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 分卷阅读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内容简介: 娱乐圈包养,傻白甜忠犬金主攻×小白菜腹黑演员受。互宠。 多年以后,迪士尼乐园里,仅七岁的秦嘉树,揪住唐老鸭尾巴,天马行空地问:“呃小爸爸啊,你和大爸爸是米奇和米妮吗?” 陈家桦闻言一怔,又忽而听人喊道:“回来啦。”他抬头看见,不远处归来的秦覃,像滚过汤的抄手一样,汗津津的,却仍护了两杯气泡水,大约是怕冰块融化。 “傻子。”陈家桦笑了,阻止秦嘉树虐鸭,同时摇摇头答道:“我和你大爸爸呀,不是米奇和米妮,是米奇和布鲁托。”是王子和勇者,是小狐狸和小土狗,是穴居动物和蠢拙猎人,是陈影帝和秦金主,是他俩,以及他俩的故事…… 又名《婊子配的不一定是狗,也可能是忠犬》 傻白甜忠犬金主攻×小白菜腹黑演员受 1. 渝通会所,称得上a城的明星饭馆,不说多好吃,且论私密性是一等一的。然而,说来打脸,秦覃如今便躲在渝通套房的厕间里,偷窥饭桌上的某个人。秦覃不是饭桌那拨人的同行,更不是明星,准确来说,他是个私生。而他偷窥的人,叫陈家桦。 陈家桦的荧幕首秀是一部“青春”电影。偶然看过后,秦覃不记得这青春有没有打胎了。他只记得,戏里的陈家桦,眼睛细长,鼻子不高鼻梁却很直。半张脸都窝在校服里了,眼睛却四处张望,活像只不安分的小狐狸。 秦覃足够浅薄,陷进去了,成了脑残粉。这星,一追便是五年。 今早收到发小老俞的信息:你家小鲜肉在我家饭店订了桌呢。私生可耻,本应一扫而过的。但这次,他犹豫了。明天是陈家桦的生日,他很想亲口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而之所以会发展出蹲厕偷窥,只能说是一半机缘巧合一半损友害人了。 得见偶像的秦覃,没炸成天边的小粉花儿,而是操起了马桶塞,十分之想干架。就在刚才,饭桌上的眯眯眼导演,悄摸摸掐了一把陈家桦的臀,又咬耳朵说了几句话。秦覃本来只等陈家桦一掀桌,他便可以跟上去补一刀,把咸猪插成箭猪的。 但是他眼神一水样纯净的小狐狸,客气地回了导演的话,然后,收下了房卡,仿佛收下的只是一张普通名片。 这么说吧。这不是陈家桦第一次从这位导演手里接过房卡。这位导演也不是第一个给他房卡的人。 不要问娼妓之所以娼妓,没意思。 秦覃亲眼看着陈家桦和眯眯眼去了酒店。在酒店过道里,秦覃摸摸礼盒上印着的小狐狸公仔,掐着点儿,小声说了句: “生日快乐。” 2. 手机响了不下十次,等秦覃终于接听,对方急得要跳踢踏:“秦总,你可算听电话了。全兴那边的人——”“小阮,帮我查些事。”打断了对方的话,秦覃又补充道:“尽快。” 秦覃儿时有个花名——肉丸太子爷。顾名思义,他家是卖肉丸的。你搁超市看到a牌和b牌、c牌,其实都是他家母厂下的子牌。伪装出一副百家争鸣的模样,实则他秦氏祖传制丸一家独大。 自太爷爷辈开店卖手打肉丸开始,秦家便秉承闷声发大财的祖言。无印良品配匡威,秦覃活脱一大学生,还是处男那种,确实不像个富二代总裁,与浪成花孔雀的发小俞年生之间,硬生生劈拉出了一道阶级鸿沟。无论衣品,抑或人品。 秦覃吩咐下去不多日,便收到一沓偷拍照片,像是不通情分的针头,一扎一扎告诉他:小狐狸,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强加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的人设罢了。其实,他也曾想过,去接触这个陌生人。以他的财力,这并不难。但受到饭圈小姑娘的教悔,他恪守“远处陪伴,愿你发光”的本分,真可谓遥远的爱。 俞年生早年见他迷陈家桦迷得不行,也说过:“你干脆包了他算了。”秦覃当时愤愤然谴责,又加购了500套dvd替发小谢罪。然而,现在的秦覃,却从来没这么后悔过。他再次吩咐小阮,要到了陈家桦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两天后,陈家桦作客秦覃在城西的一套小洋房。秦覃终于能和偶像同桌而食了。 嗯,因为有钱。 3. 秦覃准备的都是陈家桦爱吃的。追了五年星,这些不在话下。 陈家桦真人看起来比荧幕上还要小些,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十分无害。秦覃开始怀疑照片的真实性。但转头想,人类果然都爱加标签。兔子可爱,所以不能吃兔兔,而大灰狼,死了也算活该。秦覃知道自己浅薄,只是没想到这么浅薄。 两人开始闲聊陈家桦拍过的电影。秦覃如数家珍。陈家桦很有分寸,一来一往,不多言不少说。他们越聊越开心,可秦覃心里清楚,这可不是一场粉丝见面会。 梳好头发,秦覃换上贴身西装,本就长相不差,拾掇拾掇与明星比也不差几分。现在的秦覃,如同一个翁缸,倒进了盐,倒进了醋,又混上糖水,包括他本人在内,也不清楚,他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放下筷子,秦覃正色道:“家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这之前,我已经和你的经纪人谈好了。从今天起,你就要搬进这栋房子来。你不能再和别人发生越界行为。换而言之,我,秦覃,会是你唯一的男人。” 陈家桦听过之后,楞了一下,突然笑艳了眉目:“是的,我的金主大人。” 一招就把秦覃的王霸之气给咽回去。思绪如团,左搭搭右搭搭,短路了。秦覃不经考量,把心底最想问的问出来:“我可以问你吗,为什么愿意?呃……包括之前的。” 陈家桦敛起笑容,嘴角甚至明显下拉,道:“很抱歉,我提供不了故事会这项服务。” 4. 当晚,两人是分房睡的。秦覃失眠了,脑子仿佛吞了磁带一般,循环播放陈家桦刚那一笑。媒体总亏赞,陈家桦是新生代里,难得拥有少年气的小生,既张扬又内秀。可就这么一个白衣小生,一笑便把秦覃给笑硬了。 “秦先生,你睡了吗?”门外传来陈家桦的声音。吓得正做坏事的秦覃,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陈家桦又道:“秦先生,我给你热了牛奶。” 秦覃没法装睡,只得迅速毁尸灭迹,然后人模狗样地开门,领过马克杯。正打草稿,看怎么圆场呢。一双手就抚上了他的脖颈,还摩挲了一下,对方轻轻吐出一句:“我的手还热着呢,给你暖暖。” 说罢,陈家桦便收回了双手,十分自然道:“晚安,秦先生。” 秦覃是注定无眠了。 一大早起来,秦覃顶着金鱼眼,险些尿不出。又在看到陈家桦给自己备了一桌早餐后,惊讶问:“你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 不是不会做饭么?”陈家桦缓缓解释道:“那是为了综艺效果,节目组才要求的。我其实做得还行。以后秦先生多担待。” 秦覃呆呆地哦了一声,盛一碗粥尝尝,眼睛嗖一下亮了,赞道:“好吃,这水平比得上老俞家的师傅了。”陈家桦只谦虚地应两声。本来吃得开开心心的。秦覃突然又难过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陌生人好歹是白纸一张。而陈家桦,他却是早早自顾自加了无数错误的标签。 出门前,陈家桦留了一下秦覃,上前去,替秦覃整整领带:“路上小心,秦先生。” 看着眼前这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脸,秦覃又想,标签加错了没关系,全删了,清零就好了。 那么,第一个要重新加的,就是“危险”了。这张脸,对自小循规蹈矩的秦覃而言,太危险了。他竟然有一刻想,为了这张脸,别说包养的区区几千万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陈家桦还肯对自己笑。 5. 这段日子,秦覃每天吃偶像做的饭,穿偶像熨的衣服,间或和偶像对对台词,好不逍遥。胖了三斤不说,连尾巴都摇痉挛了。 直至陈家桦谈起新戏,聊到眯眯眼导演,他才从资本主义的骄奢淫逸中幡然醒悟过来,察觉出牢不可破的阶级矛盾。 如果陈家桦知道自己知道眯眯眼和他的事,那么这样的语气,自然得可怕。如果陈家桦不知道自己知道眯眯眼和他的事,那么这样的演技,更自然得可怕。也对,他本就是个戏子,真有心演起戏来,自己又怎可能不被骗过去。 秦覃突然很绝望。他看着陈家桦在一旁替他收拾衣物,狠心打断这岁月静好:“家桦,你样貌好,又有演技,终究会出头的,为什么要接受潜规则,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后半句秦覃没忍心说出口。 陈家桦顿了顿,边继续叠袜子,边说道:“因为我想走捷径。这个理由,充分吗?”秦覃吃一记闷拳。陈家桦反客为主,问道:“那秦先生呢,为什么想要包养我?” 没等秦覃反应过来,陈家桦就替他回答了:“因为我这张脸,让秦先生很想睡一睡,对吗?”秦覃无法否认这个理由的存在。 陈家桦:“那秦先生,和之前想睡我的人,有区别吗?嗯……还是有的。秦先生在想睡的我同时,还很同情我。”陈家桦起身,把叠好的衣服带到衣物间,留下一句:“秦先生啊,这可有点不大厚道了。” 对话无疾而终。 秦覃以出差为由,一星期没有回家。陈家桦也正好要进组拍摄。秦覃松一口气,却在几天后,收到陈家桦助理的通风报信:“陈先生被马给挤伤了。” 早在达成包养共识时,秦覃便作主把陈家桦的助理换成自己的人。因为,他对陈家桦不放心。按助理的汇报,眯眯眼色心又起,哪怕陈家桦说自己有主了,也不死心。纠缠之下,才惊动了马圈。陈家桦虽没被马给踢着,但也撞伤了腰。 秦覃挂掉助理的电话,立刻联系小阮:给陈家桦的新戏追加三百万投资。又打给发小俞平生,扔下一个深水炸弹炸醒对方: “老俞,搞事吗?” 6. 秦覃憋了一股子气,自打第一次见到眯眯眼起,他就很想干架。 他伙同俞年生,把眯眯眼堵在巷子里头。俞年生本想当个输出的,但见秦覃手插西裤兜,长腿一踹,就把眯眯眼踹翻了两圈灰,他便一脸“哦豁”地旁观“别人家的孩子”学坏,心中暗爽非常。 年富力强的秦覃单方面碾压,眯眯眼毫无还手之力。完事了,秦覃一瞥,俯视趴地上的眯眯眼,字字咬牙道:“打你的是陈家桦的男人,记住了。”然后,弹弹手上的灰,朝闲得微信撩起了妹的俞年生仰仰头,示意离开。花三百万,揍一顿觊觎自己美人的公狗,肉丸太子爷觉得很值。 俞年生勾肩搭背样,好笑道:“勤勤呀,你要在媳妇面前有刚那半分硬气,你早就娃娃热炕头了。” 秦覃回想自己在陈家桦面前藏獒变金毛的秒怂样,沮丧得耷拉起了耳朵。他觉得,自己好像个终于追到校花的愣头青。哪怕别人说校花是个婊子,那依然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五年的花儿。 他认了,也许这就是脑残粉吧。 俞年生建议他送剧组人手一份肉丸礼盒,替陈家桦把门面做足了。秦覃觉得有理,但见俞年生笑岔气的模样,他立刻把送礼改成替剧组订一车的麻小。嗯,俞年生的饭店买单。他又托俞家的专厨,熬了几种滋补的汤,想养养陈家桦的身子。总而言之,这个发小的剩余价值可以说是被榨干了。 秦覃找助理要到了陈家桦酒店房间的钥匙。 他有点紧张。十多天没见,陈家桦也不知道又长好看了多少。秦覃想敲门,却发现房门只虚掩着,他便潜了进去。这时,陈家桦正靠在床上,腰后垫好几个枕头,左手还打吊针呢,右手却拿着翻烂了的剧本,一遍又一遍地斟酌同一句台词。 现在的秦覃,好想当个名副其实的脑残粉,喊出那一句: “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吗。” 7. 秦覃抬手以掩,清咳两声,且象征性敲敲门,道:“这么晚了,还在练台词?” 陈家桦有些意外,放下剧本,掀开被子,想下床去迎秦覃。“别别别,不要下床。歇着就好。”秦覃快步上前,犹豫两下,搂上陈家桦的腰,替他正了正身子,然后献宝样掏出几个保温盅。 瞧了瞧陈家桦,又瞄瞄他手里的剧本,秦覃试探道:“我、我喂你?”陈家桦楞了一瞬,复笑道:“那麻烦秦先生了。”秦覃点点头,随后屏住呼吸,将毕生之意志都用在保持汤勺平衡上。察觉到陈家桦在盯自己看,秦覃连屁都只敢一小撮一小撮憋着放。 一勺接一勺的。见陈家桦再次把心思放在台词上,秦覃没那么紧张了,便开始四处乱瞥。当他发现陈家桦行李里的一个狐狸公仔时,秦覃拿汤勺的手滞在空中,不动声色地说:“那个狐狸公仔还、还蛮可爱的。” “嗯?”陈家桦抬起头来,回忆须臾,道:“是我的一个粉丝送的。他支持我很久了。很有心。”又自随身包里拿出一些同款的狐狸饰品:有项链、有暖手袋,连狐狸图案的止血贴都有:“秦先生也觉得很可爱,对吧?”说罢,陈家桦朝秦覃,歪了歪头。 深吸一口气,秦覃克制住自己想撸狐狸的手:“很像你。” “像我?”陈家桦不解。秦覃郑重地点点头,指指小狐狸,又指指陈家桦,说道:“小狐狸很像你。” 陈家桦闻言“哦”了一声,戳戳小狐狸公仔的脸,又抓住公仔的手,朝秦覃摇了摇,微笑道:“那秦先生就是小狐狸的主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 了。” 秦、覃、卒。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会儿。周公按时来拉眼皮,秦覃在生物钟作用下,哈欠连连。陈家桦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酒店满房了。秦先生要不先在我这睡会儿?”秦覃连忙摆手:“不用,我在床边趴会就好了。”陈家桦进退有度:“那好。委屈秦先生了。” 秦覃是年轻人的皮,中老年的芯,只能当早起雀,熬不成猫头鹰。搁床边趴没几个响指,便响起了小呼噜。 “秦先生?秦先生?”陈家桦轻唤几声,没得回应,又等半晌,见秦覃睡得香,陈家桦放下手里的剧本,俯下身去,鼻子贴鼻子,嗅了嗅对方的气息,像在确认什么。而后,伸出红润如小蛇的舌头,舔舐秦覃的嘴唇。罢了,翘起嘴角,陈家桦用气声道:“晚安,勤勤。” 8. 考虑到陈家桦南方人的口味,秦覃提前在老俞的饭店订好了虾饺烧卖的早餐外送。 陈家桦小口含着鲜嫩的虾饺,无意啜了下倾出的汤汁,矜持又餍足。秦覃见这,又忆起昨晚令他血气下涌的一句话:“那秦先生就是小狐狸的主人了”,身心皆沉浸在投喂的忻悦中。 陈家桦吃饱了,唤来助理,叮咛助理准备些礼品,好带去探望莫名受伤的导演。陈家桦:“别的不好送,买些茶叶和兰花吧。到时候你也别多问——”“不用了!”秦覃突然粗暴地截了陈家桦的话,又盯着助理,冷道:“你先出去一下。” 等小助理出去后,秦覃一言不发,默默剥了只珍珠糯米鸡放到陈家桦的碗里:“人,是我打伤的。你不需要去探望他,以后更不需要看他的脸色。”陈家桦有些惊讶。秦覃也端不好他该炫耀还是该生气。两人便这样安静地吃了会儿糯米鸡。 还是陈家桦先开了口:“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其实,秦先生不需要这样,会给您惹麻烦的。” 秦覃:“不麻烦,我还嫌这麻烦来得太晚了。”说罢,见陈家桦难得有些呆滞,十分可爱,秦覃便开玩笑道:“你不要小看卖肉丸的啊。”陈家桦听后,嘴角含笑接过秦覃给他沏的消滞绿茶,小手指搔了搔对方的掌心,引来秦覃的对视。 狗耳瞬时一红。粉色像爬山虎,捎带上脸颊,也扑了高原红。 把陈家桦送去片场后,秦覃打给了俞年生:“老俞,你有空吗,上次提到的合作案,我想谈谈。”电话那头的老俞诧异道:“怎么了,之前不是说不感兴趣吗?”又见秦覃支吾不语,老俞即打趣道:“该不会是急着存老婆本吧。” 秦覃憨憨承认:“嗯……”这下,轮到老俞气急了:“你不都给他投好几千万了吗?!”对头沉静了好一忽儿,俞年生以为信号不好,恰巧要挂电话,却听秦覃缓慢而坚定地说:“不够。我想,包他一辈子。” 9. 陈家桦拍完戏,回到酒店,洗好澡卸了妆,换上一身蓝色绸缎睡袍。正准备微信勾搭金主呢,房门突然被人哐哐哐敲了几下。等他去开门,只见打扮骚气的俞年生和醉醺醺的秦覃,缠树根一样缠一块。 俞年生挑眉,道:“正好,他就交给你了。”这是陈家桦第一次见俞年生。他瞥了下俞年生搂着秦覃的手,以及秦覃信赖的状态,一霎间气场全开问道:“噢?敢问先生贵姓,好等秦总醒来后,让他谢谢你。” 俞年生一瞧,不得了,眼前这可不是秦覃说的小狐狸,敢情是得道飞升的千年狐妖。自家兄弟又是个不争气的,怕得巴巴割唐僧肉给人家吃呢。把秦覃移到陈家桦手里,俞年生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姓俞,你问他吧,我是他什么人。”然后,花枝招展地走了。 秦覃喝醉后,倒是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坐在床上。陈家桦翻出醒酒药,又热了些晚饭剩的冬瓜肉丸汤,备给秦覃暖暖胃。怎料,秦覃一瞅见清汤上飘飘荡荡的肉丸,便嚎一声哭出来,嘴里念念叨叨:“我不要吃肉丸!我再也不要吃肉丸了!” 陈家桦反应不过来,只不停问道:“秦先生,你还好吗。”秦覃没理他,眼圈红红的,像只大型犬蜷在角落里,孤零零咬着自己的尾巴,嗯哼嗯哼地叫。 陈家桦瞧见了,噗嗤一笑,引来秦覃警觉的一瞥。陈家桦放下肉丸汤,改口柔声唤道:“勤勤,过来。我们不吃肉丸了。”秦覃试探性朝陈家桦挪了挪,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十分像他的媳妇,便夸道:“你好好看。” 陈家桦好笑地点点头,拿来毛巾替秦狗擦脸,顺便撸了撸狗毛。酒精作怪,秦覃煞是不要脸,埋在这个长得很像他媳妇的人的颈窝里,不停蹭呀蹭。秦覃又抬头,使得两人的鼻唇将碰未碰,仿佛只要对方一呼吸,自己的气息就会被夺走一般。 秦覃:“家桦,你是家桦吗?”陈家桦早被秦覃蹭得蠢蠢欲动,声音低哑地回道:“嗯,我是。勤勤乖。” 秦覃闻言笑咧了嘴,在含住陈家桦嘴唇前,哟呼地喊了一声:“媳妇。” 秦覃不得章法地吮吸,又起身,一压把陈家桦猛扑在床上,凭借本能,抬起陈家桦的脚,勾在了自己的狗公腰上。陈家桦使劲儿偏头,才从大型犬的扑舔中喘过气来,刚想夺回主导,秦覃便挺了一下胯。两人的性器隔着衣物研磨。陈家桦不忍嘤咛出声,头朝后仰,裸露出白皙纤长的脖子。 如同发现了遗落在草原上的猎物,秦覃一口叼住陈家桦的喉结。没料到对方在床上会这么野,陈家桦抚了抚秦覃的耳朵,打算好好教教他的金主大人,什么是温柔的前戏。正当他把手往下伸时,耳旁的秦覃却突然没了动静,只管把头填埋在柔香软玉里,睡得好不香甜。 10. 秦覃醒来,发现自己换上了一身蓝色睡袍,懵了足足十分钟,觉得自己天灵盖仿佛被人撬开过,往里塞了1g小黄片。他迅速冷静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寻陈家桦。必须道歉,秦覃想。 他在套房阳台的藤椅上找到了陈家桦。陈家桦正随意歪向一侧,刘海没来得及打理,垂下来搭在左眼之上,手指夹了枚香烟,偶尔凑近嘴边,略略吸一口,再闷一圈白烟。秦覃怅茫,这又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陈家桦。 陈家桦很快发现了秦覃,碾灭烟头,拢一把头发,先向秦覃问早,又询道:“不好意思,秦先生抽烟吗?”秦覃找不到合适的道歉机会,只能闲聊起来:“也抽,但瘾不大。” 陈家桦了然点头,倏忽一步步靠进,托住秦覃的后脑,一下前倾,使得两人额头相抵。他笑了笑,温柔说道:“还好,没烧。我看秦先生昨晚有点烫。”说罢,松开秦覃,怡然走回了房内。 秦覃独一人,仿佛还能闻到,陈家桦刚说话遗下的烟味。他深吸口气,心想:“烟瘾大概是重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 两人收拾过后,秦覃开着俞年生的跑车送陈家桦去片场,而不是他自己的奥迪q7。 一直以来,秦覃的物欲并不强,数码产品也好、车子也罢,能用就好。他不像俞年生,浑身都是烧钱的爱好。但转头想,是天意吧,不止物欲,他大抵所有的欲望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要包养这样的美人一辈子,秦覃觉得,再多的钱也不够。 也是包了陈家桦之后,秦覃才晓得要做门面。送完这趟,他就要回公司了。毕竟肉丸太子爷如果继续消极怠工,大中国可能有几千万人吃车仔面不能加鱼蛋了。他特地借的跑车,就是怕剧组的势利眼,不把陈家桦当回事儿。 秦覃正出神,被一声秦先生唤回:“秦先生,昨晚是一位俞先生送你回来的。见他操劳,我想请他进来坐坐,可他拒绝我了。我怕是我做错了什么,秦先生不好交代。” 秦覃一听“昨晚”,先噎了一下,知道是俞年生,又见陈家桦一脸担忧,便安抚道:“老俞是我朋友,没事的。”陈家桦似懂非懂,喃喃:“朋友吗?”秦覃:“嗯,很好的朋友。”秦覃本也想找机会和陈家桦道歉,现在起了个头,正好。他正了正身子,慎重道:“家桦,昨晚是我失礼了,我很抱歉。” 陈家桦一顿,显然没预到秦覃会道歉。见车刚好停在一个红绿灯位,陈家桦解开安全带,支起半身,逼进秦覃,右手撑在驾驶座上,秦覃的两腿间,离秦覃的性器不到半指的距离。 陈家桦:“秦先生这样说,我会觉得是我服务不周的。” 作为一名成年男性,秦覃不会不知道,陈家桦这是在作出邀请。他们本就是小明星和金主的关系,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然而,秦覃不想。他不想陈家桦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不想成为睡过陈家桦的金主之一。 刚好转绿灯,秦覃替陈家桦重新系好安全带,不顾自己勃起的小帐篷,却也不敢与陈家桦对视:“家桦,我、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来。”陈家桦被拒绝了也不恼,只乖巧道:“嗯,听秦先生的。” 忽又想起昨晚的细节,秦覃脱口问道:“家桦,你昨晚是喊我……勤勤……了吗?”一讲完,秦覃自己先害羞起来了。勤勤,是他的小名,只有爸妈和俞年生才会这样喊他。年纪长了,爸妈渐渐少用了,也就俞年生还贱兮兮乐得逗兄弟。 陈家桦听后,有些局促地解释道:“我是昨晚听俞先生这样喊,才……才跟着喊的。如果秦先生不喜欢的话,我再也不喊了。”秦覃见不得陈家桦委屈的样子,挠头道:“也不是不能喊。呃……家桦你想喊就喊吧。” 要到了想要的回答,陈家桦扬起了嘴角,思忖片刻,又道:“秦先生如果觉得不自在,我以后可以,喊你‘哥’吗?”秦覃确实比陈家桦稍长一点。见秦覃没反应,陈家桦又问道:“可以吗?哥。” 我们的秦狗其实是死机了,陈家桦的一声哥把他半边身子都喊麻了。缓过后,秦覃忙道:“可以、当然可以。” 陈家桦得了准,一路上有意无意地,问些可有可无的话,譬如:这云像不像狗尾巴,这天会不会下大雨。每一句话,都带上一个尾音上翘的“哥”。秦覃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因心血不足而英年早逝。 陈家桦又扭头看自己,秦覃猜到他又要喊哥了,但没猜到他的下半句:“哥,你走之前,亲我额头一下,好不好。” 11. 陈家桦话音未落,风骚的跑车便稳稳停在了片场前。今天要赶一场早戏,他们到时街上连个卖豆浆的阿姨都没有。也不等秦覃回话,陈家桦便安静地闭上双眼,拢向驾驶座上的秦覃,睫毛微卷,眉目舒展,如同睡美人,在等待亲吻。 这般美好,可秦覃却明白,陈家桦可不是什么睡美人,更不会等待自己打救。他是小王子,赤脚走出了花园的小王子。而自己这个勇者,根本没资格在他打败无数恶龙后,轻飘飘地问他一句:“你还好吗?” 秦覃并没有亲吻额头,而是轻轻触碰了陈家桦的眉心,然后等他的小王子睁开眼,对他说:“家桦,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家桦默了一瞬,揉揉秦覃的耳廓,道:“哥,我要走了。”而后一刹靠近,脸贴脸的,肆无忌惮地笑了,仿佛是故意要秦覃记住这一笑到底有多好看。“哥会想我的,对吗?” 秦覃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在陈家桦下车后不到半个小时,开始想了。他点开了微信。陈家桦的微信名是“桦生”,而头像则是一张有树有云的风景照。秦覃琢磨琢磨,发了一句:家桦,记得吃早餐。在保温盅里温着,是瑶柱鲜虾粥。 发完后三分钟,陈家桦没回。发完后十分钟,陈家桦还是没回。秦覃好像暧昧期等待心上人回复的高中生,一会儿焦躁不安,一会儿摸摸对方的微信头像。啧,连头像都这么好看。 直至手机嗡嗡响,秦覃连忙瞧了瞧,却只看到“老俞”一句无缘无故的话:“施主,可还安好?”秦覃烦闷地回了个“冷漠”的表情。突然,秦覃的微博特别关注发来了最新消息。 @陈家桦:很好吃的粥,谢谢。配图是一身白衣戏服的陈家桦捧着吃光光了的保温盅。而就在粉丝疯狂抢热门之际,一个粉丝数为零的微博号@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默默地转评了:[害羞][害羞][害羞] 12. 正当秦覃踌躇,要怎么委婉表示自己看到了微博时,陈家桦早就悠悠然点开了悄悄关注,里面躺着一只宛如僵尸号的@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看到那三个[害羞][害羞][害羞],陈家桦仿佛能想象出秦覃呆到尾巴都不会摇了的样子。 助理:“家桦哥,李哥让我和你说些事。”见陈家桦收起手机,看向自己,助理继续道:“《明星大变装》请你下星期去上通告。我和李哥都觉得时机很合适,好给你保持曝光率。” 这个《明星大变装》陈家桦也听过,不算大火,但胜在播出平台好,节目也不至于无聊,用来炒炒微博话题,倒确实是合适,便问道:“节目组让我扮什么?” 助理有些得意侃侃道:“我和李哥,还有编导都商量好了,家桦哥你扮小龙女是最合适不过了。先不说效果怎么样,男扮女装这个噱头就有了,我们还可以——” 陈家桦:“我不去了。”说得好好的,陈家桦猛地撂下一句。助理摸不着头脑,又好生劝说几番。本来被总裁派来伺候小明星,还是被包养的,他早就心生不忿了,现在陈家桦又黑脸一张的,助理便端得高高地说道:“可这是秦总拉来的资源呀,秦总他——” “噢?”陈家桦再次打断助理的话,蔑笑道:“所以,你是要去和他告状,说我不听话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5 ,是吗?”见助理怵了,陈家桦又下了一棋“将军”:“想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又或者说,你的主子到底会听谁的。” 说罢,也不管小助理,点开了微信,打定按时逗狗,却见秦覃发来了一段小奶猫的视频:是只狸花,肚皮白白的,走路还颤颤巍巍。 秦覃:家桦,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小猫咪,怪可怜的,我想养它。 秦覃见陈家桦不回他,又发了个小狗哭唧唧的表情:求收留。 而这头的陈家桦,默默放下了手机,手背覆在眼睛上,呢喃道:“又他妈捡猫了。”六年前开始,这人就爱捡些畜生回家。真是一点都没变。也对,不是这样的话,现在的他也不会把自己也给捡回去了,陈家桦想。 13. 陈家桦从小就知道,很多东西生下来就注定了。猫这种畜生,被捡回去,能当上主子。而他这样的野孩子,被捡回去,只能和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婊子。 陈家桦的母亲叫伍庆薇,是个妓女。他没见过父亲,说是吸毒嗨过头,给车撞死了。多亏了父亲的死,有了赔偿金,陈家桦才能在伍庆薇久不回家的情况下,靠死人财像蛆虫一样活了下来。 伍庆薇睡过陈家桦班上一小半同学的父亲,哪怕她后来自杀了,小县城里关于这个漂亮女人的闲话也从不会少。陈家桦没去沾晦气,只和殡仪馆说一声:“骨灰都撒了吧。”伍庆薇的债主却自己找上了门。 十万块,许多人凑凑也就有了,有钱人吃吃喝喝也就没了。可陈家桦就是没有。剁手指别人也嫌脏了他的刀。这样白净的男孩子,债主有点脑子也该知道,怎么才能拿回十万块。逼良为娼逼良为娼,陈家桦有时想,他如果说自己是良,会有人信吗。 老天爷也许偶尔也能听到人们的心里话吧。舅舅伍庆明从天而降,替他还了高利贷,办了休学,说自己是演员,要培养外甥进入娱乐圈。陈家桦记得,当时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他们在嫉妒,嫉妒一个婊子的儿子。伍庆明是个三线准二线,演了许多戏,圈中人脉很广。在他们看来,陈家桦这条臭虫是要越龙门了。 领陈家桦进别墅的第一天,伍庆明对他说:“不能出门,不能和别人说话。”作为被捡回来的便宜货,陈家桦很听话,在三楼的房间里窝了一天。他靠在落地窗前,撩开窗帘,恰巧看到邻居家的小花园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手里攥了什么,一直在重复模拟投掷的动作。陈家桦心中默默嗤笑:“白痴。” 咔哒房门开了。伍庆明走进来,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远远指着那个男生,问道:“你羡慕?” 十七岁的陈家桦,头也没抬,回道:“不羡慕。”没说羡慕什么,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原生家庭给予某些人的不是学识,不是财富,而是自信和气度。可怕的不是他们的自信是一辈子的,而是你的穷酸也是一辈子的。 晚饭过后,陈家桦自觉回房。他心里清楚,这个舅舅不可能喜欢自己。只要到了十八岁,他就会离开。不读大学了。去工厂也好,摆地摊也罢,总有办法的。陈家桦打定了主意,伍庆明却冷冷地喊住了他:“十八岁就会让你出道。” 陈家桦滞了滞,低头不说话,伍庆明又奚笑一声,说:“背景找公关,说你父母侨居海外,洗洗就白了。”陈家桦顺从地点了点头。伍庆明起身,站在陈家桦面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衣服脱掉。” 手指掐进掌心,陈家桦一动不动。伍庆明见状,讥笑道:“怎么,不想给我操?”陈家桦梗着脖子,眼睛发红,就在他仿佛要发狂咬人的一瞬。“啪!”他挨了一巴掌。 伍庆明道:“臭婊子,你以为我会想操你吗。和你妈一样的骚,贱货。” “啪啪啪。”又是好几巴掌。直至陈家桦紧抿的嘴被强行扇开,伍庆明掐住他的下巴,往里塞了颗药丸,又拍拍他的脸,说道:“今晚好好伺候徐导。想明白了,是在这里给上流社会的人操,还是回去给农民工操,嗯?” 想不明白。陈家桦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可以拿蜜枣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对他说: “逗你玩的呢,你还当真了?” 14. 伍庆明开始训练陈家桦的声台型表。伍庆明的演技是真好,要求也是真高。“主角发现暗恋的女生喜欢的是自己兄弟,要表现的是怅惘和酸涩,不是你这个死妈的惨样。”说罢,照头扔了一本书,砸在陈家桦脸上。 陈家桦静若死水,捡起书来,又木然念了一遍台词。他确实理解不了这种小情小爱,更何况,他死妈可一点也不惨。 不能出门,陈家桦便终日在房间里念:“阿宁,只要你和阿伟能幸福,我就都好……呸,白痴吗。”气忿地摔掉台词本,陈家桦掀开一角窗帘,寻找他这些天来唯一的乐子。 看多了,陈家桦也知道了,那个男生是在练习掷铁饼。将近一米九,男生肌肉块不大却精练。眉眼里是宠大的小孩才会拥有的清澈与明亮。他曾听男生的父母喊过:“秦秦。”还是勤勤,或者琴琴?真娘们,陈家桦难得笑了笑。 只是掷铁饼的话,陈家桦也省得偷窥。然而他发现,铁饼男和一个秀气的男生,日日相约一路回家。铁饼男总是蜻蜓点水样,啄一下对方的额头。应该是怕家长看见,他们作贼一般前瞄后瞟,却又像个傻贼一样恋恋不舍。 陈家桦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台词酸得反胃。隔天,伍庆明却少见说了句:“还过得去。” 六年前,a城下了一场十年一遇的暴雨。铁饼男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像只被遗弃的小土狗,缩在纸箱里,等主人回心转意,连叫唤都不敢,怕主人讨厌它。陈家桦烦懑地别过头不看,讥讽道:“蠢死了。” 穿白衬衫的秀气男生没有再出现。铁饼男依然每天练动作。陈家桦依然每天念恶心的台词。只要你还怕死,生活就肯定还能过下去。 一天,铁饼男猛地狂奔一路,离家十几米,便大声嚷嚷:“爸,把车子开出来!”等他跑近,陈家桦才堪堪眺清:他怀中抱了只三花猫,手里拎了条断掉的猫腿,血浸红了他大半的衣物。很脏。脏死了。 陈家桦拉上了窗帘,没有再看。 他不想知道,这只三花能不能救活。他害怕他知道后,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就没人来救救自己。 15. 这之后,铁饼男在院子里练习动作时,陈家桦都能看见一只缺了后腿的三花在围着他转。三花应该是还没习惯,走两步,便摔一轱辘。铁饼男却总会停下手头的事,先喂它吃条小鱼干,然后托住它的屁股,鼓励它再试试。 “我忘了,我为什么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仅仅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6 记住了喜欢本身,却仍然希望她能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男孩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她。” 陈家桦念完了剧本的最后一句旁白。起身,走进浴室,放满一缸水。伍庆明吩咐过:“徐导今晚会来。”他需要把自己收拾干净。陈家桦浸在水里,如同回到了母胎,不再需要呼吸。 等他换洗好衣物,楼下乍然“哐哧”一声响。陈家桦下楼去查看,发现是窗户玻璃破了,而罪魁祸首,一块灰扑扑的铁饼,安然躺在地上,做错事后无辜的样子,十分物似主人型。没等陈家桦瞧细致,门铃又响起来了。 隔了一扇门,陈家桦能清楚听见一把爽朗朝气的少年音:“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好像不小心砸到你家窗户了,实在是很抱歉。”等了半会儿,秦覃又按一下门铃,再次问道:“你好,有人在吗?”还是没有答复。 看来是没人在家了,秦覃心想。他写了一张便条,贴在门上,阐明因由并表示愿意赔偿损失。这家人,怪得很,搬进来几个月,连个照脸也没打过。秦覃又朝黑漆漆的房子深处探了探,最终扭头离开。 直至确认秦覃走远,陈家桦才找回动作。他扫干净玻璃,捡起铁饼,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陈家桦不会开门的。不是因为有多听伍庆明的话。只是转身的一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身上为了讨好导演而穿的女装旗袍。 他不想第一次见面,自己是那么,那么像一个婊子。 16. 当天晚上,秦覃家所在的别墅区集体停电。听隔壁的车子来了又走,秦覃猜主人应该在家,便揣了盒蜡烛,预备再次登门致歉。 这次秦覃按铃后,对讲机很快亮了:“谁?”邻居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有些沙哑。秦覃清咳两声,彬彬有礼道:“你好,我是隔壁秦家的儿子。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对方明显一怔,才回答:“姓伍。” “伍先生好。”秦覃又复述一遍事情,期间邻居一直保持沉默。秦覃以为对方生气了,颇为忐忑不安时,门“咔哒”展开一条缝。 秦覃举起小手电,想给邻居打一束光,却听:“可以借手电用一用吗?你也请进来稍坐,我需要找找你的铁饼。” 秦覃自然应好,将手电筒交予对方。怎料刚一进门,光亮便灭了,还听见电筒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秦覃一惊,邻居解释道:“手滑,摔地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秦覃呵呵干笑道:“哦,没事,我用手机给你照照,我们一起找。”邻居倏然止住了他。秦覃不明其意,只觉得对方手指凉凉的,轻轻抚过,他便自脊骨生出了一股麻意。这位“伍先生”又蓦地推了一把秦覃。 秦覃毫无防备,往后一荡,好在多年锻炼,下盘够稳,以手撑地,可就在他将将找回平衡时,一个人已然骑在了他的身上,肆意揉搓他的性器,甚至拉开了他的拉链。秦覃反应过来,当即怒吼:“你在干什么?!” 陈家桦搂住秦覃的脖子,凑在他耳旁,轻喘道:“你不是同性恋吗。”秦覃发觉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不大对,握紧拳头,最后一次忍让道:“你放开我,我当没事发生过。” 陈家桦不疼不痒,哼笑一声,说:“我偏偏就是不想你当没事发生过。” 说罢,隔着内裤,含住了秦覃的龟头。 17. 隔了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潮湿的口腔给予顶端的强烈刺激,秦覃一顷晃神。陈家桦便得寸进尺,勾掉内裤,吻上他的性器,又蠕动起来,一边响起粘腻的水声,一边舔舌道:“上我,或者我上你,都行。” 秦覃忍无可忍,掐住对方的脖子,以超人的臂力,将其摔了出去。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秦覃扑扑两下,暗暗骂娘,摸索着走出了别墅。可一出来,秦覃就发觉不对了。 那人明显未成年,一副磕了药的样子,平时这里又秘而不宣。方才那人一动不动的,秦覃当下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想。琢磨片刻,仍是返回了屋内。借手机的光,他找到了当时“伍先生”躺的位置:有一小滩血,血迹滴滴答答引向房间。秦覃心中一紧,快步循路,试探地敲了敲门。 而陈家桦正靠在墙上,如同寄生的青苔,浅浅喘息。他刚才正好撞上,藏在角落里的玻璃块,背上受了伤。不重,可他却觉得好疼,好疼啊。身上疼了,神智便清醒了,记起自己被喂了药,更记起自己是如何骑在秦覃身上像只畜生一样求欢。陈家桦嘴里残留了秦覃下体的咸腥味,他将头埋起来,身子微微发抖。秦覃发现这一动静,问道:“你在里面,对吗?”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受伤了,你出来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秦覃换了个说法,委婉地问。“我没事,你滚吧。”陈家桦现在只盼秦覃离自己远一点,越远越好。见对方如此暴躁,秦覃觉得好心都喂了野狗,抬脚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见隐忍又低回的抽泣声。 陈家桦哭了。他可以明显听到秦覃下楼的声音。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不去想,秦覃救三花时的紧张神色,又自嘲道:“怎么,说你畜生,你还真跟畜生比上了。”这么些年,陈家桦没有哭过,即便他似乎是最有资格哭的。陈家桦明白,老天爷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是示弱,他就越想看你摇尾乞怜的丑态…… 突然,门外又来人了,说:“你不要哭了。”陈家桦一窒。 秦覃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门下缝照了照。陈家桦稍稍低头,发现一包小纸巾通过缝隙,艰难地怼了进来。门外的人又道:“刚才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或者帮你报警,秦覃没说这句,怕刺激对方。 陈家桦费力挪至门边,侧倚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问道:“你一直这么好心肠吗?”秦覃摸不着头脑,只憨说:“也不是。”见对方把刺收起来了,秦覃觉得能问出点儿什么,正想开口,陈家桦却再次赶客:“你走吧,我舅舅快回来了。” 秦覃:“可是你身上的伤——”“我真的没事。”陈家桦截了秦覃的话尾,又唔唔说了声:“总之,谢……谢你……” 陈家桦明白,秦覃会帮自己,可他丑陋的自尊心又在作怪了,他不希望秦覃遇见的,是这样肮脏无能又低贱的自己。他本能觉得,秦覃不会喜欢这样的陈家桦。他会变得光鲜亮丽的,一定会的,然后才能轻描淡写地和秦覃说一句:“我很好。”配得上你。 秦覃见对方坚决,只能说:“那好,我明天再来找你。你的伤,得好好处理。”陈家桦“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次,秦覃真的走了。他回家后,和父亲说起这事,当然,省去了不可描述的部分,只说邻居家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7 的小孩似乎不大对劲。 明早,秦覃和秦父去了物业办公室。物业一听,拍拍脑袋,侃道:“嗨,这家人搬来前就打招呼了,小儿子这里有点儿毛病,让我们好好看着呢。哎?他是唬着你们了吗?”秦覃想起昨晚,下身一紧,红脸道:“倒、倒也没有。” 物业神色松了松,又道:“不过没事儿,他们啊,今天早上就搬走了。”“欸,搬走了吗?”秦覃大惊。“是呀,搬走了好啊,这小区里头可都是高门大户嘞。也就秦先生你们家好相与了……”物业叨叨一堆话。秦覃大多没听进去,只呆呆想:“搬走了呀。”怎么说搬就搬呢。 而就在这天,徐勉导演筹备多时的青春电影《那个男孩,喜欢你》公布了选角动态:男主为刚满十八岁的新人演员——陈家桦。 18. 陈家桦的演员路是高开的。第一部戏入围最佳新人。第二部戏,在大导的冲奖作里,饰演旧社会门户贵公子,文革遭遇批斗,最终自杀。最佳男主虽则惜败老戏骨,却稳当当跨入演技派一列。期间演过的小配角,反倒给陈家桦挣了个最佳男配。后来,又上了部贺岁大片,大腕们闹闹哄哄的,票房依然破记录,好说给陈家桦撬开了知名度。 大伙觉得,陈家桦接下来,无论接商业片抑或文艺片,问题都不大。可陈家桦却硬生生绕过当红炸子鸡的位子,宣布停工一年,对外称:舅舅病危急需照料。陈家桦一路顺坡,少不了伍庆明的打点,粉丝们也心照不宣,纷纷吼着说,自己偶像有情有义。 可粉丝们不知道,陈家桦巴不得他这个舅舅早点死。死干净了,死利落了,省得像椿象一样,嗝屁凉了还要发臭倒他胃口。 这几年间,陈家桦下过无数黑手,然而,伍庆明非但都揪出来了,且下了“处罚”,要他为“不听话”长记性。直至年前,伍庆明查出肝癌晚期。医生诊断,活不过一年。哟,当真是报应不爽。陈家桦讥笑后,却好像脖子横了一把刀,而握刀的人,正是他自己。 伍庆明的报应来了。那他的呢,什么时候来。 这三年里,无论有怎样的苦衷,无论有多少迫不得已,有些事,他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当了婊子,他就不会去立这个牌坊,骗谁呢。他是该得到报应的,可审判他的,制裁他的,不能是伍庆明。 事情可以很简单。耗到伍庆明挂了,他退出娱乐圈。可陈家桦偏生选择,花一年,将伍庆明下的绊子,能摘了的摘了,不能摘的砍了。如果要问陈家桦,你真这么爱演戏吗?其实没有的。不过是,在暂别见面会上,陈家桦又见到秦覃了。 当时,秦覃一米九的个子,埋在姑娘堆里,像只小地鼠一样,偶尔冒个头,望一眼陈家桦,然后心满意足地藏回洞里。忍不住了,又再望一眼。这次,地鼠勤捂住胸口,“啪叽”倒在了洞边:“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 秦覃的心思太好猜了。女生尚且需要翻翻朋友圈,他直接搁脸上了:我喜欢你哦。 散场时,工作人员开始收集粉丝送的礼物:有纪念手表,有布鲁托公仔,甚至有亲自作词作曲的歌。陈家桦特意嘱托了,截一下高大男生送的东西。嗯,全场鹤立鸡群的男生,也就一个了。 瞧了瞧秦覃送的狐狸公仔,狐狸手链,还有印了小狐狸图案的信封,陈家桦噗嗤笑了。明明他对外宣称自己喜欢的是狗,这人倒给他送狐狸来了。信里都是些很普通的话,非常笨拙,不外乎“你真棒”、“永远支持你”、“一定会等你的”。落款是秦覃的微博账号。秦覃念书时是体育委员,作文能汪够八百字,便乐得想给自己一个么么哒了。实在不能要求太多。 陈家桦以为自己早忘了秦覃的样子,但事实上没有,他甚至能清晰记得,秦覃扶住三花屁股时,是怎样温柔地鼓励它:“别怕,再试试。” 既然他想看,我就继续演好了,陈家桦想。 19. 医院,对于陈家桦而言,很陌生。小的时候,生病没钱治,忍忍就过去了。后来,不知道是扛习惯了,还是打心底暗示过自己,反正陈家桦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很显然,一年前,他那次去医院,也不过是为了旁观伍庆明去死。 伍庆明不奇怪陈家桦会来。医生说过,也就这几天了。大抵是回光返照,他觉得精气神明显好很多,所以陈家桦来时,理好头发的他,分毫不像个罹患重病的人。 伍庆明从胸袋摸出金框眼镜,擦拭的同时,来势汹汹道:“你上次开罪了王总,没我保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吗?还是你觉得你这一年里得罪的人还少,你还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陈家桦默默拉张凳子,坐在了床边,徐徐说道:“不劳您老费心。” 戴上眼镜,伍庆明视野清晰了,人的中气也上来了:“呵,不劳我费心?要没我,你早被操死在犄角旮旯了,哪来现在体面的最佳男配?对,你是有天分,可你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做鸡的母亲吗?你去横城看一眼,男的女的,有多少人想挤到你现在这个位置。呵,你还真别说你不稀罕,你心里头装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陈家桦波澜不惊,站了起来,傲然睥睨道:“对,我稀罕。我想往上爬,我想把看不起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告诉他们,你们!连一个婊子都不如。但我再想,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说罢,斜眼瞧了瞧伍庆明的导尿管,如同在看一只战败的斗鸡,无用扑腾后,却藏不住掉满一地的毛。 这完全激怒了伍庆明。他揪起陈家桦的衣领,扬开手掌,却被陈家桦轻而易举擒住。陈家桦:“怎么,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赏我巴掌吗,嗯?”两人僵持半晌,直至喘喘呼气,才最终松开彼此。 伍庆明这一下,好像松口的气球,瘪成了沟壑满脸的模样,喃喃道:“你知道是谁领我进娱乐圈的吗?是你妈。”又猛然抽搐一笑,继续道:“哈哈,不要自以为是了,陈家桦。道德要求,对你跟我这种人来说,有意思吗?” 陈家桦无意再和一个疯子争论:“伍庆明,我最后和你说一句,听好了,你的人生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更没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哦,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陡然贴近伍庆明耳边,陈家桦一字一顿,道:“去死吧,老头。” 迈出病房,陈家桦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很累赘,可他却感觉从没有过的松快。他突然间,有了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演不了电影就演电视剧,演不了男主就演男二男三。能赚点小钱就够了,反正秦覃在信里说了,他都会追看的。呃,或许,应该先去见一下秦覃,不着痕迹地和他握手,然后说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8 大概是故意的吧,天下起了雨。陈家桦忘带雨伞,无法,只能在医院门檐下暂避。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预备打给助理时,住院部走出来两个人:高的那个,陈家桦再熟悉不过。矮的那个,陈家桦也没忘记。虽然没有穿白衬衫,但秀气的五官没怎么变化。两人的身影,和他当初透过窗帘偷窥到的相比,更般配了。 秦覃搀扶着术后出院的沈知衡,问道:“你还好吧?”沈知衡点点头,示意没事。雨,眼瞧着势头越来越大,两人三步并两步上车离开,自始至终,秦覃都没有留意到他身旁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狐狸。 车子驶远后,陈家桦摘掉墨镜和口罩,坐在医院的石阶上,望了望外面的滂沱,想起五年前a城那场十年一遇的暴雨,如梦初醒,十多分钟前雀跃的自己,跟个傻逼又有什么区别。伍庆明说的没错,是他自以为是了。 小土狗终于等到主人了。那他呢,又在等谁,又该去找谁。 20. 伍庆明死后,律师找到陈家桦,告知其遗嘱内容:伍庆明孓身一人,死后财产归陈家桦所有。唯有一个条件,必须把他和伍庆薇葬在一起。 然而,签领伍庆明的骨灰后,陈家桦随手便撒了。云去雨来,春至草长,消不去的孽缘归到自然万物手里,尚且不及蜣螂这种分解者,来得不可或缺。 陈家桦复出后,接不到什么好剧本。一来,人气下滑了。二来,大抵是报应来了。一个忠贞烈女的拒绝,是崇高的。一个下贱婊子说不,只会被当作议价不合。陈家桦开始接演霸道总裁,偶尔也会在电影里当个小反派。陈家桦本人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他对表演事业谈不上多少热忱。 同剧组的安相宜,是个童星出身的辣妹子,大四未毕业,见天愁毕业演出。陈家桦年少时会梗着说不羡慕,现在不能了,他确实是羡慕的,拥有这样那样忧愁的人。因为他们喊的“死定了死定了”,肯定是死不了的。姑娘好学,他得空也指导几句。他心里清楚,自己天赋在这。 后来绯闻曝光,若非安相宜慌张张来道歉,说是公司自作主张,陈家桦其实并不会在意。然而,安相宜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了。陈家桦摸摸她的头,叹气道:“小姑娘,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安相宜一听,涨红了脸,金豆子说掉就掉,絮絮道:“我那会儿读高三,逃晚习去看的首映……”因着抽噎,安相宜说话断续不成句,可她一见陈家桦虚虚张嘴,便急遽打断:“家桦哥,你先听我说完!” 陈家桦只能无奈道:“好好好,你说你说,别哭了。” 安相宜:“你当时演的温嘉年,说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走位,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家桦哥,我我我真的……”陈家桦掏出一枚香烟,点上,一边吞吐白烟,一边安静地听她讲完。 等安相宜终于吸捋完鼻涕,陈家桦道:“你们呀,喜欢的不是陈家桦,是演员陈家桦。”说罢,拍拍安相宜的头,转身离开。吐出的白烟,因为人的走动,散了,就像青春一样,无法复原。 回到住所,陈家桦查看了下微博,退居五线后,他和安相宜的绯闻并未荡起什么水花,连严正声明的必要都没有。 他习惯性点开悄悄关注。好为人师的他,刚还与安相宜说:“我不过是你青春期遗下的症结。”那秦覃呢,不也是他陈家桦青春期遗下的,令他讳疾忌医的症结吗。作孽了。 陈家桦每天都会视奸@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秦覃大多都是转发,配个大拇指或者小心心,十分僵尸。直到这晚,才终于有了第一条原创微博:“小狐狸最近拍的剧,都不合适他[心碎][心碎]。”陈家桦滑到这条时,心咯噔了一下。 呆滞良晌,他拨了一通电话:“喂,是杜导吗?嗯,我是陈家桦。我听说,您在筹拍一部片子,讲医生军人在西非对抗埃博拉病毒的。那,我直说好了,我希望里面医生的角色,您能考虑一下我。是的,我明天在渝通会所订了一桌……” 等电话挂断,陈家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害怕,秦覃连演员陈家桦也不喜欢了。 他知道,医生的角色很适合自己,演好了,冲奖没问题。但他也知道,这个机会,本不该轮到他。或许伍庆明说得对,道德要求,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真是没意思极了。 陈家桦摔开手机,把自己闷头在被子里,难得当了回鸵鸟:“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快的陈家桦,自然没有看到@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的第二条秒删原创微博:一张倒地哭泣的图。 配文:小狐狸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哦,还有假装手滑点赞后又取消的文章——“惊!童星安相宜的素颜丑态大曝光!” 21. 没有人教过陈家桦关于性的道德观。伍庆薇性急,和野男人在家里交媾。青春期的陈家桦碰见了,也只会坦然越过赤裸的母亲,漠视男女吸毒后佻薄的邀请。该教的母亲,没教,更别说便宜舅舅了。 拨通电话的第二天,在渝通吃过饭后,陈家桦收下房卡,和杜导去了酒店。整个过程里,他清醒而又浑噩。 他清醒地知道,一个器官的勃起与颓唐,可以换取他想要的。交换是等价的,这是伍庆薇唯一教过他的道理。他又浑噩。房门关上后,导演去洗澡了。陈家桦坐在床前,想了很多,其实也不多,到底还是一个秦覃。 陈家桦记得,当初伍庆明带他外出试戏,归来时,他趁伍庆明与物管交谈的间隙,一股气跑到秦覃家。站在秦家院子前,陈家桦问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他有预感,这个问题,将会费解一生。 秦家的院子,即便主人不在,从规整的铁饼、单双杠到惺忪的多肉盘和猫爬架,也能看出,主人是一个直白又温柔的人。“喵。”竖毛挺尾,三花防备着入侵者,却在进一步威胁时,咣铛又摔了,非常英雄气短。 陈家桦蹲下游移,按记忆中秦覃的样子,轻轻托起三花。“喵?”三花像是发觉了和主人相似的温柔,转头舔舐对方因紧张而发抖的手指。 三花的毛沾了泥,像个泥“杨过”。陈家桦捻水替它捋了捋,又在院子储物柜里找毛巾,却只瞧见换洗用的运动服。突然,来人了:“勤勤,是你在外面吗?”陈家桦一惊,仓卒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后,才知道自己作了贼,顺走了一件背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贼的背德感,就在当晚,陈家桦自渎了。 背心虚套在他的性器上,像在吞吐他的欲望。纤维的质感,是粗糙的,磨过了敏感的龟头,烫过了胸口。高潮过后,陈家桦一拉手上的黏液,尽数抹在背心上,如同抹在了背心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9 主人鼓起的肌肉上。如果这是真的,那人定会瞪圆眼睛,羞愧地嗫嚅,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不对,本来就是要欺负他的。 陈家桦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文要有情欲这个词。 六年后,酒店这张白床新被上,将要与他交缠的肉体,不是秦覃。这个认知,比秦覃不再喜欢演员陈家桦,更加可怕。 如果伍庆明还活着,大抵会嘲讽他一句:“婊子从良?”是的,这并不是陈家桦第一次和导演开房。他想起一句粤语谚语:“一次污两次秽三次无所谓。”可能是赌气吧,和死人伍庆明赌一口气,和过去的自己赌一口气。 陈家桦丢下洗澡中的导演,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他知道,他这一走,角色就玩完了。按杜导的地位,是连霸道总裁也没得演了。 他认的,等价交换罢了。无论是之前的一年,抑或现在,陈家桦并非有多在乎别人的看法。旁人说他是个婊子,他不会反驳。他只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稍好一点的婊子。只有这样,他在剖出自己鲜活跳动的心时,才有底气说:“喏,我们交换吧。”因为啊,他想要得到的那个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22. 陈家桦站在酒店电梯前,数着渐渐变大的数字,二十三到了又过了。 他想起,幼儿园的时候,有男同学邀请全班小朋友去麦当劳开生日派对。男同学头上戴了顶纸做的小皇冠,双手合十,在萤萤烛光下,孩子气十足,却又认真无比地许愿。当时只有五岁的陈家桦,也学着合起了小拳头,抵在鼻尖上,喃喃说话。他当时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同学。他以为他这样做,是偷了那位同学的愿望。小家桦嘟囔了几句对不起,终于小心翼翼说出口:“希望妈妈能早点回家。”他害怕打雷,而那几天台风正猛。 如今,二十三岁的生日,陈家桦不再怕打雷,也不会再许愿了…… 这时,两名穿酒店工作服的小女生认出来陈家桦,又碍于职业,不好招呼,只远远巴巴望着。陈家桦不确定有没有狗仔存在,保险起见,他上前欠了欠身,试探道:“你们好,请问有见到一位大概这么高,穿灰色外套,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吗,嗯他还带了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两位小女生听后,像摇鼓一样,摇了摇头,又忍住了尖叫,不让自己进化成唢呐。其中一位胆子大的,羞赧说:“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呀。你是在找谁么?” 陈家桦弯眼笑道:“嗯,亲戚来这边旅游,我得尽尽地主之谊。”又不好意思,歪头问:“或者,你们需要签名吗?”女生乐昏了,忙唤几声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然后开始翻包倒柜,找出自己最好看的小本本。 只要杜导的关系够硬,入住记录就不会泄露。最后即便狗仔拍到什么了,有这两个证人,要自圆其说,不难,陈家桦想。 然而,他却忽地看见,女生包里有一个礼物盒。盒上印了一只熟悉的小狐狸。女孩也发觉了陈家桦直勾勾的眼神,灵光一动,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陈家桦无奈笑了笑,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我的粉丝呢。”女生当场表示,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立刻马上就是了,又掏出礼物盒,解释说:“这个,我们在过道上捡的,呃就在a3027房那边,可能是哪位客人丢了,我们打算交给前台呢。” 陈家桦了悟点头,又指指附在盒上的贺卡,自然道:“这应该是粉丝送给我的,经纪人不小心落了。你们可以检查下贺卡上写的什么。”妹子翻开一看,果然,便把礼物盒给了陈家桦,又好说合了影,才脸红红挥手道别。 回到家后,一身风尘的陈家桦,长吁了一口气,略为拘束地拆开礼物。 精致的白盒里垫了红色绒布,绒布上躺着一枚镶钻的小皇冠,应该是订制的,因为皇冠上的纹理,恰是英文“fox”的变形。贺卡上写了一句很老气的话:祝我的小王子,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陈家桦端详几番小皇冠,好笑道:“娘们唧唧的。”却又郑重地把它戴在头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一个愿望:他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他希望,秦覃没有看见自己和导演开房,秦覃没有扔下礼物,秦覃更没有发现,他的小王子,其实是个大烂人。 然而两天后,经纪人和陈家桦说:“秦总要包你。”生日愿望,果然是不会实现的。 秦覃都知道了,以最坏的方式,并选择用包养来开始他们的关系。 23. 陈家桦答应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秦覃的包养。 第一次同桌吃饭时,秦覃对他说:“我,会是你唯一的男人。” 当时,陈家桦想:为什么有人可以脸上堆满了喜欢你,嘴里说的却扎扎实实捅你一刀。只有秦覃啊,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秦覃啊。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能怪秦覃,他并没有错。只是这样,陈家桦会觉得,挣扎许久的自己,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秦覃想靠近陈家桦,只需要给助理打一通电话。而他陈家桦,想靠近秦覃,想挺直腰板地靠近秦覃,好难。像只鬣狗一样叫嚣过,花光所有,最终也只能以一种人尽可夫的面目,出现在对方面前。 当秦覃问出来“为什么”时,陈家桦生气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秦覃的同情。他要秦覃爱上他,不是因为他有多惨,而是因为他足够好。可转头见秦覃一米九的大高个,窝小旮旯里踱步,陈家桦又释然了。这条傻狗,约摸是生来克他的。 自打上次片场一别,秦覃和陈家桦有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这部电影在国内拍完室内,还得飞西非取外景。两者间也只会为了配合档期,休息十几天。当初听经纪人谈起这部戏,秦覃当即砸了几千万,给陈家桦砸出来个男一号。他的小狐狸,理所应当要演最好的剧本。 可秦覃现在后悔了,他没料到,原来情歌里写的都是真的,原来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发疯。以致于,秦覃开门后,瞧见归来的人时,一拉便把人搂在怀里,埋头吸一把小狐狸的味,才算作是活过来,非常像个磕了药的。想想十几天后,陈家桦还得飞西非,秦覃又收紧双臂,像是勇者终于找到了宝藏,再也不愿放手。 陈家桦任秦覃搂着,勒疼了也只是说一句:“哥,我饿了。”秦覃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为了掩饰,便滔滔道:“家桦,我妈熬了汤,也做了几味菜,我从本家带回来的,热热就能吃。你先躺躺,好了我叫你。”说完,小狗一般围陈家桦转了几圈,确认小狐狸瘦了之后,心疼地抢过行李箱。 而陈家桦一进门,便发现两名新住客了:小一号的奶猫狸花和大一号的独臂三花。 三花后腿装上了义肢,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0 风凛凛的。秦覃挨个撸了一轮,抱起三花,介绍道:“这是我养在本家的猫,我见它们正好有伴,就回家把它接过来了。”又翘起三花的义肢,语调上扬道:“它叫过儿。独臂大侠,猫过。” 陈家桦朗声哈哈笑,摸摸猫义肢,夸张地说:“哇,过儿好帅。”过儿好像能听懂,主动舔了舔陈家桦的手指。一人一猫对视,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甩甩头忘了。 失宠的奶猫扒拉秦覃的裤脚,咕噜了一声。将过儿给陈家桦抱,秦覃自己托起狸花,说:“这只呢,就是我微信说的小猫咪,是个女孩子。”陈家桦见状,“欸”一声,故意道:“所以它是姑姑吗?” 秦覃:“……”小狐狸怎么知道的。 24. 不久后,秦覃将几碟家常菜端上桌,给陈家桦舀好乌鸡汤凉着,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说:“尝尝这个,不太甜,刚刚好。”又捡了虾仁最多的蛋:“还有这个,是我妈的拿手菜。” 轻轻拍秦覃的手,陈家桦含笑道:“够了够了,哥你也吃吧。”然后,挖一颗墨鱼丸,倾到秦覃的碗里,再然后,暗中观察起了小土狗的一举一动。直至秦覃趁自己不注意,密谋将鱼丸偷运回盘子时,陈家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覃明白过来,颓丧放下筷子,绝望道:“家桦,你又逗我。”哼起了小曲,陈家桦幽幽道:“哥,你这样很像奸商。”秦覃当初喝醉了被肉丸吓哭的事,依然历历在目。卖肉丸的,自己不吃肉丸,可以说是非常奸商了。 而后,哪怕秦覃辩驳好一番,肉丸之于自己,是如何怎样悲痛的童年回忆。陈家桦也只是敷衍点点头,一脸“我懂的”。 啊,真是个大宝贝啊,陈家桦心叹。 不料,大宝贝突然按下筷子,一捉锁住陈家桦双手手腕,很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地挠起了陈家桦的痒痒肉。秦覃念书时,练了多年铁饼,单论力气,小狐狸可谓惨败。然则秦覃有心让他,两人便你挠挠我,我挠挠你,你追追我赶赶的,十分幼稚。 最后,仍是陈家桦电量告急,率先倒在秦覃怀里,求饶道:“哥,我错了我错了。” 也许是春天来了,不明因由的,气氛便陡然暧昧起来了。 陈家桦穿了件轮廓宽松的灰色家居服。秦覃能轻易探摸劲瘦的腰肢,甚至再往下一点,他只需要再往下挪一点点,就能尝到两团软肉的滋味。 而陈家桦笑出了泪水,眼梢湿了,像是青枝上含待采摘的露水,又像是点在艳后脸上的晶石。同是男人,他一见秦覃的脸色,便挑眉戏谑问:“哥,你是在想什么坏事吗?” 这样的陈家桦,鲜活得如同伸出了小狐狸尾巴,在秦覃的胸口上一圈圈搔动。 秦覃仿佛中了蛊,捧起陈家桦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泪,一反常态,坦荡荡道:“嗯,我是在想坏事。”沉默了半晌,又牵起陈家桦的手,贴在唇边,温柔而坚定地说:“家桦,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你都能看出来的。” 陈家桦给这一波直球,打低下了头,僵硬地反问:“我、我又能看出来什么啊?” 秦覃不急,撸了撸小狐狸,一脸正直地占了便宜后,道:“我说过慢慢来的,现在看不出来,那就慢慢看,好吗。”说罢,餍足满满,想松手去给陈家桦热汤,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裤绳被扯住了。 陈姓狐狸抬起头来,狡黠一笑,世上注定就此多了一位秦氏昏君。 陈家桦一拉裤绳,秦覃便跌进了狐狸窝,弓起腰,伏在陈家桦肩头。“怎么,哥害羞了?刚不还偷偷摸我腰来着呢。要不要再往下摸摸呀。”又作势去拉秦覃的手。秦覃嗖一下,红成猴屁股。 陈家桦仍然穷追不舍:“哥不摸吗,那我摸好了。”说摸便摸,用力掐了一把秦覃的臀,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家桦!”秦覃羞愤的同时,陈家桦反像是浮在了空中,东不着西,天南地北问:“哥,你觉得我演戏厉害吗?”秦覃心想,废话。陈家桦也没真在等回答,又自顾自道:“那哥啊,我拿个最佳男主,送你好吗?” 同样的,你把你自己送我。我们交换,好吗? 没有雄性会愿意,以玩物的身份,与挚爱的人相遇。陈家桦强迫自己,将包养看作是交易。习以为常的交易,并没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这样,他仅剩的一点尊严,便能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一样,幸存下来。 他不是一个好问的人,然而,他最近总是问自己:一向温厚的秦覃,为什么会打人?为什么会在酒醉后,搂住自己边哭边喊媳妇?又为什么会每天给自己发上百条信息报到?呐,老天爷这次晃的蜜枣,是当真的吗?而他,是不是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喜欢? 他没有秦覃说的聪明。不过幸好,秦覃说了他可以慢慢来,那就慢慢来吧。更何况,“秦覃,你也该看出来了。”陈家桦心道,太蠢的土狗,他可不要拿最佳男主去换。 25. 这之后,秦昏君已然无心肉丸事业,把鱼蛋悄然打入冷宫,独宠狐狸蛋,且还是宝贝金蛋。事实上,以他俩现在的关系,下班相见,你说拥吻吧,过了,互相点头吧,又太疏远。但对秦覃而言,下班回家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小狐狸,金屋藏娇,不过尔尔。 这天,秦覃才转动锁匙,便听见陈家桦在客厅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和谁在语音。 “先把抿嘴戒掉吧,这是很不好的习惯。