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本要凉[重生]》 分卷阅读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 《这剧本要凉[重生]》作者:月无弦 文案 【皮起来很开心受 x 腹黑忠犬攻】 【重生 伪穿书。文风不太正经。】 【总体很甜,有虐点,提前排雷,he(我只写he)】 岑越本是十八线末流编剧,因擅长写狗血烂剧而闻名。穷到叮当响,没事儿喜欢整两口小酒,借酒消愁直秃头。 谁料岑越一日喝了瓶假酒,喜大普奔穿越进了自己刚写的剧本里... 剧中,岑越本色出演了一位断袖、脑残、“情痴”、的亡国皇子。 面对着被“五马分尸“的结局,岑越一拍大腿,在自己的性命与节操双双受到威胁之际,悔不当初地对当前情景做出评价: “要凉。” 为了不让自己伴随着凉了的剧本一起凉凉,岑越决定抱紧正直丞相大人的腿,把那杀青盒饭的派送日期推远点。没曾想... 一不小心抱大劲儿了... 1. 混吃不等死受(岑越)x 斯文败类攻(钟伯琛)。 ——1 v 1感情线。 ——专注说骚话的皇子殿下 x 白皮黑心的丞相大人 2. 岑越:巴不得天天挂在丞相身上却不得不勤政 钟伯琛:想养霸气帝王却又想把他揣兜里藏起来 总结:我们承担了这个身份不该承担的忧愁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越、钟伯琛 ┃ 配角:老多了,懒得写了 ┃ 其它:轻松,甜文 第1章 【假酒】 诸君,假酒害人啊... 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忠告。 我如同一条咸鱼茫然地躺在榻上,仰面朝上,胃里泛着酸水,浑身上下酸疼无比,仔细一闻好像还散发出了隔夜泡面的馊味。床榻上头挂着布幔,紫色带暗纹的,看着挺贵重。我瞅了瞅上头的褛金边儿,余光瞥向屋子正中央一古色古香的香炉,又收回来看向身边之人。袅袅青烟之中,一男子用细长的手指翻了一下我的眼皮子,然后转身冲另一人拱手道: “太子殿下,黎王殿下醒了。” 我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么大个眼珠子来回翻腾半天了,不是醒了难不成在梦游? 男子的话音刚落下,另一高个子男人冲到榻边,握着我的手可劲儿地攥了半天,眼里包着泪,鼻子吸溜吸溜的:“子迁,你若死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 我瞬间又觉得这还真就是梦游,而且是高难度梦游。我过了二十多年没被告白过的人生,刚一扒开眼就被一大老爷们给许了个生死相随,怎么想怎么毛骨悚然。更何况这大兄弟穿着一身黄不拉几的古装,上头还纹着龙,白玉发冠,长发束为发髻,莫非我喝假酒上头了,误入某个古装剧片场... “你...哪位?”我头晕目眩地问向面前这位瘦高个。 他愣了一下,双目瞪得溜圆,语气也有些颤抖:“子迁...你...你仔细看看我...” 我便认认真真地从他的天灵盖开始一路扫描到了脖子。只觉得此人长得虽弱不禁风却甚是俊美,浓眉大眼,面无长须,颇有些玉面郎君的感觉。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或许是哪位刚刚出道的小鲜肉。 不过我转念一想。我只是个十八线末流编剧,本就没见过几位明星。如今我扰了人家的戏台子,还是赶紧客套客套的好。 “抱歉抱歉...鄙人孤陋寡闻,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连忙很上道地也冲他拱手,并挤出一抹微笑。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我一向笑得很是残念。我不幸地遗传了老娘那耷拉着的嘴角,使得我整天看上去都满面愁容。再加上我的眼睛比较细长。往好听了说叫丹凤眼,往难听了讲是眯眯眼。平日里睁着眼跟闭目养神似的,这两扇‘心灵的窗户’从来就没大敞四开过。导致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忧郁。 其实我一点都不忧郁。毕竟我这以写烂剧著名的编剧若是忧郁了,早就拿根绳儿绌死自己一了百了,还能为了份盒饭钱,腆着脸对那骂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导演们点头哈腰? 我的思维正在跑偏,眼前的瘦高个男子突然按着我的肩膀喊了起来:“子迁!我是李擎啊!” 李擎?这名好像打哪儿听过。我正砸吧着嘴儿回忆到底从哪儿见过这位仁兄,忽有一尖细的声音打门外头传了进来: “殿下!奴才来接您了!殿下!殿下...哎哟喂放我进去!” 我诧异。这声音拖着长腔,带着气喘吁吁,上下颠簸了半天后伴随着一球状不明物体,一同滚到了我身边。我被一对儿肉嘟嘟的爪子抓住了手,那圆球吭哧了好一阵子终于说全了句子: “殿下,您好点了没?” 殿下?!我惊愕。下意识地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然而刚刚那位翻我眼皮子的男子却慌里慌张地又给我按了回去:“黎王殿下,快躺下。您肚子上还有伤呢!” 黎王...子迁...李擎...我把这三个名字串成了一串,从满是稀汤的大脑里涮了涮,顿时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嘴角抽搐着看向眼前这位小胖子:“你别告诉我...你是陆久安?” “殿下您连奴才我都给忘了?!”陆久安大惊失色,慌忙把帽子摘下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露出完整的大胖脸:“殿下!奴才跟了您十年啊!咱俩一起长大的!您快想想!” 轰隆。我这一脑子稀汤瞬间被雷击中,咕噜噜地开了锅。 我最近又写了个剧本,依旧很烂,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的悲剧,依旧让我连份盒饭钱都换不回来,被几位导演当成苍蝇撵来撵去。这剧本讲述的是一位爹不亲娘不爱的质子皇子报复社会的故事。而陆久安,李擎,包括黎王这三个名字则是剧本中的角色的名字。黎王岑越,字子迁,便是剧本里的倒霉男一号。 “...胡导决定拍我的剧了?”我的手在哆嗦,嘴皮子也在哆嗦,眼皮子更在哆嗦。这剧本被打回之后我就直接给扔垃圾桶了,怎可能会有导演乐意拍我的剧本?!难不成他们上我家翻垃圾桶了?! 我这厢各种匪夷所思,陆久安的脸蛋子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 却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了。他扭头冲李擎直跳脚:“太子殿下!您不是信誓旦旦得说把我们家殿下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吗!怎么几年不见就成这样了!” 李擎慌忙连连摆手:“兴许是黎王殿下尚未清醒...” “此事,我们定要向贵国讨个说法。”陆久安身后突然又进来一玄衣男子。该男子腰带佩刀,脚上一对儿马靴踏得咣咣作响。他一把扒拉开陆久安,蹙眉瞅向我,严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 我被盯得三魂七魄飘飘欲飞,慌忙一点点挪了起来,靠在床头强颜欢笑:“你们是哪个剧组的?这是准备拍花絮吗?怎么感觉我好像也成了演员了?刚刚...你们喊我黎王?” “殿下。可还记得微臣?”那男子伸手呼噜了一下我的额头,将我鬓角的发丝掩在耳后:“微臣徐长治,从前是您的侍读,如今是御前带刀侍卫。您可有印象?” 完,又一个。我战战兢兢地看向徐长治。徐长治这个名字也出自我的剧本,人设则是位忠心耿耿的主角贴身随从。眼前这演员找得倒挺好,又是个帅哥,只是比那李擎长得阳刚多了。面容棱角分明,目光中夹带着鹰视狼顾之相,让我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拔刀把我给砍了。 “幸会幸会...”我结结巴巴地往后缩了缩,探头从人群缝隙中找摄影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身影。然而并没有。整个屋子都布置得完美还原了古代建筑风格。我往边角旮旯里看了半天,愣是什么摄像头都没找出来。 徐长治见我的眼神飘忽不定,忽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被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一蹬腿,正巧磕在他腰间的佩刀上。 “别闹了...我哪儿会演戏啊...黎王这个角色怎么可以是我的...男一号哎...”我一点点蜷缩起来,贴着床头往外蹭。徐长治严肃的表情瞬间皲裂出一丝愤怒,他转身看向李擎,语气咄咄地质问道:“太子殿下。您在书信中可从未提过,我们黎王殿下病得如此之重!” 李擎略一迟疑,旋即又负手而立,拿鼻孔去瞪徐长治:“阁下是想兴师问罪吗?吾是一国太子,还轮不到你一小小侍卫教训吧?吾听闻贵国丞相也来了,怎么,不先来见见吾吗?” “丞相大人就在门外等候,殿下是在挑理?”徐长治不卑不亢地又把话给顶了回去。 然而我可顾不上研究他俩是如何扯皮的,趁着这空档,我慌忙打人群中挤了出去。脚一沾地,肚子上顿时火辣辣得疼。我头晕眼花地想往外跑,视线却被自己的长发挡住了大半。 我匆忙理了理头发,忽然看见一双月白色长靴打门口走了进来。那人逆着光向我伸出手,容貌模模糊糊的带了无数虚影。 “微臣钟伯琛,叩见黎王殿下...”他嘴上说着‘叩见’,腿可一点没弯,甚至挺着腰搀着我的胳膊,将我往上提了提,然后细细打量起来。我把昏昏沉沉地脑袋摇了摇,眼珠子终于对焦成功,看清来者何人。 看了这么一眼,我瞬间笑得比哭还难看起来,暗道这剧组是真有钱。眼前这位长得如同九霄嫡仙误入凡尘的美男子又是哪位啊!‘钟伯琛’是我剧本中的男配角,您老人家这般龙姿凤采,接我的剧本不嫌跌份吗?! “别闹了别闹了...我这...宿醉...演不好...”我语无伦次地将自己的胳膊给抽了回来,又揪着自己的头发往外扯,试图把假发套给扯下来。谁知我的头皮隐隐作痛,这‘假发’却严丝合缝,雷打不动。再沿着发根摸了摸,居然没摸到发箍的痕迹。 钟伯琛的眉宇间立刻拧出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示意徐长治去拿了外袍披在我身上。我觉得有点冷,晕头转向地穿上衣服,眼睛突然瞥见了桌子上的铜镜。钟伯琛正在低头给我系带子,我推开他的手走向铜镜。 铜镜中是一面容憔悴的男子,长发及腰,眉眼同我七八分相似,然而... “这尼玛不是我啊!”我呼地把镜子给举了起来,吓得众人齐齐退后一步。这镜子里头的人长得就算再像我,可我从来没这么瘦过,也没这么白净过,眼睛更没这么大过! 难道是化妆化得眼睛大了?!我狐疑地用手背使劲儿蹭自己的脸蛋子,看看能不能蹭下来粉底什么的。蹭了半天,手背上依旧干干净净,别说粉底了,泥都没蹭下来多少。我又揪着自己的眼皮子扭,然后看向手指头。 啥都没有。没有眼线,没有眼影,更没有双眼皮贴、假睫毛之类的东西。 “殿下...”陆久安颤颤巍巍地喊我。我的心跳咕咚咕咚打着鼓点,用手从自己的肚子上到大腿上都顺了一遍。 我确实瘦了,不是化妆效果,我都能摸到自己硌手的肩胛骨。 “我真的是黎王吗?”我猛地扭头看向陆久安。陆久安顿时笑得如花似玉:“是啊!殿下您想起来啦!” ...是...是个屁啊!问题大了啊!我叉着单手能掐过来的细腰心生恐惧。这怎么个情况?!我不过是花了两块五在楼下的无良小卖铺里买了瓶假酒。就算喝假酒容易致死,可从来没听说过喝假酒能穿越进剧本里头啊! 再一联系我写的这烂剧本的剧情,我顿时毛骨悚然。我脑抽,为了‘超越自我’,把主角写成断袖了,试图打动广大女性观众的‘萌点’。然而我的剧情一点都不萌,而是十足的凄惨。 岑越在邻国当质子皇子整五年,暗恋上了邻国太子李擎,甘愿回国当起高端间谍,助其登基为帝,还不惜忽悠自己的国家为李擎扫清敌国当炮灰。结果李擎这小王八蛋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岑越的国家给打了。岑越被自家大哥给逮了回去,最后... 判了个五马分尸。 我的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唰唰直淌,四肢加脑袋开始不听使唤,仿佛有了要离我而去的势头。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喊一声:‘我擦嘞’,然后扭头跳上桌子,打窗口钻了出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谓是我这辈子的灵敏度巅峰。 落地时,屋外的守卫们纷纷举起长矛对准了我,我一抬头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又把兵器给收起来了。我翻过长廊,越过栅栏,冲着院子中央的小池塘就去了。池塘周围是一圈宫女,正端着鱼食往里洒,一扭头见我鬼哭狼嚎地冲过来了,当即尖叫声一片四散奔逃,手上的鱼食洒了我一脑袋。 我在漫天飞扬鱼食中脱颖而出,自甘成了最大的那粒,纵身跃进池塘。冷水拍在脸上,我的大脑怦然清醒,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辨不清真伪。一个是在台灯下胡子拉碴写剧本的我,另一个则是在离国的宫车之上潸然泪下的我。那时的我满心嫉恨,不解为何在众皇子中偏偏挑出一个我来当质子。宫车上下颠簸,颠碎了我脆弱的神经。我挑起布幔一角看向途径的河流,突有一双手伸了进来,将一圆形白玉腰佩递给了我。上头细细地纹着几个小字: “前尘往事断肠诗” 我也不晓得到底哪边是前尘,哪段又算是往事,只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愁断肠了。我便敷衍地将那玉佩挂在了脖子上,盘算着日后跑路的时候把它当了,还能换点过路钱。 玉佩打我的脖子上飞了起来,浸在河水中发出微不足道的光亮。我于窒息中握住了它。这玉佩确实好看,剔透无暇,卖了着实可惜... 我颠三倒四地乱想了一通,终于溺了水。昏迷前的一瞬间隐约看见一人影游向我。再醒来时眼前黑漆漆的辨不清身在何方,只能感觉自己跟躺在火车硬铺上一般来回逛荡。我身边好像有个人,在黑暗中,眼睛如同跌落进峡谷的半点星芒。他将褥子又往我身下掖了掖,继而拿走了我的枕头,将胳膊垫在了我的脑袋底下。 我枕着柔软的臂弯再度昏昏入睡,耳畔则是木轮子压在石砾上吱呀吱呀的声音,以及那人乱了半拍的呼吸... 第2章 【皇帝】 我这一觉睡得不情不愿,不明不白,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我感觉我身边有个散发着热气的暖炉,或者一床羽绒棉被,让我贪恋地把浑身上下都松弛了下来,手脚并用地扒了上去。直到我身边一空,那热源突然消失了,我才没着没落地哼唧了一下睁开眼。 “殿下,喝些水?”一男子低声问道。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把我的脑袋一托,又往我腰底下塞了个软枕。我扫视四周,发觉自己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中。几道微光从某些夹缝里射了进来。我正诧异,一碗水忽然塞到了我的嘴边,我便下意识地张开嘴喝了一口,却是满嘴的苦涩,仿佛这水掺了碱。 我将水含在嘴里一点点往下咽,挑起余光看向身边之人。那人低着眼,将我的衣衫整理了一下,俯身在我耳边道:“殿下。快到地方了。群臣要见您,微臣知道您身体不适,但...终归是要见的。” 他这一声声‘殿下’和‘群臣’让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扑腾了起来。我伸出爪子捏住了他的下巴,无视他怔然的表情,端详了半天后发觉他是钟伯琛。 完了。我的心凉了个彻底。跳湖都不能把我带回现实,也就是说这压根就不是在做梦。我这一口老血瞬间涌上了喉咙,嘴巴张了半晌,最后只能犹犹豫豫地问了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您回家了,殿下”钟伯琛的眼神飘忽着从我的鼻尖上挪开看向另一边:“这些年,您受苦了。” 家?!我哪儿来的家。我惊坐而起,伸手去挑布幔。光瞬间涌了进来,照得我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看向外面,只隐约看见几个人影打外头层层叠叠,一高耸的城墙与城门一闪而过。 “殿下。您不能受凉。”钟伯琛好声劝着,将我的手抓了下来。我瘫在榻上来回看了看,终于明白自己是在马车中。钟伯琛见我沉默,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险些把我晃成了斗鸡眼。 “殿下。我们进了鸿濛城了。有些事情,微臣现在得立刻告诉您。避免您一会儿适应不了。”钟伯琛自顾自地说着。我傻愣愣地看着他,思绪停在了前半句话上:“鸿濛城?” 钟伯琛僵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里七上八下地又问了遍:“我们的都城?” “...殿下。”钟伯琛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脑袋,捏着我的脸蛋子瞪着我的瞳孔。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动不敢动。许久后,钟伯琛终于开了腔:“殿下。您跟微臣说实话。您是真疯了?” 我满眼都是钟伯琛那深邃的眼神,一时间再度平生出溺在池塘中头重脚轻的失重感。我疯了吗?我倒希望我疯了。没疯我怎么突然就进了自己的剧本了。然而我的脑子偏偏又特别清晰。我甚至又将这剧本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回家了。也就是说男主结束了长达五年的质子岁月,终于回到了故国。然而男主的此番回归却为以后的悲剧奠定了一个开端。 剧本中,男主临走前跟太子李擎互诉衷肠,太子李擎将自己的蟒袍玉带一齐送给了男主,以表自己的心意。男主视若珍宝,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结果... 这‘真爱’就是个坑货。 我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冷汗,拍开钟伯琛依旧掐在我腮帮子上的爪子,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这梦做得有点厉害,按照科学理论来说,我很可能是因为喝假酒而喝成植物人了。如今我这大脑做了个‘清醒梦’,身子或许已经进了重症cpu,保不齐得睡个十几二十年的了。若真的如此,我现在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过把戏瘾。 “我就这么回来了是吗。”我故作淡定地揣着手靠在软枕上:“太子李擎有说什么吗?” 钟伯琛愣了半天,满脸写着“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不过我的丞相大人的接受能力也很快,眼皮子一耷拉敷衍地回答道:“并未。” 咦。我来了精神。我这剧本没按写的流程走。因为我走前没有跟李擎私会,而是跳池塘里喂鱼了。也就是说什么男一号男二号深情表白的戏份并没有上映,那要了命的蟒袍玉带也没有出现。 放在别的剧本里。这蟒袍玉带或许是定情信物的象征。然而在我的剧本里,男主正是因为被自家皇兄发现了这套东西,从而断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 定他是内贼,最后死得七零八落。既然定情信物没送到我手上,所谓的告白也是不存在的。那么我还是一条响当当的钢铁直男。 那就好。我顺着自己的胸口,傻笑起来。做梦不要紧,做梦梦见自己的剧本也不要紧,但是做个梦突然弯了那就损失大了。 我还没笑完,钟伯琛突然又凑了过来。我慌忙把他推了回去:“有话好好说,你离这么近干嘛!” 钟伯琛顺势坐回原处,波澜不惊地说了句:“是微臣僭越了。所以殿下是装疯,对吗?”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是真疯了吧。”我又往后缩了缩,离他更远些。 钟伯琛是我剧本中的主要男配。人设就是位忠心耿耿,才华横溢的丞相。奈何男主不开眼,为了达成李擎‘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把钟伯琛给害死了。临死前钟伯琛向男主表白了心意——原来他一直喜欢男主。 眼下这位很可能把我带弯了的老哥就在我身边坐着。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危险。于是我将被子搂在怀里当成防御盾,然后继续打量他。 钟伯琛一直不说话,萧萧肃肃地坐在那儿,散发着如同远山寒松一般的清冷感。眉如墨目若秋,正应了那句“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我转不开眼睛,心里浮出一抹淡淡的疑虑:“我怎么就放着这位老哥不要,看上李擎那缺德玩意了?” 这问题在我脑子里转了半圈,也没寻思出个所以然。旋即我又自我否认道,岑越是剧中的人物,他喜欢谁还不是我一笔带过的事儿吗!哪儿有逻辑可循。然而我又昏昏沉沉地想起来这当人质的五年,那太子李擎好像对我挺好的。别人都或多或少地对我冷眼旁观,唯独李擎没少关照我,让我不至于过得太难堪。 可是李擎是怎么对男主好的,这段故事我并没有写进剧本里头。那么我脑子里这些个回忆杀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我现场构思的吗? 或许是我的思绪太长了。钟伯琛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再度开了腔:“一会儿殿下见了群臣,万万不可多说。眼下事态复杂,殿下...请优先保全自身。” “怎么个复杂法?”我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 钟伯琛打旁边的一小方茶桌上拿起茶壶,又给我倒了杯热水。我端在手上暖手,并没有喝。他也没强求,慢条斯理地讲述了起来: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崇王谋逆,被魏承将军镇压后,逃至南方。以桉河为界限,与我等对峙。国分两家,崇王为南朝廷,我等为北朝廷。眼下太后垂帘听政,瑾王辅国。” 我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桥段在我的剧本里写的还算明白。崇王乃我的大哥,本应当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奈何我们的老爹——先帝爷死在疆场上,没来得及留个白纸黑字的传位圣旨就咽了气。而我的老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决心推自家小儿子——我的六皇弟瑾王当皇上。 老娘不退步,非说她家嫡皇子才是继承人。大哥又是个暴脾气,正面指出我皇弟涉世尚浅,老娘她就是想把皇弟当傀儡,自己个儿则是窃国的女皇。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我方占了赞成票的大部,而魏大将军这位关键人物站在了我们这边。在形势急转直下之际,大哥干脆带着兵跑了,画了个‘三八线’,大有要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其实大哥那边还算好办。”我沉思了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大哥他虽然决心与母后死磕到底,不过终究只是因为意难平。他的为人我还算放心,不会做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我唯一担忧的是外贼。不知...突厥那边有什么动静?” 钟伯琛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喜是忧:“殿下身在异国他乡,还挂怀故土。微臣深感钦佩。突厥最近异动频繁,三月前破了寒谷关。嵇鸥将军守关战死。魏将军殊死一搏,这才将寒谷关给打回来。” “打回来就好。”我摇头叹息。我这国家最大的外敌就是突厥部落,以‘阿史那喆矣’首当其冲。这位阿史那是个阴险狡诈的主,趁着我方内乱,没少找麻烦。北五关以寒谷关和铜戈关为最外头的双关。一旦破了半边,那突厥就踏入我们国门了。到时候则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马车突然呼噜停了下来。一人挑起布幔沉声道:“殿下,丞相大人,刚刚有人报,宫门外太后娘娘携瑾王殿下等候。是绕过去还是正常走?” “正常走。”钟伯琛挥挥手。那人退下,马车启行。我砸吧着嘴儿品出点不同寻常:“我老娘跟我老弟在外头等我?我是不是得下去拜拜我老娘。” “不必。殿下身上有伤。”钟伯琛拒绝得很干脆,突然又起身坐在我身边,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剑。我愣了一下,嗤笑出声:“文臣带剑犹如附赘县疣。你又不会武功,难不成拿剑去砸我老娘?” “微臣不敢。”钟伯琛忽然笑了,双眼微微弯成一轮新月:“只是微臣会保护好殿下的。” 我打了个哈欠,扯着他的肩膀坐了起来:“没必要的。我老娘又不会当众砍了我,除非她不想让她家小儿子活了。你们接我回来,无非是跟我大哥一个心思,不愿意让我老娘这个心比天高却智无四两的太后娘娘乱了朝纲。兵权在魏将军手里,不在瑾王或者太后手上。而魏大将军又与你交好,也就是说,真正掌握朝廷走向的其实是魏将军和你。” 钟伯琛的表情顿时凝固成了一尊雕塑,目光中满是震惊以及小心翼翼。我见他喉结上下浮动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半句话,便意识到自己确实说对了。 “这皇帝我是不会当的。”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丞相大人的‘阴谋’:“你们想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镇压太后娘娘,这才把我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给接了回来。毕竟你们别无选择。大哥反了,六弟年纪小不懂事,其他几位皇子大难临头各自飞,全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虽然当了五年质子,但毕竟是嫡出。就算老娘不想承认,我依然是嫡皇子。” “殿下觉得微臣在利用您?”钟伯琛察觉到我话里有话,语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 气徒然严肃:“殿下可知微臣为何急着将您接回来?并不是北朝廷需要另一位嫡皇子主持大局。而是崇王出黄金千两买您,太后又派了杀手杀您。微臣怕您落在崇王手中死无全尸,又怕山高河远顾忌不到您,让太后娘娘钻了空子害了您的性命。这才急着把您给接回来。” 我哑口无言,瞬间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感。于是我挠了挠鼻子给自己开脱:“那再好不过。你也不能怨我往坏了想你们。毕竟这么些年都没人管我。国家分成两半了忽然把我给接回来。我心里很害怕的。” 钟伯琛不回应我了,给了我一个僵硬的侧脸。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后再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一阵攀谈。徐长治掀开布幔,语气有些急促:“太后娘娘不放行。” 钟伯琛挑眉:“那就冲过去。” “这...”徐长治脸色不佳,又将声音压低了半分:“魏大将军...也在。” 钟伯琛愣住了。显然,这场景在他意料之外。我借机探头看了半眼。嚯!外头黑压压的恨不得得上百口子堵着宫门。我那一身华服的母后端坐在歩撵上,前方一魁梧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往我这边瞅,正巧跟我瞅了个对眼。 第3章 【黑了】 钟伯琛揪着我的脖领子把我给逮了回来,以眼神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下了马车,我又将眼睛贴在车窗角上往外看。钟伯琛立于马车前朗声道:“殿下身体抱恙...” “去去去,末将要见殿下。”魏承压根就没给钟伯琛同志说完话的机会,抬手指着他的脑门就喊:“儿啊!把这罗里吧嗦的家伙叉出去!” “...爹。您是认真的吗?”魏承身侧一年轻男子面露苦色:“您自己叉吧。儿还没活够呢。” “哎唷!没出息!”魏将军生气了,一拍马屁股往马车这边来了。钟伯琛一让不让,马蹄子都踏到他脚趾头前边了,依旧纹丝不动。我见这双方剑拔弩张,而我方钟选手明显处于劣势,被那枣红色大马压了一头。为了避免误伤,我在钟伯琛拔剑的前一秒呲溜钻出了马车,迎着马背上的魏将军唤了声:“魏叔!” 这一嗓子喊出来,我们俩都愣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魏将军’给喊成‘魏叔’了,而魏大将军当即从马上跳了下来,冲着我大跨步跑了过来。钟伯琛没拦,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二人,手仍旧按在剑柄上。 魏大将军跑到我面前的一瞬间,仿佛被一堵墙将光线给挡了个严丝合缝。我站在阴影里,如同乌云压顶,仰着脖子看向他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瘦弱。魏将军把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三四遍,手抬起来又放下,眼神灼灼。我迎着他的目光,倒没觉得丝毫的窘迫或者惶恐。 “好...好...”魏将军也不知在夸谁,旋即突然双腿一曲给我行了个跪拜礼。我诚惶诚恐,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魏叔无需如此大礼。真真折煞本王了。” 魏大将军牵着我的手,无视钟伯琛探究的小眼神,一路把我拉到了母后身边。母后依旧高高在上,对我这刚刚归家的儿子没有丝毫的表示。老娘她虽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却风韵犹存,依稀能看见年轻时倾国倾城的模样,华丽的凤冠在阳光底下绚丽夺目,半身珠翠尽显高贵。我在老娘她毫不掩饰的白眼攻势下读懂了她的内心独白,却也毫不介意。我跪在地上对老娘磕了三个响头,恭维和客套话一句都没说。起身看向咧着大嘴傻乐的皇弟,冲他招了招手。 “皇兄!皇兄!”皇弟欢脱地跑了过来,给我来了个熊抱。我肚子上有伤,被他这么一抱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钟伯琛这时亲自引了马车过来,冲母后和皇弟行了礼:“黎王殿下十日前遭刺客暗杀,身受重伤,如今体弱疲乏,还请太后娘娘体恤。” 皇弟见我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慌忙把我塞进马车里头,转身招呼着:“母后!宴会改天吧!”说罢张罗着要把我送进去休息。 我被他大力地推进马车,脑袋磕在梁上哎哟一声。皇弟同我一起钻了进来,忙不迭地揉我的脑袋。马车外母后嗔怒的声音响起:“走!”,继而呼啦啦一片响动,人全散了。 魏将军亲自赶车,一路将我护送进嘉明殿。皇弟如同一只快乐的小喜鹊,叽叽喳喳地唠个不停。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任由宫人连抬带架地把我送到榻上。一行太医走了进来,伸手搭我的脉。领头的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儒雅地一挽袖子,捏着我的嘴往里连怼了仨药丸。我差点没被苦得蹦起来,舌头抵着药丸往外推。这小太医却不客气地一拍我的后背,愣是让我把药丸给囫囵咽了下去。 我被噎得颠三倒四,幸而一位有眼力见的宫女给我递了碗热水,又将一糖球送进我嘴里。我看向这位大慈大悲的宫女,艰难地吐出个‘谢谢’。 “微臣上官夏。叩见黎王殿下。”刚刚那一言不发就塞药的太医面无表情地给我行了个礼,然后搂着药箱子扭头就走。出门前徐长治叫住了他,二人缩在门外嘀咕半天,让我疑心自己是不是伤得厉害要嗝屁了。我含着糖球问向身边低眉顺眼的小宫女:“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婢红豆,见过黎王殿下。殿下千岁。”红豆姑娘长得温温婉婉,笑出一对儿小虎牙,见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装糖果的盘子,连忙摆手:“殿下。糖不能多吃。” “好吧。”我落寞地缩回榻上,那边上官夏已经走远了。徐长治走进来冲红豆使了个眼色。这小宫女立刻心领神会地低头道:“奴婢这就去传膳。” “皇兄。母后那边还置办了宴席。不过皇兄路途疲惫,不如皇弟陪你在这儿简单吃一口?”我的老弟看上去还没说够话,抓着我的手不松。 我点点头,看着皇弟那细长的双眼倍感亲切:“嗯,不错,是我们老岑家的眼睛...” “啊,皇兄你说啥?”皇弟打桌子上抓了块糕点啃着,掉了我一脖子酥渣。我看着馋得慌,刚想讨一口点心吃,钟伯琛突然走了过来,冲皇弟一拱手:“瑾王殿下。黎王殿下他需要静养。殿下不如改日拜访?”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 皇弟立刻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我,又看向钟伯琛,表情中明显有些怯意:“本王不想回母后那边...不然免不了又要被她一阵数落。” 钟伯琛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低头不语,摆明了就是在下无声的逐客令。皇弟噘着嘴看向我,我故作虚弱地掐了掐他的小臂:“乖,明儿见。” “哎。”傻皇弟立刻又开心了,叼着没吃完的半拉点心离去。我松了口气,平躺在榻上看向戳在床边似是欲言又止的钟伯琛,厚着脸皮给他道了歉:“对不起。” 钟伯琛惊愕,抬手去摸我的脑袋:“殿下,又发热了?” 我讪笑:“不是。我是在对自己自作聪明的推测而道歉。望丞相大人海涵。” 钟伯琛的手一顿,迅速收了回去:“殿下说笑了。” 我细细打量了会儿钟伯琛的眼神,居然没从里头看见丝毫的起伏波澜,不由有些担忧。从刚刚宫门口那一番阵势来看,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以下三个事实:一,我老娘是真不待见我。二,我皇弟却站在了我这头。三,魏将军跟钟伯琛是一伙儿的,又互相提防着。不过他俩到底都对我挺好,起码是真心实意想护住我这条小命。眼下我把大丞相给得罪了,这不等于给自己日后的安稳生活给下绊子吗! 我环视四周,见大丞相还是周身散发着冷意,如同隆冬腊月里挂了霜的石狮子一般守在榻前,我慌忙讨好地扯了扯他袖子:“伯琛。你说我娘她会不会偷偷杀了我?” “太后那边,微臣自会想办法。”钟伯琛答得真是言简意赅:“殿下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 “那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一向奉行‘天上绝不会掉馅饼’的我忐忑不安。 “不必。殿下保重自己就好。”钟伯琛始终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让我的心更为七上八下。我见他起身要走,干脆豁出老脸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他,把他扯了个踉跄。 “你同我讲讲话...不然我害怕得慌。”我这人一向坦诚,也一向厚脸皮。虽然钟伯琛这位大哥在剧本里头是暗恋男主的‘炮灰’。不过就目前他对我这爱答不理的模样,我觉得我那剧本可能一开头就废了,不然我真想不出这般优秀的人物看上我这脑残落魄皇子作甚。 钟大丞相只能‘忍辱负重’地坐了回来,语气也平和了半分:“殿下想听什么?” “我离家这么久,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同我讲讲宫中目前的形式...我求的也不多,就想安度晚年。”我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争取让这位冷心冷肺的丞相大人化冻。 于是钟大丞相淡然地说了句:“今日那场宴会,幸而瑾王殿下替您推了。微臣查出,宴席里夹杂了数名刺客。” 呃...我万万没想到大丞相他开口第一句就把我给憋了个只有进气没出气。我老娘这是做什么?!这么恨我吗!我啥都没干啊!质子我当了,也没坑她亲爱的小儿子,更没背后说老娘的坏话。她对我这般无情,有必要吗?! “十日前刺杀您的刺客,好像不是太后和崇王的人。”钟伯琛这第二句话又把我那半口吐不出去的浊气给呛了出去。这不完犊子了吗!本来我大哥和我老娘一起想杀我就够一说的了,这又蹦出个‘神秘第三人’。 “难不成是李擎?”我佯装若有所思。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虽然男主负伤被送回故国休养是我安排的桥段,但那完全是为了开展接下来的剧情给强加的。不过就目前出场人物来看,自己国家这头若都没有这个嫌疑,那就只能是那没良心的李擎了。 但他杀我干嘛?我诧异。李擎此人,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又几分假意,不得而知。不过就我这五年质子时光的回忆杀来看,他没有必要下手杀我。此人优柔寡断,最在乎的是皇位和面子。有危险的事儿绝对不干,一般都是推给...我来干。 我尴尬地直戳手。突然觉得我这剧本被枪毙是肯定的,这男主也太脑残了。 我正瞎捉摸,钟伯琛突然探身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何故得此猜测?” “怎么说呢...呃...”我磕磕巴巴地给自己的脑洞打圆场:“我是这么想的。若不是我大哥或者我娘想杀我,那么能在李擎的国家里头下手的人,肯定来历不凡。” 钟伯琛的眼睛很亮,如琢如磨的朗眉清目里隐含了一丝莫名的喜悦:“殿下不是一向与太子李擎交好吗?” “交好归交好,但我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慌里慌张地摆清自己的立场,把自己那‘五马分尸的叛国贼’结局踹得更远一点。 “哦?”钟伯琛这上扬的语调明显裹着玩味:“微臣差点忘了。临行前,晟宣国太子,李擎,让微臣转交给殿下一件礼物,以表惜别。” ...嗯?!我的心中徒然泛起一股浓浓的不祥之感。钟伯琛嘴角勾笑,俯身在我耳边说道:“是一件蟒袍和玉带。” 您可真是我的亲太子啊!我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这跳池塘都躲不过您老人家的通国罪证吗?!这下更热闹了。罪证直接送到我那刚正不阿的丞相大人手里头了!丞相大人可是我后半生的大腿啊! 我看着笑容阴阳不明的钟伯琛,瞬间觉得我这大腿已经开始打滑,明显不想被我抱着了。那我这无依无靠的孩子该投奔谁?魏将军?!我的魏叔更嫉恶如仇,若知道我跟那太子李擎不清不白,不得一砍马刀把我剁成馅儿啊! 凉了,真要凉了。我泄气地躺在榻上对此事件做出评价:“...有病。” 真的是有病。我突然怀疑李擎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虽然这剧本是我写的,但我起码安排了点李擎跟男主深情告白的戏份,让此人物不至于黑得那么彻底。不过再洗白,也洗不掉他日后利用男主,最后又弃他不顾的丑恶嘴脸。这回穿越进剧本了,更有意思了,这太子李擎最后的‘白’也没了,变成了光彩照人的磨砂黑。 “殿下觉得李擎何意?”钟大人并不打算放过我,继续刨根问底。 我苦笑,我能说什么?李擎想我示好?没必要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 吧,我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普通皇子。跟我示爱?这话我敢说吗?!说完钟大人不就一甩袖子走人了! “那东西不用给我了...”我觉得还是把这催命的玩意扔出去的好:“不太...合体统。” “殿下舍得?”钟大人也不知怎么了,一句比一句犀利:“微臣觉得,李擎他对殿下...有点不同寻常。” 我终于恼了,把按在眼睛上遮羞的手抬开瞪向钟伯琛:“那关我屁事!” 钟伯琛被我这突入其来的粗口噎了一下,突然很是胆大包天地低笑了起来。我气得拿脚踹他:“丞相大人若是喜欢看本王出糗,那恭喜你成功了!” “微臣不敢。”钟伯琛按着我的脚塞回被子,继而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淡漠清冷的模样:“殿下这般想,微臣就放心了。因为那刺客确实是太子李擎安排的。” 啥...啥玩意?!我惊坐而起,突然觉得我这亲手写了这部剧的作者受到了莫大的挑战。是我创造的你们哎!你们怎么不按照我的剧本演了!所以说这太子打一开始就是黑的吗?! 虽然我是这剧本里头第一个开始不走正常路的‘演员’,不过这太子李擎暗杀我的理由呢?!我用我这辈子都没瞪过这么大的眼睛瞪着钟伯琛,摊手问道:“理由?” “殿下觉得呢?”钟伯琛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急得直接踹在了他坐在榻边的屁股上:“卖什么关子!” 钟伯琛不紧不慢地又把我的脚丫子挪了下去,然后将被子卷了卷把我裹得更结实些:“崇王要您,我们也要您。形势不明,他俩家都不想得罪,所以干脆舍了您。不过微臣觉得,他或许没想要您的命,而是想将您拖住,或者逼我们借此理由主动要求接您回去。” “但是...我大哥那边...不到底是没...”我满脑子浆糊,自卑地发觉我或许连十八线编剧都算不上了,头脑都没自己剧本里的角色清晰。 “我们启程前,有人密报崇王我们的行踪。”钟伯琛起身给我拿了条热毛巾。我的脑门上敷着热毛巾,心里凉了个晶莹剔透。原来这剧中人一个个的都这般有心计,倒是我才疏学浅,把剧本给写简单了。 第4章 【保证】 我对自己的智商再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满腹忧愁间刚要多问钟伯琛一些细致的东西,门外突然飘来一阵饭菜香味,紧接着小宫女红豆与她的小姐妹们端着一碟碟饭菜走了进来,很快便放了一桌子。 我眺目看向那些个佳肴,肚子里咕噜一响,瞬间便把那些个‘国仇家恨’,‘水深火热’,‘他到底爱不爱我’的疑问抛之脑后,跳下榻冲着桌子便扑了过去。 红豆见我眼里直冒绿光,伸手要去抓筷子,连忙揪着我的肩膀一转,把我的手按到水盆里。另一我不认识的小丫鬟则拿过热毛巾往我脸上盖了盖又搓了搓算作净面。我扯下遮着脸的毛巾,冲着满桌的珍馐美味直咽吐沫。那团团脸的小宫女甜津津地一屈膝行了个礼:“奴婢红枣,见过黎王殿下。” 好吧,又是个‘红’字辈的。我冲她乐了乐算作回应,张开爪子就要抓烧鹅。红枣咿了一声,连忙把我的手又给按了回来:“殿下,奴婢来给您布菜。” 于是我坐在桌前成了大号婴儿。红枣跟红豆一个给我夹菜,一个往我嘴里喂。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上的伤却很不给面子地火烧火燎得痛。然而这并不影响我进食。很快我嚼东西的速度超越了红枣给我夹菜的手速。这俩丫鬟也是实诚人,见我这饿死鬼咽下了饭菜慌忙就再补一口,一来二去地忙得双双满头大汗,红枣便跟红豆使了个眼色,俩人换了岗‘舍命陪君子’。 我这边吃得不亦乐乎,完全忽视了钟大丞相就站在后边看风景。我前脚还寻思着得讨好钟大丞相,后脚看见吃的便很没出息地把他老人家忘了一干净。钟大丞相站在我背后沉默了许久,见我顷刻间把桌子上的饭菜清扫了一半,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殿下身有重伤,不可食油腻之物,更不可淤食。你们退下吧,命膳房做些消食的药羹。” 红枣和红豆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揉着抬不起来的手腕子退下了。我意犹未尽地看着宫人们把剩菜端了下去,揉着肚子暗生惊奇:“原来梦中也可以感受到如此逼真的饱腹感吗?” 钟大丞相看向窗外的日头,算了算时辰后坐在我身边小声嘱托着:“殿下,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殿下且好生休养,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我不急。只要你还跟我是一心的,我就不急。”我一吃撑,大脑中的养分便分了一半去消化食物,自身的城府再度下降一大截,不小心把内心中的独白给说了出来。 钟伯琛倒是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并没有对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快人快语作评价,而是盯着我那油光锃亮的嘴唇:“殿下在那边...都是...吃不饱饭的吗?” 我一惊,慌忙把饱嗝给吞了下去,端起茶杯往下涮了涮后开始装傻:“没有啊,在那边...过得不错。” 真的不错吗?这口茶水咽下喉咙的瞬间,我的脑子里再度播起了回忆杀。我当质子的这五年,虽然孤寂,饱受白眼和怠慢,但吃饱喝足还是有保障的。只是雕栏玉砌应犹在,殿上坐着的那位终究不是自家老爹。锦衣玉食虽可贵,但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际,我却只能奢求一场梦回故里。 我这人虽没出息,但还不至于乐不思蜀。五年来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点风吹草动在我看来都是风雨欲来的前兆。最后我变得神经兮兮,总觉得自己个儿被抛弃了,可能此生都回不去家了。 再后来,我那寄托了唯一希望的父皇驾崩了,皇兄皇弟们为了夺位互相残杀,隐约有了要亡国的苗头。我顿时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不会再有人想起我这无能无用的废物皇子。我要在这陌生的国度呆一辈子了。保不齐有朝一日,我嗝屁了都无处安葬,只能埋在两国的边际线上当个界碑。过往路人商户看着我这不起眼的破坟头,或许会当块普通石头在上头靠一靠小憩一下再启程。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 然而我这入了土却不安的人连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数着寥寥无几的坟头草,干瞪眼着急。 如今看来,我确实是太幼稚且太悲观了。国虽然裂成两半了,终究是没亡。父皇魂归天际,但留下了群忠臣良将,把他那毫无存在感的五儿子给接回来了。也不知我是不是得了老爹他子嗣不丰的甜头,不然如若老爹生了二三十个儿子,群臣们肯定不会想着把我这个费钱又费饭的皇子给接回来。 我越想越落寞,嘴巴再度秃噜出了大实话:“谢谢你们接我回来。” 钟伯琛于沉默中忽然抓过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细细端详着。我在十指交错间浑身不自在,却闹不准该不该把手抽回来。许久后钟伯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瘦了。瘦太多了。他们竟连口饱饭都不给您。” “饭...是能吃饱的。但是,咽下去再多的食物,这里头终究是空荡荡的。”我戳着自己鼓成皮球的肚子强行解释:“南浦一别,虽不至凄凄,但到底是西风袅袅。山河破碎,聒碎乡心梦不成,抱膝灯前影伴身,却连封故国的家书都盼不到。然而再多的忧虑,白日里却只能装出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生怕我这异客搅了他们主家的兴致。” 钟伯琛的指尖停住,忽然抬起手把我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眼睛纯澈且认真得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我惊愕,老脸瞬间羞红。讲道理,钟老哥此时这副款款深情的模样简直能要了我的亲命。一方面,久违的安全感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恨不得就地给他磕俩响头,谢丞相大哥带我飞。我这大腿靠谱了,抱稳了,不打呲溜滑了,日后的戏应当好演一些了。然而另一方面,我这脸上还是没出息地发着烧,中了他这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好皮囊的毒。我的手背依然贴在他脑门上,甚至能感受到轻微的跳动感。也不知是我心跳太快了传到手上了,还是我正在痉挛。 我觉得我又要凉了。我这二十年不食女色的纯情小青年冷不丁被这么个‘国色天香’的成功人士一撩,隐隐有了要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兆头。我慌忙把手抽了回来,将自己那马上要弯了的节操捋直,把话题叉向了驴唇不对马嘴的方向:“有一件事我一直好奇。不知丞相大人贵庚?” 或许是我这贵庚二字太传神了,我清晰地看见钟大丞相温文尔雅的表情瞬间皲裂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看我的眼神也隐约变成了‘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的同情感。 “微臣长殿下仅三岁,谈不上‘贵庚’。”钟伯琛的眉角在抽搐。 哈?!我震惊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尖喊出了声:“二十三当丞相?!你骗鬼呢!” 钟伯琛被我那细指头戳得鼻子憋了下去,瓮声瓮气又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殿下。先丞相于殿下离国后不久病逝,微臣则是由群臣举荐为丞相的。微臣是永兴十三年的金科状元,原本在吏部任职。虽是越级晋升为丞相,但在如今这般特殊境地下,微臣这丞相,还是可以多当一会儿的。” 哦,金科状元,有才。被群臣举荐,有人缘。我咧着嘴看向眼前这位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才俊,小心脏里满是自卑。想必刚刚那暧昧的场景不过是我昏了头后的自作多情。而剧本中所谓的‘临终告白’,估计也是我瞎编出来凑数的。老钟哥的脾气放在当今社会就是‘暖男’。暖男的特点就是对谁都好,所以我才误认为老钟哥喜欢我... 不对不对,是我编出来他喜欢我,不是我认为...哎也不对...我再度陷入了纠结,感觉自己入戏太深,失了‘上帝视角’的作者本分。我连忙警告自己‘色令智昏’。这厢钟伯琛却懒得陪我耗下去了,起身拱了拱手:“殿下早些歇息吧。”抬脚就走。 钟伯琛路过我的时候,突然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原来微臣这么显老吗?” 我的心脏咕隆一声,见钟伯琛那擦肩而过的侧脸上写满了‘很受伤’三个大字,慌忙扯着他的手道歉:“我就是好奇而已,随口一问。没想到丞相大人原来是位天才!” “不敢当,不敢当。”钟伯琛目视前方,把我的爪子捏了下去,然后正了正自己的官帽大踏步离去。我泄了气蹲回榻上,险些抽自己一个嘴巴。希望丞相他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藏不住话的家伙一般见识。继续散发温暖散发关爱,带我走向光明。 这时红豆走了过来,端着碟山楂糕喂我。我嘴里含着酸酸甜甜的山楂糕,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这个好吃哎。” “殿下喜欢就好。这是红枣那丫头给做的。”红豆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给我擦了擦嘴,又喂了一片:“一会儿烦劳殿下去院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吧。不然上官太医又要去唠叨徐侍卫不遵医嘱,徐侍卫就要来数落我们照顾不周。” “徐长治吗。”我想起他那严厉的表情就想笑:“那小子长得好凶!” 红豆嘻嘻笑了起来,也不忘给她的同僚说句好话:“其实徐侍卫对殿下上心着呢...您不在的这些年,徐侍卫叮嘱我们把嘉明殿每日都洒扫一番,就等您回来住。” “哦?”我倒颇为意外,没想到徐长治这小子挺念旧情的。不过说来也是。我俩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幼年时吃住都在一起,跟亲哥俩没啥区别。只是徐长治比较沉默寡言,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类型。 我对徐长治这位兄弟产生了莫大的好感,正想着去道个谢。红豆又把话绕了绕,绕到另外一人身上:“另外承襄宫的陆公公想您想得紧。您看看...能不能跟瑾王殿下说说,把陆公公要回来?” 哦,陆久安那小胖子。我想起来他那圆滚滚的模样甚是想念:“我记得。他跟着我挺久的。一会儿你去跟我皇弟说一声,把陆久安要回来吧。” “哎。”红豆开心地笑着,扶起我的手搀到院子里,然后把我交给了红枣,自己扑棱棱地跑出去要人了。我看她那喜悦的背影很是好奇:“红枣。你们跟陆久安和徐长治混得挺熟啊?” “陆公公没少给奴婢们好吃的。”红枣明显比红豆年纪小,单纯天真,说话也不怎么着修饰:“您走后,这嘉明殿一直跟冷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 宫似的,一个人都没有。我俩刚被派过来的时候,其实挺害怕的,还以为犯了什么错呢!陆公公心眼好,经常给我俩塞好东西,说好好守着,主子回来就好了。现在您终于回来了。我跟红豆姐姐开心得不得了!” 我被她的话逗乐了,绕着院里的树转圈:“行,以后本王有口吃的就不能亏了你们。你们的情本王记着。” “殿下言重了。”红枣歪着脑袋憨笑:“丞相大人说殿下喜欢枫树和竹子,不喜花。所以奴婢们就没种花。这前院种的五棵大树是从别的宫里移来的红枫,后院里有竹林和小池塘。殿下现在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后院了,水凉有湿气呢。” “钟伯琛...他这么了解我吗?”我诧异。仔细想了想后发觉剧本里从未这么写过。我本人,不是说剧本里的岑越,而是真正的我,确实不喜欢花,只喜欢树和竹子。我承认,岑越这个角色,我带入了自己的性格。颓废敏感、情商和智商双低、但凡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恨不得挖心掏肺地还回去。说到底,就是卑微到泥巴里头的一个小丑。 我怅然若失,忽然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在剧本中还是在剧本外。又或者说‘岑越’才是真正的我,而那十八流的剧作家其实是‘岑越’的一个幻想罢了。不过古人能幻想到今人吗?然而这朝代都是虚构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混乱不堪的神经来回乱抽。红枣在我身后喊了半天,我听见了却无心回应。我越想越迷糊,脚突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磕了下去,脑门正巧撞在树根上,而肚子则好死不死地撞在了树下的一块小石头上... 于是刚苏醒了两天的我再度陷入昏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上下徘徊。红枣在我耳边嘤嘤哭泣,不知在向谁告罪说她知错了。我惊讶于自己居然这般脆弱,磕了一下就能磕晕,同时又害怕红枣因为没看好我这不省心的主子,再被人拉出去抽鞭子。几经挣扎之后,我忽然看见一丝光亮,大喜过望地跑了过去。 然而这光没把我带回现实,更没把我带出剧本,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佛堂,又好像是一座道观,更像是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溪水淅索,竹影摇曳,绿树阴垂画檐。佛音伴随着钟声缥缈地绕梁不散。我坐在一方蒲团上,看向门口背对着我的一个人影。那人一袭白衣,玉人罗扇轻缣。 我对这看不见容貌之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敬意,只觉得她好像是位不染铅华的仙子,又或者是月中霜里的婵娟。让我只可远观顶礼,不得走近叨扰。又潜意识里觉得,此人好像与我有那么点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文引用了 《南浦别》——白居易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另外“聒碎乡心梦不成”出自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而“抱膝灯前影伴身”出自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这俩不是一首诗里头的哟! 小朋友不要学我瞎鸡儿用(拍飞)... 第5章 【飞踢】 我拘谨地缩在蒲团上,静等仙子回头。蔼蔼树影扰得这世界幻真幻假,仙子终于微微侧脸,说了句:“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我大惊。莫不成我这么一摔给自己摔死了?我就是这般生得随意死得随机的人吗?我不安地垂下头小声应道:“晚辈...还不想度...” 我还没活够呢。当皇子刚当了两天,还没吃几口好吃的... 仙子忽然掩面而笑,刚刚那端庄素雅的模样平添了两分娇俏:“花开生两面,一面谓之‘未尽然’,一面谓之‘求不得’。黎王殿下,事到如今,梦该醒了。” 仙子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净是些看不穿摸不透的东西。我懵懵懂懂地直挠头,忽然挠出一丝丝异样的记忆。我于脑海深处看见了血光冲天的战场,看见了国破家亡,众叛亲离。而我立于城墙之上,双手战栗满心恐惧。烈烈风卷孤隼泣,一人持剑向我走来,却把剑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那人倒下的瞬间,我听见了断弦裂帛般的绝响,再一摸向自己的心口,竟是我的心脏所发出的声音。 “前尘往事断肠诗...”这半句残诗恰到好处地钻进了我的耳畔。我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脯,将那玉佩攥在手中。 仙子姐姐好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远方,许久后轻叹一声:“罢了,忘不掉,放不下,未尝不是好事。只是,黎王殿下应当明白一点。若不是白骨森野,万鬼同哭,殿下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走这么一遭。” 这句话我终于听出了玄机,惶恐不已地问道:“仙子是说...我穿越进自己的剧本...不是偶然?” “偶然为必然。世间哪儿来得那么多个偶然。”仙子姐姐坐正了身子,再次完全地背对着我,只给了个模模糊糊带着光影的后脑勺:“殿下可以忘了这一世的过错,却不该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叩印地求一场救赎。千卷悼词留不住你的往昔,惟真心难得。”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壮着胆子起身走向仙子,在她身后郑重地拜了一拜:“仙子姐姐说的话,晚辈只能听懂一半。晚辈隐约明白仙子是在劝诫晚辈珍惜这次机会。晚辈会努力当个混吃不等死的皇子的...” 仙子的身形僵了僵,默默回头看向我。我抬头无辜地打量着仙子的容颜,只觉得她长得佛眉善目,很是可亲。 仙子居然也在打量我,沉声说了句:“这眼睛...到底随你爹了...” 嗯?我对以貌取人的仙子姐姐心生诧异,努力瞪大自己的小眼:“仙子姐姐,晚辈以后少吃点也行。能让眼睛大点儿...” 仙子姐姐莞尔一笑,慈祥地冲我抬了抬手:“孩子,你起来,转身。” 我木木讷讷地乖巧照做,将后背交给了仙子姐姐。紧接着我感觉到耳廓外一阵劲风,下意识地一转身,就见一大脚丫子突然凌空飞踢而来,正中我的面门。我往后一仰,鼻血蹭地窜了一丈高。昏昏倒地之际,萦绕在我心头的最后的疑问是。 “你穿多大码的鞋...”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 “这脑子又随了谁呢?”仙子那冷冷清清的嘀咕声悠悠荡荡地萦绕了半周后消散了。我的三魂七魄被她这么一脚踹得颠三倒四,慌里慌张地来回折腾半天才全给抓了回来。我正想喊一声:“仙女打人啦!”,就听一尖细的嗓音刺透了我的耳膜: “黎王殿下薨了!” 我这就薨了?!我急得‘揭棺而起’,拍着肚子喊出了声:“我这盒饭领得也太快了吧?!” 只这么一喊,周围瞬间拨云见日,一片大亮。万千虚晃的影子融为一体后,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陆久安搂着我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如丧考批,徐长治则揪着上官夏的脖领子双目赤红:“你不是说殿下会好起来的吗!” 我呆呆地看了一圈,发觉没有人意识到我诈尸了。目光投向远处,我看见了立于数尺之外的钟伯琛。他倒是跟我瞅了个对眼,却只是打了个激灵,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着嘴唇,眼神中居然满是痛苦和沧桑。 我被他这表情惊得背脊发凉,刚刚安置好的魂魄又开始往外冒头。我慌忙冲他伸出胳膊喊道:“伯琛,你过来。” 我这一嗓子嚎出来,屋子里顿时寂静了。陆久安挂着鼻涕泡抬眼看我,徐长治把被他拎得双脚不着地的上官夏吧嗒放下了。钟伯琛还是愣愣地看着我,让我感到极大的不安,闹不清自己这是真死了还是诈尸了。我张着胳膊翻身下榻,脚下一软也不知踩到了哪位跪拜我的仁兄,咕噜摔了下来。 这回我没再拍地上,而是落入一人的怀里。我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竹香味,傻里傻气地笑了起来:“我没死。我还能活个百八十岁的,我还没吃够好吃的呢!” 钟伯琛按在我后背上的手在哆嗦,半天才从嗓子里眼吐出一句话:“殿下...没事了...” 闹闹哄哄了一阵子。我半躺在榻上翘着脚,看向面前蜂拥而入又鱼贯而出的太医们,身为造成这场‘生离死别’戏份的主演,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而是抬手去捏跪在我旁边的上官夏的发髻。 上官夏的官帽刚被徐长治给摇飞了,就躺在不远处孤苦伶仃地无人问津。他这冲天髻着实手感不错,让我揪了又揪,直到把他揪成了吊梢眼才罢休。 “殿下重伤未愈,又中了毒。下官万死不能辞咎。”上官夏波澜不惊地向我告了个毫无诚意的罪。 中毒了?我茫然地看向立在一旁的钟伯琛。钟伯琛低声解释道:“殿下吃的糕点里...查出了毒。微臣已经着人去审涉事宫女了。” 我这才发觉红豆跟红枣被带走了,连忙冲他求饶:“定不是她俩害的我。你高抬贵手,别为难这俩丫头。” “就算不是真凶,也是渎职。”刚刚还被红枣夸成好人的陆久安此时一脸愤愤不平:“哪儿有给主子吃的东西自己不先试毒的!殿下这回算是福大命大。上官太医都说殿下基本上是不成了...” 我拧了拧陆久安的大胖脸算作安慰:“哎哟喂,是我自己个儿贪嘴了。我还真想呢,怎么摔个跟头就把魂摔上天了,还遇到了仙女...呃...”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刚刚仙女姐姐踢我那一脚不是白踢的,而是救苦救难佛法无边的“起死回生飞踢”啊!我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冲陆久安喊道:“快!去祠堂供奉个仙女像!” 陆久安一怔:“殿下,哪位仙女?” 我僵住。我也不知那大慈大悲地赏赐了我一脚飞踢的仙女姓甚名谁。假一思索后,我沉着冷静地吩咐道:“去找个最大号的马靴供起来。” 陆久安一脸呆滞的下去了。上官夏表情复杂,转身对另一名太医说:“去再抓几副安神的药来。” 待众人散尽,一场闹剧匆匆收场,徐长治从地上捡起官帽递给上官夏,上官夏掸了掸灰尘跟他一前一后也出了屋。屋里只剩下情绪依旧低迷的钟伯琛和我这病秧子。 钟伯琛与我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我会传染给他。我便死乞白赖地冲他抖脚:“大丞相,这回是谁想害我?” “不知。”大丞相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倒伏着脑袋。 我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有点糟心,眼一闭心一横又冲他蹬了蹬腿:“你离我那么远干嘛。离我近点,我这晕头转向得总感觉日子过得很不真实。” 他有些踟蹰,不过终究还是走了过来,站在床头。我抓起他的手,笑得春月里花开十四五六,如同精神病院里的二傻子:“我错了成不成。我以后不贪吃了,贪吃会长胖,长胖眼睛小,连仙女姐姐都揶揄我。” 钟伯琛拧着眉毛,眼里仿佛挂了层霜,扑朔着似乎马上就能化出水来:“殿下...还是神志不清吗...?” “活得那么清楚干嘛?”也不知仙女那一脚是不是把我的脑壳给踢坏了,我竟觉得这剧本里的世界也不错,不如好好过一辈子:“活得清楚的话,我断不会这般快活。” “微臣...无能...”这位惊才风逸的老哥突然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之前那股子精神气全没了:“微臣明明保证了...殿下自此高枕无忧...微臣...” “哎呀我这不是没死吗!”我虽然不喜欢钟伯琛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他如今这小学生被请了家长一般的怯懦之情更令我难受:“不赖你。命在我自己手里头,我没当回事,它还能有好吗?今后我会小心谨慎的。哎,你对我笑笑。” 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话似乎令钟伯琛同志更害怕了。但本着本朝业务能力第一的气度,钟伯琛同志还是对我笑了笑,笑得有点牵强但终归让他这张俊脸恢复了生机。 我甚是满意,暗道美人一笑值万金。忽然一宫人走了进来,冲我俩拱了拱手:“殿下,丞相大人。查出来了。宫女红枣和红豆二人确实不知情,是有人在放糕点的盘子上做了手脚。好像是...内务府的人...不知该不该去查查陆总管?” 得,陆久安也得进去。我赶在钟伯琛前头把话抢先说了出来:“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 不必了。把那俩丫头放回来,别为难她们。陆久安我刚要回来,不能自打脸地把他再踢出去。这事儿到此为止。大兄弟你辛苦了,领赏吧。” 宫人被我说得一头雾水,钟伯琛只能当起了翻译:“此事结案,按殿下说的办。” 宫人退下后,我对善解人意的钟丞相颇为满意。谁知这位大哥话锋一转,眼里还带了骇人的杀意:“内务府的事,跟太后逃不了干系。微臣该动手了。” 啧啧,我看着这‘磨刀霍霍向我娘’我的大丞相直打寒战,一想起皇弟那无忧无虑的眯缝眼,我赶忙给大丞相约法三章:“首先,再不济她也是我娘,你不能杀她;其次,我弟弟是我亲弟弟,不能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我就指着您老人家带我飞黄腾达呢!” 钟丞相沉默不语,也不知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我这大丞相一怒之下去跟魏叔告状,二人合伙把我老娘跟老弟送到泉下与我爹团聚。不过再一想,我好像没这么大的面子让他俩干出这等惊天大事。 还好钟伯琛在我那没正形的一二三里总结出了折中的方案。刚过了三日,我便听‘包打听’陆久安跟我咬耳朵,说太后娘娘被移居到慈康宫里吃斋念佛了,表面上说是太后娘娘挂念国运,自愿遁入空门为国祈福。但知道内情得说太后娘娘是被软禁了,而且骂了我足足一天一宿,移居到佛堂里头了便开始诚心诚意地日夜烧香拜佛...咒着我早死早脱生。 自此太后老娘那短暂的垂帘听政的时光戛然而止。朝中倒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几位忍了我那跋扈老娘很久的两朝元老偷摸在自家后院里放了串挂鞭。 我放下心来,安静养身体。我这败如柳絮的小身板仗着年轻恢复得倒还算快。见我又有了生吃一头猪的气势,那差点为我陪了葬的红豆和红枣俩丫头终于又开始活泛了。只是这次她们俩开始不要命地在我吃什么之前自己先来一口,而我总心惊胆战怕她俩暴毙在我面前。 最后我想出了个好法子,让陆久安从御膳房里‘赦免’了一只红毛大公鸡,赐名‘红茶’。鸡兄它便肩负起了试毒的重任,很快便被养得体肥腰圆。每天日头刚出来就窜上我院里的大树上开始打鸣,声音之美妙犹如救火车呼啸,愣是让我恢复了早起早睡的优良作起时间。 我早起看书补充文化知识,下午跟徐长治跑圈学学拳脚功夫。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养了整三月,朝堂上再度起了动荡。我那辅国的老弟突然被弹劾了,群臣围了我的嘉明殿求我‘出山’。我紧张兮兮地抱着柱子往外瞄,正看见领头的钟伯琛气闲若定地冲我笑笑。 得,一准是你搞得鬼。我在柱子后头冲他直呲牙。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德森法师于一九六二年时在灵岩山寺关中敬述。 emmmmm...还有很多诗是引用的。我以后得记着标注出来(挠头)。 第6章 【龙椅】 我最后是被魏将军给架出去的。一路上我鬼哭狼嚎,求爷爷告奶奶,却终究没能逃脱他那两只跟铁钳子似的手。 群臣雄赳赳气昂昂地押送我到了刑场...啊不是...是华光殿。我几乎是被魏将军拖着上了玉阶,按在了龙椅上。我低头一看那椅子扶手上严肃的龙头,吓得我屁股底下仿佛着了火一般刺着疼。我滑下龙椅,魏叔就又提着我给我按回去。几个回合之后我把那椅子都给擦亮了,群臣窃窃低笑,我颜面尽失,魏叔也终于没了耐心。 “小五,你给先皇长点脸,成不成?”魏将军吹胡子瞪眼地跟我咬耳朵:“老六捅篓子了!你要是不把这事儿解决了,跟着一起玩完吧!” “那么多皇兄皇弟呢!四哥,三哥,二哥呢?”我笑得比哭难看,上牙跟下牙打得难舍难分。 魏将军翻了个大白眼:“你管他们作甚!皇都里头就剩了你一个!能不能拿出点气势来?!大丈夫生于乱世之间,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叔又没让你骑马打仗,你坐个龙椅罢了,瞅你吓得那样!” “辅国罢了,至于坐龙椅吗!咱找个屋子瞎合计合计不就得了吗!”我的声音不算小,被殿中最前头的几位老臣给听见了。他们立刻低头捂嘴憋笑。更有甚者冲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这椅子再没人坐就生灰了!”魏将军义正言辞。 我的叔啊!所以说您老人家是让我来擦龙椅的吗?!我苦兮兮地冲着魏将军挤眉弄眼。魏将军却跟没看见似的拧着我的耳朵又说了句话:“一会儿你看着钟大人的脸色行事。那些个老家伙可能要给你下绊子,你把球往钟伯琛身上踢就成。那小子有能耐。你别乱说话。” “那你让他当皇帝不就成了吗!”我居高临下地往下一看,也不知是恐高还是早上没吃饱导致的低血糖,我眼前开始泛花。 魏将军一巴掌呼在我后脑勺上,打得我眼冒金星:“糊涂!这话传出去,钟大人还活不活了!你父皇都得气得打坟里头蹦出来!” 我倒希望父皇真能蹦出来,把他这受苦受难的孩子解救于水火之中。我哆哆嗦嗦得快冒眼泪了,然而魏叔并不鸟我,嘱咐了几句就下了玉阶。 群臣们终于在魏将军低沉的咳嗽声中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我如坐针毡,浑身大汗淋漓快要虚脱。我上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还是我小学三年级参加的那个‘国旗下的演讲’。在大家都念爱国诗,表达对未来的憧憬时,我勇气可嘉地念了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然后被罚站了一礼拜。 其实当时我真的不是在搞怪,只是单纯地想向老师同学们分享一下我新背的古诗词。谁料被我的班主任直接戴上了一个‘思想不端’的帽子。屁大点的孩子,能有什么龌龊思想,还不是你们这群大人给搞复杂了。 可惜并没有人听我的申诉,都在背地里嘲笑我;眼下这历史重演了,我再一次成了大笑话。不学无术,当了五年质子,除了命又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 臭又硬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的黎王殿下坐龙椅了!这要是说错话可就不是罚站的问题了,而是直接凉了。 我觉得我老娘得敲着木鱼骂群臣不长眼。 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钟伯琛。然而这位丞相大人如今就跟隐居世外的得道高人似的,穿着一丝不苟的紫色官袍,垂着眼皮,挂着淡泊明志,淡而处之,熬清受淡的标志性‘三淡’表情,让我一时间想起这些日子里喝的清亮亮的白粥。看着钟伯琛那一脸的‘关我屁事’的神情,我觉得这位大哥此时只想淡出荧幕当个殿柱子。 横竖躲不过了,本着祸从口出的基本原则,我把嘴一闭,静等群臣们先开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明显比群臣们更有耐心,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大殿之上,虽然小腿肚子在宽大的袍子里头悄悄哆嗦,但终归比那些个直揉腰的老臣好。终于,我的等待有了回报。 “臣...礼部尚书潘乐兴...有事相奏...”我刚悄悄挪了挪屁股,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大殿之上忽然响起一位大臣战战兢兢的声音。 我抬眼望去,见是一位站得蛮靠前的大臣。只是这位大臣虽然站在最前端,整个人却缩在了殿柱子的阴影范围内。跟我那虎背熊腰的魏大将军一比,他整个人跟小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 我看了看他的官袍,虽然不认识他,但‘尚书’级别的肯定是重臣。于是我一挥手表示让他有话就说。 谁知陆久安这二百五理解错了我的手势,嗷地喊了一嗓子:“退朝!” 举座皆惊,我是最惊的那个。我虽然打心底里想遁地而溜,但这早朝就算再敷衍也不能这么散伙儿啊!那可怜的礼部尚书举着本儿哆哆嗦嗦地站在大殿正中央,无助地四下环视一周,不知是该退回去还是跪地上。 我瞪了一眼陆久安,正巧陆久安也在看我。于是他谄媚地跑了过来,伸出胖乎乎的肉手:“殿下,来,奴才扶着您...” 扶你大爷啊扶!你把我的早朝一嗓子嚎没了好么!魏叔已经对我投来了死亡射线了! 我正琢摸着把陆久安拉到身前挡一挡魏大将军的砍马刀,目光再度颤巍巍地飘向钟伯琛。钟伯琛还是置身事外,仿佛是一面无风时挂在旗杆上的破布。 不知为何,见此情景,我却反而放心了。既然钟大人这面旗子没飘,那我就不用慌。我无视陆久安的手,岿然不动地坐在龙椅上。 陆久安见我没正眼瞧他,又扭头看了看举着本子凝固成雕像的礼部尚书,这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于是陆久安连忙跪在地上一点点搓了回去。 大殿之上,从后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几位官员听闻退朝便走出了大殿。后方一松动,中部也开始摇晃。紧接着蔓延到前边,一路扩散到钟伯琛以及魏承大将军的脚底下。 而那处于大殿正前方的‘中央集团’,以钟伯琛为中心,魏承为半径的圆形范围内,所有老臣一动不动,波澜不惊,保持沉默。与他们身后那群松松垮垮的大臣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还是没说话,胳膊肘拄在龙椅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开始瞎琢磨。 我看了看钟伯琛附近的那圈人,基本上都是重臣,年纪也不小了,胡子拉碴一大把。只有钟伯琛自己一个人白白净净地戳在正中央显得有点不搭。从他们的站位上来看,我觉得他们倒是跟钟伯琛和魏将军是一伙儿的,也就是说,不是憋着要我小命的那群人。 殿上之人越走越多,魏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脸都青了,再扭头看向我的时候,多了几分警告。我微微摇头,手指点在龙椅扶手上忽然不紧张了,而是觉得挺好玩的。 我没当过皇帝,眼下虽然还是个‘黎王’,但这龙椅起码是坐过了。若有朝一日能再穿出剧本,可以喝着小酒就着花生米跟人吹上半辈子。今儿这么一出我算是整明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老爹含笑九泉了,六弟不知道犯了啥事反正不得人心,大哥夹包跑了,中间那一溜烟的皇子都是烂柿子,而我羞愧地成为了其中烂得不是很明显的那个。让魏叔他们抓到根救命稻草,把这‘岑氏皇朝’给延续下去。 忠臣啊,我替我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老爹感激涕零,抹了把辛酸泪后,我见大殿已经光溜溜了,只剩下最前头这一小撮人,终于拍着椅子扶手喊了一嗓子:“我让你们走了吗?!” 一言既出,魏将军咯啷一声抬起了头,眼神灼灼差点没烧穿我。走得较慢的几位大臣愣了一下,一扭头发觉我还稳稳当当地坐着,顿时老脸一白,跑回大殿跪地告罪。 走得较快的那些,明显没听见我在说什么。于是魏将军气运丹田,仰天吼了一声:“殿下未走,尔等竟敢先行?!” 魏将军的嗓门是大,战场之上能当战鼓用。我挠了挠被他震的直颤悠的耳朵,幸灾乐祸地瞅着那群窜得比兔子还快的大臣们又开始往回蹿。魏将军的声音传出大殿,绕梁三周,刚刚蹦蹦哒哒往外走的大臣们如今连滚带爬,有些还跑成了同手同脚,更有一人左脚踩右脚摔了个嘴啃泥。 当所有人都蹿了回来,跪地一片不敢吭声之际,钟伯琛身边的一位大臣闭着眼睛说了句:“尔等平日里懒懒散散,不思进取。如今连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这大殿之上所坐之人不管是‘殿下’还是‘陛下’。坐在龙椅上了,那就是‘天子’。” 我在心里直鼓掌,这补刀补得好。转而一吧唧嘴,瞬间觉得不对劲。怎么着?他们这真想推我当皇帝啊! 叔!您不能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啊!我急得直瞪眼,魏叔的眼神却往旁边不停地撇。我顺着他那快要飞出去大眼珠子看去,这才想起刚刚那位‘有本’的礼部尚书还跟个泥塑似的,僵在原地无依无靠呢。 我装腔作势地指着他,尽最大努力压低声音显得威严些:“呈上来”。 已经风干成泥塑的礼部尚书瞬间回了魂,嘎拉拉抖落掉一身的老泥,抖擞精神将折子递给了脚下发软的陆久安。 陆久安把折子递给我的时候手都在哆嗦,想必是在忍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 着不敢哭。 我故作漠然将折子打开看了两眼,耳畔响起了礼部尚书的解说:“殿下,先帝的皇陵虽然确实应当好好修缮一番,但如今前线吃紧,国库空虚;再加上崧州,珉州,潞州接连发生旱灾。一时间拿不出足数的钱财去...” “潘大人此言差矣。”另一大臣上前一步开始拆台:“虽然崧州等地收成不佳,但我徇州等江北流域地区并未遭难。先帝殡于疆场,当时时间仓促又加上内贼作乱,连风光大葬都没能实现。如今修缮皇陵,不为过吧?潘大人如此鄙吝,朝廷万难措手,大事必不可为矣!” “臣不是说不修皇陵,而是得...”礼部尚书的急得又往前挪了半步,刚要开口又被另一人给截胡。 “殿下,先帝的皇陵修缮一事拖不得。臣知晓殿下一向有扇枕温被之心,奈何身陷异国无暇分身。先前乱党以先帝之死大做文章,污蔑殿下不孝。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狠狠地打他们的颜面。” “你可知修皇陵需要多少钱?!”礼部尚书急了,踮起脚看向那人:“你们这个说一句,那个加一笔的,搞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微臣...” “大胆!你居然说先帝的皇陵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一人见缝插针地开始挤兑礼部尚书:“你怎能对先帝如此大不敬!” 礼部尚书本就胆小,哪儿经得起一惊一乍。此言一出,吓得他立刻栽在地上听候发落。 我蹙眉,一时间觉得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老爹的皇陵,我确实有点想修。不是因为听他们说,好像有人拿我这未能尽孝的质子皇子说事。而是因为先帝毕竟我老爹。虽然模样我都记不住了,也是我的爹。但是礼部尚书如此阻拦,应当有他的道理。 怀着好奇之心,我一目三行地将那满是恭敬话、客套话的折子举了举,从最后头几行里找到底需要多少钱。 还挺好找,白纸黑字,写得方方正正漂漂亮亮几个数字跳入了我的眼中。 五千万两... 吧嗒,我手中的折子砸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群臣的神经此时可紧绷着呢。折子落地的一瞬间,所有唇枪舌剑,质疑警告,全部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我。 我在大家的目光如炬之下无地自容。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钱数!或许这钱数对于修缮皇陵来说,不算过分。然而对于我这个在电脑前头码字码一天,分文换不回来的苦逼编剧来说。 这够我花到下辈子了... 第7章 【早朝】 随着折子落地,礼部尚书潘大人的魂儿算是升了天。我看着面如土色的礼部尚书,坐在龙椅上各种痉挛,脑子却依旧运转自如。在这么一惊一吓的剧情中,我忽然决定捡起我那失落已久的绝招——自暴自弃。 刚刚那几个怼天怼地怼尚书的官员们正一脸讥讽地挺着胸脯。我抬起脚,对准脖子梗得最直的那位,一脚将折子给踹了出去。我这脚法用了吃奶的劲儿,准头倒也争气。虽然我的靴子也跟着飞出去了,但到底一前一后落在了它们该落的地方。折子呼在了那人的脸上,靴子则咕隆隆滚到了大殿中央,把群臣们的神经再度调动了起来。 折子带着鼻血渐渐滑落,我那已经飞升到九霄神殿之上的钟丞相终于下了凡,慢慢悠悠却掷地有声地说道:”皇陵修缮一事,本已商定由礼部全权受理。尔等越俎代庖,是何居心?借殿下的仁孝之心,擅作主张,将国库亏空置若未闻,有何用意?灾民受难,尔等却忙着争宠颂功,其心可诛!“ ”再者,”魏将军上前一步,把另一个麻烦事给说了出来:”前一阵子,寒谷关被阿史那突袭,嵇鸥将军战死,其妻儿被阿史那的手下虏获。对方开出高额赎金,否则将这一家老小斩首示众。嵇将军为国战死,我们却连赎回他妻儿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还在这里理直气壮!” 这么个事儿,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钟伯琛提了那么半句,只是我没往心里去。魏将军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我在剧本里写过。只是当时是我皇弟接手的这件事,他是怎么处理的呢? 这小王八蛋没处理。拿不出银子,只能任嵇鸥将军的妻儿生死由命。然而现实就是,他们只能由了死,由不了生。阿史那这王八羔子把嵇将军的妻儿杀了,脑袋扔在城门外,至此彻底寒了守关将士的心。 我肯定是下不去这个心把大活人的命当成儿戏。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听大殿后头一不知名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嘀咕声:”寒谷关不是在他手里破了一次吗?” 嗨哟,这话说的,别说魏叔不乐意听,我都听不下去了。陆久安刚把我的靴子捡回来,我就又拿起来扔了出去:”刚刚谁在那大放阙词,站出来!” 大殿后方,一直在吃瓜的群臣们呼啦一声空出一小片地,将一个倒霉蛋留在了空地中心。晴天白日,太阳光不偏不倚地照了进来,将这圆溜溜的空地照得如同戏台班子一般突兀。我指着那倒霉蛋的头顶问:”这谁?” 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臣揣着手回道:“殿下,这是户部侍郎。哦对了,微臣是吏部尚书,殿下兴许还不认识。” 我瞥了他一眼,就记住了他的山羊胡子。我又将目光投向户部侍郎。 “你好像对守关有独特的见解?”陆久安又费力不讨好地把靴子给我捡了回来,低头往我脚上套。我蹬上靴子,扑棱棱跑下玉阶。脚一站在低处,这才舒服了点。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东风不利或天时不允,皆是无可奈何的败数。更何况你们这群家伙还不和!”我怒气冲天,暴躁得如同愤怒的小鸟砸向这头蠢猪:“你打过仗吗?守过关吗?!没有是吧?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户部别干了,守关去吧!” “殿下!,他一时失言...殿下开恩...”一大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打算捞户部侍郎一把。吏部尚书瞅了瞅他,一脸的得意忘形:“殿下。这位是户部尚书。” “知道知道。”我对吏部尚书这位好心的导游并不领情,烦烦躁躁地打断了他的话:“失言能失到这么个份上,也是人才。别屈才了,叉出去!” 这话是跟魏将军学的。只是我没他那么有气势。 没曾想,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4 我只是这么随便一说,他还真被叉出去了。带头叉人的是我的狗腿子——徐长治同志。 得。我这才想起徐长治是御前侍卫。瞅他这横冲直撞的样儿,保不齐还是个头头。 户部侍郎哭唧唧地被叉远了,我也没了回头路。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急转身指着刚刚被折子拍了脸的某人:“你又是谁啊?!” “回殿下,这是徇州太守。”吏部尚书算是忍不住这导游瘾了,只是这回的腔调里多了些谄媚。 徇州太守脸上挂着两行鼻血,脸色则白漆漆得仿佛是墙皮。我也不知为何,心窝里突然憋了一股子火。可能假酒的冲劲儿还没过,又或者是平日里积攒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如今一股脑地全释放了出来。于是我指着徇州太守冷喝道:“徇州丰收,与你何干!你有屁点的功劳吗?!不过被封了个好地方,再加上老百姓们勤勉。百姓们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天攒的粮食,不是让你拿来讨宠的!罚你俸禄一年,赶明儿给本王下地干活去!你双手没起满十个老茧子之前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徇州太守当即顾不上堵鼻血了,脑袋磕在地上咣咣直响:“殿下息怒!臣知罪!” “滚!”我大手一挥,大长腿徐长治同志很上道地又叉了徇州太守出去。 徇州太守被叉走后,他的小伙伴们全都吓破了胆,恨不得把地板磕穿了求我原谅。我也懒得搭理他们,趁着我这脾气上来了,开始口无遮拦: “你们今天把我扔到了这龙椅上头,无非就是想要个皇帝。那么本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这皇帝爱谁当谁当,本王是不想当。” 我就这么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钟伯琛都轻轻咳嗽了几声,佯装风寒。 我没管。这可是在我的剧本里头!我还怕什么啊! “皇上不好当。咱们国家的皇上更难当。我小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得出去当个质子,好好的皇子给人家当孙子。好容易长大了又被两家的刺客惦记着。今天被捅得直漏气,明天被毒得直漏风。命大了,还能挺过来;若是抢救不及时,就地薨。到时候是不是你们也得争吵个数月也定不下到底修不修坟头?”我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冷哼。 “臣惶恐...”惶恐的大臣们齐心协力地跪成了一地倒伏的小麦,诚恳地求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然而我还是想说。 “你们全擅作主张,觉得先帝的皇陵一定要金碧辉煌,收罗全天下的膏粱文绣给先帝下葬。殊不知,父皇他压根就不喜这些个东西。你们将那些个金银玉器堆满了他的棺材,嘴上说着让先帝开心。其实先帝只想拍着棺材板骂你们。” “真要想让先帝开心,把那阿史那的脑袋砍下来祭给他;又或者让先帝看见咱的国库里堆满了雪花白银,粮仓中满满当当,老百姓们再也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这才叫能耐。” “你们可别忘了先帝爷是怎么死的!他战死在疆场上的!而凶手还在关外逍遥自在,看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互相拆台!” “讨好着死人,消遣着活人。你们的学问全学到狗肚子里了。”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我终于把这憋在心头的巨石给砸成碎渣,跟豌豆射手一样全喷了出来。虽然误伤无数,不过我无所谓。 我的剧本我做主。 我吵吵把火地吼完这一通,清了清嗓子开启了下文。我觉得吧,该罚的罚了,是时候把正事儿给处理了。于是我看向那团得如同一只仓鼠一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礼部尚书:“潘大人,父皇的皇陵。不漏雨,不钻风,还算体面过得去就行。至于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如果还有人给你添堵,直接脱靴子拍他丫的。” “殿下英明!”礼部尚书瞬间将碎了一地的胆子粘粘补补放回正位。没曾想我又多嘴加了一句。 “给我留个空位,修个双人的墓...算了还是单人的吧。”我又小心地瞅了瞅钟伯琛。钟伯琛似是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 我慌忙收回视线,莫名其妙地心虚。我也不知道为啥我有点想要个双人的墓。或许是给我未来的皇后留的。不过按照我这三天一遇刺,两天一中毒的进展来看,我够呛能在这剧本里头活到娶媳妇。往悲观点想,那位一脚给我踹回魂的仙女姐姐,搞不好将成为我这辈子唯一跟我有亲密接触的女子。虽然是拿鞋底接触的。 礼部尚书被我要修坟头的念想惊得体无完肤,就地一滚往前一步:“殿下!不吉利的!” 我没搭理他,看向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少了的那两个官员,多出来的这两个空位,你自己个儿寻个合适人选补上去。另外有谁占着人位置不干人事。该杀的杀,该换的换。少跟我废话。” “...是...”吏部尚书一脸懵逼加苦涩地咽了口吐沫。很显然,我给他寻了个得罪人的苦差事。 我又看向置身度外的钟伯琛:“丞相。嵇鸥将军家眷赎回一事,你跟魏大将军商讨吧。另外崧州等地遭了灾,救济的活儿你也看着办。必要时刻开仓放粮。记住,以后紧着灾民和士兵们吃饱肚子。咱们在皇都里头的人饿一饿,出不了人命。” “臣遵旨。”钟伯琛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中似乎多了些许探究,又或许没有。这‘遵旨’二字不知是他有心而为之还是说飘了嘴。 我脑袋发顿,眼眶发皱。肚子上的伤口扯着我的胸,顺着我的脖子,一路蔓延到我的后槽牙也跟着疼。于是我顾不上去寻思钟伯琛到底是何用意,而是向陆久安招招手,待他把我搀了起来后扔下一句:“本王乏了,有什么事私下里说吧。”然后退了朝。 当我走出大殿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瞅了半眼,愕然发现群臣们竟无一人离去,全都戳在地上直愣愣地发呆。我顾不得他们,只想着往榻上一躺,让陆久安看看我肚子上那伤口是不是崩了。 果不其然,我在坏事上的预感一向准确。仅坐了这么会儿功夫,厚厚的绷带便渗了血,黏糊糊地染了里衣。 上官夏提着药匣子跑了进来,搭手一看顿时蹙了眉:“殿下,这早朝不应当去的。” “我倒是不想去!我是被人扛走好吗!”我不但疼,还感到死命的痒痒。上官夏见我跟条鲶鱼似的来回扭,当即按住我的腰身,语气也沉了下来:“殿下,您这伤很深。不好好养会出大问题。” 上官夏又给我搞了些苦得要命的中药汤子,灌得我对这人世间险些再度失去了留恋。我拍在榻上胡思乱想,将今日之事捋了一遍后才发现,我于不经意间说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话,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5 好像还爆了粗口。 我啃着枕头皮偷笑。我说我不去,你们非让我去!现在好了,我这‘脾气不好’,‘不修边幅’,‘出口成脏’的黎王殿下,想必是入不了各位谦谦君子的眼。那龙椅你们换个人擦吧,本王不奉陪了! 快乐,不在快乐中发胖,就在快乐中...睡着。我这条转危为安的咸鱼昏昏欲睡起来,意识涣散中忽然觉肚子一凉,然后嗅见了淡淡的药香。 我没动,以为是红枣或者红豆在给我上药膏。只是今日的她俩似乎格外的小心,完全不像前几天那般经常戳开我刚结了痂的疤。我甚是满意,哼了一声:“给我揉揉腿...tei疼...” 我一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 那人拿了块薄布单,罩住我的肚子,然后去捏我的小腿。他一上手,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大手可不应当是我那俩娇滴滴的小丫鬟的手。于是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只见钟伯琛正跪在我脚边,一点点捏着我的小腿,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揉着。他身上宽大的官袍袖子扫在我的腿弯上阵阵发痒。我身子一僵,猛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肚子上的伤口呼啦一声开了,射出一道血光... 第8章 【不懂】 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叫‘乐极生悲’,因为我就没乐过;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 “绷带!热水!快快快!”还没走回太医院的上官夏又被徐长治给扯了回来,忙不迭地在我肚子上来回比划。 我听着他这又让我平稳呼吸又让我别乱动的指挥,总觉得他是在接生。问题是,我的肚皮里到底掏不出崽儿来,唯一能掏出来的... 算了我不想说。 钟伯琛被这意料之外的紧急情况吓得怔了一会儿,张着手站在榻前不吭声。我见丞相大人的脸色快白成纸了,慌忙扯出一抹笑容:“不赖你,是我起急了。” 钟伯琛还是不说话,直勾勾地瞅着我那很不美观的肚皮。我拿起毯子各种遮掩,最后干脆把上官夏一起盖在了毯子里头。上官太医闷声闷气地说道:&殿下。您再闹下去,微臣搞不好得戳到不该戳的东西了。& 迫于他的淫威,我只能把毯子掀开,然后对钟伯琛挥手:“丞相大人出去吧。本王着实不雅观。” 钟伯琛迅速转身离开了屋。我刚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忽然发觉窗外有一个明显的人影。 好吧,这老哥看来是蹲墙根去了。 上官夏忙活得汗流浃背,徐长治拿了汗巾给他擦了擦脑门。我看着他那凝重的表情,总觉得下一秒他将会从我肚子里掏出奇怪的玩意来。 好在我们上官太医妙手回春,我这肚皮又被他缝合了回去。不过上官夏的俩眉毛依旧拧得跟麻花似的。他冲徐长治使了个眼色,二人咬起了耳朵。 我慌得要命,连忙叫他有话直说。上官夏就地磕了个响头道:“殿下。恕微臣直言,殿下这伤势久久不愈,有些不对劲。” 我疼得满脑袋是汗,暗道这古代也没个像样的麻醉药真是要了命了。不过我这人一向粗枝大叶,还不至于疼晕过去。于是我气若游丝地问道:“是不是我身体素质太差了?” “非也。殿下身体康健,否则早就撒手人寰了。”上官夏这话说的还真实在。 徐长治悄悄拧了一把上官夏的腰上软肉,让他不要口无遮拦。我顾不上观赏这眉来眼去的二人,而是努力思索着我是不是又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伤口恶化。正想着,门外吃风的钟伯琛走了进来。他立于榻前看向我,表情之严肃犹如在上坟。 我被他瞅得云里雾里,刚想说话,这老哥突然伸出手把我的里衣给解开了。我被他托着脑袋,还没整明白这是闹得哪样,身上就光了。钟老哥他三下五除二把我的里衣扯了下来,放在手上端详着。我光溜溜地躺在榻上跟徐长治大眼瞪小眼,回过神来脸由白转红又转紫。 “……大兄弟。光天化日之下,您是不是注意点形象?!”我揪着被子心惊胆战。上官夏则捂着眼睛木木怔怔地念叨“非礼勿视”。徐长治居然没护主,而是凑过去跟钟伯琛一起看我的衣服。 他俩看了半天没瞧出啥花来。钟老哥的目光又一次往我身上游离。一路向下荡漾到了我的下半截。我六神无主地按着被子,怂成一块大号咸鱼寿司。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钟大丞相薄唇轻启,毫无感情地说了句:“裤子脱了……” “能给我留点脸不……”我瑟瑟发抖,虽然大致能猜出来他的用意,但久违的虚荣心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让我下意识地想捍卫一下自己的主权。钟伯琛倒也给我面子,贴心地点点头:“你们二人下去吧。” 于是屋里就剩下了我跟钟丞相。我看着双目炯炯有神的钟伯琛突然莫名的心虚。再一细寻思,这老哥在剧本里可是“好像一直在暗恋男主的悲情男配”。见钟伯琛把我的被子一掀,我慌忙“娇弱”地抵抗了一下。然而抵抗无效,我被一脸正气凛然,手法却快到不像好人的钟伯琛瞬间扒走了裤子。 好了,如今我顷刻间浑身上下就剩一条大裤衩子了。我委屈巴巴地躺在榻上骂钟伯琛“流氓”。钟大人却不鸟我,把裤子举在光线底下查探。我羞臊得差点没哭出来,双手紧张地按在底裤上,生怕这禽兽把我最后的遮羞布给抢走。 钟伯琛看了许久,突然眉毛一抖,唰地一下把裤腰带处的缝线给扯开了一条口子,然后从里头抽出一黑色布条。那布条散发着一股药味,一抖落还掉了些渣子。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钟伯琛在那一刻的表情。他的眼珠子通红通红的,额头上满是青筋,仿佛是暴戾的猛兽被关于了牢笼之中。我突然觉得他平日里与世无争的乖顺模样全是装出来的,这羊皮底下搞不好藏了匹狼。 “伯琛...”我又疼又惶恐,颤颤巍巍地小声唤他。此情此景,我再傻也琢磨过来了——有人在我的里衣腰带上做了手脚,导致我伤口经久不愈。而这做手脚的人,不是我老娘就是我身边之人。 我老娘到底为什么对我恨之入骨,真的只是因为偏向我皇弟吗?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问题我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我现在唯一担忧的是,钟老哥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所有嫌疑人全给杀了。 钟伯琛在我这一声呼唤中抬起头来,表情迅速恢复平静:”殿下无需担忧,微臣...”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6 “不不,你这模样我怎么能不担忧?”我紧张地把被子裹在身上坐了起来:”我不打紧的。我就一个娘,你千万别把她给咔嚓了!” “微臣...不会...”钟伯琛这回答怎么听怎么假。他向我走了过来,从衣服架上拿过我的外袍披在我身上:“殿下可有什么想见的人吗?若没有,还是静养着比较好。” 钟大丞相的语气倒是又恢复了温文尔雅,只是他那凉嗖嗖的手指头碰到我的肩胛骨时让我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意识到钟伯琛果然还是不能释怀他这费尽千辛万苦接回来的黎王殿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持续遇害。为了我老娘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好声好气劝着:“丞相大人可还在生气?” 钟伯琛垂着头,目光落在被我攥得有了白印子的双手上:“气。” 我就知道!我如临大敌地赶紧拉着他坐到我榻边上:“没什么可气的。我娘偏向我皇弟有她的道理。实在不行,这皇位就让瑾王去坐吧。权当息事宁人。今天这早朝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这块料。” 钟伯琛的眼皮子扑棱了一下,眼神深邃而悲伤,看得我心里发慌。许久后他才沉声回答道:“殿下,再信微臣一次吧。” 我听着他这打了颤儿的尾音,满心不解:“你这么有本事,我当然信你。只是我真的当不来皇上。与其惹老娘生气,弄得母子反目成仇,跟我皇弟手足相残。不如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我要的不多,就想好吃好喝地过日子。” “殿下今日在早朝之上,做得很好。”钟伯琛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给出这么个让我瞠目结舌的结论:“群臣们十分惊讶于殿下的果敢。吏部尚书称赞您有帝王之相,魏将军说您像极了先帝。” 我的天老爷,您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眉毛眼睛鼻子拧在了一起,打牙缝里挤出字来:“你们能别自欺欺人吗?!放着瑾王那在皇宫里头土生土长的好苗子不要,非把我这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烂树苗按坑里栽培?” “殿下太妄自菲薄了。”钟伯琛伸手用袖子给我擦了擦一脑门虚汗,然后将软枕放好,让我半躺着说话:“瑾王不食人间疾苦,与殿下您没法相比。殿下您可知,瑾王为何不得人心?并非微臣做了手脚,而是他着实考虑不周且太过自大,惹怒了朝中老臣们。” 这我倒是没想到。我那皇弟在剧本里头就是个傻白甜,对我这兄长还是很亲的。我饶有兴趣地让钟伯琛解释解释皇弟他到底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结果钟伯琛这么一说,把我吓得不轻。 我大哥跑了,带走了不少人,却没带走守边关的将士们。这群原崇王部队里的士兵们也并没有掺和进崇王逼宫事件,哪曾想一扭头,自家顶头上司换人了。 老弟一掌权,头一件事便是把原先在大哥手下办事的一群守关将领给惩罚了。贬官的贬官,罢免的罢免。若不是魏将军据理力争,保不齐还得杀上几个。 士兵们看着他们战功累累的将军遭遇了无妄之灾,纷纷怨声载道,有一些人为了不受牵连,还当了逃兵。老弟的脾气又上来了,命人彻查,杀一儆百。不但如此,还减少了军饷以示惩戒。老弟这么一折腾,可坏了菜了。这边关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不少没良心的贪官趁机吃回扣拿好处,把士兵们压榨得面黄肌瘦。若不是还有点‘精忠报国’的意念扛着,我估计这边关早就暴/动了。 再后来,钟伯琛得知此事,命人将克扣了的军饷吐出来,又冒着被群愤激昂的士兵们砍了的危险,亲自到军营里头安抚人心。可惜钟老哥忙了一阵子,一回都城,便被老弟加太后给训了。说他抗旨不尊,还要把他下大狱。 钟老哥给的回答则十分犀利:“天子不存,何旨之有?” 群臣们听后则十分感动,齐心协力把我老娘跟老弟轰下了皇位。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我那皇弟不是傻白甜,他是真的傻。安抚人心不会,没关系。你总得明白什么人不能得罪吧?!得罪了这腹黑的丞相还想好?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钟伯琛趁着我发愣的功夫问道:“此事若是殿下经手,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只觉得那群将士着实冤枉。便给出了大实话:“我琢磨着,我大哥到底是心怀天下之人。否则当初宫变的时候,大哥若把这些人全给调回来了,逼宫可能会成功,但这边关就完蛋了。那群狼子野心的邻国若趁机打了进来,这国家就彻底玩完了。” 然而这浅显的道理,我那老弟愣是没想明白。 钟伯琛点点头,细心地将我敞心咧怀的衣服给整理了一下。我往被子里缩了缩,继续说道:“如果我经手此事。我也想不出好的对策来。但是我会把事推给你和魏叔...罚是不可以乱罚的。家国兴亡自有时,将士们终究无辜。这国家,若没得几个铁血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哪儿还能成国?但热血如果不好好护着,到底也会凉成铁水。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便是自掘坟墓。” “殿下英明。所以说,殿下确实适合当皇帝。”钟伯琛把我拉了一下。我在不知不觉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还愣是没察觉到,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你别乱抬举我了。若不是你力挽狂澜,我皇弟他得成了千古罪人。我今天跟魏叔说,我觉得你适合当皇帝。魏叔说我疯了,让别人听见,等于害了你。但是我总觉得你们就是愚忠。皇位之上到底姓岑姓钟,还是要看谁更有本事。我们岑家气数尽了,怨不得你们。” 钟伯琛的心跳瞬间加速,咕咚咚地震得我耳朵发麻。我这才发现自己靠在他身上,慌忙挪了挪脑袋看向他那僵住的面颊,心虚地说道:“丞相。你以后当了皇帝,给我口饭吃,给我个屋子住就好...别把我扔出去...” 钟伯琛的嘴唇抿了抿,眼睛湿漉漉得仿佛有了晨雾。他眼角那颗泪痣映在我眼里,让我冷不丁想起出自大家之手的山水画。而这泪痣就是那静谧且巍峨的山脉间不经意遗落得一滴墨点。恰到好处,平添意境。 我失了智,伸手去摸他的眼角,竟摸了一指尖的水。我惊住,刚要问他怎么了,却被他突然一把搂在怀里,勒得我喘不上气来。他沉重的呼吸吹在我的耳廓上,我枕着他的肩膀,莫名地觉得很是安心。 “殿下终究不懂臣...不懂臣...”钟伯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7 琛的叹息声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模模糊糊,让人心里发颤。 第9章 【错过】 我当然不懂他到底几个意思。但钟伯琛此时满身的悲伤让我的小心脏也跟着他彷徨不安。就这么搂了半天,我那被扔到犄角旮旯里的“编剧能力”忽然复苏,令我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他难不成是喜欢我? 我被这猜测惊得里焦外嫩,慌忙匆匆自我否定。然而我又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来。我一没能力二没资历,烂命一条,有幸生来天潢贵胄,骨子里却还是那个登不上台面的无能质子。反观钟伯琛,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朝堂之上呼风唤雨,任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而他这白衣飒飒,举世独立的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如剧本中所写的那样,是暗恋我的炮灰男配。 难不成他是被我这编剧给强行加戏了?!这个倒是挺说得通的。这么一想,我顿时又愧疚又同情钟伯琛。 我直打激灵,钟伯琛又抱得紧了些,同时不忘避开我肚子上的伤。我在他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终于拾回了理智,轻声说道:“丞相这是何意?” 钟伯琛居然没松开手,而是变本加厉地贴着我的耳朵吐气:“殿下一直戴着微臣给您的玉佩,却依旧不解其意吗……还是殿下知我心却流水无情?” 合着那玉佩是你给的!我出了一身白毛汗,拍着他后背直结巴:“我不知道是你给我的……我还以为是我娘送我的饯别礼……” “殿下,丞相大人。魏将军求见。”徐长治的声音突然很突兀地从门外响起。 钟伯琛瞬间松开了我,把我带的一个前扑差点没磕地上。好在他用腰接住了我,将我又放回了原处。 钟伯琛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到屋子中央离我好几丈的地方拱手站着。我怅然若失,却也只能让徐长治传人。魏将军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刚喊了声殿下,一扭头发现钟伯琛也在,又把后头的话给咽下去了,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 我知道魏将军防着钟伯琛,但我不可以防着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于是我拍了拍床榻:“魏叔坐吧。丞相不必回避。” 魏将军有些责怪地看了看我,好像是在说我不懂事。我便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没有赶走钟伯琛。钟伯琛低着头,嘴角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一笑,我很奇怪地也跟着心情愉悦。于是我拉着魏将军的胳膊开始唠家常:“叔,怎么了?” “末将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登基?”魏将军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然后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地毯上。 我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得直摆手:“叔,您是喝多了吗?!我说了我不当皇帝。我几斤几两您担不清楚吗?” “小五,这是先帝遗愿。你不能让你父皇合不上眼。”魏将军继续说瞎话。我看着他那严肃认真的牛眼扑哧笑出了声:“遗愿?我爹他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记得,何来的遗愿?” “小五!先帝爷是有苦衷的...你...”魏将军卡了壳,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更不信了,全当他是糊弄我玩。 “行啦,别在意到底谁当皇帝了。六弟不顶事儿,我便代替他辅国罢了。等你们找出谁合适当皇帝,我再把那龙椅让开。”我笑嘻嘻地摸了摸肚皮,还很没正形地掐了掐魏将军跟树干一样结识的粗胳膊:“叔,您咋这么壮呢。” “哎呀我的殿下啊...”魏将军急得直拍大腿:“没有皇帝,还叫个国家吗?!” 我真想告诉魏叔。几千年后的世界里,真的没有皇帝,老百姓过得还挺不错的,国家依旧是国家。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我怕他们再把我当成疯子,然后让上官夏给我开苦药汤子。 钟伯琛忽然往前近了两步:“殿下。魏将军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殿下您可知,为何先帝让您住在嘉明殿里?” &...不知。&我诧异。一个寝宫罢了,虽然名字不同,但有什么区别吗?别的宫殿我也去过,陈设大差小异,而嘉明殿似乎要稍微大上那么一点,但也只是稍微。 &我国历朝历代,只有太子住嘉明殿。而先帝也曾住过嘉明殿。嘉明二字,是希望您嘉言懿行,心似明镜。&钟伯琛几乎没有表情,语气也平静到了极致。 可我的脑子却炸了锅。我只记得老爹是个不近人情的铁血汉子,毕生精力全奉献在了疆场上。年幼时,老爹从来没跟我有过亲近的独处时间,只是时不时地把我唤过去给他请安,然后平平淡淡地问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功课如何。我甚至没跟他同桌吃过饭。以至于他身死后,我竟连他的囫囵模样都记不清。 我是个令父皇省心的孩子。夫子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功课从来没落下过。我才艺平平,不擅吟诗作画,也不擅音律,夫子便也不多教我,只是让我去读兵法和帝王经... 原是如此吗?我突然惊觉而起。没错,我是唯一一个被天天逼着读帝王经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从小就被魏将军带在马背上看军营的皇子。 “殿下。您难道忘了,末将在您年幼时说过什么?”魏将军的眼神热切不已,引我进入了深度回忆模式。 当时我只当是父皇懒得管我这孩子,便把我扔给魏叔带着玩。我与魏云朗——魏叔的独子同岁,魏将军让我骑马,让他儿子牵马。我坐在马背上嘴里嘟囔着‘驾驾’,魏将军哈哈大笑,顺着我的后背说道: “殿下。来看看您的兵,您的天下...” 我的?我突然很没出息地淅淅沥沥地抽着鼻涕想哭。我还是不想信,那个狠心将我扔到别的国家当质子的父皇会有这番心思。我就没想过当太子,只盼着能让父皇对我更欢喜一些,在我请安的时候给我个笑模样。我母后从来不对我笑,我想她是讨厌我的,可能是因为我处处不如六弟,文不够,武不就,令她大失所望。而六弟他自幼聪明伶俐,诗词张口就来,史书点评得头头是道。嘴也甜,哄着母后笑呵呵的。我不行,我只会干巴巴地对母后说: “母后,入秋了,加件衣服。” 可惜到头来感到冷的只有我一个。母后她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六弟身上,六弟是她的艳阳,而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我离国当质子那天,父皇站在宫门一言不发地送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8 了送我,我冲着他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子想找找母后在哪儿,再对她磕几个头。然而母后没来。六弟对我说,母后在后宫听黄梅戏呢。 后来钟伯琛将那玉佩塞到我手里。我看那玉佩这般漂亮,下意识地以为是女子的东西。我便释然了。母后到底给我留了个念想,不枉我们母子一场。他日我若出了什么闪失回不来故国,起码还有件母亲的东西陪葬。 谁知那玉佩也不是她的。 我就这么孤零零地孑然一身被扔出了家。如今有幸活着回来,你们却告诉我,我那冷心冷肺的父皇居然对我寄予厚望?我越想越可笑,竟脑袋一热推了魏将军一把:“出去!” 魏将军愕然,见我瞪着眼往回憋眼泪,下意识地想给我个熊抱。然而我不领情,挣着他的胳膊控诉:“你们要么就别管我,要么就别弃我。我走的时候,谁都没留我。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又逼我。” “殿下。叔没有办法...”魏将军被我这大号熊孩子抹了一衣领子的鼻涕和泪珠子。 “殿下。我想,当年先帝是明白的。那场战争,他可能回不来。”钟伯琛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脚底下,摸着我的脚腕轻声说道:“与其让您留在皇宫里受太后迫害,不如送您出去。” “借口。”我不听,不信,捂着耳朵直摇头:“就算是为了我好。起码给我来封家书把?告诉我一切安好。别让我夜里数着雨打芭蕉到天明。” 母后对我再冷漠,我还是想她;父皇虽从未正眼瞧过我,我依然敬他。不为什么,只因他们是‘父母’。 我又想起有一次跟李擎在后花园里散步时,与一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偶遇。她先佯装关心,说我气色很差。我刚要谢她,她的话锋忽然一转,说我这赖唧唧的模样是因为:“暖风熏得游人醉。” 我知道她话里有话,无非就是说我苟且偷安。我当时真想骂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质子,若天天的悲春悯秋,你们又得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跑到你们国家来是不怀好意。我里外不是人,满腹委屈只能化为淡然一笑,继续过着我这丧家犬一般的人生。 我都把自尊扔到李擎家后花园了,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找回来了。结果今日你们一同告诉我,原来我是得了偏爱的那个? 你们都走吧,别再骗我了。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又能怎样呢? 我是这部剧的作者啊!你们的黎王可能在你们去接他的头一天,就被李擎安排的刺客给杀了,留下这空壳让我给钻了娄子。他终究还是蜉蝣一只,没能飞过那沧海。稀里糊涂得成了这森罗万象中的尘埃一粟。而我只是个跟他同名同姓,性格相似的废物罢了。 提笔,写千言的醉生;入剧,渡万语的梦死。 我不知怎的,闹着闹着就睡着了。魏将军好像又抱了我一会儿,就像我幼时有一次骑马坠了下来,他火急火燎得抱着我往回跑去找太医的时候一样。胸膛硬邦邦又暖呼呼的。 醒来已是深更半夜。我的虚汗透了褥子,粘粘得让我很不舒服。陆久安在为我守夜,见我醒了连忙问我怎样了要不要喝水。我脱力地挥挥手,小声说道:“我要去帝陵。去备轿。” 陆久安本不同意让我这重伤员出门,奈何我上来了倔脾气,趟着鞋就往外走。陆久安怕我再扯了伤口,只能匆匆找来徐长治亲自赶马车送我。 帝陵很大,碧瓦朱甍且森严肃穆,让我一时间很是欣慰。想必我那令人敬畏的老爹住得还算舒服。 再眺眼望去,只见一人正端端正正地跪在石碑前。了无纤尘,如孤月一轮。 我知他是谁,他也知来者何人。钟伯琛起身向我走来。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锦盒,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递给我。 “先帝有旨。在合适的时候将此物交给您。” 我茫然地接过那盒子,打开后里头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白纸。翻过来,则看见了苍劲的一行大字: “吾儿阿五。” 这是我的乳名。我那早就逝去了的奶娘曾经这么喊过我。我以为这是她起来打趣的。 原来父皇也会这么叫我吗? 再往下看。没有任何的转折,直接列出了十七个人名。从上将军魏承,到钟伯琛,再到礼部尚书潘乐兴。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估计也是朝中重臣。最后一个人名则是徐长治。 “唯此十七人,可托付社稷大任。愿儿度德量力,自此无病无痛,无灾无忧。” 没了。他到最后就给我留了这么句话。 我觉得这书信也是假的。父皇他怎可能写出这么温柔的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彩。他这般深思熟虑的人,不可能把这群老臣交给我。 我的剧本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个东西。而我也没写过岑越夜访帝陵。岑越到死都没踏入帝陵一步,每逢祭奠就抱病在床。钟老哥到底没等到“合适的时候”。 错怪,错信,错过。 错。 皆是错。 都是假的。我是假的,这剧本也是假的,黎王的人生就应该跟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唾弃,最后腐朽在下水道里。 因为我恨他。不是恨父皇,不是恨李擎。而是恨黎王岑越。 我吹了一宿的冷风。钟伯琛把外袍都脱给我了,劝我回去。我还是不听,执拗地跪在帝陵里一直到天明。最后我果然发烧了,趴在钟伯琛的后背上上了马车。马车一颠簸,我在半睡半醒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仙女姐姐的意思。 我是岑越。是那个满纸荒唐言,不入流的编剧;我也是黎王,那个怨天尤人,不辨是非,毁了自己毁了大家毁了所有珍贵之物的混账东西。 局外人亦是剧中人,这是我渡不过去的那段不堪回首,是我青灯古佛,焚香凄泪的幡然悔悟。是滔滔火光燃尽皮囊后落在黄泉中的一颗真心。 我的剧本,也是我的人生。只是我喝了太多的孟婆汤,浑浑噩噩地把这刻骨铭心当成了一场笑话,津津乐道地写了出来。 我昏睡了整三日,险些再死过去。奈何我老爹不想收他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仙女姐姐也只是在我的梦境中掩面而笑,道了一句‘珍重’。 醒来后,我接了帝印。只是我没有登基,而是自立为‘摄政王’。国号未改,时为永兴十九年。 我从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9 小到大没任性过。这是我唯一一次任性。想必父皇他会谅解的。 第10章 【出巡】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我这摄政王上了任之后,各部门立刻各就各位,憋了许久的折子跟雪花似的把我盖在了书房里。‘三把火’点得可热烈了,直接给我愁出一嘴燎泡来。 首先,那夜我在帝陵忏悔一宿,也不知我老爹是不是太感动了还是怎么的。突然显灵了!今天礼部尚书半昏迷中让人抬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我,帝陵着火了。火势倒是还不算大,就是烧坏了帝陵一角。礼部尚书已经在自家备好了棺材板,梨花木的,说我一声令下他立刻跳进去给先帝爷请罪。 安慰完了礼部尚书,把修缮以及彻查起因的事项给处理了,陆久安跑进来跟我报告。东承王带头造谣,把老爹皇陵起火的事儿栽赃到了我的脑袋上,说是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王执政惹来了天怒人怨。这才报应在了老爹的皇陵上头。 我听后觉得他说的真特娘的言之有理,便让人把东承王抓了扔去大理寺审审。我老爹的屋子被烧了,这事儿礼部尚书虽然办事不利但终归瞒得还算紧紧得。火光又不大,这远在宫外住着的东承王是怎么一大早就收到消息的?