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 分卷阅读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 书名: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文案 暗恋一个人的期限有多长。 长到朝夕相处却无法坦然于口。 一次次地看着邻居家翻墙而来的少年,邺言在忍耐甜蜜和痛苦的折磨。 然而,对方又何尝不是在承受另一种的忍耐。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青梅竹马 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邺言;季泽骋;┃ 配角:汤一瑞;武筑;陈寰谨;郭舂; ┃ 其它:麻笑;陈晓彤;娇俏柔;吴纯姝 ☆、chapter1 我喜欢他,大概有十多年了。 具体是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我已经记不清了。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为他写下的日记已经厚成一抽屉的纸。 静静关在抽屉里,我从不打开,因为厚厚灰尘呛得人想流泪。 我想,我这一生,就这样吧,一个人走,走过无数个长夜无月,走过广漠的沙漠无泽,走过漫漫了无生气的一生。 在没有光亮的黑暗里,阿骋,是我的灯,可是他却不照耀我。 chapter1 “扣扣——”玻璃窗被敲响的声音。 邺言朝窗口看去,季泽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修长的食指指向窗户锁。 无奈地放下书,邺言慢吞吞地走过去给他开窗。 “你怎么又跳过来了?” “抱歉,我老妈在楼下打牌,声音好大。我就想来你这儿打游戏机,嘿嘿。”说着,他已经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视,拿起游戏机,“哦,你在看书啊,你继续看吧,我会戴上耳机的。” 这样的串门从他搬来这所房子起就开始了。以前在乡下,所有的孩子都一块跑在外面,邺言不好动,跑得又不快,自然追不上他们的步伐,常常玩得吃力又辛苦。搬来城市前,乡下的孩子告诉他们,从城里回来的大人说,在城里挨家挨户都是关起门来生活的,所以邻里之间也不会常常走动。 但是,季泽骋第一天就打破他的认知。 那天下午,邺言正在帮忙搬家具。季泽骋玩得一身泥巴回家,进门口被他老妈臭骂。 邺言好奇地朝他们家看去,心想:绝对不可以惹这家人,这家的妈妈好凶啊。 却撞上季泽骋走神的目光,他撇下还在训话的妈妈,欢快地朝这里跑来,边跑边说:“我去帮忙搬家。” “臭小子——”他老妈还在后面大喊。 说了什么,邺言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脸在眼前放大,放大,带着汗臭和脏兮兮的泥巴,接过他手中的椅子,超大声地对他打招呼:“嘿,你好,我是季泽骋。” 一口灿烂的白牙,和泥巴的手不相配。 “你呢?” “邺言。邺城的邺。” “哎?真少见啊,你的姓。” “乡、乡下的话,还是挺多的人姓这个的。” 后来,他就学他爸妈的叫法,管他叫“阿言”。一口一个阿言,数一数,应该比他爸妈叫得次数都多了。 “阿言,哎?你在看什么书,《乔万尼的房间》讲什么的?”季泽骋歪着脑袋想看清邺言手里的封面。 “嗯……”想了一下,邺言认真地说:“一个旅居者的故事,主人公在旅行欧洲的过程中思考人生、社会和爱情种族的关系,然后变得越来越压抑。要借你看吗?” “不要。我完全没兴趣。”他坐在地上,继续手里的游戏机。 邺言坐在床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样的两人共处一室,谁都不会感觉奇怪,甚至是爸妈。 “对了,明天你给我做便当吧。”季泽骋边打游戏边说。 “明天是周六。”邺言放下书,看着他的侧脸。 “我妈要去北京参加一周的培训会,我要去学校训练足球。”正好通关的瞬间,季泽骋转头对着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给我做炸鸡块便当吧,还要鸡蛋卷和可乐饼。” “不要。”邺言低头。 “拜托你嘛。反正你明天也没事。”季泽骋继续打游戏,口气却撒娇。 “不要就是不要。”手上的书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却一个字都看不见去。 “怎么这样,求求你嘛。我这个月也想省钱,买最新的dc软体。”季泽骋露出着急的表情,脸仍然对着电视机继续打游戏。 “我不要。”邺言将脸埋进书里。 “啊,你每次都这么无情。”季泽骋放下游戏机跳上床,拽着邺言的书,“反正你又会做菜又很闲,明天就做给我嘛。求求你啊。” “就算我很闲,我也不想早起做便当给你。有这个时间,我干嘛不躺床上看书。” “你可以迟些起床,做好送给我。学校这么近,你就当散步。” “你有病,大中午走过去,我不得热死。”邺言转个身,闭上眼睛,喃喃道:“我现在就觉得热死了,喂,把电风扇的头固定住吧。” “干嘛不开窗。”季泽骋慢慢爬过去,用脚趾按住“暂停”摇摆的按钮。 “知了很吵啊。” 电风扇吹动着,灯光明亮,窗外蝉声,静静地时间走过。 “你要在这里睡觉吗?”邺言从枕头里喃喃细声道。 “嗯。不想动了。”同样,季泽骋慵懒的声音。 “那你去关灯。” 时间嗒嗒走过,两人一动不动。 “你在装死吗。” 立刻传来季泽骋刻意的打鼾,邺言掀开毯子,爬下床,穿上拖鞋走去关灯。 屋内陷入一片灰暗,窗外是一片夜里的天空,隐隐可以听见隔壁打牌的笑声,楼下的灯光和路灯照耀着,并不觉得太黑。 “你每次都要下床去关灯。”季泽骋说。 “那你怎么关?” “用这个。”季泽骋伸长腿,扭动自己的脚趾。 这样的光线里,很清楚地看见他灵活的脚趾,得意的扭动着。 “脏死了。开关上都是你的细菌。” “我刚刚也是用脚去按电风扇的。” 终于,季泽骋还是被邺言一脚踹下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下课,看见月亮高挂,又近又大,斑驳污点在月亮上,像被泼了墨一样。突然就想把当时的感觉记下,于是写了简介与开头放在那儿。灵感突飞的时候,会码很多字。平常十天两三个月也可以一动不动。 ☆、chapter2 叹口气,邺言提着买回来的鸡,开始剃毛、剁肉。因为要用酱油腌制至少一小时以上,所以,他早上8点就起床去了菜市场。 可事实上,6点就醒了。 心里有事的时候,很容易睡不好。 再来是鸡蛋卷和可乐饼,配上点缀的花菜,和香肠片、豆干以及梅子。邺言有条不絮地装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 盒,看看时间,离饭点还早,他就晾了一会热乎乎的炸鸡块。到了11点半,才提着便当,慢悠悠地走去学校。 意料之外的是,学校里周末来训练的队伍还挺多的。一时间,邺言找不到季泽骋在哪儿。 “请问,你知道季泽骋在哪儿吗?”随便抓了一个穿着白袜的队员问道。 “阿骋啊。在那边和经理一起吃饭。” “好偏心哦,经理只做给阿骋一个人吃。” “经理下次也做给我吃吧。” 邺言一步步走过去,看到季泽骋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背对着自己,背影在阳光下竟然有些遥远。 齐耳短发,鹅蛋脸,皮肤白皙,脸蛋红扑扑的。 女孩子啊,真好。 邺言抱着便当,站在那里,心底不知为何有些感叹。 女经理先看到邺言,朝他微微一笑,而后对季泽骋点了点后面。 “啊,是炸鸡块的香味。” “好香啊。是自己做的吗?” 有足球队的球员闻着香味围观上来,邺言打开便当盒,递给他们,“不介意的话,请用。我做了两份。” “哎?真的可以吗。” “啊,炸鸡,给我一块。” “我也要。” “啊,那里在分炸鸡。” “阿言——”季泽骋跑过来,“你怎么来了,啊,我的炸鸡块。你们别吃了。” 便当盒在一群晒得黝黑的手里传来传去。阿骋嘴很挑,喜欢吃鸡腿边的肉,早上他特意割了很多那边的肉,不知道那块最嫩的肉被谁吃到了。 邺言呆呆地站在那里,当便当盒传回到他手中时,已经空荡荡的,只剩几粒黏在饭盒上的饭粘子。 “靠,一群饿狼。”季泽骋气愤地说,“如果知道你今天会送便当来,我就不吃经理的饭了。阿言,下一次,下一次我保证全部吃完。你会做的吧?” “不会。”邺言盖上饭盒,转身就走,“逾期不候的道理,你不懂吗?” “啊?什么候啊。拜托,再做一次吧,我今天一块都没吃到。阿言……” “不要就是不要。”邺言转身就走。 邺言自觉自己有些阴郁,和他交好的朋友除了季泽骋,其他真是一个都说不上来。家长眼里,邺言简直是完美小孩,又会读书、又会做菜,长得斯文俊秀,说话文质彬彬,尤其是和同龄的季泽骋一比较,那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孩子。 季泽骋却说,“邺言一肚子坏墨水,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气量又小,而且抠门难伺候。只有我这种好脾气的人,才能和他做朋友。” 邺言不甘示弱地反驳:“你倒是好孩子,整天在外面贪玩,功课也不写,家务也不做,就知道惹阿姨生气,下次你再搞事,别让我给你顶包。” 季泽骋一听,拽上天的脾气立刻就蔫了,赶紧讨好求饶。不吃眼前亏才是季泽骋的作风,他的骨气向来都是用在球场上的,很少与人对质,这也是他从小到大人缘极好的原因。他是孩子中的孩子王,闹起来最闹,妈妈一训,立刻就原形毕露地低头了。 季泽骋对别的孩子尚且客气,对待邺言多少有些狗腿的讨好。由于邺言在大人中极受好评,加上他和邺言之间,只有他有求于邺言,从来没有邺言低头求他的事。所以,“你下次别求我”这种话他试过几次后,发现还真不管用。就老老实实的,对邺言特殊对待了。 两人这种邻里之间,两墙之隔,三步一跳,就翻到对家阳台的关系,一直亲密维持着。直到,季泽骋交了第一个女朋友。 打破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包括,邺言小心翼翼掩藏的情绪。 ☆、chapter3 “你知道女孩子吗?胸部超软的。” 此时,阿骋和阿言正躺在床上吹电风扇。 含着的冰条一动不动,慢慢在嘴里融化。 季泽骋伸出两只爪子,对着空气模仿抓胸。 “阿言,跟你说话呢。”季泽骋叫。 “说什么?”书本从邺言脸上滑下。 “女孩子。” “不是说胸部吗?” “哦,你在听喔。” 电风扇“吱呀”好像卡了一下。 “知了好吵。”邺言烦躁地说。 “关上窗的话会很热。”季泽骋一动不动。 蝉声一阵响,一阵褪去,又一阵声势浩大地响起。 知了怎么就不知道休息。 邺言转过头,脸从枕头上蹭过,感觉到自己热热的呼吸。 “其实,我被告白了。”季泽骋忽然说。 “哦。”邺言闷闷的声音。 “你就哦,没别的话了吗。第一次有女孩跑到我面前跟我说,喜欢我诶。脸好红。” “是那个足球队的经理吗?” “你怎么知道?”季泽骋吃惊地翻身爬起来。 “那么明显。”邺言把脸埋进枕头里。 “是、是吗?”季泽骋抓抓头发。 冰条融化的水从嘴角滴下来。 好热—— “给你了。”邺言从背后递来冰条。 “啊!上面都是你的口水。”季泽骋嫌弃地接过。 “那你扔掉。” “那多浪费。” 嘴里塞满两个冰条的季泽骋,不用看都感觉的到,很搞笑的样子。 “我打算跟她交往。”季泽骋口齿不清地说。 “嗯。”似有若无的声音,是邺言的。 在学校的走廊,可以看到两人。绿树池塘边,女孩的布包裹里,装着饼干点心。慌张的男孩一下子跳起来,又一下子跑开,突然拿着纸巾跑来,手足无措很初恋的样子。 斑驳的树影,校园午间欢快音乐,女孩手拉手在水池边说悄悄话,男孩成群在操场上打篮球。 “邺言,你想好考哪所高中了吗?”班主任的声音。 “还没。”邺言如实地说。 “期末考加油,你的成绩,应该可以保送省重点。”班主任有些高兴。 “嗯。”邺言的目光瞥向池塘。 “在看什么书?” “英语。背单词中。”邺言将书本拿起给班主任看。 “好,加油啊。”班主任离开了。 结束期末考后的暑假,所有即将面临中考的考生都被安排了补习。包括,季泽骋。 “你的成绩真是烂得可以。”邺言扶住脑袋。 小桌上摊开的试卷,岂止烂得可以,简直惨不忍睹。 甚至,还有语英不及格的。 “我有什么办法,学习完全不行,没天赋、没天赋啊。”季泽骋瘫倒在地上。 纸张翻过,笔有力地写动,小桌上发出快速的写字声。 “你在做什么?”季泽骋坐起来。 “给你理重点。”邺言头也没抬,继续动笔。 “啊——”季泽骋继续倒下去,“上午要去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 习班,下午要打球,每天累得半死。阿言,你有去参加补习班吗?” “没有。” “哎?你还真厉害。” “跟你比,是厉害的。” “哼。”季泽骋翻身,赌气地说:“你要去省重点学校吗。那里可都是住校的,每天吃得又差,又不能回家,很艰辛的。” 书写的笔有一瞬间的停顿。 “我把类似的题目整理出来了。还有,你怎么连送分题都被扣分,到底有没有好好背书啊。” “当然!没有啊。”季泽骋坐起来。 拿笔,戳题,咬笔,抓头。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都能背下来。”季泽骋边做边说。 “很显然跟你不一样的东西。”邺言顺口接过。 “好偶像剧的台词。” “最近正在放的。” “喔,我妈好像有在看。” “唰唰——”做题的声音。 邺言翻动书本,纸张像微风,轻轻地划过。 “你在看书吗?”季泽骋问。 “《欧洲简史》。” “你还真有闲情。” “因为我不用上补习班。” 感觉到鄙视的目光投来,邺言面无表情地指着试卷反击。(¬_¬) “啊——我都没时间约会了。” 才做完一张的语法题,季泽骋就扑倒在地。 “好想晓彤啊,好想抱她啊,女孩子的身体超软超烫的。胳膊又细又白,脸蛋又小,稍稍用力,好像就会碎了一样。你知道吗,阿言?”季泽骋自说自话。 “我怎么会知道。”邺言别过脸。 “你也交一个女朋友吧,那你就会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完全不一样。”季泽骋盯着邺言。 “不要。”邺言说。 “为什么不要?”季泽骋爬近爬近。 “你有病,自己交了女朋友,全天下都要陪你交女朋友吗?”邺言把书扔到他脸上。 “其实,仔细一看。阿言,你睫毛好长,”书本从季泽骋脸上滑下,“而且你好白。卧槽,你是个男怎么皮肤那么白,而且胳膊也细。抱起来,也软……” 自顾自圈住邺言的季泽骋,老老实实挨了邺言一拳。 “别突然抱上来,恶不恶心。”邺言气喘吁吁地说。 “有什么关系,我们还一起洗过澡。”季泽骋追上来。 感觉到害羞的邺言,反应像女孩子一样。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小大人样子,全然不在。 你追我赶中,累倒了的两人,躺在地板上,闭上眼,慢慢睡去。 夏天,真的好热。 ☆、chapter4 “打、打扰了。”女孩子的声音。 “放心吧,我爸妈都不在。”季泽骋先脱鞋跑进屋。 在屋子里跑了一圈,确认爸妈都不在后,从冰箱里拿出果汁。 “冰橙汁可以吗,晓彤?”季泽骋问。 “我都可以的,谢谢。”陈晓彤接过橙汁小抿一口后,轻轻放在茶几上。 一楼的落地窗大开,夏天的风热热地吹来。还有额角的汗滴下,两人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一起紧张。 “要、要看电视吗?”季泽骋说。 “啊,没关系。”女孩低下头。 “有蚊子。”季泽骋指着她的脸。 “哪里?”女孩慌张地捧住脸。 “等、等一下,这里。” 手指带着汗湿的温度,轻轻抚上女孩的脸,指尖深陷在柔软的脸上。 风吹过,稍稍带走一些汗意。 两人的脸在慢慢靠近,女孩已经闭上眼睛。 风铃“叮叮”,飘动的尾巴敲打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鼻息之间,似有滚烫的呼吸,又仿似两人都在屏住呼吸。 “晓彤——”季泽骋轻轻靠近,慢慢贴上自己的唇。 “啪——”大门打开。 正在动作的男女,一下子弹开好远。 “阿姨,我送小鱼干来。”邺言提着袋站在门口。 空气中,充斥着莫名的尴尬。 “啊——”内心发出千万吼声的季泽骋,嘴巴也发出了大叫,“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邺言歪脑袋,看了一下被阿骋挡住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在干坏事?” “没有啊!”季泽骋抓过袋子,赶紧把邺言推出去。 关门前,邺言叮嘱:“别做坏事哦。” “你烦死了。”季泽骋用力甩上门。 一秒、两秒、时间在流逝。 “他是……上次送便当的。”女孩轻声问。 “我、我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季泽骋把袋子随手扔进厨房,坐回沙发上。 “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好了。”女孩站起来,快步走到玄关穿鞋。 “晓、晓彤,明天来我家写作业吧。”季泽骋拉住女孩说。 晚上,邺言房间。 “啊——你知道你下午破坏了什么吗?”季泽骋跳上床,气愤地夺走邺言正在读的书。 “你下午不用练球吗。我以为只有阿姨在家。”邺言毫无愧疚地说。 “我的初吻啊!!我宝贵的人生第一次初吻。你赔我。”季泽骋扑倒邺言。 从上往下看,邺言的脸只有巴掌大,睫毛浓密纤长。为证实邺言的脸是否只有巴掌那么大的想法,季泽骋拿手掌盖上去做比对。 被盖住光明的邺言,头转来转去逃脱季泽骋的手。 鼻子碰到掌心,有发痒的触感,热热的呼吸,吐在掌心娇嫩处,让季泽骋无意识地有几秒钟的迟疑。 他忽然紧张地抽回手。 邺言抹了把脸,直接抓起枕头丢过去。 “喂,是你对不起我诶。”季泽骋委屈地咆哮。 邺言一声不吭。 “明天晓彤来我家,你教我们学习,好不好?”季泽骋爬到邺言身边问。 “啊?为什么是我。”邺言推开季泽骋。 “因为晓彤科学不好。” “那你教她。” “我科学才刚好及格。” 邺言又一声不吭。 “好嘛,就这么约好啦。”季泽骋跑去窗边,推开窗,从阳台跳到自家阳台。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借着月光,季泽骋盯着自己的掌心,呆呆地发愣。 心里有些毛毛的,又痒痒的,好像被人拿着羽毛挠过心里最柔软的那块。 ☆、chapter5 “你!你还真来了啊。”邺言扶额。 季泽骋带着陈晓彤一起进到邺言的房间。 “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晓彤拘谨地坐下。 “没关系没关系,阿言不会在意这些的。”季泽骋反客为主地招呼陈晓彤。 “叮叮~”风铃响。 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沉默间竟然有些不自在的尴尬。 “那、那个,要喝饮料吗?”季泽骋问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 晓彤。 “没关系。”晓彤赶紧摆手。 邺言一声不吭。 “叮叮~”风铃又响,尴尬持续。 “你一道题都没写吧。”邺言无情地拆穿季泽骋走神的眼睛。 陈晓彤闻声抬头看季泽骋,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低下头脸红。 “真受不了。”邺言白眼,“去把你的练习册拿来啊。” “哪本?”季泽骋问。 “我上次给你理的,还有科学的参考书也拿来。” “科学的,你不也有吗?”季泽骋指着书架。 “哈,你觉得她能看得懂?”邺言指着陈晓彤。 陈晓彤脸更红了,赶紧低头。 “对、对不起。”晓彤说。 季泽骋红着脸,从阳台飞奔出去,跳到自家阳台,进屋拿本子。 “哇——”晓彤惊呼。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女孩,感觉不可思议地跑到阳台,看了又看。 “他、他平常都是这样的吗?你们都是这样跳来跳去的?”晓彤兴奋地问。 “只有他而已。”邺言表现出嫌弃。 感觉新奇的晓彤在季泽骋跳起的地方看了又看,没注意到前方着急从屋里冲出来的季泽骋,已经“咻——”地向这里跳来。 “喂,小心。”邺言跑过去推开陈晓彤。 “阿言——”季泽骋稳稳地一脚踹到邺言的腹部,落地。 落地的瞬间,膝关节又滑到邺言的裆下,压过的那一刻,邺言发出闷声一哼。 女孩捂着嘴巴后退。 “阿言,你没事吧?”季泽骋立即从邺言身上爬起,着急地动手查看受伤部位。 他的手刚碰到,就被邺言反应大得拍下。 “笨蛋,还有女孩子在。”邺言的脸也红了。 “呃、这个……”季泽骋为难又害羞地看向晓彤。 最后,还是陈晓彤和季泽骋一起呆在邺言的房间里做题。 而邺言在浴室里,自、行、解、决。 “我、我去看看阿言。”季泽骋站起来。 下到一楼浴室,推开门。 “阿言,你还好吧。抱歉啊。”季泽骋边说边走进来。 氤氲的湿气下,是邺言红扑扑的脸。 季泽骋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在眼神下飘的瞬间,立刻脸比猴屁股红。 阿言扶着墙站在喷头下,脸上还是难受的表情,没注意到季泽骋慢慢走近。 反复告诉自己,没什么的,都是男孩子,他有的我都有,季泽骋默念。 “阿、阿言……”他的喉咙有不自在的吞咽。 “喂,你!谁让你进来的。”邺言推开季泽骋。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事。阿言——”季泽骋走近。 他的手搭在阿言的手上,滚烫的温度持续上升。 浴室里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谁的脸更红一些。 “我帮你。”季泽骋覆盖在邺言的手上,慢慢上下。 “等、等……”邺言脑中一片空白,双腿愈渐无力。 使不上力气的身子,被季泽骋用另一只手扶住。 邺言单手搭住他的肩,不自在地往季泽骋的肩上靠去。 沉默中,手上的动作被季泽骋渐渐加快。 在爆发的瞬间,邺言无力地倒在季泽骋的肩上。 鼻子碰到鼻子,划过。好像还有…… 嘴巴,也碰到了一个软软的、滚烫的东西。 邺言被搀扶住,沉沉地呼吸。 水花很快就冲走了手上的东西,糜烂的气息却在浴室里弥漫。 “这个就是she……”季泽骋话未说完,就被邺言粗鲁地推开。 “笨蛋,走开。”邺言转过身,背对着他。 季泽骋总说邺言好白,水汽朦胧中的阿言,身体比女孩子更白,白到发光。 “你把那女孩一个人留在屋里啊。”邺言说。 “啊——晓彤!”季泽骋忽然想起,急急忙忙去拿竹篓里阿言的衣服。 “我先穿你的衣服出去,等会再拿一套新的给你。”季泽骋推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水汽中的邺言。 “阿言……”季泽骋低声自言自语。 回到房间,不见晓彤,只留下一张字条: 我先回去了。 “晓彤。”季泽骋捏紧字条。 心里五味杂陈。 ☆、chapter6 邺言坐在座位上,戴着头戴式耳机,闭眼一声不响。 和大巴里一群人的狂欢,形成迥然不同的气氛。 季泽骋和陈晓彤并排坐,吃着零食。 间或,季泽骋会转过来,和后排的男孩一起玩笑。 下车时,他突然说。 “对不起啊,阿言。” 邺言闷声拖着行李走上山。 “哇,原来邺言的妈妈在乡下开民宿旅馆的啊。好厉害。”晓彤说。 “欢迎欢迎。”挺着大肚子的邺妈妈笑着走来。 “阿姨好。”大家一起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们好。我为大家准备了山里的食物,放完行李,等会就下来吃吧。” “好。” 男孩帮忙女孩把行李提上楼。 “邺阿姨,又打扰您了。我妈妈叫我拿来的点心,给您。”季泽骋把两盒糕点递过去。 “阿骋啊,又长高了。以后可以长到1米8吧,还在踢足球吗?”邺妈妈笑着接过礼物。 “是。我明年就是足球队队长了。”季泽骋挺起胸膛,略有小骄傲。 “真厉害。阿言要是像你这么爱跑爱跳就好了。”邺妈妈摸摸阿骋的头。 “我妈总说我读书有他一半的厉害,那就好了。”季泽骋接过话。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比自家的优秀嘛。但是,我很喜欢阿骋这样阳光的男孩。”邺妈妈笑着说。 “我也喜欢邺阿姨您,您特别温柔。”季泽骋抱住邺妈妈撒娇。 邺言摇摇头,对这两人的亲昵视而不见,拖着行李箱上楼。 “晓彤,我帮你。”季泽骋跑去,一手提起一个箱子。 “哦,对了,阿姨,这是我的女朋友,陈晓彤。”季泽骋介绍道。 “哎呀,真的吗?”邺妈妈笑眯眯地问。 “嗯。我们在交往。”季泽骋说。 “阿姨您好。”晓彤赶紧鞠躬。 “你好你好,好可爱的女孩子啊。阿言,你也快点交一个女朋友吧,乡下很多男孩18岁就结婚了呢。” 闻声一语不发的邺言,低头更快速地进屋去了。 乡下孩子的游戏,都是光脚跑动在外的。夏天,树上的知了,可以抓来炸着吃;河里的鱼,可以抓来烤着吃;田里的甘薯,可以挖来焗着吃。 有趣的是,乡下长大的邺言却跑不过一群城里来的孩子。 季泽骋带头,扑腾一声捏住鼻子,直接从2米桥上跳下河。 他们比赛游泳,从河的一头游到另一头。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 女孩子穿着泳衣,在河边捡漂亮的石子。 “邺言,一起来玩啊。”爽子喊着呆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邺言。 “说什么呢,邺言要和男孩子一起玩。”刘立搂住邺言的脖子。 “我当裁判就好。”邺言自觉地站在河的尽头,掏出哨子。 “预备,哔——” 哨子响起,男孩子们奋力朝邺言游去。。 “加油、加油!”女孩子在一旁鼓舞呐喊。 激烈的水花在河里溅起,夏日的阳光落在男孩的发间,闪烁发光。 那是一去不复返的夏天。 “噗——”季泽骋第一个到达终点,脑袋钻出水面。 他用手抹了把脸,嘲笑地看着后来者。 一个一个脑袋纷纷钻出水面,他们互相搂着,互相嬉戏,哈哈大笑。 “不信你问阿言,我是第一个到的。对吧,阿言?”季泽骋偏头看向邺言。 四目交接,邺言别过脸,若有如无地“嗯”了一声。 季泽骋忽然就笑不出声了。 “阿言——” 桥上一群晒得发黑的男孩冲邺言摇手打招呼。 “大甲、小浅、阿邦。”邺言也挥手致意。 乡下的男孩们豪爽地一个一个脱了上衣,纷纷加入到这场游泳比赛中。 夏天还在持续发热中。 ☆、chapter7 “阿言,一起来玩啊。”小浅说。 “不,我,啊……”邺言刚摇手。 大甲二话不说地就把邺言拽下水。 “怎么城里呆了一会,变得别别扭扭姑娘一样。”大甲说道。 哈哈哈,大家一起大笑。 上衣浸了水,幸好还穿了泳裤。邺言只好脱了上衣,丢在河边,露出雪白的膀子。 大甲一眨不眨地盯着邺言。 “我说,你怎么这么白。”大甲在水下慢慢向邺言走来。 “哪有,是你太黑了。”邺言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我们比比看。”大甲伸出胳膊。 小浅也伸出胳膊,阿邦、季泽骋、季泽骋的朋友们,一圈比较下来后,大家惊呼:邺言,你也太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停在了邺言身上,邺言尴尬地抽回手。 “喂,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女孩子,白有什么用。”季泽骋叫道。 “可是,阿言好像比女孩子还白,真不可思议。”小浅说。 “晓彤比较白吧。”季泽骋赌气地说。 “啊?”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晓彤抬头。 女孩子们一起看向这边。 事情的走向变得越来越奇怪,邺言正伸出胳膊和女孩子们一一比白。 “对吧,我就说晓彤比较白。”季泽骋站到晓彤旁边,稍稍将邺言挡在身后。 “爽子最白。”刘立说。 “什么啊,我比邺言黑。”佳佳沮丧自己天生的黑皮肤。 “阿言还是很厉害的,就比女孩黑一点。而且城里的姑娘本来就生得白。”小浅拍着邺言肩膀安慰。 “男生啊,还是要又黑又壮才好看。”大甲秀出肌肉。 “不不不,要会踢足球才帅。”刘立反驳。 “踢足球的都不高吧,打篮球比较酷。”王亮说。 “除了刘立,谁长得不高啊。对吧,哈哈哈。”季泽骋嘲笑道。 “阿骋!”刘立哇哇大叫地冲上来,掐住季泽骋。 “走吧,我们别理他们。”爽子对邺言说。 两人慢慢走去河边。 “男生都好幼稚”爽子边走边说。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伸长胳膊给邺言看。 “像不像一个伟人的头像?”爽子露出一口白牙。 “唔?”邺言接过,凑近瞧了瞧。 “像列宁,对不对。”爽子自信地说。 “是有一点。你真厉害。”邺言拍手。 “你才厉害呢。要是别的男生,一定一头雾水地说列宁是谁啊。”爽子看着河里的男生,无奈地摇头。 “说出列宁的你,岂不是更厉害。”邺言笑道。 “邺言,你也喜欢读书吗?”爽子问。 “喜欢。” “你喜欢读什么书?”爽子靠近,黑色的长发在歪脑袋的时候,垂直地挂下来。 “没有固定,什么都看。”邺言笑着说。 “哎,那你读过《安娜卡列宁娜》吗,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写的,这样的乡村和书中的描写完全不一样,书上写:香气的榛树枝,白杨木的茅屋,打谷场的青草,谷仓里的麦秆,花斑头顶和白胸脯的燕子,忙碌的人们,劳作的乡下。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那是秋天的乡下。而且俄国和这里本来就差很多。” “我喜欢这里。水很清澈、大家人很友好,天空是青蓝色,美得刚刚好,而且你妈妈也很温柔。” 爽子的声音轻轻浅浅,像站远了听的夏天的波浪,一阵涌上来一阵潮退,令人很舒服。 季泽骋站在水里看向河边的两人,看到□□的雪白的膀子,感觉一阵热。 如果是比身子,真的是邺言更白。 这样心不在焉地自顾想着,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沉默。 “我做了山果子羹,快来尝尝看。”邺妈妈从厨房端出十个碗。 “谢谢阿姨。” 大家纷纷围坐到一楼的圆形木桌上。 “这是哪里的山果子,好酸。还有点甜。”爽子忍不住酸得皱起眼睛。 “是后山那里的。”邺言也尝一口。 “那里还有点佛灯的山洞,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大甲语气低沉地说。 “哇,会不会很恐怖啊。”佳佳害怕地问。 “到了晚上还会有蝙蝠叫唤。不过,白天就很多人了,因为旁边就是寺庙,很多人去烧香拜佛,会顺道走去下坡到山洞里点只蜡烛的。”小浅说道。 “要不要去探险?我们玩试胆大会。”大甲提议说。 “不要。”晓彤抓紧季泽骋的胳膊躲闪。 “我要去。感觉很好玩。”佳佳举手。 “哇,原来你不怕啊。”大甲惊奇地看向佳佳。 “谁说我不怕,我不是已经‘哇’的表现出害怕了嘛。”佳佳又双手握拳遮住嘴,重复害怕的动作。 “城里的女孩真奇怪。”大甲说。 “你们都要去吗?”小浅问。 “我ok啊,有什么怕的。”王亮答。 “随意啊。我本来就信佛,才不怕。”刘立说。 “你也要去吗,阿骋?”晓彤抱紧季泽骋的胳膊问。 “刘立都敢去,我有什么不敢的。”季泽骋挑眉道。 “你又说我。”刘立作势又要冲上来与季泽骋一拼。 “爽子你呢?”晓彤问爽子。 “邺言你去么?”爽子问邺言。 “东道主哪有不去的道理。是吧,总不能比姑娘还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 小。”大甲搂住邺言的脖子说。 “是是是,我知道了。”邺言摊手。 “那我也去,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儿。”晓彤说。 “喂,还有一个人没说话吧。”季泽骋说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目光固定在阿邦身上。 “别管他啦,这家伙向来沉默寡言。”大甲说。 “好,就这么决定了。明晚去山洞探险。”小浅说。 “是试胆大会,谁跟你玩探险游戏。”大甲敲了一下小浅的脑袋。 大家哈哈大笑。 邺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泽骋,发现季泽骋也在看他。 在无人发觉的瞬间,两人一齐快速地移开交接的目光。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却像是憋了股气,涨涨的,自己变得一点也不坦率,季泽骋心想。 还在持续发酵的夏天,带来酒酿般的醉人,是初恋的涩味。 是他的,也是他的。 ☆、chapter8 晚上,三个女孩正在敷面膜。 “爽子,你喜欢邺言吗?”晓彤问道。 “可能吧。”爽子回答。 “不会吧,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发觉。”佳佳惊呼。 “你每次看这么多漫画、电影,却迟钝得不像话。所以说,早点别看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了。”晓彤对佳佳说。 “哪有。我也是第一个就发觉晓彤你喜欢季泽骋的人啊。”佳佳嘀咕道。 “爽子,那你要去告白吗?”晓彤接着问。 “可能吧。”爽子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怎么什么都不确定似的。”晓彤皱眉说。 “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不是喜欢,而且我觉得,就算他知道我喜欢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爽子转过身去,侧躺。 “但是,他确实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爽子喃喃自语。 “那就上啊,怕什么。爽子你明明长得那么美。”佳佳握拳兴奋地说。 “不是这个问题啦。就说你很迟钝。”晓彤打断佳佳。 “咚咚——”敲门声,门外有声影。 邺言妈妈端来果盘,笑眯眯地询问。 “我可以进来吗,你们好像在说女孩子的悄悄话。”邺妈妈捂嘴笑。 “阿姨……”女孩子们有些慌乱。 “这是乡下摘的当季水果,很好吃的。”邺妈妈笑而不语。 邺妈妈走后,女孩子互相看了看,又说了一会悄悄话。 不过,这次,她们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次日下午。 由于昨天玩得太疲惫的男孩们都在午睡。 女孩子们在庭院里无所事事地赏花、折叶子。 “阿姨,我们来帮您。”晓彤说道。 看到邺妈妈挺着大肚在忙,女孩们纷纷跑过去要帮忙。 “哎呀不用啦。”邺妈妈笑着说。 “没事的,我们在这里免费吃住,应该帮忙做些事的。”佳佳笑着说。 “嗯……那这样的话,可以帮我去摘一些昨天的山果子吗,正好我想做山果子羹和拼盘端给宿客,但是发现山果子已经不多了。”邺妈妈苦恼地说。 “好的呀。哪里可以摘到山果子?”佳佳问。 “在后山。呐,你们可以去叫醒阿言,让他带你们去。”邺妈妈笑着说。 走在楼梯上,三个女孩放轻脚步。 “爽子你去叫邺言吧。我们就在这里等。”晓彤说道。 反应过来的佳佳,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并且迅速和晓彤站成一线。 “去吧去吧,爽子。”佳佳挥手赶爽子。 爽子回头看了看朋友,慢吞吞地走到邺言的房间门口。 “邺言,你在睡觉吗?” 得不到回答,爽子犹豫着拉开门,屋内邺言正盖着书睡觉。 “《飘》?邺言,你醒着吗?”爽子轻轻去拿开书本。 邺言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看着爽子。 “我醒着。只是有点累。”邺言的嗓音有些干。 “你刚刚在看书吗?”爽子拿过书本,翻了翻。 “你昨天说的乡村景象,让我想起这本书里也有很多贵族乡村的描写。但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又看了一遍。” 邺言注意到爽子有些期待的眼神。 “可以借你看。”邺言说道。 “嗯。对了,你妈妈说,想要一些后山上的山果子。”爽子想起。 “好。”邺言拿起帽子走出门。 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其她两个女孩,正在等人的样子。 “怎么,你们都要去吗?用不着这么多人。”邺言边下楼边说。 “爽子,那你去吧。”晓彤笑着说。 “爽子,加油。”佳佳小声欢呼。 晓彤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声。 “邺言,阿骋是不是醒了?”晓彤问正在穿鞋的邺言。 “不清楚。”邺言似乎还带着起床气。 他穿上鞋子,拿走篮子,也不等身后的人,独自往后山去了。 爽子一路跟着邺言上后山,山路曲折向上,走起来颇为费劲。偏偏邺言又一声不响,自顾往山上走。爽子只好咬咬牙,不让自己落下太多,以免跟丢了邺言。 来到一片树木茂密的区域,爽子已是大汗淋漓。扶着大树,大口喘气。 偶有微风从树木间穿过,递来清凉。 还有一阵一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爽子听不确定,这附近果真有海? “其实,它叫涩果子,吃起来有点涩,但是含在嘴里一会就变得很甘甜,而且还有润肺的功效。因为都是长在山里头,所以,乡下的人都叫它山果子。”邺言摘下一颗果子说。 意识到他是在同自己说话,爽子也走近了一些,仔细看邺言手中的果子。 “你看这周围深绿的是已经成熟的,青色的就还未成熟。”邺言指着果子说。 “明白了。”爽子点头。 两人摘了一会果子。 邺言动作很快,一个大篮子已经填满一半。 爽子想加速,却因为不熟悉果子,再加上有些果子太高,她必须跳起来才能摘到。 “不用勉强,高的我来摘就可以了。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掉在附近的,掉地上的应该都是熟了的。”邺言说道。 “好。”爽子答应道。 忙碌了一会,爽子果然加快了速度,贡献了一小部分的果子。 “邺言其实很温柔呢。”爽子心里想,不自觉地轻说出声。 “你说什么?”邺言听不清楚地问。 “没。我想说,这附近有海吗?我总是听到浪花的声音。”爽子赶紧扯开话题。 “有。在背面那里,要去看看吗?从山上往下看,还是挺美的。” “可以吗?” “果子摘得差不多了。走吧。” 果然是海。 蓝色的波浪一层一层的翻涌上来,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 阳光下海水闪闪发光。 站在山上看海,迎面都是风和海水的味道。 爽子不自觉地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清新、沁人心脾。 “这里离山洞也很近。以前我们也常在这片海里游泳。”邺言说道。 “这片海吗,海边应该有很多贝壳吧?”爽子期待地说。 “不仅有贝壳,还有螃蟹、寄居蟹和各种螺,有些人也会把沙子装瓶带走。”邺言笑着说。 “好棒啊。”爽子忍不住要鼓掌。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海。 波浪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而真实。 “咦,那里有情侣在逛沙滩。”爽子指着一对男女。 邺言顺着爽子指的方向望去。 “他们在、在……”爽子捂住嘴。 在打啵。 爽子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因为那对情侣是季泽骋和陈晓彤。 ☆、chapter9 还可以怎样更加浪漫? 阳光、沙滩、心爱的男孩在吻自己。 由于邺妈妈做了点心,她和佳佳就被拜托去叫醒男孩子们下楼。 混乱中,她和季泽骋就从一群人中偷偷溜出来,顺着邺妈妈说的海滩,摸索着找了过来。 这是她的初吻。 却比她想象的更加美好。 季泽骋还在深入,舌头卷了进来,像海上涌起的波浪一样,湿润、凶猛、难以喘息。 男孩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女孩的腰,用力地将她更推近自己。 两人已经如此贴在一起,却还想更靠近。 彼此的心跳快速而有力地跳动着,分不清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一下一下,耳边波浪翻涌似交响乐,恰到好处地为他们鸣奏配乐。 阳光有些黏热。 接吻的感觉像全身心地浸泡在海水里,太阳火烧到身体每一个细胞,滚烫、窒息。 “阿骋——”她出神地叫唤男孩的名字。 山上的看客亦同样目瞪口呆。 好、好炽热的吻,爽子心想。 没有经历过恋爱的人看到这一幕,远远地也感觉到了火热。 爽子想看邺言此刻的表情,转头却发现邺言已经去提篮子,慌乱着急之下,一脚踩到滑坡上的泥石。 “小心。”邺言抓住爽子的胳膊。 “没问题吧。”邺言问。 “没事。”爽子心虚地回答。 缓缓地拉住爽子将她拖过来,落入邺言怀抱的爽子,仍然感觉身体滚烫、头脑发热,邺言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像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脑海中是紧紧相拥的接吻画面,耳边却响起晓彤的声音: 你喜欢邺言吗? 答案,可能是…… 被莫名力量驱使的爽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紧张的眼珠子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连带着睫毛也扑闪了一下。 女孩子啊,真好。 不,应该是美好,会让人产生怜惜的感情,邺言看着触手可及的脸,感叹。 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一秒两秒。 爽子缓缓睁开眼睛。 山上的风很大,吹来了沙子,蒙住眼睛,有想流泪的冲动。 这样就可以遮住眼前的画面——邺言转身的背影。 沉默地走到民宿,沉默地一个人上楼,沉默地关上房。《飘》的书被珍惜地放在窗户边,爽子用力将它摔在地上,扑倒在被子里,放声流泪。 她那被扼杀在乡下山里的初恋。 晚上,一群人如约来到了山洞玩试胆大会。 爽子一路情绪低涨,如果不是为了凑俩俩一对的人数,她根本一动不想动。 “抽签吧。我们正好十人。”大甲提议。 “规则很简单,两人一起拿着玻璃缸进去,捞一只蝶尾出来就可以了。蝶尾是山里的住持养在鱼缸里的鱼,蝴蝶像尾巴一样,非常稀少罕见的鱼,在这里可以卖个好价钱。”小浅说道。 爽子低着头一路祈求,不要分到和邺言一组。 幸好,她和阿邦一组。 而邺言…… 和季泽骋一组。 大甲和佳佳率先进去,其余人等在山洞口。 黑夜里,山里的星星非常明亮,空气也清新依旧,可有些人的心情和初来乍到时已截然不同。 山洞里传来佳佳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余音环绕的洞口,大家哈哈大笑,有说有笑。 等大甲和佳佳出来后,小浅和刘立的小个子组合,被众人嘲笑着作为第二批进去。 佳佳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大甲也表现出虚脱。 “这个女人不知道在瞎叫什么。”大甲嚷嚷道。 “因为有会飞的虫子嘛,而且我会想到漫画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场景。”佳佳气愤地说。 “山里到处是这样的虫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大甲手叉腰,扭头。 “莫不是甲虫,遇上好的中国大锹可以卖个好价钱。”王亮说道。 “你是被小浅传染了吗,什么好价钱不价钱的。要我说,你不是大甲吗,怎么治不住小甲们。”季泽骋吊儿郎当地调侃大甲。 蝶尾在小小的玻璃缸里打转,一下一下地掉头游动,尾鳍舒展如蝴蝶一般,占据了整个玻璃缸,盯着它,就会陷入无限的遐想中。 “一直看着它,就感觉它会变成蝴蝶从水里飞出来。”佳佳捧住玻璃缸说。 “女人就是爱莫名其妙地幻想。”大甲别扭地说。 等到小浅和刘立也红着脸出来后,季泽骋和邺言一起进去。 “阿言,要牵手吗?”季泽骋伸出右手问。 “有病。”邺言头也不回地直接走进山洞。 “我在想你会不会怕。书看太多,总是会胡思乱想。”季泽骋漫不经心地说。 两人静静走了一会。 空旷无人的山洞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尽头的灯光,仍然尚未看见。 “玻璃缸我拿累了。”季泽骋突然站住不动。 “给我。”邺言转身,才发现自己超季泽骋许多。 突然季泽骋又抽回手,手电筒的光亮照在邺言身上,他笑嘻嘻地直视邺言的眼睛。 “今天,我和晓彤接吻了。”季泽骋喜滋滋地说。 “我看到了。”邺言扭头往前走。 “咦?在哪里,你怎么会看到我失去初吻的瞬间。”季泽骋追上来好奇地问。 “在山上采果子的时候,对了,另一个女生也在。”邺言回忆道。 “爽子?啊——怪不得她今天晚上状态一直不对,该不会,她也喜欢我吧。”季泽骋捧住脸苦恼地说。 “呃,我想应该不是。”邺言明知他只是在炫耀。 “说实话,我表现得怎么样?我的吻功,持续时间很久吧。”季泽骋立刻又换上忍不住的骄傲。 “啊?我只看到你□□焚身的样子。”邺言做出回忆的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 表情。 “什么叫□□焚身啊,那只是情侣都会有的激动吧。第一次碰到女孩子的嘴巴啊,超软超软的,而且甜甜的湿湿的,身子又很烫,胸部果然像馒头一样,贴在身上的时候,完全把持不住……”季泽骋又做出猥琐的动作,一边走一边回忆。 “你这还不是□□焚身、饿狼扑兔、急不可耐吗?”邺言反问道。 “你、你才是没交过女朋友,不懂这种、这种□□焚身的感觉!”季泽骋向邺言嚷嚷。 邺言没有反驳,时间有刹那的停滞。 随即,是邺言的捧腹大笑,止不住地狂笑。 “喂,我说,你知道多读点书,是为了什么吗?”邺言抹着眼泪,保持居高临下的姿态。 “什么?”季泽骋的脸已经红了。 “就算骂人的时候也可以出口成章,而不是像你胸无点墨,逊毙了。”邺言直起身子,稍稍平静了一些。 山洞外。 “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了笑声?”刘立疑惑地问。 “我也听到了,而且好像是阿言的?”小浅不可思议地说。 “是阿言的。”阿邦肯定地说。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一天。 夏天的乡下山间,少年爽朗的笑声、打开的心扉如舒展的蝶尾,闪耀在灯火昏明的星空下。 ☆、chapter10 “你们刚刚在里面笑什么?”王亮问道。 等到季泽骋和邺言一出来,众人就围上去。 “没什么。”邺言捂着嘴,欲言又止地偷笑。 “好了,你快进去吧。里面有搞笑的东西,自己去找。”季泽骋羞愤地推着王亮进去。 晓彤要进去前,突然跑来抱住季泽骋,众目睽睽之下,忽然亲了一下季泽骋的嘴巴。在季泽骋反应过来前,快速地小跑进去。 “哦,你们……”大甲勾住季泽骋的脖子,坏心眼地挑眉。 众人也跑来调侃被遗留下来的男主角。 邺言依靠在山洞口,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同样若有所思的还有爽子和阿邦。 果不其然,山洞里传来晓彤的尖叫声,其高亢程度丝毫不输佳佳。 “我、我刚刚有这么夸张吗?”听着一声一声的尖叫,佳佳羞愧地指着自己说。 “有、有。”众人整齐地一齐点头。 “所以你们知道我在她旁边耳朵都要聋了吗,走个两三步就大叫一声,没病都吓出病来了。”大甲势必还要再添油加醋,让佳佳羞耻加倍。。 “你说什么——”佳佳咆哮着追打大甲。 晓彤和王亮终于出洞后,爽子和阿邦一起进去。 山洞里。 “如果你喜欢阿言的话,我可以帮你。”阿邦突然开口。 爽子有些吃惊,却仍然低着头。 “不必了。他不喜欢我,而且他是个毫不留情的人。”爽子捂住脸,忍住仍旧想要流泪的冲动。 “女孩子不要哭,会变丑的。”阿邦柔声说。 爽子闻声一愣,擦着眼泪抬头看阿邦。 原来她从来没有看清过,阿邦长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素不相识的。”爽子的语气并不平稳。 “因为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阿邦的语气平稳又坚定。 突如其来的告白,连哭泣都突然忘记了,愣愣的爽子呆立在原地。 “抱歉,我去拿蝶尾,你站在这里等我。”阿邦抓抓头发,有些为难地说。 这样站着毕竟不是办法,众人还在洞口等他们回去。 忽然,衣角好像被扯动了一下,阿邦低头,看见爽子正低头抓住自己的衣角。 “一起去吗?”阿邦放下手问。 “嗯。”是爽子细弱蚊虫的声音。 等到爽子和阿邦也走出山洞,众人聚在一起,看玻璃缸里的蝶尾。 “怎么办?这是住持最喜欢的鱼。”小浅问道。 “咦,不能带回去吗?”佳佳看着漂亮的蝶尾问道。 “不行啦,鱼习惯了一个环境,突然换个环境的话很难生存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饲料可以喂他。”大甲说。 “那,要放回去吗?”佳佳惋惜地说。 “大家一起放回去吧。”大甲说。 “啊,还要再走一趟吗,讨厌不要。”晓彤叫道。 “好啦,阿骋会陪你一起去的,走吧走吧。”佳佳拉起晓彤的手安慰道。 就这样,众人再次向山洞前进,不过这一次,是十个人和五条蝶尾一起。 之后的几天,大甲、小浅、阿邦陆续带着他们去到了乡下有名的店铺,还去了昆虫云集的采虫区抓虫,他们抓到了蟋蟀、螳螂、蛐蛐,还吃到了当地著名的烤昆虫宴。 当然,众人也一道随着邺妈妈去到了佛堂进行参拜,听住持诵经,大甲他们还被住持发现偷拿蝶尾的事,因此死了两条心爱的蝶尾,而被住持拿起扫把来追着打。 他们还一起去到了海边游泳,女孩子们开始怕晒黑不愿意下海,后来佳佳被大甲扔下海后,大家就纷纷都在水下玩开了。晓彤和季泽骋会突然消失不见,他们躲在礁石后、树木间、草丛堆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亲吻。 夜晚他们下到田间,去偷已经熟了的绿皮西瓜,被发现后大家落荒而逃。邺言跑得最慢,被看守的老伯逮到,站在那里被好好训斥了一小时,回来一腿的蚊子包。众人哈哈大笑地安慰他半个大西瓜。 夏天的町畦小道,都是少男少女欢快的笑声,不知疲倦地笑着,连知了都叫累了,他们还在嬉戏打闹。 “给。”阿邦向爽子递去一个大西瓜。 “谢谢。”爽子接过。 “啊,那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大的一块。”大甲哭泣地伸出手扑了个空。 “你还敢说,分个西瓜还有大有小。”佳佳拍掉他的手。 “要喝冷饮吗?小水家的冷饮一级棒的,都是她妈妈自己调制的,好多好多的水果和椰果布丁。”小浅说。 “要。”大家点头赞同。 “那我们猜拳,输了的去。”大甲提议道。 最后,爽子输了。 爽子询问了大家想要的冷饮后,拿起钱包走出房间,突然被邺言按住肩膀。 “我去吧,我比较熟。”邺言说。 邺言正要走出门时,却被阿邦拉住。 “不,还是我陪爽子一起去。可以吧,爽子。”阿邦问。 房间里还在嬉闹的一群人忽然停住了笑声,大家一齐看向堵在门口的三个人。 “阿邦,你原来是这么客气的人。”小浅插话道。 “唉,推来推去的干什么!邺言比较熟,邺言陪爽子去就好了。”大甲咬下一口大西瓜说道。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前,阿邦突然拉起爽子就跑。 等众人回过神时,门口只剩下同样搞不清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 状况的邺言。 “阿邦,”佳佳喃喃,突然大声叫道,“好帅啊!他是不是喜欢爽子啊,晓彤?” 被塞了西瓜,堵住嘴发不出声的佳佳抓狂地摆手,拿掉西瓜。 “干什么啊。”佳佳问。 “这么明显的事,不要问了好不好?”晓彤红着脸说。 佳佳还在疑惑的抓狂。 欢笑中,也有苦涩的心情。 谁喜欢上谁,谁又单恋着谁;谁等待着谁,谁又焦虑着谁;谁暗恋着谁,谁又苦恋着谁…… 谁知道呢。 月亮高悬于天,彼此心照不宣。 夏天的山野乡道间,放肆大笑的孩子们也保持着一份苦涩又甘甜的心情。 那是涩果子一样的味道。 ☆、chapter11 chapter11 “抱歉……”阿邦低头快速地走着。 “不会。”爽子说。 “有没有弄疼你?”阿邦指着手腕问。 “啊?没、没有。”爽子脸红了。 阿邦也不自觉地害羞了。 “我看看,有点红了。”阿邦轻轻地拿起爽子的手细看。 男孩子的手和女孩子的不一样,宽大、厚实、有力,不注意的时候,稍加用力就会让女孩子感觉到疼痛。 这样真实的体验,和看书的时候因为主人公的遭遇而起伏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真实的独处,就算只是对方一点点细微的举动,也会紧张的心跳加速。 是因为喜欢吗? 这就是喜欢吗…… 爽子也糊涂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分别的最后一天。 季泽骋带着来的一群人,一起坐巴士离开。 邺言的两个弟弟,也从外婆家回来了,但是邺言还要再在乡下呆一周。 大甲、小浅、阿邦各自送上礼物给大家,土特产、自制风铃、腌制的果子、小鱼干…… 这样如数再度团聚的一天,可能很难再实现,因此道别前,大家稍稍有些伤感。 “抱歉,不是什么好东西。”阿邦抓着头发说。 “不,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这样珍贵的礼物。”爽子将礼物捧在怀里。 做成蝴蝶形状的干花,用树枝凝固住,再穿孔系上红绳变成书签。 “像蝶尾一样,”爽子将书签举到空中,笑着说,“真的像佳佳说的,蝶尾飞出来了。” “抱歉……”阿邦红着脸说。 “这次又为什么抱歉?”爽子问。 “没能帮助你,撮合你和阿言。抱歉……”阿邦抓着头发。 “咦。”爽子有一瞬间的愣然。 两人呆站在一起,相顾茫然。 “别吵啦,我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佳佳喝止大甲在背后动来动去。 “你别挡住我,头再低一点。”大甲毫不留情地把佳佳的头往下摁。 “烦死了,都说别再动来动去了。”佳佳轻声咆哮。 “你们两个都别再吵了。”晓彤喝止。 这厢,气氛迥异于看客。 “所以,你这些天,给我吃的、帮我提东西、拉走我,都只是做给邺言看的吗?”爽子红着眼问。 “不是,我……”阿邦着急地否认。 “你说,你喜欢我,还作数吗?”爽子追问,眼泪仿佛又要止不住。 “当然。”阿邦口拙地想解释,最后也只是认命地用力点头,“抱歉,我会永远都喜欢你的。” 阿邦九十度鞠躬表达歉意,迟迟没听见爽子的回答,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这次我不会说没关系的。”爽子拼命擦着眼泪,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可以抱你吗?”阿邦想接住掉下来的眼泪,却发现流泪的人更加让人心疼。 爽子扑到阿邦的怀里。 男孩拥住女孩,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安抚她啜泣的背,在碎发上落下再浅不过的一个吻。 头顶传来轻浅却温柔地一声“抱歉……” “你居然一直压着我的头。”佳佳抓狂地拍打着大甲。 “你的头发又扁又毛糙,摸起来手感真差,而且这么短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大甲嫌弃地说。 “你够了!要你管。”佳佳赌气地第一个上了巴士。 在车上坐了一会,陆续有男生买了冷饮上车。 “扣扣——”车窗被敲响。 佳佳瞥了一眼,发现是捧着一堆书的大甲,她立刻赌气地转过头不理。 大甲锲而不舍地持续拍打窗户,看他每次蹦起落下,刚落下又蹦起,努力拍打车窗的样子滑稽又搞笑。佳佳大发慈悲地拉开窗户,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喏,我要给你的礼物。”大甲递过去一堆的书。 仔细一看,全是按次序整理齐全的漫画书。 “不是小鱼干吗?”佳佳摇晃手中的袋子反问。 “你要不要,反正都给你了。”大甲胡乱地从车窗里塞给佳佳。 “你有这么好心吗?这些可都是你的珍藏版吧,我拿走了你不心疼哦?”佳佳一脸狐疑地问。 “反正我以后也用不到了。”大甲说道。 佳佳看向大甲,他不是在说笑。 “为什么?”佳佳问。 “明年我就要娶媳妇了,这些漫画留着干嘛呢,早过了看漫画的年纪了。”大甲抬头看着他说。 佳佳翻漫画的手一顿,心里感觉到酸楚蔓延。 “你,”佳佳欲言又止,突然咆哮道,“你到底几岁啊,还娶媳妇,自己就是个小屁孩。” “我今年18,明年就19了。在乡下,19岁就要娶妻生娃啦。可能明年就要当爸爸啦。” 心里好像被烟头烧成一个洞,蔓延的酸楚与疼痛逐渐扩大。 佳佳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大甲,发现他也是一样茫然无措的神情,忽然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心动。 自己居然对一个男生心动了。 “那我走了,阿言。”季泽骋招手。 “嗯。”邺言若有如无地应道。 “你也早点回来。”季泽骋上车前说。 “不是说了嘛,一礼拜后。”邺言不耐烦地说。 “好。”季泽骋转身走上车。 “喂,”邺言叫道。 季泽骋回过身,听到邺言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记得多读书,笨蛋。” “你才笨蛋、蠢货、书呆子。” 巴士“隆隆”地发动,截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从来不看这种少年漫的,又是打斗又是血腥的场面,而且好长,什么时候连载完都不……”佳佳突然停住,发现大巴已经在开走了。 “那就扔掉吧。”大甲勉强笑着说。 巴士载着一群人缓缓离开,车上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佳佳忽然变得特别着急,心底大骂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 大甲一百遍笨蛋,却发现才骂不过三句,他的脸已经从车窗中晃过,落在车后面,着急的佳佳不顾一切地从车窗里探出头。 “喂,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你不准先结婚,听到了没有。”佳佳喊。 “你不早点回来,我就娶别的女人生娃娃了。”大甲招手。 “我不准。我喜欢你啊笨蛋。”佳佳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也是。”大甲笑得一脸灿烂。 阿邦默默地追着巴士,追了很长的距离才停止。 爽子坐在车上,拼命地摇手,忍住想流泪的冲动。 邺言牵起弟弟手准备进屋,却仍然不自觉地转头看已走远的巴士。 巴士的尾气好像夏天的尾巴。 ☆、chapter12 知了还在叫着。 季泽骋在地上打了第十三个滚后,终于疲惫地做“大”字状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从乡下回来后,大家都投入到了补习的阵列中。 足球队的活动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而暂停。于是,季泽骋只好家中、补习班两点一线。 与晓彤的见面次数也在减少,偶尔在她下课后两人一起走一段路,更多时候每天只通过电话聊聊近况。 其实,只不过是一周而已,季泽骋想。 但麻烦的是,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与晓彤接吻后,浑身燥热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梦里,在梦里他脱了晓彤的衣服,看见女孩的躶体,那雪白的背一路从下到上抚摸到肩胛骨,将她转过来后,脸却变成了邺言的,更、更可耻地是,在梦里,他对着邺言…… 一次又一次,季泽骋夜里跑去洗内裤。 叹口气,季泽骋转个身成侧卧。手慢慢地伸进裤子里。 反正也没事可做。 正动作中,门被忽然打开。 “哎呀,你在做什么啊?”季妈妈凑近。 “卧、卧槽!”季泽骋立刻拉上裤子站起来,“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我见你晚饭的时候没什么精神,所以想叫你陪我一起去剪头发。原来你有事在忙啊。”季妈妈朝着季泽骋挤眉弄眼。 “烦死人了,你出去。”季泽骋推搡着季妈妈到门口。 “反正你也没事可做,走吧,陪我一起去剪头发。”季妈妈自顾拉上季泽骋出门。 正在烫发无所事事的季妈妈问儿子。 “儿子,你是不是失恋了?”季妈妈从镜子里看季泽骋的表情。 “哈?瞎说什么。”季泽骋脸红了。 “你今晚吃饭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季妈妈贼笑道。 “哪有。”季泽骋用杂志挡住脸。 “你要不要也剪个头发。”季妈妈说。 “为什么啊。”季泽骋不满地说。 半小时后。 “太短了吧。”季泽骋摸着新剪的根根分明的头发。 “是有点,但是以后很长时间不用剪了,省钱。”季妈妈笑道。 “架不住我长得太帅,剪成啥样都好看。”季泽骋自恋地说。 “嗯。随我。”季妈妈更自恋地说。 回去的路上,季泽骋和季妈妈闲聊。 “你怎么突然想剪头发了?”季泽骋问。 “哦,单位里新来了一批小姑娘,各个年轻漂亮,我就有了危机意识。”季妈妈说。 “剪个头发算什么危机意识。”季泽骋不屑地说。 “从头来过啊。接下来再买个衣服、化妆品打扮打扮,人啊,就是要有竞争,才会有向上的动力。”季妈妈想起曾经自己一枝独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免有些感伤。 路过邺言家,发现客厅的灯都是关着的,整栋房子昏暗、安静。 往日邺爸爸和邺言坐在客厅里吃饭的场景在季泽骋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邺爸爸也回乡下去了吧。 不知怎么的,季泽骋不免情绪低落。 “你和小言关系很好呢,”季妈妈忽然开口说,“可是以后上了大学还是要分开的,而且小言成绩这么好,可能到了高中你们就很少能见面了。” 季妈妈边说边走进家门。 闻言呆立在家门口的季泽骋,忽然满腔的情绪怒不可遏地想爆发,他踢掉鞋子冲上楼,拿起电话想拨给邺言,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邺言在乡下的电话。 挂了电话,挫败地站在阳台发呆的季泽骋,出神地望着夜空,想起乡下的星空有不可思议多的繁星,每一颗闪耀的星星都像是充满了希望。 原来,一去不复返的时光也会带走生活的生气。 越想到之前的快乐,现在就越觉得沮丧。学习的斗志就像烧尽的蜡烛,在夏日徐风中已经灭却,了无残烟。 “叮铃铃——”突然的电话铃响。 季泽骋正想是不是邺言赶紧接起,却在听到晓彤的声音后,挫败地坐在地上。 “阿骋,我跟你说……” “嗯,你说。” 梦里终于不再是邺言的白嫩胴体,却变成了他的声音。 他慢慢走近,对着季泽骋说:“喂,你有没有好好读书。” ☆、chapter13 “老妈,这一袋一袋的都是什么啊?”季泽骋一走下楼,就发现了玄关处多了好多袋麻袋。 “小言刚刚送来的特产,哎呀,每年都这么客气。”季妈妈笑着说。 “咦,他人呢?”季泽骋着急地问。 “在家吧。他才刚刚回去,应该在理行李。” 季妈妈话音刚落,季泽骋已经冲出家门。 “阿言——”季泽骋撞开邺言的房门。 “啊?”邺言明显被吓了一跳。 拍拍胸脯平静后,继续整理行李。 “你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门进吧¬_¬”邺言说道。 “有吗?”季泽骋自顾自地走进房间,躺在床上说,“以前过年的时候不也从这个门走过一次,哦还有,第一次你搬来的时候。” “难为你记不住英语单词,这些倒是记得清楚。”邺言讽刺地说。 “因为印象深刻嘛。” “喂,你能不能起来。我要用。”邺言催促季泽骋离开自己床。 季泽骋站到一边,邺言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摊开,平整地放到床上,再一一叠好。 “你好像贤妻良母。”季泽骋说。 邺言向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不速之客丢去一记白眼。 “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啊?”季泽骋仿佛感觉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一敲脑袋想起,“哦,你怎么又说这句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吗?”邺言奇怪地问。 “在山洞里、上大巴前,还有我的梦里。我老妈都不会说那么多次,阿言,你真的有成为贤妻良母的潜质。”季泽骋笑着偷看邺言的表情。 “所以,你学会的第一个成语就是贤妻良母吗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 ,倒是挺适合你这种无时不刻都在想女人的脑袋。”邺言不甘示弱地反驳。 季泽骋被邺言嘲讽惯了,毫不在意已经自动着手帮忙整理。 “你有没有礼物带给我?”季泽骋漫不经心地问。 这么一说,突然唤起了邺言的某个记忆,他走到另一个行李前,打开,拿出一个大西瓜,递给季泽骋。 “这是小水给你的。”邺言说道。 “西瓜?”季泽骋一头雾水,更一头雾水的是,“小水是谁?” “冷饮店的小水,之前大家一起去喝冷饮的时候,她见过你一次,就拜托我给你带了这个西瓜。” “但为什么是西瓜,难道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不同的水果?” “她只托我带给你。” “哦。我明白了,她对我一见钟情了。” 邺言看着季泽骋自信满满到自恋的模样,走过去忍不住抓住他的头发,一通乱揉。 “我刚刚就很想说,这狗啃了一样的头发是怎么回事?”邺言毫不留情地吐槽。 “很、很丑吗?”季泽骋心虚地朝玻璃窗的影子看了看。 邺言不回答,发出一声“啧”就捂嘴转过身,继续整理行李。 “你在笑?”季泽骋问。 “我没有。”邺言说。 “你就是在笑。”季泽骋气愤地说。 “好吧,我在笑。”邺言干脆面朝季泽骋明目张胆地笑。 “阿言!”季泽骋扑过去。 邺言赶紧逃跑,两人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转着跑,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总之最后,两人回过神时,刚刚理好的行李已经到处飞,有些小物件甚至落到旮旯角里。 他们只好休战,再一次投入到整理行李中。 “累死了。”季泽骋又一次瘫倒在邺言的床上。 “西瓜。”邺言指着大西瓜,想想自己居然装了一个22公斤重的西瓜,一路从乡下拖到家里给这个笨蛋,而且还是给别人献殷勤,真是比这个笨蛋还笨。 “分你一半。”季泽骋递给邺言。 两人坐在阳台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看夜空。 “噗——”季泽骋将西瓜子直接吐到楼下。 “明天你去院子里扫。噗——”邺言也吐到楼下。 “哈?为什么是我。噗——”明明你自己也在吐。 “因为西瓜是我运过来的。噗——”邺言一副“我很辛苦的”表情。 “那是女孩送给我的。噗——”季泽骋昂首挺胸表示不服气。 两人对视了一会。 “那告诉你女朋友。”邺言不紧不慢地说。 “我扫。”季泽骋垂头败阵。 “话说,你给我的礼物呢。”季泽骋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我会帮你整理习题的。” “那算是礼物吗?” “我觉得当下你最缺的就是这个。”邺言肯定地说。 “哈?”季泽骋不可置信地挑眉。 “毕竟我不能把脑子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to be ue.... ☆、chapter14 随着开学的来临,加紧的刷题练习,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经过暑假连续的白天补习,与晚间邺言督促的巩固复习,在上半学期的第一次期中考里,季泽骋发挥不错,挤进段排行榜末端。 因此,还在早晨的表彰大会上,拿到了“学习进步奖”。 可把季妈妈高兴的,捧着儿子一顿乱亲。连季爸爸都难得露出了盛赞的目光,鼓励儿子再加把劲儿,考个重点学校。 比季泽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邺言也比平常发挥更好,凭借着语文英语段第一,加上科学满分的优势,邺言一下子挤进排行榜之首,远超第二名十三分,一时风头无两。只要期末考不出太大的意外,保送之事就十拿九稳。 可是,邺言和季泽骋似乎都对此不太高兴。 放学后,季泽骋还在练球,邺言静静等在一旁看书。等季泽骋练完球,两人才一起走回家。 “对了,我爸今晚不回家吃饭,我妈单位聚餐。我上你家吃。”季泽骋说道。 “嗯。”邺言点头。 “你爸今天也很晚回家吗?”季泽骋问。 “他要送货。”邺言说道。 “今天做什么吃?” “炒蛋饭吧。” “诶,做点好吃的嘛。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做炸□□。” “说的容易,那很麻烦的。” “我会帮忙的。” 虽然最后还是做了炸鸡,但是季泽骋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催促”→“装盘”→“开吃”。 罢了,邺言本来也没期待他可以帮什么忙。 晚饭后,季泽骋到邺言房间里一起学习。 “阿言,你保送的话会选哪几中?”季泽骋问。 邺言有些吃惊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放下书看了季泽骋一眼,发现他仍旧在低头做题。 “如果保送上的话,就不是我能选的了。前7名是省一中,后10名是省二中。”邺言淡淡地说。 “那你的话一定会上省一中吧。”季泽骋忽然抬头。 “也许吧。” “可是那要住校。” 住校的话,就会如季妈妈所言,高中开始两人就会很少再见面。 阿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吗?季泽骋想。 “需要住宿的学校很多,没有住宿的反而才少吧。”邺言说。 “市重点四中就在市区,而且不用住校。” 市重点的四中也是季泽骋当下努力的目标。由于学校在市中心,寸金寸土待价而沽,而新建校区尚未与教育局谈拢,因此竣工之日还遥遥无期。 “那是关乎前途的事吧,怎么可能因为住校的问题就不去。” 不知是邺言的口气过于严肃,还是他的话说得太认真,季泽骋一瞬间哑口无言。 气氛有些冰冷。 季泽骋拿着笔,却一个字都动不了。他抬头看邺言,邺言也只是如平常一样在读书,除了手中的《欧洲简史》换成了《霸王别姬》,其它的毫无变化。 他努力使自己平复心情,怎么样才能做到像邺言一样满不在乎,即使回到家,隔壁房间的灯是暗着的也无所谓,这样的心情,为什么只有他一直在痛。 季泽骋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他冲过去,一把扔掉邺言的书,将他推到墙上。 书本打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痛声,滑落到地上的《霸王别姬》被折了一页,以扭曲的姿态靠在角落里注视着两人。 “阿言,难道你觉得我们再也不见面,你也无所谓吗?” 季泽骋的手发狠地固定住邺言的双手,逐渐施力。 邺言闭上眼睛别过脸。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 “阿言,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季泽骋垂眼,靠在邺言的肩膀上。 他的难过,一览无遗。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这个笨蛋,无论是开心还是悲伤,都实实在在地表现在脸上。可是,就这么一点小事,就失去了他的笑容。 那更久远的以后可要怎么办。邺言的心像溺水了一般,难以喘息。 “阿言,那次你回乡下住的那一周,你不在,你的房间的灯是暗着的,整幢房子都是黑漆漆的,好可怕。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如果你去了寄宿学校,以后这里的灯都会是暗着的了。” 邺言拍拍他的背,还是第一次,季泽骋在他面前表现出害怕。 而这种害怕是源自他的离开,他们即将减少见面,甚至不是久别,再也无法见面的状况,这样的认知让邺言感到害怕,他害怕自己对季泽骋会有所期待。 “明明都已经有女朋友了。”邺言轻声说。 “你要知道,上了大学迟早会分开的。”邺言安慰道。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季泽骋反而更难过了。 可是,这种难过是必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更新中。 ☆、chapter15 季泽骋和邺言冷战了一段时间后,又和好了。 但这是他们俩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冷战,而且两人心中都留下了芥蒂。 期末考,邺言没有意外地仍然保持着语文英语段第一的成绩,只是数学发挥稍有偏差,但最后还是考了段第二的好成绩。 相较之下,如果有“学习退步奖”的话,第一个就该颁给季泽骋。 他的成绩简直差得难看,连一向只说“儿子努力了就好”的季妈妈看着成绩单也失望地说不出话来,季爸爸更是撂下一句“就不该对你小子有期待”而愤然离桌而去。 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季泽骋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样最好,谁都不要管他。谁都离他而去,这样最好。 戴上耳机,季泽骋闭上眼睛单曲循环,听音乐缓缓流出: “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 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 也不得不收回曾经的话问自己 你纯真的眼睛哪去了 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 也不得不打开保护你的降落伞 也突然间明白未来的路不平坦 难道说这改变是必然……” 一遍又一遍,季泽骋感觉恶俗,却落入了这样恶俗的圈套。 实在躺得有些腿麻了,他站起来抖抖腿,想着“自己真是没有学习的天赋啊”打开窗户,正准备去阳台上透一口气。 刚走去阳台,就被左边迎面飞来的物体吓了一跳,认清是邺言跳过来后,他的手已经自动打开接住横飞而来的阿言。 邺言稳稳地落入季泽骋的怀抱。 季泽骋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看见自己糟糕的期末成绩,嘴巴张得可以吞蛋一般,这还是第一次吧,阿言从阳台跳过来。 邺言拿过季泽骋的一只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还在单曲循环的《越长大越孤单》,婉转的女声浅吟低唱出哀愁的情丝。 “你,原来喜欢听这种歌啊?”邺言的表情明显有一丝不屑。 “干、干嘛。”季泽骋夺过耳机自己戴上,拍拍衣服站起,顺道拉起邺言。 他们一起在阳台上看着夜空。 “你怎么会跳过来?”季泽骋问。 “突然想试试。”邺言说。 今天回家时,季泽骋一直沉默不语,就算是被成绩打击到了,他也从未有过如此低落的表情。放下书,本已打算休息的邺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记挂着季泽骋,想来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决定来看看。寻常路径自然不行,只好学这笨蛋,玩跳阳台这一招。 而事实证明,确实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 “你跳不过来吗?”季泽骋打量邺言。 季泽骋比了比邺言的身高,也没比自己矮多少。 “如果你不挡在我面前的话,我应该能稳稳地落地。”邺言想象中,自己该是如体操完成时的完美落地。 季泽骋又比对了一下邺言与自己的腿,恍然大悟。 “原来你腿短啊。”季泽骋哈哈大笑。 邺言本想反驳他,你还脑短路缺筋呢。但是,季泽骋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不知怎么的,邺言忽然就心安了,这样笑着就好。 只要看到这笨蛋还在笑,什么都好。 “阿言,我想过了。”季泽骋看着夜空缓缓开口,“虽然我很不想再见不到你,想从阳台一跳过去,你就能为我开窗,想着两人还能一起踢着石子走回家,想着无论成绩怎样不同,我们两个就是维持着这样的朋友关系。但是这样的日子,总会有尽头的一天。倒不是说不能再做朋友,只是,你说的对,这是关乎前途的事,你有你自己该走的路,我不该任性地想‘阿言你和我一起读四中’就可以了。就算现在难以分开,以后也必定会渐渐走远。高中以后还有大学,工作、结婚、生子都是,我们不可能总是一起的。所以说,这改变是必然。” 季泽骋将这数月来自己默默所想的事向邺言推心置腹地说出来,才感觉到释然,心里沉积的重量才卸下。另一方面,季泽骋感觉自己貌似说了一段很了不起的话,有点被自己帅到了,而不禁傲娇地昂首挺胸,可碍于气氛,仍维持着表面深沉的表情。 “你,”邺言顿了一顿,“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哦。” 邺言忍俊不禁,转过脸强忍住发出笑声。 “什么啊,”季泽骋被戳穿而感到羞耻,愤愤地说,“我才不非主流。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好好好。”邺言拍拍季泽骋的肩膀。 又忍不住捧腹大笑,抹抹眼泪。 “难为你这样的脑子,还要想这么复杂的事。”邺言顿了一顿,又说:“其实就算是上了高中也未必是见不着面的,你只是不习惯我们突然分开。但是,你以后会去到新的地方,碰上新的事物,交上新的朋友,时间长了,你也会渐渐习惯新的生活。” 然后,渐渐忘记我。邺言并没有将话全部说完,但是他确是这么想的。 所谓的青梅竹马,也是有友谊期限。 到头了,就要各走各的路。 “所以,你不必担心,你会走得比我更远的,一定。”邺言说。 ☆、chapter16 “这样的事,不是阿言你说了算的。”季泽骋的脸有些垮。 邺言闻声一愣,看向季泽骋。 “去到什么地方,碰上什么事,交什么朋友,会不会习惯新的生活,都不是阿言你说了算的,也许我根本不想有什么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 变。这样就好。” 季泽骋低头,他的脸隐没在夜空下的昏暗里。 两人沉默着,邺言忽然脑海中蹦出一首诗的句子: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心咯噔了一下,摇摇头赶紧将胡思乱想甩开。 “但是,长大了,也不得不改变吧。”季泽骋淡淡地说。 他可能,真的长大了。临睡前,邺言都在想,今晚的季泽骋比先前他所认识的所有的季泽骋加起来,都要成熟。这样的成熟,让必然的分离挂上了忧伤的记号。 本来他都准备不再多想的,可是…… 邺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因为担心季泽骋,生平第一次跳了阳台去探望他后,那笨蛋倒是想通了,而自己变得忧心忡忡,翻来覆去思索着他的话。 邺言第一次失眠了。 季泽骋倒是一夜好梦。醒来后就舒爽地忘记了昨日的忧愁,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缺根筋的笨蛋,继续为考上市重点高中而努力补习。 这期末里,除了学习成绩和阿言的事之外,还有一事让季泽骋烦忧了一下。 那就是足球队,下半学期开始,季泽骋必须光荣地退任,专心致志预备升学考试。虽然季泽骋担任足球队队长的时间短暂,但是对足球队的感情却异常深厚。交接仪式虽然在下半学期初才举行,但是新任队长的人选已经预定好了。 看着那男孩笑得灿烂的表情,季泽骋恍惚想到刚入队时候的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一腔的热枕和满满对足球的欣喜。那个时候啊,邺言看书,他踢球,无所事事的下午,两人就会一起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梦里游,时间流走得那么自然,自然得他一回头,时光就所剩无几了。 王亮和刘立在开学初就辞退了足球队,一心一意地努力学习。寒假前,季泽骋问他们,女生想再去乡下玩,你们要去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不了”。 理由是要学习之类的。季泽骋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寒假里,邺言照旧要回去乡下看望她的母亲,佳佳和爽子一同赴约前去,听闻邺言的母亲终于生了一个女孩,全家非常高兴,因为邺爸爸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孩。 “女孩好啊,我就喜欢女孩。”季泽骋在电话里说道。 彼时,季泽骋正随父母去国外旅游一周。经历了上次想打电话却不知道号码的事,季泽骋在邺言回乡下前问了他的电话。 “我家里的电话,你知道我妈开民宿的,别多打。”邺言说道。 “你打给我吧?”季泽骋提议。 “不要,国际漫游贵。” “嗯。那还是我打给你。” 邺言想了一会忽然说:“还是不要多打。” 当时,季泽骋不以为然,想着两天三通电话这频率是肯定的。 哪知到了国外,每天疲惫于奔走各个景点,倒是果真见识了许多新的人和事,想着到了旅馆里休息时该和邺言好好讲一讲今天的奇闻趣事,可是真到了旅馆一躺下,疲惫感涌上,累得一动不想动,白天里组织好的话忽然没了当时一吐为快的欲望。 季泽骋尝试打过一通电话,虽然很累,却强打起精神努力复述白天见到的趣事,当时真觉得特别好笑,可在电话里他尽力去描述,邺言也毫无反应。 “不好笑吗,我当时肚子都快笑痛了。”季泽骋说道。 “先这样吧,我还要给妹妹换尿布,国际漫游太贵,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讲给我听。”邺言说道。 “阿言,”感觉到邺言要挂电话,季泽骋着急地唤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话可继续,涨在胸口的气松懈下去,怏怏地说,“好。再见。” “嘟嘟嘟——” 季泽骋听着电话的忙音,心一点一点的发凉。 原来长距离,真的有一种魔力,会让曾经的亲密关系渐渐冷却。 是从哪一分哪一秒的哪一刻开始,每天照旧的日子里,明明没有发生多么重要的事,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对方缺席的次数多了,彼此的关系就会不经意疏远。 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太少,所以特别重视阿言,还是因为阿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格外加以重视。 搞不懂主次因果关系的季泽骋,连续想了好几天这样的问题。 转着手里的电话,没有拨出号码。倒是被阿言一语成谶了,他们俩在整个见面不多的寒假里,只通过一次电话,用时40秒。 ☆、chapter17 春风徐来的4月份,季泽骋还在教室里上着漫长的数学课。 邺言却躲到楼顶,津津有味地翻着《米尔克传》。这些已经有了十足把握的保送生,就在别人奋斗拼搏的日子里,一齐在6楼的一个僻静教室里下棋、打牌、喝茶吐槽聊以过日。 当然,这也是在老师默许的情况下,才得以如此正大光明地翘课进行。事实上,保送生还需要经过保送学校的摸底考试,才有资格免去中考直接入校。 但在实力强劲的本校,尚且还没有保送生被摸底考试“刷”下来过。毕竟,能送去参加保送的学子都已经过学校的层层筛选了。 毕业前,最后一场期中考,已经没有学生把它当做期中考,对成绩的重视程度既到了最高,又高到已然觉着无所谓。大家的眼里都只剩最后的冲刺一搏。 可偏偏,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在初中部举行期中考期间,保送生去到保送的高中进行摸底考试。省一中今年淘汰了两位入选的保送生,其中一个就是“邺言”。 邺言被“刷”了? 邺言被“刷”了?? 这怎么可能! 邺言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就算偶尔状态不佳,也只是没超第二名太多分而已。年级段的老师都感觉不可置信,连班主任都坚信一定是“分出错了”,而强烈要求省一中再次查看试卷。 可事实结果就是如此——“邺言被刷了”。 邺言的名字在全段人尽皆知,因为他是榜上名人,还总在第一、第二的位置游走。“邺言被刷了”的消息传播得很快。 孩子们把消息告诉了家长,没过两天,家长们都知道了“一位被送去省一中的保送生被刷了”。有家长闹到学校来,质疑学校筛选保送生的制度有问题,好好的一个保送名额就这样被浪费了。 堂堂初中重点学校,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保送生,简直成了4月份所有备考学生最大的茶余闲话。 而舆论中心人物“邺言”,除了被班主任叫去小心翼翼又语重心长地辅导了一番后,并无受到多大影响。他仍旧继续看他没看完的《米尔克传》,按时上下学,无任何慌张焦虑的神色。 晚上,临睡前。 “扣扣——”季泽骋指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4 着窗户锁。 邺言走过去开窗。 “这么迟了。”邺言说道。 快入寝的点,季泽骋很少这么迟来敲他的窗,一般都选在饭后来串门,当然,还是从阳台来串门。 “一直在做题,弄明白后发现天都黑了。”季泽骋笑道。 他把练习本放到小圆桌上,席地而坐。 “还是有几个类型的没搞懂,你给我讲讲。”季泽骋指着作业本说。 “哪里?”邺言凑过去。 邺言边讲解边找相似的习题,季泽骋做完一道接着再做一批,才算稍有领悟。 他活动活动筋骨,感觉右肩酸痛,便让邺言帮忙拽着右肩打圈转。 “很疼吗?”邺言问。 “有点,可能长时间握笔导致的。”季泽骋皱眉说。 “你才认真多久就落毛病了。”邺言笑道。 “我不是学习的命啊。我爸还指望我考个重点高中,以后可以随他读个电气专业,再当个三流电气工程师,每天坐办公室里画图纸。”说到这儿,季泽骋叹口气。 活动了一会,季泽骋感觉困乏,就倒在地上阖眼。 “别睡,回你自己房间去。”邺言推着他起来。 “阿言,我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是很短暂的缘分。有些人说散就散了,我们能这样三两步跳过来就见着面,真的是难得的缘分,我以前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现在想想,真是好,真是难得的好。”季泽骋闭着眼睛,疲惫得只动嘴。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向邺言传递他的感恩。 “你怎么了,感慨和女朋友的事?”邺言说。 “不,不是晓彤。我是在说你,阿言。” 季泽骋在地板上赖了一会,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向窗户走去。 “有些人说散就散了,但是阿言,你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季泽骋推开窗户,走出去。 ☆、chapter18 晚饭时,季泽骋忽然抽风了,开口道:“爸、妈,谢谢你们把我抚养长大。我很感激你们,也很珍惜现在这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闻言,季爸爸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 季妈妈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儿子,你有啥想不开的可要告诉你妈呀。” 季泽骋回房后,季妈妈边洗碗边对季爸爸说:“该是儿子长大了吧。” 晚上,季泽骋对邺言说了相似的话。 “人会懂得感恩和珍惜,是因为认识到了这样的日子为数不多,如果每天都是如此,那便成为寻常。”邺言道。 季泽骋摇头表示不明白。 邺言放下书,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能懂得感恩和珍惜是很可怜的。这意味着,你终将不能继续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未来终将失去某件东西的了然于心。” 季泽骋由心佩服邺言可以说出这么深奥的话,因为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阿言,你以后可以考虑去做老师,或者去做和尚。”季泽骋说道。 “老师与和尚的职业有什么共通点吗?”邺言不解地问。 “忽悠人都很厉害。”季泽骋认真的说。 邺言点点头,难得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阿言,你有特别珍惜的东西吗?”季泽骋又问。 邺言看了季泽骋一眼,恰逢季泽骋抬头,仅一瞬的对视,邺言立刻不经意地移开眼神,埋头于书中。 “没有。所有的未来都是自己做的选择,没所谓珍惜或后悔的。”邺言说道。 季泽骋没听明白,却仍然点头,并非表示赞同或理解,只是对邺言状似了不起的话表达佩服之情,但隐隐却想起,自己最近也说了很多意味深长的话,果然是受邺言影响,自己的讲话水平也提高了啊。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季泽骋单方面的感知,单方面的小骄傲。 埋头苦学的日子过得很快。升学考试的三天都是下雨的日子。 季妈妈打算向单位请假,接送儿子上下考场,却被季泽骋当场拒绝。 于是,下雨天,季泽骋卷起裤脚,一路从家里小跑去考场。在路上正好看到撑着伞走得不紧不慢的邺言,他立即钻到邺言的伞下。 “刚从背影看,你好像丁香姑娘。” 那首诗怎么写来着: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阿言的话,是忧郁的美男子。 季泽骋咧嘴一笑,就被邺言拿手刃敲了脑袋。 “什么诗都背不住,有关女人的倒记得一清二楚。”邺言没好气地说。 “我每次考试越紧张,脑子里歌词越多。有几句经典的比方说,看数学题的时候,‘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安慰自己的时候就会想起,‘没关系不论失去了什么都没痕迹,每一次让泪水流回心里,去灌溉梦想开出奇迹’。写作文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考完后永远都是‘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打住。别唱了,”邺言捂住季泽骋的嘴巴,“你会传染我的。” “阿言,难道你考试的时候不会想东想西吗?”季泽骋一副“你真神奇”的表情看向邺言。 季泽骋有一种魔力,说好的从不应验,坏的总能一语成谶。 邺言不免有些担忧接下来的考试。 直到邺言看到语文的作文题:有一种鸟,它能够飞行几万公里,飞越太平洋,而它需要的只是一小截树枝。在飞行中,它把树枝衔在嘴里,累了就把那截树枝扔到水面上,然后飞落到树枝上休息一会儿,饿了就站在树枝上捕鱼,困了就站在树枝上睡觉。谁能想到,小鸟成功地飞越了太平洋,靠的却仅是一小截的树枝。 材料作文,有点难度。可该死的是脑子里全是季泽骋的歌声“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邺言扶额,忍不住地想:“这个笨蛋,坑人坑己。” 果然,此刻,季泽骋正落笔写下作文的开头:有一句歌词唱道:…… ☆、chapter19 季泽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季妈妈的接送,邺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与季泽骋同行去考场。 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发挥失常”四字的邺言,无情地将房间的窗户上锁,拉上窗帘,每晚早早入睡。 季泽骋更是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把所谓的经典歌词通通又用了一遍。 一考完试,天气由雨转阴,季泽骋一路狂奔回家。踹开房门拉上帘子,找到私家珍藏片开始播放,昏暗无人的房间里,他□□了一发当做发泄。 晚上,他拿着游戏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5 软体,从阳台跳去邺言那儿。 “阿言,这次新出的软体是双人的,快点,一起玩。”季泽骋已经轻车熟路地开机,坐在地上,催促邺言。 邺言陪着他玩了一会,就势作罢。 “人各有长。”熟悉了游戏规则后,邺言更自觉对现在的记录已无法突破。 于是,季泽骋独自一人玩双,一会救自己的角色,一会救邺言的角色,忙得不可开交。 邺言其实很烦看书的时候有声音,但如果是季泽骋在旁边吵闹的话,那感觉就会像夏天的电风扇,自然得像是这个季节里本该有的呜鸣。 事实上,他也没有特别吵,基本都在被自己无视。邺言慢慢躺下,横看季泽骋的侧脸。 “你没有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吗?”邺言的声音很轻。 “晓彤?有吧,去过一次,太热了不想出去。”季泽骋专心于手里的游戏。 “足球呢?” “哦,那个看门的老头不让毕业了的进去。他说学校里还有学生在读书。” 过了一会,邺言迷迷糊糊已经要睡着。 季泽骋不知何时掀开毯子躺进去,闭上眼睛假寐。 “噗——”是季泽骋放的。 味道从毯子渐渐向头顶弥漫。 “天呐,”邺言从迷糊中被臭醒,推开季泽骋,“你吃稀了吧。” “嘿嘿,”季泽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一般不都说拉稀吗?吃稀是什么。” 季泽骋踹着毯子扇风,邺言翻过身背对他。 继而又听到季泽骋一个响亮的“噗——”。 邺言终于忍无可忍,把正在动作的季泽骋连带着毯子踹下床。 尽管语文发挥失常,但好在影响不大,最后邺言仍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因此,毕业典礼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他的演讲也颇为笼统,无非是感谢学校、感谢老师。 下台后,班主任喜滋滋地表扬道:“邺言,你最后还是用成绩说话了。” 几日来,家长、老师们都在预估各校的分数线。 季泽骋像是把毕生的好运都用在了最后这一刻,虽然与大家预估的市四中的分数线稍低了两分,但是季妈妈已经对此很满意了。 正当班主任还沉浸在计算自己班级有多少进入省重点高中的名额时,却被邺言填的志愿给了当头一棒。 “邺言,你填的这志愿是怎么回事?”三年来,班主任第一次对邺言说了重话。 因为,邺言明明白白只填了第一志愿:市四中。 “你和家长商量过了吗?”班主任拿着志愿表再一次询问。 此时,有家长过来询问班主任关于分数线的事,班主任含糊地拒绝给出任何意见,一概回答:“看历年的分数线推算,我们老师真的没法给意见。” 邺言表示,父母都很尊重自己填的志愿。 “三年来,我是一心一意栽培你上省重一中啊,就算发挥失常,也是落入省二中。邺言,你、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班主任像考坏了成绩的学生,有想哭的冲动,“你这是拿着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别人想求都求不来你这样的好成绩,你知道有多少人给学校捐钱捐图书馆开后门也要去省重点吗?……” 老师还在念念有词,邺言转身就走,他向来没把老师的话放在耳里。 从前是,如今亦然。 他等着季泽骋一道回家。 季泽骋正在纠结,事实上,到了填志愿的这一刻他都尚未想好,迟迟无法落笔。 最后还是照季妈妈的意见,保险起见,填了比市四中差一档的市区学校。 回家路上,季泽骋狠狠踢路边的石子。 “我他妈为什么考那么好,纠结死了。”季泽骋愤愤地说。 邺言一听就笑了。 “阿言,你觉得我的成绩能上市四中吗?”季泽骋没话找话地随口问问,他并不期待邺言能给出答案,毕竟志愿表都已填完上交了。 “能吧。”邺言淡淡地笑了,“顺道告诉你,我填了市四中。” 市四中? 市四中三个字在季泽骋的脑回路里溜了一圈后,才消化了邺言的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邺言,忽然有了万分罪恶感与害怕的念头。 “阿言,你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说的那番话,才放弃了省重点一中,填了市四中?”正要开口的邺言又被季泽骋打断,“你可别说你担心够不到一中分数线什么的当借口。” “你太抬高自己了吧。为了你什么的,怎么可能。”邺言边走边说:“我爸升职以后,只有白天的工作,我妈担心晚上回家没人给他做饭,所以叫我就近读一个高中。而且,我跟你不一样,不需要别人督促着学习,我在哪里读书对我都是一样的。” 季泽骋张了张嘴巴,仍然不可置信情况发生的如此突然。 “阿言,你觉得我能上市四中吗?我说认真的。”一团糊涂之中,季泽骋只能想到这个问题。 “能吧,我觉得。”邺言笑道,而后又点头重复一遍,“能。” 季泽骋狂奔回学校,他边跑边说:“你先回家,我现在回学校改一下志愿。” 晓彤、王亮和刘立正走出校门口,刘立先看见季泽骋。 “阿骋,敢去投胎啊?”刘立喊。 季泽骋向他们跑去。 “晓彤?对了,你填几中。”季泽骋问。 “人家可是尖子生,当然是省一中啊。”王亮说。 “以后会和邺言同校,阿骋你也可以来省一中看我们。”晓彤说道。 “一次看俩,省事。”刘立打趣道。 “阿言没填省一中,他填了市四中。不说了,我先回去改志愿。”季泽骋向教室狂奔而去。 “喂、喂,阿骋……”刘立没能叫住宛如脱缰野马而去的季泽骋。 “这小子太过分了吧,青梅竹马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女朋友填什么学校一点也不关心。”王亮咋舌道。 刘立见晓彤低下了头,赶紧戳戳王亮闭嘴。 “一男一女才叫青梅竹马,男生和男生不能叫青梅竹马,懂不懂!”晓彤红着脸大声说。 那个从来都是害羞斯文的女孩,第一次涨红了脸。 ☆、chapter20 594.5是今年市四中的分数线,是季泽骋升学考的成绩,是南无阿弥陀佛的菩萨保佑。 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这个暑假里最高兴的当属季妈妈,逢人就要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好好夸一夸。先说儿子如何不听自己的话,胡乱改了志愿,又感慨祖上积德,居然正好够上了市四中。 更凑巧的是,邺言和季泽骋还被分到了同班。 但是季泽骋在暑假里又是踢足球,又是打篮球的,个头飞快地蹭上去,往人群里一站,堂堂正正标准大男孩样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6 。 相比之下,邺言显得后劲不足。就算站得笔直,也只能到季泽骋下巴的高度。 因此,排座位时,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莫名有了所谓的前后排鸿沟距离,前排是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团,后排是不思进取的嗑瓜子群众。 然而,季泽骋对这些界限、小团体完全没有知觉,常常从后排艰难地挤到前排,问邺言要作业本。 “昨晚没抄吗?”邺言不耐烦地说。 倒不是对他借作业本的行为表示反感,只是邺言感觉自己成了他不思进取的帮凶。 “昨晚太困就睡去了。”季泽骋蹲在邺言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想起睡觉这件事,邺言就来气。 “我说了多少次回你自己房间去睡。别总在我的被子上流哈喇子,我一周要洗多少次被子。”邺言每周末拆被套的时候,总忍不住大声啐季泽骋几口。 季泽骋感觉头顶有怒目火光射来,仿佛要在他光亮的脑袋上烧出一个洞,于是,他心虚地不敢抬头。 “哎呀,你闻了我那么久的口水还没习惯啊。”睡觉流哈喇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从小到大他都这样。 “所以我叫你回自个儿房间去睡觉。别总来玷污我辛辛苦苦洗的被子。” 邺言说了季泽骋两句,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哎,季泽骋。”有女生拍拍季泽骋的肩膀,娇羞地说,“你和邺言什么关系啊?” 两个女生扭扭捏捏,又是兴奋又是害羞的样子。 季泽骋好像记得,一个女孩是自己班级里,貌似叫麻笑,还有一个是别班,不知道是谁。 “干嘛,你是喜欢邺言还是喜欢我?”季泽骋瞥了两个女生一眼,“喜欢我的话不行,我有女朋友了。喜欢邺言的话也不行……” “为什么呀?”麻笑好像更兴奋了。 季泽骋反而有点糊涂了。 “邺言不行的啦,他对女的好像完全不感兴趣。”从小到大,连一个女生的名字都没从邺言嘴里蹦出过。 通常,邺言只会用“那个女的”来指代。 这么一想,季泽骋忽然意识到,邺言似乎也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阿骋、阿骋?有这么叫过自己吗。 那他平常都是怎么称呼自己的,季泽骋呆呆地想,忽然感觉到了匪夷所思的神奇。 “啊——”两个女生兴奋地互相拍手,“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搞bl?” “bl是什么?”季泽骋问。 “就是……”旁边的女生忽然制止了正在说话的麻笑。 “什么啊,别说话说一半。”季泽骋不爽地看着她们,不禁提高了嗓门。 “books love啦。”女生笑着说,“你们也是学校书友会的吧?” “书友会?”季泽骋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学校貌似确实有开展过一个关于传递图书的活动,把书放到公共长廊的椅子上,对椅子上的书感兴趣的人可以拿走图书,但要放一本自己的书供后来的人阅读。 难道这个活动的策划团队叫书友会? 正巧手机传来简讯,是晓彤的,她说:阿骋,我感冒了。 季泽骋回复道:去买药。 上课铃响,一切恢复肃静。 女生们走回到自己的班级座位。邺言也从办公室回来了。 当邺言匆匆走过身边时,季泽骋抓住他。 “被叫去干嘛了?” “下周晨会的演讲。”邺言边走回座位边说。 课上,季泽骋心上仍记挂晓彤,途中连看了两次手机,都没有她的简讯。他惦念着,现在不方便,晚上回去得打个电话给她。 然而,一节体育课后,季泽骋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晚上,季泽骋一如往常在邺言的房间里插科打诨。 不过此次,他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他想弄清楚,阿言平常到底是怎么称呼他的。 于是,季泽骋写作业时,故意把本子撞到地上,或是故意把笔丢到邺言手边。 他想着,邺言也许会说:阿骋,你的本子。 或是,阿骋,你的笔。 然而事实是,尽管邺言注意到了他掉落的本子和笔,却也只是选择无视,甚至嫌碍眼的往边上小幅度的挪了挪。 气得季泽骋差点想扑过去跟他干一架。 可是…… 季泽骋“啊——”的抓着本来就没几根头发的和尚头抓狂,到底要怎样才能听到邺言叫自己的名字。 邺言向季泽骋看去,仿佛看一头马戏团里的狮子。 两人僵持地对视中,邺言默默地背过身。 季泽骋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好主意之际,使出了最原始也最符合他性格的一招——严刑逼供。 他扑倒邺言,狠狠地按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 “阿言!”季泽骋叫道。 “阿言、阿言、阿言!”季泽骋抓狂地叫唤。 “你叫我试试看。”季泽骋诱哄道。 又玩什么花样?邺言虽然感觉稀里糊涂,却对此见怪不怪。 眼下,他要叫季泽骋什么?邺言只想拿鞭子抽他吧,这头欠缺管训的狮子,像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似的。 “喂——”邺言不咸不淡地说,“起来。” “你平常就是叫我‘喂’?”季泽骋睁大眼睛。 “那倒不是,”邺言一笑,“还有一个更适合你的称呼。” 季泽骋盯着邺言的嘴巴,一张一合,他用无声的嘴型告诉他。 “笨、蛋——” ☆、chapter21 又过了两日,季泽骋忽然想起晓彤感冒的事,便发了个简讯问:感冒如何了? 仍旧没有回复。 周五下午,季泽骋跑到省一中的校门口,准备来个突击的惊喜。 迟迟没有等到晓彤出来,却正巧看到爽子和佳佳。 两人看到季泽骋的时候,稍稍加紧脚步走快了一些。 季泽骋跑到她们面前。 “哎,晓彤呢?没和你们一起回家?”季泽骋问。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接话。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季泽骋皱眉。 “晓彤发烧,请假回家住了两天。”佳佳说道。 “哦。”季泽骋点点头,“那你们怎么怪怪的,看到我还走远了。” 佳佳感到为难,欲言又止。 “你难道没有其它反应了吗,听到女朋友发烧请假就只是哦一声。”爽子语气不善。 “她感冒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季泽骋感觉莫名其妙。 “所以,你也只是说去买药。”爽子口气讽刺。 “那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医生,跟我说也没用。有这个功夫抱怨感冒,还不如去看病好好休息。”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要是晓彤,也被你气死了。”爽子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7 气得直接走人。 “莫名其妙。”季泽骋对着爽子的背影喊。 佳佳看了看走远的爽子,又看了看同样气头上的季泽骋。 “其实,晓彤因为感冒难受,加上好几天没吃得下东西,在出早操的时候晕倒了。”佳佳说,“而且,晓彤看了你的短信后哭了很久,她说、她说她应该早早就和你分手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医生不能给她买药,还是因为我没在她生病的时候陪她聊东聊西的安慰她?我也要上课,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季泽骋涨着一肚子的气。 “不是因为这个。其实,她从暑假开始,就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上周因为感冒去看医生,才被诊断出得了厌食症。不,也许更早之前,早到那次从乡下回来,她就一直心事重重。” “为什么?”季泽骋完全糊涂了。 乡下……?那时候他们不是还接吻了吗。 “因为、因为晓彤说你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她在单方面喜欢你。” 季泽骋还想追问,佳佳在爽子的催促下,只丢下一句“你们还是两个人自己好好聊聊吧”就跑开了。 季泽骋直奔晓彤家,本想来个当面对质,却在看到晓彤惨白、孱弱的样子时,忽然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才多久没见,她瘦得如同一副骷髅。 “就在门口说吧。”晓彤靠在门上,并无意邀请他进去。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季泽骋问。 晓彤别过脸,久久不回答,她叹了口气。 “阿骋,你喜欢我吗?”晓彤忽然开口。 “这问题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我当然……” 季泽骋被晓彤突然伸来的手掩住嘴。 “比起邺言,更喜欢我?”晓彤深陷的大眼睛看着季泽骋的双眼,寻求答案。 “胡说什么。”季泽骋后退一步,拿掉她的手。 “阿骋,一男一女才叫青梅竹马。男生和男生是不可能的。”晓彤说。 “你在说什么。”季泽骋莫名冒起无端的火。 “其实我听到了,那次在浴室里。你帮他……这不正常。这很不正常。”晓彤说道。 “你误会了,”季泽骋抓起晓彤的手,释然地说,“我和阿言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是常有的事,看个身子对我们来说就跟看自己躶体一样。真的,你看自己的身体会起欲望吗,当然不会啊。” “我可没说起欲望,是你自己说的。”晓彤甩开季泽骋的手,自己却心刺痛了一下,看着高大的男孩笑得一脸勉强,她摇摇头无奈地说,“阿骋,你该长大了,别总当少年朋友关系可以维持一辈子,还是说,你注意到了这层关系却假装自己不懂,好让这种关系一直维持着。”晓彤摇摇头,“这样对我根本就不公平。” 坐上公交车,季泽骋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一略过。 人生第一次失恋啊。 他倒没想过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却真的曾抱有过“和初恋结婚”的想法。 季泽骋抓抓头,感觉到烦躁。 手上是临别时,晓彤交托他转还给邺言的书——《飘》。 那是乡下时候,邺言借给爽子,爽子又借给了晓彤。 季泽骋随手翻开书中的一页,有折纸的痕迹,上面的句子被荧光笔涂上做了标记: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季泽骋看了一眼便盖上书,脑海里回旋着晓彤不复甜美的嗓音,用苍凉的语调、干哑的声音说:“如果你喜欢我,我还可以坚持。可是你心里关心的只有邺言而已。”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扯到阿言! ☆、chapter22 季泽骋跳到邺言家的阳台时,发现邺言的房间暗着灯,他不在。 窗户没有上锁,他便擅自推开窗走进屋。 打开灯,一室光亮照醒干净整洁的房间,摆放整齐的书安静地躺在房间一角的书架上。 季泽骋本想把书随手丢在小圆桌上,却在看到整齐有致的房间时,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如果把书放到书架的某一层,邺言能不能发现。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情节,有洁癖的主人公发现房间的东西被人稍稍移了位,便立刻察觉到有人来过,并且感到全身不舒服地一定要把东西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正位置。 他拉开书架的门,仔细研究邺言排列书本的方式。 《乔万尼的房间》、《欧洲简史》、《米尔克传》、《霸王别姬》、《面纱》…… 还真是没什么规律,难道按时间顺序来的。 更早之前的还有《假面的告白》、《城市与柱梁》、《断袖记》、《到山上去说吧》…… 季泽骋把《飘》放到了《霸王别姬》前,又饶有兴致地拿起《乔万尼的房间》随手翻了翻,想着邺言会在书上做些什么记号。 记得这本书讲的是,季泽骋在记忆中思索…… 貌似听阿言说是“旅居者”的故事。 “然后那扇门就在他的面前。他的四周都是黑暗,他的体内是沉默。然后那扇门打开,他独自站著,全世界都离他而去。天空的角落好像发出尖叫声,虽然他什麽都听不到。然后地表震动,他在黑暗中被向前抛出,他的旅程开始。我终于离开镜子前面,开始遮覆我的□□,这份□□我必须神圣的对待,虽然它从未像现在一样污秽,我必须以我的一辈子当作盐来拭洗。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上帝厚重的恩慈,让我来到这个地方,也会带我离开这里……” “怎么这么压抑。”季泽骋合上书。 背面有字符不大的烫金字体居中对齐——百部最佳同性文学作品。 底下有其他作家的评语:同性恋的自我压抑在《乔万尼的房间》中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季泽骋在看到了“同性恋”三个字时如遭雷劈。他一下子措手不及地将书掉落到地上,怔怔地看着书架发呆。 不会吧,他想…… 不,他什么都不敢想。 正巧,邺言开门走进房间。 “嗬?”邺言见怪不怪地又被吓了一跳,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那个……” 季泽骋捡起书,脑子一团乱。 “你刚去哪儿了?”季泽骋随便搪塞了一个问题。 “在一楼吃饭,吃完饭去洗碗了。怎么了?”邺言问。 季泽骋并没听邺言的回答,心里拼命地想找个什么东西掩饰。 “对、对了,bl。你要不要参加bl?”季泽骋忽然想到说,“就是books love书友会,给学校的长廊座椅捐一本书。” 书友会、捐书? 这当然是季泽骋自己的理解。 邺言愣了好几秒,直盯着季泽骋,一脸不可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8 思议的发懵。 “你说真的?”邺言清了清嗓子。 “对。” “你做我就做。”邺言镇定地说。 “哦,对了。我是来替晓彤还你书,顺便告诉你一声,我结束了人生的第一场初恋。就、就是这样。” 季泽骋不等邺言作答,转身用力向阳台跑去。 看着他跳过阳台的背影,居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邺言多疑地转头看了一眼书架,抽出那本排列有错的《飘》放到《面纱》前。 季泽骋在房间里心事重重地打圈走,满腹疑虑堆积在胸口。 他觉得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这一切让他感到措手不及的害怕。 连季泽骋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刻,他甚至瞬间忘却了失恋的忧伤。只因,眼前有一个更大的忧愁困扰着他。 犹豫再三,季泽骋下了决定。 他打开电脑,凭着尚且新鲜的记忆,上网搜索了印象中的几本书,这些书有同一个共通点,那是让他整个人都不禁发抖的三个字——同性恋。 季泽骋呆呆地看着搜索结果,整个人愣在那儿,久久不能关上电脑。 不会的,不会的,季泽骋想,不是还有《欧洲简史》吗。 这只是偶然。 只是偶然…… 然而,季泽骋仰望天花板,却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这是偶然吗? 次日,季泽骋揣着满腔的心事,却装作自然的上学放学。 只是在看到邺言的时候,脚步比眼神反应更快地转弯,躲开了迎面而来的男孩。 有心机却没演技的季泽骋,虽然卖力地表现出一副“我没事”、“我很好”的样子,却连小卖部的大爷都没能唬过,对着他指责道:“同学,你恍恍惚惚地在想什么呢,钱都不要就走人啦。” 放学时,邺言直接逮住季泽骋。 “你今天怎么回事?”邺言毫不拐弯,直接开口就问重点。 “什么怎么回事。”季泽骋装没明白。 “难道是因为失恋了?”邺言猜测道。 “对、对啊。不行嘛!失恋总要有个缓冲期,让我从曾经的美好中走出来的吧。”季泽骋赶紧顺着借口找了台阶下台。 却意外看到邺言不自在地微微皱眉。 季泽骋心里一慌,脚下生烟,说着“你先走,我有事”便拿起书包冲出教室。 ☆、chapter23 这样的犹豫终不是办法。 当了几天缩头乌龟后,季泽骋鼓起勇气跳到邺言家的阳台,一如往常地从窗户内进屋。 窗户没有上锁,灯亮着。 季泽骋正愁不知如何面对邺言,却看到邺言盖着书躺在床上瞌睡。 天助我也。 季泽骋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架,抽出《欧洲简史》翻开,没有折纸痕迹的书本静静地躺在季泽骋的手中,无人拨动的纸张自然地将书翻至压痕最多的一篇:从禁忌到开明——同性恋简史篇。 并无过多意外。 与其说季泽骋早有心理准备,倒不如说给了他预料之中的当头一棒。 就像忧心考不好的学生,忽然被告知了考不及格,一瞬间感觉失落,却在失落中放下了连日的忧心;就像寻不到药方的绝症病患,忽然被告知了生命即将终寝,顿时感到人生的绝望,但却从绝望萌生出了尘埃落定、不再挣扎的心情。 原来如此。 季泽骋恍惚间得到了疑惑的解答。 放回书,季泽骋用手指轻快地在一排排书上点过,思绪神游。 恰巧看到《面纱》,记得在某节语文课上被提到过,这是有关一对已婚男女的爱情故事,讲的是贪慕虚荣的女主在婚姻中出轨,而男主原谅了女主且远赴非洲救治病患,在男主离去后女主才渐渐明白了“爱”的意义。 听过语文老师的简单叙述后,当时班上发出好大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季泽骋心生疑惑,抽出书到处翻了翻。 某页书的上角被翻折做了痕迹,季泽骋一眼就瞥见了令人在意的一段话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有时候爱一个人,最糟糕的处境是,我没有爱上你尽力呈现的美好面貌,而是爱上了你浑浊不堪的内心。” 仿佛如同真的告白一样,熟悉的男色声音在他耳边吹气。 手上的书忽然变得滚烫炽热,好像捧住的不是冷冰冰的金装书本,而是一颗赤城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 一下、两下…… 用最真诚难忍的心跳,艰难倾诉“我爱你”的心事:“无论你如何丑陋,我都愿意百分百爱你,竭尽全力。” 书本像烫手山芋撞到了地板上,发出疼痛破碎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邺言。 “阿骋?” 邺言从床上起身,盖在脸上的书慢慢滑下,露出清秀干净的面庞,带着酣睡而醒时的潮红。 “你叫我什么?”他问。 心跳忽然转移到季泽骋的胸膛里,跳动得让人窒息。 季泽骋后退一步,在邺言尚未作答前,用尽全力地跑出房间。 季泽骋从眼前不见了。 邺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房间,窗户大开,夜晚的冷风刮进屋,睡梦中刚醒的邺言不禁哆嗦了一下,捂捂身子,怔怔地看着书架前掉落的《面纱》。 “是梦吗?” 邺言干涩的声音消失在冷风里,不知在问谁。 季泽骋对邺言是彻底地避而不见了。 只要远远看见邺言,他就会转身绕开好远。在学校里,也没有如往常与邺言勾肩搭背,更没有再从后排艰难地挤到前排去找他借作业本的情况。一放学,季泽骋就背起书包,连招呼都不打立刻从班级里消失。 季泽骋若有心躲着他,别说逮着季泽骋了,邺言连见到他都没有可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是长到让人发疯的日子。只不过季泽骋表现于外,邺言内敛于内。 起初,邺言不甚在意的以为不过是一场梦,梦里他看到了仓皇而逃的季泽骋。第二天开始季泽骋躲开了他,第三天、第四天…… 邺言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知道了。 他打开书架,好笑地扯动嘴角。好多次自己当着他的面看书,季泽骋都毫无察觉,明明只要稍微有点常识或者好奇心就会立刻感觉到,可是季泽骋是个笨蛋,还是反应迟钝、脑袋超呆的那种笨蛋。 每次只随便瞄一眼邺言手中的书,就兴致缺缺地不再深究,就是因为他一次次地放纵了自己这样“偷情”似的行为,才让邺言毫无顾忌地想将心事展露,却又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9 有所顾虑地不得要领,才会出此下策,等那个笨蛋自己察觉到。 这些书,都是无声的告白。 既希望季泽骋发现,却又害怕他发现,更害怕他发现后从自己的身边逃开。 那时,邺言都盘算好,去到寄宿学校就读后就可以离开他,离得远远的。 那样的话,以后回想起来,便是自己先选择离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被躲开的。 同在一个学校,同在一个班级,隔壁邻里,两墙之隔,三步一跳的亲密距离,忽然变成了一种尴尬,低头不见抬头见,避之不及的尴尬。 如果现在是这样,何必当初做挽留,拉住他转身的明明是季泽骋,先表现出痛苦的明明是季泽骋,开口希望他留在市四中的明明是季泽骋,现在算什么。 邺言看到季泽骋从小卖部出来,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喂,你等等,你是不是在躲着我。”明知追不上季泽骋,邺言只能加大音量地喊。 这样的邺言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个凡事镇定自若的少年。 季泽骋加快脚步走远。 “阿骋——”邺言站定,使出最大的肺活量用力喊。 季泽骋的背影一怔,转瞬即逝的停顿后他用尽全力跑开。 “这就是你的答案?”邺言喃喃。 ☆、chapter24 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有多喜欢你。 喜欢你大概有十年之长,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记不清楚了。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日记本里满满的都是“季泽骋”三个字,于是我忽然意识到了,如果失去季泽骋,那我的生活就是零碎的只剩一片空白。所以,我决定不再写日记。 我把日记都锁进了抽屉,后来抽屉外灰尘堆积,有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想打开抽屉一看,却发现厚重的灰尘呛得人鼻眼难受,在难受中,我捧着那一沓纸不自知地流下眼泪,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放弃喜欢一个人。 在日渐长大的岁月里,“季泽骋”三个字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得让人开不了口。一喊,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倾覆而出,连同着长根于心底最深不可露的秘密,都会被连根拔起。 对不起,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擅自喜欢上你。 对不起,我明知道这是不可以的,我却发疯地越来越喜欢你。 夜里,邺言做了个噩梦,梦中是季泽骋的背影,高大冷漠、触手可及却怎么也够不着,尽管他一次次地喊“阿骋阿骋”,可他就是越走越远,他喊得越用力,季泽骋走得越快。 邺言流着泪在夜里醒来,却没有发出悲鸣的啜泣。 只有湿热从眼角无声地流下。 潮湿的泪水一抹,已经由温暖变得冰冷。 邺言呆呆地看着窗户,对着空气止不住地说抱歉。 窗户,他从来没有上锁过。 季泽骋很快交了第二个女朋友。 他在学校里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避开邺言,每天与女朋友同进同出。 说来也巧,正好打篮球时帮一个女孩挡了一下飞去的球,那女孩就一脸娇羞地看着他。 某天中午休息,他被人叫到操场后巷,那女孩在那里对他告白。 “我注意你好久啦,你打篮球时好帅啊。其实,从你一进校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说上话,你帮我挡了篮球的那一刻,我觉得可能是老天让我鼓起勇气向你告白,而且我想我一直在旁边看你打篮球,也许你早早就注意到我了。也许我们可能真的很有缘。”女孩用手指勾着衣服一角,羞涩的样子却说着很大胆的话。 季泽骋脑袋一片空白。 她说了什么? 他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接下来他们要干嘛? “他也许早早就注意到她了?”她说。 天知道她是谁。 可是,季泽骋忽然看到邺言从操场边走过,久不见经转的麻木心脏忽然咯噔了一下,他一把抓住女孩按在怀里。 他说:“好。”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好”什么。女孩告白的话很长,比晓彤当时说的话要长数倍,她模样较好,甚至很漂亮很会打扮,可是季泽骋的心却凉成一块冰,只在感觉邺言从身边走过时,当机了的心脏才忽然开始疯狂地加速跳动,像要突破胸膛蹦出来。 季泽骋想,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他可以迷途知返,从歪路上被掰正回来,毕竟这女孩又漂亮又大胆。 所以,他唐突且荒唐地忽然开口问:“你要跟我做吗?” 女孩滚圆的大眼睛从笑着时的眯缝眼渐渐睁大,瞪大到不可置信。 毫无意外地,他吃了女孩一巴掌。 “我以为你至少应该先问我叫什么名字。” 季泽骋呆立在那,脸上逐渐变得火辣辣的,又疼又烫。 “你叫什么名字?”季泽骋捂住半边脸问。 “俏柔,娇俏柔。” “哦。我叫季泽骋,你好。”季泽骋伸出手。 女孩愤愤地拍开他伸出的手,气呼呼地双手交叉站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见季泽骋也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她心虚地抚上他红肿的半边脸颊。 “疼不疼,我是不是下手重了?”她柔声细语地问。 “啊?”季泽骋反应过来,淡淡一笑道:“没事。” 看着季泽骋好脾气的样子,女孩忽然气消,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不怪我打你,哪有人一上来就要跟别人做的啊。总是一步步慢慢来,先彼此熟悉,再慢慢交往,然后感觉对上了,才牵手、接吻,才那个什么,你说对不对。” 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季泽骋要一个反应。 然而,季泽骋只是若有如无地“嗯”了一声,便独自朝教学楼走去了。 课上,汤一瑞踹季泽骋的椅子。 “去不去啊,阿骋?”汤一瑞朝季泽骋挤眉弄眼。 季泽骋从靠着的手臂里抬起头,迷糊睁眼,正好看到邺言起身回答问题的背影。 他的身子纤细白皙,骨架小却骨节分明,每一根形状美好的骨头包裹着皮肉构建组合成这副身体,由着尾椎骨抚摸而上,是滑嫩白皙的背,挠他痒痒时他会不自觉地弓起身子,后背弯曲成美好的弧度,走路时却挺得笔直,虽然纤细却并非弱柳扶风,自带傲气更像是衣抉翩翩的仙人。 美好却不可玷污。 邺言是美好的,自己一遍一遍幻想着他的身体,发泄着难以启齿的欲望才是肮脏的。 季泽骋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感觉烦躁的了,然而自我厌恶中却充斥着与之相反的感官的矛盾。 “去不去?”汤一瑞拿书遮掩,又问了一遍。 “哪里?”季泽骋问。 “那个啊,就是大家说的那个。”汤一瑞挑挑眉,难掩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0 兴奋。 明白过来的季泽骋,喉结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去。”季泽骋下定决心。 去试一试,他对女人是否还有感觉。 亦或是,他是不是真的已无药可救。 ☆、chapter25 八人约好放学后,一同去灯红酒绿的夜店一探大人的世界。 偏偏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季泽骋正拿起书包逃课下楼,却迎面撞上了正上楼的邺言。 季泽骋脚步一顿,没有犹豫地急忙擦身而过。 书包却从背后被人抓住,来人的手固执地不肯松开。 “你去哪儿?”邺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泽骋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管你去做什么都是不允许的。” 季泽骋转身,用力将书包一把逮过。 却在抬头撞见邺言深邃的眼睛时,心虚地犹豫了,明明对方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可他自己却先人一步地心慌了。两人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只要他眼珠子一咕噜转,肚子里打什么算盘就被邺言看得清清楚楚。 邺言很聪明,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恨死了这种聪明。 犯傻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心里没底的慌张。邺言看他,是不是就像在看一个滑稽表演的小丑。 季泽骋感觉无措又愤怒,然而这种愤怒是来源于自己的羞耻,他着急地要从这里逃开。 “阿骋——”邺言从楼梯上喊。 “闭嘴。”季泽骋凶狠地吼道。 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喊他的名字。 他简直要发疯。 心脏剧烈地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 这该死的心脏,就算立刻死掉也好,现在、马上给我停下。 期间,听汤一瑞说,他们逃课时阿波动作慢,恰巧落单被训导主任抓到。 其他人担心阿波会不会如实交代情况,出卖了他们。 汤一瑞打包票地表示:绝对不会。 于是,一帮人放心地在灯红酒绿的大人世界里开始探险游戏。 站街的女郎露出魅惑的笑容,红唇轻启,食指一勾,领着迷茫地少年进入未曾知晓的世界。 季泽骋是最早离开的。 回家时,他不自觉地抬头朝邺言的房间望了望。 漆黑的房间,寂静的街道,冷风的夜晚,他忍不住将自己裹紧了一些,独自走上楼,推开房门,打开灯光。 那家伙倒是睡得早,不,他一贯作息规律。季泽骋边想边朝窗户走去,正想拉上窗帘,却看到窗外角落里坐着的邺言,一丁点儿大的身子隐没在昏暗夜色中,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抱住自己,冷风中瑟瑟发抖。 太过于震惊的季泽骋,慢慢推开窗户,脑袋尚未跟上手的动作,还在拼命打转思考,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昏暗中的背影,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再确认那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的不明生物就是邺言? “阿、阿言?”季泽骋迟疑地叫了一声。 “嗯。”闻声回头的邺言,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慢慢站起来时却因为脚麻踉跄了一下,季泽骋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扶住邺言的手臂。季泽骋握住邺言的手微微施力,仿佛要确定眼前的邺言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你怎么坐在阳台?”季泽骋仍然不敢确定地问。 “我在等你。” 邺言一瘸一拐地走进屋。 “等多久了?”季泽骋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很久。”邺言手握成拳。 季泽骋不信地突然拉过他的手,那温度冰冷地如二月天里结霜的枝干。 心很痛,季泽骋垂下眼,却完全不知道为何而痛。 因为邺言等他,还是因为邺言喜欢他…… 他的脑子浆糊一般,心却沉甸甸地,苦涩、沉重。 “你去做什么了?”邺言问。 季泽骋抬头,与邺言对视。 “去夜店。”季泽骋答。 “去做什么?”邺言接着问。 季泽骋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床上,陷入柔软中才感觉疲惫。 “我想知道,自己对女人是否还有感觉。” 两人握着的手忽然一紧,不知是谁在施力。 “结果呢?”邺言用澄澈的眸子盯着季泽骋,一眨不眨。 “还好。还是有感觉的。”季泽骋笑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窗外的寒气似乎破窗而入,吹进室内,逼近于两人之间。 寒气太冷,因此每一句话都带着伤人的温度。 邺言咬着嘴唇,渐渐青筋爬上脖子,他的眼神灼热而愤怒。 季泽骋被怒气中烧的邺言推倒在床上,被咆哮、被怒吼、被质问。 “你跟女人做了吗?” “不跟女人,难道要跟男人做?”季泽骋不答,反问。 “做了吗?!”邺言的怒吼。 季泽骋眸子暗了暗,抬头看向邺言。 “如果做了呢。” 邺言的眸子很清澈,比起他的浑浊,那仿佛是一潭清泉,倒映着的却是扭曲的自己的脸庞。可是渐渐的,清泉的水涌上河岸,湿润的水汽像要夺眶而出。 季泽骋闭上眼不忍直视。 忽然感到下身的裤子被解开,长裤褪至脚踝,冰冷的手包裹住隐秘的部位,在上下摩擦抚摸。季泽骋立即睁眼,大手覆上邺言动作的手,不可置信地大声问。 “你做什么!” “只要是你希望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做帮你做。所以、所以……” 邺言一反常态,大力地反手握住季泽骋的手腕,蹲下身用牙齿轻轻地将内裤剥落,埋头于他的□□起伏动作。 被温暖与湿润裹住的羞耻部位,立刻感觉到满满的肿胀,在濡湿的口腔里不自觉地更加胀大。 “阿言……”喉结难忍地吞咽,连带着嗓音也染上了□□的色彩。 季泽骋抓住邺言的头发,发出难受的叫唤。他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脑袋一片空白,难受的不知道是让邺言停下还是继续。 可是他仍旧无法阻止这一切。 是出于邺言的固执,还是他的默许与纵容。 他在邺言的口腔中爆发而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季泽骋,四下慌张地赶紧找纸巾替邺言擦嘴巴。 邺言潮湿的眼睛盯着季泽骋,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所以,请你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潮水翻涌上堤岸,氤氲的水汽夺眶而出。 邺言的眼泪终于一忍再忍、再也没能忍住地挂了下来。 ☆、chapter26 完蛋! 许久不曾做过的那种梦,数日里连连缠身。 曾经半夜起床默默洗内裤的夜晚,又、又来了,而且这一次比之前更过分。 季泽骋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1 感到精疲力尽,在身体疲劳之外,更多的是心的痛楚。梦里难掩的□□让他一阵阵的兴奋,醒来后确是茫然的空虚和绝望的自我厌弃。 季泽骋叹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到学校。 昨天,他终是没能逃过心里的那一层,在女人挑逗的过程中忽然起身,吓到了正在动作的妖艳女郎和他自己,只因中途他的欲望莫名的戛然而止,甚至起了反感。 季泽骋挠挠头,他已经做好了被汤一瑞耻笑的准备。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季泽骋头痛地是,他感觉自己实在无脸面对邺言。 从后门走进教室,迎面撞上了出门的邺言。 季泽骋不自觉地吞咽一下口水,眼前又浮现昨夜里邺言湿红了双眼对他说“不要无视我”的脸,正打算举起手自然地说声“嗨”的时候。 邺言擦身而过走出教室的门。 什么嘛!叫自己不要无视他,他却无视了他。 “季泽骋,过来办公室一下。”班主任的声音。 在办公室里低头站着的,还有汤一瑞、阿波、严旭、关智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进办公室,汤一瑞就不停地冲季泽骋使眼色。 什么? 什么、什么? 季泽骋无法招架住汤一瑞用眼神拼命投来的讯息。 尚未完成眼神的对接,“啪——”沟通被班主任切断。 “昨天你是不是也有去?”班主任声色严厉地问。 “去哪里?”季泽骋打算用一副“我不知道”假装到底。 和班主任对质期间,季泽骋好几次挑眉用眼神质问汤一瑞,“你们到底说了多少?” 最后,他们连同别班的其余三人一起被“请”到训导主任办公室接受批评。 隔天的晨会上,在邺言做完“学业与玩乐并重”的演讲后,训导主任上台做了对“汤一瑞”为首8人的全校通告批评并记过的处分。 在汤一瑞大骂阿波,其余人连连喊衰时,季泽骋心事重重,第一次接受了全校洗礼的注目。 他站在台上,在飘扬的五星红旗前,虔诚地低头认错。 现在,只要走过人群,都会有人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以前他一定会把这种瞩目理解成“没办法,我长得太帅”,然而现在,季泽骋低下头,在女生指指点点的动作中忽生出羞耻。 汤一瑞却不以为意,反倒认为“去夜店”这种大人似的的行为很帅。 更麻烦的是,季泽骋忘记了他刚刚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吃过中饭,季泽骋一如往常在操场打篮球,市四中校区太小,并没足球场,季泽骋无法忍受坐教室里不动,于是渐渐开始学习篮球。 打铃午休时,季泽骋正准备洗个手回教室。 娇俏柔忽然气乎乎地出现在他面前,气呼呼地又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季泽骋一脸懵圈地尚未反应过来这女人是谁之前,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渐渐蔓延开来。 季泽骋被打傻了,更让他犯傻地是,被打的人是他,那女孩却哭得呼天抢地。 一边哭一边说:“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我不跟你做,你就去夜店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慢慢反应过来的季泽骋,虽然搞清了眼前的状况,却不知作何解释。 更重要的是,也许在心底他还没把娇俏柔标榜为女朋友,自然也没有了身为有妇之夫的自觉性。甚至,昨天,他在考虑是否答应汤一瑞时,真是一丁点儿都没想到过这个女人。 娇俏柔站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他的胸。 “你为什么不安慰我,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不原谅你,你也无所谓。你是不是压根没喜欢过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季泽骋边投降边后退,“如果你要分手的话,我没意见。” “啊?”娇俏柔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怏怏地抽气了两下,随即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哭吼声,“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分手啊,我这么努力才鼓起勇气告白的啊,还没约会,还没牵手,什么都还没做,你就要把我甩了吗。呜呜呜——” 季泽骋真是怕了,心生万分后悔,他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 “那、那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都可以,求你别哭了。”季泽骋举高双手,维持着投降的姿势。 听到话后,娇俏柔扑进季泽骋的怀里搂抱住他,拿哭花了的脸在校服上蹭,刮走眼泪鼻涕。 “那你得跟我交往,说好了。”娇俏柔撒娇地说。 季泽骋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随即被女孩抱得更紧了。 这一幕恰巧被走过的邺言看到。 同时,季泽骋也看到了邺言。 两人眼神碰撞,心下慌乱的季泽骋正不知怎么做才好。 只见邺言冷漠地走开了。 刚刚,邺言有皱眉吗,季泽骋想。 好像似乎没有。 季泽骋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失落。 眼前不禁浮现昨夜的邺言的表情,难忍、生动、绝望,与这样的倨傲冷漠截然相反。 他潮红的脸,挂着清泪,带着情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chapter27 季泽骋最近真是烦透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连走在学校里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脑子里拼命地想东想西,他害怕遇见邺言。 却更害怕遇见邺言后被他无视而过,如此反复已经好几次了。两人撞见后,他尚且不知如何打声招呼前,邺言默不作声地走开了。季泽骋感觉心里爬过千万只蚂蚁,痒痒得却又不知挠哪里好,恨不得放一把火,统统烧光。 邺言无视了他。 邺言为什么无视了他? 季泽骋想一鼓作气地抓住邺言问个明白,可又该问些什么呢。 答案不是昭然若揭吗。 幸好期末将至,季泽骋正好借此埋头苦学。 晚上,学习到临睡前。 他收拾了作业本,打了个哈欠,正打算拉上窗帘。 忽然从窗缝里闻见一股淡淡的烟味。已经是凌晨的时间,是谁在抽烟? 季泽骋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四下看看,街道上空无一人。 烟味从左边飘来,只一眼,季泽骋就呆怔住。 邺言把烟衔在嘴里,双手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夜色发呆。 夜风从小开的窗子里拂进来,带着入冬时的凉意,季泽骋不禁打了个哆嗦。 只着了单薄一条背心的邺言,赤脚站在冰凉的阳台地砖上,迷蒙的双眼一动不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2 动地眺望着远方。嘴角一点星火的光亮淡淡地燃烧着,月光下烧尽的烟蒂无声地抖落。 那是刺鼻的、茫然的烟味。 季泽骋没能开口“阿言”的叫他一声,被淡雾色烟缠绕的邺言,仿佛有无尽的心事,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想,只淡淡地、淡淡地点一根烟,在夜幕中发呆。 如何形容这种震撼? 是妖娆吧。 季泽骋居然在邺言身上感觉到了妖娆,那鬼魅的烟雾如同女人涂了血红色指甲的手,由下至上缠绕住他的胸膛,掐住他的脖子不能呼吸。 两人之间恍惚生出了很远的距离,邺言就像一个大人一样走在前面。 在难以打招呼的这些时日里,他忽然记不得两人曾经是如何自然相处的,在遥不再回的亲密往昔中,他和邺言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交谈、玩耍、同躺在一张床上的。 为什么,他依稀想不想起来。 这样默不作声的日子,经历了期末和寒假,一直持续到下学期。 季泽骋几次想要开口,却始终喊不出第一句话。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邺言走远的背,感觉到他的身形越来越消瘦。 与季泽骋不同的是,邺言至今仍是独来独往,季泽骋早已与汤一瑞一帮人打成一片,邺言却没有一个形影相伴的朋友。 男生之间要说形影相伴多少有点奇怪,除了与别人能够正常交谈几句外,邺言并没有算的上的交谈甚欢的朋友。当他与季泽骋之间有了隔阂,连季泽骋都远离邺言后,邺言变成了真正的一个人。 看着邺言独自上下学落单的身影,季泽骋忽然生出了罪恶感,如果是在省一中那样的尖子学校里,这样的独来独往一点也不奇怪,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劲儿的学习,并不会像现在这个班级嘻嘻哈哈的打闹,倒让邺言孤身学习的背影成了另类。 把这种落单归结为是自己的错的季泽骋,越来越在意邺言的一举一动,他希望邺言能交上一个朋友,可看到有女生同邺言说话时,他又会恨得牙痒痒。 目光紧紧追随着邺言的季泽骋,终日过得恍恍惚惚、心情五味陈杂。 站操时,邺言的身姿有些晃。 季泽骋一直看着邺言,所以立刻就注意到了——邺言在咬牙硬撑。 太阳当头照,可初春的凉意不减。 季泽骋从队伍的后排走到前面,还没走近邺言。 扑通,眼前的人影已经晃倒在地。 季泽骋手疾眼快地在邺言落地前一把扶住他瘫软的身子,看到他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已经昏厥过去。 “阿言、阿言……”季泽骋拍打邺言的脸。 没有回应的苍白,不经意碰触到的指尖是冰凉的。 “快送去医务室。”班主任焦急地说。 不等班主任说完,季泽骋背起邺言,一路奔向学校的医务室。 ☆、chapter28 估计是季泽骋太过慌张的神色吓到了正在吃饼干的医务室老师,她连忙擦掉手上的饼干屑,帮忙将邺言扶躺到白布单的床上,拿听诊器检查心跳,再翻开眼皮检查眼白。 “可能最近没好好吃饭吧,也可能今天早上就没有吃饭,先挂一瓶营养剂。” 等医师去拿吊瓶时,季泽骋瘫坐在病床边的小凳上,握住邺言的手止不住地自责。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都是因为他的任性,才害得邺言放弃省一中的保送;都是因为他的幼稚,才害得邺言在学校没有一个朋友;都是因为他的疏离,才害得邺言没有好好吃饭。 也许邺言也跟他一样,终日在想对方的事。 两人都想打破横在彼此之间那一道难以突破的墙。 季泽骋不禁更用力地捧紧邺言的手,抵在额头上忏悔。 “哎呦,没事的,只是有点贫血发作而已,”年轻的医师笑着说。 走进房内时,真被季泽骋的表情吓到了,以为床上躺的是哪个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 “好了,把手放开吧,输液到左手比较好,右手他还要写字。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平日里啊,学习都很用功,但是用功归用功,也要好好吃饭。不好好补充营养,哪有力气学习啊,是吧?”年轻的女医师笑着说。 “是。”季泽骋点头。 回去上了两节课后,季泽骋再次回到医务室。 看到邺言已经起身,坐在床上拿着校服东摸西摸在找什么。 季泽骋从裤子里抽出烟盒,把玩着打火机,边走近边问:“找什么?” 邺言闻声一怔,看向季泽骋停住了翻找的动作。 “是这个吗?” 季泽骋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尖,接住翻转的打火机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房间内,顿时弥漫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缠绕在不声不语的两人之间。 吸不过两口,季泽骋就被呛得一阵咳嗽,漂浮的白气掩盖了他呛得有些通红的脸,真别说,虽然他不太抽烟,但是他也觉得尼古丁是个好东西。 季泽骋把完好的烟递到邺言嘴边,邺言看了一眼季泽骋,就着他的手吸了两口。 “舒服了吗?”季泽骋问。 “嗯。”邺言从鼻腔里哼出。 季泽骋笑了,把烟头摁在烟盒上掐灭还在燃烧的星火。 他坐在床沿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酝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医生说,你最近可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有点贫血。” 邺言不接话,躺回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 季泽骋忽然双手撑在邺言的头两侧,逼近邺言的脸。 “是因为我吗?”季泽骋问。 “你以为你是谁!” 邺言一字一句地回道。 “阿言……”季泽骋轻唤,“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僵持的对视着,固执中的两人谁也不肯先移开眼。 “你说过,只要是我希望的,无论是什么你都会帮我做,这句话还算数吗?” 邺言一怔,嘴角扯动了一下。依稀感觉到胃里翻涌得难受,甚至可以回想起那晚在口腔中弥漫开青涩的、属于季泽骋的味道。 想吐。 可是连日来没怎么进食的肠胃,即使翻涌,也是空空的感觉。 “你们在做什么?” 尚未说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女人打断。 娇俏柔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姿态怪异的两个男人。 “季、泽、骋!你在做什么。”娇俏柔咬牙切齿大步走到床边,拽住季泽骋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你做什么,你说。” 邺言稍稍松了口气,眼睛不看季泽骋,翻过身背对着来客。 “出去说。”季泽骋拉起娇俏柔的胳膊,走去屋外。 “你要对我说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听。”娇俏柔捂住耳朵。 “抱歉,我觉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3 得我们还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娇俏柔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感觉到无奈的季泽骋只好暂时不说话,等女孩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寒假都不找我。”娇俏柔忽然开口说,却不等季泽骋回答,继续道:“你还老看那个男孩子,阿言阿言的叫得这么亲昵。”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啊。” 季泽骋不自在地舔了舔唇,别过脸,“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我想……” “分手是吧。”娇俏柔冷笑道,“想都别想。你答应过要跟我交往的,我们做了什么,什么都还没做就分手,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把我甩了。听着,季泽骋,除非我甩你,否则你永远不能跟别人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娇俏柔质问一声不吭的季泽骋。 “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季泽骋苦笑道。 感觉到苦涩的女孩,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住眼泪。 “季泽骋,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喜欢一个男生,两个男生手牵手,头靠在一起,甚至上床都是很恶心的好不好。” “我知道,”季泽骋无奈地垂下肩,轻声重复,“我知道。” “尤其是他,那么阴阳怪气、话都没多少的一个家伙,跟你一点都不搭。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像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刚一说完,娇俏柔就被季泽骋从未见过的凶狠眼神吓住,停止了流泪的冲动。 “干、干嘛!你干嘛这么凶得瞪我。” 季泽骋一步步逼退眼前瑟缩的女孩至墙角。 “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季泽骋怒视退无可退的女孩,“否则下一次我会亲自教你,变态这个词是怎么用的。” 季泽骋走后,娇俏柔才从依靠的墙上无力地滑落,发软地坐在地上。 “季泽骋!我怕你啊。”娇俏柔对着无人的空气喊。 ☆、chapter29 “扣扣——” 邺言闻声抬头,窗外是季泽骋。 “窗户没有锁。”边说着,邺言边走过去开窗。 “我妈说,今天不回家做饭了。她和我爸在外地回不来,让我来你家吃饭。” 邺言点点头,继续坐下写作业。 季泽骋跟着坐在小圆桌的另一头。 外面凉风袭来,窗户关着,里屋的空气有些闷热。 “你不做饭吗?”季泽骋问。 “你饿了?”邺言看了一眼闹钟,6点尚且还早。 “呃,有点。”季泽骋随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滴答走的闹钟,“你们家吃得挺迟的啊。” “我一般等我爸回家再一起吃饭。”邺言起身,“你饿的话,我先做饭。” 两人一起走下楼。 “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先吃。” “哦。”季泽骋坐在沙发上了无事事。 打完电话,邺言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淘米,洗锅、切菜。 等了一会,季泽骋感觉无聊,便走去厨房,靠在墙上看邺言动作。 “今晚做好吃的吗?”季泽骋问。 “青椒炒肉丝、清炒空心菜、蚝油生菜、番茄炒蛋,四个菜。”邺言一边切着青椒,一边回道。 “肉呢?”季泽骋疑惑地问,边走去冰箱,擅自打开浏览了一番。 “青椒炒肉丝是荤的,而且还有炒蛋了。” “那怎么能算肉呢,丁点儿的小肉丝而已,而且蛋对于和尚来说也是可以吃的,所以不能算荤菜。我看冰箱还有排骨,来个萝卜炖排骨吧,反正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吃。”季泽骋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建议道。 邺言看了笑嘻嘻的季泽骋一眼,问:“你想吃?” “嗯,我想吃。”季泽骋肯定地说。 邺言熟练地切菜,下锅翻炒,另一个锅里慢慢炖上排骨。季泽骋一直靠在墙上,也不出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只是默默地看着邺言动作的背影。 脑海中却浮想联翩:他从后环抱住邺言解开围裙,手掌慢慢由脊背抚摸向上,再伸到前面抚摸两个凸点,就着姿势,邺言转头正好搁到他的下巴,他们可以细细密密的拥吻。 男人和男人,恶心吗? 季泽骋扪心自问。 四菜一个大汤端上桌,邺言抽出两双筷子,给季泽骋盛了一大碗饭,默默坐下后,见季泽骋还靠在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便用指尖敲敲桌。 “喂,你不是饿了吗?” 回过神,季泽骋忙捂着肚子坐下。 “好饿好饿。呃,这么多饭啊。”季泽骋感觉为难。 “你饿。”邺言说道。言下之意是“你饿,多给你点饭”。 “嗯,我饿。”季泽骋低头扒饭。 “你怎么都不吃肉。”季泽骋皱眉,看邺言兴致缺缺地只吃饭,便夹去一块排骨到邺言碗里,“本来就瘦了,再瘦下去真的就只剩排骨了。” 邺言不悦地把排骨丢还到季泽骋碗里。 “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 “不要。” “一定要吃。” 季泽骋万分执着地和邺言纠结起一块排骨来。 “你想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要。”邺言不耐烦地放下碗筷。 “不干什么。你今天必须吃一块肉,医生说了,贫血的人更要好好吃饭。” “不要就是不要。” 邺言的较真劲儿也难得的使出来,其实季泽骋明白的,邺言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而且从小不听劝,固执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算我求你了。”季泽骋低声下气地说,“再昏倒怎么办。” 那块排骨终究安然地躺在了邺言的饭碗里。 季泽骋再不说话,低头默默扒饭,却时刻注意着邺言,他偏偏就是不吃。 “阿言——”季泽骋唤道。 伸出的手就在与邺言的脸触手可及时,却被忽然回过神的邺言吓得大幅度躲闪开,桌椅因此发出了好大的碰撞声,也让季泽骋的手愣在了空中,收不回来也伸不出去。 “这儿有米饭。”只好改用食指指着他嘴角边,尽量自然地说。 “谢谢。”邺言快速地抹下饭粒。 吃过饭,邺言收拾碗筷。 那块排骨一动不动地被倒进垃圾桶。 “阿言——”季泽骋拉住正欲上楼的邺言,“你可不可以稍稍听我说。” 邺言缩回手,不咸不淡道:“你说。” “我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 “怎么一样?” “就是,很自然地交谈,一起写作业,一起玩闹,随时翻窗串门,你也可以不要避开我,像以前一样地相处可以吗?”季泽骋露出恳切的目光,期待地看向邺言。 “你觉得可以吗?” “阿言,我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4 实……” 邺爸爸正开门回家,转动钥匙打开门,看到站在楼梯上的两个少年都忽然停住动作,偏头看他,邺爸爸萌生了比他们更加疑惑的感觉,不由地转头向后看了看,不禁问:“嗯?怎么了吗,我后面有什么?” “没。叔叔好。”季泽骋礼貌地点头。 “爸,我去给你盛饭。” 邺言下楼时,季泽骋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又抓住他的手,幸好邺爸爸没有看见,他赶紧放开。 “小骋好久没来吃饭了,特别想念阿言的手艺吧。阿言做饭真的很好吃啊。”邺爸爸边洗手边说。 “是。”季泽骋望向厨房里邺言的背影点头。 “啊,我刚刚回来时正好碰见你爸爸妈妈了,你妈说,你今天一定要来吃阿言做的饭,叫他们迟一些回去。” 嗯?邺言疑惑地看向季泽骋。 “爸妈不是去外地了吗?”邺言问。 季泽骋讪讪地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 “咦,是吗?从外地特意赶回来吗?可能担心小骋一个人在家,总归不放心。其实没事,小骋可以来阿言的房间睡,你们小时候不也经常一起睡觉吗。”邺爸爸说道,忽然想起什么,对邺言说,“对了,阿言,你眼睛怎么样了?” “眼睛怎么了吗?”季泽骋插话问。 “看远处有点看不清。应该要配副眼镜了。”邺言眼睛看向邺爸爸,答话却答季泽骋的话。 “五一放假时间我要加班,下周再陪你去医院配行吗?”邺爸爸边吃饭边说。 “没事,我自己去。”邺言正要上楼。 “阿言,我陪你去吧。”季泽骋跟上楼说。 “不用了。”邺言走得飞快。 ☆、chapter30 “阿言——”季泽骋跟进房间。 “出去。”邺言指着窗户说。 “去哪里?”季泽骋假装听不懂。 “回你自己家。” “阿言。” 季泽骋一靠近,邺言就退后。 可是季泽骋仍在靠近,一步步逼得他退无可退,非要把他已经破碎的心曝于光下,让他再践踏得毫无尊严可言吗。 “滚——”邺言喊。 “为什么。”季泽骋抓住邺言颤抖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到是来做什么的。” 季泽骋感觉到邺言的颤抖,却不是因为怒气,是因为崩溃,他止不住自己发抖的身子。连带着被钳制住的手腕都在微微哆嗦,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 可是,季泽骋还是必须说,把两人之间没有说完的话说完,非说不可。 “我担心你。我担心你不吃饭,我担心你睡不好,我担心你越来越自闭,我整天整天的看你越来越瘦,我真的担心的不得了。阿言,我求你,求求你别这样对待你自己。你爸妈也会伤心的。” 季泽骋一吐为快,然而他始终没有给出最重点的那句话,邺言想要的答案,仍然被他死死地捏着,只要他不表态,邺言就无法前进。 甚至,邺言连月来的寡欢都是来源于季泽骋的退缩与怯懦,季泽骋明明察觉到了,却仍然想把邺言对他的感情藏起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两人的关系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这样的季泽骋真是胆小。 可是,他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他居然喜欢上一个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只会逃避这一切的笨蛋。 以前,他在自己心中尚且算是一个勇敢的人,虽然很笨拙,头脑不好,但是会有勇往直前的勇气和有话直说的坦率。而今,却真真实实地看到了不曾见到过的季泽骋,那么的自私,那么的软弱。 既想要逃避感情,又想要修复破碎的友谊,怎么可以这么贪得无厌,世上哪有如此两全其美的事。 邺言笑着摇摇头,连一句“对不起,我不喜欢你”都说不出口的笨蛋。 他何必再与之纠缠。 “季泽骋,你不是问我,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邺言笑了,笑得令人发怵,“我现在就告诉你,没可能,绝没可能。你真的,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周末,季泽骋坐在客厅发呆。 “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洗个衣服呗。”季妈妈对儿子说。 “啊,我不想动。” 季泽骋从坐变成躺,懒懒地赖在沙发上,不想与柔软的触感分离。 “你呀,以前还会出去踢足球,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到周末就一动不动的,要是没事可做,你就去学习啊。”季妈妈走过去,从背后提起儿子的领子,教训道。 “老妈,你饶了我吧。我只想好好静一静。” 没事读个书什么的,怎么可能是他的作风。 “儿子,你除了遗传我的美貌,有了这张帅脸外可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勉强运动算个强项吧,可你以后也不可能成为专业运动员啊,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认真念书,妈不求别的,只求你能考上一个大学就行,随便二流三流大学都行,再学4年的电器专业,出来后也能跟你爸学手艺。不然,你以后只能靠着这张脸吃软饭了。” “老妈,说什么吃软饭当小白脸的,别老给我灌输这种不良思想好吗,你这当妈的总说这种不上进的话,儿子能上进到哪儿去。” “说起来,你上次被学校记过去夜店的事我还没批评你呢,你知道你爸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胡说什么,老爸哪来的心脏病。” 季泽骋受不了季妈妈的唠叨,一叨唠起来就会前世旧账一起算,他赶紧捂住耳朵逃上楼。 关上房门,倒进被窝,把头埋进枕头里,季泽骋打算彻底闷死自己。 季妈妈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楼,打开房门。 “儿子。”季妈妈探进脑袋叫。 “哎呀,烦死了。你又不敲门就进来。” 季妈妈关上房门,走去阳台。 “你干嘛?”季泽骋躺在床上冲季妈妈喊。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商量了,这阳台的墙已经太矮了,我想把这里再堆点砖,砌高一点的墙。毕竟你都长这么高的个了,站阳台上总怕你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多危险,你觉得呢?” 季泽骋从枕头里抬高脑袋,怔怔地看着阳台。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小言刚搬来的时候,这墙比你脑袋还要高,你都要搬个小板凳站在这里才能跟小言说上话,后来你们长大后,你踮起脚就可以看到小言家阳台,再后来,居然被我发现你从这里跳到他家阳台,不要命的臭小子,你可真把我吓坏了。两层楼高少说也有七八米,万一踩空了,摔下来也是半身残疾。对了,你现在没有跳了吧?” 季妈妈见季泽骋不说话,瞪大眼睛问:“你不会还有在跳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5 “肯定只有你一个人在跳,小言可不会这么胡来。”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言可胆小了,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跳过去的时候,他被你吓得哇哇大哭,一直揪着你的衣服抹眼泪。让我和邺言爸爸好一顿劝,得亏我没告诉你爸,否则他肯定要打你了。” “有、有这种事吗?” “当然。你那个时候还笑得没心没肺地说‘这么点高度而已’。” “是吗?” 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他都模糊了那时候的记忆。 连带着模糊了记忆里邺言少有的哭泣。 他们是从何时开始离得越来越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chapter31 季泽骋的优点,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个头高、脸蛋好、身材健硕、四肢发达、脸皮够厚。 即使,邺言已经说了“不用了”,不用陪他去配眼镜。 周末的早晨,季泽骋神清气爽地一扫昨日的阴霾,满血复活,又嬉皮笑脸地出现在邺言面前。 其实,他心里明白的,邺言从小到大对他说了无数次“不要”,可哪一句他照做过。 然而,邺言眼睛下厚重的黑眼圈,还是沉重地打击到了季泽骋。 笑容堪堪的被季泽骋收起,低下头表现出忏悔的样子。尽管他尚且未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但是向邺言讨好已经习惯成自然,自然到甚至成了他人生奉行的准则。 “没睡好啊?”季泽骋问。 “哼。”邺言不理他,系上鞋带走去公交站。 季泽骋屁颠屁颠地跟在邺言后面。 “这个点挺早的啊。”季泽骋搭话道,“五月份还有点冷,你就穿一件衬衫会不会冷?” 邺言仍旧一声不吭地只管大步向前走。 “可能会有点挤呢。”季泽骋望望公交车。 既然邺言不理他,季泽骋就胡乱一个人说得高兴,“好久没一起坐公交了。想我们以前一起坐公交是什么时候,那次去参加六一儿童节的活动对不对,你还得了画画的一等奖。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妈昨天说起我们小时候一起趴在阳台上聊天的事,我都快想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个头也没有现在那么高,每次有新的玩具我们就会去到阳台上互相交换,我给你的总是遥控飞机、遥控赛车、变形金刚模型什么的,阿言给我的不是拼图就是绘画图书,觉得老没意思了,我又不喜欢,可是,是你给的,我还是很高兴。” 季泽骋说着说着垂下眼帘,感觉到伤感。 原来不去回首往事,就不会感觉到时光的流逝。等发现那一丁点小美好都不再时,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 “后来你不是还死皮赖脸地把飞机和赛车都要回去了吗,故事书也没还我。”邺言没好气地说,“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季泽骋挠挠脑袋,讪讪地笑:“因为,后来阿言你给我读了一遍后,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想先收着以后再看,后来理东西时好像被我妈塞储藏室里了吧。” 公交正好停在他们面前,两人一道走上车。 车上的人果然挺多的,也没有可以落座的位置,两人便并排站着,各怀心事的看窗外的景色一排排晃过。 距离眼视光医院前几站,是一家综合大医院。平稳向前的车子忽然紧急刹车,车上站着的人都没有防备地忽然向前倒去。 司机向着从医院横冲而出的轿车车头,破口大骂:“妈的,会不会开车。” 站得位置比较靠前的季泽骋还算好,勉强抓牢扶手只是踉跄了一下,邺言完全摔倒在季泽骋身上,后排颠簸较厉害的位置此刻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接来摔在前一个人身上。 司机骂骂咧咧地重新启动车子向下一站开去。 邺言起身后,满脸通红。季泽骋看了他几眼,感觉他不自在地一直在扭动,又心存疑虑地多看几眼,突然发觉不对劲的季泽骋,一把大力地将邺言拉到身后,甚至挪了几步,好让自己完全挡在邺言身前。 “你有病啊,他是男的。”季泽骋忽然指着原本站在邺言身后的中年男人大骂。 车上的人很快目光聚集到这里。 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装傻充愣地摇手,周遭的女人不自觉地自动避远了一些,他周围空出一个诡异的圆圈。 “这个变态,刚刚也偷摸我。”年轻女人涨红了脸指着他喊。 “害不害臊,这么大年纪了,还占这种便宜。”坐着的大妈站起来将年轻女人护在身后。 “小姑娘别怕,我们都会给你做主的。” 大家开始三言两语地指责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 “都是误会、误会,”中年男人摇手缩头地说,到了下一站,他赶紧灰溜溜地马上下车。 “刚刚他摸你哪儿了?”季泽骋捧住邺言的肩膀问。 “哎哟,小伙子长得太俊秀了,被错认成姑娘了。”大妈说完还不忘添一句,“长得忒白了点,这真要是个姑娘可不美的不要不要的。” “现在年轻人被欺负了都忍着。男人都不敢吭声,更何况女人,更不敢吭声了。”一个大叔说道。 “小伙子,你要说话的,大声地骂回去,你可是个男人。”大妈接话道。 到站后,季泽骋拽着满脸通红的邺言下车。走了几步后,季泽骋松开手,深呼吸几口,忍了忍压制不住怒气,“你在车上为什么不说话?” 邺言不回答,大步流星地一个人往前走。 季泽骋用力地拽住他的手,逼得他脚下踉跙险些绊倒,却又被季泽骋的大手扶住。 “问你啊,你忍气吞声干什么?”季泽骋口气不善地吼道,“非得让那臭流氓把你摸遍了,你才吭声是吗?” “关你屁事。”邺言狠狠地瞪着季泽骋。 “就是关我的事。”季泽骋手下用力,捏得邺言骨头都疼了。 “那你也管不着。”邺言用力推开季泽骋,一个人闷声向医院走去。 “你就只有凶我的本事。”季泽骋在后面愤愤不平地大骂。 ☆、chapter32 一个男人被流氓摸了,有必要大声地嚷嚷吗。 季泽骋根本不懂邺言的心情,被当成细皮嫩肉的女人,被色狼揩油是怎样的侮辱人。被当成女人是羞耻的,没有反抗出声更是怯懦的,他只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偏偏一切发生在季泽骋的面前,又偏偏被季泽骋搭救。 他都快想把脸埋进土里了,季泽骋还一副打破锅问到底的架势。 在大街上质问他,是要开诚布公昭告天下吗。邺言感觉羞耻的火烧到了头顶,心里止不住地咒骂季泽骋这个混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6 等待配镜的过程是漫长的。 两人坐在候室区互不理睬。季泽骋憋着一口气堵在胸口,别惹他,现在的季泽骋就差一根火柴的火引,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地噼里啪啦爆发了。 邺言盯着地板出神,他早说了不让季泽骋来,他自己非要跟过来,有他在,什么都变得一团乱。 一个感觉到怒,一个感觉到糟,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墙,连坐着的位子都莫名隔开了两个座位。 “邺言,你是邺言吗?”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邺言疑惑地抬头,见到来人正是自己初中的同班同学窦静晓。 窦静晓见确实是邺言,便在紧挨着邺言的位置边坐下。 “来配眼镜吗?”窦静晓问。 “是。你也是?”邺言说。 “嗯。上了高中后,晚上在寝室的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视力越来越差了。”窦静晓无奈地说。 “在被窝里吗?之前还有传闻说省一中宿舍着火了,就是因为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书导致的。”邺言说。 “是啊。后来宿管阿姨就查得可严了,翻箱倒柜地把我们藏着的所有手电筒统统找出来没收了。”窦静晓笑着说。 “真的吗?”邺言也笑道。 “哼。”季泽骋冷哼了一声,看着平日里面瘫的邺言和女孩有说有笑,以为他不擅长应付女孩,没想到倒是和曾经的同班同学打得火热嘛。 “咦,”窦静晓疑惑地朝季泽骋看了看,问邺言,“你朋友吗?” “不认识。”邺言毫不犹豫地说。 “难怪,”窦静晓捂着嘴笑,“不然你们也不会坐这么远。” 背对着邺言的季泽骋,此刻一副□□了一样的表情,怒火中烧,偏偏又不能与邺言对质。 “对了,阿言,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吗?”窦静晓忽然压低声音了问。 那个人? 谁? 邺言背着自己和哪个女人交往了? 季泽骋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那边的对话。 “喔,”看着窦静晓的表情,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谁,邺言摇摇头说,“没有。” “是吗,真可惜。”窦静晓点点头,忽然不说话了。 听得一头雾水的季泽骋,捉急地敲着椅背。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窦静晓抠着指甲,为难地再度开口道:“阿言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果然是有喜欢的女人了,季泽骋的情绪到达了最高值。 邺言居然还瞒着他。 “嗯。”邺言轻声地承认。 看吧看吧,被女人一问就什么都招了。 邺言!!季泽骋在心里咆哮。 “也是。阿言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又特别固执。想当初在课堂上,你当面指出数学老师的方法有错,又不服输地跟他对质,后来他发现真的是自己错了后都下不来台了。再说班主任,你知道她对你不填省一中的事有多生气吗,气得连毕业酒会都不来。阿言,你这样又固执又倔强的人,想必对感情也是很较真的吧。既然有喜欢上了的人,你一定会喜欢到底。就算对方不喜欢你,或是伤害了你,你也会一如既往地付出,加倍地去包容她吧。我就是很喜欢阿言你这种隐忍的性格,什么话都不说,但是背地里默默做很多。”窦静晓笑着说。 邺言并不打断窦静晓,静静地听完后沉默了一会。 “谢谢,”邺言看着窦静晓释怀的表情,继而说道,“谢谢你,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窦静晓点头表示理解,“其实,能被阿言你喜欢上的人,真的很幸福。但是,她一定也会是很好的人,才会被你喜欢上。” 工作医师喊到“窦静晓”的名字,窦静晓站起来。 “但是阿言,我跟你一样,我也还没放弃。我也还没有遇到更喜欢的人,所以,阿言我等你,我还在等你。只是,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你这件事,如果对你造成困扰,抱歉了。”窦静晓说了声“再会”后,便走去取眼镜。 回去的公交车上。 季泽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挡在邺言身后。 就算被邺言说“靠太近了”,季泽骋也不管。 车身摇晃,邺言故意用手肘顶到到身后季泽骋的胸上,他也只是闷声吭了一声,仍旧固执地站在身后,却与邺言保持小空隙距离。 从旁人看来,季泽骋像是在把小一号的男人护在怀里一样。 ☆、chapter33 下车后,邺言独自走得飞快。 “哎。”季泽骋闷闷地喊。 邺言不理他,季泽骋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叫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季泽骋说。 “你叫我名字了吗?”邺言装作置若罔闻。 恍然明白过来的季泽骋,改口道:“阿言。” “嗯。”邺言应答。 “每次只有我叫你,你都不叫我,这一点都不公平。”季泽骋翘起嘴表达不满。 邺言正欲启唇,忽然被季泽骋掩住嘴巴。 “别,别叫我名字。”季泽骋红了脸说,“以后也别叫。还是叫‘喂’就可以了。” 呼吸轻吐在掌心,让季泽骋回想起几年前,他曾经好奇地拿手比对过邺言的脸,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睫毛纤长浓密,眉宇秀气,从侧面看难怪被认为是女孩。 如果阿言是女孩的话…… 邺言拍掉他放在嘴边的手,自顾往家的方向走去。 “还生气吗?”季泽骋追上来问。 “哈?”邺言装不懂。 “算我错,我道歉。”季泽骋讨好地说。 “嗯。”邺言理所当然地应允下来。 “刚那女孩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你?”季泽骋结巴地开口问。 “嗯。” “她好像还在喜欢你。”季泽骋揣摩邺言的表情,继续问。 “嗯。” “那她说的,你喜欢的人是谁?”季泽骋紧张地问到最重点。 邺言转过脸直视季泽骋,摆出经典的邺言式招牌臭脸,一字一句地对季泽骋说:“关、你、屁、事。” “其实,我有想过,”季泽骋指着自己说,“会不会是我?” 正在走的邺言踉跄了一下,待站定后转身看着面露不好意思的季泽骋。 “哈?” “不、不是吗?所以,还是女孩子?”季泽骋挠挠脑袋,堪堪地笑。 邺言摇摇头,感觉他真是“没救了”,大步流星地向家里走去。 这么明显的事,季泽骋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那一晚,季泽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那个公交色狼,对邺言上下其手。 醒来后,他捧住被子难掩羞耻,更羞耻的是,幻想里的邺言不仅没有反抗,反而露出另一种挑逗的表情,让人愈加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7 想要侵犯。 他其实,是不是早在心里…… 季泽骋甩甩头,拿着内裤走去厕所,低声咒骂自己太混账。 汤一瑞因为带头组织男生去夜店的事,而成为班主任的重点勘察对象。 加之,近来他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甚至在期中考中,考了班上语文成绩唯一不及格的学生,很不幸,班主任任教的恰恰是语文。 于是,班主任对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在月考中再有超过半数科目成为倒数第一,就取消他参加篮球联赛的资格。 下课时间,汤一瑞便缠着邺言,婉言相求。 “邺言,你帮我辅导功课吧。” 不料,被邺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拜托、拜托你。”汤一瑞勾搭住邺言的肩膀,死缠烂打道。 “烦死了,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补习班,偏偏要找我。”邺言推开汤一瑞勾上肩膀的手臂,又一个像季泽骋一样自来熟性格的人。 “我下课要练习篮球,哪有时间参加补习班,再说,你是语文考第一的,不找你难道我找女生啊,那多没面子。” “反正我没空。你别找我。” “阿言,拜托拜托你嘛,到月考结束就好。拜托!”汤一瑞双手合十,学着季泽骋平日里对邺言的叫唤。 “不要。” “拜托啦。” 汤一瑞挠邺言的咯吱窝,挠得邺言忍不住地咯咯咯地发痒直笑。 “拜托、拜托,我知道你人最好了。” 汤一瑞的手又转战到邺言后背、腰上,逗得邺言笑得前俯后仰。 “说真的,你皮肤好滑啊,手感超赞。”汤一瑞情不自禁的说。 注意两人很久了的季泽骋,再也看不下去,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把钳住汤一瑞的脖子把他搂进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挠他的太阳穴,“学习而已,你干嘛不找我。” 汤一瑞喊“疼”地拍打季泽骋的臂膀。 “开玩笑。找你泡夜店可以,学习你跟我半斤八两好嘛。” 最后,因为邺言要留下来给汤一瑞补习,季泽骋只好自己先回家。 闷闷不乐的季泽骋,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他有心想将堵在两人之间的墙推翻,可是…… 季泽骋抬头看着黄昏中的天空犯愁,怎么就这么难。 ☆、chapter34 一下课,汤一瑞就拿着习题簿缠在邺言身边,来人想找邺言,都被汤一瑞堵在后面嚷嚷着“请依次排队”,而霸占了邺言的下课时间。 许多女生大为不满。 临近考试,抢手的尖子生都会在班级里变得意外受欢迎。 尤其是像邺言这种,讲题思路清晰,还能毫不保留地将解题方法一一授予的优等生,更是受到数理化摸不清思路的女生的追捧,只要考试结束,邺言的周围一定围了许多人,纷纷来询问考试相关试题。 现在,却独独被汤一瑞霸占着。 女生感觉不爽,季泽骋也感觉很恼火。 这算什么,搞不清状况的人蜂拥而至,他们怎么就不明白邺言明明是他一个人的。 这样的恼火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活动课。 由于许多人窝在班级里打算做完题后再下来活动,操场上打篮球的人便三三两两,自由活动的活动课一开始并没有很多学生。 凑不齐人数的篮球队呆呆地站在篮球场上,环顾四周正准备多拉几个人入场。 恰逢季泽骋和邺言一同走去洗手间,被汤一瑞逮了个正着,一起拉进球场。 邺言摆手,“我就算了吧,我不会打篮球。” 经过几日相处,汤一瑞与邺言已相熟,知道了邺言虽然凡事都嫌弃太麻烦,但是对于别人的要求都会心软,有求必应的性格,汤一瑞就拉着邺言,说什么都要让他帮忙顶个几场。 邺言皱眉,还在拒绝。 忽然,季泽骋说:“去吧,就当锻炼一下。你看你,一点肌肉都没有,哪有半点男孩子的样。”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刺激了邺言,他怒气冲冲地推了一把季泽骋,大步向篮球场走去。 邺言堵着一口气,拼死防守着对方球员。他把犟脾气狠狠发泄在篮球场上,咬死封锁对方球员想要突破防守,赶去支援的动作。下午3点的阳光,尚且炎热,双方10人在篮球场上打得汗流浃背,学生们渐渐从教室里走出来,来到操场上,不知不觉这场激烈的角逐吸引了周围散步的、打排球、羽毛球的同学,等反应过来后,正在打比赛的篮球场被学生们围成了一圈。 大家兴致昂扬地围观这场火热的比赛,于是在场的运动员们也更认真地投入到篮球中,周围有人叫好,有人唏嘘,有人鼓掌,有人大喊“好球”,有人惋惜地说“哎呀”。 一场本来只是练习的篮球赛,忽然变得十足火热,或许是篮球本身充满了看点,又或许是咬牙在场上拼搏的少年太过投入,才让双方的争夺与较量变得充满看点。 邺言对投篮并不上手,所以他只是承担着防守与传球的任务,看过许多次季泽骋的练习,也在季泽骋学习篮球的过程中了解到一些基本走位的知识,经过上半场的摸索,下半场里邺言将知识应用于实践,被汤一瑞表扬称“在防守方面还是颇有天赋的”。 只是…… 激烈的角逐中,邺言只一味地借由身子去阻挡对方球员,在对方走步寻求突破的过程中,难免发生摩擦与碰撞。有时被撞倒在地,判了对方犯规后得到了罚球的机会,邺言站在罚球线投出的球却连篮筐都没有擦到过。汤一瑞拍拍他的屁股说“别在意别在意”,跑动起来就抓紧回防。 邺言却不能不在意。面对着高大的篮球队队员,即使被绊倒,即使被对方用手肘狠狠顶到胸,即使在激烈地碰撞中被撞得一屁股摔倒在地,邺言也只是抹掉额头挂下的汗,吐掉口中渗出的血,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打开双手做出防守的标准姿势。 汤一瑞由衷地赞叹:“阿言,你为什么不来参加篮球队,只有1米7出头也无妨啊,我很欣赏你小子。” 当邺言再一次被撞倒在地,胳膊肘擦到操场的沙地上狠狠划过,脆弱的皮肤顿时变得血迹斑斑,混带着砂石黏着在破了皮的血肉里,看着触目惊心。邺言也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气,感觉到胳膊肘那一块火辣辣地传来痛楚,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阿言,有没有事?”汤一瑞跑过来。 正欲伸出手扶起邺言,却被后面忽然冲来的人用力地推开,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别碰他。”季泽骋恶狠狠地说,“谁都不许碰他。” 季泽骋拉起邺言的手,逮住他往医务室走去。 一路上,只听到季泽骋一个劲儿地说:“你为什么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8 这么瘦弱,为什么不更强壮一点,为什么这么细皮嫩肉的,只是摔到地上就血流个不停,为什么不长更高一点,为什么这么白白净净跑不动的样子,为什么你就不能有点男孩的样子,所以才会被色狼当成女孩子偷摸。” 前面的话尚且随他胡说,越听到后面,邺言无法忍受地甩掉季泽骋的手,发怒地吼:“你以为我愿意吗。” “打不了篮球就别来打,娇弱得像个姑娘一样,被撞一下就流血,哪个男孩会像你一样。”邺言的手肘疼得像被撕裂了一样,光是甩开季泽骋就用尽了全力,刚刚那一使劲,似乎让脆弱的皮肤又加重撕裂了一层。其实,他很疼。可让他更疼的,是季泽骋说的话。 为什么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别人嫌弃像个女孩子一样,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更在意这一点。可偏偏,这个嫌弃他的人还是季泽骋。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宁可再投胎换一副女儿身,再与他相遇,若再投胎也还是个男孩子的话,那就只求再也与他不遇不见不相识。 邺言推开季泽骋挡在前面的身子,忍不住地反驳:“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叫我多锻炼,你说我一点肌肉也没有,你说我没个男孩子的样,都是因为你……” 邺言用受伤的手拍打着季泽骋挺得昂扬的胸膛,一下一下把满腔的委屈发泄在季泽骋身上,可是心里的酸楚为何愈加弥漫苦涩。 季泽骋牢牢地抓住邺言的手,在邺言尚未说完话前低头,把剩余的声音全部封于口中。嘴唇贴上嘴唇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怔…… ☆、chapter35 借由嘴唇上传来的热度,才清晰得感觉到对方的真实。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被箍住的手按在墙上,握得发疼。 手腕是疼的,手肘是疼的,嘴唇是疼的,心也是疼的。 邺言感觉自己像是浮上岸的鱼,翻着白眼挣扎,却抵死不过是被人宰割下肚的命运。 嘴唇上的辗转,只有蛮狠地近乎粗鲁的动作,在烫人的温度中也忽视了被撕破皮的唇角,灼灼的一团火烧在两人之间。 反应过来的邺言,几乎要被自己的憋气闷死,自他堵上来的那一刻,邺言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推着季泽骋,却发现推不开,只好改用拳头招呼,使不上劲儿的拳头点点落在季泽骋肩上,像是轻柔的抚摸,更像是打情骂俏的撒娇。 季泽骋放开邺言后,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两人涨红了脸,仿佛刚下水进行了吸气比赛一般,互相喘着粗气凝视对方。 邺言用手背抹掉嘴唇,恶狠狠地瞪着季泽骋,口气不善地问:“你做什么?” “不知道。”季泽骋喘着气回答。 他自己都是一脸茫然。 却在茫然中,更上前一步贴紧邺言。 “干嘛?”邺言往后退了退,却退无可退。 “擦破皮了。”季泽骋拿大拇指去抹邺言的嘴角。 “你别越靠越近。”邺言退无可退,只能死死地把头抵在墙上。 季泽骋却湿润着一双朦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邺言。 “再来一次,好不好?”季泽骋问。 “喂…” 邺言的手抵在自己与季泽骋的胸膛之间,紧紧攥成拳,里面都是紧张的湿汗。 可季泽骋何尝不紧张。他尽量使自己平稳下呼吸,拿下邺言新戴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如此,邺言便少了一份倨傲冷漠的样子,羞涩与紧张都坦率地表现在脸上。 脸颊有红扑扑的粉团,煞是可爱。 季泽骋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口脸颊,再看着邺言更加红通通的表情缓缓下移,嘴唇贴上邺言的嘴唇,轻柔地辗转。 先是感觉到惊人的滚烫,而后在如棉花般柔软中竟品尝到一丝甘甜。季泽骋不放弃地继续探索,诱哄地用舌尖撬开柔软的唇瓣,柔软灵活的舌头像匍匐蠕动的蛇一路弯曲向前,探索过口腔里每一个部位,逮住口腔里退缩的柔软与之纠缠。 在纠缠中,季泽骋不禁笑出了声,离开邺言的嘴唇时,他还好心地将邺言流下的口水,用大拇指擦尽。 “笑什么?”邺言涨红脸地问。 “阿言,这种行为该怎么形容,□□焚身、饿狼扑兔、急不可耐?”季泽骋痴痴地笑了。 他环抱住阿言,再低下头时被邺言从下巴推开,只好口齿不清地说道:“那你是只会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战经验。” 季泽骋本还在咯咯咯地痴笑邺言,忽然低下头感觉难受地摩擦双腿。 邺言“嘶”地倒吸了一口。 “怎么了?”季泽骋看过去。 发现邺言的手腕上一圈的淤青浮现。 是方才,自己施的力。 “抱、抱歉。”季泽骋愧疚地说。 “让开,我要去医务室。”邺言尽量用平日里冷淡的态度去掩饰脸上的红晕。 “嗯,你去吧。”季泽骋稍稍移开一点。 “你不去吗?”邺言心生疑惑地看着季泽骋说。 “哦,你先去吧。我等会。” 看着季泽骋一脸难受的样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邺言决定不管他,先去处理手肘上的伤口。 季泽骋捂着裤裆,看看四下没人,赶紧往学校洗手间跑去。 回教室后还在痴笑的季泽骋,被看不下去的汤一瑞拿书本敲了一下脑袋。 “你们呐,说走就走。”汤一瑞边抱怨边收拾书包 “抱歉啊。”季泽骋丝毫不觉歉意地道歉。 收拾好书包,季泽骋就匆匆跑回家。 路上,他抹着嘴唇,心里越想越止不住地兴奋起来,不禁连带着脚步都春风满面。 晚上,邺言窝在床上看书,被敲窗声吓了一跳。 发现来人正是季泽骋后,一脸不悦地走去开窗。 季泽骋欢快地小跑进屋,忽然从背后抱住正往床边去的邺言。 “做什么?”邺言吓了一跳,就被推倒在床上。 “做坏事。”季泽骋“嘿嘿”地笑。 “哈?”邺言听不懂。 “说实话,阿言你是不是第一次。”季泽骋意有所指地点点嘴唇。 “笨蛋,走开。”邺言翻身推开季泽骋。 “我能感觉到阿言你很生涩。”季泽骋伸出舌头贼兮兮地舔了一圈嘴唇示意。 邺言拿起枕头,狠狠砸到季泽骋脸上。 “神经病。”邺言骂道。 “是初吻吗?”季泽骋问。 “初吻不是在浴室那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邺言,赶紧住嘴,吞下未说完的话。 “浴室?哦,那次果然有擦到。”季泽骋挠挠脑袋,“嘿嘿”地发笑,“那,那次也算我的初吻。” “笨蛋,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29 邺言把另一个枕头也向季泽骋砸去,还不忘狠狠□□那家伙想入非非的笑容,却也恰好遮挡了自己羞红的脸。 ☆、chapter36 邺言一推开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的季泽骋满脸堆笑地站在家门口。 “干嘛?”邺言感觉不妙。 “把书包给我。”季泽骋边说边去拽下邺言肩上的书包。 “等、等等,做什么?”邺言还在保卫自己的书包。 “你手肘不是还受伤着嘛。” “哦……”邺言尚未反应过来前,季泽骋已经夺过他的书包,背在右肩上。 两人并排向学校走去。 “好久没一起上学了。”季泽骋说。 “因为你每次都踩点到。”邺言说。 “也不是每次。偶尔也有早到的时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转过街角。 “阿言……” “嗯?” “要牵手吗?” “啊?” “现在没人看见。” 这个时间点确实人不多,但是…… 邺言环顾四周,居然萌生出做坏事的心情。 “不要。”邺言拒绝道。 “一下下。” “不要,很奇怪。” 季泽骋忽然抓住邺言的手,死死地捏紧在手中。 季泽骋的大手包裹着邺言握成拳的手,愣愣地抓起,放在胸膛的位置。 “奇怪吗?”季泽骋问。 “很奇怪。” 邺言感觉别扭地挣脱了。 又走了一会。 “再试一次。” “不要。” “就一下下。” 季泽骋又去握邺言的手。 这次邺言的手并没有攥着,被季泽骋牢牢地抓紧在手中。 分不清掌心里是谁渗出的汗水,湿哒哒的、黏糊糊的。 两人都别过脸,看天也好,看地也好,就是互不看对方。 “有人。” 邺言呢喃了一声,从季泽骋手中挣脱缩回手。 “啊——”感觉烦躁的季泽骋抓着脑袋喊。 “女孩子为什么就可以手牵手也不会感觉奇怪。”季泽骋说。 邺言无奈地对着早晨的空气叹气,自顾向前走去。 “阿言,等等。” 季泽骋在后面小跑着追上来。 下课时,汤一瑞照旧趴在邺言的桌上。 “这道、这道,我还没听懂。”汤一瑞拿笔敲着本子问。 “你的问题真是越来越多了。”邺言扶额,眼睛快速地扫过题目。 “这也说明了我知识掌握得越来越多了嘛,进步神速,以后可以给你立块招牌,就叫邺老师学堂,我是首席大弟子。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公式,这道题怎么无法套用。” “你不要拿着一道公式就往全部的题上套,知识没有捷径,总得下功夫慢慢把题型理清,才能把解题方法吃透。算了,我跟你讲这么多干嘛,过几天你肯定又抛之脑后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这学校的。”邺言摇摇头,动手在草稿纸上“唰唰”写下解题步骤。 “我跟你不一样,又不是考进来的。” 忽然的沉默,让邺言一顿,感觉到些许尴尬。 “抱歉啊。” “没事儿。”本来还在看草稿纸的汤一瑞,忽然抬头慢慢凑近邺言,“阿言,我发现你戴眼镜后看上去更加、更加,怎么形容呢,有学识的样子。” “你想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邺言忍不住笑了。 “对对对,文化人一样。但也更加斯文了,如果没看过你打篮球的样子,我真想不出你凶狠起来是什么样,总觉得你平日里特别文气柔弱,像需要别人保护一样。” 又是女孩子一样吗,邺言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靠,谁啊。” 老老实实被人从屁股踹了一脚的汤一瑞,趴在邺言桌子上嗷嗷叫,咒骂着转头看来人是谁。 “季泽骋,你干嘛!”汤一瑞捂着屁股嚷嚷。 “就你屁话最多。”季泽骋手插裤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找茬啊。”汤一瑞蹭地站起来。 “就找你的茬。你还要多久时间?”季泽骋瞥瞥邺言,用眼神指示:还要霸占邺言多久。 “干嘛,阿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后面排队去。”汤一瑞扯高气扬地说。 “嘿,阿言怎么不是我的人,要说先来后到,我至少比你早十年。” “阿骋——”季泽骋尚且还没说完话,就被站在教室门口的女生打断。 “怎么又是她。” 不顾汤一瑞在背后使劲耍鬼脸嘲笑他,季泽骋挠头说着“真烦人”不情不愿地磨磨蹭蹭到教室门边。 “你找我干嘛?”季泽骋问。 娇俏柔笑得明媚,拉起季泽骋的手摇晃。 “这暑假,我们出去约会吧,去哪里都好,两个人一起。” 季泽骋笑了,嘴角勾起,眼睛丝毫不动地看着娇俏柔手舞足蹈。 “没搞错吧,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季泽骋冷笑着说道。 “哪有。”娇俏柔娇嗔地拿粉拳捶他。 “没有吗?那我需要郑重地再对你说一遍,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所以请你和我分手吧。虽然我觉得我们从来没你在一起过,但是毕竟答应过你要交往,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地结束掉。”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 “你认真的,季泽骋?”娇俏柔垂下眼帘。 “千真万确。我已经有对象了。”想到某张粉扑扑的脸,季泽骋莫名地心情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这样的笑容被娇俏柔尽收眼底。 “是谁?”娇俏柔问。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你就这么对我。” “抱歉。我……”季泽骋耸耸肩,“我觉得你和我并不合适,我很抱歉,谢谢你的喜欢,辜负了你的告白真的很抱歉。” “别说了。”娇俏柔流下热泪,“别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无论你说多少次抱歉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一辈子。” “那你就恨吧。别气坏了身子。”季泽骋好心地拍拍女孩颤抖的肩膀。 “哼。”娇俏柔用肩膀甩开季泽骋的手,“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等着,等着。”说完,娇俏柔拿手捂着哭红的脸跑开。 “呜,让女孩子哭着跑了,你真是罪孽啊。”汤一瑞不知何时凑过来。 “是她自己喜一阵悲一阵的。搞不懂。”季泽骋无奈地说。 “你不了解女人,你今天让她当众下不来台,小心她日后狠狠报复你,女人嫉妒心爆发起来真的很可怕。”汤一瑞做出夸张的表情。 “危言耸听,只是分手而已不至于吧。”说着,季泽骋才注意到,周围确实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0 围观群众,好奇的同学们像看戏一样正津津有味地低头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季泽骋向人群吼道,围观群众才稍稍散开一些,大家各回各班。 正想去找阿言,偏偏上课铃响,季泽骋只好作罢,回到位置上,却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持续了好几天,连一向粗神经的季泽骋都稍稍起了疑心。 他拍拍邻桌汤一瑞问,“我为啥老感觉浑身不舒服,不会被人扎小人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汤一瑞说。 “因为你说那女人会报复什么的,算了,可能我多想了吧。” “不是哦,说不定是真的,人家暗地里诅咒你,季泽骋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白发人送黑发人。”汤一瑞越说越兴奋,掐起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女人的声音。 “你语文进步不少嘛。”季泽骋笑笑,无所谓地往后一靠,“那我也不怕,哥哥我一身正气,才不怕这些歪门左道、邪神鬼术。” ☆、chapter37 季泽骋对邺言一忍再忍。 现在搞得他像什么,禽兽还是邪恶欲望的化身。 只要季泽骋稍稍一靠近,邺言就自动退后三尺远,还用防狼的表情凝视他。 如果邺言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双手捂胸,大喊“非礼”或是大叫“不要”。 季泽骋想想就觉得好笑。 其实,他不过是想“啾”一个。 与喜欢的人唇齿交融,那种甜蜜的感觉仿佛噬入骨髓,让人欲罢不能。 他不过是想,再一次品尝那份甘甜的滋味。 加之,他最近不知为何,做梦做得厉害。不碰邺言总是心痒痒的很,如此,季泽骋恍惚想起,以前与晓彤亲吻的时候,都没能感觉如此难忍难耐。 既觉得难受,又觉得停不下来,仿佛陷入某种魔障,只有触碰邺言才能解开的魔障。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去看自己的童年玩伴,但是现在的季泽骋,真没把邺言看成童年玩伴。 看邺言时,季泽骋是出神的,看汤一瑞时,季泽骋是恶狠狠地瞪。 于是,近阵子来,汤一瑞总是止不住地背后冒冷汗,一回头就是季泽骋凶狠得像要吃人的目光,可怜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的汤一瑞也只能暗自叫苦:不就是为了好好学习,占用了邺言10分钟的下课时间嘛。为何就忽然惹全班讨厌了呢。 话说,邺言本来有这么受欢迎吗?汤一瑞想。 语文课上,邺言去上厕所。 几分钟后,季泽骋便举手报告也要去厕所。 “你很急吗?”班主任怀疑地问。 “急死人啦。”季泽骋抖着脚着急地说。 “好吧好吧,去吧。”班主任摆手放他一马。 季泽骋跑到厕所时,邺言正好在洗手。 一进厕所,季泽骋就着急地把洗手间的每个门都踹开。 “厕所里有人吗?”季泽骋的回音响彻在空荡荡的洗手间。 “这个点都在上课,怎么会有人。”邺言边擦手边说,“难道你上茅房,还有选坑的习惯?” “我也回去了。”邺言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出洗手间。 忽然被季泽骋拽住手,狠狠举过头顶摁在厕所的墙上,将他抵在自己与墙之间,封住邺言正欲惊呼出声的唇。 果然,还是大意了。 再怎么防狼,狼若是认真起来,哪能防得住。 唇上传来的温度,让季泽骋兴奋地战栗起来,右膝忍不住弯曲向前,抵在邺言的双腿之间,嘴唇更用力地覆盖在柔软的唇。 因为季泽骋太过使劲,邺言忍不住弓起身子,想把自己缩起来。 本来就比季泽骋小一号的邺言,背靠着墙,感觉无力地慢慢、慢慢下滑,可季泽骋偏偏用膝盖撑住他要掉下来的身子,手劲儿发狠地把他钉死在墙上。 膝盖摩擦到邺言的裤裆,季泽骋一阵发颤,抽离紧密相贴的唇瓣。 “该死的,你能不能不要……” 邺言一脸懵懂不解地看着咒骂的男人。 季泽骋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要怎么解释那种事。 “好了,你不要闭着牙齿,我进不去,”季泽骋放缓语气尽量轻柔,仿佛哄骗一般,循循善诱着青涩的男人如何接吻。 尽管涨红了脸再多的不情愿,可邺言逃不过季泽骋蛮狠的强硬。嘴唇再度贴上来的时候,他捏紧拳头克制自己扑通直跳的心脏,想要想往常一样淡定,可是一旦接吻,却仿佛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接吻又回到了嘴对嘴摩擦,最原始的形式。 季泽骋抵着邺言的头,就着嘴对嘴的姿势,发笑地哄着邺言说:“牙齿,稍微张开一点。一点点就好。” 一方面感觉箭在弦上的着急,另一方面又面对男人不得要领的生涩感觉无奈。 着急也没用,只好用哄的。 邺言教季泽骋功课时,虽然总免不了骂他几句“笨蛋”,可仍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解,直到把他讲懂为止。 在接吻方面,季泽骋亦有同样的耐心。 无论多少次,总要把邺言教会的,为了邺言,也为了他自己,无论多少次。 可偏偏,季泽骋越说,邺言牙咬得越近,筑起一道抵死不让他前进的城墙。 季泽骋万分着急,却又觉得紧张得瑟缩成一团的邺言十分可爱,这让季泽骋觉得,邺言像小白兔,他自己像大灰狼。 忽然,季泽骋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用一只手钳制住邺言的双手,另一只手缓缓下移,来到邺言的腰间,掀开校服下摆,手探进去,触及邺言的皮肤,两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在手感滑腻的皮肤上,季泽骋沿着腰际抚摸,待邺言扭动着腰受不了地想发笑时,他趁机将舌头钻进湿滑的口腔,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季泽骋用灵敏的舌头滑过他口腔里的每一丝缝隙,沿着上颚到达牙齿,再更往里头钻,逮住邺言退缩的舌头就有技巧地打转。纠缠中,邺言忍不住愈加弓起身子感觉难受,本在腰际徘徊的手不知不觉缓慢向上移,就着脊背的尾椎骨,一路抚摸向上,难忍地在整个后面摩擦。 “呜——”邺言发出难受的叫唤。 像猫咪一样的声音,惹得季泽骋小腹一紧,忽然中断交缠移开嘴唇,背过身慢慢擦拭着嘴巴。 邺言从墙上滑落,瘫软地坐在地上喘息。 “口水,又流下来了。”季泽骋居高临下地看着邺言。 蹲下身,拿大拇指擦去邺言嘴边挂下的口水,季泽骋笑着说:“阿言像小北鼻一样。” 即使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表情,现在满脸通红的邺言也没有丝毫冷酷可言。什么学富五车、什么才高八斗、什么文弱书生样,统统不见。此时此刻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1 的邺言像刚出浴的美人,带着白里透红的醉人风情,诱惑着季泽骋。 就算是喘着粗气,听上去也像是别有韵味的挑逗。 不行,季泽骋喉头一动,“阿言,你不用管我先回去。” 忍着腿间满满的难受,季泽骋心虚地向厕所的隔板间慢慢移动去。 ☆、chapter38 月考过后,期末将至。 不知是否是因为期末的关系,还是因为正在兴头上,近来季泽骋的行为越来越过分。 邺言不知如何招架,总在半推半就中被狠狠亲了一口,再上下其手地摸了一把。 然而据季泽骋称,接吻能有效地缓解学习的压力。 总之,邺言是加倍感觉压力沉重。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方是季泽骋,只要是季泽骋提的要求,哪一次邺言不是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乖乖照做。 他对他从来都没有抵抗力。 两人会手拉手地走过一小段上学的路。 路上,季泽骋总是哈欠连天,从一开始的羞涩,渐渐变得应付自如。 每次,都是邺言先发现有人,立刻迅速地挣脱两人牵着的手。次数多了,季泽骋就忍不住嘲讽邺言“你也太胆小了吧”。 可是,不得不小心翼翼才能维持好这段暧昧的关系。 季泽骋会拉着他的手,偶尔兴致上来抱一抱啃一啃,却总是点到即止。他从未说过“邺言我喜欢你”,可是他却深深知道,邺言对他的感觉,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沉默的拉手、打闹的拥抱、冲动的接吻,都像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 除了接吻季泽骋没有继续下去。邺言脑海里会时常想起,在海边时季泽骋是如何和陈晓彤接吻的,那种□□焚身恨不得吞了对方的欲望,与季泽骋抱着自己时的冷静与自制,总是不一样的,想到这里邺言就觉得心里苦涩,可是就算命令自己停止去想这一切,自动运转起来的大脑,还是忍不住地一遍一遍去比较,吻女人和吻男人时的季泽骋,如何的不一样,他是否被区别对待了。 可是…… “阿言,”季泽骋的脸在邺言面前放大,“叫你那么多遍都不应,在想什么。” “没什么。”坐在床上想得出神的邺言拿着书本,慢慢瘫到床上。 将书盖在脸上,陷入一片黑暗。 可是,现在的季泽骋,该是喜欢他的吧。 就算仅是百分之十的喜欢,加上百分之九十的冲动也好,只要季泽骋愿意回应他的感情,邺言都愿意毫无保留地陪他到底,直到他先感到厌倦了为止。 喜欢一个人很累啊,邺言想,但为何只要对方有一点点的示好,自己就会在疲惫中萌生出一种心甘情愿的感觉。 “汤一瑞问我愿不愿参加篮球队。”季泽骋坐在床沿边说道。 “他是不是在为校队招人?”邺言说。 “嗯。他也是被篮球特招进来的。” “是吗,我以为他是捐钱进来的。” “哈哈,因为他脑子不好使对不对?” “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参加?” “很好啊,打篮球可以长个儿。” “啊,我不需要了吧,都这么高了。我这一生就嫌弃自己两点,第一长得太高,第二长得太帅。” “你要不要脸。” “不要,给你要不要?” 季泽骋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 “你都不要,我更不要。” 邺言感觉不妙地稍稍后退。 “送给你了。” “那也不要。” 季泽骋越靠越近。 “喂,你的裤子。” 邺言指着季泽骋稍稍起了反应的裤裆。 “最近常常这样。” “常常?” “压力太大了。” “别告诉我是学习的压力。” “不,一看见阿言你的脸,我就很有压力,气血上涌的感觉。” “要不要我帮你。” 邺言本想说的是,要不要我帮你缓解一下,比方说我走远一点,或者拿书盖住我的脸。可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曾经某一晚的事,不由地脸红了。 “不,不用。接吻就好。” 季泽骋慢慢靠过去。 “就一下下。” 邺言嘟囔的着,慢慢闭上眼睛。 唇齿交融的温柔,让人连心都柔软成一滩水。 啊,仅是喜欢,不足以表达他对季泽骋的感情。 比喜欢更进一步的该是什么。 对邺言来说,那是不敢想的未来。 他诚惶诚恐,害怕一切破碎得太快。 ☆、chapter39 “这次在看的是什么书?”季泽骋饶有兴致地研究邺言手中的新书。 “《卡瓦菲斯的诗集》。”邺言捧着书轻轻说。 “哦,这本讲的也是……”季泽骋将“同性恋”三个字吞在喉咙里。 两人皆是一顿,忽然滋长出短暂的沉默,阻隔在彼此心照不宣的胸膛中。 同性的爱啊,那是难以启齿的感情。 甚至仅仅是将这三个字说出口,都带着罪恶的魔力,驱使得人羞耻地感知到道德的沦丧。 但好在,季泽骋有心开始关心邺言的一举一动。 这对两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计较“喜欢”或是“不喜欢”的问题,多么不值得。除了倍加小心地珍惜与维持,还有他法吗。 面对沉默,邺言只淡淡一笑,在日渐相处的岁月里,要如何炽热夸张地去描述出他对季泽骋的感情,那多少显得有些矫情,他能做的仅仅是包容他的任性,压抑自己对季泽骋日渐增长的喜欢之情,用不着痕迹、不予压力的温柔尽可能长的去陪伴他。 责问季泽骋是否喜欢他,邺言可能会先比季泽骋更感觉难受。 他确实,连一丝的为难都不愿施加于眼前的男孩。 要说改变,邺言亦同,他不再一味地只翻阅编写的同性故事,开始去参透一些真实的同性恋艺术家的思想。 “不是。不过卡瓦斯菲本人是。”邺言淡淡地说。 “你现在在看哪一篇诗?”季泽骋凑过去,看书里的内容。 “我念给你听,怎么样?”邺言忽起兴致说。 “念诗?”季泽骋挠挠头,“我怕我听不懂诶。” “没关系。我念得慢一点。” “他们品尝了不正当的欢愉。 他们起床,迅速的穿戴,不发一言。 他们分头出门,神色诡秘, 而当他们略显不安的走上街道, 他们体味到一种背叛, 和他们刚刚卧躺的床榻不相吻合。 但这些却有益于艺术家生活的, 明天,后天,甚或多年以后,他将把声音赋予 他们的最初在这里留下的强烈线条。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2 这就是《他们的最初》。” 诗已经念完,余音仿若回绕在房间里。 “我果然还是没听懂。要不,阿言你给我讲解一下。” 邺言复又看了一遍读过的诗,才缓缓开口。 “我觉得应该是讲一对□□后的恋人,尝到了禁果的滋味以后心生背德之情,两人最终仍然无法在一起。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有将这段不齿的感情遗忘,于是,在很多年之后,其中的一人将两人曾经的感情用另一种形式描绘出来,可能是歌者的一首歌,可能是画家的一幅画,可能建筑家造的一幢房子,可能是设计师的一件艺术品,亦或是一个诗人的一首诗。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理解,不同的人会对同一件文学作品产生不同的感触,这也和自身的经历有关吧。” “你说他们的背德之情是什么?” “也许他们都是男人。” 季泽骋一怔。 邺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阿骋。”邺言开口叫他。 “嗯?”季泽骋下意识地心虚了,别开对视的眼睛。 顺着气氛,邺言在做与想法背驰的事。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想得足够通透了,“不要去为难季泽骋”、“这样就好”的想法在心里自我重复了上千遍。可是行动上却在把心里最压抑的那个疑惑向季泽骋抛去。 邺言实在好奇,他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你有没有一点,一点点的……” 冲动的试探之中,季泽骋仿佛有了预知,屏息等待邺言的一字一句,连眉头都轻微地皱起。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娇俏柔说“我有对象了”,却无法对邺言说出“喜欢”两个字。 当然,他承认他是喜欢邺言的,止不住的喜欢。可是如果两人面对面地互相坦诚,许多事就不得不得摊开,摆到台面上一一说清楚,而那份坦诚仿佛就像是许下了某种誓言。 不只是偷偷摸摸地抱一下、亲一口,或是互相的爱抚,而是更深一步的恋人才有的行为。 尚且别说他们能否过得了心里的那一关,只是手牵手在路上走一小段,都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走过的路人。 他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是手牵手、相伴走向未来的准备。 季泽骋没有自信,一个17岁的男孩,面对自己心心想要接吻的对象,为什么会想到“终身”、“未来”这样的字眼? 在这个最好的年纪里,只要不管不顾地疯狂地爱一场不就好了。 可为什么,在压抑不住想要触碰对方的冲动的同时,更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与沉重。 是因为,阿言是男生? 还是因为,他对阿言的感情,必须使他想得更远一点。 远到不得不思考“将来”与“以后”。 毕竟,这是他最重视的阿言啊。 “不,我就想问你,有没有感觉有点热。”邺言换成一副轻松的口吻问道。 季泽骋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把窗子打开吧。”季泽骋走去床边,“虽然会有一点吵,但是因为是夏天嘛。” 窗户打开的瞬间,有微风轻送进屋。 丝丝的微凉,让人分不清楚是夏天的凉风,还是初秋的冷风。 邺言望着季泽骋站在窗边的背影,垂下眼帘。 《卡瓦斯特的诗集》里有一首写《窗》的诗,之前他反复读却也参透不出其中个味。 如今,再细细回想那篇诗,竟不觉有一些应景。 “在这些黑暗的房间里, 我消磨着苦闷的时日, 我来回踱步寻找着窗户, 当一个窗户启开, 它将是一帖安慰。 而窗户了无踪影,抑或是我无法寻见。 或许找不到它们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光亮是另一种新的蛮横。 天晓得他又会将什么新事物暴露。” 邺言的指尖停留在书的文字上,此时此刻,他只想来一支烟。 一个人,静静地抽上一会。 ☆、chapter40 “麻笑,其实我……” 午休时间,学校的操场后巷,树荫下站着一对男女。 汤一瑞和麻笑。 现在,汤一瑞稍稍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我觉得我们挺合拍的,无论是说的话,还是说话的内容。我特别喜欢你的笑容,很温暖很开朗,也许你也稍稍有一点有一点感觉了,我对你,”汤一瑞鼓起勇气,“麻笑,其实我……” “嘘。”麻笑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她指指后巷小道里面。 依稀可以听到了“唔”的隐忍声。 麻笑蹑手蹑脚地向后巷小道走去,无奈,汤一瑞只好暂停告白,跟在麻笑后面,垂头丧气地誓要揪出打断他好事的坏猫咪。 “啊——” 汤一瑞大叫。 这哪是猫咪啊,汤一瑞连连退后三步,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们,”麻笑难掩兴奋地指着眼前的两人,“果然是在搞bl。” 正被季泽骋按在墙上练习接吻的邺言,着急地推开季泽骋,大口大口喘息着,脸已经从脖子红到头顶,羞耻之余还不忘责备季泽骋,“都叫你住手了,我就说外面有声音。” 季泽骋也是黑着一张脸,不是因为被人发现,而是因为打断他的好事。 “这、这就是bl,真人版的?”汤一瑞喉头一动,“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感觉季泽骋有点酷的汤一瑞,又不然忍不住由衷地佩服道:“阿骋,你好会玩。” “bl?”季泽骋黑着一张臭脸,不悦地说,“和books love有什么关系吗?” 闻讯忍俊不禁的麻笑,捧腹大笑说:“天呐,你还被蒙在鼓里呢。上次是纯姝开玩笑的啦,怕你当场生气,就随便编了一个books love,你怎么信以为真啦,还信到现在都没发觉。”麻笑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一边又捂着嘴不敢笑得太过分。 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笑话的季泽骋,不由地把羞耻的怒气牵扯到正在笑的麻笑身上。 “闭嘴,你还笑。” 季泽骋没能控制住地去提起麻笑的衣领,拳头已经就位,就差用力招呼到女孩的脸上。 尽管季泽骋并不会真的动手,只是吓唬吓唬女孩,可唬人用的拳头看起来真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居然吓住了在旁的汤一瑞。 汤一瑞连忙过来劝住季泽骋。 众人都忘了安静站在角落里的邺言,不知何时已经回去教室里。倘若要数最恼羞成怒的,可不就是邺言吗。 都说了在学校里,不要搂搂抱抱地亲嘴。可季泽骋非是不听,只顾自己想了,就把邺言拉到僻静地方胡乱亲上一口,再乱摸一通他的背,还美名曰是“多练习接吻”,方便日后长进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3 。 真不知道这长进的福利,是造福了谁。 季泽骋心情不悦,麻笑却是心情大好,连看季泽骋的眼神都在偷笑。 大家一起回去的路上,汤一瑞越想越觉得纳闷,为什么只有自己对于他们接吻的事感到如此震惊,不是普通的吃惊程度,是带着违和感的超级震惊。 这可是男人和男人在接吻啊。 午间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虫鸣爬过午休的校园。 不行,汤一瑞觉着现在他有点晕,谁能来扶他一下。 往后几日,临近期末。 汤一瑞再缠着邺言问问题时,面对邺言就稍许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更让他不好意思的,是背后季泽骋“杀”过来的目光。 只要季泽骋一走近,再不用季泽骋开口喊他,汤一瑞立刻、马上自动地从邺言的身边滚开,空出位置让给季泽骋,离开前还不忘弯腰做“您请”的姿势。 季泽骋看着汤一瑞离开,还不忘表扬道:“识相。” 看来被撞见接吻什么的,也没那么糟,至少汤一瑞学会把邺言“还”给他,光这一点就算好事。 再遇上自习课时,季泽骋跟着邺言一起上厕所,或者体育课时,俩人一起消失的状况,汤一瑞明明不是当事人,却会不自觉地浮想联翩而为当事人默默脸红一阵。 另一明事人麻笑,却会对着季泽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甚至会“嘿嘿嘿”地小声鼓掌欢呼。 就在汤一瑞对此大为不解,甚至颠覆了对麻笑的认知之际,他知道了世界上居然有“腐女”这种神奇生物的存在。 涨了大知识的汤一瑞,不禁感觉发现了另一方色彩绚烂的世界。 课间,麻笑和吴纯姝再兴奋地窃窃私语时,汤一瑞走过她们身旁,仿佛听到了什么“攻”和“受”的谈话,脚步一顿,又折回去,对麻笑和吴纯姝说:“我也要听。” 虽然麻笑尚未接受汤一瑞的告白,可是莫名的,借由撞见季泽骋和邺言接吻的事,汤一瑞觉得他和麻笑之间,似乎更亲密了一些。因为他知道了麻笑不为人知的隐藏属性。 再看麻笑曾经被自己形容为温暖、开朗的笑容时,似乎多了一层难掩的兴奋之色。 尽管麻笑仍然只是那么地笑着。 ☆、chapter41 结束期末考,迎来了暑假。 季泽骋最终答应了汤一瑞的邀请,加入篮球队。 暑假里,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本市的联校篮球赛与省预选赛。 为此,季泽骋甚至改掉了睡懒觉的习惯,每天4点半起床,5点就随着队伍进行晨练。 晨练的内容包括了跑步、上篮、防守、定点投篮的日常练习。 中午和篮球队一起吃饭,下午继续训练。而这没有时间解决的早餐,季泽骋毫无疑问地拜托了邺言。 由此,连带着邺言也要每天6点早起做饭,7点半前就会将早餐送到篮球馆给季泽骋。 汤一瑞一开始还会对来送饭的邺言感到不好意思,吃了几次邺言顺便多做的几份早餐后,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开始期盼“今天早饭邺言做了什么”。至于饭后季泽骋和邺言必然要消失一阵的状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会好心地帮忙对其他队员说:“哎,别去打扰阿骋,他在忙。” 虽然忙完回来,季泽骋的嘴巴总是红通通的,像是被□□过一样,有时候还会出现牙齿印。季泽骋却心情大好地伸个懒腰,边说着“已经充完电”边加紧训练篮球。 而且这时候季泽骋总是手感特好,一投一个准,拉高了簿子里投篮命中率的记录。 其他不明所以的队员对这所谓的“充电”实在疑惑了很久。 无事可做的下午,书本盖在脸上,吐出的气息反弹回脸上,把自己闷在书本里的邺言,在床上辗转了几下后,还是决定去篮球馆看看比赛。 今天是市四中与省一中争夺进入省预赛的最后一个席位。邺言对这些火热的比赛并不上心,与其说不期待,倒不如说早已预知了结果。凭着市四中的实力,仍然没有可能打赢发挥失常的省一中。但是,季泽骋为这个比赛付出了太多的努力,邺言也不好当面说出“你们不可能赢的”这样的话。 踱步到体育中心,一进入篮球馆,就被迎面而来的欢呼声吓到,排山倒海的阵势一波接着一波。观众场上几乎座无虚席,有拉拉队,有别校篮球队,还有热心的市民,甚至电视台也来了。 恰逢一个口哨声吹响,场内的计分板又翻了两页,一秒的停顿后,观众一齐按耐不住站起身子来为运动员欢呼呐喊。 场上,是英姿飒爽的季泽骋,被方才自己的三分球震惊到呆愣在原地,直到汤一瑞跑来狠狠□□他的头发时,才反应过来,举起拳头为自己欢呼。 “邺言,这边。” 邺言愣了一愣,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鼓掌声中,麻笑跑下观众席,拉起邺言走去座位。 “你怎么才来。”麻笑用力大声说。 可仍然听不真切。 “不,我只是随便来看看。”邺言说道。 正好是中场休息的时间,人群的沸腾稍稍有所平息。 “你呢?”邺言问。 “汤一瑞拜托我来的。”麻笑忽然难掩兴奋地说,“我还以为可以看见你和季泽骋恩爱的瞬间呢。为此我特地带了照相机,你看,嘿嘿。” 季泽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浑身都变成了血气的红色,额角有汗水直淌下来,衣摆的凌乱得一部分挂在外面、一部分被收拢在短裤里。 季泽骋站起来整理着装,拿毛巾擦拭汗水,眼神慢慢飘向对面的观众席,快速地扫了一眼,而后转头看身后的观众席,仿佛在找什么。 满场的人,邺言却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找自己。 他的目光紧紧地定焦在季泽骋身上,旁边的声音仿若忽然消失了,连燥热的人群都变成了黑白的卡顿画面,只有季泽骋身上有一束明亮的追光,在他转头快速地从左扫到右的短暂时刻里,邺言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泽骋,他调大自己的光亮无声地指示给季泽骋。 “谢谢。” 尽管听不到远处的声音,但从季泽骋的口型仍可判断出他在说什么。 他接过观众席上一个女孩递来的运动饮料,点头致谢。而后就在椅子上坐下,继续休息了,仿佛刚才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连所谓的寻找都只是邺言单方面的理解。 邺言的灯灭了。 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已,短暂到只是旁边人唏嘘的一个笑容,短暂到只是观众席上留恋的一个掌声的落幕,短暂到只是季泽骋的一个眼神的动作而已,邺言却在短暂的不值一提的几秒钟里,感觉到了无来由地失落。 休息结束,队员们纷纷走回篮球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4 场。 两队的比分互相紧咬着,观众席里也弥漫着屏息以待的紧张感。 场上的季泽骋,有异常认真的专注的表情,那是邺言从未见过的神情。在不知不觉中,观众的焦点都聚集在季泽骋身上,他的一个跑位、一次防守、一次跳跃、一次投篮都紧紧地揪着看客的神经。人群也被他带的心情忽上忽下。 带着光环的季泽骋还是邺言所认识的那个季泽骋吗。如何将今早与自己接吻的人,与此时此刻场上的明星联想到一起。 如果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太过耀眼,就会与自己产生恒远的距离。 邺言思绪飘远,想到小时候,他是附近孩子们中的王,总是有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带领着他们一起去探索冒险、做整人的游戏。那时候他的个头也不高,可是他总有一种别具的魅力,让大家对他的号召产生信服,不知不觉对他这个人都产生期待。 他是天生的聚光灯,有吸引人眼球的魅力,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天呐。季泽骋——”麻笑忽然大叫。 将邺言飘飞的思绪拉回到篮球场。 场上只躺着一个狼狈的大男孩,抱着自己的左脚咬牙忍痛,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 ☆、chapter42 人群渐渐向他聚拢,邺言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队员帮忙将季泽骋抬到椅子上,有医生拿着急救箱来做冷敷处理。 被人群围绕着的季泽骋,尽管一直说着“没事”,却连动弹一下都在吸气,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水。 邺言走近,季泽骋的周身都是人,他想问一句“有没有事”,却发现此时此刻最不乏的就是这样多余的提问。 季泽骋笑着不断地说:“没事,只是崴了一下脚。” 可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在勉强。 关切的观众将季泽骋包围,形成一睹人墙,膈应开邺言探视的脚步。 季泽骋摆手婉拒着医生的话,坐在椅子上与汤一瑞说着什么,很快,汤一瑞就带领着其他队员走回篮球场。 替换球员上场,比赛继续。 方才的暂停后,观众又投入到激烈的战况中,加油声、呐喊声、鼓掌声重新热潮回涌。 季泽骋也专注地看着战况。 人群再度因为汤一瑞的一个“盖帽”而欢呼时,邺言有一瞬间的恍惚,方才季泽骋身边围着一大群人的景象都像是一个不真切的泡影。 场上的英雄已易主,可是季泽骋仍是那个季泽骋。 正此时,季泽骋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转头向邺言看去。 心漏跳了一拍。 在看到邺言的瞬间,季泽骋忽然就笑了,冲邺言小小地招手。 没有了人群,邺言毫无阻碍地向季泽骋走去。 靠近时,季泽骋忽然向邺言伸出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邺言,被季泽骋抓住手。 “干什么,有人呢。”邺言慌张地说。 季泽骋笑而不语,将抓着邺言的手慢慢放到背后。 在后背与椅子的靠背之间,没有人可以看见的暗处,季泽骋坏心地把玩着邺言的手。 嘴上却说着另一方话题:“我们应该可以赢的,我相信汤一瑞。” 邺言也在季泽骋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手指穿过手指,挠过掌心时有痒痒的感觉,扣住对方的手指,十指交缠。 邺言惊吓得往回缩了一下,却季泽骋牢牢地按住,十指相互扣住,交缠得密不可分。 “好镜头。” 身后有“咔嚓”一闪而过,麻笑对着两个少年的背影按下快门。 就算只是背影,也能感觉到洋溢而出的爱恋,麻笑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感觉到满满的幸福。 没有了季泽骋,市四中也仍然保持着超强发挥的劲头,一路赶超省一中,最后仅凭一分之差摘得最后晋级省联赛的名额。 这是省一中有史以来第一次止步于省联赛,却也是市四中第一次打进省联赛。 人群欢呼呐喊,篮球队的队员们将汤一瑞高高抛起落下欢呼,而后又来抛起季泽骋。 “阿骋,好好休息。10月份的省联赛一定要参加,尽快回到队伍参加训练。”汤一瑞说道。 后来,季泽骋独自去了医院。 晚上,季泽骋趴在阳台上,正艰难地举起自己的脚给邺言看。 “医生说是踝关节扭伤,然后给我打了石膏制动。”季泽骋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说。 邺言趴在阳台上,把头隔在交叉的胳膊上,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明季泽骋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他却反而比他更加没有精神。 “阿言,”季泽骋唤道,“跳不过去了。” “废话。”邺言瘪瘪嘴。 “你跳过来。”季泽骋笑着说,“敢不敢?勇敢一点。” “我又不是没做过。”邺言说。 “跳过来吧。” 季泽骋离开阳台边沿,后退几步张开手臂。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接住你的。” “笨蛋,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那你就跳过来。” 等邺言稳稳地落入季泽骋的怀抱时,圈住邺言的手臂紧了紧。 季泽骋趁机将头搁在邺言的锁骨上,深深地呼吸吐气。 “做什么,好热啊。”邺言感觉不舒服地挣了挣。 “充电。” 闷闷的声音从脖颈间传出,撩拨着昏暗的夜色。 季泽骋的脑袋在邺言的颈间摩擦,根根头发从薄薄的皮肤上划过时感觉扎人又痒。 怎么办,有做坏事的冲动。 英挺的鼻子先触到了下巴,嘴唇缓缓上移,圈住邺言的胳膊不知不觉滑到了腰间,手掌从衣服下摆探进去,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身子,摩擦过肚脐在腹部上打转几圈,又游走到腰间细细抚摸。 皮肤细腻又丝滑,手感甚好。脸蛋也是软绵绵的,从下巴一路往上亲到脸颊,鼻子点过鼻子,嘴唇慢慢贴上嘴唇。 就着邺言转头的姿势,两人唇舌交融,仿佛像在吃甜甜的棉花糖,又仿佛在吮吸滑腻的冰淇淋。舌尖触碰到对方舌尖时,被拥在怀里的邺言忽然战栗了一下。 “阿言对接吻真是没天赋,无论怎么练习都不上手啊。”季泽骋感叹道。 “你才是,这种事就能自学成才。”邺言说。 两人抱着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夜幕低垂,蛐蛐叫得聒噪。 “地板冰,去里面吧。”邺言说。 “你冷吗?”季泽骋问。 “不,我是说你冷。” 邺言被季泽骋拥在怀里,半边屁股都坐在他的腿上,并没有接触到地板。 “我不冷。不过,如果你能更用力地抱紧我,屁股就会更暖和一点。”季泽骋说。 “那就这样吧。”邺言转头看了一眼季泽骋冷淡地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5 说。 两人吹着凉风看了一会星星。 感到某只上下其手的爪子越来越不规矩。 “好了。”邺言抓住季泽骋的手回到腰间,“别再往上了。” 季泽骋边“嘿嘿嘿”地笑着,边向下探索。 摸到一个方形物体。 “阿言,你还带着这个?” 季泽骋从邺言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打开里面没有装满。 “还有抽吗?”季泽骋问。 “偶尔。” 邺言想要拿过烟,却被季泽骋顺势拉过手,头低下的瞬间,狠狠地被堵住嘴巴。 这次湿滑的舌头滑过口腔中的每一个部位,甚至坏心眼地抵在上颚挑逗,堵住邺言的舌头。 “嘴巴还是用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季泽骋点点唇,“比方说接吻。” 邺言站起来,红着脸想要跳回去。 “今晚一起睡吧。”季泽骋说。 “谁要跟你一起睡。”邺言气呼呼地说。 “明早再回去。”季泽骋说。 “不要。把烟还我。”邺言伸出手。 “一起睡。”季泽骋把烟藏到身后。 “不要,还我。”邺言去抢。 “嘶,痛。”季泽骋倒吸一口气。 “哪里痛?”邺言急忙蹲下。 “脚。” 邺言凑近,却也只是对着石膏手足无措。 趁其不备,季泽骋从侧面小啄一口他的脸颊,撒娇道:“一起睡吧。” ☆、chapter43 季泽骋睡觉的姿势很霸道,他“大”字躺着就占据了单人床的大半边,碍着他是伤患,邺言顾及到他打了石膏的腿,只好蜷缩起来最大限度地任他无赖着。 “今天,你怎么没去庆功会。”邺言望着窗帘,并没有睡意。 “不方便吧,腿都伤着了。我要一蹦一跳回来吗。而且,你又不喜欢那种人多又吵的地方吧,你都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还不如留在家里陪你。”季泽骋闭着眼睛,声音很轻、语气很慢。 “别说的像是为了我一样。再说,不是还有汤一瑞在吗,你为篮球队都崴脚了,他肯定会送你回来的,就算不是他,那些蜂拥而至的女孩子也不会忍心弃你于不顾的。”邺言的口气有些酸。 季泽骋忽然睁开眼,就着窗帘外的光亮盯着邺言的侧脸。 “阿言,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女孩子说话。”季泽骋顿了一顿,边回忆边说道,“像是之前我和娇俏柔在一起,你从旁边走过时脚步都比平常更快吧。再比方说,我和晓彤在一起时,你都会变得更加阴郁沉默。” “不要说这么没脑子的话,笨蛋。”邺言咬牙切齿地骂道。 “为什么,难道我以后都不能和女孩子说话了嘛。那太残忍了,我好歹也是17岁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啊。”季泽骋嚷嚷道。 “那你呢,如果你看见我和女孩子说话,会生气吗。”邺言话锋一转。 “嗯……有点。”想了一想,季泽骋不得不承认,他也会有不爽的感觉。 不提这个话题该有多好,现在窗外的蟋蟀叫听起来真有些恼人的吵。 “啊,就没有一个女孩,你和我都能讲话,都比较待见的吗。”季泽骋抓抓脑袋,没有那种他和邺言都对与她对话,并且为此并不会感觉不爽的那种性别为女的人类吗。 “啊——” “啊——” 两人异口同声:“麻笑。” “居然从阿言嘴里听到女人的名字,感觉真神奇。”季泽骋说,“第一次吧。” “她很特别。”邺言说,“让人很放松。” “说起她,我现在耳边还能幻听到她的笑声,哈哈哈哈的。”季泽骋摸摸胳膊。 “她确实,笑容和笑声都独具一格。”邺言说。 “而且,她看我们的时候眼神总是特别兴奋,你有没有感觉。嘶,说得我毛孔都竖起来了。”季泽骋伸出胳膊,在空中抖。 “普通人应该觉得不正常吧。”邺言说。 “不正常吗。”季泽骋有些落寞地重复了一遍。 “阿言……” “我……” 两人一同出声,一同停止。 “啊,好没默契,”季泽骋挠挠脑袋,“阿言你先说吧。” “我之后要去乡下。”邺言说。 “喔,又到了要回去看邺阿姨的时候。” “是。” “我也一起去。” “你的脚……” “没关系,反正你会扶我的。” “你别太得意地使唤我。” “嘿嘿,我知道你会边说着‘不要’边帮我的。” “都说了不要这么得意。” “阿言真是超可爱的。” 邺言感觉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你刚刚要说什么的。”邺言问。 “嗯……忘了。” “真是笨蛋,脑袋里空的什么都装不下。” 季泽骋的手臂从背后圈上来,虽然转身的姿势有困难,但是他的腰的柔韧度尚且不错。 “那阿言也变成笨蛋不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 “我怎么可能……” 季泽骋从背后贴上来的时候,像在阳台上一样,两人皆有了顺其自然继续的默契。 季泽骋堵住慢慢停顿下来的话,就算邺言现在还要说什么,还在想什么,脑袋都已经变得一片空白了。 接吻,还有这样的作用。 这一刻,近在咫尺的季泽骋,才没有了球场上那陌生的距离,可邺言仍感觉不确定似的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腕,皮肤上传来的温暖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季泽骋。 要挨得这么近,心才稍稍安定一些。 左手牵起右手,十指相扣。 邺言睡去前一直提醒自己,天亮后要早点回去。 数日后。 一同前去乡下的除了邺言、季泽骋外,还有季妈妈与麻笑。 季妈妈休了5天的年假,外加双休正好一礼拜便陪同儿子去乡下,声称是散心,实则还是担心儿子的伤势,总归怕他贪玩不放心。 至于麻笑…… “喂,你为什么也坐在大巴上。”季泽骋嫌弃地指着麻笑问。 “我正好在你家附近散步,然后就被你妈妈邀请了。”麻笑摆弄着相机说,“可是上车后我才发现自己连换洗的衣裤都没带,怎么办呢。” “那你还带着相机。” “习惯、习惯。”麻笑吐吐舌头,“好啦你别管我,我有随身多带一块备用电池,可以撑过一周的。” “不是这个问题…”季泽骋感觉烦躁地抓抓脑袋,“哪有人这样不请自来的。” “要说不请自来你也是吧。”邺言无情地拆穿季泽骋。 “我跟她性质当然不一样,我是陪阿言你去见邺阿姨的。”季泽骋说。 “什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6 么什么,”麻笑凑过去,“丈母娘?” “闭嘴。”季泽骋推开麻笑兴奋的脸。 “警告你,别乱拍什么。”季泽骋凶巴巴地说。 “阿骋你才是,对女孩子态度这么凶怎么可以。”季妈妈指责道,随即附耳小声道,“早上那女孩在我们家附近转悠很久啦,我说我是季泽骋妈妈的时候,她两眼放光,刚刚见她对你笑得这么殷勤,肯定对你有意思,儿子,你是犯桃花了还不自知。” “拉倒吧,你以为她那什么我。她是对那什么有非分之想,一个人在那瞎兴奋,再说你儿子从来不缺桃花。” “那什么?”季妈妈疑惑地问。 “就那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我听不懂。” “哎呀,你烦死了。” 大家一路嬉嬉笑笑地前往久违的乡下。 然而谁知,这是甜蜜终结的开端。 还来不及开出幸福的花,就被掐掉了冒出头的娇嫩花蕊。 ☆、chapter44 来到邺妈妈开的民宿后,大家上去放好行李下来。 邺妈妈端出准备好的果子招待大家。季妈妈与邺妈妈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开始叙旧闲聊。 三个孩子坐在另一桌。 “这附近有杂货铺吗?”麻笑说,“我得去买些换洗的内衣裤。” “天呐,你直接说出内衣裤的时候有感觉羞耻吗?”季泽骋仍然嫌弃。 “为什么?”麻笑不懂,“反正你们是gay,有什么关系。” 闻声,邺言手里的西瓜掉在了地上。 季泽骋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自己居然大声拍着桌子,已经腾的站起来了,借着一只手的力量按在桌子上,单腿支撑着整个身体。 邺妈妈怀里的小北鼻受到了惊吓,“哇”地止不住地放声大哭。 “阿骋怎么了?”坐在邻桌的季妈妈问。 “没,没什么。我陪她去杂货铺,”季泽骋抓起麻笑往外走,“你跟我出去。” “我也去。”邺言捡起西瓜,放在桌子上,匆匆追出去。 “你……”季泽骋指着麻笑,想要骂人,却发疯一样地憋不出一个词,“我……” “阿骋。”邺言握住季泽骋的手,摇摇头。 三人一起走去杂货铺。 “反正我告诉你,我不是。” 闻声的邺言脚步一顿,正好被季泽骋的余光看到。 季泽骋撇开脸,沉声说:“我们都不是。” 他们当然不是,至少在季泽骋的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同性恋,可是被人这样说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说实话,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嗯,我懂了。”麻笑第一次收起笑容,鞠躬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麻笑拍拍自己的脸颊,“我犯错误了。对不起,我由衷地对我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 “算了。”季泽骋闷头往前跳,跳了一会问邺言,“往哪儿去。” 邺言无奈地笑了一声,揉揉季泽骋的头发,“跟我走吧。” 邺言接过一边的拐杖,一手扶住季泽骋的腰,一手绕过肩膀搭住他的手。 季泽骋顺势将身体的重量往邺言身上靠去。 来到冷饮店,往店屋走去。 “阿言哥哥,”小女孩笑着跑出来,忽然慌张失措地又退回去,“季、季泽骋。” “啊?”季泽骋指指自己,“你认识我。” 邺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去年不是来过吗,她是小水,小水。” 季泽骋一脸茫然地看着邺言,只见邺言用无声的口型提醒他“大西瓜”。 回忆仿佛飘到很远之前,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吐西瓜籽的场景。 “哦,小水。”季泽骋一敲脑袋,露出标准的微笑,“嗨,好久不见。” 另一边,季妈妈逗弄着邺妈妈怀里的婴儿。 “我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以后去上了大学后,就感觉孤单了。”季妈妈叹息道。 “我也是啊,在阿言被接到城里后,一个人在乡下特别孤单,所以我就赶紧又生了两个儿子,可是邺言爸爸就是非常喜欢女孩,于是我们才又生了一个,这次终于是女孩儿了。虽然现在养起来很辛苦,可是陪伴他们长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想起阿言去到城里以前,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一晃就十年过去了,阿言也长这么大了。”邺妈妈颇为感慨地说道。 “是啊,虽然平常总嫌他吵,等他也去远方上大学后,家里真变得空空荡荡的我也会不习惯吧。”季妈妈无奈地说。 “那就再生一个啊,怕什么,你也这么年轻,你丈夫也正值壮年。”邺妈妈说。 “哎呀,不行啦,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年轻。”季妈妈摆摆手笑道。 “怎么不行,这个年纪啊才是血气方刚,一夜七次郎很快就有的。”邺妈妈说道。 “哪里的话。”季妈妈继续说笑了一会,站起来说,“我还是有点担心我们家那个傻儿子,蹦蹦跳跳的说不定伤着腿了可不好,我去看看。” “嗯,从山上一直走下去就能看见的冷饮店里,那里屋是个铺子。”邺妈妈提醒道。 季妈妈来到铺子里,只见到两个女孩在挑选东西,便问:“阿骋呢?” “他们在西瓜地。”小水说,“好像要挑一个大西瓜。” 麻笑来不及阻止小水顺口而出的话,随着季妈妈从铺子后院走出,便慌慌张张地大声喊着“阿姨”追过去。 “阿姨、阿姨。”麻笑用力地喊,也试图给不远处的两人提醒。 很多年后,邺言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究竟是什么感觉。 与其总是诚惶诚恐地唯恐失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地给他一个痛快,或许那是他预料中的一个结果,只是在尚且偷情似的甜蜜中他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未来,抱有过期待。 可最后所谓的背德仍将他们打回原形。 男人和男人,在被拆穿的那一刻,会尝到没来由的背叛的滋味,明明谁都没有做错,明明那么真实地感觉心动,明明比任何人都爱得还要认真,可再真挚的感情都不会得到允许。 季妈妈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到民宿,她甚至没有打断远处的两个人。 麻笑追在她的身后,手舞足蹈地拼命解释,可季妈妈无动于衷的表情终是让她感觉到挫败。 沉默了一路的季妈妈忽然停住脚步问:“他们经常那样吗?” “不是啦,都说了是开玩笑。他们只是在开玩笑。”麻笑用轻松的态度掩饰,“你看男生和男生就是会打打闹闹,抱来抱去有时候打架打着打着还会亲上,他们刚刚也只是……” “孩子,你是不是喜欢阿骋?”季妈妈打断问。 “我?”麻笑指着自己,不明白话题为何忽然绕到自己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7 身上。 然而,她却点头说:“是。” ☆、chapter45 尽管被季妈妈命令请暂时守口如瓶。 可是麻笑仍然觉得季妈妈会有所预谋,“拆穿他们的事”她绝对不能成为帮凶。于是,在那天晚上,麻笑决定将此事偷偷告诉邺言。 邺言听后一直沉默,最后告诉麻笑要对季泽骋保密。 麻笑反而糊涂了,她以为在他们的这段关系里,季泽骋才是所谓的“攻”,他是保护人的那一方,哪知邺言过于沉着冷静的态度吓到了麻笑,邺言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硬生生在等待这样一个结果似的,而邺言做出的判断是,让季泽骋蒙在鼓里。 季妈妈不愿意立刻戳穿两个孩子的行为,为他们留有回转的余地。 而邺言却张开并不丰满的羽翼,擅作主张地承担起保护季泽骋的义务。 麻笑忽然对所谓的“bl”长出一些新的认识,比方说“同性的爱并不是因为他们是gay”,再比方说“以为是高大霸道的那一方其实可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再比方说“总是忍不住嚷嚷着要亲亲的那一方并不一定是爱的更多一点那个”。 感觉不好意思的麻笑,拍着脸不得不坦诚另一件事。 “啊,还有,季泽骋妈妈问我是不是喜欢季泽骋,不好意思,我说是了。但是这不是真的,”麻笑赶紧摇摇手说,“因为我想季妈妈也许在盘算着什么,如果我说不是的话,她再找别的真的对季泽骋有意思的女孩子,比方说小水啊,那可就糟了。” “小水?小水才10岁。”邺言释怀地一笑,“我都懂的。谢谢你。” “不,我才是要道歉。非常对不起,胡乱说你们是gay什么的,但是我一定誓死站在你们这一边。” “嗯,我可能本来就是吧。”邺言无奈地笑。 “不,才不是。你只是喜欢季泽骋而已。”麻笑说。 “但是我从小就喜欢他,所以可能是天生的同性恋吧。虽然我也看过很多书想要寻求解救,可是终究没找到什么好方法,只是越来越喜欢他,在无可自拔以前先抽身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如果当初我去了省一中……”邺言忽然一顿,“也许那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只是现在要怎样离开他才好,明知道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事。” “阿言,我觉得……”麻笑抓住邺言的手,正着急开口,被忽然的拉门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到一脸不爽的季泽骋站在门边,那表情仿佛捉奸似的。 “你们,做什么?”季泽骋指指麻笑逾越规矩的手,慢慢走近屋,“阿言,我说你好歹……” 尚未说完,季泽骋的话被邺言忽然封住,只是嘴巴碰触嘴巴的程度,邺言又忽然抽身离开了。 季泽骋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擦擦嘴巴说:“怎么下午还没亲够吗?” 麻笑在为他们关上门的时候,最后看着两人在门缝里越来越小,恍惚生出某种悲伤的情绪,这样所剩不多的时日,邺言是怀着怎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呆在季泽骋身边的。明知道会破碎,却仍然去拥抱,仿佛如同泡沫一样,美丽的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切都让邺言去承担,这公平吗? 往后几日,季妈妈装作没事人一样,麻笑却能感觉到她时常向邺言投去的目光。 而邺言感觉到季妈妈的眼神后,也毫不躲避地与她对视,甚至谦卑有礼地微微一笑。 麻笑由衷佩服邺言的勇气,又不禁猜想他是否早有预料的准备。 汤一瑞打来电话问麻笑在哪,得知麻笑居然和季泽骋这个跛子到乡下玩后,万分着急地也想冲过来,甚至在电话里大骂季泽骋“笨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叫我”。 没有眼力劲儿的季泽骋只是掏掏耳朵,各自管好自家的事吧,于是报上乡下的地址后,汤一瑞便说着也要过来。 没等到汤一瑞过来乡下,季妈妈就先回去了。 麻笑也尚未搞清状况,甚至在季妈妈走之前对邺言说:“小言,麻烦你照顾好阿骋,他的腿还不能沾水,也不要让他一直跳动,总之多加注意,凡事就拜托你了。” 邺言也应承下来说“好”。 看着季泽骋不耐烦地挥手说“快点走吧,啰里啰嗦的”,麻笑忽然就明白了,所有人都只是心照不宣地在保护季泽骋,他仍是那个笑得一脸灿烂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汤一瑞来时,还带来了吴纯姝,以及一大堆的参考书。扬名曰“要好好学习”,赶在下学期的第一场分班考里考出好成绩,便可挤进重点班。 至于吴纯姝,一来是因为她是汤一瑞的故交,二来她是麻笑的好朋友,三来她被汤一瑞拜托来撮合自己与麻笑。 