相宜,学会抑制表情,否则演什么都只是你自己……” 陈家桦倚在沙发上,头发像是刚洗过,发尾上坠了水珠。他拿着ipad,一边说,一边示范几个神韵。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秦覃伪装不经意挨近,才发现,原来不是在语音,是在视频。 有时候想人了,秦覃也会给陈家桦发视频邀请,然而,陈家桦都是拒绝的,再发来一条文字信息:“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秦覃嘀咕。小狐狸口中的相宜是谁,秦覃当然知道,于是顿时,整个人酸不拉叽的。 陈家桦:“喜怒哀乐的手法,学校老师肯定都教过。伤心,可以含泪,可以皱眉,甚至可以笑。你得靠你的理解,选出最适合方郡这个角色的,然后说服观众,方郡就该这样……” 秦覃第三次故意在沙发旁喝水时,陈家桦再也无法忽略小土狗焦躁的小碎步。然而,存了逗弄的心,他依然闲暇地和安相宜,讨论体验派:“相宜,说实话, 我觉得你本人和方郡是有距离的——” 忽然,一条毛巾盖在陈家桦头上,有力的手指温柔地搓动,手指的主人又此地无银,小声说:“先弄干头发。” 虽则秦覃思忖了分寸,又只露下巴,但声线和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1 指长,已然出卖了许多。陈家桦只好三言两语挂断,扭头看争宠成功的小土狗。秦覃尴尬地摸摸鼻子,意图肇事逃逸:“我回书房处理一下文件。”是了,到家大半个钟,都搁客厅里瞎转圈的秦总,终于决定醉心工作了。 陈家桦“哦”一声,默默垂眼道:“头发还没擦干呢。” 有时秦覃会觉得,碰上陈家桦,自己关于开心的最高值,高了,关于伤心的最低值,也低了。人生如果存在一条曲线,可能自打遇见某个人开始,差值因他,波动也因他了。 秦覃乖乖折返,替小狐狸擦头发,一下一下的,细致又轻柔。其实他很喜欢,陈家桦谈起演戏时的自信。这个人这么好,就应该站在最好的舞台上,发光发亮。若不幸蒙尘,由他来负责擦去就是了。 26. 当天晚上,秦覃神叨叨取出一本皮革相册,拉陈家桦一同窝在沙发里,边撸猫边看。 秦覃分析过后认为,自己目前算作观察期,离扶正名分,有一段路要走。同看儿时相册这招,既能合理霸占小狐狸,又能让对方多了解了解自己,十分完美。陈家桦大约也猜到秦覃的想法,缺的是了解,倒也没错。 秦覃:“这是我两岁时拍的。这个米糊,其实是我妈弄的墨鱼丸糊。导致我再大点吧,就整天觉得自己打屁都是肉丸味的。”秦覃难得说一回笑话,陈家桦很是捧场,笑得狐狸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又翻了几页,陈家桦突然吹一溜口哨,扒着相册里一个光腚小子,但笑不语。秦覃打马虎眼,试图跳过这页。陈家桦却故意一般,用食指抠了抠,照片上秦小覃的小鸡鸡。 完蛋了,秦覃想。他怎么觉得,秦大覃的大鸡鸡也应召起立了…… 陈家桦悠然往下翻:七岁的秦覃拿了劳动小标兵。十岁的秦覃学会了游泳。十三岁的秦覃拿了英语单词竞赛全国第二。 十五岁的秦覃穿了条窄脚运动裤,杠着校运会的班级旗,长成了所有女孩初恋的模样。十七岁的秦覃,和陈家桦偷看到的,不差几分了,也恰好长成了某个男孩初恋的模样。 再往下翻,是秦覃从斯坦福商学院毕业的学士服照。陈家桦记得,秦覃说过自己学习一般,便佯怒道:“哥,你真的很虚伪。” 秦覃一脸无辜,辩白说:“我在中学确实是班级中游水平的。”然而,他念的是a城最好的私立学校的精英国际班。这个中游,很中游了。秦覃想了想,又补充道:“唔,家桦,我打个比方吧,我就像是一茬再普通不过的鱼苗,只是因为幸运,滑进了好鱼池,所以长得腰肥膀粗的,但是,本质上来说,苗子都是没差的。” 别人敢这样说,陈家桦大抵会以为他在炫耀。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秦覃,陈家桦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精神上的富足。这样的人,是不需要攀比和炫耀的,反观自己,越是没有,便越是汲汲。 秦覃有心热场,力图好好表现,便掏出一张三人合影,敲敲里头的小胖子,卖友求荣道:“哈哈,猜不到吧,这是俞年生。他家做餐饮的,打小好吃好喝,养成了个小胖墩。” 陈家桦回想,当年确实有个小胖球经常出入秦家,只是外貌相去甚远,在酒店便没能认出俞年生来。 秦覃谋定再挖几张老俞的黑照,把兄弟论斤卖了。陈家桦却突然问道:“那,这个人是谁?”问的是,三人照里,秦覃、俞年生以外的第三人。“哦,这是沈知衡,我们三个算是打小混一块的了。” 照片里,沈知衡穿白色衬衫,戴眼镜,斯文又得体。“那他现在人呢?”秦覃有问有答,应道:“在英国读博。”陈家桦点点头,自然往下翻。又看了片霎,公司有急事,秦覃蹲书房捣腾去了。 凌晨一点,等事儿结了,秦覃潜回客厅,才发现,陈家桦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兜着一大一小两只猫咪。这画面,美好而温馨,搅得秦覃心里头软乎乎的。其实陈家桦错了,秦覃不是不会炫耀,是看炫的什么。 偷拍一张,秦覃想发微博,然而,遮脸也怕小姑娘们认出来。反正安相宜片场自拍,角落里藏的后脑勺,秦覃自己一瞧,就知道是陈家桦的了。想发朋友圈,又怕小狐狸看到,会显得很不要脸。 最终,秦覃选择拉开微信好友列表,点击“老俞”,轻飘飘地发送:妻儿双全[图片]。妻是陈家桦,儿就由“过儿”充任了。 老俞很快回复了:噢?那你很棒棒哦。 秦覃:是的[大笑][大笑][大笑] 老俞的内心如同这省略号,毫无波澜:…… 隔不久,老俞又发来一段语音:“话说,知衡快回国了,你去接一下风。我最近都不在a城。我仨再找时间聚聚吧。”秦覃楞了一息,回道:“成。” 27. 半夜,风卷雨夹了雷响,秦覃从陈家桦怀里,像只偷鸡蛋的黄鼠狼一样,把过儿和姑姑捧出来,安置在猫窝里。 过儿醒过来了,正想喵呜,见大主人“嘘”一指头,又小声对自己说:“乖点,虽然你们也是宝贝,但沙发上的可是心肝。”仿佛达成了男人间的某种心照不宣,过儿叼着姑姑,盘成一个两格信号的wifi,打起了小呼噜。 双手穿过小狐狸的颈后和膝盖,秦覃一挺腰,就把人稳稳抱在胸前。陈家桦因为动静,鼻腔唔哼几声,带了小动物的娇嗔,击中了秦覃的心靶,箭无虚发。 把一步掰成三步走,秦覃兀自想了许多…… 喜欢,有时候就是很庸俗的,因为脸,因为身材,因为性吸引力,因为刚巧经过电影院,因为电影里刚巧有他。但无论因为什么,当对方只是陈家桦的时候,自己选择了去喜欢。那么,五年后,这个人便会多了一个前缀——秦覃喜欢了五年的陈家桦。现在,再问为什么喜欢,已经没有意思了。 “唔……”陈家桦皱眉,朦朦忪忪睁开眼,发现自己悬空,一刹绷紧腰,又和秦覃对视,才松罢下来。秦覃自然放下小狐狸,解释说:“今晚雨很大,我怕你在客厅睡冻着了——” 嗯?不大对,应该是十分不对。秦覃扫两眼他们所在的位置,心想,太居心不良了。他方才想东西想入魂,只靠身体本能记忆,走着走着,就走过了陈家桦房间,停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小土狗莫名接上大灰狼的尾巴,秦覃百口莫辩:“家桦,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时,雷声很配合,乍然三响不绝,仿佛也在为秦窦娥鸣冤。 然而,陈家桦好是没睡醒,也不说话,径直走入秦覃房内,驾轻就熟掀开被子,一屁股坐在床上,鹊巢鸠占,然后对床的主人说:“哥,我困了。”再拍拍身旁的空位,狐狸尾巴快速甩了甩,对不愿侍寝的小土狗,很是不满。 秦覃适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2 时想起,江湖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我就抱着你睡不干别的。 深呼一口气,秦覃窜入小狐狸的领地,把手搭在陈家桦腹部,自后虚搂着。陈家桦扭头看一眼秦覃,拱了拱身子,两人一下子成了肉贴肉,喃喃道:“哥,晚安。” “哦哦,晚安。”雨声很大,陈家桦的呼吸声很小,秦覃的心很满。同样睡成了wifi信号的主人们,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肌肤相亲是人类乃至动物都共有的亲近方式。 将近清早,秦覃按生物钟醒来,怀里的小狐狸,像是假的,但又好看得像是真的。秦覃不舍地松手,准备下床,却听见熟睡的陈家桦嘴里嘟囔什么,应该是梦话,凑近一听,半句不懂。秦覃想起,陈家桦是南城人,会讲粤语,便硬着头皮,又偷听了一轮,才苦丧放弃,并在弄早餐时,给小阮发了一条短信:“帮我找个粤语老师。” 早上八点,陈家桦洗漱过后发现,秦覃早已坐在饭桌上,架好ipad,好像在看什么,沉迷得忘记啃吐司。直至听见熟悉的腔调,屏幕又浮现“金枝欲孽”四个字,陈家桦才讪笑问道:“怎么突然看起了tvb?” 秦覃颔首,认真回话:“业务拓展需要。”陈家桦不过问秦覃公司的事,也没怀疑一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土狗,安心切起培根。 第一集终于播完,陈家桦叉起一块,悬在空中,微微张嘴:“啊——”没从剧情里缓过来,秦覃憨憨的,模仿对方的动作,也张开了嘴,卒然被塞了一块肉。陈家桦:“哥,我晚上想在家吃火锅,你有空载我去买料吗?” 查看日程,事儿都不急,秦覃便应下小狐狸的小要求。陈家桦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道:“啊,还有被子,也得买新的。”秦覃狐疑,陈家桦一笑,舔舔刚喂秦覃吃培根的叉子,怡然道:“哥的被子太小了。” 28. 换上白色毛衣,配黑色修身裤,陈家桦把前发往两边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虽则口罩挡了五官,但要搁大学里估摸也是名校草。 其实,以陈家桦的年纪,本也应该才毕业吧。可能忙着找工作,可能忙着租房子,可能没什么大成就,但会是一个可爱的人。而不是,等到变成一个不怎么可爱的人以后,才终于明了,原来经历过的那些东西,叫作苦难。 秦覃在鞋柜旁盘数心里的小九九,同时给小狐狸递一顶黑色鸭舌帽。陈家桦以为他担心被拍:“哥,没事,我不用戴帽子。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拍的。更可况,我现在又不红。” 秦覃抢话:“怎么不红了!”一米九的小奶狗呲了自己一脸,陈家桦一边斟酌,要不要跳起来摸摸对方的头,一边不顾羞耻,昭告天下:“红红红,我最红了。” 把手里的鸭舌帽转成了陀螺,秦覃又调整调整自己头上的同款。关于情侣帽的企图可谓中道崩殂。 两人先去了床上用品店,看中一套蓝灰衬银的埃及锦贡缎四件套。可店经理说没存货了,最后一套只作摆放用,不出售。 秦覃心道可惜。陈家桦反除掉口罩,和店经理商量好一会儿,然后,朝秦覃wink一下,巧诈道:“买不到这套,表嫂得生气了,你说对吧,表哥?”这眨眼,像是抛媚眼一般,结果都是秦覃晕乎乎地回答:“嗯嗯,生气。” 最终,店经理不仅松口卖了,且赠送一小山有的没的。小狐狸心情大好,去超市买火锅料时,一口气买了一斤虾、一斤肥牛、三节筒骨、半只鸡,又站在冷柜前,优哉游哉的:“哥,这都是你家的肉丸吧。” 秦覃沉吟半会,捡出一袋芝心包,皱眉嗔道:“这个不是。”大有质问手下人员“朕的江山为什么混进一个异教徒”的打算在,再说明一番:“当然不只我一家在做肉丸。我垄断的不是水源,是码头。” 掂几下被抓现行的芝心包,秦覃继续说:“像这个,哪怕它能出现在超市里,也只会是最不显眼的位置。你们一眼能扫到的,便利店能吃到的,都还是秦氏的。”完了,秦暴君将谋朝篡位的芝心包往回放,却被小狐狸抄底抢走了,扔进购物车里。 陈家桦大大方方说:“我想吃这个。”秦覃:“……” 采购的东西乌泱泱挤一车尾箱,肯定是吃不完,但吃不吃得完,好像不重要。爱情最怕琐碎,经不起柴米油盐,可人们独独会向往有关超市的琐碎,大约是和“爸爸嫌弃妈妈做饭难吃,妈妈嫌弃爸爸有脚气”一样。这样的琐碎,会让人觉得,哪怕这个家再破,就是四根柱子搭起的一片空地,你我也不再需要风餐露宿了。 就刚才,陈家桦挑好一把娃娃菜,叨叨:“这个你爱吃。”秦覃当霎生出疯狂的想法,把陈家桦也藏进购物车里,一起结账了。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是他的了吧。秦覃笑自己傻,但又有点得意。 陈家桦略为困乏,在副驾驶上浅眠。秦覃这车,便开得前所未有的稳。 调高温度,又关掉音乐,秦覃想小狐狸能睡得舒服些。这时,刚巧进来一个电话,他迟疑半瞬,点了接听:“怎么?嗯,打不到车吗?三点吗,确实急。行吧,你在原地等我吧。” 又开了一段路,半醒之间,陈家桦瞧两眼窗外,发现车等在不具名的路口上。 “我朋友,有急事要去一趟j大,我来顺一下他——”秦覃这话还没说完,一位穿褐色风衣,戴半金边眼镜的男生,便打开后座的门,朝秦覃扬头道:“好久不见了,哥。” 突然间,陈家桦觉得自己醒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29. 不以貌取人,很难。有的人,天生一张考试不及格的脸,有的人,生来便把书读在了骨相里,五官也像是按某物理定律排列的。沈知衡便是后者,他捋了捋手里的档案袋,嘴上抱怨,神色却稀松平常:“好在有哥你,不然j大的老教授,又要埋汰我了。” 这类人,往往还与一个词有关——不凡,无论主观,抑或客观上的。 卡了秦覃回话的空隙,陈家桦伸出左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陈家桦。”口罩半摘,陈家桦在秦覃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獠牙。狐狸的美,本就应该是放肆的。 沈知衡一怔,瞟两眼秦覃,顿时明白,这冤从哪头来,策动一闪,像只眯眼蛰伏的豹猫,缓缓道:“你好,沈知衡。我在英国看过你演的戏呢。”又握住陈家桦的手,微微用力,说:“《陆公馆遗事》里,你演得太精彩了。尤其是瘪三跪在你面前那一幕……” 秦覃无意隐瞒,与沈知衡的一段,加之近来狗胆肥了不少,本打算直爽介绍说:“这是陈家桦,我正在努力追求的对象。” 然而,沈陈二人尔今侃侃而谈剧情,不时赏识地互相点头。堪当司机差役的秦狗,好像遇到了文采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3 飞扬的饭圈大大。半天憋不出一句影评的他,失去了搭话的余地,气得别了一挂隔壁车道的大众。 沈知衡:“你穿一身长衫,站在笼子里,一抬手抓住瘪三丢给你的生肉。就跟电影最后说的,即使死去,你也不会是僵硬的苍蝇,而是躺在用花做的棺材里的蝴蝶。” 事实上,陈家桦摸不清沈知衡说的是否客套话。不过,起码他知道了,当年自己看到的,原来不是小白兔,而是伪装的雪豹。本藏在雪地里了的爪牙,就在刚才,故意一般,把陈家桦的手捏出一道标记猎物的痕。 一狐一豹,以狩猎者天生的默契,同时止住了话头。 试探够了。 秦覃逮着机会了,开始夸媳妇:“家桦演戏是真的很厉害的。当时我看《那个男孩,喜欢你》,就想,怎么会有人演得这么好呢。”秦覃又重复说,温嘉年哭的时候如何,温嘉年笑的时候如何,满心满眼都是戏里他一见钟情的“温嘉年”,却没有留意到,陈家桦的眼神暗了下去。 陈家桦当然记得温嘉年,电影里那个穿白色衬衫,温吞的少年,那个成全别人,怯生的少年。以前没发觉,现在回想,温嘉年是那么那么的像,曾经透过窗帘看到的小白兔,像得如同一个无耻的盗版。而正版,就坐在后头。 陈家桦感觉自己,仿佛无意间打翻了一瓶墨水,流淌流淌,直至干涸。秦覃以为,陈家桦刚被吵醒,累了,便没再去找话,反而鬼鬼祟祟点开微信,给沈知衡发去一条信息:“知衡,不准打他主意。” 30. 秦覃是真怕的,沈知衡惦记上陈家桦。 当年,俞年生还没减成花孔雀,仍是只肥鸡崽。仨发小里出了俩同性恋,几率可以说是很大了。比gay会传染,更令俞年生感到可怕的是,他的兄弟一号和兄弟二号在一起了。 大概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又也许只是同类之间互相舔舐。秦覃年纪稍长,便明白过来,当时他只是需要,有个人来告诉自己:同性恋不是变态,你看,我也是呢。 沈知衡比秦覃更早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提出了分手。如果要类比,秦覃之于沈知衡,就像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心算的必要都没有,目测即可。 后来,秦覃到英国短期交换,住宿周转时,就住在了沈知衡家里。他俩自然地一起看球赛,偶尔因为曼联和巴萨大打出手。秦覃也大方地显露对陈家桦的喜爱,并遭到了沈知衡的鄙夷。 然后慢慢地,秦覃发现,自己珍藏的陈家桦电影dvd,以一天一张的规律态势,消失不见踪影,如同遭遇黑洞。他合理地怀疑上了沈某人。 沈某人一听完辩方陈述,便引经据典,乃至背诵律条,驳斥了秦覃的无理由指控,且反向怀疑秦覃,是想打击自己,好拿到核天体物理选修的第一名。 秦覃是不信沈知衡的鬼话的。 沈知衡的智商,打小超脱于俞秦之上。一口一个“哥”,挖坑把你埋的事,没少干。秦覃信奉一条铁律:沈知衡讲得越有逻辑,说明他越有可能在骗人。 事实例证,秦狗的动物直觉是对的。某一天,他无意在沈知衡的电脑上,看到了登录的豆瓣名: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 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文笔独到、观点犀利,在豆瓣上俨然大神号。这个号的成名作,恰好就是一系列关于陈家桦的文章:“新流派电影的表演美学评述——以《绿窗里的人》为例”、“改编电影叙事的线性与逻辑分析——以《陆公馆遗事》为例” 然而,一旦有人问:“楼主是陈家桦的粉丝吗?”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都会一个个单独回复,澄清道:“不是。” 事到如今,沈知衡和陈家桦,话带话地,谈论景别,谈论分镜,谈论天谈论地。发小的一肚子坏水,眼瞧是要决堤了。秦覃甩了个漂亮的车尾巴,急于撵走久未见面的前任。 车后座的沈知衡颠了颠,心下了然。他假装才看到,副驾驶旁挨一块的购物袋,惊讶说:“你们去我家买东西了?”陈家桦皱眉不解,他又眼神示意购物袋上的“知好超市”四字,笑道:“知好,是我姐的名字呢。” 陈家桦:“……”秦覃清咳两声,用他仨小时候的名号,形象解释一通:饮食一条街街霸、肉丸太子爷、连锁超市地主仔。 沈知衡不害臊,直白问:“你们是打算吃火锅吗?我晚上去蹭一顿好了。”陈家桦:“可以。”秦覃:“不行。”两人同时出声,一人想的是“瓮中捉鳖”,一人想的是“引狼入室”。 这个圈子,非常乱了。 31. 送走沈知衡后,陈家桦和秦覃回了家。 处理好筒骨,先炖个清汤底,陈家桦绑一条黑色围裙,挽起衣袖,露出起伏的肌肉,站在橱柜前,用心挑起虾线。而秦覃就在旁,一边承包洗菜的粗活,一边想,沈知衡到底几个意思。 当年,秦覃给沈知衡亮了串数字,问:“粉丝群,你要加吗?”沈知衡也不否认,回了句:“操粉吗?”后来,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个,要么是演员,要么是白净的亚裔。秦覃再次合理地怀疑上沈某人,是想撬自己还没建好的墙角。 左一个安相宜,右一个沈知衡,秦覃只想把小狐狸叼回窝里,用舌头舔遍全身,让别的阿猫阿狗,闻着味就不敢乱打主意。越想越是气急,“吧唧”一下,把左手上的番茄和右手上的鸡蛋,捏了个稀巴烂。 陈家桦见之,淡淡道:“秦先生,我是想要蛋清的。”秦覃楞了一霎,才知道是叫自己:“哦哦……” 洗干净手,在围裙上蹭两翻,秦覃安静地站在陈家桦身旁,像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大狗,眼睛滚圆,主人往右挪一点,他的眼珠子就跟着往右转溜。 目光过于赤裸,陈家桦只得道:“秦先生如果累了,就先出去吧,菜我来洗就好了。”然后头也不抬,专心处理虾滑,却突然被一座大山,桎梏在橱柜前。秦覃从后抱住陈家桦,一只手搂腰,一只手横跨肩颈,缠上了。 蹭了蹭陈家桦的脖颈,秦覃嘟哝道:“家桦,我不喜欢你喊我秦先生。”小狐狸像是被咬住后颈,不能动弹,放弃挣扎问:“那秦先生想我喊你什么。” 插进陈家桦指缝,秦覃掰了个不成形的十指相扣,徐徐说道:“家桦,沈知衡是我的初恋。你看出来了,对吗?” 又偷亲一口耳背,自豪地说:“你真聪明……不像我,总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生气,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 缠紧了手臂,秦覃既怕弄疼陈家桦,又更怕一不小心,小狐狸就溜走了:“我去和沈知衡说。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喊我哥,这样好吗?” 小狐狸身子猛地一僵,秦覃以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4 为自己终究是唐突了,当即松开对方。 只见陈家桦单手扯掉围裙,跳坐在橱柜上,双手后撑,右脚一勾,小土狗便已然落入了蜘蛛网。攀上秦覃的脖子,与之平视,陈家桦一寸一寸,看着这个人的脸,这个人的鼻子,这个人的嘴巴,沉默了许久,说:“哥,不止一眼,看了很多很多眼了。” 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偷看过你很多很多眼了。 陈家桦觉得,秦覃就像是猎人,一次又一次拿着肉,拿着温暖的禾杆,摆在狐狸的洞口,引诱他出来。 他不敢出来,因为他怕,怕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猎人,是认错洞穴了。等自己终于经不住诱惑,探出头来。秦覃才发现,啊原来你不是兔子呀,抱歉我放错洞了。 他更怕,上一次,这个猎人猎到的是沈知衡,而这一次的自己,算不上什么得体的战利品。 他没有在吃沈知衡的醋,该吃的几年前就吃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己竟然想,哪怕秦覃是认错洞了,也无所谓。他会好好演一辈子兔子。他演戏很厉害,不会露馅的。这样,这个从老天爷那偷来的幸运,就能一辈子了吧。 32. 当晚,沈知衡拎了瓶红酒来,算作是搭桌钱。他一进门,见过儿拱背竖毛的戒备样子,便含沙射影道:“啧,跟谁学的,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欢迎一下老朋友。”被喷了一身沙的秦覃,颦眉上前,如常拍手撞肩,招呼道:“来了?” 锅底早已“噗噗噗”地预热中。两人闲碎说了几句,就去厨房,帮陈家桦把大碟小碟端出来。沈知衡颇有雅致,顺手给鱼生盘雕了朵花儿。 在老秦家,秦爸爸虽然不做饭,但凡是吃火锅,都是他负责下锅揭锅的,先给媳妇涮满一小碗,再嚷一声:“可以吃了。”秦覃很好地继承了这个传统,又举起红酒杯,和沈知衡隔空碰了下。 沈知衡没有真喝,他瞥见陈家桦的空杯,问:“酒不合心意吗?”陈家桦摇摇头,回道:“不是,只是我戒酒了。”给陈家桦递一罐碳酸饮料,沈知衡礼貌地不追问。 这一桌三缺一的,打不成麻将,说什么也都是禁区,秦覃选择边投喂小狐狸,边和沈知衡谈谈工作,追忆追忆咸酸过往。仨发小里唯一不在场的老俞,屡屡被卖。 秦覃笑正欢,小腿肚猝然在桌面下被勾住了。他浑身一抖,呆呆看向小狐狸。 夹一块蛋饺到秦覃碗里,陈家桦说:“哥,尝尝这个,里面包的猪肉馅。”秦覃没来得及应是,小腿便被一只光裸的脚背,自上而下,熨了一遍,服服帖帖的。横行霸道的脚,最终踩在秦覃的脚上,休养生息,总算是放过呼吸骤停的小土狗了。 沈知衡听到了“哥”,先是挑一下眉,后又给陈家桦倒一颗芝心包,抢道:“秦覃不爱吃,这丸子,就我俩担了。听秦覃说,你过几天要去西非拍戏。我刚好去那儿调研过半年,当地也有相熟的几个朋友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说,不用和我客气。” 给沈知衡的酒杯满上,陈家桦承了情:“那真是谢谢沈先生了。”扣扣桌面,沈知衡示意酒够了:“喊沈先生太见外了,和秦覃一样喊我知衡就好。”陈家桦笑笑应下。 饭程过半,陈家桦放下筷子,懊恼自责:“忘记买饭后果了。”然后,底下的脚一用力,踩实了狗爪子,面上却歉意满满,对秦覃说:“哥,辛苦你跑一趟,去买个西瓜了。小区门口左转的巷子里,有个大伯,每晚都会蹬小三轮来卖瓜的。” 委实是不乐意这两人独处的,然而,秦覃又不想当着旁人,拂了小狐狸的面子,只好哒哒哒地快去快回。 秦覃离开后,陈家桦抽出一根烟,遥指一下阳台,问:“沈先生抽烟吗?”沈知衡接过烟,爽快地起身。 这时的a城,乍暖还寒,阳台上没了卷雪,弱风却依旧锲而不舍。沈知衡觉得正好,可以醒醒酒。陈家桦拇指一滑,“啪嗒”亮了打火机,他叼着烟,凑近漆黑中的火源,却发现,沈知衡也靠罢过来。两人头半挨着,把烟给点了。 随意靠在杆上,陈家桦用“今天月亮真圆”的语气说出口:“听说,沈先生想追求我。” 33. 沈知衡啊哈一声,抖抖烟灰碴,语气非常肯定:“秦覃告诉你的?”耸了耸肩,陈家桦没有否认。 脸颊内陷,沈知衡嘬一口烟,像只大猫在伸懒腰,自然说道:“我和秦覃谈过,你也该知道。我俩不合适,我提的分手。”然后,又像是抓到了一只漂亮的小耗子,压低声,说:“但是他也没说错,你这款,我确实挺感兴趣的。” 陈家桦淡然处之,摇头笑道:“沈先生,你说笑了。”又截在沈回话前,赓续道:“秦覃在你来之前,教给我一件事。”沈知衡:“噢?”手插在裤袋里,沈知衡抬头瞧瞧这天儿,半片云没有,月亮连个遮掩也莫得。 把烟头摁在玻璃缸上,陈家桦不徐不疾地说:“他告诉我,你越是煞有其事,就越有可能是在撒谎。” 碾一圈灰,以确保火种灭了,陈家桦滚车轱辘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秦覃根本不可能发现碟片丢了,更不可能知道豆瓣账号。我说的没错吧,沈先生?” 推开门后,沈知衡第一反应,找的是谁。吃火锅时,沈知衡又是给谁涮的娃娃菜。陈家桦心里有数。沈知衡很高明,只可惜,同样的隐忍,忍了六年的陈家桦,烂熟于心。 沈知衡沉默良久,不回话。直至食指被烫到,他才发现:呀,原来只剩个烟屁股了。 从“哇”一声,赤裸裸来到世上起,沈知衡便样样不缺。无论金钱相貌,抑或智商情商。连中二期的目中无人,都能为世人所谅解,因为他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本。可以大言不惭说,没有沈知衡要不来的,只有他丢掉不想要的,譬如秦覃。 两人初恋时,秦覃总爱夸他:“知衡,你真厉害。”然而,沈知衡却十分不爱听。 因为,在他听来,秦覃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语气,去夸路边的一草一木,去夸沙漠,去夸银河。没有情欲和占有欲,秦覃就像是一名游客,在感叹美景的美,却独独不会把美景占为己有。 沈知衡可以肯定,秦覃对自己,至少不是爱。所以,他要求分手。他在心里估算,约摸等个三五年,秦覃大抵才能学会,怎样不像爱地球上的70亿人一样,去爱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事实上,他猜得无比精准,秦覃的确学会了。 在英国时,秦覃拖他一伙看《陆公馆遗事》。戏里的陈家桦坐在酸枝椅上,俯视跪伏在泥地里的瘪三,用脚踢起瘪三下巴尖,嫌恶地摆了摆头,又在瞧见瘪三面红耳臊后,恣意地笑了。 面对这一幕,秦覃浑身温和的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5 气场猛地一沉,然后,偷偷嘟囔一句:“他真棒。” 当时,沈知衡想,如果自己不在场,秦覃会直接硬了吧。仅仅因为陈家桦笑了,秦覃就成了一口漩涡,是要把电影里的人生吞活剥的,又突然停止,仿佛打定主意——先溺死再吃掉。 沈知衡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得不到好的,而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二元一次方程,最简单,但也最可怕。解开以后,那个x,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了。 沈知衡清楚,秦覃是张一次性答题卡,涂了就涂了,选了a了就是选了a。哪怕“沈知衡”才是正确答案,秦覃也不会改。如果,非要拿橡皮去擦,这张纸也同时废掉了。 《针对陈家桦的相貌演技以及捏造人设的情感倾向性研究》写过百万字,也是一纸徒劳。只要秦覃,觉得陈家桦好,陈家桦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而他沈知衡再好,也仅仅是,橱窗里的人形模特,永远只能安静待着,一旦贪心做了个鬼脸,便会把秦覃,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 沈知衡忠于体面,他不可能丑陋地挽留。然而,他又打骨子里,篆满一壁草书的“嚣张”。生来就是豹子,至死张牙舞爪。他很清楚,“爱秦覃的兄弟”和“爱陈家桦的情敌”,哪一个能留下来,光明正大地对这段感情,说一句:“我不同意。” 34. 兜一大圆西瓜,秦覃回到家时, 陈家桦和沈知衡正坐在火锅桌上,一边吃芝心包,一边用粤语聊天。漱洗干净水果刀,秦覃把一半西瓜分了,另一半搁冰箱里冻着。等他终于忙活完,沈知衡仍然时不时,拿粤语和陈家桦搭搭话。 小土狗不乐意了,递给沈知衡一块瓜,竖起狗耳朵尖,打探:“什么时候学会的粤语?”接过西瓜,沈知衡咬一小口,啧道:“真酸。”又扬眉反问:“学一门语言,对我来说很难吗?” 秦覃:“……”陈家桦浅笑,也尝了尝,向客人抱歉地点点头,幽幽道:“不应季,是会有点酸的,沈先生。”客气应下,沈知衡瞟两眼秦覃,心里甚是嫌弃,想:“怎么总惹比自己聪明的。” 晚十点,三送请走了沈知衡,秦覃自告奋勇,要帮陈家桦对台词。从ipad里调出几篇论文,陈家桦揉揉狗头,说:“哥,我得先琢磨琢磨,沈先生给我发的病毒研究资料,都是戏里会涉及到的。今晚就不对台词了。” 狗尾巴翘起来,又垂下去,秦覃狂打嘀咕:“他一个天文学博士,也懂这个么……”有意捉弄小土狗,陈家桦“啊”一声,尾音很长很长:“沈先生说,他上一任男友是哈佛医学院的病毒学家。”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任,好像是有个医生来着,秦覃撇嘴心想。 争宠失败的秦贵妃,只好转型艹体贴人设:“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人字拖之类的,听说是要多准备几双。”陈家桦:“好,谢谢哥。”又指指柜子上的小方块,说:“沈先生送了我一个药盒,到非洲能用上的,麻烦哥也收进去吧。” 磨磨后槽牙,小土狗掰开药盒,咂摸里面有:防蚊虫的药,抗痢疾的科泰新和青蒿琥酯片,以及一盒——安全套。秦覃的心态崩了,一炸一炸又一炸,分裂成地狱三头犬。好在小狐狸及时顺毛,软软询问:“哥,后天能麻烦你,载我去机场吗?” 狐狸尾巴卷住秦覃衣角,甩甩甩,连带把“谋杀沈某人”的念头,从秦·刻耳柏洛斯的心神里甩出去。“嗖”一下打回原形,秦覃温柔应好,又念:“家桦,这次程跃会和你一起去。我让他多捎几包点心,你好解馋。”程跃是从秦氏拨过去的助理,上回给陈家桦怼过,安分了许多。 摸量陈家桦下巴,尖尖的,秦覃煞是心疼:得多喂喂。小狐狸笑眯眯地,攥牢秦覃的中指。等兀自省的小土狗,终于发觉“有妖气”时,陈家桦已然含住他的手指,用灵巧的舌头,舔了一遭秦覃的指腹。 狐狸耳朵抖两抖,陈家桦双眼潮湿,朝一人攻去:“现在就解解馋,不行吗?” 火山在勃然喷发前,山体一颤,大地两分,一半是火在拷打,一半是海水不绝,浪呀浪。秦覃隐隐期待,又本着绅士的原则问:“家桦,你不是要读资料吗?” 摇晃的狐狸尾巴一滞,陈家桦“嗯嗯”点头,眉端紧锁,敬岗爱业如同定海神针:“是该读资料。”然后,真的,读资料,去了。 到嘴的骨头自己长小翅膀飞了,秦覃杵在原地,干笑:“我、我先去洗个澡。” 陈家桦埋在沙发上,哈哈笑成了团,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又趁秦覃不在,从自个房间抽屉里,拿出一方裱锦白盒,藏进双肩包的夹层里。 35. 送机当天,秦覃没咬住裤脚,梨花带泪不给走,而是听话蹲坐在门口,扫扫尾巴,哈气道:“等你回来哦。”不妥。“狐疑”这个词,基本可以扩写为,小狐狸十分怀疑:家里狗狗忽然不粘人,是不是多半在外面打野食了。 陈家桦登机后,秦覃掏出他的“野食”证据——下午五点a城飞d国的机票,想:“去四五天吧,先陪小狐狸安顿好,再回来。”肉丸太子爷边想边傻笑,显然是在感叹:“我怎么这么浪漫呢。” 老秦家作风朴实,秦覃打小坐的经济舱。对照号码,秦覃默数:“16、17、18,嗯19排b座”,却陡然发现,19排c座里,作风没理由朴实的沈知衡,正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看书。秦覃只想问问天,问问大地和沈神:“知衡,你怎么不坐你家私人飞机!” 翻页的手一顿,沈知衡清了清嗓,开始诵读书里的内容:“但战争不是神物,仍是世间的一种必然运动。”继而扭头,某沈姓语文老师,板着脸提问体育委员秦覃:“下一句是什么?”秦覃和老俞的学生生涯,着实有三分之二,都在沈神支配下负重前行。 老俞不在,没人垫底了。秦覃磕磕绊绊答道:“因、因此《孙子》的……规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仍、仍是科学的真理!”“啧”一声,将《论持久战》盖在脸上,沈知衡拒绝与愚蠢的同种生物交谈,仿佛秦覃玷污了“人类”这个智慧的名词。 飞机需要中转迪拜,再抵达d国首都机场。 西非可谓长年湿热,粘腻的皮肤表层和未知的雨林生物,代表了危险。贫民窟的泥房前,五彩的衣物和孩童的鼓点,却又象征着活力。沈秦二人颠一路中巴,充分锻炼臀部肌肉,以防突如其来的草裙舞邀约。 到达片场后,秦大金主通行无阻,溜半圈便逮到了小狐狸。电影里,陈家桦饰演一名外派医生。穿一身白大褂,胸前挂了听诊器,陈家桦正舒展腕部,认真调整橡胶手套。 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家桦的医生打扮,秦覃觉得,自己大约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6 是有点心律不齐的征兆,需要陈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36. 下戏了,归程中的陈家桦,坐在车后座上,以手撑额,快速低语,与空气中虚构的人形对话:“他就躺在那里了,挣扎抽搐呕吐,没有希望,没有生机,而我应该去救他。” 这一场戏,陈家桦ng了二十三次。最后傍晚已过,以非洲的供电,无法再添一盏12k,剧组只能就此打住。这之前,陈家桦没在演戏上出过岔子。他一层一层去分析:表情动作没有问题,问题在人物的心理状态错了,根上就错了。 陈家桦将头埋得更深,潜进了意识的深海。有人却非要把他扯回岸上。“家桦哥,秦总来看我们了。就在民宿里等呢,刚才你拍戏弄太久了……”程跃在驾驶座上,眉飞色舞地说。 “不要在我想戏的时候打扰我。”差半寸,只差半寸了,就可以触到海底层,猛然被拽离水面,陈家桦的语气又直又冲。“知道了,家桦哥。”程跃扭头回一句,然后正了身子,对着后视镜里的陈家桦,咬牙切齿。 到达民宿后,陈家桦在天台花园找到了正搭帐篷的秦覃。而沈知衡则坐在天文望远镜旁,用钢笔在牛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陈家桦先朝沈知衡点头问好,然后打趣说:“哥,你怎么像个小叮当似的,是藏着任意门吗,说来就来了。”秦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里的光在蹦跳。 “啪。”沈知衡合上本子,留下一句:“我去找房东准备晚饭。”便离开了。大抵,这就是沈知衡的体面。 秦覃眨眨小黑豆眼,大力来回摇尾巴,不知羞地在讨赏。陈家桦反而掐一把他的脸颊,责罚道:“哥你骗我。”小土狗厉害了,进化了,送机的时候,竟也没露马脚,是要成大土狗了。陈家桦笑出声,又拍拍帐篷,问:“这是要露营吗?” 挑一下帐篷脚,彻底完工后,秦覃雀跃道:“嗯今晚会有很漂亮的银河,知衡说还可能有流星呢。”话里话外都在邀请小狐狸。 民宿红砖绿墙,缠了各色花与藤。这样的天台,已经可供观赏,可以想知衬了银河的紫光,将会有多美。陈家桦谋算先布置床铺,数数两个帐篷,随口问:“哪个是我们的?” 秦覃摇摇头,回话:“都是我们的。知衡他娇气得很,死活不乐意给蚊子贡献口粮。”也就是说,秦覃和陈家桦一人睡一个帐篷。 这多少有点掩耳盗铃,故作幌子。以金主和明星的关系,他俩睡一间房再寻常不过,半夜传出点儿娇喘声,剧组的人也不会出奇。然而秦覃认为,他的小狐狸,不应该存在在别人口耳相传的闲话轶事里。如果连他都不尊重陈家桦,轻贱陈家桦,那他秦覃又有什么资格,跳出来大放厥词,说要接手小狐狸的余生? 陈家桦也懂秦覃的想法。他其实很想说没必要,他不在乎,可又忍不住捡起秦覃对自己的好,偷偷放进星星瓶里,开心的时候数一数,不开心的时候也数一数。陈家桦觉得,这瓶星星比天上的银河都要美。 37. 晚饭过后,一狐一犬一豹,三条大尾巴两瓶啤酒一碟花生,又拌几股凉风,在天台之上不甚快哉,写意人生。 非洲光污染少,或大或小的星星无比清楚,以至于,一整片天空像在往下坠,往你脸上压,质问你:“看仔细了?” 秦覃用手指,遥遥圈起一团星云,欲言又止。眼珠子溜达到某天文学博士身上,整只狗散发出一股讯号——我真的很想装装这波逼。沈知衡灌一口啤酒后,拿玻璃瓶颈敲敲铁杠,显然不愿意合作,但秦覃的微信又很快收到沈博士给的小抄——猎户座大星云。 “家桦呀,你看看这边这块,是猎户座大星云哦。” 秦覃趁机靠近,一只手攀在椅上,一只手跨过小狐狸眼前,去虚空指这打那,从而把人死死圈在领地之内。红耳朵出卖了使坏的小土狗。陈家桦的崇拜目光,多一分虚伪,少一分敷衍,又十分配合地说:“原来是这样的呀,哥。” 秦覃猛点头之际,沈知衡蔑笑一声,“唔唔”摇头,啧啧道:“那是礁湖星云,才不是什么猎户座。”又朝陈家桦挑眉:“想知道这些,以后还是问我吧。”一锤反转,便把小土狗高昂的头颅,给种回庄稼里。 想起为了学粤语看的《金枝欲孽》,秦覃顿时如芒在背。勾心斗角的沈尔淳,很可怕了。 晚上十二点,流星屁股也见不着,沈知衡先行打道回府。秦覃也安顿好媳妇,正要回自个帐篷。半坐着的陈家桦,却扬起肩上一大半被子,像只敞开白肚皮的小狐狸:“哥,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好不好”这个句式,比“可不可以”更进一步,却和“不准走”之间还差了一个身位。 帐篷大不过三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你和我。其实不适合说话,更适合荷尔蒙发酵。只可惜,“咕噜”一声肚子响,同为生理需求,秦覃的胃率先抗议下半身的霸权主义,鸣鼓以争取器官平权。 陈家桦掐掐秦覃的肚子,惹得小土狗故意憋牢八块腹肌。“哥,程跃在饭桌上这么殷勤,也没喂饱你吗?”又唔哼一声,小狐狸山雨欲来地说:“你是他老板,殷勤也是应该的。”小土狗嗅觉灵敏,当即扒裤腿表忠心:“他是要跟我提,想调回秦氏……”陈家桦听后,若有所思。 秦覃:“这人有什么不妥吗?”陈家桦不想当吹枕边风的妲己,但秦覃又确实有知情权:“程跃用我的名义,约过我的女粉丝,被我发现了。哥,我觉得这人不能重用。” 忖量片刻,秦覃有了大致的处理方法,便先喂小狐狸吃定心丸:“他是我特助小阮挑上来的。既然品行不好,我尽快给你换一个助理。”至于秦氏,少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不过是摘掉只跳蚤罢了。 本想继续风花雪月,可陈家桦仍是兴致缺缺。 秦覃步步询问过后,小狐狸才含糊道:“有一场戏,我演得不是很好。”事实上,好学生陈家桦,非常不想秦覃发现自己考差了的卷子,但小土狗在狐豹双打的历练下,是越发会讨骨头吃了。 看过剧本后,秦覃沉吟一会儿,道:“家桦,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我觉得,‘我应该去救他’这句话的情绪,是害怕的,唔……又很克制,而不是大无畏。” 陈家桦点头示意赞许。秦覃晃了晃聪明的狗脑袋,继续说:“好人也会怕死的,也会怕自己死了妻儿该怎么办。好人还会怕农夫与蛇,怕欲壑难填。即便如此,仍然选择救人,只是同理心胜过了害怕。不救,病人死了很痛快,而真正的好人会痛苦一辈子……”讲着讲着,秦覃自己也陷进情绪里头,钻不出来了。 他搂着陈家桦睡下,小声说了句:“唉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7 桦,你是把好人想得太好,把自己想得太坏了……” 装睡的小狐狸明白,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养熟了,再也不能回归山林了。然而,陈家桦第一次选择了,放任自己的软弱:“既然这样,好人秦覃和坏人陈家桦,能不能有个好结局。这次.....算我求你了,老天爷。” 与此同时,排场很大的流星,趁他俩不注意,也终于划过了天空…… 沈知衡愤愤然爬上天台来,打算通知他们:“流星来了,你们竟然质疑天文学博士的专业性,真是替你们感到羞愧。”却发现一个人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便冲口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38. 程跃一哆嗦,又与沈知衡对视,旋即哈腰道:“沈总好,我听室友说有流星,好奇来图图新鲜呢。”见是陈家桦的助理,沈知衡不作多想:“流星早没了,本来也就是一分来钟的事。” 程跃点头如捣蒜,立马卷卷衣袖退下:“哎哎好,沈总,我就先回房间了。”沈知衡没在意程跃说了什么,因为他抬头发现:十步之外的两个帐篷,只有一个亮了灯。 夜空像是一面镜子,窥见了沈知衡的窘迫,又连接了个体与宇宙,告诫人类,个体的苦惑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沈知衡抬起左脚,又缓缓放下,十步实在是太远了。 曾经有一个巨人,把他放在肩上,对他说:“知衡,你看。”看什么?看世界?看宇宙?都不是的。侧过头来,沈知衡看着巨人的眼睛,觉得那里大概是,藏了整个世界吧。直到有一天,巨人将沈知衡移到地面,又对他说:“知衡,以后要自己走了。你这么聪明,肯定可以。”是呀,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巨人的眼里藏了整个世界,唯独没有一个沈知衡。 摸着前额,沈知衡自嘲地摇了摇头,而后无声无息离去。 隔天一早,秦覃将陈家桦送去片场后,和沈知衡一伙出发去市区。秦覃自然想在片场观摩白衣小狐狸,但他“金主”的身份,在片场杵久了,对创作组不好,对陈家桦更不好。沈知衡是要去探望几位老相识的,而秦覃则安排给小狐狸房间添几件舒适的物件。 情敌和情人一块走了,彼时的陈家桦,正在刚搭建好的临时休息室里,准备重拍ng戏份。浑身是藏不住的耀目,因为秦覃的好,眼看是要把星星瓶给装满了。 陈家桦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脏狐,被捡回了城堡里,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给喝的,不再担心日晒雨淋,甚至连内心藏污纳垢的自卑,也被照顾到。这座城堡,如同鱼钩,左晃晃,右晃晃,在诱惑他上钓。然而,他是心甘情愿,凑上去,咬瓷实了的。在城堡里,胡吃海塞,变成胖狐狸,然后和城堡的主人一起经历生老病死。或许,这样一来,百年之后,他就真的会从一只小狐狸,变成小王子了…… 有人敲敲门,进来了。程跃搁下早餐后,两人无话得甚是尴尬,陈家桦便开口遣人:“程跃,你先出去吧,关好门。我需要安静想一下戏。” 独一人,陈家桦闭上眼睛,再次潜入意识深海。他的耳边填塞满海水,隔绝掉纷扰,如同绑上铁秤砣,在深海中急速下坠,突然一反弹,被扯住了绳子。这次叫醒他的,不是聒噪的程跃,而是摇晃不止的煤油灯。 不仅如此,渐渐地,沙滩椅在摇,四角桌在摇,连简陋的房顶也吱吱作响。陈家桦急迅起身,大力转动把手,却发现:房门被人锁上了。这时,警报乍然响起。 格林尼治时间4月1日上午9时10分,大裂谷地震带发生近年来最强地震,震级为里氏6.7级。 d国受到严重波及,贫民窟与城市之间的隔断,顷刻间消失。金钱地位家园爱人,皆无差别,埋在了瓦砾之下。 剧组乱成离巢马蜂,导演抢救好胶卷,迅速安排车辆将众人载去市区避难所。见人撤得七七八八,杜导拦下程跃问:“陈家桦呢?”程跃慌得打转,仍紧盯屏幕,啪啪发信息。杜导恼火了,喷一把吐沫渣子:“问你呢,陈家桦呢?” 程跃一怔,攥牢了手机,咬紧后牙,沉声答道:“他坐上前一台车,走了。” 39. 市区避难所 沈知衡的老相识马蒂尔,是d国当地最大的粮油供应商。他调来两架专供货资运送的小型民用飞机,计划将剧组的人分批撤离震区。 “飞机就这么大,是踢一个人下去,还是把行李全部扔掉,你们自己选。”沈知衡在飞机上,担任指挥。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可又见黄降二话不说将行李箱踹下飞机,便都鹌鹑头搭拉鹌鹑尾,一个接一个,听话地“净身上机”。 这个黄降,沈知衡是知道的,电视上见天播他洗澡,卖男士沐浴露。打星出道,黄降剃了个板寸,股肉扎实,在这部电影里演军官男二号,是适合的。可瞅瞅架势,沈知衡又觉得:“倒更像个土匪头子。” 而这时的秦覃,正守在闸口,像只忠犬八公,等下一辆剧组的车,不吃方便面,不喝热水,稍稍踱两步,也怕错过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地震,使秦覃明白:大自然是没有长耳朵的,你的妻子怀胎十月,你的儿子刚会喊爸爸,你的母亲热了饭菜在家等你,这些的这些,大自然在夺去你的生命时,一概是听不见的,仿佛茫茫人海,砸中几个,便死几个。秦覃现在,只想好好搂紧陈家桦,哪怕小狐狸也没长耳朵,也要对他说一句:“我爱你……”爱了五年了。 料理妥当后,沈知衡离开第一架飞机。他会和秦覃、陈家桦一起坐下一趟。 然而,沈知衡的后脚跟,刚回归大地,便平地炸出一声惊雷:秦覃和刚抵达的导演,打架了。准确来说,是秦覃将对方凌空提起,仿佛小土狗突然间,学会了直立行走,成为裹一条破裤衩的狼人。 练过铁饼和空手道,秦覃的上肢力量,寻常偷藏在西服之下冬眠,尔今筋骨暴露,斜方肌鼓起,不说一车子的文艺工作者,连沈知衡也觉着有些许渗人。 “哎哟喂,秦总您先放开我,陈家桦在啊,怎么可能不在,他坐的上一台车啊!诶,对了……程跃!你个瘪犊子!你给我讲实诚了!” 闻言,秦覃剜一眼程跃,见程跃双手乱舞,汲汲于解释什么。他冷笑一声,偏头与沈知衡说:“这两人交给你了。” 然后,打废墟里劈出一条粗水管,又找向导要来一台桑塔纳的钥匙。沈知衡一窒,破口道:“秦覃,你想干什么。”坐上驾驶位,秦覃已然准备打火。 “秦覃,马上会有余震,难民还可能暴动,你知道吗!你先别冲动。总之,等我们到了机场,再和领事馆一起想……想办法……”沈知衡想说,可说不出了。 秦覃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8 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通红,整个人如同胀起的兽皮,穷凶极恶,又一吹就倒。因为他的心,是空的。 死亡面前,秦覃试过翻捡背囊,地位可以丢掉,金钱可以丢掉,学识也可以丢掉,如果背囊的地儿还是不够,其实统统都可以丢掉,腾出位子来,悄悄收一个陈家桦进去就够了。 可现在有人和他说,陈家桦丢了。 d国好大,世界好大,他的背囊空空的。本该在里面的小狐狸呢,会不会在某个角落里等他,又会不会在某片瓦砾下,慢慢地,慢慢地变冷,冷到他怎么搓也不会变热,嘴角怎么抬也不会再笑了,只有死寂,在控诉: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是呀,怎么可以丢下他。 沈知衡懂了,深吸一口气,走到副驾驶车门前:“行,你要去是吧,我跟你一起去。”秦覃却“滴滴”按两下锁住车门,把他挡在车外:“知衡,你留在这我才放心。” 暴怒之下,一脚踹在车门上,沈知衡讥笑道:“呵呵,飞机只有一程油了,你是想抱着他一起死吗!”沉默,代表了秦覃的选择。 裂了的眼镜片,依然架在沈知衡鼻梁上。妇女怀里的婴儿,依然在啼哭。秦覃依然会为受苦受难的70亿人而悲悯,如同心怀我佛的僧人,但却只会为一个人,变成怪物,无论咆哮着狂奔,抑或低泣着爬行,都要去到某人身边,碰碰他的尾指。 一个人明哲保身,还是两个人相拥死去,哪个更合算,哪个更值得,秦覃知道,而沈知衡不想知道。 垂下头,沈知衡的额发,遮挡住破烂的眼镜,仿佛最后一块遮羞布:“秦覃……我求你……别去……” 桀骜的豹子把它所有的利爪,一颗一颗血淋淋地拔掉,捧在手心上,去求一个人,不是求他眷顾,不是求他钟爱,只是求他能好好活着。 然而,桑塔纳依然启动了,碾过沈知衡的高傲与卑贱。废败的建筑,一霎间变成了森林,桑塔纳就像一只兔子,在奔向森林深处,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寻宝,只留下一句:“拜托你了,知衡。” 天空由浅蓝渐变成纯白,一排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令无数的人艳羡且开始埋怨:人类祖先为什么没有选择进化出翅膀。但对于沈知衡而言,更想怨的,大抵是:为什么要进化出智慧,使他可以无比清楚——谁才是真正被丢下的。 凉风再次将发尾吹至缠绵,沈知衡摘下眼镜,随手扔在残垣里,一眼扫过所有人,傲睨道:“两分钟之内,不在飞机上的,就永远留下来吧。”挺直了脊梁的豹子,好像也把某块长久腐臭仍然舍不得扔掉的肉,永远留下了。 民用飞机飞得偏低,可以俯瞰d国市区的一角一景。 一群十来个黑人小孩,站在水泥钢筋堆作的垃圾山上,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摄像师手抖了,杜导便自己扛起机器,拍下这一幕。他很庆幸,之前壮起胆子和沈知衡要求:“请留给我胶卷和一台摄像机。”因为,这将会是最无限接近死亡的镜头。而这部电影,注定是个传奇。 40. 好在“豆腐渣”,撞松门缝后,陈家桦卸下凳腿,硬生生把门撬开了。他逃出来后不久,板房便“轰”一声塌成了摊煎饼。 肩肘部受了伤,剧组又一片狼藉。陈家桦刨出双肩包来,再捡几瓶水和面包,便离开了。 他没空闲推敲,程跃做什么要害自己性命,当下顶要紧的是:如何去市区找回小土狗。 寻狗途中,一头蠢羊反而莫名赖上他:“你也是中国人吗!” 男孩扎了条朝天小葱辫,头发棕黄微卷,脸庞水嫩,净是掐不掉的胶原蛋白。 约摸才一米七出头,男孩穿的破洞裤上,扎了好几根铆钉,很朋克,很狂野,肩上却驮了只懒羊羊背包,和大佬倌唱hiphop比,不遑多让。 “你好呀,我叫秋达。你可以喊我达达,或者秋达达。”叽叽喳喳一箩筐话,陈家桦也不大理会。秋达便自个掏出身份证,给自个发金水:“我真的不是坏人。” 扫两眼出生日期,陈家桦顿时好为长辈:“刚满十八,你就一个人来非洲?”秋达的小葱辫,骄傲地扭动一圈。“没在夸你。”闻言,又左摆右摆,瘪菜了。 摸摸口袋,没有烟,陈家桦有些烦闷。 他看过许多剧本,里头的妓女也好,杀人犯也罢,总会有一两个温情镜头。不是资助山区失学儿童,就是杀人路上,顺手给流浪猫,捎块香肠。 剧本里的坏人,不完全是坏的,可生活里的坏人,可以完全不是好的。而如果可以,陈家桦希望剧本是真的。下九流的贱命,也会读过几本圣贤书,或许,还信上那么一两句。 叹一口气,陈家桦认命了,把这带羊奶味的崽给揣上。 陈家桦:“秋达。” “达。” 陈家桦:“秋达。” “达。” 陈家桦:“……秋达达” “哎~” 搓搓小屁羊的头,陈家桦道:“我们现在需要租一辆车。把你的手表、黑卡和钱,全收好了。钱包里,留一万西非法郎就够了,明白吗?” 秋达乖乖听话。一头肥羊招摇过市,竟没被薅了毛,烤全的,也当真是神明在上。 当地人拖家带口逃的,都拒载这俩外族面孔。余震不绝,秦覃也可能会走,无法,陈家桦最终找到几个地痞,询问:能否用皮卡载他们到市区。 词是词句是句地,陈家桦和地痞头儿,用英文打商量。事实上,他高中也没念完整。当时,他学英语,学得最为卖力。因为小县城里,他唯一认识的大学生,是个家里蹲,接翻译活的。一个月头也有千把块口粮。陈家桦不敢想自己能大学毕业,只是觉得,英语学好了,将来能有个活计。 他说到底是只井底蛙,有朝一日去到大海,不习惯海水的咸,害怕奇形怪状的鱼,也只会始终面无表情,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他本不属于这儿。 陈家桦一边议价,秋达便一边在旁,像舂米一样,点头点头再点头,愣是要给自家老大撑场面。他浑然不知,一名黑人小孩正隐匿靠近自己,不经意地一撞,又一扯。 一卷面值五千的纸钞,便翻了几个筋斗,从懒羊羊背包里,滚下来了。 领头的地痞一眯眼,嘟哝了句当地话。旁边修车的,捡死人财的,裹手臂的,都停下来了。 一只手箍住秋达的手腕,一只手朝皮卡伸出三根手指,陈家桦假装是在告诉秋达砍价的结果,实则用中文说:“我喊三,立刻跑,懂吗。” 有时候,不害命,只是因为可谋的财,还不够多。 41. “可以,说好这个数。载我们到市区。” 朝地痞头儿说完这句话,陈家桦一边将手伸进懒羊羊背包,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19 一边潜至秋达耳旁,下令:“三。” 呼吸骤停又起,短短一息之间,陈家桦便把纸币甩出一条弧线来,又在满天飞转如蝶的法郎里,牵起秋达,窜入逃生的难民群。 然而,两人的肤色过于打眼,地痞一流仍然紧咬羊尾巴不放。 少半边胳膊的女孩、坐在废墟之中不愿离去的老人、自始矗立的一棵面包树…… 逃跑过程中,这一幕又一幕,刮过视网膜,好是走马观花,尚且来不及给大脑反馈,便被追赶的喧闹,驱逐出去。 陈家桦看准时机,借力扯掉过路牛车的绳索。货物失去固定,如同山顶花岗岩,自天滚落在地,挡住了地痞的来路。 刚用的是受伤的右手,陈家桦的上半身开始不受控发抖,他拖着秋达,躲在一处坍塌形成的三角位里。 秋达往地上一坐,又猝然跳起来。 地上有一只手。 手的主人没能逃出来,其余的部分都埋在碎墙里了。活人没时间怜悯不幸。按低秋达的头,陈家桦直视羊眼,小声吩咐道: “我出去看看,他们追上来没有。你在这好好待着。”又敲敲秋达的手表,继续说:“现在四点二十五,二十分钟后,我没回来,你就拿好我的背包,往西走。西面就是市区了,懂吗?” 眼睛红了一圈,秋达狂摇头,作势要一块去,给陈家桦吼回原地:“你这小胳膊小腿,除了帮倒忙,还能干什么。” 以防弄出声响,秋达噙泪咬唇,却始终倔强坚持:“我十八了,我可以帮上忙的。” 拍一把死撅的小葱辫,陈家桦好笑地说:“是十八了,就该好好回家,好好读书。我十八的时候,家都没——”又马上打住话头,自嘲一笑,说些腌臭了的事,能顶个什么用。 陈家桦从自己双肩包夹层里,翻出一方裱锦白盒,谨慎把手灰全蹭衬衫上,才打开盒子:里头是一顶掌心大小的皇冠。 “呐,既然你说你十八了,那就帮我个忙吧。好好活着去市区,找一个叫秦覃的人。西早覃,高高大大的。不用交代别的,就说你在废墟里捡到这个。他自然会买下来的。” 揉揉羊头,陈家桦轻声道:“别想太多,是我不想那群人抢走这个皇冠,才选择逃的。你本来不用这样……” 眨巴干净眼泪,秋达把皇冠往回推,忙话:“那你快拿回去。”又倒空懒羊羊背包,虽只剩几枚硬币,仍死撑着:“我、我钱挺多的,你不用——” “这不是我的。”陈家桦低头快速补上后半句:“我偷回来的。该还回去了。” 抚过皇冠的纹理,陈家桦斜瞟注视,秋达圆滚而无杂质的双眼。这样的人,才配是小王子吧。而他,一个藏不住狐狸尾巴的恶人,该动身了。 秋达一扑,扒住他的裤脚,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逆光之下,秋达抬头看到的人脸,一半是黑的,另一半是绝色。 其实,陈家桦不是第一次被人追砍。伍庆薇死后,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类似的生活。有时,他们追你打你,是知道不会打出钱来的,只是想把你打怕了,打老实了,打认命了。 陈家桦灿然一笑,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太有钱被人追砍呢。听小孩问自己的名字,陈家桦一边替他扎牢小葱辫,一边答道:“陈家桦。桦树的桦。” 然后,和六年前瘦弱的陈家桦一样,不管巷子里,等着他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永远抬头挺胸…… 将白盒死死揽在怀里,秋达存了“盒在人在,盒亡人亡”的心思。他知道,这大哥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却像是一位活了五百年的老爷子。和蔼大抵不合适。应该用温柔。 “陈家桦……”这大概是秋达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名字了。 42. 捡起酒瓶子,一把砸在钢筋上,陈家桦抓牢了瓶颈,将新绽出的玻璃花,权宜当作武器。 陈家桦现在只恨后背没长眼睛。他巡了一圈,难民撤去七成,只剩下孤儿寡母,仍驻守一块无名的土地。稍稍放松,陈家桦打算回头找秋达。 怎料,一双手遽然从后拧住他的喉咙。 下意识拿酒瓶子朝后捅,又一个借力转身,陈家桦挣脱了桎梏。只见一名光头黑人,捂住渗血的小腹,大喊一声。四名小卒便围罢上来了。 论力量论人数,这场架必败无疑。陈家桦只好看准时机,一脚踹开其中一人,以图撕裂包围网。不意,那黑小子是个烈的。被踹了也死命捆住对方的脚,马步往回推。 旁的小卒见状,一棍子敲在陈家桦小腿上,好是在发泄,这人平白害自己跑了几里路。 疼至头皮发麻,陈家桦仍退守墙角,挥动酒瓶子以震敌。先前光头黑人留在酒瓶的血,也沾到他脸上。腥味很重。 陈家桦心里清楚,撑不住了。他大约,是要死在这了。客死异乡,还真不如伍庆明说的,被操死在小县城算了…… 可转头想,还是客死异乡的好。如果这是他该的报应,他也赚了,赚了秦覃的好,赚了一整瓶星星。走过奈何桥的时候,也好歹是有个惦念了。不亏。 反握酒瓶,陈家桦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地裂一般的刹车制动声响起。 一辆桑塔纳本已制停轮胎,却在看清形势后,加踩一脚油门,把光头黑人,铲上前盖,又打一转方向盘,把人直接撂在地上。 地痞们一惊,忙去瞧自个老大。两人负责搀人,两人负责甩棍子,护在前头。 秦覃推开车门,头也不抬,前头两个,随机挑一个,一拳往肚子上招呼。幸免的那位,意图举棍反击,也被秦覃一水管,扫了个五脏位移。 “带你们老大走吧。再不治,他铁定废了。”干净利落说完这句,秦覃便朝角落里的小惨狐去了。 秦家早在祖爷爷那辈,一穷二白,只晓手打肉丸,便是靠杀匪救美,娶上的媳妇。所以,秦覃打小身子骨没落下,只是性格温和,空手道赢了,铁饼赢了,都是乖乖地说:“运气好而已。” 但如果说,不沾杀气,是因为没什么,值得他歇斯底里。那么,现在有了。 横抱起陈家桦,秦覃在看清小狐狸脸上的血后,气息下沉,青筋骤起,仿佛要收回刚说的话,换成阎王令:“一个都不准走。” 暴走的三头犬,冷不丁被小狐狸拱了拱胸口。秦覃低头瞧见,陈家桦朝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听话,把人抱上车,可仍是与光头黑人,远远互盯良久,才启动离去。 驶出不过百米,一头“武装”羊,半路拦车。秋达终究没有听话,不知搁哪儿,掏来摩托头盔和扳手,霎是凶悍。 陈家桦笑出声,替小屁羊摘掉头盔,又安顿在车后座。等车开至安全的地方,才介绍说:“这是秦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0 ”又安抚道:“没事了,不怕。哎,扳手就放下吧。” “哦、哦。”啷当摔下扳手,秋达惊魂未定,凝滞伸出右手,想和秦覃握握手。 秦覃竟不离不睬。 陈家桦以为小土狗伤着了,焦灼探过去,问:“哥,你是不是刚才伤……唔、唔——” 秦覃陡然吻上来,又钳住陈家桦下巴,使其无法后退。陈家桦这才发觉,秦覃手上净是大小伤痕。有的还嵌了石子。 小土狗双眼通红。是哭过吗?是以为他死了,在片场废墟里,刨过他的尸体吗? 松开唇齿的防卫,陈家桦放任秦覃的舌头舔吮自己的津液,主宰自己的感官。等车停好了,又一跃,骑到小土狗身上,腾出手来,顺顺狗毛。 吓坏了吧,他的大宝贝。 秦覃的吮咬没有停过,像是在疯狂确认:这是活的小狐狸。他的手,探入衬衫内里,抚弄陈家桦的腰肢,又一霎使劲,把人往怀里摁,加深了这个吻。 劫后重生,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压根没留意到,后排的秋达,堪堪归位的三魂七魄,又又又给吓飞了…… 43. 湿滑的舌头,如同主人贪欢的化身,红润赤裸,而又不知羞地交缠,直至发出啧啧口水声。 想起石化的秋达,陈家桦像是书生调戏小娘子,捧起秦覃的脸,摇了摇。 然而,一条银丝,粘乎乎搭在两人之间,勾了这头的欲,又点了那头的火。陈家桦一动作,银丝便骤然断开,一半贴在他的唇边。 秦覃脑子里的弦,也跟着断了,像一头发情的公狗,只懂得去吻去咬,从唇边到颌骨,再到白皙的脖子,舔走了银丝,也舔出了红痕。 左手肘后撑,双腿叉开,陈家桦又仰起脖颈,用受伤的右手虚搂着秦覃的头,纵容他的小土狗肆意索取。 同为男性,陈家桦明白,才从血与战斗中捞出身子来,雄性荷尔蒙是有多容易,作威作福,叫嚣着另一场战事——性爱。 他勉力恢复眼神的清明,朝车后座的秋达眨下单眼,再扬头示意不远处,人去楼空的加油站。 秦覃把车停在了高速中间。一条大道,草原两分。地震过后,连麋鹿也不见踪影了,更甭说人。 实打实一大小伙,秋达羞得想把头塞懒羊羊背包里,大喊:“我什么也没看见!”等陈家桦抛来密眼信号,他当即从善如流,呐呐地说:“我、我去加油站上个厕所!” 等秋达走远,“唔……”陈家桦不再隐忍,鼻腔响出近乎邀请的呻吟,边喘息边笑说:“干嘛吓人家小孩。” “大小孩”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狗眼睛,明晃晃在控诉:那你干嘛吓我。 对这尊大宝贝,陈家桦是没辙了。点点秦覃鼻子,又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臀肉上,吹一口气,道:“那就继续吧。” 软肉好像藏了媚骨,献媚一般,朝五指缝间挤。可偏偏秦覃爱煞了,手掌此时此刻的触感,不觉然喟叹,而后猝然用力,又抓又搅,仿佛要把媚骨给找出来,一口吞掉。 狗果然都是爱吃骨头的。 手在享受,嘴也没有停,吮过小狐狸的颈动脉,秦覃用犬牙磨罢一圈,使得陈家桦“啊”一声叫出来。 小土狗还是改名叫小野狗好了,陈家桦眼角泛红,在心中调笑地想。 一颗一颗纽扣接连失守。 就在秦覃暗下眼眸,给红嫩的乳头,勾去心魄时,陈家桦受伤的右肩发抖了,且皱眉忍痛。 倏地一顿,秦覃眨巴眨巴无辜的狗眼,手足无措,完全撤去先前野狗的阵势:“家桦,怎么了?” 转身,趴在方向盘上,陈家桦将右肩的衬衫褪下,露出白嫩又不缺肌肉美的肩头以及蝴蝶骨:“哥,我的手伤了。” 陈家桦像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鲜肉,又像是趴在贵妃椅上,玉体横陈,勾引暴君的妖妃。 本就气势打了个顿,秦暴君尔今完全置于妖妃掌控下,变成听话的狗狗,小心舔舐主人的伤口。 一边吮上蝴蝶骨,一边斜瞟见陈家桦欢愉的神色,秦覃的性器眼瞧是要把裤链撑裂了。 陈家桦自然也感觉得到,他甚至故意往后挪移。透过薄薄的衣物,臀部的深沟,紧贴阴茎乃至囊袋。 两人同时低哑地长叹一声。 想,很想,把肉棒捅进去,蠕动拍打,包裹窒息,再在小狐狸身体里,留下自己的精液,生根发芽,将他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小母狗。想,想到要死,死了也想。 然而,越是想,秦覃反而越是清醒。他深呼吸,往胸腔里填塞新鲜空气,以图保持理智。 再怎么想,也不该在这种地方,不顾小狐狸受伤,不顾车上有旁人,听任性欲,冲昏了头脑。如此一来,帐篷也好,别的也罢,反成了虚伪幌子。伏在陈家桦身上,十指相扣,秦覃缓缓说出口:“下次不会的了。” 陈家桦也清楚,不可能在车上进一步。只是狗鼻子蹭呀蹭,又抽吸两下,显然有装可怜的成分在。 殊不知,论装可怜,土狗才刚筑基,陈家桦已然渡劫完毕。“哥,我手疼,衣服穿不上了。”轻轻甩甩袖子,甩到秦覃心都醉了。 “我、我帮你穿。”提起衬衫,秦覃后知后觉,臊红了脸,吞一把口水,回忆起蝴蝶骨上起伏的细腻纹理,心痒痒再偷看一眼,却发现刚遮住了的左肩上,有一半指长的疤痕。 指茧摩挲过,秦覃忧心问:“家桦,这是旧伤吗?”反应过来秦覃话的甚,陈家桦没回头,答道:“小时候伤的,留了疤。”又混淆重点:“很丑吗?” 秦覃:“怎么会。”你这么好看,怎么会丑…… 两人突然间,安静无话,各有所思。 陈家桦在回想,六年前那晚,秦覃一甩,把他甩玻璃上,留下了这条疤。原来已经六年了。他蓦然有些感叹。 而秦覃则陷入迷雾,小狐狸肩上有疤,这是事实。他亲眼所见。问题是,为什么他在包养之初,着人调查后,收到的偷拍照片里,和男人赤裸虬结的人,肩上是光滑的。秦覃心绪一悬,还有谋人性命的程跃。 哪里出了错…… 44. 秋达回到车上时,秦覃已然恢复为可靠大哥哥的模样,加之能打能扛,秋达迅速左一个“秦大哥”,右一个“家桦哥”,满满的安全感。 秦覃一路朝市区赶,运气好能撞上救援队,运气不济,便联系沈知衡再遣人过来。只要人还活着,接下来的,都不是难事。 秋达更是阔达,搂着懒羊羊背包,哼起小曲,间或给自己加加戏鼓鼓掌。陈家桦在副驾驶上假寐,习惯掏掏裤袋,没有烟,便朝秦覃,小声地抱怨:“烟瘾犯了。” 秦覃专心开车,一时没听清,便直视前路,侧侧耳朵,问:“嗯?”没得到回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1 答,反被陈家桦“吧唧”亲一口脸蛋。陈家桦甩甩狐狸尾巴,施施然道:“现在没事了。” 秋达牌中华小曲库,惨中基佬病毒,卡带了。 小狐狸立在高处,舔舔爪子,打算吓唬吓唬蠢羊:“达达怎么了?讨厌同性恋吗?” “不是!不是!”秋达心里感念陈家桦的救命之恩,更何况,性向在他这辈年轻人看来,也非甚新鲜事,只是事出突然,他又好奇:“呃那个,家桦哥,你和秦大哥是情侣吗?” 秦覃闻言一窒,车也开不好,左右晃荡一波。是情侣吧,都亲过了,你说对吧! 秦覃在心里,拔起花瓣来。拔到单数,摇尾巴。拔到双数,狗生可谓无望。他只能拧巴拧巴手心的汗,默默挺直腰,等待小狐狸的宣判。 陈家桦停滞一息,感叹羊言无忌,瞧瞧浑身僵硬的小土狗,吐出两个字:“是的——” 车速突然加十码。陈家桦却又说了句:“他是我的大金主。” 秦覃:“……” 所以,“是的”是对哪个事实表示肯定,“情侣,是的”还是“金主,是的”。秦覃一会儿感觉自己颇具正妻之风,一会儿感觉自己就是冷宫贱妾。整只狗,处在质壁分离的边缘。 最终,悻悻自我检讨:“秦师若败,操之急也。”并偷偷记下知识点:打啵啵了,还不算男朋友。 桑塔纳继续往西走。 非洲的日落是圆的。太阳圆的,地平线圆的,公路却是直的,一路朝圆的尽头去,仿佛能连接起地球的另一端。 世界终究是弯的。 这则是秋达今天学到的知识点。 45. 到达市区避难所后,秦覃找到沈知衡的朋友马蒂尔,因此很快便得到帐篷和食物,然则灾民过多,是无法安排医护了。 马蒂尔:“我会尽快联系regulus,也请你们注意晚上的警报。” 谢过马蒂尔,陈家桦用火药和火柴,替秦覃处理好伤口。小土狗伤的是皮肉,而小狐狸动的是筋骨,唯有拿两块木板,简单固定小腿。右肩混合了外伤,不好判断,也只能先干耗着。 地震时,天下过雨,虽有帐篷隔着,也容易渗了寒气。秦覃陀螺般转上一圈,才从一名老人家那,讨来一张折叠床。 “哚——哚——”老爷爷把床给秦覃后,便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往东去,走着走着,竟走出了避难所。 秦覃讶异,旁的华侨反摇头道:“随他吧。奶奶没逃出来,走了……老爷子呢,我看啊,也留不住咯……” 秦覃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天鹅如果伴侣死去,便会以身殉情。那么人类呢,又有多少人,因为他或者她,死前的一句:“好好活下去”,余生挣扎,却只做到了后一半。 回去的路上,睡隔壁的秋达,喊一下“秦大哥”。等秦覃回到帐篷时,小狐狸已然把地儿,收拾得妥妥当当。他委实是洁癖犯了。 公主抱起陈家桦,秦覃将他轻放在床上。陈家桦却坐起来,暗中观察足以昭示心情的狗尾巴,问:“哥,怎么蔫蔫的。” 在为车上的事不开心? 秦覃没有回答。 倚在秦覃的胸口上,陈家桦煞是努力,拿耳朵去听,又用一双桃花眼索命,点点心脏,戏谑道:“哥这里有秘密。” 拱起身子,秦覃埋在小狐狸颈窝,狗耳朵扁扁的,不再是以前机灵的立三角,明显在求抚摸。 陈家桦自然顺其意。