用脚后跟想想,这家伙肯定肯定是这事儿的幕后指使,要么就是知情人。 徐长治问我,东承王毕竟是先帝御封的亲王,岁数也大了。这么逮进去了,朝中有些微词。要不要开个会跟大家说说原委? 开会?!我老爹的棚顶让他给烧穿了,我还给他这面子作甚?我呵呵一笑,捉来钟伯琛,让他想办法把有的没的都给压下去。 钟大丞相办事很利索,仅花了一天就把‘东承王’指使属下损坏帝陵的罪证给坐齐了。钟大丞相是这么跟我回禀的:“殿下。您也别介意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微臣先把这事儿推给这‘出头鸟’承着。把不利殿下您的言论给打压掉。” 钟大丞相这温良恭俭的表皮里头果然裹了颗黑到晶莹剔透的心。不过我对钟伯琛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管他什么亲不亲王的,反正不是我老岑家的人。一个异姓亲王把我那刚睡得踏实了些的老爹给惊扰了,我没扒他的皮算我善良。 前脚刚把帝陵纵火案放下,后脚更大的事儿又报了上来:“西北边界的惊鹧关、聿安关发生兵变。带头的是原崇王部队的副将。” 得。我这坑哥的六弟捅的篓子到底没给缝补明白。于是钟大丞相又轻手轻脚地钻了回来,问我要不要派他再走一趟。我看着他那文文弱弱的模样,总怕他一个闪神就让叛军的马蹄子给踩了。于是我决定把这事儿揽到自己身上,亲自走一趟。 “殿下。您又疯了?”也不知钟老哥是不是没睡好,眼眶底下挂着惨兮兮的黑眼圈,说话也不着调了:“您入兵营,等于羊入虎口。” “我从小没少去兵营。要真是虎口我早就被吃得不剩渣了。”我气哼哼地指着他那左右摇晃的步伐:“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德行了!我都说了,你是我下半辈子的保障。少了一个‘摄政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岑越’顶上去。少了一个钟伯琛,这国家的命数就得减半了。” “殿下。第一,微臣是不会轻易死的。第二...”钟伯琛的眼里突然射出一道寒芒,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殿下在,伯琛在。殿下亡,伯琛不做任何人的丞相。” 唉哟我肚子疼!我捂着肚子汗如雨下。钟伯琛见我脸上没了血色,表情一凛迅速跑过来搀着我坐下。我手指头哆嗦着戳在他的脸上,满心苦大仇深:“丞相大人。我求您饶了我吧。以后您老人家跟我说话时,别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地撩我成吗?我这肚子没长结实。一感动,不但会流热泪,还会流热血。” 钟伯琛立刻懊悔地跪在我身边,伸手去捂着我那正在漏气的肚腩:“殿下忘了吗?有一次我们...” “殿下。八百里加急!”就跟许多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重要的话是说不完的,肯定有人打断。我心里直痒痒,真想揪着钟伯琛的衣领子让他赶紧说。然而徐长治跑得跟个火箭筒似的,一路跪着侧滑到我身边将军报呈给了我。 我打开一看,差点没抽过去。陆久安顺着我的后背,钟伯琛揉着我的前胸,才让我把憋在心口里的浊气给吐出来。 我二哥,顺王,也反了!趁着双关兵变,二哥带着家眷和私兵往西边跑了。他的意思是,既然大哥能割了南边的地自立为王,那么他也可以再来一刀,来个‘三国鼎立’。 “爹!您生的好儿子啊!”我气得啪啪打自己嘴巴。陆久安吓了一跳,慌忙按住我的胳膊:“殿下。顺王反了,您打自己作甚啊!” “我替我们老岑家给诸位赔罪!”我的脸成了猪肝色。二哥这跑得真是时候。西边正在兵变,北边阿史那突厥部落各种搞事情,嵇鸥将军的家眷还没换回来,导致军心大乱。南边我大哥正扛着刀等我,只等我一伸脖子,他就得给我砍成一盘菜。 “殿下,臣在呢。您别急。”钟伯琛揉着我那满是红印子的脸蛋。钟伯琛一出声,我倒是立刻平静下来了。还好我不算是孤军奋战,起码还有大腿带着我。只是这大腿毕竟是文臣,易碎得很,砍一刀估计就归西了。我得好好呵护着,给这风雨飘摇的国家留下一线生机。 魏将军去寒谷关坐镇了,隔着城墙与阿史那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让魏叔掺和进平反的事情的。我拉着钟伯琛去了御书房,唤来兵部尚书安崧岭以及骠骑校尉魏云朗议事。大家深情凝重地端起茶杯唑了一口润润喉后,我又让徐长治去叉了我六弟过来。 兵部尚书安崧岭一听我要把瑾王也叫过来,一口茶水喷在了我的书案上,吓得陆久安拿起抹布可劲儿擦。 “殿下!瑾王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仅在王府中面壁思过已然彰显了殿下的仁慈。殿下此时万万不可再对瑾王委以重任。”安崧岭用袖子抹着嘴。 我绕过书案,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安大人。本王统共就那么几个弟兄。如今反了俩了,这个六弟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0 但他起码老老实实得没造反。再给这熊孩子一个机会吧!” “哎...”安大人倒是个好说话的主,一扭头打袖子里扯出条帕子,用帕子擦着自己的胡子,似是在炫耀一般小声嘀咕道:“幸亏老夫就一个女儿...省心...能骑马能打架,还能给我这当爹的绣帕子...” 我对他口中这文武双全的闺女有些羡慕,只是我的父皇若还在世,肯定要拍着桌子骂他:“老子生了这么多儿子都没一个像样的,要生得少了不早就完球了!” 不过安大人毕竟是重臣。我们老岑家的人造了一地的烂摊子,这群大臣在后头鞠躬尽瘁紧着收拾,着实不易。我正准备着阿谀奉承几句,那厢徐长治已经把我六弟给叉过来了。 只见我六弟被五花大绑地扔了进来,落地时委屈地哭出一声奶音。气得我跳脚去扯徐长治的耳朵:“我让你绑他了吗!” “殿下,您说带过来...”徐长治个子高,见我踮脚揪他,很是贴心的弯腰把耳朵递了过来。 我瞬间没心情拧了,攻其下路,一个无影脚踹在他的小腿上。结果跟踹在烧火棍上似的,把我自己的脚震得嗡嗡发麻,徐长治却纹丝不动。 “殿下勿怒。微臣下去领鞭子就是...”徐长治恭恭敬敬地退着走了。我扒着窗户吼了一嗓子:“领个屁的鞭子。去给我准备干粮,我要出远门!” 我六弟趴在地上不动弹,屁股对着我宣告他的不满。我看他这不知悔改的样子就来气,一脚踹在他的臀上吼道:“就因为你瞎指挥,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抓人。边关反了!” “我已经受罚了!”六弟吭哧吭哧地转了过来,坐在地上气鼓鼓地瞪着我:“悔过书我写了,还在王府里关了这么久。你还想怎样!” “你!”我跟兵部尚书几乎是同时跳起来指着他鼻子要骂。只是兵部尚书在起来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匆匆又坐了回去。我可不管,我是他哥,这是我唯一的弟弟,让我娘给养歪了,我得给他骂回来! “边关一乱,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平乱,那就是打仗,打仗就要死人。死人就不会死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百!百姓何辜!将士何辜!”我扯着他脸蛋,把他那小小细细的眼睛扒开:“你觉得打仗无所谓是吗?是不是忘了咱爹怎么死的了?!” 六弟被我吓傻了。亮晶晶的眼睛里头全是我的倒影。许久后他终于一瘪嘴掉了串泪珠子:“没有...” “一场战役下来。不管胜负几何。总会用数不清的人家里的父亲,儿子,兄弟,死在疆场上,死于暴/乱中。”我揪着他到了书案前,把玉玺拍在他面前:“这玩意很珍贵是吧?攥在手里就不想让别人给抢了去。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个戳盖下去,直接要了无数条人命?!” “哥,我知道错了...”我那娇生惯养的六弟被我这么训,终于有了怕意。 沉默许久的魏云朗这时开了腔:“殿下。这不是知不知错的问题,而是您知错了,得想着如何去弥补。此事因殿下而起,殿下得自行出面去跟蒙冤受屈的将士们道歉。” 魏云朗虽生得跟我魏叔极其相似,都是风骨峭峻且器宇轩昂。只是魏云朗明显比他爹更拿得住性子。我正想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我弟忽然哭出俩鼻涕泡来把我拍在了沙滩上。 “我...我不去!”六弟战战兢兢地抱着我胳膊,眼里满是恐惧和难过:“我把人都得罪光了,见到他们还能有好吗?五哥。母后已经被你关起来了,你难道还要杀了我吗?我是您亲弟弟啊...” 诸君,本王这肚子算是好不了了,内伤了。 我不由分说地带着老弟上了西去的马车。魏云朗与钟伯琛同行,上官夏这位太医也被塞进了随行队伍。我把朝中大事交给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先压着,禁卫军的管理权则交给了徐长治。 我三哥庆王和四哥珉王被我唤了回来。我嘱托老臣们,若是此行我凉在路上了,你们想辅佐我三哥就把玉玺给他。不行就换我四哥。 吏部尚书杨涵松一脸的惊吓过度:“庆王一心只钻研经商敛财,国难当头,他却还藏在府里数银票。珉王体弱,只喜音律不问朝政。殿下,这两位都不是能托付江山之人啊!” 我想也是。要不是我的哥哥们太不像样了,我爹也不会把国家传给我。于是我又拍着胸脯表态:“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会让丞相安全回来的。我留个禅位的密旨给他。” 群臣们顿时跪倒一片,大脑袋咣咣怼地。杨涵松抱着我的腿大喊:“殿下!您这密旨下了,您就真回不来了!我若是钟伯琛,肯定在路上就给您咔嚓了!” 好吧。看来诸位对钟伯琛的腹黑程度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过你们不了解的是,他对我可白着呢。 我们这‘敢死队’到底义无反顾地上了路。众臣们向我挥泪依别,搞得我好像真要凉了似的。 没曾想我这乌鸦嘴再度灵验。我们还没走到边关,就被截胡在了路上。前边是边关叛军,后头是我那逃了一半又接了消息扭头回来打我的二哥。我们这一小票人苟进了一个小镇子里。在一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头,我正琢磨着怎么把钟伯琛给送出去,而钟伯琛却大半夜得玩了个失踪,在刀光剑影之下带来一人。 第11章 【阳谋】 我揪着‘失而复得’的钟老哥不敢撒手,生怕这家伙趁着月黑风高再跑没影了。我瞅向他带回来的那个人,满心诧异。那人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白发苍苍,弓着背迎着冷风一阵咳嗽。 “老臣...见过黎王殿下...”老人家给我行了个大礼。我连忙把他搀了起来,扶到一边坐下。 “殿下。这位是刘阁老。三年前已告老还乡。”钟伯琛不温不火地介绍着。 “老臣...想问殿下几个问题...”刘阁老枯瘦如柴的双手直哆嗦,我慌忙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他身上:“老人家有话便说吧。”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叛军?”刘阁老又是一阵低咳,脸色也十分不好。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1 我叫来上官夏去熬些驱寒的药汤子,然后抱着钟伯琛递给我的暖炉思索了一阵子后回答道:“其实哪儿有什么叛军。他们去投靠的是另一个皇子,又不是突厥。崇王也好,顺王也好,到底都是我们岑家的人。朝不改姓,何来反叛一说?” 刘阁老听着我这很匪夷所思的言论,浑浊的双眸里竟有了些光亮:“那殿下此行又是为何而来?” “赔罪。”我指了指角落处灰头土脸的六弟:“那是瑾王。他是我六弟,办了不该办的事。我带他来赔礼道歉了。” 我六弟正在啃地瓜。听我这么一说,噎了一下,连忙扭过头去喝水往下咽。 刘阁老看着我那跟逃荒难民一样的六弟叹息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瑾王殿下其实也没什么过错...” “没有君。他不是皇帝,我也不是。”我打断了刘阁老的话,往眼前的篝火盆里扔了段木炭:&君,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没上过战场,没冲锋陷阵,更没有为了国家死而后已。无功之人将欲加之罪压在了功臣们的身上。实在令人不齿。& 刘阁老又愣了一下,似是陷入回忆一般怅然地说道:“殿下长大了...您离国那天,老臣远远地看了您一眼。只记得您瘦瘦小小的,背了个蓝布的小包裹就走了...您好像还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不知在找谁...” 这我记得。我在找我母后。可惜我母后的黄梅戏没听完。 刘阁老又提起了我的伤心事。我鼻子一酸,连忙把话题叉开:“我到底欠缺了很多。其实这一路上我在想,我大哥其实很适合当皇帝。” “殿下。慎言。”钟伯琛不知打哪儿又弄了件大氅裹在我身上。 我知道钟老哥偏向我。但是我得实话实说。我看着啪啪窜火星的炭盆苦笑:“大哥文韬武略。我不如他。这么些皇子里头,他也是唯一一位能拿得出像样的建树的人。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朝中大臣们选择了我,我就得替他们负责。我不可能把我大哥请回来,断送了他们的性命。如今大哥的兵受了委屈,不打算跟着我混了,其实没有任何的过错。只是我不能轻易地放他们走。” 刘阁老没说话,垂着头如同泛黄的老竹,喉咙里传出风过空腔般沉重的喘息声。我觉得他好像在担心什么,便把话又说得更明白了些:“我是这么想的。边关终究需要他们,咱赔不起这么些的兵。我们几个兄弟互相打成球,惊扰百姓无数,本就是大错。如今边关千疮百孔,外敌若趁机入侵,我这岑家的儿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我得争取一下。到时候给他们磕头赔罪也行,被抽顿鞭子也行,负荆请罪也可以。只要他们还乐意去守边关。至于我六弟...” 我看向团在地上背对着我的六弟。他好像还在跟我生闷气。我无可奈何地又扒拉了一下炭盆,让陆久安给六弟加床被褥:“老人家。瑾王年纪小,不懂事。不是我这当哥的给他开脱,而是他确实没见过这边关城墙下头埋了多少的忠魂。深宫大院里出来的孩子,打小望着那四四方方的井口天,听的是靡靡之音;不知边关之内,将士们所听的是夜阑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六弟似乎僵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支起耳朵听我的下文。我见他终于有心听我说话了,这才松了口气:“然而我这六弟终究是我亲亲的胞弟。我不能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平息战乱。而他的所作所为也没到了得摘脑袋谢罪的那一步。我估摸着,到时候我俩各打一百大板,我再写个罪己诏,看看将士们满不满意。实在不行,我再另做打算。” 一言既出,六弟咕噜坐了起来,小脸皱巴巴地急着推翻我的决定:“我自己挨板子就成。我的错用不着你给我背。” “让你说话了吗!”我举起暖炉子佯装要砸:“屁大点的年龄犯了个天大的错。到底还是我从小太让着你了。现在五哥我翅膀硬了,咱娘的话都不听了,你的话我更不听。再者,咱都被夹击在这儿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别剁成馅儿包包子吧。” “那你就把我送出去好了。”六弟的驴脾气又上来了,瞪着眼跟我示威:“我又不怕死。” 我咧了咧嘴,笑得阴森森的:“老六。你太抬举自己了。眼下局势,就算把你的脑袋扔出去,二哥也不会改变心意。一旦让他说服西北军,将其纳入囊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俩一起砍了。而西北军若选择一路南下投奔大哥,届时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咱这北朝廷离散伙也不远了。” “咱这次来是干嘛啊!送死吗!”六弟大惑不解地裹着褥子叫唤:“我也就罢了。你干嘛亲自跑一趟!丞相他们想让你当皇帝你就当呗!你顾着我干嘛!” “因为你特娘的是我弟弟!他又是我哥!”我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了,可能是没休息好的缘故,险些把火盆给踹出去。 “大哥分河而治,立了南朝廷却没有称帝,这是为何?二哥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西北军大乱之际跑路,这又是为何?咱娘这么偏向你,从小你就成斤的吃核桃,都白吃了吗?!” 我气得直哆嗦。幸而钟伯琛靠在我身后给了我些许安慰。 六弟不明就里,一脸的茫然。我终于确信他小时候吃下去的那些个补品全补在个头上了,一点都没进了脑子里。我气到生不起气,只能去数炭盆里放了几块木炭来平复心情。 刘阁老久久沉默着,在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后,突然跪地冲我磕了个响头:“殿下。老臣乃叛军首领刘启鹏的父亲。殿下如若信得过老臣,让老臣去见那逆子一面,劝他回头是岸。” 我手里的炉钩子掉在地上,惊愕不已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钟伯琛,这才明白钟老哥为啥大半夜的领了个陌不相识的老人家过来。同时,我的三观吧唧皲裂了一块—— 钟老哥居然能在这兵荒马乱,前有追兵后有暗箭的地方把敌将的老爹给绑来...他莫不是个神仙? 钟神仙迎着我钦佩的眼神,暗搓搓地扬起了嘴角。我刚要抱着他的大脑瓜子顶礼膜拜,就听外头忽然传出一声惊雷般的高喊:“生擒摄政王岑越!赏黄金百两!” 妈耶,我的身价这么高吗?!我不知愁地傻笑起来,这厢钟老哥将大氅往我身上裹了又裹,带子一系,把我当个米袋子往肩上一搭。 “刘阁老。眼下形势不明,我们很难直接找到刘将军。不如先规避一下。”钟伯琛一边扛着我,一边扭头嘱托上官夏把六弟跟阁老照看好。而上官夏则不紧不慢地把没吃完的几个烤地瓜包了包揣进怀里,跟在我们后头小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2 步跑着。 钟伯琛脚下不打软地将我这累赘摄政王扛到了后院。魏云朗不知打哪儿弄了辆马车在后头守着。还带了小一百口子的士兵。 “殿下。这些是骠骑营里的兵。”魏云朗也没多解释,把我的脑袋一按扔进了马车。钟伯琛坐在我身边,六弟则乖得不能行地坐在我对面不敢吭声。上官夏在这关节眼上还不忘把我脚上掉了一半的靴子给提上去。 马车一路颠簸,居然就这么畅通无阻地从围兵之中溜过去了。直到外头的嘈杂声慢慢平复,我也不敢挑帘子去看到底怎么个情况。这时我忽然发觉刘阁老不知去向,慌忙问向同乘的钟伯琛。 钟伯琛呼噜了一下我的额头,把上头的沥沥冷汗擦干:“刘阁老就在外头赶车呢。” 啥玩意,你让老爷子赶车?!你也不怕他老腰颠坏了?!我刚要嗔怪,钟伯琛又接着说道:“这样我们才能出去。” 后来我们一路跑进了山林子里头,看到藏在山林里的营帐以及兵马,这才意识到原来在我打了个瞌睡的功夫。钟伯琛跟魏云朗已经把后路给我铺好了。 我是又激动又愧疚,对自己这一时脑热就不顾后果的性子反省半天。钟伯琛又冲我咬耳朵:“殿下。刘阁老借口将家眷送出城避开战乱,所以一路上没人敢拦。毕竟无论是顺王还是刘将军的手下,都不敢动老爷子。” 我看着正在揉腰的刘阁老,恍然大悟。二哥回过头来夹击我,无非就是想斩草除根。无论到底是谁挑唆的,我这一劫很难逃过。然而二哥手下的兵力不多,不敢跟‘抢人头’的西北军正面冲撞。所以二哥必定会选择去讨好西北军,尤其要拉拢刘启鹏将军。 而刘将军也不会去得罪二哥。因为他要为他以后的路做打算。北朝廷他不想呆了,去南朝廷又山高路远。这中间如若没个人帮他过河,他很难成功地全身而退。退一步讲,刘将军耗不起。如果二哥跟我同时对他出击,这桉河没走到,他就得凉在半路上。 另外,刘将军到现在都没说自立为王,而是说要‘拨乱反正’,为他们的同僚‘讨回公道’。因此他很可能会在大哥跟二哥之间选择一个‘明君’,给数万西北军一个好去处。 所以这两家出来打野的大兄弟是心照不宣,一致对外。而我很不幸地成为了‘外’。 至于刘阁老,他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刘将军转移家眷,无人敢有异议。就算是二哥,见到刘阁老也得放行。二哥是不敢绑了刘阁老去威胁刘将军的,因为他打不过。他保不齐还得对刘阁老阿谀奉承上几句,让老人家跟自己儿子说说好话,选择他这位明君。 我把思绪捋顺了,刘阁老也接过上官夏打怀里掏出来的烤地瓜填了填肚子。此时已然天光乍破。而魏云朗手下的一队探子带回了消息。 “回禀摄政王殿下。刘启鹏将军在羟城驻扎。顺王派了使臣前去。” 这可不是啥好消息。我搓着手紧急想对策。如果他们两家谈成了这桩买卖。那我的盒饭可就八分熟了。然而我又拦不住二哥的使臣,只能干着急。 这时钟神仙再度显示了他的神通,不过这神通有点缺德:“殿下。微臣先给自己请个罪。望殿下宽宏大量,不要砍了微臣的脑袋。” 我戳着他那不知道装了多少鬼主意的脑门:“我都恨不得把你给供起来,还能砍了你?” 钟伯琛微微一笑,轻车熟路地开始了我俩最常见的交流方式——咬耳朵。 “微臣搜罗了些顺王通敌叛国的罪证...突厥使臣正在路上,与顺王谈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大惊失色:“我二哥居然通敌突厥?!” “外敌当前,制造混乱,占城为王,与通敌没有两样。”钟伯琛侧首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不管是不是。使臣来了,点名要见顺王。刘将军会怎么想?”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眼角,仿佛是只狐狸。 “问题是你哪儿来的突厥使臣?还这么恰到好处?”我的下巴都快脱臼了,恨不得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多了几味我没有的成分。 “先前俘获的几个突厥人。没人认识他们,他们长得很突厥。”钟老哥解释道。 神特么‘长得很突厥’!大哥你把话说明白成不成! 钟伯琛拉过我冰凉凉的手揣进怀里捂着:“微臣会让他们‘凑巧’死在路上。怀里‘正好’有顺王与突厥人来往的书信。‘刚刚好’被刘将军的人发现。而顺王夜袭小镇不是为了抓您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与突厥使臣会面。” ……你是欺负刘阁老耳背啊还是笃定刘将军耿直过头?! 结果晌午的时候,探子又来报。二哥的使臣让刘将军给砍了... 第12章 【恼怒】 二哥派出去的使臣成了送死鬼,匆匆领了盒饭谢幕,前后出场镜头没超过俩时辰。我对这位冤死的大兄弟心有愧疚,多啃了口红薯以表歉意。 刘阁老却很是容光焕发地扯着我袖子说道:“殿下。看来老夫的逆子还不是很糊涂。” 我苦笑,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我们窝在山顶上将近等了一礼拜,刘将军跟二哥也对峙了一礼拜,一时间竟无人对我这价值黄金万两的摄政王感兴趣了。 我倒是沉得住气,就是刘阁老有些坐不住了。我知道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怕刘将军行差踏错。然而我又说不出几句像样的安慰的话,只能恳请他保重身体,不必太过忧虑。 晌午,我坐在炭盆旁边跟刘阁老唠家常,试图让他舒心些。钟伯琛慢悠悠地往我身边凑。他凑近一寸我就挪开两寸。最后我一路贴到了刘阁老身边,以眼神制止了钟伯琛同志向我示好的冲动。 于是钟伯琛只能哀哀怨怨地蹲在远处跟魏云朗俩人嚼舌头,还时不时瞥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种被人安排了的感觉。 我剜了钟伯琛一眼。你把人家老爹绑了,还给人父子俩骗得团团转,真是能耐。 秋风瑟瑟,冻得我直打喷嚏。我打脑海深处挖掘着我这二哥到底是何许人也。在我印象里,我二哥可不是个善茬。 二哥高傲。跟大哥不同的是,二哥是没有本钱的孤芳自赏。仗着自己口才甚佳,没事儿就吐沫星子横飞地教训我们这群弟弟。而我,则是被数落得最多的那个。幼时夫子夸我背诗书背得好,他揶揄我不过是‘鹦鹉学舌’;稍微大了点,骑射场上我侥幸打了头鹿回来,他又拿出我些的烂诗来嘲讽我,说我是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3 ‘襟裾马牛’,也就能对付对付没有脑子的鹿了。 愚钝的我打小被他灌输了自己是个废物的念头,弄得我抑郁了好一阵子,饭都不敢多吃,生怕被人嫌弃,导致我的个头是皇子中最矮的。万幸的是,我胆小,没敢爬殿顶玩蹦极。懂事了以后,我意识到他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于是全当他是自命不凡,便懒得搭理他。再后来,我二哥的逍遥人生受到了重创。一日他好死不死地骂了我六第一句,然后被母后罚跪了两个时辰。 当时是个艳阳天,我那二哥隐约有了要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的苗头。于是憨厚老实的我给他送了三回凉茶,表达了化干戈为玉帛,患难之中见真情的意向。二哥十分感动,喝了我这带着浓浓亲情的凉茶... 然后由于外热内冷,加上我在凉茶里添了些败火的药。二哥当场一泻千里,毫不客气地拉了裤子。吓得围观宫人纷纷遁走。臭气熏天,阖宫震惊。母后不得不命人用熏香熏了整个院子。 自此我二哥视我和我六弟为死敌。见到我就吐唾沫,还总想着把我抓进小树林里胖揍一顿。好在我有徐长治护着,这才没被我二哥给生吞活剥。 如今我这一直梗着脖子跟头村霸大鹅一样的二哥又被我的人给算计了。 虽然一想到他憋屈的表情我就心情愉悦。但我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我亲哥。如果就这么凉在我手里了,我父皇那边得托梦骂我。换个角度想,二哥若玩阴的把刘将军给害了,刘阁老定要伤心欲绝。 我在心里起草了一篇论文。标题为‘如何让两位老父亲放心’。刚开了个头,那边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钟伯琛跟魏云朗走了过来,很是默契地一左一右同时扯我的耳朵打算说悄悄话。二人掐着我的耳垂打了个照面,忽然客气起来。 “丞相先。”魏云朗礼貌地笑笑。 “多谢。”钟伯琛颌首还礼。 我夹在中间,一对儿耳朵被揪成了招风耳,在这诡异的场景下面部抽搐:“你俩把本王的耳朵当猪耳朵吗?礼让着谁先动筷子?” 于是这俩大兄弟统一了一下双方口径,给出了一个问句:“殿下。您打算是一劳永逸呢,还是留个顺王解解闷?” 我苦瓜着脸看向这满目坦然的二人。想必我二哥的盒饭已经被他俩东一勺子西一筷子地填满了,就等着盖上盖子宅急送。我也不好意思把这精心准备的盒饭打翻在地,又下不去决心亲手喂二哥吃断头餐。只能折中地挥挥手:“二位,给我二哥打个半残留口气成不成?” 钟伯琛摊手:“殿下,这火候不好掌握,得看刘将军能不能配合。” 刘阁老一听有他家儿子的事儿,慌忙凑过来愿闻其详。钟伯琛说话大喘气,刚张开金口,先前探消息的几位苦力又跑了过来。 “报!刘将军率兵与顺王于汶平村交战!” 这就打起来了?!我大吃一惊,问钟伯琛到底怎么个情况。钟伯琛含糊其辞地解释道:“顺王断了刘将军的后续粮草。刘将军怕被困在此地,打算鱼死网破。” 我二哥断了刘将军的粮?!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我满脸懵逼地瞎琢磨,身侧的刘阁老僵了僵后喃喃出声:“打吧...就算是平乱了...” 刘阁老嘴上虽然这么说,脸色却瞬间沉了下去。我见老人家刚有了的几分精神气全没了,不由赶紧拉过钟伯琛到一旁小声盘问。 “说。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了?”我掐了掐他的胳膊。 钟伯琛挽过我的手臂。清泉般的双眸里居然流露出一丝伤感:“殿下是不是怕微臣了?” “怕?”我呲牙:“你难不成还能吃了我?” 钟伯琛拱手:“不敢不敢。咯牙。” ....?你还是我那逊而不谄,宽而不纵的丞相大人吗?我一直把你当君子,后来发现你黑成了颗李子,今日再一深接触,原来你是脸皮这么厚的椰子。 我暗骂自己看走了眼。而钟伯琛却轻佻地捏了捏我的耳廓,俯身吐出一句话:“以后别跟别人说悄悄话。离得太近了,不成体统。” ....??丞相大人你也喝假酒了吗?而且喝的是跟我买的那瓶一样配方的?你是指魏云朗吗?他还不是跟你学的! “最不成体统的就是你...”我低骂,却不知为何不想推开他。一抬头,忽然跟我那四处张望的六弟交接上了眼神。于是六弟一路风驰电掣地跑了过来:“哥!我刚刚听魏大人说,二哥跟西北军打起来了?” 钟伯琛的手从我的耳朵上挪了下来,搭在我肩膀上佯装掸灰。我后脖梗发热,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离开钟伯琛的控制范围:“打起来了。静观其变就好。你去多休息休息。留好体力准备赔礼道歉。” 六弟立刻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哦...打屁股别打脸成不成?” 我嗤之以鼻地看着他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没事。反正咱哥俩长得都挺磕碜的。打屁股打脸没区别。” 六弟一听我在质疑他的颜值,立马不乐意了:“哥。我俊着呢!” 我指着营帐推搡他:“滚进去睡觉。放心,哥不可能把你搞得太惨。你好好悔过一下,寻思寻思怎么赔罪。” 六弟撅着嘴走进营帐,就地一骨碌就开始睡午觉。我对他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甚是满意,一回头,脑袋磕在一硬物上。 我嘶了一声,看着正弓着腰,拿额头顶我脑门的钟伯琛,各种不解。他倒好,脸上挂着失望直起身子扭头走了。 “果然太低了...”也不知钟伯琛在嘀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西北军跟二哥交战的地方离此地不远。我们趴在山头上看着远方火光冲天,想必打得很是惨烈。我忧心于刘将军的身家安危,钟伯琛却突然打袖子里扯出一封信来塞给我。 我低头一看,竟是我二哥的字迹。二哥洋洋洒洒地写了四五页,除去废话,中心主旨就一个:“二哥知错了,你出兵把西北军给打了吧。” 我甚是欣慰,随手把书信扔进了炭盆里。炭盆旁边,上官夏没地瓜可烤了,便开始烤土豆。他抬头瞅了我一眼,用炉钩子把信扒拉了一下,让它烧得更干净些。 “殿下。这信是今天一早就送到了的。”钟伯琛对他的知情不报供认不讳:“微臣一时疏忽,忘记告诉您了。” 我挑眉:“信?什么信?” 钟伯琛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唇,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系在我身上。我这一身秋装加大氅外头又多了件披风,瞬间变成了头棕熊。 我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4 刚要把绊脚的披风往下扒,钟伯琛忽然又给我塞了第二封信。我狐疑,打开一看,还是我二哥。 只不过,这信是给刘将军的,信封上头还带着血,不知是哪位倒霉蛋让钟伯琛给砍了把信劫了下来。 信中,他斥责了我这‘不忠不义’的无能皇子,并表示冤有头债有主,他有办法将我跟六弟一起打包好送给西北军解解气。 我把披风又裹了回来,不想脱了,因为我害冷得厉害。我望向远方那看不见的战场,忽然想笑:“伯琛。或许在二哥心中,我确实是个傻子。” 叛逃的是你,小镇之中围堵我的也是你。诓我去打西北军,转身又卖了我的还是你。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 只是我不解的是,他上哪儿来的自信笃定我会上钩?哪怕是五年前的我,也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吧? 钟伯琛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扶我进了营帐。六弟在草席上呼呼大睡,我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在角落处冲钟伯琛挥了挥手。 钟伯琛坐在我身侧,压低声音道:“有人告诉太后,您带瑾王殿下出巡了。太后疑心您要故意害死瑾王殿下以平息西北军的怒火。一气之下,在宫中大办活丧,说瑾王若是没完好回去,她便撞死在佛像上。朝中局势有些动摇。一些迂腐之臣大放阙词,说您打算一举除掉顺王和瑾王,以稳固地位。” 原来如此。二哥想必也接到这消息了。他赌我跟他耗不起,只能选择他为盟军把谣言击破。这样我的此行便成了镇压叛军,而不是企图残害兄弟。 我虽然有些心里发堵,却并不意外。母后她干出这事儿来,很符合她的人设。只是母后这么一闹,等于把她两个儿子的后路全给堵上了。 我现在若是打了二哥,那便坐实了手足相残的罪证;若就这么空手回了都城,那又显得我做贼心虚。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幸而我受夹板气的日子过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她怎么闹,我不管。我想知道的是,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他们还能压得住吗?”我不怕别的,只怕这妄图自立‘西朝廷’的二哥还没整明白,一回身北朝廷又分裂出来了一个。届时‘一国两制’变成了‘三国鼎立’又成了‘春秋四国’最后再来个‘群雄争霸’。我父皇的帝陵就不用修了,直接得炸了。 “朝中很稳。殿下不必挂虑。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一向手腕过硬。只是...”钟伯琛久违地出现了忧心忡忡的表情:“只是我们不能一辈子拖在这里。晚一日回宫,多一分风险。再者,西北军若是不回边关,外敌入侵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到时候就不是瑾王殿下赔礼道歉便能压下来了。” 我脑仁疼,坐在地上沉思:“可是双方正在交战。六弟他又不能贸然跑去送死。刘将军的暴脾气我算是见识了,我就怕六弟一现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杀了。我陪我六弟来,就是为了给这傻孩子个依靠。他若有个闪失,我可如何是好。” “殿下。黎民百姓,也卷入了这场战争。”钟伯琛指向远方的一缕黑烟:“殿下终要做出抉择。现在双方势均力敌时,殿下表态,那才算是诚心诚意;如若等刘将军胜出,殿下再去登门道歉,那就成了趋炎附势了。” 我叹息,躺在地上满心疲惫:“再说吧...我休息一下。” 我还是想等等。说我优柔寡断也好,自私自利也罢,六弟终归是我亲弟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我就白来这一趟了。 我打了个瞌睡,醒来已是黄昏。上官夏抱着褥子往我身上盖,我嫌热,正要拒绝,就见魏云朗匆匆跑了进来:“殿下,微臣一时疏忽,让瑾王殿下跑出了营帐。据称他抢了军马往汶平村去了。” 我惊悸之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跑。一出营帐,就见钟伯琛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往一侧跑,他便张开胳膊抱住了我的小腿。我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我去找六弟,岂料魏云朗也‘临阵倒戈’,把我拖进了营帐。 钟伯琛依旧跪在门口,一动不动,我看向钟伯琛那细长的影子,突然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他是故意将这些话讲给我听的。不,他是讲给六弟听。是我疏忽了,六弟想必是没我想象中睡得那么熟,把这些不该听的话给听了去。 “魏云朗!”我拍地大吼,转而咳出小半口血来。魏云朗慌忙劝我不要动怒。我一手扯着他的衣领子,一手指着门口的钟伯琛喊道:&给我把他关起来!& 魏云朗惊愕,上官夏也激灵了一下退到远处不敢吭声。钟伯琛什么都没说,只在地上轻轻磕了个头,起来走了。 魏云朗反应过来,慌忙追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禀报道,钟伯琛已很有自知之明地蹲马棚里了,问我打算怎么处置。 “你去盯着他。别的不管了,就给我盯着他!”我怒极,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一黑拍在了草席上... 第13章 【停战】 其实我是装晕的。 我这口急火憋在心里,倒是把我的脑子给憋灵光了。就在魏云朗奉命前去看守钟伯琛,上官夏跑来给我把脉之际。我找准空档,鞋都没穿,一巴掌推开上官夏,冲出帐篷。 不远处一小兵正牵着马溜达,也不知是探查消息刚回来,还是在消食。我见他个头挺矮,决定欺负弱小。我借着这股闷头往前冲的惯性,一脑袋把他顶了出去,跳上马打着马屁股就跑。 或许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刚还气若游丝的摄政王殿下,居然能骑上这么高的大马绝尘而去。直到我冲出了营地,上官夏才惊慌失措的叫喊出声:“快拦住殿下!” 然后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魏云朗特别大声地喊了句:“草!”,身后旋即响起了马蹄子踢踏声。想必是他在追我。我头都没回,嚎了一嗓子:“魏云朗!你再追我!我就跳崖!” 说罢我冲着悬崖边就去了。魏云朗急声勒马,嘶声竭力地吼道:“殿下!” 我才没那么傻呢。我玩了个宝马漂移,拐弯九十度上了山道。 魏云朗又追了我一会儿,奈何我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只能看着我的背影往死里甩马鞭。跑了小一柱香的时间,魏云朗忽然不追我了。我隐约听见另外一人在跟他吼话,也不知是谁。 我顾不上去想这些,只一门心思往前冲。我有种很不妙的猜测:六弟可能已经走了很久了。他们搞不好是掐准了六弟已经到了地方,才装模作样地告诉我。让我无力回天。 但是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5 我必须要去。不管六弟是死是活,我都得去找他。他是弟弟,我是哥哥。我怎可以放他一人往刀刃上撞。 我忽然想起,年幼时,六弟虽然比我小三岁,却一直比我高一头。导致娘娘们全都谣传母后克扣了我的口粮。母后气急败坏,逼着我每顿必须吃三碗白饭。我吃不下,她就让嬷嬷掰开我的嘴往里灌。结果我吃伤了胃,病了半个多月,更瘦了。母后便不敢再强求。 没过多久,宫里忽然来了个老道士,唧唧哇哇比划一通,最后忽然用木剑指着我鼻子,说我这般瘦弱,其实是因为命格不好,很可能会折在半道上。 虽然这老道士被我父皇赏了一百棍子,提前去见他的无量天尊了,六弟却对他的话上了心。从此母后给他做的糕点,他会留给我一半;进贡的好水果,他把最大的藏起来给我吃。我离国那天,来送我的兄弟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大哥,另一个就是我六弟。我六弟在我上了马车的一瞬间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被父皇在后脑勺上打了一记清脆的栗子... 我的泪珠子很不争气地往外冒,视线中全是波纹,仿佛又回到了我跳池塘的那一天。可惜,时间回不去了。我或许是这世界上最无能的编剧。在自己写的剧本里一点主权都没有。进,趔趔趄趄;退,万劫不复。只能在冥眗亡见的尘世间苟延残喘。我深吸一口气,却不小心呛了一鼻子的尘土,让我险些把肺叶给咳嗽出来。马儿不知疲倦地跑着,无视天边黑漆漆的浓烟,把我颠得浑身疼到发麻。 我也不知该向哪儿去,只能往最烟熏火燎的地方瞎冲。跑了大概一个时辰,我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来对了地方,我开始能听见远处刀剑交接的铿锵声。 我冲入了一个小小的村镇。横七竖八的农宅,如今已被毁得不成样子。趟过死气沉沉的乡路,绕开屋顶茅草纷飞的农宅,踩烂滚落在地的粮食蔬菜。黄犬狂吠,乌鸦在天空中盘旋。让我冷不丁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阴森的地府。 跑出镇子,则是一片农田。我终于隔着好几百米看见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军队。一边穿着红缨铠甲,另一边举着‘顺’字旗。两拨人隔着片麦田相望,分明就是箭在弦上,就等着号角一响便拼个你死我活。而这地方显然已经打过一场了。满地都是血花,大好的麦穗被踏碎在泥土里。橘色的夕阳暗淡无光,分不清模样的头颅和断肢在一阵凄厉的狂风下满地翻滚。不知什么东西被烧坏了,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 我刚要勒马,一支利箭擦着我耳廓嗖地飞了过来。我慌忙侧首,惊出一身冷汗,又一踹马屁股,冲上了一个小山包,双腿直打哆嗦。 我打下头跟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缝隙里头寻找着六弟。看了左边看右边,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双方军队在最前头都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长矛寒芒白光凛凛。 这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边缘。我看见一个麦垛后头忽然站起一小小的孩童。那孩子满脸的血,一手的泥,茫然无措地站在废墟中擦着脸。 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里,咕咚咕咚地差点没跳出来。我骑着马打山坡上冲了下去,在那孩子正懵懵懂懂地发着愣时,伸手把他捞到了马上掉头就跑。又有几支箭有惊无险地擦肩而过,我突然终于找回了‘主角光环’,居然就这么福大命大地又跑回了山包上。 还没站稳,远处战鼓骤起。恍若隆隆雷声,震得大地跟着哆嗦。我扭头,看向一方在半山腰上敲战鼓的一个士兵,策马冲了过去。那小兵正抡着鼓槌卖力地敲着,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打侧后方偷袭。我再度用全身上下最有劲的地方——脑袋瓜子,把他给撞了出去,劈手夺下鼓槌一阵猛砸。 鼓点一变,正准备对冲的人群顿时乱了节奏。我发现不少在后头正往前冲的士兵全部回头看向我,而那被我撞了一个跟头的小兵唰地拔出刀砍了过来。 “刀下留人!”有个熟悉的声音很是救命地响起。刀刃贴着我后脖颈一闪而过,终究只是‘黄牌警告’,没有直接红牌罚下我的脑袋。我抱着大鼓使劲儿敲着,一边敲一边用吃奶的劲儿喊道: “别打了!死太多人了!别打了!老百姓都完了!” 我知道我天真得可怜。数万大军怎可能会有人听我的话。那昙花一现的暂停匆匆而过,双发依旧长啸着发动了对冲。刚刚被我救下的孩子终于回过神来,站在我身侧哇哇大哭。稚嫩的哭声在微薄的风里传得越来越远,压断了我脆弱的神经。 积尸草木腥,腐败的味道在我的胃里翻腾。我开始出现幻觉,看见了一地的凄凄白骨向我伸出手来,空洞的双眼里翻出汩汩鲜血,森森白牙一闭一张,竟发出丧钟长鸣般尖锐的噪音。 六弟无意中促成了这场战争,二哥自作自受地卷入了这场争斗。我为旁观人,擗踊拊心,束手无策。风木之悲尚未散去,如今又把父皇耗尽毕生心血所守住的江山染得越来越脏。 无知是罪;无餍是罪;无能更是罪。我们这群岑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真正无辜的人们已成了黄泉河底的淤泥,无声无息,只剩下了“活过”二字。仅此而已。 我忽然就不想过了。去他娘的皇位,去他娘的爱恨情仇,狗屁剧本。百姓都死光了,国不复国,家不复家,狼烟滚滚尸骨成路,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谁为君,谁赴死,处心积虑一念百年,却败给了亡魂当道,纵然是铁石心肠也抵不过枕戈泣血。 我又想起了那不知是猴年马月的前尘往事。我因一己私利而亡了国,站在城墙上满目疮痍。老叟抱着幼童的尸体在城下哀哭,咽不下气闭不上眼的枉死者随处可见。城墙下,外头喊着“斩下敌首赏黄金百两”,里头则喊着“生擒卖国贼黎王岑越”。我想跳下那城墙,却懦弱到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时一人一身白袍,仿佛越过了千年的沧桑与萧瑟向我走来。他将手中长剑递给我。我恐惧地使劲儿摇着头,那人便不再多说,挥剑抹了自己的脖颈... 我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劲儿,猛地拔起了插在地上的一面战旗,又窜上马冲向战场。一人扯住了我的后背,险些把我拉下马。我一挣扎,将外袍撕烂,到底还是窜了出去。马儿打着滑,从山坡上稀里糊涂地跳下,我跑向双方交接的中心点,挥着旗喊道:“我是摄政王岑越。你们别打了!把我砍了吧!你们别打了!” 正在逼近的两拨人马好像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6 真的缓了下来。我的马却偏偏在这时受了惊吓,猛抬蹄子原地打转。我干脆从马上滚了下来,一脑袋磕在地上:“我就是岑越!黎王岑越!摄政王岑越!都别打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百姓何辜,江山何辜!” 或许是我花白的后背裸在地上,有点显眼。我这小小一撮的家伙居然真的被人看见了。 我听见有人在吼:“黎王?” “对!是我!”我一脸的灰土睁不开眼,跪在地上闭眼喊道:“我求你们别打了。老百姓没有家了!二哥!你要皇位!刘将军!你要公道!我都可以给!可是百姓要的安定,我可怎么给啊!” “刀下留人!停!不要伤了殿下!”这回我听清楚了,是魏云朗的声音。他到底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旋即高低不一的吼叫声层起: “停战!不得伤了黎王!” “殿下有令!生擒黎王!” “把黎王带回来!” “殿下快起来!上马!” 我起不来。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贴在地上动弹不得。我突然泄了气,打算就此一了百了,听从仙女姐姐的话去度今身。 死便死了。我不想再尝亡国的滋味了。 可惜我这主角光环确实挺耀眼的。我正准备就地去世,身体忽然一飘。一人策马而来,拎着我的脖领子把我薅上了马。我颤颤巍巍地抬起眼,见那举着‘顺’字旗的大军离我越来越远。除了稀稀疏疏地四五个士兵追来,其余的数万大军中竟无一人上前一步。 那几个士兵刚追了没几步便突然坠了马,好像是被箭给射中了。我被带着钻入了另一方的大军中,卷着黄沙一路跑到了后方。我眼前的视线越来越黯淡,最后只记得那人把我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捂着我的后脑勺不撒手,呼吸由急到缓,然后低骂了我一句: “岑越。你这混账...” 我长这么大,骂过我的人有很多。但是骂我‘混账’的好像只有我父皇一人。那年我方才六岁。父皇问我,若是有朝一日敌军破了都城,围了皇宫,你当如何? 我说,那我肯定收拾好细软,带上父皇、母后和六弟一起跑。 父皇又问,跑不出去怎么办? 我想了想。那便死吧。还能怎样?好在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 于是父皇骂了我足足半个时辰。 父皇不知,他这无用的孩儿最奢望的是什么。我要的不多,不过是天冷了有皮猴,药苦了有糖球,夜惊了有嬷嬷摇摇哄哄,每顿饭能吃个八分饱不至于饿着也不至于撑着,不会的功课抄抄六弟和四哥的,学了半年的骑射终于能把箭射到靶子上时,父皇能平平淡淡地夸我半句。 我想,老百姓们保不齐也是这么向往的,或许比我求的还要少。我们这群当权者,没几个人明白什么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我轮转两世后,尝遍了人间百味,却也只能在烽火连天中无病呻吟上几句,有幸溅起点细微的水花,算是没白活这么一遭。 我觉得我要死了。又要死了。终于凉在了自己的剧本里头,皆大欢喜。我抱着这位疑似是我父皇的人喊了声:“爹,我错了。”然后昏死了过去。 第14章 【试探】 我这回真晕了。这毕竟是个普普通通的古装剧,并不是热血日漫,我也不是立志拯救世界,被砍了十七八刀还屹立不倒的男主。只不过我好像真的挺扛打的…… 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是上官夏的臭脸。他告诉我,我屁股底下的地方,是刘将军的营帐。刘阁老已经跟他父子团聚,鉴于我这些天的优良表现,目前我还算安全。 我问他有没有找着我六弟。上官夏冷笑:“瑾王殿下可没您这般英勇,敢只身一人叫停双方数万大军。他绕后进了西北军大营,眼下正由丞相大人陪同着与刘将军协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连我那不谙世事的六弟都知道绕道走,就我横冲直撞地往人群里扎堆。 所以我这么蠢的人能当主角,令我自己都感到诧异。为何我能拖着这病弱的身体成了打不死的小强,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有‘主角光环’吗? 我把心中的疑问分享给了上官夏同志。而这位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太医院扛把子拿眼白瞅着我,并不想回答。 我知道上官夏在生我的气,然而我却没心情跟他道歉。因为我发觉自己被从头到尾缠成了木乃伊,硬邦邦地躺在地上,一点人权都没有。 上官夏打地上挑起一团全是血污的绷带,面露凶光:“殿下。您满意了?” 我惊愕,下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肚皮,却连手都抬不起来:“我这是伤口又崩了?” “殿下英明。”上官夏放下绷带,又拿了根小草棍儿,以下犯上,狗胆包天地戳了戳我的肩膀。我顿时疼得差点咬了舌头:“而且右臂伤了骨,左臂脱臼。一身的擦伤,微臣就不多说了。力拔山兮气盖世,殿下真乃神人也。” 上官夏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当老妈子。在他引经据典,苦口婆心,捶胸顿足地训斥了我半个钟头后,终于话锋一转:“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跟徐长治一样不让人省心。” 我不乐意了:“骂我一个就行了昂。你说我兄弟坏话算什么事!” “呵。”上官夏好像更火大了,脸黑得跟烧糊了的药渣子似的,说话也呛得要命:“徐侍卫倒是担得起殿下这‘兄弟’二字。这么些年,他不管伤成什么德行,都跟殿下一样不当回事。微臣治好了一次,他就再伤一次。最后微臣干脆就放弃了,让他攒到奄奄一息的程度再来找微臣。” 我哑然:“怎么一个御前侍卫总是受伤?他又没上前线...” “殿下拿他当兄弟。殿下的兄弟可不拿他当兄弟。”上官夏抱着个小捣药钵咔咔砸着,也不知是不是把我想象成了里头的山参片:“殿下离国期间。二殿下见到徐长治一次,便打一次。徐长治一个小侍卫,也不敢还手,就这么干忍着。我劝他惹不起躲得起,他倒好,照旧冲撞二殿下。听不得一句说您不好的话。” 我顿时心里窝火,决定回去就给徐长治升职加薪,然后告诉全皇宫的人,这是我的狗腿子,你们不能碰他一指头。 我义愤填膺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大事:“话说,是谁把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我得感谢感谢他。” 虽然我在不清醒期间以为救我的那人是我父皇,然而我毕竟没有摔坏脑子。我老爹已经入土为安了,怎可能真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7 的打棺材里蹦出来。 上官夏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古怪。眼角在跳,嘴角也在跳,好像有了中风的前兆:“殿下...不必再感谢了。您已经谢过了。” 咦?我诧异。难不成我中间回光返照了一次,但是我没印象了? “何时?我怎么谢的?”我不知怎得,看着上官夏这一副欠打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救殿下的,是丞相大人。”上官夏压根就没顾及我这一脸的惊吓,自顾自地又说了句:“殿下搂着丞相大人喊了好几声爹...” ...我求你再给我治回去吧。这可没法活了。 我这刚平稳了的生命体征,瞬间急转直下地走上了嗝屁的道路。人间不值得,怕什么来什么。忽有一人掀门入内,裹着浑身的冷风。我抬眼一看,发觉是钟老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丞相。”上官夏跟钟伯琛打了个招呼:“殿下刚刚已醒。” “如今呢?”钟伯琛好像没看出来我是装的,语气有些焦灼。 “不知。”上官夏这回答可谓是很闹心了,但贵在两头都不得罪。 钟伯琛好像愣了一下,旋即用他那颖悟绝伦的脑袋琢磨了一下后便看出了端倪:“上官太医,您先退下吧。” “是。”上官夏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尽职尽责地嘱托了一句:“殿下可能还有内伤,不宜动怒。” “嗯。”钟伯琛冷冷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让我莫名地心慌气短。 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用余光窥视钟伯琛。钟伯琛在我身侧站了一会儿后跪了下来,就这么盯着我看。我觉得他这全神贯注的眼神有点眼熟,仔细一想,突然发觉我吃烤乳猪挑下刀的地方时也是这么个德行。 目前我这模样跟烤乳猪其实没多大区别。我是又憋屈又难受,终于忍不住哼唧了一声,佯装刚刚清醒。 钟伯琛慌忙探身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您醒了?” “哼...”你占了我这么大便宜,居然连个表示都没有。我忽然有了小脾气,不想理睬我的救命恩人了。 我把脑袋转了个方向,不去看钟伯琛。因为钟伯琛这人有毒。他的眼睛很亮,只要有一丝的悲伤入了眼,那便是泫然欲泣般的春雨哀愁。无论何时见了他这副模样,天大的火立刻灭了一半,瞬间忘了这货到底是如何剑戟森森地算计了一圈,然后心甘情愿地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 “殿下...瑾王无事。刘将军同意退兵回守西北边关...他让我问问您...能否不计前嫌...”钟伯琛说话时犹犹豫豫的,让我有些疑心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六弟跟他道歉了吗?”六弟还没来看我,这不正常。 “道歉了。刘将军说,瑾王殿下很有诚意。”钟伯琛的语气轻松了几分。 “他人呢?还有我二哥那边如何了?”我艰难地把头转了回来,忽然有些害冷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好冷...还有被子吗?” 钟伯琛连忙四下看了看,发觉这营帐里头简朴得不像话,连褥子都只有这一条,更别提被子了。他将身上的大氅解开,盖在了我身上。想了想,又把炭盆往我身边挪了挪。 “瑾王殿下醉了酒,正在偏帐休息。顺王携兵退入了双鹿峰。”钟伯琛把被子给我裹得紧紧的,还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微臣已经派人去探了。微臣斗胆请殿下无需顾虑顺王。按照今日的情形来看,顺王军必败。” 然而我还是冷得直哆嗦,太阳穴顿着疼:“伯琛,我还是冷...我是不是快死了?” 钟伯琛顿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让他这位聪慧到仿佛不是这个世上的‘半仙’,突然有了接地气的感觉。 “微臣这就去找上官太医。”钟伯琛刚要起身,我赶紧拼了老命扯住了他的衣服:“我跟你开玩笑的...刚刚我俩还唠嗑呢...若是我不成了,他不会如此平静。” 钟伯琛又瘫了回来,眼皮扑朔了几下后,把面部表情一点点收敛回了往日里谦默的状态。 我总觉得钟伯琛藏着话,心里凉唧唧地又问:“我六弟真没事吗?你可不能糊弄我。” &...要不微臣把瑾王殿下抱过来给您看看?瑾王殿下他醉得不省人事。&钟伯琛蹙眉。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因为我突然联想到了很诡异的场景。我躺在榻上动不了,满心忧虑地问:“我的孩子如何了?” 然后大夫就说母子平安,我把孩子给你抱过来看看? 天知道我这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的单身汉,怎么老是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我这编剧的文学底蕴比较深厚。 钟伯琛见我跟撒了气似的噗噗直乐,惶恐地说道:“殿下。微臣说的是实话。瑾王他真的无事。刘将军说瑾王殿下只身闯入营地,本很震惊。再一细看,见其谈吐举止...好似幼童...于是...生不起气来了...”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浑身都疼,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下淌。钟伯琛也不嫌弃我,慌里慌张地伸手给我擦,见把我的脸擦得更脏了,他便用袖子抹。 他这一身白袍,弄脏了哪里着实显眼。我便躲开了他的胳膊:“哎。我这一脸泥加血的,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钟伯琛的胳膊悬在半空中,似是呆住了。我低咳了一声说道:“把笔墨拿来。” 钟伯琛机警地看着我,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殿下想写什么?” “诏书,”我倒也不瞒他:“我无能,当不了皇帝,摄政王也干不好。但是魏将军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正逢乱世,我还是别占着人位置不干人事了。” 钟伯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惨白:“然后呢?” 我见钟伯琛虽然面色不佳,但好在没有立刻反驳我,便大着胆子说道:“让他们辅佐你吧。我累了。” 钟伯琛沉默,许久没有任何的回应。我疑心他是不是在走神,没听懂我说的话。于是我又补了一句:“要不然就你当皇帝,我当摄政王。我帮你拉拢魏将军...” “殿下。”钟伯琛突然出声,嗓音沙哑且带着颤抖:“一定要微臣以死明志吗?” 我被吓了一跳。钟伯琛神情中的痛苦与晦暗可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被我给伤着了。然而我又想不通他怎么就这般哀戚,难道一个‘忠’字就能让人如此不理智? “愚忠。”我认认真真地批评了他,同时不忘揪着点他的袖子,免得他真的拿剑抹脖子:“你说你图个什么?我除了命大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我父皇也真是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8 的。放着大哥那么好的人选不要,非属意我。若大哥接了皇位,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钟伯琛的智商却在一瞬间掉了线,苦笑一声将我的手攥了攥然后塞回被子里:“殿下不必试探微臣了。若伯琛死,能让殿下安心。伯琛愿为铺路人。” 我滴个老天爷,你这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我又去抓钟伯琛的裤腿儿:“丞相大哥。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哪儿那么多心机!我说的话,一向就是心中所想。你不要过度解读。我是真觉得你很适合当皇帝,你在我手下办事,委屈了你。” 钟伯琛却不接我的话,伸手掀开被子,打我的脖子上摸索了一圈。我还以为他要掐死我,刚要喊救命,就见他把我脖子上的那枚玉佩给捞了出来。 “殿下。您为什么还戴着它?”钟伯琛捏着那被血染了半边的白玉环佩,眼里含得很是辛苦的泪终于打眼角轻飘飘地掉了下来:“既然如此,把这玉佩还给微臣。免得微臣夜里梦里,身前死后,飞蛾扑火,自不量力。” ……你到底在说啥?我的文学底蕴瞬间透支,只剩下无限的恐慌。想抬手去给钟伯琛擦擦眼泪,却还是连坐都坐不起来。僵持了好一阵子,我终于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都送给我了……就别要回去了……” 第15章 【崩了】 钟伯琛攥着玉佩不撒手。我害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扯断绳子。我想抬手制止他,可惜胳膊没接严实,抬不起来,只好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把绳子给绷得松了点。 按理说,这玉佩本就是他的东西,还就还了。但我又莫名地觉得,这玉佩若是真还回去了,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就跟着断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钟伯琛拿大拇指细细擦着玉佩,把上头的血迹给擦干净了,又低头仔细打量我。我看着他那深邃如夜的眼睛,忽然有种掉进井里扑棱不出来的焦躁感。他在难过,我懂。但是他难过个什么?就因为我说想让他当皇帝?一般人若是有了能当皇帝的机会,不得跳起来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然后就地打滚感谢上苍?偏偏我们钟大丞相反其道而行之,这般出尘脱俗。 因为我是躺着。我从这个角度仰视钟伯琛的面颊时,忽然发觉钟伯琛的眼睫很长,跟个细栅栏似的,把他那探究的目光分割成了好几个片段,发散着将我浑身上下都洞察了一番,刺得我心里发痒。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夏夜,我立于海边,看悬在天际的那轮明月。月点波心一颗珠,本应是安谧美好的场景,却偏偏令我感觉到了春水东流般的绵绵哀愁。 我形单影只了二十年。剧本外,父母去得早,朋友也不多。仅那么二三个酒肉朋友。酒桌上相见恨晚,落难时你是哪位。终究全得靠自己。我吊儿郎当地好死不如赖活着。从来就没奢望过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哪曾想得了大机遇,穿越进了自己的剧本里头。当上了皇子。 虽然这剧本是个悲剧,我总是提心吊胆地怕被五马分尸,但我到底是有了点‘活着’的感觉。动荡不安也好,内忧外患也罢,总归给我找了些正经事儿做。更何况,在我的潜意识里,这剧本里头的剧情应当是我上辈子...不,是好几辈子前所经历过的。那一世我活的猪狗不如,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愧对先帝,愧对魏将军,更对不起这位钻牛角尖的钟丞相。我欠了他门一个太平盛世,践踏了一片赤诚。我应当赎罪。 我正想着,突然抽入一股凉气咳嗽了起来。钟伯琛终于把那玉佩给放开了,手放在我胸膛上想给我顺顺气,却只是停了一下便挪开。我刚想趁机缓和一下气氛,这时营帐外忽有一人大声禀报道:“钟大人,将军有请!” 钟伯琛望了我一眼,以极快的速度抬手摸了摸眼角,起身就走。我看着他那有些飘忽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累。他不像我,可以养病赖床,心情不好了大哭一场,心情好了胡吃海喝。钟伯琛是丞相,言行代表着朝廷,必须隐忍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他拖着我这不争气的主子,咬着牙踽踽前行。奈何这主子还动不动就闹着要尥蹶子不干,让他打不得骂不得,说上几句又宛如对牛弹琴。 我突然醒悟过来。钟老哥确实委屈得慌。朝廷一穷二白。活干好了,没钱发奖励;干不好,就得挨骂受训掉脑袋。虽然我舍不得砍了他,但到底让他蹲了会儿马棚。想必我们清高孤傲的钟丞相没这么受气过。我这挂在大腿上的摄政王牌腿部挂件,必须得趁机表示表示。于是在钟伯琛即将踏出营帐的一瞬间,我强挺着喊了句:“伯琛!” 钟伯琛顿住,慢慢地侧过头来。我连忙笑了笑,挤着自己那没有二两肉的脸蛋子,努力攒出一个咧到后脑勺的笑容:“快些回来。” 钟伯琛僵了会儿,终于还是没给任何回应便走了出去。我顿时觉得他变得比以前疏离了很多,不由开始心烦。 我想起那玉佩,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为什么想要回这玉佩?又为什么要送给我这玉佩?这玩意有啥说法吗? “前尘往事断肠诗……”我这人有个毛病。琢磨事儿的时候总忍不住自言自语。正反复叨咕着,上官夏端着碗药汤子进来了,随口接了句:“侬为君痴君不知。” 你说啥?!我一口吐沫呛得自己直咳嗽。上官夏懒洋洋地过来顺我的胸口:“殿下等伤好了再吟诗吧。” “你刚刚接的那句……”我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去,嗓子眼里咳出了血腥味。 上官夏一脸费解:“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这不是一整句吗?” ……完了。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首诗!真是天道好轮回,我这十八线不思进取的烂编剧,终于吃了没文化的亏! 这诗是啥意思?就算我是个文盲我也明白了。这尼玛是在表白啊!我说钟丞相怎么对我如此不同寻常。我挂着这玉佩一辈子,居然以为它是我母后的东西,都没去追究一下这句诗的含义,我是不是个傻子?! 然而当下,已经不是傻不傻的问题了。我浑身拔凉,就跟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那个人的心是冷的,眼是冷的,剑也是冷的...” 我要成速冻的二百五了。 上官夏见我没了出气,用手拍着我的脸蛋问道:“殿下。您这是怎的了?” 我的脑海里不断循环着一条弹幕:“这剧没法演了。”导致我满眼金星,三魂七魄全都钻出了躯壳在天空中徘徊。一边飞还一边低头笑我: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29 “你忘了你自己写的什么狗屁剧情了吗?” 不!我发出垂死般的呐喊,声泪俱下地求上官夏给我那纸墨笔砚来。这剧本不能这样啊!这不是作孽吗!想他钟伯琛丰神俊朗,道骨仙风,若是看上了我,那不是误了他吗! 我必须得把这剧情给掰回去...我撑着身子要起来,上官夏连忙把我按了回去:“殿下双臂有伤,此时先不要动笔了...” “不行!必须写!”我脑袋磕在地上干嚎:“再不写可来不及了!” 上官夏被我这疯癫的表现震惊到体无完肤,而当他看见我颤颤巍巍地跪在榻上,义无反顾地一点点站了起来后,不由惊叫出声:“殿下您还能起来?!” “快!拿笔来!”我瞠目欲裂,只渴求着自己还能有点‘剧作家’的特权。倘若我此时能把剧本走向给改了,一切重归平静。他还是那个不染尘埃的丞相,我还是个混吃不等死的皇子。我俩的关系维持在亦君亦臣,亦师亦友的状态最好。顶多再进一步,成了知己。总之不至于是如今这般尴尬的光景。 他没有理由喜欢我。在我离国当质子之前,他压根就跟我没多大的交际。当时他还不是丞相,而我深居宫中极少上朝。我们间唯一的联系则是我在嘉明殿附近瞎溜达,偶尔听见四哥夸赞朝中有位钟大人,宋才潘面,诗画皆是一绝。然后我便怀着虔诚的心瞻仰一下钟大人近期的佳作,再对比一下自己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小小地自卑一会儿。 是以,这玉佩,这定情信物,这表白的情诗,不应当是属于我的。我倒不怕自己成了断袖,倘若这剧本就是这么写的,那我可以自暴自弃,要么孤老终生,要么捏着鼻子择一良人从一而终。问题是,我们全朝的希望,钟丞相,可不能是断袖啊!不不不,我是说他断袖也可以,如果他能遇到个跟他一样足智多谋又一往情深的男子,那他也算幸福。而我这个活了今日没明日,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家伙,是万万不敢染指钟丞相的。 定是我写剧本的时候,加入了个人的非分之想,把钟伯琛给写成暗恋我了!我惭愧不已,决心将这荒唐剧情全盘择出。上官夏见拦不住我,只能好生劝着:“殿下。您好好躺着,微臣给你拿!快去躺着!” “快快快!我来说,你替我写!”我看了看自己被缠成了馒头的双手,急出一脑门的汗。 上官夏哄着我喝了药汤子,才拿出笔纸。我清了清喉:“丞相钟伯琛...” 然后我就卡了壳。 我该怎么说?丞相钟伯琛得摄政王岑越赏识,深谙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一生鞠躬尽瘁,两袖清风,得贤淑佳人二三,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我说不出口。太平淡了。虽然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对于他来说太平淡了。 我又觉得平淡就是真,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看上我这倒霉皇子,最后呕心沥血,无疾而终的强。 这样便好。我是他的‘王’,他是我的‘臣’。我们相敬如宾,他护着我逢险化夷,我宠着他百岁无忧。互相成全,互不亏欠。 上官夏的笔提提收收,写完这句后,可能是觉得接下来要前方高能,保不齐牵扯到了国家机密,便把声音放低了几分:“殿下...然后呢?” 然后...然后... 我突然想哭。缩在被窝里满心的不甘心。我可真是虚伪,口口声声说为他好,关键时刻却下不了这个决心。他说他喜欢我,为我痴心而我不知。倘若这是真的,那该多好。哪怕是镜花水月一场,我也要心甘情愿地跳进去溺死在里头。轮回辗转,碧落黄泉,我终于遇到了一个能让我依靠的人。 幸而是他,可惜是他。 “殿下...”上官夏拍着被子唤我:“殿下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 “不。”我甩着鼻涕钻了出来:“继续写。” 上官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拿起笔静候下文。我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大老爷们居然为这种不现实的东西所困扰,还可怜巴巴地哭了鼻子。 岑越啊岑越,你说你哭给谁看?!再多的愁绪,还不是自作自受。你若没一意孤行,不辨是非,为那负心汉,弃了这天下苍生,和忠心不二的臣子。你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吗?!这报应你还几辈子都还不完,哪怕你喝假酒喝死了... 不对……我突然迷茫。我到底是岑越还是‘岑越’?如若这是我的前世,那么区区一个剧本能改变一切吗?显然不能。 所以他... 我一哆嗦,脑子里两个小人儿玩起了摔跤。一人哼了一声:“是假的,别入戏太深。”;另一人哈了一声:“这是你的前世,那剧本早就凉了。” 我本就不大的脑仁被这两个家伙你一拳我一脚地砸了个稀巴烂。这时突然有一人走到上官夏身边,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纸张。上官夏也没反抗,恭恭敬敬地退到营帐一角俯身说道:“殿下刚刚想口述...” “...好...”这道苍凉的声音把我那一片狼藉的脑海给唤了回来。我抬头一看,只见钟伯琛将那纸攥得几乎破碎,赛雪欺霜的面孔把我冻得僵在了地上。上官夏见情形不妙,贴着边就跑了。剩下我们二人就这么相视着。 钟伯琛看着瑟瑟发抖的我,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他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径直跪在我身侧,拾起上官夏掉落的毛笔,轻声道:“殿下。您想写什么?是说您病弱无力,打算将微臣推上皇位;还是说微臣居功自傲,置瑾王殿下的安危于不顾,其罪当诛?” 我懵了,半天才喃喃出声:“你别笑了...我瘆得慌...” 钟伯琛还是挂着那奇怪的笑容,似绝望又似愤怒。他把毛笔戳在纸上嘎嘎作响:“殿下,朝中重臣,怎么看微臣的,微臣有自知之明;殿下又是怎么看微臣的,微臣稍有猜测却不敢深思。不过微臣还是想做个明白鬼。瑾王只身闯军营,确实是微臣设计的。只是微臣在这之前,微臣让刘阁老给刘将军寄去书信一封——倘若瑾王敢单人前来谢罪,刘将军不得伤了瑾王,且不得投靠顺王。微臣知道,刘将军正直孝顺,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样啊...我咽了口吐沫,心里堵到发狂,却又只能镇定自若地保住自己最后一丝颜面:“...有劳。” 钟伯琛好像全然不在意我这马上就要崩溃了的状态,把笔抬起来望着我:“殿下。说吧。要微臣如何?” 如何? 我哪儿知道如何! 我看着钟伯琛的小指,发现它正以极其细微的频率颤抖着。我明白了,他也是怕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0 的。树大招风,功高盖主,他怕我跟魏叔一样防着他如同防贼。偏偏他的行事手段城府极深,叫人对他这个人敬而远之,不敢交心。 但是我怕的不是这个。我终于崩溃了。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去你娘的。你委屈,老子还委屈呢!你说你是多瞎!你把玉佩给我干啥!我可怎么办啊...” 没辙,太压抑了。再不哭我就要尿裤子了.... 第16章 【忘了】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钟伯琛给震住了,呆若木鸡地戳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我收得住,哭了两声过过瘾后就停了,吸溜着鼻涕让钟伯琛给我拿东西擤擤。 于是钟伯琛拿出一条帕子,托着我的脑袋亲手给我擦鼻涕。我从没享受过如此高等待遇,倒抽一口冷气,吭哧了起来。看着他那无奈又心疼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丢人了,堂堂摄政王,啥事都没干先把自己搞残废了,然后又在自己的丞相面前哭出了猪叫声。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的? 钟伯琛不知我心中所想,低叹一声,略带疲倦地说道:“殿下。是微臣不好,待回宫后,微臣自会请罪...” “不...不是...”我鼻子一酸又想哭。我慌忙用右手唯一能动的大拇指和食指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止住了我那马上就要溜出来的泪珠子:“你听我说。我舍不得罚你,更不会罚你。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送我这玉佩?” 钟伯琛又给我擦了擦鼻子:“殿下,您希望微臣怎么回答?” “...你说实话。就当我求你了成不成?”我真希望钟伯琛只是觉得这首诗好听,或者是在劝我前途漫漫不缺红颜。但是这可能性有些微乎其微。 钟伯琛沉默地看了我一阵子,忽然抬起手指在我的眼睫上掠了一下:“殿下。您明白的,何必多问呢?臣若是说出口了,您又当如何?与其让殿下断了臣的念想,不如就让臣就这般自欺欺人的好。起码...臣这丞相当得...还有些乐子。” 他这没有回答的回答,等于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终于确信了他的真实想法。说来惭愧,我现在的心情就跟玩过山车一样。刺激,兴奋,恐惧,又夹杂着浓浓的失重感。 我艰难地呼吸了半天,万千思绪结成一团乱麻。我承认我是很窃喜的,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不对劲,我不能一错再错。于是我又问:“伯琛。为什么呢?你我之间,哪儿来的那么多情深义重。让你这般执着?” 钟伯琛双眸微合,正巧一束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竟让我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殿下。当初在孤雁楼,是您先...罢了,臣去唤上官太医来再给您把把脉。。” 钟伯琛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走。我暗骂这真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事关整部剧走向的重要信息绝对不会轻易地播出来。于是在钟伯琛刚走了没几步,我一蹬腿闭眼大喊:“你给我滚回来!不把话说明白,你往哪儿走!” 他却来了倔脾气,背对着我,头都没回地说道:“殿下。前尘往事罢了,忘了就忘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钟伯琛真的是半仙!他发觉我其实已经打那轮回里头走了一圈了? 钟伯琛又要走,我掀开被子,呼地一下跳了起来,以平沙落雁的姿势吧唧呼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小腿。 钟伯琛低头看向我,沉默了半分钟后,咕咚跪了下来。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钟伯琛大惊失色,抱着我的肩膀刚用了下力,我就疼地哼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全是绷带,下边就一条裤衩,再次在钟大丞相面前衣不蔽体。事出紧急,我把脸皮扔在了一旁,不管不顾地往他裤腿上蹭鼻涕:“什么孤雁楼,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不起来了!” 钟伯琛见我一身的伤,也不敢使劲儿搀我。而我这副尊容还在耍无赖,确实是挺让人哭笑不得的。钟伯琛似是没了脾气,只能求着我赶紧起来。然而深谙电视剧套路的我可不想再拖戏份了,豁出去老命薅着他:“你赶紧说。孤雁楼里怎么了!” 钟伯琛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复杂,我心惊肉跳地发觉他的眼底好像闪过了一丝羞涩:“六年前...” 我去,这时间回溯的有点远吧!那时候我才十四啊!我脑门上冷汗淋漓,就听钟伯琛用他那温润如玉的嗓音继续说道:“当年微臣被同僚排挤...一日孤雁楼里买醉,偶遇了殿下...” 我目瞪口呆,背脊发凉。冷风顺着我的裤腰带往屁股上钻,让我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钟伯琛顿了顿,双眸中闪着异样的光泽,吱吱啦啦地给我电了个体无完肤。我一点点挪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捏在了他的腮帮子上:“别卖关子!然后!” “...殿下没印象了?”钟伯琛那刚绽出来一半的笑容,呼啦一下又收了回去,变为一个大大的问号脸。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实话告诉你吧...自打我被那倒霉李擎的人捅了一刀,我就失忆了...” 其实是前世的事儿太模糊了。中间隔着个忘川,任谁都记不清楚。 钟伯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越瞪越大:“殿下全忘了?!” “我就记得你叫啥,我叫啥,徐长治他们叫啥。其他的,你们不提醒着点,我压根就想不起来。”我也很闹心。若按照钟伯琛这么个说法,我们俩在少年时期曾有过交集。然而少年时期的记忆,我就剩下了一星半点,断断续续得连一集电视剧都拼不出来。 钟伯琛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我就从来没想过稳重冷静的他能纠结成这副模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伯琛同志默默地站起身来,把我给抱了起来,轻拿轻放地安置回床榻,然后给我盖上了被子,跪在我旁边一语不发。仿佛刚刚我们俩那又哭又闹,上蹿下跳的戏份全被剪掉了。 直到我打了个喷嚏率先结束了平静,钟伯琛终于出声:“殿下...您离国前,一直唤微臣什么,您还记得吗?” 我满脸费解:“丞相?” “不是。”钟伯琛连连摇头。 “对,那时你还不是丞相...”我聪明伶俐地沉思了一会儿:“钟大人!” “不是...要更亲近点...”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1 钟伯琛的眼睛忽闪忽闪着,似是很期待:“微臣的字...是什么?” 我急得拿馒头手挠头:“字?隶书,草书,小楷?!” “是字。不是字...额...”钟伯琛这满腹经纶终于没了用武之地,干脆用浅显易懂的话开始解释:“殿下大名岑越,字子迁;微臣名钟伯琛,字...什么?” “不知道...”我紧着鼻子想了半天,查无此人。 “璟元!”钟伯琛那急躁的表情仿佛马上就要动手扇我大嘴巴了:“殿下赐微臣‘璟元’二字。微臣视若珍宝,沿用至今。殿下您想起来了没?” 我傻眼了。我还有这本事呢?!居然能为钟大丞相取字号? “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吗?”我结结巴巴地问道:“我这文学功底。还能给你起字号?要放在现在,我肯定想不出这俩字来,还不如叫你大宝贝呢...” 伯,有长子之意;琛,寓意为宝物。连起来...不就是大宝贝吗... 钟伯琛的面色白里透着紫,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拍在我身上。只见他气运丹田,忽然一仰头跳起来就跑,脚程之快卷起一股旋风,吹得我又打了一阵子喷嚏。紧接着,他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上官夏。 “殿下失忆了,你知道吗?”钟伯琛喘着粗气,把上官夏吧嗒扔在了地上。 上官夏嘴里还叼着馒头,满脸懵逼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丞相大人。您俩玩什么呢?别拿微臣寻乐子了...” “真的!”钟伯琛急得把上官夏按在了我脑袋旁边:“不信你问问!” 上官夏一脸的“你开心就好”,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问:“殿下。我是谁?” “我是忘了离国前的事儿了...你是谁我还是知道的。”我苦笑,无可奈何地看着钟伯琛的脸越拉越长。 “殿下离国前,微臣也没见过殿下啊...”上官夏好像还是不信,淡定地又啃了口馒头:“不过殿下有一次被狗咬了,是微臣开的祛疤药方。您记得吗?” 我这离国前的人生可真够丰富多彩啊! “不记得...”比起我祛疤的药方,我更介意哪条狗咬得我,回宫以后我好绕着点。 上官夏慢慢地把馒头给拿了下来,握在手里又问道:“那狗是太后娘娘养的。徐长治为了保护您,把狗打死了。结果被太后娘娘罚了三十鞭。您不允,咬了执鞭的宫人。宫里便传您被那恶犬的鬼魂给附身了...还请了道士驱鬼。这您总归记得吧?” ...我这离国前的人生丰富过头了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我满脸茫然地直摇头。上官夏那漠然的表情终于皲裂,伸手试了试我的额头,又掰着我后脑勺看了看,最后又扒我的眼皮。一系列操作之后,我们三人在帐篷里陷入了沉默。直到外头传来六弟醉醺醺的声音:“哥!你在哪儿呢!” 上官夏立马窜了起来,甩着袖子就跑,馒头掉地上都不捡了:“微臣去领瑾王殿下进来!” 钟伯琛手疾眼快,一个老鹰抓小鸡把上官夏给扯了回来,按在地上面目狰狞:“心虚了?是不是你开了什么不对的药?!” 于是当六弟终于连问带摸索地找进我的营帐时,第一件事便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清醒清醒。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只见一向温文尔雅的钟大丞相正掐着上官夏的脖子在地上摩擦。而我们太医院的颜值担当——上官同志拼命蹬着腿,扑腾了一身一脸的灰,嘴里还嚷嚷着:“丞相息怒!不关下官的事啊!殿下不是打回国那天起就有点神志不清了吗!” 我奄奄一息地抬起手,冲炸了毛的六弟挥了挥:“老弟...哥在这儿呢...” 我六弟脚下发飘地走了过来,蹬开靴子挤进了我的被窝。还用手捞了一下我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嘀咕着:“哥。你好像又受伤了?” “嗯。胳膊折了...”我嗅着六弟这满身的酒气,心情倒是好了些。见六弟昏昏欲睡,我勉强抬起手将被子给他盖了盖。他倒是个奇人,刚打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如今却能睡得直打呼噜。待他又睡熟了,钟伯琛和上官夏也恢复了常态。钟伯琛整理了一下外袍,后知后觉地羞了个大红脸。上官夏则还跪在地上求饶:“兴许是殿下受到惊吓后暂时失忆了。还会想起来的...” 钟伯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又看向淌着哈喇子的六弟,最终只能匆匆拱拱手,算作对他刚刚那不得体的表现赔个罪,然后走出了营帐。 我想钟老哥可能是需要冷静冷静,便没有拦他。上官夏低着头在地上跪着往外挪。我看着上官夏那面如死灰,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能小声安慰了句:“不怪你...我不打紧的。” 他俩都退了出去后,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六弟到底一翻身压住了我的胳膊。我疼得要命,又不想吵醒他,只能轻轻地将胳膊抽了出来,然后起身穿好外袍,扶着桌子坐在一侧看着六弟。他好像还是没长开,眉眼中满是稚气。下巴磕破了点皮,不过已经结痂了,男孩子嘛,倒也无所谓。 我有些矛盾,我似是不该带他来。十六七岁的光景,放在现代社会还是个上高中的孩子。然而我又觉得,他是皇子,别的孩子可以荒唐些,贪玩些,唯独他不能。他荒唐了,带坏的是整个皇室;他贪玩了,荒废的是半个朝廷。母后对他寄予重望,我又何尝不是!我毕竟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我的三魂七魄打轮回里走了一遭,去往了千年后的世界。如今侥幸钻了回来,却早已破损不堪,飘忽不定,不知何时何地又会离开这副躯壳。 有的时候,我挺怕的。我怕我一睁眼,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编剧,将这不懂事的六弟扔在了乱世之中。六弟他被母后这般溺爱,纵然有志也蹉跎。我必须让他快点成熟起来,哪怕是揠苗助长。多了些磕碰,总好过虚度一世。 想想停停,帐内光线逐渐昏暗。我唤人为我点一盏油灯,一身着银色铠甲之人慢慢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先就地磕了个响头。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头盔底下那熟悉的面孔,不安地问道:“魏云朗,怎么了?” 魏云朗将头盔摘下,又深深地俯身下去:“殿下。顺王军内乱,其属下征安将军斩杀了顺王,将头颅献予您以表愿意重新归顺朝廷。” 轰隆一声,我的心中顿时起了一阵疾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2 风骤雨。二哥到底把自己给作死了。不,是我终于把他给逼死了。当然,这里头有钟伯琛的八分‘努力’。从二哥被戴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那时起,他的小命就已经被放在了刀尖上。 我该说些什么?把钟伯琛叫进来臭骂一顿?闭眼祷告向父皇赔罪?还是把那杀了我二哥的将军给砍了?都不能。钟伯琛的手段再脏,也是因为忠于我;征安将军再墙头草,临阵倒戈,他的归顺等于将这场战役提前划上了休止符。我不但不能罚他,还要夸他杀的好杀的妙。 人人身不由己,一步错,步步错;我这剧本的执笔人也只能随波逐流,待夜深人静,为二哥流了两滴泪,算是送他一程。 第17章 【回去】 一场几乎能颠覆整个国家的战乱就这么平息了。快到不真实。西北军启程回了边关,刘将军亲自向我告罪。我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这事儿到底是因六弟而起,只要西北军还愿意守边关,全当无事发生。 刘将军确实是个大老实,一拍大腿叫苦连连:“末将真是昏了头,不听丞相的劝阻,与瑾王那般的黄口小儿置气。末将...” 刘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刘阁老一巴掌呼在了他后脑勺上,拧着他的耳朵告诫他要尊敬我六弟。六弟则一本老正地说他这些天已经悉心悔过,以后再也不瞎搀和朝政了。刘将军大人有大量,仅罚了他两坛子酒,没打他屁股已然给足了面子。 于是西北军浩浩荡荡得来,又蹑手蹑脚地回了。顺王军被拆成了两部分,一半编入西北军,一半化作地方军。内部编制未变。我见了征安将军一面,听他假惺惺地表了一通忠心。我没夸他,更没训斥他,只冷漠地点点头,便上了回宫的马车。 二哥的尸身被抬了回来,装在棺木里跟他的家眷们在队伍中间一同押送回了都城。我没敢看,直接让盖了棺。倒是钟伯琛多此一举地去看了看,表明确实是我二哥才罢休。 回程期间钟伯琛问我是将二哥葬入帝陵还是如何,我冷着脸回问道:“你说呢?” 于是钟伯琛不说话了,一路死气沉沉。我懒得搭理他,他不吭声我还能上赶着哄他吗?我终归还是有些怨他,总觉得他这么聪明的人应当能想出不是很损的损招来,起码不至于让二哥丢了性命。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二哥落得如今这个地步,还是因为他咎由自取,自不量力。成王败寇,若是我输了,或者听信他的挑唆去攻打西北军,想必这棺材里头躺着的就成了我。大哥敢跑,是因为他有本钱;二哥仅靠一张嘴便想笼络军心,真乃天方夜谭。 我有些发热,浑身无力,可能是伤口发炎了。上官夏给我喂了不少药,又坐在我身侧托着我胳膊,到底让我清醒着回到了皇宫。一进宫门,我便看见了跟我刚回国那日如出一辙的阵场。母后带了一帮人堵着宫门,离老远发现了一口棺材,扑过去扯着嗓子就喊 ‘我的儿!’,我六弟打人群中挤了出来,笑呵呵地回应着:“我的娘!” 然后母子相认,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二哥的棺材尴尬不已地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我觉得这样不像话,让人把二哥的棺材和家眷先运回顺王府,给他的妻妾多发些银子,留着以后过日子。 徐长治呼啦掀开了马车帘子,看了我一眼后傻兮兮得笑了笑,再低头一看,我俩胳膊全带着绷带,徐长治的笑容转瞬即逝,瞪着上官夏冷哼。 上官夏此时简直冤枉到六月飞雪,然而我和徐长治他哪个都惹不得,只能委屈巴巴地劝徐长治先去赶车,把我挪回嘉明殿再说。 我浑浑沌沌,四肢疼到发麻,脑袋靠在上官夏肩膀上抬不起来。上官夏试了试我的额头,忽然有点急了,喊徐长治快点走。结果马车刚走了半步,突然猛地停了下来。我一踉跄差点晃荡出去,幸而钟伯琛在前头抱住了我。我的脑袋砸在了他胸口上,鼻子酸疼,闷哼了起来。钟伯琛连忙低声问道:“殿下。您无碍吧?” 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上官夏按捺不住,跳下马车一探究竟。谁知他前脚刚跳下去,一声尖锐却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岑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就不该养你!你竟然想害死你弟弟...你给我下来!” 、 是我母后。听上去气色不错。 “母后!你瞎说什么呢!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六弟好像急了,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我正想着要不要出面解释一下,就听咣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马车外壁上。钟伯琛下意识地把我往怀里一揽,捂住了我的耳朵。 “殿下。不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哄小孩子吃药。我讪笑一声:“无妨。我习惯了。” “母后!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仅仅是六弟,我好像还听见了三哥的劝阻声。 然而我们的母后脾气上来时,十头牛都拉不回去。马车又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哎哟一声,母后干脆河东狮吼了起来: “你这小太监!居然敢拦哀家!还有你!居然敢用刀对着哀家!好好好...你们这群狗奴才,真是反了!” “来人啊!太后娘娘又发病了!把她老人家带回去!”是陆久安的声音。他这公鸭嗓这么一对比之下,反而没那么难听了。 “母后您快回去歇着吧!...”六弟似是捂住了母后的嘴巴,又对我喊了一句:“哥!你好好养伤!我明天来看你...哎哟母后你咬我干什么!” 闹闹轰轰了好一阵子后,母后的声音总算是渐行渐远,也不知是被六弟给拖走了还是被宫人们架走了。马车再度启程,又一逛荡后,我终于撑不住了,浑身一软直接打座位上掉了下来。钟伯琛跟捞鱼一样把我捞了起来,低吼了一声:“快些走!” 我好像是被钟伯琛一路抱着跑入嘉明殿的。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黑影憧憧绕着我的床榻来回转悠。我身上凉兮兮的,似乎又被扒光了。 我这摄政王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动不动就向外人展示我的大裤衩。太医院的众人一同操作猛如虎后,我彻底陷入了昏迷。梦中看见一人身着明黄色龙袍,站在御书房中背对着我。烟雾缭绕,照壁孤灯相映。 我慌忙三步并两步上前,跪地行了个大礼:“父皇。不孝儿来晚了。” 父皇不转身,盯着墙上一副看不清模样的肖像图,银烛秋光冷画屏,周围的所有物件都十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3 分暗淡,唯独父皇周围有一小片光亮。许久后,他声音威严又飘渺地说了句:“你来作甚?” 我再度叩拜:“向父皇赔罪。” 我虚度了一世,将整个国家给玩没了;重生过来,又害死了二哥。我确实早就应该提着脑袋来见父皇。 我低着头,努力上挑着眼睛用余光去看父皇。他还是这般令我敬畏,不管是生前死后,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我隐约看见父皇从墙上摘下了那副肖像图,细细端详了一阵子后道:“小五,滚回去。” 得,我又被骂了。我苦瓜着脸扭头看了看,却发觉这四四方方的屋子并没有门。按照过去,我每次向父皇请安后,父皇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滚吧。”,然后我便熟练地抱成一团,就地一个后空翻,从哪儿进来的再打哪儿回去。 然而这房子没有门,我无法表演我的后空翻,只能另辟捷径。于是我看向窗户... “父皇保重。不孝儿现在不能留在您身边尽孝。如今正值乱世之秋,儿有意还百姓一个太平。我把...”我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句,差点脱口而出‘我把二哥给您送来了,让他先伺候着您吧...’ 好在我还没糊涂大劲儿,把这能将父皇给气活了的话给咽了下去。趁着父皇还在看画,我一撩衣袍,推开窗户上了窗台。我探头往外看,只见外面乌突突一片,跟一团雾气似的,也不知我这一脚踩出去会堕入何方。心里正发怵,父皇那略带诧异的声音传来:“你在作甚?” “儿这就滚。父皇您保重身体,儿回去给您好好修修坟头...”我咽了口吐沫,又将另一条腿伸了出去。 然后我听见了父皇特别沉重的一声叹息:“苦了朕的那群忠臣...” 我连忙回头,刚想表示一下决心。老爹啊,您留的那群忠臣我肯定好好孝敬着。给他们发奖金,发红包,入三保一金,过年了给送水饺... 结果我还没张开嘴,就见父皇将画卷迅速卷了起来,成棍棒状在手中掂了掂。我顿感大事不妙,尚未求饶,父皇突然一个急转身,将那画卷扔了过来。我被正中靶心,哎哟一声往后一躺,嗖地掉了下去。 “爹!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这反射弧异于常人的家伙挨了一画轴后才把话给喊了出来。 我很是逼真地坠了楼。风声在耳边呼啸,灌得我大脑发麻。我的五脏六腑全都往下狠命地堕着,最后拍在地上时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然而我并没有跟想象中的那样变成肉饼,而是被摔回了元神。 我先是觉得身体一僵,生生逼出一脑袋冷汗。旋即又感觉软和了起来,自己好像掉进了棉花堆里,身边有人在低声私语,似是在摇晃着我。我这小脑袋瓜子机灵着呢,猜测了一番后,疑心自己是不是被父皇这一画轴打得返老还童了。如今我正躺在摇床里,嬷嬷在我身边低唱着带着浓浓乡音的摇篮曲。家国还是那个岁月静好的家国,父皇尚且在世,突厥并未犯边。一切回到了原点。 我开心得不得了,搂着嬷嬷的胳膊唤了句:“乳娘!” 我的乳娘立马回应了我,就是声线有点不对:“殿下...” “我好想你啊!”我贪恋地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你再唱一遍那首童谣...” 乳娘沉默了半晌,最后回了句:“臣...不会唱歌...” 于是我便清醒了。 钟伯琛抱着我,跟我瞅了个对眼。我睁了会儿眼,又闭上了眼,循环了四五次后,钟伯琛突然用手指头撑住了我的眼皮子。 “殿下。微臣在呢。殿下不怕...” 好吧。我们的钟同志在这短暂的几天内,先是晋升成了‘钟老爹’,如今又成了‘钟老妈’。我这突然父母双全了的孩子真是好生幸福啊!我一翻白眼对眼前这美好的场景做出了评价: “爹,您还是带我走吧...没法活了...” 可惜,我的爹跟之前那踹了我一起死回生飞踢的仙女姐姐一样,只会把人往活了打,不会把人往死里揍。我这去往地府的车票依旧是个双程票,稍稍一站脚便又被送回了人间。 第18章 【没钱】 许多年后的一天,上官夏曾跟我坦白道,他真怕我这么一烧,再醒来后由一个失忆了的摄政王变成了又傻又失忆了的摄政王。那他得被丞相大人跟徐长治齐心协力地生吞活剥喽。 然而现实是,我不但没傻,反而更精了。因为我参透了两个道理。 首先,有我老爹和仙女姐姐在阴阳两界的十字路口上堵着,我估计够呛能再回到现代社会当我的破编剧了。其次,一向冷情的父皇居然不辞辛苦地关顾了我的梦境,那意味着他老人家睡得不是很踏实,想必也在忧心于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于是我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对着老爹的画像上了三炷香,握着拳头宣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当‘情痴’了。那个叛国又亡国的黎王岑越已经死了,如今的我脱胎换骨,宁可少吃两口饭,也要好好批折子。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我这俩手肿得跟猪蹄子似的,别说批折子了,连挠挠屁股都困难。更惨的是,我被捂了好几床棉被,热出一身臭汗。再加上打外头奔波了这么些天,连个澡都没洗,我似乎都能嗅见自己散发出了泔水味。 陆久安奉命来给我挠痒痒,任劳任怨地抓了半手泥下来。我让他打了热水,就算浑身的绷带,泡不了澡,起码得擦擦身子。陆久安跟洗豆腐似的,屏息凝神地将我这易碎的摄政王擦干净,换了新床单和被褥,还拿了套崭新的里衣给我。我刚要穿,他忽然又哎呀一声,把衣服给抱走了。唤来红豆和红枣,三人围成一团,把那衣服里里外外,明里缝里地查了一个遍,这才安心套在我身上。 虽说他们几个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嫌疑,但说实在的,我自己也有点怂了。因为我的老娘就算是被关在佛堂里,也不是个省心的主。高耸的宫墙挡不住她老人家的眼线,满殿的神佛无法令她放下屠刀。我在老娘的层层暗算之下苟且偷生,左右不逢源。幸而老娘在我幼年时没直接掐死我,不然我可能真要跟那老道士说的一样会夭折。 我坐在书案前,望着累积如山的折子仰天长叹。徐长治问我要不要请丞相来帮忙看看折子,起码不能把军机大事给压得太久。我觉得这个可以有,然而不知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4 为何,话到嘴边,我却没能说出口,转念命徐长治请六弟来批折子。 六弟满脸的不情愿,却碍于我这重伤员亲自监督,不好驳了我的面子,便撅着嘴坐在书案前。 “皇兄。我可是跟刘将军打了保票,再也不瞎搀和了。”六弟一喊我‘皇兄’,而不是‘五哥’,我就知道这孩子没憋着好屁。 我嘴里嚼着陆久安喂给我的糕点,又咂了口红豆端来的清茶,回了句:“不瞎掺和,但是可以正经的掺和。你毕竟是皇子,朝政之事,重在搀和。” 我六弟的脸拧巴得快要挤出水来,伸手抢了我一块糕点,吃得渣子掉了半折子:“皇兄。我也不敢瞎判啊。我读给你听,你说怎么写我就怎么写。如何?” 我点点头,蹬鼻子上脸地让红枣给我捏腿。陆久安站在椅子后头为我揉太阳穴,我一仰头,正好能靠在他那突出的大肚皮上,倒是挺舒服。 于是我懒洋洋地听六弟念折子。他还挺勤劳,没一会儿就念了好几本。先是户部尚书告诉我,国库算是见底了。之前为了赈灾,把国库差点没掏空。眼下老百姓过得还是不咋地,也不好增加税收,问我能不能想办法变出点钱来,不然前线的军饷要撑不住。 这西北军刚安抚好,如果突然折减了军饷,必定会军心大乱。若是有心之人听风就是雨,添油加醋地说上些不利于朝廷的话,那这刚平息了的战乱保不齐得再起来。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更憋倒了我这‘狗熊’。我跟六弟一起揣着手想了半天,我刚想到了一个馊点子,就见六弟也很是心有灵犀地眼睛一亮。我心里一阵激动,看来我的老弟还是很聪明的。于是我连忙让他先说,并准备夸他孺子可教。 于是六弟在我的期待之下,满面春风地说道:“军饷不够了,裁军呗!” 咣当。红豆撞在了椅子腿上,差点把糕点扣我一脑袋。在我们的三脸懵逼下,六弟那灿烂的笑容终于收敛了起来,变为一脸无辜。 我默默地低下头,把眼泪憋回了眼眶。我突然想起来那一世我是怎么亡的国了。当时皇位上头的是我六弟,有六弟这位最佳猪队友帮衬着。我们是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前赴后继地把国家给浪没了。 “你可真是犊子不可教也!”我抬不起手来,让陆久安代我胡他一耳刮子。六弟见臂膀腰圆的陆久安开始撸袖子,连忙先发制人地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然后把折子一扔耍起了赖皮:“我说我不想看!你非让我看!我出主意你还打我!我要跟娘告状!让她来闹腾你!” “哎哟,祖宗哎。”陆久安一着急,把我的脑袋给揉成了拨浪鼓:“您可跟太后娘娘说说好话吧!这样闹腾下去,任谁的脸上都没光啊!就说殿下回宫那天,太后娘娘带着群老婆子,往殿下的马车上撞,硬是逼停了马车。您说说,这万一闹出个人命来,多晦气啊!” 我僵住。我说我回来那天马车怎么摇晃得如此厉害,原来是有人撞的。 我六弟干脆驴叫了起来:“你以为我没劝吗!听不进去啊!我现在都不敢去看她,几句话不对付就发脾气。” 我算了算母后的年纪,约莫着她是到了“更年期”。于是我又宽慰了些许,对六弟说:“她这岁数的女人,脾气多半都不好。你哄着点吧。” 六弟直搓手:“皇兄。有的时候我也闹不明白,她怎么就对你横竖看不顺眼。” 这个问题,我上辈子参悟了一生也没想明白。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母后的心比较小,只能装下一个儿子,另一个就没着没落地给挤了出去。是我运气不好,怪不得旁人。 陆久安见气氛瞬间沉闷,慌忙叉开了话题:“殿下。您还是想想怎么填国库吧。要不然奴才从内务府账上抠出点银子?把各宫的开支缩减一些?” 你听听,人家陆公公都比你这皇子有见地。我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六第一眼。六弟心虚,低着头不敢接腔。 “母后和各位太妃的必要的开支不能减。但可以限制着点,不要太浪费。”我略加思索:“宫人们要养家,况且咱宫里的月钱本就不多,眼下要入冬了,也别缩减了。看看能不能从我和六弟的衣食上挖出点银子?” “殿下。您可是正在养身子。”陆久安一脸的不情愿,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腐败肚子:“奴才们饿不着。殿下您不必太挂怀。” 陆久安这体格,饿个一两顿确实不打紧。然而我忧心的是,这钱再省也省不出多少。边关数万张嘴在等粮,不给喂饱就骂娘。光省不挣不是个法子。 怎么挣钱呢?我陷入了困境。这个难题缠绕了我几辈子,若是我懂得如何发家致富,就不至于当个没收入的编剧,蹲墙角捡烟头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我的财政部长商量商量。于是我让徐长治去传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明显还记着当初我一张金口,就把他家户部侍郎给发配边关的场景。见到我后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戳在地上。我让陆久安给这位爱卿赐座,又赏了碟瓜子,让他想想怎么挣钱。 哪曾想户部尚书连瓜子都不敢嗑,先磕头告罪说自己也没主意。填国库全靠税收,这老百姓没钱,国库能充盈就见了鬼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不是挖个坑,埋个土,数个一二三四五就能自己开花结果的,他无能为力啊。 我叹息,只能说出了自己刚想的那个馊主意:“先帝爷...留下的那些个古董宝贝...除了玉玺,全拿去变卖吧。” 户部尚书瞠目结舌,半天才喃喃出声:“殿下...这...是不是对先帝大不敬啊?” 我抱着暖炉缩在椅子上,看向面前的热茶所升起的一缕白烟:“都是些死物件罢了。父皇他不会在意的。若要怪罪,也是托梦骂我,罚不到尔等头上。” 户部尚书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又说了通恭维话。我挥退了他,让陆久安去清点一下父皇的东西。又一沉思,嘱托他记得留下所有的人物肖像画。 陆久安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多问,立刻着手去办。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何想着留下肖像画,或许是父皇在梦中用肖像图给了我一个全垒打,让我觉得这好像有什么暗喻。可惜我太愚钝,就算真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我也猜不出来。 六弟问我要不要叫丞相来再想想主意。老爹生前并不喜欢收藏古董,留下的那些个值钱的宝贝多半都是各地进贡的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5 ,本就没有多少。就算全卖了,估计也不够用。 我也很想叫钟伯琛来,但也不知是不是虚荣心在作怪,我总觉得这位占了我大便宜,坑死我二哥,还擅作主张暗恋我的大兄弟有点飘。我若主动去找他,反而显得我离不开他,多没面子。 只是面子不能当饭吃。我虽然拉不下脸去找他,但可以让六弟给他捎个话。六弟终于有了能完全胜任的差事,乐滋滋的溜了。没到俩时辰又跑了回来,回禀说钟伯琛觉得变卖家产是个好办法,但是要用个合适的方式去卖。 没过一会儿,狗腿子徐长治跟我咬耳朵,说有人看见钟伯琛私会了户部尚书,俩人在丞相府里叽喳了半天,好像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总之户部尚书离开时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我饶有兴趣,安心等钟伯琛再出损招。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户部尚书当便在宫门口摆起了地摊,把前来上朝的群臣给堵在了门口。他把老爹那些个玩意全拿出来亮相,然后坐地拍着大腿哭。先是哭我有多么多么孝顺,忍痛把先帝的遗物拿出来时,悲伤到吐了血;接着又哭国库赤字,我为了节约开销,身有重疾却连肉都舍不得吃,又饿吐了血;最后脑袋拱在地上,一个沾衣十八跌嚎啕起来,说他愧对先帝,让他本就不多的遗物流落民间,不如一头撞死在宫门上。 群臣们面面相觑,心里嘀咕这摄政王莫不是个喷壶,一天到晚的吐着血,也没见他薨了。正想着,吏部尚书一声‘悲乎哀哉!’,然后打袖子里掏出个大银锭子,塞到户部尚书手上,眼里满是泪光: “摄政王殿下为了国家呕心沥血,臣等做臣子的怎可冷眼旁观!这是我省了一年的银子,本打算留着给小儿子娶媳妇的。如今国难当头,还是先捐给国库吧!” 户部尚书把鼻涕往吏部尚书的袖子上抹,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上却已经把那银子给塞怀里了。据目击者称,吏部尚书一脸的肉疼,浮夸又真实地跟他抱头痛哭了起来。 站在外排吃瓜的兵部尚书忍不住问出声:“你小儿子不是才六岁吗...这就准备着娶媳妇了?我家闺女都快二十了,也没急着出嫁啊...” 然而有些事看破不说破。群臣们面对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到底也不好意思空手进宫。于是纷纷从袖子里往外掏银子。有些没带够钱出门的,只掏了几个铜板出来,递给户部尚书的时候,被拒收了。美名其曰:“你太清廉了,我不忍心收。” 于是这些个没带钱的干脆打手上撸下玉扳指,从腰间摘了佩饰,或者把镶了玉的裤腰带解下来抵银子。闹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把这俩门神给打发了。此时早朝的点儿已经过了,我也没去上朝,继续躲在宫里看戏。 不少提着裤子往回走的大臣愁眉苦脸,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家里的夫人解释清楚。这上个朝回去连裤腰带都没了,说是捐了,谁信啊! 然而这群大臣很快就不用愁这件事情了,因为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把裤子也给赔了进去。 第19章 【治国】 文武百官们走了没几步,就见户部尚书一溜烟跑了出去,满脸兴奋地举着小账本边跑边喊: &诸位一片拳拳之心,解了国家的燃眉之急;臣这就去将诸位所捐赠的银两数如实禀报给摄政王殿下,为诸位讨赏!& 一言既出,那些正提着裤子的大臣立马松开了手,抱着户部尚书的腰眼子让他嘴下留情。户部尚书则一身正气,两肋插刀地捅向了同僚们的心窝子:&唉,咱殿下是吃过苦的人,不会介意诸位捐的是多是少。& 然而没有人敢信。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是人的胆。更何况群臣们对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横竖没上过几次早朝的摄政王不甚了解。生怕一不小心戳了我的逆鳞。于是大家纷纷围住了户部尚书,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拖在了宫门口,并悄悄派了个通风报信的通知他们府上的人速拿银子来。户部尚书也不着急,挥手让侍卫们把父皇留下的那些个古董给运走了。以徐长治为首的侍卫们马不停蹄地推着小推车把东西运出了宫,转战到街市上继续摆摊。 叫卖声很快吸引来大批围观群众。众人一听,这卖的居然是先帝用过的御品,不由半信半疑。这时徐长治拿着我的诏书跳上桌子,说国家揭不开锅了,当兵的吃不饱,提不动刀,没法去打突厥;摄政王殿下又舍不得让老百姓掏腰包补财政赤字,只能把先帝爷的御品给拍卖了。 是的,拍卖。我那身为古人,却没有一点古人思维模式的丞相大人办了个露天拍卖会。百姓们对这新颖又接地气的卖东西方式很是震惊。看热闹的居多,只有一两个家里有矿的土豪真的取了银子来准备淘点好定西。然而徐长治同志开拍第一件商品时就出了个高到骇人的底价,而且拍的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花瓶。 于是不少人知难而退,剩下的多半都是家境殷实的,仔细端详那些物件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还没看几眼,就见一老者忽然从人群缝中挤了出来,拿着一沓银票塞给徐长治:&老叟我就这么些银子了,全当做点贡献。& 徐长治二话不说,举着银票喊了一嗓子:“还有人加价吗?”。 无人加价,全在笑他傻。老者抱着花瓶刚要走,徐长治却拉住了他。又拿出另一个诏书:&摄政王有令,凡竞买御品者,按所耗银两高低封侯,赏良田;首位竞买者,封'万金侯',赏良田百亩!& 于是老人家一脸懵逼地谢了赏,手中赫然多了份地契,低头一看还真是百亩良田,差点没一激动晕过去。众人哗然,待那老者千恩万谢地离去后,不少人开始奔走相告。家里有钱的回去掏金库,家里没钱的砸锅卖铁,总之人人都想着捞个爵位过把当大官的瘾。 可惜御品的价格着实是高,普通贫民百姓买不起,只能望洋兴叹,看那群土财主以及富二代或者富一代抢得头破血流,将先帝爷用过的一条马鞭拍上了天价。 拍卖会持续了三天,终于把东西全给卖了出去。我朝银子多了,侯爷更多了。走街串巷一唠嗑,才知道街头卖烧饼起家的某某成了'霍劭侯',村头养猪发家的成了'万居侯',卖鱼的发小则运气很好地捡了个'闲隅侯'。大家津津乐道,都说这侯爷算是不值钱了,早知道就不苦读圣贤书了,不如下海经商多挣点银子,还能捞个爵位。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6 几家欢喜几家愁。户部尚书这边算是数钱数到合不拢嘴,吏部尚书却不乐意了。大半夜地跪在御书房里求我给个解释。瞎封这么些个侯爷着实太儿戏了,若是人人广积聚,骄富贵,不知止者杀身,助长了奢靡之风。以后大家都凭银子说话,寒室弟子无出头之日,国之危矣! 我觉得他有点杞人忧天,但说的并无道理。况且,我最想不通的是,封侯也就罢了,赏那么些个良田又是为何?这不是让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吗? 然而这主意是钟伯琛出的,我参悟不透大丞相的真实意图。只能先把吏部尚书哄走,然后让徐长治秘密叉钟伯琛过来。 谁知钟老哥早有准备。早早的提了一坛子酒在宫门附近猫着。徐长治省了不少脚程,没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把钟伯琛给带了过来。 钟伯琛披着玄色披风,白衣在底下略为突兀,却更显身修如竹。钟伯琛似乎很喜欢穿白袍。除去那紫色的官袍之外,我从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他一身白衣的模样确实好看,但我并不喜欢。我总觉得他像极了潇洒的白鹭,衔着明月,转瞬扶摇直上,栖于云海。令我看不透,摸不着,却又向往不已,平添心慌。 钟伯琛将手中酒坛随手放在茶几上,褪下披风,搭在臂上淡淡地冲我行了个礼。我看着他那疏离的模样,莫名地有些恼怒。张口说了句:&以后换件衣服。我不喜欢。& 钟伯琛怔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似是在找有何不妥之处。我窘迫,连忙清了清嗓子,把要问的正事说了出来。 钟伯琛平静地听完了我一连串的问句后,给出了令我大跌眼镜的答案。 &殿下。崇王分河而治后,导致河域附近的大部分农田全部荒废。百姓不敢沿河耕种,怕战事一起伤及自身。然,那些地方的田地全是良田,荒废了着实可惜。于是微臣把这无人管辖的田地全分了出去。此番竞买御品之人,多半为商户。商人重利,想必不会甘心放弃这些田地。& 原来如此。我茅塞顿开,指了指椅子让丞相大人坐下细说。钟伯琛也不推辞,一撩外袍坐下后继续说道:&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耕种,就要有长工。如此一来,因灾年和战乱而颠沛流离的人们便多了个营过活。尤其是桉河附近的农夫。农民可果腹,流匪之患亦可有所缓解。& 真想不到,钟大丞相居然能想到这么多。我托着腮帮子毫不避讳地冲着他投去星光眼。钟伯琛却无动于衷,跟罩了个玻璃罩子似的把我这秋波给挡了出去。 &另外,侯爷,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当。&钟伯琛微微一笑,眼中忽然冒出一道精光,把他那黑到发亮的心给呈了出来:&既然成了侯。那便是朝廷的人。殿下可以让他们过把封侯的瘾,但也必须尽了当侯爷的本分才行。家中多少资产,从何而来,必须上报朝廷;国库亏空,国家有难,尔等不拿出点诚意来...呵...& 他这一声冷笑惹得我头皮发麻。我连忙给大丞相端了杯茶水亲自送了过去。钟伯琛正在那儿掐着手指头沉思,也不知是想算计谁。我这茶杯端到了他手边,他也没反应过来,很是自然地接了过去。然后一抬头,冷不丁与我四目相对了片刻后,忽然一哆嗦,将那碗茶撒了一身。 我慌了。这可是刚倒的热茶,他的衣服也不算厚实,这么一烫怕是里头的皮肉要遭了殃。我想都没想,跪下就那袖子赶紧给他擦,然后扯起他的衣服使劲儿吹风。 &怎这么不小心?&我嗔怪。让他解开衣服看看,若是伤的重了,立刻把上官夏从被窝里揪出来给开点烫伤膏。 然而钟大丞相却谢绝了我的好意,起身就要告辞。我心中复杂,待他重新将披风系好时,突然愤愤然地脱口而出道:&我还没问完话呢!& 于是钟伯琛停下了手中动作,微微俯身而立,以示谦恭。我看着他这顺从的模样突然火大,一口怒气别再胸腔咽不下气,吐不出来。我诧异,难不成我跟母后一样,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不应当啊,我一向以老好人自居,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怎么面对着钟伯琛的时候,我的情绪浮动一天比一天大了? 为了不继续失态下去,我一挥手让他滚蛋。钟伯琛毫不犹豫地告退了。等他彻底离去后,我看向茶几上那个小小的酒坛子,又怅望向闪烁跳动的烛火,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沉沉更鼓急,渐渐人生绝。屋子里虽然点了炭火却还是冷寂到让我坐立不安。说真的,我可讨厌死钟伯琛这世外高人的模样了。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最可恨的是,送我玉佩的是你,向我暗示的是你,撩我的是你,冷落我的又是你!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家伙忽冷忽热的成了个变频空调。你想当你的钟神仙就好好当,何必动了凡心来惹我。惹了还不把话给说清楚,太渣了! 然而我却还是止不住暗搓搓地把那小酒坛子给抱了起来,打开盖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中。我拿手指头戳了点,然后舔了舔,觉得这酒清清凉凉,又甜津津的,比我在小卖铺里花了两块五喝到升天的假酒可强多了。我连忙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随着这口清酒顺着我嗓子眼到了胃,我心头的浊气呼噜一下消散了。 我笑骂自己怎跟个林黛玉似的,天天伤感到直脱发。人家黛玉是深闺大小姐,有的是闲工夫玩'葬花';我可是摄政王,我若是把心思全花在这些个事儿上了,该埋的就是国家了。 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当过一世的'情痴',结果死得跟盘白斩鸡似的七零八落的。所以说,谈恋爱这玩意费时间还费命,顺其自然吧。 我又倒了一杯酒,没喝,放在书案上闻个味,又唤来陆久安把这坛子好酒封存起来。窗外明月星稀,树影胧胧应在地上。今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在有这淡淡的酒香提醒我,他确实来过。 我沉下心思坐在书案旁,用我那不太灵活的双手翻着折子。朱批是够呛能写出来了,好在陆久安这个心灵手巧的小胖子给我刻了个带着名字的章,我盖盖章也累不着胳膊。 我批了一宿的折子。天蒙蒙亮时才思绪万千地放下了印章。西北军的暴/动让不少老臣忧心忡忡。兵部尚书建议我重整编制,分散兵权,不能一家独大。字里行间所影射的不单单有刘将军,还有魏叔。我本想一笑置之,另一道折子又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7 闯入了我的眼中。 折子是吏部尚书写的。吏部尚书全篇没怎么交代事儿,只是在讲一个道理: &倘若官员的威望超过了君主,朝廷很难一心。& 我顿觉得这官场水深。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并非在拆魏将军的台,而是我这摄政王着实没什么存在感。然而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在自贤,我终归是这国家的一个过客。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能留下些福泽佑民的建树便算是没白活,何必在意悠悠众口。我之所以拒绝了称帝,不过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罢了。适合当皇帝的那位跑到南边去了,他一日没称帝,我便还当我的摄政王。我们哥俩隔河相望,等大哥玩累了,想回家了,我起码还能拿出点诚意来迎接他。 可是,魏云朗偏偏也给我递了份折子。他自请去看城门,不当他的校尉了。他说魏家掌这么些个兵权,树大招风,被一百双眼睛盯着,他前线上的老父亲做起事儿来只能畏手畏脚。与其等着被群臣们弹劾,他这当后辈的不如主动把兵权交出来,避其锋芒。 我陷入了两难。我没当过官,更没管过人。我只知道是人才就要重用,说的对的再难听也要往耳朵里灌。这中庸之道我从来就没研究过,如今赶鸭子上架地让我两头不得罪,太难了。 于是我缩在椅子上想对策。