季泽骋一看到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半扎着丸子头,脸上还有几粒小雀斑,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的女人就来气,想起之前她就是那个整蛊自己说bl就是books love的那个女人,那件事害他一直感觉万分丢人,耿耿于怀至今,这次存心想要报复的季泽骋,故意没事找茬。 “吴纯妹?我看是无脑子的蠢妹吧。”季泽骋合上本子,一直叫,“蠢妹蠢妹,比什么纯姝顺口多了。” “没文化,你自己也不觉得丢人。”吴纯姝不在意地推推她的黑框眼镜。 “哼,阴郁的女人。”季泽骋说。 饭后,五人坐在瓜地里吃西瓜。 “我说,你们有准备分班考的考试吗?”汤一瑞问。 “啊,别说这么扫兴的话。”麻笑吃着西瓜说。 “总之,你的话是不可能的。”吴纯姝推推眼镜。 “哈,蠢妹说的自己好像一定能考进一样。”季泽骋说。 “季泽骋你还真是笨蛋,吴纯姝一看就和阿言是同类嘛。学习派的。”汤一瑞说。 “喂,你为什么要叫他阿言叫得这么顺口。” 季泽骋和汤一瑞吵吵闹闹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他们在一起了?”“啊,不久前才知道的”“果然是bl”“啊,好棒”。 “阿言呢?” 季泽骋伸手一摸,手边是空的,才发现邺言不知去哪儿了。他站起来,四处找了找,就着夜色中一点星火,循着烟草味才发现邺言,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面走近,正想来个熊抱,却被邺言闪开了。 季泽骋大喊“无趣”,作势又要去亲邺言的嘴。 邺言一反常态地一直在躲避。 以为是玩闹,季泽骋不作罢地仍旧在嬉戏追逐。 被抓住的邺言,老老实实地被抱在季泽骋的怀里。 “阿骋,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邺言说。 “赌什么?”季泽骋感觉好玩。 “赌一次勇敢。”邺言说。 “有什么我不敢的。”季泽骋说。 “我们私奔吧。”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8 ☆、chapter46 季泽骋愣了愣,松开了环住邺言的手。 “你说什么?”季泽骋说着后退一步,又笑起来挠挠脑袋,“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嗯,我说真的。那你敢吗?”邺言的眼神紧迫地盯着季泽骋。 “这是干嘛啊,有什么非要……”看着邺言的眼神,季泽骋倒吸了一口气收敛起笑容,停住话放端正手叹气,“如果阿言你敢的话,我就陪你。” 邺言将手指间的烟递去,季泽骋没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地接过,却在下一刻被邺言拽住手用力地拉过去,季泽骋大喊着“阿言”,声色里是接近破音的尖叫,就算中途他抵抗着想要缩回手,却最终仍被邺言的大力给得逞。 烟头死死地摁在邺言的左胸口上,皮肤最直接地接触到灼热的烟头刹那就红了。在触目惊心的红色之外,是火辣辣的疼痛感,而且越来越烫。邺言却仍嫌不够用力似的,再加大手劲把烟身都折歪了才停止。 “阿言——”季泽骋甩掉已经泯灭的烟头,看着那故意的烫伤,又是着急又是气愤,如果是别人这样给了邺言一下,他一定跟他拼命到底,可偏偏却是邺言自己动的手。 最不解之处就在于,邺言到底想要做什么。 邺言没有接过季泽骋的手,拉上衣领说:“盖章。我就当你已经做到了。” “你tm到底在干嘛,自残吗。”季泽骋急得直发疯。 “我一直以为你才是那个胆小鬼,其实我自己更胆小。不敢说喜欢,不敢去承认,只会偷偷摸摸地用一些书去做暗示,等着你发现,等着你变得着急,等着你追上来,等着你先说放弃。如果我不是个胆小鬼的话,我就会先说喜欢,如果我喜欢的程度够深的话,我也不会诚惶诚恐的害怕,如果我足够隐忍的话,那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偏偏都不是……” “阿言,你在语无伦次说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季泽骋晃着邺言的肩膀,想要摇醒他,“你今天太奇怪了,是不是累了,胸口痛不痛?” 痛,但是还不够。 不够痛到让邺言去铭记这一切。 就连这样的血肉之痛,都像是某种恍惚,一直都没有真实感。 和季泽骋的相处里,越是甜蜜越是让邺言退缩,他害怕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而破碎得太快。幸福有多少是注定的,现在多用一分,以后便少掉一分,直到最后空空荡荡只剩邺言遍体鳞伤的一个人。 他在这段不确定的关系里越来越觉得害怕,越来越觉得无法承受,在无法得到足够的安全感里终日不安。不敢用情太过,恐大梦一场。不敢陷得太深,怕伤人伤己。 如果别离终有尽头,这一次换邺言勇敢地先学会放手。 “既然都还没开始,倒不如……” “不准。”握住邺言肩膀的手在施力,“我不要。你别再说了,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骋,你在逃避什么。” “该死的,别给我说出那两个字。我说了不准、不可以、我不要。”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吧。”邺言说。 季泽骋简直气愤极了,一直到离开乡下都没有再与邺言说过一句话。 隔着衣服布料看他的胸口,从前的欲望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只剩火冒三丈。 坐在瓜地里的时候,季泽骋耳边还能听到海的声音,一波浪涌上来又退下去,另一波又继而扑上,身边是汤一瑞和麻笑的笑声,季泽骋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晓彤”他们,恍惚觉得,身边人的声音就像海浪一样,欢笑都是短暂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去到不同的地方再遇上不同的伙伴,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邺言是特别的。 季泽骋总是与人相处的很好,但如果让他凭心而说,也许他只认邺言这么一个朋友。某次他们一起看8点档的偶像剧,正好讲到被车撞后的主角失忆了,故事又要以一个新的角度展开,看得人着实感觉累人,季泽骋却忽然说“如果我失忆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的话,那我只要记得来找阿言就够了”。太过亲密的距离让他们的关系比起玩伴,更像是家人而非恋人,和谁都能开心打闹的季泽骋,唯独对着邺言寡淡的性格才会安静下来,可是最爱聒噪的他,反而不觉着这样的安静很讨厌。 要说对邺言在爱情程度上的喜欢,季泽骋是想都没想过的,所以一开始他除了慌张只有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身边也不再有邺言与他出主意,可等他胡乱作为了一番再冷静下来时,邺言已经不再理他,这反而让他更加慌张了。邺言不理他,这更是他始料未及的。当行动比大脑更先一步给出答案时,他已经吻了邺言,尽管他自己也尚且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怀抱着邺言心才舒坦下来,他也分不清这是出于对邺言的依赖,还是喜欢,或是两者都有,他喜欢邺言,但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种程度的喜欢是不是足够分量的,但是他却停不了手,每次接吻的冲动都让他沉醉。邺言很重要,而他也觉得这样的相处也没那么糟,比朋友的关系更多了一丝甜蜜,这样下去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非要去承认什么喜欢,所谓的开始必定有一个结束。在被说是“同性恋”的时候,季泽骋仿若遭雷劈一样,他一下子就害怕起来,感知到这个结局必然不是幸福的。可是邺言的眼神又将他安抚,他一直以为两人可以这样下去。 但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直到,季泽骋回到家,看到房间的阳台被装上了新的灰黑色护栏,以诡异的姿态从顶端连接到墙上,封锁了整个阳台,静谧的空间仿若牢笼一样传来窒息感。 窗户不知被谁擦得锃亮,反射出人影。 季泽骋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呆愣住的表情。 “砌墙太慢,这样省事多了。”季妈妈说。 ☆、chapter47 “记得邺言一个人就够了。”季泽骋曾经这么说过。 现在你感觉快乐吗,许多次邺言如此自问。 是快乐的。 那不就够了。 计较亲口承认的喜欢,计较季泽骋不够勇敢,计较他能付出的远比自己奢望的要少,这样的计较有什么意义。只要珍惜现在就够了,只要现在他开心自己也快乐就够了,只要他还留在身边就够了,可是怎样怎样就够了,这样的话邺言在心里已经说了无数次。 这一次却来不及了…… 季妈妈会有所行动,邺言不想把疼爱季泽骋的她想成一个敌人,要说坏人,其实是自己才是,领着天真无知的季泽骋一步步坠入罪恶的深渊。 他太卑鄙了。 既不肯主动迈出脚步,又渴望季泽骋靠近,在季泽骋靠近之后却又退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39 缩了。 可是,他实在太害怕了。 害怕季泽骋先一步离开自己,那到时候他会表现出怎样残忍的姿态,弄成怎样尴尬的局面。那一刻,邺言就真的成了万人唾弃的对象,受尽凌迟的鄙夷目光。那一刻,季泽骋会拥他入怀保护他吗,还是感觉悔恨,亦或是连同他人一起指责他。 狗血的偶像剧的情节在邺言脑海中闪过,可再狗血的戏码一旦降临到自己身上,除了哭泣还能怎样。 感情的天平多么不公平,我对你超越喜欢以上,而你对我只是冲动的喜欢。 此时此刻,邺言才懂了,为什么有的人在看似幸福的爱情中先选择离开,害怕被伤害,没有安全感,这些都是其次,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对方并没有那么爱自己,至少,比不上自己对他的爱,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人绝望的。 季泽骋在跳上大巴的时候,恶狠狠地盯着邺言,那目光里除了气愤与留恋,竟然还有委屈,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他甩开汤一瑞递来的手,一咬牙使劲蹦上大巴。 这次一直逗留到开学时间,邺言才慢吞吞地回到学校。分班考试时,邺言见到了季泽骋,他更黑了,而且有些变瘦,腿上已经拆除了石膏,可是走路还是小心翼翼的。考试途中,邺言一直感觉背后毛骨悚然的,不用转头都可以知道是谁在直直地望穿他,果然监考老师敲敲后面人的桌子说“不要东张西望的,好好考自己的卷子”。 季泽骋第一个就交了试卷走出教室。邺言上讲台交卷时,也并非故意去看,实在是因为太明显了,季泽骋三个字的考卷被单独分了出来摆在一边,因为那张卷子上什么也没写。 走出教室,看见季泽骋正靠着墙在等人,见到邺言出来就蹦过去。 “扶我。”季泽骋说,“还有,我暑假作业也没做完。” “那是你的事。”邺言背起书包往前走。 抓住邺言的书包带子,季泽骋黑着脸说:“你就非得这么跟我闹别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 两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眼看像要打架的阵势,已经有不少学生看向这边,等着看好戏。 季泽骋还在用力扯着书包带子,邺言便丢下书包不要了,他松手的瞬间季泽骋没准备地后跳了好几步才险险地将自己稳住,站定后又急又狠地从牙齿里挤出“阿言”两个怨恨的字。 邺言在前面跑,季泽骋蹦着追的场面异常搞笑。 可再丢脸,季泽骋还是一路蹦跶到底,直追到拐弯处,向前一个纵跃扑倒邺言。一碰到邺言,他就用手牢牢地箍住他的双手,还不放心地将他的双手举高过头顶,邺言挣扎中转了一个身,像鱼被翻了面,季泽骋再怕他乱动,干脆坐到他身上,死死地按住他。 “你到底闹什么不痛快。” 邺言胡乱地扭动身体,难以启齿的部位摩擦过的瞬间,季泽骋冒下汗闷声“唔”了一声,声音里尽是难受。 “该死的,别动,都叫你动了。” 一只手按不住,邺言真使起劲儿来,还是颇有男子汉的力气,季泽骋只好改用两只手,一手箍住一个乱扭的手腕,才制止了底下人的躁动。 脸正对着脸,嘴唇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是一个低头的动作就可完成接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还在吵架,他们还在斗气中,可是身体的贴合使曾经的习惯默契地回到身上,季泽骋粗重的呼吸缓了缓,低下头去触碰柔软,这次邺言没有躲。 季泽骋闭着眼描绘他的唇,直到口腔里泛开一丝血腥的味道,他才恍然初醒地抽身离开,砸吧砸吧嘴尽是刺鼻的腥味,他用手背一抹果然出血了。 季泽骋哪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只有别人被他得逞过,何曾他被人欺侮,可来不及骂人,季泽骋愣住了,邺言的表情里是厌恶是鄙夷是抗拒。季泽骋站起来,不确定地再问一遍,语气里已是求人的最低姿态,“阿言,你认真的?” 邺言没有接话,季泽骋大吼,“说话,给我说话。” “我们不要再来往了。”邺言抹抹嘴唇,背上书包。 季泽骋怒气冲冲地掐住邺言的脖子,直把他抵在墙上,腿上的伤口好像崩开了,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眼里只有邺言,这个冷些无情的人,根本不是他的阿言。 “如果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如你所愿。”季泽骋一顿,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你不要后悔。” ☆、chapter48 除了麻笑选了文科,其余人都在理科班。邺言和吴纯姝分在了同一个重点班,季泽骋和汤一瑞分在了相邻的普通班,和季泽骋同班的有曾经一起去夜店探险过的关智杰,和被训导主任抓住招供而连累大家遭到处分的阿波。 季泽骋的班主任是一位邻近退休的老头,教学认真严格,因为邻近退休,加之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学生,所以对待学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偏偏再不动怒的老头子见到季泽骋空荡荡的崭新试卷也有了一丝愠气,再见到几乎全空的暑假作业本,老头子坐不住了,拍着桌子骂,“我教了40年的书,头一次碰到你这么不上进的。” 季泽骋还顶嘴,“作业本太厚了。” “试卷也空的,难道你一道都不会。” “写了结果也不是一样。” 呛得老头子满脸通红把本子甩在他身上,“今天之内给我补起来,没写完不准回去。” 放学时间,季泽骋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转着笔。 “啊,不想写不想写,烦死了。”季泽骋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往后靠去,摇晃着椅子,幻想一本已经写好的作业本从天而降,他就只用在封面写上“季泽骋”三个字即可大功告成。 “啪——” 真有一本已经写好的本子安安稳稳地落在季泽骋的桌子上,幻想成真?不过封面已被人写上名字——邺言。 “干嘛。”季泽骋把本子按回邺言胸口,因为太过大力,邺言退了一步,却一声不吭地又把本子放回了季泽骋桌上。 这次,季泽骋不置一词地直接拿起本子,从窗户甩出去。 恰逢汤一瑞来叫队员,“阿骋,训练时间到了。” 季泽骋站起来,却被邺言拉住。 “你还没补全作业。” “多事。” 季泽骋甩开邺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训练进行的并不顺利,旧患尚未痊愈,加之之前与邺言的争执,伤口又裂开了。季泽骋不敢再跑动得太厉害,只做了几个定点投篮的练习,就坐在篮球馆一边休息。 有新进的学妹跑来看篮球队的训练,见季泽骋正在喝水,就跑去搭话。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0 “季泽骋?你是不是季泽骋,我有看到暑假时候你和省一中的比赛哦,太帅了。恭喜你们入选省联赛。” “谢谢。那是球队共同的努力。” “那个,能不能和我们交换手机号?” “为什么?” “我们想知道你的比赛日期,常联络之类的,不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咦,你不是和女朋友分了吗,难道已经交新的了,没听过诶。” 汤一瑞抱着篮球走近,对季泽骋说:“阿骋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 “耽误练习进度了,不好意思。”季泽骋站起来。 “说什么呢。”汤一瑞拍拍季泽骋的肩膀 “回去吧。回去补作业。”而后,又好心地多加一句,“我全都写好了哦,满满当当的,你可以去我抽屉里拿。” “谢了。”季泽骋摆摆手慢慢走出体育馆。 女生问汤一瑞,“学长,季泽骋又有新恋情了?” “新恋情?没可能吧,”汤一瑞疑惑地说,“他们一直感情很好。” “啊,可是我们听说他们当众分手的,还在走廊里吵架。” “没有啦,那是和阿言闹着玩的。” “阿言是谁?” “咦,你们在说谁?” “不,学长你在说谁?” “……” 天色已暗,教室里暗着灯空无一人。季泽骋手搭在门边想,刚刚邺言是从哪个门进来的,为什么毫无声音。 作业本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课桌上,季泽骋正想把它塞进书包里,却因为手上都是汗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再捡起来的时候,他看见里面居然已经被写满了字,黑色的字迹规矩整齐,与前几页的潦草有明显的对比,那仿佛书法字帖上拓下来的端正只有可能是邺言。 阿言…… 季泽骋把本子胡乱塞进书包里,冲出教室。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去哪里?”季妈妈问。 放下书包,季泽骋正欲出门,被季妈妈拦住。 “找阿言。” “我已经找过他了。”季妈妈走去厨房。 季泽骋浑身一震,登时脸色铁青。 “这是我和他的事!”季泽骋吼道。 “可你是我儿子。”季妈妈更大声地吼道。 钝痛的心渐渐变得无力,靠着梁柱,季泽骋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为什么,”季泽骋喃喃,“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儿子,这是错的。妈在救你,适可而止现在就停下还来得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是错的。 阿言是错的。 喜欢上阿言是错的。 喜欢上阿言的季泽骋是错的。 这世上有解错的题目,有算错的工程,有搭错的轨道,可居然还有错误的喜欢。 “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季泽骋咬住自己的胳膊,埋头痛哭。 却没有啜泣的声音从环抱自己的胳膊里溢出。 ☆、chapter49 十月上旬,学生们忙碌着为秋季运动会做准备。 季泽骋近来的心情就跟这诡异的天气一样,明明该是秋天,却不见凉爽,就算只单穿夏季校服,跑了几圈操场后都热得想光露膀子。 碍于后面展开的篮球比赛,为了蓄力,季泽骋只简单报了100米和200米的爆发力项目,体育课上却也不见其认真训练。 相反,他却爱上了在秋的时节喝冰柜里拿出的饮料,然后默默在暗中看别人训练。 这个别人自然是邺言。 邺言报名了跳高的项目,他的柔韧度很好,过杆时自然地挺腹收腿呈现出连贯的动作,季泽骋总是不厌其烦地看上好几次,每一次都觉得甚是有美感。 落到垫子上时,他的衣服会随着旋转的动作掀到胸的位置,露出盈盈一握的腰,白皙、纤细,想起接吻中的邺言总会受不了地扭动,惹得他的小腹一阵一阵地难受,光想想,他也觉得自己全身都热腾起来,赶紧不停地喝冰饮解燥。 现在,他却只能这样远远地觊觎,像个偷窥的色狼。 上一周邺言的指导老师是个女的,教他动作时把重点放在邺言的腰肢上,于是总免不了用她那涂了红色指甲的手去点邺言的腰,到后来便改用四个指头去碰,气得季泽骋牙痒痒。现在换成了一位男老师,自己示范一次后再教导邺言,甚至握住他的腿教他收拢的时机,再往上捧住他的腰,教他该如何摆动,力道用在腹部的哪个位置。 季泽骋发现自己真是没救了,嫉妒女老师更嫉妒男老师,脑子里成天只想着邺言。当那男体老师再一次对邺言的腰肢伸出手,一个饮料瓶狠狠地砸向男老师的脑袋。 咦,手里的冰饮呢,季泽骋反应来过后,赶紧灰溜溜地逃走。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季泽骋走出篮球馆,看到飘零的树叶才稍稍感觉到了一丝秋的气息,却在瞥见室内体育馆的时候,浑身僵住。 邺言慌慌张张地从男体育老师身上起来,脸色通红仿佛低头认错的小孩。那体育老师也是尴尬地从垫子上爬起来,勉强笑着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邺言目送老师走出体育馆,局促地站在原地摩擦着自己的手,忽然被拉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在来不及反应前就被人拖到了体育馆的一角。 “你刚刚在做什么!”季泽骋冷冷地质问,“你倒是心急,这么快就找下一家。” 邺言浑身一怔,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还不明显吗。你又投怀送抱,又是对着男人,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难道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 慌乱中季泽骋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什么,他真是气糊涂了,连日来的忍耐只有邺言没事人一样,他却难受得不得了,光是看着邺言心就发痒,看到他和别人拉拉扯扯更是无法忍受。 “啪——”狠狠地一记巴掌招呼到季泽骋的脸上。 季泽骋才停下乱骂一通的胡嘴,怔怔地看着邺言,他觉得自己真是着魔了。居然在这种气愤的关头,仍然觉得红着脸的邺言很可爱。 该怎么办才好,谁能来阻止他。 季泽骋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脚步上前手臂快速圈住邺言,低头封住邺言嫣红的嘴唇。 不顾邺言猛烈的挣扎,季泽骋就是用蛮力将邺言制服下去,“你和男老师就行,和我就不行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 寻摸到空隙,邺言扭开头,挣扎道:“别再说疯话了,他等会就回来了。” “他?呵,你怕他发现?”季泽骋手下微微施力,让自己与邺言更紧密想贴,“那正好,我还就怕他发现不了呢。” “你疯够了没有。” “没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1 有。” 就算邺言扭头挣扎,季泽骋也不厌其烦追上他的唇,狠狠地反复□□。 两人激烈的动作中,只听到诺大的体育馆一楼传来回音,是体育老师拿着新的杆子走来,他喊着,“邺言?” “阿言,你是我的。” 季泽骋说着手下发狠,逼得邺言叫出呜咽声。 隔着仰卧起坐的垫子,体育老师向这里循声走来。 在进退不得中,邺言缓缓掉下眼泪,呜咽声竟变成了清浅的啜泣。 感觉到怀抱里的颤抖,季泽骋动作一滞,渐渐地情潮退去全身变得僵硬,他用手掌捂住邺言的声音。两人蹲下身子,靠得这么近,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跳动的节奏仿佛合成同一个节拍。季泽骋握了握邺言的手,这是给他安心的动作,便站起来想要独自走出去。 却被邺言忽然拉住。 两难间,体育老师越来越向这里走来,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脚步一拐,最后体育老师从垫子旁边的门转身走去操场,他环顾操场喊“邺言”。 邺言瑟缩成一团还在隐忍地啜泣,像受惊地猫咪竖起全身的毛缩在角落里。 “别怕,阿言。”季泽骋握住他的手,“如果真出事,就说是我用强的。” 邺言低着头不发一词。 季泽骋的心忽地软了。吻从发丝开始,一点点地落下,点过额头、点过鼻子,却独独绕过嘴唇,最后落在他的左胸口上,反复亲吻那烟头落下的旧伤疤。 虽然已结痂,可是那作祟的灼热仿佛烧到了两个人的心脏上,胸口是窒息的疼痛。 ☆、chapter50 一走出体育馆,傍晚的冷风吹来,稍稍安抚了乱极了的思绪。 “我后悔了,”季泽骋牵起邺言的手,“虽然我说过你别后悔,但是我后悔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像陌生人一样,这样的冷战真让人难受。” 邺言没有接话,季泽骋手下施力,摇晃他的手。 “说话。” “不,对不起。” 季泽骋高大的身躯一顿。 有风轻送,树叶沙沙作响。 邺言脸颊上的泪已经干了,可仍然看着让人心疼。 季泽骋侧了一下身,挡住来风,挺拔的背影竟有几分落寞。他用手背去擦已经风干了的眼泪,苦涩的声音在晚风中无奈地说:“阿言你在这一点上还真像个女孩子,掉几滴眼泪就足够把人心疼个半死。你还可以哭,可我呢,我的伤心又该往哪里发泄,明明是我主动拥抱你,第一次接吻也是我先上前一步,第一次牵手也是我先拉起你的手,跳阳台、在人群中找你、拼命地想你,反应过来后,脑袋里全是阿言阿言阿言的……” 季泽骋一顿,仿佛陷入了某种遐思,而后又说:“可是阿言你呢,你做了什么。先选择离开的是你,每次先松开手的都是你,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你抛弃的小狗,先前的一切都像是在逗弄我,现在等我上钩了,再将我耍一通最后不要我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我这里,又何尝比你好过一分一毫。跟针扎似的疼,难道也要我烫一个伤疤你才肯信吗。” 邺言的手被季泽骋带着,按在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剧烈的心跳迸发着滚烫的炽热,好像一团火,要将邺言的掌心烧着了。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相照,才能看清对方话语后潜藏的真心。 风吹走了季泽骋身上的热气,挥发的汗此时有些慎人的凉意,可季泽骋尽量放缓语气,柔声说:“我们别再闹了好不好,我喜欢你阿言,超越对任何人的喜欢。我也有自信比任何人都更喜欢你,我保证会尽全力保护你。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他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邺言精神恍惚,季泽骋说他喜欢自己? 世界仿佛安静了,只有邺言的心墙在崩塌。季泽骋的话语如同一颗巨大的铁球狠狠砸向邺言筑起的心墙,那自我保护的壁垒顿时轰然倒塌、片瓦不留。如果更早之前,季泽骋对他说这句话,邺言一定欢天喜地。可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抽身离开了,他却说“他喜欢自己”,他怎么可以还来动摇他的意志。 心脏如同被放在锅上煎炸,为什么不是自己所意料的兴奋高兴,而是无尽的苦涩和痛楚。 不行,不可以。 他会犹豫的,他会舍不得的。 “和好吧,再重来一次,这次我们认真地再在一起过。”季泽骋的声音里竟带着哀求,他甚至低声下气地说,“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再冷战下去我真是要疯了。” 那个扯高气扬永远自大自恋的季泽骋在求他,那个他憧憬幻想了无数次的告白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一字一句邺言听得万分真切,甚至连做梦都不敢如此奢求过。 邺言就要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下一秒就想要应允了。 可是,季妈妈怎么办。 不只是季妈妈,以及更久远的未来要怎么办。 他们可能会受尽周遭人鄙夷的目光,他们可能会被人唾骂嫌弃,他们也不会拥有小孩,想要组建家庭妄想要永远在一起,这根本不是现在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的。 尽管把这一切都想了一遍,邺言却仍然无法拒绝眼前的诱惑,亦或是他永远无法做到拒绝季泽骋的请求。 “我会考虑的。”邺言说。 没有得到心仪的答案,但也没有冷酷的拒绝,还好还好。 季泽骋平生第一次如此紧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脖子被风吹得都冰凉了,手心也出了汗,“那……好好考虑。” 邺言又失眠了。 等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却又做了噩梦,挣扎着从梦里醒来,背上是一片湿汗。等他躺下后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开始回忆刚刚的噩梦,却又想不起来半分。 身上的湿汗在被子里被捂得有些黏有些躁,邺言起身去到阳台,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后,看着夜色发呆。 即使是在最深的夜里,街上依然有路灯坚守发光,让人感觉只是寂静而不是无人烟的冷清。刁在嘴角的烟静静燃烧着烟头的星火,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在烧尽成一大段灰后,自发地从烟身上掉下,连它也不忍心惊动夜色中这个茫然单薄的身影。 瞥一见邻边阳台的灰黑色栏杆,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夜色里,却是这夜晚里最黑暗的物。邺言拧灭烟头,眷恋地看着邻家阳台,仿佛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男孩勇敢地从那里跳过来。 是用什么样的姿势? 其实,他一次都没能好好看到过。 早晨顶着黑眼圈,邺言开门去上学。 “早。”季泽骋从靠着墙的姿势突然立正站好。 “早。”看到季泽骋,邺言没能掩饰住惊讶,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2 你怎么这么早?” “篮球队有晨练。一起走吧。”季泽骋说。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 早晨的小路,人烟稀少,空气异常清新。初秋的冷风吹来,季泽骋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抹抹鼻子看邺言,只见邺言手放在口袋里,一语不发低头走得飞快。 季泽骋捏住邺言的袖口问,“要牵手吗?现在没人。” 邺言站定,看了眼季泽骋,低下头。 “抱歉。” “嗯。” 季泽骋松手,邺言不费余力地从季泽骋的两指间抽回自己的衣袖。 两人再没说话,一路走到学校。 “下课一起回家?”分离前,季泽骋问。 “不。我想自己走。”邺言说。 “好。”季泽骋说完,邺言独自走去班级。 午休,季泽骋去到小卖部买水,正巧邺言在付钱,却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季泽骋问。 “我没带钱。”邺言说。 “嗯,我有。”季泽骋将纸钞递给小卖部的老大爷。 “谢谢。”邺言说。 “不客气。”季泽骋回。 季泽骋的手停留在矿泉水上,心绪神游,忽然他跑出小卖部。 “阿言——”季泽骋喊,“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虽然不是我打,但是是省联赛的第一场比赛。” “对不起,我想在家好好休息。”邺言说。 “嗯,没关系。”季泽骋说。 客气之外,礼貌有余。 季泽骋也为自己忽然生长出的耐心而感到惊讶,然而他并没有对此不耐烦,只是为他们两人之间如此客套的相处模式而感到失落。 答应过的“好好考虑”呢,他们,真的只能这样了? ☆、chapter51 “呵。”季泽骋打了一个哈欠。 不用抬头,邺言也知道现在的季泽骋一定哈欠连天。 初秋的早晨最是让人感觉冷,比起冬天的刺骨,这样薄衣加身抵抗凉意,反而更直接地感受到风的温度。 季泽骋以晨练为借口,坚持了几天后终于耐不住困的,一路上拼命打哈欠。他有相当严重的赖床症,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几乎没有一次不迟到。 “小心。” 邺言光顾着偷瞄季泽骋,没注意到眼前交叉路口冒出的自行车,横冲直撞险险地擦身而过,幸好被季泽骋拉过。 自行车? 邺言愣了愣,目送着买菜的爷爷骑着自行车远去,感觉有些好笑。 继续走了一小段路,邺言才反应过来,季泽骋还没松开握着他的手。而他方才也是想东想西没注意到,因为太过习惯的牵手,彼此都熟悉了对方掌心的温度,以至于两人谁也没察觉到,这样的恋人般互暖的慰藉有什么不对劲。 邺言亦是同样恍惚,配合着季泽骋的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走啦。”走在前头的季泽骋加大手劲一拉,“嗯?” 季泽骋转头,“喔,抱歉。我刚刚以为我们还……”在一起似的。 空了的掌心,抓了抓空气,什么都没有抓住,季泽骋轻笑: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 周末,季泽骋和汤一瑞一起去观看了第一场省联赛的淘汰赛。汤一瑞也叫上了麻笑。 三人一起从篮球馆走回季泽骋家。 “对了,阿骋,上次有学妹说你和谁在走廊里吵架分手了,不会是和阿言吧?”汤一瑞自觉自己进步不少,不仅可以如此面不改色地问出这种问题,甚至从心里上都接受了男生和男生的爱情,都是深得麻笑的真传啊。 “和邺言,难道是因为季阿姨吗?”麻笑问。 “嗯?”季泽骋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次在乡下,邺言说叫我不要告诉你……”麻笑愣了愣,她好像发觉自己已经说漏嘴了,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麻笑边打着哈哈边闪烁其词地告诉了季泽骋,听完后,季泽骋脸色铁青。 三人一起到了季泽骋家,季妈妈为他们开门。 “哎呀,你脸色好差。”季妈妈看着拉下脸的季泽骋进门,而后看见了麻笑,“你是上次在乡下的……欢迎光临。” “阿姨好,我叫麻笑,打扰你了。”麻笑赶紧有礼貌地尾随季泽骋进屋。 “你好你好。非常欢迎你来打扰。”季妈妈将麻笑迎了进来,小声附耳说,“我们阿骋现在也还没有女朋友呢。加油。” 却没想到麻笑后面还有一人,黑着脸,声音低沉地说:“阿姨,不好意思,她是我预定的。” “哦?那你出去吧,我不喜欢三角恋。” 三人在季泽骋房间做作业,季妈妈便提着篮子出去买菜了。 写了一会题目。汤一瑞问:“阿骋,这题。” “你烦不烦,别老问我,我怎么可能都知道。”季泽骋推开汤一瑞递来的作业本。 “麻笑……?”汤一瑞转而去请教麻笑。 “不好意思,我是文科生。”麻笑一副“我是自豪的文科生”的笑容。 “啊,”汤一瑞躺在地上,“这样学习有什么意思,阿言在就好了,他都会讲得超仔细又好懂。” 季泽骋闻声,手上的笔一顿,抬头,却只见前方阳台的黑色栏杆,麻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窗帘后夸张的粗黑栏杆,“阿姨真有点过分了。” 汤一瑞走去阳台,打开窗户说:“其实你家风景很好啊。” 享受着城市的微风和午后的阳光,蓝天白云静静飘过,汤一瑞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有些惋惜地说:“如果不是这煞风景的黑杆子,这样靠在这儿真不错。咦,阿言?” 恰巧邺言拿着烟走去阳台,闻声一怔,赶紧把手藏到身后。 “太好了。阿言你就在隔壁啊。大神我现在需要你,快来拯救我吧。” “不,我……”邺言尴尬地退回到屋子里,正欲摆手。 “阿言——”季泽骋不知何时已跑到窗边,从落地窗里探出脑袋,脸色着急又期待,轻声说,“来吧。” 邺言叹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门进来吧。”邺言推开季泽骋的房门说。 “文艺表演送衣服的那次不是来过吗?”季泽骋说。 “那次没有上楼。”邺言说。 “是吗。我也走过正常程序吧,去你房间的时候。” “哦,我从乡下回来那次。” “对对。我还帮你整理衣服了。” “你那是帮忙吗,搞得一团乱,后来不是全部重新再整理过。” “啊,那你还吐了超多的西瓜籽,害我扫了超久的地。” “那是你……” “等一下,”从进门就没停下的对话被汤一瑞打断,“不好意思。因为我看你们两个快吵起来了。” “不会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3 ,他等会就认输了。”邺言坐下,神色褪去了方才的悠哉,镇定地说,“哪一题?” “这里。” 不知不觉,暮色已至,晚霞满天。 汤一瑞伸了个懒腰,抱住邺言靠着,“果然还是阿言最棒。” 懒懒地在邺言身上赖了一会,居然没人出声阻止,汤一瑞疑惑地说:“咦,我以为阿骋你会来推开我。” “扣扣——”敲门声响起,季妈妈推开房门,“孩子们下来吃饭吧。” “那我先回家了。”邺言站起来。 手被人按在桌上。 “留下来,”季妈妈笑着说,“一起吃吧,小言。我会给你爸爸留饭的。” “谢谢阿姨。”邺言不着声色从季泽骋覆盖的掌心里抽回手。 看着季泽骋默默地尾随邺言下楼,汤一瑞喃喃出声:“他们该不会真的分了吧。” “喔,我仿佛受到了好大的打击,有一种失恋的感觉,”汤一瑞扶额,娇弱无力地倒在麻笑的肩膀上,“不行了,让我靠一靠。我是多不容易才过了心里那一关,他们怎么可以说分就分了呢,那我还怎么相信爱情。” “汤一瑞!”麻笑喊。 “有。”汤一瑞立刻立正站定。 “轻言放弃还太早,”麻笑捧住汤一瑞的手握拳,“任务艰巨、好好助攻。” 饭桌上。 季妈妈夹了一筷子肉到邺言碗里,“小言吃得这么少,难怪这么瘦,多吃点。” “就你这手艺这么差,人家坐这里吃饭都算给你面子了。”季泽骋从邺言碗里夹出肉一口吞下,“你就别逼别人再活受罪了。” “哪有你这样没规矩的。”季妈妈呵斥道,“小言又不是别人,他比你成熟懂事多了,哪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所以我有话也会跟小言说,才不会跟你说,对吧小言。” “你有什么屁话这么神神秘秘的。” 季泽骋的脑袋老老实实挨了母亲的一拳头。 “叫你说话有教养一点,这是跟你妈说话的态度嘛。”季妈妈喘着气平息下来,“呼呼,不要生气、不要动怒。见笑见笑。” 汤一瑞假装不在意地一直低头扒饭,麻笑保持微笑吃得慢条斯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季泽骋捂着肿起来的脑袋喊。 “我怀孕了,”季妈妈指着肚子说,“你要当哥哥了。” “啊,别逗了。你一把年纪了还生什么。”季泽骋又吃了一记季妈妈的手刀。 “老妈都是被你喊老的。你们现在都太小,不懂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的意义。以为一直打打闹闹就可以长大吗,长大后是要承担诸多责任的。因为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凡事才想得这么天真,因为太年轻,才有任性的资本,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幼稚,无所忌惮地前行,事实上是在踩地雷。不过没关系,不管你们如何任意妄为,妈妈都会原谅你们的。这就是身为大人的觉悟。” 一顿饭,竟然吃得索然无味。 ☆、chapter52 晚上,季泽骋拿着作业本去到阳台,静静等待。 “阿言——”季泽骋唤道,“我在等你。” 邺言刚推开窗户,被来声吓了一跳,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怎么?”看清是季泽骋后,邺言很快镇定下来。 “我……”季泽骋欲言又止,忽然想起手中的作业本,“有几道题……” “哦,我看看。” 黑色栏杆的空隙很小,就算季泽骋五指并拢伸出手,手腕也被挡住了。 “该死的。”季泽骋没耐心的低声咒骂。 邺言伸长手臂,“我来。” 本子从缝隙中被递到邺言手中,邺言边看边进屋拿来一只笔,垫着阳台的墙上边想边写下解题步骤。 “还有几道类似的,我给你打上星号了。” 邺言说着递回本子,季泽骋从缝隙中接过,忽然用指尖勾住邺言的指尖,赖皮似的不肯松手。 “这样我很难受。”邺言无奈地说。 就着勾住手指的姿势,邺言必须弯曲整个身子才能尽力伸长手臂。 “阿言,我们私奔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逃走吧。”夜色里看不清季泽骋的表情,是难过还是下定决心,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什么都不要?”邺言忽然就笑了,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收回手,熟练地点燃一根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紧不慢地吸上一口,悠哉道,“你以为我们拥有什么?” 余烟从阳台飘散向空中,淡淡地化为乌有。沉默了不知有多久,烟已经抽掉半根,两人却都没有开口。微弱的光亮在灰烬中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地掉在了地上。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是吗?”邺言拧灭烟,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殆尽,才嘲弄似的说,“逃,又能逃去哪儿呢。” 能放弃的那么有限,除了这青春和这片真情,他们什么也没有。天下再大,不过是更广阔的牢笼,没有死角容许他们藏匿这段感情。 但谁能告诉他们,如果没有爱情,青春该往何处前行,故事又该怎样幸福结尾呢。 运动会举行的第一天,下起了毛毛雨。 季泽骋作为男生组百米选手,第一个出场,轻松地跑进决赛。 额角新长出的发挂着雨珠,季泽骋茫然地站在终点,他也不知道为何看到终点空无一人时,会有沉闷的心情。 仿佛未来就是如此,长大了,走远了,才发现大人的世界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失落的东西是什么? 中午刚过,太阳就冒出来,一扫早晨的阴郁。不一会儿,塑胶跑道上的水被蒸发,比赛照常进行。 季泽骋轻松地拿了男生百米的冠军。在塑胶跑道的终点被学校的小记者拉住做简单的采访,无非是谈谈心情如何、感想怎样。 季泽骋随便答了两句感觉炎热,头顶的大太阳把早上没发挥的余热通通使出来,说了两句,见着拿笔的小记者挂着汗拼命点头做笔记,季泽骋也只好照陪不误了。 “没有做特别的赛前准备,主要是平常篮球队的训练里就有跑步。加上天赋比较好……”季泽骋说着,边看向此时女生百米的决赛。 那个健步如飞、遥遥领先的女生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娇俏柔吗。表情还是那么骄傲得不可一世,就连跑步姿势也要选最昂首挺胸的那种。 季泽骋停住话,饶有兴致地看她向自己的方向冲来,快到终点时,娇俏柔的目光也从跑道上移到了终点线上,却见着站在终点线不远处的季泽骋对她咧嘴一笑,稍一走神,打乱了脚下的节奏,直接扑倒在白线上。来不及喊痛,更倒霉的是,旁边道上的女生也被她绊了一脚,飞着扑了出去。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4 这倒好,季泽骋一笑,摔倒了两个女生。一个是娇俏柔,另一个是麻笑。 季泽骋赶紧收起笑容,跑去扶起两个女生。 已有老师和带着红袖的后勤学生帮忙将两人扶起,娇俏柔只是膝盖擦伤,麻笑就严重许多,膝盖、手掌、下巴都被擦破。 待季泽骋走近后,只见麻笑不顾别人的搀扶,蹲下身在塑胶跑道上四处乱摸。 “找什么?”有人问。 麻笑没有回答,着急地在围着人群的鞋子中寻找。 “啊。”麻笑用流血的手掌盖住东西,讪讪地笑着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自己的口袋。 “伤怎么样?”季泽骋翻看麻笑的掌心。 “没事。”麻笑灿烂地笑着,“就是感觉越来越烫。我要去医务室了,对了,等会我们一起回家。我给你个好东西。” “你这样能回家吗?”季泽骋对着被搀扶去医务室的麻笑喊。 “没事没事。”麻笑说。 “你呢,怎么样?”季泽骋蹲下检查娇俏柔的膝盖,“也要去医务室消毒一下比较好。嗯?” 抬头只见娇俏柔红着眼眶,握着拳头一动不动,好像赌气似的,仿佛只要一松开这口气,眼泪就会决堤。 “很疼吗?”季泽骋不知该怎么安慰,“跟他们去医务室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移情别恋了。”娇俏柔紧抿着唇,恶狠狠地瞪着季泽骋,半响才说,“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没喜欢过我。可是你知道吗,我是认真喜欢你的,打从一开始我就是真心诚意的,你却糟蹋我的真心。如果你不喜欢我,一开始就别答应在一起。” 娇俏柔甩开别人帮忙的手,独自走去医务室,丢下一句:“你会有报应的。你以为和男人在一起就能永久,笑死人了。” 季泽骋以为娇俏柔还在说之前关于邺言的事。 “你要揭发我吗?”季泽骋问。 “谁要做这个坏人。就算不是我,你也会遭报应的。我才不做这个坏事。”娇俏柔却没把这些话说出声,咬牙一语不发地走去医务室。 ☆、chapter53 “麻笑——” 结束采访后又回了趟观众席拿走校服。季泽骋去到医务室看望麻笑,心想着邺言是否已经回家,掀开帘子时,脚下不注意绊倒了帘子后紧挨着的床脚,直接扑倒在床上。 “唔。” 嘴唇碰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柔软。 季泽骋意识回神赶紧起身,用力地猛擦嘴唇,恼羞地怒喊:“搞什么。” “你才是。”麻笑也用被子去抹嘴唇。 “你躺床上不会出个声哦。”季泽骋生气地责怪道。 “我正要啊,你就进来了。”麻笑把嘴巴都擦红了,“话说你掀开帘子前都不会先问一声,万一有人在这里换衣服呢。” “哪有这种万一。”季泽骋拿掉麻笑的手,“好了,你嘴巴都要擦破了,只是碰到嘴而已,大惊小怪什么,我又不是细菌。” “不行,我要去消毒。”麻笑穿上鞋子,忽然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塞给季泽骋,“给你。怪我这么好心,以为你听了阿姨的话后会很没精神,才急忙拿给你,你就用口水报答我。” 手上是一张被□□过有了折痕的方形照片,背面有脏兮兮的污渍,翻过来,画面里正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的背影。季泽骋盯着照片,仿佛能看穿那张椅背后,两人交缠的手指,那是他们第一次十指相扣。他不会忘记的,指尖还残留有摩擦过邺言掌心的触感,在无数个寂寥的失神中,在巨大的空洞的遐想里,他曾一次又一次的回味过。可他没发觉的是,原来当时邺言也稍稍有向他偏头,那是情侣的坐姿,那是相爱的姿态,为什么以前他从未察觉过。季泽骋小心收起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感谢我吧。”麻笑漱口说。 “感谢你,”季泽骋笑着说,“就让我送你回家作为报答。” “那我要考虑一下用背的。”麻笑说。 晚上季泽骋站在阳台上反复地看着那张照片,仍觉着看不够似的,心里竟会有吃过蜜糖的甜。 隔日早晨,季泽骋的心情有一扫阴霾的晴朗。 连带冲刺时都难掩兴奋的爆发,过了终点线后着急地停下,脚似乎小小地痛了一下。季泽骋摸摸受过伤的部位,咧嘴笑着说:“怎么办,痛诶。” 忽然被冲过来的一个身影扑倒。 “季泽骋,你太没良心了。我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我的。”汤一瑞扑倒季泽骋,剧烈地摇晃他的肩膀。 “嘶,痛痛痛。别压我腿上。”季泽骋坐起来,“你说什么事。” “麻笑的事。”汤一瑞拿手臂假装在擦泪,“你也太不仗义了。” 季泽骋心领神会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碰到嘴而已,没有意义的亲嘴根本不算是接吻。” 汤一瑞停住动作,愣在那儿,“你说亲嘴?” “嗯?”季泽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反问,“不然呢?” “我说的是你居然不告诉我她受伤,让我送她回家,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汤一瑞怒火中烧的神色从懵圈的表情中渐渐苏醒,恨不得一拳打死季泽骋,“你居然说亲嘴,你居然敢对她下手。季、泽、骋!” “饶了我吧,我错了。”季泽骋笑着躲避汤一瑞的拳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邺言站在检录处,默默地看着这里。 “阿言。”季泽骋叫唤。 邺言不答,随着队伍走入场。 “阿言——”季泽骋想追过去,却被后勤人员拦住,“同学,非比赛的运动员请离场。” “活该。”汤一瑞捂着拳头说。 结束200米的比赛,季泽骋等在候场区不肯回观众席。 此时,正在举行跳高冠亚军的颁奖,季泽骋心急地看着操场正中央,远处的人只有一丁点儿大小,就算季泽骋把眼睛眯成缝隙,也看不清邺言是否就在里面。 “邺言,一起回去。” 嘈杂的候场区,不知谁喊了一声邺言的名字,季泽骋着急地转身寻找邺言的身影,却在浩荡的人群中迷失了方向。 是幻听吗…… 季泽骋失落地低下头。瞥见眼角余光里那个正走过的纤瘦单薄的身影不是阿言又是谁。 ☆、chapter54 “阿言,”季泽骋穿过人群,抓住邺言的手腕,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他借我一下。” 一路被拖着前进。 “去哪儿?”邺言问。 来到器材堆放室,一进门季泽骋就把门上锁。忽然陷入昏暗的密室,邺言心下一慌,浮上不好的预感,接连退后几步。 果不其然。 季泽骋慌慌张张上锁后,直逼近邺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5 言把他抵在自己与墙之间,乱了节拍的呼吸吐在邺言的脸上。 在这里,在这暗处,要做什么。邺言倒吸了一口气。 “阿言,我……”季泽骋用拳头猛地捶打在墙壁上,挫败地垂头在邺言肩上,“我是不小心的,和麻笑。昨天去医务室,她躺在床上,那床离帘子太近,我没注意到,就被床脚绊倒,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碰到了她嘴巴。但是我马上就擦掉她的口水了,她也是,一直在漱口。虽然说没意义的嘴碰嘴根本不是接吻,但是我还是跟别人……你一定心想我现在是在狡辩对不对。但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你原谅我吧……” 邺言“噗嗤”一声,没忍住笑意,轻轻摸着季泽骋的头发,柔软得像是一只大型犬上的毛,安抚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怪你。” “可是早上你不理我。” “那是要进场了。” “我一直在领奖台找你。” “但我只得了第四名。” “那你在候场区也没叫我。” “因为我没看见你。” “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你不是还在好好考虑嘛。” 季泽骋从挫败中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邺言。 这样的姿势,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邺言又近在咫尺,他就是这样不受控制地吻了他。心下一悸动,体温渐渐上升,鼻尖可以闻到熟悉的味道,那是邺言的气味。下腹一阵难受,季泽骋喉头一动,掩饰自己的窘迫,难忍地问:“可不可以接吻?” 邺言往后缩了缩,后脑勺撞到墙壁,苦笑着说:“好像我说不行,也没用吧。” “阿言,我忍了很久了。”季泽骋嗓音沙哑地说。 慢慢地靠近,不敢太用力,怕吓坏了怀里的邺言,季泽骋抵在墙上的手滑落至邺言的腰间,圈住邺言的腰逼得他向自己贴近,另一只手拖住邺言的后脑勺,舌尖溜出唇滑进对方的口腔时,他还不确定地问:“可以吧?” 唇舌交缠,引得两具密不可分的身体纷纷战栗起来,季泽骋用力地抵死缠绵,仿佛要将分别时的空白全都就此补齐一般。邺言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稍有抵抗就被季泽骋覆盖并吞噬,直到要窒息了他才被稍稍放开一些,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嘶,疼…”居然是季泽骋的声音。 邺言不可置信地擦着嘴巴看他,那要把人生吞了一样的接吻里,他居然是喊疼的那个? 平复不过两秒,邺言终究忍不住关切地问:“哪里疼?” “不是疼,是难受,难受你懂吗?”季泽骋带着邺言的手往下,摸到一块滚烫。 邺言瑟缩了一下,手刚想撤离,却被季泽骋死死地按住。隔着两层布料,他也可以感觉到手下的物体正发生变化,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 因为他也是男人…… 季泽骋的额角挂着汗珠,嘴角隐忍地抽搐。 “帮帮我,阿言。”他含糊其辞地说。 可声音里竟带着蛊惑一般,邺言退无可退,颤抖地脱下那层布料,明明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也有,可为什么,还是如此难为情。 怎么帮?邺言感到茫然又为难,闭上眼尽量不去直视眼前的一切,手中灼热的温度在飙升。不该如此生涩的,他明明私下里也做过很多次。可偏偏手指一点儿也使不上力,只是重复干涩的动作,头顶上有隐忍的呼吸,忽然邺言被上方的人抓住头发,季泽骋难忍地用手指搅动他的碎发。 “阿言,帮我。” “我正在做。” “像上次那样。” 邺言一怔,就被季泽骋粗鲁地按住头发。 “求你了,求你……” 邺言皱眉吞咽了一下,闭上眼认命地张口。 “阿言,你不知道,上次以后我就常想起你这样,这样帮我。在梦里,好多次,我一遍一遍爬起来洗裤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既然折磨了我,又怎么可以抛弃我。” 季泽骋仿佛沦陷在一个囫囵里,不清醒地喃喃自语。 在爆发前,邺言感觉到口腔里预警的跳动,想要抽离,却被季泽骋死命地按住,全数留在他嘴里。邺言红着脸咳嗽,蹲在地上将污秽吐出来。 “你这个疯子!”邺言涨红了脸,拼命擦着嘴,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那股腥味。 只见季泽骋裤子都不拉上,跪在地上慢慢凑过来。 “那你就当可怜这个疯子,”季泽骋的额头抵上邺言的额头,无奈地扯动嘴角,“好心要了他吧。” 邺言怔怔地看着季泽骋闭上眼,他下颚的线条刚硬笔挺,脸逐渐凑近从清晰到模糊,他浓密的睫毛为眼睛添色不少,近看显得深邃又专注,近到不真实的一个距离,嘴唇贴上嘴唇时,邺言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但这却是一个没有□□意味的吻,甚至在静止的吻中尝到了苦涩。 ☆、chapter55 晚上,阳台上。 “阿言,这个也得拜托你。”季泽骋从栏杆中递去作业本,“积了三天的量。”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骨气,好歹自己做完一次假期作业啊。”邺言叹气,从缝隙中抽走作业本。 不料,却被季泽骋恶作剧地抽回手,邺言本能地再伸长手刚够住本子,指尖就被季泽骋逮住,熟悉的赖皮劲又勾上来。 “又闹我。”邺言不满地说。 五指摩擦过指尖,在小小的缝隙中玩起手指游戏,跳舞似的勾住指头又放掉,刚放掉又缠上来,最后季泽骋用大拇指按在邺言指尖的纹路上,深深地一盖章。 “像不像手指的接吻,啾——”季泽骋模仿接吻的声音,俏皮地说。 “幼稚。”邺言抽回手,甩了甩,拿起本子说,“明天带给你。” “谢了。”季泽骋笑着说。 “不用。”邺言边回屋边说,“我说过的,只要是你希望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做。” “包括那种事?”季泽骋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呢。”邺言嘲讽地笑了。 接连几天,邺言感觉背后发凉,频频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不禁皱眉想,该不会是被变态跟踪了吧。 直到今早出操时,仍感觉到背后被人强烈注视的目光。 靠,难道变态混进了校园? 邺言感觉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结束早操,赶紧早早地快步走回班级。忽然被人从后面急急地拉住手,邺言吓得大反应地缩回手,看清是季泽骋后,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季泽骋问。 “你才是,在学校里拉我做什么。”邺言赌气地说。 “我看你走得这么着急,以为出什么事了。”季泽骋手插裤袋,眼神飘忽。 “一般来说,你不恼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6 我,都不会出事的。”邺言再不理他,继续走回班级。 忽然邺言全身一震,方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他快速地回头,却仍只见来往的学生,各个神色如常地走过。 邺言叹了口气。 “阿言你跟我来。”季泽骋拉着邺言往厕所的方向走。 两人同进了同一个隔间,季泽骋抿着嘴,尚未说话,先万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搞什么。”邺言压抑住自己的咆哮。 “我也没办法。”季泽骋难忍地说。 “哈?” 季泽骋不自在地去瞥下面,邺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某个大白天里莫名其妙兴奋起来的物体,那一刻,邺言的心情比季泽骋更五味杂陈。 “站、站起来了。”季泽骋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说。 邺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地转黑脸了。 “我要回去了。” “不要。” 搭在扣锁上的手被季泽骋按住,邺言挣扎着要挣脱。两人争执间,听到有人吹着口哨走进,嬉嬉笑笑地站在门口不远处,“等会谁的课?” “地中海的吧。” “卧槽,要死。” “你也没写完作业。” “半本的量,写完才怪。” “他骂起人来超恐怖的,唾沫横飞,上次我站他前面,他使劲朝我下巴喷口水,感觉像被喷头喷了一下巴的水。” “哈哈哈,你说的好□□,我会想歪的。” “但你只要想到那是他的口水,还带着老人臭……” “卧槽,别说了,好恶心。” 门外的嬉笑声传来,邺言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季泽骋抠着邺言的手指,忽然心起坏念头,附耳轻声问:“阿言,你说过会帮我的。” 邺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季泽骋。 他想做什么? 在这种地方,大白天里。 当肿胀被温暖的口腔包含时,邺言也起了报复之心,他故意用牙齿磕碰口腔里肆意胀大的坏东西,既然季泽骋不想让他好过,那他自己也别想有多舒服。 果然,季泽骋闷哼了一声。 “什么声音。”外面的人说。 季泽骋居高临下看见邺言得逞的笑容,不禁伸手揉弄他的碎发。 好啊,要玩是吗。季泽骋缓缓动起腰来,这次换邺言难受地揪起秀眉。 “厕所还能什么声音,当然是噗噗啦。” “我怎么感觉像是□□。” “你黄带子挺看多了吧,便秘声也听成女人叫。走啦,你在这儿打扰人家噗噗。” 听到外面人走出厕所,季泽骋才松了一口气,加快动作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兴奋。 邺言蹲在地上咳个不停,心里自嘲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没事吧。”季泽骋抱歉地拍着他的背,“下次出来前我会先说一声的。” “还有下次?”邺言“腾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揪起季泽骋的领子,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得寸进尺!” “好好,阿言你别生气。”季泽骋连连后退,做投降的姿势,“因为那之后,我就常常兴奋,今早看见你的脸,我又忍不住……” “别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邺言甩开季泽骋,恶狠狠地说,“给我适可而止。” “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季泽骋赶紧讨饶。 走出厕所,邺言无意识地抹了一下口腔上残留的水珠,忽然感觉某个角落里有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待邺言望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今天停训,一起回家?”季泽骋走出厕所。 “嗯。”邺言心下有所顾虑,便应了下来。 “好耶。”季泽骋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chapter56 从来没觉得一天的课如此难熬,一到放学时间,季泽骋就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春风拂面地飞到邺言的班级,急不可耐地在门口打转。 回家路上,邺言牵挂着四周的情况,确实没有了异样的感觉。 “阿言,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季泽骋问。 “嗯?”邺言愣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交往的事,脚步一顿,心中荡开苦涩的涟漪。 “我也等了很久了,你说会好好考虑的,我也不是催你,就是想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现在能不能,咦,阿言?”季泽骋停住脚步,发现邺言还站在方才的位置一动不动,他的心忽然沉下来,涌上不好的预感,却不敢用太大的声音对邺言开口,否则谈话就变成了质问一般。 沉默了良久,季泽骋也难得耐心地候着。路中间,两人以怪异的姿势进行着一场期许之外的对话。 “我们就维持现状好不好。”邺言道。 “什么现状?”季泽骋的声音沉了下来,“把话说清楚。” “无论是让我帮你写作业,还是教你学习,送饭给你甚至帮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但也就只是这样,别再更进一步,别说什么在一起或是交往的话,这样我们都比较轻松一些。” 邺言始终没有抬头去看季泽骋的脸,因此他也错过了季泽骋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变幻莫测的脸色,最终只是难堪到不可置信、不忍置信地张了张嘴,尽量一字一字地清晰无比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们就这样,维持现状……” “够了。”季泽骋打断邺言的话,挑起眉逼近邺言,他的周身仿佛聚拢了秋天所有的寒气,冷冽地要把周遭的空气都冻住,最好把邺言都冻住,这样他就再也开不了口,“你的意思是,就算我逼你做那种以上的事,你也可以随叫随到?” “不用逼的,只要是你想的,我……” “邺言!”季泽骋掐住邺言的嘴,第一次他直呼他的名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和冷冽,是邺言从未见过的狂怒,“你就这么下贱?!” 邺言却笑了,他以为自己笑了,可事实上,他没能笑出来,鼻子里闷出几声冷哼,从被人掐住的口齿里艰难地发声说:“阿姨,不,你妈妈找过我谈话。” 季泽骋一怔,松开施力的手,听他把话继续下去。 “她问,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我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 季泽骋浑身一震,心下竟升起几分期待。 “但阿骋的话,也许是半年前。她还问了许多,比方说我们在一起时都做什么,你还有没有跳阳台,我们是不是同躺在一张床上过。”说到这里,邺言扯动嘴角,泛开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在担心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她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其它的,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最后她用严肃的表情问我说,我们是不是认真的……” 邺言一顿,季泽骋也揪起心,转头直视邺言,等待他的回答, “我说我是认真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7 但他应该不是的。” “然后呢?”季泽骋问。 “然后你妈松了一口气,告诉我,她怀孕了,你要做哥哥了,问我孩子取什么名字有没有主意。”邺言笑了。 犹记得,他说完那句话,季妈妈松了一口气,而后拍着胸脯笑着说,“也是,季泽骋什么时候认真过,他没心没肺的到了这个年纪做事还是吊儿郎当的,整天不知道学习就知道玩篮球不务正业,他哪懂什么情啊爱的这些,就是趁着好玩胡乱跟你闹,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这样很酷。他是我儿子,我清楚他个性的。本质不坏,就怕被人煽动。” 邺言低下头,待他向来亲切和蔼的季妈妈,何曾说出过这样的话,冷得如冰窖里端出的水,冻成一把恶意的剑向自己挥来。邺言羞愧万分地低下头,表现出认错的姿态。即使是再慈祥的母亲,真出事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先去“善解”自己的孩子,再宽恕别的“人意”,这样的偏袒,即使是出于身为母亲的本能,邺言也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眼前的陌生阿姨产生了恨意。 但仅是一瞬,恨意退去,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罪恶感,邺言咬着下唇,用力地直把它咬出血红色,才低头鞠躬说:“对不起。” 为自己喜欢上一个人而深深地致歉。 “你有什么错的。”季妈妈看着窗外苦笑,而后柔声说,“阿骋也没错。” 谁都没有错,却走到了这一步,怨谁呢,邺言想来想去,还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曾坚信,幸福有多少是注定的,之前透支的幸福账单,现在统统找上门来算账,报应来的那一刻,他谁也不怨,甚至平和地等待这一切被揭开。 季泽骋窥视了他小心掩藏的心事,季妈妈揭穿了他们偷偷摸摸的亲昵,他早已料到结局该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痛了,他仍会感到委屈。 但是,季泽骋说过,他喜欢自己。 他说过的! 如果可以,他能不能贪心地小心收藏起这份心情,维持住这段关系。他不奢求更进一步的拥抱,只要这样朝夕可见的陪伴就足够。他可以包容的有很多,但能够失去的太少,所以仅是手上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都要比别人倍加珍惜地捧住,以免连这仅有的都丢失了。 邺言回过神来,只见季泽骋怒不可遏地像要吃人一样的表情。他是越来越有本事把他惹怒了,但还是第一次,他在怒火燃烧中不是想掐死别人,而是绝望地想掐死自己。 只听到他冰寒透顶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阿言,别让我恨你。” 恨? 邺言觉着好笑,这次他是真笑了,“你从来没爱过我,又说什么恨。” 有爱就会有恨,如同光明的背后就是黑暗的影子,它们相伴相生。太在乎的人往往伤自己最深。季泽骋何曾懂得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他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邺言忽然停住了心里的声音,被眼前的景象所怔住,向来嬉笑洒脱的少年脖颈间爆出可怖的青筋,他的眼眶竟然红了。方才心里拼命劝说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土崩瓦解。在这场角逐中,邺言发觉自己似乎忽视一些东西,是有关于阿骋的。 季泽骋抿着嘴,他反复地用牙齿去咬自己的唇。邺言联想到了在季妈妈面前那个挣扎的自己,但当时他只想要逃跑。 然而,季泽骋没有拂袖而去,他缓缓地开口。 如果声音有位置,那他的声音应该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如果声音有距离,那他的声音应该很远很远,远到天的另一边,空洞、悲怆、凄凉。 “阿言,你怎么可以说我不爱你!”他说。 传说,夜莺啼声凄怆,听过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 那一瞬,邺言仿佛听到了夜莺的啼叫,悲恸不自胜。 ☆、chapter57 阿言,你怎么可以说我不爱你…… 当邺言从梦里惊醒,偌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句话居然还带着清醒的记忆,余音回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同唐僧的紧箍咒,逼痛了邺言的头。 他起身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打开窗子,风吹来了彻骨的寒意。终于不是初秋时节,那令人讨厌的要冷不冷的温度。可是,他的心,为什么比季节提前降上一层厚厚的霜。 打了个喷嚏,邺言才乖乖地回屋套上校服,独自走去学校。 他想,这样究竟好不好。 如果当时他选择点头了,两人的关系无非是再回到先前偷偷摸摸的状态,季泽骋兴致上来了抱一抱亲一亲,而他,得终日候在他的身边,等他的好兴致上来,还得时时提防季泽骋身边有其她女孩出现,她们会借着给季泽骋递水递毛巾的机会,伺机而动如同猎人狩猎,而他,只能混在观众席上,在看篮球比赛时才能光明正大地用贪婪的目光直视他。 这样的相处真的好吗? 说“好”,不过是自欺欺人。 说“不好”,却会舍不得…… 舍不得又如何,现在一切已由不得他做选择了。命运推着他们前进,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他倒不如宽下心去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邺言甚至想,如果在一起后,季泽骋再发现自己更喜欢女孩,那到时他就再也承受不住了。所谓的安全感,有时也是需要自己给自己的,但很可惜,邺言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如此悲观地想着,邺言竟越想越通透。人在意志不定时,会格外地相信神明的安排。我们宁可相信命中皆有缘数,也不愿自己做出为难的抉择,为日后的后悔埋单。 打了一寒颤,邺言在教室放下书包,去到小卖部买早饭。 来的太早了一些,小卖部还没开门。邺言便站在门口等候,一阵冷风吹来,身子瑟瑟发抖,邺言捂捂身子,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 这个点,会有谁? 邺言左右看看,却不见有人。刚舒了一口气,肩膀一重,邺言吓得大幅度跳开。不怪他胆小,实在是最近神经绷得紧,见什么都一惊一乍的了。 娇俏柔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尴尬地缩回愣在半空中的手,捧住牛奶瓶。 娇俏柔?依稀对眼前这个苗条的女孩有点印象,见过她几次,每次都是来找季泽骋的。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除了树木,其它都可一眼望尽,早晨的校园冷清得很。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邺言心想。 “生人勿近”的模式一旦开启,邺言就自动往旁边挪了挪,与娇俏柔保持了距离,偏头看地上不打算与她多言。 不想娇俏柔却一直盯着邺言,良久才笑着说:“照片里的人果然是你。” 邺言疑惑地看着她。 “季泽骋从头到尾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吧。”娇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8 俏柔冷哼了一声,“那个混蛋,既然心里有人了,就别答应跟我交往,既然答应了跟我交往,还整天想着别人算什么意思。” “我,”娇俏柔大步一迈,指着自己说:“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求我吗。” “不,不知道。”邺言哪招架过这种女孩,竟不自觉地附和了她。 “这么多……”娇俏柔弹风琴似的拉开手,手指纤细妙曼,在空中划出优雅的长线,“但是!他们也就这样,要么姿色平平,要么性格不讨喜,总之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那种高大帅气的大男孩,最好会打篮球,额前碎发上闪耀着汗珠,笑起来阳光灿烂。这样的人,我居然真遇上了,而且就像是命运的邂逅似的,篮球向我飞来,他帮我挡住还问我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因为喜欢他,我都快变成坏女人了。”娇俏柔从幻想中走出,换上另一副嘴脸逼近邺言,“还有你这个帮凶。就算我变成了坏心的女二号,王子的对象怎么可以是个男的,这年头连男人都是情敌,简直不可理喻。” 娇俏柔的目光往下移去,仿佛在证实“你是男的吧”。 嗯?邺言不自在地扭了下身体,清清嗓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邺言的认知里,女孩还是一种文静的生物,万千情丝化作绕指柔,期期艾艾止于口,羞答答的心事藏手绢后。哪知还有这类型一点儿也不知羞的女人,把喜欢一个人挂在嘴上,把烂漫的幻想对一个陌生人诉说。 所以,他成了娇俏柔唯一推心置腹的对象?简直莫名其妙。 “我要报复你们。”娇俏柔瘪起嘴,“我要告诉大家我被季泽骋甩了,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你怕不怕?” “怕。”约莫是被娇俏柔的坦率影响,邺言诚实地颔首。 “知道怕就行了。”娇俏柔本准备了好大的阵势,邺言却太过淡定,以至于她一腔火不知如何发泄,像有力的拳击打在了棉花上,“哎我问你,季泽骋最近为什么不高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按他的性格不应该欢天喜地的吗。你要知道你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牺牲了我的初恋实现的,就不能表现得更开心一点嘛。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还难受。” “我看上去很难受?”邺言问。 “嗯,都快哭了……”娇俏柔瘪瘪嘴,“你们没在一起啊?” 邺言摇摇头。 “是吗,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 邺言泛开一个苦涩的笑。 “你好阴郁啊,以前我看你就像个变态一样。”娇俏柔边说边无聊地去撕开牛奶瓶上的包装袋,“现在觉得你还真是。你们男人谈恋爱啊,都快急死在旁边看的人了,在一起、不在一起不就一句话的事,别扭个半天。所以说男人真是没谈恋爱的天赋。你看这是什么?” 娇俏柔捏起破烂的包装袋,“这些表面的东西都是唬人的。我以为这是甜牛奶,喝进肚子才发现居然是酸奶。”她把撕碎了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在一起的时候,季泽骋一次都没喊过我‘俏柔’,但是老远碰到你就喊你‘阿言阿言’的,吵死人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注意到你的。可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好结果呢。所以!你快点和他在一起吧,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们悲惨的下场了。如果到时候你们被别人拆穿了,我一定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季泽骋的坏话。” 小卖部的老大爷终于把门打开了,推推老花镜看清门外站着一对男女,见怪不怪地走去收银台坐好。 “爷爷,给我一包卫生巾。”娇俏柔捂着肚子,大步流星地跨过小卖部的门槛,“不,还是两包。” ☆、chapter58 “你在逞什么强。”汤一瑞说。 “我没有。”季泽骋甩开他的手。 一进篮球馆,邺言就看到季泽骋焦躁地走到休息区,拿起矿泉水全数倒在头上,烦躁地甩甩湿漉漉的头发。 “你是不是腿伤复发了?”汤一瑞皱眉追上来问。 “没有。我好的很。”季泽骋甩掉毛巾。 “放屁。你tm从上场到现在已经三次犯规了。”汤一瑞揪起季泽骋的球衣领子,“你是不是不懂犯规五次就要被迫退场。我告诉你,如果因为你退场害我们输掉比赛的话,你就成为球队之耻,你就是罪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汤一瑞怒气冲冲地松开他的的衣服,季泽骋连连退了几步。转头正见到邺言呆站在那儿,手下的矿泉水瓶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扔去,溅出的水沾湿了邺言的裤脚。 下半场才不过十分钟,季泽骋就被迫罚退场。球队的气势萎靡,加之与对手的差距实在太大,毫无意外地输了比赛。 这本来就没有胜算的比赛,只是踩了狗屎运地打赢省一中进了省联赛,大家都不免地对他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期待,在大家的期许下,连作为队长的汤一瑞都摩拳擦掌以为球队会有几分胜算。终究是没认清现实…… 邺言与季泽骋一道回家。路上,季泽骋一路无话,心情跌到了极点。 “你……”邺言刚开口,就被季泽骋打断。 “现在不要和我说话。”季泽骋说。 沉默着走了一路,天空飘起小雨,两人谁也不多言地继续低头迎雨前行。 渐渐地,小雨转为大雨,路上突然刮起狂风,呼啸的风吹得街上的窗户摇摆作响,骤然变成一阵的台风雨,哗啦啦地像有人从天上倒下一盆水。 呵,怎么连老天都知道为他的坏心情做布景。 要不要去屋檐下躲雨,想问却问不出口,邺言低头跟在季泽骋身后。 大雨中才走不过几步已然成了落汤鸡,邺言跟着季泽骋小跑了几步,因为穿的是平板鞋,加之跑得心急,在雨水里竟狠狠地滑了一跤。邺言咬着牙闷声站起来,才发觉季泽骋不知何时又折回到他前面,抓起他的手跑到旁边的铺子下。 季泽骋的手在下面撑住邺言的手,跑动起来时微微施力。手上的汗都被雨水覆盖,等两人跑到屋檐下时,衣服、裤子、鞋子、头发都泡了水。 “给我一个理由。”季泽骋忽然说。 此时的季泽骋狼狈不堪极了,他的脸上还在直往下淌水,却一本正经地蹦跶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不要装傻。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季泽骋瞪着邺言。 邺言的胃在翻天覆地的难受,不知是因为方才跑动的不适,还是淋了雨受了风寒,隐隐地在抽搐,牵扯着他的神经也在发疼。 “要我说实话?”邺言忍着肚子的绞痛说,“你和我不一样,你开始时是喜欢女人的,如果之后你再选择了女人了,那我会想死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49 不,”邺言闭上眼睛,额角有汗冒出,“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远没有你想的这么宽容伟大,说不定到时候我会杀了你再自杀。” 邺言扯动嘴角,笑了。 季泽骋居然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那也好,我们可以葬在一起。” “胡说什么。”邺言说。 “是你先胡说八道的。”季泽骋说。 车子开过,溅起雨水,从檐边挂下的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居然呈现出某种艺术的美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里听雨中万物的声音,一切与平时都大不一样。 “再没有转机了吗?”季泽骋问。 “我已经这么决定了。”邺言恢复了平常的淡漠,“不抱期待了。” “你就从来没想过我。” “我想得够多了!就是因为什么都考虑,才觉得这样最好不过。毕竟,我已经输不起了。” “说到底,你还是只想着你自己。自私!” “是你没搞明白,到最后我失去的是什么。” “是什么!是我吗?我不是你的筹码,也不是皮球,在我妈和你之间被踢来踢去。我也会有我自己的想法。”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爱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说到做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最怕痞子忽然认真起来。季泽骋愠怒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像拿出了最后的王牌,要一注赌胜负。 “你呢。”雨水从额角挂下,季泽骋胡乱抹了一把脸,“告诉我你也一样。” 一样的爱我…… 承诺从来都是空洞而惨白的话语,可人在最无力的时候,除了承诺再没有什么可支撑下去的东西,就算我们心里再清楚不过它的无用性,可本性驱使我们就是要明明白白听到它才觉得心安。 心脏像是被人掐住难以呼吸,在张口的瞬间,邺言就觉得自己错了。 真的做错了! 可是谁来告诉他什么才是对的答案。 邺言几次张口都没有声音,最后他像是放弃了挣扎,垂下头,淡漠地说:“对不起,我已经累了。”他的声音像这个季节的风,吐出的气清冷,说出的话还没被抓住就飘远了。 那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以后的路上再不会有季泽骋。 邺言知道自己终究会失去他,却在说出答案的那一刻感觉一切都提前了。 ☆、chapter59 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在静脉处被剜了一刀,静静地看着血液流尽,血肉变得模糊。 而如果推开对方的人是你呢? 那可不就是自残吗。 事后,邺言回想雨中的那一天是怎么结束的,可最后想起的,也不过是被淹没的街道和消失在街拐角口的背影。 季泽骋在丢下邺言前,只留下一句:“我没有比这一刻更恨你的了。” 恨啊…… 和爱一样,会在人的心上狠狠划上一刀,留下的疼痛愈久铭心。 平常走两步就能碰上季泽骋,邺言还为此头痛地称他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近来,季泽骋在邺言的身边算彻底消失了。他故意玩“消失”,邺言就连他的影子也没见到。 不知是为了躲避邺言,还是不想痛苦面对自己,也或许两者都有,季泽骋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篮球训练中,加紧为循环的淘汰赛做准备,已经失利一场的市四中若再打一场败仗,就将彻底无缘决赛。 邺言知道自己与季泽骋的关系可谓是降到最冰点,甚至连冷战都算不上了。每当一个人独自发呆的时候,过往的回忆就会不经过同意地跑过脑海,再细小的点滴都会被反复回味,然而其中最令人难以忘记的片段,竟是季泽骋坐在床沿边慢慢向他靠去,说着“接吻就好”这种话,他回答着“就一下下”半推半就之间任他亲上来,通过嘴唇细细浅尝彼此,那寻常恋人一样的温馨令陷在回忆里的邺言都吃惊,他们曾经如此亲密无间过?而下一秒,邺言就为自己的留恋感到可耻,他怎么可以在失去他之后,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回味。 想到这里,邺言脑中飘过给念给季泽骋的诗,卡瓦斯菲的《他们的最初》,那对穿过茫茫人海互相拥抱的恋人,在破镜重圆之后又回归到万千人海中。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邺言用指尖去触碰空气,点过寒气中的冰冷瑟缩了一下,若是在平常,某人一定会立刻逮住他缩回的手,赖皮似的逗弄他的手指,不嫌幼稚地在他的指尖跳舞,玩小孩子的手指游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邺言在风穿过指缝时终于恍然大悟,他一直无法形容出的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原来是把对方弄丢了啊。在消失的拐角口,季泽骋离开的时候,连带着把邺言身上的某种东西也一并带走了。心破了一个洞,而这个洞,在之后的岁月里将无限放大,无人可补。 够了,真是够了。 邺言你到底有完没完。拒绝他的人是你自己,现在才来说什么留恋和后悔,说什么怅然若失不觉得太低劣了吗。邺言自骂自己,又对着自己冷笑,如果一切再重来,他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从《面纱》掉在地上开始,两人就打破了邻居、好友、玩伴的标签,弥久珍藏的心事如今看来像伤疤一样,没想到他们绕了一圈不过是绕回到起点的位置。 如果一切可以重头来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可以把姿态放得更低一些,低到把所有的心事封存于口,默默退居于扮演好一个好朋友的角色。 是他太贪心了,所以现在连好朋友都做不成了。 邺言环抱住季泽骋留在房间里的衬衫,埋头于领口,这几晚他都只能靠嗅着季泽骋的味道才能入睡。紧紧拥住衬衫,就像紧紧拥住了季泽骋,真正拥抱的时候他从不敢这么放肆过,只有在无人的深夜里,他才敢任意识漂流,随心底的声音大声呼喊:不要离开我阿骋。 不要离开我。不要…… 虽然很可耻,但不得不承认,他很留恋季泽骋的怀抱。 无论心里有多难受,日子也照旧平静如水地过下去。只是换上了萎靡面孔的邺言,比平常显得更加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在太阳下变得愈加通透,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 “邺言,有事。”麻笑在班级门口向邺言招手。 邺言走到门边,还未开口就被麻笑拉着跑去篮球馆。 “跟我来。”麻笑边跑边说,“汤一瑞说季泽骋疯了,只有你能阻止他。” “到底什么事?”邺言有些气喘,可脚步不敢怠慢。 “他和教练打起来了。你知道的,如果在省联赛期间被发现打架的话,全队都会被禁赛的。汤一瑞一直在劝架他也不听,所以我来找你。”麻笑回头看了一眼邺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0 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觉得他最近脾气很糟。” “为什么打架?”邺言问。 “因为教练禁止他参赛。其实也是为了他好,他的脚伤复发了,勉强参赛也是拖全队的后腿,但是教练说话有点过头,说他是累赘、毒瘤、害群之马什么的,说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分量,还把上次输球的过错推到他的身上,说是因为他一颗老鼠屎坑了全队才输球,然后季泽骋顶撞了教练,两个人吵了起来,接着教练就被季泽骋揍了。” ☆、chapter60 邺言扶额,小时候季泽骋冲动打人的次数可不少,他最受不了别人挑衅,有一次碰上了附近顽劣的一个男孩,对方嚣张恶棍出了名,仗着家里有点小钱总对邻里小孩们耍横,偏偏他的父母又是极宠他的,所有的孩子对他的欺凌都选择忍气吞声的退让。 某日,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来缠上季泽骋,邺言拉着季泽骋就走,那小孩还一路跟在季泽骋屁股后面骂:“我今天学了一个新词叫‘孬种’,说的是不是就是你啊,敢说不敢做的孬种、懦夫,天天自夸自己的变形金刚厉害,你那地摊货才值几块钱,哪比得上我爸爸从美国给我带的擎天柱,你也好意思炫耀,瞪我干嘛,有本事你打我啊,打我啊,不敢了吧,你就是孬种。” 邺言看季泽骋火气飚升,一路劝着说:“算了吧,别和他计较。” 不知道那小孩哪根筋搭错了,非不知死活地纠缠不休,骂完季泽骋顺带骂了无辜的邺言:“娘娘腔、小白脸,你更孬,连个破的变形金刚都没有,是不是男生啊,哦,我忘了你连妈妈都没有。听说你妈丢下你爸和外面的男人跑了。所以你是野种对不对,说不定你爸也想丢了你这个包袱呢。哈哈哈,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打我啊,打……” “好啊。”季泽骋推开邺言,拿起路边的一块砖,毫不犹豫地朝男孩的脑袋上拍去。一下还不够,狠狠地连砸了十几下,只听那男孩从第一下开始就愣了,直捂着脑袋喊“救命啊,住手”,到最后还是邺言来拉住季泽骋才让他停住手,那男孩脸上淌的血已经模糊了整张脸,看上去是触目惊心的大片红,他怔怔地看着季泽骋忘记了哭泣。听说后来那男孩去医院的时候被缝了几十针,连医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说:“下手太狠了。” 季爸爸把儿子一顿毒打,邺言想来求情,却被季泽骋喝令不准,季爸爸打起儿子来一点也不手软,他一向对儿子施以严政,偏偏在挨打的过程中,季泽骋就是一声不吭。就算季妈妈来劝儿子说一句中听的,他也挺直了腰板死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当季泽骋被领着登门赔礼道歉时,那男孩再看到季泽骋就躲得远远的,再在路上看见季泽骋和邺言就灰溜溜地夹道跑远了。 季泽骋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是不是圆了他的心愿?” “什么心愿?”邺言问。 “找死。”季泽骋揉揉屁股“嘶”地倒吸了一口气,“我家老头子下手超重的,还怪我打坏别人脑袋,也不看看是谁遗传的。” 那个时候啊,他就已经这么冲动,现在算是收敛不少了。 邺言从小被人说固执,季泽骋又何尝不是,对于自己认定的事物死也不会妥协,尽管邺言觉得,季泽骋所坚持的不过都是一些意气用事的冲动,只是出于他无聊的自尊和骨气罢了,可年岁渐长,他有了新的认知,任性也好、冲动也罢,那都是生根于骨子里的属于季泽骋的品质,他一面劝阻着季泽骋要学会冷静自恃,一面却又比任何人都倍加纵容他的任性与冲动。 说到底,他喜欢季泽骋,从头发到脚趾,从外貌到内在,连同那些冲动与任性都一并接纳。 来到篮球馆,季泽骋被汤一瑞一群人抱住,可他还是拼命挣脱,拳头迫不及待地要招呼到教练脸上,再看教练,脸上已经挂彩,还在破口大骂:“有本事你打啊,看你打了后还能不能混下去。”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把我怎么样。”季泽骋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汤一瑞,狠狠地挥出拳头。 手臂忽然被旁边冲出来的人抱住,紧紧的被禁锢在怀里不能挣扎。 “不要,阿骋。”邺言圈住他的手臂,“不要。” “放手。”季泽骋挥起另一个拳头,“不然连你一块揍。” “冷静一点。”邺言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就是不肯松手,“不要冲动。”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打你……” “季泽骋!”邺言吼着扬起脸,伸到季泽骋的面前。 “你…”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最后重重地垂到腿边,“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季泽骋望着天花板,无力地闭上眼。 终究有一个人,他就是无法下手…… 随着季泽骋松开拳头,汤一瑞立马上前钳制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人群中仿佛传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邺言,你劝他现在跟教练道个歉,别把事情闹大。”麻笑拉着邺言的衣角,附耳说,“拜托,不然他会被取消上场资格的。” 邺言是了解季泽骋为人的,冲动但不失正直,没有理智却一腔热血的行动派。 “为什么要道歉?”邺言松开抱住季泽骋的手,“他不会随便打人的,一定有什么非动手不可的理由。”说着,邺言故意看了一眼挂彩的教练。 就连队员们都彼此心照不宣地低下头,无人为教练辩解。 “你去哪里?”教练对着季泽骋独自离开现场的背影喊,“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随便你。”季泽骋拿起校服,走出篮球馆。 邺言追着小跑出篮球馆,他今天真是跑得够多了。 “阿骋——”邺言喊。 “闭嘴。别追上来。”季泽骋在前面走得飞快。 “等等。”邺言着急地喊。 季泽骋站住脚步。 “你现在是干嘛。这样追上来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心生期待吗。”说完,季泽骋头也不回地走出体育馆。 “阿骋。” “都说了别叫我名字,混蛋。” 季泽骋怒气冲冲地把校服狠狠甩在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向邺言走来,一把拽住邺言抵在墙上。 “说啊,现在我让你说个够。说啊。”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 季泽骋手下用力,发狠地箍紧邺言的手腕,瞄准嘴唇堵上去。 “你这个混蛋。”邺言扭头挣扎着咒骂。 “我是混蛋,你也好不到哪去。” 季泽骋不死心地又追上去。两人争斗了一会,邺言挣扎得厉害,终是没能让季泽骋得逞。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才停下来。季泽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1 骋气喘吁吁地松开举过邺言头顶的手,渐渐平息呼吸,走去捡起校服,拍拍上面的灰尘,搭在肩上。 “你就非得和教练作对吗,你就非得去参加篮球赛吗,你的脚伤……” 季泽骋转身,看着邺言开口:“我对认定的东西报以执着,全心全意地付出,也渴望得到等价的回报,这有什么错。” “可你们根本没有赢的希望。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我觉得现在放弃比赛、保存体力才是上举之策。” 他的眼神暗了暗,继而说:“阿言,我们可能对彼此都不够真正的了解。就像我以为我了解你,你也以为你了解我,其实不过是表象。我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回头,也不会去考虑胜算有多少。顾虑别人的看法东想西想的只是徒增烦恼,我在乎只有……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比赛的事我不会放弃,另一件事就如你所愿吧。” “阿骋……” 季泽骋摆摆手,留下背影,“别和我说话了阿言,也别再追过来,我不想一次次地心生期待,再一次次地被你掐灭。就这样吧,邺言同学,我们维持现状。” ☆、chapter61 好同学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见面点一下头,然后各走各的路。受到帮助时,要客气地说一句“谢谢”,对方回之以“不客气”,最好彼此再加上礼节性的微笑。 季泽骋没有刻意逼自己笑出来,但每一次他都尽力先展露微笑,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比较释怀一点,如果不保持足够魅力的微笑,他就会觉得自己落后于邺言“大人”一样的姿态,那他的不冷静不理智不自持,就会在邺言面前统统原形毕露,剩下一颗血淋淋的真心被惨遭丢弃的事实。 “不可能吧。”麻笑夸张地说,她摇晃季泽骋的领子,大喊:“不要啊,你怎么可以放弃邺言了。说你后悔,说你舍不得,说你知道错了,不顾一切地把他追回来啊。” 季泽骋已经眼冒金星,等到麻笑停手,才得到一丝喘气的机会,刚一提气,脑袋就晕得想吐,“不是我放弃了阿言。是他不要的我。呕……” 一忍再忍,季泽骋还是慌忙跑到垃圾桶边,吐了。 “难道你不会后悔?”麻笑难过地说。 “后悔死了。”季泽骋擦擦嘴巴,“天天都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多亲几口,多做几次坏事,唉,现在怎么想都想不够,那都是限量版的回忆啊。” “打住,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麻笑黑脸。 “我是过来人的感慨。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季泽骋说。 “所以你们就到此为止了?”麻笑瘪瘪嘴,情绪低落。 到此为止?季泽骋一怔。 “你说出的话能不能先在脑子里过一趟。天天乱说话。”季泽骋敲了一下麻笑的脑袋。 到此为止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承认。 经过了连日的强降雨之后,温度骤然降低。市四中的篮球赛成绩就跟遇冷的温度计一样呈下降趋势,最终止步于预赛选拔。幸好教练还没来得及追究季泽骋的过错,就受到了匿名信的举报,到了下一学期,篮球队换了一位女教练。 新年的时候,季泽骋只呆在房间里看漫画打游戏度日。这该死的新年居然也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季妈妈因为怀有身孕,全家便取消出去旅游的打算。 某日下午,季妈妈说,邺言爸爸从乡下回来,为他们送来了土特产。等季妈妈转身忙了手中的事后,季泽骋还呆呆地站在楼梯上。看着儿子垂头丧气颇失望的样子,季妈妈于心不忍,边揉着儿子的头发边多加一句,“小言还在乡下没回来呢。” 哪想,季泽骋甩开季妈妈的手,扔下一句“关我屁事”就跑回房了。 季泽骋狂打了一通游戏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亮得人睁不开眼睛。他辗转了几个身,烦躁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和邺言的淡定相比,自己果然是太嫩了。可是,他已经够会憋气的了,现在稍稍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说“别和我说话了,别再追过来”,邺言居然真的再没和他说话,从那次之后也没再来找过他。 一次都没有! 凡事都说“不要”,偏偏这种事怎么就这么听话。 季泽骋郁闷了,现在他再回头找邺言说话,会不会有点没面子。可是面子值几毛钱,比他的幸福更重要吗。他哪次不是胡乱把气话说绝了,和邺言冷战了几天,然后假装忘了发生过什么,率先低声下气地去求邺言原谅。一句“我后悔了”他屡试不爽,“算我错了”更是他的座右铭。 “生气→道歉→和好”的流程,他们走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愿意低头。关于篮球赛的事,他已经气消了。 他真正生气的是…… 他怎么可以说他不是认真的;他怎么可以说他不爱他…… 谁都可以这么说他,唯独阿言不行。 季泽骋烦躁地乱揉一通头发,从快被闷死了的被子中蹦出来,他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认真的了,因此他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受伤的了。 想到这里,季泽骋就鼓足了气,说什么这次也决不先低头道歉。 一到雨天,季泽骋就很烦躁。他十分讨厌下雨,不仅是因为雨水会淋湿衣服,而是每次不好的事总发生在下雨天。总算撑过了一天的课,因为没有比赛,篮球队的训练量也不是很大。结束了篮球训练,外面的雨变得更大了一些。 放学前以为会有转小的趋势,没想到现在反而下得更猖狂了。 季泽骋走出体育馆,跑去教室取包,恰巧发现包里居然有伞,他喊着“lucky”正打算要跑出教学楼时,看到了邺言的身影。他倚靠在不显眼的柱子后面,发呆地看着门外的雨。忽然想起了某个夜晚,他光着脚站在阳台上抽烟,那是季泽骋第一次撞见邺言抽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现这家伙在某方面可能比女人更性感。 要命。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如果比较现在的邺言与当初的邺言有什么不同的话,外貌上倒没什么改变,仍旧身形纤瘦、皮肤白皙,变的是那双眼睛,似乎比从前更平静,静得如一潭死水,空洞得可怕。 邺言从反光的玻璃里看见了季泽骋,季泽骋也看见了玻璃里的邺言。那个空洞眼睛的主人先扯动嘴角,冲季泽骋勾起笑容。仅是一个笑的表情,邺言却忽然有了生气。 “没带伞吗?”季泽骋走近。 “带了。想等雨小一点再回去。”邺言不动,笑意保持在脸上。 “哦。”季泽骋挠挠头发,感觉有些失落。 “你带伞了吗?”邺言问。 “嗯。刚发现被我妈塞进包里了。”季泽骋掏出雨伞,展示给邺言看。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2 这样啊。”邺言不自在地移开眼眸。 “那……我先走了。”季泽骋走到门边打开伞,回头看了一眼邺言。 邺言笑着冲他摇摇手说:“再见”。 “再见。”季泽骋一头扎进雨里。 他跑得飞快,脚边溅起的水花湿了裤脚。没跑几步,步伐渐渐缓下来,慢慢吞吞地走到校门口。他不仅讨厌下雨天,还特别讨厌拐角口。每次走过下雨天的拐角口,心情都不舒畅,此刻亦然。 下雨天加拐角口,最差的组合。 “该死的。”季泽骋咒骂了一声。 脚步一拐,又着急地跑回去。 邺言看着雨中某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拨开朦胧的雨帘向自己跑来。直到季泽骋踩着湿淋淋的裤脚,重新站到邺言面前时,邺言才补全了脑海里幻想的轮廓。 果然是阿骋,邺言笑了。 ☆、chapter62 刚一站定,季泽骋就着急地说:“别傻等了,这雨越下越大,根本没半点变小的趋势。” “嗯。”邺言点点头,正欲掏出雨伞,却被季泽骋制止。 “一起吧,我的是双人伞。再说,你的伞淋了雨再晾干收拢多不方便,而且,我们是邻居,回家的方向也一样。总,总而言之,一起走吧。”季泽骋有点慌张,一定是被这雨扰乱了心绪。 “好。”邺言会心地点头一笑。 季泽骋一愣,居然没来由地脸红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小段路,踩过积水的坑洼不言不语。 这是久违地会面,自从分班以后,他们能讲话的次数逐渐变少,但晚上在阳台两人仍能见面,关系不仅没有阻隔开,相反的,自从阳台装了新的栏杆后,他似乎对邺言变得越来越在意。因为被束缚,所以更想要逃脱。 和邺言在一起后的那段日子,是两人最亲昵的时光。他从不觉得自己与邺言疏远过,虽然冷战后两人已许久不讲话,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感并没有因为几个月的冷战就消去,只要像现在这样,稍微靠近一点,两人独处时的狎昵自然而然地就涌现出来。 邺言仍旧与他离得这么近,近得只要再上前一小步,他们就可以牵手,像从来没分离过一样。季泽骋在沉默中胡思乱想。 邺言像是有了感知一样,慢慢抬起靠近他的手,触碰到季泽骋握着伞柄的手,轻轻地往他的方向一推。 “肩膀,”邺言指着他的右肩说,“都淋湿了。” “没关系。”季泽骋仍旧把伞偏向邺言那一边。 两人继续往前走,只是邺言越走越靠近季泽骋。由此,一把双人伞终于能撑住两个人。 可是,邺言就近在咫尺。他久违的发香扰乱着季泽骋的思绪。雨天是个让人神志不清的天气,他下定决心这次决不先低头的。所以,现在低下头的季泽骋,一定是被这恶作剧的坏天气给蛊惑了…… “阿言。”季泽骋唤着邺言的名字低下头,嘴唇贴近他的嘴唇,眼睛里盛满雨天里邺言的脸,哗啦啦的大雨一直在下,季泽骋的眸子里自始至终只映出过一个人。 “阿言……” 季泽骋的动作戛然而止,被邺言伸来的手堵住嘴,他愣了愣,意识稍有回笼,眸子却死死地纠缠着邺言的眼睛。 “做什么?”邺言问。 “你才是,”季泽骋拨开他的手,冷冷地问,“你在做什么?” “吓了我一跳。”受惊之余,邺言感觉好笑地说,“我以为你要和我接吻。” “刚刚有这个打算的,”季泽骋拍走肩上的水珠,“现在没有了。” “是吗,”邺言颔首,“很好。” “一点也不好。”季泽骋抓起邺言的手,大力地握住,“我一点也不好。” 邺言迟疑地挣扎了一下,换来季泽骋更大力的箍紧,索性放弃挣扎,任凭他抓住自己的手腕。 “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算数。”季泽骋又开始耍赖,拽住邺言的手不松开,“凡事都有转机,你怎么可以独下断言让这事板上钉钉了呢。”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希望的,我都会帮你,但就只是这样,我们维持现状。” “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这个。”季泽骋举起邺言的手,与他交握说,“你给我。” “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要。” “那我帮不了你。” 深深提了几口气,仍找不到反击的说辞,败下阵来的季泽骋,竟开始像小孩子一样胡闹起来,“那你就是说话不算数。说什么只要是我希望的,你都会帮我,你能付出的就那么有限吗,你对我的感情就不过如此吗。那你凭什么断言我不是认真的,凭什么说我不爱你。维持现状,呵,别表现出一副自己伟大又无私的样子了,你也不过是为内心的怯懦找借口。既然你质问了我,那你来证明给我看啊,你所谓的帮我,又可以为我做些什么,你所谓的认真,又是到哪种程度。” 邺言闻言僵住身体,方才的微笑渐渐褪去,连带着脸上的生气也像是被抽离走,浑身变得僵硬又冰冷。 季泽骋以为邺言会有所反驳,不料他只是叹了口气说,“走吧。” 走?走去哪儿。 家就在眼前。 “进来。”邺言开了门,对站在门口的季泽骋说。 阿言的房间…… 季泽骋环顾了一圈,竟觉得心情有些怅然,他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变动,可呼吸中久违了的空气仍在提醒他,他已是一个外来客。 “坐吧。”邺言说。 季泽骋一屁股坐到床上,那是他熟悉的位置。比起自己的床,他更爱□□邺言的床,每次把邺言收拾干净的床铺弄得一团乱都会让他心情愉悦,他就是看不惯邺言处处干净得体的样子,非要把他的伪面具撕下来,看着邺言有了平常孩子盛怒的表情,季泽骋才会身心大快,心情愉悦。 季泽骋还沉浸在久违的回忆中,忽然感觉裤头的系带被人解开,裤子慢慢被拉扯下来,季泽骋急忙拽住半脱的裤子,心中警铃大响,再看到蹲在地上的邺言,这一幕竟无比的熟悉。 “干、干嘛!”季泽骋被这忽然的转变着实吓了一跳,提着裤子,慌张地说,“做什么?” “帮你。”邺言的手抚上季泽骋的羞耻,慢慢动作,“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你。” “够了!你当我是什么!”季泽骋愤怒地提起裤子,急忙系上裤带,“我说又不是这种事。” “但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邺言低下头。 “阿言,不要这么下贱。”季泽骋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邺言烧着,“我要的只是一句话,说你爱我,告诉我你是爱的,我就可以为你不顾一切。” 良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3 久没能听到邺言的回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诚如季泽骋说的,没有半点变小的趋势。再等下去,也只是枉然。 季泽骋站起来,由衷地感觉到今天真冷,“我要的也只是这个。除了这个,其它你都帮不了我。” 就在季泽骋转身离开的时候,衣角被人拽住,那双手和主人一样苍白,却带着寒窖的冰冷和谷底的绝望。 他究竟想怎样! “阿言,你比我更混账。”季泽骋骂道,“我至少真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喜欢的人就竭尽全力去追求,不喜欢的人就说清楚分道扬镳。不像你,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却推开别人。现在这样不放手又算什么,既然推开了我,就别再死皮赖脸地求讨好。阿言,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想我怎样!” 邺言的手一点点地松开,慢慢滑落到地上。他一直没有季泽骋勇敢,指责季泽骋不够认真,不够爱他,难道不是邺言内心深处害怕被季泽骋抛弃,而找的借口吗。比起被抛弃,他要先选择抛弃对方来保护自己。也许被季泽骋说中了,他不过是怯懦。 可在爱情里,产生怯懦的一方就要负起全部的责任吗。 邺言跌坐在地上,看上去那么渺小无力。季泽骋背过身,不去看他,深深呼了几口气,推开门再不逗留。 不要回头,不准回头,决不道歉。尽管季泽骋心里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警告他,可是他的手还是在搭上门把的时候心软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终究对这个男人残忍不起来,他也不知道。 季泽骋回头望向邺言。那低下头的纤瘦身影,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死寂地一动不动。季泽骋觉得自己真要被折腾疯了。他迟早有一天会被邺言玩死。 回头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季泽骋就确定了一件事——这一生,这个纤细瘦弱的男人都会是他的命门。 邺言被忽然冲来的力气扑倒在地,双手被桎梏住,来人怒气冲冲地跨坐在他的身上,眼睛前方的视线被他的头挡住,只有微弱的光在头的轮廓边晕开。 “阿言,你听好,这是最后一次,”季泽骋伏在邺言身上皱起脸,眉毛打结,“我最后一次这么问你,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为我不顾一切。” 只要你点头,我就为你倾尽所有、不顾一切。那一瞬,季泽骋真的想到了永远。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屋内没有声音,没有回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季泽骋没能看见邺言眼睛里的光芒,或许那希望的光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他自己满心期待地以为一切皆有转机。 希望从来都是不存在,美好不过是童话的特权。被太多的好听故事欺骗了,他也以为无论过程怎样艰辛,结局总会是好的。 “我知道了。” 季泽骋从邺言的身上慢慢地站起来。说实话,他能理解邺言的害怕,但他不能接受因为这一点害怕就做出妥协的决定。维持现状什么的,他完全无法接受。他要,就全要。他不要,就全部放弃掉。 至始至终,他的感情都无所保留。 他承认他爱上了邺言,无法抑制地发疯了一样地爱上了他。可是,这一刻,他也确信了一件事——他不得不放弃邺言。因为,他们走在背道相驰的路上。 ☆、chapter63 邺言总说“放手”,季泽骋何曾听话过。 有一天,当那双桎梏的手真正离开的时候,当邺言终于逃脱了季泽骋的蛮狠,他居然感觉到疼。压力消失的那一刻,他居然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季泽骋离去时,也带走邺言所有的感知。微笑和神伤,痛楚和无奈都消失不见了,心脏好像停住了跳动…… 邺言麻木地看着天花板,眼角滑落下的温暖的东西是什么,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荡漾开,全身有窒息的感觉弥漫流淌,血液好像没有了温度。邺言蜷缩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胃在抽搐,于是他闭上眼睛捧住自己的肚子,有滚烫的热流从眼睛的一边流向另一边,一定是因为肚子太痛了的关系,都怪他心里一难受就不肯好好吃饭,下次一定不可以这样了。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这样的绞痛绝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幸好,他也不用承受第二次。以为这样想着会好过一些,可为什么偏偏更痛了。而且疼痛蔓延至心脏,胸口上的结痂在灼热的作祟中揪成一团。啊,如果当初下手再狠一点就好了,这样现在就会好过一点。 没完没了的热流从眼角滑落,一切都太糟糕了。 邺言做好了所有的猜想与万全的准备,却仍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切杀得片甲不留。他蜷缩起来,感觉自己像被冲到岸上的鱼,不再挣扎,静静地等着暴晒的阳光给予它最后的了结。 只可惜他不是鱼,窗外也不是晴天。 生活回归到单调的日子上,无聊又漫长。可日子本来就是琐碎乏味的,没有了人烟气的生活只是展现出它原来的面貌。 邺言盖着书躺在床上,他的心很平静,像在弹一段高水流水,钢琴声缓缓流过心上,他的心又很燥,像被按住不放手的黑白键,发出持续不休的声音。 邺言很少如此,看书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心从未又静又燥过,虽然原因他也知道,是因为季泽骋,只可能是因为季泽骋。可是邺言不明白的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他为何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顺畅。 人就算眯起眼睛来看穿了万物,也看不穿自己的内心。 又到一年的五一,时间匆匆。邺言独自坐公交去眼视光医院配新的眼镜。度数有些上升了,现在摘了眼镜已经看不清前方百米之内的东西。 坐公交时,司机一个急刹车,邺言注意到旁边的女孩发出尖叫,向身边的男朋友倒去,待汽车又稳稳地汇入车流后,她的男朋友搂着女孩笑成一团。邺言不自觉地抓紧了上方的护栏,摇摇头心里觉着好笑,他怎么就认为那一定是她的男朋友。如果是一般的情侣,就会有明显的亲近和狎昵。 他和季泽骋之间,是否有过这样的亲密无间,在旁人看来宛若恋人的画面。就算一次也好,他希望曾有过这样的荒唐的误会。 只要不停地劝服自己“这样就好”、“这样才对”,久而久之生活好像也能步入理想的正轨。正常的生活,代价是没有了季泽骋。邺言变得形单影只,无论是吃饭还是上下学,上课或是上厕所,在别人看来他是把特立独行当成个性的一种人,只有邺言自己知道,他不是习惯或是喜爱,是不得不如此。邺言忽然遗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学校。 站在学校的男厕外面,他甩去手上的水珠,越是想要变得寻常,越是无法忘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4 记过往。就连这样的厕所都能勾起他脑海中有关季泽骋的记忆。他在这个厕所里被逼着练习接吻,他擦过他的嘴巴说“阿言像小北鼻一样”,在隔板间的门后,他还曾坏心地按住他做羞耻的坏事…… 每一桩都已经是过去式,每一次他都万分不情愿,可现在他却不愿意将这些不情愿遗忘。邺言回过神来,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他转头向四周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有脚步声从花坛后传来,邺言心下“咯噔”了一下,死死地盯着花坛望去,却只见拍着篮球的学生走过。注视他的目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他。 没有,都没有。 不管往操场看去,还是往教学楼看去,他的视线里不见任何可疑的人。邺言甚至抬头去看高处的大树,就连茂密的树缝间都只有晃头的鸟站在树枝上。鬼祟的视线没有消失,邺言急急地迈开步子,向教学楼里跑去。 后面好像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追上来,邺言却不敢回头看。他只顾低着头快速地向前跑,恰与走出小卖部的来人撞了个满怀。 娇俏柔被撞倒在地上,大骂:“要死啊,赶去投胎啊。” 邺言喘了几口气,抠住自己的指甲,心一横回头看去。 “怎么了,有谁在追你吗?”娇俏柔捂着屁股站起来。 “没什么。”邺言低着头匆忙擦身走过。 脚步声不见了。 邺言一直心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或许是季泽骋给他的打击太大,自己出现了幻听或是意识过剩。可忽然想起,这样的被跟踪似乎很早之前就有过,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不,应该说是因为自己只顾着整理沉重的心情,没再注意到这事。 上下学的路上,邺言不自在地捏紧书包,脚步加快。后面的脚步似乎也跟着着急起来,等邺言飞奔起来跑回家后,从家里的窗户向外看去,又什么都没有见到。 隔日上学,这诡异感觉又从背后传来。 ☆、chapter64 热烈而焦灼的视线逼紧邺言。可是他除了低头跑得飞快,再不知有何他法。他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这样慌张害怕的情绪只能收敛于内,可是对方似乎并不收敛,反而越来越明显,好几次邺言感觉自己清晰地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 再当邺言走出厕所时,那股纠缠的视线缠绕上来。邺言竖起了全身所有的感官,敏感地洞悉周围的一切,树上的鸟儿好像歪了一下头,瞪大眼睛扑哧一声往远处飞走了。寂静的黄昏校园里,邺言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想跑却移不开脚步。只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却无能为力,他想蹲下身抱住头,他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四周却空荡荡的了无人烟。 谁来,谁能来拉他走。 有人从背后握住他的手,邺言却不敢回头。 “阿言?你站在这里干嘛。”汤一瑞问。 碰到邺言发凉的指尖,汤一瑞一愣,“怎么,我吓到你了?” “没有。”邺言吁出一口气。 “你怎么还没回家?”汤一瑞问。 “我今天轮到做值日。”邺言说。 “那正好,你要不等阿骋一起走吧。”汤一瑞笑着说。 阿骋? 邺言抓住汤一瑞说:“他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在,在篮球馆啊,跟往常一样。”汤一瑞被邺言慌张的神色吓到,忽然摸上邺言的额头,“你没事吧阿言,脸色那么差,手还那么冰,而且好像变笨了一样。” 最后一根稻草,他有的,季泽骋可不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吗。 “我今天留下来问老师题目搞得那么迟,最主要是麻笑也在办公室,嘿嘿嘿。你再等一会,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训练,这学期结束我们也都会退队了。以后只有专心备考了,所以也只能趁现在可以再打一会篮球了。”汤一瑞边走边说。 来到篮球馆,汤一瑞喊来季泽骋,说:“阿言找你。” 季泽骋夹着篮球走来,用领口抹去滴下来的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会来找我。” “有事。”邺言揪着衣角。 “嗯?” 季泽骋心下生疑,深深地看了邺言一眼,把篮球丢到汤一瑞手中,领着邺言走到馆外。 “什么事?”季泽骋喘着气,脸上还在冒汗。 “暑假,你要不要去乡下,我妈妈很想你。” “阿姨想我?”季泽骋换上好笑的口吻问,“那你呢。” 邺言沉默不说话,季泽骋也不着急地等着,他感觉热,拼命用领口扇风,等了一会也没能等来回答。 又是这样相顾无言的场景,他们是不是越长大越没话可说了。 “阿言,你总让我心生期待,再狠狠把我打入谷底。”季泽骋的汗一直往下淌,他索性不扇了,一停下热气就涌上,“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死心。” 黄昏的光照在地上,沉静又安宁。季泽骋却在得不到答案的沉静与安宁中暴动了。 “你后悔了吗,你伤心了吗,你这里有没有过一丝丝的痛。”季泽骋步步逼近邺言,把他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你没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所以它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对不对。” 这样无法喘息的逼迫感,却让邺言感觉熟悉又心安,他的眼前是季泽骋,尽管是说着恶毒的话的季泽骋,可他却是给他最大的不安与最大的心安的人啊。 “如果不能回应我的期待,你又来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对着你,会是怎样的难受。”季泽骋抹去最后的一滴汗,走去馆内,“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邺言揪着衣角,死死地捏紧那一小块布料。他又何尝没心生过期待渴望奇迹出现。他一直都在懊悔,这样的结局一点也不好,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其它可行的办法吗。 没有不是吗。 邺言咬着嘴唇,厚起脸皮来说:“我等你一起走。” “阿言,我的心只有一颗,求你别再一次次地作践它了。”季泽骋捏紧门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邺言在冰凉的地板上坐着,直到屁股发麻,才背起书包走去一楼的体院馆。他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感觉无力的了,方才他坐着想了许多事,忽然觉得自己真是错了。总是心想未来会如何糟糕,可最糟糕的结局不就是失去季泽骋吗,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他害怕的了。 凡事他都可以冷静客观地对待,唯有爱上季泽骋一事,他疯了一样地坚持十年以上。他是如此渴望季泽骋的怀抱,在这场周旋的感情中他比任何人都感觉心痛。为什么这一切的痛楚都要由他来承担,这太不公平了。