然而,秦覃毫无征兆,撩起陈家桦的衣服,不发一言,只一节一节骨头摸过去,从腰脊骨到尾椎骨。手上不轻不重,反而最磨人。 “哥?”腰身发软,陈家桦连问出口的话,都软成豆腐,能晃出水来。 秦覃依然没抬头,只传来闷闷的一句:“我在找你的狐狸尾巴!”语气里竟忿忿然的。 陈家桦一愣神,又觉得他的大宝贝可爱极了,哈哈笑道:“那哥找到了吗?” “找到了。” 陈家桦:“嗯?”秦覃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而有力:“抓住你的尾巴了,小狐狸。” 随即,陈家桦发现自己头上,悄无声息,戴上了一顶小皇冠。而就在不久前,秋达将它物归原主了。 46. 替陈家桦轻捻理好头发,秦覃又扶正小皇冠,赞道:“真适合你……” 空气里忽然搅进来胶水,下坠下坠,粘走了氧气,也粘走了秦覃嘴角的笑。陈家桦突如其来的沉默,令秦覃只能无措地拧紧衣角。 “在酒店捡到的。”横竖现在被抓,陈家桦像只受惊的壁虎,干脆尾巴也不要:“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粉丝,也知道那些狐狸扣子,狐狸抱枕全都是你送。”甚至自暴自弃,嗤气一笑:“对,我就是故意勾引你。”小狐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藏匿肚皮,竖起全身的刺。 摘下皇冠,陈家桦平静地说:“这东西,这么贵重,我担不起的,还是请收回吧。”从来到大海的第一天开始,他这只井底蛙便明白,该看什么人的脸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才能鱼目混珠,不要脸地留下来。秦覃知道自己在骗他,这无疑是一场演出事故。 他可以和秦覃谈情说爱,乃至眷恋以待,度过一生。然而,他办不到,至少现在办不到,切开自己的人皮,裸露他泞泥不堪的内里。 皇冠是留不住残存体温的。钻石很快冻得人刺痛,秦覃这才徐徐开口:“家桦,可能你不喜欢吧。不过我觉得,这个真的、真的很适合你的……我会扔了它,是因为那一天,我很生气。” 陈家桦的微微一颤,如同幻觉,半帧不占。秦覃垂目,继续道:“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人去酒店?你们又在里面做了什么?我当时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你。”又摇头说:“可是,等到后来,我才明白,我是没有立场去问的。我其实只是你的一个狂热粉丝……” 他没有与陈家桦对视,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有回去找过的,但没有用。别说是这顶皇冠了,哪怕是我这个人,我既送不出去,更没办法往回收。家桦,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天,我们已经不一样了的。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第二次送,你还是不要?” 拿起皇冠,秦覃朝门外走:“家桦你不用担心,不会有第三次了。”第一次,他在斗气。第二次,陈家桦在斗气。没有第三次了。 陈家桦猛地抓住秦覃的手,在心里呐喊:“别走。”然而,最终说出口的却是:“那一晚我没有。” 他也不顾秦覃听没听懂,又重复一遍:“那一晚我真没有。”如同罹患呓语症,只晓得绝对不能放手,他这辈子仅有的一根稻草,唯一一次被天使爱的机会。 秦覃的心,骤然一紧,不禁放缓声,询问:“家桦,没有什么?” 陈家桦心道,没有卖身求荣,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2 没有犯贱欠操,我很努力了,你能不能夸夸我。可一开口,依然是连他自己都意外的针锋相对:“你不心知肚明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在包养我之前,不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吗。” 这永远是陈家桦心口的一根刺,扎得他发炎起脓,最终满身脓包,变成触碰不得的怪胎。 “你不也把我当成给点钱就会送上门来的人吗?呵,不然你为什么包养我?倒真是谢谢秦总栽培了,我不会忘了秦总的恩——” 秦覃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家桦,你不要这样说话。”又惊觉小狐狸虽然亮了爪子,但浑身又冷又抖。被挠的是秦覃,可肇事者却是比他更惨的模样。 “没事的家桦,别怕别怕,我没在逼问你。”一边细语连连,一边揉搓捂暖,秦覃给扎疼了也无所谓,只求这只小刺猬,不要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开始,确实是沮丧的,但慢慢地,秦覃发现,真实的陈家桦,本就是跟戏里的“陈家桦”不一样的。他怀里的这个陈家桦,偶尔会耍坏,但却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连刚相识的秋达都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爱他,不是因为放不下,是因为舍不得放下了。 吻上鬓角,一啄一啄,以最原始的方式抚平不安。秦覃哑声道:“我、我只是想亲手,给你戴上这个。然后告诉你,家桦,这不是你偷来捡来的,是、是你应得的……”忽而舒一口气,轻轻唤道: “我的小王子殿下。” 47. 听见秦覃的喃喃,陈家桦忍不住讥诮:撅起屁股给老男人肏过的王子殿下吗? 他可以演太子,但脱下龙袍,依然是蚁民的芯。或许是因为名字带了“桦”字,树要皮,他要脸。他无法心安理得,以王子的姿态,骗取天使的垂爱。他怕,一个照妖镜就会把他打回原形。 陈家桦:“放开我。”他将秦覃的手朝下拨,却无意间,按下某个按钮。陈家桦眼里的灰,像一滴墨,点在清水里,在秦覃的心里蔓延开。秦覃突然手心冒汗,他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最温柔,也最决绝。 “不放!”秦覃大吼一声,如同他才是掉下悬崖的人,如果陈家桦一松手,他便会万劫不复。 陈家桦又抬手轻挡:“刚才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秦覃死咬上去,仿佛抱的是个破娃娃,而他才五岁,这个破娃娃就是他的全部:“不走不走!”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秦覃一口气不带换地说:“家桦,你能不能就当我没问过,我没有拿过这顶烂玩意回来,都没有。你不喜欢就扔了。好的坏的,过去的现在的,我统统都不在乎的!” 他不再求什么位置了,座上宾也好,门前客也罢。哪怕陈家桦这道门永远是关紧的,他也不要放弃在门前倚靠过冬的资格:“你知不知道,我开车来找你的时候,在想什么?我以为你死了,在废墟里刨你的时候,又在想什么?都这样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有的没有的吗?不会的,家桦,你乐意告诉我就说,不乐意就不说了。你如果觉得舒服,就继续骗我吧。” 陈家桦动作一顿,脱口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骗个精光?” “那就骗走。”秦覃左翻翻右翻翻,把钱包车钥匙,塞陈家桦手里兜里,说:“都骗走了,轮到你来包养我,好不好。”秦覃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说他傻,对陈家桦指指点点,但那又如何。是那些人不懂,以为他被下了蛊,抱着个破娃娃当宝贝,却不知道,他是捡到了落难的小王子,把脸擦擦干净,就会有无数人对他俯首称臣。 陈家桦不说话,扶起往下掉的钱包。他有些惘然,这个猎人怎么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直接冲进洞里来了。 如果秦覃唾弃自己,他反而能死赖着,哪怕承认自己就是缺不了男人操干,也要死命地去偷一把光,或者仅仅一个吻,一件衣服,就像十七岁的他一样。 当时,他不能看电视,从窗帘看到的秦覃,之于他而言,其实和电视上的明星没有区别,笑着发着光,过着他想要的生活。秦覃是陈家桦的狂热粉丝,陈家桦又何尝不是。 他问自己,真的可以吗?像秦覃说的,牵起这双手,离开这个腐臭的岩穴。他真的可以吗?不需要再像一串炮仗一样虚张声势,谁走近就炸谁。真正地放下,而不是执拗地标榜自己的真婊子…… 小土狗敏锐地瞧见,小狐狸隐隐约约的一小块肚皮,遂由面进攻,转为点作战:“家桦,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陈家桦:“你放开我。”狗眼瞪大,像是被欺了的小孩:怎么还要我走。动动受伤的肩膀,陈家桦皱眉道:“我给你搂疼了。”狗小孩又见风使舵,瞬间卖乖,以求原谅。 “秦覃,你闭上眼。” 按住狗头,这是陈家桦第一次当面直呼秦覃的全名。 48. 闭上眼睛,秦覃好像头顶上,悬了个魔术箱,可能江湖老千,一砸给他脑壳开花,也可能神学显灵,天下掉下个陈妹妹。 他无法不期待,可又害怕,如同心持海潮,时而澎湃,时而落寞,只是因为有了月亮的牵引。 “睁开眼吧。”他的月亮对他说。 秦覃缓缓撑开眼睑,撑出一片辽阔,直到在草原上,看见一只童话里的小狐狸,便再也移不开眼。 坐在床上,陈家桦重新戴上小皇冠,眼角红了,尖下巴扬得高高的,“颐指气使”地道:“发什么楞,不是说我是小王子吗?” 秦覃的骰子终于落下,点数不重要,开大或者开小,也不重要,只要是落在陈家桦手里就足够了。再一次抱紧陈家桦,秦覃一时语急,话词在嘴边打转,一拐二拐三拐,最后只有两字,突围而出:“家桦.....家桦.....” 太好了,他的小王子活过来了。 秦覃越抱越紧,给陈家桦气得狠狠磕一下土狗的脑瓜:“都说了肩膀疼了,还抱。”揉揉头,秦覃像个痴儿,杵那儿傻乐:“不抱了不抱了。”这一次,空气里倒进来的是,不是胶水,大约是麦芽糖。 秦覃的食指,雀跃地搓搓衣角,又指点陈家桦头上的小皇冠,问:“这个,呃这个……” “给了我,就是我的了。”陈家桦嗔道。两人的眼睛对上,又急急错开。秦覃忙话:“是你的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可觉得后半句太不知羞,便没说出口。 牵起陈家桦的手,秦覃端详每一个椭圆而饱满的指头。他们牵过很多次手,甚至在车上干过很多以交配为目的的事,但他们心里清楚,这次是不一样的。 就像童话故事里,本没有交集的勇者和小王子,竟然牵起了手,对彼此说:“去他奶奶的公主和恶龙。” 哈哈哈。 秦覃和陈家桦,也不知道自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3 己在笑什么,就是想笑。 小狐狸大字敞开白肚皮,令秦覃内心暗暗松动,决定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咽一咕嘟口水,秦覃问:“殿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殿下”这个词,显然取悦了小狐狸,狐狸尾巴甩成小风车,又点点头,允许狗侍官发问。 直视双眼,秦覃恨不得对方能透过他的眼睛,瞧见他的心,一鼓一鼓的,是在为谁而躁动。握紧狐爪,秦覃谋算一有风吹草动,先把人抓牢了,再圆回来,才讷讷问出口:“我、我要怎样才能当你男朋友呀?” 陈家桦一滞,秦覃见状,心道:“完了,前功尽弃。”手遽然用力,打算按计划,耍赖撒泼。怎料,小狐狸只甩甩手,撇嘴道:“脚疼。” 土狗一愣头,赶忙蹲下身去,查看陈家桦小腿的伤势:“很疼吗?这样拿木板夹着,确实不是个事儿。敲敲会疼吗?捏捏呢?这样呢?——家、家桦!” 秦覃猛地一嗓子,眼疾手不快,抓住了在他裤裆作恶的脚。 陈家桦刚趁他不注意,抬起光裸的脚,用脚趾挑弄秦覃的胯下,又用脚掌摩挲出了棍身的形状。 瞧见秦覃满额渗汗,陈家桦挑眉含笑道:“不是要当我男朋友吗?得先验验货啊。” 49. 闻言,秦覃的阴茎勃然又涨一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像中了点穴手,陈家桦喊他“起来”,才能呆呆地站起来。 衣服包裹下的性器,鼓作两拳大包,正对着陈家桦的脸。只要一深吸,鼻腔便会充盈股股雄性的腥味。手指轻轻扫过,起伏的欲望,陈家桦解开秦覃的裤链,调戏道:“呀,好硬。” 于是更硬了。 扯下内裤,陈家桦握住秦覃阴茎的底部,牵连包皮,朝上撸动,又三指压实,来回套弄:“哥这玩意,越来越大了呢。”勾一抹铃口溢出的水,陈家桦往棍身上涂,使其动作时,溚溚似响,不甚糜糜。 半阖着眼,颈部筋肉迸发,秦覃觉得,陈家桦的手,仿佛不是摸在阴茎上的,而是直接摸在他的大脑皮层,在脑腔里,由内而外,对他说:“别忍了,操死我吧。” 缓缓弯身,陈家桦低下头去。秦覃回过神来,一激:“家——啊……”桦字掩埋在一声低吟里。 陈家桦在为他口交。 舌尖舔过硕大的龟头,陈家桦一只手揉捏睾丸,一只手继续撸动,又“啵”一声松嘴,吮走前端的津液。 “家桦,你、你不用……”不等秦覃说完,陈家桦再次含住棍身抽动,薄唇抿紧,往紧缩的深处去顶,脸鼻甚至贴近耻毛磨蹭。 垂目可见,戴着皇冠的小王子在吞吐自己的欲望,秦覃不禁情动,抚上陈家桦的眼角,腰身少幅度挺入。 “唔唔……”陈家桦放任秦覃操自己的嘴,抬头对视,两人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情欲,关于占有,关于征服。 一条鸡巴是捅不进心里的。性不是为了快感,而是为了确认,你能够完全信任我,将身体的支配权交与我,由我,只有我,来给予你快乐。 手往后放,陈家桦绷紧脸颊,眼带粉晕。一条粗壮深红的鸡巴,在他的嘴里进进出出。 秦覃呼吸加促,扶着陈家桦的后脑,挺腰的动作越发粗暴。渗出了生理性眼泪,陈家桦嗯唔鼻哼,瞧准秦覃激动时,一个深喉。阴茎上的青筋一跳,秦覃快速抽动几下,将精液尽数射在陈家桦嘴里。 如同遭汐浪拍晕了的海鱼,秦覃躺死在海滩上,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只能三句:“爽,死,爽死了。”三息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脏东西射小狐狸喉里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立马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对不起!家桦,我一时没忍住。” 裤链都没拉,秦覃溜着鸟,忙去擦陈家桦嘴边的白浊。然而,陈家桦只一笑,“咕噜”一声,全吞下去:“一精十血,大补,正好。” 心里头好像放养了一群迁徙的羚羊,秦覃又羞又喜,但感新晋男朋友的位置不大牢固,小心地补充推介:“我、我平时比这要久的。”再从周居劳顿、天灾突降、打架斗殴等等方面,阐明这些的这些,种种的种种,都影响了自己发挥,以图稳稳通过验货。况且,“我尺寸不错。”这不用说出来,亮剑便是了。 于是乎,秦覃久久不穿回裤子,在那叨逼叨个没完没了。陈家桦则眯眯浅笑,如同吸饱精元的狐狸精,甩着尾巴小憩,只“嗯~”一声应话。完全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正把上一个知识点——“打啵啵了,还不算男朋友”划掉,补上新的:口鸡鸡了,就算。 50. 秦覃:“家桦,我们回去以后,约上老俞和知衡,一起吃顿饭吧。” “嗯~” 秦覃:“然后,再找时间和我爸妈吃一顿。” “嗯?” 搓搓手,秦覃像只苍蝇,围着糖疙瘩·陈,嗡嗡作响:“不用担心的,我家里前几年就知道我是同性恋。后来,慢慢也开始理解了,还、还催我带个男媳妇回去。” 狐狸尾巴僵在空中,由毛掸子变成一条扫帚,降下来了。抿起嘴唇,陈家桦少见说话不顺溜:“哥,这个可以缓一下吗?我、我可能需要些时间去准备。” 如何评判一名男媳妇是否合格?厨艺能否为男媳妇增加筹码?长得太好看,会否影响男媳妇的印象分?一连串问题泡,在陈家桦脑海里,你推我抢地冒出头来。更何况,连陈家桦自己都觉得,无论横看抑或竖看,他都那么那么像一只男狐狸精。 虽然在陈家桦点头那一分钟起,秦覃便连以后要领养几岁的小孩,男娃还是女娃,都计划通透了,但他也明白,是自己猴急,所以不强求。又想起什么,秦覃随口地说:“家桦,那叔叔阿姨呢。他们在澳大利亚,要找机会跟他们报平安,不然老人家得干着急好几天。” 陈家桦知道,“叔叔阿姨”指的是伍庆明给他捏造的父母,不作多言,只应说:“我会的。”又转移话题,抓一把秦覃裸露的下体,啧啧道:“哥,你耍流氓呢。” 出于不可告人的理由,土狗仍然没把内裤给穿上。紧盯秦覃的下身,陈家桦宠溺地打起商量:“乖,回去再喂饱你。”然后,戳了戳和它主人一样“忠厚但其实并不老实”的大鸡鸡。 抖抖某棍状物,秦覃压低声cos大鸡鸡回答:“知道了。”最终,得赏一枚香吻。 随后,又在避难所度过一天一夜,他们终于坐上离开d国的飞机,前往迪拜,而沈知衡和剧组一众也正在迪拜整休。剧组是不可能先行回国的,且不说如何与媒体解释陈家桦的失踪。当天的事一日未结案,沈包公便容不得他们任一人离群。 飞机上,秦覃和陈家桦并排而坐,小腿若有若无贴在一块,小拇指你勾勾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4 ,我勾勾你地打闹。陈家桦眼梢明媚如春,咬唇忍笑:“不要闹。”秦覃乖乖“哦”一声,但又直接把手牵过来,举过头,晃了晃,三百六十度展示“十指相扣”。狗尾巴老得意了,眼瞧是要摆成螺旋桨,开船出海,把前二十几年没浪过的,全浪回来。 还是后排的秋达:“……” 需不需要给他们喊灯光师?我羊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习得了腹诽。 等飞机抵达,早候在机场的沈知衡,一见秦覃,便二话不说,快步向前,一拳揍在人肚子上。若非碍于体面,敢情是要再补上一句:“呸。”然后,凶神恶煞秒变和风细雨,沈知衡搀扶起陈家桦,嘘寒问暖着走了。 51. 下榻酒店后,沈知衡雇来私人医生,照看陈家桦肩上和腿上的伤。 头发花白,神似“周伯通”的老医生,一边包扎,一边诧道:“你也是真能忍疼,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伤,成年人都得哇哇叫,动一下也哭爹喊娘。”老医生好生表扬了这位小年轻。 可陈家桦心想,不是他能忍,是早被打习惯了。 未成年时的陈家桦,身高一米七八,体重起磅是起磅了,可才110斤。青春的面团,没钱吃饱搓圆,便抽起高条来,成了营养不良的麻藤条。 电影里的一打成名,称霸学校,是不存在的。你打了他,是会没书读的。而他打了你,有父母替他奔走,顶多狗熊低头,呕出来一句:“我错了。”更多时候,连“我错了”都省下表演。因为在他看来,是陈家桦的婊子母亲,害他爸妈离婚。而婊子的儿子活该受着这一切。连吱一声喊疼的权利,都因为连坐制度,给剥夺了。 多少年了,那位同学的长相,陈家桦其实早忘了。在他的青春期,建立自我认识的期间,有流水一样的人,按着他的头,说:“你他妈就是个婊子。”最后说得多了,连陈家桦自己都觉得,好像是这样的,并没有错。 然而,秦覃听不得。“周伯通”一句话后,便顿顿鸡汤和骨头汤轮流伺候。知道陈家桦喜欢吃鸡,秦覃先心软成一摊,感叹:“呀,果然是小狐狸呢。”又和南城华侨,学懂“走地鸡”的概念,亲自煮了一餐白切鸡。总而言之,以养出双下巴为目标,在饲养他的狐狸媳妇。 这几日,亲亲摸摸是有的,但他们始终没做到最后。陈家桦肩和腿都捆了,一圈压一圈的纱布。秦覃觉得,无论正面还是反面,要真能押着撒欢,实乃罄竹难书的禽兽。 可他,当不成禽兽,倒是成了小奶崽,尤爱那口粉嫩的乳头,好像真能吸出奶水一般。每每听见秦覃一边洗澡,一边唱儿歌,陈家桦的乳头,便隐隐作痛,自发颤立,好是一口掉在狗窝的肥肉。 期间,沈知衡来过一次,交代关于剧组的事宜。 沈知衡:“这事不好交给警察处理,一来证据全震没了,二来你是演员,可能会影响电影上映。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他们全留在迪拜。放心,住五星级酒店,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就差跪下来喊我‘爸爸’了。” 轻捶一拳沈知衡的胸口,秦覃示意:“兄弟够意思”,却被沈知衡嫌弃地拍开手。 无意识推推鼻梁,沈知衡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放弃镜架,换上了隐形。哈别说,还真有点不习惯。“目前,可以确定搞鬼的是程跃。不过程跃只承认,锁门是为了作弄家桦。他坚持,他确实看到一个很像家桦的人,上了前一台车。有可能是他看错了,才闹出乌龙。” 秦覃讥讽道:“他这乌龙能闹出人命来,可真够乌龙的。”沈知衡耸肩赞同:“他手机里存了好多你们的偷拍照。我会继续着人调查这些照片的去向。你们也多注意点。”说完,沈知衡便起身,不顾秦覃的眼刀,替伤患陈家桦,掖好四方位被子。 而陈家桦,在这种视角下,恰巧看到了沈知衡衣领下红红点点的吻痕…… 不多看,陈家桦礼貌地说:“谢谢你,沈先生。”背对二人,沈知衡扬扬手,离去了。刚出房门,他手机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昨晚弄疼你了?中午一起吃饭,喀麦饭店128房。——黄降 没赏一个“滚”字,沈知衡直接拉黑了这个骚扰号。 52. 拉黑了还不算,沈知衡立即拨通跨国电话:“是我。跟姓袁的说,沈氏旗下所有超市,x牌男士沐浴露,全部撤架。就说是我的意思,有什么不满跟我姐反映。”而这x牌男士沐浴露,代言人正是黄降,包装上大喇喇印着黄降的脸。 本来酒后一夜情,你爽我爽,沈知衡成年人一个,也会遵守相忘江湖的基本法。然而,那天晚上,“谁在上”的体力角斗,黄降赢了头彩便算了,偏偏他又爱,边操人边爆些粗言秽语,尤其一句:“骚货。”给沈知衡气得五内郁结。 关键这没文化的市井莽夫,事后还短信轰炸。前期脸是不要了,一口一个“宝贝”,后期连客套都省了,直接开黄腔。鞭着条小毛驴,就能一路向西。 沈知衡怕继续纵容,这色情狂敢给自己发裸照,便撂一句狠话:“我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要么给我收敛一点,要么别怪我不客气。”沈知衡不信,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武戏明星。 沈知衡打过跨国,轮到秦覃打。 他瞒着陈家桦,在过道上听业绩汇报:“公司一切正常就好。对了,家桦的电影,你也盯紧一点。” 电话那头的人回道:“嗯,这次因祸得福,电影宣发抄了热度。我和陈先生的经纪人,也按照秦总您的吩咐,做了一些功夫。现在陈先生的关注度很高。也有粉丝趁这次机会剪了演技向视频。目前为止,风向都在夸陈先生是演艺圈的遗珠。” “那就好,辛苦你了。”秦覃又压低声说:“不过小阮,有个问题想问你。” “客气了,秦总您请讲。” “家桦的偷拍照片,你说是从狗仔那里买来的,并且已经买断了,是吗?” “是的,秦总。” “把那狗仔的详细背景资料传给我。” 当初秦覃只略略扫了两眼。因为那白花花的肉体,刺得他缺氧。后来回想,一堆照片里,其实只两张有露陈家桦的正脸,且都是在酒店门口的。 他不在意有无的问题,陈家桦也明确跟他说了,是有的。但捏造艳照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他不得不防。要一不小心流出去,陈家桦无法反驳,只能把死猫朝肚子里咽,翻红的势头也将毁于一旦。 “还有,查一下程跃的人脉关系。最近有没有巨额进账。”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程跃是犯事了吗?秦总。” “你别问,先去查。” 挂了电话,秦覃轻手轻脚回房,脱去t恤衫,赤膊上床,将陈家桦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5 受伤的右肩垫在自己身上,可手掌却左溜右溜,摸上陈家桦的乳头。唔哼一声,陈家桦扯扯嘴角,躺尸道:“哥,你敢情是胸控啊。” 秦覃之所以执着于“男朋友”的头衔,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打小接受绅士教育,他需要一个“点头”,作为通行证,来名正言顺地进化成“衣冠禽兽”。所以,现在的秦贵妃,是主掌中宫,日日夜夜记挂如何媚惑圣上:“我想摸着睡觉。” 陈家桦只能随他:“哥,我们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粉丝会来接机。你到时候可能要和沈先生,还有秋达,走vip通道。” 唔唔摇头,秦覃再次恃宠而骄:“不要。”说罢,手掌又抓了抓。明明不像女孩子,能抓出软肉来,但他就喜欢拢着。这样,手掌能感受到陈家桦心脏的跳动,那么鲜活:“我和工作人员一起走,远远跟着你。旧伤还没好,我怕人多,你又给添了新伤。” “行吧,哥不嫌挤就好。”陈家桦把手叠在秦覃的“咸猪手”上,先叹气,后微笑着说:“喜欢就多摸摸吧。说不准,真能摸出奶来呢。” 隔天一清早,秦覃顶着一双悲伤的青蛙眼,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作为一名“挤奶工”,他一宿也没能挤出上面的奶来,下面的奶倒是产出不少,险些没一头栽在流水线上。 飞机跃过了海峡和高地,落在祖国大地的土壤上。一行人,都不免触动。经历过天灾人祸,哪怕迪拜再富丽堂皇,也比不上家里一口热汤水,更能安定人心。 然而,下一飞机,陈家桦便给耸动的人海,骇着了。这阵势,莫不比他当红时,面积乘以三倍数。有的小姑娘哭了,陈家桦便停下来揉揉头,温柔地说:“我没事,害大家担心了。” 由此,陈家桦一波人,少说一两个小时,是没法打通关这人海地图了。 而秋达一蹦一蹦,欢脱地上了接机的车,没半会儿便回到家里。正值饭点,家里保姆将饭菜一盘盘往桌上端。 秋达蹑手蹑脚,贴墙根移动,脸上一时飘起“生无可恋”四字,一时又额头凿了个勇字。直到饭桌上的年轻男人,哼一声,冷冷发话:“舍得回家了吗,还不过来吃饭。” 忙踢掉鞋子,秋达踩上家居鞋,一溜秋风,一甩刹车,风尘仆仆地坐在了年轻男人的对面。一桌八道菜,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年轻男人,一双剑眉,添上鹰钩鼻,紧盯你时,仿佛是猎鹰自空中俯视,不威而怒。 秋达拍拍手,又拍拍脚,心虚地嚷嚷:“哥,你看,我好着呢。果然啊算命的说得对,我就是天生福大命大的富贵相!” 年轻男人把碗一搁,筷子一放:“你还得意上了?” “没没没。”秋达怂成团,先娴熟地自我检讨三百字,又将陈家桦,描述成当代活雷锋,大夸特夸:“我平时不怎么留意娱乐圈,都没认出家桦哥来。后来才知道,他可是大明星啊。诶,话说,家桦哥好像也是南城人耶。南城哪里来着?” 挠破头,秋达也没想起来,到底是“新花县”还是“新话县”。 “是兴话县。”年轻男人的一句话提醒了秋达。小葱辫直起来,小脑袋叮亮了:“诶对对对,就是兴话县。嗯?那不就和哥你是同乡吗?” 男人不置可否,夹一块苦瓜到秋达碗里。曾作誓,与苦瓜势不两立的秋达,立马安静了。 这位“哥”,名叫霍东迟,与秋达其实并无血缘关系。秋达他爸和霍东迟他妈,各揣一拖油瓶,重组了家庭。可重组没几年,又双双横祸去世,剩下俩便宜兄弟。秋爸的公司,落在霍东迟手里。秋达的性子也的确不适合从商,高考完便撒丫子四处跑,结果跑到非洲,吓了一哆嗦。霍东迟没闲功夫和青春期少男谈心,感情谈不上多好多差,往往能给钱就不会多说话。 正当秋达吧唧苦瓜时,霍东迟随口说了句:“约陈家桦吃顿饭吧,就说你家里人要感谢他救了你。” 秋达有些出奇,但也乖乖照做。等确定霍东迟没真动气,反而心情飒好后,秋达故态复萌,边扒饭边刷起微博来。猛然刷出一条实时热博,照片上穿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在人群中宛如擎天柱,根本就是在机场被偷拍的秦覃,而配文则是: 机场黑衣小哥,跟剧组一块的,该不会是新人吧?人家这才叫作大长腿,我的敢情是俩小香蕉[再见][再见][再见] 敲敲桌面,霍东迟抢过手机来,训道:“吃饭不准玩手机。”期间随意瞟过屏幕里秦覃的照片。 秋达辩驳道:“这位秦大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补充说明秦覃的戏份。事实上,他已经刻意省略两人亲热的部分了,但霍东迟还是发问:“这人和陈家桦什么关系?” 秋达懵了,想起陈家桦在车上的回答,傻愣子比瓜直,把瓜囊往外掏:“金主?” 蔑笑一声,霍东迟没收了手机,命令:“吃饭。”秋达偷偷瞄一眼,见那蹭蹭蹭往上涨的转发量,心道,他的秦大哥是要火呀。 53. 秦覃确实火了。 微博有人扒出他秦氏独苗苗继承人的身份,又把当年中学贴吧讨论“肉丸太子爷”和“连锁超市地主仔”到底谁才是校草的帖子,轮遍迷妹圈。 迷妹们纷纷po出肉丸照,有打火锅的,有家常菜,有撸串,有车仔面,统一打上tag:为老公的肉丸事业添砖加瓦。 有人疑惑,秦覃为什么和剧组一块撤离d国。电影官方和秦氏,也都按照秦覃的意思,回应:秦先生因私人行程前往非洲。事出突然,作为同胞,我们理应守望相助。在此期间,秦先生被剧本以及剧组同仁的态度所感动,决定担任出品人,以此对无私奉献的驻外医护人员表达崇高敬意。 电影拍摄后延,空档期的陈家桦,挑拣着上几个轻松的综艺,反响都不错。倒是秦覃,和俞年生的合作案,想趁“肉丸太子爷”这波网红热度没降下去,抓紧推出新产品。所以,近些天来,小土狗忙得像在追自己的尾巴,转成旋风。 一下通告回到家,过儿和姑姑便围着陈家桦喵呜不绝。处理文件的秦覃,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自后搂住陈家桦,吻了上去。 可算舔够怀里这块甜骨头了,小土狗喘着气说:“家桦,你回来啦。”点点狗鼻子,陈家桦撸完狗撸猫,闲道:“之前不是说姑姑要打猫三联疫苗吗?明天我带它去吧。” 秦覃拆了包妙鲜包,喂给神猫侠侣,因着这两货精得很,能听懂是在讲它们:“这样好吗?可以让家里阿姨帮忙的。” 陈家桦思索,日程里只有一个直播安排,便抓抓过儿的白肚腩,道:“没事,哥你把车借我开一下就好。”秦覃没有意见。 两人又接了个吻。 期间陈家桦的手机,嗡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6 嗡嗡在跳电臀舞。斜瞥,见是秋达的信息,陈家桦便坐在土狗大腿上,挨着人肉靠垫,一条条点开:“秋达家里人想约我吃饭,当作谢礼。我给拒绝了。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省得有挟恩图报的嫌疑在。可这倒霉孩子,硬是不放过我。” 秦覃“同仇敌忾”非常,深谙“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生存法则。好笑地看着,陈家桦心道,这不也是个倒霉孩子嘛。 翌日,陈家桦揣上过儿姑姑,提一焖烧壶,出发了。 过儿老猫一只,是该定期体检的。陈家桦又给秦覃做了午饭便当,预备犒赏犒赏辛勤挣钱养家的小土狗。 在去秦氏的路上,他发现一家连锁粤式糕品店。没想到老家的牌子,竟开到a城来了,有点犯嘴馋,便停妥车,又拎出装有过儿和姑姑的猫出行包,怕他们晒着。 挑好香芋酥和叉烧酥,陈家桦知道秦覃吃不习惯,又加了一打西式奶油泡芙。有的客人猫毛过敏,陈家桦便将猫出行包,置在进门处,自己边排队结账,边远远看管。 怎料,只一瞬分神,拉链没拉紧,过儿这通人性的小东西,便扒开束缚,叼起姑姑,越狱了。 刚巧有人推门进店,瞧见这一大一小,蹿出来的猫咪,下意识拍打,击中了姑姑。姑姑“哼唧”一声,蔫成黄花菜。 猛然嚎叫,过儿气不过,前低后高,蓄力一跃,将那人的手抓出红痕来。 陈家桦见状,连忙稳住过儿,怒斥:“过儿,不许胡闹。”又摘掉口罩,朝负伤的年轻男人,微微弯腰,道:“实在是抱歉,这我的猫。它平时很乖的,是我没看好。你的手还好吗?” 看清陈家桦容貌后,年轻的男人一怔。回过神来,见过儿仍朝自己龇牙咧嘴,嘲讽道:“这猫乖?” 不悦皱眉,陈家桦借来笔和纸,写上经纪人的号码,递予对方,客气疏远地说:“先生不用担心,我的猫都打过疫苗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事,烦请联系这个号码。” 接过纸条,年轻男人立马拨打手机号。显然现场不会有铃响。陈家桦明白男人的意思,掏出手机,再次留了自己的号码。男人穿戴不菲,应不至于为小利外泄。 然后,陈家桦便带着吃的和猫崽,离开了。 按下存储新增联系人,霍东迟心道:“嗤,认不出来了?”又愤懑地将备注改为“叉烧酥”。 快一点了,陈家桦才到达秦氏。特助小阮端来一杯黑咖啡,声音细软地说:“秦总正在开会,麻烦陈先生在这稍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讲。” 曾听秦覃提起“小阮”,陈家桦知其是秦覃的得力助手。今日一见,小阮真人偏瘦,肤色极白,嘴唇却泛紫,他又不好直说,即道:“谢谢阮先生,不用特地照顾我,我在这等会就是了。你的午休比较重要。” 谢过好意,小阮虚虚欠身,退出房门。 秦覃结束会议后,听说陈家桦来了,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等自己。堪堪在属下面前保持稳重,他没有晃起狗屁股来,却忍不住加快步伐。短短几十米,他楞是觉得,永远都是马拉松最后一圈。 总算冲过终点,没讨来惊喜的抱抱,反见陈家桦架起手机,对着屏幕,挥手道:“大家吃午饭了吗?谢谢,不用刷礼物的。” 原是在直播。 噤声缓步,秦覃坐在手机背面的座椅上。狗眼睛亮亮地盯着陈家桦看。两人视线一对上,眼波里尽是无法掩饰的悸动。 粉丝们通过直播,看见陈家桦舒展眉目,笑得轻柔,便猛刷评论。 葫芦娃喳喳:【我儿子笑起来真好看ˊ_&ˋ】 阿六家的小公子:【赶上直播了。】 客官先别走:【给主播送了十二朵太阳花。】 u_17368269:【乔豆麻爹,眼睛朝上看的。对面有人?】 你桦被包围了:【数字君犀利。】 时空转角剩夏:【是经纪人吧。妒忌使我丑陋。】 扛把子少女:【陈家桦你港!你在对哪只小妖精笑!炸弹炸弹!】 大脸猫是hello:【你港+1】 第1008号伐木工:【你港+1】 …… 陈家桦念出粉丝刷的问题:“我在对谁笑?”罢了,笑得更灿烂,朝对面的“小妖精”眨眨眼。“小妖精”的脸,红成了闹别扭的关公。陈家桦又一歪头,向粉丝们耍赖道:“对你们笑呀。” 时空转角剩夏:【呵呵。】 扛把子少女:【呵呵。】 取名为什么这么难:【呵呵。】 不会飞的猪:【撩吧,你就撩吧→_→】 …… 玩笑适可而止,陈家桦煞有其事地说:“新养了只狗狗,我在对它笑呢,它刚闹我来着……嗯嗯,不是品种狗,就是条小串串……不拍照了,对着镜头,它很害羞的。哈哈是啊,懂得害羞呢。” 秦覃:“……”啊啊啊啊啊啊啊,统共七个“啊”,秦覃只能一个一个,怼进嗓子眼,咕嘟咽下去。 “拜拜。”可算关上摄像头,小串串一下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啃了个遍,痒得陈家桦如鱼打滚:“哥哈哈,你先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良久才泄气,小土狗吭哧吭哧喝汤。偷偷挠秦覃的掌心,陈家桦送上双唇,割地求和。 午休尚未结束,秦覃又有临时会议要召开。 离去时,陈家桦捧了些粤式糕点给秘书们,自然道:“大家分了吧,麻烦告诉阮先生,我走了。”秘书礼貌接过,但又疑惑地确认:“阮先生?” 秦覃喊的就是“小阮”,没有错。秘书思量片刻,恍然大悟:“哦,是特助吧。”陈家桦点点头。秘书:“先生你搞错了。特助不姓阮。” 陈家桦有些诧异。秘书继续道:“姓伍,伍阮祺。” 54. 姓氏而已,陈家桦不作他想。 一狐一狗,你侬我侬,过了十多天蜜里调油的日子。等电影拍摄重上日程,陈家桦一飞巴西便是一个月,而秦覃在a城忙得打转,两人见缝插针视频聊天,间或给对方当当色情男主播,总算熬过了“你在这头,我在那头”的绵绵相思海。 电影也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名字暂定为《死者善舞》,以致敬厂牌之王4ad旗下的传奇组合dead bdance。 回国当晚,陈家桦换上一套黑色西装,卷钴蓝胸巾,出席公司高层的酒会。毛遂自荐充任专车司机,秦覃又道:“家桦,我先回一趟公司,晚上十点再来接你。” “哥,辛苦了。”陈家桦踮起脚,将秦覃抵在车门上,唇齿相交,舔一圈敏感的上颚。他是不乐意衷肠未述,却入酒场的。两人都有好些话,要与对方说,在车里说,在家里说,在被窝里说,亲着说,抱着说,射的时候说。 简简单单的再见,说了整十分钟。陈家桦难得消极怠工,拖拖拉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7 拉进场了。酒会不外乎香槟美人,主人举杯,宾客逢迎。陈家桦在角落里,叉一块芝士球,小口咀嚼,三番五次看手表:时针怎么总走不到“10”。 他远远听见,同公司的黄降在打电话:“宝贝,你别气着自己。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不要脸,我就要你。” 陈家桦冷不丁打一寒颤。因祖辈与军政盘根错节,黄降以前活像霸王蟹,一副“你大爷”的模样。早前听人闲话,黄降正追一人,追得很紧。瞧现在伏低做小的语气,估摸流言是真的。陈家桦摇摇头,自省:自己不也一样,肉麻得乐此不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敢想,如果秦覃没有选择他,那么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恋,等不来他的小太阳,会不会在某天就枯萎了。许多年之后,再提起“秦覃”,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陈家桦又唾弃自己的庸人自扰,没有如果,就是得到了,真的得到了,就是他的了。他觉得,自己大约是膨胀了。 陈家桦噙笑,在自我批判与自我肯定之间,想入了神,突然听见有人拔高嗓子喊:“哟,这不是大明星吗。”一名中年男人晃着高脚杯,走近。陈家桦起身相迎,客套回话:“王总好。” 这位王总,名叫王硕全。在他想来,出来卖的陈家桦,假清高拒绝过自己,记忆中是张小门小户的漂亮皮囊。然而,这次再见,倒大气起来了,便饶有兴致地令侍应端来新酒:“赏脸一起喝一杯?” 陈家桦一滞,脸上挂笑:“太不凑巧了,王总,我这老胃病犯了,喝不得喝不得。”王硕全“啧”一声,直接将酒杯递至陈家桦一掌近:“哎哎大明星,你这样说,可就是存心扫兴了。” 陈家桦摆手道:“王总这是哪里的话。”高脚杯又一推,抵至陈家桦胸前,险些荡出花来。这种场合,陈家桦不是第一次碰见。方案a不行,他准备换方案b。 堪堪开口,一只手便越过了他。突然冒头的年轻男人,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不是王大哥吗。我渴死了,又心急,王大哥有怪莫怪。” 王硕全认清这“程咬金”的名堂,收敛怒意:“嗨,哪能少了霍老弟一杯喝的。真想喝,到我酒庄,喝不死都算我的。” 两人你来我往几回合,直到霍东迟搂上陈家桦的腰,形势便明朗了。王硕全无意与新贵小辈争风吃醋,左不过一个卖屁股的,不值当丢这份。 审时度势,陈家桦没有拒绝,任霍东迟搂着自己,走至阳台少人处,再一个挡身挣脱,寡淡道:“先生,谢谢您替我解围。” 霍东迟听这话,怒极反笑,陡然钳住陈家桦的脸,作势要朝他嘴里灌酒:“你喝了酒会怎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大老板让你喝,你就拒绝不了了?” 以为对方是个神经病,陈家桦不再客气,一脚踹肚子上,酒杯哐当一下,漫开一地。见那人没继续发疯,陈家桦不愿呆在是非之地,转身就要离去。霍东迟却猝然靠近,将陈家桦的右手往后拧,又一扯,正面压在墙上。“真不记得我了?”说罢,霍东迟攒了力气将人压实,怒目切齿道:“想起来没,小杂种。” 本气盛的陈家桦,闻言一促,片晌后才平静地说:“放开我,霍东迟。” 霍倒真把人给放了,又见陈家桦脸上有小擦伤,抬手想蹭干净。不意,陈家桦猛地后退,瞪眼竖刺,仿佛眼前人是瘟疫。霍东迟改为甩甩手,露出过儿的抓痕,挑眉道:“就当你替你的猫,给我赔礼道歉。” 好是才记起,被猫抓的人是霍东迟,陈家桦见彼此无话,再次抬脚要走。没必要,又不是同学聚会。 可有的人,还真当同学聚会了。霍东迟:“老同学见面,你走什么走。”拉住了人,久等不来回话,他不忿地呛道:“说句话啊你,哑巴了?”陈家桦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霍先生,请你放手。”又见将近十点,不免焦急道:“我家里人在等我。” 霍东迟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家桦死爹死妈,连便宜舅舅都死了个底朝天,即好笑道:“你家里人?骗谁啊。不早死清光了吗。” 陈家桦无意争辩,过去的谁是谁非。不仅他妈,他本身,也确实是欠霍东迟的。 当年,他裤兜里每天只有几块几毛的伙食费,吃不起旁的,只好去霍东迟妈妈的饼店里,求着两块钱一斤,买下不新鲜的糕点。男孩子哪有不爱吃肉的。陈家桦总买叉烧酥,就是图里面有口肉可以抿抿。 后来,霍东迟将他打趴下,揪着他衣领骂:“我妈见你可怜,给你吃的!你们他妈就这样对她?!我呸,死杂种!狐狸精!” 伍庆薇和霍东迟的爸爸,大白天在饼店里偷情,脱得溜光浪叫,被霍东迟的妈妈看见了。妈妈刺激太大,放煤气自杀,险些抢救不回来。 所以,霍东迟骂自己的时候,陈家桦从来不反驳,是他的错。他靠着别人的恩情,活了下来,却反咬一口,把别人的家搞没了。没有他,伍庆薇根本不会来饼店。她可自恃矜贵,不屑这等吃食,死也要偷来贵价洋酒,倒满浴缸,再割腕放血。 霍东迟说的对,他血亲早死光了,用南城话讲,他就是个死剩种。他以前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给跟前这尊闷声虫憋坏了,霍东迟打算再戳刀子,反听陈家桦,缓缓低声道:“爱人,也是家里人。” 他现在有爱人了,所以,他有家了。 55. 晚上九点四十五,秦覃敲下了季度报表的最后一个句号。推出新产品,对于秦氏这般垄断龙头而言,锦上添花难,吃力不讨好倒是常态。 秦覃有时觉得,自己和普通上班族没有本质区别,要对股东负责,要盯业绩,上班养家,下班睡媳妇。差异可能在于,他的媳妇特别好看吧。 而这位能随便拿三千万捧人的“普通”上班族,刚保存妥文件,整层办公楼便“咔咔”停电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有一人迅速走进办公室,大步小收,在摸黑中仍不忘躬身:“秦总,我已经喊保安了,等会儿再看看需不需要找电工。” 抽出u盘,秦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照来人,见是伍阮祺,便道:“电工就不用了,这么晚了,小阮你没事也先回去吧。和物业说说,催催他们,明天上班前一定解决好就是了。”然后,车钥匙套在食指上,摇作流星锤。小土狗准备去驮媳妇回家。 手机晃一晃,照亮前路,又无意晃到伍阮祺的脸上。秦覃眉头竖起来:“小阮,你怎么嘴唇全白了?”伍阮祺本就羸弱,脸色发白是闲事,但现在连嘴唇的一点血色也失守了。“我没事的,秦总。就是——”嘶啊一声,话没说完,伍阮祺难以忍耐,用手腕狂揉太阳穴。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8 秦覃了然:“又耳鸣了?”勉力支撑,伍阮祺苦笑着说:“心脏不好,耳鸣就是赠品了。我有吃药,等药效发作吧。” 忖量片刻,秦覃攥好手里的钥匙,命令它等一会儿再继续嘚瑟,并对伍阮祺说:“那你今天别开车了,我载你回家吧。”低头又抬起,伍阮祺不再耍太极:“那麻烦秦总了。” 本想拍拍他人肩,可对方是株病秧子,秦覃转而动动手机,示意伍阮祺跟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小阮你还是这么客气。”且边说边给陈家桦发信息:晚十五分钟到[亲亲][亲亲][亲亲] 伍阮祺翻出备用小手电,想递给秦覃,却在触碰到秦覃手机时,给秦覃下意识,大力甩开了。不想重提旧事,秦覃打哈哈笑,趟过一程的尴尬。 与此同时,长时间遭遇胡堵蛮缠,见不紧不慢的时针到底攀“10”了,陈家桦当刹破口而出:“霍东迟,你到底想怎样?能还的,我都已经还了!” 六年前,陈家桦有偷偷存一笔钱。几万块,不多,全是他爸的死人金。本打算用来读大学的,但出了霍妈妈这档子事,全花在抢救费上。后来,伍庆薇死了,他便实打实家徒四壁,彻底还不上高利贷了。陈家桦倒也非埋怨,霍妈妈是位温柔的女人,给过他为数不多的温暖。哪怕将他自己论斤卖了,这人也是要救的。 可他想不通,霍东迟还来找他要什么?钱吗?不说刚才王硕全给的面子,单论这一身行头,还缺他陈家桦的一星半子吗?果然还是气不过吧。垂下双手,陈家桦闭上眼,说:“打我一顿吧,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霍东迟心知,陈家桦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把他骑在身下,揍成烂泥,你也别指望能从烂泥堆里扒出一句真心话来。 预想的拳头没落至脸上,陈家桦睁开眼,只见霍东迟靠在栏杆上,一声不吭。六年后重逢,恩恩怨怨掺在少年骨肉里,长出了看似结实的脊背,却茫然不知,对于树干来说,内里中空才是最为致命的。 陈家桦又忆起这饼店少东家,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神叨叨气昂昂的。逗不得,一逗就得飞起来啄人。终日恶言相向,威胁说:“再也不卖给你了!”但又次次都准时晚上十点,打包好所有卖不出去的叉烧酥,等着陈家桦来掏一张皱巴巴的两块钱。 这场同学聚会,没有比车比职位,比房比老婆,倒是比起,谁更能憋话来了。陈家桦憋完,霍东迟憋。 直到陈家桦瞟见别墅楼下,泊好车的秦覃,他按捺不能,跨过瘟疫隔离带,与“躁狂症”患者直接对话:“霍东迟,我爱人来接我了。我号码你有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我能帮的都会帮。阿姨如果愿意,我也想见一下她。” 他的慷慨,是不自量力的。大象再饿,蚂蚁也帮不了它觅食。可这始终是恩人的儿子,不敢说涌泉以报,但求无愧于白头人罢。说完,陈家桦即快步下楼,去寻他的爱人。 独自一人,霍东迟抬头看天空,几颗星散乱着,也许其中一颗就是他的妈妈吧:“妈,你想见他吗.....不想对吧?呵,我也不想。” 他在阳台,可以清楚瞧见,并排而行的陈秦二人,有说有笑:“切,这不挺多话的吗。”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横空出世。他隔老远,用粤语大喊一声:“陈家桦!” 56. 秦覃听懂了,有人在喊自己媳妇的名字。 因着他打一开始恶补粤语,学的就是“陈家桦”的发音,且刚学会那阵,走路念念,蹲坑念念,处理文件也闲来嘟囔几下,滤镜厚如墙,心想,这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家花家化家滑……”情绪高涨时,还会七拐八歪地哼两句:“喜欢雷,那桑眼动言……” 可来自别人的嗓子,这么一吼,“陈家桦”三个字,竟有些刺耳了。秦覃左手挡在陈家桦胸前,右手插袋,泠然抬头,最终与霍东迟四目相对。 秦覃认出来,对方是秋家的继子。 在美国华人留学圈子里,权富二代之间,不说关系多熟稔,至少名字事迹,彼此耳闻不少。当年,继父与母亲车祸去世,霍东迟二话不说休学回国,靠铁腕和暴政,名不正言不顺地,仍是坐稳了一把手的位置。秦覃当时,对这号人物煞是欣赏,甚至因此动了念头,和同学捯饬捯饬家小公司,并用赚到的第一桶金,在五年里,扮演着饭圈里金山银山般的存在。 然则,欣赏归欣赏。在犬类地盘里,乱嚎乱叫别人家媳妇的名字,无疑是撩架了。 而此时此刻,陈家桦是不知道如何说明霍东迟的,因为不好说,也因为不愿说。二十大几的男人了,才来追述十几岁时的这般那般,便是要挖出死人骨灰来鞭,也分不清是土是灰了。真讲完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多尴尬呀。再说,他不可怜,可怜的人太多了。 好在他福至心灵,妙计横生,堆满笑容,朝霍东迟远远挥手:“谢谢你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然后,陈家桦转头和秦覃说,那是自己的影迷呢,酒会上遇到的,多有缘分呐。 霍东迟闻言,一如多年前,因陈家桦轻轻的一句话,便噎到肝疼肺疼脑仁疼。他勉将火气攒起来,谋作长期计划,往后再搓个螺旋丸,炸死这谎话精。更何况,他一喊出口,便后悔得想自割舌头了。 疯了吗。 谁是他粉丝了? 他隔壁那个大傻缺吗? 大傻缺也不真傻,见事不对,偷偷存下心眼,只是秦覃在外从不抓媳妇马脚,下媳妇面子,只顺媳妇的意,将车开回小别墅。 一关上家门,小土狗这才凶相毕露,把人压在门上,吞咬又软又薄的唇瓣,像是饿极了。 秦覃当粉丝时,摸不着闻不着的,也好歹过了五年,可现在才个把月没见,已然想到熬尽了心汁。陈家桦再不回来,秦覃就要原地蒸发,再飘到巴西去,化作暴风骤雨,砸在思念已久的人肩上,沾透他的衬衫,濡湿他的全身。 秦覃越吻越凶,唇舌一送一迎之间,陈家桦微微喘气。 唾液是脏的,不止这个,抵在自己大腿根上滚烫的硬物,在常理里也是脏的。可陈家桦不觉得脏,他只知道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在渴望,渴望秦覃的鸡巴再次操自己的嘴,渴望鼻腔口腔里曾经充斥的催情味道,渴望用最野蛮的方式征服一个人,再用最文明的语言,说一句:“我爱你。” 手掌沿着腰臀,秦覃扫出一段暧昧的曲线,又停在臀尖,用力朝上一揽,将陈家桦凌空抱在怀里。 双脚夹紧秦覃的腰身,陈家桦以此借力,扭动胯骨,使两人的性器如同隔靴搔痒一般碰蹭亲热。呼吸甚是粗重,秦覃额头相抵,哑声道:“我好想你啊……”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29 57. 两人从对方瞳孔里,看到的自己,都好是烧干了,就要干涸自燃的模样。于是,他们再次吻上彼此,仿佛是眼前这个坏人,独占了水源,又藏在了嘴里,简直坏透了。 秦覃边吻边一手揽腰,一手护脑勺,以防磕着碰着,而陈家桦的手,却闲得正乱挠秦覃的头发,又抓又揉,指尖全是流窜四散的情欲。 刘海乱了,使得秦覃平时的文质斌斌,好像裂开一条缝来,外泄出教养新衣下的雄性本能。他本就长得高,轻而易举将人困在门角,单手擒住陈家桦作乱的手,狠咬一口,才最终松开红肿的嘴唇,也只有胸口的起伏还在昭示着他的不冷静了。 陈家桦下意识反抗,却发现秦覃的手是真的在用力,不是虚的。他挣不开,便抬起下巴,讨巧地说:“哥,我嘴疼,你给再吹吹呗。” 秦覃竟不为所动,反而靠到陈家桦耳后,且依然没有泄力,将小狐狸的双手高高固定在头顶。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没吹嘴唇,而是朝陈家桦的耳垂又吹又舔,说:“家桦,我想要你……可以吗?” 觊觎一个人超过五年,是会魔怔的。 秦覃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相信,他真的得到了。他不确定自己给小狐狸的肉够不够鲜,稻草搭的窝够不够暖。或者说,哪怕他这个猎人足够好了,小狐狸最终也还是会离开,留下一句:“你不懂。” 是的,人类不懂。再好也没用,狐狸还是喜欢野外。 秦覃想起,自己在美国求学时,教授和他说过:“你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学商”,并建议他改学理工科。 当时,秦覃没有太多的失落,而是这样回答了教授:“professor stuart,我之所以选择商学院,是因为我想去选。如果最终不合适,最终我学无所成,这也是选择导致的结果,我愿意去承受。更何况,我尊重天赋,但绝不盲从于天赋。不过,我依然很感谢,教授你愿意这般与我坦诚对话。” 在professor stuart看来,这位东方学生平日的待人处物,比大多出身英国贵族的学生,更为绅士懂礼,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善良,不懂争取。他本以为,这是东方家庭教育的憋端。可这,professor stuart第一次发现这位学生的锋利。他或许只是真的不在乎,一次半次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机会。 最终,在毕业寄语上,professor stuart是这样形容秦覃的:自信迷人的东方太阳。 直到某一天,东方太阳开始不自信了。 如果陈家桦最终对自己说一句,我们不合适。秦覃绝对没法像当年面对professor stuart一样,很简单,因为他输不起了。没有无缘无故的自信,只是从小优渥的条件,以及父母的明理,使他并不害怕失败。可爱情不一样,输了灰溜溜回家,谁也不能给他再捏一个陈家桦出来。 于是,他想要他,又怕吓跑他,只能加上一句,可以吗。 都是成年人了,秦覃想要什么,陈家桦当然知道。只是这人说出口的虽然是问句,但手却箍得愈发紧,仿佛只要陈家桦想逃,就会被立刻抓回来。 额头对额头,陈家桦连带秦覃的头晃了晃,摆了摆,像在哄小姑娘,语气轻柔地说:“傻瓜,这种话不用问出来的。” 我又不会逃,我巴不得你一口吞了我,好融进你骨肉血液里,再也不会被抛下。 而“小姑娘”果然是吃这套,一听完,便忙扛起人来,朝自己卧室去了。 58. 秦覃利索地踢掉自己的皮鞋,又替陈家桦也一并脱了,之后才缠一块,跌在大床上,又因床铺太软,好说荡了几下。 如同动弹的啫喱上新鲜的樱桃,陈家桦敞开双腿,让秦覃嵌进来,又撑起胸部,露出白色衬衫下红艳的乳晕。 隔着薄透的衣物,秦覃一边用舌头朝颤立的肉粒,又是舔又是卷,一边扯出衬衫下摆,将手伸进去,紧贴滑腻的肌肤。 两人早在门口便脱掉外套,自门口到房间这短短一路,又情不自禁开始解对方的纽扣。陈家桦还有几颗扣子幸存下来,秦覃是全开了,腹肌与腹肌之间沟壑分明,小麦色皮肤沾上汗水后,不自知地在散发费洛蒙。 从来就不止秦覃痴迷陈家桦。仅仅是秦覃的一句:“想要。”陈家桦便什么都可以给他。 y染色体是渴望征服的。但无所谓在上在下,陈家桦只想看到,秦覃因为自己而得到极乐时的模样。 无论秦覃有没有提出来,这都是他陈家桦想给自己爱人的。“哥,好吃吗?”陈家桦喘息着问,丝毫不扭捏。 乳头早给舔咬至发麻发涨,像两坠红果子,一吮便能吮出汁来。小土狗兴致不减,侍候完俩肉粒,又转而在陈家桦的锁骨、肩头和脖子上“作威作福”,无师自通吻出一片草莓地。 精虫不止上脑了,更是蔓延四肢,胯骨像是本能感召,一拱一拱地,两人互相虚“操”着。 正打得火热,手机忽然“嘟嘟嘟”响起一段曲儿。陈家桦一楞,神色清明些许,稍稍推开撒野的小土狗,手指抵在秦覃唇上,眼尾挟笑道:“先去洗个澡吧,嗯?” 秦覃隐约瞧到,小狐狸的大尾巴在摆呀摆地,摆太明显的,还刻意压在狐狸屁股下,不给看了。 秦覃疑惑,不乐意去,但在陈家桦惩罚性拍拍自己屁股蛋后,只能听媳妇儿话,乖乖进了浴室,期间还偷偷嗅嗅自个,怕是身上汗味熏着陈家桦了。 这个澡,洗得飞快。十分钟不到,秦覃发梢带湿,下身单围一条浴巾便跨了出来。 出来时,房间灯全黑。秦覃唤几声家桦,没人应,反而发现桌上摆着个点四根蜡烛的翻糖蛋糕。蛋糕上是一只红棕色狐狸,半趴着,叼块巧克力牌子:happy birthday my dear。 紧接着,换上深蓝色锦缎浴衣的陈家桦,悄悄从后搂住秦覃。怀里的人太高,陈家桦掂起脚来,才堪堪把下巴搁秦覃肩上。也不顾姿势别扭,陈家桦摇着他的大宝贝,便轻轻哼唱起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my dear. happy birthday to you……” 声音不比专业歌手,但是在秦覃听来,温柔清亮,像是耳蜗里淌了一挂叮咛的流水,述说着“只取一瓢”的故事。缓过许久,秦覃才嗫嗫问:“家桦你怎么知道的,我、我都没有说过……” 事实上,如果不是爸妈中午发来信息,让他明晚回家吃饭,秦覃自己也要忘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0 本想着,两人水乳交融过后,再稀松平常,“不小心”说漏嘴。若是陈家桦抱歉没有作准备,秦覃便可以搬出背下良久的台词:“你都已经把自己给我了,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没想到,家桦竟是知道的…… 陈家桦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为了所谓的酒会,提前杀青飞回来。刚的手机响,便是他设的闹钟提醒:十二点,大宝贝生日。 六年前,也是这天,陈家桦透过玻璃窗,远远看见,秦覃家又放鸽子,又放气球。直到一群高中生闹哄哄大喊:“秦哥,生日快乐!”他才知道,哦原来今天是铁饼男生日。 陈家桦默默记在心里,记了六年。现在,话也不用偷偷跟着说了,人他也抱着了,可以光明正大,比其他人比所有人都要早说出来:“生日快乐,亲爱的。” 秦覃有些激动,扭头又要吻,被陈家桦制止,让他先好生吹了蜡烛,许了愿。一股脑把仪式走完,秦覃也不肯说许了什么愿,一腔爱意无处宣泄,摸着狐狸脑袋便开始啃。 陈家桦气急道:“还有礼物!先看了礼物!” 秦覃心里门儿清,这“先”对应的“后”是啥,说准了,才肯去拆礼物。秦覃晃了晃礼盒,不重。打开来,黑黑的一圈,缀了点银,瞧着像皮带,可仔细看才发现,是个项圈。 “家桦,我们家没养狗呀。”秦覃咂摸半晌,发现这玩意做工好极,可惜了,家里没狗。 陈家桦没回话,一步一步,慵懒得仿佛出浴妃子,坐在桌子上,解开浴衣结。内里竟是一丝不挂,性器赤裸裸袒露。这并不小的房间,顿时便只剩下肉体的气味,与急促的呼吸。 陈家桦用脚趾一勾,围在秦覃腰上的浴巾便掉在了地上。他又拿过项圈,轻笑道:“我们家当然有养狗呀,这不就是咯。”说罢,挑起秦覃下巴,量一圈小土狗的脖子。 反应了三秒,秦覃才知道,狗狗是自己。 陈家桦:“哥不喜欢吗?只是个情趣。”继而凑到小土狗耳旁蛊惑道:“真做起来,哥会喜欢的,相信我。”然后,直接开始卷项圈,套上去了。 秦覃一动不动,只满心满眼盯着某人。别说是戴个项圈,怕是让他上吊,他也二话不说去找白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眼前这人,就是世上开得最艳的牡丹。 戴好项圈,很合适,陈家桦很满意。攥紧项圈上的链子,陈家桦一扯将秦覃的头扯低,不容分说吻上去。 两人都已忍耐多时。光裸的肉体,没去衣物的隔绝,相互摩挲,喟叹不绝。陈家桦后倒,躺在桌子上,一侧浴衣已然滑落,但手仍是攥牢了链子。 将陈家桦双脚架在自己肩上,秦覃挤出润滑剂,涂抹在穴口,而后缓缓推进二指。身下人手执项圈,犹如不堪猥亵的伯爵,但肠道里缠人的软肉,却出卖了这位高贵的伯爵。 二指换作三指,秦覃像是一位忠诚的仆人,观察着陈家桦的表情,即使下身早已暴起勃发,也先用手指,勾旋搅动。等到他的伯爵大人,心痒难耐,终于下令:“进来……唔啊……你快点进来……” 秦覃这才挺起阴茎,对准穴口,把龟头慢慢挤进去。陈家桦一边逼自己放松,以容纳秦覃,一边埋怨道:“你的狗玩意太大了。”狗玩意受到刺激,竟又肿大半轮。 秦覃现在没法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便耐不住,长驱直入,只好细碎吻上陈家桦的眉眼,然后龟头小幅度来回捯弄。 一下一下,发出嗒嗒嗒水声,陈家桦可以想见,自己那里是如何泥泞。秦覃力气大,动静之间,桌上的蛋糕被碰倒在地,两人也没空管。蛋糕的甜味,融在了空气里。 比秦覃还性急,陈家桦在呻吟里,断断续续拼出话语:“到、到床上去……我来弄……” 秦覃闻言,将人的脚勾稳,便挪到床上,压实了。不意,陈家桦借项圈的链子,一个翻身,骑在秦覃腹肌上。臀后夹着秦覃的性器蠕动,陈家桦埋汰道:“哥,我发现你做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呢。” 抚上陈家桦的腰肢、肋骨还有胸膛,秦覃眼里尽是迷恋,这幅完美的胴体,白皙透亮,他脱口而出便是:“你真好看。” 陈家桦啧一声,故意道:“哥就是图我这张脸。”秦覃牵过他的手,啄一下,摇摇头:“不是的。我爱你,家桦,爱你的所有……”虔诚得如若一名朝圣的教徒,与他脖子上项圈,相配至极。 听到这话,陈家桦笑了起来,同时将链子叼在嘴里,空出双手,掰开自己臀瓣,对准秦覃的性器,一闭眼,坐上去了。 “唔!”阴茎整根没入。嘴里紧咬链子,以缓解不适感和疼痛感,陈家桦口垂津液,唔唔不清地说:“那这里面呢,也、也喜欢吗?” 秦覃的心脏几近停跳,这里面温热又潮湿,包裹着他的阴茎,是要窒息的紧致。他终是忍不住,在宝贝心肝的臀肉上抓出指痕来。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简直喜欢到想死在里面…… 等小穴渐渐“食髓知味”,颠动寻欢的频率开始加快,秦覃也回回挺腰配合。床铺吱吱作响,好像一艘在欲海追逐浪花的船。而空中的一条链子,连接项圈和嘴,挂在两人之间,即便沉入海底,也断不了,也分不离。 火热的棍状物,强硬地进入,却带着秦覃的体温,耐心在寻找敏感点,想给予自己更多的快乐。 他的狗狗,真乖,陈家桦想。 松开链子,陈家桦拿自己的性器,不害臊地戳了戳秦覃的肚子,撒娇道:“哥,帮我弄弄,我前面难受——” 没想到,话没说完,秦覃便抢过链子,捆在陈家桦手腕上,又把人翻过身来,半跪在床上。 陈家桦来不及反应,秦覃便用后入的姿势,捅了进来。 “啪啪啪”,囊袋拍在臀尖上,速度太快了,陈家桦脑子大片的大片的空白,只知道呻吟。秦覃问他舒不舒服,他就说舒服,秦覃问他喜欢不喜欢,他就说喜欢,秦覃问他爱不爱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嗯嗯以答。 秦覃不满意回答,仰了仰头,无意间牵动链子,把陈家桦遭受束缚的双手,举了起来,进而又是一番打桩机般的抽动。陈家桦体力不比秦覃,尤其后期,秦覃找到敏感点后,他便沉溺在快感之中,醉生梦死。 再不结束,他明天怕是不能下床了。 于是,陈家桦将被绑的双手,挂在床头,腰身下趴,拧过头来,舔着舌尖,模仿小母狗“汪汪”两声,又扭动屁股,像个浪妇,放荡地说:“给我,都射给我,我要给你生小狗……” 秦覃一听,青筋突起,抽插得又快又狠。臀肉撞至发红,敏感点带来的欢愉,令陈家桦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最终,耳边传来一声低吼,肠道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1 进几股浓液,他知道,秦覃射了。同时摸摸床铺,湿泠一片,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便交代了。 陈家桦心里清楚,项圈才不是绑住了忠诚的狗狗,而是绑住了这一头的他,从此不要命沉沦。 59. 把人抱去浴室清理,秦覃又存满一整缸温水。两人相对而坐,泡在浴缸当中。 手臂搭边上,陈家桦闭目养神。他浑身里里外外,是酸疼得像挂了三天三夜威亚的。秦覃则在另一边,替陈家桦按摩小腿肚,边按边美滋滋地数人家的脚趾。 瞧这乐呵劲,陈家桦心也化了:“傻哦,有什么好数的,还能多出一根不成。” 秦覃转而捏脚掌,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你好看呀,因为。”朝秦覃泼一勺水,陈家桦明明是生气的,嘴角却压不下来:“就会说这句——” “不是的。”秦覃忽然起身,执起陈家桦的手:“我还会说别的。”水珠沿着秦覃的下颌骨,“吧嗒”滴在陈家桦心上:“你真好看,老婆……” 怎料,哗哗两声,溅飞一圈的水,陈家桦一脚丫踩在秦覃胸口上,把他踩回浴缸的另一边。 小土狗无辜淹作落汤狗,抬头却见,他的小狐狸脖子和耳朵红了。秦覃试图再次起身,又给踩老实,压回领地。 他只得摸摸顺顺脚背,不要脸唤完一遍又一遍:“老婆……老婆……”同时趁虚而入,不知何时,便已覆在陈家桦身上,含着红润的双唇,最后呢喃一句:“老婆……” 往后便全是彼此间粘腻的哼叫了。 隔日清晨,陈家桦比秦覃早起,实是腰酸睡不稳。他蹑手蹑脚,潜出秦覃的搂抱圈,从行李里掏来一锦盒,放在床头。里面是秦覃真正的生日礼物——一块j牌的手表。 陈家桦在拍戏时,见黄降在翻品牌册子,碰巧盯上“年轮”系列。“年轮”的表盘俱是一圈一圈仿树轮纹理,而陈家桦挑的这只,整好六圈。j牌的表不便宜,陈家桦先前与伍庆明你谋我算,兜里剩的钱不多,这表便花去大半。可自己的人自己疼,该的该的。 厨房里,陈家桦刚切好牛肉,摘妥豆芽,泡上河粉,预备炒碟牛河。秦覃便像阵欢乐的“小旋风”,啊不,“大旋风”席卷而来。这儿说说手表如何如何,那儿说说自己给陈家桦的手艺香醒,并扬言休假一天,以度蜜月。 陈家桦拿这宝里宝气的大块头没办法:“我还没下锅呢,你就给香醒了。狗鼻子灵得哦。” 吸吸鼻子,秦覃也知道害羞,只好争当劳动小标兵,要去收拾房间。昨晚蛋糕一口没吃,生生糟蹋了,也确实是要拾掇的。 秦覃溜走后,陈家桦瞧瞧这房子,这别墅,计划多添些东西,要有个家的样子才行。 他知道,一块手表对落魄小明星来说,是宝贝,但对肉丸太子爷来说,非得什么珍贵物件。他半辈子走过来,奉承过,谄媚过,狠过,倔过,独独没试过,像这样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从蛮横生长的野草变成了稀罕的糖疙瘩。 他有想过,这会不会一场梦。醒来得遇见阎王,说:“发过这场梦,需扣你一百年阳寿作赔。”如若真如此,他大抵会破罐子破摔,扣了吧,全扣了都行,就是别让我醒来。 他不是什么好人,该下十八层地狱,和他妈他舅团圆的。只是在炸油锅之前,容他先吃一顿饱饭吧,容他先陪这大傻瓜到老到死吧…… 而这头的秦覃纠结许久,才舍得将翻糖蛋糕上的红狐狸扔进垃圾桶,又按时喂好过儿和姑姑。突然无所事事,在房间画起图纸。 人吃了,老婆喊了。他是个很传统的人,下一步该结婚了。小皇冠的图样便是他亲自画的,求婚戒指自然也是。 虽会有专业珠宝设计师润色,但总体创意由他来出。秦覃画了又涂,鸡婆念道,这这那那全配不上陈家桦。 忽然,角落的手机嘀嘀一震。秦覃以为是自己的,便直接拿过来看,掂量掂量见手机壳不对,才知是陈家桦的。而通知栏已大咧咧显示,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只四个字:我的号码。 60. 秦覃默念号码时,该机又发来新信息: 在冤大头面前说我是你粉丝? 呵,你也敢讲。 之后,手机便停止震动,如同抽走了空气,使声音无法传递。不知为何,早在第一条短信,秦覃便直觉,这人是霍东迟。 将手机归位,恢复原样,秦覃再次拿起铅笔。他想画一个正圆,却发现自己手抖了,只能画就下垂的椭圆,且缺口无论怎么补,皆是后添的补丁,掩耳盗钟。 这时,真的秦覃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小阮。 两人先如常讨论完公司事务,秦覃问起有关程跃的进展。伍阮祺答道:“程跃不肯供述,以目前的证据,我们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唯有一直拖下去。” 秦覃用笔尖敲了敲桌面:“我知道,告不了他,坐不实罪名。但我希望……他过不好,这辈子都过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吗?小阮。” 伍阮祺一怔,道:“我知道怎么办了,秦总放心。” 秦覃想起什么来:“小阮……我记得你和程跃,都是从a城市中心孤儿院出来的。” 伍阮祺直言道:“是的,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举荐他当陈先生的助理。这件事,我难辞其咎。请秦总先替我,向陈先生说声抱歉。” 秦覃低声说:“嗯。” 两人一霎沉默。按寻常,秦覃应该说一句:“这事哪能算你头上。”可秦覃没有。 秦覃:“小阮,你再说一遍手头上有的家桦的资料。” 伍阮祺公事公办:“好的,秦总。陈先生祖籍兴话县,父亲陈永贤经营着十亩荔枝园,母亲是名家庭主妇,家境不算富裕,尤其是在母亲伍庆薇患上慢性肺病后,生活颇为拮据。” 换一口气,伍阮祺继续说:“好在失散的舅舅伍庆明,在陈先生高中时帮助其出道演戏。可惜的是,舅舅伍庆明前年同样患上肺部疾病,且不幸离世。不过,陈先生在功成名就后,也早将父母移民澳洲,接受更好的治疗——” 秦覃突然打断:“秋骏集团的主席霍东迟,你记得吗?”且没等电话对头回答:“他的祖籍也是兴话县。” 伍阮祺略一思量,道:“是,我记得前几年他捐助家乡建设,发过不少通稿,把董事会换人的风言风语盖下去了。” 秦覃:“查一下他。” 伍阮祺:“秦总……是指哪方面?” “查一下他和家桦。”伍阮祺没再进而细问。 秦覃:“还有,之前提到的艳照,全部销毁,一张不留。那都不是家桦。”又转为轻柔道:“小阮,你再确认一下手头的资料有没有纰漏。