。” 他披着一身豹纹皮毛走下来,弯刀一亮,南尘腕间的绳子应声断裂。一圈刺目的暗红淤痕出现在皙白细瘦的腕子上,配上她一头散乱的乌发,本就毫无珠翠装饰的女子看起来单薄又瘦弱。身上唯一还算精致素雅的桃花长裙也满是风尘,裙摆裂开好几道口子,整个人显得褪尽了颜色。 胡匪头儿眼睛绕着她转了几圈,琢磨着虽然王子现在的口味变了,看腻了西域那些姿容妖艳的,就喜欢汉人那种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但这种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好货色,要是王子看一眼就嫌弃了,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思忖了一番,开口道,“你们,找人给她的手腕还有嘴巴上点好药,再怎么也给我弄得不明显一点。找件合身的衣服给她换上,再把她的头发梳起来。赶紧的,在天大亮之前,都弄好了再带过来见我!” “是!”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6 于是南尘便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帐篷里,一进去就是一股温软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一个穿着海棠赤色衣裙的女子正倚在梳妆台前,见有人被带进来,笑吟吟地望过去。 同南尘之前见到的女子都不同,她三十左右,却姿容艳丽,一颦一笑间尽是成熟女人的风味。上装的布料甚少,以至于露出了一横雪白的腰肢。光裸的香肩也不披纱,就那样自然地袒露着,勾勒了海棠春睡图案的朱砂从白皙的左肩一直蔓延到被衣料遮住的胸前,平添一抹璇旎。 南尘见她这装扮,眉毛不可抑制地一抖:该不是要给他穿这种衣服吧?! 那女人漫步走来,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番,指尖挑起他的下巴,遮脸的乌发滑落两侧。 “哦?果然……” 女人抿唇一笑,满含沧桑的美目极亮,“你这模样,骗得过那些男人,可骗不过我……” 南尘的心咯噔一跳,难道被发现了? “你,果然是个……” ☆、第七十二章 不准拿我跟这种草包比 南尘下巴被挑起,眼眸垂着,内心在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这个女人认出他的话。 “呵呵,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女人的食指轻佻地勾过一道弧度,鲜艳的红唇挑出调笑,艳丽的眼角飞快地闪过一抹趣味。 南尘松了一口气。旋即手腕被人轻柔地捧起,清凉的淡蓝色药膏被涂在手腕上。他因为女子猛然地亲近呼吸一窒,下意识地从女子手中收回腕。 “你要自己来?”女人入鬓长眉挑起,“倒也行,这个你便自己涂吧,还省了时间。不过嘴角那处的要等净面过后再上药,等会儿还要用脂粉盖住。” 她一边将蓝色的小瓷瓶塞到南尘手里,一边起身熟练地准备净面和梳妆的东西,“对了,我叫戚曼。” 南尘见她只是随意地报了声名字,并没有继续聊的意思,“南尘”两字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突然充满恶趣味地开口道,“小幽。” 戚曼闻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抿嘴捋了捋鬓发,并未在意这个名字。 等南尘涂好药,戚曼便将净面的水端了上来。一整盆洁净的温水,看得南尘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唇。 “怎么,那豹子还短了你的吃喝不成?”戚曼见她这副模样,有些诧异。南尘没有回答,她便拧了巾子给他,“不过也就是难受这一时,等你被送到里面去,就凭你这张小脸,要什么没有。” 除了发髻是戚曼帮忙梳的,其余的事她的态度都是同涂药一样,并没有强求,基本都是南尘自己来。那件找来的衣裳也不是南尘想的那样,反而是一件京都流行的时新样式,偏向保守精致,甚至用了做工上等的苏绣,领口几针巧妙地勾勒出了一枝清新笔直的广玉兰。 等戚曼绾好了发髻,取来脂粉只扑在了她嘴角处,意在遮掩那处未愈的裂口。软腻的香味扑鼻,南尘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头,戚曼却了然地道,“你这肤色倒是顶好,多一分则太白,眉不画自翠,一看就是不惯用脂粉的。就剩气色还差了些……” 她说着,用水匀开了胭脂拍在南尘脸上,又取浓的点了唇。由于出现之前刻意修饰过容貌,南尘脸上英气的棱角都掩藏了起来,眉梢变得柔和下垂,这一打扮,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么回事。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戚曼最后打量过她全身,满意地点点头。南尘不忍看铜镜中的自己,只点头算是谢过,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祝你好运,”戚曼突然在他身后眨眨眼,“小幽。” ※※※※※※※ 一顿丰盛的早饭过后,他被塞进了一辆装饰华丽但四处封闭的马车。车轮轱辘地滚动,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南尘才被送到了目的地。 小鲛和他被安排进不同的厢房等待。原本他们这么痛快地带上小鲛还让南尘一阵诧异,胡匪头儿解释说是留着小的也没用,等她闹起来不不如一起丢进宫里。反正是个女娃,没准王子一时兴起也看上了呢。 到了房间,南尘身上的束缚也没了,原本蒙着眼睛的布条被取下。 他睁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大床上。屋子四周陈设奢华,摆满了西域特色的珠光摆件,八角仙人桌上玻璃镶银的葡萄美酒壶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他起身在走遍了房间,又观察了外面的守卫。四个带刀的侍卫守在门口,连窗边都有侍卫定时过来巡逻,这种布置下自己想要趁现在逃出去几乎不可能,况且由于方才进来被遮住了眼睛,他现在也不清楚这个王宫的布局,逃出去了也找不到西域圣使的所在地。 他转了几圈,伸展了手脚,甚至拆掉了戚曼盘了半天的发髻,坐在凳子上等待那个西域王子进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过了两顿饭,连着有人送进来两桌饭菜,那王子都还没来。他怕送进来的饭菜有问题,都是先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没什么异味才放心地用了。 微微有些意外,按照那王子急色的状态,不应该是听闻有美人进献便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吗,怎得一天都见到。难道是自己的美貌程度不够? 就在南尘对自己的“美色”产生怀疑之时,门终于被推开了。他正坐在烛火旁边的凳子上,不施脂粉的脸颊在温暖的烛光映衬下美得出奇。 这样的场景让西域王子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有人等待自己归家的感觉,他几乎是屏息踱步过来,盯着南尘的脸看她慢慢抬头。 南尘只见这人穿着金银闪亮的蟒袍,一脸痴迷,一双吊梢眼紧盯着自己。他极力忍住抽搐的嘴角,快要被他身上那些金线闪瞎了,于是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这一幕在西域王子眼里就是不胜娇羞地低头,他的心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迟了二十多年的真爱要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他尽量放轻声音问道,双手却伸到了人家肩上去。南尘在心里深呼吸了数次,才抑制住抬手拍开他的冲动。 西域王子半天没听到对方的答案,一看对方还低着头,对美人的怜惜一下子占了上风。他自认温柔地牵起了女子的手,道,“知道本……我,是谁吗?” 南尘心里翻了翻眼,脸上却不显,睫毛还抖了几抖。 西域王子一见她这模样,更温柔了,“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在这里,我是最厉害的,我能保护你……” 南尘已经需要低头来掩饰自己抽动的嘴角:你是王宫里最厉害的,那西域王是什么……妖孽骗起人来都没你这么扯! 等他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跟着王子的步伐挪了几步,已经到床边了! “你不要怕,我们慢慢认识……嘿嘿嘿,美人儿……”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7 慢慢认识需要到床边吗,这直奔主题也太快了吧! 他浑身一僵,步伐滞住,王子拉了两下人没动,疑惑地回头。只见女子正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原本瓷白的脸颊嫣然映出一抹红晕来。 事实上南尘是憋出来的,气血上涌所致,但在王子眼里,她越是娇羞,自己越是感兴趣。牵着她衣袖的那只手已经放开,转而摸上南尘的脸侧……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正焦灼地思考着对策,一道声音突然隐秘地在耳边响起。 “不准拿我跟这种东西比……” ☆、第七十三章 想不到吧!衣服下面… 这声细微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他乍然以为是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又是熟悉的“啧”声响起。 男人估计是又在隔着他的眼睛偷窥,他只能在心里道:你别冲动! 万一妖孽突然觉得这个王子挑拨到了他哪根不爽的神经,一怒之下甩手一把鬼火,他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废了老大的劲儿混进王宫接近王室成员,就算这个王子再无脑急色,也不能让男人一把火烤了…… 就在气氛胶着之时,门外突然有侍卫来报,“王子殿下,王上请您速去议政大殿一趟!” “嗯?该死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西域王子一听,拧了眉头不爽地道,“都在那个破殿待了整整一天了,刚回来怎么又要过去!” “回殿下,王上是如此命令的,属下并不知详情。” 王子被他气得一噎,最终还是愤怒地一甩手,出门去了。南尘松了口气,放松绷紧的身体,谁知他刚踏出门一脚,居然又回过头来,“美人,等着我,我晚上一定回来!” 南尘被这话哽得差点吐血……可快滚吧! 等到王子急匆匆地走了,他才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这西域王子,还真是没白辜负他远扬的名声…… “得了,出来吧。”他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维持了两天的端庄女子形象,动作处处拘束,他整个人的骨头都发痛。 他半阖眼帘,先出现的是男人的手指,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上,“这边被碰了?” 南尘眼都没抬,懒得搭理他,拨开那只手,“正经些。” “我很正经。” 男人坚持上手,在他被摸过的那边脸颊上轻轻摩擦,擦了半天尤嫌不足,把脑袋凑了过来。南尘一眼看穿他想做什么,手就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摸摸得了,上嘴就过分了啊。他头一转,推开那颗脑袋,“够了。”叫你出来又不是为了换个人吃豆腐。 “关于这个王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哦,直接……” “烧了除外。”南尘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男人略遗憾地叹了口气,被南尘踹了一脚。 “法子需要你自己想,不然你扮女装来这里就没意义了。不过,为了杜绝他再乱碰……”男人终于拿出了“万事一把火”之外的方法,指尖一缕黑气缠绕,“用这个。” 黑气一出现,南尘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氤氲开沉重的死气。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以防万一。” 指尖点上了自己额头,灰黑的死气迅速没入,南尘自身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但身体状况却变了。不知男人做了什么,他没有痛苦的感觉,皮肤却在死气的影响下,颈侧和手腕处出现了大片的黑斑。 南尘照了照镜子,看起来十分像之前流行的时疫的症状。他扮的女子从京都而来,距离阿弥走后并无多少时日,自己染上时疫很正常,西域距京都太过遥远,时疫痊愈的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过来。 他是满意了,亲手制造这个结果的男人却开始不满意。那些碍眼的黑斑成片地出现在南尘光洁的皮肤上,他的印堂也随着发黑,就算脸上染了胭脂,也盖不住青白的脸色。 这样灰败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小猫脸上,虽说只是表面,他看在眼里还是不爽。 手指摩擦过他点了胭脂的嘴唇,朱红的颜色让他眼神暗了暗,“小猫……” “哗啦——”门被推开,接着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美人儿,等急了吧,我回来了……” 他摩拳擦掌地急步走进室内,“美人儿?” 满以为美人还会娇羞地坐在椅子上,或者床沿上等他,没想到一进去,四处不见人,只有被窝隆起了一块,下面有团物体正在颤抖。 南尘快速地躲进被子里,回忆方才男人的脸色,憋笑到浑身颤抖。 王子一看这场景,热血瞬间便往身下涌去,哈,没想到美人儿在被窝里等他!真是识相! 他兴奋不已,连鼻息都粗重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猥琐了笑了一声,便哗啦一下掀开被子—— 本以为这棉被底下定是美人横陈的玉体,无限美好的风光,垂涎欲滴的场景……急色的王子定睛一看,床上的女子完全不似他想象之中的姿态,而是面色青白,印堂发黑,呼吸微弱,一看就是重病垂危、时日无多之态!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方才那些娇羞地姿态,实际上是…… 他不可置信地伸手去碰了碰,触手滚烫,分明是在发热。这一下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熄灭了他期待许久的激情。 “你……没事吧?” 女子还是闭着眼睛,连话都答不上的样子。他犹豫半晌,仍觉怪异,就算真得了病,也不可能突然如此迅猛吧?别是害怕所以装病…… 想起之前有过这样的先例,那个自己宠爱的女子竟然装病成功骗过自己放松了警惕,最后还差点被她逃了出去。虽然现在已经将那个女人处理了,但这事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印子。 这么一想,他的神色便从惊疑渐渐变成了狰狞,动手去扯开身下女子的衣裳。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病了! 从衣领处蛮力地一扯,精致的珠扣散落,露出来的皮肤并非他想象中的雪白,而是布满了大片的黑斑! “啊!你——!!” 他见到那黑斑,触电一般弹开了,惊叫道,“你居然得了黑死病!” 黑死病? 正躺在床上用黑斑吓了那个王子一跳的南尘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京都因为从未见过如此病症,且传染迅猛,才简单地称之为“时疫”,即是时下流行的瘟疫。但在西域王子口中,这病症却有了名字…… “该死的,这女人谁送上来的?!来人,来人!” 南尘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就是看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而已,就跳着脚找大夫。 他眼睛一跳,不行,低估了这王子的胆小程度,照这样下去他就是个被抛尸的下场。南尘急忙睁开眼睛,撑起上身,刻意露出自己完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8 好的那半肩膀,神色凄迷地压着嗓子道,“不,救我……” ☆、第七十四章 开启影帝模式 烛火下女子犹如霜雪般明丽的脸庞完整地映入眼帘,饶是西域王子广识天下美人,也从未见过那样锋锐冷艳的眉眼配上楚楚哀求的表情,强烈对比的矛盾冲击着他的眼球,让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那半边白皙光洁的肩膀耸起,笔直的锁骨流畅地没入被他撕碎的衣料底下。女子满眼只有他的模样,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的稻草。这样的姿态大大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王子如同被盅惑一般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她。 哦,他想起来了,他能救她……只是得了黑死病而已,只要……肯定能痊愈的……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圣使肯定会答应的…… 他靠近床沿,贪婪地看着床上被扯破衣服的女子,清冷的眉眼满是哀求,甚至还有莹莹泪水溢在眼角。 “大人,从见到你的那刻开始,我、小女子,便知道你是我良人……” 她葱削般的手指抬起,攥住床沿边的人的衣角,“大人,我……”她攥紧的玉指最终脱力,泪盈于睫,朱唇颤抖,将语未语之时,最是令人心疼。 “你……你别急,你会好的!”见到这戳心的一幕,他再顾不上那么多,“我明天就让你好起来!” 他再不停留,急忙从房中跑了出去,命侍卫好好守着里面的女人。 南尘待他走远了,终于能将肩膀上的衣服理好,一只手却凭空出现,捏住了他裸露的肩胛骨。 “谁教你这么做的,嗯?” 男人赤红的衣袍铺散在床铺上,一手撑在他耳边,眼中氤氲着危险的风暴,“我都不知道,我的小猫还有这么多表情……” 下颚被掐住,力道因为怒气而没有被控制,南尘痛得皱眉,只听他道,“……对着别的男人。” 这话从很多方面都让南尘感到不舒服,他挪动了身体,摆脱这种被绝对压制的姿势,同样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是谁出的主意?”他捏了捏拳头,回想方才只能被动躺着的屈辱感,“造成这个后果,还不是你的法子。” “所以你就故意给他看?” “不给他看,我现在就是扔在西域大漠里的一具尸体,”他越怒,脸上越冷,话里都带上了冰凉的讽刺,“而不是坐在这里,穿着女装被你质问。” 西域的夜本就寒冷,他半边身子在外面,正对着窗户,被凉风吹得都抖了几抖,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倔强地冷着脸盯着男人。 最终,还是男人叹了口气,败下阵来,“罢了。”他将人被扯破的衣服剥下来,被子一裹发抖的人,“这次算我的错,考虑不周。” “我方才看那王子的神情不似作伪,看上去倒像是真的要去寻什么来一样。今夜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你先休息吧。” 南尘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留了个黑乎乎的后脑勺。这样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把自己裹成球的生闷气的小猫。 男人眼神一软,拿来巾布给他擦了脸,又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小猫。” 擦去脸上脂粉确实舒服多了,但他还是不想理背后的人,直把脸往被子里埋。 ※※※※※※※ 这一夜,那王子果然没有再回来。 南尘原本生着闷气,后来不知怎么的,被男人的胳膊压着压着,便睡着了。直到熹微的晨光将他唤醒,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小姐,您起了吗?” 他一愣,反应过来这是王宫里的丫鬟在说话,咳嗽了两声,刻意将翻身的声音弄大,随手碰落了床头安枕的玉如意。 门外的侍女被玉如意摔碎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她只看见床上人背对着门,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只露了半边脑袋。 昨晚的动静虽说只持续了一会儿,但是离这儿近的守夜的宫女都隐约听见了。说是王子新得的女子在昨夜发病,败了王子的性子,将他半夜给气走了。她们今早接到服侍的命令时还在疑惑,按照王子平日急躁的性子,这会儿这姑娘应该被扔出去了吧,怎么还被安置在这房里,要她们好生伺候着…… 等她小心地走近,瞥了一眼那掩在棉被中的脸,才知道为何王子被败了兴还要留着这女子。她连病中蹙眉的侧颜都惊为天人,不知这正脸还要如何惊艳呢。 面对蜷缩在被中的美人,她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小姐,您还好吗?” 女子乌黑的鸦羽轻颤,勉力睁开,苍白的嘴唇挪动,“你是?” “奴婢阿兰,是王子派来伺候小姐洗漱的侍女。”说着,她便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水盆,将铜盆放在床头边的架子上,“小姐可要起身?” 南尘在被子底下动了动,发现自己上身居然没穿衣服,之前被王子撕破的上衣早被男人扔到床脚去了。他迟疑了一阵,哑着嗓子道,“可有……” 话未说完,另一个侍女便进来了,手中捧着一条崭新的衣裙,“小姐,奴婢来服侍您更衣。” 床上的女子疲倦地合眼,“不必,我洗漱更衣一向不假人手,你们且出去吧。”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竟也没强求。许是习惯了京都女子的保守含蓄,她们放下手中的东西便福身出去了。 南尘坐起来,看着那套样式简单清新的女装,轻吐了口气。要是这边的侍女拿来的是西域女子的装饰,他还真不知如何穿着,毕竟再怎么修容,男子的身材也不会全似女子凹凸玲珑。 等他穿戴好了,勉强取了妆台上的脂粉修饰了面容,将面部较为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些许,重新躺回了床上,装出虚弱重病的样子。两个侍女进来见她换过衣服也净了面,脸色却更加苍白,只能虚弱地半倚在床头。 洗漱的铜盆被端走,门口另候着四个端着饭食的侍女。阿兰见床上的女子甚是无力,便摆手让她们站在门口,自己躬身询问,“小姐,可要现在用饭?” 南尘刚想摇头,却闻到了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门口最前面的侍女端着一个大瓷盘,里面摆着四个嫩黄的类似馍一般的面食,个个都高高圆圆地拱起,边缘可爱地卷曲着,盛在简单的瓷盘里散发着温暖的香味。旁边挨着一碗飘葱淋油的羊肉汤,削薄的羊肉与青葱挨挨挤挤地浮在汤面上,扑鼻的鲜香意外地勾起了南尘的食欲。 他其实口腹之欲寡淡,但却不知是不是昨晚闹了一番的缘故,他今早腹中格外空荡。再加上京都罕见的食物和鲜果,他不由食指微动。 就在他犹豫之时,外面突然远远地传来声音: “哈哈哈美人,我求到了——!” ☆、第七十五章 小幽,名字很可爱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79 本有些饥饿的南尘一听这声,心下长叹,食指也动不起来了,只能依靠在床头装病。 “美人,我回来了!” 穿着明黄蟒袍的西域王子从门口踏进来,南尘赶紧躺下去一点,绝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谁知下一刻,那脚步声刚靠近,伴随着侍女的惊叫,一整壶水朝南尘迎头泼下! “啊!”阿兰因为王子诡异的举动吓了一跳,“王子……” 躺在床上的南尘整个人都被这壶水浇懵了,半张床都湿了。幸好身上还盖着被子,上半身被掩在被子底下,看不怎么出痕迹。 “没你们的事了,东西放下便下去吧!”他挥退了侍女,转向南尘期待又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 还敢问他感觉怎么样……感觉糟透了!南尘眨掉睫毛上的水珠,暗地咬牙:等套出了那个西域圣使在哪,就把这王子丢到河里,不,海里喂鱼! “……咳咳,大人?” 王子见床上的美人颤抖着睁开了眼帘,惊喜地捉住她的肩膀,“这可是本王子为你求来的圣水,有了这个你一定会好的!” 圣水? 南尘睫毛抖了两下,扭头见水呈现出淡红的颜色,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普通的水。 “本王子半夜去找圣使,哼,那圣使居然推脱晚了不见……他居然敢以你不是西域人为由拒绝治疗,本王子看上的女人怎么能得黑死病!”王子在一边愤恨地道,“也不想想,还不都是因为他的提议才会出现这些恶心的东西。” 果然是因为西域圣使的缘故,南尘心道。 “大人……圣水,是解药吗?”床上的女子弱弱地问道,手指轻轻抓住他摁在自己肩上的手腕,“我有救了,是吗……?” 女子依赖的眼神很让王子得意,他嘴唇一翘,高高在上地道,“那是自然,本王子出马,哪还有他不给的道理?黑死病而已,一壶圣水足够祛除了!” 南尘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一下所谓的圣水,光靠气息闻不出什么来,但能感受到一股怪异的力量淡淡地覆盖在上面。 看王子自信无比的模样,他被子底下的手指动了动。从瞳中蔓延出热度,接着全身的黑斑都淡去了些许,他支手欲撑坐起来。 对面的王子连忙扶起了人,顺带摸了两把美人光滑的手臂,发现她身上淡去的黑斑惊喜道,“果然有用!” 南尘眼神闪了闪,鬼火操纵的热度褪下去,正在淡化的黑斑停止了,但面积却没有减少。他脸上略微出现了些血色,淡红的水珠从额角滑下,唇角一抿,淡淡冲王子笑了笑。 对面的人因这一抹惊艳看痴了,贴在人肩臂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好半天才喃喃道,“美人,你笑起来比哭起来还好看……” ……这是什么奇怪的夸奖,还略带猥琐。南尘眼角抽了抽。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那厮的手已经摸到人脸上来了,叫了半天的美人才想起来问名字,却也只是问问而已,根本不在意结果,腿已经自发地跨上了床沿,慢慢靠近南尘的腿…… “……大人。”他闭了闭眼,用手扶上了王子的肩膀,看似贴上实则抵住,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感激羞涩之色,含情脉脉地道,“大人唤我小幽便好。” “小幽……”王子的手按上南尘贴上的手背,暧昧摩擦,“名字很可爱。” 女子状似羞涩地低头,实际上憋笑快憋出内伤:他敢打赌男人肯定听到了,小幽这个名字,很可爱…… “大人喜欢便好。”女子抬起涟水双瞳,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看着对面的王子开口道,“小幽父兄皆死于此症,京都却无人能医,家中唯留小幽与舍妹两个弱女子。我们本就难以维持生计,没过多久小女子亦染上了时疫,于是京都再无我们容身之所……为了不被抓进隔离之所等死,我带着舍妹勉强逃出了京都,却不想被胡匪捉住。其实小幽自知命不久矣,但见到大人的那一刻,小幽却又重燃了希望。我知大人乃人中之龙,值得托付终生,与京都那些贪生怕死的人都不一样。小幽已下定决心,若是这副身子能好,便……” 说到这里,她瓷白的脸颊染上薄红,“便将这副身子,交给大人……” 王子见她这小模样,顿时热血上涌,“我乃这西域的王子,自然是人中之龙,你倒是好眼力!”他得意地一挺身,“这人人求之的圣水便是黑死病的解药,我不过是向圣使求了一壶罢了。京都都治不好的病在本王子这里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他伸手将女子推倒在床上,“你跟了本王子,是你的荣幸!” “小幽也知道,可……”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肩膀处的黑斑,泪盈于睫,“许是上天不曾宽恕于我,圣水并无太大效用……大概是小幽出身微贱,配不上王子吧……” “胡说!”王子着急地掀看她的颈脖,却见黑斑仍在,一时有些无措,“这……怎么可能,圣水确实是黑死病的解药,怎么到你这便失了效用!” “王子,”她故意捉住不自觉将腿移开床上的人的衣角,“小幽有心侍奉王子,何奈病躯缠绵……要是王子不介意的话,小幽也可……” 她说着,抬手便要解开上衣的盘扣。王子本身就恐惧他口中的黑死病,之前都是以为圣水有用而强装出来的自然,现下发现病状仍在,脸色都僵硬了。他边向后退,边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小幽尚在病中,本王子也、也不是那般急色之人……” 南尘内心翻了翻眼,你要不是就有鬼了…… “还、还是等下次,美人好些了,本王子再来看你……!”说着对方几乎要落荒而逃。 “大人,等等!”南尘想起了一件事,撑起来拽紧了王子衣角,“小幽相信王子殿下定能救我,会好好养病等着王子的。只是舍妹同小幽一起被送入王宫,小幽与舍妹多年来从未奋分离,入宫以来却再未见到舍妹……” 王子急于摆脱南尘好去问个清楚,这下自然摆手道,“这有什么问题,你妹妹就在隔壁。来人,将人带过来陪着小幽!” “多谢王子殿下体恤。”床上的女子破涕为笑,“小幽就在此处,等着王子殿下……” 王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满脑子都是屋内女子的嗔痴笑貌。 ☆、第七十六章 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爱 在另屋呆了一夜的孩子茫然地被带过来,他身上还穿着那条水蓝色的襦裙,估计是南尘之前嘱咐了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的身份,那裙子一夜没脱,睡得有些皱了。 “南,唔,姐姐……”他拽着裙子就要跑过来,踩到裙子差点绊了一跤。南尘眼看着他有些跌撞却又不能下床扶,只好道,“小鲛,别急,我在这。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0 ” 侍女将人带到,将门关上后,南尘摸了摸小鲛膝盖,“摔着没?” 小鲛摇头,小声道,“南尘哥哥呢?” 他知道小孩的意思,“我没事。”拉着人坐在床沿上,用袖子给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里天气炎热,委屈你了。现在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等我找到了圣使的线索,咱们就离开西域,找个凉快的去处。” 小鲛因为本体的缘故,极其不耐热,西域处于大漠之中,对他来说太过闷热了。南尘让他喝了桌上的茶水,小鲛却还记得在胡匪的帐篷中的那夜,提壶倒了茶水送到南尘嘴边,“南尘哥哥也喝。” 他推脱不过便抿了一口,“小鲛吃了东西吗?” 小孩点头,“吃了一点,然后进来一个人把我拉起来了。”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显然没有吃饱。南尘看桌上原本的早饭也已凉透了,想了想,让小鲛唤了侍女又换了一桌早饭。 不出所料的话,那王子昨晚找了圣使一趟,求来的圣水无用,现在估计又要去闹一次。虽然自己困在这房里出不去,但也不是十分着急,那王子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姑且可以先试试他。本只是想探探那所谓圣使的虚实,但从这个王子口中,隐隐透露出几分京都时疫的缘由,而且他那个父亲也十分望子成龙的样子,爱叫人去议政厅听政。所以就算那个王子本身就是个好色的草包,在氛围熏陶下也能知道一些辛秘。 说不定从他这里,能探出死气的由来。 于是他带着小鲛并未急着逃出房间,而是该吃吃该喝喝,直到那个王子在傍晚的时候又跑过来一趟。 听脚步声,南尘知道是他,躺在床上咳了两声,装作喜出望外的声音:“殿下……” “咳,我、本王子……”那王子兴冲冲地走过来,又想起她未愈的黑死病,后退了几步,隔着床帘跟她说话,“本王子去找过圣使了,何奈他今日太忙,本王子又有要事处理,便未等他。”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看起来就懒散不作为的王子能有什么要事处理……恐怕是圣使没见到,又怕丢了自己身为太子的脸面才这么说的,特别在是女子面前。 南尘想得通透,面上一片体谅感激,还带着一些小小的甜蜜,“小幽让殿下费心了。” “无事,”他见女子这样,豪气又回来了,撩起袍子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这些对本王子来说都是小事,只要你的病能好,本王子不在意为你多花点时间。” “小幽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挂念……”言语之间眼角已有泪意,她捏着绣帕的一角盈盈拭去,又抬眼含情地看着王子。 见美人含泪望他,王子眼睛都直了,一冲动便脱口而出:“那、那黑死病在西域不是什么大病,最多明日,我便能将你治好!” “殿下有此番心意,小幽便是死也瞑目了。”女子倚靠在床头,伸手轻轻触碰对方的衣角,“小幽本已是浮萍一朵,无依无靠,京都那番冷情的作为已让我们姐妹寒了心,虽然被抓来这里,但能见到殿下,小幽甚至还有些庆幸。京都的人心都像是石头做的,不医治我父兄便罢了,还要将得病的他们关在隔离所内,无人照顾之下连饭食都短缺,更别说药饮了……” “京都此番确实闹得人心惶惶,那些人一见黑死病便怕得要死,呵,一群无用的懦夫!哪里比得上我们西域,人人习武,身强力壮。”王子很是推崇自己的国域,手上端的茶盏都没喝一口,神情有些激愤,“他们的皇帝还将我们的领土划分在大漠之中,多年来气候炎热土地贫瘠,西域人都苦不堪言,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无知百姓却好好地住了百年荫蔽之地,着实可恶!” 南尘心头暗惊,没想到这王子知道的还真不少。他面上不动声色,随着王子愤慨的感情亦皱起眉头,同情地开口,“那这么多年来,西域王可曾向京都提出重划领地?” “哼,那皇帝老儿是个吸血的人精,每年我西域上贡的珍宝都揽入怀中,却从未挪让一寸领土。我们知道他的本性后自立为王,再不稀罕他的封赏与馈赠了!” 女子很是赞同地点头,“合该如此。小幽早闻皇帝薄情刻骨,贪婪无比,年迈昏庸,固守领土,对西域忌惮颇深。”南尘睁着眼说瞎话,他哪里听过这么多,不过从路元翟事件来看,对那个精明过头的皇帝并无多少好感,此刻当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了。 “不错,你倒是个明眼人。”王子果然赞同地点头,“不愧是本王子看上的女人!从今以后,跟了本王子,你便是我西域的人了。” “其实便是殿下不说,小幽也早将西域当做家了……”女子羞涩地低头,余光却还在温柔地瞥着王子。 这一低头的娇羞是西域女子都模仿不来的,王子看着新鲜又心动,忍不住想上手轻抚美人面颊。抬手却见颈脖上的黑斑,又僵硬地缩回了手,“既然你是我西域的子民了,便断然没有得黑死病的道理。你且安心养着,只要圣使知道你是本王子的妾侍,会赐下更多圣水的。” “小幽自然相信殿下。”女子似乎没有看到王子缩回去的手,低头带笑,“小幽知殿下已付出良多,也一直哄着小幽病会好的,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小幽终究是时日无多,不能久伴殿下身边了。” 王子一瞬间着急地想反驳什么,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南尘见他神情挣扎,咬牙加了把火—— 他低垂眼眸,慢慢俯下身体,从床头慢慢将脑袋搁在王子的腿边。垂下的乌发正好遮住了女子颈脖的黑斑,在王子腿边的侧脸光滑优美,落日的余晖淡撒,女子温柔眷恋地如同一只小兽,玉指轻轻拉着他垂在床沿边的衣角。 王子脑中“轰”一下炸了,心间有什么从未有过的东西喷涌而出。 ☆、第七十七章 香喷喷的,可以吃了 他的手颤抖着,最终触碰上女子的面颊。如同想象中的手感,娇嫩光洁如天下最柔软的丝绸。 “你不必如此害怕,”他的声音渐渐沉下来,手搭在女子肩上,“因为京都的黑死病……本就是西域所为。” 果然! 南尘心下激荡,手指倏地紧攥又松开,故意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对方,“西域所为……?”温澄的光线融入她的瞳中,不同西域女子眸色浅褐,她的双眸两丸乌黑,亮晶晶地望着王子。 他犹如被蛊惑一般,话语从嘴边托出:“对。这黑死病,西域人是轻易不会得的。多年来我西域只占着这贫瘠之地,早受够了。那皇帝老儿不给,我们还不能抢吗?我西域众人皆习武强身,要是拉出来一对一,皇城早被我们攻破了!只可恨我们与京国人数差距悬殊,他们围城的兵力太多,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1 这么多年来京都的禁卫军倒成了大问题。” “那太不公平了,西域王和圣使……可想出了法子?”南尘轻轻开口,引导地顺着问。 “父王早知攻破禁卫军便能长驱直入,但京都边境的禁卫军足有我们兵力的三倍,让父王头疼了许多年。”说到此处,王子突然一笑,“所幸,上天还是眷顾我西域的。圣使在王宫深处沐浴焚香,虔诚祈祷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求得上天指引——” “圣使将京都最常见的老鼠施于法术,施法过后的老鼠变得狂躁,只咬伤了一个京都人,便被圣使收回了,可以说是无迹可寻。被咬过的那人染上黑死病后,迅速开始传染给身边的人,最后才演变成为京都人人畏之的时疫。” “那,被咬伤的那人没有被发现吗?”南尘尽量用天真的语气。 “圣使当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会挑选那个人作为感染原体的,只要那个病原体不绝,传染便不会停息。”王子理所当然地道,却在区区几语中决定了无辜的曹贵妃悲惨的命运。 “圣使真是神机妙算。”女子跟着赞美。 “哼,不过这机关算尽却最后毁于一旦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有人能破解这‘黑死病’,还将源头给消灭了。若非如此,假以时日,守城的禁卫军最终也会染上时疫,到时候京都防卫不堪一击,一举拿下京国便不在话下!” 原来西域背后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少年真是好志向啊…… 南尘不忍直视他那一脸的慷慨激昂,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没精力再跟他演戏,三言两语附和了对方。 王子有心留下,但又贪生怕死地忌惮黑死病,只能在南尘床头自我夸耀又信誓旦旦了一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即使这样都侃到了天黑,南尘莫名有些同情那个圣使,每天被他这么烦还能给他圣水,脾气是得有多好。小鲛在角落里等到肚子开始唱空城计,直到那讨厌的气息消失了,才盼来了晚饭。 “原来我的小猫在人前如此会做戏,对着我就面无表情。”烛火一晃,南尘刚捏起的面点就到了男人手里,又被男人捏着送到了自己嘴边,“嗯?”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南尘偏头避过那块糕点,将靠近男人所有盘子都端到小鲛面前,“吃。” 小鲛:“……”埋头苦吃。 他自己端起水壶倒了杯茶,跟那个王子演了两天戏感觉比在大漠跑了两日还要累,脸已经笑得僵硬了,他现在不想摆出丝毫表情来,食欲也无,口干舌燥。 刚要往嘴里灌的水却被男人一指抑住,“等等。” “……?”南尘低头看了看茶杯,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一杯普通的白水,“有何问题?” 下一刻,男人突然凑近,鼻尖贴着他的鼻尖,眼睛审视地眯了起来。南尘不知他又抽什么风,欲后退躲过,却被撩起了发丝,男人把脸埋进了自己肩窝里,半抱着,嗅了嗅。 这种举动恍然让南尘觉得他好像一条扑上来的大狗,确认主人气息似的嗅个不停,毛毛的大脑袋乱拱。 他盯着那颗看起来手感不错的大脑袋,慢慢抬起了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突然发什么疯,起来。” “你身上……”男人慢悠悠地抬起头,“我身上怎么了?”南尘被他说的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饭前已经沐浴更衣了,难道还会有汗味之类的? “有股不舒服的味道。” “……那就别闻。”南尘板着脸转过去。 男人失笑,给人身子掰回来,“自己感觉不到吗?别的气息附着在上面了,不过很淡,所以方才我要确认一下。” 南尘不懂他的意思,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沐浴过了。” “扑哧。”男人见他那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复又把头伸过去,手臂一圈,“嗯,香喷喷的,可以吃了。” “正经点。”南尘熟练地拍开人手,当着小鲛面哪里能跟他搂搂抱抱的,他自己把屁股下的凳子挪开了一点,才道,“什么感觉?” 男人觉得他这举动甚是可爱,手指发痒,恨不得将人揽怀里狠狠揉搓一顿。 “你身上,有妖气。” ……哈? 他下意识地偏头,自己嗅了嗅肩窝,“我怎么没觉出……”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被萌到的男人塞进了怀里,后者假公济私地揉搓了一番终于过了手瘾,才道,“看来是之前那个草包给你泼的水的问题。” “你是说圣水?” 南尘想起那淡红色的圣水,也觉得有问题,“当时他来得太过……仓促,我并未有何防备。那水的颜色虽说奇怪了些,其他却无太大感觉,阴阳瞳并未被牵动。” “阴阳瞳虽算天地奇异之物,却也不是万能的,大部分能力都取决于它的持有者的实力。”说着,他瞥了眼南尘,“你感觉不到很正常。” “……” 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吗。 “但圣水对时疫,也就是他口中的‘黑死病’确实有效。”他给男人看了脖子上淡去的黑斑,“只是能否根治便不得而知了。” “以毒攻毒罢了。”男人很是看不上圣水,嗤笑一声,“也就是那草包会相信。这西域圣使八成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他还巴巴儿上赶着供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 男人一脸嘲讽满是嫌弃,一口一个草包叫得欢快。南尘却觉得他提起西域王子时话异常的多,他看着小鲛一盘点心都吃完了,想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七十八章 妖孽:要跟南尘哥哥睡 “总之,这其中必有妖作怪。” 男人在关于“草包”的长久发言后,终于一锤定音,总结出一句有用的废话。 “小鲛,吃饱了?”他直接无视男人,问了旁边乖巧坐着的小孩。小鲛摸了摸凸起一块的肚子,“吃撑了。” 能不吃撑吗,面前的盘子都空了,南尘一向不喜荤食,而西域又是蔬果甚少,肉类居多,他让小鲛将带肉的全吃了。 小孩打着小小的饱嗝,想回自己房间睡觉,毕竟南尘这里只有一张床。 “没事,今晚我们睡一块。”南尘不再放心把小鲛一个人放一间房,拉着他打量了一下宽度,“这张床不小,足够睡下两个人了。” “嗯,确实不小。”睡过一晚的男人赞同地点头,“所以收拾收拾,我们歇息吧。” “小鲛过来。”南尘亲切地招招手,转身对男人面无表情,“你一边凉快去。” 小鲛已经抱着枕头,带着淡淡的兴奋坐到床上了。 男人看着这一大一小排排坐,眉头一挑,“不怕你身上的妖气染到别处?这妖气可不寻常,其中还参杂着与那死气同源的怨气。” 南尘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2 把不准他是在张口胡诌还是认真的,思忖片刻还是让小鲛回了隔壁睡。他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小鲛体质天生不同,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小孩只好抱着枕头委委屈屈地回了隔壁,而某妖孽从容地掀袍一坐,坐到了小鲛刚才的位置,扭头一笑,“南尘哥哥,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滚。” 幼稚鬼,死变态。我家小鲛比你可爱多了! 没想到下一刻,男人真的在床上抱着他滚了一下。这一翻,南尘便到男人的上方,一时有些懵。 “你做什么?” “别乱动。” 男人顶着那张艳丽无匹的妖孽脸,被他压在身下,十指还扣着他的腰。南尘不知为何有些呼吸不畅,不畅到脸染薄红,“放我下来……” “等等。” 男人掐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接着那双紧贴着腰际的手掌传来炙热的温度,愈升愈高,烫得南尘眉头都跳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双瞳也开始发烫,里面燃起了一束幽蓝的火苗。 “你这是在……将火借我?” “嗯,还算没烧坏脑袋。” 热度一直烫到心口,透过焰色入眼皆是一片幽蓝。等那灼热的温度褪下,他全身都是汗水,鬼火乃世间温度至高,哪里是那么好借的。南尘全身的经脉如同被火烧灼过一般,也没力气再撑着身体,软塌塌地倒下来了。 男人早有准备地接住他,亲了亲他汗湿的鬓角,动作轻柔之至,吐出的话语却冷淡至极。 “我在你体内留下了火种,下一次再有圣水那样的意外,自己解决。” ※※※※※※※ 翌日,天还未大亮。 不知道是该夸男人有远见还是该骂他乌鸦嘴,因为迎接南尘起床真的又是一瓢淡红色的圣水。 这次他学乖了,一听门开了,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加上水晃动的声音便知道是某草包王子来了,瞬间全身戒备。在圣水泼下的那一刻时,鬼火无声地窜起。 那一刻南尘总算知道了男人为何突然要将鬼火借他,因为它自发地巧妙燃去了圣水中的妖气,而相对的,剩下的那无害的水仍然迎头罩下。 南尘十分想起来抹把脸然后暴揍某精力过剩的王子一顿,他在被子底下攥紧了拳头。 “小幽,怎么样?”王子的声音冒了出来,“感觉好点没有?” 南尘深呼吸,睁开眼睛,暗哑的嗓音微诧,“殿下,您这么早就来了……” “我心系于你,哪里睡得着觉,取了圣水便过来了!”他兴冲冲地想去察看女子的身体状况,被人一闪才想起来京都女子原是羞涩的,竟尴尬地收回了手指,只让人自己看看。 这王子说来也是稀奇,因身份地位能阅尽天下美人,却又烦腻了西域眉眼艳丽的风情女子,口味一转喜欢上京都里含蓄保守不胜娇羞的风味。自身还是个热血愤青,属于西域王子的荣耀感极强,唾弃愚蠢的京国民众,却又喜欢那里的女子。 按理说,对胡匪进献来的女子他应该都抱着新奇玩物的心态,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厌倦了。那些被抢来的女子个个生不如死,整天闹着要回家,不然便寻死,搞得他十分不得趣。本来嘛,他就是看上了那张娇羞婉约的风味才抢来那些女子,而被抢回来的一个个都激愤无比,要么畏惧要么刚烈,还真没有一个像南尘,不,像小幽这样对他一见钟情、要许于身心的女子。 由于小幽特殊的身世由来,又有他想要的所有姿态,还额外附赠了一点真爱般的心动感觉。从来忠于**、流连花丛的王子仿佛听见了真爱光临的声音,直接将京都女子变成西域妹子,关键时候又念着她那点含蓄的特质,竟也会自我约束起来。 南尘见他这么容易摆脱还有些不可置信,不过麻烦少了他倒也乐得轻松。 “殿下……”看似闭目,实则凝神思忖了一番的南尘睁眼,又是那个温婉羞涩、钟情于他的女子,“小幽很高兴了。” 王子一听她这虚弱的声音,惊了一跳,“怎么,没有效果吗?!” 女子苍白地躺在床上,闻言苦笑,那蔓延出脖颈的黑斑比昨天的更加严重。 “小幽福薄,圣使大约也是不愿意救了吧……” “不可能!” 王子不信邪,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圣水活死人肉白骨的,怎么可能连黑死病都祛除不了呢?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你别急,我、我……”他自己先急了起来,口不择言,连自矜的本王子都忘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圣使!” 计划通! 但表面上,南尘仍在推脱。 “殿下不必费神了,最后的时间,小幽想同殿下说说话……” 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王子一看她这日薄西山的模样,原本那点心动也变成了真爱,惶恐攫住了他——他唯一见到的一个钟情于他、将他当作天的柔弱女子,就要被区区黑死病夺去了生命! 他们甚至还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去做过!她本应该、本应该成为自己的王妃的! 王子低头,见她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衣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手心贴上了他的手背。然后,女子抿唇,展开了一丝满足的笑颜,好似苍白的梨花挽留最后一丝的春意,美得那样通透无悔。 他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将人带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向外冲去。 ☆、第七十九章 圣使:求你快滚 南尘一路被他半扛半抱,头上身上尽是湿的,空空的尾部被他的肩膀顶得泛酸,眼前摇晃不停,莫名后悔自己的计划。 这王子一急,一步都不肯假于人手,连轿子都不坐,扛着肩上的人就是跑。 南尘被他一路晃得七荤八素,冷风嗖嗖,不得不大材小用地借鬼火来烤一下湿透的头发和衣服。 等到他都将头发蒸干、衣服烘干了,王子还在奔跑的路途上。 “殿下……”女子在他肩上气若游丝。 “你不要怕,我带你去找圣使!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王子以为肩上的女子还在担忧,穿过迷宫一般的丛林之时还在不停安慰,“我定会让圣使治好你!” 我愁的不是圣使治不好我,我是怕自己死在去找圣使的路上……再多颠几下的话…… 他本想记住那些弯弯曲曲的路线,要是见到圣使时发生什么不测,也好从那里跑出来。但没想到这王子用了这种方法,本来马车就怕颠的南尘到了目的地时胃部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让开,我要见圣使!”面对着一片茂密的森林,王子对着空无一人却遮天蔽日的树干大喊。 “何……人……来见?” 良久,那郁绿的丛林才传出声音。 “本王子有十万火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3 急的要事求见圣使!” 那飘渺的声音顿了顿,“……又是……你……” 南尘听得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来太多次了吗,听起来如此高人的飘渺之音居然透出了满满的嫌弃。 “圣使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请回吧……” “这个借口都用三次了,别想糊弄本王子!” 女子还在肩上扛着,他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南尘在上面扑腾了两下,终于从他肩上滑了下来。 “你没事吧?”王子紧张地扶着她。 南尘摇了摇头,“殿下何苦为我如此,我当不得的。” “我说你当得就当得,我喜欢!” “……”这次南尘真的惊诧了,听这脱口而出、铿锵有力的声音,怎么有一种要发展成真爱的趋势? 王子见守林人久久不回应,一咬牙,将南尘放在一棵树下,自己对着旁边的树干上去就是一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子想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 连踹了好几脚,上面才跳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上有血色花纹的黑衣人,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来者所谓何事。” “为了替我未来的王妃治病!”王子几乎要上去捉住黑衣人的衣领质问,“为何她会得黑死病,她不能黑死病!” 南尘歪歪地靠在树干上,还有闲心想着要是那个黑衣人不穿斗篷,露出来的肯定是一对大大的白眼。 “黑死病……”黑衣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何人?” “你带我去见圣使便知道了!” 黑衣人全身掩在漆黑长袍下,看不清相貌,只是沉默了片刻,身体自动漂浮到了一旁。接着整个茂密的森林都开始轰隆隆地挪动,中间移开一条只能一人过的道路。 王子欣喜地接着扛起南尘,走向那条小路。等他一到尽头,群树便又挪了回去,再不见那条小路的踪影。 ※※※※※※※ 小路尽头与南尘之前所见的景色大相径庭,不再是一片参天的绿色,而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圣殿。 怪不得之前流言都说西域圣使处于深宫,平常人难以见到。这圣使在王家林园的最深处,还用了阵法将圣殿隐藏起来,若不是他从内部打开,确实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王子见到圣殿舒了口气,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南尘放了下来。后者已经无力吐槽了,只是狠狠咳了几声。原本病躯之态是他强装出的,现下却是大可不必,已然面白如纸了。 他扶着女子一路走上长长的金色台阶,在圣殿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请见圣使。” 紧闭的厚重金门良久,才轰然打开。一股令南尘十分不舒服的气息扑面而来。 “快,起来,我带你去见圣使。”王子很是激动地将人搀扶起来,“我就说你是我属意的王妃人选,万万不能出差池!” 南尘边用余光瞥着这金殿四周,边跟随他的脚步往里去。阴阳瞳不知为何灼灼发烫,倒不是很痛,像是感应到什么要提醒他一般。 他绷紧了身体,一向相信阴阳瞳的引导,警惕地往前挪步。 比想象之中还要华贵的圣殿呈现眼前,金玉堆砌的建筑在晴空下闪闪发亮,晨曦透过它的一百四十二扇窗户投射进来,整个正殿都明晃入水,给人一种圣洁无匹的错觉。 “请见圣使。” 一路到了圣殿中央,王子又跪下行礼,连带着南尘也不得不跪。等礼毕抬头的那一刻,一角衣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圣使!” 来人一身纯白,只是滚了金色的边角,南尘离得近所以看得分明,那衣袍看似简单,上头分明绘了精巧的暗纹。 “你又来了。” 同之前守林的黑衣人一样,他明明离得近,声音却飘渺无比,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圣殿中。 “上两次您赐予我的圣水都治不好小幽的病,本、我,治只好来求圣使。”他放低姿态,低眉顺目地道,“小幽是我属意的王妃,还望圣使成全。” “京都女子?”那圣使皱起了眉头,身形一动便飘到了南尘面前,“皮相倒是生得好。” 王子又磕了三个响头,“还望圣使成全!” 京都女子染上黑死病本就寻常,可这女子的病两次圣水都不管用,便不寻常了。圣使的目光闪烁,上下打量起南尘来。生的这副皮相,淡化的圣水又不管用处,估计是后宫靠近病原体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便要好好利用了,最起码不能让这女子这么快就死了…… 他在心内盘算时,南尘亦在思忖。 要找个没人的时候用阴阳瞳试试,这圣殿表面金碧辉煌,却总让南尘觉得违和无比。 “罢了,即是王妃人选,我应你便是。” “小幽乃是……什么!?”王子一边还在叨叨自己多属意女子,这边圣使就已经开口了,“你随我来。” 这一下正好了合了南尘心意。 ☆、第八十章 万事用鬼火,解决全靠我 圣使带着从圣殿的后门消失,徒留一个乐颠颠看着目送他们离去的王子在傻呵呵地笑。 圣使给南尘的感觉不算太好,为防看穿,南尘一路裹着被单,低头缓慢地走着。他们穿过了又一片密林,氤氲的瘴气在遇到圣使后自动滑开。 南尘不知道这瘴气会不会自动避开自己,保险起见他还是时刻燃着鬼火,一旦有别的气息入体,经脉内的鬼火便一涌而上不由分说烧个干净。这倒让他体验了一把男人钟爱的“万事一把火”解决的快感。 穿过层层迷障,氤氲的瘴气本是白色,南尘却慢慢发现瘴气变成了红色,且颜色越来越深。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圣使飘然的轨迹,重重血雾之中,一潭淡红色的池水赫然出现在眼前。 装着泉水的池子奢华异常,椭圆的池子周围围着九条形态各异的金龙,龙口中皆衔着一枚金珠。从它们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的大张的嘴中,吐出了九道淡红色水流,缓慢而绵长地注入池中,连绵不断。 “此乃圣坛,是吾辈生生不息的圣神源泉。”圣使突然开口,声音飘渺地回荡在血雾之中。 南尘盯着那淡红色的池水,着实古怪,却未贸然开口。 “你患病已久,症状严重,欲完全祛除此症,需在圣泉之源接受净化。”圣使白色的斗篷无风自动,淡红色的泉水泛起波澜,“下去吧。” 池水怎么看怎么诡异,南尘缓慢走近,光凭眼睛看不出什么。他闭眼深呼吸,沉下心神,再睁眼,一脚已迈入池中。 圣使唇边勾起诡异的微笑,下一刻,微泛波澜的突然席卷而上,还未触碰到池水的脚面早有准备地迅速收回。那淡红色池水心有不甘地追击,极速旋转成一个凹陷的漩涡,又从漩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4 涡的中心涌起一股惊天的水柱。 同一时刻,南尘的阴阳瞳开启。世界瞬息变化,这一次却没有黑白的色彩,他目所能及的皆是惊心的血红,周围的血雾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瘴气,而是凝聚在这片天地的无数妖灵! 它们生前被极其残忍地碾碎了妖丹、榨干了每一滴精血,死后连灵魂都不被放过,囚困于这片结界之中。愤怒与怨恨让他们的灵魂变得狂暴,鬼使无法将其收入冥域正常轮回,囚困于结界中的它们变成了血色妖灵。 而更让人恐怖的是,那潭肉眼看起来是淡红色的池水,在阴阳瞳下呈现出一整潭的浓稠血色,里面沉淀了不知多少人的残肢骸骨。 九只漂亮的镀金龙头皆是近龙的妖族被斩下的头颅,生生浇灌上金水铸成。其中衔着的也不是昂贵的金珠,而是活人的心脏,口中流出浓浓的血水,汇入血色浓郁的池中。 怨灵遍布,万鬼群嚎,外表金碧辉煌的圣殿内里如同人间炼狱,便是冥域天罚的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是。 更加让南尘震惊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圣使——在阴阳瞳下,居然并非妖怪。 他是个人。 但是,人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震惊太过,以至于他无法言语。 心境激荡下,颤抖的指尖被人握在掌心,他的双眼被男人用手蒙上了。 “好了,接下来我来处理。” ※※※※※※※ 大片幽蓝的鬼火浮现在空气中,狂暴的妖灵一感受到鬼火炙热的温度便开始乱窜,暴走在这片天地的上空。 男人手指虚握成拳,上空悠然漂浮的鬼火亦凝聚成一个拳头的形状,在不断响起的噼啪爆破声中,抓住了那一大把逃窜的妖灵。 血色妖灵已经丧失了神志,就算鬼火能让它们本能地感到威胁,也不能完全控制住它们。男人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费功夫,而是将大部分暴走的血色妖灵控制住以后,将精力放到了脓血水池中。 怨灵太多,聚成与之前相同的死气,只不过这次并非黑雾而是血雾。哭嚎的血色鬼脸狰狞地对抗着鬼火,随即后者亦在男人的意念下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四肢像鞭子一样抽打挥舞过去。 凡是碰到幽蓝影子的血雾都会被烫得“嗤”声消失,只留一点淡淡的黑影,消散在天地间。 满是脓血与残骸的池面滴落一滴雨点般的幽蓝,接着如同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在池面燃起。鬼火聪明地贴着池壁向下,将一整池脓血包裹起来,形成一个蓝色的浑圆的球状,以肉眼可加地缩小着形态,无声息地将那池脓血消化殆尽。 九个镀金的头颅表面的金水都在高温下融化,龙口衔着的心脏也自燃了起来。 男人这一切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雷厉风行的趁南尘没回神的时间,便将一场看似棘手的场面收拾得七七八八。 浓郁呛鼻的血腥气在逐渐变淡,南尘这才回神,扒拉下男人依旧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掌一看,世界都变样了。 他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男人实力的恐怖。方才就是调动身体里借来的鬼火他都觉得困难,这样大面积地施放、燃烧与精准的控制,恐怕只有身为其本体的妖孽才能做到。 “等等,那个圣使呢?”南尘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 男人眼神一挑,顺着看过去,对方已经在恐怖如斯的高温中化为一滩脓水。 “……”他的胃又有些不舒服了,“他死了,那这个地方如何由来都未知?” “显而易见。”消化完血水的鬼火一部分回到了男人身体里,一部分扑上去补救逃窜的血色妖灵,“他用上古血祭之法,囚妖灵,聚人血,祭龙头,想要改变此处的灵脉。”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使灵气往此处聚集,大漠变成绿洲,西域统一天下之类的。” 南尘闻言嘴角抽了抽,该说不愧是西域圣使吗,和西域王子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啊。 “问题是他能找到阵法不稀奇,这么多妖灵与龙头如何寻找,不过区区一介凡人罢了。”男人甩了甩手,整片密林也开始燃烧,“应是有大妖在暗地助他。” 随着密林在幽蓝中一点点变为灰烬,此处的结界亦在崩塌。南尘正在凝神思忖着,蓦地一套衣服伸到自己眼皮底下。 “换上,结界要塌陷了。” 南尘看着那套衣服,久久没有动作。这两个句子间有必然的联系吗?特别是当前一句指的是换上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化为脓水的人的衣服? ☆、第八十一章 好好穿衣服,乖 “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乖。”男人见他久久不接过,开口解释道,“要去调查真正的大妖藏在哪,这个身份方便多了。” 自从进入西域以来,男人一直有意锻炼南尘的能力。很多事他都放手让他自己去感受,去经历,危险与决断都放任,除非是攸关生死之际或者是男人觉得试炼得差不多了,是轻易不会出手的。 放在以前,他的衣服男人都亲自每天给用法术捏出来,哪里能由他穿上别人穿过的? 到了西域却由于形式所迫,小猫不但被看了还被摸了,他嘴上没说,心里却极是不爽。但即便如此,轻重依旧分得清,除了最开始涉及了色诱的那里他有出来不满过,其余时候倒是放得开了。 想着等以后算总账的男人见南尘套上了圣使的白色斗篷,挥手收回了鬼火,结界破碎,密林的假象消失。他所在之地不过是一片普通的王室林园。 “圣使,怎么样?!小幽呢?” 已经不知何时歪成了傻白甜草包的王子一见穿着白色斗篷的他便冲了上来。 南尘咳了两声,将声音尽量弄得轻飘些,“她还在圣坛中泡着,需得五六个时辰才能完全祛除身上的病症。” 王子闻言大喜,根本无瑕注意他的声音问题,只道,“多谢圣使!” “莫急,就算她好了,也不一定能顺你意。”南尘想起了之前王子用作借口的“属意小幽为妃”,便用语言引导了一下。 “为何?父王会同意的,我……并非要立她为太子正妃。” “异族女子,就算是为你妾侍,也是有所隐患的。”圣使一副为西域考虑的模样,观察着王子的神色,将自己的声音调到严谨刻板上。 “可我与她早已两情相悦!”王子着急地喊道。 “我能理解,你父王……”南尘觑着他的神色,慢慢道,“……却说不定。” 王子脸色一沉,想到父亲一向不喜外族女子,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排斥着每一个外族女子,特别是京都而来的姑娘。 “父王刻板多年……”王子原本坚定的神情变得犹豫起来。 “你即有娶她为妃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5 的心思,吾辈方才也勉为其难帮你算了一卦。”南尘闭着眼睛瞎胡诌,他哪里会算什么卦。 “多谢圣使!结果如何?” “并非全无可能,关键在于西域王。”南尘深沉地道,“带我去见见你父王吧。” “我就知道是父王……”王子喃喃道,“他见到小幽,一定不会同意的。圣使,您可要帮我想想办法!” “卦中显示她的命运线已同你纠缠,此乃上天注定,无可违背。只是西域王或许看不透罢了。”圣使叹了口气。 王子被他口中的“天定”定了心,深吸一口气,“既是如此,请圣使随我来!” 圣使淡淡点头,兜帽遮住了脸,长长的斗篷下灵气包裹了脚底,他跟着王子飘出了园林。 ※※※※※※※ “王上,圣使与王子觐见。” 雄伟辉煌的王宫内,西域王头戴高冠,身着华服,气势英武不凡,高冠上镶嵌的那颗硕大无比的暗红宝石昭示着他西域之王的身份与尊贵。 “王上,王上?” 而尊贵地端坐在珍贵毛皮铺垫的王座上的西域王却神情呆滞。他印堂青黑,双目布满红血丝,两颊深深凹陷下去,两边颧骨高高凸起。他华丽微卷的头发散落在华贵的暗红色披风上,发尾却干枯如草。 他眉间有一道深刻的纹路,那是常年拧眉留下的痕迹。唇角也紧紧地抿着,整个人看上去严苛刻薄,散发着庄严与沉郁混合的矛盾气息。 “……谁?” 身旁的宦官唤了他半晌,他才从凝神中回来,转头拧眉问道。 “回王上,是圣使和王子来了。” “哦……王子?”他手指摩擦了一下身下的王座,“他竟会主动来找本王?以前不都是本王抽一鞭子他才动一下么。” “王上,许是王子真的有事呢,王子这回可是同圣使一块过来的。”宦官陪在他旁边小心地说着。 “呵,那小子,我还不知道他……八成是有什么事求到圣使头上去了吧。”西域王了然一笑,摆摆手,“罢了,让他上来吧。” “是。”宦官转身,高声叫道,“宣圣使、王子觐见——” “参见父王!” “……王上。”南尘琢磨了一下宦官宣叫的内容,圣使竟排在王子前头,看来在西域,这圣使地位着实是高。于是他摆起了架子,只淡淡向高座上的西域王点了点头。 “……嗯?”半天,那王座上才传下来一声。西域王本精神不济地撑着脑袋,一听南尘的声音眉头又皱起来。 南尘给他这皱眉吓得心吊起来,又是老半天没声。他稍抬起兜帽,余光瞥见了形同枯槁的西域王,顿时一惊。 怎么回事,没听说西域王已经年迈如此?看这精神不济、印堂发黑的模样,简直下一刻就要驾鹤归西啊! “王上……?”宦官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西域王“唔”了一声,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圣使所来何事?” “父王,圣使是为儿臣之事而来。”南尘还没开口,王子便先一步开口。他低头回去,也省下了一番斟酌用词。 不出所料,西域王指尖磕了磕王座的扶手,“哦,所为何事?” “儿臣想求娶一女子为妃。” 此话一出,随侍的宦官一抖,连忙去觑西域王的脸色。后者仿佛是知道他所求之事会触怒自己,听闻圣使出现便早有准备。女子出现在王宫的那一刻他便得知了消息,只是如今一听仍然有些抑制不住的动怒。 “你,执意如此?”声音低沉地从王座上飘荡下来,如将来的山雨,整个王宫被笼罩进一片云翳之中。 王子攥紧了手指,膝盖弯曲,回想女子霜雪般的面容与眷恋的笑颜,心肠一软,大拜于庭。 “是,还请父王成全。” 王宫内气氛凝固,寂静半晌,仿佛有铅黑的云块压在众人心头上。所有人皆是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撞上王座上人的雷霆之怒。 “你……”就算身体惶惶不济,那声音依旧庄严,此刻从西域王胸腔颤抖地传了出来,“你……是我西域的王子!” 跪在台阶前的人背脊颤抖,却仍开口,“是,还请父王成全!” “逆子!” 西域王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一声高喝仿佛又耗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面色有一瞬间的涨红,怒气充盈眼眶,倒格外显出几分生气来。 只是这一声便终结了,他眼里怒火散去,重归浑浊,跌落一般靠在王座上。 这样苍老疲倦的姿态,平白显出终老之态来,混杂着浓浓的、颓废的失望,将他最后一点生气也耗尽了。 ☆、第八十二章 糟糕!被看穿了! “你,下去吧。” 暴怒过后,西域王瘫坐在他高高的王座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那,父王,迎娶之事……” 这王子也确实草包,如此之际,还要逗留询问,不是明摆着想再让西域王发一次火吗。 南尘想着,一边前进一步,刚欲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僵硬的场面,未想到座上人却无力地摆了摆手。 接着他身边的宦官道,“王子可以退下了。” “可是父王……!” “下去吧,本王想听听圣使如何看待此事。”西域王半合着眼,缓缓地道。 王子听出此事尚有回转之地,立刻喜上眉梢,“是,儿臣告退!” 王宫中重归寂静,接着西域王让其他人也都退下了,偌大的王宫只留下了他与南尘两人。 南尘的面容严严实实地掩在白色宽大的斗篷下,对西域王这番动作一言不发,只是斗篷下食指微动,经脉内灵气流通起来。 “圣使大人。”西域王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上。” “你对王子所求之事,有何看法?” “回王上,吾辈已替王子占卜一卦,卦象并非凶兆。” “哦?”西域王上身直起一点,“并非凶兆,难道是吉兆不成?” “他们命中姻缘注定,并非人力可以拆散。” 西域王听了,沉闷地笑了一声。“圣使,这么多年来本王皆依仗你的威信……” “是吾辈依仗王上。”南尘上前一步,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寻着他感叹的契机,借用白色斗篷的遮掩,阴阳瞳开启。 此刻西域王却突然不语,他低着头,状似上前两步,实则悄然抬起了一点兜帽——黑白的王宫,黑白的王座,以及,黑白的西域王。 他不动声色地收手,心下却掀起惊涛:不是西域王,不是圣使,那该是谁? 西域王印堂发黑,面无血色,才年过四十便已有六旬之态,显然是被怨气、死气或邪恶的妖气所影响;西域圣使打着改善西域的名号,暗地偷用血祭禁阵,那些东西又是谁教给他的?那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6 数以万计的庞大妖灵和九颗类龙的妖族头颅…… 南尘在脑中疯狂搜索,与西域王和圣使都有接触的,并且有动机做此事的——只有西域王子! 他机关算尽,阴阳瞳开了两次都未寻对人,没想到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给硬生生地放走了! 南尘当即心下悔恨,转身便要与西域王告退去寻那王子,谁知他刚抬头,上面突然传来轻飘却有如钟鸣的一声: “你,不是圣使吧。” 南尘心下大惊,斗篷底下的身体动了一动,继而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斗篷底下飘渺的声音传出,“王上是在说笑?” “别装了。”一抹哂笑浮现在西域王的脸上,因了他凸出的颧骨而显得恐怖之极,“你不是圣使。” 随着他这一声,原本寂寂无人的王宫大殿内从四方出口涌入了数位身着铁甲、头戴钢盔、手持长矛的卫兵,长矛上的红缨随着他们一步步走来,整齐地晃动。 没有看破别人,却先一步被别人看破了自己,南尘一掀斗篷,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了,最坏的打算终于派上了用场。 之前用灵气梳理过的经脉此刻流转畅通,一束幽蓝的鬼火闪现掌心,细小的浮动了一会儿,随即以灵气为支援的迅速壮大,凝聚成一条蓝色的火鞭,在南尘挥掌之下甩到了卫兵面前,形成一条分明的界限。 眼见着连地上坚硬的大理石都能烧毁的幽冥鬼火,手持长矛的卫兵顿住了步伐,畏惧着那一条长长的火线。 见了南尘手段的西域王却伸手止住了剩余的卫兵,慢慢道,“假扮圣使,本是死罪一条。不过真正的圣使多年来也无甚作为,杀便杀了。你有如此能力,何不归顺本王?那圣使权当送你的见面礼了。” 这是见灭口不成,要来求和了? 鬼火还燃在掌中,南尘脸色无波,不为所动,身后浮起点点幽蓝的鬼焰衬得他的面容更加冰冷。 西域王见人无动于衷的样子,遗憾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心念一动之间,卫兵停止的步伐又接着前进。沉重的铁甲武装了他们全身,每一步下来都是咯哒的铁器响声。他们的眼睛罩在钢盔中,上一刻还在忌惮炙热的鬼火,下一刻便仿佛被操纵一般跨了过去。 幽蓝的鬼火立即附着上那些铁甲,很快大理石的地面上便出现一滩滩的铁水,慢慢流入大理石被烧出那痕裂缝之中。 上一个卫兵尚且在幽蓝中挣扎,下一个便已踩着他的尸体,迈着整齐的步伐毫无感情地前进。这简直就像是被操纵的傀儡一般,无痛无氧毫无知觉,一堆一堆连绵不绝地朝南尘涌来。 南尘脚尖点在一个被抽翻的卫兵的身上,纵身几跃,闪避过抛掷而来的长矛。鬼火输出所需的灵力明显使他十分吃力,几条传输灵气的经脉好似烈火烧灼。 单单依靠鬼火恐怕是无法从这傀儡密布的王宫之中杀出,他闭了闭眼,阴阳瞳再次开启。却没想到这次睁眼时双目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眼前黑白的世界也有些失真,显然维持阴阳瞳的状态极其不稳。 心下一算,他才感到心惊,一日之内已是第四次开启阴阳瞳了。以往几月开启一次尚且觉得眼部酸涩异常疲惫,今日如此频繁,几乎是在透支灵气。 他极力稳住摇晃的视线,伸手一握,那柄熟悉的阴阳之刃出现在掌心。只是不复以往的重量,阴阳两面也极其模糊。他体内灵气流转几乎生成漩涡,每一丝肌肉都生疼生疼的。 毫不犹豫地一刀削去面前卫兵的头颅,阴阳之刃的刀面吞噬力强大,再坚硬的铁甲在它的刃下也犹如无物。只是这样的力量自然需要相匹配的灵气支撑,他最后杀得双目都红了,身体唯靠着一点要杀出去的信念在支撑。 摇摇晃晃,他已站不稳了,刀尖支撑地面,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了。大理石地面上全是鬼火烧出的裂缝,有些还在燃着,后面也依然有前仆后继的铁甲卫兵,鲜血流向那些狰狞的裂缝,随即又被鬼火蒸干。 到最后南尘已无法分辨那些扑上来的卫兵到底是真是假,只凭拼杀的直觉,刀尖撑着地面时都能感觉到后方袭来的长矛。他连头都未回,反手握刃,向后一捅。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回荡耳边。 南尘脸上都有被溅到的血迹,为那张冷清至极的脸平添了一抹艳色与肃杀。 他面无波澜,内心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担了这个鬼仙的名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来这种不死不休的大场面,这样的历练连个循序渐进都没有,一定要耗光、榨干自己全身最后一丝灵气,最后一点力气,男人才肯出来救场。 但这次,他没等到那个意料中的结局。因为在他将倒之际,王宫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他绝想不到的人。 在一片残肢断臂、铁水污血之中,南尘独自站在足有百人堆起的尸骸之上,白衣染血,眉目萧肃,回望怔怔出现在王宫门口的西域王子。 “你……?” 西域王子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震惊地望着他——与小幽极其相似的面容,气质却大相径庭,此刻立于百人尸骸之上,更显得眉目凛然——这,是小幽?还是谁? 相同于王子的震惊,立于尸骸之上的南尘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阿弥也曾是这样的状况。只不过这次,他更加震惊的是——他笃定真实身份为妖怪的西域王子,在阴阳瞳下——是黑白的颜色。 所以,这西域王子,竟并非妖怪? 之前的理论全部推翻,那真正的妖,到底是谁?! ☆、第八十三章 这就不行了? 长大了嘴的王子就那样吃惊地站着,黑白的颜色让南尘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铁水无声地融入巨大的裂缝中,空气中幽幽浮动的鬼火蒸腾着灼人的温度。那王子吓得颤颤巍巍,“父、父王……” 高座之上的西域王脸色铁青,满目血红,嘴边甚至有涎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没有给他的儿子分一个目光,仿佛操纵着铁甲傀儡已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父王……你别吓儿臣……” 不论王子多厌烦整日将自己叫去议政殿的西域王,但血浓于水,骨肉至亲总是心心相系的。他看在眼里,纵然有些害怕变成这样的西域王,终究还是迈出了步伐。 “咻” 一道血痕划过他的侧脸。 王子吓得浑身一抖,伸手呆愣地摸了摸脸侧,指尖上一缕鲜红灼目。一杆长矛斜刺过他脸庞,直直插进了地面的裂缝中。裂缝中燃着的皆是灼热的鬼火,不消须臾,那长矛的尖端便也化作了铁水,剩孤零零的一杆竖在地上。 而幽蓝又如鬼魅一般缠绕而上,一点点吞噬着杆身。 王子本就被那飞来的一杆吓住了,他回头一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7 看,不消片刻整个杆子都没了,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高温还是恐惧的缘故,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扑哧”一下,蒸干了。 “……啊!!!” 他吓得大叫,原本迈出的几步又退了回来,面色苍白,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南尘自身难保,根本无瑕顾及王座上人的儿子站在下面,但他惊恐的叫声实在太大了。那王子好巧不巧身旁正好的一线鬼火,此刻由于他慌不择路地胡乱退了几步,几乎要烧到了他脚上。 加上南尘刃下挑飞的长矛总有几根没控制好方向,他胳膊上拉了几道口子,一见血色,他又要张大嘴巴嚎叫。 这“嗷嗷”的声响一惊一乍,吵得本就精力不济的南尘一个眼花,手中刀刃未挑到长矛,那矛便直直冲自己大腿袭来。他眼前晃了几晃,咬牙一躲,尖锐险险擦过腿侧,血色立刻晕染白色的衣料。 阴阳之刃的刀面愈加虚浮了,刀尖支在身下的尸骸上,因为伤口,南尘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要不是自己手上阴阳刃只有一把,他现在就丢一把过去先插死那个没事乱叫鬼哭狼嚎的草包王子! 四面八方涌来的铁甲卫兵仿佛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地铁色看得南尘由衷觉得疲累。手上阴阳之刃的重量已经轻若细剑了,体内的灵力也摧枯拉朽一般,几乎再挤不出一点儿来。他的脸色已经比那个见血的王子还要苍白。 再抵上一杆袭来的长矛,手腕脱力的一松,阴阳之刃竟与长矛一并飞了出去! 半空中刀刃化作了一团模糊的光阴,黑白两面混沌融合,最后带走了一杆长矛,消失在空气里。与此同时,南尘体内流窜的灵力也终于枯竭,经脉痛得像被人用剪刀一点点全部划开一样,心肺亦像针扎一般,呼吸进来的空气穿过喉间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王座上的人木然的眼神重新变得狰狞起来,他一点一点,像生锈一般转过头颅,“噢,你怎么不继续了……?”嘴边笑着笑着,血丝混着涎水滑落在肩上华丽狐皮上。 他桀桀地笑起来,却像一个老旧的拉风箱,呼哧呼哧地发出干锈的声音。底下的王子似乎有所感应,他顾不上自己被划破的伤口,真正的恐惧攫住了他。 “父王……!” 迈前一步,火舌终于舔舐上他的脚面。 “啊——!” 高座上的西域王又一点一点转过了头颅,他看着底下惨叫的儿子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良久,他才从喉间挤出一点声音,“吾……” 仿佛有钟鸣回荡,在惨叫声中,西域王浑浊的目光逐渐清晰,看着王子的眼神也由漠然变为心痛。整个王宫中在前进的傀儡全部因为他注意力的转移而停下,姿态僵硬地或举着矛准备投掷,或迈开步准备向前。 “……吾、儿……” “父王,父王!救我!” 南尘亦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眼神一边,幽蓝的鬼火慢慢从王子的身上漂浮起来,被收回南尘体内。幽冥鬼火威效甚大,因此使用起来也极其耗费灵气,看着珍贵的鬼火烧在王子身上,他肉痛了。 然而就算南尘一发现便立即收回,也无法恢复王子已经被烧过的部分。他的一只腿已经没了,右脚膝盖以下变得空空荡荡,甚至因为是火烧的缘故,那里连血都没有,焦黑的一块。 “吾、儿……!” 眼睁睁看着王子右腿消失在蓝焰之下,西域王本就布满血丝的通红的双目渗出了两行血泪。南尘看过去,蓦地想起当时被死气附体的皇妃,也是一样枯瘦凹陷的脸颊,一样青黑的印堂,一样渗血的双目。 最后维持着阴阳瞳的南尘感觉到了什么,他放手一搏,瞳中光华大盛,只指西域王——他没猜错,西域王的身周果然有死气环绕! 只是这死气不知是何缘故,并不明显,像是被什么刻意压制了一般,并未显出像皇妃那样狰狞的、显然并操纵的姿态来。 还未等南尘想明白,王宫之中猛然震动起来,大理石地面除却被火线烧出的裂缝,其余也纷纷碎裂开来。隐隐传来闷雷声响,南尘抬头一看,连头顶那雕龙舞凤的图腾亦开始分裂。 下一刻,方才诡异地静止的卫兵们猛地动了起来。本来还算是秩序井然的步伐突兀地加快,咯哒咯哒的声音密集地响起。四面八方的铁卫重新活了过来,像是响应双目渗血的西域王,他们铁盔下的眼睛亦变得通红,周身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而造成这一切根源的西域王子,双目失神地倒在地上。南尘原本以为是儿子受伤才使得西域王暴怒,在看见地上的王子被狂暴的铁卫蜂拥而上,踩成了一坨肉酱以后,才知道这西域王是发了疯了。 “啧啧,这就不行了?” 南尘尚在震惊变成肉酱的王子,耳畔已然出现一道玩味的声音。 ☆、第八十四章 妖孽:我只负责喊加油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压迫而来,密密麻麻的铁甲敲击地面的声响,好似整个王宫都随着西域王的愤怒而颤抖。 他双目同样的血红,血泪滴落在王者奢华的服饰上,而在意的儿子已经被他自己的愤怒变成了肉酱。 南尘手中的阴阳之刃已经随着那杆长矛一起消失了,灵气的不足致使他即使伸手也召唤不出完整形态的阴阳刃。 那些被他放出的鬼火突然整齐地浮了起来,像听话的孩子在半空中摇曳着,接着一同飞向了男人的指尖。 那些幽蓝摇曳的蓝色鬼焰成线地绕在男人半举的手掌周围,一圈圈直到缠绕了整个手臂,幽蓝仿佛一条小火龙,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云游在他的臂膀。 “嗯,还算看得过去。”男人打量了鬼火的释放量,想着差不多是南尘的极限了,“只不过……用得太浪费了。” 他斜睨了旁边的南尘一眼,那些缠绕在他臂膀的鬼火便像有灵性一般,也探出个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不容南尘多话,那些汹涌而至的铁卫已然逼近。 手突然被握住,轻搭在男人的肩头,“看好了。” 轻飘飘的话音一落,那火龙便飞似的窜了出去,在空中盘成了一个浑圆的圈。量还是南尘能召唤的极限,本质却不再相同。盘旋的火龙有了真正的神韵,不过是一窜之间,灵动无比。 它幽游地转了一圈,似在俯瞰下面密布的铁卫。紧接着衔着自己尾部的火龙突然停滞,骤然化作无数无数条灵蛇四散,每一点都极小,却灵动无比,游窜地飞快,精准地穿过铁卫的头盔,落到了他们血红的眼珠上。 不比铁甲要耐烧,那些眼珠一经烧灼便发出嗤嗤的响声。幽蓝顺着迅速被噬空的眼眶钻进大脑,一扎根,那些无痛感的铁甲傀儡便停止了动作。 精细的灵蛇钻入了一半的铁卫脑中,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8 吞噬他们的神经中枢,掏空大脑。 随着一个个铁卫悄无声息地停下,南尘目光复杂地看着身旁悠然的妖孽。……用鬼火来吃脑子,果然还是变态的人能想出变态的方法。 男人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朝他唇角一勾,“这只是开头。” 接着那些停止动作的傀儡又兀地举起长矛,南尘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却见那些铁卫投掷长矛的对象从自己换成了另外一半铁卫。 幽蓝的灵蛇浮现在他们血红的瞳孔中,一时间王宫都是交叉飞舞的长矛,再也无需南尘动作,那些人开始挣动厮杀起来,自己人跟自己人互掐得像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尸骸之上的南尘瞪着眼看着这一幕,那部分被“吃”了脑子的铁卫突然变成了自己人,嘶吼着拼杀。他摁在男人肩膀上的手倏地紧了起来,“……怎么做到的?” 男人却只挑眉,十分享受南尘的眼神,“想知道?” 他没有等对方回答,因为下一刻,从搭在男人肩上的手中传来了什么,耳畔湿热的气息,“那就自己感受一下。” 一瞬间无数只灵蛇的位置被南尘清晰地感觉到,它们那样的细小,只有一条细长的身体和两只发光的眼睛,极细小,却看得见是竖瞳。出现在南尘眼前的是整个王宫的布局,下一刻又统统消失了,全部都融入了无边的黑暗,只剩那些发光的竖瞳明晃晃地布在眼前。 幽蓝的蛇信子嘶嘶地吞吐,所有鬼火化作的灵蛇都竖直上半身,盯住南尘。四周都是黑暗,唯有灵蛇的瞳孔发亮。这一刻他仿佛是万蛇之王,掌握了所有灵蛇的一举一动。他就是它们思想的主宰,并且命令它们在黑暗中吞噬一切。 “火种都是有灵性的。” 男人的声音恍惚响在耳边,一只手圈住了自己的腰,将自己带离那无边的冥冥黑暗,回到嘶吼喧嚣的现实中来。 他茫然地回望过去,男人薄红的眼角微翘,飞扬的浓眉就在自己的鬓旁。灼人的红衣,焰色的发尾,气息包围,灵力也从接触的地方泉涌似的灌了过来,让枯竭的经脉拼命地吮吸。 “乖,再试一次。”男人的手掌揉了揉南尘的发顶,又亲昵地吻过他柔软白嫩的耳垂,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从高地被推落,南尘下意识地一掌撑在地上,一个前滚,才躲开厮杀的卫兵。他愣愣地回头,尸骸之上男人笑得恣意张狂,倾倒众生。 “……” 什么鬼?! 很快他就知道男人什么意思了,因为还在奋战的那些傀儡全部停了下来。血红瞳孔中的灵蛇突然失去了控制,一个个都茫然地浮在了空中。 一半铁甲傀儡停止了动作,另一半因为失去阻力,重新将目标定回了南尘。 在包围中心,又没了尸骸阻碍,站在平地上,手无寸铁的南尘,懵了。 这……太狠了点吧?! 凶险万分的场景不容他片刻震惊,就算只剩一半数量的铁卫仍然可观。好在他们手上大多数没有长矛了,站在地上的南尘还不至于直接被长矛捅成筛子。 紧急之下他只能脚尖一勾,捞起地上一根长矛,勉强挡住袭来的攻击。 男人故意算好了量,方才被灌输的灵力根本不足以让他召唤出阴阳之刃或噬空漩洞,顶多滋润了他干枯的经脉,让他能险险避过那些攻击而已。 他若是不回到男人所在的尸骸堆积而出的高地,那么在这个地形,他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像男人之前那样操纵鬼火灵蛇。 可这并非说说这么简单的事,男人是算准了他不会自己回到尸骸上,因为那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寻求他的庇护,小猫如此倔强,哪里会自投罗网呢。所以他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平时从来都没教过的东西,却在实战中直接塞过去。 男人悠悠然闲站在南尘之前奋斗的尸骸上,抱臂看着小猫在自己脚下狼狈地逃窜。 南尘本就是借火,可以说是第一次如此大面积地使用鬼火,能释放出来就不错了,要精细地操控鬼火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去感受鬼火,唤醒其灵性,更是难上加难。 他又一个翻身,之前被划伤的大腿又裂开了。几次闭眼试图感受均以失败告终,他有些抓狂了,终于听见声音从上方传来:“小猫……” 他看过去,以为男人是终于看够了,打算大发慈悲点拨两句,谁知妖孽嘴巴无声地开合了三次:“加油哟”,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南尘:“……” ☆、第八十五章 想不到吧!我才是妖怪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杆长矛直接给飞了过去。 我捅死你丫的! 旋即,南尘再次闭眼,耳旁有利器穿破皮肤的声音,他甚至能听见血液从伤口喷出,疼痛使他身体猛地抽了一下。 接着,灵力封闭了五感,他将身体置之度外,全心感受那些游离在周围的灵蛇。 火种慢慢自身体深处燃起,所有双目无神的小蛇的竖瞳重新亮起,一齐扭头看向中心的南尘。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溢了出来,一整片虚无的黑暗中,一点幽蓝亮了起来,接着两点、三点…… 密布的灵蛇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南尘的灵识中,虚无的黑暗亮起荧亮的光辉。 但随着那些光芒逐渐闪亮,他的灵识消耗也越来越大。他好像隐约感觉到了男人的目的,用这种方式教他用灵识去感知。灵识呈现圈的形式往外辐射,那些小蛇接到了讯息,士兵便又动了起来。 但终究是做不到像男人一样整片的操纵,光是如此,他便已感觉到灵魂深处一股无法言说的疲累感,以前就算是灵力透支得再严重,也没有这么累过。 南尘虚脱一般地睁眼,汗水从身体中每个部分渗出,淌了他全身,连卷翘的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 外围没有被控制的卫兵本在努力地前进,为了捉住南尘,他们疯狂地除去身前所有的障碍物。 男人皱眉看了高座上的西域王一眼,又若有所思地回头。 后者并无他这样多的动作,在看见士兵又重新投入对抗厮杀后,他愤怒地吼叫了一声,所有的士兵都在这一声下停止了动作。包括被灵蛇钻入大脑的,在吼叫中,灵蛇被无形的力量驱逐了出来,竖瞳重新变为无神。 南尘双手撑着膝盖,顾不上喘息,抬起头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灵识如潮涌般被逼退,一震之下猩甜涌上喉咙,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须臾之间,只听“嘭”的一声,从最外围传来。紧接着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南尘站在地面上不甚清楚,男人在高地却看得分明。 他双目稍眯,手指一动,南尘又回到他身边。这下他才看见发生了什么——那些外围的士兵开始自爆,一团团浓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89 厚的血雾出现在王宫中,像会传染一般,一个接一个,接连一大片都开始爆炸。 “吾、儿……” 西域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半天,南尘才听听到完整的音节。他不由地觉得怪异,本来西域王子只是失去了一条腿,及时转移出王宫的话还有救,但西域王自己发动了那些狂暴的士兵,直接将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肉酱。 他嘴巴不断开合,七窍流血,眼中执念甚深。 南尘本想再探一次他的死气状况,谁知一有想开阴阳瞳的意思,眼部便刺痛无比。他不由地弯下腰去,要捂住眼睛的手被男人握住。另一只手探了上来,眼睛被盖住。 “眼睛不想要了?” 掌心下的人老实了。 “这西域王……”男人意味深长的声音响起。 南尘眼睛被他遮住了,手掌下意识抓上对方的手,“怎么说?” “很有些古怪。”男人道,“操纵傀儡……说不定自己也是傀儡。” “他也是傀儡?”南尘随即道,“有可能。因为他并非妖,连带着那个圣使还有他儿子,都不是妖。” “嗯。”男人沉吟一番,突然抬头,“不过他已被激怒,要露出破绽,就是这分秒之内了。” 只要他们能挨过这场自爆。 血色飞扬间,南尘被男人带着,纵身跃起,在绽开的血花中快速地穿梭。 虽然自爆威力甚大,但还真不至于伤到男人。