季妈妈的斥责,背德的错误,狗屁的未来,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他就是喜欢季泽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5 ,他不可压抑地喜欢了这个臭屁的又没什么伟大优点的家伙将近十年。他挣扎了十年也无济于事,如果这是注定逃不过的劫,那他何不屈从于现实的温暖,顺从自己的内心任性一回。 坐在体育馆一楼,邺言反复擦着自己手心渗出的汗水。耐心等待吧,等季泽骋下楼,然后和他道歉,只要自己愿意低头,季泽骋不会不要他的。这样想着,邺言忽然感谢起这场慌张的恐惧感,托它的福才看清自己内心的软弱。 “轰——”忽然一楼摆放整齐的垫子坍塌下来打断了邺言的思绪,被埋在垫子里的人痛呼了一声“哎哟”。 “没事吧。”邺言急忙跑去搬开垫子。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垫子中爬起来,堪堪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我可以一次性搬走它们呢。” “这有点困难。”邺言不得不诚实地说。 “你有空吗,能帮我把这些一起搬到器材室吗?” “啊?”邺言为难地抬头看看楼梯口,季泽骋也没这么快就下楼,“那好吧。” 中年男人没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邺言是否跟上。 “那个……”邺言开口。 “嗯?” “我们是不是见过?” “可能哦,我是管理器材室的,可能见过吧。” “是吗?” “来,进来。把垫子放到那边。” “我总觉得是更早之前见过你。” 门锁被扣上。 邺言回头,心觉不对劲。 窗帘呼哧一声被拉上,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男人终于笑了起来,边走近边笑着说:“运动会的时候,你们在器材室做的坏事我看见了哦。那样是不对的,可是我又不忍心揭发你们。但我不揭发你们,你们似乎就不知错呢。三番两次地又在厕所也做起坏事来。别怕,我不会告诉学校的,但是我得纠正你们的错误,让你们迷途知返才行。” 邺言向后退了一步,听到男人在闷声发笑,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却慌张地四下乱摸,抓起一个乒乓球拍向就向男人丢去。 昏暗中,中年男人没看清邺言丢来的球拍,加之邺言又全力丢去,球拍迅速地砸中男人的眼睛。男人喊痛捂着眼睛,停止了别扭的笑容,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你是上次在公交车上的!”邺言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心下却发凉成一片。 男人把手伸开一看,黏黏的,有血腥味从手上散发出,热流从眼睛上挂下,他骂了几句脏话,用手背轻轻抹去眼睛上的液体,借着透过窗帘的暗光,他向邺言走去。 “我早看出你是个变态玩意了。喜欢男人是不是,摸你时还不吭声,要不是那小子坏我好事,我早把你整服帖了。”看邺言一步步后退,男人换了副温柔的语气,“你看你后退什么。这里能有多大,你能退到哪里去。别怕,我都说了不会告诉学校。只是来纠正错误,让你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然后诚恳地道歉。” 无人途径的暗房,就算喊破天的呼救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邺言把手触及到的羽毛球拍、哑铃、毽子全数向猥琐的中年男人丢去。 在心生绝望的时候,邺言也没能掉下一滴泪。 季泽骋说过会保护他的,这个时候,他在哪里。 他为什么没能说到做到。 ☆、chapter65 “你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汤一瑞说。 “我也不知道,心里毛毛的。”季泽骋感觉心里瘆得慌,“你懂这种感觉吗,就好像有很不好的预感一样。” “因为阿言?” “他很少向我低头的。”季泽骋抹去下巴的汗,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我知道他是个不服输的人,但这次不是输赢的问题。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我没办法,如果不把他逼难受一点,我就不会感觉痛快一点。” “那你现在感觉痛快了吗?” 季泽骋别过脸不说话。 “我觉得阿言像是有话要说。刚刚他的手很冰,这是初夏啊,难道他是天生偏寒体质?” “你碰他做什么?” “你瞪我干嘛,我一直是个直的。话说,你要是这么担心,就追出去看看吧。” “我不要。为什么每一次都得是我追他。” “你也真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想想,他顶着你妈和你的双重压力夹在中间已经够难做人的了,你还对他恶语相加。你啊,就是考虑不周,心思不细,幼稚、不成熟。” “你别摆出一副大人样跟我说话好不好,最受不了你这种装腔作势,自以为成熟的人。” “喂,你现在要去干嘛?” “做大人该做的成熟的事。”季泽骋把衣服搭上肩膀,跑出篮球馆。 一路上没看见邺言。季泽骋着急地往教室跑去,回到教学楼里,却在楼梯口正好碰到麻笑。 “要回去了吗?”麻笑问。 “呃,嗯。”季泽骋应和。 “一起走吧。” “我先回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季泽骋舔过干涩的嘴唇,呆呆地向座位走去。 真是的,他在期待什么。 以为阿言会在这里等他吗。 就算是等他,也不过是来对他说放弃之类的话吧。自己说的话虽然恶毒,却远没有邺言的话语来得伤人,那家伙,书看得多了,说些杀死人心的话从来不带恶字。 “走吗?”麻笑拿着包等在教室门口问。 “嗯。”季泽骋甩上衣服,走出教室。 “怎么了,你脸色不好。”麻笑问。 “有点累。”季泽骋叹了口气。 “笑一笑吧。眉毛都快打结了。”说着,麻笑粗鲁地□□过季泽骋的眉心。 “好了,别闹。”季泽骋拍开她的手。 忽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哼。 麻笑先收回手,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娇俏柔冷眼看着他们,不急不慢地走下来,边走边说:“季泽骋,你又移情别恋啦。这回终于搞对性别了呢。” “胡说什么。”季泽骋看着娇俏柔走到面前,用露骨的目光打量过麻笑。 “说错了吗,那对不住啊。”娇俏柔莞尔一笑,脚步轻盈地与他擦身而过。 “哦,对了。我觉得你的那个谁,就是那个喜欢你的阴郁的家伙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上次慌慌张张地跑过小卖部撞到我也没说对不起,还急忙回头向后看,你说奇怪不奇怪,搞得像有人追他似的。哎呀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清楚呢,要是我又说错话了,那我先道歉。” “等等,你说有人追他?” “会不会是被真变态跟踪了?”娇俏柔玩笑着说了一句,却被季泽骋大力地推开。 只见高大的男孩神色慌张地冲回教室。 重点班的教室里,邺言的书包还在。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6 “该死的。”季泽骋拳头捶打在桌子上。 阿言会找他就是有问题,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从小到大,他哪次见过他低头支支吾吾的样子,他什么时候见过阿言着急起来的样子,就算狼狗追上来了,这家伙也是镇定自若地往边上商铺里挪个几步。 “阿言!”季泽骋无头苍蝇地开始翻遍这幢教学楼。 如果阿言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会在哪里?”季泽骋捶着墙壁。 “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只是多虑了。”麻笑说。 “他刚刚有没有找过你?”追上来的娇俏柔问。 “对了。体育馆。”季泽骋慌忙跑出教学楼。 “你跟着他,我去找老师。”娇俏柔说。 体育馆一楼回荡着季泽骋呼唤“阿言”的声音。 “对了。那里有暗房,专门放运动器材用的。”麻笑指着体育馆后的小径说。 这条小径他们都很熟悉,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汤一瑞在这里和麻笑告白,在那堵墙后,季泽骋和邺言不止一次地练习接吻。 季泽骋从来不信神,可是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祈求如果天上有神明,那么一切罪过都由他来承担,就算下地狱也好,求保佑邺言绝对绝对不可以出事。 当季泽骋一脚踹开器材室的门,暗黄色的光照进暗房,眼前只见满脸血目的男人还在使劲扒男孩的裤子。那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男孩不是阿言又是谁。 季泽骋感觉气血冲到了头顶,他一拳砸到中年男人的脸上。被打的男人摔到了地上,吐出一口痰,居然带着血,还掉了一颗牙。 “混蛋——”季泽骋冲上来,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对这个抱住头的中年男人拳打脚踢。尽管男人已经不知道该捧住头还是捧住肚子,趴在地上拼命地咳嗽,咳出来的口水带血,男人的额头上已经是密密的汗珠,可是季泽骋还是拳脚不留情,使劲招呼到男人身上。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哑铃,季泽骋拿起来朝男人正中间的脸上砸去,被麻笑急急地拦住,“别打了,会死人的。”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季泽骋暴走地咆哮道。 “误会,都是误会”看见季泽骋发红的眼睛,鼻青脸肿地男人讨饶,“我错了错了。” 季泽骋推开麻笑。 “下地狱吧,你这个畜生。” 季泽骋举起哑铃的手被来人抱住。 “够了,阿骋。”邺言说。 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胳膊上现在是青紫色的淤青,衣服的领口被撕开露出了左胸上的痂。季泽骋心一揪紧,他真的很气,不是气邺言,而是气自己。 身下的男人挂着鲜血,实在是猥琐丑陋,就是这样的男人碰过他的阿言。想到这里,季泽骋实在不解气地朝男人的肚子上再度挥起拳头。 中年男人感到目眩神晕,吐出一口血后,倒在地上,最后晕过去前还在说“我错了错了”。 娇俏柔领着老师来到器材室,她捂着嘴“啊——”地尖叫连连后退。 “快报警。”老师说。 “阿言,走。”季泽骋拽起阿言的手腕,恰是方才被人施力过的一圈淤青的位置,心头一紧,改用牵手的姿势。 “等等,等会警察……” 老师的话被季泽骋打断。 “他现在需要休息!”季泽骋深呼吸一口气,“请你让他先回家洗澡,拜托你了老师。” “好、好的。” ☆、chapter66 昏暗的房间里,季泽骋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坐在床上的男人,远远看去只是小小的一只,凄惨瘦弱,连胳膊都是纤细的没有一点攻击力,这样的人让人心疼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受此对待。他慢慢走近邺言,忽地抱住他,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 “要哭吗?” “不要。” “被碰了哪里?” “这里。” 邺言带着季泽骋的手抚上胸口,停留在烟头留下的疤痕处。 摩擦过红色的疤,季泽骋俯下身,嘴唇贴上那一块疤痕,细细地舔过伤口,舌尖触动到心脏的跳动。“怦怦”“怦怦”像要呼之欲出,季泽骋顺势将邺言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邺言的眼睛,不禁皱起眉头。 “阿骋,我们做吧。”邺言说。 邺言带着他的手按在身下。 “我其实很害怕,一直在里面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个时候想,要是我们做过该多好,这样第一次就是和你。男人想这些会不会很奇怪?”邺言说着,拿手遮住眼睛,可是眼角滑落的泪还是出卖了他。 “不会。”季泽骋撩起邺言额前散碎的发,细细密密地吻上他的额头,柔声说:“不是说不要哭了吗。” 在季泽骋静止的动作中,邺言越哭越凶猛。 “对不起阿言。对不起。”季泽骋伏起身子,无奈地坐在床下边。 上一次这个位置,这个姿势,他们在这里念诗接吻。 “我们分手吧。”季泽骋垂下头,“我没能保护你,没能说到做到。真的很孬种,对不起。” 这一次这个位置,这个姿势,他们在这里分手离别。 “我们分手吧,回到邻居的关系也好,陌生人的关系也罢,我不会再对你抱有期待了。阿言,这一次是真的。” 雷声轰隆闪过,忽然照亮了一室的光。 “真的很抱歉阿言。” 像电影错位的镜头,交错地打在两个男孩的脸上,快速切换的片段闪过过往的一幕幕,最后画面停留在两人彼此抵靠的额头。 季泽骋再不是高大勇往直前的少年,剥去了假装成熟的铠甲,窥透内心他不过是一个渺小不知所措的孩子。额头是忏悔的姿态,借由凝聚在额头的温度传达自己的歉意,他和他同样感到万分抱歉。 当季泽骋轻柔的话语附耳呢喃时,邺言才发现,原来柔声细语也可以叫人彻底心碎。 “我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阿言曾经这么说过。 季泽骋曾经以为舍弃一切,就拥有了可以克服所有困难的决心。此刻才发现,阿言说的对。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力量,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没有能力,舍弃一切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他们自己,两个孤独自艾相互慰藉的灵魂。 季泽骋很生气又很无力,他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气自己的信誓旦旦,他气自己的背信弃义,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单纯又幼稚的小孩。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的男人罢了。 所以,邺言现在留下的泪,他也稍有看清了。那不是因为后怕的恐惧,是预感到终将分离的悲伤,他们再没有可能的绝望。 阿言一直都比他看得透彻,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啊…… 次日,当时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7 在场的相关人员都聚集到教室办公室,接受警察的问话。 “据嫌疑人称,他并没有对受害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我们有必要对你们进行详细的问话,才能对这次案件下最终的判断。” “没有实质性伤害?那他的手上的伤怎么解释?”季泽骋反问警察。 “除了手腕上那一圈是我按住他时搞的,其它都是他在暗房里乱跑时自己磕的。” “你放屁。” “你才放屁。要说实质性伤害,我的眼睛,我的肚子,我的牙,你看。你把我打成这样,我保留追究责任。” “好了。不要吵。”警察制止剑拔弩张的两人。 “你为什么会去到无人途径的器材室,你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季泽骋一愣,“我们是认识了十年以上的……邻居。” “平常放学都一起回家吗?” “没有。” “那昨天你为什么会去找他?” “……” “据嫌疑人称,昨日傍晚,他请求受害人帮忙将放置在体育馆一楼的垫子一起搬去器材室,而后在器材室里与受害者发生争执,在争执的过程中你破门而入将他暴打了一顿后带走受害人,他所说的情况是否全部属实?” “他把窗帘拉上,把门都锁上。” “拉上窗帘犯法了吗,我拉上窗帘是因为有些器材必须要在暗室的环境里存放。门我压根没反锁,不然你怎么可能一脚踹开。” “那你在器材室里对他做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问他啊,我们在黑漆漆的暗处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按住他。”中年男人笑了起来,露出坑洼的黄牙,“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们在器材室里干过什么,在厕所,在学校后巷,啧啧啧,说啊,你要有胆子的话在这里统统说出来。” 办公室外头有人潮攒动的学生,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向里面窥望。 “你……” “你这个变态。” 季泽骋被后面的来人拉开身体,只见娇俏柔一脚用力踹在中年男人的裤裆上。 “他是个变态,在体育课上好几次跟在我后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嘛。”娇俏柔说。 “死三八,你别胡说。” “我胡说?他肯定有恋童癖、变态心理倾向,不止跟踪过我。说不定换过好几个对象,最后才锁定邺言出手。”娇俏柔用肩膀挤着麻笑,说:“对不对?” “对。我之前也感觉有人跟在我后面,我太害怕了就和同学一起结伴上厕所,之后再没感觉被人跟踪了。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她们乱讲,你为什么陷害我死三八,臭女人。” “我没有乱说,不信纯姝可以作证,真的有人跟在我们后面过,所以我们到现在都不敢去后巷那里的厕所,只敢上教学楼里的。” 谎话好像是浑然天成的。当中年男人钻了空后,他们也联手挖了一道陷阱给他跳。最终中年男人被警察带走,将以“猥亵罪”遭到起诉。围观的学生们纷纷攘攘拉住走出来的娇俏柔。 “哎,你前男友是同性恋啊,和那个重点班的邺言是一对?” 季泽骋一愣,看向娇俏柔。 她说过她要报复他的,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吗。娇俏柔的目光深深纠缠住季泽骋的,只有此时此刻那个她喜欢的男孩眼睛里才有她。 “嗨,你们还真当真了。那种‘我甩了他,因为他是个gay’的话。” “所以其实是你被他甩了对不对。” “对啦对啦。你们烦死了。” 娇俏柔看到季泽骋投来的“谢谢你”的目光,脑袋渐渐发热,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跑到麻笑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也真傻。早点死心吧,别玩什么好朋友的游戏了。” “啊?我不是……”麻笑愣然。 “你当我是瞎的哦。女人瞒的过女人吗,假装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存在,你也太可笑了。回头看看吧,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其实不是有人早知道了还跟你一样揣着明白当糊涂吗。” 麻笑回头,看见远处人群中汤一瑞露出安慰似的笑容,匆匆低下了头喃喃:“不是的,我不是,你搞错了。” “虚伪的女人。”娇俏柔冷眼走过,还觉得不过瘾的添油加醋一句,“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 ☆、chapter67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每天有新的八卦诞生被学生们品头论足,然后八卦渐去,另一个新的热点被人们提起。这是一个小型社会,它封闭、圣洁,它被保护、被隔绝,它秩序井然、蠢蠢骚动。 邺言却不再是那个学校里万千学子中平凡的一个。聪明的学生们没有因为娇俏柔几句话就放下窥探的心理,很快关于季泽骋和邺言的消息在校内不胫而走。 天下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可当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地拿着放大镜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这堵墙便是千疮百孔的漏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会被放大议论。 那一天以后,邺言变成明星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被人指指点点,只不过这所谓的明星是丑闻缠身。以往有心生倾心的女生对他暗送秋波,有较劲的尖子生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有自豪的任课老师向他点头打招呼。现在他受尽瞩目,却是因为前不久的未遂事件,大家对发生在现实中的男男之恋好奇万分,与之最密切的另一号人物季泽骋,每天也顶着风波与压力上下课。 在学生之间,男人和男人是一对,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校发生了骚动,所以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形成一个龙卷风似的热潮,然而一个期末考来临,热潮就失去了热度,口头谈论是非的次数明显减少,大家埋头只关心自己的学习。 然而,社会上可不是如此。就像倒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教育局开始喝令严查学校的用人制度,上到校长下到小卖部的大爷都要接受思想教育与检查,家长之间形成一股矫正孩子取向的风气。 季妈妈被请到学校接受谈话,邺爸爸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到校长室却忙着擦汗,连声鞠躬说“对不起”。 学校最后一节的活动课被改成心理教育课,聘请了持有国家心理咨询师执照的心理老师来为学生们疏导内心。一开始大家面色沉重地认真听讲讲座,过了几周之后,不知道谁先开始边听边在抽屉下写作业,这样的风气形成后,再也没人把无聊的讲座和心理辅导课当回事。 于是老师就想办法,一边播放同性电影一边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解,可最后发现只播到某些露骨片段的时候,班级里才齐刷刷地默契抬起头。 有学生举手问:“老师你觉得我们喜欢一个人是错的吗?”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的呢。只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8 是你们现在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其实是假象,是青春期都会有的躁动,比方说一个同学他长相帅气,学习良好,家境优渥,都可以成为我们为他心动的理由。这是很正常的,我们欣赏这样的人中龙凤,但这不是喜欢。” “那什么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还包括责任,凭现在的你们还不具备有承担起这样责任的肩膀。” “意思是我们没有权利喜欢别人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清楚分辨自己其实只是欣赏他,不是喜欢他。” “那如果我们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他,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怎么办?” “怎么办……”老师为难地嗝咽了下。 没有得到答案的学生露出了明显不屑的表情,班级里传来了嗤之以鼻的声音。老师也不知道答案啊。因为“喜欢”这种界定,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学生们思想万分开明,注意力很快被其它新鲜事吸引走。虽然鲜少再有人谈论他们,但邺言知道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们,人们只是把对他们的兴趣暂且地先搁置了。大家都在等着事态的发展,最好更严重一些才好。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转学走。校长建议那人是季泽骋,理由有二,一是因为季泽骋曾因去夜店一事被记过,二是邺言是学校推向重点大学的一位重要尖子生。季妈妈当即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儿子做错什么了吗。学校本该是教育人的地方,而不是把有问题的学生赶出去的地方,这种做法与办学初衷简直南辕北辙。” 校长本着“以人为本,教育优先”的原则,忧心忡忡地表示:“留下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对我们来说是教育的负担,对他们自己而言,也是起到了错误的典范。” 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尴尬,其中一个人离开才是正策。可是,谁该离开呢。季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转学走,扬言如果校长一定要逼走自己的孩子,就上告到教育局去。邺爸爸表示,愿意让邺言转走。但学校却不肯了,执意不肯放走邺言。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很快迎来了高三。大家一头扎进学习里。意外的是十月一号,国庆的头一天,市四中高三段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紧接着十月末,高二年级里另一位男生也相继跳楼离世,警方着手调查后确认学生是自杀的。校长一年内第二次被请去教育局“喝茶”。 一件事沉没的最好办法,就是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来掩盖。果不其然。再没人关心邺言和季泽骋的断背情,大家开始惺惺相惜抱团为跳楼的同班同学痛哭哀悼点蜡烛。一周所上的心理辅导课加至三节,看的电影从《蓝色大门》到《三傻大闹宝莱坞》。 邺言去上厕所时,偶尔会碰到季泽骋,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彼时他们已连续三个半月没怎么讲过话。季泽骋没有发现站在背后的邺言,呆呆地眺望远处的校门。 市四中的大门打开,黑色轿车里头坐着校长,车子缓缓开进行政楼背后视线死角处停下。刻在学校门口大理石上“市四中”几个大字据说是某个伟人亲笔题写的,望市四中可以人才辈出,以德为先,不忘校训,为校争光。然而,季泽骋忽然糊涂了,应试教育可以为他们带来什么。 每天埋头苦学究竟学到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教会他们,如何爱一个人,如何善待自己的感情。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沧海中的一粟,被世俗缠绕,挣脱不了,谁都可以轻易将他掐死。 季泽骋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放在栏杆上的胳膊里。每天每时每地都有问题学生频出,他们只不过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段青春是他们的全部。 ☆、chapter68 那是一段仓皇想逃的日子,可是终究谁也没能真正逃开,没人转学而走,没人搬家而去,他们喧嚣的爱在大声喊过就当宣泄了以后,也被迫划上休止符,没能够再继续下去。 那是一段很仓促的日子,一睁眼就天亮了,一闭眼就在台灯下唰唰写用无止尽的数学题。车流汇入夜间的霓虹闪烁,距离“高考还剩x天”的牌子,像是这个城市为他们的离开做倒计时的报数。 仅此了了的某一次,季泽骋在与邺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按耐不住地勾住他的小指,手指缠绕住手指,两人都有瞬间的怔愣。待有人走近,手指慢慢松开,从食指到小指,从小指到指甲盖,一点一点抵住对方不舍得掰开,与划过黑白键的优雅流畅动作相反,他们像卡顿的唱片,发出晦涩的划片声。分开后,彼此走上各自的道路,勿需回头。 在最后一场重要的语文考试中,季泽骋破天荒地写出了一道古诗填空题,那是那一年得分率极低的一道题,考的正是李煜的《相见欢》的第一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挖空了的是前半句,季泽骋会对此有印象,是在老师教这首诗的第一天,他躺在邺言的床上,蹬着脚边背边做运动,想不起来时就狠狠把腿蹬地用力。后来他背着背着忽然坐起来,仿若领悟了一个奥义,他指着课本对邺言说:“无言独上西楼,说的可不就是阿言你吗。没有了阿言,一个人走上西楼,月亮弯弯像钩子一样,我也只觉得寂寞啊寂寞,梧桐在深院里把清冷的秋天锁上。剪也剪不断,理了更觉着乱,是离愁啊离愁,不是滋味在心头。” 那时,他们还在同一个班级。那时,许多的事都还没拆穿。那时,邺言还白眼他妄自菲薄,冷冷地说:“李煜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曲解他的诗,他会从坟墓里爬起来找你理论的。” “你管我,反正我背住了就行了。”季泽骋喜滋滋地说。 尽管如此,季泽骋也没能因为多写出一道题,成绩有突破性的改变。 邺言去到北方数一数二的著名高等学府,季泽骋在季妈妈的要求下,去到了最南方的三流大学。 不是特定的某一天,邺言站在阳台上点起一根烟,他心平气和抽得很慢,待浓重的烟味将他围绕时,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清新空气与烟味的差别所在。方才他听说季泽骋已经坐上飞机,去到那座最南方的城市。 为一个文凭奔走的他们,究竟是否算得上融入世俗了。 邺言想起自己看过某本书中的一句: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幸存者,一种是已迷失的。他忍受了无数的光景,当他选择放弃一切接纳真实的自己时,命运甩了他狠狠一个巴掌。而当他退居隐忍后,心却开始不甘地叫嚣,他固执了十年的“喜欢”究竟算个什么。 于是,那一刻他忽然心生冲动,想告诉他爱的男孩,那个太迟了的答案: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获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59 得奋不顾身的勇气。所以,他只能站在阳台上默默抽一根烟。留恋起过往,偶尔会想到幸福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笑了,有时委屈与酸楚翻涌上心头。可无论是开心或难过,起伏一阵后都带来更大的失落,那才是叫人最感觉难受的。 阳台上方的天空,飞过一架飞机。那不是季泽骋的飞机,邺言知道,却有想流泪地冲动大喊:“笨蛋,我爱你啊。我喜欢了你十年,你知不知道。” 甜言蜜语只能说给不相关的人听,到了真正在意的人面前,“我爱你”三个字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飞机飞过,留下长长的白烟。过了一阵,白烟消散,天空恢复如常。 邺言站在阳台上,站成了久别的遗世独孤的角色。再不会有男孩从邻家的阳台喊着“阿言”向他跳来,他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感觉撕痛。 坐在飞机上的季泽骋支撑着脑袋看窗外,他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邺言的。是在两年前《面纱》掉在地上开始吗,还是更早之前,他第一次跳阳台开始呢。 时间的轴线,不断被拉到久远的更早以前,早到应该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向邺言欢脱地奔去那一刻开始。 据说心尚未反应过来时,行动会先给出答案。 阿言,其实,我更加爱你对不对,从很早以前开始。想到这里,季泽骋笑了。 飞机扬长而去,留下轰隆的声响。 我们要等恨了,才知道什么是爱;我们也要爱了,才知道光有爱是不够的。 lt上卷完gt ☆、chapter69 “扣扣——”桌子被敲响,女人不耐烦地一跺脚,发出响亮的高跟鞋声,“邺老师!我都喊你多少句了,你怎么个回事!” “抱歉,我刚刚在看手机。”邺言搁下拿着手机的手。 “你最好给我一个心悦诚服的说法,比如你耳背,我更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刚刚有人跟我说,她怀孕了。” “啊?”前一秒还在生气的郭老师,立刻来了兴趣,挑眉问:“该不会是你的……?” “是我的,”邺言扬起手机,“我的手机群发的信息。” “什么意思?”郭老师一脸懵圈。 “看来我被盗号了。”邺言再仔细浏览了一遍信息上的内容,好笑地说:“骗子在我的社交平台向所有人群发了一句‘我怀孕了,不想要孩子的话给我打3000块’,后面添上了卡号,呵。” “哎呦喂,这年头真有人信这个。就算你的头像是只猫,难道骗子从其它地方看不出你是个男的,这智商哟,真让人捉急。” “她可不笨,懂得向所有头像是男人的男性同胞发出sos求救信号。”邺言把手机一扔,倚靠在椅子上,“不过,她可要失算了。我的联系人只有50人,而且一半还是点头之交。” “这话听的我哟。我怎么那么荣幸,成为那仅有的二十五分之一呢。”郭老师眨着大眼睛,心情明朗。 邺言但笑不语,也不提醒这位大姐刚喊他是要做什么的。 “我不会其实也只不过是你的点头之交吧。”郭老师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怎么会。郭老师是莫逆之交,我们不还是那个什么联盟的头号vip吗。”邺言笑着握拳,举起胳膊示意。 “‘而立待嫁联盟’的头号是我不是你,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郭老师越说越斗志昂扬。 “郭老师今年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邺言微笑着说。 “邺言同学,我发现你说话才是最毒的。”郭老师撩开长发,踩着高跟鞋踏踏走回座位。 “我怎么了吗?”邺言表示无辜。 “别人只说我快30了。” “胡说。你明明是30才出头一岁。” “够了。”郭老师甩去一本书,“30是虚岁,芳龄29周岁。” “我刚进来那一年你就这么说了。” “滚——” 邺言刚滚出门口不远,又听到要命的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噔噔跑来。 “邺言同学,明天下午3点系里开会,周主任点名你必须参加。听到了吗?”郭舂在后面举起双手放在嘴边扩音喊。 邺言背着身,做出“ok”的手势。 下午,邺言有一节三个班的“文艺学”的大课要上,之后就比较轻松,也没什么事。他打算去菜市场买个菜,回家做饭,然后窝进书房看《明朝那些事儿》,今天他要把第一册全部读完。 大学毕业后,他回来这座城市,一边在当地综合性大学读研一边做助教。研究生毕业后他受聘成为当地民办学院的讲师,这已是第二个年头。 总的来说,他的生活平淡单调。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活得很不错。知识分子,社会高地位人群。当大家还在焦头烂额担忧下一秒金融风暴刮来,他照旧朝九晚五,安然地躲在学校这个安逸的环境中教他的“文学艺术”。 可是,这些年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也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冷暖自知。 上课前十分钟,邺言已站上讲台等候,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教室。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课件和相应资料,一切准备稳妥后,他便站在讲台上等待学生到齐。 每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喊着“老师好”走进教室,他便点头致意。 偶看见路过的窦院长,他不禁站直了一些微笑点头。没想到窦院长并没有拂袖而过,而是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招招手。 邺言面带疑惑走出教室。 寒暄了几句后,窦院长才说起真正要说的事。 “她说她在那儿交了个男朋友,什么底子的我也不清楚。到昨天为止,我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才留在那儿的,为国家做贡献这我没得说。现在才知道她是为了她的小男朋友留那地儿的,可把我气的,昨天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居然告诉我说,还是个五年前就处上的男人,你说说,这像话吗。” 窦院长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独生女——窦静晓。 以前曾与邺言同班,后来她和邺言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五年里也没回过一趟家,总说忙忙忙,能有多忙,比我这个院长还忙?她现在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更看不住她了。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事,只有天知道。处了五年的男朋友,要谈婚论嫁了才对父母说,这、这是个什么话。她就是嫌我命不够长,专程来气死我。” 邺言好言劝住窦院长别着急。 “邺老师,既然是五年前处上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邺言只好说:“我知道一点。”没想到他们居然好到现在。这话他可不敢对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0 窦院长说。 “那先别说你知情不报的事。那小伙子人怎么样,人品如何、学识怎样、相貌、家世,我居然一概不知。” “人是好人,长得也很端正。”邺言对他印象颇淡,只和他们一起吃过一次火锅。那人话不多,但是谈吐得当,对待时政会有一些自己独特的看法。 窦院长还想追问,幸好上课铃响起解救了邺言。窦院长只好摆摆手作罢,等有机会再聊。 邺言回到讲台上,长吁一口气,开始今天的讲课。 他的课入座率还是挺高的,不过也呈现出明显的分化,前排的低头做笔记,后排的有成双结对上课公然打闹的情侣,也有同一寝室的男生群和女生群,有时候讲得太投入,他们会在后排大笑起来。 邺言尽量使自己的课讲得生动有趣,他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就是学生维持抬头的时长。他并不介意大家玩闹、谈论、出勤等各种问题,他希望学生能在他的课上学有所长,他希望他们能对“文学”感兴趣。 这节课他以一个微型小说为切入点开始授课:当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果不其然。学生们在一阵错愣后,纷纷抬头,立刻炸开一群“卧槽”的唏嘘声。 在纷扰中,邺言开始不紧不慢地分析这句话的艺术性,甚至讲到省略号的留白作用时,有一小会的停顿,留下细细体会的时间。 学生评价他是一个很细腻的老师,虽然个性有些拒人之外,但他的教学贵在细节处肯下功夫。 下课后,他回办公室整理了文件。 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武筑发来的:邺老师,下课了吗? 邺言直接回拨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武筑轻佻、慵懒的声音,他先亲昵地唤了邺言一声“邺老师”,继而说道:“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不了。我打算现在去买菜做饭。” “别啊。我就怕你这会儿又在打算了,才提早约你。好了,约你那么多回,回回都拒绝我。你也不怕我心冷。收拾收拾,我来接你吧。” “别。”邺言看看时间,琢磨了一下,“你报个地名,我自己去。” “你家附近的浅草寿司店吧,太远的地方我也怕你找不着。” “行吧。” 最后的“吧”武筑听着都像是邺言勉强应承下来的,可到底是答应了,这就够了。 邺言先开车回了趟家。大学毕业回到这里后,他为了能读研时离学校近一点,可又不想住校,便在学校与家之间约中点距离处租了一处公寓,后来他住舒服了,也就长久租住下去。 说起来,那个家早已住不下他。去读大学时候,他妈妈干脆卖掉了在乡下的民宿,带着两个弟弟和最小的妹妹,一起住进来,后来弟弟们去到寄宿学校读书,平日里家里只剩下妹妹和妈妈。新年的时候,他回去过,他二楼的房间已变成妹妹的“公主房”,昔日的书柜也被替换成一架优雅的钢琴。 想到这里,邺言不禁想起某个人,那时他们刚刚进入大学头一年,他本无打算回来过年,可是某人不由分说地在电话里冲他嚷嚷:“你怎么还没回来?阿言。” 阿言…… 只有一个人老这么唤他,最后叫得次数甚至超过他爸妈。邺言把头抵在方向盘上,这些年,想到他的时候,他都不敢想得太深。 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是在隐隐作痛。 每一次,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以某人为中心。他甚至都不用飞来找他,只是一个电话,他就傻乎乎地赶到机场去买最早回来的那班飞机票。 以前是这样,后来也没长进过。因为他一句话,自己便毫不犹豫地回到了这里。 “我回来了,你又去哪了?”邺言对着空气发问。 “嘟嘟——”后面的车按响喇叭催促斑马线前的车,已经绿灯了。 邺言踩下油门。 你怎么还没回来?季泽骋。 这些年里,邺言无数次地对着空气、对着墙壁、对着天空问了一遍又一遍,可岁月如斯夫,时间的无涯荒野里谁也没给过他一个回应。 ☆、chapter70 开过回家的路,附近的施工工地上已搭好架子,绷上安全网。 邺言看了一眼,听说是要建一个富人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虽然他也在考虑买套房子的事,这个地段他也已经熟悉,但既然是富人区那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回到家,收了阳台上的衣服,顺便把起居室打扫一遍,再在锅上放入番薯煮着,冰镇自制的一大碗醒酒汤。邺言去到书房随意拿来一本书,坐在客厅里边听着厨房的动静,边翻了几页。 等番薯变了色,邺言把它乘盘,搁在桌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前,他又设置了电饭煲自动煮粥。自己慢慢徒步走去寿司店。 单身男人的生活,为晚上的宿醉、为明早的早饭提前做些准备是他的习惯。他不喜欢慌慌张张,但也厌倦了这样的有条不紊。可厌倦了又如何,生活不就是如此,平淡但不乏味,琐碎却不单调。 邺言点了菜自己吃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提着公文包,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武筑。 “不好意思,刚要走时,来了个客户,缠着我问了半天案子的细节。” “呵。”邺言勾起一边嘴角,从鼻子里笑出声。 “真的。”武筑用手背擦去额前碎发上的汗珠,坐下时还喘着粗气,“真问了半天,我好不容易跟他说约了人,才脱身出来。你这样笑,好像我说谎似的。” “以前一起上公选时,你就爱用这伎俩。眼见离教室门口还差个十几步,就百米冲刺跑进去。”每一次都面带诚恳,外加气喘吁吁地对任课老师说“抱歉,我迟到了”,所以直到期末打平时分时,每位任课老师还一直坚信——武筑是一位上进的好学生。 殊不知,那百米冲刺前的那一段路,他走得多么悠闲自得。 说到这里,武筑也笑了。 倒了一杯大麦茶,小啜了几口,缓过劲儿来。 “好歹我愿意骗你,你就不能心领了。每一次都拆穿我,多无趣啊。”武筑笑着说。 邺言一点也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武筑人高马大,相貌英挺,很有女人缘,但他对付女人自有一套“我愿意骗你,我愿意骗你一辈子”的爱情理论,邺言并不打算受教。 两人聊了一会最近的生活近况。邺言的生活仍是如此,波澜不惊的大学讲师生活,没什么值得说的,于是邺言讲了几个上课时学生闹的笑话。 武筑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也是邺言的大学校友。他们会认识,还是在大学期间,有一天邺言情绪低涨、头昏脑涨进了一家gay吧,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1 后来被人带走,带走他的人居然还是同所学校的校友。 说来都是辛酸泪的孽缘,结实了天生是同性恋者的武筑后,他居然背着自己,不知怎么的掰弯了他的室友。然而天性滥情的武筑没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对象,后来甩了邺言的室友又回头缠上了邺言。 邺言一直躲避着他不明显的示好。毕业后,武筑迫不及待地回到这座城市,后来又与人合开了律师事务所。这十年里,要说与邺言联系最密切的人非武筑莫属,他与武筑的步伐走得太一致了。但若较真说起来,邺言一直把武筑归为50位联系人中的另一半,点头之交。 可是这两年里,武筑对他的示好越来越明显。他说:他就喜欢不上钩的、难搞定的对象。再者,邺言的脸蛋柔美、小巧,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 所以,邺言才会抗拒与武筑这个人交往。而且,这人太没节操了,尽管总毫不避讳地以“同性恋者”自称,居然还能公然爬上各种女人的床,扬言曰是暖床之用。到现在为止,邺言还在怀疑“同性恋”是不是他躲避女人结婚的借口。 “今天我去你家?”武筑说。 “想都别想。”邺言白眼,筷子夹起生鱼片说:“我觉得你比这条鱼还腥臭。” “喂喂,多少女人等着我为她们服务,我是一票难求的抢手货,知道不。我死皮白赖地在你身上耗了多久,你怎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武筑放下筷子,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难道你还在等那个甩了你的直男?” 在大学时,他曾被武筑骚扰烦了,就脱口而出说:“我有喜欢的人。” 武筑是在gay吧撞见邺言的,自然立刻领会过来:“哦,是个男人。那挺辛苦的,他甩了你?” 邺言点点头。 “看来是个直男。” “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邺言辩解道。 “对于我们来说,被直男甩好像都是理所当然,谁叫我们主动喜欢他们,非要承受这道德的罪过。我曾经还碰到过一个更渣的,牵手、接吻、上床什么都做了,每一个称得上是节日的日子我都没落下给他送礼物,在一起两年后又回头说,自个儿还是喜欢女人的。草他妈的那我付出的那两年算什么。我告诉你,邺言,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放手,但凡离开了你还找借口的,就是懦弱。没办法,直男就是如此,他们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永远有可以回头的退路。” 邺言觉得不是,他和武筑不一样。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我等谁那不关你的事。”邺言对武筑说,“以后也不会关你的事。” 喝了清酒后出来,邺言摇摇晃晃地要自己走回家。路过施工的工地,感觉有些头晕,便靠在路灯下缓了缓。他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大楼,现在的大楼越建越高,邺言拿出食指数着搭起的架子有多少层,正好30层。 “这要是从阳台跳过去,可会死人的。”邺言摇晃着食指指着罪恶的工地,喊:“会死人的,听到没有。跳不过去啊。” 他急得跺脚,却吓坏了停在树枝上的鸟,三两只鸟忽然从树叶间飞出。 “再多钱我也不买这儿。”邺言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晃晃悠悠地向自家里走去。没关系,家里有早已备好的冰凉爽口的醒酒汤,可好喝了。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麻痹了神经,麻痹了感知,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九年十年的,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走过拐角口,路灯下“九洲工程”的门边站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的男人,他们正踩在凸起的石子地上抽着烟。那一阵浓厚的烟味让邺言感觉反胃,他不禁厌恶地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还了得。 旁边小店的灯光照在男人们的身上,照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轮廓。挺拔的身姿,俊俏的侧脸,下颚微扬时有硬朗的线条,那个化成灰他也会认得的男人,可不就是他魂牵梦绕、心心念念十年来都想着那个人吗。 他的魔障——季泽骋。 邺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柔和的灯光下,男人熟练地点起一根烟递给旁人,却推拒着别人递来的烟。他笑起来时眉眼确实像,一转头背过身时,邺言就觉着自己看错了。 季泽骋的后脑勺比他好看多了。形状应该更加圆润,头发柔软服帖,才不是像他一样多了一块凸出,狗啃过似的丑。 邺言脚不停留,径直向自个儿家的方向走回去。虽然是有一些失落,可他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已经习惯错认了无数个相似的背影,可事实上都不是他。 很多次,在邺言最无助的时候,季泽骋也没出现过。 现在,他过得好还,他还有残喘的力气,所以他更加不会出现。有时候邺言甚至心想,是不是自己过得不够悲惨,所以季泽骋还不肯回来。有时候邺言又换了另一种想法,季泽骋在和他赌气呢,看看谁先沉不住气先出现在对方面前,谁就输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这么多年他还不肯回来。 如果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那他投降。 ☆、chapter71 次日下午院里开会,冗长的教学任务探讨过后。 周主任头个点名批评邺言:“邺老师,我巡查的时候发现你班级里的学生玩手机的现象最严重,你要注意了知不知道,不能因为是年轻老师就与学生搞亲近,少了老师的威严。课堂的严肃学风都成什么样了,坐后排的学生都在聊天,开茶话会呢,你看见了也不说一声,只管自己在前面讲课。” 邺言立刻端正姿势,点头说:“是是是。” 郭舂听到了,拿起一本书挡在前面偷笑,用嘴型向邺言示威:“被骂了吧,哈哈哈。” 周主任第二个点名郭舂:“郭老师!” “是。”郭舂坐直。 “你们班的出勤率最低,你是班主任,你得管管知不知道,不能只忙着自己的私事。有什么私事比学生更重要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往后推一推,你这周先叫全班同学开个班会,整顿一下学风和思想。下周我会重点盯紧你们班的。” “哦。”郭舂不乐意地应和了一声。 周主任皱眉,万分不认同地看着郭舂说:“你要以身作则,你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乱七八糟的事上去了,学生也跟着你一团乱,哪还有学习的心思。” “相亲不是乱七八糟的事。”郭舂不满地说。 “你那么年轻,多少岁来着?那事不着急。” “30了。”郭舂抓狂地说。 “昨天不还喊自己芳龄29吗。”周主任想了一想,说道:“那不重要。你的两篇论文完成了没有,多重视一下自己职称评选的事,那才是正经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2 事。你可是我们分院重点推举的老师啊,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知不知道。” “知道了——”郭舂拖长尾音,再不想多讲。 周主任把攻击的炮头转向别的老师。郭舂立刻做鬼脸,小声“哼”了一声。 开完会出来,郭舂一进办公室就气愤地把笔记本甩桌子上,不满地说:“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事,怎么是!我都拖到30了,还年轻个屁。要是他自己的女儿,他能这样不着急吗。简直把我当榨菜在压榨。” “31。”邺言好心地纠正道。 刚说完立刻迎来郭舂杀人的目光,邺言赶紧讨饶:“好了,郭老师别生气。” 从她火烧的目光中邺言小心翼翼地拿走档案袋。 “隔壁的杨老师和我同期进来,现在都回家生孩子了。连我带的班级的班长都找到男朋友了,我居然还单着,简直没道理啊。” “你也不差。再发表两篇论文,可就成副教授了。” “天呐,我已经看到独孤一生的未来了。邺老师,要是我四十岁还嫁不出去,你不如发表一篇论文,题目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论女性学历与成婚率的反比关系》。保证一经发表立刻轰动社会。” 邺言扬扬手中的档案袋,委婉地拒绝道:“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所学范畴。您留着自己慢慢钻研吧。” 走之前,邺言不忘提醒她:“郭老师,记得召集学生开班会哦。” 他听到郭舂抓狂的叫声:“啊——我下午的相亲啊,我的精英男啊。” 今天邺言的课集中在上午,晚上还要上三小节的“中华典故赏析”公共选修课。这所民办的学院一开始是依附于当地著名的综合性大学而生,后又独立出来,现已是学院成立后的第十五个年头,其发展迅猛,然而根基仍立足于大学分离出的经济学院。现学院正面临转型成为一所民办大学,因此这几年才会广纳人才扩充教学队伍。 邺言还在读研时,就已经被这所学院相中。虽然当地的大学也有聘请他的意思,但是综合比较后,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这里,原因很简单——工资高、待遇好。 然而,这所由分离出的经济学院发展壮大的民办学校,连基本的文学院都没有,文学专业的学生都只能被划分在新闻分院下。可想而知,这所学院还是个三流的大学。 因此,一位教师必须要教多门专业,发挥所长,有时候甚至还要跨专业教学。可怜邺言正规文学院毕业的学生,也曾担任过一年级的“近现代史”和“思想政治”的教学工作。 到了晚上,学生们莫名有些兴奋。有些经常逃课的学生,今日才一见公选课的讲师竟是位长相斯文俊秀的年轻男老师,女学生们对着邺言的长相颇有些侃侃而言讨论的冲动。 在课上的提问环节,有女学生对最近读到的一些诗提出了问题:“老师,最近流行的一句诗其中一句是这样的,‘面首啊,待你不再有她,许谁淡饭粗茶,千帆争渡苍海水,我已得幸人家’。诗中的‘面首’是谁啊?” 邺言解释为“男妾”,顺便讲了一则关于男妾的典故:古时,集市中有老妇人卖少女,一位官绅买走后,到了晚上同房时发现居然是位美少年。苦恼之际遇到另一位喜男风的同僚,就转手于他。 还有记载,古时曾有位男妓美貌惊为天人,使得官员、侠客争相竞夺,掀起朝廷江湖腥风血雨,后传一位年轻少侠携貌美少年逃于塞外,终度过安然一生。 历史用典故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道理:皮囊多么重要。 可历史却无数次印证了一个事实:好皮囊不等同于幸福一生。 因此,空有好皮囊多么可悲。 这节课上得邺言也莫名地燥热起来。晚上开车回家,脑子里还在想着这首诗,停停走走,才补充完整首诗的全貌—— “帝王啊,待你君临天下,许谁四海为家,宫门万丈千家宠,我已昨日黄花。 国臣啊,待你了无牵挂,许谁浪迹天涯,朝臣待漏五更寒,我已两鬓霜华。 将军啊,待你半生戎马,许谁共话桑麻,关山两地谁梦谁,我已青灯古刹。 书生啊,待你功成名达,许谁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已心猿意马。 侠客啊,待你名满华夏,许谁放歌纵马,虚幻皆缘心不足,我已厌倦厮杀。 琴师啊,待你弦断音垮,许谁青丝白发,梅妻鹤子纵情去,我已老死田下。 面首啊,待你不再有她,许谁淡饭粗茶,千帆争渡苍海水,我已得幸人家。 情郎啊,待你高头大马,许谁嫁衣红霞,名利难抵绕指柔,我已姻缘错搭。 农夫啊,待你富贵荣华,许谁十里桃花,半倾薄田终身饱,我已种豆得瓜。 僧人啊,待你一袭□□,许谁相思放下,流水无意恋落花,我已参得真假。” 古往今来,爱的如愿总离不开等待。 而等待也分很多种,不尽相思无法诉衷肠。 可最绝望的等待不是漫长的苦守岁月,而是遥望不见终点,未来仍是一滩死水,这才教人无法甘之如饴。 所以,该爱的时候就该好好相守。 然而,他和他的爱人,最好的十年,他们尽在分离。 车子开过昨日的工地旁,邺言放慢了速度,眼角不禁多瞥了几眼。明知道只是自己的错认,可心总有不安分在骚动。 也许他回来呢。 也许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那站在石头上的人似有感知似的,悠悠地转过身,隔着绿化带从远处望向这里。邺言没来由地一个慌张,立即踩了刹车,车子突兀地停下后,驾驶座上惯性向前的司机和车灯前飘起的灰尘无不彰显出措手不及的茫然。 看过的书太多了,邺言想不起来是在哪一本纪传上看到过,曾有过这样的说法:久别重逢的人,当你确认对方时,绝不仅是靠外表,因为容貌会经历沧桑发生巨变,这时我们就需要依靠自己的某种感知。这种感知是与他相处时自然建立的,他说话的方式,他挑起的眉梢,他转身的一个固定角度,他难以改变的一个专属习惯。 当他在你面前,又重复某个动作时,“是他”、“就是他”那种熟悉的感觉便会跃然而生。所以,邺言慌张了。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逃离了错乱的现场。 隔日醒来,邺言感觉这个城市升起的阳光都比往常温暖了一些。太阳好像真的在微笑一样,眉眼弯弯,暖意回潮,好不心情惬意。 许是因为今天是周五的关系,学生们都有些按捺不住的高兴。邺言结束完上午的课,中午他便开车回家,又走到附近买了菜,提着一堆新鲜菜复又走过那片工地。 那站在外围架子上的人正和边上的人说着话,他右手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3 指着某处,边说边打手势。初秋短袖下的胳膊□□在外,显现出黝黑光亮的肤色,偶尔他弯曲指头,手背上的筋跳动,延伸至胳膊以上都是结实的线条。 邺言提着菜站在工地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等那人和边上的人说完话,他用手背擦去下巴要挂下的汗珠。眼珠子扫过工地下方,扫过邺言身上,转向别处。 复又急急地地转回来,定格在邺言身上,渐渐地睁大了眼睛。安全帽下的脸先是震惊,而后掩藏不住的笑意渐渐展开,满满的都是惊喜的表情。 邺言幻想了无数个久别重逢的场景。他以为他会有抱怨和指责,要不然就是泫然和拥抱,可事实上都不是。他只感觉心潮澎湃,满腔的情绪涌上胸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呼之欲出。 他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像书中形容的那样,只是张口说一句:“哦,原来你也这里?” 季泽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更不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挥舞着手臂,遥望见邺言,掩藏不住激动地大喊。 即使十年已去,容貌已不复当初青涩,可声音却不会历经苍老变故。 “阿言——” 随着那阵声音熟悉而响亮地从远处传来,邺言无可抑制地展露出久违的笑容。 ☆、chapter72 “阿言阿言——”季泽骋边喊着邺言的名字,边着急地从架子上跳下来,向门口飞奔而来。 如果时间可以背负前行,那么季泽骋飞奔来的每一步都是十年光阴的缩影,他们离拥抱只是蓦然回首的刹那一瞬间。 他又出现在他面前,驰骋而来的少年带着飞扬纵去的青春,仿佛岁月从未流走过、光阴从未被辜负过,青春之后、锦年之前,他们之间又有了最好的时刻。 当看着两个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在阳光下重叠,邺言发现这一切真不是错觉时,才确切地感觉到今天的阳光确实比平常温暖一些。 季泽骋在温暖的阳光下,如常地开口道: “买菜回来?” “嗯。” “要做饭吗?” “是啊。” “一起吃吧?” “……” 邺言的脸色五味杂陈,刚刚他有脱口而出“不要”的冲动,可忽然觉得不对劲。太过自然的相处模式,像久远的卡带机被按了播放键,咿咿呀呀卡顿一阵过后,重新放起了年代久远的歌。 居然还是自然、流畅的。 他刚刚是想说“不要”,只要是季泽骋的要求,连考虑的必要都没有,一定有无理的成分存疑。而现在,不对,真不对劲。吃个便饭的程度,对久别的故人,对心心念念久别的故人,怎么都不是无理的要求。 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眉梢都藏不住邺言的笑意,他语调欢快而自然地说:“好啊。” “我去和刘工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等。” 季泽骋打完招呼回来,两人边说边走去邺言家。 “你搬出来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回过家。” “你回来多久了?” “一个星期左右。”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是巧合。本来这次也没打算回来的。” 邺言顿住,脚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所以,如果不是恰好遇见季泽骋,他是打算一声不吭地来,一声不吭地又消失了。不,这根本不是恰好。邺言想他想得错认了无数个相似的背影,甚至说,每时每刻他的心里都期待他的回来。 而季泽骋到底什么意思。 叫邺言回到这里的人不是他吗,而他自己却又迟迟不肯回来。现在出现在这里,却解释为一个“巧合”。 巧合?邺言无法接受这样的用词。 “那你打算什么走?” “走?走去哪儿?” “纠正这个意外,恢复你的正常生活。” “什么啊。”季泽骋笑了,手插进裤兜,语调轻快地说:“等这个工程结束再看吧。” 邺言再不发一言,敢情在季泽骋的打算里,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他的。认识到这一点的邺言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生气,反正他没法保持着好心情和季泽骋继续说下去了。 这算什么,就算只是老朋友,回来了见个面也是有必要的吧,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季泽骋进门前,留意得多看了几眼,问:“你这房龄多久了,住这儿安全吗,每月房价多少?” “不知道。”邺言爱理不理地说:“你别犯职业病了,到哪儿都考察施工现场一样。” “嘿嘿。”季泽骋不好意思地走进屋,“好热,开电风扇吧。” “随便你。” 邺言把菜往厨房一放,再不管坐沙发上的某位大爷,开始洗手洗菜。 “我说,你别用脚。”邺言只偶然抬头一眼,就看见季泽骋毫不客气地伸出脚丫子去开电风扇。 “啊?可是我的脚比手干净,你看。”季泽骋伸出双手,十指张开。 确实每一根手指都脏兮兮的,指缝间还夹杂着泥。如此一看,邺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只是手,脱下安全帽的脸较从前相比黑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更凸显出原本立体的轮廓,尤其是季泽骋偏头时,侧脸的鼻子显得异常高挺,少了从前的柔和。 “那我去洗手。卫生间、卫生间……”季泽骋说着,向卫生间探索去。 转过身的邺言,居然忍不住想掉眼泪。太瘦了,怎么会这么变得这么瘦。 圆领下的皮肤,经几个转身偶然露出身上没被晒到过的一小截皮肤,与脖颈上的色差都是触目惊心的。 如果季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的。难道这些年,季妈妈都不知道季泽骋在做什么吗。 等邺言洗好菜,下锅盛盘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好一阵以后了。邺言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毕竟今天也没想到会多一个人吃饭,所以刚刚还在冰箱里“搜肠刮肚”,把能用的荤菜都拿了出来。 季泽骋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醒醒,阿骋,醒醒。”邺言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这样睡会着凉的。” 季泽骋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有一时间的不清醒,他盖住邺言的手,笑着说:“我好像还在做梦。” “吃完饭再睡吧。”邺言轻声说。 “炸鸡块?”季泽骋咧开嘴。 “那今天是没有炸鸡块的,不好意思啊。” “哦。”季泽骋转了个身,把自己蜷缩进沙发里,继续睡去了。 等邺言盛好饭出来,发现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他是多久没睡觉了? “喂,别睡了,起来。”邺言这次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4 再不客气,直接动手拉起他。 “嗯?”季泽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他按到饭桌前,手上被塞上筷子后,才本能地夹了一口菜吞下饭,愣愣地说:“我刚刚做梦了,梦见你给我做炸鸡块。你还跟我说不好意思,让我久等了。” “后半句我没说。” “我就知道我在做梦,你怎么会对说‘不好意思’呢。你一般只会说‘不要’、‘不要’、‘不要’,哈哈哈。”季泽骋变换着口气,学起邺言标准的臭脸模式,说着说着居然把自己逗乐了,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前几天收到你给我发的信息,我给你回复了。” “什么信息?”邺言感觉莫名其妙的,忽然想到某个骗子的信息。 邺言打开手机,感觉天昏地暗,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手机上,骗子说:“我怀孕了,不想要孩子的话给我打3000块。” 季泽骋回复:“给你打6000,留住孩子。”后面居然还加了一句“已打钱,请查收”。 “你真打钱了?”邺言举着手机问,他真的压根没想到过有人会上这种当,那人居然还是季泽骋。那个一年只限量给他来一句“新年快乐”的人,居然从没想过找他,却有闲钱闲功夫和骗子玩游戏。简直,简直了!作为教“文学”的大学老师,邺言此刻真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形容词。 季泽骋表现得如此低智商,连带着邺言觉得自己对这条信息的置之不顾也有了责任。他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季泽骋这号人,邺言不介意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可以再少一点。 “打了呀。说不定人家急用呢。”季泽骋动作自然地夹起牛肉,三两口快速扒饭到嘴里。 “你是不是傻啊,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是骗人的。” “我知道。”季泽骋看着邺言说:“但大家都不容易。万一她真的是被男朋友抛弃了连流产手术的钱都凑不齐呢,又或者是她家里有什么不测,总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都不会选择去行骗的。” “哪来那么多的万一。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还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季泽骋,请问你还是那个季泽骋吗。” 季泽骋抓住邺言摇晃在眼前的手,忽然目光如炬。 “我是。我很想你,阿言。” “我一直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邺言怔住,心脏某一处忽然有一团火被点燃,一团火苗烧着了,竟收不住地呈现燎原之势。 邺言不自在地抽回手,抿着嘴说:“话题转换地太快了吧。” “我之前打了好多草稿,打算见面的时候对你说,可真的见面后,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季泽骋感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你做的菜还是一流的好吃。” 看着季泽骋惋惜的表情,邺言说:“以后都可以过来吃。反正我只有一个人在家。” 季泽骋没有接话。 这让邺言感到有些空落落的,是不是没有太久远的以后了? 吃完饭,邺言去洗碗,季泽骋躺在沙发上继续小憩一会。尽管邺言让季泽骋去到卧室睡觉,可是季泽骋却推拒着不要,说:“我还没洗澡,弄脏了你的床不好。而且太舒服的话,我就会不愿意起来。” 于是,邺言也就不再强求。 洗完碗,邺言去到洗手间擦手。途径客厅沙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蜷缩起来的高大男人。那一刻,邺言也不想再有什么自怨自艾。因为他发现,季泽骋过得不好,他的心会像针扎一样疼。 他希望季泽骋幸福安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段幸福是他给予的。 邺言窝在书房看书,看得太投入了,当他再度抬头时,发现窗外已经变天。于是,他走去客厅倒水、煮饭,却发现沙发已经空了,门口的鞋子也只剩下自己的那双。 季泽骋走了。 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被收拾好的碗筷整齐地放在消毒柜里,桌上空空荡荡的。有黄昏的光亮倾斜进客厅,影子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的。 邺言愣愣地握着杯子站在饭桌前,黄昏的光有些冰冷,打在身上感觉不到暖意。邺言不自觉地握紧陶瓷制的杯子,微微使劲才感觉抓牢了一些东西。 他的指甲抠在陶瓷的纹路上,一下一下没有知觉地抠着。 要如何寄希望予季泽骋幸福?他自己的幸福都尚且不知在何处。 邺言放下杯子,抓起一件外套,飞奔出去。 他不甘心啊,季泽骋在他眼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走了,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天空有薄薄的雨飘起。 当邺言跑到工地的门外时,雨下得更大了。施工现场已经收起工,甚至点起了暗黄色的灯。雨打在邺言身上,他也没甩开湿发,喘着气发现工地上并没有季泽骋,他才自嘲了一声,愣愣地朝家里走去。 多么熟悉的场景。 以前季泽骋吵着要邺言做便当送去给他当午饭,后来邺言真送去了,他又不需要了。现在季泽骋说着多么思念他的话,却默不作声地先行离开了。 十年了,他仍然有恃无恐。 邺言啊,你怎么会继续犯蠢。 ☆、chapter73 “卡号多少?”邺言发了简讯给季泽骋。 得到回复:“???” “流产手术费用。”邺言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不必了。” 再没有话好说,邺言把手机往床上一甩。忽然想起之前的番薯煮得有点多,他一个人吃不完。邺言拿过手机,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转而一想,又急急地删掉。 算了,这个借口,他自己也觉得太烂了一点。 烦人。邺言把书盖在脸上,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要怎么做才好…… 隔天,邺言精神萎靡地去上课。 走在教学楼里,远远地听见了郭舂的高跟鞋声。 “邺老师,早上好。”郭舂笑着打招呼。 “郭老师早。”邺言点头致意。 “你脸色真差。”郭舂忍不住说。 “我今天满课。”邺言无奈地说。 “理解理解。我周二满课的时候也是这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郭老师了然地拍拍邺言的肩膀。 “上周的班会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了吗?”郭舂每次开完班会或上完课回来都会和老师们讲班上听到的笑话。但邺言记得,那天郭舂还有一场期待已久的相亲之约。 “no no no,”郭舂摇晃着一根食指,红唇亲启:“你不该问我遇见了什么,而是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邺言接话。 “年薪五十万,无婚姻史,根正苗红的金融才俊。”说完,郭舂一直在做“切腹”的动作。 邺言忍俊不禁道:“没有约定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5 下次相亲的时间吗?” “他说,‘我的时间就是金钱,等你清楚认识到time is money的时候再来和我预约相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郭舂耸耸肩,一副吃饭吃到了石头的表情。 邺言笑笑权当安慰了,两人一同走去教学楼的一边。 “昨天我们班换了新的班长。新班长是前任班长的男朋友,然后我班里学生总结道:‘干完班长干班长’。” 邺言一愣,明白过来后,轻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郭老师,注意素质。” “真巧。我昨天也这么对学生说。” “我去3楼。”邺言走到楼梯边,与郭舂再见。 郭舂踏着高跟鞋,向班级飘去,只听见她不忘念念有词:“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烧尽了更好,天下再无草……” 邺言连上几天课后,便出差去到外地开一个教学研讨会。去的地方正是邺言的大学母校之地,窦院长不知从何得来了消息,还是找到了邺言。托邺言给窦静晓带句话,邺言连声应下来。 “你父亲说,你再不回家一趟,他和你妈就会‘杀’过来。”邺言想了一下,还是强调:“对。‘杀——’过来。你父亲是这么说的,他对你要结婚这事挺认真的。” 邺言约了窦静晓见面,并且声色并茂地传达了窦院长的意思。 窦静晓却对这话题显然没兴趣,她说:“邺言,走。陪我去喝一杯。” 风情摇摆的酒吧里,霓虹闪烁。 窦静晓托住腮帮子问邺言:“有烟吗?” 邺言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包烟,递去一根,还有打火机。 窦静晓推了一下眼镜,娴熟地点起,抽了一口,突兀地开口问:“邺言,你等到她了吗?” “她?哦。”领悟过来指的是谁后,邺言笑着说:“一星期之前遇上了。不过他说,这只是个巧合。” “是吗?真好。”窦静晓狠狠抽了一口,低下头,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等到了她,我却没等到你。” 前方的舞台有异国风情的女郎弹着吉他,唱她家乡的歌曲。 “那个男人跟我告白的时候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现在他却不要我了。他嫌我不够贤惠,不够体贴,不够会照顾人。他还说我不爱他,我怎么不爱他。他的每一条内裤都是我亲手洗的,家里每一件家务活都是我干的,他每天回家只躺在那儿当大爷。去他妈大爷的!”窦静晓咒骂后,平静了一会才说:“从小我爸妈教育我,只要我好好读书将来我想要什么都会有。骗人!我想要的一个也没得到。不论是你,还是他。” “你醉了。”邺言劝道。 “我没有。”窦静晓固执地说。 邺言看到她肩膀轻颤。 “邺言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在无望的情况下等了一年又一年,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等到她,我却等不到你。” 一曲将至。穿着长靴的女郎站了起来,含笑鞠躬,黑亮卷发有弹性地随着动作挂到胸前,被她拿手拂开,露出形状丰满的隆起。底下有男人叫好。 窦静晓的脸绯红,挂着触目惊心的泪水,糊了整张斯文秀气的脸。 “哦,我忘了。孕妇不能喝酒。”窦静晓痛饮后,才想起自己怀有身孕。她把杯子倒放在桌子上,玻璃杯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可以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痛快地拒绝了保研的推荐,我不行。只要有人说他喜欢我,我就会高兴地一塌糊涂……” 邺言抢过窦静晓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冷静地开口:“孕妇最好也不要抽烟。”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要这个孩子。”窦静晓用指甲尖头拨弄着酒杯上的花纹,看着空酒杯在桌上转圈,她笑起来,“他不要我,我也不要这个孩子。多么公平。” 酒杯转出桌沿,掉在地上碎成玻璃渣,服务员说着“对不起”前来清扫。 窦静晓把自己埋进胳膊里,趴在桌子上狠狠地啜泣。 等到她不再流泪了,邺言站起来,扶起窦静晓。 “我送你回家。” “邺言,放弃了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不,是我够聪明,幡然醒悟得足够及时。” 窦静晓真的醉了,她的手抚上邺言的脸,声音柔媚地问:“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她,真的爱得那么深吗?” 邺言反应过度地拍开她的手。 窦静晓跌坐在酒吧门口的地上,邺言拦下计程车,把她塞进去。 不了解邺言的人时常会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还在等谁,为什么要等下去。 邺言不喜欢与人谈论他的感情,说少了别人不理解,说多了显得自己矫情。 酒吧里的空气不好,出来后吹了风,头仍有些昏昏涨涨的。天知道,这些年,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说服自己对这囫囵吞枣的生活产生兴趣,一天又一天得过且过。 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始终没法做到。 研讨会上讨论了几个新的教学方案。结束研讨会,邺言马不停蹄地立刻回来。 一回来,他就去到工地,却仍然没发现季泽骋的踪影。 因为出差请假的缘由,这周落下了许多的课,现在要统统补齐,可把邺言忙乎的,一边上交报告,一边补落下的课,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邺言想起备课的资料还落在学校里。早上,邺言起了一个大早,赶去学校。 一开门,发现某人正站在楼梯口,一边刷牙一边享受早晨温煦的朝阳。 季泽骋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悠悠地转过身,笑着说:“早上好,新邻居。” 他的嘴里还有牙刷和泡沫,口齿不清却神清气爽地向邺言打招呼。 “早上好……才怪!”邺言的下巴都快惊得掉地上了,“你什么时候搬来隔壁的?” “上上周?”季泽骋想了想,反问:“我想给你送乔迁礼物来着,你怎么都不在家?” “我上上周出差,上周一直在补课。先不说这个,你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算一个大大的suprise。惊喜吗?” “有惊无喜。” “没关系,这里还有第二个惊喜要告诉你,周三晚上陈晓彤结婚,她托我带给你请帖。你还记得陈晓彤是谁吗?” ☆、chapter74 陈晓彤? 邺言怎么会忘记,那是季泽骋的初恋啊。想起她,往事一幕幕浮过眼前。季泽骋跳阳台时被她发现,后来害得邺言要去浴室自行解决;去到乡下时,目击她与季泽骋在海边接吻,于是,邺言拒绝了爽子的索吻;玩试胆大会时,她忽然跑来亲了季泽骋一口,邺言觉得当时她在向自己示威。可没过多久,她却和季泽骋分手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6 真是时过境迁,他们俩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论季泽骋初恋女友的婚期。 也是,十年过去了,这其中发生了多少沧桑巨变,他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十年,比他们想象的分量更重。 邺言去学校去得匆忙,季泽骋便和邺言约定,晚饭时候再详谈。 “路上小心,邺老师。”邺言离开时,季泽骋在身后喊。 办公室里,邺言正在浏览网页,郭舂忽然冲进来。 “邺老师,这次我发誓,只要是个男人,我就嫁了。”郭舂嘤嘤嘤地哭倒在桌子上。 “相亲又碰壁了?”邺言问。 “我昨天的相亲对象……”郭舂话未说完,已经在拼命“切腹自尽”,“你猜多少岁?” “往上猜,还是往下猜?” 郭舂手指往下。 “比你小很多?27、26、25、24?不能再小了吧。” “21。”郭舂悲愤欲绝。 “看来对方比你还着急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郭舂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是我们学院的学生。” “不会是你班里的吧。” 郭舂用悲愤地表情摇头:“是你班里的。” “啊?” 当邺言再去上文艺学的大课时,班里的学生竟自编了一首小调,每人都能哼上几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小无所谓,照样泡不到”。 要不是早被郭舂打了预防针,邺言还不能一下子领悟这首小调的意思。 有学生问:“邺老师,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结婚?” 结婚? 邺言露出呆愣的表情。 “因为邺老师行情好,所以不着急。” 立刻有学生出主意道:“要不邺老师你娶了郭老师得了。” 有女学生义正言辞地替邺言拒绝道:“不要不要。邺老师配郭老师多吃亏。邺老师,我小阿姨是高中英语老师,海归女博士,标准34d外加翘臀,她还会背原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你们可以在床上探讨中英文学……” 有女学生慷慨激昂地打断:“别带坏我们纯洁的邺老师。邺老师,你还是再等我两年,我吃的少又好养活,长的安全放外面你也省心。最重要的是,我爱慕你已久,保证对你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现在的学生呐,真是欺负他太年轻了。 一节课上的邺言不知所措,等下课走出教室时,邺老师的脸已红得像西红柿。 近来,季泽骋神色异常,一与邺言对上眼睛,就立刻不自在地别开脸。这种无法好好交谈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婚礼上。当季泽骋坐着汤一瑞的顺风车来接邺言时,他们之间都有点无法挑明的古怪,可在古怪之前他们尚且还是……温存的? 古怪的源头还得从那阵薄荷叶的沁香开始说起。 这天傍晚,邺言去到菜市场买了鸡和牛肉,又绕路去超市买来意面和薄荷叶。晚上,他早早回到家中,腌好鸡肉晾着,待两盘法式红酒烩牛肉意面完成后端上桌,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鸡块放下油锅。 季泽骋才走到楼梯口,正待掏出钥匙,闻着炸鸡味就钻到邺言家。 “这么欢迎我?好香好香啊。”季泽骋迫不及待地坐下。 桌上铺了新的桌布,配合着薄荷叶散发的沁香,显得异常有格调。 被邺言催促着赶紧去洗了手,盘子一端上,季泽骋便不再说话。 “好吃吗?”邺言不动刀叉,笑着看季泽骋狼吞虎咽。 埋头猛吃的季泽骋,嘴巴腾不出地儿,只举起大拇指向邺言表示称赞。扫过一盘意面,季泽骋有些意犹未尽,邺言便把自己剩半的意面也推给他。 “多不好意思。”季泽骋挠挠头接过,“那我不客气了。” “明天我做香煎牛排。”邺言笑着说。 “好,好。”季泽骋含糊不清地应下来,等嘴巴稍微腾出点地方了,他才说:“好极了。你做什么都好吃。” “那你每天来吃?” 从中餐到西餐,从日料到越菜泰菜,邺言可以每晚不带重样地花心思做给季泽骋吃。这十年来,除了看书,他业余的唯一爱好就是研究菜谱。 季泽骋没有应话,一块鸡肉从叉子下溜走,叉子尖头撞击底盘发出难受的摩擦声。 “你现在在工地做什么?”既然季泽骋不说话,邺言便先问话了。 “提灰桶、搬材料,有时候也会安装电缆、管道之类的,主要给刘工帮忙打下手。”吃完最后一块炸鸡,季泽骋拿纸巾擦过嘴巴,“我毕业后没能被招进正规的建筑公司,不过运气还算不错,遇到刘叔叔肯带我,他是经验丰富的老建筑师,一直在单干,我就跟着他学习技术、学习画图纸。” “你妈当时不是替你报了电气自动化吗?我没记错的话,你爸是电气工程设计师吧。” 季泽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苦笑道:“是。不过我不听话,大二转了土木工程的专业,大三选了房屋建设方向。当时想的特别简单,就是想做了设计师后,可以设计出像我们以前住的那种阳台,就是跳来跳去的那种,然后亲手把房子盖起来。真的选了这个专业后,才发现一切都没那么简单。毕业以后,工作也特别难找。” “为什么不回来?”既然这么难,为什么不回来让你爸妈帮你? 季泽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本来这一次也没想回来,但是上月刘叔打电话跟我说,这里缺人手,希望我能来帮忙。恰好在那边的工程也告段落,我就简单地收拾收拾就回来了,刚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你了。” 交代完毕,季泽骋摊手说:“还有什么要问的?” “回来准备待多久?” “等工程结束还要验收,再看吧,应该不超过半年。” “半年后又要回去?” “可能吧。” 季泽骋仿佛陷入了思考。 邺言却无法知晓他在想什么。以前的季泽骋,他可以一眼看穿。现在的季泽骋,他完全不了解。或者说,这些年,季泽骋变了,变得心思深沉。 “这两天光顾着忙搬家的事了。隔壁我租了一年,但是最近也许会接到一个新的项目,在西郊那边,方案书已经递交上去了,中标的把握也比较大。如果这边刘叔一个人忙的过来的话,我就去西郊那边,到时候会重新在那儿租个新房子,毕竟西郊离这里太远,开车也要两个半小时,不过这些都还不确定,因为最后的合同细则还有待商榷,你知道的,有时候那些招标方会拖着我们故意压低价格。如果最后真的谈不拢也没关系,我手头还有另一个厂房建设的项目,真要两个项目同时进行,我反而会忙得够呛,幸好厂房建设那边催得不急,我打算……” 季泽骋停住,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7 看着邺言湿了的眼眶。 “阿言……?” “没,没什么。” 邺言推高眼镜,拿手背擦去眼眶的湿润。 其实他没太认真去听季泽骋所说的一切,但是他感到很欣慰。季泽骋确实变了,他对工作很上心,未来的计划井井有条,以后的打算步步为营…… 进可攻,退可守,冷静自恃。 只是在欣慰之外,邺言却高兴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季泽骋想的很远,但是他遥远的将来计划表里没有一条是关于邺言的。 “我去西郊那边”听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就像说“我去隔壁一下下”一样。 同样是离开,可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一场以年为单位的离别。 对于工作之类的,邺言没有想得太深,可能是因为他在找工作上没有吃过苦,读书工作评奖评优这条路,他实在走得太顺利了。 条理清晰的离别预告让邺言感觉心里发酸,然而,这世上有无数为生计东奔西走的人,季泽骋不是唯一的,可对于邺言来说,季泽骋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如果我说我很想你,你会不会改变主意……留下来?”邺言说。 听起来像是真情告白,事实上却是邺言的放手一博。 季泽骋没有应话,空气中薄荷叶的沁香已经散去,充斥着淡淡的伤感。 “啊——那我大概会很纠结吧。”季泽骋挠挠头,企图一笑而过,“阿言你做的饭,我在梦里都会想到流口水。真的很怀……” “好多次……”邺言垂下眼帘,不顾唐突地打断季泽骋的话,口气低沉地自顾说下去:“好多次,我都想收拾了这里的一切,飞奔去找你。可是,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不是没有过最脆弱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咬着牙一个人挺了过来。我想,如果我不过去找你,那我就一直等在这儿,你总会来找我的,这么想着,我就在这里呆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不敢换手机号码,不敢搬家,告诉了父母、朋友、所有人我的住址,生怕你回来了找不到我。但是我等来了什么,一个巧合?一次意外?季泽骋你告诉我,这次你去西郊,要去多久,我还应该等下去吗,给我一个具体的期限吧,也好让我等得发疯的时候有个盼头。或者,给我一句‘再不会回来’的话,让我彻底死心。” 季泽骋的笑容淡去,挠着碎发的手垂落下来。 “对不起……”季泽骋说。 这十年,就算是最无助的时候,邺言都不曾去责怪过季泽骋。他想,季泽骋总归是要回来的,既然确信他会回来,那么等待就不是无望的。他等在这里,等到季泽骋回来的那一刻张开双臂拥抱他,用最粲然的笑容对他说“欢迎回来”。 伤痛会愈合,无奈会释然,离别也将得到宽慰。 等待早已不问值得或不值得,邺言只想要迫不及待地幸福起来了。 眉眼低垂的男人摇着头,心也像是尘埃在漂浮,他说:“我不想听对不起。” 语毕,忽然眼前一黑,有着急的柔软猛冲直撞上低头的唇,毫不怜惜地堵住他的后话,带着薄荷叶的沁香,甜甜的,也有炸鸡块的肉香,腻腻的。 甜腻交融,全是季泽骋的味道。 季泽骋单手撑在桌子上,修长的上半身越过木桌,另一只手托起邺言的脸,把后面的话语吞咽下肚。 最原始的辗转,却暌违太久。 唇齿之间是油腻与甜香,心却满载干涩与酸楚。 待季泽骋感觉汗毛都战栗了起来时,才急急地刹住车,刚撤离一点,却被不肯撒手的邺言紧追而上。 邺言急急地撞上季泽骋的嘴唇,这没防备的一下,使得季泽骋的牙齿直接磕到唇肉上,好不生疼。季泽骋硬生生忍住钻心的痛,望进眼前男人的羞愧,用大拇指点点邺言的脸颊先安抚措手不及的他。 这还是邺言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际操作起来窘迫又慌张。 看着季泽骋捂着嘴坐回位子上,脸颊憋得通红,红晕蔓延至耳根,邺言感觉抱歉又难为情。 “对不起啊。”感觉无措的邺言走到正忍痛的男人身边,提起手却不知该碰何处好。 季泽骋摇摇手,表示没关系。 “有没有流血,我看看。” 等火辣辣的痛感褪去一点后,季泽骋放下推拒的手。 邺言不敢用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姹红的唇瓣,食指和中指轻得像羽毛一样落在柔软上。唇纹是嘴唇上的皱纹,它比脸上的皮肤更加脆弱,如果不加以保护,会变得很深很深。所以,季泽骋唇上每一道仿若刻上去的纹路,无法不让人猜疑这几年关于他的近况。邺言没来得及细想,翻下他的下唇,看到里面没有流血。 “是不是磕到上面了?” 说着,邺言刚触碰到他的上唇瓣,就被季泽骋忽然用力地拿下,被握住的手轻放到膝盖的同时,季泽骋抬头,下颚线条被拉直。咫尺之距的薄唇瞬间贴上邺言的,严丝密合地契合上,舌尖钻出唇瓣,钻过相贴的柔软,滑入温暖湿润的口腔里。 邺言感觉心跳一滞,顺从地闭上眼睛。 口腔里蔓延开薄荷叶的沁香裹着鲜明的血丝味。 好一会后,季泽骋停下来,邺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不知何时变成交握的姿势,却并不感觉陌生。邺言的掌心被粗糙的大拇指摩擦过,季泽骋埋首在眼前人的腹部里,像委屈的小孩在撒娇,声色倦怠又留恋:“你这么动摇我,会功亏一篑的。” ☆、chapter75 天才蒙蒙亮,邺言已经醒了。 不,确切的说,是一夜未眠。 更精准的说,是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来回辗转。邺言起身去洗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有茫然与悸动,夜里醒着的时刻都在反复回味那个吻。 他平日是不是太理论派了?下次找好角度,力度要轻一点,从正面…… 关于如何实际操作,他想了一夜。 慢吞吞地用过早饭,邺言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迎面撞上了同时开门而出的邻居。 “早。”邺言打招呼。 “早。”季泽骋不自在地别过脸,有一丝红晕爬上脸颊,或是对面升起的朝阳? “怎么这么早,才六点半。”邺言问。 “嗯。习惯了。”季泽骋双手插进衣兜里,匆匆下楼。 “习惯?你以前上学那会,每次都是踩点到。”邺言看着季泽骋匆忙的背影,问:“我送你?” “没事。几步路的距离,我自己走。”说着,季泽骋就摆摆手,穿过马路,忽然又转身喊:“开车注意安全。” “你也是。”邺言指指头上戴安全帽的位置。 “忙完期中考,有点无事可做啊。”郭舂嗑着瓜子,懒洋洋地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8 说:“邺老师,讲个笑话来听听。” “你先讲。” “我讲?我讲什么,我自己就是个笑话。”郭舂想起被学生嘲弄的事儿,放下瓜子丧气地说:“邺言啊,如果你有什么优质上等品,可不要偷着藏着,一定要先介绍给我,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是多么的,多么的不成器……”说到最后,郭舂捏着瓜子恨恨地捶胸顿足。 “好。”邺言怎么忽然感觉使命重大呢。 刚说完话,恰逢铃声响起,邺言接起电话,是武筑的声音,罕见的正经又迫切。 “邺言,这次这个大事,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武筑着急地说。 “嗯?你先说来听听。” 武筑心急地说了一大堆,概括起来很简单:陪他去参加一个婚礼。 “喂,这种事你该找个女人作陪吧。”邺言说。 “谁都知道我是gay,找个女人反而奇怪了。”武筑反驳。 “不行……不行不行……真不行。” 就算武筑搬出诸多理由,譬如同窗四年,旧识十年,同是同性恋,同是被甩者,多么多么心酸,多么多么可怜等等,邺言也觉得无法与他达到共鸣。 “好吧。”武筑咬牙切齿地说:“有我初恋情人在,恋了十八年的初恋情人,交往两年后把我甩了的那个渣男贱人。” “是新郎吗?”邺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层上了,但他刚说完这句话,居然看到郭舂放大的瞳孔,一脸八卦地望向这边。 “不是。”武筑开始哀求,“这周三的婚礼,就当我求你了。我生平第一次求人,求求你帮帮忙。” “周三?”邺言想,不是那么巧吧,“该不会新娘是陈晓彤?” “嗯?”武筑也是一愣,随即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收到了请帖……”邺言从包里拿出喜庆的红色请帖,读道:“谨定于农历十月初七星期三举行结婚典礼,为新郎王亮、新娘陈晓彤,敬备喜宴,席设皇家酒店贵宾三区,恭请光临。是这个婚礼吧,不是同名同姓。” 电话另一头仿佛消失了声音一般,良久,武筑挂断电话。 “又……有人结婚了,你朋友?”郭舂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是我的‘同龄’朋友。”邺言加重“同龄”二字。 “干嘛这样,我也没有很老。”郭舂失落地低下头。 “是,不老,别伤心。”邺言安慰道。 “我不是伤心我老,而是伤心别人在忙结婚,我却连个恋爱都没得忙乎。” 今晚,邺言如昨日所说的做了香煎牛排,却没等到季泽骋按时回来。自己了无心情地吃了几口,便把剩下冷了的牛排都放入冰箱。洗完澡,拿来《明朝的那些事儿》躺在沙发上翻阅,学生推荐他,这本书的叙述方式非常有趣,希望他能在授课中加以借鉴,于是,他当真一板一眼地研究起书中的用词,却发现自己看得入迷了。 回过神来,已是平日入睡的点,隔壁的开锁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次日,邺言照往常的时间点出门,隔壁屋里却没人。不知是出门了,还是彻夜未归。 莫非自己被季泽骋躲开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就开始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下去。被躲着的感觉并不陌生,上学那会也有过。季泽骋有心躲着邺言的时候,邺言是遇不上他的,但情况似乎又与当时有些不同,很微妙的落差感。 一直到周三傍晚,季泽骋忽然主动打来电话。 “阿言,还在学校吧。我在汤一瑞车上,现在去哪个门接你?” “嗯?”邺言一拍脑门想起,陈晓彤的婚礼正是今天,可为什么季泽骋是坐着汤一瑞的车来的,疑问先吞下肚,邺言答:“去正门。我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好。” “邺老师,回家吗?顺便送我一程?”郭舂欢快地踩着高跟鞋飞奔而来。 “恐怕不行。我今天要去参加婚礼。” “是今天啊?好吧。”郭舂妥协道:“那我只好坐拥挤的公交回公寓,晚上敷一个面膜安慰我这个可怜的孤家寡人了。” 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驾驶座上的人看到邺言后,打开车门走下车,向这里挥手:“阿言,这儿。” “我去。”正如常往前走的郭舂脚步急急地一拐,站到邺言面前,边随着邺言向前走的步伐倒退,边抓狂地质问:“邺言同学,你居然藏着此等上好货色,而不介绍给我。你,你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你不仗义。” “什么啊。”邺言向正在挥手的汤一瑞点头致意,转而对郭舂说:“我以前的同学,我也好多年没见他了。” “我现在妆还好吧,口红有没有掉,气色怎么样,眼睛呢,眼睛有没有一闪一闪的……” 郭舂还在紧张地撩发,两人已经边说边走到轿车边上。 “嗨,你好啊。”来不及站定,郭舂转身,一甩飘逸的长发,先露出标准的教师式亲切微笑,顺便挥动她的小手一齐打招呼。 “你,你好。”汤一瑞竟小幅度前倾,微微鞠躬。 邺言不禁联想到以前高中时,与汤一瑞一起走在走廊上,碰到迎面走来的语文老师,汤一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毕恭毕敬,“老师好”还没说完,立刻喊“老师再见”,一溜烟儿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 “这是我们院的郭舂老师。这位是我以前的同学,汤一瑞,曾经的校篮球队队长,现在……” “现在主要经营一家健身房,在体育中心那一带,郭老师,我的名片。”汤一瑞双手递上名片。 郭舂连说着“好”,双手接过。 “郭老师,太好了呢,名片上有电话号码。”邺言附耳道。 立刻被郭舂暗中掐住手臂,“邺言同学,我现在要布置一项极其重要的作业给你,帮我打听这个优质上等品是不是单身。如果是,立刻回来汇报给我。如果不是……”郭舂垂头,蔫蔫地说:“那我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家。” 邺言笑了起来,“可是他比你小……” “我不管,我就喜欢这类型的。”郭舂色令智昏地说。 “阿言——”季泽骋从副驾驶座下车,不满地看着他与旁边女人亲昵的碰触,“上车,快点,来不及了。” “我去,这个好像更帅。” 郭舂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大男人迅速走到跟前拉走邺言,把他推进车后座。 季泽骋看都不看愣在原地的女人,关上车门后,走回副驾驶座,“砰”地关门,动作利落。 “走。” 白色轿车缓缓汇入城市傍晚的洪流。 街边的店铺亮起各色不一的灯光,照亮了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静谧的车里,坐着三个男人。 “那是你们系的女老师?”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69 汤一瑞启动车子后,笑着问。 “是啊,她主修新闻专业。”说完,邺言忽然想起沉重的作业,迂回地打探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平生最怕老师了,尤其是教文的女老师。”汤一瑞敲着方向盘,一副“往事不可回首”的无奈。 “你现在开健身房?原先不是在银行上班吗。”邺言犹记得,汤一瑞回来后“好不容易”才进到某家知名银行。 “早不呆了,主要是呆不下去,怎么也适应不了那种朝九晚五、时不时还要加班加点的白领工作,还是随心所欲的小店店主适合我,最近也有想法再在体育中心开家体育用品店。你呢,还走在评选职称的路上?” “育人子弟的路上。”邺言纠正道。 性能较好的车子,一直安稳笔直地向前行驶。邺言与汤一瑞热络地聊着。眼见近况与回忆聊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正是傍晚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子从南北大道涌出,一条大马路满满当当全是心急赶回家的人,喇叭声四处此起彼伏。 “我最不耐烦堵车。要不是你拜托我送你一程,谁叫我这个面子我都不给。哎,你今儿不对劲啊,一句话都不说,刚还那么不耐烦,这暴脾气。”汤一瑞用力拍了一下季泽骋大腿,“还活着不?” 季泽骋烦躁地拍开汤一瑞的手。 “初恋女友的婚礼,烦着了?”汤一瑞笑道。 “你嘴巴累不累?”季泽骋嘲讽他。 “我的身和心都可以累,就嘴巴不能累。忽悠人办卡请私教,全凭它。你要像我一样会说话,哪会被学妹讹传喜欢sm什么的……”汤一瑞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话未先说,自个儿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阿言,你知道关于季泽骋喜欢sm咬人的由来吗?” “你说这个干嘛。”季泽骋不爽地瞪视汤一瑞。 “不行,这事一定要说的。”汤一瑞不顾季泽骋阻拦,继续说下去:“那年我去他学校找他玩,光打听他名字,就听到好多有趣的传闻。说他喜欢sm,还说他在床上爱咬人,尤其爱咬破女人的胸。后来综合了各个版本的传言,才理清前因后果。原来是刚进去军训那会,有学姐见他长相俊俏,就来问他,‘小学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啊’,结果这家伙说,他最喜欢胸上带痂的。后来向他告白的女生,哪一个不是肤白貌美、腿长个高,但他不知怎么的,老把对方弄哭着跑掉了。后来他们系里就传,因为季泽骋那方面的癖好乖张,所以每任女友都忍受不了他。但是后来我发现,和他关系亲密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烟、妍、俨、艳,名字里都是yan的谐音,对不对?” “对你个头,胡说八道个屁。”季泽骋白眼。 “嘿,当时你自个儿说的,没了人,喊着名字留个念想也好。你说,是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开你的车,不说话你会死哦。”季泽骋从架子上抓起一把糖,胡乱塞进汤一瑞嘴里。 汤一瑞差点呛到,咳嗽几下后,拿过一盒棕色的铁盒摇晃,问后座的人:“巧克力味的戒烟糖最好吃,阿言你要吗?” “我不爱吃糖。”邺言婉拒。 “是吗?”汤一瑞感觉惊奇,疑惑地偏头问季泽骋,“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季泽骋语气怪异地提高音量。 “你不知道,那你买那么多戒烟糖塞给我?感情你拿我当试验品前,也不先问问正主爱不爱吃糖。你自个瞧,草莓味、巧克力味、薄荷味要我挨个儿尝遍,这些就算了,还有金银花、草本配方、正宗中药味,简直不能忍。屁用没有,还逼我天天吃,偶尔抽根烟,还冲我嚷嚷。”说到最后,汤一瑞几乎是流泪控诉,自打季泽骋回来的这一个月起,他是过得如何的水深火热。 “为了你好。”季泽骋说。 “我不想好,我就喜欢肺变得乌漆墨黑的。”汤一瑞委屈地说。 季泽骋不想争执,把头转去看窗外的景色。 “你哪是为我好。”汤一瑞不罢休,转而向邺言诉苦:“阿言,他其实想为你好。他说一辈子太短,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嫌不够似的……唔。” 汤一瑞正讲到动情处,被旁边冲出的大手捂住嘴巴,来人几近羞愧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口是心非。”汤一瑞不爽地嘀咕。 “你都讲完了,我还讲什么。”很羞耻的话语,说话的人正拿手撑住下颚,顺便用五指遮盖住羞红的脸颊,假装不是他说的。 于是,车里另外两人也假装没有听到。 邺言亦默契地转头看另一边窗外的景色。 车的主人静下来后,车内都安静了下来。汤一瑞点开cd播放按钮,有抒情的男声随着伴奏流淌而出,应景的音乐缓缓地将诉诸不得的心事娓娓道来…… 这些年,有一个人也思念亦然,痴狂亦然,想念亦然,求而不得亦然。 在爱里打圈的,不止邺言。彷徨无着落的感觉,另一个男人也曾饱尝过。 各怀心事的两人坐在车的一前一后,静默不语地看窗外的小店一一略过,霓虹的光亮被点起,来来往往的人脚步不停,向各自的方向前去。 奇怪,大家怎么就都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里呢。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 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歌词不知道是在唱谁。当“我爱你”的旋律响起,邺言的眼神飘向内后视镜,虽然只能看见右边人的一点头发,但他呆呆地放空焦点,任由自己贪婪地目视那团黑发。 过了一会,副驾驶座上的人似有察觉,忽然转头向后座方看来,放空的眼神一聚焦,四目相对,凝视仅一瞬,两人便同时移开眼睛。 不过几秒,又小心翼翼地互望对方。 所谓爱情常新,当那个人复又出现在你面前,麻木的心脏便如冰雪初融,渐渐炽热起来,滚烫更甚从前,再说灼伤之痛,再谈前车之鉴都是无用的,只要烛光亮起,渴望相拥的恋人便如同飞蛾一般,就算满身疮痍,还是一定要扑上去的。 ☆、chapter76 “我说……”汤一瑞开口。 “别吵。”季泽骋闷声打断。 “我就说一句,你能不能好好系上安全带,坐得跟瘫了的大爷似的。”汤一瑞一口气说完。 “腰疼。”季泽骋皱眉说。 邺言一怔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0 ,抬头向季泽骋望去,看见他以别扭的姿势窝在座椅上,修长的四肢别扭地不能伸长。 “对了,”邺言想起另一个人:“麻笑呢?” 当初,麻笑、汤一瑞和季泽骋三人可是去到同一座城市的。 边上有人蛮横地插队,车头霸道地挤在汤一瑞车前,而后动作快速老练地把整个车身挤进来。汤一瑞无可奈何地急踩刹车,车子一停,后面立刻响起接二连三不满的喇叭声。 “靠!按个屁的喇叭,吵死了。”汤一瑞一拍方向盘,忍不住咒骂前面的车子,大骂一通后他歇下,淡淡地说:“去留学了。现在还不肯回来。” 一路上季泽骋掐断了数不清的催促电话。 终于到达目的地,比预想地迟了。 “走时再打电话给我。”汤一瑞嘱咐。 “嗯。” 车停稳,季泽骋开了车门,率先走下车。鞭炮声中,穿着伴郎服的刘立看见季泽骋,嬉笑着向他跑去,那旧面孔的足球队的伙伴们纷纷簇拥上来,把季泽骋围住。 “阿言……”邺言正待下车,却听见汤一瑞喊住他,宽慰地说:“这十年辛苦你等他了。” 感觉汤一瑞有话要说,邺言便不着急下车,索性听汤一瑞把后话说完。 “阿骋他,季泽骋这些年过得很苦,我希望这次他回来后能彻底安定下来。我说这话不是在替他说好话,他是我朋友,你也是我朋友,我没有偏袒他。十年前,我是看着你们怎么分开的,现在,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易,更何况双方还是男人。阿骋他,这十年来都在为那件事感到自责,他觉得自己太弱小了,才会在你被那变态猥亵的时候没能好好保护你,后来也没能守护住和你的感情。毕业后他过得很难,从工地上摔下撞到后脑勺,凑不出垫付的一期手术费,竟伙同孕妇在医院门口行骗,后来被抓进派出所我才收到他的求助电话。他爸妈在他转专业的那一年开始,就已经断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 说到这里,汤一瑞似想起了某些旧事,渐渐地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圈,他叹口气说:“他如果不是为了撑住这一口气,兴许万事都会容易一些。可他偏要自己扛住这一切,才会跟他爸妈这么犟着干。最难那会儿,我在他身边,听到他睡梦里都是叫着你的名字醒来的。”说到这里,汤一瑞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良久,他才开口道:“总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阿言,如果他现在还非要走,你就抱抱他。你抱着他,他会心软。他对你最没办法了。” 心上的结痂经过这么多年,颜色早就淡去了,可此刻却像是化成一滩酸水,倒流进胸膛。 邺言呆滞地推门下车,遥望见季泽骋在远处被昔日好友们簇拥包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许是在讲什么好玩的事。他一直都是人群的闪光点,如果不是十年前,邺言请求“不要对我视而不见”,兴许他一直会是个笑容坦率的大男孩。 汤一瑞也望着季泽骋,若有所思。 邺言没有立刻走开,而是俯身从玻璃窗里反问汤一瑞另一个问题。 “你还在等麻笑吗?” 坐在车里的人一滞,显然没料想到这个问题。可是意料之外,汤一瑞立刻反应过来,好笑地摇头,叹气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经得起这么折腾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低下头,无可奈何地说:“不等。” “早不等了。”他泛开酸楚的笑容。 新娘去换了一身白色嫁衣,正紧张地等在门外,还在反复练习婚礼开始后的走位。 内场里,邺言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他以为季泽骋会和自己是一桌的,没想到隔得有些远。他们那一桌是中学时足球队的友人,靠近前排的伴郎桌,挨着台阶边。 而自己这一桌坐得稍远一些,有许久不见的小浅、大甲、佳佳以及一些其他旧友。 大甲比在座的人年纪长不过五岁,却大腹便便,已经有了小肚腩,曾经看起来壮实的身材如今只见圆滚。旁边坐着的佳佳,一手抱着半岁的婴孩,另一手还顾着边上的小男孩,原来的齐耳短发,如今剪得更短了,看上去干净利落。 邺言与他们叙旧了一会。 大甲直嚷嚷说,结婚后被管得死死的,三十过后的男人生活单调得只有赚钱逗娃。 佳佳也有不满,抱怨着生的两个都是男孩,她想买一些公主裙子和少女漫画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席上,佳佳还边嫌弃边说:“有次让他在家带着大宝,我回了趟娘家。没想到他心血来潮领着大宝去游乐园玩,还把娃娃搞丢了。最后还是警察通知我去局里接人。真是的,你们说说,他是有多马虎,离了我立马出乱子。” 他们的幸福多么明显,满满的,好像要溢出来似的。 邺言笑了起来问:“小的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佳佳一说起这事,就着急,“他说叫sod蜜。正好组一个组合叫‘大宝sod蜜’。” 众人又出主意又打趣:“再生一个女儿,二儿子叫sod,女儿叫蜜蜜,你俩一个执意要建组合、一个想买公主裙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了。” 嬉笑间,佳佳对着邺言感叹道:“以前说好,晓彤出嫁的时候,我和爽子要一起为她做伴娘,没想到时过境迁,当初的约定最后都没能实现。”佳佳摇摇头,颇有无奈继续说:“爽子做了旅游记者后,哪儿哪儿都想去,拿着一本书、一张地图,背起背包就自个儿摸着地找去了。她非要亲眼对比一下,现实中的景色和书中的描写有什么不同。” “那阿邦呢?” “阿邦家里人催结婚催得着急,可爽子还不肯回来,她感受生命真谛的旅程迟迟不肯结束。无奈之下,就在去年,阿邦也背起背包找爽子去了。” “最后找到了吗?”邺言问。 “有心的话总能找到吧。”佳佳说。 “肯定找到了,否则怎么还不肯回来。现在肯定两个人一起在哪儿看美景。”大甲拍着肚子笑着说。 结婚典礼的音乐奏响,大家都安静下来,齐齐转头看会场的大门打开,新娘身穿洁白的嫁衣在父母的牵手下缓缓入场。黑色西服笔挺的新郎慢慢走到台的正中央,低调地等在那儿,等新娘缓缓走来。 晓彤紧张地注视着台上的王亮,十厘米多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又缓慢。 每走一步,人生仅此一次的婚礼进度就快了一截。 提起膝前的裙摆走上台阶时,晓彤眼角瞥见季泽骋,曾经自己喜欢过的男孩此刻正坐在台下目送她从少女嫁作人妇。 心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黑亮的眸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舞台上粉色的香槟玫瑰、永浴爱河的婚纱照、圣洁高价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1 的白色婚纱以及季泽骋祝福的笑容。 许是鞋跟太高,或是提前的走场没练习好,新娘一个重心不稳,脚跟着发颤,拿着捧花的手差点扑倒在台阶上,幸好有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她。 “小心,肚里还有宝宝。”王亮不知何时已三步并作两步从台中来到台前,手疾眼快地接住晓彤,笑着说:“真是粗心的妈妈。” 之后,新娘再不东看西看,在新郎的搀扶下,宣誓、换戒、亲吻顺利地完成了整个流程。轮到捧花阶段,晓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粉色的花束直直地向邺言抛去。 邺言尚未反应过来,佳佳已经抱着小孩站起来重新打飞花球。粉色的花瓣落了几瓣洒在酒桌上,捧花飞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武筑在大家欢呼前,当即把怀里的捧花塞到另一位伴娘手里。 娇小的伴娘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抱着捧花,满脸粉晕。 等仪式结束,邺言站起来去到洗手间。在里头东绕西绕迷了路,忽听见拐角处传来克制的吵架声,不由地走去多看了几眼。 越待走近,吵架的内容听得越是清楚。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女人吗?” “如果只是看起来像,我为什么不去找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那你去找啊,你大可以去。” “我找了,我找了十年都没能找到……可以替代你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钻牛角尖。” “所以你要负起责任来。” “小筑,我不行……” “只有你可以,只有你。” 吵架声渐弱。除了开头那几句有些怒气,往后只听到妥协的示弱。 再没有吵架声,邺言好奇地从拐角向里看去,只一眼,邺言赶紧捂住眼睛,脚步匆忙地离开这个是非地。 昏暗光线下,武筑居然把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按在墙上强吻。 那个从来游刃有余的武筑,竟然会有如此迫切慌张的表情,那是邺言从未见过的。 ☆、chapter77 邺言回到座位时,新郎倌扶着新娘在季泽骋那一桌敬酒。 晓彤不知在和季泽骋说些什么,她眉眼盈盈地笑起来,眼睛向邺言看来,随后,季泽骋也转过身,两人一齐看向邺言。 嗯? 邺言低下头,心虚地拼命夹菜掩饰。 转了几桌后,王亮领着晓彤来到邺言这一桌。 一站定,新郎倌就被众人抱怨来迟了,礼数不周道,赶紧自罚三杯。罚完酒,晓彤开始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谁是谁。 寻摸到王亮和大甲大谈婚后苦难的间隙,晓彤搭着邺言,惋惜地说:“刚才我故意把捧花抛给你,你怎么没接住啊,唉。” 邺言一听,立刻摇着手推拒,表示心领了。 晓彤感慨地说:“刚才季泽骋恭喜我结婚,祝我幸福快乐。”她拨弄着酒杯里的樱桃,低下头笑着说:“我跟他说,幸福的婚姻只有两种,一种是和爱的人结合,另一种是把对方变成爱的人。大多数人都属于后者,尽管听起来像是退而求其次,可是长大后才发现,日复一日地过着单调的生活,个性、梦想、爱情早不知不觉中被消磨殆尽,回过头来只怕连退而求其次的幸福都握不住了。所以,渐渐的,只要一点小快乐都变得很容易满足。现在只想着要幸福就好,能得到幸福的人本身就是少数,幸好我运气还算不错。”说到这儿,晓彤的手怜惜地停留在凸起的小腹上。 红色礼服裹得年轻美丽的新娘凹凸有致,她举杯欢庆看起来端庄优雅。一旁的新郎虽然时不时皱眉抱怨婚后的生活无法自由了,却仍不忘提醒身边的女人留神脚下,适时伸出手臂为她做扶手。 邺言看着他们的手上的戒指,忽然心生感慨:婚姻是枷锁,但大家情愿被铐上,甘心画地为牢。 陈晓彤看着邺言,悠悠想起方才同季泽骋的对话,她对季泽骋说:“刚分开那会,我天天都在诅咒你过得不好。没想到诅咒真的生效了,还应验到现在。然而,我长到这个年岁才发现,纯粹的感情太少了,能够善始善终的有情人,必定经历了很多复杂的东西。季泽骋,我祝你和邺言幸福,这次是真心的。” 如果他们能幸福,也许自己会更相信爱情一点。晓彤看着他们,感觉不可思议,为别人的感情祈祷,这是从前她不曾做过的。 说话间,看到某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弯曲食指推正眼镜,正疾步从大门走入会场。 “哥。”晓彤向男人招手。 男人走近后,邺言看清他的容貌,非常正派的斯文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良好的教养和非凡的气质。然而,仅一个动作就暴露了他就是方才被武筑按到墙上的男人。 快步走近时,男人用手背擦去唇上并不存在的痕迹,很重的力度,嘴唇顷刻就红了,像在薄唇上开出一朵姹红的花儿。 “这位是我哥哥,陈寰谨。我们市最年轻的儿科主治医生。”介绍令人骄傲的亲哥,一直是陈晓彤从小到大最光荣的任务。说完,她用手肘推推陈寰谨,翘嘴问:“我的那双细跟小羊皮是不是放你车上了。” “你穿那双鞋不好走路。”陈寰谨皱眉道。 “不要,我就喜欢那双,特地托爽子从中东带来的,纯手工的鞋。我待会想换上它配我的粉色蕾丝礼服。” 陈寰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睛不再看妹妹,转而寻求身后人的意见。 “她喜欢就随她高兴吧。”王亮说。 “那我现在去车上给你拿。”陈寰谨说完,不忘叮嘱妹夫:“麻烦你待会扶着她点儿。” 陈寰谨正转身,刚走两步,被迎面走来的人拉住手。 “去哪儿?”武筑问。 交握的手被陈寰谨弹也似的甩开,直接打到边上一个正跑动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方才大笑的脸蛋愣在那儿,僵了一秒,随即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小脸,“哇”地嚎啕大哭。 “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晓彤对着武筑指责道。 “你别蹲下来,穿着高跟不好起身。”陈寰谨阻止了正欲蹲下的妹妹。 随着周遭气氛忽然的尴尬,来客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这里。只见陈寰谨一把抱起小女孩,左右脸颊都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才哄着说:“疼不疼,吹一吹。” “呼呼,还疼不疼?” 磁性的男低音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小女孩止住了哭泣,拿胖乎乎的小手擦过红脸蛋儿努力止住哽咽,转头趴在陈寰谨肩上,勾住他的脖子,挂着眼泪鼻涕,口齿不清地撒娇道:“还要吹吹。” “哥哥再吹吹。” “好,再吹吹。” 陈寰谨的手似有魔力,一下一下抚摸在小女孩的头发上,安抚了她委屈的情绪。 武筑的表情很怪异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2 ,既有极度不爽的冷眼,也有冷眼之外的柔情掺杂,在陈寰谨故意转身的视而不见中,武筑挥袖扬长而去。 ☆、chapter78 酒过三巡,季泽骋已经被灌得上红了脸。 拒绝了酒桌上昔日好友的接送邀请,邺言扶着季泽骋,与新娘新郎挥别后,来到大堂,静坐等候汤一瑞来接送。方才打了电话,汤一瑞说,他与供应商的谈话还得一小会。 正等时,季泽骋醉得有些犯困,邺言怕他直接躺倒在椅子上多少有些不雅观,便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大堂里宾客来来往往,每走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他们几眼。 邺言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他们猜疑的目光。 一双皮鞋首先映入眼帘,而后是慵懒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他就是那个让你等了十年的直男?” 抬头只见武筑手插裤兜,从容不迫地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泽骋,而后轻佻地慢慢开口道:“方才听晓彤说,这也是她的初恋情人。你们还真有意思,结伴来参加旧情敌的婚礼。你是什么心情呢邺言?我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你是女方的朋友?” “我和晓彤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武筑挑起怪味的眉毛,瘪瘪嘴道:“这两种说法好像都不对。