关于家桦的,我都不希望有任何出错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2 。你明白吗?” 伍阮祺心里有数,这是在敲打自己:“我明白的,秦总。” 挂断电话后,秦覃恍然像是站在了路口,而路牌与路牌之间是相互矛盾的。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来,零零碎碎记不清,只记得一种感觉。 秦妈妈在九十年代,是位时髦的知识女青年,喜欢看张爱玲,喜欢教导尚是鼻涕虫的秦覃:“我爱你,不问来历。我爱你,不怪你。” 而长大后,秦覃没读张爱玲,终究是男孩子,爱读金庸古龙,看侠客剑短情长,羡慕马背江湖。他从不否认,自己是被保护着长大的。他没吃过苦,在马太效应下,反而总能见着人类最大的善意。他永远好奇未知,毕竟事情再坏,也伤不着他的根。 直到这个未知变成陈家桦。 他第一次非此不可。这违背了他打小建立的价值观——“结果不重要,努力就好了。”因为这次的结果太重要了。 秦覃苦笑着,擦掉椭圆,重新画了两个圆,叠在一起,像一把金锁。 61. 几天后,陈家桦到电视城,录制一档访谈节目,一期的嘉宾还有同剧组的黄降。《死者善舞》因着题材,暂定国庆档上映。在此之前,会先出参展版剪辑,出战k国电影节。 地震一难,《死者善舞》也算未映先红,给陈家桦虐出个搭个的死忠粉,可他毕竟不是一线,也不是流量,票房只能谨慎观望。好歹秦覃为搏美人一笑,投了三千万,陈家桦不想他家大宝贝的钱打水漂,所以演得尽心,宣传也跑轮一般卖力。 话说,步入娱乐圈也五年有余了,陈家桦始终以为,自己不过跳梁小丑一名。这梁还是空心的。毕竟如果粉丝知道,陈家桦不是甚么贵公子,而是市井暗娼。他又怎么可能,享有现在的鲜花掌声。娱乐圈永远不是做一得一的,你可能得百,更可能负千。 之前听闻,一位长青配角,自己炒自己鱿鱼,不干了,改为当上班族,做客户服务。陈家桦其实是羡慕的。难就难在,他没文凭。除了演戏,别无所长。 简简单单一个访谈节目,他也需要演,因为货不对板。他不是好好先生,不温润如玉,脾气更是谈不上多好,只是会演。真正好性子的,是秦覃。 按照台本,聊过地震经历,又宣传完电影,录影终于完结。大姐大主持人性格爽利,但估计知晓不光彩的事,对陈家桦不甚热情。也是沾了黄降的光,陈家桦才被同样邀请,结束后一块下馆子。 先去趟厕所,陈家桦想起卡包落休息室里了,便回头去寻,却听见,门后哐哐咚咚的,像在打架,迟疑开门一瞧:化妆品横扫一地,黄降将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而男人的脸,也证实了这确实是在打架,是神仙在打架。 陈家桦:“……”黄降和沈知衡好上了? 完美演绎内心波涛万丈,表面镜平一川,陈家桦自然礼貌地说:“打扰了。”且体贴地把门带上,再离开。没处可去,陈家桦只好在吸烟室煲烟。 他记得,第一次尝烟味,是有位副导抽一半,起性了,将烟屁股摁他嘴里。后来,成了老烟枪,一天能抽一包无嘴骆驼,图个浓郁醒脑。现在,开始怕烟味重,像个老头,秦覃不喜欢,就改抽吉滑万宝路。淡淡的奶味,左右是不大给劲。 引燃,抿一口狠的,烟才吐出半条尾巴,沈知衡便走进吸烟室来。他俩倒是一对默契的烟友,见了沈知衡脖子上的吻痕,陈家桦也不问,沈知衡乐得自在。 叼一根烟,沈知衡道:“先前秦覃在,我不好多嘴。现在就我们,我直说了。你多留心一下程跃的事。我看呀,八成是跟你有旧仇的人干的。” 沈知衡:“程跃就像一枚弃棋,对方走这么一着,就是赌一赌。赌赢了,你死了。赌输了,他也有十足自信,程跃不会出卖他。不好对付,我查这么久,对方性子稳又狠,半个切入口也没暴露。” 陈家桦听进去了:“既然沈大博士都这么说,看来我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了。” 沈知衡哼笑,摇摇头后道:“哎,你和秦覃怎样了?”他们的话题到底逃不开秦某覃。 陈家桦:“挺好的。”又挑眉示意玻璃门外守着的黄降,戏谑道:“你不也挺好的嘛。” 门外的黄降感应到投来的目光,猴急拍门吼道:“宝贝,你进去很久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黄降的错。您呐,是个文化人。咱不都说有容乃大吗。您的宰相肚子呢……” 沈知衡聪明一世,算遍四卦八相,竟也料不到,自己会给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是买回来的文盲地痞,缠了一圈又圈。以前呀,总问自己,秦覃有什么好的。现在倒好,知道了——是安静。秦覃的安静,稍一对比,可堪美德。 沈知衡:“黄降!你再敢嚎一句,就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 旁的陈家桦一楞,这秀才遇上兵,不仅理说不清,好像还给传染上了。搁几个月前,真不敢想,沈知衡会暴怒如雷,喊出“屁股”二字,仿佛下一句要接上的是:“看老子不日死你。” 62. 沈知衡擀灭烟头,对陈家桦说:“见笑。”话虽嫌弃,但却是把黄降当内人了的态度。 陈家桦见沈知衡要走,便道:“秦覃提起过,想找你和俞先生吃顿饭。我应该也会在。” 沈知衡了然:“秦覃是想正式介绍你吧。成,老俞那边我说两嘴。”与聪明人聊天,不必掀开肚皮,说死说透,他们自然会懂,你在挂心什么。 两人别过后,陈家桦和节目组去搓了顿湘菜。饭桌上有人劝酒,他以开车为由,都回挡了。事实上,陈家桦酒精过敏,一两口啤酒下肠,便会全身起红疙瘩,发大红斑。 知道过敏源,还是因为六年前,伍庆薇割腕自杀。她倒满一浴缸的洋酒,裸体浸入。发现后,陈家桦想捞她,不小心也呛罢几口混血的酒。 洋酒都是偷来的贵价货,度数太高,陈家桦撑不过几步路,便休克了。母子俩是一块进的急救室,最终,只出来了一个。 过敏这事,没什么人知道。人在圈子里,你说你过敏,除非真当场吐白沫,不然该劝酒的还是会劝,说出来,反而给别有用心的人,指点了一条路。 陈家桦是南城人,这一桌香的辣的,他不大受得住,白饭又寡淡无味,他便悄悄给秦覃发信息:哥有好好吃饭吗? 生日当天晚上,秦覃回家陪二老,遭到秦妈妈的当众批斗:“城西的别墅有什么好的。这回,你不住三两天再走,我就当你是嫌你妈老了,不想对着个老佛爷!” 秦覃唯有举手投降:“妈,我哪儿能呢。您才不是老佛爷呢,您是格格,大才女格格。” 秦妈妈是位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原名白芬,书念多了,觉着原名土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3 气,又见棻与芬同音,便改唤白棻。现新诗集出版在即,秦覃的吹捧虽十分止痒,小情侣仍是要落几天的小别离。 而秦父秦母,见平日食不言寝不语的儿子,现在吃饭,竟会把手机搁在碗旁,当即试探:“这……小秦同志,谈对象了?” 秦覃一筷子夹歪,也不知是何处漏了粉红色的馅,只好端正回答:“是的。”又见父母竟已开始筹谋家宴款待了,他无奈道:“其实不用这么急的……” 白棻恼了:“儿子,你该不会是随便玩玩而已?你爸认识我的第三天,就把我往你秦家门里拽了!”可想呀,自家儿子什么性子,白棻晓得,和秦爸是同一个月饼模子戳出来的,便改口问道:“是人家娃娃不愿意?” 秦覃蔫蔫点头。 虽则情儿俩的事不好管,但见自家万般好的儿子,在感情里一副劣势的兴头,白棻怎么会乐意:“儿子呀,是不是人家没那么欢喜你啊?” 可一说完,秦覃就像是谢了的冬瓜花,还能没结成果,白棻又心疼了:“本来两个男娃娃凑一块,就挺苦的了……你什么时候领人回来,妈就什么时候见!” 而大秦同志全程:“臣附议。”也难怪能养出,秦覃这种秉性的孩子。 饭后,伍阮祺拿着文件登门。秦父秦母对他甚是熟稔,好生招呼过,才放人进书房谈事。 秦覃:“小阮,我昨天给你的图纸,是设计师修改过的,直接交给工匠吧,看看多久能出成品。” 伍阮祺稍作夷由,先答道:“工匠说,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接着审慎地说:“秦总,你是确定要做这个戒指吗?” 秦覃放下手里的报表,盖上钢笔的笔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昨天给我的,霍东迟和家桦的资料,我都看了。” 然后,他蓦地一笑,转而淡淡地说:“呐,小阮,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去孤儿院,把你接出来那一晚吗……” 带走伍阮祺那天,秦覃见人死气沉沉,就提议去电影院看电影,想哄哄对方。 也就是这一晚,秦覃随手买了部青春电影的票,无意间看见了银幕里的陈家桦。自此,二元一次方程的x,有解了。 63. 秦覃:“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陈家桦这个人。我开始忍不住,去想很多很多。” “我甚至都想好了,等到我和他都七老八十,我就替他染头发。他会骂我笨手笨脚。我还会替他推轮椅,再被他嫌弃,老了没力气了。也还是要带他去出去溜圈,怕他闷着。” “你现在告诉我,他在骗我,他有一个旧情人,是他的初恋。我都不可能放手了。” “可能就是……想当一个冤大头吧。” 秦覃以手搓脸,自嘲地说:“呵,我话太多了……小阮你就当是虫叫,听过就算了吧。” 伍阮祺闻言一抖,抬起头来:“不是虫叫,秦总是遗传了白阿姨,像个诗人。”秦覃笑了:“小阮,你是在调侃我吗?” 白棻的诗作,大多在歌颂飞蛾扑火般的爱情。读者却不知,执笔的人不是飞蛾,而是一只金丝雀。 白棻的水平,说实话,很一般,也是仰仗秦父,不遗余力出钱,才堪在诗人圈子里,留有一席之地。在秦父看来,妻子的文学梦,大抵是要比几个臭钱,贵重得多。 秦覃继续道:“照我说的,把戒指的做工要求,交代给工匠吧。最迟9月中旬要出成品。毕竟那阵子,电影节该出结果了。” 如果陈家桦拿到影帝,戒指就是贺礼。如果陈家桦没拿影帝,戒指就是安慰。 除却刚才那句,伍阮祺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吊诡,直到最后猛地开口,不再唤秦总,而是:“秦哥……” “秦哥,你还真是勇往直前呢。”也只有从未摔过的人,才能这样勇敢了。 伍阮祺:“我会好好交代工匠的,你放心。”说完,他稍稍欠身,便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后,走过几步,伍阮祺忽然靠在走廊墙上,拳头紧握着,使得血管流通不畅,手指半红半白,分界线明显。不由得想,如果把塑料袋套在头上,抽尽氧气,是不是脖子上也会出现这样一条痕。 瞧见伍阮祺的脸色,差得像是淹过海水,白棻邀请道:“小阮啊,要不先在阿姨这住一晚吧。你看,天都黑透透了。” 从孤儿院出来后,伍阮祺在秦家,寄住不足半年,就去念大学了。白棻与他不亲近,却全心怜惜。秦家人不信佛,没有割肉喂鹰,可他们信奉“种善因得善果”。现在,t大毕业的高材生,甘愿在秦氏当个总裁特助,白棻认为,这就是他们秦家收获的善果子。 伍阮祺拒绝了白棻的提议。 他开车上高速,路灯一盏接一盏,由点连成直线,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 最终,他将车停在城郊的一栋连体旧楼前。建筑体上钉了几个掉漆的红大字:市中心孤儿院。 伍阮祺才一走近大堂,一群孩子便将他围了个里外三层。孩子小的才两岁,萝卜腿控制着学步车,自由驰骋。大的有十三四了,长手长脚的,反而因为怕羞,只站在包围圈外踱步。 伍阮祺拍拍孩子们的头,不作过久停留,穿过大堂和中室,来到了后厨。他站在一名剥蒜皮的杂工跟前,双手插袋,不发一言。 而这名杂工,正正是蓄起胡渣子的程跃。他见是伍阮祺来了,放下蒜瓣,用围裙擦擦手,恭顺地喊了一声:“少爷。” 64. 伍阮祺点头,又闲话问道:“这段时间,在孤儿院里过得还行么?”程跃笑笑说:“哎,哪有什么行不行的。以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呗。” “嗯。”半蹲下腰,伍阮祺在水池旁,抓起一把逗号似的蒜角,开始扒膜。程跃见状,急眼拦下:“别别,你可是堂堂阮家大少爷,做这些干什么。” 一刹黑面,伍阮祺将蒜头“咚”扔进水池,而后沉声道:“我现在姓伍。记牢了,以后别说岔。” 程跃一激灵,忙道:“是是是。”可话虽应是,程跃私下仍止不住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风光的阮家。 当时,阮家扎根西北,不捎说一个秦覃,便是秦覃仨发小——“饮食一条街街霸”,“肉丸太子爷”和“连锁超市地主仔”,全加一块,再开个平方,也断然比不上阮家的分量。 伍阮祺,不,应该是阮祺,年幼时所处的层面,甚至乎可以说,凭秦家“民营实业家”的身价,是无法接触到的。 只可惜,盛极而后衰。在阮祺十六岁时,变天了。 一闭眼一睁眼,阮家被吞,阮母、妹妹死于非命,阮父失踪,而阮祺唯有装作失智,隐匿在孤儿院,才逃过一劫。 他什么都没了,身边只剩下,一个从小给他当狗骑的程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4 跃。 阮祺患有先天心脏病,需长期服药。孤儿院付不起药钱,便拉他出来募捐善款。阮祺像个乞丐,或者说是猴子,一次又一次,被拖出来表演流口水或者便溺,以满足某些人的虚荣心。 阮父在阮祺七岁时,第一次教他用勃朗宁bubmark,说:“儿子,你以后注定会是人上人。我教会你用枪,不是为了让你杀人,而是想你知道,你是阮家的人,只要你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像这样‘嘣’,替你开枪。也会有无数人,像这样‘嘣嘣’,死掉——” 然而,十六岁的阮祺,只希望手里可以有一把勃朗宁,嘣嘣嘣亲自把眼前的“善长仁翁”全毙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年后。 一位姓伍的演员来临孤儿院,给小朋友带吃的穿的,另外捐献巨款。在阮祺看来,大约又是一名有罪要赎的“善心人”。 医生断言,阮祺如若不换心脏,活不过二十。曾经阮家树大势强,只等他自个点头,便可以换心。可如今,一两粒廉价药丸,他都需要跪在地上,才能捡起来咽下。他想,既然都是行乞,与其讨百家米,不如挑准一家…… 阮祺偷听到,那位穿高档皮鞋的演员,说:“要十六七岁的,瘦白清秀,别太高,机灵点。”院长则回答道:“其他倒符合,只是……这孩子怕是不大机灵。”随后,用食指点点太阳穴,表示说,脑子有问题。伍庆明听后,嗤鼻篾笑。 “脑子有问题”的阮祺,对伍庆明的态度,记恨非常。他后退一步,谋计何以报复,却无意碰倒,杵在一旁的泥灰实心水管。 “咣!”的一声,又脆又响,惊走了几只禾花雀,使得阮祺本能戒备,更是引来伍庆明的对视。 只这一眼,伍庆明就知道,这人呀,可不是不大机灵,而是机灵过头了。 支走院长,二人独处,伍庆明将两张照片放置在桌面:一张是秦覃,另一张是陈家桦。 他敲敲秦覃的照片,对阮祺说:“你走运了。现在,有一个机会。你如果得到了,不仅可以离开这儿,还可以好好读书,甚至换心脏,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言毕,他又敲敲陈家桦的照片,卖关子一般停顿半晌,才吞出口:“不过……这个机会,得要从这个人手里抢过来。” 65. “你,敢吗?” 布弄一出简陋的激将戏码,阮祺还未蠢到,就此相信一名演员。既不是童话,便只可能是他打劫河神,而不会有河神主动来问:“是你掉的金斧头吗?” 他打量桌上的两张照片,一个男生艳丽得像斧刃,另一个男生温厚得像磐石。而眼前这个姓伍的,则像是完全没有了五官,他想给你看到什么,脸上显示的就是什么。 恰恰这时,伍庆明想阮祺看到的是:不屑。 伍庆明:“或许,不应该说是抢,更应该说是,偷?哈哈对,就是小偷——” 猝然,一把瑞士军刀仿佛陨石下坠,砸至桌面,立在伍庆明的指缝间。对于阮家人而言,区区一名戏子,原来连伏在他们脚边,演太监的资格都没有。 伍庆明摇摇头,好笑道:“这么看来,其实你也不像他。他跟他妈一个样,瞧着阴鸷,实际窝囊得要命。不然,也不至于落在我的手里。”伍庆明没说“他”是什么人,但阮祺知道,说的便是照片上那个白净的男生。 伍庆明:“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运。可是老天,却好像被石灰盲了眼,唯独赐给他这条水鱼。”伍的后半句是用粤语说的,阮祺听不大懂,只隐约记住了“水鱼”二字。他也同样知道,这条水鱼,指的是另一张照片上,一副“十世善人”面相的男生。 伍庆明继续说:“白一点那个,是我的外甥。几个月前,我和我外甥,就住在这个叫秦覃的男生家隔壁。我外甥在替我做事。具体做什么,你不需要管。” “我不清楚我外甥和这个秦覃之间,到底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一晚,停电了,我晚上回去。我外甥拿起菜刀,想杀了我。当然,他没你有能耐,揣两脚打一顿,就半死不活了……”伍庆明一边说,一边拔起插在桌上的军刀。 伍庆明:“我发现不对,立刻搬家。然而,这个秦覃,竟然还在找我外甥的下落。”语气里,净是不满秦覃,为什么非要像蚱蜢一样蹦跳: “我的眼线,替我试探过。秦覃说,他只是想帮帮我外甥。他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我外甥长什么样,就喊要帮他帮他。我本来以为,行,就是个好管闲事的,却没想到,他差一点就查到我头上来。知道一个外甥,没关系,只是他踩过界,这不好——” 阮祺打断伍庆明的故事:“所以……你想我冒名顶替你外甥?” 伍庆明拍拍大腿,脸上挂笑:“我外甥要有你一半果断,也不至于杀不死我了。怎么,这单买卖你很划算啊。我替你算过,秦家比你在孤儿院能遇到的资助人,好千倍百倍。更何况,我敢打赌,我外甥屁点情况都没告诉对方。他啊,就只知道,低头跟瞪眼,偏偏有的人就是吃这种可怜相。你不用担心,事情我都会打点好。会有人告诉秦覃,我这个邻居,破产失踪了,留下你在孤儿院。这么说吧,你只需要装成,邻居家姓伍的孩子,大大方方接受秦家的钱就好了。” 耸了耸肩,伍庆明端的是,必然上钩的鱼竿。 阮祺却未有感到快意,他阮祺竟然沦落到要当别人的冒牌货。这和黠鼠有什么区别?紧盯着照片上的陈家桦,阮祺问:“你不会白白便宜我的,对吧?” 对于阮祺的知情识趣,伍庆明颇为满意,可不代表交易会打折扣。 “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66. 俞年生在“我和两个大傻逼”微信群里,瞧见秦覃说要聚会,便吩咐渝通会所的管家,备好秦覃爱吃的“担担茭白鳜鱼丝”、沈知衡爱吃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外加几樽自酿酒。 旁的他或许中庸,但论吃的,论如何平衡饭桌各方喜好,俞年生是三兄弟里的领头雁。 这顿饭,秦覃带上陈家桦,沈知衡带上黄降,俞年生将通讯录从a到z筛一遍,也没觉得哪个堪登厅堂,只好孤身赴宴。 饭间,秦覃牵起陈家桦的手,放在桌面上,浅笑着说:“家桦和我,正式在一起了。以后都是自己人。” 俞年生不看好这一对儿,但见兄弟这样子,仿佛是要来还上辈子欠下的情债,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举杯相应,俞年生知道,他拦不住的,如果陈家桦要走,秦覃要求,他大抵还会帮着甩支票:“说吧,多少钱?肯安分跟我兄弟。” 而沈知衡,漠视黄降“渴求盖章”的眼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5 神劲儿,暗暗给秦覃倒满了,自己先一杯入喉,空杯朝下,呛道:“干了?” 几轮互灌,俞年生微醺,秦覃半醉,唯独沈知衡脸不红,手不抖,“啧啧”两声,又再自酌一杯。 谁也没猜到,三兄弟里,最像个斯文人的沈知衡,却是天生的烟袋和酒囊子。俞年生不服,反遭沈知衡嘲弄道:“也不知道用脑袋想想,古代天纵奇才的文人,都是些什么人。” 而一旁的黄降,既不劝嘴,更不拦酒,如同草履虫一般,脑容量只够纳下四个字:“迷人,想日。” 饭局最后,伍阮祺来了,说是有文件急需批复,又见秦覃软趴趴堆在陈家桦怀里,便要帮将着,送秦覃回家。聚会就此散罢。 会所停车场内,伍阮祺打开后车门,方便陈家桦扶人。而黄降瞄着这总裁特助,破天荒地,海马体运作起来了。 沈知衡按下车钥匙,“滴滴”两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黄降眯眼回话:“嘶,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助理。”哼笑一声,沈知衡自顾自往前走。 黄降大步跟上去:“不是的宝贝,我真的觉得那个人好眼熟。唔应该是小时候,见过他……没错,肯定的。” 沈知衡:“呵,你不是说,你在军区大院玩泥巴玩大的吗?” 黄降:“对啊,我爸走到哪儿,我就跟着到哪个大院里去当孩子王。” 沈知衡:“那你爸让你参军,你怎么不去?” 黄降:“哎宝贝,这事儿说来话长。” 沈知衡:“爱说不说。” 其实,沈知衡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上将黄震亚的独子,爷爷辈、家族分支净是战功赫赫的军官。 可这么一株独苗苗,自上初中,便没听懂过老师在讲什么。黄降也不是说不努力,就是脑子里压根没长那根筋。念着念着不想念了,高中见天逃课,去找兵叔叔练搏击。 行吧,不读书就不读吧。高中毕业直接参军,再筹谋服役期间考个军校吧。然而这人,进去没半年,便自个溜出来了。 黄震亚打断他几根肋骨,也死活不肯再进去:“当初是你自己非要进这个营的。就你这体格,你别跟我说你是受不了训练。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要不说,就是存心丢我面子!” 直直站着,像株死犟的钻天杨,黄降打骂皆不躲,只道:“我懒。” 黄震亚气得七窍生烟,又把人实实揍一顿,险些想一枪把他打嗝屁算了:“你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蹩脚玩意!” 黄降真滚了,也真像黄震亚说的,越发蹩脚,当起在世家看来丢人极了的武打演员。反正,黄降是军政体系里“有口皆碑”的混混,是根正苗红地长,一发不可收拾地歪了,是屁事没成,不学无术的教科书范例。 67. 为什么接受黄降? 沈知衡摇摇头,又横瞟几眼,陈家桦怀里的秦覃,心想:不如问他,是怎么放下的秦覃。 陡然眼前一黑,沈知衡双眼被捂住了。本可以直接去掰,但他没有,反而小声地骂:“松手。别把我隐形捂滑片了。” 黄降不听,像只暴躁的雄狮,恶狠狠地说:“不准看他,只准看我!” 诺,就这样,放下了。 心房,之所以称作心房,或许文艺一点去解释就是:有人住进去了,又注定要搬出来。作为主人的沈知衡,看着大大的房子,空得狼狈。恰好这时,出现了一名恶霸,打砸抢烧,无恶不作,就为了能够住进去,成为钉子户。 夺过车钥匙,黄降一屁股占在驾驶座上,却给沈知衡揪回副驾驶,并警告道:“不许乱碰我老婆。” 男人大多爱车如命。本科学习物理,又擅长力学的沈知衡,修过几门机械设计课程,且尤其痴迷车辆的几何线条美。刚回国那阵,爱车来不及运回来,他宁肯不开车,也坚决不娶小妾。 黄降知道,沈知衡喜欢喊他的车“老婆”,便嘻嘻哈哈道:“我现在不乱碰你老婆。那今晚,我可就得乱碰我老婆了。” 没说好与不好,沈知衡嘴角藏笑,踩下了油门。 另一边,谁掌驾倒不是问题。伍阮祺开车,陈家桦则在后座照料秦覃。秦覃如同倒下的庄稼,缺阳光缺肥料,睡在大腿上仍不作数,非要将陈家桦的手,塞自己脸下,死死枕着。 回到家门口,陈家桦和伍阮祺,身高相仿,一人撑一边,加之高大的秦覃,凑作一个“山”字。 将秦覃安置在沙发后,陈家桦招呼伍阮祺坐下,又去厨房张罗一口水给客人。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只倒了杯白开水——”从走廊出来,陈家桦端一玻璃杯,谦和地说,可在他的视角里,却看见:伍阮祺半伏在沙发上,撩开秦覃的刘海,拿起湿毛巾,擦掉额头的汗珠。 陈家桦心一跳,清咳一声,先歉道:“今晚真是麻烦你了,小阮。”然后,巧妙接过毛巾:“我来就好。” 伍阮祺话很少,连水也没喝,便要辞别:“陈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有劳你明天早上,等秦总醒来,再提醒他过目茶桌上的文件。” 陈家桦自然应好。 伍阮祺走后,他替秦覃脱掉鞋袜,又泡了新的毛巾,帮对方擦身。他擦得很认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就会觉得他哪儿都好,喝过的隔夜茶是甜的,擦身都像在摆弄自己心爱的玩偶,恨不能为对方唱摇篮曲。 陈家桦念起方才小阮的神情,怕是与现在的自己无异。于是,他捏住秦覃鼻子,嗔怪道:“招蜂引蝶。” 给憋清醒了少许,秦覃长臂揽过陈家桦,迫使陈家桦坐在自己腿上,鼻音浓重地嘟囔:“家桦,我好爱你哦。” 陈家桦侧身,亲亲小土狗鬓角,回应道:“我也爱你,最爱你了。”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陈家桦的手机响了。他猜是经纪人打过来,要商量去k国电影节的安排。然而,他刚想滑动锁屏。手机便被秦覃抢走了。 陈家桦一惊:“哥,我有事呢。”秦覃的眼神变浑浊了,酒根本就没醒。 见人没动静,陈家桦抬手想将手机拿回来。可他才碰着,秦覃又举得更高了。“哥,我真有急事呢。你喝醉了。乖,把手机给我。” 秦覃自上而下,俯视陈家桦。他看着自己的小狐狸,着急又生气地来抢手机。他越看越觉得心凉。 那个人的短信就这么重要吗。那个人他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啊。他有我爱你吗。 猛地掐住陈家桦,秦覃吻咬得异常悍戾,随后便是一砸,手机落在地上,成了碎尸。 68. 踉跄着,秦覃一面攫取,一面将人朝地上推。 釉面砖又冷又硬。肩胛骨撞疼了,手机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6 牺牲了,陈家桦难免气恼,便按低秦覃脖子,也伸舌头进去,搅弄吮咂,势要定个谁输谁赢。 秦覃眼睛发红样,去扒陈家桦的西装裤,仿佛只要能扯开了个洞来,就会把自己的家伙径直捅入。 舍不得踢,舍不得动拳头,陈家桦唯有如同泥鳅一条,上下挣脱,爬离泥沼,却又被秦覃翻了个身,后压在地上。 双手被摁在头前,无形中存在一枚十字架,将陈家桦钉牢了。他委实不喜欢这样被压在身下亵玩,说难听点的,像个性爱娃娃,于是他低吼一声:“哥,你放开我!” 他想不通,怎么上回喝醉了,是狗宝宝,这回喝醉了,就变田间野狗,骑住母狗后,发疯一样使劲操弄,要把它操得涨奶,操得逃不了,只能给自己生崽崽。 陈家桦企图唤回他的狗宝宝:“哥你醉了,清醒点!”可秦覃听后,却楞在原状,无声无息地哭了。 安安静静地在掉眼泪,他听到了,陈家桦让自己清醒点。 秦覃不明白,难道自己还不够清醒吗?还要有多清醒,清醒到知道不应该爱上你吗? 秦覃原本是不懂的,母亲诗作里,电视剧里,小说里,他人口里的爱情,为什么会那样轰烈,不过是一个人想得到另一个人罢了。不行的话,不能换一个人吗。可等到他知道“原来是真的不能的呀”时,却已经晚了。 秦覃眼睛里空洞无物,眼眶却盈满了眼泪,看得陈家桦心慌:“哥?哥你怎么了?”舔去眼泪,捧起大狗狗的脸,陈家桦用与小孩对话的口吻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跟我说说,好不好啊。”陈家桦有南城口音,讲普通话偶尔会牵连不清,听起来糯糯的。 秦覃仍然是沉默以对。 叹一口气,陈家桦咬上秦覃的下巴,作为惩处,而后抿嘴垂目道:“傻瓜,你想要,我肯定会给你的。” 从行李里拿出润滑剂,陈家桦自己脱掉裤子,跪在地上,手指插入,草草拓张了几回,便挺起圆翘的臀。来不及化在甬道里,粘液自穴口,流经臀缝、大腿和阴囊,继而滴在瓷面上,乍一看,状似失禁。 秦覃怔在那儿,陈家桦又趴下腰。如果说,臀肉像白色蜜桃的话,那么洞口就是蜜桃缝里,藏着掖着的泛红梗心了。 洞口一张一吸地,拥有千张小手,将秦覃拉下地狱,又拥有万张小嘴,吮吸着,包裹着,将秦覃带入天堂…… 完事后,陈家桦料理好秦覃,先自己清理妥后面,再回头去瞧瞧人,睡得如何。 看着秦覃的脸,陈家桦坐在床边,没忍住,解开了睡袍,缓缓套弄自己的阴茎。刚刚那回,秦覃喝了酒,虽然很持久,但陈家桦却压根没能纾解。手茧的粗糙,刺激他想起,许久之前,自己曾经拿偷来的秦覃的背心自渎。而如今,他可以对着真人自渎了。 射出来的时候,陈家桦觉得,只要是和秦覃有关的,都是好的,疼也是好,性自然不会例外。 他实现了多年的遐想,将白浊抹在秦覃肌肉上,藏了亵渎神圣的心思在。最后,陈家桦作为小王子,给了他的玫瑰,一个晚安吻。 秦覃不知道,陈家桦对他的爱慕,始于羡慕,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十七岁的陈家桦心里,到底有多完美。 然而,同样地,陈家桦也不知道,无论是十来岁的秦覃,还是现在的秦覃,其实都并不完美。 69. 陈家桦醒来后,摸摸床隔壁,秦覃不在了。他又习惯性去摸手机,手机也没了。这回起床气真的没法不重。他挠乱头发,瞧见一大一小两团肉球,娴熟开门,翘尾踮脚,走了进来。 “喵。”巡视领土的过儿,君临此地,后头跟着胖了一轮的姑姑,威风八面。它俩“神雕侠侣”,扫一眼睡到日上三竿的两脚兽,嫌弃不已,继而找准落地窗前的纸箱,塞完一只又塞一只,挤成满满一盘。 陈家桦蹲在一旁,索性坐地上,不能一块儿农民揣,便手抱膝盖,嘴里念念有数:“一、二、三……” 说来,过儿也算作自己前辈了。过儿是老大,他是老二,姑姑是老幺。他们都是秦覃捡回来的。秦覃不但给予他们叫作“家”的东西,还告诉他们:“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 亲一口过儿,陈家桦咬猫耳说:“我们都要加油啊。”而后,陈家桦在书房找到秦覃,他没有敲门,心情颇佳,喊道:“哥,早安。” 秦覃心一促,将正翻看的文件盖好:“家桦,你醒啦。”像是喝水呛着了一样,秦覃有些拘谨,两人尬了几分钟。 陈家桦以为秦覃在处理紧急事务,毕竟昨晚伍阮祺都专程跑一趟了,便道:“哥吃早餐了吗?我去做吧,冰箱有冻好的云吞,我再下几把虾子面。” “嗯。”秦覃才点头,就见陈家桦转身迟缓,脚微微发抖。他忙起开身,将人牵至沙发坐下,捋高睡袍一瞧,两个膝盖都红了淤了,想必是昨晚,把人押在地上时弄伤的。 眉头皱成咸菜,秦覃越是吃味越不是滋味,咸得发苦。他半跪在地,边帮陈家桦上药,边轻轻吹气:“疼吗?” 小狐狸淡淡地说:“我不怕疼的。”秦覃一顿,动作更加温柔了:“可我怕你疼。” 陈家桦笑了:“哥什么时候变这么油腔滑调的?” 横抱起人,秦覃把陈家桦当半身瘫痪对待,道:“你喜欢听,我就会说了。”又抱揽早餐,挑罢十来颗白里透粉的小云吞,说:“家桦,你想吃什么,我就去学。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陈家桦从后搂住人,将头架秦覃肩上,懒懒靠着:“我没有想要的呀。”明明没提要求,但陈家桦就是觉着,自己近来是恃宠而骄了,像撬开壳的蚌肉,软软地躺在岩石上,你戳一下,它也不怕,反而吐出珍珠来。 水烧开了,秦覃是个慢性子,下云吞时,一点水花也不会溅开:“小时候,我妈总说我死心眼,又蠢又木,活该被假聋哑人,骗光压岁钱。”陈家桦给逗笑了,他可以想见,肉嘟嘟的秦小覃委屈巴巴的样子,可爱死了。 捉住陈家桦攀在自己肩膀的手,秦覃继续说:“那笔钱,能够捐出去,我其实真的很开心的。所以我会想,如果我,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选择捂上耳朵,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开心下去了?” 发觉不妥,陈家桦探探秦覃的神色,问道:“哥,你从昨晚开始,就很不对劲。”又为暖气氛,敲敲秦覃的脑门,打趣地说:“脑瓜里都装的什么呢?” 秦覃脱口而出:“你啊。”陈家桦楞了须臾,随后吻上秦覃的唇,心想,这个人大约是真的会魔法吧。 等吻到嘴边发麻,他们才放开彼此,大口大口喘息。陈家桦沿秦覃的眉毛,一遍又一遍描画,见他的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7 宝贝红血丝重了,黑眼圈深了,心疼道:“最近新品上市,很忙吧?” 近一周,确实是秦氏新品第一轮试销反馈。秦覃没有否认。陈家桦又说:“那k国电影节,哥你颁奖那晚到就好了。我毕竟得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唔又是拍照,又是采访的。你好好忙,没必要跟我在那儿耗。让小阮把预订的机票改了吧。” 秦覃点点头道:“嗯,听你的。” 70. 几天后,陈家桦和黄降搭同一班飞机,前去k国。 《死者善舞》获得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最佳摄影以及最佳男演员三项提名。陈家桦说不出:“我从来没想过会得奖”这类虚伪的话。都提名了,谁能憋住不去起草获奖感言。 他记得出演前,秦覃陪自己窝沙发看投影,分析了一匝前人的碟片。列罢自身一堆毛病,陈家桦略为沮丧。秦覃却道:“家桦,你不能总拿自己的短去比别人的长呀。反正我就觉得,长得比你好的,演得没你好。演得比你好的,长得没你好。” 想着想着,狐狸尾巴不由左右甩了甩。 近来,经纪人替他发了不少通稿,诸如“十八岁一鸣惊人,二十二岁为病重舅舅毅然暂退,二十三岁的他手握戛纳提名,终于王者归来”之类,不免尴尬。而如果交由陈家桦来写,他可能只会写下八个字:十七岁遇见了秦覃。 这才是真正改变他一生的事。 飞机邻座上的黄降,瞥几眼陈家桦,挪挪屁股,一副葫芦塞没盖好,话快要自己从嘴里蹦出来的样子。 他俩算不上朋友,但泡过片场,跑过宣传,也能聊几句。何况黄降有心融入沈知衡的圈子,将陈家桦视作突破口,遂拉拢道:“哎宋医生,下午在酒店放好行李后,你跟我来一趟呗。” 陈家桦演的医生姓宋,黄降便从戏里喊到戏外:“我带你去见位大导,呃……就那个唐袈杨。” 闻言,陈家桦稍稍吃惊,再次确认道:“是拍《港岛阿七》的唐导吗?” 唐袈杨,原本只是名影院放映员,但凭一部手持dv自制剧情短片,牛刀小试。摸爬滚打十余年,才终得赏识,执导人生第一部有公映许可证的电影,自此开始成神之路。尔今,他年近五十,此番参加k国电影节,是来领“杰出艺术成就奖”的。 黄降也不藏私:“他妻子是我的远房阿姨,说愿意碰个面。他最近在筹拍新戏。”懂话里的话,陈家桦没有矫情,谢过黄降,承了这么一大人情。 飞机降落后,陈家桦第一时间,打开新买的手机,和秦覃报平安,却同时瞧见备注为“饼店东家”的人发来信息:[网络链接]呵呵 链接链的正正是,吹陈家桦吹得天花乱坠的通稿。 上回的信息,惹怒了陈家桦:“我容不得任何人说秦覃的不好。”霍东迟没回复,而是隔三差五,发来几句嘲讽的话,倒也没再提及秦覃了,反像个小学生似的,见谁不顺眼,得空便扔他石子,扯他领带,拌他脚跟,只差唱童谣了:“谎话精,孤立你。” 捏捏太阳穴,陈家桦搁下手机,不再理会。 71. 酒会过后,其实秦覃有说起过霍东迟,半试探半盼望地:“那人是秋骏的主席?” 陈家桦着实不知道:“只聊了几句,我也不大清楚。” “我以前见过他几面,是秋家的继子,能力很出色。”秦覃公正评价道。嘀咕几声“秋家”,陈家桦脑海忽而闪过一撮羊毛辫,以及某人八颗牙的笑容:“该不会秋达……” 秦覃“嗯”一声:“秋达应该就是秋家的儿子。他不常露面,尤其是他父亲出意外之后。”这未免有霍东迟夺位的嫌疑在,但相反地,陈家桦觉着是另类保护。以秋达的性格,亮几回相后,便是铁打的绑架对象了。 陈家桦又蓦然低落,不知道霍妈妈再嫁那几年过得如何。人,竟然已经走了。 他明白,霍妈妈虽则面慈心善,也不至于街上逮着个乞丐,便大献爱心。她会帮自己,很大程度上因为:“毕竟是东迟的同学,能帮就帮吧。” 他还记得,霍妈妈是一头烫卷的短发,戴银镯,缠红色围裙,圆脸接了个尖下巴。 她总是边按计算器,惆怅这月头水电又涨了,边说:“阿桦,今天怎么拿这么少呀。你们男孩子青春期正长身体呢。我们家东迟啊,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完整只烧鹅。” 这时,穿一套绿黄校服的霍东迟,也必然会停止转笔抖脚,像只青蛙,趴试卷堆里,哇一声:“妈!你好吵!” 霍妈妈听了,会笑眯眯的,偷塞一瓶酸奶给陈家桦,小声道:“这新进的货,替阿姨尝尝味道好不好。” 如果可以,真想去翻翻功德录,问问老君:这般好的人,为什么活不到一百岁。 再求求霍东迟,允许自己去拜祭吧,陈家桦想。 自往事回忆里抽身,陈家桦的手机小灯又亮了,“饼店东家”发来新短信:一个坐标——k国。 他莫然赞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东迟和秋达当真是“熊”得一脉相承。 飞机抵达k国,在酒店稍事休息,陈黄二人便按约,在一家餐厅里等待。 店内挂着尤里塞德《天堂三部曲》的海报,单曲循环不知名的萨克斯演奏曲,使人脑洞大开,不禁思疑,这白墙上的渍黄,会不会是精斑。 唐袈杨进店后,小辈起身恭迎。出身寒微的唐,即便成名后,亦不是一位老派绅士,不会梳大背头,拄鹰头拐杖,反而穿一身素色唐装,像名国学大家,是要从檀林皇后引申到“诸行无常”的,而不是坐在导演椅上,捉摸不定地喊:“cut。” 发觉旁边的陈家桦,唐袈杨一晌暂停,才道:“没想到,小降要引荐的演员是你。”陈家桦宠辱不惊地回话。 而唐袈杨欲说还休:“我认识你舅舅。他年轻时,曾经面试过我的电影。”原来如此,但也难怪,大导何来空闲,记住每一位努力朝上爬的n线演员。 唐袈杨吃素,在国外只能尝尝沙拉土豆,也没动几口。捻转腕上的佛珠,他对陈家桦说:“我看了《死者善舞》的试映。你演得很好。你可能听小降说起过,我在筹拍一部民国片,讲刽子手和死囚的。” 老实说,初次见面,唐袈杨便已然将自己当作爱徒后辈的态度,令陈家桦甚为诧异。 唐袈杨又话锋一转:“但既然我们见面了,我想把目前这部缓一缓。” 他叹一口气,继续道:“有一个剧本,在我手头上待了二十几年了。在我老到动不了之前,我希望能把它拍出来……再者,家桦,我想由你来主演。” 陈家桦一惊。 唐袈杨左右有局:“你先不用有所顾虑。我会把剧本发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8 给你的经纪人。你可以看过后再决定。” 店主关掉了萨克斯,但唐袈杨的话,把音律续上了:“剧本的名字叫作《暗室》,是关于一名男妓的故事。” 72. 简单复述男妓“连鹤”的一生,唐袈杨直言:“有不少情色戏份,包括全裸镜头。” 一面听,一面用汤匙碾碎,紧闭矜持的牛油果,陈家桦抬头瞧见《天堂·爱》 的海报。他想起了,黑人青年疲软着向左瘪的性器。他记得,这片里的性交场景,不会使人产生性冲动,看多了,反而会性冷淡。有人如此评价过:“越是情色,越是悲伤得想哭。” 以唐袈杨的功力,陈家桦不怕脱掉衣服,可他怕的是,赤裸灵魂。某种意义上,他就是连鹤,连鹤就是他,如果没有遇到秦覃,他和连鹤,连死的姿势都不会相差半毫。 一霎间,安静得能听见蚊子繁殖的声音。执起刀叉,陈家桦切开了沉默,道:“唐导,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他横竖还是心动了。这剧本的矛盾冲突和故事内核,作为演员,他心知,会是他一辈子里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 “这是自然。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连鹤,我等得起。”唐袈杨边说边临一遍陈家桦的五官,徐徐道:“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哐当”一声,手里的餐刀掉落在瓷碟上。“唐导也认识我母亲?”语速平淡,但陈家桦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 唐袈杨点头。他垂落的眉目,仿佛不能归咎于地心引力,像是因为垒上了包袱,经年拉扯而成:“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舅舅还是新人。他来面试的戏,就是《暗室》,就是连鹤。你妈妈是你舅舅的经纪人。年纪很小,但忙上忙下的,很是一回事。她——” “这么有缘吗?”陈家桦打断了唐袈杨的忆述。 唐袈杨再次点头:“确实很有缘。”他又斟酌语句,没有名导的傲气,如临深渊,问道:“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陈家桦推断出,唐袈杨并不清楚伍庆薇后半生是怎么过的,便按伍庆明替自己圆的谎,回道:“她和我父亲在澳洲养病,一切都好,有劳唐导挂心。” 这顿饭,往后便都是闲碎的话语,两人皆心神不属。 别过唐袈杨和黄降,陈家桦想自处一段时间。他的心头压着乌云,翻滚蠢动。 他沿运河一路朝西走,疑云没想通透,天上的闷雷,地上的妖风,便要来抢戏份了。陈家桦没带伞,淋上一路,回到酒店便发烧了。 胡乱嚼几颗药丸,水也没喝,硬吞下去的。陈家桦掏出手机,瞧见秦覃只回了自己一句:“万事小心。” 不知怎么地,也许是生病使人矫作,陈家桦觉得:小土狗太冷淡了。到底他还是缺爱的,秦覃肯给,他便贪得无厌,想要更多。陈家桦甩甩昏涨的脑袋,傍晚有个采访,他调好闹钟,便大被闷头睡去了。 73. k国鸽子广场 近了黄昏,巴洛克建筑凭借自身轮廓,将光照切割为大树的模样,映在了地上,而一只只挑染白毛的灰鸽子,摇身一变,成了树上抱团的落叶。 坐在广场旁的露天咖啡厅里,陈家桦蛮满意这采访地点的,虽则选址或许更多,只是为了照几张“街拍”。记者在调试摄像机,陈家桦便用星冰乐去给额头降温。在国外,不仅看医生麻烦,想找碗老火白粥,也难如捞针。 以前大抵是没这么脆弱的。冬天下冰河拍溺水戏,这种程度的苦,对以前的陈家桦来说,连挂在嘴边念叨的价值都没有。可人会变月会圆,被养肥了的狐狸,现在只想靠在秦覃肩上,小人得志地抱怨道:“哥,我难受。” 拿饮料瓶砸两下头,陈家桦快要瞧不起自己了:“出息。” 他又摸摸手机,秦覃没再继续发信息过来。之前是连“今天电梯人太多超重了”都要逐一报备的,而今对话界面,空荡荡的,像是夜市结束后,不甘于回归安寂的街道。要说,他们是“半年之痒”都算不上的。 也许最近宣传跑太多了,忽略了小土狗,陈家桦想。等人来k国了,再好好哄哄吧。 事前对过稿子,记者的问题三除五下便问完了,然而,一伙人却在拍照上碰着了“地头鸽”。广场鸽给游客惯成小霸王,玉米还握在人拳头里,就路子野得敢去抢,可谓深得其同纲亲戚“海鸥”的真传。 陈家桦搭把手,像赶母鸡一样赶鸽时,猝然发觉,鸽群开始自发绕过某地,即便那里散落了玉米粒,也不贪吃。 他正眼一瞧,见不远处站着的是,某位发过k国坐标的霍姓男子,或者改一下定语,某位鸟嫌狗不理的高龄熊孩。 霍东迟没打招呼,反而二话不说,朝采访记者劈头盖脸一顿骂。陈家桦这才记起,秋骏集团涉及最广的便是媒体行业。 记者是名小女生,二十出头,脸皮比纸薄,给领导当众一骂,旋即泪眼汪汪:“我错了,霍总我错了。” 人家公司的事不好管,但当众骂小姑娘难听的话,陈家桦着实看不过眼,便端出受访者的身份,劝说道:“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说吧。” “哼。”霍东迟冷笑一声,道:“行啊陈家桦,那我们有什么事也私底下说好了。” 说罢,转身走回黑色轿车里,并用眼刀示意陈家桦跟上。一轮折腾,烧又重了,陈家桦上了车,靠在后座,实在没法掰出一份心神来,留意霍东迟,唯有阖眼静休。 可真能放人静休,便不是熊孩了。 手持录音笔,按下按钮,霍东迟重放刚录下的片段:他在骂人,女生在哭。又吩咐助理将录音笔寄到某处。一串动作过后,瞧见陈家桦的表情,霍东迟心下骂道:“想知道为什么,不会自己问吗?” 但最终他还是主动开口说明:“我来k国,和广告商谈合作。但那条老淫虫,说我旗下杂志,有名记者抹黑他家小情儿,要跟我讨个理。” “小情儿胸大无脑,无非想要面上添光。把人骂哭了,比把人辞退了,更有彩头。而那条老淫虫,是想浑水摸鱼,跟我讨要便宜——” 这般处理,对霍东迟而言,一位集团主席,当众骂街,无疑是掉份的。对方这么一踩,是两个人的面子。 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霍东迟的做法,陈家桦只好问话:“工作保住了吗?” 霍东迟喊了句“停车”,再返回来答道:“秋骏要炒谁要雇谁,除了本职hr,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今天要我炒一个记者,明天是不是要塞个亲戚来当经理,才肯签约?” 车子停在一家中餐馆门前。霍东迟把人拉扯下车,随后在包厢里,相对而坐,一人在翻文件,一人在吃粥。 轻轻刮一层表面的白沫,含在嘴里,再等下一层凉透,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39 家桦想起,高中时霍妈妈见他吃不饱,经常给他开小灶,煮碗清面吃。 少年陈家桦和少年霍东迟,便也像今天这样,坐在木桌木凳上,一人在做竞赛题,一人在小口小口吃面。毕竟是白吃白喝,怕吵了霍东迟,陈家桦当时都不会吸溜吸溜。 霍东迟同样想起来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的陈家桦,都安静得像死人,呼吸声也不存在。 当年,少年霍东迟时不时会呛几句:“你猪八戒托世啊?”又或者抓来蟑螂,扔陈家桦碗里,要把死人给吓活过来。只没想到,陈家桦一声不吭,将蟑螂捡出来,就又要动筷子了,吓得霍东迟一肘把面给打翻在地。 如果要定义,高中时的霍东迟和陈家桦,最合适的大约是:一只恶鬼和一只水鬼。 74. “恶鬼”霍东迟,小学还是小鬼头时,便被数学老师领去学竞赛,并放言他将是兴话县,自高考恢复以来,第一个能考上top2的孩子。顺理成章地,霍东迟陆续跳三级,十三岁便念了高一。 在高二拿到cmo银牌,也真如他老师所言,取得b大数院的预录取资格。这意味着,一年后,他只需要过一本线,便可以躺进b大。 霍妈妈当刹高兴得呀,在店里免费送罢一周的煎堆和咸水角。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家孩子不知不觉,长成歪脖树了。 儿子是炮仗性子,一点就燃,比牛倔,比鹰傲,更不懂与人相处。 女同学问他题目,会被说哭。男同学约他打球,他不理不睬。无论上什么课,都在做竞赛题,加之年纪又小,自然成了异类。 很凑巧,同一时间,异类成双,班上还有一只“水鬼”。 “水鬼”陈家桦,仿佛生来见不得光,座位旁的窗帘,晴天阴天下雨天,一律拉紧。他皮肤白,身杆瘦,又五官精巧,确实像只从水里沥出来的艳鬼。 可异类之间,也存在区别待遇的。作为学校的金苗子,没人敢动霍东迟,大多绕着走,唯恐传染上狂犬病。 而陈家桦,则是不可降解的垃圾,长年腐化发臭。有意或无意的,反正“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想将这“水鬼”,火化算了。 毕竟谁乐意呢,同学做鸡的母亲,睡遍班上一小半人的父亲,膈应得紧。 俩异类有时会被凑成一对,像是体育课练仰卧起坐之类。霍东迟压着陈家桦的脚,心不在焉,直到老师吹哨结束,他耸耸肩要松手,才看见: 瘫在垫子上,陈家桦微喘着气,发尖沾汗,校服上衣因为动作,撩上去了。 霍东迟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的腰,可以比女孩子,还要白还要细。 75. 后来,姓陈的同学,开始到饼店买剩饼,甚至在“专属桌椅”上吃面。霍东迟虽口出恶言,但无甚实际行动,如同河鲀鱼,其势汹汹,却独独不会扎人。 坐在炭烧木八仙桌两端的少年们,日复一日,长着高个,可霍东迟因为年龄小,总比陈家桦要矮上几公分。 更令霍东迟如鲠在喉的是,高三第一次月考,陈家桦考了年级二十七,而b大预录的他排在两百名之后,按县重点高中的一本率,是半只脚飘在悬崖边上了。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天才。 数学满分,理综凑合,可英语、语文只九十来分,且大多是靠蒙的。押宝在霍东迟身上,校长老师默许,他荒废数学以外的科目。可他最终拿不了金牌,进不了集训营,得不了保送名额。 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里,顶着所谓“神童”的标签长大,大人们都夸他“聪明”,他便信以为真,却没料到,在更大的地方里,自己其实连中庸都够不上。 伤仲永伤仲永,没有人想过,仲永可能压根不是天资消失,而是他,本来就只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要付出多少,才能得到现在这枚cmo银牌?这又岂是一句“孩子聪明”,可以轻描淡写略过的。 做着做着完形填空,霍东迟又摔笔又捶桌面,额头贴的“恶人”咒纸,眼瞧是要浮光了。 将筷子横杆在鸡公碗面,陈家桦起身,端起干干净净的碗筷,路过时偷偷瞄几眼,而后低头盯地板,小声叨叨:“experience,可数是经历,不可数才是经验……” 霍东迟一怔,速即明白过来,呲牙道:“要你多嘴!”但仍是瞅瞅字典,“切”一声后,像只小兽一般,趴在那里,扒拉试卷,嘟嘟哝哝,念:“experience、experience、experience……” 打后,陈家桦开始“偷运”英语作业,到店里来。霍东迟做,他也跟着做。霍东迟卡壳了,他便随嘴背几句知识点,或者直接摊开笔记本,任霍东迟偷看。 发现霍东迟小学基础打不好,音标记不牢,发音全凭感觉,他便又借来霍妈妈的mp3,一个个音录好,再转交给暴脾气的小东家。 在他看来,自己吃人家的饼,吃人家的面,是得了便宜,欠了恩情的。无论以何种形式,能还一点便是一点。更何况,霍东迟比自己小三岁,权当个色厉内荏的弟弟看待,反而可爱多了。 霍妈妈看出来,他俩相处得不错。儿子不仅没再扑腾,还突发奇想,说要学搓叉烧酥。以前霍妈妈觉着,儿子的手嘛,是拿笔吃饭的手,是未来数学家的手,是那谁谁华罗庚的手,所以从不用霍东迟沾阳春水。 然而,知子莫若母,等霍东迟学会之后,果然天天五点半起床,多烤了一炉叉烧酥。 这么多叉烧酥,是肯定卖不完了的,唯有便宜卖给陈家桦了。 事实上,街坊邻里也曾旁敲侧击,左不过老三句:母亲这么不知廉耻,儿子怕也是一丘之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小地方里,这是逃不出去的人,所信奉的亘古真理。 而霍妈妈,总笑笑说:“孩子而已,别这样说。我脑袋这么不灵光,不也生出东迟来嘛。”她很自豪,儿子能有出息。她更开心,儿子终于有了第一位朋友。 霍东迟的成绩慢慢在涨。如无意外,b大是稳了,可最悲不过空欢喜,偏偏就是如有意外了。 76. 父亲出轨,饼店内交媾。母亲自杀,医院里抢救。所有的事情,像是水猴,骤不可防,将在河边走的霍东迟,拖入水底。 坐在抢救室前的长椅上,霍东迟的手,蜷作爪状,松不下来了。他十五未到,第一次去atm取钱,面对数字为零的余额,他才知道:父亲卷款逃了。 他的家没了…… 妈妈开煤气自杀时,旁边的收音机还播着彭羚的《让我取暖》。他真想摇醒对方,问一句:“记得定情曲,怎么就不记得,你儿子还唱过《世上只有妈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0 妈好》。” 霍东迟记得,他第一次去市里集训,便知道自己所谓的数学天赋,只是“江中无鱼,虾为大。” 霍妈妈问他:“儿子,在训练营还好吗?”他什么也没说,没说乡音被嘲,没说测试倒数,只虚骂了几句:“你好烦。”他明白,自己的暴躁,源自于对无能的恐惧。 谁也不知道,霍东迟做了什么。第二次奥数集训,他再也没有掉出过前十。他费尽全力去扮演一个“天才”。因为他想,他对自己说: 这个做了一辈子饼的女人,既然头抬起来了,那就不能再低回去。 抢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气喘吁吁跑来,陈家桦盯着抢救室的门,浑身颤抖,一拐脚跌在了墙上。霍东迟却猛地,像是跳起的剑鱼,一拳打中陈家桦的颧骨,又一提一扔,将人骑倒在地上。 他边揍边骂道:“死杂种!狐狸精!臭婊子!”一句一个拳头。“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你们去死!我妈她,我妈她,一点福都没享过。她有什么做错的,你们要这样对她?” “呵呵,她最错的,就是在你这个小杂种,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你一口热饭!” 如同泄愤用的沙包,陈家桦不回嘴,更不还手。霍东迟说得对。霍妈妈最错的,就是收留了他这个小婊子,引来了伍庆薇那个大婊子。 医护人员见状,立马拉开两人。给俩医生架着手,霍东迟的脚仍然踹着,仿佛只要打死陈家桦,所有的所有便可以时光倒流。 没有人来买剩饼,没有人给自己录音标发音,八仙桌的对面也不会有人安安静静地在吃面。同样地,爸爸没有私通陈家桦的母亲,妈妈也没有自杀,明天仍然会,不厌其烦劝话:“东迟呀,多和同学玩玩嘛。” 妈妈不知道,这个“和同学玩玩”的代价,太大了。 离开医院后,陈家桦直奔银行,取出全部积蓄。风言风语之下,霍爸爸挖光掏净家里每一枚钢蹦,自己逃了。哪怕卖肾,陈家桦也得把霍妈妈治病的钱,给凑齐。 而回到家里,只见伍庆薇手攥一樽洋酒,敞开喉喝,嘴边挂一流,也要继续灌,地砖上且垒了几个半满的酒瓶子。绷紧青筋,陈家桦抢过洋酒,太阳穴暴跳着,忍怒道:“你有多少钱,全部拿出来。” 醉得不轻,伍庆薇揽过陈家桦的手,倚上去:“儿子,来陪我一起喝。”一下甩开,陈家桦吼道:“滚。” 深吸深呼又一轮,陈家桦终究忍不住,问出口:“你……就真的这么贱吗?那个男人是谁啊,你不知道吗?他有老婆的。他老婆现在抢救啊,你还,你——” 伍庆薇笑了,眼睑上廉价的蓝色眼影,闪闪发光。 她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啊。他那么有才华……你的名字,还是按着他来取的。” 自己出生时,伍庆薇不认识霍家。霍爸爸一名大货车司机,更谈不上才华。当她醉糊涂了,陈家桦揣上存折便走,却在晚上回去时,发现浴室门锁死了。 撬开门后,陈家桦看见: 一缸鲜红里浸泡着一具赤裸的身体。一时间,红与白融为一体,积血载动了枯枝,红色超度了皮囊。 77. 六年多过去了,时不时地,陈家桦会梦见,伍庆薇割腕死去的模样。又或者,梦里只是一潭无意义的死水,突然由点化开,成了红墨水,成了马喉血。 就这样,每次凌晨三点惊醒,陈家桦都会叼根烟,在浴室里待着,和蚊子一起,等天亮鸡啼。 有的人不在了,许多东西也都变了,当年的兴话县,现在平房都均价两万二了。六年后的霍东迟和陈家桦,也从一个吃面一个做卷,变成了一个吃粥一个签文件。 期间,陈家桦问:“我、我可以去拜祭阿姨吗?” 鬼门关里打过一转,霍妈妈出院后,带上霍东迟搬走了。适时,陈家桦自顾不暇,便失了联系。怎料再次相见,那句“谢谢”,竟是要对一块石碑说去。 “不需要。”霍东迟面无表情道,而后合上文件,离开了,仿佛把人拉来中餐厅,就真的只是为了喝碗白粥。 拌拌碗沿,独自一人,陈家桦想起很多,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他苦笑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相信“明天会更好”了。 遇见秦覃前,世界是坏的。遇见秦覃后,世界是好的。可其实,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依然有死人坏人大烂人。恋人不是超人,改变不了世界,却改变了陈家桦对世界的看法。 他给秦覃发去微信:哥,唐袈杨导演邀请我主演他的电影。 陈家桦知道,没人能比自己,更适合“连鹤”这个角色。 演技是有阈值的,基数则是自身气质。气质加演技,才是一名演员可驾驭的角色范围。所以,出道青春片里稚拙的“温嘉年”,陈家桦去演,只会合格,不会出彩。同理,天之骄子也演不好“连鹤”。 剧本里的“剃光头”戏码,有的演员会以为,连鹤是过度悲愤。唯有陈家桦能领悟,连鹤是在哀求,即便被看作怪物,也想求那个人能多瞥自己一眼。 如若当真出演《暗室》,陈家桦想,他会在公演前,告诉秦覃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秦覃吧…… 时差作用,秦覃收到信息时是下午。他知道手机响过,可他没去看。他在逃避。 陈家桦搭飞机走那晚,录制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作为天字一号粉头,秦覃一如既往,蹲点观看。 节目里,主持人问陈家桦:“家桦初恋是什么时候的?可别再诓我了,你这长相至少是名级草。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前赴后继呢。” 陈家桦笑笑说:“琴姐这哪里的话。我读书的时候,其实不是很受欢迎的。都没人和我表过白。” 主持人吃惊:“怎么会?是你太高冷了吗。哎等等,又给你绕过去了。不准忽略前一个问题。” 无法蒙混过关,陈家桦便淡淡道:“初恋啊,很多年前了。怎么说呢,很感谢很感谢吧。能够在那个时候,遇到ta——” 再寻常不过的太极式回答,可秦覃却瞧出“不寻常”来:说这句话时,陈家桦眼睛亮亮的,有着堪比整条银河的璀璨。 当天,秦覃整宿没睡。他自始至终,盯着微信的白框:“安全到达k国。有点想哥。” 他连问个清楚的勇气都没有。是他自己说过的:“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 秦覃厌弃这样的自己,就像是他一帆风顺的前二十几年,统统是假象,而懦弱无能才是他该有的注脚。现在的秦覃,如同一头无赖狗,扒着不属于他的宝贝,躲在狗窝里,苟且度日。 78. 陈家桦不在的几日,秦覃寄生在了公司里,又和咖啡互利共生。不是要靠工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1 作消愁,而是拿工作当借口,在这之后,哪怕陈家桦责问为什么,他也可以理直气壮,说:“忙呢。” 瞧,多没出息。 从哭啼婴儿到牛高马大,来自家庭,来自朋友,来自周边人的爱慕,秦覃积攒了很多很多的爱,不必像战战兢兢长大的人一样,去计较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这说好听点,是阔达。说难听点,是圣母。一旦有一人,从头到脚,每分每寸,都长成了他爱的模样,那便是他最不乐意“孔融让梨”,最不可能和别人分享的宝贝。一不小心地,圣母生出了小心眼。 秦覃低头瞧瞧,陈家桦送自己的手表。贴在他的手腕上,盖住了脉搏。晚九点,公司的人大多走了。秦覃打算去遣走伍阮祺。自个自虐,没必要拖人家下水。 他走到伍阮祺的座位上,发现人不在,而桌面本遮盖着的文件,被风吹开:是一张媒体列表,包括柠檬日报、娱乐周刊,以及微博营销号等等。 秦覃有点奇怪,最近小阮的工作安排,应该没有与之相关的。他又走到茶水间,远远听见伍阮祺在讲电话。 “姑母,我知道他们见面了。我自有安排的。” 姑母?伍阮祺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这姑母,秦覃没听他谈起过。 “之前,已经按姑母想的去做了。既然现在决定听我的,就不能操之过急。让一个人死,很简单。我相信你也是明白的。不然那么多年前,你也不会选择放那个女人一条生路。生路,比死路更难走……” “这当然。姑母你答应我的,也不要忘了就是。” 伍阮祺又和对方聊罢好一阵子,等他挂掉电话时,秦覃已然退回去了。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发现秦覃留下一张便签:“我先下班了,秦。” 回家路上,秦覃斟酌片刻,终究还是给陈家桦发去信息:“家桦,我明早的飞机到k国。”呼一口陈年憋就的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瞧,里头搁了一枚戒指。 这戒指,没有多余的设计,素净流畅,特别之处在于,它是金镀银的。一年又一年,戒指会跟着时间,褪去银环,显露金色,代表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秦覃设想的时候,一半是觉着这寓意好,一半是觉着,既然样式不配陈家桦,不如干脆没有样式。他爱的人,比所有珠宝都要耀眼,不必画蛇著足。 秦覃又想起伍阮祺的不妥之处。他愿意去相信别人。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和玩老虎机一样,他有本钱,他可以去赌,赌他信的人是对的,从而一本万利,可独独陈家桦不在“本钱”之列。 隔日,抵达k国后,知道陈家桦在忙,秦覃便自己沿欧村小道,一路走去。 打小游学过不少地方,跨过沙漠潜过深海,秦覃吃过最北的鲳鱼,喝过赤道的蕉酒,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世界了。直到爱上陈家桦,他才惊觉,原来这之前,自己仅仅只是见过世界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唯有加上陈家桦,才会是百分之百,全部。 闲来觉趣,走进一家名叫“love iy”的店。店主说,这儿是卖手工甜品的,又热情好客,拉秦覃一块做了盒巧克力。 店主是名中国迷,喜欢熊猫,喜欢周润发,难得遇见东方面孔,又同样一脸正气,便总打探。秦覃笑笑,答应店主说:“我一定会把巧克力,送给我妻子的……” 而此时,“妻子”陈家桦,知道秦覃来k国了,硬是排开颁奖前的采访,赶回酒店,想给秦覃一个惊喜。 陈家桦住楼下的商务间,秦覃订了顶楼的套房。这房号和房卡,还是陈家桦从秦覃的随行司机那儿,套过来的。秦覃不肯讲,总说什么:“有家桦你的房号就好了。我去找你。” 等陈家桦开门一瞧,便知道秦覃为什么难得奢侈一回,住独层套房了。 套房里,地上和天花板,都铺满“长”满了花,有白有绿,陈家桦只认出银桂和茶梅来,还有吊着的波斯叶,旁边甚至拿镂金笼子,困了一只蓝黄金刚鹦鹉,套房像是给人工“重塑”,成了一个森林。 小心走近,陈家桦发现,这“森林”中间,还有模型蛇和国王、望远镜、三瓣花,以及未被点起的灯,分明是在重现童话故事《小王子》里的场景。 有人靠近,鹦鹉一拧头一扬嘴,条件反射样,学舌道:“我们结婚吧。”楞在原地,陈家桦呼吸骤停。 老道的鹦鹉,见人没反应,训练有素,又道:“结婚吧。我会对你好的。” 回过神来,陈家桦戳一戳鹦鹉鬼灵精的胸毛,这家伙竟然扑腾起来,朝玫瑰拱门,一顿狂啾。 陈家桦顺眼瞧去,便又发现秘密了:拱门后,一罗马柱台上,玻璃罩子里,放着一双对戒。 秦覃要干什么,很清楚了。 喂鹦鹉吃几粒瓜子,陈家桦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随后,退出房门,关上通往桃花源的门,装作若无其事前去电影节会场。 休息间里,化妆师扫了几下粉,便皱眉道:“家桦呀,我知道你入围最佳男主角,很棒很棒。”陈家桦摆摆手,谦虚否认。 化妆师气血攻心,突突道:“但你也不能一直笑啊。我这都没法化了。” 陈家桦尾音跳跃地问:“有吗?没有吧。”说罢,摸摸自己扯都扯不下来的嘴角,笑得更开了。 化妆师也挺替陈家桦开心的,这人呀年纪不大,倒学了老一派,绷紧得旁人瞧着也累。现在这样笑也好,才像个年轻小伙。 咳了两声,仍是憋不住,陈家桦便边嬉笑边撒娇道:“鲍姐,你今晚帮我化好看点吧。” 陈家桦底子好,寻常遮瑕都不用,修修眉便行了。以往,他是不爱管服化的,难得提要求,化妆师也壮志满满,势要制霸红毯,攻陷外媒的单反存储卡。 也只有陈家桦知道了,他可不是为了红毯,为了颁奖,而是,今晚,他要当小王子了。作为小王子,一般好看还不行,得很好看很好看才行…… 颁奖典礼现场,走完红毯之后,黄降和陈家桦便入座等候。陈家桦给了秦覃邀请卡,但两人没法同进同去,也没法同区。陈家桦便总眺向b区三排17座。黄降以为陈家桦是在找唐袈杨,便说:“唐导他在陪他老婆呢。” 陈家桦迟疑,黄降又道:“不是说过嘛,他老婆是我远房阿姨,人可温柔了。我见过这么多的将门之后,就阿姨最像个女人了。他俩恩爱,唐导总‘阮阮’、‘阮阮’地喊她。” 无意打听别人家的八卦,陈家桦左耳进右耳出。很快,主持人上台,颁奖典礼随即开始。 《死者善舞》虽失了最佳导演,但又凭飞机上拍摄的一段原生画面,获得最佳摄影奖。终于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2 轮到公布最佳男演员,屏幕切成四份,同时直播候选人的一动一静,放大了人们的喜怒哀乐。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陈家桦不断去假设如果,获得结果。但只要一想到,今晚无论能不能得奖,回去以后,都有一个“森林”在等着自己。他猛然便觉得自己很富有,是只腰缠万贯的狐狸了。 颁奖嘉宾在台上开的玩笑,候选人大多是听不进去的,都在尽可能捕捉“is”之后的字母。 “晚上好,所有人。能作为嘉宾,负责揭晓第29届k国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获得者,我感到十分荣幸。” “在这次的作品里,他是一名天使。他拯救人们,却为人们所伤。他是最有资格,朝世界扣下扳机的人,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和来自原始世界的恶魔战斗。他是英雄,他穿着白衣。病毒固然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人心变质。” “他的表演,让我们在长久的沉默里,开始思考,如果我们一没打劫银行,二没写下巨著定律,那么我们死后十年,二十年,直到我们的子孙都死了,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答案是,没有。” “甚至乎,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在非洲的深处,有那么一群人,明知道会死,也依然选择忠于身上的白大衣。” “死亡让人如此绝望。人类又是那么善忘。但至少我,至少我们,会永远记得第29届k国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是来自东方的天使——陈家桦。” 天使、病毒、非洲、东方…… 这些词,一个一个蹦出来,在场的人都猜了个七八,得奖的就是陈家桦。剧组同仁纷纷等不及,来给新晋影帝拥抱。黄降瞧着,是比陈家桦还要乐呵。 走上领奖台时,陈家桦脑里一晃,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接过奖座,他只能机械地说着谢谢:“谢谢支持我的粉丝,谢谢杜导,谢谢剧组的每一个人,谢谢所有抵抗病毒的医护人员,我只是借了你们的英名。这个奖是属于你们的……” 他又忽而一愣,松下来了。盯着场下的某个位置,他举高奖座,默默问:“哥,你看到我了吗。” 他开始谈起自己:“今天能得到这个奖,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在我死后,在墓志铭里刻上两个字——” 主持人主动接话:“是影帝吗?”陈家桦笑笑不说话。颁奖嘉宾也是演戏的,颇为理解地说:“是演员吧。热爱表演的人,对演员两个字,都带有天生的崇敬。”陈家桦点头承认,却在心里面想:不是的。 他的墓志铭,只会有两个字——秦覃。 足够了。 站在台上,灯光很闪,观众很多。没有人知道,二十多年前,兴话县县医院里,伍庆薇产下一名男婴时,大家没有喜悦,反而都在说:这怕是个孽种。 传闻陈家桦他爸子孙根损了,他妈又是顶着大肚子回来的,陈家桦被盖棺成野男人的种。 他一出生,七姑八婆便用嘴,替他过完一生了:没钱辍学,工地打工,娶个不清不白的姑娘,生个一样窝囊的儿子。 而现在,陈家桦也不会去说,诸如“我成功了”之类的话。他更不会感谢苦难,他仅仅只是在过他的人生。 下台以后,剧组已经准备好庆功宴,媒体也在采取区等候。新晋影帝陈家桦的新闻稿开始满天飞。他颠颠手里的奖座,迫不及待又给秦覃发去信息:哥,你在哪里。我采访完去找你。 陈家桦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天的。如果秦覃真的拿出戒指来,他打算就这样,把奖座推过去,说:“喏,我们交换吧。”我们结婚吧,去国外去哪儿都行,或者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你说好吗,我说愿意。 陈家桦想了很多很多,直到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异常着急地说:“先不要去采访,在原地等我。或者找个房间先待着。谁问你话,都不要答,都说无可奉告。” 陈家桦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休整呼吸,经纪人咬咬牙,说:“你的艳照被人发上网了。” 确实,陈家桦到死,也没有忘了这一天。 79. 潜回休息室,陈家桦打开微博,立马便有超十万条新提醒。“陈家桦 影帝”和“陈家桦 艳照”同时登上热搜。