直到陆久安问我还要不要上早朝,我哈气连天地点点头,暂且抖擞精神去往了华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引用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佚题》,史清溪 啊...写到这里该开始给主角们来个感情上的大转弯了(暗搓搓地拿出小本本安排) 岑越:“我怎么觉得背脊发凉...” 第20章 【质问】 早朝之上,我昏昏欲睡地直点头。陆久安喊了一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站在我身侧开始打哈气。我强撑着眼皮子静候各位爱卿发言,谁知一声令下之后,群臣们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 先是大理寺卿血书一封递了上来。我打开一看,鲜血淋漓的仿佛是恐吓信。我被这么一吓唬,顿时清醒了大半。我强忍惊恐把那直粘手的奏折读了一遍,结果惊出一身冷汗。 大理寺卿,这位大哥,举报了俩官员贪污受贿。按理说,他这个官就是干这个的,然而这位老哥可不简单。这封血书上头列了的第一个官员,是吏部尚书。而另一个则是... 钟伯琛。被检举的理由为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 大理寺卿一脸的视死如归,慷慨激昂地把吏部尚书从头到脚给骂了个遍。说他养外室,还有个私生子,不仅如此,这私生子还被他想方设法地塞进了翰林院里头捞了个闲职。 吏部尚书被他这一通指责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头指着大理寺卿的脑袋直哆嗦,半天没辩解个所以然出来。我见此场景,心凉了半截。吏部尚书一向嘴皮子功夫过硬,如此节骨眼上却掉了链子,这里头搞不好真有些隐情。 大理寺卿面不改色地扒拉开吏部尚书。转而又转向钟伯琛开始告状。他手上的绷带很是突兀,包的跟个粽子似的。按照他的话来说,钟伯琛也跟这事儿有关系,他徇私的就是吏部尚书的私生子。据悉,钟伯琛在科考期间私会了那名男子,翌日便通知他去翰林院任职,直接省去了中间的考试过程。 我惊愕。钟伯琛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于是我看向钟伯琛,希望他能拿出个合适的解释来。谁知我们钟大人迎着我期许的目光,慢慢悠悠地说了句:&确有此事。& 要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激愤,纷纷指着钟伯琛后脊梁恨不得戳出个窟窿来。我还是没作声。我得给钟伯琛一点时间。哪怕是狡辩也好,起码把事情压下来。结果我们钟大丞相向前走了半步,就地一跪:&臣有罪。& 我正在懵逼,吏部尚书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咣当跪在钟伯琛旁边喊道:&殿下。不关丞相大人的事。是老臣...& &后门可是丞相大人亲自开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大理寺卿正义凌然地直跳脚。 钟伯琛跪得笔直笔直的,脑袋仰着看向我,一言不发,依旧面无表情。我也望着他,耳朵里全是满朝文武指责他的话。乌乌泱泱,七嘴八舌,愣是把吏部尚书的辩解声给压了下去。礼部和户部二位尚书急得团团转,也跪在一旁求我查明真相,不要听一面之词。可惜他们几人的声音完全扛不住铺天盖地的叫骂。我甚至听见大殿某个角落里传出:&钟大丞相这么年轻能当上丞相,想必手段了得吧?& 我继续看着钟伯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呐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听见他们说你什么了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看着我作甚?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偏向你吗?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殿内的吵杂声越来越高,声浪逼向坐在皇位上的我,震得我两只脚发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我只是个摄政王罢了,这皇位我本不能坐,但是你们非要我坐。好了,我坐上来了。结果又如何呢? 我只能看着他挨骂。 我一把抓起龙案上的茶杯,猛地砸向地上。白瓷的杯子摔在玉阶上头,瞬间粉身碎骨,清脆作响。大殿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我踩着细细的瓷器碎片走下玉阶,一步步走到钟伯琛的身旁。或恐惧或震惊的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如同千万寒芒。 唯独他没有看我一眼。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钟伯琛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着空无一人的正前方,仿佛刚刚那场狂风暴雨在他眼里不过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闹。我突然又自卑了起来。我为什么这么焦躁?他自己都不在意,我在意又有什么用? 可是我一低头,无意中发现他那附于膝上的双手,握成了两个拳头。 原来你是在意的。 我忽然明白了。他是想让我拿个态度。然而我凭什么要拿这个态度!就凭那玉佩?就凭那想不起来的陈年往事?凭那坛子酒?还是凭你这自持清高的模样?! 别逼我了。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我低头问向钟伯琛。 钟伯琛终于有了些许的表情,是一抹萦绕在眉间难以察觉的焦虑:&臣不知。&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8 我觉得好笑。我们果然只是君臣而已吗?不然你为何连句交心的话都不愿意同我讲? &带下去。&我淡淡地挥挥手。 大殿之上顿时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吏部尚书扑过来冲我磕头:&殿下!老臣用性命担保,丞相大人他...& &用性命担保?连命都能拿出来担保了,偏偏就没能力把事情给解释清楚吗?&我打断了吏部尚书的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去御书房里候着。本王有话问你。& 吏部尚书哑然,再抬头看向我时,眼中竟多了些许的畏惧。我于心不忍,转身想走。徐长治忽然跑到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把丞相大人带哪儿去?& &哪儿能关人送哪儿!&我恼怒。平时让你叉个人,你比谁都勤快。怎么如今竟不会办事了! 徐长治又呆站了几秒,似是在等我回心转意。我还是没吭声。徐长治只能冲钟伯琛一伸手。 钟伯琛站起身来,又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退后三步,继而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我用余光看着他的靴子踏出了殿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大殿后方那些个幸灾乐祸的官员们咆哮了出来。 &一群只会窝里横的王八蛋。平日里国家有灾,从没见你们这群吵吵得最厉害的出谋划策。如今同僚有难了,你们倒是很积极。看钟伯琛年纪轻轻当了丞相,你们眼红是吧?!老子今儿告诉你们,别说给一人开后门了,他就算是贪了个金山,老子也乐意。就凭他有本事!& 大理寺卿被我这急转直下的画风给吓得一窜高,尚未反应过来,我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给他踹得螃蟹一样趴在了地上。 &还写血书。怎么?想吓唬本王?怕本王不敢治丞相的罪?& 大理寺卿跟指南针似的,匆忙掉过头来:&殿下!不是这样的!老臣确实是有证据!& &好。那我问你,吏部尚书那所谓的私生子姓甚名谁,你跟他打过交道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去踹吏部尚书的屁股:&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小嘴叭叭的比谁都能耐。刚你怎么了?骨头渣子卡嗓子眼了?屁大点事儿解释不明白?& 吏部尚书老脸羞红,吭哧半天才说出了口:&他并非老臣的私生子...实乃老臣挚友的遗孤。殿下如若不信,可唤他来一问究竟。& 我差点没被气死。这么简单个事儿你特娘的倒是早点说啊!你刚刚是大脑死机了吗! 大理寺卿嚷嚷着不信,我便先退了朝,转移到御书房继续对质。'私生子'小哥被唤了过来。这位小哥姓苏,文文弱弱,浑身一副书生气。见到我倒是不卑不亢,磕头谢了罪,然后证实了吏部尚书的话。 原来他的父亲本是朝中一位三品大臣。多年前因病逝世。临终前求吏部尚书照拂他们母子二人。吏部尚书不负所托,没少帮助他们母子。然,寡妇门前是非多。到底是传出了一些不入流的闲言碎语。如今,竟闹到了朝堂之上。 大理寺卿有些慌了。汗如雨下地揉着屁股辩解道:&那...丞相他...也是...坏了规矩...& 我白了他一眼。让苏小哥起来说话。我打书架上随便拿起本诗经念了句,让他接。他对答如流。我又拿过史记讲了段,他颇有见地。最后我拿出自己的画作给他看,问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苏小哥沉默半天后,耿直地回答道:“有点像八里铺胡同口上董麻子的画,一个铜板能买俩。倘若买了他家的火烧,他会饶你一幅画。” 我一拍桌子赞扬了他:&听听。这孩子当个翰林院学士怎么了!哪里配不上了!& 大理寺卿这浑身的汗跟被水洗了似的,嘴上却还是犟着:&有本事怎么不好好考...& 我一个螺旋体踹在他小腿上,又把他蹬得四仰八叉地成了张烙饼:&你有话不偷偷跟我说,非整得本王在朝堂上下不来台。你是不是自己也觉得钟伯琛是个人才,一般有眼力见的人不会听风就是雨的砍了他。所以你想逼我就范?你真是个忠臣。& 苏小哥在我殴打大理寺卿期间也说出了原委。他的名讳犯了忌,冲撞了先帝。我老爹单字一个'彻'。而苏小哥大名叫苏澈,同音了。导致他屡试不中。后来吏部尚书想给他偷偷塞进翰林院,被钟伯琛给发现了。于是钟大丞相说得亲自考考他,这才有了所谓的开后门一事。 我说苏小哥你这名很好。我最喜欢的三位诗人全姓苏,还有一位跟你的名字就差了个偏旁。你好好当你的大学士吧,抽空教我怎么画画,让我比那董麻子画得好就行。 苏小哥一脸疑惑,想必不知我说的是哪三位诗人。我挥退了他跟吏部尚书,继续殴打大理寺卿。我打累了,就让陆久安替我揍他。大理寺卿终于不堪受辱,委屈巴巴地直抹眼泪:&臣也是好心...人人皆知吏部尚书跟丞相结党营私...您或许还不知,钟伯琛私下里跟别国使臣有来往,好像是晟宣国太子的人。微臣不敢妄言。此乃千真万确。& 我的脑袋轰隆一下炸了。他跟李擎有来往?说不通啊!他俩不应是&情敌&关系吗?我这剧本怎么扭曲成这个样子了?钟伯琛,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可是我必须镇定,如果我慌了,就坐实了他的罪证。于是我故作淡定地说道:&那是我指示的。至于为什么,你现在不必知道。& 大理寺卿终于没了脾气,脑袋耷拉在地上认了错。我闹心得很。他也是父皇给我的那张名单上的十七人之一。我本以为这十七人是一心的,哪曾想这大兄弟闹了这么一出,把我朝两位肱骨之臣险些扯下马。 我也没责罚他,只是让他回去好好得自我反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贪官污吏还是要抓的,但不能带了个人情绪。以后再有什么大事私下里跟我说,免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大理寺卿千恩万谢地退下了。我一手抚在书案上久久不能平静。思来想去,我觉得应当去跟钟伯琛当面对质一下。 于是我问陆久安,徐长治把钟伯琛给带哪儿去了?陆久安连忙跟我咬耳朵,说徐侍卫没敢把丞相大人直接送牢里头,而是带到广思楼了。 广思楼,本是我们这群皇子幼时关禁闭思过的地方。我是这里头的常客,时不时地被我母后扔进去关一宿。我暗道幸亏徐长治是个有脑子的,若真将钟伯琛给扔牢里头了,我还得给他送牢饭。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39 我揣着一肚子疑问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广思楼。我扒着门缝往里抬头一瞅,只见钟伯琛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全然没有悔过状。我心头刚燃起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使得我一抬腿踹门入屋。 作者有话要说: 嗯……很快,这‘爱在心中口难言’的状态就结束啦~ 第21章 【误会】 我这一脚踹得很有魄力,差点没把年久失修的门板给跺下来。结果钟老哥只赖赖地抬头瞅了我一眼,然后继续闭目打坐。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这地方是让你悉心悔过的,不是让你修炼成仙的。是不是本王晚来上那么一天,你直接就坐着莲花台打窗户飞出去了?! “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我咬牙切齿,跳过去扯他的衣领子:“我见到那所谓的吏部尚书私生子了。确实是一场误会。” 钟伯琛连起身的倾向都没有,慢条斯理地回了句:“哦。” 我冷笑。我手里可揪着你的小辫子呢,我看你还怎么淡定下去:“不过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有人看见你私会了李擎的人。怎么?你跟他难不成还有交情?” 结果钟伯琛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抿嘴笑了起来:“殿下。您又何尝不是?” 他这笑容里头带了三分嘲讽,让我看得十分火大。我又使劲儿拧了拧他的衣领子,挤出辈子最冷酷的表情吓唬他:“私会他国臣子,按我朝律法,等同于通敌叛国。丞相大人,您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钟伯琛突然把游离的目光聚集了回来,直勾勾地凝视着我的瞳仁。我被他这眼神震得心里哆嗦,竟莫名心虚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终归是按捺不住了吗?”钟伯琛本还算内敛的笑容突然瞬即扩大,化为一个愤怒夹杂着悲凉的渗人假笑:“微臣又不会说出去。殿下何必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意识到钟伯琛话里有话。于是我放开了他的衣领子,让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藏着掖着算什么爷们。 钟老哥把脑袋一扭,避开了我的目光,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殿下在晟宣国期间,太子李擎对您很好?” 我一头雾水,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还不错。怎么了?” 钟伯琛顿时戚戚地干笑出声,阴森森的仿佛带了极大的哀怨:“所以殿下感动到想方设法地鸿雁传书,以诉相思之苦?” ...什么玩意?!我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我终于明白这辈子的我为什么显得精神了,天天这么受惊吓,眼睛自然而然地大了一圈,整个人都英俊了。 不不,这不是重点。我慌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舌头转着筋问道:“鸿雁传书?跟谁?李擎?什么时候?” 钟伯琛低头,打袖子里摸索了一下,将两份信给摸了出来。我接过来一看,里头的字七拧八拐的倒是挺有我的风范,内容不堪睹目,全篇就是都在说骚话,哭诉自己怎么怎么想念李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最诡异的是,最后的落款是‘子迁’。 我太阳穴直突突,胃里泛着酸水:“这打哪儿来的?恶心巴拉的。” 钟伯琛的眼神凌若冰霜,把我的理智瞬间冻碎了半边:“殿下。您的字迹,微臣还是认得的。更何况,殿下是经徐侍卫的手将信送出去的。徐侍卫是您曾经的伴读,亦是您的亲信。殿下,您还要否认吗?” 所以你怀疑我咯?我扬手将那信撕了个粉碎,一字一顿地说道:“钟伯琛。以往你怎么冲撞我,我全部一笑了之;但如今这件事,你是在触我的底线。你当我没有自尊的吗?” 哪怕是前世的我,对那李擎再多的情深义重,也写不出如此矫揉造作的玩意来。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了。我肚皮上头还带着他老人家留下的杰作,夜里翻个身都得疼一会儿。最凄惨的是,我再也不能愉快地啃烤乳猪了,天天得喝上官夏开的药汤子。这对于我是多大的打击啊! 钟伯琛却幽幽地说了句:“徐侍卫对您的忠诚,有目共睹。殿下不认就算了。殿下喜欢谁,微臣不敢左右。只是殿下要记得,您毕竟是我朝摄政王。倘若这些书信落入他人手中,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你在威胁我?”我一瞬间体会到了今日吏部尚书那百口莫辩的悲壮感:“这信本就不是我写的。我有什么可怕的!” “殿下自然不怕。反正殿下可以将当年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全解释为一句忘了。殿下若不是留恋晟宣国,想必也不会在回国当日跳湖拖延时间吧?”钟伯琛突然开始翻旧账。他居然还不信我真的是失忆了。甚至以为我跳池塘也是装出来的。 我气极反笑:“大丞相啊大丞相。原来在您眼中,我就这般不堪?” 钟伯琛又不说话了,看向光秃秃的墙壁。我沉重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十分清晰,就这么对峙了许久,待外头传来徐长治一声:“殿下。骠骑校尉魏大人求见。”,方才打破沉寂。 我咆哮:“徐长治!滚进来!” 徐长治慌忙跑了进来。一向身手矫捷的他居然绊在门槛上头踉跄了半步,险些栽倒在地。好在他用手撑了一下,变为跪地行礼:“在。” “老子让你给李擎送过信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徐长治顿时一脸茫然,连连摇头:“没啊。” “那你跟李擎的人来往过?”我将脚底下的纸片踹飞,气到嘴唇发麻:“你老老实实说。不说我先...我先砍了上官夏!” 我约莫着徐长治是个硬骨头。说砍了他,他不一定会招。但是我若把上官夏给咔嚓了,他肯定得急眼。别问我为啥知道,编剧的直觉。 “殿下息怒!臣仅与晟宣国使臣来往了一次!而且是奉命行事。”果不其然,徐长治一听我拿上官夏的脑袋当筹码,急得语速都快了一倍:“殿下您回来的匆忙。有许多东西遗留在了其国内。太子李擎命人归还殿下您的物品,微臣只是去接了那些个东西...哦对了,当日里太后娘娘嘱托微臣要还礼回去,并给了微臣一套上好的茶叶,让我交给使臣当作谢礼...” 我的娘!我气得差点没动手扇徐长治一个大嘴巴:“糊涂东西!你何时见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0 过我娘这么好心!” 徐长治一哆嗦,眼里全是恐惧:“殿下?难不成茶里有毒?” “我看你有毒!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指着徐长治的鼻子险些破口大骂。我继而又扭头看向钟伯琛。谁知他居然在发呆,木木讷讷地好像走了神。 我忽然觉得很累。批了一宿的折子时,没这么累;在外头奔波数日还受了伤时,也没这么累。这种沁入骨髓的疲惫让我想起了刚离国那天坐在宫车上的无力感。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没有抛弃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到头来呢?原来在你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里头,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骗子。”我将眼泪憋了回去,看着钟伯琛的眼睛,把脖子上的玉佩给摘了下来:“你也好,李擎也好,都是骗子。我做错什么了?让他骗走了一条命,又让你骗走了一颗心?” 说罢我举起玉佩就要砸。然而我的胳膊突然疼到让我险些岔了气。幸运的是,我在疼痛中幡然冷静。 不行。这个不能扔。我又很没出息地哆哆嗦嗦着把玉佩给戴回去了。然后扭头就走。 回嘉明殿的路上我一直在自我安慰。钟伯琛也是人,谁还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这都怪我那八卦的老娘,真没想到她老人家剥开高贵的外表,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您把自己儿子往断袖的路上推,也就罢了;起码给择个良婿吧?!自编自演了一场跨国恋,恋的还是这种货色。您是不把我逼死不罢休啊! 我越想越暴躁,冲入御书房摔摔打打,把红豆和红枣全吓跑了,留下陆久安猫在椅子后头左右闪避我扔出去的物件。我扔了南岭上贡的宣纸,合溪进献的砚台,我弟用劈了叉的毛笔,以及染了茶渍的书本。最后我把玉玺拿了起来,陆久安慌忙嚎了一嗓子:“殿下!那个扔不得!” 我低头看了看,怂怂地把玉玺又放了回去。玉玺上头的盘龙瞪了我一眼,似是在嗔怒。 坐下喝了口茶,打了个盹后,那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魏云朗不请自来了。一进屋看着这一地狼藉,立刻很是聪明地扭头就跑。我让陆久安把他逮了回来。问他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 魏云朗吭哧半天,小声嘀咕道:“我父亲...魏将军来了封家书...说嵇鸥将军的家眷已经赎回。但...其妻...自尽了...留下了两个五六岁的孩子...” 自尽了?!我腾地站了起来:“什么原因?!真的是自尽吗,是不是让人给害了?好容易化险为夷,怎忍心抛下幼子自尽呢?” 魏云朗攥了攥拳头,掩住滔天的愤怒:“殿下...还是不要问了...突厥人...与禽兽无异...” 我瞬间明了,又瘫回了座位。我未曾见过嵇将军,却还是止不住想道一声对不起。然,斯人已逝,我就算在其坟前叩首千日,将这不值钱的头颅磕个稀碎,也换不回他妻子的性命。到底是我朝太弱小了,竟让蛮夷欺负至此! “将其幼子...接回...悉心抚养...嵇将军,追封为‘忠义侯’,其妻,以一等公爵夫人的仪仗下葬。”我托着疼到令我心惊肉跳的额头闷声说道。 魏云朗领命,转身要走时,又小心地说了句:“殿下...保重身体。朝中之事,顺其自然便好...微臣不会让殿下为难...” 我的额头有些烫手,导致我刚平复好了的脾气又燃起了火苗:“云朗。你我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连你也不知我的心性?” 去他娘的中庸之道,去他娘的高处不胜寒。我堂堂七尺男儿把江山给坐成这副模样,让无辜女子饱受屈辱而亡。守国将士尸骨未寒,朝堂之上竟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个头破血流。说到底,还是我太优柔寡断。 “你以后碰上那些爱嚼舌头的。告诉他们,本王宠着谁,向着谁,是本王自己的事情。有不服气的,憋着。”我似是寻回了父皇生前的半点帝王之威,一拳头砸在了书案上:“回信!让魏叔多吃几口饭,安心耍他的大刀。朝廷这边我压得住。” 魏云朗郑重地谢恩退下。待他关好门,我连忙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爱情什么的果然误事,我还是把精力放在朝政上吧。不然百年之后我无颜面对泉下英灵。 思前想后,我觉得得把钟伯琛这位大丞相给放出来。毕竟他是我朝栋梁。为了彰显我的事业心,我决心与他撇清关系。于是我让陆久安取了他送我的那坛子酒,又唤来徐长治:“你去把这酒给丞相大人送去。” 一坛破酒,就想收买我的感情?做梦吧你。我又心虚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到底没舍得一同还回去。 徐长治接过那酒的时候表情忽然变得很是古怪,咕咚跪在地上震惊不已地问道:“殿下...您可想好了?” 我背着手看向窗外:“是他太自以为是了...怪不得本王。” 于是徐长治颤颤巍巍地抱着酒走了。我看着他那飘忽的脚步心生诧异。难不成这货看出来我跟钟伯琛那点不得不说的故事了?那也没关系。你跟上官太医的二三事也够写一本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然而等徐长治走远了,我又后悔了。我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他就算千般的不是,好歹也救了我一命。就这么无疾而终着实令人心寒。 我慌忙吩咐红枣去做几个下酒菜,放入食盒中又亲自跑了一趟。此时已然入夜,秋风微凉,不知哪个宫养的大黄狗打拐角冲出来吓了我一跳。我冲它跺跺脚,它便夹着尾巴跑了。我不由感叹道,这钟伯琛若是能跟黄狗一样忠心又听话就好了。省得我空着肚子去讨好他,刚攒出来点威仪全被这西北风给吹没了。 第22章 【转折】 我抱着食盒在楼外徘徊。广思楼三面环水,仅有一座木桥可以通过。倒是个肃静的地方。只是这里潮气略大,夜间若没个暖炉很容易闹肚子。幼年的时候,每每在此地过夜时,我都不得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不脱鞋袜,合衣睡一宿。听取屋外蛙声一片。 我有些开心。我到底逐渐想起来了不少往事。那被我遗忘在角落里吃灰的少年时期开始一点点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我就能把钟伯琛所说的&孤雁楼邂逅&的戏份给回忆起来,然后添油加醋地写进自己的剧本里头。 然而又有什么用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1 呢?冷风吹得我心窝子疼,我将食盒抱紧,踏上了木桥。今夜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归正轨。现实再度扇了我一个嘴巴,把我打得满地找牙。我本是一个很倔的人,撞了南墙不回头,顶穿南墙继续走。然而这回,‘南墙’塌了,把我的心给砸碎了。好在我还有点事业可以做,不至于太过伤悲。 我穿过木桥,站在古朴的红檀木门前沉思。里头黑漆漆的,隐约只有一丁点烛光在跳跃。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食盒,也不知红豆做的是热菜还是凉碟。若有点热菜还能给他暖暖肚子。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啜泣声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这大半夜的闹鬼了?!池塘里头的水鬼爬上来透透风? 结果当我忐忑不安地环视了一圈后,终于在池塘边的假山后头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朱红侍卫装,腰刀被扔在了地上,正抱着膝盖蹲在湖边哭。我顿时惊掉了下巴,小步搓过去,捡了根木枝戳了戳他。 “徐长治...你中邪了吗?”我壮着胆子问道。他慌忙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瞅着我。脸色惨白。 我松了口气。我真怕我认错了,然后这货一抬头,其实是个狰狞的恶鬼。那我这本就不结实的魂魄得飞得阖宫都是。然而徐长治这位硬汉子哭成了这么个德行,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连忙坐在他身边,搂着他肩膀劝慰:“出啥事了?谁欺负你了?跟本王说,本王给你做主!” 徐长治呆呆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侧的食盒,飞速眨了眨眼:“殿下...您来此地...何事?” 我拍了拍食盒:“给丞相送点下酒菜。” 徐长治沉默了片刻,眼睛盯着食盒不动。我以为这家伙哭饿了,只能打开盒子端出碟花生米:“...吃点?” 徐长治眉毛一挑,突然猛地一吸鼻涕,发出半声猪叫:“哦...哦...这样啊...” 哪样?我一头雾水。结果这货露出一个尴尬到境界上的咧嘴大笑,呼噜了一下脸上的鼻涕和泪珠子甩进湖里,摸过自己的佩刀,正了正帽子,打地上跳了起来冲我一拱手:“微臣感了头风...先行告退了...”,然后撒丫子就跑。 我目瞪口呆,看着徐长治跟轻功水上漂一样打木桥上嗖地掠过去了,快到有了残影。见他跑得这么欢乐,我心中飞速闪过了一百个猜测,其中最靠谱的便是,这家伙大半夜的蹲在湖边又哭又吃风的就是找着生病呢,好有借口去会他的小太医。 “出息...”我无奈地笑笑。广思楼大门紧闭,想必钟伯琛没看见这装神弄鬼的徐长治,依旧在打禅。我想起他那天塌下来不知躲,废墟之上玩金鸡独立的性子就来气,重重的一推门踏了进去。 岂料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酒气。我瞬间紧起了鼻子,定睛望向屋子中央。只见钟伯琛怀里抱着个酒坛子斜坐在地上,一向梳得端端正正的发髻居然散了下来,前衣襟湿了大片,发冠掉在了地上,沾上了酒污。见我进来,钟伯琛慢慢抬头看向我,眼里噙着泪,神情中竟满是迷茫和狼狈。 我的天老爷啊,眼前这位憔悴到跟逃荒难民似的人,真的是那位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今晚这是怎么了!他跟徐长治一个比一个的诡异。 “殿下...?”钟伯琛愣愣地与我对视了片刻,忽然轻声唤道,声音颤颤悠悠,夹杂着明显的胆怯和哭腔,简直要了我的老命。我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化为浓浓的心疼和懊恼。我一个箭步窜过去把酒坛子夺下来放在地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别哭啊。我不怪你了,我不生气了。咱不关禁闭了...”,说罢我捏着袖子去擦他的额头。 钟伯琛一头的虚汗,发丝黏在面颊两侧微微打了卷儿。我慌里慌张地把他的头发顺着往耳朵后头理。他脸上带着饮酒过度的红晕,体温却凉得吓人。我把他的汗擦干净,然后解开外袍披在他身上,拉过他的手哈热气:“这屋子里头有炭盆...怎么不生火呢?” 钟伯琛却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用凉兮兮的手指头顺着我的耳垂,一点点往下摸索,一直摸到我的下巴,捏了捏上头的半两腱子肉。 我被他掐疼了,好气又好笑地抓住了他的手:“放肆!” 钟伯琛还是目光飘忽着,一滴泪在眼眶里头来回逛荡就是不掉下来,看得我心里发慌。 “殿下...微臣对不起您。”他忽然往前一倾身子,脑袋枕在我肩膀上,竟似是在撒娇一样:“殿下。您来送微臣了?幸而微臣还活着...能亲口跟您道歉...” 我皱起了眉头。他这话说的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于是我双臂抱着他的脑袋瓜子给他顺了顺毛:“你咋了?病了?什么送不送的,多不吉利啊。以后不能说这种话。” 钟伯琛僵了一下,突然拧了一把我的大腿。我呲牙咧嘴地把他推开,佯装生气:“这咋还动手动脚的?” 钟伯琛顿时露出很是费解的表情,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吓坏了,连忙制止他‘自残’:“我都说了不怨你了。是‘敌人’太狡猾,让丞相大人栽了。等天亮了我就当着我娘的面殴打我六弟,让她感受一下心痛的滋味...” 我是开玩笑的。从小到大,我没碰过我弟一指头。一是我们兄弟感情深,二是他比我高一头,我打不过他... 钟伯琛此时的神情像极了我在背那些绕口的史书时的模样。眼角耷拉着成了八点二十,眉毛挑着又成了十点十分,在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形,似是不理解我说的话。我猜他可能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只能起身先把炭盆给点上。随着屋内温度慢慢上升,钟伯琛终于如梦初醒般问道:“殿下。您...为何而来?” 我无奈地抱起酒坛子掂了掂,发觉满满一坛子酒就剩下一个底儿了:“我让人给你做了点下酒菜。谁知丞相大人居然如此海量,你也不怕伤了胃?” 钟伯琛看向我手中的酒坛,面部瞬间变得绯红,又磕磕巴巴地问道:“这酒...?” 我把炭盆拉得近了些,坐在钟伯琛对面把食盒里的小菜拿了出来。见里头竟然还有四个包子,甚是惊喜地拿了一个先吃了起来:“这酒是你送我的那坛。我没舍得喝完,只喝了一小杯。今夜一时兴起想跟你对饮,结果你就给我留了这么点。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2 ” 钟伯琛揣测着我说的话,半天才有了回应:“对饮?” 我一头雾水,总觉得钟老哥忽然听不懂人话了。于是我又拿了个包子往他嘴里塞:“你赶紧醒醒酒吧。”。 钟伯琛嘴里叼着包子傻乎乎地看着我。我觉得好笑,顺手把酒坛子举起来仰头喝了半口。结果钟伯琛突然劈手抢过酒坛,掰着我的嘴满目惊恐。 我被呛得直咳嗽,匆匆咽下这口酒,心里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都喝了这么多了,该让我喝一口了吧?” 钟伯琛的眼眶红彤彤的,眼中居然急出了血丝。他按着我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许久,直到我把他嘴里的包子给拿了下来扔回食盒,他才触电般缩回了手,梦呓似的喃喃出声:“...殿下...酒里没毒?” 我沉默,沉思,又回忆了一下徐长治刚刚的表现,以及钟老哥这反常的失态,胸腔中咕噜一声涌起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里。 我一把推开钟伯琛,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把酒坛子狠命地摔了出去。随着那无辜的酒坛子摔成两半,巨大的回音萦绕在房梁上来回飘忽,我终于将多日积攒下的对他的不满一齐发泄了出来。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混球是吗?断袖、倒贴、不学无术、残害忠良;昏庸无知?!”酒上头了。这灼热感比以往来得都快。我觉得我的鼻孔跟水壶盖上的那个眼似的呼呼冒热气。 我可算明白了。徐长治哭什么,他又哭什么。徐长治会错了意,以为我是赐毒酒给钟伯琛;而钟伯琛这位号称第一才子的大丞相居然也这么信了! 我指着钟伯琛的鼻子开始吼,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嘴里淌:“他李擎算什么东西!阴险小人一个,就算老子曾经对他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好感,也被磨没了;而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折辱我!” 钟伯琛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扑过来抱我。我使劲儿打着他后背,甚至动嘴咬了他肩膀。他却不知疼一样硬是把我给勒得没了劲儿。 我越来越不清醒。酒精随着我这股急火直接入了血液。我浑身发烫,抽着气哭得断断续续:“你不跟我交心,也就算了。但是别作贱我吧?” “殿下...殿下...”钟伯琛的忽然身子一软,跪了下来。我被他带着一起跪在地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听见里头跟鼓点似的咚咚的心跳声。我被他那湿哒哒的衣服堵住了鼻子,险些窒息。昏昏沉沉地控诉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说不会再让我担惊受怕时,我多开心?” “我娘一直说我是个软蛋,长大娶不到媳妇。我不图有姑娘喜欢我了,我就想图你说的是真心话。” 钟伯琛忽然捧着我的脸,使劲儿亲了一口我的额头,眼泪流了我一鼻子:“殿下。臣是真心的...” 真心?你真的还有真心吗?就算有,那真心也被你藏在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猜忌之中。你为什么这么爱逞强,这么喜欢沉默。明明说开便好,你却宁可喝下那所谓的‘毒酒’,也不愿意问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忽然很想报复他。于是我擒住他的下巴,使劲儿啃在了他的唇上,直接咬出了血。他也不躲,任我啃了半天。唇间的酥软让我丧失了思考能力,我伸手去扯他的腰带,居然几下就给扯下来了。我把手探进了他的衣服里头,去抓他胸前的嫩肉。钟伯琛愣了一下突然将衣服一扯,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一阵天旋地转,止不住嚷嚷着:“我让你自命清高!钟伯琛!是你招惹我的!” 喊完我就彻底迷糊了。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折翼的燕子,掉进了麦地里。有什么重物压在了我的身上撕着我的衣物,散发着燎人的热浪。我用余光看见一亮晶晶的东西被扔了出去,好像是我那镶着珠子的发冠。继而我身上一凉,但很快又热乎了起来。只是我像是摔坏了腿,僵直着举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再后来,麦穗忽然长高了数倍,起起伏伏地击打着我的身躯,把我带得前后踉跄。持续了不知多久,我终于浑身酸痛,无力反抗。耳畔有一人魔咒般不停地说着:“子迁...我爱你,我爱你...” 我出现了幻觉,眼前多了两个身影。一个是李擎一只手牵着他那已经有了婚约的太子妃,另一只手却向我伸来:“子迁。我是爱你的!” 另一人则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样。他一身布衣跪在地上,捧着我的手贴向自己的额头:“子迁...你等我...我会...” 后边的话听不清了。我被一股热浪充斥了腹腔,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后彻底睡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战战兢兢地开了个小车…… 第23章 【表白】 诸君,我再强调一遍... 假酒害人啊!!! 不知睡了多久后,我终于醒了。我发觉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榻上,浑身上下跟被车碾了似的酸软无比,散了花的零件叮当作响。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比我的剧本还要凉。我看着高耸的房梁咽了口吐沫。这晕晕乎乎颠三倒四的状态,好像让我又回到了那日刚穿越进‘剧本’的时光。然而... 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看向我那被扔了一地的衣服,乃至挂在了床头上的裤衩,瞬间明白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完了。跟丞相大人谈心,娘的谈到床上去了!这种低级趣味的剧本算是彻底报废了,而且据我的顾客体验反馈,我好像是吃了亏的那一方。 我头皮发麻,火冒三丈地看向犯罪分子钟伯琛同志。这位老哥显然比我清醒得早,正坐在榻边,弓着腰背对着我。光洁溜滑的后脊梁白到反光。我看着他那缘愁似个长的坐姿,忽然觉得他这时候手里再夹根香烟就更传神了。我气得抬起脚想踹他,结果刚动了一下,胯骨就脱了扣似的疼。 我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了些许声响,钟伯琛顿时一激灵,挺直了后背不吭声。他的腰部好像还有两道红印子,应当是我给挠出来的。炭火盆熄了,整个屋子冰到令我发慌。我身上的余温逐渐褪去,一颗心跟扔进了冰窟窿里似的瞬间冷静。 是我自找的。我隐约想起了昨夜的事发经过。是我上了头先动的手。他本就醉了,半推半就地反客为主。我也没怎么反抗,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3 就这么生米煮成了熟饭。 行了,结束了。我看着不敢回头的钟伯琛苦笑。他应当后悔死了。堂堂大丞相,谨言慎行,洁身自好。结果被我这跟邻国太子‘有一腿’的断袖摄政王给带到沟里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男人嘛,在酒精的蛊惑下一时兴起,闹出了荒唐事。清醒过后除了尴尬再无别的情感。我懂的。 我又把目光移回那结了蜘蛛网的房梁:“不必挂怀。是本王勾引的你。此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你继续当你出尘不染的丞相吧。我,黎王岑越,从小就是个没出息的。有道是食色性也,你长了副风流倜傥的好皮,让我不小心堕落了一次,情有可原。没关系的,等我提上裤子还是条好汉。 然而我的泪珠子学聪明了,这种牵强的自我安慰丝毫不能让它改了主意。我一闭眼睛,这串眼泪就趁机窜了出来,顺着我的腮帮子一路狂奔,湍流不息仿佛成了条小河。我慌忙缩进被子里。有些霉味的被子呛得我咳嗽了起来。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时我又触怒了母后。她让宫人打了我二十大板,然后扔进这广思楼里罚过。徐长治冒着丧命的危险偷偷给我送药膏,我一个人哆哆嗦嗦地往身上抹药,抹着抹着突然又羞又痛地嚎哭了起来。一直哭到天亮,发起了高烧。 我差点因为那次的高烧而丧命。被人发现时已然气若游丝。太医将我抬回嘉明殿。我父皇震怒,打了母后一耳光,咆哮道“虎毒尚不食子”。母后用她那尖锐的声音回喊道:“他又不是我的儿子...!” 我打了个寒战。对,母后说我不是她的儿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场高烧才是令我失忆的罪魁祸首。那时,我甚至一度变得有些呆滞。若不是父皇命人从民间寻来一神医,我或许会真的成了傻子。那老大夫蓄着长长的白胡子很是和气,身后还跟着个帮他拎药匣子的小学徒。小学徒沉默寡言,但机灵聪慧,黑溜溜的眼珠来回转悠,最后扫在徐长治身上定了格。翌日,我趴在窗台上撅着屁股让老大夫看伤势,正巧看见院子里头徐长治把小学徒按在了树上,脸贴脸地近距离恐吓他:“你师父到底厉不厉害?若是敢治坏了我们殿下,有你好受的!” 小学徒却嗤笑出声:“我师父历害着呢...另外我也很厉害。你要看看我的本事吗?” 我的脑子跟遭了一拳重击似的,里头冻结了的记忆决堤一般倾泻而出。我正手脚并用地把回忆按顺序排列,忽然一个黑影压了下来。我回过神,发现钟伯琛正在用手擦我的眼泪,双眸缱绻含情,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殿下。微臣爱您。” 钟伯琛的嗓音温润如玉,忽忽悠悠地钻进我的耳朵里直发痒。恰似那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曳曳。我再度昏了头,想都没想就接了句: “我也爱你。” 钟伯琛笑了。他这么一笑,我竟觉得这世间万千光风霁月不及其半分。我失了智,伸手摸他的唇角,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我一直很爱你。” 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我也不是故意亡了国害死你。那一世,我踏错了一步,你退怯了半步,中间便成了一道天堑,硬是隔出万水千山,铮铮尸骨,轮回千转,相望而不相知。如今若没有这坛子酒,恐怕你我的结局比上辈子好不了多少,到底是爱而不得。 他低头附在我耳边唤我:“殿下...子迁...子迁...” 我鼻梁发酸,搂着他的脖子回应道:“我想起来了。许多年前我发了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忘了许多事...上官夏的师父救了我,不然我现在就是个傻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上官夏。这小子虽然口口声声说,在我离国前与我没有过正面交集。但,他可以作证,他师父确实为我治好了病。” 钟伯琛压在我身上,软塌塌的似是没了骨头,叼了叼我的耳垂回答道:“子迁的话...我都信...” 我委屈巴巴地梗着脖子:“你也就说的好听。我的话,你从来不信。” “以后不会了。子迁让我活我就活,让我死我就...”钟伯琛还没说完话,就被我一个翻身给裹进了被窝里。埋埋汰汰的被子被抖出一道烟,我俩对着咳嗽半天,忽然同时笑出了声。 钟伯琛浑身冰冷,如同一个大冰坨子。我便伸手替他搓着后背,把温度给搓回来了点:“这不是个好地方。我未成人前九成的惨痛回忆全在这里。那时我老娘动不动就让人揍我一顿然后扔进来思过。” 钟伯琛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殿下。微臣知道您过得不易...只是没想到...” 我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我俩这大老爷们有点太腻歪了吧!为了不再搞出点“奇怪”的事情来,我干脆把话题岔向了严肃的方向:“我一直认为,我娘只是偏向我弟弟罢了。再坑我,我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至于把我往绝路上踹。然而刚刚这么一折腾,我忽然想起有一日她亲口承认,我不是她的儿子。” 钟伯琛立刻蹙起了眉头:“果然吗?臣一直怀疑这个。毕竟她这样狠毒的母亲,闻所未闻。” 我拉过他的胳膊枕了上去,脸贴在他的肩窝上,心里头别提多顺畅了:“你替我秘密查一查我的生母到底是谁。别惊动了母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钟伯琛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略显焦虑:“殿下。您好像还在发热。” “这破地方四面透风,能不感风寒吗。”我打了个喷嚏,将鼻涕吸溜了回去:“等会儿趁没人赶紧跑。回嘉明殿烤烤火,喝点姜汤驱寒。” “殿下怕是跑不动了吧?”钟伯琛笑得很有深意:“早知殿下倾心于微臣。微臣何必如此自寻烦恼?” 我白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地上去:“你这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还有脸说?!你坑了我两回了!” 钟伯琛佯装无辜,一边起身捡起我的衣服,一边问道:“还有哪回?” 我脑子里那刚刚黏补好的记忆,支楞八翘地一点点清晰了起来。我取出其中一个片段,读给他听:“孤雁楼的事儿。我想起来了一半,你听我说的对不对。那日我六弟带着我溜出了宫,跑去酒楼玩。一扭头,看见你跟个叫花子似的蹲在酒楼后巷喝酒,衣衫破破烂烂,脸上全是淤青,嘴里还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诗文。我好奇,走过去问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4 你怎么了,你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始傻笑。我以为你是个疯子,赶紧跑了。” 钟伯琛眉眼里全是笑意,把衣服往我身上套着:“嗯,殿下,接着说。” 我拍了拍额头,将后世混进去凑热闹的记忆给挑了出来:“我跟六弟没玩多久。忽然听见外头有打斗声,爬窗户一瞧,原来是你跟店小二打起来了。他不让你蹲墙角喝酒,你说他多管闲事。满店十几个小厮全被你打趴下了,店老板要报官,你说你就是官,大名钟伯琛。我一听,原来你就是四哥说的那位诗画都好的钟大人,连忙把你请进了酒楼里。” 钟伯琛麻利地将我穿好了衣服,又摸了摸我的胳膊和肚子,心有余悸:“殿下。您的旧伤没事吧?” “有事也晚了!”事已至此,你装什么好人!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然后你进了酒楼,我让下人买了跌打药给你上药。我看你这狼狈的模样怪可怜的,就劝你宽心点,别跟一群市井小民置气。你风姿龙章,满腹经纶。我敬仰你许久了...” “殿下您抱了微臣。”钟伯琛突然迫切地打断了我:“殿下若不是早就对微臣有意,怎会主动抱住微臣?” 我咧了咧嘴,尴尬不已地讪笑起来:“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没安慰过人。幼时,我的乳娘尚在人世,每当我有了委屈,她都会抱抱我。后来我发现母后也经常抱六弟。我便觉得这是安慰人的最有效途径。你我两个大老爷们,抱一下罢了,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谁知你会多想!” 钟伯琛瞬间垮了脸,满心不甘地搂住我的脑袋瓜子:“不管!殿下就是与微臣一见钟情!之后殿下与微臣相见恨晚,饮酒作诗。可惜微臣不胜酒力,醉了酒后忘记问您的姓名。待清醒过来,您已不辞而别。微臣多方打听后才知您原来是黎王殿下。” 我摸索着穿好靴子,拿脑袋顶开了他:“什么不辞而别。我那是被抓走了。母后一口咬定我身为皇子,私自出宫乃是大错。还说我诓骗六弟去酒楼,动机不纯。我被打了二十廷杖险些毙命。正巧父皇出征,宫中无人保我。我在这广思楼里躺了一宿,烧得神志不清。醒来就不记事了。” 钟伯琛惊愕,转瞬怒不可遏:“他们竟如此待你?!” 我却毫不在意,反而有些庆幸。就算少年时的回忆满是不堪和心酸,终究也是我“活过”的记忆。能捡回来再好不过。我挠了挠鼻子,听见外头有马靴蹬蹬跑来的动静,慌忙小声说道:“现在咋整。你是想当无事发生呢,还是跟我破罐子破摔在一块儿?是本王误了你……” 钟伯琛将我的发髻束好,愉悦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谁误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岑越殿下喜提老攻一枚! 下面有请殿下来发表获奖感言! 岑越:“肚子疼,胳膊疼,腰疼...那里也疼...我虽然在车上,但更像躺在了车底...” 第24章 【碰瓷】 徐长治进来请安时,我正在给钟伯琛系腰带。我这胳膊毕竟有伤,不太灵活。半天也没系明白。 徐长治俩大眼珠子盯着我那笨拙的双手,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钟伯琛抬眼,又给了他一记会心一击:&徐侍卫,烦劳抬个软轿来。殿下感了风寒。& 徐长治默默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我懒得猜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都不是外人。我忙乎了半天,终于给这位丞相大人把衣服整理好了。我抬头看向他那披散着的长发,顺手把自己的袖子撕了一条下来,踮脚为他绑头发。 趁着徐长治没回来,他又亲了一口我的额头,笑容中带着满足和得意,仿佛是个吃到了糖球的孩子。我也想笑,然而我这鼻子正在流清鼻涕,只能紧着往回憋。徐长治很快便带着陆久安跟软轿来了。我病恹恹地瘫在轿子上,让徐长治把上官夏给请来。 待我洗了个热水澡,喝下汤药,钻进被窝里来回骨碌的时候,已然过了上早朝的时间。我便让陆久安出去问问群臣有什么要事,再把折子领了送到嘉明殿来。陆久安复命前去,又捧着一小沓折子而归。我翻了翻折子,大多都是在给钟伯琛求情。刨去真心实意的几位尚书,剩下的则全是墙头草见风倒。说曹操曹操到,我正琢磨着怎么回复群臣,钟伯琛又回来了。他换了身干爽衣服,经由徐长治给开的后门,畅通无阻地窜进了我的卧房。 陆久安带着红豆和红枣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钟伯琛坐在榻尾,伸手去捂我那冰凉的脚丫子。我把折子递给他看:“你这位大丞相现在可是红人了。你说我怎么回?” “就说臣尚安,正在给殿下暖脚。”他痞痞地扯了扯嘴角。我头一回看见钟伯琛露出这种表情,一时觉得新奇得很。 “还有个正经事。”我又将一份折子举了举:“户部尚书提议修海路,跟祁国通商。祁国使臣将不日前来,与我朝商议具体事项。到时候你出个山,让他们拿一半造船的费用。” 钟伯琛颌首,旋即又补了一句:“晟宣国本也想跟祁国通商。毕竟祁国富足,且兵力强盛。但,微臣把此事给搅黄了。” ……?你怎么做到的?! 好在我了解他的本事,不至于真把下巴给惊脱臼。在周围几个国家之中,当属我们国家最穷。一是地理位置不好,紧挨着突厥这个刺头邻居。二是我大哥占着南方,直接让我国国库收入砍了一大半。眼下我们处于一个只花不挣的阶段,不想办法谈合作,怕是要自取灭亡。 “李擎可能会来找您。”钟伯琛闷闷地说道,继而又俯身压了下来:“殿下不许偷偷见他。” 我浑身疲软,又被他隔着被子这么一压差点背过气去。我深吸一口气把他拱开:“他若真来了,我不得不见。不过我见他的时候,肯定会让你在身边陪着。如何?” 毕竟李擎是个太子。我这摄政王与他基本上是同等地位,没有不见的道理。李擎肯定是为了通商一事而来,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物不会放任到手的肥鸭子就这么飞了。 谁知我俩一语成箴。没出几日,李擎这孙子还真来了,并且大有要熬到见到祁国使臣再走的意思。礼部尚书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他倒也算礼貌,安安静静地呆着。为了显示对他这位太子殿下的尊重,我们办了一次宴会款待他。宴席间,李擎不停瞅我,光敬酒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5 就敬了七八回。我只喝了一杯,借口伤势未愈,没敢多喝。一是我酒品不行,怕喝醉了出丑。二是钟伯琛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时不时地飘过来恐吓我,让我回想起某些辛酸事。别人喝醉了失态,我喝醉了失身。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歌舞升平,丝竹和鸣。燕瘦环肥的舞女们甩着水袖在大殿上转圈。我看得直眼花,佯装闭目休息,其实在用余光瞥钟伯琛。钟伯琛正低头数着手边的一碟毛豆,心有灵犀地抬头瞅了我一眼,冲我微微一笑,然后走到陆久安身边低语了几句。 陆久安立刻让宫人抬了软轿,并恭恭敬敬地对李擎告罪道:“我们摄政王殿下不胜酒力。还请殿下恕罪,奴才们先将摄政王殿下抬走,免得再感了风寒。” 李擎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依旧在装睡,毫不客气地整个人都压在了徐长治的胳膊上,让他提溜着我上了软轿。我心中窃喜,暗道我这眯缝眼也是有好处的。任谁都看不出我正在瞅他。 哪曾想李擎贼着呢。软轿刚行至后花园,李擎突然蹦了出来堵住去路,嚷嚷着必须跟我当面说几句话。陆久安和徐长治左挡右拦,却也不敢真动手。我烦了,赖唧唧地坐正了身子:“吵什么?!尔等先行退下吧。” 徐长治跟陆久安只能退到不远处冲我虎视眈眈。我佯装迷瞪地打了个哈欠:“太子殿下何事?” 李擎默默地看着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子迁,你比以前要冷落我。”语气好像有些受伤。 男人也能这么敏感吗?我挑眉,刻意地揉了揉肚子,提醒这位大兄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有吗?” 李擎却压根没在乎我那带着‘证据’的肚皮,而是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子迁。你过得好吗?是不是他们不让你与我说话?现在执政的真的是你吗?” 我一脸纠结地看向他:“太子殿下。本朝先帝逝后,未立新帝;我为摄政王。太子殿下觉得掌权的还能是谁?” 李擎却不敢苟同地连连摇头:“子迁。你在朝中没有丝毫的势力,他们推举你为摄政王,无非就是想拿你当傀儡。他们不让你理我,是怕我帮你。你莫要听信他们一派胡言。” 他这一口一个“他们”,仿佛只有他跟我是一家人。我的手被他攥得全是白印子,费劲巴拉地抽了回来:“太子殿下,您多虑了。我的处境没有您想得那般凄惨。这些年您对我多有照拂。子迁记在心中,甚是感激。然,你我毕竟为两国皇室中人,代表的是国家的颜面。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行为举止要得体。您说是吗?” 李擎立刻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似乎我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子迁。你还说没有冷落我。我们怎么会是普通的好友呢?你...难道没有收到我送你的饯别礼吗?”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气得只想哼哼。你那饯别礼可害死过我一回了。 “你可知,相望相思不相见,有多难熬?”李擎这含情脉脉的眼神跟个激光灯似的,流光溢彩,唰唰直闪。我被他电得直反胃,默默地退后半步:“承蒙太子殿下关切。殿下的饯别礼,子迁收到了。只是那衣服不是很合身。” 李擎愣了一下,旋即扑哧一笑,抬手拍了拍我的头:“子迁还是这么可爱。那衣服不是让你穿的...” 可爱?我徒然火大,一把攥住了李擎的手腕,把他扯了个踉跄。我当然知道他送蟒袍玉带的暗喻,只是我不好直接说出来打他的脸。看在你关照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给你个台阶下,你顺着滚下去见好就收不就得了。结果你这么没自知之明! “太子殿下。夜里凉,早些回去吧。本王身体抱恙,吹不得寒风。”我冷冷地甩了一句,冲远处的陆久安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抬我。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热脸撞在我冷屁股上的李擎干脆就不要脸了,趁我转身的一瞬间,一个箭步扑了过来,紧紧环住了我的脖子。 “子迁。你若过得不好,我随时可以带你走。只要你开心,我不怕被天下人诟病。”李擎跟我咬着耳朵。他的嗓音倒是挺磁性,说出此豪言壮语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我忽然明白前世的我是怎么上的勾了。李擎他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首先,那时的我脑子不怎么好使。高烧后遗症就算治好了,也让我有点一根筋。再加上我笃定自己被全世界给抛弃了,冷不丁有个人对我这么深情款款,我的脑子便又打了个折扣,活脱脱地成了二百五。况且,李擎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衣冠楚楚,俨然翩翩贵公子。我本就是个见到美人走不动步的,自然而然地被他荼毒了。 可惜,如今的我已经被另一个‘美人’给垂涎了,甚是满足。我冷笑,眼珠滴溜一转,小声问道:“太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王可是在您的地盘上,差点被开肠破肚。” 李擎僵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不安:“这个...我已经查清了。你猜猜是谁做的?” 我挑眉看向远处的徐长治和陆久安。只见他们二人正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占便宜。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顺着李擎的话问道:“谁?” “瑾王!”他似是很愤慨,咬牙切齿地按着我的肩膀把我转了过去:“子迁!他们都想害你,想杀了你好夺位。只有我是真心待你的。” 一模一样的说辞。我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他。李擎可能有点心虚,猛然被我这么一瞅,立刻不安地眼神忽闪了起来。 “太子殿下,何时成婚?您送我的厚礼,子迁无福消受。然,子迁觉得,这么好的衣服,束之高阁着实可惜。不如在您大婚之日,子迁命使臣前去贺喜,顺便奉还您的蟒袍玉带?”我学着我六弟的表情,无辜又乖巧地看着他。 李擎瞬间脸色煞白:“使不得...使不得...” 我立刻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太子殿下不是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吗?” 李擎哑口无言,慌忙解释道:“子迁。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不是真心想娶她的。但是她家族势力太大,我抗争不得啊!我对你...” “太子殿下。您未来的太子妃,算来,也有三个月身孕了吧?”我笑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擎那瞪成了牛铃铛的双眼:“殿下。有些事情。您自以为瞒得紧紧的。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比如殿下您奉子成婚,又比如...我这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6 肚子上的伤。” 别看李擎说起骚话来一圈一圈的,净喜欢放彩虹屁。其实他的智商不及钟伯琛十分之一,而且最受不得惊吓。李擎全部的人生履历都掌握在我手中,他什么时候结婚,啥时候有娃,是个男娃还是女娃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他是倒追的太子妃,就图女方家的势力,好助他登基。 李擎是想养两个‘打手’。媳妇主内,让他在国内稳住脚;我在外头当炮灰,给他开捷径。他自己坐享其成,做他一统天下的美梦。说穿了,就是个高端吃白饭的。 李擎果然被我吓住了。语无伦次地不知该怎么把自己给洗白。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我绝不能让他再抹黑我的形象,也不能让他见到祁国使臣。于是我趁着他的手还在我肩膀上的时候,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撕扯了一下,放开嗓子嚎道:“救命啊!杀人啦!” 然后一翻白眼仰面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评论,感谢大家慷慨的地雷~ 恭喜黎王殿下继喜提老攻之后,达成了“皮一下很开心”的成就。离当个看上去很正经其实不是很正经的皇帝又近了一步! 咦,我好像剧透了... 第25章 【媳妇】 我这么一倒,可热闹了。陆久安呼天抢地喊着:&保护摄政王殿下!&,冲过来抱起我就跑。看热闹的宫女们很是应景地尖叫一片,险些掀飞了屋顶。徐长治带着侍卫将李擎给扣了。我被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嘉明殿,召来了上官夏,锁好门窗。 然后打了一宿的牌九。 我们哥四个蹲在屋里装死,外头则一夜间传遍了风言风语。说太子李擎酒后失德,冲撞了摄政王殿下。殿下本大病初愈,被其拉扯下旧疾复发,昏迷不醒。李擎也辩解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堵着路拦轿子是事实。我那演技派的吏部尚书撒泼打滚地让晟宣国拿出说法来。李擎被晟宣国国君勒令即日归国禁足。同时赔偿了我朝白银万两。 我磕着瓜子嫌弃他们国君抠门。我好歹也是摄政王,这精神损失费怎么就这么点!陆久安则宽慰我,那李擎家里也没多少银子。若不是我闹在了他马上要成婚的节骨眼上,这点赔偿金都不一定能掏得出来。 我想也是。有钱总比没钱好。正掸着身上的瓜子皮,徐长治来报说丞相求见。我欢天喜地得让他进来,昂首挺胸地准备被他夸一番大智若愚之类的话。谁知钟伯琛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仿佛这万两银子是他赔的。 我顿感大事不妙。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不过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家暴现场,我慌忙挥退了所有人。待陆久安带好了房门,钟伯琛把窗户一关,扭头冲过来给了我一个大熊抱。 &殿下。说好的不单独见他呢!&钟老哥在意的居然是这个!我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他堵在路上拦住了我的轿子。我总不能让人把他踹水里吧?& “徐长治竟没保护好您?”钟伯琛满身的怨念,扭着我的脸看来看去:“李擎伤到您了吗?太医院理那群混账乱传您的伤势。微臣就算知道您是装的,也寝食难安。殿下可有哪里不适?” 我嬉皮笑脸地打消了他的疑虑:“没有。没被占便宜,也没缺胳膊少腿,全和着呢。” 钟伯琛却依旧杀气腾腾,拳头攥得咯吱响:“微臣不会让他平安回国的...” “打住打住...”我被吓得一激灵:“你别再闹出两国纠纷来!” 然而钟大丞相的嘴噘得简直能挂上半斤油瓶,眼珠子一定格歪头开始瞎算计。眼看着李擎的小命要交代,我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办法留住李擎这条狗命。 “他媳妇有了。三个月了。你不能让孩子一落地没了爹。”我满脸的慈悲相:“横竖我这场碰瓷很成功,讹了一笔银子。我这摄政王终于看见回头钱了...” “三个月了...”钟伯琛不怀好意地抿了抿嘴唇,然后拉着我的手坐下。我胳膊上的伤仅好了一半,骨折的右臂因活动过度隐隐作痛。钟伯琛站在我身后为我揉肩,低笑了一声,阴森森地说道:“臣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那孩子又不是我的...你咋笑得这么瘆得慌呢? 没过几天,我终于明白了丞相大人在笑什么。他到底没放过一脸懵逼被押送回国的李擎。李擎在回国途中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脱了水。养了半个多月才勉强下地。错过了“吉日”,婚期也不得不推迟了。两个月后,李擎的太子妃已然显怀明显,只能厚着脸皮挺着大肚子完婚。 本来这事也不算是个大事。毕竟二人两情相悦,提前有了娃不打紧的。虽然在这封建的古代,不太得体。但二人已经完婚,此事便心照不宣,没什么可多谈的了。然而这位太子妃本是位深闺大小姐,仅与李擎订婚了一个多月。有婚约前则跟李擎一点交集都没有,甚至连都城都没来过,一直住在离都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所以... 那娃不是他的。 我就着这跨国大八卦,多扒拉了一碗饭下肚,心里则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太子妃娘娘竖起了大拇指。她跟李擎互相给对方扔绿帽子,真乃天作之合也。珠胎暗结还敢找太子接盘,是位勇士。太子妃娘娘帮我报了上辈子的情仇,跟仙女下凡差不了多少了。 结果事情没有我想象得这般简单。李擎他又不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太子妃其实已经有孕。他之所以上赶着倒贴,图的便是女方的家庭势力。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曾想在结婚当天被曝了光。再加上钟某人背地里的操纵,自此晟宣国的国君对李擎的看法一落千丈,想必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儿子如此没出息,而且急功近利。李擎再不受重用,其太子妃的母家也受了牵连,朝政之上颇受挤兑。李擎的苦心经营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数月的时光匆匆而过,我的伤势养得差不多了,红豆和红枣一边一个为我揉胳膊捏腿,欢快得很。我拿李擎的这件事教导两个小丫头,让她俩以后找对象时擦亮眼睛。不能被坑。被坑了也不能自暴自弃,嫁给一个更坑的。你们可比普通人家的姑娘更有底气,身后有我这位王爷撑腰。任谁都不敢欺负你俩。 红豆和红枣应和着,又多了句嘴:“殿下。您也该找位王妃了。您可得好好挑,毕竟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7 您的正妻等同于皇后。必须得母仪天下,端庄娴雅才行。” 我一个脑袋大成了俩,连连摆手:“本王年轻着呢。不着急!” 红豆却苦口婆心地唠叨了起来:“殿下若早有中意的人还好,若没有合适人选还是要趁早。别让好姑娘全被抢走了。” 我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国事为重,本王现在无心成家......” “家国两不误啦。”红枣一向是她家红豆姐姐的捧哏:“先让陆公公把适龄女子的画像和名帖给您拿来看看。有中意的,就办个宴,把这群姑娘都请来,好好认识一下。殿下如此仪表堂堂,清俊潇洒,想必会被许多女子倾心的。” 我揣着手讪笑:“红枣啊红枣。你说你好好一个丫头,怎么年纪轻轻得就瞎了呢!本王何时跟‘仪表堂堂’、‘清俊潇洒’沾边了!要论长相,四哥儒雅,大哥阳刚。六弟稚气了点但终归有母后生出来的好底子。而我这张地摊货的脸,应当是皇子中颜值最低的吧?” 红枣皱着眉头直嘟嘴:“殿下。我们都觉得您最好看了!您每次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别的宫里的小宫女都会偷偷来瞅您呢!我跟红豆姐姐轰走好几批了!” 我顿时慈爱又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可怜的孩子。在宫里太久了,没见过帅哥...” 红枣见我不信,只能撇撇嘴继续给我揉腿。我的筋骨被她们俩给捏舒坦了,再度过上了晨兴夜寐的日子。有的时候我比红茶——之前养的那只大公鸡,起得都早。我都已经在院里晨练了,红茶兄弟才窜上大树赖唧唧地打了个敷衍的早鸣。我如此勤奋,无非就是想把老爹给我留下的本钱给养回来。我不会带兵打仗,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唯一的本事则是命硬。眼下这日子看似平和,实则为暴雨将至前的沉寂。 突厥又有了新动作。虽然我一直骂阿史那是个阴险小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位虎狼之君。短短不到半年的光景,阿史那的部落吞并了许多其它的突厥部落,俨然确立了‘草原之王’的地位。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阿史那的势力日渐增长,我朝却止步不前,仅处于温饱状态。分河而治,确实伤及国家元气。好在跟祁国的通商协议达成得十分顺利,我们有了些许的资金保障,倒不至于人心惶惶。 一连一个多月,我跟钟伯琛没有任何的独处时光。唯一的见面方式则是上早朝的时候悄悄眉目传情。这些日子,钟伯琛先是会见祁国使臣,接着又监管造船修海路,背地里还得打听着突厥和我大哥那边的情况。忙得脚不沾地。我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心疼不已地命徐长治偷偷给他送补品。他给我回了礼,一条额带,上头绣了个大雁。我摸来摸去,终于在边缝里摸到四个字: “雁字无多”。 我苦大仇深地撅着腚翻诗书,心里头骂着钟伯琛欺负我没文化。翻来翻去没个所以然,只能跟上次一样装作自言自语叨咕着:“雁字无多...下一句是啥...” 我的苦心孤诣很快有了回报。翌日早膳,红豆给我盛粥的时候接了句:“写得相思几许”。 成了,这波心意本王收到了。虽然宫女比摄政王有文化确实挺羞人的,不过我一向脸皮厚,继续往折子上头戳章,拒绝展示我的狗爬字。 闲暇下来,我又不太开心。总觉得钟伯琛太沉得住气了。我不召他,他也不主动来找我。于是我又怂了一波,深更半夜,暗搓搓地让徐长治去请钟伯琛来。 徐长治应当是早就看出我俩的关系不太正常。旁敲侧击地让我放下大晚上约会的念头,好好休息。我便把脸皮一扔,痞笑着说:“那你让上官夏来给本王守夜...” 于是我成功地约到了钟伯琛。 钟伯琛挂着淡淡的官方微笑,跟我客套了几句国家大事,把徐长治忽悠安心了,不听墙根了,带好门窗后便原形毕露地往我身上一扑,做起了能把先帝爷的棺材板气翘翘的事儿。 水榭风微玉枕凉,牙床角簟藕花香。我的两粒樱桃被他叼得胀痛,全身斑斑点点,仿佛是被贪饕的麻雀啄出了一片狼狈。耳鬓厮磨间,我终于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我终究还是拥有他的。 肆意折腾了半天,待欢愉感一次次决堤后,我彻底缴械投降,苦求丞相大人放我一马,让我翌日还能按时上个早朝。钟伯琛便意犹未尽地趴在我身边,慵懒地说道:“殿下...子迁...以后私底下这么叫您可以吗?”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勉强回答道:“你叫什么我都爱听...你也可以喊我小五。虽然只有我爹这么喊我。” 于是得寸进尺的丞相大人真的贴着我耳朵轻声唤道:“小五...” 我揉了揉腰应了声:“哎,大宝贝...” 他顿时羞得把脸往我胸口上埋,窃笑成了震动模式。我呼噜着他的后脑勺,本想再等他多说几句情话过过瘾。谁知这位丞相大人突然提上裤子不认人,猝不及防地来了句:“我听说陆总管为你要了几位重臣家的女子的画像和名帖...你要立妃了吗?兵部尚书家的独女很不错。文武兼备,着实难得。礼部尚书的小女儿很漂亮,是位颇有名气的才女。另外祁国也提起通婚一事,许了他们的纯熙公主。只是不知这位公主德貌如何。” 奇了,你这位大丞相,是如何忙里偷闲地搜刮了这么多姑娘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再度战战兢兢地开了个小车... 本章引用了: 浣溪沙·书虞元翁书 ——(宋)苏庠 水榭风微玉枕凉。牙床角簟藕花香。野塘烟雨罩鸳鸯。 红蓼渡头青嶂远,绿萍波上白鸥双。淋浪淡墨水云乡。 我忽然打开了新的大门。有许多古诗细细推敲一下的话...嘻嘻嘻嘻... 诸君,以后开车我就吟诗。握着诗情画意的驾照一路狂奔... 另外本文中涉及的官名啥的,都是瞎鸡儿写的。架空历史嘛...(小声哔哔) 第26章 【意外】 眼见着大丞相打算对我朝高官家的千金们如数家珍,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反震得自己掌心发麻:&陆久安自作主张,瞎操心。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要立妃,一辈子不娶媳妇。你要想娶妻就娶,用不着趴在我床上夸别人。& 钟伯琛立马抬起头严肃地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8 看着我:&殿下。您不娶妻是不可能的。您必须要有子嗣,不然...& &不然没人继承皇位是吗?&我打了个哈欠,把这位说话不中听的大丞相打身上撵了下去:&我想好了。皇位传给我兄弟的孩子。若我的侄子不争气,就传给大臣们的孩子。& &殿下又在说玩笑话了...&钟伯琛正打算用他的长篇大论否认我。我却趁机一个翻身趴在了他身上。 &嗯...确实舒服。&我对这位人形软垫甚是满意:&古有尧舜禅位,得后世赞扬。反观今日,倒是活回去了。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才能保得千秋大业。至于本王的是非功过,自有史书评写。不过那时本王都入土为安了,后世怎么看待我,关我鸟事。& &可是......&钟伯琛似是很为难,抱着我既舍不得撒手,又被自己内心中的&忠臣之魂&煎熬。 我戳了戳他的眉头,把他那即将有了抬头纹的脑袋给擀开:“没什么可是的。我不想做不愿意做的事。你若逼我,我肯定会恨你。再者,那群好姑娘多无辜。我又不会爱上她们,她们却不得不被娶来生孩子。你且行行好,别糟净良家少女。” 钟伯琛又深情凝望了我一会儿。待他那眼神越来越灼热,我顿觉不妙。果不其然,我第二日没能爬起来上早朝。 这种腻歪的二人时光到底珍稀得很,我们再度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钟伯琛继续各种东奔西跑。刚喘了口气,又赶上了祁国国君过寿。钟伯琛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便陪同礼部尚书一齐出使了祁国。 凛冬已至,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我守着暖炉坐在窗台上瞅院里的打着旋儿纷飞的雪花,心却始终悬着,越过了冰封的护城河,飞过了陌生的疆土,直扑向那远在祁国当使臣的钟伯琛。算来他走了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不知他有没有冻着,饿着,这风雪会不会耽搁他的归程。若他能回来得及时,正好陪我过个年。 钟伯琛跟我说过,他父母早逝,幼年曾流落街头要饭。幸得前翰林大学士钟清野收养,悉心教导。钟大学士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对钟伯琛视为己出,让他过了几年短暂的温馨时光。钟大学士病故后,钟伯琛再次没了家人。每每团圆佳节,形单影只,只能多点一盏油灯让屋子显得暖和些。热闹的新年,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日期,再无其他意义。 年少懵懂时,钟伯琛曾问他的养父,为何不成家。钟大学士只是笑而不答,直到一日酒后吐真言。他说他心里头有个等不到的人。钟伯琛又问他等不到还等他作甚?钟大学士将酒洒在了地上,轻叹一声:&唯有一颗真心,飞蛾扑火化成了灰。至此只剩了副躯壳,再入不得红尘。& 钟伯琛本不明就里,直到有朝一日步了他养父的后尘。他说当我第一次坐在皇位上俯视他时,他是既欣慰,又痛苦。钟伯琛曾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我回头了,也不敢央求我回头,只能渐行渐远。还好我停了下来,给了他机会。 我搓手讪笑着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压根就没走,一直蹲地上等着抱你的大腿。谁知你有了跑偏的趋势,我当然得急头白脸地往回扯你。以后过年咱一起过,你这不就有家人了吗。 我一边回忆一边傻乐,这时红豆走了过来,劝我从窗台上下来。说我万一打了个刺溜滑掉雪堆里,那我这刚刚复原的摄政王又得摔出个豁来。再者我堵着风口吹寒风,莫不是想念苦药汤子了? 我穿着大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倔强地骑在窗台上冲她蹬腿儿,展示自己“强壮”的一面。红豆微微一笑,冲门外打了个响指。徐长治应声而入,二话不说,单手把我提了下来。 我被按在椅子上,红豆掰着我的嘴,红枣把半碗红糖水灌进了我嘴里。我本想反抗,但那糖水甜津津的,还有一股枣子味。于是我慷慨就义,又多要了一碗暖肚子。 红豆如愿地把窗户关上了,屋子里的温度徒然升高。我脱了大棉袄二棉裤,低头埋在了折子里。户部尚书禀报我,说已经将过冬的救济粮提前给北方边关地区发了,免得一到年关就会饿死人。只是这样一来,军饷又有点吃紧。与祁国的通商海路,紧赶慢赶,却终究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加班加点得完成,只能等到来年开春。户部尚书问我要不要跟晟宣国借点粮,以防万一。 借粮?我点着脑门想了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此路不通。李擎跟我算是掰了,就算没掰,他也不会向我伸出援手。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买卖,任谁都不乐意做。再者,晟宣国内部并不稳定。李擎失势,皇子间的夺嫡之争日渐端倪,儿子打爹的戏份已然安排好了。晟宣国的国君自己都被蚊子咬了,怎可能再替我们挠痒痒。 于是我回道:&准备根长点的裤腰带,以后勒紧裤腰过日子。& 放下笔,我叹了口气。产粮的地区大多都在南方,被我大哥圈在了自己的地盘里。想必以后我们得过上他吃骨头我喝汤,他啃馒头我咽糠的日子。就算跟祁国通商,远水也解不了近渴。然而纵观周围这一圈邻居,哪个都靠不上。有时候我真想冲到南方,抱着我大哥的小腿求他网开一面,把窝窝头分几个给我们吃。 可惜我大哥不会怜悯我的,他只会让我原地去世。详情请参考原剧本结局。 我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脖子上头的脑袋,叮嘱它好好呆在原地方不要想不开。合上户部尚书的折子,我在奏折堆里扒拉了一下,发现了魏叔的名字。我大喜过望,慌忙拿了起来。 魏叔的折子一向浅显易懂。就交代了两个事儿。一是阿史那最近忙着打内战,边关还算安稳,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二是被阿史那揍得满街跑的几个突厥部落首领,有投靠我朝的意向。但他们毕竟是外族,此事有待商榷。另外魏叔还问了问我的近况。问我的小命是否还安稳地揣在自己兜里,屁股有没有安分地坐在龙椅上。 我约莫着可能是最近一惊一乍的次数有点多。魏叔隔着千里远,消息也不灵通。保不齐还停留在我被李擎碰散了架的印象上。我立马写了封回信。告诉魏叔我好得很,胖了三斤,好像还长高了一点。每天勤批折子上早朝。跟朝中重臣都熟识了,坐在龙椅上腿也不发飘了。 我刚把写好的回信叠整齐往信封里塞,徐长治突然再度冲了进来。他脑袋顶上带着一坨雪,踩了一地的泥脚印,喘得跟抽风匣一样。我连忙倒了杯热茶,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49 让他平稳一下再说话。 然而徐长治却急吼吼地往地上一跪,大声说道:&殿下。丞相与礼部尚书一行人在回国的路上,被崇王的人给俘了!& 我手里的信封顿时跌落进砚台里,染上了半边的朱墨。 我再度叫来了兵部尚书跟魏云朗,跟之前那次一样,开起了紧急会议。不同的是,此时的我两只手都在痉挛,只能藏在袖子里头不被他们俩看见。 兵部尚书对钟伯琛等人目前的处境了解得更深入一些。我大哥派人送了信,让我亲自去桉河见他。不然就杀了钟伯琛等人。 &崇王想至您于不仁不义。&魏云朗接过了话柄:&他把风声放了出来,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丞相被他给抓了。丞相大人雅名颇盛,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毙命,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破坏您的威望。微臣即刻去将崇王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不能让他得逞。& 我听后深思了片刻,立刻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大哥不是在逼我,而是在逼整个北朝廷,尤其是魏叔。大哥很可能要用钟伯琛等人调我出来,将我挟持在手中迫使魏叔交出兵权,并让这不听话的北朝廷就范。 &不可。&我匆忙拒绝了他的提议。倘若魏云朗将此事挑明,那钟伯琛就真的没命活了。 &信是什么时候传到的?在何地被抓的?&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钟伯琛这么贼的人,怎会往大哥的地盘上撞。按照预定回程路线,他应当从东北方进国门,绕开大哥的眼线才对。 &回殿下。信是今日刚送到的。然而刨去路上耽搁的时间,应当是接近半个月前的事了。&兵部尚书皱着眉头说道:&据称。丞相等人是在晟宣国境内被掳走的。& 原来如此。我将大牙咬得咯咯作响。祁国两面临海,南边与晟宣国接壤。之所以要跟我国修海路,无非就是图个近,以及绕开晟宣国,免得再交过路费。然而我国跟祁国之间到底是夹着个晟宣国,海路未通前,陆路上只能从晟宣国走。就算钟伯琛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行程瞒得滴水不漏。想必是李擎这王八羔子把钟伯琛卖给我大哥了。 这怎么处理?发起抗议?斥责李擎卑鄙?有屁用吗!人家若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尔等内讧活该,我们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况且,半个多月了,这时候再计较个寅卯,黄花菜都凉了。没有什么比钟伯琛的性命更重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要去找他。我必须去找他。我们说好一起过年的。 我又把朝政扔给了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把六弟按在他俩眼皮子底下看管,让他不要多事,听大人们的话。吏部尚书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直白了当地问我有几分把握活着回来。 我说我有八分的把握苟住自己这条命,不枉尔等追随。 吏部尚书又问我有几分的把握,把丞相等人活着带回来。 我回没把握。 于是所有人都问,那你去有啥用?再搭一个进去?! 我笑笑,往包裹里又装了几张烙饼:&我若带不回来活着的他,那就得好生劝他不要硬碰硬。来日方长,终归还会再见面的;我若带回来死了的他,就把他埋在我预备好的墓里。等天下太平了,用不着我这摄政王了,我就跳进去给他殉葬。& 吏部尚书说我疯了。难不成是急火攻心伤了脑子?群臣们跪在我的御书房门前磕响头到天明,魏云朗则威胁我要给魏叔告状。 唯独徐长治悄悄帮我收拾好了行李,带着我趁夜色打密道出了皇宫。我俩骑着辔摇衔铁的高头大马,蹴踏平原雪,一路南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我想,我这么多亲兄弟,却哪个都不如他懂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淡定!还不到虐的时候! 放下刀放下刀...会he的... 第27章 【生变】 我们俩跟送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似的日夜兼程,走了不知多少天,终于离老远看见了蜿蜒的桉河。好在桉河尚未结冻,河面上隐约有几位船家撑着孤舟来回晃悠。徐长治不敢让我坐船,怕大哥的人守株待兔,把我给认出来。我指着自己那被风吹出来的两个大红脸蛋,吸溜着鼻涕说道:“没人能想到摄政王殿下混成这副德行。” 徐长治觉得我言之有理,蹲下抓了把土往脸上一蹭。学着的我样子揣着手上了船。船家问我俩是不是打北朝廷逃出来的,我含糊其辞地说是啊是啊,北朝廷太穷了,摄政王不顶用,还是我们崇王好。 船家却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国家啥时候能再合到一块儿去。你说现在这出了俩朝廷,却连个皇帝都没有。国没个国样,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生怕一睁眼又变了天。” 我听着有点心酸,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他一起叹气。 顺顺利利地过了河,没走几步就到了紧挨着桉河的邺城,可以让我们进去歇歇脚。我跟徐长治就着西北风啃了俩烙饼,蹲在邺城的城墙外头瞎合计。我俩比大哥约好的见面日提前到了三天。徐长治问我有什么打算吗?我坐在地上薅身边的杂草,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徐长治,我玩个刺激的,你敢陪吗?” 徐长治把我头顶上挂着的草杆掸了下来:“殿下。微臣之所以同意您来,是因为微臣只忠于您一人。但求殿下不管有何打算,以自己的性命安危为首位。” 我笑笑,扯过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我临走前让人给我大哥带了封信。我要把钟伯琛换回去,自己来当人质。到时候你务必把丞相等人给送回去。” 徐长治立刻捂住了我的嘴巴,打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您疯了?” 怎么全问我疯没疯?我推开了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听我说。我大哥不会杀我。我活着,他才能威胁魏叔交出兵权。否则这北朝廷他要回来了也是白费。但钟伯琛就不一定了。他只是个大臣,没有保全性命的本钱。再说了,我可是人质专业户。经验充足着呢!” 徐长治却满脸的恼怒,扯着我就要走:“微臣后悔了。本以为您有万全的法子,谁知是这么个馊主意!您这样,怎对得起您的臣子!” 我连忙把他扯了回来,好生劝着他听我把话说完:“我都打听好了。大哥的兵,大部分被调到了东南边界守关。毕竟晟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0 宣国明面上跟咱北朝廷交好,大哥不得不防。虽然现在咱跟晟宣国的关系要掰,但大哥一时半会不可能把边关兵全给调回来。所以留在大哥手边能调用的兵没有多少...” “殿下想打?”徐长治来了精神,蹲回墙角处愿闻其详。 我点点头,把整体计划全盘托出:“我给魏云朗留了密令。待丞相等人被安全交换回,让他奇袭此地。” “崇王若是被您逼急了,狗急跳墙杀您祭旗呢?”徐长治连连摇头:“微臣是不会同意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的。” 我一本老正地戳着地跟他解释:“你听我说。我有办法保全性命。我大哥虽然暴戾,但我大嫂对我很好。有大嫂在,我是不会轻易嗝屁的。你还记得我大嫂吗?宋铎将军的长女,杜若郡主。她跟我大哥结的娃娃亲,小的时候养在宫里许久,跟我亲姐姐一样。当初我被送走当质子,大嫂半路上追来给我塞了不少银子,还哭了一场。” “殿下您离国这么久,与她毫无联系,怎知会不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者人家是两口子,干嘛帮您这个外人!”徐长治薅着我的脖领子:“您就离远了好好看一眼丞相吧。看完咱就回去。” 我总觉得徐长治的意思是让我见钟伯琛最后一面。然而他劲儿大,我也执拗不过他。只能先进了城寻个驿站住下。夜里辗转反侧间,我盘算着魏云朗应该已经快到了。只要钟伯琛等人安全回去,我大哥一露面,魏云朗立马围了此地,那保不齐能擒贼先擒王地把我大哥给抓住。大哥被抓,南朝廷立马气数将尽,国家统一指日可待。 另外,我还有一个“外援”。说来惭愧,本王被祁国的公主给瞧上了。就是之前钟伯琛随口提了那么一句的纯熙公主。我本没放在心上,直到不久前这位公主殿下亲自给我写了封“情书”,托人送到了我手上。公主殿下说她倾慕我已久,自请远嫁到我朝。嫁妆准备好了,陪嫁丫头选好了,随时可以套上大红袍子骑着小毛驴投向我的怀抱。 当时我是毛骨悚然,问送信的使臣这公主殿下怎么个情况,她是不是特别不受宠,缺乏家庭关爱,不然不至于眼瞎到瞧上我这赔钱的摄政王吧? 使臣翻了个大白眼,仿佛在心里骂我没见识:“我们纯熙公主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当初她为了说服陛下同意她远嫁,绝食了三天!陛下为了公主的千金之躯着想,这才忍痛答应了她的请求。陛下甚至赠予公主三千人马当“公主军”,充当嫁妆。” 我被吓得直激灵。这哪儿是来和亲,分明是想打入我朝内部的巾帼英雄啊!这三千人马一入境,不得把我拿得死死的!再说了,我怎么可以让公主殿下给钟大丞相送来“跨国绿帽”。 于是我手写回信一封。打算等钟伯琛回来后跟他坦白从宽,然后亲自把信给公主送去。免得他再起疑心。信中我谢绝了公主的美意,详细描述了我这人到底有多不争气。还望公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然而钟老哥被逮了,这信没发出去。 所以我这个渣男打算利用一下公主殿下的芳心。我为公主送去了另外一封信。希望等我身陷囹圄时,公主殿下能派兵象征性地压一下境。将大哥的人马拖在边关上,给魏云朗增加围城一战的胜率。 当然,这只是我最乐观的预测。我明白,事情不会像我想得那样简单。就算魏云朗能成功围困此地,这毕竟是大哥的地盘,我们跟他耗不起。到时候很可能被大哥反将一军。 然,正可谓是“富贵险中求”。我赌。我赌大哥他还像当年那般要面子。答应换人质就真的会放钟伯琛回去。我赌他留我一条狗命跟魏叔换兵符。我也赌大嫂依旧是那个可亲可敬的“姐姐”,还像小的时候一样护着我,不让大哥杀我。毕竟大嫂曾为了我敢跟母后顶嘴,把我从打屁股专用的长条凳上抢下来。我也赌纯熙公主是真昏了头喜欢我。 就算我赌输了,横竖烂命一条,扔了就扔了。只要钟伯琛好好活着,洒家这辈子算值了。 另外临走前我留了一道密诏。一,若公主没出兵,围城战没有胜率。魏云朗必须立刻退兵。走陆路北上,与靖州军汇合。大哥不会弃了“山头”深入追击,所以魏云朗还算安全。二,若钟伯琛活着回去,我凉在大哥的军营里了。那就禅位给他。望尔等以国家大义为己任,不要在意朝廷改名换姓。三,若我跟钟伯琛死一块儿了,立我六弟瑾王为皇帝,尊上将军魏承为摄政王,辅佐瑾王。 我知道群臣们看见我这道密诏肯定要骂死我。但,我真的不是一时脑热。我深思熟虑过了,虽然只思了半个时辰。此战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成了,国家至此结束了分河而治的格局,对付起如日中天的阿史那更有底气。阿史那入侵只是早晚的问题,国家不统一,粮草和兵力跟不上。突厥破关之日,将是我国灭国之时。 所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等死,不如我为执刀人。 我思定,起来刮了刮胡子,擦了把脸,心里开始演练大后天见到我大哥时该说些什么。见到钟伯琛又该说什么。刚琢磨了没多久,就听外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是山崩了一般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悠。我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满大街都是惊慌失措地走出家门看向远方的老百姓。再一眺望,天边居然升起了一道烽火,紧接着清晰可辨的喊杀声踩着号子猝然响起! 我正在发呆,徐长治突然冲了过来。抓起我就往外跑。我模模糊糊地听见他嚷嚷了句:“殿下快走,守城军跟流匪打起来了!” 啥玩意?流匪?!赶在这个节骨眼来了?!我左脚绊右脚地被徐长治直接扯着飘了起来,跟着逃难的百姓黑灯瞎火地乱跑。街头菜摊倒了,踩了我一脚的烂柿子。刚跑了没多久,就听又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喊了起来:“流匪从内城杀过来了!” 于是人群又是一阵骚乱,纷纷跟无头苍蝇一样往别的方向乱跑。我被别人的胳膊肘怼在了太阳穴上,两眼泛花,脚下发飘。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迅速逼近,掀翻无数百姓,菜筐滚得满地都是。不知谁被砍了,冒着热气的血溅了我一裤腿儿。我一踉跄,踩在了一大红灯笼上,差点没摔出去。徐长治拿胳膊把我一夹,七拐八拐地带着我冲进一小巷子里。我们哥俩蹲在一堆木篮子后头惊魂未定。 徐长治跑到巷尾去寻出路,嘱托我藏好不要乱动。我抬头看向眼前呼啸而过的一支军队,橙色的月光乌突突地照了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1 下来,我发觉他们全都身披铠甲,并不似流匪该有的样子。正在诧异,我突然看见一稚童在奔跑间摔了一跟头,趴在街道中央被人踩了好几脚,满脸满手都是血。 我顿时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抱起那孩子就地一个前滚翻,逃过一劫。马蹄子蹭着我的后脑勺落地,我的小腿肚子挨了一蹄子差点没把我疼抽过去。我一瘸一拐地慌不择路,怀里的孩子搂着我的脖子不敢撒手。就这么跑了不知多久,我终于跑入一破旧的茅草屋里。我把那其仰八叉的木门插好,抱着孩子躲到了塌了半边的火炕后头。 我颓然地蹲在地上,抹了抹那孩子脸上的鼻血。小男孩长得十分清秀,好像还有点眼熟。他不知愁似的咧着嘴乐了一下,吐出半个门牙。我跟徐长治就这么跑散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脱险。我顺着小男孩的后脑勺,心理安慰道徐长治应当不会有事。他身手好,脑子又聪明。没我这个累赘,想必能在混乱中保全自己。 小男孩伸出手摸了摸我正在流血的额头:“不怕。我爹会把坏人打跑的。” 你爹是当兵的吗?我无奈地抱着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你叫啥?多大了?” 他的小脑袋枕在我胸脯上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秦楠。八岁……你也跟家人走散了吗?” 我苦笑一声:“是啊,散了。” 全都完了。流匪一来,大哥肯定会提前派兵支援。魏云朗这次的邺城围剿战算是泡汤了。我被困在邺城里不敢随意走动,连个为国捐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混成了难民。往坏了想,保不齐跟大哥的见面都得拖后,也不知大哥能不能把钟伯琛的小命留住。 我又呼噜了一下秦楠的后脑勺,他抬头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呼(叔)救命之恩。” 秦楠小同志说话直漏风,到底把我给逗乐了。我小声说道:“叔上回也救了个娃娃,然后叔突然转了运,打万人大军的大刀片子底下捡回了命。你说,你能不能让叔再转回运?” 秦楠咯咯笑了起来,把鼻血吸了回去:“阿嬷嗦我命硬,克死了我娘。我会让呼转运的!” 得...我把头埋在他那软乎乎的小身子上,偷摸流了串泪珠子。秦楠很是乖巧地拍着我的后脑勺又说了一遍:“我爹会把坏人打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岑越:“剧本是没有剧本的,这辈子都不会按照我设计的演了...” 第28章 【侄子】 我抱着秦楠一直藏到了第二天天亮。外头的厮杀声慢慢低了下来,也不知到底是哪方获胜。 秦楠小同志自来熟,又或者心里毕竟有点害怕。自始至终一直搂着我的脖子。我没辙,只能把他当个围脖挂在身上,抱着他悄悄爬上墙头看了一眼。 我匆忙中躲进来的这个地方好像比较偏僻,没看见几个人影。我稍稍安心,又四下查探了一圈,给自己备好随时跑路的路线,溜回火炕后头继续猫着。 我刚蹲下,秦楠忽然脆生生地唤了句:“呼(叔),忒(腿)疼。”,说罢掀起了自己的裤腿,露出半个个巴掌大小翻着血肉的伤口来。我差点没喊出来。我就说他被踩了好几脚,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合着这娃头铁!这伤口都快见骨了!怎么不早说啊! 最要命的是,秦楠接着又说了句:“困...”,然后脑袋一拱砸在了我胸口上。我用手一摸,完了,发烧了,直烫手。 我这资深“外伤人士”当机立断,决定出去找个药铺子偷点药给秦楠把小命续上。他年纪小,这么烧下去肯定得出大事。而且伤口要是感染了,可能会截肢。 于是我抱了许多茅草,把秦楠放在茅草堆里藏了起来:“你千万不能出来。叔给你找药去。” “呼别走...”秦楠揪着我的袖子不撒手:“外头有坏人。” “叔命大,死不了。”我解了外袍裹在他身上:“你闭上眼睛查数,查到一千叔就回来了。” “好...”秦楠软趴趴地缩在草垛里伸出小拇指来:“拉钩。” 我连忙拉了拉他的指头,旋即把茅草一挪,把他盖得更严实了些,然后猫着腰溜出了院子。 我刚走出巷子,就看见一地死不瞑目的尸体堵在了巷口。一人被开肠破肚,半风干的内脏裸漏在外头,让我险些没把隔夜的饼子给吐出来。我慌忙绕过他们,这时几匹大马一闪而过,我瞬间倒地装死,逃过了一劫,然后眯着眼看向那些骑着马匆匆而去之人的背影。只见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铠甲,像是正规军。 莫非守城军赢了?我不敢轻下结论。毕竟那群所谓的“流匪”也穿铠甲。我慢慢直起身子,对被我砸了一下的死尸兄弟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迈着小碎步赶紧溜。 整个邺城几乎被砸了个底朝天。一夜之间,那些熙熙攘攘的店铺全变成了死气沉沉,人去楼空的空屋子。破败的酒字旗在风中哒哒直响,地上的血污夹杂着腐烂的瓜果汁液,黏糊糊地让我几乎迈不动步子,几只大公鸡溜过,一声咕咕呆把我吓了一跳。 邺城本是我国首屈一指的富裕城市,临近桉河,气候宜人,许多文人墨客来此地度假游玩。这里盛产好酒,年幼时,我曾与父皇来过一次,坐在城墙上头喝着小酒,看捕鱼的渔民提着满满一篓子螃蟹乐呵呵地往回走。当时我甚至希望父皇能把此地封给我当封地,让我也跑去桉河上头当个渔夫。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现如今,邺城毁了,我年少时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终究拌着森森亡魂彻底埋葬在了过去里。我缩了缩脖子,贴着墙根小跑。远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我立刻再次往地上一扑,表演就地去世。我刚倒下,就发现紧贴着我的一个案几下头,有只瑟瑟发抖的小花狗。我眺眼望向渐渐逼近的人影,只见他们虽身着盔甲,却吊儿郎当的仿佛是逃兵,看见街口几只大公鸡路过,立马伸手去抓。 我又看了一眼花狗,总觉得下一秒它得成了狗肉火锅。于是我捏住花狗的嘴巴,扯着它的后颈把它拉到了怀里,压在身子底下藏了起来。我怕把狗给压死了,只能用额头点着地稍稍撑起点身子。好在花狗很给面子地没哼唧,那几个逃兵也没发现端倪,提着鸡打我身上迈了过去。他们嘴里好像还嘟囔了句:“妈的晦气。张瘸子拍着胸脯说能抓到崇王,结果呢!连个邺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2 城都攻得这么费尽!还让崇王反困在城里头了...” 待他们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我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把花狗放开,心里也有了些许的猜测。 张瘸子。这外号有点眼熟。我隐约记得柴州太守姓张,打仗的时候膝盖中了一箭,成了个瘸子。邺城在柴州的地盘里,他们所指的张瘸子莫不是这位太守?所以说所谓的流匪其实是我大哥的南朝廷内讧了...? 我正想着,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热气。那小花狗没跑,摇着尾巴一个劲儿地舔我。我拍着他屁股说:“快走吧。别让人发现把你给吃了!”,然后起身就走。 小花狗还是没走,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大有要认我当铲屎官的意图。然而我自己都快没命了,到底也顾不上他。走了老半天,我眼前一亮,忽然发现一倒在地上的尸体手中握着个纸包,里头的山参片洒了一地。我慌忙环视一周,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药铺。可惜周围全是民宅,并未发现商铺。 这时小花狗又来蹭我的裤腿。我灵机一动,死马当活马医般捡起山参片放在它鼻子下头:“好兄弟,你闻闻,帮我找到药铺!” 没曾想这狗简直有灵性。它居然真的听懂了我的话,闻了一下后迈着小短腿跑了起来。我紧跟在后头,拐了四五个街口,终于看见一写着“沁舒阁”的铺子,我看向门前挂着的“药”字招牌,差点没把花狗举起来亲一口。 铺子大门紧闭,我只能绕路从后院爬墙进去。刚一落地,我就挨了一闷棍。好在我用手挡住了,没被呼在后脑勺上。一抬眼,原来是药铺的伙计。我慌忙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借给我点外伤药,救孩子一命。 药店老板走了过来,慷慨且仁慈地指挥小伙计把药拿给我,还顺便给了我半袋子干粮。我摸索半天发觉没带银子,老板推辞说大家都不容易,救人一命不打紧的。我觉得这样不好,随手摸了个“黎”字腰牌出来:“这玩意纯金的。谢您救命之恩。”说罢我再度翻上墙头就跑。 我怀里揣着馒头,手上提着药,身后跟着花狗,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回窜。刚跑回院子,我的心顿时咯噔一声。临走前被带好的木门敞开了,门口还停了匹大马。 我慌忙把药和干粮都放下,捡了根草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人高马大的士兵正在院子里瞎转,长矛戳来戳去,把院里的稻草垛全挑飞了,不知在找些什么。我屏息凝神,一点点挪到了院子中央的磨盘后头,等他找累了赶紧滚蛋。谁知秦楠却突然从屋里悉悉索索地爬了出来,扒着门框眼巴巴地喊了句:“呼,你回来了吗?” 那士兵立马扭头看了过去。秦楠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往回挪。我瞬间上头,飞身扑向那人,草绳打他脖子上一绕,转身用后背抵着他咬着牙使劲勒了起来。花狗兄再度神助攻,冲那人拿着长矛的胳膊一通乱咬,长矛立马掉在了地上。这倒霉鬼没过多久便身子一软彻底归西。本着不补刀的主角不是好主角,我又捡起长矛在那人胸口上戳了一个窟窿。见他确实没动静了才作罢。 秦楠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啜泣着,想必是吓坏了。我把他抱了起来,放回火炕后头,将院里的尸体藏在犄角旮旯里,然后把马牵了进来。 小花狗又摇着尾巴跟他示好,秦楠小同志搂着花狗泪汪汪地看着我:“我查到一千了...” 我刚杀了个人,心里却一点都不怕,抹了抹手上的血回道:“是叔读书少。该让你查一万的。” 我给秦楠上好了药,又喂他吃了几个药丸子。扯下袖子上的布条为他包扎了一下,然后心惊胆战地搂着他等药效。秦楠小同志诚不欺我,确实是命硬。又一夜过去,他居然真的退烧了。黑溜溜的眼珠子精神抖擞地来回乱转,还不忘各种爱抚花狗的狗头。 “呼。是我爹赢了还是坏人赢了?”秦楠有些担忧,揪着我的胳膊摇了摇。我语塞,按照那两个士兵的说法,守城军输了,被“流匪”夺了城,而流匪又被我大哥困在了这里。这孩子的父亲要是个当守城军的,保不齐已经... “坏人是不可能赢的!”我用袖子把他魂儿画的脏脸蛋蹭了蹭:“安心睡吧。一觉醒来,天下太平了。” “我不困了。”秦楠给花狗喂了口馒头,继续爱抚狗头:“我爹他没来找我吗?呼,等我爹找到我,你帮我哄哄他。我不是故意跑丢的。我是让坏人给诓出来啦...我爹他好凶的,可能要打我屁股...” “你受伤了。你爹舍不得打你。赶紧再休息会儿,等下我想办法给你熬点热水...”我提醒了一下秦楠,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重伤员,不要替大人瞎操心。 秦楠很是听话地搂着花狗躺在茅草上,我起身在院里挖了个土坑点了柴火当灶台,又捡来一坏了半截的瓷钵,溜出院子找到一水井打了点水。然而我这热水刚烧好,就听外头突然重新燃起了隆隆得厮杀声。紧接着,院门被撞飞了。四五个士兵冲了进来。我想都没想,扬手把装着热水的钵钵扔了出去。他们猝不及防地被热水浇了一脸正在叫唤,我冲进屋子抱起秦楠,不忘带上花狗,跳上被我勒死的那个士兵的马,硬是一蹄子踹翻两人,冲出了院子。 我没敢回头,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追上来。刚跑到大街上,就听一阵鬼哭狼嚎,一群丢盔卸甲的士兵逃了过来,被追来的敌人一刀砍成了两半。我把秦楠按在怀里扭头就跑,身后骤然响起弓弦铮铮的声音。我凭借着感觉左躲右避,然后成功地被射中了屁股。 我满头冷汗迷了眼,又转了几圈忽然来到了一片空地上。前方是一个露天的戏台子。周围的木头杆子上挂着红绸红花红灯篓,喜庆得要命,大概是为了过年而准备的。然而台子上可没站着戏班子,而是乌乌泱泱一片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我大呼完犊子,再度扭头。他们顿时齐刷刷地举起了弓箭,打算把我射成筛子。生死存亡间,我忽然听见怀里的秦楠甜津津地喊了一嗓子: “爹!” “住手!”一低沉且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很是耳熟。 我勒马站定,缓缓扭头看去。只见一身披黑色玄甲的男子策马而来,试探性地喊道:“岑蛮?” “爹爹!”秦楠小同志一瘪嘴哭了起来:“爹爹不要打我。我是被坏人骗粗来的...呼可以证明...” “老五?”那名男子抬眼看向我。我理了理挡住眼睛的散发,跟他那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3 锐利的眼神这么一对接,立刻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棱角分明,须髯如戟的孩儿他爹不是外人... 是我大哥... 我大哥顿时满脸的惊愕,坐在马背上低头又问了遍:“岑越?” 真没想到他老人家一如既往的眼神好。我已经这副德行了,他居然还是一眼就把我给认了出来!我蜷在地上哀嚎吾命休矣,“秦楠”指着我屁股上的箭跟他爹告状:“爹爹。我受伤啦,呼也受伤啦...” 我屁股带着箭被抬上了担架。突然变成了我大侄子“秦楠”握着我的手安慰我:“呼不怕!一觉醒来...我爹就把坏人打跑啦!” 我欲哭无泪,我特么就是那个要打你爹的坏人啊!小王八犊子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啊!五年前你才那么一小坨!还有你居然骗我姓秦... 然而当老军医扒我裤子的时候,我终于琢磨明白了。 大侄子没骗我,只是他门牙漏风... 第29章 【白来】 还好我的伤口不深,箭很快就被取了出来,我盖着被子继续趴着,静等大哥处理我。 大哥明显很忙,整个白天都没见到他人影。我被安排回了驿站里,身边陪着我的只有花狗兄弟。我有些害怕,不知徐长治身在何方,钟伯琛又如何了。说好的交换人质,我来了,你应当把他放了吧? 然而我现在急也没用。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被清蒸还是红烧,最好能嗝屁得体面点,给我留个全尸,不要跟上辈子一样拼都拼不回来。 于是我借着药劲,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花狗蜷缩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打瞌睡。一闭眼的功夫,再醒来又到了夜间。我睡眼朦胧,隐约看见一人在摸我的额头,拇指扎不拉茬的有茧子。我有些失望。钟伯琛的手上是没有茧子的,白白净净好像细长的春笋。我不太耐烦地眨了眨眼,努力看清眼前为何人。 原来是我大哥。 大哥在我睁眼的一瞬间收回了手,冷冰冰地说了句:&醒了?大夫说你死不了。& &自然。&我瞅着胡子拉碴的大哥有点意外和陌生:&怎么五年没见,你就老成这样了?& 大哥不但老了,还瘦了。国字方脸颇有风霜之色。我印象里的大哥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怎么三十出头的光景,两鬓竟有了白发? 大哥默默地看着我,许久才说了句:&你怎么过来的?其他人呢?& &坐船过来的。&我看着大哥略显疲惫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说道:&大哥。你离我近点,让我仔细看看你。& 大哥无动于衷,一手附于桌上哒哒地点着,语气中满是探究地又问道:&谁带你来的?邺城兵变跟你有关系吗?阿蛮为何会遇上你?& 果然不是流匪而是兵变吗?我沉默,忽然嘲讽地笑了出来:&我自己来的。兵变跟我没关系,我逃难的时候看见了你儿子,他差点让马给踩死。我没认出他是我侄子。把我的人放了吧。& 到底不一样了。五年,足以改变一切。那个可敬可亲的大哥如今成了我的敌人。就算我救了他儿子一命,他所关心的只是我有没有算计他。 然而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我单手撑着脑袋侧卧着跟他对视,心中满是无奈。我也不一样了。只是改变我的不是这五年的光阴,而是一场轮回。我再不似以往那般纯真,不久前我还在悄悄盘算着怎么把他给抓起来。我们这对亲兄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再相见时只得刀剑相向。 &你自己来的?&我大哥明显不信我说的话,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觉得我这狼狈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带人来的:&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但是我更怕你杀了他。&我将头发理了理。花狗在我身后呜咽了一下,拿脑袋贴着我好像在表示安慰。我转身把花狗捞到身前,顺着它的毛继续说道:&大哥一向信守承诺,还望大哥看在国家大义的份上,放我朝肱骨之臣一马。& 大哥定定地瞅着我,忽然伸出手捏在我的下巴上扯了扯。花狗不太乐意,用脑袋拱他,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到了榻尾。 &你拿狗出气干啥。&我咽了口吐沫,不知大哥是不是盘算着直接拧断我的脑袋:&这狗是你儿子的半个救命恩人。我当时找不到药铺,还是它带我去的。& 然而大哥明显没听见我在说啥,眼神复杂地问道:&你是岑越?我怎么感觉你不傻了?阿蛮说你打死了人,真的假的?& 我眉毛直跳:&我不杀人,等着被杀吗?& 大哥扯着我的脸皮来回拧了半天,终于确信我没易容,确实是他那个傻子五弟。于是他松了口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歇着吧。邺城这边很快就完事了。&说罢起身就走。 我顿时心凉凉,扑过去扯住了他的胳膊:&我的人呢!& &与你无关了。&大哥皱着眉看着悬空了半截的我:&成何体统!& 我扭头看了看自己裸漏了出来带着绷带的白屁股,没羞没臊地继续扯着他:&体统个屁!我小时候你还给我换过尿布呢!早就让你看光了!& &你他妈都二十了!&我大哥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把我这只狗皮膏药往床上甩:&岑越!你再不放手我砍了你!& 我直接把大鼻涕抹在了大哥袖子上:&你把我的人放了!不然你就算砍死我,我变成鬼也得缠着你!& &岑越!&我大哥的咆哮声震得房梁发颤:&你果然还是个傻子。什么你的人!北朝廷那些个老不死的,若真是你的人,能放任你来找我?!北朝廷早就改名换姓了吧?掌权的是魏承还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掌权的是我!魏叔在边关受苦挨累呢!他们不让我来!我自己偷跑来的!&我一听这里头有误会,干脆打床上彻底爬了下来,跟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扒在了大哥的腿上。我大哥的脸瞬间紫了,拔出腰刀比着我的脑袋:&滚!你身为皇子的尊严呢!你看看你的德行!& 我屁股吹着风,脸上发着烧闭眼喊了回去:&岑屹!你出尔反尔!残害忠良!我今天就跟你死磕上了!不把我的人放了我誓不罢休!&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大哥拿刀柄砸在了我鼻子上,顿时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4 把我砸得鼻血横飞。我还是没撒手,嚼着鼻血恶狠狠地瞪着他:&打吧。打死我,我就跟父皇说,你是如何把这个国家给祸害没的。见到大嫂,我也跟她讲,你是个连儿子都护不住的孬种,除了拿亲弟弟出气没有半点的本事!她嫁错人了!& &你少拿温言说事!&我大哥终于被我戳到了逆鳞,举起刀就要砍。我闭上了眼睛,张开嘴咬在了他胳膊上。眼泪混着血淌了自己一脖子。 大嫂死了。果然是死了。温言是大嫂的闺名。岑蛮说他克死了他的娘,虽然只是个玩笑话,但到底透漏给我了一个信息我大嫂已经不在了。 在这么一刻,我是恨我大哥的。前世他把我抓回去五马分尸时我没有恨他,他分河而治让北朝廷越过越穷我也没恨他。我恨的是,这位从小被我当成榜样的长兄,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没保护好,让她早早地去了。还有他的儿子,我若没这么幸运地发现阿蛮,他可能也无助地死去了。 当然,我最恨他不打算把钟伯琛还给我。我不知道钟伯琛到底怎么了。可是按照大哥的说法,他觉得北朝廷掌权的是魏叔而不是我,那么我在他眼里其实是个毫无用处的家伙,既是如此,我已经没有资格换回钟伯琛等人了。 我终于把大哥咬出了血,算是报了上辈子他把我大卸八块的仇。我大哥的大刀贴着我的脑袋扑呲插在了地上,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把我砍成两半。他木木怔怔地看着我,我松开嘴吐出被我扯下来的一小口布料,挑衅地抬起眼看着他:&我知道,你拿我当废物。可惜你错了。二哥是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你给我等着瞧!& 大哥好像在愣神,喉结抖动半天后以一种特别奇怪的腔调问道:&老二是你杀的?& &对。他想学你,平分了北朝廷再立个西朝廷出来。当时正值西北边关兵变,他包藏祸心,我便以叛国罪把他处理了。&我没敢说是钟伯琛设计把他弄死的。二哥再不济,也是我们皇家的人。死在外人手里,怕是会再度触怒大哥:&我之所以敢只身前来见你,无非就是不想要自己这条烂命了。我岑越装疯卖傻这么久,本只图个安稳生活。然而外敌当前,我北朝廷苦守北三关抵制突厥,你占地为王断了粮饷。边关失守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与其让你我一齐成了千古罪人,还不如拖着你一起下地狱,让有识之士接管这个国家!& 大哥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人刚喊了声殿下,冷不丁看见这么个诡异的场景险些没把舌头咬下来。我大哥侧着身子把我挡了挡,稍微平稳了一下情绪问道:&何事?& &北朝廷的人围了邺城,要您交出...黎王殿下...对面来势汹汹,而我们的人马只剩不足三千,所以...&那人有些惶恐地回禀道。 我差点没乐出鼻涕泡来。我这剧本终于正式开拍了,魏云朗太给面子了,勇当了按剧本出演的第一人。我不求他能不能真的困住此地抓了大哥,只求大哥信了我的话,明白北朝廷当权的确实是我。我必须立刻提升自己的&价值&,好跟大哥谈条件。 大哥下意识地又低头看了我一眼,正对上我得得瑟瑟的神情,顿时一巴掌拍在了我后脑勺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岑越,你行。你可真是出息了。& &你把丞相等人放了,我立刻让我的人退兵。&我又往他手上蹭鼻血:&不然咱鱼死网破吧。& 我大哥却不搭理我了,冲他的属下吩咐道:&集结,准备突围。& &再好不过。&我故作深沉地卖了个关子。其实我心里是没底的。我拿不准我大哥手上到底多少兵。倘若纯熙公主没派兵扰乱边境,我搞不好得赔了自己又折兵。 待屋里再度只剩下大哥和我,他忽然莫名其妙地低笑了起来:&岑越。你说你不怕死,难不成本王怕?& 我大哥一自称&本王&,就是打算跟我走官腔而不谈兄弟了。于是我放开了他的胳膊,摸过裤子穿上慢条斯理地回道:&你自然也不怕。我本就没打算吓唬你,我是来真的。& 驿站离城门很近,我甚至能听见外头传来:&交出摄政王殿下!&的高呼声。我觉得这喊得不像话。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我让大哥给逮了吗!多丢人啊!你们咋不喊交出丞相呢!钟伯琛雅名颇盛,把他的粉丝给喊出来讨伐我大哥啊! 我大哥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眸子神似父皇。我发现他的眼神里夹杂着莫名的兴奋,小腿肚子有点哆嗦却还是硬撑着于他对视起来。 &老妖婆死了没?&我大哥突然跑了题。似是有恃无恐。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指的是母后:&没。我把她软禁了,让她好好烧香念佛。& &你居然不杀了她?&大哥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告诉你。她不是你生母。& 我心里一阵颤悠。这件事情,我是有所怀疑的,但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大哥这里得到确认。然而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蹙眉瞪着他:&我知道。就算如此,她毕竟是父皇的发妻。我不会杀她的。闲话少说,把丞相等人放了。& 大哥表情古怪地又说道:&你让魏承提着脑袋来见本王,我就把钟伯琛一行人放了。当然,也包括你。& 我深吸一口气,歪了歪头任他掐着:&不可能。魏叔死了,等于将边关拱手让敌。& &那我就杀了钟伯琛。两头你选一个。&大哥的手劲儿顿时加大,让我险些窒息。我呼扇着鼻孔说道:&你杀吧。我留了密诏。他死了,我给他殉葬。然后立我六弟为皇帝,让魏叔辅佐他。& &你堂堂皇子给大臣殉葬?&我大哥眉眼中的嫌弃根本藏不住,仿佛是吃了苍蝇。 我眼里带着泪,突然笑出了声:&大哥。你爱过别人吗?你爱过大嫂吗?你若爱过她,就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我不会弃了天下苍生换取他一人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他一人孤零零的上路。& 我大哥陷入了沉思,眉头蹙成了一个死结。待他终于眼睛一亮寻思明白后,第一件事则是一个扫腿把我抡回了榻上,然后一阵拳打脚踢,愣是把我打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人脑袋被打成了猪脑袋。