让她来形容我们的关系的话,我应该是那种对面邻居家的小孩,样样比她好,处处比她强。不过要我来形容的话,她不过是邻居家的小妹妹。尽管事实上,我比她还小两岁。喔,对了,我听说你和这位直男也是邻居?怪不得我总能在你身上找到某种相似的感觉,原来是同命相怜啊。” 邺言摇摇头,对于这种与武筑相似的说法再次予以否认。 “我本来不是想拉你作陪气死某个人嘛。不过,没有你,他也被我气死了。但是损兵一千自伤八百,现在我的肺也好不到哪去。” 邺言没有接话,见季泽骋的脑袋快从他的肩上溜下来了,他赶紧拿手托了一下。 武筑瞥了眼季泽骋,嘲讽地说:“在我看来,他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他看起来就不像回事儿。”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让人跟着魔了似的。你不也一样吗武筑,何必只笑话别人。” 武筑的眸子暗了暗,眉峰微皱,眼睛直直地看向邺言。 邺言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武筑先移开眼睛,食指转着车钥匙,“我开车走,送你们一程?” “不用。”邺言扶在季泽骋脑袋上的手始终没有移开,就一直托着。 “是吗?随便你。”武筑无所谓地耸耸肩,离开两步,又悠悠地转身,哂笑道:“他运气不错,回来得还算及时,再晚一年,你就该赖我床上了。” 目送走武筑,等到汤一瑞重新开着白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邺言与汤一瑞合力将季泽骋慢慢抬上后座。 “他喝了这么多?” “不多。可能是这些天累了,有些犯困。” “还叫得醒吗?” “别吵他。麻烦你先送我去学校,我再开自己的车回家。” “不好吧。待会你一个人抬他回家?” “我可以的,你送我去学校。” 见邺言固执,汤一瑞便不再争执,径直将车开去校门口。等到邺言从地下车库把车开出后,汤一瑞又将季泽骋扶上邺言的车。 “真够呛得。他这么大块头,我真怀疑你一个人背不动他。” “没事。我背得动。” 回家的楼梯那一段是最难的,邺言咬牙把季泽骋扛上楼。 虽说想做的时候还是能做到的,但这一趟绝对要了邺言半条命。想想他一个教书先生,这二十几年来也没干过稍重一点的体力活,现在像扛着沙包走了十里地似的,更何况那沙包还比他大一号。 当邺言把季泽骋放到床上后,累得半死,坐在床边的地上,气喘吁吁地歇息。喘气不过几分钟,邺言又站起来,拿来热水拧过的毛巾替季泽骋擦身。托起他的后脑勺擦背时,邺言摸到一块明显凸起的肿块,他小心地用指尖摩挲而过,可以摸到凹凸不平细线缝过的痕迹。 于是,邺言的动作变得很轻很轻了。 放下男人的脑袋,手上的毛巾被邺言攥紧,死死地捏在手里。 “季泽骋,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谁的声音,在空洞的黑暗里发问,犹带隐忍的哽咽。 抚摸过熟睡中男人的鬓角,一下一下,将根根直挺的毛发熨贴在硬朗的轮廓边。 没有回答的寂静中,邺言在睡脸的唇边印上一个风干了两行湿痕的吻。 希望睡着了的人不会知晓,希望醒来后的人不会责怪。 原谅他,无可抑制的满心酸楚,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懊悔泛滥。 这个角度的这片天空,邺言已经遥望无数次。 每当他想抽烟时,就会静静地躲在这儿,靠在窗边,一个人慢慢地抽完一根完整的烟。 “我昨晚梦见蝴蝶了。” 方想起季泽骋早上的时候对他这么说。 “好多的蝴蝶,全是香味,还有一只停在我嘴巴上,痒痒的。” 望着白烟缭绕出窗边,散向天空,那太高的高空是烟雾到达不了的彼岸。 有些事就算拼尽全力,也终究难以成真。 邺言叹口气,感觉胸口乱乱的,太多事他需要想清楚了。想清楚后再动身,这次再容不得他退缩。他知道如果错失这次的机会,他没抓住季泽骋,也许他们还要再等上好几年才能相见。 姑且不问是具体的几年,就算季泽骋回来了,他的心也不一定再若邺言一般。 邺言感觉到害怕,感觉他们俩之间的联系着的某根线在远距离中变得越来越紧绷,只差最后的几厘米就会“啪”地断了。 许是自己心急了,可时间的紧迫容不得他犹豫。感觉到烦躁和苦闷的邺言,只把手肘靠在栏杆上,额头抵上手腕,半边脸埋进手臂里。 一半是眼前宽广的天空,一半是鼻尖染上衣袖的烟味。 操场边有手拉手的学生慢悠悠地绕操场走过,年轻盛气的脸上都是无限青春的笑容,女孩摇晃着男孩的手撒娇,说着说着他们抱在一起,抱着抱着他们亲吻在一起。 无人阻止,勿需阻止。 那藏不住的甜腻都像是青春校园里独有的光景。 如果自己愿意拿出全部的一切去交换,能不能成全他仅有的一点渴望。 就一点——季泽骋。 ☆、chapter79 “邺老师,好啊,你居然躲这儿抽烟来了。” 邺言回过头,看见郭舂笑得贼兮兮的。 “原来你平常身上的烟味都是自个儿抽的,我还以为是被周主任染上的呢。” 邺言无奈地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3 摁灭烟,问:“什么事?” “还说什么事!”郭舂皱起眉头,“昨儿托付你的重任啊。打听的怎么样了?求你,告诉我一定是个好消息。” “哦。”恍悟过来的邺言轻笑道:“郭老师,你很有机会。” “真的吗?oh,yes!”郭舂立刻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双手迅速地输入几句自我介绍,忽然感觉不对地又急急删掉,“不对不对不对。” “嗯?” “邺老师,你先告诉我,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可爱的、性感的?俏皮的、内敛的?好动的、宜静的?还是动静皆宜、性感又可爱?我太主动是不是不好。” “呵。”邺言忍不住失笑,意味深长地看看郭舂苦恼的表情。 “这个嘛,我想想。男人大多喜欢女人可爱就行。汤一瑞的话……”邺言回忆了一下麻笑是什么样子,转而说:“他以前喜欢爱笑的女生。” “爱笑,怎么个爱笑法?” “比方说笑声奇特,有一阵我听着那笑声像鸭叫,总之就是过耳难忘。笑起来不拘一节,微笑的时候比较淑女。” 郭舂不禁啃住手指甲,嘀咕说:“有点难度。” “郭老师,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邺言喃喃。 “嗯?你说什么?”郭舂回过神。 “没。我说,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有行动力?”坦率得很直接,认准了就出手,出手了就攻克,与当下正苦恼的邺言截然不同。 “可能我的恋爱神经比较……”郭舂顿了一下,想要寻摸到一个适宜的词儿表达,“比较一根筋?”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恰当。 于是,郭舂倚在栏杆的另一边,感慨道:“想当初,毕业后是跟着男朋友来这儿的,现在他走了,我还留这儿。想来也是够倒霉的,每一个我看上的男人都不喜欢我,追追停停,合合分分就混到这个年纪了。” “但是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没含糊过。有些话如果顾着脸皮不说,有些人就留不住,这是我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任教我的。但是,不管如何刻骨铭心,分了就分了,我向来不留恋也不回首。只有这点还算优点,永远目视前方,永远勇往直前。” 勇往直前吗?邺言沉吟。 从窗里望向天空,悠悠白云飘过。忽然一阵风起,从大开的窗外涌入,吹得人汗毛直竖。 秋天,已经渐深了。 邺言很想知道,是不是只要勇往直前,就可以比较不被辜负。 为了表扬邺言光荣完成重任,以及日后还有指不定的重任将要托付,郭舂讨好地送了一包“桂花干”给邺言,以示褒奖。 掂量着桂花干,邺言想,做桂花糯米藕或是桂花汤圆都是不错的选择。 犹豫再三,邺言发了一条短信给季泽骋。 ——今晚做桂花糯米藕,来吃饭? 上完早上的课,过了午休,手机仍然没有得到回复。 琢磨了一下,邺言给季泽骋打了个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等候音,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着桌上的资料,竟隐隐生出紧张和期待。 这还是季泽骋回来后,邺言第一次与他通话。 “喂,你好。”一个甜美的女声。 “嗯?”翻阅资料的手顿住,邺言拉开手机,看看号码,是那个耳熟于心的号码没错。 “喂……?” “喂,你好。季泽骋在吗?” “他睡着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话冲上喉头被一口咽了下去,“不是重要的事。他醒来的话让他回电给我,麻烦你了。” 正要挂断电话,对方叫住他。 “等等,你是邺言吗?季泽骋在医院输液。你要不亲自来找他?” “医院?”邺言腾地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在中心医院的输液室。” 电话的另一头还在说着什么,却已无法思考。 “今天早上他忽然晕倒在工地被送来医院。” “医生说有酒精中毒的迹象,还伴有受凉发烧。” 拿起外套飞奔下楼的邺言,脑子如当机了一般,懵懵的只知道快点,快点去到季泽骋身边。 “邺……老师?” 咦?郭舂看着邺言火急火燎地跑下楼,对自己的呼喊置若罔闻。 “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在输液室挂盐水。” “但是烧还没退,可能需要留院观察。” 一路快跑去停车场,打开车门的钥匙几次掉在地上。 那女孩的声音渐渐如意识回笼,她说的话慢慢在邺言脑海里过滤一遍。 “你是阿言吗?季泽骋睡着后有叫过好几次你的名字,他说……” 邺言慢慢蹲下来,环抱住自己。 发烧?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早上? 早晨醒来后,季泽骋一边迷迷糊糊说着蝴蝶的事下床,一边往后退,与伸出手想替他整理着装的邺言拉开距离。想起昨夜里的事,感觉心虚的邺言也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 酒精中毒,又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的思绪如一团缠乱复杂的毛线,完全打结在一块,一点也思考不了。 掉在地上的钥匙在氤氲湿气中变得模糊。蹲了一会,邺言拍拍脸颊定了定,捡起钥匙起身,抹去要涌出的眼泪,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一路上红绿灯交错,在车子秩序井然地排队等候中,邺言才渐渐镇定下来。 踏进医院的大门,邺言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然后疾步走去输液室。 临近走廊尽头的静谧处,玻璃门外站着熟悉的倩影,此时正与人交谈,她的手上挂着季泽骋昨晚去婚礼现场穿的黑色外套,与她说话的中年男人一路看着邺言走近,那女人在男人示意的目光中转过身。 “小言?” “阿姨好。” 邺言微微弯腰,对季妈妈打招呼。 “你来了太好了。”待邺言走近身边,季妈妈拍拍邺言的背,对面前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老刘,这位是我邻居家的儿子,小言。” 又对邺言介绍道:“这是季泽骋爸爸的朋友,老刘。” “刘叔叔好。”邺言向老刘微微鞠躬。 老刘淡笑着点点头。 “你来了就好,”季妈妈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显然已经镇定下来,简明扼要地对邺言说:“别担心。他现在在挂第二瓶盐水,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引起的头晕乏力,加上有受凉发烧的症状,昨晚的醉酒把这些一下子全给刺激出来了。” 邺言垂头听着,紧紧抿住嘴唇,两手交互抠着大拇指。 老刘拍拍季妈妈的肩,沉声安抚道:“嫂子,不打紧。工厂那边有我帮忙盯着,他这一趟西郊一趟市中的来回跑确实会受不了,这几天让他放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4 个假好好休息一下,我到时候……” “别。”季妈妈打住老刘的话,“你随他自己的意思。他已经是个大人了,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被你护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事事躲你身后不成?往后的路就让他自己走吧。” 老刘笑道:“嫂子,你是没看见那小子在工地有多拼。他爸当年还不如他呢,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谁叫他自己硬是不听话,瞒着我们转了专业,既然他这么相信自己有本事,就让他闯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儿子要连这骨气都没有那才是真窝囊。” “所以我说,孩子不能硬逼着他,逼紧了他跟你急。进设计院也好,当电气工程师也罢,你们为他铺好了路,他不愿意走,你们又能拿他怎么办。孩子大了,现在想管也管不住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反思。当年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季妈妈叹了口气,“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哪个做母亲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往歪路上去的。但是……” 季妈妈顿住,偏头看向邺言,掩面道:“但是,你们俩都走了后,我一下子像失去了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季妈妈忍不住摇摇头。她把黑色外套塞到邺言手里,对他说:“小言,你去吧。” “麻烦你照顾好阿骋。”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当年在乡下的嘱托转了一圈后,又重新托付回邺言手上。 十年之间,除了他们俩外,有什么东西亦在周遭悄然发生改变。 黑色外套交接到邺言手里的一刹,好像把外套主人的余后半生都托付出去了似的,季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叹气道:“如果他愿意听你的,阿姨就求你一件事。” “阿姨,你说。”邺言郑重地收好外套。 “让他回家。” 看着邺言走进输液室的背影,季妈妈苦笑着摇头问:“你说这回我没做错吧。” “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去。”老刘说。 “无论再怎么细想,我也觉得当年我没做错。只是眼睛昏花,看错了两件事:第一,那不一定是条歪路;第二,我确实小看了他们俩。” “年轻人有自己的幸福,我们要学会目光向前看。”老刘在身后说。 ☆、chapter80 “他睡得很熟,一直没醒来过。”守在季泽骋身边的女孩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她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庄洁,老刘的女儿。我跟我妈姓。” 尽管女孩说得无比自然,邺言还是听出了“父母离婚”的端倪。不细问,邺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邺言。谢谢你照顾他。”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照顾他了。”庄洁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笑着说:“他刚刚有说梦话,应该是在叫你的名字。” 看着邺言垂眸,庄洁淡笑着说:“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说的话?” “请说。” “我第一次见到季泽骋的时候,还是在五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父母分居后,我和我妈一直住在这儿,趁着那次暑假我一个人跑去最南边的城市找我爸。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季泽骋,他刚结束后脑勺的缝合手术,躺在医院病床上。我被我爸拜托守在他身边,当时陆陆续续来了好多看望他的人,有他的同学汤一瑞,还有另一个很爱笑的女生,还有季妈妈大老远的跑来,看到他躺病床上急得在门外直哭。后来,阿姨就拜托我爸,我爸就收他为徒,到现在季泽骋都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才被我爸收做徒弟呢。其实他不知道,我爸是老工程师了,很早以前就不收徒弟了,都是因为和季泽骋爸爸是故交的关系。我觉得季泽骋真是幸福,身边总有人为他着急为他忙碌,他只顾自己睡得这么安然。” 邺言没说话,呆望着季泽骋的睡脸,安静地听着。 缺席的十年,关于季泽骋的点滴,现在都需要由别人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他曾经离自己这么近,没想到分开后却像是再回不来似的。 庄洁犹记起,五年前,她去那座城市找父亲时,从未想过会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季泽骋。那个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嘴唇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父亲忙于工地上的事,便拜托她照看在季泽骋身边。 她一直守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汤一瑞带来了另一个女孩。她很爱笑,她甚至比自己更细心,季泽骋稍一抬手,她便知道季泽骋需要的是水还是毛巾。这让庄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也说不上来,是出自对季泽骋的爱慕之情,所以对麻笑心生醋意了?还是羡慕季泽骋周围总有人关心,而联想到童年自己生病时却只能强撑过来的那些日子?亦或是不满这么吊儿郎当的对象,竟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徒弟? 在她还没想清楚为什么时,她听到了季泽骋的某个答案。从此之后,她的心里就切断了关于季泽骋的所有念想。 那是个无聊到发疯的暑假,整天无所事事的她,便仰仗着自己被父所托的使命,一直转悠在季泽骋身边。某一次,她问季泽骋:“小哥哥,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大病初愈的季泽骋,虽然脸色尚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状态不错,不由地陪她侃了会话,他说:“哥哥我择偶标准很简单,首先脸蛋要小,其次皮肤要白,但不可以是死白,一定要通透害羞时会红润的那种,最好身高1米75,最好性格闷一点,最好住我隔壁,最好对我有求必应,最好……” “最好姓邺。”后话被汤一瑞接过去。 后来他们俩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说着庄洁听不懂的话,笑着笑着季泽骋的伤口疼了,然后他闷哼着停止了与汤一瑞的打闹,沉默下来的空气变得异常感伤。 阿言。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照料季泽骋时,庄洁听到过好几次他在睡梦中叫唤过这个名字。 姓邺的提示,让庄洁把姓和名拼凑在一起。 ——邺言。那是庄洁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却再没忘记过。 那个无聊的暑假的阴影一直延续至今,直到现在,她当面见到了邺言本人。 他就是季泽骋的心中所念,季泽骋的心魔,季泽骋忽然安静下来后变得感伤的源头? 怎么说呢…… 感觉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话不太多、长相白净的男人而已。 “刚刚阿姨来时,他还在做梦,可能是一个不太好的梦吧,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阿姨说,他真是烧糊涂了。”庄洁请邺言坐到季泽骋身边的座位上,才转述道:“但我听得很清楚。他说,他很想你。” 空气有霎时的安静。一根针掉落下来,掉在心里,刺痛了一下。 “请你在这儿守着他吧,医生说体温降下来了就好了。”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5 交代完毕,庄洁走出输液室时,稍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不过目光至始至终都只向着季泽骋。 庄洁想起那个笑声像银铃的女孩,她说过:“有些人你不用等,因为一定是等不到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让人心疼。 老刘见到女儿走出来,笑着把她揽到身边,“辛苦你了,孩子。” 庄洁笑笑,道:“爸,你知道一见杨过误终身的典故吗。我妈说,虽然她恨透了你,但是即使一切再重来一遍,她肯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不听劝地就要跟你私奔,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结局。” 所谓的一见杨过误终身,庄洁以为,像杨过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命里安排归属自己的,那一定是喜欢不起的。 既然喜欢不起,就算再身不由己,也要趁早断了念想,如此才好将自己抽离出来,避免自寻苦恼。 邺言闷声坐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泽骋。 睡梦中的男人从某些角度看,双颊有些凹陷。眼睛下是浅浅的黑眼圈,额前的头发剪得更短了,利落的发型衬得季泽骋五官更加分明。 邺言用手抚上他的眉心,从正中间一路往下,滑过高挺的鼻梁、凹陷的人中,最后落在他的唇上,怔怔地逗留了一会。 旁边已有妇人好奇地看向动作古怪的邺言。 于是,邺言手指使劲,狠狠地抹了一把季泽骋的嘴唇,似是擦去看不见的碎屑。他站起来,走到外面窗边,在通风口点起一根烟。狠狠吸了两口,望着医院楼下的景色,任思绪翻飞。 不知呆站了多久,铃声响起。 邺言接起电话。 “邺老师,你在哪儿啊?下午三四节有你的课。”郭舂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邺言张了张口,才懊恼地致歉道:“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开什么玩笑。” “我现在在医院,离不开身。” “出什么事了吗?” “有点事。” “那课改成自习,还是怎么的?” “我电脑上有下好的备份电影,麻烦你先帮我拿到班级里放一下吧。” “行。那我帮你对付过去先。” “谢谢。” 挂断电话,邺言摁灭烟,走回输液室。 季泽骋尚未醒过来,邺言便静静坐在他身边,一直等到第二瓶点滴快落尽,才唤来护士,挂上第三瓶的点滴。 这时身边要有书就好了,可就算有书邺言也不一定能看的进去。 于是,邺言就坐着干等。时不时地偷瞄几眼季泽骋,有时瞧得太仔细了,又要注意收回自己的眼神。 期间,护士来过,给季泽骋量了体温。听到他高烧退去,邺言才宽下心。一宽下心,邺言就忍不住走去外面,又要抽根烟。 彼时,天色已暗。楼道里依稀传来各味饭香,有许多着急回家的人急急忙忙走出医院。 却偏有一个人着急地往医院里头跑,邺言一下子认出了人群中慌张的武筑。想着,他来医院应该不是就医,那就是找人。 找谁呢。 那个儿科大夫? 烟抽完了,邺言琢磨了一下时间,想季泽骋差不多该挂完第三瓶点滴了,正转身,迎面碰上了拿着单子匆忙下楼的陈寰谨。 陈寰谨自幼有过目不忘的好本领,他抬眸时虽只瞥了一眼邺言,心下却已回忆起是昨晚婚礼上打过照面的人,于是脚步又折了回来。 “你是?” “邺言。” “你好,我是陈寰谨。” “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 “怎么在医院?” “朋友生病了。” 陈寰谨皱眉道:“参加了婚礼后生的病?” 邺言无奈地点点头,“不过主要病因是过度劳累。” 陈寰谨舒展开眉毛,轻笑道:“是吗?不然食物中毒什么的,我就难辞其咎了。” “他大概快挂完盐水了。”邺言做出借步的姿态。 陈寰谨点点头,跟在邺言身后边走边说去到输液室内。输液室里的小护士看到陈寰谨,纷纷笑着打招呼。 邺言进去时,护士正在为季泽骋拔针。看见里头所谓的朋友居然是个大男人时,陈寰谨的表情变得很玩味。 季泽骋刚醒,意识尚且朦胧,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两个男人,愣愣地发懵。 “不好意思。”陈寰谨礼貌地用手给季泽骋探了探额头,“还有点低烧。” “需要再留院观察吗?他先前有醉酒迹象,还受了凉。”邺言问。 “不用,回去捂一捂就好。既然是过度劳累所致,主要是注意休息,还有最近饮食最好清淡一点,等反胃的感觉过去后,再慢慢补充营养。这个时间点,医生都要下班了。”陈寰谨握了握季泽骋的手,“手输液后很冰,一定要注意保暖。这个天气很容易反复着凉。” 他的话是对着季泽骋说的,邺言却在一旁点着头,一一牢记在心间。 季泽骋按住手背上的针口,久坐后还有些晕乎,着急起身时差点一个跟头往前栽去,幸好邺言迅速地搀扶住他,而后向陈寰谨道谢。 陪同他们走出输液室,陈寰谨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方才尚且不确定的猜疑,此刻又多了几分肯定。 此时,找不着人的武筑暴躁地用电话狂轰陈寰谨的手机。 “你在哪儿?” 刚一接起电话,听到是武筑的声音,陈寰谨当下直接挂断电话,捏紧手里的单子匆匆走下楼。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陈寰谨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逃也似的从医院后门疾步走出。 脚下生烟地向停车位走去,却被旁边忽然闪出的人一把抓住手腕。 “你去哪儿,为什么挂我电话,你又想抛弃我了是不是?” ☆、chapter81 “放手。”陈寰谨已面露愠色之气,沉声道。 “我一放手,你是不是就逃了。” 武筑知道陈寰谨怕什么,他最怕别人的目光,像现在,只要有三三两两的人向这里看来,陈寰谨就跟吃噎住了似的,整个人都不自在的难受起来。 “好。”武筑放开手,甚至如男人所愿地退离两步远,“你要是敢跑,我一定誓死追到底。” “别动不动就说死。”陈寰谨揉揉手腕,眉峰微皱,“我最不耐烦听这个。” “那我以死相逼的时候,你是怎么狠下心抛弃我的?” “我没有抛弃过你。”看到武筑瞪大对质的眼睛,陈寰谨一顿,别过脸去,“我就没有和你在一起过,谈何抛弃。” “你……”武筑的脸色阴转暴风雨,像含着一口血不喷出来就无法下九泉,“你就不能好好爱我一回?” “武筑,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了无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6 数次了。没可能,绝没可能。你和我都是男人,况且我还大你七岁,世上哪有这么荒唐的事。” “你到底是觉得你比我大,所以不妥。还是觉得我们俩都是男人,所以不行。反正不管是哪个理由,在我看来都没那么严重。” “我最后再跟你重申一遍,我只是你的邻居哥哥,仅此而已。别的关系,你想都别想。” 陈寰谨的眉头越皱越深,快步走向自己的座驾,打开的车门被后面追来的人重新又关上。 武筑将陈寰谨抵在自己与轿车之间,附耳道:“你别忘了,我们还上过床,还不止一次,还是你自愿的前提下。既然你认为绝没可能,那两年又算什么,你玩弄我呢?你说给我时间认真想一想,女人我也试过了,还是觉得比不上你,在床上只有你最来劲儿。” “住口。”陈寰谨听着粗俗的话语,感觉所有血气冲上脸。他转过身与人面对面,武筑吐出的气就在鼻息之间,陈寰谨仍然无法正视眼前这个粗俗鄙夷的人是自己的邻居弟弟。 他曾经那么乖巧懂事,现在竟是这副德行,是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都是大肠杆菌的,你不觉得恶心吗?”陈寰谨别过脸去,咬牙说。 “我不觉得。只要是你的,我都不觉得恶心。不仅不恶心,我还很喜欢,否则我怎么会一次次地含着你的那里,让你舒服到痉挛。”武筑的手慢慢试探向下,“其实你也很想念对不对?诚实一点。” 陈寰谨几乎是用杀人的力气推开武筑,他面红耳赤地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车,立马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武筑着急地拍着玻璃窗,他英俊的脸上挂了彩,此刻却命都不要了地追着车子狂奔起来,“陈寰谨,陈寰谨,陈……” 陈寰谨的车加速向前,一溜烟便开出了门。 “阿西!”武筑在车后大迈了几步后停下,愤愤地甩下无力的拳头。 站定后,方才脸上擦过树枝的伤口才隐隐有了又热又痛的感觉,他用大拇指擦擦嘴角,“嘶”地倒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感觉委屈又愤然:“你从来说话不算数。” 在外头买来粥和小菜,邺言开车把季泽骋带回自己家。他陪着季泽骋一起随便地吃了点,却感觉胃口不佳,反而被季泽骋责怪道:“你吃的还没我多。” “我不太饿。” 邺言一勺一勺地舀着粥,吃到嘴里感觉烫烫的,如果不夹点小菜一起,索然无味的白粥就像药片化在舌根处,又苦又烫,根本无法下咽。勉强再撑了几口,邺言放下碗筷,只盯着季泽骋吃。 “半小时后还要吃药,别忘了。”邺言提醒道。 “我现在只想躺会。”季泽骋瘪嘴。 “去我的床上躺着吧。别睡着了,刚吃完就睡不好。”邺言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看我还是回隔壁……”季泽骋也正欲起身。 却被邺言按住肩膀,皱眉道:“要是再有万一,我怎么看住你。” “没事的,能有什么事。” 季泽骋的安抚并不起作用。邺言咬着唇,虽然不反驳,却也固执地按住他的肩头不动。 季泽骋想拿开邺言的手,却在触到他冰凉的指尖时,兀地一缩。 “你的手怎么比我还冰。”遥想起邺言以前的固执所为,为了等他回来,他可以坐在阳台上让冷风吹几个小时,碰到他的指尖,那结霜的冰冷让季泽骋再难忘记,他拍拍邺言的手背,投降道:“好吧好吧。你去忙你的,我乖乖去床上躺着。” 天色渐暗。 洗碗时,窗外的天空飘起了毛毛雨。等过了一阵,忽然转大雨,豆大的雨珠拍打着窗户作响。 洗好碗筷后,邺言来到房内,只见一屋昏暗中季泽骋睡得正熟。邺言唤了他几句,季泽骋纹丝未动。看看时间尚早,只好先姑且作罢,邺言关上门轻轻退出去。 等他把明天要上的课备完,又反复检查了三遍资料,确认无误后,再度来到房间内。季泽骋仍然维持着方才的睡姿,一点儿也不受窗外的暴雨影响,睡得酣香。许是太久没好好睡过一觉,季泽骋似陷入很深很深的梦香。 夜幕低垂。窗外雨声轰隆。 邺言趴在床边,细细地看酣睡中的人的眉眼。眉毛粗黑,鼻子英挺,睫毛尤其的长,当季泽骋用专注的眼神看他时,会有分外的深邃,像黑洞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有深情的错觉产生。 四周没有别人看着,邺言探出指尖再次小心翼翼地碰触他的眉毛,描绘他的眉形。一点一点,认真细致地去端详整张脸。 十年别离,纵使青涩褪去,他还是他心中那个从阳台跳跃而来的少年。 绕过一个大圈,又一次,他离得这么紧,触手可及。 呆看了一会。邺言去壁橱里拿来新的一床被子,放到季泽骋旁边,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爬进去,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与季泽骋面对面躺着。 犹想起以前最难受的日子,他抱着季泽骋的衬衫睡去。现在,隔着被子,邺言偷偷伸出手,圈住季泽骋的腰,把自己半埋进被子里,紧张地一动不动,像偷了糖果的小孩,一定要小心地藏好,心里既窃喜,又害怕。 和着风雨声和旁边季泽骋的味道,不知不觉邺言也进入了梦香。 睡得正迷糊,隐约听到难受的闷哼声,还有边上人不自在地扭动,邺言立刻就醒了。拧开暗黄色的床头灯,看到季泽骋一脸难受。 床头柜上还放着未来得及吃下的药和水。 “阿骋?阿骋?”邺言拍拍季泽骋的脸颊。 “唔。”季泽骋闷哼着。 邺言用手掌去试他额头的温度,一摸掌心全是汗。 这一摸,邺言立马清醒过来,只好真的叫醒季泽骋。 “很难受吗?” 邺言把他汗湿了的头发拨上,额头抵住额头,会神地探了探温度。 “还在烧……” 邺言看看时间,人已经完全清醒,琢磨了一下,半夜两点半,去挂急诊吧。 脑子里还在转悠接下来的对策,额头刚撤离一点,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逮住压在身下。 季泽骋黑亮的眸子直直地在正上方盯着邺言。 “阿骋?” 疑音未落,有铺天盖地的吻急急地落下。从嘴唇蛮狠地一路向下,扒开他的领口,汲取解渴的冰凉。手掌所到之处,处处都在点火,从胸口到小腹,从小腹到难以启齿的部位。 当衣物尽褪,邺言还是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泽骋似是朦胧未醒,半阖着眼只凭本能动作着,他的身子滚烫,抱着邺言,一味地想贴得更近一些。 当两具□□的身体紧贴,有羞耻的部位难耐地摩擦而过。 窗外一声雷响,屋子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7 顷刻间迎来一瞬的光亮。 “阿骋?” 上方的人如梦初醒,停住动作一动不敢动。 无声间,一滴汗从季泽骋鬓角滑落,滴到邺言的眼睛上,随着睫毛眨巴几下后,顺着太阳穴滑到耳廓。 季泽骋缩回手,翻身到床的另一边,喘着粗气,呆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他的手慢慢伸进被子里,摸到小腹下,光溜溜的一片,有什么正蓄势昂扬。 “这真的?” 意识渐渐回笼,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感觉难以启齿。 邺言一动不动,双手双脚僵住,肩膀缩提着,久久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 窗外的狂风疯狂地拍打着窗户,有稀里哗啦的流水声从屋檐掉落下来。 秒钟走过,一秒两秒…… “我,我搞错了。”季泽骋懊悔地说,“抱歉。” 过了一会,仍没有人有动作。 在静夜里,稍重一点的呼吸声都是罪恶的。 季泽骋动作呆滞地掀开被子,似是探问:“我,我先走……” “我就在这里,你要走去哪儿。” 邺言几乎是用吼的把季泽骋扑倒回床上,还是方才自己睡过的位置。 沉默被打破的那一刻,他们像疯狂的野兽开始互相撕咬。 纠缠复又被点燃。季泽骋怔怔地看着满脸泪水的男人跨坐在自己身上,他□□的上半身在黑夜里白得发光,手臂上依稀有几处淤青。 邺言忽然伸出手覆盖住季泽骋探求的眼睛。失去了视觉的季泽骋,重新陷入混沌黑暗里,所有的感官变得加倍敏锐,嘴唇传来挠人的触碰,温暖又冰凉,蜻蜓点水、一触即走。 痒痒的触碰,挠得整颗心都躁动起来。 “蝴蝶……是你吗,阿言?” 季泽骋拉住邺言。 ☆、chapter82 “阿言?” 季泽骋犹带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是你吗,阿言?” 在梦里化蝶…… 箭在弦上。 邺言没有给季泽骋太多挣扎的机会,咬牙坐上去。没入的那一刻,邺言只觉得疼。 热汗滴落下来,这次是邺言的。 动作中的邺言,从指缝间偷瞄过去,像摆尾的人鱼,韧劲的线条优美,每动一下,都像是人鱼在摆动尾鳍。 窗外的雨声像是大海深处的呼唤,闪电的光亮似是海面的阳光。 由衷地叹息声中,季泽骋胸口兀地一紧,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邺言可以这么坚强,一次次地让他措手不及,倍感吃惊。 起伏的邺言看起来像游动的人鱼,季泽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捧住他扭动的腰肢。 就沉沦吧,不问为什么…… 他们向大海的最深处游去,被水草缠绕,纠缠成一团,又被张嘴的贝壳吸引,漩涡般的蛤声余音绕耳,在满腔的窒息中,只见灯笼鱼点着光亮游来,引领他们向未知的深海更深处沉沦。 一切都是本能的驱使,却默契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身体的契合让人忘乎所有,不管将来,不管以后,不管其它亟待解决的问题。 就现在,就这一刻。 “啊——”季泽骋怒吼着,再忍受不了地握住邺言的腰,一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鼓胀在胸口之间满满当当的情绪像是要爆炸的气球,徘徊在临界点的感觉简直要他的命。 汗水顺着额头、鬓角、脖颈、胸口、后背淌下。 “阿言,阿言……”季泽骋挤牙说:“我做梦都不敢想到这一步。” 十指相扣时,邺言几乎哭到呛声。 季泽骋强撑住最后的一丝意识,他想看清这一刻邺言的表情,可是在看清之前,他已经俯下身,吞下邺言所有的声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 比平日更早醒来。 窗外的天蒙蒙亮,雨声不复,有一屋光亮映在橙色窗帘上,呈现出柔和的橘光。 有一只堪比巨型毛绒玩偶的庞然大物压在自己身上,邺言不得不优先处理他。 只微微挪动一下身子,全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发出酸痛的警报,可就算再疼,他还有另一件事急需处理。好不容易把季泽骋推到床的另一边,邺言起身去卫生间。 身体如遭汽车碾过,全身跟散架了似的,往卫生间走去的每一步都堪称无比艰难,全靠意志力强撑着。邺言踮起脚尖,一钻进卫生间,就关上门拧开淋浴器。 等神清气爽出来后,太阳也微微抬了头,邺言去到楼下买来早餐。 门外天朗气清,像是台风过境一般,鼻尖嗅到早晨特有的青草香,晨露随着小草一低头,滑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邺言提着早餐回家,独自用完餐点后,他来到房内看看。季泽骋还埋在被窝里,睡得懒洋洋的。 探了探季泽骋的额头,许是出汗了的关系,他的烧已经退去。放下心来的邺言趴在床头边,先细细地看了一会安静的男人,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碎发的尖端, “喂,醒了没?” 没有声音。 “早餐放桌上了。” 没有回答。 “我去学校了。” 没有反应。 “记得吃药。” 说完,最后一句。邺言站起身,看了季泽骋一眼,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听着房门外窸窣作响的声音,收拾碗筷、拿包、穿鞋、开门一连套动作不间断,直到关门声响起,季泽骋才慢慢睁开眼睛。 渐渐适应了早晨的光线,意识也开始清晰起来。季泽骋双手捂住脸,感觉难以启齿。等他再睁眼时,脸颊已经被手掌摩得红通通的,他挠挠头发,伸手从裤兜里摸来手机,打出电话。 “喂,刘叔……嗯,早,你也挺早的……好多了……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12月8号,申请签约被拒,发呆好久。record. ☆、chapter83 难受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喉咙。偏偏周五早上又是满课,邺言强撑住身子,笔直地站在讲台上讲课,四节课过去,他的嗓子更哑了,到最后不得不用上话筒。 一上完课,邺言就迫不及待要回家,被郭舂喊住:“邺老师,下午要开会,你忘了?” 开会?邺言真是忘得干干净净。 “邺老师,第二次咯。你很少这么慌慌张张出错的。”郭舂挤眉弄眼道:“莫非你也有什么好事发生?” 邺言立刻投降:“饶了我吧,我昨天还在医院,今天就有好事?” “哦,对。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生病了。”为防止郭舂的好奇心泛滥,邺言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8 立刻补充道:“一般劳累,不严重。” “嗨,我又不好奇这个。我好奇的是什么朋友让向来镇定自若的邺老师慌了手脚?” 下午的开会主要交代下周的考试注意事项,临近期末,第一门基础学科的考试首先在下周举行。邺言作为监考老师,自然不得不参加此次会议。 会上,周主任就这两周的学风检查情况做了说明,特别表扬了郭舂班级。除此之外,还强调了关于学院转型建设的有关事项,特令所有老师都打起精神来,在有关领导审视期间,决不可犯丁点错误。 开完会出来,郭舂长吁一口气:“太好了,周主任这次总算没有就我的终身小事长篇大论,还落了个表扬,噢耶。” 邺言笑笑。 郭舂用笔记本一拍邺言胸脯说:“邺老师你也要庆幸,昨天你逃课的事没被发现。” “是。”邺言已经拎起包,掏出车钥匙,迫不及待地要走。 “哎,邺老师……关于汤一瑞的事,我还有话……” 郭舂看邺言摆摆手,一副“下次再说”的样子匆忙下楼,不禁疑惑:邺老师,你今天到底在急什么? 提菜赶回家,开了门,邺言脚不停步地直奔卧室,房门和窗户都被打开正通风。 人却不在了。 邺言愣愣地走回客厅,在桌子上放下袋子,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脑子里完全迷失了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指示。 正心思恍惚,只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响起,邺言跑去打开自己的门。 季泽骋也是一愣,没想到迎面撞见邺言,挠挠头说:“你回来了?” “回来了。” “那个……”一与邺言对上眼,季泽骋立刻挠着头,很是不知所措地别开脸,“我回家洗了个澡,然后……然后才发现没你家钥匙,就一直等……等到你回来。”季泽骋“哈哈”干笑了两声,“光等着,原来这么不好受。” 相比季泽骋的不好意思,邺言反而淡定许多。 只是没钥匙,原来如此。邺言默默松了一口气。 “进来。”邺言让开堵在门口的位置,“一起吃晚饭?” “嗯。”季泽骋脱鞋走进屋,“今天吃什么?” “我煮海参粥。” “啧。又是粥,我嘴巴好淡。”季泽骋跟在邺言身后走进厨房,正想看看有什么食材,不想,邺言一个转身,两人直直地撞上。 邺言也是没想到,幸好季泽骋反应快速地扶住后仰的邺言。大手用力地捏了捏邺言的胳膊,两人才一对视,立刻红了脸,急急地别开不自在的眼神。 “你,你要干嘛来着?”季泽骋挠挠头发。 邺言走去房内,拿来一串叮当作响的东西,交给季泽骋。 “备份用的钥匙。” “哦。”季泽骋掂量着钥匙,问:“什么时候配的?” “刚搬进来时屋主给的。他说每个房子都应该有两把钥匙,成双成对。” 看着锅子里沸腾地冒泡,等着等着邺言心有所想。想的多了,就感觉到烦躁。可就算想的再多,他也只是一个人闷想,说出的话从没想的半分深。 当邺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染上了季泽骋的习惯,一有心事就拨弄头发。 两人面对面吃着粥,在胃口上,就算季泽骋心里再烦,也是胃口极佳的,他吃完一碗又盛来一碗,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不忘由衷地赞道:“你做的饭真是没话说。要留下天天蹭饭的话,我估计会长胖一圈。” “留”的话题让邺言筷子一顿,季泽骋敏锐地捕捉到,也跟着慢慢地放下碗筷,突然间的沉默让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邺言的喉咙很不舒服,他想咳嗽,却硬生生憋住,预感到季泽骋要想说什么重要的事,他开始抠自己指甲。 “阿言……” 听到他叫自己,邺言的视线从粥面转移到季泽骋脸上。视线相交,不过几秒,季泽骋还是感觉万分不自在地别开脸,咳嗽了几声:“咳咳。那个……昨天的事,我没忍住。” 接下来要说“抱歉”了吧…… 邺言的指甲抠着肉,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季泽骋。 “但是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这样想过很多次。如果要道歉的话,光次数就要磕头到明天天亮了。”季泽骋顿了顿说:“我现在什么都还没准备好,也没想这么快就把这件事确定下来,还有很多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比方说西郊的工厂那边,我打算开始单干了,再比方说你学校那边,难道你要一直隐瞒下去?还有我们父母那边,我爸……” 季泽骋挠挠头,苦笑道:“以前我从来不会想那么多,现在一想到这些就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越觉得复杂,越想就越不想面对,总觉得应该等什么都准备好了才可以迎接这一切,可是我又突然很害怕。怕我什么都有了以后,你已经不在了。你要是不等我了,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季泽骋舔舔嘴唇,感觉到干涩,“之前你问我,如果你说你很想我,我会不会留下来。那么,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如果我愿意留下来,你会不会再不退缩,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再反悔,一直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 邺言的脸不知不觉涨得通红。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步步逼近他,审度他以前的懦弱,挑战他现下的心跳,他的指甲陷到肉里,竟感觉不到疼。 等邺言深吸一口,吐气放松,再深吸一口气,提着气,他正想张口。 季泽骋捏紧拳头抢先一步说:“想好了再回答我。这次,我想我应该承受不起期待落空的滋味。” 季泽骋看着邺言沉默的表情苦笑,很早之前不就知道了吗,这个男人会是他一生的命门。如果他当真反悔了,他想他还是会再一次不知受伤地向他靠近。 因为他是阿言啊,是于他而言,特别的存在。 “那我先说,”季泽骋松开拳头,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我爱你,很爱的那种。” “现在你可以说你的答案了。” ☆、chapter84 像是被打断了所有的退路,再不可以怀疑他不够坚定,再不可以他指责他不够爱他,再不可以转身逃跑,这一次,没有掉头的机会留给邺言。 感觉心里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邺言的脸涨得通红,尚未在脑子里把答案好好思考一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顶着一张憋红的脸一个大步上前,绕过桌子,站定在季泽骋面前。就在季泽骋睁大的瞳孔中,邺言捧住他的脸,对准男人惊愣的嘴唇,目标准确地径直亲下去。 季泽骋愣了愣,由着来人在他嘴唇上任意妄为,而后轻笑着闭上眼,搂住邺言的腰,加深这个吻。 在辗转的亲吻中,季泽骋还是没忍住地噗嗤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79 笑出声,胸膛震动得厉害,连带着邺言也不得不停下。一停下,邺言就蹲下身子拼命咳嗽,咳着咳着竟不自觉地掉下泪,被季泽骋发现后,又捧住脸用大拇指抹去滚下的泪珠,邺言满脸泪水却痴痴地笑了。 一会哭一会笑的,季泽骋都有些无奈起来。 双手捧住哭笑的脸颊,抵住他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去点他嫣红的嘴唇、他掉下的泪珠、他笑起的唇角。 当泪珠在亲吻中被拭去,只剩下唇角的笑容时,邺言亲上季泽骋的嘴唇,细细密密地吻着。 “第三次了。”分开后,邺言自言自语道。 “什么第三次?”季泽骋疑惑地问。 “第三次,我亲你。” 看着邺言蹲在地上举起三根指头,竟有些俏皮的可爱。 季泽骋忍不住逗弄说:“第四次才对。” 邺言一边回忆,一边细数。这歪头的可爱样被季泽骋轻轻按在怀里,“不算上你偷亲我的那次,也是第四次了。” “嗯?”邺言露出困惑的神情。 “还有一次是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你和麻笑坐在屋里头,我一打开房门你就冲上来亲我。呵,那时我还自以为你再离不开我,没过多久,你却说要和我分手。当时我那个心呀,血淋淋的疼啊,能不印象深刻嘛。” 那时邺言是害怕的,他害怕季妈妈会逼迫季泽骋做选择,他害怕季泽骋会先行离开,他害怕回过神来只剩自己一个人。他害怕的那么多,惶恐的情绪压迫得他在这段关系中一步也无法前进。 于是,他选择了明哲保身。把自己缩起来,像个刺猬一样抗拒季泽骋,以为结束了这段不耻的关系,人生也就可以前行了。 而十年过去了,在终日的落寞不得中,他才发现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人生亦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心脏饱尝过压抑、恐惧、妥协与不甘,尽管难受,却仍是鲜活跳动着的,可这十年的空洞让他的心脏像刷上一层灰,麻木的感觉像丢失了所有欢乐与痛苦的感知。 日复一日,如机械一般生活下去。 等待,最让人害怕的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遥望不见终点,不得不掐灭心中的希望。 所谓期待落空的滋味,邺言最是明白,那是把心先捧得高高的,再狠狠地摔下来的痛。 被按在怀里的邺言,因为男人的话有点难过,把头埋进季泽骋胸前,底下的手不知觉地拽住男人的衣服一角,闷声问:“你是不是不走了?” 季泽骋一愣,邺言很少会做出这么依赖性的动作。于是,为了安抚他,季泽骋摸摸他柔软的发,落下一个轻浅得像是没有重力的吻,柔声说:“放心吧。” 是不是可以真的放心,邺言不知道。但是,他尝试让自己去相信这个男人,去接纳这段难启齿的感情,勇敢地迈出一小步。努力就从这一刻开始吧,比方说,先试着给予一个拥抱。 心在有了着落的同时,手亦相携起来。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这一刻,他们是真心幸福的。 “那个……”季泽骋堪堪地有了嘟囔。 “嗯?”邺言疑惑地抬头。 “抱得太紧了一点。”季泽骋似有难言之隐似的。 “喔。”邺言羞红了脸,讪讪地要放下手。 “别……”季泽骋又抱紧要抽身的邺言。 另一个难言之隐的地方也微微抬头起了抗议。 “昨天的那个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等,碗还没……” “去房内。白天的时候,我想到一个新的姿势。” “碗……” 有一室旖旎藏不住地外漏出来。 经过周末的缠绵和折磨,邺言的嗓子在冷热交替中感染发炎,彻底哑了。 上课时,平常站得笔直端正的邺老师,现在压着嗓子讲一会课,就忍不住手掌反撑在讲台上,稍稍倚着歇息一会。 贴心的学生问:“邺老师,你是不是肚子难受啊?” 不问还好,一问,肚子居然还真的开始翻涌起来。 难挡季泽骋连日来的热情,邺言感觉疲惫不堪。可在这关头,邺言仍不忘季妈妈的郑重嘱咐,他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季泽骋谈谈正经事了,可是该什么时候呢。他一旦跟季泽骋面对面,食不餍足的男人就开始对他毛手毛脚,最后忍不了要把他抱去床上。 难道他们真要在床上谈? 邺言赶紧摇摇头,甩开这想法。 “老师,为什么不行呢?” 邺言抬头,只见自己还站在讲堂上,底下排排坐着学生,正等待他的答案,嗯?讲到哪儿来着了。哦,对,正在赏析李煜《相见欢》中的“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东;几明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含情之处。 “老师,难道你也觉得等待是应该的?为什么我们非得等什么都有了才去谈恋爱,难道就活在当下不好吗,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可两个人一起好好努力,想要的总会慢慢有的,不是吗?如果等什么都有了,身边却不是那个人了,那青春还有什么意义。你说,后悔逝去青春的人其实是不是在后悔没有继续等下去,等到一个人功成名就,等来可以携手相伴的那一天?”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名叫方好,邺言对她的传闻颇有了解。她的家境殷实,而她却是追随男朋友来到这所大学,偏偏那小伙子在家境、相貌、学习上样样不如她,加之,这姑娘行事作风高调,广交好友且出手阔绰,有时请一大桌子的人去酒店聚餐,动辄就花掉普通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暗地里对这姑娘心生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数,可她一概拒之,偏偏钟情于自己的穷小子。早在入学时,他们的恋情就在整个系里传开了。老师们的闲聊中更不乏对这对学生热议过,因此,邺言也略知一二。 对他们,邺言是不爱招惹的。可今天她说的话,却让邺言想起过去的那段敏感时期,就在他被猥亵未遂不久之后,学校天天给他们放心理辅导片,那时他还是坐在底下的学生,也曾看着作为学生的同学如此咄咄逼人地质问过老师“什么是喜欢”、“如果我们就是确认自己喜欢那个人,又为什么不可以和他在一起”,那本来还义正言辞、说的头头是道的老师,就在连珠炮的逼问下被问得哑口无言。 那个时候啊…… “邺老师,难道你也认为真正的感情需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能证明?那很久又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要等个十年才算是什么都有了?” 角色转换之间,曾经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又重新抛了回来。 底下的学生睁着求知的眼神看着他。 邺言轻咳一声,,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要做等待这样无谓的事?如果非要等上十年才能证明对一段感情的真心,那岂不是浪费时间又愚蠢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0 至极。” 最好的十年,为什么尽选择分离…… 邺言一顿,继而说道:“比起等待,何不陪伴?走过开头最难的日子,相伴迎来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如果爱得够深,就能坚定如初,一直走下去,走更远的路。” 《诗经》里有很多广为流传的名句,可邺言也不落俗套,最喜欢的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更远的路,比方说,一起慢慢变老。 邺言沙哑的嗓音为这段推心置腹的答案添色不少。底下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眼睛瞪得更加滚圆了,非逼着邺言抖落出更多情史□□来以作验证。下课后,邺言逃也似的从教室落荒而跑。 走过郭舂办公室,只见郭舂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学习鸭叫。 邺言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这是在干嘛呢? 郭舂抬头,越过电脑看见门外路过的邺言,冲他招招手,“邺言,过来。你看。” “什么东西?”邺言边说边走进办公室。 “健身卡。”郭舂甜滋滋地说,“刚办的。” 只见那vip会员健身卡金光闪闪,煞是刺眼。 邺言小心翼翼地递回卡,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没头没尾地说句“加油”,就赶紧逃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哎,邺言,要不你也一起办……” 郭舂还没回神,幸好邺言已经逃走了。 经过一天的休养生息后,今天一大早,季泽骋就马不停蹄地立刻赶去开工。 晚上,他没来得及回来吃饭,邺言便独自吃过饭,为他留了一些剩饭搁进冰箱里。 大约到临睡前,季泽骋才赶回家。拿出钥匙开门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掏出另一把备用钥匙,开门进到邺言家。 彼时,邺言正躺在床头看书。听见外头动静,而后看见季泽骋轻轻推开房门。 “还没睡?”季泽骋轻声问。 “快了。”邺言放下书,“我给你留了菜……” “没事,我在外头吃过了。”季泽骋边说边脱去一身汗味的衣裳,“你睡吧,我先洗澡。” 已是平日邺言入睡的点,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邺言捧着书搁在被子上,想等等季泽骋,却撑不住地迷迷糊糊要睡去了。 季泽骋洗完澡出来,看见暗黄色的暖光下,邺言靠在床头,眼睛合拢,已经睡着了。床的另一侧无比自然地留出一个空位,季泽骋心头一动,加紧擦干头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轻声爬进去。 “阿言……” “唔?” “睡着了?” “嗯。” 邺言的眼皮耷拉,季泽骋伸手关了床头暗黄色的灯。 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无声黑暗中。 “睡吧。” “嗯。” 有好闻的香气钻进鼻尖,是两人身上同一种沐浴露的香味,又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 季泽骋伸手揽过邺言的腰,鼻子贴近他的脖颈后,贪婪地嗅着,像是特别的体香,牛奶混着起司,散发出独特的香甜。邺言腰间的衣服不知不觉被撩起,有只不安分的手钻进他的睡衣里。 “你不累吗?”邺言按住那只上下游移的手。 听到邺言说话,季泽骋一个翻身撑在邺言上方,黑暗中,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身下的人。 “让我看看。”季泽骋撩开邺言的碎发。 “看什么?”邺言迷迷糊糊地嘟囔。 “今天还没好好看你。” “唔。” 有火热的吻搅动着昏沉的夜色。 “阿言,我还可以再累一点……” ☆、chapter85 邺言一直找不到时间和季泽骋好好谈一谈。 一旦进入工作,季泽骋就变得很投入。这两周来,他一天比一天起得早。 加之,邺言睡得轻浅,但凡身边有点动静,他都会被吵醒。可季泽骋一说要回隔壁睡,邺言又执意让他不要在意。 这天早上,季泽骋照旧起了个大早,翻身爬下床,正放轻手脚套衣服,邺言就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哑着嗓子问:“起来了?”躺在被窝里的邺言翻了个身,揉揉眼睛,还在同睡意作斗争,“我去做早饭。” 说完,却没有动静,似在被窝里又睡去了。 季泽骋轻笑了一声,揉揉邺言的头发,附耳说:“你继续睡,我下楼买早点。” “我去给你炒个鸡蛋。”邺言挣扎着醒过来,作势要起来。 “别,”被季泽骋按住,“我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季泽骋洗漱完毕来到厨房,左看看右看看,拿着鸡蛋,却连开火的地方在哪儿都不知道。正愁苦时,锅铲被身后的人接了过去,只见邺言打着呵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动作麻利地将鸡蛋打在一个碗里,开火,这边用筷子快速搅拌碗里的蛋,另一边等锅热了,浇上油。 邺言把季泽骋推出厨房,关上门。 没过一会,他端出稀饭、炒蛋、榨菜,以及一根蒸好的玉米和一杯热牛奶。 邺言坐在季泽骋对面,手撑着脑袋,尽力睁着眼睛,困乏地看季泽骋吃早饭。 动了一会筷,身后的钟才过了早晨五点,邺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被季泽骋尽收眼底,忍不住说:“下次我还是下楼买早饭吃。” “我在,就由我来做。”邺言揉去眼角被呵欠逼出的眼泪,“你一边开车一边啃馒头,我也不放心。” 季泽骋一口拨完碗里的稀饭,咕噜咕噜喝了半杯牛奶,趁着喘气的间隙说:“有点迟了,我得走了。”说着,掰去半根玉米叼在嘴里,急忙走到玄关处穿鞋,“有时间的话,你教我点简单的菜。” “那倒不用,”邺言为季泽骋拿来外套,“只要你不走,我可以一直为你做饭。” 季泽骋一愣,手上门把已经被打开,“阿言……” “嗯?” 在邺言尚未反应过来前,额前的碎发被撩起,有蜻蜓点水的吻快速地在额头点过。 “晚上等我。” 邺言摸着额头,渐渐地意识清醒,脸色越来越红,呆呆地站在玄关处,对着关上的大门,喃喃道:“路上小心。” 放下手,仍有些恍惚。邺言走去刷牙洗脸,解决了剩下的半根玉米和半杯牛奶。 几天前,邺言听季泽骋说,家附近的工程已接近尾声,而西郊项目的文件已批准下来,正式被季泽骋接手,这将是季泽骋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邺言听说后,几乎是感觉当头一棒,愣愣地问:“你还是要走?” “接了西郊的项目不等于要走。”季泽骋沉吟了一下说,“刘叔发现新修好的石角大桥就在家附近,只要开大桥过,先上大桥,下来再开高速公路去西郊,可以比之前节省一个小时。虽然每天来回开两趟有点辛苦,但是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的。”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1 “你的意思是……?”邺言听不明白。 “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季泽骋言简意赅地说。他浅笑着,牵起邺言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晚上我要是赶不回来吃饭,你就别等我,自己先吃了,记得给我留一点。” 于是,季泽骋租了一辆轿车,开始了每天天不亮从市中开去西郊,晚上从西郊赶回市中的日子。 邺言自知,这样留下他,生活一定会过得很艰辛,可是艰辛之外,至少他们奉行了不离不弃的承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推迟了十年,甚至恰逢事业上升的忙碌时期,当下不是谈感情的好时候。可无论多难,都不是辜负“在一起”的借口,这个关键点,他们过得很难,却谁也不愿意放手。 虽然天不亮就要走,天黑了才赶回家。可是,比起分隔两地,他们还是“在一起”的。一想到这里,邺言也打起精神来,已经错过的既然无法弥补,可以在一起的时光,他就不想再辜负。 人生或许从来没有过最好的时候,每一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烦恼,如果总是抱怨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没有心愿,不去努力,不去尝试,不去下定决心,直到最后变成真的一无所有,那么终其一生都无法尝到梦想成真的滋味。 生活没有表面的岁月静好,负重前行虽然艰辛,可有那么一个人在,却也让人甘之如饴。 期末临近,周三下午进行了第一场基础学科的考试,每个考场安排两位监考老师。邺言与郭舂一起参加同一场监考。 拆分、分发完试卷后,随着铃响,学生们低头“唰唰”开始做题。 这是一场开卷考,邺言在考场巡视了一圈后,肚子有些难受,便站到门边稍稍透口气。考场内压抑的气氛他再熟悉不过,从学生到老师,他也是一路“考”上来的。 郭舂踏着红色的高跟靴,每走一下,在安静的考场发出响亮的声音,有学生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邺言注意到后,示意郭舂赶紧坐下。 在讲台上坐下后,郭舂朝邺言招招手,待邺言走近后,小声问:“邺言,我现在情况很不妙。” 又是感情问题? 邺言皱起眉头来,稍显不赞同地说:“考试结束再说。” 郭舂拉住邺言,咋舌道:“真的很麻烦。”说完,环视一圈,学生们还在低头写题,没人看他们,于是郭舂皱起脸来,苦恼地说:“我办健身卡的意图,主要是想请汤一瑞来当我的私人教练,多争取一点见面的时间,可是哪知他的时间都预约到后年了。就算我肯屈就预约后年,他也不接了。” “为什么?” “因为他说,接下来他要忙着开器材店的事。先前那些慕名来预约的不好推掉,后来的就不接了,说完他还递给我其他私教的名片。你说,我要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男人的名片干什么用嘛。”郭舂说得激动了,把名片大声拍到桌子上,讲台发出大响,吓到了正在考试的学生。 两个处在讲台上的老师心虚地一抬头,底下的学生像被人点了穴,翻书的手顿住,抬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 “好好考试。”郭舂极其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随着落笔写题的声音恢复正常,郭舂拉住邺言,压低声音又耐不住着急地说:“你说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办法好想的?” “既然办了卡就去健身房多练练,一来瘦身,二来减肥。” “这,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还有三,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可以碰到。” “那我得运气多好,才有机会说出‘哎呀,你也在这,真巧真巧’这种话!”郭舂扁起嘴,趴到讲台上,“说不定还没等到他,我就过了三十岁了。” “是三十二。”邺言好心地纠正道。 迎来郭舂杀人的眼神,邺言立刻识相地走远点,假装巡视考场。正好看到两个学生传递纸条。 开卷考还递纸条? 邺言不动声色地在背后看了他们一会,等到男生再把纸条扔到女生桌子上时,邺言上前,直接拿过纸条。 女生站起来着急地想夺过纸条,邺言伸高手,看到女生正是方好,勒令她坐好。已有学生停下笔瞧热闹地看向这边,郭舂也踏着红色的高跟长靴,从讲台上风风火火地走下来,“写了什么?” 邺言摊平纸条一看:你真的影响我学习了! “还有呢,拿过来。” 方好交出剩下的一张纸条。 男生交出两张,邺言看了看试卷上男生的名字——叶以航。 把纸条按顺序拼凑出对话。 “中午吃什么?^^”(后面大大的笑脸) “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找死呢!!!” “你真的影响我学习了!” 邺言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叶以航,和一脸无畏的方好。只见方好手上还捏着刚撕下来写了字,尚未扔出去的纸条,上面写着:看来你是真的找死!!!! 邺言敲敲方好的桌子,说:“先考试,考完后两人来办公室。” 郭舂收走纸条,冲看热闹的学生喊:“瞎看什么,还快不考试。” 考试结束后,郭舂抱着考卷先走,邺言领着两个学生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不过片刻,又放他们走了。等郭舂急忙赶回来想看邺言训人,却不见两个当事学生,愣愣地问:“人呢?” “回去了。”邺言扶额。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还写检讨书,都这么大的人了。” “你这让其他学生怎么心理平衡。” “反正也就是情侣之间的小吵架,别搞大事情。” “邺老师,这我可不同意。情侣之间的吵架最是麻烦,处理不好会很严重的。知道晋孝武帝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吵架时说了一句‘我不理你了’,那妃子越想越气,半夜就用枕头把皇帝闷死了。我们学校正处于转院的关键时候,可惹不起一丁点麻烦事。” “我错了,郭老师,待会我就让他们写检讨,您别再吐我口水了。” “情侣吵架本来就是一门大学问,多数人都处理不好。” “那您是怎么处理的?” “不好意思,我就属于多数人。”郭舂讪讪一笑,“我要是处理得好,也不会跟每一位前任因为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一刀两断了,从此相忘于江湖。” 忙碌了一整天,上完晚上的公选课,邺言才驱车赶回家,没想到今天季泽骋已经回来了。 脱了鞋进屋,轻轻放下包,邺言走近躺在沙发上等睡着了的人。 是在等自己吗? 回来后等多久了? 等到睡着了,真的这么累吗? 邺言捻起季泽骋的一根头发,细细地看着,自上次他卧床之后,邺言就很喜欢看季泽骋的睡颜,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2 深深的眼窝紧闭,长长的睫毛垂落,高高的鼻梁挺立,英挺的眉毛悬挂,那嘴巴…… 曾无数次地“欺负”过他。 邺言抚上有些凹陷的脸颊,倾身去“报复”那嘴唇。 忽然手腕被人钳制住,一个用力,他转了一圈,被来人圈坐在怀里,有恶作剧的鼻尖点在他耳后的敏感地方,引得一阵一阵战栗。 “这次被我逮住了吧。”季泽骋吐出的气喷在脖颈之间,痒痒的,邺言忍不住耸耸肩。 “想做坏事?是这样吗?”季泽骋捏住邺言的下巴,逼迫他偏过头,堵住嘴唇,不让他回答。“是不是?告诉我,我就加深这个吻。”说着,却不待邺言回答,快速点过上瓣唇、下瓣唇,和轻笑出声的唇角、勾起笑容的咧嘴,伸出舌头,钻进邺言的口腔,把回答搅碎。 “是不是?”停下后,季泽骋又问:“上次也是你偷袭我,对不对?” 要听邺言回答,却偏不让他回答。 “阿骋?” “嗯?” 稍稍分开一点,只见邺言低着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季泽骋忍不住柔下声。 “答应我,就算以后吵架也好,互相折磨也罢,你都不会放手。”邺言咬住嘴唇。 “哪舍得。”季泽骋无奈地笑了,“怎么了这是?” “我怕……” “怕什么?” 被圈在怀里的邺言没有说话,季泽骋想看清邺言的表情,却被邺言伸出的手圈住脖子。 怕午夜梦回时分,醒来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怕眼前的亲密无间,与一颦一笑都是一场幻想;怕这场梦醒得太快,还没看得仔细就全碎了。 分开的十年,那压抑与空洞,寂寞与失落,仍在凌迟着他。 他怕,他真是怕极了。 拥抱在一起的刹那,季泽骋有些措手不及,迟疑了一秒后,伸出手,了然地拍拍邺言的背。在安抚中,邺言也如愿隐藏了自己脆弱的表情。 “我就在这里。”几乎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 过了一会,脖颈间有沙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问。 “阿骋?” “嗯?” 手下安抚不停,又过了一会,仍有闷闷的声音犹带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 “阿骋?” “……” 季泽骋用力抱起邺言,去往卧室。 “我在。”他低头蜻蜓点水过怀里人的嘴唇。 把邺言平放在床上,随着极尽温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身下男人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季泽骋脱去自己的上衣扔在一旁,用眼神膜拜床上圣洁泛光的身躯。 “阿言,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邺言用手背捂住眼睛,任季泽骋动作。偏偏季泽骋今天极其温柔与耐心,手抚过的地方又重新被吻辗转过。迷醉之间,季泽骋翻身压上邺言,拉开他捂住眼睛的手,把柔声细语掰碎说在耳旁。 第一遍,邺言没有听清,可是他反复地说,邺言也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他说:“阿言,我爱你。” 季泽骋也终于看清邺言丢盔弃甲的表情。 “我不会祈求更多……”邺言回答他。 因为你就在这里。 ☆、chapter86 早晨,面对面吃着早饭。 随着邺言夹菜的动作,脖子上时隐时现点点红色的吻痕,季泽骋走过时,不着痕迹地把他的领子稍稍拉高了一点。 动筷期间,有铃声响起,是季泽骋的。 这么早就有电话?邺言看看墙上的时钟,五点不到。 季泽骋犹豫地看了邺言一眼,拿起手机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再接电话。 邺言感觉有些狐疑,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肚子一阵翻涌,赶紧放下碗筷,直奔卫生间。 等邺言从卫生间出来,季泽骋正讲完电话走出房间。 “我先走了。”季泽骋敲敲手表,疾步走向沙发,拿起外套和包,“工地里催得急。” “你现在还会被人催?”邺言帮他穿上外套。 季泽骋轻笑一声没接话,走去玄关,快速穿好鞋子,看着已经站定好的邺言,忽然恶作剧心起。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撩开邺言额前的碎发。 邺言已经闭上眼睛做准备,等了一会,没有意料中的吻落下,不由得睁开眼。 季泽骋倾身附耳,捉弄道:“昨天你还没回答我,上次是不是你偷亲我来着?说了,我就继续。” 邺言转过脸,瞥了瞥墙上挂着的钟,“五点过了一分钟,你……” 尚未说完,季泽骋已经蜻蜓点水过额头,顺带伺候了他逞强的嘴巴。在邺言尚未反应过来前,季泽骋舔过他的唇,“不说我也继续。” 季泽骋得逞地笑了,拍拍邺言的屁股,见好就收。 “晚上见。” 明天就是圣诞节,邺言在收到学生送来的苹果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今天是平安夜。 街上有装饰的彩灯挂起,红色的圣诞树已经摆放出来,商铺们精心打扮各自的小店为明天的圣诞做准备。 每逢过年过节,郭舂幽怨的眼神就会深沉得更加幽怨。 邺言避之不及中,与郭舂对视上,只见郭舂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邺言面前,逮住他:“邺老师!”郭舂直截了当地将意图表明:“你帮我把汤先生约出来吧。” 汤先生? “咳咳。”还没咽下去的温水呛在喉咙里,邺言咳嗽了半天,缓过气来提醒道:“郭老师,矜持。” 在邺言稍稍露出拒绝之意时,郭舂就握住邺言的胳膊握得更加用力,最后就差跪下了。 无奈于郭舂锲而不舍地缠人下,邺言试着给汤一瑞发了条信息,大意是约他圣诞出来一起吃个便饭,很了了的两句话,非常“邺言式”的短信。 没想到汤一瑞回复得还挺快,一口答应下来,语气间甚至有些荣幸之至。邺言心想,也许汤一瑞以为来的是季泽骋,哪想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邺言有些心虚,总感觉好像坑了汤一瑞似的。 晚上,季泽骋回来的比往常早,吃饭间邺言把这件事告诉他,问他怎么看。 季泽骋眼底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错愣,而后迅速地恢复如常,语调轻快地说:“很好啊。他这人心最大,不会跟人计较这些的,更何况是你的好意。” 夹菜、舀汤,动作自然流畅。熬过流食期,季泽骋像开了戒似的,胃口大好。可邺言却没放过他忽然间的不自然。 “上次我问汤一瑞,是不是还在等麻笑……”邺言直接挑重点的试探道。 果然,季泽骋停下筷,问:“他怎么说?” “他说,早不等了。”邺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泽骋。 只见他点点头,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是吗”,就继续吃饭再没谈及这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3 个话题。 直觉到季泽骋有事瞒着他,邺言也不拆穿。 洗过澡,邺言如往常一直窝在书房的的沙发上看书。 明晃晃的白炽灯在头顶照得一屋泛白,邺言看着自己手指上突出的骨节停留在书上,叹口气合上厚重的史书。 他用胳膊挡住眼皮上透来的光亮。 不知为何,季泽骋已经离得这么近了,邺言的心却像是从未着落过一般。 就像现在,他连问一句过往的勇气都没有。邺言不喜与人起争执,更何况对象是季泽骋。就算吵起来,邺言也只会选择冷战。 已经决定了携手向前,可是……邺言翻个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他还是会介意,那分开的十年。 也许是他胡思乱想了吧,邺言阖上眼,陷在温暖的居室内,思绪浮沉。 外面冷风呼啸,低温袭来。 冬天容易让人变得动作迟钝,神经敏感。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卧室里,身上盖着柔软的厚被,暗黄色的床头灯泛着柔光。 邺言稍稍动了一下,感官立刻从四面八方苏醒过来。 脚丫上有肌肤相贴的触感,鼻尖能嗅到沐浴后的沁香,手关节碰到□□的烫人的体温,才稍一碰触,邺言立刻手缩成拳,赶紧收回。 引得季泽骋忍俊不禁,胸膛的振幅引得盖在身上的被子都在颤抖。 季泽骋本来靠在床头看书,见邺言已经醒来,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指尖碰到邺言的脸,暖暖的、热热的,和自己一直露在外面的手指温度截然不同,是方才窝在被子里小睡了一会后被捂热的。借着被子外透进来的床头灯,季泽骋准确地捧住邺言的脸,用嘴唇代替手指,径直亲了上去,从脸颊辗转到烫人的嘴唇上。 “冰。” 才一哆嗦的邺言,被季泽骋搂住腰,贴得更紧了。毛绒的居家裤被褪去,季泽骋翻身压上邺言,用冰凉的手掌上下游移。 “你刚刚在书房睡着了,我把你抱了过来。”季泽骋说。 “嗯。”邺言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暗处动作不停,嘴上与手上进行着无关的对话。 冰凉的嘴唇一直在汲取邺言身上的温热,两人越贴越近,最后合成一体。 一场运动过后,邺言全身像洗了个热水澡,懒洋洋得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季泽骋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邺言身上睡去,而是翻到另一侧,从床头拿来刚才在读的书。 “这十年,只有它陪着我。”季泽骋已经半坐起来。 邺言撑起精神,迎着暖色光亮看了一眼。是《卡瓦菲斯诗集》,封面底下有一行隐于背景的灰黑色小字: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现代诗人之一,也作为一名同性恋者,他写爱和性的诗句,用直白和大胆的文风,反抗命运、臣服时间。 邺言轻笑一声,扭过脸转头对着窗户。 那是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久远的回忆…… “我来念一首给你听,”空气中传来纸张被翻动的细碎的声音,不合乎朗诵的粗犷嗓音开始念起诗来:“……而在那张普通、简陋的床上,我曾拥有爱情的肉体,拥有销魂的嘴唇,赤红而性感,即便是此时此刻,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当我在自己寂寞的房间里写这首诗,我仍再度为那激情所迷醉。”合上书,季泽骋问:“怎么样?” “烂。”邺言背过身,毫不给面子地说。 季泽骋不在意,轻吻过邺言的发,明知故问道:“你说,那激情是什么?” 邺言默不作声。 遥想起以前,邺言为季泽骋读过其中一首《他们的最初》。 那后来,季泽骋问:“你说他们的背德之情是什么?” 邺言说:“也许他们都是男人。” 转过了十年的白天黑夜,此刻,季泽骋在他的身边,为他读一首《某夜》。 片刻的沉默后,季泽骋拥上来。 “是不是像我们这样?”不安分的手指穿过衣服下摆又再度探进去,贴近邺言蛊惑道:“又站起来了。帮帮我,阿言……” 是谁说了一声“就一下下”,惹得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季泽骋伸手关了床头的灯光,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中。 黑夜里,季泽骋拥住邺言,两人像两只虾一样弯曲起来,并排侧躺着。 “我理解粗浅,讲不出一大推东西,但是我认为,爱情给未来更多的可能性。” 邺言还来不及问十年的过往,已经迷醉在季泽骋的怀抱里。 “平安夜快乐,阿言。” ☆、chapter87 邺言的肚子闹腾得厉害,连上了几趟厕所后,感觉胃里变得空空荡荡,估计是吃坏了东西。从厕所回来,邺言脸色煞白地趴在办公桌上,明后天是周末,正好可以休养一下。 靠了一会,恼人的铃声响起。 邺言皱眉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正襟危坐地接起电话。 “阿姨好。” “小言啊。下周五是新年的头天,晚上带阿骋回来一起吃饭。” 邺言连忙应下来。季妈妈又多问候了几句,难免责怪起季泽骋的不是,邺言听着,在电话之外,季妈妈看不见的地方也慌不择地点着头,一一受愧地代为认错了。 放下电话,邺言感觉心情劳累地重新趴在桌子上。 回家啊……好几次,他才想提起这件事,就被季泽骋打断,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 邺言走去平常去的窗边,点起一根烟,娴熟地夹在指缝间。 窗外的风像刀子一样刮来,树的枝头都变得秃零零的,像个瘦干的光头佬儿。操场边有小情侣在打闹。 年轻真好,天气这么冷,也有力气折腾。邺言心想着,在烟雾中忍不住像个老头一样感慨起自己老了。 站在窗边吸了一会烟,冷风吹得指尖都像结霜了似的冰冷。 小情侣闹着闹着好像忽然吵了起来,只见男生甩开女生的手,扭头就走,那女生追了上去,被男生推了一把坐在地上,直到男生走远了,女生都没有站起来。 邺言换了个站姿,倚靠在窗边,弹了弹手中的烟,看那女生的反应。远远看见那女生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回走,鼻子被冻得通红,呼出好几口白气。 邺言眯起眼瞧了瞧,原来是方好。 等方好走了以后,操场变得空无一人。偌大的视野都是一片空荡荡的,像被冬天的风刀子刮走了所有的生气。 吵架是一门复杂的学问,邺言自问没有勇气面对。 烟已抽尽,邺言把烟头摁在从办公室带出来的烟灰缸里,正想走时,只见操场上有个男孩急忙跑了回来,回到原来吵架的地方,发现那女孩却已经不在。男孩似乎有些愣然,呆呆地垂下脑袋,手插衣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4 兜一步一步掉头往回走去。 邺言居高临下地将他们的错别尽收眼底。 原来“错过”,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开完下午的例会。 晚上邺言带着郭舂,驱车前往预定好的酒店顶楼。 圣诞节的街上好不热闹,满街红绿色相交,开车经过时,听见店铺里传来铃儿响叮当的旋律。 郭舂穿了一条毛绒的裹裙,披散下打了卷的长发,忍不住问了又问:“我看上去怎么样?” 答到最后,邺言懒得动嘴,只竖起一根大拇指。 “可是我还是好紧张。”郭舂忍不住说。 “你嘴唇太红了。”像中毒了似的……后话邺言不敢说。 “因为我擦了新买的必胜口红,怎么样,好看吗?” “那待会你要怎么吃饭?” “这样,撅起嘴来,抿着吃。”郭舂抬起下巴,撅起嘴示范。 正说话时,汤一瑞大步走了进来,郭舂立刻挺胸收腹,端坐好,表现出淑女的矜持。 “咦,”汤一瑞很意外郭舂也在,仅一秒的犹疑过后,汤一瑞点头一笑道:“郭老师,好久不见啊。”汤一瑞先伸出手。 “你好你好。”郭舂半站起身来握手。 酒店的环境极其雅致,有小提琴手巡场拉琴助兴。白衬黑服的服务员为他们开了酒瓶,一一添上红酒。 “阿骋还没到?” “在路上。” “今天是不是主要通知我,你们和好了?然后要答谢我来着。”汤一瑞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咋舌,“有点冰。”放下酒杯,汤一瑞笑着说:“这么高档的酒店表达谢意,阿骋破费?还是算是你们俩一起的?” 邺言不禁勾起嘴角,淡笑地说:“他最近很忙。” “我懂,刚在一起都这样,像鱼和水,又交合又交融的,难舍难分,忙也要注意休息。”汤一瑞忽然想起还有女老师在,不禁轻咳一声做掩饰,随即道:“工厂那边还好吧。” “他挺上心的。” “他自己的钢材厂,他当然比谁都上心。” 邺言的刀叉一顿,不明白汤一瑞在说什么。 汤一瑞没有察觉到邺言的异样,继续说:“这次他是下定决心了,对你,对他爸,对钢材厂事都……” 恰逢小提琴手转到他们靠窗的这一桌。拉奏琴弦发出优雅迷人的乐声,那黑色皮鞋围绕着他们桌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郭舂身边,把演奏献给这桌里唯一的女士。 郭舂捂着胸口甜甜地笑着。 汤一瑞适时加了一句:“郭老师今天美极了。” “去掉老师两个字更好。”郭舂轻声说。 “什么?”汤一瑞没听清楚。 “没什么。”郭舂摆摆手。 待小提手转到别桌去了,邺言神色如常地说:“他每天四点多就起来了。” 汤一瑞听后哈哈大笑,忍不住说:“够拼命的啊。你也有够受的,每晚折腾后还要早起为他做早餐。” 邺言没应声。 只听汤一瑞继续说:“他这次变现了手上所有的股份,下了血本在钢材厂,一旦赔钱,他就连房租都将付不起,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开始我就劝过他,现在办钢材厂,绝不是好时候,眼下市场都已经成熟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哪来的生意可做。但是劝不动,阿骋有他自己的想法,还没回来前就在考虑这件事了,现在终于定下来了,说不定还是因为你。” 邺言做出不解的表情。 “你还记得去年你去医院做胃镜检查吗,从那时开始他就差不多在盘算着要回来的事。他一直不让你知道关于他的事儿,却没放过你一丁点儿事。就连你住处隔壁的房子,也是你前脚刚搬进去,后脚隔壁就被他租了去的。不然你想,隔壁怎么会旁边闲置了这么多年,让你落个清净呢。” 这些事,邺言完全不知道。他向来一个人独来独往,家、学校两点一线,日子过得单调极了。有时偶尔会落下一顿就没补上,随着工作压力繁重起来,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饮食也没空上心,于是去年胃越来越涨痛,后来去医院一查才发现落下了胃病。 不止是去年,难道从很久以前开始…… 而汤一瑞所说的变卖股份,建自己的钢材厂又是什么意思?季泽骋到底瞒了他多少的事!他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 尽管邺言心里气愤,表面却波澜不惊,淡淡地说:“去年等不到他回来,我也起过要去找他的念头,但是……”该去哪里找。 这天下之大,到处都是来来往往错过的人。 其实不止是去年,从回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天起,他就想过去找季泽骋。甚至从大学回来后过的第一个新年起,他就一直在试图找回曾经失去的。 错过是容易的,失而复得却是不易的幸运。 “你俩就折腾吧。”汤一瑞端起酒杯,“别牵连别人就好。”说着,一口喝尽。 没有眼力劲儿的服务员还不上来添酒。汤一瑞凑近郭舂,笑着低声说:“都是在讲男人的事,郭老师别介意。” “都是男人啊?” 汤一瑞指生意之事,郭舂的脑回路还停留在鱼水之欢上。阿骋?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不介意。”郭舂讪笑着耸耸肩,也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汤一瑞瞄了一眼,说:“酒杯上有印儿,一圈红的。咦?郭老师你的嘴型真好看。” 邺言擦擦嘴,感觉是时候要先退场了。恰逢铃声响起,邺言接起电话。 “我正走出停车场,外面下雨了。”季泽骋说。 “下雨?”邺言看向窗外。 “是啊。我现在跑过来。”手机里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雨声。 “我去楼下接你。”邺言放下手机,收拾了一下后,站了起来,对汤一瑞和郭舂说:“我去接季泽骋。” “阿言。”汤一瑞看邺言拿着公文包去接人,感觉不对劲,却仍带着笑意地问:“包里有伞?” 郭舂的脸色忽变,慢半拍地看向邺言,红唇已经扭成别扭的弧度,眼波间尽是求助。 “下雨了。”邺言拿走包,走前不忘嘱咐说:“郭老师没有车,拜托你把她安全送到家。”邺言知道汤一瑞打从一进门就看懂这场鸿门宴的用意所在了。 “邺言,别,别啊。”郭舂已经急急忙忙站起来,哪料想到邺言屁股还没坐热就先行告退了,她对汤一瑞摆出矜持得宛若木头人的羞涩劲儿还没过去,忽然间就变成独处?纵使她有再多的相亲经验,也、也承受不起。 因、因为,对面坐着的,可是她一见钟情的人啊。 迎来汤一瑞“怎么回事”的眼神,郭舂堪堪地笑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横竖都是尴尬到死,郭舂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一屁股坐到柔软的座椅垫上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5 ,哪想,那垫子居然好死不死地在鸳鸯刺绣的套面破了缝,鼓涨的气从破缝中漏了出来,发出缓缓放屁似的细声。郭舂已经尴尬得顾不上了这些琐碎了,大气地做出“请”的手势,硬着头皮装女侠,“汤先生,吃。这顿我请了!” 邺言走到楼下,站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里,外面的街道虽有灯光闪烁,却仍是看不清街上的人。 于是,邺言走出旋转的大门,站到风口,环抱住自己,一阵风过,忍不住捂捂胳膊。 夜晚如黑色幕布,冷风从幕帘两边吹来,吹得人直哆嗦,聚光灯下,洒下尘埃似的细雨,迎风飘向行人,街上走过的人忍不住用围巾把自己裹得更密实一点,脚步加快地走过,活像一出瑞雪飘飘的舞台剧开头。 鞋子踩过水坑,有跑动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 黑幕下,季泽骋拿手挡住头,踩过水坑向这里跑来。街边旋转的灯光打到季泽骋的侧脸上,邺言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跑动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邺言很想去细究错过的十年,他变了什么地方。可还没来得及想,脚下的步子已经向着季泽骋迈开…… 要说改变,这十年邺言也发生了改变。如果说成长是一种必然,那么深爱也是无可奈何。邺言迈开的步子越来越急…… 有书曾写到过:留住一个少年朋友,就是留住了一段少年时光。十年又十年,他们之间,从少年到青年,从懵懂到了解,从青涩到暧昧,从暧昧到拥抱,从拥抱到携手。邺言的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直直地撞进季泽骋怀里。 在还没搞懂什么是爱情之前,他们已经相爱了。 在还没搞懂什么是喜欢之前,他已经将他的名字写进日记里。 另一个十年啊…… “阿言?”季泽骋扶住邺言,拿手慌忙盖在他的头上。 邺言抓起季泽骋跑向前方一幢气派的商厦里。 “你急什么?”季泽骋问。 他能不急吗,错过的十年,关于季泽骋的一切,邺言不想再只是听别人告诉他的只言片语。 “阿骋,你告诉我……”这十年,你过得什么样。 ☆、chapter88 冲进商厦一楼的一个手工店里。 季泽骋甩甩一身的雨水,不免恼气,“我告诉你,我车就停这儿地下车库里,我刚刚就是从左边正门口跑出去的。好了,绕一圈,又回来了。你早告诉我要来这儿,我就不白跑这一趟了。”季泽骋站在毛绒毯子上,拿手抖去身上的雨水。 邺言没怎么跑动过,现在更不比从前,办公室坐久了,去哪儿都用车代步,才过个马路的功夫,就喘不上气了。 季泽骋伸手弹去邺言头发上的水珠,“你体力就这样,怪不得每次床上运动后都出一身的汗,像蒸桑拿出来一样。” 邺言不高兴地一偏头,甩了季泽骋一脸水。 “啧,别动,我给你擦擦。就你这体质,稍不注意又该着凉了。” 说话间,有穿正装的女士递上两块干毛巾,季泽骋瞅也不瞅,直接拿过来,“正缺这个,忽然下这么大的雨,真是的。” 抹去脸上的雨水,他们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家装修精致的手工西服店,以木棕色为主色调。毛巾和地毯都是极其绵软的材质,店内挂出的西服样式只有几件,款式简单、用色谨慎、价格昂贵的样子。 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木头香,似是一股上等檀香。黑蓝灰的西服挂在一排架子上,往领子上看,只感觉到细节处的精致。 忽然拿了人家的毛巾,总不能不看一眼就走吧。可看了一眼后,差点被价格吓死。邺言细细摸了摸料子,有奢华细腻的手感。 他忽然想起汤一瑞方才说的,季泽骋可能变成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那在变成穷光蛋之前,先西装革履一下吧。 “试试看?”邺言抽出一件挂着的西服说。 “no,no,no.”从里头走出一个拿着烟斗的老头,满头花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身工整的蓝衬衫和西裤,外套灰色毛呢西服。他说了几句英文,站边上的女士笑了起来,邺言跟他对话几句,随即点点头,放下架子上的西服。 季泽骋听得一头雾水,只感觉两个人是呱啦呱啦地在来回对话,瞅瞅衣服,贼贵的样子。 季泽骋竖起耳朵听,一阵叽里呱啦后,终于抓住几个他听懂的单词,只听那老头问:“your lover?” 季泽骋高兴地一拍手:“这我听懂了,你爱人。yes,yes!”季泽骋拍拍邺言的屁股,颇为自豪地说:“my lover.” &!”老头竖起大拇指。 从里头拿来一本册子,翻到一页上,用中文问邺言,“怎么样?” 邺言对季泽骋说:“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啊,我压根没带钱。”季泽骋合上本子。 “没关系。”邺言又翻到那一页。 “可以赊账?”季泽骋充满期待地问。 “不是,我带了。” 邺言自作主张地刷了卡,付好定金。那一套西服比季泽骋想象中更贵,是邺言半年多的工资。边上穿正装的女人拿来卷尺为季泽骋量身,老头拿起一件西服翻到内侧问邺言,“ok?” “他说什么?”季泽骋打开双手被量身,感觉状况忽然变得莫名其妙的,一分钟前他都还没想过要买一件正装。 “他说把你的名字缝在这个位置,怎么样?”邺言转述道。 “缝名字?那就缝我们俩的吧。”季泽骋皱了一下眉头,“哎,为什么只买我的?” “以后你用得上。”邺言说完后,被请去里头挑领带。 一件上等手工西服的诞生要经过三百多道程序,每一针一线都需要由裁缝师用最好的毛料亲自缝制而出。那老头拍着肚子对邺言说:“一套手工西服堪比一件艺术品,针线之间尽是裁缝的心血。在英国,如果爱人能穿上另一半为其选的西服站在众人面前,将被认做是宣誓爱情的一种仪式。当然,也只有爱人才有资格为对方挑选西服。生活如针线,只有用足够的耐心去历经弥久的岁月,才能完成这样一件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在老头拿来的设计本上,邺言选的设计图被取名为“挚爱”。既不是当月新款,也不是西服的一个系列,而是某一天,老头在怀念起自己已逝的另一半时,忽然心情感慨,回首从恋爱到结婚,从青春到年老,从激情到平淡的那些日子,将满腔对生活的咸淡与爱情酸甜的体会都融入到设计中,因此,为这套设计取名为“挚爱”。 至今没有客人取走这件“挚爱”,一来是因为老头不愿轻易拿出来,二来是因为它价格实在太高。 走前,那女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6 士对他们鞠躬道:“愿你们挚爱永恒,携手一生。” 拿着票据从西服店出来,季泽骋仍是一头雾水的,邺言却显得心满意足。 “刚开始,那老头跟你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季泽骋问。 “他说,我口语不错。”邺言犹带笑意,闻到店里传来的饭香,问季泽骋:“饿不饿?” “饿死了。一路开车过来,现在早过饭点了。汤一瑞和那个女老师还在豪华酒店上头吃着呢?” “嗯。” “我们也去随便吃点什么吧。” 季泽骋拉起邺言往商场里头走,邺言笑着,脚步不自觉地轻盈起来。回想起刚才老头与他的对话,老头说:“这位先生看上去很爱你。他是你爱人吗?” 季泽骋忙不迭地说完“是是是”后,那老头举起大拇指,赞扬道:“好极了。怪不得他从进门以后就没松开过你的手。” 从方才跑过马路开始,他们的手就没松开过。本是邺言拉住他的胳膊,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人双手紧握的姿势。季泽骋似是相当习惯了似的,一路握住邺言的手往前走去。 于是,邺言也暂时性地对旁人投来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 “这家排长队啊。”季泽骋说。 邺言抬头看了看,是一家法式餐厅,店外排队的多是情侣。 “走吧。这压根排不到。”季泽骋拉起邺言正想走时,忽然与店内一个熟悉的人打了个照面。那风姿绰约、正忙前忙后招呼客人的老板娘,不正是许久不见的娇俏柔吗? ☆、chapter89 娇俏柔也看见了季泽骋,瞳孔渐渐睁大,笑意爬上眼梢,她围着围裙走出店外,用镶钻的指甲点点季泽骋,说:“季、泽、骋!是不是?” “好久不见。”季泽骋招招手。 “嘿,你俩还混一块呢,啧啧啧,都拉上手了。”娇俏柔直言不讳地说:“腻歪得很啊。吃过饭了没?” “还没,正想来这儿吃。估计排不上队了。” 娇俏柔拍拍胸膛,“我的餐厅一般只接受预定,不过我可以私人招待你们。但是话先说在前头,我开的是正宗法式餐馆,价格可是贵到犯规哦。” 又是很贵?…… 娇俏柔为他们挑选了一个角落处的情侣座,此处尤其安静且环境别致、视线良好,可以一览外面的风景,而外头却看不到里面。 他们点了两份招牌的法式套餐,很快先上了开胃沙拉与奶油南瓜汤。配合着两人吃的速度,另一边的厨房在加紧准备下一道副菜。 娇俏柔穿着围裙倚靠在按铃的窗口,弯腰与里头的师傅说话。 待撤去前菜,娇俏柔端来副菜黑松露鲈鱼,搭配有机蔬菜。娇俏柔没有放下餐盘就走,而是手撑在桌上,站在桌边与两人攀谈起来。 “味道如何?” “还不错。”季泽骋首肯,随即又说:“比不上阿言做的。” “瞎说。我请的是法国米其林三星餐厅回来的主厨,这是招牌菜,你会不会欣赏啊。” 季泽骋笑笑没说话。 娇俏柔穿着围裙,有空就钻到厨房里头。收走副菜后,端上主菜法式红酒牛排以及红薯泥和白汁焗甘蓝。 “我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你叫什么。”娇俏柔对邺言说。 邺言看了娇俏柔一眼,淡淡地说:“这不重要。” 这回答惹得季泽骋轻笑出声。娇俏柔没好气地反击道:“那个女的呢,很爱笑的,总是跟你假装好朋友的那个,不是跟你去了同一个城市吗?” 季泽骋没回答,转而问起娇俏柔另一个问题:“对了,你有下一个目标了吗?” “你指哪方面?” “感情和事业。” “感情在厨房,事业在餐厅。” “厨房是指那个戴帽子的主厨?” 娇俏柔忍不住捧住脸,非常兴奋地说:“对呀。我已经过了喜欢篮球少年的年纪了,现在喜欢留洋归来的主厨。最喜欢他认真做菜的样子了,实在太迷人了。” “一般来说,法国餐厅都是由主厨开的。”邺言擦擦嘴道。 “一般理论而已。”娇俏柔并不苟同,攀谈过几句后,她说起这几年的事,“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餐馆。之前靠我父母的关系,在一家大企业上班,后来和同事关系闹僵了,经过了一场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后,索性就辞职开了我自己喜欢的餐厅。本来想开素食馆的,后来邂逅那位chief后,就改成法国餐厅啦。你看这布置的,这桌椅,这玫瑰花,这水晶大吊灯,花了我几百万的装修费呢。” 娇俏柔还想与他们说更多,无奈餐厅实在太忙。稍有怠慢了上菜的服务员,娇俏柔就手叉腰地走过去把人拉到角落里批评一顿。 邺言还是颇为喜欢这里的环境,每一个相邻位置之间间隔颇远,因此,两个男人坐在有玫瑰花装饰的情侣位上也不会显得过于显眼。 “她是个好姑娘。”邺言突兀地开口。 “怎么说?”季泽骋一愣。 “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她不一定会输的。” 邺言不再说话,季泽骋用了很久才消化掉这句话,想起娇俏柔的为人,和分手后要报复他的言论,季泽骋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 享过甜品之后,邺言刷卡买单,他把账单递给季泽骋看,果然在账单上,娇俏柔给了他们贵宾级折扣。离开时,服务员还为他们指了一条从后门出去的路,说是老板娘交代的。 两人绕着商场闲逛了一圈,又走去外面广场散步,专挑人少的暗路走。 圣诞的节日气氛浓郁,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眼前应接不暇,路过一家门口站着圣诞小姐的商铺时,他们被塞了两颗巧克力。 广场上巨大的圣诞树闪烁着彩灯,底下围着许多打扮潮流的年轻人在合影拍照。 季泽骋和邺言手拉手默不作声地在广场走着,经过圣诞树时,忽然从树后冲出一个小孩,直直地扑进邺言的怀里。邺言双手扶住小男孩,两人紧握的手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哈哈哈哈。”还没站稳,那小男孩已经蹿到邺言身后,逃远了。只见另一个小男孩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抓住邺言问:“人呢?” “在那边。”邺言指着人群不远处做鬼脸的小男孩。 “等着。”那小男孩撑住双腿喘气,不想被人一把扛起,身子顿时悬空。 “我帮你。”季泽骋说着,一手扛起小男孩,追了过去。 邺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季泽骋三两下功夫就追上了跑得飞快的小男孩,一手逮住一个,把他们夹在胳肢下连转了好几圈。两个小男孩被放到地上时,脚步颤颤巍巍地在发抖,季泽骋哈哈大笑,蹲下来,赏了他们一人一颗巧克力。而后,飞快地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7 跑回邺言身边,牵起他的手。 两人慢慢绕着圣诞树踱步。 几天前,邺言也没想法要过一个圣诞节什么的。几年来,不管节日大小,都不过是普通日子里普通的一天而已。 为什么?人和人一旦牵起手,感觉温暖的同时,会加倍害怕孤单。 “再走一会儿?” 邺言摇摇头,“回去吧。”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邺言恍惚想起小时候,他跑得慢,也不爱动,季泽骋跑得飞快,但却好像从来没让他追过。 一旦季泽骋发现邺言落在后头没跟上,他就会等在原地,若是季泽骋看到邺言慢吞吞地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还会莫名其妙地又跑回邺言身边,与他一同慢慢往前走。 所以,在邺言的眼里,季泽骋总是忽然冲得飞快,以为他跑远了的时候,只见他又折了回来,陪在邺言身边,重新走上一次跑过的路。 两人开着两辆车回家。路上,邺言思绪神游。 以前,他觉得季泽骋可傻了。跑过的路又折回来重走一遍?直到刚才,看到那两个小男孩,邺言才想起来,记忆中视线所及之处,他只看见季泽骋跑回来,没注意到季泽骋跑回来时,自己脸上洋溢起的微笑。 现在想来,傻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回到家,季泽骋先去浴室洗澡。邺言去到衣柜里找啊找,终于翻箱倒柜的从柜子的最底下找到了那件衬衫,被他折叠起来,好好地压在柜底。 “什么东西?” 季泽骋围了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满身绯红,正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头发上的挂下的水。 “你的衬衫。”邺言递给他。 “我的?”季泽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伸手拿过衬衫看了看,“这不是我初中不见了的那件吗!怎么在你这儿?” “你嫌热脱下来放在我房间,后来走的时候没拿回去。” “你一直留着?哇噻,好小啊。”季泽骋把衬衫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还很香啊。你洗过?” “试试看。” “现在?” “嗯。” “你认真的?这明显太小了吧。” “快穿上。” 季泽骋半推半就地被邺言穿上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被一颗一颗扣上。小了许多号的衬衫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尤其是胸膛处,像被勒住似的,紧绷得不能呼吸。 季泽骋打开手,下半身围着浴巾,姿态怪异地转了一圈,不知道邺言搞什么鬼。单看上半身,季泽骋眉宇之间还是少年的英气与俊朗。再往下看,就…… “怎么样?玩制服的诱惑?还要我穿上校服吗?” “校服没有。你把我的领带拿来。” “哪一条?蓝色的?” “不。绿纹的。” “你喜欢这条?” 邺言让季泽骋坐在床上,他扯松领带套在季泽骋脖子上。在季泽骋含笑无防备的时候,不期然地用力一拉,收紧领带末端。邺言跨坐在季泽骋的浴巾上,细细地端详了一会,上半身穿得整齐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有什么不同。 从眉毛一路看到胸膛…… 这世上会有易容术吗?眉眼还是那副眉眼,那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阿骋,你究竟是不是阿骋? 季泽骋一直忍着一动不动,邺言看够了,开始动手从领带解起,不紧不慢地把系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又重新解开。 “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季泽骋抓住邺言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但是你这样真要命。”季泽骋将邺言的手迅速地架到他的脖子上,双手托住邺言的臀部,急急忙忙地抱起人去浴室。 “边做边脱吧。我让你慢慢解。” 衬衫在季泽骋的撕扯中被脱下,在招架不住的驰骋中,邺言开始后悔用这种引火上身的方式,去比较两个时期的季泽骋。在难忍的时候,他一口咬上季泽骋的肩膀,抑制住自己溢出的声音。他不会告诉季泽骋,也不知该怎么告诉季泽骋,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就让它在拥抱中被撞得粉碎吧。 从浴室辗转到床上,邺言已经大汗淋漓。季泽骋尚且精神抖擞,他扔掉擦身的浴巾,压在邺言身上。最旖旎的动情处,季泽骋仍不忘该说的话。 “阿言,我爱你。”季泽骋如野兽一般驰骋,他撩起邺言的碎发,一边吻一边不间断地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动人的情话如凿落的锤子,要击碎邺言心中最后的一丝防备。退无可退时,季泽骋的怀抱是他唯一的去处。那就选择相信吧,不带一丝犹疑的相信季泽骋。 邺言攀住季泽骋的肩膀,撑起身子说:“阿骋,我们回家吧。” 被带入最幸福的顶端时,季泽骋所有的神经都麻木了一般,霞光绽放过后,大脑空白,只感觉到倦怠的慵懒。在依偎的疲惫中,季泽骋侧身拥住邺言,手漫无目的地轻抚男人瘫软的身子,“好,如果你想的话。” ☆、chapter90 周末的早上,邺言给季妈妈回了电话,把“回家吃饭”的事敲定下来。 季妈妈在电话里显得特别高兴。末了,不忘告诉邺言,自己会和邺言妈妈一起做好饭等他们回来的。 自搬出家以后,邺言最记挂的就是妈妈。上大学前,他会在每个寒暑假去乡下看妈妈,后来妈妈卖了乡下的民宿,带着弟弟妹妹搬来这里,那屋子便也住不下他。工作后,没有特定看望的日子,闲暇的时候,邺言便会开车回家,买点东西提过去,小坐一会就走。自季泽骋回来后,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妈……”邺言轻声喃喃,他确实想妈妈了。 挂了电话,稍松了一口气,邺言就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忍不住又上了一趟洗手间。 “扣扣——”,季泽骋敲敲厕所的门,隔着门,问:“没事吧?” “没事,可能最近吃坏了。” “最近?有几次这样了?” 邺言从厕所出来,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了吧。” “今天早上就跑了三趟厕所。”季泽骋从卧室里拿来外套,“走,上医院看看。” “你也去?” “对啊。” “可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工地吗?” “先陪你去医院。”季泽骋已经穿戴整齐,他拿来邺言的衣裤说:“我帮你穿还是你自己来?” 难得的假日,居然浪费在医院。邺言百般不愿意,还是被季泽骋拉去挂了号。 周末的医院,人特比多。胃肠科在走廊的尽头,他们从大堂的楼梯走上去,季泽骋快步走在前面。从家里出来后,季泽骋的电话就没停过,全是工地的事。邺言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路过儿科,一群小孩在哇哇大哭,季泽骋接起电话走得飞快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8 ,偏偏小孩子在走廊上乱窜,他只得一边顾着电话,一边注意着腿边钻过的小孩,不知不觉落到与后面的邺言并排走。 “哇,我不要——”一个小男孩从儿科的诊室里哭喊着冲出来,在邺言的正前方横冲直撞跑过,往后栽去的邺言下意识地要扶住手边的东西,季泽骋已经伸出胳膊,给邺言做扶手。 一片鬼哭狼嚎中,季泽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被扶住胳膊的手顺势往下滑,反手牵起邺言的手,将他疾步拖去胃肠科。 这一幕被坐在诊室里头的陈寰谨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多看几眼,若有所思。 “陈医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男孩的妈妈把小男孩抱了回来,陈寰谨被叫到名字时,才回过神,戴上听诊器,隔着口罩低沉道:“麻烦你把他外套脱了。” 冰凉的听诊器隔着一件衣服,刚一碰到小男孩的胸,奄奄啜泣的小男孩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陈寰谨感觉疲倦地扶住额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胃肠科坐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叫张爱华。烫得熨帖的黑发间藏不住花白了的银发丝,她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看人的时候,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露出镜片后犀利的眼睛。 自打一进门开始,这位张医生就显得非常不高兴。她拿着钢笔一个字没写下,号脉时眉头皱得深深的,等季泽骋稍微讲话大声点,就犀利地看过去。 邺言赶紧推着季泽骋去外头讲电话。 搭脉的时间有点久,张医生深深地吸气吐气,眉头皱得深沉。 号脉结束,她摘下眼镜问:“门外那人和你什么关系?” 恰巧季泽骋讲完电话,正推门进来,他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抢话道:“爱人。” “呵。”张医生笑了起来,摇摇头,拿来眼镜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镜片,“我坐诊三十六年,头一回看到两个男人一起上门看病的。现在的世道已经变这样了?” “不是,我们……”季泽骋正想说些什么,恼人的铃声像催命符似的响起,季泽骋只好再推门走去外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张医生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眯着眼睛问邺言。 邺言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似的说:“他是我……爱人。”细弱蚊虫的声音。 “呵,”张医生摇摇头,开始问话:“行过房事了吗?” 邺言一愣,睁大眼睛问:“这有关系吗?” 这和他看病有什么关系? 张医生推下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邺言。邺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张医生放下钢笔,伸手拉下他的领口,咋舌:“你看看,成何体统。” 见邺言脸越来越红,张医生没好气地收回手。 “实话实说,到底同房了没?” “嗯。”邺言不自在地拉高领子。 “事后呢?” “什么事后?”邺言睁着茫然的眼睛。 “东西弄出来了吗?” 邺言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周几次?” 邺言没吱声,想挖个洞,把头埋进去算了。 张医生重重地叹口气,放下钢笔,“你叫他进来。” 邺言只好去到门外,叫来季泽骋。 走廊上,季泽骋还在讲电话,好像碰上麻烦事了。邺言走过去,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拉拉他的衣服,小声说:“医生叫你进来。” 季泽骋又说了几句后,匆忙地挂下电话,推门走进来,急急地问:“怎么样?” 张医生看也不看季泽骋,皱着眉头直接开始向季泽骋问话。 “一周行几次房事?” “基本上,每天。” “谁在下面?” “我在上,他在下。” “每晚几次?” “四五次左右。” “事后呢?” “事后倒头就睡过去了。” “东西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隔天早上?” 季泽骋转头,不确定地和邺言对答案,“是第二天早上吗?” 邺言看着他们俩无关己事的快问快答,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了,为什么全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得要死、羞耻得想钻洞。 “咳,第二天早上,我自己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弄出来的。”邺言越说越轻声。 “医生,这和他腹泻有关系吗?” 张医生已经皱着眉头写好单子,拿笔戳着季泽骋说:“以后做好措施,不要让那东西留在里头,要及时地弄出来,残留物倒流进肠子里容易导致腹泻。” 季泽骋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是是。” “还有你,”那张医生指着邺言说:“先不说腹泻,你有好好吃饭吗?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一直有贫血?”说着,她检查一下邺言的下眼皮。 “我有胃病,可能肠胃吸收不好。”邺言说。 “和那个没关系。你这是体虚肾亏的症状,晚上要保证睡眠充足,还有平日里多吃点肉,你这胳膊太细了。我给你开的方子是补肝益肾的中药,先喝一个礼拜吧。” 季泽骋凑上去问:“医生,我之前也有过度劳累的现象,可以喝这个补药吗?” 张医生露出镜片后犀利的眼睛,与季泽骋对视。偏偏季泽骋瞳孔睁得大大的,表现出坦率的疑惑。对视之中,张医生好像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你再补就纵欲过度了。”季泽骋堪堪地笑了。张医生推推眼镜,对季泽骋正色道:“男人天生是没有承受□□用的伦理器官,你们硬是把它开发出一个,就必然要承担很多难堪的后果。如果年轻时候不多注意,会留下很多麻烦的后遗症。再说,你倒是没什么,他在下面是承受的那一方,他面皮这么薄,才说几句就脸红了,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你们对谁说苦去,向谁求助去。” 不仅是邺言,连季泽骋都被说得受愧地低下头,张医生看着眼前坐着的两个大男孩,那么年轻,那么无措。却在年轻无措之外,却又表现得那么勇敢,那么坦荡。爱人关系啊?遥想她自己年轻的时候,都很难这么对人这么坦荡荡地说出口。 张医生语重心长地沉声道:“既然是爱人,就多为对方着想。” “我会注意的。”季泽骋颔首。 邺言与季泽骋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地想起连日来每一个疯狂的夜晚,心虚地别开脸,就连今天早上,季泽骋醒来后也忍不住地胡闹了一番。 最让邺言印象深刻的还是头一次的时候,季泽骋趴在他身上压了他一整夜。次日早上醒来,他的身子像散架了一般,跑到浴室的喷头下冲水,身体里化水的液体被抠出,顺着流水往下是乳白色和血液交融的触目惊心,邺言呆呆地看着那些东西被热水化开,流进沟里。也是从那天开始,之后的每个早上邺言都要去浴室默默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89 地自行处理。 季泽骋此时才注意到这个问题,邺言都是自己默不吭声地洗掉那些东西的?两人在一起后,季泽骋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细心了,无论在大小事情上,都处处以邺言为前提去考虑。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邺言还是独自承受着许多事情。就像从前一样,这家伙闷不吭声,什么事都只会自己忍着。 如此想着,季泽骋不知是气愤自己,还是为邺言觉得难受,心里顿时又酸又疼,忽然有好好抱抱他的冲动。无关其他,只是抱抱他,紧紧地抱抱他的爱人。 拿着处方去抓药,季泽骋向张医生道谢。 临走前,张医生忽然说:“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拿过单子一看,居然是hiv检查,邺言赶紧摆摆手说:“不是。我们都不是这种乱来的人,不用了吧。” “以防万一。” “不不不,我们没有跟别人那个过。”对上张医生锐利得像要看穿一切的眼神,邺言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我不是说你,说他。”张医生指指邺言身后的人,季泽骋。 季泽骋一直没吭声,愣愣的,直到邺言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季泽骋才讪讪地后退一步说:“不是,我……” 邺言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闪过千万种猜测,最后却都指向同一种可能。 “你和别人做过?”邺言的声音很轻,轻到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可是季泽骋在邺言出声的瞬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愣然的间隙,邺言已经甩上门跑出去了,季泽骋恍然回过神,着急地追出去,一把抓住邺言,慌张地说:“不是,我没有。” 邺言一眨不眨地抬高下巴,盯着季泽骋的眼睛,喉头一动,一字一句地问:“你说真的?” ☆、chapter91 “别骗我。”邺言加重语气。 “我……”季泽骋感觉喉咙像被噎住似的,出不了声。 旁边走过的人不免好奇地看着他们。在医院,不乏哭泣的人、痛苦的人、吵架的人。两个男人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倒是前所未见。 在长久的对视中,邺言不放过季泽骋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觉得眼前站着的男人不是季泽骋,又或是那个陌生的季泽骋,已经改变了的季泽骋。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邺言心里像被钝器砸伤一般,钻心的疼,致命的疼。 他怎么可以和别人…… 他怎么可以抱过别人! 深知那种肌肤之亲是怎样的难以启齿,两个交合在一起的人是怎样的贴近后,再回想起每一次拥抱,每一个缠绵的细节,邺言心里酸楚极了,他曾经也和别人这样亲密无间过? 那他抱自己的时候,是不是比抱别人更加用力? 不行,邺言已经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的脑子乱极了,他想逃走,可他逃不开,他还在等待季泽骋的答案。 可无论季泽骋说“是”或“不是”,邺言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完全地相信他了。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季泽骋挠挠头,感觉烦躁极了,一甩手说:“应该没有吧。” “什么意思?” “有一天晚上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床上了。我问她有没有做过,她说,没有。我自己也感觉没有……吧。”季泽骋意识混乱地摇摇头,“没有没有。我觉得就是没有。” 听起来像是自我催眠一样,邺言怔怔地看着季泽骋,一字一句,问清楚了,“她是谁?” 季泽骋垂下手,如实说:“麻笑。” 邺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处方的单子被季泽骋拿走了,他把邺言安置在大堂的座椅上,独自去窗口结账取药。 药? 有治疗心的药吗。 心里像开了洞,有了疮口,以后会慢慢溃烂。 邺言难受地捂住胸口,死死地抓住那一层布料。为什么外头的空气也紧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邺言?” 陈怀瑾正走出医院去取车,没想到又一次碰见邺言,只见他倚靠在玻璃门上,像要支撑不住似的。 “身体不舒服?” “没有。” “我正要去吃饭,一起?” “不了。我想回家。” “好,那再见。” 客套的寒暄已结束。陈寰谨提着包,三两步走下台阶,他走了几步后回头看,邺言还是那么呆呆倚在门边,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一个人吗?”陈寰谨又折了回来,明知故问道。 邺言转头看向里头,他的位置看不到二楼取药的地方。于是,茫然地摇摇头。 “还有另一人?”陈寰谨故意问。 邺言点点头,又茫然地摇摇头。 这样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陈寰谨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可是,不得不说,他对这一对貌似情侣一样的男人很有兴趣,于是,陈寰谨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你不是想回家吗,我送你。你家在哪儿?” “家?”邺言的大脑当机了一般,他抬头,耳边是嘈杂的闹声,视线中是前来就诊的拥挤的人群。明明全都是人,为什么他还是可以一眼就看见季泽骋的位置。看见季泽骋提着中药,从大堂楼梯上匆匆下来。 