转评最多的是,营销号“娱乐圈如花探案”所发布的长微博,标题为:新科影帝艳照大曝光,竟靠同性潜规则上位? 文章有板有眼地,整理罢陈家桦出道至今的作品,并在旁用大佬a、副导b或者化名,来代指资源靠山,又配上马赛克后的床照。字里行间,将陈家桦描绘成圈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经纪人说有艳照时,陈家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反跟踪狗仔的招数,是伍庆明手把手教的。他有这份自信。“艳照”里的人,和陈家桦有七八分相似,糊画质和马赛克,双重虚化之下,便像了个十足。而且,文章里列出的潜规则经历,全是真的。来人准备充分,是打算一击,将他从塔顶踹下去,粉身碎骨的。 陈家桦目无表情,一条条评论往下拉,必然有谩骂,有质疑。 超能贩桦中转机:如果这是造谣,请公司尽快出面辟谣。如果是石锤,我会转路。不黑是最后的情分。我粉了五年,从温嘉年到宋源城,息演一年我等得起,演雷剧我陪你熬,可我受不了,我爱的人是个表面风光的烂心萝卜。力挺的粉,大可不用评论我。我没白嫖,但我心疼我的钱,用在一个骗子身上了…… 这id,陈家桦很熟。他见过这个小姑娘。他曾经,在给她的签名照上,一笔一划写上:谢谢支持,愿你平安喜乐,一生幸福。 当时,小姑娘还嘻嘻哈哈,说:“桦哥,你的话好老土哦。”但又珍而重之,用防水袋把照片包好。 踩了五年的钢丝,终于断了。陈家桦不会去质问,你们说过的“永远支持我”都是假的吗?因为,确实是假的。假的偶像,用假的人设,换来不堪一击的爱。 只有他当真了,以为大家喜欢自己的表演,但其实大家追逐的,不过是个幻影。欢影没了,站在台上的陈家桦,鱼目混珠里的鱼目,有原罪吗?有的。他的确骗了,他的确获利了,他不无辜,却仍然想申辩一句:“我答应过演好戏给你们看,我做到了。” 陈家桦拨通经纪人的电话,说:“采访照常。我是个演员,在电影节的采访会上,我该回答,该被问的,除了电影,只有电影。” 经纪人赞同这般处理:“公关已经在全力处理了,咱得先稳住自家脚步……” 但陈家桦清楚,娱乐圈里,捧到天上看运,踩到地下看势。一个人说你坏,没人信。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说你坏,大家就信了,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3 ,是吧?明星是易碎品,哪怕三年五年后,你业务能力过硬,你洗洗身上的鸡蛋壳,你回来了。除了演恶婆婆、奸诈小人,你还是别无他选。 自知回天乏术,陈家桦惝恍道:“嗯,麻烦李哥了。”他想想,又抢在对方挂线前,说:“李哥,采访完,你先安排辆车把我载回酒店吧。” 经纪人烦懑又不解道:“你不会不知道啊,酒店那儿都围了蛇圈一样多的记者了,你还凑回去干什么?你现在在k国,就是所有媒体的箭靶。会有人接你去搭夜机的。我们先回国,再筹谋——” “李哥。”砍断话尾,陈家桦低声道:“今晚,就算断手断脚,我也会爬回酒店的。” 80. 得知出事后,秦覃联想到伍阮祺的异样,首先通知秦氏副总,架空伍的项目。其次,联系俞年生,将私人资产交托给对方,好配合经纪公司。天塌下来,那就用钱把窟窿补上。 最后,他犹豫再三,打给了沈知衡:“知衡,我大抵知道你对象的背景。看……能不能麻烦他,替我调查,六年前碧秀山庄姓伍的一家,是什么来历……” 忙完一通,秦覃瘫在车后座,颤着合上眼皮。他才刚过二十四岁生日。这二十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名校毕业,按部就班,守业有余。他以为,自己即便不是顶优秀,也至少合格吧。可一个合格的男人,在爱人遭罪时,却不应该是无能为力的。 车窗外头是满大街的人,秦覃想,如果投胎转世之际,他没有贿赂牛头马面,没有钻进秦家的门,是不是现在就连冲在陈家桦面前,装作“擎天柱”的资本都没有了。 他曾经问过:“家桦,其实你喜欢我什么?”当时,陈家桦笑眯眯地说:“哥不知道吗,我怕冷呀。而哥就是个小火炉,笃笃笃冒气,抱着舒服。”罢了,手脚并用,陈家桦像绑粽子一样,裹住秦覃。 然而如今,k国风大,阴风加鬼火,小火炉是把自己烧干了。 “东西都撤了吧。”秦覃按下了发送键。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刷卡开了套房房门后,秦覃发现,陈家桦正临落地窗前,坐在椅子上抽烟,而烟灰缸里早蜷了几条瘪虫般的烟屁股。“家桦,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了,在你房间等我就好了吗,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陈家桦沉默,吸了一口猛的,秦覃当即皱眉,蹲在跟前,抢走了烟,掐掉。他又把人抱起来,自己坐椅子,小狐狸坐大腿。 秦覃边扫背边说:“家桦,你别想太多。事情公司都在处理,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该想的是,你都得影帝了,多厉害啊。别人说什么,你不用去管。他们啊,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知道了,就该和我抢了……”收紧双臂,他又轻吻怀中人的额头:“结果最坏最坏也不会多坏的,大不了我们——” “大不了我们怎样?”陈家桦忽然直勾勾盯人,冲而问道。搓捏小狐狸的手肘,以及指头,秦覃徐徐答话:“大不了我们就不当明星了,我出本儿,给你组个小剧团,你当团长。我们全国巡演,巡到哪儿,旅游到哪儿。第一站就杭州吧?雪景估摸能赶上……” 一句又一句,秦覃所搭建的未来,很好很好,可陈家桦却笑不出来。秦覃回来前,他坐在套房里,等了1小时14分。 独层套房服务周到,干净整洁,垃圾桶里一片叶子也不会残留。没有花林,没有鹦鹉,没有对戒,整座森林像是海市蜃楼,是他穷极了,痴癫了之后的臆想产物。又或者,桃花源始终未消失,只是现在的他,一位全国有名的婊子,已经没有资格,得到那一纸承诺了。 大不了我们…… “不过了”和“结婚吧”,同样是三个字。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人对他好,可是陈家桦清楚,那些人嘴里说着:“真惨,是个可怜人呀。”但心里仍是见不得自己好的,起码不能比他们好。因为肮脏与清白,必须泾渭分明。 他以为,得影帝了,苦日子到头了,可以挺直腰杆,恶狠狠霸占秦覃身边的位子了,偏偏有人拦腰给他一棍子。 好痛呀。到底是位俗人,陈家桦险些便要一哭二闹,质问秦覃:“鹦鹉呢花呢戒指呢?你不要和我过一辈子了吗。”他却又偷偷刮了自己一巴掌:“太贪了,陈家桦。” 吻上秦覃的唇,陈家桦抵死缠绵,好像能从不开心吻到开心一般。 81. 长吻罢了,秦覃补几吻碎的,抽来几发纸巾,不去擦自个唇边的血丝,反去给陈家桦,一蘸蘸印掉薄汗。 为求宽慰小狐狸,搜肠刮肚,与“安慰”沾边的话讲完了,秦覃开始量产冷笑话:“有一天,小明问爸爸,爸爸爸爸,我是傻孩子吗?然后,爸爸就说——” 故作惊讶,秦覃先是瞪眼张嘴,随后抿嘴摇头,饰演一位浮夸的“爸爸”,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这种笨拙的爱人方式,笨得令人不想笑,反而更想哭。 自知冷到北极圈外,秦覃悻悻掏出,之前做的巧克力,挑一块周正的,说:“家桦,这是我下午做的手工巧克力。你晚饭可能都没吃上几口,先尝尝这个?” 不甚爱吃甜食,陈家桦正欲摇头,秦覃猛地起身,拎起座机,可念及现在紧急时期,狗仔无孔不入。家桦这事不能再出岔子,保险起见,他对陈家桦说:“家桦呀,我去麦当劳之类的店,给你卖杯牛奶,送巧克力喝,睡觉也舒服点——” 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秦覃只有一窍,里头藏着一个人。不等陈家桦拦他,他便揣上钱包,四只爪子,蹬着一溜烟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陈家桦瞧了瞧自己:穿着特意挑的定制西装,袖口绣了古欧宫廷纹理,内衬领口保留“洛可可”样式褶围。脸胖了,不再凹出阴影,这么一瞥,竟真像位穿越而来,娇生惯养的王子。 坐回椅子里,他在等秦覃。身旁茶几上,摆着秦覃所说的手工巧克力。虽则老老实实地,不挑战高难度形状,但这一盒圆圆滚滚,黑布隆冬的巧克力球,如同武侠剧里的“夺命销魂散”,使人不禁肖想,搓这玩意时,秦覃该有多像屎壳郎。 秦覃讲了一箩筐冷笑话,陈家桦没笑成,倒是因为“屎壳郎”,笑了。 收拾一下,陈家桦想把巧克力放冰箱里,却发现盒底有张卡片,正面是白底熨金的“love iy”,反面是一行手写的字,丑丑的,歪歪的,和当年暂别会收到的信里的字迹如出一辙,只是内容从“永远支持你”,变成了: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这原本是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的一句话,可秦覃把话“篡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4 改”了。应该是“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是“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秦覃把“我们”全都改成了“我”。 来不及拆解深思,房门开了。“我回来啦。”鲜牛奶兜在衣服里,秦覃像名护送宝物的夜行锦衣卫:“牛奶有点太热了。” 漱干净两瓷杯,秦覃慢吞吞地,将牛奶从这杯里,倒到那杯里,又倒回这杯里,以图加速牛奶变凉,边倒,还边怕人闷着,时不时抬头,对视傻笑。 小火炉就是这样,哪怕烧累了,烧干了,他也只会冷自己,从来不会冷心上人。“傻子。”陈家桦在心里默默想。 是傻子啊,不是傻子,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待他如珠如宝,明明应该是骄傲的人中龙凤,却在自己面前翼翼小心。 陈家桦倏然觉得,伍庆明说得对,说得没错,自己的本性就是恶劣的。苦难是他的通行证,他就像蜱虫,早就吸干秦覃的血了,还标榜着:“我不逼你”、“你不懂我”、“我这样的人”…… 心,猛地一掉,陈家桦张张嘴,想问但又问不出口——“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始终觉得我不爱你?” “家桦,别急,快变凉了。”秦覃嘀咕着加快动作,扭头却见陈家桦,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左手举“最佳男演员”的奖座,右手作“请”的手势,一扫阴霾,笑靥如花,说: “秦覃,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82. 陈家桦想,该给承诺的,不是秦覃,而是他自己。 小的时候,想要邋遢大王公仔,他不说。想继续念书,他不说。羡慕秦覃的家庭,他也不说。霍东迟骂得贴切:“你是哑巴了吗?” 但那会儿,陈家桦却很想反驳一句:“说了,有用吗?”说了,伍庆薇会把买冰毒的钱给他买公仔吗?说了,伍庆明会让他参加高考吗?说了,他就会成为像沈知衡那样,和秦覃门当户对的人吗? 他信命,开口求来的东西,不是命里该有的,终究要还回去。所以他等,趴在洞穴里等。秦覃不是猎到了狐狸,而是中了狐狸陷阱。这只小狐狸,早在洞里埋伏他,六年了。 陈家桦有时候会想,如果六年前,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秦覃后,他第一时间跑下楼,对秦覃喊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男,十七岁,呃然后……喜欢你。”是不是他一生的轨迹,都将会颠倒。事实上,也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可他就是个孬种。 他甚至孬种到,不允许秦覃有一丝一毫退意,却忘了,秦覃明明值得最好的人,凭什么非要围着自己破烂的自尊心,缝缝补补。其实,他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便一理通百理明了: 有比秦覃更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 雄鸟尚且要跳求偶舞,如果死皮赖脸,能报得土狗归,何乐而不为。更何况…… 秦覃眼睛瞪大,手上的瓷杯溚溚掉牛奶:“家、家桦,你说说、说什什什、什么啊。” 陈家桦永远记得,当年他在阁楼偷看到的秦覃,是那么的飞扬意气:会因为投中三分球,握拳眨眼:“yes!”;会目光炯炯,直视着你,说出自己的野心:“爸妈,我想出国读大学。” 秦覃应该保持那份美好,而不是像现在,仿佛被他陈家桦,匀走了一半的自信。 陈家桦:“哥听不清楚,我就再说一次。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握着陶瓷杯,秦覃怼在角落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奶狗:“家桦,这这这太太、太突然了。” “哥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怕陈家桦以为自己是逢场作戏的浪子,秦覃当即表示:“想过!”连对戒都准备好了,还为了教那只鹦鹉中的“歼击机”学说话,手臂给啄了好几个坑,至今只敢穿长袖。 夺走对方赖以稳定心神的牛奶杯,陈家桦把奖座朝小土狗手里塞。秦覃一怔,忙话:“不行不行,这影帝是你辛辛苦苦拿回来的。” 既然都说是影帝了,陈家桦立马换脸,泫然道:“这是聘礼。哥不要,那就扔了吧。”随后,踢着奖座要往垃圾桶去。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覃觉着今晚,要么是家桦鬼上身了,要么是他发美梦了,本来不还愁艳照的么,怎么兑着兑着牛奶,突然就求婚了,他谨慎地问:“家桦,你你你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如果是为了新闻的事,你不用这样的,我无论如何,都是会帮你的——” “哥!”打断秦覃的嘟囔,陈家桦保持半跪姿势,一边吻上秦覃的左手无名指,一边道:“我啊,对哥说过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的。” 83. 说完,他好像事先猜到秦覃会呆住一般,轻轻一笑,去借来钢笔,又摆开“love iy”的卡片,当着秦覃的面,在每个“我”之后,补上了“们”。 在陈家桦看来:你不爱我,我委屈,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会给你添半点负担。但我见不得,我受不了,你这样子,连委屈也只敢偷偷摸摸的。 端起卡片,陈家桦清咳两声,摇摇嗓子,念诵道:“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捏紧手指,秦覃坐卧不宁,他在等着,等着最后一句。垂下卡片,陈家桦不看字,只看人,无比坚定地说: “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就一定能做得了主。” 陈家桦这一生,没什么东西,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不然,早在伍庆薇肚子里,他就会拿脐带把自己勒窒息,勒早夭了。而哪怕摆脱伍庆明以后,他也只是随波逐流,继续演戏。可假若,他的性格再刚烈一点点,可能就活不过十八了。 唯独一样例外,他陈家桦,再孬种再窝囊废,只要秦覃开口要的,他就会给。 直直站在中间,衣冠齐整,但某种意义上,陈家桦是赤条条的:“哥,我其实发现了鹦鹉和你布置的东西,我知道你今晚本来是打算求婚的。” “我……”惊出冷汗,秦覃呀呀两声,不懂怎么解释为好,只想扇自个的笨嘴,怎么就学不会,像家桦这样,说的每一句,都如同一双手,抓住自己的心,捏两捏,又掂两掂。 陈家桦低下头,沉声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东西全撤了。我觉得,你是嫌弃我的艳照曝光了……” “不是!我——”秦覃跳起来驳斥,陈家桦却压下他,继续说:“我本来想,就装作不知道吧。我不想给你压力。两个大男人,结不结婚的,又能怎么样。” “但是刚才……我只是往后退了退,哥为什么就跑出去买牛奶了?” 楞了半晌,秦覃的脑细胞你推我挤,憋出来最为质朴的一句:“因为我感觉你不喜欢吃我做的巧克力。” 陈家桦闻言,假意生气道:“那我就一定喜欢喝牛奶了?”秦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5 覃有点冤屈:“你百度百科上写着的,喜欢喝的饮料是,不加糖的牛奶和不加冰的橙汁。” 陈家桦哈哈大笑,调戏说:“可你怎么不替自己的巧克力再争取一下啊……” 互相对视,秦覃懂了陈家桦的意思。他们大抵是因为太相似了,所以才彼此吸引。乍一看性格迥异,却同是s极,就像他们的性别,给了爱,便也给了阻碍。 三魂七魄归位,脸红成小蒸包,秦覃勾住陈家桦的尾指,小声说:“家桦,你再问一次呗。” “好好。”服了这大宝贝了,陈家桦理理西装边角,庄重地问:“秦先生,我们结婚吧,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说完整,秦覃便猛点头,像是把法官手里的锤子,从此判决,他俩必须一生一世,一狐一狗,永不别离…… 一锤定音后,秦覃如同夸坏了的小孩,颇为“奇货可居”,扭扭妮妮地说:“那那,哪怕我就是个没用的富二代,你也不准离婚。” 陈家桦挑眉,把人逼在凳子上,硬是将一米九的人,桎梏在自己手臂之间。他摇摇头,“啧”一声,说:“行行行,不离婚不离婚。我会对大宝贝好的。” 速即,陈家桦边拍背,边吻上他的大宝贝疙瘩。秦覃这才恍然察觉,家桦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总而言之,是变帅气了的,秦覃糊里糊涂地想。 84. 两人吻到了床上,独层套房的床铺很大,大到陈家桦觉得,秦覃每一下顶弄,都像在开垦荒地。他从秦覃蠕动的喉结,摸到了浸汗的人鱼线,再到丛生耻毛掩护下的雄性根本。 陈家桦爱这个和自己拥有相同器官、相同性征的人。他不知道,人类到底有没有灵魂这么一说。他只知道,如果没有秦覃,他必然逃不开,活成另一个伍庆明的宿命。 六年来,秦覃是吊在驴子额前的胡萝卜,晃呀晃的,而陈驴子每天问自己三百遍:“萝卜是真的吗?” 直到现在,腰窝被紧紧捏着,臀部的肉团在撞击里抖了抖,秦覃勃起的“大萝卜”捅入他的身体里,进出反复。他听着秦覃在自己耳旁一声又一声的:“爱你,好爱你……” 陈家桦骤然觉得,酒店门口那几十名蹲点记者也好,网络上那三节火车厢都装不下的黑子也罢,爱说他贱,那就贱吧。 他也的确十恶不赦,秦覃曾经说过:“骗吧骗吧,我不在乎。”这里面有多少孤注一掷的深情。以前的陈家桦全然看不见。他只顾舔自己的伤口。 真是自私自利,偏激自封—— “唔啊!”不满意小狐狸的走神,秦覃胯骨一挺,先是猛进缓出,把人操得发软,再将人抱在怀里,一颠一颠研磨。 秦覃很有耐心,陈家桦也不急,两人就这样搂着抱着。高潮是缓慢绵长的,在他们的湿吻中喷发,也在他们的眼睛里融化…… 事后,他俩靠在床上,打情骂俏,麝腥味很快被一股酸臭味盖过。陈家桦想起什么,扒来钱夹,边数边絮絮道: “这是我的中行卡,这是我的建行卡。我片酬不高,代言没什么,活期定期,凑一块百来万吧。我一般坐保姆车,自己名下没车。唔,乡下有一层氨水池拆后的自建房,卖不出去,征地也不会征到。另外,每年有交十万块,买了保险,包我生养死葬的那种。” 自述家底过后,银行卡成了烫手山芋,两人敌退我进几百招,秦覃望风披靡,捧着两张银行卡,如同当了回抢老人家拐杖的村痞。 “拿好。密码是110216。”陈家桦是觉着,既然要组小家庭了,他除了演戏,理财投资一概不懂,把钱交给秦覃再好不过。陈家桦掐扁秦覃闷闷不乐的嘴唇,问:“当惯了金主,看不起我这点小钱吗?” 秦覃只好乖乖把卡收好,钱他是不会用的。只是家桦这样做,活像小动物将囤积的过冬粮食,全掏出来了,但又凶巴巴地说:“呐,贪吃鬼,都给你。”这么一想想,秦覃浑身舒爽,快活得几近升仙。 然而,升仙之前,他需要解决一下凡人俗不可耐的烦恼。 挪了挪狗屁股,秦覃嘴巴微微翕动,指尖卷着被角,迂缓地说:“家桦,我问你一个问题哦。呃,我的初恋不是知衡嘛。” 陈家桦左眼一瞟,端看小土狗。秦覃硬着头皮,又道:“我和知衡是年少无知。但是就其实啊,很多人都说,初恋是特别的。我我我不是说知衡是特别的。我的意思是,呃就很想知道,家桦你的初恋是怎,怎么样的……” 陈家桦噗嗤一笑,随后眉目、双肩松罢下来,他的双眼里,漫开了湖泽,澄澈见底,他说:“我的初恋啊,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85. “啊这样……”秦覃挠挠头,又觑着小狐狸的神色,问道:“那他、他好在哪呀……” 据秦覃所知,自伯克利应用数学专业休学后,霍东迟二十一岁,便接手秋骏。虽则作风凌厉,颇多争议,但几回股价插水、代理毁约,都是他一力扛下来的。a城圈子里,谈起他秦覃,老一辈实业家会哟呵一句:“这不老秦的儿子嘛。”而谈起霍东迟,就仅仅只是“业界新贵”霍东迟。 虽从不人后妄议,但秦覃也必须公正地承认霍东迟的出色。 而陈家桦,煞有其事地寻思片刻,才说出第一点来:“他体育运动很厉害的,游刃有余又乐在其中。” 默默攀比,秦覃企图走后门,狡诈地为自己添砝码:“家桦,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啊,我十四岁就是掷铁饼国家一级运动员了,高考有20分加分的。啊对,还有空手道,是黑带三段。” 瞧见小土狗扥起的三根手指,陈家桦憋笑憋得胃抽筋,嗯嗯点头,又说出第二点:“他心底很善良,方圆几里的流浪猫都把他当米饭班主,更别提搀扶老人这些了。”想想猫过和姑姑,以及a城少年义工红花奖,秦覃胜不骄败不馁,偷偷给自己加了一分。 小土狗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道这世上最贵重的,其实是他金子一样的心。 秦父秦母未必不清楚,秦覃这种心性,从商会挨苦头,会吃善亏,但谁忍心啊,谁忍心毁掉,谁又忍心告诉这位少年:“世事腌臜龌蹉,你不要天真了。” 陈家桦就更舍不得了,他扳过秦覃的脸,印了上去。正排列自己和霍东迟的swto优劣势竞争分析模型呢,小狐狸兀地索吻,秦覃失措不过三息,便投入到这一吻中来。今晚,他俩吻了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往往一对望,两颗脑袋就越靠越近。 舌头交缠,喘气之间,秦覃不死心地问:“他帅吗?”额头相抵,秦覃硬朗的五官放大在自己眼前,陈家桦很确定地点头,大声答道:“帅!” 秦覃犯酸了,皱着鼻头“哦”一声:“那那,他高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6 吗?” 吃饱喝足的小狐狸,靠在秦覃怀里,唔唔几声,陈家桦漫不经心地说:“高呀。”打小就是旗手,秦覃一米九的身条分毫不掺水,陈家桦有时会觉得,自己大约是傍了根树桩,像粘在上面的小木菠萝。 然而,秦覃闻言,整只土狗的信息系统404了。不对不对,如果秦覃没记错,商会匆匆几面之缘,霍东迟是没有一米八的。小陈家桦三岁,霍东迟在高中便一直比陈家桦矮,暴暴龙一般长了六年,也没能逃过基因的残酷制裁。 秦覃前思后想,忽而醍醐灌顶,他矍然瞪圆眼睛,盯着陈家桦。陈家桦也盯着他。 脑里滚动播放:“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但秦覃必须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嗫喏着开口:“家桦……你……” 就在这时,秦覃的手机响了,通讯录联系人名称是:沈知衡。 86. 短促游移,秦覃甩甩脖子,咬咬牙,还是滑向了接听:“知衡?” 那头的沈知衡和黄降,一人负责一目十行过滤文件,一人狗腿样耍按摩七十二式。沈知衡像拍飞虫,将黄降的手,从自己太阳穴拍下来,整整思绪,他压低音量,说:“秦覃,回答对或者不对。你现在和家桦待在一起吗?” 先前托付过沈黄二人,用军部的消息网,替自己查硬骨头。听沈知衡的语气,秦覃当即回话:“对。” 沈知衡早估到,这两人必定黏糊糊的,便道:“你走远点,先别让家桦听见。”秦覃照做,边指向卫生间,边讲着电话走开:“知衡,你可以说了。” 沈知衡“嗯”应下,继而无奈道:“你尽快坐最早的飞机回国吧。有些事情我们得当面确认,立刻处理……”他停顿一会儿,续上话尾:“我们查到,当年你家隔壁的别墅,资料上显示的归国华侨,只是僵尸业主。真正的使用者,是家桦的舅舅——伍庆明。” “嗡”的一声,秦覃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锤,砸穿了脑袋,呼呼进风,又空又冷:“怎、怎么可能——” 拦下秦覃出笼的震颤,沈知衡遗存草原豹子的习性,一咬见血道:“而且我们发现,伍庆明杀过人。” 但又同时谨慎地说:“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只是猜测,不希望在现阶段让家桦知道,毕竟他新闻的事情,已经够呛了……” 一番话后,秦覃谢过他俩,登时订了最快的一班晚机,再扯个空谎,对小狐狸说:“家桦,我妈妈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必须现在赶回去。呃,你是打算坐什么时候的飞机走?” 听这,又见小土狗心神不宁,陈家桦随即安慰道:“别担心,阿姨会没事的。经纪人帮我订了明天最早那班机。本来我们就不好同时撤退。外头的记者可都是周扒皮。哥你先回去吧,好好照看阿姨。” 衣服左收一件,右收一件,落了一地单只袜子,秦覃这样便要走了。 早发觉土狗不对路,陈家桦怕对方还搁那纠结初不初恋的事儿,便在离别吻后,扯扯秦覃的脸皮,说:“哥,你要记住,你不是最特别的,因为在我这,只有你是特别的。”没有人有资格和你比较。 两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才最终分别。 第二天早上,陈家桦宛如特务,声东击西配合空城计,仍是残余几辆记者车,牛皮糖一般甩不掉。陈家桦全程保持缄默,直到迈入机场vip室,他才长吁一口气。 可这口气,又仿佛掐住了橡管,上不着喉咙下不着屁股,抬头一瞧,直接泄气了。陈家桦没料到,霍东迟也要回国,真是一砸一个坑,运气好到在这都能碰上。 霍东迟手里头的报纸,还正正在报道艳照事件,他见陈家桦一脸狼狈,暗骂一声“没鬼用”,才发动嘲讽技能:“你们公司,是不是开过几天公众号的人,就敢雇来当pr了?这反应速度,比新浪头条还要慢几个身位。干脆组团回家买个十万加算了。” 陈家桦一贯如同油纸,对霍东迟的冷言冷语滴水不入,但他也清楚,霍在媒体行业是割据一方的,他手里卷成筒的报纸,便隶属秋骏旗下,他的话虽难听却也在理。只是陈家桦没心情领教,霍东迟坐最左边,他便挪到最右边去,两人仿佛隔了个马六甲海峡。 不意,海峡这头的霍东迟站起来了,走到对岸,陈家桦以为这门小钢炮又要突突突,霍却扔给他一台老式mp3,说:“还你。” 陈家桦刚想表明,录音是他,机子不是他的,霍东迟便占领主场,又道:“明天开始,秋骏集团旗下所有的媒体,都不会报道你的事情。” 不等陈家桦拐过弯来,霍东迟话锋一转,说:“你前几天是不是见过唐袈杨。有本事啊。筹备半年多的刽子手,为了给你的新戏让路,说停就停。”陈家桦急忙反驳:“我还没确定会出演——” “接了。”霍东迟落虎头铡一般,凌厉道:“你必须接了。”又缓缓抬起刀镰,给铡下人指一条活路:“我套过唐袈杨的话,他愿意为你背书。把艳照洗成是《暗室》里的全裸替身。” 陈家桦知晓,自己的才华是远远不到唐袈杨如此惜才的份上的:“唐导愿意这么大费周章,帮我一个小演员?” “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帮你?”霍东迟猛然呛道,又见陈家桦直愣愣,“切”一声,暗暗道:“过两天是我妈的忌日……” 这是陈家桦所不知情的。霍东迟:“我妈还在的时候,教训过我,说我不应该怪你。我没听,我没觉得自己揍错人了。”他打的是他心里的鬼,没有错:“我这次帮你,全算作顺她老人家一次意。” “你可别输得太难看了——”言毕,霍东迟扭头便走,他本来坐的就不是普通飞机。 留陈家桦滞在原处,脸朝地壳垂,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可以回到十七岁,而穿红色围裙的霍妈妈,正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没关系,不是家桦的错……” 去厕所洗把脸,陈家桦定定精气神,关掉手机,登上了飞机。飞机全程八个小时,等他抵达a城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午后。他没径直出去,静候着经纪人安排,可他接通经纪人的电话后,得到的却不是回家的车牌号,而是一句: “秦总也被爆出来了。” 87. 陈家桦空了三秒,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斜坡上滚下去了,而他当不来博尔特,单靠一双脚压根追不上。他强行镇静,问:“是,是怎么个情况?” 经纪人答道:“地震归国那会儿,秦总成了网红‘肉丸太子爷’,还有人在盯他。尤其现在有人发联名信,说你们一个出钱一个出屁股,道德败坏,不配拍驻外医护人员的事迹,倡议罢看《死者善舞》。” “也不清楚,对方手里还有多少我们的把柄,贸贸然洗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7 吧,到时候打脸,就真的翻身无望了。目前,一来买水军,二来严正声明,拟发律师函,三来打“业务能力突出”牌。但这些治标不治本,至于点对点的反驳,我们官方是不能出了……” 机场的人,在完成一次“迁徙”后,拖着行李箱,装着好的坏的,也走向好的坏的。没有人留意到,陈家桦这块社会的死皮。他握紧了手机,在听完经纪人一通话后,昂着头颅在战抖,说: “李哥,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把秦覃摘出去。我不演了。实在,实在不行,就说秦覃为了公益,资助《死者善舞》,是我看他有钱有样貌,非要凑上去卖的,再写几篇稿,说他极度厌恶我,拒绝——” “你疯了吗!”经纪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玩儿真的,是要情深深雨濛濛了,瞬间气极:“你是戏演多了,入脑了吗?一句不演了,不干了,把东西揽上身,然后就觉得自己很伟光正了?” 不,不是的,陈家桦想。 他从来就和“伟光正”不沾边,不论自愿与否,不论前因,后果就是,他抢走一个角色,就必然会有恪守本分的人,失掉一次机会。骂他的话,是一句没错的,但骂秦覃的话,陈家桦半句都觉得刺眼睛。 他是个男人,或许没能力呼风唤雨,但至少在风雨来临时,乞丐的斗篷也该抖抖灰,拿出来挡在爱人的头前。 拗不过陈家桦,经纪人便先将人送去公司宿舍。没被秦覃包养前,陈家桦一向住在这间五十平不到的公寓里。 空置许久,看着单只碗单只碟单双筷子,陈家桦蓦然彷徨,他有点想秦覃了,像是住惯大房子以后,小地方便再也不能,借由紧迫感来给予他安全感了。 他给秦覃发去信息:“哥,阿姨无大碍吗?”然后,点开微博,发现安相宜转了自己最近一条影帝官宣博,配文:“挺身而出的正义字眼,不能用来当作杀人的理由。” 瞧两眼评论,陈家桦才知道,这句话出自《名侦探柯南》。他一哂笑,为小姑娘的娇憨而触动。饭圈海啸过后,他的粉丝也重整旗鼓,统一在他的评论下面刷tag,放长图长文,极力书写他的演技出众,根本无需依靠旁门左道。 半杯水满和半杯水空的故事,老套至极,却很贴合陈家桦尔今的心境,是秦覃,教会他睁开眼,瞧瞧身边的善意,可能仅仅只是地铁上陌生人的点头和微笑,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和陈家桦的心无杂波相比,公寓楼下反是另一番局面。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记者和粉丝逐渐聚集。记者想的是,抢影帝首次公开表态的独家。粉丝则拉起横幅,大喊口号,意图将狗仔的气焰踩下去。双方摩擦不断。 拉开一缝窗帘,陈家桦正琢磨到哪个粉丝群里,说说去:“危险,大家不要在公寓底下等我了,早点——” 字还没打完,楼下猝然喧哗,离了三层楼高,快门声依然宛如快刀剁肉糜。陈家桦透过窗帘,朝下一探,竟然瞧见了秦覃。活生生拨开一扎话筒,秦覃的大高个子,像是平地凸起的移动小山丘,尤为显眼。 陈家桦这回是真疯了,他狂打秦覃的电话,无法接通,只见秦覃目光坚忍,从堪比春运的人头堆里,淌了过来,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个窗帘后面的陈家桦…… 88. 还是小肉冬瓜的时候,秦父便带秦覃拜访过风水先生。瞎子大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抬,怕是个神棍,对着秦冬瓜侃道: “这娃娃命可真‘重’,是天生的‘飞将惊怖’命格。长大后是阔面重颐,子龙再世……” 大师有一点没算错,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场的记者的的确确,给这横空出世的“飞将”,吓惊怖了。 怒了的秦覃,也不动手脚,单单肃然不语地俯瞰你,便令你觉得自己是小鸡仔,一言不合会被拎起来,杀鸡儆猴的。于是,“飞将”一路,尚算畅通。 秦覃按门铃时,陈家桦早已急得火烧狐狸尾,放人进来后,一箩筐话是倒豆子一样,冒出口: “哥是有什么急事吗?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呀,你先打电话给我,我再安排嘛。现在风言风语不少,楼下众口悠悠,哥又这样子不避嫌地冲上——” “来”字只冒了个“啦”音,陈家桦便被秦覃紧紧抱住。秦覃的头塞在陈家桦锁骨处,一米九的个子弓成了虾米,朝小狐狸的怀抱里怼。 “哥?”事出异常,摸着狗耳朵打圈,陈家桦留心问道:“是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秦覃摇摇头。 忽地,陈家桦感觉锁骨湿湿的,竟是隐忍着的秦覃,哭了。没声音,也不抽咽,独独眼泪自个溜了出来。 放心尖尖上的人,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哭,陈家桦的心给拧成了抹布。他上下拍摸小土狗,焦炙问道: “是楼下的记者撞着你了吗?”大有为爱怒发冲冠的意思在。地中海的《柠檬日报》记者,以及大黑痣的《fun娱周刊》狗仔,陈家桦是记住他们了。 可秦覃,却又摇了摇头。陈家桦无奈,只得搂着狗头,哄小孩一般,轻拍几下:“哦哦,那哥能告诉我,你出什么事了吗?” 猛地抬头,秦覃眼红鼻子红,竟有些愤恨,反问:“那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陈家桦惊诧,不明现状。秦覃又软下来,继续拱在陈家桦怀里,搂着人脖子,抬眼上视,找到一双明媚的狐狸眼。 秦覃突然一啜,颤颤地说:“家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趁陈家桦一懵怔,秦覃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实实后压着。推高陈家桦的恤衫,他看见,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赫然扎在小狐狸的左肩上。 是了,秦覃都知道了,从知衡嘴里,知道了六年前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不姓伍,姓陈。而这道疤,便是证据。 “疼、疼吗?”秦覃一边舔吻疤痕,一边略带哭腔,絮絮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他也会在那晚带走陈家桦的,然后,藏在家里,藏在心里,如珠如宝,不受一点点委屈。可惜没有如果,他终究是晚了。 仅仅只是晚了一步,他爱的人便遍体鳞伤,而他秦覃,除了替陈家桦舔伤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个凡人,他斗不过天斗不过地,他无力回溯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和十七岁的陈家桦,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我带你走,我爱你,我疼你。 “对不起,家桦,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秦覃抱着,陈家桦却知道,这句“对不起”的含义,像是拔掉了陈年的塞子,水哗哗刷冲着陈家桦。他张张嘴,泄了气,又啊呀几声,才缓缓歉道:“哥,我不大会讲故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8 吸皱鼻子,秦覃摆摆头,唔唔两声,道:“我听。”用余下的人生,去听你讲,直到你的故事里,只有笑和我。 89. 陈家桦从伍庆薇,讲到伍庆明,从婴孩初生,讲到青春记事,从一件苦难,讲到另一件苦难。 他没有说谎,他切实不会讲故事,平铺直叙,语气寡淡,不外乎:“她死了,他也死了,我还活着。” 而讲到霍东迟时,秦覃扒在腰间的手,重重叠叠,捆紧了。“他是个好人。”陈家桦下定义道。 当年,为救伍庆薇,陈家桦呛了几口酒,严重过敏,和自杀的母亲,一同进了急救室。他在病床上醒来时,霍东迟对他说:“你妈死了。”陈家桦一滞,而后深深颔首。 恨吗,似乎谈不上。 每次照镜子,陈家桦看着自己和伍庆薇同根同源的五官。他都想,“血脉相承”真是个可怕的词。最绝望那一秒,不是别的,而是他竟然可以从自己的一举一动里,瞧出伍庆薇的恇怯痴妄,以及伍庆明的偏执阴损。 曾经试图自杀,刀口还未划破手腕,陈家桦就放弃了,他连死都不敢。 如果没有秦覃,他或许可以不带有“负罪感”地去堕落。没有不能适应的肮脏,是吧。但不行了,他有了秦覃,便日复一日,打扫心底里的位置,坐在那儿想:“你什么时候来呀?” ——我好收拾收拾自己,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你。 听小狐狸讲完前半生,秦覃死死抱着人,魔怔了一般,不停呢喃:“家桦我在,我在,我在的……”之前不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家桦觉着,最为无辜的秦覃,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摊自己的痛苦。 好说歹说,将人遣去洗澡,睡袍借给了没带衣服的秦覃,陈家桦则自个在旧衣箱里,翻翻倒倒,找来一套干净的夏装校服,勉强当睡衣穿穿。 而秦覃穿着陈家桦的睡袍,是手臂露了一截,膝盖半遮半掩的。迈出卫生间后,他发现陈家桦坐在小沙发里,穿一身校服。眉目还是那副眉眼,可秦覃却鼻头一酸。 挡在小狐狸跟前,秦覃咽一喉咙口水,像是回到中学时代,他不过是个在递情书的毛头小子,挡住“陈同学”回家的路,用再蹩脚不过的粤语,说:“同、同学,雷猴。我是a城邝育国际中学12年级1班的秦覃。” 心头一颤,陈家桦手足虚晃,牙齿相打着,回:“你、你好,我是陈家桦——” 六年过去,秦覃的面相成熟了,身材健硕了,同学聚会里,女生们不会后悔曾经暗恋过体委。而那时,和“才子”沈知衡平分秋色的秦体委,现在正站成旗杆直,对自己暗恋的人,表白:“我好钟意你,你可唔可以……” 粤语词汇量不足,秦覃在同个句尾团团转。陈家桦却不管“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朗声答道: “可以!” 一定可以的。 天生的一对,无所谓来晚来迟,无论他们的开始如何,是炮火战地,还是伊甸园,无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下个世纪,他们都会找到对方,再次一见钟情,再说一次:“你好啊……” 当晚,两人睡同一个被窝,单人床太小,土狗挤手挤脚的。 得知伍阮祺的情况,陈家桦愕然,但他始终觉得,伍庆明不至于布这么一个局。若是他想自己身败名裂,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假手他人。又想起什么,陈家桦说:“哥我总觉得,把你牵扯进来,不像是伍阮祺的手笔……” 秦覃:“明天再想吧,你从k国飞回来,一整天的,累坏了。” 而等小狐狸睡着后,秦覃摸来手机,捂着屏幕亮光,给“小阮”发去信息:我们出来谈谈吧。 又再钻回被窝里。穿校服的陈家桦,显得又小又嫩,秦覃忍不住偷吻,并小声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绝对不会。 90. 翌日醒来,冰箱如同冷宫,空空如也,两人唯有分食一饼泡面,权算作早餐。俩雄性动物,夹没几筷子,就见桶底了。 秦覃倒是好养活,忙不迭舔嘴,说:“香香香,家桦你做的真好吃。”陈家桦边笑边叹气:“我不就往里头盛好开水,哥太虚伪了。” 再老实巴交的土狗,也有一肚子藏罐头的心思。狗脾气日益见长,秦覃嗔斥道:“家桦,你前天不还夸我体育厉害,心底善良,高帅高帅吗?怎么就又虚伪了。” 陈家桦装聋扮哑:“嗯?我有说过吗?”再一叩脑壳,活像风流公子,坏笑着挠挠秦覃的下巴:“哥怎么知道,这些形容的是你呀。指不定我说谁呢。” 于是,早饭没吃饱,又饿又憋屈的秦覃,花费一小时,向陈家桦证明——他的体育真真儿很厉害了。 雷震子横行一夜,公寓楼下像是“种啥啥不长”的梯田,五六名记者稀稀拉拉,歪头斜脑地抽着苗。 然而,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敌过同行的他们等来了,一个绝赞的新闻标题:《牵手同性富二代恋人,艳照影帝疑似当众出柜》 不是疑似,就是真的。 陈家桦和秦覃,谁也没说什么问什么,从下楼梯开始,便不约而同,牵上对方的手。记者拍照,他们不拦。记者提问,他们微笑。紧扣成麻花条的十指,上了保姆车,也死死不松开。 负责开车的经纪人,是给这对闲庭信步而来的鸳鸳,气出了心梗。秦大总经理却拍拍他肩膀,谦恭托孤:“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转头向陈家桦解释:“我妈看见新闻了,让我先回去一趟。” 闻言,陈家桦的心“咚”一声,不由扣牢了土狗的爪子,好似要留作押金。而秦覃则像八爪鱼挤瓦罐一般,一头抵在人胸前,娇里娇气地说:“家桦,我妈可能要家暴我了。” 被妈妈打?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陈家桦并不存有“被妈妈打”这个概念。他形同空气,伍庆薇不管死活,也不打儿子。况且小的时候,他其实很乖的,伍庆薇说要等,他便在幼儿园里等到天黑,再自己背个小书包摸夜路回家。 能生出秦覃来的女人,不可能凶的吧,陈家桦想。 秦覃却“忧心忡忡”,说:“家桦,你听过一句谚语吗——老妈打残,媳妇补偿。”这位影帝的爱人,耳濡目染之下,三成功力见涨。 陈家桦心里呲道:“狗屁谚语,多半是现编来讨好处的。”但也知秦覃这趟回家,应该无碍,便续上土狗的小把戏,一唱一和:“行行行,老公补偿。”随后,半点不留恋,送走了这越长越和“忠厚”背道而驰的狗崽子。 事实上,上回母亲生病是假的,这回母亲召回也真不了。秦母在得知新闻后,只打了一通电话,先摆明靠山靠海还能靠老妈,后道:“儿子,妈妈信你。”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49 而又撒谎了的秦覃,下车之后,辗转来到某家茶馆的包房。里头早到的伍阮祺,已经喝完了头一壶,他对秦覃说:“秦哥,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91. 秦覃不回话。 伍阮祺便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添一盖碗云南老班章普洱。” 头五泡茶,两到三秒便可以出茶汤。阮祺却是不急:“我的高祖父,就曾经亲手种下一株老班章茶树,我十岁的时候,茶树也正好一百岁了——” 秦覃:“我们谈谈吧。” 伍阮祺一诮:“什么时候秦哥变得这么没耐心了。听我讲一下陈年往事,不好吗。” 把一叠资料置在茶桌上,秦覃推开新上桌的茶碗,沉声道:“我有程跃在地震时,故意谋害家桦的新证据,我希望你收手,不然——” “你是觉得,我会在乎程跃的死活吗?”伍阮祺摇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在乎阮家。” 即便秦覃神色未变,阮祺仍是瞧出来了:“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阮家。黄降比起他父亲,还是差远了。”相识六年,秦覃所有小动作,阮祺都了如指掌。 他又拿镊子夹起陶杯,倒掉残茶,继续说:“秦哥,你如果放在古代,遇到贤臣,倒能成仁君,遇到佞臣,就是昏君遗臭万年了。我并不乐意把你拖进来,但没有办法。” 将手掌覆在心脏上,阮祺说:“这颗心脏,是秦家给我的。陈家桦能活到现在,算是我还给你,还给秦家的一份礼。”说罢,他把账单翻转,反面朝上:“已经买过单了。”是要走了的动静。 “小阮!你为什么要帮伍庆明?他、他——”一硬拳头砸在梅花坑茶盘上,秦覃只稍稍想想,伍庆明所做过的事,就恨不能把撒出去的骨灰,再给抓回来,搁马桶里冲向苦海。 在秦覃跟前,阮祺衬得是颈项枯瘦,他谑笑道:“你觉得一个伍庆明值得我为他卖命吗?还是,你觉得一个死人会有资格命令我?他帮我进入秦家,我帮他完成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秦覃。 阮祺离开了茶馆。 手机铃响,通了以后,没人说话,独独有好似玻璃落地、家具砸毁的声音,是将“稀巴烂打”具象化了。 阮祺皱眉,驱车抵达a城均价最高的月鹅潭凤禧壹号。 位置最好的地皮上,倚湖逐鸟,建了一格四合院,古色古风,每扇酸枝木门前都插了野花,且每日定时更换。 阮祺驾轻就熟地推开其中一扇门。门后果然一篇狼藉。画一半空一半的国画毁了,却也不难看出,画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戴虎头帽的婴孩。 而这幅的作者,这间四合院的女主人——阮枭瑜,在阮祺进门的霎间,便抓住他的手臂,披头散发,大吼大叫:“阮祺你骗我,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袈杨袈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姑母,你先冷静下来。”阮祺的手臂给长指甲掐出血来,但他没管:“姑父,他又怎么了?” 阮枭瑜浑身发抖,边哭边抓烂自己的肩膀:“他说他要帮那个野种澄清,要给他拍电影,不可以不可以……” 忽地,她眼神一空,又笑了:“阮祺,我不应该听你的。只有我可以救你父亲,只有我!可以让你们这一房人重见天日。你快点去,去啊!去给我弄死那个野种,你不帮我,我有的是钱,我——” “姑母!”阮祺遽然喊话:“姑父未必是知道什么了,可能就是想帮一把故人的儿子。” “故人?”阮枭瑜讥讽道:“呸,婊子。” 没有人知道,众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内敛羸弱的阮枭瑜,竟然会说出这般市井屠夫的粗言秽语。而哪怕是,和她睡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唐袈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得了狂躁症。 一个死人的确没资格命令阮祺,可笑的是,一个疯子却可以。 92. 其实,秦覃是知道阮家的。 官商之间,你看不起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不起你“投机倒把二流子”,却仍然可以推杯换盏,互称兄弟。 接手秦氏后,商界的叔伯辈,多次领他结识官权。他在这中间,也曾经耳闻过“那个阮家”,可谓讳莫如深。 秦覃把沈知衡和黄降约了出来。 而用黄降的话讲,就是:“绝大多数官二代,包括我,都是要从底层打拼起的,混个正科副处的大有人在。吃喝用度,不能招人惹眼。孩子念的是附属小学,开的车是长丰猎豹。这一点上,级别越高的,越是谨小慎微。但唯独有一个例外,我的远房阿姨,阮枭瑜。” 黄降早就觉着,那小助理怪眼熟的,秦覃一提起阮家,他便想起来,自己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见过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的小孩。 黄降皱眉,心想:“这下篓子大了。”可他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沈知衡不可能不管这事。行吧行吧,为爱走钢索吧。黄降摸摸昨晚给知衡揍淤了的嘴角,边咧笑边吃疼,爱上他家沈宝贝呀,真是危险危险。 理理头绪,黄降说:“阮家呢,本来有两房,大房在a城,二房在西北。说句实话,我们当过兵的,都佩服二房的阮将军,像托塔天王,镇守在l州军区。只可惜,二房算是中了套吧,主心骨阮将军公务期间失踪,一下子人走茶凉了。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阮祺应该就是阮将军的儿子。” 喝口水,黄降继续说:“而我远房阿姨阮枭瑜,是个游离于两房斗争之外的人。她是阮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还剩一口气的时候,阮老爷子留下的遗言就是,谁也不能动小瑜。” “老爷子手下带出头的将军不在少数,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阿姨过的生活呐,是军二代里少有的奢侈。谁都没资格拦她,她就自己嫁给了唐导演,还毫不忌惮地大把大把砸钱拍电影。呃,至于大房,我没怎么接触过,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一顿波折之后,秦覃回到城西别墅时,陈家桦正擒住矫健的“过儿”,斗智斗勇地剪猫爪。 秦覃尝试着问:“家桦,你知道阮家吗?或者有没有从伍庆明和你母亲那里,听到过相关的?”陈家桦搜肠刮肚,一无所获,两人颇为挫败。恰巧这时,秦妈妈来电话了,说自己的新诗集正式上市,要不要给秦覃和男媳妇,一人来一本。原来,这送书是表皮,打探才是里子。 陈家桦却也惊奇:“阿姨是名作家呢。”秦覃先替他母亲害羞了:“没有没有,我妈写的情书啊,能把你肉麻得,掉二两鸡皮疙瘩呢。”跟着笑了笑,陈家桦却倏地想起什么来,凝重不语。秦覃忙问:“怎么了,家桦?” 压抑着压抑着,陈家桦像是术后多年,才发觉肚子里落了针头,他低缓说道:“哥,你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50 可能得陪我去一趟兴话县了……” 他确实没听伍庆薇说起过阮家。可陈家桦记得,小的时候,伍庆薇没恩客了,就会在房间里写东西。他们家没钱,按不起门,都只挂帘子。小家桦豆丁大小,一钻便钻过去了。他看见伍庆薇,点着煤油灯,写完一张,又烧掉一张。 小家桦好奇,火盆里的火没灭,他便伸手去捞,一下子“啊啊”哭喊。伍庆薇没去理烧伤的儿子,而是愤然抢过纸屑来,撕成十八段碎片…… 第二天,小家桦去幼儿园,他按照记忆,涂涂画画,搞出来两坨不成形的字,拿去问老师。老师还责怪他,说:“家桦写错字了。爱字下面是友,不是又。陈字右边是东,不是天。” 陈家桦一直以为,那是伍庆薇在给死去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写情书,写完还烧给对方了。这甚至乎,使得他在一段时间里,对这位母亲,抱有幻想。但是现在,陈家桦想,可能他并没有记错,只是写错了,不是陈,而是阮。他更是想岔了,烧掉的根本就不是情书。 93. 即使如今平房楼众,但21世纪初的兴话县,尚且不如城乡结合部。 如果在这里读完小学,你会发现一半的同学选择辍学。也不用问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念书。因为你很快,会在酒楼,碰见她们洗碗,在菜市场,碰见她们卖水果,在工地,碰见他们和水泥,你甚至会在犄角旮旯,看见她们头上的闪灯招牌,写着:专业按摩。 这是陈家桦长大的地方。 现在,兴话县终于有正儿八经的kfc,而不是gfc或者kfd。曾经的穷人家,改头换脸,成了“本地人”,唾骂着“北佬”。 陈家桦在老家的房子,是一层带天井的农村红砖房。秦覃必需弯腰,才能进门。井口遍布青苔,秦覃便站远远了,好奇地探头去瞧,兀地听陈家桦说: “我小时候洗米,不小心掉下去过。用手撑着井壁,撑了一晚上,隔天才被邻居救起来——” 话是轻巧,秦覃却后怕得很,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哪怕仅仅一次,就一次,陈家桦没力气了,撑不下去,又会怎样…… 在伍庆薇房间里,陈家桦翻箱倒柜,先翻出一本霉斑黄烂的新华字典,许多页塞满了标注。事实上,伍庆薇文化水平不高,家长签名连“薇”字都会写错。 陈家桦又发现一九九四年产,印有繁体字“雅丽芬芳”的软皮本,里头的话不通顺,病句居多,但约摸有个故事: 阿鸣和阿杏,是对孤儿。 福利院会吃人,他们没有去。弟弟阿鸣胆儿大,七八岁就去偷去骗。姐姐阿杏胆儿小,捡汽水罐和纸箱,一天赚五块钱。而他们的房租,一天要十块钱。 幸好,阿鸣有头脑,十来岁时,搞来一辆推车,开早餐摊子,一天可以赚二十几块。 阿杏是位俏姑娘,县里地痞心怀不轨,趁阿鸣不在,想强奸阿杏。 回家的阿鸣,和地痞扭打成团,处于下风后,一咬牙一狠心,拿砖头把地痞敲死了。 阿杏很怕。阿鸣独自处理尸体,揣上两百块,拉着脚软的姐姐,决定逃亡。他最后看一眼炸油条的走鬼三轮,搓好的面条全浪费了。 火车站里,阿杏听人说,横城跑龙套,饭盒有肉有菜,就提议去横城。阿鸣同意了,一演便是三年。 有人找阿鸣约戏,阿杏会搁下煎饼铲子,手往围裙一捋,自称经纪人。他们以为,这是该有的派头。 瞧准一次公开募角,阿鸣打算试试。红了,就不用当小卒,给人呼呼喝喝,还能赚很多很多钱。 他又一次清空家当,买烙饼买车票,和阿杏一块,驱向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为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导演亲自试戏,一眼相中阿鸣。当晚,他和阿杏买了只盐焗鸡。阿杏吃鸡腿,阿鸣吃鸡膀子。阿鸣说,赚大钱以后,要给阿杏打金镯子,当嫁妆。 可没多久,阿鸣却发现,阿杏和导演厮混在一块:“他是个吃软饭的,他老婆还怀着孕!对方多厉害一人,你真不怕死吗?” 导演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念诵诗歌,教会自己性与爱,阿杏陷得很深,她说:“我爱他。” 阿鸣扇了阿杏一巴掌:“你爱他?你爱那个男人!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这个弟弟?” 半强迫半坑骗,阿鸣将阿杏再次拽上火车。但赌不过三,他赢了两次,第三次把筹谋全部推出去时,他手抖了。 导演老婆找到他俩。她对阿鸣说:“你不是要演《暗室》的连鹤吗?正好,先体验体验吧。为艺术去死,总好过替这种婊子去死——” 故事戛然而止。 软皮本里还夹好一沓信件,全然没寄出去,只反复书写同一句话: “他爱阮小姐。” 伍庆薇确实不是在写情书,她是要写给自己,烧给自己,包括这故事。她要,死后的自己不忘记,奈何桥前不忘记,孟婆汤后不忘记,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忘记——他爱阮小姐。 94. 把软皮本和信件,收在文件袋里带走,陈家桦一路无话,却在经过村口祠堂时,倏忽指向一棵历史遗留的水桦树,说:“哥啊,我的名字是从这来的。” 秦覃眼一亮:“是你微信头像里的那棵树,对吧!”又索性拉上人,两人一树,挤在一个镜头里,非要合影留念。 事实上,陈家桦是胡诌的。他只是觉着,陈家桦就是陈家桦,不是姓唐的或者姓陈的延续,更和“唐袈杨”没有干系,他名字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他自己说了算。 从此,陈家桦的微信头像,从有树有云,变成了有树有云有狗有狐。 两人回到a城,先去了趟“知好超市”。陈家桦全副武装,秦覃也戴上墨镜,还傻道:“家桦,你看我们俩,像不像木乃伊和杀手里昂。” 累了倦了,两人便坐在长凳上歇息,好像新闻纸上腥风血雨的主角,只是和他们同名同姓罢了。 陈家桦没长骨头,窝在秦覃身上。虽然秦覃总把夸他的话挂在嘴边:“凭家桦你的演技,就应该影帝奖杯数着玩儿。”但其实陈家桦本身,没什么大志可言。 他不贪钱不恋名,像现在,两个人过过小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他对人生最大的企图。 凑到秦覃耳边,陈家桦小声说:“哥呀,谢谢你……”他明白,他和伍庆薇、伍庆明之间,最大的不同,不是他这个人比他们要厉害多少,只是因为他有了秦覃,他就比他们强了。 心里触动,陈家桦便摘下口罩,猛地掰低秦覃的头,吻了上去。秦覃反应过来,两人一时情动,舌头伸进对方的领地,却卒然听见奶声奶气的一下:“啊!” 他俩跟前,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51 ,估摸有五六岁大。想来已经盯着他俩,观察好一段时间,盯到手上的雪糕球都滚了。 瞧瞧十几米外的儿童波波池,陈家桦心想,他真是色令智昏,荼毒幼小。 好在,秦覃对“如何哄小孩”十分在行,牵着小女孩,像拎了个保龄球,到不远处的雪糕车去,重新买草莓甜筒。 女孩的母亲找到来,一个劲儿感谢秦覃。秦覃拍拍女孩脑瓜,笑说:“以后别再跑丢了。”又挡脸,做“嘘”的手势,示意要保密,他和另一位大哥哥吃口水的事情。 送走母女俩,秦覃回长凳找陈家桦,却发现人不在,再打电话,电话也关机了。 秦覃心头发寒:小狐狸跑丢了。 95. 程跃坐在驾驶座,对后座的阮祺说:“您不用亲自来的——” “在你看来,我是心气那么高的人吗?”阮祺冷笑道,“以前是吧,可惜现在不是了。” 从他饿昏了,在孤儿院,像饿殍一样,吐口水抢饭吃,那一刻开始,他便再不是什么阮家少爷了。 车后门打开,陈家桦被“请”进车内,他不意外阮祺在,阮祺也坦荡荡地说:“有人想见你,配合一下,晚一秒钟见到,她得自残了。” “兰德酷路泽”驶入月鹅潭。阮祺推开同一扇门,等人进去后再关上,兀自在门前当门神。 阮枭瑜神态正常,保有大家闺秀,名门之女的得体,她正蘸墨落笔,写一句: “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 她抬头瞥一眼陈家桦,“西”字一横收官,问:“你二十三了吧。” 陈家桦自然应话:“嗯。” 阮枭瑜转而咄咄逼人,睥睨道:“关于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知道她勾引我丈夫?还是知道你父亲根本不是那个飞冰的陈二?” 陈家桦昂头,他打心底觉着:“不重要。” 阮枭瑜甩笔飞墨,字帖毁了:“不重要?那你来告诉我,凭什么你能活到这么大,我儿子却不可以?” “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我根本不会小产……我的儿子会长得比你高,比你优秀。因为他流着的,是我——阮枭瑜的血,不是你那低贱母亲的脏血。” 徒然发狠,阮枭瑜铺开小堆画具,捞一把美工刀,“咯咯咯”推高刀锋,她骂道:“你就不该活着!” “那谁该活着?”陈家桦一字一字,高声发问。 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阮枭瑜排不上号。要数骂得狠,闺阁小姐再如何也比不过街角打小人的阿婆。 陈家桦:“富贵人家出生的,该活着,能活着。而我母亲是个妓女,我就必须在地狱里给热油泡着吗?” 一步跃前,擒住阮枭瑜的手,陈家桦说:“对,我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但我‘活该’的理由,不应该是我母亲。我不能生而‘活该’。非要说的话,你这一刀子朝我身上——” 陈家桦引着刀锋,在离自己脖子半掌远的地方,模拟一促一回:“就这样,扎下去!流出来的血,还有一半是你爱的人的呢。” 他一顿,冷眼道:“你爱的人的血,总该是高贵的了吧——” 唐袈杨的血高贵吗,似乎也不尽然。 唐袈杨,原名唐秧,捡牛屎长大的,如果不是醉心文艺的阮枭瑜赏识他,现在中国首屈一指的导演不会姓唐。怀才不遇的人,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缺。 骄矜的阮枭瑜,洗手为人妻,替夫做羹汤。她的丈夫,尊她敬她,从不行差踏错,是位清心寡欲的竹君子,只是因为栽种错了山泥,才会郁郁不得志。而她,有钱有权,可以帮他助他。 她很自豪,却不曾想,有一天,她会和“捉奸”搭上关系。 唐袈杨在教伍庆薇写字。伍庆薇体贴道:“累了,先打个盹吧。”唐袈杨苦笑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觉得累……” 阮枭瑜听见了,她谁也没告诉,私下里处理了伍氏兄妹。 父辈的将门狠劲在她身上存有遗风,她不服输,她没有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她便非要走好给他们看。 她阮枭瑜一辈子名列前茅,她选的丈夫,也断然不会有错,错的全然是,姓伍姓陈这些妄图攀附的臭虫蝇卵…… 门内争吵抢斗声,愈演愈烈,阮祺听见了也不作应对。对讲机响起,警卫员报告:“唐导回来了,我们目前先拦着。” 阮祺疑惑,唐不是才刚走,要去c城替陈家桦疏通关系的么? 警卫员又说:“有一名自称姓秦的高大男人,和唐导一块儿回来。” 阮祺一怔,沉默许久,下命令:“放他们进来。”警卫员:“可是——” 阮祺:“怪罪不到你头上,后果我担着。” 96. “你胡说八道!”阮枭瑜显然病发了,挥动美工刀,要在陈家桦的嘴上画叉,“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碍于对方是女人,陈家桦没有大动作。而阮枭瑜撕破颜面,成了疯妇:“警卫秘书!都给我进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要杀了陈家桦,杀了这个不忠的活证据。唐袈杨的儿子,只能是曾经踢过她肚皮的那个成形婴孩。 脚步声杂乱,有人在靠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阮枭瑜恣肆大笑。 门打开了。 她的脸却白了:“袈杨……”她的刀上有血,陈家桦的手臂有伤。 秦覃最先有所反应,挡在陈家桦面前。陈家桦的血很红,惹得秦覃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小狐狸凭空消失后,秦覃第一时间,找到唐袈杨,对他说:“家桦是你和伍庆薇的儿子。”这仅仅是推测,但秦覃肯定,家桦出事,阮家不是主谋,就是帮凶,而唐袈杨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救命药。 这药,确是奇效。 “阮阮……”这一声,阮枭瑜便失了魂,重新变回唐夫人,好像刚才只是鬼附身罢了。 “对不起……我……”唐袈杨颤抖着,拥上阮枭瑜。 唐袈杨爱的是谁,伍庆薇比这对夫妻看得清。她,伍庆薇不过是粘牙的艾糕,上不得台面,唐袈杨选她,只是为了果腹。而阮枭瑜则是贵价糕点,吃不饱,也填不满男人那微妙的自卑与自尊。 阮枭瑜哭了,或许是在替十六七岁,盼望着爱上一个英雄的自己而哭。 唐袈杨握着阮枭瑜的手,愁眉苦脸地说:“阮阮,我知道你生气,但家桦他,是我的儿子。我得管他。” 阮枭瑜瞳孔一缩,她瞪大眼睛,丝毫不相信,这是她丈夫说的话。唐袈杨尴尬得低了头。 “不需要,我来管!”这时,秦覃突然大喊。 无论陈家桦是谁的儿子,天皇老子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陈家桦的男人,只能是他秦覃。 他受不了了,他边捂着陈家桦的伤口,边立誓,绝不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52 可能把小狐狸交给任何人。 绝不。 没有人能比他更爱陈家桦。没有人有资格跟他争跟他抢。要是有,那就让他没有。 唐袈杨意识到这位通风报信的年轻人,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关系非同一般,正想出言:“我们父子的事——” 怎料,阮枭瑜挣脱了唐的怀抱,再次发烂,要捅向陈家桦。唐袈杨一句:“他是我儿子”,彻彻底底把阮枭瑜推下黄泉。 秦覃果断镇守在小狐狸身前,可刀口未至,已经被肉弹挡下了。 唐袈杨一个箭步,用胸挡住这一刀。他心有愧,对伍庆薇,对陈家桦,对阮枭瑜,他心知自己是个罪人,但是:“家桦,无辜啊……” 阮枭瑜尖叫,她将唐袈杨流出来的血,往回推往回塞,哭腔颤颤:“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救我老公。” 脱下华服,她是名顶普通不过的妇人,在求天求人,救救她的丈夫,救救这个她费尽心思,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很快,阮祺领着人进来了。陈家桦甚至怀疑,阮祺一直在等着,等这个最有利于自己的时机出现。 唐袈杨被急救送去医院,阮枭瑜跟着,哭哑了嗓子。 闹剧过后,小土狗可算降低了自身戒备等级。陈家桦轻拍秦覃的手,说:“哥,我们回家吧。” 是呀,回家吧。 97. 秦家的私人医生,替陈家桦包扎好伤口。 用超市买来的菜肉,秦覃又烧了锅家常乱炖。在国外念书时,他自个开灶掌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是手艺不如陈家桦而已。 吃过后,陈家桦说想洗头,秦覃便自顾自搬俩小板凳进卫生间。把小狐狸的头靠在浴缸边缘,再给伤臂盖妥干毛巾,秦覃自己脱了拖鞋,挽起裤脚,坐在浴缸内。 朝掌心挤坨洗发露,秦覃和好温水,涂抹在陈家桦头发上。他勤修指甲,指头干干净净的,指腹摩挲着头皮。 陈家桦闭眼享受:“舒服!哥可以去开店了。”按部就班,秦覃按摩冲水半步不少,架势十足。 陈家桦:“可以了,哥你扶我起来吧。”秦覃唔唔拒绝,他一面遮住人眼睛,一面扣住陈家桦的左手,将一枚银圈套在无名指上。 陈家桦回过神来,淡淡笑道:“哥之前还鹦鹉森林的,现在也太随便了吧。” 秦覃:“我等不及了。” 盖在眼上的手挪开后,陈家桦睁着眼,瞧着秦覃俯下身,亲吻自己的嘴唇。 “怕我跑了?”陈家桦晃晃伤臂,“跑不了的……哥啊,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我是你的小狐狸,才最最重要——” 刚还散发爱的圣光,死命淌着温柔的秦覃,闻言后手臂如蟒,盘起自己的脸,闷道:“家桦,你又犯规!” 夭寿了!小狐狸说他是我的小狐狸! 其实,秦覃不是怕人跑了,他是怕他的家桦,少幸福一秒。已然蹉跎半辈子,假设人生只有三十年,他再犹豫一秒,那都是浪费。 “哈哈哈。”陈家桦眼角噙笑,挠挠秦覃的裤裆,“哥,我手伤了。这次你让着我点,好不好……” 当晚,秦覃将人抱至洗手台,又兜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全依陈家桦的意思抽插,不可谓不兢兢业业。 三天后,阮祺单独约陈家桦出来。 阮祺剃净胡渣子,但眼底仍然乌青。陈家桦这几天,也听黄降说起,阮家大房趁乱把阮枭瑜的老底撬起。 作为二房的遗种,失去阮枭瑜这棵大树的荫庇,阮祺屡遭打击,程跃更为了护他,当场毙命…… “唐袈杨还在icu,靠烧钱把命吊着。”阮祺罗列一沓文件,“他清醒时,求着哀着,拿命威胁,说一定要帮你。姑母默许了。之前放出艳照的媒体,很快会出具道歉声明,承认造谣。另外,这一份是洪导的电影合约。你点点头,就可以进组——” “不需要。”陈家桦也摆出一张a4纸,“我计划试试这个。” “维特诞·独立剧团演员招募” 演出剧目——《小王子》 排练演出为期半年 要求具备演出经验,热爱表演 剧团成员多为表演系应届毕业生 希望能和你一起呈现精彩的舞台 这在阮祺的意料之外,他耸耸肩,说:“尊重你的想法。”又拿出一木质首饰盒,里头立着一只龙凤镯,不粗不亮,颇为寒酸。 “这是我答应你舅舅做的事。”阮祺将首饰盒推向陈家桦,“我偷了姑母结婚时,唐袈杨送的祖传镯子。按照款式,打了这只一模一样的。伍庆明说,镯子给你母亲。如果你将两人葬在一起,就把镯子埋进土里。可你没有,你把骨灰全撒了——所以,龙凤镯你保管吧。” 陈家桦:“你不怕我扔了?” “悉随尊便。”阮祺远眺,发现餐厅门口,停着辆鬼鬼祟祟的奥迪q7,不捎多想,就知道是秦覃放心不下,在远程监控,“我为我做过的事情道歉。” 陈家桦摇摇头:“阮祺,你可不会觉得对不起我,你是想和秦覃道歉。” “秦家原本有多信任你,我想你很清楚。你真可怜呀,连程跃都死了,不会再有人,掏心掏肺地把你当半个家人——” 阮祺呛道:“呵,那你就当我是野狗,真心全喂了狗吧。” 站起来,打算离开,陈家桦留下一句:“不,狗比你忠诚……” 推开店门,陈家桦手插裤兜,走近奥迪q7,靠在车门上,敲敲车窗。 秦覃的头“嗖”地蹿出来,一脸焦心。陈家桦反而歪嘴邪笑,说:“帅哥,载我一程呗。” “哦、哦……”系好安全带,秦覃楞呵呵问:“去、去哪儿呀?” 牵着秦覃左手,两枚戒指叠在一块,陈家桦说:“机场。” 不止秦覃等不及,陈家桦也等不及了。同性恋人,必须结婚吗?不的。异性恋也不非得结婚。可陈家桦爱秦覃,爱到发疯,爱到把全部的全部,都给秦覃,也觉得不够。 他固执地,想站在世俗的对立面,由秦父秦母来作见证,面对所有赞成的人,反对的人,昭示他们的爱情。他不需要观众认可,他只是在告知,告知这个世界——他们相爱了。 陈家桦:“走,结婚去。” 正文完。 番外一: 《我的两个爸爸》 ——2年a班·秦嘉树·日记1 我有两个爸爸,大爸爸和小爸爸。 请不要奇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只有一个爸爸,而我有两个。小爸爸说过了,是因为我最乖最聪明,所以才多奖励我一个爸爸的。 别的小朋友,会妒忌我有两个爸爸,撕我的本子,往我凳子上倒橙汁。但是这些上了二年级,就没有了。大牛和二黑子,也不会再喊我花名,因为他们只敢喊我——大佬。 和大爸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分卷阅读53 爸学会的打架,好像挺有用的。现在午休完,班花谢晚仪的被子,也只有我可以帮忙收拾。 可是有一次,小爸爸来接我放学,被一个阿姨指着脸骂。我瞪那个阿姨,她也一样几个字几个字地骂我。 小爸爸没说话,等阿姨骂累了,才拉着我上车,边帮我系安全带边说,小树苗乖,不要告诉大爸爸,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不好。 我这才发现只会打架是没有用的,我竟然听不懂那个阿姨骂的是什么。我认识的汉字不多,只能偷偷查字典。没文化,是挺可怕的。 回到家后,小爸爸在做饭。我跑去书房,问大爸爸,xx是什么意思。 大爸爸放下笔,按着我坐下,应该是有点生气了,说,小苗儿,咱家的孩子是不能说脏话的。 原来,婊子是脏话。我有些后悔,没有揍那个阿姨。大爸爸又问我,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后再说,要扣零食了。 我觉得是应该告诉大爸爸的。虽然我答应过小爸爸不说出口的,但是我可以写。 所以,正在看这篇日记的大爸爸,你上次没收的铠甲勇士,其实我有点想它了。 《正义的小伙伴》 ——2年a班·秦嘉树·日记2 那次之后,大爸爸去过学校。我放学回家,就又看到他们在客厅打架了。 家教姐姐把我拉去三楼做作业。可是我有点担心,大爸爸虽然很高很能打,但是平时都会听小爸爸的,打起架来,太吃亏了。大爸爸才把铠甲勇士还我,现在他是正义的小伙伴了。 我哄家教姐姐说,我要去尿尿,然后踢着拖鞋下楼去。他们还在打架,但好像输的是小爸爸。 小爸爸躺在沙发上,又白又红,抱着大爸爸喊了句yue语:“老公。” 我从小学yue语,能听懂,也知道一般小爸爸是不喊的,除非他犯错误了。 犯错误是要打屁股的。但是大爸爸越来越凶,明显在欺负小爸爸。他已经不是正义的小伙伴了! 直到家教姐姐把我抓回去,我依然很生气。这就是大人们常说的背叛吧。 《米奇和布鲁托》 ——2年a班·秦嘉树·日记3 我看迪士尼的时候,问过小爸爸,你们是米奇和米妮吗?小爸爸说不是,他们是米奇和布鲁托。 我觉得很对。 后来我听司机叔叔说,那一次大爸爸是在学校闹翻了。所以,那个坏阿姨才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又想起,大爸爸曾经悄悄给我买吃的喝的,还有铠甲勇士卡魄变身器,然后摸摸我的头说,小苗儿,你能不能答应爸爸,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小爸爸。 这当然可以。我挺了挺胸口。 大爸爸又说,你现在还小,听不懂也没事,等你听懂了,就不会轻易答应我了。大爸爸总会老的,会变得没用,可能老人痴呆,也可能早死,谁也说不准…… 呐,小苗儿,如果,我说如果有个万一,我没办法照顾小爸爸了。那时候,再有人欺负他,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挡在他的前面。 你打不过也无所谓,只是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一个人被打被骂地过了上半辈子,他的下半辈子也一定会有人护着他的…… 我没有答应大爸爸。我吼出来:谁要管你们了,我还有谢晚仪呢。自己的人自己照顾啊! 大爸爸听完,有些吃惊,我的苗儿你早恋了?我哼哼几声,承认了。 拍拍膝盖,大爸爸高兴地说,早恋好呀,早恋比晚恋好。早早把人给护着,这样自己喜欢的人,就一点点委屈也不用受了。你小子,比我有出息。 我嫌弃地躲开大爸爸,因为他想边揉我的头,边偷偷勾我的小尾指。我拒绝拉钩上吊,太幼稚了,我已经二年级了。 最后,我和他拳头对拳头。因为小爸爸教过我,这才是大人的约定方式。 大爸爸给我买了变身器,让我变成铠甲勇士。所以我答应他,我会照顾他的人…… 还有他。 乱说什么,我的两个爸爸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气十足,却又认真无比地许愿。当时只有五岁的陈家桦,也学着合起了小拳头,抵在鼻尖上,喃喃说话。他当时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同学。他以为他这样做,是偷了那位同学的愿望。小家桦嘟囔了几句对不起,终于小心翼翼说出口:“希望妈妈能早点回家。”他害怕打雷,而那几天台风正猛。 如今,二十三岁的生日,陈家桦不再怕打雷,也不会再许愿了…… 这时,两名穿酒店工作服的小女生认出来陈家桦,又碍于职业,不好招呼,只远远巴巴望着。陈家桦不确定有没有狗仔存在,保险起见,他上前欠了欠身,试探道:“你们好,请问有见到一位大概这么高,穿灰色外套,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吗,嗯他还带了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两位小女生听后,像摇鼓一样,摇了摇头,又忍住了尖叫,不让自己进化成唢呐。其中一位胆子大的,羞赧说:“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呀。你是在找谁么?” 陈家桦弯眼笑道:“嗯,亲戚来这边旅游,我得尽尽地主之谊。”又不好意思,歪头问:“或者,你们需要签名吗?”女生乐昏了,忙唤几声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然后开始翻包倒柜,找出自己最好看的小本本。 只要杜导的关系够硬,入住记录就不会泄露。最后即便狗仔拍到什么了,有这两个证人,要自圆其说,不难,陈家桦想。 然而,他却忽地看见,女生包里有一个礼物盒。盒上印了一只熟悉的小狐狸。女孩也发觉了陈家桦直勾勾的眼神,灵光一动,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陈家桦无奈笑了笑,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我的粉丝呢。”女生当场表示,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立刻马上就是了,又掏出礼物盒,解释说:“这个,我们在过道上捡的,呃就在a3027房那边,可能是哪位客人丢了,我们打算交给前台呢。” 陈家桦了悟点头,又指指附在盒上的贺卡,自然道:“这应该是粉丝送给我的,经纪人不小心落了。你们可以检查下贺卡上写的什么。”妹子翻开一看,果然,便把礼物盒给了陈家桦,又好说合了影,才脸红红挥手道别。 回到家后,一身风尘的陈家桦,长吁了一口气,略为拘束地拆开礼物。 精致的白盒里垫了红色绒布,绒布上躺着一枚镶钻的小皇冠,应该是订制的,因为皇冠上的纹理,恰是英文“fox”的变形。贺卡上写了一句很老气的话:祝我的小王子,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陈家桦端详几番小皇冠,好笑道:“娘们唧唧的。”却又郑重地把它戴在头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一个愿望:他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他希望,秦覃没有看见自己和导演开房,秦覃没有扔下礼物,秦覃更没有发现,他的小王子,其实是个大烂人。 然而两天后,经纪人和陈家桦说:“秦总要包你。”生日愿望,果然是不会实现的。 秦覃都知道了,以最坏的方式,并选择用包养来开始他们的关系。 23 陈家桦答应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秦覃的包养。 第一次同桌吃饭时,秦覃对他说:“我,会是你唯一的男人。” 当时,陈家桦想:为什么有人可以脸上堆满了喜欢你,嘴里说的却扎扎实实捅你一刀。只有秦覃啊,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秦覃啊。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能怪秦覃,他并没有错。只是这样,陈家桦会觉得,挣扎许久的自己,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秦覃想靠近陈家桦,只需要给助理打一通电话。而他陈家桦,想靠近秦覃,想挺直腰板地靠近秦覃,好难。像只鬣狗一样叫嚣过,花光所有,最终也只能以一种人尽可夫的面目,出现在对方面前。 当秦覃问出来“为什么”时,陈家桦生气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秦覃的同情。他要秦覃爱上他,不是因为他有多惨,而是因为他足够好。可转头见秦覃一米九的大高个,窝小旮旯里踱步,陈家桦又释然了。这条傻狗,约摸是生来克他的。 自打上次片场一别,秦覃和陈家桦有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这部电影在国内拍完室内,还得飞西非取外景。两者间也只会为了配合档期,休息十几天。当初听经纪人谈起这部戏,秦覃当即砸了几千万,给陈家桦砸出来个男一号。他的小狐狸,理所应当要演最好的剧本。 可秦覃现在后悔了,他没料到,原来情歌里写的都是真的,原来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发疯。以致于,秦覃开门后,瞧见归来的人时,一拉便把人搂在怀里,埋头吸一把小狐狸的味,才算作是活过来,非常像个磕了药的。想想十几天后,陈家桦还得飞西非,秦覃又收紧双臂,像是勇者终于找到了宝藏,再也不愿放手。 陈家桦任秦覃搂着,勒疼了也只是说一句:“哥,我饿了。”秦覃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为了掩饰,便滔滔道:“家桦,我妈熬了汤,也做了几味菜,我从本家带回来的,热热就能吃。你先躺躺,好了我叫你。”说完,小狗一般围陈家桦转了几圈,确认小狐狸瘦了之后,心疼地抢过行李箱。 而陈家桦一进门,便发现两名新住客了:小一号的奶猫狸花和大一号的独臂三花。 三花后腿装上了义肢,威风凛凛的。秦覃挨个撸了一轮,抱起三花,介绍道:“这是我养在本家的猫,我见它们正好有伴,就回家把它接过来了。”又翘起三花的义肢,语调上扬道:“它叫过儿。独臂大侠,猫过。” 陈家桦朗声哈哈笑,摸摸猫义肢,夸张地说:“哇,过儿好帅。”过儿好像能听懂,主动舔了舔陈家桦的手指。一人一猫对视,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甩甩头忘了。 失宠的奶猫扒拉秦覃的裤脚,咕噜了一声。将过儿给陈家桦抱,秦覃自己托起狸花,说:“这只呢,就是我微信说的小猫咪,是个女孩子。”陈家桦见状,“g”一声,故意道:“所以它是姑姑吗?” 秦覃:“……”小狐狸怎么知道的。 24 不久后,秦覃将几碟家常菜端上桌,给陈家桦舀好乌鸡汤凉着,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说:“尝尝这个,不太甜,刚刚好。”又捡了虾仁最多的蛋:“还有这个,是我妈的拿手菜。” 轻轻拍秦覃的手,陈家桦含笑道:“够了够了,哥你也吃吧。”然后,挖一颗墨鱼丸,倾到秦覃的碗里,再然后,暗中观察起了小土狗的一举一动。直至秦覃趁自己不注意,密谋将鱼丸偷运回盘子时,陈家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覃明白过来,颓丧放下筷子,绝望道:“家桦,你又逗我。”哼起了小曲,陈家桦幽幽道:“哥,你这样很像奸商。”秦覃当初喝醉了被肉丸吓哭的事,依然历历在目。卖肉丸的,自己不吃肉丸,可以说是非常奸商了。 而后,哪怕秦覃辩驳好一番,肉丸之于自己,是如何怎样悲痛的童年回忆。陈家桦也只是敷衍点点头,一脸“我懂的”。 啊,真是个大宝贝啊,陈家桦心叹。 不料,大宝贝突然按下筷子,一捉锁住陈家桦双手手腕,很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地挠起了陈家桦的痒痒肉。秦覃念书时,练了多年铁饼,单论力气,小狐狸可谓惨败。然则秦覃有心让他,两人便你挠挠我,我挠挠你,你追追我赶赶的,十分幼稚。 最后,仍是陈家桦电量告急,率先倒在秦覃怀里,求饶道:“哥,我错了我错了。” 也许是春天来了,不明因由的,气氛便陡然暧昧起来了。 陈家桦穿了件轮廓宽松的灰色家居服。秦覃能轻易探摸劲瘦的腰肢,甚至再往下一点,他只需要再往下挪一点点,就能尝到两团软肉的滋味。 而陈家桦笑出了泪水,眼梢湿了,像是青枝上含待采摘的露水,又像是点在艳后脸上的晶石。同是男人,他一见秦覃的脸色,便挑眉戏谑问:“哥,你是在想什么坏事吗?” 这样的陈家桦,鲜活得如同伸出了小狐狸尾巴,在秦覃的胸口上一圈圈搔动。 秦覃仿佛中了蛊,捧起陈家桦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泪,一反常态,坦荡荡道:“嗯,我是在想坏事。”沉默了半晌,又牵起陈家桦的手,贴在唇边,温柔而坚定地说:“家桦,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你都能看出来的。” 陈家桦给这一波直球,打低下了头,僵硬地反问:“我、我又能看出来什么啊?” 秦覃不急,撸了撸小狐狸,一脸正直地占了便宜后,道:“我说过慢慢来的,现在看不出来,那就慢慢看,好吗。”说罢,餍足满满,想松手去给陈家桦热汤,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裤绳被扯住了。 陈姓狐狸抬起头来,狡黠一笑,世上注定就此多了一位秦氏昏君。 陈家桦一拉裤绳,秦覃便跌进了狐狸窝,弓起腰,伏在陈家桦肩头。“怎么,哥害羞了?刚不还偷偷摸我腰来着呢。要不要再往下摸摸呀。”又作势去拉秦覃的手。秦覃嗖一下,红成猴屁股。 陈家桦仍然穷追不舍:“哥不摸吗,那我摸好了。”说摸便摸,用力掐了一把秦覃的臀,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家桦!”秦覃羞愤的同时,陈家桦反像是浮在了空中,东不着西,天南地北问:“哥,你觉得我演戏厉害吗?”秦覃心想,废话。陈家桦也没真在等回答,又自顾自道:“那哥啊,我拿个最佳男主,送你好吗?” 同样的,你把你自己送我。我们交换,好吗? 没有雄性会愿意,以玩物的身份,与挚爱的人相遇。陈家桦强迫自己,将包养看作是交易。习以为常的交易,并没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这样,他仅剩的一点尊严,便能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一样,幸存下来。 他不是一个好问的人,然而,他最近总是问自己:一向温厚的秦覃,为什么会打人?为什么会在酒醉后,搂住自己边哭边喊媳妇?又为什么会每天给自己发上百条信息报到?呐,老天爷这次晃的蜜枣,是当真的吗?而他,是不是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喜欢? 他没有秦覃说的聪明。不过幸好,秦覃说了他可以慢慢来,那就慢慢来吧。更何况,“秦覃,你也该看出来了。”陈家桦心道,太蠢的土狗,他可不要拿最佳男主去换。 25 这之后,秦昏君已然无心肉丸事业,把鱼蛋悄然打入冷宫,独宠狐狸蛋,且还是宝贝金蛋。事实上,以他俩现在的关系,下班相见,你说拥吻吧,过了,互相点头吧,又太疏远。但对秦覃而言,下班回家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小狐狸,金屋藏娇,不过尔尔。 这天,秦覃才转动锁匙,便听见陈家桦在客厅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和谁在语音。 “先把抿嘴戒掉吧,这是很不好的习惯。相宜,学会抑制表情,否则演什么都只是你自己……” 陈家桦倚在沙发上,头发像是刚洗过,发尾上坠了水珠。他拿着ipad,一边说,一边示范几个神韵。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秦覃伪装不经意挨近,才发现,原来不是在语音,是在视频。 有时候想人了,秦覃也会给陈家桦发视频邀请,然而,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家桦都是拒绝的,再发来一条文字信息:“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秦覃嘀咕。小狐狸口中的相宜是谁,秦覃当然知道,于是顿时,整个人酸不拉叽的。 陈家桦:“喜怒哀乐的手法,学校老师肯定都教过。伤心,可以含泪,可以皱眉,甚至可以笑。你得靠你的理解,选出最适合方郡这个角色的,然后说服观众,方郡就该这样……” 秦覃第三次故意在沙发旁喝水时,陈家桦再也无法忽略小土狗焦躁的小碎步。然而,存了逗弄的心,他依然闲暇地和安相宜,讨论体验派:“相宜,说实话, 我觉得你本人和方郡是有距离的――” 忽然,一条毛巾盖在陈家桦头上,有力的手指温柔地搓动,手指的主人又此地无银,小声说:“先弄干头发。” 虽则秦覃思忖了分寸,又只露下巴,但声线和指长,已然出卖了许多。陈家桦只好三言两语挂断,扭头看争宠成功的小土狗。秦覃尴尬地摸摸鼻子,意图肇事逃逸:“我回书房处理一下文件。”是了,到家大半个钟,都搁客厅里瞎转圈的秦总,终于决定醉心工作了。 陈家桦“哦”一声,默默垂眼道:“头发还没擦干呢。” 有时秦覃会觉得,碰上陈家桦,自己关于开心的最高值,高了,关于伤心的最低值,也低了。人生如果存在一条曲线,可能自打遇见某个人开始,差值因他,波动也因他了。 秦覃乖乖折返,替小狐狸擦头发,一下一下的,细致又轻柔。其实他很喜欢,陈家桦谈起演戏时的自信。这个人这么好,就应该站在最好的舞台上,发光发亮。若不幸蒙尘,由他来负责擦去就是了。 26 当天晚上,秦覃神叨叨取出一本皮革相册,拉陈家桦一同窝在沙发里,边撸猫边看。 秦覃分析过后认为,自己目前算作观察期,离扶正名分,有一段路要走。同看儿时相册这招,既能合理霸占小狐狸,又能让对方多了解了解自己,十分完美。陈家桦大约也猜到秦覃的想法,缺的是了解,倒也没错。 秦覃:“这是我两岁时拍的。这个米糊,其实是我妈弄的墨鱼丸糊。导致我再大点吧,就整天觉得自己打屁都是肉丸味的。”秦覃难得说一回笑话,陈家桦很是捧场,笑得狐狸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又翻了几页,陈家桦突然吹一溜口哨,扒着相册里一个光腚小子,但笑不语。秦覃打马虎眼,试图跳过这页。陈家桦却故意一般,用食指抠了抠,照片上秦小覃的小鸡鸡。 完蛋了,秦覃想。他怎么觉得,秦大覃的大鸡鸡也应召起立了…… 陈家桦悠然往下翻:七岁的秦覃拿了劳动小标兵。十岁的秦覃学会了游泳。十三岁的秦覃拿了英语单词竞赛全国第二。 十五岁的秦覃穿了条窄脚运动裤,杠着校运会的班级旗,长成了所有女孩初恋的模样。十七岁的秦覃,和陈家桦偷看到的,不差几分了,也恰好长成了某个男孩初恋的模样。 再往下翻,是秦覃从斯坦福商学院毕业的学士服照。陈家桦记得,秦覃说过自己学习一般,便佯怒道:“哥,你真的很虚伪。” 秦覃一脸无辜,辩白说:“我在中学确实是班级中游水平的。”然而,他念的是a城最好的私立学校的精英国际班。这个中游,很中游了。秦覃想了想,又补充道:“唔,家桦,我打个比方吧,我就像是一茬再普通不过的鱼苗,只是因为幸运,滑进了好鱼池,所以长得腰肥膀粗的,但是,本质上来说,苗子都是没差的。” 别人敢这样说,陈家桦大抵会以为他在炫耀。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秦覃,陈家桦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精神上的富足。这样的人,是不需要攀比和炫耀的,反观自己,越是没有,便越是汲汲。 秦覃有心热场,力图好好表现,便掏出一张三人合影,敲敲里头的小胖子,卖友求荣道:“哈哈,猜不到吧,这是俞年生。他家做餐饮的,打小好吃好喝,养成了个小胖墩。” 陈家桦回想,当年确实有个小胖球经常出入秦家,只是外貌相去甚远,在酒店便没能认出俞年生来。 秦覃谋定再挖几张老俞的黑照,把兄弟论斤卖了。陈家桦却突然问道:“那,这个人是谁?”问的是,三人照里,秦覃、俞年生以外的第三人。“哦,这是沈知衡,我们三个算是打小混一块的了。” 照片里,沈知衡穿白色衬衫,戴眼镜,斯文又得体。“那他现在人呢?”秦覃有问有答,应道:“在英国读博。”陈家桦点点头,自然往下翻。又看了片霎,公司有急事,秦覃蹲书房捣腾去了。 凌晨一点,等事儿结了,秦覃潜回客厅,才发现,陈家桦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兜着一大一小两只猫咪。这画面,美好而温馨,搅得秦覃心里头软乎乎的。其实陈家桦错了,秦覃不是不会炫耀,是看炫的什么。 偷拍一张,秦覃想发微博,然而,遮脸也怕小姑娘们认出来。反正安相宜片场自拍,角落里藏的后脑勺,秦覃自己一瞧,就知道是陈家桦的了。想发朋友圈,又怕小狐狸看到,会显得很不要脸。 最终,秦覃选择拉开微信好友列表,点击“老俞”,轻飘飘地发送:妻儿双全[图片]。妻是陈家桦,儿就由“过儿”充任了。 老俞很快回复了:噢?那你很棒棒哦。 秦覃:是的[大笑][大笑][大笑] 老俞的内心如同这省略号,毫无波澜:…… 隔不久,老俞又发来一段语音:“话说,知衡快回国了,你去接一下风。我最近都不在a城。我仨再找时间聚聚吧。”秦覃楞了一息,回道:“成。” 27 半夜,风卷雨夹了雷响,秦覃从陈家桦怀里,像只偷鸡蛋的黄鼠狼一样,把过儿和姑姑捧出来,安置在猫窝里。 过儿醒过来了,正想喵呜,见大主人“嘘”一指头,又小声对自己说:“乖点,虽然你们也是宝贝,但沙发上的可是心肝。”仿佛达成了男人间的某种心照不宣,过儿叼着姑姑,盘成一个两格信号的wifi,打起了小呼噜。 双手穿过小狐狸的颈后和膝盖,秦覃一挺腰,就把人稳稳抱在胸前。陈家桦因为动静,鼻腔唔哼几声,带了小动物的娇嗔,击中了秦覃的心靶,箭无虚发。 把一步掰成三步走,秦覃兀自想了许多…… 喜欢,有时候就是很庸俗的,因为脸,因为身材,因为性吸引力,因为刚巧经过电影院,因为电影里刚巧有他。但无论因为什么,当对方只是陈家桦的时候,自己选择了去喜欢。那么,五年后,这个人便会多了一个前缀――秦覃喜欢了五年的陈家桦。现在,再问为什么喜欢,已经没有意思了。 “唔……”陈家桦皱眉,朦朦忪忪睁开眼,发现自己悬空,一刹绷紧腰,又和秦覃对视,才松罢下来。秦覃自然放下小狐狸,解释说:“今晚雨很大,我怕你在客厅睡冻着了――” 嗯?不大对,应该是十分不对。秦覃扫两眼他们所在的位置,心想,太居心不良了。他方才想东西想入魂,只靠身体本能记忆,走着走着,就走过了陈家桦房间,停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小土狗莫名接上大灰狼的尾巴,秦覃百口莫辩:“家桦,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时,雷声很配合,乍然三响不绝,仿佛也在为秦窦娥鸣冤。 然而,陈家桦好是没睡醒,也不说话,径直走入秦覃房内,驾轻就熟掀开被子,一屁股坐在床上,鹊巢鸠占,然后对床的主人说:“哥,我困了。”再拍拍身旁的空位,狐狸尾巴快速甩了甩,对不愿侍寝的小土狗,很是不满。 秦覃适时想起,江湖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我就抱着你睡不干别的。 深呼一口气,秦覃窜入小狐狸的领地,把手搭在陈家桦腹部,自后虚搂着。陈家桦扭头看一眼秦覃,拱了拱身子,两人一下子成了肉贴肉,喃喃道:“哥,晚安。” “哦哦,晚安。”雨声很大,陈家桦的呼吸声很小,秦覃的心很满。同样睡成了wifi信号的主人们,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肌肤相亲是人类乃至动物都共有的亲近方式。 将近清早,秦覃按生物钟醒来,怀里的小狐狸,像是假的,但又好看得像是真的。秦覃不舍地松手,准备下床,却听见熟睡的陈家桦嘴里嘟囔什么,应该是梦话,凑近一听,半句不懂。秦覃想起,陈家桦是南城人,会讲粤语,便硬着头皮,又偷听了一轮,才苦丧放弃,并在弄早餐时,给小阮发了一条短信:“帮我找个粤语老师。” 早上八点,陈家桦洗漱过后发现,秦覃早已坐在饭桌上,架好ipad,好像在看什么,沉迷得忘记啃吐司。直至听见熟悉的腔调,屏幕又浮现“金枝欲孽”四个字,陈家桦才讪笑问道:“怎么突然看起了tvb?” 秦覃颔首,认真回话:“业务拓展需要。”陈家桦不过问秦覃公司的事,也没怀疑一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土狗,安心切起培根。 第一集终于播完,陈家桦叉起一块,悬在空中,微微张嘴:“啊――”没从剧情里缓过来,秦覃憨憨的,模仿对方的动作,也张开了嘴,卒然被塞了一块肉。陈家桦:“哥,我晚上想在家吃火锅,你有空载我去买料吗?” 查看日程,事儿都不急,秦覃便应下小狐狸的小要求。陈家桦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道:“啊,还有被子,也得买新的。”秦覃狐疑,陈家桦一笑,舔舔刚喂秦覃吃培根的叉子,怡然道:“哥的被子太小了。” 28 换上白色毛衣,配黑色修身裤,陈家桦把前发往两边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虽则口罩挡了五官,但要搁大学里估摸也是名校草。 其实,以陈家桦的年纪,本也应该才毕业吧。可能忙着找工作,可能忙着租房子,可能没什么大成就,但会是一个可爱的人。而不是,等到变成一个不怎么可爱的人以后,才终于明了,原来经历过的那些东西,叫作苦难。 秦覃在鞋柜旁盘数心里的小九九,同时给小狐狸递一顶黑色鸭舌帽。陈家桦以为他担心被拍:“哥,没事,我不用戴帽子。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拍的。更可况,我现在又不红。” 秦覃抢话:“怎么不红了!”一米九的小奶狗呲了自己一脸,陈家桦一边斟酌,要不要跳起来摸摸对方的头,一边不顾羞耻,昭告天下:“红红红,我最红了。” 把手里的鸭舌帽转成了陀螺,秦覃又调整调整自己头上的同款。关于情侣帽的企图可谓中道崩殂。 两人先去了床上用品店,看中一套蓝灰衬银的埃及锦贡缎四件套。可店经理说没存货了,最后一套只作摆放用,不出售。 秦覃心道可惜。陈家桦反除掉口罩,和店经理商量好一会儿,然后,朝秦覃k一下,巧诈道:“买不到这套,表嫂得生气了,你说对吧,表哥?”这眨眼,像是抛媚眼一般,结果都是秦覃晕乎乎地回答:“嗯嗯,生气。” 最终,店经理不仅松口卖了,且赠送一小山有的没的。小狐狸心情大好,去超市买火锅料时,一口气买了一斤虾、一斤肥牛、三节筒骨、半只鸡,又站在冷柜前,优哉游哉的:“哥,这都是你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肉丸吧。” 秦覃沉吟半会,捡出一袋芝心包,皱眉嗔道:“这个不是。”大有质问手下人员“朕的江山为什么混进一个异教徒”的打算在,再说明一番:“当然不只我一家在做肉丸。我垄断的不是水源,是码头。” 掂几下被抓现行的芝心包,秦覃继续说:“像这个,哪怕它能出现在超市里,也只会是最不显眼的位置。你们一眼能扫到的,便利店能吃到的,都还是秦氏的。”完了,秦暴君将谋朝篡位的芝心包往回放,却被小狐狸抄底抢走了,扔进购物车里。 陈家桦大大方方说:“我想吃这个。”秦覃:“……” 采购的东西乌泱泱挤一车尾箱,肯定是吃不完,但吃不吃得完,好像不重要。爱情最怕琐碎,经不起柴米油盐,可人们独独会向往有关超市的琐碎,大约是和“爸爸嫌弃妈妈做饭难吃,妈妈嫌弃爸爸有脚气”一样。这样的琐碎,会让人觉得,哪怕这个家再破,就是四根柱子搭起的一片空地,你我也不再需要风餐露宿了。 就刚才,陈家桦挑好一把娃娃菜,叨叨:“这个你爱吃。”秦覃当霎生出疯狂的想法,把陈家桦也藏进购物车里,一起结账了。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是他的了吧。秦覃笑自己傻,但又有点得意。 陈家桦略为困乏,在副驾驶上浅眠。秦覃这车,便开得前所未有的稳。 调高温度,又关掉音乐,秦覃想小狐狸能睡得舒服些。这时,刚巧进来一个电话,他迟疑半瞬,点了接听:“怎么?嗯,打不到车吗?三点吗,确实急。行吧,你在原地等我吧。” 又开了一段路,半醒之间,陈家桦瞧两眼窗外,发现车等在不具名的路口上。 “我朋友,有急事要去一趟j大,我来顺一下他――”秦覃这话还没说完,一位穿褐色风衣,戴半金边眼镜的男生,便打开后座的门,朝秦覃扬头道:“好久不见了,哥。” 突然间,陈家桦觉得自己醒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29 不以貌取人,很难。有的人,天生一张考试不及格的脸,有的人,生来便把书读在了骨相里,五官也像是按某物理定律排列的。沈知衡便是后者,他捋了捋手里的档案袋,嘴上抱怨,神色却稀松平常:“好在有哥你,不然j大的老教授,又要埋汰我了。” 这类人,往往还与一个词有关――不凡,无论主观,抑或客观上的。 卡了秦覃回话的空隙,陈家桦伸出左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陈家桦。”口罩半摘,陈家桦在秦覃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獠牙。狐狸的美,本就应该是放肆的。 沈知衡一怔,瞟两眼秦覃,顿时明白,这冤从哪头来,策动一闪,像只眯眼蛰伏的豹猫,缓缓道:“你好,沈知衡。我在英国看过你演的戏呢。”又握住陈家桦的手,微微用力,说:“《陆公馆遗事》里,你演得太精彩了。尤其是瘪三跪在你面前那一幕……” 秦覃无意隐瞒,与沈知衡的一段,加之近来狗胆肥了不少,本打算直爽介绍说:“这是陈家桦,我正在努力追求的对象。” 然而,沈陈二人尔今侃侃而谈剧情,不时赏识地互相点头。堪当司机差役的秦狗,好像遇到了文采飞扬的饭圈大大。半天憋不出一句影评的他,失去了搭话的余地,气得别了一挂隔壁车道的大众。 沈知衡:“你穿一身长衫,站在笼子里,一抬手抓住瘪三丢给你的生肉。就跟电影最后说的,即使死去,你也不会是僵硬的苍蝇,而是躺在用花做的棺材里的蝴蝶。” 事实上,陈家桦摸不清沈知衡说的是否客套话。不过,起码他知道了,当年自己看到的,原来不是小白兔,而是伪装的雪豹。本藏在雪地里了的爪牙,就在刚才,故意一般,把陈家桦的手捏出一道标记猎物的痕。 一狐一豹,以狩猎者天生的默契,同时止住了话头。 试探够了。 秦覃逮着机会了,开始夸媳妇:“家桦演戏是真的很厉害的。当时我看《那个男孩,喜欢你》,就想,怎么会有人演得这么好呢。”秦覃又重复说,温嘉年哭的时候如何,温嘉年笑的时候如何,满心满眼都是戏里他一见钟情的“温嘉年”,却没有留意到,陈家桦的眼神暗了下去。 陈家桦当然记得温嘉年,电影里那个穿白色衬衫,温吞的少年,那个成全别人,怯生的少年。以前没发觉,现在回想,温嘉年是那么那么的像,曾经透过窗帘看到的小白兔,像得如同一个无耻的盗版。而正版,就坐在后头。 陈家桦感觉自己,仿佛无意间打翻了一瓶墨水,流淌流淌,直至干涸。秦覃以为,陈家桦刚被吵醒,累了,便没再去找话,反而鬼鬼祟祟点开微信,给沈知衡发去一条信息:“知衡,不准打他主意。” 30 秦覃是真怕的,沈知衡惦记上陈家桦。 当年,俞年生还没减成花孔雀,仍是只肥鸡崽。仨发小里出了俩同性恋,几率可以说是很大了。比gay会传染,更令俞年生感到可怕的是,他的兄弟一号和兄弟二号在一起了。 大概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又也许只是同类之间互相舔舐。秦覃年纪稍长,便明白过来,当时他只是需要,有个人来告诉自己:同性恋不是变态,你看,我也是呢。 沈知衡比秦覃更早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提出了分手。如果要类比,秦覃之于沈知衡,就像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心算的必要都没有,目测即可。 后来,秦覃到英国短期交换,住宿周转时,就住在了沈知衡家里。他俩自然地一起看球赛,偶尔因为曼联和巴萨大打出手。秦覃也大方地显露对陈家桦的喜爱,并遭到了沈知衡的鄙夷。 然后慢慢地,秦覃发现,自己珍藏的陈家桦电影dvd,以一天一张的规律态势,消失不见踪影,如同遭遇黑洞。他合理地怀疑上了沈某人。 沈某人一听完辩方陈述,便引经据典,乃至背诵律条,驳斥了秦覃的无理由指控,且反向怀疑秦覃,是想打击自己,好拿到核天体物理选修的第一名。 秦覃是不信沈知衡的鬼话的。 沈知衡的智商,打小超脱于俞秦之上。一口一个“哥”,挖坑把你埋的事,没少干。秦覃信奉一条铁律:沈知衡讲得越有逻辑,说明他越有可能在骗人。 事实例证,秦狗的动物直觉是对的。某一天,他无意在沈知衡的电脑上,看到了登录的豆瓣名: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 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文笔独到、观点犀利,在豆瓣上俨然大神号。这个号的成名作,恰好就是一系列关于陈家桦的文章:“新流派电影的表演美学评述――以《绿窗里的人》为例”、“改编电影叙事的线性与逻辑分析――以《陆公馆遗事》为例” 然而,一旦有人问:“楼主是陈家桦的粉丝吗?”无所不知的恒星拥有者,都会一个个单独回复,澄清道:“不是。” 事到如今,沈知衡和陈家桦,话带话地,谈论景别,谈论分镜,谈论天谈论地。发小的一肚子坏水,眼瞧是要决堤了。秦覃甩了个漂亮的车尾巴,急于撵走久未见面的前任。 车后座的沈知衡颠了颠,心下了然。他假装才看到,副驾驶旁挨一块的购物袋,惊讶说:“你们去我家买东西了?”陈家桦皱眉不解,他又眼神示意购物袋上的“知好超市”四字,笑道:“知好,是我姐的名字呢。” 陈家桦:“……”秦覃清咳两声,用他仨小时候的名号,形象解释一通:饮食一条街街霸、肉丸太子爷、连锁超市地主仔。 沈知衡不害臊,直白问:“你们是打算吃火锅吗?我晚上去蹭一顿好了。”陈家桦:“可以。”秦覃:“不行。”两人同时出声,一人想的是“瓮中捉鳖”,一人想的是“引狼入室”。 这个圈子,非常乱了。 31 送走沈知衡后,陈家桦和秦覃回了家。 处理好筒骨,先炖个清汤底,陈家桦绑一条黑色围裙,挽起衣袖,露出起伏的肌肉,站在橱柜前,用心挑起虾线。而秦覃就在旁,一边承包洗菜的粗活,一边想,沈知衡到底几个意思。 当年,秦覃给沈知衡亮了串数字,问:“粉丝群,你要加吗?”沈知衡也不否认,回了句:“操粉吗?”后来,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个,要么是演员,要么是白净的亚裔。秦覃再次合理地怀疑上沈某人,是想撬自己还没建好的墙角。 左一个安相宜,右一个沈知衡,秦覃只想把小狐狸叼回窝里,用舌头舔遍全身,让别的阿猫阿狗,闻着味就不敢乱打主意。越想越是气急,“吧唧”一下,把左手上的番茄和右手上的鸡蛋,捏了个稀巴烂。 陈家桦见之,淡淡道:“秦先生,我是想要蛋清的。”秦覃楞了一霎,才知道是叫自己:“哦哦……” 洗干净手,在围裙上蹭两翻,秦覃安静地站在陈家桦身旁,像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大狗,眼睛滚圆,主人往右挪一点,他的眼珠子就跟着往右转溜。 目光过于赤裸,陈家桦只得道:“秦先生如果累了,就先出去吧,菜我来洗就好了。”然后头也不抬,专心处理虾滑,却突然被一座大山,桎梏在橱柜前。秦覃从后抱住陈家桦,一只手搂腰,一只手横跨肩颈,缠上了。 蹭了蹭陈家桦的脖颈,秦覃嘟哝道:“家桦,我不喜欢你喊我秦先生。”小狐狸像是被咬住后颈,不能动弹,放弃挣扎问:“那秦先生想我喊你什么。” 插进陈家桦指缝,秦覃掰了个不成形的十指相扣,徐徐说道:“家桦,沈知衡是我的初恋。你看出来了,对吗?” 又偷亲一口耳背,自豪地说:“你真聪明……不像我,总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生气,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 缠紧了手臂,秦覃既怕弄疼陈家桦,又更怕一不小心,小狐狸就溜走了:“我去和沈知衡说。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喊我哥,这样好吗?” 小狐狸身子猛地一僵,秦覃以为自己终究是唐突了,当即松开对方。 只见陈家桦单手扯掉围裙,跳坐在橱柜上,双手后撑,右脚一勾,小土狗便已然落入了蜘蛛网。攀上秦覃的脖子,与之平视,陈家桦一寸一寸,看着这个人的脸,这个人的鼻子,这个人的嘴巴,沉默了许久,说:“哥,不止一眼,看了很多很多眼了。” 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偷看过你很多很多眼了。 陈家桦觉得,秦覃就像是猎人,一次又一次拿着肉,拿着温暖的禾杆,摆在狐狸的洞口,引诱他出来。 他不敢出来,因为他怕,怕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猎人,是认错洞穴了。等自己终于经不住诱惑,探出头来。秦覃才发现,啊原来你不是兔子呀,抱歉我放错洞了。 他更怕,上一次,这个猎人猎到的是沈知衡,而这一次的自己,算不上什么得体的战利品。 他没有在吃沈知衡的醋,该吃的几年前就吃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己竟然想,哪怕秦覃是认错洞了,也无所谓。他会好好演一辈子兔子。他演戏很厉害,不会露馅的。这样,这个从老天爷那偷来的幸运,就能一辈子了吧。 32 当晚,沈知衡拎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瓶红酒来,算作是搭桌钱。他一进门,见过儿拱背竖毛的戒备样子,便含沙射影道:“啧,跟谁学的,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欢迎一下老朋友。”被喷了一身沙的秦覃,颦眉上前,如常拍手撞肩,招呼道:“来了?” 锅底早已“噗噗噗”地预热中。两人闲碎说了几句,就去厨房,帮陈家桦把大碟小碟端出来。沈知衡颇有雅致,顺手给鱼生盘雕了朵花儿。 在老秦家,秦爸爸虽然不做饭,但凡是吃火锅,都是他负责下锅揭锅的,先给媳妇涮满一小碗,再嚷一声:“可以吃了。”秦覃很好地继承了这个传统,又举起红酒杯,和沈知衡隔空碰了下。 沈知衡没有真喝,他瞥见陈家桦的空杯,问:“酒不合心意吗?”陈家桦摇摇头,回道:“不是,只是我戒酒了。”给陈家桦递一罐碳酸饮料,沈知衡礼貌地不追问。 这一桌三缺一的,打不成麻将,说什么也都是禁区,秦覃选择边投喂小狐狸,边和沈知衡谈谈工作,追忆追忆咸酸过往。仨发小里唯一不在场的老俞,屡屡被卖。 秦覃笑正欢,小腿肚猝然在桌面下被勾住了。他浑身一抖,呆呆看向小狐狸。 夹一块蛋饺到秦覃碗里,陈家桦说:“哥,尝尝这个,里面包的猪肉馅。”秦覃没来得及应是,小腿便被一只光裸的脚背,自上而下,熨了一遍,服服帖帖的。横行霸道的脚,最终踩在秦覃的脚上,休养生息,总算是放过呼吸骤停的小土狗了。 沈知衡听到了“哥”,先是挑一下眉,后又给陈家桦倒一颗芝心包,抢道:“秦覃不爱吃,这丸子,就我俩担了。听秦覃说,你过几天要去西非拍戏。我刚好去那儿调研过半年,当地也有相熟的几个朋友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说,不用和我客气。” 给沈知衡的酒杯满上,陈家桦承了情:“那真是谢谢沈先生了。”扣扣桌面,沈知衡示意酒够了:“喊沈先生太见外了,和秦覃一样喊我知衡就好。”陈家桦笑笑应下。 饭程过半,陈家桦放下筷子,懊恼自责:“忘记买饭后果了。”然后,底下的脚一用力,踩实了狗爪子,面上却歉意满满,对秦覃说:“哥,辛苦你跑一趟,去买个西瓜了。小区门口左转的巷子里,有个大伯,每晚都会蹬小三轮来卖瓜的。” 委实是不乐意这两人独处的,然而,秦覃又不想当着旁人,拂了小狐狸的面子,只好哒哒哒地快去快回。 秦覃离开后,陈家桦抽出一根烟,遥指一下阳台,问:“沈先生抽烟吗?”沈知衡接过烟,爽快地起身。 这时的a城,乍暖还寒,阳台上没了卷雪,弱风却依旧锲而不舍。沈知衡觉得正好,可以醒醒酒。陈家桦拇指一滑,“啪嗒”亮了打火机,他叼着烟,凑近漆黑中的火源,却发现,沈知衡也靠罢过来。两人头半挨着,把烟给点了。 随意靠在杆上,陈家桦用“今天月亮真圆”的语气说出口:“听说,沈先生想追求我。” 33 沈知衡啊哈一声,抖抖烟灰碴,语气非常肯定:“秦覃告诉你的?”耸了耸肩,陈家桦没有否认。 脸颊内陷,沈知衡嘬一口烟,像只大猫在伸懒腰,自然说道:“我和秦覃谈过,你也该知道。我俩不合适,我提的分手。”然后,又像是抓到了一只漂亮的小耗子,压低声,说:“但是他也没说错,你这款,我确实挺感兴趣的。” 陈家桦淡然处之,摇头笑道:“沈先生,你说笑了。”又截在沈回话前,赓续道:“秦覃在你来之前,教给我一件事。”沈知衡:“噢?”手插在裤袋里,沈知衡抬头瞧瞧这天儿,半片云没有,月亮连个遮掩也莫得。 把烟头摁在玻璃缸上,陈家桦不徐不疾地说:“他告诉我,你越是煞有其事,就越有可能是在撒谎。” 碾一圈灰,以确保火种灭了,陈家桦滚车轱辘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秦覃根本不可能发现碟片丢了,更不可能知道豆瓣账号。我说的没错吧,沈先生?” 推开门后,沈知衡第一反应,找的是谁。吃火锅时,沈知衡又是给谁涮的娃娃菜。陈家桦心里有数。沈知衡很高明,只可惜,同样的隐忍,忍了六年的陈家桦,烂熟于心。 沈知衡沉默良久,不回话。直至食指被烫到,他才发现:呀,原来只剩个烟屁股了。 从“哇”一声,赤裸裸来到世上起,沈知衡便样样不缺。无论金钱相貌,抑或智商情商。连中二期的目中无人,都能为世人所谅解,因为他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本。可以大言不惭说,没有沈知衡要不来的,只有他丢掉不想要的,譬如秦覃。 两人初恋时,秦覃总爱夸他:“知衡,你真厉害。”然而,沈知衡却十分不爱听。 因为,在他听来,秦覃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语气,去夸路边的一草一木,去夸沙漠,去夸银河。没有情欲和占有欲,秦覃就像是一名游客,在感叹美景的美,却独独不会把美景占为己有。 沈知衡可以肯定,秦覃对自己,至少不是爱。所以,他要求分手。他在心里估算,约摸等个三五年,秦覃大抵才能学会,怎样不像爱地球上的70亿人一样,去爱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事实上,他猜得无比精准,秦覃的确学会了。 在英国时,秦覃拖他一伙看《陆公馆遗事》。戏里的陈家桦坐在酸枝椅上,俯视跪伏在泥地里的瘪三,用脚踢起瘪三下巴尖,嫌恶地摆了摆头,又在瞧见瘪三面红耳臊后,恣意地笑了。 面对这一幕,秦覃浑身温和的气场猛地一沉,然后,偷偷嘟囔一句:“他真棒。” 当时,沈知衡想,如果自己不在场,秦覃会直接硬了吧。仅仅因为陈家桦笑了,秦覃就成了一口漩涡,是要把电影里的人生吞活剥的,又突然停止,仿佛打定主意――先溺死再吃掉。 沈知衡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得不到好的,而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二元一次方程,最简单,但也最可怕。解开以后,那个x,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了。 沈知衡清楚,秦覃是张一次性答题卡,涂了就涂了,选了a了就是选了a。哪怕“沈知衡”才是正确答案,秦覃也不会改。如果,非要拿橡皮去擦,这张纸也同时废掉了。 《针对陈家桦的相貌演技以及捏造人设的情感倾向性研究》写过百万字,也是一纸徒劳。只要秦覃,觉得陈家桦好,陈家桦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而他沈知衡再好,也仅仅是,橱窗里的人形模特,永远只能安静待着,一旦贪心做了个鬼脸,便会把秦覃,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 沈知衡忠于体面,他不可能丑陋地挽留。然而,他又打骨子里,篆满一壁草书的“嚣张”。生来就是豹子,至死张牙舞爪。他很清楚,“爱秦覃的兄弟”和“爱陈家桦的情敌”,哪一个能留下来,光明正大地对这段感情,说一句:“我不同意。” 34 兜一大圆西瓜,秦覃回到家时, 陈家桦和沈知衡正坐在火锅桌上,一边吃芝心包,一边用粤语聊天。漱洗干净水果刀,秦覃把一半西瓜分了,另一半搁冰箱里冻着。等他终于忙活完,沈知衡仍然时不时,拿粤语和陈家桦搭搭话。 小土狗不乐意了,递给沈知衡一块瓜,竖起狗耳朵尖,打探:“什么时候学会的粤语?”接过西瓜,沈知衡咬一小口,啧道:“真酸。”又扬眉反问:“学一门语言,对我来说很难吗?” 秦覃:“……”陈家桦浅笑,也尝了尝,向客人抱歉地点点头,幽幽道:“不应季,是会有点酸的,沈先生。”客气应下,沈知衡瞟两眼秦覃,心里甚是嫌弃,想:“怎么总惹比自己聪明的。” 晚十点,三送请走了沈知衡,秦覃自告奋勇,要帮陈家桦对台词。从ipad里调出几篇论文,陈家桦揉揉狗头,说:“哥,我得先琢磨琢磨,沈先生给我发的病毒研究资料,都是戏里会涉及到的。今晚就不对台词了。” 狗尾巴翘起来,又垂下去,秦覃狂打嘀咕:“他一个天文学博士,也懂这个么……”有意捉弄小土狗,陈家桦“啊”一声,尾音很长很长:“沈先生说,他上一任男友是哈佛医学院的病毒学家。”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任,好像是有个医生来着,秦覃撇嘴心想。 争宠失败的秦贵妃,只好转型艹体贴人设:“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人字拖之类的,听说是要多准备几双。”陈家桦:“好,谢谢哥。”又指指柜子上的小方块,说:“沈先生送了我一个药盒,到非洲能用上的,麻烦哥也收进去吧。” 磨磨后槽牙,小土狗掰开药盒,咂摸里面有:防蚊虫的药,抗痢疾的科泰新和青蒿琥酯片,以及一盒――安全套。秦覃的心态崩了,一炸一炸又一炸,分裂成地狱三头犬。好在小狐狸及时顺毛,软软询问:“哥,后天能麻烦你,载我去机场吗?” 狐狸尾巴卷住秦覃衣角,甩甩甩,连带把“谋杀沈某人”的念头,从秦?刻耳柏洛斯的心神里甩出去。“嗖”一下打回原形,秦覃温柔应好,又念:“家桦,这次程跃会和你一起去。我让他多捎几包点心,你好解馋。”程跃是从秦氏拨过去的助理,上回给陈家桦怼过,安分了许多。 摸量陈家桦下巴,尖尖的,秦覃煞是心疼:得多喂喂。小狐狸笑眯眯地,攥牢秦覃的中指。等兀自省的小土狗,终于发觉“有妖气”时,陈家桦已然含住他的手指,用灵巧的舌头,舔了一遭秦覃的指腹。 狐狸耳朵抖两抖,陈家桦双眼潮湿,朝一人攻去:“现在就解解馋,不行吗?” 火山在勃然喷发前,山体一颤,大地两分,一半是火在拷打,一半是海水不绝,浪呀浪。秦覃隐隐期待,又本着绅士的原则问:“家桦,你不是要读资料吗?” 摇晃的狐狸尾巴一滞,陈家桦“嗯嗯”点头,眉端紧锁,敬岗爱业如同定海神针:“是该读资料。”然后,真的,读资料,去了。 到嘴的骨头自己长小翅膀飞了,秦覃杵在原地,干笑:“我、我先去洗个澡。” 陈家桦埋在沙发上,哈哈笑成了团,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又趁秦覃不在,从自个房间抽屉里,拿出一方裱锦白盒,藏进双肩包的夹层里。 35 送机当天,秦覃没咬住裤脚,梨花带泪不给走,而是听话蹲坐在门口,扫扫尾巴,哈气道:“等你回来哦。”不妥。“狐疑”这个词,基本可以扩写为,小狐狸十分怀疑:家里狗狗忽然不粘人,是不是多半在外面打野食了。 陈家桦登机后,秦覃掏出他的“野食”证据――下午五点a城飞d国的机票,想:“去四五天吧,先陪小狐狸安顿好,再回来。”肉丸太子爷边想边傻笑,显然是在感叹:“我怎么这么浪漫呢。” 老秦家作风朴实,秦覃打小坐的经济舱。对照号码,秦覃默数:“16、17、18,嗯19排b座”,却陡然发现,19排c座里,作风没理由朴实的沈知衡,正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看书。秦覃只想问问天,问问大地和沈神:“知衡,你怎么不坐你家私人飞机!” 翻页的手一顿,沈知衡清了清嗓,开始诵读书里的内容:“但战争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物,仍是世间的一种必然运动。”继而扭头,某沈姓语文老师,板着脸提问体育委员秦覃:“下一句是什么?”秦覃和老俞的学生生涯,着实有三分之二,都在沈神支配下负重前行。 老俞不在,没人垫底了。秦覃磕磕绊绊答道:“因、因此《孙子》的……规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仍、仍是科学的真理!”“啧”一声,将《论持久战》盖在脸上,沈知衡拒绝与愚蠢的同种生物交谈,仿佛秦覃玷污了“人类”这个智慧的名词。 飞机需要中转迪拜,再抵达d国首都机场。 西非可谓长年湿热,粘腻的皮肤表层和未知的雨林生物,代表了危险。贫民窟的泥房前,五彩的衣物和孩童的鼓点,却又象征着活力。沈秦二人颠一路中巴,充分锻炼臀部肌肉,以防突如其来的草裙舞邀约。 到达片场后,秦大金主通行无阻,溜半圈便逮到了小狐狸。电影里,陈家桦饰演一名外派医生。穿一身白大褂,胸前挂了听诊器,陈家桦正舒展腕部,认真调整橡胶手套。 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家桦的医生打扮,秦覃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点心律不齐的征兆,需要陈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36 下戏了,归程中的陈家桦,坐在车后座上,以手撑额,快速低语,与空气中虚构的人形对话:“他就躺在那里了,挣扎抽搐呕吐,没有希望,没有生机,而我应该去救他。” 这一场戏,陈家桦ng了二十三次。最后傍晚已过,以非洲的供电,无法再添一盏12k,剧组只能就此打住。这之前,陈家桦没在演戏上出过岔子。他一层一层去分析:表情动作没有问题,问题在人物的心理状态错了,根上就错了。 陈家桦将头埋得更深,潜进了意识的深海。有人却非要把他扯回岸上。“家桦哥,秦总来看我们了。就在民宿里等呢,刚才你拍戏弄太久了……”程跃在驾驶座上,眉飞色舞地说。 “不要在我想戏的时候打扰我。”差半寸,只差半寸了,就可以触到海底层,猛然被拽离水面,陈家桦的语气又直又冲。“知道了,家桦哥。”程跃扭头回一句,然后正了身子,对着后视镜里的陈家桦,咬牙切齿。 到达民宿后,陈家桦在天台花园找到了正搭帐篷的秦覃。而沈知衡则坐在天文望远镜旁,用钢笔在牛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陈家桦先朝沈知衡点头问好,然后打趣说:“哥,你怎么像个小叮当似的,是藏着任意门吗,说来就来了。”秦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里的光在蹦跳。 “啪。”沈知衡合上本子,留下一句:“我去找房东准备晚饭。”便离开了。大抵,这就是沈知衡的体面。 秦覃眨眨小黑豆眼,大力来回摇尾巴,不知羞地在讨赏。陈家桦反而掐一把他的脸颊,责罚道:“哥你骗我。”小土狗厉害了,进化了,送机的时候,竟也没露马脚,是要成大土狗了。陈家桦笑出声,又拍拍帐篷,问:“这是要露营吗?” 挑一下帐篷脚,彻底完工后,秦覃雀跃道:“嗯今晚会有很漂亮的银河,知衡说还可能有流星呢。”话里话外都在邀请小狐狸。 民宿红砖绿墙,缠了各色花与藤。这样的天台,已经可供观赏,可以想知衬了银河的紫光,将会有多美。陈家桦谋算先布置床铺,数数两个帐篷,随口问:“哪个是我们的?” 秦覃摇摇头,回话:“都是我们的。知衡他娇气得很,死活不乐意给蚊子贡献口粮。”也就是说,秦覃和陈家桦一人睡一个帐篷。 这多少有点掩耳盗铃,故作幌子。以金主和明星的关系,他俩睡一间房再寻常不过,半夜传出点儿娇喘声,剧组的人也不会出奇。然而秦覃认为,他的小狐狸,不应该存在在别人口耳相传的闲话轶事里。如果连他都不尊重陈家桦,轻贱陈家桦,那他秦覃又有什么资格,跳出来大放厥词,说要接手小狐狸的余生? 陈家桦也懂秦覃的想法。他其实很想说没必要,他不在乎,可又忍不住捡起秦覃对自己的好,偷偷放进星星瓶里,开心的时候数一数,不开心的时候也数一数。陈家桦觉得,这瓶星星比天上的银河都要美。 37 晚饭过后,一狐一犬一豹,三条大尾巴两瓶啤酒一碟花生,又拌几股凉风,在天台之上不甚快哉,写意人生。 非洲光污染少,或大或小的星星无比清楚,以至于,一整片天空像在往下坠,往你脸上压,质问你:“看仔细了?” 秦覃用手指,遥遥圈起一团星云,欲言又止。眼珠子溜达到某天文学博士身上,整只狗散发出一股讯号――我真的很想装装这波逼。沈知衡灌一口啤酒后,拿玻璃瓶颈敲敲铁杠,显然不愿意合作,但秦覃的微信又很快收到沈博士给的小抄――猎户座大星云。 “家桦呀,你看看这边这块,是猎户座大星云哦。” 秦覃趁机靠近,一只手攀在椅上,一只手跨过小狐狸眼前,去虚空指这打那,从而把人死死圈在领地之内。红耳朵出卖了使坏的小土狗。陈家桦的崇拜目光,多一分虚伪,少一分敷衍,又十分配合地说:“原来是这样的呀,哥。” 秦覃猛点头之际,沈知衡蔑笑一声,“唔唔”摇头,啧啧道:“那是礁湖星云,才不是什么猎户座。”又朝陈家桦挑眉:“想知道这些,以后还是问我吧。”一锤反转,便把小土狗高昂的头颅,给种回庄稼里。 想起为了学粤语看的《金枝欲孽》,秦覃顿时如芒在背。勾心斗角的沈尔淳,很可怕了。 晚上十二点,流星屁股也见不着,沈知衡先行打道回府。秦覃也安顿好媳妇,正要回自个帐篷。半坐着的陈家桦,却扬起肩上一大半被子,像只敞开白肚皮的小狐狸:“哥,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好不好”这个句式,比“可不可以”更进一步,却和“不准走”之间还差了一个身位。 帐篷大不过三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你和我。其实不适合说话,更适合荷尔蒙发酵。只可惜,“咕噜”一声肚子响,同为生理需求,秦覃的胃率先抗议下半身的霸权主义,鸣鼓以争取器官平权。 陈家桦掐掐秦覃的肚子,惹得小土狗故意憋牢八块腹肌。“哥,程跃在饭桌上这么殷勤,也没喂饱你吗?”又唔哼一声,小狐狸山雨欲来地说:“你是他老板,殷勤也是应该的。”小土狗嗅觉灵敏,当即扒裤腿表忠心:“他是要跟我提,想调回秦氏……”陈家桦听后,若有所思。 秦覃:“这人有什么不妥吗?”陈家桦不想当吹枕边风的妲己,但秦覃又确实有知情权:“程跃用我的名义,约过我的女粉丝,被我发现了。哥,我觉得这人不能重用。” 忖量片刻,秦覃有了大致的处理方法,便先喂小狐狸吃定心丸:“他是我特助小阮挑上来的。既然品行不好,我尽快给你换一个助理。”至于秦氏,少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不过是摘掉只跳蚤罢了。 本想继续风花雪月,可陈家桦仍是兴致缺缺。 秦覃步步询问过后,小狐狸才含糊道:“有一场戏,我演得不是很好。”事实上,好学生陈家桦,非常不想秦覃发现自己考差了的卷子,但小土狗在狐豹双打的历练下,是越发会讨骨头吃了。 看过剧本后,秦覃沉吟一会儿,道:“家桦,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我觉得,‘我应该去救他’这句话的情绪,是害怕的,唔……又很克制,而不是大无畏。” 陈家桦点头示意赞许。秦覃晃了晃聪明的狗脑袋,继续说:“好人也会怕死的,也会怕自己死了妻儿该怎么办。好人还会怕农夫与蛇,怕欲壑难填。即便如此,仍然选择救人,只是同理心胜过了害怕。不救,病人死了很痛快,而真正的好人会痛苦一辈子……”讲着讲着,秦覃自己也陷进情绪里头,钻不出来了。 他搂着陈家桦睡下,小声说了句:“唉家桦,你是把好人想得太好,把自己想得太坏了……” 装睡的小狐狸明白,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养熟了,再也不能回归山林了。然而,陈家桦第一次选择了,放任自己的软弱:“既然这样,好人秦覃和坏人陈家桦,能不能有个好结局。这次算我求你了,老天爷。” 与此同时,排场很大的流星,趁他俩不注意,也终于划过了天空…… 沈知衡愤愤然爬上天台来,打算通知他们:“流星来了,你们竟然质疑天文学博士的专业性,真是替你们感到羞愧。”却发现一个人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便冲口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38 程跃一哆嗦,又与沈知衡对视,旋即哈腰道:“沈总好,我听室友说有流星,好奇来图图新鲜呢。”见是陈家桦的助理,沈知衡不作多想:“流星早没了,本来也就是一分来钟的事。” 程跃点头如捣蒜,立马卷卷衣袖退下:“哎哎好,沈总,我就先回房间了。”沈知衡没在意程跃说了什么,因为他抬头发现:十步之外的两个帐篷,只有一个亮了灯。 夜空像是一面镜子,窥见了沈知衡的窘迫,又连接了个体与宇宙,告诫人类,个体的苦惑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沈知衡抬起左脚,又缓缓放下,十步实在是太远了。 曾经有一个巨人,把他放在肩上,对他说:“知衡,你看。”看什么?看世界?看宇宙?都不是的。侧过头来,沈知衡看着巨人的眼睛,觉得那里大概是,藏了整个世界吧。直到有一天,巨人将沈知衡移到地面,又对他说:“知衡,以后要自己走了。你这么聪明,肯定可以。”是呀,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巨人的眼里藏了整个世界,唯独没有一个沈知衡。 摸着前额,沈知衡自嘲地摇了摇头,而后无声无息离去。 隔天一早,秦覃将陈家桦送去片场后,和沈知衡一伙出发去市区。秦覃自然想在片场观摩白衣小狐狸,但他“金主”的身份,在片场杵久了,对创作组不好,对陈家桦更不好。沈知衡是要去探望几位老相识的,而秦覃则安排给小狐狸房间添几件舒适的物件。 情敌和情人一块走了,彼时的陈家桦,正在刚搭建好的临时休息室里,准备重拍ng戏份。浑身是藏不住的耀目,因为秦覃的好,眼看是要把星星瓶给装满了。 陈家桦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脏狐,被捡回了城堡里,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给喝的,不再担心日晒雨淋,甚至连内心藏污纳垢的自卑,也被照顾到。这座城堡,如同鱼钩,左晃晃,右晃晃,在诱惑他上钓。然而,他是心甘情愿,凑上去,咬瓷实了的。在城堡里,胡吃海塞,变成胖狐狸,然后和城堡的主人一起经历生老病死。或许,这样一来,百年之后,他就真的会从一只小狐狸,变成小王子了…… 有人敲敲门,进来了。程跃搁下早餐后,两人无话得甚是尴尬,陈家桦便开口遣人:“程跃,你先出去吧,关好门。我需要安静想一下戏。” 独一人,陈家桦闭上眼睛,再次潜入意识深海。他的耳边填塞满海水,隔绝掉纷扰,如同绑上铁秤砣,在深海中急速下坠,突然一反弹,被扯住了绳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这次叫醒他的,不是聒噪的程跃,而是摇晃不止的煤油灯。 不仅如此,渐渐地,沙滩椅在摇,四角桌在摇,连简陋的房顶也吱吱作响。陈家桦急迅起身,大力转动把手,却发现:房门被人锁上了。这时,警报乍然响起。 格林尼治时间4月1日上午9时10分,大裂谷地震带发生近年来最强地震,震级为里氏67级。 d国受到严重波及,贫民窟与城市之间的隔断,顷刻间消失。金钱地位家园爱人,皆无差别,埋在了瓦砾之下。 剧组乱成离巢马蜂,导演抢救好胶卷,迅速安排车辆将众人载去市区避难所。见人撤得七七八八,杜导拦下程跃问:“陈家桦呢?”程跃慌得打转,仍紧盯屏幕,啪啪发信息。杜导恼火了,喷一把吐沫渣子:“问你呢,陈家桦呢?” 程跃一怔,攥牢了手机,咬紧后牙,沉声答道:“他坐上前一台车,走了。” 39 市区避难所 沈知衡的老相识马蒂尔,是d国当地最大的粮油供应商。他调来两架专供货资运送的小型民用飞机,计划将剧组的人分批撤离震区。 “飞机就这么大,是踢一个人下去,还是把行李全部扔掉,你们自己选。”沈知衡在飞机上,担任指挥。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可又见黄降二话不说将行李箱踹下飞机,便都鹌鹑头搭拉鹌鹑尾,一个接一个,听话地“净身上机”。 这个黄降,沈知衡是知道的,电视上见天播他洗澡,卖男士沐浴露。打星出道,黄降剃了个板寸,股肉扎实,在这部电影里演军官男二号,是适合的。可瞅瞅架势,沈知衡又觉得:“倒更像个土匪头子。” 而这时的秦覃,正守在闸口,像只忠犬八公,等下一辆剧组的车,不吃方便面,不喝热水,稍稍踱两步,也怕错过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地震,使秦覃明白:大自然是没有长耳朵的,你的妻子怀胎十月,你的儿子刚会喊爸爸,你的母亲热了饭菜在家等你,这些的这些,大自然在夺去你的生命时,一概是听不见的,仿佛茫茫人海,砸中几个,便死几个。秦覃现在,只想好好搂紧陈家桦,哪怕小狐狸也没长耳朵,也要对他说一句:“我爱你……”爱了五年了。 料理妥当后,沈知衡离开第一架飞机。他会和秦覃、陈家桦一起坐下一趟。 然而,沈知衡的后脚跟,刚回归大地,便平地炸出一声惊雷:秦覃和刚抵达的导演,打架了。准确来说,是秦覃将对方凌空提起,仿佛小土狗突然间,学会了直立行走,成为裹一条破裤衩的狼人。 练过铁饼和空手道,秦覃的上肢力量,寻常偷藏在西服之下冬眠,尔今筋骨暴露,斜方肌鼓起,不说一车子的文艺工作者,连沈知衡也觉着有些许渗人。 “哎哟喂,秦总您先放开我,陈家桦在啊,怎么可能不在,他坐的上一台车啊!诶,对了……程跃!你个瘪犊子!你给我讲实诚了!” 闻言,秦覃剜一眼程跃,见程跃双手乱舞,汲汲于解释什么。他冷笑一声,偏头与沈知衡说:“这两人交给你了。” 然后,打废墟里劈出一条粗水管,又找向导要来一台桑塔纳的钥匙。沈知衡一窒,破口道:“秦覃,你想干什么。”坐上驾驶位,秦覃已然准备打火。 “秦覃,马上会有余震,难民还可能暴动,你知道吗!你先别冲动。总之,等我们到了机场,再和领事馆一起想……想办法……”沈知衡想说,可说不出了。 秦覃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通红,整个人如同胀起的兽皮,穷凶极恶,又一吹就倒。因为他的心,是空的。 死亡面前,秦覃试过翻捡背囊,地位可以丢掉,金钱可以丢掉,学识也可以丢掉,如果背囊的地儿还是不够,其实统统都可以丢掉,腾出位子来,悄悄收一个陈家桦进去就够了。 可现在有人和他说,陈家桦丢了。 d国好大,世界好大,他的背囊空空的。本该在里面的小狐狸呢,会不会在某个角落里等他,又会不会在某片瓦砾下,慢慢地,慢慢地变冷,冷到他怎么搓也不会变热,嘴角怎么抬也不会再笑了,只有死寂,在控诉: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是呀,怎么可以丢下他。 沈知衡懂了,深吸一口气,走到副驾驶车门前:“行,你要去是吧,我跟你一起去。”秦覃却“滴滴”按两下锁住车门,把他挡在车外:“知衡,你留在这我才放心。” 暴怒之下,一脚踹在车门上,沈知衡讥笑道:“呵呵,飞机只有一程油了,你是想抱着他一起死吗!”沉默,代表了秦覃的选择。 裂了的眼镜片,依然架在沈知衡鼻梁上。妇女怀里的婴儿,依然在啼哭。秦覃依然会为受苦受难的70亿人而悲悯,如同心怀我佛的僧人,但却只会为一个人,变成怪物,无论咆哮着狂奔,抑或低泣着爬行,都要去到某人身边,碰碰他的尾指。 一个人明哲保身,还是两个人相拥死去,哪个更合算,哪个更值得,秦覃知道,而沈知衡不想知道。 垂下头,沈知衡的额发,遮挡住破烂的眼镜,仿佛最后一块遮羞布:“秦覃……我求你……别去……” 桀骜的豹子把它所有的利爪,一颗一颗血淋淋地拔掉,捧在手心上,去求一个人,不是求他眷顾,不是求他钟爱,只是求他能好好活着。 然而,桑塔纳依然启动了,碾过沈知衡的高傲与卑贱。废败的建筑,一霎间变成了森林,桑塔纳就像一只兔子,在奔向森林深处,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寻宝,只留下一句:“拜托你了,知衡。” 天空由浅蓝渐变成纯白,一排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令无数的人艳羡且开始埋怨:人类祖先为什么没有选择进化出翅膀。但对于沈知衡而言,更想怨的,大抵是:为什么要进化出智慧,使他可以无比清楚――谁才是真正被丢下的。 凉风再次将发尾吹至缠绵,沈知衡摘下眼镜,随手扔在残垣里,一眼扫过所有人,傲睨道:“两分钟之内,不在飞机上的,就永远留下来吧。”挺直了脊梁的豹子,好像也把某块长久腐臭仍然舍不得扔掉的肉,永远留下了。 民用飞机飞得偏低,可以俯瞰d国市区的一角一景。 一群十来个黑人小孩,站在水泥钢筋堆作的垃圾山上,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摄像师手抖了,杜导便自己扛起机器,拍下这一幕。他很庆幸,之前壮起胆子和沈知衡要求:“请留给我胶卷和一台摄像机。”因为,这将会是最无限接近死亡的镜头。而这部电影,注定是个传奇。 40 好在“豆腐渣”,撞松门缝后,陈家桦卸下凳腿,硬生生把门撬开了。他逃出来后不久,板房便“轰”一声塌成了摊煎饼。 肩肘部受了伤,剧组又一片狼藉。陈家桦刨出双肩包来,再捡几瓶水和面包,便离开了。 他没空闲推敲,程跃做什么要害自己性命,当下顶要紧的是:如何去市区找回小土狗。 寻狗途中,一头蠢羊反而莫名赖上他:“你也是中国人吗!” 男孩扎了条朝天小葱辫,头发棕黄微卷,脸庞水嫩,净是掐不掉的胶原蛋白。 约摸才一米七出头,男孩穿的破洞裤上,扎了好几根铆钉,很朋克,很狂野,肩上却驮了只懒羊羊背包,和大佬倌唱hiphop比,不遑多让。 “你好呀,我叫秋达。你可以喊我达达,或者秋达达。”叽叽喳喳一箩筐话,陈家桦也不大理会。秋达便自个掏出身份证,给自个发金水:“我真的不是坏人。” 扫两眼出生日期,陈家桦顿时好为长辈:“刚满十八,你就一个人来非洲?”秋达的小葱辫,骄傲地扭动一圈。“没在夸你。”闻言,又左摆右摆,瘪菜了。 