我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声咆哮则是: &你他妈算计老子......还跟男人...那王八蛋早跑了!& ...你说啥...?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5 第30章 【夜袭】 我大哥暴揍了我一顿后,命人把我捆了扛走。我被塞入马车出了城,转移到某个营帐里头。我跟前来给我换绷带的老军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魏云朗这群家伙太争气,他们集结了西北军,靖州军,声势浩大,众志成城,愣是把城门给推了。大哥率兵退出了邺城,避开了正面交锋,在离邺城不远不近的山林里驻扎。 老军医医者仁心,劝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跟大哥再起冲突。我这一身的新伤旧伤,再碰坏哪儿容易瞬间薨。我感谢了老人家,顺便问了问我大侄子的伤如何了。老军医说大侄子没事儿,就是得等着换牙。 老军医刚走了没多久,我大哥便裹着一身的寒气冲了进来,提着我的衣领子,瞪着眼仿佛要生吃了我:&你肚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慌里慌张地把裤子提好,捂着屁股回答道:“让李擎找的刺客给捅了一刀,又被母后下毒害了一回,刚养好没多久。” “怎么不早点放屁?!”我大哥还是这么暴躁,说话带着粗鄙之语,一挥手又给我扔了回去。我裹着被子趴在地上喊了回去:“我跟你说有用吗!跟你说你能放了我吗!” “做梦吧你。”大哥恨不得啐我一口:“真是士别三日,该对你刮目相看了。西北军都让你纳入囊中了?你还跟祁国的一个什么公主扯上了关系?” 我一听这里头有戏啊,公主殿下肝胆相照地派兵压境了?!我顿时以特别妖娆的贵妇姿势侧卧好,翘着二郎腿冲我大哥奸笑:“没辙。我魅力太大了。” 我大哥的手立刻按在了刀柄上,面颊抽搐了一下后又松开了,神情极度厌恶地踹了我一脚,却没怎么用力:“岑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长了几分本事!” 大哥又怒气冲天地走了。我有点诧异,他只是特意跑来骂我一顿的?不对我严刑逼供吗?不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退兵吗? 我带着疑问,饿着肚子挨到了天黑。营帐外头传来了战马嘶鸣声,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山狼的嚎叫。我浑身发软,找了半天终于找到被扔到角落处的外袍,掸了掸灰披好后又钻回了被子。 这时一股冷风钻了进来,紧接着,一个大一小两个身影摸摸索索地溜到了我身边。我借着微薄的月光一看,原来是大侄子岑蛮和一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大侄子两颗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圆滚黑亮,搂着我的胳膊冲我傻乐。现在仔细看看,他的模样倒是随了娘,没继承老岑家的单眼皮。大侄子用他那漏风的门牙向我问候:“爹说,你是我亲五呼......”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你长大了,我都没认出你来。” 大侄子立刻把我连扯带搂地拽了起来:“五呼。我偷了爹的马......你快点走......几个将军叔叔跟爹说,要杀你......” 那名男子把手中一套盔甲扔在了地上,向我一拱手道:“黎王殿下,速速换上衣服。” 于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出了营帐,美名其曰勘探地形。我觉得以我大哥的机警,不应当这么简单放我走,难不成其中有诈?然而我都跑到半山腰上了,一路顺顺利利无人阻拦,屁股后头也没追兵。 我冲这位仁兄抱拳:“谢阁下救命之恩。望阁下能对世子多加照看。” “那是一定。殿下保重。”大兄弟一扬马鞭,迅速离去。 我骑在马上欠了欠屁股,不然颠着疼。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山底下的营地,篝火点点,依稀可听见众人的交谈声。然而仔细数数,仅不过十几个帐篷。看来大哥手中能调动的兵确实不多,魏云朗他们赶在了大哥刚跟叛军打了一仗的节骨眼上,愣是把骁勇善战的大哥逼得弃城而逃。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环视四周,黑咕隆咚的不知该往那个方向跑。于是我抬头看了眼月亮,迎着白惨惨的月光拍着马瞎跑了起来。跑了得一个多时辰,我双腿发麻,本就变成了四瓣的屁股又晋升成了五瓣,疼得我快要坐不住。我没辙,只能勒马站定,靠着大树休息一会儿。 林间传来飞鸟的啼鸣,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我心里发怵,总觉得有老妖怪藏在暗处窥视我。于是我揉了揉腚,爬上马准备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了悉悉索索的枭水声,脚步声杂七杂八,十分繁琐。我疑心是狼来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然而再一听,好像隐约还有马蹄子的动静。我慌忙躲在大树后头一探究竟。只见几百米开外的山脚下有条小溪,一队乌压压的人影趟过溪水往我这个方向走来。我踮起脚冲后头一看,居然是一长串人马,压根看不见尾。粗略估计,得有千人。 莫不成是魏云朗来了?我不敢轻举妄动,趴在地上借着灌木丛遮掩住身形,努力分辨着领头人到底是谁。他们手中举着火把,又走近了几步之后,我终于看清了带队人的样貌。人,我不认识,但我认得他门身上的盔甲。 是那群“流匪”。 我爬起来窜上马往回跑,心里有些踟蹰但终归还是下了决心。我想不通这群叛军怎么没被大哥给彻底剿灭,难不成邺城只是一股小分队?然而万一他们是绕后来围堵大哥的,大哥手头上那点兵马,怕是得全折进去。 我虽然气大哥,恨大哥,但他不可以死在外人手里,尤其不能死在叛军手中。更何况岑蛮也在营地里,为了我大侄子,我也绝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 我跟这批人马玩起了赛跑。他们在山下,我在山上。我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低着头夹紧马肚子一路狂奔。我终于比他们早到了一小会儿,冲进营帐开始嚎:“大哥!来人了!叛军来了!大哥大哥!” 我大哥正在蹲在营地中央烤火,差点没被我一马蹄子踹在脑袋上。周围全部将士纷纷拿起长矛对准了我,我急头白脸地又喊了一遍:“真来了!人很多!马上就到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号角。紧接着喊杀声如洪水般涌了进来。大哥怔了一下,一咬牙扛起了大刀:“迎敌!” “迎个屁啊!人数差太多了!赶紧溜吧!”我跳下马去抓大哥。刚一碰到他的袖子,大哥便轮圆胳膊把我摔出去了好几丈,高吼一声:“岑越!你为什么回来!你回来干嘛...去找阿蛮!” 我愣住,一打滚爬起来冲向了营帐。一片混乱中,岑蛮跌跌撞撞地从人群缝里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6 挤了出来。我扑过去抱起岑蛮,把他护在怀里往外跑。箭矢贴着我头皮跟雨点似的落了一地,之前那位给了我盔甲,让我逃命的兄弟也冲了过来,扬起刀帮我挡了几下,却被叛军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邓叔!爹!”岑蛮哇地哭了起来。我被他哭得六神无主,缩在营帐后头找寻着大哥的身影。我大哥硬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他顺着岑蛮的哭声扭头看了过来,又吼道:“老五!走啊!” 他这声“老五”震得我一阵恍惚。我随便跳上一匹马,带着阿蛮顺着大哥杀出来的路冲出营地。阿蛮一直张着手喊爹,我只能紧紧箍着他,生怕他掉下马去。大哥指的方向是通往邺城的路,我跑了没多久便看见了高耸的城墙。之前我逃跑的时候果然跑反了。 他终于放我走了,却是以这种方式。 我跑到山坡上半侧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地已经变得红彤彤一片,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再回过头看向前方时,我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高喊:“殿下!” 魏云朗那熟悉的银白色的盔甲,以及头盔上的红缨在远处一闪而现,我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颅:“魏云朗!快点!去救崇王!” 我把岑蛮提起来扔下了马,一拍他后脑勺喊道:“去!往前跑!”然后转身奔回营地。 我不是想回去送死,而是我不这么做,魏云朗未必会去救大哥。只有我去了,他才不得不跟过来。 于是我又扎进了战场。踩着一地尸体心惊胆战地寻找着大哥。终于,我在营地南侧找到被围在中间的大哥等人。他满身的血骑在马上,但好在还活着。 “北朝廷的人杀来了!”我突兀地喊了起来。话音刚落,魏云朗的声音打我背后传来:“殿下!您他妈的在干啥!” 这敬辞和骂人的话加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威吓力还是在的。叛军全都扭头看了过来,队形瞬间松散。大哥趁机从人群中冲出,在我还愣时的功夫一把将我抓了下来,表演了个高难度的“空中飞人”,把我扔在了自己的马背上。几个大刀顿时落空,我再度捡回一条小命。 魏云朗率兵跟叛军打了起来。大哥趁乱把我按在马背上带人突了围。魏云朗急得在我身后咆哮:“崇王!放开殿下!” 我跟口面袋子似的被颠得魂儿都没了,只能喊了句:“不用管我...打完赶紧跑!” 我真怕我大哥扭头重新集结了人,再把魏云朗给包饺子了。毕竟他这过河拆桥的性子,我算是见识了。 大哥跑了半天,终于跑上了山,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我被他扔在地上,他还补了我一脚:“你回来作甚!” 我一肚子的火跳起来就想打回去。结果我这拳头还没挥到一半,大哥便仗着身高优势,按住我的脑门又把我拍回了地上。我气得直打滚:“我不回来,你儿子就成孤儿了!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呢!结果叛军都收拾不明白!” 大哥的一个狗腿子立马窜出来训我:“你敢对我们殿下大不敬?!” 我一口吐沫喷他一脸,叉腰喊了回去:“老子也是殿下!我们哥俩说话有你屁事!滚!刚捡了条命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人被我骂愣了,紧接着又挨了大哥一个旋风腿,慌忙灰溜溜地走了。 经此一战,大哥手下的人马仅剩不足百人。我们蜷缩在山洞里大眼瞪小眼。大哥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到底把我瞅毛了:“你看我干啥!想说我傻就直说。” “你真...讨厌。”我大哥突然十分“文静”地骂了我一句。我顿时毛骨悚然,揣着手卧在地上晾屁股:“反正钟伯琛他们也跑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大哥又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我要见魏承。” “魏叔忙着呢。你一时半会见不着...不就是把你给撵走了吗!你咋这么小气叽叽的。我当初还被咱爹给撵走了呢,我都没记仇...”我这话说的有点恬不知耻,其实我前世记了他一辈子的仇。 “我把话放出去了。”大哥拿过酒壶喝了一口,在嘴里涮了涮然后吐出一口血水:“魏承不亲自见我,我就把你的脑袋挂旗杆上。” “哎!我说你真狼心狗肺!”我气极,爬过去再度发起微不足道的攻击。大哥眼皮子都没抬,一个高抬腿把我踩在地上让我吃起了土。 我趴在地上干嚎:“你不就是想当皇帝吗!我让你当!我把玉玺龙袍都给你!我熬了这么久没登基不都是为了等你吗!你能不能别折腾了,咱老实打突厥、过日子,多好啊。” 大哥不说话,继续踩着我。一人走了过来,小声劝慰道:“殿下。黎王殿下一身的伤...您看...能不能...”听声音是那位老军医。 大哥松开了脚,踢了踢我的脑袋:“滚起来。” 我赖在地上幽怨地看向他:“我起来你不许踹我。”然后捂着头想站起来,结果膝盖一打软又趴了下去。大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甩了酒壶一把提住了我的脖领子,把我薅起来按在了身边。我半跪着,头砸在大哥的肩膀上抬不起来,挣扎半天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没劲了。” 于是我就这么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半靠在大哥身上。大哥没躲,不看我也不说话。我仰头看着大哥削瘦的侧脸,疲惫不堪地又说了遍:“大哥。不闹了。咱回去吧...” “岑越,你知道我多讨厌你吗?”我大哥将手里的酒壶摇了摇,又随手接过一小兵递过来的烤鸡腿,塞进了我嘴里。 第31章 【交换】 我叼着鸡腿吃不下去,反而有些干呕。待老军医上好了药,我躺在大哥身边把鸡腿还给了他:&难受。吃不下去...给我喝口酒。& &哎不可不可!&大哥刚把酒壶递过来,老军医慌忙挡住他的手:&黎王殿下不知有没有受内伤...所以...& 大哥收回了手,用难得平静的语气问道:&死不了吧?& &...您别打他。估计就死不了...&老人家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恨不得给他送面&悬壶济世&的锦旗。 大哥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随手把披风解下来盖在了我身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关爱吓得不敢吭声。披风上头全是血,也不知大哥他受伤严不严重。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7 我闭上眼睛装死,极度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几位将士向大哥汇报着军情,我断断续续地听着,终于明白了这稀里糊涂地打来打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大哥圈地为王后,触犯了不少&地头蛇&的利益。尤其是柴州太守张瘸子。大哥查抄贪官,封了地下钱庄以及黑市。这里头近乎半数的财产都是张瘸子家的。张瘸子跟几个贪官污吏一合计,干脆造了反,打算把大哥取而代之。 邺城&流匪&乃张瘸子的私兵。他听闻大哥仅带了一千人来桉河跟我交换人质,便堵在邺城密谋着把大哥给截了。张瘸子的智商跟我在一个等级上,我俩都憋着&趁他弱要他命&。只是我想的是把大哥抓起来,他却真真切切地想砍了我大哥。 大哥知道张瘸子的动向,故意自投罗网,为的是引蛇出洞。谁知中途出了意外。岑蛮被奸细骗走当人质,好在这孩子机灵,半道跑了。然而他到底被卷入了混斗,这才有了我们相遇的戏份。 大哥刚镇压了邺城叛军,很快,第二个意外出现了。张瘸子扔出来的这支私兵队伍,其实只是当炮灰探水深几许的。南部几大世家与异姓王串通一气,生生集结了数千人马二度讨伐大哥,也就是今夜这场夜袭。大哥对此是毫无防备,险些折在里头。 所以说,我救了他一命,他是不是得对我好点?我忽然有了底气,伸手去戳他的皮靴:&我渴。& 我大哥果然很是&亲切&地拿了个水壶,掰着我的嘴往里灌。我差点没呛死,咳了他一脸。我抢过水壶缩在角落处自己唑了起来,大哥抹着脸瞪了我一眼:&矫情。& 我忽然挺佩服岑蛮。也不知他是怎么从这种爹的手里活下来的。 侥幸逃过一劫的士兵们里倒外斜睡成一片,仅留了几个放哨的。大哥一壶酒接一壶酒的喝,喝完自己的又要别人的。他的副将劝他宽心,大哥冷哼道:&你哪只眼看见老子心烦了?& 副将没了脾气,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出去站岗了。我觉得好笑,胆大包天地抬脚踢大哥的小腿:&你怎么总是这么冲?& 我本以为大哥会立马回一句:&关你屁事。&然而没有,大哥忽然反问道:&岑越。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我想了想:&我傻?我丑?我小时候老抄你功课?& 大哥歪着头侧身看向我。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眸子仿佛是浸入水中的一点秋星,浑浊中透着光亮,似是回到了少年时的模样。 &父皇驾崩的时候。我在他身边。&大哥不知为何,突然翻起了陈年旧账:&你知道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我收起了嬉皮笑脸,不敢对这种大事妄自猜测:&不知。& &他让我照顾好你。&大哥又摇了摇手里的酒壶,侧耳听着里头发出的水声,好像陷入了回忆:&还有温言,她走的那天,也让我照顾好你。& 我惊愕,如鲠在喉。静静地听着大哥继续往下讲。 大哥将酒壶一翻,把最后一口残酒倒在了地上:&明明。陪老头子出生入死的是我;明明,在温言身边求她别走的也是我。他们却都只挂记着你。既然舍不得,何必送走你?岑越,你有什么好的,让人这么念着?& 我也不知道。我回顾自己这两辈子,真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硬要说我的过人之处,可能就是我亡过国,还恬不知耻地又活回来瞎搀和。 &还有岑蛮。他明明是我儿子,性子却像你。&大哥被气笑了,嘴角上翘,眉头却紧皱着看向跳动的篝火:&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你小的时候就这德行,天天粘着我,轰都轰不走。还一天天的傻乐。老妖婆把你的屁股都打烂了,我想砍了她,你却说你没关系的,依旧母后长母后短地唤她...岑越,你真是恶心。你说你笑给谁看?她不是你娘,你知道吗?你娘早死了!& 我鼻梁发酸,憋了半天才问出声:&那我娘是谁?怎么死的?& &淮安刘氏,曦太妃。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是听乳娘说的。&大哥忽然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伸手按着我的额头俯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回去。杀了老妖婆和瑾王,把兵权夺回来,坐上皇位,听见了吗?& &不可能。&我掰着我大哥的脑袋跟他咬耳朵:&大哥。我长大了,用不着你照顾了...日后我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人若是活成了孤家寡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没得选。&大哥的眼睛红彤彤的极具攻击性,好像一头伤痕累累的孤狼:&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刻。你就是&寡人&。岑越,总有一天,你的一个&情&字会害死你。& &人总会死的。&我忽然想起前世自己的下场,自嘲地笑笑:&能活到万岁千岁的是王八。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人生一世不过百年。何为无悔?不过是临死前回忆自己这一生,该爱的人爱了,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努力做了。至于有没有白头偕老,功成名就,那看够不够幸运。不够幸运又如何?好歹拼过。& 大哥狠狠地推开了我,额头上暴起了青筋。我抱着我的水壶又唑了一口,还未下咽,就见之前的那位副将跑了回来:&殿下。上将军魏承如约前来。就在您选好的峡谷里等候。末将探过了,没有埋伏。& 大哥眼神一凛,抬手提起我出了山洞。我挣扎不开,惊恐地喊了出来:&岑屹,你想干啥!你不能拿边关开玩笑!你若杀了魏承,突厥就打进来了!& 大哥不回答,拿过绳子,把我跟捆猪一样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了马背上,然后跳上马大喝一声:&驾!& &岑屹!你疯球了!老子不要皇位!不要兵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他妈不许动我魏叔...&我脸朝下灌了一嘴的风和沙子,差点把血给吼出来。大哥一手按住我,防止我从马上滑下去,一手狠命地摇着缰绳。他的副将在身后追来大喊:&殿下!您不能一人...& &多事!下山去迎梁州军!&大哥扭头吼了一嗓子,继续向前疾驰。 完了。我真想学着电视里的演员咬舌自尽。然而这马颠簸得我合不拢嘴。大哥集结了军队打算反咬了!魏叔、魏云朗,还有那不知道到底跑哪儿去了的钟伯琛全得玩完。我这一个&情&字确实要了命。我气得蹬着腿嚎叫:&岑屹!老子就不该救你!& 我刚喊完,大哥突然勒马站定。我如愿地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8 咬住了舌头,然而只是咬了一下就被大哥揪着头发提了起来。我抬眼看向前方,尘土散尽后,一人手持偃月长刀,牵着枣红大马,肃穆而立。看见我的一瞬间突然略微乱了阵脚,沙哑着低吼了一声:&殿下!& &叔!你不用管我!&我抬嘴去咬我大哥。大哥掐着我脖子,把我的脑袋按在胸口上,如同老鹰抓小鸡。 他们二人对峙了片刻后,大哥率先出了声:&上将军魏承!你给本王磕头认错,本王就放了黎王!& 我急眼了,扑腾来扑腾去地撞他:&他大你好几轮,你也不怕折寿!& 大哥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老子是亲王!再乱动我掐死你!& 我拼了老命地冲魏叔喊:&就不认错!你让他掐...啊!你掐我屁股干什么!& 我大哥这一爪子按在了我的伤口上,把我疼出了哭腔。魏叔立刻咕咚跪了下来,磕在地上喊道:&末将知罪!& 魏叔连磕了四五个响头,每一个都很是实诚地砸出了回音,在山谷里来回飘荡。我怒火万丈,心里对大哥刚刚重燃起的一丝好感又烟消云散了。他淡漠地瞅了瞅我,又一策马到了魏叔跟前。 大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叔,俯身轻声说了句:&当年,你骂本王是&反贼&。本王记恨至今。守过关打过仗的不只有你。魏承,你给本王记住。若有朝一日,你当了&反贼&,本王绝不放过你。& 大哥甩下这么个话就把我扔在了地上,转身策马扬鞭绝尘而去。我砸在魏叔身上哭哭唧唧地说对不起。魏叔却跟看瓷花瓶似的,站起身,把我举起来对着太阳来回瞅,灰头土脸地问我:&哪儿伤着了?& &屁股...&我羞愧难当,双手提着裤子小声告状。魏叔把我放上马,一边跑一边回头吼:&奶奶的,小兔崽子下手挺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打屁股!& &不...不是打的...&我被前后两匹马以同样的角度和频率颠来颠去,终于没撑住吐了一路... 很快,我在半嗝屁状态下见到了士别三日,当用鼻孔瞪我的魏云朗;哭天抢地的陆久安;恨不得一绷带勒死我的上官夏;蜷缩在角落里被各种围观的大侄子;不知怎么逃出生天而且找到了大侄子的小花狗;以及... 披头散发,面如土色,蹲在营帐外面壁思过的徐长治。 我带着激动的泪光,冲我的好兄弟伸出手:&长治!还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徐长治刚对我露出半个欣慰的笑容,就被上官夏一个大白眼给瞪了回去:&扭头!& 徐长治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嘀嘀咕咕地转过了身,用余光悄悄跟我交流感情。然而下一秒,他的眼里便出现了我那鲜血淋漓的白屁股,慌忙捂上了眼睛。 我再度被上官太医妙手回春,耳朵里全是他的碎碎念:&微臣可真是摊上了位好主子。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了,光治您一个就成了!& &回...回去发...赏银...&我趴在榻上口齿不清,不忘对外头吼一嗓子:&兄弟们,都收拾好行李准备撒丫子跑了!崇王集结军队了!& 一阵叮叮咣咣,我被抬上了马车继续趴着。陆久安一边喂我喝水一边告诉我魏云朗手上的兵全是借来的,幸亏我面子大,不然别说推城门了,桉河都够呛能趟过来。我诧异,问他我哪儿来的面子。陆久安回答道:&之前您平息西北军叛乱的时候留下了名声。& ...?留下了&彪&名?我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慌忙小声问道:&崇王说丞相早就跑了。人呢?& &丞相传了书信,说不日即可归来。&陆久安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我。我打开一看,果然是钟伯琛的字迹,心里压了许久的巨石顿时轰然落地。 我攥着这封信睡着了,把这些天的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生死一念全忘在了脑后。不知过了多久,花狗兄弟悄悄溜进了马车,缩在我脑袋旁边舔了舔我。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 &嘘...& 紧接着,有人想拿走我手中的信,我意识模糊,把信护在胸前不让他动,好像还说了梦话:“他说...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嘛~傲娇大哥篇结束啦。我们的丞相大人马上就会回归啦! 给殿下揉屁股...(啪) 本人自带“写啥啥凉”的憋屈体质,写文纯粹爱好加消遣,幸得各位抬爱,赏赐收藏、评论、地雷若干,让我在这条不归路上,横着膀子往前窜。 多谢多谢,祝大家吃好喝好,在国庆节的最后几天,按时完成作业...(疯狂赶论文中) 第32章 【新年】 我们没敢耽搁,当日就渡了桉河,一路狂奔回北朝廷。 西北军和靖州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在马车里睡得直打呼噜,醒来后隐约听见魏云朗向各位将军道谢,感谢他们赤胆忠心地在关键时刻捞了我一把。刘将军的大嗓门极好分辨,哈哈大笑了一通后嚷嚷了句:“摄政王殿下英勇无比,我等佩服,佩服。” 魏云朗顿时以一种极度内伤的憋屈声音回道:“您还是别夸他了...” 我觉得也是,没什么可夸的。大哥没抓住,还差点把魏叔给搭进去。钟伯琛没救着,人家自己跑了。我寻思着跟魏叔再道个歉,就听见他冲魏云朗吼了一嗓子:“老子让你看好殿下,你就是这么看的?!奶奶的,再出意外,老子打折你的腿!” 然后魏叔气哼哼地策马走了。陆久安说他搭着西北军的“顺风马”一起走了,北方边关离不开他。 &也不留下过个年...&我心中酸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信纸已经被我攥得皱皱巴巴。魏叔跨了半个国家的疆土去赎我,累得够呛还赔了尊严。反观我,除了屁股中了一箭,见到了大侄子之外,再无别的建树。 我冷不丁想起了大侄子,顿时一激灵。完犊子,忘了把侄子还回去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肚子里忽然又泛起了坏水。我让陆久安把侄子带过来,他一脸感激地搂着花狗往我怀里钻,谢我救了他爹一命。我揉着侄子的小脑袋,悄悄露出奸笑。 这趟也算是没白来。把&敌首&他儿子给逮了!一想到大哥占着产粮的好地方我就来气,我暗搓搓地吩咐陆久安,派人去给大哥送信。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59 就说他儿子在我手上,拿粮食来换。不然... 不然就当我儿子! 陆久安说不是应该写不然就撕票吗?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揉侄子:&你懂个屁。这可是我朝未来的希望!你别再吓到他...& 走了好几天,终于看见了皇宫。大侄子探头往外看,满眼的惊羡:&五呼!这就是皇宫啊!& 我本来没觉得皇宫有多好,可能是我从小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头呆腻了。出去当质子,则是由自家呆腻了的皇宫去了别人家呆腻了的皇宫,大差不离,全是金瓦红墙。然而过了这么些天提心吊胆,风餐露宿的日子,我突然觉得皇宫挺好的,起码能吃饱饭。 群臣们堵着宫门口跪拜我,吏部尚书嚷嚷着想看我一眼。我干脆打马车里走了出来,牵着我的战利品大侄子。向群臣们一一介绍。大家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臣,忽然看见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正乐呵着呢,再一听是&崇王的儿子&,我朝唯一的&世子&。群臣们顿时围成一团强势参观,把岑蛮吓的往我身后躲。 我迎着文武百官错愕的眼神,昂首挺胸,一瘸一拐地领着大侄子往嘉明殿走。陆久安提醒我屁股上还有伤,我翘脚让他小点声,没见我正紧着往回兜面子吗!岑蛮无辜又无助地揪着我袖子:&五呼...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爹啊?& 我说大侄子你别急。我拿你跟你爹换几麻袋粮食。你在皇宫里吃喝玩乐就行,别的不用管。大侄子立马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他还是比馒头值钱的。 刚一入嘉明殿。红豆跟红枣跟俩小麻雀似的扑了过来,拧着帕子擦眼泪,说我再不回来,她俩就准备好陪葬了。我让陆久安赏她俩一人一个脑瓜崩。年纪轻轻的不学好,非跟我学给人殉葬。 红豆却憋着泪珠子跟我告状:&殿下。得知您只身去了南朝廷,太后娘娘甭提多开心了!她请了道士给您超度,绕着咱嘉明殿来回走。纸钱撒了一地,我们俩刚收拾好没多久。& 陆久安差点没气炸,跳脚直喊:&你俩怎么不拦着!晦气不晦气!& 红枣委委屈屈地走出来,指了指脸上的红印子:&奴婢拦了...太后娘娘就让她的贴身嬷嬷打奴婢...& 我抬眼,看向挂在树杈上的一枚金黄色的纸钱。陆久安脸色一白,慌忙爬树去摘。我摇摇头:&罢了。有些事情,本王会亲自跟她讨个说法的。& 我让红枣和红豆跟侄子玩,先把他喂饱,再让他睡好。红枣抱着花狗,给它取了个名叫“红薯”,红豆牵着我侄子和颜悦色地来回介绍,指着嘉明殿说这是你五叔睡觉的地方,指着东边说那是你五叔上朝的地方。然后指着南边说:&那里有个慈康宫,里头住了个老妖怪,专门吃小孩,世子殿下千万不能往那边走。& 大侄子听得云里雾里,但好在没怎么怯场。他喊红豆和红枣&漂亮姐姐&,并以此得到了一盘豌豆黄作奖励。 我趴在榻上,看陆久安把堆积成山的折子一点点码好放在书案上,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干劲。我问陆久安,丞相他们还没回来吗。陆久安一边给我倒热水一边回答道:“礼部尚书等人早已平安归来。丞相大人在您回宫途中露了次面,看了看您。不过那时您睡着了。然后丞相他好像跟魏校尉说了些什么,又走了。” 什么?!我惊坐而起,屁股一疼又倒了下去。陆久安吓得差点把茶杯撇出去,慌忙搂着我把我塞回被子里。我气得直拍床板。老子心心念念这么久,你来了连个屁都没放就又走了?! 我召见了跟钟伯琛一起被抓的礼部尚书等人。礼部尚书整个人变得黑瘦黑瘦的,裹着大了一圈来回钻风的官袍,眼睛底下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仿佛是传说中的丐帮长老。他说他本以为死定了,结果丞相跟崇王唠了会儿,崇王就把他们给放了,只留了丞相一人。至于丞相自己怎么脱的身,他就不知道了。 我感觉礼部尚书这话说的,主题思想就一个:&我们凡人没参与他们神仙打架。& 我让陆久安赏了他们这窝落难群众一笔银子,好好回去准备过年。又嘱托徐长治打听着点信,丞相一旦回来立刻禀报我。 又过了将近一礼拜,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宫女们忙着往各宫门上贴福字,陆久安跟岑蛮在院里打雪仗。红薯把尾巴摇成了花,兴奋地在雪地里刨坑。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玉台。我又问徐长治,丞相还没回来吗?徐长治将我掉落在地上的折子捡起,小声回答道:&丞相前日已归。无大碍。只是略有疲惫,正在府中休息。& 前天就回来了?我激动到不能自以,脑袋里头嗡嗡作响。我迅速起身裹好披风:&备轿,我要去见他。& 徐长治却拦住了我的去路:&丞相说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包括您。& 我愕然,抓住徐长治的胳膊小声问:&你跟我说实话。他真没事吗?他怎么会不见我?& 徐长治明显藏着话,眼神飘忽摇头一问三不知。我急了,掐着他脖子想严刑逼供。然而徐长治一缩脖子就窜了,借口去巡逻。我扒着窗户喊陆久安进来,陆久安却也抱着大侄子装作没听见,呼呼啦啦地跑出了嘉明殿。 偌大个嘉明殿顿时只剩下我一人。我惶恐不已,缩回书案后头低头看向折子。数十份折子全是两朝元老们在骂我。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我爷爷辈的,说起话来不避嫌也不客气,指名道姓地斥责我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弃朝廷于不顾。 我委屈。我始终觉得我虽然瞎忙活一场,但并没有做错。我是死是活并不能影响国家大业,倒是钟伯琛这位神仙若有个三长两短,朝廷气数会减半。 我扔了笔,又趴回榻上养伤,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钟伯琛为什么不来见我?他受伤了?还是他出事了,压根就没回来。徐长治怕我给钟伯琛殉葬,编瞎话骗我? 我觉得我不能这么瞎寻思。我穿上外袍,踩着积雪走出了嘉明殿。侍卫们见到我之后立刻行跪礼,问我想去哪里。我说屋里太憋闷,随意走走。一名小侍卫讨好地表示愿意陪同,免得我这大病初愈的晕在某个地方没人发现。我点头,让小侍卫带我去他们住的地方参观一下,体桖下属。 小侍卫很是听话,立马把我带去了侍卫们住的院子,并特意告诉我他们徐统领住哪儿。我说你在外边守着,我进去转转。 徐长治的房间倒是收拾得很整洁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0 ,地上连个草棍都没有。我打开衣柜,把他备用的侍卫服拿来换上,翻后窗跑了。离此地不远有马棚,我找到徐长治最喜欢的小黑马,跟它沟通了一下后成功地爬上了马背,畅通无阻地出了宫。无人认出我,也没人敢拦我,因为我手持摄政王的腰牌。都以为我是得了密令的贴身侍卫。 出了皇宫后我漫无目的地乱转。我也不知道丞相府在哪儿,但按照电影里的剧情,这种大官的家一般离皇宫都比较近。于是我以皇宫为中心,一圈接一圈地不停绕。街市上满是熙熙攘攘的小贩,时局再混乱,老百姓依旧照常过日子,度新年。街坊邻居们走街串巷,说着拜年嗑,穿着新衣的小孩儿们来回乱跑,手上举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看得我眼馋。 我突然迫切地想找到他,却苦于不敢随便打听,怕起疑,又无法在这拥挤的街道上纵马,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绕圈。我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周,只感觉把这鸿濛城的每个犄角旮旯都走遍了。我的腿酸疼无比,靠着墙歇了会儿又继续走。天色渐渐黯淡,又开始下雪了。家家户户招呼孩子们回家吃饭,合好府门,点燃了门口的大红灯笼。我还在找,绕过杂七杂八的各种府邸,好像那丞相府压根就不存在。 我终于走到了都城最外圈,蹲在小巷子里往手上哈气。我忽然觉得我特别可笑。堂堂摄政王,大过年跟个要饭的似的无处可去。其实也不是无处可去,我还能回皇宫。住在金碧辉煌的嘉明殿,过普通百姓羡慕的日子... 才不是。 我过的日子,没什么好羡慕的。 皇宫里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宫殿,数不清的庭院,多于牛毛的长亭以及无数个阁楼。却哪个都不是我的家。 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孤独过。母后不是我的生母,也就是说,她跟我一丝血缘关系都没有。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劝慰自己,等母后老了,她会发现我其实也挺乖,挺孝顺的,仔细看看可能长得也有点像她,她会喜欢我的。 结果到头来,我只是个讨人嫌的外人。 我没有父母了。 我又蹲了一会儿,但是太冷了,呆不住。我牵着小黑马一瘸一拐地继续走,打算走完这最后一圈就回宫。不然等陆久安发现我不见了,得把全宫的人都吵起来找我。小黑马在我身后打着响鼻,我走了没几步后忽然发现前头有个很眼熟的背影,手上提着一坛酒,正要推门入府。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钟伯琛。” 那人愣了一下,忽地扭过头来。鹅毛般的大雪似乎定格了一瞬间,让我看清确实是他。 他依旧是那般不染铅华的模样。好像这大风大浪不曾为难他半分。黛蓝色的冬装衬得他如同挺拔的雪松,一种清孤不等闲。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所有激动劲儿全散了。我本以为我会一个猛子扑过去好好亲亲他,然而在这真正重逢的此时此刻里,我却只淡淡地说出了一句:“回来就好。”牵着小黑马扭头往回走。 钟伯琛似是愣了一下,旋即追了上来,在我身后低唤:“殿下,您怎么来了?” “您去哪儿?” “殿下?...子迁...?” 我也不回头,就这么执拗地往回走。直到他忽然抬高了声音喊道: “小五!你在流血!” 我低头,木木怔怔地看着不合身的裤腿里往下滴答着血珠,印在脚印中好像串串梅花。我这才想起上官夏嘱托我千万不能随意走动。这下完球了,我回去又得被他灌药。 没等我想完如何逃脱上官夏的“医科毒手”,就被钟伯琛呼地横抱了起来。他把手中的酒坛子随便扔在了雪地里,一脚跺开府门,抱着我往里跑。我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侍卫服,趴在榻上呆头呆脑地看着他。 钟伯琛忙中有序地给我上好了药,换了绷带,打来热水擦脸,最后拿被子把我一裹,趴在我旁边抱着被子卷,搂着我的头,呼吸乱到简直像跑了个百里地。我的耳廓被他吹得湿哒哒的,许久后,他轻声说道: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锁起来,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小五,你可气死我了。” 我忽然就笑了。用我那爹嫌娘厌,唯独他喜欢的傻笑回应道: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殿下依旧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无视某人白眼) 作者本者在国外留学的说,中秋节和新年已经好久没过过啦。今年中秋跑去商店买月饼,结果被告知全卖完了(感叹国人的购买力...) 跟麻麻抱怨了一下后,昨天忽然收到了麻麻邮给我的月饼...虽然中秋已经过去很久了,月饼在路上颠簸得全是裂纹,还梆梆硬。 但是嘛... 敲好次。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还好黎王殿下有他的丞相,我有麻麻和你们。不多说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有点太早了...) 第33章 【心意】 钟伯琛命人给徐长治送了信,赶在他即将率禁卫军阖宫搜查我的节骨眼上,成功避免了一场鸡飞狗跳。我估计徐长治对他家主子什么个德行已然有了深刻认识,也不敢多问,只能昧着良心告诉其他人,我已经被找到了,只是迷路了罢了。 我这位迷路到了丞相的被窝里的摄政王,厚着脸皮让丞相大人喂我喝糖水,然后心安理得地趴在榻上哼小曲。钟伯琛点燃油灯,以一种“欲说还休”的表情坐在榻边瞅我,见我的精神不错,只得极其无奈地叹息道:“殿下,您这可...成何体统。” 我装作听不见,继续蹬着腿掰他手指头玩。钟伯琛又问:“殿下。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还是不说话,拉着他的手仔细看。钟伯琛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让我疑心他是不是很擅音律。我估计他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而我只见识过他的书画,想想还有点不甘心。 钟伯琛回攥着我的手,略带诧异地低头仔细看了看我:“殿下?您怎么不说话?” “摄政王殿下是不会主动往臣子的被窝里钻的。丞相大人唤错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作些什么,可能是还在气他让我白担心一场,回来后还不主动见我。 钟伯琛沉默了片刻,突然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把我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1 还委屈了?” 于是我真委屈了,没鼻子没眼地嘀咕着:“殿下,微臣,你叫得倒是顺口。让我成体统,你自己呢!当初把我...内什么的,不是你吗!” 钟伯琛立马掰着我的脑袋,盯着我的眼睛看:“后悔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顿时回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老脸羞得通红,一脑袋拱在了他身上泄愤。钟伯琛任我跟个小牛犊似的跟他示威,沉默许久后突然沉声问道:“我听崇王说,你要给我殉情?” 我的大脑嘎巴断线了。这话我倒真说过,也不怕承认。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那时候他不是早就跑了吗? 钟伯琛似是察觉出我心中所想,又补了句:“殿下回宫途中,微臣又回去见了崇王。” 他这话音一落,我觉得我整个人的三观全碎了。也就是说,这位老哥在逃出生天后又回敌窝玩一日游了?!所以他比我晚回的都城?我大哥的家成客栈了吗,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钟伯琛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来回晃了晃,把我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子聚焦回来成了斗鸡眼:“殿下,您只身去见崇王,是为了送死?” 我看着他那阴晴不明的黑眼珠,咽了口吐沫,一点点滑进被子里:“...我,我那不是...舍身取义...” “殿下可考虑过社稷大任?”钟伯琛不依不饶地把缩进被窝里的我给揪了上来。 我火大。老臣们刚用折子把我骂了个口水淋头,然后你还接着训我,我这摄政王怎么跟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不是人?! “我回不回得来有什么影响吗。”我转身不去看钟伯琛越来越黑的臭脸:“本来朝廷就是你和魏叔撑着。我这摄政王从上任以来,什么实事都没做过。感谢丞相大人抬举,不过本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呼啦一下空了。我扭头看去,只见钟伯琛掀开被子蹬了靴子就走,我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你以为我想去吗?我本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雨天打个雷我都得贴边捂脑袋。更何况,上辈子被大哥五马分尸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每午夜回魂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你落在了他手里,我会去见我大哥? 钟伯琛推门出去了,头都没回。门开的一瞬间,凌冽的寒风吹得我一哆嗦。我忽然醒悟。他是大丞相,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里揣着苍生百姓。是我愚钝无知,太小家子气,让他老人家厌恶了。 我的心里泛起一股熟悉的情绪,跟幼年时没背好书被夫子抓了现行时同一种感觉。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如聪慧的四哥和机灵的六弟。他们三天背熟练的东西,我得花七八天才能勉强背完。好容易挨到检查功课,夫子一捋胡子,我便紧张到不知所云。那时夫子叹息多于训斥,眼里满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想钟伯琛对于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吧。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搀不起的阿斗。他再喜欢我,终归也被我这蠢兮兮的脑子给磨没了性子。是我对不住这位下凡不易的钟神仙,我这就收拾包裹滚蛋。 我的衣服让钟伯琛拿去给下人洗了,我只能摸了件他的外袍,特意选了个看上去有点旧的,裹在身上蹬好靴子,步履蹒跚地推门出了屋。外头特别冷,瞬间把我给冻穿了。钟伯琛正背对着我站在院里看树,好像在想些什么。黑夜白雪,衬得他的背影严肃凝重。我贴着墙蹑手蹑脚地溜,仿佛做贼心虚。结果也不知钟伯琛是后脑勺有眼睛还是怎的,我刚走了没几步,他忽然转身看了过来。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非常害怕,缩着脖子撒丫子就跑。哪曾想钟伯琛大侠附体,跟个离弦的箭头似的三步窜了过来,一把搂住我,开口竟然磕巴了起来:“殿...殿下...外面冷,快回去!” 我不敢看他,盯着地面小声回道:“本王得回去了,还有折子没看呢,不叨扰丞相大人了。” 钟伯琛愣了一下,见我跟条泥鳅似的一蹲身子钻出了他的双臂,慌忙把我拦腰捞了起来,连扛带夹地送回了屋。 我抱着膀子浑身僵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他下一秒把我往地上一扔,斥责我任性。谁知钟伯琛一路把我放回了榻上,将被子一层层包在我身上,然后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腰一遍遍说:“小五,对不起...” 我在他的声音里听见了一丝哭腔,顿时六神无主地摸着他脑袋给他顺毛:“不,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们添麻烦,不应当这么任性。我保证以后勤政好学,做事三思而后行,你...可不可以别讨厌我?” 钟伯琛也不抬头,就这么勒着我的腰,把脑袋埋在我肚子上。我屁股疼,有点坐不住,只能赶紧再多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我也知道江山社稷的重要。所以我想把你换回来。我是这么想的,你这么厉害的人,活着才有大用处。如果你死了...” 我想说你这位全朝人民的希望,若是死了,得哭晕一半百姓。然而我心里有火,表皮受风,大脑跟变了质的豆腐似的稀里光汤,一不小心说顺了嘴:“如果你死了,我觉得我活不下去。” ”殿下若是死了,微臣也活不下去。”钟伯琛终于闷闷地出了声,说完开始努力深呼吸,好像是在平复情绪。 我摇摇头,揉着他的后脑勺继续说了下去:“不一样的。我说我活不下去,是真的想跟情侣一样,为你殉情;你说你活不下去,更偏向于殉国。” 钟伯琛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在仔细听我说话。我咬咬牙,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全部倒了出来:“我不似你,胸襟那么宽广。说来可笑,自从咱俩真正在一块了以后,我总盼着你我能跟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时时刻刻,分分钟钟地在一起。白头偕老,荣辱与共。然而你始终记得,我是你的“殿下”,你是我的“臣”。我在你面前顾影惭形,只能把这小心思藏得紧紧的,生怕被你发现了,从此疏离我。” “我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下辈子,从来没遇到像你这般的人,让我恨不得捧在手里宠着,又怕你是那水中月,握得越紧,散得越快。我心生惶恐,左右徘徊,拿不清轻重,只能想着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可惜我又贪得无厌,总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注定是成双入对,而你我也算般配,我好像可以真正地拥有你。抛开我这亲王的蟒袍,扔掉你那丞相的官衔,纵情一晌贪欢。从此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2 你我两颗心贴得紧紧的,哪怕躯壳成了灰,忘川碧落同去同归。” 我说不下去了。我毕竟是个大男人,能矫情这么久算是我的极限。我伸手捏了捏钟伯琛的耳朵,发现他的皮肤有些发烫。我连忙把手伸进了他的脖领子里头,探探他是不是发烧了。谁知钟伯琛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一抬头对视上了我的眼睛。我愕然发觉他哭了,跟那次醉酒时一样,没有声音,就这么干淌眼泪。 我的心脏嘎巴就抽了。我这同一套灵魂活了两辈子,本就有点过保质期,见到钟老哥这副天见犹怜的神情,隐隐有了四分五裂的兆头。我觉得我算是完了,把丞相大人给气哭两回了,我快要被红牌出局了吧? 我带着一脑门的冷汗,咧嘴傻笑试图装成老年痴呆,以此蒙混过关。然而钟伯琛突然起身,抱着我的头,一下子亲了上来。他的动作很是莽撞,差点撞歪了我的鼻子。我的嘴唇被啃得发麻,顺势躺了下去。他跟疯了似的亲够了我的嘴又去亲我的脸,仿佛搂着颗大号糖球一样爱不释手。钟伯琛最后在我额头上使劲儿盖了个章,打嗓子眼里颤颤巍巍地挤出来一句: “若不是你这身该死的蟒袍...我才不要当什么劳什子丞相。” 我怔住,疑心自己听错了,慌忙伸手掏了掏耳朵。哪曾想钟老哥下句话更吓人了:“当年,义父死后,我本想去流浪,或者躲到深山里种地。管他谁是皇帝,国家败没败,一切听天由命。因为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了。” 我咽了口吐沫,驴唇不对马嘴地讪笑道:“那多屈才...” “我入官途只是混口饭吃。”钟伯琛贴着我的侧脸,喘息声撩拨着我脆弱的神经:“然而官场水深,所有人都处心积虑地往上爬。当年我年纪轻,口直心快,惹得同僚不悦。人人欺辱我,打压我。我对这朝廷大失所望,倾诉无门,只能天天写些酸诗,去酒楼买醉。” 原来你也曾单纯过吗?我搂着钟伯琛,拍着他后背哄着:“都过去了。终究是熬出来了。” “你是我的盼头。”钟伯琛又亲了亲我的面颊:“自从对你一见钟情。我开始一门心思希望离你近些。我从翰林院拼到了吏部,使出浑身解数钻破脑袋往上挤。我收罗着所有有关你的讯息,疯魔般地想更了解你一些。然而我连一句话都没同你讲上,你就被送走当质子了。那时,我可恨死先帝爷了。我又盯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想着以后能借着出使晟宣国的机会,去看看你。我的不择手段让一些人感到害怕,他们便悄悄跟先帝上了折子,说我意图不轨。先帝深夜召我密谈,问我为何这般。我觉得横竖都要死了,干脆就说了实话...” 我正对钟伯琛的这份可歌可泣的官途简历而感慨,一听他卖起了关子,慌忙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赶紧往下说。钟伯琛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抬头抿嘴一笑,带了三分稚气:“我说我痴心于你。除你之外,其余人皆是草芥。踩了便踩了。” 天老爷啊!你这不是把我老爹也给骂进去了吗!我揉着他的大脑袋瓜子,心惊胆战地问道:“我爹没一刀砍死你?你可真是命大。老爹他说什么了?” “先帝先是问我是不是认错人了。”钟老哥给了我一个让我毫不意外的回答,紧接着又补了句让我大跌眼镜的话:“我说没有。他便道——那你想办法把现任丞相挤下去吧...” 我那刚补好的三观再次灰飞烟灭。沉默了许久后,我把他打身上撵了下去,侧身揉着屁股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咱爹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34章 【深情】 外边依旧下着鹅毛大雪,钟伯琛把外袍一脱,锁好门窗,陪我一起躺在被窝里瞎唠。 时至今日,我终于看清了真正的他。原来他没我想象的那般完美。只是比普通人更能硬撑罢了。某种意义上,我们俩很相似。我是从小被母后打习惯了,肉身上带了层铁皮,怎么折腾都能留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钟伯琛是心外头裹了层壳,自幼对所有人都戒备惯了,有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隐忍,任谁都难以看清他的真心。 说白了,我俩都是属乌龟的。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忽然很心疼他。上辈子的他,得被我伤得有多深?缘已逝而情难止,生有崖而思无尽。他看着我一步步走上断头台,我把他一点点逼上绝路。君不悟,孤魂殇。正应了玉佩上的那半句残诗:“前尘往事断肠诗”。一见倾心,机关算尽却终究白衣成殡,葬了一生错付。 我跟李擎真是两个半斤八两的混账,欠了一屁股情债,怎么都还不清。 我把耳朵贴在钟伯琛的胸口上,听里头强有力的心跳声,这才微微安心。我想我终归是亏欠他的。我不能陪他去种地,也不能陪他去流浪。我是“王”,是父皇的儿子,是接了传承的人。我做不到跳出这乱世之秋,拐了钟伯琛归隐山林。唯一能给的只是一句承诺: “等天下太平,你带我走吧。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钟伯琛拍着我的脑袋回答道:“我没有喜欢做的事情。我这颗心,唯有用在你身上的时候才是活泛的。” 我有些困倦,将他搂得紧紧的又说道:“你说你是被举荐当的丞相,我本以为你在朝中人缘极好。现如今想想,他们确实都提防着你。你若觉得难受,我给你封个王,让他们不敢再打压你。” 钟伯琛忍不住低笑出声:“小五...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没登基?你只是王,怎可能给我封王。” 我蹙眉,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他:“那咱之前封的那一窝侯位,算不算数?” 他笑得如沐春风,说的话却十分缺德:“诏令上没盖帝印。” 所以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咯?!我目瞪口呆,听着门外北风呼啸,雪花飘飘,憋了半天又问道:“你怎么住这里?我找遍全城,没见到丞相府。” “丞相府,我卖了。银子捐了国库充军饷。”钟伯琛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我忽然想起了新入编制的花狗红薯:“私卖相府乃是大罪,望小五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还真有人敢买啊...”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脸上唑了一口:“那这是哪儿?怎么冷冷清清的,看上去还有点破旧。” “义父留下的老宅,年久失修,我也无心打理。府中下人,我只留了一位管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3 家,小厮三人。他们都上了岁数,想修个棚顶却爬不上梯子。好在这间屋子还能住人,不太漏风。”钟伯琛笑笑:“殿下屈尊驾临寒舍,招待不周。望殿下恕罪。” 我说钟老哥,你过得有点惨吧?我忽然开始不正经,拱来拱去地挑逗他:“寒舍?不见得吧...金屋才能藏娇。是不是啊,大宝贝...” 钟伯琛最受不了我这么叫他,脸红得简直能冒烟,拼命抿着嘴唇不敢吭声。我料定他顾及我身上的伤势,不得轻举妄动,便大着胆子伸出了咸猪手,到处乱掐掐。眼看钟伯琛的身子越绷越硬,脑门渗出了汗珠。我怕把这可怜孩子憋坏了,见好就收地缩到了床榻最里边,离他远点,并开始转移话题:“对了。还没问你,半路跑回大哥那里作甚?” 钟伯琛长舒一口气,清咳两声化解尴尬:“谈买卖。” “买卖?!”我诧异,也不知他俩谈了啥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我大哥此人,一向暴躁且小心眼。当初你跟魏叔联合起来撵走了他。如今你自投罗网,他竟没有为难你?” “崇王他...其实一直念着你。”钟伯琛若有所思,翻身看向我:“崇王疑心北朝廷的实权在我和魏将军手中,而你被我们二人软禁成了傀儡。但你迟迟未登基为帝,魏将军驻守边关,我又毫无动作。他心生疑虑,这才劫了我。他本想将您换过去,逃离我们二人的“控制”。我当时不解他的真实用意,还以为他想对您不利,便想办法逃走了。” 我微怔,心中的猜测被一一证实。当初大哥远走南方,却没有称帝。我便一直疑心,他图的并不是皇位,而是别的东西。可我万万没想到,大哥他居然如此挂念我。 “你怎么跑的?”钟伯琛手无缚鸡之力,何以从大哥手中逃脱?仅凭他的灵牙利齿吗? “伺机跑了。他以为我不会武功。”钟伯琛两句轻描淡写,把我吓得够呛。所以说他带着佩剑不是为了当装饰? 哦对。我忽然意识到,当年孤雁楼初识,我亲眼目睹了钟老哥如何一个打十个...不过那都是群普通小厮,我大哥这般战场上耍大刀的人物,怎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对钟伯琛的认知再度更上一层楼。他可能真是个神仙,谁都为难不了他,唯独栽在了我手里。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身上责任重大。我慌忙理了理头发,整理了一下仪容,下定决心从此习文学武,更般配他一些。 “殿下回宫途中,崇王殿下主动相邀于我。我们二人商定,恢复南朝廷跟北朝廷的商路,还似以前那样。”钟伯琛伸手捋直了我紧蹙的眉头,嘴角带了丝抱歉的笑意:“微臣不才,若非殿下亲自说服了崇王,崇王是万不会退步的。” “我说服了大哥?”我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方式不都是他单方面殴打我,然后我强撑着不求饶吗... “崇王说你变了。”钟伯琛忽然面露感伤,挪到我身边面贴面地仔细看着我:“他说你本就有点傻,病一场后,傻得更厉害了。谁知再见面时竟变得如此果敢。他问我,你到底是一直在装傻,还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成熟了。我答不上来,只觉得...小五,我应当早点到你身边,让你过得不必那么苦。” 我无言。平心而论,上辈子的我,并不是真的傻。若我真是个白痴,那也不会瞒住了钟老哥把国家给玩没了。 “我其实...不苦。”我忽然觉得心底里有什么东西消散了。上辈子困扰了我一生的怨恨,跟一枚钉子一样,插在我的心上。不去提,不去想,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只是它终归存在,冷不丁碰到它,就会疼到浑身战栗。 我一直以为我被抛弃了。爹不亲,娘不爱。又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带着傻笑的脸,怨毒地活了一生。然而现如今我才知道。爹是亲的,他宁可舍了骄傲的大儿子,也要把好东西全留给我;娘确实不爱,但她不是我亲娘,把我养大了,也算劳苦功高。 父皇让我“度德量力”,想必他知道他的傻阿五是个啥尿性。然而他为什么还要把皇位留给我呢?我想不通。我估计我大哥也想不通,心中略有怨念,但还是信守承诺,照顾着我这个弟弟。 我又想起了大嫂,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残忍。我对大哥说了不可挽回的话。大哥他怎可能不爱大嫂,一对青梅竹马如今生死两茫,不得思量。我之前还在忧伤于父母双亡,却忽略了大哥也是生母早逝,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经历了丧妻之痛,如今儿子又被我拐跑了。我确实太过分了。 “我把大侄子给带过来了。本想着跟大哥换粮食...”我羞愧难当,不敢抬头:“信我已经发出去了,如今也追不回来了...大哥会不会一怒之下...” “让世子殿下在宫中过了年后就回去吧。”钟伯琛道:“你未曾为难过他,他回去后自会告诉崇王。皆时全当一场误会。” 我点头,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此时已近深夜,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钟伯琛说这间屋子能住人,也仅局限于能住人了。我被不知从哪个窟窿里钻进来的冷风冻得鼻尖发凉,身上的被子又短又小根本不够两个人盖。钟伯琛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受寒风,我看着心疼得慌,只得跟他贴得紧紧的,把被子努力一卷,将我俩勉强包了进去。 “再节俭也不能这样。你毕竟是我朝丞相,过得这么寒酸,不像话。”我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派几个给他修屋子,顺便送点新被褥。 钟伯琛低笑,继而将双手双腿全扒在了我身上,似是想把我按进他身体里去:“我其实不是节俭,只是懒。” “等哪天这危房塌了,看你还懒不懒!”我战战兢兢地听着被风吹得嘎吱响的屋顶,总感觉一觉醒来,整个屋子搞不好已经被风吹得只剩个门了。 “塌了我替小五扛着...”钟伯琛好像有点困了,却强撑着眼皮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小五。我特别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我本不知道你来会崇王,直到在躲藏中听见魏云朗他们攻城时,喊交出“摄政王殿下”,我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小五,我看见你的诏令了,你给魏云朗留了退路,给朝中老臣们留了退路,亦给瑾王和魏将军留了退路。唯独忘了你自己。”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吗。”我连忙亲了亲这满腹委屈的大宝贝。 钟伯琛任我一通乱亲,神情中却还隐约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4 带着潜台词“我难过了,哄不好的那种”,别别扭扭地开始训我:“小五,你记住。我只给你一人当丞相。你若不要我了,我才不管什么国家百姓的,直接自刎...” 我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脑子里一直有个梦魇般的画面,比被五马分尸的时候还难受。那位一身白衣、在我面前挥剑自尽的人,或许就是他。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回忆那人的面容,生怕真跟眼前的他对上号,承受不住。 “以后不穿白色的衣服了...太素了,不好看。”我昧着良心说道。其实钟伯琛真的很适合白衣,雅洁清淡。 “我已经许久不穿了...小五上次就说不喜欢。”钟伯琛居然还记得。说完后他终于抵不住困倦,把脑袋往我肩窝上一埋,昏昏欲睡:“小五...明日就不去早朝了...好吗?” 我慌忙搂紧了他:“睡吧,过年了,不上朝。我陪着你。” 钟伯琛终于睡着了,面容沉静,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突然觉得,此时的他仿佛如毫无防备的婴孩,将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我面前。 你究竟看上我哪点了呢?我怀着疑问轻抚他的面颊。仅孤雁楼的一次邂逅,就能让你如此奋不顾身?你可知我负过你,欺过你,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后又回来祸害你? 我决心一辈子不告诉他这个秘密,前提是我真的能在这个世界再过个“一辈子”。 我悄悄起身,跨过钟伯琛的身体,由床榻内侧转移到了外侧。果然,外侧要更冷一些,从门缝钻进来的冷风吹得他的后背又冰又潮。我搂着他的腰躺下,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心中道了句好梦。 雪打旧河山,还寝梦佳期;系我一生心,不负君之情。 翌日中午,我们共乘一车,入宫处理政务。钟伯琛休息了这么一宿后,整个人恢复了仙气。往书案旁一坐,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似是来与我煮茶论道,而不是批折子。我拿着印章一通乱盖,眼睛一直瞄着钟伯琛,不小心把章盖到了自己袖子上。 这时,徐长治将一封书信呈了上来,说是崇王回信了。我慌忙叫来岑蛮,还望大侄子回去后美言几句。大侄子正义凛然地表示没问题,毕竟这么些天的好饭好菜不能白吃。我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信,做好了被大哥劈头盖脸一通骂的准备。 然而没有。整张信纸上只有铁骨铮铮的三个大字: “不要了” 一片寂静间,岑蛮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摄政王殿下喜提大侄子长期抚养权... 岑蛮:“爹在馒头跟我之间选择了馒头……qaq” 第35章 【规矩】 岑蛮就这么被他爹给“扔了”,场面之悲壮不忍直视。红豆跟红枣安慰他半天,并不好使。在大侄子马上要哭抽抽的时候,钟伯琛起身将他带到一旁,小声说了些什么,大侄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揣着小手安安静静地出去喂鸡摸狗了。 我惊愕,慌忙向钟大丞相讨教哄孩子要领。钟伯琛低声回答道:“南方富庶,出了不少贪官。异姓王侯们皆豢养私兵,隐约有了要谋逆的兆头。崇王忙于削藩,整顿朝廷。可惜,他的地位并不稳固。刺杀、兵变时有发生。崇王或许是觉得,世子跟在他身边不安全,倒不如交予您抚育。” 有道理,毕竟岑蛮已经丢过一次了。再出第二次,怕是没那么好命天降一个五叔去救他。 “大哥他应当...不打紧吧?”我忧心忡忡。经此一战,也不知大哥手上还剩多少兵。 “殿下且宽心。崇王身边毕竟有不少旧部追随。”钟伯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折子递给了我:“殿下。多位地方官员联名请奏,治理广淄一代的水患。历年雨季,此地皆会发生严重涝灾。微臣以为,理应现在就着手处理此事。” 我拿来地图一看,顿时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一代乃我南北朝廷水路交通要塞,且人口十分密集。每每发生洪涝,损失不可估计。我想了想,召来工部尚书询问一二。 “广淄一代的水患,先帝在时,可曾命人着手治理?”我有些疑惑。这个地方闹灾这么久,父皇怎可能无动于衷? 工部尚书连忙小步溜过来跟我汇报:“殿下。可又接到要求治理水患的折子了?不瞒殿下。先帝在时,曾三次命人修缮河塘。然,三次全以失败告终。洪水一过,顿时决堤,殃及百姓无数。先帝严惩了负责此事的官员,并拨银子给当地赈灾...微臣以为...这里头...嗯...” 我见工部尚书吞吞吐吐,心里跟猫抓似的直难受。于是我看向我的大宝贝。然而钟老哥离我三丈远,表示“非礼勿听”。我只得上前搂着工部尚书的肩膀小声合计:“三次全失败?这里头有问题吧?” 工部尚书把眼睛上斜了个四十五度:“殿下说有...就有呗...” “所以之后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只能不停地等朝廷救济?”我拿手指头在工部尚书眼前晃了晃,让他把脸转过来说话。 工部尚书又看向自己的鞋尖尖:“殿下说是...就是呗...” 工部尚书这藏着掖着的样子,摆明就是在顾虑着什么。我心里顿时有了些许的猜测。于是我命人把记载历次修河塘的案卷找来,又让户部尚书把朝廷给广淄一代拨款的记录呈上来,希望从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 工部尚书走后,钟伯琛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越来越聪明了...” 我被冷不丁一夸,立马精神焕发地正了正帽子:“你也觉得有问题,对不对!” 钟伯琛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淡淡地说了句:“此事微臣不可插手。上任负责修理河塘的孟大人,乃义父的挚友,与微臣交好。” 我心中了然,拍了拍他的胳膊:“明白了。我不会包庇他,但也绝不会让他继续蒙冤。此事我亲自负责,若真的如我猜测那般...也是时候杀一儆百,立立规矩了。” 钟伯琛淡笑,微微拱手:“殿下英明。” 我命陆久安守门,所有人不得打扰,钟伯琛也先行回府休息。又叫来徐长治,跟我一起围着堆了一地的案宗各种分析。 徐长治主要是打杂的,我要什么年份的案宗,他立刻替我找出来。之所以没让别人与我共同商榷此事,是为了避嫌。毕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5 竟徐长治乃宫中侍卫,跟这些地方案件没有丝毫的联系。而其余官员,多少都藕断丝连。我怕我没把水患给弄明白,先把朝廷弄乱了。 我忙活了一下午加一宿。期间陆久安禀报道我四哥想见我,问我今年能不能让他生母裕太妃出席宫宴。我回爱来就来。多一双筷子罢了。 徐长治提醒我,裕太妃早年犯了点错,被送到阮山庵带发修行了。按规矩,是不能出席宫宴的。我问什么错?徐长治回听说是裕太妃的娘家兄弟出了事,下大狱了。裕太妃暗中给狱卒塞钱,想见兄弟一面,结果被父皇知道了,责罚了她。 我觉得这不是啥大事,起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依旧同意让四哥接裕太妃回来。毕竟估计她也上了岁数,罚个差不离就行了,没必要一辈子关在尼姑庵里。 第二天蒙蒙亮,我坐在书案前心情沉重。我一向不以&恶&来揣测人心,然而这治水一案着实错综复杂,桩桩件件都表明里头大有文章。我左思右想,命人叫来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自从上次参了钟伯琛跟吏部尚书一本后,突然沉寂了。也不知是不是老胆吓破了。我估摸着得好好安慰一下这位兄弟,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虽然有点打击报复的嫌疑。 大理寺卿忐忐忑忑地进了屋,弓着腰仿佛是只虾米。我发觉他满脸的&怂&字,连忙让陆久安给他赐座,顺便端了份早膳来一起吃。 大理寺卿受宠若惊,抱着碗白粥不敢喝。我嘴里叼着包子,一边吃一边把治水案告诉了他,并表明打算查查此事。话音刚落,大理寺卿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扑了过来,扒着书案两眼放光:“殿下!您还信任微臣?” 我看着满眼泪花的大理寺卿直撇嘴:“没罚你没关你,还不算信任?这回你可给我争点气,别再冤枉人。悄悄地做,不得声张!” “是!”大理寺卿扭头把粥仰头扒拉进肚,又抓了俩包子跑了。我望向他那被狗撵了似的背影,总觉得他跟几个月没吃着饭似的。 我又将治水一案所涉及的官员列了出来。发觉栽在这上头的官员皆是当年的老臣。流放了六七人,还有一位现在还在牢里蹲着。我把名单给了徐长治,让他偷摸调查一下这群人的家庭背景,并把那位在牢里蹲的罪臣提出来,我有话要当面问他。 蹲进去的那位曾是工部员外郎,修河塘的时候本顺顺利利的,谁知最后突然大面积坍塌,功亏一篑。被判了个抄家,他自己则在大狱里头呆了四五年。我见他姓孟,推测他可能就是钟伯琛所说的那位孟大人,心里便多衡量了一下该如何与之攀谈。 见到孟大人后,第一印象则是个清爽的小老头。一身囚服还算干净,带着镣铐满目淡然地目视前方,不问安,不行礼,仿佛我是一团空气。 我让徐长治给孟大人解了镣铐,赐座,上茶。孟大人微怔,终于把视线往我身上扫了半秒:“你是...?” 我笑道:“我是五皇子,黎王。” &哦。&然后孟大人又不说话了,端着茶杯发呆。 徐长治看不下去了,在他身后多嘴道:&这位是摄政王殿下。& 孟大人点点头,继续数茶杯里的茶叶。 我忽然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挥手让徐长治下去。我就这么盯着孟大人瞅了足足一刻钟,终于把他瞅毛了:&殿下,何事?& 我佯装若有所思:&听钟伯琛说,你俩相识?& 孟大人的眼底顿时闪过一阵慌乱:&一面之缘罢了。&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孟大人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再开腔。我又问:&你饿不饿?我这还剩了俩包子,热乎的,我没碰。& 孟大人眺眼看了看我,见我端着盘子递给他,皱起了眉头:&殿下...罪臣不知殿下何意。& 于是我终于把要问的事儿说了出来。我表明打算彻查此事,你若是配合,那咱就进程快点;不配合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孟大人的神情满是探究,似是在揣摩我究竟有没有逗他玩。我把盘子放在了他手上,俯身压低声音道:“父皇他把半辈子都奉献给了疆场,这些内部问题,他没时间去管。本王不一样,本王文武都是个废材,只会认死理。本王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就会查到底。” 孟大人侧首沉声道:“殿下。当初为微臣说话的人,全闭了嘴。不是他们薄情寡义,而是自身难保。殿下当真打算继续查下去吗?” 我低笑:“能让本王闭嘴的,只有先帝爷。他走了,本王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孟大人终于对视了我的眼睛。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御风老竹般的沧桑与不屈,许久之后,他起身将手中的茶杯与盘子放在座椅上,跪地深叩首道: &殿下,臣冤枉...& 我与孟大人秘密攀谈了数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才命徐长治把他再偷偷放回牢里去,不要打草惊蛇。我回忆着他所说的话,整颗心高悬着难以呼吸。我从没想过英明如父皇,也有失策的时候。寝食难安间,我觉得还是别让钟伯琛避嫌了,赶紧把他唤回来调查此事。我脑仁疼,明显脑子不够用。 钟伯琛很快就来了,不但来,还穿着规规矩矩的官袍。我刚想说正事,他却直接打了岔:&殿下。今晚的除夕宫宴,您该准备一下了。& 这么快便除夕了?我僵住,心情略微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我让陆久安给我梳妆打扮了一下,穿好亲王服,换上新靴子,先去宗祠拜了拜祖宗,然后才慢吞吞地去寿和殿出席了宫宴。 寿和殿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母后端坐在上方主位,众爱卿列坐两侧,皇子们扎堆坐在一起,最前头给我留了个空位置。 我刚入殿内,群臣们立刻起身高呼殿下千岁。我点点头,皱着眉落座,满心都是治水一案。四哥向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他身侧则是一位垂首沉默,白发苍苍的妇人,想必就是裕太妃。我没多想,微微頜首示意,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母后的声音: &黎王。你可知她是谁?& 我一怔。母后一向对我直呼其名,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喊我。我把视线挪了过去:&儿臣知道,这位是裕太妃。& 母后冷笑,满头的金簪珠翠晃得我眼睛疼:&你可知她是有罪之身?& 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又把视线放回空空如也的食案:&母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6 后,可以开宴了。& 母后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将手中的佛珠啪地拍在了桌子上:&殿下刚接管朝政没多久,便打算改了先帝的规矩?& 我觉得母后给我戴的帽子有点大,只得回问道:&父皇可说过让裕太妃终身幽于庵寺?& 母后哑然,脸上瞬间堆满了愤怒。四哥见状,慌忙起身向母后告罪:“是儿臣苦求的皇弟,还望母后恕罪。儿臣这就带母妃走。”说罢四哥搀起裕太妃匆匆离席。 “老四,宫宴之上,皇子不得随意离席。你一向恪守皇家规矩,怎么今日也不懂事了?”母后阴阳怪气地斥责道,眼睛却始终盯着我:“难道“不守规矩”便是摄政王殿下树的新规矩?” 规矩?父皇他按规矩惩治了那么多官员,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蒙冤的?不得而知。我今日只是想吃口饭然后赶紧去处理政务,结果母后忽然又开始拿捏我。她哪儿在针对裕太妃,分明就是给我找难堪。 满殿寂静,四哥僵在原地,进退不得。裕太妃颤颤巍巍地放开了他的胳膊,小声向母后告罪着,转身慢慢往外走。四哥回身望着裕太妃佝偻的背影,红了眼眶。 我看不下去了,把筷子扔在食案上,扭头对陆久安说:“备轿,送裕太妃和珉王去嘉明殿。着御膳房撤几道菜送过去。”说罢起身就走。 母后愣了一下,旋即抬高声音喊道:&黎王这是何意!& 我没回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本王饿了,母后迟迟不开席,本王等不了了。” 我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大殿,身后是众臣们惊愕的目光,以及母后把食盘砸了一地的巨响。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忤逆母后,既不惶恐也不兴奋,心里仅有个淡淡的想法我好像早就该这么做了。 第36章 【清查】 我漠然地回了嘉明殿,裕太妃与四哥紧随在我身后。陆久安率宫人们飞速摆好一桌子菜,请他们二人入座。裕太妃局促不安地推辞着,我率先倒了杯酒敬她:“让您受惊了,儿臣给您赔不是。” 裕太妃怔然,怯懦地看向四哥。四哥则把我拉到一侧小声问道:“五弟,太后那边...” “无碍。”我垂着眼皮回道:“四哥。咱抓紧吃饭吧。我好饿...” 四哥不再推辞,带着裕太妃坐定。我坐下后客套了几句,端起白饭夹了几口菜就往嘴里扒拉,连吃两碗,揉了揉肚子,起身告辞。 四哥在我起身的瞬间喊住了我:“五弟!你...新年快乐...” 我回头,冲他笑笑:“新年快乐。四哥,你多吃些。你又瘦了。” 四哥本就儒雅,稍微一瘦便略显病弱,着实白瞎了他这凤眼桃腮的好皮。 四哥欲言又止,我也无心推敲,又向裕太妃行了礼,走出了屋子去往书房。 我俯身书案写了数个时辰,将心中所想以及能安排好的事情一一安排完。徐长治为我四处传密令,在这祥和的除夕夜中悄无声息地促成一股涌动的暗流。 停笔,已然深夜。远方隐约传来烟花燃放的声音,将窗柩映得忽暗忽明。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今年这场大雪倒是讨了个好兆头,只是不知边关地区会不会受冻难捱。我这几度新春不在家的游人,如今终于归了家,却对这新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正想着,窗户忽然被推开了一小道缝隙,一人将手探了进来,冲我勾了勾。 我一眼便看出是谁,立刻走了过去,将脑袋递到他手底下:“你这手势唤狗呢?要不要本王汪一声给你听?” 钟伯琛浅笑着立于窗前,一身紫色官袍宽袖翩翩,配仙鹤图、祥云暗纹。虽不及白袍出尘,却更显雍容风流。 钟伯琛见我主动让他揉脑袋,没忍住轻轻按了按。我便毫不客气地真的“汪”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慌忙示意我噤声:“殿下,让旁人听见,不成体统。” 我撑着窗台翻了出去:“你我之间,不谈体统。宫宴结束了?” “您走后,群臣纷纷离席,宫宴不了了之。太后震怒,试图封锁宫门,被瑾王劝回了。”钟伯琛压低声音道:“微臣趁乱偷跑了过来,想看看您。您一直在忙,微臣也不好打扰,只是...” “我到底有些过激了。”我蹙眉拉过他的手搓了搓:“以后来了就进来,不必在外头挨冻。今日我如此忤逆母后,确实有损孝道。只是...” “殿下做得很好。”钟伯琛环顾四周,周围没有盯梢的才继续说了下去:“殿下必须立威,不能任太后一直压着您。” 我心里憋了许多话,却怎么都吐不出。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母后她不管是我生母还是养母,终究是我的长辈,我理应敬重她。然而... 我气。不气她处处为难我,而是气她身为太后却做不到仁爱,甚至连普通人家的“当家主母”的心胸都拿不出来。当着文武百官,这么多外人的面,为难皇子以及先帝的妃嫔,看上去威严风光,实际上已然把自己的形象败坏了一干二净。她丢的是皇家的脸,父皇的脸,更是我六弟的脸。 母后偏向六弟,人尽皆知。越是这样,六弟越不得民心。六弟是亲王,就算拿不出建树,起码得有个好名声吧?四哥的诗画颇有名气,门客无数,青睐者也多,当个闲散王爷倒也不错。反观六弟,文武双废,又没跟我一样混个好人缘,让大丞相和大将军一起宠着。我真怕哪天我一个恍惚没照顾到,我六弟再干了些天怒人怨的事儿,被千夫所指,到时候我想保都保不住他。 钟伯琛见我不言语,捏了捏我的腮帮子让我回神:“殿下心情如此不佳,不如微臣陪您走走,散散心?” “也好。正好我要跟你说些事。”我让陆久安给我取来大氅,带好帽子,随钟伯琛出了嘉明殿。 我也不知该去哪儿转悠,好像每个犄角旮旯都有人。宫人们端着糕点马不停蹄地往各个宫苑送,一道道烟花晃着眼,还有人放了孔明灯祈福。我看着那越飘越远的孔明灯,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大宝贝啊,你说我是不是挺讨人厌的。大过年,拉着个脸,让人倒胃口,还把自己的娘气到掀桌子。” 钟伯琛似是依旧不太适应我这么喊他,反应了几秒后才压低声音回道:“殿下。何必总是在意旁人?” “你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7 难道不在意吗?”我借着夜色悄悄拉住了他的手:“你一直在喊我殿下。只要不在你家炕头上,你只敢喊我殿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敢喊。” 钟伯琛微怔,旋即低下头轻声唤我:“小五...我在意的不是旁人,而是你。” 我明白。我其实都明白。只是我患得患失,愁绪无端不可寻。我听着飘入耳畔的欢声笑语,莫名觉得很刺耳。我忽然想去一个地方,转身命徐长治备轿。 我去了帝陵。 我命徐长治把马车留下,他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徐长治怕我有危险,我说你还是去陪陪你家小太医吧,把他哄开心了,以后往我的药汤里少放点黄连。 徐长治羞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想跟我辩解。我懒得听,牵着钟伯琛走了进去。 我坐在老爹的陵园子里发呆,钟伯琛点了篝火让我取暖。我看了看周围,把可燃物都挪得远了些,免得我老爹的屋子再被烧穿一个角。 “小五怎么想到来这里?”钟伯琛靠着我坐定,满是心疼地搂了搂我:“这本是小五归国后第一个除夕,哪成想让小五如此感伤。” “我不是感伤。”我盯着篝火发呆。跳动的火苗似是没有温度,让我心底发慌:“我始终想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我;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喜欢我;母后为什么讨厌我...还有...” 我扭头看向无言的石碑。庄重肃穆的帝陵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我扣在底下拷问着。 钟伯琛沉默许久,忽然抬起手指去摸我的嘴角:“我喜欢小五笑。小五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间都明亮了。我也喜欢看小五认真的样子,随性的样子...我喜欢小五的一切。” 我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哪儿有那么好。” “喜欢。就是喜欢。”钟伯琛的耳根开始泛红,笑容有些腼腆:“当初我还在吏部的时候,你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他们都说,五皇子黎王,为人亲和,可惜有些木讷,不知是不是先天不足。我却觉得,傻了点也不错,比功于心计之人强过百倍。接你回来后,本来,我已经跟魏将军商量好,将你养在宫中好好照看,别再让你吃苦了。至于朝政之事,瑾王到底是可塑之才。只要不让太后过度干政,应当不成问题。谁知...” 我急不可耐,连忙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静候下文。 “谁知,小五你...我也说不上来。”钟伯琛略带无奈:“小五你着实太让人惊喜。” 惊喜?我大惑不解:“你确定不是惊吓吗...” 钟伯琛不说话了,就这么抿嘴看着我笑。我被他笑得心波荡漾,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罢了。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跪地给老爹磕了仨响头:“爹,您跟您的爱卿们,都有点老眼昏花,看上我这么个玩意。爹,多的我也不敢承诺,只望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钟伯琛也学着我的样子,一撩衣袍跪在我身边:“陛下。微臣承诺,此生只尊黎王殿下为君。生死契阔,与...” “你就不怕我爹蹦出来骂你....?”我嘴角抽搐着戳了戳他的腰眼子:“他刚入土为安,你就不尊他为君了;你还拐了他乖儿暖被窝。” 钟伯琛瞬间有些慌张:“那我该怎么说?” 我深沉地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改口喊爹吧。” 这便是我归国后的第一个除夕夜。没有觥筹交错,没有助兴的歌舞,亦没有亲朋好友陪伴在身边。冷冷清清,稀里糊涂得就过去了。却成为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晚。 那夜,我跟钟伯琛以父皇的碑陵为证,立下了毕生的承诺。说来可笑。我呀,重活这一世,本只想着还他那半句残诗的债。结果还来还去,发现我欠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还有这黎民百姓。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四季更迭,早春已至。广淄治水一案,也有了眉目。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联名密奏,广淄数位官员有贪污之嫌。更指出,芃城县令,名下宅院竟有十处之多。全州都尉私设暗庄赌场。钱财来源,皆为侵吞灾银。 我所猜测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这是一个恶循环。修河塘,被人为破坏,水患得不到控制,就能侵吞灾银。说他做的滴水不漏?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收集到这么多的罪证;说他狗胆包天?偏偏又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我将毛笔点在桌上画圈,一圈又一圈,一环绕一环,画到最后,我终于顿悟。 这朝廷,跟这环环圈圈没什么不同。我为最高当权者,站在最中间。四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清。最外侧是有条不紊的官员线,看上去方圆端正,实则全缠在了一起,扯出萝卜带着泥。倘若将其完全拆开,那就陷入了山重水复,无边无际的僵局。 这些个罪证,我估计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也查清楚了。但是一直压在手里不敢呈出来,为什么?是因为没有“君”吗?那么父皇在世时呢? 我不信父皇是昏君,打死都不会信。我心中憋闷,急需大宝贝的开导。 钟伯琛来后,仅轻声说道:“殿下。先帝爷在等一个好时机。他没能等到,如今,便留给了您。” 钟伯琛这话说得,基本上等同于打哑谜。时机?啥时机?等他家傻儿子归国收拾烂摊子? 我不明就里,央求他速速解惑。然而钟伯琛选择“灵魂出窍”,捂着耳朵表示不听不听。我没办法,只能死皮赖脸地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亲你一口,如何?” 钟伯琛认真地思索了一秒钟:“不可。” 我跺跺脚,又给自己多贴了一层脸皮,成了二皮脸:“那...我跟你内个!” 钟伯琛瞬间有些波动,纠结了一阵子,还是咬紧牙关道:“殿下,这些事情,必须您亲自想明白。” 我说大丞相,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是个傻王爷来着!我若想得明白,找你来作甚! 可惜我的软磨硬泡收效颇为,一张老脸也不闭月羞花,诱惑不了丞相大人。我只得把这一篇先翻过去,将治水的事儿正式提上章程。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8 钟伯琛问我此次属意谁负责修缮。我将一份名单递给了他。钟伯琛细细一看,瞬间沉了脸:“殿下...此举,有点冒险吧?” 我摊手:“不然呢?你能在朝中找到愿意负责此事的大臣吗?你可别想着自荐。我不会让你去的。你有别的事情要做。” 钟伯琛顿时欲言又止,生生把话给憋了下去。我明白,我猜对了他的小心思。我知道他敢揽这个活儿,就代表他有把握一举成功。但是我不能任他去做。 我所任命的二十位负责人,全是前三次治水失败后被处罚的官员。成,那便以功抵过,了却牢狱之灾;败,也不会让他们的处境更糟糕。若是能引出幕后黑手,那再好不过。引不出,又是一场劳民伤财,我自己担负这个骂名就好。不可让大宝贝沾染是非。 我密函一封,命工部协同这二十人,即刻开始绘制工程图,制定方案;魏云朗于十日后率兵驻扎广淄,工程完成前不得离开。至于钟伯琛... “你手头上有没有大臣们的黑料。就是那种能拿捏人的信息。”我压低声音道。 钟伯琛打袖子里捞了一把,扯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我:“放心。五品以上的,全在这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我默默地掂了掂那个砖头大小的本本,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苦笑道:“我可算明白,怎么他们这么讨厌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发现之前写的章节有虫要捉,还有个别章节莫名其妙锁了。所以也会定时修改章节,不是伪更新哦!每天都有新更新的章节! (挺着胸脯戳小红花) 第37章 【公主】 钟伯琛这本“黑账本”一直压在我的枕头底下,没事我就翻一翻,跟读话本似的看个热闹,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父皇留给我的十七人名单中,无一人在账本上。我再度对老爹的圣明有了深刻认识。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想不通,老爹为什么不整治广淄一代的贪官污吏,让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我,让我辗转反侧,茶饭不想。好在没过多久,有一人“横空出世”,把我从这道难题中暂时解救了出来,然后... 陷入了更惨烈的难关。 纯熙公主来了。踏着和煦的春风,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队伍,运来了三四十车嫁妆,堵住了皇宫宫门。 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初我这渣男利用了公主的芳心,让其派兵压境骚扰大哥,转身我把这位公主殿下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可好了,公主来压我的境了。 陆久安问我怎么办,徐长治问我怎么办,刚下了早朝的大臣们组成吃瓜大军也问我怎么办。我哪儿知道怎么办。我能想到的唯一脱身途径是——就地薨逝。 我问上官夏,能不能给我整点假死的药,让我入土为安,然后你们再把我刨出来。上官夏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入土是安不了的,瞅人家公主殿下这架势,保不齐得掘坟。 于是我哭丧着脸去会见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嫁妆呼呼啦啦运了进来,让人清点一下直接充国库。我那见钱眼开的户部尚书跟疯狗一样扑了过去,笑成了一朵老向日葵。吏部尚书则表示,摄政王殿下果然有出息。以后这样大方的公主殿下再来个几个,百年内基本上国库充盈。 宫女太监,乃至文武百官,皇兄皇弟们全跑来围观我。我在众人骐骥的目光下跟公主殿下在兆和殿中洽谈。纯熙公主生得明艳动人,端庄大方,一身大红华服夭夭灼灼,仿佛是不惜胭脂色的海棠。 公主殿下冲我莞尔一笑:“殿下。您让本公主做的事,本公主已经做到了。您没有什么表示吗?” 我的手在抖,咯咯啦啦地给她倒了杯茶,洒了半桌子:“公主殿下...内个...你这般倾国倾城,何必嫁给我这病秧子?” 公主长袖半遮面,冲我飞了个媚眼,这道秋波跟股子台风似的,差点没把我掀个跟头:“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当年你我于凉亭结缘,殿下便是纯熙心中的少年郎...” “等等等等...”我小腿肚子打哆嗦。我长这么大就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更别提是这么好看的姑娘,漂亮到让我只想抽自己俩嘴巴清醒清醒:“你我何时相见过?” 纯熙公主立马不乐意了,一撸袖子啪地拍在了茶几上:“好啊!殿下果然把本公主给忘了!三年前在晟宣国,本公主在池塘边捞鱼,殿下在凉亭中乘凉。你我打了个照面,本公主从来没见过殿下这般清秀人儿,上前问殿下姓名,结果殿下因害羞落荒而逃。有没有这个事儿!” ...我想起来了。 三年前,我老爹驾崩了。我惊闻此噩耗,在晟宣国皇宫的后花园里,蹲在凉亭中抹眼泪。一抬头,看见个男子在抓鱼,把李擎花高价买的红锦鲤给捞上来了,就地一砖头拍死就开始刮鳞。我们俩瞅了个对眼,他忽然窜起来,左手拿着砖头右手提着死鱼向我冲来。我还以为“他”是要灭口,给我吓得慌不择路,一路嚎啕地往回跑。 “公主那日女扮男装...本王...”我讪笑着往后退,生怕她下一秒抡起茶几给我扣地上。 纯熙公主不以为然,翘着兰花指斜视着我:“殿下。怎么,看您这意思,不打算要本公主?” 我要得起吗!这整个一“王炸”! 我慌忙摆手,张嘴却开始结巴。纯熙公主起身向我逼近:“那您什么意思?本公主配不上您?” “不不不...”我汗流浃背,看向公主时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带着虚影。 “本公主不够美?”纯熙公主撩了撩秀发,一瞪杏眼:“殿下好生挑剔!” 本着敌进我退,再进我跪的原则。我咕咚坐在了地上,惨嚎道:“美!您最美!问题是我…已经许了别人了!” 纯熙公主愣了一下,蹲下来饶有兴趣地回道:“那无所谓。你是王爷,三房四妾是正常的。本公主要做大的,你收多少个妹妹,本公主都善待着。” 我差点没一翻白眼晕过去。我强撑着解释道:“不...我这辈子只“娶”他一个...” 纯熙公主立刻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69 拉下了脸:“殿下什么意思?逗本公主的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您已然有了这么个一往情深的王妃。” “不...不是...”我是没王妃。问题是我有我家丞相了!不久前我俩还在老爹的坟头前许诺“白头偕老”,转身我就把这祖宗给招来了。我真怕我遭雷劈。 公主把我从地上薅了起来,冷笑道:“殿下果然是在骗本公主吧?本公主倒要看看殿下怎么变出个意中人来。把她喊来啊!” 我流下了两行清泪:“您真要看吗?” “来啊!本公主就是要看看,您这摄政王看上的人,能比本公主强多少!”纯熙公主把我一扔,转身坐回椅子,翘着二郎腿向我示威。 我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兆和殿。一干围观群众看着我这肾虚的表情纷纷交头接耳。我冲徐长治一挥手:“去吧...把丞相叫来...” 钟伯琛一脸茫然地被我唤了过来,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我一巴掌推进了兆和殿。我关门放丞相后,蹲在门口,抱着徐长治的胳膊直哆嗦。徐长治看我抖得实在可怜,小声安慰着:“殿下。丞相大人会武功,真打起来...不一定吃亏。” 我差点没哭出大鼻涕泡来:“这是重点吗!我把一大男人放进去亮相了。纯熙公主不得气到吐血,然后回祁国让他爹派兵殴打我啊!就算公主深明大义,丞相呢!他黑心黑肺的,冷不丁跟我招惹来的“桃花”对薄公堂了。我还活不活了我!” “殿下...”徐长治打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来,郑重地塞到了我手上:“这是上官夏祖传的跌打损伤药...您保重吧。” 我看着那瓶子,总觉得有点眼熟,哭哭唧唧地问他:“这是我当年被母后打完关广思楼里那次,你偷偷给我送来的吗?” 徐长治揪着鼻子,眼眶微红,好像也想陪我哭一场:“嗯...” 于是我们哥俩抱头痛哭。徐长治问我要不要收拾细软赶紧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说我总得见钟伯琛一眼,说好的执子之手,一起逃跑呢? 正嘀咕着,殿门忽然开了。纯熙公主沉着脸,跟一朵移动乌云一样冲了出来。我慌忙爬起来去找钟伯琛,不知他是否安康。钟伯琛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背着手,挑眉看了我一眼,轻哼一声,慢悠悠地走了。 纯熙公主绕大殿跑了一圈,似是发泄着自己的一腔怒火,最后终于看向我,指着我鼻子大吼:“本公主丢人丢到家了!整个祁国都知道本公主自请远嫁!文武百官送了三天三夜,我父皇哭晕两场!我告诉你!本公主绝不能空手离开!” 我慌忙求饶:“公主殿下!我还有两个哥哥一弟弟,全送给您霍霍了!不必客气!” 公主殿下气到涨红的面颊瞬间消退,又恢复了那贤淑温婉的模样,冲我浅笑嫣然:“本公主喜欢白白净净,聪明可爱的...” 我命徐长治把六弟绑了过来。 六弟正翘脚看好戏,没回过神来便被我给卖了。果不其然,纯熙公主好的就是这口。见到我六弟,顿时两眼放出了绿光。我六弟跟被扔进老虎山里的小鸡仔一样,潸然泪下地等待着被公主生吞活剥。我把他俩送入后花园交流感情,然后让徐长治备好马车,撒丫子就往宫外跑。 要命了。宫里头这位祖宗算是伺候好了,宫外头那位佛爷可得罪了。钟伯琛肯定是吃醋了,不然怎么会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徐长治明白我心中的担忧,把马车赶得差点没飞起来,终于在半道上截住了刚出宫不久的钟伯琛。我把钟伯琛连哄带劝地拉上马车,沿着大街瞎逛游。 钟伯琛始终侧着身,不给我瞅正脸。我看着他那冷淡的半个后脑勺,心慌慌地开始认错,争取宽大处理:“丞相大人,本王知错了。我不该让你只身犯险,跟她周旋。” 钟伯琛哼了一声,表示回答错误。 我连忙继续坦白:“我跟她没什么的。就是一面之缘。” 钟伯琛将眼珠挪了个半分,用余光瞅着我:“微臣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扯着他袖子可劲儿晃:“大丞相,本王愚钝,请您明示啊!” 钟伯琛终于把身子正了过来,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小五。你是摄政王,等同于一国之君。你怎么能告诉纯熙公主,你喜欢的是男人?” 我呆住,手一寸寸地松开了他的袖子:“为什么不能说...” 钟伯琛带着老夫子一般苦口婆心的表情解释道:“小五。纯熙公主毕竟是祁国人,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清誉?”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空落落的无所依托:“我喜欢的不是男人。” 钟伯琛微僵,大抵是看出我情绪不对,慌忙张开胳膊想给我个拥抱。我却打开了他的手,哼笑道:“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我一掀帘子跳出了马车,落地差点拍在一包子摊上。徐长治吓了一跳,连忙勒马停车:“您怎么没停车就跳下来了...” 钟伯琛这才反应过来,跑下马车来抓我。我挣着要跑,却被他直接扛回了马车。一群老百姓问是不是抢孩子了,徐长治左右替我遮羞:“不是不是,我们家公子跟他长兄闹别扭了...” “长个屁的兄!他是...”我刚喊了半句,就被钟伯琛给捂住了嘴。徐长治窜上马车,甩着鞭子抽马就跑。我好容易把钟伯琛的手给抓了下来,扒着窗户又喊道:“老子都二十了!我要吃包子!白菜猪肉的来四个!” 闹腾饿了,必须得吃点什么才有力气吵架。 徐长治给我买了包子,然后把马车拉到了一家冷清的酒楼里,开了个包间让我俩掰扯清楚。我气呼呼地啃了完了包子,抹抹嘴开始瞪钟伯琛。钟伯琛却突然笑了出来:“殿下。您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瞬间觉得自己真成了低龄儿童,被这位老长辈以慈爱的目光关切着。我恼羞成怒,抓过他袖子开始擦嘴:“你若是觉得,喜欢男人很丢人的话,那咱俩分了得了!以后我招上百十来个男倌,夜夜笙歌!横竖他们都比你讨喜,不会气我。” 钟伯琛明显不信,腆着脸顺着我的话说道:“那微臣当您第一个男宠,给他们传授经验?” 徐长治打了个哆嗦,再度往角落挪了挪,捂着耳朵装成一朵蘑菇。 我气到生不起气来,梗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0 着脖子不去看他。钟伯琛轻叹,揽过了我的肩膀:“殿下,微臣只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尊敬您,爱戴您。微臣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您带来不好听的名声。人言可畏啊。” 我忽然觉得睿智的大丞相其实糊涂得要命,翻了个大白眼反问道:“自古贤圣,乐闻诽谤之言,听舆人之论。论帝王,哪个光光溜溜的没有丝毫的污点?再者,你是我的污点吗?!能攀上你,别人保不齐怎么羡慕我呢。” 钟伯琛可能感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词穷,憋屈半天不知怎么接我这个话。我懒得继续扯皮,起身拍了拍角落处的徐长治,让他送我速速回宫,看看六弟还健在不。 回宫后,陆久安禀报道,六弟跟纯熙公主俩人聊得还挺好,正在乐羽阁共进午膳。我顿时觉得低估了我六弟,倘若他俩真成了,倒也省却了我不少麻烦。 只是纯熙公主心悦于我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突然换成了六弟,不知会不会对公主殿下和六弟造成影响。我思前想后,回忆起钟伯琛今日的说辞就气打不了一处来。我挠了挠鼻子,忽然心生一计,叫来上官夏,给他派了个任务。 “你,想办法散播个信儿出去。就说本王在晟宣国遇刺后,重伤难愈,子嗣无望。” 上官夏当场掏出绷带往自己脖子上一绕:“殿下。慎言。再说下去,您将失去忠心耿耿的微臣。” 我哼笑。他不敢去说,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把风声透给我母后。只要她听说了此事,基本上全国人民都得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笑话我家小五脸皮厚。 嘛...小五脸皮就是厚。某些常人都在意的事情,他都是不在意的。 小五在感情上有些偏执。他认定谁好,就会一门心思宠下去。至于什么清誉啦,都无所谓的。 所以他上辈子把国家浪没了。(被捂嘴) 泥泞里打滚长大的孩子,遇到深爱的人,总会奋不顾身。丞相跟小五都是如此吧。 第38章 【弑母】 一晃数月过去了。纯熙公主干脆住在了宫中,跟六弟明着培养感情。俩人算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每天都聊得如火如荼。 我是真没想到,我们这群皇子中,年龄最小的六弟居然能如此顺利地解决了人生大事。私下里,我偷偷问六弟,那纯熙公主娇蛮跋扈,你受得住吗? 六弟憨厚一笑:“哥,她哪儿有咱母后跋扈啊!” 我觉得也是。相比之下,纯熙公主简直就是淑女的典范。我们哥俩又唠了几句,六弟终于把话题岔开,问到了我身上:“五哥。我还没问你呢。最近那传的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子嗣无望了...” 我回他不打紧的,这样正好给纯熙公主和你一个台阶下。不然你就成了“染指兄妻”的罪人了。再者你五哥我的名声本就没什么好听的,就是败坏能败坏到哪儿去? 结果我显然低估了我母后这个人形扩音器的功率。没过多久,祁国的使臣找上门来了。问我怎么个情况,他们家公主也不回去,我这摄政王还“子嗣无望”。是不是为难他们公主了? 我慌忙带着使臣去后花园,看正在院子里扑蝴蝶的公主殿下和在旁边给公主端茶倒水的六弟:“你看。那是本王的六弟,瑾王。一表人才,俊秀可餐,最为难得的是,对公主殿下特别乖顺。公主殿下已然不再倾心于我,转而投向了我六弟的怀抱...” 祁国使臣当即流下了一行热泪,握着我的手说那这样他就好交差了。为了赔偿我这“到手的公主飞了”的摄政王,他们还派了个神医来,说是能治隐疾... 我当然没敢去见那神医。他一搭手,我基本上就露馅了。 我本以为此事就这么皆大欢喜地解决了,开始一门心思地去监管工部治水一事。然而我那老娘不是个吃素的主。她沉寂这么久,终于抓到了能戳我肺管子的把柄,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于是“子嗣无望被公主退婚”,很快演变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摄政王殿下不适合继承皇位。” 群臣们堵着我的书房,让我出面解释。我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只把岑蛮拉出来亮相堵住诸位忠臣的嘴:“我朝未来的希望在此,你们用不着惊慌。” 于是我坐实了“子嗣无望”的名声。 钟伯琛冷眼旁观至今,终于坐不住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丞相大人成功地爬上了我的榻。 我是沉睡梦中惊坐起,被他掐着脖子按回去。我已经不想去问罪徐长治和陆久安怎么把这货给放进来的,眼下我“命悬一线”,当务之急则是把这位炸了毛的丞相给安抚住。 “子嗣无望?”钟伯琛俩大眼珠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右手熟练地解了我的衣服扣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无望法!” 眼见着我要被“霸王硬上弓”,为了明日的早朝着想,我在这危急关头终于拾回了编剧之魂,瞬间戏精附体,稀溜溜地挤出两滴泪:“我害怕...” 于是钟大丞相跟被烫了爪子似的瞬间收回了胳膊,拉过被子胡乱把我一裹,慌里慌张搂着我的脑袋揉来揉去:“小五别怕,我跟你闹着玩的...” 我跟抽羊癫疯似的来回哆嗦,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你欺负我。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不想活了...” 钟伯琛连忙从我身上爬了下来,跪在床上把我连人带被子卷拉到怀里:“小五别哭,我帮你解决他们...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你亲亲我。”我哽咽着仰起了头。 钟伯琛小心翼翼地吻了我一下,把我的眼泪蹭干净。我把被子打开,往他身上一盖,然后拉着他一起躺下继续睡觉。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上,跟得手的采花贼一样猥琐地窃笑着。没点灯,钟伯琛也看不见我的表情,误以为我还在哭,便一直顺着我的后背小声哄。 “小五。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会把谣言给压下去的。” 我亲了亲他的下巴,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顺着脖子一直摸到后背,最后在他后腰上轻轻画了个圈。 钟伯琛顿时绷紧了身子,咕咚吞了口口水,小声说道:“小五...我...我想...” “不,你不想。”我将手放在他腰上,闭上眼睛准备再度去会周公。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1 钟伯琛明显被我勾起了某种悸动,可怜巴巴地试探着揽我的后腰:“小五...我们已经好久没...” “嘘,你听。有狗在叫。”我打断了他的话。 “红薯?”钟伯琛对新来的花狗兄弟还挺了解:“我怎么没听到?” “不是红薯。是我的狗在叫。”我舒舒服服地松弛下了筋骨,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还有别的狗吗?”钟伯琛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探进了我的脖颈里。我也没拦他,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你别说话。” 钟伯琛一僵,屏息凝神地侧耳听着。我轻笑: “看,是不是不叫了?” 我安稳地睡了一宿,醒来后看着钟伯琛那哀怨的眼神以及眼眶底下的黑眼圈奸笑。 钟伯琛无可奈何地长叹道:“我可拿你怎么办!头一回见着你这般喜欢抹黑自己的人。” “清者自清。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怎么白。”我若无其事地起身穿衣,顺便拍了拍钟伯琛的脸蛋。 钟伯琛起身为我系腰带,苦笑道:“本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谁知被你反将一军。你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问题是太后一党已经开始拿此事大做文章。太后的母家,顾氏一族中的老臣们极力主张立瑾王为帝,一来拉拢祁国,二来延续皇嗣。先前忠于先帝的半数重臣如今有了要倒戈的迹象。我费心费力为你铺的路,让你一句戏言给拆了半边。你说说你...”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也不是很慌:“那我现在立诏书。立岑蛮为太子?” 钟伯琛低头给我提上了靴子:“问题是,你现在是摄政王,不是皇帝。龙椅虽然天天坐,但是毕竟不算名正言顺。立太子是大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达成的。朝廷中,对我和魏将军看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我若在此事上帮衬着你,怕是会弄巧成拙,被指意图不轨。再者,岑蛮是崇王的儿子。崇王在外人眼里又是“反贼”。虽然你我知道这里头的真实情况,但其他人都觉得岑蛮只是你抓回来的人质罢了。” 得。我的侄子成“质子”了,步了他五叔的后尘。我瞬间觉得有点对不住大侄子。然而被他亲爹拒收后,我也不能随意把大侄子强行给邮寄回去。 我有些泄气,钟伯琛说人言可畏,我本不在意。可这国家跟个破船似的满是窟窿眼,那些个老家伙还忙着拿吐沫星子往里头灌水。我划船不用桨,全靠各种浪,如今终于浪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怂一波换大丞相来撑船:“那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但是你不能让我去娶媳妇。你若敢逼我娶妻生子以证清白,我就真来一刀,跟陆久安做伴去。” 钟伯琛抬头甩了我一个大白眼:“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传出去,让史官记下来?” 我把衣服穿好,戴上发冠,正了正玉禛,又转身帮钟伯琛理了理他皱巴巴的衣服襟:“这些话,记下来就记下来吧,不打紧的。我最想让史官记的是——黎王岑越勤政为民。就这四个字就够了。至于其他的,爱说什么说什么。我本就不想当“千古明君”。” 钟伯琛蹙眉摇头:“小五啊,你真像个修道之人,什么都看破,什么都不在乎。将那世事漫随流水。” 我抬头看了看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半缕阳光:“修道?怕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吧。我跟个风筝似的,在这世间徘徊。风筝线在你手里,你且牵好了,别让我飘没了影儿。” 我将惹出来的闹剧交给钟伯琛全权打理,继续投身进广淄治水。工部已经拿出了不少方案。我虽为在现代活过的人,但现代的科学知识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张白纸。我这不学无术的废材编剧是扼腕长叹,恨不得再到新世纪走一遭,学个一星半点的水利工程回来。 好在我也不是什么特长都没有。活到现在,我发觉我还是这剧本的执笔人,写了整段国家的历史走向。虽然千年之后,这段历史会沉淀进岁月荏苒中,能留个只言片语便算是侥幸。然而我的眼界小,只能安排个百年的戏份。倘若能在百年内让百姓得到些实惠,这剧本便不算凉得彻底。 我给工部定下的期限是后年六月之前完成全部工程。工部觉得两年出头达成这么大的工程,有点难为人。我说各位还是努力一把,后年六月会有场洪灾。工部问我怎么知道,我便老神在在地回答道:“本王算出来的。” 于是我又被上官夏灌了安神的药汤。 在工部加班加点地辛勤工作之际,我继续着手理着广淄一代的贪污案。理来理去,终于理到了皇宫里头,理到了我三哥的脑袋上。 我早就知道,三哥商人气质浓厚,哪儿有银子就往哪儿钻。然而我却怎么都想不到,身为皇子,他居然敢抬手去拿老百姓的保命钱。 三哥发了国难财。每每广淄闹水患,他便伙同当地官员哄抬物价,搜刮民脂民膏。一袋粮食涨价数倍,令无数贫农望粮兴叹,白白饿死在家中。 真是可笑至极啊。农民跟粮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最后却死在了缺粮上。父皇派出去的赈灾粮全进了三哥跟贪官们的私人粮仓里,从羊身上薅着羊毛,最后连条毛坎肩都不给羊穿。我真替他们不耻。 我当如何?让三哥跟二哥一样身首异处,平息民愤?我觉得我做不到。我传来了三哥,当面质问他,命他即刻把侵吞的粮食给交出来。 我本以为三哥会再狡辩挣扎一下,没曾想他却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声泪俱下地表示会痛改前非,表示愿意将所有财产充公,顺便到牢房里头蹲一蹲。 我愕然。三哥的认错态度倒是良好,我也不能太为难他。我便真把三哥下了大狱,只是将罪名往小了定,说他是私开赌场,败坏皇室风气。关个几个月就好。 然而这厢三哥一入狱,立马炸出了一票麻烦。 翌日黎明。母后来了,带着熙熙攘攘的老臣们,以及一堆我得叫个“皇姑姑”“皇叔公”的人堵住了殿门。众人命我即刻去宗祠认错,并交出帝印。 看来大丞相失手了,没把这群个老家伙给镇下去。我默默地站在大殿之中,徐长治率禁卫军围了大殿保护我的安全。人群最前方的母后冷笑道:“岑越,你难不成要以下犯上?你的仁孝之道都白学了吗?” 我看着母后,忽然觉得心里凉到令人发指:“母后。您倒是说清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2 楚,本王何错之有?” “你谋害瑾王,关押庆王。皇室岂能容你这般残害手足之人!”母后语气咄咄,似是胜却在握。 我漠然地扫视了一圈这些个长辈:“母后。您身在佛堂,却对这朝廷之事甚是了解,儿臣佩服。只是您说我谋害瑾王,他可曾受到半点的伤害?您说我关押庆王,他本就有罪在身,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三哥身为皇子,私设赌场,证据凿凿,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为何关不得?” 母后身后的几位老人立马垫脚冲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一人小声嘀咕道:“怎么几年未见,黎王便与常人无异了...” “诸位长辈还以为本王是傻子吗?”我轻笑。母后将这群人找出来,无非就是逼我交出执政权。她或许告诉了所有人,我是个傻的,受人蛊惑谋害皇兄皇弟。 母后似是失了耐心,命几位老嬷嬷上前强行掳我去宗祠。徐长治立马冲过来将我保护在身后,禁卫军拔刀相向,将一位老者吓得双腿哆嗦。母后尖声吼道:“黎王!你要弑母吗!” “殿下自然不想弑母。倒是太后娘娘曾弑母夺子。” 钟伯琛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身后尾随着数十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硬是将人群给分为两部分,把母后单独隔了出来。 我看着钟伯琛身后一熟悉的人影,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乳娘?” 第39章 【往事】 我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钟伯琛身后那位妇人,就算她已经鬓发皆银,满脸皱纹。她的容貌依旧刻在我的脑海里,越过漫长的岁月,始终保持着清晰的模样。 我的乳娘。我那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乳娘,竟还活着吗? 我的灵魂瞬间钻出了肉体,徒留一个光秃秃的躯壳在原地无法动弹。我木然地看着这位唯一给过我关爱的长辈,用一首摇篮曲温暖了我整个幼年时光的人儿,真切又虚幻地向我走来。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她死了,她明明死了!我每年都在祭拜着她的牌位,烧一把把的纸钱,把她给我做的小鞋子和虎头帽子藏在箱子最底下。在我当质子的五年里,我哼着她教给我的童谣入睡,把满腹哀愁带入梦境中,让梦里的乳娘再哄哄我,抱抱我。 满殿寂静,只剩下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乳娘唤我的声音。我愣愣地盯着乳娘的眼睛,总觉得乳娘变得有些陌生。是她老了的缘故吗?还是这一切都是我的梦境,人死怎么可能复生?恍惚间,一位老嬷嬷认出了乳娘,错愕地低喊道:“玉容?你不是死了吗!” “老奴没死,老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只能假死逃出宫去...”乳娘的眼神好像有些莫名得浑浊与飘忽:“老奴为了家眷的性命,迫不得已……” “你们刚才说弑母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一位皇叔公双目圆瞪地问道。 钟伯琛向诸位皇室老者行了礼,又向人群后一拱手,招来几位年纪颇长的老先生。一身着蓝色布衫的老爷子说道:“草民乃淮安刘氏族人。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曦太妃?” 我母后的身形顿时摇晃了一下,沉着脸蹙眉不语。我看了看母后,又看向她身后那群面色复杂的老者们,整颗心正在一点点皲裂变形。 “曦太妃?老夫...有点印象。似是先帝身边的一位宠妃。”皇叔公仔细回忆着:“只是曦太妃红颜薄命,早早的去了,且并未留下子嗣。曦太妃去后,先帝以贵妃之礼为其下葬。” “曦太妃并非没有子嗣。”刘氏老者目光如炬,望向我时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黎王殿下,就是曦太妃的亲生骨肉!” 众人哗然,齐刷刷地看向我和母后,母后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昂首看向高耸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我早就知道,曦太妃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从没想过,母后她是弑母夺子。所以说,她其实是我的仇人? 我六弟的生母,是跟我有血海深仇的人? 我不想信,不敢信,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在地上。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噩梦。我可以容忍母后她欺辱我,猜忌我,冷落我。