人来人往中,他只能看见季泽骋,明亮的灯光下,他急急忙忙、左顾右盼在找什么。邺言扭过头去,咬住嘴唇,闭上眼睛,想屏蔽掉所有的声音,屏蔽掉所有的画面,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可是他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还是季泽骋,下一秒,听见季泽骋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邺言慢慢睁开眼睛,仅一瞬就精准地捕捉到季泽骋所在的位置,可是他固执地看了很久,季泽骋也没与他对上视线。十年前,那种站在偌大的球场,从欢呼的人潮中寻找季泽骋的感觉,不期然地回到全身,冷风中,邺言打了个寒颤。 “我想回家,麻烦你送我回家。”邺言对陈寰谨说。 车子开出医院大门,拐上了车流的大道。 陈寰谨打开音乐播放器,调整音量的转纽,高雅的交响乐缓缓流出,时而舒缓、时而激昂地演奏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邺言,说:“柜子里有糖,要吃吗?” “戒烟糖?” “不是,普通的巧克力。也拿两颗给我吧。”陈寰谨接过邺言递来的巧克力,撕开糖纸,含在嘴里,享受着已经听过上百次的《第四十交响曲》。这是陈寰谨喜欢的放松方式,听熟悉的音乐,含甜过头的糖。 副驾驶座的常客是陈晓彤,每当陈寰谨被妹妹使唤去当轿夫,陈晓彤就用五彩缤纷的糖果塞满他的柜子当车费。一直以来,陈寰谨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顿饭不吃就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0 会犯晕,于是,陈寰谨总会在家里和车子上备上一些甜度高的糖果。 邺言多看了几眼柜子里包装得精致又可爱的糖果,花里花哨的风格和陈寰谨给人的印象并不贴合。 “我妹妹总当低血糖是一个很可爱的毛病,正好给了她一个乱买东西的机会。现在,她总算把买糖果的注意力转移到可爱的婴儿用品上去了。”陈寰谨如释重负地说。 “我也有一个妹妹,可惜年纪差太大。”邺言转头看窗外。 两人各有所思,不再开口。 车子没开出多远,“叮铃铃……”邺言的手机响起。 邺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掐断电话。 那恼人的铃声如来电主人一样厚脸皮,锲而不舍地被掐断后又响起,再掐断再响起,邺言又掐断,铃声又响起。如此重复了五六次后,手机终于安静了。 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下,“叮咚”是一条信息。 “你在哪儿?” 紧接着又传来两条。 “阿言,接电话!” “求你接电话!” 邺言与陈寰谨对视一眼,陈寰谨非常理解地关小音量,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手机在发烫。“叮咚”蹦来最后一条短信。 “阿言,我很担心……” 邺言捏紧发烫的手机,握得紧紧的。当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时,邺言接起电话。 “阿言,你在哪儿?” “车上,陈晓彤哥哥的车上。” “哦。那就好。我已经取完药了。” “……” “中午需要我去买菜吗?” “你去工地吃吧。” “我想吃你做的。” 邺言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似在和自己做斗争。过了一会,他缓缓松开拳头,电话里的人一直屏气在等他的回答。 “我今天不想做饭。” “没关系,那我来做。你陪我吃。” “……” “阿言?” “……” “阿言。” “……” “阿言……” “随便你。” 挂断电话。邺言有摔手机的冲动,可他完完全全是在气自己,像个怄气的小孩子,一点也不成熟自恃。 “是上次在输液室的那位朋友吗?”陈寰谨再一次明知故问。 “他是你妹妹的初恋男友。”邺言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起这个,可是他现在想发泄一通。 “哦?”陈寰谨不多意外,淡淡地说:“现在是你的了?” 邺言不明所以地转头看陈寰谨。 “不用意外,你面对他的时候,表情比较丰富。”陈寰谨淡笑说。 想起早上在诊室里无意中看到的亲昵的一幕,片刻之前,他们还有牵手的默契,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就开始怄气。 果然,男人和男人的感情即使再有心,也是不可能长久走下去的。 “男人和男人,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无意义的结果。不会受精,也不会怀孕,一时的快感之后是一大堆的后遗症,非常麻烦。普通人的感情就很难维持下去,家庭的琐碎、七年之痒、婆媳问题等等,如果不是靠孩子维系着感情,多少的家庭早已破碎了。而男人之间,既没有维系感情的纽带,也没有法律保障。”这种话他也曾对另一个男人说过,陈寰谨自以为这是非常有劝服力的说法,哪想落到武筑耳朵里,只拍拍他的屁股回了一句:“那有什么,只要舒服不就好了。” 也许在邺言这里,他能听到一点儿不一样的说法,至少他不觉得邺言追求的只是“舒服就好”。 “所以,如果是他的纠缠不休,你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只要与他断了关系就好。”陈寰谨妄自推断道。 如果能爽快地断绝关系,就可以避免烦恼和心痛,那邺言早早就这么做了。可是,他努力了十年又十年,也做不到放弃一个人,放弃一段难堪的感情。 心痛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可是爱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无法割舍,无法抽身。 “也许纠缠的人是我?”邺言喃喃。 “什么?”陈寰谨没听清,他关了音乐声。 “他和许多个女人纠缠不清过,不爬同一个女人的床,也不留宿过夜。这些事你知道?” “你说谁?” “武筑。” 安全满分的驾驶员,居然脚抖了一下,车子在路面上快速打滑过。幸亏陈寰谨反应迅速,慢慢刹车调整方向,才得以避免追尾事故。 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的,陈寰谨再没开口说话。高雅的交响乐声早被他关了,剩下的一颗巧克力搁在他的大腿上,一路被搁置到邺言家楼下。没有得到期待中与众不同的答案,还被人揭开了最不齿的伤疤。 邺言说:“你不在乎,因为你不爱他。” 邺言成功地让陈寰谨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爱? 那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 如果接受武筑的求爱,就等于接受爱情的话,陈寰谨恨不得将它们统统砸个稀巴烂,一点苗头也不剩的好。他的人生大道不允许一点差错,他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多么不容易,他完美的人生履历容不得任何一个小污点,他不能落下一点把柄,让人戳了挺得笔直的脊梁骨。 陈寰谨不贪恋成功,他只是太害怕失败,害怕让人失望。 而武筑,几乎是会让他高筑的人生大楼瞬间坍塌的一块砖头。 他是陈寰谨人生的规划初期,算错了的一个小数点,往后的数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更重要的是,在武筑无法舍弃对他的执念后,陈寰谨几乎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就好像捧着一颗炸弹,随时会炸毁他的人生。 可是,今日听邺言说的一句“你不在乎,因为你不爱他”,陈寰谨居然恼了。 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恼什么。邺言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他是爱武筑的? 不不不,这不可能。他不爱男人,他不爱任何人,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 难道他是在恼武筑的前世旧账,恼那些和武筑纠缠过的女人。 这更不可能了。他巴不得武筑赖在哪个相好的女人的床上不下来了。 邺言已经回家了,陈寰谨也要回自己的家去了。 中午的阳光从阴云后探出光亮,为前方照亮了路。 下午该是一个暖洋洋的好天气。没有排班,没有要事,晓彤也没有电话。正是听一盘光碟,研究外文报告的难得休息日。 可是,恼气为何不消渐长…… 车子开出一会,陈寰谨恨恨地一拍方向盘,忍不住骂道:“谁说我不在乎。” ☆、chapter92 季泽骋捏着钥匙站在门口,“应该不会换锁了吧”,心想着,他用钥匙试了试。和往常一样,门开了。 先去到厨房,放下中药。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1 邺言的鞋子规矩地摆正在玄关处。季泽骋挠挠头,走去卧室,邺言不在,走去书房,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阿言?”季泽骋站在书房外,“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锁,季泽骋等了一会,擅自推开门走进去。 邺言坐在椅子上,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拿着,好像在发呆。季泽骋走过去,看到邺言果然在发呆,便蹲到他前面,刚一牵起邺言的手。 邺言就触电似的缩了回去,两人僵着悬空的手,邺言面露愧色地小声说:“冰。” “嗯。我搓搓。”季泽骋把手搓暖和了,却没有再去碰邺言,他站起来说:“冰箱里只有鸡蛋和火腿,其它菜我不会,就炒两盘蛋炒饭,可以吗?” “随便吧,我不饿。” “无论多少都吃一点,空腹怎么喝中药。” 季泽骋在厨房捣鼓了一阵,邺言在椅子上换了三四个姿势。 “阿言……” “下油后,什么时候下饭?” “阿言,锅不热啊。” “加盐,加几勺盐吗?” “阿言,用哪个勺子加三勺啊?” “要不要加鸡精?” “阿言,鸡精在哪里?” “橱柜怎么打不开?” “阿言,解锁的按钮在哪儿啊?” 邺言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等季泽骋终于大功告成做出了两盘蛋炒饭,邺言的心很累,肚子也真饿了。 邺言从书房走出来,闻到饭香,这样的感觉很新奇。原来不是自己做饭,就会闻到明显的饭香。还看到季泽骋已经摆好碗勺,站在餐桌边等他。 邺言坐下,在季泽骋期待的目光中,小试吃了一口。 “感觉怎么样?” 邺言点点头,继续吃。 “我也来试试。” 季泽骋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还不错,就是有点淡。是我盐放少了?要不放回锅里,加点盐巴再重新炒一炒。” 邺言没说话,一口接一口,神色如常地吃下去。 季泽骋没动勺,看了看时间,来到厨房研究中药,又问:“这中药是怎么煎煮的?” “用砂锅。” “砂锅在哪?” “我家没有。” “哦。那我现在去买。” “等等,你还没吃饭。” “我买回来后,边煮边吃。”季泽骋又看了看时间,心下着急,已经拿起钱包要出门,“我很快就回来。” 季泽骋果然很快就跑回来了,邺言已经吃完饭。他气喘吁吁地拿着砂锅走进厨房,挠挠头发,“这,这怎么弄?” “我来,”邺言接过砂锅先洗干净了,再放到冷水里泡了一会,“你快吃饭。” “哦哦。”季泽骋大口拨饭,“咦?这次吃感觉味道刚刚好。” 而且饭还是热乎乎的? 他虽说是用跑的,可是这大冷天的,什么热菜都该凉了。 难道是…… 邺言站在厨房里,默不作声地背对着他。 “阿言,谢谢你。” 尽管邺言没有回应什么,季泽骋却笑了,捧住盘子像往常一样吃了个精光。吃过饭后,季泽骋打了几个电话,再看看时间,他穿上外套,在厨房外来回踱步。 “你还不去工地?” “我看你煎好药再走。” 等候的功夫,工地的催命电话狂响。 “我都说了,马上就到,不要催了。”季泽骋挂了电话,走出卧室来到厨房,看到邺言终于煎好药,正慢慢地滤渣滓。 “你还不走?” “我看你喝了药再走。” “这是补药,喝不喝无所谓的。” “谁说的!”季泽骋不由地提高了音量。 干着急不是办法,季泽骋索性坐下,捧来碗把药吹凉了。他拿嘴碰了碰,非常烫,就继续吹,一直吹到变温了为止,端给邺言。 邺言就在季泽骋的注视下,喝掉一碗的药。 季泽骋愉快地收走碗,提来公文包,走前,邺言没有站在玄关处目送他,而是维持着喝药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季泽骋端走碗,洗干净,拿来公文包,又想起落下的东西,又脱鞋走进屋,一阵忙乎。 邺言一动不动,季泽骋也不在意,径直来到邺言面前,跪在他脚边,像往常一样,蜻蜓点水过他的额头,接着是唇,“今晚会回来得迟一些。” 出门前,季泽骋“啧”了一声,摇摇头低喃:“苦啊。” 陈寰谨提着现成的饭菜回家,一个人吃过饭后。就窝进书房里,放一张黑胶唱片,开始享受一个人的午后时光。 他先看了一会书,感觉有些累了。摘掉眼镜,捏捏鼻子,闭目养神一刻钟后,拿来新一期的外文期刊和英文字典,开始一边看一边做翻译。 不知不觉天黑得很快,陈寰谨也没知觉。 武筑今天打赢了一个大官司,揭穿了骗保人伪造病检报告单诈取人身保险的官司,为两家保险公司免去一笔巨额的赔偿金。最终,对方不仅没有得到燃眉的医药费,还背负上保险诈骗的罪名。 宣判后,那老太太冲过被告桌,把武筑从椅子上逮起来,紧紧地揪住他的领子,撕心裂肺地吼着:“你这是要我命!你是要我去死啊,你这个杀人犯,你会不得好死的。” 当然,法庭不是比谁嗓门大的地方。老太太很快就被庭警制止住了,边上的助手和保险公司的代理人纷纷询问武筑是否还好。武筑用手抖了抖被抓坏的西装上的褶皱,竖好领子对老太太说:“别用力过度啊,老太太,接下来您还有五年以上的牢要坐,这会就把气数用完了可怎么好。这是我的名片,您收好。想减刑的话,准备好律师费来找我。” “我哪儿还有钱!” “不是还有一处养老的房子吗?” “你休想,那是我留给儿子当婚房用的。” “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牢狱生活,您请好。” “我呸,你个杀人魔,你这个吸血鬼。你会下地狱的,下十八层地狱。” 武筑推掉了保险公司和律师行的庆功邀请,一个人提着公文包漫无目的地走在霓虹下的街头。方才,保险公司的人问他:“你真的会为那老太婆打官司?” 武筑笑着反问:“你很在意吗?” “我才不在乎那老太婆的死活,只是武律师,你当着我这个原告的面两头倒,不太好吧。你今天是我的兵,明天就成了别人的卒,反过来将我一军可怎么办。对你啊,看来我不得不多加个心眼。” 武筑听后哈哈大笑,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慰他:“像贵公司这样的大基业,自是不必担心有我倒戈相向那一天。” 案子打得很成功,保险公司也有意向将武筑受聘为法律顾问,这会为律师行带来一个稳定的客户。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武筑却心情压抑。 抬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2 头,看见路灯下漂浮的尘埃,武筑心想,人这一生又是在追求什么。 想起老太太那眼泪鼻涕胡了一把皱纹的脸,武筑就觉得自己又被“污染”了。他的心是想要靠岸的船,可是事业上他正扬帆起航,前途无量。 武筑打了电话给邺言,约他一起吃饭。想起上一次和邺言一起吃饭,还是赢了个离婚官司,他帮一位养小三的大老板打胜仗,为他省下一笔不小的赡养费,年过四旬的男人拉着他说什么也要去喝一杯,好不容易才给推辞掉。 “喂,邺老师。今晚有空吗?” “没空。” “别啊,我今晚特别需要你。” 武筑换了一个姿势,倚靠在江边的桥上,晚风袭袭,江面上飘来淡淡的垃圾的恶臭。 “武筑,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找别人吧。” 挂了电话,武筑发愣了一会。他有一个怪习惯,一旦打赢了一个让良心有些过意不去的官司,他就会找邺言这样的人吃顿饭,喝一杯酒,就是随便讲两句话也好。他的心灵会因为贴近干净的灵魂,而稍微好过一些。 消去了“污染”,到了明天,他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武律师。 邺言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干净、无污染、纯洁的。 这样的人不多,他的身边有两个,一个是邺言,还有一个…… 他不太敢打那个电话,因为一旦接近那个人,他就会变得很低很低,无论他在社会上混得如何如鱼得水,如何的得权得势,到了那个人面前,他还是会觉得自卑,会变得手足无措,会不自觉地低下头。 电话拨了出去,没过一会有人接起。 很低沉的声音,背景音里熟悉的有唱片在响,“喂?” “是我。”武筑换了个端正的站姿,“有没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啊?” “现在吗?几点了?” “七点十三分。” “可是我不想出门。” “这样啊,那好吧。” “如果你愿意买菜做菜的话……” “好。我现在就去超市买菜。你,你等着,你等我。” 原来,快乐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下地狱”的诅咒抛之脑后,武筑的好心情,抑制不住地飞扬起来。 ☆、chapter93 买菜、开车仅花了半个小时,武筑火急火燎地赶到陈寰谨家。生怕陈寰谨反悔似的,武筑在房子主人打开门的一瞬,就用宽阔的肩膀挤进屋,先占住一块地儿。 “炒香菇、香煎小牛排、青菜豆腐,还有一个海鲜汤。”武筑提着菜,欢快地说。 “厨房在哪儿,你知道的。我先回房了。”陈寰谨转身回房。 “你去吧。”武筑轻车熟路地来到厨房,开始忙活。 陈寰谨继续翻译外文期刊。 等武筑做好热乎的菜,去敲陈寰谨的门,房间内的唱片机停下来,陈寰谨走了出来。 饭桌上,明亮的灯光下,陈寰谨的脸色有些疲惫,他戴上眼镜开始吃饭,热腾腾的饭让他的眼镜起了雾,陈寰谨又摘下眼镜。于是,陈寰谨看不清武筑的表情,武筑却开始光明正大地盯着陈寰谨看了。 “最近怎么样,还有犯晕吗?”问话的是武筑。 “还好。”陈寰谨舀汤喝了一口,点点头。 “工作呢?” 说到这个,陈寰谨就有些烦躁,“小孩子还是一样的吵。” “这里……”武筑伸长手臂,指尖刚触到陈寰谨的嘴角,就被男人嫌恶地拍开。 陈寰谨皱紧深深的眉头,流露出斥责的表情,“你干什么!” “饭粒。”武筑缩回手。 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度了的陈寰谨,有些难为情,却没法道歉。陈寰谨放下筷子,十分钟解决掉耗时一小时做好的饭菜,起身说:“碗筷你放厨房,明天我自己洗。” “锅里还有剩下的汤,我……” “你看着办吧。” 武筑把汤盛好,放在桌子上。再从老地方拿来保鲜盒,又做了一些冷菜装进去,放进冰箱。收拾了桌子后,他来到厨房卷起袖子开始洗碗。洗完碗,他四处看了看,又把客厅也打扫了一遍。 武筑把能做的都做完了,陈寰谨却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走之前,武筑想跟陈寰谨打声招呼,便擅自推开他的房门,发现陈寰谨端坐在书桌前俯首写字,不由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房内开了充足的暖气,陈寰谨在专心致志中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皱紧眉头说:“武筑,你要学会敲门。” “哦,我忘了。你在做什么啊?”武筑边说边走进来,自顾自地翻了翻陈寰谨手上的外文期刊和字典,“翻译?” 陈寰谨点点头。 武筑说:“我帮你啊。” 陈寰谨没有拒绝,武筑高兴地打开落地书架,轻而易举地从一堆文献期刊中找到那本十年前旧版本的英文字典,他拿来剩下的几张纸坐到床上。 “重点注意专有名词。” “嗯。” 武筑盘腿坐到被子上,开始做标记。陈寰谨时不时地偷看他几眼,发现他还挺投入的。其实,打小起就这样,武筑一旦做一件事情就不会放弃,直到把它完成才会撒手。而他喜欢坐在床上的习惯,也是由那时候开始的。 那时,他们都还小。武筑时常会拿一些奥数、积木、模型问题跑来问陈寰谨,只要发现陈寰谨在教陈晓彤做功课,他就会默默地爬到陈寰谨的床上,安静地坐在边上等他。等到陈寰谨教完妹妹的功课后,武筑也就在他的床上睡去了。 因为父母比较忙碌的关系,再加上武筑比晓彤还要小两岁,是这一带最小的孩子。陈寰谨对武筑自然最为照顾,但也只是纯粹的邻里关照而已。 不忍心叫醒这位求学好问的邻居弟弟,有时,陈寰谨会一同躺到床上和他一起睡去。再有时,武筑如果还醒着,就会爬到陈寰谨怀中,让小哥哥手把手教他解题目、搭积木。 那个时候陈寰谨怎么就没发现,武筑的目光从来不是在作业本上,而是在他的身上。 在陈寰谨眼里,武筑是一个极富天资的小孩。他不仅一点就通,而且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体育学习样样都很出错。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烦人。这也是武筑讨他喜欢的原因。 后来,陈寰谨升学到高三,明年要离开这座城市前,武筑扬言,要追随他一起走,同年,武筑居然连跳两个学级,和陈晓彤一起从小学毕业。这件事一度成为附近邻里相传的佳话。 可最终,陈寰谨走了,武筑还是留在那里读了六年的中学。 “这个,tbfvcurve用哪种注解?” “tidalbreathingflowvolumecurve,潮气呼吸流量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3 容积曲线。是一种用来检测婴幼儿肺功能的图表。”陈寰谨看着点头的武筑,问:“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挺有意思的。”武筑笑着说。 “你不用勉强。” “没有啊,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很开心。” 陈寰谨的眼睛暗了暗。 直到,研究生毕业的前一年,那是陈寰谨最崩溃的一年。学医的压力是巨大的,而父母的逼迫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选择儿科?一开始,他想的只是除心脏内科和胃肠科外的任何科室都好,却在实习的时候发现儿科是医院最有生气的地方,于是匆忙就为自己定了这个方向。 他最害怕吵闹,可比吵闹更令人恐惧的,是了无生气的一片死寂。 虽然生长于医学世家,可陈寰谨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资质的小孩,他不喜欢医学,也没有伟大的志向和高尚的情操,只是在父母的施压下勤以补拙,日复一日地刻苦学习而已。 侥幸的是,他一次也没有“摔倒”过。每当收到来自老师的赞许、父母的首肯、邻里的艳羡,陈寰谨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是绷紧了所有的神经,感觉自己像一个拉到极限的橡皮绳。 他害怕崩坏,却又忍不住地想要把苦心孤诣建立起来的一切,都统统毁坏掉。 然后,武筑来了…… 他带着他的行李箱和许诺,风尘仆仆地如约而至。 只为了他,只是为了那个如此不起眼的自己。 那一刻,陈寰谨不是不震撼的。 他知道和武筑在一起是错误的,甚至是堕落的,可一半是因为想要自我毁灭,另一半是因为武筑的执着。最终,他还是默许了他难以启齿的索求,带他进入自己封闭的领域,让他也陷入无边的绝望中,触摸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黑暗。 武筑是天才,是真正的天才。 虽然他本人并不自知,甚至对自己的天资不屑一顾。可是,陈寰谨知道,他那么聪明,那么精明又极富主见,将来要么成为社会的贡献者,要么成为社会的毁灭者。 一念之差中,是陈寰谨的离开,让武筑变成了一个烫手的社会危险品。 ☆、chapter94 开头,关于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陈寰谨是稀里糊涂的。可是,促使他想逃离的那一天,那一时刻,那种来自武筑的压迫感,在往后的漫长的岁月里,陈寰谨不止一次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那天,是阳光很好的一天。 武筑约上一帮人一起去当地有名的公园赏花,同时被叫出来的还有心情苦闷的陈寰谨。学医的压力,陈寰谨并不对武筑多说,但是武筑很会察言观色,看出了这几日陈寰谨为学术报告头痛不已,特地组织了这次游园赏花的计划。 春天里,公园变成一片花海。粉色的杏花开满了枝头,走在蜿蜒的小道下,只见花海一层叠过一层,浪漫得美不胜收。公园的游船排了长长的队,武筑等了许久才排到,便拉上陈寰谨两人一起坐上一艘脚踩的小鸭船。 “两个男人坐这个,太奇怪了吧。”陈寰谨皱眉。 “那有什么,你看那边还有四个、八个男人一起坐的呢,也不嫌挤。”武筑反驳说。 “不是这个问题。” “哎呀,你就上来吧。”武筑一把将陈寰谨拉上船。 船身微微摇晃,武筑踩得很有节奏,陈寰谨只是将脚搁在踏板上,配合着武筑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小船驶过湖边的一棵柳树下,柳枝垂头如帷幕,船从幕布似的绿条下驶过,又钻过小桥弯弯的拱形洞,再出来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携裹着杏花向湖中心飘来,丝丝春雨沾湿了整洁的白色衬衫。有一小片杏花乘着绵绵雨露沾到陈寰谨的袖口上,被他小心翼翼地捻下来。花瓣是完整的淡粉色,黏在指尖有别样的柔软感。 武筑见陈寰谨看一小瓣杏花看得入神,不禁轻笑说:“这是应了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就是不知是否还有幸能遇上杨柳风。” 陈寰谨将小瓣杏花弹到湖面上,拍拍手,仰头静静感受细雨中的春风,还有青草的香气和泥土翻新的清香。 不知何时,武筑已停下踩踏板,任由小船在湖面上静静飘着。船身摇摇晃晃,飘过湖面荡开一圈一圈涟漪。两人独处的时光中,陈寰谨从来都是寂静的,像随时要消失了一般,可武筑却像是魔障了一般,一次次地对他心生向往,为他着迷。 喜欢他的斯文,喜欢他的干净,喜欢他一身正气,喜欢他与生俱来的孤傲气质。陈寰谨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武筑就越是想靠近,为什么他不能成为对陈寰谨而言特别的存在呢。眼镜后的陈寰谨像是要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武筑的心在发痒。 陈寰谨转过头,与武筑对视上,问:“你在看什么?” “那儿。”武筑指着远处的垂柳说。 陈寰谨疑惑地随着武筑的视线向岸边看去,只是普通的一棵柳树而已。再转回头时,忽然就被人偷袭了一下,脸颊上有濡湿的痕迹,比细雨湿润得更明显。陈寰谨还来不及捂上脸颊,武筑的亲吻已经转移到嘴唇上。 柔软的唇覆盖在他的薄唇上,很轻柔地辗转着。吻过冰凉的唇,滚烫的舌尖试探性地撬开他紧闭的牙齿。眼前的景色从杏柳、湖水变成了武筑的大眼浓眉,很男人味的一张脸,眼睛又长又宽,从医学上来说,是不符合亚洲人的长相,从面相学上来说,是一个极有女人缘却十分花心的长相。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也许陈寰谨已经被攻池掠地了。随着船身突然地剧烈摇晃,两人被迫急忙地分开,武筑伸出头,破口大骂:“有病啊,这么大的地儿你就偏偏撞我!找茬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小情侣讪讪地踩着小船离开。 他们走了不久,还能听见女孩子说:“我就说是两个男的,你还不信。” “天呐,舌吻,太恶心了。我们快走远点。” “我都没看清,是不是长得还挺帅的呀。” 因为被撞得那一下,湖水从一侧的小船里漫进来,陈寰谨穿着的布鞋表面被浸了个彻底。陈寰谨脱去鞋子,脚背上的袜子也湿了,残留的湖水在船里头随着船身颠簸晃来晃去。 细雨变成小雨,小雨迅速转中雨,似乎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上岸吧。”武筑说着,将踏板踩得飞快,小船快速向岸边驶去。 陈寰谨正皱眉看着这无处落脚的地方,忽然递来一块叠好的衬衣,垫在他的脚下。陈寰谨扭头看武筑,只见他还穿着来时的外套,里面的内衬却被脱了下来,现在武筑似乎是真空的状态。 就算不忍心垫脚,衬衣也已经被船上晃荡的湖水打湿了底面。陈寰谨皱着眉头,将脚轻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4 轻踩上去,干爽的棉质吸收了脚背上的水珠,踩着柔软干净的衬衣,陈寰谨的脚得到舒缓,心却绷紧的难受。 当中雨转为滂沱大雨,来时的一群人没有在约定好的地方碰头,有的一见下大雨了,就先回学校去了,还有的,躲在别的地方避雨去了。武筑给几个人打了电话,确认了情况后,也随陈寰谨先回到他的住处。 陈寰谨的住处,武筑留宿过许多次。门一关上,武筑就把男人按到床上,自己迅速坐到床沿另一边。 “你干什么?”陈寰谨不无惊恐地裹紧上衣。 武筑不答,反而快速地卷起男人的裤腿,把他的脚捧在怀里搓热。 “冷不冷?”武筑边揉边问。 “武筑,”陈寰谨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地扭动着脚丫,“别……” “直接去泡热水,容易有湿气。你学医的你不知道?” “武筑,够了!住手。” 武筑一边用手捂热男人的脚,另一边似不经意地用唇沿着小腿一路向上亲吻。当嘴唇贴上小腿处的肌肤时,那异常滚烫的挑逗让陈寰谨打了个哆嗦,这几乎是在挑战他最后的底线。 陈寰谨抓住武筑的头发,按住他蠕动的脑袋,喘着气说:“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命令似的口吻,让武筑急急地刹住车。 陈寰谨的脚还被小心地揣在武筑的怀中,贴着他的小腹,碰到肌肤最直接的热度。 武筑轻笑一声,抱起陈寰谨去浴室。花洒下喷出温热的暖流,武筑单膝跪下,势必要冲破陈寰谨的底线,让他发疯到什么都无法思考。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当武筑如愿以偿地抱着陈寰谨放到床上时,男人累得一动不动。趁着这个间隙,武筑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出自己心里酝酿了好久的事:“陈寰谨,你听我说。我有一个打算。” “嗯?” “我想,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定居下。两个月后,你研毕,我也去找一份兼职,我们在这里先租房子住下。我知道这样的条件多少委屈你了,但是,我保证,我会尽快让我们搬去更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暂时避免回去面对父母。你说好不好?” 陈寰谨本来闭着眼睛,已经快要睡去,回味过武筑的话,越听越不对劲,“什么什么?”陈寰谨用力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暂时性的,在这里先定居住下。” “开什么玩笑。”陈寰谨掀开被子,走下床,却被武筑拉住手,“我说真的,如果回去的话,你要怎么对父母说。我了解你,你说不出口。” “说什么说!”陈寰谨甩开他的手,“你!武筑,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武筑睁着乌黑的眼睛说,“陈寰谨,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武筑露出的表情像被遗弃的家犬,他用尽量不破坏谈话气氛的音量,小声问:“难道你不是吗?” 陈寰谨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看他。 “抱歉。”陈寰谨坐在床边,捧住脑袋。 窗外的雨渐渐转小,最后停了。有一只鸟落到枝头上,啄了几下自己的羽毛,歪头向窗帘里面好奇地看,忽然又飞来好几只,叽叽喳喳地吵成一团。 “武筑,你让我想想。”陈寰谨放下手,“给我一个月时间想想。” “好。”武筑站起来,捡起湿了的衬衣,穿上外套,对着陈寰谨的背影说:“你想想,我不吵你。”走前,武筑的手搭在门把上,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寰谨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武筑心下感觉不安,却也只是轻声说:“不管怎样,我等你。我一直都等你。” 门关上的时候,陈寰谨终于抬起头。窗缝间透进来的亮光居然让他睁不开眼睛,迎着暖阳,他把窗帘拉开。陈寰谨已经做好了决定,是一个应景的、正确的决定。 雨后的阳光有感染人心的力量,可他的心情既不豁达,也不明朗,与如释重负的感觉正好相反,陈寰谨深深地提起一口气,胸口鼓胀。 “对不起,武筑。” ☆、chapter95 为什么现在又一次想起那天的事了呢。再想下去,陈寰谨都可以预见武筑打开屋子,发现空无一人后呆若木鸡的表情。 实际上,他的表情是不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 陈寰谨不忍心再想下去。这几年来,他每次想到这里都难以自制地感觉心痛。饶是他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都无法逃开这一段耻辱的感情。 他接受武筑是因为想要逃避父母学业的压力,哪想,最后武筑给他的压力甚至更甚这一切。 ——武筑是认真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陈寰谨,是崩溃的。 武筑的爱太认真,认真得过于沉重。对陈寰谨来说,那是另一个负担。武筑再不是他想逃避时可以躲藏的港湾。于是,陈寰谨几乎是自作主张的,切断了与武筑所有的联系,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过正确正常的人生。 这一决定是残忍又自私的。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联系,怎么可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说断就断。更何况武筑对于陈寰谨,几乎是执念到怨恨的爱。 那就让武筑恨他吧。陈寰谨再没有其它办法。残忍是无可避免的,就像他无法逃离光荣又沉重的医学世家,无法逃离一生下来就是男人的既定事实。追根究底,残忍的源头是天注定好的一切,他也不过是被愚弄了的牺牲品之一而已。 所以,就让一切回归原位吧。他明明已经如此决定好了,并一直付诸执行。可为什么,他的心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开始做出一些违背理智的指示。 像是今晚,为什么要让武筑来到家中呢。 因为…… 陈寰谨捏紧手中的笔,长吁一口气。因为,武筑不来纠缠他后,他居然有点想他了? 只要断了关系就好,做起来远没有说的这么容易,藕断丝连的关系让陈寰谨心烦意乱。 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武筑俯下身,台灯下他刚毅的棱角柔和了许多,“怎么了?是不是又头晕了?” 陈寰谨的感官因为熟悉的碰触停滞了几秒,恢复感知的瞬间,陈寰谨已经退避三舍。他捏紧笔杆,精神疲惫,语气却不懈警惕地问:“怎么了?” “我翻译好了。” “哦,放那儿吧。” “你不校对一下?” “不急,我明天会全部重新检查一遍。” “那我放这里了。” “嗯。” 武筑撩开袖口,看看手表说:“已经十一点了。我要回去了。” “好。” “你注意身体。” “我知道。” “我做了一些冷盘放在冰箱里,你可以当配菜吃,但要记得煮饭。” 陈寰谨摆摆手,示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5 意他赶快走。 “我走了。”武筑搭在门把上的手犹豫了一秒,随即转开门把。 心下冷了三分,再不抱期望迈出房门,却听见陈寰谨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开车小心点。”陈寰谨沉声说。 他果然是在意他的。武筑笑了起来,心里高兴得很,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到书桌前,“我能不能在这里过夜?” 武筑的眼睛放出期待的光芒,他显得很高兴,从眉梢到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现在太晚了,开车也很累。我明天早起再回家换衣服也是一样的。” “武筑,”陈寰谨放下笔,退开两步远,做出“请”的手势,“路上小心。” “我连屋子都打扫了。”武筑委屈起一张脸,耍赖皮似的说:“以前那会,每次你住处的地是我扫的,饭是我煮的,菜是我炒的,衣服是我洗的,连热水器的开关都是我提前……”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陈寰谨已经不耐烦起来。 “我只想说,依赖上我,就这么难吗?” 陈寰谨握住笔的手一抖,几乎是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指着房门吼:“出去!” 武筑站着一动不动,方才的笑容尽褪,在对视中败下阵来,武筑向房门口挪动,他冷笑一声说:“陈寰谨,你今天要是赶我走,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门上。” “又来了。”陈寰谨扶额,“你又威胁我。”上次是跳车,这次是撞门。 “那你哪次能好好地爱我一回。” “够了!”陈寰谨再无法继续这种无休止的纠缠,他把武筑推出房间,关上房门倚靠在门上,“不要假装痴心一片。你有的是别的去处。” “你说什么?”武筑被隔在房门外,拍着房门说:“你要这么狠心,我真会一头撞死在这儿的。我真撞了啊,陈寰谨,好,你有种。我……” 门忽然被打开了,武筑故意一个用力,顺势扑倒门后的陈寰谨,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好心留我过夜吧。” “武筑,你这又是何必呢?”陈寰谨别开脸,“明明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 “那是我的事。”武筑不高兴地皱起脸来,“谁叫我只喜欢你。”武筑的手游移到身下人的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 陈寰谨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你再捏一下试试看。” 武筑笑着,果真不怕死地又狠狠捏了一下,而后立即站起来,乖乖举手投降。 陈寰谨不怒反笑:“你对别人也这样?” “别人是指?” “别的女人。” “那可不一样。我跟她们,是她们费尽心思地伺候我。我对你,是我展现用之不尽的耐心,就像……”武筑想了想,“热脸贴猴屁股。”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么固执。”陈寰谨强调,“更何况,我是个男人。” “我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了,你是个男人,铁骨铮铮的男人。”武筑说着,又开始动手动脚,“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好好地依赖我,不好吗?洗衣做饭,煮饭烧菜,我什么都干,还是说,你觉得我哪方面干得不好了?” 武筑的意有所指让陈寰谨怒得脸红了。他推开武筑,坐到床上,眼镜下红着的脸看上去有别样的禁欲之味,武筑笑得更加心花怒放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给你时间,去处一个好的女人当对象,你又何必三番两次地再来纠缠我。既然纠缠了我,那你又和别的女人搅和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真的烦透你了。” “等等。”武筑打断陈寰谨,皱起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不要再纠缠你,还是希望我不要去纠缠别的女人。咦,陈寰谨,你是不是在吃醋?” “不是。”陈寰谨斩钉截铁地说。 “是也没关系。”武筑坐到他身边,头歪靠在他肩上,“我可以和你约法三章,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再也不和别的女人男人搅和在一块。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我们签具有法律效益的字据,你的要求随便开,就是赔上我所有的存款、房子都可以。我的要求只有一条,你,陈寰谨这个人,和我在一起,只和我在一起,永远别先提分手。就这么简单。” ☆、chapter96 冬天的黄昏短暂、促狭,一会儿的功夫,天就快黑了。 季泽骋蹲在围栏上,呆呆地眺望黄昏慢慢下沉。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该回家了。 “季总,一起去吃晚饭吧?我们今天集体去吃火锅。” “不了。我回家吃。”季泽骋从上面跳下来。 “都这么迟了,走走走,跟我们一起去吃吧。” “不了不了。家里有人等。”季泽骋推开他们热情的手。 “看不出来,季工还挺恋家啊。” “可不是嘛,不管多晚都不肯打地铺,一定要开车回家睡。” 季泽骋笑笑不说话,拿出几张红纸钞发给大伙聊表心意,大家便挥挥手作罢,不再缠着他开涮。又交代了守夜的老张几句,季泽骋才开车往家里赶。 天色昏暗得很快,才六点钟就像是入夜似的黑。 被堵在高速公路上,季泽骋心里着急得很,可越着急车子反而前进得越慢。心里牵挂着邺言的情况,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喝过中药了,还是一个人又在胡思乱想。 季泽骋挠挠头发,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往外看,大车小车全都堵成一片。以往这个点,他才不会像傻子一样多花半个小时走车程,只是因为现在冬天入夜黑得快,晚上无法继续赶工,再者,他实在牵挂邺言的情况,所以心急着想回家。 这几天,邺言似乎跟他闹别扭了。虽然他还是像平常一样为他做早饭、热晚饭,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季泽骋还是清楚地知道,他就是生气了。 前天回家的早,邺言在厨房切菜,没有察觉到他回来了。季泽骋便轻手轻脚地从背后走过去,一把环抱住他。没想到邺言吓了一大跳,菜刀直接脱手从砧板滑落掉到瓷砖地上,那“咣当”一声巨响当场吓坏了两个人。 “背后抱”真不是开玩笑的,和电视剧里看到的温馨全然不同。幸好菜刀没有砸伤邺言的脚背,否则那会是一个以流血为代价的拥抱。季泽骋本想付出耐心,来缓解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哪想,邺言就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似的,抵触他所有的肢体碰触。 要说原因,季泽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邺言还是在介意他曾经和别人发生过关系的那件事。不巧,那个别人偏偏又是两人都熟悉的麻笑。季泽骋忍不住挠挠头发,他担心的果然还是发生了。 关于那段往事,他特别不愿意回忆起来。大一的寒假,他最早回家过年,也看望了自己新出生的弟弟,季云翔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6 。已半年多没见邺言,从两人成为邻居以后,还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分外想念之下,他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身在远方的邺言,语气火急火燎地邀阿言赶快回家,哪知还没等到邺言回来,季泽骋就先气鼓鼓地离开了。 除夕夜的那天,他和父亲因为专业的事拌嘴了几句。不料,两人越吵越凶,季爸爸甚至前世旧账一起算,把他高一去夜店、高二打人、高三差点被学校开除的事统统训了遍,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喝令季泽骋再不许见隔壁邻居男孩,否则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不顾季妈妈的劝阻,季泽骋一气之下收拾了包袱,当真当场与季爸爸划分了界限。此后,再没回家过。 过年留宿学校是一件分外可怜的事。季泽骋心情苦闷,想找汤一瑞出去,但汤一瑞已经回家过年了。留在学校且认识的人里头,只有麻笑,因为父母离婚,她妈妈还留在俄罗斯大使馆工作的关系,理所当然的麻笑也落了个孤单。那晚,是季泽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酗酒。 酒精是个好东西,它让人神志不清、一觉到天亮。 隔日醒来的时候,季泽骋慢慢回想起了昨夜的事。他仿佛梦到了邺言,然后像往常一样跟他纠缠到床上,他按住邺言的肩膀,甚至把他按痛了,按到皮肤发紫也没停手。那感觉是那么清晰又强烈,逼痛了季泽骋的神经,他按住发疼的脑袋,心生疑惑地伸手到被子里,裤子早不知去向,被子上、他的身下是一片的濡湿。 季泽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想破口大骂。等他穿戴整齐找到麻笑时,麻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季泽骋更加疑惑了,麻笑说,她只帮忙将他的上衣脱去,然后就离开了。 到底做没做,季泽骋怎么会不知道。他只当那是一场梦,只是梦里的感觉比以往更清晰,身下的痕迹也不是作假,他本来对自己的答案是确定无疑的,只是碰上麻笑的反应,让他忽然又糊涂了…… 麻笑似在隐瞒什么。 莫非麻笑暗恋他?一时间,季泽骋居然有了这样可怕的猜疑。他不知道这猜疑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想知道。对邺言心生背叛的感觉让他躲麻笑躲得远远的。如果不是因为汤一瑞,说不定他会躲麻笑一辈子。 不把这些事情对邺言说清楚,一方面是因为季泽骋觉得,无论如何解释都抹不去心虚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试探邺言,试探他是否会就此离开自己。 邺言就像是一只拔了刺的刺猬,内心柔软又敏感,十年前就因为不够勇敢、不够坦率,所以推开了自己。那么现在的,十年后的邺言是否还是胆小如初,敏感又畏缩。 他们之间还会重蹈覆辙吗? 季泽骋在考验邺言的同时,也在考验自己。他爱他依旧如初,甚至更甚从前。他是否具有让他心安的力量,他是否能够保护他不受伤害,他是否有能力守护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 现在他能做的,除了负重前行,只有不断把心意传达给邺言,他爱他。希望邺言至少不要再怀疑这一点,他是真的爱他的,这样就好。 到家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迟。邺言已经吃过晚饭,也熬好中药。季泽骋独自吃饭、洗澡,邺言去看书、备课,表面两人互不打扰。 实际上,邺言在拒绝和季泽骋做交流。 和前几日的情况一样,邺言存心躲避季泽骋有意无意的碰触,有时反应大的缩回手后,他又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像是在自责自己的无理取闹。连发脾气也做不到的邺言让季泽骋万分无奈。 季泽骋甚至希望邺言大吵大闹,去责备他也好,去怪罪他也好,最好要他负责。这样,他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抱紧他,跟他解释求他原谅,如果解释不得,他就用蛮力制服他,逼他息怒。可偏偏邺言既不推开季泽骋,也不让他靠近。 两人看似一如往昔地生活着,可事实上,因为这一根刺,邺言心里有了芥蒂,季泽骋的耐心也有限。两人的关系变得局促又僵硬。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得。 季泽骋在想,这段时间里他们是不是适当地分开一点距离比较好。可邺言却没有提让他搬回隔壁的要求,每天照旧早起为他做早饭,为他热好晚饭,提早放好洗澡水。 既然邺言什么也不说,季泽骋就得过且过,在邺言开口要求他搬出去前,假装相安无事地赖在这里。说好的“就算互相折磨,也不要放手”的约定如今居然一语成谶,倒成了厚脸皮的好借口。 打了几通电话,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已是平日入睡的时间。 邺言早已上床休息去了。床头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小灯,微弱的光照亮了上床的路。在看到邺言身边无比自然地留出一个空位时,季泽骋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既激动又不得不按捺住激动,他走去关了灯,迅速地爬上床拥住邺言。那是他的位置,邺言留给他的位置。 没有开暖气的房间,季泽骋从身到心都感觉暖洋洋的。 两人像往常一样默契地并排侧躺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邺言一碰到季泽骋伸来的手就不自在地向里头挪了挪。悄无声息中,季泽骋先是一动不动,然后紧跟其后,也跟着向里头挪去贴近邺言的背。等邺言退无可退几乎要掉下床时,才万分不自然地甩开季泽骋的碰触。 无声的夜里,听到季泽骋明显地叹了口气,翻滚回原来的位置。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分外可耻地怀念以前相拥入眠的日子。那食髓知味的感觉现在正绞磨着他,看的到却吃不到,真要命的难受。 “阿言……” 邺言仍缩在角落里,不搭理他。 季泽骋对着天花板,轻声说:“晚安。” 明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晚也是他们约定要“回家”和父母团聚的日子。 难道他们两个就这样回去?这样闹着别扭回家?这岂不是让曾经的信誓旦旦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真是糟糕…… 糟糕透了。 ☆、chapter97 不如意的不只是季泽骋和邺言。 武筑睡眼惺忪地醒来,已是次日的一大早。他恰好错过了上班的点,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懒洋洋地与枕头温存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眯着眼睛四处瞧了瞧。 “陈寰谨?”他咕哝了一声,打着哈欠走去洗漱。 在客厅外的阳台上,陈寰谨正坐在摇椅上翘着腿假寐。这是他一贯的休息方式,累了的时候喜欢吹着风阖眼小会儿。 武筑走到阳台,靠在栏杆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晨的风带着冷飕飕的凉意直面吹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人清醒了几分。武筑背过身,倚靠在栏杆上。后面的一撮毛发翘起,他不在意地拿衣袖拨拨后脑勺,轻喊:“陈寰谨?我知道你醒着。” 陈寰谨睁开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7 眼睛。对视上的瞬间,武筑爽朗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白净的牙齿。 “早。”武筑咧嘴笑着打招呼。 “你明明说过你什么都不会做的。”陈寰谨皱紧眉头说:“骗子。” 人无非是两种,吃硬不吃软,或是吃软不吃硬。 当武筑用不容违抗的强硬姿态开始桎梏他时,陈寰谨是可以拒绝的,可当武筑用极尽温柔的爱抚,像对待珍宝一样捧着他时,陈寰谨抗拒的手却犹豫了。 “我知道,是我欠你的。”黑夜里,陈寰谨说。 “你不欠我的。”武筑摸到陈寰谨的手,贴在嘴边亲吻。 陈寰谨抚着他的胡渣,不忍心地问:“你其实恨我,对不对?” “恨?”有汗滴落,武筑咬紧牙挤入陈寰谨的身体,强势地霸占他的身心,在得到满足的同时,由衷地发出一声轻叹:“可能有过吧。但更多时候我爱你。” 黑夜的囹圄中,陈寰谨的眉头打成死结。 “刚刚我想通了一点事。”陈寰谨说。 “什么事?”武筑问。 “关于我自相矛盾的逻辑。我想我以后必须言行一致才可以。”陈寰谨说。 “哦?”武筑挑眉。 房内的手机响起,铃声越来越大,打破了这片刻。 “是我的。”武筑说着,走去房内,接起电话。 过了一会,武筑走出来,“我现在得去法院一趟。哦,对了,昨天保险诈骗案打得很成功,谢谢你提供的真假病检报告单的比对,帮了大忙。” 武筑之前缠他缠得那么紧,说什么“抛弃”之类的伤心话是其次,主要是想求他帮忙做报告单的对比,利用同情心的伎俩武筑耍得很熟练,所以陈寰谨总说,不要假装痴心一片。 陈寰谨冷笑了一声说:“下次还有这种事,你大可以找别人。你在医院里的熟人不只有我一个。” “还有谁?陈院长还是你妈,张爱华医生?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不敢,可没熟到那份上。”武筑披上西装外套,熟练地快速打好领带:“肯定会被看出来是昨天的这一套。陈寰谨你还有别的领带可以借我吗?” 西装肯定是不行的,武筑的身材太高大了,就换个领带假装已经换过打扮了吧。 陈寰谨拿来另一条领带给他,武筑扯下的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我做了冷菜放冰箱,你要记得煮饭。昨天打扫客厅的时候,发现沙发底下掉了好多饼干屑,下次吃饼干的时候你要注意点,不然容易招来蚂蚁。别总是喝咖啡提神,也别总是看报告看过头忘了吃饭。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 走到门口时,只听见陈寰谨说:“武筑,把你制造的垃圾带下楼。” 邺言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心不在焉了,哪想郭舂比她更过分。上课途中不仅频频出错,被提到问题时回答的也不够严谨,翻书翻到一半,她忽然找不到页码,焦虑地说:“对不起,我忘了。我看看课件是在哪一页。” 实在不巧,这节课是窦院长在旁听。下了课,邺言跟在窦院长身后,这次随机抽听就属郭舂表现最不佳。只听窦院长非常直接地表达了对郭舂教学质量的不满,语重心长地批评了她好一会。 回了办公室,郭舂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到下午开例会。 很不幸的是,例会上又挨了周主任的连环嘴炮。 “郭老师,开会前窦院长重点跟我提了你的情况。我说了多少次,你自己的心态要先摆正到教学上,学生才会以你为榜样。你看看你的心思都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上了,下一学期会有上头的领导下来检查,你就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学院转型期间,一点小差错都可能是致命的,你到底懂不懂事情的严重性?” “我错了。”郭舂愧疚地说。 “我上次看见你盯着‘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视频盯了一上午,你说说,你到底在搞什么?这么喜欢听鸭叫?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邺言在一旁说:“可能是教学需要。” “教学需要她学习鸭叫?你说才艺表演我还凑活着相信。郭老师,你已经是个老师,不要像个不懂事的学生一样让人操心。” “对不起。”郭舂诚恳地说。 出了会议厅,郭舂垂头丧气地往办公室走去。 “发生什么事?”邺言追上去问,“你连你的‘爱情’都不踩底下了?”邺言指的是郭舂的高跟鞋。 郭舂曾比喻她脚下的高跟鞋是她爱情的象征。每次当她昂首挺胸走得欢快时,鞋子摩擦地面发出响亮的脆声,她解释,那是她奔向自己爱情的声音。 听到邺言的追问,郭舂勉强地笑笑没接话。 真不对劲。郭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没精打采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一年前刚失恋那会。这次情况好像更严重了一些,仔细想想郭舂是在圣诞节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不爱化妆了,不爱漂亮裙子了,不爱穿高跟了,走路变得慢吞吞的。最重要的是,没有一见面就欢快无比地喊“邺老师”。 少了她元气满满的招呼声,反而有点不习惯。邺言也不会拐弯抹角,便直接问:“后来和汤一瑞处得不好?” 郭舂扭过头,整张脸快哭了似的,“他说,他不喜欢女老师。” “这么直接?” “不,他说得挺委婉的,但我听懂了。难道我要转行?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职业的女人?” “主要不是这个问题。” 郭舂扭过头去,丧气地说:“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说完,“嘤嘤嘤”地啜泣着走得飞快。 这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季泽骋从工地赶回来,和邺言一起坐车回父母家团聚。到家后,两人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妹妹邺箴已经12岁,正在上小学六年级。邺言对这个妹妹的记忆鲜少,每次来家中多是看望妈妈,坐一会便走,很少与弟弟妹妹打照面。但邺言知道,全家对这唯一的女孩甚是疼爱,他二楼的房间变成了妹妹的公主房,邺言去看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曾再踏入过那粉红的房间。说实话,他觉得有点可怕。 邺箴看到邺言很吃惊,吃惊得张开大大的嘴巴,又急忙用手捂住。邺言笑了一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他带了礼物来,正准备拿出来给妹妹。就被这个眼睛圆溜溜的女孩慌忙地拦腰抱住,邺箴说:“阿言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过来,你跟我来。”邺箴牵着邺言匆忙上二楼,打开房门,屋内换成了粉紫色的装扮,比先前显得稍微雅致了一些,黑色的大钢琴坐落在窗边,显得文艺又气派。 “你看。”邺箴跪在床边,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布艺大箱子,“你的书我全部好好地收在这里,一本都没有丢。妈妈说,要我见到你时,亲自对你说。”邺箴主动牵起邺言的手,瞪着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8 圆滚滚的大眼睛嘟囔:“阿言哥哥,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心爱的书都扔掉了,所以你一直没理我。我现在告诉你了,我每一本都好好收着,那你以后会不会常来看我?”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邺言局促地想解释清这其中的误会,却又无从说起,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邺箴扑到他的怀里,使劲蹭着脸颊说:“那你以后会常常回来看我的对不对。我可以常常见着你的对不对。” “对。”邺言摸摸妹妹的头,柔顺笔直的长发垂落。 “还有一件事你看到以后会更高兴的。”邺箴又拉邺言来到阳台,指着对面的阳台说:“你看。” 阻隔在两个阳台之间粗黑的铁栏杆不见了,消失的粗杆也一同带走了窒息压抑的感觉。阳台又恢复到小时候记忆里的样子——邻里之间,两墙之隔,三步一跳。季云翔正站在阳台上用□□在浇花,看见邺箴后笑嘻嘻地拿起□□向她射来。 邺箴抹去脸上的水,作势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她从窗帘底下搬来小凳子,站上去正要跳过阳台,被邺言急忙拦住。 “阿言哥哥,你别拦我。” “不是,我抱你过去。” 邺箴被邺言大力地抱起,轻轻松松地翻过阳台,她一落地撒腿就冲季云翔跑去。两个小孩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不一会儿,只听见楼梯被噼里啪啦踩得震天声,战场转移到楼下,你追我赶一直持续到吃饭的时间。 季云翔趴到餐桌上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上桌就表示要休战,急急忙忙地喝了一大口汽水,呛住后咳嗽了好半天,被季妈妈拍着后背斥责:“慢点。” 饭局设在邺言家的客厅,是邺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邺爸爸稍稍来迟,落座后邺妈妈为他热了一碗酒。两个小孩坐在妈妈身边,奇怪的是,邺言和季泽骋却是坐一起的,谁都没有对这样的座位表示出任何异议。 过了很久,邺言的另外两个弟弟也从寄宿学校回来了,却仍不见季爸爸来。 邺言便问:“叔叔不来吗?” 季妈妈摆摆手说:“甭理他。对了,下次你们要一起回来吃年夜饭,说好了啊。” 饭后,邺言洗碗,季泽骋坐在沙发上和妈妈嗑瓜子。邺言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远远看见季泽骋不停地点头。等邺言洗完碗出来,季泽骋已经带着弟弟回家去了。 邺箴玩累了,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邺言便将她轻轻抱上楼,她睡得不深,刚放到床上就醒了过来,小手抓住邺言的衣角,“哥哥。” “嗯?” “那边的抽屉锁上了,打不开。” 邺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她指的是书桌右边的抽屉。 咦,那里为什么被锁上了? 哦,邺言想起来了。抽屉里只有一本日记本,某天晚上他决定再也不写日记后,就将它锁里头了。 “我每天都擦,擦得亮晶晶的。妈妈说,里面锁着哥哥很重要的东西,千万不可以动。”邺箴讨奖励似的说:“所以谁来我都没让碰。” “谢谢你。”邺言摸摸妹妹的头。 邺箴甜甜地笑起来,裹住被子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盖住。穿着毛绒裤的屁股翘在被子外,邺言伸手把她往里推了推,邺箴立刻笑嘻嘻地朝内滚去,不一会儿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阿言哥哥,你今晚会跟我一起睡吗?” “你快睡。”邺言催促道。 “嗯,那我在梦里等你。”邺箴说话算话,立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努力马上睡着。 邺言从《米尔克传》的书里找到藏起来的钥匙,打开抽屉,拿走日记本后轻轻地关了灯退出房间。 “她睡了吗?”邺妈妈问。 “睡了。”邺言回答。 “你呢,在这儿过夜,还是回去?” 邺言想了想,还没说话,只听到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而后是用力甩门的声音,“阿骋——”季妈妈的吼声从外头传来,在安静的街上显得尤其响亮。 “发生什么事了?”邺言急急忙忙地推门出去。 季云翔在门□□蹦乱跳的喊着:“爸爸打哥哥啦,爸爸要打死哥哥啦。”季妈妈穿着拖鞋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季云翔推进屋内。 邺言手里还揣着沾上厚厚灰尘的日记本,脑子里尚且没搞清楚当下是个什么状况,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先跑过去抓住走远了的季泽骋。 “阿骋,怎么了?” 季泽骋被邺言握住的手轻微地挣了挣,没挣脱。傍晚的街道,他们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路。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有下雨时候,季泽骋的追赶,有晴朗时候,邺言慢吞吞的踱步。 数不清的回忆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十年又十年,光阴晃过,他们又重新站在了这条街上,以能够承担责任的大人的姿态站在这里。 季泽骋反手用更大的力气回握住邺言,问:“喜欢吗?” 什么?疑惑中,只见季泽骋举起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示意。 邺言感觉季泽骋很奇怪,却仍带着迟疑地点点头。 “那送你了,这一刻起它就是你的了。你要对它负责任。”季泽骋牵起邺言往前走,“走吧。” “去哪儿?” “回家。”季泽骋转头,笑容仿若拨云见日,“回我们自己的家。” ☆、chapter98 就连坐上出租车,两人紧握的手都没有松开。好奇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心虚地假装目视前方。 下车后,他们慢慢走回家。 “有人。”邺言轻声说。 “不管。”季泽骋握紧手不放。 弯弯小路通向幽暗的住宅区。也许走更多的弯路,用更长的时间,无非是希望有这么一天,可以有勇气手牵手像寻常恋人一样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为此,季泽骋与邺言虽然感觉难以启齿,却仍是贪恋这片刻的温存,谁也没松开手。 冬天的是个厚重的季节,它适合埋葬、适合隐藏。 季泽骋沉默着把两人紧握的手塞进衣兜,微微不自在地咳嗽。在看不见的暗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密不可分,掌心渗出的紧张汗水,不知是两人中谁的。 无论多么习惯了彼此的体温,只要一旦牵手,还是会有初恋似的心情。 路灯下,可以被看穿的依旧会被看穿,也许邻居们都在哪里看见了,也许会被指指点点他们是哪家的租客生活太不检点。算了,邺言放任自己随他去吧。 手牵手,以为会一直握到天长地久。没想才到门口,季泽骋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就回了隔壁。邺言愣愣地在卧室等了很久,季泽骋也没有回来。 这一夜,邺言心绪不安到天亮。明明是自己的床,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不习惯。一个人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99 睡的昨晚,他仍然保持着不越位的好习惯,身边的位置自始至终都留着。于是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身边的床单平平整整、毫无折痕时,心里忽然有点发堵。 尽管非常不愿意早醒,生物钟却已经习惯了。邺言去厨房做完早餐,再去敲隔壁的门。季泽骋似是一夜无眠,匆匆吃过早饭后就开车出去了。 周末,邺言呆在家里研究食谱,准备做一桌大餐迎接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忙忙碌碌一上午,下午去超市买了食材和酱料,一天忽然就晃过大半个时间。 岂料,晚上季泽骋回来给他带了一份更意外的东西。 “这什么意思?”邺言举着“财产继承协议书”问,他刚刚草草扫了几眼,继承人后面写的都是“邺言”,协议书已经规整地拟好,季泽骋也签了字,只缺末尾“邺言”的签名。 “上面写得很清楚。我请律师帮我起草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只需要在最后签上名字,明天我们再去做个公证。” “不是,你拿这个给我什么意思?” “阿言,我想的很清楚。如果我们决定长久地走下去,这是必不可缺的。” “我不懂。” “我昨晚和我家老头子大吵了一架,他说,之前说的断绝父子关系不算数,只有我答应放弃遗产继承,才算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以后我在外面干什么他都不管,从此以后我和他,和那个家都再没关系。我说了会放弃遗产继承以后,他就拿藤条骂我是‘混账东西’把我扫地出门了。不过这也给我一个启示,我和你,我们之间的牵绊也需要一个证明,这个协议书就当是给我们‘爱人’的关系拴上一个法律保障吧。” 季泽骋说的云淡风轻,邺言却听得头晕耳鸣几乎站不住。他扶着餐桌走到沙发边坐下,厨房里的暖锅盖在跳跃,里头的水已沸腾煮热,可邺言却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季泽骋关小火,放下配菜。 茶几上的透明袋里还装有另一份文件,只一眼就看到纯白的封面赫然写着“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几个大字,是今天季泽骋跑去律师行请律师连同邺言手里的文件一同起草的。这一份东西显然是要交到季爸爸手里的,邺言愣愣地像一座雕塑似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季泽骋没事人一样地问。 “我从没想过这样。”邺言从未想过事态会变得这么严重,严重到手上的这份协议书如此沉重,沉重得像是要压垮他似的。 “又想逃开吗?”季泽骋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有逃走的余地吗?”邺言捏紧手里的纸。 “没有。我希望一点儿也没有最好。”季泽骋笑着说。 生活应该如何继续才好,他们该如何前进才好,邺言觉得自己在追逐的幸福,就像是猫的尾巴,当他拼命追着尾巴跑时,尾巴却跑给他追,仿佛没有尽头陷入了原地打圈的死循环。 本来和季泽骋一起吃饭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可今天恰恰相反,甚至比昨天压力更大。 邺言喝了一口苹果汁,居然被酸到闭上眼睛。 季泽骋哈哈大笑,说:“昨天你妈妈形容你说,阿言是一个不喜于色,不怒于行,不乱于心的人。我看是未必,我见过你太多的表情,高兴的时候越过桌子来亲我,生气的时候甩开我的手不让我碰你,慌乱的时候抱住我不让我看你哭。但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种表情吗?” 季泽骋越过桌子,凑近邺言轻声耳语。邺言的脸慢慢涨红眼看要发怒,他居然在他耳边开黄腔。季泽骋赶紧拍拍手,笑嘻嘻地说:“开玩笑的。我最喜欢你脸红的表情,从第一次亲你开始就喜欢。” 看着绯红爬上邺言的脸颊,是难得一见的可爱的表情。 “我对你妈妈也是这么说,我说,我很爱阿言,我是真心爱他的。你妈妈却回我说,‘这跟我没关系。爱与不爱是你们的事情,身为长辈,我唯一的期愿就是你能珍惜他,因为阿言是一个很隐忍的孩子,虽然不表现出来,但是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发自内心地开心很多。’你妈妈希望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不离不弃。阿言,我答应她也答应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邺言垂下头,慢慢地涨红脸,和方才的恼羞成怒不同,此时是一种酸酸的、涨涨的情绪涌现。邺言低哝:“这么长的对话你都记得,确定不是自己瞎编的吗?” “我都记得。因为这很重要。”跟见丈母娘似的,想到这里,季泽骋不由地笑出声,自己也觉得难为情起来,扇扇冒起的白气,打哈哈道:“哎呀别让我说这种话,我不擅长。还有,这水要漫出来了,快来搭把手好不好。” 急忙来到厨房,看到配菜好好地在锅里煮着,邺言就知道季泽骋在骗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高大的男人从背后圈住,下巴搁在邺言的颈肩,有热热的气息喷吐在他耳边,耳边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阿言,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未来的。” 邺言的脸通红,而说这话的人的表情也自然不到哪里去。邺言微微扭头看季泽骋的脸,只看到他埋首在颈项的睫毛煽动,幽深的眼眸藏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下,是深情的错觉吗? 感动是巨大的,可又有说不出的细微别扭。 是不好意思的感觉吗?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邺言跟着季泽骋闭上眼睛,既然两人都感觉害羞,那么谁也不要看谁此时的表情就好了。 细细密密地接吻,濡湿的唇舌描绘过唇形,季泽骋伸入的时候有些激动,连带着圈住邺言的手臂都不自觉地圈紧了一些。接吻的声音像极了抽烟时抿嘴的声音,邺言在这一刻分神地想,可不同的是,一个让人清醒,一个人让人沉醉。 季泽骋站在身后,睁开眼看到暖锅盖在跳跃,剧烈的声音似在努力引起他俩的注意。久违的接吻,季泽骋一点也不想被其它事打扰,可渐渐的,锅盖跳跃得越来越剧烈,漫出来的汤水到了无法再忽视的地步。他只好放开邺言,“哎呀”一声赶紧去关火。 这天晚上,邺言感觉困乏地早早睡去了。 那张“财产继承协议书”他仍未落笔签下字,他觉得这张纸太重了,于是,邺言把他压在日记本下放进了抽屉里。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全身变得又热又烫,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想要挣脱热源。过了一会,还是热乎乎的,邺言慢慢醒过来,手上湿热的感觉更明显了,原来是季泽骋不知何时贴上来,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邺言掰开他的指头,离他远了几分。冬天的夜里,怎么可以这么热。 还未睡深的季泽骋马上就醒了,咕哝一声:“怎么了?” 自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季泽骋就再没近过邺言的身,连触碰他的指尖,邺言都会瑟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0 缩。今天的亲近已是久违,季泽骋却像是完全忘了两人还在僵持的尴尬期,得寸进尺地拥上来,被邺言推开后,还分外疑惑地问“怎么了”。 眼看季泽骋伸来手,邺言当即拿被子挡开,说:“热。” 季泽骋就是不管不顾地环抱住他,“别闹了,我累死了,快睡觉。” “你把手放开。” “不要。” “放开。” “不放。” 邺言用力去掰季泽骋的指头,偏偏季泽骋有意识地捏紧了,就是不松开。 “我不干别的,你别动了。”再动他就不保证了。 “季泽骋!”邺言火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言,这是你的不对!” “你说什么?” “我送给你,既然你收下了就要对它负责,怎么可以嫌热就甩开它。” 原来他指的是他的手,这个无赖,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 “真的太热了,我睡不着。”邺言说。 “其实真的不热。如果你还不睡,我们就来做运动,到时候你出了一身的汗别后知后觉什么才是真正的热。” 邺言简直想坐起来跟季泽骋干一架。他愤愤地闭上眼睛,也许是昨夜没睡好的关系,又或许是季泽骋在身边的关系,熟悉又安心的感觉包裹着他。很快,邺言变得迷迷糊糊的。 眼见邺言不再抵抗,季泽骋握得更紧了一些。 是邺言错了,冬天怎么会热呢。冬天是温暖的,他们一觉到天亮。 ☆、chapter99 翌日周一,是元旦的假期。季泽骋几乎全年无休,早早送他出门后,邺言呆在家里仔细研究那份“财产继承协议书”,他把条款细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不懂的地方圈出来,带去给专业人士过目。 “财产继承?谁要死了?”武筑拿过文件一看,口不择言道,“签啊干嘛不签,这是送钱给你的好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其中涉及了现金存款、房产股票,可也没写具体数字,只笼统地说明了动产和不动产以后的归属去向。” “哦……”武筑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怕他还藏有私房钱?” “不是。我只觉得这太严重了。” “这有什么。”武筑拿着那一沓纸摇晃,“我见过情到炽热时,送百万房子车子的男人多的是,不过即使是百万那也只不过是他们全部身价的千分之一而已。送的钱多不一定代表他足够真心,不过至少证明了他很有诚意。” 武筑拍拍邺言的肩膀道:“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拿出所有的钱跟你玩感情游戏,即使你有所怀疑,也给他一个机会吧。将心比心,你也是男人,换位思考一下。什么时候你会不计后果、不计代价、心甘情愿地拿出你所有的积蓄白送给一个人?想想吧。那不是傻嘛。” 邺言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呢?” “我宁可直接拿命。” 武筑夸张的表情惹得邺言忍不住笑出声。 “难为你有这样的决心还没能将那位医生拿下。” “你知道陈寰谨?”武筑眼珠子溜了一圈,起了一点别样的想法,“你知道他愿意把所有的钱留给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可怕!我想他是疯了。” “难道你不感动?” “也有一点感动,但还是震惊大过感动。”邺言摇摇头:“没决定的时候心里像喘不过气似的,现在我决定好了,心情也顺畅了。嗯,我不签。” “为什么?” “我想没必要,生与死的都太遥远了。说不定我还会比他先走一步。”邺言笑笑。 “你们真奇怪,一个恨不得把钱全送出来,一个白给钱也不要。”武筑把文件还给邺言,换上了轻佻的笑容,“其实生与死不是常会碰到的大事,但是没钱时候捉襟见肘的小事却是常有的。人活着,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好。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签了吧,上面不是有一条类似分手费条款的吗,你签了就当给自己一个保障。” 邺言想也不想就摇头,“不必了。拿着这个东西怪没意思的。” 武筑点点头,见当事人已有主意就不再费口水。 送邺言出门,最后的时候,武筑忽然说:“我给你一个建议,不妨你们立一个财产分配协议书,在世时财产共享,死后留给家人捐给社会,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有意思一点呢?考虑一下吧。” 邺言觉得武筑说的不无道理,可转而一想,凭武筑的性格,说不定只是纯碎在招揽生意。打心底来说,他是很信不过武筑的。 走前,武筑倚靠在门边,用一副“事不关己却好奇得要死”的表情问:“他当真不是犯什么错惹你不高兴了,才搞这一套哄你开心的?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把所有的钱急巴巴地上交清楚,那简直是扼杀活下去的信念啊。‘财产继承’听起来很伟大,仔细想想却是太遥远的事,邺言,你要留个心眼,别被他耍了。”说到这里,武筑才说到正题上,“不过,被耍了也无妨,你还有我,我随时张开怀抱给你安慰,还可以帮你争取最多的分手费。” 邺言失笑着将那份协议书塞进书架里。 就这样吧。 邺言想,“分手费”也好,“不义之财”也罢,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拿着的时候觉得太沉重,放手了才得以喘口气。那就选择轻松的方式过活吧。 生与死都是太遥远的事,岁月也并不一直静好,他虽然固执,却只对自己认定的事固执。邺言躺在床上想,一纸签约,想复杂了关系到父母、财产,甚至可能上升到不良的社会典范、群体利益斗争等等的问题;想简单点,那只不过是季泽骋和他两个人的事。 是囚徒还是自由,是复杂还是简单,是惶恐还是心安,邺言不再去想,如同那空白处的签名一样,留给未来回答吧。 变故发生在新的一年的第七日晚上。 夜里,两人睡得正深,季泽骋自上次回家以后,每晚睡觉就一定要邺言对他的手负责任。于是,邺言半被迫半习惯地被他抓牢手睡去。 季泽骋没有关机睡觉的习惯,夜里手机发出光亮,第一下他们谁都没有醒,第二下、第三下…… 那撕心裂肺的催命铃声结束以后,座机的电话响起。 季泽骋开了灯,接起电话。 邺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见季泽骋已经换上了严肃的口吻,黄色灯光下他的皱眉皱得深沉,嘴角绷得紧紧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季泽骋放下电话。 “谁啊?”邺言还不能完全睁开眼睛。 “汤一瑞。”暖黄色光亮下,季泽骋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穿好衣裤后,关掉灯,替邺言拉高被子说:“你继续睡。”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1 次日早晨,季泽骋没有回家,也没有来电。 邺言去到学校上课,见郭舂精神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她边喊着“邺老师”边欢快地跑近说:“你知道汤一瑞最近的动向吗?我去了好几次健身房都没见到他。” “可能有事在忙吧。”邺言想起昨晚的电话说。 “是啊。健身房的员工也这么说,那我最近常去看看好了。” “哎。”眼见郭舂要下楼,邺言忍不住问:“你已经振作精神了?” “你看我是会一直萎靡下去的人吗?” “敢问你是如何想通的?”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我跟他天造地设、情投意合,注定是一对儿。” “哪来的自信。”邺言笑。 “我要向着汤一瑞勇往直前,”郭舂刚振奋地说完,就瞅见周主任施施然地从楼下走上来,立刻蔫下来,“对着周主任退避三舍。闪了,邺老师。” 越挫越勇、乐观豁达,也有像郭舂这样神奇性格的人存在啊,邺言摇摇头感慨。 新的一年街上到处都是兴兴向荣的景象,连天空都特别的蔚蓝澄澈。这样热闹繁荣的氛围下,让人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希望的憧憬。 上完课,邺言开车去超市买过年要用的东西。红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小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新衣服,蹦蹦跳跳时胸前的装饰物也跟着欢快地跳跃。 在超市的冰柜前,偶遇了许久不见的窦静晓。她正拿着两袋速冻水饺在比较,抬头看见邺言也是一怔,旋即露出端庄的笑容:“邺言,好久不见。” 邺言点点头,“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刚回来。”窦静晓选择了其中一袋,放入篮子里,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说:“我爸逼的。上次谢谢你替我付车费,还陪我胡乱闹腾了一番,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后来我喝醉以后我有没有乱说话?” “我记不清了。你指的是‘放弃我是你做过最对一件事’,还是指诘问我‘真的爱得那么深’?” “天呐。”窦静晓捧住脸,被说的特不好意思,“看来我真醉得不清。” “没关系,你身体好些了吗?”邺言瞥见她的小腹还是平坦的,已过去三个月,她却比原来显得更纤瘦单薄,看来孩子是被打掉了。 “嗯。一直想谢谢你来着,但是手术后都在住院。工作也不好请假,只好辞职了。下次吧,下次让我好好请你吃顿饭当赔罪或是谢礼。”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我已经通过研究生考试,就是你上的那所学校。明年,哦不,今年以后会常有机会见面的。” “好。我等你请客。” 邺言点点头,推着推车离开,没走两步却发现窦静晓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看他。 “应该是我等你,邺言。如果我现在回头,还来不来得及?”窦静晓自言自语。望见邺言转身后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只是笑笑招招手,便走去另一个货架。 逛着超市,收到季泽骋的电话,他说,不回来吃饭了。邺言收了电话,心里也没多在意,可能有要事在忙吧。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季泽骋严肃的表情,邺言又有些不放心。晚上,季泽骋彻夜未归。 到了第二日,他仍旧来电说,不回家吃饭,但会晚点回家的。奇怪的是,电话显示的是季泽骋家里的座机。邺言给季泽骋的手机回拨了一个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难道是没电了? 那季泽骋怎么又在自己家? 联想到夜里汤一瑞的奇怪来电,于是,邺言给汤一瑞打了一个电话。不料,汤一瑞居然也是关机状态。 这就太不对劲了。汤一瑞可不像季泽骋似的会马虎到关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慌乱之中,邺言迟疑着给季泽骋家回拨去电话。 电话顺利地被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自己的妹妹——邺箴。 “邺箴?你怎么在隔壁?”邺言问。 “因为……”邺箴似有难言之隐,对电话边的人说:“季云翔要不你来说,我解释不清楚。” 季云翔冲着电话简单明了地直嚷嚷一句:“喂——我哥要被我爸打死了。” “你说什么?”邺言几乎是“腾的”站起来。 电话换成了邺箴来接,她也是着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慌乱之中只能求助于电话另一头的人,“哥哥现在怎么办啊?妈妈和爸爸都不在家。” “季妈妈呢?” “阿姨也出去了。” “还有谁在?” “都不在。叔叔拿着藤条在抽大哥哥,他好像快疼死了。”邺箴的声音分为着急,忽然她看见楼下有两人走近,“来人了。他们往这边走来了,现在在敲门。” “是谁?” “不认识。是一个叔叔和一个女的。你认识吗季云翔?真的?你确定?哥哥,他说是刘叔叔和庄洁姐姐。” “好。”邺言定了定神,老刘是站他们这头的,他一定会护着季泽骋。邺言对妹妹说:“你别慌,有任何情况都跟刘叔叔说,他会帮季泽骋的。” “嗯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邺言还是感觉惴惴不安。下午上完课,他又给季泽骋家打了电话,这回事季妈妈接起的,“阿骋已经回去了,这孩子太犟了,一点也不服软。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他爸爸就这态度,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急也没用。” 邺言松了一口气,向季妈妈问了“好”后,挂断电话。 下班后,他绕去药店买了一瓶药油,心想也许会用的上。 等到晚饭后,季泽骋却是比预料中更早回来。他的神色很疲倦,似是很久没合过眼,眼圈下是挥不去的阴郁和困乏。 “回来了?”邺言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我放了热水,你要泡澡吗?” “我想睡觉。”说完,季泽骋径直走去卧室,“不用叫醒我。” 房门被关上,季泽骋睡到很迟都没有睡醒。浴缸里的水已经冰冷,邺言把塞子拿起,放走冰水。 黑沉沉的夜压下来,窗外是一片暗黑,从窗户抬头可见夜空星辰闪耀,月亮悬于夜空放最亮的光。透进来的光亮拨开了夜色,黑夜因为有光,所以从不独黑。 邺言将一切收拾好之后,也爬上床休息。季泽骋背朝上,趴在另一侧的枕头上一动不动,呼吸匀称、睡得昏沉。邺言拉过被子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衣裤都没脱,居然是直接趴在床上睡去的。 现在睡得这么深,也不好再叫醒他。邺言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季泽骋不说,他便无从问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是个心里有事就藏不住的人。好的坏的全部表现在脸上,浑身散发着勇敢、坦率、朝气,无论何时看去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而今…… 邺言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2 摸摸季泽骋后脑勺凸起的伤疤,丑陋的细线,摸起来手感粗糙。邺言感慨时光的作祟,也感慨物是人非。 他拉过季泽骋的一只手,分外自觉地十指相扣,调整为平常习惯的睡姿,再紧紧地闭上眼睛,怀着心事却抵不过昏沉沉的睡意。 到了半夜,邺言被一阵反复的震动吵醒,醒来后,才发现是季泽骋从背后抱着他,胸腔贴在他的后背上在剧烈起伏。 寂静的黑夜里,有隐忍的呜咽和着啜泣声。 “阿骋,是你在哭吗?” ☆、chapter100 “发生什么事了?”邺言问。 季泽骋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他哭,抱得紧紧的,让邺言喘不过气来。 无声的房间里,他的啜泣声分外明显,震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想平静下来,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仿若有巨大的伤痛一定要发泄出来。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邺言转个身,捧着他的脑袋按在怀里,让他紧紧地靠着自己安抚他。 良久过后,季泽骋说:“严子去了,脑溢血猝死的,被推进医院的时候身子都冰了。” “谁?”邺言怔怔的。 “严旭,我们一个高中的,他是汤一瑞的其中一个邻居。”季泽骋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汤一瑞现在和另外两个人还在帮忙料理后事,我先回来睡一觉,之后一星期都要去帮忙守夜。” 邺言对“严旭”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只是听到同学去世了,仍有忍不住的悲伤涌出。 去了,这么突然,突然得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适应悲伤…… 过了很久,季泽骋似是平静了下来,他伏在邺言身上,一下一下地喘着气调整呼吸。 邺言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看到季泽骋胡了一脸的泪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季泽骋掉眼泪,奇怪的是,邺言一点也不觉得他丢脸,相反,心里某一块地方柔软下来,是一种平静的情绪。 他抽来纸巾轻轻地替他擦去眼泪,手腕却被季泽骋忽然捏住,捏得紧紧地放在额头上,似是祷告的姿势。 季泽骋睁不开眼,哑着嗓子说:“把灯关了。” 邺言关了灯。季泽骋褪去衣裤覆上来,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喘气的声音开始变得粗重。“可以吧,阿言?可以吧?” 邺言咬住嘴唇。当季泽骋迫不及待地冲进时,邺言疼得叫出声,撕裂的痛让邺言忍不住拍打他起伏的后背。 却换来季泽骋一声痛苦地闷哼,借着适应了黑夜的眼睛,邺言看清季泽骋背上一条一条血迹斑斑破了皮渗出血的痕迹,纵横交错地布满整个后背,红肿出血的伤痕让邺言看的触目惊心,心揪着疼,悬着的手根本无处可落下。 季泽骋已经不管不顾地驰骋起来,邺言的脑袋被顶地晕乎乎的,悬空的手没有可抓住的东西只好握成拳,求饶似的说:“慢点阿骋,我疼……” “我也疼。”季泽骋伏在邺言的胸膛上,咬住烟头落下的旧伤疤,“阿言,我也疼……你放松。” 如同刀刃划破皮肉。 他痛,也要让邺言也痛。一起分担痛楚,痛楚会释怀,一起共享欢愉,欢愉会翻倍。 在霞光流岚雾霭虹霓纵横闪过之后,眼前是一片空白。季泽骋倒在邺言身上,邺言感觉全身出了汗,黏黏热热的非常不舒服。可是,他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像往常一样就先睡去,明早再去冲洗吧。季泽骋也没了力气,眼睛酸楚地睁不开,他靠在邺言身上靠了很久。 等到邺言传来均匀的呼吸,季泽骋才睁开眼睛,强撑起精神抱起邺言去到浴室。 在一片水流中,邺言似醒非醒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继续睡。我把后面的东西抠出来,不弄干净又会闹肚子。”季泽骋说。 “嗯。”感觉到有手指很轻柔地动作,邺言放松下来。 忽然感觉不对? 又急急地睁开眼睛。 “啊——你干嘛!”邺言大喊着按住他的手,“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季泽骋把邺言托起,让他架在自己身上,三两下除去污秽物。看着邺言的鲜红融合着自己的乳白,化成一滩无用的水被冲进沟里。 红的、白的搅和后变成淡色稀薄的水,最后什么都不剩。 季泽骋从镜子里看见邺言的后背,目光游移至下,盯着一张一合呆呆地看了很久。水流哗啦啦地冲下,季泽骋自言自语地说:“男人和男人,对吗?你觉得呢阿言?”用这样的方式结合,却没能留下任何东西,意义何在? 是问句?又好像不在寻求答案。 把两人擦净后重新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季泽骋起身穿好衣裤。 “阿骋?” “我在。” 穿戴整齐后听到邺言叫他,季泽骋俯下身,凑近听。 昏暗中,邺言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你是谁?” “我是季泽骋。” “季泽骋是谁?” “阿言,你这个笨蛋。” “我知道季泽骋就是季泽骋。”说着,邺言放弃争问,转过身闭上眼睛,反复嘀咕:“季泽骋就是季泽骋。” 季泽骋替他掖好被子,轻笑着吻过邺言后脑勺的发,凑近时听到他入梦前还在嘀咕的声音:“季泽骋才是笨蛋。” 他耳朵通红,暖和的脸颊散发着热气,季泽骋趁着精神刚清醒了一点赶紧关门退出去。 冬夜里的冷风跟刀子一样刮来。季泽骋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捂捂身子,抹了一把脸。 不知寻常人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也像他们一样,举步维艰吗? 今日下午他回到家,把因为严子去世而拖了一天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交给老头子,哪想,老头子瞪红了眼睛,把那些个纸张一把撕碎了丢回他脸上说:“这样就跟我划清界限了?你要跟我算清楚。好。你读书16年的学费先还回来,托老刘人际关系的情分还回来,钢铁厂建设我跑路子上下打通的钱你还回来。一桩桩一件件,还?你还得清吗!” “我会还的。” 不料季泽骋刚说完这句话,就闷声挨了一藤条。季爸爸的藤条又狠又准地直往他的背上招呼,第一下季泽骋没出声,再往后他就按住伤口喊痛地跪在地上。裂开了的后背火辣辣的疼,按住的地方有麻麻的撕裂开的痛楚。 小时候,季爸爸因为他顽劣下手打他的时候顶多是打得皮开肉绽,等他哀嚎了几句后就收手,从没打得这么深,鞭子打进骨头里,血肉模糊的感觉如此明显。更痛的是,他说:“你怎么还你妈这么多年来为你掉的眼泪,你个没用的混账东西,忘恩负义。” 躲在楼梯上偷看的季云翔“噔噔噔”地跑上来,跳过阳台去隔壁搬救兵。哪知隔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3 壁的哥哥和大人一个都不在,唯一在的邺箴偏偏只会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恰好这时,他们接到了邺言的电话。 幸好遇上了刘叔叔来拜早年。刘叔叔拿走了藤条,劝住了动怒的季爸爸。庄洁扶着季泽骋去房里擦药酒。季云翔埋伏在楼梯口看到爸爸额角爆出的可怖的青筋一直没消去,就一步不敢下楼。 季爸爸喘着气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被庄洁慢慢扶上楼的背影,忍不住说:“一男一女看着多好,跟男人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每次刚对这小子有点期待的时候就给我狠狠犯浑,这次最不像话,简直恶心死我了。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算了。” 季妈妈刚进门就听到最后一句。 房里,庄洁擦药的手没轻没重的,按疼了季泽骋直呼“哎呦”。庄洁受不了地直接用被子塞住季泽骋的嘴巴,避重就轻地替他热敷过伤口。 两个小孩已经跳过阳台,翻到隔壁玩去了。 “疼,疼。你会不会弄啊!”才刚擦上药酒,季泽骋就没好气地推开庄洁。 “是你的伤口太重了。大男人的别矫情了,第一下你就忍着点行不行。” “不行。要不你试试,火辣辣的疼。” “我又没做讨打的事,我干嘛要试试。”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疼的是我。” “我已经下手很轻了。再说,你哪次病了不是我给你擦药的,我擦药一贯这个风格你还没习惯啊。” “你还骄傲上了?每次下手都没轻没重的,本来还剩半条命,被你上药后直接就撂倒去了。” “小哥哥,你要这么嫌弃我,你去找那个爱笑的女的啊,她下手最轻柔了,舒舒服服的跟羽毛拂过似的。你和汤一瑞不都最喜欢她伺候了。”庄洁说着撂手不干了,把沾了药酒的纱布直接塞进季泽骋嘴巴里。 “靠。”季泽骋一口吐出来,作势要庄洁也尝尝药酒的味道。 不料,季泽骋刚把庄洁压到床上,要往她嘴里塞纱布。房门就开了,季妈妈站在门口,看见此情此景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迅速地退出去。 握着门把的手犹豫了一下,不对,她为什么要尴尬? 于是,季妈妈又开了门,火速走过去,拎起儿子的耳朵,把他拎下楼。 “去,给你爸道歉。” “他打我,我给他道歉!岂有此理?” “讲什么理啊,讲破天他也是你老子,懂不懂。” 季爸爸站在落地窗边抽烟,刘叔叔坐在沙发上,用安抚的眼神示意季泽骋去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季爸爸气势汹汹地斥责回去,“我不跟你废话。改专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跟男人在一起这件事你就此打住,搬回家来我就当你是认错了。否则别说是道歉,就是磕头也没用。就这样,停下来,迷途知返,你做不做的到?” “我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 “十年前我就说了,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不然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教你。好。我教你。”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几乎打得季泽骋耳鸣,“你个欠打的混账东西、恶心玩意。还拿这种放弃遗产的破烂声明恶心我!你是不是盼着我早点被你气死。我问你,你就这么好男人这一口是不是?” “不是。”季泽骋抹去嘴角磕出的血,“我只是喜欢他。” “呸。去你妈的。”季爸爸摁灭烟头,啐一口:“你他妈说出这话也不嫌自己恶心。” “什么你妈他妈的!”季妈妈听不下去了,分开一触即发的父子俩。 “鞭子呢?”季爸爸转着客厅找。 老刘推开季爸爸,沉声道:“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嘛,和孩子讲道理,你怎么这个火爆脾气,这么多年过去还更犟了。” 季泽骋捂着嘴角,脸上却更加火辣辣的疼。场面实在太难看了,又当着外人的面讲家丑的事,季爸爸找到藤条狠狠抽过去,没打中季泽骋,藤条的狠劲打在木头地板上,留下一个扭曲的痕迹。 老刘拦住追上来抽人的季爸爸,在季妈妈的示意下,季泽骋趁机逃到玄关处穿鞋。 “季泽骋,我就问你一句。”季爸爸推开其他人,食指指着季泽骋吼:“你自己觉得你是对的吗!男人和男人手牵手亲嘴上床,跟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你摸着良心说,你觉得是对的吗?啊?” “我知道不对。”季泽骋已经穿好鞋子,站在门边握住门把。庄洁不知何时下来的,呆呆地站在楼梯边看着这僵持的场面。季泽骋的声音轻轻的,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我只想跟着心走。”季泽骋鞠了个躬,“我会再来的,你保重身体。” 季妈妈慌慌张张地捡起碎了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顺手拿走了季爸爸手里的藤条,塞到季泽骋怀里,“把这些东西带走,找个垃圾桶丢掉。” 一出了门,季泽骋就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心里酸楚得冒泡,眼睛感觉热热的,却死死地要忍住。他找到垃圾桶跑过去,把怀里的东西统统扔进去,口中忍了好久的一口血“呸呸”地吐出来,果然是流血了。 老头子老当益壮,下手的狠劲丝毫不逊于十年前。季泽骋蹲在垃圾桶边,低头捂住脸,良久后,他吐出长闷于胸腔的一口气,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站起来往医院走去。 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不对的事情能不能变成对的?如果他们再宽容一点,不可饶恕的事情会不会有通融的余地? 老头子总说,他是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有能耐了。可季泽骋觉得他长再大,还是那个一挨打就会讨饶想哭的小孩。小时候,季爸爸用藤条让他知道对错是非,长大后,挨着鞭子他却喊不出“我再也不敢了”这句话。 不是他不怕挨打,而是即使挨着打他也没法停手。 他做到了忍住讨饶,却做不到忍住眼泪。 可为什么要忍住眼泪假装大人呢? 凌晨三点半的街上,冷风吹来,季泽骋用大衣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他不知道,他的眼泪是邺言的救赎。扒下故作坚强的表皮,坦率而脆弱的季泽骋离得很近,是邺言熟悉的大男孩。十年已逝,即使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改变了,季泽骋仍旧是那个季泽骋,是邺言记忆中翻过阳台来敲他窗户的邻居少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喜欢的人。 时间怀着恶意扑来,带走了严子,冻住这个冰窖寒天。汤一瑞倚靠在冰冷的墙上,捶胸连说了十次“我的错”自责懊悔的话,却改变不了一个朋友离世的既定事实。 夜晚的冷风中,季泽骋走得飞快。世事无常,他想要的,只是一个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4 未来。 ☆、chapter101 次日回来睡不过两个小时,季泽骋手脚麻利地起身穿好衣服。此时是夜里一点五十分,整个城市安静到极致,窗外的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 “阿言,阿言?”拍拍邺言的脸颊,季泽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 “嗯?要起床了吗?”邺言愣愣地坐起身被季泽骋套上高领毛衣,严实地遮住了颈上露出的红痕。他无意识地盯着季泽骋给自己套毛衣拿外套拉拉链忙前忙后的身影说:“你变了呢。” “变什么样了?”季泽骋替他穿上袜子。 “勤劳。”说完,邺言自个儿也被逗乐了,乐得歪倒回床上。 结束了三天的守夜,今天凌晨三点将准时送严旭出殡。 “嗯?”邺言感觉到夜风冷冷地拍打在脸上,不禁往季泽骋怀里缩了缩。 “你睡吧。我到了再叫你。”季泽骋将邺言抱进车里,用手背贴贴他的脸,悄悄开了车里的暖气。 车子在黑夜里先向严旭家缓缓驶去。一个月前才一起吃过饭的同学,一个月后的夜里忽然被告知已去世。真是世事无常,此次被打击最大的当属汤一瑞。 三天前,季泽骋去到医院的时候,汤一瑞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谁拉都不起来,看到季泽骋后说:“麻烦你来这趟真不好意思,但我现在只能想到你阿骋。阿骋,帮帮我。”有些事是后来听说的,零零碎碎拼凑起来,才知道了个大概:严旭和汤一瑞、吴纯姝、阿波是住在一个政府大院长大的邻居,在他小学时候,严旭爸爸因为贪污腐败被判了刑,而严旭妈妈在轮番的调查问话中,身体落下了病根,得知判刑结果后一夜全白了头发变得半疯半傻,亲戚们在审查中与他们家撇得干干净净的,同年,他们也搬出了大院。 汤一瑞最自责的是,他明知道严旭活得不好,却并没有给予过多关心。“因为他总说没事的,所以我们谁也没去细想,他是不是真的没事。说到底,我们都自私透了,我们都只关心我们自己。”严旭加班时猝死在办公桌上,被巡逻的保安发现推进医院后,身子已经开始发冰了,而医院的诊断结果为“脑溢血猝死”。 季泽骋听到的时候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像是该登在报纸上的奇闻异事,而不是真切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的。可汤一瑞悲痛到抽泣的哽咽一下子将这一切拉回到现实中,医院的护士家属在走廊上来来往往,谁也没对这眼泪给予过多的关心,即使掉眼泪的是个大男人。 就好像在医院哭得再悲恸,也是太正常不过的行为。那么严旭呢,在办公桌上猝死的时候,身边走过的同事也觉得被工作累趴下来的情况正常得不得了吗。 季泽骋叹口气,不知当下是什么心情。一路上,邺言睡得特别安详。这次去参加严旭出殡的仪式是两个人共同的意思。季泽骋想的是,严子朋友少,亲戚们该断关系的差不多都断干净了,能多一个同学去参加,至少出殡走阵时不会太难看;而邺言想的是,季泽骋的前十年既然他已经错过,那么往后的人生他无论如何都要参与。所以,在季泽骋邀约时,邺言爽快地答应下来。 凌晨两点四十分到了严旭家,吴纯姝、阿波、关智杰一干人等都已聚齐等在楼下。曾经的同学们,没想到再团聚时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夜黑漆漆的,小区小径无人声,只有严旭家楼下亮晃晃的簇拥着一群人,在冷风中瑟瑟束紧大衣,一见面就彼此唏嘘。 汤一瑞抱着严旭的遗像走下楼,没想到严旭妈妈忽然走出来拖住汤一瑞,“严子啊,你要去哪儿啊。你可不能丢下妈妈,被坏女人带跑了,妈只有你了,严子啊你可不能不管妈呀。” 不知道哪个同事说了一句:“老太太,他不是严子,他是汤一瑞。” 老太太推开那人,气得跺脚,“胡说!”认准汤一瑞就是严子,“这眼神就是我的严子,是我的太阳。”大家都好奇地朝汤一瑞看去。啥眼神啊,这么邪乎? 却只看到一眸子的痛楚,有泪光盈满眼眶,却异常温柔地说:“您先回去套件衣服,外头凉。” “坏女人说的是谁?”邺言小声问。 “他的女朋友,要求严子有房有车时才跟他结婚。”季泽骋小声答。 “哦。” “那天我去医院不久后她就赶来了,哭得撕心裂肺啊,边嚷嚷边乱跑,说什么都不要了,就要严子说话算话带她走。” “走去哪儿?” “走去哪儿都不行啊。严子没法扔下他妈的。后来老太太一看见那女人就整个人清醒过来,追着她打,所以今天她再怎么求人,汤一瑞也不让她来。但是……” 话还没说完,队伍就要出发了。 最后,摆脱不了苦要儿子的老太太,汤一瑞被她一路扯着衣服半拖着去了殡仪馆。 飘飘细雨中,吴纯姝从头到脚一身黑,高举着伞替走在最前头的汤一瑞挡雨。以前,吴纯姝一穿黑色衣服就会惹季泽骋喊她“蠢妹”,现在却也有了不得不穿的时候。汤一瑞似毫不在意这细雨,疾步迎着细雨将严旭的遗像框抬进了灵堂。 灵堂里,所有人在指挥下手拉手围着灵柩开始顺时针、逆时针地转圈走。彼时,邺言才看清躺在灵柩里面色如灰的男人竟是十年前因为“去夜店”受罚而站在晨会上受批的其中一个。 邺言对他很有印象,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低头认错是一件非常难为情的事,几乎站在台上的所有男孩都红了脸,只有寥寥几个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假装不在意。只有他,淡淡的,站得不直却一直目视前方,那眼神就像是无事可做时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似的。邺言犹记得,那天晨会,他是在他们受批之前上台致辞的,结束晨会后,邺言还好奇朝这个人注视的方向看了很久,那里有什么? 傍山而长的大树歪了身子,枝叶垂髫,树顶间隙飞进飞出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很是吵闹。邺言没多在意,只是在走过操场时,目光总不自在地朝那棵树看去,总想探出个究竟。有一天,邺言发现其中一只小鸟飞得慢吞吞的,跟着同伴飞来没抢到好地,只占据了一根枯老的枝干休息,等其它小鸟小憩完飞走了,它还停在上面瑟瑟发抖。过了一会,邺言走了,不知后来它的同伴是否来接它了,不知后来它是否跟着同伴飞走了。邺言只知道,后来那棵树时常飞来一群鸟,紧紧霸占在枝头,叽叽喳喳一阵后会变得异常安静,开始各自啄自己翅膀上的毛,不多久过后成群地离去,次日又飞回来在枝头吵闹,反复如此。 手忽然被捏紧,邺言抬头愣愣地看季泽骋。他却像是没知觉似的盯着亮光下的挽联出神。说来也奇怪,那天下午从家里出来后,季泽骋一直没能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5 哭出来,憋着一口气堵得慌。可回到邺言那儿,一开门就听到邺言急切的声音问“回来了”,他有巨大的冲动想一把抱住他,可季泽骋知道,如果当时抱住他自己委屈的情绪一定会崩溃不已。 所以,他立马去睡觉。可谁知,睁眼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在阿言手里时,那情绪再不能压抑。他的温柔像要倾倒他所有的委屈,本来已然消失掉的委屈与罪恶在那一刻剧烈翻涌。季泽骋忽然就想明白了,十年前运动会时,他百米冲刺到终点却发现无人等候的怅然若失是什么。 越长大越深谙这样的道理:人会陷入绝望只可能因为内心的孤独,而非生活的窘迫。 他和邺言可以在一起吗?他和邺言真的可以只幸福吗?只可以两个人自私地不管不顾地幸福吗? “阿骋!” 季泽骋转头看到邺言很痛地皱紧眉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自问中越来越箍紧他的手。松开时邺言的关节处变红了,他不舒服地转了转手腕。再环顾四周,大家早已去到休息室等候,汤一瑞、吴纯姝、阿波三个曾经的邻居去了后面的火葬场。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依旧秩序井然、灯火辉明,可谁不是在克制着心底的殇怆。 邺言与季泽骋分开后也去到休息室休息片刻,来送丧的多是同学和严旭的同事,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长椅一角,打扮得有些古板端庄,眼神一直盯着邺言。邺言朝她点点头,她便微笑着坐近些问:“你是邺言吗?我是你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教过你一年的语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邺言想了想,旋即表现出客套与礼貌,“老师好。难得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市四中再没出过比你成绩更优秀的学生了。” 邺言一愣,点点头笑了笑。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呢,再相聚时竟然是这样的情况。”老师叹口气,“不过好在大家都长大了,有作为也有担当了,值得表扬。” 邺言笑笑。虽说他自己也是人民教师,可仍是不习惯与老师打交道。他是天性使然,和汤一瑞对老师的抗拒不同,邺言骨子里对墨守成规的老一派非常不认同。所以,就连听老师随便讲几句话,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那一年的事,你还记得吗?”老师垂下眼,“我是怎么都忘不了。” 那一年,不就是十年前吗。那件事,不就是“猥亵未遂”的事吗。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埋葬在他最心底,谁都不可以去揭的伤疤。邺言冷着一张脸不应话,指间慢慢开始发凉。 “哦,对了,你还和季泽骋在一起吗,我刚刚看到你们站在那边手拉着手,所以这么猜。对吗?” 邺言本不想回答,却看到老师露出欣慰而非八卦的笑容,便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没想到她沉默良久过后,很轻却郑重地点点头,淡淡地回:“挺好的。” “其实那一年,你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确实让我们全体老师都陷入了慌张,家长质疑校园安全、学生叛逆心理严重,从校长到门卫一律接受身心检查,几乎是一连串的牵连……” 别说了。邺言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制止她说话。 “但是,最严重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十月份相继发生的两起学生跳楼事件。至今是我们所有老师的心头痛,十月末在家跳楼的学生是你们同年级段的重点班的一位尖子生,也是严旭的同学。” 咦?邺言抬眸,没想到老师要提的是这件事。 老师吞咽一口,继续说:“当时下达了紧急文件,要我们重点关注所有学生的身心问题,搞得我们连稍重一点的话都不敢对你们说。所有老师强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紧了每一位学生,作为班主任,我当时最重点关注的孩子就是严旭。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孩子很危险,但我从他的生活学习中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轻生的念头,可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没有生气,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怎么形容呢,期待、渴望、盼头。我和他谈话,他反过问我,老师,你觉得人这一生的意义是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高兴起来似的,这多么可怕。” 邺言沉思了一下,开口道:“你的意思是……”答案立刻被自己否定,“这不可能。他是脑溢血猝死的,这是突发性的。” 过了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邺言坐得腿发麻,换个姿势时忽然听到老师喃喃自语的声音:“最后他找到了吗,这一生的意义。” 在沉重的氛围中,邺言起身走去外头。忍不住掏出烟,冷风好几次吹灭了火,拿着打火机的手有些颤抖,好不容易“咔嚓”将烟头点上,邺言迫不及待地狠狠吸了几口,才缓过气来。他背对着人群,独自眺望远处的山,半山的灰林,成片的苍凉。 一生,太短…… 彼时,另一头,季泽骋站得离汤一瑞远远的,瞅见汤一瑞在火光亮起的刹那,忽然“扑通”跪倒在地,接着吴纯姝、阿波接连跪下拍手磕头。 有一个乔装打扮过的女子躲在柱子后,避着前面的一干人等独自掩面抽泣。 想起之前未说完的“但是”,季泽骋想,但是她应该是爱严子的。爱和什么有关,车子、房子、家庭,还是这个人? “在一起”的意义能否变得很简单,简单到只是和这个人携手相伴、相爱相守。 这个人…… “阿言,阿言?”季泽骋环顾一圈后忽然变得心慌,飞快地跑到休息室,却找不到邺言。 他急急忙忙地绕着不熟悉的建筑物跑,绕了一圈回到休息室外,才发现邺言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木边抽烟。 “阿言——”季泽骋的口气有些慌张,脚步也跟着慌乱地打了个颤,忽然忘记了跑步是怎么跑的。 听见有人喊自己,“阿言——”只想起一个人会喊得这么顺口。邺言刚一转身,就被来人紧紧抱了个满怀,胸膛撞在坚硬的怀抱中。 “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站在这儿啊。” 感受到季泽骋胸膛剧烈的起伏,邺言顺着他的背抚了抚。 “我有话对你说,我……” “等等。我先说。” “……” 邺言提起一口气,长长地吐出,“你说过以后会给我一个未来,对不对?” “是。” “不要以后。” “嗯?” “不要以后,就现在。” 邺言在错愣中抱住季泽骋,心脏像要跳出胸膛,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要以后,不要未来……” 这一生的意义,答案是什么呢?邺言用一根烟的时间,思考得很深。 一生太短,短到只够好好爱一个人;未来太远,不如就现在。 “你觉得呢?” 邺言问季泽骋,得到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6 的回答只是被紧拥入怀。 “你刚刚要说什么?” “跟我在一起。”季泽骋冲口而出,“我们结婚吧。” ☆、chapter102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结婚,可邺言受季泽骋感染,没头没脑想也没想清楚就说:“好。”说完,脑袋里有各种情绪翻涌变得晕晕沉沉的,却又觉得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了,“什么时候?” 他的迫不及待惹笑了季泽骋。季泽骋放松下来:“别急,容我准备准备。不如今晚先洞房?” 曾许诺的未来,在望眼欲穿的以后,来日方长太长,不如就现在。 由于方才跑到屋外头的关系,季泽骋肩上的衣服铺上了一层雨珠,他和邺言走回里头。里头的火光突然变亮,季泽骋和邺言站得远远的看屋内的人。斗转过十年的日夜,他们的朋友经历了什么沧桑,变成了什么样子。火光燃起,光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出现半边明灭的阴影。 十指相扣的手贴得紧紧的,渗出了无知觉的汗水,两人缄默且肃穆地看着火光燃烧,火化正在进行。 “你在想什么?”季泽骋问。 “你呢?”邺言反问。 “我在想,十年前我最后一次问你的问题。” “我记得,你问我愿不愿意为你不顾一切。” “现在呢?” “还用说吗。” “要的。我想听你说。” “那我告诉你?”邺言笑了笑,转头说:“笨蛋。” 世上没有天生的完美伴侣,只有不断成长的青□□人。光阴不曾辜负任何时刻,当爱变的无可奈幻化成灰烬,他们会在灰烬中生出义无反顾的勇气。 再牵手,虽是下一个十年,手却变大了,可以牵得更牢固了。 “你也在同一件事?” “不是。我在想的是,那天是不是下雨了……” 邺言的声音轻轻的,好像在说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火化结束,过了一会,汤一瑞手里抱着骨灰盒出来。众人坐车来到附近的山下,下车后开始徒步走上山。老太太捱不住困,便被安顿在车上。 山上墓园的台阶积了水,湿湿滑滑的异常难走。邺言偷懒地呆在墓园门口不再上去,关智杰也气喘吁吁的,和邺言对视一眼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来。”关智杰递给邺言一根烟。 “谢谢。”邺言接过,就着关智杰的火,狠狠吸了两口。 “怎么样?”关智杰用锃亮的皮鞋踩着脚下的杂草问。 “进口的?有点呛。”邺言转了个方向面朝山风,看山下的壮丽风景。矮小的房子像积木似的迷你,成群紧挨在一块。邺言心生一种生而为人,何其渺小的感觉。 彼时,晓雾初散,曙光熹微,半山腰上的空气异常清新干净。 季泽骋看着汤一瑞跪拜完要开始放鞭炮了,便离得远了点。伸手想拉邺言,却发现邺言居然不在,他四处看了看,才后知后觉他压根没走上来,正站在台阶最底下和关智杰在抽烟。 于是,季泽骋三两步快速跑过台阶,刚离得近了些,就听到关智杰对邺言说:“不如你跟我?其实我是个双。” “我跟你怎么样?”季泽骋从背后抱住关智杰,作势要狠狠亲他一口。 关智杰左躲右躲,求饶地嚎:“季泽骋你饶了我吧,我怕了你了。” 闹了一阵,季泽骋才一把推开关智杰,抹了抹嘴唇,“谁要你逗他的。” “你还不是一样逗他玩儿,喊那么大声‘我们结婚吧’,谁都听见了。”关智杰学季泽骋的样子夸张地大吼,“不会真沾上你的口水了吧。”关智杰嫌弃地擦擦脸。 “谁说我在玩儿。我们真要结婚的。”季泽骋不服气地怼关智杰。 “拉倒吧。你俩要真结婚了,我就……”关智杰忽然停住。 “就怎么样?”季泽骋摸摸他的下巴,被关智杰嫌弃地拍开,“那我就摆个十桌的酒席,免费包了你俩的婚宴。” “好好好。”季泽骋贼笑着对邺言说:“晓彤结婚用的场地皇家酒店就他家开的,虽然简陋是简陋了点,但我们也别嫌弃了,将就着在那里先办个第一场,预热一下就当彩排了,之后再大操大办个三五场,你看怎么样?” “季泽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三五场,你这么有创意,怎么不搞个巡回婚宴。” “好主意!巡回婚宴,先请亲戚,再请同事,然后同学的,哦,差点忘了还有婚前的单身派对……。” 他俩不休不止地互贫着。 邺言走远了一些,坐在坡道边的石头上清静一会。偶见山坡的夹缝里有一朵小花,迎着风摇啊摇,晃啊晃。 大风乍起,吹得树叶摩擦作响,眼见大风翻过山岭要吹到这边。邺言赶紧双手围成圆,圈住这朵小花。可是圈住的一瞬,没有了风,花也停止了摆动。邺言忽然想起了严旭惦记着的那棵树,记忆中那只不知去向的小鸟,也许万物生灵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于是,邺言轻轻地放开手。 小花在剧烈的大风中摇摇欲坠,但它摇啊摇,晃啊晃,就是没有折断。 严旭的墓前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待鞭炮放完,散开的人群渐渐走近,最后的时刻,大家都集体上前拜了拜严旭。季泽骋和邺言鞠了三个躬权当道别了,走前,季泽骋还对严旭说:“严子啊,下次来给你带喜糖。不会忘了你这份的。” 旭日升起的时刻,所有人坐上各自的车往家和单位开去。从凌晨忙碌到现在,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可再累再困乏还需要强打起精神去上班。按照习俗,晚上还需设宴犒劳众人,汤一瑞统统按规矩办,一个步骤不差。 然而事实上,最需要犒劳的人本该是他。严旭这一去,亲戚们躲着的躲,朋友们避着的避,如果不是汤一瑞愿意站出来包揽后事,这灵柩都得干晾在那儿发臭。再看那半疯半傻的老太太以后定是个累赘,大家都默不吭声谁也不愿意接下这个包袱。 