摸摸口袋,没有烟,陈家桦有些烦闷。 他看过许多剧本,里头的妓女也好,杀人犯也罢,总会有一两个温情镜头。不是资助山区失学儿童,就是杀人路上,顺手给流浪猫,捎块香肠。 剧本里的坏人,不完全是坏的,可生活里的坏人,可以完全不是好的。而如果可以,陈家桦希望剧本是真的。下九流的贱命,也会读过几本圣贤书,或许,还信上那么一两句。 叹一口气,陈家桦认命了,把这带羊奶味的崽给揣上。 陈家桦:“秋达。” “达。” 陈家桦:“秋达。” “达。” 陈家桦:“……秋达达” “哎~” 搓搓小屁羊的头,陈家桦道:“我们现在需要租一辆车。把你的手表、黑卡和钱,全收好了。钱包里,留一万西非法郎就够了,明白吗?” 秋达乖乖听话。一头肥羊招摇过市,竟没被薅了毛,烤全的,也当真是神明在上。 当地人拖家带口逃的,都拒载这俩外族面孔。余震不绝,秦覃也可能会走,无法,陈家桦最终找到几个地痞,询问:能否用皮卡载他们到市区。 词是词句是句地,陈家桦和地痞头儿,用英文打商量。事实上,他高中也没念完整。当时,他学英语,学得最为卖力。因为小县城里,他唯一认识的大学生,是个家里蹲,接翻译活的。一个月头也有千把块口粮。陈家桦不敢想自己能大学毕业,只是觉得,英语学好了,将来能有个活计。 他说到底是只井底蛙,有朝一日去到大海,不习惯海水的咸,害怕奇形怪状的鱼,也只会始终面无表情,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他本不属于这儿。 陈家桦一边议价,秋达便一边在旁,像舂米一样,点头点头再点头,愣是要给自家老大撑场面。他浑然不知,一名黑人小孩正隐匿靠近自己,不经意地一撞,又一扯。 一卷面值五千的纸钞,便翻了几个筋斗,从懒羊羊背包里,滚下来了。 领头的地痞一眯眼,嘟哝了句当地话。旁边修车的,捡死人财的,裹手臂的,都停下来了。 一只手箍住秋达的手腕,一只手朝皮卡伸出三根手指,陈家桦假装是在告诉秋达砍价的结果,实则用中文说:“我喊三,立刻跑,懂吗。” 有时候,不害命,只是因为可谋的财,还不够多。 41 “可以,说好这个数。载我们到市区。” 朝地痞头儿说完这句话,陈家桦一边将手伸进懒羊羊背包,一边潜至秋达耳旁,下令:“三。” 呼吸骤停又起,短短一息之间,陈家桦便把纸币甩出一条弧线来,又在满天飞转如蝶的法郎里,牵起秋达,窜入逃生的难民群。 然而,两人的肤色过于打眼,地痞一流仍然紧咬羊尾巴不放。 少半边胳膊的女孩、坐在废墟之中不愿离去的老人、自始矗立的一棵面包树…… 逃跑过程中,这一幕又一幕,刮过视网膜,好是走马观花,尚且来不及给大脑反馈,便被追赶的喧闹,驱逐出去。 陈家桦看准时机,借力扯掉过路牛车的绳索。货物失去固定,如同山顶花岗岩,自天滚落在地,挡住了地痞的来路。 刚用的是受伤的右手,陈家桦的上半身开始不受控发抖,他拖着秋达,躲在一处坍塌形成的三角位里。 秋达往地上一坐,又猝然跳起来。 地上有一只手。 手的主人没能逃出来,其余的部分都埋在碎墙里了。活人没时间怜悯不幸。按低秋达的头,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桦直视羊眼,小声吩咐道: “我出去看看,他们追上来没有。你在这好好待着。”又敲敲秋达的手表,继续说:“现在四点二十五,二十分钟后,我没回来,你就拿好我的背包,往西走。西面就是市区了,懂吗?” 眼睛红了一圈,秋达狂摇头,作势要一块去,给陈家桦吼回原地:“你这小胳膊小腿,除了帮倒忙,还能干什么。” 以防弄出声响,秋达噙泪咬唇,却始终倔强坚持:“我十八了,我可以帮上忙的。” 拍一把死撅的小葱辫,陈家桦好笑地说:“是十八了,就该好好回家,好好读书。我十八的时候,家都没――”又马上打住话头,自嘲一笑,说些腌臭了的事,能顶个什么用。 陈家桦从自己双肩包夹层里,翻出一方裱锦白盒,谨慎把手灰全蹭衬衫上,才打开盒子:里头是一顶掌心大小的皇冠。 “呐,既然你说你十八了,那就帮我个忙吧。好好活着去市区,找一个叫秦覃的人。西早覃,高高大大的。不用交代别的,就说你在废墟里捡到这个。他自然会买下来的。” 揉揉羊头,陈家桦轻声道:“别想太多,是我不想那群人抢走这个皇冠,才选择逃的。你本来不用这样……” 眨巴干净眼泪,秋达把皇冠往回推,忙话:“那你快拿回去。”又倒空懒羊羊背包,虽只剩几枚硬币,仍死撑着:“我、我钱挺多的,你不用――” “这不是我的。”陈家桦低头快速补上后半句:“我偷回来的。该还回去了。” 抚过皇冠的纹理,陈家桦斜瞟注视,秋达圆滚而无杂质的双眼。这样的人,才配是小王子吧。而他,一个藏不住狐狸尾巴的恶人,该动身了。 秋达一扑,扒住他的裤脚,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逆光之下,秋达抬头看到的人脸,一半是黑的,另一半是绝色。 其实,陈家桦不是第一次被人追砍。伍庆薇死后,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类似的生活。有时,他们追你打你,是知道不会打出钱来的,只是想把你打怕了,打老实了,打认命了。 陈家桦灿然一笑,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太有钱被人追砍呢。听小孩问自己的名字,陈家桦一边替他扎牢小葱辫,一边答道:“陈家桦。桦树的桦。” 然后,和六年前瘦弱的陈家桦一样,不管巷子里,等着他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永远抬头挺胸…… 将白盒死死揽在怀里,秋达存了“盒在人在,盒亡人亡”的心思。他知道,这大哥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却像是一位活了五百年的老爷子。和蔼大抵不合适。应该用温柔。 “陈家桦……”这大概是秋达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名字了。 42 捡起酒瓶子,一把砸在钢筋上,陈家桦抓牢了瓶颈,将新绽出的玻璃花,权宜当作武器。 陈家桦现在只恨后背没长眼睛。他巡了一圈,难民撤去七成,只剩下孤儿寡母,仍驻守一块无名的土地。稍稍放松,陈家桦打算回头找秋达。 怎料,一双手遽然从后拧住他的喉咙。 下意识拿酒瓶子朝后捅,又一个借力转身,陈家桦挣脱了桎梏。只见一名光头黑人,捂住渗血的小腹,大喊一声。四名小卒便围罢上来了。 论力量论人数,这场架必败无疑。陈家桦只好看准时机,一脚踹开其中一人,以图撕裂包围网。不意,那黑小子是个烈的。被踹了也死命捆住对方的脚,马步往回推。 旁的小卒见状,一棍子敲在陈家桦小腿上,好是在发泄,这人平白害自己跑了几里路。 疼至头皮发麻,陈家桦仍退守墙角,挥动酒瓶子以震敌。先前光头黑人留在酒瓶的血,也沾到他脸上。腥味很重。 陈家桦心里清楚,撑不住了。他大约,是要死在这了。客死异乡,还真不如伍庆明说的,被操死在小县城算了…… 可转头想,还是客死异乡的好。如果这是他该的报应,他也赚了,赚了秦覃的好,赚了一整瓶星星。走过奈何桥的时候,也好歹是有个惦念了。不亏。 反握酒瓶,陈家桦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地裂一般的刹车制动声响起。 一辆桑塔纳本已制停轮胎,却在看清形势后,加踩一脚油门,把光头黑人,铲上前盖,又打一转方向盘,把人直接撂在地上。 地痞们一惊,忙去瞧自个老大。两人负责搀人,两人负责甩棍子,护在前头。 秦覃推开车门,头也不抬,前头两个,随机挑一个,一拳往肚子上招呼。幸免的那位,意图举棍反击,也被秦覃一水管,扫了个五脏位移。 “带你们老大走吧。再不治,他铁定废了。”干净利落说完这句,秦覃便朝角落里的小惨狐去了。 秦家早在祖爷爷那辈,一穷二白,只晓手打肉丸,便是靠杀匪救美,娶上的媳妇。所以,秦覃打小身子骨没落下,只是性格温和,空手道赢了,铁饼赢了,都是乖乖地说:“运气好而已。” 但如果说,不沾杀气,是因为没什么,值得他歇斯底里。那么,现在有了。 横抱起陈家桦,秦覃在看清小狐狸脸上的血后,气息下沉,青筋骤起,仿佛要收回刚说的话,换成阎王令:“一个都不准走。” 暴走的三头犬,冷不丁被小狐狸拱了拱胸口。秦覃低头瞧见,陈家桦朝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听话,把人抱上车,可仍是与光头黑人,远远互盯良久,才启动离去。 驶出不过百米,一头“武装”羊,半路拦车。秋达终究没有听话,不知搁哪儿,掏来摩托头盔和扳手,霎是凶悍。 陈家桦笑出声,替小屁羊摘掉头盔,又安顿在车后座。等车开至安全的地方,才介绍说:“这是秦覃。”又安抚道:“没事了,不怕。哎,扳手就放下吧。” “哦、哦。”啷当摔下扳手,秋达惊魂未定,凝滞伸出右手,想和秦覃握握手。 秦覃竟不离不睬。 陈家桦以为小土狗伤着了,焦灼探过去,问:“哥,你是不是刚才伤……唔、唔――” 秦覃陡然吻上来,又钳住陈家桦下巴,使其无法后退。陈家桦这才发觉,秦覃手上净是大小伤痕。有的还嵌了石子。 小土狗双眼通红。是哭过吗?是以为他死了,在片场废墟里,刨过他的尸体吗? 松开唇齿的防卫,陈家桦放任秦覃的舌头舔吮自己的津液,主宰自己的感官。等车停好了,又一跃,骑到小土狗身上,腾出手来,顺顺狗毛。 吓坏了吧,他的大宝贝。 秦覃的吮咬没有停过,像是在疯狂确认:这是活的小狐狸。他的手,探入衬衫内里,抚弄陈家桦的腰肢,又一霎使劲,把人往怀里摁,加深了这个吻。 劫后重生,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压根没留意到,后排的秋达,堪堪归位的三魂七魄,又又又给吓飞了…… 43 湿滑的舌头,如同主人贪欢的化身,红润赤裸,而又不知羞地交缠,直至发出啧啧口水声。 想起石化的秋达,陈家桦像是书生调戏小娘子,捧起秦覃的脸,摇了摇。 然而,一条银丝,粘乎乎搭在两人之间,勾了这头的欲,又点了那头的火。陈家桦一动作,银丝便骤然断开,一半贴在他的唇边。 秦覃脑子里的弦,也跟着断了,像一头发情的公狗,只懂得去吻去咬,从唇边到颌骨,再到白皙的脖子,舔走了银丝,也舔出了红痕。 左手肘后撑,双腿叉开,陈家桦又仰起脖颈,用受伤的右手虚搂着秦覃的头,纵容他的小土狗肆意索取。 同为男性,陈家桦明白,才从血与战斗中捞出身子来,雄性荷尔蒙是有多容易,作威作福,叫嚣着另一场战事――性爱。 他勉力恢复眼神的清明,朝车后座的秋达眨下单眼,再扬头示意不远处,人去楼空的加油站。 秦覃把车停在了高速中间。一条大道,草原两分。地震过后,连麋鹿也不见踪影了,更甭说人。 实打实一大小伙,秋达羞得想把头塞懒羊羊背包里,大喊:“我什么也没看见!”等陈家桦抛来密眼信号,他当即从善如流,呐呐地说:“我、我去加油站上个厕所!” 等秋达走远,“唔……”陈家桦不再隐忍,鼻腔响出近乎邀请的呻吟,边喘息边笑说:“干嘛吓人家小孩。” “大小孩”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狗眼睛,明晃晃在控诉:那你干嘛吓我。 对这尊大宝贝,陈家桦是没辙了。点点秦覃鼻子,又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臀肉上,吹一口气,道:“那就继续吧。” 软肉好像藏了媚骨,献媚一般,朝五指缝间挤。可偏偏秦覃爱煞了,手掌此时此刻的触感,不觉然喟叹,而后猝然用力,又抓又搅,仿佛要把媚骨给找出来,一口吞掉。 狗果然都是爱吃骨头的。 手在享受,嘴也没有停,吮过小狐狸的颈动脉,秦覃用犬牙磨罢一圈,使得陈家桦“啊”一声叫出来。 小土狗还是改名叫小野狗好了,陈家桦眼角泛红,在心中调笑地想。 一颗一颗纽扣接连失守。 就在秦覃暗下眼眸,给红嫩的乳头,勾去心魄时,陈家桦受伤的右肩发抖了,且皱眉忍痛。 倏地一顿,秦覃眨巴眨巴无辜的狗眼,手足无措,完全撤去先前野狗的阵势:“家桦,怎么了?” 转身,趴在方向盘上,陈家桦将右肩的衬衫褪下,露出白嫩又不缺肌肉美的肩头以及蝴蝶骨:“哥,我的手伤了。” 陈家桦像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鲜肉,又像是趴在贵妃椅上,玉体横陈,勾引暴君的妖妃。 本就气势打了个顿,秦暴君尔今完全置于妖妃掌控下,变成听话的狗狗,小心舔舐主人的伤口。 一边吮上蝴蝶骨,一边斜瞟见陈家桦欢愉的神色,秦覃的性器眼瞧是要把裤链撑裂了。 陈家桦自然也感觉得到,他甚至故意往后挪移。透过薄薄的衣物,臀部的深沟,紧贴阴茎乃至囊袋。 两人同时低哑地长叹一声。 想,很想,把肉棒捅进去,蠕动拍打,包裹窒息,再在小狐狸身体里,留下自己的精液,生根发芽,将他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小母狗。想,想到要死,死了也想。 然而,越是想,秦覃反而越是清醒。他深呼吸,往胸腔里填塞新鲜空气,以图保持理智。 再怎么想,也不该在这种地方,不顾小狐狸受伤,不顾车上有旁人,听任性欲,冲昏了头脑。如此一来,帐篷也好,别的也罢,反成了虚伪幌子。伏在陈家桦身上,十指相扣,秦覃缓缓说出口:“下次不会的了。” 陈家桦也清楚,不可能在车上进一步。只是狗鼻子蹭呀蹭,又抽吸两下,显然有装可怜的成分在。 殊不知,论装可怜,土狗才刚筑基,陈家桦已然渡劫完毕。“哥,我手疼,衣服穿不上了。”轻轻甩甩袖子,甩到秦覃心都醉了。 “我、我帮你穿。”提起衬衫,秦覃后知后觉,臊红了脸,吞一把口水,回忆起蝴蝶骨上起伏的细腻纹理,心痒痒再偷看一眼,却发现刚遮住了的左肩上,有一半指长的疤痕。 指茧摩挲过,秦覃忧心问:“家桦,这是旧伤吗?”反应过来秦覃话的甚,陈家桦没回头,答道:“小时候伤的,留了疤。”又混淆重点:“很丑吗?” 秦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怎么会。”你这么好看,怎么会丑…… 两人突然间,安静无话,各有所思。 陈家桦在回想,六年前那晚,秦覃一甩,把他甩玻璃上,留下了这条疤。原来已经六年了。他蓦然有些感叹。 而秦覃则陷入迷雾,小狐狸肩上有疤,这是事实。他亲眼所见。问题是,为什么他在包养之初,着人调查后,收到的偷拍照片里,和男人赤裸虬结的人,肩上是光滑的。秦覃心绪一悬,还有谋人性命的程跃。 哪里出了错…… 44 秋达回到车上时,秦覃已然恢复为可靠大哥哥的模样,加之能打能扛,秋达迅速左一个“秦大哥”,右一个“家桦哥”,满满的安全感。 秦覃一路朝市区赶,运气好能撞上救援队,运气不济,便联系沈知衡再遣人过来。只要人还活着,接下来的,都不是难事。 秋达更是阔达,搂着懒羊羊背包,哼起小曲,间或给自己加加戏鼓鼓掌。陈家桦在副驾驶上假寐,习惯掏掏裤袋,没有烟,便朝秦覃,小声地抱怨:“烟瘾犯了。” 秦覃专心开车,一时没听清,便直视前路,侧侧耳朵,问:“嗯?”没得到回答,反被陈家桦“吧唧”亲一口脸蛋。陈家桦甩甩狐狸尾巴,施施然道:“现在没事了。” 秋达牌中华小曲库,惨中基佬病毒,卡带了。 小狐狸立在高处,舔舔爪子,打算吓唬吓唬蠢羊:“达达怎么了?讨厌同性恋吗?” “不是!不是!”秋达心里感念陈家桦的救命之恩,更何况,性向在他这辈年轻人看来,也非甚新鲜事,只是事出突然,他又好奇:“呃那个,家桦哥,你和秦大哥是情侣吗?” 秦覃闻言一窒,车也开不好,左右晃荡一波。是情侣吧,都亲过了,你说对吧! 秦覃在心里,拔起花瓣来。拔到单数,摇尾巴。拔到双数,狗生可谓无望。他只能拧巴拧巴手心的汗,默默挺直腰,等待小狐狸的宣判。 陈家桦停滞一息,感叹羊言无忌,瞧瞧浑身僵硬的小土狗,吐出两个字:“是的――” 车速突然加十码。陈家桦却又说了句:“他是我的大金主。” 秦覃:“……” 所以,“是的”是对哪个事实表示肯定,“情侣,是的”还是“金主,是的”。秦覃一会儿感觉自己颇具正妻之风,一会儿感觉自己就是冷宫贱妾。整只狗,处在质壁分离的边缘。 最终,悻悻自我检讨:“秦师若败,操之急也。”并偷偷记下知识点:打啵啵了,还不算男朋友。 桑塔纳继续往西走。 非洲的日落是圆的。太阳圆的,地平线圆的,公路却是直的,一路朝圆的尽头去,仿佛能连接起地球的另一端。 世界终究是弯的。 这则是秋达今天学到的知识点。 45 到达市区避难所后,秦覃找到沈知衡的朋友马蒂尔,因此很快便得到帐篷和食物,然则灾民过多,是无法安排医护了。 马蒂尔:“我会尽快联系reg,也请你们注意晚上的警报。” 谢过马蒂尔,陈家桦用火药和火柴,替秦覃处理好伤口。小土狗伤的是皮肉,而小狐狸动的是筋骨,唯有拿两块木板,简单固定小腿。右肩混合了外伤,不好判断,也只能先干耗着。 地震时,天下过雨,虽有帐篷隔着,也容易渗了寒气。秦覃陀螺般转上一圈,才从一名老人家那,讨来一张折叠床。 “哚――哚――”老爷爷把床给秦覃后,便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往东去,走着走着,竟走出了避难所。 秦覃讶异,旁的华侨反摇头道:“随他吧。奶奶没逃出来,走了……老爷子呢,我看啊,也留不住咯……” 秦覃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天鹅如果伴侣死去,便会以身殉情。那么人类呢,又有多少人,因为他或者她,死前的一句:“好好活下去”,余生挣扎,却只做到了后一半。 回去的路上,睡隔壁的秋达,喊一下“秦大哥”。等秦覃回到帐篷时,小狐狸已然把地儿,收拾得妥妥当当。他委实是洁癖犯了。 公主抱起陈家桦,秦覃将他轻放在床上。陈家桦却坐起来,暗中观察足以昭示心情的狗尾巴,问:“哥,怎么蔫蔫的。” 在为车上的事不开心? 秦覃没有回答。 倚在秦覃的胸口上,陈家桦煞是努力,拿耳朵去听,又用一双桃花眼索命,点点心脏,戏谑道:“哥这里有秘密。” 拱起身子,秦覃埋在小狐狸颈窝,狗耳朵扁扁的,不再是以前机灵的立三角,明显在求抚摸。 陈家桦自然顺其意。然而,秦覃毫无征兆,撩起陈家桦的衣服,不发一言,只一节一节骨头摸过去,从腰脊骨到尾椎骨。手上不轻不重,反而最磨人。 “哥?”腰身发软,陈家桦连问出口的话,都软成豆腐,能晃出水来。 秦覃依然没抬头,只传来闷闷的一句:“我在找你的狐狸尾巴!”语气里竟忿忿然的。 陈家桦一愣神,又觉得他的大宝贝可爱极了,哈哈笑道:“那哥找到了吗?” “找到了。” 陈家桦:“嗯?”秦覃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而有力:“抓住你的尾巴了,小狐狸。” 随即,陈家桦发现自己头上,悄无声息,戴上了一顶小皇冠。而就在不久前,秋达将它物归原主了。 46 替陈家桦轻捻理好头发,秦覃又扶正小皇冠,赞道:“真适合你……” 空气里忽然搅进来胶水,下坠下坠,粘走了氧气,也粘走了秦覃嘴角的笑。陈家桦突如其来的沉默,令秦覃只能无措地拧紧衣角。 “在酒店捡到的。”横竖现在被抓,陈家桦像只受惊的壁虎,干脆尾巴也不要:“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粉丝,也知道那些狐狸扣子,狐狸抱枕全都是你送。”甚至自暴自弃,嗤气一笑:“对,我就是故意勾引你。”小狐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藏匿肚皮,竖起全身的刺。 摘下皇冠,陈家桦平静地说:“这东西,这么贵重,我担不起的,还是请收回吧。”从来到大海的第一天开始,他这只井底蛙便明白,该看什么人的脸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才能鱼目混珠,不要脸地留下来。秦覃知道自己在骗他,这无疑是一场演出事故。 他可以和秦覃谈情说爱,乃至眷恋以待,度过一生。然而,他办不到,至少现在办不到,切开自己的人皮,裸露他泞泥不堪的内里。 皇冠是留不住残存体温的。钻石很快冻得人刺痛,秦覃这才徐徐开口:“家桦,可能你不喜欢吧。不过我觉得,这个真的、真的很适合你的……我会扔了它,是因为那一天,我很生气。” 陈家桦的微微一颤,如同幻觉,半帧不占。秦覃垂目,继续道:“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人去酒店?你们又在里面做了什么?我当时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你。”又摇头说:“可是,等到后来,我才明白,我是没有立场去问的。我其实只是你的一个狂热粉丝……” 他没有与陈家桦对视,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有回去找过的,但没有用。别说是这顶皇冠了,哪怕是我这个人,我既送不出去,更没办法往回收。家桦,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天,我们已经不一样了的。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第二次送,你还是不要?” 拿起皇冠,秦覃朝门外走:“家桦你不用担心,不会有第三次了。”第一次,他在斗气。第二次,陈家桦在斗气。没有第三次了。 陈家桦猛地抓住秦覃的手,在心里呐喊:“别走。”然而,最终说出口的却是:“那一晚我没有。” 他也不顾秦覃听没听懂,又重复一遍:“那一晚我真没有。”如同罹患呓语症,只晓得绝对不能放手,他这辈子仅有的一根稻草,唯一一次被天使爱的机会。 秦覃的心,骤然一紧,不禁放缓声,询问:“家桦,没有什么?” 陈家桦心道,没有卖身求荣,没有犯贱欠操,我很努力了,你能不能夸夸我。可一开口,依然是连他自己都意外的针锋相对:“你不心知肚明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在包养我之前,不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吗。” 这永远是陈家桦心口的一根刺,扎得他发炎起脓,最终满身脓包,变成触碰不得的怪胎。 “你不也把我当成给点钱就会送上门来的人吗?呵,不然你为什么包养我?倒真是谢谢秦总栽培了,我不会忘了秦总的恩――” 秦覃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家桦,你不要这样说话。”又惊觉小狐狸虽然亮了爪子,但浑身又冷又抖。被挠的是秦覃,可肇事者却是比他更惨的模样。 “没事的家桦,别怕别怕,我没在逼问你。”一边细语连连,一边揉搓捂暖,秦覃给扎疼了也无所谓,只求这只小刺猬,不要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开始,确实是沮丧的,但慢慢地,秦覃发现,真实的陈家桦,本就是跟戏里的“陈家桦”不一样的。他怀里的这个陈家桦,偶尔会耍坏,但却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连刚相识的秋达都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爱他,不是因为放不下,是因为舍不得放下了。 吻上鬓角,一啄一啄,以最原始的方式抚平不安。秦覃哑声道:“我、我只是想亲手,给你戴上这个。然后告诉你,家桦,这不是你偷来捡来的,是、是你应得的……”忽而舒一口气,轻轻唤道: “我的小王子殿下。” 47 听见秦覃的喃喃,陈家桦忍不住讥诮:撅起屁股给老男人h过的王子殿下吗? 他可以演太子,但脱下龙袍,依然是蚁民的芯。或许是因为名字带了“桦”字,树要皮,他要脸。他无法心安理得,以王子的姿态,骗取天使的垂爱。他怕,一个照妖镜就会把他打回原形。 陈家桦:“放开我。”他将秦覃的手朝下拨,却无意间,按下某个按钮。陈家桦眼里的灰,像一滴墨,点在清水里,在秦覃的心里蔓延开。秦覃突然手心冒汗,他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最温柔,也最决绝。 “不放!”秦覃大吼一声,如同他才是掉下悬崖的人,如果陈家桦一松手,他便会万劫不复。 陈家桦又抬手轻挡:“刚才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秦覃死咬上去,仿佛抱的是个破娃娃,而他才五岁,这个破娃娃就是他的全部:“不走不走!”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秦覃一口气不带换地说:“家桦,你能不能就当我没问过,我没有拿过这顶烂玩意回来,都没有。你不喜欢就扔了。好的坏的,过去的现在的,我统统都不在乎的!” 他不再求什么位置了,座上宾也好,门前客也罢。哪怕陈家桦这道门永远是关紧的,他也不要放弃在门前倚靠过冬的资格:“你知不知道,我开车来找你的时候,在想什么?我以为你死了,在废墟里刨你的时候,又在想什么?都这样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有的没有的吗?不会的,家桦,你乐意告诉我就说,不乐意就不说了。你如果觉得舒服,就继续骗我吧。” 陈家桦动作一顿,脱口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骗个精光?” “那就骗走。”秦覃左翻翻右翻翻,把钱包车钥匙,塞陈家桦手里兜里,说:“都骗走了,轮到你来包养我,好不好。”秦覃知道,肯定会有很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人说他傻,对陈家桦指指点点,但那又如何。是那些人不懂,以为他被下了蛊,抱着个破娃娃当宝贝,却不知道,他是捡到了落难的小王子,把脸擦擦干净,就会有无数人对他俯首称臣。 陈家桦不说话,扶起往下掉的钱包。他有些惘然,这个猎人怎么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直接冲进洞里来了。 如果秦覃唾弃自己,他反而能死赖着,哪怕承认自己就是缺不了男人操干,也要死命地去偷一把光,或者仅仅一个吻,一件衣服,就像十七岁的他一样。 当时,他不能看电视,从窗帘看到的秦覃,之于他而言,其实和电视上的明星没有区别,笑着发着光,过着他想要的生活。秦覃是陈家桦的狂热粉丝,陈家桦又何尝不是。 他问自己,真的可以吗?像秦覃说的,牵起这双手,离开这个腐臭的岩穴。他真的可以吗?不需要再像一串炮仗一样虚张声势,谁走近就炸谁。真正地放下,而不是执拗地标榜自己的真婊子…… 小土狗敏锐地瞧见,小狐狸隐隐约约的一小块肚皮,遂由面进攻,转为点作战:“家桦,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陈家桦:“你放开我。”狗眼瞪大,像是被欺了的小孩:怎么还要我走。动动受伤的肩膀,陈家桦皱眉道:“我给你搂疼了。”狗小孩又见风使舵,瞬间卖乖,以求原谅。 “秦覃,你闭上眼。” 按住狗头,这是陈家桦第一次当面直呼秦覃的全名。 48 闭上眼睛,秦覃好像头顶上,悬了个魔术箱,可能江湖老千,一砸给他脑壳开花,也可能神学显灵,天下掉下个陈妹妹。 他无法不期待,可又害怕,如同心持海潮,时而澎湃,时而落寞,只是因为有了月亮的牵引。 “睁开眼吧。”他的月亮对他说。 秦覃缓缓撑开眼睑,撑出一片辽阔,直到在草原上,看见一只童话里的小狐狸,便再也移不开眼。 坐在床上,陈家桦重新戴上小皇冠,眼角红了,尖下巴扬得高高的,“颐指气使”地道:“发什么楞,不是说我是小王子吗?” 秦覃的骰子终于落下,点数不重要,开大或者开小,也不重要,只要是落在陈家桦手里就足够了。再一次抱紧陈家桦,秦覃一时语急,话词在嘴边打转,一拐二拐三拐,最后只有两字,突围而出:“家桦家桦” 太好了,他的小王子活过来了。 秦覃越抱越紧,给陈家桦气得狠狠磕一下土狗的脑瓜:“都说了肩膀疼了,还抱。”揉揉头,秦覃像个痴儿,杵那儿傻乐:“不抱了不抱了。”这一次,空气里倒进来的是,不是胶水,大约是麦芽糖。 秦覃的食指,雀跃地搓搓衣角,又指点陈家桦头上的小皇冠,问:“这个,呃这个……” “给了我,就是我的了。”陈家桦嗔道。两人的眼睛对上,又急急错开。秦覃忙话:“是你的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可觉得后半句太不知羞,便没说出口。 牵起陈家桦的手,秦覃端详每一个椭圆而饱满的指头。他们牵过很多次手,甚至在车上干过很多以交配为目的的事,但他们心里清楚,这次是不一样的。 就像童话故事里,本没有交集的勇者和小王子,竟然牵起了手,对彼此说:“去他奶奶的公主和恶龙。” 哈哈哈。 秦覃和陈家桦,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想笑。 小狐狸大字敞开白肚皮,令秦覃内心暗暗松动,决定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咽一咕嘟口水,秦覃问:“殿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殿下”这个词,显然取悦了小狐狸,狐狸尾巴甩成小风车,又点点头,允许狗侍官发问。 直视双眼,秦覃恨不得对方能透过他的眼睛,瞧见他的心,一鼓一鼓的,是在为谁而躁动。握紧狐爪,秦覃谋算一有风吹草动,先把人抓牢了,再圆回来,才讷讷问出口:“我、我要怎样才能当你男朋友呀?” 陈家桦一滞,秦覃见状,心道:“完了,前功尽弃。”手遽然用力,打算按计划,耍赖撒泼。怎料,小狐狸只甩甩手,撇嘴道:“脚疼。” 土狗一愣头,赶忙蹲下身去,查看陈家桦小腿的伤势:“很疼吗?这样拿木板夹着,确实不是个事儿。敲敲会疼吗?捏捏呢?这样呢?――家、家桦!” 秦覃猛地一嗓子,眼疾手不快,抓住了在他裤裆作恶的脚。 陈家桦刚趁他不注意,抬起光裸的脚,用脚趾挑弄秦覃的胯下,又用脚掌摩挲出了棍身的形状。 瞧见秦覃满额渗汗,陈家桦挑眉含笑道:“不是要当我男朋友吗?得先验验货啊。” 49 闻言,秦覃的阴茎勃然又涨一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像中了点穴手,陈家桦喊他“起来”,才能呆呆地站起来。 衣服包裹下的性器,鼓作两拳大包,正对着陈家桦的脸。只要一深吸,鼻腔便会充盈股股雄性的腥味。手指轻轻扫过,起伏的欲望,陈家桦解开秦覃的裤链,调戏道:“呀,好硬。” 于是更硬了。 扯下内裤,陈家桦握住秦覃阴茎的底部,牵连包皮,朝上撸动,又三指压实,来回套弄:“哥这玩意,越来越大了呢。”勾一抹铃口溢出的水,陈家桦往棍身上涂,使其动作时,退葡欤不甚糜糜。 半阖着眼,颈部筋肉迸发,秦覃觉得,陈家桦的手,仿佛不是摸在阴茎上的,而是直接摸在他的大脑皮层,在脑腔里,由内而外,对他说:“别忍了,操死我吧。” 缓缓弯身,陈家桦低下头去。秦覃回过神来,一激:“家――啊……”桦字掩埋在一声低吟里。 陈家桦在为他口交。 舌尖舔过硕大的龟头,陈家桦一只手揉捏睾丸,一只手继续撸动,又“啵”一声松嘴,吮走前端的津液。 “家桦,你、你不用……”不等秦覃说完,陈家桦再次含住棍身抽动,薄唇抿紧,往紧缩的深处去顶,脸鼻甚至贴近耻毛磨蹭。 垂目可见,戴着皇冠的小王子在吞吐自己的欲望,秦覃不禁情动,抚上陈家桦的眼角,腰身少幅度挺入。 “唔唔……”陈家桦放任秦覃操自己的嘴,抬头对视,两人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情欲,关于占有,关于征服。 一条鸡巴是捅不进心里的。性不是为了快感,而是为了确认,你能够完全信任我,将身体的支配权交与我,由我,只有我,来给予你快乐。 手往后放,陈家桦绷紧脸颊,眼带粉晕。一条粗壮深红的鸡巴,在他的嘴里进进出出。 秦覃呼吸加促,扶着陈家桦的后脑,挺腰的动作越发粗暴。渗出了生理性眼泪,陈家桦嗯唔鼻哼,瞧准秦覃激动时,一个深喉。阴茎上的青筋一跳,秦覃快速抽动几下,将精液尽数射在陈家桦嘴里。 如同遭汐浪拍晕了的海鱼,秦覃躺死在海滩上,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只能三句:“爽,死,爽死了。”三息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脏东西射小狐狸喉里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立马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对不起!家桦,我一时没忍住。” 裤链都没拉,秦覃溜着鸟,忙去擦陈家桦嘴边的白浊。然而,陈家桦只一笑,“咕噜”一声,全吞下去:“一精十血,大补,正好。” 心里头好像放养了一群迁徙的羚羊,秦覃又羞又喜,但感新晋男朋友的位置不大牢固,小心地补充推介:“我、我平时比这要久的。”再从周居劳顿、天灾突降、打架斗殴等等方面,阐明这些的这些,种种的种种,都影响了自己发挥,以图稳稳通过验货。况且,“我尺寸不错。”这不用说出来,亮剑便是了。 于是乎,秦覃久久不穿回裤子,在那叨逼叨个没完没了。陈家桦则眯眯浅笑,如同吸饱精元的狐狸精,甩着尾巴小憩,只“嗯~”一声应话。完全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正把上一个知识点――“打啵啵了,还不算男朋友”划掉,补上新的:口鸡鸡了,就算。 50 秦覃:“家桦,我们回去以后,约上老俞和知衡,一起吃顿饭吧。” “嗯~” 秦覃:“然后,再找时间和我爸妈吃一顿。” “嗯?” 搓搓手,秦覃像只苍蝇,围着糖疙瘩?陈,嗡嗡作响:“不用担心的,我家里前几年就知道我是同性恋。后来,慢慢也开始理解了,还、还催我带个男媳妇回去。” 狐狸尾巴僵在空中,由毛掸子变成一条扫帚,降下来了。抿起嘴唇,陈家桦少见说话不顺溜:“哥,这个可以缓一下吗?我、我可能需要些时间去准备。” 如何评判一名男媳妇是否合格?厨艺能否为男媳妇增加筹码?长得太好看,会否影响男媳妇的印象分?一连串问题泡,在陈家桦脑海里,你推我抢地冒出头来。更何况,连陈家桦自己都觉得,无论横看抑或竖看,他都那么那么像一只男狐狸精。 虽然在陈家桦点头那一分钟起,秦覃便连以后要领养几岁的小孩,男娃还是女娃,都计划通透了,但他也明白,是自己猴急,所以不强求。又想起什么,秦覃随口地说:“家桦,那叔叔阿姨呢。他们在澳大利亚,要找机会跟他们报平安,不然老人家得干着急好几天。” 陈家桦知道,“叔叔阿姨”指的是伍庆明给他捏造的父母,不作多言,只应说:“我会的。”又转移话题,抓一把秦覃裸露的下体,啧啧道:“哥,你耍流氓呢。” 出于不可告人的理由,土狗仍然没把内裤给穿上。紧盯秦覃的下身,陈家桦宠溺地打起商量:“乖,回去再喂饱你。”然后,戳了戳和它主人一样“忠厚但其实并不老实”的大鸡鸡。 抖抖某棍状物,秦覃压低声s大鸡鸡回答:“知道了。”最终,得赏一枚香吻。 随后,又在避难所度过一天一夜,他们终于坐上离开d国的飞机,前往迪拜,而沈知衡和剧组一众也正在迪拜整休。剧组是不可能先行回国的,且不说如何与媒体解释陈家桦的失踪。当天的事一日未结案,沈包公便容不得他们任一人离群。 飞机上,秦覃和陈家桦并排而坐,小腿若有若无贴在一块,小拇指你勾勾我,我勾勾你地打闹。陈家桦眼梢明媚如春,咬唇忍笑:“不要闹。”秦覃乖乖“哦”一声,但又直接把手牵过来,举过头,晃了晃,三百六十度展示“十指相扣”。狗尾巴老得意了,眼瞧是要摆成螺旋桨,开船出海,把前二十几年没浪过的,全浪回来。 还是后排的秋达:“……” 需不需要给他们喊灯光师?我羊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习得了腹诽。 等飞机抵达,早候在机场的沈知衡,一见秦覃,便二话不说,快步向前,一拳揍在人肚子上。若非碍于体面,敢情是要再补上一句:“呸。”然后,凶神恶煞秒变和风细雨,沈知衡搀扶起陈家桦,嘘寒问暖着走了。 51 下榻酒店后,沈知衡雇来私人医生,照看陈家桦肩上和腿上的伤。 头发花白,神似“周伯通”的老医生,一边包扎,一边诧道:“你也是真能忍疼,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伤,成年人都得哇哇叫,动一下也哭爹喊娘。”老医生好生表扬了这位小年轻。 可陈家桦心想,不是他能忍,是早被打习惯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未成年时的陈家桦,身高一米七八,体重起磅是起磅了,可才110斤。青春的面团,没钱吃饱搓圆,便抽起高条来,成了营养不良的麻藤条。 电影里的一打成名,称霸学校,是不存在的。你打了他,是会没书读的。而他打了你,有父母替他奔走,顶多狗熊低头,呕出来一句:“我错了。”更多时候,连“我错了”都省下表演。因为在他看来,是陈家桦的婊子母亲,害他爸妈离婚。而婊子的儿子活该受着这一切。连吱一声喊疼的权利,都因为连坐制度,给剥夺了。 多少年了,那位同学的长相,陈家桦其实早忘了。在他的青春期,建立自我认识的期间,有流水一样的人,按着他的头,说:“你他妈就是个婊子。”最后说得多了,连陈家桦自己都觉得,好像是这样的,并没有错。 然而,秦覃听不得。“周伯通”一句话后,便顿顿鸡汤和骨头汤轮流伺候。知道陈家桦喜欢吃鸡,秦覃先心软成一摊,感叹:“呀,果然是小狐狸呢。”又和南城华侨,学懂“走地鸡”的概念,亲自煮了一餐白切鸡。总而言之,以养出双下巴为目标,在饲养他的狐狸媳妇。 这几日,亲亲摸摸是有的,但他们始终没做到最后。陈家桦肩和腿都捆了,一圈压一圈的纱布。秦覃觉得,无论正面还是反面,要真能押着撒欢,实乃罄竹难书的禽兽。 可他,当不成禽兽,倒是成了小奶崽,尤爱那口粉嫩的乳头,好像真能吸出奶水一般。每每听见秦覃一边洗澡,一边唱儿歌,陈家桦的乳头,便隐隐作痛,自发颤立,好是一口掉在狗窝的肥肉。 期间,沈知衡来过一次,交代关于剧组的事宜。 沈知衡:“这事不好交给警察处理,一来证据全震没了,二来你是演员,可能会影响电影上映。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他们全留在迪拜。放心,住五星级酒店,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就差跪下来喊我‘爸爸’了。” 轻捶一拳沈知衡的胸口,秦覃示意:“兄弟够意思”,却被沈知衡嫌弃地拍开手。 无意识推推鼻梁,沈知衡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放弃镜架,换上了隐形。哈别说,还真有点不习惯。“目前,可以确定搞鬼的是程跃。不过程跃只承认,锁门是为了作弄家桦。他坚持,他确实看到一个很像家桦的人,上了前一台车。有可能是他看错了,才闹出乌龙。” 秦覃讥讽道:“他这乌龙能闹出人命来,可真够乌龙的。”沈知衡耸肩赞同:“他手机里存了好多你们的偷拍照。我会继续着人调查这些照片的去向。你们也多注意点。”说完,沈知衡便起身,不顾秦覃的眼刀,替伤患陈家桦,掖好四方位被子。 而陈家桦,在这种视角下,恰巧看到了沈知衡衣领下红红点点的吻痕…… 不多看,陈家桦礼貌地说:“谢谢你,沈先生。”背对二人,沈知衡扬扬手,离去了。刚出房门,他手机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昨晚弄疼你了?中午一起吃饭,喀麦饭店128房。――黄降 没赏一个“滚”字,沈知衡直接拉黑了这个骚扰号。 52 拉黑了还不算,沈知衡立即拨通跨国电话:“是我。跟姓袁的说,沈氏旗下所有超市,x牌男士沐浴露,全部撤架。就说是我的意思,有什么不满跟我姐反映。”而这x牌男士沐浴露,代言人正是黄降,包装上大喇喇印着黄降的脸。 本来酒后一夜情,你爽我爽,沈知衡成年人一个,也会遵守相忘江湖的基本法。然而,那天晚上,“谁在上”的体力角斗,黄降赢了头彩便算了,偏偏他又爱,边操人边爆些粗言秽语,尤其一句:“骚货。”给沈知衡气得五内郁结。 关键这没文化的市井莽夫,事后还短信轰炸。前期脸是不要了,一口一个“宝贝”,后期连客套都省了,直接开黄腔。鞭着条小毛驴,就能一路向西。 沈知衡怕继续纵容,这色情狂敢给自己发裸照,便撂一句狠话:“我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要么给我收敛一点,要么别怪我不客气。”沈知衡不信,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武戏明星。 沈知衡打过跨国,轮到秦覃打。 他瞒着陈家桦,在过道上听业绩汇报:“公司一切正常就好。对了,家桦的电影,你也盯紧一点。” 电话那头的人回道:“嗯,这次因祸得福,电影宣发抄了热度。我和陈先生的经纪人,也按照秦总您的吩咐,做了一些功夫。现在陈先生的关注度很高。也有粉丝趁这次机会剪了演技向视频。目前为止,风向都在夸陈先生是演艺圈的遗珠。” “那就好,辛苦你了。”秦覃又压低声说:“不过小阮,有个问题想问你。” “客气了,秦总您请讲。” “家桦的偷拍照片,你说是从狗仔那里买来的,并且已经买断了,是吗?” “是的,秦总。” “把那狗仔的详细背景资料传给我。” 当初秦覃只略略扫了两眼。因为那白花花的肉体,刺得他缺氧。后来回想,一堆照片里,其实只两张有露陈家桦的正脸,且都是在酒店门口的。 他不在意有无的问题,陈家桦也明确跟他说了,是有的。但捏造艳照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他不得不防。要一不小心流出去,陈家桦无法反驳,只能把死猫朝肚子里咽,翻红的势头也将毁于一旦。 “还有,查一下程跃的人脉关系。最近有没有巨额进账。”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程跃是犯事了吗?秦总。” “你别问,先去查。” 挂了电话,秦覃轻手轻脚回房,脱去t恤衫,赤膊上床,将陈家桦受伤的右肩垫在自己身上,可手掌却左溜右溜,摸上陈家桦的乳头。唔哼一声,陈家桦扯扯嘴角,躺尸道:“哥,你敢情是胸控啊。” 秦覃之所以执着于“男朋友”的头衔,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打小接受绅士教育,他需要一个“点头”,作为通行证,来名正言顺地进化成“衣冠禽兽”。所以,现在的秦贵妃,是主掌中宫,日日夜夜记挂如何媚惑圣上:“我想摸着睡觉。” 陈家桦只能随他:“哥,我们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粉丝会来接机。你到时候可能要和沈先生,还有秋达,走通道。” 唔唔摇头,秦覃再次恃宠而骄:“不要。”说罢,手掌又抓了抓。明明不像女孩子,能抓出软肉来,但他就喜欢拢着。这样,手掌能感受到陈家桦心脏的跳动,那么鲜活:“我和工作人员一起走,远远跟着你。旧伤还没好,我怕人多,你又给添了新伤。” “行吧,哥不嫌挤就好。”陈家桦把手叠在秦覃的“咸猪手”上,先叹气,后微笑着说:“喜欢就多摸摸吧。说不准,真能摸出奶来呢。” 隔天一清早,秦覃顶着一双悲伤的青蛙眼,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作为一名“挤奶工”,他一宿也没能挤出上面的奶来,下面的奶倒是产出不少,险些没一头栽在流水线上。 飞机跃过了海峡和高地,落在祖国大地的土壤上。一行人,都不免触动。经历过天灾人祸,哪怕迪拜再富丽堂皇,也比不上家里一口热汤水,更能安定人心。 然而,下一飞机,陈家桦便给耸动的人海,骇着了。这阵势,莫不比他当红时,面积乘以三倍数。有的小姑娘哭了,陈家桦便停下来揉揉头,温柔地说:“我没事,害大家担心了。” 由此,陈家桦一波人,少说一两个小时,是没法打通关这人海地图了。 而秋达一蹦一蹦,欢脱地上了接机的车,没半会儿便回到家里。正值饭点,家里保姆将饭菜一盘盘往桌上端。 秋达蹑手蹑脚,贴墙根移动,脸上一时飘起“生无可恋”四字,一时又额头凿了个勇字。直到饭桌上的年轻男人,哼一声,冷冷发话:“舍得回家了吗,还不过来吃饭。” 忙踢掉鞋子,秋达踩上家居鞋,一溜秋风,一甩刹车,风尘仆仆地坐在了年轻男人的对面。一桌八道菜,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年轻男人,一双剑眉,添上鹰钩鼻,紧盯你时,仿佛是猎鹰自空中俯视,不威而怒。 秋达拍拍手,又拍拍脚,心虚地嚷嚷:“哥,你看,我好着呢。果然啊算命的说得对,我就是天生福大命大的富贵相!” 年轻男人把碗一搁,筷子一放:“你还得意上了?” “没没没。”秋达怂成团,先娴熟地自我检讨三百字,又将陈家桦,描述成当代活雷锋,大夸特夸:“我平时不怎么留意娱乐圈,都没认出家桦哥来。后来才知道,他可是大明星啊。诶,话说,家桦哥好像也是南城人耶。南城哪里来着?” 挠破头,秋达也没想起来,到底是“新花县”还是“新话县”。 “是兴话县。”年轻男人的一句话提醒了秋达。小葱辫直起来,小脑袋叮亮了:“诶对对对,就是兴话县。嗯?那不就和哥你是同乡吗?” 男人不置可否,夹一块苦瓜到秋达碗里。曾作誓,与苦瓜势不两立的秋达,立马安静了。 这位“哥”,名叫霍东迟,与秋达其实并无血缘关系。秋达他爸和霍东迟他妈,各揣一拖油瓶,重组了家庭。可重组没几年,又双双横祸去世,剩下俩便宜兄弟。秋爸的公司,落在霍东迟手里。秋达的性子也的确不适合从商,高考完便撒丫子四处跑,结果跑到非洲,吓了一哆嗦。霍东迟没闲功夫和青春期少男谈心,感情谈不上多好多差,往往能给钱就不会多说话。 正当秋达吧唧苦瓜时,霍东迟随口说了句:“约陈家桦吃顿饭吧,就说你家里人要感谢他救了你。” 秋达有些出奇,但也乖乖照做。等确定霍东迟没真动气,反而心情飒好后,秋达故态复萌,边扒饭边刷起微博来。猛然刷出一条实时热博,照片上穿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在人群中宛如擎天柱,根本就是在机场被偷拍的秦覃,而配文则是: 机场黑衣小哥,跟剧组一块的,该不会是新人吧?人家这才叫作大长腿,我的敢情是俩小香蕉[再见][再见][再见] 敲敲桌面,霍东迟抢过手机来,训道:“吃饭不准玩手机。”期间随意瞟过屏幕里秦覃的照片。 秋达辩驳道:“这位秦大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补充说明秦覃的戏份。事实上,他已经刻意省略两人亲热的部分了,但霍东迟还是发问:“这人和陈家桦什么关系?” 秋达懵了,想起陈家桦在车上的回答,傻愣子比瓜直,把瓜囊往外掏:“金主?” 蔑笑一声,霍东迟没收了手机,命令:“吃饭。”秋达偷偷瞄一眼,见那蹭蹭蹭往上涨的转发量,心道,他的秦大哥是要火呀。 53 秦覃确实火了。 微博有人扒出他秦氏独苗苗继承人的身份,又把当年中学贴吧讨论“肉丸太子爷”和“连锁超市地主仔”到底谁才是校草的帖子,轮遍迷妹圈。 迷妹们纷纷po出肉丸照,有打火锅的,有家常菜,有撸串,有车仔面,统一打上tag:为老公的肉丸事业添砖加瓦。 有人疑惑,秦覃为什么和剧组一块撤离d国。电影官方和秦氏,也都按照秦覃的意思,回应:秦先生因私人行程前往非洲。事出突然,作为同胞,我们理应守望相助。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期间,秦先生被剧本以及剧组同仁的态度所感动,决定担任出品人,以此对无私奉献的驻外医护人员表达崇高敬意。 电影拍摄后延,空档期的陈家桦,挑拣着上几个轻松的综艺,反响都不错。倒是秦覃,和俞年生的合作案,想趁“肉丸太子爷”这波网红热度没降下去,抓紧推出新产品。所以,近些天来,小土狗忙得像在追自己的尾巴,转成旋风。 一下通告回到家,过儿和姑姑便围着陈家桦喵呜不绝。处理文件的秦覃,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自后搂住陈家桦,吻了上去。 可算舔够怀里这块甜骨头了,小土狗喘着气说:“家桦,你回来啦。”点点狗鼻子,陈家桦撸完狗撸猫,闲道:“之前不是说姑姑要打猫三联疫苗吗?明天我带它去吧。” 秦覃拆了包妙鲜包,喂给神猫侠侣,因着这两货精得很,能听懂是在讲它们:“这样好吗?可以让家里阿姨帮忙的。” 陈家桦思索,日程里只有一个直播安排,便抓抓过儿的白肚腩,道:“没事,哥你把车借我开一下就好。”秦覃没有意见。 两人又接了个吻。 期间陈家桦的手机,嗡嗡嗡在跳电臀舞。斜瞥,见是秋达的信息,陈家桦便坐在土狗大腿上,挨着人肉靠垫,一条条点开:“秋达家里人想约我吃饭,当作谢礼。我给拒绝了。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省得有挟恩图报的嫌疑在。可这倒霉孩子,硬是不放过我。” 秦覃“同仇敌忾”非常,深谙“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生存法则。好笑地看着,陈家桦心道,这不也是个倒霉孩子嘛。 翌日,陈家桦揣上过儿姑姑,提一焖烧壶,出发了。 过儿老猫一只,是该定期体检的。陈家桦又给秦覃做了午饭便当,预备犒赏犒赏辛勤挣钱养家的小土狗。 在去秦氏的路上,他发现一家连锁粤式糕品店。没想到老家的牌子,竟开到a城来了,有点犯嘴馋,便停妥车,又拎出装有过儿和姑姑的猫出行包,怕他们晒着。 挑好香芋酥和叉烧酥,陈家桦知道秦覃吃不习惯,又加了一打西式奶油泡芙。有的客人猫毛过敏,陈家桦便将猫出行包,置在进门处,自己边排队结账,边远远看管。 怎料,只一瞬分神,拉链没拉紧,过儿这通人性的小东西,便扒开束缚,叼起姑姑,越狱了。 刚巧有人推门进店,瞧见这一大一小,蹿出来的猫咪,下意识拍打,击中了姑姑。姑姑“哼唧”一声,蔫成黄花菜。 猛然嚎叫,过儿气不过,前低后高,蓄力一跃,将那人的手抓出红痕来。 陈家桦见状,连忙稳住过儿,怒斥:“过儿,不许胡闹。”又摘掉口罩,朝负伤的年轻男人,微微弯腰,道:“实在是抱歉,这我的猫。它平时很乖的,是我没看好。你的手还好吗?” 看清陈家桦容貌后,年轻的男人一怔。回过神来,见过儿仍朝自己龇牙咧嘴,嘲讽道:“这猫乖?” 不悦皱眉,陈家桦借来笔和纸,写上经纪人的号码,递予对方,客气疏远地说:“先生不用担心,我的猫都打过疫苗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事,烦请联系这个号码。” 接过纸条,年轻男人立马拨打手机号。显然现场不会有铃响。陈家桦明白男人的意思,掏出手机,再次留了自己的号码。男人穿戴不菲,应不至于为小利外泄。 然后,陈家桦便带着吃的和猫崽,离开了。 按下存储新增联系人,霍东迟心道:“嗤,认不出来了?”又愤懑地将备注改为“叉烧酥”。 快一点了,陈家桦才到达秦氏。特助小阮端来一杯黑咖啡,声音细软地说:“秦总正在开会,麻烦陈先生在这稍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讲。” 曾听秦覃提起“小阮”,陈家桦知其是秦覃的得力助手。今日一见,小阮真人偏瘦,肤色极白,嘴唇却泛紫,他又不好直说,即道:“谢谢阮先生,不用特地照顾我,我在这等会就是了。你的午休比较重要。” 谢过好意,小阮虚虚欠身,退出房门。 秦覃结束会议后,听说陈家桦来了,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等自己。堪堪在属下面前保持稳重,他没有晃起狗屁股来,却忍不住加快步伐。短短几十米,他楞是觉得,永远都是马拉松最后一圈。 总算冲过终点,没讨来惊喜的抱抱,反见陈家桦架起手机,对着屏幕,挥手道:“大家吃午饭了吗?谢谢,不用刷礼物的。” 原是在直播。 噤声缓步,秦覃坐在手机背面的座椅上。狗眼睛亮亮地盯着陈家桦看。两人视线一对上,眼波里尽是无法掩饰的悸动。 粉丝们通过直播,看见陈家桦舒展眉目,笑得轻柔,便猛刷评论。 葫芦娃喳喳:【我儿子笑起来真好看_a】 阿六家的小公子:【赶上直播了。】 客官先别走:【给主播送了十二朵太阳花。】 u_17368269:【乔豆麻爹,眼睛朝上看的。对面有人?】 你桦被包围了:【数字君犀利。】 时空转角剩夏:【是经纪人吧。妒忌使我丑陋。】 扛把子少女:【陈家桦你港!你在对哪只小妖精笑!炸弹炸弹!】 大脸猫是hello:【你港+1】 第1008号伐木工:【你港+1】 …… 陈家桦念出粉丝刷的问题:“我在对谁笑?”罢了,笑得更灿烂,朝对面的“小妖精”眨眨眼。“小妖精”的脸,红成了闹别扭的关公。陈家桦又一歪头,向粉丝们耍赖道:“对你们笑呀。” 时空转角剩夏:【呵呵。】 扛把子少女:【呵呵。】 取名为什么这么难:【呵呵。】 不会飞的猪:【撩吧,你就撩吧→_→】 …… 玩笑适可而止,陈家桦煞有其事地说:“新养了只狗狗,我在对它笑呢,它刚闹我来着……嗯嗯,不是品种狗,就是条小串串……不拍照了,对着镜头,它很害羞的。哈哈是啊,懂得害羞呢。” 秦覃:“……”啊啊啊啊啊啊啊,统共七个“啊”,秦覃只能一个一个,怼进嗓子眼,咕嘟咽下去。 “拜拜。”可算关上摄像头,小串串一下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啃了个遍,痒得陈家桦如鱼打滚:“哥哈哈,你先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良久才泄气,小土狗吭哧吭哧喝汤。偷偷挠秦覃的掌心,陈家桦送上双唇,割地求和。 午休尚未结束,秦覃又有临时会议要召开。 离去时,陈家桦捧了些粤式糕点给秘书们,自然道:“大家分了吧,麻烦告诉阮先生,我走了。”秘书礼貌接过,但又疑惑地确认:“阮先生?” 秦覃喊的就是“小阮”,没有错。秘书思量片刻,恍然大悟:“哦,是特助吧。”陈家桦点点头。秘书:“先生你搞错了。特助不姓阮。” 陈家桦有些诧异。秘书继续道:“姓伍,伍阮祺。” 54 姓氏而已,陈家桦不作他想。 一狐一狗,你侬我侬,过了十多天蜜里调油的日子。等电影拍摄重上日程,陈家桦一飞巴西便是一个月,而秦覃在a城忙得打转,两人见缝插针视频聊天,间或给对方当当色情男主播,总算熬过了“你在这头,我在那头”的绵绵相思海。 电影也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名字暂定为《死者善舞》,以致敬厂牌之王4ad旗下的传奇组合dead ce。 回国当晚,陈家桦换上一套黑色西装,卷钴蓝胸巾,出席公司高层的酒会。毛遂自荐充任专车司机,秦覃又道:“家桦,我先回一趟公司,晚上十点再来接你。” “哥,辛苦了。”陈家桦踮起脚,将秦覃抵在车门上,唇齿相交,舔一圈敏感的上颚。他是不乐意衷肠未述,却入酒场的。两人都有好些话,要与对方说,在车里说,在家里说,在被窝里说,亲着说,抱着说,射的时候说。 简简单单的再见,说了整十分钟。陈家桦难得消极怠工,拖拖拉拉进场了。酒会不外乎香槟美人,主人举杯,宾客逢迎。陈家桦在角落里,叉一块芝士球,小口咀嚼,三番五次看手表:时针怎么总走不到“10”。 他远远听见,同公司的黄降在打电话:“宝贝,你别气着自己。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不要脸,我就要你。” 陈家桦冷不丁打一寒颤。因祖辈与军政盘根错节,黄降以前活像霸王蟹,一副“你大爷”的模样。早前听人闲话,黄降正追一人,追得很紧。瞧现在伏低做小的语气,估摸流言是真的。陈家桦摇摇头,自省:自己不也一样,肉麻得乐此不疲。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敢想,如果秦覃没有选择他,那么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恋,等不来他的小太阳,会不会在某天就枯萎了。许多年之后,再提起“秦覃”,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陈家桦又唾弃自己的庸人自扰,没有如果,就是得到了,真的得到了,就是他的了。他觉得,自己大约是膨胀了。 陈家桦噙笑,在自我批判与自我肯定之间,想入了神,突然听见有人拔高嗓子喊:“哟,这不是大明星吗。”一名中年男人晃着高脚杯,走近。陈家桦起身相迎,客套回话:“王总好。” 这位王总,名叫王硕全。在他想来,出来卖的陈家桦,假清高拒绝过自己,记忆中是张小门小户的漂亮皮囊。然而,这次再见,倒大气起来了,便饶有兴致地令侍应端来新酒:“赏脸一起喝一杯?” 陈家桦一滞,脸上挂笑:“太不凑巧了,王总,我这老胃病犯了,喝不得喝不得。”王硕全“啧”一声,直接将酒杯递至陈家桦一掌近:“哎哎大明星,你这样说,可就是存心扫兴了。” 陈家桦摆手道:“王总这是哪里的话。”高脚杯又一推,抵至陈家桦胸前,险些荡出花来。这种场合,陈家桦不是第一次碰见。方案a不行,他准备换方案b。 堪堪开口,一只手便越过了他。突然冒头的年轻男人,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不是王大哥吗。我渴死了,又心急,王大哥有怪莫怪。” 王硕全认清这“程咬金”的名堂,收敛怒意:“嗨,哪能少了霍老弟一杯喝的。真想喝,到我酒庄,喝不死都算我的。” 两人你来我往几回合,直到霍东迟搂上陈家桦的腰,形势便明朗了。王硕全无意与新贵小辈争风吃醋,左不过一个卖屁股的,不值当丢这份。 审时度势,陈家桦没有拒绝,任霍东迟搂着自己,走至阳台少人处,再一个挡身挣脱,寡淡道:“先生,谢谢您替我解围。” 霍东迟听这话,怒极反笑,陡然钳住陈家桦的脸,作势要朝他嘴里灌酒:“你喝了酒会怎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大老板让你喝,你就拒绝不了了?” 以为对方是个神经病,陈家桦不再客气,一脚踹肚子上,酒杯哐当一下,漫开一地。见那人没继续发疯,陈家桦不愿呆在是非之地,转身就要离去。霍东迟却猝然靠近,将陈家桦的右手往后拧,又一扯,正面压在墙上。“真不记得我了?”说罢,霍东迟攒了力气将人压实,怒目切齿道:“想起来没,小杂种。” 本气盛的陈家桦,闻言一促,片晌后才平静地说:“放开我,霍东迟。” 霍倒真把人给放了,又见陈家桦脸上有小擦伤,抬手想蹭干净。不意,陈家桦猛地后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瞪眼竖刺,仿佛眼前人是瘟疫。霍东迟改为甩甩手,露出过儿的抓痕,挑眉道:“就当你替你的猫,给我赔礼道歉。” 好是才记起,被猫抓的人是霍东迟,陈家桦见彼此无话,再次抬脚要走。没必要,又不是同学聚会。 可有的人,还真当同学聚会了。霍东迟:“老同学见面,你走什么走。”拉住了人,久等不来回话,他不忿地呛道:“说句话啊你,哑巴了?”陈家桦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霍先生,请你放手。”又见将近十点,不免焦急道:“我家里人在等我。” 霍东迟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家桦死爹死妈,连便宜舅舅都死了个底朝天,即好笑道:“你家里人?骗谁啊。不早死清光了吗。” 陈家桦无意争辩,过去的谁是谁非。不仅他妈,他本身,也确实是欠霍东迟的。 当年,他裤兜里每天只有几块几毛的伙食费,吃不起旁的,只好去霍东迟妈妈的饼店里,求着两块钱一斤,买下不新鲜的糕点。男孩子哪有不爱吃肉的。陈家桦总买叉烧酥,就是图里面有口肉可以抿抿。 后来,霍东迟将他打趴下,揪着他衣领骂:“我妈见你可怜,给你吃的!你们他妈就这样对她?!我呸,死杂种!狐狸精!” 伍庆薇和霍东迟的爸爸,大白天在饼店里偷情,脱得溜光浪叫,被霍东迟的妈妈看见了。妈妈刺激太大,放煤气自杀,险些抢救不回来。 所以,霍东迟骂自己的时候,陈家桦从来不反驳,是他的错。他靠着别人的恩情,活了下来,却反咬一口,把别人的家搞没了。没有他,伍庆薇根本不会来饼店。她可自恃矜贵,不屑这等吃食,死也要偷来贵价洋酒,倒满浴缸,再割腕放血。 霍东迟说的对,他血亲早死光了,用南城话讲,他就是个死剩种。他以前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给跟前这尊闷声虫憋坏了,霍东迟打算再戳刀子,反听陈家桦,缓缓低声道:“爱人,也是家里人。” 他现在有爱人了,所以,他有家了。 55 晚上九点四十五,秦覃敲下了季度报表的最后一个句号。推出新产品,对于秦氏这般垄断龙头而言,锦上添花难,吃力不讨好倒是常态。 秦覃有时觉得,自己和普通上班族没有本质区别,要对股东负责,要盯业绩,上班养家,下班睡媳妇。差异可能在于,他的媳妇特别好看吧。 而这位能随便拿三千万捧人的“普通”上班族,刚保存妥文件,整层办公楼便“咔咔”停电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有一人迅速走进办公室,大步小收,在摸黑中仍不忘躬身:“秦总,我已经喊保安了,等会儿再看看需不需要找电工。” 抽出u盘,秦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照来人,见是伍阮祺,便道:“电工就不用了,这么晚了,小阮你没事也先回去吧。和物业说说,催催他们,明天上班前一定解决好就是了。”然后,车钥匙套在食指上,摇作流星锤。小土狗准备去驮媳妇回家。 手机晃一晃,照亮前路,又无意晃到伍阮祺的脸上。秦覃眉头竖起来:“小阮,你怎么嘴唇全白了?”伍阮祺本就羸弱,脸色发白是闲事,但现在连嘴唇的一点血色也失守了。“我没事的,秦总。就是――”嘶啊一声,话没说完,伍阮祺难以忍耐,用手腕狂揉太阳穴。 秦覃了然:“又耳鸣了?”勉力支撑,伍阮祺苦笑着说:“心脏不好,耳鸣就是赠品了。我有吃药,等药效发作吧。” 忖量片刻,秦覃攥好手里的钥匙,命令它等一会儿再继续n瑟,并对伍阮祺说:“那你今天别开车了,我载你回家吧。”低头又抬起,伍阮祺不再耍太极:“那麻烦秦总了。” 本想拍拍他人肩,可对方是株病秧子,秦覃转而动动手机,示意伍阮祺跟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小阮你还是这么客气。”且边说边给陈家桦发信息:晚十五分钟到[亲亲][亲亲][亲亲] 伍阮祺翻出备用小手电,想递给秦覃,却在触碰到秦覃手机时,给秦覃下意识,大力甩开了。不想重提旧事,秦覃打哈哈笑,趟过一程的尴尬。 与此同时,长时间遭遇胡堵蛮缠,见不紧不慢的时针到底攀“10”了,陈家桦当刹破口而出:“霍东迟,你到底想怎样?能还的,我都已经还了!” 六年前,陈家桦有偷偷存一笔钱。几万块,不多,全是他爸的死人金。本打算用来读大学的,但出了霍妈妈这档子事,全花在抢救费上。后来,伍庆薇死了,他便实打实家徒四壁,彻底还不上高利贷了。陈家桦倒也非埋怨,霍妈妈是位温柔的女人,给过他为数不多的温暖。哪怕将他自己论斤卖了,这人也是要救的。 可他想不通,霍东迟还来找他要什么?钱吗?不说刚才王硕全给的面子,单论这一身行头,还缺他陈家桦的一星半子吗?果然还是气不过吧。垂下双手,陈家桦闭上眼,说:“打我一顿吧,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霍东迟心知,陈家桦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把他骑在身下,揍成烂泥,你也别指望能从烂泥堆里扒出一句真心话来。 预想的拳头没落至脸上,陈家桦睁开眼,只见霍东迟靠在栏杆上,一声不吭。六年后重逢,恩恩怨怨掺在少年骨肉里,长出了看似结实的脊背,却茫然不知,对于树干来说,内里中空才是最为致命的。 陈家桦又忆起这饼店少东家,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神叨叨气昂昂的。逗不得,一逗就得飞起来啄人。终日恶言相向,威胁说:“再也不卖给你了!”但又次次都准时晚上十点,打包好所有卖不出去的叉烧酥,等着陈家桦来掏一张皱巴巴的两块钱。 这场同学聚会,没有比车比职位,比房比老婆,倒是比起,谁更能憋话来了。陈家桦憋完,霍东迟憋。 直到陈家桦瞟见别墅楼下,泊好车的秦覃,他按捺不能,跨过瘟疫隔离带,与“躁狂症”患者直接对话:“霍东迟,我爱人来接我了。我号码你有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我能帮的都会帮。阿姨如果愿意,我也想见一下她。” 他的慷慨,是不自量力的。大象再饿,蚂蚁也帮不了它觅食。可这始终是恩人的儿子,不敢说涌泉以报,但求无愧于白头人罢。说完,陈家桦即快步下楼,去寻他的爱人。 独自一人,霍东迟抬头看天空,几颗星散乱着,也许其中一颗就是他的妈妈吧:“妈,你想见他吗不想对吧?呵,我也不想。” 他在阳台,可以清楚瞧见,并排而行的陈秦二人,有说有笑:“切,这不挺多话的吗。”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横空出世。他隔老远,用粤语大喊一声:“陈家桦!” 56 秦覃听懂了,有人在喊自己媳妇的名字。 因着他打一开始恶补粤语,学的就是“陈家桦”的发音,且刚学会那阵,走路念念,蹲坑念念,处理文件也闲来嘟囔几下,滤镜厚如墙,心想,这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家花家化家滑……”情绪高涨时,还会七拐八歪地哼两句:“喜欢雷,那桑眼动言……” 可来自别人的嗓子,这么一吼,“陈家桦”三个字,竟有些刺耳了。秦覃左手挡在陈家桦胸前,右手插袋,泠然抬头,最终与霍东迟四目相对。 秦覃认出来,对方是秋家的继子。 在美国华人留学圈子里,权富二代之间,不说关系多熟稔,至少名字事迹,彼此耳闻不少。当年,继父与母亲车祸去世,霍东迟二话不说休学回国,靠铁腕和暴政,名不正言不顺地,仍是坐稳了一把手的位置。秦覃当时,对这号人物煞是欣赏,甚至因此动了念头,和同学意意良倚」司,并用赚到的第一桶金,在五年里,扮演着饭圈里金山银山般的存在。 然则,欣赏归欣赏。在犬类地盘里,乱嚎乱叫别人家媳妇的名字,无疑是撩架了。 而此时此刻,陈家桦是不知道如何说明霍东迟的,因为不好说,也因为不愿说。二十大几的男人了,才来追述十几岁时的这般那般,便是要挖出死人骨灰来鞭,也分不清是土是灰了。真讲完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多尴尬呀。再说,他不可怜,可怜的人太多了。 好在他福至心灵,妙计横生,堆满笑容,朝霍东迟远远挥手:“谢谢你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然后,陈家桦转头和秦覃说,那是自己的影迷呢,酒会上遇到的,多有缘分呐。 霍东迟闻言,一如多年前,因陈家桦轻轻的一句话,便噎到肝疼肺疼脑仁疼。他勉将火气攒起来,谋作长期计划,往后再搓个螺旋丸,炸死这谎话精。更何况,他一喊出口,便后悔得想自割舌头了。 疯了吗。 谁是他粉丝了? 他隔壁那个大傻缺吗? 大傻缺也不真傻,见事不对,偷偷存下心眼,只是秦覃在外从不抓媳妇马脚,下媳妇面子,只顺媳妇的意,将车开回小别墅。 一关上家门,小土狗这才凶相毕露,把人压在门上,吞咬又软又薄的唇瓣,像是饿极了。 秦覃当粉丝时,摸不着闻不着的,也好歹过了五年,可现在才个把月没见,已然想到熬尽了心汁。陈家桦再不回来,秦覃就要原地蒸发,再飘到巴西去,化作暴风骤雨,砸在思念已久的人肩上,沾透他的衬衫,濡湿他的全身。 秦覃越吻越凶,唇舌一送一迎之间,陈家桦微微喘气。 唾液是脏的,不止这个,抵在自己大腿根上滚烫的硬物,在常理里也是脏的。可陈家桦不觉得脏,他只知道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在渴望,渴望秦覃的鸡巴再次操自己的嘴,渴望鼻腔口腔里曾经充斥的催情味道,渴望用最野蛮的方式征服一个人,再用最文明的语言,说一句:“我爱你。” 手掌沿着腰臀,秦覃扫出一段暧昧的曲线,又停在臀尖,用力朝上一揽,将陈家桦凌空抱在怀里。 双脚夹紧秦覃的腰身,陈家桦以此借力,扭动胯骨,使两人的性器如同隔靴搔痒一般碰蹭亲热。呼吸甚是粗重,秦覃额头相抵,哑声道:“我好想你啊……” 57 两人从对方瞳孔里,看到的自己,都好是烧干了,就要干涸自燃的模样。于是,他们再次吻上彼此,仿佛是眼前这个坏人,独占了水源,又藏在了嘴里,简直坏透了。 秦覃边吻边一手揽腰,一手护脑勺,以防磕着碰着,而陈家桦的手,却闲得正乱挠秦覃的头发,又抓又揉,指尖全是流窜四散的情欲。 刘海乱了,使得秦覃平时的文质斌斌,好像裂开一条缝来,外泄出教养新衣下的雄性本能。他本就长得高,轻而易举将人困在门角,单手擒住陈家桦作乱的手,狠咬一口,才最终松开红肿的嘴唇,也只有胸口的起伏还在昭示着他的不冷静了。 陈家桦下意识反抗,却发现秦覃的手是真的在用力,不是虚的。他挣不开,便抬起下巴,讨巧地说:“哥,我嘴疼,你给再吹吹呗。” 秦覃竟不为所动,反而靠到陈家桦耳后,且依然没有泄力,将小狐狸的双手高高固定在头顶。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没吹嘴唇,而是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陈家桦的耳垂又吹又舔,说:“家桦,我想要你……可以吗?” 觊觎一个人超过五年,是会魔怔的。 秦覃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相信,他真的得到了。他不确定自己给小狐狸的肉够不够鲜,稻草搭的窝够不够暖。或者说,哪怕他这个猎人足够好了,小狐狸最终也还是会离开,留下一句:“你不懂。” 是的,人类不懂。再好也没用,狐狸还是喜欢野外。 秦覃想起,自己在美国求学时,教授和他说过:“你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学商”,并建议他改学理工科。 当时,秦覃没有太多的失落,而是这样回答了教授:“professor stuart,我之所以选择商学院,是因为我想去选。如果最终不合适,最终我学无所成,这也是选择导致的结果,我愿意去承受。更何况,我尊重天赋,但绝不盲从于天赋。