他游刃有余地在其间游走,甚至嫌那些东西炸得太慢,挥手下去,艺高人胆大地让灵蛇钻进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有了男人的搅局,王宫很快炸成了血色,空气中都浸染了血味。血雾弥漫,红衣的罗刹轻飘飘地降落在王座之上,手臂上还捞着一个白衣的青年。 他甚有趣味地俯瞰整个王座,目光落在西域王头上闪闪发亮的红色宝石上。座上人似有感应,缓慢地、一节一节抬起头来。 “咯、咯” 西域王才一开口,鲜血就从他嘴巴里涌了出来,将他要说的话全部浸没。接着头一歪,一声脆响,脖子已然承受不住王冠的重量,扭曲地歪向一边。 “他死了?” 半晌,南尘才道。 男人轻浮地用脚尖点了点,歪曲的脖子晃了几晃,卡在脑袋上的王冠这时才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又咕噜咕噜地滚远了。 西域王死了。 男人的手还不忘遮着他的眼睛,但他却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死亡的腐朽气味从王座上涌出来,让人更加心生怪异。 西域王死了,王子也死了,圣使也死了。 那么活着的,到底是什么在操纵着这一切呢? 西域王的脑袋孤零零地耷拉在一边,在离开王冠以后,本还乌黑的卷发却以肉眼可看见地瞬间变得灰白。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仿佛被噬空了的壳子,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人皮,扭曲地铺在辉煌的王座上。 男人的双眸再次眯起来,锐利的亮光一闪而过。 南尘被遮住眼睛,并没有看见这一切,让他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是声音。随着所有卫兵的自爆完成,四周只有弥散的血雾,而那“咕噜”的声音却不绝于耳,甚至声响愈来愈大。 放大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渐渐的有如雷鸣。 血红的宝石光芒愈亮,妖异的红色映照男人的脸庞,那勾起的一抹邪肆的弧度,轻轻在南尘的耳边,“是王冠。” 在道破的那一刻,血红光芒大盛,那顶一直戴在西域王头上的、镶嵌了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的金色王冠浮空而起。 南尘掀开男人的手掌,看到的便是那顶最扎眼却也最不起眼的王冠浮在半空中。 “呵。” 看着那顶王冠还在故弄玄虚,男人唇线提起讥讽的弧度。他站在高高的王座的椅背顶端,凌厉狭长的凤眸冷刻地睨着那顶金光万丈的王冠,手掌握紧一攥,那王冠竟像被一只透明的大掌攥住了一般,金属扭曲摩擦的声音咿咿呀呀,令人牙酸。 “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看看我是谁。” ☆、第八十六章 我是他男人 男人的气场史无前例地放开,赤红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焰色的发尾飞扬在他身后,一丝贴上了他的侧脸,比冥域修罗还要妖异邪妄几分。 那王冠在透明的大掌下几乎扭曲成了一堆金色的废铁,唯有那颗血红的宝石仍然熠熠生辉。 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南尘疑惑地回头看他时,顺手又给人把眼睛遮上了。 话还没出口的南尘:“……”略有点烦躁呢。 接着男人了然地勾唇,“心魔?” 血红的光芒沉寂,随即大亮。弥漫在王宫久久不散的血雾凝聚成一张血盆大口,里面传出千百个人组成的怪异声音,“桀桀桀……你是……第一个识破的人……” “……他不是人。” 南尘努力良久都掰不开那只遮住眼睛的手掌,突然开口。 “扑哧。”手掌揉搓着小猫的头顶。大敌当前,男人风轻云淡地立着,还有空被小猫逗笑。 架子都摆好了的王冠久久得不到回应,怒了,一张血盆大口更是张开到可以生吞下一个人:“你、是什么人!” 小猫在挥舞爪子拼命挠自己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掌,他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恶趣味涌起,脱口而出:“我是……他男人。” “……”南尘忍不了了,他良好的教养在男人不合时宜的厚脸皮下崩溃,直接开口,“他放屁。” 不光南忍不了,王冠也忍不了,可能他叱诧风云这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你们、竟敢戏弄于我……” 狂风平地而起,血雾拧转成漩涡。男人满意地三言两语便将王冠激怒,端看血雾漩涡的中心恍然出现的人影,他的手从人眼睛前面撤下来,“很好。” 南尘配合着方才传音告诉他激怒王冠的男人,戏演完冷酷无情地一巴掌拍开那只爪子。 “前面那些所有的都是开胃菜。”男人突然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南尘半眯着刺痛的眼睛,隐约看见了血雾中心的人影。 这是大妖终于要出世了? 他内心还有些感慨,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抓到这只隐藏在众人背后的妖怪了。 然而这一点小激动很快就变成了小震惊,因为血雾中心不止出现了一个人影,而是许许多多,手臂从那个血色的洞中拥挤着、争抢着探出。 南尘不由自主地迈前了一步,从椅背落到了地面上,才看清,那些人影,全部都是死去的铁甲卫兵! 可是他们刚才明明自爆了?! 所有从血雾中重生的卫兵都不复以往的铁色,他们全身浴血,从头到尾都沐浴血红的颜色、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味。身上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0 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了,皆成了暗红的、干瘦的骨头,每个骨头架子都咿咿呀呀地向南尘奔跑过来。 “怎么……” 这架势简直和当初皇妃的一模一样,甚至连不人不鬼的氛围也像了个十成十。铺天盖地的血色中,王冠桀桀的笑声响在耳边。 南尘下意识地想去开阴阳瞳,而眼部的刺痛像噬人一般,拼命地排斥自己输送进去的灵气。 阴阳瞳打不开,阴阳之刃就更别说了。 他第一次有些慌张,在第一只浴血重生的卫兵袭来时,只能一脚踹过去。 然而更让人惊恐的是,他的脚并没有踹到实物的感觉。像一滩水,一缕风,他的脚直直穿过了那个卫兵。 “桀桀……你上当了……” 下一刻那些向他奔来的浴血卫兵重新变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些人根本不是真实的,只是王冠上的妖怪做出的幻象罢了。 但知道又如何,为时已晚。 那些虚无又逼真的幻象只是为了让他陷入一个真实的幻境里。他的脚在穿过卫兵的那一刻,便被一股强力的吸力拉了进去。 “接下来,才是真的开始。” 恍惚之间,男人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 再睁眼,来自灵魂深处的疲累已经不见了,腿脚上被划开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由站着变成了躺着。 身体很重,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不是自己灵力透支以后的沉重感,也没有被灵气冲刷而扩宽的经脉。他屈指动了动,全身经脉阻塞,脉搏亦是跳得细弱无力。 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什么千钧之物。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一束金色的阳光瞬间落进了漆黑的瞳孔中。 这是哪……? 南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窗棱的花纹,上面还有纸糊的福字,红色的送财童子的剪纸……好熟悉。 “小少爷,您醒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嫩绿襦裙的女子走到床榻边,“您已睡了三个时辰了,夫人来问小少爷,可要用饭?” 女子清秀的脸庞娇嫩地像一瓣洁净的荷花,乌黑的刘海儿被金色的阳光穿隙而过。 南尘被她扶着坐了起来,何奈体力不支,只能半倚在床头,轻轻地喘气。 他是熟悉这具身体的……就像熟悉这间屋子……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看见这个地方,自己仍然能感觉到那时的无力。 他知道天将要黑了,母亲正同兄长坐在正堂的饭桌上等着开饭。一向是无需自己在场的,那饭食也不过是过问一声,然后给他端到屋内来。 他这具病躯是多年的陈疾了,多少大夫来看了都不管用。其实他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太上祖在时据说还出过状元,只不过如今家道中落,父亲年前也被革了官职,家中处处颇为掣肘,渐渐的自己的病便也搁置下来了。 他知晓自己这壳子怕是好不了了,也不让父母为难。大夫们都说是娘胎里带下来的弱症,没有在孩提时代夭折实在算是奇迹了,长这么大反倒让南尘觉得自己赚到了。 父亲自革职以来一直在懊悔,恨自己已不中用了,越发培养起大儿子来。南尘上头还有个姐姐,年近二十了还是待字闺中。不是没有提亲的,只是父亲总想寻一门好的夫家,将女儿高嫁出去,一是为了不辜负女儿妍丽至极的容貌,二是为了给大儿子的仕途铺路。 这千挑万选的后果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门槛低的人家父亲看不上,门槛高的总是颇有些忌讳的,在打听到他们家有个邪乎的小儿子后,纷纷拒绝了婚约。 ☆、第八十七章 突然变成小少爷 “小少爷……小少爷?” 恍惚间有人在亲切地叫着,他回神,见姑娘纤长的五指在自己面前摆了两下。然后是她盈满笑意的眸子,吟吟地看着他。 一丝怪异从心底升起。 “小少爷,夫人说请您去用饭呢,都是一家子,要亲亲热热的才好。”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说着便要来搀扶住他。 他想了想,还是顺着她,将脚放落在地面。地面是坚实的,踩了几步,只觉自己腿脚发软,那触感却真真存在。这让南尘本有些怀疑的心又落了下去,抿着唇,随着那丫鬟的步子,到了饭厅。 温热的饭菜飘香,记忆中自己很少上桌吃饭。家里人待自己不算差,却也绝算不上亲热。南尘早已习惯这样,更养成了喜怒不形的样子,长大后脸上总是冰冷冷的,没有那么的讨人喜欢。 家里人都是幼时看着他长大的,对这个病痨子少爷多多少少存了些忌讳,特别是传言小少爷是阴阳眼的,能见到平常人见不到的那些脏东西。由于这个缘故,他与父母都不大亲近。而那些看人脸色做事的,见上头都这样,自然没什么好态度给他了。 所以他打小便在冷淡中成长,饭食也是默许的能自己在屋内吃便在屋内吃。父亲一心系在他的大儿子身上,不需要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儿子;母亲虽幼时对他颇多怜惜,长大了终是淡了下来,家道中落,已无多少银子给他看病了。 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又怎能不疼?大儿子考功名的事、女儿寻夫家的事都压在了她身上,作为当家主母,她也得将银子花在适当的地方。 所以母亲后来渐渐疏远了他,一部分原因也是愧疚。 然而今天,以往端庄地坐在饭桌旁的母亲却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腕子上那只带了许多年的翡翠镯子晃荡着莹润的流光。 “尘儿,快来这里坐!” 她甚至亲自上前搀扶,将小儿子摁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满是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发。南尘完全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热,呆在那里,手指都不知往哪儿搁。 “今日身子怎么样,有好些吗?”母亲关怀的声音。 南尘像个孩子一样微微蜷缩着背,半晌,才沉闷地点了点头。母亲一见他这样子便笑,“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闷了,小时候还总爱缠着母亲呢。”她亲昵地为小儿子抚平衣领,像一个平凡的母亲一样。 南尘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热,连一向视自己为无物的兄长对他也和颜悦色,一番兄友弟恭的场景,还殷勤地给自己布菜。 丫鬟在一旁笑着伺候着,看着这天伦之乐的一幕。 南尘最终举箸,沉默地将香软的饭粒扒进自己嘴里。食物顺着食道被吞咽下去,他一颗心仿佛也跟着从食道滑了下去。 躺回床上时,身周暖暖的,星子在窗棱处明灭闪耀。他闭眼,让自己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日,朝阳薄薄地落到眼皮上,全身像在温水中浸泡了一夜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1 ,连骨头都带着酥软。穿着绿裙走进来的丫鬟惊喜地看着他,“小少爷,您的病好了!” 听见这一声,身体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轻。 沉珂褪去,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掀开被子下地走了两步,脚步是那样的轻快。窗前新换的花枝上闪动着晶莹的露珠,从娇嫩的花瓣上滚落,在滴落的那一刻,自己迅速伸手。 于是露珠便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一点晶莹的圆润,随着自己的晃动,倾斜滚动,莹润可爱。 他的身手变得矫健起来,再也不是下地都要人搀扶的病壳子了。 “当是昨晚的药起了作用!奴婢,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那丫鬟喜极而泣,抹了眼泪飞快地奔出房间。于是“小少爷康复”的喜讯如同插了翅膀,传遍了整个邸宅。 闻讯而来的母亲双目湿润,兄长亦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这下好了,小弟,你能跟我一同扛起这个家了!” 兄长握住他的手,掌心潮湿,温厚的感觉贴着皮肤传来,那样的真实。 第三日,晨起,连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他特意穿越了丛林,去了妖怪最多的地方,甚至扒开草丛查看。以往总会出现那么一两只小妖怪的身影突然集体消失了。 古宅里再也看不见吊着脖子晃荡的鬼魂,枝桠间也消失了红色绿色头发的精灵。 他在两棵树之间绑了个吊床,就那样躺上去,用一片大大的枫叶盖住脸。金光穿透葳蕤枝叶,点点光斑静谧地落满了舒展的长腿。 林间突起一阵风,吹落了他脸上的枫叶,睁眼,风中并看不见张牙舞爪的鬼怪。 只是平常的一阵轻风罢了。 吊床晃荡,他在安静的林间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黑暗里满是舒心的蜜意。自己仿佛浸在一碗金黄的糖浆里,逐渐、逐渐沉没下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深长,严严实实包裹的黑暗让人心安。他想着,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是顺意的了。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呢? 摆脱了阴阳瞳的束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得到父母亲人的重视,在那个家中占有一席之地。有人会为自己哭,有人会为自己笑,再不是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前世埋藏在心内深处的愿望突然被掀开,满是创洞的内心被填满。这样的甜蜜太容易让人沉溺,溺死在安详的顺遂中。 睡梦中,母亲的手在轻拍,他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 人生若是长梦一桩,但愿长梦不醒。 呼吸变得困难,自己真正陷入了一碗焦灼的糖浆中,粘稠得挣扎不动。窒息感惶惶然侵袭而来,他下意识地开始反抗。 “为什么要挣脱呢……”是母亲的温柔的声音…… “跟娘亲在一起不好吗?”一只手搭在他的嘴上,“孩子,我知道你以前受了许多苦……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没事了,现在娘亲在这里……” “以前对你不好的,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遮住口鼻的手愈摁愈紧,“让你比所有人都活得开心……” 手掌,好温柔。 声音,好温柔。 热泪从眼眶涌出。 他停止了挣动。 ☆、第八十八章 南尘:就不上当,气死你 下一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闯入眼帘的是一只温柔伸着的手,南尘却看不见手的后面是什么人。那只手凭空伸了出来,在一片天光之中,突兀而不自然。 “尘儿?” 母亲温柔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响在他耳边,又像是响在远远的天边。 他的眼帘垂了下来,在声声温柔的呼唤里,轻轻阖上了。 周围陷入一片甜蜜的沉沉的黑暗,糖浆一般黏着他的呼吸。 “娘亲。” “尘儿,我在,娘亲在这儿,不要害怕……” 苦涩蔓延在他的嘴角,打破了甜蜜的幻象,他的头脑从未这么清醒过,“娘亲,其实,您从来都是不喜欢我的。” “怎么会?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母亲失笑,“你和你大哥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无声的叹息从嘴边滑落,南尘再抬眼,终于看清了伸出的那只手后面,是空荡荡的虚无。 “即使阴阳瞳消失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好了。”声音轻淡地从他喉间滑出,“我知道。” 其实,睁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只是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给予的那些都是他前世从未有过的、内心深处渴求的经历。 春出踏青,夏眠山林,秋枕枫叶,冬赏落雪。这些平凡人的经历,于他,从出生开始便是奢望。 所以他明知是梦境,却还是没有立即动作。 一是不知从何下手,贸然行动怕引起幻境的暴动;二是,这幻境太过逼真。他清醒独活一世,即使塑造仙体重生了,所过的日子依旧要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没有什么绝对悠闲的日子。事情总是接踵而来,并未给自己多少喘息的时机。 面对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他空荡的内心被一勺勺的糖浆填满。幻境里,他故意放纵自己沉睡在香甜的梦境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在这虚拟而真实的幻境中踏过春夏秋冬,以另一种健康的体态,去体味人间四时的变化,而非在床榻之上苟延残喘。 但可惜,自己等的急,心魔却等不及了。 幻境的制造者窥探了猎物的内心,用他的**编织了一张精致的网,再涂上甜蜜诱人的糖浆。等猎物上钩了,醉醺醺地沉溺在自己网中,糖浆的甜腻会让他忘却自己被绑缚在有毒的网中。 南尘的灵魂格外鲜美,值得它花这么多时间,一步步钓上钩。心魔以为那已经足够精妙绝伦了,足够让他溺死在糖浆里,足够让洁白的灵魂一点点纵入黑暗之中。 他以为猎物被绑缚上网后,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罪恶的手。 便是这一下,让南尘察觉到了破绽。 他目光倏地由沉溺的无神变为冷肃的锐利,凝视着半空中那一只胳膊,上面还挂着明晃晃的冰种翡翠镯子。 “尘儿,你怎么醒了,娘亲在这里,你再睡会儿吧……” 南尘的嘴边罕见地掀起一抹冷嘲的弧度,随着“滚”字从喉间压出,周遭一大片枫林开始沙沙作响。灵识随着音波扩散而开,透明的灵魂力量呈圆形,以南尘为中心一整圈迅疾散开。 “哗”的一声,整片枫林的叶子尽数被震落,一时间天地唯有红枫飞扬。 “吼——” 眼看着功亏一篑,钟鸣一般的怒吼响彻幻境。下一刻所有旋转飘落的红枫都变成了利刃,片片朝南尘飞来。 他的灵识如潮水铺叠,迅速摊开了一瞬,转眼又尽数收了回来。灵魂力量在身周形成一个半拱的屏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2 障。第一波枫叶被击落,紧接着第二波又穿了过来。 南尘手指微动,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的双手结成一个简单的指印。那道半拱屏障的后面便又出现了一道相同的屏障,且随着指印不断的玄妙变化,屏障出现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赫然十二道屏障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哼,雕虫小技!” 最后一波变成刀刃的枫叶无法穿透屏障,心魔怒气盈满地哼了一声,见再难奈何,放弃了与南尘硬碰硬对抗。 四周的幻境由红枫林转换为邸宅景色,母亲半倚靠在榻榻米的旁边,眯着眼睛穿针线。身旁散落了几双鞋垫,静谧的阳光落在她八成新的襦裙上,几丝白发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鬓角。 南尘看得怔怔,就要走前一步,问她,“为什么不让丫鬟来做?” 母亲的面容掩在一片光晕里,手指却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鲜红的血珠立刻冒出来。这时,南尘将要迈出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幻境做得多么逼真,自己有多么努力地回想,却始终看不见母亲真切的面容。他心下酸涩,眼眶发热,其中液体还未流出,又干在了眼眶里。 心魔之所以能做出逼真的幻境,是因为窥探了自己内心,复刻了那段记忆。而记忆的最深处,他已然不记得……母亲的面容了…… 前世,本就情分淡薄的。其实一月能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越是长大,身体越差,便越陌生。最后他被鬼使带走,其实除却对健康、正常的渴望,并无太多牵挂。 他本不是什么欲念深重之人,会被幻境所迷惑,终究是因为人伦亲情罢了。 然而这些都已是上一世的恩怨。在鬼使将他带走后,他便不再属于那段人生。即使名为南尘,也并非南尘了。 南尘南尘,本该像尘土一般随风而去的,又何必执着曾经呢? 他彻底放下了,心境便也骤然开阔。 重生后,阴阳瞳带来的也不全是坏处。自己交到过朋友,睡在过山林间,身体已经变成仙体了,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一路逐妖,却也不至孤寂寥落。 有些妖好,有些妖坏。就像人世,总有好人和坏人的。其实他早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心魔给他捏造了一个安逸的幻境,欲看他在其中醉生梦死,是因为南尘自己也以为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像平凡人一样过一辈子。 而经历了重生后的种种,他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前世病躯拖累了太久,重生后面对全然未知的世界,其实比起安逸,他内心深处更喜欢这样的恣意欢纵,更爱游走江湖,天地为铺,四海为家。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早早察觉到罢了。 ☆、第八十九章 没事乱叫什么小猫!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四周的幻境变得粉碎。连带着母亲低头,为自己纳鞋的影像,也变成了晶亮的碎片。 之后,不管是大哥考取了功名还是长姐嫁了个好人家,都与他无关了。 心魔还未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四周幻境本就是由南尘的回忆与**折射而成的,现下由于其南尘对其产生了不信任,从根本上动摇了幻境。完美细致的幻境从穹顶开始一点点剥离,屋子里陈设也开始变得透明。 母亲的影子被最后一束夕阳拉得斜长,缓慢地靠近南尘,在他不注意时,黑暗猛地缠绕上他的脚踝! 狡猾的心魔隐匿在影子中,在南尘放松警惕时,毒蛇吐信一般缠上。一股阴暗的负面情绪立刻染上了南尘心头,他眉头微蹙,灵识凝聚成里面,一下刺穿那条黑色毒蛇。 透明的利剑插入了黑蛇的七寸,它痛苦地长嘶一声,竖瞳血红,不顾身上插着的透明利剑,竟生生上游,利剑穿肠破肚,它一路尖叫嘶鸣,最终一头扎进了南尘身体! 不好! 南尘再要去抓,也为时已晚。那条身体几乎被分成两半的毒蛇飞快地游走过经脉,穿过内脏,停在了心脏的周围。 一股由衷的恶寒在毒蛇圈住自己心脏之时升起,冰冷湿滑地蠕动,阴暗的情绪立刻充斥了南尘的头脑。 毒蛇盘旋在他的心头,那颗鲜红的心脏正在整齐地跳动着,“咚、咚”的声音响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紊乱。最后耐心等待的毒蛇终于觉得时机已到,它长大了嘴,毒牙锃亮,一口咬在南尘的心头。 殷虹欲滴的心头血,顺着毒蛇的牙尖被吸收进去,它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穿过重重障碍,层层叠叠、真真假假的欲念底部,沉淀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猫。” ※※※※※※※ 男人周身三尺开外,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他浮空而立,弥漫整个王宫的血雾遇到他都避闪不及。 南尘的双瞳陷入黑暗已经有一刻钟了,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再到僵硬,最终软软地倒在男人的手臂上。 可以看出这一刻钟虽短,对他的消耗却是巨大的。他现在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虚汗浸湿了衣服,脸色白得可怕,印堂还隐隐透着青黑。 猛地一震,殷虹的血丝便从他的嘴角溢出。 男人指尖一抹,危险的光芒划过眸底,心头血。 看来这场内心的较量,占了上风的是…… 原本揽着他虚软的身躯的手臂被猛地振开,南尘缓缓抬头,苍白的面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原本全被黑暗淹没的瞳变为赤红,里面活像灌了两汪鲜血一样,猩红发亮。 他原本是极清贵的面容,男人又是见惯他冷着脸,眉峰锐利,神色萧索的样子。乍然见到这样灼目的艳色,他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愣神,便失去了第一时间动手的机会,下一次,便是迎面而来的利刃。 男人本还存了几分戏弄的心思,此刻见到南尘被操纵,强行开启了阴阳瞳,却眯起了狭长的凤眸,幽蓝的焰火在眼底翻涌。 “谁给你的胆子——” 赤色的衣袍无风自动,长发因狂怒而飞扬,平时只有发尾才染的焰色此刻从他头顶开始倾泻,将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修罗般的赤红中。 惊天的蓝焰自他涌动的衣袖处翻出,在男人的身后骤然汇成一整片翻涌吼叫的火焰之海。 操纵了南尘的心魔在此刻却惊喜万分。它凭直觉能知道南尘的灵魂鲜美无比,却不知他灵魂深处还有着这么一个灵气充裕的天地灵物。 它疯狂地催动已经疲惫不堪的阴阳瞳,双目转换成黑白,阴阳两极光芒前所未有的兴盛。由于心魔只会催动而不会控制,阴阳两极时而分明时而混沌,连带着那把本应古朴厚重的阴阳之刃也时重时轻。 这便造成了刀刃都还没有挨到男人的衣角,整个人便被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但南尘的身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3 体并没有斜飞落地,而是在半空中又被什么东西牵扯起来,像一个被提着线的傀儡,刀刃锲而不舍地砍向男人。 不仅阴阳之刃,他再次举刀,从高处斩落时,身后浮现出两个脑袋大小的噬空漩洞。 阴阳之刃直接劈开了黄金浇灌而成的王座,而男人早已纵身跃起,噬空漩洞紧追不放。南尘的眼睛已经渗出红色血液,男人知道这是严重超负荷的表现。以往就算是再透支,也是在自己的计算范围之内的,不会有真正的危险。 但是这一次,南尘明明战胜了心魔一次,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呢?连神志都丧失了。 他的目的本是借心魔之手让南尘放下对前世的执念,也算是一门试炼。他之所以在半路并未出手阻止是因为试炼已经通过……但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男人抬眼看着双目渗血、神志不清的人,眉头皱了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可自己出手是绝对会伤及根本的,要想个万全之策已然没有了。他掌下捻了几分力道,身后翻腾已久的幽冥鬼火终于被放了出去。 一整片火墙气势汹涌、雷霆万钧地朝南尘压过去,扑面而来的灼热将他的发尾都烤得卷曲。极度危险的气息扑来,心魔在厉声尖叫着,一条火龙率先突出火墙呼啸而来。 噬空漩洞恐怖的吞噬之力发挥了作用,它飘忽不定,在火龙即将撞上南尘的身体时,瞬间出现——一整条火龙从头开始,撞进了黑色的漩洞之中。长长的龙身在外面剧烈地摆动,龙尾甚至拍断了一根王宫承重的柱子。 因为这样剧烈的挣扎,漩洞的边缘开始出现毛毛的蓝色裂缝,随即愈来愈多,漩洞便又飘忽起来,摇摇晃晃的,但好歹是将那条火龙吞下了。 南尘一口鲜血吐出来,胸腔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阴阳瞳再不堪这样的重负,竟主动挣脱了拥有者的束缚,断开了与持有者之间的连接。 它本就是天地间自行衍生的灵物,在阴阳交界处出现,落在有缘之物的身上。千百年来,宿主接连夭折,唯一的这个供他吸取灵气,终于温养出了一点儿灵识,却又被这样粗暴地对待。 阴阳瞳就像个刚开蒙的小孩,在残暴的对待下,委屈地爆发了。 于是,一黑一白,两个巨大的瞳孔虚影浮现在了南尘的身后。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穿越了岌岌可危的王宫,浮到了半空中。阴阳双瞳巨大虚影左右互换着,最终融合成了一只骇人的眼球。 狂暴的力量在那只眼球下涌动着,好似下一刻便会爆发。阴阳瞳自发自主的反抗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心魔已经操控不了南尘,后者的身体已然呈现昏迷状态,全靠阴阳瞳在身后撑着。 男人手指微动,略微绷紧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 找到办法了。 ☆、第九十章 嗯,天黑了 双瞳合一的瞬间,狂风大躁,天摇地撼。 以黑为底,白为竖瞳的巨大眼球底下氤氲着不可预知的风暴。南尘原本无意识的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股蛮荒亘古的气息弥漫开来。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以王宫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生物都匍匐了下来,颤抖着膜拜生于远古的天地灵物。 男人浮空站在他的对面,对这股弥散开来的威压感觉得最清楚直接。但是他的膝盖动也不动,一股不输于对面的气息被激得爆发出来,两股同样强悍的气息对撞在一起,在半空中碰撞出透明的波澜。 男人还是捏着分寸的,在这必要的一次碰撞过后,他也捻清了对面的深度。 亘古蛮荒的气息属于阴阳瞳,那底下虚浮的气息却属于暴怒。要不伤及根本地让南尘从这种状态解脱出来,只有让阴阳瞳将心魔留下的负面气息发泄出来。 男人没有做过多的对抗,在一碰之后迅速回收,引导着那股失控的暴.虐能量释放开来,在半空中炸开,而后每一簇鬼火都温柔地接住了一道锋锐的灵气。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王宫屋顶被尽数掀翻,整个西域都被这阵爆炸的余韵波及,狂风呼啸肆虐而过,集市、接道、居民区都变得一团糟。 南尘身后那只巨大的阴阳瞳发泄完能量,渐渐虚化,最终消失在他的身后。而失去力量支撑的南尘在半空中坠下,被男人看好位置捞回了怀里。 在所有居民都出来惶惶然围观之前,他在周围故技重施地布下障眼的结界。这一下的冲击可不算小,脚下已尽是废墟,王宫里弥漫着血雾,就算还能进人,男人也嫌弃那处恶心,索性搂着人倚靠在飞翘的屋檐上。 怀里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几处了,男人终于找到空给他直接扯了,圣使昂贵的圣袍就那样被人像垃圾一般从屋顶上扔了下去。 罢了,他又用自己赤红的衣袍给人裹起来。指节揩过人眼角挂着的细细血丝,而嘴边溢出的血丝,却用舌尖温柔地勾去了。 他拇指擦着怀里人的额头,就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一下一下地轻轻刮蹭着,“好了,回来吧。” “我在这。” 南尘好似有做了一个冗长暗沉的梦,梦境边缘皆是深渊。在他面前只有一束光,他伸手便抓,手指却穿过了那束光。 接着光点开始离他远去,他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自己沉重的喘息响在耳边,后来甚至每呼吸一次,喉间都会带上一些血沫,肺部生疼。他咬破了唇,拖着自己打颤的腿,强迫身体向着那束光奔去。 黑暗中,他其实可以不去追逐那束光线。但是从他的手穿过光线以后,他便知道了光明的滋味。 他便无法舍弃。 脚步被光束驱使,前路渺无尽头,只要他还能看见那束光,他便甘之如饴。 “回来吧,我在这。” 有温热的东西在摸自己的头发。南尘怔忪回头,却见一直追逐却如何都逐不到的光束,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那束光里,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赤衣、焰色发尾的男人。 再不管那个游移的光点,他将手伸向男人所在的光束里。 王宫中掉落的王冠,红宝石在这一刻粉碎。 “怎么,傻了?” 他手指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顿时有些微窘。他刚欲缩回手,不料胳膊一动,撕裂般的疼痛便从手臂直达神经中枢,他没反应过来,“嘶”的一声溢出了唇边。 男人不动声色地给他缩回一点的手重新摁回自己腰间,维持了一个“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的姿势,甚是满意,才道,“别乱动。眼睛不要了,胳膊也不想要了?” 眼睛不要了?什么意思…… 眼前一片黑暗。他睁开眼,又闭上眼,旋即蹙起眉头,“天黑了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4 ?” 男人抬头看了眼明亮的天色,又低头,“嗯。” “我睡了多久?” “不久,刚够天黑。” “咳咳,我身上……怎么了?” “内伤严重,经脉撕裂,心血被取,够你疼的。” 南尘努力冲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是谁推他下去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明是他好不好! “对了,心魔呢?” “显然,”男人理所当然地道,“被我消灭了啊。” “嗯……嗯?!”南尘听着,猛然反应过来,被男人解决了?! 那自己努力那么久是在作甚,陪心魔玩过家家吗?! “你,怎么消灭的?”他有些怀疑地开口。 “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男人用一本正经的口气敷衍了事,“现在别关心这个,先睡会儿。” 语毕,像哄小孩一样,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等等,心魔……” 南尘本还在犹豫,另一只手又盖上了眼睑,“听话,睡觉。” 困意随着这句话排山倒海似的席卷而来,他只觉眼皮愈来愈沉重,本想说的话也只剩下开合的嘴唇,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边终于迎来了壮丽的落日,火烧云流水似的铺盖了半边天。云蒸霞蔚的景色中,男人搁在南尘眼睛上的手心被他的睫毛扫得微微发痒。 内伤可以治,破损的经脉可以修复,心血可以再蓄养回来,只剩那双眼睛。 男人凝视着夕阳下安睡的人,慢慢俯身,一个轻吻落在自己遮住他眼睛的手背上。 罢了,或许明天就好了呢。 ※※※※※※※ 事实证明,男人过于乐观了。南尘醒过来时,他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 “我……”南尘的眉头高高挑起,“……睡到了第二天天黑?” 男人这次没说话,只是差点给他这自我怀疑的小颤音逗笑了。但是!他十分有良心地忍住了,还摸了摸小猫毛毛的脑袋。 南尘觉得身体好了一点,于是果断地伸脚去踹。 “阴阳瞳……消失了?”沉默了半晌,南尘消化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消失?”男人失笑,趁他看不见一个脑瓜崩弹过来,“真傻了不成,阴阳瞳附于灵魂,怎么会消失。” “那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暂时性失明吧。”男人沉吟,“我以为阴阳瞳是独立在外的,没想到它的爆发直接影响到了你本体。说实话,阴阳瞳没你想象得这么脆弱,它昨日被使用次数过多,本就超出了负荷,再被心魔不知轻重地刺激,自然是要暴动的。但阴阳瞳自我恢复能力很好,不至于受到不可挽留的创伤。” “多久能恢复?” 男人闻言耸肩,“可能明日便好了。”也可能……。 ☆、第九十一章 怎么,舍不得我? 由于阴阳瞳的失控爆发,南尘能自由活动时,西域王宫已经差不多成一片废墟了。 南尘曾问过男人王宫里是否还有人在,男人当时随口应了声,“不都被心魔变成傀儡然后自爆了么,担心这个作甚。”他才放下心来。 手把手给小猫喂食的男人若无其事,那些压在王宫下,未能逃出的宫女魂魄都已被鬼使收走了,犯不着讲出来给人添堵。 由于南尘身上还带着幽冥鬼火的火种,那一次失控的爆发也牵扯出了鬼火,所以王宫才会被他摧毁得那样彻底。不论死活,王宫内都无一生还。 而心魔最终被消灭,其实也是借了阴阳瞳爆发的威力。 作为一个难以被肉眼看穿、甚至在阴阳瞳下都能隐匿的特殊妖怪,其实只要它的本体不被消灭,不被察觉,便能永无止境地附身世间任何物体。 但它没想到的是,南尘体内有一颗男人早埋下的火种。它进入得越深,被鬼火灼烧的伤害便越大。 最后阴阳瞳受不了切断与南尘的联系时,它便也失去了耀武扬威的能力,在阴差阳错被带着爆发开来的鬼火下,只能仓皇地逃窜。 它一离开南尘的体内,便又窜回了它散落在王宫角落的已经变得破碎的王冠。这自作聪明的举动反害了它,在男人的刻意引导之下,整个王宫都被焚毁了,它在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依附于其他物体,也逃不出鬼火的包围圈,只能尖叫着被烧成一缕黑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王宫毁于一旦,西域王与王子皆成了过往的尘埃。浴血王冠在鬼火中消失,忠于旧王朝的宫女奴才们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西域王身边的军队被心魔皆数变成了傀儡,又被尽数自爆了。 一整个王宫都需要改朝换代,给了那些早看不下去老西域王统治的王室成员们一个机会。 他们才懒得追查这背后真正的原因,而新上任的西域王,也就是老西域王的表弟,恨不得用尽一切方法来让人们忘记上一任西域王的所有丰功伟绩。 他捏了个天罚说,将老西域王、王子、圣使都狠狠批判了一遍,说是天道都看不下去他们再在王座上胡作非为,非要白日落雷,劈死了他们和他们的亲信。不然怎么解释王宫几乎被劈成废墟的状况呢? 再加上老西域王执政的这些年,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光看圣使那一坛子血水便知,他们的确作孽多端,早引起了西域百姓的不满。 所以借着这套说辞,新西域王登基上任还算是顺利。只不过被劈成废墟的王宫重建还颇需一番修整,他也只好暂缓了登基典礼,先在自己的住处处理国事机要。 王宫因为修整的缘故,来往的宫人少了,只有修葺的工匠在王宫忙碌着。 这倒便宜了南尘,因为他的眼睛暂时失明,加上小鲛半个相同情况的病患,带着两小瞎子哪也不好去。男人本也没打算带他们去哪,因为在王宫被轰成渣滓的那一刻,他发现了,这炎热的西域王宫后面,居然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冰泉! 倒是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那个冰泉聚成的寒潭被王宫严密地圈了起来,除却西域王,没人知道王宫后面还藏着这么个美妙地儿。 男人对于寒潭十分满意,生在大漠中的寒潭,冰火两重天,也可做阴阳两极,正巧用来温养南尘受创的阴阳瞳。 自须弥树妖事件开始,他便有意识地锻炼南尘的能力。本就不愿南尘过多地依赖阴阳瞳,这下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了。 寒潭被围在王宫后面,第一次时小鲛无知觉地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然而那刺骨的寒气立马将他浑身都冻住了。接着热气蒸腾而上,他越是靠近,冰寒与燥热的感觉便越强。 进一步冷,退一步热,本是水属性的小鲛竟无法靠近这寒潭。 南尘知道了有些可惜的,本还想让男人带着小鲛也练练身手呢。但看小鲛还是孩童的模样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5 ,南尘的心蓦地一软,还是让人好好呆着,没事别靠近寒潭。 小孩知道难受,也听话地点头答应。因为是王室专用,或者说是西域王专用,寒潭周围被堆砌得很是奢华。但西域王自从戴上了那个王冠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很久没有到这寒潭边上来了。 寒潭上皆漂浮着白蒙蒙的雾气,旁边还是原生态的花花草草种着,并没有铲除,只在潭边铺上了寒玉,方便人赤脚行走。 整个寒潭呈现不规则的椭圆形,寒玉一块一块铺得细致,难得的是旁边还有一间供人歇息的屋子。 小屋其实没有多大作用,看上去更像是为了装饰而建,因为离寒潭距离较远,而且屋子颇有些野生趣味,建得又小,唯一作用大概是寒气刚好,可睡着纳凉,给小鲛住着正好。 而南尘平时休息,却只是在寒潭旁边的一块巨石上。 说是休息,其实并非睡觉,而是打坐。 男人在寒潭边上,边看着南尘一个寒颤接着一个,边系统地交给他修炼的方法。 “话说,为何你懂这些?”他整个下半身浸在水中,嘴唇冻得发紫,脸庞都要僵硬了,男人却靠在岸边,身后枕着那块巨石,悠悠然地看着他,然后道,“还有三个时辰。” “……”南尘转移话题失败,嘴唇又抖了几抖,只得逼迫自己沉下心来,手中摆出的指印艰难万分地变化了一次。 “嗯,做得不错。”男人作为火属性的灵物,居然一点不受这寒潭的影响,从巨石旁悠闲地晃了几步过来,指尖摩擦南尘发抖的嘴唇,“可惜错了。” ……那到底夸个什么! 手指伸到水里,将他僵硬的指节一根根掰开,结错的指引重新摆正。 在寒潭里,那高温的手指让南尘下意识的眷恋,他冰冷地手指在温热的指尖离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抓了上去。 男人本打算起身了,因为他这一个动作,复又眉头高挑。被抓在冰凉的掌心的指头稍微动了动,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怎么,舍不得我?” ☆、第九十二章 妖孽:我超正经的 饱含戏谑的语气,手心的那一点儿痒直挠到了心里。 南尘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放开男人的手指,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这样看起来更像是自己主动抓了人手不放了…… 他略感懊恼地低下头,另一只手想去掰开自己的指头,刚一动作,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背。 “真爱撒娇。” 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解救了浑身僵住的他。不由自主地,后背更加靠了过去,口中也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才一个时辰,便受不住了?”男人的身体亦浸在了寒潭里,手指穿过他腋下,捏住他的下颚。 有了热源,南尘感觉稍微好了些,受损的经脉确实在一点点的恢复。他自知这千年寒潭的功效,只是距离男人要求的一次四个时辰的打坐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摆成这样暧昧的姿态让他浑身不自在,下巴刚挣开那两只手指,腰又被圈住。 “你、不是,你让打坐?”他冻得说话都不利索,嘴唇颤颤巍巍的。但即便这样,恼怒的小眼神还是要瞪过来。 男人看着他发亮的双眸,里面虽然再没有自己的倒影,却显得更加澄澈无物,黑白分明。他突然凑过去啄了一下南尘的眼睛,“嗯,继续打着。” 这样让他怎么坐! 南尘的衣服早被浸透了,湿湿地贴在身上,透出了皙白的肉色,又紧贴着身后的胸膛。男人自上而下俯瞰,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璇旎。 他没有忍耐,遵循本心,一口便啃上了那块透出的肉色,舌尖辗转舔舐。 暖热舐上,南尘条件反射地一抖,当下就要上手拍死他,两只腕子却先一步被男人捉住了。十指扣入,掌心相贴,炙热的吻从肩头一直到上移至颈脖,又湿濡地沾染过耳垂,轻滑过他侧脸的轮廓。 湿漉一路舐到下巴,然后灵巧地一勾,南尘被盅惑了一般将脸侧向身后的男人。 温柔的唇贴着自己下巴,男人细细密密地贴吻了一阵,又抬眼看他。只见南尘微抬着下巴,眼神却放空了,不知落在哪处,显得恍惚而无措。男人却笑了,一个牙印咬在他的下巴上。 “不准分心,好好修炼。” 相贴的十指不知何时又引导着自己的手合在一起,重新结出一个指印,灵力自丹田开始流通。 南尘却呜咽一声,手指被他强制摆出指印,头却被扭向一边,唇瓣,终是落到了男人嘴里。 寒潭的雾气袅袅氤氲,抽取自周围的灵气都是冰凉刺骨的,化作灵力从丹田流至全身经脉。经脉细小的裂痕被缓慢地修补着,连一直酸涩的眼部都被冰凉沁入。四周都是冰的,唯有身后是热的,那一点触碰的热度便更加明显了。 热度恶作剧一般轻滑过紧闭的唇缝,怀里的人身子明显地一抖。男人低沉的笑音绕在耳畔,那处被热度侵染的水迹尚在,气息又断续地喷上去,仿佛是故意让战栗不止。 南尘的手亦在微微发颤,在这样的寒天里,要是没有热度反而能坚持,一旦有了却让人意志不坚。但男人的手却牢牢卡着他的,对那四个时辰的要求一点不减。 湿热轻易地将南尘紧咬下唇的齿关撬开了,复又心疼般地安慰那处被咬出的深深牙印,“怎么还没改掉这个习惯,嗯?” 冷气从被撬开地的牙关中被吸进了几口,又让南尘打了两个哆嗦,发紫的嘴唇不复平日柔软,男人却爱不释嘴,即便是说话也要紧贴着,那热气连着话音又哈到南尘嘴里。 呼吸相融,唇齿相贴,背脊也紧贴着温热的胸膛。南尘稍动了动,热度便又跟着贴过来。在视力被剥夺的情况下,其他感官相对被加强,热与冷的对比愈加明显,心跳说不清是被冻得减缓还是被烫得加快。 他受不了地想将手松开,结束这一切,然后暴打身后趁人之危的变态的一顿,声音却恰好在耳边响起。 “闹什么,屋里还有孩子呢。” 南尘这才想起来不远处的屋里还有小鲛在!虽然寒气太重小鲛根本过不来,周围弥漫的白雾也全遮住了他们,但是他能听见啊! 一想到他刚才的那些哼哼唧唧可能全被小鲛听见了……啊啊啊! 南尘一激动,手居然挣了出来,一个肘击便向后顶了过去,“你起开!” “啧,”男人安抚小孩似的拍拍怀里人脑袋,“又乱动,正经修炼呢。” 南尘一听这不要脸的话就怒了,“你哪儿正经了?” “我哪儿不正经了?”说着男人就端正地摆出了他方才结地的手印,“这么正经了。” “……”有病啊! 南尘哗啦一下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6 从寒潭里站起来,“要么你上去,要么我上去。” 男人笑弯了狭长的凤眸,“在水里四个时辰,上去八个时辰,小猫,你自己选。” “……”冗长的沉默后,南尘没选择上岸,也没接着盘坐。他走开了一些,捞起一捧寒潭水道,“就算是在寒潭里,也太慢了。” 千年寒潭沉淀的灵气确实非比寻常,对他的伤也有治疗作用,但是过程太过缓慢。就算是一日四个时辰地修炼,按照这个速度,要想痊愈,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 “哦?嫌慢?”男人抬了抬眼皮,眉梢上挑,艳色晕染。下一刻,施施然坐在潭中的男人便出现在南尘的背后,炙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颈脖,“这好办。” 南尘还没消化他那带着愉悦上扬的尾音,就感觉到身后紧贴的不寻常的热度。本就比常人体温要高的温度正在迅速变高,几乎是眨眼之间,身后就像贴了一团燃烧的火一样。 他被烫得下意识要逃开,腰部却被一只手臂紧紧揽着,接着那只手臂也变成了一圈火焰,他只觉得腰上箍了个火圈。 周围原本平静的深浓白雾,突然平地而起,不知何处刮来的狂风将寒雾卷成冰雪的漩涡,一溜儿将南尘裹了进去。席卷的寒雾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往骨子里钻。 身后的热度已经弥漫开来,像一团烈焰,跟寒雾争抢着要裹住自己。寒雾与烈焰形成了冰火两重天,比方才单一的寒冷要让人难以忍受万倍。 煎熬模糊之间,下颚被掐住,轻柔的吻像羽毛落在唇上,话却冷漠地刮过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小猫。” ☆、第九十三章 南尘:这床好,睡着爽! 冰雾兀自在头顶席卷,烈焰在脚下炙烤,脚底是滚烫的,冰水却迎头盖下。 冰火并未平衡、交融达到令人舒服的程度,而是将南尘的身体当作战场一般争抢。一阵刺骨的寒凉后又是灼人的滚烫,一会儿将人冻得牙齿打颤,一会儿又仿佛油煎火烹。 南尘咬破的下唇再次被手指掰开,这次他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他有说要冰火两重天吗?这是要把他烤了再冻起来好上桌吗?! 男人的手指在他的齿关处动动,甚至无耻地就姿势拨弄了几下里面的舌尖,“愣什么呢?这就是最快的办法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丹田在不断的冷热交替中摄入了成倍的灵气,被锤炼过的极寒或极炙的灵力凝实出醇厚,蓄着热度的灵力淌过经脉又被冷气再滚一道,裂痕的愈合速度几乎是成倍增长。 南尘感受到这个速度,没话说了,只得咬着那根手指头坚持下来,自己作的孽自己吞。男人的周身都裹挟着火气,一边不在意地手指勾勾逗南尘,一边捏着力度释放火焰,在他坚持不住的时候稍降一些,等寒气入骨了又升起来。指头被咬得紧了,他便报复般的将温度提上去,每一次都要去探南尘的底线,将人逼到绝处,再多一步便承受不住的时候,才褪下来。 南尘身上一阵虚汗连着一阵,最后都不知是冷是热了。男人施施然圈着他,嘴唇在颈脖边轻吻,“这次一个时辰就行了。开不开心?” “……”回答他的是南尘磨牙的力度。 “哈哈哈……”男人不以为然,手指放他嘴里颇有几分享受,他圈住人腰的手捏捏对方手心,“本打算先让你适应个十天半个月,之后再采取冰火疗法,没想到我的小猫这么积极上进,主动要求加快进度……看来是迫不及待跟我亲热了。” 南尘咬着他的手指,慢吞吞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滚!” ※※※※※※※ 虽说如此,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南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前就算是彻夜打坐修炼,疲惫也不及这次的万分之一。 男人所说的一个时辰,确实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等他整个人都脱力了,以为自己终于熬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时辰,男人笑着给他擦了擦汗,捧起人虚软的手指亲了一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人丢进了寒潭里—— “真乖。奖励你休息一会儿。” “……”猝不及防被扔到水里的人冻得一哆嗦,但手脚无力,扑腾了几下都爬不起来,看着像一只落水的小猫,站不稳还跌进去呛了几口水,看着好不可怜。 男人拎着他领子给提起来,无奈又宠溺地拍拍他的背,“小猫。” 然后不由分说,指印又结上了。原来所谓休息,便是继续之前让人痛苦不堪的寒潭修炼。 但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锤炼后,只是坐在寒潭里确实是小儿科了,起码比起在岸上要好许多。 于是这样反复的修炼、“休息”、修炼,循环下来,被从池子里捞出来放在石头边上的时候,南尘只觉从未有过的疲累感从四肢百骸里流涌出来。 男人一低头,哭笑不得地发现身下的人眼睛已经闭起来,头歪向一边,呼吸已经变得深长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在小鲛从王宫厨房找来的饭食中捡了碗粥,掌心温度一热,几乎结上冰渣子的菜粥便重新冒起了热气。 他用汤匙搅了搅,又从其余菜中挑了些肉末进去,捏开人下巴,一勺一勺地喂进去。睡梦中的人连吞咽都嫌累,那一直伸过来的勺子让他烦不胜烦,最后忍不了地直接一巴掌拍过去,烦死了!要睡觉! 被拍开的男人见他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有些失笑,捏捏那只挥舞的爪子,用嘴替代了勺子,不容拒绝地一口口哺了小半碗进去。 身下的人皱着眉抗拒,小声地呜咽,许是胃口不好,即使是王宫里御厨做的菜粥他亦难以吞咽,只觉胃里一阵翻腾。 手指扣住后脑勺,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一直口中搅着,他眉头紧蹙,无意识地推拒,热度却又更深更紧地缠绕上来。全身都是酸痛的,即便如此,还要不停地挣动被扣住的手腕。 男人都给他气笑了,慵懒地抬眼,空出只手来一拍屁股,“眼睛睁不开,饭没力气吃,倒有力气抵抗我了。” 要这是南尘清醒的时候,早跳起来伸爪子,“士可杀不可辱誓”地誓要跟他大战八百回合了,此时却出人意料地安份下来。 男人笑着摇头,将人从冰凉生硬的石头上搬到自己身上。枕了人肉垫子的南尘挪了挪,感受到身下的热度,诚实地伸手伸脚,整个扒住了下面的男人。 唔,热热的,好舒服…… 这床哪儿买的,睡着好爽…… 他的脸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蹭了蹭,给他垫着的男人好像还见他舒服地咂了两下嘴。给逗乐了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搁到了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上,平日里总是冷硬地抿着,被手指摩擦过后倒是变得鲜红,颜色润泽而可口。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7 尝到了甜头,手指更加深入,轻轻撬开了牙关,触到了那一点湿热。 这时,男人却见身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开合的浓密睫羽微颤,像是不甚清醒的样子,眼睑低垂,雾气弥漫眼底,加上唇瓣因手指而无法闭合的样子,给人一种被欺负委屈了的错觉。 男人甚少见他如此,眯眸看了良久,隔着一根手指凑近,安抚地吻了吻他的眼睛,唇间湿漉滑过眼窝,气息轻喷在那,烫得怀里的小猫缩了一缩。 “不折腾你了,睡吧。” 扣住后脑勺的手化为轻抚,唇间的手指也抽出,手掌一下一下拍着背部,像是哄孩子入睡。一日未进食的痉挛的胃部被热粥慰贴,在寒潭浸泡了一整天而变得湿冷酸痛的四肢涌起一股热流,浸湿的衣衫被烤得干爽。男人温厚的灵力缓缓传输过去,在他入睡后,慢慢地巡视着身体创痕的修复程度。 寒雾氤氲,雪白与赤色的人影交叠,焰色发尾蜿蜒。南尘舒服地叹了口气,抱着他心爱的床,脑袋动了动,一头埋进男人的颈窝。 ☆、第九十四章 摸够了没 第二天,南尘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眨了眨,忘了自己眼睛暂时看不见这回事,以为天还是黑的,又吧唧一下,把头埋回去继续睡。 等他埋回去了,才发现,咦,不对,底下怎么是热的? 于是他又抬起头来,伸手捏了捏底下的“垫子”,嗯……这手感…… “摸够了没?”低醇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就知道是妖孽! 男人看着捏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指,要不是知道他看不见,真怀疑是小猫故意的。 南尘手指动了几下,也发现了自己捏住的是什么部位,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让你昨天拼命折腾!老子掐死你! 贡献出自己的鼻子给小猫捏着玩的男人纵容地一动不动,等到鼻尖都红了,他才握上怀里人的手,“好了,醒了就吃点东西。” 南尘直接一爪子摁身下人脸上,撑起来,瘫着脸,“小鲛呢?” 男人丝毫不在意被他一爪子摁住脸,十分自然地开口,“在屋里呢,比你过得舒服。”顺口舔舔嘴边的小拇指。 “……”南尘冷静地一指头捅进他嘴巴里。 男人更加冷静,舌尖一绕一勾,就让小猫自己抖着手指抽出去了。他闷笑着,在指节上留下个小小的牙印,“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个?” “哪个都不听。” “好吧,那就先说好消息。”男人无视他的话,“昨晚见你不喝西域做的菜粥,今日便换了一样。” 南尘回忆了一下那粥古怪的味道,抬了抬眼皮,“坏消息呢?” “菜粥换成了药粥。” “……” 一碗气味更冲、味道更加古怪的粥被端到他面前,唤醒了之前一次受伤被逼着喝了三天药粥的噩梦。 他两爪子抵着碗,勺子往哪边伸,头便往相反的地方偏,嘴巴抿得紧紧的——不喝!打死不喝! 男人给他灵敏异常的反应逗笑了,他故意劝道,“这可是西域王宫的厨子做的,跟京都皇宫里的厨子不一样,或许没那么难喝呢?” “要喝你自己喝!”这里的厨子连一碗普通的菜粥都做得那么难喝,药粥就更别说了!打死他都不信男人胡扯。 男人闻言眉头一挑,兴致高昂,“也行啊。” 南尘看不见,但一听他这上翘的尾音就知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下巴就被钳制住了。炙热的呼吸喷过来,手指一捏,牙关被强行打开,一口药粥便灌了进来。 一股又苦又涩的气味直直冲了进来,像被塞了一口生姜黄莲和野菜的混合物,难喝得南尘眉毛都跳了两下。 他被苦得愣了一下,随即奋力挣扎起来。昨日的训练成效显著,剧烈的动作带起灵力开始在四肢流涌。男人见他自行运起了灵力,唇角一勾,手上跟他过了几招,最后一抓,手指扣住人十指,一个指印被掰着结出来。 “这么勤奋,饭不吃了就要修炼,值得奖励。”男人不要脸地把人摁进寒潭里,池水冻得他一哆嗦,“就奖励今天多打坐三个时辰吧!” “……”这是暴力压迫!是打着修炼疗伤旗号的暴力压迫! ※※※※※※※ 小鲛晚上到寒潭小屋门口取回食物托盘时,一端起来,发现托盘重量依旧。今天新换的药粥几乎还是满的,只动了几勺子的量。 他苦恼地皱起眉头,昨天的菜粥南尘哥哥好像不喜欢喝,今天的药粥也不喜欢喝的样子,这该怎么办? 他将变成冰渣子的药粥端回小房子,自己在里面边打坐边想着明日要去王宫的厨房端些什么过来。南尘哥哥不太喜欢吃肉,但是厨房里好多肉。新鲜的菜好像没有闻到,昨天只向厨房的叔叔要了药材放进粥里…… 他想着想着,脑袋一点一点,就着打坐的姿势睡了过去。半夜又被冻醒了,起来扒被子,迷迷糊糊听见屋子外有呜呜的声音。 后面几天小鲛就从寒潭边的屋子里搬出去了,那里虽然灵气充足,但于他来说实在太过寒冷,流转灵气的时候似乎要把经脉都冻住。他去王宫后面那一排修葺好,却无人入住的小屋子里选了间冷热适宜的,想着这样就不会半夜被冻醒,一定要起来找被子了。 但事与愿违的是,他半夜仍然醒了。 “呜、呜呜——” 小孩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拖长的呜咽声分明落入耳畔,之前在寒潭,离得远还不觉得,现在到了王宫里头,那声音便恐怖得清晰可闻! 小鲛吓得手指攥紧了被角,脸色发白,倾耳听着凄厉的哭声。 “……怎么了怎么了,议政殿里又出现了是吗?”耳房后面有侍女的声音,紧张地拉扯着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婢女,“你也听见了?” “可不是吗!”年纪较大的那个声音倒还镇定,“这都闹了好几天了,也不见有个人去探探虚实!整夜整夜的,哪里像风声了!” “呜呜,姐姐,你快别说了!”小一些的侍女声音里含了哭腔,“我、我不想值夜班了,我害怕,你能不能找个人替我……” “你以为我就想吗?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姑姑们不会给我们调班的,再说,就算是给调,这夜班也没人愿意来。你还当是以前吗,议政殿这块是众人追捧的香馍馍。” “那、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每日都这样提心吊胆的吧……!” 较大的宫女显然性格更加刚烈一些,她声音一冷,“要不咱们就翘了,要不干脆就进去探探!” “什么!”小宫女惊呼一声,“里面听着就怪吓人了,我可不敢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我先去一趟茅房……”说完便打着灯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8 笼走了。 “诶,你!”大宫女见她抛下自己走了,气得跺脚。但议政殿前又不能没人守着,要是两个人都不在,被发现了可是要挨大罚的。她只能一个人打着灯笼,让自己尽量平视前方,不要东张西望,快步走着。 猛地,肩膀被一拍,大宫女浑身一抖,手中的灯笼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一回头,却发现视线内空无一物! ☆、第九十五章 小鲛:我一百二十七岁 “……小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下方响起。 大宫女低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穿着灰扑扑的衣裳,站在自己跟前。 “方才,是你拍我……?” “是!”小孩用力点头,随即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小姐姐,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呼……”宫女长舒一口气,缓过了铁青的脸色,见小孩耷拉着脑袋,眼底隐隐有水光浮现,乍然间联想到了自家弟弟,心底顿时软了几分。 “没关系,你是新来的?”她放缓了语气问道。 小鲛顺着点了点头,宫女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家伙,家里没有托关系吧,一进来就被派到这里来守夜……等等,你怎得连宫人服都没穿?” “我刚到,还没来得及换上……”小鲛懵懵懂懂地答道,手指还抓住了宫女的衣角。 这小动作瞬间勾起了宫女的母性,她略带责备地道,“管事的公公让你值班,是定要先换上宫人的衣裳的。不过看你这样,不会是被临时叫过来的吧?” “唔,他们说是,临时加派人手……”小鲛慢慢看着她的神色道,“没有人愿意来,便叫了我去,什么,殿的。” 结合这些日子听到的传闻,小鲛对答倒也还顺,又让宫女的眼神软了几分,放下了戒备心,牵起了他的手,眉头一横,“他们便就是欺负你人小罢了!报上去让加派人手,结果那些混账们惫懒,一个个都不愿在大晚上离开被窝,只撵着一个新来的孩子罢了,呵!” 她话语间颇为凌厉,眉头都竖起来,将那些管事公公骂了个遍,旋即又安抚了小鲛,“别怕啊,那些孬种就是欺软怕硬惯了。以后你跟着我,有什么事便报我的名字,我在这王宫中做了八年事了,管事的都会给我几分颜面的。对了,我叫巴雪,小家伙,你叫什么?” “我阿娘叫我小鲛。”小孩乖乖地牵着她手,一步步紧跟在巴雪身后,“小雪姐姐,那个议政殿里……有怪物吗?” 巴雪重新打亮了灯笼,一只手在前头照着路,一只手牵着他走着,“我也不知道。但多半是有什么人在搞鬼吧,哪里真有那么多妖怪呢。” 其实你现在手上就牵着一只…… 小鲛眼神闪了闪,“那为什么我来的时候,他们都说议政殿里闹鬼呢?” “议政殿是历来王上与大臣们商议政事的地方,本用得勤,前王上便经常召王子去议政殿呢……”她顿了顿,察觉到自己失言,便又跳过了这个话题,“但由于新王上任,下令整个王宫都要重修,除了议政殿。” “所以没人到这儿来了是吗?” “嗯,小鲛真聪明。”巴雪拍拍他的手,“因为修葺的缘故,新王本就不在王宫内处理政务。新王不来,朝臣们也无需过来了,除了我们这些值班的侍婢,自然是无人来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新王要废弃议政殿的决定。” 巴雪微微有些感慨,她在这宫中呆了八年之久,揣摩了上一任西域王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朝代变迁,现在一朝换王,连风风雨中伫立了百年的议政殿都要废弃了。 她叹了口气,“谈论得多了,人又来得少了,风言风语便流出来了。谁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在作怪呢……” 那些朝代更替的辛秘,巴雪也不好跟小鲛解释,只是感叹着含糊带过去了。 待到议政殿门口,那呜咽的声音反而消失了。大漠夜间骤寒,小鲛身上那件水蓝色的薄衫子自然扛不住。巴雪身上穿着执勤专用的宫人服,制得厚实,见小孩在寒风中微微打颤,便脱下了外衣,给小孩披上。 西域的女子并无京都那样的约束,甚至将宽大的外披叠了几叠,见左右无人,垫在地上,两个人都坐上去。小鲛本来是不肯要外衣的,但被巴雪一扯,两人便一块坐在地上,挨着取暖了。 等到四更天,巴雪耐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又替小孩拢了拢肩膀上的衣服,“困吗?” 小鲛摇了摇头,听她又打了个呵欠,将自己的肩膀往她那边送送,“小雪姐姐,困了可以靠着我。” 巴雪扑哧一下笑出来,捏捏他小小的肩膀,打趣地问道,“小鲛真会体贴人,有心仪的小姑娘没有?” “嗯?那是什么。”小鲛不明白地歪了歪头。 “小鲛多少岁啦?” 小鲛流畅地答道,“一百二十七岁。” “啊?”巴雪一愣,哭笑不得地掐住他嫩嫩的脸颊,“再说一遍,多少岁?” “……”小鲛手指背在身后算了算,“十二岁。” “这还差不多。”巴雪瞧了两眼他的身板,又觉得跟西域十二岁的孩子比起来要小上许多,脸看着也不像是西域人,便问道,“你的阿爹和阿娘都是西域人吗?” “阿爹不是,阿娘是。阿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走了,阿娘后来也走了。”小孩的头慢慢低了下去。 巴雪见小孩失落的神情有些不忍,她几乎可以脑补出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京都来的男人和西域的女子纠缠,有了小鲛以后男人却不负责地走了,留下西域女子生下小鲛,又跟着去找那个负心汉……年幼的小鲛从小没人好好照顾,吃不饱穿不暖,连晚上要多穿件衣裳都不知道,所以十二岁了看着还不足十岁,又辗转被卖到王宫里为奴…… 不得不说女子参杂了母性的想象力还是十分丰富的,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对小鲛更加同情起来。 “没关系,小鲛这么可爱,又这么可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姑娘的,到时候姐姐也出宫了,给你好好物色物色!”她怜爱地摸摸小鲛的脑袋,“以后小鲛就会有很多家人了,不止你的阿爹阿娘。” 虽然不太懂巴雪话里的意思,不过小鲛还是感觉到了安慰。他抬起头来冲巴雪露出一个笑容,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挂在脸颊上,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这时,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议政殿突然又响起了声音。这次他们听得很清楚了,是一阵十分像呜咽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长长地呼啸,听得人有些发毛。 巴雪起身,想去关上那扇被吹开的窗户,没想到哐的一下,原本紧闭的门被风吹得大开,尖锐的声音立刻响在耳边。 ☆、第九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99 十六章 手,给我往上点! 她猛地回头一看,一道模糊的黑影从眼前迅速划过。 她第一反应是去找小鲛,然而她一看,原来的位置已经没有小孩的身影了! 巴雪脸都吓白了,“小鲛,小鲛!” 红色雕花的大门在咿咿呀呀地响着,荒废的议政殿里没有一丝灯火,漆黑一片,在红色的大门映衬下像一只长着大嘴的巨兽。 她盯着那漆黑的地方,一咬牙,提起裙摆,跨门而入,“小鲛,你在里面吗?” “小雪姐姐?” 黑暗中响起小孩的声音。 巴雪松了一口气,急忙寻找,“小鲛,你在哪?不要乱走,我带你出去!” 良久无声,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寂静更是沉甸甸地压上心头,她惶然提起裙摆在偌大的议政殿里奔跑,边喊着小鲛的名字。 什么东西突然拽住了她的裙摆,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阴风在耳旁滑过—— “小雪姐姐。” 他牵着巴雪的手将人带出了殿外,巴雪这才在月光下看清小鲛的脸,她着急地抓住小鲛的肩膀,“你吓死我了!好端端的跑进去做什么?!” “对不起,”他稍微低下头,“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怪物。” “你要进去之前说一声呀!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小雪姐姐会以为你真的给怪物抓走了的!” 小鲛摇头,“没事的,里面没有妖怪。” 在风将窗户吹开的那一刻他便起了心思,趁巴雪不注意悄悄进去了,他要亲自确认是不是真的有妖怪在里面,因为小雪姐姐还在旁边呢,要是真有坏的妖怪,他还能稍微阻挡一下,让巴雪先逃。 他进去以后,四周一丝光线也无,只有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对他来说并不值得害怕,他扶着墙壁将整个议政殿快速地走了一圈,并没有感觉到相似的妖气。 他刚松了口气,便听到巴雪在外头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 虽然并没有妖怪,但是那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却让他在意。但是巴雪已经进来了,这里指不定有什么妖怪以外的危险,还是先让小雪姐姐出去要紧。 他便顾不上探寻,找到巴雪,将人带了出来。 巴雪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副“我先进去帮你看过了”的表情,狠狠揉了揉小鲛的脑袋,笑道,“你就知道没有了?” “嗯!”小鲛认真地点头,小眉头皱起来,“但是可能有别的不好的东西。咱们还是不要再进去了。” 总算知道议政殿的方位了,他已经记住了过来的路,明天可以趁人少的时候自己过来探清楚。 巴雪虽然直爽胆大,但到底还是个姑娘,总觉得身后阴森森的好不瘆人。她将地上铺着的外披捡起来,看了看即将大亮的天色,“那咱们便不进去了,反正天色也要亮了,换班的人就要来了,少这一会儿不碍事的。你便先走吧。” 她又将小孩裹了两圈,“我在这拿令牌等着便是了,你快回去歇着。小小年纪,以后别再听那些管事公公的话来凑人数了,你还在长身体,哪里捱得住一夜不睡。” 她推着小孩快走,小鲛看了看也确实快要天亮了,南尘哥哥还等着他送饭呢,要去厨房叔叔那里帮忙了…… 他裹着宫人服的外套,乖乖向巴雪道别,还信誓旦旦说下次要带好吃的给她,被巴雪一个脑瓜崩弹过去,“看你这小身板,你多吃好吃的就是帮姐姐了!” 他摸着脑袋,没有回那一排房子,而是直接去了后厨。 后厨掌勺的人见这小孩一天来得比一天早,有些惊讶,原以为是新来的不懂事的孩子,往厨房凑,想找甜头来的,没想到这孩子半个月下来一天不落,风雨不动地过来报道。 手上细致的活他做不了,瞧着好像是眼睛上的问题。掌厨有些同情,不知道又是哪家的父母,瞒着孩子的眼疾将人送进来的,虽说换了那点儿银子,却到底是委屈了孩子,一个有眼疾的孩子在宫里能做什么活计呢?被人欺负是小事,要是被管事的发现了,是少不得要被驱逐出宫的。 小孩虽患有眼疾,但着实是勤奋,一些活计摸索着,教了一两回便能上手了。虽然做不了切菜这样的事,但洗洗菜,挑挑水还是行的,很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他都主动顶上来。人也很是听话,不多说不多问,最重要的手脚干净,从不偷吃什么。 厨房重地,这一向是最重要的。王宫里现下没了正经主子,厨房开火也不多,活儿清闲,他倒也不介意小孩向他要的一些粥饭馒头。 这天他又来得尤其早,后厨寥寥无几人在,小孩便先一步扫地擦桌,默默地将自己能干的活计都干了。 劳动能换来食物,他觉得很公平。以前干活都是阿娘在做,后来阿娘不在了,又是南尘哥哥带着他,他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乍然做这些事,他还是新鲜的。 其实除了眼疾,他身体上没有其他的毛病。按照人界的算法,他确实是十二岁了,长得像十岁只是妖族小孩的缘故罢了,并非没有吃饱穿暖,甚至身体要比一般人界小孩强健多了。毕竟是百年的妖,就算以前小鲛阿娘因为想让他过正常人界小孩的生活而没有教过他这方面的知识,他是最近接触了男人才开始正式学习打坐修炼的,他的**也是强横的。 所以虽然一夜未眠,他的精神倒也不差,端了今天的点心,跟掌厨说了声,便回到了寒潭那边。 在小木屋前,端起托盘,上面的药粥又是用了小半碗。 小鲛吸了吸鼻子,担忧更甚,虽然这药粥气味确实不好……但南尘哥哥每天不吃东西,修炼不会饿吗? 他将结冰的粥换成香软的糕点,期盼这次南尘能多吃一点。一转身,寒潭边隐约传来了声音,像是细弱的小猫叫喊。再听,又没声音了。 小鲛皱起眉头,最近怎么哪里都有奇怪的声音呢?难道是自己的耳朵有什么问题吗? 南尘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好歹憋住了声音,等小鲛走了,终于松了口气,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手,给我往上点!” ☆、第九十七章 你揉哪儿呢?! 寒潭边。 白雾缭绕,湿透的白衣被剥下来,湿漉漉地扔在白玉砖上。 池边慵懒地倚靠着一个身姿修长、黑发赤袍的男人,焰色的发尾飘在寒潭水中。 他还环抱着一个人,肩胛光洁,颈脖修长,黑发分开垂落在两边,露出后颈一块白嫩的皮肤。雾气氤氲成水珠,亲吻上他**的背脊,沿着中间的凹陷一直滚落到水里,留下一路透明的吻痕。 男人眯起眼睛,放肆而露骨地打量,视线顺着那颗水珠一路下滑,像是要贴上去寸寸亲吻一般。 下一刻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0 ,那张由于刀削的俊美到妖孽的脸被一只手掌忍无可忍地拍上去,狰狞的五指印亲吻了他妖孽的脸庞。 “还看!”南尘咬着牙,板着脸,超凶超冷酷,“不揉算了!”说着嫌弃地推开那张大脸便要起身。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说来也简单。 因为阴阳瞳能量爆发留下的后遗症,南尘暂时看不见,穿衣吃饭这种事对一个没时间适应黑暗便开始修炼的人来说实在太麻烦了,男人便自告奋勇全盘接手。 而南尘总感觉他是故意的,因为每天定下的修炼时辰着实累人,次次都卡在他的极限上,一天下来他基本上都累得只想瘫着睡觉,连吃饭都嫌费力气,便只能由男人动手。后来好不容易适应了,男人又增加了训练内容,不再是简单的打坐修炼,或是冰火的锤炼,还有跟他过招的内容。 对练时男人由着他用什么方法,管他是拳脚相加还是手脚并用,他见招拆招,没让南尘局限于正规的打斗。 后来南尘便也没局限在拳脚功夫了,开始学着用灵识来预判对方的动作。虽然对男人没什么效果,但好歹是一种质的飞跃,可以说是向前进了一大步了。 用灵识有好处有坏处,好处因为对手是男人而见不到,坏处倒是十分明显,每天折腾得他一根小拇指都不想动。 灵识预判是十分消耗精神力的,加上体力的双重消耗,所以男人的计谋再次轻而易举地得逞了。 投喂的乐趣他每天都享受到了,但这换衣服不是每天都能逮到机会的。本来在水里嘛,男人十分心机十分阴险地尽挑浅色,水一浸湿,大饱眼福。 南尘虽然看不见,但总能感觉到他露骨的眼神刮在自己身上,时常便一阵恶寒。 不过每日修炼和对练结束后,南尘都会享受到一个舒适的热水澡。在这样寒雾弥漫的环境里,男人硬是能将池水用火焰烧热,搁在不知哪找来的大木桶里,将冻傻了的小猫放进去。 暖洋洋的热水一接触到皮肤,他便发出舒服的喟叹,然后整个人都滑到水里,连头都埋进去了,只剩一团黑黑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 男人给他这举动逗笑了,将人从水里稍微拎上来一点,又发现对方已经囫囵睡过去了。不能怪他,冻了一天了,暖洋洋的水一泡,实在是太催眠。 男人刮刮他鼻头,手贴在木桶上,一边保持着热水的温度,一边给他全身按摩,灵力轻柔地探进去,舒缓温养受伤的经脉。 木桶里的人全身都被摸了个遍也没反应,兀自睡得纯熟,甚至因为水里太舒服,毫无防备地张开了嘴,一呼一呼的。 等每天必要的经脉温养做完,他才会将人从热水里抱出来,全身擦干,放在巨石旁边。自然而然,南尘又给迷迷糊糊地冻醒了,然后被男人摆出修炼的指印,盘坐好,进入例行的夜间修炼。 偶尔白天对练太累了,他也会小小地纵容一下,不是取消修炼让人睡个好觉,只是倚靠着自己这个热源打坐罢了。 而今晨的事因,便是由于昨天的对练。 男人不局限他能用招式和法子,相对的,手下也并不留情。他在这种事上总是公私分明的,就像他能一边揪着人亲吻一边给人纠正指印。 他虽有分寸,但并不会因为顾忌对方受伤而全然放水。所以真正的打斗里总是能给南尘身上添点颜色。 昨天便是,他一个错手,便在人腰上留下了一大片淤青。即使昨夜给揉开了,今早南尘一睁眼还是疼得眼角抽搐。 南尘每日跟他过招,因为没怎么放水所以根本没赢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修炼醒来后身上还泛着疼,对男人更没什么脸色了,整个人板得跟块木头一样。 男人对他的无名火哭笑不得,只好搂着说给继续揉揉。南尘躺着装大爷,眼皮掀了掀,“揉。” 男人仿佛看见了一只撩着尾巴猫儿,懒懒地趴着,让他揉揉仿佛是给他恩赐一般,着实可爱得紧。 于是他上手,一抓。 然后被南尘一巴掌拍上去,接着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手,往上放!” 男人一拽被气得要站起来的人,人便重新跌进了自己怀里,他唇角勾起一抹轻挑的弧度,手掌揉捏着充满弹性的地方,“哦,这里吗?” ……该死的,往哪儿揉呢死变态!? 异样的酥麻涌起,手掌像带着火,一只不够,另一只还要凑上来,从肩颈一直向上,摩擦过紧抿的唇瓣,巧力地撬开,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探了进去。 指尖搅动,湿热沾染,闭合不及使多余的银线顺着相贴的缝隙滑落,又被贴上的唇细密地吻去。男人的体温愈来愈高,贴着他的手掌也越来越烫人,力度有些失控,以至于短促的音节从南尘喉间滑出。 “唔……”他的拳头被男人制住,手腕挣动间又添了青紫。 “嘘。”男人手掌整个包住他拳头,安抚地吻点在耳垂上,“你听,小孩又过来了。” 由于看不见,南尘听力敏锐了许多,脚步声确实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近。喉间的那点声音立刻被南尘咽了下去,男人低沉的笑音挠得耳廓发痒。南尘咬牙忍着,只等小鲛走了再把变态暴揍一顿,男人却趁着机会变本加厉。 手掌从后面一直绕过腰线,直到落在与之前相对的正面。 南尘的眼睛猛地瞪大。 ☆、第九十八章 哎呀瘦了瘦了 出去的时候,小鲛换上了宫人服,装作新来的宫人,混在一排上工的人后面走着。 前面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议政殿里又怎么了?” “昨晚像是闹出了事,仿佛说是死了人了!” “什么!哪个这么倒霉?” “好像是个宫女吧,叫什么雪的……” 小鲛只听了只言片语,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会!小雪姐姐不应该没事吗?哪里没有怪物,他看过了的! 他顾不得自己面生,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袖子,“请问,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哟,哪儿来的小孩?”那个宫人被他抓住袖子,见小鲛只到他胸前的高度,笑了起来,“我哪儿知道是不是真的呢,都是听说的罢了,你传我我传他的。” “那……”他咬了咬嘴唇,“宫里,受伤了,一般会去什么地方?” 那人给他逗乐了,“新来的吧?这里没有民间的医馆药房的,宫人有个伤病能捱捱,捱不住了去找太医院的挂名御医抓点药吃了便是。死不死的,看命了。” 小鲛想了想,“那宫女都住哪里?” 那人说了方位,又问,“你跟那个宫女是亲戚?她是你姐姐吧?” 小鲛胡乱点了两下头便朝那个方向跑,那人在他身后喊了什么都没听见,一股脑冲进宫女住的排房。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1 此时宫女们应该都当差去了,一排屋子都是寂静的。他刚要一间间敲过去,只听一个声音惊讶地道,“小鲛?” 小鲛转过身,跑过去抓住巴雪的手。巴雪见他慌张的样子,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了,吓成这样?” “没事。”小鲛摇了摇头,“我听见他们说,议政殿有人……受伤了……” 巴雪笑了笑,“你以为是我?放心吧,我没事,那里没出什么怪事,我是刚值了夜班,回来休息的。那些人就是爱瞎传。” “嗯。”小鲛点头,巴雪又拉着他问了好一会儿话,他才脱身,趁宫人都去各个殿当差时,又去了荒凉的议政殿。 就算是白天,议政殿仍然阴森森的,即便窗户开了,阳光也照不进去。 小鲛觉得怪异,其中还有一股透着熟悉、又让自己忌惮的气息弥漫,他皱着眉头,在殿前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后面几天,议政殿总算还是传出了些消息的。 先是总有人听见议政殿的哭声,开始是半夜,后来白天也呜呜咽咽的,怪瘆人的。后来路过那儿的宫人莫名其妙地晕厥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在太医院安置着,歇了五六天才恢复过来。 小鲛去瞧过,只听大夫们说什么气血亏空,阳气耗损之类的。他偷偷将手放在那些人的额头上,立刻感觉到了沉郁的死气,阴森森的感觉侵染着皮肤。 神奇的是,自己的手放上去后,他们都会好得快些。 王宫中传闻越来越多,闹得也越来越大,他思来想去不明白,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正在“闭关”中的南尘。 自从药粥消失以后,南尘总算是能多吃几口饭了。男人本想着粥类温补,后来对练强度提上去了,便也换了饭菜来喂他。虽然南尘拒绝他再动手喂饭,声称自己可以,但他根本无视抗议。 只要南尘一有这个念头,他就加练。无耻的人总能找到借口,于是南尘一直没自己碰过碗,那些衣服也是按照男人的喜好来换的。 这天,小鲛将饭食放在小屋前面,却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去。反而逗留了一会儿,开口道,“南尘哥哥,你在吗?” 白雾蒙蒙,没有回应。 他只好又喊了一声,“南尘哥哥?” 好半天,男人的声音传出来,“何事?” 小鲛犹豫了一下,便道,“最近议政殿,好像在闹鬼。” 良久,南尘走了出来,面上染着薄红,脚步有些虚软,“小鲛?” 他慢慢走到小鲛面前,蹲下,手指摸索着抚上了小孩脸颊,捏了捏,“嗯?好像瘦了。” 小鲛也摸他的脸,“南尘哥哥也瘦了。” 这种交流方式略有些辛酸,南尘牵了小孩凉冰冰的手,“这里太冷,我们出去说。” 小鲛反过来,牵着南尘的手,轻车熟路地将他带了出去。南尘微有些感慨,以前是自己牵着小鲛走,现在反倒要靠孩子牵着自己走了,这种孩子长大了自己老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离开了寒潭,乍然变暖的空气让他全身都仿佛笼罩进了春日的暖阳中。南尘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好了,说罢。” 小鲛便捡着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然后担忧地道,“会不会真的是妖怪在作祟?” “你没有感觉到妖气,那便应该不是。”南尘道,“不过凡事无绝对,我要过去看看才知道。” “嗯……现在去吗?” 南尘坐着歇了会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对,现在去。” ※※※※※※※ 南尘站在议政殿门口,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即便看不见也本能地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 照理说西域王已死,心魔王冠也消失了,议政殿并非是大战的主战场,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呢? 他一步跨入,整个议政殿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外面明明是暖洋洋的,一进入到殿内,活像两个世界,热度完全被隔绝开来,里面冷得如同冰窖。 与寒潭的冰冷不同,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漫上来的冷,连呼吸都要冻住一般。 他第一时间让小鲛退出去,然后沉下心神,闭上眼睛,灵识慢慢地如同潮水扩散出去。 这些日子的锻炼下来,他即使做不到灵识收放自如,在沉下心神专心致志的情况下,也能运用一会儿。 随着灵识扩散,他“看见”整个议政殿的布局。所有地方都因为缺人打扫蒙上一层灰,那灰不光是尘埃的积淀,更是阴郁的暗灰。 令人惊奇的是,在灵识下,沉淀在各个角落处的灰暗都漂浮了起来,涌动着,凝聚在大殿中央。 一整团灰蒙蒙的死气浮动在议政殿中央,他尽力想看清楚,却始终被蒙住视线一样,只有一股感觉而不甚清晰。 再想看清楚,灵识又如潮水一般褪了回来。他累得微曲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尝试着再一次放出灵识,却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熟悉的温度出现在身后,腰被圈住,手指揩去他额角的汗水。 “小猫,用鬼火。” ☆、第九十九章 不准腿软,要硬气! 南尘听见这声音,却条件反射地脚一软。 随即他又在心里狂揍了脚软的自己一顿,软什么软!要硬气! 身体不争气地涌起了晨间的记忆,潮水漫上又退下,他面上竟无端显出一丝被逼出的绯色。 镇定!要难受也是他难受,反正爽到的是自己,被打断的是他! 这么一想,他立马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脑补了一下自己出去以后妖孽在里面怎么黑脸怎么不爽,接连数日的恶气都出了。 男人见怀里的人有些出神,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围在他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一捏,“还想再来一次?” “起开。” 火种很容易便被点燃了,鬼火顺着经脉流过时还有几分痛楚,未修复完全的经脉又被至高的温度灼出几道裂痕。 指尖咻地窜出一点幽蓝的火焰,他紧绷着脸上的表情,坚决不让男人看出来勉强,指头一动,幽蓝的火焰浮动起来,在半空中一晃便成了无数点幽蓝。 灵力不要钱似的往火焰中补充,以此为养料的鬼火温度不断升高,冰窖被打破,一丝丝裂缝被灼了出来,那层蒙在灰雾中的死气终于开始扭动,挣扎,相似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南尘闷哼一声,浮幽在议政殿内的鬼火都消失了,只剩下他指尖的一点飘摇着,被男人一吹,也灭了。 大掌在头顶摸了摸,“嗯,做得不错。这段时间没白修炼。” 南尘顾不上头顶的手掌了,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因为,灵识里,他看见,那团灰雾,真正的形态——分明是鬼使的样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2 子! 黑色的破烂斗篷,沉郁的死气从袍子底下溢出来…… 鬼使,怎么会在这里? 议政殿里真的死人了? 还是他又要被带去冥域一日游了? 一瞬间无数猜想滑过心头,震惊过大又变成了空白,直到脑袋被一敲。 “就吓成这样了?再仔细看看。” 男人好笑地掰着他的脑袋,灵识共享,周围所有事物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细枝末节,分毫可见,比自己的不知道清晰多少倍。 这样看起来,那个挂着破烂黑袍的鬼使,便有一些说不出的怪异感了。 首先是气息,与鬼使纯粹的死气不同,它的气息腐朽近妖。再者,是样子,虽然与南尘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它没有露出一点白骨来,一身宽大的黑袍严密地将所有覆盖。 只是相较于传统的鬼使,这只鬼使看起来,似乎更加……狰狞?凶残?堕落? 总之是更丑了。 细看之下,简直要被丑哭了,南尘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倒是男人看着看着感兴趣了。 被南尘收回的鬼火又重新从他指尖窜了出来,他吓了一跳,才发现不是自己在操控。另一股灵力熟练地钻进身体,催动他体内的鬼火,指尖连弹,幽蓝的火焰便被拨到“鬼使”袍子上,一点点烧起来。 “鬼使”感受到实质性伤害,并没有抽出它标志性的白骨镰刀,在惊吓中连指头都没有甩掉,只是嚎叫着,在议政殿中发了疯一样地乱窜。 南尘的腰侧又被捏了捏,“别发呆,阻止它。去试试。”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推上前,下一秒鬼使便直冲冲朝他撞过来! 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来不及咒骂变态了,灵识疯狂地被从体内涌出,阴阳瞳却毫无动静。他无法催动阴阳瞳,阴阳之刃便出不来,更别提噬空漩洞了。唯一能用的只有灵识。 放弃了阴阳瞳,第一次,在直面的压力下,灵识神奇地在自己面前竖立起一道透明的灵墙。鬼使发疯地撞上去,甚至能听见哐的声音。 南尘惊呆了,原来灵识实体化真的能做到,而且还能哐哐的! 很快他哐不出来了,因为灵识凝墙被直接撞击,受到的冲击是直接往灵魂去的。几次下来,他只觉有人在用棒子敲打他的脑袋,头疼欲裂,灵墙出现了裂痕。 在他以为灵墙就要变成碎片时,另一股灵识将它包裹起来,甚至出现在他周围,顷刻间竖起了八面高墙! ……这绝对是在炫耀吧! 男人见他看过来,勾唇嚣张地一笑,“继续努力。” 好想把这只妖孽揍一顿! 他每天都在想,可是揍又凑不过,这憋屈的感觉…… 男人的手握了过来,接着,熟悉的灵力流进身体,温顺地拂过再次受伤的经脉。南尘假装不知道,也任由对方像这段时间结束修炼后一样温养经脉。暖暖的感觉流经全身,他舒服得想要叹气,“鬼使”却先一步厉声惨叫起来,给他猛地一口气堵在了嘴里。 他重新连接上灵识,只见鬼使身上的袍子被烧得脱落,本就破烂的斗篷变成灰烬,露出来的不是白骨架子,也不是要掉不掉的手指头,不是两个黑洞洞的骷髅头,而是一张完整的人脸! 