其实,大家不出主意不发话,也都是在等,等着汤一瑞把老太太认领过去。 季泽骋将邺言送去学校后,自己再开车去西郊的工地。 早上偏偏是满课的状态,邺言揉揉太阳穴,上完一天的课,晚上还得去参加酒席。唉,有什么办法呢,加油吧。 临近期末,还有两周就要放假了。这个冲刺的时间,学生们嚷嚷着要求老师开始“划重点”。卷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出好了,ab两分样卷都已提交上去并通过审核。邺言花一半时间讲课,剩一半时间“划重点”。 正好趁着“划重点”的间隙,邺言搬来一张凳子坐在讲台边,放松一下他久站后酸痛的腰,在学生看不见的地方,他边揉着腰边翻着课件开始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7 整理必背知识点。 课堂上十分安静,邺言偶一抬头就看见学生们齐刷刷地在做笔记。每当邺言稍有讲得不仔细的地方,底下的学生就开始嚷嚷着要他重讲一遍。 邺言摇摇头,失笑道:“我从未见过你们如此认真。” “老师,这个时候你就有幸能见识到我们潜藏的学霸体质了,一周自学并且背完整本书。” 邺言点点头,露出佩服不已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感叹:“厉害了。说实话,我从来没体会过为学习而挑灯夜读奋斗的感觉。但我见识过我的邻居通过一年的努力从吊车尾考上了市重点中学,最后他还能读上大学,很不容易。所以,我觉得能一蹴而就的人非常厉害。” 邺言想表达的重点在后半句,可学生的理解却停留在前半句。底下热烈讨论过一阵后,忽然有代表问:“老师,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当听到邺言的母校时,底下忽然炸开了锅,“邺老师,天呐!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种三流学校教书,你应该去隔壁研究院的啊。” 还有的学生掏出手机说:“我现在就要跟同学炫耀,我的老师是顶级学府出来的真正的学神。” 听到他们夸张地热议,邺言愣了一下。他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高学历,但因为无人问起所以他也没过多提及。忽然变成了学生崇拜的对象,而且一说话就引来追捧的感觉有点居功至伟的过头。 邺言小小抗议说:“那里的天才很多,比方说跳级的,18岁读大学的,还有因为不让转专业,所以退学重新参加高考的,在那所大学里,再神的传奇也不为过,而且基本都是真的。” 学生们的注意力忽然从“划重点”变成了“听故事”,居然有比“划重点”更重要更有趣的事出现了,那就是听邺老师讲传奇故事。 讲了几个故事后,底下蠢蠢欲动,邺言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很兴奋的样子。终于方好代表在座的各位问到重点上:“邺老师,那你在美女云集的大学里有没有谈对象?” 邺言摇摇头。 学生奇怪了,露出疑惑不已的表情问:“为什么呀?”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邺言也奇怪了,没有心动自然不会有行动。 “邺老师你长得好,学习好,人也好,你没有看上的女生,难道女生也看不上你?这不合理啊。” “哦,这个啊……”原来他们指的是这件事,邺言仔细回忆了一下曾来告白却被他拒绝过的女生,他现在连她们的长相都记不清了。邺言抓抓脖子,不好意思地说:“有过的。但后来都没下文了。” “为什么为什么?”学生们集体变成了一问到底的好奇宝宝。 “还划不划重点了?”邺言有些抓狂。 “邺老师,你快说啊。为什么都没成功的?”底下居然开始敲桌子。 邺言避重就轻,去掉自身主要原因,回答道:“应该是我拒绝了之后,她们就放弃了。”这个回答很妙,把责任推到女生不够坚持的份上。 果然,学生们听后,也单纯地顺着邺言的思路想问题:“哦。邺老师,你肯定拒绝得很彻底,说的话太不留情面了,所以伤了人女孩子的心。” “还好吧。”邺言思及过往,淡淡地补充道:“有留情面的。” “邺老师主要是没有碰到像方好这样穷追不舍的女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迎来了全班认同的掌声。还有学生说:“可是邺老师也比叶以航更加清高,不是吗?” 大家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说:“邺老师再难追也架不住方好脸皮厚、招数多,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算是邺老师也吃不消。” 话题的主人公方好站出来,不恼反而跟着起哄:“邺老师,不然让我追你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比叶以航还难追?” 她的话立刻迎来了满堂的掌声。 “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邺言挑眉,“你们真的确定就要这样结束?我是无所谓。” 学生们反应过来后“啊——”的乱嚎乱叫,要邺言火速划完下面的重点。 出了课堂,还能听到学生们盛情的讨论声,邺言无奈地摇摇头,这似乎是他上课以来被最热情对待的一次了。 “邺言。”听见有人喊他,邺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到窦静晓从后门向他走来。 “你刚刚一直站门口?等多久了?”邺言吃惊地问。 “我在下课前十分钟来的,正好听到了关于你择偶的激烈讨论。我以为你会是不善言辞的老师,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受欢迎。”窦静晓笑着说。 “今天比较例外,赶上快放假的日子,学生莫名的很兴奋。” 邺言同窦静晓边走边说。 “邺老师好。”有走过的女学生冲邺言打招呼,邺言便点点头。 “邺老师,你的女朋友?”学生好奇地问。 “不是。”邺言想也没想快速地否认掉。 走到办公室门口,邺言问窦静晓,“你今天来是?” 窦静晓朝办公室里头望去:“我爸找我谈话。反正我现在也很闲,就到处走走看看。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快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邺言不着痕迹地把门把带上,关了办公室的门。 “不好。”窦静晓缩回探出去的脑袋,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应该是我请你。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好。”邺言刚走出几步,看窦静晓还愣在原地,便停下脚步说:“走吧。” “走,走。”窦静晓抚顺长发,拍拍衣服跑过去。 原本,邺言想趁着午休的间隙补觉一会,可吃完饭后,窦静晓百无聊赖地在大学校园闲逛闲看,邺言只好跟着作陪,也到处停停走走。 午后的阳光暖软,有成双成对的天鹅在湖面扑打翅膀,游玩戏水。 窦静晓沿着湖边的小径往树木丛中去,邺言拉住她:“再往里走可就不好了。” “为什么?”窦静晓眨巴着眼睛。 “里面都是小情侣,撞见了会尴尬。”邺言将窦静晓带出去,就在湖边闲靠着。 窦静晓面朝湖水,迎着风长发飘飞,看上去心事重重,她数次吞吞吐吐,似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邺言也不着急,倚靠在湖边的栏杆上,温暖的太阳晒得人全身暖融融,安静闲适的午后,邺言恨不得闭上眼睛,倒头就睡过去。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窦静晓似终于准备好了,开口道:“我要去相亲了。” “是吗?”邺言被晒得晕乎乎的,努力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可我一点儿也不想,但我爸非逼我去,对方是一位儿科医生,大我五六岁的样子,祖上三辈听说都是行医的,他也答应了跟我见面,就在下周。邺言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8 ,我该怎么办?我,我其实不愿意的。”窦静晓的眼里充满了挣扎,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邺言。 “你为什么问我?”邺言冷淡到事不关己的口气,是窦静晓万万没想到的。 窦静晓呆愣在那,干笑了两声,捋着毛糙的发尾,不知道眼神该落在哪里好,“我在这儿的朋友只有你。”窦静晓以为,她与邺言的关系比起他和其她女生还算亲近,哪想,他的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好远。 窦静晓不说话,邺言也不接话。 “你没有其它话想对我说?”窦静晓打破沉默。 邺言没有犹豫地回:“祝你幸福。” 窦静晓嘴角抽搐了一下,泛开苦涩的笑容,“还有呢……邺言,其实我可以等的。” 邺言的眉眼盈满湖水的碧波,他笑了起来,“我快结婚了。” 窦静晓愣在那儿,这次愣的最久,久到站成寒风中的一座雕塑,好一会她才缓过劲儿来,结结巴巴地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吞吐出言不由衷地两个字:“恭喜。” “你也要幸福啊。”她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可泛着无尽的苦涩与失落怎么也掩饰不住。 预备铃响起,小情侣们从湖边的树木间钻出来,嬉笑打闹着结伴与他们擦身而过。 邺言伸了个懒腰,午休结束了啊,“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 “好。”窦静晓点点头。 目送邺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方才,窦静晓的心里还燃起过一丝期待,他会不会回头看她一下。不多,就一下。 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 那他又为什么挨着困陪她走了一中午呢? 不是只要坚持就会有希望的吗? “你连等的机会都不留给我。”窦静晓捂住脸,他流露在表面的温柔让她心头一热,可他骨子里的冷漠却叫人彻底心寒。 ☆、chapter103 上完晚上的课,再打的来到酒店,已将近九点。 一进大堂,正好响起一阵叫好的掌声。邺言往台上看去,汤一瑞正在向老太太敬酒。第三杯酒结束,底下爆发出长久不衰的掌声。 阿波从边上小跑上台,笑嘻嘻地催促老太太:“阿姨,还等什么。快认了儿子啊。” 老太太捧住汤一瑞的脸,说:“他本来就是我儿子。” 老太太稀里糊涂的话又引来了更大的掌声。 “阿言,这里。”季泽骋在嘈杂的人群中向邺言挥手,待邺言走近了,关智杰唤来服务员再添一副碗筷,他越过季泽骋的位置凑近邺言说:“来的够迟的啊。幸好没错过好戏。” “一下课就打车来了。谢谢。”邺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碗筷,“台上在干嘛?” “认亲。”关智杰简单明了的甩来一句话,顺便给邺言递上一根烟,被邺言推手拒绝了。 “晚饭时间净拿来补觉了,我先吃点。”说着,邺言先盛碗汤暖胃。 季泽骋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替他翻过翘到嘴边的领口。大堂亮白的灯光下,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邺言皮肤更透白了,他低着头,认真地在喝汤。 那毛衣黑得抢眼,季泽骋对这件毛衣很眼熟,是他亲手为邺言套上去的。选这件毛衣主要为了替邺言遮住一些自己过激行为下造成的吻痕,此刻却把自己撩拨得有些坐不住。 季泽骋心里一动,难耐地低下头凑近邺言。 “嗯?”邺言若有若无地从鼻腔里闷哼出声,看见季泽骋脸颊快贴近桌子了,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不由问:“怎么了?” 季泽骋声音轻轻的,问:“饿不饿?” “饿。” “胃难不难受?” “没感觉了。” “晚饭吃了吗?” “没……” “为什么不吃?” “困。” 邺言觉得这样贴近说话有些暧昧,总感觉有人在看他们。一抬头,却什么人都没看他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才放下心来,就见到关智杰好整以暇地眯着眼睛瞅着他俩,他的笑容很玩味,手指夹着烟却也不抽,只是让细长的烟在手指间玩转,看着星火淡淡地消纵。 邺言不自在地推开了一点季泽骋。 彼时,人群声渐涨,汤一瑞从台上下来,连带着热闹的喧嚣也一路响到了这里。 对于大家的叫好声,汤一瑞全都点头应承下来,走过时与站起来的熟人握手的时候,他表现出很荣幸的喜悦,又在喜悦之外有客套的距离感。 “阿骋。”汤一瑞走到这一桌,手掌自然地搭在季泽骋肩上。 “怎么了?”季泽骋偏头问。 “你替我发一下每桌的香烟和红包。”汤一瑞说。 “好。”季泽骋站起来。 关智杰口气酸酸地问:“你怎么不叫我去啊?” “你,得了吧。”汤一瑞一推关智杰,“大少爷你连钞票都点不清楚。” 汤一瑞领着季泽骋走了。 关智杰夹着烟猛地灌了一口酒,再狠狠吸了两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慢慢弥漫开,关智杰红着脸,不知在对谁说:“明明阿波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和他初中时候就拜了把子,现在却偏偏季泽骋跟他最铁。兄弟,呵,怎么也不讲个先来后到的理儿。” 他指的自然是汤一瑞。 邺言吃着菜,假装没听见。 “你也喜欢季泽骋么?”关智杰一拍脑袋,“哦,你当然喜欢。你喜欢季泽骋什么啊?” 邺言呛了一下,咽下菜,瞅了他一眼反问:“那你呢?” “我不喜欢。但我的第一任女朋友喜欢他。”说到这里,关智杰弹了一下烟灰,似在回忆,“我刚上大学那会还挺单纯的,遇上了一个长得贼漂亮的学姐就一头栽进去了。终于费了好大劲儿,在两个星期后把她追到了手。后来正好是新生军训那会,学姐提着饮料来看望我,我还挺高兴的,想炫耀着把他介绍给兄弟们瞧瞧。哪知,丫的,她一见到季泽骋就反悔了要跟我闹分手。这都什么个破事!她还不知廉耻地借着找我的机会跟季泽骋搭讪。我他妈一下子成了众人笑话的笑柄,在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后来我找那女人理论,我问她,季泽骋哪点比我强,我非要输个心服口服才甘心。她给的理由还挺肤浅的,她说,他的脸好看,尤其是眼睛,对视的时候让她有了初恋的感觉。妈的,瞧这话说的,我连不服气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兄弟我那个伤心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差点因此都要不喜欢女人了。” 邺言听了这伤心往事,有点想笑。 “后来我再交女朋友,打死也不再带出去给季泽骋瞧了。我记得那会,是真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了,我知道不怪他,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正好逮着了个机会,坑了季泽骋一顿。哪想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09 ,他会那么傻,把自个儿一整年的学费都给套进去了。虽然我心里有点愧疚,但终究也算解了一半的气了,剩下的一半,在我慢慢想不起来那贼漂亮的学姐的音容相貌中,慢慢地正在消气中……” 邺言忍不住笑出声。 关智杰推推他,“你笑啥?” “没有。”邺言擦擦嘴。 “你快说啊。”关智杰挪了一个位置,坐到原来季泽骋的位置上,正好是邺言旁边。 “没……好好好。”邺言被关智杰推着,晃了一下身子,无奈地说:“季泽骋确实女人缘挺好的。” “还有呢。” “他也的确傻。” “我不是说这个。”关智杰怄气地踩着鞋跟转,他似乎一无聊就有这样的习惯,“我问你,你喜欢他哪点?” “我怎么知道。”邺言无奈地放下汤勺说:“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多久之前?” “忘了。” 邺言叹出一口长长的气,轻轻咕哝:“很早很早了吧……” 早到十年的光阴要拨回两圈。那时候,他们都还是懵懂的小孩,那时候,他才刚开始学习写字,那时候,他看见邻居男孩从阳台跳过来,忽然之间就嚎啕大哭了。 对了,他为什么哭的? 邺言记得,那天晚上,他在日记本里记下了这件事…… 记忆有些朦胧有些杂乱,当邺言尝试去整理的时候,才想起一点关于小时候的回忆,回忆就快速地跳跃到十年之后,窗户、阳台、《面纱》的书掉在地上,季泽骋匆忙地向后退了一步…… 太多的东西交织在一起,一旦深究,脑袋就被逼得涨涨的。 “来一根?”关智杰捏紧烟盒,里面跳出一根细长的白色香烟。 邺言没再推拒,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根,就着关智杰的打火机,熟稔地点上火,吸了两口后就开始出神。他咬住烟,嘴唇上下地抿着,刚吃过东西的嘴唇嫣红又油亮。大堂的暖气打得很足,邺言脱了外套挂在椅子上,只着一件厚厚的黑色高领毛衣,身形单薄。他的脸被暖气熏得粉扑扑,嘴唇一抿一抿的,听起来像接吻的声音。 他单手夹着烟倚在桌面上,静静地一个人出神。 周围的喧嚣忽然被屏蔽消音,在众人的起身倒酒,奉承起哄之中,关智杰只听到邺言抿嘴的声音,他被那拒人的清高吸引,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忽然凑近邺言。他承认,他刚刚脑袋一片空白,他只是单纯地想靠近他觉得漂亮的东西。 就像那个漂亮的学姐,他喜欢世间所有有风韵却带着距离感的东西。 那很艺术,那很让人着迷…… 就在关智杰差点碰到邺言嘴唇的时候,被邺言用抬起的高脚杯挡开。邺言神色如常地转头小酌一口酒,看着关智杰以奇怪的姿势呆愣在原地,疑惑地“嗯”地了一声,问:“你干嘛?” “你不知道吧。”关智杰讪讪地退回去,啐了一口:“我刚刚居然觉得你很性感!妈的。” “你骂什么?”邺言皱起眉头。 关智杰觉得他连皱眉都在故意摆性感,“骂你是男人!你是个男人吧?”说着,关智杰拿手掌狠狠抹了一把邺言的胸,平平的,是个男人没错。 他摸,邺言推。一来一往之间,领口忽然被关智杰扯开,露出肌肤上明显的红紫色吻痕。左边、右边、上面、后面到处都是,像在雪白的肌肤上开满了艳丽的山茶花。 关智杰捏紧手悬愣于空中,领口倏地弹回到邺言的脖子上。 邺言没有察觉到关智杰喉头吞咽的动作,他理理衣服,没在意地继续抽烟。 “你说说季泽骋这十年的事吧。”邺言说。 “你想听。”关智杰说。 “嗯。”邺言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那从军训开始讲起吧……”关智杰夹着烟,时不时地偷瞄几眼邺言。 季泽骋提着一袋子香烟和红包来到这一桌时,正好看到邺言在笑。脸红扑扑的,眉眼盈盈,露出整洁的牙齿,听到关智杰凑近耳语几句,他就捂着肚子笑得微微颤抖,隐隐在抽气。 季泽骋感觉不是滋味。他拿出一条香烟盒横在两人之间,企图隔开两个人,顺带压住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 他用长条烟盒拍拍关智杰说:“你又在逗他?” 关智杰把没抽完的烟扔进碗里,摆手说:“哪敢啊。都是他想听,我才说的,而且句句属实。是不是?”关智杰冲邺言一挑眉,邺言避开季泽骋的眼神,捂着嘴笑。 季泽骋看着浮在汤水上的烟灰渍,荡啊荡,感觉没来由地想发火,却硬生生憋了下来。他忽然用力拍拍关智杰,“剩下的你来发。按家庭发啊,别按人头。” “好嘞。”关智杰高兴地抱起袋子,“那先从你俩开始。算……一户吧。来,两位辛苦了。另祝新婚燕尔。”关智杰扔了一包烟和两个红包到他们桌前,然后蹦跶着转到别处去。 季泽骋在邺言隐忍的笑声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留到最后帮忙汤一瑞处理好尾事,两人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十点多。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纷纷扬扬的,催促着人们赶快离场。 季泽骋去拦了的士,和邺言一起上车,自己默不吭声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上了车,邺言感觉有点晕,便歪倒在靠背上,他闭着眼懒懒地问:“你的车呢?” “开回家了。我坐汤一瑞的车提早来的。”季泽骋转头看了看邺言,忍了又忍,终究憋不住问:“你刚刚和关智杰说什么,这么好笑?” 听到这话,邺言红着脸又噗嗤一声笑了,“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摆新年酒呢。” 季泽骋愣了一下,这明明是丧礼后的宴劳酒啊,意识到是关智杰在说讥讽的话,季泽骋并不认同地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吗?那……”邺言打了个嗝,散开一些酒气,“你说的,不是姓邺的你硬不起来。好笑不好笑?” “这,你,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季泽骋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挠挠头急着想澄清什么,转头却只看见邺言热红了脸歪倒在后座上。 “搞什么!”季泽骋转回头,忍不住说:“这个关智杰!什么话都憋不住。” 此时,只听了上半句没听清下半句的出租车司机前来搭话,“兄弟,我老婆也姓叶。是个好姓呢。” 季泽骋捶捶胸,忍着吐血的冲动,在出租车司机说“是吧”后,咬牙切齿地笑脸回答:“谁说不是呢。” 里头的小路开不进去,车就停在了外头。 两人都没有带伞,季泽骋先下车再去扶后座的邺言。 “阿言阿言。”季泽骋拍拍他的脸颊,烫手的很。“醒醒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0 ,几步路。能走不?” 邺言下了车,季泽骋伸长手关上门,出租车远去。 意识有些浆糊,邺言看见飘雨中有男孩背着女孩在雨里慢慢走,那女孩趴在男孩背上撑着伞,细白的小腿被男孩搀住,在夜色中亮人眼地晃啊晃。 邺言指着那一对说:“季泽骋,你也能那样么?” “你想?” “嗯。” 季泽骋犹豫了片刻,家就在不远处,此时雨有渐大的趋势,他们都没有伞,还要淋雨玩情调?季泽骋真觉得邺言是醉了,他平时不这样磨叽。可是,他不想跟醉了的人争执。 “那,你上来吧。”季泽骋犹豫了一秒,妥协了。 看着季泽骋弯下腰,邺言痴痴地笑了:“开玩笑的。你背上伤还没好。” “你也知道哦。”看到邺言脚步不打颤地往前走,季泽骋心里沉了一下,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他捉弄了,压制着的恼气不消反长。 “走啊。”邺言捂着胳膊转头催促季泽骋。 “等等。”季泽骋叹了口气,跑上前,掀开大衣的一侧,把邺言裹了进去,季泽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地说:“慢点走,看清路。” 忙碌了一整天,转眼又是一个黑夜。 今天见面的时间比平常一个礼拜加起来的都多,可只有此时此刻,才是只属于他们俩人自己的。邺言贪恋这紧紧依靠的时刻,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因此他的脚步不由地变得慢吞吞的,比平常更慢。 季泽骋迁就着他,也顾忌着不平的地面。于是,为了配合他,步子也跨得不那么大。 沉默着走了许久。 与邺言贪恋这片刻温存不同,季泽骋一直在憋着一口气。眼见着快走到家楼下,季泽骋忍不住地说:“你刚刚和关智杰说的很开心呢。” “有吗?” “说了什么?” 邺言一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邺言摇摇头,向楼梯上走去。才迈开一步,忽然感觉酒劲有些上来,眼前泛黑,不由地扶住楼梯。 遥想起上一次,从陈晓彤的婚礼上回来,季泽骋喝醉了。他就是这样扛着他上楼,一步一步的。他可真沉啊。 角色转换,现在他能不能也这样扛住他,一步一步的爬上楼。 自己能不能依靠他…… 邺言一抬头,感觉上楼的台阶都开始泛模糊,天旋地转地摇晃。如果感情有一个称量的天平,那么他和季泽骋的到底谁更重一些,谁的真情比较昂贵,谁的付出比较廉价。 可是如果感情也变得称斤卖两,付出也变得斤斤计较,那么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将会是多么无趣。 邺言的腿在发软,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扯,落入一个高大的温暖的怀抱。本来打颤的两腿差点要瘫倒,此时正好被季泽骋从身后托住臀部。他的吻毫不犹豫地朝着嘴唇袭来,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干净清爽。和自己满嘴的烟酒气完全不同。 “我不喜欢你这样笑。不,不对!”季泽骋松开他,“我不喜欢你这样对别人笑。我受不了!” ☆、chapter104 其实季泽骋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虽然在派发香烟和红包,目光却时时留意邺言的动向,因此他也毫无意外地准确捕捉到关智杰低头凑近的瞬间。那刹那,季泽骋呆住,手上的东西甚至掉到了地上,可是他愣是没有去捡。 如果不是深知关智杰是个直的,平日就是个爱恶作剧的性格。季泽骋早就冲上去了。 幸好被邺言“无意”地躲开了。非常流畅自然的动作,换做是别人,看上去确实只是凑巧的一瞬间。可季泽骋再了解邺言不过,他就是故意的。可季泽骋不明白的是,既然邺言都知道了关智杰对他起了那么点冲动,还继续坐在那儿跟他废话个什么劲儿。 更不可理喻的是,他走近的时候,邺言还在笑,居然还笑得这么…… 这么诱人! “关智杰说,等待亦是成长,相逢已成必然。你觉得呢?”邺言含笑问。 “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季泽骋嗤之以鼻,闷闷地说:“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 邺言靠着季泽骋的胸膛,问:“他说,大学的时候有女生喜欢过你?”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季泽骋勾起嘴角,藏不住的痞气开始得意起来:“喜欢过我的人多了去了。” 邺言点点头。他知道,季泽骋自恋自大自以为是,可是他也知道季泽骋单纯坦率容易受伤。这样一个男孩子,阳光高大帅气,如果不是遇上他那么不正常的爱恋,一定会一直保持着阳光爽朗的笑容长大。 邺言有些不忍,轻声说:“也许她们其中一个还很适合你……”也许你应该给她们一个机会试一试,兴许能发展出一段不错的感情。然后走一条正常的轨道,过一个美满的人生。 如此一来,前十年的错过便成了一种有意义的成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段畸恋,不齿于世,斗转过十年的时间如同画了一个圈,一切回到了原点。这些都是埋藏在邺言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清醒的时候他勇敢他理智,醉了的时候他懦弱他惶恐。 当邺言把这些醉后的心里话掏心窝地抖出来时,关智杰对他说:“时间都是往前流,人也是一样,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要你向前看。所以你要知道,等待不是无用功,等待亦是一种成长。等你们皆变得有能力承担未来的时候,如果还相爱,那相逢就是必然。再说,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原点,就像圆规画出的圆,铅笔走了一圈后落到起点,那磨损掉的铅墨都与出发时不同了。既然没有圆,又何来回到原点一说。” 邺言听后,嘴上虽然不置可否,心里想的却是,原来歪理也有蛮横的逻辑力。 季泽骋没在意邺言轻声的咕哝,语气自然地接话道:“可能吧。这十年要说没遇上几个漂亮的女人倒也不可能。但,也就那么回事吧……不是没遇到过条件不错的人,只是觉得和谁在一起始终都不是我的结局。” “为什么?”邺言脸红扑扑的,像是要随时就醉倒过去了。 邺言在一点一点往下掉,季泽骋不由地一手握紧了他的腰,另一只手用力托起他,似笑非笑地说:“适不适合这种事就跟打地基一样,一个坑一块桩,要是塞了不合适的桩进坑,契合不上容易摇晃的。你明白吗?” 顶着滚烫的脸颊、嫣红的嘴唇,邺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没听明白,而是根本没去听,脑袋发胀,浑身在难受。 季泽骋抵住他的额头,呵出一口气,游移的手随着暧昧的语气开始不正经起来,“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他的手游移到邺言的股间,娴熟地开始摩擦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1 。 趁着邺言叫唤出声的间隙,季泽骋猛地低头,热烈又放肆地含住他发颤的嘴唇,扶住他又硬又烫的身板将他贴近自己的胸膛。 两人难舍难分地一路从楼下吻到楼上。 季泽骋心急去掏钥匙,偏偏一个不稳,钥匙掉在了地上。于是,他嘴唇不停,更贴近邺言,从他的裤兜里找钥匙。邺言怕痒的左躲右躲地开始发笑,季泽骋无奈地停下。 最后捡起钥匙开了门。 季泽骋还想继续,邺言已经捂着嘴冲到洗手间,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过了一会,呕吐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季泽骋走去推开厕所的门,迎面扑来一股反胃的酒臭。他无奈地说:“阿言,你酒量也很不行啊。” “我想洗澡。”邺言呆坐在地上喘气。 “你一个人洗澡行不行?”季泽骋表现出担心。 邺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好吧。”季泽骋退了出来。 吐过之后,神智开始清醒。 淋着花洒,邺言甩甩头发,抹了一把脸,感觉到力气开始渐渐回来。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拿关智杰来逗季泽骋玩儿,就是眼角余光看到了季泽骋在看自己,莫名的想让他着急一下。 而且,自己之前还在对他生闷气吧,为了麻笑的事。 邺言转个身,靠在冰凉的墙上。容许季泽骋就范,并不是因为自己消气了,只是…… 食髓知味、有瘾难戒。 手滑到身下,难受地开始动作。甭管心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的身体很有感觉。 “嗯……”邺言皱眉闷哼。 一阵失神后,他看了一眼手心,快速地将污秽冲洗掉。等擦完了身体,擦头发的时候,邺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带换洗的衣服进来了。 犹豫了片刻,邺言推开一点门,从缝隙中探出脑袋,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喂,阿骋?季泽骋?” “哎,我在。”季泽骋在房间里大声地回。 邺言刚还抱着点侥幸的心里以为他回隔壁去了,或者在客厅。那他就可以快速地跑去房间,换上新的衣裤。这下,季泽骋就在房间里可怎么办? “怎么了?”季泽骋没听到后话,便从房间里走出来,“我在开暖气。叫我干嘛?” “呃……”邺言移开眼睛,脸还是热热的,“我没带换洗的衣裤。” 季泽骋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抱着手站在浴室门口看他,好整以暇地问:“那怎么办呢?我拿给你?还是我假装看不见?” 邺言没有做出选择。 季泽骋更乐了,“挡什么啊?你全身上下哪处我没见过?你几寸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浴室里的人脸开始涨红,不悦地皱起眉头。 季泽骋见状,识趣地替他做了选择。 不一会儿,从房间里传来嘹亮的嗓音:“你要什么花色的?三角的还是四角的?” 等季泽骋终于挑好并送来换洗的衣裤,邺言已经等的身上的热气都散了,他穿上后出来,一语不发。就是季泽骋感觉出不对劲立马低声下气地讨好,邺言也一并无视了。自个儿上床盖上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后,就再不出声。 季泽骋觉得他害羞的有些可爱,又害怕真惹他生气了,于是便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扯他盖过头顶的被子。被子从里面被死死拽住,无论季泽骋怎么扯,邺言就是不肯露出脸来。 好。他是害羞大过生气。季泽骋心里了然后,便放心地去洗澡了。 怪了!从出租车下来后好像是季泽骋先在不爽吧。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邺言在不高兴了。然而只要邺言一开启“闷葫芦”模式,不管理由是否正当,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从小练就的狗腿本能,总是让季泽骋率先低下头开始道歉讨饶。 以前是因为懒得争执,不想为一时的赌气伤了两人的和气,而且十有□□总是季泽骋是错的那个。然而现在,遇上感情的事,对与不对,错与没错,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了。 季泽骋从浴室出来,回到房间。只见窗帘外天色昏暗,卧室里静悄悄的,留着一盏暖黄色的暗灯。邺言从被子里露出半颗脑袋,背过身侧躺在床的一侧,不声不响地为他留出另一半空位。这个无论生气与否,吵架与否,一直保留着的习惯每次都会让季泽骋心头一热,止不住地开始兴奋起来。 “嘿嘿。”季泽骋笑嘻嘻地爬上床,没有很快就关灯,而是立起枕头,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越过身去扯盖住邺言脑袋的被子。 “阿言?” 被子轻松地被扯下,露出邺言紧闭的双眼,皱着不悦的眉头。 季泽骋覆过去,轻贴在邺言身后,手开始暗示性地抚摸他的背。 “可以吧,阿言?”季泽骋的声音在黑夜里蛊惑。 “我不要。我很累。”邺言把他的手拍开,拉高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结婚以后你有这个义务。”季泽骋不休不挠地又贴上来。 “那等结婚以后再说。”邺言冷冷地说。 过了很久,身后静得出奇。 邺言转头朝后看去,看到季泽骋闷闷不乐地靠着枕头发呆。他的半张脸庞隐没在暗黄色灯光下,眼神幽深,表情看上去很失落。 “你……”邺言心里有些不忍,便坐起来,“你到底想干嘛?” 季泽骋抬起脸,捏住邺言的下巴抬高说:“笑一个。”说着,季泽骋咧开嘴,先做了一个示范。 捏住下巴的手被邺言毫不留情地甩开,季泽骋当即表现得更失落了,蹬着脚颇有些小孩子甩无赖的气势,说:“你就可以这样对别人笑,对我只会摆脸色。” “你别闹。”邺言口气无奈。 “那你告诉我,你和关智杰说了什么?”季泽骋深深地看着邺言。 “我不是说了嘛,就是一些我想知道的事。”邺言扶额,麻笑、贼漂亮的学姐……他还没找季泽骋算账,他倒好,为一个莫须有的笑容就闹一晚上的别扭。 “你想知道什么事?” “你的事!”在季泽骋愣然的表情中,邺言叹口气:“我要关智杰告诉我,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邺言说完,空气有一秒的停滞,夜色在静默里发暗。 “就是这样。”邺言感觉脸在发烫,他迅速地滑下身想盖上被子掩饰脸红,被季泽骋急急地拉住。 “这有什么难的。你为什么不问我?”季泽骋开始和邺言较劲。 大半夜的,两人把一条被子扯来扯去,真是莫名其妙! “好吧。那你说。”邺言把手一松,干脆整个人坐起来。 被子弹到季泽骋手里,季泽骋愣了愣,随即玩着那一团棉被,说:“从哪里说起呢,我想想。分开后的那一年,我想的都是……”季泽骋一顿,似陷入遥远的回忆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2 中,继而说:“我想的都是你。” 邺言皱眉,“说正经的。” “我就想你。每天都想。”季泽骋也难得的皱起眉头来,口气有些无赖,“我想我们的成绩为什么差距这么大,想那猥亵未遂的变态笑起来的一口黄牙,想我爸看我那犯恶心的眼神,想我们之前为什么总在吵架冷战,想我们一步步怎么走到最后变成这样……” “你就不会想点好的。” “也有好的。比方说你的脸在我的手下只有巴掌那么大,我想了很多次,比方说你半睡半醒中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也想了很多次,比方说去夜店那天放学时候你拽我的书包带,一次一次地喊我的名字……” “我没有。”邺言打断他,“我只喊了一下,你就吼我闭嘴。” 季泽骋噎住,继而说:“还有那个台风天,我问你愿不愿意为我不顾一切。你没记错,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一直没完没了的下,还打闷雷。你不知道吧,我回家之后一直在阳台等你,等你冲出来跟我说愿意,我以为我们有这个默契,所以我一直等在阳台,干巴巴地看了一晚上的雨。可是我等到最后,雨没停,你也没冲出来,我看着你家窗户,呵,窗帘也没动过一下。我当时气极了,觉得你真孬种。可后来渐渐的,就不这么想。我觉得自己才是孬种,要不顾一切,又凭什么这么要求你,而且有什么资格可以让我们不管不顾的,多可笑,你说是不是。越想越觉得,你说的对,我们什么也没有。后来,我就不想这些没用的了。我就想钱,我当时想的特单纯,觉得只要我有钱了,天大地大,老子爱咋样咋样,谁都管不着。再加上过年回家那会被我爸那么一刺激,我就更发疯地想钱了。才有了后面那一出醉酒,稀里糊涂的和麻笑遇上了,稀里糊涂地一起喝上了,然后……” 说到这里,季泽骋顿住,他太掏心窝了,顺着回忆把实诚的话都给掏出来了。季泽骋心虚地朝邺言看去,想着要不要做一番解释。 只见邺言掀开被子,光着脚走下床,季泽骋呆呆地唤了一声“阿言”,邺言也无所动。他捡起裤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盒子和打火机,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一点帘子,食指勾住窗户推开一点,啪的一声点上火。 “继续。”邺言说。 从背后看过去,因为打着暖气,邺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露出纤细的胳膊,他抱着臂膀倚在窗边,很娴熟很幽深的目光,仿佛在眺望远方思索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又仿佛什么也不在想,只专心享受片刻尼古丁带来的快乐。 暖气的风吹着邺言额前的碎发,微微地拨动着,就像两个人的回忆一样。 回忆翻飞…… 季泽骋继续说,想让气氛热起来,于是口气先轻松起来:“然后就跟着关智杰这个二世祖瞎搞投资了呗,拿着生活费买了一些股票,起初还小赚一笔,后来被套牢了,最后被坑进去的钱大概比我一年的学费还多。” 邺言笑了笑,轻弹了弹烟,不咸不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被我妈知道了。她瞒着我爸又偷偷给我打了一笔学费,让我再三保证别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打死我。她说我是在自作聪明,我心里很不服气,尤其是她说,我爸为我铺好了路,一毕业就想法子把我送进设计院里,叫我别逞能,无论怎么犟,最后总归是要向他低头的。我想,凭什么啊,我就偏不信这个邪,然后发愤图强了半学期,在大二的时候凭着专业第二名的成绩转去了建筑系。毕业的时候,为着一口气,就没回家,在那里找了份工地的工作开始干。才知道,社会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在很多看不见的阴暗面它比你想象的更加混乱、糟糕、蛮不讲理,不是一个坐在明亮教室里念书的学生能体会的,啃书和啃硬馒头……差很多啊。”季泽骋说到这里停住,他想起那一段自以为是逞能的时光,明明一切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却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硬又臭,一定要让人看看他的骨气,所以他选择了硬碰硬。 季爸爸一点余地也没留给他,从转专业以后就停止了汇生活费,毕业前季泽骋一句“不回来”的注意下定后,季爸爸再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勒令了季妈妈停止偷偷塞钱的行为。没了生活费,没了学校的住宿,季泽骋靠着卡里剩的一点余款硬撑着,几乎就过上了天天啃馒头的日子。 汤一瑞时不时救济他,季泽骋却死撑着,校园招聘会上看中他的公司,他看不上,他看中的企业人家又嫌弃他学历低,直接把简历退回来了。最后毕业时,季泽骋在走投无路时真就一头扎进了工地的最基层。 搬砖都算是好的,那时候可没轮的到他搬砖。搬沙、卸水泥,一干活就是一整天,闭眼一躺下就是□□个工人挤一块的长板房里热乎的汗臭混着熏天的脚臭,可就这样,他也闭眼倒头就是一个晚上,不是睡过去,是累过去的。 有工友问他:“不该啊。你一大学生怎么来干这个?” 季泽骋仰头,看着高高的安全网,说:“我不会一直干这个的。” 等检查结束后,工程正式开始建设。季泽骋等到了机会,张指挥看中了他的学历,问他愿不愿意试试继续做下去,跟着搭房子。 季泽骋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张指挥注意他有一阵子了,干活时就像是憋着一口气,混在一群农民工里显得格格不入。于是张指挥对他说:“年轻人,别急着什么事都应下来。你知道要怎么盖一座房子吗?” 季泽骋答得从善如流:“搭好模型,灌进水泥。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学里学的就这个。” 张指挥摇摇头:“呵呵。实践和理论不一样。” 季泽骋也不示弱,呛回去:“但是理论指导实践,再怎么复杂的房子,还是这个理。” 张指挥看了看他,眼神里是“小子,你根本不知天高地厚”的蔑视,说:“理是这个理。但社会讲的不是理。有位置了才有说话的权利,位置高放的屁都是香的,你懂不懂!” 季泽骋很想说出个“法治社会”的道理来,可最终他也只是低下头,用低人一等的口气说:“明白了。” 季泽骋对一切上手很快。他呆在那嘈杂的施工环境中,看图纸,摸流程,学技术。工地要求人人都必须头戴安全帽,季泽骋图方便,便把黄色的锅盖帽顶在头上,系带也不去系,松松垮垮的甩着。 等后来他跟人起了争执,脚底一滑,自个儿从矮架上摔下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安全帽在落地前从头上脱出去,季泽骋后脑勺磕在工地的石子地上,当场流了一滩的血,吓坏了一群还在干活的工人。 老刘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听说工地出事后急急忙忙地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3 直奔医院,心里想的都是要拿钱私了的事。等拖了几天手术费,拖到季泽骋做完了一期的缝合手术,居然让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之妻。季妈妈是被汤一瑞瞒着季泽骋“通知”来的,她躲在门外心疼地直抹眼泪,一见是故友老刘,才总算松了口气。 季妈妈不管如何劝服季爸爸,季爸爸就是死活不肯服软,最后变成话没说两句就给挂断了电话。季妈妈在心里拿捏了一下,知道他口头虽然不服输,心里定是心疼儿子的,就凭他没有勒令自己立即回去的态度,季妈妈就笃定了。拉着老刘,商量了一整晚关于季泽骋的事。 季妈妈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老子儿子都是个死不回头的脾气,那要干就好好干,碰上老刘许是天意,于是便把季泽骋托给老刘,让他手把手教他。 老刘以前是和季爸爸做搭档的,一个搞房屋,一个搞电路,后来季爸爸做了设计院的“第一把椅”,老刘离婚后南下,还一直在单干。 老刘脾气温吞,平时嗓门不大,说话却很中肯。在与季妈妈谈了一整个晚上后,老刘对季泽骋的气焰有些佩服,劝着季妈妈别担心,还一口应下说:“嫂子你放心,我把他当亲生儿子教。” 老刘说到做到。季妈妈回去后,老刘带着季泽骋又接了两个工程,从招标到剪彩,从政府工程到房产开发,他也不像年轻时候教一半藏一半。人总是要老的,老刘在听说女儿庄洁学文后难免为自己的技术失传感到惋惜,送到面前的季泽骋或许真是天意。 季泽骋确有天赋,又肯下功夫,老刘一点他就通。于是,老刘更用心地去教他,教他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教他如何与对方周旋,教他做事要脚踏实地、做人要勤奋努力,可老刘说的最多还是:“阿骋啊,气焰到了火候就要开满天的花火。如果你觉得是时候了就回去,别让等你的人等久了。人一辈子的耐心就那么多,逾期不候的道理你要懂。” 老刘总这句话说:“别让等你的人等久了……” 也许他是出于自身的遗憾或感慨,可季泽骋每次一听这话,就会不自觉地捏紧拳头,自问:“我有不顾一切的资格了吗。如果是现在,是现在的话,我有了吗?”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一道墙,可青涩少年时候的他就连粉刷匠都不是,更何况去造一堵为那个人遮风挡雨的墙。 咬着牙,季泽骋把手中的拳头握到发白再松开,有一阵暖流流过,季泽骋心里想了好几遍,最后的答案无一例外——我知道他在等,所以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逾期不候的道理我懂,可他是个死心眼,还口是心非。”季泽骋笑得有恃无恐,“他是个能忍到让别人觉得心疼的人。所以我打赌,无论多久,他一定等下去。” 而且,我也不会让他等太久的。这句话,季泽骋放在心底最深处,暗自反复地说。 ☆、chapter105 花火的绽放,要经历噼里啪啦地燃烧,然后“咻——”的一声窜上天。季泽骋再看焰火表演时,总在人群欢畅的前夕静静地望着窜上天的那一瞬出神。 别人以为的弹指一瞬,是他们的十年。 眼前是阿言倚靠在窗前抽烟的背影。夜色浓重,蝇虫惘然,盆栽里的花已悄然入梦,只有这窗边透出的灯火还在低诉未眠人的故事。 不是企图去打捞岁月,只是在意,在意的不得了,因此发问。 “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刘叔,别人叫他老刘,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和我爸完全相反。他带着我做工程,后来他接了这边熟人的单子做,我就回来帮他的忙了。” “所以真的只是凑巧?”邺言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季泽骋,说:“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本来你也没打算回来。” “是。我真没想到会这么遇见你,我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回来?” “总觉得……”季泽骋挠挠头,“还不是时候。” 时间如沙漏慢慢地流走。 谁也没有说话。有些话即使用最严厉的辞藻说出来,也远没有承受的千分之一来的感触至深。 所以,什么都不说。 然而,不说并不代表沉默,是另一种无言的交流。 过了半根烟的时间。邺言摁灭烟头,把烟丢进烟灰缸里。他回头看季泽骋,眸子浅浅的,眼神直白,“去年,不,前年时候我去做了胃镜检查。检查结果还好,虽然有胃病,但原因好像是因为遗传的关系,医生说平常注意养胃,好好吃饭就行。” 季泽骋在邺言提到“胃病”时,心兀地一缩,听到后面,缓缓地吁气,说:“那就好。” “之前有回来的打算吗?”邺言话题一转。 季泽骋愣了愣,点头说:“有。决定就这几年吧,但还没想好就先遇上你了。” 邺言点点头,“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汤一瑞曾说,季泽骋是因为担心他的胃病才回来的。在别人眼里是这么一回事吗? 邺言觉得,季泽骋是自由的,像风筝一样要飞得高高的,他不想做束缚他的那根线,在地面绊住他飞翔。 不知季泽骋理解的是否正好是邺言所想的。月光下,邺言的表情淡淡的,显得很无所谓。季泽骋却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嗯”。 夜很静,打着暖气的屋子不断有冷风从窗户涌进,也把窗边的烟味向床边送来。 “你呢?你这十年怎么样?”季泽骋抖擞了精神,忽然问。 “回来以后读研,研毕后就在大学里教书。”邺言简单地一言蔽之。 “其它值得一提的呢?不会一件都没有吧?”季泽骋瞪大眼睛。 “……学车?学车时科目一考了满分,教练说,最害怕我这种只讲理论的人民教师来学车,他打赌我一定考不出驾照,可是最后我不仅一次过了,科目四还是拿了满分。”邺言哂笑,“其它……” 邺言想了想,说:“真没有了。” 季泽骋一愣,无奈地笑着说:“这算什么,听起来像炫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一句话?一件事?” 邺言无谓地耸耸肩。 “这不公平!”季泽骋说。 邺言忽然想起什么,走去书桌边打开抽屉,里面安然地躺着一本有些积灰的日记本。邺言拿走日记本,看了一眼那份压在下面的“财产继承协议书”,然后关上抽屉。 他把日记本丢给季泽骋,拉上窗帘,坐回床上。 月色温柔,夜色幽深。 “这什么?”季泽骋问。 一本陈旧的笔记本,纸张有些泛黄了,有的纸张从里面掉出来,季泽骋把它们塞回去,放在膝盖上整理好。 “你自己看吧。”邺言显得了无兴致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4 。 掂了掂本子,拿到床外把面上的灰尘拍飞,季泽骋从最后一页快速地向前翻了一遍。没有年份,没有月日,有时有写上星期,有时只标注了天气,全文写的最多的是“他”,流水账似的每页只简单记了几句生活的琐碎。 季泽骋:“是日记吗?你居然会写日记!” 邺言:“……” 季泽骋:“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邺言:“搬家那天。” 季泽骋:“你那时就识字了?” 邺言:“……别把你的水平和我的相提并论。” 翻开正文,从第一页第一个字开始,回忆如同墨水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圈的墨香,不为人知的过往从泛黄杂乱的纸张中缓缓道来。 第一页:搬家了。(?) 第二页:邺言(端正的国字体)。阿言 阿言 阿言 阿言 阿言(满页季泽骋的字迹,貌似在练字) 第三页:脚边有水,我以为他会滑倒…… 第四页:他跳的越来越顺了 第五页:38 第六页:47 第七页: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 …… 第十九页:他叫阿言的次数比妈妈爸爸多了,我确定。 第二十页:知了好吵。 第二十一页:知了好吵…… 第二十二页:知了真的好吵!他为什么一定要开窗! 第二十三页:他拿x5战斗遥控飞机交换我的拼图和绘画本。 第二十四页:遥控飞机很有意思吗? 第二十五页:他拼不出来,这个笨蛋。哈哈哈哈。 第二十六页:呃……飞机撞墙上了……呃……他生气了…… 第二十七页:他不还我拼图了,绘画本和图画书都不还了。 第二十八页:冷战中。 第二十九页:持续冷战中…… …… 第三十七页:他跳过来道歉,我很大方地说,没关系。 第三十八页:他是不是长高了? 第三十九页:第一次尝试不用椅子跳阳台(他果然只有运动一个长处) 第四十页:他裹得就像个粽子,他向我跑来的时候,我有一种当了饲养员的感觉。 第四十一页:他终于完成了雪景的400块拼图(在我的帮助下lt( ̄︶ ̄)gt) 第四十二页:他和我绝交了。因为我不借他抄寒假作业。 第四十三页:绝交第一天 第四十四页:绝交第二天…… 第四十五页:绝交第三天( ) …… 第五十五页:绝交第十三天(这次有点毅力!) 第五十六页:他给了我半根冰棍。好像是和好的意思??? 第五十七页:周三春游去公园。没意思…… 第五十八页:他妈妈还在骂他,因为他从台阶上滚下来摔了腿(其实是我没拉住他) 第五十九页:他每天给我半根冰棍,谢谢我做他的拐杖。 第六十页:不得不说,他是个灵活的瘸子。 第六十一页:他又和那小胖子打架了,因为小胖子说他是个瘸子。 第六十二页:我问他为什么不打我?他说,我绝对不会打你的,因为你对我真的好··· 第六十三页:周五,大太阳。关了窗户。 第六十四页:周六,大太阳。忙晒被子。 第六十五页:周日,大太阳。假装有事。 第六十六页:周一,我故意早走了。 第六十七页:周三。他终于生气了……他生气了,我也没办法。 第六十八页:他交新朋友了…… 第六十九页:周六,阴天。无聊的一天。 第七十页:周日,一个人。 第七十一页:无聊到死的日子。 …… 第七十八页:喂,瘸子!瘸子、瘸子、瘸子我喊了三次,他果然没打我…… 第八十五页:阳台被丢进一本绘画本,里面夹着一张画,旁边好大的三个字:书呆子 第八十六页:我又变成了他的拐杖 (¬_¬) 第八十七页:儿童节。一起坐公交车去参加绘画比赛,一等奖的奖品是一本百科全书。 第八十八页:他用遥控赛车和我交换有图画的故事书。笨蛋果然是不会选百科全书的。 第八十九页:在示范赛车急转弯的时候,车子掉下了楼梯。幸好是他自己干的(^^) 第九十页:一群人来隔壁玩,一个一个从隔壁阳台跳过来。 第九十一页:今天又来。他们比赛谁最快跳到我家阳台。他在笑,很好玩吗? 第九十二页:突然打了他一拳。他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他。我也不知道。 第九十三页:意料中的冷战。 第九十四页:他=笨蛋+白痴+蠢货 第九十五页:揍笨蛋会不会变笨? 第九十六页:他说揍回来那一拳我们就和好。拳头呢?……他亲了我脸?亲了我?亲? 第九十七页:周五,我关了窗户。他贴在窗户上乱亲,以为抓到我把柄似的。 第九十八页:我不敢亲回去?我不敢亲回去!笑话。 第九十九页:我亲了。他愣了。我也愣了。 第一百页:怎么办? 第一百零一页:什么怎么办!! 第一百零二页:………………我是不是喜欢这个笨蛋???……………… 第一百零三页:他不敢看我,我也不敢看他。这是喜欢?! 第一百零四页:说话变得不自在。走在一起也变得好奇怪。我想,这不是喜欢。 …… 第一百一十一页:他把飞机赛车变形金刚都拿回去了。那,为什么不还我书? 第一百一十二页:他妈妈叫他送月饼来,他居然用敲门的。 第一百一十三页:感冒,请假一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在旁边睡觉,但,为什么搂着我? 第一百一十四页:下午,做完英语题,他又在我床上睡着了。( ̄ヘ ̄#) 第一百一十五页:一睡觉就流口水。什么坏习惯!梦里都是吃的么? 第一百一十六页:天!他睡觉还放臭屁。滚—— 第一百一十七页:经观察,他的睫毛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像某种虫子的翅膀。 第一百一十八页:好大的太阳。每个周末都在踢足球,他真的有去上过英语补习班吗? 第一百一十九页:他说,自己踢足球的时候帅呆了。事实上,求作业的时候逊毙了。 第一百二十页:睡觉流口水又放屁,打游戏很聪明又专心,读书和拼图就完全不行。 第一百二十一页:如果远看,他会变成发光的太阳。如果偷看,心上会爬过一群的虫子。 第一百二十二页:好像……越来越没办法对视了…… 第一百二十三页:就算关起窗户来,心也静不下来。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5 第一百二十四页:他拿着半根冰棍问我喜不喜欢?也许我喜欢?如果我喜欢呢…… 第一百二十五页:喜欢的情绪会像患感冒一样终有痊愈的一天吗? 第一百二十六页:百科全书上没有写为什么男生会喜欢男生?哪里才有正确的答案…… 第一百二十七页:《假面的告白》并不完整。正答需要拾掇所有零碎才能拼凑而出吗? 第一百二十八页:不想再开窗户了。却好像,也关不了窗户。 …… 第一百三十五页:周五,雨天。阳台变得很湿滑。他也关上了窗户。 第一百三十六页:这是很难形容的体验,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表述:难熬。 第一百三十七页:他是一个很烦人的家伙。但妈妈说,我看上去没有嘴上说的那么不耐烦? 第一百三十八页:没关系。这种情绪不会持续太久了,还有半年,最多不超过三年半。 第一百三十九页:他已经长得比我高了。也好,平视时看不见他的眼睛和睫毛。 第一百四十页:周日,以为今天会放晴,结果还是雨天。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第一百四十一页:他跳过来的时候差点滑倒。我差点哭出来,幸好没有。 第一百四十二页:他去旅游了。我去乡下了。希望下学期不要分在一个班级。 第一百四十三页:果然,要分在一起也很难啊。 第一百四十四页:他真的很吵,有时候想把他拍在树上,下辈子做一只知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页:他很捧场我做的菜。虽然我觉得实在一般,也可能他只是喜欢吃肉? 第一百四十六页:周六难得不去踢足球,开窗睡了一下午。他太安静的时候让人不习惯。 第一百四十七页: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花一整天的时间也没补成觉。 第一百四十八页:他喜欢吃肉,特别喜欢炸鸡★ 第一百四十九页:要求真多!家里到处找不到便当盒…… 第一百五十页:算了,也没几次机会了。最近,总在心里说这样的话呢。 …… 第一百六十页:如果情绪像炸鸡一样,过期了就永远腐烂掉就好了。永远逾期不候。 第一百六十一页:他有女朋友了。只是结束变得提前了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页:我终于知道这一切没有答案,就像被困在乔万尼的房间里,只有孤独与无处安放在碰撞。 第一百六十三页:大甲他们和他是一类人,笑容明媚,阳光耀眼。他们是一类…… 第一百六十四页: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知道,他会走得远远的,离我渐行渐远。 第一百六十五页:他说珍惜?我比他更珍惜这些时日,不是吗!不然,还要我怎样? 第一百六十六页:市四中吗?我想想。要想想…… 第一百六十七页:这个笨蛋现在这么开心,以后会后悔的。我也会后悔,我明知道。 …… 第一百七十四页:books love书友会?他是在装不懂?不,我想这笨蛋是真不知道。 第一百七十五页:他最近有点怪怪的。我心里也变得毛毛的。 第一百七十六页:他出现在梦里,好像……又不是梦?《面纱》为什么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七页:总是回想起梦里他的眼神,像看一头怪物,我叫他,他后退。 第一百七十八页:不是后退,是逃走! 第一百七十九页:他在躲我。 第一百八十页:——他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一页:他知道了,然后他逃了。 第一百八十二页:他的回答就是我在找的结局。 第一百八十二页:他会不会知道,窗户我从来没有上锁过…… 第一百八十三页: …… 季泽骋再往后翻,还是一片空白。突然的搁笔,让人措手不及,季泽骋的心情就像是乘着向上的过山车来到了最顶端,却忽然硬生生地刹住车。 后来呢? 往后的纸张有些圆角破了洞,有些页粘在一起,有些纸张从里面脱落,纸面泛黄,单薄成片。他一张一张小心地将这些脆弱的纸塞回去。 季泽骋的胸膛满满的、涨涨的,提着一股气。随着日记中稚嫩到成熟的字迹,回忆就像是一条有意可循的轨道。从稚嫩自然地开始,到成熟无奈地戛然,可无论是稚嫩,还是成熟,那都是他们的模样,最纯粹的感情。 旁边,邺言背对他躺着一动不动。事实上,邺言手脚绷紧,很难得的在紧张。 季泽骋心有感慨,反反复复地触摸那些字迹,想象着阿言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那开着窗户的房间里一个人写下这些字。季泽骋想,也许他不是在写日记,只是太不知所措,感到太无助不安,所以才只能对着一本死物寄予心情。 指尖摩擦过边页,忽然发现日记本的正文前一页,还有一页空白,是用来写名字的。那一页,满页都是“季泽骋”三个字,像是闲来无聊时的练笔,杂乱无章、头尾颠倒。铅笔擦了又重写,重写后又被擦去,留下连片的乌黑,从边角到中心凝聚。 本子掉在床上,季泽骋忽地转身抱住邺言。 他的额头抵在邺言的脖颈之间,深深地吸气、呼气…… 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提着,捏紧。 闭上眼,眼前是连片铅笔的炭黑墨渍,浓墨卷着难以开口的深情将季泽骋拥抱,他忽然懂了,那不是日记,满满的都是邺言在对他的告白。 这一刻,心被回忆撞击…… 他想说,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逃走的;他还想说,谢谢你,谢谢你把这一切保留得完好如初;或是像平常一样,说上千万遍我爱你。 可额头抵在他的脖颈间,闻到温暖干净的气味,怀中是直挺硬朗的身板,既没有丰满的柔软,也没有软香的娇嫩。邺言依旧不置一词,身子却在轻微地颤抖。 难以自制的,季泽骋也跟着微微地发颤,但并不影响他说话。 如果他的回答是这一切的结局,那故事尚未完结在第一百八十二页。吞咽了一下后,喉结轻轻地上下一动,季泽骋拥着邺言,嗓音晦涩低沉。 他说:“就现在,阿言。” ☆、chapter106 清晨,天蓝得透彻明亮。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季泽骋从兜里伸出手交互搓了搓,忍不住捂捂脸。一阵大风吹过,吹得他直哆嗦。他赶紧背过身,裹紧大衣倒着走在去工地的路上。 彼时,天边露出熹微曙光,先是一圈光晕,而后升起太阳的半张脸,暖黄色的阳光让人由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季泽骋忽然就笑了,十七岁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太阳起的早。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6 深深地提起一口气,季泽骋用很轻的声音唤了一声:“阿言——” 嘴边吐出一团白气,不一下子就消散了。 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他这样的体会,越长大越能敏锐地察觉出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隔阂。成年人的感情不能单纯地简而概之为“喜欢”或是“厌恶”,喜恶之间都掺杂了利益的冲突与权衡的比重,最后主观的喜恶与否并不重要,结果无非是程度不同的妥协罢了。 因此,真情难得。 更难得的是真情的纯粹,在历经弥久岁月后仍被保留得完好如初。 要问季泽骋读过日记后的读后感是什么,他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情满满的,有点复杂,有点触动,像从头到脚洗了个热水澡,又像从身到心受到朝圣的洗礼,感动之余不禁肃然起敬。 但可以说的清楚的是,他想,他是懂爱的。 因为邺言。 邺言的感情就像是一盏细细煮着的茶,水浅浅地沸着,零星几片叶子飘在面上,说不出有多么醇香浓厚。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再抿一口时却惊讶地发现它依然温热如初。 如果他们能走到最后,人们说的“白头偕老”,那一半的原因一定归为邺言,是他,将一份“喜欢”的感情,保留得完好如初。 摇摇茶杯子,茶水干净澄澈,茗香淡淡飘散。 愈久弥香地飘着,融于风中,不为人多在意。 邺言比季泽骋迟一小时出门,早起的好处是他可以每天见到初升的太阳,坏处是他不禁越来越对季泽骋“刮目相看”。 邺言爱干净的原则就是不把屋子弄乱,就像他的性格,要稳妥地把表面的干净维持住。而季泽骋恰恰相反,他恨不得把屋子一通乱整后,再一件一件收拾干净。 然而,邺言从未等到过季泽骋主动收拾东西,无论多乱,他好像都可以继续忍受下去。 可邺言不行。 于是,每天早上,当晨曦将第一缕阳光送进客厅时,邺言清晰地看见了地板上的橡皮渍,茶几上随处乱扔的包装纸,厨房里尚未归置在原位的刀具,以及“失手”没被投进垃圾桶里的空瓶子、废纸团…… 今天!今天一定要严肃地跟季泽骋说一下这个问题了。他可以做饭、洗碗,但是季泽骋必须帮忙打扫卫生,还有他自己的内衣裤要自己洗。 做完早晨的卫生,邺言开车去学校。与往常一样,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已站在讲台上准备就绪了。这个时间,走廊里依稀只有两三个学生走过。 临近上课的点,抱着书本跑进教室的学生越来越多,一群一群蜂拥而入,只要一只脚踏进了教室,他们就会安下心,慢悠悠地走去座位。 邺言站在讲台上静静地等着。 等到铃声响起,他打开课件,如常开始讲课。 过了两分钟,还有几个迟到的学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发现后门被锁上了,只好低着头站在前门外喊“报告”。邺言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此时,正好看到了郭舂披头散发地从门前匆忙跑过,她脸颊通红,没有化妆,跑起来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个迟到的女学生。风衣的扣子还上下扣错了一颗,导致衣服下摆明显得一高一低,跑过时高跟的黑色皮靴发出急促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她穿的风衣还是昨天那件。 郭舂从来不会连着两天穿重样的衣服。 邺言会对这件风衣有印象是因为,昨天郭舂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展示这件新款,问他:“好看吗?” 邺言以为她炫的是某种流行,哪想郭舂说:“不是。重点在斩男色,今年就属这个颜色最招桃花。” 邺言还能说什么呢,除了“加油”。当他说完“加油,郭老师”,郭舂还斗志昂扬地冲他比了一个“v”。 勇往直前啊…… 邺言失笑地摇摇头,收了心,专心地开始讲课。 上完早晨的课,下午还有一个大会。 一周后就放寒假了。不光是学生,连老师们都迫不及待起来。有的老家离这很远的老师算着放假的日子订回家的机票。这时,他们就会很羡慕邺言,家就在本地。 “邺老师,这个年打算怎么过啊?”杨鹃问。 “还没想好。”邺言在走廊碰见杨鹃,两人便一起走去会议室。 “你家就在本地的,和家人想什么时候见面就可以什么见面,不必趁着这时回家搞团聚。如果我是你,又没结婚,又没孩子,就趁着这假期出国旅游过年了。” “旅游过年啊……”邺言边说边做出考虑的神情。 “真的,你听我一句过来人的经验。等你以后结婚,有了孩子,想走都走不开。这会儿没负担的时候,最该好好出去玩。再说,当老师一年里最大的盼头不就是寒暑假嘛。”杨鹃说得头头是道。 两人边说边走进会议室落座。 不一会儿后,周主任进来了,会议室里闲聊的声音轻了下来。 “郭老师怎么不在?”邺言问杨鹃。 “嗨,去约会了。”杨鹃笑着眨眨眼,低声说:“好事近了。” “嗯?”和谁好事近了,汤一瑞? 不会吧。 汤一瑞这一礼拜一直在忙严旭的丧礼,连睡觉的功夫都是挤出来的,哪有时间跟郭舂约会。那是别人吗? 邺言又想起早晨时候郭舂迟到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说:“但愿是好事吧。” 三点整。 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 周主任开始发言,他环视一圈后,问:“郭老师人呢?” “哦。她下午有急事,早上她发了一条短信跟你说过情况的。”杨鹃解释道。 “有吗?”周主任掏出手机,拿远了眯着眼睛瞅了瞅,清清嗓子正色道:“不管她。我们准时开始开会。” 会议主要说明了有关下周期末考试的安排事项,然后发给每位老师一张各自的考场监考表。会上,周主任严肃说明了严查学生作弊的违纪行为,以及会议最后照例强调了有关下学期学院转型工作的相关事宜。 散会前,周主任反复强调,在学院转型关口,千万不可以出任何岔子。否则责任落户,谁出的事谁来担,学院定会严办不手软。 “尤其是郭老师,麻烦你再跟她反复强调个三遍。”周主任对杨鹃说。 “是。”杨鹃笑着说:“我保证强调到让她倒背如流。” 周主任笑了。 会上的老师都笑了。 开完会回了办公室。邺言将手头的工作按次序地整理了一下,批改完三个班级的期末作业后,时间已过四点三十分。邺言伸了个腰起身,将档案袋、资料袋一一归位,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走去停车场。 他驱车来到武筑的事务所楼下。上楼前,邺言给季泽骋发了一条短信:我到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7 了。 看了眼时间,五点十分。和预计的一样。 武筑还在会议室开会,透过玻璃窗看见邺言来了,便从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致歉起身。他穿着深绿色的羊毛西服,没有扣上扣子,露出里面的灰色毛衣,弱化了刚毅逼人的攻击性,显得柔和了许多。他向邺言大步走来,伸出的大手自然而然地扶在邺言身后,将他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你说的两份文件我都拟好了。”武筑轻勾起唇角,“其实上次你走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还会再回来。” 武筑的办公室里有两个气派的木书架,木书架上方有一幅书法题字,被裱成框挂在墙上。霸气又潦草的毛笔字,从右至左,分成四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边上有一大大的水族箱,盖子全开,里面有三条金鱼,红、金、黑各一色,在大大的水族箱里摇鳍摆尾显得尤其迷你。 武筑翘着腿不规矩地坐在书桌上,后仰的身子快贴着桌面了,他长手一伸,从一堆文件袋中准确地捞出两个黄袋子。 “你先看看?”武筑把袋子递给邺言。 “好。”邺言接过,抬头问:“这样麻烦你,是不是很赶时间?” “没有的事。我不是说了么,我就猜到你会再来。上次你走的时候我已经在复印件上大致修改过一遍。另一份嘛……”武筑递给邺言一根烟,“居然特顺手!” 他露出自己也被吓到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啪”地替邺言点上烟。 “劳驾我亲自出马起草文件,谁也没这么大面子啊。看我对你多上心。”武筑挑眉道。 邺言笑笑,权当心领了。他把烟叼在嘴里,走到书架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慢慢解开袋子上缠绕的细线。 武筑离开前多看了一眼邺言,他自认为自己看人的利害很准,可是有这样一类人他怎么也看不透。眯起眼睛,高楼外,橘黄色的阳光有一半照在邺言身上,他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纸张,淡淡的侧面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衔在嘴边的星火从亮变暗,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尾拿下,深深地吐出雾气,修长的手指挑起下一页。 武筑走的时候轻轻带上门。 起草的是两份文件,一份是重新修改过的“财产协议书”,将原来的财产继承改为财产分配,即在世时可立即执行并具有法律约束力。另一份是类似“同居协议”,严格来说并不合法。但,也不违法。 这是邺言和季泽骋共同商议好的。昨晚,当他们难掩心血澎湃地“打扰”了深夜未眠的武筑后,尽管万分不满,武筑仍耐着性子听完了季泽骋想“立即结婚”的意愿,然后给出了签署“同居协议”的建议。 武筑的意思是,法律之外未规定的,只要当事人双方互相承认,且不违反公序良俗的可操作部分仍具有法律效力。 因此,简单来说,这是仅邺言和季泽骋两个人承认的婚姻协议。 邺言将文件抽出来,整整二十三条大则,其中平均每条大则下约有两三条左右的细则。 端正文件,邺言认真研究了起来。大则有关义务、责任、权利,具体涉及财产、遗产、赡养费等,细则甚至细到同房的违约情况该如何处理。看到最后,邺言不禁笑了。 这个武筑啊!真是不得了。 心思缜密、善于算计。 那怎么还迟迟拿不下那位医生呢?不该啊。 邺言摇摇头,望向窗外,忽而想起武筑说的,要他拿出全部的财产来玩感情游戏,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当时他那个夸张的表情啊,还历历在目。 男人什么时候会上赶着掏心掏底呢? 应该是太冲动的时候,冲动到失去理智了,邺言想。 看了一眼时间,六点整。 邺言推开门走出去,武筑在会议室里与人握手。 手机里没有任何讯息。邺言来到律师行门口,打了电话给季泽骋。 却是关机。 武筑看到邺言在门口转了几个圈后,径直走下楼。 外头冷风吹得肆虐,邺言把手搓热,放进口袋里。他站在冷风中止不住地打转。 约莫过了半小时,季泽骋才开着车姗姗来迟。 远远看见邺言低着头,脸冻得通红,双手插羽绒服的口袋里,下巴不住地往高领毛衣里缩,好像很冷的样子。季泽骋停好车,不禁加快步子,跑了过去。 “你怎么不在楼上等我?等久了吗?” “没有。” 邺言的脸颊红通通的,季泽骋揉揉邺言的头发,又搓搓他的手。 忽的,邺言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上去吧。” 两人来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武筑正好在送客。看见季泽骋,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屑,转而对邺言说:“两位先去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邺言就方才的两份文件,提出一些整改的意见询问季泽骋。季泽骋显得心不在焉,邺言说了什么,他都附和“好”。发现季泽骋根本没在听,邺言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他,想抽烟,手已经摸到了裤兜里的烟盒,却忽然停住。 对了,季泽骋不喜欢他抽烟。 邺言皱眉,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背沉沉地靠在沙发上,问:“你怎么了?” “嗯?”季泽骋回过神,“没有啊。怎么了?你不继续了?” 邺言还是摸出了烟盒,但没有抽出一根烟,他环抱住胳膊,说:“你反悔了?” “胡说什么!” “那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季泽骋把文件整理好,拿过来:“就按你说的改吧,告诉我签哪里就好。” 邺言捏紧烟盒“腾的”站起来,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武筑送走了客人,来到办公室。看到孤零零的季泽骋,没感到意外,反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笑声。 他坐到大桌上,抱起桶装盒,打开后毫无顾忌地吃起一块一块奶酪芝士威化饼干。连谈了一下午,到最后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真是饿死人不偿命。武筑只管自己吃着,发出不斯文的吃声,也不问季泽骋要不要。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着。 武筑有很多怪习惯,其中一个就是,当他心虚没把握打胜仗的时候就会拼命发起进攻,相反,当他有十足把握在手的时候,就会好整以暇地静候对方的进攻,然后见招拆招将对方的攻击化为无形。 “一个小时呢。”武筑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表。 “什么?”季泽骋问。 “你迟到的时间。”武筑不看季泽骋,仿佛在跟空气一问一答。 “我去买戒指了。不过到处都找不到卖一对男戒的。”季泽骋说。 武筑明显不信地轻哼出声。 封闭的房间里,两个大男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8 人相顾无言。自打刚一进门,季泽骋就闻到了办公室里的烟味。现在,不说话的时候,武筑身上散发的烟味便愈发明显,季泽骋不禁难受地擦擦鼻子。 “如果我猜错了,就先说声对不起。”季泽骋直视武筑,缓缓开口:“你很讨厌我?” “为什么?”武筑悠哉悠哉地继续吃又咸又甜的饼干,“讨厌一个人是很费情绪的。我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对你浪费情绪?” “可你的确对我表现出恶意。” “我很反感一类人,不巧,你正好是那一类人中的翘楚。” “可以冒昧问一句,是哪一类吗?” “恃宠而骄。”此时,武筑坐在大桌上,他仰着头俯视季泽骋,“蜜糖里泡大的孩子,是不是觉得人人都该爱你?可是恕我多嘴……他的爱,你不配。” “你喜欢他?” “是。”武筑毫不掩饰,甚至更想刺激季泽骋,“我很喜欢他,因为他很干净,从里到外,干净到让人不忍对他下手。你知道我是在哪里认识他的?gay club!情人节那天,他就冒冒失失地进到gay吧里,然后自己坐着喝闷酒。你可真狠心,对这样的人,也能‘放风筝’。现在,又是贪图他什么,还是到头来忽然才发现,他才是最好的?” 听到这里,季泽骋笑了。他翘起二郎腿,不乏得意地说:“真是小孩子心性。你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吗?” 武筑确实比他们小两岁,可季泽骋也没资格说他是小孩子,而且他最反感别人说他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论学识学历,你连跟我讲话的资格都没有。” 季泽骋笑得轻松:“你也很像我熟悉的一类人,背着装满金银珠宝的背包去追天上的月亮。这类人通常有个特点,他们缺乏自信,因此比别人更在意金钱、地位、权势。可最终常常是被累死的,因为他们放不下沉重的背包,还没有使出全力去追月亮,却先责怪起月亮为什么跑给他追。” 季泽骋顿了一顿,似乎给武筑反驳的时间,可是武筑没有反驳,于是季泽骋继续说:“可是阿言跟你不一样,他的眼里只有月亮。他爱的时候是不会去计较自己的得失的。不知道你懂不懂,这天上只有一个月亮的道理。”季泽骋轻笑出声,“我们这一生也只能爱一个人。得不到的,就愿赌服输吧。” 金鱼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吐出的无声泡泡上升到水面,破了。 “你会珍惜他?”武筑的眼神变了变。 “说珍惜不是太可怜了吗。只有会失去的人才会想去珍惜所拥有的。我对爱是很自信的。不过,不是你说的自以为人人都该爱我。而是,他永远爱我,只有他,就够了。” “很好。”武筑第一次对季泽骋露出笑颜,口气却仍不减嘲讽:“你已经成功让我讨厌你了。” 邺言进来的时候,感受到气派的办公室里不自然的氛围。 “要不要吃?”武筑抱着桶装饼干问邺言。 邺言没应声,径直站到季泽骋面前,深深地看着他,沉着嗓子问:“你还有最后的反悔机会。” 季泽骋很少皱眉,这世上很少有让他感觉无力的事,可现在他皱眉了,深深的,在两行浓眉之间出现了一道锋利的眉刀子,“阿言,为什么你要这么问。我不明白。你不相信我?” “你关机了。”邺言说:“你没有回我短信。” “有吗?”季泽骋摸出手机,展示给邺言看,“呃……没电了。” 暖气还在“呼呼”地吹着风,也只有暖气还在“呼呼”不识场面的发出声。 季泽骋企图一笑而过。 可是,这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邺言的心如纸被揉成团,他看季泽骋。 季泽骋的眼神直白却有所隐瞒,邺言的眼神在诘责却也在担心。 他们互相地望着,想要捕捉尽对方眼神中最深的那一点微妙隐晦。 “两位。”一封纸袋把对望一切两断,武筑说:“别让我在我的地盘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好吗。我很饿,不如我们速战速决?” 邺言坐下,看着摊在桌子上的文件,没有转头,话却是在问季泽骋:“你不看看?” “我都听你的。”季泽骋说。 邺言忽然失去了方才的兴致勃勃,就按照原先的想法跟武筑商量了一下。 “对。公平一点儿。”邺言说。 “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太心软了。”武筑在纸张上画圈做记号。 “还有,这份‘财产分配协议’作为‘同居协议’的附录。遗产分配这里,我想做一下修改。” “怎么改,你说。” “我的意思是,一半留下,一半捐了。留下的部分,按《遗产法》规定的处理,给父母和手足。捐了的部分,你怎么看?” 武筑戳着笔头,提议道:“作为扶贫助学的资金怎么样?譬如结对贫困大学生。” “可以。”邺言一顿,“那,再增加一条。我想从今年开始就结对贫困大学生。” “不不不。”武筑摇着手,“我可以帮你联系慈善机构做慈善。但你不必把这条款项加在这里,这份协议,应该只关于你和他,两个人的。” “要的。”邺言强调:“一定要的。我不是想做慈善,我只是在赎罪。我们以后不打算□□,那就少了子女这一部分的支出,这条就当补上了,不能亏欠社会。” “不,不好。这样不好。”武筑摇手,非常不赞同。他的目光投向季泽骋,希望他能帮忙劝服。 季泽骋却头一偏,用动作示意:我听他的。 最后武筑拿着改过的文件重新去拟一份全新的,他整个人都被这俩人搞懵了。这简直,算什么,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精明算计的思维方式。可转而一想,他又何必替别人着急呢。 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负担不是让人甘之如饴吗。 邺言等武筑的过程中,一直低着头,维持着方才讨论的坐姿。他也是在反省季泽骋说的话,他为什么怀疑他,他是不是打心底,仍然是怯懦不安的。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慢慢靠近,很大很温暖,掌心朝上,由底下探入,指尖滑过邺言的掌心,然后从指缝间钻出来,与他牢牢地十指相扣。 是很熟悉的手,邺言习惯性的用大拇指刮过他常触碰的位置,有熟悉的厚厚的茧子。 邺言一转头,猝不及防的,季泽骋对他说:“我爱你,阿言。” ☆、chapter107 邺言一愣,脸唰的红到耳根,不知所措地立即转回头。 “我爱你。”季泽骋摇摇十指相扣的手,嘟囔:“你就从来不说你爱我。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季泽骋玩着邺言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都知道的。阿言。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19 ” 打印机“呜呜呜”地响着。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白纸黑字,一式两份。武筑拿过修订好的两份协议,盖上事务所的公章。然后递给他们签字。 珠子滚过白纸空位处,留下潦草的墨水,变成漂亮的两个字——邺言。 季泽骋接过笔,把纸规矩地垫放在桌子上,挺直腰背,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对。”邺言说。 “嗯?”季泽骋愣然地抬头。 “骋右边上半部分的由,横折以后,先写横,再写竖,最后封口。”邺言说。 季泽骋拿着笔呆看自己写的字,哦,他写完所有横以后再写竖的。 “这样吗?”季泽骋在另一张白纸上练习一遍,“先横,再竖,再横。这样?有点变扭。” “如果写连笔的话,”邺言拿过笔,示范性地写了一个“骋”的草字,道:“可以这样。” 非常流畅的字迹,像重复过无数次的练习。 季泽骋心里兀地一动,不由想起日记本里连片的炭黑墨渍。那里,应该曾经有过数不清的“季泽骋”三个字。被蒸发在漫长无尽的岁月中…… “两位!”武筑说:“真是不好意思再次打断你们。”才怪。武筑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所谓的不好意思,他说:“东西已经复印好了。原件留给你们自己保存。复印件放在我这里。可以?” “可以。”邺言接过两份协议,一并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出了事务所,邺言和季泽骋邀请武筑一起去用餐。 武筑笑得讥讽,说:“我可不想继续多余下去。” “哦,对了。”武筑忽然从包里撕下一张便利贴,“唰唰”写上字,交给季泽骋,他说:“兴许你用的上。不算贵的。” 目送武筑离开后,季泽骋打开纸条。 “是什么?”邺言好奇地偏头看去。 “没什么。”季泽骋赶紧折好塞进裤兜里,说:“饿死了。我们直接去吃点什么吧。” “你想吃什么?” “火锅。” 邺言沉吟了一下,说:“那去超市买一个暖锅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动手做?” “对。” “那多麻烦。” “不要怕麻烦。以后还可以用的上。”邺言顿了一顿,继而说:“还有,我希望你能帮忙打扫卫生,最好再学几道家常菜。” “什么!” “不要怕麻烦。”邺言再一次强调。 “可本来最怕麻烦的人不是你吗!阿言。”季泽骋说。 他们开车去了超市,以光速挑了一堆配菜,再拿了火锅调味料,基本就凭着季泽骋想吃什么直接拣什么扔进推车里,最后转战去厨具区。 “选哪个?”在一片琳琅满目的商品前,邺言问。 “随便。我觉得都一样。”季泽骋不怎么关心锅的选择,他翻着推车里的菜,想着还缺了什么部位的肉没买。 “我也觉得都一样。”邺言蹲下身,“那就选个贵的吧。” 起身的时候,邺言抱着沉沉的盒子一晃,往后踉跄了几步。季泽骋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的腰,然后单手提过大盒子,轻放进推车里。 “差不多齐了吧。”邺言拍拍手说。 “我快饿死了。”季泽骋露出饥饿到委屈的表情。 “走吧,去结账。” 他们一起往出口走去。 季泽骋仍提着手扶在邺言的腰上。邺言脑中清点着要买的东西,对季泽骋的碰触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窦静晓在结账,正好看见了邺言走来,然后马上注意到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一瞬间,有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袭来,说不清是什么。 “邺言。这么巧。”窦静晓打招呼道。 邺言闻声朝窦静晓走近,点点头,“真巧。第二次在超市碰见你了。” “没办法。我很闲嘛。”窦静晓朝邺言身后看去,问:“他是?” “我邻居。”邺言刚说完,扶在他腰上的手就在抗议似的掐他,季泽骋低下头,附在邺言耳边,急切地纠正道:“爱人、爱人!” “别闹。”邺言用胳膊肘推搡着季泽骋。 窦静晓觉得邺言身后的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时之间,突然变得没话可说。 此时,另一边的人正好结账完毕。 邺言冲窦静晓点点头,便和季泽骋去到另一边买单。 “你怎么这样!”跟在后面的季泽骋闹别扭似的说。 邺言皱着眉头不说话。 等他们快速结完账,邺言提着袋子快步走在前面,季泽骋落在后面离得有些远了,便跑起来追上前去。窦静晓忽然想起来了,他、他,他是十年前在眼视光医院里见过的,那个坐得离邺言有点远的男生。 太奇怪了。当时她就觉得太奇怪了,看着像是认识的人,并排坐却隔得超远。期间,她和邺言讲话的时候,那人还一直在偷听。 对了,那时邺言怎么说来着的。 她问邺言:“你朋友吗?” 邺言却答:“不认识。” 现在两人打打闹闹一起来买东西,却说是邻居。 窦静晓抠着衣角,眼神追着邺言离去的背影。邺言不是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吗。他甚至为了那个人的一通电话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回到这里。他不是一个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碰触的人,他和人相处时总是淡淡地隔着一层。窦静晓从未见过他方才那样,藏不住的喜悦溢出来,恍然没有了与人相处时的隔阂和冷漠,他甚至不自觉地往那人身上贴近。 窦静晓咬着下唇,感觉心里非常不舒服。 回了家,季泽骋把盒子拆开,一张说明书轻飘飘地从里面掉出来,季泽骋扫了一眼就迅速地把说明书塞了回去,自己抱着崭新的锅钻研了起来。邺言先去厨房洗手,然后将菜洗净装盘。 当邺言把沸腾的水倒入锅后,季泽骋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始下菜。才把菜叶沥完水,邺言一转身,居然看到季泽骋不蘸酱料地已经开吃了。 非常狼吞虎咽的样子。 季泽骋一边吃,一边不忘与邺言对质:“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不然我要怎么说?”邺言反问。 “实话实说。”季泽骋被烫了一嘴,说话间还不忘吃肉,“就算你不说这是我爱人,你也可以说,这是我男人。” 邺言对此不置一词,丢了一记白眼给季泽骋后,便自顾在厨房和餐厅忙进忙出。 “哎,阿言。哎!”季泽骋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邺言的臂膀、胸膛、腰,最后等邺言一转身,便准确地点在他的嘴角,笑嘻嘻地说:“说一句嘛。才结婚第一天。不要这么冷落我。” 邺言又好气又好笑,挥开季泽骋的手,说:“下午为什么迟到?” “哎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0 呀。”说到这里,季泽骋就开始打哈哈,围着桌子涮起剩下的羊肉,“堵车嘛。” 邺言站着不动看季泽骋,见他没有要交代的意思,就转身去了厨房。 出来后,邺言把盛丸子的盘放在桌上,沸水冒着热泡泡。只见季泽骋没事人一样地大快朵颐,邺言轻叹出声。 “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实话实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赌气的口吻,非常季泽骋式的耍赖。 “你又这样。上次严旭的事也是,什么话都不对我说。这次,姑且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就想问,汤一瑞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季泽骋的默然让邺言再次叹气:“我也想问你一句,阿骋,和我商量,就这么难吗?还是,你从来不相信我。” 邺言的表情比起失落失望,更显得无力无奈。 季泽骋没有说话。邺言转过身,去厨房拿冷水浸泡完的粉丝。刚迈开几步,忽然被人从背后着急地抱住,沉重的脑袋搁在邺言的肩上。季泽骋的声音闷闷的,他说话的气息喷吐出羊肉的味道,邺言觉得整个客厅都充斥着羊肉的味道。 “我不是,我不是……”季泽骋顿了顿,“我怕我做不好。如果我做不好该怎么办。我不想你担心,我不想你失望。如果最后,最后我真的变成一无所有……”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那种事有什么关系。”邺言的语气很着急。他以为自己的巴掌会用力拍在季泽骋的脸上,打醒他。 可事实上,他没有。 他的手落在季泽骋的脸上,很轻很轻的力度,像羽毛轻轻飘落,最后停在迷路的大型犬的鼻子上。邺言说:“真的没关系。其实我倒希望你一无所有了才好。这样你就会一直在这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我只想你在。你在就好。” 季泽骋的眼睛很深邃,看着邺言的时候很专注。 他们深深地对视,久久地凝望。眸子里全是对方的样子。 忽的,季泽骋先低下头,烫人的嘴唇轻轻地落下来,吻一点一点侵蚀进身体。季泽骋环抱住邺言,隔着衣服去触碰他身体的敏感,当手从腰上滑落往下,被邺言按住。 “阿言。”季泽骋咬住他的耳朵,呢喃:“这是夫妻义务。你说过的,结了婚以后就可以的。” 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无力反驳。邺言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全身开始发热发烫。季泽骋毫不犹豫地从后面脱下他的裤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相连。 桌上的锅子冒着沸腾的热气,里面的的食物颜色逐渐变深。 邺言被按在桌子上,看不见后面季泽骋的表情。只感觉到动作的激烈,与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的寒冷。 邺言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吞下所有的声音。眼前只有锅子里的热水在冒泡,一大朵一大朵的水泡沿着锅的边沿像在跳舞,感觉马上要漫出来了,却始终没有漫出来。 脑袋变得沉沉浮浮的,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湿润起来。邺言忽然想了十年前,季泽骋最后一次问他愿不愿不顾一切的那一天,那天他离开的背影,在很多年后无数次想起来仍心如刀绞。 他离去后,邺言抱住发疼的胃在房间的地板上打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太阳炙烤至死的鱼,可生活更残忍的是,总在反复的折磨中迟迟不肯利落地给他最后一击。如遭针扎一般,他辗转反侧。如今回头看,当时的竭力反抗,不就像是被放入沸水中的鱼,负隅顽抗地一跃吗?可最终,抵死也不过是被煮熟的命运。 而现在,季泽骋说,他们结婚了。 他们居然结婚了! 邺言咬着手背,把自己深深埋进臂弯里。 许久,在加快的动作中终于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季泽骋抽身而出,却发现邺言没有动,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在微微发抖。 忽然觉得不对劲,季泽骋按住邺言的肩膀将他转过身,看见邺言糊了一脸的泪。 “阿言?”季泽骋摇晃着邺言的肩膀:“你哭什么!” “没有。”邺言胡乱抹了一把脸,提起裤子跑去浴室:“下次不要从后面。” “为什么?” “我不喜欢。” “哎。阿言?” 浴室的门“啪”地被关上。 季泽骋再敲也没有反应,他郁闷地回到餐桌上,闷闷地夹起肉食放入锅中,等煮熟后就给邺言夹了满满一大碗。 邺言出来的时候,顺便换了一套家居服。他的脸还是红的,眼睛也是肿的,明显哭过的痕迹。季泽骋一眨不眨地看着邺言落座,他试探性地问:“好点了吗?” 邺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舒服到哭了?”季泽骋无赖似的笑着问。 邺言毫无意外地丢了一记大白眼给他。 “总不能是难受到哭了吧。那就该我伤心了。”季泽骋嬉皮笑脸的。他的手越过堆砌的食材忽然握住邺言拿筷的手,声音轻柔地说:“乖。我都懂的。” 我都懂的。 因为我也知道,这一步,走得太不容易了。 “如果我以后凡事都跟你商量,那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好的。”季泽骋说。 “什么意思。”邺言抬眸。 “你说呢。明知故问。”季泽骋捏了捏邺言的手。 “别得寸进尺。”邺言轻轻弹开他覆盖的手。 “那就最低限度。你至少在别人问,‘这是哪位啊’的时候,不要说是邻居,承认一下我们结婚的事实吧。说一句,这是我爱人,不过分吧。当然!”季泽骋做出发誓的手势,“我在外头一直都承认自己是有家室的。” 对上邺言审度的眼神,季泽骋狗腿地再添一句:“心里就更早这么认为了。” “好。”邺言淡淡地说。 “什么?”季泽骋还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我同意。”邺言说。 “真的吗?”季泽骋咧开嘴,藏不住的笑意泛滥。 邺言移开眼睛,低头吃菜,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一顿晚饭,一直吃到将近九点。季泽骋吃到肚子鼓胀,等吃完饭,邺言一边收拾一边问季泽骋:“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不回家吃饭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季泽骋打了个嗝,仰头喝尽剩下的汽水,然后用投篮的姿势把易拉罐扔进几步外的垃圾桶里,发出胜利的“yes”,然后说:“怎么了吗?” “快过年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把家里打扫了。” “哦。说起过年,我想起来,我妈让我们除夕一起回家吃饭。”季泽骋去拿沙发上的大衣,摸出手机,才想起还没给它充电。 “你觉得出国旅游过年怎么样?”邺言忽然问。 “出国?我可能没那么多假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1 期。”季泽骋拿手机去充电,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去旅游?” “嗯……也没有很想。”邺言洗着碗,轻轻说:“随便吧。” “那就去呗。选个近点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季泽骋看见邺言很浅的笑容,心情刚欢快起来,手机开机,只听见短促的提示音不间断地响起,错过电话的提示短信霸占了整个屏幕。 季泽骋的好心情急转直下,他烦心地挠挠头,拔掉充电器走去房间,轻轻关上门。 邺言看着他进房,无奈地摇摇头,还说什么以后会和他商量,这不立刻出尔反尔了嘛。洗碗期间,邺言听到季泽骋在房间里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争吵,最后居然传来摔手机的声音。 过了一会,里头安静下来。邺言正想敲门进去,季泽骋就拉开门走了出来,看见邺言驻足在门外,宽慰似的说了声“没事”,然后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房间里,碎了屏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墙角。 睡前,邺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协议,铺平放在桌上。此时季泽骋正好进来,邺言问他,“你真的不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大晚上看字,损我脑细胞。”季泽骋掀开被子爬上床,他拍拍床的另一侧,呼唤桌前的人:“阿言,快点。” 邺言将文件放进抽屉里。此时,抽屉里躺着的只有两份平整的协议。 咦,不对啊。 邺言再翻了翻,他的日记呢? “我的日记呢?你没有放回原位?”邺言转头问季泽骋。 “啊?你不是给我了吗?”季泽骋不解地问。 “我给你看。看完了还我。”邺言伸出手。 “不行。”季泽骋一翻身,说:“给我了就是我的。而且,那算什么日记,就是你写给我的情书。” 邺言:“……” 季泽骋得意地扭扭翘臀。 “放哪儿了?”邺言走到床前质问。 “藏起来了。”季泽骋笑得痞气。 “你藏它干嘛。”邺言红着脸皱眉。 “嗯……谁知道呢。也许我喜欢温故而知新,每天都读上一遍。”季泽骋嬉皮笑脸地说。 “还我。马上。”邺言摊开手,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朝季泽骋要他的日记。 “好啊。”季泽骋一翻身,把邺言压在底下,“我会还你的,但不是现在。” “你要一本日记干嘛?”邺言不明白。 “你不觉得它和我很配吗?”季泽骋的脑袋挡住了日光灯的光线。 “什么很配?”邺言不解。 “十年前,我的身高也正好是一米八二。”季泽骋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邺言几乎愣了三秒,然后说:“你太无聊了。” “所以,第一百八十三页以后由我来写。”季泽骋眨巴着眼睛,他俯下身,啃咬邺言白皙的脖颈,轻吻轻问:“后续我写。好吗。” 眨动时的睫毛挠过邺言的皮肤,痒痒的。邺言不自觉地往后缩,季泽骋伸手抓住邺言的手,带领他按在自己健硕的胸膛上,然后一路往下。 “你怎么可以一直这么有精神?”邺言红透了脸。 “是你太弱了。” 邺言哼哼了几下,忽然被季泽骋用手捂住。 “别。别喘气,真要命!我最听不得你出这声。嗯……” 季泽骋抬高下巴,一路点过邺言的鼻子、下巴,来到腰际,再往下。 “你要干嘛!”邺言抓住季泽骋的头发,顺带遮住自己的羞耻。 “好好爱你。新婚之夜,给你来点特别服务。”季泽骋拿开邺言害羞的手,蜻蜓点水过他的掌心,然后俯下身,张口包裹住抬头的部位。覆盖在邺言手背上的大手,反手放在他的手下,与他十指相扣。邺言几乎本能的,牢牢抓住季泽骋的手。 “放松。阿言,你放松。”季泽骋挺直身子,有汗滴落,又酥又麻的感觉钻进毛孔里。当季泽骋再一次顺利地滑进邺言身体里时,他俯下身,与他贴得严丝密合。 “我爱你。我爱你。”季泽骋在驰骋中附耳低语,他抱住邺言上下动作,“我爱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阿言。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相信我。” “我没有。”邺言弓着身子摇晃。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怎么可以!”季泽骋抱紧邺言的脑袋亲吻。 “我……”邺言答不出声,像浮萍一样在起伏。 “我爱你,我爱你,你相信吗?”季泽骋抱着他吻,抱着他问。 炽热的胸膛贴在一起,像被烧着一样。 更令人不能直视的是季泽骋不知羞耻的话。 邺言捂住脸说:“别说了。” 季泽骋却仍在反复说,像惩罚似的,不依不饶。 邺言直觉得太难为情了,却在难为情中死死地攀住季泽骋的颈圈,将自己更送上前一点,与他贴近。 “算我错了。”邺言咬住季泽骋的耳垂,抽搭说:“饶了我。” 耳垂湿热,季泽骋倒吸了一口气。他挺直腰背,与邺言拉开一点距离,去看他的表情。然后单手撩起邺言额前全部的发,俯下身,发狠地吻他。 “下不为例。”季泽骋说。 ☆、chapter108 唱片机咿咿呀呀发出舒缓的音乐。 忽然,不和谐的手机铃声闯入,台灯下,伏在桌前的人微微皱眉,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声音,“你在做什么?” 陈寰谨动作一滞,扔掉手中的笔,说:“有事吗?” “有。”武筑轻靠在车边,“啪——”熟稔地点起一根烟,“想你算不算。” 听筒里没有回答,只有不通畅的呼吸声。 “你在做什么?”武筑吐出一圈烟雾,又问了一遍。 “没事我挂了。”冷静至极的声音。 “今天,”武筑放轻声音,“今天特别想你。” 电话被挂断。 陈寰谨摘下眼镜,扔在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学术报告,色彩斑斓的数据图表,逼痛了他的太阳穴。 他捧着发疼的脑袋,深深地吸气,揉了揉鼻梁,走去客厅,泡了紫苏叶。隔音效果尤其好的屋里,只有他发出浓重的鼻音,头有些昏沉,鼻子还堵塞着,陈寰谨捧着杯子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嘟嘟嘟”的忙音结束,手机屏幕结束通话状态。过了一会,屏幕变黑。武筑仍固执地举着手机不肯放下,烟的星火引来了路灯下的蝇虫。小虫子们才靠近一点,立刻怕烫的飞开好远。 武筑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周边大树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和他的车。武筑抬头看陈寰谨的房间,那里透出隐隐的亮光,感觉很温暖,感觉很干净。 彼时,天上的月亮弯弯的,皎洁明亮。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武筑轻笑,却是在笑自己。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2 他站在车边,决定抽完这根烟就回去。 次日清晨,季泽骋驱车来到西郊,此时工地上空无一人。守夜的灯还亮着光,彼时天边刚露出一点微阳,月亮的轮廓还未消散。不一会儿后,章工头来了,季泽骋和他一起进到一个简陋的屋子里讨论。 章工头为难地说:“季工,年底了。我们最怕的就是拖欠钱的情况出现,你是从来不会这样的,你这样让我们真的……” 季泽骋伸出手掌,示意他停住。 空旷的水泥房里传来沉重的回音是章工头的叹气声。 季泽骋摩擦双手,抬头环视了一圈临时布置出的办公室。四周都是灰色的水泥墙,一张躺椅在空旷的中央,平常中午他会在躺椅上小睡片刻。还有一张蓝色的塑料椅子在正对面,章工头却偏偏站着,连坐下都不肯。 季泽骋已经了解了他要与自己划分立场,站队到讨钱的那一堆工人里。 心下做出决定后,季泽骋说:“三天。这三天我保证把尾款打到你的卡上。你也不用再来催我这事了。” 章工头也摩擦着双手,语气委婉地说:“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季工。我跟你也合作了这么久,但是大家想回家心切……” 季泽骋说:“我答应你们,提早三天放年假,然后再给每位工人多发一千块的红包。章工头,我希望你能帮我稳住底下工人的情绪,好吧。这方面你比我更在行,我这时候只能靠你了。”季泽骋拍拍章工头的肩膀,见他做出为难的表情,似要说话,季泽骋赶紧又说:“我从来都说到做到的,这你总该知道吧!现在我既然已经做出承诺了,那我就一定会守约!至少,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凡你能找出一次我说话不算数的事,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劳动部告我。” 章工头立刻摇手,说:“不不不。季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相信你说话算话。我就是……我有我的立场。我作为他们的头,我也不能对不起他们,对不对。” 季泽骋立刻肯定地说:“对。这当然是。我也知道你为难,所以我更不会亏待你的。你这一段日子也辛苦了,每天早早就来到工地上,你负责任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年底了,我一定会包个大红包给你的。” 章工头低下头,边说:“不不不。”又赶紧说:“季工你才是。每天天还没亮,就已经站在工地上。” 章工头走后,季泽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坐在躺椅上。 其实,邺言猜对了,季泽骋确实对他有事隐瞒。本来建钢材厂的资金,有一部分是季泽骋自己的积蓄,还有一部分是关智杰的投资,另外更大一部分是向季爸爸借的钱。然而,约定的时限已过,季爸爸答应的那一部分本该到账的钱却没有如约到账。 邺言也有猜错的,汤一瑞压根还不知道这事。昨天,季泽骋确实第一个就想向汤一瑞借钱,但是汤一瑞的电话没打通。 被打通电话的关智杰却说,自己刚买了辆车,付过押金后,手头没有可以周转给季泽骋的钱。到了晚上,关智杰打来电话又说,他可以退了爱车,帮忙救急季泽骋,提出的条件却是加大自己手中的股份。 这相当于趁火打劫。 关智杰想坐享其成,趁着季泽骋资金空缺他来填补时,顺势捞一大笔。如此一来,季泽骋出钱又出力,转眼半个钢材厂却分给了关智杰。 季泽骋摔手机的时候想,难怪汤一瑞瞧不上关智杰。 太他妈脏了。 现下,季泽骋又一次拨通汤一瑞的手机。 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汤一瑞疲惫地说:“喂?” 他好像刚被电话铃声吵醒。 季泽骋说:“我。昨天下午怎么没接电话?” 汤一瑞似乎伸了懒腰,打了个打呵欠说:“嗯?下午的时候?我在派出所做笔录,手机静音了。唉,前天晚上开车把人撞了,后来把人送去医院验伤。” 季泽骋说:“把人撞了?人有事没事?” 汤一瑞坐起来,说:“有事现在就出不来了!没事儿,已经赔过钱了,赔他推车的钱。噢,撞到的是一个推车卖馄饨的老头。我刹车刹的很及时,主要责任在他没走斑马线,见晚上车少就推着馄饨车横穿马路。而且医院验伤后说,他身上连擦伤都没有。我手还给他拽着划破皮出血了。” 季泽骋“哦”了一声,说:“你也运气够背的。一礼拜第几次进医院了?” 汤一瑞又伸腰揉揉眼睛,说:“别说了。我困死了。被老头缠的整夜没合眼。下午做完笔录出来,那女老师又追着我,说什么都要亲自给我煮面条。唉,我现在只想倒头睡过去,睡个两天两夜。” 季泽骋笑了笑说:“女老师又怎么回事?” 汤一瑞说:“嗨,别提了。要不是她坐边上突然亲上来,也不会出车祸。呸呸呸,不是车祸,不是车祸。” 季泽骋在电话这头听出了汤一瑞的无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行。那我挂了,你继续睡吧。” 汤一瑞“唔”了一声,刚倒下,忽然想起什么说:“哎,阿骋。昨天你打来电话想说什么的?” 季泽骋说:“想问问你,之前说的体育用品店开得怎么样了?” 汤一瑞笑了,说:“没问题。年后大约四月份能开张。” 季泽骋说:“好。到时候我送俩花篮过来,顺便给你放鞭炮。” 汤一瑞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季泽骋握着发烫的手机走神,汤一瑞的笑声萦绕在耳。 曾经我们为了表现义气,说过不止一次“兄弟,我养你”这种话,可最终,我们谁也不可能真的养活谁。最孤立无援时却无法向最重要的朋友开口寻求帮助…… 因为,我们把这段情谊看得比钱更重要。 昨天下午,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老刘的。季泽骋感觉自己在拨号给老刘的瞬间,就承认了自己对这件事束手无策的态度。 老刘绕了一圈,最后才说:“阿骋啊,你不能把你爸当敌人对待。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拖欠该借给你的钱,并不是真的不想借了,否则凭他的性格,一开始就可以一口否决你。现在他故意这么做,要的只是你的一个‘低头’。无论你是作为晚辈,还是想要到这笔钱,你都该向他低头。” 老刘说,低头并不意味着你背叛自己的决定,而是表明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你们父与子的关系永远不变的态度。 老刘话未说完,手机没电了,屏幕转黑。 现在,季泽骋感觉疲惫地闭上眼睛。他猜想,老刘昨日应该没有私下再与季爸爸通话,听老刘的意思,他就是故意让季泽骋自己向父亲“低头”。 想起昨晚邺言的质问,季泽骋睁开眼睛苦笑。他并不是不相信阿言才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3 不和他商量,只是这样的状况,他该怎么与阿言做解释。 就连说服自己,都需要妥协的勇气。 这一周过得飞快。 周末,邺言独自在家做卫生,擦窗户、拖地、整理房间,迎接新年。季泽骋连续两日没有回家,打来电话告诉邺言,他要回父母家住两晚。到了下一周,邺言又加入到忙碌的监考、改卷工作中。 其中,还发生了一次小插曲。 周三下午,邺言与杨鹃一起搭档监考新闻学科的考试。新闻学正是郭舂的任教,郭舂在每个考场巡视察看出卷是否有误时,来到邺言所在的考场就被杨鹃拉去门外问“情况”。 此时,走了一位监考老师后,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不一会儿后,声音越来越大。 邺言立刻从后面走去讲台,示意大家安静。杨鹃也听到了声音,赶紧回到考场瞪了一眼,见考场安静下来了,又去门外和郭舂聊“情况”。 邺言看到两位女老师说得尤其兴奋,便下了讲台在考场走一圈巡视情况,看到学生们都老老实实地在答卷,此时离考试结束还剩半个小时。邺言便站在窗户边,看底下的小操场,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 其中一个长得高大的男生穿着红色的运动外套和酷炫的球鞋驰骋在小操场上。从上往下望去,他们可以活动的范围约莫只有“豆腐块”一样大,可是他却打得火热,眨眼间就从一个篮筐跑到另一个篮筐下。 他跑累了,俯下身子,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又扯着领口扇风。 邺言忽然笑了,他想起高中时候的季泽骋,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不同的是,季泽骋应该会脱了外套扔在篮筐下,然后飞奔起来,势要投中一球才甘心。 篮球啊…… 邺言想起,他们俩之间称得上第一次的接吻,不就是在高中某次打篮球之后吗。那个笨蛋,忽然生气地怒吼着亲上来,亲完了还湿着眼睛问他,再来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昨晚,他又亲了他。 这是第几次? 已经数不过来了…… 邺言低笑出声,他忽然很想给季泽骋买一件红色的运动外套,再配一双张扬的篮球鞋,看他奔跑在阳光下的操场,淡淡的青草香中,阳光热血又不服输的少年就是记忆里季泽骋的样子。 “你,不用再答了。出去!” 邺言闻声转头,只见周主任抽走了一位女学生的答卷纸,然后指着邺言说:“你也出来,邺老师。” 邺言环视一圈考场,不知何时,杨鹃已经回来了。她背着身微微转头,朝邺言蹙眉摇头。邺言去到教室门外,发现那女学生就是方好,稍稍一愣,想起上一次,方好也作弊了的情况。 周主任说:“邺老师,你监考就是看着窗外的吗?你监考的是操场还是教室?” 邺言没有说话。 周主任对方好说:“明目张胆的作弊,之前有没有处分记录?” 方好似有不服气,但还是摇了摇头。 周主任沉着脸,严肃地审视了一番方好。然后把卷子丢给邺言,说:“邺老师,交给你处理。”周主任背着手,走去下一个教室。 杨鹃跑出来,问:“怎么说?” 邺言快速扫了一眼方好的卷子,基本都做完了。 邺言说:“交给我处理。” 杨鹃说:“我看看卷子。那……这科做零分处理吧。” 方好扯高了脖子说:“凭什么啊!那么多人作弊,就抓我。” 杨鹃戳了一下方好的脑袋说:“你还狡辩。就你被抓到你还不认栽,刚刚你要是敢跟周主任顶嘴,直接就是做处分处理。现在取消这科成绩都算便宜你了。” 方好说:“那我下学期不还得重修。” 杨鹃正要说话,被邺言阻止。杨鹃把方好的问题留给邺言,重新回了考场,大声说:“都看自己的卷子啊。再作弊的,我立马判零分。” 邺言沉默地看着方好,他微微皱眉的时候,方好低下头。比起周主任,方好似乎更害怕邺言。 邺言沉着嗓音问:“你想我怎么处理?” 方好说:“老师我错了。” 邺言说:“取消这一科的成绩。下学期回来参加补考,补考过了及格分就不用重修。” 方好抬头,又赶紧低头说:“哦。” 考试结束后,邺言把方好的试卷拿给郭舂看,郭舂说:“这次你又饶了她?我觉得你这是在纵容她。” 杨鹃说:“唉,其实真的不止那女孩一人搞小动作。可惜运气太背了,被周主任抓了个正着。” 郭舂说:“鹃儿,你这话千万别被周主任听到,否则他会说死你。说你思想有问题,纵容学生,巴拉巴拉批评你一大堆。” 邺言说:“你看看她答得怎么样?” 郭舂大致看过一遍说:“还可以。主观题答得还不错,看得出来这姑娘很有想法啊。补考肯定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邺言点点头,喃喃说:“挺有想法,但有时候想法偏激。” 杨鹃不在意地说:“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个性十足!不过说到底,孩子嘛,还是想法单纯,心思善良,本质都是好的。” 邺言和郭舂不约而同点点头。 除夕那天,邺言和季泽骋提了许多袋东西回家。年夜饭是季妈妈下厨做的,摆了一桌子的菜。 季云翔高兴地围在季泽骋身边蹦啊跳啊,大喊:“哥哥,你又回来啦,你又回来啦。” 季泽骋摸摸季云翔的头,摸乱了他刚做的卷毛发型。 期间,季爸爸呆在房间里,仍然没有上桌吃饭。季妈妈叫大家不要在意,自顾与邺妈妈说说笑笑。 邺箴上桌后坐在邺言边上,一直拿着作业本问邺言问题。 季妈妈去厨房端鱼时拉来季泽骋,小声问:“你爸给你打钱了没有?” 季泽骋点点头。 季妈妈眯着眼睛,含笑说:“我就知道。周末你走了以后,他烟都抽得少了。看不出来,你机灵得很啊,还懂得提着补品上门来道歉。” 季泽骋说:“我没跟他道歉。我就是跟他说,甭管怎样,他都是我爸,我不可能跟他断关系的。” 季妈妈举起大拇指,笑着说:“儿子,这招玩得高啊。” 季泽骋也咧嘴一笑说:“刘叔教的。” 季妈妈说:“还是老刘有办法,戳到你爸心窝处。” 季妈妈端着鱼出来后,先是和邺妈妈说说笑笑。忽然转头对邺言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和你妈妈到处看了看楼盘,年后打算给你们俩买一栋景苑的新房,地段好,景观也好。” 邺言愣在那儿,把明显的不知所措丢给季泽骋。 季泽骋说:“不用了吧,妈。” 季妈妈说:“傻儿子,你爸同意的。他出钱!”季妈妈眨着眼睛,说:“趁他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4 还没改变主意,趁早把房子买下来。怎么可能还让你们租房子住呢!” 季泽骋说:“妈,真不用。我们现在也没不方便的。” 季云翔靠过去,朝着季泽骋耳朵喷口水,“哥,真的是爸爸同意的。他好不容易很生气地同意下来的,脸都憋红了。你赶紧见好就收,别再假装客套了。” 季泽骋一巴掌拍在季云翔屁股上,打得季云翔“哎呦”一声跳起来,季泽骋说:“你不得了啊。连客套都知道什么意思。” 季云翔不服气地说:“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我还知道‘猴子偷桃’。”季云翔说完,径直伸朝季泽骋裤裆攻击去。 最后季云翔被季泽骋抛到空中玩“过山车”,全程“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季妈妈挪过两个位置,坐到邺言身边。她双手放在桌上,像好学生一样规矩的坐姿,她越过身子朝邺言笑着说:“小言啊。阿骋周末回来的时候说,你们俩已经结婚了。那……以后你也是我的半个儿子了,你该叫我什么呀?” 邺言在季妈妈靠近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季妈妈的眼里,有宽容的慈爱,还有期待的神情。那是女人母性的目光。邺言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和衰老的眼袋,仿佛预见了几十年后季泽骋的样子。 眼神对视的一时间,邺言张口却如鲠在喉。 十年之前,他们共坐在夕阳下的客厅,橙黄色的斜阳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映照在邺言羞愧的半边脸上。邺言说:“对不起。” 为喜欢一个人而道歉。 可无论当时多么感觉委屈和心酸,当季妈妈真的愿意坦然去接受他的时候,邺言仍会对过往的一切感到释怀。 诘责已是过眼云烟,对立更是烟消云散。只是这一切,都太久了。久到季妈妈的眼角布满的皱纹里都藏不住岁月的妥协和温柔。 邺言想,他和季泽骋的结合是不被允许的错误。可是,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只因为爱。而季妈妈的妥协,季爸爸的不妥协,也只因为更凝重的“爱”…… 邺箴抢话,替邺言回答道:“妈妈。” 季妈妈听后睁大眼睛说:“哎。邺箴以后也要成为我家媳妇吗?” 乱了发型的季云翔大叫:“我才不要!” 季泽骋拍着他的屁股说:“季云翔,你就不要再客套了。” ☆、chapter109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天朗气清,季泽骋与邺言早早起床收拾了东西一起出发去去旅行。 在季泽骋回家“低头”以后,季爸爸仍没有表现出任何好脸,甚至除夕的时候都不肯与他们一起同桌吃饭。可是,尾款却如约而至。 季泽骋遣散了工人回家过年,自己与邺言收拾了行装,开着小车出发。 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乡下”。 几天前,季泽骋问邺言:“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邺言似乎随意想了一下,就说:“乡下?” 季泽骋意想不到地接话道:“难得两人一起出去玩,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吧。以前我们每年寒暑假几乎都会一起去乡下,不是吗?” 邺言说:“最后一次一起去是十年前。不,也许更早。”正因为以前一直都一起去的,所以现在才想回去看看。那个有他们共同记忆的地方,这是邺言想的。 季泽骋挑眉问:“你想去?你真想去?” 邺言点点头。 季泽骋一拍大腿,说:“那就去呗。” 但下决定那一刻,季泽骋脑海里想的是,他觉得“乡下”不是司空见惯了的小山和大树,就是一片蓝得不够澄澈的海。 似乎“浪漫”得有些不够…… 路上,季泽骋开着导航,驾驶着他的小汽车,一路向乡下开去。 行道树快速地从两边窗户略过,车窗前的蓝天空旷悠远。 季泽骋说:“阿言,你知道吗?昨天,我妈还说要给我买辆车。她说,我的车都是租的,太不体面了。可是,我在想,我要和谁比面子?” 阳光照在季泽骋握方向盘的左手上,照得他手背上的皮肤透亮。他的手很大,单手就可以打转方向盘。右手随意地搁在边上,偶尔握住档位轻轻地摇晃,汽车就平稳地变了一个速度。 邺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季泽骋手指关节被划破后新结的痂发呆,这样的痂子已经不止一次在他手上出现过。手背因为天气寒冷而出现褶皱的皮肤,此时耷拉在暖洋洋的晨曦中,闲适地吸取太阳的热量。 那只手很大,以前五指张开可以握住一整个篮球,现在这只手接触的不是钢筋就是方向盘。再看自己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圆润,白皙滑腻的皮肤上除了食指和中指之间有常年握笔的茧子外,再没有一处薄茧。 邺言轻声“嗯”了一声,越过身子,用指尖去触碰季泽骋左手手指关节上的痂子,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没愈合?” 就在指尖伸近之时,季泽骋的左手滑落,放在腿上避开邺言的触碰。他右手抓起邺言的手放回原位,闲闲地说:“开车呢。” 接下来,邺言懒洋洋地与季泽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邺言说:“你决定要买车吗?” 季泽骋说:“当然要买啊。但不想看我爸的脸色,还是自己奋斗一把吧。如果再过两年,我应该可以全额付款买一辆好车。” 邺言也晒到了一点阳光,他调整姿势变成半靠在椅背上,轻声说:“嗯。你想买哪款?” 季泽骋说:“跑车怎么样?” 邺言笑了起来,问:“什么颜色的?” 季泽骋说:“蓝色。敞篷型的,晚上我们可以出去兜风。”季泽骋手指敲着方向盘,转头问:“你觉得呢?” 邺言轻笑出声。 季泽骋说:“怎么了?” 邺言闭上眼睛,轻声说:“红色好。” 季泽骋说:“那是女人会选的吧。” 邺言轻轻地说:“适合你。” 季泽骋说:“真的假的?” 邺言没有说话。 季泽骋脑海里闪过各色各样的跑车,他不解地说:“红色怎么适合我了?那么风骚。” 红灯的时候,季泽骋停下车去看邺言,发现他睡着了。无防备的闭上眼睛,很安心的样子。 季泽骋瞄了一眼红灯所剩的时间,犹豫了一秒后,季泽骋迅速地拾起邺言的左手,俯身轻吻了一下邺言的无名指,然后做贼心虚地立刻撒手,目视前方,假装啥事没发生似的继续开车。 殊不知此时,睡梦中的邺言梦到的场景正是十七岁的季泽骋运着篮球奔跑在操场上,阳光暖软的午后,学校的大树间蝉鸣声此起彼伏,一群年轻的学生在塑胶跑道上边走边说笑。季泽骋正好迎面跑来,三步上篮将球稳稳地送进框中。 进球后,他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5 露出像是赢了全天下的笑容。 