但我无法接受养育我长大的人,有朝一日会跟我不共戴天。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六弟?我该如何处置母后! “当年,先帝御驾亲征,曦太妃与太后娘娘共同随行。”乳娘面向母后沉声道:“不想,先帝这场征战,足足历经了三年之久。期间,太后娘娘与曦太妃先后产子。太后娘娘先诞下一女,半月后,曦太妃诞下一子。你们如若不信,老奴这里还有证据...” “不必了!”母后终于开了腔,满目嘲讽地环视四周,冷笑道:“对。哀家当年确实生了个女儿,而刘嫀儿生了皇子,也就是岑越。只是她不是哀家杀的,她死于血崩!” “那,你的女儿呢!为何黎王殿下会成了你的儿子!”刘氏老者怒火冲天地质问道:“你莫不是玩了个“偷梁换柱”,抛弃了自己的幼女,将皇子据为己有,以稳固后位?!” “你胡说!”母后指着老者咆哮道,面目狰狞犹如恶鬼:“你有什么资格将这脏水往哀家身上泼?!是她刘嫀儿命薄!哀家不曾害过人!” “太后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钟伯琛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漠中透着冰霜般的寒意:“摄政王殿下回宫当日,太后娘娘大办“鸿门宴”,席间藏数十名死士;紧接着,殿下重伤不愈,在其衣物中查出了促使伤口恶化的药沫,而这套衣服则出自太后娘娘的亲信之手;太后娘娘伪造通敌信,嫁祸给殿下;传“子嗣无望”的谣言来毁殿下的清誉;今日,更是搬出了“残害手足”的欲加之罪。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用心险恶,想要害了殿下的性命?” 母后向钟伯琛怒目而视,岔声吼道:“你个黄口小儿也敢教训哀家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跟岑越的关系异常亲密,你莫不是他的“裙下之臣”?!” “够了!”我的咽喉里瞬间涌起一口浓血,憋得我头皮发麻。我大逆不道地用食指指着母后,几近疯癫地笑出了声:“二十年了,儿臣唤您母后二十年。我一直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您的心就算再硬,总有一天也会捂热。是我太傻,当年你罚我二十廷杖,将我扔进广思楼里等死之际,我就该明白。你我的母子情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3 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是我岑越,认贼作母!” “来人,将太后带下去。”钟伯琛有些担忧地看向站立不稳的我,冲徐长治挥了挥手。 禁卫军立刻将母后团团围住。众皇室族人纷纷让开了路,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母后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扔下一句:“岑越,我当初就不该留你,你欠了我女儿一条命,我做鬼也要把这笔债讨回来!”说罢被禁卫军押着出了大殿。 我终于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徐长治努力顺我的后背,钟伯琛在一旁劝慰着。我双耳轰鸣,什么都听不清,只知道我的亲生母亲被人害了,被我喊了二十年“母后”的女人给害了。 “母后!五哥!五哥...”六弟突然从殿外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跪在我面前求我:“五哥,求你了,放过母后吧。她知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会...” 我木然地看着六弟,许久后终于将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口血给咽了下去:“老六...哥本来也有娘亲的...” 六弟怔住,呆若木鸡地看着我被人搀了出去。 我似是大病了一场,胸口沉闷到如同被千斤重物压迫着。我浑浑噩噩地被不同的人抱来抱去,喊来喊去。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坐着。最后我感觉到头顶上一阵刺痛,淤积在脑门里的浊气终于唰啦一下退了,浑浊的视线也恢复了清晰。 上官夏将三枚银针从我头顶上拔了下来,然后在我眼前晃了晃:“殿下,刚刚可太险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钟伯琛:“伯琛...你...不能杀了太后...将其关回慈康宫吧...” “是。”钟伯琛慢慢退下,临走前又回望了我一眼,见我冲他摆了摆手,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上官夏又为我针灸了一阵子,见我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喂我服了些药汤。我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深夜。这时徐长治走了进来,略带犹豫地禀报道:“殿下。瑾王殿下在屋外跪了半个时辰了,想见您一面...另外纯熙公主也陪着他呢。您看...” 上官夏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殿下急火攻心,险些酿成大祸。眼下万不可再动怒。你就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劝走吗!” 我摇摇头,让上官夏把我搀着半坐起来:“无碍。我不会再生气了...让他们进来吧。毕竟公主殿下是客人。” 六弟惶恐不安地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跪太久的缘故,双腿有些站不直。纯熙公主在一侧搀着他,二人在我榻旁坐下。我冲公主勉强一笑:“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纯熙公主摇摇头,轻声问道:“摄政王殿下如何了?若殿下着实不适,我这就带瑾王离开。” 我看向面色蜡黄的六弟,将手放在他正在痉挛的膝盖上捏了捏:“没事的。娘虽然不是亲的,你到底是我亲亲的弟弟。我不会杀她,也不会为难她。只是,现在这朝廷乱成一团麻,五哥不想再让她平添是非了。五哥也没精力给她“斗智斗勇”了。就这么关着吧,好吃好喝伺候着,我与她,此生不再相见,免得相视两厌。” “哥...”六弟哭出了声,攥着我的手抽泣:“哥,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吧。我替你难受得慌。” 我何尝不难受。我甚至不知我生母的容貌,更不知她到底是血崩还是被母后给杀害了。若“弑母夺子”是真实存在的,我真的要放过母后吗?我放过她,我那九泉之下的生母会安心吗? 我想我一辈子不会原谅母后了。我生平第一次狠毒地诅咒着她暴毙在佛堂里,最好是跟我一样急火攻心,然后没有第二个上官夏去救她,让她死于非命。这样我六弟不会埋怨我,我生母的仇也算报了。 六弟与纯熙公主离开后,我又去问我的乳娘,让她告诉我多一些有关曦太妃的事。乳娘只含糊地告诉我,曦太妃很漂亮,很温柔,父皇很爱她,将你的封号定为“黎”,便是为了纪念她。 是吗?于是我强迫自己睡着,试图在梦中去会会我的父皇,让他告诉我真相。我要质问他,为什么将我生母的存在从我的世界里抹去,为什么把我交给杀母仇人抚养。 然而父皇不愿见我,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已经飞升为仙,再不必问却人间疾苦。 又过了数月,盛夏来临。我将这心头的伤痛匆匆打上一层痂,含混过关地恢复了常态,继续做“勤政的摄政王”。 母后以及她族中的老臣们消寂了,我撤了慈康宫里半数的宫人,仅留了几位老嬷嬷伺候着。不是为了报复,只是想切断她的眼线。 乳娘住回了宫中,几次想来跟我单独聊聊,都被我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想她,深入骨髓地想她,然而当她真的回到了我身边时,我反而不想见她。 还有更奇怪的。钟伯琛于夜间数次跑来私会我,想跟我温存一下,也被我回绝了。他托徐长治问我是不是生他气了,我回不知道,可能只是想冷静一下。让他别伤心,过几日我会主动找他的。 我把自己扔在奏折堆里,日复一日地批阅着,提线木偶般吃着一日三餐,喝着药汤。我知道自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具体怎么个不对劲法我也说不上来。直到有一日我听着窗外多嘴的麻雀叽喳不停发着呆,红豆为我端来了败火的银耳羹,轻声说了句:“殿下。您许久不笑了...” 是吗?我拿过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只发现我好像又瘦了。不,是我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不停地消瘦着,仿佛饭都吃到了狗肚子里。我跟个大眼泡金鱼似的双目空洞无神。我觉得这不是个事儿,我从头到脚就这对儿细眼睛像父皇,越长越圆了可不行。 正想着,六弟忽然求见。我让他进来,本想着就为地唠唠家常,谁知六弟一句话把我震得一激灵: “哥,我想好了。我要陪纯熙回祁国。”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累啦……揉揉殿下。 第40章 【仇恨】 六弟跟纯熙公主修成了正果。俩人从一见钟情到托付终生,前后不足半年。当然,在感情进展速度上,我根本没资格讲究他,毕竟我自己是个一坛假酒交代了下半辈子的主儿。 六弟说,纯熙公主其实没有表面上那般娇蛮。她识大体,懂是非,是位难得的好姑娘。纯熙是祁国唯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4 一的公主,自幼被她父皇宠在心尖上。如今祁国国君年岁已高,纯熙无法在其身边尽孝,思念之情与日俱增。 我问他,纯熙公主既然舍不得家人,为何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故土?六弟嘟嘴:“五哥可能有所不知。纯熙跟晟宣国太子李擎曾有过婚约,毕竟祁国跟晟宣国是临国,来往也方便。但纯熙觉得李擎此人非良善之辈,毅然决然地退了婚。李擎那混账到处造谣说纯熙的不是,闹得纯熙难以再择良婿。纯熙这才一怒之下决定远嫁。”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纯熙公主时,是在晟宣国。李擎倒是瞒我瞒得挺紧。 六弟说他主意已定,给纯熙准备的聘礼已然就位,过几日祁国使臣会亲自上门,让我赶紧准备一下把他这弟弟给“嫁出去”。我急出一脑门汗:“你这决定也太突然了。你跟母后说了没?” 六弟表示他不想去说。因为母后绝对不会同意他当“上门女婿”。我说我也不同意。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怎么放心让你远走他乡。 六弟笑笑,稚气的眉眼似是稍稍舒展开了,多了些许的棱角:“哥。我不走,母后这辈子不会消停。只要她觉得,我还有可能继承皇位,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害你。五哥你已经仁至义尽,若她再逼你,只恐怕...哥,六弟我没本事,净给你添麻烦。我还不如发挥点余热,当个“和亲”的亲王,远离是非之地。” 六弟离开后,我呆坐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我心里很矛盾。我既觉得六弟走了也好,毕竟祁国安定又富庶,他去了过着不担惊受怕的好日子,还有娇妻在侧,算是此生无忧了。然而我又舍不得他。这些兄弟里,当属他跟我最亲,突然不在身边了,让我难以释怀。 我想了想,总该去跟母后说一声。我得让她知道六弟的去向。再者,六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儿,母后她毕竟是六弟的生母,六弟大婚之日,她理应出席。我不想让六弟有遗憾。 我约莫着母后听闻此消息,第一件事则是蹦起来打爆我的狗头。于是我带了护狗大队长...不是,是禁卫军统领徐长治同志一齐前往。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扛着我就跑。 陆久安问我既然如此,干嘛不派个宫人去说,何必亲自冒险?我没回答。我虽然说了此生不再相见,但有个事情我必须搞清楚。那就是我的生母到底是血崩,还是死在了她手里。 我不能任这个疑问一辈子憋在我心里,我怕我会真的发疯。 慈康宫里冷冷清清,偌大的宫院只有零星几位宫人。我蹙眉,我记得我好像没撤走这么多人吧?徐长治跟我咬耳朵,说宫人们都悄悄跑了,太后娘娘如今失了势,还不是墙倒众人推。 我没多说什么,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同情她。只是觉得她很快就用不着宫人们伺候了,不必过问此事。因为在我印象里,母后她去世得蛮早的。具体时间我记不住了,可能没几年了吧。 我心里舒畅了一些,为生母报仇的念头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搁置下来。 慈康宫里最中间的大殿则是佛堂。洒扫嬷嬷告知我母后在佛堂里诵经,而且已经一宿未眠。我想母后她总算是开始担忧了。当年那个被她说打就打,说罚就罚的五皇子,终究羽翼丰满将她软禁于此,到底是风水轮流转。 佛堂大门紧闭,推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徐长治护在我身前,小声告诉我,太后娘娘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倒不是怕,就是觉得怪怪的。从我懂事开始,母后她从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在她面前说话时一向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如今时过境迁,再面对她时,我当如何? 徐长治率先把门推开了。随着吱呀一声的回响,我抬眼看向佛堂正中央的母后。她背对着我跪在蒲团上,掐着念珠,敲着木鱼,一言不发。庄严肃穆的佛像在微薄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金光,让我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我走了进去,站在角落处等母后回身。我听着木鱼的哒哒声,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忽然觉得自己抽空诵诵经也不错,将心态培养得更稳重一些,免得年纪轻轻得动不动就“急火攻心”。 我就这么静站着,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徐长治诧异,以眼神询问我。我只是摇摇头,继续闭目听木鱼声。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木鱼声戛然而止,母后并未回头,淡淡地说道:“岑越。你倒是好耐性。” “习惯了。”我回道:“往年给母后请安时,哪次不得在外头候个半个时辰?” “哀家那是不想见你。偏偏你又不识好歹。”母后冲着佛像拜了拜,起身看向我。她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可能是腿麻了。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过去扶她,然而也只是那么一刹那便止住了脚步。 “怎么。来看哀家的笑话?还是来送哀家上路?”母后微眯着双眼看向我。神情竟与父皇有三分相似。 我微微摇头:“我不似你这般狠毒。六弟尚在,我就不会动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六弟他决定陪纯熙公主回祁国成婚。” 母后手中的佛珠瞬间滑落,丝线断开,朱红木珠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犹如玉石砸冰盘,来回跳动,清脆作响。 我看向滚落至我脚边的一枚珠子,抬眉做好了被她谩骂的准备。 “岑越...”母后却不像以往那般河东狮吼我,而是用一种沙哑且低沉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愤恨:“你竟然如此折辱你弟弟!” 折辱?我轻笑:“母后。您是觉得是我算计的这一切吗?” “难道不是吗!”母后戟指怒目,似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从纯熙公主刻意接近睿儿,到你找来那假乳娘来指证哀家,那个不是你算计好的?” 我微怔。六弟大名岑睿,因许久没被人叫过,我险些将其忘了。母后一向喊他:“乖儿”,或者“儿”,极少喊他的名字。一个“儿”字,足以。毕竟她的世界里,只有六弟是她的儿。 “母后,您倒是抬举我了。”我突然很想笑,便真的毫不避讳地露出了嘲讽的笑意:“母后。虽然我与您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但我倒有一点很像您。那就是脑子不好使。” “你!”从未被我如此冒犯过的母后瞬间恼羞成怒,竟弯腰拿起木鱼向我砸了过来。 徐长治手疾眼快,一把打落木鱼,并下意识地打算拔刀对峙。我按住了他的胳膊,向前一步道:“您觉得都是我在背后操纵一切?您未必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5 如若不是您主动招惹我,我宁可睡在折子堆里,与您老死不相往来。六弟与纯熙公主是真心相爱,他自请去祁国也并未受我挑唆。若真的要追究个原因,那您只能怪您自己。六弟他是为了您才远走祁国。” “哀家不信!”母后恶狠狠地瞪着我,旋即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人人皆知,纯熙公主心悦于你,自请远嫁。岑越,你费尽心思笼络祁国,为何会放着到手的公主不要?难不成那“子嗣无望”的传言是真的?还是你另有所图?!” “子嗣无望的传言是真的假的。母后您心里最清楚。”我有些倦了,积攒在心底里的全部愤恨终于爆发了出来。我到底不是圣人,无法做到面对仇敌还能言笑晏晏:“母后,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一直逼着六弟继承皇位,殊不知他压根就无心于此;你迫害我至今,被群臣所不齿,连带着六弟也一起被人看不起。你自以为处处为六弟着想,其实是你亲手堵了他通往皇位的路。如若不是你如此露骨地溺爱他,听不得忠言逆耳,不自量力地搅乱朝政。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应当是六弟而不是我!” 母后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恍惚,满眼的不甘与悲切。我狠着心继续说了下去,心中泛起一丝报复的快感:“我傻了二十年,本想着继续傻下去,当个快活的闲散王爷。倒是感谢母后你把六弟从皇位上给拉了下来,成就了今日的我。” “岑越...你这个...你这个讨命的扫把星,你这个...”母后捂着心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有些迟疑。母后她毕竟年岁大了,如若被我给气死了,那我不是白忍了这么久吗?于是我将语气缓和了半分:“六弟去祁国当驸马,其实是件好事。你也知道,如今咱国分两家,外敌犯边,稍有闪失就会变了天。祁国安宁,纯熙公主贤淑良德,又备受国君宠爱。六弟过去是享福而不是受罪。” 母后直愣愣地看着我,似是想洞穿的我的内心。我便波澜不惊地任她看,横竖我问心无愧。许久后,母后终于颓然地垂下了头,喃喃道:“岑越...你恨极了我吧?你是不是觉得,曦太妃是我杀的?所以你要把睿儿从我身边夺走,让我孤老终生?” 我气极反笑:“母后,我说的话难道不够清楚吗?六弟不是我夺走的,他是自愿的。” “曦太妃不是我杀的。她确实死于血崩。怀胎八个月时,赶上了突厥偷袭。曦太妃在奔波中动了胎气,你是不足月便被生出来的。”母后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就算是饱受盛宠又如何?生逢乱世,偏偏她又体弱。我们都劝她喝避子汤,曦太妃却不听。她觉得,就她这具身子骨,撑不住几年了,若不能给先帝留下子嗣,她不得瞑目...” 我愕然。我没想到母后居然如此淡若平常地提起我的生母。于是我屏住呼吸等她继续往下说。 “岑越。你就不该活着。”母后突然抬起手,在空中虚无地比划着,神情古怪似是带着某种眷恋:“你的命太硬了。你克死了你父皇,你生母,你还克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才不足一个月。就这么没了。全是因为你...” “你的女儿...怎么没的。”我感到一股寒冷从脚指头一路蔓延向上,到我的指尖也跟着哆嗦。我是命硬,但我绝不信什么克死人一说。毕竟我也是在现代社会活过一遭的人。 母后歪着头,双手画了个小小的椭圆,好像在举着一个婴儿一样露出满足又慈爱的笑容:“我的女儿...软软糯糯的,生下来就会对我笑。我把她放在怀里,每天亲啊,看啊,怎么都看不够。她若还活着,也是皇族中唯一的公主。会跟纯熙公主一样极尽殊荣。然而...然而...” 母后的表情猝不及防变得阴冷无比,双目空洞地看向我,直接让我打了个寒颤:“然而突厥那群天杀的,正面打不过先帝,就派出奸细偷走了我的女儿和你。试图要挟先帝退兵。先帝察觉后,亲自去追,却...却只追回了你...岑越,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惶恐无比地问道:“为什么?” 母后突然张开手扑了过来,如同一匹饿狼。我吓了一跳,藏在徐长治身后不敢露头。徐长治紧紧勒住母后的双臂,向外头喊道:“来人!快来人!” 几位嬷嬷跑了进来,拖着母后远离了我。母后似是得了失心疯,疯癫地哭喊道:“就因为你是个男儿!她是个女儿!你父皇舍弃了她!岑越!你欠她一条命!...” 母后被人拖走了。我呆站在原地,头晕目眩。高大的佛像俯视着我,如同一座巨山带着厚重的阴影向我倾斜而来,要将我碾得支离破碎。我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满头的虚汗刺得我眼睛生痛... 第41章 【委屈】 我慌不择路地跑着,徐长治一路追赶,终于在我差点拍到树上的一瞬间给我扯了回来。 “殿下,您冷静一下。您不能听太后娘娘的一面之词!”徐长治抓着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个个儿,捏着我的脸蛋左右扭。 我这老脸本就瘦脱了相,他一爪子没提起来多少肉,险些捏碎了我的骨头。见我的眼泪被他给扯出来了。徐长治慌了神,连忙左右开弓地给我抹脸。偏偏他一手的老茧,粗糙到跟搓萝卜丝的刨子似的,把我的脸皮给铲下来了一层。 我握住他的手,终于冷静了下来:“阁下快收了铁砂掌吧。我没事。” 我对母后的话半信半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父皇真的是这种重男轻女之徒?他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然而母后的表现又不像是在骗我,况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乳娘。既然乳娘知道母后曾经生过一个女儿,那么她极有可能也知道母后的女儿是怎么没的,是否真的如母后所说的那样,是被突厥人给偷走杀害了。 我忐忐忑忑地去见了乳娘。乳娘正在院中做针线活,见我走来,慌忙站起身来,手中的线团掉落在了地上。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线团,把它捡起来放在手中捏了捏:“乳娘。一直没有腾出时间来跟您叙旧,是本王的不对。” “不不...殿下...还是公务要紧。”乳娘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我蹙眉,总觉得乳娘似是有些怕我。这倒不奇怪,我长大了,再吊儿郎当,多少也有了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6 些王侯的气质。我笑笑,像小时那般去拉乳娘的衣袖:“乳娘。我一直很想您。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乳娘一哆嗦,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好...还好。” 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手顿在空中片刻后,努力迫使自己挤出一抹微笑:“乳娘,怎这般生分。您能不能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 乳娘迟疑了一下,略带紧张地抬起头看了我半眼,然后张开胳膊拥抱了我。 我将脑袋搭在乳娘的肩膀上,小声问道:“乳娘。您还记得我的乳名吗?” “记...记得...小五...”乳娘的声音有些沙哑,苍老且生硬。 我看向乳娘的后勃颈,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滴落了下来,挂在脖子侧面,凉意沁进了肌肤。 “你不是我乳娘...” 我的乳娘,不会唤我小五。小五是父皇叫的,是魏叔叫的,也是钟伯琛叫的。我在乳娘心里有个独一无二的乳名,只有她跟父皇知道。她唤我“阿五”,像是小老虎所发出的“啊呜”。乳娘说,希望我能跟老虎一样强壮用力,成为真真正正的“王”。 “乳娘”下意识地跪了下来,惊恐不安地磕巴着:“殿下...草民...” 我漠然地看着她,轻声道:“乳娘后勃颈处,有一道烫伤。我幼年时撞到了端着热汤的宫人,乳娘为了救我,将我揽进怀中,自己则被洒落的热汤浇了整个后背。虽然治了很久,但终究留下了一处疤痕。” 这便是我跟乳娘的第二个“秘密”。 “乳娘”说不出话来,匍匐在地上哆嗦得不能自已。我蹲下身来,看向她花白的头发:“乳娘说,她有个孪生妹妹。叫玉婉。是您吗?” “是...是我...草民有罪,殿下恕罪...”玉婉嬷嬷汗泪并下:“草民之所以冒充家姐,是受丞相大人的吩咐,前来揭露太后娘娘...” “弑母夺子。是你亲眼所见的吗?”我打断了她的话,强忍着眩晕感问道。 玉婉嬷嬷不敢抬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道:“不...不是...我只是听家姐说,太后娘娘曾诞下一女...” “太后的女儿是怎么没的。你知道吗?”我又问道。 玉婉嬷嬷忙不迭地摇着头:“草民不知啊!知道这些往事的宫人都被赐死了...” “赐死了?”我终于撑不住了,不得不半跪在了地上:“被谁赐死了?” “先...先帝他...赐死了当年随军伺候太后与曦太妃的全部宫人...”玉婉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让我不得不探着身子去听。 是吗?父皇赐死了所有的知情人。这算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吗?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风化的蚕茧,里头是毫无生机的干瘪的躯体,外头的蚕丝随着我每一次呼吸渐渐剥落。 我的父皇。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无论我曾如何怨恨他送我去当质子,他在我心中依旧是“明君”的标本。自我当上摄政王以来。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更像父皇一点,不至丢了他老人家的颜面。 如今,父皇那光明到如同神像一般的身影,突然被泼上了一层污垢。里头混着我“皇姐”的血,以及无数宫人的冤魂。当然,还有广淄治水案中受牵连官员们的哭诉。 我久违地怀疑起这世界的真实性。我是又醉了酒开始胡言乱语了吧?我父皇他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不堪的人呢?他虽然冷情冷肺但不至于滥杀无辜吧?他虽然先国后家,但...不能够抛弃自己的幼女吧? 还有...还有... 钟伯琛,你又骗了我。 我跪在地上沉默许久,待玉婉嬷嬷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哭出了声时,我扶着椅子站起身,慢慢说了句:“有劳您了。本王不会怪罪你。把此事烂在肚子里,择日便出宫回您的老家吧。” 我走出了院子,抬眼看向明晃晃的太阳。太阳外侧有一道晕圈,像是个巨大的问号映在苍穹之上看向我。守在院外的徐长治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刚刚出了点事。太后娘娘撞壁寻短见,幸而被宫人们拦了下来,但仍旧人事不省。太医院已经派人去医治了。” 我又摇晃了一下,砸在徐长治身上,撞得自己哎哟了一声:“长治啊。我腿麻了,你把我背回去吧...” 徐长治跟背面袋子似的把我一路送回了嘉明殿,引来无数宫人侧目。我的屁股刚落在榻上,六弟忽然冲了进来,把正打算给我端洗脸水的陆久安撞了个跟头。 “五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六弟愤怒地吼着,跌脚捶胸全然没有了皇子的仪态:“你明明说过跟母后再不相见,为何又跑去故意激怒她!母后到现在都没醒...你...” 我怔怔地看着六弟,觉得他越发的陌生了起来。六弟喊了一阵子,见我没有丝毫的回应,突然噗通跪在地上开始恳求我:“皇兄,我求您了,给母后留条活路吧...太医说,母后的身体很差了,可能...皇兄,我求您了。”说罢开始磕头。 六弟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直到额头上撞出了红印子。陆久安急得团团转,上前抱住六弟的后腰道:“瑾王殿下,您误会了。摄政王殿下他只是想让太后娘娘能出席您的大婚!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啊不是...再者了,您要是悄默声的走了,这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太后娘娘总会知道的。到时候太后娘娘再急出个三长两短,而您又不在身边劝慰着,那不是更棘手吗...” 六弟僵住,怯怯地抬头看向我:“皇兄...” 我摆摆手,突然莫名地笑出了声:“继续啊。你们都怨我,都恨我...都骗我。” 我绕过六弟跟陆久安,走出了房门。徐长治刚要说话,被我挥手打断了:“备轿。去帝陵。” 折腾了这么一小天,已然到了黄昏。帝陵上空徘徊着几只乌鸦,在空中怪叫着,似是在嘲讽我。蒙蒙细雨像一层灰色的烟雾,让我看不清方向。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今日的帝陵前所未有的冰冷,冻得我寸步难行。 我命徐长治在外头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来。徐长治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殿下...您没事吧?” “怎么,你觉得我也会撞壁自尽吗?”我哼笑:“别傻了。我岑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还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7 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呢。不打紧的。” 徐长治只得站在原地目送我走向帝陵深处。 我跪在父皇的陵碑前,一句话都不想问。因为横竖我问什么他都不会回应我了。他去躲清净了,留下无数个难题,无数个谜团,以及无数个责任让我一人背负。 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前世,我亡了国。神仙们罚我历经百次转世之苦,在现代社会里孤冷懵懂地走了一遭,什么都没留下便悄悄地死过去又回到了原点。时乎时乎,去不可追,来不可逃。我的人生已经既定好了,只能顺着时间线出演,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悲剧收场。我可能还会混个一无所有。被亲人怨恨,被爱人欺骗,扛不起这国家,坐不住那皇位。依旧还是个废物。 雨越下越大,雨点跟石头一样砸在我身上。我将脑袋顶在父皇冰冷的陵碑上,终于忍不住说道: “父皇,小五委屈。” 雨声嘈杂,盖住了向我走来的脚步声。就当我打算靠着陵碑小憩一会儿,得个风寒病死算完之际,一人跟抓小鸡崽儿一样把我给提了起来。 我刚要抬头,忽然被那人揣进了怀里,他用外袍裹住我,撒腿就跑。我大骇,探出头喊道:“救命啦!有人抢孩子了!...” 我的脑袋立刻被那人用下巴给抵住了:“殿下...您都二十了...”这台词倒是有点耳熟。 人贩子钟伯琛把我抱出了帝陵,塞进马车拿汗巾使劲儿擦我的脑袋。我连打了三个喷嚏,抬腿踹了他一脚就要跳马车。钟伯琛往前一倾,干脆把我压在了座位上,并极其不要脸地亲了我一口:“小五。你再挣,我可扒你裤子了!” “你敢!”我嚎叫着往外推他:“非礼了!徐长治!救....”钟伯琛捂住了我的嘴。 我快要被气死了。你说他好好一个文臣,这一身腱子肉是怎么个情况!我好歹也是跟徐长治练过拳脚功夫的,怎么在他身子底下只剩下了花容失色,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明明他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点也不壮实!这“实物”跟“包装”差得也太多了吧!我这顾客体验极差,能不能退货啊! 马车赶得很急,把我颠得脑袋疼。钟伯琛挪开手转而垫在我头底下,低声道:“小五,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恶狠狠地吼道:“滚!骗子!” 钟伯琛却又“色心不改”地亲了我一口:“继续骂。骂到开心为止!” “滚!”我张牙舞爪地想咬他下巴,却被他给躲开了:“明日还得上朝,不太体面。小五咬里面吧。”说罢开始解衣服扣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钟伯琛把衣领上的扣子全给解开,露出一片嫩肉压在我嘴上:“来一个。” ...我来个屁啊来!你敬酒呢?!我的门牙被他硌得生疼,只能闷声闷气地说道:“滚开。我上不来气了!” 钟伯琛爬了起来,却贼得要命地顺带着把我也给拽了起来,依旧把我往他怀里按:“小五。我一松手你就跑没影了。是你让我牵着你的,你忘了吗?” “我他妈没让你骗我吧?!”我扒拉开他的胳膊,张开巴掌打算招呼他。然而我这手在离他的俊脸只剩下不足半寸的时候,终究很没出息地变为虚晃一招,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他的脸:“你真是个恶鬼!你明知道我对乳娘的感情有多深,你居然找个假乳娘来逗我?!” 这混蛋让我在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了“失而复得”与“空欢喜一场”。人生之大起大落真特娘的精彩万分,令我恨不得甩他两个大嘴巴子泄愤。可惜我着实舍不得破坏他这精雕玉琢的容颜,只能气到内伤。 “小五。太后来势汹汹,我没办法,不得不出此下策。我本想着事后赶紧跟你解释,谁知...你也不见我...你看...”钟伯琛露出尴尬而不失装无辜的笑容,然后一噘嘴又要“轻薄”我:“小五。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我任打任罚,但你再让我亲亲...” 马车停了一下,紧接着又跑了起来。我哀嚎着让徐长治赶紧把这着了魔的大丞相给拉出去,然而徐长治好像聋了,愣是一声不吭地赶车。我最终被钟伯琛亲得满脖子都是印子,一口气没吊上来,嘎巴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听上官夏说,我是一天没吃饭给饿的。陆久安则埋怨徐长治,大雨天的赶着车带着殿下绕皇宫三周来回乱窜,也不知在玩些什么,居然把殿下给饿晕了。 我老泪纵横。“长治久安”是不可能长治久安的,徐长治这货到了地方却不让我下车,任我被钟伯琛占便宜;而我朝栋梁钟大丞相,几日没见就成了登徒子,恨不得将我给囫囵吞肚子里去。 我拿得果然还是个烂剧本,每天都在凉凉的道路上越挫越勇,越走越完犊子... 第42章 【休息】 红枣喂我喝了三碗稀粥加一个包子,终于稳住了我这条老命。大侄子岑蛮听闻他家五叔饿晕了,慌忙跑来问候,顺便把已经舔了一口的糖球塞进我嘴里。我搂着侄子,心情好了许多。我朝未来的希望让晋升成长辈的我体会了一下被孝顺的感觉,对这人世间忽然又有了些许的期待。 我决定再多活一阵子,最好能活到七老八十的。让一群侄子、侄女围着我,到时候大侄子也有了儿子,我就成了皇爷爷,守着一群奶娃娃,享天伦之乐。 重拾动力的我拍着床榻要看折子。陆久安却好生相劝道:“殿下,您还是歇歇吧。丞相大人在御书房帮您看折子呢,耽误不了朝政。” “大胆!放肆!”我差点把侄子当成皮球给扔了出去:“没有本王的同意,他怎敢擅自批阅奏折!” 陆久安诧异:“殿下。您不是经常跟丞相大人一起...” “那是以前!”钟伯琛把我气成这样,我怎可能轻易放过他:“把他给我叉过来!” 我把岑蛮放出屋去玩,盘坐在床榻上趾高气扬地等徐长治叉钟伯琛过来。等了没几分钟,钟伯琛倒是来了,不过不是被叉过来的,而是徐长治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给请进来的,瞅徐长治那谄媚的德行,似是巴不得给他跪地擦擦鞋。 我顿感脸上无光,我的御用狗腿子突然对别人狗腿了!这可怎么是好!于是我冲徐长治一挥手,让他赶紧滚蛋。徐长治抬头,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殿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8 下,注意身体...” 徐长治退下后,我继续摆我的官架子,坐在床上翻着白眼不说话。钟伯琛半俯身站在三尺开外,不抬头不做声。我们二人僵持了半天,钟伯琛率先发言: “小五,我好累啊...” 说完他一倾身子就要栽倒在地。我吓了一跳,一个健步飞过去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了?你快坐下。” 钟伯琛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待我把他扶到床榻上坐定后,低笑道:“小五最疼我了...” “你...!”我恼火不已地推搡了钟伯琛一把。他顺势后仰躺在了床上,可怜巴巴地说道:“小五。我去请淮安刘氏一族出面,接着又去调襄平营的兵马回都城,防止太后及其母族逼宫。前后奔波了十多天没合眼...小五,你让我打个盹儿,等会儿再罚我,成不成?” 我心软了。连忙动手脱了他的鞋袜,然后把他的腰带解开让他松快一些:“躺正了好好睡吧。” “小五也继续休息会儿。折子该批的已经批了。朝中没什么大事。一群老家伙罗里吧嗦的,营中死了匹马都要报一报...”钟伯琛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马上要睡着了。 我将他的腿抬了上去,把他推到床榻里边,解开他的衣服扣子,盖好了被子,又拿过汗巾沾着温水轻轻擦了擦他的鬓角。钟伯琛突然咳嗽了几声,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抬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像有点微微发烫,正想起身给他倒点热水,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进了被窝里。 “小五,抱会儿……”钟伯琛紧贴着我的耳朵往里吐气。我恍惚了一瞬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呢。只是看你身体不适,不想跟你一般计较罢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总是惹小五生气……”钟伯琛把胳膊垫在了我的身子底下,双手与我十指交叉:“小五。你别不要我。我勤快着呢……” “我宁可你笨一点,懒一点,没有这么多心机,不敢如此铤而走险。”我心情复杂,唯有叹息一声:“母后知道乳娘是假的,倘若她稍微再辩解一会儿,怕是会漏了馅。但我估摸着,那群长辈发觉我不是个傻子后,心里也动摇了许多。毕竟跟跋扈嚣张的母后比起来,我这个摄政王还算安稳。” “小五最好了……”钟伯琛跟说梦话一样,哼哼唧唧地夸了我一句。 我却没感觉出自己哪里好了。家事国事跟一团乱麻似的掺和在了一起,我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哪边都没管明白。 “小五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钟伯琛说完这句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有些惊讶,他一向不打呼噜的,睡着跟醒着时一样,沉静寡言。每每看见他那恬淡宁和的睡颜,便觉得人间繁华如尘土,只想与其相拥入梦。梦里一树幽花世外姿,依依水浅月斜时。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我将他的手攥紧了一些,用极轻声音说道:“你不要总是想着为我解决一切。你应该与我“共同解决一切”。伯琛,我对你,可能有些苛刻了。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欺我,弃我,唯独你不可以。你懂吗?我上辈子欠你的,用这条命还你吧……” “小五。我们好好活着,别说还命这种话。我害怕。”钟伯琛这货可能是在装睡,又或许是被我这么一句话给吓精神了。他用整个身子把我团得紧紧的,仿佛是抱着松子的松鼠:“小五。你太虚弱了……不,是我没照顾好你。每次你受伤,昏迷,生病的时候,我都怕得要命。我不止一次地想,把你推上皇位,真的是对的吗?我好想看见你君临天下,又怕你太辛苦。通往皇位的路充满了割舍,孤寂,明争暗斗以及穷凶极恶。小五过于重情和单纯,怕是会心力交瘁。” “皇位什么的,顺其自然就好。”我故作轻松地勾起嘴角:“我可以一辈子做个摄政王。等时机成熟就把皇位扔给岑蛮。与其君临天下,不如找个海岛种田养花,天天跟你腻歪着舒服。” “……小五,你越这么想,我越觉得自己很残忍……”钟伯琛揉了揉我的脑门:“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逼着你去接管这国家。有的时候,我真想跟你私奔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钟伯琛这句话,到底戳中了我的软肋。我也想就这么临阵脱逃,然而我做不到。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舍弃这个朝廷。我这条命是白得的,我活过来是为了弥补过错,而不是跟他隐居山林的。所以说,能跟他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怜悯。我这罪人没有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委屈都得憋着,谁让我曾经是个叛国的混账? 我转身面向他,心里忽然敞亮了许多:“你知道我委屈就好。不过这世上,又有谁是轻松的呢?高位者忧思权势,贫苦者哀叹饥寒。不管我是不是皇子,我都不想看见秋送新鸿哀破国,昼行饥虎齧空林。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坐在皇位上,而为了当你我老去时,可以平和安宁地厮守在一起,无人打扰,问心无愧。 ” 钟伯琛直愣愣地看着我,突然呲溜一下流了两行眼泪出来。我差点又抽过去,急头白脸地训他:“你什么毛病?!跟我说几句话就哭?!你都哭三回了!你原来是这般多愁善感的大丞相吗?” 钟伯琛把脸往我脑门上一蹭,吸着鼻子道:“小五在我面前还动不动就昏过去呢……我被小五吓得变脆弱了。” 哎哟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喜欢甩锅的人!你以为我乐意晕吗!我这在刀光剑影下各种苟命,能苟住就是体格好的,身体不好早入土为安了! “行了行了。以后我注意些。按照老年人的标准调理自己,白饭上头放颗枣,茶壶里面加枸杞。出门能坐轿子绝对不拿脚走。”我把钟伯琛嘟着的嘴给按了回去:“我六弟要去祁国当驸马,母后应当也消停了。至于我的身世问题……算了,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你休息吧,我陪你躺会儿。” 我这一句话刚说完,钟伯琛顿时浑身一软,压在我身上睡着了。速度之快让我误以为他还是装的。然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老哥确实睡熟了,我趁机吧唧了他一下,他都没反应。 我悄悄地从钟伯琛怀里缩了出来,坐起身看着他。看来看去,我忽然在他的鬓角处发现一根白头发。看来丞相大人着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79 实用脑过度,把头发都熬掉色了。我又亲了亲他的侧脸,小声道:“辛苦了。” 不管是阴谋阳谋,君子小人,只要是还爱着我,就是我的好丞相。我托着腮帮子想象着他年老的样子——发须皆白,跟得道成仙的世外高人一样,闭着眼神叨叨地掐指一算,就得有人当场倒霉。 我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捂着嘴憋了好一阵子才咽回去。我沿着床尾下了榻,坐在书案前起草着六弟的婚礼章程。给纯熙公主的聘礼可不能少,然而我这穷人也着实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好东西。怎么给六弟兜住颜面又不至于倾家荡产呢?我愁得把毛笔给按劈了叉。这时窗户忽然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陆久安的大胖脸在缝隙中面前露出一嘟噜肉,打嗓子眼里呼出一句话来:“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母后无碍了?”我搁下笔,心里隐隐有些后怕:“她精神如何?恢复正常了吗?” “殿下。不许去。”钟伯琛突然闷声说道,把我吓得一窜高:“你不是睡着了吗?!” 钟伯琛躺在床上伸了伸胳膊:“睡醒了。” 陆久安探究的小眼神打窗户缝使劲往里飘:“怎么丞相大人大白天的睡着了...” 我把窗户推开,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丞相累迷糊了!” 钟伯琛坐起身,对母后要见我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太后娘娘意图谋害殿下,现又行为疯癫,殿下还是不要见她的好,免得再受了冲撞。” “太后娘娘说...是有关瑾王殿下大婚的事。”陆久安有些纠结:“另外瑾王殿下也在太后那里。” “那就没事了。我可以过去一趟。”我松了口气。既然六弟也在,那么母后的情绪应该还算稳定。 钟伯琛直接打床上跳下来,提好了鞋子冲过来训我:“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顾忌母子情?”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讪笑着看向他裸在外头白皙的胸脯,以及上头羞答答的两粒小粉红:“内个啥,你把衣服系好了成吗...” 陆久安低头窃笑:“丞相大人...休息得挺好啊...”凑热闹的红豆和红枣则在陆久安身后红着脸捂住了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伯琛默默低头,慌忙抿紧了衣服:“殿下...微臣的腰带呢...” 钟伯琛穿好了衣服,正好发冠,又成了严肃尊贵的大丞相。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钟伯琛同意我去见母后,不过必须带着徐长治,而徐长治又必须带一队禁卫军守在殿外。 我觉得好笑。母后虽然疯了点,但是不至于能手撕我吧?我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怕她一个妇人作甚。然而钟伯琛不退让,我只得让我的大狗腿子带着小狗腿子们一起去。 慈康宫大敞四开,宫人也多了一些,我看见了许多熟面孔,好像是皇弟宫里的下人。看来皇弟心疼他老娘,把自己的宫人调了过来。我让徐长治跟我进去,其余人在外头守着,不要兴师动众地跟要逼宫似的。 徐长治瞪着他的牛眼护在我身前,似是随时要跟人干一架。我捏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抓到我一旁:“挡路了你!” “黎王殿下,来了就坐吧。” 母后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抬眼望去,只见她半躺在摇椅上,大热天盖着个毯子,一旁还放着暖炉。六弟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热出一脑门汗来。 我蹙眉,搬过一旁的小马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好:“母后?您不热吗?” “黎王殿下管得真宽。”母后依旧没鼻子满脸地挤兑我。我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揣着手问道:“何事?” “关于睿儿的大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母后难得地跟我有了些许的“默契”,把这让我头痛了好久的难题又端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依旧是一枚数据惨淡,我心光明的佛系写手... 日更是必须要日更的,正在考虑要不要写几个番外小甜饼。比如“耿直侍卫俏太医”之类... 岑越:“我呢!不写我的吗!” 嘛...殿下保重腰子啦... 第43章 【身死】 我如实回答:“儿臣无能。只能想出倾尽宫中仅剩的全部宝物送予六弟。” “先帝爷那些个东西,不都让你卖了一遍了吗?”母后冷哼一声:“祁国富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这不是寒碜睿儿吗?” 我微微叹息:“请母后明示。” 母后似是正中下怀般坐正了身子:“钱物之类的,祁国也不稀罕。不如送些人过去。纯熙公主来时,带了三千“公主军”。黎王殿下应当拿出五千人马送予睿儿,这才算得上体面。” 徐长治顿时向前踏了一步:“这...” 我瞪向他:“没规矩。回去!” 徐长治只能强忍不甘退了回去。母后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另外。睿儿可是亲王,而且是嫡皇子。应当有块自己的封地。哀家觉得,长洲就不错。” “长洲包括五城三村外加两处渡口。有些太大了吧?”我看着低头不语的六弟,面带笑意:“二哥三哥以及四哥的封地,加起来不过七座城镇大小。单给六弟这么大一块地盘,不妥吧?” “睿儿为皇家牺牲这么大,给块好封地怎么了?”母后啪地一拍椅子扶手,嗔怒道:“黎王殿下这般吝啬,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五千兵马。如何安置?”我问道。 母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扯了扯嘴角:“自然给睿儿带走。” 您可真行。我被气笑了。母后要是说把这五千号人留封地里,我约莫着可以捏着鼻子忍了。全当让这些兵守渡口。然而把这五千兵马放祁国?祁国国君该怎么看六弟!这不明摆着跟他较劲吗!好好一门亲事闹得跟图谋不轨似的,也不知母后这脑子里都装了些啥! 我算是明白了。临海一片巨大号封地,外加五千兵马。活脱脱就是个“小朝廷”。母后这是不甘六弟彻底绝缘了皇位,想给他另谋出路。眼下我朝腹背受敌。突厥明着打,李擎暗着坑。单说这五千兵马,我就够呛掏得出来。更别提那封地里头有刚修好的渡口,准备着跟祁国通海路。万一出了点幺蛾子,这跨国贸易就完蛋了。 “怎么,黎王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拿出来?”母后语气咄咄,抓过六弟的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0 手,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说道:“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黎王这是全然不顾母子与手足之情了吗?” 我打了个激灵,搬着马扎又往门口坐了坐。咱俩真的还有母子情吗?幸亏我是个皇子,在这皇宫里头吃喝不愁,不然我打小就得被你饿死在襁褓里。 我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位侍卫模样的青年匆匆跑来,跪地向我请安:“殿下...出...出事了。” 我看了一眼徐长治,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于是我起身问向那位侍卫:“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理寺卿遇害了。不仅如此,其府中四十余口全部被杀,听闻是乱刀砍死的。”小侍卫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此事轰动全城,现在文武百官正在华光殿跪等您出面...” 我的脑壳瞬间炸开,一阵眩晕让我险些栽过去。徐长治在身后搀住了我,六弟也止不住惊喊出声:“何人如此大胆,敢残害我朝三品大员?!” “快...快带我去华光殿。”我勉强发出声音,让徐长治架着我赶紧走。我刚踏出屋子,母后突然又喊了一声:“黎王殿下。忙完别忘了好好想想哀家所提出的条件。” 母后这句话如同一枚火星,直接燎着了我心中的滔天怒意。我一个急转身指着母后的鼻子咆哮道: “你给我记住了!倘若此事与你有半点的关系,我绝不饶了你和你的族人!” 我也不怕什么天不天打雷劈了。横竖她不是我亲娘。况且她面对这灭门惨案居然还如此淡定,不得不让我怀疑。 母后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身子满脸惊恐。六弟慌忙连连摆手:“皇兄。母后她怎么会...” “还有你!”我指着六弟,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老子没钱!没人!你爱娶不娶!现在去把亲事退了!就说我们穷,配不上祁国的公主!” 我几乎喊到缺氧,幸而徐长治聪明,赶在我当场吐血前把我给扛了出去。我坐在软轿上,被宫人抬着一路狂奔到华光殿。殿内满满当当跪了一片大臣,钟伯琛也在,率先跑出来迎我:“殿下。您别动怒。此事微臣定当彻查清楚。” 查?用得着查吗?!还不是因为广淄贪污案!是我让他负责的,是我让他亲自去找证据的。结果呢?什么都没查出来,人先没了。还连累了府中四十多人! 我走向龙椅,却着实头晕,迈不上那玉阶,只能就地坐在台阶上看向满殿重臣。大家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吱声,跪在地上用余光交换着眼神。 “你们怎么想?”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一位大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跪在正中央答道:“殿下。微臣以为,大理寺卿是被寻仇报复。大理寺卿为人耿直,得罪朝中同僚无数。遭此横祸,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另一名大臣不满地喊道:“敢在都城闹事,还做得不为人知,想必不是突厥人,就是崇王的人吧?” “说到跟大理寺卿有仇的...”又一人嘀嘀咕咕地说道:“微臣记得,之前大理寺卿参了丞相和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慌忙跑出来解释道:“请殿下明察...微臣...” “听闻丞相大人失踪了几日?早朝都不上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角落里各种窃窃私语。 “够了!”我再度对这朝廷大失所望。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还在争吃“血馒头”,把祸水往钟伯琛头上引。待众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户部尚书小步搓到我身侧:“现在满城人心惶惶,微臣以为,应当先压下悠悠众口...” “不,不压。”我冷冷地环视了一周:“你们心里那些个小算盘,本王都知道。不仅如此,很多你们想藏一辈子的事情,本王也都知道。本王甚至知道,大理寺卿是因何而死。是本王无能,让贼人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我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昭告天下,追封大理寺卿为和敬候,着仵作查明其死因。” “殿下英明...”群臣干巴巴地回应道。 我让钟伯琛去御书房等我,然后扔下各怀心事的群臣们走出了华光殿。一出殿门,我便看见躲在柱子后头露出半个脑袋的六弟冲我欲言又止,我没停下脚步,径直离开。他也没敢叫我,估计是看出我在气头上。 书房里,我刚关好门窗,一扭头就被钟伯琛给紧紧抱住了:“小五,你脸色特别差,先冷静一下。” 我努力喘了几口粗气道:“是我害死的大理寺卿...孟大人明明提醒过我,那群人不好惹,我...” “殿下。您不能这么想。”钟伯琛低头捋平了我的眉头:“臣子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等的本分。在其位,谋其职,大理寺卿是被奸人所害,您何错之有?” 道理我都懂,可那是四十多条人命!我心中愤恨与愧疚交织着刺痛,让我止不住想去见大理寺卿的尸身一面,好送他一程。然而钟伯琛却不同意:“殿下。臣听闻,大理寺卿是惨死。殿下还是不要见的好,免得再受惊吓。” “不,我得去。”我站直了身子,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必须亲眼看见这一切。把这仇恨嚼碎了,长在骨头里。本王要记一辈子。” 钟伯琛默默地拱手行礼:“是,殿下。” 当日下午,钟伯琛和徐长治陪同我一起去了大理寺卿的府邸。四十多具尸体,盖着白布,齐刷刷地躺在正厅里。仵作的结论是,全部都是死于刀伤,且多处致命伤。眼下天气日渐炎热,还是早些下葬得好。 我挥退仵作,让徐长治在院外守着。我看着满满当当一整厅的尸首发呆。正中间便是大理寺卿的尸体,白布上隐约全是血痕。我没敢全掀开,仅揭开一角,握住了他的右手。再一抬眼,忽然发现他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我连忙绕向另一边,低头查看。 “殿下。好像是颗李子。”钟伯琛仔细辨认了一下后,试图打开大理寺卿的手把东西拿出来。然而大理寺卿攥得紧紧的,无论怎么掰都掰不开。我们只能再度确认了一下,证实了钟伯琛的确没有看错。大理寺卿手里攥着一颗红黑相间的李子,不知是否在刻意留下什么线索。 钟伯琛沉思道:“莫不是暗示此事与“李”姓人士相关?然而与广淄治水案所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1 牵扯的官员,无一姓“李”。倒是朝中有几位李姓官员,但又不能因此去...” 钟伯琛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呼啦掀开了白布单,看向大理寺卿的头部。钟伯琛下意识地抬手想遮我的眼,却被我躲开了。我与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大理寺卿相视了许久后,默默退后鞠了一躬,然后冲徐长治道: “去,把上官夏请来。” 钟伯琛微怔,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默默地站在我身后道:“殿下英明...” 上官夏来了,看着满屋的尸体面色不改。我直白了当地问他,跟死尸打过交道没。上官夏表示:“殿下尽管吩咐。” “刨开大理寺卿的胸膛,看看其腑中有什么东西。”我转身看向远方。 上官夏领命前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回殿下,大理寺卿的腑腔内有一块布帛。” “整理好,回宫。”我又看了看厅中的尸首们,视线停留在角落处一具矮小的尸体上,微微眨了眨眼。那应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李子。大理寺卿是在提醒我,“里”面有东西。他不是在暗示李姓官员,因为这未免太过明显。贼人看见这颗李子,不可能任它停在大理寺卿的手中。 上官夏把布帛清洗干净后呈了上来。我看了一眼,手书密诏一封交给了钟伯琛。他心下了然,细细收好了离去了。 是夜,我命人将母后和六弟全部接到嘉明殿里来,母后本不愿意,被宫人给强行抬了过来。我坐在大殿正中央,大敞殿门,看徐长治率上千禁军手持火把,将嘉明殿保护得水泄不通。一封又一封的密报接踵而至,整个鸿濛城里风云暗涌,武威营里两千将士连夜秘密入城,查抄数座府邸,清洗地下暗庄三处,并查获百名死士,上千斤兵器以及钱粮,证实了在朝四位五品以上官员勾结广淄贪官意图谋逆犯上,其中包括鸿濛城的父母官,京兆尹。 据闻鸿濛城一夜血流成河,伏尸数百。两千将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所有顽愚抵抗的死士。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兵器交织声以及尸体拖拽和清洗地面的泼水声经久不息。我始终一言不发,将从大理寺卿腑中取出的那块布帛紧紧握在手中。寒殿烛影微,我看向自己映在地面上的狭长的影子,发觉它好像要融入殿柱的阴影里。 母后与六弟在我身后出奇地安静。我本以为一群胆敢在都城闹出灭门惨案的狂徒肯定有什么后手,比如狗急跳墙的逼宫。然而没有。这场大清洗出乎意料地顺利。直到我终于收到了最后一封密报: “常德将军以及靖忠候携兵东逃,已被截获。目前正与尧州守军交战。兵部尚书亲率三万人马绕后包夹,城中军心大振,叛军尽皆溃逃,弃营幕。眼下战况渐稳,还请殿下宽心。” 这是钟伯琛亲手写的。 自古盛衰同转烛,六朝兴废同棋局。原来我所等的“后手”不过一场弃卒保车以及声东击西。只是这布局人虽狠毒至极,却明显没有钟大丞相精明。 五更鸣,我于天光乍破中看见一模糊身影,向我三行大礼后悠然消散了。我不知大理寺卿死得究竟值不值,但我明白,他到底是仰不愧天,怀着一个“忠”字,铁骨铮铮地走了这么一遭。 第44章 【找人】 兵部尚书不日班师回朝。此战大获全胜。大理寺卿风光大葬,算是可以瞑目了。朝中忙着歌颂我抓出了这么些个“蛀虫”,然而我却轻松不起来。 我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整个朝廷从根里腐朽了,我仅仅拔掉几根歪树杈,并不能彻底改变什么。更何况广淄那边依旧是个烂摊子,也不知工部治水治得如何。 我坐在御书房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我拿过纸笔,慢慢地写起了剧本。我久违地找回了当编剧的感觉,将所经历的人、事、物一一书写着。我的笔似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不受我这烂编剧所控制。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一双手在翻云覆雨,摆弄着芸芸众生,写尽悲欢离合。不是我,不是神,亦不是漫漫游魂。而是这世间百态自成一体,俗世沧桑,荣枯冷暖,任花开花谢,草青草黄,一切因果兀自轮转。直到红茶在外头打了三声早鸣,声音尖锐还有点破音。我把纸张敛了敛,唤来陆久安,让他去订成册子。 我转身推开窗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浑沌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还似曾经的那位傻皇子一样,傻笑一声面对一切的不如意。然而我笑不出来,脸皮扯着生疼。眼睛一闭便满是大理寺卿鲜血淋漓的模样。 我叹息,正准备吟首诗抒发一下内心忧愁,忽然一个黑影砸了过来。我大骇:“有刺客!”然后伸手一挡。 我抓了一手的毛,低头一看,原来是红茶。我正对这“坠鸡”匪夷所思,又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只见红薯甩着舌头,龇牙咧嘴地扑向红茶。红茶慌忙起飞,踩着我的脑袋飞进了屋子。 红茶绕着御书房的房梁来回盘旋,好好一只公鸡,硬生生逼出了鸟类的天性。红薯也不知怎的了,跟吃了枪药似的,谁劝都不好使,非要跟红茶拼命。红茶被红薯追得屎尿齐下,羽毛飘飞,红薯撞倒两个瓷花瓶,一通狂吠。我左右拉架,奈何这俩全听不懂人话。 红茶终于飞累了,直愣愣地掉了下来。就在它马上要命丧红薯之口时,我一手一只把他俩给提住了,好生相劝道:“你们这是怎的了?你们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吗?作为全皇宫唯一有名字的狗,和全皇宫唯一活过春节的鸡,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举止负责。来,握手言和吧...” 然而狗爪子跟鸡爪子相接的一瞬间,立马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慌忙又把他俩给分开了,细细一看,只见红薯的脑袋上破了个豁。我说嘛,我们花狗红薯一向老实沉稳,看来是红茶挑衅在先。 于是本着公平公正,我把红茶按在地上,让红薯咬他一口泄愤。然而红薯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鸡脑袋直接给叼下来。我连忙扒拉开红薯。红薯发出一声委屈的哼唧,眼泪汪汪地蹭我的裤腿,让我给他做主。 作为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无法,大脑一抽抓起红茶放在嘴边:“你看着,我咬他,我给你报仇了昂...” 就在这时,大侄子突然跑了进来:“五呼。红酥跟红嚓打起来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2 惹...” 然后便看见我咬了下鸡脖子,还吐了口鸡毛。 当天下午,嘉明殿里又来了道士。宫里皆传我被黄皮子附身了... 所以当钟伯琛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被众人捆在树上惨嚎着,脑门上贴了张符纸,一老道士拿着木剑比比划划,“呔”地一声... 被钟伯琛一脚给踹了出去。 老道士差点去见了之前那位被罚了一百归西棍的前辈。我被成功地解救了下来,第一件事则是把满宫乱吵吵的大侄子逮过来打屁股,罚他一礼拜不许吃点心。岑蛮“认罪服法”,并把红茶和红薯赶紧藏了起来,防止我这“黄皮子”半夜偷鸡吃。 我是有口说不清,气得直哼哼。钟伯琛当然得替他家殿下讨回公道。于是我裹在被窝里听钟大丞相这么教训的宫人: “你们也知道,殿下他时不时地会神志不清。关屋里安抚一阵子便好,怎么能如此兴师动众,有损皇家颜面!” ...呵。 钟伯琛进屋慰问我。我给了他一个圆咕隆咚的后脑勺表达自己的不满。钟伯琛顺着我的脑袋瓜子小声说道:“殿下。您如何了?” 我扭头:“你说...嗯?” 钟伯琛在我扭头的一瞬间,伸直胳膊捏住了我的腮帮子,并把我往后推了推。僵持了几分钟,在他确认我不会突然咬人后才将手放开,小心翼翼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殿下乖...” 我急得吱哇乱叫:“我没中邪!我就是替红薯出出气!” “好好好...”钟伯琛依旧跟撸狗一样揉着我的脑袋。 我估摸着这事儿越描越黑,干脆就别解释了。我跟钟伯琛唠了几句,大致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朝廷局势,最后聊到了广淄治水。 “小五,时机到了,可以动手了。”钟伯琛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这是魏校尉的手书。广淄那边的“蛀虫”们坐不住了,终于露出了马脚。眼下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拔掉这些个家伙,只是...” “只是这其中不乏有一些老臣。并且军功颇硕。”我低头翻阅着魏云朗的密函:“我若杀了他们,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那些个老家伙又得跳出来说我是“卸磨杀驴”,怕他们功高盖主才痛下杀手。然而不杀他们又不足以平民愤。我这摄政王依旧得受夹板气。” “小五...”钟伯琛面露惊喜,再度抬起爪子来揉我的脑袋:“真聪明!” “你能别把我当狗吗!”我抓过钟伯琛的手挠他手心玩:“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合不合适?” “殿下但说无妨。”钟伯琛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凑过来要跟我座同一个八仙椅,把我挤得险些从椅子扶手下方的空隙里呲溜出去。我只能忍辱负重地揽着他脖子坐在椅子扶手上:“广淄那些个该死的玩意,想办法抓活的。前朝老臣中,谁对此事有异议,你把名记下来,列个“黑名单”给我。我要请这些个家伙吃顿饭。” “小五。你是打算布场鸿门宴吗?”钟伯琛一个劲儿地把我往他怀里抓:“一下子死这么些人,太明显了。小五,我们慢慢地...” “你可拉倒吧。那群老家伙到底是有本事的。我怎可能把跟父皇出生入死过的老臣们全给咔嚓了。”我翻了个大白眼,把他那不安分的爪子给拍了下去:“我琢磨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给他们“喂饱了”,他们自然就顾不上瞎哔哔了。” 钟伯琛不说话了,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若有所思。我等了大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小五,我觉得你是有所指,可能跟我所想的大差不离...但是我又闹不清你能不能想到这一点。你不会是真的只想喂他们一顿饭了事吧?...虽然觉得你好像没这么傻,但是你今儿还打算生吃活鸡...” 我如沐春风地和煦一笑:“这个月别想爬上本王的榻。” 广淄那边很快便打了起来,魏云朗与三位将军联合出万人大军镇压叛乱。钟伯琛嘱托众人看好我,把我按在嘉明殿里不要去凑热闹,生怕我跟之前那几次一样,偷摸地“走马闯敌营”,溜出去搞事情。 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去凑热闹,毕竟我跑过去就是个添乱的,屁用没有。这一仗一打便是数月,我恢复成了当初那位与世无争,满脸写着怂字的摄政王,守着树上的鸡,门前的狗,角落处跟徐长治学扎马步的大侄子,如同退休老干部一般,端着金银花枸杞薄荷山参茶,唑一口,哈一口。 我看着院里的梧桐树陷入沉思。在我前世的记忆里。我朝有几位年轻一代的栋梁之才。有能打仗的魏云朗,能治国也能打仗的钟伯琛,还有能治国并且很擅长理财的某位苏姓大臣。只是这位大臣到底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前世的我没有正面掺和过朝政,都是背地里瞎鼓捣,朝中谁有能耐全是听六弟跟我白话的。如今纵观全朝,我也没找到这位小哥。莫不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让本王错失了这位人才? 我急得直搓手。朝廷急需新鲜血液,把养尊处优的老臣们往边上挤一挤,一是分散他们的朝权,二是激发这群老臣们的动力。毕竟谁也不想被后辈拍在沙滩上。这位未曾谋面的苏大人凭借着他的“招财猫”能力,很适合当我们这个穷光蛋朝廷的吉祥物。 可是他能在哪里呢?我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古高手都是大隐隐于市。苏大人可能正在胡同小巷某个犄角旮旯里喝豆花。于是我带上了我的狗腿子,秘密出宫寻找我朝良臣。 徐长治几乎把脑袋要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丞相大人再三嘱咐,不能让您踏出这皇宫半步。他若是知道您又悄悄跑出去了,微臣不就倒霉了吗!” 我叉腰:“你是我的狗腿子还是他的狗腿子!有本王罩着你!你怕个球!” 徐长治依旧宁死不屈。我便只能使出撒手锏,打衣柜里拿出一条青色布帛腰带来:“这是上次打你哪儿偷...顺衣服时发现的。这腰带上头可绣着字呢...” 徐长治瞬间老脸煞白,伸手要抢。我站在桌上戳着上头的那个“夏”字:“哎哟。你说是谁给你绣的呢?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不是...殿下您怎么能...”我如逗猫一样挑着腰带来回绕,急得徐长治直踮脚:“不是别人给我绣的...我自己绣的...不是...买来就有...不...您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3 呢!” “你带我出宫,我就把它还给你,在四六街里转悠转悠就行,我又不走远。”我把腰带藏在了身后,按住他的脑袋威胁道:“不然我就给你指婚!我把红豆加红枣打包成一对儿送给你!” 红豆和红枣听闻此“噩耗”吓得抱在一起直叫唤,徐长治到底被我的不要脸给镇住了,咬牙切齿地去备了马车,借由公务之名,把我夹带着出了宫。我嬉皮笑脸地扒着车窗冲正在赶车的徐长治吼话:“你说你长得挺不错的,怎么那俩丫头看不上你啊?这可不行,你得学学怎么怜香惜玉。” “早知道不把药里的黄连给您挑出来了...”徐长治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的药一直那么苦是有问题的! 我跟徐长治绕着大街来回转。吃了糖火烧,给大侄子买了小风车,又包了些点心回去。一直到晌午,我也没邂逅上“苏大人”。 我们寻了个包子铺解决午饭。徐长治连吃两笼小笼包,打了个饱嗝对我说:“殿...少爷。您今儿出来到底想干啥啊!” 我伤感眺望:“等一个等不来的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哎哟卧槽我的头!” 我的后脑勺被一人的胳膊肘怼出一个包来。我转身怒目而视,与一彪形刀疤脸大汉打了个对眼。我慌忙把脖子缩了回来,讪笑道:“抱歉抱歉。打扰您的胳膊发挥了...” 大汉哼了一声,没再鸟我。我凑到徐长治身边寻求庇佑。徐长治附在我耳边道:“殿下。您之前私会崇王的勇气都哪儿去了?” “就着饭吃了。”我端着小米粥吸噜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王一向爱好和平。” 徐长治吃饱喝足,打算带我离开此地。谁知刚要起身,我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一个斗大的包子呼在了我脸上。就我脸上的残留物来看,应当是个胡萝卜鸡蛋馅儿的。 徐长治拿过抹布给我擦了擦脸,紧接着,铺子里头忽然一阵躁动,叫骂与打斗声震耳欲聋。食客们纷纷夺门而出,徐长治揪着我飞速撤离。我瞠目结舌地自言自语道:“我这剧本拿错了吧?拿的某位知名柯姓人士的剧本?!怎么我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奶奶的!敢抢老子的生意!”刚刚那位大汉揪着个精巴干瘦小青年就要打。那位小青年被薅得里倒歪斜,却不忘顶嘴:“我凭本事挣钱吃饭,你凭什么打人!” 徐长治扯了扯我:“赶紧走吧。市井无赖闹事罢了。” 我不依,指着那被打得满地找牙的瘦子说道:“你难道不路见不平一声吼吗?!” 徐长治无奈地拔出刀刚要吼,我忽然看清了那在地上来回翻滚的瘦子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一巴掌把徐长治给推了出去: “快快快,快救人!他是吏部尚书的干儿子!翰林院的苏学士!”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我们小五确实有主角光环啊! 小五:“你是说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的光环吗?” 第45章 【认栽】 我们在苏学士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成功地把他给救了下来。苏学士左眼一个乌眼青,右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看了我半天终于认出我是何人:“殿...”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聚众闹事!”我捂住了要剧透的苏学士的嘴,正义凛然地吼道。 大汉躺在地上哀嚎:“你们还他妈直接拿刀砍呢!有没有王法了!” “老子就...”我本想说“老子就是王法”,然而这台词怎么听怎么像是反派。徐长治举着鲜血淋漓的大刀回道:“放心,出不了人命。”,然后一甩大刀,飞了围观群众一身血点子。 “杀人啦!快报官啊!”围观群众顿时被吓得抱头乱窜。紧接着,一队官兵匆匆赶来。苏学士抓着我袖子让我赶紧跑。我面不改色地把他拉了回来:“本王为什么要跑?本王乃摄政王!这群人在鸿濛城中寻衅滋事,本王今天就教教他们,什么叫王法!” 我怕个球啊!北朝廷我是老大!这都城是本王的“前院”。殴打朝廷命官本就是大罪,本王不过仗义相救罢了。 我跟徐长治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原地。待那群官兵走到了跟前,我高视阔步指着带队的喊道:“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然后我们哥仨就被抓走了。 我们被一路扭送进了大牢里。我抓着牢门撕心裂肺地喊道:“我是摄政王!黎王岑越!你们胆敢关我!” 狱卒啐了我一口:“你是摄政王?那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闹市之中耍大刀,我看你们几个真是活腻了。” “耍刀的又不是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把徐长治拉到身前:“这位可是御前带刀侍卫,皇宫里头横着走。他耍耍大刀怎的了!” 狱卒翻了个大白眼,直接拍屁股走人了。一边走还一边骂:“瞅着挺有钱的,结果是个傻子。” “你才傻呢!叫你们京兆尹来见本王!”我气急败坏地蹦跶着。徐长治揽着我的肩膀沉声道:“殿下。如果微臣没记错的话。京兆尹被您给关天牢里了,眼下正等着秋后问斩呢。新任京兆尹尚未选定,微臣估摸着,皇宫外头算是没人认识您了。” “你咋不早说!”我差点没哭出来。这可完了,我这位摄政王在自己的地盘里栽了。传出去怎么见人?文武百官怎么看我?尤其是那几个史官,每天都憋着往小册子上记我的坏话,我那些个黑料早就够他出个单本了,再加上这么一出戏,我算是给他创造了一个写电视连续剧的机会。 我吼破喉咙也没人鸟我,只能悻悻地蹲在墙角里跟徐长治和苏学士抱团取暖。苏学士问我有没有带能证明身份的腰牌。我倒也想有那玩意。问题是,“摄政王”的腰牌,在之前溜出宫找钟伯琛的时候,忘在他家里了;“黎王”的腰牌,在会大哥的时候送给药铺老板了。我现在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剩下了玉玺,可惜玉玺大兄弟躺在宫里的书案上睡得正开心,并没有带出来。 我又问苏学士为何会被打,又为何会出现在包子铺里。苏学士回道:“殿下。那铺子是微臣...不,应当说草民开的。打我的那个就是街口卖烧饼的董麻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4 子他大哥。我的包子抢了他烧饼铺的买卖,导致他积怨于心,伙同地痞无赖砸我的铺子。” “你不是在翰林院里就职吗,怎么出来卖包子了。”我看着脸肿得不像样的苏学士满腹诧异。 “草民辞官了。”苏学士回得很是轻巧。 我目瞪口呆。他辞官倒是容易,毕竟吏部尚书是他干爹,盖个戳滚蛋就成。问题是好好的官不当了,跑出去卖包子,这是怎么个骚操作? 苏小哥揉着红肿的腮帮子道:“草民家中贫寒,翰林院俸禄低微。吏部尚书大人对草民照顾有加,时常赠予草民钱物解燃眉之急。然草民毕竟是三尺男儿,怎可一辈子仰仗恩人救济。前年家母重疾,吏部尚书倾囊相助,草民决心报答恩人,所以...” “也就是说你嫌弃翰林院里油水太少,所以出来卖包子了?!”我对这位有志之士直咧嘴:“你卖包子又能挣几个钱?” “攒出一套宅院了...”苏小哥得意不已地挺了挺胸脯,文邹邹的官腔瞬间没了影儿:“这可比在翰林院里呆着舒服多了。自打出了之前那一档子事,草民在翰林院里脑袋都抬不起来,走到哪儿被指点到哪儿。还是卖包子自在,好歹老百姓对草民一视同仁,不管是买粥还是买包子,喊的时候都喊“店家”。” 我傻了眼,忽然有种想跟他一起卖包子的冲动,毕竟我这摄政王打上任以后就没见过回头钱。好在徐长治适时地打断了我的念想:“殿下。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脱身。倘若被拖走打板子可就糟了。微臣倒是没事,就是殿下您...” “我打小被揍得次数还少吗?”我依在墙上生无可恋地望天:“不过苏小哥你已经这幅德行了,若是再挨个几十大板,估计得含笑九泉。” “草民觉得,打板子倒是不至于。就是得掏银子。”苏小哥正了正嘴里有点松动的门牙:“看殿下这副模样,应当是秘密出的宫,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草民就帮殿下把这“打点小鬼”的钱给付了...” “好人啊!”我感激涕零地握住了他的手。苏小哥从他那带了十八个褶儿的包子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殿下回宫后记得还钱...还有,加还一百两。” 这怎么还得多给你一百两?!我对等趁火打劫的行为表示不满。苏小哥则表示,今天被关牢里全是因为我,把他这位“受害人”硬生生变成了“嫌疑人”。再者了,一百两罢了,摄政王难不成还能缺钱? 苏小哥算是掉钱眼里了,又是前翰林院学士出身,口才极好,擅长给人洗脑。我跟他掰扯了大半天,一百两被掰扯成了二百两,我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弯来,直给他鼓掌。徐长治看不下去了,怕我再唠一会儿把国库给搭进去,慌忙打断我们二人的攀谈,让我们攒点精神准备饿肚子,因为按照目前形势来看,我们怕是要被晾到第二天才能过堂。 我对本朝衙门的办事效率十分鄙夷,又不得不揣着手贴墙上认怂。我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摄政王不如鸡。一想到宫里的鸡兄和狗弟吃着香喷喷的米糠拌饭,而我得在这牢里喝西北风,我就想高哭一曲,哀叹世事无常。 没曾想,当天夜里,在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之际,有一人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把我们几个从牢里给捞了出来。 当时我正在梦中跟红薯抢鸡腿吃,忽然听见这么一段对话打牢房外头传来。先前那位狱卒辩解道:“丞相大人,您别开玩笑了,这牢里只关了几位泼皮无赖,和一个傻子,哪儿会有您说的什么“贵人”。” 钟大丞相沉默了片刻:“...找的就是那个傻子...” “伯琛啊!”我垂死梦中惊坐起,扒着牢门抹鼻涕:“我在这儿呢!” 钟伯琛站在牢房外,看着灰头土脸的我,面颊抽搐着:“...微臣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我们几个在狱卒脑袋怼大地的求饶声中出了狱。我抓着钟伯琛的袖子声泪俱下地告着状:“就是他,他骂我是傻子!” 钟丞相温柔和蔼地笑着:“殿下一向心胸宽广,无需对此等有眼不识泰山之人动怒...”紧接着,他低头趴在我耳边,用近乎狰狞的语气说道:“小五,闭嘴!” 我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乖巧地跟在大丞相身后上了马车。我们把苏小哥送回了家,并留了银子和汤药钱。苏小哥依旧心心念我许诺的那二百两银子,抱着我的小腿不下车,于是我只得表示明日一早给他送来,然后一脚给他跺进了宅院。 随后,钟伯琛跟着我一起进了皇宫,入了嘉明殿,我感受着他浑身可怖的寒意以及一脑门的低气压,不由心惊胆战。没等我跪地求饶,钟伯琛挥退全部宫人,门窗一锁,扭头把我按在了榻上。 “小五!”钟伯琛俩大眼珠子几乎蹦了出来,仿佛要跟榴弹炮似的将我炸上天:“你怎么这么爱往宫外跑?!你知不知道,好多人憋着要你的性命?!” 我瑟瑟发抖,上牙打下牙地回道:“我本就想找个人...偶遇苏澈被人当街殴打...” “你出宫是为了找苏澈?”钟伯琛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一个色号,直接从灰黑变成了高光黑。 我慌忙摆手:“你咋把两句话合成一句了!我不是找他...哎...哎不对!” 我大惊失色,打床上跳起来一脑门怼在了钟伯琛的鼻子上。钟伯琛捂着鼻子弯腰痛哼,我则抑制不住地嚎叫着: “他不就是我要找的姓苏大人吗!” 我苦寻一整天的“招财猫”苏大人,保不齐就是苏澈啊!我怎么忽略了他姓苏,擅经商,口才极佳且最喜敛财这几个特点了!前后这么一打岔,我愣是把今日出宫的目的给忘了。我本以为我这主角光环打一开始便碎得满地掉渣,没曾想我是出手就有收获,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开心地跳回榻上打滚。钟伯琛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扭头打开窗户唤徐长治进来。徐长治被钟伯琛壁咚在了墙上,心惊胆战地回着话。 “殿下今日出去,到底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如实说来。”钟伯琛的声音阴冷到仿佛是要吃小孩的大灰狼。 徐长治汗如雨下:“殿下今日...就跟微臣沿街乱逛,吃了包子和糖饼...”徐长治刚说了一半,钟伯琛忽然抬高声音又问道:“见到苏澈前后呢!” “殿下吃包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5 子的时候好像说了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徐长治一边说着一边沿墙往下呲溜,最后终于逃出生天,拔腿跑出了屋子。 我正在床上继续快乐地前滚翻后滚翻。徐长治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又好像没什么错。然而待我一扭头看见钟伯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时,顿时嘎吱扭了老腰。 “殿下。您出去寻苏澈,寻得很辛苦啊?”钟伯琛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然而我却分明从他这夸张的笑容里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让我差点尿了裤子:“寻千百度?累不累啊?嗯?” 我这才发觉徐长治刚刚那通话,直接把我推向了“劈腿现场”。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小命怕是要交代,慌忙抢天呼地地解释道:“不是这么回事!我不是特意去见他!我...我...” “殿下。是嫌弃微臣“人老珠黄”了吗?”钟伯琛满目伤感地看向房梁:“毕竟殿下当初就觉得微臣的样貌与年龄不符。” “不不不不...”我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要了亲命了,这位大丞相怎么这么记仇啊!如此久远的事情他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钟伯琛却如同冷宫中失宠的妃嫔一般哀叹道:“难不成微臣只能,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别,别断啊!”大事不妙!丞相大人一旦开始冷笑,就有人要倒霉;一旦开始吟诗,那就有人要嗝屁。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飞速运转,最后只搜索出一个解决方案。 我把发冠一扔,外袍一扯,拍着大胸脯子闭眼喊道:“来吧大宝贝!不要因为我大病初愈而怜惜我...” 事实证明,钟大丞相一向了悉君意。我说不怜惜,他便真的下了狠手。 翌日,我趴在床榻上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斜眼看向不远处的钟伯琛。他正坐在书案旁帮我批折子。我虚弱地抬手说道:“把苏澈叫回来...送到户部...” “殿下还是不满足吗?”钟伯琛抬眼冲我微微一笑:“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长足。恕微臣有心无力。” 我看着这位如同吃了唐僧肉,被滋润到脸蛋泛光的钟大丞相,在心里痛哭流涕了一场:“他是个人才。送户部才有用武之地...以后你就明白了。” 钟伯琛微微叹息,极度不情愿地应了下来,转而又问道:“瑾王殿下的大婚之日将至。不知殿下您...” 我没来得及回应,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qaq更新后就掉收是怎么个情况啊……再掉掉光了…… (勤奋的日更小能手受到了严重打击……) 第46章 【吃醋】 我并非对六弟的大婚不上心,只是最近杂七五八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我根本无法顾忌他。再加上母后她死咬着条件不松口,我又不能退步,只得就这么僵持着。 耗来耗去,眼瞅着离六弟的大婚之日只剩下不足半月,六弟终于坐不住了,主动跑来跟我“和谈”。要我说,我六弟是我这群兄弟中,跟我性子最像的那个,只是这熊孩子跟他五哥没学到好的,单把一个“蠢”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时我正站在窗前做运动,扭着我的小蛮腰欣赏窗外的景色。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暑气正盛,知了聒噪,蛐蛐儿应声。我闭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新的芳草气息,一睁眼,只见六弟呼啦从窗台底下钻了上来,手里捧着一大束乱七八糟,不知从哪个花坛里现拔下来的花塞到了我鼻子底下:“五哥!别来无恙啊!” 我再一次闪了老腰。 陆久安扶着我趴在床榻上,六弟讨好地给我捶着腰,笑得如同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就差满地掉瓜子了:“五哥。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甚是想念!” 我抱着枕头哼了一声:“别拐弯抹角了。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五哥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这条烂命也不能给你。” “瞅你说的。多生份啊!”六弟吧唧一掌拍在了我屁股上:“我不是来跟你要东西的。我就是想问问,我这大婚还办不办了啊!纯熙跟我急眼好几回了,我再不来找你,纯熙就要收拾包裹回娘家了。” “办,当然要办了。”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戳了戳六弟那日渐圆润的肚皮:“具体事项已经交给礼部去办了。封地可以给,只是不能把渡口给你,毕竟那渡口是整个朝廷的心血。既然母后看上了长洲,那就把长洲一分为二,给你划三座城;五千人马,我是真掏不出来,倒是可以给你三百随从壮壮门面。” “不不不,你别听母后瞎说,她老糊涂了,掂不清轻重。”六弟的话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封地和人马我拿了也没用。我就想着送纯熙点什么东西。不必太贵重,只要能表达我的心意。” 六弟算是把我给难住了。我又没追过女孩子,我上哪儿知道该如何讨女孩欢心。我环视全殿,红枣和红豆是一对儿还没张开的小丫头片子,徐长治是被小丫头片子嫌弃的闷子,陆久安...我们就不要提他了。 然而六弟大方地提出了退让,我当然得好好替他出谋划策。我正绞尽脑汁,徐长治忽然跑来跟我禀报道,丞相大人亲自去请苏澈复职,可是苏澈却拒绝了,依旧想守着他的包子摊。所以丞相大人表示爱莫能助。 我就不信钟伯琛的字典里有“爱莫能助”这四个字!他那张能把酱鸭说飞的嘴,怎可能劝不动一个“见钱眼开”的苏澈!钟伯琛估计压根就没怎么表示诚意,巴不得苏澈这辈子跟包子一起过。我翻身下榻决定亲自跑一趟,拿袋银子把苏澈给诱惑回来。 徐长治听闻我又要出宫,是百般的不情愿。他表示出去可以,但必须得了丞相大人的同意。我这朝廷算是颠了个个儿,摄政王得听丞相的。然而我一想起钟伯琛那吃人的眼神,只得厚着脸皮让徐长治去跟他汇报。 钟伯琛倒是同意了,不但同意,还决定跟我共同前往。我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摄政王加丞相一起劝个包子铺老板回心转意……阵场是不是有点大了?” 钟伯琛幽幽地说道:“殿下您不是要诚意吗,这样多有诚意啊……殿下您别想着独自去见他……” 我在钟伯琛那一丝不苟的表情下,嗅到一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6 股老陈醋味。为了我的腰子着想,我只能带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六弟跟在我屁股后头,表示自己许久没出过宫了,想跟我一起上街市上转转,瞧瞧老百姓们是怎么哄自家夫人的,好取取经。 于是我们一起踏上了去往包子铺的征程。六弟兴奋不已地扒着窗户往外瞅,见到有新奇的物件就让停车。没多时,六弟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举着糖人,啃着糖葫芦傻乐。 我看他这么高兴,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起来。只是我又有些心酸。六弟好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从小被母后宠在手上宝贝着,如今突然要娶妻生子,还得远走异国他乡,不知他能不能适应得了。我忍不住对六弟说:“老弟啊。你到底是不是自愿去祁国的?如若不是,咱就不去了。跟纯熙说说好话,让她隔三差五回祁国探亲就好。” “我当然是自愿的!”六弟匆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皱着眉认真地说道:“五哥,你别多想。我是真喜欢纯熙,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怎可以突然反悔?纯熙是女子,去往祁国的路途遥远,她怎受得住来回奔波。倒是我年轻力壮,若是想母后和你了,随时回来看看就好了。只是……” 我见六弟有些发愁,连忙让他但说无妨。六弟很是忐忑地支支吾吾着:“五哥。我走后,能不能求你不要为难母后?我知道她跟你……,但是……母后她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你……”他说到最后开始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尖儿。 我探身抓住了六弟的手:“六儿,你听着。五哥跟母后没什么深仇大恨,之前那个事儿是误会。虽然我俩终究不可能论母子情,但我毕竟是她养大的,自然得尽孝。你且宽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六弟顿时欢欣若狂,笑得虎牙都呲了出来:“我就说嘛!母后胆子小着呢!有时候鸟叫一声都能把她吓得一激灵,怎会去害人呢!” 钟伯琛低着头闷声闷气地嘀咕道:“没少害……” 我慌忙踩了他一脚,让他别没事扫兴。于是钟伯琛抬眼看向窗外装作若无其事:“瑾王殿下对纯熙公主一往情深,着实难得。如若天下男儿皆如您这般痴情,那倒是少了许多的麻烦。” “然而你们这群文人墨客不就喜欢吟个“爱恨情仇”。如果没有爱别离,哪儿来的欲说还休?”我冷冰冰地怼了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句里行间都在指摘我。不就是来见个苏澈吗,至于这么大怨念?!我这好肾好腰伺候着,您老人家吃干抹净之后不认人? 我扭过头去不搭理他。钟伯琛暗搓搓地伸出小指头去勾我的掌心,我把手挪开坐到了他对面,跟六弟挤在一起。六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俩,又啃了口糖葫芦:“五哥。我一会儿想去一趟胡家庄。母后喜欢胡家庄的青梅酒,正巧宫里的都喝完了。我去给她多买些备着。” 胡家庄离鸿濛城驾车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横竖我得在苏澈那里费些功夫,不如让徐长治陪同六弟去买酒,比傻等着强。 于是我跟钟伯琛一起去了苏澈的包子铺,又嘱托徐长治务必看好六弟,别让这孩子跑没了影儿,记得早去早回。他俩走后,钟伯琛又想偷偷拉我的手,被我给甩开了,还补了个白眼。 苏澈的包子铺一如既往的生意红火,客人络绎不绝。之前被砸得稀巴烂的锅碗瓢盆也换了新的,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桌子绑了个柴火棍将就着使,似是一切无事发生。我让店小二唤他们掌柜的出来,可苏澈这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却回道自己正在忙着蒸包子,让我俩先找个地方歇歇。我这摄政王和丞相被齐刷刷地晾在了外头,瞅了一圈连个空椅子都没找到,只能借了个马扎蹲在铺子外头等候。 我架不住包子的香味,买了四个包子,分给钟伯琛俩,然后坐在马扎上啃了起来。钟大丞相显然对包子不感兴趣,就这么攥着包子瞅我吃得满嘴流油,眉头越皱越深地问道:“殿下?好吃吗?” “还行。不过没什么稀奇的。”我实话实说,同时又很是诧异地问道:“也不知这包子铺怎么这么多人。” “苏澈。倒是个人才。”钟伯琛的这句话,虽是句夸奖,却又似乎包含了些许的嘲讽:“苏澈从翰林院离任前,白讨了些大学士们的字画。翰林院的大学士,任谁都是名声在外,字画价格不菲。苏澈每天都会在某个包子里放一枚铜钱,凡是吃到铜钱者,可获得大学士的字画一幅。是以,这些客人都是为了撞运气才来吃包子的。” 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倒是主意多。我就说他是个人才。” “殿下有些抬举他了吧?”钟伯琛毫不避讳地漏出了不满之情。就在这时,铺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人大声喊道:“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紧接着,店小二朗声祝贺道:“恭喜恭喜!正巧我们掌柜的最近新得了当朝大丞相的亲笔手书!当今世上仅此一份!这就送给您了!” 钟伯琛噗嗤一声攥碎了包子,倒是便宜了路过的一只大黄狗。 “哇!丞相大人的墨宝?!”朴实的老百姓们纷纷围了过去,惊羡不已地说道:“快读一读,上头写着什么啊!” 那位“幸运儿”清了清嗓子,激动不已,抑扬顿挫地朗读道:“爱来不来!” 我顿时踹了钟伯琛一脚:“你就是这么请的人?!” 钟伯琛的老脸拉得越来越长,抿着嘴咬着牙嘀咕道:“耍些小聪明罢了,殿下何必...” 我看着钟伯琛那委屈得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往裤腿上蹭了蹭手,抓过他的袖子,把他扯到了小巷子里。 “你怎么回事啊小老哥!”我哭笑不得地瞅着他那撅上了天的嘴:“你是丞相,应当求贤若渴。我看中了他的才华罢了,又不是要移情别恋,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徐长治说的都是玩笑话,本就是个误会。你别老惦记着了。” 钟伯琛扭过头,满眼的不甘心:“小五。我与苏澈,谁更具才华?更得你心?” 怎么跟问“我与徐公谁美”似的?我耸耸肩,趁四下无人,踮脚亲了他一口:“这天底下,哪儿有能与你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7 相提并论之人?你于我是独一无二的。” 钟伯琛的表情瞬间阴转晴,笑容温煦怡人满是幸福。直让这盛夏又热了几分,灼得我的心都化了。我慌忙又说道:“再者。我的心只给你。与你的才华无关,只是因为是你。你懂吗?” 我毕生的骚话都奉献给这位老哥了,若是这都哄不好,那我就真没辙了。我又不能当街脱衣服。好在钟大丞相还算好哄,这老谋深算的性子里头居然包着个小姑娘的心性,很是喜欢甜言蜜语。最终,钟大丞相如愿以偿地牵到了本王的手,开开心心地坐回了马扎上。 结果苏澈这家伙着实恼人。我俩等到日落西山都没等出他半个人影。钟伯琛再度被磨没了耐性,愤懑地低声说道:“殿下,他未免太狂妄了!” 我看了看逐渐冷清下来的铺子,往里大吼一声:“苏澈!你那二百两银子再不出来拿,就不给了!” 里屋伙房里头顿时钻出一个人影。苏澈一脸一手的面粉,如狼似虎地扑了出来:“来了来了!” 我踮脚举着钱袋子,冷哼道:“你倒是架子大得很!喊大哥就给你!” “大哥!大舅!大人!”苏澈满身飘着白烟绕着我转来转去:“叫爹都成!把钱给我吧!” 我把钱袋子一扔,他当空接住,就地一磕头:“谢您赏赐了!” 钟伯琛瞪着眼直往后躲:“你的傲骨呢?怎么几日不见就成这幅德行了...” 苏澈把银子往怀里一揣,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呛得我直咳嗽:“别人跪不得,你们二人还是跪得的。一位于我有知遇之恩,一位于我有救命之恩。两位恩人稍等,小的去嘱托几句。” 我们终于成功地捕获了“招财猫”。苏澈把铺子转给了他的二掌柜,表示翌日就去户部报道。他将一沓银票递给我,拱手道:“烦请殿下将这些银子交给吏部尚书大人。这是我还给他的,他本就清廉,如今府中两位公子皆要娶妻,全当我随个份子。” 我掂了掂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嗤笑道:“你倒是舍得。钱我会给他的,只是你与吏部尚书二人的情分,日后不能就这么生份了。钱可还,情却是一辈子还不清。” “自然自然。”苏澈道:“一声“义父”大过天。我以后还要给他养老送终呢。” 说笑间夜色渐晚,我与苏澈告别后,钟伯琛若有所思地望向城门方向:“殿下,瑾王殿下与徐侍卫还没回来吗?” 我僵住,心中忽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与钟伯琛匆匆回了皇宫,叫来守门侍卫询问,却得知他们二人至始至终没回过皇宫。 徐长治一向听从我的命令,我说了早回,他就不会任六弟贪玩到天黑。 也就是说。他们出事了。 第47章 【谎言】 我与钟伯琛亲率禁卫军赶赴胡家庄,并嘱托宫人三缄其口,别让母后听闻后再急出个好歹。已尽深夜,我们查遍了所有酒庄都未找到六弟跟徐长治的踪影。酒庄老板说见过一位公子买了数十坛青梅酒,只是他晌午就离去了,没在此地逗留。 我心急如焚,捋着回程的路线一直走到远郊,忽有一位樵夫模样的老汉跑来说,似是看见一位富家公子哥跟他的随从驾车路过此地,手上还提着酒。只是刚行至前方山丘,被一群人给劫走了。 “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我急忙问道。老汉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应当是一片密林。我正要率兵前往,钟伯琛却拦住要溜之大吉的老汉,朗声呵道:“来人,把他拿下!” “官爷!您绑草民作甚啊!草民只是路过的!”老汉大吃一惊,慌忙跪地求饶。 钟伯琛漠然道:“既是驾车,你怎会看见他们二人手上提着酒?见人被掳,既不报官又不逃走,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驻留,着实可疑。再者,徐侍卫身手了得,此处并无打斗迹象,他难不成是束手就擒?你分明就是故意在此地等我们。” 老汉被两位禁卫军反剪着双手按到了地上,大刀往脖子上一架,吓得他顿时魂飞魄散尖叫连连。我借着火把看向此人的样貌,只觉得他甚是眼熟,下意识地翻身下马,上前扯了一下他的胡子,竟是假的。 “芳鑫宫的刘公公?”我一眼便认出他是何人。此人曾是母后身边的红人,我幼年时每每被打屁股,都是他在旁边查数。我就说他声音尖细,不似寻常农家老人。 刘公公哭嚎出声,面白如纸:“摄政王殿下!奴才是受了香荷姑姑的吩咐才这么说的!殿下恕罪!奴才知错了!” 香荷姑姑乃母后的贴身大宫女,怎么她会牵涉进此事中?我正一头雾水,钟伯琛突然附在我耳边小声道:“殿下,回宫吧。瑾王殿下无事,我们就不要再惊扰百姓了。” “人都没见着,怎知无事?”我依旧很是不安。 “这就得问问太后娘娘了。”钟伯琛面色微沉,示意我上马快走。 回到皇宫后,我着人押来宫女香荷问话。宫人回禀道,太后娘娘百般阻挠我们拿人,不得已只能动用了禁卫军才将宫女香荷给抓来。我心生恐慌:“不是让你们瞒着母后吗!这下可如何解释!” “殿下。我觉得不必瞒着太后娘娘了。”钟伯琛转身看向被押在地上的香荷:“掳走瑾王殿下的人究竟是谁?从实交代!” “是...是...”香荷目光游离,慌乱不已地抬头试探着我的脸色:“是晟宣国的人!晟宣国太子不满纯熙公主悔婚,设计掳走了瑾王殿下,想要对他不利!”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可不得了了,李擎此人确实小肚鸡肠,如若六弟落在了他手里,那不死也得扒层皮。只是李擎胆小如鼠,谁借了他熊心豹子胆,让他敢在我的地盘上劫走皇子?惶恐无措间,母后突然闻讯赶来,踏入大殿后便高呼道:“岑越!还没有找到睿儿吗!” 我赶忙起身让母后坐下,告罪道:“母后。是儿臣疏忽了,让贼人掳走了六弟。母后放心,六弟贵为皇子,且有徐侍卫保护,贼人不敢轻易伤害他。”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8 “那你不出宫去找睿儿,回来作甚?”母后怒目而视,一挥袖子将身侧茶几上的茶杯撇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还有那纯熙公主。跟晟宣国太子早年就闹得不清不白,如今睿儿因她受难,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纯熙公主也打殿外走了进来,面容憔悴强掩怒气:“纯熙虽与太子李擎有过婚约,不过那也只是一纸文书,幼年随口许的一句玩笑话罢了。纯熙自及笄后再未见过太子李擎,怎么就不清不白了?” “但是睿儿被晟宣国的人带走了是事实!”母后不依不饶,厉声道:“若不是你招惹晟宣国太子,怎会让睿儿陷入险境!如今睿儿生死不明,公主难道不给个说法吗?” 纯熙公主咬着嘴唇眼中含泪:“殿下失踪,纯熙也很着急。太后娘娘不以瑾王殿下的安危为先,反倒急着数落纯熙的不是,真是奇了。” “你这没规矩的!”母后的声音顿时拔了个高度,震得茶几直晃悠:“若是睿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不会轻饶你!” 我听着这通唇枪舌剑,烦躁焦虑得团团乱转,转着转着,我忽然有了个奇怪的猜测。我下意识地看向钟伯琛,只见他微微颔首似是看破了我心中所想。我的大脑顿时嗡地一声响起一阵钟鸣,让我不得不坐回椅子强迫自己镇定。 母后单方面压着纯熙公主责骂着,纯熙公主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再还嘴,只得扭头默默垂泪。我看向跪在殿中心神不宁的宫女香荷,冷笑一声道:“来人。对此贱婢严刑拷打,让她招出瑾王殿下的去处!” “你敢!她是哀家的贴身大宫女!”母后顿时扭转矛头,双目圆瞪地望向我。 我默默地看着她,情绪竟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起伏,甚至连失望都没有。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可能指得就是我如今的境地。 “母后。您老糊涂了吧?”我和颜悦色地冲她笑了笑:“此贱婢勾结晟宣国的人,掳走了六弟,打死都不为过,母后何必保她?难不成母后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母后哑然,缩了缩身子,扭过头去不敢看我。几位宫人想拖走香荷,却被我拦住了:“就在这里打。本王要亲耳听见她说实话。” 香荷被按在地上挨了刑杖。我闭着眼睛听她的惨嚎声,手指点在椅子扶手上查着数。也不知当年我挨板子的时候,母后是否也是这个姿态坐在大殿里看戏。只是我没有香荷的这副好嗓子,喊不来这么高的调子,只能跟条流浪狗一样呜咽。 香荷被打了四十多板子,眼见着没了出气。母后坐立不安,跺脚呵斥道:“岑越!你难不成要打死她好死无对证?!” “死了?不至于吧。”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母后,一手扶着额头道:“母后。当年儿臣年幼,挨了无数的板子也没见毙命。这贱婢年长儿臣这么多岁数,身子骨硬朗,多打几下,给您听个声也是极好的。” “岑越你什么意思!”母后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呼小叫:“你不去找睿儿,在这里拖延时间,是何居心?” “母后所言极是。”我一挥手冲陆久安吩咐道:“速速去将定国公请来。倘若他不想来,那就把他老人家抬进来。” 定国公,是母后唯一的亲哥哥,辈分上我得叫个皇舅舅。我这话音刚落,母后当即一个越步挡住陆久安的去路:“哀家不允许...”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我低吼道:“本王让你们速速去请!”。 “岑越!你三更半夜惊扰他作甚!”母后怒极,跑到我面前想跟我理论。钟伯琛上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我抬手把他推开,站在母后面前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眸,到底从其中看出一丝心虚。对峙了不足半分钟,母后高举着的手哆嗦着放了下来,脚步飘忽,神情中竟然多了畏惧。 “母后,儿臣只跟您说这么一遍。”我压低声音,一股阴郁且低沉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大殿:“您若想息事宁人,就快些把六弟交出来。莫要再玩什么祸水东引的戏份。你不满纯熙公主,可以。这个姻可以不结,免得公主殿下再受您的委屈。” 没错。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母后在自编自演。母后爱极六弟,六弟出了事,她居然不慌不忙,还顾着给涉事宫女开脱,而且与纯熙争辩起来头头是道,这不正常;再者,徐长治是个硬脾气,他不可能任晟宣国的人把六弟带走,肯定要鱼死网破。现场没有争斗的痕迹,代表什么?代表着徐长治认可了对方领走六弟,因为来人是六弟的熟人,且无法令他拒绝。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只能是六弟的亲戚,皇室的亲族,也就是母后家族的人。 母后她为了不让六弟去祁国可谓是煞费苦心。将六弟藏起来,栽赃给晟宣国,然后指责纯熙公主不检点,继而悔婚。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把六弟放出来,全当无事发生。她这么折腾,真是弃了朝廷的颜面,并将我们与祁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给抹杀得一干二净。祁国怎可能任他们的公主受辱,而我又怎能对六弟被晟宣国的人掳走坐视不管,到时候三国打成一团,突厥再来个“雪中送炭”,亡国之日瞩目可待! 当然,这些还只是我的推测。我心中依旧对母后留有一丝的希望。我觉得她到底也是从母仪天下的皇后走到现如今的太后。这种愚蠢到极致的做法不应当出自她的手笔。我努力屏气慑息,端坐着等一个结果。 月伴宫阙灯影暗,风传呼声马蹄回。没多时,派出去“请”定国公的人回来了。定国公老爷子气哼哼地走了进来。 “摄政王殿下!有何急事啊?”定国公捋着胡子问道。 我低声问道:“国公可知瑾王殿下身在何处?” “怎么?瑾王殿下失踪了?”定国公夸张地瞪着牛眼反问我。 我正要起身讲述事情原委。只见又一队侍卫跑了进来,身后还带着我那一脸懵逼的六弟:“回禀殿下。我等奉丞相大人的密令,在去往顾家祖宅的路上截获了瑾王殿下!” 我看向母后。只见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念珠滑落在裙子上无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89 心拾回。 六弟走到我跟前,茫然地回头看了看他那面色阴沉的舅舅和母后,有些尴尬地咧嘴一笑:“五哥!舅舅他也不知怎的了,非让我去看看他新买的茶庄。我推脱了半天,却被强行塞进了轿子...” “哎哟你去哪儿了啊!”纯熙公主喜极而泣地跑了过来,使劲握着六弟的手:“都传你是被晟宣国的人给抓走了。可吓死我了!” “啊?!”六弟诧异地看向我:“五哥。徐侍卫不是先行一步来给你送信了吗...” 是啊,我的侍卫呢?他们不会任徐长治回宫禀报。派刘公公给我们指错路也好,让香荷混稀视听也好,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既然如此…… 徐长治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我看着定国公,一字一顿地问道:“我的侍卫呢?” “不知。”定国公抬眼望天,似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的嗓子火辣辣地生疼,一口脓血压在心肺上让我近乎走火入魔:“将定国公拿下!即刻查封定国公府,搜寻徐侍卫的下落。” “我是你舅舅!你居然这么对我!”定国公怒发冲冠,推搡着身侧的禁卫们。 我默默地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失了全部的温度,只是多了口微弱的呼吸。大哥说的对,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刻,我就是“寡人”。 “娘都不是亲的。我还能认你这个舅舅?”我的心中央好像破了个窟窿,空洞感一点点放大:“徐侍卫若有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我是先帝亲封的国公!区区一个侍卫罢了,你凭什么拿我!”定国公被禁卫军绑了,连踹带踢地咆哮着。 我止不住干笑出声:“定国公。你以为你这些年贪污受贿以及贩私盐的罪行能逃过本王的眼睛?本王看在你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年岁已高,想给你留个颜面。等着你百年之后再把此事拿出来说道说道。然而你今日触了本王的逆鳞!你挑起两国争端,草菅人命,其罪当诛!” “你敢杀我?!”定国公双目赤红,镶着夜明珠的帽子晃得我眼前全是白影。 “本王有何不敢!”我一把扯下他的帽子扔在地上,又一脚给踢了出去。帽子撞在大殿柱子上,似是惊起一声闷雷,犹如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将一扇富丽堂皇却腐朽不堪的屏风击出一个窟窿。透过那窟窿,我看见“亲情”二字已被母后亲手焚得一干二净。 定国公花白的头发散了下来,瞳孔收缩了一下后嚣张气焰瞬间全散了,变得浑浊且惊恐,双腿一曲被侍卫们架着拖在了地上:“殿下...这全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我不知道...那个侍卫...”定国公几乎哆嗦得说不成句子。 “本王要人。”我最后看了定国公一眼,命人把他扔进天牢。 我走出大殿,集结全部禁卫,命他们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徐长治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钟伯琛跟了出来,附在我耳边悄声道:“殿下,您先回嘉明殿。微臣陪着您,等徐侍卫回来可好?” 我木讷地点点头,任陆久安抬了轿子将我送回嘉明殿。我攥着钟伯琛的手,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发呆。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 第48章 【不见】 “徐侍卫被抬回来了!”陆久安一嗓子嚎叫划破黎明。我双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好在红豆紧接着补了句:“徐侍卫受了伤,已经送到偏殿找太医来治了!” 我顿时飞身一脚踹在了陆久安那弹性十足的屁股上:“你是要吓死本王吗!” 我跑去见了徐长治。徐长治精神极差,受了两处刀伤见了骨。而且据找到他的侍卫们称,徐长治是躲在河里才逃过一劫的。经水这么一泡,伤口发了炎。上官夏忙活一上午把徐长治的伤给处理明白,满脸怨气地熬着药汤子侧耳听我们二人的对话。我也没避嫌,直接告诉徐长治六弟无事,定国公让我给抓了。 “殿下,定国公毕竟是先帝爷亲封的,此举会不会惹得老臣们不满?”徐长治发热得厉害,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我正在沉默,钟伯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殿下。微臣有一事未向殿下禀报。顾氏一族正秘密大量屯粮筹兵。微臣以为,太后很可能是想挑起战事,在我朝国力亏空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我就说,母后她不可能仅想着将六弟藏起来。只是母后她不知何为唇亡齿寒。北朝廷被倾覆了,她又有什么能力扛得住战乱?她是打得过祁国和晟宣国还是打得过突厥?再者,大哥肯定会第一时间率兵北上,一刀砍了他口中的“老妖婆”加上六弟。 我发觉很多时候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母后。她的太后之位可能是白得来的,因为父皇的妃嫔很少,且都是良善之人。电视剧里所演的那些个宫斗剧从未出现在母后的人生里。母后自入宫以来就是螃蟹横着走,智商停留在了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的程度上,想一出是一出,不会审时度势也不懂国家大义。再加上母后的家族底子厚,定国公又恨不得贪出了两座国库,导致母后产生了可以自立朝廷的幻觉。 “此事六弟知道吗?”我平生第一次怀疑六弟。他怎么就这么巧先是跟我出了宫,又提出去买青梅酒。 “瑾王殿下应当是不知情。定国公是近日才有了动作。并且在殿下与瑾王出宫的当天,有探子偷偷跟在身后监视着瑾王殿下的动向。”钟伯琛道。 我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徐长治的胳膊:“你好养着,别的事不用管,本王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我起身离去,又冲上官夏微微点头,示意他留在徐长治身边照料。钟伯琛好像察觉出我的情绪有些低沉,“做贼心虚”地跟在我身后,待我刚出屋关上房门,他立马急急地说道:“殿下。微臣不是故意欺瞒您。” “你不是故意,是有意。”我抬眼看向他,心里倒没有多少的愤怒,只是略微有些失望:“你怕打草惊蛇,想坐等定国公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0 露出马脚,对不对?” 钟伯琛一瞬间犯了傻,很是实诚地点点头:“对。” 我被气笑了。钟伯琛这副样子算是“大智若愚”?还是他压根就觉得我会跟以往一样随随便便就原谅他? “钟伯琛。”我好像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全名了,导致钟伯琛冷不丁听见我这么喊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绷紧了身子。 我看着他那慌乱无比的眼睛,狠下心保持着严肃的语气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呢?论君臣关系,你知瞒不报是大罪;论你我私下里的关系,你明知六弟跟徐长治都是我的好兄弟。你非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好收拾的地步才跳出来说出实情。你为什么这么做?” 钟伯琛的额角当即渗出了汗,如同恶作剧被抓了现行的稚童一样眼珠子滴溜乱转,似是想找些富丽堂皇的说辞。我却无心听他白话,直接拆穿了他的小心思。 “说到底,你不信我。”我冷哼,懒得去看他那急得拧成了死疙瘩的眉头:“你怕我忍不住去质问母后,或者去试探六弟,好坏了你的局。你口口声声说尊我为君,转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钟伯琛啊钟伯琛,你可真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我拂袖离去。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钟伯琛这都骗了我多少回了?再者,这次的情况不比以往。幸亏徐长治命硬,否则就那两处刀伤再加上河里头泡一宿,够他骑着毛驴飞渡奈何桥了。倘若徐长治真的死了,我想我够呛能原谅钟伯琛。 也不知是钟大丞相太飘了,还是本王提不动刀了。我再不“重振夫纲”,这丞相大人得上房揭瓦。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把我卖了,我还得给他数钱,我决心杀杀大丞相的威风,晾他一段时间。 