人类的肤色,人类的脸庞—— 一张完整的人皮,披在骨头架子上,血肉已经没有了,那张人皮歪歪曲曲地耷拉在白骨架子上。眼眶凹陷,只有一只血红的眼珠,另一边被剜去了,只有黑洞洞的眼眶。人皮披得不甚服帖,有些地方甚至还空荡荡的,被风一吹,能听见皮质晃动的声音…… 南尘看着那张扭曲的脸,有些熟悉,似乎在不久之前,有一张相似的人皮,披在西域王宫里的那个由黄金浇筑而成的王座上。 西域王的脸扭曲成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让宫人惊吓万分的呜咽声从他嘴里传出。 南尘低着头,想不通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上一任西域王被心魔附身,在自己见到他之前就浑浑噩噩,之后心魔被灭,他理所当然地消失了——那为什么这个“鬼使”的脸,与他有那么几分,相似呢? 男人见到那张撑在架子上的人皮,眉头也皱了起来,“奇怪。” 他还没说完,脸色忽而一变。 “鬼使”开始发出不一样的尖叫声,以它为中心,透明的音波飞速扩散。那尖锐的厉叫很容易让人产生负面情绪,像一只黑暗中的巨兽,张开它的獠牙,令人猝不及防地撕咬而上。 南尘因为有了经验,没有那么容易被这种情绪攻击,他正努力摆脱出被影响的状态,突然腰被什么东西勒住,力气大到让他顿时喘不上气。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男人的手臂在自己腰上,从未有过的失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腰勒断。 “你……” ☆、第一百章 超凶地亲你! “咳!” 音波再一次冲击过来,他用灵识封住了耳朵,却仍抵不住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南尘压根没管自己嘴角的血迹,他腰间的手指攥紧到指节青白,怎么用力都掰不开。男人的眉锋紧蹙,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嘴唇抿成僵直的一条线。 “喂,你发什么疯?” 没反应。 “咳……喂,幽冥……” 那只手臂力道越来越重,他已经难以喘息了,男人却还皱着眉头,显然是受到音波的影响,唤醒了不好的记忆。 他不是天地灵物吗,应天地灵气而生,自己过奈何桥的那次才被唤醒,能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以至于种下心魔? 难不成跟自己一起过日子还让他十分不爽怎么的,心魔都给不爽出来了?! 这么想着南尘顿时就愤怒了,转过头见妖孽一副凝重深刻痛苦的模样,眼睛已经全红了,整个人梦靥了一般,只知道死死揽着他。 他气愤地用灵识堵住对方的耳朵,有比自己强大七八百倍的灵识不知道用,还要他来堵耳朵,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尖锐的音波再次袭来,灵识却堵在另外一双耳朵上,他被这一次冲击撞得脑袋嗡嗡作响,双手却捂在对方耳朵上。 等他一醒,自己绝壁要抽他两耳光,有个强大的灵识管屁用!耳朵都给你捂住了,还醒不过来!眼睛红成这样,瞪谁呢! 南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啃上对方嘴角。 再不醒老子的腰真要断了! 血腥味碰撞在唇齿间,通红的眼珠动了动。恍惚间,一点柔软的湿漉扫在嘴角,生涩又笨拙,还带着点凶凶的味道,狠狠撬开自己牙关。 猛地一下,或许是勾住自己的舌尖,或许是捂住耳朵的手掌,他在深深浓浓的黑暗里,在层层叠叠的血雾中,被拉了出来。 紧闭着的眼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3 睑,颤抖得厉害的睫毛,捂住自己耳朵的掌心,相贴的唇齿。 他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得这么孤勇无畏、大义凛然。 紧张地手都在打抖,浑身僵硬,耳朵旁边流出两道血丝。更多的鲜血是鼻端的,又在唇齿相交间被他们食了进去,化作舌尖猩甜的铁锈味。 凶狠地撬开自己牙关的舌头其实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只能呆呆愣愣地停在那里,手指紧张地蜷缩,眼睑低垂,像是过了半个世纪,唇间的舌头才轻轻地,小心地,舔了一下他的舌尖。 腰间的力道骤然放松。 南尘终于松了口气,将要退出来时,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掌拖住。强大的灵识如潮水般在周围束起透明的高墙,又在他们身周裹了一道。 熟悉的强大的气息重新充盈了这片空间。 来不及退出的柔软被重新捉住,温柔的气息从对面灌了下来。啄吻在唇面深深浅浅地烙印,亲昵地点在上面,又亲密地扫过缝隙。湿热探进去,卷住被吓得愣住的小舌,他似乎能听见男人低笑的气音。 这个反被动为主动的深吻缠绵又缱绻,温柔湿热地回应了他的无措,安抚了之前所有的委屈。被吓愣住的舌头和他的主人一样,呆呆的任由对方索取。 情热在推送中蒸腾,蜷缩的手指被人从耳朵上取下来,握在手心里,轻揉着指甲掐出来的淤痕。 漫长的一吻神奇地没有以男人被踹而结束。他放开呆呆的小猫,两人唇间甚至拉出了一条藕断丝连的银线。 南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 啪嗒一下,银线断了,挂在下巴上,又被男人用指尖揩去,“怎么,吓傻了?” 他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男人。对面已经神色如常,眼珠里的血丝全部退下去了,灵墙也竖立了起来。 鬼使在外面鬼哭狼嚎,他被男人揉着淤青的腰部,下巴靠在对方肩膀上。 然后,他感觉脸上的温度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下巴继续抵在那,头也不转,声音努力板起来,“你,你给老子自我反省。” 男人肩膀抖了抖。 “……不准笑!” “好的,我没笑。” “……还笑!” “不,我是在自我反省。” ※※※※※※※ 坚固的灵墙重新在周围竖立起来,哀嚎声被隔绝得微不可闻。没了负面情绪的冲击,南尘终于能喘口气。 良久以后,男人拍拍他的背,“还害羞着呢?” “……你才害羞。” 最应该感到羞愧的人是那个变态! 没错,他害羞个屁! 心理建设做好,脑袋从颈窝里扒拉出来,南尘一张脸臭得不行,冷冷开口,“解决了吗。” “没呢,就等小猫来拯救我了。” 一爪子拍上那颗脑袋,“有话快说。” 男人给他擦干净了耳旁和嘴角的鲜血,“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真正的‘鬼使’,但肯定是灵体。灵体难以被直接伤害,先布个囚灵阵吧——你来。” “囚灵阵?”那是什么?他怎么来? 男人抓起他的手掌摊开,一片碧绿的圆形叶子突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还记得这个吗?” 南尘看着自己手心的圆形叶片,生机勃勃的翠绿,每一丝脉络都清晰可见,整片叶子又浑圆一体,荧绿可爱。 “这是……”南尘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阿弥的叶子?” “猜得不错,”男人笑着点头,“可惜不对。” “……”那你夸什么,好烦! 叶片慢慢在他掌心竖起来,釉质饱满的叶片灵动地弯着腰转来转去,像个活泼的小胖孩在打滚。 “这是千年须弥树结出的无根花果的叶子。”他指了指圆形的形状,“当初无根花果给你泡茶喝了,这一片叶子就留了下来。无根花果直接作用于灵魂,其叶相同。所以现在,拿它布囚灵阵,先将这‘鬼使’困住。” “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南尘疑惑。 “你行吗?”男人反问。 “……”南尘深呼吸。 “囚灵阵阵法布置不难,适合初学者练手。这‘鬼使’来历颇有些古怪,不知道冥域那老头子怎么管的,先不着急灭,留着看看吧。正好修炼了这么久,你也缺个练手的东西。” 南尘突然道,“不会是你灭不了,找借口吧?” 男人笑了,笑得十分妖孽。因为下一秒,周围的灵力墙就全部消失了,“鬼使”呼啸而来。 叶片落在自己掌心,阵法布置随着叶片一并传入了灵识之中。 男人笑得欠揍极了,话语轻轻落在耳畔。 “加油喔。” ☆、第一百零一章 结果发现画阵最好玩 南尘边狼狈地躲避“鬼使”,边在地上用叶片留下一圈圈荧绿色的印记。 他集中精力,画完最后一笔,站在那七个大小不一、重重叠叠的圆圈中心,突然道,“你方才怎么了?” “嗯?”男人见他画完,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罢了。” 南尘瞥了微抬头,似在回忆的男人两眼,见对方淡然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站在阵法的正中,一鼓作气地结出指印,灵力从脚心开始涌向地面的阵法。男人稍微阻挡了一下乱窜的“鬼使”,圆形的阵法光华大盛,那些画上去的汁水都冒出了茂盛的绿光。 粗壮的藤蔓参天而起,一齐涌向“鬼使”,绞住了他的四肢。 “鬼使”剧烈地挣扎着,奋力向外逃窜。南尘再加大灵力的输出——反正后面有男人撑着——绿藤成功将“鬼使”束缚,拉到了阵法中央。 虬结的藤蔓将“鬼使”缠在半空中,固定不动。南尘放松绷紧的身体,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心疲惫,消耗透支,但他看着被绑缚的鬼使,摸了摸地上亮着绿光的囚灵阵,眼睛有些发亮。 满满成就感啊有没有! 地上蹲着的小猫被抱起来,拿衣袖给对方擦汗,男人一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就懂了,“喜欢画阵法?” 南尘没答话,拿着他的袖子当手帕,自然得不行,“囚灵阵能困住它多久?” “看布阵人的功力了。”男人看了两眼阵法,“其实还可以试试在上面叠加一个绝杀阵,用鬼火。” 南尘一听,本来靠着男人的身体又直起来了。 男人直接给他摁回去,“你灵力回来了?” 好吧。南尘只好就地盘腿打坐,结出指印,从没这么勤快地自动自觉地修炼。 男人摇摇头,依着他打坐,手指轻轻搭在他颈侧,灵识探进去,察看方才那阵冲击造成的伤势。 其实让他用无根花果的叶片布阵也是有深意的,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4 方才那阵冲击直接创伤灵魂,无根花果的叶片可遇不可求,不同它的果实,它是外用才更有效果的。 让他用此布阵,一来是练手,二来也是潜移默化修复灵魂了。 灵识在身体各个角落里都转了一圈,确定没大碍才收回手。 南尘这次打坐恢复的速度却格外的迅速,男人见他睁眼,算了算,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他眉毛挑了挑,看来以后给他打坐恢复的时间可以缩短一半了。 南尘兀自不知,一睁眼,就要试试那个绝杀阵。 男人当是给玩具哄着他玩一样,爽快地将阵法布置给了出去,抱臂在一旁看他来回折腾。绝杀阵是很考验布阵者的经验和技巧的,同时也十分需要灵力储备量。 他来来回回一共倒腾了三个时辰,打坐恢复了两次,红色的印痕才渐渐出现在绿色的阵法之上。 南尘站在里面,指印结出,灵力再次传输进去,却遭到了阵法的排斥,一股脑儿给他塞了回来。 折腾忙活了这么久,居然失败了。 火色的印记在眼皮子底下消融得无影无踪,他瞪大了眼睛,也没瞪出花儿来,于是转去瞪旁边的男人。 男人早知如此,尽在意料之中,他笑着摸了摸小猫的毛脑袋。 “这种复杂的叠加阵法,对初学者来说太难了。就算是成功了,你体内借过去的火种也没办法造成完美的绝杀效果的。” 要是以往南尘早生闷气去了,敢情这么半天逗他玩儿呢。这次他却被逗着玩儿也开心,甚至自己主动继续玩。 男人见他这胜似往常的奇怪热情,也纵着他折腾,阵法画了又散,罢了又接着画。 在这样反复的循环里,好处是南尘恢复灵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果然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男人陪练了那么久,都没有阵法激励来得快。 刚开始两日,男人看他热情似火,也没打断。到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研究阵法的人几乎连饭都不吃了,眼睛看不见,灵识布阵更加精确,也疲惫得更快,所以他几乎是醒了就折腾绝杀阵,直到自己累得眼睛睁不开直接睡过去,睡眠修复了灵魂之力,醒了又接着画。 男人看不下去了,这是要走火入魔的节奏啊。他没有再纵容对方这样睡睡醒醒地折腾,趁人睡着的时候拎回寒潭去了。 寒潭那么低的温度都没把人冻醒,男人眉头一挑,又给拎水下去了。 这下冰水一灌,他毫无防备,咕噜地吞了一口,脑袋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咳咳!” “醒了?” 水珠从睫毛上眨落,他有些懵地手拍了拍水,周围是刺骨的寒冷,咦,怎么突然回到寒潭来了? 他脑子还混沌着,随手抹了一把脸就要上岸,上一回阵法边缘的灵力充多了,这次减少一点应该会有效果…… 看着抹了把脸就要上岸往外面跑的人,男人难得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小猫脑门上,“还去呢,疯魔了不成。” 小猫十分不听话地一爪子拍开对方的手,别乱碰,想事情呢!然后继续往外走。 男人哭笑不得,在他面前升起了一道透明的灵墙。南尘没什么感觉,一头撞上去,“咚”的一声,“唔!” 他捂住额头,晕乎乎地又换了个方向。下一道灵墙又出现在前面,他脑门都撞红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撞上的不是真正的墙壁。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灵墙,凝实的触感,在寒雾里触手生凉。 男人站在一旁抱臂看着,手指规律地点着,好笑地计算小猫要撞几次才会乖。等南尘终于发现了,男人以为他要用灵识反击了,便正经了神色,准备控制自己的……嗯?! 规律地敲击着手肘的指节停下,男人眉梢飞扬,只见南尘愣愣地一脚踹上了面前透明的墙壁,“烦死了!你怎么哪里都在!” “……扑哧。” 可给委屈的。 原来没睡醒的时候是这么可爱的吗。 男人一边抖着肩膀,一边忍住了上去揉搓脑袋的想法,只道,“你要是能撞开这些灵识凝墙,就让你去议政殿摆阵摆个够,还可以再教你几个阵法。” 昏昏沉沉的人眼睛咻地一亮。 ☆、第一百零二章 珍宝美女,都不画你 灵识缓慢地放出来,顺着四周灵墙流转了一圈。 灵墙并未呈封闭式包围,而是错落有致地穿插围绕在周围,巧妙地封闭了中心人所有的出路。 南尘的灵识绕了一圈,没有先去撞击,在观察了周围高墙的布置后,竟然发现一条可以直接绕出去的道路。 他想都没想,顺着那条路便往前走。才刚踏出一步,周围的灵墙开始随着步伐移动,之前那条路被几道挪动的墙挡住,变成一条不可行的死路。 怎么回事?他又尝试着绕路,但每一步踩下去,灵墙都会挪动到不同的地方。观察不停移动的灵墙是十分消耗灵魂之力,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按照这种移动的速度,他几乎不可能赶在灵墙移动之前找出出路,就算能,对专注力也要求极高,按照他目前的水准,想直接凭脚绕路出去几乎是天方夜谭。 想通了,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抬头,灵识飞跃,从上空俯瞰下去,灵墙的厚度是普通墙壁的一半,呈现出不透明的乳白色。 寻找到最少层数灵墙的一条直线,他将扩散的灵识收回,聚拢,凝实,然后一鼓作气地一冲—— 纹丝不动。 “……” 冲击出去的灵魂之力甚至被灵墙反弹回来,透明的波澜仿佛在嘲笑南尘的不自量力。 一次不行,他又试了一次。他甚至利用被反弹回来的透明波澜重新聚拢,在一次冲击后再用余力冲击一次。 然而即便这样,乳白色的灵墙也没什么动静,静如玉璧,坚如磐石,伫立于地。 而这时,寒潭已然很冷了。南尘身上就一件单薄的衣裳,根本抵不住那寒气。身体渐渐发僵,他不得不停下来打坐回暖,顺便温养灵识。 一层都破不了,何况直接冲破三层。 直到南尘成功地一击碎裂两层时,已经整整七日过去了。男人给他拎到了热水桶里时,他居然还有点不服输,“做什么?” “给你洗澡啊。” ……不是说要击碎那些灵墙出来才给吗?能不能有点底线了? “这不是没出来嘛,咱直接在里面洗。”男人笑眯眯地,一步步轻松穿过那些乳白色的灵墙,南尘都没看见他怎么绕的,他便进到了里面来,撩起一捧温热的水撒在人肩头,“再不洗该臭了。” 南尘一爪子水拍他脸上:臭你个头! 不过这七天虽然艰苦,但效果是显著的。明显就是南尘现在头脑中的景象比之前清晰了三倍不止,而且可视范围扩大到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5 了半个王宫,可用连续使用的时间也延长到了五个时辰左右。这让他头一回有种眼睛不要算了,反正也不妨碍什么了,还能直接摆脱掉阴阳瞳,何乐而不为呢。 男人知道以后嘲笑他,“阴阳瞳只是积蓄的能量被它一次用光了而已,现在处于沉睡期,等醒了精神只会更好。想要彻底摧毁,除非把你这双眼睛挖了。哦,还不一定,你的阴阳瞳已经接近成熟状态了,把你眼睛挖了它估计都还附在你灵魂上面。” 南尘闻言翻了翻眼,他当然知道,要不然他重生一世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傻站着做什么,走了。”男人给他打理好衣服,捏了捏人手心。 南尘打开那只手,“去哪?议政殿?” 男人一笑,手没被打开反而顺势缠了上来,“你就想着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稀世珍宝绝世美女在那等着呢。” 那些阵法的吸引力比稀世珍宝和绝世美女的吸引力大多了。南尘腹诽,什么珍宝美女的,看看你那点出息! 出息很大的南小猫俯在地上,神奇地用手指去碰囚灵阵已经变成蓝光的边缘——所以还真的去了议政殿。 “怎么回事,”南尘面色平静,男人却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新奇与兴奋,他摸索感受一阵,很快便懂了,“囚灵阵还能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从而增强自身能量?” “悟性不错。”男人点头,顺便揉了把蹲在地上的人的脑袋,“不过,吸收的不是周围的灵气,而是阵中灵体的力量。” 南尘这才惊愕地发现之前被困在阵中犹自哭嚎的“鬼使”几乎没了声息,那身宽大残破的黑色斗篷下空荡荡的,原本还能完整披覆整个骨架,现在却像缩水一般,变得皱巴巴的。每一道纹路都显露着枯萎的生气。 他忍不住收回灵识,忍不住道,“有些瘆人了。” 确实,一个被吸取了仅有的灵魂本源之力的灵体,它的表象实在不会有多好看,而面前的“鬼使”尤其丑陋。除了那件宽大的象征性的黑色斗篷,其余的皱起来的皮肤,紧紧黏在一根根骨架上,那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忍多视。宁愿直接把那张皮拔下来,也不想看见没有血肉阻隔,直接贴在骨头上的样子啊。 男人的嗤笑声轻滑而出,“这就受不了了,绝杀阵要是叠上去,画面比这难看一万倍。” 其实要真能直接杀了,比较这样的折磨来讲,还要让人松快一些。南尘向前走两步,尽量避开那些被缠绕的藤蔓,想研究一下直接解决这灵体、让他不要再辣眼睛的绝杀阵。 没想到他还没走过去,男人盯着那个辣眼睛的“鬼使”看着看着,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脚踏进了囚灵阵中! 南尘下意识地去抓,这可是囚灵阵,男人就算是什么天地灵物,不还是灵体吗?!这么大剌剌地进去,不要命了! 但是他的手指直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不可置信地,他飞速地抓了第二次——但这次的结果依旧,男人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在肉眼注视下,直接融入了拱形的屏障内。 “……!!!” 他瞪大了眼睛。 消失了。 运转的囚灵阵,无差别吸取阵中灵体的力量。 他是自愿进去的?还是被吸进去的?他教给了自己这个阵法,一定知道它的功效,那么为什么进去,发什么疯?! 几乎是手掌落空的下一刻,囚灵阵已经由于灵力沉淀而变成蓝色的灵光大盛:里面的“鬼使”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那么能引发这样的力量的,只可能是——! ☆、第一百零三章 见鬼了见鬼了! 他的灵识飞快地探过去,却被囚灵阵阻挡在外面。现在那整个运作的阵法像是集中精力对付一个,与自己的连接已然断开。 联系不上,灵识不察。这种情况下,他毫不犹豫——手腕割破,顿时鲜血飞溅,大量撒在灵光大盛的囚灵阵上。 常规解除阵法的手段需要时间,但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跟它耗着,只能采取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强行解阵。 鲜血祭祀,指印结出。饱含灵力的血液让囚灵阵挣扎了一下,随即放弃吸取阵中灵体的力量,转而贪婪地吸收那些鲜血。 他像是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不要钱地放血,同时灵识开始从阵法的各个薄弱角侵入。 囚灵阵的画制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他怎么将它变成一个圆满的完整的体系,现在就要怎么将它破解。 就算知道薄弱点,要攻进去一时半会也难以办到。他见到灵阵转而吸收自己洒下的鲜血就安下了一半心,为求稳住,他继续将手腕上的口子割得更深—— 下一刻,一只手掌握了上来,拼命流淌的鲜血被强行止住。 甚至,半空中,地面上,飞溅的鲜红被淡蓝的灵力包裹住,升腾,凝聚,然后慢慢渗透回南尘的皮肤。 “……你没事?”南尘没管手上的伤口,嘴唇微张。 血液回流,伤口迅速愈合,很快变得完整如初。连那些被吸收了的灵气都从囚灵阵中被吐了出来,乖乖回到南尘体内。男人手指摩擦着那块新生的白嫩的皮肤,拉着他的手,在肢体接触中完成灵识共享,“下一次不要用这种方法。” 一整个完成的解阵演习过程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演示结束,灵识共享解除,他还站在那回不过神来。脉搏被指腹摩擦。 “我才进去一会儿,你连血都放了一池子了?” 他没理会男人的调笑,一下抽回手,“刚才怎么回事,你不也是灵体吗?囚灵阵无差别攻击,你不知道?” 男人看他真正冷起来的脸,掩藏着那么一两分的焦虑,心下叹了口气,“你忘了,我教你的这个囚灵阵是最基础的。“大掌顺着南尘背脊安抚地拍了拍,“所以,要奈何我这样的老妖怪,还真不够。” 南尘愣了一下,沉默半晌,随即道,“那阵光是怎么回事?” “我得给它续口气啊,不然想问什么都问不出。” 被他这么一说,南尘才想起来,之前男人确实有说过这是最基础的囚灵阵法。而灵光大盛,不一定是吸收里面的灵体的力量,也可能是被里面的人抽取力量…… 关心则乱的某人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拍开摸上来的手,“那你问出什么来了?” 男人这次有问必答,特别老实地交代:“里面的‘鬼使’,和西域王有关。” “哦,西域王。”南尘还处在冷冷的状态,“他不是死了吗,你要告诉我又他变成鬼来找麻烦了?” 男人见他那小脸板的,直接两指头掐上去,“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西域王,是其他的西域王。” “哦,原来西域王还有不止一个。”被掐住脸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6 还要坚持冷嘲的某人今天也坚持跟妖孽的咸猪手作斗争。后者已经被他的阴阳怪气给气笑了,手指松开,一刮脸侧,“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好了,别闹别扭了。这个‘鬼使’应该不是跟被心魔附身的那个西域王有关系,是而是在他之前的某一任西域王。” “之前的?西域的历史比之京国,不算短的,之前有好几十任呢。” “总之,他有很强烈的**,指向了王宫的西北方。”男人走了出去,朝西北角的方向眯起眼睛,“而那里,是西域王陵。” 南尘跟着将灵识探过去。只见西北角隐约笼罩着一股金色的龙气,祥和而威严地镇在那处,象征着西域王陵的地位。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南尘道。 “因为王陵他去不了,真龙气障也不是闹着好玩的。他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靠近那里都会被灼伤。” 南尘察觉到话里矛盾,他皱眉道,“他跟之前某任西域王有关,又是这副样子,进不去西域王陵……难不成是生前杀了那任西域王的人?” 男人摇头,“生前就杀了的话,怨气和杀气都应该圆满了,没必要死后还变成鬼来纠缠。而且这‘鬼使’的样子,也很让人捉摸不透……”他摸着下巴,又转回殿里,被绑缚在阵中的‘鬼使’没了舌头,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哀嚎,牙齿咯咯咯地碰撞作响,尚存一只的眼球执着地望着西北方。 “没有怨念,但有执念……么。”男人摩擦着下巴,兀自低头沉吟。 南尘现在见着他就有点不爽,加上这家伙说着说着,又没了话,只顾着自己想事情。他晃了两圈,见男人还是没动静,索性一甩袖,自己朝西北方走去。 既然想不通,直接探探那王陵便是了。 一甩手告别那张烦人又欠揍的妖孽脸,他朝西北方向越走越快,也不知道带上了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闷头走着,再抬头便触到了淡金色的气障。这是在灵识下才显露的,耳边还能隐隐听见悠长的龙吟。 他先谨慎地用灵识碰了碰,发现没出什么事,才尝试着伸出指尖。 真龙气障对他并没有排斥,很自然地,手掌穿了过去。 慢慢踱步进到里面,迎面扑来肃穆的气息。天空是灰蒙蒙的低压,王陵里庄严高耸的石碑静静伫立,每一个墓碑上都闪耀着一颗硕大的龙珠。 他沿着中间宽大的道路缓行,两旁四季常青的长松打理得井然有序。新落成的墓碑只有一座,其余都是久经风霜的。四周气氛蓦地变得压抑起来,王陵即便有真龙气障镇着,也挡不住一股阴森的气息回荡。 他正疑惑这气息从何而来,猛然间,一个幽弱的哭声回响在凝滞的空气中,转瞬即逝。但他确实听见了,步伐骤然加快,想去寻找这哭声的源头—— 就在他一转身,一个幽幽的素白身影,乌黑的长发遮住大半脸颊,细弱而幽怨的哭音长长地拖曳而出。 ☆、第一百零四章 当着我面看美人 猛地看见这种长发女鬼,南尘震了一下,什么情况? 这可是西域王陵,为什么会有女鬼?西域王不都是男人吗? 他听着呜呜咽咽的哭声,突然发现不对。 白衣人坐在一块高大的墓碑前,瘦弱的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墓碑上,乌黑的长发没有梳理,散乱地披散在肩头,因此南尘第一眼看过去下意识将他认做了女鬼。 实际上,那人察觉到视线,抬起头来一看,南尘才发现他是男的。 还没等他问出“你是人是鬼?”这样的问题,那虚弱地倚靠在石碑旁的男子便猛地消失了。 南尘眨了眨眼睛,只觉一阵风袭来,衣服下摆被扯住了,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一声悠长的悲鸣传来。 “呜——” 接着血泪染红了他的衣角。少年抬起头来,遮住脸颊的头发滑落下去。身材虽然纤细瘦弱,但凸出的喉结昭示着他确实是个男子。只是他的相貌,即便是满面鲜血,也遮盖不住——对一个男子来说,他长得实在是过于精致漂亮了。 南尘看见他的脸呆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给了少年机会。他塞满污血的指甲猛地张长,尖锐地向南尘的脸划来。 少年划来的轨迹在灵识下清晰可见,南尘后退一步,后仰躲过袭击的同时另一只脚踹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少年轻而易举地被自己踹飞了。 南尘一个优雅的后空翻落地,还有些懵,少年已经蜷缩在一边咳出一口血来,虚弱地在地上挣扎,但始终爬不起来。 他还沉浸在是自己力气见长还是少年太弱的思考下,一只手伸向了地上的少年,将人扶了起来。 看清来者何人时,南尘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男人将凄惨地趴在地上一口口咳血的少年拉起了半边身子,手掌贴着他的后背,温和的灵力传了过去! 南尘从没觉得有什么事像今天这么膈应过自己,他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只呆站在那。 好在男人手掌只贴上了一瞬,一口救命的灵力吊着他,便撤回了手。那少年犹自挣扎,男人只皱着眉用两指捏住他的下巴,透过那些血泪端详了一阵。 ……这是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看美人吗? 话语不知为何如鲠在喉,到了嘴边又不知怎么吐出。他脑中还在为这场面发怔,男人已经又消失了。 少年伸长的指甲缩了回去,却不敢再去惹南尘,只是自己爬回了墓碑边上,抱着那块石碑,像是抱着唯一救命的稻草。 南尘慢慢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蜷缩的少年良久,才走了过去,公事公办地开口,“你是谁?为何会在西域王陵。” “西域王陵……西域王陵……”少年本抱着石碑瑟瑟发抖,闻言眼泪又一次涌出来,嘴里喃念着这个名词,手掌眷恋地摩擦身后的墓碑,目光悲哀而复杂。 南尘蹲下来,才近距离看见他的十指指缝里都是干涸的污血,一双本应该青葱的手像是用力抠过什么一般。 少年喃喃地念着,又呜咽了起来,根本不回话。南尘听他哭得有些头疼,只冷着脸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将你逐出去。” 少年凄惨一笑,“逐出去?若能如此,求之不得。”罢了,低头垂眸道,“我……已不是人了。” ……为什么自己老碰见自述不是人的生物。 他接着道,“我也不是西域王。” “那你为何会在西域王陵?这里,寻常野鬼是进不来的。” “我为什么在这里,什么在这里……呵呵……”少年的唇角扯出僵硬的线条,因为……” “啊——!” 一声女子的惊叫打断了少年的话,一个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宫女闯入了南尘视线。后面跟着一个水蓝色衣服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7 的小孩,见到他立刻跑了过来,“南尘哥哥!” “……小鲛?”南尘从声音里分辨出来。 “小雪姐姐,你先别过来。”小鲛先让宫女在旁边等着,自己循着声音跑了过来,“南尘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现在西域王宫处在大换血时期,人员纷乱得很,南尘一直叮嘱小孩尽量减少在王宫里走动,避免被识破伪装的身份。 “我去寒潭没有找到你,便在那里等你……但很久过去了都没人,我便出来寻你了。小鲛没有被别人看到,是小雪姐姐带我来的。她说看见你从议政殿出来,我便让她带我来这里找你了。” 小雪姐姐?南尘下意识去看站在王陵入口处的那个宫女,约莫二十左右,身材是西域女子的凹凸有致,两眉间英气勃勃,只是在灵识的探视下,她的双手在背后攥紧发白,神色虽是镇定的,察觉自己似在看她,眼神突然变得躲闪。 少年背对着她,她看不见满面血泪的惨状,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白色背影罢了,不至于吓成这样;自己的视线透过去后,她才变得躲闪起来…… “小雪姐姐看见你从议政殿出来”南尘抓住了小鲛话中的关键词,突然懂了。一边的少年受到了惊吓,又缩了回去。 南尘拍了拍小鲛的手,“你将外面的姐姐叫进来吧,我有事情想请教她。” 小鲛点点头,跑过去拉住对方的衣角。巴雪的神情明显是犹豫的,却挨不住小孩的再三请求,慢吞吞地挪步过来了,见到对方的脸又震了一下。 “你之前在议政殿都看到了?” 巴雪回过神来,身体猛地一抖。没想到对方会开门见山地问,她苍白了脸,手指绞紧了帕子。 “小雪姐姐,没事的,”小鲛拉了拉她的衣角,“南尘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既然你看见了,那便看见了吧,不要说出去便好。”南尘话音落下,对方绷紧的身体明显松了下来。 “你认识议政殿里的人。”下一刻,巴雪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猛地抬头,“你怎么……” “果然。” 没想到对方是在套她的话,巴雪懊恼地跺了跺脚,纠结了一番,最终咬牙道,“没错,我确实认识那个人——在历代西域王的画像里。” ☆、第一百零五章 这就是家暴 居然真的是某一任西域王,不过死后混得也太惨了吧,还有那鬼使的装扮是怎么回事? 既然开了口了,巴雪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那是很有名的一任西域王,我们西域的历史上一个褒贬不一,最令人歌颂也最遭人唾骂,所以即使他变成了那样……”她打了个寒颤,“我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那任西域王名叫巴尔特,第十七任西域王。他在位时正逢西域内忧外患之际,但他却政绩卓越,内平贼臣,外降敌军。他的前半生,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王了。” “但,令后人诟病的是,他后宫佳丽美人无数,却独爱一位男子——喜爱到封了西域史上第一位男妃,为他不惜废了元后,若非群臣死谏,他怕是还要将那个男妃扶上后位……” 这时,一直把身子蜷缩在墓碑后面的少年突然动了动。 “后来那位男妃病逝,他痛失所爱,得了失心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所知不多,都是民间历代传过来的,也,也不一定是准确的……” “你说什么?”手指突然掰上石碑,少年布满鲜血的脸又探了出来,“他得了失心疯?!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胡说!” 他不可置信地摇头,又尖叫着朝巴雪扑了过来。巴雪吓得失了神,竟一时挪不动脚步,眼看少年那张愤怒的脸越来越近,小鲛动了动脚,飞快地挡在巴雪身前。 但少年并没能碰到巴雪,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再次撞在墓碑上。 南尘出手的时候,脑海中蓦地闪过男人手掌紧贴他后背的画面,眼神闪了闪。本来凝成坚硬的灵墙的灵识突然散开,成一道半圆的弧度,将人弹开了。 可是即便他手下控制了力量,那少年就被男人吊着一口气,再撞上墓碑怕是灵体都要散了。南尘手指动了动,还是在后面用灵力托了他一下。 少年的下巴第二次被人捏住,南尘看着他被血糊住的脸,结合他方才激烈的反应,突然灵光一动,转头去找巴雪,“你过来看……” 话还没说完,真龙气障猛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像寂静中鸣响的巨钟,直敲在人的心头上。他扭头过去看,只见真龙气障外面站着的,赫然是自己关在囚灵阵中的“鬼使”! 熟悉的温度覆盖上自己搁在少年下巴上的手,男人的声音近距离响在耳边,“看美人呢?” “你……将它放出来的?” “对。” “幽冥。”他叫他的名字不过寥寥几回,这次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斯,底下却氤氲着难以想象的风暴,“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 外面“鬼使”的嚎叫声彻底放开在西域王宫内,不再是以前那样幽幽怨怨的呜咽,而是真正地鬼哭狼嚎。这里虽然偏僻,却还是有被鬼叫声吸引来的宫人,他们见了一眼便惊恐地想要逃走,却被“鬼使”吸去了阳气,脸色铁青、印堂发黑地直挺挺倒在地上。 鬼使吸收了阳气,干枯皱起的皮肤重新得到了活力,那身皱巴巴的人皮又舒展开来,挂在骨头架子上的人脸也不再是非人的扭曲,依稀可辨出以往的五官。 南尘手下的少年透过他们,看见了“鬼使”的模样,骤然尖叫起来,爆发出的挣扎连南尘都控制不住。少年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反应都更加剧烈,他疯了一样地尖叫,将自己嗓子都叫破了,血泪又流淌下来,抱起头缩回了墓碑后面,无论南尘再怎么拉扯,他只是叫得更厉害。 “不要……不要……看见……” 什么?南尘想凑过去听清楚一点,却被男人圈住腰拉了回来。这一次南尘一点没犹豫,一拳头招呼上去,哪里要命往哪里打。 男人竟也不躲,只是圈住他腰的手臂纹丝不动,其余任他折腾,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也一点不挡。 “够了?”直到怀里的人打累了,男人才淡淡开口。 南尘喘了口气,平静下来,“手放开。” 男人权当耳旁风,“不想闹得更大的话,咱们先处理一下外部问题。内部问题,你想玩的话,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慢慢玩。” “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把“鬼使”阵里拎到阵外好玩? “别急,你先看着。” 回答他的是踹过来的一脚,男人直接摁住,灵识共享过去。 外面的“鬼使”吸收了一个人的阳气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8 后,开始撞击王陵的真龙气障。浓郁的罪恶气息从黑色斗篷下面溢出,慢慢开始侵染淡金色的气障。 真龙气障被完全激发出来,淡金色变成了明亮刺目的纯金,上面隐隐浮现出巨龙盘旋的影像。从斗篷下溢出的黑气一旦沾染上气障,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被灼烧得无影无踪。真龙气障对这种邪恶灵体的作用是无可比拟的,“鬼使”每一次撞上去,惨叫都更胜上一次,活像是自己往刀山火海里撞。 这么执着地要往王陵里闯,即使外面有真龙气障也毫不在意,为什么呢? 南尘看着在墓碑后颤抖着捂住自己脸的少年,那样的惊恐,极力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墓碑后面,不断说着,“不要看见……不要看见我……”南尘突然转头问巴雪,“那个男妃,生前可是与西域王……两心相通?” “啊?”巴雪被他突然一下问得愣住了,“这、这,我也不知道。对那个男妃本人的记载本来就少,没有人会去写他是不是也心属那任西域王。” 男人在他问出问题来时便挑起了眉头,赞赏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被拍开也不在意,笑眯眯地他耳边道,“这里离水源太远了,你试试用灵气凝水出来。” 其实男人轻易便能做到,只是手掌一握的问题,但他偏不动手。南尘见那“鬼使”不断撞击真龙气障,本就有些心焦,一急之下很难精确地做到灵气凝水。男人也不催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施下了结界,确保此处闹出的动静不会传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随身带着胭脂的变态 等南尘终于折腾出了灵气凝水,男人所做的只是将灵气凝水聚起来,然后——直接全撒在少年的脸上。 真是简单粗暴……南尘看着他聚起凝出的水,一遍遍洗刷少年的脸,脸上的污血被水冲下,少年真正的轮廓露了出来。 他比女子还要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眨动眼睛而滴落下来,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亲吻他饱满的樱粉色唇瓣。 “咳咳……” 少年因为迎头而下的水呛住咳了几声,随即又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男人。 南尘突然上前一步,低下头端详着那张艳丽的脸,“你的名字?” 少年下意识地甩了甩满脸的水珠,手指轻轻摸上自己的脸,发现污血都没有了,他一愣旋即开心地笑开,“我叫空琼。” “什么?”巴雪一听,围了上来,看见少年艳丽的脸庞张大了嘴巴,“你叫空琼?!你就是那个男妃?” 少年被识破,脸色白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南尘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少年便是那个男妃,“那外面的灵体,你可识得?是否是西域王?” 空琼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他说着,温热的液体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他发现眼泪,又惊恐地伸手使劲擦自己的脸,直到发现那泪是透明的才骤然放松。 看来巴雪所说皆是正确的。只是少年的举动让人疑惑,南尘原本以为他可能是因为见到外面西域王的模样而哭泣,现在看上去却不像。 他问话,但空琼却只一味哭泣,自言自语,“我、我……我不想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害了他……我不能再见他,他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我……” 对于空琼这样没说两句话就又开始哭,想问的都问不出,即使是美人梨花带雨,南尘看在眼里还是心焦。没看到那个巴尔特还在撞着真龙气障吗,这要是不想见你,他早插上翅膀跑了,哪里要在这里受罪? 巴尔特有真龙气障阻着,撞死了也撞不进来。空琼又只顾着拼命哭,躲在墓碑后面,怎么都不出来。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僵局,南尘只觉头疼,一双手却先一步代替自己,轻轻按揉额角。力度和技巧都正好,他一时没拍开,男人便就姿势道,“别急,我有个法子。” 南尘用眼神询问,一件裁剪华丽、绣工精致的宫装落在空琼的头上。鹅黄色的宫装比他身上脏兮兮的那身白衣整洁不知多少倍,空琼先是愣住,等铜盆、清水、花瓣、胭脂等一一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知道原因。 空琼喜极而泣,像珍宝一样看着那些东西,当即跪下,朝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 南尘尚且没反应过来,空琼已经自顾自开始净面梳妆了。 男人解释道,“他在最好的年纪夭亡,西域王看到的一直他最美的样子,可想而知他重视自己的容貌。既然要去见爱人的最后一面,当然不愿让他看到一点糟糕的样子了。” “你……”南尘偏头看他,“随身带着胭脂。” “嗯?”男人也转头,直勾勾看回去,唇角的弧度妖冶而意味深长,“你懂的。” ……???不,我不懂! 热烫的气息哈在耳边,“都是上次你用剩下的。” “…………” 这厢空琼已经换好了衣服,将头发梳顺,重新束了一个简单干净的发髻。南尘见他对水小心地用胭脂点了唇便震惊了,原来西域的男子都有这个风俗吗? 空琼却未在意他的目光,自然无比地梳妆。红肿的眼睛已经消失了,鹅黄色的宫装配上他艳丽的五官,一种清纯与娇媚相冲的矛盾气质使他整个人更加引人注意。 空琼整理好后,不复之前动不动就哭泣的懦弱。他整个人升起了另一种气质,举止端庄,气质高华,下颚微微昂着,精致绝美的脸上无喜无悲。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妃,风姿绰约,惊艳绝伦。 他的手指眷恋地摩擦过墓碑,随即轻滑而过,从阴影后端庄从容地走向了真龙气障。 一步,两步……直到站在纯金色的气障之前,龙啸带起的风吹动他的鬓发,那丝乌黑的柔软垂落在肩头。 “巴尔特。” 空琼叫了西域王的名字,声音轻地像一根羽毛落在风里。没有人听得见,龙啸与撞击盖住了那细小的声音。 但是下一刻,失去神智、只知撞击的西域王却骤然停下。他甚至微微偏了偏头,像是要捉住那一丝裹挟在风中的声音。 猛然寂静下来的四周,只有歪着头的“鬼使”,牙齿不断碰撞,咯咯地作响。 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鬼使”的手指怔怔地伸出,触碰到真龙气障,发出烧焦一般的扑哧声。 他痛苦地哀嚎,却坚持不缩回手,黑色的斗篷下唯一的眼珠直直盯着气障后面的人,直到那一整只手被气障腐蚀掉,留下一截突出的焦黑腕骨。 “巴尔特。” 空琼淡笑着,没有看到他的痛苦一般,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鬼使”整个人都趴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09 在金色的气障上,金色的流焰开始焚烧,他的牙关不断上下开合,两只光秃秃的腕骨绝望地伸着,“啊、啊……啊……” 空琼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巴尔特……” 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巴尔特,巴尔特……” “啊,啊!” 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用两只腕骨敲在一起,在向空琼传达一些只有他们两个看得懂的东西。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的王,我心所爱,我的离去从来都不是想你变得如此…… 空琼终于忍不住,将脸贴上了气障。气障对他没有灼烧的效果,但却像一堵冰冷的金色高墙,将他永久地困在里面。 空琼将自己唇贴在西域王被烧焦的腕骨上,隔着金色的气障,亲吻他每一道焦黑扭曲、丑陋至极的伤疤。 ☆、第一百零七章 不得了,这眼泪能杀生 南尘眼看着他虔诚地闭上眼睛,隔着气障一点一点温柔地亲吻对面面目可怖的“鬼使”。 “鬼使”本来还咯咯作响的牙关都停止了下来,吻将他整个静止。他似乎害怕惊扰到对面的人儿,一动不敢动,只有剩下的一只眼珠深情地凝望,偶尔才转动一下。 但是那面无情的气障连这一点温情都不给,它在感应到邪恶的灵体越靠越近时,龙吟长啸,金光渐盛,西域王再一次被它弹了出去。 空琼眼看着西域王忽而离开自己,面色一变,伸手去抓,却被气障阻拦。他愤怒地捶打,甚至不顾仪态地蹲下来,疯狂地在气障下方的泥土里抠挖——原来他指缝中的污血都是这么来的,南尘看得内心五味陈杂。 空琼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到泥土地里面,他悲泣的面容被弹开的西域王看见,摧枯拉朽一般的,西域王扯着残破的身体,一点点挪回气障前面。他咯咯的牙关又响了起来,将两只突突的腕骨用力伸到气障下面,“啊,啊……” 他明明没有说话,南尘却听出来了——他在说,别哭了,别挖了。 空琼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他,被他隔着气障用腕骨碰了碰脸颊,好似在帮他擦拭眼泪,但失去手掌的腕骨只能笨拙地触碰气障,碰一下,被弹开一下,烧焦更甚,又接着碰上去。 这场景连南尘这样生性淡漠的人看了都颇有不忍,空琼却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孩子一般地笑了,“你这个傻子。” 西域王对他的哭没有反应,却在他含泪而笑时,浑身剧震。 接着,他仅剩的一只血红的眼珠里涌出银色的液体,夺眶而出,滚落到泥土地上。土地上本来还有些杂草,银色的液体一落,竟是一片焦黑。 空琼还在笑着,“鬼使”的眼睛便不断流出银色的液体,细细的银线汇成了一小滩,银水周围所有的生物都枯萎凋零了,土地也散发出丧失活力的、腐朽的气味。 南尘看得眼角直抽抽,这……鬼使的眼泪还能杀生不成? 男人给他揉着揉着额角,抬眼一看见水银液体,微眯了眼眸。 “你知道?”他转过头看着男人。 “嗯。液体呈水银状,所到之处草木枯死——应该是灵体的‘忏悔之泪’。”男人答道,“‘忏悔之泪’顾名思义,乃所有生前有过罪孽的灵体真正忏悔时流下的眼泪。但是这个西域王,估计是在这片土地上作孽太多,他的忏悔之泪连土地的生灵都不接受。” 但奇迹发生在忏悔之泪停止的那一刻,地面上凝聚的一小泊水银般的液体突然漂浮上升,分散成一颗一颗的小水银球,在他们的注视下,缓慢而坚定地穿透了整个纯金色的气障! 空琼看见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他不知道“忏悔之泪”对于巴尔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当对方的眼眶中溢出银色液体时,他本能地感觉到释然与悲伤。 而在水银液体穿透气障的这一刻,他伸手,指尖触碰到在气障中间的水银球的那一刻,金色气障如同被溶解一般,从他指尖触碰到的位置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金光骤散,小小颗粒的光点浮在整个王陵的上空,每一点金光里面都饱含着一点银色的液体,在他们上头缓缓降落下来。 金光温暖而调皮,落在南尘的发顶上,鼻尖上,包容着连大地上的生灵都不曾接受的忏悔之泪。南尘伸出手掌,含银的光斑便落到了自己的掌心里,一闪一闪,下一次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六菱形的雪花,清晰而缓慢地划过他的眼前。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见一片雪花,才知道原来它真的是有完整的花的形状,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粒白色的盐。 南尘下意识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的指尖——然后直直穿过,缓慢地飘落到白皑皑的雪地里。 他低头,这才发现脚下踩着的不知什么时候不再是黑色的泥土,而是一片让人不忍心印上痕迹的纯白。 下雪了……? 南尘抬起头来,却感觉不到一丝雪地里应有的刺骨的寒冷。自己虽身在雪地,脚却没有陷入雪中。 如果没有记错,此时西域正值最炎热的夏季,这漫天的白雪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变成“鬼使”的西域王或是死去的男妃有什么天大的冤屈,要六月飞雪不成? 雪地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南尘看久了只觉得眼前一片粉红颜色。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猛地,他发觉不对,他没有外放灵识,自己的视觉又暂时失灵,那为什么会因受到雪地光线的反射而不适? 眼睛复又睁开,面前一片白茫才缓缓显出其中景物来——苍茫的岩石围墙,飞翘起的王宫一角,围园的荆棘栅门……这是,幻境? 因为是幻境的缘故,那斑斑点点的暗红,干瘦虬结的黑枝,皆清晰地呈现在南尘眼前。 一只似雪素净的手将密布的黑枝掰开缝隙,好露出中间那一瓣比雪中红梅还要惊艳的面孔,一只暗红的花苞正好缀在他的眉心之前,更是神来一笔,黯了这整园的寒梅。 细雪亲吻美人乌黑的鬓角,他站在一颗红梅树后偷看另一个男子。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大气的玄色织锦缎蟒袍,正微低头,同身后跟着自己的侍卫说着什么。 少年自以为很隐蔽地躲在红梅树后,穿着棉靴的双脚早已被积雪埋住,冻得没了知觉,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一开一合的嘴唇,专注着他下颚稍抬的弧度,喉结上下滑动的幅度,眨眼时睫毛的抖动,转身时披风掀起的微风…… “啊!”少年小小地惊叫一声,才反应过来对方已转了身了。忙松了掰开枝干的双手,飞快地蹲下去,却因麻木的双脚而没有蹲稳,顿时一个踉跄便要向前扑去。 少年紧闭双眸,一副以为自己要整个摔在雪里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0 、视死如归的表情,却不想接住自己的,是一个充斥着男性气息的、温暖的怀抱。 ☆、第一百零八章 衣服湿了没,让我摸摸 他吓了一跳,从男子厚厚的披风里扒拉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脑袋,两只手捂着头顶赶紧拍掉上面的雪花,“谢……啊,是你!” 他双手还呆呆地捂着脑袋,就像呆在雪里的一只小兔子一样,一惊一乍的,樱红的小嘴张成圆形。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皮细致娇嫩,皙白的皮肤在雪中都毫不逊色,看得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你是何人?”男子一手掐着他脸,眼中透出笑意,“你可知我是谁,敢在这里偷窥本王子,不想活了?” !!!居然被发现了! 少年被捏住的脸颊霎时间涨红起来,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原以为王子接下来要责罚他,却没等到什么,只有王子眼内温和的笑意。 少年胆大起来,他冻得冰凉的手轻轻盖上王子的手背,鼓起勇气道,“我,我,不,小人,不是,奴才名叫……” 男子的眉头皱起,反手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他冰凉的小手,“嗯,你叫什么?” “空琼……我叫空琼。” “空琼?空琼,”王子嘴角浮现熟悉的笑纹,“很美的名字。” 少年烧红的脸更艳了一层,“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好笑地望着他,“你竟不知我的名字?” 空琼睫毛抖了抖,低头嘟囔,“这不是没打听到吗,他们都不告诉我……” 男子抬起他小巧的下颚,手指摩擦着光洁的皮肤,冲他咧嘴一笑,“我叫巴尔特,你记住了。以后叫我巴尔特。” 空琼的眼睛闪闪发亮,巴尔特……他用力点头,咧嘴笑得露出俏皮的小虎牙。 细雪静悄悄落在红梅园中,西域十年一落的大雪催开了百年芬芳的红梅,氤氲飘渺的香气中,巴尔特的声音依稀温和地传来,“还能走吗?” 空琼赶紧点头,一下站起来,却又因站起太快而踉跄。巴尔特无奈地扶住他,一刮鼻子,“迷糊的小东西。”壮健的双臂在空琼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太冷了,咱们先离开这里。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空琼在被抱起来的那一刻便吓得双手搂上对方的颈脖,适应以后又因为不一样的视野而感到新奇。他很快从羞窘变得兴奋起来,扒住对方的肩头,“我想去……你住的地方!” 巴尔特搂紧了怀里的小东西,见他扒在自己肩头东张西望,又给举高了一些。 “我的寝殿?为什么想去那,那里没什么好看的,我寝殿中向来不放奢华之物。不过那里倒是暖和,罢了,便去那吧。” 他几乎是捧着怀里的少年,身上厚厚的狐裘披风也褪下,将少年整个裹进去走着。 空琼呆在狐裘里,觉得从指尖到心尖都是暖和的。他动了动,立马被抱着的人感觉到,“怎么了?” 这样的在意像一阵春风,吹开了他心间含苞待放的无数春花,刹那间渐次醒盛。 他从狐裘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呼呼地在对方耳边说话,“你把狐裘都给我了,你不冷吗?你别动,我分你一点!”说着,他真的把自己往外挪,同时扯出一半狐裘来来试图裹住巴尔特被雪染上的肩头。 西域常年炎热高温,没有什么季节之分,只有每隔十年才有一年的严寒。这寒冬相较之炎夏还要难熬,甚至每次都有西域人冻死街头。 “我不冷,你自己好好盖着,听话。”巴尔特轻轻拍着空琼的背部,“就快要到了。” 跟在他们身后打伞的宫人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王子张口闭口都用“我”,还怀抱了一个红梅园里的下人,还真的带着他去王子寝殿了!王子不是向来不喜欢别人踏足自己寝殿的吗?连他父王无事都不进去的,寝殿一应事物从来都是他自己整理打扫,如今竟要带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进去! 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作为一个常年随侍王子身边的内侍,他此时怎么看那个少年怎么不顺眼。以前没听说过红梅园里还有个这么出挑的下人啊,可别是突然生出来迷惑王子、祸国殃民的梅精? 但再怎么不情愿,他依然只能一言不发,跟在王子身后替打伞,看着他将少年带到了自己寝殿门口。 “阿朗,在寝殿里添四个火盆来,要烧得旺旺的,都用极品银丝炭。再让人煮碗姜汤送来,要快。” “是,属下告退。” 阿朗从王宫的回廊走远了,巴尔特却没将怀里的人放下来,反而一直抱进了寝殿里。空琼在外头时还算规矩,一进来便开始好奇地张望,那颗小脑袋左转右转,一双圆圆的杏仁眼都忙不过来,看得巴尔特真怕给他扭着脖子了。 他将裹着狐裘的人放在自己床头,“现在还冷吗?” 空琼摇摇头,“不冷,看见你的时候就不冷了。” 无心之话却让有心之人一暖,他笑着揉揉少年的脑袋,“这里没升火盆,还是冰凉的,你先裹着。” 他说着便蹲下去,从狐裘底下脱下了人湿透的薄棉靴。 空琼看着脸一红,连忙挣扎,“不不用,我自己来!” “别乱动。”巴尔特直接将人摁在床上,好笑地说,“你来什么,自己都裹成个球了。” 他没说错,因为空琼动了半天,发现厚厚的狐裘挡住了自己,胳膊根本伸不下去,顿时有些尴尬。 湿透的棉靴被脱下,冰块一样的小脚被温热的大掌托着,他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将脚缩回了狐裘里。 “你等着。”巴尔特想了想,起身去开了自己寝殿立着的高大衣柜。 其实巴尔特所言属实,他的寝殿确实毫不奢华,摆放的物件都是质朴大气的,少有金玉之器,一点不像王子寝殿。空琼整个人裹成球,眨了眨眼,他一点都不像一个王子,但是又好像一个王子…… 巴尔特拿着一身八成新的淡青色袍子走了过来,“衣服是不是湿了?” “啊?”空琼在狐裘底下摸了摸,“是湿……不,没、没湿!”天呐,要是说湿了岂不是要换上王子的衣服了! “是吗?”巴尔特皱眉,自己伸手进去摸了摸,“还说没湿?肩膀后背都湿了大片了。” 大掌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通,他整个人几乎都要惊得跳起来了,“你,你别动!”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次见面就摸上了 “嗯?怎么了?” “不,没事,我就是……”空琼的身体之前还是冷的,现在他只觉得被碰过的每个部位都像要烧起来一样,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是热的,连脸颊也是滚烫的,在巴尔特的注视下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巴尔特原是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1 在正经担心,见少年的脸越来越红,简直要冒烟,他才懂了。 这时小厨房正好将姜汤送过来了,巴尔特便顺势收回手去端姜汤。一盏热烫的姜汤凑到空琼嘴边,“将它喝了,去去寒气。” “我自己……唔……” 汤直接凑到唇边,空琼避不开,只好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将整盏烫烫的姜汤喝光了,抬起头都嘶嘶地吸气,鲜红的小舌探出嘴边。 巴尔特将空碗放回托盘上,指挥着宫人将烧得旺盛的火盆放两个在床边,再有两个放在寝殿中央。 上用银丝炭本就是京都才有,西域所得不过百十篓,全都供给王室成员了,王子这里得了十二篓,其中极品银丝炭不过三篓。巴尔特身体强健,意志坚定,又有内力御寒,一向不喜将室内弄得过于温暖,又克制节俭,因此这极品银丝炭还一动没动过,现下这四盆炭火一摆出来,直接用去了小半篓。 空琼只觉得身旁乍然多了两片暖暖的火光,却一点不熏人,没有一丝黑烟冒出来,周围暖烘烘的。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身上的狐裘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脸颊被捏了捏,“脱衣服吧。” “嗯……啊?!” “发什么呆呢?快将湿衣裳脱下来,不然还想一直穿着吗。”巴尔特哭笑不得,这小东西跟只兔子一样,稍有动静就吓得一抖一抖的。 “哦……”空琼慢吞吞地将外衣蹭了下来。 巴尔特手贴上他后背一模,“里面也湿了,再脱。” 于是中间的夹袄也被脱了下来,只剩最后一层棉白的中衣了。 “小家伙,你到底在那里呆了多久?都成落汤鸡了。”空琼湿湿的头顶也被揉搓,那层贴身的中衣透出肉色,他眨了眨眼睛,笑得傻兮兮的,“一直在看你,忘记了,嘿嘿。” 脸颊还留着一抹薄红,笑得傻傻的少年被扒了身上最后一层衣服,春光乍泄了一瞬间,又飞快地被裹上了厚实的棉被。 空琼将棉被扒拉扒拉,缩在里面,剩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巴尔特。后者自己动手将湿衣服收拾了一下,交给下人去烤干。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的身份?”他坐在床边,任对方偷偷将两只小脚丫伸出来烤火。 “呃,我……”空琼乌黑的睫羽垂了下去,“我就是红梅园的一个下人啊。” “哦。”巴尔特笑得意味深长,“原来如此。你是做什么的下人?” “做什么?这个……”少年想了想,“在红梅园里扫地的!” “红梅园里可不需要扫地的,那里的红梅十年不开花不落叶,有什么可扫的?” “那,那我是去那里扫雪的!” “那你身旁怎么没有扫帚?” “我……我忘了带……” “去扫雪忘了带扫帚,嗯?” 脸颊被指腹轻轻刮蹭,剥壳鸡蛋般弹润的手感让巴尔特感慨不已,这样娇嫩的皮肤,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宫中粗使的侍人所有? “小东西,说实话。” 空琼扁了扁嘴,“好吧,我是第一次去红梅园的。阿爹去见王后了,我便一个人溜了出来。” 今日被宣召进宫的人,巴尔特略想了想便道,“你是德依家的孩子?” 空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罢了又咬唇紧张地看着他。 但巴尔特并没说什么,反而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近晌午了,饿了吗?” 刚才不觉得,他这一问,空琼才想起来自己连早饭都未用,又在梅园的雪里呆了两个时辰,现下身上暖了,肚子也饿了。咕咕的叫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空琼羞得把头钻进了被子里。 “又做什么呢,快出来,没得闷坏了。”巴尔特微微发笑,命人传膳上来。 接着,巴尔特又说了什么,声音却渐渐飘远了,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他们的脸都融进了白色的雾气中。 南尘对于身后的某人一到关键时刻就遮住自己眼睛的行为十分无语,“所以说,我们现在看见的是他们的回忆,初次见面的场景?” “应该是吧。第一次见面就摸上了,啧啧。” “……” 你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眼前弥散的白雾复又凝聚成,画面由王子寝殿转到了另一个地方,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呈现在他们眼前。 空琼尚带稚气的精致五官已经张开了些,巴尔特也不再叫他小东西了,身体开始抽条的少年长得很快,身上的衣裳换了一身又一身。 这样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不可能在西域,看样子巴尔特是将人带出去了。 天光浅淡,日头极好,一整块碧蓝的天幕如玉通透,只有几絮糖丝般的云彩嵌在上面。茵绿草坪是一大片的,边缘隐隐可以望见紫色的薰衣草。 微风吹拂,回忆远比任何幻境都要逼真,连南尘都觉得那阵裹着青草芬芳的清气拂过脸上细小的绒毛。 身姿修长的巴尔特双腿交叠,平躺在草坪上,脑后枕着空琼的大腿,双眸微阖,呼吸平稳而均匀。 空琼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黑发,调皮地将他的发带解下来,偷偷重新打了个结。 一片枯叶飘落在巴尔特的肩头,空琼伸手去摘,一碰却发现那并非叶子,而是一只枯叶蝶,一惊之下又扇着翅膀高高低低地飞走了。 手掌被握住,躺在腿上的人睁开眼睛,“小坏蛋,又干了什么坏事?” 空琼见他坐了起来,忍笑到肩膀不停抖动。巴尔特一模头顶,发现对方在自己脑袋上用发带打了个蝴蝶结,顿时哭笑不得,只伸手去掐对方的脸。 少年活泼得像一只灵动的兔子,哪能让他抓住,嬉笑着跳起来就跑,“哈哈哈!” 巴尔特在后面假装追了几步,激得空琼跑得更快,直到他的视线里乍然出现了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 “哇!”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喜欢妖精,我喜欢你 梦幻般的紫色盈满了整个视野,从未见过的美景让空琼呆在那里,张大嘴惊叹。 “怎么样,美吗?” 空琼毫不犹豫地点头,“像做梦一样!不,做梦也梦不到这么美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巴尔特笑着追了上来,站在他身旁,“虽然南域与我们西域相争多年,但不得不承认它的域地是美的。” 空琼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是偷偷被带出来的,站在敌域境内,就算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不太好,拉了拉巴尔特的手指,“我们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我的阿琼什么时候也会想这些了?”巴尔特听他这么问还有些惊奇,旋即一笑,“没事的,这里原本是南域的边界,地势开阔平坦,人迹罕至,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原也没人。现在划入了我们与南域的公共区,只要不平白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2 生事,是没人来打扰的。” “哦……我父亲估计还在满西域地找我呢,他绝不会想到我会在这儿,嘿嘿。”少年摆脱了家中束缚兀自欢喜,巴尔特听他提及家人却皱了皱眉头。 “我们去那片紫色的田里看看吧!”空琼先一步跑了,留下巴尔特在他身后久久凝视。少年回过头来冲他绽开笑颜,他便也回了一个,举步跟了上去。 长风将薰衣草的气息吹到南尘鼻尖,雨点开始滴滴降落,浅淡如水的天色渐渐变暗,画面又从草坪转回了王宫。 昏黄的烛光摇曳,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将围着王宫的几棵绿色独苗吹得东倒西歪。 殿内却是一片祥和,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两个人影被投到花窗上,其中稍小的被另一个人裹在怀里,两人都低着头,同看一本书。 时间静谧地流逝,寝殿角落的沙漏已经过了一半了,有宫人来报:“王子,子时已到。” 空琼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已经这么晚了?” 巴尔特将下巴从他头顶挪开,又看了看外面,“看来今夜不会再有消息了。”他亲了亲对方的发顶,“算了,咱们去睡吧。” “可是,王上遇袭,父亲也没了消息……外头这样的天气,我怕要是王上和父亲被……” 巴尔特的指头摁上他的唇,“不准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空琼的眼神还透露着担忧,平日的笑意这几天褪得一干二净。巴尔特叹了口气,“王上正值壮年,身强力壮,你父亲……”他顿了顿,接着道,“他们会没事的,你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吓自己。” “但是……” “没有但是。”巴尔特第一次这么严肃地打断他,“好好睡觉。” 空琼被他抱过去放在床上,下意识熟练地翻了个身,挪出外面的位置来。巴尔特跟着躺了下去,搂着他拍背,“晚安。” “……我,我睡不着。” 温热的吻覆盖上眼睫,手指揉开紧皱的眉心,“再起来看会儿书?” “还是不要了,很晚了。” “那我给你念话本儿听。” 以前从来都只放军事要集或医药地理类书籍的寝殿因为空琼的关系,这些年堆积了半架子的话本,民间能找到的都给他搜来了,甚至还有些西域没有的,每次巴尔特外出都能给带回两本来,给留在王宫的空琼解闷。 巴尔特起身,找了本以前空琼最爱看的,翻到其中一页给他念。空琼刚开始还听着,后来却又走神了。巴尔特见他这样子,只得道,“不喜欢这本?” 空琼点头,“看过很多遍了。” “那我换一本来。”巴尔特起来又去找了本新的来,回来就见空琼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手指紧紧攥着枕头,指节泛白。 “唉。”他将被蹂躏的枕头从对方怀里弄出来,“怎么就不听话呢?” 少年眼睛红红的,更像兔子了,委委屈屈地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样子。小家伙虽说五官张开了些,但性子却跟初见时没什么分别,自尊心倒是强了不少,不再让自己叫他小东西之类的。 他捏了捏空琼红红的鼻尖,“小兔子,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睡着,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做噩梦……” “噩梦都是假的,现在我回来了,我在你身边陪着,不用怕。”巴尔特轻声安慰他。 “嗯,梦里都找不到你。”他扁着嘴,“我还被人吊起来,他们说我是妖精,不让我再见你。还说我父亲是乱陈贼子,谋害了王上……” 巴尔特越听脸色越暗,他不再让空琼说下去,“整日胡想什么呢,这些怎么可能发生。是不是有人同你乱嚼舌根?” 说着,他的视线朝殿门口站着的侍卫扫了过去,那些人被凌厉的眸锋骇得抖了一下。 “不是,不是他们。”空琼赶紧将巴尔特的脸转回来对着自己,“没人和我说过什么,你不要乱想。” “知道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巴尔特捏捏对方的脸颊,“莫要胡思乱想,你父亲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干你的事,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至于我,要你真是妖精,我还省心许多了。” “嗯?”空琼不满,也伸手去掐他的脸颊,“你难道喜欢妖精吗!” “我不喜欢妖精,我喜欢你。” 空琼的脸猛然变得通红,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呢,小东西。”他温柔地刮了刮对方挺翘的鼻梁。 “不准叫我小东西!” “好好好,我的小东西已经长大了。” “你还叫!”小兔子挥舞着爪子,孩子心性,已经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都说了长大了!” 巴尔特欣慰地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欺身上去,“不叫了,给我看看,哪儿大了,嗯?” “诶,你做什么……你别过来!哈哈,那里别动,好痒!” 霸道的吻直接堵上了他的嘴巴,鲜红的舌尖被卷住狠狠吮吸,手掌也从衣领处摸索而下。 怕对方在寒冷的夜里着凉,巴尔特控制着力道,衣襟只被扯开小半,手掌却尽探了进去,亲吻间隙,在衣衫遮盖下,手指动作不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围观了那啥戏… 身下的少年在胡乱蹭动着,低声轻吟,不知被碰到了哪个地方,身体猛地向上一弹。 “唔!” 微凉的指尖研磨着柔软温热的尖端,每拨动一下,少年便敏感地颤抖一下。 覆在他身上的男人爱死了他这样惹人怜爱的反应,手指越发得寸进尺,极尽挑抹。动作之下衣襟大开,布料从肩头滑落,凝玉反射出一片淡黄的光晕。 窒息的吻终于从唇上褪下,又转阵到了肩头,轻触细长精致的锁骨。轻吻细密而绵长,恍若江水漫过花丛,遗落点点红瓣。 “啊……” “我不真动你,别怕。” 呼吸紊乱起来,时促时急,时轻时重。手掌已从肩头滑到了腰际,揉捏了一会儿细窄的柔韧,便挑起下摆,灵活地探了进去。 露在烛光中的肩头被温柔地拥住,躯体厚实地盖了上来,“给你当被子。” 空琼本紧张得身体紧绷,却被他一句话逗笑了,“你太重了,会被王子拿出去扔掉的!” 他之所以如此说,还是因为空琼刚住进寝殿的时候,因为那场大雪染上了风寒,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有些咳嗽罢了,巴尔特却十分紧张,将寝殿的棉被给他盖了两床。 他自己原本是不在意的,用着厚重的棉被也没觉着什么,轮到空琼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为此,巴尔特直接将那两床棉被给丢了,换上了一床新的蓬松暖和的鹅羽被子。 显然巴尔特也想起来了,他一只手撑着自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3 己一点,以免将全部重量都压到空琼身上,一边轻啄他挺翘的鼻尖,笑道,“你舍得?丢了我,某人可是要哭鼻子了。” “哼,我……唔!” “嗯?你什么?” “呜,你耍诈……” 他安抚地亲亲对方微张的嘴唇,“兵不厌诈,我这叫——抓住敌方要害。” 被子底下,手指不断动作,少年忍不住弓起了腰,却将身子更近地送到了对方手里。吻密集地落在他潮红的脸颊上,男子的声音散在耳边,“舒服吗?” 少年一口咬上他的鼻尖,不服输地也伸出手摸索,却被突然加快的动作弄得软了手脚。张开的红唇被牙关噬咬,难耐的声音也被堵在喉咙里。 “唔!” 失神的双瞳被轻轻吻过,连绵的潮水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从四肢百骸涌上的疲惫。散落在被单上虚软的十指被扣住,“睡吧。” 空琼的眼睛徐徐闭上了,又撑着睁开,“……你呢……” 巴尔特笑了,“我没关系。” 清理一番后重新将人抱进怀里,“我跟你一起睡。” 昏黄的烛光被黑暗湮灭了,眼前的画面再次散成一团白雾。 围观完——至少是听完——全程的南尘多少有些尴尬,咳了两声,稳住心神,“这应该是他们年少时期最后一次见面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粉红的耳根,“嗯。” 白雾还没有形成下一个画面,这意味着和上一次的时间跨度比较久。南尘随意看了看四周,“为什么看到回忆的只有我们?” 忏悔之泪降落的时候,小鲛和巴雪都在旁边,在回忆里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不,准确来说,只有你。” 南尘斜睨他,“什么意思?” “应该是你的阴阳瞳起了点作用吧,阴阳瞳天生对这种灵体类的东西感兴趣,披着人皮的妖怪都能看穿,进入这种回忆作成的梦境,对它来说轻而易举。” “可它不是还在沉睡吗?” “说不定忏悔之泪歪打正着,把它唤醒了。” “哦……”南尘突然上下扫了两眼对方,“真是太‘歪打正着’了。” 男人瞬间懂了他的意有所指,揽住人肩头笑得暧昧,“那必须的,你的就是我的。” 南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他一滞。因为,这次的声音,竟是女子的娇吟…… 上一次还正常简朴的寝殿,这一次就变成了大红色。墙面糊上了辛香的椒泥,窗前贴着大红的“囍”字,床头绑了大大的红花。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石榴花生类吉祥的图案。整个寝殿被红色的地毯铺满,显然是布置成了大婚时的样子。 床幔都换成了大红颜色,从前淡黄色温馨的鹅羽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绣着鸳鸯的红色缎被。枕旁原放了只紫玉如意,那是空琼见过紫色的薰衣草田以后,巴尔特送他的爱物。如今紫玉如意不在床头,而在地上,从柄处断裂了。 床头坐着一个身穿喜袍的男人,约莫三十左右,面无表情,双眼闭合,一眼不看面前的同样身着喜服的女子。女子还盖着大红盖头,看不见脸,手指紧张地绞着喜帕,身子却坐得笔直端正。 “吉时已到,请王子与王子妃共饮合卺酒——” 巴尔特兀自端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像没听见一般。新婚的王子妃身体抖了一下,又强自稳住,静坐等待。但时间分秒流逝,婚房静得吓人,巴尔特竟真无丝毫动静。 那弯腰躬身的宫人满头大汗,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抖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子,吉时已到了……” “滚。” “王子,这……大婚合卺酒,是一定……” 话音未落,却见王子妃自己一把掀开盖头,一双杏仁美目含着屈辱的泪水,怒视身旁的男人。可谁料王子非但没有睁开眼睛,连话都不再开口。 王子妃咬牙良久,只得向宫人道,“你退下吧。” 宫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只剩合卺酒被放在桌子上。王子妃起身,红盖头飘落在地上,她亲自去桌前端了两杯酒来,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想是王子不喜有下人在场,现在只有我们了,王子不必顾忌了。” 她笑吟吟地将其中一杯送到巴尔特的嘴边,却见一道锋锐的寒芒直迸而出,接着便是王子冷得掉渣的语气,“拿开。” 王子妃脸上娇艳的笑容僵住了,纤细的手指几乎将酒杯捏碎,泪意又漫了上来,在那张似玉娇颜上如花带雨,“王子,您就这么不愿与我成婚吗?” 巴尔特没有回话,无动于衷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子也逃不过被催婚 屋内的气氛一时僵硬无比。 新娘的眼泪落到她的嫁衣上,洇成了暗红的颜色。窗外悠扬而轻慢的乐声传来,屋角的沙漏静静流逝。 新嫁的王子妃只落了一滴泪,便将面上的委屈与不甘都咽了回去。喜帕轻轻擦拭眼角,又摁了摁颊面上的脂粉。一手扶平裙裾,整理好仪容,复又坐了下来,像方才失态的人不是她一般。 只是抓紧了帕子的手指出卖了她,寂静中只闻女子清淡的声音,“王子,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这样。毕竟,这是您自己的选择。” 巴尔特终于睁开眼睛,却只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嗤之以鼻,无端地让女子心虚起来。新娘用力咬了下唇,强定心神,“难道不是吗?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您却要大婚生子,因为您是王子。” “——而我,是王子妃。” 她这句话最是镇定,带着贵为王子妃的骄傲与自矜,“这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您又何苦如此,我们都是为了彼此的利益罢了。” “你不配坐这个位置。”王子扭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配?!”新娘猛地起身,眼睛瞪到最大,几乎是不顾她自矜身份的举动,咬牙切齿,眼含泪光,“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您居然这样说!” “没错!”巴尔特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不配做我的王子妃。” 新娘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攥烂了,“谁来对我说这句话都可以——唯独、独独是您,不行!” “我身为西域身份最高贵的圣使之女,将来本要继承父业,成为圣女,却愿放弃圣女之位,下嫁与你!你——竟说我不配!” 巴尔特摇头。 “你的身份足够配得上王子妃之位,甚至王后之位,却配不上做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呵!”她怒极而笑,明艳的脸上一笑百媚。但那种艳丽与空琼的并不相似,巴尔特只是一愣,便扭过头去。 “当年您正及冠,被王上带到圣王庙加冠,可还记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4 得其中流程?当初,为何让您闭上眼睛?” 巴尔特没有理会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二十岁那年的记忆。 他二十岁的那一年,西域迎来了十年一落的大雪。那年他正及冠,所以,在大雪初霁时,踏雪去了圣王殿,依照习俗,举行加冠礼。 西域的冠礼与京都的大相径庭,并不由长辈或族中有声望者来举行,而是在一年中找一个统一的时间,在圣王殿内,为那年及冠的少年少女们举行加冠礼。所以即便巴尔特是王子,也不能免俗。 且这冠礼还有一层不可言说的暧昧意思。虽说西域民风开放,男女之防并不如京都那么那么严重,他们还是习惯在冠礼后定亲成婚的。不同于京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西域无论男子女子,在相恋的事情上还是比较开放的。所以,这少男少女聚集的冠礼,也算是个变式的相亲大会,那日家中长辈们都会特意为他们腾出空间来,只要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他们都不会对孩子们太过约束。 但巧就巧在,这年由于下过大雪,本应在年初举行的冠礼推到了雪霁之后,延迟了一个月左右。而在这延迟的一个月中,巴尔特遇见了空琼。所以,在他去圣王殿行冠礼时,他早已同空琼温存了月余。 原本,王上的意思是要让他在那些女子中挑选属意的王子妃,甚至差不多将话挑明了,点了几家重臣大将的女儿,让他在那里面挑选一个出来。但,见过世间最惊艳的美人,其他庸脂俗粉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所以,在冠礼还未开始时,他徘徊在大殿里,对那些穿着艳丽的姑娘们都兴致缺缺。 本是少年心态,刚见着了自己喜欢的人,对这种场面丝毫没有兴趣。他只在殿中向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尽了一个王子的礼数,便溜达到边角去躲着了。 他正想着来时看红梅都开了,等会儿要折几枝梅回去给空琼插瓶玩儿,人群里便出现了骚动,接着,原本应该是圣使站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身穿与圣使相似的金边白袍,不相同的时她凹凸有致、火辣之极的身材。周身皆是神圣的气息,那张脸却并非疏离清淡之貌,反而极尽妍丽。眉眼之间流转的妩媚与她身上圣洁高贵的白袍极其不服,却正是这一种娇媚与圣洁的冲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巴尔特看到她时,像所有人一样,都是满脸惊诧以至于愣在当场。但是他的惊诧并非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气质。这种圣洁与妩媚揉合在一起的感觉,像极了初见时的空琼,但又与空琼的美截然不同。 他只是震惊了片刻,很快敛回心神,上前一步,王子的威严和镇定回到了他身上。 “请问圣台之上是为何人?为何不见圣使?” “吾乃西域圣女,今日奉王上之令,圣使之责,为诸位举行冠礼仪式。” 众人闻言都是暗惊,原来关于西域圣女的传闻是真的。西域圣使有史以来皆是男子所任,从未有过女子。但在十多年前,突然天生异象,紫气东来,在西域中一女婴诞生之后漫天紫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民间传闻是那个女婴的降生带来了紫气。 紫气东来是有大气运的人降生的吉兆,所以那女婴一生下来,便被带到圣王殿里。之后十数年都毫无消息传出,有人传说是认了圣使做父,被圣使培养成西域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圣女。 在这之前,这些都是传闻,今日得见,方知为事实。 巴尔特点头,并冲她微鞠一躬以示尊重。见到王子都如此表示了,众人无不向高台之上的圣女行礼。 圣女对众人的尊崇并无表示,一张艳丽娇俏的脸冷若冰霜,双眸淡扫台下,只在巴尔特的身上有不经意的停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琼说他要上线 接下来,便是如常宣布仪式开始。 方才还挤在一处,三三两两说着话的少年们都分散开来,每个人都占据大殿中升起的一个小石台,虔诚地跪拜下去。 西域圣使在那会儿还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光明圣使,象征着西域永恒升起的太阳、不落的辉芒。 圣女所站的高台上开始徐徐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嘴中开始轻轻吟唱,“吾索扎娜,以西域圣女之名,赐予新生的朝阳以希望;赐予新生的芳草以茁壮;赐予……” 所有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下,双手合十,虔诚地望着高台之上。 接着圣女手里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细口长瓶,瓶口隐隐有白色的光斑。 “此乃圣坛之中所取的圣水,现在,吾以圣女之名,将这些圣水赐予你们!祝福你们,愿它能为你们今后的漫长人生带来永恒的福祉!同时,它也将约束你们,提醒你们,无论今后的长路干枯与否,都要守住自己灵台一点清明……” 赐福圣水的吟唱又颇费了一段时间,等吟唱终于结束后,一颗一颗的赐福圣水从细口瓶里冒出来,漂浮到每一个升起的石台面前,最后落在他们的眉心处。 不同于其他赐福仪式的流程,西域的成人加冠礼全程都不允许闭上眼睛,需要“醒目以见光明”,所以每一个人都清晰地看见了漂浮起来的圣水和漫天的灵光。 圣水赐福的流程完成以后,便是最后一道加冠的仪式了。 与京都在头上戴冠的形式不同,西域的加冠加的其实是一种形式,在日常生活中成年的少年们很少会有戴冠的,更别提少女了。所以在这个仪式上,编织成头冠的是西域唯一生长的一种棘草。 每一个荆棘冠冕都是沾过圣水的,上面还存留着闪亮的水珠。一般这个棘冠都是自己亲手戴上的,以示即便以后的人生之路荆棘遍地,都不要忘记今日自己的选择。也有少男少女为对方戴上的情况,那是表示要参与到对方今后的人生之路,携手风雨同甘共苦。 王子的加冠礼与平民不同在最后这个地方,为他戴上棘冠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西域的王。所以最后那一刻,巴尔特正恭敬地低着头,准备接受父亲亲手为自己戴上的棘冠,却闻高台之上的圣女对他说,“请王子闭上眼睛。” 巴尔特疑惑地看过去,圣女却又重复了一遍,“请王子闭上眼睛,最后一刻即将来临。” 按理来说他是不能闭眼的,但是站在圣女身后旁观全程的圣使都没有说什么,王上也从高台上下来了,他便遵从旨意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圣女动了。 索扎娜轻移莲步,从高台之上缓缓下来。台下众人不知何故,都屏息以待。旁观全程,一言不发的圣使突然叫了一声,“圣女。” 索扎娜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5 “圣女,执意如此?”圣使的声音只有索扎娜能听见。 索扎娜的嘴唇挪了一下,随即温柔地扫过巴尔特所在的位置,坚定地点头,“我心意已决。原谅我,圣.父。” 圣使的脸色藏在宽大的白色斗篷下,晦涩难辨。一旁站在台阶上的王上倒是笑得像个慈祥的老人,乐呵呵地看着索扎娜,用嘴型向她说,“好孩子,去吧!”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圣女从高台下到凡尘,走到了跪在最前面的巴尔特身前,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她蹲下,双手拿起了王子面前的棘冠——为他戴在了头上。 台下众人已经被这情况搞懵了,不是说圣女的一生都要为西域为圣王殿服务吗,现在给王子加冠是什么意思?看、看上王子了? 完成冠礼,索扎娜向王上点头,又一步步走回了高台。西域王笑眯眯地抚着自己的白胡子,看索扎娜的眼神仿佛是看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他满意地点头,起身宣布加冠礼礼毕,仪式全部完成。 而这一切对巴尔特来说,就只是自己闭上眼睛,由父王给自己加冠而后礼毕,他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寝殿,丝毫不知道其中发生的弯弯绕绕。 距离那场冠礼已过去十年有余,现在他再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竟是在回去的路上,自己按计划好的路线绕去了红梅园想折几支开得正艳的红梅,却捉到了趁自己不在偷跑出寝殿的空琼。 思及此处,他原本生硬的神情蓦地流露出一丝温柔来。 穿着嫁衣的索扎娜见他一直紧抿的嘴角终于勾起弧度,以为是自己讲述的实情起了作用,终于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微微笑着坐在桌边,“现在,你都知晓了。” 她的脸颊乍然浮起一丝艳色,衬得明艳的眉目更加含情脉脉,“在圣王殿的冠礼上,我与你的缘分就已定了的。我放下一切,为你加冠,就是要告诉西域的其他人,这个人,我索扎娜已经定下了,以圣女崇高的地位!”眼波流转,飞扬入鬓的长眉挑出得意的风姿,“你二十岁那年,我就让全域上下知道了你是我的,被打上了我的烙印。连王上都是属意我的,圣.父知道我的选择后,也没有反对。所以,你不必如此抗拒。我们的结合是必然的,是大家都默认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向你提起过婚事?” 一直任她言语、岿然不动的巴尔特听到这里才动了动手指,他一直以为这些年来没有人拿婚事烦他是因为他的洁身自好,倒真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怪不得父王一直不着急他的婚事,原来早有属意之人。 索扎娜见他低头沉思,以为是对方态度终有软化,便重新将合卺酒端了来,胜券在握地等着对方接过去。 巴尔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女子眉宇间飞扬的神色,抿起的嘴角还隐秘地夹杂着一丝少女对新婚之夜的期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迷惑我儿子的小妖精 “索扎娜,”巴尔特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我已有属意之人。” 索扎娜手指还端着酒杯,直到巴尔特出口撵灭她最后一丝希望,“但不是你。”巴尔特的叹息声轻轻从口中溢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曾知晓,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这些年来没有在任何一处,做出会让任何一个女子产生暧昧遐想的举动,不管是否是你的关系,我巴尔特自问于此事上内心无愧。” “那更好,你与我真当名正言顺了!”索扎娜笑得心口泛疼,“既然没有女子走进你的心里,那谁是王子妃又有何妨?没有人比我更配得上这个位置了。” 巴尔特只是紧抿着嘴角,索扎娜见他的模样却更笑了,话语轻飘飘地从口中脱出,“哦,我还忘了,这些年是没有女子走进你心里,但有个男人,是吗?一个男人,呵……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逆臣之子!” “闭嘴!”他猛地怒吼,像终于被触到了逆鳞,站起来凶狠地与索扎娜对视。索扎娜不愧曾为圣女,她丝毫不弱地瞪视回去,“怎么,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全域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巴尔特拳头攥得指节青白,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他才稍微平息,一抹冷嘲蔓上嘴角,“你果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得非常清楚!”索扎娜哂笑一声,“这件事我全程都没有插过一次手,任其发展,最后果然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是不是很讽刺?我不惜地位名声,为你加冠,却落到你口中不配为王子妃的下场;对情敌的事丝毫不插手,他自己就被西域的唾沫星子淹死,被外头的自由天地勾了去,没浪费我一兵一卒!” 手指猛然攥上她的衣领,巴尔特与她的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却不是缠绵的对视,而是裹挟冰雪的怒气,“他一定不是自己走的,你们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藏?”