那颗球落地,咚咚咚…… 十七岁张扬的邻居少年,怦然在邺言的心上。 约莫两小时后,邺言已经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车内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暖气,邺言感觉所有的热气在往脸颊上涌。 路过小水家的冷饮店,邺言示意季泽骋停下。 当初看上去颇有特色的冷饮店而今变成了一家应有尽有的超市,门口还摆了一个水果摊,仍放着十年前的那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两瓶汽水。 邺言摇下窗户,对着正在帮忙搬饮料的女孩喊了一声:“小水——” 那女孩有着长长的黑发,她闻声转过身子,茫然地朝停在门口的车子望去。愣了几秒之后,她走出来,怀疑地张口:“邺言哥哥?邺言哥哥!” 邺言笑着说:“是。” 小水说:“天呐,你回来了!” 邺言说:“小水你长大变漂亮了。听我妈妈说,你去年刚和小浅订婚?” 小水羞涩地说:“嗯。今年要结婚。” 邺言说:“恭喜你。” 小水说:“邺言哥哥,你来乡下要住哪里?阿姨的旅店已经拆了。” 邺言说:“我们预定了海边的一间民宿,可以看到海的海景房。” 小水说:“哦,我知道是哪家,我给你指方向。自从乡下建了米酒厂以后来这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有来旅游的,有来买酒的,还有来祈福的考生。他们都喜欢乡下新鲜的空气,不过这里最出名的还是那片海和山上的庙。近几年那片海还冒出一个新奇的传说。” 邺言笑着问:“是什么?” 小水说:“传闻说情侣如果能手拉手走完一整条海岸线就可以幸福一生一世。也不知道是谁瞎编的传说,可能是为了吸引来旅游的情侣吧。不过很怪的是,有些情侣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开始站在海边吵架,还有的在海边接吻后就开始打架,互踹对方,总之,无奇不有。” 邺言说:“真有人信传说?” 小水说:“有不少呢。走过海岸线的人会上山去庙里烧只香求签。还有考生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一直朝海里走去,被正好看见的路人怀疑是想不开打了报警电话。还有特意来裸泳的,总之,那片海附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不过,正因如此,这几年海也变脏了,到处都是游客扔的垃圾。” 小水为邺言指了上山的方向,忽然她想起什么,说:“哦,等等……” 小水跑进店里,拿来两杯水果冻似的东西递给邺言,“山果子冻。现在是这里的特色饮品。” 两杯颜色不一的果冻,一杯是黄色的,一杯是白色的,相同的是中间都有一颗深绿色的山果子在晃悠。 邺言接过,说:“谢谢。” 车子发动引擎,驶离冷饮店。 邺言回头,透过后车窗看见小水长发过肩,站在后面挥手。随着车子驶离冷饮店,小水的身影也愈渐变小。在小水看不见的车内,邺言端着两杯山果子冻朝她一路挥别。 季泽骋问邺言:“和他订婚的小浅是个子矮矮的那个吗?” 邺言说:“嗯。壮一点的是大甲,不爱说话的叫阿邦。”说起他们,邺言忽然低头笑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年夏天,一群男生站在桥上捏着鼻子扑腾跳下河,闪闪发光的河流里,他们比赛游泳。 季泽骋把邺言的笑容尽收眼底,敲着方向盘说:“我记得,十年前,小水才……大约这么高。十岁?有没有?” 邺言说:“时间已经过了不止十年。” 季泽骋忽然想起说:“对了。小水是不是暗恋过我的?” 邺言一愣,然后扯着嘴角说:“这点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季泽骋伸出食指摇晃,拼命回忆试图捕捉曾经的细节,最后无限靠近记忆时,他说出三个字:“大西瓜?!” 噗嗤—— 两人一同笑出声。 对!22公斤重的大西瓜,当年,邺言赌气地真把那大西瓜从乡下一路带回家。还有记忆里吐了满院的西瓜籽。季泽骋怎么会不印象深刻!后来西瓜籽都是他扫的呀! 两人来到山上的民宿后,一起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搬上楼。海边的民宿靠着这片海揽收了不少游客的喜爱,但装修其实颇为简约。 整栋房子是海蓝色的,空旷的大堂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山下的海。客厅中央摆放着三张软座沙发,围绕着茶几,茶几上有零食和水果点心。沙发背后是厨房,却已经被三个女孩霸占,她们看见新来的客人,彼此推笑着问:“你们好呀,我们正在煮咖啡,你们想喝咖啡吗?” 邺言摆摆手表示不要,并说:“谢谢。” 季泽骋放下行李,走过去问:“有水吗?” 女孩子们没有答话,露出笑嘻嘻的调皮样。 貌似房主的一位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说:“房间里有瓶装的矿泉水,还有电水壶。”他把钥匙交给邺言,然后走过来,拍拍季泽骋的肩膀说:“兄弟,不是这么搭讪的。” 季泽骋没听懂地说:“什么?” 女孩子们含笑着从小冰箱里拿出两杯冰淇淋,“特别给你的大帅哥。你朋友已经上楼去了哦。” 季泽骋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邺言和楼梯边的行李都已经不见了。 来到房间,季泽骋讨好地举着冰淇淋说:“香草味和抹茶味的冰淇淋,阿言你喜欢哪一个?” 邺言没回答,走去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气势滂沱的大海立刻涌入眼前,蓝色的海浪汹涌地翻滚着,波涛拍打着山下的礁石,一波涌上来,一波退下去,景观壮丽、涛声震天。 邺言将窗户打开一点,立刻吹进一股咸涩的海风,房间里闭塞的空气顿时涌入冷意的寒气。 季泽骋站在邺言背后尴尬地举着冰淇淋。邺言完全没有接的意思,他去到阳台点起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独自看海。 季泽骋挠挠头,心下感觉不妙啊。他怎么惹阿言不高兴了?季泽骋把手伸到裤兜里,心有所思…… 他拨开香草冰淇淋的包装袋,然后坐在洁白的大床上吃起来。过了一会儿,冰淇淋快要见底了,邺言还没抽完烟。季泽骋捏捏杯装的冰淇淋,仰头把剩余化水了的冰淇淋全部倒入口中,然后走去阳台。 难得有这样闲适的时光,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发呆。邺言靠在灰黑色的栏杆上放纵自己思绪神游,专注地听着海风的声音。海岸边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堆人,距离太远,只看到海边的人如豆粒一般在移动。 几只海鸟盘旋飞过海面。邺言深吸一口烟,闭上眼睛,海风很大,呼啸着刮过脸颊,海声很吵,像是音质不好的光盘播放的劣质海浪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6 声。如果仔细听,似乎能听见远处轮船驶过,呜呜呜……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邺言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围困在栏杆与胸膛之间。一片冰凉又香甜的濡湿感融化在舌尖,当邺言惊愕地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季泽骋的长睫毛微微扇动,然后将化了水的冰淇淋递送到他的口中。 一阵甜到发腻的感觉…… 两人分开后,邺言先缓了一口气。然后啧啧舌头,对香草口味表示出嫌恶。邺言在季泽骋的怀抱中掐灭烟头,不高兴地看着圈住他的男人。 季泽骋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孩子抱妈妈似的凑上前去环抱住邺言的腰,只上前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亲密到紧紧相贴。 高大的男人顺其自然地低下头,用鼻尖慢慢蹭着怀中人柔软的头发,由于才吃过冰淇淋的缘故,此时袭来的舌尖异常冰凉。从耳垂开始啃咬,然后沿着脖颈留下不轻不重的点点吻痕,最后回到上方攻占男人的嘴唇。 肌肤上被舔舐过的地方感觉到冷热交替的濡湿,而后被风一吹,沁凉瞬间钻进毛孔。 邺言哆嗦地一颤,就被季泽骋打横抱起,抱着往房间走去。脚一勾,窗户被重新关上。 当邺言被摔在柔软的床上时,他转头支支吾吾地说:“窗帘……” 季泽骋说:“没关系。看不到的。” 季泽骋的口中也沾上了些许烟味,是不属于季泽骋的味道。 季泽骋问:“不喜欢香草冰淇淋吗?” 邺言捂着嘴巴,露出难受的表情说:“嗯。太甜了。” 季泽骋舌尖往下,问:“那喜欢什么口味的?” 邺言没有答话,忽然某个部位被冰凉一刺激,邺言立刻死死地捂住嘴巴,忍不住弓起身子。 季泽骋捉弄似的继续问:“嗯?阿言你喜欢什么口味还没告诉我。” 邺言拼命地摇头,用力抓住季泽骋的肩膀。 季泽骋莞尔一笑,正想挺入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一阵局促的“咚咚咚”,然后是甜甜的女声:“大帅哥,我们正要去海边玩排球,一起去吗?” 正是蓄势待发时,季泽骋一脸不悦地坐直上半身,瞥了一眼门没出声。 敲门声没有断,那几个女孩在门口嬉嬉笑笑,又问了一遍。季泽骋再看邺言,他捂着嘴巴侧躺着,不敢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脸红到极力忍耐的阿言忍不住让人想狠狠欺负个够。 于是,这么想就这么做了。季泽骋拉高邺言的手强势挺入的一瞬,邺言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秒,邺言立刻死死地握拳咬住自己的另一只手,防止声音溢出。 哪想,季泽骋是“欺负”他到底了,越过头顶的手被牢牢扣住,交缠在一起,用习惯性的姿势与他十指相扣。季泽骋拉下邺言咬住自己的手,然后用温暖的大手把攥紧的拳头包裹在内,他欺身用柔软的嘴唇堵住邺言全部的支吾。 “咚咚咚——”甜美的女声再度响起:“大帅哥,喂,在的话回句话嘛。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邺言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昏沉得厉害。当他挣脱季泽骋的唇舌偏过头去看窗外时,遥望见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如此干净,如此澄澈。 海水仿佛投映在白云上,悠悠的白云也染上了碧波的颜色。耳边的声音变得极度空旷,仿佛置身于天与海之间,回响着一波又一波海浪的声音。 “专心点。”季泽骋撩起邺言额前全部的碎发,再度俯身亲吻。 烟味与香草味交织在一起,亲吻使人沉沦。 由着他吧。邺言在心里妥协,张开手臂攀住季泽骋的后背,吞下他粗哑的嗓音,接纳了这恶作剧的一切。闭上眼,仿佛是整个人沉入海底,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沉沉浮浮,耳边的潮水声混杂了情动难忍的沙哑。 季泽骋还是喜欢在最后冲刺的时候一昧的“阿言阿言”不厌其烦地叫着,叫到邺言将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他才抱着怀里的男人附耳呢喃重复过上百次的“我爱你”做结尾。 邺言的背全是热汗,季泽骋一时半会不肯起身,享受温存地赖在邺言的身上懒懒地替他按摩着。手指从手臂开始轻轻柔柔地捏过紧绷的地方,最后从腰上滑落时不忘重重揉过弹性十足的臀瓣。 被邺言狠狠瞪视了一眼后,季泽骋才起身讪笑着抱起他进浴室。 “走了吗?”邺言看着房门问。 “早走了。”季泽骋撑住他说。 两人粗重的喘气声在浴室里一阵一阵回响。 见邺言脸色不悦,季泽骋心里有些没底,可是脸颊红润、眼神潮湿的邺言再怎么生气也没有丝毫愤怒的胁迫感。于是,季泽骋得寸进尺地环住他的腰,又开始啃咬耳垂。 “不要……” “没关系。我会撑住你的。” 不知该说是季泽骋的坦率又一次得逞了,还是该说是邺言的口是心非再一次败阵了。总之,最后他们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的饭点。 民宿里除了房主,其他人都已经出去玩了。 戴着眼镜的房主看到季泽骋,不怀好意地说:“刚才三位大美女敲你房门,你没开门。她们可气呼呼地走了呢。” 季泽骋挠挠头,说:“也许在洗澡没听见。” 房主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说:“来海边的确该多泡澡。” 季泽骋假装听不懂,他摸摸肚子说:“有吃的么?” 房主指着厨房边的标价牌说:“我会做的只有西餐且明码标价。不过,厨房可以借给你们随意使用。” 季泽骋挽起袖子说:“行。那我露一手最拿手的‘金玉满堂结良缘’。” 邺言轻笑着走开,随处转悠转悠后,站到落地窗前看海。 好奇不已地房主凑去厨房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菜系,当发现只是将蛋和饭翻炒一下后,顿时感觉被骗了,他指着锅问:“这就是你最拿手的?” 季泽骋自豪不已地说:“嗯啊!”见房主露出鄙夷的神情,季泽骋凑到房主耳边,疑似庄重地说:“其实,这不是一盘普通蛋炒饭,这是一盘……” 房主推高眼镜,点点头。 “神奇的蛋炒饭!谁吃谁会笑。”对上房主将信将疑的目光,季泽骋抿紧嘴唇,无比郑重地点点头,神情挑衅仿佛在说“你信不信”。 房主推着镜框,坚决地摇摇头。 “不信你看好。”季泽骋推开房主,信心满满地把金黄色的炒饭端给邺言。 邺言显得有些胃口不佳,动作缓慢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刚放进嘴里嚼不过两口,含蓄内敛的笑容就溢出嘴角。 站在不远处的房主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只见拿着勺子吃饭的男人对冲自己挑眉得意不已的男人说:“‘金玉满堂结良缘’?你也就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7 只会做这个。” 眼见邺言笑了,季泽骋就知道,蛋炒饭再烂,也是能哄人的。他百试不厌。 季泽骋笑着说:“比上次好吃?” 邺言斜眼看季泽骋,“哪来的自信。” 只吃了几口,邺言就把勺子还给了季泽骋。季泽骋扒饭扒得特快,三两下就解决了剩下的炒饭。盘子里一粒米饭不剩,季泽骋吃完不忘夸自己说:“真不错!我觉得我做的炒饭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下次我要学点别的。” 邺言可没对所谓的“下次”抱有期待。 大概是注意力都被季泽骋自命不凡的表情吸引了去,所以当邺言穿好鞋子后迅速地从玄关处的椅子上起身时,感觉到腰和屁股一阵爆发性的酸痛,一个没注意,差点后仰摔倒过去。邺言第一反应就是去抓住什么做支撑,他下意识地就把季泽骋的右手当“救命稻草”抓住,本能的一瞬间,季泽骋手疾眼快另一只手已经伸到邺言背后,大手撑在他背上稳稳地扶住他。 借着力,邺言重新站稳。 听起来很漫长,其实不过是眨眼的刹那,当邺言站稳后,季泽骋的手仍落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在几个他常常酸痛的部位按摩着。 “很痛吗?”季泽骋问。 “还好。”邺言抓着季泽骋的衣服下摆,飞快的心跳尚未平复。 “我不好。”季泽骋用下巴磨蹭着邺言的头发,“下次不这样了。” 邺言摇摇头。 开门走出民宿,外头天蓝海阔,远处的海浪向他们招手。此时正是下午一点,阳光肆意洒落在两个年轻的男人身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季泽骋揣着邺言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暗处勾着他的手指玩耍。 往坡下走去,路上人极少。幸好有温暖的阳光和茂盛的大树,总不至于显得冷清。树下一个抱着吉他的男人弹奏着民谣,他留着邋遢的胡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着曲子摇头晃脑,轻轻哼唱。 当邺言和季泽骋走过时,男人反复地唱着同一句。那歌声似有强大的传染力,穿透过树木和风,迎着海浪和鸟,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正此时,民宿的房主打开厨房的窗户,那歌声悠悠飘进来。戴眼镜的男人倚着窗户浅尝一口滚烫的咖啡,环抱住胳膊对着午后的暖阳发呆。 走过的人,跑过的狗都听到了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越唱越高昂,但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么一句稀疏平常的词调,就像谁都不会去在意此时掉下来的一片叶子。 “……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就在一瞬间,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叶子掉下来,轻轻落在男人的肩上,他闭着眼睛毫不自知。 ☆、chapter110 “是个有故事的人。”走到坡下,邺言说。 “谁不是呢。”季泽骋在衣兜里勾着邺言的小手指,漫不经心地回答。 谁不是呢…… 谁不是有故事的人,尤其是在这海边。 风轻轻送来海的咸涩味。 他们慢悠悠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季泽骋忽然停住脚步,复又不确信地掏了掏口袋?大脑飞速转动起来,然后意识到:完蛋了! “戒指不在!” 心如擂鼓。 口袋空空如也。刚才洗完澡季泽骋顺手将脱下的大衣扔在床上,后来大衣被邺言挂在了挂衣架上,于是没有看到大衣的季泽骋从行李箱里拿了另一件风衣套上出门。 现在,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准备好的对戒在那件衣服里! “怎么了?”邺言见季泽骋忽然停住脚步,疑惑地问。 “没……”慌乱中,季泽骋扯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掩饰慌乱。 按照预定的计划,季泽骋预备在看海的时机下拿出戒指,在夕阳西下的沙滩边俩人互换对戒。来之前还不断在内心嫌弃海边一点也不浪漫的他,现在觉得真是不该嫌东嫌西啊。 藏不住的失落挂在季泽骋脸上,他一烦躁就忍不住挠头发,拨乱的后脑勺的发就如同此刻季泽骋的内心一般,乱成一团,这乡下地方,还有比看海更佳的地儿吗。 他想不出来。 邺言看出了季泽骋的不对劲,却猜不出是为了什么。 季泽骋长吐一口气,说:“走吧走吧。去哪里逛逛?” 他们顺路来到海边。 壮观的海浪一波涌上来,冲掉了沙滩上残留的脚印。 邺言怕湿鞋所以故意走得离海远一些。季泽骋干脆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一波浪涌上,海水漫过季泽骋的脚背,他哆嗦地颤抖。 “破地方!”季泽骋咒骂。 有一点太阳光,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和季泽骋想象中的浪漫相差万里。 “不冷吗?”邺言问。 “冷啊!”季泽骋打颤地说。只要海水一涌上来,他就走得极不安稳,像在踩地鼠似的蹦蹦跳跳。 “但来海边还不脱鞋走沙滩,说得过去吗。”季泽骋竭力劝着邺言脱鞋子,想把他也扯进海里泡水。在季泽骋费劲唇舌的劝说后,邺言内心毫无波动,坚定地离季泽骋和大海更远了一些。 季泽骋更加兴致缺缺地瘪瘪嘴,一脸不悦表露在脸上。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阵。 “哎,你信吗?”邺言忽然开口。 “信什么?”季泽骋无聊地踩着沙子。 “小水说的传说。”邺言说。 “哦,那种走完一整条海岸线就会怎么怎么样的?肯定不信啊。怎么可能走得完,难道你信?”季泽骋一脚踢飞沙子。 邺言摇摇头,斜眼看到季泽骋的脚指甲盖上覆盖了一层沙,阳光一照,异常闪耀。 “那不就得了。”季泽骋捂着胳膊哆哆嗦嗦,“信那种毫无根据的传说,还不如信自己。” 邺言笑了笑,指着前方说:“你记不记得那里……” “嗯?”季泽骋疑惑地说:“我感觉这片海变小了是不是,印象中它可不止这么丁点儿地方。” “初二的暑假,我们一起来过海边。” “人特少。”季泽骋的记忆回到了许久以前,“那会为什么会觉得这片沙滩好大,走也走不到尽头,阳光……” “你和陈晓彤就站在那个位置。” 被打断说话的季泽骋愣了一愣,慢慢瞪大眼睛,迟疑地转头看向邺言。 那个位置,季泽骋第一次和女孩紧张地接吻的位置。记忆中,阳光耀眼,海浪翻涌,男孩不知该放哪里的手紧紧攥成拳,攥了满手紧张的汗。 对视上迟到了十年的兴师问罪,季泽骋心虚地别过头去,装傻似的说:“是和王亮他们一起来的。” 邺言不接话,气氛有些静默无声。 “那时候谁骗我说,在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8 这里接吻就会一生一世。所以说,传说都是不可信的!”季泽骋稍显气愤的口气掩饰不住紧张。 漫上脚背的海水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 “咦?等等,阿言你怎么知道是在那个位置的?!”季泽骋脑回路转了一波又一波,忽然惊觉问题之所在。 “那天我就站在山上。”邺言指着山上不远处的崖边说:“那里。” “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说完,邺言不嫌多地添上两字:“全程。” “我……”二月的冬天,季泽骋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我,我错了。错了、错了……” “后来两两组队去山洞探险的时候,你兴奋地对我说了接吻的事,我也跟你说了,我都看见了。” 季泽骋一脸茫然地看着邺言,那些细节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要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俩会手牵手回到乡下,故地重游,季泽骋发誓,年少无知的他绝对不敢如此嘚瑟。 在这危机的重要一刻,季泽骋毫不迟疑地对邺言说:“我再也不敢了!” 阳光晒得头顶发烫,邺言抹了一把额头抬起头,只见太阳大得不可思议,又亮又近,就在海的的不远处,亮得晃眼。才不过注视太阳两秒,邺言就立刻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一踩到湿软的沙,鞋子就缓缓没入沙中。 其实,无论是平常的大小事,还是关灯后的房事,邺言都是随季泽骋的喜好。与其说,邺言用口是心非纵容着季泽骋,倒不如说,这是他爱人的方式。 除了自我付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从小邺言就不善表达,更不可能像季泽骋一样直接明了地把“我爱你”三个字大声嚷嚷出来。他对感情的不确定,对自身的没把握,对爱的不自信都使得他除了把真心全盘交托出去,再无其它诠释方式。 可是,就是这么敏感纤细的一个人,唯一无法原谅的就是“背叛”。他凡事都可以任由季泽骋为所欲为,唯独这一点,会让隐忍的邺言彻底崩溃。 现在,他不是去诘责关于陈晓彤或是麻笑的事,比起这些过往,他更屈从于触手可及的幸福。季泽骋就在他身边,邺言再不想多求什么。眼下的幸福太过温暖,使人变得患得患失,生怕一点磨难都会变成一根扎在他们之间的刺。 邺言扶着腰叹了一口气。发酸的腰让邺言每走一步都绷紧得疼。如果可以,他只想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但是架不住季泽骋情绪高涨,再转而一想,自己出来玩却一动不想动,实在太破坏兴致了。 刚把手扶在腰上就立刻被季泽骋注意到,邺言的手才揉了一下腰,季泽骋已经在他眼前弯腰,说:“我背你。” “不用。”邺言立刻垂落手,绕过季泽骋向前走。 季泽骋追过去,小声问:“生气了?” “没有。”怕季泽骋不信似的,邺言打起精神笑了笑。 “真没有?”季泽骋不确定地又问。 邺言背在背后的手向空气抓了抓,说:“走吧。” 那悬空的手正空缺另一只手的交握。 季泽骋一乐,高兴地跑过去,才伸手碰到邺言的指尖,两人就默契十足地十指缠绕,紧扣的双手背在邺言身后,他们慢慢往前走去。 由于是冬天的关系,来海边游玩的游客颇少。沙滩上的风越发强劲,尽管阳光温暖,但架不住海风吹得人头发凌乱,互相握着的手都变得冰冰凉凉的。 走不过一会儿,季泽骋就受不住冻的急忙往被晒得热乎乎的浅沙滩上走去。就在两人闲谈着慢慢往前走时,一个瓶子砸到季泽骋的屁股上,然后是女人大骂的声音:“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季泽骋捂着屁股扭头看是什么情况。只见不远处,一个女人气呼呼地留着眼泪,再一次用尽力气大喊:“我再也不管你了!” 喊完撒腿就跑。 那女人跑远了,不见了。 季泽骋懵在原地,偏头对同样正疑惑的邺言茫然地摇摇头。 浅沙滩边的平坦路上,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对他们展露出抱歉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下到沙滩地上,他的轮椅一陷入沙子就变得不灵活了。 季泽骋捡起矿泉水瓶,晃了晃,里面大约还有半瓶水。 就算坐轮椅的男人移动得再慢,但只要季泽骋他们稍有动作想上前,男人立刻举起手说:“不必。请让我自己来。” 此时,季泽骋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一条腿似乎格外细瘦,仿佛是镂空的一般。矮了半截的男人就在他们俩的注视下,当真一个人慢慢摇着轮椅“来”到他们面前。男人的脸色有些疲惫,但仍表现出礼貌,他口气温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泽骋把瓶子递还给男人。男人接过瓶子放进挂在轮椅上的布袋子里,然后向他们点点头说:“不好意思。” 几次转身,男人都没有成功。看得出他一直在默默和沙子们较劲,腮帮子绷得紧紧的,额角有青筋鼓起。 当他再一次用力时,季泽骋在背后助力了一把。男人顺势转过轮椅,阳光落在背影宽厚的肩膀上。背过身的男人没有道谢,他的肩微微垮了,从背后看像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直到男人也走远了,消失了,季泽骋还未回过神。 邺言说:“走吧。” 季泽骋拍拍手,方才捡瓶子时手上沾了沙,即使使劲摩擦着双手也无法把沙子全部拍掉。“你有没有发现,他的一只脚……” 未说完的话被邺言摇摇头制止。 “阿言。”季泽骋轻唤,忽然握住邺言的手微微施力。 邺言斜眼看季泽骋,想挣脱却并不使力,“脏。” “不脏。”季泽骋硬把手往邺言掌心塞。 “……” “真不脏。就是沙子。沙子怎么脏了。” “……” 在两手掌心滚动的沙子又热又黏糊。 季泽骋却嘿嘿嘿地独自笑了。 约莫下午三点,他们来到山上的寺庙。这是一座古朴上了年纪的庙,从外表看门庭破落,边上的佛塔外表已经“脱皮”,经历了这些年酸雨的侵袭,越发衰败。 走进里面,扑面而来青灯古佛的香火烟气,钟偈叩响笨重的余音缭绕。 邺言犹记得,小时候乡下的人在出门前都会来这寺庙上一炷香,磕几个响头,祈祷一切顺遂。现在再度踏入这记忆里久别了的小庙,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不知道大家是否会有如此的感觉:当你想起一座城,就会想起那里别致的建筑,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桩事,或是那么一个人。于是一座偌大的城市就被标记在一座小小的塔或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身上。 而关于记忆中的乡下,邺言能想起的人很多,大甲、小浅、阿邦、小水,还有邻里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29 乡亲,能想起的建筑却并不多,妈妈的民宿、山上的山洞以及小桥下弯弯的河流。胸口兀地一紧,邺言扯动嘴角,用力按在胸口的痂子上,扯痛了17岁时封藏的记忆。 即使痂子都已褪色,但那一刻的痛楚却仍清晰如昨。 寺庙外表虽然破落,里面却打扫得干干净净。进门后,邺言首先就去看长桌上小圆形的鱼缸,里面放的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住持最爱的蝶尾。 走近细瞧,美丽的蝶尾在游动,尾鳍舒展如蝴蝶一般,阳光半照进里屋,照得鱼缸闪闪发亮。年少时候嬉戏的每一天,忽然涌上心头:一群半高过桌子的小孩围着鱼缸对蝶尾发出叹息的场景,旧影重叠,似梦非梦。 看管账簿的人和收钱的老头已经换了一个人。邺言的笑容僵在脸上,蝶尾还是蝶尾,却不是原来那几只了。环视一圈,更不见记忆里步履蹒跚,空了门牙的住持。 十年前住持在庭院举着扫帚追着大甲跑的景象依稀仿若就在昨日,就在前面落叶掉下来的树下,住持跑得接不上气,气得炸乎乎的,骂着大甲怎么可以偷了他心爱的蝶尾拿去玩。 以前啊,已经是十年以前了…… 大殿里的菩萨像也上了年头,颜色灰暗,菩萨的肩上落了一层可见的灰。 季泽骋不信佛,便在殿外打转。 邺言来到菩萨像前跪拜,双手合十,阖眼垂头,心有所想便在蒲团上跪下,磕上三个响头。 邺言的妈妈是信佛的,以前只要邺言爸爸去外跑长途运货,她都会来向菩萨求平安,有时也会带着邺言一起来。说实话,邺言并不是很信这些,但是现在,他有了所“求”之事,有了所“托”之愿,除了菩萨,没人能帮忙。 如果有所求得,必然会有所付出。那么邺言在这一刻所想的都是,自己愿意拿出交换的部分够不够资格,是否已经足量,可以与心愿做一次等价交换。 这样想着,邺言默默许下心愿。 那是他与信仰做的一次交易。 上完香,等到邺言出来的时候,季泽骋已经无聊到去看地上的蚂蚁在搬饼干屑。 “是不是许了关于我的什么愿?”发问的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有你一份。”邺言说着,从旁边的台阶往下走。 “还许了别人的?”季泽骋跟在后头,随即更关心地问:“谁啊?” “很多。” “比方说?” “妹妹,健康长大。妈妈爸爸身体健康,两个弟弟一切顺利。”邺言边走边说。 风绕树起舞,庙里的钟被敲响。 咚、咚、咚、咚—— “那我呢?你许我什么愿?” 邺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季泽骋。 那张脸,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小时候,邺言就觉得季泽骋的睫毛像某种不知名的虫子的翅膀,每次不解地眨眼时,仿佛小虫子飞起了。 邺言曾用黑笔在百科全书中圈出过那只虫子,后来,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了呢。 真是奇怪。 邺言独自走在前方,过了一会儿,发现季泽骋没跟上。邺言转头一看,发现他仍站在那里手插腰,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健壮的胸口因呼吸而起起伏伏。 季泽骋正从山上眺望大海,海与天的蓝投射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美丽,他像是走神了似的呆立着,海与天变成空灵的背景。 一切仿若静止了一般,呼吸都变成有力度的罪恶。 这里什么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邺言忽然几个快步走回去,旁若无人的树木间,邺言迅速回到低一级的台阶上,抓住季泽骋的手忽然用力往下拽,扬起下巴快速地朝正闭目的男人的嘴唇蜻蜓点水过。 可惜,高度不够,只略略擦过下巴,留下痒痒的一阵挠心。 站在高一级台阶上的季泽骋睁开眼,机敏地反手逮住偷袭不成想要逃跑的男人,重重地压上他的嘴唇。 被握住手的邺言,抠着季泽骋的大拇指不自觉地微微施力。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还在没完没了的亲着,季泽骋边吃吃低笑边舍不得停下。 世间事,有许多的对与错,可这一切的标准又是谁规定的呢。人类在发展中,施加给自己压力制定出生存下去的规则,在生而为人的那一刻起便要求他必须遵守这既定好的一切。邺言知道,他们一定是少数的异类者,然而,他虔诚地祈求,如果终有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这一说,他必将全力弥补自己的罪恶积善求德。 但若报应避无可避,他只希望一切都由自己承担。这就是他向菩萨许的愿,他想,他不枉是逃避,也不枉是自私,如果神明对他们的背德之情摇头否定的话,他愿意为心中的贪念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愿意一并承受所有的惩罚。 睁开眼睛,季泽骋笑得一脸明媚,全然忘记了刚才邺言都还没回答他的提问。 如果说,这一生邺言有什么想要守护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人,更多一点,就是这个始终如一的灿烂笑容。 那耀眼的笑容蛊惑人心,这充满不定数的未来,在被扣紧的双手中忽然横生出坚定的勇气。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里风景真好。也不是不够浪漫。” “浪漫?”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回去吗?” “回去吧。我有点饿了。你呢?” “还好。” “晚上吃炒蛋饭怎么样?我来做。” “不要。” “我明明做的这么好吃!” “不要。” “那我做点别的,阿言你想吃什么?” “你还会做什么?” “果然还是炒蛋饭吧。” “不要。” “以后我会学做点别的,今天还是做炒蛋饭。” “……”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chapter111 正值寒假期间,邺言有带薪休假,季泽骋却不得不赶回去做工地提前的准备。他手下的工人是提早放了假,因此也会提早回来开工。 本就浓缩了的旅行,现在每一分都恨不得黏在一起。 剩下的两天,他们先去了河边散步。小时候从桥上捏住鼻子跳到河里游泳的乐趣,长大了却怎么也做不到。两人在闲散的时光中,一下子笑,一下子闹,一下子又忽然不说话坐在石头上静静看水面波纹粼粼。 环抱着邺言的季泽骋无聊地拨弄着怀里男人柔软的头发,邺言发呆地眺望远方,被风吹得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哆嗦的两个人裹紧了一些,在暖阳中吹风。 冬天硬要在河边泡脚的季泽骋被冰水冻红了脚丫子。邺言嫌弃地推搡着他想要取暖的拥抱。干坐在石头上听季泽骋哼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0 哼唧唧唱着不成调的歌,邺言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正想拿出抽一根,忽然被人捏住下巴偏头转过去。 柔软湿热的舌头仔细地舔过唇瓣,轻轻贴近冰凉的嘴唇,触碰一下后迅速含住蜷缩的舌头。季泽骋耐心地研究着邺言口腔的敏感点,发现吮吸舌头时男人会不自觉地绷紧身子,浑身一颤。 “你为什么总喜欢睁着眼睛?”结束后,季泽骋问。 邺言低下头,抿嘴不答。他要怎么说,他不想错过那翕动的纤长眼睫。 闲适又黏乎的一天在无聊的互相钻研中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他们去参观了乡下的米酒厂。据说,那米酒厂虽然刚开不久,却成为当地颇为特色的景点,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会在看海结束后带两三瓶自酿的米酒回去。 聪明的生意人接连开了两三家伴手礼店,专卖大米、米酒、米香包等小纪念品,趁着势头商人还建起了一座研究院,研制大米系列的特色护肤品,打着健康的旗号打算开辟自产自销的市场路线。 邺言与季泽骋沿路参观了翻米、晾米、下曲拌饭、烧酒蒸馏…… 两人还动手一起参加酿制米酒。用过午餐后,季泽骋小饮了几杯米酒,不胜酒力的他满脸通红,瘫靠在邺言肩上,浑身散发出醉香。 无奈的邺言只能慢慢将他拖回旅馆。回去的路上,季泽骋逮着机会就偷袭邺言的嘴唇。到了房间,才关上门,迫切的男人就急急地把邺言按在墙上亲吻。 “臭。” 一面忍不住咕哝“臭死了”,一面放弃抵抗任浑身酒气的男人得逞。 吻了一会儿,季泽骋累了。冰凉的手伸进邺言的毛衣里蹭了几把,引得邺言哆嗦地颤栗起来,季泽骋才心满意足地停手,乖乖地替邺言拉好衣摆,然后脚步飘向大床,“轰的”趴倒在床上。衣服也不脱,双手霸道地大张在床上。不一会儿打起声响巨大的呼噜。屋子顿时被季泽骋熏染上酒气,他翻个身毫不自知地挠挠肚子打了个嗝。 邺言将屋子打开了一点,倚着阳台的栏杆吹风。偶一回头便能看见季泽骋睡得酣甜,那夸张的睡姿让邺言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感觉真是傻气十足啊,邺言在心底想。 可这样的傻气似乎把自己也给传染了。邺言站在阳台上抽烟,忍不住唇角上扬。 等他觉得有些冷意了,走回屋里,关上窗户,稍留了个缝儿透气。从自带的旅行包里拿出《hemlod after》在藤椅上坐下,不紧不慢地轻抿一口茶,悠悠地读起来。 没有季泽骋在旁聒噪的吵闹,空气都是轻盈的安静,如此久违的独处时光让邺言忽然意识到,两人原来这么爱黏在一起啊。 由于是原版英文书籍,有一些生僻的单词邺言还需借助字典边查边做记号,遇到一些口语用法的便只能靠猜的了。享受阅读是邺言过得最轻松的时光,从大学开始他保持着一周读一本书的习惯,文学系的学生有停不下来的读书任务,刁难的大学教授不仅要考他们对系列文学意义的探究,甚至还要深究好词佳句的妙用,有时要细到一个字一个字去解读。 记得有一次,为了理解选修读本《尼伯龙根之歌》拗口的意译,邺言甚至下苦功夫去学习德语,他跑到德语班蹭了两学期的语言课,也只学到一些皮毛。邺言自叹语言的精髓要想完全领悟实在需要太高的天赋,而文化之间的差异更是让学习既感到匪夷所思又妙趣横生,但在彻底理解德语用词有关性别之分前,邺言还是选择适时地跳出来不钻牛角尖。 也是在那时候,他的指导老师谢丹谢教授批评了邺言读书读得太快。年过半旬却仍旧顽固的老教授无不愤愤地抱怨道,为应付应试教育而读的书真是把人教坏了,读书不读个七遍怎么能真正参透其中个意。而他所遇到的学生,不仅读书读得快,还喜欢嚼“文化快餐”的残渣。借助《xxx读典故》或是《详解古今中外》等书籍,再去听上几节老教授的讲课就自以为对文学的内涵参透得深了,殊不知吸收的都是别人读后吐出来的残渣。 谢教授表扬了邺言肯下功夫去读原版原著的精神,却也批评了他读得太快的习惯。“留一点思考的时间,细细想一想吧。”谢教授总在课堂上这么说。 课下,他与邺言探讨中外文学作品,从远古的北欧神话、叙事长诗到中国近现代文学、半文半白。邺言提出的一些见解虽已不新奇,却总引得老教授侃侃而谈,大有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知音之风。 对邺言会一路深造下去的想法确信无疑的老教授,当得知邺言拒绝了保研的决定后,他一度气愤地避见邺言,不接电话,直到听说邺言当了文学系的大学老师后,老教授才在多年的怄气中稍有释怀。 而这几年,每次借着交流会的机会回校探望教授都会被问及打算何时考博的问题,邺言支吾地表示,还在准备中。考博的想法邺言一直是有的,但…… 考博便意味着辞职再去读书,去到外地再读四年,一想至此,邺言便犹豫了。 抬起头,已是暮色黄昏后。邺言下楼点了两份三明治套餐送至房间,独自吃过晚餐后,季泽骋仍然在深睡。邺言就着台灯继续看书。 再度抬头,已是晚上九点。 窗外,灯塔的光一圈一圈地来回照射,月色下海浪翻涌,发出悲鸣。 合上书。心情像被泡热的温茶,变得悠远而深沉。邺言拿了换洗的衣裤去洗澡。他锁上房门,关了窗,打开暖气。等一切收拾妥当,他动作温吞地爬上床,替季泽骋轻盖上被子后,无声地躺在他边上。 男人的身上还有些微酒气,不知是因为散去了一些,还是闻久了而习惯了,邺言呼吸着觉得有些好闻,便不自觉更向季泽骋靠拢去。呆呆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仿佛经过了一阵漫长的思想斗争后,他机械地转过身,环抱住季泽骋宽厚的背,缓缓阖眼。 他实在太眷恋这温暖…… 夜里,季泽骋因为凉意翻来覆去,本能地抱紧怀里温暖的身躯,却摸来摸去都是空落落的。意识渐渐苏醒,季泽骋半睁开一只眼睛,喊:“阿言?” 身边是空的,这感觉别扭地不得了。 季泽骋茫然地裹着被子坐起身,半睁着眼瞅着留了缝儿的窗户,丝丝夜风吹进来。此时已是夜里三点半,捂捂身子,季泽骋小打了个喷嚏。呆滞地望着阳台上邺言抽烟的背影,意识尚且有些朦胧。 过了一会儿,季泽骋坐累了。下床披了件大衣走去阳台,拉开窗户的声响没有惊动阳台上的人。即使套了件羽绒服的邺言,从背影看还是纤细得不得了,露出白皙的脚踝,看得季泽骋不由地心跳加速。 宛如17岁的少年,散发着淡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1 淡的忧郁,有一双茫然纯净的目光,衔在嘴角发光的星火都如同少年时候求而不得而抽的第一根烟。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季泽骋从背后轻轻环抱住邺言。正在发呆的男人先是惊得一颤,而后知道是自己的爱人,便慢慢放松下来。季泽骋贴在邺言耳边柔声说:“你一点也没改变。当我回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件事,为什么十年过去,你还是和17岁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变老呢。” “反倒是我,你看。前几天照镜子,我还找到了白头发。”季泽骋把头顶凑过去,指给邺言,“你看,这里有没有?” 邺言当真在茂密的黑发中翻了翻,刚说了个“哪……”就被季泽骋一咕噜地吞没掉后话。冰凉的嘴唇吻起来别样得舒服。亲吻中,邺言将身体的重量慢慢倚靠在季泽骋身上,男人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亲密地搂紧怀里的人。 借着情动的黑夜,情热肆意翻涌,季泽骋伸手在大衣的口袋里掏了许久。不太顺利的是,躲在大衣口袋里的盒子一直没能打开,幸好今天的邺言意外的迟钝,居然没有发觉。终于拿出了卡在盒子里的指环,寻到邺言的手,趁机将冰冷的指环套上无名指。 “唔?”邺言突兀地停下来,感受到指缝间有一块凉冰冰的东西。 才咕哝就被季泽骋一把抱紧了,看不见对方有些羞涩的脸。邺言抱着季泽骋,举起左手,张开。借着微弱的月亮看清了无名指上银色的东西。那是一枚铂金的戒指,朴素,圆润,没有点缀的钻戒,发出青涩的光芒。 “呃……”季泽骋支支吾吾,过了一会才讪讪地放开邺言,转过身背对他又在大衣口袋里掏啊掏。 “等一下,等一下……” 因为等了太久,邺言发出疑惑的嘟囔,忍不住从背后凑过来,看看季泽骋在捣鼓什么玩意。 此刻越感到着急越无法麻溜地背诵下来。瞒着邺言,季泽骋躲躲藏藏的。最后烦躁地放弃抵抗,把一张纸拍在邺言胸膛上。 “算了,你自己看吧。”脸红到不行的季泽骋干脆自暴自弃地让对方自我领悟这该死的浪漫去吧。 被揉皱了的纸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字—— the only person ; my love is standing in front of me. “咳咳,那个……”即使再亲密无间,季泽骋仍会为这一切感到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说:“前面那段¥%#@什么的背了我也忘记了,大致意思就是说,你不要在意其他,你只要在意我就好了。” 难为情的男人,忽然用洪亮的声音大喊:“我的爱只属于你!” 在悄无声息的黑夜里,着实吓到了邺言。 同时还有大吼大叫的自己。刚说完,季泽骋的脸红得冲过了头顶,腿支撑不住地发软,他捧着头蹲在地上,一直“哎呀呀”地叫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其实……”季泽骋闷闷地对着地板开口。 “这戒指来得很不易。之前找遍了所有首饰店也找不到有卖一对男戒的,正好那天去签完协议书那个律师给了我一个地址,是在小巷里的手工坊,专门打造珠宝首饰,也为热播的宫廷剧打过许多珠钗和钻戒。不过很悲催的是,那落伍的老头只收现金,我就连身上最后的加油费都掏给他了才打了这么一对比较……怎么形容呢,朴素的对戒?哦,对了,关于尺寸,我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拿了一根棉线量的。” 季泽骋不停地挠着后脑勺的头发,像是刚理完发怎么看都不自在似的,“应该没出什么差错吧。啊……啊啊啊……我都说完了……阿言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喂,随便说点什么吧。这样真是难为情啊……” 相比较季泽骋的羞耻,邺言的声音听起来淡定多了。 “好像,太大了。” “嗯?” 季泽骋站起来,疑惑地握住邺言的无名指检查,“太大了么?怎么会,明明……”话音未落,忽然被纤细的男人抱住,季泽骋呆愣在那儿。 迟疑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举起手,环抱住眼前孱弱的身躯,将鼻眼埋进男人微微颤抖的肩膀里。 彼时,月亮悄悄躲进云后。乡村的夜晚,天空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星辰眨眼,海浪翻涌的声音让青黑色的夜显得更加静悄悄。 “阿言,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按照预想的,季泽骋打算自顾自地说,“不用说,你一定愿意的。来来来……”将戒指递给邺言,让他替自己套上。 可是这一刻,仿佛受到庄重的仪式感熏染,油然而生一种肃穆,他要听邺言亲口说,说出不容再反悔的答案。 是谁赋予了这悄然熟睡的夜晚特殊的使命,一切仿佛寂静了一般。花沉睡了,海缄默了,月亮脸红了,心跳骤然颤抖…… 拥抱在阳台上的两个男人被遗落在大海星辰画面的角落。倘若这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他们还来不及一只树上的锹甲之大。 邺言抓住季泽骋衣角的手比方才更用力了一些。感受到怀里的颤抖,季泽骋有些意外,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 小时候他做过无数的恶作剧,往他喝的饮料瓶里加芥末,故意从楼梯口冒出来吓人,或者忽然把脚伸向邺言…… 从来泰然地说着“幼稚”的男人,居然会为这么拙劣的告白而掉下眼泪。 季泽骋安抚地拍着邺言的后背,想要一看他的表情,男人却固执地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在胸膛处传来呼吸的热度,还有闷闷的说话声。 “心脏……以为停掉了。” 像猫咪似的声音弄得胸膛痒痒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季泽骋扒开一看,邺言已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哭得用力一边又拼命压抑。让季泽骋觉得,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狼狈……” 17岁时候隔得遥远的背影,只差了一个坚定的脚步。而这一步,走了近十年,握住温暖的掌心,季泽骋不再怯懦地放在嘴角轻吻了一下。 “阿言,你是我的……” 与其去思考来路,不如放手握住现在的温暖。月亮冒出了尖角,海有了温度,摆放在窗边的假花花团锦簇。如果不是这十年,他要如何环抱住这个背影。 黑夜隅角处,诉说正当时的情动。 “爱人。”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有三篇番外,分别是《因为爱的缘故》、《我喜欢的人已有喜欢之人》、《又十年》。 ☆、番外一《因为爱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2 的缘故》a(一) 武大律师在混成律师行的老油条之后,养成了令人深恶痛疾的一个坏毛病,就是坚决不喜欢早起,且将此恶劣行为贯彻执行到底,美名曰“武式休养生息法”。 然而近段时间,武律师不仅爱早起了,还喜欢上买菜做饭,并且,乐此不疲。 合伙人张成和夏茅是比武筑大几届的前辈,张成善于广交好友,手里有政商各界广阔的人脉资源,夏茅是个有上进心的富二代,擅长金融法律事务和行政类的诉讼。事务所背靠大树,后头是律师界老资历的周毅淮和肖帆两位大律师作为投资者。 早几年武筑过得并没有像现在那么舒心,繁缛的官司案子堆积,因为要在这一行迅速立住脚跟,他必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分外努力。早时张成乐得坐享其成,可在见到武筑365天全年无休,熬夜成为家常便饭后,忍不住地提醒他,年轻人不要用力过猛。 却被武筑回击,太自卑,没办法。 当张成一脸困惑地反问,还有你武筑自卑的事? 或许是聪明人天生的争强好胜,张成非常乐意在人前炫耀自有的资本,尤其是他的母校,给了他无尚的自豪感。张成一直将武筑划为同类,在这点上,武筑却与他完全相反,他不太愿向人提起曾经的辉煌。 尽管,他一度被冠誉为“天才”之名。 他们的母校在全国排名是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学院里,不乏各类传奇分子,可“武筑”的大名在法学院还是如雷贯耳。“年轻气盛”、“嚣张跋扈”是他的代名词。抛开为人不谈,武筑得过全国大学生辩论赛最佳辩手;小学时候因为获得全球少儿组建模竞赛冠军而被拉去做了智力测试,偏差值远高于同级生,小学连跳三级;高中取得了省级生物竞赛一等奖而获得保送资格。顺利通过司法考试后,以奖学金连续获得者,省级优秀毕业生,法学专业成绩第一等多个荣誉称号毕业,接到业内数家有名的事务所抛出的橄榄枝邀请。 而这样一个人生像开了挂的男人,居然会通过他的口,听到“我很自卑”、“没办法”这类的说辞,即使回答的是感情问题,也让人觉得真不可思议。 张成再问下去,这个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男人沉默了。 好在,勤勉和天赋终于让武筑在业内打响了名声,而事务所的业绩也势头大好,络绎不绝的案子和法律合约纷纷上门。 可就在这时候,武大律师开始选择要休息了。张成拉着武筑去饭局,武筑不肯,还屁颠屁颠地开始学着买菜做饭,研究古典音乐。得了偷空的日子立刻跑到菜市场与菜贩子讨价还价,成为武筑按时下班后的日常。为此,武筑没少被张成埋汰。 “你精修法律,是为了在菜市场跟卖菜的争那五毛钱?你是不是闲得慌啊!” 尽管武筑很享受这样偷得半日闲的日子,可只要案子来了,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埋头于黑灯瞎火中整理卷宗,忙的时候还好,不会想东想西,一旦停下来喘口气,就会被巨大的空虚袭击。 武筑扶额忍不住想,如果所有事都能以钱去衡量,如此简单就好了。那么他就会有拼命努力的目标,可感情偏偏不是如此。 每当一个复杂的案子了结,武筑又变成了那个逛菜市场,乐于亲自下厨煮菜的男人。而事务所的人都知道,武筑有一个不定时需要“喂饭”的对象。事业上顺风顺水的武律师,在感情方面低调得有些扑朔迷离,但据本人纠正道,是一筹莫展才对。 张成曾有意向武筑介绍过许多优秀的职场佳丽,早些年武筑还挺乐意地去吃饭、约会、带回家……眼看着该长期交往了,武筑的情绪会莫名被浇灭。被以“工作太忙”而推脱掉的女人不再少数,张成为此很不高兴。本想着能增加的人情,偏偏还以尴尬收尾,即使是最左右逢源的张成,也对武筑在感情方面的此行此举感到极为不满。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张成问。 武筑耸耸肩,不知是答不上来还是选择不回答。 罢了。往后,张成也不再热衷于给武筑介绍对象,还加入了数落武筑的大军里。时不时就要提醒他,男人这一生行乐次数有限,与右手为伴蹉跎岁月的同时,还降低了后代的质量。 以调侃武筑为风气,事务所忽然掀起“一生还有多少次可以及时行乐”的次数盘点。夏茅动手画了个有理有据的曲线图来表示高峰期与低谷期,预估到某区间的年龄上,武筑就停止了男人的功能。 越说越不得了,被审判后的武律师只好乖乖举手投降。 不同于别人对岁数的增长有着莫名的恐惧感,武筑笑嘻嘻地看着曲线图,恨不得眨眼已是七老八十,日子不需再忙忙碌碌,而他,也终于逃无可逃。 张开手臂,这胸膛便成了那个骄傲的男人唯一的退路。 这是特别的一天。 早晨没有上庭的安排,武筑仍然起了个大早,为自己烤了两片面包,热了一杯牛奶。吃过一片芝士饼干垫肚子后,武筑撒了点碎屑到鱼缸里,对着红、金、黑三条金鱼说:“陈寰谨,早啊。” 穿衣套鞋,照常下楼晨跑。运动过后,上楼,打开宽屏电视,任它随意播放晨间新闻,冲澡,吃面包搭配牛奶,然后开车上班。 在车上熟练地翻到一板牛奶糖,拨开丢了一颗到嘴里。武筑有很深的蛀牙,即使被牙医严重警告过,他也戒不掉甜食。从小就这样,武筑喜爱甜食,喜爱得不得了。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哥哥患有低血糖,上学的书包里日常装着各种花色漂亮的糖果,放学一回家,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武筑便马不停蹄地立刻跑到隔壁,和陈晓彤一起写作业。 为了表扬他,陈寰谨会发给他一颗糖。小武筑把散发着奶香味的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闻了闻,然后一口丢进嘴里,细细地含着。巧克力特有的苦涩混合着牛奶的香甜在嘴里发散,武筑趴在桌子上用小手蒙住眼睛发笑,间或从指缝间偷看年长的小哥哥。 要是双目对视上,武筑会迅速地埋头,笑嘻嘻地把自己藏起来。陈寰谨总趁着陈晓彤不注意,再偷偷多给武筑一颗糖。 那是,一个小秘密。 偶尔回忆起此,那股被捧在手心的甜和小心偷望的喜悦,都令武筑甜得发酸。 武筑又拨开一根巧克力能量棒吃了起来。长大以后,横在他们之间的许多东西都变了,他长高了,长得比陈寰谨更高,当他们在同一个大学城相遇时,多年来的追赶终于让他们平起平坐。 非缘分的相遇,打破了邻居关系,在大人目无所及之处,不可控制的暧昧肆意滋生。 代价却是惨重的。最令人难过的是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3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小哥哥”地喊他,陈寰谨也不再“小筑”地叫他。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成长的疏离,还有不可告人的情动。 自从上次被拒后,武筑依然抽空就买菜跑到陈寰谨家做饭,陈寰谨毕业后回到这座城市,搬离父母家,自己一人独居。 陈寰谨是个怎么样的人?孤僻、高傲、冷漠、自私。 他喜欢绝对的安静,喜欢沉闷的重低音,喜欢冰冷的秩序,喜欢日复一日的单调。 武筑喜欢他,喜欢他所有别扭的情绪和不被人理解的孤傲。 好几次,武筑发现,如果自己不上来给他做饭,他就会闷在房间里,钻研学术论文也好,单纯地听唱片休息也好,反正一定会忘记时间忘记吃饭。劝说已是无济于事,武筑在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之时,暗下却忍不住偷偷窃喜起来。 他把不计付出的奉献当成心照不宣的暧昧。可陈寰谨却不是这么认为,就连这小小的、唯一存在的联系,都要毫不留情地斩断。 此时已临近夏暑。距离邺言发来结婚的消息,已过了四个月。武筑一边分外不爽地嘲笑他“一个破戒指有什么好嘚瑟的”,一边又愤愤不平地指责邺言“请善待我这个孤家寡人”。那之后,他们已许久没有联系。 今天,邺言破天荒地打来电话…… 当武筑带着金波律师来到医院时,检察官已到场陪同女孩做身体检查。负责案件的检察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黑色的西服上挂着名牌——吴纯姝。 武筑和金波律师立刻和她握手。 可这检察官不好招呼,硬生生向他们来了一句,“这架势是来给嫌疑人撑腰的么。” 武筑倒吸了口气,和女人讨论案情是最伤脑筋的,尤其是把法庭当做家的女人。听邺言说来,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报案女子姓名方好,是本地在校的一名大二学生,凌晨六点来到当地派出所报案称,昨晚在非自愿情况下,被迫与某男子发生性行为。被告人姓名叶以航,是同校同年级的大学生。办事民警立刻电话通知两位学生的班主任,由于郭舂上午有课,因此,邺言代劳和叶以航的班主任胥平峰一起来到医院。 方好报案后,警方很快在宾馆周边的公园里找到了叶以航。针对方好的指控,叶以航至今还没有张口说过话。而方好除了一开始情绪异常激动外,之后越来越平静,来到医院后变得异常沉默。看见提着公事包赶来的邺言,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直紧跟在邺言身边。 检查结果是,方好体内留有精斑。 残存的精斑无法与叶以航的做比配。这边众人刚为证据不足而松了一口气,警方却迅速带着方好回派出所做笔录,这期间,武筑没能争取到与方好交谈的机会。 邺言希望此事能尽快大事化小,平息掉。学院正在转型阶段,在转为独立院校的考察期间,任何一点点小事都可以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学生涉案这类丑闻。虽然方好和叶以航已成年,可身份仍是大学生。一旦被媒体捕风捉影,写了长篇故事见报,不仅是对学校,对郭舂,对尚未步入社会的两个孩子来说,都是最糟糕不过的。 武筑并不擅长该类案子,于是带了张成手下专门负责□□案的金波律师来做被告这方的辩护人。也许是因为陈寰谨的关系,武筑对医院有着特别的警惕,一进医院,他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敏锐起来。 “金律师。” “叫我阿波就好。” 闻及此话,一直冰冷着脸的检察官忽然惊讶地看向这边。 武筑疑惑地与她对视,吴纯姝立刻移开目光。武筑收起若有所思的表情。按照尽快以调节处理的初衷,武筑和金波各分两头行动,金波去到学校做调查。武筑和邺言及胥平峰一起来到派出所。 见到叶以航,武筑按照惯例询问案件经过,但是男孩垂着脑袋并不配合。 一再的沉默让谈话陷入泥潭,就算是面对班主任胥平峰,叶以航仍固执地缄默。 胥平峰对武筑解释,在校内众所周知,方好是一个爱玩又叛逆的女孩,虽然两人是恋人关系,但家庭背景悬殊,个性差异明显,相处以来一直是小矛盾不断。叶以航乖巧又谦逊,被方好捉弄而当众出丑的次数不在少数。这次,说不定也只是方好对他的一个恶作剧。希望此事能尽快得到调解处理,将影响压至最小。 “你认为任何一家单位会要一个坐过牢没有毕业证书的人,你现在的缄默完全就是逞强。你是不是根本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胥平峰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手帕有一半已被浸湿,他把西服外套脱下搭在拿着公文包的手上,在桌前转来转去。 倔强的少年抿紧了嘴巴,浓黑的两道粗眉纠紧在成结,垂落的眼睫因为胥平峰的一句话忽然煽动了一下,流露出复杂悲哀的情绪。 “以航,就算不想别的,你能不能想想你的父母?他们把你拉扯到大送到这里读书不容易,怀抱着那么多的期盼,最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坐牢的未来,你这不是在剐他们的心肉吗。” 叶以航终于有所动,抬起头看到班主任的后背和腋下都是汗渍,敞开的领口还在接纳从鬓角不断落下的新的汗珠。眼前一闪而过组织行为课上,胥平峰在讲到“人的行为受到组织里其他人行为的影响,就好比一个班级里,如果你喜欢的女生有了新的优秀追求者对她进行穷追猛打,那么你的行为也会随着这位追求者发生改变,改变以往坐以待毙的态度,对女生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所以,这就是组织成员之间的相互行为影响”。 这样的比喻让班里学习的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一本正经的胥平峰也受到班级里学生兴奋行为的影响,忽然被传染似的开怀大笑起来,小小的眼睛和圆鼓鼓的肚子发生了生动的变化。 这一闪而过的一幕扯痛了叶以航的神经,男孩的眼眸似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青黑色,连坐在那佝偻的背都隐没在照不到光的角落里,陷入一股巨大的黑暗泥潭,放弃了挣扎似的。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门口站着办事警察和红着眼的方好。 案件有了新的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番外一《因为爱的缘故》a(二) “比淡定,还是比不过吴检察官啊。”武筑走过休息室时,忽然闻到一阵特别的烟味,夹杂着淡淡的薄荷和花香,往里探头一看,却是吴纯姝,不由开口道。只见她倚着白墙,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截树枝,夹烟的姿势娴熟又安静。 吴纯姝转过头,瞥了武筑一眼,旋即冲武筑身后的邺言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邺言也回:“好久不见。” 武筑问:“原来,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4 两位认识啊?” 邺言解释道:“高中同学。” 武筑说:“那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一场,吴检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做东,一起去吃个便饭吧。辛苦了半天饿坏了吧,走走走,我知道附近一家不错的饭店,正好我也可以向吴检讨教几招审讯人的方法。” 吴纯姝站起来,黑色的细高跟踩在大理石的地上,尤其清脆。 “不了,我回院里吃。”吴纯姝点个头,与武筑擦身而过,只对着邺言说:“还有事,先走一步。” 出了派出所,坐到驾驶座上,武筑系上安全带,悠悠地说:“这种女人最让人吃不消。”车头一拐,轻车就熟地开出派出所。“不过,装强悍的女人内心比一般人更易碎。” 邺言不置可否,在车子开出派出所的那一瞬,不禁瞧那醒目的看门树望去,真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啊,这样想着,只见几只小鸟一头扎进大树里头,原来窗户外的那截枝干是它们的新巢啊。 武筑说:“想来,都还没对你说过‘恭喜’。” 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何事,邺言一笑,“同喜才是。听说你赚得盆满钵溢。” 武筑大笑起来,“哪里啊。现在赚钱谁不是拿命换的,都是赚个辛苦钱。” 邺言说:“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善解人意的话。” 恰逢红灯,武筑慢慢踩下刹车。 武筑说:“我啊,越来越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我在正道上越走越远。近年来,疲惫感和重负越发明显,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有时候忙到深夜都在想,生活真是没意思啊,钱再多都是空虚的。可除了一再地拼命赚钱,除了活下去,除了麻木地庸庸碌碌,还能做什么。提不起其他兴致,就像是个被忙碌操作的吊线木偶,快乐和伤悲都没有了实感。” 红灯正好结束,武筑放下手刹,慢慢踩下油门。 “长见识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哭泣,好像把房子都要震塌了一样。啊……原来现在小青年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派出所当成他家一样玩,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是不能拿来当游戏的筹码的。” 武筑开去了一家咖啡店。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他继续说:“不过,这样的任性可不让人羡慕吗。” 邺言听闻此话,感觉好笑,真就不由地笑出声了。 武筑说:“不是吗?从未谈过恋爱的人会羡慕有暗恋对象的人,至少留有念想。对感情战战兢兢的人会羡慕义无反顾要挟感情的人,可以挥霍任性。这都是常情,人啊,就是学不乖,怎么都求不得满足。” 三个小时前,方好忽然俯首认罪,反口开始称自己报的是假案,其实叶以航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因为闹别扭,方好对叶以航说,你要分手是不是,那好,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我立刻报警说,你□□了我。 当叶以航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后,愣在床上的方好越来越生气,怒火中烧不受控制地真就报案了。她说,当她站在医院里接受检查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知道,她又一次任性了,而这次犯了个大错。 叶以航的缄默不语让方好害怕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的哭泣声简直震天响,她捂着红肿得不像话的眼睛,边哭边抽抽噎噎地说:“你就是要分手是不是,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叶以航说“没有”。 方好哭着说:“骗人。你这次,嗝,这次再不会回头了,嗝,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嗝,因为,嗝,从认识开始我就捉弄你,打烂你的饭盒,抽掉你的椅子,往你的书包里放青蛙,还跟踪你回家,装神弄鬼吓唬你,还划伤了你的眼睛,留下疤……” “姑娘,你可真不得了。”听到这儿的武筑,不禁插嘴道:“作弄人的方式花样百出,得亏你现在居然没被人打死。” “哇……”方好闻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谁叫,他不喜欢我!” 叶以航说“没有”,扶着方好站起来。 方好虽然站起来了,却没有停止哭泣。除了叶以航,大家都对这样的状况有些束手无策,纷纷劝着方好冷静下来。 叶以航静静地等在一边。等到方好哭累了,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方好揪着他衣服的一角说:“叶以航。” “嗯。” “你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 “什么都行。你不要不说话,我很害怕。” 叶以航再度陷入了沉默,方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叶以航抬眸看了她一眼,哑着嗓音说:“你有时候实在任性得让人受不了。” “我知道。”方好用小心又低落的声音回答。 “你抄我试卷答案,不高兴就撕了我的作业簿,害我回答完坐下摔倒,追我追到大学里,但凡我和别的女生稍稍多说两句,你就可以把我的饭都泼了……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你很令人反感。”叶以航一顿,“但是,你最不该的是去找我的父母,跟他们对质争吵。你总说,你是为我好,难道他们不是吗?他们不比你对我更好?你怎么可以对长辈说‘你们才是外人’这样的话呢。” 叶以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是你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我确实接受不了。你的爱太霸道野蛮了。” 方好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漱漱盈满了眼眶。她抬起头,不同于方才委屈又着急的模样,此时咬紧牙关,紧迫地盯着叶以航说:“还有呢,还有什么不满,你可以一次说清啊。” “呵,如果要讲你做过的不可理喻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任性、霸道、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这就是你,方好。你从小养尊处优,好像全世界都是围绕着你转的似的,但我不一样,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你要对他们撒泼。抱歉,这次我不会忍让你的。你的爱太沉重,怪我受不起。正因为……我们真的相差太多了。” “还有呢。” “没有了。” “很好,叶以航。”以为方好会掀了桌子的众人,正随时等候压制住她,只见方好扬起下巴说:“这次的事,我道歉。” 对于这忽如其来的道歉,不仅是围观者,连叶以航都震惊地愣在那儿。 “你说的对,我们相差太多了。但不是家庭背景,而是思想的教育。我说,就算是父母也没权利干涉儿女做任何决定,这有什么错。他们生儿养你,敬老爱老天经地义,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无权替你做选择,决定什么样的人适合你,什么不适合你,他们更应该懂得尊重,而不是干涉。如果他们真的爱你,就应该接纳你的选择,他们对我指手画脚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无条件地站在那边去吗?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5 我们的确不一样,虽然我爸妈对你客客气气的,但说实话,刚开始听说你的时候他们一点也瞧不上你,但因为我喜欢你啊,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只好尊重我,客观公正地接纳你善待你。” “我,如你所说,任性、霸道、以自我为中心、从不顾及他人感受,你一点也没说错,但这六年里,叶以航,我一点也不欠你的。我全心全意对你,刚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就带你去见了我父母,我确实像你说的再没有人比我更无理取闹,可我问心无愧的是,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对你掏心掏肺的了。你呢,直到我找上门,你父母居然还不知道儿子交了女朋友。多么可笑。”方好冲着叶以航点点头说:“是我错了。叶以航,我不该喜欢你的。你……” 方好把忍不住掉落的眼泪一把抹尽,“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我这个瞎子!” 以为本该事已至此,当警察问“还有什么要说的”时,方好摇摇头。叶以航却说“昨晚,她确实不愿意的,是我……” “闭嘴吧你。”方好呵斥住叶以航,“你才是让人倒尽胃口。叶以航,你记好了,是我不要你的。” 昏暗的室内,幽深的角落里,被笼罩在玻璃盖中的蜡烛晃了一下身。 武筑走了神,戳中的一朵大虾掉到地上,他捏住带壳的虾尾巴捡起来,说:“人啊都有一颗犯贱的心。我不是在说那对小孩,我是想到了我自己……” 武筑回忆起小时候,陈寰谨总偷偷多塞一颗糖给自己,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直到有一天,陈寰谨还没回家,武筑把书包放到客厅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客厅等他,反而趁着陈晓彤在厨房切蛋糕,先到了陈寰谨的屋子找糖吃。正翻到抽屉里一个铁盒,以为会装满糖果,打开一看却是dvd的碟片,而光碟上搔首弄姿摆出诱惑姿势的女郎看得武筑心颤了一下。正巧,客厅传来拖鞋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径直向这里走来…… 陈寰谨打开门,屋内一片寂然。 “哥哥,你要吃蛋糕吗?”陈晓彤跑来问。 “好。”陈寰谨摸摸陈晓彤的头。 “那你要喝果汁吗?”陈晓彤又问。 “不,我不想喝果汁。”陈寰谨把书包挂在衣架上。 “为什么,那果汁可甜可好喝了,武筑都说很好喝。”陈晓彤推销似的说:“所以,你也会喜欢的。” 陈寰谨没有着急回答,在床上坐下,武筑感受到床垫一陷,捏紧手里的光碟屏住呼吸。 “为什么武筑喜欢,我就一定会喜欢?”陈寰谨反问。 “为什么……因为武筑很厉害啊,妈妈说,武筑就是聪明。他说的都是对的。”陈晓彤疑惑地说:“而且哥哥喜欢的糖果,武筑都喜欢。所以,你们是一样的……” “我不是因为喜欢才吃糖。”陈寰谨打断陈晓彤的话,走到书桌前坐下,说:“你也别吃太多的糖,现在发育期牙齿很脆弱,吃太多糖容易蛀牙。” “可是哥哥都会多给武筑一颗糖。”陈晓彤捏紧了门把上的扶手。 床底下的男孩心如擂鼓怦怦跳动起来,他以为,那是一个秘密…… “我多给他一颗糖,不是因为偏爱他。他是邻居家的小孩,来我们家玩就是客人,我们应该客气对待。你是我的妹妹,我必须看管好你。所以,不要吃太多甜食,记住了吗?” “哦。”陈晓彤低落地应了一声,“其实,你们都对武筑更好,我知道的。” “你们是谁?” “妈妈爸爸还有你。你们都更喜欢他。” “妈妈爸爸只是夸奖他聪明,如果你的成绩也提高上来了,妈妈爸爸自然会夸奖你。” “那哥哥你呢?” “嗯?” “你也是因为他很聪明所以喜欢他,才总多给他一颗糖吗?” “不是。我不喜欢他。” “哥哥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呀?” “那……晓彤,你喜欢他吗?” “有时候喜欢,有时候很讨厌。” “你是女孩子,以后注意不要轻易说喜欢一个男孩子。除非你真的喜欢上他,才可以对他说喜欢两个字,明白吗?” “哦。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也许是……因为妈妈太喜欢他了。所以,让人喜欢不起来。” “有点……” “而且武筑说话也很令人讨厌,一点也不为别人着想。” “黏得太紧的小孩总让人觉得很麻烦。” “我还是最喜欢哥哥了。嘻嘻。我黏这么紧也没关系吗?” 陈晓彤紧紧抱住陈寰谨,拿脸蛋在他怀里使劲蹭。 “你还小吗?这么爱撒娇。” “哥哥你要永远最喜欢我,知道吗!” 等屋里没了人,武筑从床底下爬出来,手肘上是一层肮脏的灰,手心里捏紧的光碟一角有了一层薄汗。武筑没有将光碟放回原位,而是塞进裤子里,然后假装从厕所里走出来似的回到客厅。 那天写完作业后,武筑在回家前,忽然光明正大地来到陈寰谨的房间。 陈寰谨被没有预兆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看到是武筑后,有些不悦地皱眉说:“怎么了,小筑?下次进来要注意敲门,知道吗。” 武筑走过去,伸出手说:“我想要巧克力,酒心口味的。” 陈寰谨放下手中的笔,从柜子里拿出铁盒,说:“你喜欢吃酒心口味吗?我总觉得酒心巧克力吃起来有一股坏了一样的酸味。来,给你,小小年纪就喜欢酒味,说不定你长大后很会喝酒呢。” “我不仅喜欢酒心巧克力……” 陈寰谨忽然被扑倒在床,尚未关上的铁盒从手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摔落在地板上。一颗颗精致的巧克力洒了一地,有一颗滚啊滚,溜进了床底下,原地转了两圈栽倒在那儿。 武筑捏紧陈寰谨的白色衬衫拿脸在上面蹭,手肘上的黑灰污渍染脏了洁白的床被,陈寰谨抗拒地去推怀里的小男孩。武筑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压制住陈寰谨,说:“难道哥哥你不想尝一下我尝到的味道吗?” “什……”陈寰谨被花猫似的嘴巴吞没,抵抗的张嘴立刻被一卷柔软的香甜挤入。舌苔因为甜食结了一层厚白的苔藓,武筑将舌尖抵在陈寰谨的舌尖上。 饶是陈寰谨反应剧烈地说“不”扭头,武筑也会强硬地追上,两片柔软的舌在口腔里追逐。 “武筑!” “舌尖是感受甜味最敏感的地方,你却把巧克力含在舌根。”武筑跨坐在陈寰谨身上,居高临下地纠正道:“这是错误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喜欢你。”武筑把陈寰谨脏了的衬衫揉烂在手心,“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小时候我也无理取闹过,长大后逐渐遗忘了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6 这个本领。以为无理取闹是小孩子的特权,我怎么忘了,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呢。”武筑轻笑出声。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下午还有课,要赶在3点半以前回学校。”邺言说。 小时候,武筑曾幻想过,以后会不会发明一种电波,连接两个人的脑袋,只通过“嗖——”一下将感受与知识都传递过去。 人的情感终不可能与别人达到共享,更何况只凭这只言片语。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武筑,习惯把刻骨的记忆藏匿于云淡风轻的描述中,少言或是无言,都是对回忆最好的珍藏。 武筑耸耸肩说:“只不过,我总以为你和他是同一类人,当时如果能攻克下你,现在或许,我也不会显得这么悲哀。” “你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邺言说。 “因为你和他很像,天生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承受力,忍耐自己,平静生活。只不过他比起你,更加伪善,即使是面对讨厌的人,但只要比他强,他就会不露痕迹地假装友好。十足的虚伪吧,表面做的与心里想的正相反。” “那你又喜欢他什么?” “可能是……”武筑撑起下巴,惆怅地说:“他无法喜欢我让我很不甘心?” 明明是回答为什么用了提问的口气。 邺言叹了一口气,道:“你呀,为什么与自己过不去。释怀一点,不是更好。” 武筑一愣,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强求些什么。” 选择和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结婚,给繁忙的工作挤兑一些休息的时间,不要用偏激的想法思考问题,变回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武筑有多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番外一《因为爱的缘故》a(三) 昏暗的咖啡厅二楼,走进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很轻盈,武筑却听得仔细。他来到预定的座位边,正好是23桌,与他们隔了一条划分两边界线的栅栏装饰物,男人坐下点了一杯冰水。 然后慢悠悠地翻动桌上放着的杂志,静静地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女人来了。 她背着单肩包,化着淡妆,因为上楼的关系,说话有些气喘吁吁,两颊出现两团羞涩的粉晕,她咬着下唇说:“不好意思,陈医生,我迟到了。” “不会。我也才刚到。” “是吗。真不好意思。” 他们开始寒暄、点单、交谈、相亲…… 邺言听到旁边的说话声,起初没反应过来。知道是窦静晓和陈寰谨在相亲后,愣了一下,无奈地皱起眉毛,“你呀。”轻声说,“真无聊。” 武筑从座椅上滑落,无奈地说:“我也觉得……辛苦。” 如此的处心积虑。 可为什么明明有更轻松的道路,我们却选择了艰难曲折的那条? 聪明、睿智、好强和精干是他的优点,在此之上,他比常人更加勤奋、刻苦、努力……可是,他连展露微笑都觉得辛苦。 武筑捏紧了拳头,忽然站起来,对邻桌云淡风轻地说:“陈寰谨,真巧。” 打扮得服帖又规矩的陈寰谨端着咖啡杯的手悬置在空中,他明显是意想不到的,以至于一声“你好”都哑口于唇。 优雅又修长的手指吸引了武筑的目光,一边感叹真是美丽又有气质,一边却在心里暗骂他的虚伪。 “你在这做什么?”武筑说。 “呵。”陈寰谨缓缓放下咖啡杯,陶瓷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如同他的冷哼一样清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同学说,这家咖啡店也有不错的料理。”武筑笑眯眯地对邺言说:“非要来尝一尝。是吧,邺言。” 邺言默默地接受了武筑的眼神,转而礼貌地对边上的两位点头:“你好。” “邺言?”窦静晓吃惊地捂住了嘴巴说:“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由于站着的缘故,本就身材魁梧的武筑看他们有了居高临下的意味,此时他对着窦静晓皱起眉头,似在回忆,语气却淡得轻佻:“我好像记得你。你是……生科院生物学系的?” “啊。是。”窦静晓慌忙站起来,伸出手说:“您好。武律师,久仰大名。” “你听说过我?”武筑握了握手。 “是。关于你的传奇故事流传甚广,在生科院也很有名。跳级,智力测试,辩论赛……最重要的是省级生物竞赛一等奖,这个奖项非常有名。我们系也有一部分人是获此奖而直接保送进来的。不过,你没有选生物系或药剂部也非常了不起。” “是吗。”武筑似乎沉思了一下,而后温吞地说:“窦静晓,窦小姐是吗?我记得你,大学时候有一个关系非常要好的男性朋友吧。不是我八卦,大家都传你们是生科院和药学院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众所周知,非常般配。况且你还长得这么漂亮出众,难以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窦静晓有些尴尬地将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发丝拨到而后,“他是曾经的男朋友。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分手?不会吧。早前还听留那儿的同学说,你们都要谈婚论嫁了。”武筑长大夸张的嘴巴,迎来了陈寰谨不悦的眼神呵斥。 “不。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为什么?性格不和?” “因为……” 陈寰谨起身说:“这是窦小姐的私事,今天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是单身的,过去的事你没有打破过锅问到底的权利。武筑,你应该学会起码的礼貌与尊重。” “我不懂。你说我应该尊重什么?”武筑反问。 “尊重别人沉默的权利。”陈寰谨不紧不慢道。 “现在陈医生居然在和我说权利?”武筑不怒反笑,反问道:“那陈医生你教教我,如何对一个说喜欢你的人,在发生关系后就置之不理的,如何与对方既保持着距离又维系着暧昧,这厢才清高地拒绝吃饭,另厢就慌忙赴佳人的宴。好一个两面派,游戏人间,正和反的理儿都让您一人占尽了。那么,留给我的权利是什么?是继续为您买菜做饭,还是耐心静候您寂寞难耐时乖乖做好暖床的本分呢?” “武筑!”陈寰谨厉声道。 “武筑。”邺言见状拉过武筑的手臂,被武筑挥开。 “我也没想到,向来清高的不得了的你有一天会沦落到吃别人啃剩的,捡一双破鞋合脚吗。” 窦静晓的脸“唰——”的红到了脖颈上。 陈寰谨的眼神像一道凌冽的刀锋,狠狠地剐在武筑没有教养的嘴上,恨不得一刀一刀把那张肆无忌惮的嘴给粉碎了。 谁也没想到,出声的制止武筑的既不是陈寰谨,也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7 不是邺言。而是红着脸的窦静晓,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每字每句都落地有声,清清楚楚道:“我和他分手,是因为我怀孕了,他仍然没有娶我的意思。总说等一等,等一等,等日子过得更好一些的时候再谈未来。可是,什么才是未来。”窦静晓低着头,声音不大,三个男人却都静止在原地,“我要的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多晚回家都留着一盏灯,柴米油盐的粗茶淡饭,温馨却不失甜蜜的早安吻,对我说就是一切,对他来说,却滑稽可笑。我们的想法在同居之后越来越远,我不喜欢睡觉时候他背对着我,回家总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冷冷清清的屋子。甚至,对多念叨几句的我忽然暴躁不已,争吵起来就失去理智,在气头上对我拳打脚踢,这才是我选择离开他的原因。” “如果谈过一场全心付出的恋爱,就被称为‘破鞋’的话,这对女人来说多不公平。武律师,您是一位大律师,纵然打赢过很多官司和胜仗,我也许反驳不过您的观点。但是,将心比心,你也应该谈过恋爱,喜欢过一个人的心情您不会不懂,为什么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这样过诋毁,恶语相加呢。如果您也曾与人真心交往过,您也全心全意付出过,希望你能平等相待我的感情,收回您的冒犯之辞。我也既往不咎。” “窦小姐,对他的话不必往心里去。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 陈寰谨尚未说完,被武筑打断:“你说的很对。我向你道歉。但这个人,并不适合你。” “也许如此,但也许不是呢。所以今天我们坐在这里相谈,我到了这个迫切的年龄,对感情的事看得倒不是像少年时候如此,非要喜欢一个人才与他交往。我努力过,喜欢一个优秀的人被屡次拒绝,我全心全意对喜欢我的男人付出真心,这样还不够吗。如果非要秉持着‘和喜欢的人结合才是正确的’这样钻牛角尖的方式,我想我一定是在自我折磨,自己放不过自己。我努力过,直到来这里之前,我都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是,他没有给我回应,那么我就选择放手。了断自己带着好感的心意。” “婚姻、家庭、安稳体贴的丈夫对现在的我来说,才是最渴望的。来之前,我对这场相亲充满了抗拒,还有一丝害怕。但是陈医生,不妨直说,我对您的印象很好,我想要的生活就是现在这一刻,清晨六点的阳光和出门前的亲吻,是您需要付出的,晚归时的一碗热汤和一盏夜灯,是我能做到的。你可以现在就否定我,但,如果您有兴趣……不妨我们继续聊下去。” 陈寰谨坐下,闭上眼沉思,只是一秒的时间,他思考结束,缓缓开口。 武筑挺得笔直的后背针扎似的发疼,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没了知觉,煎熬使全身在发烫,下一秒,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冰寒钻心。 “当然,乐意之至。”陈寰谨说。 疼痛啊,终于恢复了知觉。 邺言先从咖啡厅出来,武筑随后慢吞吞地跟出来。 邺言看看时间,说:“我必须打车回学校了。” 武筑仍站在咖啡店门口一动不动。 街边的奶茶店放着音量巨大的歌曲—— “ah bon vin bon vin bon vin boire bon vin ah pas trop pas trop pas trop pasrop 遗憾是少年时 爱与暧昧分不清楚 火会熄灭因为风的缘故 思念的旅人今宵酒醒何处” 店里的小哥摇晃着手上的奶茶问顾客“现在喝还是带走”,街边的路人行色匆匆,步履不停。 这是多么平凡的一天。 可为什么,武筑却觉得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难受。 为什么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扯高气扬,展示出他聪明、睿智、好强和精干的形象,却独独在他面前,就算收敛起所有的痞气和不洁,却仍觉得自己很低很低,像个十足的蠢蛋,幼稚又莽撞。 “喜欢”这种情绪,可真是折磨人啊,它可以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明与自信都消磨殆尽,使人变得伸手却不敢触碰,靠近却不敢多言,相遇即害怕分离,分离滋养无尽相思…… 无论是懵懂少年时,还是现在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触碰到“喜欢”的开关,便会原形毕露,脱下坚硬与强悍的外表,变成一个输家。 度过炎炎夏暑,武筑就病倒了。 张成丝毫不体恤武筑累垮的身体,还落井下石道:“再不来上班,我就扣你全勤奖。撤掉你的聘任合同,解除劳务关系,你的年终奖给大家分一分,也算你为事务所做的最后点贡献了。” 武筑在电话另头咳嗽个不停,“你,咳咳,还有事吗?” “有。在你揭难前解聘你,请问是否可以减免支付棺材费呢?阿门,武律师,我会为你……” 武筑“啪——”地挂断电话。 这个夏天热得出奇,提着公文包在空调房和太阳下跑来跑去,外加熬了夜整理上庭细节,次日站在庭上,武筑就感觉头重脚轻,往前一靠随时可以栽倒。 搭乘助理的车,强打起精神回到事务所,埋首查阅卷宗时想着有空再去诊所好了,没想到只是站起来去书柜拿个文坚,就猝不及防地晕倒在地。毫无意外是中暑了,武筑去社区医院拔罐后,感觉身体放松了许多,便又回到事务所上班,哪想体温反反复复,吃过退烧药热度反而升高了。 工作六年之久,武筑从未请辞过一天的假。即使是上学期间,他爱睡懒觉,喜欢迟到,却不会缺席课堂。这周,武大律师终于有了正当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睡个懒觉了,心情却分外惆怅。 诺大的房子只有病恹恹的一个他,武筑拖着沉重的身子,把拖鞋踩得啪啪响去客厅喂金鱼。 他盯着鱼缸里红、金、黑三条鱼,一边撒着饲料,一边幽怨地说:“看看我多尽责,病了也不忘照顾你们。陈寰谨啊陈寰谨,你这么对我,你就不心痛吗?咳咳。” 金鱼游得欢泼,丝毫不理会武筑,武筑更加自怨自艾了,戳着鱼缸说:“你们简直跟陈寰谨一毛一样,虚情假意,没有良心。” 这金鱼连同鱼缸是一位客户送的,听他介绍,三条鱼的寓意不求财运,求的恰是姻缘,武筑听了后很高兴,不过脑地直接给红,金,黑三条鱼安了“陈寰谨”做名字。 纵使有一身好厨艺,武筑却很少为自己下厨,一来怕麻烦,二来吃独食更加感觉寂寞。没有了胃口,身子还在发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他瞄了一眼锅铲就放弃了。来到阳台抽烟,武筑感觉肚子空空荡荡的,比胃更难受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8 的反而是心,生病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悲惨的吗。 “哈、哈、哈——”武筑插着腰对展翅在天空的群鸟练习大笑,鸟飞远了,留下一阵“噢噢——”的叫唤,像在嘲笑说:神经病,这里有个神经病。 武筑也不再把腰板挺得笔直,他捧着胃窝到阳台的躺椅上,夏天的热风袭袭,只有生病的自己,还要假装坚强给谁看。 不知躺了多久,安静的高层,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门铃声,过了一会儿,又反复按了好几下。 武筑窝在躺椅上的头猛然抬起。 等确认无误就是自家的门铃时,才慌忙说:“啊,来了……” 起身时,感觉气血不足眼前发晕,脚步打颤却不敢耽误地跑向门边。 “来了来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张爱华——陈寰谨的妈妈。 尽管上了年纪,张爱华仍非常注意形象,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盘起头发显得干净利落,眼神一贯的尖锐锋利。她提着两袋子,快速走进门。 “阿姨?”武筑的声音有些蔫,却掩盖不住吃惊。 “我看看。”张爱华把手心贴在武筑额头量了量,说:“热得很。吃过药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药?” “诊所开的。” “哦,我看看。” 武筑去到茶几上提来一袋子。张爱华翻了翻,说:“感冒疏风片啊?吃几天了?” “啊?一天,还是两天?” 张爱华的目光透过镜片瞅着武筑,握住他的手掌捏了捏,说:“指尖还在发凉,全身没力气吧。有没有鼻涕,痰什么颜色的?” “黄绿色。对了,鼻涕有血丝。”武筑一屁股坐在沙发说:“其它都还好,现在就是没力气,身体散架了一样。” “吃过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张爱华去到厨房打开锅和电饭煲看了看,说:“你现在也会说谎了?” “没……”武筑窝进沙发里说:“我睡前吃的。吃了外卖的清粥咸菜,只不过睡一觉就到这个时间点了。” “我给你煮点软饭,再炒盘青菜做一碗芋头排骨汤。一点油腥都不沾也不行,营养会跟不上的。”张爱华说着已在厨房动起手。 “阿姨,我都长完身体了,还说什么营养。”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身体要是一座房子,营养就是砖是水泥是钢钉,牢不牢固,全看这基础了。哎,晓彤说,你不是在练腹肌吗,那就更需要注意营养的搭配才是,蛋白质是关键,还有不能忘了碳水化合物。” 武筑“哦”了一声,眯着眼,闷闷地说:“阿姨,你是听陈寰谨说的么?” “说什么?” “我发烧了。” “嗯?他知道吗?” “他没跟您说啊。” “是你爷爷跟我说的,说你好几周没回家看他了,他估摸着你准是病了。” “才两周。他倒是什么都一猜就准。” “可不是,去年去公园锻炼身体,看到一处土坯子,就怀疑那儿有文物,结果勘测处来了一挖还真是。文管会的说,你爷爷果真是宝刀未老,那金手指指哪儿,哪儿就是宝。” 武筑听了“嘿嘿”笑了起来,“您是没见到他训人,尤其是对我。一周没看见我,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他从上到下刨一遍,爱之心切,明月可鉴,那时您才真清楚什么叫老当益壮。” “怎么不清楚。你小时候被他骂得躲到我家餐桌下,怎么拉你都不出来。我也劝他,别那么容易动怒,但他呀,好像是脾气越大,身子才越硬朗。其实你要有良心,你是被他一手带到大的,你爸妈管过你几分。是不是?” “是是是。”武筑慌忙点头。 “所以他看不见你,准是着急的。你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啊,小时候教你下棋,教你搭模型,骑着自行车送你去上学。他对你的好,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要记牢靠了。长大后都是得还的。” “我知道。您要说的就是良心呗。” “得。我也就对你说到这儿。你是聪明孩子,我说一遍你就会听明白的。” 青菜拨了三两下就乘盘端出来,张爱华解了围裙说,“芋头排骨汤还在炖着,饿不饿?要不要先来夹几筷子。” “哦。”武筑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忽然想到说:“晓彤几月生?” “快了。预产期就是这个月。”张爱华不由擦着手掌说:“转眼时间过得真快。你记不记,小时候你可害怕我了,说句阿姨好,都战战兢兢的要躲在陈寰谨的背后。现在啊,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说你,陈寰谨也是个孩子。倒不如说,你们在我看来都是小不点。日子就是流水,陈寰谨办完婚事,之后就轮到你了。” “什么?”武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他和谁的婚事?” “和窦院长女儿的。怎么?陈寰谨又没跟你说吗?你们之间是怎么了,小时候明明关系这么好,你又那么黏他。长大了还膈应了?”张爱华慈爱地笑着说:“上次相过亲后,陈寰谨就说对对方很中意。不愧是名门的千金,气质样貌学识都不错,和陈寰谨很般配。订婚酒席和亲家约在了下周的农历七月初八,订婚不打算大操大办了,等结婚的时候再办得隆重一些。窦院长和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本来陈寰谨的朋友也不多,我还想来拜托你当他的伴郎。小筑,小……” 八月的盛夏,天气炎热异常。 这样的天气让人倍感焦躁,一股气火从胃部涌上喉,捂住嘴却拼命呛了起来,咳嗽过一阵,武筑反而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掌心的血,头脑发懵,如临末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番外一《因为爱的缘故》b(一) 晚风阵阵袭袭,吹动蓝色的窗帘轻轻抖动,房内一片寂静,呼吸轻浅,睡意沉眠。 “陈……”护士还未出口“医生”两字,被陈寰谨用食指“嘘”住,示意小声。护士只好张着“哦”型的嘴向他点点头,走去值班室。 陈寰谨拿下门牌板上插着的病历单过目了一遍,然后收拢放回原处。 “诊断确认为急性胃粘膜病变,病例史:萎缩性慢性胃炎。病情:呕血、黑便、血压下降、血色素6.5,伴有晕厥、耳鸣、脉快无力、上腹绞痛等症状。目前已输血1000……” 透过虚掩的小窗向里看,靠近窗户的男人蜷缩着身子,右手挂着盐水,无法窥见表情徒留一个躬起的后背。想起小时候,他会一声不吭地捂着肚子弓成一条虾的形状,无视旁人的担忧,明明疼得额头直挂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39 汗,却忍耐地说“没事”。 向来严厉的张爱华也对这年幼的孩子起了不忍之心,道:“生病的时候要如实说出哪里难受,因为生病赋予人脆弱的权利。” 武筑却反驳:“男子汉永远不可以脆弱!” 陈寰谨不发声响地走过病房,脚步逐渐由缓慢变飞快,如果不快点走开,好像下一秒就会改变心意。 因为开会的缘故,延迟了下班,他绕道去医院后门的停车场取车,然后拨通另一头的电话。 “陈寰谨?”窦静晓声音轻柔地说:“开完会了吗?” 这个女人有着和外表不相称的坚忍,如果不是武筑出口不逊,陈寰谨或许不会对她引起注意。外表温婉内敛,谈吐文雅大方,内心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坚强,偶尔会说些小姑娘似的天真烂漫的俏皮话,引得陈寰谨反应不过来。 柔亮顺滑的黑色长发,是她的标志,也是从小陈寰谨对女人标配的印象。 如此再好不过,她符合陈寰谨对于另一半想象的标准。 “刚结束会议,我现在开车去学校。”陈寰谨淡淡地说。 从上次相亲至今,两人轻轻浅浅地保持着联系,出来的次数虽不多,但每次一呆就是冗长的两三个小时。对于陈寰谨来说,这已是极限,他从未陪过谁,或是和谁长时间相处在一块,即使是陈晓彤也深谙他的性格,有事拜托时都直奔主题。 窦静晓在大学附近租了一处单间,去年通过了研究生考试,今年下半年要在医学院开始进修研究生课程。现在,正在医科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研究所参与某项实验的研究组。 窦静晓柔声说:“你慢慢来,我在校门口老地方等你。” 陈寰谨回“知道了”,窦静晓说“注意安全”。 两人维系着交往的姿态却有着无法跨越的疏离感,也许这才是成年人的恋爱,计较付出与得失,计算后果与代价,真心藏在礼貌与拘谨背后。 将近两个月的往返驾驶,对于这段路,陈寰谨已相当熟悉,上了大道不一会儿就开出市中心,到了郊区。 等陈寰谨到达校门口时,发现窦静晓已站在那儿等候,她穿着清凉的短裤,露出白皙光洁的长腿,脸上略施粉黛,额前的碎发尚有几颗晶莹的水珠,看得出来,有细微打扮过,但痕迹并不浓烈。 “等久了吗?”陈寰谨走近了问。 “刚好五分钟。”窦静晓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偶尔抬头对视上陈寰谨的目光就赶紧低下头,更加显得羞涩。 此时已是九点多,天色昏暗,街上还有一群热闹的学生坐在小吃店里,大声地说着上午学生会发生的事。街边的奶茶店放着甜蜜的歌曲,小哥晃着手里的奶茶,用不成样的即兴舞蹈来迎接顾客。 奶茶店飘来炸鸡的香味,窦静晓不由地吸一口气喃喃“真香”,忽然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赶紧低下头。 陈寰谨问:“饿了?” 窦静晓赶紧说:“不饿。” 陈寰谨问:“要喝奶茶吗?” 窦静晓说:“那就买一杯布丁奶茶好了。” 等候的功夫,窦静晓提议道:“接下来要不要去操场逛一逛?” 陈寰谨点点头说“可以”。 两人漫步到操场,此时昏黄路灯下的操场还有嬉闹声,三三两两热恋中的学生情侣手牵手来散步,更多的是锻炼身体的跑步群,操场中的足球场还有练铅球的训练队伍。 陈寰谨穿着笔挺的蓝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那颗,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窦静晓很惊讶于这样一个永远保持典雅睿智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良好的家风和不俗的气质。 窦静晓说:“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寝室躺在操场上拍假寐的毕业照。那天太阳好晒,女生都在集体补防晒霜,尽管烈日当头,可是女生讲究非常多,但凡发现笑容上扬的嘴角有那么一小丢丢的歪了,都要重来好几次。后来,我累得直接趴倒在塑胶跑道上,啊,塑胶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窦静晓笑着转过头,却发现陈寰谨没有在听她说话。 窦静晓问:“你在想什么?” 陈寰谨回过神说:“抱歉。” 窦静晓不由发出笑声,“我还没责怪你,你就先道歉了。这要是成家以后,我们俩还怎么吵架呢?” 陈寰谨反问:“不吵架不好吗?” 窦静晓说:“哪有夫妻不拌嘴的啊。” 走了一圈后,窦静晓说:“你看在这操场上,我们俩是不是最老的一对?” 陈寰谨环顾四周说:“你还好,我比他们大了不止十岁。” 窦静晓吃吃地发出笑声说:“陈医生别那么耿直啊。” 走了两圈后,窦静晓说:“接下来要去哪儿再走走吗?” 没有回答,窦静晓转过身,陈寰谨竟然毫无知觉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继续往前走,脸上若有所思。等陈寰谨回过神发现自己独自走了好远时,才急忙回头。 只见窦静晓还站在原地,路灯下,用一副无奈的表情注视着他。 陈寰谨小跑回去说:“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窦静晓也不生气,问:“很重要的事情吗?今晚一直心不在焉的……” 陈寰谨没有说话,于是窦静晓也不说话了。 女人身上固有的变扭终是让陈寰谨败下阵来,这样的等待好像一个逼供,陈寰谨很不习惯。可是他提了口气又深深叹了口气,平静地说:“在想一个病人,刚输完血有点担心。” 窦静晓没有再追问,淡淡地说:“别太劳累了。” 陈寰谨说:“嗯。” 淡漠的口气横生出疏离,静默充斥在这对男女之间,亲密的距离承载不了相识的短浅,即使有心相恋,迫切建立起的恋爱关系也阻隔着一道陌生的后壁城墙,一头是她的受伤与渴望,一头是他的决心与希冀,靠近却无法共享。 窦静晓忽然说:“伸出手来。” 陈寰谨虽然茫然,但还是把手交给了她,窦静晓摊开他的掌心,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写着。 是一个“历”和“史”的甲骨文。陈寰谨当然知道,因为上周,他们才一同去博物馆的艺术展览中心参观过甲骨文的展示,那是少有的三次约会里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 历——林、止组成。 史——中、手组成。 所谓,历,过也,从止,厉声。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 那会儿,看到“历”、“史”的临帖时,窦静晓就颇有感悟道:“经历和记事都是过去式,当时气得要疯了,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事,也可以被时间一点一点冲淡,真不甘心啊。现在回想有过的经历,有做的对的决定,也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决定,但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40 这些都不可否认已发生了,时间的霸道就在于不经同意下就逼迫我们迅速成长。如果不是缘分,今天就不是你和我站在这里了,不是吗?” 时间是那么刚刚好。 现下,窦静晓说:“向前看,好吗?” 陈寰谨忽地收拢手掌,剑眉凌冽,用力握住停留在掌心的食指。 他们一道回了窦静晓的住处。窦静晓租的小户只有客厅连接一方小阳台,麻雀虽小,该有一样不少。她分出了一处用餐区,摆放上简单的厨具打造出了简易的厨房空间,阳台上藤萝缠绕,绿色、红色、紫色的花装饰在阳台。客厅处处都留有心思的布置,靠近门边的一个复古挂布上有九个小格子,里面放了零钱、公交卡、钥匙、收据…… 床边就是软座沙发,沙发前是茶几,茶几前是小屏电视机,电视机旁靠阳台的角落有一张多功能办公桌,进门时桌上的台灯还发着微弱的光,使人进门不至于完全看不清。 初次带陈寰谨来时,窦静晓就解释了,“房东把开关装得好远,我刚搬进来那会儿在这玄关跌倒了好几次。这台灯是节能型的,所以很省电哦。” 那一刻,陈寰谨的心有被触动了一下。 宜室宜家,是他想到的对这个女人的评价。 陈寰谨坐在沙发上,窦静晓为他泡了一杯紫苏叶作饮品。她泡茶非常耐心,先抓小拨干紫苏到茶杯里,然后冲入少量热水,接着拍碎切片的生姜,洒入杯中,约莫等到杯中热水变温,她便添入新的热水。 期间,她去阳台浇水,顺便与陈寰谨闲聊些其他。本来这紫苏叶的喝茶法是从陈寰谨那儿学来的,但陈寰谨说,搭配荷叶绿休可以帮助分解脂肪,有减肥之效,也可与红糖一起冲泡,缓解经痛。 今天,窦静晓又进行了新的尝试,与生姜搭配散寒祛湿。家里没有专门的茶壶,但窦静晓泡的茶渣滓都会沉淀在下。窦静晓将泡好的茶水饮品端给陈寰谨,陈寰谨从容地接过小抿一口,立即放下杯子。 窦静晓问:“很难喝吗?” 男人含蓄地笑了。 窦静晓端起杯子,才尝了一口赶紧吹着嘴说:“好辣。”立即喝了几口布丁奶茶压一压舌头上的呛味。她不死心地又尝试了一次。这次,她把茶水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再吞下,“咦?这样味道淡很多,试试?” 陈寰谨摇头婉拒,窦静晓坚持,陈寰谨只好说:“我不喜欢生姜。” 窦静晓说:“试一下嘛,真的不呛人。” 陈寰谨虽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推开她的手始终没有妥协。 窦静晓忽然仰头大灌了一口,然后紧迫地盯着陈寰谨看。她绕过茶几,坐到陈寰谨腿上,环住他的脖颈,将含在嘴里的茶水缓缓递送过去。 陈寰谨的双手垂落在沙发上,任茶水流入口腔,然后本能地下咽。运水工程完成后,两片滚烫的嘴唇还没有分开,夹着茶香细细绵绵地吻起来。 上次相亲过来,道别时彼此应承要“下次再见”,可一旦分开,联系便没有如此热络。陈寰谨很忙,工作间电话长期处于静音,休息时又不喜欢被人打扰,短信回复有时会超过一天。窦静晓不能用对一般人的考量标准评估陈寰谨,如果陈寰谨对她完全没有意思,那他大可不必回复,而不是等到都忘了发出过这么一条信息后,在半夜忽然收到好几前的回复,让她完全接不上话。 定下婚约之前,他们只约会过一次,是窦静晓提议的,邀请陈寰谨一同前去观看艺术与设计学院的创意设计大赛,也是在那次,窦静晓询问到陈寰谨的打算。 窦静晓说:“我父亲问我,对你怎么看。其实,我的意见已经清清楚楚摆在那儿了。我想,你也懂得。我们这个年纪,如果感觉不合适,也不需挂念面子或是顾虑其他,实在不必勉强浪费时间……” 陈寰谨说:“浪费时间?” 窦静晓说:“因为陈医生你的态度,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懂。既不联络我,也不回应我的联络。聊天、约会,从不主动,但也不切断与我的联系。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寰谨沉默。 她学着“懂事”不去打扰他的生活,但这种体贴是必要的吗,她想要一个可以打扰他的权利。 窦静晓用指尖摩擦着杯沿,缓缓地说:“我想结婚,渴望一个家庭。这从一开始,我就说了吧,所以,这样的耗着……” 出乎意料地被打断,是男人冷静自恃地低哑嗓音,突兀地道:“我同意。” 窦静晓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陈寰谨重新解释一遍,“我同意结婚。” 在之后的接触中,窦静晓发现虽然陈寰谨依然不喜欢主动,与其说不喜欢,更贴切的说是不擅长,但他不会抗拒她的靠近。比方说,再迟都会回复她的短信这一点,让她对凌晨亮起的手机屏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总归,是知道了他的态度。 尽管艰难了一些,但窦静晓仍有心去弥补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想,陈寰谨站在原地也没关系,那她努力飞奔过去就可以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窦静晓被压倒在沙发上。陈寰谨的手渐移至下,窦静晓一愣,领会他的意图后,旋即张开双臂环抱住陈寰谨的后背。之前有过几次这样的尝试,但最后却总是无疾而终。 窦静晓闭上眼,脑海里尽是下周二的订婚细节。陈寰谨亦然,那个紧迫的仪式仿佛一道催命符,快进了他们之间的速度,或者说由不得他们慢慢吞吞。 身下的女人呼吸转为局促,嘴里呛人的姜味和奶茶特有的甜腻交融在一起,令陈寰谨感到一阵迷惑。 甜腻? 很熟悉,但又有些差别。 他曾非常习惯这种含在嘴里的香甜…… 那是混合着温柔的霸道,直抵喉咙深处的强势,被侵袭后瞬间酥麻了四肢百骸,让他完全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陈寰谨的唇从脖颈滑至领口,窦静晓伸手去解他裤子上的皮带…… 忽然,被陈寰谨按住。 窦静晓不禁说:“又……”她没能说出口的话,又……不行吗? 戛然是如此的突兀。 不同于窦静晓起了绯红的面颊,陈寰谨面色土灰。 窦静晓伸手去碰陈寰谨的脸庞,问:“不舒服吗?” 被陈寰谨烦躁地拍开,说:“不。对不起。” 窦静晓已经整理好头发,抱着自己的双腿,安静地坐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窦静晓轻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恰好解救了这场尴尬的气氛。 陈寰谨接起电话,脸色一变,说:“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窦静晓急急地拉住站起的陈寰谨,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41 ?” 陈寰谨收起滑落在沙发上的外套,说:“刚输完血的病人又大量吐血,我得回医院一趟。” 窦静晓拉住他说:“那应该不关你的事吧。你明明是儿科大夫……” 陈寰谨已经走在玄关处穿鞋,说:“他是我的邻居。” 在他推门出去前,窦静晓想要拉住他,着急地说:“是武筑吗?” 陈寰谨没有应答地走了。 窦静晓抚摸着嘴唇上余留的温度,呆呆地愣在原地。 不是说好,每次走之前都要亲吻的吗。 “为什么这次忘了。”她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番外一《因为爱的缘故》b(二) 陈寰谨驱车回去医院,实际上现在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刚留下的震惊还在蚕食着他所有的思考,恰是黄灯变红灯,陈寰谨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闯了红灯。急急地与十字街的来车避让开,幸好是郊区,车辆还不是很多,对方也迅速地踩了刹车。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车窗。夜风吹来,吹散了热汗,额头和后背一片凉。 这几年来,他不是无心试着和其他人交往,只是相识短暂,麻烦于相处,从不深入所以不曾注意。就在几年前,被某位主动的对象半推半就之间上了床,到了紧要关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行”。 这算是一次意外,还是他出现了这方面的障碍?羞耻于猜测的陈寰谨,又找人反复试了几次,甚至不惜下到风俗店一试,结果一次比一次让人心灰意冷。 更令他不堪的是,在一直无法兴奋起来的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反锁在幽静密闭的浴室里,只要想到大学时代曾与武筑纠缠过的床笫之事,欲望便会在手心重新燃起,越是不想回忆起,回忆反而越是清晰地呼唤他每一处的感官,他的深入,他的逃跑,最后的交融与相拥,就这样加快摩擦,欲望无比顺利地绽放了。看着手心黏湿的污浊,陈寰谨流出了泪。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反锁在浴室里泣不成声的男人恼怒地捶打墙壁,凭什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生大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武筑毁掉了一切。那个一直随随便便就能获得成功的人,怎么可能明白他此刻悲哀到想死掉的心。 要不要就这样去死?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脑海开始快速地被痛苦霸占,愤懑又委屈的情绪无限放大。太阳穴上的筋跳跃了一下。陈寰谨冲去拿起剃须刀的刀片,悬置在手腕上方。 那条美丽的蓝紫色静躺在手腕最显眼处,散发着无辜的绝美,不可看见的一动一动运输着血液。 他开始想起这些年的失利,丢失掉硕博连读的资格,被揪出学术论文的抄袭,科室内的勾心斗角,与努力不成正比的一系列无法称心的恶循环。就在这时不知为何,陈寰谨想起了元宵节那天被送来的一个年仅7岁的男童,被麻心汤圆卡住了喉咙,抢救时已来不及最终窒息而死。 家长疯了一样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说:“连被汤圆呛住都能治死掉,你还做什么医生。我一定会告你的,你凭什么害死了我的娃娃,今天死的怎么不是你?” 他讨厌吵闹,但实际每天都在忍受呱呱之音。可就算如此忍耐了,人生的大楼还是被搅塌了,一想到未来……陈寰谨就觉得辛苦了。活着实在太辛苦了:父母的期许,武筑的纠缠,逼迫神经的工作生活,没有一样,是他选择的,却围绕着他,组成了他的一生。 多么可悲,他没有权利为自己做一次选择,家庭、工作、生活没有一样是想到就能高兴起来的事。尽管再卑微地应和了,却还是走偏了正道,现在连表面的趋炎附势都维持不下去…… 握着刀片的手感觉害怕,宣泄地大吼“啊——”之后,重重地放下。 他是个谨慎细微惯了的人,没有办法凭借冲动与莽撞做事…… 他没有办法。 而之前同意武筑留宿,发生了交欢之后,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祟,在许久不曾有过的一次痛快解放后他从火热变得冰冷,在武筑热情的冲撞中,陈寰谨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这种冰寒如窖的冷意从心脏散发,冻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封锁住他跳动的眼皮。 他无法再对任何人有反应。 这是多么不正常…… 可是又多么庆幸。 至少,武筑不是特别的。这样的事实,让陈寰谨死灰的心终究好受了一点。 不知自己是怎么停好车,现在站在了手术室门口。张爱华教训人的声音,听着都像是在水底下听岸上人的呼喊。 遥远,而模糊…… 一步之外,陈寰谨仿佛坠入深海之中,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在门外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来。嘴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手心里紧张的汗水,背上尚未风干的冷汗,在医院强劲的空调风之下,才一松懈所有的感官立刻叫嚣起来,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至,严实地包裹住陈寰谨。 张爱华说:“你怎么是这么没责任心的人。我先前跟你说过小筑病倒了,要你多照顾他,你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依旧撒手不管啊。他的父母从小就不在身边,爷爷年纪又这么大,他一路走来多不容易。他和你不一样,有那么好的条件和背景,还终日不求上进……” 天天都在说这些,烦躁的陈寰谨忍不住大声吼道:“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张爱华被突如其来的一吼震得说不出话。 还是坐在一旁的武筑的爷爷用不容违抗的口气制止了这场对峙,说:“既然都长大了,也不再是小孩子。陈寰谨也有自己要处理的事,武筑生病是自己不多加注意。陈寰谨你放心,以后武筑的事不会再麻烦你了。” 陈寰谨听得心里分外不舒服,为什么所有人都来苛责他。而那个生端者因为生病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软弱者就应该被同情? 就像以前,张爱华坚持的,聪明者凡事皆对。 如同笑贫不笑娼的歪理,不公平得可悲。 张爱华推了推眼镜,冷冷道:“陈寰谨,你这样没良心对人,不要渴求有一天别人全心全意对你。” 本来就烦躁不已的陈寰谨更有了摔烂这一切的冲动,他努力活成父母期待的样子,可无论怎么拼命,他们仍然觉得不够好。他天资不够聪慧,唯有勤以补拙,每天超越极限的奋起拼搏却仍换不来一个肯定的嘉奖,就连日常口头流露出对他的不满意都是那么明显。只会说着,邻居家的孩子更好一些的父母,让陈寰谨感到心凉又委屈。 他不是天生的君子,更没有与生俱来的成熟,只是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压抑中,明白了一件事:有一个院长父亲和主任医师母亲的小孩,是注定的可怜人。 正是他们口中赞不绝口的邻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邻难启齿 作者:悠嘎 分卷阅读142 居小孩亲手毁灭了他的一切。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武筑,非常的不喜欢。他独占了天赋异禀又活得潇洒自在,陈寰谨看不惯他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成功,毫不费劲地笑着生活的态度。即使是父母从不来探望他,被人遗忘的武筑也可以炫耀地说,我爷爷对我超级好。 假装自己是有人爱的小孩。自欺欺人。 就在被告白说了“喜欢”之后,陈寰谨对他的厌恶之情与日俱增。可是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维持了表面的相处,每当给他一颗糖的时候陈寰谨的心里都在嫌弃地呐喊“快点走开”。而武筑最擅长的是,就是“假装”。 假装自己对陈寰谨的厌恶毫不知情,假装自己是一个心思单纯聪明的小男孩,处心积虑地靠近,表面以哥哥尊称,背地里做着情人的事。 陈寰谨去到北方读大学,理由不是慕名北方的著名学府,而是避开武筑,避得远远的。心想着终于得以喘口气,没过两年,武筑如同噩梦般站到了他的面前。淡淡地说着“保送”的事,让悲哀的陈寰谨越来越感到忍无可忍,终于撕开脸皮找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公堂对簿,居然收到“因为我喜欢你啊”这样滑稽的回复,用一脸天真和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可笑的理由,让陈寰谨懵然质疑世界的南北西东是不是颠倒了。 还是自己的思考方式哪里出错了。 “我是男人”、“比你大了七岁”、“你是不是有病”这样的质问都没有击退武筑,陈寰谨不禁思考他所谓的“喜欢”是什么鬼东西。这个人真的是和自己来自同一星球的生物吗?! 为什么他们的思考方式可以如此大相径庭。面对武筑的装傻,纠正与劝导简直是在对牛弹琴,白费功夫。 可是在强烈的抗拒无效之后,陈寰谨渐渐冷静下来。在这个离家万里远的北方,陌生的城市,无人相识于他们,他也不必在乎任何人期许的目光和咄咄逼人的叨扰。武筑无疑是优秀的,而这样优秀的人却执着于自己。 虚荣的想法开始占据陈寰谨的大脑,被武筑喜欢着,是否意味着——陈寰谨优越于武筑之上? 武筑藏匿于细微之处的细心无法不让人动容,更难得是他给予的惦念永远不会迟到。就像是下雨前被送到的伞,感冒时找到的药丸。他的关心来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多一分让人觉得殷切过头,也不会少一毫让人觉得虚伪或不真心。 不得不承认,什么都不用思考,依赖上武筑这么一个人是极其容易的事。那是一段不可否认的旖旎时光,而随着研究生毕业,陈寰谨早一步从这场梦里醒过来。于是,在没有任何征兆下,按照预谋与武筑划清界限,独自回到这座城市,与另一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男人切断了所有联系。 陈寰谨仰头,医院白晃晃的白炽灯亮瞎了眼,现在还时常想起那段时光的点滴,陈寰谨自嘲,受害者充满罪恶感,这是怎样的诡异的纠葛。 眼睛感觉到光线的刺激,难受地闭上眼。指示灯变绿,医生缓缓走出来,与母亲交谈着什么。隔得太远,竖起耳朵也听不仔细,陈寰谨感觉身子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在用尽全力。 关医生侧了一点脑袋,穿过张爱华的视线看向走来的陈寰谨,说:“您儿子也一样很出色呢。” 张爱华冷着脸是不认同的表情。 关医生拍了拍陈寰谨肩膀,说:“怎么样?这么晚还赶过来,听张主任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很重要的朋友?” 陈寰谨没有答,问道:“他情况如何?” 关医生笑着说:“吐血量不大,属于正常的咳血反应。所以用冰盐水进行了洗胃,排出血块后输血800毫升。没事的。” 武筑躺在推车上被推出,这次,换陈寰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武筑让人觉得陌生,他醒着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安静。而那双惨白的嘴唇,曾不顾他的反对,压制住他的叫喊,用抵达深喉的方式凶猛地侵袭过他。 口出不逊、咄咄逼人是他,此刻的虚弱苍白、奄奄一息也是他。那么健壮高大的人,也会如此轻易就倒下。 孱弱的哀怜者模样不适合武筑,他应该更嚣张欠揍一些才对。 早前,陈寰谨拜读过保罗卡拉尼什博士的《当呼吸化为空气》一书,这位医生作者如今已不在人世,他经历了一段由医生变为病人的煎熬过程,在此他写下:白大褂不代表权威,病号服也不是软弱。 医生的觉悟在于全力以赴地救治病人,也要学会平静地接受死亡。陈寰谨所处的儿科尚且没有使他养成习惯死亡的能力,但有时在医院亲眼目睹病人长辞离世之景时,他会想起秋天的落叶。 寂静而无声…… 如同此刻的武筑。 强悍的人倒下了,医生笑着说“没事的”。这一幕,陈寰谨握紧拳头,感觉身上套着的不是笔挺的西装,而是武筑的病号服。 分卷阅读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