我闭门看折子,上早朝,下班去慰问一下因公负伤的徐长治。每日三点一线,精神抖擞,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钟伯琛大晚上跑来嘉明殿想见我,我不见,他就在外头跪着。我便命禁卫军直接把他捆了塞上马车运回府。母后派人来找我,我也没搭理她。倒是纯熙公主和六弟一起来找我,我没拒绝,摆了四菜一汤,吃了顿家常饭。 “殿下。我跟他商量好了。后日就动身回祁国。大婚的典礼回祁国办。”纯熙公主给正在狼吞虎咽扒饭的六弟擦了擦嘴。 我手里的鸡腿儿顿时掉进了碟子里,伸手把六弟的饭碗给夺了下来:“老六。怎么个情况?礼部都把大婚的章程拟定好了,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六弟躲躲闪闪地往纯熙公主身边蹭。纯熙公主无奈地把他的脑袋给正了回去:“殿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五哥...”我的傻六弟张嘴先打了个饱嗝,继而开始淌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噎着了:“我再不走。母后就把天给捅下来了。你是不知道,母后她偷偷绣了件龙袍给我...” 纯熙公主慌忙捂住了他的嘴,赔着笑脸道:“殿下,他不知情的...” 我没吭声,把饭碗还给了六弟让他吃饱喝足。期间我还在想,若是六弟忽然提起他舅舅,我该如何回答。然而六弟至始至终没再说话,低头顾着扒饭,就着眼泪鼻涕一起往里咽,看得我糟心得慌。 我知道他心里委屈,不是因为要悄默声地“嫁”到祁国,更多的是母后对他的不理解。六弟本就无心于皇位,母后却把他往众叛亲离的路上推,也不顾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开心。母后望子成龙,倒无过错。然而这朝廷就是个烂摊子,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母后非让她的乖儿跟我争这个烤鸭架,真不知她图了个什么。 我把纯熙公主单独叫到了屋外,拱手致歉后小声说道:“公主殿下。老六吧,是个好孩子,也知道疼媳妇。就是他打小在母后身边长大,经历得少,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你多担待着点。公主殿下远道而来,本王招待不周,还让您看了些荒唐事,着实惭愧。” 纯熙公主微微回礼,笑容温和:“殿下。我知道瑾王他有点发傻,但是我求的就是这样的人。纯熙也是在皇室里长大的,见多了腌臜事儿,只想求一纯粹人共度一生,免得日夜猜忌,伤心费神。” 两天后,六弟悄无声息地离了国。跟我当年离国当质子时的场景如出一辙,不过好在他是娶媳妇不是去受气的。我与四哥送了他,给他备了些的土特产留作路上吃。我本想真如之前所说的那般,给他划封地跟人马。然而六弟推辞不要,还戏谑道:“哥,你不能赔了弟弟又折兵啊!祁国白得一个驸马,能好意思要咱的钱吗?” 纯熙公主娇嗔一声,拧着他的耳朵上了轿子。宫车驶出宫门的一刹那,我到底忍不住哭了出来,像当年六弟送我时一样。只不过这次没有父皇敲我栗子,只有四哥在旁边揽着我劝慰了半天。 六弟走后,我平复了许久才重拾处理朝政的心情。翌日,陆久安给我倒了杯清茶后咬耳朵道:“殿下。丞相大人今早又在殿外头跪着了。宫里议论纷纷,说您是想彻底推翻前朝廷,才持续打压前朝重臣。丞相大人受的是无妄之灾...您看这事儿?” “跪吧。数着时辰。超过一个时辰就把他绑了扔回府。”我没抬头,继续往折子上写着朱批。 这样也好。我接下来也做的事,不得不先把他给摘出来,免得他再受牵连。有了大理寺卿跟徐长治的前车之鉴,我算是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这摄政王虽然当得稀里糊涂的,但好歹也是个“王”,并且是这部剧的主角。而他们这群当臣子,当配角的,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杀了。钟伯琛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架不住老马失蹄。不如本王自己去唱这出独角戏。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钟伯琛依旧风雨无阻地每天跪一个时辰,直到被人打包回府。一来二去,朝中不知实情的吃瓜群众们开始为他喊起了冤。吏部尚书甚至悄悄上了折子,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想拿丞相开刀。我故弄玄虚地回道:“关汝屁事?” 吏部尚书悄咪咪地跑去找他的义子苏澈,让苏澈替钟伯琛说说好话。苏澈这位刚到户部就任的大红人也不含糊,提着小酒和包子,赶在饭点上冲进了嘉明殿,并成功地获得碗筷一双,跟我一起吃了顿晚膳,问我能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1 不能先别卸磨杀驴,起码把磨给转得差不多了再杀驴。 我回他,驴杀不杀是我自己的事儿,就算杀了卖驴肉火烧也跟他这卖包子的没半毛钱关系。吃饱了赶紧滚蛋,想办法赚银子去。 我就这么憋着一个多月不私会钟伯琛,导致他每次上早朝都翘着脚看我,眼里饱含心酸,就差泪满襟了。我知道他快熬不住了,不过不单单他熬不住,还有某些人也坐不住板凳了。 定国公入狱后,我命人大张旗鼓地抄了定国公府,从里头搜出十几车金银财宝,绕着城街转了一圈。老百姓们的吐沫星子快把定国公给埋进去了,所以他这大牢算是得蹲到地老天荒。我不打算杀他,就这么关着,关到他寿寝正终算玩球。 然而定国公“一心为公”,以身作则地给朝廷省了笔开销。在定国公入狱后的第四十天晚上,他毅然决然地猝死在了牢中。太医验过后表明他应当死于心梗。算是个正常死亡。 母后听闻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求见我。我的狗腿大队长负伤在床,上官太医跟个门神似的守在他屋门口,拒绝他出屋。我也不好去打扰他俩,只得带了备用狗腿子——陆久安同志前去直面风暴。陆久安特意揣了块砖头在怀里,表示看情况不对照头招呼。我则缩在他那肉盾一样的身体后边,心里倒也踏实了几分。若是母后撇茶杯撇茶壶什么的,陆久安能帮我挡上几下。 但是母后明显没那个战斗力了。几日不见,母后忽然双鬓皆白,头上多了些许的皱纹,整个人似是苍老了十多岁。见到我以后,母后双目呆滞,就问了两个问题。一是能不能去给她哥哥吊唁;二是六弟是不是已经去祁国了。 我回得很干脆:“可以。是的。” 接着母后便直愣愣地瞅着地板发呆,我无奈摇头,转身离开。刚要踏出殿门,母后突然微弱地说了句:“岑越。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养你。” 这话我听了不下十遍了。只是我一直以来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此时此刻,我忽然感到莫名的悲凉,替她,也替自己。于是我转身说道:“母后。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养我吗?这宫里,任哪位太妃养我,都比让你养我要强一百倍;你以为我愿意让父皇舍了皇姐的命,换取自己独活吗?我当时只是个襁褓之婴,我没得选择。” 我走出慈康宫,吱嘎吱嘎的摇椅声慢慢地缓了下来。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终归该结束了。刨去那本就不存在的母子情,她的身份只是我父皇的发妻,我的一位长辈。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她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长大,那我就好吃好喝伺候着给她养老;她说我欠她女儿一条命,那我便饶了她的命。 至此我们两讫,互不相欠,两不相干。 回嘉明殿的路上,我隐约瞥见殿门外钟伯琛又在孤零零地跪着。旁边有拿着沙漏给他计时的太监,还有个拿着绳子等着捆人的侍卫。他似是有所感,抬头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我匆匆收回视线,径直回了嘉明殿。 回去后没多久,宫人来报,说滇亲王,培国公等先帝御封的亲王、国公们组了个旅游团一齐来了鸿濛城。据密报称,他们是为牢里头那几个涉及“大理寺卿灭门案”的罪臣们来的。当然,也有来替定国公喊冤的。 我终于等到这群老狐狸出洞了。我命御膳房备好酒菜,在长宁宫里大摆宴席,并穿着一新,携礼乐官与侍卫们,守在宫门口静候他们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丞相喜提“坑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成就…… 丞相:“……住口!” 第49章 【奖赏】 当以培国公和滇亲王为首的“老年旅游团”气势汹汹地杀至宫门之时,我一挥手,礼乐官立马开始奏乐,太监们敲锣打鼓,宫女们满天撒花,侍卫们分列两边朗喝三声:“恭迎各位亲王、国公!”一时间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 “旅游团”顿时望而却步,群脸懵逼,我打人群里挤了出来,满脸堆笑地握着跟他们所有人一一握手问好:“各位别来无恙?快进宫,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各位入座了!” 辈分最老的培国公大立马上前一步:“殿下...” 我突然一个熊抱扑了上去,搂着培国公的脖子干嚎了起来:“培国公啊!本王好想您啊!本王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听我乳娘说,本王一激动尿了您一身?” 培国公被我勒得老脸发紫,满头的皱纹挤得跟二维码似的。这年头也没个手机,倘若能用手机扫一下,或许能扫出一行大号加粗黑字来:“这摄政王别是个傻子?” 培国公在这令人窒息的热情攻势下,大脑顿时没了信号,干站在原地发呆。滇亲王慌忙顶上了旅游团团长的位置,冲我一拱手:“殿下,我等...” “等什么等啊!碗筷都放好了!...哎呦喂这不是滇亲王叔叔吗!快进屋!”我这一声“叔叔”把他喊得一哆嗦,嘴角耷拉着一幅见了鬼的表情。我薅过滇亲王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了培国公的袖子,蹦蹦跳跳,如同放学回家的小屁孩一样喜笑颜开地进了宫。 众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我带进了长宁宫,按在了宴桌旁。滇亲王被浇了一脑袋的花瓣,正忙着往下掸,培国公正了正被我扯得有点转筋的胳膊,刚要开口,我忽然倒了一杯酒敬到了他鼻子底下:“培国公!本王敬您一杯!您为父皇戎马一生,劳苦功高。今日您不辞千里来到鸿濛城为本王庆功,本王感激不已!” “庆...”培国公一派茫然中,酒杯已经塞到了他嘴上。他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再一抬头,我已经一口把杯中酒给干了,还拿袖子擦了擦嘴。他便条件反射般跟着我仰头一饮而尽。 我绕桌一圈,按辈分大小,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敬了一个遍,然后坐回座位上动手切烤全猪。待我一刀把猪脑袋给剁下来后,滇亲王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地问出声:“殿下。您这是何意?” “什么?”我装傻,天真烂漫地看向滇亲王:“吃饭啊!这么一桌子好菜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了!” “我等今日不是为了赴宴而来...”培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2 国公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只是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且面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涨红。他略带诧异地拿过酒壶,打开嗅了嗅,似是对自己的一杯就上头百思不得其解。我窃笑,那酒是我命宫人特意从虬村买来的“一碗不过岗”,据说一壶能撂倒一头牛。至于我喝的那杯... 我趁着擦嘴的时候吐到袖子上了。 我把整个的猪头咣当放进了培国公的盘子里,吓得他当即站了起来,双目圆瞪看向我。然而我这纯良的表情又让他不好发作。于是培国公只能再度坐下,把那死不瞑目的硕大的猪头转了个方向看向别处:“殿下。我等有要事相商。关于定国公...” “嗯,本王正要跟诸位商议此事。”我瞬间沉下了脸,严肃郑重地扯了个猪蹄子下来,扔进了滇亲王的碟子里:“只是本王近日公务繁忙,许久没好好用过膳了。趁着今日诸位都在,不如先陪本王大快朵颐一番。” 说罢我埋头开吃,筷子飞速扒拉着快成了虚影。我没说瞎话,我是真饿了。为了等这顿宴,我今早加昨晚加昨天中午整整空了三顿饭! 满座沉默,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如同饿死鬼投胎,三下五除二啃了半只烧鹅。培国公侧着身子,躲闪着被我甩得满天飞的汤汁,低头一看那圆咕隆咚的猪脑袋,脸越拉越长,马上就要垂到了桌子上。 然而我毕竟是摄政王,闹出这么喜庆的阵场把他们给迎了进来,还摆了一大桌子饭菜请客,任谁都得给几分薄面。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这些个老头子最讲究一个“脸”。若是有人在席间出言不逊扫了兴,似是不太得体。 我吃得一本满足,全然不顾培国公跟猪头无声地对骂了一百回合。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皆干坐着,无人真敢动手夹菜吃饭。滇亲王坐在我身边,我清晰地听见他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手不安分地伸向了筷子。然而培国公一瞪眼,他又赶忙把手给缩了回来,放在桌下来回搓,忍得甚是辛苦。 我用余光看向培国公。他赶了这么久的路来到鸿濛城,想必也是饿极。可惜这个“脸”字比饱腹更让他在意。我没在桌上设茶壶,只有酒。于是培国公拿过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可能是想灌个水饱。喝着喝着,他的身形开始摇晃,明显喝醉了。不过他还是死撑着,愣是咬紧牙关不倒下,坐等我这正在剔牙的摄政王发话。 咽口水声此起彼伏,在坐的众人接二连三地学着培国公的样子开始灌水饱。没多久,就听咕咚两声,两位亲王醉倒了,直接滑下了桌子。培国公这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再度按着桌子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殿下...您...” 我打了个饱嗝,看着他那佛山无影脚一般的步伐,暗道时机成熟了:“培国公,本王吃饱了。您呢?若是饱了,咱就开始谈正事吧!” “谢殿下款待...”培国公顺手捞了个小太监按在身边,把他当成拐杖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小太监被他按得龇牙咧嘴,慌忙把培国公架了起来。我忽然有点佩服培国公。他到底是跟父皇一个辈分,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都醉成什么德行了,还能保留着神志跟我打太极。确实是个人才。 于是我命人抬上那醉倒的两位亲王,架好还能站住的众人,一齐去了御书房。培国公毫不客气地寻了个椅子赶紧坐下。我见培国公的眼珠子涣散着开始往里斗,转身偷笑了一会儿,挥着满是酒气的袖子朗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强行保持清醒的斗鸡眼培国公以及醉得里倒歪斜的亲王、国公们围城一团,抻着脖子瞅我。我在纸上奋笔疾书了半天,举起来读道:“培国公,褆躬淳厚,垂训端严。业可开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泽堪启後,贻谋裕作政之方。兹赏赐黄金百两、邯姑城良田百亩,嘉兹报政,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 这段是打我老爹写过的圣旨上头抄的。大概就是说培国公是群臣楷模,本王赏你金子赏你田,以兹表彰,望你再接再厉。 说罢陆久安拿了一盒子金条冲了过来,吧嗒塞到了培国公手上。培国公那已经斗到了一起的眼睛呼噜分开了,先是条件反射般跪地谢恩,旋即一抬头满是惊愕地问道:“赏我?” “不止是您啊!在坐的各位,都得赏!”我又龙飞凤舞...不,我的字压根就不能用龙和凤来形容,只能说是鸡飞狗跳地又写了好几份,把今日来赴宴的所有人都赏了个遍。送金子送地,送牛送猪,送人送狗。如同岁末大酬宾一样,漫天撒钱。众亲王和国公忙不迭地跪地谢恩,激动得老泪纵横,借着酒劲是又哭又笑,场面一度失控。 感人至深的封赏环节结束了。我冲向正拍着自己的脸蛋打算“武力解酒”的培国公,拉过他的手嗷得哭了起来:“培国公啊!您受苦了,您看看您这双粗糙的手,和您这手上的刀疤。想必您年轻时经历了不少恶战啊!为国家付出太多了!” 培国公似是被戳到了伤心处,眼中含泪地抬起头,口齿不清地说道:“想当年...” 在培国公陷入回忆模式期间,我又扑向滇亲王,抓着他的手道:“滇亲王,您看看您的手,满手的老茧!您也是个辛苦命啊!” “我这是搓牌九搓的...”滇亲王明显醉得更厉害,摇头晃脑地回应道。 我又跟其余人唠了一会儿,扭头见培国公算是打回忆模式中走出来了,一招手命宫人推来一车竹简。竹简推至门槛,哗啦往前一倒,滚了一地。顿时将御书房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全是涉及‘大理寺卿灭门案’的罪臣们的罪证。”紧接着,宫人们再度推来一个小车,如法炮制地往地上一倒,又在密密麻麻的竹简上铺了一层。清脆的撞击声在御书房里回荡着,乱成一团的众人们戛然而止。一片寂静中,只剩下培国公那牛一般的喘息,以及我漠然的介绍声:“这些,则是定国公的罪证。” 大部分的人好像瞬间酒醒了大半,屏住呼吸沉默着。仅剩下几个实在不中用的就地昏睡了过去。我没理会他们,背着手看向满地的竹简。我似是看见了一片含恨而终的忠骨在向我控诉,又听见无数只豺狼阴笑阵阵。大理寺卿也好,其他枉死的冤魂也罢。无论这竹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3 简再多,越过沧海桑田的千年,沉甸甸的历史也只能入土成灰,再无人知晓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究竟埋了多少屈死的人。 然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我始终相信着,那些个先我一步离开这世间的前辈们,终归不甘心就这么草草谢幕,皆化为这朗朗乾坤中的柔光一束围绕在我的身侧,以骐骥的目光等待着我写一段天下太平。 “殿下...”培国公沙哑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不动声色地捻去眼角一滴泪,转身义愤填膺地喊道:“这群人!着实可恶!他们身居高位却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对不起先帝的重用!对不起本王的尊重!更对不起你们!” 培国公刚刚整理好的话语顿时又被我给打断了。我薅着培国公到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可劲儿摇晃着:“你们看看!我培国公叔叔这般操劳,累出一脸的褶子!凭什么要委屈着你们这群忠臣辛苦半生,然后将钱财全揣进了他们这些奸臣的口袋里!本王不服!” 滇亲王很是激动地也跟着我喊了起来:“对!不服!” “凭什么他们草菅人命,行贿受贿,却还能跟你们平起平坐!这不公平!” “对!不公平!”其余人也止不住跟着我嚎了起来! 我大手一挥,指着地上的竹简说道:“所以!本王要分了他们的地!他们的钱!他们的人!犒劳你们这群忠臣!诸位刚刚已经领赏,不知是否满意?” “满意!...嗯?”挥着拳头的滇亲王吸溜了一下鼻涕,忽然张着嘴察觉出哪里不太对劲。下巴嘎巴一声脱了扣。 培国公明显僵住了身子,看向怀里的金条盒子惊愕地问道:“所以这赏赐...” “国公有何异议?”我突然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看着他那由红转白的脸色轻声道:“嫌少?那诸位先把东西还回来,本王再另作打算。” “不不不...”滇亲王略带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众人的身后不敢抬头。 培国公扶着桌子站稳身形,环视酒气冲天的众人,似是想等一只出头鸟站出来。然而无人吭声,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脑袋藏进□□里。 “看来诸位对本王的嘉赏还算满意。”我哈哈一笑,走向书案打开抽屉,拿出一封文书平铺在书案上:“诸位,来来来。本王打算于下个月初五问斩这些奸臣。诸位来都来了,便一同凑个热闹,好好出一口恶气。大家且在这文书上签个字,到时候本王就给诸位留个好位置,监斩。” 说罢我扶着定国公到了书案前。定国公摇摇晃晃地看向那白纸黑字,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我站在他身后将手按在了他的腰部上,附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国公叔叔,来,笔给您。签吧。” 定国公拿着笔的手在哆嗦,墨点甩在桌上溅起一朵梅花。我便握着他的手,如同私塾中教孩子写字的先生一般心平气和地说道:“这里落笔,对,哎把笔画写清晰些...” 跟我所想的一样,所有人都签了字。那醉倒在地上的几位则于不知情中被我拉着手画了押。众人揣着银子,拿着票子,互相交换着眼色,却始终闭着嘴无人开腔。 说什么喊冤,都是些借口罢了。他们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怕我借着东风将前朝老臣们逐一击破,也怕我推崇削藩令。所以我要喂饱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这摄政王还是有油水的,还是看重他们的,不必铤而走险地为那些个贪官污吏打抱不平,再赔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然而“饼”再大,分的人多了,到手的就少了。他们每人得了一块饼,伤不了朝廷的根基,也涨不了多少气候,顶多当个点心过过嘴。但,点心好吃,就算知道它不顶饿,到底还是想吃。况且这一纸文书一签,代表着他们彻底跟那些个罪臣划清了关系。日后任谁再提起此事,都是自打颜面。 老年观光团“满载而归”,但从他们复杂的表情上,本王知道,这一局算是本王赢了。我立于宫门,目送他们狼狈不已地往马车上爬。培国公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便带着虚假的笑容,一撩衣袖,字正腔圆地拱手朗声道:“恭送各位!” 培国公似是打了个激灵,匆匆移开视线,然后脚下一软险些磕在地上。我负手离去,冲左右侍卫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关宫门。” 宫门缓缓闭上,将那群各怀鬼胎的人隔在了门外。我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和湿哒哒的袖子阔步往回走,陆久安小步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丞相大人还在嘉明殿外跪着。您这宫门一关,他...” 我顿了顿,心里没什么可说的话,便示意陆久安不必管他。他总会有办法出去的,然后兀自回了嘉明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丞相大人还在跪着吗? 答:还得再跪一章 小火汁,谋心吗? 第50章 【傻子】 是夜,我久违地失眠了。孤殿梦回,偌大的嘉明殿寂静如斯。我起身披好外袍,听窗外夜雨滴空阶,满心的情绪萧索。 我也不知自己在愁些什么,迄今为止,日子虽过得一波三折,但好在没有虚度,亦没有偏离方向。也可能,我不是在惆怅,而是别的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扭情绪在瞎折腾。 我点了一盏油灯,守夜的陆久安闻声而来,问我有什么吩咐。我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本着“众人皆睡我独醒,不如吵起来搞事情”的原则,我让陆久安去传苏澈入宫协商事宜。 陆久安探头往外一瞅:“殿下,已经三更天了,外头还下着小雨。您……” “急事,速去。”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心里始终对广淄治水一事惴惴不安。我手里压了四五份折子,全是工部和户部上奏的。广淄一代,按下葫芦浮起瓢。贪官污吏倒是查杀得差不多了,老百姓却自乱了阵脚。 早在上个月初,不知何人泄露了负责修缮的人员名单,导致人人皆知此次的负责人实为之前三次因治水失败而受到惩处的罪臣。老百姓承受不起治水失败的后果,抗议者、示威者,乃至拖家带口离开广淄去投奔亲戚的比比皆是,一时间是人心惶惶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4 ,乌烟瘴气。 户部派了一队“谈判专家”去安抚民心,然而并没有什么屁用。更雪上加霜的是,谣言越传越盛,很快便演变成了歪风邪说。不少人谣传广淄被老天爷给诅咒了,所以治水是不可能成功的,这辈子也成功不了了。派出去教化人心的官员们被当街围殴,打了个鼻青脸肿,最后魏云朗不得不动用武力镇压,才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然而河塘的修缮绝对耽搁不得。我拿起纸笔细细回忆着。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广淄将再发洪灾,且据我推测,这次造成的损失不比以往要小。前世的时候,我记得六弟不得不拨出一半的国库去赈灾。尽管如此,广淄还是接连起了瘟疫和暴|乱。想必那些个银子没发到老百姓的手上,而是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里。好在这一世的形势比较明朗,我们只需跟老百姓“斗智斗勇”,让河塘顺利修缮完毕即可。魏云朗还得再辛苦一阵子,把未扫清的贪官污吏们再往外揪一揪,尽量减少漏网之鱼。 我起草了数个方案,确保工部修缮河塘时能最大程度上地减少人为干扰。刚写了一半,陆久安便带着苏澈回来了。我惊讶地问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微臣压根就没回府,跟户部的同僚彻查账务至今。”苏澈疲惫不堪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我的示意下寻了个椅子坐定:“前朝的烂账堆积成山,户部尚书已经不眠不休整三日了,微臣怕他身子骨撑不住,赶紧顶替了上去。” “怎积攒到一起了?之前没有清查过吗?”我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旋即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近人情,慌忙补了一句:“我不是在指责你们。只是好奇。” “之前国不国,君不君的,查账还有什么用?”苏澈一如既往的喜欢说大实话,并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顺走了我的茶壶,仰头对嘴儿就喝。 我等他咕咚咚灌了半壶的茶后,将广淄一代的棘手难题告知了他。苏澈沉默着听完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此事交给微臣吧。微臣尽力将谣言给压下来。” “那边乱得很。之前派出去的人全被老百姓给打了。”我忧心忡忡地看着直打哈欠的苏澈:“本王请你去户部任职,是看重了你的商才。你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微臣定当不负使命...”苏澈抬起手撑住了眼皮,满眼的血丝看得我于心不忍。我怕他一弯腰再折过去,只得无奈地说道:“都困成这样了就别强撑着了。好好睡一觉。” “谢殿下...”苏澈忽然浑身一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脑袋歪至一侧泛起了微弱的鼾声。我惊愕,慌忙起身试了试他的鼻息,证实他确实是睡着了而不是猝死过去了。我唤来陆久安,让他把苏澈扛到榻上去好好休息一下,再帮他脱了衣服,好睡得舒服些。陆久安把他从头到脚扒了一个遍,他也没醒。我坐回书案继续批奏折,一看就是一宿。 翌日清晨,我推开窗户,嗅着外头清新的空气,疲劳感似是减轻了不少。雨晴晨雾微,绿水新池满。屋檐还在滴答着雨滴,红豆端来了脸盆为我净面,陆久安则上前叫醒了苏澈。 苏澈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挠了挠肚皮,发觉自己的腰带不翼而飞,慌忙找了一圈后松松垮垮地围上了。我让他用过早膳再走,苏澈却拒绝了,表示还是早些回户部看看,希望不要一推门看见个疑似是户部尚书的不明人形物体趴在地上,累得奄奄一息。 我也没留他,待他伸着懒腰推门离去后,坐下开始用早膳。然而我刚喝了一小口米粥,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继而是陆久安震惊地问道:“丞相大人,您怎么还在宫里...昨晚没回去吗?” 我心中一沉。昨日我命宫人早些关了宫门,完全没管钟伯琛还在宫里跪着。毕竟钟伯琛若是想出宫还是很简单的,更何况有这么些个偏殿供他休息。难不成他在宫里跪了一宿没回去?! 我顿时心如刀绞,跳起来跑出屋去。然而刚至院中,我便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钟伯琛紧紧揪住了苏澈的衣领子,双目赤红,似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对他怒目而视。苏澈的腰带和外袍本就系得很是敷衍,被他一扯直接脱了扣。苏澈满脸茫然,双手护着裸露了一大片的肩膀低声道:“丞相大人,您这是...” 钟伯琛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从上到下在我身上扫视了一番。我被他看愣了,下意识地将披在身上歪歪扭扭的外袍正了正,大惑不解地问道:“你发什么疯?” 钟伯琛涨红的面颊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木讷地看了我许久后,忽然用力推开了苏澈。苏澈本就虚弱,就地摇晃了半天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慌忙跑过去扶住他,再一抬头,竟发觉钟伯琛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水,裹着他那逐渐失神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放在苏澈腰间的手。我六神无主地跟他对视了一阵子,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忽然一扭头跑走了。 众人瞠目结舌中,苏澈昏头转向地问我:“殿下。丞相大人他是不是喝醉了?微臣也没得罪他啊...” 一旁的陆久安把苏澈搀了起来,替他整理好衣服,忙不迭地从侧门把苏澈送出了宫。 我又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命宫人去追回钟伯琛,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感了风寒神志不清。然而这些个不中用的居然愣是没找着钟伯琛往哪儿跑了,仿佛光天化日之下,一大活人直接羽化成仙变成大扑棱蛾子飞走了。 我哀叹连连,思前想后命陆久安去钟伯琛府上送些药和补品,让他有病赶紧治。然而陆久安回禀道,钟伯琛一整天没回府,不知去向。 我便想着第二天早朝后把他留个堂。结果一向勤勉的丞相大人居然“逃朝”了!一连一礼拜的早朝我都没见着他的人影。不仅如此,钟伯琛也不再来嘉明殿外跪着了。我正焦躁不安地疑心他是不是病重,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钟伯琛突然又跟没事人似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按时按点地重新开始上早朝,跟群臣们温和地交谈,对我投来礼貌而不失亲切的微笑,似是没啥异常。 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至少有些过于刻意。于是早朝结束后我决定把他叫至身前好好问个究竟。没曾想钟伯琛跑得比兔子还快,接连三天我都没能堵住他,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5 只得做罢。 我猜测他应当是在忙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秘密调查广淄一代是谁在造谣,又或者是在监视朝中不安分的老臣们。若真的如此,他没必要这么瞒着我吧? 谁知没出半个月,我这看似不太靠谱的猜测却被证实了。先是苏澈跑来告诉我,广淄那一带的谣言忽然平息了,具体是谁在背后出了力,不得而知。紧接着,我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快瘦成骷髅的户部尚书又跑来跟我告状,说丞相大人不知为何突然特别积极,跑去户部把活儿全给抢了,一天审了好几筐账本,看得大家惭愧到只想悬梁自尽。我刚安抚完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打门外冒冒失失地钻了进来,扒着我的耳朵说道:“不得了了,丞相大人疯了。他这一礼拜悄悄弄死好几个不安分的前朝老臣,做得还特别滴水不漏。” 我哑然,反问他既然滴水不漏,你怎知是丞相干的?吏部尚书直拍大腿,说这些个老臣死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从吃饭噎死的,到掉茅坑里淹死的,反正是没有一个体体面面嗝屁的。能做到扎堆杀人不见血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不是丞相还能是谁!更何况丞相大人自己个儿跑来跟他坦白了,说全是他弄死的,就问他还看谁不顺眼,下个月的暴毙名单已就位。 难不成是我送的人参药性太大,钟老哥吃多了之后陷入亢奋状态了?可惜我却没时间去顾及吃错药的钟伯琛,因为我那等星星盼月亮的“问斩之日”终于来了。 在这个晴朗的午后,天牢从人满为患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先前抓进牢中的罪臣们被押送上囚车□□示众。群众们满怀愤慨地拿烂菜臭鸡蛋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我亲自赶赴刑场监斩,不仅如此,那些个“签字画押”了的亲王、国公们也位列两侧观此“盛况”。整个鸿濛城的人全挤到了刑场附近,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对死刑犯们指指点点。我抬头看了看日头,急切地希望它赶紧爬到最高处,让我扔了签子把这些个该死的玩意送上西天。可惜,事实证明,跟万千剧本里写烂了的桥段一样,这种“名场面”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有人来劫法场了。不,准确地说,这些家伙并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砍了我。就在我快要被晒中暑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窜出一支不明人士,越过法场直冲监斩台而来。老百姓们惊叫迭起,四散奔逃。我赶在大刀戳在脑门上的前一秒把木签一扔,扯着嗓子冲刽子手喊道:“别特娘的等了!砍了砍了!” 刽子手大兄弟业务熟练,当即跳起来挥刀削了一排脑袋,然后贴着边溜之大吉。这些家伙临终前正乐呵着,本以为自己要时来运转了,哪曾想下一秒便断送了狗命。我趴到桌子底下探头瞅了瞅,数清满地的脑袋一个不少,这才安心地开始逃跑。 我这摄政王毕竟练过。别的不行,逃跑技术很一流。我绕着椅子来回溜,见培国公正拔刀自卫,一个前滚翻窜到了他背后,把他当成防暴盾顶在前头。培国公也不好把我一脚给踹出去,只能“啊呀呀”一声又抢了把刀,轮着双刀砍飞一片,让我止不住在他身后连连喝彩。看来我喂饱这些个老家伙着实是明智之举,他们这战斗力确实不俗。 当然,也有不争气的。比如滇亲王就直接选择躺在地上装死,然后被刺客加自己人来回一踩,险些真的魂归天际。 我嫌事儿不够大地左右凑热闹,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一扭头看见一支暗箭飞了过来。正要仰倒在地躲过去时,忽有一道剑影袭来,利落地打飞了暗箭。我定睛一看,只见来者仙气飘飘,一身白衣,好像有些眼熟。我刚要问是何方道友救我一命,那人突然抓过我的衣服,把我揽入怀中,然后以气死地心引力的轻功几下便跳出了包围圈,带着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我目瞪口呆,难不成我这好端端的古装剧升级成仙侠剧了?好在这位仁兄的轻功不至于真的在空中飞,还是脚踏实地地点着地跑,要不然我真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清醒清醒。待我们逃至一个僻静地方,“仙人”将我抱下马,温柔似水地轻声道:“殿下。您无事吧?” 我看着眼前的“仙人”咽了口吐沫:“原来丞相有这般的好功夫...” 钟伯琛依旧和蔼可亲地笑着,笑得我心里乱七八糟,总觉得他好像带了个假脸。于是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没受伤吧?” 钟伯琛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旋即一点点暗淡了下来,最后化为一幅无助又悲切的表情。我怔住,踮脚去摸他的额头。然而我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脑门,钟伯琛忽然张开胳膊把我使劲儿地抱在了怀里,压得我往后踉跄了半步。 “小五...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不讨人嫌...你别不要我...你看我...挺有用的。” 钟伯琛这怯懦的语气,仿佛是一条求收留的哈巴狗。我愣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这朝廷算完了。摄政王加丞相傻了一对儿。 第51章 【洗澡】 这场刺杀没出两个时辰便被禁卫军彻底镇压下去了。所幸的是,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滇亲王被踩坏了老腰抬去了太医院。我命人彻查刺客的来历,然后先行一步上了回宫的马车。 钟伯琛坐在我身侧安静如鸡,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小口捯饬着,我都替他憋得慌。我拉过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凉得要命,只能放在掌心里搓了搓。 “你知道这些刺客的来历吗?”我抓着钟伯琛僵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凑近他怀里,成功地靠在了他身上。钟伯琛连忙回答道:“若微臣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冯家买的刺客。冯家是定国公夫人的母家。顽愚抵抗罢了,殿下不必挂怀。” 我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我唯一在意的是我家大宝贝魔怔了,也不知是不是跪了这么些天导致精神萎靡。我心怀愧疚,厚着脸皮亲了他一口:“是我不对,让你跪了这么些天。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能瞒着我,咱俩不隔心,好不好?” 钟伯琛却没回答我,眼神若即若离地在我脸上徘徊,似是有什么心事。我约莫着他可能心里还是委屈,只能又亲了他一口,没羞没臊地说道:“今日本王受了惊吓,打算闭门休息上几天。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替本王暖个被窝,安抚一下本王受伤的小心灵?” 钟伯琛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勾起一抹甜滋滋的弧度。我戳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6 了戳他的脸蛋,笑骂道:“德行!” 回宫后,我将后续事宜稍微处理了一下,回嘉明殿跟钟伯琛一起吃晚膳。钟伯琛乖乖巧巧地坐在我旁边,双手覆于膝上,规矩到有些拘谨。我给他舀了一碗汤,他接过去后还不忘说一声“谢殿下”。我越发的莫名其妙,好似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刚见面时的场景,甚至比那时还要生疏。我心中不安,草草扒了几口饭,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想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钟伯琛被我瞅得不敢吃饭,将汤喝完后便望着盘子发呆。我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他连忙道谢后一口塞进嘴里,咽下肚后继续发呆。我无奈,只能继续给他夹菜,似是成了伺候他吃饭的小丫鬟。钟伯琛一开始倒吃得挺顺利,待一来二去了几个回合后,忽然起身冲我行礼:“有劳殿下了...” 我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毕恭毕敬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君臣”相处。难不成他被我磨练大劲儿了?还是我散发出了迷人的王霸之威,导致他止不住地想拜我? 这不坏菜了吗!有道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我俩你侬我侬这么些集,结果冷战了一波后“恋爱进度”直接清零了。我嗅到了“分手快乐”的味道,慌忙扔了筷子抓过钟伯琛就开始摇:“你怎么这般陌生了?你想干啥?我告诉你,你不许跟我掰!你在父皇的墓前发过誓的,要跟我白头携手。你若是敢违背誓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我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以我对老爹的了解,他是绝不会替我做主的,甚至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老爹他娶了六个媳妇,每个媳妇一个娃,雨露均沾,分配得倒是挺均匀。然而我可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大宝贝,全心全意地稀罕着,他若是跟我散了伙,那我这辈子得孤老终生,还是连个崽崽都没混上的孤老终生。 我越想越憋屈,抬手改为揪他的衣领子。四目相对,我满眼探究,他来回躲闪,万千话语凝结于喉,刚要作声却被没眼力见的陆公公给打断了: “殿下!奴才给您准备好了热水,您要不要沐浴一下?” 我顿时没了心情,悻悻然地放开钟伯琛,搓了搓自己脖颈上的泥球:“好。不必伺候着,本王自己洗。” 确实该洗个澡了。我在刑场上表演了“沾衣十八跌”,来回骨碌蹭了一身的灰尘。若不是实在饿得慌,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当是跳进浴桶里涮涮。 我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扭头看向钟伯琛:“我去沐个浴,你稍微等会儿?” 他的目光完全滞在了我身上,小声嗯了一下算作回应。 我忽然心生一计,凑近钟伯琛细声细气地问道:“丞相大人近日甚是辛苦,不如,一起...?” 我想我这应当算是“美人计”,豁出去一张老脸把这要跑偏的丞相往回勾搭勾搭。虽然我跟‘美人’二字不沾边,但如同老婆饼里没老婆,夫妻肺片里没夫妻一样,麻婆豆腐里没麻婆一样,凡是不能只看表面,还得讲究个“内涵”。正所谓投其所好,钟大丞相就好这口,否则也不会行差踏错地爬了本王的榻。 果不其然,钟伯琛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倍,神情之激动,让我差点没当场报警。我稳住心神,暗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冷战是我发起的,人是我得罪的,当然得付出点代价把他哄回来。再者大家都是成年人,偶然“坦诚相见”一下又如何?反正之前也坦了好几回了... 我豪迈地扔了衣服,冲到木桶旁边跳了进去,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衩,始终没下得来决心坦诚到底。钟伯琛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优雅地挂好自己的外袍,解开里衣。我用余光瞄着他,心脏跳成了快板,恨不得唱一曲大鼓书,脸上烧得差点没冒烟。我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他光膀子的样子,至于这么紧张吗。 然而我还是闭上了眼,默念了一段大悲咒静等丞相大人入浴。等了小半天,我也没等来期待中的咕咚跳水声,只听见钟伯琛趴在我耳边小声道:“殿下...您...能不能稍微挪一下...” 我也不知道陆久安为啥弄了个这么小的浴桶,还在里头放了一堆的药材。于是我脑补的那些个“香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我们俩大老爷们蹲在小到不像话的浴桶里,脸对脸,胸脯怼胸脯,膝盖撞膝盖,跟强行塞在保温瓶里的清蒸全鸡似的,挤得要命,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我听着木桶吱吱嘎嘎的声音,总觉得它要散架,只得心惊胆战地用脚指头抓着底:“要不我出去?你先洗?” “不不不,还是殿下先...”钟伯琛艰难地撑着边缘要站起来,我慌忙收了收腿,却不小心碰在了他小腿上。他脚下一打滑,直接趴在了我脑袋上,险些折出去。我的脖子险些被压断,慌忙伸手架住他把他扔回浴桶,然后正了正脖子:“你坐稳了,我换个姿势。”说罢我小心地转过身去,拉开他的胳膊,缩进了他的怀里。 钟伯琛怔了一会儿,旋即如以往一样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下巴轻轻地点在我的头顶上。我终于放心了,看来他只是在闹别扭,而不是真的想跟我撇清关系。我抱着他的胳膊看向屏风外似烟非烟,若隐若现的烛火,突然觉得心里那萦绕不散了许多天的复杂情绪瞬间消散了。我恍然大悟,低笑出声:“原来我只是想你了。” 说是罚你,结果难捱的是我自己。亏大了。 钟伯琛贪恋地用脸蹭着我的脖颈,沉着嗓子问道:“小五。你还爱我吗?” “废话。”我扭头白了他一眼:“不然我为何坐在你怀里?摄政王堕落成勾栏女子了?” 钟伯琛便得寸进尺地将手放在了我身前,顺着我的胸膛一路游离向下。我察觉到身后的他好像起了反应,慌忙一把攥住他那跑到我肚皮上的手:“别...不得体。” “你说过的,你我之间不谈得体。”钟伯琛的侧脸红到发亮,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不安分的小兄弟,叹了口气:“不洗了。走,上炕!” 那晚好像格外漫长。随风潜入夜的不止有无声的细雨,还有他磨人的喘息。我再一次失了理智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7 ,任他把我侵占得干干净净。待我们二人大汗淋漓,累得抬不起头来,这才一人一边趴在榻上沉默着。灼热感逐渐消退,我瞥向微微浮动的床幔,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我总觉得你藏着话。” 钟伯琛的眼睛在黑夜里如秋水般剔透。他伸手在我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小五。他们是他们,而我始终是你的良人,对不对?” “自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攸地又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他们?什么他们?” “苏澈...你跟他只是...”钟伯琛欲言又止,把我的胳膊抱得紧紧的似是怕我飞出去。 我倒是没飞出去,却被气炸上了天:“关人苏澈什么事儿?你难不成是怀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家好好一有志之士被你说得跟什么似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从你房里出来的。”钟伯琛委屈巴巴地憋着嘴:“就算没有那个事儿...让外人看见了多不好。” “也就你这么瞎琢磨。”我踹了他一脚,忽然又发觉个大问题:“不对。你说‘他们’,还有谁让你凑了个‘们’字出来?!” “徐侍卫...大家都知道的。”钟伯琛把头往我胳膊上搭,缩着脖子不敢跟我对视。我差点没抽过去,吧唧拍在他后背上低吼道:“我一大老爷们还闹出这么多流言蜚语来?!我俩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这都能被人怀疑?再者了,你看不出来上官夏跟徐长治俩人....嗯嗯嗯嗯?” “嗯嗯?”钟伯琛突然来了精神,飞快地眨着眼睛兴奋地说道:“真的?” 我往外推搡着他:“假的!成了吗!本王绝世风流,走到哪儿留情到哪儿,成了吗!” 钟伯琛顿时笑出了声,把我当个球儿团起来抱在怀里来回打滚:“小五,小五!” 我被他骨碌得晕头转向,满身的药材味,仿佛成了一颗圆润的六味地黄丸。猛然间,我的余光瞄到窗外好像有个人影,按那宽大的面积来看,应当是陆久安这家伙在蹲墙根。 “你小点声!有人听着...”我刚说了一半,忽然发现自己跟做贼心虚似的,又改了口:“罢了,反正咱俩才是人人皆知。” 那一夜我们确实坦诚相见了,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上。我一直以为钟伯琛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家伙,打掉牙往肚里咽,除了我以外,任谁都看不见他脆弱的那一面。现如今我才知道,其实是除了我以外,谁都没能耐让他示弱。 自从钟伯琛知道所有跟我传出绯闻的人都是谣传后,开始变本加厉地粘着我,一有机会就往嘉明殿里钻。我问他之前是不是因为误会了我跟苏澈,所以才故意装出疏离的模样好气我?没曾想钟伯琛给了我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回答:“我是想着让自己更优秀一些,这样小五会偏爱我。” 他这话简直流露出了封建社会的中“正妻”的无奈。钟大丞相这位“正宫娘娘”,在经历了我的“劈腿现场”后,却选择压下心头愤懑,退一步接受了他的假想情敌们。仿佛是自家丈夫娶了一窝小妾,正妻只能保持端庄谦和的模样,给丈夫加油喝彩,祝他们早生贵子,爱到卑微又无奈。 好在我们说开了,也好在他终究是信我的。只是我那“绯闻男友们”到底顶着这谣言过了大半辈子,不过幸而没多大影响,该娶妻的娶妻,该往太医院偷跑的偷跑。 当然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我喝了上官夏亲手配的药汤子这么久,末了上官夏告诉我——因为徐长治把多加进我药汤里的黄连挑了出来,他又寻了其他的苦药往里怼,逼得徐长治去背了本草纲目好鉴别药材。 我好像说了太多的题外话,还是言归正传吧。那一夜之后白驹过隙又两年,风平浪静。直到广淄河塘修缮竣工,事端又起。 工部赶在了我所定的竣工期前一个月完成了工程。我亲赴广淄勘察,钟伯琛随行,向累得差点组团升天的负责人们一一致谢。然而这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情,却成为了当地暴|乱的一个引子。 先前人口相传的“诅咒说”突然变了个说法,改为传广淄的地下埋了条龙,河塘修在了他的龙眼上,惹怒了龙神。所以才引来大水惩罚百姓。 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真是吓人。然而百姓愚昧,又被大水吓破了胆,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千人群众围了河堤,命我们怎么修的再怎么拆了。 钟伯琛怕我被伤到,将我塞入驿站嘱托我不得露面,然后只身一人去跟群众解释。 没曾想,大丞相老马失蹄了。 第52章 【暴雨】 我趴在驿站房间的窗户边上翘首以盼,等待钟伯琛等人将暴|乱平息下去。谁知他前脚刚走了不足半个时辰,徐长治突然跑入房间,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不好了!丞相等人被暴|民所困,魏校尉的人马在外圈突围不进去,又不敢伤了老百姓。群众激愤,丞相他们恐有性命之忧,还请殿下明示!” “我滴个娘哎,这还明示啥啊!救人啊!”我跳起来,屁滚尿流地往外跑,徐长治在我身后连追带赶:“殿下!您不能出去!会被误伤的!” “你去调驻守城门的兵来!重新集结,让他们想办法成连成人盾把老百姓给隔开!务必不可造成伤亡!”我扭头冲徐长治大吼,然后百米冲刺往河塘旁边窜。 河塘附近乱成了一锅粥。因得了我的命令,官兵不敢伤了老百姓,反被百姓推搡在地扭打成一团,扑起漫天的灰尘。有人在带头叫骂说我们触犯天威,招致灾祸。魏云朗让官兵们举盾往前冲,不慎踩了一两个百姓,顿时又招来更为疯狂的反扑。我冲入人群,被撞得颠三倒四,只能在地上爬着往前走,打人缝底下钻。 钻了老半天,终于在正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看见了钟伯琛等人。钟伯琛拔剑与百姓对峙,百姓们举着砖头往他身上撇。钟伯琛自顾不暇,而他身后的大臣们已然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脸的淤青。看来钟大丞相的“轻功”果然符合地心引力,无法越过千人的包围飞出去。 我冲钟伯琛喊道:“收剑!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8 不得伤了百姓!”钟伯琛一怔,慌忙把我从地上捞了起来,焦急不已地低吼道:“殿下!您来作甚!” 我把他的剑夺下来塞回了剑鞘,扭头躲过一两个砖头。然后跳上身侧的小土包使出吃奶的劲儿吼道:“吾乃摄政王!乡亲们不要再打了!都停下来听本王说一句吧!” 我这一嗓子倒是挺管用。以我为中心的百姓圈一波波地停下了厮斗。最外围的魏云朗慌忙命官兵们住手,并打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来,把我身边的大臣们全接了出去。钟伯琛未走,顶着脑门上的一块淤青抬头看向我。我有些心疼地冲他笑笑,然后继续向百姓喊话。 “你们都说地底下埋了龙!可是谁看见了?发大水的不止咱这一个地方,难不成别的受灾的地方都埋了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条龙!你当龙王爷这么闲吗!没事就钻土里睡大觉?!” 百姓们忍不住窸窸窣窣地笑了起来。我见气氛缓和了一些,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本王知道。你们被大水害惨了。广淄治水三次全部失败,为什么?不是因为先帝不够圣明,也不是因为负责修缮河塘的大臣们偷奸耍滑,而是有人人为破坏了河塘!为的是让大水得不到控制,从而贪了国家的灾银!你们想必一直没收到过几文钱的灾银吧?” “还不是先帝爷光忙着打仗顾不上我们!说什么灾银,根本就没发过吧?”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传来了怪里怪气的反驳声。 “本王对着老祖宗发誓,历年先帝爷都没少给大家拨灾银!”我举起手对着天喊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鸿濛城的惨案。大理寺卿被屠了满门,四十余口全部丧命。那就是这些个贪官污吏所做的!本王已经杀了他们一批!倘若日后谁在敢欺压百姓,本王绝不姑息!” 群众们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我听见前排几个小青年低声嘀咕道:“不如先撤了?这毕竟是摄政王,惹恼了不太好吧...”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跳下土包带着钟伯琛赶紧溜,突然一声尖叫从人群最后方传了出来: “杀人了!” 众人大惊,纷纷扭头看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官兵把鲜血淋漓的大刀唰地从一位老叟的肚子里退了出来。血溅数尺,那老叟当即痛呼一声倒地身亡,数位百姓被吓得瘫倒在地。魏云朗以及其余官兵瞠目结舌,我亦大脑一片空白,满心就剩了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刚刚平息下去的暴|乱瞬间死灰复燃。百姓们怒吼着冲向官兵。我跺着脚喊道:“魏云朗!把人先送走!”魏云朗在人群中被推搡得头盔都飞了,上头的红缨被扯得稀碎。他跳脚冲我嘶吼了一声:“保护殿下!”谁知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砖头顿时往我脑门上呼了过来。 钟伯琛惊喊道:“小五!”,跑上土包张开双臂挡在了我身前。我瞅着砸在钟伯琛身上雨点般的砖石与柴火棍,眼一闭心一横,就地拔起后跳到了他身上,小腿一盘借着惯性把他压倒在地。我护着他的后脑勺,跟他一起打土包上滚了下来,盖在他身上尽力遮住了他的脑袋。钟伯琛愣了一下,开始死命地推我:“小五!你起来!” 我按住了他的胳膊,附在他耳侧低声说道:“你别怕,我扛打。” 紧接着,我的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力道之狠,让我甚至听见了头骨断裂的声音。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看不清了,血顺着鼻子淌了一地。钟伯琛挣开我的双手,遮住了我的脑袋,近乎绝望地喊出了声:“小五!你醒醒!” 我勉强咧了咧嘴:“死不了。” 这时,徐长治的声音突然很是救命地响起:“胆敢伤摄政王者,诛九族!” 他这“诛九族”三个字倒是真的吓唬住了人。我身边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几个“行凶”的刁民被官兵一脚踹飞了出去,我昏昏沉沉地看见自己被拖了起来,一黑色长靴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应当是徐长治。钟伯琛在我耳边惶恐地呼唤着,我却舌头打着颤儿说不出话来,心里唯一担忧的则是:“我可别再傻回去。” 幸而我的耐打天赋被点满了,虽然惨了些,却没傻也没性命之忧。据目击者称,呼在我后脑勺上的那根烧火棍都折了,我这脑袋居然只是开了瓢,没伤及内部。钟伯琛寻了个老大夫给我医治,老人家吓得手直哆嗦,哭哭唧唧地说道:“治死了会不会诛九族啊?” 钟伯琛气得抬起拳头就要打:“废话!”,被我赶忙给拦住了。 见老大夫不中用。徐长治八百里加急去传上官夏,而上官夏则心有灵犀地在收到信之前就已经坐上了来广淄的马车。我趴在驿站的房间里昏睡了好几场,钟伯琛始终攥着我的手不敢松。三天后,上官夏赶来了,没站稳脚便开始抢救我这条老命。我睡了一觉,再醒来后发觉后脑勺上少了块头发,还被缝了好几针。好在有绷带替我遮丑,我特意让上官夏给我缠得好看点,最好能缠出“仙风道骨”的姿态。上官夏气得鼻孔里头喷热气:“微臣就知道,殿下每次出行必受伤。幸亏微臣机智,提前动身赶来此地,不然殿下危矣!” 我握着他的手感激涕零:“爱卿真乃华佗在世。回去本王给你发赏银。” 上官夏冷哼一声,把手抽了出来:“殿下。您都欠了微臣多少赏银了?还结得了吗?” 我指着在门口暗中观察的徐长治道:“钱不够,拿人顶。” 徐长治慌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夹着尾巴噔噔跑远了。上官夏瞥向在墙角处满身阴霾的钟伯琛,拱手告退,并带好了房门。钟伯琛连忙走了过来,手哆哆嗦嗦地顺着我的脸蛋摸了一遍又一遍。我见他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子,挑眉道:“嘴巴上那二两肉都快让你给咬下来了。真想咬的话...来咬一下我的。” 钟伯琛探身过来,蜻蜓点水般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嚼着眼泪道:“我真想杀了他们,把他们全给杀了。” 我替他擦干了眼泪:“我懂...我都懂。” 魏云朗将那两个杀了人的官兵,以及差点把我送上西天的暴|民给抓了起来。经过连夜审讯,这两人终于被撬开了嘴,道出自己实乃冯家买的人,并不是魏云朗的兵和当地的百姓。魏云朗大惊失色,慌忙开始彻查军队里的不明人员,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99 只这么一查,竟查出十多个混入其中的歹徒。 钟伯琛自我受伤后便暴躁得要命,听闻此事后,当即跑去把魏云朗给打了一顿。我不知情,也没来得及拦他。直到魏云朗来请罪时,我发觉他被揍了一对儿乌眼青,这才知道钟伯琛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了朝廷命官。我严肃批评了钟伯琛,并罚他给本王暖脚一礼拜。魏云朗羞愧难当,恨不得把头扎进土里当鸵鸟,撅着屁股给我磕了好几个响头,求我处罚他。我说临阵斩将乃大忌,回宫再收拾你,比如跟你爹告个状,让他打折你的狗腿。 魏云朗表示他这双狗腿任我宰割。我则看向钟伯琛,贼兮兮地笑道:“不是说冯家是顽愚抵抗不必挂怀吗?你跟魏云朗俩人半斤八两,也别训人家了。你们哥俩赶紧握手言和,想办法把事儿给压下去。先把那假官兵斩首示众,平息民愤。其余的你们懂得,做得漂亮些。” 他们二人带着滔天的歉意退下了。我舒舒服服地躺着养伤,心里对自己的大难不死甚是宽慰。幸亏那名假暴|民没直接用刀砍我,不然我脑袋早就滚没影儿了,哪儿还能安稳地呆在原地。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我这体肤从头伤到脚,基本上没好地方了,看来“九九八十一难”快到头了,我的后福要来了。 多年之后,每每回忆起这一日我给自己立下的弗莱格,我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饭不能吃太饱,话不能说太满。我前世把整个国家给玩没了,害得饿殍遍野,岂是受几次伤就偿还的。 我钻风的后脑勺养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下地行走。钟伯琛提议我回宫,我却坚持要留在广淄。 我在等,等发大水的那一天。 跟我所记载的时间完全一致。广淄接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空气中散发着不祥的潮湿气息,昏暗的天空上压着黑橙相间的滚滚乌云,低到仿佛伸手就能触碰。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百晓惨成夜,瓦口生飞涛。眼看着河水越涨越高,百姓们开始纷纷往城外逃,想去别的地方避难。 魏云朗本率兵堵着城门不让百姓们弃城而逃,我却命他放行。与其让百姓留在城里闹得人心惶惶,不如放任他们离去。很快,老百姓们越走越多,整座城差点成了空城,仅剩下执拗的老人们守着祖宅不愿离去。钟伯琛再度要求我离开此地,我依旧拒绝了。 我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物,细细擦拭了一下,揣进怀里走出驿站。钟伯琛紧随其后,小声问道:“小五。你带着先帝的灵位作甚?你要去哪里?” 驿站门外,徐长治见我突然出来,慌忙给我打着伞跟在身后。我抬眼看向天空:“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倘若这次的洪灾躲不过去,那广淄这地方将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毗邻此地的岚州,佪州等地将接连发生瘟疫以及暴|乱。朝廷失了民心,三年被起义军攻占了半数江山。国家命数骤减,而我还是个“亡国之君”。” “殿下。您在说什么胡话?”钟伯琛忧心忡忡地看向我的后脑勺。 我笑笑,把父皇的牌位用衣服紧紧裹住,免得再浇了雨水。我指着东南方问道:“我来时看见河塘附近有个破城隍庙,对不对?” 徐长治点点头,蹙眉说道:“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您的伤...” 我没回答,自顾自地往城隍庙走。钟伯琛几度阻拦,却执拗不过我,只得陪我一齐前往。来到城隍庙后,狂风再至,掀得我几乎站立不稳。我命人抬来梯子,爬上了城隍庙的屋顶。钟伯琛差点没被我这疯癫行为给急哭,而我却始终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告诉他:“你信我,我爹他会保佑我的。” 最后我左手抓着徐长治,右手抱着钟伯琛的胳膊跟他们一起坐在了城隍庙的屋顶上。说实在的,我很怕。我怕再度决堤,把我们哥三一起冲没了影儿。然而我依旧还是那个懦弱的黎王。我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地方等结果,我做不到如同热血漫画里那样,对队友们喊道:“你们不用管我!”,然后慷慨赴死。 如今我的挚友跟挚爱都在身侧,我就不怕了。雷电交加中,我脑门上的白色绷带在空中飞舞,真有了“仙风道骨”的感觉,跟要渡劫飞升似的。为了防止我们被雷劈,我让钟伯琛跟徐长治把佩剑和佩刀给扔了。他俩刚把武器扔远,一转身忽然发觉又有人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定睛一看,竟是孟大人。 很快,负责修河塘的所有大臣们都爬上了屋顶,二十人,一个不差。最后魏云朗和上官夏也爬了上来。屋顶上挤满了人,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开始静坐着组团渡劫。我把父皇的灵位悄悄拿了出来,抱在怀里低声道: “老爹啊。您给我的封号定为“黎”。这么些年我一直不太满意,总觉得跟“离”字同音,搞得我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如今看来,您老人家还是有深意的。烦劳您给显个灵,让我看见雨后黎明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剧情已经走到大半啦。感谢大家阅读,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文的动力~阿月会继续努力哒! 第53章 【晴天】 这场大雨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天外黑风吹海立,千杖敲铿羯鼓催。我在屋顶上几乎坐立不住,被狂风吹得盘腿飞了起来,差点当场升仙。钟伯琛顾不得身后这么些人看着,尽力用袖子帮我遮着雨,并侧身紧紧搂着我,避免我真的乘飞归去。 上官夏不知何时挪到了我身后,小声道:“殿下,您护着点脑袋。别进水。” 徐长治下意识地回过头,将上官夏拉至身侧,很是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目视前方,岿然不动。上官夏怔了一下,旋即低头微微勾笑,这窃喜的小表情正巧被我看在了眼中。 我把父皇的灵位搂住了,闭眼开始求神仙保佑我。我从东方的神仙求到了西方的神仙。念着念着,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大仙显了神通,亦或是父皇不忍心让他家小五脑袋进水,雨开始渐渐缓了下来。孟大人站起身,被同僚们搀扶着看向远方,兴奋地大吼道:“殿下!您看啊!河塘无事!” 我依旧闭着眼睛不敢说话,唯恐我这乌鸦嘴一开,就会乐极生悲。钟伯琛轻声道:“小五,不怕,快结束了。” 我悄悄回道:“伯琛,你不气我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0 一意孤行?” 钟伯琛继续跟我咬耳朵:“殿下既让微臣陪在您身侧,就不算是一意孤行。” 他的声音在这嘈杂的雷声中显得格外温柔,让我的心忽悠一下平静了。看来钟大丞相一向对我要求很低,那我以后也得更宠他一些才行,起码得让他放心地在朝中横着走。 我正想着,忽然被一束光照到了眼皮子上。我心里一顿,还以为是我念叨大劲儿了,把神仙给念叨下凡了。我慌忙举手遮在眼前,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厚如幕布的乌云之上皲裂开了一道缝隙,太阳从里头探头探脑地显现了出来。雷声散尽,暴雨止息。喧哗的世间忽然凝滞了一瞬,阳光笼在地上如同片片金箔。幅巾慵整露苍华,度陇深寻一径斜。清新的泥土气息掺杂着露珠扑在我的鼻翼上微微发痒。 我浑身湿透,跟朵蘑菇似的散发着腥气呆坐在屋顶上。众人皆楞,直到不知是谁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止不住地欢呼了起来。我看见大街上有百姓敲着盆,跳着脚喊道:“雨停了!雨停了!河塘抵住了大水!”继而房顶上的大臣们也跟着喊雨停了。 我有些茫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恍若隔世般看着久违的蓝天。一道彩虹不偏不倚地打房顶上划了下来。城中未走的百姓们纷纷跑到城隍庙,在屋子旁边跪地磕头,高呼“殿下千岁”,房顶上的人也跪下喊“殿下千岁”。我仓皇无措,我好像什么都没干,你们拜我作甚?于是我把父皇的灵位打怀里掏了出来,举在脑袋顶上喊道:“先帝爷的灵位在此。你们拜拜他吧。” 于是大家伙儿开始齐刷刷地喊“万岁”。声音之激昂,犹如战鼓隆隆。我终于咧嘴笑了起来,扭头看向钟伯琛,满心的劫后余生。我刚要感叹些什么,就听脚底下嘎吱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通噼里啪啦。 房顶塌了。 年久失修的城隍庙终于承受不住我们这二十多口子的连蹦带跳,毫不客气地塌了个利索。一阵轰鸣过后,我两眼一抹黑,被压在烂砖废瓦里啃了一嘴的泥,周围则是大臣们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徐长治和钟伯琛先后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殿下!您在哪儿?!” 我摸了摸坐在我脸上的不知名的屁股,哭喊道:“上铺的兄弟,你特娘的别扭了!本王的脑袋要碎了!” 百姓们看傻了眼,慌忙跑回家中拿了铁锹和簸箕,把我们这群嫌命长的给扒拉了出来。半数大臣们被砸坏了老腰,先行抬回驿站等大夫来正骨。上官夏顶着一脑门的乌青哭丧着脸来回奔波。会武功的徐长治和钟伯琛成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为我们去做善后工作。而魏云朗则是拿屁股压我的那个,哭天抢地得跟我告罪。我这脑袋前后都有了窟窿眼,进水又进灰,只得哀哀怨怨地喝了麻沸散,两腿一蹬不省人事。 在我“魂归天际”期间。百姓们听闻河塘无碍,且成功挡住了大水,皆欢天喜地地跑回了城。钟伯琛与魏云朗二度勘察了河塘,确保万无一失后,着手清查了城中居民,又抓出不少冯家买的刺客杀手。广淄一代的官员们被换了一番,而户部则送来了银子分发给百姓,劝导他们日后不要弃了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只要河塘尚在,可保百年无忧。 之所以在我昏睡期间,他们能做了这么多的事儿,完全是因为这一次我睡得时间有点长。整整十天,我如同一摊烂泥拍在榻上呼吸微弱,连何时回了皇宫都不知道。 期间我好像迷迷糊糊地醒来过一次,只是没撑多久便又睡过去了。我在梦里看见了光怪陆离的记忆片段飞驰而去,化为繁星点点洒了一地,往事思量一晌空。我正低头查探,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质问: “小五。你认为这样便足够了吗?” 我惊醒,心脏徒然拔起数丈,缓了半天才落回原地。我匆忙敛回神志,但感脖子酸疼不已,脑袋上的绷带牵着我的脸皮,让我连转个眼珠子都困难。我的余光扫向枕头边,发现父皇的灵位居然在这里,尚未来得及放回祠堂。这时上官夏探头瞅了过来,试探了一下我的鼻息后,长吁一口气道:“殿下。您总算是醒了。” 我没吭声,耳边依旧回荡着梦里那道熟悉的声音。我又看向父皇的灵位,轻声回答道:“儿臣明白。” 紧接着,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节奏感很强的皮靴凿地声由远到近。很快,徐长治的大脑袋出现在我眼前,他扒着我的眼皮子看了半天,直到我闷哼了一声:“眼珠子快让你抠出来了。” 才喜出望外地跑出了屋子,吵吵巴火地喊道:“快去通知丞相!殿下醒了!” 上官夏留了药汤和医嘱后退下休息了。钟伯琛赶了过来,心疼不已地一遍遍帮我擦拭着面颊,用水润我的嘴唇。我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这才发觉已然是深夜。我努力往里挪了挪,拍了一下床榻:“伯琛,你上来,陪我再睡会儿。” “不行!不能睡了!”钟伯琛连忙低头亲了亲我的鼻子,惶恐得不能自已。我叹息,又道:“你先上来。我不睡,我给你讲故事。” 钟伯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脱去外袍和鞋子,小心翼翼地贴着我躺了下来。我看向带着虚影的床幔以及床梁,困倦不堪地慢慢讲述着:“从前,有个皇子。他不学无术,却又善猜妒。他做了好多的错事,闹得天怒人怨。最后他终于死了。然而阎王爷也讨厌这个烦人的皇子,便草草地把他打发去投胎。皇子他度过了一世又一世,尝遍了人间冷暖……” 我的嗓子忽然一阵干痒,令我止不住地咳嗽出声。钟伯琛跳起来飞速给我倒了杯水,把我缓缓扶起半坐着,然后一点点喂给了我。我喝了一口,抬眼对上了他那疼惜的目光,顿时攸地流了泪,把他惊得赶忙试了试水的温度,诧异地说道:“小五,不烫啊?!” 我勉强摇了摇头,酸楚无比地继续说道:“后来啊……那个傻皇子发现他把最宝贝的人给弄丢了。他便从那忘川之中逆流而上,又回到了原点。傻皇子现在很幸福,却更害怕了。” “为什么?”钟伯琛的眼眶慢慢地泛红,想必聪慧如他,已然听懂了我说的“故事”。我伸手示意他抱抱我。钟伯琛便弯着腰,脑袋埋在我前胸上,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摸着他的脑袋,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只能咬着嘴唇不敢吭声。钟伯琛便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小声道:“因为傻皇子是来还债的。他欠了太多,怎么还都还不清。等他还清了,就又该死啦,他本已不属于这个世间。” 三途河的彼岸,近在咫尺。只不过我浑身污垢,无人愿意渡我过去。待我求了一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1 场自渡,撑篙远去,便再也回不到这人间。可惜我偏偏不自知地沾惹了你,而你又非要上我的独舟。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沉入了河底,你是不是也要跟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 钟伯琛爬在我怀里沉默了很久。屋外薄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夜莺绕着院落孤啼声声,枕头边,父皇的灵位忽然吧嗒倒了下来,让我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与此同时,钟伯琛终于开了腔: “若我是这故事里的人,我可不管傻皇子怎么想的。倘若真的有佛,把他送到了我身边,就不会再无情地夺走。说什么狗屁还债,他明明是来跟我共续前缘的。这世间哪儿有单人的错,还不是时运在迎合着。傻皇子好着呢,没对不起任何人。倒是这世人亏欠了他太多。”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拍着他气呼呼的后脑勺:“你怎么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宠着我?倘若我害得你自刎殉情呢?” 说完我慌忙捂住了嘴。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也不知我会不会遭报应。 钟伯琛抬起头,眉头皱成一团:“我又不是那霸王别姬里的虞姬。再者,虞姬虽深情,却愚钝无知。倘若她没有自尽,霸王也不会失了所有的念想,不渡那江东。到头来他们还是互相辜负了。小五,你别说这些奇怪的话,听得我头皮发麻。什么死不死的,你就是睡糊涂了。” 我指着脑袋上突兀的绷带道:“你不觉得这都是我的报应吗?” 钟伯琛使劲儿摇着头,然后又把我按躺了下去。他趴在我身侧,把胳膊虚放在了我的腰上:“是我没照顾好小五。让你总是受伤。之前我老想着让小五多历练一下,早日登基为帝。现如今看来,小五已经具备了帝王之能。我以后不让小五出去了,就安心养在嘉明殿里。等四海平定,小五想当皇帝就当皇帝,不想当就禅位给世子殿下。我一直陪着小五,寸步不离。” 我握住了他的手:“好。我为了你也要跟天争一争,多活几年……” “是要长命百岁!”钟伯琛严肃认真地纠正了我:“小的时候。义父曾经给我算过卦。说我能活八十岁。我这般阴险的人都能活这么久,小五自然要比我长寿。” “好好好。”我只能顺着他说:“我在帝陵留个双穴的墓。百年之后你先躺进去,我再摆好姿势躺你旁边。成了吧?” 钟伯琛哼了一声算作回答。我闭上眼睛缓缓堕回梦乡。我仍旧没能把话说全,把心底里最深邃的焦虑掩埋了起来。 快到时候了。很快突厥将再度袭来,我朝不得不破釜沉舟与其一战。早在两个月前,我便收到了魏叔的密报。阿史那已然荡平草原,狼心毕露,直指中原。我不知这一世的胜率能高上几分,更不知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 因为在阿史那攻破国门的第三天,我便被五马分尸了。 我想我快迎来我的结局了。在这匆忙的数年光阴里,我似是走完了一生。很辛苦却很充实。但我不满足,无论我这条命还能留多久,最后都必须要华丽地谢幕。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知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不过一世蹉跎罢了,要战便战,横竖我生死皆有人相伴。 思虑间。刚刚执拗着不让我睡觉的钟伯琛自己倒是睡着了,还轻轻地梦呓了一声:“小五……你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引用了: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西厢记》,董解元 有美堂暴雨 ——宋 · 苏轼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 唤起谪仙泉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_(:з」∠)_至此要开始打主线boss啦! 第54章 【战时】 一切都如我预料的那般发展着,只不过是往坏的方向,且我无力阻止。 永兴二十四年,突厥部落与我朝北三关,西北二关,以及东北三关,三面齐下发动大规模挑衅以及冲突。我任魏云朗为骠骑将军,驻守东北。 诏令刚下不足三天,西北突传噩耗——惊蛰关被破,刘将军战死,西北军耗损近半,已退守内关。我听闻后震惊不已,质问为何如此事发突然。兵部尚书苦叹道,刘将军受了敌方挑衅,单人出城会敌方首将,双方兵刃交接,战了七八个回合后,刘将军不敌敌首,被斩于马下。致使西北军军心涣散,又逢其副将草率指挥,是以三日惨败,无招架之力。 西北军的溃败成了突厥打开我朝国门的一个口子。突厥半年夺了我朝四座城池,屠城两座,焚尸百里。边关腹背受敌,朝廷却再也挑不出能临危受命的将军。愁云惨淡之中,兵部尚书向我推荐了一人——他的独女。 朝中大臣立刻群起反对。女子为将,闻所未闻。先不说能否胜任,且言她难以令人信服。我没多说什么,转至御书房与兵部尚书的独女,安以歌小姐见了一面。乍见之时,仅觉得她是位英姿飒爽的小姑娘。然,聊了不足半个时辰,我便决心封她为将,赐虎符,即日动身去往西北。 朝廷炸了锅,群臣堵着我的御书房让我收回成命。我立于门前,看向跪了一地的大臣们,低声问道:“诸位可知凌锋营,安副将?数年前她随兵部尚书一起出征,镇压叛逃的靖忠候等人。阵前她以一敌百,斩杀敌首。当年武状元出身的常德将军,与其过招不足三回合便被打翻在地,束手就擒。尔等那时怎不怨她是女子?” 众人大惊:“那位安副将,竟然就是兵部尚书的独女?!” 我微微点头:“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可这次不比以往。”一位有些眼生的大臣上前一步进言道:“平常小打小闹还则罢了。这次可是危及整个国家的恶战。她一介女子,凭几分蛮力,可阵前杀敌,实属不易。但,论智谋...” 我冷笑:“那你倒是找个智勇双全的人出来?” 那位大臣不说话了。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写着质疑,却无一人敢再出声。 我漠然,缓声道:“传本王诏令。即日起,凡有识之士,愿为国尽忠者,不问出身,不问户籍,亦不问男女,皆可为官。各州派十个名额,可自荐亦可由太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2 守推举。着各部尚书及丞相,外加翰林院大学士共为一试考官,本王与珉王为殿试考官。一举通过双试者,可破格提拔。若为太守推举,则对该地太守进行封赏;若发现滥竽充数者,则连坐处罚。此“纳贤令”自颁布起生效,凡有异议者,皆按叛国罪论处。” 我最后那句话就是为了恐吓他们。果不其然,刚刚还蠢蠢欲动,打算据理力争地几位老臣立马捂住了嘴。我将钟伯琛与各位尚书们留了下来,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接着我又把四哥给召了过来,让他帮我出些考试题。 四哥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尾巴”,揣着手尴尬不安地冲我讪笑。我微怔,慌忙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三哥,你怎么来了?” “五弟。我听老四说,你要广纳贤才?你看三哥行不行...你知道的,我挺会赚银子的。”三哥胖嘟嘟的脸上,一对儿细眼藏在肉里几乎分辨不出,语气则很是期待,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给他倒了杯茶:“你是会赚银子,都把自己赚牢里头去了。” 三哥立马可怜兮兮地把嘴一嘟:“我这不是痛改前非了吗!三哥保证再不赚黑心钱,老老实实地做买卖。你看成不成?” 我有些犹豫,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三哥。三哥被我看得坐立不安,张开胳膊,站起身笨拙地转了一圈,如同挂在炉里的烤鸭一般,任我看了个仔细。我再度被他逗乐了,思索了片刻后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正巧晟宣国跟咱有笔买卖,可以麻烦三哥跑一趟。”我拿过户部的折子递给他看:“是一批粮食。三哥你想办法杀杀价。别杀得太狠,就...” “就看上去很体面,实则让他们吃亏。对不对?”三哥瞬间来了精神,捻着手指头一算,说话都带着哗啦啦的钱声:“你放心,我保证做得不动声色。” 我顿时站起身,与他握手拍肩,相见恨晚:“这才是我的好三哥!” 于是三哥红光满面,蹦蹦跳跳地窜出了嘉明殿,如同一坨快乐翻滚的五花肉。四哥忍俊不禁道:“三哥自从被你罚了那么一次,收敛了许多。平日里遛鸟赏花,没事儿便找我去茶楼听戏。看来他是实在闲不住了,不然怎么突然这般孩子气。” 我感慨万分,抬手唑了一口茶:“父皇这六个儿子,老大闹脾气,老六离了家,二哥又...咱兄弟几个还是且行且珍惜吧。” 四哥微微颔首,从宽袖里取出一物递给了我:“五弟,这是一份我推举的贤士名单。先前我资助了一些贫苦书生,如今他们已然独当一面,皆怀拳拳之心,渴望有用武之地。大哥自立南朝廷,带走了半数朝臣。如今咱们北朝廷的许多官员其实是顶位置的。但是一时半会也不好直接把他们择出去,所以...” “三哥有心了。关于朝中困境,我倒有个提议。只是有些“惊世骇俗”。”我托着腮帮子看向四哥:“我想新设一部。说是一部,实乃一“小朝廷”。” 四哥侧身立马把茶杯放在了身边的茶几上:“是挺惊世骇俗的。容我把茶杯放稳了你再说。” 四哥果然节俭,一眼便看出他手中那个蓝瓷茶杯是我这殿里为数不多的好瓷器,摔坏一个就不成套了。我等四哥起身关好门,正襟危坐,又接着说了起来:“此部内分三门,监管军、财、吏。部中大臣,无品无衔,但仅受我的调派。朝中其余大臣,无人可管制他们。你看如何?” 四哥用手指点了点脑门,若有所思道:“你这是想养一些“家臣”,在不动摇朝廷根基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办法虽好,但阻力甚多。首先,留守北朝廷的重臣多为两朝元老。新部一开,等同于打他们的颜面,容易寒了人心;再者,新部的职权该如何制定?会不会跟“旧朝”冲突?起了冲突又当听谁的?” “新部的职权不会与旧朝起冲突。”我解释道:“新部平日里不行使任何职权。当我派遣了任务后,新部则暂时获得了绝对的处置权。这些任务,全都是旧朝无力处理的。若是有人不服...嗯...我有个小本本专门记的他们的丑事...” 钟伯琛给我的那个黑账本,还在我枕头底下压着。我时不时拿出来翻翻,编剧之魂熊熊燃烧,寻来不少的灵感。 四哥依旧满心顾虑:“然而你一时半会如何找到这么些人来撑起一个新部?况且新部接手的事情,全都是要事。倘若泄了密,那...” “这种愁事我是想不出解决方案。”我揣着手开始往躺着也中枪的钟某人身上踢皮球:“不过有人能帮我解决。” 四哥终于放下心来,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小声地嘀咕道:“注意保持点距离。朝中可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得不太好听...” “不,不是风言风语,是事实。”我也学着四哥的模样,优雅地抿了口茶,而不是跟以往一样抻长嘴吸溜。 四哥的手哆嗦了一下,悄咪咪地向我投来个带着问号的小眼神。我一竖眉毛,回了他一个感叹号。四哥立刻低下头,沉默半晌后说了句:“茶不错...” 钟伯琛接手了立新部的烫手山芋,先打我这儿讨了些“好处”,跟我在榻上骨碌了一宿。我的一对儿腰子算是被他压榨干净了,早朝的时候只能斜坐着,佯装霸气,实则在悄悄揉腰。大丞相倒也不含糊,给睡就办事,不出三日便把新部的草案呈了上来,连名字都取好了,就叫九皋府,取养音九皋的意思。 我将父皇留给我的“十七人名单”拿了出来,命钟伯琛把这十七人先秘密编入九皋府中,再让他们自行发展下线。忙活了小半个月,九皋府有了雏形,开始正式运转。府中除却那十七人,竟全是些新面孔。我没有过问,任他们自行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又过了三个月。西北前线传来捷报。安以歌安将军率兵抢回城池一座,勉强把被突厥打出来的“豁口”给堵上了一点。朝臣们开始见风使舵,夸她是“巾帼英雄”,再无人对我的纳贤令发表异议。只是九皋府终究显得有些突兀,每每早朝,九皋府众人分站成一小团,戳在大殿前方。一些老臣上了折子规劝我不要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3 把朝廷弄得不三不四。我连理都没理,随手扔进炭盆里当烧了,倒是剩了不少的炭钱。 三哥的买卖也谈得不错,把晟宣国坑得晕头转向,末了还反应不过来,表示赶明儿再来。我便放心地交给他更多的买卖去做,并让户部的大臣们多帮衬他一些,毕竟银子是个好东西。 形势似乎好转了许多,不至于跟前世那样被突厥当成羊肉串一路打穿。然而说句难听的,我们终归还是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突厥在三面进攻的战术下,兵力如此分散,居然还能打破一面。可见我们的国力已经不足以与阿史那对抗。当今情势下,不拉点外援怕是要完蛋。 外援一号,自然是我那傲娇的大哥。然而我大哥这么些年连个信儿都没有,皇位不要了,弟弟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某种意义上可真是看破红尘了。外援二号,则是祁国。我六弟在祁国混得风生水起,每日的工作就是陪媳妇玩,逗老丈人开心,每逢佳节胖三斤。祁国国君也真宠我六弟,拿着金山银山往他手里塞,我六弟便没事儿就给他家五哥发笔救济金,还挺孝顺,算我没白疼他。 只是他的那些钱,我全给母后了。母后揣着六弟的家书,拿着一堆堆的银子,终于接受了她的乖儿离开她过得更不错的事实,重拾了精神气,在宫里摆个戏台子隔三差五地听个戏。我也不求她太多,只希望她能这般与世无争下去,吃好喝好保重身体,千万别再跳出来给我惹事生非。 然而祁国愿意与我朝交好,到底还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祁国不可能倾尽国力帮我们把突厥给打了去,他也得顾虑着身侧那不安分的小老弟——晟宣国。晟宣国皇室的夺嫡之争在去年正式落下了帷幕。本已不得宠的李擎居然站到了最后,成功熬死了晟宣国国君,坐在了皇位上。 据传李擎是命好,捡了漏。晟宣国皇室十七名皇子在争斗中死得只剩了仨。一个是李擎,一个是出身不好的八皇子,还有一个刚满月的老十七。登上皇位的李擎第一件事便是夹在我朝与祁国两家中间来回搞事情,跟苍蝇似的烦人得很。偏偏我们又得跟他做生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敢闹得太僵。 于是我开始寻求新的合作伙伴,正巧魏叔给我提了个醒。阿史那为了巩固“草原之王”的地位,迫害别的突厥部落,使得他们表示愿意投靠我朝。早年我们不敢接纳他们,毕竟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然而现如今我们也挑不得这么多了,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说我们跟突厥这个民族本身没仇,跟阿史那的部落才是血海深仇。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为了防止朝中再生微词,我决定把此事瞒得紧紧的,偷偷跑一趟去谈合作。一心要把我当“金丝雀”养的钟大丞相那叫一个不情愿,直到我同意让他陪同才勉强点了头,并给我立了“三不准则”:不许乱跑,不许乱说,不许乱琢磨。 为了掩人耳目,我明着宣称旧疾复发,闭门静养,把朝务丢给了九皋府,并留下徐长治在宫里做接应。暗地里则跟钟伯琛趁着夜色起程,奔波数日后终于到了北方边关。 魏叔悄悄见了我,上来先给了个结实的熊抱。算来算去,我得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好容易重逢却只剩下咧嘴傻乐。魏叔跟看马似的拍着我的后背:“不错,腰杆子直溜着呢!”然后将我引入了营帐。我与魏叔挑灯夜谈,从家常唠到国事,着实尽兴。 我曾以为,此次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行罢了。然而事实上,这一次的访关之旅,彻底改写了我这待凉不凉的剧本。 第55章 【结盟】 我从魏叔口中得知,阿史那的部落如日中天,肆意屠杀其他的突厥部落,将其视如猪狗。短短数年的时光,整个草原便只剩下了五、六个突厥部落尚且幸存。如今他们四处游荡,不敢歇脚,就怕被阿史那一网打尽。一个月前,这几个幸存部落的首领联名写了一封密函,送到了魏叔手中,表示愿意与我朝结为同盟,一起对抗阿史那。 魏叔的顾虑很多,最现实的莫过于害怕这些家伙会倒打一耙。倘若我们在前头出血出力地跟阿史那对打,拼了个两败俱伤,这些幸存的突厥部落则成了黄雀在后,临阵反咬我们一口,然后坐享其成,那我们未免也太冤大头了。 然而我却觉得,拒绝结盟,无非会造成两个后果。一是他们被阿史那的部落侵吞,又给阿史那这贪心不足的喂了口肥肉;二是他们继续躲着,冷眼旁观我们跟阿史那对撇砖头。所以说,不结盟,并不会让本就很糟糕的局势缓和一些。至于谁为黄雀谁为螳螂,面对阿史那这巨型知了都是无从下口,计较个前后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壮着胆子试试,全当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魏叔依照我的意思,秘密请来了他们的使臣,表示愿意结盟。为了表示诚意,我特地亲自去见了这位突厥信使,谁知这使臣居然是个浓眉大眼、身材高挑的姑娘,冷不丁一瞅好像还挺漂亮,就是一口叽里呱啦的突厥语搞得我脑壳疼。我只得推我家大丞相出来撑场子。哪曾想大丞相一出场便惊为天人,开口讲起了流利的突厥话。 大丞相站在我们二人中间充当了翻译,完美展示了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这位姑娘先是问我是不是北朝廷最至高无上的“王”,我回是的。她便自我介绍道,她名为阿兰桑,乃一位部落首领的女儿。她的部落被阿史那迫害,族人几乎被残杀殆尽。她的父亲已与其余几个部落的首领商定,将各自的部落结成了同一个部落,试图绝地反击。如今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那便可以成为好朋友。 我说朋友自然可以做,只是不知是表面朋友,还是真心实意的好兄弟。阿兰桑知道我有所指,直接提出她的父亲希望能见我一面,我的疑虑在见到她父亲后自然会烟消云散。我回那感情好,不知您父亲何时前来?阿兰桑却说她父亲不会来,因为中原人一向不讲信用。她可以带我一个人去她的部落,见她的父亲。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表态,钟伯琛便自己跟蹦豆子似的怼了那姑娘一通。根据在一旁凑热闹,懂个一丢丢突厥语的魏叔的解释,钟伯琛是斥责她不安好心。哪儿有让他们“神圣的王”屈尊踏上荒凉的草原,深入敌方,独自见异族人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4 的?我差点没笑出来。我还“神圣的王”,钟伯琛加这修饰语也不嫌寒碜。 我正琢磨这突厥话是不是都这个腔调,那厢阿兰桑已然开始据理力争。她跟钟伯琛是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我插不上话,魏叔的半瓶子醋突厥语也没了用场,只能跟我一起坐在旁边,端着瓜子盘等他俩吵完。过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阿兰桑满脸不甘地败下阵来,同意让她的父亲以及其余首领们来到与边关一山之隔的某个村庄,而我则出关去私会他们,双方皆不带兵马。 钟伯琛好像还不太满意,把阿兰桑的话翻译给我后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先派人去偷偷调查一下阿兰桑的身份?微臣怕突厥人使诈。” 我却笑笑,劝诫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再给人家得罪了。你看你把这小姑娘给气的,嘴巴都鼓起来了。我觉得她的父亲确实是诚心实意跟我谈合作的,而她也确实是首领的女儿。因为从这位姑娘的言谈举止上便能看出来,她绝对是贵族出身。突厥尚武而寡文,目不识丁的蛮汉居多,这位姑娘能跟你对峙这么久,想必是父亲开明,从小便被好好教导过。如此看来,对方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姑娘派来当使臣,已然是很大的诚意。我们若太过强势,反而会错失盟友。” “哼,很识货吗,中原的王。”阿兰桑突然说了句中原话,虽然腔调和发音有点奇怪,但还算是清楚。我们哥仨顿时惊愕不已,魏叔更是把一口茶喷了一地。钟伯琛的脸都黑了,嘴角抽搐着问道:“姑娘既然懂中原话,为何还用突厥语?” “哼,麻烦。”阿兰桑甩了钟伯琛一个大大的白眼,双臂环抱于身前,仰着头不搭理他。钟伯琛憋了个内伤,吭哧半天突然词穷。我笑得前仰后合,看着盛气凌人的阿兰桑,和用小眼神表示自己需要安慰的钟伯琛,忽然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笑完后,我同意了阿兰桑的提议,让她回去告诉她的父亲,本王愿意单人去见他,不过得带上我的丞相当翻译。 “明天见,等着你。”阿兰桑趾高气扬地叉着腰走了出去,翻身跳上一白毛大马,一甩马鞭疾驰而去,扬起一屁股的尾气尘土呛得我直咳嗽。钟伯琛恼火地指着阿兰桑的背影嚼舌头:“微臣还从未见过这般巧舌如簧的女子。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得了。人家也算是突厥中的“公主”,敢于担任使臣,已属勇敢。再说了,你跟一小姑娘计较这么些作甚!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明天陪我去见突厥人。”我伸了个懒腰,转身回了营帐。 翌日黄昏,阿兰桑又来了。策马冲关卡,连个招呼都不打,踹翻一地的将士。将士们愤愤不平,魏叔无可奈何地让大家伙儿让着点,不要跟女子动粗。阿兰桑坐在马上,杏眼圆瞪,拿马鞭指着魏叔朗声道:“你,跟我打一下?” “姑奶奶,您可消停一下吧。”我背着小包裹,骑着小步慢溜达的马驹走了过来,钟伯琛则紧随在我身后:“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就要知道。”阿兰桑挑着眉毛,整理了一下语言顺序,带着浓厚的异域口音说道:“就是要让中原人知道,他们神圣的王,见了突厥的公主。如果突厥的公主死了,王就是不讲信用。” “嘿呦喂,您这还给自己留后路。”我拍了拍直打响鼻的马脑袋:“罢了,本王敬重您。请公主带路。” 阿兰桑带着得意的微笑,狠劲儿一抽马,又沿着被她来时的路冲了出去。一群可怜的士兵们正忙着拉练,阿兰桑不但不减速,一勒缰绳呼地跳了过去,把士兵们吓得各种就地狗扑。魏叔气得跳脚骂:“那么大片空地不够你跑吗!非打人脑袋上窜!” 我和钟伯琛奋力追着在前头撒欢儿的阿兰桑,心中可谓是苦不堪言。阿兰桑的马真是匹好马,四个蹄子倒腾得全是虚影。而我俩的马相比之下如同三日没吃饭一般跑得直哆嗦。眼看着阿兰桑快把我们给甩下了,我气得扭头对钟伯琛喊:“想办法打突厥手里整点种马回来配上一批!奶奶的,瞅着她的马腿儿短,跑起来跟要起飞似的。” 话音刚落,阿兰桑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挑衅般把鞭子甩成了花:“中原人,贪心!” 得,这突厥的公主耳朵还挺好使。 到了山脚底下,马登不上山,只能栓在了山下。我们一点点摸索着爬上山头,前后耗费一个多时辰,夜色已然完全暗淡了下来。我累得气喘吁吁,小声问阿兰桑还有多远。阿兰桑跟没事儿人似的指着漆黑一片的远方:“快了。” 我抹了抹一脑门的虚汗,揉着腿直倒气。钟伯琛半跪在我身侧道:“殿下。微臣背您。” “你真是忠实的仆人。原来中原的王这么弱?”阿兰桑阴阳怪气地“夸”了钟伯琛一句,又顺便揶揄了我。钟伯琛瞪了她一眼:“我们的王受过多次重伤,甚至伤在了头部。您是高贵的突厥公主,理应对我们的王尊重一些。” 阿兰桑不满地哼了一声,忽然伸出胳膊架起了我。我正满心感动,钟伯琛却沉声冷呵道:“放开!” 阿兰桑微怔,手下意识地松开了。钟伯琛把我往怀中一揽,冷眼相对:“男女授受不亲,公主自重。” “愚蠢的中原人。”阿兰桑恼怒,一扭头转身就走。她脑袋后头的长辫子跟个□□花似的啪地甩在了我的脑门上,差点没把我的帽子给打飞出去。我忽然想起小学时被前桌女生的马尾辫各种“骚扰”的场景,还有被女同桌连锤带踹,课桌都坐不稳的日子。没曾想这个世界的小姑娘也这般彪悍。不知兵部尚书的独女,安以歌安将军跟她比起来,哪个武力值更高一些。只是安将军可比她内敛多了。 我这弱小的中原王到底没舍得让忠实的仆人背我。山路本就不好走,若钟伯琛不小心打了个滑,那我俩得滚到不知名的地方去。钟伯琛搀着我,在我快要累到薨逝之时终于登上了山顶。我蹲在地上捯饬着粗气,阿兰桑指着已经能看清模样的一座帐篷说道:“就是那里。快一点,阿爹他们要等急了。” 我们离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不知多久,全是因为我这不争气的老腿迈不动步子,只能歇了好几气。我自知耽搁不得,刚要拍拍灰土起身。钟伯琛忽然按住了我的肩膀,低喝道: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5 “殿下,不对劲!”。 我被按回地上,趴在草丛里不敢动。阿兰桑似是也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躲在我身侧神色紧张地看了过去。只见帐篷之中突然走出一人。此人身高八尺,魁梧壮硕,着红色皮裘,离得太远,具体样貌分辨不清。他环视四周,然后猛地一抬胳膊。帐篷附近的草地上顿时鼓起黑压压一片“土包”,再定睛一看,那些个土包居然是伪装得极好的突厥人。粗略估计,足有百人。 “阿史那!”阿兰桑惊呼出声,站起身就要跑下山去。我大骇,慌忙扯住了她的衣服,把她拖了回来,又扭头看向山下。 那便是阿史那吗?我瞪大眼睛试图记住他的样子。这时帐篷里突兀地传出一阵骚动,几个年迈的突厥人被五花大绑押了出来。我正心生惶恐,阿史那突然看向我们的方向,仿佛隔着幽幽黑夜洞穿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吓得我暂停呼吸,手紧紧攥住一把枯草不敢吭声。 好在阿史那在下一秒便收回了视线。他转身看向那几个被绑着的突厥人,拿过一柄大刀对着他们砍了下去。 阿兰桑顿时失了理智,挣脱我的胳膊从山坡上滑着往下跑。钟伯琛当即跳起身,拦腰把她拖住,到底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阿兰桑疯狂地拍打着钟伯琛的双手哭喊了起来。钟伯琛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却终究晚了半步。 “那是我阿爹!”阿兰桑的声音仿佛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残鹰在悲啼,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凄厉,惊起一阵寒风呼啸,漫卷折草根。我眼睁睁地看着白光一闪,阿兰桑的父亲以及其余突厥首领们被阿史那一一砍断了头颅,脑袋滚出去数丈,鲜血呼地飞溅在了帐篷上。 钟伯琛当机立断,强行扛起阿兰桑,又低头揪起我,拔腿往回跑。我被他扯得一路翻滚,几乎是坐在地上呲溜着下了山。阿兰桑咆哮着,用突厥语嘶吼着,不停地连蹬带踹。我的身后似是传来了突厥人的嚎叫声,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正往山上爬。 阿兰桑把钟伯琛后背上的衣服都给抓烂了,眼看着钟伯琛快要扛不住她,我连忙打怀里掏出一包药面,往阿兰桑脸上一拍。阿兰桑顿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这是我临来前带的蒙汗药,是上官夏给我的防身佳品。一般偷小孩的拍花子都用这个。我本想着若是阿兰桑使诈,我能用此物伺机脱身。哪曾想会出如此变故! 我们成功地下了山。山脚下,魏叔和一队士兵前来接应我们,想必是钟伯琛留的后手。钟伯琛把阿兰桑匆匆往马背上一放,跟魏叔说了句:“快走,出事了。” 魏叔也不敢多言,连忙把我抓上马,一路护着飞驰回关内。 我缩在魏叔的怀里,探头瞅向山顶。阿史那的红毛皮裘一闪而现,仿佛万千寒芒裹着森森杀机,直冲我的脑门而来。 我打了个哆嗦,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56章 【遇袭】 我把昏睡的阿兰桑安置好以后,跟魏叔和钟伯琛三人坐在营帐里,沉默了大半宿。翌日黎明,前去打探消息的士兵赶了回来。原是突厥部落内部出现了奸细,把阿兰桑的父亲出卖给了阿史那。 “查清具体是谁干的了吗?”我愁眉不展,两条腿因为彻夜奔波而酸软无比。 “禀殿下。据传是个叫呼德尔的突厥人,而且他是阿兰桑公主部落里的人。”探子回禀道。 我沉默,这又是个被自己人出卖的惨剧。如若我们按时到达了约好的地点,那么我想必已经凉得不成人形。只是可怜了阿兰桑,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杀害,也不知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现在突厥首领们全军覆没,我们的结盟计划被扼杀在了萌芽中,这一趟算是白来了。钟伯琛提议让我早些回宫,因为我的行踪已经被阿史那给知道的了,我留在边关很可能会引来祸乱。 谁知我们正要离去,又有士兵匆匆跑来:“殿下,阿兰桑公主不见了!” 我心情复杂。阿兰桑不辞而别,是回去找她的族人了吗?然而部落首领们都死了,她的族人是否已经被阿史那给纳入囊中,又或者已经散了?这乱世,她一介弱女子当如何生活下去。 然而我又顾不上她,只得凝重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钟伯琛为了安全起见,让我换上了普通的士兵服,仅带了四五个士兵护送避免太过显眼。走了一个多时辰,我握着钟伯琛的手,跟他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各怀心事。 请外援的道路被堵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再去见大哥一面,求他合并了南北朝廷?然而就算两朝廷合为一体,也够呛打得过阿史那。毕竟大哥手里剩不下多少兵了。而且南朝廷内乱频发,这个时候回来反而会拖后腿。 正想着,马车忽然猛地逛荡了一下。我毫无防备地弹了起来,脑袋撞在梁上鼓了一个包。钟伯琛慌忙把我揽进怀里护紧了,挑开布幔一探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数支利箭突然破空袭来,钟伯琛一把推开了我,拔剑打落了两支入了轿内的箭,再一环顾四周,这才发觉护送我们的几个士兵已然中箭身亡。 “小五!躲到座位底下去!”钟伯琛当即跳出轿子,骑上马一勒缰绳,调转马车往回跑。我滚到了座位下面,使劲儿吼了一句:“你小心!” 马车以惊人的速度疾驰着,轱辘碾在石砾上剧烈地颠簸。我的浑身上下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脑袋怼来怼去几乎昏厥。又有箭射来,直愣愣地贴着我的身子插在了马车内壁上。我扒着木板的缝隙去看钟伯琛,还没看清什么,就听风中突然传来一声声突厥人的喊叫,如同发现了猎物的兴奋的豺狗在狂吠。 我从未像如今这般害怕过。钟伯琛就在外面赶车,他会不会已经中了箭?是阿史那来抓我了吗?我的行踪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我真不该带钟伯琛来,像以往那样瞒着他偷偷跑出宫去该多好。 我正慌乱无措地瞎想,就听轰隆一声,马车突然如同一个翻滚的皮球一样上下颠倒了个儿。我在巨大的惯性下被甩了出去,天旋地转地被抛到了半空,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我浑身上下的零件仿佛被摔得四分五裂,满嘴的血,门牙抵在地上啃了一嘴的草皮,险些折断。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钟伯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乎是撕心裂肺: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6 “小五!” 我扶着倒在地上的马车残骸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连接马车跟马匹的绳子被砍断了。钟伯琛在不远处策马往回赶,肩膀上插着一支箭,衣服被血浸了半边。密密麻麻的突厥人甩着大刀冲他跑了过去,嘴里乌拉乌拉地喊着号子。 我瞬间清醒了,打地上捡起一根木头棍子,迈着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腿跑向钟伯琛。又有几支箭紧贴着我的身子射了过来,我凭借着灵长类动物的天性跳开了攻击。在离钟伯琛只剩下三步远的时候,我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砸在正打算挥刀砍马的突厥人头上,然后抓着钟伯琛的手,一用力跳上了马。 钟伯琛把我搂在怀里,压在马上拼命跑着。跑了没几步,他的胳膊上又中了一箭,险些握不住缰绳。我心急如焚,夺过缰绳喊道:“你不用管我!避开箭!” 钟伯琛没说话,按着我的脑袋往下一沉,把一片连环箭给躲了过去。 突厥人从三个方向追了过来,屁股底下的马驹一匹赛一匹的快,没一会儿便撵到了我们身侧。钟伯琛低声道:“小五,夹住马。” 然后挥剑跟突厥人在马上对砍了起来。我也不敢抬头,只能求着马大爷它争点气,能跑快一些是一些。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突厥人到底是马上作战的民族,狡诈地一刀砍在了马腿上。我们二人的马匹轰然倒地,几个大刀冲着我的脑袋砍了下来。钟伯琛翻身搂住我,长剑一挥,打开了他们的大刀,继而旋身跳起,手中的剑在一人的脖子上一划,利索地摘了他的脑袋,并将其一脚蹬了出去。 于是我们抢了一匹马继续跑。只是刚刚的落马给敌人带来了可乘之机,我们被四面八方的突厥人不断包夹。箭越来越密集,很快钟伯琛便中了第三箭。这一次他被射中了后背,箭尖透过肩胛骨穿了过来。我被溅了一脸的血,刚要扭头看他,却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小五。你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说罢他身形一飘就要跃下马去。我瞬间明了了他的用意,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条件反射般把他扯了回来: “妈的,你死了,老子还活个屁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突厥人从侧面冲撞而来,大刀反射着白光照得我眼睛一晃。钟伯琛迅速地把他挑下了马。我趁着他起身的空当,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敏捷身手,呲溜从钟伯琛怀里钻了出去,扑到身边没了人的空马上并爬了上去。我一紧缰绳,转弯冲向另一个方向。我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中原话,闭着眼嚎了一嗓子:“老子是摄政王!来抓你爷爷我啊!” 没曾想突厥人比我想象中的文化高。一梳了一脑袋小辫儿的领队男子啊啦拉地喊了起来,激动得叫唤声都高了个八度。所有突厥人顿时得了信号向我追来。我贴在马背上,左右躲着大刀跟暗箭,钟伯琛在后头不停地喊,一声比一声绝望:“小五!”。我真的没回头,只回了一句:“往关内跑!叫支援!” 我反悔了,不想跟他同生共死了,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我总不能让他为我死两次。 我终于被突厥人包了饺子,三侧都是人,前方是悬崖。我扭头看了一眼,钟伯琛还在往我这头跑,满脸的血,身上带着好几支箭,随着风飘散出一抹血雾。我看着他那几乎被染成了大红色的外袍,猛然间想起了新娘子穿的嫁衣。我终于哭了,我们俩到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临死前连个天地都没拜,真是亏大了。 我转过马,打算跑回钟伯琛身边,好歹我俩能摆个造型死一块儿,跟之前承诺过他的那样。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的呐喊,紧接着是弓弦迸发的声响,三支羽箭疾若流星般飚射而来,箭头泛着银光猝然穿透了三个突厥人的脑门。我向远处看去,看见一熟悉的人影策马而来,尘土落去,我终于确认来者竟是阿兰桑。 阿兰桑不可思议地站立在了疾驰的马上,弯弓如月,又射出三支强劲的利箭,力道之大,直接将一突厥人打马背上击飞了出去。围捕我们的突厥人瞬间乱了阵脚,又分出不少人去应对她。阿兰桑以鞭为刃,直接击碎了一人的脑壳,手中的长弓飞速地连响三声,又是五六个突厥人坠了马。 这时钟伯琛终于跑到了我跟前,意识恍惚地打马上掉了下来。我慌忙抱住钟伯琛,坐在地上紧紧搂着他,听天由命。阿兰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又高喊了一声:“呼德尔!...” 我只听懂了前三个字,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阿兰桑跟疯了一般把一大把箭给射了出去。那个满头小辫儿的领队突厥男子慌忙拔出长刀左右抵挡,却还是被击中了双臂。他顿时调转马头要逃。阿兰桑不管不顾地在他身后追着,不断拉着弓。突厥人似是被她吓到了,群起而攻之,所有刀箭都换了个方向袭向阿兰桑。 阿兰桑仿佛不知疼痛。带着满身千疮百孔的伤口,放弃了躲闪亦放弃了所有的念想,一心要杀了那个男子。男子惊恐地逃窜着,刚一扭头,噗地被一支箭射中了眉心,往后一仰掉下马来断了气。阿兰桑跳下马,夺过一柄长刀,三步跑到男子身边,挥刀把他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仿佛被扎成了一只刺猬的阿兰桑,她脸上的神情是我这辈子所没有见过的。冷酷,弑血,双眼中跳着恐怖的火苗,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邪神。周围瞬间安静了。突厥人们纷纷勒马停住,傻乎乎地看着那个死在地上身首异处的男子,直到阿兰桑又嘶吼了一声,震得正片草原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这些突厥人忽然惊喊了起来,仓皇地四散奔逃。阿兰桑把手中剩下的全部羽箭射空,又击杀了不少敌人,然后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不再动弹。待那些突厥人完全跑远,我怀中的钟伯琛突然轻声说道: “他们以为看见鬼了...”说罢他晕了过去。 我也觉得是见鬼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我心惊胆战地策马跑到阿兰桑身侧,小声唤道:“公主...你...” 这时我发现她双目无神,对周遭没了反应。我把钟伯琛的身子正了正,跳下马去扶阿兰桑。然而我刚一触碰到阿兰桑,她便倒了下去。我心中大骇,试了一下她的鼻息,幸好她还活着。阿兰桑的白马懂事地跪了下来,让我把阿兰桑和钟伯琛一起弄上了马。我牵着马,带着俩昏迷不醒,身负重伤的人拔腿往关内跑。 我跑到了晚上,一刻不敢停,生怕耽搁了一秒钟便断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我在心里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7 祈求着,希望老天爷能网开一面,让他们二人活下来。实在不行,活一个也好。如果钟伯琛死了,我就给他殉情。如果阿兰桑死了,我就修个佛堂供奉她。总之千万不要让我拖回两具尸体。我岑越虽然罪孽深重,但他们二人是无辜的,而且过得很辛苦。他们这样好的人应当享后福,而不是跟我一起被命运责难。 可惜老天爷一向不给我面子。我刚念叨了没几句,马儿突然再度跪了下来,不走了。我急坏了,摸着马脑袋问它怎么了。结果不问还好,一问这马直接往旁边一倒,哀鸣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白马的后屁股上中了两支箭,血跟绸缎似的,绵延不断地淌了一路。 我拍了拍马脑袋,小声道:“好兄弟,辛苦了。下辈子你托生成...算了,还是别当人了。” 当人太苦了。 马儿似是听懂了我的话,湿漉漉的大眼睛缓缓合上了。我把钟伯琛扛了下来背在后背上,又解开外袍铺在地上,将阿兰桑放了上去。我掐着外袍一角,跟拖面袋子似的,拖着阿兰桑继续往前走。 夜,静得吓人,四座无言星欲稀。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厚得让我直打喷嚏。钟伯琛的脑袋软绵绵地垂在我的肩膀上,随着颠簸,面颊轻轻蹭着我的鬓角,带着一串串血珠。我对他说,我可乖着呢。你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就没敢背她。回去后你记得夸我两句。另外你俩好沉,本王养尊处优惯了,今夜倒成了苦力。你们若不争口气活下来,那本王多可怜啊。 没人回答我。我想他们是累了。我便憋着眼泪,哼着小曲儿往前走,给自己鼓着劲儿。又走了不知多久,我终于遇见了关内出来的一队巡逻士兵。 第57章 【等待】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用五脏六腑加手指头脚指头一起思念着,上官夏同志。 钟伯琛跟阿兰桑始终昏迷着,俩人跟较劲儿似的,状况一个赛一个的差。关内的所有郎中都被请了过来,组团围观了钟伯琛的伤势后先是惊呼一声,扭头再一看“血刺猬”阿兰桑,顿时发觉自己喊早了。 半数的郎中打了退堂鼓,不敢接这俩大人物的单子,剩下的便是治外伤多年的老神医,经验丰富,结成专家小组,制定计划一二三,最后得出结论: “殿下。您还是节哀吧...” “我节你大爷的哀!”我抡起椅子砸向他们,活脱脱一医闹家属:“人还活着呢!还喘着气呢!你们不能治就滚蛋!” 于是他们真的全滚了,独留我自己搂着钟伯琛的脑袋浑身发抖。他的脸好凉,我又试了一遍他的鼻息,好像真的没呼吸了。但我不死心,把嘴唇紧贴在他的鼻翼上,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浮动。于是我抬起头冲魏叔吼:“再去找郎中!他还活着呢。” 魏叔脸色煞白,满脸酸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殿下...已经没有愿意来的郎中了...” “老夫愿意一试。”一气闲若定的声音忽然从营帐外传来,继而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走入营帐,向我问了个礼:“见过殿下。” 我看向这位老者,慌忙给他让开一条路:“求您了,救救他吧。” 老者缓步上前,看了一眼钟伯琛又看了看阿兰桑,微微颔首,向营帐外喊了一声:“粱轲,快进来。” 一黑瘦的小学徒忐忑不安地跑了进来,躲在老者身后,翘脚看了看床榻上的两个重伤员,嘶地吸了口冷气。我看向他们师徒二人,总觉得很是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打哪儿见过。 老大夫让我跟魏叔先出去回避,表示尽自己最大可能救治他们。但若是他们二人没能挺下来,还望殿下不要怪罪。我木怔怔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不怪你们。”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样重若千斤,戳在原地抬不起腿,只能让魏叔把我给搀了出去。 我坐在旁边的营帐里低着头,数地上到底有几根草杆,一直数到了日落西山。期间魏叔让我吃些东西,我听见了,却反应不过来,始终沉默着。我好像又傻了回去,呆头呆脑地跟整个人间失去了瓜葛。魏叔便拿了水跟包子往我嘴里塞,我被拳头大小的肉包子塞了一嘴的油,勉强咽了下去后开始干呕。魏叔笨拙地喂我水喝,呛得我喷了他一手。我下意识地伸出袖子给他擦,再抬头看向他,忽然发觉他满眼的血丝,眼珠直勾勾地瞅着我:“殿下,您别吓唬叔成不成?” 我抬手去抓他两鬓的白头发:“叔,老了。” 魏叔怔了一下,大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拍。我看向他的裤腿儿,上头满是泥巴跟灰尘。我觉得我该再说几句话,让魏叔别这么担心。然而我憋屈了半天,只吭哧出一句:“叔。我要杀了阿史那。” “好。”魏叔又按了按我的脑袋:“砍了阿史那这个狗杂碎。” 我又不说话了,拿过魏叔手里的水壶喝了几口。魏叔见我总算是没把包子给干呕出来,稍稍放下心走出了营帐,并嘱托侍卫们守好我。 说来讽刺,我活了两辈子,只真正地恨过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我畏惧着阿史那,厌恶着阿史那,却并没有多恨他。我一直觉得,站在他的立场上,我们是“外族”,驱逐外族,成就自己的千秋霸业,是身为帝王的必经之路。我亲眼目睹了亡国之景,亲身经历了五马分尸之痛,结果轮回了百年千载后,到底还是把那些个悔恨从心里淡去了。如今我重生过来,本就想安安分分地当个勤政的“王”。跟阿史那拼一拼,对得起国家百姓,尽力便好,没拼过就凉吧,横竖这剧本原本就是个悲剧结局。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在想,我绝不要输给阿史那,也不能输给他。我恨他,发自肺腑地恨,恨不得生吃他的血肉。 我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个与世无争的我,只是虚伪罢了。我并不是什么都看透,什么都不在乎的“仙人”,而是因为那时的我还没经历过永失我爱的彻骨之痛。 以往的我不曾拥有过想揣在怀里藏起来的宝贝,所以什么都放得下。