索扎娜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咯地笑了一声,“西域就这么大,他要是真有心于你,再加上你私下派的那些暗卫,谁又能藏得住他?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再隐秘的地方,也应该有一点消息传出来了。你之所以找不到他,只可能是他自己不想被你找到罢了!” 她的话语一击即中,直接戳到了巴尔特心里最不想相信的那个猜测。 索扎娜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她接着道,“没错,当年王上却是找过他一次,但那次可是好好地在你眼皮子底下给你还回来了,他可什么事都没有。倒是见过他后王上紧接着便遇刺失踪,连带着他的父亲——上一任西域王的忠实拥护者,一起失踪了。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他的父亲所做的事跟他无关,就算是现在落实了刺杀王上的罪名,他也是无辜的。” “呵,王上不弃前嫌,不顾群臣劝阻,执意重用他的父亲,连带他们一家子都荣耀一时。却不想他父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家三个大哥都阴奉阳违,虚与委蛇,在这样家族中长大,耳濡目染,能有什么好东西?文不成武不就,唯一做成的事就是狐媚主上,他也配……!” 攥紧领口的手指收紧到束缚呼吸,巴尔特的眼神里染上从未有过的冰霜,“再多说一个字,便让你从此以后都不用说话。” 索扎娜被他勒住了颈脖,脸颊都充血涨红了,嘴角仍是上扬的,丝毫不伸手阻止,呼哧呼哧的气音从她喉管里一点点挤出来,“你……害、怕了……!怕他本性非你所见,怕他抛、弃……” 她再也说不出话,身体开始不自主地抽搐,双脚因渐渐举高的手掌而脱离地面。她的手掌胡乱扒着,拼命想掰开颈脖上的越收越紧的手掌。 看着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的人,他终于松手,将女子甩到了一边。索扎娜的头狠狠磕在床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6 柱上,顿时青紫了一片。她顾不上额角的撞伤,狼狈地捂着脖子急促地喘了几口,开始剧烈地咳嗽。 “不管他是畏罪潜逃也好,被掳失踪也好,我终究会找到他的。” 巴尔特远远站在床边,没有丝毫怜惜地看着那个样子凄惨的女子,面无表情地阐述,“在此之前,我与你成婚,只是为了完成父王临终前最后的遗愿。你老实安分便罢了,若还想动歪脑筋,我不介意在完成父王临终嘱咐之后,将一颗用过的废子丢掉,不管你是圣女,王子妃,还是王后。” 大婚之夜,身为新郎的巴尔特就这样,走出了寝殿。 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子不喜新嫁的王子妃,甚至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做。王上撒手而去之后,他更是将王子妃形同虚设。 而后,王子接任西域王的位置,索扎娜却没有成为王后。她还保留着王子妃的名号,或许现在应该叫王妃。 巴尔特上位时,大赦天下,广开言路,晋封有功之臣,却独独没有提到关于王后的事情。 画面到这里便好一段落,朦胧的白雾中仿佛还有女子泪痕斑驳、恨意交织的脸庞。 南尘看完不免有些唏嘘,更好奇起空琼失踪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罪臣之后,觉得无法再在巴尔特身边呆下去?还是因为巴尔特的父王生前知道了儿子迷恋一个男子,为保以后的西域太平,在他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这个狐媚主上祸国殃民的妖精给灭了呢? 其实最可能的是这两者一起,西域王遇害,逆臣暴露,活下来的西域王本该将空琼一族都诛灭,却因为里面有个儿子的心上人而不好下手。 天家富贵,却易生龃龉,要是自己动手将那个迷惑他儿子的小妖精给杀了,难免被儿子怨恨。他自知时日不多,空琼的存在成了他最大的心事,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这些利害都告诉空琼自己。 要是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儿子,一个罪臣之子在王子身边是呆不下去的,无论是作为宠儿还是臣下,他的存在都会让巴尔特遭受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签下契约,成为男妃吧! 南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对的,内心还有些小激动,就差给自己点个赞的时候,头顶被拍了一下。 随即男人的笑声传过来,“在想那个小孩为什么失踪了?” 南尘没跟他一般计较,慎重地点了点头,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我已经猜到了。” 他内心小小地欢呼,表面上沉静如水地跟男人分析他的思路,这样那样这般那般地说完以后,面无表情地抬头,在男人看来十分想在讨要夸奖。 男人失笑,真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猜得不错,蛮有道理的。” 然后把他的脑袋搁向白雾重新凝聚的地方,让他看。 弥散的白雾重新凝实,西域王宫恢宏的宫墙耸立眼前,天空碧蓝如洗,灼烫的阳光遍洒宫墙外的水泥地,上面散发出恐怖的热度。 一个少年低着头,跪在被炙烤的水泥地面上。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麻布短打,衣衫单薄,风尘仆仆。他膝盖下的那一层薄而粗糙的料子既不透气又抵挡不了灼烫,他却直挺挺地跪在那,目光坚定。 那只布满伤痕的手,执起登闻鼓架子上放着的鼓棒,深吸一气,重捶而下。 时值正午,西域王宫一角的登闻鼓特有的厚重而响亮的“咚——”声长鸣,在青天白日里震响肃静的王宫。 所有在用饭或午休的人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震惊地侧耳倾听。王宫左悬,百年不响的登闻鼓,居然在今日正午响了九声? 王宫左悬百年的登闻鼓本就是给百姓用来告御状的,滔天冤屈,登闻鼓响。而在正午时分击鼓,又饱含了一层意思:击鼓者用自己性命担保,自己所说句句属实,祈求圣上光明磊落,为自己沉冤昭雪。 敲了王宫的登闻鼓,不成功便是死路一条。 显然少年是明白的,干裂的嘴唇咬得死紧,渗出细细的血丝。他一动不动,紧张地望着王宫紧闭的铜金大门,眼底尽是复杂之色。 大门在登闻鼓响过不到一刻之时,轰然开启。 “——何人敲击登闻鼓?” 他闭目,大拜而下,“回禀王上,正是草民。” 少年将额头贴在地面上,遮去了容貌。亲自前来的西域王心口一跳,竟蓦地感觉眼前卑微跪着的人无端地熟悉。 巴尔特用力捻了捻自己的指尖,转身道,“带他进来。” 两个侍卫领命,上前押送。 少年的头低垂着,额头被烫红了一块,被侍卫拽起来,只能看见巴尔特一个衣角。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嘴角蔓延一丝苦笑,仿佛庆幸什么酷刑被延期执行。但没想到下一刻巴尔特猛地回头,视线直直撞上少年的脸庞。 这一撞,两个人身躯都是一震。 威严的西域王僵在当场,嘴唇颤抖,嘴边话语如鲠在喉。 少年迎上了他复杂的目光,嘴角的苦笑却敛了起来,面上看不出喜悲。两颊被他用烟灰和污秽涂抹,眼角眉梢的艳丽也尽遮掩了去,蜡黄的脸色,干裂的嘴唇,粗布短衣,很好地遮盖了他的光华,将从前精致漂亮的少年掩埋尘灰。 他们的目光碰撞胶着了一阵,又彼此生生扯开。 巴尔特转回身去,声音终于从他喉中挤出,“将人带到勤政殿。” “是!” 身后的侍卫钳住少年的胳膊,拖着他加快了步伐。 勤政殿铺满了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少年被侍卫压着直接跪下,方被灼伤的膝盖又重重磕上大理石地面,钻心疼痛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一言不发。 巴尔特头戴王冠,身披华服,端坐于高高的王座之上,跟少年相隔四十九个台阶,目光沉沉。 曾几何时,少年还是坐在他膝上的,光滑娇嫩的皮肤,肉嘟嘟的嘴唇,两只小腿不老实地打着晃儿,还要调皮地缠到自己腰上。 协理和观审的大臣陆陆续续赶来,巴尔特复杂的目光也收了回来,神情是少年不曾见过的威严和肃穆。 他细眯起眼睛,隔着四十九级台阶,穿过红宝石的光华,巴尔特的眉心是那样紧皱又沉稳。 他的额头再次贴上了地面,嘴角无声轻笑,语出惊人。 “王上,草民所告之冤屈,乃是九年前,佟侪家族谋害上任王上一案!” 众臣哗然,殿内顿时议论不绝,人声嘈杂。 紧接着,百年以来,第一次御前登闻鼓案,开审。 南尘看到这里,目光复杂。万万想不到,空琼失踪九年,为的是去搜寻为父为族翻案的证据,洗刷冤屈的。 事情到这里才有转机了,空琼如果永远是一个罪臣之子的身份,不可能当上后来人尽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7 皆知的男妃,不管是群臣谏言还是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而正是因为他这番沉寂,光明正大地重新出现在群众视野,并且一举打赢了这场官司。 虽说是御前登闻鼓案,作为西域王的巴尔特其实并没有参与审理,只是坐在王座上,起到一个震慑和象征的作用,确保了这场审理绝对公正罢了。 所以他一直神情威严地坐在台上,就算是看到底下的空琼跪了四个时辰,身体摇晃,眼看要晕过去了也并无表示。还是他身边的宫人,从前伺候过空琼的阿朗开口提醒,才给人灌了一碗参汤。 耗时六日,可谓是速战速决,御前登闻鼓案,结案。 佟侪家族终于沉冤昭雪,彻底摆脱了叛臣之名,得到了来自王室的抚慰。但这抚慰只是给了死人以哀荣,对于全家上下仅剩的一根独苗空琼,群臣的建议是赐他一个虚爵,保他一世安平富贵算作安抚。 但是巴尔特并没有赐予他爵位,除了给佟侪家族正名,他什么封赏都没有给。 因为,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西域十年之内茶余饭后不缺谈资、百年之后酒楼饭馆还在八卦的,闻名历史的决定。 只见西域王的指节有序地敲着王座的扶手,肃穆沉静的脸突然浮现出一丝轻快的笑意,缓缓道。 “康平爵?这个名头不好,你肯定也不愿做的。不如……康平妃,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非礼勿视啊变态! 空琼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群臣也被他一句话砸愣了,等他们回过味来,吓得纷纷下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拜三下,“王上,还请三思啊!莫要冲动,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谁说孤是开玩笑的了?孤王金口玉言,言出必行。”巴尔特挑眉,“怎么,有不满意的?” 当然啊!我们都不满意啊!已经鹤驾归西的老西域王更不满意啊! 但是这话没人敢说,他们只能纷纷低头,“臣等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都在用眼睛偷瞄空琼。没有想到传闻是真的,王上年少时真与佟侪家族的幼子有过一段纠缠,看起来还渊源颇深,不然怎么多年再见,等他沉冤昭雪就立即封妃了? 一众臣子见王上那样的神色都不敢言语,只剩几个老臣敢出来劝阻,但王上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太大反应,看不出来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意已定。 “男妃不合伦理,不合礼节,不合时宜,易引起天下效仿,不能为王室延绵后嗣……这些都是他们的想法。” 巴尔特任他们说,待说完以后,施施然总结发言,让人觉得他态度沉稳又轻飘。 他将头转向空琼,“孤只问你,你可愿意?” 空琼连低头都忘了,一张蜡黄的脸冲着他,上面还有烟灰和污渍,油腻腻的难看。手上脚上皆是有伤的,从前柔顺的黑发也枯黄了。他震惊地看着王座上人良久,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体猛地瑟缩起来,甚至发着抖,他一下垂了头去,嘶哑的声音从喉管挤出,“王上……草民不敢。” “你不用不敢。”巴尔特站了起来,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下来。台阶上的侍卫欲阻拦,却被他一个眼刀制住。 他一节节走到空琼面前,低头看着他的少年,然后弯下腰,将他拉了起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只要回答我,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众人皆惊,齐齐看向唯一能挽回局面的少年,要是他识时务一点的话,必然知道自己推脱不从,再加上几个老臣死谏,这件事未必不能有转机。怕只怕…… 眼泪从干涩的眼眶中涌出,九年的艰辛风霜,让他曾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再会哭泣,没想到只是这轻轻的一句话,一点点熟悉的、柔软的温柔,就让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嘴唇几张几合,接着,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愿意,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 嘴唇被手按住,“没有但是。”他直接在勤政殿,朝堂之上,牵着空琼的手,宣布他成为自己的妃子。 旨意很快传遍王宫,已成定论。臣子颤颤巍巍跪了一地,脸色各异,却无声息。 王宫里很快再次被披上了红纱,巴尔特直接着人当成大婚操办,那些老臣的“于理不合”也阻止不了他。 巴尔特登基将近九年,后宫其实已有王妃诞育子嗣了,而且还不止一个。虽然他迟迟不立后,因为子嗣已有的缘故,倒也没太多人捉着这个不放。而这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巴尔特最大的依仗,他能娶个男妃,基本靠这个堵住悠悠之口。 新婚之夜,妃子不能用正红的规矩在空琼面前根本不存在。眼前都是大红泼浇的,甚至按照西域民间嫁娶的规矩,床头当蜡烛烧的是娶正室用的才能烧的棘草,床上绣的也是象征夫妻恩爱的交颈鸳鸯。 空琼本该没什么嫁衣的,但因为巴尔特嘱咐一切按照大婚操办,他身穿大红色的喜服坐在床沿上。 因为终究是男子,他没有盖盖头,脸上也不施脂粉,但空琼本身就是一副倾城之貌,洗干净了脸就是最好的模样。 巴尔特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长大的少年,穿着艳红的衣服,皮肤不复以往的白皙,却依旧衬得好看极了。眉目比之以往更显俊秀,褪去了十五六岁时的雌雄莫辨,乍一看上去已像个富贵人家生得极好的公子了。 空琼见他来了,明显有些紧张。九年的漂泊让他不适应奢华的宫殿和柔软的绸缎,这样富贵流华的光耀让他的眼神下意识地闪躲,头也低了下来。 “阿琼,我很高兴。” 温暖柔软,不带丝毫侵略性,也无一丝高高在上的气质,巴尔特的话语轻轻落进他耳边,舒展了他蜷缩的内心。 他与空琼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空出了距离让空琼缓缓接受。 “阿琼,你别怪我。”巴尔特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背,“只有你的名头是妃,才能保护你。他们会以为你在我心中只是喜欢的宠物,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会知道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握起手中的拳头亲吻,“我不会立后,因为你就是我的爱人。虽无王后之名,却是王后之实。” 空琼摇了摇头,“你怎的如此大胆。” 就算是男妃,也足够惊骇世俗了。他其实庆幸巴尔特的理智还在,没有直接将他封后。后与妃不同,前者要母仪天下,后者只要讨王上一人喜欢。这样最起码在后史看来,他只是西域王在猎艳上比较出格的一笔,顶多是他担了个狐媚的名头,遭受后人唾弃罢了,帝王在这方面的略略出格,于他的名声,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8 但巴尔特笑得欢喜,这时候他其实已近不惑之年,脸颊上都长出一圈浓密的胡子,看起来威严而成熟,冲他一笑却像个孩子一样。 空琼看得眼眶发热。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就发生了,那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得南尘耳根发红,他手肘一捅男人,小声说,“怎么还没完?” 男人也跟着压低声音说,“我怎么知道?” 要你有什么用! 他转过身背对画面,顺便踹了还对着画面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一脚,“别看了。”非礼勿视啊变态! “哦,放心,他没你好看。” “滚!”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巴尔特:媳妇儿啊tat 红色消融在白雾里,氤氲在视线中。 白雾再次组合,已是一片杂乱之色,画面还不甚清晰,一个悠长的嘶吼声便冲破画面传了出来。 “杀——!!!” 金戈碰撞,铁蹄踏响,惊雷炸裂,震彻长夜。 士兵竭斯底里的叫喊声、皮肉被刀戟穿透的撕裂声,胡乱地混杂在一起。 战场上一片混乱,巴尔特穿着厚重的铠甲,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鲜血从手上的长刀滴落,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蒙德,投降吧!再这样耗下去,不过是无意义的牺牲罢了!” 巴尔特挥舞着弯刀,本就牵挂留在王宫的空琼,他耐心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着他的刀面,殷红的鲜血洒满这片黑色的泥土。 “投降?我呸!巴尔特,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蒙德狠狠啐了一口,“我们南域的战士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巴尔特眉头越皱越深,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心口的焦虑挥之不去。他亲自出征,想的就是速战速决,却不想还是与南域纠缠了半月有余。 与南域相争多年,矛盾爆发,他们最终在西域与南域的交界处爆发了战争。 南域人普遍不比西域强壮,骁勇善战,所以这场战争南域损失巨大。但南域因为水土湿润,人口多,兵力足,单个战斗能力比不上西域,但胜在人多,一时也与西域僵持不下。 厮杀了六个时辰,巴尔特不得不退回营中稍作休息,准备部署接下来的作战策略,没想到却收到了来自王宫的急报。 他一下子想到了在王宫里还病着的空琼,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夺过那个小小的竹筒。 飞快地拧开盖子,拆开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只有四个字,却让他瞠目欲裂: “王妃病逝” 自从空琼被封为妃,巴尔特就再也没入过其他妃子的宫殿。王妃这个名词渐渐变成了空琼专属,所以巴尔特看到这四字的刹那,脑中“嗡”的一下,心脏猛地缩紧。 “这不可能!你从哪得来的?!”他一把掐住使者的脖子,“来人,此人扰乱军心,拉出去立刻斩首!” “王上,王上饶命!”使者脸色青白,几乎要被巴尔特失控的力道掐死,另一个使者连忙大喊着跪下连连磕头,“臣等并非奸细,更不敢乱报扰乱军心!这里有物证!” “什么狗屁物证!”巴尔特暴怒,冲外面叫道,“人呢?!都死了吗!还不快把他拖下去斩了!” “王上息怒!” “王上息怒!” 王帐中所有的侍卫都跪下了。阿朗见到其中一个使者已经被掐没了声息,赶紧跪在地上挪了几步,拽住巴尔特的衣角,“王妃洪福齐天,身体康健,一定不会有事的,王上冷静啊!” “对,对……空琼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不会出事的。”巴尔特喃喃自语,却抑制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气。 一片沾血的衣角被呈上来,只听使者颤抖的声音,“王妃不幸染上咳血之疾,已经去了,请、请王上节哀!” 巴尔特眼眶通红,攥着那片衣角,他识得这件衣服,上面的血迹是那样刺目。 “轰隆——”炮弹骤然炸响,唤回了他的思绪,接连急报从前线传来。 “王上,南域的援兵来了!” “王上,南域还增援了四十台炮弹!” “王上,炮弹炸到我们的粮草了!” “该死的!”巴尔特愤怒地骂道,战场上他不能分心,自己的士兵在分分秒秒地死去,一刻钟都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他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除非让孤亲眼看见他的尸首,否则,孤是不会相信的。” 言罢,猩红的披风扬起,跨步上马,“走,跟那群龟儿子拼了!” 鏖战三日,双方兵马力疲,粮草用尽。 最后一战,正当子夜,狂风大躁,雷电长鸣。 巴尔特仍然在战场的最前线,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抬腕狠狠拭去额角的鲜血,啐了一口带血丝的痰,“蒙德,就算你有大炮又如何,还不是被孤的军队杀得抱头鼠窜!” 南域的兵力已被瓦解得七七八八,大炮也被毁去了数十台,他们的士气已散,剩下不过是蒙德在硬撑罢了。 谁知坐在白马上的蒙德不怒反笑,甚至驱马上前,“巴尔特,本首领容你嚣张得意了这么多日,现在也该让你看看报应了!” “你已再无援军,这些大炮皆是倾囊所出,还能奈何?” “哈哈哈……来人,将宝贝给西域王送上来!” 巴尔特眉心一跳,一股浓浓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蒙德身后的士兵推上来了一辆木板车,轮子咕噜噜地碾过烧焦的泥土,慢慢进入西域众人的视线。 阿朗第一个看清了上面的东西,他惊叫一声,居然迈前一步,挡到了巴尔特面前! “王上!” “什么东西?” “王上……” “让开!” 阿朗双手张开挡在他面前,脸色惊恐地摇头。 巴尔特皱眉,直接用刀柄将他挥开,才看清那辆小车上的东西。 一个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少年。 “……阿琼……” 木板车愈来愈前,穿过战火硝烟,一直被推到了西域的防线之前。 空琼毫无生气的脸被残忍地暴露在西域众人的视线里。 巴尔特只觉得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拦在前面的所有人,将头贴在少年的胸膛上。 ——没有声音。 世界一片默然。 身体冰凉,四肢僵硬。皮肤不再有弹力。 巴尔特摸了摸空琼的脸颊,那里还是完好的,尸斑还没有覆盖上去。 他将唇贴上对方的,却像贴上了一块冰,寒冷从唇上蔓延到心底。 狂风兀自席卷,雷电也在吼叫,闷雷炸响在寂静的长夜,他却知道自己的光明已经坠落,不再会有明天。 悲痛像一记重拳砸中他的胸口,鲜红的心头血喷出,洒落在少年沾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19 满硝烟的白衣上,开出一朵妖冶的血花。心痛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涌出,就被狂怒的吼叫覆盖。 “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了不可描述的交易 “哈哈哈哈!” 蒙德见他果真痛苦如斯,自己的计划得逞,不由痛快地大笑。 “巴尔特,你也有今日!这都是报应!用你最心爱的东西来交换我那战死沙场的七十万将士的性命,本首领还嫌他不够格!” 巴尔特的眼睛变得血红,他的怒吼饱含浓重的心痛。仿佛是为了映衬他的痛失所爱,狂雷大作许久的上天终于降下了雨点,一颗颗重重地砸碎在巴尔特的脸颊上。 “啊——!啊——!!!” 他怒发冲冠,仰天长啸,仿佛要将他的心肝肺都吼出来一般,豆大的雨点顺着下颚滑落,水痕斑驳,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蒙德,我要你血债血偿……我要你血!债!血!偿!” 蒙德丝毫没有在意他盛怒下的威胁,他一摊手,“这可冤枉了,你这相好可不是本首领害死的,跟南域没有丝毫关系,是你们西域的那些忠臣活活逼死的。” 阿朗听他这话,急忙跪下,“王上,不可听信敌人胡言乱语啊!王妃是在王宫得了咳血之症,十八位太医全力救治都没能保住王妃性命!” 连绵不断的吼声终于停了下来,他血红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扫过高马之上得意大笑的蒙德,扫过不断磕头诚惶诚恐的阿朗,扫过战场数万奋战的将士,扫过骨骸深埋土地的亡魂…… 无数五花八门的言论涌入他的耳际,有怜悯,有嘲笑,有劝阻,有激愤,有悲痛,有得意。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都不在了。 他的爱人,他年少相识、视作珍宝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半个月前,他还在寝殿跟自己唱反调,还因为腰酸而罚自己睡书房。 现在,他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睁开眼睛,不会哭,不会闹,甚至不会喊痛。 ——空琼死了。 喉结上下滑动。巴尔特终于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这个认识像一柄利刃,从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捅进去。 他的脸上连悲痛的表情都没有了,只剩下胶着粘稠的痛,而那种痛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紧接着,他听见自己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动,拳头攥到指甲嵌进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叫嚣的怒火焚烧了他全部的理智,这一刻,什么上位者的权谋、停战的协议、士兵的伤亡,通通消失在他脑海里。 阿琼都死了,为什么他不能暴怒呢? 为什么他不能报复呢? 这个战场,这个世界,有谁是无辜的? 怒火最终侵占了他全部的意识,一股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从他身上爆发开来,一瞬间,包括身在场外的南尘,都能感觉到那股暴.虐的情绪像飓风一样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天幕一端猛然炸出一条惊人的闪电,银红色长长的利爪仿佛要划破天空——事实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那道银红色的闪电真的划破了天空! 闪电的亮光将黑色的天幕撕裂开一道口子,亘古蛮荒的气息从那道裂缝中涌出。 南尘亦是震惊,因为那道口子明显给他一种熟悉的气息,似乎在哪里感觉到过…… 男人则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替南尘解决了这个疑惑。 “三界通道。” 对!三界通道!这个蛮荒而远古的气息,是以前冥域之主给他看过的,折扇上的画面! 原来巴尔特在任的时期,居然遇上了仙妖大战,三界通道开启! “为什么三界通道会出现在这里?”南尘惊诧地问。 “因为这个西域王的缘故,”男人眼底有暗光划过,“他身上的负面情绪太重了,又好死不死撞上了三界通道开启,有些大妖会被这种黑暗的情绪吸引过来。” “怪不得这个西域王名垂青史,他居然正巧遇上了妖怪。”南尘感叹。 男人笑了一声,“恐怕不止遇上了,还苟且上了。” “???苟且……?” 银红色的裂缝渐渐扩大,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哪来的气味……好香。” 一双银靴从裂缝中跨了出来,银色浓密的长发,俊美妖异的脸庞,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是你啊,人类。” 他撑着一双银色竖瞳,一头银丝狂落地飞舞在半空中。 巴尔特被盅惑一般抬起头来,盯着他妖异的竖瞳,眼中的暴怒还没有退去。 充满负面情绪的他让银发男子感觉到美味,他唇角裂开,滑腻甜美的语言从喉间轻轻滑到巴尔特的耳边,“你很生气,很愤怒?他们刚刚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情,现在你想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对不对?” 巴尔特的手指不自主地动了动。 “啊……都被我说中了。”银发男子的唇角挑起妖气的弧度,原本浮立在半空中的他像脚下有台阶一般,一节一节落地有声地走下来,震慑了战场上所有的人。 “你……你是何人?!”阿朗挡在巴尔特身前,比他先一步开口,本能之下恐惧地看着银发男子,“这是我西域与南域的战场,不管阁下能力多么通天或使了什么妖法,王上都……呃!” 一根银刺穿透了他的喉咙。 “太吵了。” 银发男子无视所有卫兵,一步步走到了巴尔特面前,看了他两眼,随即了然地笑了,声音从喉间轻飘地滑出,效果却如同惊雷炸响。 “——人类,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巴尔特血红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实现……愿望? 愿望,他又有什么愿望呢,阿琼已经死了,什么都没了。 “孤……不需要。” “哦?”银发男子一笑,淡淡道,“你难道不想复活那个少年吗?” “……!!!” 巴尔特猛地抓住银发男子的衣领,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我能帮你复活那个人。”银发男子毫不在意被攥住的衣领,“吾乃妖界银狐一脉的老祖,名号万劫老祖。吾有一件妖界闻名的法宝,名为不灭妖霆壶,其用无穷,可活死人肉白骨。可惜由于种种原因,它遗失在人界了。只要你跟我合作,帮我找到那件法宝,我就能帮你复活你想复活的人。” 巴尔特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空琼失去生气的脸,“孤怎么知道你所言是否属实。” “所以,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满足你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万劫的竖瞳扫过混乱的战场,所有人都因他迷惑的一眼而僵住,“你的怨恨吸引了我,你想将这里的人都杀了,因为他们害死了那个人,他们都该死,没有人是无辜的……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0 对吗?” 巴尔特瞳孔微缩——没错,他们害死了空琼,他们都该死,没有人是无辜的。 空琼惨白的脸硬生生撞进他的瞳孔里,暴怒将他烧得浑身滚烫,视线内已是鲜红一片,接着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 “成、交。”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黑化一下爽一爽 万劫早有预料,张狂大笑,手掌搭上巴尔特的肩膀,庞大的妖力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巴尔特本就血红的眼珠变成了竖瞳,带着灼灼亮光。妖力疯狂地从肩头灌入,巴尔特一头黑发都因妖力的关系从发根开始变成银色,身上的衣衫受不了力量波动而被撑破,露出虬结的蜜色肌肉。 直接粗暴的妖力灌体在短时间内带来了庞大的力量,同时也为巴尔特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荷。不受控制的力量在他的皮肤下乱窜,蛮横地冲撞着体内的经脉,力量充盈的同时带来了巨大的疼痛。 巴尔特的全身都开始痉挛,皮肤裂开血红的口子,原本还有两分神志的眼珠完全混沌了。 在手掌撤离肩头的那一刻,他怒吼一声,体内力量狂涌,弯刀因被妖力充盈而发着刺眼的亮光,伴随着他的怒吼,刀指苍穹,爆发出锐利的银光。 一道半圆形的弧度从巴尔特手上划出,巨大的银色虚影展现一瞬,又凝实成实质的锋锐,在黑夜的背景下,像一柄银色镰刀,无差别地割破所有将士的喉咙。 鲜血从喉管喷涌而出,热烫的血还在半空中,下一道锋锐就已到达,将半空中飞溅的血再次分割,连同将要落地的人头,都被割成两半,血液与脑浆一并喷溅在那片土地上。 蛮横的妖力是无法精确使用的,这也正合他意,完全不需要思考,简单直接的破坏与剿灭,疯狂残暴的杀戮与报复。 鲜血充盈了视线,空琼那一片虚白也看不见了,这样才痛快——这样的混沌,纯粹的仇恨,才能让他忘记。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蒙德看见自己的战士像被收割机一样一整片地收割,牙龈都咬出了血。他又惊恐又愤怒,只是一瞬,他便高举双手大喊,“我投降!本首领投降了!南域从此不再与你西域有过节,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被狂暴的妖力占据思维的巴尔特根本听不见,也不想听。 弯刀被猛然插入地面,裂地三尺,无数将士从裂缝中掉到深不见底的地渊之中。 “巴尔特!你他娘的疯了!那里面还有你们西域的人!” 素来爱兵如子的巴尔特眼睛都不眨,显然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任凭蒙德再怎么叫喊求饶,南域剩下的二十万战士都死在了不断挥舞的弯刀下,最后,银亮刀光划过蒙德眼前,他的双眼蓦地瞪大,刚开口想说话,头就掉了下来。 此刻,已经察觉自己的王被妖怪迷惑,发疯了的西域将士开始弃甲逃窜,马蹄高扬,惊声嘶鸣,拔蹄狂奔,惨叫孤号声一片。 但仍然逃不出连绵的银刃,正在狂奔的被银刃锯断了双腿,趴伏在地上的掉入了地渊。 巴尔特混沌的银色竖瞳里映照出血色的场景,断肢残骸,哀鸿遍野。 庞大的妖力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四肢百骸涌来的剧痛,一点点啃噬心脏。 到现在为止,南域二十万军队,西域十六万军队,全部宣告消亡。 这一场一面倒的纯粹杀戮,带来了南域自此以后百年的惶恐,他们不得不闭关锁国,与世隔绝,休养生息。 而西域带去的十六万人无一幸免,在无差别的屠戮下,将领无辜的亡魂游荡在那片战场。由于同时间产生的亡魂数量太多,加上仙妖大战求上冥域的缘故,冥域根本抽不出人手来收回这些亡魂。 这就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片西南交战的战场上孤魂野鬼成片游荡,无人再敢靠近,这里便多了一个名字“万鬼之地”。 万劫带着失去神智的巴尔特离开,万鬼之地便再无声息。 “醒了?” 巴尔特被丢在潮湿的山洞里,脸颊被草片的锯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渗着血。 他抬手想触碰脸颊,一动却是一股难以言说的酸痛,两只胳膊都已经肿了,身上的皮肤全部是大大小小的裂口,连呼吸都觉得疲累。 “……”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醒了就带我回你的国去吧,到你应该支付代价的时候了。”万劫直接动手将人扛到肩上,突出的肩胛骨顶得巴尔特的胃一阵阵泛酸。他的身体挣动了一下,“……哼……” 万劫瞥了他一眼,纵身跃出山谷,挑起唇角,“给你看看你的成果。” 他带着他越过山谷,将万鬼之地的惨状呈现在巴尔特眼前。后者眼珠转动了一下,显然也被自己造成的破坏惊了一下。 “怎么,后悔了?” “……” 巴尔特刚染上神色的眼睛又重暗淡了下去,嘴角紧抿。 不,做就是做了,他不后悔。只是…… “阿……阿琼……找……”他挣扎起来,眼睛搜寻着堆积的尸骸中少年的身体。 万劫笑得讽刺又怜悯,“哦,那个让你发疯的少年是吗?别乱看了,他早跟着你的士兵一起掉到地渊里去了。” “……不可能!”他拼命挣扎,终于从万劫肩上掉下来了,一心往地上扑。 万劫一个失手,低咒一声,便听见**砸在泥土上的沉闷响声。巴尔特闷哼一声,双手撑住地面想站起来,胳膊一软又砸下去了。 他不死心,就那样趴在地上,一寸寸地翻找那些断肢。 万劫啧了一声,“你这样一辈子也找不到,岂不是耽误我时间?识相点赶紧走,不然我那遗落的法宝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回。” 巴尔特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盯着他,嘶哑着嗓音,“……要是孤找不到阿琼,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万劫一把攥起他的衣领,妖异的银色竖瞳眯起来,“哦?你这话是不想付出代价了?” 巴尔特无畏地看着他,“除非找到阿琼。” “呵……人类,你知不知道,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巴尔特不说话,但眼神却丝毫没有改变。万劫嗤笑一声,他身后浓密的银丝在夜风中闪着亮光,随风飘扬,旋即骤然缠上巴尔特的脖子。 ☆、第一百二十章 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万劫的笑变得诡异而狐媚,嘴角弯出不似人的弧度,滑腻的声音饱含危险的气息,“人类……你什么意思,想跟我赖账?” 缠绕在巴尔特脖子上的银丝愈来愈紧,他逐渐呼吸不上,声音却固执地挤出,“找、到……他……” 他的脸整个开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1 始充血涨红,手脚也不自控地抽搐起来,眼珠都翻过去了。 “啧。” 银丝松开,他喘了两口便开始剧烈地咳嗽,淤血混着破碎的内脏一并被咳了出来。 “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接着,银丝再次铺开,飞快地伸长,像触角一样探寻着战场的每个角落。 很快,银丝便从角落里扯出了一具身体,嫌弃地丢到巴尔特面前。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为他揩去脸上的泥土。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万劫翻了个白眼,直接将两个人都裹进银丝里。 “你……想要孤做什么?”巴尔特抱着少年,嘶哑地开口。 “很简单,借用你的资源,帮我在人界寻找那件法宝。”万劫在夜空中御风飞行,脚下掠过飘渺的云,朝着西域的方向飞去。 “待法宝重回吾手之时,便是你所念之人复活之日。” 画面再次变成白雾骤散。 南尘嘴角有些抽搐,“他不会真信了吧?” “显然,信了。” “……”南尘有些无语,见他这样,又转念一想,“……难道那个妖怪说的是真的?”不对啊,那这样空琼不就被复活了吗,哪里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那件法宝有囚禁灵魂的功效?让空琼的灵体躲开鬼使的追捕,一直困在西域王陵里什么的…… 男人一笑,“你觉得呢?” “像江湖骗子。”南尘诚实道。 男人被他逗笑了,眼底有暗色锋锐划过,“万劫老祖,名号听都未听过,说是江湖骗子都抬举他了。你且看吧。”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巴尔特回到了西域。西域人都或多或少听见了万鬼之地的传闻,以为那场西南大战之中已无人生还,群臣都开始议论王位的继承了。最后当巴尔特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时,正好是西域举行新的登基仪式。 巴尔特带着混着的伤,皮肤上都是裂开的口子凝成的血痂,纵横交错地贯穿在露出的每一寸皮肉上,脸颊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更是将他衬得像地狱归来的修罗。 那个被重臣推选出来的新一任西域王直接呆愣在台阶上,他小小的脑袋上戴着黄金色的王冠,几乎将他压得抬不起头来。披肩的红袍也因为他过矮的身高而堆叠在脚边,显得滑稽而可笑。 巴尔特见到这一幕,冷笑一声,刚经历一场杀戮,身上的气势还未完全散去,修罗般的眼神扫过站在前排的那几个重臣,“不错,真不错……孤还没死,就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是吗?” 最前头几个臣子吓得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王上,臣,臣等罪该万死!微臣以为王上已经……已经……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好出此下策,还请王上明鉴!” “以为孤什么?已经跟南域同归于尽,战死沙场,死在那鬼地方了是不是?”巴尔特直起身体来,西域王的气势回到他的身体里,慢慢穿越一排排臣子,缓缓道,“好一个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好出此下策……很好,你们很好。” 所有在场的臣子纷纷下跪,“臣等罪该万死!” “你们该死,你们怎么会死呢?你们聪明着呢。”巴尔特站到王座之下的台阶,正面对着跪下的群臣。台阶上的“西域王”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他软倒在地上,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让一个七岁的小孩来做新一任西域王,可不聪明吗?”巴尔特语气清淡,神情冰冷。 前排的大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这、这……王上,最符合血统的王室成员只有小殿下,臣等也实在是无法……” “所以孤说你们很好。”巴尔特笑得风轻云淡,好像真的在称赞面前的臣子。站在他身后的万劫笑得饶有趣味,似是想看他要如何作为。 “你们不是想要换个王吗?那就换好了。”巴尔特突然走上台阶,拎起软在地上懵懂无知的小孩,将他放到荆棘铸成的王座上,语出惊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第十三任西域王。” 群臣皆惊,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天真地坐在王座上的孩子的脚都够不到地面,在半空中打晃,小手还摸着王座上覆盖的软软的兽皮。 下一刻,一柄银亮的弯刀穿透他的额心。 小孩还保持着睁眼的模样,鲜红的血迹就顺着额头滑落到脸颊上。 “啊……!” 直到有宫人惊叫出声,跪在台阶下的群臣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台上的“第十三任西域王”已经死在了王座上,双目睁大,满脸稚嫩,额插弯刀,鲜血蜿蜒。 “第十三任西域王——”巴尔特轻声说道,“驾崩。” “王上,他可是您的亲生侄子啊!” “哦,是吗?”巴尔特好像才反应过来,手指似怜爱地抚摸孩子稚嫩的脸颊,触手温热软滑……曾经,阿琼的脸颊也是如此。 一股剧烈的痛烧灼上他的心口,染红他的眼眶,他缓缓将孩子的双目闭上,“我的侄子死了,我很心痛……你们痛不痛?” 没等群臣回答,他自言自语地接道,“你们怎么会痛呢,你们的心比石头还要冷,还要硬。” 臣子们都不明白王上这是怎么了,性情大变,眼都不眨地亲手杀了自己侄子,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接着,他骤然暴怒,“你们竟然眼睁睁看着西域王死在你们面前!该当何罪!” 臣子跪伏着颤抖,“王、王上……恕罪……” “你们护驾不力,罪该万死!来人,都给孤王拖出去斩了!”他手指一圈最前排的几个臣子,王室专属的侍卫上前,瞬间将六人拖了起来。 “王上,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几个臣子都惊恐地叫道。 剩下的臣子们也纷纷为他们求情,“还望王上宽恕几个老臣,他们都是三朝元老了!” 巴尔特挑起一边眉毛,“你们为他求情?” “臣等请求王上宽恕!” “好啊。”巴尔特突然应允,接着道,“你们这么齐心,孤甚是欣慰,特许你们陪伴六位老臣。” 臣子们还没懂他的意思,御前侍卫一齐上前,钳住他们的胳膊。 “谁刚才求情了,就把谁拖出去,拔了舌头,挂在王宫顶上暴晒三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说得很好,拖出去斩了 王宫漆黑的大理石上蜿蜒出道道血迹。 群臣都因这样的变故措手不及,十几个当朝重臣被拖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又变成被血呛住的“咯、咯”声。 新王还坐在王座上,小小的身体陷进软软的皮毛里。 巴尔特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人。万劫站在王座旁边,笑得诡异极了,显然是看得得趣。 “可还有人不服?”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2 台下一片寂静。 “没关系,你们讲,孤都听着呢。” 众臣都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对就牵连到自己。一片低头缩首之中,一位身着清鹤官服,眉目清秀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神情凛然。 “王上,微臣认为此举实在不妥!” 四周都抽了口冷气。 那人面容颇为年轻,乃是西域史官的独子狄连,入朝为官不过一两年,颇为胆大。 他身后的老史官吓得赶紧扯住他,他却执意甩开了父亲的手,走到正中,不亢不卑地拱手道,“臣子固然有错,但依照西域律法,罪不当诛!王上应将他们交予审查司,依照流程一一治罪!” 众臣内心都暗暗点头,但没有一人敢附议。 巴尔特微微抬眉,众臣都安静了。他缓缓道,“那么依照你的想法,该如何判罪?” “微臣认为……” 于是狄连当真一句句认真讲了,巴尔特一言不发地听着,群臣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接话。 等狄连将那些条条框框都讲完了,巴尔特问道,“没了?” 狄连思索一阵,谨慎地回答,“微臣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王上还想知道更加具体的处置的话,微臣可以明早呈上一份奏折。” “明早?不,不用。”巴尔特突然笑了,嘴角抿出生硬的弧度,“明早你就不是臣子了,不用给孤递折子。” 果然。 众臣心中皆为狄连祈祷着,狄连自己也愣了,很快便反应过来,皱眉道,“王上,您如此独断专行,不辨忠臣,不听逆言,难道不怕世人诟病么?!” “孤自然害怕,所以孤不杀你,孤还要奖赏于你。”巴尔特眼里划过晦涩的光芒,嘴唇一挑,“御史之子狄连言辞卓越,条理明晰,识得大体,甚得孤心……” “——即日起,着封为妃,入住康平宫。”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在王宫之中,将所有人都炸懵了。 “王上,万万不可啊!” 老史官几乎是爬过来,老态龙钟地跪在台阶下,白胡子不停抖动,“王上,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成家立业……王上,求您放过他吧!” “怎么一个个都吓成这样?”巴尔特看着脸色发白的狄连,“难道做孤的妃子不好么?” 他顺着台阶慢慢走下去,伸手捏起狄连的下巴,“现在,你也是孤的男妃了。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以身侍君,祸国殃民,罪该万死,不是么?” 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狄连痛苦地挣扎,只听一声骨头响动,下巴被生生卸了下来。台下除了老史官,无一人敢在这时候去触西域王的逆鳞,因此一片死寂。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巴尔特抬头环视众人,旋即恍然大悟,“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你们不是要孤做一个明君吗?那孤便成全你们。” “男妃巧言令色,迷惑君上,甚为荒唐……” 台下的臣子都抖了一下,这全都是他们以前上奏空琼时写过的话。 “来人,将孤的新王妃拖下去,既然是巧言令色,就先将舌头拔了;迷惑君上,便将脸划破;地位荒唐,便五马分尸,让大家好好看看荒唐的人的下场。” 狄连已经吓晕过去了,惨白着脸被侍卫拖了出去。紧接着,鲜红的舌头呈了上来,那张清秀的脸上划满了斑驳的血痕,已经辨认不出原样了。 史官老泪纵横,扑到巴尔特脚下拽住他的衣角,“王上,您不能这样啊!求您放过小儿吧,他年少无知,一时失言,求您让老臣代罪吧!将老臣五马分尸吧!” “不愧是史官,一向最知轻重,从前也是你对孤立男妃微词最多吧?”巴尔特状似大方地摆手,“孤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你从前的功绩,如此之大,在西域中声望极高,群臣都以你马首是瞻是吗?以至于孤带兵出征南域,你便也在朝中,‘杀伐决断’?” 老史官此时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涕肆满面,哀声哭嚎,只求西域王放过狄连,自己万死不足。 “拖下去。” 修罗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哭嚎声渐行渐远。 “曾上奏言及王妃者,斩!” “曾公开表示不满者,斩!” “曾为他们求情者,斩!” 一场血洗,台阶下原本站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排位,居然空了一大半,剩下十几个臣子瑟瑟发抖,畏畏缩缩地星零跪在底下。 巴尔特一个人扶着荆棘王座,看着空荡荡的台下,什么感觉都没有。 杀伐随意,肆意复仇,都触动不了他麻木的心脏。 他寂寥地扫了一眼剩下的人,“都平身。” 臣子们根本不敢站起来。 一张画像从上面抛下来,“即刻开始,全域上下,所有臣子,所有兵力,开始搜寻此画上的宝壶。一日寻不到,这朝上便少一人,直到你们寻到为止。” 台下无声。 “都是死人,都不会说话啊?!” “臣、臣等,谨遵王上之意!” 那些弥漫的血气变成寥寥白雾,画面消融。 “……妖怪法宝为什么需要人类来找?”南尘有些复杂地问。 男人随口答道,“他没设灵魂烙印吧。也可能法宝根本不是他的,从三界通道里掉出来被他看到了,想捡个漏吧。” 不灭妖霆壶,活死人生白骨,一听就很假啊。 南尘原本有些同情那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西域王,在看见他将空琼的尸体原封不动地放在自己寝宫里,天天抱着睡觉的时候,毛骨悚然就取代了那一点同情。 天天给一个死人脱衣服穿衣服,净面沐浴,还抱着说话抱着睡觉,任谁看见都会觉得对方心理扭曲。而且那个死人身上还长出了尸斑,皮肤都已经…… 南尘正在淡淡恶心着,突然被一双手环抱住腰。 由于刚看了惊悚画面,他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随即被男人的下巴顶上头顶,“还好你不会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孽:我没生气,我真没生气 南尘被男人突然的发言搞愣了,这是什么伤春悲秋的语气? 一时不知怎么答,他沉默了半晌,对方一直没有将搁在自己头顶上脑袋挪下去,他只能拍拍男人圈在腰上的手背,半天憋出来一句,“……多谢,你也不会死。” “……” 男人第一次被他噎住了,手挪上去掐住人脸,一字一顿地说,“不、用、谢。” 自知理亏的人只好保持着被掐脸的姿势,含含糊糊地问,“所以巴尔特就这样被那个什么万劫老祖给骗了?” “人家乐意。” “……”南尘换了个话题,“看来空琼之死多半也跟这些臣子有关。” “哦。” “……” 这到底是生哪门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3 子的气啊,太小心眼了吧! 白雾在不经意中悄悄凝实,南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下子被从画面中传出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又是巴尔特同志。 这位西域王,自从重新回到西域执掌政权后,就开始胡作非为。 是真的胡作非为,之前,他作为一个绝对算得上贤明的君王,开创了西域日日早朝的先例。由于意不在后宫,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需要理会,他执政的九年间除了每逢休沐节假,或是生了什么起不来的大病,几乎是日日上朝,从未迟到或早退,可以说是西域有史以来最勤政的王了,全域上下没有人不夸赞的。 可惜之前有多勤奋,现在就有多懈怠。 现在他倒也还是日日上朝,只是上朝的时间变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让那些按照原来的时间战战兢兢等待的臣子们跪上几个时辰才能等到。他到了勤政殿,也不问大小政事,每日开口第一句话: “宝物找到了吗?” 群臣冷汗就刷刷刷下来,那当然没有,西域之大,要把所有人的家底都翻一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看见臣子们跪了一地,缺口都由新的顶上了,却无一人敢答话。 现在整个西域都知道王上经历了西南战役后,性情大变,谁敢去触这个霉头?不想做出头鸟的臣子们默契地一言不发,朝堂上一片死寂。 巴尔特听没人答话,眉头一皱,一声怒喝,“都哑巴了?!” 臣子们抖得更厉害,更没声儿了。 “看来你们的舌头都是摆设,都没用了。” “王、王上!”一个新顶上来的臣子咬牙上前一步,“回禀王上,宝物……仍在全力搜寻中,想,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哦,这样。”巴尔特应了一声,“也就是今日没寻到是吧。来人,拖下去。” 铁面侍卫出现,那人惊恐万状,拼命向其余臣子求救,却没人出来为他说话,直到那人惨叫着被拖了出去。 “记住,孤说过,一日未寻到宝壶,这朝堂上便少一个吃干饭的废物。” 一挥衣袖,巴尔特离去。 臣子一边低着头道“恭送王上”,一边抹着汗庆幸对方终于走了。 这样残暴的行径,自然是引起上至朝廷下至百姓的不满,渐渐百姓开始不配合搜寻,一时进展无比缓慢。 巴尔特知道后,倒是没做出什么血流成河的惨案,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往今来,都是通的。他大开国库,将大把大把的银两撒下去。谁配合,给谁钱;不配合,也给钱。 从前甚为节俭,连饭食都按照寻常富贵人家的比例来做的王宫,将数十年积累的国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掏空。 不光在西域散,还要搜寻其他地方,东域和北域,甚至是京都,都开始刮起了这股风潮。巴尔特当真是开始集西域人力物力财力,来讨“万劫老祖之欢心”。 朝堂上的人一天天减少,也一次次被补上空缺。巴尔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举国的生计了,谁愿意来做官就谁来,他只在意谁能帮他找到那件能复活空琼的法宝。 他整日醉生梦死,借黄汤之物来麻痹自己,完全是靠着一个复活空琼的信念才能坚持活着,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本来一件失去了法力、又无灵魂烙印的法宝,遗落在人间,自然会散尽光华,淹没红尘,但在这样刻意的搜寻下,终是被找了出来。 而法宝被呈上来的时候,王宫里已经堆积了整整三个宫殿的、与画像相似的宝壶了。民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有人贩卖壶形器具。 巴尔特端详着那个被单独呈上来的,与画像相比缺了一个口子的细颈双耳壶,表面实在是粗陋无比,别说是法宝,就是拿来插花都嫌寒碜,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个法器。 之所以他能发现,还是因为这个双耳壶底缺了的那个口子上,沾着一块为不可察的暗红色血迹。 这个血迹他一接手便感觉到了,是那个银发妖怪的血迹。作为一个曾经被他的妖力流通全身的人,这一点血迹让他内心一动,很容易便断定了这就是万劫要找的不灭妖霆壶。 这壶瓶身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灰垢盖住了,结成坚硬的壳,所有表面凹凸不平,粗俗简陋,极为难看。他用手指抠了抠,发现那上面的泥坚硬无比,抠之不下。向里望去,也是幽幽黑暗,无甚特别之处。 他让所有人都退下,大殿里一人不剩,自己私自试着用水浸、火烧,妖壶都无反应。甚至想过使力砸碎试试,却终是不敢,这东西不管真伪,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巴尔特摸了摸那壶,又抱在怀里,眼底暗光一游而过。 他高高坐在王座上,看着面前虚无的空间凭空裂出一道银色裂缝,如同那次闪电一般,裂缝中踏出一只银色长靴,接着是三千飘扬的银丝从裂缝中挤出。 万劫嘴角犹带诡笑,“人类,又是何事,这么急着找我来?” 他看见巴尔特脚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壶,不由撇嘴,“不会又是找我来看这些垃圾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没空一直陪你们玩过家家。” 巴尔特故意问道,“这堆东西里都没有吗?” “废话,要是有我早就……” 话说一半突然停顿,万劫盯着他的手臂,危险地眯起了银色竖瞳。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巴尔特:我真他妈机智 一股威压从万劫身上传来,很快便压迫得他喘不过气。 气氛有些凝固,直到对方开口,“不错嘛。” 其实哪里不错了,找到这个妖壶,前后历时将近半年,不算短了。 这半年来,国库大开,银钱遍洒,只进不出当然不行,民脂民膏也要搜刮起来。闹的是民怨沸腾,哀嚎遍野,终是折腾出了这么一个真物。 但是在一个老妖怪看来,人界半年的时间还不够他打个盹儿的,弹指一挥便过去了。在西域他呆不住,去其他地方打了个晃儿,回来就能重见法宝,他还是挺满意的。 万劫在空气中嗅了嗅,“气味倒是像得很。好了,别藏了,拿过来我看看。” 巴尔特点头,“可以,不过要换个地方。” 他摁动了一下王座某个地方,王座背后居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扇石门,先一步跨了进去。 万劫抬了抬眉,想看这个人类想搞什么名堂,反正现在妖壶已经十拿九稳了,他抱着有恃无恐的心态,也跟着他进去了。 穿过王宫悠长曲折的密道,原以为会到一间四不漏风的密室,没想到漫长的幽暗过后竟到了一片辽阔光明之地。 万劫有些不解,带他来这里,就不怕自己抢了妖壶便跑? 虽然在密室他也一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4 样能走,但到外面更是海阔天空任鸟飞啊。 没想到这西域王如此蠢笨,还是另有打算?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那个下巴长满胡渣、面容却依旧英挺的西域王一眼,突然道,“人类,要是我告诉你你手上之物乃非真品,你当如何?” “不当如何。” 巴尔特并没有上当,神情甚是笃定,“这是真的。” “哈!”万劫笑了一声,“你是妖怪还是我是妖怪,怎么一副比我还肯定的样子。既然你认为这是真的,倒是说说真在哪儿了?” 巴尔特眼神摸着那块血迹,眼神闪了闪,“若孤告诉你,你便能履行当初交易的条件了吗?” “哼,吾自然说到做到。你区区一个人类,没有资格跟吾讲条件。” 没想到迎面抛来一个灰不溜秋的壶状物件,巴尔特淡淡道,“那你便拿去吧。” 万劫稍一伸手便接住了,只见这壶形状普通,打磨粗糙,外面还粘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什么污垢的结壳,往壶内一看,黑洞洞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除了瓶口破了的一角上染着一块暗红色血迹,并无特别。 万劫似是不信,将整个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将妖力灌了进去感应,灰壶都没反应。 他恼怒地发现之前那股气息到他手上再一闻,变得似是而非起来,没了之前那股熟悉感。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万劫直接将那壶一抛,嫌弃地踹了一脚,“啐,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破壶!可能是跟那法宝曾经接触过,上面沾到了一点气息而已,不值什么。” 巴尔特将那个被踹到脚边的壶捡起来,似不死心地翻看着,心内却是狂喜。 没想到真的让他赌对了! 这个妖怪其实对那个妖壶并不熟悉,上面没有这个妖怪做的印记,甚至连他都不知道上面有自己的血迹。 他只是脑中灵光一闪,摁着那个缺口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用自己的血迹覆盖了妖怪的血迹,这个妖怪居然没看出来! “那个壶到底有何妙用,你这样的妖怪不应该有很多法宝么,为何执意寻它?”巴尔特似无意问道,不动声色地套话。 万劫真郁闷着,听他问了,只是随意哼了一声,“这妖霆壶对灵体有无穷妙用,抽魂取魄,融灵化水,取之自用……”他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我说你也不懂,听过便算了,难道你一个人类还想打妖壶的主意不成。” 其实万劫之所以这么放心地让巴尔特派人去找,而不是去联合那些一起从三界通道溜出来的妖怪,也是这个原因。 他笃定人类肯定用不了这些外界法宝的,不管这壶是来自仙界还是妖界,法宝都是需要灵力或妖力来催动的。他一个人类,就算找着了,还能翻天不成?用不了拿着就没用,还不是得乖乖交给他。 “好了好了,你再在跟这壶一批的物件中找找,我先走了。”万劫烦躁地摆了摆手,随手划开一道裂缝消失了。 剩下巴尔特一个人,在广袤的大漠中,终于露出了隐藏半天的笑容。 阿琼,阿琼,我找到真的妖壶了,我能救你了!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之情,将手使力摁在那壶的缺口上。血液从割破的手指中流出,却一点没有溢出来,全部被灰扑扑的壶一滴不漏地吸收进去。 早在他将手指摁上去的那刻,他就发现了,这壶会因为血液的灌入有所反应。那万劫老祖其实只是从三界通道穿过时,身上伤口滴落的血液染到了一点在妖壶上,他看见了妖壶,却并没有发现上面有一点自己的血,只是惊异这样的法宝不知是谁遗落,竟然被自己撞见了。 他拼命向妖壶扑去,却不想三界通道之中多有诡异,空间裂缝不知多少,传送到人界的地点也是颇为随机。所以他手指还没碰到妖壶,便被三界通道吐出来了。那妖壶自然也被传送到了人界的某个地方。 妖壶的缺口像一张贪婪的嘴一样,刚开始只是接收,后来渐渐变成了吮吸,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碰到人类新鲜的、充满生灵之气的血液,它渐渐被唤醒了本性。 灰色的厚壳开始一点点从它的表面剥离、脱落,每落下一块,妖壶就爆发出一片粉红色的光,妖妖柔柔地照亮巴尔特的面容。 剧痛从手上传来,全身的血仿佛都涌到一处去了,手指被妖壶黏住,渐渐的,壶口居然开始扩大。饿了几百年的妖壶不满足于一根手指,它本性显露,直接将巴尔特的一整只手臂都吞了进去。 壶身因为有了补品的缘故,其大小从掌中之宝,变成了地上之鼎,一整个吸附在他的手臂上。 巴尔特痛昏了神智,看着妖壶渐大,力量充盈,竟狂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化一下浪一浪 广袤而苍凉的大漠之中,只站着巴尔特一人。胳膊上套着一只状大如斗、通体粉红的妖壶。眉毛都因剧痛而纠结起来,嘴角却是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与其说巨壶是套在他胳膊上,不如说是啃在手臂上。壶口紧箍着他的手臂,血液本是从指尖流出的,现在已经变成了被血泡着了。 妖壶果然如同万劫所说,有吞灵噬魂之效。那段手臂被妖壶溢出的气体所腐蚀,皮肤从身体表面,像灰壳一样渐渐脱落,底下鲜红的血肉暴露出来,被妖壶疯狂地吮血噬骨。 妖异的粉红色光芒愈加兴盛,巴尔特狂笑的声音说不出的可怖,紧接着那壶口居然真像一张嘴一样,合上了! “啊——!!!” 被吞入的手臂,竟直接被“咬”断了! 旋即,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的断口钻进体内,直达心脏,一口啃下了半块! 脱离了手臂,妖壶一下子掉到了地面上,里面的血水晃动,吞吃了一整只手臂,壶内像人类进食一般,发出粘稠的响动。 血泡溢到了壶口,发出咕噜的声音。 妖壶像在用他的手臂熬煮一锅滋补的汤药,内里的血肉和骨水不断沸腾,贴着妖壶的内壁,以肉眼可见地滋润着它的壮大。 一道粉红色的光柱从壶口暴射而出,直通天际,将周围的层云破开一个圆形的口子。 一时间,壶身暴涨,光芒万丈,妖气冲天。 正在空间中游走的万劫几乎是立刻便感觉到了这股冲天的妖气,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不灭妖霆壶开启的光芒! 他心下大惊,又飞快地向着光柱的方向驶去,没想到居然是之前那个人类所在地方。 该死的,被那个狡猾的人类给骗了!那壶明明就是真的! 他火急火燎地飞身而下,看见了已经开启的妖壶,内心激荡,他早便猜想这妖壶妖力通天,所以才一心想要找到此物,没想到这力量果然不负所望! 手一触到光柱,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5 指尖便被粉红色的妖灵缠绕而上,那小小的妖灵邪乎得很,一上来便粘着他的手指不放。一股极强的吸力从妖灵身上传来,立即就将他的神魂激得有些昏聩。 万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指,却不想离了光柱,却离不了妖灵。细小的妖灵像尖针一样钻进了他的身体,直往心脉处游去! 这还了得,万劫面色大变,连忙沉下心神,开启内视,在体内与那细小的妖灵搏斗。 这边万劫来抢妖壶落得自身难保,那边巴尔特更是生死一线。 一只手臂被生生吞噬,喷涌而出的血液几乎要了他的命,再加上心头精血被摄取,粉色光柱冲天的那一刻,他正因剧痛而在地面上翻滚不已。身上的伤口沾满了泥土砂砾,火辣辣的刺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就在他以为吾命休矣,回天乏术,悔恨不已的时候,那妖壶已吸饱了献祭的血,完全觉醒了灵智,开始回馈唤醒它的献祭者。 许许多多的粉红色半透明的妖灵从壶口中涌出,朝着巴尔特蜂拥而上。或许因为是带着妖力灵体,它们长出了细小的手臂,将半空中滴落的血神奇地捧了起来,摆着尾巴飞快地运回了巴尔特断臂的伤口内。 一部分妖灵通体变成红色,堵住了被切断的经脉,保证鲜血不再流出;剩下的纷纷从他的七窍中进入,穿过经脉、修补破碎的心脏,一股妖异而炙热的能量很快充盈他的身体。 巴尔特睁开眼,右臂已经空空荡荡,但却不再流血。他不可思议地握了握左边手掌,力量充盈的身体让他欣喜若狂。 这时,在一旁打坐良久,终于将那只钻进身体的妖灵消灭的万劫长出了一口浊气,睁眼却见巴尔特站在旁边,整个人发出与妖壶相似的粉红光芒。 “该死的人类,你竟然敢骗我!” 他无比愤恨地开口,身后三千银丝飞扬,一道气浪掀起,面前的黄沙尽数向巴尔特刮去。 原本巴尔特不选择密室,而是选在大漠,就是因为他留了一个后手。妖壶要是被对方拿到了手上,遵不遵守约定可就全是对方说了算,自己一点置喙的权利都没有,所以妖壶在自己手上才保险。 他先前并不确定妖壶能否为自己所用,狠心一搏,选择一个宽广的场地,想跟对方争上一争,没想到真被他猜对了,这妖壶并非只有妖怪能用。 他献祭了自己一条胳膊和半个心脏,加上浑身最宝贵的精血,甚至连灵魂都被抽取了一部分,才换来这妖壶的觉醒,没想到万劫突然回来横插一脚。 巴尔特的皮肤上都泛着妖光,那颗颗飞来、如同穿刺的砂砾在现在的他看来不过是一阵飞沙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砂砾疾速逼近,将贴肌肤之时,被一股猛地回弹。本就驶速飞快的砂砾被这力量一弹,每一颗都变成了爆炸的利弹,在半空中炸裂开来,透明的冲击波再次掀起了周围一圈飞沙。 砂砾近不了两人的身,却让万劫更加愤恨,“卑鄙无耻的人类,你居然敢私用妖壶!” 巴尔特连眼珠都透着粉红,他一步一步向万劫走去,每一脚下去,都将脚底的飞沙震出一个恐怖的深坑。 步步雷霆之音,正应了不灭雷霆壶的名号。 一股淡淡的威压莫名袭上万劫的心口,他心神一震,居然发现身体正在颤抖!脚步不稳地后退两步,他又强稳心神,“无知的人类,不要以为你能控制得了不灭妖霆壶,你这样卑贱的血肉之躯……” 一股巨力攥住他的领口,巴尔特手并没动,万劫却像被一只炙热的手掌掐住脖子,提离地面。 “你不是说,这妖壶可活死人,肉白骨么?” 他一字一顿,声音饱含妖力,似雷霆炸响耳边。 “哈、哈……”万劫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后的银丝爆发开来,不消一刻便挣脱了力量的束缚,听到巴尔特一字一顿的询问,顿时大笑出声,声音中饱含尖锐的嘲讽。 “你说什么……活死人、肉白骨?”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骗了吧,愚蠢的人类唷! 他的嗓音突然滑腻妖魅,甜美无比,飘忽不定,在巴尔特耳边绕了一圈。 “是啊,你骗了我,自己开启了妖壶,还以血肉喂养,自然是像利用它来复活你的小情人儿的……多好的算盘啊……” 下一刻,嗓音又骤然变得尖利无比,几乎要刺破耳膜。 “——可惜,你被我骗了!哈哈哈哈!” 一股暴.虐的力量猛然袭上万劫的腹部,毫无防备之下,一口鲜血“噗”地喷出来。他一抹嘴角,裂开被染得鲜红的牙,夸张地笑着,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你方才不是很得意吗,满以为骗过了我,得到了妖壶是不是?哈哈哈哈!其实你拿到了又如何?!妖壶在你手中,根本毫无作用!什么救人复魂,它只能杀人噬魂!” 猖獗的笑意回荡在无垠的大漠之中,尾音消散在飞扬的砂砾间隙。 巴尔特尽管猜到了一点,但被这么明了地点出、摧毁了心中唯一的信念,他受不了地怒吼出声。 “你骗了我……你毁了他……你——该——死!” 暴.虐以他为中心肆虐开来,无数道粉红色匹练爆发,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万劫冲去。 银发男子瞬间后仰,整个人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匹练擦着他的额头滑过,只切断了几根柔韧的银丝。 抬脚起跳,一个连环的后空翻便避开了后续的攻击,在落地那一刻,银发化作数根长针,挟着无匹的锐气,朝巴尔特袭去。 对面的人怒哼一声,欲故技重施地将银针反弹回去,谁知离近才知那锐气是对方的障眼法,银针在触碰到气障的那一刻便化成了银水,柔软地覆盖、侵蚀掉气障,放进了后面真正的杀招。 紧随其后,破风而来的银丝看似尖锐,其实针尖在触到皮肤的那一刻,皆化作状似无害的银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缠绕上巴尔特的四肢要害。 看似细软的银丝陷进肉里,带着尖锐的疼痛限制住他的行动。 被银丝紧缠的巴尔特愤怒地挣动,妖力刚一流过皮肤便被银丝吸收,后者变成了粉红的颜色,灼灼发亮,缠绕得更紧了。 巴尔特因为这样变故惊怒出声,万劫却是挑唇得意一笑,随着他唇角上勾,铺天盖地的银丝从他身后袭向巴尔特,很快便将他包裹成了一个银色的茧子。 粉红的光芒不甘地涌动,最终完全淹没在了银丝之中。 万劫轻蔑地哼笑一声,抬手一握,银丝逐渐收拢。本还有四肢的人形在沉闷地叫喊声中逐渐萎缩,愈收愈小,最后竟眼睁睁地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圆球。 看似轻松,实则费了大劲才将对方的血肉都融掉的万劫又吐了口血,招了招手,那个巴掌大的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6 银丝球飞到了他掌中。 “呵,还以为多厉害呢,不过如此!到底是人类,就算得了不灭妖霆壶都不会用,不堪一击!” 他得意地将银球绕着自己手掌转了几圈,才去看那边一直搁着没动静的妖壶。 没想到,这一看才发现,那冲天的光柱竟然不知何时尽数散去了,其中本一直熬煮的血水也没了踪影,重新变回黑黝黝一片。 妖壶表面的粉光已经逐渐变得暗淡了,像是能量挥霍一空,已趋疲累的样子。 万劫大喜,这直接便宜了他啊!妖壶已经被那个人类阴差阳错地觉醒了,现在能量又耗光了,正是他收服妖壶的好机会! 他这一次学乖了些,比上次更加谨慎,不再什么准备都没有便贸然靠近妖壶。他先在妖壶周围用妖力巡查了一圈,又催动三千银丝,时刻准备着应对危险,这才小心地凑近妖壶。 妖壶的灰垢都褪尽了,露出光滑细腻的粉红色外壁,上面缀了几个装饰物,诡异地将其装点得像两只歪歪扭扭的黑色眼睛。 万劫尝试着将妖力输入壶中,发现妖壶并没有排斥,便欣喜地灌入了更多。 妖壶来者不拒地将妖力吸收,粉丝的光芒又渐渐亮起。万劫看得欣喜,看来妖壶是接纳他了,将妖力源源不断地灌了进去。 “哈哈哈,我就知道,属于吾的,终将属于吾!” 粉红的光芒爆发开来,妖灵溢出,开始围绕壶口旋转,万劫看着此刻乖巧服帖的妖灵,心想方才这小东西将我害得好苦,现下知道换了主人了,便开始讨巧卖乖起来! 他正得意着,一只妖灵落到了他贴着妖壶的手掌上,亲昵而无害地摆动着尾巴,他更加受用起来。紧接着两只、三只…… 直到整个手掌都被密密麻麻的妖灵覆盖,他才开始恐慌,“怎么回事……我命令你们下去,都走开!吾现在是你们的主人!” 然而妖灵并不听令,方才还乖巧贴着手臂的它们朝他歪了歪头,旋即一齐钻入了万劫的体内! “啊——!!” 嘶哑的尖叫回荡在大漠之中,妖壶上那两只眼睛不知何时,悄然睁开,漆黑的眼珠发着诡异的红光,粉色液体从“眼珠”中泊泊流出,很快便在地上聚集了一小摊。 “你要做什么,你、你……啊!” 那液体一沾染到万劫的皮肤,便像火烧一般的刺痛,血肉消融,万劫惊恐万状,手足无措。瞠目欲裂之时,原本黑洞洞的壶口竟冒出了一个浴血的人!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全身的血肉都被融尽了,连骨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干瘪的灵体沐浴着自己的鲜血。 灵体上四肢皆在,连那条断掉的左臂都在,唯独没有两只眼睛。而妖壶上的两只眼珠,却在咕噜咕噜地滚动。 饶是万劫也不禁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你疯了!自己不想活,别想拉着本老祖陪葬!” 而此刻,已经将身体完全献祭的巴尔特万念俱灰。他接手了不灭妖霆壶,自然知道了妖壶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妖壶妖壶,只是能融他人血肉魂灵,化作己用罢了,用在毁灭,而非重生。 他心中只剩下对给了自己希望、又亲手摧毁的万劫的仇恨,心中唯一一点人性也湮灭在了怨恨和愤怒之中。 “孤、要、你、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鬼使:杀了我还要扒了我 怒火席卷,妖霆震裂。 四字在舌尖上炸响,每一字都饱含深浓的仇恨与暴怒。一瞬间,以妖壶为中心,周围的砂砾被狂风掀起,黄沙按照声浪的波纹扩散而开。 每一粒砂砾都裹挟了妖力,因速度太快而拖曳出一道粉红色的光尾。飓风平地涌起,黄沙漫天,形成了一条沙尘暴的巨龙,仰天长啸,朝万劫张开了巨嘴。 万劫惊恐地逃离巨龙张嘴的方向,三千银丝迅速铺开,全身所剩妖力全部注入到银丝当中,刹那便蔓延出一片银色惊涛,流溢着濒死的光彩。 银丝重新铺出一片天地,将巨龙柔韧地阻挡在外,一时波澜纵横,僵持不下。 妖壶溢出的粉红色液体已经将他的身体侵蚀了一部分,他现下也无法空出手来切除被侵蚀的皮肉,灼痛异常。 他眼见银丝气数将尽,沙尘巨龙即将破浪而出,狠心咬一咬牙,竟以手为刃,将自己那三千银丝尽数斩断! 这银丝原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后炼成了本命法宝,现下自断银丝,无疑是加重他的内伤。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银色的血液,挥手狠狠一抹。 “你接着玩吧,老祖我不奉陪了!” 舍弃了本命法宝,他飞速逃出生天,啐了一口血沫,“没想到妖壶没拿到,还被一个人类逼到如此地步!” 这次回去怕是要修炼千年才能恢复气数,都怪碰上了那个疯子! 他驱云而行,蓦地心脏一痛,脑中响起无数妖精尖细的叫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心脏,游离在心室…… 该死,是之前的妖灵! 他急忙停下疾行的身体,却已来不及,妖灵潜伏多时,数量众多,此刻一齐爆发开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开始狂欢,疯狂地吸食精血。 万劫的整个身体都开始痉挛,从半空中直直坠了下去。 在他的下方,沙尘巨龙早已张开了大嘴,等待猎物自己掉入口中。 黄沙从鼻口处汹涌地灌了进来,沙尘巨龙将它的嘴合上,砂砾风暴便开始肆虐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之上。 不过瞬息,他全身的皮肉便无一处完好,内里亦被妖灵吸尽了精血,整个人都失了挣扎的气力。 之前让他垂涎三尺的妖壶此刻再次出现,却是如同索命恶鬼一般,两只流溢粉红液体的眼睛说不出的诡异。他被堵住了口鼻,窒息的感觉更加重了惊恐,无法言语,只能拼命冲对方摇头,“唔!唔、唔唔!” 妖壶中投射出巨大的虚影,完全黑化的灵体不惜代价,并不听他任何辩解或求饶,用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方式,换取妖壶的力量。沙尘从万劫的头顶开始,像刀削一样,刮去他的皮肉,露出吸满了精血的粉色妖灵。 巨龙咆哮,沙尘肆虐,万劫活生生地被吸干、削去所有血肉,整个人在沙尘巨龙中消失了。 一点不起眼的银色光芒在最后一刻从肉身中脱离,终于逃出了巨龙的包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此时用巴尔特血肉换来的力量已经使用得差不多了,妖壶对逃走的妖魂并无反应,巴尔特眼睁睁看着那一点银光逃窜,最终脱离了妖壶,黑色的灵体直扑银色,死死缠住,将其拖向妖壶。 此刻妖壶已然发动了最后的力量,壶身从粉红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银色妖魂不甘心地挣扎,却逃不出被扯入妖壶的命运。它自知再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7 无翻身之机,竟反过去死死缠住黑灵,将之一起拖入妖壶之内! 血色翻滚,黑银纠缠,双双湮灭,大漠翻卷的飓风却久久不能停歇。 画面良久才变成白雾消散,南尘还没从激烈的战斗中反应过来,画面从漫天黄沙骤然变成了江南水乡。 男人突然拂了拂他的肩膀,摘下一瓣飘落的桃花。 似曾相识的江南烟雨丝丝蒙蒙地笼罩下来,桃瓣被水气妆点成丝绒雾面,在眼前娉娉袅袅地滑过。 葳蕤的桃林,细细的丝雨,湿润的香氛,南尘不自觉嗅了嗅——这里,是冥域昼夜之间的界点,冥域之主那个老不死的最喜欢的景致。 画面太过真实,一时竟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幻境。 直到不灭妖霆壶出现在眼前,冥域之主那张千雕万啄的俊美无铸的脸庞出现,他才恍然醒悟。男人在身后突然冷哼了一声,哼得南尘莫名其妙。 “轰——” 桃林倏地传来一声巨大的炸响,巴尔特化成的黑色恶灵正在疯狂地搞破坏,一下子将桃树炸了好一大片。 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黑色恶灵从妖壶中弄出来的冥域之主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虽然是幻境,但做得这么逼真,修补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恶灵居然就这么无缘无故给他炸了!枉他把它从妖壶中捞出来! 对于嚎叫着要找什么“阿琼”的恶灵,冥域之主一怒之下,也不记他找到妖壶和妖魂的功劳了,直接让鬼使把人丢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受罚,反正都是恶灵了,身前不知做了多少恶,这个决定真没冤他什么。 丧失神智的巴尔特就这样被丢到了冥域的十八层地狱底下,在业火永不止息的焚烧中煎熬。 南尘看着巴尔特因为炸了桃林就被丢到十八层地狱,十分无语,突然对某冥域之主的裁决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怎么看都像是依照他的心情来啊! 他同情地看着在业火中哀嚎的巴尔特,发自内心道,“这也太惨了吧。” 他话音刚落,在业火中哀嚎了不知多少日夜、眼看强弩之末的恶灵,突然暴起,趁鬼使下来巡查的时候,直接将鬼使给杀了! 南尘目瞪口呆,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一刻还各种哀嚎、心如死灰的巴尔特,下一刻就精神满满、凶狠无比地将一只鬼使给弄死了! 那只无辜的鬼使头骨都碎了,能化作镰刀的指骨还被巴尔特掰断了,一身蔽体的、鬼使标志性的破烂黑袍也被对方扒走了。 “……” 南尘复杂了,突然觉得鬼使兄似乎更惨一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孟婆是个美少女 那件从鬼使身上扒下来的黑袍被巴尔特自己套上去了,利用黑袍遮掩,加上一些障眼法,他竟瞒天过海,从业火之狱逃了出去。 逃出地狱的他现在冥域转了一圈,甚至跟鬼使同行们碰过面,鬼使们都木然地从他身边路过,带着灵魂匆匆赶去交付任务。 冥域之大,昼夜两境,中为界点。他不敢再去界点附近,以免被冥域之主发现,于是便游荡在冥域昼夜两境。 可惜两境荒芜,不是灼亮便是幽暗,他游荡数日,都找不到他的阿琼。 两境无果,只好冒险去奈何桥一望。奈何桥下翻滚的幽冥鬼火本能地让他感到惧怕,只能隔着长长的奈何桥远远看着孟婆窈窕的背影,坐在三生石上,一日日地观察过路的人。 终于有一日,桥那头走过来一个人,在红色雾气的氤氲中,显出女子姣美似仙的容貌。她远远地飘过来,水红的衣袖轻飘地划过奈何桥的木板,不留一丝痕迹。 “鬼使”木然地坐在三生石上,看着她惊艳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反应。 孟婆感兴趣地坐在他旁边,少女似的用双手捧起脸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明艳一笑,“别装了,你不是鬼使。” “鬼使”一惊,像是才看见孟婆的样子,立刻便要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孟婆被他的举动逗笑了,灵活地闪避过那只骨手,“我不是来抓你的,你不要紧张。” 巴尔特并不相信,周身的黑袍骤然向对方裹去。女子水红的衣袖轻灵一动,轻而易举地束缚了他的全身,任凭他再如何挣扎都挣不开丝毫。 “哎呀,都说了我不是来抓你的,你非不信,看现在好受了吧。” 孟婆娇嗔一声,见他还在不死心地反抗,干脆无视对方直接问道,“我在这坐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了,见着你好奇得很。凡人都赶着去对面投胎,仙妖两界少有魂来,唯有作为恶灵的你,居然装成鬼使守在这里,做什么呀?” 她很是感兴趣地歪头,见对方状似震惊,知道自己全部言中,便笑嘻嘻地凑上去,“你身上有业火焚烧的味道,躲不了的。” “鬼使”这才停止了挣扎,她满意地点头,“这才乖嘛。快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鬼使”沉默着,孟婆一眼看穿,“我知道你能说话,别装样子啦。你在奈何桥是想找什么人?你告诉我,我兴许还能帮你呢。” “……”漫长的缄默,“鬼使”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难听,“找……” 孟婆听他断断续续讲完,了然地点头,总结道,“真是俗套而凄惨的爱情故事啊!” “鬼使”低靡地垂下了头,“你能帮……我?” 孟婆水红色的衣袖一收,盘腿坐在地上,“你死了这条心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啦。” “……为何?” 孟婆眨了眨眼,“因为我没见过他呀。” “不可能,他……早已不在人世了。或许你很早前见过他,但已不记得了。”“鬼使”苦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我原本抱着一丝侥幸以为,他会在奈何桥前等着我的。” 孟婆看着他的神情觉得好玩,娇笑了一声,“嘻嘻,我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鬼使”的神情茫然了,“那,他能去哪里呢?”不在奈何桥边,没过奈何桥头,“他在冥域吗?” 孟婆歪了歪头,“你等我找找喔。” 于是她仿佛固定一般,一瞬间不动了。但很快,脸上又恢复了神采,未语先笑,“好玩,好玩,整个冥域里都没有你要找的人!” 少女咯咯地娇笑着,轻灵的笑声格格不入地回荡在奈何桥边,“看来你的小情人还在人界呀。” “鬼使”瞳孔一缩,“什么叫还在人界?他,不应早就……” “你个傻子,”孟婆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喜欢你的小情人,他肯定也不舍得你,还在人界找你哩!” “人界……” “鬼使”立刻就要起身离开,孟婆招了招手,手指一勾他就回来了,“哎,你这么急做什么呀,你又出不去。” 对方不解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8 地看她,后者掩嘴笑着,指着他身上的黑袍,“小恶鬼,你以为你这样出去能瞒得了谁呀?冥域之主不会放你出去的。你这身袍子掩盖气息,在冥域里逛两圈尚且可行,只要一碰那通向人界的通道,便暴露无遗了。”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冥域之主可小心眼儿了,你本来就因为炸了他的桃花树才被罚的,要是再被他知道你杀了他的鬼使还抢了它的衣服,他肯定会把你折磨死的。” “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他一面。”小恶鬼坚定道。 孟婆瞥了他一眼,“说不定还会折磨你的小情人喔。” “……”小恶鬼僵住了。 “哈哈哈,你这么喜欢他呀!”她笑得花枝乱颤,“小恶鬼喜欢一个人类耶,突然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喔……他好看不?” 小恶鬼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天仙之貌。” “哇!”孟婆眨了眨眼,“比之于我如何?” “这……”小恶鬼不知为何话题突然歪了,只道,“各有千秋。” 孟婆好奇了,她突然伸出手指,点在小恶鬼的额头上,眼前似乎滑过了人影,“呀,我还以为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没想到真是这样!嘻嘻嘻,小兔子!” 似乎是极其中意在巴尔特记忆中所见,孟婆扁了扁嘴,唔,想看真人…… ——孟婆说要看,便能看。 她水红色的衣袖又是一裹,“鬼使”原本只有灵魂的身上竟蓦地多出了一层皮肉!她风轻云淡地收回衣袖,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约定好了喔,你找到他以后要带过来给我看一眼。” 气息被掩盖,皮肉重新长出,甚至连当初献祭给妖壶的眼珠都长出了完好的一只。 巴尔特心下震撼,朝孟婆深深鞠躬,“大恩不言谢,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孟婆拍了拍手,眼珠一转,“以后冥域之主发现了,你可不准将我供出来喔!”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给你一个抱抱 巴尔特点头承诺,被孟婆推了推,“好啦好啦,你赶紧走吧!早去早回,将那个小宝贝带回来给我逗闷子!” 黑袍逐渐远去,身后传来孟婆飘渺的声音。 “小恶鬼,记得,去你生前与他呆过最久的地方!” 于是接下来的发展便顺理成章,孟婆瞒着冥域之主窝里反,直接出手替她的小恶鬼同志掩盖了气息,生出了皮肉,将人捯饬成半个鬼使,送回人界去了。 到了人界的巴尔特自然就直接奔去了议政殿,循着那唯一一丝空琼的气息,在议政殿里日夜徘徊。 最后的结果是人没找到,倒是碰上了还滞留在这个地方的南尘和男人。好不容易从里面爬出来,又被男人当作给南尘练手的工具,囚灵阵一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真正的空琼魂魄确实在人界,甚至在王宫内,但是巴尔特就是找不到,原因是气息被真龙气障隔绝了。 画面骤散,头顶上氤氲的雾气变回了水银液体,落在地面上,又是焦黑一片。 空琼恍如大梦一场,将他们从初见、别离、重逢、诀别都重新上演了一次,回忆的浪潮汹涌地拍击着心头,那些酸甜苦辣也一一回味舌尖。 恍然间,他看向巴尔特,眼中似乎还是初见时对方英挺的面容,光线一转,又变成了再见时王者的气势,再一变,是匆匆诀别时温柔而不舍的神情,最后变成了暴怒后狰狞的脸庞。 “啊、阿琼……” 恶鬼模样的人艰难地发音,被业火烧坏的喉咙勉强吐出的声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但空琼却觉得这是将他救赎出漫长等待深渊的一道刺目黎明。 他走近恶鬼,伸出手指触碰他干皱的皮肤,“巴尔特,你这个傻子。” 恶鬼没有了手掌,便用光秃秃的腕骨去碰他,嘴角裂出一个笑容。僵硬的脸上扯出的笑容并不好看,却透着十分的诚挚,恍如当年在雪地里接住要跌倒的他,咧出一个微笑的西域王子。 空琼毫不犹豫,伸出手臂一整个抱住了对方残破的身体,将脸埋在那件破烂的黑袍上,突然感到无比安心和满足,就像他身体缺失的一部分终于回来了一样。 他们静静相拥,即使是旁边满目惊讶的巴雪和小鲛也未打扰。恶鬼也伸手抱住他,听对方在怀里轻轻道,“其实当年,我真的是病死的。” 恶鬼僵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都不重要了。 空琼释然一笑,“是呢,都不重要了。” 当年空琼的病来得蹊跷,本是一场普通的风寒,却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渐渐的人也瘦下去。加上巴尔特上了前线,他只能在后宫,整日担惊受怕,忧思过重,整个人更是如同空壳子一般。 再后来,不知哪日,前线传来西域王重伤的消息。空琼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挣扎着就要离开王宫去到前线。 也是从时候,他染上了咳血之症。 之前还是汤药不断,日日进补,却在巴尔特离开半年后开始断汤断药,送来的饭食也变得粗糙哽喉。补品倒还是日日送来,却不知为何将身子越吃越糟。 他虽说是后宫唯一可称作“王妃”的人,无王后之实,享王后之尊,但不管西域王多看重他宠爱他,他终究还是被困在后宫里。 没了西域王的压制,名不正言不顺的男妃开始重新遭到群臣排斥甚至唾弃。日子本就难捱,加上咳血之症愈演愈烈,巴尔特的情况又从重伤之后便不得而知。 空琼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将他套了进去,但他却逃不出,看不明,生生耗死在那个圈里。 身边唯剩的几个宫人都安慰他,说他的身体会好的,还要等王上回来呢。 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早便是油枯灯尽了,那一口口血吐出的全都是心血与气性。心气难平,忧思过重,与其说他是病死的,不如说他是被惶惶的思虑耗死的。 明知将死,注定是等不到巴尔特再回来了,他想为他做最后一件自己能做的事——顺朝臣的意思,以迷惑主上、妖颜祸国、罪该万死的名头,自戕在了王宫。 愿君,名垂青史,千秋万代,一生功勋中再无我这样的污点罢…… 他一直知晓因为自己,才让西域多年无后,无后便无太子,无国本何以论江山社稷? 他同巴尔特年少相识,相伴度过最美好的三年,后分离九年,已是云泥之别。本以为今生与他已再无可能,谁知上天竟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已够了,他想,明知不对,自己还是伸手搭上了他的。相守这几年,真的够了…… 巴尔特要是回来了,看见他病恹恹的样子,肯定很难过吧?又要给他喂苦苦的药,又要责罚那些御医,又要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29 已够了。 他不要他再这么难过,自己已经治不好了,不如先一步走了,还省得他眼睁睁看着痛苦。 可等到最后匕首如喉的那一刻,他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不行,至少,还想再见他一面……再见他一次就好…… 匕首划破颈脖处娇嫩的皮肤,刺痛让他头脑猛地一震,看见自己手上的匕首,惊恐地丢了出去!不行,等巴尔特回来,一定要等他回来! 可那想甩开匕首的手却怎么也动作不了,手腕被什么钳住了,模糊的人影晃动在视线上方。 “王妃,您就安心地去吧……您死了,才是对王上江山社稷的最好回报。” 手掌挣脱不开,被施力一寸寸割破皮肤,割开喉管,鲜血浸润。 他的眼眶蓦地红了,泪水从枯萎的眼角溢出,悲哀与不甘席卷而上,在灵魂深处发出怒号。 鲜血染红床头,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喉咙插着一把匕首,不甘地睁着眼睛,以一个扭曲姿势僵硬在床上。 这时他才惊惶地低下头,看见的是自己透明的手脚,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身体变成鬼魂了。传说人死后都有鬼差来收魂的,他惊缩一下,他不能去地狱,他还没见到巴尔特最后一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南尘:就你有嘴!整天叭叭的 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鬼差,他下意识地往西域王陵飘去。 尚且还是纯净灵魂的他并无阻碍地穿过了真龙气障,守在那块空白的石碑旁边,将身体蜷缩在石碑边上。 由于王陵龙气的掩盖,加上那段时间因为终于发现了一个鬼使被杀的事情,在冥域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本就人手短缺的冥域很是时候的再次人手短缺了一把,鬼使好半天才来到王宫溜了一圈,没发生人,挠了挠头居然走了。 人手紧缺导致工作十分繁忙的鬼使就这样错过了空琼藏在西域王陵的魂魄。空琼便开始顺理成章地呆在王陵里头,他甚至想过等巴尔特终于寿终正寝,他呆在王陵里,总能再见到对方一面的。 可是,有一天,他居然在王陵中看见不远处苍穹破裂,天色异变,粉光冲天。 强烈的感觉撕扯着他,他几乎立即便知道了那里有巴尔特的气息,那是巴尔特弄出来的,巴尔特有危险。 他立刻便要动身向粉光柱冲去,可是王陵的真龙气障已被冲天的妖气唤醒,金色龙影咆哮着,将他与外界牢牢隔绝。 他疯狂地冲击气障,却怎么也出不去。 眼睁睁看着光柱消失,怒吼声似乎还在耳畔,但泪已淌了下来——巴尔特死了。 他能感觉到怨恨的死气缠绕对方的灵魂,恶灵化的巴尔特已经不可能再进入王陵了。唯一的期盼落空,悔恨与幽怨浮上心头,他疯狂地想见巴尔特一面,一次次撞击气障,却一次次被气障拒绝,已经不再纯洁的灵魂无法穿过气障。 于是,就酿成了这数百年的悲剧。 如今再次相见,回忆走马灯一般回放完毕,甜蜜的辛酸一股脑涌上咽喉,空琼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错得离谱,又难过巴尔特为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巴尔特的名字了,自从成了他的王妃以后,他再不能做年少相识时那个无知任性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西域王的名声。 那些年他恪守礼节,人前是尊称,人后也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虽说王宫只有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王妃,可到底还是放着几个生育过孩子的妃嫔的,她们可时时刻刻都盯着对方的错处呢。 宠冠后宫,自然也在风口浪尖。所以直呼其名,已是他们彼此很久不曾听见的称呼了。 只是再见到巴尔特的那一刻,即便他变了模样,难以入眼,他就是知道那是他,是曾与他日夜相伴的人。 “巴尔特”三个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舌尖滑出来了。 空琼的醒悟换来了巴尔特的忏悔,银色的忏悔之泪将土地烧灼。 “当初,固然有朝臣相逼的缘故,更多的是,我自知时日无多,不愿你回来以后眼睁睁看见我病死……”空琼红着眼眶道。 随着忏悔之泪的落下,巴尔特似乎恢复了一些,被烧坏的嗓子也能勉强吐出字节,“我……宁愿,陪着你……” 空琼紧紧抱住他,“你这个傻瓜,一时之气,杀了那么多臣子,前半生积攒下来的名声都坏尽了。还杀了鬼界的差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巴尔特静静拥着他,说出了与当初一模一样的话,“不,阿琼……我很高兴……” 他当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才将人找到了。从前那仇恨所致的种种,都在见到对方时放下。 昔日怨恨如过眼云烟,只有怀中之人才是真实。 就在此刻,“啪啪啪”的击掌声传来,而后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插入,打破了两人深情对视的暧昧氛围。 “恭喜二位相认,真是感人。”男人笑眯眯地拍手称道,一副感人肺腑的样子,下一句便道,“可以一起回地狱了呢。” “……” “……” 南尘瞬间觉得脑阔重新疼了起来,一把将某人扯回来,清了清嗓,“咳,他的意思是,既然这真龙气障已破,你们也已达成愿望,顺利相认,并且放下昔日仇怨,可以不用再被迫滞留人界了。” 南尘说完才发现,他自己这段话的潜台词同样是“可以回地狱去了”,但好歹听着好听多了啊! 男人笑笑不说话。那两人对视一眼,空琼拉着巴尔特朝他们跪下,“总之,多谢你们,他与我才能相见。” “不用谢,你们可以回……” 南尘用手死死捂住男人的嘴,面无表情地向两人点点头,“举手之劳,无须挂齿。两位现下有何打算?” 空琼看了巴尔特一眼,苦笑一声,“我们本应立刻前往冥域,赎清身上罪孽,只是……巴尔特若是这样回去的话,恐怕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巴尔特用腕骨碰了碰他的手,意示自己没事。 “所以,算是我们的一点奢念,想再多停留一两日……” 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南尘的手飞快地先一步捂上了自己的嘴。 “……”某妖孽无辜地眨了眨眼。 南尘一边保证男人不再开口发表气死人的言论,一边问巴尔特沉吟道,“当初那个妖怪,万劫老祖,可是死在你的手上?” 巴尔特疑迟地点头,艰涩道,“是……不灭妖霆壶……所为。” “那妖壶可还在你手上?” 他摇头,“不……在冥域。” 南尘心里有底了,没理男人在趁机拨弄他的手心,朝两人道,“若你们信我,我随你们去一趟冥域,或许可保他灵魂不灭。” 空琼惊喜地瞪大了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0 眼睛,“公子所言可是当真?!” 南尘点了点头,“我无十成把握。你们可愿一试?” 现下回去了,若是失败,他们都是魂飞魄散的命运;不回去,或许还能有两日温存。 空琼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眼中泪光闪烁,“既有法子,不论成败,我们都愿尽力一试!还请恩公一同前往!” 男人狭长的眼眸突然一眯,扫了两眼不断磕头的空琼,南尘也是被这称呼叫得一抖,“……唤我南尘便可。” ☆、第一百三十章 “哦。” 此时,真龙气障已经消失,两人双手还交握着,一根极粗的黑色铁链突然出现,瞬间将两人缠住! 黑色铁链上布满了阴森的气息,几乎是下一刻,两人同时痛苦地闷哼出声。 禁魂寒铁乃是冥域特有产物,与幽冥鬼火相对,一极热,一极寒,是冥域昼夜两界所产生的极端灵物。禁魂寒铁看似沉黑,那黑中却皆是沉沉的寒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不消一时三刻,沉黑的玄铁外面便隐隐结上一层坚冰,两人更是一动不能动。 南尘惊诧地望去,只见一袭相似的黑袍不知何时笼罩在二人头顶,真正的鬼使降临,熟悉的牙关磕碰声一如既往地让人毛骨悚然,这次出现的这只尤其。 它较往常的鬼使要大上许多,宽大的黑袍能一次罩下两人,更神奇的是他的袍子竟然是完好的!不是冥域统一的破破烂烂、看上去就很多年没洗的劣质工作服,它身上的看起来就像是长官穿的。 不得了,这是出动了鬼使界的统领之类的来抓他们……? “啧啧,”男人的感叹确实了他的想法,“这是下了血本了。” 确实,就算是上次他在冥域被鬼使用镰刀勾着脖子拎了一圈,在冥域一日游了一遍都没看见过这么大只的鬼使,看起来就像只管事不干活的那种,居然也被派来抓他两了。 “嗑、嗑……” 那只大只的鬼使下巴不断地开合,随着每一次磕碰,铁链都更加紧锁一分,尤其是巴尔特的那边。 南尘总感觉那只大鬼使是在咬牙切齿,嫌弃着穿着鬼使袍子装鬼使的恶鬼,明明可是绑了铁链就带走,非要在这里紧一紧折腾一下。 巴尔特本就重伤的灵体早就坚持不住了,在这样的折磨下,骨头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来。 南尘听着都觉得痛,更何况还有一个无辜一起被折腾的空琼。沉吟一番,他突然双眸闭合,沉下心神,眼睑再次缓慢睁开,已是一黑一白,两簇明暗,缓缓出现。 ——是的,从回忆里出来的时候,南尘便发现不用灵识,他的双眼已经能正常视物了。 视野重新变为黑白,内心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担心阴阳瞳不能恢复,还好……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它了?摆脱阴阳瞳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么? 被下意识的放松弄得一怔,他突然懵了一下,什么时候,阴阳瞳好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他发愣的时候鬼使已经看过来了,阴阳瞳幽暗的光芒本能地吸引了他,空洞的眼窝直盯着南尘,因为相似的气息,他还冲对方歪了歪头,手下的铁链也停止了紧缩。 南尘想了想,冲地面比了个手势,“一起?” 不知道鬼使兄是哪根筋与他对接上了,它居然很懂似的点了点头,牙关嗑嗑地碰撞起来,十分欢快的样子。 “好啊,一起走啊大兄弟!” 接收到对方传来的意思的南尘险些一个趔趄,原来冥域的鬼使都是这么有活力的吗…… 找到了一个路上结伴的同伙,大只鬼使也不在原地耗了,以南尘现在跟他对接上的感觉看来,对方似乎是狠狠瞪了巴尔特一眼,再不满地一抽铁链,就差说声“便宜你小子了!”,黑袍一掀,两人便消失在袍子底下了。 接着他晃动指骨,就在南尘以为对方又要将指骨变成镰刀、开启通向冥域的通道时,鬼使在南尘出乎意料的眼神中,十分炫酷地拿出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来。 它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黑色巨镰,刀尖闪着银色的亮光,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银光融合成一圈完整的线时,一扇古扑恢宏的巨门缓缓出现。 一半昼光,一半夜暗的巨门在刀尖的指印下打开一条缝隙,鬼使居然很有风度地向南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他先进去。 南尘这时候才觉得对方可能因为阴阳瞳的关系,对他产生了什么误解。不过这个误解还挺美妙,他便乐意缄默,施施然地走在前面。 昼夜亮光闪烁一周,轰然关闭。南尘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身边空荡荡的没人,男人居然没跟进来! 身体先大脑一步顿住了步伐,他竟下意识回走了一步。 鬼使兄朝他看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走了。 南尘顿住的脚步良久,才重新迈开了。也是,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决定的,男人什么都没参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会跟过来。 鬼使在前头乐颠颠地走着,南尘跟在它后面,脚步意外地有点沉闷。 身边突然空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以前男人也经常失踪,他也总是嫌弃对方,巴不得对方别出来缠着自己。可缠了这么久,战斗时对方在,失明了对方在,寒潭里对方还在,前段时间连衣服都是对方给穿的…… 脚面没过荧蓝的草,踢到一块硬硬的石头,脚趾憋屈地闷痛。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冥域昼夜界点的位置,可以嗅到细细的桃花香气了,冥域之主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穿透重重花瓣依稀可见。 大只鬼使一进入冥域界点,挺直的腰背便微微弯曲,很是虔诚地向冥域之主低下了头。 “嗑、嗑……” 他一挥黑袍,之前消失的两人重新出现,身负寒铁,奄奄一息。 冥域之主幽暗殷虹的眼眸微眯,未语先笑。 跟在后面的南尘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于冥域之主直白的注视,他只能冲对方点点头算是招呼。 冥域之主懒散地随意瞥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两人,一挥手让鬼使先下去了,视线又转到南尘身上,似笑非笑。 “没想到派你去捉妖,还能附赠其他产物。” “妖魔鬼怪的,举手之劳而已。”南尘比冥域之主还要淡定。 冥域之主笑声轻轻从喉底滑出,“这只是赠品,你知道的。” 言下之意,别想向他讨要其他的东西。 南尘心底翻了翻眼,对于对方老奸巨猾的特性十分无语,本想回击一句,突然想起了妖孽气人的方法。 “哦。”他就回了一个字。 冥域之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1 心痛,我的十三棵桃树啊 南尘淡定道,“妖魔鬼怪的,举手之劳而已。” “呵呵,”冥域之主笑声轻轻从喉底滑出,“捉到了恶鬼,想要什么奖励?” 这话语轻飘,南尘摸不准他是真问还是反问。他沉默半晌,点头道,“确有一事相求。” 冥域之主华丽的眉尾一挑,随意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慵懒地阖眸,“哦?你可要想好。” 南尘开始觉得冥域之主在跟他打心知肚明的哑谜,看他这样子摆明了似乎是不喜巴尔特的。也是,谁会喜欢杀了自己手下,还装成自己手下的样子戏弄自己的鬼呢。 南尘摸估着冥域之主多半是气恼恶鬼的事让他丢了面子,他握拳咳了声,“这是你们冥域鬼使捉回来的,我……只是旁观。” 冥域之主一笑,“旁观到冥域来了?” 南尘转了转视线,刚好看见桃花树后面露出的一块黑袍,于是面不改色道,“鬼使兄与我一见如故,盛情邀请,我再三推脱不过,便随他一游了。” 冥域之主敲了敲掌心的玉骨折扇,眼睛往桃树那处一瞥,大只鬼使立马自己滚了出来,兴奋地嗑嗑下巴,表示与南尘真的十分“一见如故”。 冥域之主拍了两下折扇,那鬼使便被界点踹了出去。 南尘心里为对方默哀,看冥域之主根本不看身负寒铁的两人,闲闲倚靠在桃树下的方桌旁,“坐?” 他也就随口一道,南尘摇了摇头,不再兜圈子,“不灭妖霆壶在你手里?” 冥域之主嘴角一挑,“看来你旁观得很深入嘛。” “还行。”南尘面无表情地谦虚,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确实是十分深入了,“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你觉得呢?”冥域之主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南尘摇头,“将功抵过,罪不当诛。” “呵,屡生事端,何不当诛?” 南尘抿抿嘴,“至少不灭妖霆壶到了你手里,那个妖怪也被他杀了,连妖魂都给冥域做了养料,算是一点功绩吧。” 冰凉的指腹突然滑过自己下颚,没等南尘避开,那只手便离开了。 冥域之主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睛打量他,忽而一笑,“你猜得不错,但是,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南尘淡定,“没事,我不是人。” 冥域之主哼笑一声,“作为‘冥王’,我已经看在他将不灭妖霆壶带过来的份上救了他一次,将原本跟那妖怪功归于尽的人救出来了,算是对得住他了,可惜,他自己不知好歹。” “他确是杀了鬼使,但也带回来一个在外游荡了百年的魂魄。” “冥域这些年不知道丢了多少魂魄,他只是碰到了其中一个而已,还是他的姘头。更何况,他还大肆破坏冥域。”不悦染上眉心,“不可饶恕。” 大肆破坏冥域…… “……他只是炸了你七八棵桃树而已。” 冥域之主眉头一皱,“十三棵!” “……”南尘噎了一下,刚要开口,冥域之主又补充道,“还有一棵落光了桃瓣,两棵断了大半枝桠。” “这不过是个幻境,你……”就不要那么较真了啊!为什么堂堂冥域之主会这么小气啊! “你懂什么!”冥域之主想起了他的桃树,心疼得眉间都皱出了一道刻痕,“这些桃树并非一般桃树,是冥域界点的根基,也是昼夜两界灵气平衡的关键,在阴阳之气滋养下,每两千五百年才会结出果子。他给我一炸,花都没了,还结个屁?” 粗口从美丽的唇形中吐出,南尘有些汗颜,敢情这桃子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似的,吃了能长生不老怎么的。 南尘朝一旁的巴尔特使眼色,对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两人大概觉得没戏了,奄奄一息地抱在一起,像两只交颈相慰的苦命鸳鸯,好不可怜。 于是南尘只好自己上阵,朝着愤怒的冥域之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诚挚一些,“桃子还会有的,桃树还会长……” 南尘说不下去了,这种“孩子还会有的”的古怪感觉是怎么回事…… 冥域之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墨玉折扇唰地打开。 “既然他坏了界点根基,就罚他在这幻境中扶植桃树、重朔根基如何?”南尘想了想,道,“直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什么好处都没有,还便宜他了。” 后面的话倒是合冥域之主的心意,但他依旧冷着脸,“我冥域的根基无需他来修复,一个堕落的灵体而已,给我的桃林做养料都嫌脏。” 那你还不是用妖魂做养料了…… 只是这话冷得很,南尘只能换道,“做鬼使呢?杀了一个,便给你补一个。” “小东西,你以为冥域鬼使那么好当的,说做就做。” 某小东西内心略烦躁,“那冥域之主要如何?” 冥域之主用折扇挑起空琼的下巴,看了看他的相貌。冰凉的扇骨直贴灵体,激得后者一抖,他不敢直视冥域之主殷红的眼睛,扇骨须臾便从下颚撤走。 估计是容貌取悦了颜控冥王,他没为难空琼,“这个,拎去奈何桥,随便投个胎吧。” “另一个……” 他像打量牲畜一样看了两眼巴尔特,冷了半天的嘴角忽而一弯,“你不是杀了鬼使去找你姘头吗,那冥域便就成全你,你们一起去奈何桥吧。” 南尘知道冥域之主皮笑肉不笑,铁定不怀好意,果然他下一句便道,“只不过……他过桥,你下桥。” 南尘顿时一僵,下桥……奈何桥下,幽冥鬼火。 墨玉扇骨敲击在石桌上,声音清脆而空灵,很快鬼使便出现,恭敬地向冥域之主弯腰。他淡淡道,“带走吧。” “等等!”南尘心头一紧,冥域之主折扇打开,身边场景骤然一换,无需鬼使麻烦,他们已在奈何桥边。 上次男人毁了的木板桥已经复原如初了,仍是参差不齐的木板,翻滚的鬼火溅出了几滴到木板上,被溅到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一个个空洞。 折扇朝两人跪着的地方一指,束缚许久的禁魂寒铁从中断裂,两人不再捆在一起,只是身上寒铁仍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身上还缠着铁链,空琼直接被推到了木板上。他惊惶地回头,巴尔特奋力挣扎,奈何越挣动锁链便越加紧缚。 冥域之主伫立在他们后面,空琼的脚被什么推动着一般,即便他全身都在反抗,依然一步步向前走着。 红雾弥漫,巴尔特嘶哑的声音吐出破碎的音节,“不……” “急什么。”冥域之主手中的扇骨一抬,束缚着巴尔特的寒铁也升了起来,将他固定在半空中。 这样,巴尔特便能眼睁睁地看着空琼一步步走过奈何桥,一步步离开他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2 。 看着巴尔特发狂的怒号,冥域之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做多残忍的事情。固定在半空中的巴尔特逐渐被向前挪到幽冥鬼火上方,底下翻滚的幽蓝液体有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南尘掐了掐手心,咬牙跨前一步。 冥域之主平静看着挡在身前的人,挑唇一笑,“你要知道,既是旁观,那便应该全程旁观下去。” “你也要知道,”南尘眉心微蹙,“真龙气障他们是破不开的。” “我知道,是你破开的,阴阳瞳名不虚传。” “我本可以让他们在气障中呆到天荒地老,气障隔绝气息,鬼使感觉不到。但我仍是破开了。”南尘顿了一顿,“这是我的诚意。” 没错,铁链伸出的瞬间,便是南尘将残余的气障融掉的瞬间。男人知道他的小动作,甚至猜到了他想做的事,但他并未点破,亦未干涉。他养的小猫应该有自己的利爪。 冥域之主的扇骨敲击掌心,奈何桥上的空琼停下了步伐。 “即便巴尔特生前罪孽深重,好歹他带回了一件妖族法器,消灭了一个对人界危害更大的妖怪,入了地狱品了业火,后虽杀了鬼使,也带回了未投胎的孤魂。他身上确有罪孽,皆因情起,但也有忏悔之泪。” 南尘指尖上不知何时浮出一点水银液体,“世间生物,在忏悔之泪落下的那刻,身上的怨憎之气便会消失。他已不能算作恶鬼了,所以,不至于……” 不至于魂飞魄散吧! “大人!”空琼不顾身上紧缠的铁链,奋力爬向冥域之主的脚边,“大人,他已经知晓前尘荒唐,犯下大错了,他做的一切皆是因我!那些罪孽的源头都在我,不该让他一个人承担!若有天惩,应是罚我魂飞魄散!求放过他吧,他的罪都让我来受!” 他声音颤抖,满脸是泪,铁链窸窣响动,“我不配去投胎,我甘愿魂飞魄散,求大人放过他吧!” “并非我不放过他,他背负身上的孽必要赎清,这与他为冥域带来的东西无关。有时候功不是总能抵所有过的。”冥域之主并不看空琼,而是面朝南尘,神色罕见的沉静,庄肃的气质第一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世间桩桩件件的恩怨太多,他牵扯的因果更多。魂飞魄散,因果消除,才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半空中的巴尔特开始缓缓下落,波光粼粼的幽蓝液体平静而美丽地在脚下翻涌,时其时落,不知什么时候便要舔上脚面。 冥域之主瞥南尘一眼,“而且,界点根基已损,他一个灵体,就算填进去了,作用也不大。” 南尘突然道,“灵体修补不了根基,那,复生灵池的水如何?” 锋锐的视线如同刀片一般刮在脸上,冥域之主如有实质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内,“你知道复生灵池?” 南尘垂下眼睑,心想,何止是知道,简直是清楚得不得了,他的身体都是用复生灵池的水做的…… “罢了。”冥域之主摆摆手,没有深究,“复生灵池的水是取不出来的,不然我早用它浇遍桃林了。” “若是我能取出,你能放他一条生路么?”南尘道。 “天方夜谭。”冥域之主嗤笑一声,“无论你能否取出,我都不可能让你靠近那里。” 作为冥域三鼎的顶梁柱,冥域之主的心头肉,他绝对不会放外人进到复生灵池里的。 南尘罕见地也挑了挑眉梢,清冷的相貌平添一分艳色,“谁说我要进去取了?” “哦?”冥域之主的视线在他眉梢流连两分,似笑非笑,就地做了个手势,“请。” 没想到的是,南尘朝他直直伸出手。 冥域之主挑眼看他。对方也淡淡看着他,脉络清晰的手心摊在眼前。 “一试便知。” 这不是第一次与南尘有身体接触,冥域之主搭了手上去,冰凉的体温贴上温热的掌心,活人的温度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表面并无什么不同,冥域之主看了他两眼,意有所指。温热处传来一丝清凉,灵气开始自他体内运转,冥域之主脸色猛地一变,反掌紧紧掐住他的手! “你……”他的力量直接冲进南尘体内,飞快地巡视一番,“好大的胆子!” 惊急之下没有控制的力量冲进经脉,南尘闷哼一声,两颊浮起浅淡的潮红,显然是受了内伤。 他强咽下喉间的猩甜,对上血色翻涌的眼眸,“机缘巧合而已。” 冥域之主皱着眉头再次巡视了一圈对方的经脉,确认了自己感觉并非错误以后,长出了一口气,复杂地看着南尘,“我不知你是怎么进入复生灵池,又是怎么被它接纳的,说到底,这具身体已经被塑造出来了。” “既然本是取了我冥域之物,桃林之责你便逃不脱了。” 不等他反应,手心突然被什么钻进去一般,紧接着一股剧痛从手臂传来,简直像被活剐一般,他能感觉到整条手臂的经脉、皮肉、血液都清晰地被人一寸寸抽出。 即使大脑清晰地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他还是本能地挣扎起来,但那只掐住自己手腕的手却像一只铁钳,他挣得狠了,冥域之主只能用身体制住他,眼神满含威胁,“别动!” 禁魂寒铁就在旁边,南尘咬牙硬挺,实在受不了了主动示意对方将自己捆上,被冥域之主凶狠地瞪了回去,“还嫌不够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成为驱魔师吧! 废话,不捆住自己更乱!他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在搞什么?” 他现在只觉得在被人用刀片一寸寸刮着骨头,再一片片撕扯皮肉,被冥域之主压制着身体痛感反而更清晰。 终于,痛感逐渐减弱,冥域之主收回手掌,上面浮着一团透明的灵水。 然后南尘动了动胳膊,发现没知觉了,他有些怀疑地看向对方,“……就是浇灌一下桃林,需要一只胳膊这么多吗?” 那当然不需要!复生灵池的灵水何其珍贵,几滴就够孕育一片桃林了,何况是这么大一团。 但是这样的话能告诉南尘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哼!”冥域之主面上很轻蔑,“别说一只胳膊,将你这具身体化了水去修复桃林都不见得够。” 南尘看着他的神情腹诽,那不是你的宝贝疙瘩吗,被你说得这么没用…… “现在他们可以放了吧。” 冥域之主随意地挥手,两人身上的禁魂寒铁应声断裂,巴尔特沉重地砸在地面上。 “虽然灵水间接修补了冥域损失,但是你身上的罪孽还在。这孩子游荡百年,再不投胎恐怕身形俱灭,他必须先走。而你,便在冥域之中赎清罪孽吧。” 空琼听见巴尔特不用魂飞魄散,喜得连连向他们磕头,但又忧伤自己与他再无相见之日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3 。 南尘突然问,“他赎清罪孽之后呢?” 冥域之主正专心盯着掌心的水团,似随意答道,“爱去哪去哪呗。” 空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狂喜涌上心头,俯身大拜。 巴尔特也伏在地上,接受了这个惩罚。 空琼在注视中笑着挥手,用嘴型向巴尔特说“我等你”,身影渐渐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 南尘吐出一口气,向冥域之主点点头,“多谢。” 冥域之主现在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那个小水团,将之揉成各种形状,对于他的道谢只是挥手一道门,“好了,赶紧走。”别等这小子觉出不对来…… 既然结局也算圆满,南尘也没在这里多耗,一脚跨入了连接两界的冥域通道。 大门闭合的那刻,冥域之主的声音隐约传来,“……你的右臂……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会恢复的……” 南尘一愣,再一回头,大门已经关闭了。他从半空中掉下来,被接了个满怀。 “达到目的了?” “……嗯。”他从男人怀里挣出来,对上对方弯起的双眸,眼神一闪而过。小鲛也围了上来,跟着还有他身后的巴雪,“空琼已经投胎去了,巴尔特也没魂飞魄散,冥域之主罚他炼狱百世,赎清罪孽。” 小鲛和巴雪没有看见回忆,但对他们的故事也颇是唏嘘,听他这么说,小鲛问道,“那他们再不能相见了吗?” 南尘摸摸他的脑袋,“百世轮回后,西域王会找到他的爱人的。”小鲛似懂非懂地点头,男人看着他,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巴雪这时上前,“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西域王陵是不许外人进入的,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其实她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外头都没派人来。 南尘点头,看向男人,后者没动手反而向他道,“小结界而已,你来解吧。” 这段时间的训练让他想都没想,上前一步就伸手去触碰结界,左手立马被抓住,男人笑得他莫名心虚。 “说罢,右手怎么了?” 南尘抽回手摸了摸鼻子,老实道,“冥域之主拿去浇桃林了。” “……”男人的眉头挑得飞起,“拿去浇桃林?他怎么没把你整个化了水去浇?” 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南尘暗地嘴角抽搐,“大概是大发慈悲吧。” “他取了几滴出来?” 南尘脸色复杂,“呃……数不清。” 男人的灵气从右手涌入体内,迅速绕了一圈,顿时脸色一黑。“上次就应该把他的奈何桥和那劳什子复生灵池一起炸了。” ……你们怎么天天想着炸来炸去的。南尘被掐着胳膊不放,只好出声道,“无碍,没断,最多十天半个月动不了罢了。” 男人瞥他一眼,“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南尘吸口气,震惊了,“你们……什么关系?” 这……他该别是妖孽失散多年的兄弟吧?这么一想,一个幽冥鬼火,一个冥域之主,听起来就很相性的啊! 虽然冥域之主对幽冥鬼火没什么反应,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冥域三鼎”里头有一个瞒着他成精了。但妖孽对他很是了解的样子,一口一个老妖怪、老不死…… 南尘看着男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对,直到脑门被狠狠弹了个崩儿,“乱想什么呢。” 男人拉起他右手捏了捏,“罢了,以后有时间讨回来。右手不能用,多练练左手,说不定还能练出个双手剑来。” 南尘翻了翻眼,左手将他扯开,“你自己练去吧。” “阴阳之刃是可以改变形态的,等以后熟练了你就知道了。”男人依旧让他自己解开了那个隔绝结界,没想到银两的刀尖直接捅了进来。 结界一开,才看见王陵之外围了一圈外面严阵以待的侍卫,手中长矛全部对准突然出现的他们。 怎么回事? 巴雪脸都吓白了,她哆哆嗦嗦地上前,“各位大人……” 围成一圈的侍卫从中分开,一个着装庄重,头戴王冠,身披标志的猩红披风的中年人踱步而出,“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巴雪一见他便扑通跪了下来,“参、参见王上!” 被西域王发现自己擅闯王陵,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中年人见她身上穿着的宫人服,问道,“你是……”身旁有个近卫提醒了一句,“你是议政殿值班的大宫女?” 她身上挂着议政殿的牌子,连忙点头称是。 “你身边都是何人?”新任西域王皱眉。 “他们……他们是……”巴雪冷汗都下来了,紧急之中开口便道,“他们是前来驱魔的驱魔师!”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得了,成名了 “驱魔师?” “回王上,是、是的……” 巴雪硬着头皮,从议政殿内的传闻开始,再到西域王陵,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讲了。 新任西域王冀金怀疑地看着他们,负手问道,“真如这个宫女所说?” 南尘本没有打算开口,巴雪圆过去也就算了,圆不过去大不了就走,只是又听对方道,“若你们有真本事,孤也不为难你们,前几日议政殿之事孤亦有耳闻。” “议政殿确有恶鬼作怪。”南尘道,“而且,上一任西域王之事,我相信您知道,真相绝非传闻那般。” 冀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那些言论都是他放出去的。上一任西域王引起民怨载道,连带着历来是西域信仰的圣使也腐朽不堪,作为一个以正直出名的王室成员,他多多少少了解一点。 南尘见对方沉吟,知道他听进去了,索性将牌摊开。“在下本是云游世间的驱魔师,天生拥有阴阳眼,能见鬼魂,从小便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在听闻上一任西域王与西域圣使所做所为之后,深感异象,便混入王宫,试图找出危害苍生之物,果然发现上一任西域王已经被鬼怪附身,神志不清,便出手将附于其身的妖怪驱除,何奈上一任西域王体质已坏,不慎西去。” 他故意将话说得虚虚实实,冀金谨慎问道,“阁下可有证人或证物?” 南尘摇头,“并无。” 冀金皱眉,刚想开口,南尘接着道,“但我能给你看另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他闪身上前,指尖飞快地触碰冀金,在侍卫阻止之前,阴阳瞳开启,连带冀金眼前的画面也瞬间变化。 只是一瞬,手指便离开身体,对方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我们并无恶意,来到王陵也是为此。” 冀金好半天才回神,道,“孤倒未曾想过,几百年前的传闻竟是真的。”他缓了缓神道,“敢问阁下现在作何打算?” 其实对冀金来说,只要没有威胁到王位,一两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4 个江湖术士的,实在不算什么。况且南尘还帮他解决了前任西域王和圣使的大麻烦。 “我们云游四海,不过是为降妖伏魔,还这人界一片清明。”南尘表情严肃地胡扯,“若是王上方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阁下请讲。”见识过南尘能力的冀金还是很讲道理的。 “王上可否帮在下帮在下宣传一下,让身边有相似之事的人前来王宫,在下也可帮助更多的人。” “这……” “放心,上一任西域王乃是作恶多端,糟了天谴的。只有王上才是名正言顺、合乎民意的西域王。” 冀金眉梢舒展,“既然如此,孤可以答应帮阁下这个小忙,甚至可以行个小方便。王宫正在修葺之中,孤并不在此办公,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借用此处。只不过,孤也有个请求……” “阁下若有如此神通,可愿意做我西域的圣使?” 南尘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王上,在下并非西域人。” “呵呵,不碍事。”冀金笑着摆摆手,“孤并非迂腐之人,西域圣使应该有真正能力者来做。” 南尘沉吟一番道,“我不可能在此处久留。” “这个孤理解,你只要担着西域圣使的名头便是了。圣使是给西域信仰的,不是放圣殿好看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像京都一样做个金身给百姓朝拜呢。”冀金很是开明地道。 思虑一番,最终是应下了,反正于自己并无什么危害,而且自己本来就不是人,圣使听起来还莫名符合身份,虽然是从冥域而来的“圣使”。 西域之前因为圣使事件,对民众影响还是挺大的。从古至今,普遍将圣使当成信仰的西域人不但发现朝拜的圣殿被烧了,而且圣使也一夜之间暴毙。再联和这么多年来关于圣使的负面传闻,民众的信仰之心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信仰一向是维护家国平和和民众秩序的保障,对其产生怀疑或者抛弃信仰很快便会造成民间动荡。冀金自从上任以后一直在为此头疼,现下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 为了加深可信度,南尘的“鬼眼仙体”的名头也一起被宣扬出去,圣使是为“鬼仙”的名号就这样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冀金特意让人在王宫外贴了榜,上言西域圣使真身就在王宫正殿,若是身边有奇闻异事,神鬼灵异,想朝拜或求助于圣使者,皆可前去。但前提是要先经过一番审核,看其心诚否,才可前去。 圣使已有百年不曾面见世人,西域人也就知道有圣使这么久存在而已,真正见过圣使的只是那些有求于王室的权贵。现在西域王换了一个,政令也修改了,那套行不通了,便也没有权贵去打搅所谓圣使了。 而那些灵异之事一般也不会发生在高官权贵,民间才是流言的密集之地,却是贴近民意得到的信息越多。 南尘现在每天的任务便是坐在王宫正殿之内,把自己捯饬得神神秘秘、仙气飘飘的样子,将脸半露不露,面无表情地端坐。 他本是一副清凛的相貌,面无表情的时候尤显孤高,一股与凡尘俗世相隔、凌驾他人的气质被刻意透出。再加上一些装点,那张本就清贵无匹的脸看上去真像谪仙一般。 特意制作的金边白袍加身,整个人笼在浅淡的雾气中,高高端坐在王宫正殿之上。之前那个由黄金浇灌而成的王座已经换成了传统的荆棘王座,前来参拜的西域民众无一不是看了一眼便虔诚地跪下,再不敢细看那张俊美得不似人的面庞。 刚开始几天,前来的都是过来一睹圣使尊荣的、朝拜的民众,见过以后无不震惊,以至重拾信仰。 有了民众的宣传,他的名头才真正在西域流传开,仿佛能摄心夺魄的黑眸加上谪仙般的容貌与孤高的气质,“鬼仙”的名头更胜过了圣使。 一时间,西域民议沸腾,鬼仙之名盛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报告圣使,隔壁有鸟人 自从鬼仙名头打响,每天来朝拜的人中也有一两个是来求助的。 只不过都是西域的平民,目光浅显,能说道的不过是家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你丢了牛明天我丢了羊的。有更严重些的,也不过是家中小孩走散了怀疑被鬼捉了去,或者是家中老人中风了,怀疑是恶灵作怪。 刚开始南尘听他们这么说,都会亲临民间,去他们家看看实际情况。但得到的结果常常是小孩两三日便找回来了,老人真的只是中风,跟鬼怪作恶无甚干系。 来者自然千恩万谢,回去更加宣扬圣使亲民的名头。于是前来惨败圣使的人更多了,鸡毛蒜皮、搞不拎清的事也更多了。 南尘坐得腰都酸了,只能支着脑袋半倚在王座上,听下面的人跪伏陈述。 那人偶尔抬起一点头来,见台阶之上的圣使面容俊美而清贵,一手支撑在脸侧淡淡注视着他,神色略带一丝慵懒怠倦,却更显得真切了。 他不可抑止地面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神色更加恭敬,陈述也更加详细了。 而台阶之上的南尘听着听着,百无聊赖,眼看眼睛都要闭上了,一口气突然吹过耳边,他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小猫,别偷懒。” 南尘睁开眼,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还在无知无觉地讲着,无声地打了个呵欠,“说得轻松,你来这坐一天试试。” 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伸手替他揉了揉微酸的腰部,“你要好好看着,说不定就会有嗯哪不住性子撞上来的妖怪呢。” 腰上力度适中,南尘微微阖眼,嘴唇不着痕迹地挪动,“你想得也太好了,妖怪哪有那么蠢,都披着人皮。” “所以才叫你好好看着。你名声越大,它们被吸引过来的几率便越大。” 下面的人终于讲完了,却半晌未等到圣使的回复。他跪伏在地上神情忐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却看见圣使身后有一红衣男子与之身形相贴。眼前一花,再看,那男子却又不见了。 圣使缓缓抬起眼睑,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正殿中,“尔可述毕?” 那人恍如大梦初醒一般,连忙低下头去,“回圣使,草民……” 直到走出王宫,他还在想,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南尘看他终于走出正殿,一直绷着的坐姿瞬间就散了,这可是今日见过的第五十八人了。 男人把自己贡献出去让他当垫子靠着,手上摁着他右手爪子玩。南尘只是掀了掀眼皮便随他去了,淡淡道,“又没感觉,折腾什么。” 对方反手握住,抓到嘴边轻轻碰了下,“先吃饭吧。” 南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确实有些饿了,便点头唤来王宫外驻守的侍卫。侍卫低头进来,即使瞥见了圣使背靠着赤衣男人也不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5 多话,盯着面前的地板恭敬道,“圣使可是要传膳?” 南尘颔首,侍卫躬身道,“圣使,殿外还剩一人未见。” 男人抱着抱着手就开始不老实,被南尘抽下去了,“先唤那人觐见吧。”反正还剩一人,听完他说话就收工了。 抱着等下班等吃饭的心态,南尘直接将人传了上来。 一个衣着普通藏蓝短打,戴着白色头巾的青年走了进来,照例低头三跪九叩,抬头时却愣住了。 台上白衣圣使的身后还有个红衣男人,与白衣圣使清冷孤高的面容不同,那人一看便是妖异之相,艳丽妖冶直惑人心。 “尔有何事?” 青年像是涉世未深的样子,见到男人的容貌冲击太大,被问话也愣在那里没有反应。南尘瞥了眼身后似笑非笑的人,向青年道,“此乃本座收服的一只妖孽,关键时候可扔出去抵挡祸患,尔不用在意它。” 青年这才回神,连连点头,“圣使果然名不虚传,法力无边!” 以后要被扔出去抵挡祸患的某妖孽笑得盅惑人心,然后捏了捏圣使的屁股。 “……”南尘不着痕迹地掐住他手,“尔有何事。” 青年俯身道,“不知圣使可曾听说,在我西域相邻的一藩国里,有鸟人存在。” 南尘微微颔首,“略有耳闻。” 西域周边除了南域,还有相对而望的北域与遥远的东域,剩下便是这些境域间隙中大大小小的藩国。 之前依稀有人提过鸟人之事,不过也仅是传闻罢了,倒是民间奇谭故事流传甚广。 “草民也一直以为鸟人传说不过传闻,不可确信,直到上个月,草民外出经商贸易,半路丢了罗盘,走了岔路,原本要去的藩国没有去成,反而转到了一个地方。”青年慢慢回忆道,“那个藩国看起来与寻常小国无意,白天还是好好的,晚上气氛却变了。” 青年回想起那诡异的氛围,打了个冷颤,“由于草民天生体质比较敏感,对灵异之事异常敏锐,才会发现那地的不同之处。到达那个藩国的那天草民已经没了所有粮食,金币都在路上遗失了,仅剩的银币只够买一点干粮。草民见那里有条河,便省下了买水的钱。” “谁知去河边之时,已是夜晚,草民远远见到有人在其中饮水,再一看,却又不像是人……”青年面色泛青,眼前似乎浮现起了那夜的情景,“他们眼珠隐隐冒着绿光,发出的声音也是禽鸟的嘎嘎声,在子夜中听起来分外骇人……” “草民本还在犹豫,谁知一阵大风刮来,有什么东西刮到我脸上了……我伸手一摸,那是一大片,软软的,灰白色的,羽毛……” 青年说道此处,已顾不上称谓了,“那个时候我被骇了一大跳,水也不喝了,压根不敢靠近那,飞快地跑走了,根本没去顾着那片羽毛。”青年哆嗦着,缓了一缓才道,“可是,等我出来了发现,那根羽毛……不知怎么的,还在我手里……” “而且,似乎,长在了我手上……” 南尘倏地坐直了,眼眸紧盯住他,“长在何处?” 青年将进殿来一直背着的双手从背后伸出来,只见他的手背,赫然长着一片灰白色的羽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喂饭的圣使 那片羽毛不似一般鸟羽,巴掌大小,灰白色调,油光顺滑,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大型禽类的羽毛。 但恐怖的是,那羽毛紧紧贴着青年的手背,纤毫末梢都黏连着他的皮肤。 南尘从台阶上走下来,直到青年面前,端详着那片羽毛。 “有多长时间了?” 青年紧张地回答,“从那个地方回来以后,约有一月了。” “可曾有何不适?” 青年摇头,“没有,暂时还没什么感觉,能吃能睡……只是这羽毛像是黏在了手上,我一拔就痛,吓得我不敢再动它了……” “嗯,你是对的。” 南尘伸手,指尖碰了碰羽毛,触手软滑,尚带温热,并无不同。南尘握住青年的手腕,注入一丝灵力。 羽毛并无动静。 他微蹙眉,将灵力收回,却发现那一丝灵气在青年的体内消失了,根本无法回收。羽毛没有异样,青年也是一脸紧张,屏息而待。 南尘面上不动,收手转身,“此事有异,你明日再来。” 青年近距离看过他的脸,现下脸色还有些红,听他如此说道又有些忐忑,“圣使大人,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南尘摇头,“你身体并无异样,回去之后不要轻易触碰羽毛。” 青年得了保证,松了口气。南尘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瞳中光芒一闪。 “放心吧,他不是妖怪。”男人闲闲坐在王座上,那姿势比他还坦然舒适,“至少现在没什么端倪。” “那羽毛有古怪,我的灵力一进去就消失了。” 男人拉过他手,摩擦着刚才触碰青年的指尖,“上面的妖气太淡了,没什么研究价值。要想知道具体情况,还得去那地方一探。” 翌日,青年早早便到了王宫。侍卫已经被吩咐过今日不接待来朝子民,见青年来了便将人领进去。 南尘还在用早饭,由于右手完全不能动,左手进食又太慢,某人自告奋勇,主动帮助。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被喂过,他也懒得矫情,自己动手确实不方便,便就着人手用了。 青年被侍卫带进来时十分拘束,看见南尘正在被“伺候”着用早饭,手都不抬,就男人的手喝了口粥还嫌弃地皱了皱眉,顿时惊讶地眉毛都跳了一下。 没想到圣使也吃早饭的啊…… 重点不对的青年直到被问话才回神,见桌上已经撤走了饭食,男人在用湿布巾给他一根根擦掉手指。圣使左手端着茶抿了口,“你可还能找到那个地方?” “这……我把握不大,若有罗盘,可以一试。” “那便出发吧。” 于是青年得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超华丽罗盘,一行人踏上了去往藩国的行程。 南尘再三考虑下,还是带上了小鲛。西域天气炎热,将他放在这里自己不放心,他也不舒服,而且由于他本体的缘故,自己总得担负上看护的职责,便让他和巴雪道别了。 小鲛坐在马车上,抓着南尘的衣角问,“我们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南尘拍拍他的手,“会的,带你回来看巴雪姐姐。” 临行前,巴雪知道南尘有晕车这个毛病,便让他们带上了她自制的荷包,里面装着陈皮和薄荷一类的干草,气味清新,多少能缓解一些恶心眩晕的症状。 所以他这一程走得倒也没以前难受了,而且或许是有羽毛的联系,青年并没有走岔路,快马加鞭只用了十日便到了。 风尘仆仆十日,终于在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6 荒芜中见到了一片被城墙包围的绿色。朱红色的城墙看得出已经有许多年岁了,风霜痕迹遍布。厚重而斑驳的铜门在猎猎长风下纹丝不动。 浓绿的爬山虎布满了城墙,南尘稍微看了一圈,整个藩国都被朱红的城墙密不漏风地围起来了,连一个狗洞之类的缺口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看上去破败的城墙与城门上面,深深刻着三个血红色的大字“丹朱国”。 周围都是风霜痕迹,唯有这三个大字,鲜红灼目。 丹朱国处在南域与西域的边境,跟其他藩国一样,有一部分原住民,但是人口很少。唯一可称道就便是历史悠久,因为地势关系,自给自足。 自从鸟人传说从丹朱国传出后,他们以此为卖点,吸引了不少外人前去参观。 但近些年来,倒是没传出过有人进入丹朱国。且原本这里的商贸流通还算频繁,后来不知怎的也渐渐衰败,没什么人听过提起丹朱国的名字了。 现在看上去,城墙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寻常的守卫。城墙隔绝了里面的民声,即使是耳朵贴着铜门都听不见里头的声音。 南尘覆手上去,试着敲了敲铜门巨大的门环。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门口却无人作答。为了测试,他甚至挥去一道灵力匹练,撞击在铜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要是正常的国家,早就该有侍卫出来了,这可是要攻城的讯号。但是丹朱国却连应声之人都无。 “之前,你是怎么进去的?”南尘询问青年。 青年神色怪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之前没有这扇大门的。”他又不确定地接道,“呃,也可能是之前我看错了……当时慌不择路,又渴又饿,我就记得自己直接跑进来了……” 没有铜门么。 南尘用手感受了一下,回头问男人,“这里是不是有结界?”他屈指敲了敲铜门,灵气注入便被反弹回来了。 小鲛也好奇地去敲了敲,用耳朵贴上去,突然惊喜地道,“南尘哥哥,里面有声音!” 之前南尘也听了,可这铜门隔绝了一切,并无什么声音。他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附耳,仍是无声。 男人让他自己捣鼓了一会儿,看他回头注视自己才慢吞吞走过来,随意地瞥了一眼,“哦,大隔绝阵法。小隔绝的升级版,范围扩大了而已。” 男人点了几个地方便放他自己动手了。南尘让小鲛跟青年在原地别动,自己颠颠地在城墙外几个定点用灵力画阵。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吧唧咬你一口 南尘焦急地伸手去抓,结界却对他起了作用,指尖一触碰到缝隙便又电流经过,“啪”一下将他的手指弹了回去。 “小鲛,小鲛!” 南尘听不到结界内鼎沸的人声,回答他的是一片被隔出的寂静。 顾不得手上的刺痛,灵力瞬间与结界碰撞,赤色的结界被南尘的灵力触发,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结界将整个丹朱国笼罩其中。 眼看一击不成,灵力匹练分为七道,呈北斗之势,一齐攻向朱赤结界。结界之上流转的熠熠光华顷刻间变为暗红电流,在结界之上仿若灵蛇游动,灵力所能击溃的不过千万之一。 阴阳瞳受到灵力牵引自动开启,整个结界在南尘眼里才显出真正的面目。不若**凡眼所见一拱朱赤,阴阳瞳之下障目消散,其状乃是一片片分毫可见的朱红翎羽,整个结界的形状宛如一半合盖的羽翼,在朔风吹拂下隐隐泛着诡异流光。 青年被灵力撞击铜门的巨大响动吓了一跳,再去看南尘,竟是黑白双瞳,黑瞳沉黑,白瞳皆白,之前还恍若谪仙的面目现下骇人得很。 他不由大惊,连连后退,却不见脚下凸起的石块,一个踉跄,却反而向前扑去。 南尘正专注于让人隐隐眩晕的密集翎羽,一刻不察,青年一下扑到了门上。 “救……!” 还未等青年叫出来,如同方才小鲛一般,直接被吸了进去,消失在门外,再无声息。 南尘见状,脚尖一点,瞬间升空,俯瞰而下。整个藩国在他眼里都被密密麻麻的翎羽覆盖,无法窥视其中。 他一旦攻击结界,其上暗红的电流便会极速流窜,敌意赫然可见。便是连攻同一定点,也无法突破,反而会引得结界暴动,暗红电流激射而出。 如此,实在无法,南尘只能放弃硬攻,尝试用灵识轻巧触碰,行试探之意。 但那结界并不买账,连连爆发出细小电流,排斥他的灵识。 小鲛与青年都在其中,生死不知,自己又无法,只得扭头寻向身后闲闲抱臂的男人,抿了抿唇,“……幽冥。” 男人看他自己折腾完了,终于等到对方求助自己,才施施然走过来,先握住他被电过的指尖,“心急则乱,你将阴阳瞳撤了再看。” 南尘虽然不解,却也听言将阴阳瞳关闭。男人握着他的指尖再去触碰结界,电流炸起,但并无方才那样尖锐反感,像要炸毛的兽被碰了一般。 “这……难不成它排斥阴阳瞳?” “约莫是。”已经被电麻了的指头被握到唇边安慰吻过,“这结界的源力应该是妖力,或者是参杂了妖力,而且是上古种族的大妖,不然不会对你的阴阳瞳如此敏感。但是又被动过一番手脚,对其他没有构成太大威胁的生物并无排斥,反而乐意接纳。” 南尘抬眼直视城墙上的血红大字,那殷红惑人,骤然使他心中生出不对,“一个人界藩国,以妖力做护国结界,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看它刚才被小鲛轻推便开,这丹朱国,里头必是藏了妖孽。” 男人不置可否,“或许是弄到了妖血或妖丹布结也未可知,古时候人类护国的方法多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的。” “那现在怎么办?小鲛还在里面。” 男人捏捏他的掌心,突然贴耳笑得暧昧,“别忘了,我还有颗‘种子’在你里面呢。” 炙热的气息贴着耳根喷吐,这话说得暧昧极致,南尘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种子”。直到那只手掌在腰际摩擦,某个位置突然一摁,那里瞬间涌起一股异样的热度,电流一般流窜,直烧到眼部。 南尘乍然反应过来,阴阳瞳黑男人在身后咬着他的耳垂道,“用鬼火遮掩气息,便能瞒天过海。” 火种被原主撩拨了一下,此时已然烧起。南尘的体温不可抑制地变得炙热,耳后那处滚烫尤其。 被热得微汗,他用手拍开搁在肩上的脑袋,却被男人趁机掐住了唯一能动的左手。对方贴着他的耳廓,语带戏谑,“开始吧,我看着你,免得控制不好温度把自己烤熟了。” ……你才会烤熟了,你全家都会烤熟了! 南尘忍了忍,当下不跟妖孽计较,只闭目沉神,鬼火自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7 瞳孔深处翻涌,丹田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喂养,炙热流浆逐渐顺着经脉烧了下去。 为了到达遮掩气息的目的,他小心地控制,将鬼火流遍全身,又不能过于充盈以至于让结界感觉到威胁。 鸦青睫羽缓缓张开,一丝幽蓝的光线流泻而出,幽蓝逐渐溢满沉黑瞳仁,盈盈如水晃动,中有一缕细小的亮蓝火苗微微晃动。 因了鬼火流转全身的缘故,体温升高,浑身的皮肤都微微泛着粉色,细密的汗水凝在光洁的额头上。 “可以了。”鬼火如此在体内循环三遍,男人出声制止,指腹揩去他鬓角的汗珠。“从这里走进去,记住,不要牵引一丝灵气。” 南尘平复呼吸,抬步缓慢前行,脚尖如常触到铜门,暗红电流噼啪一响。他屏息而待,电流在那处凝结,半晌散开。 轻轻吐出口气,南尘举步踏入其中,结界不再排斥,暗红将他融了进去。 而后,轮到趴在他肩头的男人。南尘一惊,结界要是排斥作为威胁物的自己的话,那肯定也排斥妖孽啊!他赶紧扭头,刚想询问,脸颊却在此时被突然咬了一口。 “……”又发什么疯! 他挣动的四肢被男人压住,想到现在是过结界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得有闪失,南尘只得忍耐。 待两人都顺利通过结界,南尘一巴掌拍上那只脑袋,“你属狗的吗!” 男人笑眯眯地舔了舔那圈的牙印,被热气蒸得粉红的小脸看起来分外可口,“喔,这都被你发现了。猫猫狗狗的,多配。” 谁跟你配!南尘嫌弃地推开他,正巧这时小鲛听见他的声音扑上来了,他自己也就忘了方才那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啦啦啦,我师父死啦 “小鲛没事吧?”南尘抓住小孩的手,方才还冷肃的脸变得温和起来。 小鲛摇头,“我没事,只是小花哥哥好像受伤了。” “小花?”南尘以为自己听错了,躺在地上的青年弱弱道,“呃,圣使有所不知,草、草民名为肖华……” 肖华现在一看南尘便回忆起那双黑白的瞳,见他过来便身体颤抖,将受伤的脚踝往里缩了缩,“我、我没事!不必劳烦圣使大人了!” 南尘见他看自己像看鬼一样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也强求,只道,“还能走吗?” “能,能的!”肖华赶紧强撑着站起来,脚踝只是方才猝不及防被吸入结界之中,崴了一下,有些红肿,但还勉强能行走。 小鲛听见声音主动上去扶了一下,倒是肖华有些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扶着,便道,“现下丹朱国已到,我的用处也不大了,圣使若是嫌我拖累,可以先行一步,草民自找一个医馆……” 南尘打断他,“无妨,先找地方歇脚,再探查不迟。” 肖华有些感动,连道,“多谢圣使大人,草民……” 他还未说完,男人牵着南尘兀自往前走,完全无视他的热泪盈眶。肖华只好自己撑着些,跟小鲛缀在后面慢慢跟上。 进入丹朱国后才发现,原本以为这藩国历史悠长,久经风霜,却名不远扬,城上守卫都无,应非繁华之地。未曾想到丹朱国,人声鼎沸,街道建筑鳞次栉比,商铺摩肩接踵,飞翘的屋檐连绵不断,一片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南尘许久没有走在商铺琳琅的街道上了,此时被拥挤的人潮一挤,有些恍惚又有些不适应,男人倒是紧搂着他。 肖华原本再临此地,心中惶惶害怕,但见南尘面无表情,神色淡然,想到对方方才手段,倒也强定心神,伸手护着小鲛,害怕他被人群冲散了。 街道上行走的百姓打扮都极具异域风情,不似京都保守,袒露的地方较多,可见其风情开朗,见到了南尘这样的相貌也是目光驻留一会儿便散了,居然少有眼神久留的。 不知这是民风淳朴还是司空见惯,南尘没有深思,反正他也乐得不用像个姑娘似的在人群闹市中还带个面纱。 只是,一般地方,见到男人搂着男人总会多看两眼的,可此处的人却是神色如常,除了在两人容貌上驻留一会儿,接着都各做各事去了,像没发现不妥一样,并无什么特别反应。 客栈没有看到,他们倒是先寻到了一个药铺,里头有伙计在给人取药,态度殷勤,满是干劲。南尘想了想,道,“先进去看看。” 他一脚跨入门内,伙计殷勤地迎了上来,“几位好,请问是来抓药的还是来问诊的?” 男人退在后面,显然是懒得应付,只能南尘上,“这里还可问诊?” “哦,几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我这药铺规矩是街坊都晓得的。每逢初一十五,皆有大夫来坐诊。今日初一,应大夫已经在堂中了。” 南尘颔首道,“那便带我们去吧,我这有人脚伤了。” “圣、不是,大人,不用了,我这脚不用看大夫,随便涂点清凉的草药便好了!”肖华受宠若惊,赶紧道。 南尘淡淡瞥他一眼,那伙计看着他脸色询问,“公子可还要问诊……?” “嗯。” 伙计将人带到内堂之中,掀起帘子,满是药香的内堂中间搁着一张檀香木桌子,旁边竖着一张山水花鸟的屏风,有一香炉静静散发着清新的药香。 “大夫呢?”南尘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影。肖华接道,“莫不是大夫还未来,你记错了吧?没事,我们改日再来,不用麻烦你了……” 伙计却道,“大夫就在此处呀。” 肖华东张西望,“哪儿呢?这内堂就这么大,你们大夫还能藏在哪了不成。” 那伙计笑道,“应大夫可不就在您跟前儿嘛。” 只见那伙计向下一指,之前所有人都没发现,在那半人高的檀木桌子底下,有个黑黑的脑袋在耸动。 南尘目光一顿,难不成这应大夫是侏儒之身,不然怎么只得这半人之高? 接着檀木桌子底下发出一些乒乓响动,像是木器磕碰的声音。肖华好奇,撑着桌子走近一看,那木桌底下竟是一个半人高的孩子! 他当即一拍桌子,朝那伙计道,“什么应大夫,这里只有一个孩子!” 伙计神色不变,“这便是应大夫。” “你说什么?”肖华差点跳起来,“一个孩子而已,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行医看病!你怕不是看我们是外国来者,糊弄我们的!” 伙计笑着摇头,“公子莫急,当真如此,您若不信,大可换一家药铺寻诊。” 肖华怒道,“换便换!谁稀罕在这看病了,这不是摆明了糊弄人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看什么病,他师父还差不多!” 说到此处,那原本一直低头捣鼓着东西的小童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目纯稚,天真清秀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8 的小脸来。两丸乌黑的大眼睛水清澈见底,水汪汪地盯着他们,显得玉雪可爱。他抿嘴笑了一下,嫩嫩的声音道,“我师父已经死啦。” 肖华听得一愣,旋即有些无措,结结巴巴地道,“呃,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童笑得眼睛弯弯,并无什么伤感悲痛之意,“你为什么要说抱歉?” “啊?”肖华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这,我贸然提起已故之人,自然应当向你道歉。” “咦?原来是这样吗。”小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好玩,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了。” 肖华不解他话中之意,南尘却道,“你是应大夫?” 小童原本还在笑着,听到南尘冷淡的声音,歪头看了他一眼。半晌,他竟又转过头去,向肖华说话,“我的师父死了,师娘也死了,我的父母也死啦。” “……啊??”肖华看着他笑得天真可爱,突然觉得颈后一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嗷,让你付出可怕的代价! 小童眨巴眨巴眼,两丸乌黑无辜地盯着他。 肖华被他紧盯着看,不知当作何反应,“那……你,你还是,节哀顺变……” 小童歪头,“节哀顺变是什么?” “诶,就是……”肖华突然反应过来,为何自己要在这里同他解释这些?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总之,你不是什么应大夫的话,我们就换家医馆了!” “哦,你也是来找应大夫的。”小童本来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肖华转身都要走了,却见他突然咧嘴一笑,灿烂无比,“我就是应大夫。” 肖华却吓了一跳,因为那小童裂开的嘴巴里,布满了尖锐的利齿! “啊!你、你!”他手指着小童,连连后退。一转眼,那伙计已不在内堂之中,“你是什么东西!” 小童见他这副模样,撇了撇嘴,无趣地埋下头去接着捣鼓东西了。 肖华脸色苍白,慌不择手地去抓圣使的衣角,“圣、圣使……啊!” 南尘一回过头来,两只黑白色的阴阳瞳又将青年吓了一顿。男人搂着人稍微一带,肖华的手指便落了空。 “青眼蟒鳄。” 小童被他道破身份,竟不惊慌,只是眨了眨眼,漆黑瞳仁化为青碧之色。 阴阳瞳下,这只青眼蟒鳄尚且年幼,长着黑蟒之首,一双青碧竖瞳缀在两边,身披坚硬的鳄鱼黑甲,脊背中枢竖起根根朱红突刺,顺脊而下,延伸近尾,却突兀消失——原因是它的尾巴被人齐根截断,留下一块椭圆深褐的血疖。 “你们找应大夫要做什么?”小童眼眸颜色褪了回去,他两只手撑在脸颊旁边,趴在桌子上问。 南尘敏锐地发现他从刚开始便没有挪动过位置,仔细一看才知他的双腿竟是被两条桌角钉在了地面上,周围还挤着凝固的暗红色鲜血。 “我们不找应大夫,你听错了。”南尘淡淡道,“告辞。” “嘻嘻。” 内堂的门轰然关闭,原本开着的两扇窗户也嘭地关上了。小童天真地托着脸颊,“你们找应大夫要做什么?” 南尘试了下门,明明无锁,但从里面无法打开。一丝灵力从指尖流窜,“啪”一下,又如同方才触碰结界一般,被电了回来。 “你们找应大夫是要做什么?”小童的话第三次响起。 鬼火短时间内他无法用第二次,经脉承受不住。先暂缓了直接打出去的心思,南尘转身道,“我们要治伤。” “治谁的伤呀?” 肖华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出,“他的。”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他吓得脸都白了,边摇头边后退,“我没有伤!” 小童歪头,奶声奶气道,“可以,应大夫答应你们。” 随即青碧色瞳孔发亮,肖华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南尘亦在其后随时准备。小童一挥手,青绿色的旋风将肖华整个人包裹起来。 “啊!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旋风包裹着他升到半空中,他紧张地哇哇大叫,南尘听他叫得惨烈,怕有不妥,准备出手将他救下,被男人摁住了手。 “别急。” 只见旋风渐渐消失,肖华从半空中徐徐降落,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他脚面沾上地面才稍微冷静,一动,发现自己的脚伤居然好了。 “啊,我的脚好了!”他惊喜地叫出声,“小娃,原来你真的能治伤!” 南尘无语,既然都好了,那你刚才叫得那么惨烈做什么。 “应大夫有求必应,现在,该到你们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南尘早有心理准备,妖怪帮你一向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代价?” “唔,应大夫要想想……” 小童托着脑袋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一般蹲下,指着桌角道,“你们帮我……” 果然,是要他们帮他把压着他的桌子搬开么,不知那桌子是镇压他的灵器还是…… “你们帮我把这个修好吧!” ……诶? 只见小童从桌角旁边拿出一个断了的拨浪鼓出来,“这个!” 他拿出的是一个民间常见的拨浪鼓,鼓棒上红色的漆已经差不多掉光了,剩下半根光秃秃的木棒。鼓面已经破了,用来敲打鼓面的小球也只剩下一个。 因为之前的猜测,现在这个反差一时让南尘有些愣。他反应过来后,打量了一下拨浪鼓,但那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拨浪鼓而已。 南尘打量了自己周围的一圈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肖华的身上。 “……”肖华僵硬地扭头,“哈、哈哈,大人,我……” “修。” 小孩抿着嘴,举着鼓棒的样子看上去无害极了,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肖华内心还是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好青年的,知错能改、知恩图报是他的本性。方才小童的确帮了他,现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那个拨浪鼓。 “我弄了很久都不行,你能修好吗。”小童托着脸期待地问他,“这是之前一个老伯伯找应大夫治病的时候作为代价送给应大夫的。但是这是坏的,我一直想将它修好。” “这个,我也没试过,我……”南尘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肖华顿时泪流满面,“我试试!” 好在小童自己有工具,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用。肖华还算手巧,鼓面被他换了一个,断开的鼓棒也黏合好了,他试着晃了晃,噼里啪啦的敲打声立刻响起。 小童见他修好了,双眸发亮,刚咧开嘴笑了一声,突然一口血从嘴巴里喷出来。 “咳!” 剧痛出现在小童的脸上,肖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拨浪鼓因为动作又响了几声,小童犹如胸口被重击一般,接连吐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39 出鲜血。 “你、你怎么了!”肖华 不知何故,大惊失色,还要再动。南尘一喝,“将你手中之物放下!” 拨浪鼓落在了地上,小童最后“哇”一声,吐出了混着内脏碎片的浓血。 血腥味飘散在内堂,此刻门窗失去控制,全部重新打开了,血味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街道上行人如常,却有人变了脸色,“应大夫!” 紧接着,第一声,第二声,血味逸散,无数色变之人骤然而至。 ☆、第一百四十章 掐指一算,先来个血光之灾吧! “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还神色悠闲,步伐自然的人从人群之中冲出来,接连撞倒了几个摊子,但是摆摊人只是神色如常地将摊子再次整理好,连追究都无。 头顶瓦片突然破开,一人从半空中降落,“应大夫!” 妖气浓郁,直扑而来,南尘的阴阳瞳灼灼发亮,一只半翼蝠妖,双眼像是被什么啄过一般,伤痕斑驳惨不忍睹。 尽管看不见,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却让他惊怒不已,他扶住奄奄一息的小童,“应大夫,您还好吧?” 南尘见他神情焦急,不似作伪,不知何故,难道这应大夫也有恩于他? 他正想着,这边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人,竟全部都是妖怪! 但这些妖怪都有个共同特征,他们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伤,缺胳膊少腿,瞎眼睛断尾的。他们的神奇都焦急不已,第一反应都是察看小童的伤势。 不得了,南尘看出来了,这应大夫在这群妖怪之中声望甚高啊!等他们反应过来这里还有自己一群人,最重要的是被肖华修好并敲响的那个拨浪鼓,这么多个一起上,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他们也扛不过。 趁那些妖怪都在手忙脚乱地关注应大夫的伤势,南尘向周围打了个手势,赶紧溜! 门已经开了,南尘一脚踏出去,后面传来声音,“什么人!” 糟了。 他直接一手拉着小鲛,脚下裹上灵气,轻轻一点,身形飞出。 身后的肖华吓得哇哇大叫,顾不上忌口,“圣使!圣使!救命呐!” 男人隐着身形完全不沾手,小鲛被南尘带走,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头都不敢回。身后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蜥蜴的爬行声,蝙蝠的拍打声,还有锋利的鸟喙啄木头的声音,听得他是毛骨悚然,满面惊惶。 南尘将小鲛放到安全的地方便回去,见到涕泗横流的某青年顿时嘴角抽搐,手上的动作改捞为拎,提起对方的后衣领带走了。 肖华以为自己被放弃了,却猛地被圣使拎了回来,此时险中逃生的他吓得一直打嗝,被南尘丢在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小花哥哥!”小鲛跑过来,手在他身上摸索,“你怎么了?” “呜呜,嗝!我,嗝,我没事!” 巷子里传出一声飘渺而苍老的笑声,南尘扭头喝道,“谁!” “呵呵,别怕,是老头子我。” 一个胡须斑白的胖老头从阴影之中走出来,南尘脸色有些不好,之前这条巷子他用灵识匆匆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有人在。 胖老头笑呵呵的,满脸慈祥,一身灰布长褂很是整洁。 “你是何人?” 南尘面色严峻,因为第一次,他的阴阳瞳竟分辨不出对方是人是妖。 “别紧张,年轻人,老朽只是个会算命的普通人罢了。”他摆摆手,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鲛,“不是什么妖怪。” 南尘一凛,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小鲛护到身后,向他点头,“打扰了。”便带着小鲛打算换个地方。 “年轻人,你还是别出去了。”胖老头乐呵呵地道,“你现在只要踏出这巷中一步,必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肖华先一步白了脸,刚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顺便还扯了一把小鲛。 南尘眉心一跳,胖老头接着道,“你们方才可是重伤了应大夫,现在这丹朱国内,除了此处,你们哪也去不得。” 他脚步顿住,“此话怎讲?” 胖老头抚着自己的胡须,“你们今日才进入丹朱国,是不知道这丹朱国中的规矩的。特别是你,”他看了一眼南尘,“用了些手段才得以进来的吧?” 南尘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唉,其实你们何必呢……”胖老头叹息一声,神色复杂。但只是一瞬,旋即又道,“这丹朱国内,应大夫可是鼎鼎有名的。他身世本也可怜,但能力特殊,心思单纯,很多大家伙都是靠他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包括老头子我,都是靠应大夫,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平日里,我们这些人有个三病两痛的,也会在初一十五去找他。现下,你们却将他重伤了,应大夫本就身子弱,现在怕是……”他掐指一算,神色哀痛,“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呐。” 南尘皱眉,“你既知道如此之多,应也知道并非我们有意伤他。” 胖老头笑着摇头,“有意无意的,都是经过你们手的。以前受过他恩惠的家伙们现在肯定在满国找你们呢,你们还是自保为上吧。” 南尘拿不准他话里的真假,只是面色不变,“多谢。”说完便要起身。肖华连忙拉住他,边打嗝边小声道,“嗝,大人,我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的,不会是真的吧?要不,嗝,我们还是在这里先避避风头吧……” 胖老头用孺子可教的神情看着他,也不阻拦,自己安安稳稳地盘腿坐在席子上。 这胖老头话里虚虚实实,含糊其辞,不能完全当真。且他说来说去都一语不提应大夫是妖怪的事,定有古怪。但这样的话不便现在同肖华说,南尘只能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先走。” 这时,在后头的小鲛却叫了一声,“呀!” 南尘急忙回身,只见一只硕大的灰鼠从墙头上跳下来,正巧落在小鲛的肩膀上。 “哎,小娃儿莫怕!这可是我的宝贝哩!” 只见灰鼠跳到地上,只窜到了老头伸出的手掌上。胖老头任由对方伸出爪子扒拉他的胡子,拇指亲昵地刮蹭它的鼻头和下巴。灰鼠吱吱地叫了几声,胖老头附耳过去,随即遗憾地道,“应大夫死了。” “什么!” 肖华惊得跳起来,“刚才明明就是吐了几口血而已!而且,而且,我也将那拨浪鼓扔了!” 胖老头眯成缝儿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哦?原来是你这娃儿动的手。” “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肖华着急地辩解,但越急越说不清,“我、他,我就是帮他修了一下他的东西,他说是代价,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妖孽上线,现场教学 肩膀突然被人捏住,着急得脸都红了的肖华回过头去,南尘冷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0 静的声音响在耳边,“好了,不用说了。” “圣使……” “我们自会一探,不劳烦。” 南尘说完便踏出了巷子口,胖老头在里头叹气,“唉,年轻人啊,太固执……” 一道黑影飞快地从窜过南尘脚边,他冷哼一声,一道灵力匹练迅疾地袭向黑影。只听“吱”一声厉叫,一截断裂的尾巴遗留脚边。 “露出狐狸尾巴了?” 胖老头笑眯眯的,“老头子可是为你们好。” 正在话间,只见那断尾之鼠并未停止行动,肚皮一翻,竟复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断开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吱!” “怎么样,老头子的宝贝不错吧,哈哈哈!” “哼,区区腐鼠!” 灵气凝成利刃,自头直斩而下。灰鼠逃窜不及,浓稠的鲜血井喷而出。肖华顿时惊叫出声,原因并非是那溅了自己一脚面的鲜血,而是他眼睁睁地看见那斩断的头部迅速地黏合起来! “这是什么怪物!”他指着地上重新黏合、活动跳跃的灰鼠,“我方才还信了你的鬼话!” “呵呵,你说什么,怪物?”胖老头面上还在笑,眯成缝隙的眼中已无笑意,“……你敢说老头子的宝贝是怪物?” 话音落下,灰鼠的身体如风吹膨胀,方才还是一只脚大小,眨眼之间,已达成人高度。巨大的肚皮挤在狭窄的巷口,将外头的光亮堵了个严实,狭长的巷中拉出它巨大的阴影。 阴阳转换,灰鼠分明并非普通生物,灰影覆盖,四肢巨大,纤长的尾巴在身后缓缓摇摆。但阴阳瞳之下,它却和胖老头一样,与黑白的背景融为一体,并无真正妖怪那样灼目的异色。 不论是应大夫还是其他赶来的妖怪,妖气都十分浓郁明显,但这个看穿那些妖怪、能掌控灰鼠的胖老头却并非妖怪,至少并非寻常妖怪。 阴阳瞳之下,除了本体为仙界灵草的须弥树妖未曾被看穿,并无妖怪能隐藏其下。这个胖老头要么就确实不是妖,只是有些妖力罢了,要么就是有其他来头,连同他的宝贝灰鼠亦是。 南尘抬头,巷口被堵,唯有天上一线生机。但自己出去容易,要将小鲛和肖华一起带走却是难的。 灰鼠巨大的前爪猛然探来,他纵身起跃,脚尖掠过墙面,借其前爪使力一踏,高高跃起,企图跃到灰鼠头颅之上,再一击毙命。 未曾想到升到半空之中,一根长尾以刁钻角度袭来,长尾如鞭,裹挟劲风,直扫腰际。南尘双眼稍眯,长尾横扫之速在视线中渐渐变缓,清晰的轨迹划过眼下。 双掌一握,阴阳之刃方才现出虚形,半空之中惊雷劈响,暗红雷电直击而下。半空中根本无法躲闪,痛麻瞬间流转全身,他身体僵硬一瞬,很快又被长尾拦腰扫落,如一片枯蝶直直坠落。 “圣使!” “南尘哥哥!” 两人一齐在下面伸手准备接人,却眼睁睁看见南尘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了! “哈哈哈哈!少年人,想想你是怎么进来的!”胖老头哈哈大笑,“我丹朱国的护国结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的那些手段在这里一用,必遭限制!” 肖华看不见南尘,但小鲛仍能感觉到南尘的气息。他闭眼感受一息,突然一伸手指,“南尘哥哥在那!” 肖华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高翘的屋檐之上,赤衣猎猎作响,焰色发尾随着气浪飘扬出妖冶的弧度。 “你,咳……” 血沫溢在嘴角,被指腹揩去,男人并未看向脚下的灰鼠,而是将视线投向穹顶,那里原本碧蓝的颜色已变得暗红,“这结界是个麻烦事,得先解决掉它。” 衣袖被手指攥紧,男人低头,“罢了,还是先解决你的伤势吧。” “咳咳,下面的,是妖么?” “嗯?”男人随意一瞥,“算是吧。有结界在,影响太大了,我也看不准。” 他挣扎着从男人手臂里站起来,下面还有肖华看着呢,公主抱太丢人了。却被男人一拍屁股,“别乱动。” 不容他再多一句,长尾再次直扫而来。脚下的屋檐从弯翘处断裂,男人脚尖轻点,竟踩着扫来的尾尖腾空而起。南尘往下一扫,只见瓦片石块纷纷掉落巷中,神色一变,“小鲛还在那!” 说着身形已是下探,但被男人拗着放在了墙头边沿。巷中一片狼藉,瓦砾灰尘堆叠而起,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南尘心里已凉了半截,却见两个幽蓝色的圆球从废墟中缓缓飘出,其中坐裹着的正是不知所措的两人。 呼,他松了口气,脑袋被拍了拍,“乖,在这等着。” 还未反应过来,赤衣迎风而下,下一瞬便出现在灰鼠巨大的双目之间。南尘根本没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既然他都无法使用杀招,何况平常万事鬼火的男人? 从墙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眉心方才蹙起,又被眼前之景惊呆。 只见赤衣的身影仿佛会瞬移一般,每次在灰鼠长尾袭来的前一秒便消失原地,长尾便狠狠砸落在瓦砾或墙壁之上。看似惊险万分,实则全部落在他指定的位置。 灰鼠很快便因疼痛而嘶叫,一半尾巴血肉模糊。它改用四肢进行攻击,但是狭窄的小巷限制了他的行动,既堵住了出口,自己也很难转身。 男人最后一次踩着尾尖爆射而出,南尘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他便落在了灰鼠的头颅正中。 看到这里,他才明白,男人这分明是在重复自己方才的招数!说是重复,更像是正确示范,按照他的思路,将正确的攻势做给他看,仿佛如同寒潭中教授课程一般。 从容地立于灰鼠头颅之上,男人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了一眼,南尘怎么看他怎么像在炫耀。 接着,他并未使用一点鬼火。脚下轻踏而起,升至半空,稍稍凝滞,然后重坠而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妖孽:小猫,再练练腰 赤色衣袍迎风猎猎,起跳看似轻佻,坠落却有如雷霆万钧之势。厚重的力道带起半圆风屏,每每击落,当真犹如声声闷雷,静静炸响耳旁。 那灰鼠因剧烈的钝痛嘶叫不已,一条血肉模糊的长尾失了控制地四处乱砸。小鲛和肖华俱在蓝色圆球的保护之中,唯有南尘暴露墙头,只能用灵力勉强凝出屏风稍稍挡住纷飞的石砾。 男人仿佛游刃有余,起落极其轻松,抽空瞥他一眼,屈指连弹,数道气刃从指锋发出。本就血肉模糊的长尾被气刃三两下削断,从半空之中无力地砸下。 南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见阴影迎头罩下,那半截断裂的鼠尾竟好巧不巧正向他所站的方位砸来! 我靠,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时间去瞪作妖的某人,他只能从枯竭的丹田中拼命压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1 榨出丝缕灵气,眼看沉重的鼠尾就要砸下,他只得一脚跨出四层之高的墙头,纵然一跃。 半空之中,一提气,胸口血气便翻涌而上。因了之前的内伤缘故,他勉力抽出的一点灵气根本不够在男人造成的气浪中维持平衡。眼看坠落的身体将要砸中突起的断壁,耳畔突然飘过一缕轻笑,指风击中小腿与腰侧,生生改变了着落地点。 “嘶!” 以绝对不算优雅的姿势落到了一颗幽蓝圆球上,肖华惊讶地抬头看他,被南尘瘫着脸一眼瞪了回去。 那边赤衣翻飞,男人嘴角稍勾的弧度惊鸿一掠,那灰鼠笨拙的动作愈加迟缓。最后一击,使得它的双目骤然变得混沌无神。 赤影闪回,人从圆球上被抱下来,还未反应过来,腰侧便被一拍,男人微侃的声音响起,“还要多锻炼啊。” 南尘恼怒地一回头,却听一声闷响,那灰鼠四肢已然僵硬,脑袋竟整个从内部爆炸开来。 一时间脑浆崩裂,血花四溅,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而出。两个幽蓝色圆球被灰鼠头颅喷出的鲜血淋了一遍,而南尘早被男人带着纵到了高处。 “怎么弄得如此……”他面色复杂,半天没找到个合乎场景的措辞。 炸了一巷子的白红之物,他们是能出去了,但也不可避免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无妨,”脸颊上一点血污被男人轻轻揩去,对方风轻云淡地道,“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这话叫他一惊,才发觉周围多道妖气围袭而来,阴阳瞳更是有些灼灼发痛。 这时,一直消失不见的胖老头不知从何处重钻了出来,且周身整洁,竟是一点伤损也无。他须白的眉毛低垂,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我的宝贝儿明明是为你们好,你们竟还不领情,非要夺他性命。现下报应已到,你们且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只朝肖华诡异地笑了笑,身影竟如青烟一道,消散眼前。 肖华兀自迷惑,男人却道,“果然只是道分身而已,他的真身恐怕并非此态,顾而你的阴阳瞳也分辨不准。” 南尘眼神一沉,“那眼下该当如何?” 看这追兵数量,恐怕应大夫是真已命殒。那拨浪鼓具体为何物尚且不清,他们也无从辩解。杀招受到结界限制,他们无法大片剿灭,唯有逃之一计。但问题是,能到何处暂避风头。 男人揽着他纵身跃起,触底借力,疾驰而出,“先找到阵眼。” “阵眼?” 街景飞快流过眼前,两个圆球不近不远缀在身后,数道妖气亦随其后,时急时缓,但不曾落下。男人焰色的发丝刮蹭他的脸颊,街景似又重复了一遍,“结界亦是阵法,阵法便有阵眼,对妖气反应最灵敏之处便是。” 于是他胳膊下夹着南尘,开始带着身后一群大妖小妖溜圈,时升时降,时前时后,直到南尘似有感应,为了方便,抬手轻轻拉了拉男人的发丝。 男人低头笑看一眼,接着身形陡然上升。阴阳瞳下几缕暗红雷电凝成聚点,丝丝放射,熠熠闪耀在西南天幕一角。 两人身形向着那处疾驰而去,街道却是越来越偏僻荒凉,直到一片怪石嶙峋,无一丝荒草野花,犹如沙漠戈壁一般的景色出现眼前。 而神奇的是,在这之中,竟一条清澈河流横穿而过。河水清澈见底,里面甚至有游鱼嬉戏,看上去生机勃勃。 缀在身后的蓝球也飘了过来,肖华看见底下场景便惊叫出声,“这里!我那日来过!就是这个地方!” 南尘扫了两眼底下布局,此处离国门之处乃有一国之隔,按照对方先前的说话,可是一进来就看见了有人喝水。若是对方并没说谎,那么就是这片戈壁能变化位置。 但不管怎么说,一整条河出现在戈壁之滩还是多有怪异。南尘看了一眼男人,以眼神询问。对方却轻浮挑眼,神情似是而非。他无语地伸手再次扯扯对方头发,“快说。” “你不都猜到了吗。”男人捉住他不老实的爪子捏捏,“别急,你先看着。” 男人最近说别急的次数好像略多,南尘心里翻了翻眼,随着他落在一块凸起的怪石之上。那怪石被风打磨已久,有些滑不留手,他不得不稍靠着男人才能站稳,以至于怀疑对方是不是又是故意的。 妖气来得不慢,为首的却是那盲目半翼蝠妖。它已化作妖形,朗朗乾坤之下也不怕别人看见,只声长戾,半只蝠翼不断扇动,连绵飓风席卷而来。 男人却无丝毫惧色,亦不躲闪,只握着怀里人的手腕,道,“现在教你一招。” 熟悉的炙热灵力窜进体内,阴阳瞳被牵引而起,一柄阴阳之刃的虚形出现在南尘脑海之中。男人的灵识进入,连接引导,南尘虚握的手心很快便感觉如有实质,低头一看,却并无实形。 “感觉到了么?”尖锐的刃意似乎要穿破皮肤,刺痛顺着经脉寸寸生长,男人的嘴唇在他耳边亲昵地蹭了两蹭,似作安抚,手下却如铁钳掐住,丝毫不松,“实有其锐,虚有其形,乃是你的阴阳之刃的真正境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不相信我寄几啊啊啊! 似破开经脉的尖锐剑意逐渐散去,南尘手掌下意识一握,一柄如有实质的锋锐凝实掌心。 “为何此刃无事?”他低头道。 男人肆意一笑,“这结界是死的,人是活的。方才我用那灰鼠试探,结界并无反应,便知道它只感应实形之物,而你手中锋锐虽在,却是虚形。可以说,你的阴阳刃正克它。” 依稀记起从前男人说过的,他的阴阳之刃并非只有刀之一形,之所以会凝出刀形只是因为那时危急之下他的一念之中,认为刀形是最好掌握、最有杀伤力的形态,是他潜意识所造成。如今看来,观念转换,掌中之物似乎亦可随心变换。 男人的睫毛贴着他的脸颊眨了眨,钳住他的手松开,那里自然出现了一圈深红的淤痕。唇角贴在脸颊微痒的地方蹭蹭,弯成一抹弧度,“得了新招式,先让你去一展身手?” 然后伸手一推,将这句看似疑问的话变成不容置疑的陈述。南尘猝不及防,脚下一滑,直接掉下了怪石。 “!” 为什么每次都不给个缓冲啊啊啊!! 周身群妖环伺,各类妖魔气息一齐涌上,扑面而来。南尘用刀尖一顶地面才稳住身形,而此时为首的蝠妖已然抵达。 他稍稍抬首,灵识远放,只见一片密密麻麻压迫而来,竟惶惶然予人一种黑云压城的气势。 蝠妖展翼,飓风席卷,发丝与衣袍一齐飞舞。周遭之境以他为中心,黑色旋风如凝实质,狂舞地面。 蓦然,他竟生出一股孤勇的豪情来,掌心发热,心头也微微烫了起来。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2 手心原本那一柄刀刃形状有所感应,锋锐边缘开始模糊。脑海中蓦地闪过冥域之主手中的墨玉折扇,手下也应形变化。那一柄透明宽刀在灵识压缩下逐渐延伸展开,成一面半圆宽刃。手腕翻转,宽面猛然被格出十八分格,九格向左排开,另九格向右散开,中枢相连,却根根分散,赫然是两柄刃扇相连之态。 因结界限制,亦因阴阳真态,双扇之刃并无实形,却有凝视刃意,透明之处连空气都似要割裂开来。 南尘四指扣住扇柄,眸色稍定,起手一削,只闻一声割破空气的尖锐鸣响,双扇之中的一柄划出一道迅疾弧度,带着尖锐鸣笛,向那头顶蝠妖飞刺而去。 半翼蝠妖虽然盲目,因天生优势,却更加灵敏。察觉到半扇猛然飞驰,在空中划出惊人弧度,它偏翼一闪,那柄刃扇便直直擦着它的滑翼掠过。 半翼蝠妖尖声利笑,滑翼更是扇动不止,仿佛在嘲笑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某人。南尘却一看不看他一眼,另一柄束手未发的刃扇连连晃动,其上仿佛存有机关,随着他的每一次利落晃动,根根扇骨在空中划出不同弧度,急急射向半空中招摇的妖怪。 扇骨透明,仿若气刃,空气中只存浅淡清痕,便狠狠刺入妖怪命门之中,血花接连绽开。南尘唇角微抿,那尖笑的半翼蝠妖被回袭的扇面削去半个脑袋,砸落地面,一地血污。 九根扇骨根根未曾落空,透明气刃不染鲜血,南尘一招便齐齐射回,又根根归入扇面原位,执掌在他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之下。 另一扇面却是仍未回收,随着灵识细微操控,隐蔽地窜在地面。地面轰然震动之音响起,乃是陆行妖怪随之来袭。扇面隐匿良久,摁纳不发,直到耳畔轻风一扫,南尘手指勾动,时机已到,扇面便陡然分射出九根扇骨,六根刺入妖兽之足,余有三根落空,打旋一圈,又加回转,血花飞溅,一时嘶嚎四起。 以南尘为中心,空中之妖已落了前半,陆行之怪有失脚足,扇骨射回,震得掌心发麻。 然而这些仿佛只是序曲,真正来临的危机在这之后。不知是否妖血逸散之故,南尘敏锐地感觉到几道强横妖气袭来,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次乃是纯粹的大妖气息。 只听轰隆一声,他猛一抬头,还以为是结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未回神,腰身被人一揽,身体离开原位。 南尘双目微瞪,只见一个巨大的脚印凭空出现在下面,而那位置,刚好是他之前所站之处! 什么东西?! 男人都未说话,只是接连起跃。每跃出一尺,原地便回出现一个巨型脚印。 “这是……妖怪?” 连连闪身,虽未被踩,却也摆脱不了脚印之踪。男人不耐烦与它周旋,干脆滞身一处,然后猛然升高,见南尘皱眉沉吟,一拍他屁股,“用噬空漩洞。” 南尘一如既往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空什么洞??他们已拔了数丈之高,男人却仍捏住他的扇柄一抖,扇骨爆射而出,直冲地面,借回弹之力又是升高数丈。 “嗯?怎么没反应,傻了?” 男人偏头,见他眉眼之间不易察觉的迷茫之色,温柔地勾唇一笑,然后,在高空之中,毫无预兆地松开手臂! “……啊!” 骤然袭来的坠落感将他吞没,疾风猛烈地刮擦耳膜,衣袖呼啦啦的翻飞,高空中无一可以借力之处。更加令人惊恐的是,脚下正中,一张血盆大口正大张等待! 啊啊啊!要死啊死变态!这样耍人好玩吗,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他内心咆哮着,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那两柄又阴阳之刃化作的扇面起到了绝佳的作用,在最后一刻,撑在脚面之下,硬生生将他从血口之中救出。 然而扭曲的空气却依然在身周示威,看不见之处似有一双眼瞳紧紧将他盯住。恐惧不可避免地袭上心头,直到男人的声音再次自高空之中传来,“用噬空漩洞,相信自己。” 到底什么空什么洞,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会!! 危势之下,容不得他再加犹豫,扭曲的空气已然变得灼烫。南尘只能一咬牙,拼了! 灵气取代扇面浮在脚下,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能速战速决。扇骨重回掌心,翻转而上,十八根利刃齐齐分散,呈现八卦之势围绕周身。 利刃旋转,愈来愈快,灵气疯狂被抽出丹田,其中一点黑色漩涡,恍然出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妖孽乖乖,拍拍不气 南尘看着那一片小而脆弱的黑点,几乎要流出泪来,原来是这玩意儿! 然而,并未给他欢欣的时间,足下的妖兽似是感到了漩洞威胁,猛然咆哮出声。那一声虎啸悠长,气浪裹挟音波冲击而来,咆哮声中似有震神之效,南尘一听只觉心神摇晃,正在旋转的八卦阵势竟恍然一滞。 而这一滞的功夫,让那隐身虎妖抓住了时机。南尘心头一跳,直觉感到危险的逼近,微风吹过脸颊绒毛,他只来得及旋身一侧,那锐利的虎爪堪堪擦过,带起的锐风在脸上刮得有些刺痛。 衣襟被朔风划破些许,掌上旋绕的扇刃也陡然散乱,那一点漩洞雏形,自然也跟着溃散而去。 虎妖一击不成,咆哮愈烈,虎爪狂乱无章地开始击打地面。