然而如今的我有了珍贵之人,我精心呵护至今,连一手指头都舍不得戳的宝贝,仅隔了一天的光景便满身血污地躺在那里生死不知。我可真是可怜又可悲,仁慈是胜者的胸襟,败者的借口。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虎狼才可为君,你难不成要羔羊躺在豺狗的嘴里念叨众生平等? 全是屁话,全是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8 迂腐。我做不到原谅我的仇人,我连自己的爱人都守不住,还拿什么去谈仁义道德。 关内百姓,皆有父母兄弟,骨肉亲眷。虏祸肆虐,铁蹄踏处,便成家破人亡。我的父亲、皇姐、也死于阿史那之手,然而我没有亲眼目睹,心中竟还能平静如斯。是我狼心狗肺,懦弱可欺,竟不止一次地给自己开脱——我努力过了,你又能让我怎样呢? 怎样?怎样!哪怕有朝一日,阿史那的马蹄子踩碎了我的脑袋,我化为厉鬼也要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我要带着他一同坠回地狱,把他按进油锅里。渡不成神,我就为魔;当不了人,我就做鬼。只要我还有一丝魂识,也要找到阿史那的踪迹,把他撕碎,扯成粉末,让他再也无法祸害世人。 我捏破了手中的水壶,热水洒了我一身,烫烂了皮肉冒出一缕白雾。外头的侍卫听见声响,进来一看,慌忙拿过凉水跟汗巾帮我擦拭。我正要拒绝他的好意,老郎中的小徒弟突然走了进来,磕磕巴巴地说道:“殿下...师父把他们救回来了...” 我呼地跳了起来,顶翻侍卫冲出营帐。隔壁的帐篷里,老郎中正在清理一地的血绷带,见我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低声嘱托道:“殿下。他们的命,按理说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就得看天意了。” “好好好...”我扑过去握着钟伯琛的手,旋即又惶恐不已地问道:“为什么手这么凉?” 老郎中指了指从钟伯琛跟阿兰桑身体里取出来的一堆箭头:“这位大人伤处虽少,但伤得太深;那位姑娘伤处很多,但未伤及要害,算是万幸。总之他们二人失血过多,需得好生静养。殿下还请宽心,一切自有命数。” 我怔然地看着钟伯琛毫无血色的面颊,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不想信命数,因为我们二人的命数都很糟糕。我死无全尸,他自刎殉情,半斤八两一对儿倒霉鬼。我觉得我还是信一回神仙,信脚丫子很大的仙女姐姐,也信我的父皇。既然我是来偿还前世罪孽的,那么钟伯琛的情债我还没还清,你们不得擅作主张地带走他。求你们二人在奈何桥上截住他,把他一脚踹回来,或者拿画轴给抽回来。既然你们可以给我开后门,那再给他开个后门也无伤大雅。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想了一通,回过神来,老郎中跟小徒弟已经离开了。魏叔说他们二人已经走远了,仅留下了药。我又问有没有给老大夫赏金,一定要好好嘉奖他。如若钟伯琛跟阿兰桑公主醒了,本王扔一座金山给他。魏叔一脸无辜地递给我一物:“那老头说,赏金在很久前就给过了,是殿下亲手给的。” 我接过那东西一看,竟是我的“黎”字腰牌。我猛然间想起那位老郎中和小学徒究竟是谁了。当初在邺城,我给岑蛮求药,一药铺老板送我药和干粮,我便把腰牌抵给了他。而这位药铺老板就是今日的老郎中,他的小学徒则是那个把我当成贼,拿烧火棍给了我一下子的小伙计。 这算是我结的善缘吗?我把腰牌揣进了袖子,又一想,再度掏出来,放在了钟伯琛的手心里。我觉得我这个腰牌是我父皇亲手送给我的,指不定有什么神通。它能把老郎中带到此地,也能把钟伯琛的小命给勾回来。算是个吉祥物。 于是我握着钟伯琛的手静候他醒过来。我看着他俊朗的眉眼,总觉得他好像变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只是失去了白玉一般的光泽,变得毫无生气。不过没关系,他终归还活着。哪怕他就这么沉睡个十年八年,也是活着。本王准许丞相大人放长假,但决不能擅自调离工作岗位,跑去阎王殿当地下工作者。 我一会儿亲亲钟伯琛的嘴唇,一会儿又蹭蹭他的手,扒开他眼皮看一看,乐此不疲地魔怔了一宿。直到又是一个白晓到来,伤得更重一些的阿兰桑反而率先醒了,喃喃地嘀咕着什么。我连忙把钟伯琛的手轻轻放好,倒了些温水,跑去给阿兰桑喂下。 阿兰桑先是喝了一口,眼珠抖动了半瞬后盯在我脸上:“……是你?我死了吗?” “没有。你能活下来。”我拿过软枕帮她垫了一下脑袋:“呼德尔死了,你杀了他,你很厉害。” 阿兰桑眨了眨眼,脑袋一软又晕了过去。这之后的一天里,她又醒来四五次,要口水喝就再昏过去。而不争气的钟伯琛却睡得极度安稳,哪怕连声哼唧都不愿意给我。我又急又气,掰着他的耳朵低吼:“你都不如一个小姑娘!你一向争强好胜,怎么如今往阳间跑却落后了?是不是有哪个小妖精堵着路勾了你的魂儿?!” “水。”阿兰桑又醒了。我只好再去给她送水,顺便还给了她一个糖球。阿兰桑嚼了糖球喝了水,躺着发了会儿呆后问我:“谁救了我?” “一个老郎中。人已经离开了。”我敷衍地回答道,转身又去看钟伯琛。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次阿兰桑却没再昏过去,而是神志很清地跟我唠起了嗑:“有人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我一直守着你们,没出营帐。”我回答道,见她吧唧了一下嘴,又给了她一个糖球。 阿兰桑含着糖球冷哼:“去问问。我的情郎来了吗?” 我只得走出帐篷去跟巡逻士兵打听,得知今日上午确实有几个突厥人来见了魏叔,要求归还阿兰桑公主。魏叔却表示不认识他们,必须等重伤的阿兰桑公主醒了再说。于是这几个突厥人没走,还在魏叔的营帐里候着。 我如实告诉了阿兰桑。阿兰桑紧蹙在一起的眉眼微微舒展开了,扭头看了一眼另一张榻上的钟伯琛:“你的仆人还好吗?” “他不是我的仆人。”我顿了一下:“他是我的情郎。” “哦。神会保佑他的,我替你向草原与天空的神灵祷告。愿雄鹰带回他。”阿兰桑突然很贴心地劝慰了我。 我勉强笑笑:“谢谢。你先替你自己祷告一下。你伤得很重。” “我不会死的。”阿兰桑倒是挺自信。她努力把脖子上一玉佩扯了下来,递给了我。我接过那玉佩,蹭了蹭上头的血迹,发觉很像是我们中原的东西。 “其实,我不是阿爹的女儿。”阿兰桑突然说道。我诧异地看向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阿兰桑指了指玉佩:“阿爹说,我的亲爹爹,不小心,丢了我。我的身体里,有中原人的血。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09 所以我学中原话,想找回阿爹,阿娘。” 我沉默,倒没觉得多意外。阿兰桑确实跟突厥女子不太一样,她的五官比较细致,皮肤偏白。于是我握着玉佩回道:“本王会尽力帮你早日团聚……” “不,不必。”阿兰桑却拒绝了,看着高耸的帐篷顶道:“告诉他们,阿兰桑就不回去了。她属于广阔的草原。让他们保重。” 我将玉佩放进口袋,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钟伯琛道:“好。广阔的草原给你们,平静的中原归我们。两不相犯。只是在这之前,得把吃人的狼杀掉。” “会的。”阿兰桑闭上双眼:“让我的情郎明天接我走。告诉他我还活着。我睡了。” 于是阿兰桑毫不客气地说睡就睡了。我无奈,坐回钟伯琛身边。这时我发现他的手指动了,在黎字腰牌上摩挲了一阵。我大喜过望,低声唤他的名字。然而钟伯琛还是没醒,只是呼吸平稳了不少。 营帐外起了风,带着树叶子成旋儿状刮了进来,发出低沉的声响。我惶恐地抱住了钟伯琛的胳膊,生怕是阴差来抓人了。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微薄的阳光透了进来,我才稍稍安下心,正想着去再要些热水,就听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第58章 【回来】 我将钟伯琛的手掖进了被子,又给阿兰桑盖了盖毯子,然后走出营帐一探究竟。 刚一走出去,我就被一黑咕隆咚的圆球撞在了腿上,差点摔个跟头。仔细一看,这圆球原来是个小兵,正捂着腰眼子哼唧。不远处,魏叔和几个将军围成一团,拦着一名突厥人的去向。那突厥人嘴里叽哩哇啦地嚷嚷着,又一挥拳头把一小将军给打了个踉跄。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魏叔急眼了,一撸袖子就要跟他过几招。我缓步上前:“叔,住手。” 那突厥男子的手本已经放在了腰刀上,见我走了过来,棕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探究。我站定打量了他一阵,此人年纪尚轻,身材高大,头戴羽毛装饰品,生得古逸雄俊,倒是个帅小伙。魏叔向我诉苦,说此人自称是阿兰桑的夫君,想带走阿兰桑。但阿兰桑那情况根本不能动弹,怎好随意交给他人。 我从袖子里掏出阿兰桑给我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位突厥男子瞬间神色大变,眉毛一挑就要拔刀。我转身指着营帐,示意他跟我来,男子看懂了我的意思,机警地跟在我身后。魏叔也想跟过来,被我拒绝了。 一入营帐,男子扫视一圈,立马发现了正在昏睡的阿兰桑,顿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趴在榻边大声喊阿兰桑的名字。阿兰桑懒洋洋地醒了,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了些什么。那男子立马老实了,规矩地坐在床尾不敢动弹。我一看刚刚还目中无人的男子瞬间变得乖顺,不由感叹一句:“这又是个怕媳妇的。” 于是我跟突厥男子一人一边守着自家“媳妇”。钟伯琛依旧在沉睡,只是气色好像好了许多,面颊略微恢复了些许的血色,呼吸也明显了。看来钟老哥跟往常一样淡定自若,不到该醒的时候连梦话都不屑说,非得养足十分的精神才行。我忽然就不急了,睡吧,睡饱了咱就回家。 我起身倒水,一扭头发觉阿兰桑的情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被他瞅得有点不自在,干脆背对着他坐回了椅子上。然而我身后那道直愣愣的目光,跟个锥子似的扎脑壳,让我止不住转过头去问他:“你看我干嘛?” “他闲,你别理他。”阿兰桑突然半睡半醒地回了一句。 我噗嗤笑出了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哪曾想这小哥忽然用僵硬无比的中原话问道:“泥在说甚么?” 我一怔,约莫着他的中原话可能是阿兰桑教的,然而这小哥的发音也太鬼哭狼嚎了点。于是我回答道:“她让我不要理你。” “...甚么?”突厥小哥一歪头,满脸的大惑不解。 我只能又诚恳地说了一遍:“她让我不要理你。” “甚么?”突厥小哥跟卡了带似的继续重复着这俩字。我哑然,阿兰桑无奈地叹息一声:“都说了让你别理他,他就会这一句...” 我又笑了起来,总觉得同生共死了这么一场之后,好像跟阿兰桑的距离近了许多,更何况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问阿兰桑:“你的情郎叫什么?” “昂钦。”阿兰桑咳嗽了一声,我下意识地起身去倒水。结果刚送到她身边,就被她的情郎给抢走了,瞪了我一眼后自己去喂阿兰桑。我想也是,阿兰桑毕竟是他媳妇,我这大老爷们还是得避险。我便坐在钟伯琛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明着告诉昂钦,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昂钦眼神倒挺好使,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小动作,慌忙伸出爪子拉过阿兰桑的手攥紧了,挑衅似地看向我,表情莫名地还有些嘚瑟。 可惜下一秒他就被阿兰桑一脚给跺到了地上,而且阿兰桑似乎还用突厥语骂了他一句,总之语气很不善。人高马大的昂钦委屈巴巴地缩在床边,揣着胳膊,嘴里碎碎念着。阿兰桑听了一会儿后对我说:“他不喜欢我跟你说话,他听不懂,很难受。” “好,我不同你讲话。我守着我情郎。”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和谐,我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盯着钟伯琛。就这么静悄悄地过了一个多时辰,魏叔突然冲入了营帐:“殿下,突厥在城外叫阵,末将认为,他们是打算将您拖在关内,使得朝廷大乱。殿下...” “传令下去,本王即刻启程。命除你之外所有有官有品的将军护送本王跟丞相。”我没抬头,继续看着钟伯琛。 魏叔迟疑:“殿下,不如先等丞相大人恢复一二...” “传令就好。另外你亲率一千精兵在昨日本王遇袭的地方伏击。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又道。 魏叔假以思索后瞪大了眼睛:“殿下。您是怀疑...军中出了奸细?!” “试试吧。运气好了能网几条鱼。”我笑笑,并没有一口咬定,因为我明白,以魏叔的骄傲,军中出了奸细比打了败仗更让他难受,更何况这奸细保不齐是他朝夕相处的副将们。 我的推测不是空穴来风。首先,我与钟伯琛启程回宫时,只有魏叔和其他将军们知道,若不是军中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前脚刚走,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0 后脚便被呼德尔的人给蹲了?再者,呼德尔伏击我们的地方在关内,是一条稀松平常的商路。他是怎么入的关?何人放他进来的?他带了四五十人伏击我们,能避过耳目赶在我们路过前做好伪装,布置好弓箭手,想必是在我启程前便得到了消息。 这年头又没个像样的通讯设备,送信要么靠跑要么靠鸟。靠跑有点太明显了,我估计他是飞鸽传书。然而天上的鸟儿千万只,想截住送信的那个着实天方夜谭,还不如从人查起。如若这次能引蛇出洞,倒也替边关除了一害。 魏叔见我不多言语,步伐沉重地照我说的去办了。为了更以假乱真一些,他甚至找了个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小士兵佯装上了马车,还抬了个“丞相”一齐启程。实际上真正的我就在营帐里坐着,连地方都没挪一下。我本以为这么敷衍的坑骗之术勾不出什么玩意来,哪曾想黄昏之际,我正在屋里偷摸烤馒头,魏叔突然回来了,呼啦掀开营帐帘子,戳在门口直不楞登地瞅了我半天,然后咕咚跪了下来。 我吓得手一抖,馒头吧嗒掉回了炭火盆里:“叔,你咋了?!” 魏叔把一手的血在盔甲上蹭了蹭,挤出一个能吓哭小孩的笑容道:“殿下,找到奸细了...” 于是我就这么一脸懵逼地去了主帐,看向地上缺了条胳膊,正在叫唤的一名男子。此人姓程,名普。乃一员副将,追随魏叔整三年。魏叔禀报道,他按照我的吩咐命人假扮成我,佯装摄政王回宫,阵场也做得很足。只不过他并没有带人去伏击,而是用了一招“声东击西”。他故意告诉了所有将军,行程队伍里的那个人是假的,因为他发现关内还藏有突厥人,打算引出他们。等众人散去后,魏叔命亲信暗中盯住所有副将,看有没有人偷偷给突厥人通风报信。 所以这位程将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进沟里了。一人一信一鸽子,人赃并获。让人抓了现行还打算垂死挣扎一下,结果被魏叔一刀把胳膊给剁了下来。 我皱着眉看向他,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我的主角光环又回来了?我随口一说而已,怎么还真抓出内鬼了。当然,魏叔到底比我更聪明一些,省时又省力地把原定计划给改良了。 “你受谁指使,从实交代。”我有模有样地开始审犯人,思路却依旧跑偏。我忽然挺同情钟伯琛的,他步步为营,阴谋阳谋一起使,费劲巴拉还被同僚骂被我罚。而我瞎胡诌个计谋,居然收获颇丰。这事儿等钟大丞相醒了,我得跟他好好吹一吹。 程普的胳膊血流如注,眼看就要昏厥过去,却依旧咬着牙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甚是宽慰地点点头:“就喜欢你这种贴心的。来人,活剐了他。想想过年杀羊杀牛怎么剥的皮,把他的皮也给剥了。” “喏!”几个士兵立马上前一步。程普吓得吱哇乱叫,蜷在地上尿了裤子。我看着那滩热气腾腾的骚臭液体,捂着鼻子笑道:“程将军还懂得自己清清肚子,倒是省了不少事。你们别浪费程将军一番好意,洗洗下锅吧。” “我说我说!”程普差点打肚子里又清出别的东西来,哭喊着指向魏叔:“都是上将军吩咐末将干的!他看殿下您起了疑心,便让末将给他背黑锅……” “你放屁!”魏叔勃然大怒,拔刀就要砍。程普抱着脑袋在尿里来回翻滚,自己给自己蘸好了佐料,还不忘嚎叫着:“殿下!他要杀人灭口!” “人?你吗?”我冷笑,静观着他那副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说道:“通敌叛国,诛九族。污蔑上将军,扰乱军心,诛九族。你家祖宗三代加亲朋好友都被你搭进去了,你还算个人吗?” “是真的!上将军执掌兵权多年,早已包藏祸心!他……”程普卡壳了。他应当是把大半辈子的词儿都用了,抓耳挠腮想不出下文。魏叔急了,跑到我身边连殿下都忘了喊,直接当着众将士的面儿喊道:“小五!叔没有!” “小五傻是傻了点,但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我看着他那急得皱成了核桃的老脸,挑了挑眉指着程普道:“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刑审问,务必要让他吐出真话。” 程普哭爹喊娘地被带走了,仍旧嘴硬得要命,被拖一路叫唤一路:“殿下,末将说的都是真的……魏承他……” “殿下……”魏叔忐忑不安地看着我,惶恐的眼神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只能打趣道:“这里臭气熏天,本王晚饭还没吃,就不在这儿倒胃口了。让人烤俩羊腿,我跟阿兰桑的夫君一人一个。再弄些粥给阿兰桑。” 说罢我起身离去,打算看看钟伯琛有没有趁着我不在忽然醒了。还没有走出营帐,有士兵来报,说突厥已经退兵。我挑眉,这边刚把程普给逮了,那厢突厥就退兵了,还真是引人遐想。 突厥的意图很明显。故意挑衅,让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再次启程回宫。然后他故计重施,令我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虽然听上去有点过于愚蠢,但挑衅又不费钱,试一试聊胜于无。哪曾想他们却把程普给赔了进去。 但,突厥退兵如此之快又暴露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军中保不齐还有别的奸细,告知了突厥人程普被擒一事。只是眼下已经打草惊蛇,很难再把其他内鬼给揪出来。 我嘱托魏叔要小心,兀自回了营帐。没多时,侍卫送来了刚出锅的羊腿。我跟昂钦一人一根对啃了会儿,阿兰桑的粥也好了。昂钦慌忙放下羊腿去喂阿兰桑喝粥。阿兰桑精神不错,简直是铁打的身子。粥吃干净了,又跟我要糖球。我把糖袋子递给了昂钦让他喂,昂钦也不客气,坐在榻边专心致志地盯着阿兰桑吃糖,眼里满是疼惜与爱意。 我心里一阵难过,趴在钟伯琛耳边说:“你再不醒,我可生气了。” 阿兰桑把糖咽了下去,扭头看了一眼钟伯琛:“你的情郎还没醒?” “他性子慢。”我替钟伯琛开脱着。阿兰桑扯了扯昂钦的袖子,跟他说了些话。昂钦听完立刻出去了。我正纳闷,阿兰桑解释道:“昂钦是阿爹的亲儿子。阿爹死了,我们需要新的首领。昂钦被选为首领了。让他去跟将军谈。” 我忽然有了峰回路转的感觉,心里敞亮了不少。看来阿兰桑的部落并没有灭亡,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我开心地趴在钟伯琛耳边说道:“这次我们没有白来一趟,突厥公主依旧愿意跟我们合作。你若是再不醒,等我把阿史那砍了,讨几个漂亮的突厥姑娘当妃子,你看阿兰桑这么漂亮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1 ,想必她的族人也不差。” “……我不是最美的,我们的草原珍珠温玛朵才是最美的。”阿兰桑哼了一声:“不过我们不喜欢不忠诚的中原人……” “……嗯?”我突然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声音打钟伯琛的嗓子眼里钻了出来。我一激灵,慌忙抱住他的脑袋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许久后,钟伯琛慢悠悠地呼出一句话来:“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见他长长的眼睫抖动了片刻后,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仿佛刚睡醒的孩童,懵懵懂懂地看了看这久违的人世间,又看向我,茫然地问道: “小五,你怎么哭了?” 我在哭,也在笑。失而复得,欣喜若狂,结成一句: “欢迎回来。” 第59章 【跑了】 翌日黎明,有人来报,说程普被审了一宿,却依旧紧咬牙关不松口,结果由于伤口发炎再加上失血过多死了。我也没多问,只让他们把程普的尸首拉出去示众。 昂钦跟魏叔谈得还算妥,只是魏叔觉得军中出了内鬼,保不齐还与呼德尔有关联,突厥首领们的惨死于他是无法推卸的责任。魏叔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愧疚,于是脱光膀子来了出“负荆请罪”,抱着马鞭跑到我的营帐来,让阿兰桑抽他一顿。 昂钦也够仁义,并没有刁难魏叔的意思。二人你来我挡地涌入了营帐,然后嘎巴愣住了。 好死不死的,我当时正情不自禁地抱着钟伯琛的大脑袋亲呢。钟老哥被我啃得有点懵,一抬眼发现魏叔和昂钦俩人呆站在门口,魏叔的脸都青了,下巴差点没掉地上。钟老哥慌忙拍了拍我的后背,推着我的头让我赶紧把嘴从他脸上拔下去。我早就知道谁来了,毕竟魏叔那大嗓门离着十里地都能听见,然而我还是没亲够,跟拔火罐似的又嗦了好几个印子才过了瘾。 钟伯琛似是被我吸走了元神,双眼空洞,小脸通红,瘫在榻上装死。我正了正衣冠,看向魏叔咧嘴一笑:“叔,安排一下,本王得回宫了。” 魏叔捂着心口倒退一步,如同要心肌梗塞一般表情狰狞,扶着昂钦的肩膀站立不稳。我从魏叔脸上分明看见“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痛苦。尚未来得及跟魏叔解释一下,就见我们魏大将军一扭头,长啸一声跑了,卷起一阵灰土。 钟伯琛幽幽地说道:“殿下,早些启程吧。再待下去,微臣怕是性命不保...” 我埋怨他,若不是他一直拖着不醒,我至于在这里呆这么久吗。不过现在确实得立刻动身了。我不在宫中而是跑到边关来了这件事,已经被朝中老臣们给发现了。九皋府成了众矢之的,吏部尚书连发三封八百里加急催我赶紧回去,替我打马虎眼的徐长治同志被兵部尚书给扣了,兵部尚书说我再不回宫,徐长治同志就会变成徐公公。为了上官夏下半辈子的幸福,我也只能苦了钟大丞相,让他重伤未愈便再受颠簸。 于是翌日清晨,我跟昂钦一人一边扛着“媳妇”上马车。阿兰桑非要自己骑马,被昂钦厉声拒绝后强行塞入了马车,骂骂咧咧半天。我们钟老哥比较省心,钻进马车不再吭声,安静躺着闭目养神。我瞅了一圈,终于打远处看见了魏叔。魏叔给了我一个老父亲般沧桑的背影,昂着头看天空,也不说过来嘱托几句。我无奈,只能踏入马车。 我刚坐定,就听阿兰桑高声喊了句:“中原的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保重!”我回了一句。马车缓缓启程,最后终于出了营地。我扒着车窗看向身后渐行渐远的城楼,隐约发现魏叔正负手站在城楼上,刚想仔细看个究竟,马车拐了个弯,树挡林住了视线,看不见了。 这时钟伯琛忽然低咳一声,我心里一揪,连忙缩回脑袋喂他水喝。钟伯琛眉眼含笑,看着我紧张兮兮的表情煞有兴趣地问道:“小五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差点。”我瞅着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就气大不了一出来,翻了个大白眼道:“你倒是睡得安稳,差点把我给急上了吊。”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钟伯琛看出我的恼意,不敢再逗我,忽然一本老正地绷住了脸:“我似是被魇住了,怎么都醒不过来。我明知道那是假的,却又莫名地觉得很真实。小五,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逃回来找你,你快夸夸我。” “夸你?你倒是先说说做了什么美梦。是不是梦见娶媳妇了?舍不得回来?”我嘴上说着,却还是不争气地坐在他旁边,把他的脑袋抬起来放在了我的腿上。 钟伯琛枕着我的腿,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不是美梦,是噩梦。我梦见我们亡国了,他们要杀你,我救不了你,便自尽了。” 我本正在给他揉太阳穴,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吓得手指头哆嗦了一下。钟伯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我脸色剧变,顿时懊恼不已地急急说道:“小五,一个梦罢了。梦都是反的。” “还有呢?”我仓皇无措,心脏好像裂了个窟窿,血汩汩地往外冒。真的是他,送了我最后一程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只是我依旧想不明白,那时他为什么要给我殉情?前世的我,与他绝对谈不上相爱,甚至连来往都不多,难道真的如同剧本里所写的那样,他一直在暗恋我?然而以我对钟伯琛的了解,他对于我的爱恋一向表达得不算隐晦。为何我在前世的时候,一丝一毫都没能看出来?是因为我傻吗? 钟伯琛叹了口气,拿脑袋蹭我的手:“我梦见你爱上了李擎,一门心思地对他好。我嫉妒到快要发狂,派人去暗杀过李擎,阻止过你们二人私会。然而李擎命大,你又执拗。你俩就跟天作之合似的,怎么掰都掰不开。我在不断的失败中绝望了,只能放弃。再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你将军机密函偷出来给了李擎,那时我便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了...但是我没有阻止你。” “为什么?”我特别害怕。我真怕钟伯琛也是转世过来的人,有朝一日忽然想起当初我是怎么对待的他,他一定会恨我的。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又凭什么要求他原谅我。 “小五,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钟伯琛努力昂起头,抬起胳膊,想抓我的手。我怕他扯到伤口,连忙打座位上起来,跪在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2 他身侧抱着他的腰。钟伯琛摸着我的脑袋突然落下一行泪:“因为我不想活了。我明知李擎在骗你,却没有任何资格去劝你。我想我是在报复你吧...我终于败给了自己的嫉妒,丑陋得令人作呕。小五,我当时站在梦里,看着毫无作为的另一个自己,真想冲上去打他。明明一切都可以挽回的,就算是得不到你,我也不该毁了你,更不该拖着黎明百姓一起陪葬。” 这样啊,原来如此。我伸出手抹掉了他的眼泪:“不哭不哭。都是假的。” 大丞相委屈得不行,沉浸在自责中各种撒娇,非要我哄哄亲亲才能好。我没辙,只得好声好气地帮大丞相顺毛。 于是在这接下来的漫长回宫路上,我全程都在哄情绪低落的钟伯琛。钟伯琛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我怎么舍得害死你呢?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而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不停回答道:“那个不是你,肯定是你看话本的时候把里面的情节当成自己啦...什么你不看话本啊?那就是小的时候听故事...啊,也没人给你讲故事啊?” 我越安慰越完蛋,最后只得强行岔开话题说些正事:“话说你昏迷期间,军中查出了通敌突厥的奸细,死扛着不招,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嗝屁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钟伯琛勉强拾回聪明才智分析了一会儿:“不太妙。如若他背后的指使之人是突厥人,招了便招了,还能死个痛快;但,若是这人是朝中重臣...” “那顾虑就会更多一些,比如他的亲眷。”我心中了然,却也无可奈何:“这朝廷里,留下来的,不一定中用;中用的不一定忠心;忠心的又不一定忠于我。幸而我偏得一个你,不然这破朝廷我是真不想撑着了。” “小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新旧两朝更替太匆忙,你未称帝,又不曾有自己的党羽势力。留下来的老臣全是先帝爷的臣子,多少对你都有些不服气。不过...”钟伯琛理了理我凌乱的发丝轻声道:“小五已经做得很好了。有道是,“不破而不立”。破朝廷也有破朝廷的好处,置死地方能后生。当初先帝爷留下广淄治水一案久久不处理,为的就是等这一天。” 我大惊:“等这一天?等我去做吗?然而那么多大臣含冤沉雪,父皇他竟狠得下心?” “狠不下心又能怎样?”钟伯琛终于不再藏着掖着,等我自行参透,而是直接告诉了我:“贪官污吏虽可恨,但他们有本事。先帝爷还用得着他们,就不能动。更何况,他们多年攒下的军功与势力过于庞大,为了稳住朝廷,先帝爷也得留他们一阵子。先帝爷等的不是殿下你,而是“破”的那一天。多行不义必自毙,待这些人将雪球滚大,把心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先帝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地一举拿下他们。只可惜先帝爷早逝,将这难缠的事情留给了你。” 这我倒是明白。只是那些被冤枉入狱的大臣呢?他们妻离子散,倾诉无门,为的却是所谓的“不破不立”。难不成父皇把他们当成了弃子?我不敢苟同,心有困扰。 钟伯琛看穿了我的心思,压低声音道:“小五,无能也是大罪。” “那我可真是罪不可恕。”我惨淡一笑,给钟伯琛喂了些吃的。 钟伯琛草草咽下食物,盯着我的眼睛恳切地说道:“小五。自古论帝王才能,可不善文,亦不得武,但贵在仁。行兵打仗自有将军坐镇,治国之策仰仗良臣能才,这无可厚非。关键是如何留得住人心。小五宽仁大度,不录人过,不念旧恶,听得进忠言逆耳,放得下身段。故被朝臣们所青睐。崇王骁勇,却过于暴戾且心胸狭隘;瑾王被太后的母家所扶持,却不辩忠奸且愚钝无知。小五没有崇王的军功硕硕,也没有瑾王的家族势力,却最得人心。这难道不是小五的能耐吗?” 我哑然,总觉得我得人心是顺水推舟的事情,毕竟朝臣们没得选了。再加上魏叔跟钟伯琛偏向我,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个幸运儿。凭运气得来的人心,真的算作我的能耐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直到马车终于驶入了皇宫,我突然就释然了。运气也是一种本事,或许我一辈子都猜不透父皇的治国之道,但我还有个大丞相帮我操心费脑子,到底有一件事强过了父皇一点点。 我们终于回来了。我命人将钟伯琛抬回嘉明殿,直奔御书房去见兵部尚书,把徐长治给赎回来。一进屋,我便看见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对坐着,相顾两无言。徐长治站在一旁冲我使眼色。我拉过徐长治见他没有成小徐子,这才放下心来。兵部尚书见我来了,连屁股都没抬,厌厌地说道:“殿下,您再晚回来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朝廷都没了,可算省心了。” 我瞬间觉得刚刚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我,突然成了没人疼的小白菜。我讪笑着说了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兵部尚书听完后只关心一点:“丞相大人还活着吗?” 我回还活着,就是动弹不了养着呢。吏部尚书顿时松了口气:“没事,瘫了都没事,脑子还能用就好。” 我说你这位老同志思想很有问题啊!我正吹胡子瞪眼,兵部尚书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先前您拿钱喂养的那些个老狗,反了。滇亲王跟培国公投奔晟宣国了。带走了五万精兵,顺便把延边三座城池也给“送”了出去。晟宣国声称与我朝断交,转而投靠祁国,许诺了五座城池。祁国还没有回话。” 我顿时一口老痰憋在了胸口差点没昏死过去。刚刚我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现如今看来我还是那个“天弃之子”。想必老天爷再写我的人生简历时打了个喷嚏,喷了一堆鼻涕上去。不然我这摄政王怎么能凉成这副模样…… 第60章 【私会】 我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猝不及防地变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吏部尚书跟兵部尚书一个苦口婆心,一个横眉冷对地把我训得几乎虚脱。我让他们二人随时关注祁国的动向,然后一溜烟跑进嘉明殿。 一进屋,我就被闪瞎了眼。只见钟伯琛跟嘉明殿的正宫娘娘似的,半躺在榻上神情慵懒,两个丫鬟伺候着,端茶倒水加捏肩,内务总管陆公公给他锤着腿,太医院扛把子替他换绷带,还有我朝唯一的世子殿下趴在床头满脸崇拜:“丞相哥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3 哥,以后教我读?” 我一巴掌呼在了岑蛮的屁股上:“没看你丞相哥哥受伤了吗!去去去,边儿玩去。” 岑蛮捂着屁股扑我怀里撒娇:“五叔五叔,你去哪儿玩了?怎么不带上我啊!” “我都快把丞相哥给玩死了。你可长点心吧。”我掐了掐岑蛮的脸蛋,顺便掰开他的嘴看了看:“不孬,牙长出来了。好好做功课去,做得好五叔把丞相赏给你当师父。” 岑蛮开心地笑了一会儿,旋即又让我蹲下跟他咬耳朵:“五叔,我爹还是没给我写过信吗?” “你爹他信任我,知道你五叔我不会把你这小熊孩子给卖了,所以也不担心你,用不着写信。”我这话算是强行安慰。毕竟大哥三年没有一封书信,这亲爹当得有点够呛。 幸而岑蛮不知愁,又或者他真跟大哥所说的那般,性子随了我,比较能忍耐。我哄了没几句,他便蹦蹦跶跶地跑出屋找徐长治练功夫了。 我挥退众人,往钟娘娘的身后垫了个软枕,将培国公与滇亲王叛逃,晟宣国与我朝绝交的事儿告知了他。我本以为钟大丞相得数落我几句,没曾想他听完后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绝交了?甚好。” 我慌忙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摔坏脑子了?” 钟伯琛却心情愉悦,笑容愈加灿烂:“自从李擎登基为帝,晟宣国与我朝除了有几笔买卖往来之外,“盟国”之态已然名存实亡。更何况李擎他当年胆敢觊觎你,我早就想找个借口弄死他了...” “打住打住。”我看着兴致勃勃的钟伯琛简直脑壳疼:“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祁国会不会跟晟宣国联手。倘若他们两家联合了起来,咱就孤立无援了。现如今阿兰桑那边自顾不暇,我们暂时指望不上他们能短时间内崛起,把阿史那给打压下去。若是又丢了祁国这个盟友,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小五放心,我不会让李擎跟祁国合作的。”钟伯琛笃定不移地说道:“只是滇亲王跟培国公二人突然叛逃,还赶在这么个时候,着实令人深思。” 这么一说,我忽然怀疑在背后指使程普的人会不会就是培国公等人?若他们真的这般狼子野心,我当初算是白白送了他们钱财,反倒便宜了李擎那小子。 然而钟伯琛却觉得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若培国公等人通敌突厥,那么他们往晟宣国跑什么?不应该去投奔阿史那吗?再者,他们往晟宣国一跑,算是把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势力与形象给毁了。更何况李擎也不会多待见他们,顶多给个没有实权的侯爷当当。他们做出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应该是有什么隐秘的原因。 我听钟伯琛分析得甚是靠谱,便直接把锅扔给了他。钟伯琛见我耍赖,趁我不备将我一下拉入了怀中,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微臣自然会替殿下分忧。只是微臣重伤未愈着实可怜,殿下是不是该给些嘉奖?” 我听着他这温醇如酿的声音,心间一阵酥麻,正想问他要什么,一低头赫然发觉大丞相已经把我的腰带给解开了。我慌忙拍开了他的爪子:“一身的伤还不老实?你是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小五,我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上来休息会儿,别的不用管。”钟伯琛的话语总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安抚感,让刚刚还沉浸在一连串打击中的我瞬间平静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脱去外袍爬上榻,躺在了他身边。钟伯琛旋即抱住我眯着眼道:“还是拥你入怀时最踏实。”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摊上这乱世,我真想当个昏君天天搂着我家大宝贝睡大觉。可惜我生不逢时,每每早上起来睁开眼都心怀侥幸——我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甚好。哪儿还顾得上享乐。 只是我真的累了。我几天几夜没合眼,见钟伯琛没什么大碍后瞬间如同一个气球一般撒了气,一进暖被窝立刻昏昏欲睡起来。我拱了拱,避开钟伯琛身上的伤,搂住他的腰嘀咕了一句:“一个时辰后叫醒我……”,然后陷入了梦乡。 钟伯琛在我睡着的一刹那小声问道:“微臣总觉得那个梦特别不吉利……不如把李擎给杀了?殿下您觉得如何……您默认了?好……” 我已经困得神志不清,哪儿还张得开嘴回答他。待我沉睡了一场再醒来时,已然到了深夜。屋里点了灯火,我身边的钟伯琛不翼而飞,摸着他睡过的地方已经凉了。 我心慌意乱,爬起来顾不上穿鞋便四处找他。钟伯琛正坐在书案前批处理公务,见我光着脚跑了过来,连忙扶着桌子站起又把我劝回了榻上。我恼怒,责怪他不把自己的身子骨当回事。钟伯琛却不以为然:“我已经休息够久了。小五不必担心。另外下午我见了兵部尚书,把他骂了一通。” 我大惊失色,慌忙问他骂兵部尚书作甚。钟伯琛却条条是道地数落着兵部尚书的不是。一是不敬,殿下九死一生,他这做臣子的也不表示一下;二是无能,培国公叛逃他居然把罪责推卸到了殿下身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最后得出结论为:“小五,你太宠着这些个老家伙了。” 我听着他这义愤填膺的一通演说,总觉得他比我更适合当摄政王。如果大丞相当年答应我接手皇位就好了,所有人都放心,也不至于把我愁得快谢了顶。只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能逼他。我们二人聊了一宿,顺了顺目前形式,最后只能无奈地承认,晟宣国那边打不得,毕竟突厥才是最大的敌人。倘若被晟宣国牵扯了精力,怕是会出大岔子。 然而钟大丞相明显不是那种可以忍气吞声的人。他认定李擎在梦里惹了他,在现实中又惹了他。这么个不安分的玩意必须得吃些苦头。于是大丞相决定搞些事情。 具体他怎么搞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没出两个月,晟宣国内战了。起因是李擎要把他那娶媳妇时附送的儿子扔去祁国当质子,以表诚意。圣旨刚下,因出身不好而在夺嫡战中落败的八皇子突然揭竿而起,跟李擎打得难舍难分。不仅如此,这位八皇子还透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李擎那不是亲生的亲儿子,是他的。 于是李擎由自愿戴绿帽变成了强夺兄妻。已经当上了皇后的太子妃四处哭诉,说得有鼻子有眼,把李擎给骂得不成人形。一场宫廷剧轰轰烈烈地上演了,李擎被折腾得五迷三道,还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喷吐沫。 不仅如此,钟大丞相连夜写了篇文章,把李擎的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4 皇后与八皇子之间的爱情描写得那叫一个虐恋情深。再加上他文笔好,读得我都要潸然泪下了。这篇文章很快便在晟宣国里大肆传播,被说书人改编成各种版本,一时间风靡一时。八皇子与皇后这对“苦鸳鸯”受到民间百姓们的追捧,李擎这本就不咋地的形象直接凉了个彻底。失了皇后的母家势力,皇位都坐不稳了,提及跟祁国许诺的五座城池,明显底气不足。 祁国国君可是个老油条。他本就对李擎心有不满,毕竟当初李擎抹黑过纯熙公主。如今晟宣国大乱,保不齐会成个烫手山芋拖累他。祁国经过对比后决定还是不要跟晟宣国来往了。我朝虽然穷弱且被分成了两半,但南北朝恢复了通商,隐约有重新合为一体的迹象。因此相比之下,我朝还是比晟宣国稳妥。 所以当李擎向祁国请求支援之际,祁国国君没有明着拒绝,把皮球踢给了我们,说我朝可是把最宠爱的六皇子送给了祁国,两国联了姻,你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问问我“亲家”乐不乐意。 于是李擎真的跟个二百五一样寄来密书一封,大致主题思想如下:“子迁,你还爱我吗?你忘了我们之间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了吗?我们和好如初好不好?”,简直骚得不像话。 钟大丞相打我手中劫走这封信,看了一眼后便转身把我压在床上一通乱摸:“青梅竹马?嗯?” 我被他挠到了痒痒肉,摇摆得花枝乱颤:“你听他胡说什么!本王这就回——没爱过,保小,你和我娘一起掉水里我在旁边游来游去。” 钟伯琛显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梗,又挠了我一通便放手了。我却忽然想作个大死。 我想写封回信,能把李擎骗得团团转那种,让他以为我还是爱他的,使得他看不清局势。我把想法告诉了钟伯琛,哪曾想钟老哥要求他口述我代笔。然后第一句话便是:“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我顿时把笔给扔了出去:“太恶心了!再说我哪儿有这种文采,还能吟诗!” 钟老哥对我的表现甚是满意,似笑非笑地说道:“知道恶心就不许给李擎写信,假的也不行”。 我抓了抓脑袋,心里依旧放不下坑李擎一把的念头。于是当天夜里,我趁钟伯琛睡熟了,心惊胆战地爬起来,做贼般写道:“见信如晤……” 写完后,我煞有其事地让徐长治亲自去传。信中我表示自己想李擎想得上天入地,自己被当成傀儡摄政王至今真真悔不当初,历尽千帆后发觉还是最爱你啊!你快重回我的怀抱吧! 当然,我写完读了一遍干呕半宿。 钟老哥自然不知他的枕边人偷偷给前情敌送了“情书”,不然他肯定得生吃了我。我偷着乐了好几天,沉浸在报复李擎的快感中,哪曾想这波我玩大了。 我们的两世渣男李擎同志,万花丛中过却败给了我这位文采盎然的编剧之王,读了我写的信后,连声感叹“人间自有真情在,我跟子迁是真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李擎他来了。 没错,他来了,打兵荒马乱的晟宣国里逃了出来,连夜跑来我国,入宫觐见,表示愿意与我朝重修于好。此事顿时传破了天,群臣哗然,祁国惊愕,晟宣国全体群众对他们夹着尾巴逃窜的皇帝翘首以盼,而我…… 我真觉得我脑子有病,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丞相得知我给李擎写了回信,把这祖宗给招来了,气得差点没就地法办我,要求我抱病在嘉明殿,把李擎给轰回去。我嘴上哭天抢地表示知错就改,心里却依旧在作死的道路上匍匐前进。 我能放过这个历史性的会晤吗?当然不能!我已经捅娄子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看看这李擎有几分本事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于是当天夜里,我又让徐长治去送信,约李擎去后花园里说悄悄话。徐长治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对我这“脚踏两只船”的表现极其不屑。我也懒得解释,让他想办法拖住丞相,给我“私会”的时间。徐长治在忠义不能两全之际选择了“忠”,昧着良心叫来上官夏给钟伯琛检查伤势,磨蹭着时间。 于是我成功地见到了李擎。离老远,我便看见背着手站在花园中仰望四十五度天空,看着月亮潸然泪下的他口中振振有词:“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念到一半,见我走来,立马跟某电视剧中的男一号一般向我伸出手,深情地说道:“子迁,过来。” 我忽然觉得我跟个西门庆似的,面对着这自带桃花特效的潘金莲简直按捺不住地……想捡块砖头削他。然而我家那位可不是“武大郎”而是武松,他若知道我私会李擎,得徒手撕了我。时间紧急,我赶紧把正事给办了。 然而事实证明,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61章 【偷人】 我许久没见李擎了。再见面时,只觉得他那本就小白脸一般的面容又白了几分,在月光下锃光瓦亮地晃眼,也不知是不是珍珠粉搓多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一张老脸,这些年日夜奔波加熬夜,都有点泛黄了。抽空我也让红豆给我整点“美容粉”往脸上涂一涂,免得让钟大丞相守着个人老珠黄的我。 李擎带着悲切的表情向我款款走来:“夜夜思君不见君...君可安好?” 我下意识地低头找了找砖头:“好着呢,好着呢...” 李擎又抬头看向一旁的小池塘,眼中泛着泪光:“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入秋了,花确实是该谢了,另外那池塘是死水,流不动的。穷矫情的李擎吟了一首又一首的诗,好像很有逼格的样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不顾我已经把池塘边上的砖头揣怀里了。 我看着健康白皙显得特别年轻的李擎,心里好气啊!明明在这部剧里我才是主角,凭什么他李擎自带男一号光环?之前都已经失势了,居然还能坐上皇位!不仅如此,他还能平安全乎地打晟宣国跑到这里来,那个八皇子为啥不在半道上把他拦住给砍了啊!令我最不服气的是,我虽然有罪过,但这家伙才是罪魁祸首吧!神仙们咋不来道雷让他提前驾崩啊?!能不能不要只盯着我,让我各种濒临薨?! 我越想越恼火,把砖头掖紧了准备随时给他一下子。这时李擎把诗三百背得差不多了,又要开始拽词。我受不了了,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你除了吟诗,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吗?” 李擎终于从自我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5 陶醉中走了出来,给了我一个惆怅的侧脸:“子迁,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啊!我随时都能送你回去啊!”我拍了拍胸前的砖头。我这一砖头下去,你立马就能躺在棺材里被抬回去。 李擎唰地转过身来,甩出一道泪珠:“子迁,你还怨朕吗?还气吗?我们两个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明白吗?” “不怨,不怨...”我连连摆手,顺便把崩到我脑门上的泪珠子给擦了擦。我不怨他,我只是想宰了他。 奶奶的,最一开始刚打晟宣国醒过来之际,我没反应过来自己是重生回前世了。倘若我知道这不是在演戏,那时我就该把他给剁吧了,省得他今日这么恶心我。 不过现在我还用得着他。我在心中安抚着自己要为了国家忍辱负重,主动扯住了他的袖子问道:“我听闻晟宣国战乱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李擎顿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滑腻腻的触感瞬间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着满脸激动的李擎,忽然很是诧异。前世的我怎么就看上了这么油腻的男人?还是我跟钟伯琛相处久了,审美观提升了?我想把手给抽回来,结果李擎得寸进尺地抓着我的手往他胸口上按:“子迁,朕的心只能被你伤到,你听你听...” 我听你大爷的听!你当我是昆虫啊耳朵长手上?!松爪子!我觉得我快要翻白眼抽过去了。我用力收回了手,把李擎带了一踉跄差点呼地上。我连忙拿膝盖把他怼了回去,整理了一下心情,佯装恼怒地背过了身去:“你怎么这么傻。他们让我跟你交好,让你信任我,好诓骗你为他们做事。我不想让他们利用你,这才疏远了你。谁知你居然不识我的心。他们怨我,你也怨我。我过得好苦啊!” 我不敢回头,生怕李擎看见我此时扭曲的表情。李擎明显信了,语气中带着欣喜,尾音都扬了上去:“子迁。是朕错怪你了。朕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朕...” “住口!”我慌忙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又尬笑着解释道:“我都懂,不用说出来,怪害羞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擎顿时露出一副看狗一样的宠溺表情:“好,不说。子迁乖...朕现在虽然身居皇位,却没有一日不思念你。思之若狂,令朕寝食难安。子迁,朕现在遇到了些许的难处,倘若能平安渡过,朕一定想办法带走你...” “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吗?”我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这么一条台词来,令我直接说秃噜了嘴。前世的时候,李擎也是说遇到些难处,性命攸关,让我帮他一把。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擎让我偷军机密函,我便真的灌醉了六弟偷了出来。 然后我就杀青了。 我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清清楚楚地从李擎眼底看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贪婪,紧接着,他果然按照我所预料的那样说出了台词:“子迁可不可以让魏大将军出兵帮朕镇压叛党?” 他倒是长进了,没直接让我去偷东西。想来也是,如今他皇位都快保不住了,统一天下的美梦便自然而然地破灭了。面对着这位务实的小同志,我故作忧心地问道:“可以是可以...问题是现在突厥人在打我们。如果让魏大将军把兵调走帮你,突厥会不会打进来啊?” “怎么会呢。突厥不过一群蛮夷罢了,成不了大气候的。子迁不必挂怀。”李擎急忙回答道,旋即又补了一句:“子迁万不可告诉魏将军这是朕的意思。且说是你自己的意愿。” “可是你已经声称要跟我朝绝交了,魏将军怎么会帮你呢?”我噙着手指头跟小孩子一样看着他:“魏将军他们很生你的气呢。他们甚至把培国公还有...什么亲王来着派过去当奸细想害你。”说完我还不忘忽闪忽闪地眨眨眼。 “哦?”李擎面带意外地蹙起了眉:“培国公等人很有诚意,带了兵马和三座城池来见朕。而且他们说,是受了你的迫害才...” “迫害?”我诧异。我该给的钱财和面子都给了,他们为何会认为受了我的迫害?除了当年定国公的事儿之外,我再没有得罪过他们。再加上培国公跟滇亲王等人年岁已高,按理说他们该好好地养老才是,怎么活到这么大把岁数突然想不开了? “我给了他们好多奖赏呢,哪里会迫害他们?当时我封赏他们时全鸿濛城的人都知道,我还请他们吃饭了呢。”我继续学着大侄子的说话腔调,纯真又无辜地回答道:“再说了,他们是长辈,我必须要尊敬他们啊。” 李擎连忙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朕知道,子迁做不出这种事情。一定是魏将军他们干的,然后把此事推给了子迁,自己倒是图了个好名声……” “不是啦。我亲眼看见魏将军偷偷见了培国公,然后培国公说了什么“不辱使命”,第二天就传他走啦……”我转世了这么一遭,别的没学会,编瞎话的本领倒是厉害了许多,扯起谎来都不带打颠儿的。培国公把三座城池拱手相让,对于我国是极大的损失,我怎能置之不理。 李擎陷入了沉思,若有若无地用眼睛悄悄探究着我。我不躲不闪,没有一丝心虚地直视着他。我这么坑他,良心却一点都不痛,甚至还有点想笑。李擎想了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口口声声说被迫害,却能直接拿出五万精兵,如此大度着实令人怀疑。看来那五万人是用来为他们日后挑起祸端而准备的,至于那三座城池……” “我听说,那三座城池是他们用来打你的借口。”我煞有其事地叉着腰:“魏将军打算以你侵吞了我朝疆土为由,扶持八皇子,把你赶下皇位。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这些个老家伙!着实可恶!”李擎果然没能从我的表现上看出任何的问题来,本就不大的脑壳被我这戏精给注水充足后,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让朕将城池拱手相让?然而朕又无力跟他争夺……” “有舍才有得嘛。”我好生劝着他。我所希望的最佳结果是李擎信了我的邪,归还城池然后问罪培国公。培国公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届时五万人马在晟宣国里一搅和,八皇子再争口气打得激烈点,李擎这戏份估计就到头了。 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没曾想李擎突然起了疑,按住我的肩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6 膀冷眸厉色地沉声问道:“子迁,你不会是在骗朕吧?” 我心中一惊。李擎果然没傻到头,不愧是上辈子坑死了我的人。我悄悄把手伸进怀里,打算一砖头给个干脆。结果我刚抬起了胳膊,徐长治的声音突然从远处飘了过来:“殿下!丞相大人来了!殿下快跑啊!” 我滴妈!我差点没一嗓子嚎出来。徐长治这句话比“大灰狼来吃小孩了!”可差不了多少了。我条件反射般拔腿就跑,刚跑了没几步,李擎一把抓住了我,满脸匪夷所思地问道:“子迁,丞相来了你跑什么?” 我恨不得呼他一个大嘴巴子,你可是拦住了我的“求生之路”啊!我慌得一批地解释道:“他要是看见我偷偷来见你,咱俩就活不成了!” 说完我差点把舌头咬下来。我怎么真跟在偷汉子似的?!然而此时此刻的我不是在偷汉子又是在做什么?! 李擎顿时被我带得也慌了起来,揪着我就往前跑。徐长治又喊了一声:“丞相去南边堵您了!” 南?!哪边是南!我一急,血压有点飙,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时我猛地听见前边传来一阵嘈杂声,继而几个打着宫灯的黑影走了过来。我低头看向李擎那正抓着我胳膊的手,顿感天旋地转,吾命休矣。今夜无论是谁看见我私会了李擎,我这剧本估计又得凉回去,届时不用五匹马,大丞相一人就能把我的脑袋加胳膊腿儿给卸下来。 眼见着那些人越走越近,我失去了理智,挣开李擎的胳膊大吼:“你快躲起来!”李擎被我吓得灵魂出窍,惊恐地回喊道:“怎么躲?!” “走你!”我原地跳起,凌空一个侧踢把李擎给踹了出去。李擎被我踹得鼻子都歪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刚要说话,我又接了一个“去你丫的连环夺命踢”愣是把李擎给怼进了池塘。李擎咕咚一声落下水,呛了好几口哀嚎着喊道:“朕不会水……!” “我帮你一把!”我把怀里的砖头拿了出来,见李擎刚要冒头,一砖头砸了下去。李擎惨叫一声,嗖地沉了下去。我也顾不上查探他到底是死是活,因为那些宫人已经被声响给吸引了过来,我甚至听见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我跟条疯狗一样跑了起来,耳边全是呼呼的夜风以及嘈杂的人声。完了完了,要死要死。本王是清白的!本王比小葱拌豆腐还要一清二白啊!不要抓本王!本王不要被浸猪笼…… 我正甩着大鼻涕逃命,一大树后头突然出现了一人影,伸手将我一捞,夹在胳肢窝底下脚下生风地跑了起来,几步便进了附近的一座偏殿。门一关,灯一吹,避过了外头匆匆赶来的一队侍卫。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是谁,刚想谢大侠救命之恩,就听我耳边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咬牙声: “小五,你好本事啊?!” 紧接着,蜡烛被重新点了起来。我看着钟伯琛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慢慢地滑到地上趴了下来:“啊……本王梦游了,这是哪里啊……本王好虚弱啊……” 钟伯琛冷笑一声,弯腰揪住了我的衣领子,单手把我给提了起来。我悬在空中弱小可怜又无助,任他将我一把扔到了桌上,继而倾身压了下来掰着我的脸,灼热的鼻息散发着浓浓的怒意,透漏出危险的信号。我“大限将至”,只能“其言也善”地哭唧了起来:“我说我是来坑他的,你信吗……” 钟伯琛眉头一抽,刚想张嘴咬我,突然一只布鞋飞了过来,啪地呼在了他的后背上。我们双双愣住,一扭头,只见四哥站在里屋中,惊慌失措地把脚上另一只鞋也扒了下来:“你放开我皇弟……” 紧接着,裕太妃也颤颤巍巍地打屋里走了出来,探头瞅了一眼正压在我身上的钟伯琛和小脸惨白的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带着长辈的关切问道:“……要不你们去里头玩?” 不,您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后来我才知道,裕太妃老寒腿犯了,四哥把她悄悄接进宫里找太医来治。那天晚上他正给亲娘揉腿呢,我跟钟伯琛突然闯了进来,上演了一出“午夜片场”…… 幸而裕太妃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什么都见识过。 第二天她还给了我一瓶跌打损伤膏。 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进入完结阶段啦,心里有点不舍呢! 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陪伴! 鞠躬~ 第62章 【背水】 事实证明,李擎此人,不但自带男一号光环,还抢了我的人设——命硬。 李擎依旧没死。不仅没死,被人打水里捞了出来后,除了脑门上有个包,受到了些许的惊吓之外,竟没什么大碍。 我得知此消息气得捶胸顿足,掐着徐长治的脖子吼道:“为什么本王走后你不去给他补一刀?!” 徐长治狐疑地看着我,表示“我不懂你们摄政王到底要怎样”。 亲自去捉拿我的钟大丞相扯到了旧伤,趴在榻上向我投来哀怨的眼神。我在屋里跟只无头鸡一样烦躁地四处乱窜,一心想着如何让李擎螺旋升天。绕了小一炷香的时间,钟伯琛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李擎还不能死。八皇子阴险叵测,倘若无人牵制,他日夺得皇位后可能会对我朝不利。不如留李擎这个傻子与他去斗,二人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可是他吞了我三座城池,五万人马,还欠我一条命。我就这么放他回去?”我也知道我有些不理智,但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小五大半夜去私会李擎,是想刺杀他?堂堂摄政王怎这般亲力亲为。”钟伯琛的语气似是有些戏谑,弄得我更为恼火。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榻尾,手没出息地帮钟伯琛捏了捏腿。钟伯琛目不转睛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小五,你对李擎倒是上心。”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7 “不许再提他。”我挠了挠钟伯琛的脚心。然而他好像没有痒痒肉,任我挠着自顾自地说道:“小五没必要在李擎身上浪费精力。如今他声名狼藉,死在自己人手里是早晚的事情。那三座城池不急着拿回来,日后再从长计议;至于那五万人马,半数是滇亲王跟培国公的亲兵,要回来反而坏事。” 道理我都懂,问题是我别扭。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讨厌的人,当着我的面,夹走了我的牛肉面里的吹弹可破,弥足珍贵的牛肉片。而像我这种心胸宽广的人,当然要一笑了之,然后抡起椅子开了他的脑袋。 我把我的感受讲给了钟伯琛听,大丞相若有所思地反问我:“若是我夹走了你碗里的肉呢?” “那你一定是饿了,我把整碗面都给你吃。”我就是这么双标。别说牛肉面了,他要吃我,我二话不说,胳膊撅下来给他啃。 我话音刚落,惊觉钟伯琛那兴致盎然的眼神好像真的想“吃”我。只可惜钟大丞相伤得有点重,为了他的小命着想,我只能坐得远点跟他拉开距离,继而又说道:“培国公他们说是受了我的迫害才投奔了李擎。我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挑唆?然而何人能如此能耐,让培国公他们放弃了权势,轻信了蛊惑?” “此事我正在查。”钟伯琛缓缓起身,半躺在榻上叹了口气:“希望不是慈康宫里那位。毕竟只有她老人家跟培国公这些个前朝老臣走得近。之前屡次买人行刺你的冯家已经被清理掉了,现存世家中,顾家一支独大,不过还算安稳。只要太后不再挑起争端,我本不想再招惹这些个人。” 我一想起我那浑身都是胆的母后就头疼,干脆让钟老哥撒手去办,毕竟我已经承诺过跟她这辈子不见面了。 李擎到底又苟住了一条命。尽管不情愿,我还是赔着笑脸送走了李擎。李擎虽然两手空空,等同于百来一场。不过他好像误以为我确实对他有私情,请魏将军出兵的事儿似是大差不离。我强忍着送李擎至宫门,李擎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道:“子迁,你多保重。朕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的,希望子迁也...”,说罢他还娇羞地侧过了脸。 我差点没一口吐沫喷他脸上,忙不迭地回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国君保重。” 李擎一步三回头地终于滚蛋了,他坐在回国的马车上,扒着窗户跟我挥泪惜别,带着哭腔入戏很深地喊道:“一曲离歌两行泪,不知何地再逢春?” 你咋什么时候都有诗背?读书多了不起吗?我翻了个大白眼,心想你可别再指望能有个第二春了,早早听从阎王爷的安排撒手人寰吧。然而我身侧的钟伯琛却恰到好处地伸出爪子,一把拧在了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嗷得一嗓子嚎了起来:“哎...山丹丹地内个花开哟...” “子迁!就这么说定了!山花烂漫时,你我再相会...”李擎的声音逐渐远去,回音萦绕,惹得钟大丞相又拧了我一把,在我的屁股上来了个梅开二度。 李擎走后,我捂着屁股回了嘉明殿,可算松了口气。然而钟大丞相跟个背后灵似的紧贴着我飘了进来,把我按在书案前,拿出文房四宝,和颜悦色地说道:“子迁...” “不!我不叫这个名字!你认错人了!”我吓得差点飙出了泪花。这字我不要了,我就叫“小五”了,贱名好养活,子迁这俩字不吉利,把我的脑袋都给迁跑了。 钟大丞相笑容不减,修长的手指哒哒点在宣纸上,轻声道:“久闻殿下文经武略,出口成章。不知殿下能让微臣拜读一下您的大作?” “不敢当不敢当...”我缩在椅子上讪笑着。 “殿下过谦了。”钟伯琛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仿佛是一对儿偃月弯刀随时要飞出来砍我:“殿下一封情书就能将晟宣国的国君千里迢迢地吸引至我国,想必殿下才高八斗。” 我嗅着钟伯琛散发出的滔天醋意,看着这根行走的酸黄瓜开始替我砚墨,咽了口吐沫小声嘀咕道:“我也可以给你写情书嘛...一整本那种!” “好。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写不完一本您就别出这屋了。”钟伯琛将毛笔塞进我手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我赶忙趴在窗户上喊他:“你带着伤去哪儿啊?!” 钟伯琛头都没回地说道:“回府处理点事情。就不叨扰殿下了!” 得,酸黄瓜要自己个儿憋屈着了。我没辙,唤来了徐长治,让他抬软轿送钟伯琛回去。 钟伯琛走远了。我挠了挠头,悄悄把之前写了一半的剧本给掏了出来。这剧本我已经写到最后一卷了。讲到了我去边关见突厥首领的戏份。我看着上头标记着的“终卷”二字,总觉得有点不吉利,便把这两个字给涂掉了,改为“背水一战”。我记录下了跟阿兰桑的相会,与钟伯琛的生死一念,又描绘了自己是如何心乱如麻地守着他到醒来。末了我写了这么一句话:“我此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有了个愿意为之殉情的人。” 写完以后我读了一遍,唉呀妈呀太羞耻了,老脸一红,慌忙把本本又给锁了起来。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阿兰桑给我的玉佩。我一拍大腿内疚不已,我竟然把此事给忘了个一干净! 我唤来陆久安,命他找人将此玉佩给临摹下来,去民间寻找线索。陆久安拿过玉佩仔细看了会儿,眯着小眼睛诧异地说道:“殿下,这玉佩奴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玉是上好的和田玉,应当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眼熟?我一惊,掏出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比对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钟伯琛给我的那枚玉佩是白玉的,模样虽好但并不是什么昂贵的玉料,毕竟钟老哥也没几个钱儿。我可真怕查来查去,结果阿兰桑跟钟伯琛俩人有什么血缘关系,我再凭空多个小姨子。 陆久安又看了会儿,摇摇头满腹迷惑地找人去画了。我把我的玉佩塞回衣服里头,轻轻拍了拍后坐回书案开始批折子。哪曾想刚批了没几本,徐长治告知我,三哥来了,在院子里急得直蹦高。 我赶忙把三哥给叫了进来,问他何事如此惊慌。三哥急得包子脸上十八个褶儿:“完了完了。晟宣国一内乱,先前谈的那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8 些个买卖可坏了菜了。咱都把钱给了他了,那边粮食却交不出来了。是你发个密函给催催,还是咱...认这个哑巴亏?” 我沉默,这倒是个难缠的事儿。我现在又不能把李擎给逼急了,不然我做的那些个戏不就白做了。再加上如钟伯琛所说的那般,李擎是牵制八皇子的筹码,在他们二人鱼死网破之前我还是隔山观虎斗的好。于是我无可奈何地宽慰三哥,让他先不要过问此事了,以后跟晟宣国做买卖要一手钱一手货,万不可再出此纰漏。 三哥满口答应着,转而又问道:“我听朝中议论,不久前你去了趟边关见突厥人了?怎么,突厥那边也有买卖?我可从来没跟突厥人做过生意呢,需不需要...” “哪有什么买卖可做,人都死光了,我白跑了一趟。如今突厥的部落就剩下阿史那了,我总不能打他手里买羊肉串吧。”我慌忙打了岔。阿兰桑她们正在养精蓄锐的阶段,此时万不可被任何人注意到。三哥嘴上没个把门的,若吵吵把火得让有心之人留意到阿兰桑的部落,怕是要出大岔子。 三哥瞬间很是失望地撇撇嘴:“唉,可惜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了,希望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先走啦,去问问祁国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买卖。”说罢三哥就跑了。 我看着精神百倍的三哥略感宽慰。他到底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这当弟弟的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也不知是否有一日,我也可以做喜欢做的事情,搂着钟伯琛找个世外桃源养老,再不必身不由己。 我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傍晚用过晚膳便洗洗睡了。翌日早朝,群臣们正对培国公与滇亲王叛国一事各抒己见,一封打边关传来的八百里加急飞入了华光殿——阿史那集中兵力压在了西北边界,与安将军缠斗了整半个月。安将军力战不退,称只要粮饷跟得上,还能再耗上一阵子。 我听后松了口气,命人准备好粮饷抓紧时间顶上去,谁知户部尚书战战兢兢地禀报道:“殿下,粮饷怕是不够了。与晟宣国谈好的三桩粮食买卖全都白扔了银子。上个月刚往东北边关运了十万担粮食以备过冬,眼下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拿出支撑西北的钱粮。” 李擎这个坑爹的哟。我气得牙根直痒痒,一派沉默中,我的余光看见钟伯琛往前踏了半步,似是想说话。我刚把头扭过去,九皋府中一年纪很轻的男子突然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殿下,草民以为,西北边关就算暂时撑得住,如此耗下去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不如舍安愈,靳宁双城,将突厥放入关内,西北军退守卞洲,引诱突厥深入腹地,联合北方军关门打狗……” “将城池拱手相让?!你是何居心?”一老臣怒不可遏,大声嚷嚷起来。 我却陷入了沉思。此人说的不无道理,舍弃这双城,把突厥引进缺口后,北方军和西北军才能更好地配合夹击。这应当属于三十六计中的“上屋抽梯”。只是突厥入一城屠一城,难道要我也舍了城中百姓?再者,西北军军心刚稳,“临阵脱逃”会不会折损了士气? 众臣正议论纷纷,钟伯琛走至那青年身侧拱手道:“殿下,臣以为,此计可行。只是应当将线再拉得长一些……” 四个月后,一封捷报传来。按照钟伯琛的计谋,西北军舍了安愈,靳宁与和迮三座城,城中百姓随军队一同退守至卞洲,将突厥一路放过了晋南山,突厥人本想乘胜追击,却被北方军断了后续粮饷,困死在了山区。此战共围剿了三万突厥人马,突厥在西北打出来的豁口算是硌了牙,阿史那想短时间内统治中原的幻想遭受了重创。 这本是个天大的喜讯,我甚至在嘉明殿里摆了一桌子菜跟钟大丞相久违地对饮了一宿,然后上炕狂骨碌。 哪曾想计划不如变化快,半年后,一封“悲报”又入了鸿蒙城。我们关门打狗的戏份急转直下地变为了悲剧的开端。 而跟钟伯琛喝的那场小酒,则成了我在嘉明殿里,与钟伯琛一起吃的最后一顿热乎饭。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啊呀呀,我们这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暖气坏了一宿,跟室友裹着被子抱在一起看了一宿的剧。 下一本小说正在构思中,约莫还是古代纯爱类……应该会写个仙侠之类的。 啊…… 内个…… 哎呀……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捂脸) 第63章 【死局】 永兴二十六年初,晟宣国新帝登基,偷袭我国东部边境,与我朝正式开战。所谓新帝,指的自然不是李擎,因为他已经不“新”了。 李擎这个没用的玩意,攒了十多年的资本,不足一年就霍霍光了,跟闹肚子跑稀似的一泻千里。李擎在争斗中落败,被八皇子生擒后软禁,成就了晟宣国历史上命数最短的王朝。八皇子登基为帝,上任后第一件事便是把我们给打了。 因我朝在东部防守极弱,八成兵力全顶在了抗击突厥的战场上。晟宣国这么一打,我们直接被凿穿了腹地。城池连续失守,带头冲锋打我们的竟是转而投靠八皇子的培国公。 我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命驻守东北的魏云朗调走了近乎一半的兵力去堵东部的窟窿。阿史那依旧被拖在西北,听闻我们被晟宣国打了,隐隐有了要撤退换个方向继续啃的趋势。我怕东北兵力不足,只得让魏叔想办法从北方军里调一些人过去,跟他儿子的部队匀一匀,尽量不要把窟窿眼漏得太大,再把狼给放进来。 形势严峻,阿史那的手探了进来,晟宣国的手也探了进来。我朝被这俩无赖两头拧肚皮,难受得不能行还没法还手。朝中开始质疑钟伯琛当时所提出的计谋使我朝陷入了被动,不少人上书要弹劾钟伯琛。我调集九皋府秘密协商,统一问出了一个问题——晟宣国的新帝上哪儿来的这么大精力打我们? 钟伯琛表示这里头绝对大有文章。李擎虽然是个泥腿子,但能在夺嫡战中活下来,证明他是有能力的。就算败,也不该败得这么快。更何况晟宣国连年战乱后国库空虚得厉害,八皇子怎会皇位都没坐稳,刚结束内战便选择打我们?这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唯一能勉强解释晟宣国这位新帝的所作所为的猜测,则是他在很久以前便跟阿史那联手了,打算一起啃掉我们。 我急得鼻子尖上长了个火疖子,通红发亮。难不成晟宣国跟我朝注定有这么一战?我们又要亡在他手里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19 ?最要命的是,现如今我们好好的一个国家被分了三个战场出来,本就不够用的将才更不够了。无人能站出来去掌控东部战场,将晟宣国给怼出去。朝中还忙着弹劾钟伯琛,窝里横玩得倒是挺开心。我跟九皋府众人叽喳一宿毫无收获,最后还是钟伯琛打破了僵局——他自请率兵去抵御晟宣国。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钟伯琛在我心里依旧是个文臣,无论有多大的本事也是个文臣。再者,我真怕把他给搭进去。晟宣国的新帝虚虚实实到底有多少家底,不得而知。如若他此战有去无回该如何是好。 可惜我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最可行的方案。就算留钟伯琛在我身边,我也保不住他。这些年来,盯着钟伯琛的眼睛没有一天减少过,眼下他终于被人抓了小辫子,怕是得被扒层皮下去。将他放出去打仗,将功赎过,还能堵住众人的嘴。况且朝中只有他能力挽狂澜。 于情,我只想扛着他撒丫子跑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而于责,我也只能命罚暗赏,同意了他的自荐出征。 钟伯琛走得仓促,连包裹都没怎么收拾就启程了。临走前他问我能不能把那块“黎”字腰牌给他。我把腰牌给了他,又从鬓角处薅了撮头发下来,找了个小荷包装了进去。我说这是给你当幸运物用的,不是让你拿来当弗莱格把自己给立没了的,你可心里有点数。钟伯琛表示虽然不懂什么叫“弗莱格”,但是他是不可能就这么凉了的。跟我要点贴身的物件只不过是为了解相思之苦,还望殿下能守身如玉,不要耐不住寂寞,跟你的某位朝臣闹出点见不得人的事儿来。 说完钟伯琛瞪了来送行的苏澈一眼。苏澈端着酒满脸惊恐,似是在钟伯琛的话里好像听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信息,一时半会有点消化不了。在苏澈发呆之际,钟伯琛已经扭头走了,没喝酒没回头,仿佛跟平常下朝回府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待他走远了看不清了,才转身回了嘉明殿,波澜不惊似是一切如初。 只是从那日起,我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钟伯琛这么一走便是一整年。晟宣国的进攻被成功地抵御住了,只是晟宣国的脚始终还踩在我们的国土上,一点都没有要挪出去的意思。我们再次对晟宣国打哪儿来的这么大精力展开了激烈讨论,讨论了没多久,钟伯琛忽然寄回书信一封,寥寥数句话却透漏出一个晴天霹雳般的事实。 支援晟宣国新帝打我们的,不是阿史那,而是祁国的大皇子,纯熙公主的长兄。 此消息在六弟那里也得到了证实。祁国国君年迈,众皇子群起夺位,祁国大皇子凭借着朝中势力一枝独秀,与晟宣国新帝狼狈为奸,试图在我朝最羸弱之际平分我们的领土,因为我们有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矿。而祁国国君一直被瞒在鼓里,待他发觉后已然覆水难收。 风向彻底变了。晟宣国新帝有了大金主,足以跟我们耗个天长地久;我朝又失了祁国这个外援,变得孤立无助。钟伯琛提议,再耗半年,如果没有转机,应当立刻向南方迁都,保存实力避免被三面战场围殴。然而群臣们却认为,南方有我大哥,也不是个善茬,眼下跑是跑不了的,还是等死吧。 愁云惨淡,人心惶惶,我朝唯一的世子岑蛮小同志挺身而出,给他老爹写了一封信——爹,能否让我五叔去你窝里避个难? 我打半道上截住了这封信,又在背面加了一句话:“大哥,要亡国了,别苟了,皇位给你坐,求你出山打一打这些个小兔崽子。” 我大哥很快便回了他这辈子的第二封家书。要说他第一封家书非常精简,只写了三个字“不要了”,那么这第二封家书更言简意赅了,上头就一个字: “滚”。 永兴二十七年末,阿史那再袭边关,转战东北。我朝兵力不足,与晟宣国的对战只能暂时搁浅,将兵力再度调回东北。钟伯琛无奈地表示:“扛不住了。”我叹息着回道:“撤吧”。于是刚被压下去的晟宣国跟个弹簧似的又蹦了回来。钟伯琛率兵退到最内层的防线,守住我们的心脏地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大哥这个“老宅男”终于露了面,率兵冲向了正得意洋洋的晟宣国,一刀把战场劈成了两半,愣是堵住了晟宣国的后援。 大哥这一出戏跟天神下凡差不多,令我再度看见了希望。我很激动,朝臣们更激动,于是在大哥出征后的第二个月,十多个五品以上的大臣跑去投奔我大哥了,要尊大哥为帝。 我听闻后,赶紧把玉玺包了包,等着大哥入鸿濛城那天把玉玺给他。老臣们对识时务为俊杰的我甚是满意,只有九皋府众人为我打抱不平,质问他们是不是忘了摄政王殿下如何拼死扶持的朝廷,如何整治的贪官。崇王缩居南朝廷这么多年,何时管过你们,如今不过打了场胜仗,你们就要倒戈,真是一群墙头草。 墙头草们却表示摄政王都没意见,你们哔哔个什么劲儿。于是九皋府的人又要我立规矩,惩治这些个大不敬的朝臣。我回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么些个事儿,大哥要当皇帝我举双手在赞成,你们有功夫赶紧想想从哪儿能抠出粮饷来。 没曾想我没立规矩,我大哥倒是立了。没过多久,大哥给我快递了一个大包裹,把跑去投奔他的朝臣们的脑袋给打包邮寄了回来。在路上颠簸得厉害,这些个脑袋模样都快认不出来了,跟上供用的熏猪头似的。 墙头草们被吓得倒伏了一地,抱着我的小腿哭天抢地让我把玉玺收好了,千万别给崇王。我把这些个狗皮膏药给踹开,跟九皋府的人一起开了个长会。晟宣国和祁国,两大粮食贸易国全部倒戈,我国自产的粮食仅够支撑东部战场。这样战下去迟早要弹尽粮绝。 苏澈提议,如今我们只剩下了一条路——打突厥人手里买吃的。当然,指的是突厥百姓而不是阿史那,总有那么些个要钱不要命的,敢在阿史那的眼皮子底下卖东西。我瞬间想到了阿兰桑,也不知这几年她的部落有没有缓过劲儿来。如若阿兰桑能卖我们些粮食,这场战役的胜率也会大上几分。 我留下了苏澈,挥退了其他人。我将跟阿兰桑秘密合作的事情告诉了苏澈,并把摄政王的腰牌以及阿兰桑的玉佩一并给了他,让他带着东西即刻动身去北方边关找魏叔,表示愿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0 意用精铁换取粮食。 苏澈走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带回了消息。他在魏叔的帮助下成功地与阿兰桑接上了头。阿兰桑愿意用牛羊当粮饷跟我们交换精铁,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把东西给运进来。阿史那堵着边关,这么大一批粮饷招摇过市,他不可能不抢。我也想了很多对策,其中最滑稽却最靠谱的手段则是挖地道。 然而我们明显没这个时间去刨坑了。次年秋初,阿史那集中全部兵力为一点,疯狂进攻东北。魏云朗死守城池数月,吃光了所有的粮食后开始扒草皮和树根,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祸不单行,钟伯琛与大哥联手将晟宣国围困在东部边境,眼看就要将其彻底按进土里,谁知祁国大皇子孤注一掷,倾尽所有支援了晟宣国。祁国八万精兵入境,瞬间扭转战局。 大哥跟钟伯琛被打得一寸寸往回退。钟伯琛连发三封军报,要求我立刻向南方迁都。甚至连大哥也传回了话,他把南朝廷的门给敞开了,让我赶紧收拾铺盖躲进去。朝廷中半数大臣已经把家眷给运去了南方,也有不少偷偷跑路的。来上早朝的人数急剧下降,很快便成了九皋府全权运作,撑住了整个朝廷。 钟伯琛又发了第四封信,让我即刻迁都。因为六弟那边给了明确回复,祁国大皇子已然狗急跳墙,很快将有第二批人马入境。原因很简单,祁国大皇子幽禁了老国君,本以为高枕无忧。哪曾想老国君老谋深算,表面示弱,实则趁他家这不安分的大儿子搞事情之际,把大儿子的后路给断了。祁国国君斥责大皇子不忠不义不孝,见其彻底套牢在了我国战场上后,集中全国兵力“勤王”。 祁国国君在国内“爸爸打儿子”,把这孩子给揍炸了毛。有道是硬的怕不要命的,祁国大皇子现在就是个亡命之徒,决心啃了我们这块硬骨头,抢了我们的领土自立门户。他甚至跟晟宣国还有阿史那两方都谈好了该如何瓜分我们,全然没把我们当人看。我们终于成了砧板上的咸鱼,被砍了好几刀还往伤口上撒盐。 钟伯琛表示,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耗下去。祁国大皇子和晟宣国的联合军马上就要断了补给,只要耗到祁国大皇子山穷水尽,让祁国国君从后头咬了他的尾巴,东部战局即可扭转。 问题是我们没本钱耗。魏云朗的部队开始饿死了人,阿史那终于趁着我朝士气不佳,突破了东北边关。东北外关全部失守,东北军折损严重。魏云朗退兵至内关。而至此为止,我朝版图已经被打得缩水了一半。似是亡国已定。 我坐在死气沉沉的华光殿里,看着稀稀疏疏的大臣们低头沉默。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不迁都。 谁人都可以退,唯独我们不可以,不,是我不可以退。一旦迁都,各地守军将成倾山之势。届时,东部,牵扯不住晟宣国与祁国的联军;北部,阿史那将顺着东北一路突进。若是他们两家形成一个环,把我们完全地包围了进去,那迁都也没有了意义,我们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死局,彻头彻尾的死局。我低头看向龙椅扶手,轻轻摸了摸,心情竟出离得平静。我起身向留到最后的大臣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吏部尚书默默地看着我,突然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喊了句:“起码让微臣过个嘴瘾吧……吾皇万岁……!” 紧接着所有大臣都跪在地上喊吾皇万岁。金碧辉煌的大殿在他们一声声万岁中哑然失色,我突然挺后悔的,早知道他们这么想要个皇帝,打一开始我就该登基为帝。横竖改变不了什么。 我正在发呆,徐长治突然跑进大殿,压低声音禀报道:“殿下……太后娘娘不中了……想见您最后一面……” 母后她终究要走了吗?想来也是,她好像已经活得比前世久了几年。我踟蹰了一下,还是去见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_(:з」∠)_emmm……虽然数据凄凉,还又又又轮空了榜…… 但我还是要写he…… 这是我的人生态度,我的行为准则,我的呜呜呜……(因太啰嗦被捂嘴拖走) 只是要开虐啦(捂住头不让薅) 放心啦,会好起来的!请不要殴打作者,也不要抛弃作者…… 唉…… 今天的我突然就不想八点更新了,而是提前发了文…… 不为什么……小烦躁。 哼唧。 第64章 【风兮】 我许久没见过母后了,一路上我都在想,万一她听说要亡国了,或者祁国内乱影响到了六弟,会不会跳起来掐死我。我该怎么躲,秦王绕柱式躲法管用吗? 然而等我真正地站在了她面前时,我顿时明白自己的顾虑全是多余的。 她确实要死了。 母后半躺在摇椅上,虚弱得不成样子。若不是眼睛轮了一周,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断气了。她整个人瘦得如同一段干枯的老树,脸色黄中透黑,好像还添了很多的褐斑。满脸的褶皱,发丝枯槁,当年的美貌荡然无存,似是已至耄耋。 原来疾病会把人祸害成这个样子吗?我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甚至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她。我受惯了她嚣张跋扈的样子,如今她突然变得死气沉沉,让我有些不适应。 “岑越……”母后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挪向了堆满了香灰的香炉:“哀家要死了。想见见睿儿……” “对不起……”我仓促地低下头:“祁国内乱了……六弟这时够呛能平安回来……” “那就算了吧……”母后出乎意料地平和。又沉默了片刻,母后忽然正了正身子,向我招了一下手:“耳朵。” 我怔了一下,旋即探身向前把脑袋递了过去。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跟母后挨得这么近,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粉味。母后用轻不可辨的声音说道:“顾家这两年,囤了不少粮。本想着,给睿儿留着当本钱……但是现在也用不上了。我让人把粮食运过来,应该快到了……你拿去解燃眉之急……” 我不可置信,傻乎乎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母后漠然地看着我,低声道:“岑越,睿儿寄来了信,说纯熙公主有了身孕。”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咧嘴笑了出来:“我又要有侄子了?!” 母后也淡淡地笑了,旋即又垂下了眼帘:“祁国国君病重,快不行了。所以想赶在死之前,帮他最疼爱的女儿扫清危险。睿儿说,祁国国君跟纯熙承诺,会拼死压下谋逆的大皇子。岑越,哀家觉得,不能输给亲家公。他能挺住,哀家也能挺住。岑越,你再努力一下,哀家还是想见见孙子……” “好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1 ……好……”我木讷地点着头,又慌忙补了一句:“您可一定得挺住……” 母后突然咳嗽了起来,剧烈到令我胆怯。我手忙脚乱地帮她倒了杯水,母后却推开了,将手伸进衣领里,艰难地摘下了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了我:“哀家尽量……倘若哀家不争气了,你把这个给纯熙公主……当初哀家一再反对她跟睿儿的婚事,连件像样的物件都没给她……这是先帝爷给哀家的,哀家贴身戴到现在……” 母后话说至一半,又开始咳嗽。我攥着玉佩束手无策,想给她顺顺后背又怕弄巧成拙。母后蹙眉冲我一挥手,示意让我走。我见母后着实难受,只得告退。 刚走出慈康宫,徐长治快步跑来禀报道:“殿下,顾家人拖了三万担粮食来,您看?” “传令下去,即刻将粮食送至东北边关。”我略微抖擞精神,将母后给我的玉佩随手揣进袖子里。 三万担,听上去虽多,但其实只勉强够东北军撑上一阵子。缺粮的不单单是东北,还有魏叔以及西北军。几日后,苏澈又来了回信,说阿兰桑已经把粮饷准备好了,准备夜间突围入关。魏叔在关内接应,此举风险虽大,但已经是最后的办法。 我与兵部尚书商量了许久后,同意了这个提议。我在嘉明殿里等星星盼月亮地等喜讯传回。一连将近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似乎是风平浪静。华光殿已经不用去了,因为早朝没必要上了。所剩寥寥无几的大臣们跟我一起缩在御书房中静候佳音。 然而我等来等去,却等了来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苏澈,骑着一匹老马,跌跌撞撞地跑入了皇宫,跪在我面前满目晦暗:“殿下……粮,运进来了……但是……但是……” 群臣惶恐,大气不敢喘地站在我身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让陆久安先去找上官夏来。苏澈扯着我的裤腿儿带着哭腔说道:“魏将军在运粮途中,遭遇突厥主力,为抢粮饷,殊死一战……身负重伤后,又逢突厥攻城。魏将军……以身殉国了。” “什么?”我觉得我肯定是听错了,又或者是大白天里睡着了,做了个噩梦。魏叔怎么会死呢?他那样勇猛的人,怎么会死呢?再者,突厥的主力在东北,怎么会突然调转了方向? 苏澈告诉我,早在半个月前,突厥人就悄悄把兵力从东北一点点瞒天过海地调转至了北部。如今北三关将领全部战死,北方军群龙无首一退再退,折损近半。突厥已经长驱直入杀到了旌州。东部被打到了安山,截断了东北军的支援。西北军路途遥远支援不及,又逢伏击被堵在了路上。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却没有心思听,只让上官夏把苏澈的伤势处理好,兀自慢慢地坐回椅子。 魏叔死了?他死了? 啊,对啊。上辈子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走的。那时的形势跟现在如出一辙。终究都是要亡国了 “殿下。丞相大人的信……还是让您迁都。”吏部尚书手指颤抖着把信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我没接。我怕再度看见钟伯琛那近乎乞求的话语。我又静坐了一会儿,听着群臣们劝我“节哀”,竟然连想哭的冲动都没有,只轻声问道:“我记得,丞相说,再挺过半年,局势就会逆转?” 吏部尚书一愣,微微颔首。兵部尚书上前沉声道:“殿下。微臣愿意率兵支援北方军。” “不。你去没用。”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子:“本王记得。当年父皇的最后一场战役,就是这么个光景。突厥马上要打入都城了,父皇御驾亲征,硬是将他们给打了出去。那时我们的人马仅有突厥人的一半,却赢在了军心。” “殿,殿下……?”兵部尚书大惊,应当是明白了我什么个意思,正在出声,我看向他,朗声道:“兵部尚书安崧岭听令!本王将九皋府托付给你了。若突厥破都城,你带众人即刻去南方躲起来。待崇王与丞相凯旋,你们要尊崇王为君,听见了吗!” “殿下!”众臣群起阻拦,脑袋磕在地上跟打地基似的生生磕出了血迹。我却心意已决。 天下大势之所趋,非人力之所能移也。但我偏要信天道无常。这朝廷,失去得已经够多了,我是最可有可无,却又最特殊的一枚棋子。纵然这死局已定,我也要搅和搅和,才不枉重生这么一回。 我唤来三哥四哥,让他们立刻去南方避难。四哥听闻我要出征,沉默了许久后突然从手上撸下来一个小金镯子,硬往我手腕上套:“这是父皇在我周岁时给我的。我病弱,父皇请了位高僧,拿了这个“金箍”为我固命。如今我还活着,想必这东西有用。你且带着护身。记着回来还给我,父皇就给过我这么一件东西,我还等着传给我孩子呢。” “媳妇都没有就想孩子……”我把袖子拉了下来,笑着看向三哥。三哥一愣,突然开始扯嗓子干嚎,四哥慌忙打了他一下:“不吉利!” 我又叫来红豆红枣,让她们照顾好岑蛮和母后,给了这对丫头一把银票,留作日后当嫁妆。我把他们连夜送去了南方,终于没了后顾之忧。 兵部尚书率众臣堵着大殿不让我出去。我让徐长治把他们给叉走了,又带了一千禁卫军策马出宫。我本想留徐长治守家,徐长治却以死相逼一定要跟我一起走。上官夏说,你还是带着他吧,起码他会带兵打仗。另外你若不带他,他真能把自己脑袋给摘下来。另外上官夏表示,他这个太医也得一起走,免得我再“旧疾复发”。 我问上官夏怎不劝一劝徐长治。上官夏苦笑道自己太了解徐长治了,劝了也白费。 我没辙,只能带着我这犟骨头的狗腿大队长,以及我的专用太医。刚走了一半,陆久安居然也撵了上来,让我凑齐了一对儿“长治久安”。我被他俩左右护在中间,忽然让我回忆起幼年去听夫子讲课时的场景。他们一边一个拽着我的胳膊,生怕我这脑袋不灵光的主子滚了台阶。 一路上我又敛了敛临城的守军,凑了一万人赶去跟北方军汇合。半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北方军。此时的北方军只剩了不足一半,将领皆死却依旧在旌州固守城池,竟无一个逃兵。我对魏叔的兵心怀敬意,登城楼,见了守城的士兵们,问他们魏叔的尸身何在。 几个小士兵灰头土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一瘪嘴流了一长串的眼泪,和着脸上的泥土跟魂儿画的似的:“魏将军的尸首在营里停着……但是……头被突厥人割走了。” 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让徐长治把带来的人整顿一下,然后派人探一下敌情禀报给我。 我转身下了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2 城楼,去营帐里看魏叔。营帐正中间停着个门板,上头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陆久安陪着我,替我拿了椅子。我的余光扫到白布底下瘪了下去的头颅部分,慌忙眨了眨眼不敢再看。我把手探进白布,握住魏叔满是刀疤的右手,看着他虎口处一个颜色很淡的牙印,终于确信,魏叔确实是死了。 我幼年淘气,偷骑马却不小心摔断了腿。正骨时因为太疼,魏叔怕我咬了舌头,便把手放进了我嘴里。我疼昏了头,真没客气一口咬了下去,直接咬透了肉。魏叔也就落了疤,还跟父皇打趣道:“殿下牙口好,命长着呢。以后再有不长眼的老道瞎胡说,末将第一个砍了他。”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我前头。再也没有一个长辈可以像他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偏袒我。那个教我骑马射箭,把我揣在怀里护着,如同护着一只幼崽的魏叔,就这么死了。死在了最糟糕的局面下,在乱世里忧心忡忡地死不瞑目。 他当大将军的这辈子,到底没见到太平。 陆久安打了一盆水。先是把我擦了擦脸,又低头给魏叔擦手,把上头的血迹和泥污都擦干净了,嘴里嘀咕着:“殿下。等会您去吃些东西,咱还得打仗呢。” 我转身拿起放在旁边的,魏叔的长刀,抱在怀里走出了营帐。徐长治跑了过来,向我禀报道:“殿下。据悉,魏将军最后一战,单人杀敌上百,率兵斩杀突厥上万人。如今阿史那的大军深入腹地,折损严重,微臣推断,我们只要能守住此地,很可能有转机。” 我点点头,跟徐长治一起回了城楼上头。我眺目远望,城外不远处可看见一堆密密麻麻的营帐,想必那就是阿史那的部队了。 城门楼上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却不打算跟荆轲似的一去不复返。我不是来送死的,目前的局势看上去对我们极其不利,但实际上依旧可以起死回生。 幸而北方军没放弃希望,把阿史那堵在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里易守难攻,东北军和西北军很快就可以包抄过来,届时阿兰桑若再断了后,阿史那就成了困兽。我只要等,让钟伯琛和大哥解决了东部战场,把东北军从进退两难的境地解救出来,再等西北军支援。到时候我们保不齐能把阿史那给反咬死在此地。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阿史那心里也有数,翌日黎明,阿史那的军队再度发起进攻。 这是我第二次亲临战场。第一次则是劝西北军回头。然而那次远比不上如今这般惊心动魄。剑战横空金气肃,旌旗映日彩云飞。杀声震天,突厥人架着梯子和枕木冲撞城门,我命人搬石头往下砸。我这射箭技术一如既往的差劲,为了不浪费箭,干脆跑去敲战鼓。敲着敲着,我忽然看不清东西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淌了一嘴的眼泪,齁得皲裂的嘴唇发麻。 我终于哭了出来。再度失去了“父亲”的我,借着隆隆鼓声哭了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开虐了(二次强调), 请不要殴打作者…… 另外有请杀青成功的魏将军发言: 魏叔:“我去找早早躲清净的先帝爷喝酒了!娃娃们保重!” 就是这样喵!(捂住头不让你们薅毛) 第65章 【坚守】 第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最后以阿史那鸣鼓收兵,我们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而告一段落。这之后又断断续续地打了一个多月,我军依旧稳稳地驻守在此地。 冬至了。陆久安弄了些饺子。虽然个头小得可怜,但到底是热乎饭。我又命人支起大锅,熬了浓浓的一锅牛骨汤,让将士们暖肚子。 我端着饭碗坐在城门楼上发呆。看着魏叔用命换来的粮饷,咬了咬牙,张嘴全灌了进去。我被烫出了眼泪,刚勉强咽下去,又听见号角声起,连忙把碗一扔去扛旗。城门楼上的士兵们严阵以待,徐长治匆匆走过来说道:“殿下,突厥人在叫阵,让您下城楼决斗。不如微臣代替您下去,砍他几个敌将杀杀他们的士气?” “不,没必要的。”我搂着战旗回道。当初刘将军就是受了挑衅,结果折在了这上头,看来突厥人中不乏有高手。我们没必要为逞一时之快而送了命,他叫阵就任他叫,横竖老子不下这城楼,你也奈何不了我。 然而突厥人叽哩哇啦地喊个不停,用蹩脚的中原话骂了我十八代祖宗。我依旧无动于衷,直到突厥人扛了个旗子立在城门楼下,大声喊道:“中原人,你们的将军在这里,不下来看一看吗?” 旗杆顶上,拴着魏叔的头。随着突厥人的乱摇,如同一颗破败的驼铃,在风中微微晃动。 我的心顿时被攥成了一团,胸腔里带着火几乎燃尽了血液。守城的士兵们瞬间被激怒,不少人趴在城楼上嘶吼,骂阿史那是畜牲。阿史那趁我们不备,又派出弓箭手偷袭。数位士兵被击中,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上官夏匍匐在地上抢治伤员。我则把战旗往肩膀上一搭,居高临下地吼道:“阿史那,你他娘的就是个泼妇骂街,爷爷我就是不下去,不给你耍阴招的机会。你折辱我们大将军的尸身,却折不掉他的魂!有本事你攻下来这座城啊!奶奶的,老子敢陪着城池共存亡,你除了会玩阴谋诡计和残害同族之外,还会个什么?” “成王败寇,中原的王若是不服气,来战一战!”门楼底下忽然换了个人喊话,说话利索了许多。 我见那人一脑袋的羽毛头饰,推测他应当是个小头领,便冷笑一声道:“寇?你们踏在我们的土地上,抢着我们的东西,本就是一群佞寇。你们且继续为阿史那效命吧,下场无非就那么两个——被我们打败或者被阿史那用完就杀。” “中原的王,你休得挑拨离间!”那男子恼羞成怒,叉着腰又开始叫骂。 我懒得听,哈哈干笑几声后呵斥道:“狗奴才!去问问你们的主子,手上沾染了多少同族的血!老子敢站在这里给同族人当挡箭牌,而他阿史那却缩在后头捅刀子。你拿他当“王”,他却不过把你们当成一条狗罢了。老子懒得跟你们这群可悲的癞皮狗说话了,能动手别哔哔!” 说罢我使了个眼色。徐长治立刻举起长弓,一箭便射穿了那人的脑袋。士兵们叫好声一片,我则满心嘀咕:“同样是一起学的射箭,怎么我连弓都端不正……” 突厥人见诓不出来我,便不再叫阵,而是再度发起了进攻。砍杀声远播而至,如洪水奔腾,似震雷轰响,使得城墙嗡嗡作响。鏦鏦铮铮,金铁皆鸣。黑压压的一片突厥人扛着长梯架在城墙往上爬。我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3 又命人往下砸石头,不行就浇热油。又是打了数个昼夜,城墙上下遍地尸骨,血迹在凌厉的寒风中冻成了冰,红漆漆地涂得到处都是。 是夜,突厥人再度收兵暂退。大雪北风催,带着慈悲埋葬了掉落至城墙脚下的尸体。我灵机一动,命人去抬冷水,顺着城墙,成缸地往下浇。等了一宿,果不其然,城墙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突厥人攻城架不住梯子,又不可能现凿冰,只能跳脚继续骂我。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我军又守了几个月,愣是熬到了开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千疮百孔的城门楼居然没塌方。我跟守城将士们都混熟了,揣着袖子蹲地上唠嗑。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娃娃兵问我皇宫是什么样子的,我回皇宫就那个样儿,无非屋子大点儿院子多点儿,其实冬冷夏热住得挺不舒服。再加上咱们穷得叮当响,屋顶漏了我都舍不得修。 于是有个士兵自告奋勇地说,等打完了仗就去帮我修房顶,他家可是祖传瓦匠。我甚是宽慰,正想着要不要换个装修格调,徐长治突然把我拉至一边小声道:“殿下,粮饷不太够了,约莫还能扛一个月。” “跟朝中联系上了吗?让兵部尚书想办法把南边的粮食运过来。”我问道。 徐长治面色不佳,略一踟蹰后说道:“殿下,微臣不敢瞒您。我们已经与兵部尚书失去联系许久了。派出去的密函全部石沉大海……好像是出事了。” 我沉默,心里的不安徒然增大。我摸不清是信被劫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只问道:“丞相他们怎么样了?晟宣国和祁国打出去了吗?” “不知。”徐长治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殿下,算来我们已经守了四个月了,然而我们却没接到任何的外援……殿下您,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我故作淡定,将不合身的头盔正了正道:“无妨。丞相说挺过半年就有转机。我们再等等。” 我是信任钟伯琛的能力的。再不济,还有我那大刀底下出威望的大哥。一想起钟伯琛,我竟夕起相思,寻了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将他给我的玉佩拿出来亲了亲,暗道这日子可真快,一眨眼就是个弹指数载。我们这对儿奔三的老爷们,老夫老妻得却搞了个“两地分居”,真真想煞个人。 正感叹着,我的袖子里突然滚落出一物。捡起来一看,原是母后给我的玉佩。我顿时懊恼不已,我该把此物给兵部尚书他们留下,免得我回不去…… 呸呸呸。我赶忙啐了一口,把这晦气的想法压了下去。这时陆久安端着碗热汤走了过来,让我赶紧暖暖身子。我随手把玉佩给了他,让他替我收好,正端着碗喝了一口,就听陆久安惊诧道:“咦?这玉佩怎生得一模一样?” 我呛了一口,只见陆久安打兜里摸出了阿兰桑的玉佩,举在阳光底下比对了一阵子后道:“真真一模一样……哎哟,上头还刻了字。” 我慌忙抢过来仔细辨认。确实,母后的玉佩跟阿兰桑的玉佩,除了上面的刻字之外,从玉料到纹路,皆极其相似。母后的玉佩上刻着个“彻”字,想必是父皇的名字;而阿兰桑的玉佩上刻了个馨字,不知指得是谁。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问道:“你还记得母后的闺名吗?我忘却了。” 陆久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奴才记得,太后娘娘的闺名是顾馨。” 说罢我俩都愣住了。我从脑海中把阿兰桑的面容跟母后年轻时的样子叠在一起,虚虚实实,大差不离,竟有六七分相似。 我跳了起来,顺着城楼疯了似的跑来跑去,吓得陆久安在我背后追着。我跑得大汗淋漓,最后仰天吼了一声。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吗?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阿兰桑面熟,跟她自然地亲近。我本以为我是被她这般勇敢又美丽的人儿给吸引了,结果是我骨子里的血脉在作怪。 母后那“夭折”的女儿,极可能没有死,而且就是阿兰桑。这对儿一看就是定情信物的玉佩,不可能被随手给丢了,更不可能被阿兰桑的父母捡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玉佩是父皇给阿兰桑的。 陆久安终于追上了我,气喘吁吁地刚要说话,我抱住他的肩膀兴奋地嘶吼着:“我有姐姐了!本王的皇姐还活着!” 陆久安吓坏了,叽里咕噜地跑去叫徐长治。徐长治又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复发”,脑子又不清醒了。徐长治是知道母后曾诞有一女的,我便把这两个玉佩给他看,最后扑在他身上打提溜:“长治!父皇他没有抛弃我跟皇姐,你看,他指引我见到了阿兰桑!” 徐长治便跟着我一起傻乐,跟哄小孩似的把我背下城楼休息。我嚷嚷了一路,惹得不明真相的守城军们也陪着我傻笑,还以为是收到什么捷报了,一时间有了些许的春暖花开的感觉。 我果然不能输,我得活着回去告诉母后,你心爱的女儿如今是一只美丽的猎鹰,在广阔的草原上展翅高飞。她还有了心爱的郎君,她的郎君很疼爱她。她有你的容貌,父皇的英勇。 她是我们家的孩子,被先祖所祝福的人。所以她流落到了异族,依旧是骄傲的公主。 我扑在魏叔的棺木上,喊着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他。魏叔在里头无声地回应着,在我心里爽朗地大笑。我又哭了一场,不过是喜极而泣。魏叔的头颅我会抢回来的,城池我也要守住。我这辈子贪得不多,唯独今日我不能退步。 我抱着魏叔的大刀继续蹲城楼。夜里打盹时梦见六弟的孩子出生了,又见风就长似的,很快便会走路会说话了,白嫩嫩,软糯糯地喊我“皇叔”。我刚把这小棉花团抱起来,一转身看见岑蛮走了过来,他已经长大成人,跟大哥一样英姿飒爽。岑蛮带着自己的娇妻,指着她圆滚滚的肚子说道:“五叔,你要当皇爷爷啦!”我乐得手舞足蹈,跑去找母后报喜。母后正在给未出世的曾孙做小衣服,见我乐出了鼻涕泡,懒洋洋地说道:“你皇姐也快有娃娃了,到时候别忘了给他取个好名字……要中原的名字……” 我在梦里笑出了声,差点就地打个滚。醒来后发觉自己还坐在冰冷冷的城楼上,耳边是战旗呼啦啦的飘动声。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我帐然若失,却更加坚定。我要守住这里,才能守住我的美梦。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粮饷吃光了,我们便跟城内的老百姓借粮。借不来,就去山沟里刨点野菜充饥。我已经连续两天没吃饭了,陆久安拿来了半个巴掌大小的饼子塞给我,让我充充饥。我却让他拿给徐长治吃,毕竟他这个“将”不能倒下。 陆久安原本肥硕的身材已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4 经瘦了四五圈,面带菜色地说徐长治派了一小队人马去打听消息。阿史那的军队也断了炊,比我们稍微强点的是,他还能去抢附近百姓的。不过突厥人吃惯了肉,冷不丁一吃糠咽菜,竟闹出了病。他们快不行了。咱胜利在望。 我虚弱地点点头。饥饿的滋味不好受,肚子里实在没东西时,胃便开始消化自己的肉。我的前胸似乎已与脊背碰到一处,身子骨仿佛要变成透明的了。士兵们的状况也很差,然而尽管如此,依旧有小兵悄悄往我手里塞野果子。我见他们年岁都不大,摇头拒绝了。有个看上去尚未成年的士兵问我,为什么朝廷不管我这摄政王了,怎么没人来支援。我便回,快来人了,我人缘好着呢,他们不会不来找我的。 结果朝中真的来人了,不仅如此,来得还是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 翌日,徐长治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马回来了,带来了钟伯琛和一些粮食。我终于喝上了一口热粥,瘫在钟伯琛怀里,任他一勺一勺喂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分开这么久,终于重逢了,结果竟是这么个稀松平常的场景。按理说,不应当是你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地来找我吗?” 钟伯琛笑了,却笑得几分勉强,眼里有了一丝凄惶。我看着他眼尾处一抹淡淡的皱纹,半坐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道:“是不是……出事了?” 钟伯琛伸出手指,顺着我骨瘦嶙峋的面颊一遍遍摸着,亲吻着,最后终于说道: “庆王叛国,投靠晟宣国,伙同征安将军,断了西北军的路。朝中半数重臣殉国,崇王军被围困……小五,我们没有支援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不。不要给我邮寄刀片! 过不了海关的!而且运费很贵的! 你们要相信,这时有多虐,后头有多甜…… 第66章 【成婚】 三哥反了,占了鸿濛城自立为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这么一反,我终于知道了到底是谁蛊惑培国公和滇亲王叛国。是我大意了,三哥跟培国公这群贪官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私下里来往甚密。 钟伯琛证实了我的想法。不仅如此,他还得知,之前三哥与晟宣国谈的买卖并没有黄,而是三哥联合八皇子侵吞了钱粮,谎称李擎没给粮食,骗过了户部的人。如今三哥用来当军饷的那批粮食,就是从这里头贪出来的。 我觉得好笑。岑家注定要出一个叛国贼吗?三哥这个时候窃国,窃到手的皇位他能坐多久?就算我们输了,让阿史那跟晟宣国给打了进来,他们会留三哥这个傀儡皇帝吗? 父皇啊父皇,你给我的那个皇位,我嗤之以鼻;却有人为之疯魔。不知是这世事的错还是人心的恶。 我正想着,钟伯琛突然趴在我耳边一遍遍说对不起。我问他为何道歉。钟伯琛搂着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语气因不安而微微发着颤:“小五。我让东北军……去支援崇王了。如果我们还能挺住三个月...三个月...” 我沉默了一瞬,旋即咧嘴笑了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大宝贝。” 我懂,他放弃了这个战场去保后方,是对的。若东北军不去支援,西北军又被截断,大哥将必死无疑。届时东部战场一垮,国家就彻底没了,那么我们现在打得再好也了无意义。只是三个月的光阴,我们真的还能挺住吗? 钟伯琛带来的粮食少得可怜,而且是单枪匹马地跑来找我。我估计这小伙子压根就是打算跟我一起殉国。虽然我对他愿意与我同生共死甚是感动,但我觉得,就算要凉了,我们也得凉得有意义点。 “所以说,再等三个月,大哥那边就能赢了吗?”我问道。 钟伯琛见我淡定自若,似是有些惊讶,忐忑地看了我一会儿后才回答道:“阿兰桑的部落趁阿史那不在草原,占领了他的地盘,部落扩建迅速。祁国大皇子跟晟宣国新帝因分割领土上产生了分歧,又见阿史那被困在了此地,隐约都有了些想要“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的意味。两国联军跟崇王在东部打打退退,全然没了一开始的气势。然而我们还有一个后手。” “哎哟。”我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钟伯琛顿了顿,看我的眼神好像更加复杂了。我闹不清这老哥欲言又止个什么劲儿,催促他赶紧说话。钟伯琛压低声音道:“祁国国君派出五万精兵,走海路入境,绕过了祁国大皇子的眼线。大皇子现在还蒙在鼓里,待抄了他的后路,东部战场将扭转乾坤。” “所以说咱熬三个月还是能看见胜利的?!”我喜形于色,又抱着他的大脑袋亲了一口:“那就行,不枉我拼了这么一场。” 钟伯琛却笑不出来,愣愣地瞅着我手舞足蹈地告诉他这几个月是如何如何抵挡的阿史那。我刚讲了一半,他突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啪地一声清脆作响,惊得我一哆嗦慌忙去抓他的手。 “小五。阿史那误以为此地是我朝的主力,所以他不会放弃夺城的。守城军还剩不足三千了,然而阿史那的大军足足是我们的十倍!小五,你走吧,好不好?这里我来守。好不好?”钟伯琛面色发白,脸上的五指印衬得更为鲜明。他近乎快要急哭了出来,眼里带着血丝,抓着我的肩膀,捏得我生痛。 我想他是煎熬的。钟神仙到底不是真的神仙,我这个重生了的王也不受上天眷顾。我们这座城池应当是挺不到看见胜利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钟大丞相又得看着我嗝屁,想想我都替他闹心得慌。 然而我心里却一阵轻松。我知道,我迟早得凉在这剧本里。守城而死,以身殉国,应当是我最好的结局。我窝囊了两辈子,最后能死得如此有意义,到底没辱没了父皇的骐骥,也总算是“无债一身轻”。 “我们去见一见魏叔。他的尸身还没有下葬。”我拉着钟伯琛的手站了起来。钟伯琛梦游一般木讷地被我拽到了隔壁营帐,冷不丁瞅见了魏叔的棺木,手掌缩了一下,攥住了我的手指。我带着他跪在棺材前说道:“叔。小五不孝顺,偷偷跟他私定终身啦。怕被您打,一直没敢告诉您。上回一没注意露了馅,把叔气得不轻。但是小五还是想跟叔说——我俩许了一生一世,死了以后也要继续纠缠,掰是掰不开了,只能求叔成全。他日泉下相会,还望您手下留情,打他就成别打我……” 钟伯琛轻笑出声,终于从痛苦与自责中稍稍逃了出来。我们对着魏叔的棺木拜了拜,我又将阿兰桑可能是我皇姐的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5 事儿告诉了他。钟伯琛陪着我一通缘分妙不可言,最后跟着我登上了城楼。 我将钟大丞相介绍给了士兵们,表示我们全国第一大才子经过精密推算后得出一个结论——咱这边最多不出三个月就完事了,阿史那挺不住了,咱比突厥厉害多了。士兵们听闻后士气高涨,欢呼雀跃地奔走相告,仿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胜利。 这之后的日子里,我与钟伯琛一起蹲城楼,应对大大小小的进攻。有了他的陪伴,日子似是没那么苦了。吃不饱肚子也无所谓,只要夜里能与他相拥,短暂地休息一会儿,便又恢复了精神头。我们俩都邋里邋遢地胡子拉碴,互相取笑对方是糙老头子。徐长治跟上官夏蹲在我俩对面,各种挤眉弄眼让我们注意一下形象,陆久安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道:“也不知昨晚谁偷偷跑去了上官太医的帐篷里……” 徐长治便脸红脖子粗地追着陆久安打。陆久安一路嚷嚷:“不就仗着有人疼吗!当初是谁帮你送的信,谁给你做的接应,谁在你爬太医院墙头的时候帮你垫着的……你这没良心的……” 士兵们便围观成一团起哄。我不嫌事儿大地抖搂徐长治跟上官夏的黑料。上官夏笑容慈祥地说道:“殿下,您屁股上几颗痦子,微臣都知道。您何必这么见外地说微臣坏话呢?” 于是士兵们又嘘我们关系真乱。人在地上坐,锅从天上来的钟伯琛随口接了一句:“哪有痦子……” 场面便失去了控制。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说白了就是在苦中作乐。突厥的进攻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凶猛。阿史那在不断磨损我们的兵力,并试图探出个虚实来。阿史那已经无路可走了,就算放弃啃我们这块硬骨头,他也回不去草原了。因为阿兰桑已经端了他的老巢。东边是晟宣国和祁国联军,这两家跟他绝不算盟友,抢土地抢得正开心,他走过去等于自投罗网。西边又绕不过去,只能从我们这个钉子户身上找麻烦。 我约莫着,阿史那的全力猛攻就在这几日了。然而我无力阻止,只能顺其自然撑一天是一天,多守一日便是赚大了。昔日里和我们一起打趣的士兵越来越少,有许多人昨日还问我何时能回到家乡,今日便成了具冰冷的尸体,被抬走匆匆掩埋,巍巍城墙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两个月过去了。守城军骤减到了一千出头。半数死于伤口恶化。可怜白骨攒孤坟,一向淡看生死的上官夏终于忍不住落了泪,愤愤不甘地说道:“若不是没药……若不是……” 徐长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说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话来。我看了看钟伯琛,又看了看城墙上破破烂烂的军旗,上前拉过上官夏道:“没有药不是个办法。你且去槟城找我六弟,让他想办法搞点药材过来……另外你把这个给我六弟。告诉他,这玉佩是有个叫阿兰桑的姑娘,给母后的东西。” 我把阿兰桑的玉佩跟母后的玉佩一并交给了上官夏。上官夏欣喜地问道:“瑾王殿下来了?也就是说祁国出兵帮咱们了?” “嘘,小点声。军机不可泄露。”我老神在在地挑了挑眉毛。上官夏顿时精神焕发,将玉佩小心地收进怀里,当夜骑上马离开了。徐长治亲自送他至郊外,目送上官夏远去。待他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向我磕了个响头:“谢殿下……” 我就说我的狗腿大队长一向甚谙我心,一眼便看穿了我在说谎。六弟来是来了,问题是他走海路,到不了这么快。槟城谁都不在,但还算安全。希望我们的太医院扛把子能福大命大,不要白瞎了他这好手艺,继续当华佗在世造福百姓。 我又让陆久安也走。陆久安却讪笑着说:“殿下。奴才心眼小,就认一个主子。伺候您开心着呢,您就留着我吧。您若是不要奴才了,奴才按照皇家规矩也得跟您殉葬。咱甭这么麻烦成不成?” 我正想说“狗屁的规矩”,突闻号角声起,烽火照高台。阿史那果然进攻了。我慌忙戴上头盔登城楼,冲最后的守城军们吼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迎战!” 壮士不还高歌倾别酒,故人何在热血洒边关。那一仗,我们确实“玉碎”了。铁箭迸发而来,穿透层层血肉。火光冲天,亮如白昼。狼烟飒飒,恶吼九州,遮天蔽日。浑身是血窟窿的士兵抱在城墙上拼命往下砸石头,若实在撑不住了就干脆纵身一跃,用身体砸落攀爬城墙的突厥人。北方军中无一人退缩,硬是打了一宿,让阿史那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我们到底还剩几人。 阿史那又退兵了,暂退至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观望。阿史那此时也是两眼一抹瞎,可能正猜测着我们是不是援军到了。然而真实情况是,我们还剩下百人有余,已经油尽灯枯。 但是我觉得我赢了。阿史那已经完了,他被我平白拖在这里这么久,还以为我们是主力。待他走出这里一看,原来真正的主力在别的地方,也不知他是不是得悔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我美滋滋地冲着钟伯琛傻乐。钟伯琛看向我,隔着风沙与血雾,眼神极尽宠溺。我突然想起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慌忙抓起他和徐长治的胳膊跑下了城楼。路上遇见陆久安便一同喊上了他。 我把他们仨全推进帐篷里,飞速给钟伯琛擦了擦脸,问徐长治去拿他的侍卫服来。徐长治微怔,旋即褪去盔甲露出里头朱红的侍卫服。我说你把袖子撕下来给我,他便问都没问直接扯了布条下来。我把布条一分为二,然后递给钟伯琛,有点不好意思地抽了下鼻子:“你给我叠两个大红花呗?” 钟伯琛一脸茫然,但还是动手折了几下便弄出了两朵歪歪扭扭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我很是满意,我家大宝贝果然文韬武略,啥啥都会。我从地上捡了两根草棍,勉强把红花别在了我们二人身上,推搡着他跪在魏叔的棺木前,想了想又转了个方向:“久安,你来喊,一拜天地。快喊!” 陆久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憨笑着吊了吊嗓子,热情高涨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我们冲着尘沙滚滚的天空拜了天,冲着魏叔的棺木拜了高堂。天地无言,高堂已逝,我与他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岑越赤果果孑然一身,闯了这剧中黄粱一梦。但庄周与梦蝶究竟谁真谁假,在此情此景下已经不值一提。良人在侧,挚友成双,纵然是盛世繁华,也抵不过此般美好。 钟伯琛笑了,两眸清炯炯地含着泪。这时陆久安又喊“夫妻对拜”,钟伯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再起身时,正被我从袖子里薅出来的一包药面拍了个正着。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6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方式,被熟练的拍花子高手——我,给演绎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钟伯琛呛了一下,在陆久安与徐长治的惊呼中迅速陷入神志不清,身子往前一倾,拼命抓住了我的胳膊喊道:“小五!你不能……”然后晕了过去。 对不起了大宝贝。你迁就我一辈子了,这是最后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殿下“领证成功”…… 嗯么么么么么……内个,还得虐几章 完结倒计时,先祝大家双十一快乐,又祝自己论文可一定得及格,最后小声哔哔一句…… 我们这儿已经零下二十度了。