南尘额角青筋直冒,他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扇刃重新竖起,刚要翻转再袭,却被男人猛地一扯。 “怎……” 还未说完,对方指尖突然滑过自己脸颊,几缕红色血丝赫然其上。 男人眼中酝酿起暴.虐的风暴,那双凤眸因盛怒而由幽蓝转为亮蓝,眯起的狭长弧度裹挟着让人心惊的怒气。 “嘶,手……!” 紧箍自己腰部的手臂力度大到南尘忍不住出声阻止。 他有些茫然,这好端端的,又是什么事给他气成这样? 见对方紧盯着自己脸侧,他愣愣地抬手碰了碰。只是轻微刺痛,似乎是脸上被划破了一些。 没有太大感觉,说明并不严重,顶多是破了道口子罢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南尘十分不解男人的怒点,明明以前也曾受伤,甚至跟男人过招之时他身上也不知划破过多少次,也没见对方有这么激动过。 男人箍着他腰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唇角紧抿。南尘知晓他是动了真怒,虽然不解,但为了自己的老腰着想,他还是伸手放在对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好了好了,拍拍不气,啊! 但盛怒之下,男人丝毫没反应,而是缓缓垂首,睥睨其下,眸底划过暴怒的亮光。 一声气音从他喉间轻弹而出,眨眼之间,声波从轻风丝雨转为雷电轰鸣,末梢的尾音几近炸响,与其下的虎啸相撞而上,震荡出一圈透明波纹。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3 霎时间,爆破的轰隆自相撞处传来,扩散的音波竟被男人强行聚拢,凝成极具威力的一点,猛然掷出,只爆在虎妖头颅之上。 虎妖嗷地一声,头昏脑胀,厚掌更是乱了章法,一时间地面飞沙走石,周围妖怪的尸体也被拍成肉泥。 男人只是淡漠一瞥,只听地面传来翁然之声,地表隐隐震动,下一刻,所有碎石凌空而起,盘旋周身,恐怖的数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虎妖一声咆哮,拔腿欲逃,石砾却瞬间爆射而出。 肉掌挥舞,石块破碎,紧随其后的却连绵不断,永无绝尽。那恐怖如斯的数量很快便让虎妖精疲力尽,前爪血肉模糊,身形亦摇摇晃晃,几乎倾颓而倒。 若非男人只是略以石砾确认位置,此刻虎妖恐怕已成肉泥,被那如海石块活活掩埋。 南尘正在心底咂舌,突觉有手在自己腰侧一拍,握在掌中的双扇瞬间消失。 他微微震惊,扭头一看,那双扇赫然出现在男人掌心。 嗯?!你个不争气的家伙! 某不争气的家伙丝毫没有叛主之愧,十分乖巧地盘旋在男人掌中,只消片刻,便被男人摸透了机节关窍。 双扇被指尖一勾,合并一处,扇刃翻旋朝下,灵气流转充盈其中。扇面猛然变大,几个呼吸之间,已成五人之高,十人之宽,纵然虎妖之上,那根根扇骨都变成了亮蓝之色,甚至因男人的灵气属性缘故,涌动着灼然高温。 野兽直觉灵敏,早在暗蓝布满扇骨之时便知危机,它在目不能视之处俯身委下,双目警惕,直到那扇面扩大极致,一朝坠下,便脚足使力一蹬,兽身高跃而起。 男人俯瞰而下,眼底存着睥睨的淡漠,“畜类之智。” 南尘并未看明白,只见扇面瞬间分出四张,呈围合之势,堵住了虎妖四面去路。声东击西的意图被一下看穿,虎妖咆哮着探爪而出,重重击在扇面之上,未曾想到扇面高温恐怖如斯。一瞬间,被炙烤的疼痛让它哀嚎出声。 南尘双眸微睁,不知男人是如何让扇面分出四张的。男人似是感到了他的视线,手下一动,四张相同的扇面一抖,竟再分裂成十六之势,将那虎妖裹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伸拳缓缓收拢,本呈围合之势的扇面跟着融成了一个亮蓝色的球,不管虎妖如何咆哮,都无法撼动表层丝毫。 再一凝滞,那球已开始剧烈收缩。虎妖的惨叫已然拔高,凄厉地回荡在这边群妖殒落的区域。眼前之景略微眼熟,南尘猛然想起之前男人在九龙血潭时的手法,简单粗暴,十分像某变态妖孽的风格。 男人攥拢的拳头突然凝固,若有所思地看了南尘一眼。后者被他看得奇怪,怎么了,难道他突然良心发现,自己直接把生物挤成肉酱的手法确实太变态了……? 南尘突然对自己的影响力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他的惊吓就被他自己掐死了。因为,男人恍然大悟一般道,“哦,直接弄死太便宜这畜生了。” 他的拳头乍然一松,困住虎妖的蓝球表面迅速消融,虎妖立刻从半空坠下,沉闷地砸在地面石块上。 周围妖怪的尸体都被震得弹了一下,而虎妖已经被烧没了半边身子,从背脊处开始,血肉袒露,粘稠的血块和焦黑的皮毛混在一起,甚至能看见脊梁中枢的森森白骨。 虎妖奄奄一息地瘫在那儿,丝毫没有了方才那咆哮凶猛的气势。显出身形的它显得与寻常妖兽不同,头生三眼,却皆是白目,额上那颗眼珠最大,估计是它隐匿身形的依仗,此刻已被烧毁。 目不能视,身后无尾,这虎妖倒是占全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停下…若我说不呢? 南尘一扫周边的妖怪,突然想到,这追上来的妖怪,不论大小,通通身带缺陷,不是少胳膊就是断腿,而这其中又以盲目与无尾居多。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又瞬间从掌心滑走。 他正沉吟,哀嚎声却再次充斥耳际。一抬头,只见已被烧焦的虎妖身悬数柄扇刃,在它惊恐的注视中,一刀一刀划开剩余的皮肉。 男人分散出一百二十八柄扇刃,一刀刀刺入虎妖身体,刀刀避开要害,以至于虎妖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清醒地感受每一刀割下、刺入,其残忍残酷,犹如酷吏凌迟之刑。 南尘都被这酷刑之举怔住,不消片刻,血流成河,一层鲜血浸润了那片土地,将那些妖怪的尸体都染红了。 许久没有动静的肖华和小鲛在一旁瑟瑟发抖,尤其是小鲛,浓郁的妖血飘散之下,他惨白了一张小脸,抱住自己紧紧缩在蓝球的角落。 南尘收回视线,“直接了结吧,别折腾它了。” 男人淡淡瞥他一眼,似没听见一般,扑哧一刀,直刺入那虎妖额上的白目之中。虎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而后又失却生机,重重砸回地面。 “……它既已无反抗之力,你又何必行如此之举?” 南尘眉间微蹙,伏妖说是使命,其实更多的时候面对人间作乱的妖怪,都是情境所逼之下为自保的处理,他自己从未刻意凌虐过妖怪。妖与人只是生存与立场问题的对立,仙妖亦是相同,又何必怀抱如此仇恨呢? 且方才让自己独自面对虎妖的也是他,现下动怒的也是他,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下巴再一次被捏住,钳制的力道不弱,南尘有些不适,上昂的姿势让他眉头愈加紧蹙,伸手便要挣开男人桎梏,“你适可而止一点!” 男人虽与他贴身,一旁靠心神控制的刀刃却一刻都未停下。对方眸底阴郁,那张妖孽的脸上少见地没有笑容。 两人生硬的对视,让南尘心底不知怎的升起淡淡的烦躁,他一下打开男人的手,别过头去,“将扇刃停下。” “若我说不呢?”男人淡淡道。 “那便将我的阴阳之刃还来!” 南尘瞳中情绪外泄,眉心也蹙起一道浅浅沟壑。再加上原本光洁的面颊上那两道刺目的血痕,男人神情愈发阴沉起来,怎么看怎么不爽。 连自己都小心护着的地方,居然被一只无知畜生轻易破坏了,他怎能不动怒? 见对方久久不说话,也不动作,视线甚至都转向了另一边,本还只是烦躁的南尘真升起了一股怒气,脱口而出,“怎么,这张脸上有两道疤便不想看了?” 话一出口,南尘便僵了一瞬。 旋即,又见对方果真一看不看,一怒之下,灵气翻涌,便要去争那扇刃的控制权。 然而那个投靠敌方的混账玩意儿完全无视原主的意念,忠心耿耿地履行凌迟的职责,一下下残忍地割破虎妖的皮肉。虎妖已连哀叫都无力发出,眼皮亦被划破,鲜血淅淅沥沥地流了满面。 南尘硬是生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4 生用灵力去阻了一阻,将要下行的刀刃都被无形的力量阻碍而减缓速度,凝滞在半路。 然而一百二十八柄扇刃锋芒密集,南尘便是灵气输出再大,在跟男人较劲时亦有些吃力。 他额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随着时间流逝,那扇刃几乎如同刺在自己皮肤上一般,锋芒尖锐,根根入骨。 换做平时,见他这样,男人早该心疼了。只是这次不知怎的,这次他就是不言不语,本来妖艳的脸庞此刻绷得南尘还要面无表情。 南尘一咬牙,扇刃皆向外一震。而他胸口亦是血气翻涌,喉间一甜,却硬是咽下。 突然灵光闪过,他稍平复了气息,微松了其中一柄。然而一百多柄扇刃并不能做到精确控制,尽管他已集中精力,那一松动仍是同时放走了五六柄。 “呼……” 弯腰的那一刻勉强撑住膝盖,捡起的石子自指尖弹出,正巧打在一柄近喉的扇刃之上。那柄扇刃一偏,一刀没入虎妖喉间。 鲜血如注喷洒,虎妖最后似感激地朝南尘的方向扭了扭头,而后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手背狠狠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连带面颊上的伤痕也粗鲁地擦过,南尘在原地喘了口气,之前受过内伤的身体此刻有些力竭。 男人见他身形不稳地晃了晃,终是站住了,挺直了背,迈开步子。 小鲛和肖华还在蓝球保护之中,见南尘走来,肖华惊喜地跳起来。他现在可害怕那个赤色衣服的男人了,看上去眉眼妖冶,摇曳多情,实际上却心狠手辣,心冷彻骨,那赤衣下冰冷的神情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所以宁愿是南尘过来。 小鲛感觉到南尘的气息,便也立刻贴到了蓝球内壁之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南尘背对着他等了等,见对方毫无动手之意,竟一甩手,自己起手成刃,一掌刺入蓝球之中。 坚硬的表面被成刃灵力破开,小鲛立马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被他轻轻拍着安抚了两下。随即照做,将肖华也放了出来。 此时他面色又白了几分,小鲛担忧地撑住他,小声地问,“南尘哥哥……没事吧?” 他强撑着摸了摸小孩脑袋,“没事,有些累罢了,歇会儿就好。” 肖华见他面色不对,亦过来扶了一把。一入手,才发觉这原来这看着修长结实的身子竟是软的,暖暖热热的体温,加上吹拂在自己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吸,他竟莫名有些脸红。 怪不得那个红衣服的男人总是喜欢抱着圣使,原来这么软……还有股冷冷的香味……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鼻尖,南尘只觉脑中有些混沌,手脚亦发软无力。他下意识地回头,入眼却是一怔——只见那片地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 心肺蓦地抽疼了一下,脸颊的伤口骤然变得刺痛起来。大概是内伤发作了吧,他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原来圣使又香又软… 南尘喘了口气,发现高个青年正将自己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 肖华见他手脚无力、摇摇欲坠的样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腰防止滑下去,半扶半抱着人就走。 因了青年瘦高的身材,南尘被扶抱着,乍看上去像窝在他怀里一般。 小鲛则扶住南尘另一只手,小声安慰他,“南尘哥哥,别担心,我和小花哥哥还在……” 小孩总是敏感地可怕,这话不知有心无心,都让南尘稍微睁开了眼睛,却发觉他与青年相贴的暧昧姿势。下意识地,他挣动了一下,这姿势,等妖…… 乍然,他脑中一滞。 肖华感觉到他突然僵硬的身体,疑惑地看过来,轻声问道,“圣使……?” 良久,他慢慢放软了身体。 眼睑疲倦地合上,叹息般的气音道,“走吧,先离开此处。” 身后群妖的妖魂化作点点光斑,妖丹却消失无踪,只剩虫蝇围绕血红的尸体。明明妖丹才最重要,他却不愿再管,只觉从未有过的疲倦,任由自己的意识慢慢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肖华搂住软软的圣使,手里的腰,好细……他面色微红,猛地加快了脚步。 谁知,看似短短的路程,他愣是走到脚酸都没能走出那片诡异的戈壁。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惊恐起来,莫非,鬼打墙……?! 连小鲛都蹙起了眉头,蹲下身,用手碰了碰那些石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南尘哥哥,这里好像有些障眼法,寻常人出不去的样子……南尘哥哥?” 良久未得答复,他茫然地抬头,却听肖华叫道,“圣、圣使!” 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将脑袋也靠在自己肩膀上,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搭,额间滚烫。 “小花哥哥,南尘哥哥他怎么了?”小鲛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角。 “圣、南尘,他好像,病了……在发热……” 肖华看着对方红透了的绝美脸庞,艳色晕染清冷的眉梢,身子更软了一些,呼吸也变得重而热了。似有若无的冷香被热度一腾,成了一股温暖而迷醉的淡香,一时之间使得他心神摇曳。 小鲛一拽,他才回神,“小花哥哥,我好像找到出路了!快来!” 肖华虽然贪恋那醉人的美色,却也一刻不敢耽误,搂着人紧跟小鲛的脚步。 七拐八弯,小鲛凭借着妖族与生俱来的天赋,硬是带着肖华绕出了这个与妖相关的小型阵法。 眼前之景豁然开朗,与方才戈壁相反,闹市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一身血腥气被冲淡些许。肖华顾着还在发热的南尘,只一意先寻一家客栈落脚。 医馆可是指望不上了,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不敢随意进任何医馆药店,只寻了家看起来干净简明的客栈,看了眼怀里脸红扑扑的南尘,咬咬牙要了一间上房。 命店小二迅速送些凉水上来,他跟小鲛一起将南尘小心安置在床上。小鲛不太清楚人类的病,也不知道人类发热一般该如何解决,只能在一旁瞪着眼巴巴儿地看着南尘。 肖华虽说父亲是京都人,母亲却是西域女子,他自幼在西域长大,还真没得过风寒之类的病症。 端看南尘此时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他跟小鲛又不敢去请大夫,只能由肖华一遍一遍将浸了凉水的巾子搁在他额头上。 实在不行,肖华也咬一咬牙,稍微拉开一些南尘裹得严实的雪白衣襟,给他擦拭颈脖、耳后和关节处降温。 擦到耳后时南尘纤长的睫毛猛然颤了颤,随即迷茫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烧热的模糊。 肖华见他睁开眼睛,惊喜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咳……” 声音一出口,嘶哑地将南尘自己都吓了一跳。窗外已是深沉的夜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5 色,他咳了两声,刚伸出手来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诶,你别乱动!你正发热呢,我看着有些像风寒之症……”肖华挠了挠头,也不十分确定,只道,“总之,现在你病了便是。” 病了? 南尘听着这个久违的词语,乍一下还反应不过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从口中溢出,吓得肖华赶紧给他拍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咳咳!” 像是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小鲛摸索着端过一杯茶水,肖华连忙接过,送到南尘嘴边。 后者微怔,眼前似有另一只手闪过。相揽入怀的姿势,亲手喂食的亲密…… “圣使,圣使……南尘!” 躺着的人这才回神,被青年半扶了起来,身后还贴心地垫了个靠枕。 “来,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那水是未添茶叶的白水,对生病的人来说喝着最好。只是南尘不习惯被端到嘴边伺候吃喝,这让他想起上辈子自己那个病殃殃的壳子。 他挣扎着起来自己用手端了,才看着床头慢慢抿了几口。白水煮热了下肚,划过喉间,直抵脾胃,虽然温度微烫,此时倒是正好。 “我睡了多久?” “不久,约莫两三个时辰吧。”肖华答道,随即紧张地看着南尘,“你可还有哪处不舒服?我,我没敢找大夫,也没敢请大夫来,我怕……” “没事。”南尘将茶杯拢在掌心,“你做得对,多事之秋,莫再有牵扯。” 只是……自己这病,着实来得蹊跷。虽然说出来略嫌自矜,他可这是仙体,哪里会得风寒?除了从前灵魂之力透支时身体出现过问题,但自那时起,自己的灵识便强大了不止一倍,更难出现问题了。 更何况,此次,虽说……是跟男人置气,但他仍留有分寸。灵力确是枯竭了,身体像跑了几个时辰一样累,却不至于像上次一样全然透支到昏迷不醒。 那么现在这咳嗽与风寒之症,从何而来呢? 他用手背贴了贴自己额头,体温烧高,连带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出了不少虚汗,贴身的里衣早已湿透了。此时黏在皮肉上,十分不适。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就是生病才老实,小傻猫 “……”南尘张了张嘴,肖华立刻凑上来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饭?菜?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想沐浴。” “……哦,咳。”肖华尴尬地握拳掩饰一下,“你还生着病,现在便洗浴,怕是要着凉的。” “无妨。”南尘神色淡然,却十分固执,“叫水上来吧。” 肖华嗫嚅不答,被南尘那双漂亮又清冷,此刻因发热而染着薄红的眼角一盯,久了便败下阵来,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不过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得在旁边盯着,以防不测。” “不行。”南尘一口回绝。 “……呃,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肖华有些脸红,“我是指,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叫我……” “不用。”那双清泠泠的眸子瞥过,“我沐浴时不习惯有人在侧。” 自发自觉地忽略了一大坨东西,肖华只得叫了水上来。 店小二看起来和别处的一般无二,很是殷勤地抬了水上来,甚至十分机灵地带来了一碗白粥并几样小菜。 南尘见着白粥并无胃口,让他搁那儿,由肖华付了银子便让人下去了。将兜掏了个空的肖华内心长叹,有些肉痛,在美人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道,“你真的不要先吃点东西吗?” 南尘摇头,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青年突然不怕自己了。 肖华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脸颊,“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南尘沉默,慢慢道,“我要沐浴了。” “噢!”肖华懊恼地一拍头,旋即又有些尴尬,“要我……扶你下来吗?” “不用。”南尘突然垂下眼睑,“你,可否帮我……买套换洗的衣物?” “哦,这个,没问题。” 肖华不知怎么,竟能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感觉到对方有些报郝,心下有些惊奇,又生出些可爱来。面上倒是不显露,只贴心地帮对方关上了房门,还带走了小鲛。 “小花哥哥。” 衣角被小孩拽了拽,他低头摸摸对方脑袋,“怎么了?” “我去帮南尘哥哥买吧!” “不行,”肖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一个孩子,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小鲛努力说服他,其实是在担心青年的安危。自己本来就是妖怪,不怕,但要是放小花哥哥出去,又遇到之前应大夫的情况怎么办呢? 但肖华只是将他当做半大孩子看,自然是不同意了。小鲛只是磨着他,他便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小鲛去楼下差店里的伙计去买一趟回来,他在门口守着南尘,以防有什么磕着碰着也好及时处理。 抱臂斜斜倚靠在房门之上,肖华沉默良久,听着里面细微波动的水声,竟无端生出一种“英雄护美”的豪情来。一门之隔的房内,薄红的脸庞肯定在氤氲的白雾中…… 他还没来得及展开剩余美好的联想,一道模糊的影子突然滑过眼前。 “谁?!” 紧接着碰的一声,脑后一重,他直接脸朝地面砸了下去。 而房门悄然开了一道缝隙,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房内。 桌上搁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床铺是刚掀开的样子。来人伸手一探,里面却已没了温度。 一扇巨大的花鸟水草屏风竖立在屋内一角,水雾自上方缓缓升腾,空气有些微湿,搭在屏风上的白衣一半垂落,沾染了氤氲的水汽。 来人绕过屏风,入眼是一片黑与白与红的交织。一把乌发蜿蜒垂落在木桶之外,水滴顺着发尾缓缓滑落。另一半头发浸润在肩头,与苍白的皮肤紧贴着,视线冲击蓦地增大。 南尘双眸闭合,头斜枕在木桶边缘,削尖的肩胛突露出水面,锁骨沟壑深深,肩峰被热水浸得有些泛红。下身都埋在水中,显然是泡着睡了过去,又不知是生病还是木桶的缘故睡得不甚安稳,眉心略微蹙着。 指尖沾了沾水面,却是有些凉了。手掌才一握对方颈部,水里人便不安地动了动。指骨再次滑过眉心,淡蓝灵气注入,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乖乖地躺回了水里。 只是,那张原本毫无瑕疵、清冷俊美的脸庞被两道血痕生生坏了去,且由于未及时处理,还被主人粗暴擦拭,那两道本不大的伤口沾了水汽,更显出些许狰狞,生生横在那张完美的脸颊上,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来人皱了皱眉,手臂绕过对方膝弯,将人从微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6 凉的水中抱了起来。后者似有察觉,稍挣了两下,那人便轻车熟路地调整了姿势,将那颗脑袋搁在自己肩窝处,用宽大的衣袍将人裹住。 这下南尘舒服了,窝在暖烘烘的人肉垫子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 那人被他小猫儿似的举动逗笑了,啄了啄他的鼻尖才将人安置在床上。 没想到离手时竟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阻力,身下人已经开始发冷,因为来人暖热的温度竟不愿放手,几乎是要整个扒在上头。 那人轻笑出声,宠溺地刮了刮身下人挺翘的鼻尖。 要是平时都这么乖就好了。 手指摩擦过对方略显苍白的嘴唇,那人俯身而下,以唇轻触,碰到伤口时带起细微的疼痛。正病着的人尤为老实,立马攥紧对方衣袖表达疼痛,脸也微微偏向一边。 这倒让男人有些诧异,他再次伸指碰了碰那伤口,身下人果然皱了眉头,连带着脑袋也往自己怀里钻,不再给碰的样子。 啊。 心头蓦地一软,笑意在唇边抿成一丝无奈。将钻在自己颈窝的小猫扒出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原来这么怕疼……平日里却一点不见。” 他双眸眯着,轻轻托着人下巴,唇瓣再次贴上对方面颊。舌尖细细舔过暗红的伤痕,唾液中夹杂的幽蓝灵力使得伤口刺痛不已,为完全覆盖虎妖留下的气息,时间稍微有些长。身下人抓住他的衣角呜咽出声,手脚不断挣动。 “好了好了,乖,不弄了。”脸侧光洁如初,伤口处残余的妖力已被那人剔除。自己衣角都给他扯皱了,那人用亲吻安抚着怀里给疼委屈了的人,“就是生病了你才老实,小傻猫。”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妖孽 肖华只觉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痛,嘶声缓缓睁开眼睛,熹微晨光映入眼底。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酸痛。脸颊在地板上贴了一夜,留下了灰色的印迹。他用手掌使力揉了揉,慢慢看清周围情况,“……哇啊!” 天呐,他竟在房门口躺了一宿! 后脑勺和脖子都疼得要命,昨日是谁偷袭他的?! 他扶着脖子站起来,慌忙地一推房门,“圣……!” 浅色灰尘在晨光下扑飞,房内静谧如斯。床榻上的人安静地裹着被子,呼吸均匀,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他下意识噤了声,本想轻手轻脚走进去,没想到被脚下门槛一绊。 “啊——!!” 噼里啪啦一顿声响之后,肖华狼狈地从一片狼藉之中爬起,却见床上沉睡的美人鸦青色的睫羽静静合着,在熹微晨光下显得纤长浓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睫毛便轻颤两下,而后缓缓睁开。 肖华挠了挠脸颊,有些懊恼。又见对方的脸颊仍是烧红,便想端水上前,低头却见桌上茶杯已然被自己打碎。 无奈之下,他只能徒手上前搀扶,“你醒了?” 裹在被窝里的手指动了动,眼皮沉重,似乎连多眨几下都是疲累的。浑身像是跑过八百里一样酸软无力,指尖都塞满疲倦。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从喉管到肺部都如同火烧火燎,熏疼刺痛。肖华见他张口却无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将耳朵贴近他,却只能听见细微嘶声。 “小二,小二!”他向门外大叫,“赶紧上壶茶水来!” 店小二着急忙慌地上了茶水,肖华端着杯子送到南尘唇边。后者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起来自己喝了,只微微开了口,让白水漫入唇间。 温水顺喉而下,却并未带来什么效果。他虚弱地咳了两声,嘴唇惨白无色。 “这是怎么回事……”肖华的手背贴上他烧热的额头,紧张地不知所措,“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之症,睡了一觉应当便好了的,怎得越烧越厉害了?” 凉水浸了巾子依旧敷在南尘额头上,肖华急得团团转,又命小二送些清粥小菜上来。南尘向他微微摇了头,眼睛疲倦地闭合,以唇语询问:小鲛呢? “小鲛……啊!对了,小鲛!”肖华脸色有些发白,“昨夜你要换洗的衣裳,我便让小鲛下去差遣店里的伙计去街上买套新的回来,我则在门外守着你。但没想到,昨夜我竟不知被何人打昏过去!今晨才醒,小鲛,小鲛我也没见到……” 他想起来,连忙抓着那还没下去的店小二问道,“你昨夜可见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穿水蓝色衣衫的,大约这么高!” 那店小二被他拽着衣领,连连摇首,“不好意思客官,昨夜小的并不曾见到什么孩子从楼上下来。” “不是,你再仔细想想!就昨天夜里,有没有人让你们买街上套新衣裳回来的?” 店小二还是摇头,“真没有,只是你们上楼时见到过那个蓝色衣裳的小孩,并未见他下来过啊。” “不可能!” 肖华不信,这么一个小店,就楼上到楼下的距离,还能给跑丢了不成?! “你没见到,那你们店里其他人呢?这可是个大活人,又没回房,哪里能说不见便不见了呢!” 肖华急赤白脸的,当即便要拎着店小二下楼,挨个询问对峙。 南尘被他一提醒,这才回忆起昨夜情况。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浸入浴桶,热水熏腾,闭眼小憩了一会儿,而后由于太过舒适,便真睡过去了。 他稍微感受了一下,被子底下自己是穿着里衣的。但昨晚回忆终止于在浴桶昏睡过去,自己又是怎么穿上衣裳、回到床上的呢? 脑中一抽一抽地疼,他皱紧了眉头,昨夜,似乎是……有人把自己从水里抱了起来…… 他睁眼见还在同小二理论的肖华一眼,衣裳上还有地板的印记,若是昨夜他被打人打昏在房门口,那么给自己换衣服的便不是他。 难道是小鲛? 可小鲛也就半人高的样子,且还是个孩子,哪里抱得动他。 排除肖华,排除小鲛,剩下的只有…… 他晃了晃脑袋,将想法挥出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手指敲了敲床头坚硬的木板,响声将正在争辩的肖华拉了过来,南尘艰难地比了两个手势,让他详说昨夜实情。 在肖华的阐述中,昨夜他刚让小鲛下去,自己靠在门背守着,然后便被人敲晕了。再后便是在房门口躺了一宿,位置都未曾变动分毫。直到晨间醒了,推门而入,才发现小鲛并未回来。 他们只开了一间房,原定是小鲛和南尘一起睡,肖华打地铺的。要是小鲛曾回来过,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肖华的气息,不会放置他在门口躺一宿的。 而店内小二也未曾见到小鲛下楼,但小鲛确实已经出门。那么情况便是,在下楼的那端距离,小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7 鲛不见了? 南尘用嘴型向肖华道:你去搜寻全店,看看可有痕迹。 肖华点头,又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不要紧吗?你的病……” 南尘微摇首,意示对方先去找小鲛,说不定在店里迷路了之类的。肖华跟随小二下去了,南尘轻吐了口气,这才从棉被里慢慢撑坐起来。 这说好的仙体,怎得越来越没用了。 灵识内视,经脉堵塞,丹田空虚,怪不得浑身酸软无力。南尘断定自己的身体肯定不是普通的生病,只是不知是有何作祟,连带神识都昏沉无力,坚持不了多久灵识便收了回去。 只是……他摸了摸脸颊,那里光洁如初,新长出的皮肉粉粉嫩嫩。 一夜之间,凭空痊愈,南尘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只是这举动越发给他添了一分烦躁。打晕肖华进来给他治脸,又拍拍屁股悄无声息地走人,脸是好了,内伤郁结,经脉堵塞却愈加严重了,这是什么意思?特意来告诉他他全身上下只有脸最重要么? 而且,别问他为什么肯定是某人打晕肖华的。 ——打晕有很多种方式,故意让人脸朝下,还要戳个脚印在上面,不是那个小心眼玩意儿还能是谁?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笑、笑起来太犯规了!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打断南尘思路,却是肖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脸色发白道,“我找遍了全店,都没有小鲛的踪迹!问了所有的伙计,都说从天黑开始,便没再看见有小孩从楼上下来了。” 南尘张口欲言,却又被从胸腔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打断。肖华见他咳到险些喘不过气来,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拍背,“你这样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看,还是要找个大夫……” 看来就算身为圣使,这一病也不得了。他内心唏嘘着,自己心下已有决断,便不管南尘又是摇头的样子,“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儿就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实在不行,给你抓点药也是好的。照这样咳下去,即便病好了,嗓子也要坏了。” 小二送来的白粥摆在桌上,肖华硬是喂了他几口。米粥润喉,南尘勉强能发出几个音节来,配合着唇形说道,“先带我去……那条,溪边……” “溪边?哦,你说那条河?”肖华一听便摇头,“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的!” “没事,”气音从喉管里发出,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相信我。” “可……你现在的身体,要我怎么相信你?”肖华无奈,若是从前的圣使他当然不敢阻止,可现在,“你自己都病得起不来了。” 闻言,南尘竟轻扯嘴角,淡淡一笑,用口型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由于姿势的缘故,肖华此刻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清晰地印在那双清冷的瞳孔之中,越是少笑之人笑起来越是惊艳,何况南尘成天瘫着个脸。他咽了咽口水,这下太犯规了,根本无法拒绝啊! 无奈败下阵下,肖华深深吸了口气,“那好吧。但咱们说好,去可以,我们就隔着远远看上一眼,一旦有危险马上就走!” “可以。” “还有,回来的时候就算找不到大夫也要去抓点药!我去!” “嗯。” “还有,你回来要喝完一碗粥!” 清凉的眸子瞥过来,肖华摸了摸鼻子,“至少,半碗……” 眸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南尘淡淡道,“走吧。” 将人从床铺之上扶下,南尘才强撑着走了两步,肖华便看不下去了。“还是上来吧。” 他稍微俯身弓背,南尘也没矫情,直接到了他背上。 从落脚的客栈到之前那条河边并不远,难的是他们能看到河之所在,却走不到。市集与河边仿佛被什么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就像海市蜃楼,只可远观而不可近取。 肖华背着南尘绕了大半天,周围奇石遍布,着实怪异,似乎是形成了某种阵法,极易让人迷失其中。 南尘在路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此刻看着那些怪石倒是精神劲头还行,拍拍肖华让他停在原地,自己撑着他肩微微抬头,借用稍高的地势观察。 只见周围奇石乍看上去杂乱无章,内里却隐隐透出些五行八卦的阵法,又似融入了一些障眼屏蔽之术,有几分结界的味道在里头。 所幸南尘最近对阵法颇有些兴趣,看着这迷阵还有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来。虽无阴阳瞳作为助力,摸索片刻,他亦有了思路。 在南尘的指引之下,按照特定的步伐绕出奇奇怪怪的圈子,肖华再一抬头,发现之前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的长河已近在眼前了。 咂了咂舌,肖华仍是升起一股崇拜之情,“圣使,再向前便是之前你们作战的地方了,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免得……咦?!” 他向那处一望才发现,之前那些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妖怪尸体都不见了! 明明只是过了一夜而已啊! 南尘也发现了,眸色略略一沉。那些妖丹不见便罢了,十有**是被妖孽收了去,可那尸体怎么说,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在,谁会要那些尸体呢。 之前男人将他带到这里,理由是此处为结界阵眼,更加方便将妖怪一网打尽。可现在群妖溃散,最大的一只被自己亲手抹了脖子,血都淌了一地了,亦是自己亲眼所见。现下环顾四周,别说是血迹了,连一根兽毛都无。 河水清澈,怪石嶙峋,戈壁依旧,并无丝毫变化,仿佛他们之前不曾在此大战一般。 这般场景倒是让南尘确信了几分此处是阵眼的定论。约莫是将那些妖怪的血肉都通过阵眼炼化,以巩固结界。 这么一想,这结界亦有古怪。一边阻止能窥鬼怪的阴阳瞳进入,一边又将妖怪的血肉炼化巩固自身,到底是保护此处妖怪还是借妖怪保护自己呢? 再说那应大夫影响甚广,便是因为前来此处的妖怪都是受了伤,缺胳膊少腿需要保命的。要是按照现在的思路,这丹朱国的结界不一定是庇护妖怪之所在,或者说不全是庇护妖怪之处——可能是进入丹朱国寻求庇护的所有妖怪,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做如此推断,也是因为南尘记得,那孩童模样的应大夫自己,也是双脚被桌角钉入地面、尾部断了一截的,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南尘突然想起来,应大夫曾经说过,自己拨浪鼓的来历是“一个求我治病的老伯伯作为谢礼给我的”,而之后那个暗巷中的胖老头所知甚多,也符合应大夫口中“老伯伯”的身份。他曾怀疑拨浪鼓就是胖老头给的,原因是在巷中有个反应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胖老头十分反感肖华说他的灰鼠是怪物。 灰鼠是妖怪乃是事实,胖老头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甚是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8 宝贝灰鼠,颇有几分引以为豪的意思。 所以,与其说胖老头像是妖怪,不如说胖老头像是个维护妖怪的人类,渴望妖怪的力量,甚至是身份,以至于陷入了癫狂的境地。 思及此处,头却是有些疼了,飞速运转的大脑叫嚣着不满,将疼痛尽数传回他的身体。他抬手摁了摁太阳穴,思绪转回当下之境。 阴阳瞳无法开启,那结界本无法被肉眼所见,可现下他抬望穹顶,却赫然见到一圈暗红色层云。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不是要变成妖怪了 之所以他一定要撑着病躯来到此处,一是因为小鲛失踪,二是因为结界之困。 因为小鲛的特殊身份,理论上,阴阳瞳开启的话是很容易找到他的。但问题便是现下阴阳瞳不能使用,失去一大助力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之前的内伤淤血还滞留心肺,经脉郁结,丹田空荡,灵识萎缩。即便是内视亦无法使用过长时间,更何况灵识外放。 现在他无法分辨妖怪,在闹市之中带来的压力尤为巨大。肖华无知者无畏。而自己却不行。这丹朱国内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而现下小鲛的失踪更是令他焦虑不已,盲目寻找的话肯定犹如大海捞针。既然根源是这该死的结界,便只有破阵之一法了。 原本还可依照灵力和阴阳之刃的虚形拼上一拼,现在却是无法了。他干咳了两声,胸腔发痛,被肖华紧张地搀扶过去,“你别勉强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张望四周,打了个寒颤,“这地方呆久了,总觉得发毛。” 南尘虚扶着他手,紧抿嘴角,“去溪边。” 肖华面色不太好,见他坚持,只好边碎碎念边将人带到那条河边,“你小心一些啊,这哪里像小溪,分明是小河嘛,你看它这么宽……” 南尘兀自蹲下,观察着那清澈见底的水流。凡是太过干净的水总是惹人怀疑的,曾经小鲛所在的水潭便是一条鱼也没有。 他看了许久,突然朝水伸手,肖华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掬了一捧溪水上来。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肖华紧张地问他,“那天我就是在这里看见有人喝水来着,这水还别碰的好,你看,我这手背……啊!!” 肖华突然大叫一声,指着手背上的羽毛大叫,“它、它好像活了!” “……什么?”南尘沙哑着嗓子开口,“说清楚。” “不是,我是指,它方才好像动了一下!我感觉到了!” 南尘见他面色惊恐,不似作伪,便握过他手察看。只见手背上黏合的羽毛油光水滑,在光线下像上好的缎子一般发着亮光。 他用手指盖上去,触感比从前更加真实,着手温热柔软,丝丝脉络仿佛会动一般…… “啊啊啊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变成妖怪了!” “不可能……咳咳,你冷静一点。” 肖华完全听不进去,说什么也不再靠近那溪水,“太邪门了!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等等!” “别再呆了,我们赶紧走吧!” “咳咳咳……”南尘被呛了一口,迎风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再一次让脸颊变得潮红,“等等……这或许,是破阵的关键……” 手里的水在咳嗽时撒了出来,沾到肖华的手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啊啊啊!它又、又动了!怎么办,我要变成妖怪了!” 要是身体没事,南尘恨不得立刻把旁边尖叫不停的人敲晕——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有点可爱呢,别是瞎了吧! “咳咳……叫够了吗?” 忍受了整整一炷香时间的尖叫,南尘才堪堪摆脱噪音。肖华叫得没力气了,头脑略微冷静了些,羽毛消失了动静,他亦对方才自己巨大的反应有些报郝,“我,我就是,被吓到了……圣使大人,我不会真的变成妖怪吧?” “理论上来说,没有可能。” “啊?”肖华一听却吊起眼角,“那就是实践上有可能?!” “……你再吵,我就把你先实践了。”南尘声音低沉地道。 肖华噤声,南尘终于得空,重新用指尖沾了河水,观察了穹顶红云之势,在地面上特定的位置分别画下一个特殊的符号。 四角之符完成,南尘喘了口气,闭目将唯一剩余的几缕灵气抽调而出,注入四周符文之中。 没想到的是,符文翁然启动,下一刻,输入的灵气都被符文硬生生反弹回来,导致南尘闷哼一声,胸口闷痛愈烈。 肖华紧张地张口欲言,被南尘一个眼神打回来。四符不成,便成八符,而后又换十六符,却都是无用之功。 最后十六符之时,回弹的灵气终于让南尘抓住了关键——那分明不是灵气,而是…… “哟,小年轻,在这里呢?” 一声苍老的笑声伴随着灰色长褂出现,胖老头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十六道玄符之中。 “又是你!”肖华先一步叫出来,“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们还能不清楚么?”胖老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我只是个会算命的老头子罢了。” “少忽悠人了,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吗?!”肖华想到他故意将他们堵在巷口便气愤不已,“一个两个都是怪物,妖怪!” “哦?”胖老头眯着眼睛,乐呵呵地道,“妖怪怎么了,妖怪多好啊。采纳天地之灵气,修行千万之福寿,却是你们凡人所学不来的。” “呵,谁稀罕当那害人成精的妖怪!”肖华呸了一声,“看你样子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胖老头竟也不气,只是又以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以后会明白为妖之乐处的。” 肖华本就害怕自己被变成妖怪,听他这一说还得了,三两步上前就要去揪住他,“你说什么!?” 谁知伸出的手直直穿过了胖老头的身体,肖华大惊,抬头却见胖老头将视线转向南尘,“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解不开的。这丹朱国存在了千万年,岂能由你这黄口小儿轻易毁了去?” 南尘见他那笃定的样子,却是挑眼,沙哑道,“你现在站在这里,便证明了你的心虚。” “……你!” 胖老头被一语戳破,怒哼一声,“区区小儿,只会逞些口舌之利!就是老头子不在此处,你要动这丹朱国护国结界分毫,亦是痴心妄想!” 南尘唇边漫出一丝冷笑,哑着嗓子道,“便看是谁痴心妄想了!” 话语方落,灵气暴动,十六道符文齐齐爆发刺目光线。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变身!鸟人 原本纹丝不动、光色暗淡的符文骤然亮起,其中蕴含的能量竟在符阵中心映照出十六道符文虚影,道道皆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49 打于胖老头之身! 那胖老头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末了见识符文又露出几分不屑,未曾想到这些符文竟能直接触及自己的分身。此刻怒吼一声,“你这小儿,方才老夫窥探良久,见你毫无进展,原是佯装而出!” 南尘只是冷冷道,“多说无益,兵不厌诈。” “好一个兵不厌诈!”胖老头怒极而笑,“且看老夫原话奉还!” 蓝光符文虚影映照在对方身上,犹如烙印一般,紧贴皮肉而发出滋滋声响。胖老头只觉灼烫难忍,此刻亦再难耐,此刻便冲天昂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那声极似鸟鸣的长音直冲天际,犹如一道音柱,破开暗红层云,激荡于穹顶之上。 符文充其量只能限制他的动作,却无法禁锢他的声音。于是那声尖锐鸣叫激荡之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向南尘袭来。 他全身紧绷,双眸微沉望向天际,这老头颇会些御妖之法,这声鸣叫说不定是唤来哪只妖怪做帮手。 没想到天际暗红层云纹丝不动,并无动静,却见地面之上隐有轰鸣之声,那老头身上一丝不苟的长褂裂出几条裂缝,而后哗然崩开,他的身体也随之胀大,不过三五个呼吸之间,竟也长到了一般妖兽大小。 肖华万分惊恐地看着他,只见随着迅速胀大崩裂开来的除了长褂,还有那老头的皮肤——原本那老头年过六旬的模样,皮肤却保养得极好,光滑而无一丝褶皱,现下在这胀大之中亦迅速崩裂开来——而让肖华感到惊恐的是,那崩裂开的伤口之中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塞满了白花花的羽毛! “怎、怎么会这样!”肖华惊骇,连退几步,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唯恐自己的身体里也塞满了羽毛! 南尘下意识地开启阴阳瞳,穹顶之上的暗红层云却立刻有了反应,一道前所未有、粗壮巨大的紫色雷电直劈而下。 该死的! 他只来得及在心下低咒一声,一脚踏入符阵,将丹田内被强行打通的任督二脉之类流转的灵气尽数注入,符阵顿生光华,灼灼耀目。 阴阳之刃再无可施,只能借符阵之力与之抗衡。所幸符阵冲天而起的光柱抵住了直劈而下的紫雷,两者轰然撞击,剧烈的余波将戈壁之石尽数震裂。 半晌之息,紫雷逸散,符阵受损,南尘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加惨淡。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胖老头终于变身完成,从符阵之中挣脱而出,厉声长鸣,一时间白色鸟羽漫天纷飞。 只见那胖老头身后长出一双丰满的白色羽翅,长褂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并未完全妖化,露出的手足还保留着人类的形态,只是皮肉尽数崩裂,其中塞满白色羽毛,显得更加可怖。 而那张脸上更是只有嘴巴变成了鸟类之喙,成了一人面人足之鸟兽。 那人面鸟兽昂首厉叫几声,挥动白色羽翅,羽毛从它身上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在半空之中轻扬纷飞,而后陡然变成根根白羽利刺,朝南尘的方向竖立而起,齐射而出。 若是一根倒还好说,迎面而来确实铺天盖地上百之数,南尘只能兵行险招,双掌猛然一翻,生生挤出灵识凝墙,为怕一层脆弱,硬是采取了从前妖孽所为,借残缺符阵,凝出十六之数,合围自身。 那鸟兽倒也聪明,见一击不成,又化出上百羽针,呈圆形围攻而上。 南尘双掌不撤,苦苦抵挡。所幸肖华还算乖巧,自己躲到了远处巨岩之后,免去了南尘分心顾他。 羽刺扑簌打在灵墙之上,南尘深知自己撑不了多久,若不是符阵之顾,恐怕已然被漫天羽刺扎穿。只是符阵已然残缺,灵力外泄,不管自己炼化天地灵气再快,供应不足,必然是要消散的。 这鸟妖甚会投机,借此处阵眼激发体内妖力,将一道分身半妖化,即便自己能灭了分身,找不出它的真身亦是无用。 这胖老头到底将自己的真身放在何处,为何自己的行踪他皆了如指掌的样子? 能激发此等妖力,他的真身必然不远。妖族之内,便是妖丹最为珍贵,难道他的真身其实一直都并不存在,外身皆是幻影,唯有妖丹才是真实? 便是如同阴阳之刃的虚形一般…… 南尘眼底流光划过,为印证内心猜想,苦苦抵于胸前的双掌似支撑不住,微微颤抖,而后颓然松撤。 鸟兽尖鸣一声,竟口吐人言,“哈哈哈,现下可是知晓什么才是兵不厌诈了吧,小子!” 它见十六道灵墙骤然溃散,而中间的南尘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摇摇欲坠,不由大感得意。 “你便是早些投降,也不必受这身心苦楚!” 鸟兽羽翅一掀,身形便向南尘袭来。羽翅带起的飓风肆虐席卷,周围石砾纷飞。南尘半卧于地面,身上中了数只白色羽刺,又有石块刮擦之痕,此刻伤口遍布,伏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咳血,好不凄惨,那样子看上起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人面鸟兽尖声大笑,一鼓作气,俯冲而下,尖锐的鸟喙直对南尘,满是志在必得。 未想就在此刻,南尘一口鲜血喷出,只见那口血颗颗殷虹饱满,尽数洒在鸟兽羽翅之上。 “哈哈哈,竟是心头之血,你这小子现才知悔恨,却是为时已——啊!!!” 话音未落,鸟兽还在尖笑的人面乍然由得意转为惊惧,只见那落于鸟兽之身的朱红血液,瞬息之间,燃起了一簇簇幽蓝火焰! “啊……!尔等竖子,血里有什么东西!” 南尘抬首望天,微微一笑,冷俊的面上沾染鲜血,映衬出无匹的清艳,“你很快便知。” 鸟兽尖叫着狂乱地挥动羽翅,幽蓝火焰却如影随形,便是鸟兽撕去羽毛,都无法脱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呜呜真的变成妖怪了 “啊——!!!” 人面鸟兽身上的鸟羽很快便被它自己用利爪撕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一块块粘着羽毛的血肉砸在戈壁之上,那幽蓝火焰却依然如鬼魅燃烧。 灼烧的疼痛将鸟兽刺激得不断嘶鸣,而南尘一直抬望的穹顶终于有了动静。 鬼火燃烧,自然是逃不过结界感应。它果然不负南尘所望,一旦感应到鬼火存在,立即便是一道惊雷劈下。 只是这次的对象——是身上燃着的人面鸟兽。 紫雷陡然降落,鸟兽根本不知何故,只见一阵刺目电光,身上便是一阵剧痛! 只见紫雷将它的右翅整个贯穿,烧了一个大洞,边缘焦黑枯烂。而更令它惊惧的是,那幽蓝火焰竟还在燃烧! 由于鬼火源头是南尘的心头血,而那血又覆盖在了鸟兽之身,故而接连降下的几道紫黑巨雷,皆是向鸟兽而去。 南尘终于得以稍作喘息,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0 将刺入身体的羽毛尽数拔出,留下一个个骇人的血洞。但此刻他也无瑕顾及这些,端看那人面鸟兽被劈了数道紫雷,此刻已然因为被烧灼的疼痛而双目充血,神情疯魔,鸟身之上的人面狰狞无比。 “竖子,竖子!”它一边狼狈地逃窜一边叫骂,“你以为你用这鬼怪妖法便能将我置于死地?!哈哈哈,即便是我这身死,也伤害不了我分毫!你这是白费力气!” “区区半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南尘满身鲜血,为他那清贵出尘的容貌添了几分说不上的妖冶之色,此刻纵使伤痕遍身,亦是挺背而立,“你以人类之躯,盲从妖法,无外乎落得如此下场。” 鸟兽像是听到了极好的笑话,最后一击,颓然砸落河水之边,笑得凄厉而讽刺,“何为妖法,何为仙术?你所用之术,难道就能好哪里去?又有何资格说我,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言罢,他话锋一转,语气森然,“更何况,这只是我的一道分身,犹如水中花镜中月,便是烧毁劈穿又如何?只要我真身不灭一日,尔便永无宁日!” 于是他在鬼火焚烧之中大笑,毫无预兆地整个身体怦然爆开,大地轰然震动,化作漫天白羽! 南尘一怔,几步上前,却见那纷飞白羽之中,别说妖丹了,却是连妖魂也无! 这是为何?! 他还未缓身,周身竟再次响起胖老头的声音,“你两次毁我分身,来日,我必将血债血偿!” 那声虽轻如鸿毛,余韵却彻如钟鼓,在戈壁怪石之间久久回荡。 南尘之前推测它并无真身,只有妖丹才是其命门,便冒险孤注一掷,将浸染鬼火火种的心头血喷出。幽冥鬼火具有锁魂之效,若真有妖丹,它必是无法逃脱的。 可是这漫天白羽却将他的努力化作一场空,那鸟兽的真身肯定还在附近,不然不能有如此清晰的声音。 这戈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怪石成百上千,若能开启阴阳瞳还好说,只凭肉眼,要分辨出这些石块是否是其真身化作,却是天方夜谭。 而那一震,却是将躲在岩石之后的肖华给震出来了。 面前的岩石骤然破碎,将他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见到漫天白羽又心生畏惧,几乎是上前抱住了南尘的腿,“圣、圣使,我,我我真的不会变成妖怪吗!” 他哭丧着脸伸出手背,“方才它又动了,呜呜呜……之前那个老头,就是突然变成鸟人的,而且还长满了这样的羽毛。” 南尘本就站立艰难,此刻再被他一扯,脚都要软了,“你先起来,扶我一下……你的手应该……等等!” 肖华刚伸出手,“啊?” 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飞快闪过,南尘一把抓过他的手背,只见附着于其手背的羽毛与漫天白羽皆不相同,乃是油光水滑的灰白之色,触手有如上好的丝绸。 如此之近的声音、“它方才又动了”、总能知道自己行踪、对肖华怪异的态度…… 他心下大震,千猜万想,却是将这个可能给漏掉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手腕翻转,灵力成刃,一刀刺入肖华手背! 肖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觉一柄透明的刀刃自自己手背穿插而下,剧痛袭来,他不管不顾地甩开南尘的手嚎叫开来,“啊!!我的手!” 在嚎叫声中,他的双眸悄然转化为竖瞳,惨叫突然停止,他抱着手背转身邪笑着看向南尘。 “眼力不错。” 南尘面色凝重,能听出其中双重之音,冷哼一声,“你倒是好算计。” “肖华”咯咯地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妖异邪肆,“你以为你区区一道灵气便能伤得了我的真身?我现在可是在这个青年的身体里,除非你能把他杀了,不然……” 他的手如闪电般袭上南尘的颈脖,“便是我将你杀了!” 南尘早知他会动手,却不想对方已全然被占领了身心,这下麻烦了。 他强撑着身体闪避两下,终是强弩之末,即便肖华人类之躯,没有法力,单凭普通攻击,他却都闪躲吃力。 面前之人兀自强逼,他因顾忌着肖华本体,又因实在是灵力匮乏,竟被他一步步逼近了那长河边沿。 那人似有预谋,唇边忽而泛起一丝邪笑,抬手一袭,趁南尘抬臂稍挡的功夫,竟是伸脚一勾。南尘只觉重心后缀,就要跌入身后长河之中。 他脑中警铃大作,这河水颇有古怪,说不定便是结界炼化妖物化作己用的媒介,自己若是不甚掉落,何止凶险万分。 可现下几招过去,人已在河边,身前紧逼不退,便是自己将灵刃插入其肋骨,亦不退却,脚下使力一绊。 南尘知无可躲,灵光一动,竟是顺势一勾对方颈脖,将人一起带入长河之中! 河水意外地冰冷刺骨,南尘尚未有所感受,“肖华”却先一步尖叫出声,一张脸庞上饱含痛苦之色。 好机会! 最后一柄灵刃被南尘用鲜血凝出,直直刺入“肖华”手背。刀刃擦过之处,幽蓝火焰如鬼魅浮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鬼火 “肖华”瞠目欲裂,伸手便要去拔那燃焰灵刃,何奈另手方才触及,鬼魅般的蓝焰便沾上了指尖。 “啊啊啊!!你这小贼,贱人!” 他发狂地口不择言,原以为将真身放在人类身上是最高明不过的手段了,无人能想到,却不料现下真身被焚烧! 而这长河亦是炼化之地,身在其中的妖物无一不被炼化为结界养料,作为带有妖物真身的肖华浸在此处,自然要受消身噬骨之痛。 鬼火悠然焚烧,那一份欠扁的优雅不可遏制地让南尘联想到了某人,又是一怔,随即飞快地打消念头,向挣扎不已的“肖华”肃容道,“速速脱体而出,我还可免去你焚体之苦。” “你以为我会怕你?!我即将身死道消,便是早死一刻晚死一刻,又有何妨!” “肖华”面目狰狞,怒极而笑,“连带着这个小子,不都瞧不起妖物吗?现在他自己便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他还有何脸面来唾弃妖族!还有你!” 这一刻他已然对生还绝望,想起了自己将南尘推下来的原因,狞笑一声,手背上那根羽毛竟无须鬼火慢烧,呼啦一下**而起。 凭借这**之力,他竟反向汲取了河水妖力,原本已然孱弱的身体因妖力迅速充盈而肌肉虬结,顿生怪力,一把将南尘掼倒在水里。 南尘毫无防备,口鼻皆呛入河水。好在那半妖后劲不足,他使力一挣,还是挣了出来,却见一片灰白的羽毛从他手背上飘出,在半空中飘摇着变成灰尘。 这是……半妖的本体?消失了? 南尘尚且没有明白,怎得如此简单,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1 肖华的身形便恢复了原本模样。他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脱力跌坐于长河之中,满脸迷茫无措。 “咳咳……肖华,肖华?” 是,圣使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一同浸在水中的南尘,半晌才道,“圣使……我方才,怎么了?” 南尘见他已然清醒,终于能松口气,绷紧的躯体放松下来,呼吸之间咳嗽便又上来了。这一次更加剧烈,只觉一条火线从喉管直烧心肺,之前催出的心头血亦使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好半天才缓过来,强撑着说,“咳,你,方才被那鸟兽,附体,咳咳……” “什么?!”肖华瞪大眼睛,嘴唇颤抖,“我我我,真的变成妖怪了?!还是鸟人?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我!” 南尘本就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脑袋被他再一吵,只觉眩晕异常,头重脚轻,终是没撑住,一头栽入长河之中。 肖华本还兀自紧张,听闻“扑通”一声,南尘整个砸进水里,吓了一跳,哆嗦着手赶紧将人从水里抱起,“圣使,圣使!你怎么了!” 水珠沿着怀里人下巴不断滚落,人却是双目紧闭,已然昏了过去。那身白衣早湿透了,此刻贴身印出了流畅的线条与暖色的肌肤,紧蹙的清冷眉目又沾着禁欲之气。 肖华喉结上下滑动,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瞟,此刻自然是疗伤要紧! 艰难地将人弄回岸边,他自己的衣服也都湿了,所幸自己身穿深色,将湿衣服脱下来勉强裹住对方,肖华赶紧带着人离开这片戈壁。 或许是由于方才相争之故,此处障眼的结界已然损毁。原本围绕外圈的嶙峋怪石七零八落,再不具迷阵之效。 肖华抱着人小心地绕过满地碎石,走出戈壁之地,一直回到闹市之中。 市集接道旁依旧是人群济济,摩肩接踵,每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忙碌,无瑕顾及一个抱着伤患的外来青年。只穿了单衣的青年神情焦急,四处寻找医馆药铺,却无一收获。 他几乎将每条街道都走遍了,只能抓住一个街边摊贩问道,“伙计,可否请问一下药店在何处?” 那伙计被他一叫才抬起头来,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番,“此处并无药店。” “那医馆呢?” “也无。” “啊?”肖华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可能?那你们平时生病了,都去何处抓药,去何处问诊呢?” 年轻的伙计摆摆手,“这丹朱国内只有一个应大夫,他几日前已重病不治而亡,便再没有了。” “这……”肖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应大夫不是只有每逢初一十五之时才坐诊吗?病可不能拖,你们平时要是得了什么急症,他又不在,怎么办?” 伙计闻言,浑浊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丝清明光线,打量了他怀中之人,这才了然道,“哦,你们是新来的吧。嗨,没什么大不了的,带着你的伙伴去喝城西河水便好了。” “城西河水,可是此方向?”肖华指出戈壁的方位。 “丹朱国内只有一条河,你见到河水那便是了。” “可是,我的……我家公子,已经喝过那里的河水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那就没事了,这是正常的,你且放心吧!” 伙计言明自己还要做生意,肖华只能先带南尘回到之前的客栈。 将南尘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他却暂时没有干净衣裳可换,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循环默念色即是空地将人扒光了塞被子里。 然而没等他生出什么旎璇心思来,被子里的身体又开始烧了起来。这一次的温度要远高于上次,若说上次还处于正常高烧范畴,这次便是烫手之温了。凡人要是烧到这个程度便是不死脑子也坏了,但他不知南尘是何体质,心跳还算沉稳,只是呼吸的频率开始降低,常人三至五息他才堪堪一息。 这让肖华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忘了自己曾经变成妖怪的事情了。 小鲛失踪,南尘病重,甚至连那个赤衣男子也消失了。自己想过出丹朱国求救,却怎么也推不开那扇铜门。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真去取戈壁河水来给南尘灌几口,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没事啊! 但是他又害怕,之前南尘似乎就是喝了这个水才变成这样。那河水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能治病的样子…… 肖华忧心忡忡,举步维艰地度过了三天,决定要是南尘再不醒来,自己便冒险去取水一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圣使…你长毛了! 晨光穿透窗棱照射在床榻之上的美人面庞,柔和的光线却将他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映照得愈加面无血色。 第三日,南尘的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了。 肖华也就高兴了一时半刻,那迅猛的下降速度便又让他重新心惊起来。滚烫的体温飞快地下降到触手冰凉,似乎连那纤长的睫毛也覆盖了一层白霜。 肖华怕南尘身体就此僵死过去,便不断用热水给他揉搓身体关节,然而全无作用,热度无法渗透入他的身体,往往是刚蘸了热水,贴上那具躯体的时候就冷了。 呼吸从常人三五一息骤降至七八一息,若不是心跳还在,肖华都怀疑他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 而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南尘却是受尽煎熬,他才发现体内有另外一股力量,从四肢百骸之中渗透出来,企图霸占他的身体。于是这具躯体变成了战场,他顽固抵抗了三日,终是精疲力竭。若非是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他心头悄然埋了一颗火种,这三日来护住了他的心脉,他早已停止心跳。 但那终究只是一颗火种而已,还有一颗在他的阴阳瞳中。两颗火种的能力只能保住这两处不受侵害,要渗透到其他位置,非得要有灵气催动。 可现下他连五感都封存了,哪里来的精力去吸取游离天地的灵气。解开五官时便听见肖华在自己身边喃喃自语,“若是你还不醒来,只能按照那人说的法子,去城西戈壁,取那河中之水来给你一试了……” 我天,使不得啊! 南尘给他这一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简直想把这肖华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河水!他本就是被那半妖故意摁入河水之中才得此异样,还去取水来给他喝,嫌他命太长,死得不够快么? 他当即冲破灵识迷雾,吐纳呼吸,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肖华还在房内焦躁地踱步,却听见床榻上人咳嗽的声音,回头一看便惊喜大叫,“圣使,你终于醒了!” 南尘只能发出虚弱的咳喘之声,将手伸向他,本意是要好好嘱咐一番不要去城西戈壁之地。肖华两三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南尘的手,“你醒了就好,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再不醒我就要……” 他说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2 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眸瞪大,视线缓缓下移。 手中触感不同往常,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那光洁白皙的手背上面,覆盖着一片洁白的羽毛! “哇啊!!!” 他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几乎下意识地要将南尘的手丢出去,“圣使……你的手背!你,你长出羽毛了!” 然后连连搓弄自己的手背,语带哭腔,“我已经没有了,你怎得又长出来了!这这,该不会是个诅咒吧!” 南尘猛地一震,亦垂眸看向自己手背。只见那处原本光洁的皮肤现下已被鸟羽覆盖,洁白的羽毛如绸如缎,生得光滑无比。 原来,那河水竟是此效果! 他第一时间灵识内视,除却双手手背出现异变,不少关节也开始僵化变硬。 他又想起之前鸟兽所说之话,“你不是瞧不起妖物吗?” 那张嚣笑的脸不断在自己眼前晃过,南尘心下苦笑,没想到那半妖最终所求之事,竟是这个。 心脉被鬼火包裹,暂时无恙,阴阳瞳因为结界限制无法使用,他处于一个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的境地。 “现在该怎么办?”肖华颤抖着声音说。 南尘手指轻触那片羽毛,一个最坏的预想出现在他心头,“你将我,咳咳,绑起来,现在。” “啊?绑起来,现在?”肖华被他说得一愣,“可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咳!”他用力咽下喉中鲜血,眉心紧蹙,目光如同利刃刺入肖华瞳中,声音从未有过的嘶哑,“来不及解释了,照我说的做!” 肖华被那锋锐的目光一看,想说出口的话便堵在了嘴里,仍是犹豫不决,不肯上前。 南尘一口血沫吐在地上,“是个男人就别磨磨唧唧。” 他的嗓子显然已伤了,再不复从前的高雅清亮,在这关键时刻,嘶哑之中却透露出孤注一掷的决绝,配上一双孤冷的眸子,意外地别具魅力。 肖华怔怔望着他,一咬牙,踏前一步,“说吧,怎么捆!” 按照南尘的指示,他用棉被撕成布条连续拼接起来,扎得结实了,再从颈脖开始,依次绕过南尘双腕、腰腹与脚踝,最后将人绑在床尾柱子上。 捆绑的力度在南尘要求下加到最大,而使用的手法又巧妙地不至于造成根本伤害,任由南尘再如何挣脱,也不会被勒断手脚。 做完这些以后,肖华已然累得大汗淋漓,却见绑缚的途中,南尘已再次昏了过去。 被紧紧绑在床柱上的人身体都被布条深深嵌入,怕是之后取下,很长时间内那些皮肤都难以消去瘀痕。 肖华愈看愈加于心不忍,南尘那张向来冷清,看上去还有些不近人情的面容此刻分外脆弱,软软地歪在一旁,眉心紧蹙,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就在他忍不住靠近,想伸手将那些深嵌皮肤的布条稍松之时,原本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之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圣使……?”肖华虽见他突然苏醒,有些意外,但还是松了口气,“要不,我还是给你松一些吧,这样勒着血液也不循……环……” 他的嘴逐渐长大,未说完的话语因震惊而遗忘在唇边。 南尘睁开的双瞳不复以往漆黑,从内里泛出猩红之色,灼然发亮。 他面无表情,却探出舌尖,缓缓滑过唇角,留下一点透明的水渍。 “你……你是谁?”肖华一步步后退,却直视着对方猩红的双瞳。那里没有任何事物的倒影,恍若两汪深沉的血潭。 南尘一言不发,却开始挣扎起来,不停将后背与床柱摩擦。床柱的红漆都被蹭掉了,纷纷落在床上,而与之同落的,肖华看得分明——还有成片成片的白羽。 ☆、第一百五十五章 翅膀?削了! 肖华屏息,心中喃念,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千万别是…… 他脚步沉重,一步步上前,直到南尘的肩胛骨暴露在他眼前。 那里的衣裳已被撑破了,露出了肩胛两侧外翻的血肉,鲜血淅沥沥地流了一背,将那脱了漆的床柱都重新着染上颜色。 肩胛处破开的两道伤口之中,从血肉里挤出了两根新生的羽翅。初具雏形的羽翅尚且稚嫩,上面覆盖着蓬松的羽毛都因南尘的刮蹭而纷纷掉落,剩下稀疏的羽翅,好不可怜。 肖华清晰地听见自己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圣使,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南尘抬头,双瞳是看着他的,其中却毫无他的倒影。 肖华只能以更轻的声音道,“圣使、南尘,南尘,还记得我是谁吗?” 名字似乎唤醒了南尘一些意识,有一瞬间他清醒过来,双瞳数次变换颜色,最终黑色压下了猩红,却道出了恐怖之极的话,“快……将生出的羽翅,削去。” “快!” 只是一瞬,那猩红复又漫了上来,将漆黑尽数吞噬,留下一双混沌红瞳。 肖华小腿肚都在打抖,削去?! 那从肩胛血肉中破出的羽翅稚嫩地颤抖着,稀疏的羽毛挂在上面,凄凄惨惨,无处不在映衬着它的无辜。 可这是妖化的象征,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尘变成妖怪…… 只是,要生生削去那对羽翅,如同剜骨削肉一般,那该是有多痛。 那双猩红的瞳看得肖华一阵阵难受,耳边似又响起南尘决绝的声音,“是个男人就别磨磨唧唧。” 他退了两步,险些被身后桌脚倒,又重新站稳,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匕首。 “圣、南尘,你……忍着点。” 匕首对准了南尘肩胛骨上的羽翅,那雏生的羽翅似是知道接下来的命运,颤抖得愈发可怜,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在博求最后的同情。 肖华不忍再看,狠狠闭上眼睛,斩断内心最后一丝不忍。匕首高高举起,一刀落下! “唔——!” 即便是神识混沌,痛感依然存在。生生被剜去血肉的滋味绝对难以忍受,被绑缚之人却只是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不让痛吟之声窜出喉咙。 鲜血从一边肩胛喷涌而出,肖华将一整瓶出发前自带的、不知什么药粉,都撒在了那边流血不止的伤口之上。 他将口中咬着的匕首重新握在掌中,颤抖着声音道,“还有一边……” 被绑缚之人已无动静,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肖华怕再看下去心软,便速战速决,手起刀落,两根羽翅接连落在床榻上。 第二次的痛感更加剧烈,南尘却无声了。等肖华勉强将伤口包扎好,再看南尘,却又昏了过去。 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叮”的一声,而肖华自己也脱力滑落在床脚,心中万般滋味一齐涌上。 翌日,肖华只是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3 迷迷糊糊听见了窸窣响动,睁开了眼睛,却见被绑缚的人又开始挣扎。 这次挣扎的力度要大得多,肖华伸出手去,会被南尘极凶狠地瞪回来,甚至作势要咬。身后昨日才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肖华历尽千辛万苦才将染血的纱布拆了,却见肩胛骨处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不明就里,只能再次给伤口换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重新包扎好。 而又过了两天,肖华在睡梦中隐隐听见了鸟鸣长音,他一个激灵挣扎起来,一看,内心便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南尘再次羽化了。 肩胛后面的纱布被两只羽翅撕开,殷红的鲜血晕在周围,两只新生的羽翅几乎有半只手臂大小,比之先前的巴掌大小,大了好几倍。 眼见到蓬松柔软的羽毛,肖华想伸手触碰,却又不敢,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干瞪眼。 现在怎么办,再……削一次? 肖华打了个哆嗦,之前巴掌大小还好办,现在这半臂长短,岂不是要同斩断肢体一般。 南尘那双猩红的眼睛已经许久未变了,无论肖华如何叫他姓名都无反应。后者尝试叫小鲛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将西域之事都尽说了一边,就差将那个赤衣男人给搬出来了,企图唤醒南尘过往回忆,但都如泥牛沉海,毫无反应。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再削一次吗……! 肖华纠结十分,举着匕首进退维谷,数次闭眼又无勇气下手。最后一下,他狠了狠心,咬牙骂自己一句,窝囊! 匕首决然地落在洁白羽翅的根部,耳边果真响起一声尖利的啼鸣。匕首深深刺入了羽翅根部,鲜血如注,南尘嘶声凄厉,似饱含哀求。 肖华紧紧攥着匕首,用尽全身气力,使力将匕首更深插入其中。 另一边羽翅猛然开始扇打,直将肖华从床尾扇到了床头。鲜血染红了半边床铺,那一半羽翅耷拉在南尘身侧,要掉不掉,清晰可见其中深深刺入的一柄匕首。 半边羽翅被废,捆绑在柱子上的南尘因疼痛开始剧烈挣扎。那些布条经过几天几夜的摩擦,早已不复以往结实,估计不出一时三刻,便要被南尘挣脱而出。 肖华现在才明白南尘让自己绑住他的意义何在,他可能早料到自己会变成如此神志不清的模样。 此时南尘的指甲已然变长、变尖,成了漆黑颜色。除了背上一对羽翅之外,连声音、习性也开始变得具有兽性。他疯狂抵柱挣扎,身体上每一个部位都在磨蹭布条,很快全身便是鲜红血丝遍布。 肖华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将他身上布条解开,见到南尘不惜用自己变得尖锐的指甲去划开布条,甚至过程中划伤自己也在所不惜的时候,他便瞬间做出了决定。 三条碗口粗的麻绳取代了之前脆弱的布条,肖华面色严肃,一边抵御不断反抗、极具攻击性的南尘,一边用麻绳将他全身上下都绑缚在床柱之上。 闭上眼睛,匕首从羽翅中拔出,再次引来一声凄厉的嘶叫。 ☆、第一百五十六章 呜呜这跟说好的结局不一样 那半边羽翅,终是断裂,砸落在浸满鲜血的床铺上。 洁白的羽毛皆成了暗红颜色,四处挨黏着细细血丝。 鲜血淅淅沥沥地淌下,肖华却不知再如何对待剩下的半边羽翅。将其削去,恐怕南尘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若是不削,又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变成半妖的鸟人,神志不清、意识混沌的样子,南尘自己也绝不希望如此。 肖华看着他不断冲自己厉叫嘶鸣的模样,突然长长叹息,内心酸涩无比:便是削去又能如何?换取一时片刻的安静,终究还是会长出更宽更大的羽翅。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其上殷红的血迹抹了一抹在水泥地上,那半边床尾显得血腥味刺鼻,阴郁而压抑。 肖华已经连续数个日夜未曾合眼,潜意识中总是充斥着南尘那双猩红的眼眸。即便是少有的睡眠,回忆的片段反复划过识海,一瞬间似乎是自己将南尘恩摁入那条长河,又一瞬间变成了自己在尖利大笑,身后皆是纷飞的灰白羽毛。 梦靥缠身,精神衰颓,对比南尘,肖华竟也好不到哪去。 他日夜瘫坐在床头,隔着半边猩红的血,绝望慢慢爬上他的脸庞,渐渐的他什么事情都再不愿干。 直到一天,他发现南尘已洇满暗红血液的衣衫上,一股极细的新鲜血液流覆下去。 他日渐混沌的脑海一震,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人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才发现那血是从他嘴角流出来的——南尘在咬舌。 紧绷的弦突然断开,肖华猛然意识到南尘似乎还有意识,并且他在绝境之中倔强地挣扎、反抗。愈是陷入泥沼,愈是不肯放弃。 肖华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再不能坐在床头颓废度日了。 他找来一根新的、较为柔软的布条,从南尘嘴边绕到脑后,确保对方不会将自己的舌头咬断。然后将浸满鲜血的床铺重新整理,那绳子重新系好,衣裳也换一身干净的,背后特意剪出两个口子。 是的,南尘此时已然长出了完整而丰满羽翅,宽大蓬松,两翼合围可将三五人一并圈住。 既然不能阻止,干脆让他少受伤害好了。他几乎是开始抱着期待奇迹的心态,若是南尘在最后一刻能战胜体内妖力,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南尘失败了,神智完全丧失,自己便拼上全力,在最后一刻与他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罢了。毕竟南尘变成现在的模样,根本原因还是自己。 已经将结局想好的肖华反而没了之前几天的绝望与无措,人终究一死,他纵使是怕,却也好过现在这样受尽煎熬。 他决定开始好好照顾南尘,除了没有解开他的绳索之外,其余一日三餐、一切如常。 将这些日子当作南尘生命的最后几天过,自从如此意念种下,肖华内心便变得异常平静。 而这一日,也是南尘异变的第七日。 金乌西沉,落日余晖将要收敛最后一丝光华之时,肖华的心脏“咯噔”一下。 ——要来了。 一声漫长的嘶鸣划破温澄的寂静,那双一直耷拉着的羽翅终于瞬间展开,巨大的羽翼扇动,将床头的肖华整个人拍在地面上。 飓风席卷,屋内所有物体皆被卷入风中,周遭一片狼藉。紧接着,这间屋子、这家客栈,都在那声漫长的嘶鸣之下变成一片废墟。 肖华艰难地从废墟之中爬起,一抬头便对上南尘那双猩红眼瞳,灼灼发亮,塞满凶狠与暴戾。 在这样温暖的夕阳下,肖华却犹如被冰雪迎头淋下。 南尘,失败了。 这个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一秒,身后藏匿的匕首便锋锐卓然,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他已将匕首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4 磨得光滑发亮,只等这最后抉择的一刻。 那根绑住南尘口唇的布条已被他撕得破破烂烂,而他自己也满嘴是血,唇角破裂,舌尖淌红,嘶声长鸣。 肖华握紧身后匕首,在他挣扎起飞的最后一刻,猛地扑了上去。 夕阳之下,银亮的刀身划过刺目的光芒,对比身上仍有绳索绑缚的南尘,肖华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千万,千万要成功……! 周围狂舞的飓风似乎消失了,肖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石子划破南尘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数事物在风中乱摆,身上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肖华都感觉不到了。他目所能及的,只有匕首聚光的尖点,以及南尘望向他的眉心。 近了,近了,最后两寸,一寸…… “叮——” 肖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就在刀尖几乎要触到眉心皮肤之时,刀尖停滞了。 一股力量阻挡了那刺入的匕首,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什么……? 下一刻,肖华清晰看见猩红双瞳中血色涌动,在南尘眉心之上,一柄纂刻繁复金色铭文的黑色扇骨缓缓浮现。 紧接着,其余十七柄相似的扇骨根根浮现,在眉心之上逐渐合并成黑金双扇。 南尘竟是一挑尚且带血的唇角,一抹邪恶阴戾的笑容陡然浮出,生生破坏了他清冷孤高的面容,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那点在黑金扇面上的匕首在他勾唇的那一刻,一点一点化为铁水。 肖华再也抑住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他像看着地狱归来的罗刹一样看着邪笑的南尘,而后者则眉眼不动,扇面缓缓升起,向肖华一扇,对方的身形便犹如飘摇的纸片,落到了远处的废墟之中。 身上绑缚的绳索再不能起到作用,南尘挣扎几下,羽翅便破索而出。尖锐的长鸣响彻流火的层云,激起一圈圈透明的音波。 他站在扇柄的末端,伸展开洁白的双翼,黑发狂乱地飞舞,一身沾血的白衣亦添了几分邪妄之气。 底下碌碌行走的百姓皆抬头望天,瞳中似乎燃烧起了什么东西,面色不似方才呆滞,又似什么也无,一瞬间便寂灭下去。 剩下南尘猩红的双瞳几乎溢出鲜血,遥望着那颗温澄的夕阳,妖气自他伸展的双翼开始蔓延,染红了半片流霞的苍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来了,请闭眼 妖异气息肆意蔓延,黑金扇面亦无限扩大,穹顶之上,暗红的结界隐隐浮现。 阴阳瞳的气息逃不过它的捕捉,只是界下之人气息颇为古怪,暗红雷电流窜不息,却颇为犹豫,迟迟不敢落下。 体内横肆的妖气正在不断侵蚀心脉,企图冲破鬼火火种形成的包围圈。然而阴阳瞳却被这样纯粹的力量本能地激发出来,无论南尘竭力阻止,它还是自主冲破了南尘的意识,与体内妖气纠缠起来。 阴阳之刃本就在生死攸关之时被激发出来,阴阳瞳的力量也随之被引出来。 南尘立于扇柄的身躯猛地一缩,脸色涨红一瞬,复又变得惨白,两者反复几次,终是受不住,一口淤血吐出。 两股力量一冲而上,仿佛天雷勾动地火,引起里剧烈的反应。他们将南尘的身体当作战场,你来我往互相争斗。妖气凶横,阴阳瞳亦不甘示弱,相互纠缠不休。 穹顶之上,暗红云翳完全吞没连天流霞,雷电噼里啪啦地凝聚成一个个结点,隐隐构成一张大网,将云翳之上的南尘整个裹了进去。 鹬蚌相争,渔翁却并未得利,反而是最大的受害者。结界因两股纠缠的气息而犹豫不决,雷悬于顶,体内两股力量搅得气血翻涌,鲜血不可遏制地漫上唇边,流了整个下巴。 他面色青白,指骨紧攥,扇柄已然失去控制,剩下一双宽大的羽翅在身后摇摆。最后一撞,两者齐齐失控。 具现化的双刃扇骨开始胡乱飞舞,散乱不成样子地排列在半空之中。身后那对羽翅自己亦无法控制,随着不断扇动,羽化为针,根根打在扇刃之上。 阴阳之刃显然被激怒了,它已经完全切断了与南尘的联系,竟自行分化出与羽针不相上下的根骨,在羽针迎来之时根根相对。 相较于妖羽化针,阴阳之刃竟占了上风,那些羽针很快便被打得七零八落。而阴阳之刃亦是乘胜追击,向着南尘背后那双羽翼狠狠削去。 南尘所料未及,待到想躲,却完全取不回身体的控制权,任凭阴阳之刃插入羽翅根部,口中长鸣之声愈加尖锐。 羽翅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妖气侵蚀而上,南尘只觉眼部一阵剧烈的灼痛,伴随着肩胛熟悉的疼痛。羽翅在半空中挣扎着摇摆几下,最终如同折翼的枯叶蝶一般,整个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南尘的识海充斥着满满疼痛,从骨缝里渗透出的妖气与强横的阴阳瞳不相上下,却没有一种力量顾及宿主的身体。 剧烈的痛感在一瞬间唤回他的本来意识,天是暗沉阴郁的红色,地是苍茫低沉的黑色,飘摇天地之间,竟无他的归所。 那一瞬间苏醒的意识也浑噩了,伏妖、阴阳瞳、妖、鸟人,在他的识海之中反复回放,前生今世的记忆陆续回播。他已经压榨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一分一毫的气力,去拯救从半空中跌落的自己。 死亡第二次如此近距离地向他招手,只是不知所谓仙体是否也如同**凡胎,从半空之中砸下去的话会变成一滩肉泥? 冰冷的幽默夹杂着自嘲从心间划过,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七天七夜的斗争,却最终败在了自己的阴阳瞳之下,这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 放松了四肢,坠落的感觉无限延长又无限缓慢。记忆走马灯般滚过,那些焰色的发尾、幽蓝的火苗却在黑白之中熠熠发亮,朱赤与幽蓝交织,总是挂着邪肆笑意的嘴角,高于常人的体温,炙热的呼吸,滚烫的亲吻…… 双目因妖气侵袭而刺痛非常,甚至在幻觉中,他又看见了那袭朱赤的长袍,那双盈满幽蓝的眼眸,从遥远的地平线徐徐渐近,直到将记忆中炙热的呼吸碰洒在自己的耳畔。 不知怎的,双眼突然酸涩非常,隐隐有更加滚烫的泪液渗在眼角。 妖气侵蚀真是太痛了,他想。 温暖的唇贴在脸颊上,之前丝毫没有感觉的伤口被唇瓣轻轻一碰,疼痛迅速蔓延。幻觉中指尖替自己抚平了伤口,眼角的湿润也被唇瓣温柔地吻去,舌尖似心疼又似眷恋地舔舐。 坠落被制止,受伤的羽翅不痛了,攥紧的心脏不痛了,被妖气侵袭的双眼也不痛了。 明知这是幻觉,南尘还是想骂自己——他一来,怎么就哪里都痛了,又哪里都不痛了呢? 四肢百骸涌入一股清凉而熟悉的灵气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5 ,心口一直翻腾不息的血气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了。有人用手轻轻拂过自己头顶,而自己再不用站立,也不会掉下去了。 好吧。 南尘终于向固执的自己投降。 如果这是今生的最后一刻,他承认,他最想念的,他最希冀的,是幽冥。那个没脸没皮又异常强大的妖孽,那个即便对自己背转身躯,自己依然无条件相信的男人。 南尘有些唾弃自己,有点想,好吧是很想,想得快要发疯了,才会任由妖气侵蚀而产生如此真实的幻觉吧? 但那又如何呢,想一想罢了,他都快要死了,还不能想想他怎么的! 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对方不告而别,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小事而生气。啊,若是他们没有闹别扭,幽冥也没走,此刻还能见到自己最后一面吧。 也不对,若是他没走,此刻自己哪来的最后一面呢? 想到这,心中积郁不由更深一层,但又觉自己快要死了,还计较这些作甚。身死道消,前世今生都将烟消云散,他的选择如此,他不曾后悔,唯一挂念的,只是未能见到那冤家的最后一面。 罢了,罢了,自己想见他,他还不一定想见自己呢,又何必徒留牵挂、独自相思? 最后一点执念也想通了,他这才想到,为什么自己坠落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地面? 一声熟悉的长叹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一样。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幻觉中男人的声音。 “我的小祖宗,平时怎么没觉得你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来了,请睁眼 呼吸猛地一滞。 那声音未免太过清晰,太过接近,他整个人僵住一瞬。 而后,第一时间,他开启内视,冷静地确认妖气侵袭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从坠落的那一瞬开始?还是从更早,自己妖化的时候,抑或者其实是从进入丹朱国开始……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脸颊上,有些轻痒。他下意识转了转头,屁股就被拍了一下,身边的人被他气笑了,“再乱猜,睁眼。” “……” 眼睑颤动了几下,旋即又紧紧闭上。 男人无奈了,滚烫的唇再次覆盖上怀里人固执眼睛,湿热的舌尖绕着眼窝,一下一下舔舐,硬是慢慢撩开了紧闭的眼睛。 乍见光线的双眼有些不适应,缓缓开合几次,睫毛上都挂着被舔舐过的湿润水渍,眼角染了一丝薄红,唇角紧紧抿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这小模样,怪可怜的。 手指捏了捏已经复原的脸颊,男人好笑地道,“不认识了?” 南尘不说话,也不阻止他掐住自己脸颊的手,只直直盯住他看。男人给他看得心软了,抱过来亲了亲发顶,见人没反应,又亲了亲额头,最后捧着脸亲了亲嘴巴。 怀里的小猫还是呆呆的,不说话,也不阻止。就停在那,乖乖地任自己动作。 男人内心感叹一声,抱着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完了,这下真傻了。” 这样又亲又抱哄了好半天,南尘才从与世隔绝中走出来,略微一低头,发现自己被男人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对方的手还在慢慢拍着自己的背。 男人感觉怀里人动了动,便将人放正了,调笑一声,“终于睡醒了,嗯?” “……”南尘不吭声,别别扭扭地想着,你才在做梦。 对方诧异地挑了挑眉,因为怀里人居然又闷闷地缩回去了,毛茸茸的脑袋蹭进自己怀里,下巴乖乖地搁在肩窝。男人被他撩拨得顿时就想揪过来再狠狠亲两口,何奈手指被尖锐的喙啄了两下,提醒自己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 红透的耳垂被捏了捏,毛茸茸的脑袋埋得更深了。男人轻笑,不再折腾他,只一挥衣袖,一直被摁着不准出声的鸟终于得以自由,一声清唳响彻云霄。 南尘微红的耳朵动了动,敏感地感觉到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那声悠长的清唳犹如一柄利剑,刺破了层叠的云翳,搅动了一片天空的暗红。 波澜微漾,开始只是突破了一个尖点,近而开始将周围的结界全部融化。一声声悠长清唳犹如接天清泉,注入浑浊的天幕,抹开了一片清凉的蓝。 阴郁暗沉的红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缠绵的火烧云。温澄的落日倒影在男人的瞳孔之中,浅金的光晕模糊了他的衣角边界,半空之中,整个人都笼罩进落日余晖中,显得柔和得不可思议。 南尘看得有些怔忪,一双巨大的深蓝羽翼滑翔在漫天霞光之中,绵长而温缓的清唳似乎能破除一切迷茫的踟蹰,冲破一切未知的黑暗,它所降临之处即是永恒的黎明。 宵风吹拂过海鸟宽大的羽翼,根根华美的翎羽和风摇摆,九根尾羽带着璀璨的蓝紫色流光划过粉色霞光,宝石般闪耀的碧蓝眼珠凝聚着夕阳与流霞。 “这,一点都不像是妖怪。”南尘突然轻轻喃念道。 男人带着他点云而跃,高高升空,两人的衣袍在风中挨紧飘飞,猎猎作响。深蓝海鸟清唳一声,从浅金天幕划过,朝他们张开宽大华美的双翼。 两人并肩落在海鸟宽阔的脊背之上,黄昏温和的长风拂过交缠的长发。 海鸟再次向天唳叫,巨大的双翼不停扇动,周围的火烧云皆被飓风卷起。随着它数声长鸣,天幕上暗红的雷电结点终于消失。与此同时,丹朱国周围伫立的高耸的城墙,紧闭的铜门,镇门的石狮,通通消失了。 旋即深蓝海鸟冲天而上,御风而行,九根华丽的翎羽摆在身后,呈冲刺之姿,直直袭向万丈穹顶之上。 它华丽的翎羽淹没在连天的火烧云之中,清唳却冲破层层云翳传到地面。紧接着一道蓝色闪电划破天空,夕阳尚在,却是轰隆雷声大作。 一滴、两滴、三滴…… 雨点从浅金天幕降下,渐渐成连天之势,在柔亮的黄昏之中,磅礴大雨倾盆而下。 街上行走的碌碌行人,忙于生意的摊贩,酒楼客栈的老板,都在这大雨倾泻之中停止了动作。他们纷纷抬头,如大梦初醒一般伸手去接落地的雨滴。 清唳从云端降下,仿佛唤醒了庸碌众生。狂喜开始出现在他们僵硬的脸上,随即又变成了怔忪,最后转换为麻木。 似乎是有人感激地朝深蓝海鸟所在的云端笑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唳叫之声。连天雨水降下,天空丝毫没有变暗,街道也丝毫没有淋湿,仿佛那雨只能被行人接到。 紧接着,南尘双目微微瞪大,只见那些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类,下一刻便双目暗红,满脸麻木,身躯高高拱起,双手化作了一双双白色羽翅! 倾盆大雨渐渐停止了,街道之上的唳叫声却连绵不息。他们皆是两眼浑浊,意识混沌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6 ,身躯摇摇晃晃,比之南尘的妖化,他们要更加具体。不仅是后背长出一双羽翅,连皮肤都像之前胖老头那样崩裂开来,塞满了白色羽毛。双脚变成了鸟类的双足,尖锐而弯钩着,连嘴巴也变成了鸟类特有的喙。 唯一保留的,只有一张人的面容,却也像是生嵌在鸟兽之身,显得更加可怖。 嘶哑难闻的唳叫之声接连而起,一时间接道鸟羽漫天纷飞。那些人面鸟兽都展翅升空,在半空之中盘旋嘶叫,最终竟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城西戈壁。 南尘眸色一沉,明明结界破碎,那里已经没了阵眼,为何还要一拥而上? 不大不小的戈壁挨挨挤挤,纷飞的鸟羽落在戈壁长河之中,依旧悄无声息地消失。 南尘原以为那长河是结界源泉,未曾想到结界破碎,长河仍在,竟非是依赖结界而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猫真聪明,可惜…… 戈壁之上,有些鸟人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身躯,比如老弱之人所化鸟兽。 它们摇摇摆摆,被其他强悍的鸟人一碰,双翼徒然拍打几下,最后从半空中跌落下去,砸在戈壁石块之上,变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粘着白毛的泥块。 一旦出现砸落戈壁身亡的鸟人,其他周边的便回一拥而上,将那些肉块分食殆尽,徒留一滩滩暗红的血迹。 吃完同伴的尸体,他们纷纷挤到戈壁长河之中,大口大口地饮用河水。 渐渐的河水亦不能满足它们,兽性使他们开始自相残杀,妖化的瞳孔之中满是血腥暴戾,人性泯灭,只有血肉在它们眼中才是真实。 长河很快变得污浊起来,鲜血与肉块尽落在里头。而后河水缓缓流动,那些血色又被河水净化,恢复清澈的样子。 深蓝海鸟终于从云端降下,清唳之声划过长河,鸟人的动作静止一瞬,旋即又开始互相厮杀。 南尘站在海鸟背部,看得分明,那些茹毛饮血、互相撕咬的动作,像是回到了人类原始本性,又像是妖气作祟,将它们的思维动作都变得简单而残暴。 “难道整个丹朱国之内,没有一个人类,全部都是这些人面鸟兽?” 男人轻轻摇头,“其实他们全都是人类。现在你所看到的,是灌鸟破除丹朱国结界之后的真相,之前种种,皆是幻象。非但是你,连同整个丹朱国的人,都沉浸在幻象之中。” “等等,灌鸟?”南尘看了看身下托着他们的巨大蓝鸟。 “灌鸟原是生存在妖界深蓝之渊中的一种鸟妖,其音可破迷障,解幻境,除结界。”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看到这丹朱国结界想到的,只是一试,想着它要是在妖界深蓝之渊,到了人界肯定是在深海中心了。” “你不是幽冥鬼火的火灵么,能到深海?” “所以我带走了那只鲛人。” “……”南尘撑着踹了他一脚,“原来是你绑走的。” 男人让他踹了一脚,顺手摸上人脚踝一扯,拦腰搂住,“我可没绑他,是他自己跟过来的。” “小鲛那么好的孩子,他要是出门一定会告诉我……等等,做什么,放我下来!” 男人一咬他鼻尖,“不放。” “你……” “别闹,在鸟上呢。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男人敷衍地恐吓。 到底是谁在闹!! 武力镇压了完全没力气的人,男人继续讲,“丹朱国内幻象种种,皆是结界笼罩缘故。而结界的本源,并非阵眼,而是你眼前的这条长河。” 戈壁之中生出的长河,不知起源,不知尽头,着实颇为怪异。 然而男人接下来语出惊人,“这一整条长河,其中流淌的并非河水,而是妖力。” 男人的手指在他嘴角摩擦,“你体内妖气横肆,便是饮过这河中之水的缘故。而且我看这丹朱国之中所用的饮水皆是这长河之水,你这些天吃的茶喝的粥中,应该都是河水做成。同你一样,丹朱国原是有正常百姓的,但丹朱国内只有这一条河,他们每日的饮食用水,皆是取自其中。” 南尘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不得妖力侵蚀如此迅速,原是那饮食的缘故,自己这些天都不知吃下了多少去!肖华由于本就被胖老头附身了,爆发过一次之后反而将体内妖力挥发出去,而小鲛原本就是妖怪,只有自己,悲惨地长出了两只鸟毛翅膀…… 他动了动背后的羽翅,钝痛犹在,只能转移注意力,“所以说这些人,原本真的是普通百姓?” “嗯,大部分都是。”男人缓缓摩擦他的腰侧,“既然源头都是妖力之河,那这丹朱国结界庇护的自然是妖了。河水的作用不止是将原本居民的体质潜移默化地改造成半妖之躯,恐怕还兼顾了为那些受伤的、在外界呆不下去的,前来寻求‘极乐净土’的妖怪提供维系生命的妖力。” 难怪,南尘想到之前面对的妖怪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缺胳膊断腿的,原来原因竟在这里。 指尖又沿着颈侧蹭上了耳垂,南尘不堪其扰地偏头仍然没有躲过,恰巧此时男人再次开口,只得仍由指尖亵弄那点微红。 “只是,此处妖怪的伤处还不全是他们在外界受的。” “嗯?这是何意。”南尘蹙眉低吟,“难不成在这里他们也互相争斗,以致伤痕遍布?” 看起来不像啊,毕竟应大夫故去之时,他们来追自己的势态看上去还是十分齐心的。 “想法很有假设性,”男人轻笑,低头看他沉思的眉心,“可惜一窍不通。” “……” 每次都玩这招,能不能有点新鲜的了。 “再仔细想想,他们缺失的部分。”男人的低醇的声音响在耳边,伴随深蓝灌鸟俯冲而下,一地断肢残臂掠过眼前,“那是他们‘主动’献出的代价,寻求庇护,总是要有付出的。” “他们付出的代价,便是身体的某一部分。” 南尘敏锐地发现话中深藏的蕴意,“献给谁?”他问。 男人奖励地吻吻他的耳朵,“再猜一下?” “丹朱国的结界……?”他不确定地道。 “嗯,小猫真聪明,可惜……” “可惜不对。”南尘面无表情地接道,一巴掌拍开凑上来的脑袋,用了同样的威胁方法,瘫着脸冷冷开口,“再墨迹就拍你下去。” 某妖孽厚颜无耻地捉住那只拍过来的手掌亲了亲掌心,才抬头眉眼微挑。 “献给——这妖力之河的主人。” 只听深蓝灌鸟一声划破天际的清唳,天幕之上成片翻卷的火烧云犹如被利剑破开一般,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紧接着巨大裂口的周边开始翻卷起金红的云浪,一只比拟灌鸟还要高大数倍的鸟兽终于收敛羽翼,破云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7 而出。 直到那只巨型鸟兽收敛羽翼之时,他才发现,那双羽翼竟是从整个丹朱国周围收敛而上的。 也就是说,原来他们一直处于这只鸟兽的羽翅包围之下! ☆、第一百六十章 夫夫并肩玩球 巨型轮廓的鸟兽褪去了表层的幻象,显露出足以遮天蔽日的身形,犹如一张包罗四海的网,将其下的生姿百态尽数网罗在内。 夕阳与流云皆被巨大羽翼遮得严实,原本流火的日光瞬间被黑暗笼罩,阴暗随着羽翼的具象化细细密密地遮来。 与此同时,丝丝片片的暗红色翎羽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每一片之上都流转着深紫雷光,在羽片上炸出噼里啪啦的电光火花。那借点凝聚之声才让南尘想起初入丹朱国时曾细致见过一瞬的结界表面。 心下不由一沉,原来一切皆由此物而生,可笑的是自己位于其下却并不自知,迷惘良久如今才恍然大彻。 暗红鸟兽长唳一声,天幕之上一切云层皆因它的长唳而烟云消散,再无一物。 南尘抬望四周,竟是连那夕阳亦无。曾被深蓝灌鸟清唳所破除的暗红之色重掩苍穹,穹顶一片苍茫之色,唯剩那巨大鸟兽的翎羽,凝结光点暗紫雷电。 耳畔风声骤起,似乎是自遥远地平线上席卷而来,呼应而近,霎时间天地一片昏暗,只见那九条粗壮的烟灰巨龙,以无法逆转、不可阻挡的趋势奔腾而来,滚滚雷声应势而起。 轰隆雷鸣,霹雳电闪,呼啸狂风,天地之间他们的存在陡然被衬托得异常渺小起来。 深蓝灌鸟的双翼在暗赤鸟兽之下堪堪不及,却听得一声唳鸣愈清,它双翼一伸,身形急旋。南尘只觉骤然失重,还未作出反应,灌鸟便又摇摆身形,几下翻转,眩晕之感更甚,耳畔传来男人清晰的声音,“抓稳了。” 眼前隐隐发黑,脾胃翻江倒海,他想都没想,胡乱揽住了身边人的身体。 灌鸟翻转数次,偏翼侧旋,才堪堪避过了前三道龙卷风,而后六道更是紧紧相逼,本是分身独立,却在暗红鸟兽的一声长唳之下,迅速彼此靠拢,几个呼吸之间便合并成了一条拥有六头之形的巨龙之身。 巨龙仰天长啸,震彻大地,龙口长大之处,无数深紫电光自鸟兽身上吸引而来,巨大耀目的深紫电球在龙口上方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膨胀起来,瞬息之间便已成破日之巨,下一刻,龙头扭转,电球爆射而来! 深紫电球在瞳孔之中瞬间放大,愈近,愈是能听闻那雷电霹雳之声,令人牙酸而又恐惧不已。 身体先于头脑作用,半断的双翼竟在这时候颤动了一下,被唤醒钝痛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缩,却被南尘硬生生地扳回来,瞳孔刹那放射出耀目光华。 阴阳瞳之力因为灵识巅峰而全面爆发,体内潜伏的妖力皆被阴阳之力镇压回了身体深处,心脏血液重新开始沸腾。瞳仁的猩红之色尽数退避,取而代之的是阴阳瞳爆射而出的极光。 危机意识致使他的灵识一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极光射出足有百丈。头顶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气旋,方圆百里的灵气皆被南尘疯狂地摄入体内,甚至未加提炼,粗暴地全数供给爆发的阴阳瞳之力。 这一次是有意识的爆发,阴阳瞳感召宿主召唤,爆发了至今为止最最巅峰的力量。因此不同于阴阳瞳暴走之时可自主摄取天地灵气,南尘便是再疯狂供给,也赶不上阴阳瞳令人咂舌的消耗速度。 气旋隐隐泛出血红之色,南尘的皮肤表层更是寸寸崩裂,摧枯拉朽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他身体支撑不了多久。这方圆百里的灵气皆被充作了极光之刃,与爆射而来的深紫电球狠狠撞上,霎时间天地尘埃翻覆,两者两对僵持不下。 那六头巨龙眼见电球被阻,怒吼一声,漩涡风柱力顶而上,瞬间打破相持的僵局。电球再次摧枯拉朽地前进,所过之处无不化作烟尘泯灭。 风柱一顶,周遭再无灵气,头顶气旋霎时溃散。南尘身形猛地一晃,便要乏力坠落、结束这短暂爆发之时,后背突然被打入一股精纯灼热的灵力。 这灵力犹如沙漠之中降下的甘霖,瞬间滋润了枯竭的经脉。丹田再次疯狂地运行起来,目中极光受灵力影响变得灼烫赤红。 然而,灼烈与爆裂的碰撞往往是后者更胜一筹,霹雳电光仅仅凝滞了一瞬,很快便坚定地破开火光之刃冲击,一寸寸地前进。 男人被他胡乱之中搂住了腰,此刻极其满意对方的主动,不但灌输救命的灵力,更是凑到对方耳边指点,“别跟它硬碰硬,你有更好的法子。” 他修长的手指牵引着对方的手缓伸向前,两人交握的指尖点出一丝沉深的黑光。 明明没有交流,南尘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唇角早被布条磨破,血丝缓缓渗出,他轻舔嘴角,竟是战意灼然,指尖伸出的方向,阴阳之刃静静露出流光的刃尖,紧接着在巨龙注目之中,细小的刀柄被轻巧地射入电球之中。 这番在表面看来犹如飞蛾扑火的行径,却使得南尘嘴角一挑。那目中赤红极光竟在相持之时,毫无预兆地分劈两半,瞬间包裹深紫电球。极光灼烫,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深入电球之中造成破坏,然而其中一柄为微不足道的小小刀柄,却成了牵引极光的致命一点。 阴阳之刃表层附带的吞噬之力此刻爆发出来,南尘没有多余的灵力供给于它,但只要如尘埃般细微的一小点,便足以构成致命弱点。 中心空出的那一刻,炙红极光终于找到了突破之口。电光闪烁的那一刻,极光与噬洞里应外合,赤红极光急剧缩小,电光受到压缩不得不凝实愈紧,也愈加爆裂,只等极光耗尽,便可脱离而出,如同一颗万钧雷球,以数倍的威力震颤天地—— 然而永远不会有那一刻了,因为极具凝缩的电球已然忘了中心还存着一个不起眼的噬洞,在凝缩到极限大小时,一口被噬洞吞没。 雷霆万钧之势的电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妖孽出手 六头巨龙见到电球消失,仰天怒吼一声,颈脖一扭。巨龙腹中逐渐胀大,龙目猩红,龙口大张,六个相同的电球便齐齐射来! 而此刻阴阳瞳爆发结束,巅峰已过,颓然疲软,浑身疲惫如潮水一涌而上。南尘只觉眼前发黑,昏愦猛然袭来,意识重新模糊。阴阳瞳退缩回身体深处,取而代之的是躁动不安的妖力。 眼皮惴惴下沉,妖气侵蚀的疼痛重回体内,经脉灵气挥霍一空,便更加方便了妖气啃噬而上。 不好…… 南尘一咬舌尖,刺痛将神志稍微拉回一些,便一把扯住身边男人的衣袖,“快,趁我还有意识,把我打晕……”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8 男人见他手掌指节攥紧失血,眉心黑气更是隐隐凝聚,眼看猩红之色就要卷土重来,眉头一皱,“啧。”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六颗愈来愈近的耀目电球,指尖几道风刃弹出。那六道风刃离手之时轻薄微小,却是迎风暴涨,一个呼吸之间便犹如巨镰降世,斜削而出,一举将六个速如陨石的紫光电球劈成两半! 几半电球从高空坠下,轰然砸落地面,炸出一个个深深凹陷的巨大地坑。 而这六颗堪堪落地,那边巨龙再次袭来,不甘的长吼伴随着龙身剧烈的扭动,那巨龙的六个龙头竟被它掷甩而出,每一个都裹挟着狂风怒吼而来,声势浩大无比。 男人伸出的手掌扔未收回,只是衣衫迎风猎猎,双掌平推而出。 只一刹那,周遭狂风乍然静止。 天地之间一瞬间了无声息,男人的衣袍却凝固不动,依旧维持飘飞而出的样子。他眸色完全被幽蓝充盈,下颚微抬,在静止的世界中仿佛是唯一的声色。 六颗龙头甚至维持着之前袭来的样子凝滞,面目尚且狰狞,却失去了袭来之时的气势。 在这样局部静止的情况下,巨龙真身不明所以,只能从原地再次穿越上前。男人平推而出的手掌陡然一握,气息凝固的世界骤然被打破,六颗巨龙之头在空间挤压之下轰然炸裂! 龙头原本为风凝实而成,现下被男人用恐怖的灵识之力挤压到溃散,源体之风自然是一下裂散开来。男人巧妙地算好了方位,灵识在特定地点稍微一弹,那些溃散的疾风便皆向着巨龙之身的方向袭去。 云顶之上的鸟兽鸣唳一声,巨龙之身受到牵引急急撤回。男人双眼一眯,指尖风刃便连弹而出,顿时混合疾风,以刁钻的角度迎上了龙身。 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刃根本无处躲藏,想不到会败在自己的分身上,龙身便是再如何挣扎逃脱,依然躲不开被风刃削得皮开肉绽的结局。 眼看龙身即将步上溃散的后尘,鸟兽一直隐于云端的首项终于破云而下,将那溃散边缘的龙身尽数吸入鼻中。 利落地解决狂风巨龙的威胁,男人一刻不停,指尖立即点在南尘额头,一道蓝焰印记伴随剧烈的灼痛出现在他眉心之间。后者只觉一颗炙热又冰凉的火种被男人打入体内,妖气侵蚀影响迅速褪下,昏聩的神识清明许多,这才看清了四周景象。 仿佛神志清醒之前自己最后的印象是六颗电球齐射而来,而现在空中云层翻乱,地面巨坑遍布,周遭则是安静得不可思议。 之前咆哮的巨龙不见了,鸟兽亦缩回了云端之上,唯有男人信手而立,而自己眉心灼痛凌然。 “这……是你出手了?” 男人手指摩擦他眉心妖冶的印记,眼中愉悦之情浮现,“嗯,要怎么感谢我?” 南尘也抬手碰了碰眉心灼痛的地方,轻皱了眉头,他能感觉到妖气只是暂时被压制,鬼火只能保得住一时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人,请你钻回去 世间生死轮回乃是常理,否则天地法则无可运转。而丹朱却以灵体状态,游荡人间百年。 期间鬼使数次逮捕,均以失败告终。 丹朱虽说本性败坏,却仍是帝尧的儿子,灵体上多多少少沾有真龙之气。而在他被帝尧斩首,变成灵体游荡人间之时,这点真龙之气便逐渐被他的怨念所侵蚀、腐化,变异成了一种执念与怨气纠缠的结合体。 游荡人间百年时间,世间大大小小的怨气皆被他吸入体内,以至于这团由仇恨、怨念、野心、痴狂组成的灵体日益壮大起来。 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便是同浴血王冠的结局一样,变成强大的心魔,依附于其他物体,干涉人界大小之事。 只是他游荡百年之间,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仙妖大战。 仙妖大战,三界通道大开,无数重伤的妖精苟延残喘地逃出通道。新鲜的妖血气味将游荡百年、已然壮大的丹朱吸引过去,带着浓郁妖气的血肉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于是浓郁的黑气将那些受伤的妖怪包裹入内,积累百年的阴暗负面情绪爆发。妖怪内心本就存有野心怨念,自然受到盅惑,兀自发狂,飞扑上其他妖族同伴,撕扯它们的血肉,互相残杀。 丹朱不费一兵一卒,便已让妖族死伤大片。黑气将它们残余的皮肉侵蚀,化为齏粉,只留下体内妖丹。 说来还要感谢丹朱,在三界通道大开之初,便将上百妖怪的妖丹吞噬了,断绝了那些妖怪吸取人界生气修养复原,继而危害人间的可能。 不过吞噬了上百颗妖丹的他也变成了这些妖怪的集合体,灵体因为暴涨的妖力而产生妖化。幻化而出的妖躯却因为他的野心太强,产生了异变,并未完全成妖怪的样子,因此妖气之中还混杂了浓重的凡尘之息。 因此,有民间传闻记道,丹朱吞食百枚妖丹之后,化作妖怪鴸鸟,其音惑人,终日向昏君进谗言。鴸鸟一时也成了奸臣之象,民间用来暗喻帝王昏庸无道。 此时穹顶晦暗,鴸鸟吞云收敛,摇摆着巨大的身躯破空而下。 南尘只觉鴸鸟凡俗之息浓重,体型上却与其他妖怪相似,只是体积巨大,那吸云吞日的能力亦是其他大妖所不能比拟的。这下见它俯首而下,双翼舒张,以为它吞云之后必有后招,便肌肉紧绷等待。 谁知那鴸鸟长鸣一声,扇动翅膀,却是极速缩小,呼吸之间便由遮天之势变成与深蓝灌鸟一般大小。 这时南尘才堪堪看清鴸鸟全貌,原来所谓异变,除了指鴸鸟的气息之外,还有鴸鸟的形体,它竟是留着一张清晰的人脸,镶嵌在鸟身腹上!除了两片宽大的暗红色羽翅,人脸旁边还保留着两只未进化的人手,突兀异常。 难怪之前胖老头所化人面鸟兽也是如此相似形态,原是按照它的模样幻化而成。那片灰白的羽毛只是一根从鴸鸟腹部掉落的分身而已,却颇费了南尘一番劲力。 鴸鸟尖锐地鸣叫一声,连带着它腹部的人脸也怪叫一声,紧接着人脸变得青紫异常,之前从鸟首中吸入的云翳从人嘴之中尽数吐出。 青紫的嘴将云翳晕染得墨黑,本就压抑的氛围更甚。那云翳之中幻化出许多不同的人脸来,又一层接着一层剥落,尽数掉在脚下。于是满地人皮,而南尘看见自己踩着这些人皮,一步一步向前,最终登上暗红天幕之中高悬的耀目宝座。 宝座乃是这压抑黑暗的世界里唯一散发耀眼光芒的事物,勾引着地面无数幽暗生物向上爬来。而只有冷清俊美的青年,一步一步踩过那些由人皮构成的通道,坐在了金黄色的王座上。 从他坐上王座的那一刻开始,他一怒,底下生物便匍匐颤抖;他一笑,底下生物便感恩戴德。 一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59 瞬间,权利的至高无上透过雾气堆叠而来。 绝美青年笑得肆意妄为,那双猩红的眸子却像一支利箭,透过层层叠叠的迷障,射中南尘真正的神智。 耳畔传来无法形容的、刺耳喑哑到极致的唳叫,他瞬间明白自己陷入了由鴸鸟惑音构成的幻境。 他双目闭合,灵识封闭,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不为所动,那鴸鸟的惑音便渐渐从耳畔远去。 意识到权利无法动摇对方,鴸鸟很快换了一种。紧闭的眼睛突然映出一片璀璨的金光,那些人脸瞬间变幻成了堆叠的金币,刹那间目所能及之处便铺满了黄金。金子组成的山脉连绵起伏,绿宝石填满的湖泊覆盖万里,天上落下雨滴都是闪闪发亮的水晶。 臣民拜倒在他的脚下,双手奉上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这些全都是献给您的——我们伟大的、至高无上的王!” 华美的布匹,精致的瓷器,九龙重鼎,三彩宝器,填满了他的国库。 而他手心出现了一把金色的钥匙,柔媚诱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尊贵的王,快将这宝库打开吧,打开了,您就是将拥有这世间所有的财富……” 南尘静静凝视着掌心金匙,在诱惑嗓音的催促下,将之缓缓插入锁中。 耳畔仿佛升起细密的笑意,南尘手中一动,插入一半的钥匙猛地被折断在锁中。 “啊——!!!” 诱人嗓音变成尖声利叫,弥漫的金雾散去,南尘只觉掌心那只金色的钥匙原来只是一根羽毛而已,若是将之插入锁内,便是亲手将羽毛塞入身体,很快便会被鴸鸟控制。 指尖一点眉心,引出一缕幽蓝鬼火,羽毛瞬间被焚毁。他挥散手中灰尘,“还有什么花招,尽管来吧。” 鴸鸟不甘地唳叫,身旁的云翳再次变幻,这次却是变成了漫天粉红。 粉色烟雾环绕,本来萧索不已的天地瞬间变幻,一时之间雾气飘然,云蒸霞蔚,无端给人一种飘飘然的登仙之感,只让人腿都软下去。桃粉雾气丝丝绕绕,似水缠绵,又如灵气飘渺,缓然浮动,令人只觉烦忧尽忘,身心舒畅。 南尘只觉衣袖被扯,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置身灵池旁边,而水下咕噜噜地吐出气泡,片刻竟钻出了一个女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子,其实我是男人 灵池乳白色的雾气氤氲,美人一把乌黑的青丝柔美地蜿蜒在水面上,水珠顺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滴落。 南尘见过最奇异的美丽便是小鲛的母亲,鲛人一头柔亮纤细的银丝,比拟皓月之华也不逞多让,加上深深凹陷的眼眶,银色的瞳仁,摇摆的鲛尾,那只一种璀璨的异域之美。 而眼前的女子,比起鲛人耀目之美,她更加亲切柔和,美得温婉柔艳,明眸善睐,明明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闪动的清纯而不自知的光芒。只贴身着了一件白衣,此刻被水浸湿,立刻贴出细腻的肉色,将女子凹凸有致的线条勾勒出来,甚至连胸前那点樱红亦隐隐可见,却偏偏因为对方清纯无辜的神情而并不低俗,反而充满诱惑,令人血脉喷张。 可惜,南尘不是人。 那女子弱柳扶风,娇软无力,站起来时似乎滑了一下,小嘴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拽南尘的衣裳。 任哪个男子见到如此美人投怀都不忍拒绝,而南尘站定,在那只手即将拽住自己衣角的那一刻,猛地退开一步。 “啊!” 女子摔在坚硬的石块上,双膝跪地,身体趴伏,腰身压低,唯有臀部高高翘起。白衣湿濡,整个身线尽是勾勒而出。 她似是羞恼十分,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却见南尘无动于衷,一点都没有来扶自己的意思,只能委屈地坐起来,一双桃花眼中满含水气,盈盈欲滴,“公子,奴家好疼。” 那嗓音柔魅婉转,底下还蕴着一丝沙哑,勾人十分。女子泪盈于睫,见南尘不言不语,更加委屈,“公子,您怎么不疼疼奴家……”说着便从地上蹭到了南尘脚边,缓缓抱住南尘小腿,“公子……” 女子娇软的**立刻贴上他的腿部,胸前的柔软细腻紧贴,有意无意地磨蹭,口中不停轻唤,“公子,公子……” 南尘低头,只见那半透明的白衣已不知何时滑下,露出一半光裸圆润的肩头,纤细笔直的锁骨之间微微凹陷,其中赫然有一暗赤花印,更显得魅惑入骨。 见那暗赤花印,他眉心一动。女子正在哀哀低泣着,面前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她惊喜地抬头,只见冷清俊美的青年正低头凝视自己,霜雪般的脸庞让她呼吸一窒,“啊,公子!” 粉红迅速蔓延上女子脸颊,细嫩的皮肤泛着红晕,小巧的耳垂更是如粉珠一般。女子不胜娇羞地低头,将纤细的柔荑搭在南尘掌心。 他面色不变,一使力,便将女子拉了起来。女子顺势软软地偎入他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肩头,将粉红的面颊贴在南尘胸膛,“公子如此英俊不凡,奴家一看便心驰神往,陷入情潮不能自拔。” 一边说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一边在南尘胸口画着圈,“公子呢,喜不喜欢奴家?” 愈是贴近,女子身上甜腻无比的香气便愈加浓厚,南尘亦越发面无表情,但却不曾推开女子。 女子凑近他耳边,柔媚的嗓音传出,“公子……让媚奴服侍您一次可好?”她环住南尘的身体,半透明的衣衫又滑下一点,堪堪遮住重点部位,露出那暗红花印一耸一耸地勾引人,“在这里,公子可以不再受凡尘俗世的干扰,只要听从自己内心的感受便好,来,告诉媚奴,您想不想要媚奴?” 女子手指从他肩头一直画着圈,极尽挑逗,一点点划过胸口,愈来愈向下…… 南尘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媚奴以为他是默许了,便眉眼一勾,艳丽百魅顿生,手指再次勾画几圈,旋即猛地挑开南尘的衣衫。 “啊!”雪白皓腕被掐住举起,她不明所以地抬头,见到南尘冰冷依旧的神情,“公子……公子是嫌媚奴服侍得不好吗?” 南尘盯着她看了良久,像是终于做好准备,将那只被掐住的手腕缓缓拉高,食指也点在女子下巴处。 媚奴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原来是不喜欢自己太过主动,便顺着对方的喜好娇羞地低下头,身体柔顺地依偎着对方,“只要公子喜欢,媚奴什么都能给公子……” 那双桃花眼中仿佛饱含了一池春水荡漾,随着南尘的指尖慢慢滑下,神情更加柔媚,“外界烦扰三千,此处唯有媚奴一人,愿与公子共赴巫山,享那……唔!” 方才还含情脉脉的双眼猛然瞪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南尘的手掌。 只见骨节分明的手掌合并一处,划掌为刃,生生从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0 女子的腹部穿过。 青年俊美的脸上无一丝表情,清冷如同霜雪,漆黑的眸底古井无波,仿佛手沾鲜血的人并不是他。 女子方才张嘴,鲜血便从嘴中涌出,“公子,您怎么如此狠心,奴家这么喜欢您……” “你乃幻象,何来情感。” “你知道我是幻象?”女子满嘴鲜血,含糊不清地道,“原来你是知道我是幻象的……哈哈哈……” 南尘皱眉,为何女子久不消散?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消失?”女子娇软的声音陡然一变,尖锐而嘲讽地道,“谁告诉你,幻象就一定会消失了?你可知道,你杀的真正的是谁?” 南尘一惊,因为穿过女子躯体的手掌猛然变得温热,能清晰地感觉到粘稠的鲜血与温暖的内脏,紧接着他再次抬眼,眼前之人赫然变成了妖孽的模样! 他的手,穿过了男人的身体,像一柄尖锐的利刃,破开了他的内脏。右手掌清晰地沾着鲜血的粘稠感,南尘瞳孔紧缩。 一时冲击太大,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何时,嘴唇开始颤抖,他狠狠咬了咬下唇。 “……幽冥?”他问。 对面的人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他,苍白的面上无喜无悲。鲜血顺着他嘴角蜿蜒而下,紧接着鼻腔、耳洞皆开始溢出血丝。 这一刻,什么灵识窥测,什么细节分析,全都在他脑海中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其中溅满血红。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妖孽:我死得好惨 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一个认知忽然填满了他的脑海。 ——如果有一天,这个强大如斯、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会被伤到,那一定是经过自己的手。 浑身冰冷,唯有穿过对方躯体的手是热的。而那热,也是极烫人的。 手掌僵硬在那处,进退维谷,仿佛只是动一下便会将他的皮肉尽数烫伤,寸寸崩裂溃烂。仿佛一颗生毛栗,含在喉间,吞下去与吐出来都一样艰难。 而对面之人终是摇晃两下,如同一座高山倾颓,摇摇欲坠。 他面向南尘倒下,头砸在南尘的肩膀上。片刻之前,南尘似乎还如此依靠过对方,而现下位置已然变幻,南尘的手还穿过他的身体。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环住对方宽阔的肩膀。鲜血蹭在自己颈脖,一片湿热。他却觉得那片皮肤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疼痛异常,连带心头也不知为何,一抽一抽的。 温热、柔软的皮肤,粘稠、湿热的血液——这一切,太像真的了。 轻搭在对方肩头的手慢慢握紧,对方呼吸喷吐到自己颈侧,微弱而断续。 他自己的呼吸亦猛地一滞,却感觉到细微的拉力。他低垂下头,便被一个脑袋顶到耳边。男人蠕动嘴唇,似是笑了一下,微不可闻地道,“小猫……” 霎时间,南尘眼眶一热。 他能接受冷眼相对,却对这样的轻声呢喃毫无防备。 鼻翼微酸,他缓缓转过头去,将脸对着男人,全身的防备都卸了下来。灵识防御随着身体放松而散去,贴近的呼吸与低垂的眼睑,南尘能清晰看见对方失血的唇瓣。 “小猫……亲亲我?”低哑的嗓音响在耳边。 “……” 凝固良久,久到能听见鲜血外溢的声音。南尘极缓地靠近,眉间那一点霜雪的冰冷亦极缓地融化。 再近,再近。 即将触碰到时,他一个垂眸,只见在对方颈侧,隐隐露出了一个暗红印记。 下一刻,南尘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冷如剑,一直插在对方腹部的手掌猛然拔出,带出了泉涌似的鲜血。 “咳!” 对方剧烈地咳了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 灵识防御重回身周,南尘静立,神色冰冷,丝毫无动。男人低垂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却是冲南尘淡淡一笑。那笑中含了几分纵容,几分宠溺,几分遗憾,几分释然…… 南尘眸色一沉,身后陡然出现三十六柄灵刃,齐齐射向对面淡笑的男人。 “区区一个幻象,别再恶心我。” 三十六柄灵刃无一落空,直接将男人钉在半空之中。此刻他腹部空洞还在不断流血,三十六柄灵刃一一插在身体要害,整个人凄惨地挂在半空中。 低垂的头颅终于缓缓抬起,对方眸色猩红,妖冶俊美的面容已然维持不住,喑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自问从未失手,他明明就是你内心深处潜藏的**。” “你不该说话。” “呵,刚才,你明明很感……” 又一柄灵刃飞出,直接插进他嘴里。 “不,我那是恶心。”南尘神色冰冷,“恶心企图玩弄我的任何东西。”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灵刃穿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南尘嫌他吵,刚想给他一个终结,对方眉心便被一股力量飞速穿透,整个脑袋被洞穿。 南尘猛地回头,却被人遮住了眼睛,低醇华丽的嗓音响在耳边。 “小猫,猜猜我是谁?” “……你幼不幼稚。” “好吧,那猜猜我的真假?” “假的,快滚。” 南尘一脚向后踹去,“不然把你也削了。” 男人从后面一把揽住他,将头搁在他的头顶,眼神一瞟那堆被灵刃捅穿的碎肉,“这么凶啊,我死得好惨。”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手给我拿开。” “不拿。”男人垂首,轻舔耳廓,满意享受怀里人敏感的颤抖,“那种东西看多了会长针眼的。” “……我是指你腰上的手。” “唉,”男人突然十分失落地叹口气,“方才还要给那个丑东西亲亲,现在连给我抱抱都不行。” 南尘被他说得心虚,眼神方才游离一会,瞬间察觉不对,顿时咬牙切齿,“等等,所以你就是,旁观了全程?” “我也是才从幻境内出来,只是火种在你体内,有所感应罢了。”男人咬了咬白嫩的耳垂,“不然我早将他大卸八块了。” ……那倒不用,现在也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南尘心道,而且还是十八块二十八块的。 那堆碎肉不知何时消失了,周围氤氲的乳白色雾气却仍未消散,鼻端似乎还有血腥气味弥漫,鴸鸟的鸣叫尚且萦绕耳边。 他环顾四周,却不见出口,正沉吟,却闻一声醒神的悠长清唳响起。 深蓝灌鸟悠长的鸣叫如同清风,吹散了四周重重叠叠的白雾,破除了鴸鸟惑音构成的幻境。 眼前迷障缓缓弥散,重新露出暗红阴沉的天幕和千疮百孔的大地。 鴸鸟见自己辛苦构建的幻境不但被南尘识破,更被灌鸟破除,顿时唳声长嘶,双翼连续扇动,腹中人面亦发出古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1 怪的音节。 那音节一顿一节,粗糙而压抑,满含粗犷和暴戾,具有极强的召唤性,连南尘都感觉自己体内被压住的妖气在隐隐翻涌。 然而随着鴸鸟的召唤,之前被所有人遗忘的戈壁开始翻出动静。戈壁长河咕噜噜地冒气泡,河水隐有沸腾之势。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看见,那妖力长河旁尽是血肉,鸟人三五成群,埋头撕咬,染血的羽毛粘了一地。 长河缓缓流淌,饮用长河之水的鸟人们个个状态盈满,那些老弱年迈的鸟人已经被同体吞噬了,剩下的皆是在同类之中成功厮杀出来的鸟人。比起之前的状态,它们要更加凶恶,在同类之中厮杀而出的皆是鸟人中的强者。 虽然是半妖之躯,但比起真正的妖怪,因为野心盈满,人心尚存,它们要更加灵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尘:说好的仙体呢 鴸鸟不断发出独特的唳叫,每多一声,那些鸟人目中的红光便增一分,人性便散一分。 上百鸟昂起头颅,人面向着鴸鸟的方向,嘴中开始发出相似的声音回应。 地面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光,紧接着光点开始上升,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出现了数百只人面鸟兽。 鸟人皆以人面对着鴸鸟,而后者再次发出独特的音节,鸟人便渐渐转身,令人头皮发麻的红光对准了深蓝灌鸟。 “唳——” 一只鸟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两只、三只,上百鸟人的唳叫向灌鸟冲击而去。 灌鸟扇动羽翼,深蓝的波浪以实质形态向前扩散,伴随着它破障的清唳,那些音波攻击竟被它独自抵挡下来。 鴸鸟见音波攻击对它无效,便又是几个音节发出,鸟人陡然改变攻势。鴸鸟宽大的羽翅一扇,上百鸟兽乘风爆射而来。 灌鸟本就是音波攻击强横,近身作战能力不强,天性和顺,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被妖化的残暴鸟人。 只见它急急旋转,却避不开诸多鸟人一拥而上。纤长华丽的翎羽已经断了一根,身上的羽毛也七零八落,模样有些凄惨。而反观对面,却是鸟人的狂欢,每一个都双目猩红,混沌的眼珠之中尽是被妖气侵蚀的蒙昧杀意。 破除了鴸鸟惑音的灌鸟已然力竭,独自占据天幕一端稍作喘息。而另一边是以鴸鸟为首的鸟人群体,即便被啄落了几只,仍然占据了大半片天空。 因此,灌鸟在鴸鸟族人的攻击之下应接不暇,拼着最后一点气力破除了惑音结界,只能暂退边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鴸鸟的那些族人太麻烦了。”明明是人类,却被妖化,恐怕连冥域到时候都要头疼一番他们到底算妖还是算人。 那些被啄落的鸟人,纷纷爬到长河边上,饮用了河水以后竟有重新恢复了气力。但是尽管它们妖力充足,身体却仍是残破的,有些没了半边脑袋,有些连肠子都耷拉出来,仍然浮在半空中,似乎连痛感都消失了,只剩下暴戾凶性。 “除非把这条河整个抽干,不然这些鸟人永远不会死。”南尘道,但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这整条河皆是鴸鸟妖力化作,简单来说,这河只是个形态,是妖力凝实化的形态。鴸鸟千年积攒的妖力大部分流淌其下,包括设置丹朱国结界,都是为了增加其族人。 现在存留的妖怪鴸鸟大部分是当初丹朱的野心和怨念,又因妖化而增加了暴戾,妄图将天下人皆变作自己族人,以此满足自己的野心。 男人狭长的凤眸眯起,“要抽干这条河,可不是简单的事。” “对了,你不是鬼火吗?不抽干的话蒸干也行。”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你现下身上亦有鬼火,怎得不去试试?” “我……” 好吧,妖力长河哪里是能说蒸干便蒸干的,那些又不是真的水。南尘只好抿了抿唇,“时间急迫,先顶住再说吧。” 说着他便欲调动阴阳瞳,谁知一旦有一丝迹象,体内被鬼火暂时压制住的妖力便开始蠢蠢欲动,翻涌不止。 眉心被男人指骨抵住,“别逞能了,现在它暂时不能使用。” “怎么回事?”他努力平复着体内翻涌的妖力。 “阴阳瞳作为降妖之物,与你体内妖力抵触太大。其他人都没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唯有你的体内同时拥有这两种能量。” 这真是……“说好的仙体呢?” 男人掀唇,意有所指地摩擦他的下唇,“这得问你了。” “……”南尘打开他的爪子,“仙体不是怨气不侵之体吗?”当时他在西域宣传自己的“鬼眼”和“仙体”,打的招牌还是“眼能窥鬼怪,体不侵怨气”呢。 “是对外界怨气不侵。”男人呵笑一声,“你想想自己都吃了多少这长河的水了?” “……” 对喔,他把这里的水当饭吃。那个肖华还天天逼着他吃,不知道在他失去神智的时候又灌了多少。他自己体内的妖力是被那次爆发完了,他体内的却不断积累起来,再厉害的仙体也扛不住内部瓦解啊。 这说起来也是鴸鸟好心机,丹朱国中只有这一条长河,所有食物用水皆取自于此。无论是每日生活在此的民众还是外来的旅人,只要吃了这里的东西,体质好如南尘是积累到一定程度才爆发的,体质平常的皆不能抵抗。 “凡是喝过这丹朱国长河之水的人,都是再不能出去的。”男人淡淡道,“鴸鸟以此来增加自己的族人,满足自己的野心,妄想有一日将天下之人皆变成半人半妖的人面鸟兽,意识混沌,只能受他的统治。” “异想天开。” “呵呵,”男人笑了一声,“他不就将你变成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说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你闭嘴。”南尘瘫着脸,“不抽干这条河,那当如何?” “小猫,你没发现你忘了什么吗。”男人的手掌贴贴他的脸颊。 “?”南尘下意识歪了下头。 男人手掌顺势挠挠他下巴,“那只鲛人。” “!” 对了,小鲛! 男人话音刚落,南尘便听见灌鸟原本轻灵悦耳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喉咙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灌鸟数次扇动羽翼,紧接着突然张嘴,其中竟喷出一道冲天水柱。 蓝色水柱后续能力极强,随着灌鸟扭动颈脖,饱含妖力的水柱迅速清掉了一圈鸟人。而那些被水柱打中的鸟人浑身沾了蓝色液体,本不以为然,谁知那液体竟粘稠无比,一时之间它们羽翅一动不能动,猝不及防地从空中地僵直地跌落下去。 从高空砸落地面的鸟人皆不能动弹,掉到长河外的不是变成一团血糊的肉泥,便是变成被黏住了动弹不得,只有少数落在长河内的,一时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2 半会也飞不上来,不具有威胁。 南尘没想到灌鸟还有这一手,之前怎得不见它使出来?而且,这灌鸟的气息之中,似乎混杂了其他的妖气……联想到方才男人的话,他猛地凑近,急忙想去看看灌鸟张大的嘴。 男人伸手一带,“别靠太近,也想被黏住?” “这灌鸟气息不对,别是小鲛……”他右眼一跳,“你别告诉我,它将小鲛吃了……?” “是吞了,”男人摁住就要爆发的人,“但没吃。” 灌鸟一道水柱终于喷完,在大张的嘴中,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个人在里面。 “小鲛!”南尘连忙传音过去,“是你吗?” “……!!!”模糊的人影没说话,但似乎很兴奋地动了动。 隔着百里天幕,南尘看得不甚清晰,他一扯男人衣襟,“快过去。” 男人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只能惩罚地捏捏他软嫩的羽翅尖部,带着人空间跳跃了几次,回到了灌鸟头部。 南尘蹲下,将手放在灌鸟头顶上,身体微微贴近,“小鲛,你怎么了,能说话吗?” “啪、啪”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南尘皱眉,这似乎是……鱼尾拍打的声音?小鲛变回原形了? “他怎么了?”南尘站起质问袖手一旁的人,“被你骗出去以后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男人拉起他,一个脑瓜崩弹过去,失笑道,“这是什么看仇人的眼神,嗯?这小妖可什么事都没有,至于为什么会变回原形,灌鸟只生活在深海中心,我自然是去不了的,只有水类生物能潜入深海,总不能维持个人形就下海了吧,当然得变回原形。” “变就变吧,怎得还变到嘴里去了?” “当然是方便带回来。” 南尘眯眼,“你再说一遍?” 搁嘴里方便带回来,你咋不给自己也搁一个?! “当然是方便……” 握住拍过来的爪子,照例拉嘴边亲亲,凤眸微弯,“灌鸟腹中有个特殊空间,其中储存了它赖以生存的深海之水,所以才能离开深海一段时间。你的小鲛放在里面比放在外面好多了,那里可是蕴藏着灌鸟修炼千年的妖力,别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南尘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把你塞进去更好,省得在外面危害人间。 “不过方才的水柱也是那只小鲛的功劳,没想到两者合并,妖力能产生如此变异,倒是方便了许多。” 妖力相融而产生变异的情况凤毛麟角,而在小鲛周围却好像稀松平常的样子。鲛人父母的妖力相融,产生过变异,成了人人追求的灵丹妙药,而小鲛自己与深海灌鸟的妖力居然也能产生变异,变异后的水柱威力不弱。 小鲛正在灌鸟腹中,整个浸泡在深蓝海水之中,说话声传不到外面,只能拍一拍鲛尾让南尘知道。 他在深海寻找灌鸟时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寻着同类的气息游去。但是深海之中危险重重,茫然未知,具有迷惑性的事物太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游向岔路,他才知道原来不止是妖,人界还有比妖更可怕的生物存在。 就在他将要被一只巨大章鱼用触手卷住时,他拼命挣扎,用尽力气都无法挣脱,正满心悲哀,只觉绝望之时,一道空灵悠长的鸣叫如同破晓之音,将周围漆黑驱散。章鱼粗壮的触手在接触到刺目的光线时,骤然松开,重新退回到黑暗之中。 而小鲛只觉得冰冷的海水乍然被温暖填充,柔软的羽毛轻抚自己的脸颊,耳边是鸟类悠长的清唳。他一瞬间就确认了这就是破除迷障的深海灌鸟。 灌鸟主动出现,令他好感倍增。伸手轻柔地抚摸灌鸟的羽毛,小鲛试图跟它沟通,没想到灌鸟却突然大张嘴巴,将他吞入口中。在他看不见的深海上方,鎏金的蓝焰突然席卷了海面。灌鸟隐隐感受到威胁,又似不一样的威压,先一步将幼年的小妖吞入自己腹中空间避难。 而上方作祟的自然是男人,他知道小鲛找到了灌鸟,要做的便是勾引灌鸟出海,便无比豪气地将鬼火一放,作势要焚海。 灌鸟虽是修炼千年的大妖,但是它生性不坏,并且具有破除迷障结界这样光明的特殊能力,又常年居住深海,不识人性,可以说是妖族之中少有的心性醇和之辈,从它主动出现、并毫不犹豫地保护对它来说年幼的小鲛便可以看出。 男人的本意当然不是要焚海,但还是成功地将灌鸟勾引了出来。破海而出,清唳长鸣的灌鸟本以为接下来是一场恶战,身后翎羽都立了起来,摆好了战斗的姿势,谁知道迎面抛来一条银色的小鱼。 本能地,灌鸟一扭脖子便接住了小银鱼。这种小银鱼乃是深海特产,其肉质鲜滑细腻,全身无刺,只是它们都游速极快,号称深海闪电银鱼,极难捕捉。灌鸟身在深海之中,自然以鱼为食,但问题是它体积巨大,优势并不在速度上,又不以攻势见长,所以很难捉到这种银鱼来打牙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吾家有鲛初长成 现在迎面抛过来一条,直到嘴里,它一愣,便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满嘴鲜美,回味无穷,灌鸟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立起的翎羽不由自主地软化了下去。 于是男人一条接着一条,直把灌鸟喂得打了个饱嗝,自然也没刚出海时尖锐的态度了。 而此时,在灌鸟腹中的小鲛却懵了。他刚被灌鸟从章鱼手中救出,又被灌鸟突然吞入腹中,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又发现灌鸟腹中全是深海之水。 这些被灌鸟储存的海水妖力庞大,可以说是它修炼千年以来一点点积攒而来的积蓄。小鲛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妖力充足的修炼之所。 那些涌动的妖力钻入他的体内,他下意识地开始修炼起来。没想到这一修炼,就修炼到了刚才。 年幼的妖族有机会接触到外界的灵气本就不多,它们也都不懂修炼正确的门法,只有到一定时期,开启了记忆传承才会有一个实力的突飞猛进,而在此之前,他们虽**强横,体内真正的蕴积却不多。 小鲛因为跟南尘呆在一起,还算是接触到的修炼门法较多,所以在那些妖力纷拥而入体内时,没有被庞大的妖力撑爆,反而能将涌入的妖力引导入自己的经脉。 只是灌鸟千年蕴藏,也不是什么好接受的。他硬是如此引导三天三夜之后,方才苏醒。 一醒来,便感觉到灌鸟此时妖力枯竭,腹中储藏的深海之水正在不断被转化。他感觉到深海之水的流失,意识到灌鸟有麻烦了,但却又无法从灌鸟腹中离开,只能尝试着跟灌鸟沟通。 灌鸟的意识传了回来,小鲛隐约知道了现在它的处境,便想助它一臂之力。于是两者同时输出妖力时,相融的妖力居然发生了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3 变异,喷而出的水柱具有了前所未有的效果,打破了僵局。 而后便听见了南尘的声音,小鲛兴奋地拍打鲛尾。 他离开之前,南尘尚且卧病在床,这让男人将他忽悠走还费了好一番功夫。现在再见,南尘的声音听起来还算不错。 既然南尘哥哥在上面看着,他只觉干劲十足,本就妖力充盈的身体更是拔高了一截,原本稚嫩的面容也长开了些,看起来有个人类少年的样子。 他再次拍了拍灌鸟的内壁,告诉南尘他现状安好,便联合灌鸟进行了新一番攻势。 鴸鸟身旁的鸟人开始陆续被水柱击落,几番清扫以后,原本上百的鸟人已经七零八落,唯剩几个撑着,身上也多多少少沾了些蓝液。 南尘贴着灌鸟腹部的手能感觉到小鲛传来的拍打声,连续不断的声音传达的是安心的讯息。看着天空中原本颇令人头疼的鸟人逐渐被清扫干净,他突然有种迷之自豪感。 这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南尘眼中透出欣慰之情,也伸手拍了拍灌鸟的羽毛,努力传达一个鼓励的意思。 和和美美地互动完,他一起身,就看见男人也挥手击落一个,幽蓝鬼火燃起,那只鸟人直接被窜起的火苗烧了个虚无。而后三岁大的某妖孽转过头来,一脸“坐等夸奖抚摸”地看着他。 南尘无语凝噎:“……你够了啊,幼稚鬼。” “唉,”男人痛心疾首,一声长叹,“小猫真是忘恩负义,始乱终弃啊。想从前,我为你做过多少事,以前还夸我勤快又贤惠,现在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了,真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小猫,你好好反省一下。” “……停,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始乱终弃”的某人嘴角抽搐。根本就没始乱……好吧,也、也就始一点点乱而已…… 他正满脑子跑马,耳边忽然响起男人淡淡的声音,“别太陷进去。” “嗯?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还以为男人还在说刚刚的事。 男人捏一捏他不知何时微红的耳尖,道,“别一直将它当作普通孩子看,别忘了,它是妖。” “我知道。”但这不妨碍他为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能干了感到骄傲吧! 看他还是一脸自豪,男人无奈地一拍人臀部,“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重生在人界,使命不就是抓妖?而你身边一直放着一只年幼的妖族,从前看你喜欢,让你带着还能解解闷,毕竟就是一个有眼疾的小妖,也翻不了天。现在你看见了,不管多年幼,它毕竟还是妖族,它会长大的。” 南尘随着他的话渐渐陷入沉思。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修炼门法学了不少,相比其他年幼妖族,它可谓是成长迅速。再加上眼疾也算不上什么阻碍了,一旦妖族灵识开启,只会比人类强上数百倍。” 男人顿了顿,让他自己领悟一下,接着道,“从前它可以以‘没有危害’这种理由呆在你身旁,现在你还能说服自己,他‘毫无危害’么?” 南尘沉吟,低垂眼睑,“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养了几年的,看着长大的。他本性单纯善良……” “他是妖。”男人只是一句话,便堵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语。 南尘噎住,沉默,良久才道,“至少,我能保证,在我身边他不会变坏的。” 男人低头看他,那双鸦青睫羽轻颤。他手指划过对方眼睑,“他能在你身边,但是时间不多了,你是知道的。” 坚实的胸膛抵在南尘的额头上,男人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不管怎么说,你的使命还是伏妖,不是么?你跟冥域那个老东西定下的灵魂契约,亦是如此。” “既然是伏妖,便是直到人界再无一只妖怪。”手掌拍拍他的脑袋,“一只都不行。” 南尘嘴唇紧抿,“我知道。” “那就好。”男人放开他,眉目不改,神色如常,“它终究是妖,你知道怎么做的。” 心跳突然停了一拍。“啪、啪”的拍打声再次响在耳边,明明甚是轻快,南尘却只觉重如千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尘:老子根本没有生气 小鲛既然是属于人界之妖的范畴,按理说是要被化去原形,取出妖丹镇压的。 可是他又属于大妖在人间孕育的孩子,并且母体已经死亡,而且被发现时处在幼年时期。南尘当然是不舍得将看着长大的小孩变成一颗毫无生气的妖丹,但只是自己不想而已,对方也并不见得能逃过此劫。 小鲛可能认识到南尘在伏妖,甚至乐心助他,但那是他年幼时期,长大了之后呢? 会不会发现妖族才是自己的族类,而对非人非妖的南尘产生仇恨,或者分道扬镳? 若是分道扬镳还好说,起码不用南尘面对更加残忍的问题,而问题就是极可能分不成反倒害了他。 思绪交错之间,他在心口苦闷地叹息,却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若是……” “什么?” 却久久未听见答复。 他转过头,只见男人目光深沉而晦涩,唇线紧抿,也不言语,就那样直直盯住他看,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深重的东西,又仿佛万物皆空,在透过他看着什么。 良久,才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你可曾想过,以后的事情?” 南尘沉默,随即意外地耿直,“没有。”他稍微偏过了头,“自从在人界见到你,便没想过了。” “啊,”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这么喜欢我啊,都不想分开了?” “小鲛终有一日要离开我的,我从决定将他带在身边的那刻开始便有觉悟。”南尘道。 “那我呢,”男人语气平淡地问道,“有没有觉悟?” 他停顿了一瞬,旋即生硬地道,“你不是一直在做准备吗。” 男人笑了一声,扳过对方脸颊手指摩擦两下,隐晦又露骨地道,“我训练你,是因为野猫才让人有征服欲。” 收回险些被猫爪挠到的手,男人笑着看他,“生气了?” “没有。”秒答。 男人扑哧一声笑出来,突然从后面将人下巴托起来给了一个嘴唇吻,唇贴着唇亲昵地摩擦,“我的小猫没我可是不行的。” 下一刻,怀里人凶狠地咬了上去。 谁没你不行了!没你老子好得很! 从身后掠夺的姿势太过强势,而被掠夺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唇齿厮磨瞬间,血腥气息便溢满味觉。 男人头都不抬,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伸手便将一只鸟人从眉心处射穿,恐怖的冲击力使其撞到了另一只鸟人身上,两只一并从空中砸落地面。 而男人抬起头来,舌尖舔去唇角鲜血,气息邪肆,妖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4 异魅惑。 南尘发觉自己嘴角除了不知谁的血珠,还有一行因嘴唇无法闭合而留下的透明水泽…… 他顿时恼羞万分,手背狠狠一揩,先揍了一拳得意不已的人,将怒火尽数转移到对面的鸟人身上。 十八柄扇刃重出,借鉴方才男人的手段,无一落空地击中鸟人的眉心,直接破坏脑内灵识之海,一击毙命。 更加令他恼火的是,方才对方通过相交的唇齿,顺着唾液传递过来的灵力。 想到这不正经的手法,他便觉得耳后隐隐烧热,脸上温度亦有增高趋势。快要维持不住面瘫的状态了,只好靠战斗来转移注意力,挥发体内多余的灵力。 男人看他样子,知道再撩下去就要炸毛了,便也笑着配合他的动作。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击敌并非第一次,南尘却觉得这一次对方的存在感莫名的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灌鸟与小鲛妖力变异产生的水柱是横扫敌方的主力,再加上南尘不知怎的莫名恼怒,之前那些鸟人是由人变化而来,该不该杀的人性辩证问题已经抛在脑后,跟男人比赛似的争相击落鸟人,于是天空中很快便只剩下寥寥几只了。 鸟人本就是鴸鸟最大的仰仗,它甚至幻化了一整条妖力长河,用上百年的时间将这些人变成了半妖之体,变成与它同源的族人。它们还都是之前互相厮杀中胜出的强者,现下却都被南尘一行人击落,自然暴怒不已。 看着血肉遍地,不断挣扎的族人,鴸鸟长嘶一声,声音饱含怨恨、愤怒与不甘。 这种声音携带十分的迷惑效果,一时间在地面上哀哀喘息的族人皆目露红光,头部朝向鴸鸟,身上的羽毛皆竖立起来,挣扎也愈加剧烈。 然而灌鸟千年的道行也不是徒有虚名的,那些粘稠的蓝色液体导致它们即使能挣脱,行动也不再迅速,轻易地被南尘击毙。而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被他身旁的男人随手清理掉了。 眼看族人还在挣扎,却再无翻身之时,鴸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灌鸟身上。 小鲛本在灌鸟腹中空间结印,一股极其阴寒、怨恶的感觉猛然袭来,他立即感到心中那些积极的情绪消散,取而现代之的是源源不断涌上心头的悲痛、绝望、怨恨。 记忆中不愿想起的灰暗片段亦从眼前清晰划过,阿娘的死,阿爹的死,流血的虎子哥哥,变成灵光消散的阿弥姐姐…… 他正陷入痛苦之中无法自拔,面前忽而一道蓝色闪光将他从悲恸之中救赎。紧接着便是灌鸟清心的唳叫,与鴸鸟喑哑的惑音混合在一起,一时竟是难分高下。 灌鸟数次摆尾,深蓝华丽的修长翎羽每翻转一次,那唳叫的音波便增强一次。 两者皆是修行千年的大妖,即便鴸鸟血源不纯,后天的戾气与残暴却补足了这一缺陷,与纯正的大妖灌鸟在同一起跑线上。 南尘蹙眉凝神细听,那鴸鸟惑音虽强,却隐隐有些后继无力;反观灌鸟,深蓝的音波几乎具象化,一层更胜一层。 “这番声音较量,灌鸟要胜了。”南尘道,这样下去鴸鸟必败无疑,终究还是血统纯正的妖怪灌鸟更胜一筹啊。 他正感叹着,却听男人说,“现在定论,为时尚早。妖怪,都是狡猾的,尤其是这样的半妖鴸鸟。” “难道还有什么……” 他话音未落,灌鸟原本稳定的声波突生变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妖孽,再不滚出来就休了你! 它平稳清越的鸣叫突然变得尖锐,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灌鸟的声音停滞了一瞬间,而就是这一瞬,让鴸鸟抓住了机会,猛烈袭来的音波使灌鸟身形一震,在空中晃动了一下。 “鴸鸟动了手脚?”南尘道。 “**不离十。”男人从灌鸟头顶跃下,南尘紧随其后,靠近才见到不知何时,一片暗红色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灌鸟身边,羽毛坚硬的根部深深刺入灌鸟的喉咙。 南尘眸色微沉,果然是妖族手段么,想尽一切办法取胜。 他附身上去,用灵力将羽毛从灌鸟喉间吸出来,灌鸟忍痛啼叫了一声,但好歹声音恢复正常了,鴸鸟只得手片刻。 谁知就在那片暗红羽毛刚被南尘吸出时,一眨眼,竟消失在了南尘手里。 他还未反应过来,男人便迅速地抓过他的手腕,灵力一窜探进去检查,顿时眉头大皱,“该死的,这畜生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南尘一愣,“羽毛又进入体内了?” “羽片甚小,不足为惧,只是一窜入便潜伏到了身体深处,无处可揪。”男人眉宇之间甚是不爽,“虽然没造成什么太大伤害,但是这种手段实在是,太烦人了。” 其实更男人感觉到不爽的是,自己的领土被别人肆意侵犯了的腻歪感觉。 于是,男人不爽了,他本来不打算插手的,但既然这老妖这么恶心人,那就给它点教训。 南尘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动作,他便瞬间消失了,下一刻,他感觉到地面隐隐震动。 诧异地低头,戈壁的石子皆在地面不安地颤抖着,所有新鲜的血液都顺着地缝流了下去,石块间隙皆被暗红血色填满,仿佛戈壁之中长出的妖血之草。 猛然,震动的地面竟喷出一道冲天火柱! 那火柱金黄流焰,岩浆四溢,将周围的石块一瞬间汽化。金黄粗壮的火柱直冲天际,周围空气乍然变得炙热滚烫,连空间都被热度蒸腾得微微扭曲着。 鴸鸟惊叫着挥动羽翅,躲避猛烈的高温。怕火乃是鴸鸟唯一的软肋,从之前南尘成功用鬼火烧掉胖老头的真身便知。 寻常火焰自然是不足为惧的,只是金黄火柱乃是地心之火,满含着地心岩浆,是这人界之内为数不多的极其危险之物。 南尘也感觉到了这火柱的不同寻常,不知道妖孽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多,跟不要钱似的从地面只喷到高空之上。 而真正不要钱的还在后面,喷出一个火柱之后大地并未停止震颤,反而愈加猛烈。戈壁之石相互碰撞,窸窣声响不绝于耳,而后大地猛然裂开几条深深的地缝,数道火柱从地底喷涌而出。 “轰!” “轰!” 接连的爆破之声响起,一道道火柱冲破地表的束缚,猛烈地喷向高空之中。 无论如何躲闪,鴸鸟的一只翅膀仍是被烧去了一个尖角,凄厉的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南尘刚开始高兴,还没等他笑两声,突觉衣角似乎有烧焦的味道……我去! 他大爷的,这火柱他妈是无差别攻击!!! 啊啊啊要死了! 连发梢都传来焦糊的气味,他赶紧催动灌鸟,及时躲避。但是地心火柱一道接着一道,跟炸烟花似的没完没了,灌鸟只能用蕴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5 藏妖力的深海之水变成一个蓝色气泡,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半透明的深海之水总算带来了一丝清凉,南尘长呼一口气,盘腿坐在灌鸟脊背上开始跟它一起加固海水隔绝,心里早将某人痛殴了个一千八百遍。 知不知道什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再这样下去,鴸鸟是快被终结了,他们的命也不长了啊! 灵力自体内迅速地流逝,他已经感觉到小鲛在不安地拍打尾巴了。 即使是水球之内也越来越热,这璀璨无比的炸火柱再不结束的话,他们真的要被烤熟了! “幽冥,幽冥,听得见吗?”逼不得已,南尘只能在心底呼喊对方的名字,以期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 然而……呼唤并没有回应,南尘耐着性子又叫了几句,还是如同泥牛沉海,丝毫动静也无。 一咬牙,他眼睛一闭,“死变态,再不滚出来就休了你!” “……” 南尘的耳尖有些烫。然而长长的寂静过去,依旧没人答应。 什么,这都不答应,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汗珠顺着下颚啪嗒地掉在衣服上,又迅速为湿透的布料再洇上一层暗色水渍。灼热总是让人焦躁的,一定程度上对人的判断有很大影响。南尘此刻脑中逐渐变得浆糊起来,小鲛“啪、啪”的拍尾声愈来愈急。 他猛地站起来,汗水迷蒙了眼睛,看着周围已经转为淡蓝色的水球,狠力咬了咬下唇。 等他回来,一定要把他揍成猪头才解恨! 手臂,毅然决然地伸出了水球之外! “——嘶!” 地心之焰不是浪得虚名的,还未接触到真正的岩浆,只是周围空气的灼热便让指尖窜起火苗,十指连心,烧灼的剧痛瞬间传达到了大脑。 同一时间,水球破裂,火柱冲天,男人如同簇簇火柱之中降临的神祗,连发尾都沾染着金黄色的流焰。 他的衣角在簇簇金黄火柱之中随着热浪翻飞,幽蓝的眼底映照进了地心之焰的泊泊鎏金,眼角那颗朱红的泪痣将俊美如神祗的面容衬托出几分妖异的邪肆,勾起的嘴角满是云淡风轻的倨傲。 南尘灼痛的指尖猛然被一个柔软的物体触碰,他一转头,才发现俊美邪肆的男人不知何时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状似虔诚地亲吻自己的指尖。浓密的睫毛盛满了鎏金火光,缓慢下垂之间,仿佛将两弯鎏金粉末尽数洒落自己手背。 俊美无匹,又似神祗般高傲的男人,正微微弯腰,低垂头颅,以一种虔诚的、膜拜的态度亲吻自己受伤的指尖。 那痛已然不痛了,灼热却仍停留指尖,而且从未如此滚烫过。 周围是漫天火柱仿佛在这一颗凝住,鴸鸟凄厉的叫声亦不再入耳——唯有那“嘭、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收一缩,将他浑身血液都一并滚烫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为夫给娘子烤鸟去了 烧伤的指尖复原,完好如初,呼吸却平复不了。 良久,不再有巨大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南尘稍稳心神,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装作方才脸红的人不是自己。 “死哪儿去了?” “为夫怕被休了,特意给娘子烤鸟献殷勤去了。” “……你不是没听到吗?!” “这怎么敢?”男人勾唇一笑,欺身而近,“小猫还不休……”了我吗。 “闭嘴。” 男人愉悦地笑出声,掐着下颚一口亲上去,被南尘偏头一躲,只吧唧到了脸颊上。后者伸手便是一掌,皱眉道,“先干正事,将地心之火停下来。” “一时半会儿的没那么快。毕竟是地心火,即使是我不能控制到分毫精准。”男人一身火气收敛,落到灌鸟背上,“不过地心火都储存这么多年了,让它清减一番也挺好。” 这是什么逻辑…… “你这地心火敌我不分,差点连灌鸟一起烤了你知道么。” “这不是差一点么,还好好儿的呢。” 男人用蓝色的鬼火将灌鸟整个包裹起来,顿时热度一下被隔绝了。幽蓝火焰效果竟比之前同色液体效果好得多,鬼火温度被男人刻意压低,此时散发着一阵阵清凉的冷气,在酷暑之下尤为舒适。 南尘也稍微扯开衣领呼了口气,斜眼道,“你的鬼火还具有这个功能?连地心岩浆都能完全隔绝。”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幽冥鬼火乃是世间温度至高的火焰。只要我想,它亦能是至低的。” 居家旅行寒暑必备啊,南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错不错。 被隔绝在外的火柱终于停止了喷发,而此时的大地之上已经满目苍茫,坑坑洼洼,一滩滩的岩浆还在地面未散。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地心火柱长时间喷发,也没能将那条长河蒸干,依旧清澈透明地横流在戈壁滩上,造成了岩浆与河水并存的奇景。 被男人用地心火柱做烧烤的鴸鸟模样甚是凄惨,即使它拼命躲避,两只羽翅仍然被地心火烧焦了大部分。它在半空之中哀哀叫唤,两翼焦黑,两只眼睛亦被熏瞎,强撑着颠簸了几下,继而跌跌撞撞地砸落地面。 那些金黄的岩浆正在下面等着它,一旦沾染上,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嘶叫。 鴸鸟已是强弩之末,却仍不甘心。延续千年的可怕执念支使着它拖着受伤的羽翼,嘶鸣着爬向妖力长河。 包围灌鸟的鬼火被男人收了回去,清唳之声阻挠了它迈向长河的脚步。 鴸鸟绝望地哀鸣一声,举目四周,见到的却是满地流浆,金黄与鲜红交染大地,自己的族人横尸遍野,长河之中还有未消化完的鲜血肉块。 眼看灌鸟便要俯冲而下,给予最后一击,鴸鸟却突然仰天长鸣—— 自己执着千年的东西,就这样被毁之一旦么?! 自己的野心,就这样破灭么?! 自己的天下,自己的王座,就要这样拱手让人么?! 不可能! 即使死了这些族人,他还会有更多的族人,更多的族人,足够将天下都变成他自己的,他一个人的!! 为此,他不惜妖化自己,不惜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变成这副模样…… 要是就这样结束了,要是这就是他的结局的话,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愤怒的嘶叫带上了鲜血的凄厉,泣血一啼,孤注一掷,无数血红的恶鬼之影随着它鸣叫的音波扩散出去。 灌鸟未能料到他即便是穷途末路还有此等后手,在半空之中猛然滞住。 而鴸鸟却趁着这一声长嘶的功夫,借力将自己推出,越过那些金黄的岩浆,直跃到了妖力长河之中。 南尘一惊,要是等它在长河之中恢复就糟了! 但男人却袖手一边,老神在在地道,“不用急,它已将妖力具象化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6 为河水,覆水难收,这些河水能给他的族人增长妖力,却不能对他产生多大效果。说白了,这些河水治个小伤还行,却再不能从河水变回妖力回到它的身体。” 果真,鴸鸟原本狂喜不已,却没想到根本不能将河水重新变成救命的妖力。这些河水本就是他最强大的依仗,是他最得意的作品,现下却成了他的拖累,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鴸鸟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它已然理智不再,双目失明便在河水之中不断翻搅,下一刻,陡然栽入长河之中。 消失了? 灌鸟在半空中扇动翅膀,俯冲而下,看着鴸鸟消失的地方。 只见那片河面平静地诡异,渐渐的,河面上开始隐隐出现漩涡,接着,漩涡愈来愈大,其下,那张青色的人面也愈来愈清晰。 漩涡的尽头正是青色人面的口处,南尘疑惑,不是不能转化为妖力么,这是作何。 灌鸟亦觉警惕,扇动翅膀上升了一些,与漩涡保持一定距离。 就在大家注意力都在河水上时,戈壁周围的妖怪尸体渐渐浮起。有些是尸体,有些是肉块,还有些还活着的,只是浑身沾满了蓝液。 一瞬间,人面从水中破出,人嘴大张,陡然扩大数倍,瞬息之间变成三鼎之大,周围悄然浮起的鸟人皆被它吸入巨大的口中! 青色人面将自己的族人,无论死的活的,皆吞入腹中。 一时间它的身形再次暴涨,有了之前遮天蔽日的雏形,灌鸟的身体变得还没有它的一只眼睛大。两只焦黑的羽翼更是半穹之大,那张青色的人面在红雾之中越发狰狞。 之前明明就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居然还能变成如此之态。南尘眸色一沉,只觉棘手万分。 恍然之见,一个如同万钟齐鸣般巨大的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 “我——才是这人间的帝王!” 是的,他没有想到的是,鴸鸟腹上的青面,居然口吐人言! 鴸鸟一直都以惑音见长,故而世人称之为惑音鴸鸟,却不知真正的惑音,是它腹上人面的惑音! 一时之间,整个丹朱国皆是那道钟鸣般洪亮,一字一句都附带强烈冲击效果的鴸鸟惑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鲛长成少年鲛了(上 鴸鸟人面之声字字犹如洪钟冲人心魄,南尘只觉脑中翁然作响,眼前恍然发黑。 紧接着,鴸鸟人面连连几声发出,心神晃荡,更是不守。气血翻涌,脑中翁鸣之声愈大,身体再难支撑,摇摇欲坠。 灌鸟清唳不断,相比之下却如同微末,仿佛是米珠与明月之别,他显然已经不再是吞吃了上百鸟人的鴸鸟的对手。 小鲛在它腹中焦急地拍尾,“不行的,你打不过它的!你让我出去,我来帮你!” 灌鸟长鸣一声,腹中空间深蓝之水陡然翻卷,千年的积累因感受到威胁,尽数被灌鸟吸收。与此同时,灌鸟的身形亦是不断暴涨,瞬息之间胀大数倍,与惑音鴸鸟各相占据半片天空。 小鲛从灌鸟腹中一直滑到嘴中,灌鸟却不再让他出去。他急得变回人形,用手掌去掰开灌鸟的嘴巴,“你让我出去,我才能帮你!” 可灌鸟铁了心不让他出去,似乎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了,在危险来临之时,含在嘴中保护幼崽。 小鲛摸着它尖锐的牙齿,只能稍退一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吞吃了所有鸟人,妖力已经大涨了,而且神志不清,处在暴走边缘。我的想法是,我们要先毁了它的人面!” 灌鸟传来赞同的意思,小鲛便再接再厉,“鴸鸟浑身暗红,妖族暗红体征为火系,自然是怕水的。它的人面正在狂吸周围炙热的火气,腹中又有那些鸟人的怨怒之气,阴火旺盛。所以,人面之入口,嘴,是它最强亦是最弱的地方。” 这番论断,若是南尘听见了,一定会惊讶小鲛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 事实上,小鲛自从在灌鸟腹部沉睡三天三夜之后,便接受了妖族传承。身体从十岁左右的模样亦长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样,灵智亦发生了显著改变。 拥有鲛人传承之后的小鲛完全是个独当一面的少年模样,此时盘腿坐在灌鸟嘴中,神情严肃地望着那张青色的人面。 “我们去那边,再试一次变异的水柱。” 灌鸟长唳,身形暴涨的它已经能与鴸鸟相抗衡,悠长的清唳一**与鴸鸟的惑音抵消,直接受益者是南尘,终于从头昏脑胀、四肢虚软的状态中被解救出来。 一清醒,发现男人正揽住他,不让他的身体滑下去,见他神情清明了,便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脑袋不想事情,这颗火种是放着摆设吗?下次做好准备。” 南尘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眉心确实埋了颗火种。他输入灵力,小心控制鬼火在识海包裹了薄薄的一层,才觉得神识清明多了。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正凌驾于万丈高空之上,脚下是淡红色飘渺的云。对面同样高大的鴸鸟一张青黑色的人面直直对着他们,钟鸣般的音节不断从嘴中吐出。 而在鴸鸟长大的嘴边,似乎,有一个渺小的,水蓝色的人影。 南尘心里咯噔一下,等等,这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鲛变成少年鲛了(下 他下意识地眯眼,阴阳瞳瞬间穿越了重重烟拢云雾,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水蓝色的熟悉的人影。 只是,好像,长大了…… 南尘微微有些惊愕,之前男人所说小鲛终究会长大,他说自己知道,是有心里准备的。只是乍然见到小鲛真正长成这样俊俏的少年模样时,还是忍不住惊讶。 看了小鲛这么多年,小孩一点个头没长过,还是当初在湖里将自己救起来的样子,黑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得仿佛能直击灵魂。事实上也真的能直击,小鲛的眼疾并不妨碍他看清其他人。 而今,少年挺拔的身姿,眉眼坚毅地独自站在大张的人嘴面前。他小小的身体同巨大的开口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翻飞的衣角却似飘泊着光华。 愈是靠近人嘴处,愈是能感觉到从那处吐出的一层层音波是何等强盛。 一阵一阵的巨浪几乎将小鲛的身形吹飞,他就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在巨大风浪之中固执地颠簸。 灌鸟长鸣,清唳之声为小鲛减轻一些负担。他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旋即回身,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大张的人嘴上。 手掌迅速翻转几次,双指结印,一个散发蓝光的法阵出现在他脚底,而他的身形也迅速平稳了下来。 心神微动,蓝光法阵开始移动,突破圈圈层层的血红音波,越来越接近人口的正中。 等等,他想做什么? 南尘心中隐隐有股不详的预感,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7 他用灵力传音,“小鲛,那里太危险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吧南尘哥哥,我自有把握!” 灵力裹挟的声音飘忽细弱,听得南尘更加担心,“你别去,让我来!” “只有……水……我能……哥哥……放……” 这一次声音依然失真,南尘只能勉强听清几个音节。他在这里干着急,不由蹲下去手掌贴住灌鸟,“小鲛他会有危险的,你让他去做了什么?那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灌鸟只是摆了摆他华丽的长尾,清唳一声,声波之中作用于精神的清凉抚平了些微焦躁。 男人的手指揉开他紧皱的眉心,“那只小妖已经接受妖族传承了,不再是蒙昧之智,他能判断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少年的身躯逆风而进,南尘眼力极好,甚至能看见他生生被风割破的脸颊。即使有妖族阵法护体,千年大妖强大的威压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膝盖在颤抖,脸颊刚开始是涨得通红,而后变成青紫,手中指印却仍未散乱。 “你先别急,看看他想做什么。”男人抬头唇角一勾,“总之,我在这,我的小猫最喜欢的鱼是死不了的。” 南尘被这见鬼的形容噎住,好像哪里不对,却无法反驳。 所幸,灌鸟先一步看不下去了。它身形陡然翻转,丝毫不顾还在他背上的两人,双翼大张,仰天长鸣。 “唳——” 深蓝华丽的六条翎羽在身后分散竖立,其中一根纤长的翎羽爆射而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哥哥,别…… “咻——” 深蓝翎羽飞快地划破空气,甚至在翎羽尖头带起一点闪亮的火花,破空之音尖锐而刺耳。 迅猛射出的翎羽犹如穿云破日而来的利箭,小鲛一听见那尖锐的破空音色便紧绷身体,直到一股熟悉的妖气袭来,他才知道那是灌鸟深蓝色的翎羽。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灌鸟的意思。 翎羽如同利箭穿破层层音波,速度并未减慢多少。就在它穿过小鲛身边的那一刻,他耳朵一动,伸手一抓,猛地攫住了翎羽根部! 入手刺痛火辣,身形却终于被带着向大张的人口之中进发。 空气流动,小鲛终于缓过了脸色。在翎羽进入人嘴的刹那,意料之中的,深蓝翎羽被黑红的气体侵蚀,变成蓝色的灰烬消失。 小鲛周身立刻筑起一圈淡蓝色水膜,与黑红色怨火之气隔开,方才免于被侵蚀的下场。 一进入鴸鸟人面之内,再回头,却已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四周皆是怨火之息,鼻端萦绕着血腥气息,估计底下沉淀的都是那些半妖的尸体。 小鲛难受地皱了皱鼻子,然而怨火之气却开始侵蚀起那层淡蓝的水膜来。他心中一惊,只能速战速决了! 手中指印瞬间变化,水膜光滑的表面开始出现层层涟漪,而后猛然炸开。 “嘭”的一声,被炸裂的水珠四散纷飞,每一颗粘稠的水珠上都吸附了怨火之气。鴸鸟猛地震了一下,持续吐出的音波攻击亦停顿一瞬。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鴸鸟只觉一团团极其不舒服的粘稠液体爆炸在自己嘴中,相互抵触的气息让它不由自主地排斥。即使在它眼里只是小打小闹而已,不会伤及根本,但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若是未暴走前的鴸鸟肯定会放任不管,让小鲛在里面自生自灭,那些粘稠液体充其量只是恶心了它一下而已,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现在鴸鸟已然暴走,神志不清的它愤怒不已,只想将口中捣乱的人撕成碎片。 于是它大张开嘴,“吼——” 一声下来,犹如万鼓齐鸣,万云齐震,天地亦为之颤抖。 鲜血从小鲛的口鼻中喷出,耳膜破裂,血丝顺着下颚滑落。四周本就被怨火之气蒙住,一丝生灵之气也无,所以他的世界一片漆黑,现下连听觉都丧失。 在即将昏聩的那一瞬间,他的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吼声将出之时,终于被他捕捉到了声源之处。 妖力瞬间凝聚,将他的声音最大程度地传出去,淹没在即将来到的吼声之中。 “就是现在,灌鸟——!” 一声尖锐的长唳回应了他的大喊,尾音被鴸鸟强烈的音波震散。电光火石之间,小鲛在失去视觉与听觉的双重打击下,仍然闪电般结出一个手印。 人类的身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鲛人柔韧纤长的尾部,银蓝的光芒从微波粼粼到绚烂耀目,在黑红的怨火之气中,为灌鸟指出了一条璀璨的道路——那是通向惑音鴸鸟的发声地,它隐藏在喉咙深处的一颗朱红色妖丹! 妖族传承记载,妖丹是妖族最重要的部分,那是妖族修炼之根本,生存之根本。所以妖丹往往象征了妖族实力,能力,与生命。 所谓伏妖先取丹,正是如此。 所以妖丹一般被妖族藏得极深,作为妖族妖力的全部来源,往往与妖族最擅长的能力相关。 小鲛冒险一试,孤注一掷,就赌妖丹藏在惑音鴸鸟发出音波的地方。为了验证猜测,也为了跟灌鸟里应外合,小鲛独自一人拼命闯入鴸鸟人面之中,不惜用全身妖力凝做水爆,引起鴸鸟发怒,而后在它愤怒猛攻之时,声音最大,音波最强,破绽亦最清晰。 好在,他赌对了。 但是这场豪赌,鴸鸟暴露了妖丹所在,他亦是付出了听觉的代价,还有全身妖力枯竭,连怨火之气都无法抵挡,银蓝色的鲛尾在最后一次拼命亮光之后,迅速被怨火之气侵蚀。 “啊——!!” 美丽的银蓝色鳞片被黑红的怨火之气一片片烧灼,一块块藏在鳞片下的皮肉被烧得斑驳焦黑,他自己已经意识不再了,惨叫声却从胸腔传出,一直传到了南尘的耳朵里。 南尘心口骤然紧缩,“小鲛!” 小鲛已然听不见他的呼喊,在怨火之气中不断挣扎。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灌鸟的翎羽在先前鸟人齐攻时断裂半根,方才为送小鲛进去射出一根,此刻还剩四根半翎羽,尽数向鴸鸟大张的嘴中射出。 四根华丽的翎羽呈并列之势,唯那半根翎羽在前打头。鴸鸟感觉到破绽暴露,威胁逼近,竟一连吐出十八道音波。 灌鸟六根翎羽乃是它的救命法宝,除了嗓子以外全身最宝贵的东西,颇为坚硬锐利。去势凶猛,即便是半根翎羽都是一连破了十二道音波,速度才稍微减缓,更妄论紧随其后的完整的四根了。 鴸鸟见自己的音波攻击无用,那四根翎羽依旧破风而来,顿时扇动羽翼,遮天蔽日般宽大的两翼竖立在人面之前。 南尘神色一冷,方才小鲛的惨叫声使他内心如同被岩浆焦灼。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孩,平时就听话乖巧,再加上又有眼疾,在自己身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8 边他可是一点委屈没受过,连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到了这里,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大妖欺负! 他还说是来人界伏妖的,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让他替自己冲锋陷阵,替自己受伤,他还伏什么狗屁妖,做什么劳什子鬼仙?! 从未有过的愤怒席卷了他的神智,冰冷的怒气与灼烫的焦虑几乎将他整个人分裂成两半。 锋锐的黑金扇柄瞬间出现掌心,他猛地转身,一双黑白分明瞳孔直直盯住男人。 ——他要去,他会去,现在,立刻,马上。 ——即使是这样会勾动他的体内的妖力,即使他可能也会死在鴸鸟的羽翼之下。 只为了最后的惨叫声中,那声,“……哥哥……别……” 他知道,那是在说,南尘哥哥,别过来。 所以——他才一定要过去。 他不允许过去的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冲冠一怒为小鲛 男人幽蓝的瞳孔深深望进他的黑白分明的眼中,将其中充盈的、跳动的情绪看得分明。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不真实,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有一瞬,男人松开了手。 南尘头也不回,向鴸鸟紧闭的翅膀飞驰而去。 狭长的凤眸眯起,眼角那颗朱红的泪痣更加妖冶,他轻笑一声。 下一刻,半空中南尘的腰又被圈住,空间纵跃,几下越过了飞射的翎羽。 南尘没功夫转头道谢,眼睛只盯住鴸鸟的羽翼,全身紧绷。就算被男人再次松手扔下时亦有准备,脚踩一柄乌金扇刃,剩余十七柄皆绕其身。 将他先一步带到鴸鸟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完成了任务,不再动手,远远浮出了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 ——为妖,灭妖。 他的眸中氤氲着更加深沉复杂的东西,恍然之间,令他想起了一些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东西。 他知道,在南尘心里,其实并未将人与妖的区别看得那么分明——即使他拥有阴阳瞳。 阴阳瞳是眼,他用的却是心。所以小鲛总是说他的灵魂颜色很漂亮,应该是漂亮的,即便他身处妖气污浊之中,他的灵魂都纤尘不染。 他前世的事男人是知道的,关于心魔,关于使命。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南尘与冥域之主所缔结的血契的内容。 只是,他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南尘是否还清楚?这一趟寻妖,最终目的居然是为了不见妖。 天空中翻卷的暗红云翳隐隐压迫而来,男人唇边挂了一抹哂笑,小猫么,别扭而有趣,生硬而柔软。 他看着南尘跌跌撞撞,看着南尘独当一面,看着南尘一步步在他的引导下步入终局。 冷清的眉眼加上锋锐的目光,那是刀剑出霜似的漂亮。 男人莞尔一笑,薄唇弧度掀起得颇为妖异,终局,就要来了。 而一边,在翎羽抵达之前,十七柄扇刃凶猛地袭上在鴸鸟闭合的双翼接口,生生撕出一条缝隙。 鴸鸟感受到疼痛发狂地鸣叫,南尘控制鬼火以冰点的温度覆盖上去,羽翼瞬间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晶。 这层冰晶只阻了鴸鸟一瞬,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被它崩裂开来。但就是这一瞬,足够让翎羽并排穿过。 半根已经折了,一根在穿过冰晶时不慎击中,亦被打落,其余三根依旧去势汹涌,霎时间,鴸鸟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双翼因为发狂而张开,露出其中扭曲的人面。只见黑红的巨口之中,那三根翎羽极具灵性,为将威力发挥到最大,它们居然一根叠着一根,以最大的冲击力狠狠刺入鴸鸟命门! 喉咙底下深藏的妖丹被刺穿,那种痛苦来自于灵魂,似乎有一根针将它从头到尾劈裂一样,连已经瞎了的眼睛都像针扎般的疼痛。 鴸鸟拼命嘶叫,仿佛那能减轻它的痛苦一般。同时,口中的小鲛被它吐了出来。 掉落的那一刻,南尘瞳孔紧缩,上前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不是没抱过小鲛,只是次数甚少。而眼前的少年身躯,却是他第一次拥抱。 不再是小小的、软软的孩子的身体,是接近他的身高的少年,长着一条长长的、银蓝色的鲛尾的少年。 然而现在这条长尾上,漂亮的银蓝色鳞片已经掉光了。 被侵蚀而直接裸露出的皮肉鲜红,又满含怨气的焦黑。身上、脸上,没有一处的完好的。 他还未见过的光洁的脸蛋,少年的小鲛的长相,就被鴸鸟的怨火之气侵蚀得没有一块好皮。那面相是极其可怖的,双耳还不断渗着鲜血,双手还在抽搐,那条掉光了鳞片的鲛尾,血肉模糊,一动不动地垂在下面。 自己怀里的孩子、自己怀里的少年,已成了这副模样。 南尘终于抬头,他通红了眼眶,滚烫的液体砸落在怀里少年的脸上。 “我要你,血、债、血、偿!” 妖丹被翎羽刺中的鴸鸟并未马上死去,而是忍受着灵魂被刺穿的疼痛,苟延残喘。 但是南尘并不满足,它太好过了,他没有小鲛十分之一的凄惨。 就这么让它死,太便宜它了。 南尘一直咬到牙龈酸痛,小鲛微弱的呼吸轻轻地响在耳边。 分散的扇刃陡然合并,一整面半圆形的宽大乌金扇面出现在视线之中,接着陡然暴涨,一柄扇刃变成了开合天地之大。 幽蓝的火印直接从眉心浮出,心神一动,便落在扇面乌金的扇刃之上。上面本就覆盖着许多镂空的铭文阵法,现在鬼火一落上去,立刻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将整个半圆形的扇刃都染上熊熊蓝焰。 金色的铭纹被鬼火充盈,金蓝之色灼灼亮起。巨大扇刃从天而降,竖直而下,从鴸鸟的头颅开始,将其一寸一寸,劈成两半。 这不像南尘平日的作风,又太像南尘平日的作风。他向来不喜繁琐折磨,通常一刀了结。只是今天这一刀,着实是超乎平常。 鴸鸟连声音都发不出了,两只眼睛被彻底分开,脑浆从刀缝中流了出来,又被鬼火悄无声息地焚干。 这是比方才更胜数倍的痛苦,是真正被劈成两半。 南尘只是冷眼旁观,站在扇刃的上方,亲眼看着那刀是怎么将鴸鸟劈成两半的。 而更在他身后的男人,丝毫没有阻止。 有妖丹才能交差这样的话,他并没有提醒南尘,只是远远浮在上空,遥遥立在他身后。 这时候,天地静止,只有小鲛微弱的声音。 “……心……”他的嘴唇虚弱地蠕动。 “什么?” “小……” 南尘没有听清,刚俯身附耳上前,怀里的少年开始挣扎。 他明显感觉不对,眉心一跳——就在这一刻,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南尘毫无防备之时,直直射向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69 小鲛心脏。 “不——!” 他双目瞪大,只是一瞬,“噗嗤”一声。 世界重归寂静。 扑通、扑通…… 这是,谁的心跳声? 自己的? 不,不是。 他低头。 这是小鲛的。 那方才,刺穿的,是……谁?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空一声巨响,妖孽闪亮登场 “唳——” 灌鸟巨大的身躯在空中颓然颠簸两下,从高空中落下。 它美丽的深蓝色羽毛在半空中翻出一层层海水似的波浪,光秃秃的尾巴再也不见华美纤长的翎羽。 南尘静止的心跳终于出现,一下一下,愈来愈快。 为什么? 灌鸟腹部,一个空洞洞的血窟窿。 有银亮的液体从小鲛的眼角滑落,变成一颗颗圆润闪亮的珍珠,从天空上不断落下去。 然而,现实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鴸鸟的鸟首已经被巨大的乌金扇刃分成两半,从半空砸落下去,稀烂成泥。而腹上的人面也已从额头开始,穿过鼻子,穿过人中,直到长大的人嘴—— 正是在那个地方,即将被乌金扇刃切到妖丹,爆发出猛烈的血红色光芒。 “啊!!!” 鴸鸟人面暴怒地嚎叫,凄惨长鸣,它的妖丹开始颤抖,连同脚下的大地也隐隐作响。 “你们,都别想活,哈哈哈!!” 它用最后的力气叫喊,不顾扇刃将自己的脸化成两半,浑身羽毛陡然亮起血红的光,那颗妖丹竟被它从内自爆了! 血红的光柱射入灌鸟体内,几乎是一击毙命。 同时,这只是前奏。接下来射出的数道红光,千年妖丹自爆的威力几乎是撼天动地的。一时间天地黯然失色,唯有那一点血红,近而放射出万千道致命的红光。 自爆无须酝酿,一切发生得过于.迅速,没有人反应过来。 逃不出去,他只来得及背转过身躯,将怀里呼吸微弱的小鲛紧紧搂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想。 既然灌鸟都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红光耀目,光柱射来的速度只是眨眼之间,他来不及考虑幽冥在哪里,来不及考虑自己会如何。 一道血红夺目的光柱,即将到达他的心脏时,男人出手了。 妖丹一旦自爆,其过程是无法终止,也阻止不了的——但是,男人可以。 即将抵达南尘的光柱被一股澎湃爆发的能量制住,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在距离南尘还有一寸距离时,生生停滞。 天地之间依稀响起了一声轻微而沉重的叹息,这一叹,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亘古洪荒之息瞬间爆发开来。 南尘一惊,紧闭的眼眸刚想睁开,却被手指轻轻抵住。 那股气息缓缓降临在他身后,世界刹那静止。 暗红的,翻卷的层云凝滞。 狂躁的,迅疾的朔风凝滞。 颤抖的,急促的呼吸凝滞。 连鴸鸟妖丹爆开的速度都变得生涩而缓慢,慢到可以看清妖丹每一丝纹路炸开的走向,每一点碎屑飞出的轨迹。 与此同时,天际那边隐隐传来阵阵雷劫轰鸣。 整个丹朱国剩余的残破建筑开始窸窸窣窣地晃动。 大地开始颤抖。 天空开始翁鸣。 遥远的地平线传来海浪翻卷的声音,那是大海正在冲击着潮崖。 “嘎——” 乌鸦喑哑地鸣叫,乌黑的羽翅割破暗红的天际。 “呼——” 狂龙般的旋风平地而起。 “咕噜噜——” 海水开始沸腾,无数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海面,破碎在空气中。 须臾之间,真正的天摇地撼,在这股气息降临时,爆发开来。 大境界的凝滞终于开始流动。 仅仅距离心脏一寸,血红光线开始延伸——啪。 被男人两指指头捏碎了。 “凝。” 那声音夹杂着晦涩而古老的气息,从男人嘴中轻轻吐出。 而后,那颗已经炸裂出无数纹路的妖丹,就那样,被一股虚无的力量强行凝合起来。 飞出的碎屑一点点回归,纹路重新黏合,甚至连爆射而出的血红光柱,都这可怕的力量下,一寸一寸地强行缩回。 南尘睁眼,便看见明亮的火焰从男人的发尾开始烧灼,从下而上,直到将全部发色覆盖。 灼眼的火焰色长发,发亮的荧蓝色瞳孔,赤衣翻飞,亘古晦涩的气息席卷开来。 南尘张了张嘴。 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被强行凝合的妖丹让鴸鸟恢复了一丝神智,它不可置信地抬头感受上方散发恐怖威压的男人,明明身体都在这威压之下颤抖、匍伏,但它仍瞪大了两只已经分家的眼睛,“你,怎会……?” 它停顿了一下,双目流出血泪,突然癫狂地大笑,“哈哈哈哈,你竟会……!!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太过尖锐刺耳,男人将乌金扇刃缓缓从它体内拔出。 “聒噪。” 将扇刃沿着伤口再拔出一次,不亚于再次行刑,剧痛致使它的笑声中断。 乌金扇刃被缩回原来的大小,男人拿在手上把玩。鲜血从鴸鸟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洗了整个大地,它的妖丹被重新凝合,一时半会连死都死不了,只能忍受非人的剧痛。 “当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啊!你竟有如此能力,那便给我一个痛快吧!” 男人的眼睛看都不看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提要求?” 只剩人面的鴸鸟一怔,旋即又讽刺地大笑,“哈哈哈,我算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我是……你又是什么东西?” 男人睥睨一眼,“区区蝼蚁。” 他手中正把玩着的扇刃突然旋出,直直刺入人口之中。 “呃!” 妖丹被简单粗暴地从血肉里直接抓出来,落到男人掌心里。 鴸鸟人面看着自己完整的妖丹落入男人手中,瞠目欲裂,“你这个,奸诈小……” 话音未落,男人一刀刺入它的眉心识海。 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圆润的妖丹在掌心不断跳动,散发着血红妖异的光芒。 