大雪封门不想买东西。饥寒交迫地体验了小五同志的处境…… 小五:“你在宅与吃饭中选择了宅,还好意思说出来……” 第67章 【俘虏】 我搂着昏迷的钟伯琛,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又转向徐长治,冲着他一脑袋磕在地上:“长治,本王求你,送他走。去找大哥。只要他跟大哥还在,咱的朝廷就还在。你懂吗?” 徐长治当即跪下来喊出了声:“殿下!我不走!” “求你。”我又磕了个头。徐长治不甘示弱,跟我对着开磕。我俩跟一个圈里的俩公鸡似的嗙嗙一起叨米,陆久安终于看不下去了,踹了徐长治一脚道:“你骑马快些跑。把丞相放在安全地方再回来就是了!搁这儿磨蹭个什么劲儿!” 徐长治咬了咬牙:“你来送丞相走!我得守城!” “我胖成这样,跑得动吗我!”陆久安义正言辞地揉着早就扁平了的肚皮说道:“你赶紧的。殿下让你帮个忙,你都不帮。哪儿有你这种的侍卫。可别忘了殿下是怎么送走的上官太医,“礼尚往来”你总该懂吧?” 徐长治愤愤然地瞪了陆久安一眼,伸手抓过钟伯琛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冲出营帐牵了匹马跳上去吼道:“殿下!您务必得等我!” “成!”我笑笑。徐长治猛地一抽马,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了出去。我扭头看向陆久安,他跟我对视了一眼慌忙连连摆手:“殿下。您别看奴才我了。您身边总得剩一个人,奴才是不会走的。您要是再撵,奴才我就跳城楼啦。” “傻。”我无可奈何,身后则适时地响起了震天响的撞城门声。我摇摇头登上城楼,看着城楼上头最后的士兵们正握着长矛排成了一列,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不由咧嘴笑了笑:“兄弟们,本王陪着你们。” 永兴二十八年,秋。突厥破城,守城军全部战死,我殉城未遂,被俘。至此世间再无“北方军”。 我本来应当死了的。当阿史那攻破城门,杀上城墙的时候,我跟着守城军冲了一波,然后毫无悬念地被敌人当菜砍了。陆久安替我挡了一刀,死在了我面前。咽气前他对我说:“殿下……您再努力一把……” 我就这么活了下来。阿史那听闻我是“殿下”,当即命人把我捆了。我怕他拿我当人质,挣扎着往刀尖上撞,结果被突厥人一脚踢在了肚子上,昏死了过去。 临昏迷前我还在想,陆久安跟我可真是一对儿骗子。我跟钟伯琛说好的死在一起,到头来我还是舍不得,自私地放了手;陆久安说好的跟着我一辈子,结果他擅作主张,把他家的无能主子给留下了,末了还让我再努力一把。就跟当年我背不过书,哭唧唧地说不想学了的时候一样,他也是这么劝的我。 只是我真的好累,不想再努力了。我背了那么多的书,结果屁用没有,还是参不透人心不古;我坚持了这么久,依旧得凉得惨不忍睹。我在漆黑的世间喊父皇带我走,却猝不及防地被突厥人用一桶凉水给浇醒了。 再醒来时,我发觉自己跟只大闸蟹似的被捆了足足好几斤的绳子,扔在了地上。阿史那站在我面前拿靴子踩我的脸,用突厥人中水准最高,一点都不打磕巴的中原话说道:“中原王,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的脸被踩得有点变形,但这不影响我扯皮:“乖儿,这么想爹爹吗?” 然后我差点没被踹出蟹黄。 如我所料,阿史那发觉我们并不是主力军,而是跟他对打了小半辈子的北方军残军后,气得又扔桌子又打人。我见几个突厥将领被他打成了陀螺,在地上滴溜溜地乱转,不由躺在地上哼小曲儿,又引来一顿拳打脚踢。阿史那命属下不许要了我的命,拿刀比着我的脖子道:“中原王。你还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 “谢谢,我没打算活。”我闭上眼开始打瞌睡。阿史那僵了一下,把刀往我脖子上一划,拉出了一道血印子,冷呵道:“向朕磕头认罪!” 我不耐烦了,眯眼看向他:“你还自称朕?真特娘的与时俱进……好,认罪。” 阿史那轻蔑地勾起嘴角,伸手将我提了起来,我看着他红棕的毛发以及宽得不像话的身材,突然想起了笨重的狗熊。不等阿史那说话,我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乖儿,爹不该把你生得这么丑,又生得这么蠢。爹错了。” 阿史那在我的挑衅下气出一声熊叫,跟举重一样把我举过头顶然后摔了出去。我砸在坚硬的石板上,登时一抻腿儿再度昏了过去。这回阿史那可能泼了一缸水也没把我给泼回来,只能忍住吐血的冲动叫了个突厥庸医给我疗伤。 我被突厥庸医以跳大神一般的手法给抢救了回来,一睁眼便看见阿史那在打来福……不,是在打他的属下。那人被打飞了门牙,一转身发现我醒了,慌忙指着我哇啦哇啦地喊了起来,试图转移视线。阿史那推开他,径直走了过来,低吼道:“中原王,叫你们的人退兵。不然朕杀光他们。” “瞅给你能耐的。你先说说让哪拨兵退啊?”我饶有兴趣地揉着肚子看向他。 阿史那强忍怒火,整理了一下中原词汇后说道:“女将军的兵!” 看来第一波来的是西北军。我对安将军的战斗力甚是满意,同时心里一阵欢喜。西北军能来到此地,那代表着阻断他们道路的三哥已经败了。由此可见,大哥已经冲出了包围圈,东部战场开始逆转。再往更好了想,保不齐祁国国君的援兵也到了,不然西北军应当先去救大哥而不是来我这里 我笑出了声,贱兮兮地问道:“你是指我们中原的女将军,还是你们突厥的女将军?” 阿史那顿时脸色涨青:“两个!” 我差点没笑出个屁来。我在试探阿史那,他这回答代表着阿兰桑也来了,估计就在他屁股后头撵了一路。这下好玩了,叱诧风云的狗熊阿史那被俩女猎人给困在这里了,看他这模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7 样估计是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气得要脱毛。 阿史那发觉我在耍他,抬手又要打我。我连忙表演了一个“原地崩殂”,一翻白眼装死。阿史那一拳砸到了我身边,顿了一下后,狐疑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脸。我趁其不备,一张嘴咬住了他的中指。阿史那痛呼,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往上抽手,我学着红薯咬烤鸡泄愤时的场景,飞速摇头,整个身子悬在空中一阵扑腾。随着阿史那的一声惨叫,我成功地把他的中指给齐根咬了下来,又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噗地吐进了不远处的炭火盆里。 事发突然,连阿史那本人都没想到他的熊掌居然跟鸡爪子似的这么脆生。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本只想着咬他一口解恨,谁知我这牙口这么狠,倒不枉魏叔夸我。我俩对站着愣了一瞬,他看了看自己那鲜血淋漓的断指处,顿时嘶吼一声拔出刀砍了过来。我眼都没眨,轻松愉悦地等待着脑袋分家。只可惜大刀贴着我的脑门还剩不足半寸,几个突厥人扑过来把我跟阿史那分开了,抱着阿史那的腰眼子说了些什么,然后赏了我一顿暴打。 我被单独关在了某个营帐里,耳边全是隔壁阿史那或愤怒或痛苦的叫喊。我伴着他的咆哮声香甜地睡了一觉,唯一有些不甘的是,我若是能跟鳄鱼似的把他的脑袋咬下来就好了。一想到魏叔的头还在他手上,而他的脑袋在自己脖子上,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我突然有点想活下去的冲动了。我得亲眼看着阿史那的脑袋被我们的人当球儿踢才行。我觉得我可以随了陆久安的遗愿,再努力一把,多活几天看阿史那是怎么没的。于是我又强迫自己睡着,用昏睡抵挡着饥饿与疼痛。 一连两天,阿史那的吼叫声终于消停了,我再度被扯到了他面前。阿史那坐在营帐正中央,警惕地瞅着我,手上一大堆绷带格外扎眼。我见手指头果然没被接上去,舒坦了不知多少,趴在地上开始咒他破伤风。阿史那命人例行打了我一顿,发觉我有点太抗揍了,都不带哼一声的,便很是愤懑地挥退了他的属下,上前一步说道:“看来你是一心求死?朕偏不给你机会。你若不让你的人退兵,朕就砍了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 没想到这阿史那还挺有文化。我想象了一下当瓦罐焖鸡的样子,确实有点惨,别的还好说,就怕钟伯琛看见后再疯魔。于是我缓和了一下语气后开始糊弄他:“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问题是我的人早就放弃我了。不然我守这么久的城怎么没人来支援我?我死了,自然有崇王当皇帝。两个女将军一个是突厥人,本就不会听我的;另一个跟我不熟,也没必要救我。你是皇帝我是王,她摆着你这个皇帝不杀反而救我这个王,任谁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中原王,你信口雌黄。”阿史那憋出了一个成语,还有点押韵。他明摆着不信我的说辞,凶狠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狡诈说道:“你是中原地位最高的人,他们不会不救你。” “那咱打赌呗。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我。”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回道。 阿史那的眼神刮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剜着,似是恨不得把我当成糯米鸡用勺挖着吃。别问我为啥老想起菜名来,我都饿了这么久了,现在看着阿史那这一身红皮裘红头发红皮肤,仿佛看见了行走的红烧猪蹄。于是在阿史那正瞪我瞪得开心时,我毫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流了一长串哈喇子。阿史那被吓得一激灵,慌忙喊了一嗓子让人把我带下去了。紧接着突厥庸医变身成突厥巫医,举着火把啊啦拉地绕着我来回转,给我驱邪。可能是以为我被“狗神”附体了。 我成功地又苟了几日的命,没进瓦罐也没掉脑袋,还久违地喝上了羊汤。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反正不吃白不吃,每每喝了一碗我就要第二碗。突厥庸医也不敢拒绝,怕我再度疯狗上身把他给咬了。我约莫着阿史那暂时不会杀我,不然也不至于我啃了他的熊掌他却忍气吞声。阿史那是山穷水尽了,只能把我当挡箭牌攥手里。 我果然成了人质,这让我不得不有点担忧。按照我的推测,大哥不至于分不清轻重地来救我,魏云朗也不至于。安将军明事理,阿兰桑也聪明着呢。我唯独怕钟伯琛这家伙忍不住来救我。因为我宁可钟伯琛自刎殉情,也不愿意看见他死在阿史那手里。 于是我闭上眼睛祷告,希望父皇给钟伯琛托个梦,千万别让他想不开。我念叨了好几天,结果真听说北朝廷来人赎我了,正跟阿史那谈条件。我被拖去了主营帐,一路上欲哭无泪,暗道自己是乌鸦嘴。谁知来者并不是钟伯琛,而是另外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礼部尚书,潘乐兴潘大人。 我盘坐在营帐中央,脚上手上带着栓狗用的铁链子,愕然地看着他。只见潘大人款步走来,无视阿史那的问话,直挺挺地面对着我仔细辨认了一阵子,旋即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行叩首礼道:“臣,礼部尚书,潘乐兴,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史那咳嗽了一声,似是有点纳闷他在叫哪个“陛下”。潘大人鸟都没鸟他一眼,伸手帮我理了理头发,低声道:“陛下受苦了……臣等无能。” 我看着波澜不惊的潘大人,心里除了惶恐再无别他。我很诧异,我的礼部尚书在我印象中是个怯懦胆小的人,平日里规规矩矩,走道都是贴边走,怎么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跟阿史那谈了什么条件?难不成要放弃围剿换我一条命? 我急得差点跳起来,腿却发软根本动不了。潘大人理顺了我的头发又正了正自己的发冠,笑容哀凄地说道:“陛下啊,老臣救不出您了。就此别过,望陛下珍重。” 我尚未反应过来,只见潘大人突然跳了起来,打袖子里掏出匕首,风一般地扑向了阿史那。阿史那一惊,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把潘大人给蹬了出去。潘大人躺在地上扭头又看了我一眼,一闭眼,挥起匕首扎入了自己的脖颈。血液噌地窜了出来,犹如一道红绫飞洒了我一身。我傻愣愣地看着他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失去了声息,突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呼不出来吸不进去,只能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无助的音节: “别……” 原来会为我殉葬的不仅仅是钟伯琛吗? 你们这些个老头儿,怎么都这么傻。 真的。 太傻了。 第68章 【交界】 潘大人的死只带来了一个讯息——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了。阿史那想拿我当筹码让众人退兵的念头显然已经破灭,我终于安下了心,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8 然而阿史那却不信这个邪。 我又多活了几天,但是没有好饭吃了。有一日,阿史那的仆从扔给我几个发酸的窝窝头,我想都没想就吃了下去,惹得他们哈哈大笑,学狗叫揶揄我。我喝了口凉水涮了涮,替他们鼓了一通的掌:“好,叫得好,真是群乖狗儿。” 我再次被揍了一顿,装死暂时逃过一劫。我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跟生了蜘蛛网的老纺车似的,稍微一转悠就得散花。我突然有点小庆幸,若不是我小的时候,母后她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打,一个月一次“暴尸街头”,现如今的我早就死挺挺的了,哪儿还能挨了这么多顿揍依旧喘着气。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如同我目前的处境,虽然我肯定要凉了,但阿史那也完犊子了。能拖着这个老贼一起下地狱,本王甚感宽慰。况且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转世过好几回的人。待我俩一起去阎王爷那报道时,保不齐阎王爷看我眼熟还能给我开个后门——让我亲手把阿史那推进油锅炸至两面金黄。 只是我有点想钟伯琛了。算来自打我们俩在一块儿,就没怎么过过消停日子。如今我要死了,让钟大丞相年纪轻轻得经历丧偶之痛,真真残忍。也不知钟伯琛是不是又得抹脖子,我的尸身能不能被运回去跟他葬一块儿。还有母后有没有见到上官夏送去的玉佩,能不能挺着看见孙子和阿兰桑。 夜里我的肚子疼了起来,以一段宛转悠扬、节奏感很强的狼嚎唤来了突厥庸医。突厥庸医随便给我开了些破药,喝完后肚子虽然不疼了,但是特别困。我借着药劲儿睡着了,睡了整整两天,最后被阿史那踹醒了。阿史那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出了营帐,将我往外头一扔。几个突厥人一拥而上,给我捆成了粽子。我看他们这捆猪一样的手法,约莫着不是想把我拿去做瓦罐焖鸡,而是想烤全羊。正在狐疑,阿史那冷笑道:“中原王,你真可悲。你的仆人,没有一个来救你的。” “乖儿,都跟你说了,要听爹爹的话。”我一边怼着阿史那,一边在心里算起了日子。经过我粗略计算,离我被俘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阿史那还在此地呆着,证明这货被困了一结实。我死守城池的那段日子总算没白费。阿史那见我心不在焉,扬起马鞭赏了我一鞭子,打在我膝盖上让我不得不跪了下去。我嘴里嘀咕着:“儿子打爹,天打雷劈。”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王八犊子当我儿子还不够格,连忙改口道:“世道真是变了,牲口会摇鞭子了。” 阿史那的一张脸,脸色发紫,嘴唇发青,双眼赤红,跟个锦绣繁花的刺绣图似的,五颜六色倒挺喜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放弃跟我耍嘴皮子了,一拍桌子吼叫道:“速速交出虎符,不然朕将你挂在城墙上示众!” 虎符?本王何时有那玩意了。俩虎符一个在安将军手里,一个在魏叔手里。如今魏叔都死了,我也不知道虎符去哪儿了。我双手空空啥都没有,就算有,交出来安将军就会退兵吗?我见阿史那强忍急躁,打算最后再逗他一遍:“突厥的皇帝,你是陷入困境了吗?不要紧,本王有一妙计。” 阿史那顿时一瞪眼,大眼珠子差点飞出来:“快讲!” 我贼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冲他拱了拱头:“你来,我悄悄告诉你。这主意一般人不能听。” 阿史那略带犹豫,扫了一眼我这一身的绳子,觉得我可能挺安全的,这才走了过来。我佯装紧张地左右环视一周,踮脚说道:“你附耳过来。” 阿史那不耐烦地侧着身子探了过来,我压低声音道:“其实很简单...你啊...等死就是了。” 紧接着我张嘴咬住了他的耳朵,再度发挥“狗式翻滚”。阿史那大呼,一拳砸在了我的脑袋上险些敲穿我的头骨。然而我还是没松嘴,直到他的仆人给了我一个飞踢,把我踹了出去。 只是这一脚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借着这股子惯性,我把他的耳朵给扯了下来。阿史那往后踉跄了半步,捂着只剩下一个窟窿眼的地方坐在地上嚎叫。我赶忙把嘴里的一嘟噜肉给嚼了嚼,嚼得不成样子才吐了出去。突厥人惊慌失措地围着阿史那,却被阿史那三拳两脚全给打飞了。阿史那向我凌空飞扑了过来,我就地一个侧滚翻让他扑了个空,同时不忘回头笑话他:“以同一种方式丢了两块肉,你可真是牲口脑子不长记性!” “朕要杀了你!”阿史那扑在地上咆哮道,一激动,脸上直接呲了一道血出去。我见他跟个花洒似的噗噗窜血,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我隐约记得,自己曾经还挺害怕他这个暴君,谁知今日一见,他竟蠢得如此清新脱俗。我见阿史那把熊掌举了起来打算拍碎我的脑壳,正打算摆个舒服姿势与世长辞,结果有个不长眼的突厥小兵跑了过来,嗷嗷地说了些什么,阿史那的手顿时停住,改为指着我叫唤。 我被莫名其妙地揪了起来,趟在地上架上了城门楼。一突厥人往我腰上又栓了根长绳子,抓着我的后脖领子,把我拎到了城墙边上。我大半个身子探出了城墙,被冷风一吹徒然清醒。我眯着眼睛看向城墙下方,只见下边百米开外,黑压压一片全是人。没穿盔甲,看模样有点不太像是中原的。我正在猜测,屁股上被冷不丁猛踹了一脚,身不由己地一下子栽了下去。 我迅速坠下城墙,眼睛一阵模糊。底下的人群中爆发出片片惊呼,我听见一熟悉的女声焦急地喊道:“岑越!” 我虽然掉了下去,但是没彻底摔到地上,而是挂在半空中,跟个铅球似的左右摇晃。我离地不知几十米,往下一瞅有点恐高。我腰上的那根绳子救了我一命,让我完成了一次粗制滥造的蹦极。这时一人策马而来,站在不远处看向我。我定睛望去,从声音和那人的身形上判断出她是阿兰桑。 阿兰桑的人已经有这么多了?我舒心极了,看来她是个很出色的部落首领,在广阔的草原上大展拳脚。这时阿史那的声音打城墙上头传来,用突厥语跟阿兰桑喊话。阿兰桑怔了一下,大声回喊着。我见他们二人好像在攀谈,急忙吼道:“阿兰桑,甭听他的!我活不了了!你围在这里不要退!后头我的人马上就来了……” 我刚说了一半,就觉得腰上的绳子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猛烈上下摇晃起来。阿兰桑慌忙厉声喝止,阿史那在上头丧心病狂地哈哈大笑。我被摇得有点想吐,强挺着又喊道:“你回去!别让他射了冷箭……阿姐!阿姐!你替我报仇,替阿爹报仇!”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29 不管阿兰桑是不是我亲姐,我得先喊几声,免得再留遗憾,横竖我俩都不吃亏。阿兰桑呆呆地看着我,尖着嗓子吼叫了一声后,一转马头跑了回去。我看着卷起的一道黄沙,长吐一口气,安静地当一根腊肠继续吊着。 阿兰桑没退兵,就这么驻扎在远处,再也没来城墙底下叫阵。我虽然看不清,但是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火光和帐篷尖若隐若现。她应当是还在等,等我的人彻底包抄过来。阿兰桑不敢擅自开战,一是她的人不够,二是万一西北军和东部战场出了意外,没能包住阿史那,那阿史那不但能跑,还会反吞了他们。 当然,也不排除她想救我。我的那声“阿姐”好像坏了事儿。夜里,有几个突厥人摸黑爬城墙打算把我给解下来,结果让阿史那的人发现了,直接被射成了刺猬。我看着心疼得慌,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这“命硬”属性极为不满。若我现在已经是干尸了,也省得再有人为我牺牲。 我便开始装死,一动不动地在进入了风干状态。奈何阿史那明显不打算让我死得这么快,第二天他便把我拉上去灌了口酒又踹了下去。这一次,我多了个伴儿跟我一起挂城墙。 魏叔的头,被装在木笼子里垂了下来。尽管模样已经腐败了,但我还是从那熟悉的侧脸轮廓里看出来是他。阿史那不知打哪儿绑了一群老百姓押在城墙底下,命他们拿烂菜臭鸡蛋砸我和魏叔。我被挂得很高,百姓们不情不愿地也不想卖力,低着头,象征性地往我脚底下扔。阿史那不满,当众砍死了一个老人,告诉他们凡是砸不到的一律处死。 百姓们便哀哭着卯足了劲儿扔东西,只是八成的烂菜和鸡蛋都砸到了魏叔的头颅上。我心急如焚,拼劲全力喊道:“乡亲们!死者为大!要打打我!不要打魏将军!” 我总不能让魏叔死了还替我受过。 于是百姓们克制不住地高声哭喊着,往我身上砸了过来。其实被烂菜臭鸡蛋打根本就不疼,只是我心里难受。我扭头看向魏叔,苦笑道:“叔,你别看,别听。快结束了。” 这时有一个鸡蛋飞得挺巧,正拍在我的脸上。我顾不上脸疼,张嘴把鸡蛋液吸溜了进去。既然我还能活,我就要挺到看见阿兰桑他们攻城。而且魏叔也在,我不好意思没拼尽全力就这么死了。我要多活几天,看着阿史那嗝屁,然后去泉下找魏叔和老爹,讲给他们听。还有陆久安,这小子活了一辈子就跟我提出过那么一个请求,我不应了他,显得不太仗义。 百姓们扔光了东西就被押走了。我在城墙上继续晒蜡肠。晒了四五天,一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我数着日出日落,大脑越发不清醒。我再也没被拉上去过,嗓子眼干渴得渗出了血,周身黏糊糊的,从双臂开始慢慢失去的知觉。 我有点抬不起来眼皮,生命跟石缝间细水一般,一点点淌了出去。我又努力看了一眼世间,记住了眼前的黄沙西际海,白草北连天。突然觉得挂在空中也不错,别有一番景色。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不,应该说,我死了。 我先是看着眼前的光亮跟被两片贝壳夹在中间的珍珠一样,缓缓地开合了一下后迅速闭上了。我落入一片无地,如同一片脆弱的树叶卷在漩涡里转了一圈后,沉到了水底。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回荡着一个飘渺的声音: “儿啊,都结束了……” 这是谁在说话?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我的眼睛里窜进来一道白光,周围亮得如同被千万个镜子一起反射着太阳光一样。我的身形一摇,恍惚间听到了一阵冗长的电子“滴滴”声。紧接着是吧嗒一下,有人关了这恼人的闹钟,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 我讷讷地飘在半空中,看着“岑越”摸过枕头旁边的眼镜,带着凌乱的头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叼着包酸奶走到书桌前,对着电脑打下三个字: “全剧终” 这不是现代的我吗?那个“烂剧之王”岑编剧。他还活着?没喝假酒喝死? 那我是谁?我不是岑越吗?我惊愕不已,正想飘过去一探究竟,就听魏叔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殿下!别跑远了!” 我一扭头,赫然看见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一个是幼年的我,那时我应当是四五岁的光景,穿着有点偏大的新衣服,举着纸风车,追前头的小魏云朗。正值壮年的魏叔在后头跟着,一脸慈爱的笑容,见我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慌忙一个健步把我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灰。我便跟他对着哈哈笑了起来,风车在微风中呼啦啦地转动。 我鼻梁发酸,不解地看了看身前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的我,又看了看身后跟小魏云朗一起抱着魏叔的胳膊打提溜的我,一时间闹不清到底哪边是真的。我一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渊一般的夹缝里,左右两个世界都明朗无比,但我处于一个交界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当初那位脚丫子很大的仙女姐姐突然从天而降,吓得我一激灵,赶忙用手挡住了脸,打指头缝里看向她。 仙女姐姐依旧白裙飘飘,尘袜盈盈步微月,云中寒花般立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轻声问道: “你想去往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emmm……终于虐得差不多了! 岑小五同志该如何抉择呢?!是当一条腊肠还是咸鱼?敬请期待~! 话说咸鱼大饼子挺好吃……还有点想吃酸菜汤了……腊肠的话跟饭焖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好吃…… 我在瞎哔哔些什么啊…… 第69章 【留下】 所以说,我身不由己了两辈子,最后终于有选择权了? 我贪恋地看向幼年的“我”,发觉他正在一点点长大。玩耍,读书,学骑射,逐渐由稚嫩的孩童到懵懂的少年。画面不断转换着,终于有一天,“我”被加封为“黎王”,穿着崭新的亲王服站在华光殿中,抬头仰望着父皇。父皇则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我。那时我便在想:“父皇他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问仙女姐姐:“我是死了吗?这怎么跟跑马灯一样全是回溯的场景?” 仙女姐姐不置可否,只淡淡地又问了我一遍:“你想去往哪里?你该走了。” 我又问:“我若想活着,该选择哪一边?” 仙女姐姐挥了挥衣袖,两个世界突然猝不及防地破碎了一个。我看见我的“前世”如同被砸碎的一面水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0 镜,记忆的片段支离破碎地漂浮在空中。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只得扭头看向现代的世界。 现代的“我”仍旧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眼镜片上反射着“全剧终”那三个大字,眉头慢慢蹙起,最后突然莫名地流下了一行泪。 我苦涩一笑,觉得自己过得真是荒唐极了。我在这剧本一样的人生里渡过了这么些个年头,失去过,拥有过,拼搏过,也绝望过,到头来却依旧是个过客。不,应当说是“不速之客”,我确确实实不属于这世间。我的所有“活过”,最后竟是一场虚妄吗? 那钟伯琛呢?我跟他之间,也只是一场梦? 我耿耿于怀,不忍割舍,向“岑越”道了句“后会无期”,毅然决然地背光而行,走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前世”。 死了便死了吧,我不想承认这么多刻骨铭心的岁月全是假的。算我自欺欺人也好,可悲至极也罢,我都认了。我遇见过那么多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以就此化为泡影。我明白,一旦我选择回到现代的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可能会忘却所有的一切,甚至忘掉钟伯琛。又或者说,无关遗忘,只是一切重回正轨,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与钟伯琛不曾相爱,不曾相守,中间隔着无法跨越的千年,比陌生人还不如。 不可以。 仙女姐姐一直在我背后凝视着我,我虽然没回头,但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我不知她是不是在为我难过,只觉得那目光带着浓浓的温柔。待我想要回过头去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时,愕然发现她已经消失了,连带着通往现代世界的渠道。我脚下一空,身子向后摇晃了一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待我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周遭突然变成了光亮的世界。仿佛是那些碎片被拼起来了。 我环顾四周,认出这里应当是鸿濛城中某个街道。周围的小摊和铺子都有点眼熟,只是街道上擦肩接踵的人们全变成了静止的,保持着一个个不同的动作,如同凝固的陶俑略带滑稽地站在地上。我格格不入地走在街上,心里突然有了些许奇怪的冲动,驱使我快步跑了起来。我穿过人群,跑过小巷,最后停在了一个酒楼的后街中。 如我所料,我看见有一人,身着满是补丁的布衣,抱着酒壶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继而又干笑了几声,仰头灌下半壶的酒。 是钟伯琛,少年时期的钟伯琛,落魄得如同小叫花子。他是这世间中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鲜活的。是冥冥之中,还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遇?我不知,只是我必须要做一件事。 我走了过去,站在钟伯琛的面前。那时的他应当只有十六七岁,俊朗的容颜多了些许的桀骜不驯以及玩世不恭。尚未被官场打磨彻底,依旧留着棱角在与这世事闹别扭。他抬头望向我,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转瞬又晦暗了。我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递向他: “若有朝一日你我重逢,请不要放弃我。” 钟伯琛犹豫了一瞬,终究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玉佩。他的指尖与我相碰的一瞬间,带着真切的湿润又冰冷的触感。钟伯琛的表情由一开始的迷惑不解慢慢变为若有所思,我正想帮他把凌乱的额发理一理,一抬胳膊,发觉自己的躯体化为了蒲公英一般的光点,迅速消散了。 钟伯琛顿时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想抱住我,只可惜扑了个空。我隐约听见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来,心疼得快要抓狂却无能为力。 我再度两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杂七杂八不知是鬼哭还是风嚎的声音。我有点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小鬼扔进盘子里裹面包糠,等着下锅油炸。然而我又心里痒痒的慌,憋屈半天终究还是把眼睛睁开了一小条缝,结果发现自己回到了城门楼上,依旧被吊着看风景。日暮西风惨淡里,依依犹欲送黄昏。看来我在轮回的交界处溜达了一大圈,其实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 我勉强扭动着酸疼的脖子,用模模糊糊的视线看向挂在我身边的,魏叔的头颅。小声说道: “叔,我回来了。” 我活过来了,虽然是连半死不活都算不上的九成死一成活。我又合上了眼睛,装成一具安详的尸体,在心里开始默背诗书。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还活着就一定是有意义的,保不齐我能看见阿史那的灭亡。 这是我头一回在好事儿上预测正确。我又等了一天一宿,终于在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等到了攻城战。 此时的我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能看见一团团虚影如波涛一般涌向城门楼,呐喊声犹如黄河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雷,震山撼岳。道道黑影冰雹般在空中划过,落地后绽出一片血花。我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拨人来了,是阿兰桑还是我的人,却只能微微动一下眼皮,连眼珠都转不动。我强迫自己找回些许的知觉,突然听见脚底下好像有人在叫我,凄楚地唤我“殿下”。 我的瞳孔慢慢收敛回光芒,整个身子随着撞击城门的声音而微微摇晃。我看向脚下,隐隐看见一个长梯架在城墙上,一人疯了似的沿着梯子向我爬来,带着哭腔不停地喊着:“殿下!” 我打快要死机的大脑里过筛了一遍这个轮廓应当是谁后,发觉他是徐长治,慌忙想喊他别上来,会被当成活靶子的。然而我好像失了声,跟条搁浅的鱼似的,双唇仅张开一条缝,吧嗒吧嗒地开闭了一下,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 徐长治终于爬到了我脚底下,摸索着我的腿,跟猴儿似的盘身上来解我身上的绳子。我似乎看见他身上插着箭,想必是被射中了。我差点没急抽过去,真想伸出手来一巴掌把他打回地面上,别跑来送死。这时我的身子往下一沉,绳子好像脱了扣,然而很快我的脖子上又多了根绳子,往上使劲地提着我,瞬间把我勒到窒息。 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听见了徐长治狼一般地咆哮:“放开!放开!” 我猜到怎么回事了。应该是阿史那的人在上头打算把我提上去,或者干脆勒死我。而徐长治则跟对方打起了拉锯战,只是他进退两难,爬不上去,又不能扯断我的脖子把我抢走。 我放弃抵抗,想让自己赶紧死透了,令徐长治知难而退,兴许还能保住他的一条命。我痛痛快快地把胸腔里的气全吐了出去,打算翘辫子。谁知下一秒,我脖子上的窒息感突然消失了,我攸地从空中掉了下去,落地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1 的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城门坍塌声扰得世间一片嗡鸣…… 至今我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事实如此。本只想着抢尸体的徐长治,一脸懵逼地抢回来一只活着的摄政王。没有人信我还活着,只有徐长治连哭带叫地说看见我吐气了。上官夏为了安抚快要发神经的徐长治,象征性地跑来抢救我。结果一翻眼皮一搭脉,登时嗷得一嗓子吓哭了在场所有人: “真他娘的还活着!” 当然,这些场景都是后来岑蛮大侄子跟我口述的。大侄子告诉我,抢“尸体”的时候,突厥人打算把我抓上去,还是阿兰桑一箭定乾坤,射死了上头的敌人,将我成功地打绳索里头解救了出来。 大侄子还告诉我,我错过了好多精彩的戏份。阿兰桑跟西北军以及崇王军联手围殴了阿史那,把这只“草原熊王”给生擒了,还把本就少了根指头的熊掌给砍了下来。现如今阿史那被关押起来了,阿兰桑要他的脑袋,崇王也要他的脑袋,我的代言人徐长治同志腆着脸掺和进去还是要他的脑袋。他们三人为阿史那的脑袋归属权展开了激烈讨论,还当着阿史那的面儿,真真一点熊权都没有。 我浑身上下全是绷带,昏昏沉沉地咧着嘴听岑蛮絮叨,没法说话,只能微微动一下手指表示自己还活着。岑蛮说着说着就握着我的手开始哭,说他想我这个五叔快点好起来,以后天天孝顺着我。但我又听见有个老太医让他节哀,因为我被打坏了内脏,撑不住多久了。上官夏便让这个不知姓名的太医滚出去,说他会把我治好的。 很快,屋子里吵成了一团。一人要岑蛮趁着我还有一口气,让我赶紧立个遗嘱出来。又一人要去唤我大哥,说我横竖是要死了,起码临嗝屁了得把玉玺给他。我大哥很应景地踹门入屋,嗷呜一嗓子:“拖出去打死!” 然后院子里就响起了啪啪打屁股的声音。众人有的在求情有的在指责大哥,还有人在问:“丞相何在?”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我特么也想知道我家大宝贝哪儿去了,可千万别是已经殉情成功了。幸好大哥沉声道:“丞相刺杀了祁国大皇子,受了些伤,一会儿就过来。” 群臣们惊呼,尼玛丞相还有这本事呢?!我一激动嘎巴咽了气,就听见上官夏急头白脸地一通狂吼:“绷带!热水……”我大哥跟着瞎吵吵:“老五!你他妈要是死了!老子杀光你的朝臣!” 我又把这半口气给提了回来。 折腾到了晚上,我终于能看清楚人了。岑蛮还有大哥都离开了,只剩下上官夏和徐长治在守着。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天,引来了上官夏的注意。他掰着我的嘴灌了点药,小声嘱托道:“万不可动气,一切有崇王坐镇……” 我勾了勾手指算作点头。这时徐长治突然跳起来低喊道:“丞相……” 我的钟大丞相总算是来了。上官夏跟徐长治暂且退到了屋外,给我们二人独处的机会。我勉强把眼睛挪向外边,却只能看见他的一点衣袖。钟伯琛站在屋子中央跟傻了似的,不说话,也不过来。我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哼唧了一声。钟伯琛登时呼地飞身而来,趴在了床榻边上,双膝咕咚跪在地上,砸出一声回音。我替他疼得慌,眨了眨眼睛努力望向他。 钟伯琛的脑袋上缠着绷带,胳膊吊在脖子上,面容憔悴到让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是谁。看来这老哥打了场恶战,毕竟刺杀这行当挺难做的。钟伯琛愣愣地瞅着我,睫毛飞速抖动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小五……?” 我跟耗子似的吱了一声,微微勾了勾嘴角。钟伯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面颊,又唤道:“小五?” 我继续吱,并成功地把手挪到了他身边。钟伯琛慌忙攥住了我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小五……小五……” 他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与之前那几次干下雨不打雷不一样,钟伯琛这回哭得毫无保留,一边吼一边哭,近乎嚎啕。我听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我以为你死了……我救不出来你……我以为你死了……小五我错了我错了……” 这可怎么办。我这副模样,连个拥抱都给不了你。要不你就多哭会儿,把这辈子的份儿全哭出去,以后咱就不会难过了。 第70章 【新芽】 钟伯琛抱着我的胳膊跪了一宿,不知是在忏悔还是有点魔怔了。我一开始还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到后来又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脑袋里头如同被灌了水,听什么都模模糊糊,仿佛是沉在湖底听岸上的人讲话。我的视线里闪着跟雪花一样的光点,好似我又要魂飞魄散。 我自知这不太妙,想赶紧留句遗言交代一下。然而我刚吐了一口气,便一侧头昏死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停地在跨入地府的边缘来回试探,而上官夏则拼了老命拽着我的腿儿往后扯我。我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之前还能清醒十几分钟,慢慢地连几分钟都撑不住了。上官夏便跟众人们一合计,先把我从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旌州给运走,运到安全的大后方,起码药物跟得上。 于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七手八脚地运到了南方,琼安城,我大哥的窝点。大哥把全国上下能抓来的郎中全抓来了,六弟则把祁国的有头有脸的太医全绑了过来。上官夏终于有了能一起商量的同僚帮衬着,齐心协力地把我越治越完蛋。数月过去了,眼看我真要拔凉拔凉地入土为安,钟伯琛趴在我耳朵旁边一直说着:“小五,你别留下我。小五你等等我...我陪你,我陪着你...” 我听见了,想告诉他我好像还有点救,你千万别抹脖子,可惜我连呼吸都维持不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就当我马上要薨了,六弟突然抱着他的儿子跑了进来,把这小家伙往我脑袋旁边一放:“五哥!你侄子!快看看你的小侄子!” 小侄子被我这不成人形的家伙吓了一跳,哇地一嗓子紧贴着我的耳朵哭了起来,哭声洪亮,把我震得垂死病中惊瞪眼: “卧槽生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侄儿福气大,给他家五叔冲了喜。我居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并喝了一碗钟大丞相亲手喂的米粥。我嗓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导致我喝一口吐半口,但终归还是强咽下去了一些。纯熙公主抱着奶娃娃给我看,我跟小侄子打了个对眼,他突然一眯眼睛笑了起来,纯熙公主连忙低声道:“殿下,小孩子冲您笑,代表您长寿着呢。” 然而我却在心里打算盘。我这是昏了多久?怎么六弟的娃都生出来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2 了?算来算去后发觉好像在我被俘期间,纯熙公主这十月怀胎就该到头卸货了。我的小侄儿手脚都红彤彤的,一摇一摇地跟我打招呼。我问纯熙公主娃娃叫啥,她回给起了两个名字,在祁国姓祁,在我们这儿姓岑,单名一个昕字。 祁昕,齐心,确实是个好名字。我想摸摸他,手却抬不起来,只得让纯熙公主把他抱着往我脸上贴贴。小侄儿很是可爱地亲了他五叔一口,然后毫不客气地吐了奶。 我被他一口奶喷了半张脸,惊得纯熙公主慌忙把侄儿给抱走了。我的内心很是受伤,难道我现在已经这么丑了吗?钟伯琛忙不迭地给我擦着脸,我哭丧着脸问他:“我是不是又丑了...” 钟伯琛对我这冷不丁能说成句的表现大喜过望,连忙亲了亲我的额头:“小五好看着呢。” 我看着钟伯琛这胡子拉碴,鬓角泛白的沧桑样儿,心里特别不满:“去把胡子刮了...你看你老的...” 长得这么俊,就要对自己这张脸负责。本王好容易活下来了,你也不说拾掇拾掇自己迎接本王。岂有此理。 钟伯琛得令而起,风驰电掣地跑出了屋,没到一刻钟又跟被狗撵了似的冲了回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我们钟大丞相洗了脸,刮了胡子,重新梳了头发,甚至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变得清爽了许多,扑到我身边眨巴着眼求表扬。然而我觉得他好像还是哪里不太对劲,仔细一看,这老哥脸色灰青灰青的,瘦得腮帮子都塌陷了下去,嘴唇上起了一串燎泡,看得我心惊胆战。他再也没了当年那副出尘脱俗的谪仙模样,反倒像是落魄的穷书生。 我止不住地冷哼,蹬鼻子上脸地训斥道:“整得这么惨兮兮得干什么!本王死不了!去把自己养回当年的模样来。” 钟伯琛怔了半天后傻不愣登地回道:“小五...我岁数不小了...不比当年了。” “我知道你老了,问题是你老了也就罢了,还丑了。本王看不见美人浑身不得劲,你去给我养回来...”我说了一长串的话,有点上不来气,连忙小口捯饬着。 钟伯琛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被人骂丑,茫然无措地理了理自己的额发,拿过镜子照了一下,惶恐不安地问我:“怎么办?” “按时吃饭,睡觉,让上官夏给你整点补品...”我佯装不耐烦地回道:“出去,把上官夏叫进来。” “不走。我要陪着小五。”钟伯琛执拗地抱着我胳膊恳求道:“小五,你别撵我...” “不喜欢看丑八怪,出切。”我皱着眉头表现出极大的反感:“病人要保持好心情。” 钟伯琛登时眼里含着一汪眼泪,嘴里怯生生地念叨着:“小五...你别不要我...”然后一寸寸放开手指头退了出去。我差点没心疼到二次咽气,赶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没有挽留他。钟伯琛离开后没多久,上官夏便小步轻跑了进来,问我有何吩咐。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他:“你跟我说实话,我还能活多久?没关系的,我承受得住。” 上官夏犹豫了一瞬,拱手道:“这个真不好说。您的内脏多处受损,眼下只能慢慢调理着。但微臣能告诉您一个准信儿——若把您给治痊愈了,微臣算是能扬名万世了...” 他怎么这么欠揍呢?我叹息,觉得自己还是得留个遗嘱以防万一。我让他去唤吏部尚书来,上官夏沉默了许久后回道:“殿下...吏部尚书...殉难了。” 我的心脏哆嗦了一下,嗓子眼呼噜了一声后开始咳嗽。上官夏惊慌地跑过来顺我的胸口:“殿下,万不可!万不可...” 我长吐一口浊气,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兵部尚书呢?” 上官夏垂着头不说话,只将我扶起半躺在软枕上。我看着他被咬出白印的嘴唇,忍不住又问道:“也死了?户部呢?总得有一个活着的吧?” “殿下...”上官夏跪在地上叩首道:“请殿下节哀,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 我沉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没有多大的悲哀,只觉得深深的无奈。我应当是有一丝预感的,当礼部尚书死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就猜测到朝中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再加上钟伯琛曾说过一句“半数重臣殉国”,那时我没有太留心,只想着守城。如今看来,这“半数重臣”的份量确实有点重。 “苏澈还活着吗?把他叫来。”我沉声道。 上官夏微微颔首:“臣这就去唤他。” 苏澈来了,脸上带着伤疤,走路一瘸一拐的进屋向我问安。我让他起来说话,与他相视了一瞬后突然同时落了泪。 “都有谁死了?九皋府都死光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法抬手抹眼泪,只能任其挂在脸上丢人现眼。 苏澈低头把眼泪落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回禀道:“禀殿下。庆王叛国,挟持朝臣要求崇王退兵。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率三百禁卫军强行突围,保住了九皋府里大部分的人,死在了皇宫门前。户部尚书在护送群臣离开途中中箭身亡...还有...” “够了。”我闭上了灼痛不已的眼睛,缓了片刻后说道:“你好生休息吧...不要太难过了...” 在那份父皇所留下的名单里,所列出的十七位可托付社稷江山的大臣们,仅剩下徐长治与钟伯琛还活着,其余十五人全部殉难。这些个老头儿在最后时刻把生的机会让给了朝中的年轻人,我将他们留在鸿濛城,本意是保住朝廷根基。哪曾想反而害了他们。 我终于拼光了父皇给我留下的全部本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稍稍好转了一些,能挪动手脚了。钟伯琛告诉我,三哥被大哥处死了,还有叛国的培国公等人也被大哥砍了。我没多说什么,只让他把我抱到躺椅上,坐在窗户边看外头光秃秃的大树。 我在琼安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鸿濛城应当是回不去了,因为三哥临完犊子前放了把火,把皇宫给烧了。我想三哥他打一开始就恨毒了我,所以他临死前也不忘把能毁了的全毁了。大哥提议让我干脆把都城迁到琼安来。琼安富庶,皇宫没了可以先住在父皇生前留下的南行宫里。我回一切由他决定。 故国东来渭水流,绕过了我这身在家中却为游子之人,让我独自干涸着。我倚在躺椅上回忆自己这半辈子,满目苍茫,竟平生出“英雄垂暮”的感慨。只是我担不起“英雄”二字,毕竟我仅做好了微不足道的寥寥几桩对事,除此之外皆是瞎忙活。 钟伯琛恢复了些许气色,终于又帅回去了,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3 但比以前更安静了一些。他蹲在地上给我捏腿,问我能不能抬抬腿试试,我微微摇头,伸手顺他的后脑勺:“我好累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钟伯琛让我累就好好歇着,只是歇够了必须得醒过来。我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我刚睡了没一会儿,房门突然咣当开了,吓得我一窜高睡意全无。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进来,父皇那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小五,过来。” “不!我不去!”我大惊失色,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要不要,我好容易活下来的!爹我给您烧纸!给您烧飞机大炮坦克手榴弹,您自己个儿走吧!您去统一全阴间!儿不过去了!” 父皇沉默了,我刚舒了一口气,就见老爹他提着砍马刀阔步走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吼道:“赶紧的!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我哇哇大哭着被拖走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儿打肉体里被揪了出来,而钟伯琛还在毫不知情地为只剩下一具躯壳的我捏着腿。 我从降调哭到升调,一路哭出了一曲“水调歌头”,又补了半首“黄土高坡”。最后父皇把我一扔,嘭地一砸桌子:“憋着!” 我吱呀一声停了,哆哆嗦嗦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抓到了御书房里。我茫然,皇宫不是被烧了吗?我不是在琼安吗?怎么又回到皇宫了? 再一低头,我发现我面前是一棋桌,上头摆着一局残棋。父皇坐在我对面,率先吧嗒一下落了枚黑色的棋子,然后敲了敲棋盘道:“到你了。” 我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心中诧异。白棋已经被黑棋堵得水泄不通,好似成败已定。我不知父皇是何用意,只得略微静下心来研究这个棋局。黑棋势如飞龙,龙头直捣敌人内腹,成绝无回旋余地的孤绝之势。白棋虽看似山穷水尽,却仍可置死地而后生。我心生一计,任黑棋吃掉了我半壁江山,悄悄将棋子从困境中慢慢转移,耐心地一点点把白棋洒若遍地开花,让黑棋再不能围剿我。 只是最后我与父皇也没分出个输赢。我咂着嘴儿兴致勃勃地低头思考着,忽然感觉一只大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小五,交给你了。” 我愕然抬头,只见父皇缓缓起身,一撩衣袍大步走向房门。房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外头影影绰绰地站满了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觉得他们的声音与轮廓皆十分眼熟。一身形高大的影子率先向前踏了半步,朗声道:“恭迎陛下!” 是魏叔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皆拱手高呼道:“臣等恭迎陛下!” 父皇站在门口背着手看向他们。我听见有人在说:“陛下!我们惩治了贪官污吏!”;我又看见一人高举着手喊道:“陛下!水患终于治好了!臣等不辱使命!”;我还发觉一个影子岣嵝着腰,缩在人群缝隙里小声嘀咕着:“陛...陛下...我们跟祁国通商了...嗯...谈得挺好的...” 风起,拂过父皇的龙袍广袖。父皇微微转身向我看来,我在一阵恍惚中赫然发觉他已变成神采英拔的青年模样,嘴角勾着笑向我微微点头,继而走出大门,与等候他的众人们搭着肩膀昂首离去。所有人都没回头,只一齐高喊道:“殿下保重!” 我如梦初醒,慌忙俯身跪在地上,叩首回应道:“恭送父皇,恭送诸位...” 光芒消失了,我登时陷入了短暂的眩晕,耳边则是钟伯琛一声比一声高的焦急的呼唤声。待我睁开了眼睛,攸地看见窗外的大树落下了最后一片枯叶。再一仔细辨认,忽然发现了点点嫩芽藏在树枝间。 钟伯琛趴在我胸口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我搂住了他的大脑袋,低笑道:“我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最后的完结篇啦!真真感谢大家能一路看到现在! _(:з」∠)_文笔渣,人设渣的作者本者依旧会继续努力哒! 爱你们!啵啵啵啵啵 第71章 【剧终】 我终于逃离了一整就嗝屁的脆弱状态,只是好像有点要半瘫痪的兆头,双腿使不上力,不得不有劳丞相大人抱来抱去。钟大丞相倒也乐此不疲,每次抱起来都得亲一阵子才把我放下,趁我病弱揩我油,一点都不讲究。 今日,我正被钟老哥抱在怀里一通狂吧唧,大哥突然来了。我打钟伯琛怀里看见提着刀迈过门槛的大哥,吓得嗷咾一嗓子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同时激发了人类潜能,稳稳站在地上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钟伯琛先惊后喜地大喊道:“殿下!您会走路了!” 据目击者我大哥称,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给婴儿期的我换尿布的场景。 大哥来找我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带我去看看“熊”。他跟阿兰桑在阿史那脑袋的归属权上依旧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徐长治也不退让,非要把阿史那脑袋做成酒盅孝敬我。大哥说他们仨吵了这么些天,连口水都没喂给阿史那,快把阿史那给饿死了。趁着阿史那还没嗝屁,大哥让我去嘲讽他一通,过一下“胜利者”的瘾。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成熟点,我是那种喜欢嘚瑟的人吗?大哥与钟伯琛齐刷刷地点点头,诚恳地回答道:“是。” 啧,居然被你们发现了。 我坐在软轿上去看熊。阿史那被关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黑屋中,离老远我就听见他震天响的叫骂声,本以为他精神状态不错,谁知走进去后冷不丁一瞅,发觉他好像比我被吊城墙示众时的模样还惨点,也不知是不是缺了只耳朵的原因,整个人如同精神失常了似的,邋里邋遢,披头散发,挣着铁链子瞎嚷嚷。 阿兰桑也在,看见我进来时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的夫君在她身后把嘴巴撅上了天,但依旧很给我面子地冲我点头示意。我坐在软椅上看向阿史那,阿史那跟我瞅了个对眼,顿时不敢置信地喊道:“你还活着?!” “命大,没辙。”我哼笑,正要把肚子里准备好的揶揄词儿吐出来,钟伯琛突然打我身侧飞身而出,一脚重踢,直直地踹在了阿史那的脑袋上。阿史那被踢得向后一仰,后脑勺咣当撞在了墙上,惨嚎起来。钟伯琛不依不饶,抡起拳头砸在了他的眼眶上,当即迸出了一道血。在我们还在发呆之际,钟伯琛已经失控般地把阿史那给打没了出气。我率先回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4 过神来,见钟伯琛抡起凳子就要照脸招呼,慌忙喊道:“大哥!拦住他!” 然而晚了,钟伯琛这一凳子下去,阿史那的脑壳顿时跟凳子一起阵亡,木屑带着血花飞了一墙。我大哥被溅了一身的血,还被飞出来的一凳子腿儿拍到了脑门上。他赶忙抱着钟伯琛的后腰往回拖,钟伯琛也不说话,跟一头哑巴老虎似的面容狰狞着只想吃人,蹬着腿往前窜,愣是让大哥抓不住。我急得一拍椅子扶手:“我让你住手!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钟伯琛立马慢慢熄了火儿,但断了线的理智却不是这么好接上的。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钟大丞相把脸埋在我的腿上,跪着哭了起来。我扶额,冲阿兰桑尴尬一笑,慌忙指挥下人把我抬走,给丢人现眼的大丞相留点面子。 阿史那显然没有主角光环,不如我扛打。钟伯琛这么一套暴击下去后,当天夜里,这位枭雄便咽了气。我大哥对此极度不满,认为阿史那死得太痛快了,本来想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他的。我一听“五马分尸”四个字就直哆嗦,连忙让大哥优雅点。 又过了四五天,大哥与阿兰桑谈好了事宜,表示承认阿兰桑的部落为国家,双方达成了和平条约。阿兰桑如愿地拿到了阿史那的脑袋,说要带回去给族人们乐呵乐呵。我留住了她,恳请她多住几日,因为有个人想要见她。阿兰桑依旧不知玉佩的事儿,只是母后那边应当是得到信了,因为上官夏成功地见到了六弟,并把此事告诉了他。然而母后已经病到下不来地了,只能经由马车慢慢地送到此地,算来还得等上一阵子。 阿兰桑不明就里,歪着脑袋问我有什么重要事吗。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告诉她实话。可是我该怎么说呢?说你很可能是我皇姐,小的时候被突厥人偷走了? 我觉得我说不出口。 于是我们二人陷入了诡异的尴尬气氛中,惹得她家老爷们一个劲儿往她身边贴,拿牛眼瞪我。这时我大哥再度闯了进来,成功地解了围。大哥先是拿过一件长袍往我身上一套,在我还没看清楚是个啥玩意时,又拿来一沉得要命的帽子强行戴在了我脑袋上,然后把我背起来就往外走。我吓了一跳,慌忙问大哥要干啥,我这般乖巧可爱又没惹事,你不至于没五马分尸了阿史那就拿我当顶替吧?大哥不说话,我在挣扎中一扭头,发现这帽子还带了个门帘,一串串珠子一甩叮当作响,我便又好奇地甩了甩帽子玩。大哥被敲得脑壳疼,无奈地低声道:“老五,听话。” 大哥这句话让我忽然回忆起了幼年时的光景。大哥很早就被封王了,尚未成年便跟着父皇南征北战。每每他好容易回一趟回皇宫,我便不管不顾地粘着他,硬要他陪我玩。大哥累得要命,又挣不开我这狗皮膏药,只得叹息一声拍着我脑袋说道:“听话。哥歇会儿就陪你。” 我鼻子一酸,趴在大哥后背上不动弹了,拿脑袋拱他的侧脸。这时我赫然发觉大哥的眼角好像亮晶晶的挂了滴水珠,惊得我慌忙问他怎么了。大哥把我往上掂了掂,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五。哥到最后都没能去救你。” 这怎么能怨你呢?那种境地下,选择救我就等同于亡国。然而我大哥这人比较小心眼,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宽容。我正琢磨着怎么安抚一下大哥,大哥牌列车却到站了,把我停在了一个大殿中,然后将我放在正中央的一八仙椅上。我一低头,发现这八仙椅的扶手上带着龙,正想说这椅子怎么跟个山寨龙椅似的,结果再一看自己的外袍,居然是件黄澄澄的龙袍。我顿感大事不妙,想站起来却被大哥按回了椅子上,大手往我头顶上一放,愣是如泰山压顶,让我缩着脖子动不了。 紧接着,一队队大臣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分列两边,三行大礼,然后整齐划一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发现他们中有很多人有点眼熟,应当是九皋府里的人。我看见了苏澈,他穿着户部尚书的官袍,是件旧的,袖子上还有补丁。我也看见了魏云朗,昂首挺胸地站在魏叔生前最喜欢站的右前方。钟伯琛不知何时换上了丞相的官袍,面带微笑地看向我。还有安将军,徐长治,以及许多我叫不出名姓的人。我就这么静坐着听他们一遍遍喊“吾皇万岁”,眼前模模糊糊地闪现着当年那些个老臣得知要亡国了以后,硬要喊几声“万岁”过过嘴瘾的场景。不知为何,竟觉得出离的相似。 我这般想着,便迎着群臣的目光笑了笑;转瞬我又哭了出来,但干瘪着嘴没敢出声,只落了几行泪。南朝的群臣不知我在哭个啥,只有北朝廷中侥幸活下来的大臣们明白,跟着我一起抹了几串眼泪,甩进土里祭奠了忠魂。 沉舟病树,盛衰朝暮。一如四季的轮转更迭,“继承”二字也这般自然而然地延续了下来。王朝繁歌不过一局棋,就如我当初所说的那般,我为棋子,亦为执棋人。我也是旁观者,还是记载者。我不知这局棋到底能不能称得上千秋霸业,但好在不算单调无味,足够击掌感叹一番。 永兴二十九年。我在大哥与文武百官的胁迫下,稀里糊涂地登基为帝。没拜天,也没走什么繁琐的过场,就跟列祖列宗的牌位们打了个招呼。时至今日,距我决定接了帝印的那天,已过去了整整十年。 我没改国号,当了皇帝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没事儿批批折子,上个早朝,跟朝中大臣们打个招呼。南北朝廷当然顺理成章地合并了,我立大哥为摄政王,把烂摊子往他身上撅,自己成了个吉祥物,揣着手四处凑热闹,调和一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南北朝臣。九皋府也解散了,大家各司其职,各部尚书一日之内便定了人选,竟无人有异议。 后来苏澈告诉我,早在九皋府成立之初,老尚书们便私下里挑选好了接班人。我想,这些个老头大部分都是殿试前三出身,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想必早就料定我这倒霉皇帝够呛能找出几个人才来,便自己个儿动手带徒弟了。 一个礼拜后,母后终于被运来了,恹恹地靠在软椅上向我微微抬手。我也靠在软椅上,被人抬过去跟她来了场病号间的会晤。我们娘俩除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以外,终于又有了个共同点。我问她看见孙子了没,母后点点头,又嗔怪我这么些年没让她见大哥的儿子,现在岑蛮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5 都成大小伙子了,她才见上了一面。我慌忙告罪,见母后把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看见她得意一笑,轻声道:“哀家厉害吧?到底熬到看见你活着回来了...” 大哥张罗了一场宴席,主要是庆祝我登基,顺便欢迎远道而来的阿兰桑等人,再顺便祝贺我们终于打退了外敌,最后不忘提一句我六弟的娃。一场宴会好几个主题,倒是省钱省力。母后强挺着出席了宴会,坐在我身侧,怀里抱着六弟的娃娃,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阿兰桑就坐在上位,抱着猪蹄子大啃特啃,全然不顾众人们诧异的目光。她的夫君在一旁给她擦着嘴,然后警惕地来回瞅,把盯着阿兰桑看的人全部瞪了回去。 我悄悄拽了拽母后的衣袖,指着阿兰桑道:“母后,您看那个姑娘...跟您年轻时一样,漂亮极了。” 母后抬眼望去,正赶上阿兰桑心有灵犀地看了过来,二人相视半瞬后皆愣了一下。我心生惶恐,不知母后会不会一激动再出了岔子。然而母后却只是淡淡地笑了,冲阿兰桑招手。阿兰桑一瞬间变得有点紧张,连忙抢了条宫人的抹布擦了擦手,然后带着局促的笑容走了过来。俯身站在母后面前问道:“您在叫我吗?” 母后凝视着阿兰桑清澈的双眸,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她的面颊,顺着眼角摸到耳垂,低笑道:“真是个美丽的好姑娘...” 一向横冲直撞的阿兰桑突然羞红了脸,露出女孩独有的娇态回应道:“您也很美。” 母后颤巍巍地将手缩进袖子里,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往阿兰桑手上戴。阿兰桑慌忙推辞,我低声说了句:“你就收着吧...阿姐...” 阿兰桑愣住了,再收回视线看向母后时,眼里跳跃着一束火焰般的光芒,任母后将镯子戴到了她手上,咧出一抹甜滋滋的笑容道:“谢谢您。”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母后病逝了,是在睡梦中走的,手里攥着一对儿玉佩,脸上带着笑。阿兰桑跟我一起送了母后一程后,便动身回了草原。临走前她问我,我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我回这我说不上来,只是父皇他很英俊,很勇敢,跟阿史那打了一辈子,把阿史那打得抱头鼠窜。另外别人都说父皇他铁血无情,但只有我知道,他其实很温柔。 “你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人。”说罢阿兰桑跳上高头大马,跟她的夫君一同策马扬鞭,迎着夕阳离去。 夜里,钟大丞相帮我沐了个浴,然后拿毛毯一卷把我抱了起来。我俩久违地躺在了同一张榻上。钟伯琛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我,从额头到肩胛一点点向下。我搂着他的脖颈,一停顿,正对上他明朗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拥抱了一轮皎洁的月光,苦难与痛楚顺着十指相扣的缝隙,流沙般飞散了。 我回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母后。她的“月光”正在宽广的草原上肆意奔跑,纯净的生灵翱翔于天际,大地之神终于又眷顾了这片土地。 而我的“月光”就在我的怀里,是我在这部剧中偏得的嘉奖。至此无论我流落至台前幕后,都会有一人立于我身侧,给予我拥抱,在我耳畔一遍遍重复着: “小五,我爱你。”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感谢各位读者小天使的偏爱!感谢砸的地雷发的评论!若不是你们,我可能还是当年那个自言自语讲故事的小傻子。 正文完结啦!还有两到三个甜饼番外明后天更新~主要是讲小五跟丞相主cp,以及太医和侍卫副cp~还有杂七杂八的各位角色的生活,一笔带过一下。 我不是职业写手,写文纯属爱好,文风偏泥石流,构架与剧情也不算精致。但这部文承载了我的许多美好回忆。从一开始被签约,到认识了许多与我志同道合的写手,混了个后宫佳丽三千(?)。我真的非常幸福。 小五同志可能是为数不多穿越后没有屁用的主角。没有金手指,没有厉害的技能,除了命硬之外一无是处。缺点一大堆,自卑冲动弱小但是能吃。可就是这样的小五,才是个最现实的“人”。小五是个好孩子,所以做错了事后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去弥补过错。虽然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终于救赎了自己,也救赎了别人。 丞相也有“罪”。爱而不得,便选择了同归于尽。纵容是大罪,所以他数次险些永失挚爱。因此,整部文的主旨就是“救赎”。幸而我这个作者温柔善良又仁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五:“请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仅不会,还美滋滋的,而且我还要开新文呢! 第72章 番外一 【忆与卿别年】 我这只吉祥物皇帝慢慢康复着,从先前的上炕需人抱逐渐进化为吃饭不用劝,今日久违地自己喝了碗米粥吃了俩包子,喜得上官夏仿佛看见了自己“扬名万世”的场景。 国之初立,新旧朝交替,加上连年战乱留下的贫困动荡,使得折子堆了一人多高。我大哥被朝政压得险些暴走,每天都在书房里咆哮,据徐长治称,昨日夜里,大哥喝醉了,冲着玉玺碰碰磕响头,嘴里念叨着:“父皇,您太英明了...没把皇位传给我真是太英明了...” 我听着惨得慌,为了防止把大哥再给愁出个好歹,我让徐长治叫大哥过来给他出谋划策。大哥带着滔天怒气冲了进来,指着我鼻子就问:“你好点了没?你跟钟伯琛总得有一个顶用的吧?” 是的,钟大丞相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小差好几周了。见我恢复得还算不错,钟大丞相终于不给我暖榻了,改为满国乱溜达给我寻好药。上回刚把什么千年天山雪莲给捯饬到手,昨天又听闻哪哪有了万年的山参,骑着马就跑了。我本不知他打哪儿来的这么些个钱霍霍,直到徐长治悄悄告诉我——母后临仙逝前偷偷给钟老哥留了一大笔银子。 所以说钟老哥这是在挥霍他的“聘礼”咯?我忙让徐长治想办法把钟老哥给唤回来,别再把我母后的遗产给糟蹋光了。 大哥气哼哼地灌了一整壶的茶才恢复了常态。我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大哥,您要是不想干了,完全可以把球踢给别人嘛...” “别人?”大哥咣当把茶壶一放,咬牙切齿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6 地说道:“原先南朝廷里的人都是群莽夫,大字都不识几个,打仗还行,处理朝政时仿佛脑袋长在了屁股上。你的人,哪个都不听我的,各干各的,好在还没出啥大问题。唯一能派上用场的钟伯琛,被你“金屋藏娇”了。你说我把球踢给谁?” 我扯着大哥的耳朵让他探身过来:“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有个儿子来着。儿子生出来当然是用来背锅的,不然生他干啥?” 永兴三十年,大侄子岑蛮被立为太子。由他老爹押着,宣诏,加冠,读册,行三拜九叩之礼流程齐全,又鬼哭狼嚎地拜了祖宗,开启了不情不愿的储君生涯。 大侄子坐在山一般的折子堆里,战战兢兢,生怕被塌方的折子埋里头。大哥把“摄政王”的帽子一扔,精神抖擞地扛着大刀骑马走边关了,跑去东部边境躲清闲,拦都拦不住。岑蛮跟他老爹间短暂的亲子互动草草收场,我抱病在屋,钟大丞相不知所踪,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逼得他只得“不耻下问”,跑去跟大臣们请教。 于是苏澈等人组织了一个勤学互助小组,跟训猴儿似的日夜教导着岑蛮。幸而大侄子争气,聪明的脑瓜一点就透,又得了年轻力壮的好处,几天下来便学了个大差不离,处理朝政越发地得心应手。我这才觉得大侄子是真长大了,虽然我们爷俩在邺城狼狈相会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如今的大侄子已然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对世事有着自己独特的见地,让我隐隐看见了自己那逍遥快活的“退休生涯”。 我正琢磨着能不能一步到位把皇位传给他,熬夜一个月的大侄子却猝不及防地累病了,上吐下泻小脸蜡黄,抓着我的手泪如雨下:“五叔,您就这一个成年了的侄子,使唤起来悠着点,成不成?” 我心有愧疚,顺着大侄子的毛听他絮叨。大侄子先是控诉了他那有跟没有都差不多的老爹,又控诉我这个病起来没个头的五叔,最后感叹人生艰难,生存不易,待他发现钟大丞相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顿时一挺腰指着钟伯琛呐喊道:“五叔!您八年前承诺过,把丞相赏给我当师父的!” ...这娃怎么记性这么好。 钟大丞相便兼职了太子太傅,心平气和地手把手教着岑蛮。大侄子渐渐跟钟老哥学得举手投足自带仙人范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他五叔躲在柴火垛里啃大饼子的铁头娃了。我有些怅然若失,朝中大臣们却乐开了花。大臣们表示他们的太子殿下果然天生当储君的料,只是我应当再造些“备用”的娃娃,以防不备之需。 我骂他们说话不吉利,大侄子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用得着备用的吗?大臣们却表示,我这个皇帝有责任丰盈子嗣,保万世之福。我琢磨着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于是我叫来了四哥,现场逼婚。 四哥带着自己家老娘当帮手,直面我的逼婚风暴。其实四哥在我病重期间便来看望过几次,只是那时我昏昏沉沉连句体己话都没说出口。再后来我登基,母后病逝,四哥跑前跑后地帮助大哥主持大局,也没来得及跟我独处。哪曾想我这没良心的五弟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便是要给他娶媳妇,气得他连道“没大没小!” 然而裕太妃却瞬间临阵倒戈,一巴掌呼在四哥的后腰上表示我是个皇帝,给他指婚天经地义。再者,他都三十有五了,再不娶媳妇想气死她这个老母亲吗?我便揶揄我四哥空有一腔才华,到头来连个姑娘都追不到。我跟裕太妃达成共识,一左一右地数落着四哥的不是,把四哥给整急眼了,跳起来辩解道:“谁说我追不到姑娘了!我跟...跟...”突然吭哧了起来。 我与裕太妃对视一笑,觉得这里头有说法啊?四哥涨红着脸直咽吐沫,愤愤不平地冲我一伸手:“镯子!” 我这才想起手上还戴着他的金镯子。这镯子确实有用,到底把我的小命给拴住了。我把镯子褪下来拍在了他手上:“小气样儿!” 四哥冷哼,一撩衣袍,玉树临风地往外走,经过门槛时绊了一下,扶着门框努力站稳,然后逃之夭夭。 没出几日,我的狗腿子徐长治接到了“眼线”的回禀,说四哥连夜赶路跑去了韦州,灌了半坛子酒后单枪匹马地登门跟潘府四小姐提亲了,见面就往人姑娘手上套镯子,差点没被当成登徒子给打出去。幸而潘小姐与珉王殿下是两情相悦,大大方方地当场答应了。我微怔,一时没想起这位四小姐是何人,徐长治解释道:“原礼部尚书,潘乐兴大人的小女儿。是有名的才女。跟珉王殿下因诗词相识,二人应当私下里有书信来往许久了。” 四哥提亲事件被全国人民津津乐道了许久,很快便掀起了一波“提亲热潮”。朝中大臣们一改往日里的内敛稳重,冲心仪的姑娘们直白地表达着爱慕,倒是真结成了好几对儿。我身边的红豆跟红枣也先后被大臣们家的公子给提走了,哭哭唧唧地舍不得离开,被我劝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宫。 魏云朗接手了魏叔生前所驻守的北方边关后,死缠烂打地开始追安以歌将军,俩人中间隔了山重水复,竟然还真接上头了。魏云朗趁着有空闲时间,跑到琼安来见我,让我想办法给他凑笔聘礼,毕竟他比小葱拌豆腐还一清二白。 我觉得这可以有,便一边同魏云朗扯闲篇,一边命宫人去把北朝廷仅存的古董全拖到院子里来,让我好好挑挑。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跑了过来,低声向我问安,转而熟稔地指挥着宫人搬东西。我见他眼生,问他的名姓。小太监回禀道:“禀陛下,奴才贱名“平安”,是原内务总管陆公公的徒弟。” 我僵住,攸地想起我的“长治久安”永远地缺了一半。原来陆久安这小子也学着前朝大臣们,留了个接班的徒弟吗? 在我发愣期间,平安小同志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一一打开让我过目。三哥的那把火烧得有点厉害,北朝廷剩不下几个有用的物件了,除却一些金银首饰还算完好,瓷器被砸碎,不耐烧的书画被焚之一炬。然而我却在一个大箱子里看见了整整齐齐的一堆画卷,不由惊愕地问道:“这些个画怎么被保存下来的?” “回陛下。陆公公生前嘱托奴才,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这口箱子,因为这是陛下点名要留下的肖像画。”平安回道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7 :“所以奴才在出事儿前把箱子偷了出来,藏在自己个儿的屋里了。幸好奴才不过一小小太监,没被人注意到。” 我蹙眉回忆了许久,终于想起很久前曾命陆久安把宫里所有的肖像画给留下,因为当年我梦见老爹用一肖像图给我来了个全垒打。我一直觉得这是有用意的,却没时间深究。 我让平安把里头的画卷都展开给我看看,若是有出自名家之手的就送给魏云朗。里面的图画大多数画的是我们皇室的人,有画皇爷爷的,画母后的,还有画我认不出的妃子的,我也看见了一幅画父皇的。一连看了半天,我都没发现值钱的,正扼腕叹息,就见平安拿起最后一幅画卷,慢慢地展开了。 这副画卷有些古旧,边角处微微泛黄,还有些破损,但破损处都被小心地补好了。画面上是一白裙及地的女子,发髻慵懒地偏侧在一旁,长发垂至腰间,坐在古檀色的椅子上,手持绢扇,面容姣好,神情娴静,眼睛若有若无地看向我,让我的心脏顿时停跳了一拍。 是仙女姐姐。虽然她本人比这画上的模样要更美上几分,但这姿容与气质绝对与她相差无异。我慌忙看向落款,只见一行黑色的小字端端正正地标注着:淮安刘氏,年十九,名嫀儿。 刘嫀儿,我生母的闺名。我哑然,问平安这副画什么来历?平安道,这幅画一直藏在御书房的里阁,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亦不是正规的皇室画像,应当是选秀用的画像。但奇怪的是,这幅画被保存得十分隐蔽,装在盒子里还被书本挡着。若不是宫人们细心,可能就被遗忘在御书房里了。 原是如此吗?我茫然无措地笑了起来,惹得魏云朗心惊胆战地在后头搀扶着我,以为我要发病了。是我太傻了,竟没发现仙女姐姐看我时的眼神,与母后看六弟时如此相似。若不是自家的孩子,她这位已然超脱凡尘的仙子何必一而再地帮衬着我这倒霉玩意儿。那句“儿啊,都结束了。” 竟是她在唤我。 我至始至终,都被母亲与父亲所挂念着。 我没心情挑东西了,接过仙女姐姐的画后,又拿起了父皇的肖像画,最后让魏云朗自己挑,看上啥就拿啥。 我回到屋里发呆,把父皇与母妃的画放在一块儿看来看去。他们二人好像不是很般配,一个过于刚硬,一个过于温和。但我一想起仙女姐姐那一脚起死回生飞踢,又觉得他俩不愧是两口子,十分默契地打人只打脸。看着看着,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幻境,我看见年轻气盛的父皇不耐烦地翻腾着秀女们的画像,随便扯了一幅出来,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继而双眸微微散发出一抹光亮,有惊艳,也有期待。 画面一转,则变为已至中年的父皇,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看向挂在墙上的画,伸出手一遍遍抚摸着,一不小心划破了一个角,登时略带心疼地蹙起了眉,然后笨拙地自行修补着。修好后又最后看了一眼,便卷起来放入盒子里,藏了起来。连带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并掩藏了起来。 流水未解意,行云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故人重壤永隔幽。 我久违地醉了酒,趴在桌看挂在墙上的两幅画。钟伯琛完成了今日的“训孩子”大业后,一推门嗅见厚重的酒气,不由低呼出声:“小五!你怎么能喝酒!” 我任由他抱了起来,用汗巾擦干净我脸上的酒渍。我伸手去搂他的脖子,轻声说道:“那个时候,多喝了那半坛子酒,真的是太好了...” 钟伯琛揉了揉我正在发烫的脸蛋,登时焦急无比:“小五,你太乱来了。刚好转了一些就...” 我不等他说完,昂头亲了上去。钟伯琛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扰得情迷意乱,慌忙回应着我,一手覆在我的脑后,一手环在我的腰间。我们二人忘我了许久后,我敛回神志,蹭了蹭他的脑门道:“以后每天都要对我说情话,不得冷落我。” 时光,太仓促了。与其将情话留作追忆别年,不如好好讲给眼前人,趁活着。 第73章 番外二 【种桃齐蛾眉】 今日,我在大侄子的苦苦哀求之下,免为其难地去上了个早朝。群臣们自打我登基以来就没上过早朝,一直都是在书房里跟大侄子瞎唠,冷不丁突然恢复了早朝制度,不约而同地全都跟过年似的换了套新衣服。没新衣服的几位穷光蛋便打了个新补丁,也喜气洋洋翘着脚窜了过来。 可惜我们这“山寨皇宫”着实有点小,大家伙儿肩并肩地缩在一间屋子里怎么看怎么尴尬。尤其是前南朝廷和北朝廷的大臣们互相还不熟识,私下里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服对方。北朝廷的嫌弃南朝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南朝廷的嫌弃北朝廷的酸腐,一时间白眼漫天飞。幸而南朝廷的诸臣们还算给我这个皇帝面子,一口一“陛下”喊着,不然这朝廷够呛能维持得住。 我让诸臣们坐着说话,一人赐杯茶吸溜着。满满当当的屋子放下椅子后更挤了,众人拘谨地喝了口茶后,由新任礼部尚书开始切入了正题。 “陛下,晟宣国国君又又又换人了。表示愿意与我国重修于好,并将其嫡皇子送予我国当质子。” 我脑壳疼,不明觉厉地问道:“又换人了?换谁了?总不能是换回李擎了吧?” “吾皇圣明...”群臣拖着长腔回答道。 没错,李擎又做回皇帝了。李擎他八哥当皇帝期间统共就干了一件事——打我们。然而就这一件事他也没做好,更惨的是,这位身强体壮,野心勃勃的皇帝于三个月前突然暴毙。李擎再度捡了漏,从冷宫里被解救了出来,重回了帝位。 对于八皇子到底是怎么嗝屁的,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他罪孽太深让老天爷给收走了,还有人说是染了顽疾。但我家大丞相自己个儿有个说出来会吓死人的答案——他是被他的皇后给毒杀的。 钟伯琛表示,李擎那个娶媳妇附带来的儿子,是八皇子冒认的,为的是跟皇后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联手推翻李擎。然而八皇子出尔反尔,在与我朝开战期间,将这位小皇子送给了祁国大皇子当质子。皇后本就是因为李擎想将她的儿子送给我朝当质子,才跟李擎翻的脸;哪曾想八皇子更加过分。因此皇后一怒之下毒杀了八皇子,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8 自己也落了个被其亲信所杀的下场。 所以困扰了我一辈子的未解之谜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我为什么这么命硬”,另一个是“李擎为什么这么命好”,最后一个则是“李擎的这个假儿子到底是谁的?” 钟伯琛怀疑孩子是祁国的大皇子的,因此他才点名要这孩子,还跟八皇子背地里达成了联盟。然而为何孩子的生母不愿意归还孩子,那咱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已经死了,娃娃到底被当成质子送了过来。我对这位母亲莫名地心生敬佩,无论她行事几分对错,终究是敢爱敢恨地为了自己的孩子拼尽了一辈子,咱这些不知情的旁观者没资格指摘她。 一个月后,李擎亲自把孩子送了过来,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李擎对这个孩子痛深恶绝,然而现如今看来,他似是对这娃娃还有些不忍割舍,一路牵着手送到了我跟前,几经叮嘱后才离去。临走前他红着眼眶看向我,仿佛有许多话要跟我说。然而我心里连丝涟漪都没有,甚至没有了厌恶,只淡淡地回了句“保重”,便打发了他。 而小皇子显然很是胆怯,扭头看了看远去的宫车,又看了一眼我,一瘪嘴就想哭。幸好我早有准备,拿出一块糕点往他手上一塞,成功地止住了马上要拉响的气笛儿。 我征得小皇子的同意,拉住了他的小手一齐进了行宫。裕太妃住在偏殿,我也不会带孩子,只得把小皇子交给她。裕太妃喜出望外,摸着小皇子的脸蛋直夸娃娃长得好看。小皇子对裕太妃也很有眼缘,没过多一会儿便笑了起来。我松了口气,打算回书房批折子,哪曾想我一转身,这孩子突然抓住了我的衣服襟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帝叔叔...你还会把我送到别处吗?” 我微怔,旋即赶紧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会的。叔这里虽然穷酸了点,但不缺你一口饭吃。你就跟着这位奶奶过,要听奶奶的话,好不好?” “那你会把我关起来吗?”小皇子忽闪着眼睛又问道,旋即赶紧补了句:“我不乱跑...不回去找父皇...” “哎哟,我又不是人贩子,我关你作甚。”我有点心疼这小可怜,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蹲下身,好声好气地说道:“叔叔我当年曾被送到了你的国家。那时你的父皇对叔不错,好吃好喝待着。叔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自然要善待你。” 小皇子放下心来留在了裕太妃的身边,倒是给老人家平添了不少乐趣。几日后,四哥大婚,我主持了典礼,裕太妃带着小皇子坐在席上笑得合不拢嘴,当初在尼姑庵里的孤寂的岁月成了终于全成了陈年往事,她的后福已经来了。 我望着当了新郎官的四哥心生羡慕。四哥他在席间来回奔波着敬酒,大红袍子大红花衬得他整个人年轻了许多,风流倜傥,不愧是我们老岑家的颜值担当。 看着看着,我不由回忆起了当初在旌州跟钟伯琛拜天地的场景。那时候的我俩可真是有点惨,别人是“礼成,送入洞房”,我俩是礼没成,我送了他一包蒙汗药。想来我是亏欠大丞相的,让他没娶成媳妇,在我这倒霉催的身上浪费了一辈子,甚至连个婚礼都没办明白。 我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一抬眼,这才发现钟老哥已经悄悄打席间挪到了我身边,小拇指头伸出来暗搓搓地勾我的衣服袖子,一脸的欲言又止直眨巴眼。我慌忙扫视一圈,见大家都忙着喝酒祝贺,便贴着墙根带着钟老哥打后门溜了出去。 钟伯琛不知何时在后院藏了辆马车,而且徐长治带着满身酒气早早地在此地候着。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个情况,就被钟伯琛直接扛上了马车。徐长治一路酒驾,把我们送出了行宫,沿着大街疾驰着。没多时,我们直接出了琼安城,来到了郊外的一个小酒楼外。我跳下马车,见这酒楼着实寒酸,大惑不解地问道:“喝酒的话,怎不在婚宴上喝个够?” “小五,我有话同你讲。”钟伯琛眼神灼灼,带着难以掩藏的期待。我被他瞅得有点激动,下意识地溜了嘴:“你是想娶媳妇了吗?” 钟伯琛的笑容瞬间扩大,滕然变成了想要“弑君”的夸张假笑:“我就说陛下怎在席间如此沉默,原来是在想娶媳妇?” 我不是,我没有! 可惜我“人赃并获”,又大病初愈,一着急就头晕,连个翻供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钟伯琛拖进了酒楼雅间。然而说是喝酒,钟伯琛却只给了我一杯茶,不允许我碰一丁点的酒。 我无可奈何,乖巧地唑着茶等他发话。钟伯琛又点了几样小菜,似是看出我在席间光顾着忙活,没吃几口饭。待我吃饱喝足,钟伯琛探身过来,轻声道:“小五,今日不单单是珉王殿下的大婚之日,还是你我的初次相遇之日。我趁乱把你带到此地,只是想跟你说几句体几话,毕竟平日里人多眼杂,小五能出趟宫不容易。” 我愕然,慌忙把包子放下后琢磨了一下,不由抬高了声音问道:“四哥的大亲之日是你给算的日子,你别告诉我你是特意定在今天?” “我还以为小五早就知道了呢。”钟伯琛一脸的落寞,抬手把我往他怀里扒拉,也不嫌弃我正举着鸡腿儿一手的油:“小五说好的每日都要我讲情话,我已经两天没同你讲情话了,你也不提一提。小五,你比以前冷落我许多。” 这台词咋有点耳熟。我看着眼前凄凄惨惨戚戚的钟伯琛,总觉得他被李擎给附体了。然而李擎是矫情,我家大宝贝是感性,二者天壤之别,不得不让我心虚地低下头来先行认错:“有吗?兴许是我最近太忙了。” “小五,是因为我老了,丑了吗?”钟伯琛面带伤怀。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我颠三倒四,我赶忙把鸡腿一扔,我裤子上抹了抹油然后把头摇出了残影:“谁说的?!我家大丞相举世无双,全天下第一美男子。” “可是我确实老了。”钟伯琛苦笑着看向我:“然而小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受了这么多的苦却依旧俊逸潇洒,仿佛你我之间差的不止是三岁。” 完了事儿大了,钟大丞相不单对自己的美貌没了个数,还眼瞎了。我咽了口吐沫,对这位审美严重偏差的大丞相十分同情:“我说大宝贝啊!你最近是不是很少逛街?以后你没事往街上溜达溜达,看那这个小姑娘怎么对你暗送秋波的,就找回自信了。” “她们不作数的。”钟伯琛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39 一口气把全国女子给否认了:“唯有得了小五的心才行。” 我的心早就让你给吞肚子里了,你咋还管我要心呢?我急得抓耳挠腮,不得不再退一步:“我稀罕着你呢!这几日是我不好,忘了找你讨情话了。今日我陪着你,你把落下的情话全补回来,行不?” 钟伯琛盯着我这诚恳的小眼神看了半天,突然脸一红笑出了声:“小五,我同你闹着玩的……你为何都不知生气呢?你现在是皇帝,不应当任由我们这群做臣子的如此顶撞你。” “呵,你在榻上怎么顶的撞的我,是隔得太久远给忘了吗?”我甚有深意地应着,当即把钟伯琛给羞得直往我身上埋脑袋:“小五!怎什么话都往外说!” “好啦好啦。”我也有点羞臊,薅着钟伯琛的后脖领子把他的脑袋给抬了起来:“今日我在婚宴上一直在想,若之前咱俩拜天地的时候,能拜到最后就好了。我该在夫妻对拜之后把你给拍晕。” “小五还真是残忍。”钟伯琛浓眉一挑:“我宁愿跟你死在一块儿……不,不提这个字。小五若觉得拜堂没拜全是桩憾事,那不如我们补上?” “成啊!”我来了兴致,抱着钟伯琛的脑袋吧唧了一口:“走走走,去哪儿拜?” “去个好地方。”钟伯琛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抓着我的胳膊走出了酒楼,上马车前还补了一句:“就是道有点远。” 事实上,道确实有点远,尼玛我们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从南方坐到北方,一路至长州渡口,上了船又坐了小半个月,终于到了地方。 而此时的我因晕船吐了一百多里地,差点把命搭进去。钟伯琛又急又悔地问我:“小五!咱再回去吧!” 我登时差点没把肠子肚子全吐出来:“回去……?奶奶的,再坐半个月的船?!我看你真是想谋害亲夫……” 我被钟伯琛背着下了船,眼冒金星地看向眼前的地方。一开始,我只看见了粉粉红红,花里胡哨的一片影子,待视线聚焦成功,我赫然发觉自己正在一个无名的海岛上,而周围是一片桃花林。 我使劲儿眨了眨眼,小心脏扑通扑通地问道:“这是哪里?这桃花真好看……” “这个海岛,是当初跟祁国修海路时发现的。没有人居住,我便把它占为己有了。”钟伯琛背着我一点点往林子深处走去:“说来怕小五生气。许多年前,我偷看了小五写的手记。小五说,希望在天下太平以后,住在“桃花岛”躲清净。可惜我查遍海志没能找到名为“桃花岛”的地方,只得寻了这个海岛,种上桃花。” 我愣了许久。任钟伯琛把我背到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指着几间屋子介绍道:“这些房子都是新修的。陈设还欠缺着,但可以住人了。小五……”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着:“虽然我很想跟你永远厮守在这里,但太子殿下依旧需要你我的扶持。此番我将你带出宫,是想让你多休息上一段时间,毕竟上官太医说,你的身体起码还得养个一年半载。宫里头我已经打点好了,就说你外出寻医了。苏澈他们会关照好太子殿下的,你且……” 钟伯琛话未说完,便被唰唰淌眼泪的我给吓住了,慌忙拿手擦我的脸:“小五!你若不喜欢这里,我……” “我喜欢……”我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开心得要命,两只眼睛却跟水笼头似的淌“自来水”怎么都收不住,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桃花岛……是我打书上看来的……本就没这个地方……” “小五是不喜欢桃花?”钟伯琛听着我这含含糊糊、吭吭哧哧的回答有点焦急不安。 “不……只要是你种的,参天大葱我都喜欢啊!”我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搂着钟伯琛一通狂亲,直把他掀翻在地。我不停地问他:“你对我这般好,我无以为报,这可怎么办啊?” 钟伯琛也不提个解决方案,只拿脑袋顶着我的额头笑我傻。满岛的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我们笑够了,起身拍了拍尘土向屋里走去。这时我用余光扫到大树底下站着个徐长治,眼神涣散面如死灰地看向飞舞的花瓣: “我要完了。我跟上官夏承诺一礼拜就能回去……” 第74章 番外三 【世间安得双全法】 (徐长治 x 上官夏篇一) 御前带刀侍卫,徐长治同志,这辈子最敬佩的人有两位,一位是魏承将军,另一位则是当朝丞相大人。魏承将军在他心里是全天下最英勇的人,丞相大人则是全天下最聪慧的人。然而今日的徐长治平生第一次对他的某位偶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事情要从半个时辰前讲起。自从丞相大人把皇帝陛下给拐到了荒岛上后,日夜亲亲我我。先不说有没有考虑到他这位“同谋”的感受,且应该想想回去后如何跟朝臣们交差。可惜我们的丞相大人与皇帝陛下显然没有心思琢磨这些事情,乐不思蜀地过了一个礼拜,然后终于发觉了一个大问题。 怎么回去? 徐长治本以为,以丞相大人的足智多谋,他敢拐了陛下就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然而今夜徐长治起夜去树林子里嘘嘘时,发现丞相大人正在砍树。上好的桃树已经被砍了两棵,看得他心疼得慌。 徐长治的心里登时闪过一个猜测:莫非陛下与丞相大人吵架了?丞相一怒之下拿树撒气?只这么一想,徐长治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为陛下打抱不平。陛下为人亲和,一直十分迁就丞相大人,怎拌几句嘴就惹出这么大动静。 徐长治决定去跟丞相大人讲讲理。而丞相听见了脚步声后,先是慌乱了一瞬,待他发觉来者是徐长治时,连忙将身侧的另一把斧子递给了他:“快,再砍几棵,万不可告诉陛下。” 徐长治心生诧异,忙问为何。钟大丞相沉默了一瞬后,突然略带扭捏地回答道:“...嗯,做船。” 徐长治这才知道,我们号称全国第一睿智的钟大丞相,并没有准备好回程的船舶。 对此情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40 景,徐长治只想学一句皇帝陛下的说话腔调: “哟嚯,完蛋。” 徐长治同志从没想过,皇上他熬过了外敌入侵,扛过了严刑拷打,甚至在城门楼上挂了那么些天都没嗝屁,如今却要凉太平日子里。 不,应当说,是整个国家都要凉了。皇帝加丞相一并困在了荒岛上,而全国第一睿智,丞相大人,唯一能想出来的解决方案则是现做船。 好在徐长治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心里慌得一匹,但依旧要保持着波澜不惊问丞相大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丞相大人绽出一抹“我也慌得一匹”的扭曲笑容:“那日我在婚宴上喝多了,本应当在来时就告诉船家一个月后接我们回去,然而我...是不是忘了?” 徐长治沉默,仔细回忆了一下后,又想学着他家太医的腔调说一句:嘿哟,没救了。 但等死是不能等死的,国家陷入了生死攸关的境地,徐长治同志当然要挺身而出地...砍树。 徐长治一边砍着树,一边在心里冒出一个淡淡的念头:“上官夏一直说“近墨者黑”,难不成丞相大人跟陛下呆久了,变傻了?” 正想着,钟大丞相突然把斧子一放,仰头看向明月星稀的天空,叹了口气。一身萧瑟惆怅,两袖清风白雪,雅如望岚之仙,只是口中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美好: “看这星象...怕不是要来暴风雨。呵,完蛋。” 看来确实近墨者黑了。 徐长治跟钟伯琛努力了许久,终于勉强做成了个独木舟,然而钟大丞相算得倒是挺准,暴风雨确实来了,连续下了四五天,刚做好的小破船被吹了个稀巴烂。风雨呼号,飞沙走石,海浪击打着小岛,屋里断水断炊又漏雨,好在不知愁的皇帝陛下见天儿地缩在被窝里睡大觉,两天就吃了一条烤鱼,开启了节能减排模式。而徐长治和钟伯琛这两位大老爷们显然有点饿得坐不住,趁着雨小了一些,钟大丞相跑出屋去刨后院里种的地瓜和土豆了。 钟伯琛前脚刚跑出去,后脚被窝里的皇帝陛下呲溜钻了出来,冲徐长治咧嘴一笑:“咱是不是困在这儿了?” 徐长治沉默了一下,想起欺君乃是大罪,只得应道:“应当是的...” 皇帝陛下又撅着屁股钻了回去,小声嘀咕道:“唉...告诉丞相不用急,总会有办法的...咱们跟祁国的商队每四个月往来一次,你算好日子,在海边点燃篝火引他们过来...别说是我说的,免得他尴尬。” 徐长治瞬间又觉得不是“近墨者黑”,而是陛下把丞相的聪明才智给吸走了,不然幼年时那位“傻皇子”去哪里了? 想到此处,徐长治忽然有些迷茫。陛下好像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倒不是说现如今的陛下不好,陛下至始至终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 徐长治在遇到那个傻乎乎的黎王殿下以前,一直坚定地认为,这世间所有人生来便被分成了三六九等,而他则是比最低等还要低微的那一类,三岁成了孤儿,自此无亲无朋无友无师亦无徒,一人顶起了九族。不用养家,也没人需要他,沿街乞讨,吃一顿少一顿。 七岁那年,徐长治在要饭时偶然间捡到了一个荷包,便送到了巡逻的官兵手上,然后继续蹲街边要饭。几个小叫花子骂他傻,捡了钱不用活该受穷,徐长治却觉得拿别人的钱财终归是不好的,再者若这笔钱是用来治病的呢?当年他的爹娘就是没有治病钱才死的,他不能害了别人。 没曾想徐长治刚要到一个铜板,就被官兵带走了。荷包的失主找到了衙门,拿回荷包之后声称少了银子,官兵们便疑心是徐长治这小要饭的给偷了。 徐长治被官兵们暴打了一顿然后拖走了,一路招摇过市,引得无数人侧目。尽管七岁的孩童不懂多少大道理,但起码的是非对错还是懂的。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做错事却要受罚。正委委屈屈地吸溜着鼻子,突然一奶声奶气的声音喝止了官兵:“住手!” 徐长治灰头土脸地抬头一看,发觉一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公子正叉着腰站在官兵面前,拿脚踹他们的腿肚子:“大人打小孩,羞羞!” 官兵恼怒,抬手就要打,却眨眼间便被一虎背熊腰的男子给扔了出去,还啐了他们一口:“奶奶的,五皇子殿下你也敢动!” 官兵们认出这位男子是魏将军,慌忙跪地认错,头如捣蒜地啪啪直磕。这是徐长治第一次见到皇家的人,不由瞪大眼睛愣愣地瞅了半天,直到这位皇子殿下走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他满是泥土的脸蛋,憨笑着道:“不怕不怕。他们是坏人!” 而魏将军则捏了捏他的肩膀,略带欣喜地说道:“哟,根骨不错啊!” 徐长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入宫当了差,跟魏大将军学了一年的刀法,又拜了个师父学拳脚功夫,然后陪在五皇子身边当侍读。徐长治曾问过魏大将军,为何让他这般低贱的人当皇子侍读,魏将军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因为你扛揍。” 徐长治便提心吊胆地等着五皇子打他玩。 那时,先帝仍在世,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一日五皇子去给皇后娘娘问安,回来后捂着屁股步履蹒跚,一问才知是被皇后娘娘罚了。徐长治后悔不已,这才明白大将军的用意,忙说道:“下次请殿下带着奴才,好替您罚过。” 皇子殿下却嬉笑道:“那怎么行。我是皇子,所以嬷嬷不会使劲打我,但你是小侍读,她们保不齐得下狠手。” “奴才的命不值钱,死了便死了……”徐长治话音未落却被五皇子捂住了嘴,一板一眼地说道:“呸呸呸,不许说死,命怎么能用钱来算呢?多少钱都买不到命啊!” 打那天起,徐长治发觉宫人背后偷偷喊五皇子为“傻皇子”,是有道理的。 五皇子傻,人尽皆知。皇后娘娘不待见他,皇子们揶揄他,五皇子依旧往他们身边凑热闹;皇上征战不利,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所有人避而远之,唯独五皇子跑过去给皇上请安,然后成功地讨一顿骂,再乐滋滋地回来。徐长治无奈,旁敲侧击地让五皇子学会看眼色,谁知五皇子回答道:“母后跟皇兄们不喜欢我,但是我们还是一家人,怎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41 能故意疏远他们;父皇生气,骂我一顿出出气后,神色好多了。我做的事情是对的,所以我不怕别人骂我傻。” 徐长治突然回忆起了那个荷包,那些把他按在土里当土豆的官兵们,以及围观百姓们冷漠的眼神。一时间真的很想劝五皇子一句:“没人会领情的。” 可是他忍住了。 徐长治曾不止一次地后悔过,那时他若是好好劝一劝五皇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那件事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许多年后的一天,五皇子再次惹怒了皇后娘娘,这一次,嬷嬷没有顾及他是皇子,狠狠地打了他二十大板,然后把他丢去了广思楼。 徐长治本来想替五皇子受罚,却被拒绝了,五皇子笑着告诉他,母后是不会下狠手的,我是她的儿呀。 然后徐长治被宫人们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五皇子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了过去。 徐长治跑去太医院求太医们救救五皇子。众太医却一阵踟蹰,只道皇后娘娘会找人去看的。可事实上,五皇子已经在那栋孤楼里头躺了一下午,无人问津。 这是徐长治第一次想给五皇子殉葬。 就在徐长治走投无路时,一个白白净净的尖下巴小学徒走了过来,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瓶药:“拿去给你主子……这是我用师父的方子配的,上好的金疮药。” 徐长治就这么认识了上官夏。那瓶药虽好,可惜五皇子伤得太重,活了下来却成了真正的傻子。徐长治便又想着殉葬,上官夏再一次制止了他,跟他里应外合偷偷出了宫,把神奇的老师父给带进了宫。临走前,上官夏说:“你可千万不要随意给殿下殉葬,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上官夏在之后的岁月里又说了许多次。 上官夏的师父妙手回春,五皇子被治好了,但是他很快就被送去邻国当了质子。徐长治跪求一宿想要陪同他前去,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五皇子这一次突然不傻了,沉默了一宿后问道:“长治,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这般待我?” 徐长治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了许多年了。只是五皇子好像比他还要惨一些。世间有无数个人,谁都可能会成为欺负你的那个“坏人”。然而五皇子偏偏遇到了名为“父母”的那个“坏人”。终究意难平。 徐长治突然觉得,倒不如不让上官夏请师父来。五皇子若真成了傻子,就不会这般难过了。 五皇子走后,徐长治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可发,便跑去找上官夏的麻烦。徐长治缩在太医院里喝酒,指责上官夏信口雌黄。说什么“会好起来的”,殿下到底越过越命苦。上官夏任他发了一通邪火,淡然而笑,不恼不怒地说道:“急火淤积于心是大忌。你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且讲给我听,万不能一个人憋着。” 徐长治突然想起了殿下跑去挨皇上骂的场景,忍不住嚎啕哭了起来。上官夏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他,僵了一会儿后叹息着坐在了他身侧:“你再信我一次,会好起来的。” 再后来,五皇子回来了。当上了摄政王,接管朝政,抵御外敌,九死一生。时光荏苒,徐长治在这些个蹉跎岁月中,又无数次想过殉葬,而上官夏也无数次帮他把五皇子的性命给捞回来,压住了他要殉葬的念头。 不知不觉的,上官夏好像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上官夏在太医院的地位很高,谁人都看不上眼,唯独会为他缝补衣服,不厌其烦地治着大大小小的外伤。徐长治本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应当属于超越挚友,近乎知己的存在。直到五皇子跟丞相大人相爱了,徐长治看在眼里,再一琢磨,顿时发觉这么些年他拿上官夏当兄弟,然而这兄弟好像是拿他当恋人…… 不然那条腰带是怎么回事?喝醉了酒对他上下其手是怎么回事?见他伤得重,偷偷抹眼泪又是怎么回事?! 徐长治又惊又喜,赶忙跑去一问究竟。行至太医院却顿住了脚步,惶恐不已地怕是自作多情。正在左右徘徊,一转身却直接撞上了上官夏,登时大脑一片空白。 上官夏依旧是漫不经心同他打了招呼,然后随口道:“进去坐坐?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有关你家殿下的。” 徐长治忙点点头,迈着僵硬的步子跟在上官夏身侧往里走,余光一暼,竟在这位一向面无表情的太医脸上看见了浓浓的落寞。 徐长治茫然,很想像以往上官夏安慰他那样,说一句“会好起来的”。然而上官夏进了屋,一关门,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道:“我发现丞相大人好像对殿下……非同寻常。你可没机会了哟?” 徐长治顿时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第二件事。上官夏话音未落,徐长治一手掐住了上官夏的脖子,怒目而视,狠狠地警告道:“你若敢说出去,我定然……定然……” “如何?”上官夏的笑容依旧不变,抬手拍了拍徐长治的佩刀柄,挑衅般眯着眼道:“真不知他哪里好了,让你这般惦记着。” “哪儿都好!”徐长治下意识地吼了回去,紧接着便愣住了,心虚不已地淌着冷汗松开了手。上官夏却似是云淡风轻,揉了揉带着指印的脖子,指着房门道:“那请你滚出去吧。” 徐长治的情商可能是在这一瞬间才被吓出来的。他知道,今天若是迈出这个屋子,那就彻底完犊子了。徐长治同志慌忙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殿下是如何处理这种难题的,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于是徐长治开始解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徐长治对小五到底是怎么个感情? 无关爱情,只是守护。 通俗点, 就是我爱豆这么可爱这么优秀,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许说他坏话! 就算你是我媳妇……我……我…… 我想办法也让你粉上我爱豆…… 第75章 番外四 【不负君来不负卿】 徐长治解腰带自然不是想做些不可言状的事情,而是单纯地想让上官夏看一眼他的新伤。上官夏这人有点职业病,看见别人受伤了就忍不住嘘寒问暖,天大的怒火能压下去一半。 徐长治自感这回的伤不是很严重,不过前几天在宫里抓刺客时肚皮上中了一飞镖,拔出去后留了个豁。然而上官夏本正盯着徐长治那突出的胸肌看,视线往下一游离,冷不丁对上了一个已然有些泛黑的伤口,瞬间沉下了脸,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是想死吗?!” 徐长治愣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招起了反作用,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42 未等他辩解,上官夏已把他薅到了里屋,往榻上一推,拿起帕子沾了酒给徐长治擦拭伤口。徐长治本没觉得疼,但那帕子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当即把他疼得脸皮抽了一下,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 上官夏的面色更沉了几分,一言不发地处理着徐长治的伤口,眸子里萦绕着氤氲的雾气。徐长治也不敢说话,静候被上官夏臭骂一顿。然而没有,上官夏为他缠好绷带后,仅漠然道:“你做这些事,殿下知道吗?” “你是说抓刺客?”徐长治满头雾水地问道:“这种事情为何要告诉殿下?” “你不告诉他,他永远不知道。”上官夏冷笑:“所以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却仍不及丞相大人。” 徐长治愕然,总觉得上官夏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慌忙解释道:“我是侍卫,保护殿下的安危是我的份内工作,怎可以向殿下讨赏。丞相大人那般聪颖的人,是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你干嘛拿我同丞相大人比较?” 上官夏紧皱眉头盯着徐长治看,看得徐长治浑身冒汗,刚缓和了一些的疼痛好像又剧烈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官夏终于阴阳不明地说了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真是个狗脑子。” 徐长治搞不清上官夏这是在骂他还是夸他忠诚,只得讪笑道:“我笨,你不要生我的气,刚刚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不理我...” 上官夏登时噎了一句话在嗓子眼里也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这时的上官夏是怕的,怕的理由则跟徐长治如出一辙——我可别是自作多情? 但是上官夏是谁?太医院扛把子,行医十多年,胸有浩然正气,心怀济世救民。于是上官夏同志给徐长治处理好了伤口后,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无碍。是我太多嘴了,喝杯茶冷静一下吧。” 徐长治喝了茶后,望着上官夏单纯又无辜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嘴角,本以为他们二人已化干戈为玉帛。哪曾想,这茶里被下了药... 于是徐长治跟他家主子,一个醉酒失身,一个喝茶失身,倒真是对儿好兄弟。然而徐长治毕竟是御前带刀侍卫出身,功夫底子硬。而上官夏同志见徐长治喝下茶后便开始面色绯红,大汗淋漓,不受控制地开始解衣服,正咽着口水看来看去,打算挑个好下手的位置。谁知下一秒他就被徐长治一把给扯到了榻上,哀嚎一声自食其果... 所以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每每徐长治不听话,上官夏便又有了个撒手锏,哀哀怨怨地说一句:“当初是你对不起我先。”并配合着一张天生的厌世脸。 徐长治立马就会诚惶诚恐地跪搓衣板认错,正直善良的心被煎熬得不轻。 徐长治想到此处,不由再度羞红了脸。他不是不知那杯茶有问题,之后的事情他也都知道。然而在那个境地下,徐长治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一句“不吃白不吃”,真真不够君子。 “烤好了,徐侍卫吃否?”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突然递到了徐长治的鼻子底下。徐长治打了个激灵,终于从冗长的回忆里逃了出来。一抬眼,正对上皇上那关切的眼神:“长治,你发呆许久了,在想什么?” 徐长治顿时有了种办坏事被发现的感觉,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想什么!” 皇上立马露出一副探究的小表情,贼溜溜地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想你家太医了吧?” “不……我……”徐长治结结巴巴说不成句,忙低头接过烤地瓜,皮都没扒地就往嘴里塞。 皇上挑眉,正要扒开烤地瓜的皮,一旁的丞相却很是自然地把自己手里只啃了一小口的地瓜塞到了他的手里:“小五,这个很甜。” 皇上也不嫌弃,立马咬了一大口,笑道:“确实!大丞相连挑地瓜都这般厉害!” 丞相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心情愉悦地扒拉着炭火盆,又抬手为皇上擦了擦沾了黑灰的嘴角。 徐长治这个御用电灯泡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丞相与陛下这般亲昵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一声感慨:“到底是般配。” 徐长治觉得他的皇帝主子真的挺厉害的。身为一国之君,敢明目张胆地声称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我有丞相就够了。而他却不敢,至今偷摸地跟上官夏在一起。他自己倒不怕被人指摘,而是不想让上官夏为流言蜚语所累。徐长治怕别人看上官夏时,带着嘲讽与不屑,就像最初他因被当成小偷,被官兵拖走时一样。若真有这么一天,徐长治觉得自己得大开杀戒。 毕竟他也想像丞相宠陛下这般,宠着他家太医。 暴雨好像小了一些。丞相戴好了斗笠打算出去看看。徐长治有些坐不住,也站起身来与丞相一同前去。他们二人来至海边,徐长治忍不住告诉丞相:“祁国的商队四个月往来一次,我们可以等他们的船。” 然而丞相却苦笑一声摇摇头:“这小岛在海图上连个标注都没有,不要指望商队来接我们了……不过你可以去跟陛下这么说,让他放下心来,免得动了气伤身体。” 徐长治无奈。陛下和丞相都让他不说实话。他这样耿直的人,憋着话不敢说,很难受的。 徐长治便跟着丞相沿海岸溜达,看看能不能趁退潮捡点海带啥的回去熬汤。高浪蹴天浮,不遗余力地击打着沙滩。徐长治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里泛起一丝凄凉——他们莫不是真要困死在这里了? 说道“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徐长治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与陛下一起守城的事儿。那时他执意与陛下一起去往旌州,本就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上官夏居然会跟他一起来。陛下跟上官夏,一个说着“多少钱都买不到命”,另一个日夜劝他惜命,这两个人好像都把命看得挺重的,最后却一并选择了赌命。直到丞相也来了,来陪着陛下殉国,徐长治才懂了上官夏的心。 他是来殉情的。 然而陛下设计诓走了上官夏后,又诓走了他跟丞相。最后陪陛下站在城门楼上的,竟是一向以圆滑著称的陆久安。徐长治觉得自己到底没尽了侍卫的责任,陛下年少时没能替他挨板子,陛下守城时没能替他挡刀子。那时徐长治带着昏迷不醒的丞相,一路跑在去往槟城的路上,打半道截住了上官夏,将丞相丢给他,转身往回赶。然而他刚赶了几步路,便遇上了逃城出来的百姓,说突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分卷阅读143 厥破城了。 而上官夏看着不省人事的丞相,终于恍然大悟,慌忙追上疯狂往回跑的徐长治:“现在回去没用了!” “我去给殿下殉葬!”徐长治扭头吼道。 “我陪你!”上官夏吼了回去。 徐长治听着这句话,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凭白殉葬了,起码得给陛下报仇雪恨。毕竟他的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好在陛下活了下来。上官夏把陛下的命暂时救了回来后,坐在他身旁低声说道:“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想殉葬了。陛下这回如果挺不过来,咱俩一起死吧。” “你又不是他的侍卫,何必。”徐长治问道。 那时上官夏的眼神里,真真切切地连一丝鲜活劲儿都没了,麻木又孤寂地回道:“我不是他的侍卫……但我是他的太医啊。我们就在这件事上,难得地有了共同点,你不能再抹掉它吧……你总是想抛下我。” 可惜徐长治只顾着忧心忡忡于陛下的安危,并没有告诉上官夏:“我不是这样想的。” “徐侍卫,你看那里!”丞相大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带着浓浓兴奋,惹得徐长治不得不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雾蒙蒙的大海上,隐约飘来了一个小黑点。待那黑点又近了几分后,徐长治登时乐了出来。那黑点居然是艘船! 而惊喜还在后头。徐长治回忆了这么久与上官夏相识到相伴的日子,现如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带船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夏。 上官夏下船后第一件事便是甩了他一个大白眼:“幸亏你跟我提过一句这个海岛,不然你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甩了我了?” 至此,皇帝陛下跟丞相大人的“私奔”之旅戛然而止。被暴风雨一刮,桃花岛上没了桃花,光秃秃一片树看着有点像鬼岛。而皇帝陛下上了船之后,第一件事则是嚷嚷着要吃肉,泪流满面地表示他果然不适合什么“侠骨情长”,而是更喜欢“退休老干部”的生活,这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蹲皇宫里啃烤鸡。 虽然不知啥叫“退休老干部”,机智的丞相大人还是推测出了个大差不离,心疼不已地迎合着:“微臣回去就告老还乡……” 徐长治似是已经能预见太子殿下嚎哭不止的场景了。 徐长治正想着去给皇上加个碳火盆,一转身,发现船舱外上官夏正站在雨中背对着他。徐长治心里一揪,慌忙将道歉的话准备好了,推门出去。 然而当他站在上官夏的身后,看着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他,突然把台词忘了个一干二净,张口说道:“我不是想抛下你,我永远不会抛下你了。我攒了一些银子,回去后都给你,咱俩搭伙过日子吧,我疼你。谁敢欺负你,我砍了他。” 上官夏顿时咳嗽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扭过头来,惊恐无比地问道:“你……你……你是徐长治吗?你的脑子里进海水了?” 徐长治这才发现,上官夏手里正举着根鸡腿儿。刚刚那个所谓的伤怀背影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只是想偷吃鸡腿不让陛下发现,因为陛下碰不得油腻的东西……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徐长治干脆就不要脸到底了,心一横问道:“成不成吧?” 上官夏纠结了许久后,先是探头瞅了瞅里头的皇帝陛下,又小声问道:“那我问你。你以后是陪着陛下还是陪着我?我与陛下的话你听谁的?” 徐长治沉思片刻,继而十分诚恳地回道:“国事听陛下,私事听你;白天给陛下站岗,夜里陪你。如何?” “成交。”上官夏倒挺知足,旋即又补了句:“不过以后咱们打牌九的时候,你不许给陛下偷牌……总得给我留几个钱儿做零用。你跟丞相一起坑我,再这般,我就不打了。” 徐长治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嗯,私事全听你的……” 再之后啊,又是许多许多年过去了。徐长治于一日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荷包,心里很是释然地说道:“幸亏还回去了……” 而他身侧的太医则在牌桌底下悄悄踹他的小腿,嗔怪他没有给自己牌吃。 这世间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就像有的人会莫名地喜欢上你,有的人会执着地守你一辈子。当然咯,也会有些好死不死的家伙坏了你的兴致,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人间有数不清的人,记不过来的阿猫阿狗,总不能奢望每个人都稀罕着你吧?不公,是因为公平是人制定的;不幸,是因为还没遇到幸福。 再等等,总会等到一个把你搂在怀里,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给贪了去的人儿,让你忘却了所有的自卑与怯懦。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