地面上,本应死去的灌鸟却在不停鸣叫。男人低头看了他良久,最终点头。 小鲛被从南尘手中转移出去,缓缓降落在地面。 灌鸟用翅膀轻柔地抚了抚小鲛伤痕遍布的身体,突然吐出最后一口蓝色的液体。 温和的妖力包裹着他,银蓝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小鲛缓缓睁开眼睛,却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灌鸟轻轻鸣叫一声,给他传递了最后一个讯息。 “不要哭。” 接着,他躺在一地的珍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0 珠中,安详地睡着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小冤家 男人正注视着下方,灌鸟的身体逐渐化作光点消散,唯剩一颗深蓝色的妖丹。 而此刻,那颗悬浮在男人身旁的妖丹还在放射点点血红光华,丝丝缕缕流转到南尘身上。 猩红隐隐自瞳底泛起,眉心的火印早已消失。血红妖丹静静悬浮,他只觉漫天红雾,自己还身处在方才场景之中。 刺目光柱直袭心脏,他背转身体思绪一片空白,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美如玉雕的手掌。 幽冥…… 他内心嗫嚅着这两个字。 这是他的手。 “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男人的薄唇照例勾出妖冶的弧度,那只手直伸到他眼皮底下。 恍惚之间,他觉得那笑容说不出的模糊,又有一刻变得真实无比。 “小猫,快过来。”那只手微微勾了勾。 南尘似乎受到盅惑一般,缓缓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向半空中静静悬浮的血红妖丹,有滑腻柔软的声音在耳旁轻柔地擦过,“乖孩子,对,就是这样……你就得救了……” 指尖触碰到妖丹的那一刻,空中猛然爆发出血红光芒。 男人乍然回首,却见那颗妖丹迅速裂开,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纹,怨火之气从中似鬼似魔地张牙舞爪地飘散出来,缠绕的源头在—— 南尘的指尖。 怀里原本安分窝着的人陡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乌发散乱地纷飞,瞳孔暗沉,双目浸染鲜血。 而那颗血红妖丹,飞快地袭向南尘空虚的识海——被男人面色阴沉地拦住。 妖丹在掌心嗡嗡作响,被拦住的刹那化作虚无的怨火之气,瞬间从男人的指缝溜走。 与此同时,南尘暗沉的双瞳开始灼灼发亮,折断一半的翅膀直接被他亲手撕下,在鲜血流出的瞬间,一只崭新的羽翅从肩胛处迅速生长而出。 须臾之间,漫天纷飞的白羽,染雪的长发,唯有一双眼瞳,在泼天的白中闪耀刺目的红。 双翼延展迅速,刹那间便已有几人之宽,只是扇动几下,便已远离了男人,兀自升空。 男人眸底划过晦暗的光芒,漫天的妖气丝毫不比之前鴸鸟出现的时候差。只是这样强的妖气,迟早是要引起…… 一口鲜血从南尘嘴中喷出。 果然。 接着两口,三口。 羽翼开始痉挛一般地扭曲起来。 那双雪白宽大的羽翼在高空中支撑不住,南尘整个人便迅速跌落下去。 妖力与灵力剧烈地纠缠、相争,怨火之气不断侵染识海。眉心处如同被火烧一般留下灼伤的印记,平静的识海沸腾起来,无数魑魅魍魉或怨恨或魅惑的声音在脑海中此起彼伏。 一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都被蒸煮一般。两股力量各自充盈经脉,那种将人撕裂成两半的感觉再次回到他的体内。 灼热,分裂,痛苦。 识海是,经脉是,全身都是。 他死死咬住下唇,然而没用,鲜血染红了衣襟,痛苦分毫不减。 妖力不曾示弱,拼命展开痉挛的翅膀,在半空中滑出诡异的轨迹。 男人抓了几次都接不到人,此刻正面沉如水。若是灌鸟尚在,那事情会好办许多。但是现在灌鸟已死,只留妖丹,南尘体内本就是妖气横肆,若是生吞妖丹,不排除能解除怨火之气的迷幻效果,也可能会更添妖气……然后爆体而亡。 半空之中的人不断坠下,又时不时挣扎起来扇动两下。染雪的长发和白色的羽毛融在一起,显露出一股不合时宜的美,弥漫着危险的死亡气息。 男人啧了一声,手掌一探,那片空间瞬间凝固,南尘身后的翅膀诡异地耷拉在半空中。 他接住人,略微一动,凝固的空间破碎,南尘落进了他怀里。 见他还咬着嘴唇,男人强硬地捏开他的嘴,将自己的两指探进去,防止对方再虐待自己的嘴唇。 牙关毫不客气地狠咬那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男人眼都不眨,环顾四周,直接将恢复得差不多的小鲛从蓝液之中拎起来。眯眼望了望遥远的地平线,那边有海浪的潮汐声传来。 他缓缓闭目,亘古而晦涩的气息再次溢出,恐怖的神识向朱海的方向扩散出去。 确定了准确方位,他双目一睁,指尖鬼火跃动,其中夹杂着一缕赤红的焰心,将面前的空间生生烧出一道裂缝。 身形一转,踏入裂缝,耳畔潮汐之声滚滚而来。 小鲛愣住了,眨眼之间,他已经被扔到浪涛翻卷的朱海之中了。 他愣愣地用尾巴击打水花,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上次灌鸟栖息的深海在哪片区域?” 少年略微失神。“灌鸟……呃!” 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男人不悦的声音传来,“快说。” “在,在……我,我带你去吧!” 颈脖处的力道散开,头颅被猛地摁下海面,男人冰冷地道,“那就快点。” 还好小鲛不会呛水,无辜被这般粗鲁地对待,他并未说什么,南尘哥哥还在对方怀里呢。 鲛尾灵活地摆动几下,深入海底,向幽暗无光处进发。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栽入了深海之中。 游了许久,才见到幽暗的海底浮现出斑斑点点的微光,那是灌鸟栖息地中特有的生物——一种会发光的水母。 半透明的水母散发蓝紫色幽光,一朵朵漂浮在幽暗的深海之中,将这一整片区域都用星星之光点缀,美得不似人间。 男人不甚舒适地皱了皱眉,他本是火属性,之前连灌鸟都不愿下来找,现在为了南尘,不得不跑到最让他不舒服的深海海底来。 内心轻叹口气,伸手捏了捏南尘的脸,“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小冤家。” 灌鸟栖息地中残留了一些它的气息,男人希冀这些残留的气息能给他带来镇定清心的作用。 那些散发着蓝紫色光芒的水母好奇地落在南尘身上,轻啄他雪白的长发和羽毛。原本分散的水母慢慢集中起来,它们亲吻着他的面颊,轻抚过他的眉心,将那些灼痛的地方一一抚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只有亲亲才能交流 与灌鸟亲近过的小鲛也颇受水母的青睐,有水母落在他的指尖,带来轻微温润的触感。 而那些水母敢落在南尘身上,却一丝不敢靠近男人。 南尘体内激烈的对抗被略微平息,瞳中的猩红之色稍稍褪下一些,他动了动手指。 右眼上的一只蓝紫色水母感受到他睁眼的动作,一纵一纵地游开了。冰凉的海水接触到滚烫的皮肤使他发出舒服的叹息声,却没想到这一叹就呛了一口水,“咳咳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1 !” 下巴被握住,滚烫的唇贴了上来,不容置疑地撬开牙关,新鲜的空气涌入。 缺氧致使他脑袋晕乎乎的,本能地从对方嘴中抢夺甜美的空气,唇齿相接,唇舌纠缠。一腔孤勇闯入男人口中的软舌很快被夺去主权,就着这一口相缠的空气,舌尖都被吮吸得发麻。 直到南尘发出唔唔的抗议声,男人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舌尖灵巧地勾过上颚,扫过牙床贝齿,引来阵阵敏感的颤栗。 像巡视领地一般,将怀里人的口腔整个扫荡个遍,那只放肆的舌头的才缓缓退出,沿着唇线轻啄。 “好点没?” 南尘还未从激烈的吻中缓过神来,呆呆愣在那,浑身僵硬。 男人以为他只是害羞,便也不说话,等他自己回神。 而南尘的僵硬,并非如此。 幽暗的海底,那些蓝紫色的水母还在游荡,美丽从容,在他眼中却化作了一张张蓝紫的妖异面庞,窃窃私语不断响在耳边。 “啊,你猜到了。” “你猜到了。” “嘻嘻,你猜到了呢。” 美丽的水母落在他指尖,化作蓝紫的嘴巴一张一合。 “你害怕了!” “哈哈哈,这个人类害怕了。” “这个不是人类,这个人类有鬼眼……” “不,他还有仙体呢。” “仙体?什么仙体,里面全是妖气,嘻嘻!” 明明血液灼烫无比,识海都在沸腾,他仍感觉周身冰冷。 “呀,你在害怕!你们快来看,他在害怕!” “咦,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害怕呢?” 害怕,因为…… “因为——你知道了!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在识海回荡,周围不断有笑声响起,愈来愈大,愈来愈急。 “你知道啦,你知道啦!” 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他想狠狠敲一敲脑袋,将那些影响他冷静思考的声音赶出去,但是他做不到,他动不了,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 “哈哈哈!这个人类在痛苦诶!” “都说了他不是人类啦!” “他在痛苦什么?喂,你在痛苦什么?” “你不敢相信?你居然不敢相信!真是胆小、怯弱、无知的人类!” 在这诸多幻音之中,还夹杂着男人的真声,在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头痛欲裂,生生将他撕成两半,一半是幽冥滚烫的体温,一半是海水刺骨的冰凉。 那些嘈杂的、甜腻的、尖锐的、讽刺的声音,逐渐将他拉入另一个深渊的梦境——是的,他猜到了。 男人看着再次失去意识的南尘,唇上还有红肿的痕迹,那双猩红的瞳却昏昏沉沉,闪烁幽暗的光。 他眉头蹙起,怎么会? 那些游离的水母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的怒气,一下子都从南尘身上散去了,颤栗而恐惧。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南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妖邪的弧度。 扇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掌心,乌黑的暗光在海水中并不明显。他突然抬头,眼瞳直直看着男人,笑了一下。 意料之中,男人竟因为这一笑有些晃神。 他更进一步,胸膛贴靠上去,灼热对滚烫,缓缓将自己唇印在对方下巴上。 唇瓣沿着下巴缓慢上移,扇刃亦沿着背脊缓慢上移…… 即将得手,他的唇角弧度愈大,手腕,却毫无预兆地被抓住。 “!” 下唇被男人含进嘴里,舌尖沿着之前的伤口缓缓舔过,唾液刺激带来丝丝微痛。接着,牙齿猛地咬下。 “唔!” 下唇娇嫩的伤口被重新撕开,血珠不断从其中涌出来。男人温柔又缱绻地将它们舔去,丝毫不见咬下时的残忍。 血珠从唇瓣滚到另一个人的舌尖,猩红,微甜。男人弄出血来一尝,才确认了他体内妖气已经突破心脉的封锁,发育成熟的阴阳瞳感觉到来自宿主身体的威胁,开始拼命抵抗。 两股力量相争,谁赢了南尘都讨不了好。 而谁都没赢的后果就是,南尘爆体而亡。 那只手腕还在挣动,男人知道那是妖气作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只好控制了一下力道,手腕一动,将南尘整个臂骨卸下。怀里人感觉都疼痛,闷哼声被男人封在唇里。 接着手指轻轻一弹,他手上的扇刃就掉在海水中了。 此时南尘双翼还在,双眸仍红,身上的皮肤都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深海海水的镇压效果已经微乎其微了,再下去,不是两者哪股力量胜出,便是宿主身体先一步完蛋。 男人确实可以等,他有办法保住这具身体;有办法在这具身体爆亡之后,像妖丹一样用言灵将之重新凝聚;甚至有办法,给南尘找一具新的身体。 只是,他咬破嘴唇的样子,他嘶哑痛苦的样子,他沉重喘息却无法抬手的样子。 男人确实有办法,有更好的、不让他自己暴露的办法。 但是,他没有选择。 他能走的路或许有千万条,但能通向南尘的,只有这么一条。 哂笑从他嘴角蔓延出来,他将恒久的桎梏散去,从深海上方照来一道刺眼的金光,如火如焰,一直照到他的眉心上。 眼角朱红的泪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心中间,一个焰行九纹的血印。 小鲛感觉到了什么,从礁石后面探出头来,却见一个荧蓝与赤红交织的灵魂,那颜色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你是……!!!” 他话还未说完,海底以男人为中心出现的漩涡便将两人的身形都掩盖住了,小鲛所在的那块礁石亦被冲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唔,疼…… 深海涌起漩涡,红光妖异于世。 南尘双目盈满两潭深浓的血,雪白的长发在身后疯长。 男人双眸盛满两汪泊金的蓝,赤红的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两人气息针锋相对,漩涡逐渐扩大,在某一时刻,两人陡然行动。 朱红光芒与幽蓝光芒相撞而上,爆发出移山翻海一般巨大的轰鸣之声。脚下的漩涡被他们的一冲,变成了漫天水花。 两人均脚踩虚空,四目相对。南尘扇动宽大的羽翼,凝聚起坚实的风屏,缓慢而不容阻挡地袭向对面。 男人只是平推手掌,灵识凝墙,推向对方。 两人之间逐渐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海水都被劈成了两半,只能两道屏障凶猛地撞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然而,男人平推的手掌一握,灵识凝墙只不过是一道幌子,真正的杀招藏在灵识凝墙之后——空间凝固。 仿佛神迹,在他风轻云淡的一握之下,这一整片空间都静止不动。 海水停滞在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2 被分出沟壑的模样,风屏怎么也无法推进,南尘的发丝还维持飞扬在空中的样子。 “碎。” 随着他一字吐出,面前凝滞的空间瞬间破碎。 连带着海面被分出的深深沟壑都迅速被填满,更妄论风屏与灵墙。 体内妖力与灵力本就相冲的南尘艰难地吐出鲜血,全然被妖力占据的神智动摇。妖力暂时受损,灵力占据上风,对这具身体来说,斗争却更加激烈了。 ——就是现在。 男人抓准时机,在对方精神恍惚、识海交锋时,一举进入南尘的识海。 耳旁瞬间寂静,翻涌的海涛声,撞击潮崖的哗哗声,通通消失不见。四周寂静得可怕。 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男人指尖窜起火苗,却仍照亮不了黑暗,光亮无法到达四周,仿佛被一股沉沉的黑墨给压住。 他向前走了两步,没有什么实感。四周毫无变化。 男人早料到如此,他从容地开始散发热度。 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在外界的他消失了。来到南尘识海之中的,是他真正的本源力量。 使用本源力量进入他人识海,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在他人识海之中,本源力量一旦被毁,便是永久的毁灭,本体即会永远消失;若是对方识海被本源力量所摧毁,灵魂寂灭,永世失神。 而男人毫不犹豫地进入,艺高人胆大,莫过如此。 热度蒸腾,周围的黑暗逐渐出现动静,像被烧开一般沸腾起来,甚至冒出咕噜噜的声音。 “好了,出来吧。”男人淡淡道。 浓稠的黑暗被他用手凝缩,周围暗红的怨火之气才一点点显露出来。 “此时不显,更待何时?”他轻喝一声,很快便扩散到整个识海。 终于,那些暗红的怨火之气开始凝聚,缓缓长出头颅,四肢,双目,很快便长成一个真人的样子。 “啊,果然如此。” 男人哂笑一声,看着对面与南尘一模一样的身体。 “到底是妖族狡猾,么。” 南尘一步步向他走来,模样甚是无辜,眉目是清冷,皮肤光洁白皙,没有一丝伤痕,恍如初见。 他的身上还穿着从前自己戏弄他时的那身粉红衣裳,渐次盛开的粉瓣灼灼地绽在袖口衣摆,将他整个人笼在云蒸霞蔚之中。 霜雪枝头绽桃花,无疑是惊心动魄的美。一步一步缓缓接近,似乎就是为了让男人看清楚,这样的他,他忍心伤害分毫吗? 男人果真未动,他目光巡视过对方每一寸皮肤,从头到尾,而后,抬手一击。 那道流炎擦过肩胛,留下焦黑的灼伤痕迹。南尘飞快地偏头,脸上出现不解、迷茫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他。 在那张嘴说出多余的话之前,男人欺身而上,一指流炎迅速穿过他的眉心。 南尘双目惊愕地瞪大,仰面倒下。 男人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稳步穿过怨火之气后,幽蓝的鬼火将暗红的气体尽数焚烧。 方才那一圈,只是围绕南尘识海的表面之物,更加深层的,远远在这之后。 一踏入真正的识海,场景瞬间变化。 痛苦的呻吟声先一步传入耳内,他掀开面前的层层纱帘,一直掀到第九层,才看见床上鼓起的人形。 一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把青丝,低低的哼声不断泄露出来。 男人将被子掀开,里面的人正拼命用牙咬着被角,指间全是粘腻的汗水,汗珠顺着额角滚落,在床单上洇下圆圆的斑点。 眼前之景颇为熟悉,男人心头微软,伸手将对方额前汗湿的黑发拨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唔,疼……” 喑哑的嗓音响起,床上疼得蜷缩的青年迷迷糊糊地捉住了男人的手,潮湿温热的掌心紧紧贴住男人的手背。 他双眸闪烁,任由对方带着自己的手一路向下,贴在右腰侧的地方——那里,曾有被鬼火灼伤的灵魂裂痕。 男人手掌一贴上去,南尘立刻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将人都要撕裂两半的灼痛立刻被温凉敷上,像干渴的行者突然被喂了甘泉,他紧抓那只手不放,抱在怀里不断蹭着。 手掌很快被汗染湿,南尘还喃喃叫着,“热……” 下意识的,一个想法在男人心头窜过,旋即,他手掌贴住的那块布料,就像被融掉一般消失了。 男人皱眉,刚想抽回手,却被南尘紧紧抱住。渐渐的,周围的布料也开始融化,从青年白皙的皮肉上缓缓流下。 汗湿的、滑腻的肌肤全部展现在对方面前,微微起伏的胸膛,殷红的两点,晶莹的汗珠从喉咙直滑到胸腔微微凹陷的缝隙之中。 男人双眸微眯,眼底更加晦涩。 褪去了衣物的南尘不但没有凉快,反而更热了。他迷蒙地抬起湿漉的双眼,顺着手掌一直看到男人的脸庞。 凝视片刻,剧烈的挣扎之色出现在他眼中,下唇又开始受到主人的凌虐。直到那里可怜地渗出圆滚滚的血珠,南尘都没有动作。只是兀自将头重新埋下,闷声不吭地忍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宝贝,舒服吗 这样熟悉的倔强模样,倒是真勾起男人的回忆了。 倒是像的很。 他轻笑一声,手指捏上对方下巴,将咬紧的牙关撬开。指尖抹去下唇的血珠,被男人放在唇边舌尖一卷,回忆了从前的味道,再一尝,果然是甜的。 他顿时明白了,目光一寸寸巡视对方一丝不挂的身躯。复生灵池凝聚成的仙体通身光洁白净,唯有腰上石蒜花的灼印妖冶刺目。 男人指尖轻轻划过对方胸膛,那些晶莹的汗珠顺着指尖划出道道透明水渍。直到触碰到赤红的灼印,南尘的身体猛地向上弹了一下。 于是男人道,“不准动。” 那具身躯便不再动了,被指尖碰到灼印也只是静静颤抖,汗湿的十指紧攥被单。 男人看着那被攥到变形的被单,心间一动。南尘的手果然缓缓松开,虚软的指尖似乎承受不住灼痛的刺激,轻颤着爬上他的衣角。 **的身体横陈在床单上,下一瞬间,床单变成了大红颜色,那具白皙的身体躺在期间轻微扭动,红与白交织之间,视觉刺激猛然上升。 “难受吗?”男人突然问。 乌黑的发散乱地铺在红色的被单上,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耳畔隐隐传来微不可闻的哼声。 “宝贝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男人摸着他乌黑的长发,命令道,“说大声点。” “呜……” 黑发从掌心滑出,汗湿的热度颤抖地靠近男人耳边,朱红的唇一开一合,“不……舒服……” “乖孩子。” 男人眼眸低低地注视着那段蜿蜒的腰线,缓缓道,“不舒服,想要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3 什么?” 南尘不说话了,炽热而痛苦的喘息从他唇中不断溢出。 两颊被不客气地掐住,“告诉我,宝贝。”男人诱哄般地道,“告诉我,我才会给你。” 他抬眼,幽蓝的眸子紧盯住南尘微张的喘息的唇。 片刻,那两瓣唇便靠近了耳边,再近,一点鲜红的舌尖从唇中探出,湿濡轻轻舔过男人的耳廓。 从男人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脸颊已经浮现出两团醉人的酡红,探出的小小舌尖更是鲜红得惹人怜爱,那敏感的颤抖,乖巧的听话,无一不合他的心意。 “很好。”男人道,手掌撤下,“既然宝贝想要,断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自己过来拿。” “……”没有回话,南尘潮湿的黑瞳中浮现出委屈的神色。 男人丝毫不动作,甚至残忍地抽回唯一的清凉之源,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 喘息声愈加急促,灼痛使南尘蹙起好看的眉,手指蜷缩,指甲在手心剜下几弯深红的淤痕。 良久,男人怀里多了一具光裸的、喘息的躯体。 他像是早知如此,胜券在握地勾唇,“真是我的乖宝贝。” 怀里人呜咽一声,全身贴靠在清凉源上,仍嫌不够,双手胡乱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来彻底解脱。 乱动的手腕被钳住,低哑、诱惑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现在呢,舒服吗?” 他胡乱地摇头。不,不舒服……还缺点什么。 好难受…… “还缺了什么?”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还缺……” 掐住的手腕被拉着向下,一直从男人胸膛滑下,直到被摁在炙热的地方。唇,被手指暧昧地摩擦,声音再次响在耳边,“还缺什么?” 男人明显地意有所指,于是他轻颤的睫毛缓缓下垂,遮住潮湿的眼眸,腰线开始软下,嘴唇微张…… 男人的指尖在他弯腰下去时便在南尘下颚轻轻搔刮,轻缓呢喃,“乖孩子……” 几乎折叠的腰线极其漂亮,微张的红唇与潮湿的眼角都极尽艳冶,男人晦暗的眼底滑过一道亮光,红唇即将触碰到身下的炙热—— “呃!” 匕首从南尘脖子里刺穿。 男人用温柔地挠着下巴的手,将漆黑无光的匕首收回。 鲜血从南尘下颚咕噜噜地冒出来,很快将大红的床单洇上一大片深红颜色。 手指撩起红色床单上漆黑的长发,男人惋惜,“真是个乖孩子,可惜了。” 他起身从上一秒还酝酿着暧昧氛围的床上走下来,那缕黑发断在空中。 “可惜不是我的小猫。” 他的小猫儿,哪有这么乖的。 一举一动,无不合他心意。他只要心念一动,周围场景、身下人的反应都随之变化。 不可谓不诱人,不可谓不动心,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听话又可爱,还懂他的暗示…… 男人想到这里,轻轻一笑。 小猫哪里会懂这些? 他唇齿相贴时,那只小舌头都不知往哪儿摆,哪里会知道他的暗示。要真知道了,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叫呜呜,是该叫死变态了。 男人想着自己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大红的床,雪白的躯体,乌黑的长发,都乍然化作一团暗红的妖气,消散在识海之中。 一般人的识海,具象化时场景都会是自己内心眷恋最深的地方。那个地方往往是久居的家,梦中的故乡,心上人的城市,等等。 但是南尘的识海之中空无一物,没有故乡的风景,没有家的温馨,山川水榭,楼亭集市,通通没有。 男人在里面走了许久,长长的,寂静的黑暗之中,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是一座桥。 浓稠的黑暗逐渐散去,长桥笔直,木板残破,底下流淌着波光粼粼的蓝色,通透流光,极尽鲜妍。 ——冥域奈何桥。 男人缓缓踏上木板,意料之中,底下的静静流淌的蓝焰开始躁动。 他稳步而行,隔着浓重的雾气,隐约可见桥尽头的孟婆的背影,身姿绰约风华。 孟婆应该是个大美人,这样的认知突然出现在男人的脑海之中。 他的脚步开始向前,直到一个熟悉的位置,站在奈何桥的中央,前后不靠,脚下的蓝焰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男人眼眸稍眯,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木板轰然炸裂,蓝焰破板而出,凶猛地凝聚成漩涡的样子,张杨地出现在男人眼前。 ☆、第一百八十章 真假美南尘 蓝焰漩涡逐渐消散,露出一张男人意料之中的脸。 不过亲眼所见还是要更具冲突性的,俊美冰冷,眉心印着鬼火纹印,一双瞳孔盈满蓝色,发尾还有相似的流焰。 男人稍眯凤眸,熟悉的气息从对方身上逸散而出,炙热而冰冷,又与自己不完全相似。 冰凉的蓝眸缓缓扫过面前的男人,“你是何物?” 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都是一样,男人歪了歪头,“你猜?” 于是发尾焰色燃起,鬼火铺天盖地地向男人袭来。 这可真是…… 男人笑得无奈而微妙,凝聚成巨型蛇头的鬼火大张着嘴巴,嘶叫着扑来——而后一举穿过男人的身体。 蛇头顿住一秒,似乎是跟主人一样愣住了,紧接着又凶狠地回扑了一次,男人依旧毫发无伤。 蓝眸的南尘面色冰冷,那些鬼火便不知疲倦地不断来回嘶叫、攻击,每每带起长风,将男人的头发吹落肩头,除此之外,再无它用。 “该说你什么好。”一瞬间,男人弯了眼眸,语气间含着三分无奈一分宠溺,轻轻伸手,掌心搁在蛇首之上。 鬼火凝成的蛇头本还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呲牙不已,却在掌心贴住脑袋时,露出无比舒适的表情。 男人轻轻拍了拍蛇头,那颗脑袋便在掌心蹭动不已,大有只要男人一声令下,自己立刻就能暴起弑主的感觉。 撑着蓝眸的南尘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眼睑微动,眉间蹙起。 男人手指挠挠蛇头,凝聚成蛇头的鬼火便散了,乖巧地绕着他的手掌涌动,下一刻猛然变成一条纤长的灵蛇,缓缓将自己滑腻的身体缠在男人臂膀之上,身上深蓝色的鳞片闪动着幽暗的光泽,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显然,双目放射出精光的灵蛇要比之前空有气势的蛇头精细得多,如此一番做法着实是在炫技。 对面人的疑惑之情更深一层,这种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男人勾唇一笑,“会觉得熟悉,因为……你就是我的一部分。”灵蛇缠绕手臂,他饶有闲情地用指尖拨弄灵蛇头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方才那个南尘是他体内妖气所化,现在这个是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4 他体内灵力与鬼火混合所化,见到自己当然会觉得熟悉。 果然,他话音方落,身后怨火之气便重新凝聚。双眸暗红的南尘出现在他身后。 身前是灵力与鬼火的结合体,身后是妖力与怨火之气的结合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股力量都呈现南尘的形态,都想彻底占据这具躯体,在身体里面打架,不出问题才怪。 然而,现在南尘身体里面还多了个第三者。于是,前两者对视良久,都将视线转到了男人身上,看上去竟然是要一致对外的意思。 赤瞳之中血色涌动,瞬间发动攻击,而蓝瞳却波澜微掀,身体顿住了一瞬——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绑住了他的手脚。 男人抬头,瞥了面前蓝瞳的南尘一眼,轻笑一声,对方突然别扭地撇过了头。 “你!”赤瞳南尘没想到对面居然不动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懦夫!”说着,便将手中匕首狠狠刺入男人颈脖。 怨火之气凝成的赤色匕首在离男人的皮肤还有一寸,甚至更近的时候,一张长大的蛇嘴猛然袭来,迅猛地将匕首咬住。 赤瞳南尘狠力一拔,发现那蓝蛇咬得极深,无论如何使力匕首都纹丝不动。男人奖励地摸了摸蛇头,接着那被咬住的匕首发出呲呲的声音,竟是被灵蛇直接融化了。 赤瞳双眸微眯,当机立断,一个肘击便朝男人击去。对方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偏头,攻击不偏不倚地擦过。 他一击不成,旋腿便扫,而这一次,居然直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 他一惊,连忙抬头,四周却消失了男人踪影。方才那个,只是幻象?! 下一刻,相似的匕首出现在他头顶,毫无防备地将人刺穿。 “呃——” 赤瞳化作一团黑红色的怨火之气,再度消散。 识海似乎重归平静,蓝瞳却在氤氲的暗红雾气之中猛然亮起,“他还在这!” 男人一回头,怨火匕首重现颈侧,赤瞳唇边飞快地勾起一抹邪笑,手腕一动…… “啊……!” 肩头灵蛇一口咬中他的手腕,尖锐的獠牙深深刺入,赤瞳“嘭”的一声,再次化作雾气。 识海波动未平,下一次,赤红雾气仍然凝聚出南尘的样子。 一次,两次,三次…… 怨火之气混杂着妖气,不知疲倦,毫无痛感,不断消散,不断重聚,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死亡,又无限重生的死循环之中。 男人眼底晦涩不明,那张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无限循环不可怕,可怕的是南尘真正的灵识麻木无知,仍由妖气和怨火之气在体内无限重生。男人可以杀死一千次,一万次赤瞳的他,却无法阻止他一千次、一万次的重生。 要想彻底杀死,除非南尘真正的意识觉醒,自主将赤瞳从体内赶出。 而蓝瞳,只是冰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将赤瞳杀死后,男人终于找到了那双隐藏在层层氤氲的红雾之中的蓝瞳的他。 蓝瞳之中没多少情绪,没有恐惧,没有战斗,像极了缺失灵魂的躯壳。他只是虚有其表,比赤瞳要像熟悉男人一些,却不说话,静静盯着对方。 在他身后,奈何桥还在,甚至连桥上破碎的木板,桥下翻涌的鬼火,都一成不变,保持着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完全复刻了那个场景。 红雾几乎侵占了整个识海,全部身体,唯有那一处是干净的。 男人越过他的视线,细细打量唯一没有被侵蚀的地方。他突然有种预感,不,应该说是一种直觉。透过南尘看向他的疑惑又冰冷的眼,看着一成不变的奈何桥,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红雾再次凝聚,赤瞳的南尘第一百零一次出现在男人身后,怨火匕首赤红发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妖孽:完了,暴露了 赤瞳之中涌动着猩红的流浆,锋芒毕露。 蓝瞳之中胶固着冰凉的冻块,徒然封闭。 匕首自耳侧险险擦过,带起缕缕被吹起的发丝。 赤色瞳孔猛然一缩,这意味着……是真身! 狂喜之色涌上眉梢,手掌攥紧,匕首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疾刺而下。 这一刻,匕首尖锐的破风之声响起,男人真身不动,一双眸子直直盯住对面。 似乎能听见暗红的刀尖刺破皮肤,鲜血咕噜咕噜地冒出来的声音,蓝瞳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 男人飞快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动摇,他倏地一笑,即将在大动脉处刺出一个血窟窿的匕首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 赤瞳愣住,一双盈满笑意却幽幽森然的凤眸蓦地出现在眼前。 匕首自是锋锐无比,那双手却缓缓施力,恐怖的力道使赤瞳微微瞪大,匕首竟被生生掰弯了。 男人笑容不变,少顷,一股风暴以他为中心开始酝酿。 “看清楚了。” 这句话明明是对着赤瞳说的,蓝瞳的南尘却身体一震。 ——要来了。 此时,赤蓝双瞳心中都出现了这句话。 异于方才戏耍试探一般的姿态,男人身上那股亘古蛮荒的气息缓缓逸散。只消须臾,识海之中的怨火之气便被那股气息覆盖,之前嚣张无比的妖气在这股气息之下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蓝瞳的南尘终于动了动指尖,他嘴唇微不可见地颤抖,右脚后退了一步。 “不准后退。”男人低哑的声音晦涩地响起,一字一句像钟一样敲响在识海之中,“好好看着。” 他已经清楚,清楚地知道南尘到底在逃避什么。 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么便无所谓再伪装下去。 事实便是如此,与其沉溺镜花水月,欣赏雾里看花,不如自己直接将假象剥离,将真相痛快地摊开在对方面前。 所以,他不允许对方逃避。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蓝瞳的南尘固定在原地,那力量仿佛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心头,连呼吸都缓慢而沉重。每一声喘息都清晰地响在耳边,每一声心跳都犹如重锤,咚咚地敲在胸腔里头。 要来了。 凝实的身体让男人原本荧蓝的瞳中印出泊泊鎏金,额前出现赤火纹印,长发染血赤红,身后出现了九道虚影。 赤瞳紧缩,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威压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双膝颤抖,直欲跪拜。 这妖气乃是千年惑音鴸鸟所化,已是世间罕有的高阶妖气,纵横人间百年,从未遇见过敌手。 而面前男人的气息一放出来,直接将他的头压弯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头脑昏沉,几欲臣服。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本不明白这怪异的压迫之感从何而来——直到,看见男人身后的九道虚影。 这九道虚影,好生熟悉,看上去就像…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5 … “咔嚓。” 颤抖的膝盖生生被压裂了。 牙关咬得死紧,血腥之气溢满唇齿,他却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又是一声脆响,他终于被恐怖的威压压迫得背脊弯下,跪在地上,唇边却仍蔓延出扭曲的笑意,“这一跪,不亏。” 他艰涩地抬头,目光却看向蓝瞳的南尘,唇线讽刺地上提。 “能跪一跪妖族鼻祖,真是三生有幸。” 这句话犹如一声闷雷,静静炸响在识海之中。 终于,捅破了。 九条狐尾的虚影在男人身后摇摆一瞬,又隐没消失。 蓝瞳中胶固的寒冰终于碎裂,那层薄薄的隔膜被利落地刺破,真相**地平铺在眼前。 男人面色不改,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冷静道,“你说完了。” 这是个陈述句,平淡而冰冷,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犹如宣判死刑。 下一刻,男人徒手掐住赤瞳的颈脖。 最后的作用已经用完了。 第三声脆响,颈脖应声扭断,赤瞳化作怨火之气砰然炸开。 其实要让妖气彻底消失,最直接的手段就是一把鬼火烧了,但是那样的话南尘的识海也废了。所以男人用了另一种方法,面对四溢的妖气,他直接释放出更强大的妖气——也直接暴露了隐藏了一整本书的东西。 从前无往不利的妖气受到了恐怖的威压,纷纷从这具身体的四肢百骸内聚起。强大的妖气如同帝王降临,它们仿佛听见了帝王的召唤,源于妖族血脉的威压让它们颤抖而虔诚地匍伏在男人脚下。 男人静静地看着,暗红的气团在他脚下不断变化形状,颤抖着、浮动着,最后一刻果然暴起。 模糊地长出四肢的妖气与怨火之气的混合体张开血盆大嘴,乍然嚎叫,拼死爆发最后一击,狰狞地朝男人扑去。 “嘭!” 两股气场陡然相撞,男人只手未动,暗红人形便被陡然反弹出去。 像是被人猛地在心口打了一拳,它蜷缩着嘶叫起来,整个人形都开始扭曲,边缘变得模糊不清。 它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失败,这具身体将不属于它,犹自不甘挣扎。一时间,整个识海都是暗红气团暗哑而尖锐的惨叫声。 “噗。” 此时,南尘浮在海面上的真身心神猛地一震,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其中甚至混了破碎的内脏。 不悦陡然划过眉梢,模糊的人形死死赖在南尘身体中不愿离去,男人直接强制撕开。 南尘仿佛在被撕扯灵魂,一股力量将其中一部分从灵魂上生生剥离,削骨噬肉一般的痛,使无意识的他嘶叫出声。 痛苦的喘息回荡在海面,亦回荡在识海之中。男人双眸一眯,低声一喝,“滚!” “啊——!!!” 随着尖叫声响起,暗红人形终于离体而出! 男人的身形随之出现在朱海海面,恐怖的威压如斯盖下,唇线邪肆地挑起,睥睨而下,“想去哪?” 暗红人形发现自己被赶出来了,尖叫着就要逃跑,却仍根本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心。不消一时三刻,它便在鬼火之下化为烟尘。 随着暗红妖气被赶出南尘身体,他肩胛上的一双羽翅瞬间撕裂,剧痛使本就神智不清的他直接昏了过去。肩胛处多了两个大大的血洞,不断溢出浓稠的鲜血,染红一片海域,面积不断扩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鲛正式下线 咸湿的长风掠过海面,血腥之气直冲鼻端。浓郁的红铺在深色的海面,其中浸着一张惨白的脸,眉还紧紧蹙着。 男人的手指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将人从海中抱出来。 肩胛的伤口覆盖上荧蓝的光芒,清凉瞬间涌入钝痛的伤处,以肉眼可见开始愈合,南尘的眉头却仍不松开。 男人凝视那张面庞良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消散在风中。已经长成少年的小鲛似乎知道了什么,银蓝的鲛尾露出水面,哗哗地拨水,担忧地看着南尘。 他欲言又止,十分上前仔细察看,却碍于男人的存在,反复徘徊犹豫。 今日不同往昔,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不同,那是来自血脉的威压,是对妖族天生的震慑。 如今他灵智已开,不再是孩童蒙昧,便回忆起了从前不懂的一些细节。男人从前还会将被南尘发现的妖的妖丹收起来,到后来却将妖丹都毁了,不是直接碾碎就是烧成灰烬,不见丝毫可惜。 就像从前他看不穿男人的灵魂,现在却看得分明。他清楚地知道这和他实力增长并无关系,而是男人自己揭开了伪装。 既然连灵魂都能伪装,为何要在这时候掀开呢? 小鲛皱起了眉,他担心南尘。即便从前懵懂无知,也能模糊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现在看来,他们已是暧昧之极。这个男人帮了南尘太多,南尘对他也早没了防备之心。而就在南尘最脆弱的时候,男人揭开了一直隐瞒的事实。 就算是小鲛也知道,南尘此刻必然是倍受打击的。 他猜到男人可能是天地灵物之类的,却没猜到这个男人乃是上古妖族。 一个古老而强大的上古妖族,还可能是妖族之王,跟在拥有阴阳瞳的南尘身边,帮他伏妖? 若说这是善心所致,未免让人笑掉大牙。若说是情肠所挂,却也不甚合理。 他天生眼疾,被剥夺了视觉世界,却被赋予了直视生灵之气的能力,都无法看透男人的妖魂。而南尘的阴阳瞳,千百年来才出现一个,发育成熟的阴阳瞳更是凤毛麟角,万里寻一,与赤衣男人可说是日夜相伴,都未曾发现。 隐藏如此之深,所图究竟为何? 小鲛细思极恐,终于忍不住摇摆长尾,猛地朝南尘游去。 海水才刚翻动一下,男人锋锐的视线便扫了过来。他心情不算好,好吧可以说很糟,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于是小鲛只觉越近,海水就越烫,仿佛这不是冰凉苍茫的大海,而是一锅正放在火上烧煮的汤水,男人所在的地方便是一把炙热的火。 这些年在南尘身边,没像到什么别的,那固执倔强的脾性却像了个十成十。越是不让他做,他越是要做。 冰蓝的海水开始蒸发,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烫红了,坚硬的鳞片逐渐在软化。这时男人却开始挪动,欲离开海域的样子,他警觉向男人道,“你要带他去哪?” 男人回头瞥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还没等小鲛反应,一枚银色的东西突然向他射来。 绷紧的身体第一反应是躲避,大脑的熟悉却让他愣住,下意识伸手去接。摊开一看,竟是一枚妖丹。 “你……” 他神情复杂,这是他父母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6 所化的妖丹,在当年水潭之中被男人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理由收了。他当年不懂妖丹的重要性,现在却是懂了,原以为一辈子都再见不到这颗能量巨大的混合妖丹,却突然重回了自己手中。 “为什么?”小鲛咬了咬下唇。男人原以为他要问为何将妖丹还他,却听他道,“为什么陪南尘哥哥这么久。” 他的身形一顿,良久,才道,“一时兴起罢了。”他没说谎。 “那为何现在又要现出身份?” “临时所需。” 小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乃上古妖族,若在妖界,便是我父母都该叫你一声前辈。但是即便是上古火狐,也并没有你这九尾之相,且火狐之火乃是火属至阳,幽冥鬼火却是火属至阴。两者相遇,犹如灵气与妖气一般,是不可共存的,你却……” 男人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上古火狐?” 他狭长的凤眸盈满蓝焰,眸底泊泊鎏金灼得小鲛下意识低首回避,“何为妖,何为灵,岂是尔等能轻言。吾要归所,天地皆是。吾不要归所,何处又能留得下我?” 赤色衣袍掀开深蓝波涛,南尘苍白的脸被他埋进怀里,空间纵跃,转眼千里之外,只留缈缈余音。 “东西已经给你,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等等!” 他欲追逐,却只见天水一色,满目碧蓝,再无灼目赤色。 南尘哥哥…… …… 模糊之间,南尘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南尘……南尘哥哥……” 音色飘渺,少年清润,他知那是长成少年的小鲛。 身体仿佛飘在云端,一瞬间很沉,一瞬间又极轻,在云海之中沉沉浮浮。 小鲛的声音愈来愈远,像一把散沙,从指缝中缓缓流逝,只余一些渺茫的残音,在自己心头凝荡。 他紧闭双眸,指尖动了一下,却再无回应。 只是南尘不曾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小鲛的声音。 浑噩的梦境中,涛涛粘稠的水声响起,黑暗的洪流汹涌地向他扑来。身后,云海风声渐近,惨白的溪流呼啸着欲将他吞没。 他站在黑白两色洪流之中,轰鸣渐近,噪音愈大,他根本无法逃离。 于是两者一齐涌上,瞬间,他毫无反抗,被淹没在双色洪流之中。 犹如坠入深海,又似跌落高空,他开始惶惶然下落。 向下,是一片火红的岩浆,热度隔着空气炙烤他的每一寸皮肤,岩浆之中却绽着一朵朵浓烈的石蒜花。向上,却又是荧蓝的液体犹如流水一般闪耀着粼粼波光,危险地展示着鬼火之海的美丽。 他猛地闭上双眼,拒绝再将荧蓝与赤红收入眼眶,却摆脱不了令人疯狂的失重感。 岩浆就要灼烧脚尖,还剩两寸,一寸…… 哗——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不上妖孽的船? 水淹没了他。 并无想象之中的炙热,刺骨的寒冷蔓延上皮肤。他下意识睁开了眼,入目却是一片柔光与绿,而他好好地站在岸上。 在自己的对面,有一条长长的河。河的两岸皆散落着柔亮的白光,绿树成荫,碧草丰茂,闪亮的露珠凝聚在釉质饱满的叶片上,又从嫩绿的叶尖缓缓地滑落下来,砸碎在茵绿的草地上,“啪嗒”一声。 柔光缱绻,流云叆叇,软风熏面。 原是天光正好,刺骨的寒凉却挥之不去,黏着在他的皮肤上,渗入他的骨缝中,提醒着他这是水月梦境。 脚步踩过毛茸茸的草坪,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走在河的堤岸,抬眼凝望长河。 河水太长,仿佛没有尽头,他只能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长河的那端,目所能及的地方出现了白色的光点。 光点愈近,模模糊糊地显出一条船的形状。那船上似乎是坐了人的,南尘停住了脚步。 一个中年的妇人,面色慈祥,身着五福玄色棉袍,眼角有颗浅褐色的痣。 他愣愣地望着她,记忆阀门打开,妇人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母亲。 母亲坐着小船,笑着看他,那是他最熟悉的笑容,双眼眯成一条缝,浅褐色的痣被笑纹藏了起来。 “尘儿,快过来。” 母亲在唤他。 下意识,他迈出一步,却见面前河水平静缓慢,波光粼粼。无端的,他生出茫然的惶恐,迈出的脚步滞悬。 于是,母亲从他眼前,乘着小船慢慢划过。 紧接着,光点带来了前世相熟的各种人,一一乘船,划过眼前。 长河缓流,碎光遍撒,美得清新而宁静。长河尽头,银丝三千,光泽柔亮,蓝宝石般的鳞片反射出点点碎光——是鲛人来了。 那双汇集星辰的银眸朝自己看来,玫瑰色的嘴唇轻启,美妙到无法形容声音响在耳边,“南尘,小鲛呢?我的小鲛在哪,他还好吗?” 岸上的他嘴唇挪动,直到那双璀璨的银眸消失在视线之中,他都未曾说出话来。 接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乘船过来了,欢快地叫道,“南尘哥!” 他还没说话,一眨眼,那孩子就长出了漆黑外翻的獠牙,一张人面缓缓开口,“南尘哥,我好疼……我好痛啊……” 他身上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溢满了整船,猩红之气冲入南尘鼻端。 人面赤鱬从最初的哀嚎,到最后的无力,浸在一船鲜血之中,消失在长河一端。 下一只船如期而至,阿弥眨着翠绿的眼瞳天真地望着他笑,“南尘,路元翟呢,你看见他没有?那个傻子,他还说要……要娶我过门呢!” 她嫩白的脸上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里面盛满了甜蜜。 下一刻,正娇羞地笑着的姑娘化作绿色的灵光四散。那船,盛了一树的枯叶,摇摇晃晃地行远。 他再回头,却是路元翟。那傻小子望着长河尽头笑得没头没脑,扭头想同南尘说些什么。而那张转过来的脸瞬间消失了笑容,白衣飘然,他捧着一株小小的灵苗,沉默地顺着长河飘远。 一股深沉而苍缓的疲惫涌上南尘心头。刺骨冰凉顺着骨髓,一直流到了心缝。 船只纷至沓来,头戴黄金王冠的西域王,被王冠上的血浇了一脸,还在癫狂地笑;一身龙袍的王子,一声声美人地叫他,笑着笑着便化做了齑粉;巴尔特负手而来,庄重的衣袍化为破烂的黑色长袍,英挺的面容化为恶鬼的枯朽;空琼活泼地在船上乱跳,问南尘,巴尔特呢?他的巴尔特呢?他得到的只有缄默,沉寂,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最后,鴸鸟的虚影划过,船只满是浸泡在污血中的鸟羽。 灌鸟清唳地鸣叫,纤长华丽的六根翎羽断在船上,腹部的深海之水一股股往外冒。 南尘闭上眼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7 睛。 ——不要了,不要再看了。 不要再给他看了。 “南尘哥哥,南尘哥哥……!” 最后一只船,年幼的小鲛趴在船沿,双目失明的他只能伸手胡乱抓着,“南尘哥哥,这是哪里,我好害怕……阿娘呢,阿娘在哪里?” 一瞬间,深蓝长尾狰狞的伤痕闪过南尘脑海,鲛人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帮我照顾好小鲛,求你……” “哗啦” 小船一倾,险些翻了。南尘心头一紧,脚步到了河岸边沿。 小孩从船中艰难地站起来。站起来,却成了少年模样。漆黑的双目怔怔望着南尘,船只渐远,眼泪却汹涌地倾泻,“你,不要我了吗?” 南尘伸手去接,“嗒”,莹润的珍珠落在木船之中,和摇晃的船只一起,消失在长河尽头。那里,似乎还有小鲛伸出的,想抓住他的手…… 浓郁的酸涩从心头涌上眼鼻,他的喉间几次滑动,像生生卡了一颗毛栗,吐不出,咽不下。 长河平缓,日光清浅,两岸芳草,只剩他一个人站在河岸。 “哗——” 很久,久到酸涩酝酿成湿气,又被吞没蒸干,河的那端传来了最终的水声。 他缓缓抬头,赤红的衣角映入眼帘。 终于,他来了。 焰色发尾落在长风之中,纤长的凤眸盈满幽蓝,朱红的泪痣妖冶灼目。 俊美无铸又妖冶倾城的面容,一弯薄唇轻掀,指尖窜起蓝色火苗。 嘭、嘭。 他清晰地听见,一颗疲倦枯萎的心脏开始沉而缓地跳动。 黑色的长发从发顶开始,浇灌铺满炽热的红,两弯幽蓝之中印出泊泊鎏金,九道狐尾虚影出现在男人身后。 这一刻,河水流动的声音,轻风划过的声音,露珠滴落的声音,还有,他轻笑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长河,只要一步,再近一步,他就选择了与阴阳瞳永世相伴——从此以后,妖魔鬼怪,狐媚虚影,魑魅魍魉,在他漫长的世世人生之中,永不消失。 他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离别,无数船只载着人或妖,在他记忆的长河划过。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河边看着。看着那些心酸,看着那些喜怒,看着那些悲痛。或许他会参与进去,但他仍然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死亡,鲜血,哀嚎,眼泪,只要他还有阴阳瞳,他就会不断经历这些变故,经历那些船只在生命长河之中,以永不能停留,永不能紧握的方式一一划过——只要,他踏入这条长河。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船! 他怔怔地看着船上赤衣如火的人,眼底洒满河面反射的碎光。 过往的船一只只划过,鲜花化为枯骨一次次上演。浓郁的酸楚尚且弥留鼻端,氲红眼眶,将一整颗沉重的心脏都浸泡在酸水之中。 河水是宁静的,可若是他踏入其中,便永无宁静。 他会认识不同的人,辨出不同的妖,可能是另一个小鲛,还可能是另一个身着赤衣的妖孽。他会不断经历生离死别,枯朽成灰,而他无力阻拦,因为人妖殊途。仙体会让他长生不死,这也意味着人世间他所熟悉的一切最终会离他远去,他曾鲜活的心最终会变得苍老。 鬼仙,鬼仙,却是伏妖的。正是因为人妖两不沾,才更加无归宿。 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他命令自己回想初衷,是摆脱阴阳瞳,像普通人一样度过一生。他的心在这场重生之中已经枯竭了,他已经累了。注定要失去的,注定不能挽救的,注定不能参与的,他曾经抗争,但他最终认命。 是的,就这样,转身,离开这条河。 摆脱这个梦境,回到现实中去,去告诉冥域之主,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让他兑现承诺。 脱离仙体,前去轮回,去经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忘记这一切。一切让自己痛苦的、心酸的、无力的、纠缠的,和深藏内心的百折情肠。 他如同生涩的木器,僵硬而迟缓地一点一点转过身躯,仿佛能听见骨骼与骨骼摩擦之间发出的响声。 就在他抬脚时,轻风拂过耳畔,一声低沉的“南尘”托住了他即将迈出的脚步。 他在叫他。 明明是普通的一声,却仿佛在音梢夹了火星子,啪的一下,将心外的坚冰烧出一个洞来。 如若踏上长河之中的船只,今后心会被油煎烹烧无数次;而不上,心只会酸苦这一次。 两种选择摆在眼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选择哪个。 只要忍受这一次,阴阳瞳就会消失,他就能拥有永远平静的生活,不用再看更多的人在长河中划过,只要忍受这一次…… 最终,他迈出了步伐。 扑通—— 河水漫过头顶,暖流如意料之中地浸润冰冷的皮肤。 是的,那些人都走了。可,要是不上船,他连最后一个都要失去了。 僵硬的四肢被温暖的河水柔化,他沉浸在温暖的河水之中,白光夹带回忆的断片划过眼前。 他对所有妖怪的了解程度; 一眼看出附在皇冠上的妖怪是心魔; 丹朱国结界排斥阴阳瞳,却不排斥同源妖力; 鴸鸟歇斯底里的呐喊:“你竟是……”; …… 还有,他一直疏漏的,最明显的特征——阴阳瞳之下,除妖之外,世界皆无颜色。而男人却在阴阳瞳下,是一团幽蓝与赤红交织的无形的火。 当局者迷,这些细节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过,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下意识地给对方找了借口。他说是鬼火之故,他便信皆是鬼火之故。 除妖,除妖,原来最大的妖,竟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还毫无察觉。 受他好意,受他相教,却不知那皆是为了揭开真相之时所做的准备——他们终要对立,所以男人才从不肯全然庇护。 手掌被人握住,熟悉的温度将他从暖溺的水中拉出。 男人俊美妖冶的脸出现在上方。 是了,自己早该想到的。什么天地灵物会长这样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 他自嘲地笑一声,恍如当初准备动用妖力驱走他体内妖气的幽冥。 船只颠簸几下,水面晃荡出一圈圈涟漪。南尘甩开那只手,坐到了船上。 长河悠然,天光浅淡,空气冰冷,四目相对。 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一头黑发如今洒雪似的尽都白了。他们相对而坐,此刻已是千帆过尽,万般寂然,风刮过涟漪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冰冷的空气刺激肺部,他却狠吸了几口。 终是上来了,终是逃不过,罢了。 突然,对面一直无话的人伸出一只手,南尘下意识绷紧身体后倾。男人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8 ,上面沾着一颗细小的水珠,被男人一碰,轻轻滴落在南尘手心。 南尘看着那颗水珠良久,缓缓抬头,“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上船?” “就像你肯定我会出现在船上。”男人道。 南尘微怔,缄默良久,才道,“是,你赢了。” 你赢了,花了对你来说只是弹指的瞬息,在我心里留下最深的烙印。 “所以呢?”他甚少有表情的面部蔓延出一丝哂笑,“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所图究竟为何?” “为你。” “呵。”轻嘲从他唇中飘出,“我身上没什么值得你图谋的,左右不过是一个阴阳瞳,一个仙体。这两样,你想要便……” “小猫,别装了。”男人打断他的话,“你知道的。” 南尘唇线紧抿,固执而倔强,“我不知道。” 男人轻笑一声,只道,“低头。” 明明在赌气,身体却养成了听话的习惯一般,下意识照做。 视线放在水面上时南尘才觉得懊恼起来,他刚想移开,水面却泛起一层金光。 金光逐渐变得刺眼,南尘稍微挡了一下,下一瞬,从指缝中漏出了斑斓的色彩……这是? 只见水面呈现出与人界完全不同的景色,天是混沌猩红的,地是沉黑无光的,寸草不生,丝缕灰暗的瘴气弥漫。 目所能及之处皆无绿意,褐色的枝干虬结,上面挂着鸟类的空壳尸体。底下颜色浓烈妖艳的食人花张开大嘴,将尸体连同枝干一并吞了下去。 没有朝霞,没有夕阳,目见之处尽是昏沉压抑,灵气稀薄得可怜,而剧毒的瘴气却飘散在空中。 南尘下意识抬头,男人向他点头,“这就是妖界。” 妖界,天地混沌,日夜无光,所养生物生性残暴,不通人性。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在那片土地上是铁律与法规,是生存下去所必须遵循的守则。 亲情羁绊在妖族之中淡薄得可怜,实力,才是他们唯一崇尚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妖孽:吱吱吱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男人突然道。 南尘一怔,“你,不是上古妖王吗?” “嗯?上古……妖王?”男人挑了挑眉,“谁同你说的。” “小……” “哦,原来那时候你醒着。” 他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咳,暴露了。 男人伸手将他一缕散落的额发撩开,缓缓笑道,“我出生时,只不过是一只火狐罢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水面场景开始发生变化。一只幼小的、毛茸茸的红尾狐狸出现在画面之中。 小狐狸吱吱叫着,短小的四肢飞快窜过堆堆石块。在它身后,数只化形的大妖正在追赶。 南尘敏锐地发现红狐身上不同寻常的焰纹,“火狐乃是妖族血脉极纯的种族,你的父辈族人就算没有称霸妖界,也不至于让他们追杀于你。” 男人手指拨了拨他的脸颊,“懂得还挺多。火狐确实是妖族血脉最纯净的一族,这得益于它们特殊的传承方式。” 说到这里,他异常嘲讽地笑了一声,“历来血脉纯正的妖族都数量稀少,并非因为相斗败落,而是因为……” 这时,画面中火狐“吱!”地叫了一声,镰刀砍中了他的左腿,伤口立刻涌出浓稠的鲜血。然而火狐却仍不认输,狐尾冒出赤红的火焰,意图将那镰刀烧成铁水。 身后的大妖却先他一步,数刃弯刀齐齐插入他周身的土地,将火狐封死。 “吱吱!” “来人,将少主带回去,接受传承!” “是!” 火狐腿上还淅淅沥沥地滴着鲜血,那些大妖却似没看见一般,将火狐一把拎起,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祭坛之中。 祭坛正中有一炼炉,周围密密麻麻画着暗红的法阵。天空的红云在祭坛上方盘出巨大漩涡,两只苍老的火狐正在炼炉上方。 被拎住的火狐吱吱地叫了起来,拼命挣扎,丝毫不顾那只受伤的腿。然而抓住他的大妖只是一皱眉头,将火狐甩在地上,“少主,烦请安静些。” 南尘看着那火狐的毛都被血浸湿了,沉默着道,“你这少主的地位真不怎么样。” 男人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没关系,后来他们都死了。” 南尘没想到的是,“他们都死了”这句话的含义,是真的他们都死了。 接下来,祭坛上相依偎的那两只火狐做出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其中一只本窝在另一只怀中,突然一张嘴,狠狠咬住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被咬住的火狐只是虚弱地叫了一声,毫无反抗,目露悲哀地看着对方。腹部被咬出拳头大的血洞,随着咕噜噜的鲜血冒出来的,还有火狐圆润赤红的妖丹。 另一只嘴巴衔住妖丹,发出两声哀鸣,将妖丹吞入腹中。 年幼的火狐被甩在地面上,不断吱吱地惨叫,向祭坛的方向一点点挪过去,后腿拖出暗红的血迹。 献出妖丹的那只火狐却好似轻轻地笑了,用尾巴抚摸了对方最后一次,终于无力地垂下。 祭坛阵法无情地将小火狐弹了出去,耳旁传来执法者毫无波动的声音,“献祭一成,献祭二启。” 火狐哀鸣一声,开始吞吃死去的那只的血肉。 小火狐不断撞击阵法,无一例外被弹出,每砸落一下,那地便出现一个血坑,很快那片地面便变得坑坑洼洼。 一想到这是妖孽小的时候,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坑,南尘便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男人的手摁住他不知何时纠结的眉头,缓缓揉开,“这只是开始而已。” 令人牙酸的血肉撕咬声过后,另一只火狐在的地方只留下一滩血迹。 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献祭二成,献祭三启。” 跌在血泊之中的小火狐再也忍不住,疯狂地挠着法阵,似乎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情。 祭坛正中摆放的巨大炼炉开始翻滚黄金色的稠液,火狐深深地看了不断吱叫的小火狐一眼,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好孩子,你会成为最强大的灵脉火狐的,为我火狐一族争光,为我妖族一界争光!” 语罢,她投身炼炉之中,黄金色的岩浆很快将她的身形淹没。 “吱——!!” 凄厉的惨叫过后,小火狐的眼眸通红。却听执法者一成不变的声音响起,“献祭三成,献祭终启——” 无形的力量托着小火狐进入法阵之内,直到炼炉上方。小火狐悲哀地挣扎着,却逃不过被摁入炼炉的命运。 “这就是火狐一族的繁衍方式,献祭繁衍。母亲吞吃父亲的妖丹和血肉,化为阴阳混合之体,再将一身骨血融入炼炉,将两者妖力一起献祭给下一代。”男人笑得清淡而讥讽,“而我,恰好被选做了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79 成为火狐一族努力千年的灵脉火狐。” 黄金岩浆不断翻滚,某一瞬间猛地溢出炼炉,黄金色的液体将整个祭坛融化蒸发,围观献祭的大妖纷纷后退。 只见炼炉之中,冒出一道冲天火柱,男人妖冶的轮廓出现在炽热流浆之中。 灵脉火狐终现妖界,那些围观献祭的妖族元老们纷纷下跪,老泪纵横,“天助我妖族,天兴我妖族!灵脉火狐,终现妖界!” 而此时,之前那些大妖才真心实意地齐齐呼唤,“恭迎少主!” 相对于他们的虔诚或狂喜,男人的面容映在刺目流浆之中,无喜无悲。 南尘收回视线,上下扫了船上的人两眼,突然觉得传言不是没道理。小时候经历了这么变态的事,又一夜之间长大,连个过度都没有,难怪长成了现在这个妖孽样。 男人察觉他的视线,以为是南尘不忍,还安抚着捏了捏他的手心。 南尘心底咳嗽两声,道,“你们妖族谋划千年,耗尽心力,火狐一脉断绝,只剩你一个独苗子,到底是想作甚?” “我可是灵脉火狐的独苗子,珍稀着呢。”男人将视线重投水面,唇角嘲讽地弯起,“好不容易培育出来了,为了不辜负那些资源,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来真相就在第一章 水中画面不断变化,作为被献祭者一朝化形成人的幽冥虽然受到万妖朝拜,地位看似崇高,那也建立在他有实力的基础上。 这时候,那群妖界的老妖怪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幽冥血脉纯正,妖力强大,但缺乏实战经验。于是那些妖族元老们非人的操练,看得南尘眼皮直抽抽,终于懂了妖孽对自己时那些手段是从何而来。 但比起那些老变态的手段,妖孽对自己的那些简直是春风化雨般的和蔼教化了。 而让万妖翘首以盼,老变态们实力相逼的原因,只是妖界需要一个实力强横的兵器罢了。他们并没把幽冥当作一个真正的“少主”,一个领导人的身份来培养,而是当作一件锋锐的兵器,一个对敌的震慑,一个最后的杀手锏。 作为灵智未开蒙的火狐,幽冥一出生就开始逃窜。火狐一族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即使是他,也不舍得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只为将一身妖力尽数传给自己。 但妖族蓄力千年,谋划千年,牺牲了数万只血脉纯正的火狐,以献祭繁衍的方式代代流传下来,就是为了能培育出一只灵脉火狐。 妖界天生灵气稀薄,土地贫瘠,修炼起来要比那灵气充裕的仙界艰难万倍,灵脉一族乃是得天独厚的修炼体质,只会产生在灵气最充裕的地段,修炼起来一日千里,毫无瓶颈之分。妖界想要凭空生出一只灵脉族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上古以来,妖族便不满意妖界的贫瘠。他们疯狂地想改善妖界恶劣的生存环境,然而尝试种种方法最终都是徒劳无功。无法从自身改善,那么便只能从外界吸取了。 远古妖族派遣族人通讯仙界,祈求仙界能否匀出部分灵气资源,略微改善妖界恶劣的环境。而仙界的答复却是轻飘飘的一句,“三界生来有别”。妖族感到被羞辱,但碍于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再次派遣族人,上仙界祈求。 而当时白衣飘飘的上仙只道“仙妖之别,有如云泥”便将那妖族打发了。 被派遣前去的妖族见到仙界云雾缭绕,灵气浓郁凝成水气,被仙人们用来浇水烹茶。他双目赤红,认为仙界坐拥灵气如山,却连一粒石子都不愿施舍给妖族,竟当即发起狂来。 妖界本就灵气贫瘠,相对来说修炼十分不易,自然没有上仙之能。上仙只是淡淡瞥了眼发狂的妖族,动动手指便捏死了。 这下仙妖两界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妖族闻讯愤怒不已,他们放低姿态,虔诚祈求,竟求来如此结果! 于是妖族不再将仙界奉为神人,而是换成了要复仇的对象。妖族求灵不得反被杀,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仙界那么不识好歹,看不起他们妖界,那他们也无需给仙界颜面了! 不过妖族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仙界虽嚣张,却有嚣张的资本。为了将来能痛快地杀上仙界,他们开始长达千年的谋划——而这谋划的主题,便是灵脉火狐。 而今灵脉火狐终于现世,千年谋划终有结果,他们自然欣喜若狂,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所以,所谓少主,现世的那一刻就开始学习各种杀人技巧,对敌手段,辅之以强大的妖力,日渐强大,所向披靡。 而后,仙妖大战爆发。 熟悉的场景出现在南尘眼前,白衣上仙金光漫天,血衣妖族以身赴死,场面一时僵化。最后仙族祭出万丈明皇剑,以一位仙界上神的神祗换来了僵持局面的扭转。 妖族眼看将要败落,千年努力化为一场空,便将最后的杀手锏推了出来。 幽冥一出生就是为了仙妖大战做准备的,最后被推出来时,强大如斯的妖力立刻吸引了仙界火力。妖族便趁机开始进行他们的掩盖在大战下的真正目的——打开三界通道,让妖族前往生灵之气浓郁的人界,才是真正的壮大之法。 被推到众矢之的的幽冥不得不承受来自整个仙界的攻势,即便他再强大,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也还是会痛的。 他痛,但是妖族不痛不痒。一个终于面世的杀手锏,一个妖族培养千年的终极兵器,他们恨不得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利用起来,每一分妖力都最大可能地压榨。 南尘看着浑身浴血,浑浑噩噩的男人,突然觉得面前一幕有些熟悉。 这是……他第一次到冥域之时,冥域之主墨玉折扇之中的画面,一个扭转局面的、浑身浴血的火影!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切如同记忆中的发展,停息一瞬的战火中陡然燃起烈焰,自燃的火狐带着灼眼的焰色,由人形化作兽形,伴随疯狂的笑声,将仙界注意力皆数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而无人去阻止那火焰蛮横地撕开三界屏障。 他心中大动,所以说,其实他一开始就看到过幽冥的真身,只是不曾猜到那火狐竟然是他! 而水中的画面与南尘从扇面看到的略有出入,由于是幽冥的回忆,水中画面呈现更多的是幽冥的视角。 南尘原以为火狐自燃是自我牺牲,为妖族开辟道路,而以幽冥的视角看,那并非他自愿,而是在出生时便种在身体中的自燃之火,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他无法阻止身体自燃,到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徒有一身妖力,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妖族培养的武器,什么灵脉火狐,什么妖族少主,皆是假象罢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矛盾,又多么的讽刺。于是那惨烈的大笑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80 ,是他最后的自嘲。 大笑声中,三界屏障应声破碎。妖族欣喜若狂,疯狂地涌入大开的通道,而无人管还在自燃的他的死活。 打开三界通道乃是妖族最终目的,灵脉火狐的作用已经完成,没有利用价值的他被妖界抛弃。 浑身伤痕焦黑,像块饱浸污血的破布,在仙妖大战的一角,烧成灰烬。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南尘:被骗了一本书 南尘看到这里,内心有些感慨,沉默了半晌,又一想,不对,他不是死了吗?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变成幽冥鬼火了?” “啊,说起这个。”男人唇角愉悦地勾起,“还要多谢冥域之主那老头儿。” 他话音刚落,满是鲜血的画面一转,立刻出现了冥域之主那张千雕万啄、精致完美的侧脸。 “妖族来人了?”那柄墨玉折扇还在他掌心握着,身后的鬼使磕了几下下巴,表示回答。 丝雨桃花,冥域界点还是那般风景。他静坐观花,美得像一副江南烟雨的画,好半晌,才开口道,“仙妖大战,又是个麻烦事儿。既然来了,便带他们挨个儿过奈何桥,去……” 他话音未落,冥域界点突然猛地震了一下。冥域之主手扶了一下石桌,头冠险些歪了,气得他直皱眉,“出了什么事!难道他们仙妖大战还想打到冥域来不成?” 他一掀衣袍,向鬼使抬了抬下颚,“走,看看何人胆敢在冥域闹事!” 鬼使下巴磕碰两下,挂着破烂的黑袍连忙飘了出去。 冥域之主的走可不是真的走,几个空间纵跃,三两步之间,就到了奈何桥旁。 这一看,可不得了,奈何桥的木板整个被掀翻不说,连三生石都碎了! 三生石!碎了! 冥域之主本来对仙妖大战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态,没想到这一战结束,妖魂来冥域一趟,三生石都给他整碎了! 怒火中烧的他当即便要拿妖开刀,却只看见幽冥火海上的一个燃烧的焰影,显然已经失了神智,还在无差别攻击。数十个鬼使在岸边牵扯,都无济于事。 对付这种暴走的强大妖魂,一般是等他自生自灭,因为妖魂能量毕竟有限,再怎么强大,总有用完的时候。 但是冥域之主不打算等,他看着那堆三生石碎块怎么看怎么火,虽然不是不能修补,但总是要颇费些功夫的。他本就不爱管事,仙妖大战了他只想看戏,所有事恨不得都丢给鬼使,自己则游山玩水,做个江湖闲客去,对修补三生石这种又麻烦又费时费力的心力活儿是一百个不愿做,可又不得不补,整个冥域之中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一想到接下来几年都必须呆在冥域之中修补三生石碎块,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再看眼前的嚣张的焰影,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们都别动,放着我来!” 鬼使纷纷愣住,这句话是如此的陌生,千百年都没听过一次,以至于它们没有第一时间执行命令。 正怒气上头的冥域之主可没管他们动没动,反正自己是直接冲了上去,盛怒之下,墨玉扇骨一扇一盖,便将强弩之末的焰影直接扇到幽冥火海中去了。 冥域之主轻哼一声,双手一拍,“本来看你这么惨,还能让你投个好胎。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落到一个妖魂俱灭的下场,也不能怪我了。” 鬼火之中,焰影翻滚几次,便湮灭消失。 冥域之主早知这个结果,也没再管他,兀自抱着三生石碎块头疼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就是因为幽冥鬼火,乃是冥域三鼎之一,与复生灵池起名,以世间至高温著称。最主要的效用,还是幽冥鬼火能直接灼伤灵魂。 所以,对这样的一缕残魂,幽冥鬼火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冥域之主放心得很。 然而,他这一走,却是放虎归山了。 他以为这缕残魂的主人只是一只普通的、妖力强大的火狐罢了,没想到这是妖族的灵脉火狐。灵脉生物不可能出现在妖族已经是三界常识,所以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灵脉火狐的妖魂对比其他妖族来说,强横不止一点。即便是一缕残魂,到了幽冥鬼火之中,也没有立刻被侵蚀殆尽。 反之,那缕残魂在幽冥火海之中发现了其初具雏形的灵识。幽冥鬼火由于是天地灵物,集天地之精华而生,反而难以生出灵识,就像复生灵池和界点中的桃树一般,只具灵效而无灵识。 但是这千万年的孕育,让幽冥鬼火不知是何原因,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竟萌生出了一点灵识雏形。 残魂被扔进幽冥火海,反而侥幸发现了幽冥鬼火生出的灵识。不甘之下,他闷不做声,经过漫长的时间,与幽冥鬼火的灵识抗争,自身本源妖火融入了幽冥鬼火之中,后者的灵识也慢慢与他相融合。 最终,幽冥鬼火与这缕残魂相黏合,阴差阳错的,成了这片幽冥火海的灵识。 “所以说,你……就这样,成为了幽冥鬼火?”南尘复杂地道。 “准确地来说,是与幽冥鬼火融合了。” “所以你曾经说的你是什么幽冥灵焰,都是骗鬼的?” “对。”男人承认地异常爽快。 南尘不说话了,因为画面转换,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奈何桥上,幽冥火海突然冲出火柱,灵魂灼伤,一切像过往一样重现呈现。 “那时候我的灵识还在消化最后一点幽冥鬼火,但鬼火已经有了些自主意识,面对发育成熟、能量巨大的阴阳瞳,它下意识地去抢夺——直到我醒来。” 只是,以男人的视角,还呈现了更多南尘昏过去以后的事情,那些抱去复生灵池,重塑身体的细节一一在南尘眼前划过。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水面,双眸沉黑,古井无波。 直到画面转到南尘重生人世的一刹,男人突然道,“我知道你的使命是伏妖,而那时候我满心怨恨妖族,便隐瞒了真实身份,开口便是三分真相七分骗局,只是因为我想借你之手除掉那些逃到人界苟且偷生的妖族,顺便骗你,让你将那些妖丹主动交给我。” 南尘身体一僵,却没说话,紧抿嘴唇,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成为人界最强大的妖,再将人界生灵之气尽数吞噬,毁灭妖界,最好连所谓仙界也一起灭了,是我最初的念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爱你,就往你心里捅一刀 那双幽蓝的瞳明明燃着明亮的焰,此刻却像凝着一潭冰冷的水。 河水是暖的,空气却是冷的,那冷气一口口吸进南尘肺里,只让他觉得是一刀刀剜过心肺。 不知怎的,薄凉的弧度从他唇边扯起,眸中却毫无笑意,嗓音从喉间淡淡滑出。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81 “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杀了我?” 此话一出,摇晃的船忽而静止。 这空间本就是南尘的梦境,之前怎么都无法抓住的、停止的船只,这一刻却突然停住了。 空气凝滞良久,直到男人缓缓轻笑,“若我想杀你,你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男人想杀他,早在奈何桥上,灵魂灼伤便要了他的命。而后,他要是起过一点这个念头,南尘早不知道死了千八百回了。 他仰起头,细碎的柔光撒在幽蓝双眸之中,以往凌厉狭长的凤眸被拢上一层浅淡的白晕,柔和得不真实。 “力量和复仇占满了我上一世的生活,就像渴望、恐惧和疾病沾满了你的前世一样。” 他的指尖忽而在水中一滑,水面便印出了南尘重生后的种种。 往事依昔划过眼前,看得南尘一怔,才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在自己的记忆中,船只呈现的都是分离的苦痛,死亡的血腥,人世的无奈与心酸。而男人给他看的回忆之中,还埋藏着那些苦痛之后新生的希望——鲛人逝亡,小鲛却活得很好; 赤鱬死去,却留下一尾锦鲤; 阿弥散去本体,终于不再为妖,与恢复启明上仙身份的路元翟远走高飞,再不受三界束缚; 浴血王冠终于消失,西域得到明君重建; 巴尔特化作恶鬼,却不用再苦寻空琼百年,等罪孽赎尽,自能轮回,两人团聚; 丹朱国沦为废墟,惑音鴸鸟消逝,却也解脱了千百沦为半妖的民众…… 男人的声音响起,“这一路走来,我忘了初衷,你也忘了。”他轻嘲一声,又似感叹,“身陷其中,如何清明?” 强大如他,也不能摆脱。 他才是人界最大的妖的这件事,自然就在这样入戏的情况下,被他有意无意地埋在了记忆深处。 “灌鸟已死,小鲛也会被鬼使移交冥域,等待妖界通道开启,和妖丹妖魂一并送回。”他扭头看向南尘,嘴上风轻云淡,好似说的不是自己,“所以,现在,你面前的,是人界最后一只大妖了。” “冥域之主感受到的其实一直都是我的气息,只不过由于鬼火被我吞噬,混淆了他的视听罢了。”他道,“至于你找到的那些,才真正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呵,估计等那老头看见白捡了那么多妖魂要乐坏了……” “我只要杀了你,人界便再无大妖了。”南尘突然打断他。 男人罕见地顿了一下,撩起眼皮看向他,唇角扯出笑意,“没错。” 匕首突然出现在男人掌心,“还认得它吗?” 银亮的光芒划过南尘眼角,匕首古朴无华,并无特别,然而他却一眼认出那是他在寒潭时和男人对练时用过的,因为上面还残留着一缕两人相缠的灵识。 不由自主地,回忆片段闪现眼前。 亲昵的笑,炙热的吻,相贴的肌肤,冰火分裂的触觉…… 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微颤了一下。他以为那把匕首早在两人灵识对峙之时被两者冲击销毁了,没想到它却还在男人手中。 “只要你杀了我,人界便再无大妖了。”男人平静地重复道,幽蓝双眸直视对方。 匕首静静躺在男人掌心,南尘要想拿,必须亲手从他手掌中将之拿起。 过往烟云依稀,柔光散落男人侧脸,由于逆光,他整个人都被光晕镀上一层毛茸茸的白边。明明掌心躺着一把连灵识相撞都摧毁不了的匕首,却显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无害。 一瞬间,一道灵光飞快地闪过脑海,南尘做了个决定。 他伸手,在男人眼皮底下,指尖触碰匕首。 触碰到的瞬间,灵识附着带来的冰火交织的触感电流一般顺着指尖流满全身,然而这都不及匕首压住对方掌心的那一点感觉。 曾经他教自己防身用的匕首,此刻被南尘握在掌心,起身,木船颠簸,翻出一排雪白晶莹的浪花。 没有鲜血,匕首的尖端从男人后背穿出。 刀刃划过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又被掩盖在翻出的水花之下,柔和了捅穿心口的残忍。 南尘的头搁在他肩窝处,忽而绽开一抹笑意,“你陪我这么久,这是我的感谢。” 男人端端坐着,即使被刺穿心口,也纹丝不动。没有动作,更无声息,却在听见对方的轻笑声时,微微偏头,却只看见柔光凝聚在南尘鼻梁的尖端,微微发亮。 他用力一拔,匕首再次从男人心口抽出。这一次,血肉撕裂的声音愈加清晰,心口的血洞终于失去了填塞物,一股脑儿地向外冒着浓稠滚烫而鲜红的血液。 血如泉涌,喷薄而出,将他赤红的衣服洇得色泽更深。由于贴近,南尘的胸前也溅上鲜红,不偏不倚,正染在心口处。 他低头看了看,活像是自己也被捅了一刀在心窝一样。 鲜血顺着匕身滴落,锋锐的刀尖滴血不沾,仍然银亮如初。 “你骗我这么久,这是我的回报。” 扑哧—— 万籁俱寂。 匕首从胸口染上鲜红的地方不偏不倚、毫不留情地捅入,快到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银亮已然没入南尘的心口。 幽蓝的双眸微微撑大。 两人相对,鲜血逐渐在船只木板上汇聚成一滩,混合在一起,再分不出区别。 淡然的惨笑从南尘嘴角扯出,正是因为他确认对方的感情,才知道怎样伤他最深。 “我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最不爱欠下人情。”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手掌撑在对方肩头,惨白的薄唇微抿,“却唯独……欠下了你。” “现在,我们两清了。” 最后一句,他跌在两人的血泊之中。 钝痛模糊地涌上他即将黑暗的意识,能不疼吗,他想。 毕竟自己心口,插了一把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梦一场醒 轻薄的光线穿透眼皮,他恍若浮在万里层云之上,下一刻又坠入暗渊深海之中,直到细细丝雨亲吻上他的面颊。 淡然氤氲的雾气轻柔地缠绕他的指节,唤醒长久沉眠的指尖。 耳边模糊地传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已经醒了,别装了。” 闭合的双睫抖落满盛的清光,一睁眼,立刻有细小的水珠滴落在他的眼瞳之中。 仿佛大梦一场醒,朦胧的光晕晃在他眼角。只见晕了薄粉的桃瓣终于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摇摇晃晃从枝头跌落下来,由远及近,最后纤毫毕现地呈现在眼前。 他手指动了动,撑起身体,掌下是微湿的泥土,混合着雨水清新的气味冲入鼻端。 丝雨、桃花,这是冥域界点……? 一张俊美无铸的脸直直撞入视线之中,千雕万啄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82 ,离得愈近愈加好看得不似真人。 想到这,南尘在心底笑了自己一声,什么叫不似真人,本来这家伙就不是人。 “你仿佛有些失望?”冥域之主墨色的眉微微挑起,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哦,看来我不是你的那位梦中情人。” 见到对方暧昧的神情,南尘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他环顾四周,冥域界点四周所种的桃花树上一次看,还被巴尔特炸了个洞,倒了七八棵树,现在一看早已恢复,娉娉婷婷地错落在界点之中。 界点恢复了冥域之主喜欢的样子,也恢复了千万年不变的样子。此时此景,与第一次来冥域时并无二致,只是心情不同了。 “我怎么在这里?”南尘问道。 冥域之主那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墨染的眼角弯出狭长的笑意,“不然呢,你还想去哪里?不管是人是鬼,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冥域。” 南尘退后一步,离开他过分靠近的脸。后者也不恼,只直起身,似笑非笑,“怎么,现在还想摘下你的阴阳瞳吗?人界可是已无大妖了。” 他听得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摇了摇头,“我想……” “你想换一个要求。”冥域之主直接接道,“我说的对吗?” 南尘眉心微跳,“……你如何知道?” 他敲了敲手心那柄万年不变的墨玉折扇,淡淡瞥了南尘一眼,“就你那点小伎俩,还妄想瞒过我。”说着,手中的墨玉扇骨挑起南尘的下巴,微微挑眉,“比如,你眼睛里藏的小东西。” 南尘心下一惊,身体绷紧一瞬。而冥域之主又收回折扇,扇子一展自顾自地扇了起来,“之前仙界的人过来冥域我便知道了,这群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寻找天地灵物,找到冥域来了,哼哼。” 他眼睛一瞟南尘,“先用手段将幽冥鬼火与灵脉火狐的神识分开,再烧毁那具身体里作为灵脉火狐的部分,只保留下作为天地灵物的幽冥鬼火的部分。不得不说,你这小心思还用得挺妙。” “正常人是留不下鬼火火种的,我冥域三鼎之一的天地灵物还没那么好存。独独只有你,能保存下来,将之放在一个独立空间里,且与之相安无事——这个空间,便是你的阴阳瞳。” “怎么样,我说的可对?” ……对,怎么不对,对极了。 冲天的火光仿佛重燃在南尘眼前,他又看见了那只载了两人的船只。附着了男人与自己的灵识的匕首,从心口刺入,以此将男人体内两股灵识强行撕裂开来。 觉醒的火狐部分的真身,随着心口匕首刺入,开始燃起明亮的火光。 那两弯幽蓝在滟滟火光之中执着地亮着,一瞬不转地盯住他,任由火光烧噼里啪啦,眼都不眨,好似烧的不是他的身体。 南尘静静看着他的身体在火光中一点点消失,最后那两汪幽蓝,终是融进了自己眼中。 “很聪明,在解决了他的身体以后再将自己的人身毁坏,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直接回到冥域。” 冥域之主说着,斜睨他一眼,“留我给你擦屁股。” 南尘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我放弃脱离阴阳瞳。” 冥域之主早有预料地呵笑了一声,“然后呢?” “换一个身体。” 冥域之主瞬间懂了,“你想要我帮他塑造一个新的身体?” 南尘点头。 “啧。”冥域之主想了想,微皱眉,“有点麻烦。” 南尘静静看着他装逼,果然下一句对方便道,“但也不是不行。” 冥域之主眸光流转,看向他瞳中的细小火苗,“只要你保证,他以后能作为幽冥鬼火,留在冥域。” “作为天地灵物为你的冥域做养料和灵气源是吗?” “他要是想也可以。”冥域之主飞快地接道。 “他不想。”南尘直接冷面回道。 “你怎知他不想?你又不是他,说不定他挺想的,毕竟鬼火伴冥域而生,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和你多多了。” “……”南尘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这他妈真会说话! “总之不论如何,血契一半已经成立,人界大妖已除。剩下的一半,我选择不让你摘去阴阳瞳,总有相应的补偿。” “去人界一趟,嘴皮子溜了不少。”冥域之主似真非真地随口赞了一句,“确实,血契前半条件已达成。但接下来,我要是强行剥去你的阴阳瞳,血契也一样成立。” “那样鬼火你也别想要了。”南尘并无所畏,淡淡道,“不信的话,你大可一试。” 冥域之主暗红的双眸微眯,像是在辨认他话中真假。南尘任他打量,不受影响地接着道,“仙界既然派人下来寻找天地灵物,就证明他们有所感应,幽冥只是天地灵物而已。相信你知道,仙界比冥域更需要天地灵物的资源,自从须弥树被烧毁之后。” 语带深意的话一下子让冥域之主挑眉,“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南尘淡道,“现在他只是一个鬼火孕育出来的灵识,就算是仙界知道前科,也做不了什么,不会灭杀反而会招安。” 冥域之主未再言语,这是事实。 “所以,意下如何?” ☆、第一百九十章 春心如酒,痴心如醉(正文完结) 复生灵池。 浓郁的灵雾氤氲在灵池上方,南尘伸手虚抓了一把,发现那些灵雾在自己掌心凝出水珠,近而消失在掌心之中。 他心下微诧,那消失的水珠竟是被身体自觉吸收了。 冥域之主回过头来,见他样子眉头一挑,“不愧是用我灵池之水塑造的身体,轻轻松松又偷了一点去?” 南尘无语十分,“谁稀罕你那一两滴水。” “哦?”冥域之主显然不信,在他眼里复生灵池就是当家宝贝,三界之内无生物不妄想觊觎的。但这次不是这个原因,他的墨玉折扇在南尘眼前一晃,意有所指,“你当真不稀罕?” 南尘一想到眼睛里还有个祖宗,只能忍气吞声,“……带路。” “嗯哼。”对方暧昧地瞥他一眼,折扇一开,腕骨翻转,面前层叠的灵雾骤散,露出那道顺着青山端庄而条和地垂落的永生之泉。 永生泉水汇集的一小片地方,即是冥域之宝,复生灵池。具有洗礼、凝气、镇魂功效的复生灵池一出现,便让南尘整个人精神一震,之前被自己刻意破坏的仙体也隐隐有愈合之势。 瞳中灼烫被灵池之水平复,在他靠近时,复生灵池原本平静的水面忽而泛起波澜,紧接着竟汇聚成一个漩涡,被吸入南尘的阴阳瞳中。 冥域之主眼睁睁看着连他都无法取出的灵池水被阴阳瞳不要钱似的吸,肉疼得眼睛都抽了。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我的老攻不是人 作者:斥青 分卷阅读183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是答应你用复生灵池之水重塑身体,但没答应予你如此之多?!” “我也想……但这并非我能控制!” 南尘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因为那根本不是阴阳瞳在吸水,是里面住的那个祖宗在吸啊! 就在冥域之主忍无可忍,即将出手截水时,复生灵池的水面终于重归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出现在半空中,渐渐凝成火球之势,紧接着愈来愈大,最后从火球中破开一人来! 那人的黑发在火中飞扬,发尾沾染焰色,瞳中满盈幽蓝,火光在眸底映照出泊泊鎏金,眼角拖曳狭长弯起,衬得朱红泪痣愈加妖冶,那是男人朝着南尘一笑。 “过来。” 一团灼目焰色之中,男人朝他伸出手。 南尘紧盯那双鎏金蓝眸,仿佛受到蛊惑,竟真上前两步,缓缓将手覆上对方掌心。 被扯入怀时,做了许久背景板的冥域之主不爽的声音传来,“等等,你们要去哪?你现在可是我冥域灵物,理应身在冥域镇守!” 男人圈住南尘,在他发顶落下一吻,身影已然远去,只留缈缈余音。 “啊,看我心情吧……” …… 南尘晕乎乎地被他带着腾云驾雾,不知几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对,你要去哪?” “带着你,四海为家。” “……”南尘被噎了一下,翻了翻眼,“四海为家之前,仙界还在追查你的下落,天地灵物幽冥鬼火大人。” “担心什么,自有冥域那老头子会替我们摆平。他巴不得幽冥鬼火衍生出灵识的事没人知道,仙界想去分一杯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所以,你就这样,毫无遮掩大剌剌地出门逛三界……?” 男人捏着他脸亲了亲眼睛,“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正宗的天地灵物,天不怕地不怕还打不死。” 瞧给你能的,嘴都咧耳后根去了,南尘心道。 “那鬼火大人,您打算凌驾何处?” 男人轻轻一笑,薄唇微启,“妖界。” “妖界?”南尘心下皱眉,“三界通道还未开启,除了冥域有特殊通道,你要如何前往?” “我可是正宗的天地灵物,自有……” “好了你闭嘴。”南尘手掌直接啪叽一摁对方嘴巴。 那人在他掌心闷笑,趁机捉住他手不让撤回,舌尖探出直舔他手心。 “你去,嘶……”南尘整个人一抖,瞪了对方一眼,“你去妖界做什么,不会是打算……?” “想什么呢?”男人放过掌心,又咬了口他的手背,“带你找那只小鲛。” 哦对,小鲛还在妖界。要不是男人提醒,他险些忘了这事。 “你将妖丹还给小鲛了?” 男人反问,“不然留着跟我一起被你烧得渣都不剩吗?” “……”咳。 南尘低头看着绯红的流云自脚底轻滑而过,突然道,“不去做冥域的守护灵物无事吗,我之前答应冥域之主了。” “反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说不定我还挺不乐意的呢。” 男人轻浮地挑起一边眉毛,用冥域之主的原话反过来给他堵了回去。 语罢,还要含笑瞥过南尘一眼,“这可是小猫为我献身的成果,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你那一刀,你说是不是,嗯?” 指腹摩擦过南尘脸颊,他只能瘫着脸淡淡接道,“哦,小事。往心口捅一刀而已,下次有需要我还……” “不用等下次了,我现在就有需要。” “……嗯?”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便被握住,抵上了一个滚烫的地方。 男人的手心紧贴他手背,自己的手心则紧贴对方的身体。初次触碰,南尘没有及时反应,还下意识地捏了一下。 低哑的哼声吐在耳边,耳垂被湿漉衔进舔舐,舌尖贴着耳窝一下一下湿热而暧昧地滑动。 “小猫,说到可要做到。” 暮云放射最后一丝光华,南尘的眼角登时烧得云蒸霞蔚,抵过了他们身下铺就的漫天连绯。 身体醉在接天连云之中,细密的吻绵稠地落下,四肢在挣扎中逐渐酥软,轻喘从喉间微不可闻地溢出。 男人沉醇的轻笑合着漫散的戏谑与宠溺一并涌上,南尘最后一次睁眼,只看见了暮云千里,层叠翻浪。 “唔……” 湿漉从眼角滑落,绯吻熏染。此刻,天色光华正在眼前,大好河山正在脚下,不具名的阴暗亦在悄然生长。 而那又如何? 男人施手一掀,绯云遮去泄露的春光。 只是这一刻,春心如酒,痴心如醉,醺醺然焉。 分卷阅读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