不过,我依然很感谢,教授你愿意这般与我坦诚对话。” 在professor stuart看来,这位东方学生平日的待人处物,比大多出身英国贵族的学生,更为绅士懂礼,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善良,不懂争取。他本以为,这是东方家庭教育的憋端。可这,professor stuart第一次发现这位学生的锋利。他或许只是真的不在乎,一次半次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机会。 最终,在毕业寄语上,professor stuart是这样形容秦覃的:自信迷人的东方太阳。 直到某一天,东方太阳开始不自信了。 如果陈家桦最终对自己说一句,我们不合适。秦覃绝对没法像当年面对professor stuart一样,很简单,因为他输不起了。没有无缘无故的自信,只是从小优渥的条件,以及父母的明理,使他并不害怕失败。可爱情不一样,输了灰溜溜回家,谁也不能给他再捏一个陈家桦出来。 于是,他想要他,又怕吓跑他,只能加上一句,可以吗。 都是成年人了,秦覃想要什么,陈家桦当然知道。只是这人说出口的虽然是问句,但手却箍得愈发紧,仿佛只要陈家桦想逃,就会被立刻抓回来。 额头对额头,陈家桦连带秦覃的头晃了晃,摆了摆,像在哄小姑娘,语气轻柔地说:“傻瓜,这种话不用问出来的。” 我又不会逃,我巴不得你一口吞了我,好融进你骨肉血液里,再也不会被抛下。 而“小姑娘”果然是吃这套,一听完,便忙扛起人来,朝自己卧室去了。 58 秦覃利索地踢掉自己的皮鞋,又替陈家桦也一并脱了,之后才缠一块,跌在大床上,又因床铺太软,好说荡了几下。 如同动弹的ㄠ上新鲜的樱桃,陈家桦敞开双腿,让秦覃嵌进来,又撑起胸部,露出白色衬衫下红艳的乳晕。 隔着薄透的衣物,秦覃一边用舌头朝颤立的肉粒,又是舔又是卷,一边扯出衬衫下摆,将手伸进去,紧贴滑腻的肌肤。 两人早在门口便脱掉外套,自门口到房间这短短一路,又情不自禁开始解对方的纽扣。陈家桦还有几颗扣子幸存下来,秦覃是全开了,腹肌与腹肌之间沟壑分明,小麦色皮肤沾上汗水后,不自知地在散发费洛蒙。 从来就不止秦覃痴迷陈家桦。仅仅是秦覃的一句:“想要。”陈家桦便什么都可以给他。 y染色体是渴望征服的。但无所谓在上在下,陈家桦只想看到,秦覃因为自己而得到极乐时的模样。 无论秦覃有没有提出来,这都是他陈家桦想给自己爱人的。“哥,好吃吗?”陈家桦喘息着问,丝毫不扭捏。 乳头早给舔咬至发麻发涨,像两坠红果子,一吮便能吮出汁来。小土狗兴致不减,侍候完俩肉粒,又转而在陈家桦的锁骨、肩头和脖子上“作威作福”,无师自通吻出一片草莓地。 精虫不止上脑了,更是蔓延四肢,胯骨像是本能感召,一拱一拱地,两人互相虚“操”着。 正打得火热,手机忽然“嘟嘟嘟”响起一段曲儿。陈家桦一楞,神色清明些许,稍稍推开撒野的小土狗,手指抵在秦覃唇上,眼尾挟笑道:“先去洗个澡吧,嗯?” 秦覃隐约瞧到,小狐狸的大尾巴在摆呀摆地,摆太明显的,还刻意压在狐狸屁股下,不给看了。 秦覃疑惑,不乐意去,但在陈家桦惩罚性拍拍自己屁股蛋后,只能听媳妇儿话,乖乖进了浴室,期间还偷偷嗅嗅自个,怕是身上汗味熏着陈家桦了。 这个澡,洗得飞快。十分钟不到,秦覃发梢带湿,下身单围一条浴巾便跨了出来。 出来时,房间灯全黑。秦覃唤几声家桦,没人应,反而发现桌上摆着个点四根蜡烛的翻糖蛋糕。蛋糕上是一只红棕色狐狸,半趴着,叼块巧克力牌子:happy birthday my dear。 紧接着,换上深蓝色锦缎浴衣的陈家桦,悄悄从后搂住秦覃。怀里的人太高,陈家桦掂起脚来,才堪堪把下巴搁秦覃肩上。也不顾姿势别扭,陈家桦摇着他的大宝贝,便轻轻哼唱起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 dear happy birthday to you……” 声音不比专业歌手,但是在秦覃听来,温柔清亮,像是耳蜗里淌了一挂叮咛的流水,述说着“只取一瓢”的故事。缓过许久,秦覃才嗫嗫问:“家桦你怎么知道的,我、我都没有说过……” 事实上,如果不是爸妈中午发来信息,让他明晚回家吃饭,秦覃自己也要忘了。本想着,两人水乳交融过后,再稀松平常,“不小心”说漏嘴。若是陈家桦抱歉没有作准备,秦覃便可以搬出背下良久的台词:“你都已经把自己给我了,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没想到,家桦竟是知道的…… 陈家桦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为了所谓的酒会,提前杀青飞回来。刚的手机响,便是他设的闹钟提醒:十二点,大宝贝生日。 六年前,也是这天,陈家桦透过玻璃窗,远远看见,秦覃家又放鸽子,又放气球。直到一群高中生闹哄哄大喊:“秦哥,生日快乐!”他才知道,哦原来今天是铁饼男生日。 陈家桦默默记在心里,记了六年。现在,话也不用偷偷跟着说了,人他也抱着了,可以光明正大,比其他人比所有人都要早说出来:“生日快乐,亲爱的。” 秦覃有些激动,扭头又要吻,被陈家桦制止,让他先好生吹了蜡烛,许了愿。一股脑把仪式走完,秦覃也不肯说许了什么愿,一腔爱意无处宣泄,摸着狐狸脑袋便开始啃。 陈家桦气急道:“还有礼物!先看了礼物!” 秦覃心里门儿清,这“先”对应的“后”是啥,说准了,才肯去拆礼物。秦覃晃了晃礼盒,不重。打开来,黑黑的一圈,缀了点银,瞧着像皮带,可仔细看才发现,是个项圈。 “家桦,我们家没养狗呀。”秦覃咂摸半晌,发现这玩意做工好极,可惜了,家里没狗。 陈家桦没回话,一步一步,慵懒得仿佛出浴妃子,坐在桌子上,解开浴衣结。内里竟是一丝不挂,性器赤裸裸袒露。这并不小的房间,顿时便只剩下肉体的气味,与急促的呼吸。 陈家桦用脚趾一勾,围在秦覃腰上的浴巾便掉在了地上。他又拿过项圈,轻笑道:“我们家当然有养狗呀,这不就是咯。”说罢,挑起秦覃下巴,量一圈小土狗的脖子。 反应了三秒,秦覃才知道,狗狗是自己。 陈家桦:“哥不喜欢吗?只是个情趣。”继而凑到小土狗耳旁蛊惑道:“真做起来,哥会喜欢的,相信我。”然后,直接开始卷项圈,套上去了。 秦覃一动不动,只满心满眼盯着某人。别说是戴个项圈,怕是让他上吊,他也二话不说去找白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眼前这人,就是世上开得最艳的牡丹。 戴好项圈,很合适,陈家桦很满意。攥紧项圈上的链子,陈家桦一扯将秦覃的头扯低,不容分说吻上去。 两人都已忍耐多时。光裸的肉体,没去衣物的隔绝,相互摩挲,喟叹不绝。陈家桦后倒,躺在桌子上,一侧浴衣已然滑落,但手仍是攥牢了链子。 将陈家桦双脚架在自己肩上,秦覃挤出润滑剂,涂抹在穴口,而后缓缓推进二指。身下人手执项圈,犹如不堪猥亵的伯爵,但肠道里缠人的软肉,却出卖了这位高贵的伯爵。 二指换作三指,秦覃像是一位忠诚的仆人,观察着陈家桦的表情,即使下身早已暴起勃发,也先用手指,勾旋搅动。等到他的伯爵大人,心痒难耐,终于下令:“进来……唔啊……你快点进来……” 秦覃这才挺起阴茎,对准穴口,把龟头慢慢挤进去。陈家桦一边逼自己放松,以容纳秦覃,一边埋怨道:“你的狗玩意太大了。”狗玩意受到刺激,竟又肿大半轮。 秦覃现在没法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便耐不住,长驱直入,只好细碎吻上陈家桦的眉眼,然后龟头小幅度来回遗。 一下一下,发出嗒嗒嗒水声,陈家桦可以想见,自己那里是如何泥泞。秦覃力气大,动静之间,桌上的蛋糕被碰倒在地,两人也没空管。蛋糕的甜味,融在了空气里。 比秦覃还性急,陈家桦在呻吟里,断断续续拼出话语:“到、到床上去……我来弄……” 秦覃闻言,将人的脚勾稳,便挪到床上,压实了。不意,陈家桦借项圈的链子,一个翻身,骑在秦覃腹肌上。臀后夹着秦覃的性器蠕动,陈家桦埋汰道:“哥,我发现你做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呢。” 抚上陈家桦的腰肢、肋骨还有胸膛,秦覃眼里尽是迷恋,这幅完美的胴体,白皙透亮,他脱口而出便是:“你真好看。” 陈家桦啧一声,故意道:“哥就是图我这张脸。”秦覃牵过他的手,啄一下,摇摇头:“不是的。我爱你,家桦,爱你的所有……”虔诚得如若一名朝圣的教徒,与他脖子上项圈,相配至极。 听到这话,陈家桦笑了起来,同时将链子叼在嘴里,空出双手,掰开自己臀瓣,对准秦覃的性器,一闭眼,坐上去了。 “唔!”阴茎整根没入。嘴里紧咬链子,以缓解不适感和疼痛感,陈家桦口垂津液,唔唔不清地说:“那这里面呢,也、也喜欢吗?” 秦覃的心脏几近停跳,这里面温热又潮湿,包裹着他的阴茎,是要窒息的紧致。他终是忍不住,在宝贝心肝的臀肉上抓出指痕来。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简直喜欢到想死在里面…… 等小穴渐渐“食髓知味”,颠动寻欢的频率开始加快,秦覃也回回挺腰配合。床铺吱吱作响,好像一艘在欲海追逐浪花的船。而空中的一条链子,连接项圈和嘴,挂在两人之间,即便沉入海底,也断不了,也分不离。 火热的棍状物,强硬地进入,却带着秦覃的体温,耐心在寻找敏感点,想给予自己更多的快乐。 他的狗狗,真乖,陈家桦想。 松开链子,陈家桦拿自己的性器,不害臊地戳了戳秦覃的肚子,撒娇道:“哥,帮我弄弄,我前面难受――” 没想到,话没说完,秦覃便抢过链子,捆在陈家桦手腕上,又把人翻过身来,半跪在床上。 陈家桦来不及反应,秦覃便用后入的姿势,捅了进来。 “啪啪啪”,囊袋拍在臀尖上,速度太快了,陈家桦脑子大片的大片的空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只知道呻吟。秦覃问他舒不舒服,他就说舒服,秦覃问他喜欢不喜欢,他就说喜欢,秦覃问他爱不爱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嗯嗯以答。 秦覃不满意回答,仰了仰头,无意间牵动链子,把陈家桦遭受束缚的双手,举了起来,进而又是一番打桩机般的抽动。陈家桦体力不比秦覃,尤其后期,秦覃找到敏感点后,他便沉溺在快感之中,醉生梦死。 再不结束,他明天怕是不能下床了。 于是,陈家桦将被绑的双手,挂在床头,腰身下趴,拧过头来,舔着舌尖,模仿小母狗“汪汪”两声,又扭动屁股,像个浪妇,放荡地说:“给我,都射给我,我要给你生小狗……” 秦覃一听,青筋突起,抽插得又快又狠。臀肉撞至发红,敏感点带来的欢愉,令陈家桦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最终,耳边传来一声低吼,肠道涌进几股浓液,他知道,秦覃射了。同时摸摸床铺,湿泠一片,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便交代了。 陈家桦心里清楚,项圈才不是绑住了忠诚的狗狗,而是绑住了这一头的他,从此不要命沉沦。 59 把人抱去浴室清理,秦覃又存满一整缸温水。两人相对而坐,泡在浴缸当中。 手臂搭边上,陈家桦闭目养神。他浑身里里外外,是酸疼得像挂了三天三夜威亚的。秦覃则在另一边,替陈家桦按摩小腿肚,边按边美滋滋地数人家的脚趾。 瞧这乐呵劲,陈家桦心也化了:“傻哦,有什么好数的,还能多出一根不成。” 秦覃转而捏脚掌,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你好看呀,因为。”朝秦覃泼一勺水,陈家桦明明是生气的,嘴角却压不下来:“就会说这句――” “不是的。”秦覃忽然起身,执起陈家桦的手:“我还会说别的。”水珠沿着秦覃的下颌骨,“吧嗒”滴在陈家桦心上:“你真好看,老婆……” 怎料,哗哗两声,溅飞一圈的水,陈家桦一脚丫踩在秦覃胸口上,把他踩回浴缸的另一边。 小土狗无辜淹作落汤狗,抬头却见,他的小狐狸脖子和耳朵红了。秦覃试图再次起身,又给踩老实,压回领地。 他只得摸摸顺顺脚背,不要脸唤完一遍又一遍:“老婆……老婆……”同时趁虚而入,不知何时,便已覆在陈家桦身上,含着红润的双唇,最后呢喃一句:“老婆……” 往后便全是彼此间粘腻的哼叫了。 隔日清晨,陈家桦比秦覃早起,实是腰酸睡不稳。他蹑手蹑脚,潜出秦覃的搂抱圈,从行李里掏来一锦盒,放在床头。里面是秦覃真正的生日礼物――一块j牌的手表。 陈家桦在拍戏时,见黄降在翻品牌册子,碰巧盯上“年轮”系列。“年轮”的表盘俱是一圈一圈仿树轮纹理,而陈家桦挑的这只,整好六圈。j牌的表不便宜,陈家桦先前与伍庆明你谋我算,兜里剩的钱不多,这表便花去大半。可自己的人自己疼,该的该的。 厨房里,陈家桦刚切好牛肉,摘妥豆芽,泡上河粉,预备炒碟牛河。秦覃便像阵欢乐的“小旋风”,啊不,“大旋风”席卷而来。这儿说说手表如何如何,那儿说说自己给陈家桦的手艺香醒,并扬言休假一天,以度蜜月。 陈家桦拿这宝里宝气的大块头没办法:“我还没下锅呢,你就给香醒了。狗鼻子灵得哦。” 吸吸鼻子,秦覃也知道害羞,只好争当劳动小标兵,要去收拾房间。昨晚蛋糕一口没吃,生生糟蹋了,也确实是要拾掇的。 秦覃溜走后,陈家桦瞧瞧这房子,这别墅,计划多添些东西,要有个家的样子才行。 他知道,一块手表对落魄小明星来说,是宝贝,但对肉丸太子爷来说,非得什么珍贵物件。他半辈子走过来,奉承过,谄媚过,狠过,倔过,独独没试过,像这样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从蛮横生长的野草变成了稀罕的糖疙瘩。 他有想过,这会不会一场梦。醒来得遇见阎王,说:“发过这场梦,需扣你一百年阳寿作赔。”如若真如此,他大抵会破罐子破摔,扣了吧,全扣了都行,就是别让我醒来。 他不是什么好人,该下十八层地狱,和他妈他舅团圆的。只是在炸油锅之前,容他先吃一顿饱饭吧,容他先陪这大傻瓜到老到死吧…… 而这头的秦覃纠结许久,才舍得将翻糖蛋糕上的红狐狸扔进垃圾桶,又按时喂好过儿和姑姑。突然无所事事,在房间画起图纸。 人吃了,老婆喊了。他是个很传统的人,下一步该结婚了。小皇冠的图样便是他亲自画的,求婚戒指自然也是。 虽会有专业珠宝设计师润色,但总体创意由他来出。秦覃画了又涂,鸡婆念道,这这那那全配不上陈家桦。 忽然,角落的手机嘀嘀一震。秦覃以为是自己的,便直接拿过来看,掂量掂量见手机壳不对,才知是陈家桦的。而通知栏已大咧咧显示,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只四个字:我的号码。 60 秦覃默念号码时,该机又发来新信息: 在冤大头面前说我是你粉丝? 呵,你也敢讲。 之后,手机便停止震动,如同抽走了空气,使声音无法传递。不知为何,早在第一条短信,秦覃便直觉,这人是霍东迟。 将手机归位,恢复原样,秦覃再次拿起铅笔。他想画一个正圆,却发现自己手抖了,只能画就下垂的椭圆,且缺口无论怎么补,皆是后添的补丁,掩耳盗钟。 这时,真的秦覃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小阮。 两人先如常讨论完公司事务,秦覃问起有关程跃的进展。伍阮祺答道:“程跃不肯供述,以目前的证据,我们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唯有一直拖下去。” 秦覃用笔尖敲了敲桌面:“我知道,告不了他,坐不实罪名。但我希望……他过不好,这辈子都过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吗?小阮。” 伍阮祺一怔,道:“我知道怎么办了,秦总放心。” 秦覃想起什么来:“小阮……我记得你和程跃,都是从a城市中心孤儿院出来的。” 伍阮祺直言道:“是的,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举荐他当陈先生的助理。这件事,我难辞其咎。请秦总先替我,向陈先生说声抱歉。” 秦覃低声说:“嗯。” 两人一霎沉默。按寻常,秦覃应该说一句:“这事哪能算你头上。”可秦覃没有。 秦覃:“小阮,你再说一遍手头上有的家桦的资料。” 伍阮祺公事公办:“好的,秦总。陈先生祖籍兴话县,父亲陈永贤经营着十亩荔枝园,母亲是名家庭主妇,家境不算富裕,尤其是在母亲伍庆薇患上慢性肺病后,生活颇为拮据。” 换一口气,伍阮祺继续说:“好在失散的舅舅伍庆明,在陈先生高中时帮助其出道演戏。可惜的是,舅舅伍庆明前年同样患上肺部疾病,且不幸离世。不过,陈先生在功成名就后,也早将父母移民澳洲,接受更好的治疗――” 秦覃突然打断:“秋骏集团的主席霍东迟,你记得吗?”且没等电话对头回答:“他的祖籍也是兴话县。” 伍阮祺略一思量,道:“是,我记得前几年他捐助家乡建设,发过不少通稿,把董事会换人的风言风语盖下去了。” 秦覃:“查一下他。” 伍阮祺:“秦总……是指哪方面?” “查一下他和家桦。”伍阮祺没再进而细问。 秦覃:“还有,之前提到的艳照,全部销毁,一张不留。那都不是家桦。”又转为轻柔道:“小阮,你再确认一下手头的资料有没有纰漏。关于家桦的,我都不希望有任何出错。你明白吗?” 伍阮祺心里有数,这是在敲打自己:“我明白的,秦总。” 挂断电话后,秦覃恍然像是站在了路口,而路牌与路牌之间是相互矛盾的。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来,零零碎碎记不清,只记得一种感觉。 秦妈妈在九十年代,是位时髦的知识女青年,喜欢看张爱玲,喜欢教导尚是鼻涕虫的秦覃:“我爱你,不问来历。我爱你,不怪你。” 而长大后,秦覃没读张爱玲,终究是男孩子,爱读金庸古龙,看侠客剑短情长,羡慕马背江湖。他从不否认,自己是被保护着长大的。他没吃过苦,在马太效应下,反而总能见着人类最大的善意。他永远好奇未知,毕竟事情再坏,也伤不着他的根。 直到这个未知变成陈家桦。 他第一次非此不可。这违背了他打小建立的价值观――“结果不重要,努力就好了。”因为这次的结果太重要了。 秦覃苦笑着,擦掉椭圆,重新画了两个圆,叠在一起,像一把金锁。 61 几天后,陈家桦到电视城,录制一档访谈节目,一期的嘉宾还有同剧组的黄降。《死者善舞》因着题材,暂定国庆档上映。在此之前,会先出参展版剪辑,出战k国电影节。 地震一难,《死者善舞》也算未映先红,给陈家桦虐出个搭个的死忠粉,可他毕竟不是一线,也不是流量,票房只能谨慎观望。好歹秦覃为搏美人一笑,投了三千万,陈家桦不想他家大宝贝的钱打水漂,所以演得尽心,宣传也跑轮一般卖力。 话说,步入娱乐圈也五年有余了,陈家桦始终以为,自己不过跳梁小丑一名。这梁还是空心的。毕竟如果粉丝知道,陈家桦不是甚么贵公子,而是市井暗娼。他又怎么可能,享有现在的鲜花掌声。娱乐圈永远不是做一得一的,你可能得百,更可能负千。 之前听闻,一位长青配角,自己炒自己鱿鱼,不干了,改为当上班族,做客户服务。陈家桦其实是羡慕的。难就难在,他没文凭。除了演戏,别无所长。 简简单单一个访谈节目,他也需要演,因为货不对板。他不是好好先生,不温润如玉,脾气更是谈不上多好,只是会演。真正好性子的,是秦覃。 按照台本,聊过地震经历,又宣传完电影,录影终于完结。大姐大主持人性格爽利,但估计知晓不光彩的事,对陈家桦不甚热情。也是沾了黄降的光,陈家桦才被同样邀请,结束后一块下馆子。 先去趟厕所,陈家桦想起卡包落休息室里了,便回头去寻,却听见,门后哐哐咚咚的,像在打架,迟疑开门一瞧:化妆品横扫一地,黄降将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而男人的脸,也证实了这确实是在打架,是神仙在打架。 陈家桦:“……”黄降和沈知衡好上了? 完美演绎内心波涛万丈,表面镜平一川,陈家桦自然礼貌地说:“打扰了。”且体贴地把门带上,再离开。没处可去,陈家桦只好在吸烟室煲烟。 他记得,第一次尝烟味,是有位副导抽一半,起性了,将烟屁股摁他嘴里。后来,成了老烟枪,一天能抽一包无嘴骆驼,图个浓郁醒脑。现在,开始怕烟味重,像个老头,秦覃不喜欢,就改抽吉滑万宝路。淡淡的奶味,左右是不大给劲。 引燃,抿一口狠的,烟才吐出半条尾巴,沈知衡便走进吸烟室来。他俩倒是一对默契的烟友,见了沈知衡脖子上的吻痕,陈家桦也不问,沈知衡乐得自在。 叼一根烟,沈知衡道:“先前秦覃在,我不好多嘴。现在就我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我直说了。你多留心一下程跃的事。我看呀,八成是跟你有旧仇的人干的。” 沈知衡:“程跃就像一枚弃棋,对方走这么一着,就是赌一赌。赌赢了,你死了。赌输了,他也有十足自信,程跃不会出卖他。不好对付,我查这么久,对方性子稳又狠,半个切入口也没暴露。” 陈家桦听进去了:“既然沈大博士都这么说,看来我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了。” 沈知衡哼笑,摇摇头后道:“哎,你和秦覃怎样了?”他们的话题到底逃不开秦某覃。 陈家桦:“挺好的。”又挑眉示意玻璃门外守着的黄降,戏谑道:“你不也挺好的嘛。” 门外的黄降感应到投来的目光,猴急拍门吼道:“宝贝,你进去很久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黄降的错。您呐,是个文化人。咱不都说有容乃大吗。您的宰相肚子呢……” 沈知衡聪明一世,算遍四卦八相,竟也料不到,自己会给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是买回来的文盲地痞,缠了一圈又圈。以前呀,总问自己,秦覃有什么好的。现在倒好,知道了――是安静。秦覃的安静,稍一对比,可堪美德。 沈知衡:“黄降!你再敢嚎一句,就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 旁的陈家桦一楞,这秀才遇上兵,不仅理说不清,好像还给传染上了。搁几个月前,真不敢想,沈知衡会暴怒如雷,喊出“屁股”二字,仿佛下一句要接上的是:“看老子不日死你。” 62 沈知衡擀灭烟头,对陈家桦说:“见笑。”话虽嫌弃,但却是把黄降当内人了的态度。 陈家桦见沈知衡要走,便道:“秦覃提起过,想找你和俞先生吃顿饭。我应该也会在。” 沈知衡了然:“秦覃是想正式介绍你吧。成,老俞那边我说两嘴。”与聪明人聊天,不必掀开肚皮,说死说透,他们自然会懂,你在挂心什么。 两人别过后,陈家桦和节目组去搓了顿湘菜。饭桌上有人劝酒,他以开车为由,都回挡了。事实上,陈家桦酒精过敏,一两口啤酒下肠,便会全身起红疙瘩,发大红斑。 知道过敏源,还是因为六年前,伍庆薇割腕自杀。她倒满一浴缸的洋酒,裸体浸入。发现后,陈家桦想捞她,不小心也呛罢几口混血的酒。 洋酒都是偷来的贵价货,度数太高,陈家桦撑不过几步路,便休克了。母子俩是一块进的急救室,最终,只出来了一个。 过敏这事,没什么人知道。人在圈子里,你说你过敏,除非真当场吐白沫,不然该劝酒的还是会劝,说出来,反而给别有用心的人,指点了一条路。 陈家桦是南城人,这一桌香的辣的,他不大受得住,白饭又寡淡无味,他便悄悄给秦覃发信息:哥有好好吃饭吗? 生日当天晚上,秦覃回家陪二老,遭到秦妈妈的当众批斗:“城西的别墅有什么好的。这回,你不住三两天再走,我就当你是嫌你妈老了,不想对着个老佛爷!” 秦覃唯有举手投降:“妈,我哪儿能呢。您才不是老佛爷呢,您是格格,大才女格格。” 秦妈妈是位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原名白芬,书念多了,觉着原名土气,又见庇敕彝音,便改唤白薄o中率集出版在即,秦覃的吹捧虽十分止痒,小情侣仍是要落几天的小别离。 而秦父秦母,见平日食不言寝不语的儿子,现在吃饭,竟会把手机搁在碗旁,当即试探:“这……小秦同志,谈对象了?” 秦覃一筷子夹歪,也不知是何处漏了粉红色的馅,只好端正回答:“是的。”又见父母竟已开始筹谋家宴款待了,他无奈道:“其实不用这么急的……” 白蹦樟耍骸岸子,你该不会是随便玩玩而已?你爸认识我的第三天,就把我往你秦家门里拽了!”可想呀,自家儿子什么性子,白毕得,和秦爸是同一个月饼模子戳出来的,便改口问道:“是人家娃娃不愿意?” 秦覃蔫蔫点头。 虽则情儿俩的事不好管,但见自家万般好的儿子,在感情里一副劣势的兴头,白痹趺椿崂忠猓骸岸子呀,是不是人家没那么欢喜你啊?” 可一说完,秦覃就像是谢了的冬瓜花,还能没结成果,白庇中奶哿耍骸氨纠戳礁瞿型尥薮找豢椋就挺苦的了……你什么时候领人回来,妈就什么时候见!” 而大秦同志全程:“臣附议。”也难怪能养出,秦覃这种秉性的孩子。 饭后,伍阮祺拿着文件登门。秦父秦母对他甚是熟稔,好生招呼过,才放人进书房谈事。 秦覃:“小阮,我昨天给你的图纸,是设计师修改过的,直接交给工匠吧,看看多久能出成品。” 伍阮祺稍作夷由,先答道:“工匠说,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接着审慎地说:“秦总,你是确定要做这个戒指吗?” 秦覃放下手里的报表,盖上钢笔的笔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昨天给我的,霍东迟和家桦的资料,我都看了。” 然后,他蓦地一笑,转而淡淡地说:“呐,小阮,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去孤儿院,把你接出来那一晚吗……” 带走伍阮祺那天,秦覃见人死气沉沉,就提议去电影院看电影,想哄哄对方。 也就是这一晚,秦覃随手买了部青春电影的票,无意间看见了银幕里的陈家桦。自此,二元一次方程的x,有解了。 63 秦覃:“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陈家桦这个人。我开始忍不住,去想很多很多。” “我甚至都想好了,等到我和他都七老八十,我就替他染头发。他会骂我笨手笨脚。我还会替他推轮椅,再被他嫌弃,老了没力气了。也还是要带他去出去溜圈,怕他闷着。” “你现在告诉我,他在骗我,他有一个旧情人,是他的初恋。我都不可能放手了。” “可能就是……想当一个冤大头吧。” 秦覃以手搓脸,自嘲地说:“呵,我话太多了……小阮你就当是虫叫,听过就算了吧。” 伍阮祺闻言一抖,抬起头来:“不是虫叫,秦总是遗传了白阿姨,像个诗人。”秦覃笑了:“小阮,你是在调侃我吗?” 白钡氖作,大多在歌颂飞蛾扑火般的爱情。读者却不知,执笔的人不是飞蛾,而是一只金丝雀。 白钡乃平,说实话,很一般,也是仰仗秦父,不遗余力出钱,才堪在诗人圈子里,留有一席之地。在秦父看来,妻子的文学梦,大抵是要比几个臭钱,贵重得多。 秦覃继续道:“照我说的,把戒指的做工要求,交代给工匠吧。最迟9月中旬要出成品。毕竟那阵子,电影节该出结果了。” 如果陈家桦拿到影帝,戒指就是贺礼。如果陈家桦没拿影帝,戒指就是安慰。 除却刚才那句,伍阮祺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吊诡,直到最后猛地开口,不再唤秦总,而是:“秦哥……” “秦哥,你还真是勇往直前呢。”也只有从未摔过的人,才能这样勇敢了。 伍阮祺:“我会好好交代工匠的,你放心。”说完,他稍稍欠身,便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后,走过几步,伍阮祺忽然靠在走廊墙上,拳头紧握着,使得血管流通不畅,手指半红半白,分界线明显。不由得想,如果把塑料袋套在头上,抽尽氧气,是不是脖子上也会出现这样一条痕。 瞧见伍阮祺的脸色,差得像是淹过海水,白毖请道:“小阮啊,要不先在阿姨这住一晚吧。你看,天都黑透透了。” 从孤儿院出来后,伍阮祺在秦家,寄住不足半年,就去念大学了。白庇胨不亲近,却全心怜惜。秦家人不信佛,没有割肉喂鹰,可他们信奉“种善因得善果”。现在,t大毕业的高材生,甘愿在秦氏当个总裁特助,白比衔,这就是他们秦家收获的善果子。 伍阮祺拒绝了白钡奶嵋椤 他开车上高速,路灯一盏接一盏,由点连成直线,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 最终,他将车停在城郊的一栋连体旧楼前。建筑体上钉了几个掉漆的红大字:市中心孤儿院。 伍阮祺才一走近大堂,一群孩子便将他围了个里外三层。孩子小的才两岁,萝卜腿控制着学步车,自由驰骋。大的有十三四了,长手长脚的,反而因为怕羞,只站在包围圈外踱步。 伍阮祺拍拍孩子们的头,不作过久停留,穿过大堂和中室,来到了后厨。他站在一名剥蒜皮的杂工跟前,双手插袋,不发一言。 而这名杂工,正正是蓄起胡渣子的程跃。他见是伍阮祺来了,放下蒜瓣,用围裙擦擦手,恭顺地喊了一声:“少爷。” 64 伍阮祺点头,又闲话问道:“这段时间,在孤儿院里过得还行么?”程跃笑笑说:“哎,哪有什么行不行的。以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呗。” “嗯。”半蹲下腰,伍阮祺在水池旁,抓起一把逗号似的蒜角,开始扒膜。程跃见状,急眼拦下:“别别,你可是堂堂阮家大少爷,做这些干什么。” 一刹黑面,伍阮祺将蒜头“咚”扔进水池,而后沉声道:“我现在姓伍。记牢了,以后别说岔。” 程跃一激灵,忙道:“是是是。”可话虽应是,程跃私下仍止不住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风光的阮家。 当时,阮家扎根西北,不捎说一个秦覃,便是秦覃仨发小――“饮食一条街街霸”,“肉丸太子爷”和“连锁超市地主仔”,全加一块,再开个平方,也断然比不上阮家的分量。 伍阮祺,不,应该是阮祺,年幼时所处的层面,甚至乎可以说,凭秦家“民营实业家”的身价,是无法接触到的。 只可惜,盛极而后衰。在阮祺十六岁时,变天了。 一闭眼一睁眼,阮家被吞,阮母、妹妹死于非命,阮父失踪,而阮祺唯有装作失智,隐匿在孤儿院,才逃过一劫。 他什么都没了,身边只剩下,一个从小给他当狗骑的程跃。 阮祺患有先天心脏病,需长期服药。孤儿院付不起药钱,便拉他出来募捐善款。阮祺像个乞丐,或者说是猴子,一次又一次,被拖出来表演流口水或者便溺,以满足某些人的虚荣心。 阮父在阮祺七岁时,第一次教他用勃朗宁buck mark,说:“儿子,你以后注定会是人上人。我教会你用枪,不是为了让你杀人,而是想你知道,你是阮家的人,只要你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像这样‘嘣’,替你开枪。也会有无数人,像这样‘嘣嘣’,死掉――” 然而,十六岁的阮祺,只希望手里可以有一把勃朗宁,嘣嘣嘣亲自把眼前的“善长仁翁”全毙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年后。 一位姓伍的演员来临孤儿院,给小朋友带吃的穿的,另外捐献巨款。在阮祺看来,大约又是一名有罪要赎的“善心人”。 医生断言,阮祺如若不换心脏,活不过二十。曾经阮家树大势强,只等他自个点头,便可以换心。可如今,一两粒廉价药丸,他都需要跪在地上,才能捡起来咽下。他想,既然都是行乞,与其讨百家米,不如挑准一家…… 阮祺偷听到,那位穿高档皮鞋的演员,说:“要十六七岁的,瘦白清秀,别太高,机灵点。”院长则回答道:“其他倒符合,只是……这孩子怕是不大机灵。”随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食指点点太阳穴,表示说,脑子有问题。伍庆明听后,嗤鼻篾笑。 “脑子有问题”的阮祺,对伍庆明的态度,记恨非常。他后退一步,谋计何以报复,却无意碰倒,杵在一旁的泥灰实心水管。 “咣!”的一声,又脆又响,惊走了几只禾花雀,使得阮祺本能戒备,更是引来伍庆明的对视。 只这一眼,伍庆明就知道,这人呀,可不是不大机灵,而是机灵过头了。 支走院长,二人独处,伍庆明将两张照片放置在桌面:一张是秦覃,另一张是陈家桦。 他敲敲秦覃的照片,对阮祺说:“你走运了。现在,有一个机会。你如果得到了,不仅可以离开这儿,还可以好好读书,甚至换心脏,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言毕,他又敲敲陈家桦的照片,卖关子一般停顿半晌,才吞出口:“不过……这个机会,得要从这个人手里抢过来。” 65 “你,敢吗?” 布弄一出简陋的激将戏码,阮祺还未蠢到,就此相信一名演员。既不是童话,便只可能是他打劫河神,而不会有河神主动来问:“是你掉的金斧头吗?” 他打量桌上的两张照片,一个男生艳丽得像斧刃,另一个男生温厚得像磐石。而眼前这个姓伍的,则像是完全没有了五官,他想给你看到什么,脸上显示的就是什么。 恰恰这时,伍庆明想阮祺看到的是:不屑。 伍庆明:“或许,不应该说是抢,更应该说是,偷?哈哈对,就是小偷――” 猝然,一把瑞士军刀仿佛陨石下坠,砸至桌面,立在伍庆明的指缝间。对于阮家人而言,区区一名戏子,原来连伏在他们脚边,演太监的资格都没有。 伍庆明摇摇头,好笑道:“这么看来,其实你也不像他。他跟他妈一个样,瞧着阴鸷,实际窝囊得要命。不然,也不至于落在我的手里。”伍庆明没说“他”是什么人,但阮祺知道,说的便是照片上那个白净的男生。 伍庆明:“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运。可是老天,却好像被石灰盲了眼,唯独赐给他这条水鱼。”伍的后半句是用粤语说的,阮祺听不大懂,只隐约记住了“水鱼”二字。他也同样知道,这条水鱼,指的是另一张照片上,一副“十世善人”面相的男生。 伍庆明继续说:“白一点那个,是我的外甥。几个月前,我和我外甥,就住在这个叫秦覃的男生家隔壁。我外甥在替我做事。具体做什么,你不需要管。” “我不清楚我外甥和这个秦覃之间,到底有什么接触。只是有一晚,停电了,我晚上回去。我外甥拿起菜刀,想杀了我。当然,他没你有能耐,揣两脚打一顿,就半死不活了……”伍庆明一边说,一边拔起插在桌上的军刀。 伍庆明:“我发现不对,立刻搬家。然而,这个秦覃,竟然还在找我外甥的下落。”语气里,净是不满秦覃,为什么非要像蚱蜢一样蹦跳: “我的眼线,替我试探过。秦覃说,他只是想帮帮我外甥。他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我外甥长什么样,就喊要帮他帮他。我本来以为,行,就是个好管闲事的,却没想到,他差一点就查到我头上来。知道一个外甥,没关系,只是他踩过界,这不好――” 阮祺打断伍庆明的故事:“所以……你想我冒名顶替你外甥?” 伍庆明拍拍大腿,脸上挂笑:“我外甥要有你一半果断,也不至于杀不死我了。怎么,这单买卖你很划算啊。我替你算过,秦家比你在孤儿院能遇到的资助人,好千倍百倍。更何况,我敢打赌,我外甥屁点情况都没告诉对方。他啊,就只知道,低头跟瞪眼,偏偏有的人就是吃这种可怜相。你不用担心,事情我都会打点好。会有人告诉秦覃,我这个邻居,破产失踪了,留下你在孤儿院。这么说吧,你只需要装成,邻居家姓伍的孩子,大大方方接受秦家的钱就好了。” 耸了耸肩,伍庆明端的是,必然上钩的鱼竿。 阮祺却未有感到快意,他阮祺竟然沦落到要当别人的冒牌货。这和黠鼠有什么区别?紧盯着照片上的陈家桦,阮祺问:“你不会白白便宜我的,对吧?” 对于阮祺的知情识趣,伍庆明颇为满意,可不代表交易会打折扣。 “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66 俞年生在“我和两个大傻逼”微信群里,瞧见秦覃说要聚会,便吩咐渝通会所的管家,备好秦覃爱吃的“担担茭白鳜鱼丝”、沈知衡爱吃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外加几樽自酿酒。 旁的他或许中庸,但论吃的,论如何平衡饭桌各方喜好,俞年生是三兄弟里的领头雁。 这顿饭,秦覃带上陈家桦,沈知衡带上黄降,俞年生将通讯录从a到z筛一遍,也没觉得哪个堪登厅堂,只好孤身赴宴。 饭间,秦覃牵起陈家桦的手,放在桌面上,浅笑着说:“家桦和我,正式在一起了。以后都是自己人。” 俞年生不看好这一对儿,但见兄弟这样子,仿佛是要来还上辈子欠下的情债,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举杯相应,俞年生知道,他拦不住的,如果陈家桦要走,秦覃要求,他大抵还会帮着甩支票:“说吧,多少钱?肯安分跟我兄弟。” 而沈知衡,漠视黄降“渴求盖章”的眼神劲儿,暗暗给秦覃倒满了,自己先一杯入喉,空杯朝下,呛道:“干了?” 几轮互灌,俞年生微醺,秦覃半醉,唯独沈知衡脸不红,手不抖,“啧啧”两声,又再自酌一杯。 谁也没猜到,三兄弟里,最像个斯文人的沈知衡,却是天生的烟袋和酒囊子。俞年生不服,反遭沈知衡嘲弄道:“也不知道用脑袋想想,古代天纵奇才的文人,都是些什么人。” 而一旁的黄降,既不劝嘴,更不拦酒,如同草履虫一般,脑容量只够纳下四个字:“迷人,想日。” 饭局最后,伍阮祺来了,说是有文件急需批复,又见秦覃软趴趴堆在陈家桦怀里,便要帮将着,送秦覃回家。聚会就此散罢。 会所停车场内,伍阮祺打开后车门,方便陈家桦扶人。而黄降瞄着这总裁特助,破天荒地,海马体运作起来了。 沈知衡按下车钥匙,“滴滴”两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黄降眯眼回话:“嘶,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助理。”哼笑一声,沈知衡自顾自往前走。 黄降大步跟上去:“不是的宝贝,我真的觉得那个人好眼熟。唔应该是小时候,见过他……没错,肯定的。” 沈知衡:“呵,你不是说,你在军区大院玩泥巴玩大的吗?” 黄降:“对啊,我爸走到哪儿,我就跟着到哪个大院里去当孩子王。” 沈知衡:“那你爸让你参军,你怎么不去?” 黄降:“哎宝贝,这事儿说来话长。” 沈知衡:“爱说不说。” 其实,沈知衡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上将黄震亚的独子,爷爷辈、家族分支净是战功赫赫的军官。 可这么一株独苗苗,自上初中,便没听懂过老师在讲什么。黄降也不是说不努力,就是脑子里压根没长那根筋。念着念着不想念了,高中见天逃课,去找兵叔叔练搏击。 行吧,不读书就不读吧。高中毕业直接参军,再筹谋服役期间考个军校吧。然而这人,进去没半年,便自个溜出来了。 黄震亚打断他几根肋骨,也死活不肯再进去:“当初是你自己非要进这个营的。就你这体格,你别跟我说你是受不了训练。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要不说,就是存心丢我面子!” 直直站着,像株死犟的钻天杨,黄降打骂皆不躲,只道:“我懒。” 黄震亚气得七窍生烟,又把人实实揍一顿,险些想一枪把他打嗝屁算了:“你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蹩脚玩意!” 黄降真滚了,也真像黄震亚说的,越发蹩脚,当起在世家看来丢人极了的武打演员。反正,黄降是军政体系里“有口皆碑”的混混,是根正苗红地长,一发不可收拾地歪了,是屁事没成,不学无术的教科书范例。 67 为什么接受黄降? 沈知衡摇摇头,又横瞟几眼,陈家桦怀里的秦覃,心想:不如问他,是怎么放下的秦覃。 陡然眼前一黑,沈知衡双眼被捂住了。本可以直接去掰,但他没有,反而小声地骂:“松手。别把我隐形捂滑片了。” 黄降不听,像只暴躁的雄狮,恶狠狠地说:“不准看他,只准看我!” 诺,就这样,放下了。 心房,之所以称作心房,或许文艺一点去解释就是:有人住进去了,又注定要搬出来。作为主人的沈知衡,看着大大的房子,空得狼狈。恰好这时,出现了一名恶霸,打砸抢烧,无恶不作,就为了能够住进去,成为钉子户。 夺过车钥匙,黄降一屁股占在驾驶座上,却给沈知衡揪回副驾驶,并警告道:“不许乱碰我老婆。” 男人大多爱车如命。本科学习物理,又擅长力学的沈知衡,修过几门机械设计课程,且尤其痴迷车辆的几何线条美。刚回国那阵,爱车来不及运回来,他宁肯不开车,也坚决不娶小妾。 黄降知道,沈知衡喜欢喊他的车“老婆”,便嘻嘻哈哈道:“我现在不乱碰你老婆。那今晚,我可就得乱碰我老婆了。” 没说好与不好,沈知衡嘴角藏笑,踩下了油门。 另一边,谁掌驾倒不是问题。伍阮祺开车,陈家桦则在后座照料秦覃。秦覃如同倒下的庄稼,缺阳光缺肥料,睡在大腿上仍不作数,非要将陈家桦的手,塞自己脸下,死死枕着。 回到家门口,陈家桦和伍阮祺,身高相仿,一人撑一边,加之高大的秦覃,凑作一个“山”字。 将秦覃安置在沙发后,陈家桦招呼伍阮祺坐下,又去厨房张罗一口水给客人。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只倒了杯白开水――”从走廊出来,陈家桦端一玻璃杯,谦和地说,可在他的视角里,却看见:伍阮祺半伏在沙发上,撩开秦覃的刘海,拿起湿毛巾,擦掉额头的汗珠。 陈家桦心一跳,清咳一声,先歉道:“今晚真是麻烦你了,小阮。”然后,巧妙接过毛巾:“我来就好。” 伍阮祺话很少,连水也没喝,便要辞别:“陈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有劳你明天早上,等秦总醒来,再提醒他过目茶桌上的文件。” 陈家桦自然应好。 伍阮祺走后,他替秦覃脱掉鞋袜,又泡了新的毛巾,帮对方擦身。他擦得很认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就会觉得他哪儿都好,喝过的隔夜茶是甜的,擦身都像在摆弄自己心爱的玩偶,恨不能为对方唱摇篮曲。 陈家桦念起方才小阮的神情,怕是与现在的自己无异。于是,他捏住秦覃鼻子,嗔怪道:“招蜂引蝶。” 给憋清醒了少许,秦覃长臂揽过陈家桦,迫使陈家桦坐在自己腿上,鼻音浓重地嘟囔:“家桦,我好爱你哦。” 陈家桦侧身,亲亲小土狗鬓角,回应道:“我也爱你,最爱你了。”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陈家桦的手机响了。他猜是经纪人打过来,要商量去k国电影节的安排。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而,他刚想滑动锁屏。手机便被秦覃抢走了。 陈家桦一惊:“哥,我有事呢。”秦覃的眼神变浑浊了,酒根本就没醒。 见人没动静,陈家桦抬手想将手机拿回来。可他才碰着,秦覃又举得更高了。“哥,我真有急事呢。你喝醉了。乖,把手机给我。” 秦覃自上而下,俯视陈家桦。他看着自己的小狐狸,着急又生气地来抢手机。他越看越觉得心凉。 那个人的短信就这么重要吗。那个人他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啊。他有我爱你吗。 猛地掐住陈家桦,秦覃吻咬得异常悍戾,随后便是一砸,手机落在地上,成了碎尸。 68 踉跄着,秦覃一面攫取,一面将人朝地上推。 釉面砖又冷又硬。肩胛骨撞疼了,手机牺牲了,陈家桦难免气恼,便按低秦覃脖子,也伸舌头进去,搅弄吮咂,势要定个谁输谁赢。 秦覃眼睛发红样,去扒陈家桦的西装裤,仿佛只要能扯开了个洞来,就会把自己的家伙径直捅入。 舍不得踢,舍不得动拳头,陈家桦唯有如同泥鳅一条,上下挣脱,爬离泥沼,却又被秦覃翻了个身,后压在地上。 双手被摁在头前,无形中存在一枚十字架,将陈家桦钉牢了。他委实不喜欢这样被压在身下亵玩,说难听点的,像个性爱娃娃,于是他低吼一声:“哥,你放开我!” 他想不通,怎么上回喝醉了,是狗宝宝,这回喝醉了,就变田间野狗,骑住母狗后,发疯一样使劲操弄,要把它操得涨奶,操得逃不了,只能给自己生崽崽。 陈家桦企图唤回他的狗宝宝:“哥你醉了,清醒点!”可秦覃听后,却楞在原状,无声无息地哭了。 安安静静地在掉眼泪,他听到了,陈家桦让自己清醒点。 秦覃不明白,难道自己还不够清醒吗?还要有多清醒,清醒到知道不应该爱上你吗? 秦覃原本是不懂的,母亲诗作里,电视剧里,小说里,他人口里的爱情,为什么会那样轰烈,不过是一个人想得到另一个人罢了。不行的话,不能换一个人吗。可等到他知道“原来是真的不能的呀”时,却已经晚了。 秦覃眼睛里空洞无物,眼眶却盈满了眼泪,看得陈家桦心慌:“哥?哥你怎么了?”舔去眼泪,捧起大狗狗的脸,陈家桦用与小孩对话的口吻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跟我说说,好不好啊。”陈家桦有南城口音,讲普通话偶尔会牵连不清,听起来糯糯的。 秦覃仍然是沉默以对。 叹一口气,陈家桦咬上秦覃的下巴,作为惩处,而后抿嘴垂目道:“傻瓜,你想要,我肯定会给你的。” 从行李里拿出润滑剂,陈家桦自己脱掉裤子,跪在地上,手指插入,草草拓张了几回,便挺起圆翘的臀。来不及化在甬道里,粘液自穴口,流经臀缝、大腿和阴囊,继而滴在瓷面上,乍一看,状似失禁。 秦覃怔在那儿,陈家桦又趴下腰。如果说,臀肉像白色蜜桃的话,那么洞口就是蜜桃缝里,藏着掖着的泛红梗心了。 洞口一张一吸地,拥有千张小手,将秦覃拉下地狱,又拥有万张小嘴,吮吸着,包裹着,将秦覃带入天堂…… 完事后,陈家桦料理好秦覃,先自己清理妥后面,再回头去瞧瞧人,睡得如何。 看着秦覃的脸,陈家桦坐在床边,没忍住,解开了睡袍,缓缓套弄自己的阴茎。刚刚那回,秦覃喝了酒,虽然很持久,但陈家桦却压根没能纾解。手茧的粗糙,刺激他想起,许久之前,自己曾经拿偷来的秦覃的背心自渎。而如今,他可以对着真人自渎了。 射出来的时候,陈家桦觉得,只要是和秦覃有关的,都是好的,疼也是好,性自然不会例外。 他实现了多年的遐想,将白浊抹在秦覃肌肉上,藏了亵渎神圣的心思在。最后,陈家桦作为小王子,给了他的玫瑰,一个晚安吻。 秦覃不知道,陈家桦对他的爱慕,始于羡慕,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十七岁的陈家桦心里,到底有多完美。 然而,同样地,陈家桦也不知道,无论是十来岁的秦覃,还是现在的秦覃,其实都并不完美。 69 陈家桦醒来后,摸摸床隔壁,秦覃不在了。他又习惯性去摸手机,手机也没了。这回起床气真的没法不重。他挠乱头发,瞧见一大一小两团肉球,娴熟开门,翘尾踮脚,走了进来。 “喵。”巡视领土的过儿,君临此地,后头跟着胖了一轮的姑姑,威风八面。它俩“神雕侠侣”,扫一眼睡到日上三竿的两脚兽,嫌弃不已,继而找准落地窗前的纸箱,塞完一只又塞一只,挤成满满一盘。 陈家桦蹲在一旁,索性坐地上,不能一块儿农民揣,便手抱膝盖,嘴里念念有数:“一、二、三……” 说来,过儿也算作自己前辈了。过儿是老大,他是老二,姑姑是老幺。他们都是秦覃捡回来的。秦覃不但给予他们叫作“家”的东西,还告诉他们:“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 亲一口过儿,陈家桦咬猫耳说:“我们都要加油啊。”而后,陈家桦在书房找到秦覃,他没有敲门,心情颇佳,喊道:“哥,早安。” 秦覃心一促,将正翻看的文件盖好:“家桦,你醒啦。”像是喝水呛着了一样,秦覃有些拘谨,两人尬了几分钟。 陈家桦以为秦覃在处理紧急事务,毕竟昨晚伍阮祺都专程跑一趟了,便道:“哥吃早餐了吗?我去做吧,冰箱有冻好的云吞,我再下几把虾子面。” “嗯。”秦覃才点头,就见陈家桦转身迟缓,脚微微发抖。他忙起开身,将人牵至沙发坐下,捋高睡袍一瞧,两个膝盖都红了淤了,想必是昨晚,把人押在地上时弄伤的。 眉头皱成咸菜,秦覃越是吃味越不是滋味,咸得发苦。他半跪在地,边帮陈家桦上药,边轻轻吹气:“疼吗?” 小狐狸淡淡地说:“我不怕疼的。”秦覃一顿,动作更加温柔了:“可我怕你疼。” 陈家桦笑了:“哥什么时候变这么油腔滑调的?” 横抱起人,秦覃把陈家桦当半身瘫痪对待,道:“你喜欢听,我就会说了。”又抱揽早餐,挑罢十来颗白里透粉的小云吞,说:“家桦,你想吃什么,我就去学。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陈家桦从后搂住人,将头架秦覃肩上,懒懒靠着:“我没有想要的呀。”明明没提要求,但陈家桦就是觉着,自己近来是恃宠而骄了,像撬开壳的蚌肉,软软地躺在岩石上,你戳一下,它也不怕,反而吐出珍珠来。 水烧开了,秦覃是个慢性子,下云吞时,一点水花也不会溅开:“小时候,我妈总说我死心眼,又蠢又木,活该被假聋哑人,骗光压岁钱。”陈家桦给逗笑了,他可以想见,肉嘟嘟的秦小覃委屈巴巴的样子,可爱死了。 捉住陈家桦攀在自己肩膀的手,秦覃继续说:“那笔钱,能够捐出去,我其实真的很开心的。所以我会想,如果我,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选择捂上耳朵,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开心下去了?” 发觉不妥,陈家桦探探秦覃的神色,问道:“哥,你从昨晚开始,就很不对劲。”又为暖气氛,敲敲秦覃的脑门,打趣地说:“脑瓜里都装的什么呢?” 秦覃脱口而出:“你啊。”陈家桦楞了须臾,随后吻上秦覃的唇,心想,这个人大约是真的会魔法吧。 等吻到嘴边发麻,他们才放开彼此,大口大口喘息。陈家桦沿秦覃的眉毛,一遍又一遍描画,见他的大宝贝红血丝重了,黑眼圈深了,心疼道:“最近新品上市,很忙吧?” 近一周,确实是秦氏新品第一轮试销反馈。秦覃没有否认。陈家桦又说:“那k国电影节,哥你颁奖那晚到就好了。我毕竟得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唔又是拍照,又是采访的。你好好忙,没必要跟我在那儿耗。让小阮把预订的机票改了吧。” 秦覃点点头道:“嗯,听你的。” 70 几天后,陈家桦和黄降搭同一班飞机,前去k国。 《死者善舞》获得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最佳摄影以及最佳男演员三项提名。陈家桦说不出:“我从来没想过会得奖”这类虚伪的话。都提名了,谁能憋住不去起草获奖感言。 他记得出演前,秦覃陪自己窝沙发看投影,分析了一匝前人的碟片。列罢自身一堆毛病,陈家桦略为沮丧。秦覃却道:“家桦,你不能总拿自己的短去比别人的长呀。反正我就觉得,长得比你好的,演得没你好。演得比你好的,长得没你好。” 想着想着,狐狸尾巴不由左右甩了甩。 近来,经纪人替他发了不少通稿,诸如“十八岁一鸣惊人,二十二岁为病重舅舅毅然暂退,二十三岁的他手握戛纳提名,终于王者归来”之类,不免尴尬。而如果交由陈家桦来写,他可能只会写下八个字:十七岁遇见了秦覃。 这才是真正改变他一生的事。 飞机邻座上的黄降,瞥几眼陈家桦,挪挪屁股,一副葫芦塞没盖好,话快要自己从嘴里蹦出来的样子。 他俩算不上朋友,但泡过片场,跑过宣传,也能聊几句。何况黄降有心融入沈知衡的圈子,将陈家桦视作突破口,遂拉拢道:“哎宋医生,下午在酒店放好行李后,你跟我来一趟呗。” 陈家桦演的医生姓宋,黄降便从戏里喊到戏外:“我带你去见位大导,呃……就那个唐袈杨。” 闻言,陈家桦稍稍吃惊,再次确认道:“是拍《港岛阿七》的唐导吗?” 唐袈杨,原本只是名影院放映员,但凭一部手持dv自制剧情短片,牛刀小试。摸爬滚打十余年,才终得赏识,执导人生第一部有公映许可证的电影,自此开始成神之路。尔今,他年近五十,此番参加k国电影节,是来领“杰出艺术成就奖”的。 黄降也不藏私:“他妻子是我的远房阿姨,说愿意碰个面。他最近在筹拍新戏。”懂话里的话,陈家桦没有矫情,谢过黄降,承了这么一大人情。 飞机降落后,陈家桦第一时间,打开新买的手机,和秦覃报平安,却同时瞧见备注为“饼店东家”的人发来信息:[网络链接]呵呵 链接链的正正是,吹陈家桦吹得天花乱坠的通稿。 上回的信息,惹怒了陈家桦:“我容不得任何人说秦覃的不好。”霍东迟没回复,而是隔三差五,发来几句嘲讽的话,倒也没再提及秦覃了,反像个小学生似的,见谁不顺眼,得空便扔他石子,扯他领带,拌他脚跟,只差唱童谣了:“谎话精,孤立你。” 捏捏太阳穴,陈家桦搁下手机,不再理会。 71 酒会过后,其实秦覃有说起过霍东迟,半试探半盼望地:“那人是秋骏的主席?” 陈家桦着实不知道:“只聊了几句,我也不大清楚。” “我以前见过他几面,是秋家的继子,能力很出色。”秦覃公正评价道。嘀咕几声“秋家”,陈家桦脑海忽而闪过一撮羊毛辫,以及某人八颗牙的笑容:“该不会秋达……” 秦覃“嗯”一声:“秋达应该就是秋家的儿子。他不常露面,尤其是他父亲出意外之后。”这未免有霍东迟夺位的嫌疑在,但相反地,陈家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觉着是另类保护。以秋达的性格,亮几回相后,便是铁打的绑架对象了。 陈家桦又蓦然低落,不知道霍妈妈再嫁那几年过得如何。人,竟然已经走了。 他明白,霍妈妈虽则面慈心善,也不至于街上逮着个乞丐,便大献爱心。她会帮自己,很大程度上因为:“毕竟是东迟的同学,能帮就帮吧。” 他还记得,霍妈妈是一头烫卷的短发,戴银镯,缠红色围裙,圆脸接了个尖下巴。 她总是边按计算器,惆怅这月头水电又涨了,边说:“阿桦,今天怎么拿这么少呀。你们男孩子青春期正长身体呢。我们家东迟啊,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完整只烧鹅。” 这时,穿一套绿黄校服的霍东迟,也必然会停止转笔抖脚,像只青蛙,趴试卷堆里,哇一声:“妈!你好吵!” 霍妈妈听了,会笑眯眯的,偷塞一瓶酸奶给陈家桦,小声道:“这新进的货,替阿姨尝尝味道好不好。” 如果可以,真想去翻翻功德录,问问老君:这般好的人,为什么活不到一百岁。 再求求霍东迟,允许自己去拜祭吧,陈家桦想。 自往事回忆里抽身,陈家桦的手机小灯又亮了,“饼店东家”发来新短信:一个坐标――k国。 他莫然赞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东迟和秋达当真是“熊”得一脉相承。 飞机抵达k国,在酒店稍事休息,陈黄二人便按约,在一家餐厅里等待。 店内挂着尤里塞德《天堂三部曲》的海报,单曲循环不知名的萨克斯演奏曲,使人脑洞大开,不禁思疑,这白墙上的渍黄,会不会是精斑。 唐袈杨进店后,小辈起身恭迎。出身寒微的唐,即便成名后,亦不是一位老派绅士,不会梳大背头,拄鹰头拐杖,反而穿一身素色唐装,像名国学大家,是要从檀林皇后引申到“诸行无常”的,而不是坐在导演椅上,捉摸不定地喊:“cut。” 发觉旁边的陈家桦,唐袈杨一晌暂停,才道:“没想到,小降要引荐的演员是你。”陈家桦宠辱不惊地回话。 而唐袈杨欲说还休:“我认识你舅舅。他年轻时,曾经面试过我的电影。”原来如此,但也难怪,大导何来空闲,记住每一位努力朝上爬的n线演员。 唐袈杨吃素,在国外只能尝尝沙拉土豆,也没动几口。捻转腕上的佛珠,他对陈家桦说:“我看了《死者善舞》的试映。你演得很好。你可能听小降说起过,我在筹拍一部民国片,讲刽子手和死囚的。” 老实说,初次见面,唐袈杨便已然将自己当作爱徒后辈的态度,令陈家桦甚为诧异。 唐袈杨又话锋一转:“但既然我们见面了,我想把目前这部缓一缓。” 他叹一口气,继续道:“有一个剧本,在我手头上待了二十几年了。在我老到动不了之前,我希望能把它拍出来……再者,家桦,我想由你来主演。” 陈家桦一惊。 唐袈杨左右有局:“你先不用有所顾虑。我会把剧本发给你的经纪人。你可以看过后再决定。” 店主关掉了萨克斯,但唐袈杨的话,把音律续上了:“剧本的名字叫作《暗室》,是关于一名男妓的故事。” 72 简单复述男妓“连鹤”的一生,唐袈杨直言:“有不少情色戏份,包括全裸镜头。” 一面听,一面用汤匙碾碎,紧闭矜持的牛油果,陈家桦抬头瞧见《天堂?爱》 的海报。他想起了,黑人青年疲软着向左瘪的性器。他记得,这片里的性交场景,不会使人产生性冲动,看多了,反而会性冷淡。有人如此评价过:“越是情色,越是悲伤得想哭。” 以唐袈杨的功力,陈家桦不怕脱掉衣服,可他怕的是,赤裸灵魂。某种意义上,他就是连鹤,连鹤就是他,如果没有遇到秦覃,他和连鹤,连死的姿势都不会相差半毫。 一霎间,安静得能听见蚊子繁殖的声音。执起刀叉,陈家桦切开了沉默,道:“唐导,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他横竖还是心动了。这剧本的矛盾冲突和故事内核,作为演员,他心知,会是他一辈子里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 “这是自然。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连鹤,我等得起。”唐袈杨边说边临一遍陈家桦的五官,徐徐道:“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哐当”一声,手里的餐刀掉落在瓷碟上。“唐导也认识我母亲?”语速平淡,但陈家桦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 唐袈杨点头。他垂落的眉目,仿佛不能归咎于地心引力,像是因为垒上了包袱,经年拉扯而成:“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舅舅还是新人。他来面试的戏,就是《暗室》,就是连鹤。你妈妈是你舅舅的经纪人。年纪很小,但忙上忙下的,很是一回事。她――” “这么有缘吗?”陈家桦打断了唐袈杨的忆述。 唐袈杨再次点头:“确实很有缘。”他又斟酌语句,没有名导的傲气,如临深渊,问道:“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陈家桦推断出,唐袈杨并不清楚伍庆薇后半生是怎么过的,便按伍庆明替自己圆的谎,回道:“她和我父亲在澳洲养病,一切都好,有劳唐导挂心。” 这顿饭,往后便都是闲碎的话语,两人皆心神不属。 别过唐袈杨和黄降,陈家桦想自处一段时间。他的心头压着乌云,翻滚蠢动。 他沿运河一路朝西走,疑云没想通透,天上的闷雷,地上的妖风,便要来抢戏份了。陈家桦没带伞,淋上一路,回到酒店便发烧了。 胡乱嚼几颗药丸,水也没喝,硬吞下去的。陈家桦掏出手机,瞧见秦覃只回了自己一句:“万事小心。” 不知怎么地,也许是生病使人矫作,陈家桦觉得:小土狗太冷淡了。到底他还是缺爱的,秦覃肯给,他便贪得无厌,想要更多。陈家桦甩甩昏涨的脑袋,傍晚有个采访,他调好闹钟,便大被闷头睡去了。 73 k国鸽子广场 近了黄昏,巴洛克建筑凭借自身轮廓,将光照切割为大树的模样,映在了地上,而一只只挑染白毛的灰鸽子,摇身一变,成了树上抱团的落叶。 坐在广场旁的露天咖啡厅里,陈家桦蛮满意这采访地点的,虽则选址或许更多,只是为了照几张“街拍”。记者在调试摄像机,陈家桦便用星冰乐去给额头降温。在国外,不仅看医生麻烦,想找碗老火白粥,也难如捞针。 以前大抵是没这么脆弱的。冬天下冰河拍溺水戏,这种程度的苦,对以前的陈家桦来说,连挂在嘴边念叨的价值都没有。可人会变月会圆,被养肥了的狐狸,现在只想靠在秦覃肩上,小人得志地抱怨道:“哥,我难受。” 拿饮料瓶砸两下头,陈家桦快要瞧不起自己了:“出息。” 他又摸摸手机,秦覃没再继续发信息过来。之前是连“今天电梯人太多超重了”都要逐一报备的,而今对话界面,空荡荡的,像是夜市结束后,不甘于回归安寂的街道。要说,他们是“半年之痒”都算不上的。 也许最近宣传跑太多了,忽略了小土狗,陈家桦想。等人来k国了,再好好哄哄吧。 事前对过稿子,记者的问题三除五下便问完了,然而,一伙人却在拍照上碰着了“地头鸽”。广场鸽给游客惯成小霸王,玉米还握在人拳头里,就路子野得敢去抢,可谓深得其同纲亲戚“海鸥”的真传。 陈家桦搭把手,像赶母鸡一样赶鸽时,猝然发觉,鸽群开始自发绕过某地,即便那里散落了玉米粒,也不贪吃。 他正眼一瞧,见不远处站着的是,某位发过k国坐标的霍姓男子,或者改一下定语,某位鸟嫌狗不理的高龄熊孩。 霍东迟没打招呼,反而二话不说,朝采访记者劈头盖脸一顿骂。陈家桦这才记起,秋骏集团涉及最广的便是媒体行业。 记者是名小女生,二十出头,脸皮比纸薄,给领导当众一骂,旋即泪眼汪汪:“我错了,霍总我错了。” 人家公司的事不好管,但当众骂小姑娘难听的话,陈家桦着实看不过眼,便端出受访者的身份,劝说道:“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说吧。” “哼。”霍东迟冷笑一声,道:“行啊陈家桦,那我们有什么事也私底下说好了。” 说罢,转身走回黑色轿车里,并用眼刀示意陈家桦跟上。一轮折腾,烧又重了,陈家桦上了车,靠在后座,实在没法掰出一份心神来,留意霍东迟,唯有阖眼静休。 可真能放人静休,便不是熊孩了。 手持录音笔,按下按钮,霍东迟重放刚录下的片段:他在骂人,女生在哭。又吩咐助理将录音笔寄到某处。一串动作过后,瞧见陈家桦的表情,霍东迟心下骂道:“想知道为什么,不会自己问吗?” 但最终他还是主动开口说明:“我来k国,和广告商谈合作。但那条老淫虫,说我旗下杂志,有名记者抹黑他家小情儿,要跟我讨个理。” “小情儿胸大无脑,无非想要面上添光。把人骂哭了,比把人辞退了,更有彩头。而那条老淫虫,是想浑水摸鱼,跟我讨要便宜――” 这般处理,对霍东迟而言,一位集团主席,当众骂街,无疑是掉份的。对方这么一踩,是两个人的面子。 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霍东迟的做法,陈家桦只好问话:“工作保住了吗?” 霍东迟喊了句“停车”,再返回来答道:“秋骏要炒谁要雇谁,除了本职hr,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今天要我炒一个记者,明天是不是要塞个亲戚来当经理,才肯签约?” 车子停在一家中餐馆门前。霍东迟把人拉扯下车,随后在包厢里,相对而坐,一人在翻文件,一人在吃粥。 轻轻刮一层表面的白沫,含在嘴里,再等下一层凉透,陈家桦想起,高中时霍妈妈见他吃不饱,经常给他开小灶,煮碗清面吃。 少年陈家桦和少年霍东迟,便也像今天这样,坐在木桌木凳上,一人在做竞赛题,一人在小口小口吃面。毕竟是白吃白喝,怕吵了霍东迟,陈家桦当时都不会吸溜吸溜。 霍东迟同样想起来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的陈家桦,都安静得像死人,呼吸声也不存在。 当年,少年霍东迟时不时会呛几句:“你猪八戒托世啊?”又或者抓来蟑螂,扔陈家桦碗里,要把死人给吓活过来。只没想到,陈家桦一声不吭,将蟑螂捡出来,就又要动筷子了,吓得霍东迟一肘把面给打翻在地。 如果要定义,高中时的霍东迟和陈家桦,最合适的大约是:一只恶鬼和一只水鬼。 74 “恶鬼”霍东迟,小学还是小鬼头时,便被数学老师领去学竞赛,并放言他将是兴话县,自高考恢复以来,第一个能考上2的孩子。顺理成章地,霍东迟陆续跳三级,十三岁便念了高一。 在高二拿到o银牌,也真如他老师所言,取得b大数院的预录取资格。这意味着,一年后,他只需要过一本线,便可以躺进b大。 霍妈妈当刹高兴得呀,在店里免费送罢一周的煎堆和咸水角。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家孩子不知不觉,长成歪脖树了。 儿子是炮仗性子,一点就燃,比牛倔,比鹰傲,更不懂与人相处。 女同学问他题目,会被说哭。男同学约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打球,他不理不睬。无论上什么课,都在做竞赛题,加之年纪又小,自然成了异类。 很凑巧,同一时间,异类成双,班上还有一只“水鬼”。 “水鬼”陈家桦,仿佛生来见不得光,座位旁的窗帘,晴天阴天下雨天,一律拉紧。他皮肤白,身杆瘦,又五官精巧,确实像只从水里沥出来的艳鬼。 可异类之间,也存在区别待遇的。作为学校的金苗子,没人敢动霍东迟,大多绕着走,唯恐传染上狂犬病。 而陈家桦,则是不可降解的垃圾,长年腐化发臭。有意或无意的,反正“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想将这“水鬼”,火化算了。 毕竟谁乐意呢,同学做鸡的母亲,睡遍班上一小半人的父亲,膈应得紧。 俩异类有时会被凑成一对,像是体育课练仰卧起坐之类。霍东迟压着陈家桦的脚,心不在焉,直到老师吹哨结束,他耸耸肩要松手,才看见: 瘫在垫子上,陈家桦微喘着气,发尖沾汗,校服上衣因为动作,撩上去了。 霍东迟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的腰,可以比女孩子,还要白还要细。 75 后来,姓陈的同学,开始到饼店买剩饼,甚至在“专属桌椅”上吃面。霍东迟虽口出恶言,但无甚实际行动,如同河鱼,其势汹汹,却独独不会扎人。 坐在炭烧木八仙桌两端的少年们,日复一日,长着高个,可霍东迟因为年龄小,总比陈家桦要矮上几公分。 更令霍东迟如鲠在喉的是,高三第一次月考,陈家桦考了年级二十七,而b大预录的他排在两百名之后,按县重点高中的一本率,是半只脚飘在悬崖边上了。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天才。 数学满分,理综凑合,可英语、语文只九十来分,且大多是靠蒙的。押宝在霍东迟身上,校长老师默许,他荒废数学以外的科目。可他最终拿不了金牌,进不了集训营,得不了保送名额。 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里,顶着所谓“神童”的标签长大,大人们都夸他“聪明”,他便信以为真,却没料到,在更大的地方里,自己其实连中庸都够不上。 伤仲永伤仲永,没有人想过,仲永可能压根不是天资消失,而是他,本来就只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要付出多少,才能得到现在这枚o银牌?这又岂是一句“孩子聪明”,可以轻描淡写略过的。 做着做着完形填空,霍东迟又摔笔又捶桌面,额头贴的“恶人”咒纸,眼瞧是要浮光了。 将筷子横杆在鸡公碗面,陈家桦起身,端起干干净净的碗筷,路过时偷偷瞄几眼,而后低头盯地板,小声叨叨:“experience,可数是经历,不可数才是经验……” 霍东迟一怔,速即明白过来,呲牙道:“要你多嘴!”但仍是瞅瞅字典,“切”一声后,像只小兽一般,趴在那里,扒拉试卷,嘟嘟哝哝,念:“experience、experience、experience……” 打后,陈家桦开始“偷运”英语作业,到店里来。霍东迟做,他也跟着做。霍东迟卡壳了,他便随嘴背几句知识点,或者直接摊开笔记本,任霍东迟偷看。 发现霍东迟小学基础打不好,音标记不牢,发音全凭感觉,他便又借来霍妈妈的p3,一个个音录好,再转交给暴脾气的小东家。 在他看来,自己吃人家的饼,吃人家的面,是得了便宜,欠了恩情的。无论以何种形式,能还一点便是一点。更何况,霍东迟比自己小三岁,权当个色厉内荏的弟弟看待,反而可爱多了。 霍妈妈看出来,他俩相处得不错。儿子不仅没再扑腾,还突发奇想,说要学搓叉烧酥。以前霍妈妈觉着,儿子的手嘛,是拿笔吃饭的手,是未来数学家的手,是那谁谁华罗庚的手,所以从不用霍东迟沾阳春水。 然而,知子莫若母,等霍东迟学会之后,果然天天五点半起床,多烤了一炉叉烧酥。 这么多叉烧酥,是肯定卖不完了的,唯有便宜卖给陈家桦了。 事实上,街坊邻里也曾旁敲侧击,左不过老三句:母亲这么不知廉耻,儿子怕也是一丘之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小地方里,这是逃不出去的人,所信奉的亘古真理。 而霍妈妈,总笑笑说:“孩子而已,别这样说。我脑袋这么不灵光,不也生出东迟来嘛。”她很自豪,儿子能有出息。她更开心,儿子终于有了第一位朋友。 霍东迟的成绩慢慢在涨。如无意外,b大是稳了,可最悲不过空欢喜,偏偏就是如有意外了。 76 父亲出轨,饼店内交媾。母亲自杀,医院里抢救。所有的事情,像是水猴,骤不可防,将在河边走的霍东迟,拖入水底。 坐在抢救室前的长椅上,霍东迟的手,蜷作爪状,松不下来了。他十五未到,第一次去atm取钱,面对数字为零的余额,他才知道:父亲卷款逃了。 他的家没了…… 妈妈开煤气自杀时,旁边的收音机还播着彭羚的《让我取暖》。他真想摇醒对方,问一句:“记得定情曲,怎么就不记得,你儿子还唱过《世上只有妈妈好》。” 霍东迟记得,他第一次去市里集训,便知道自己所谓的数学天赋,只是“江中无鱼,虾为大。” 霍妈妈问他:“儿子,在训练营还好吗?”他什么也没说,没说乡音被嘲,没说测试倒数,只虚骂了几句:“你好烦。”他明白,自己的暴躁,源自于对无能的恐惧。 谁也不知道,霍东迟做了什么。第二次奥数集训,他再也没有掉出过前十。他费尽全力去扮演一个“天才”。因为他想,他对自己说: 这个做了一辈子饼的女人,既然头抬起来了,那就不能再低回去。 抢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气喘吁吁跑来,陈家桦盯着抢救室的门,浑身颤抖,一拐脚跌在了墙上。霍东迟却猛地,像是跳起的剑鱼,一拳打中陈家桦的颧骨,又一提一扔,将人骑倒在地上。 他边揍边骂道:“死杂种!狐狸精!臭婊子!”一句一个拳头。“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你们去死!我妈她,我妈她,一点福都没享过。她有什么做错的,你们要这样对她?” “呵呵,她最错的,就是在你这个小杂种,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你一口热饭!” 如同泄愤用的沙包,陈家桦不回嘴,更不还手。霍东迟说得对。霍妈妈最错的,就是收留了他这个小婊子,引来了伍庆薇那个大婊子。 医护人员见状,立马拉开两人。给俩医生架着手,霍东迟的脚仍然踹着,仿佛只要打死陈家桦,所有的所有便可以时光倒流。 没有人来买剩饼,没有人给自己录音标发音,八仙桌的对面也不会有人安安静静地在吃面。同样地,爸爸没有私通陈家桦的母亲,妈妈也没有自杀,明天仍然会,不厌其烦劝话:“东迟呀,多和同学玩玩嘛。” 妈妈不知道,这个“和同学玩玩”的代价,太大了。 离开医院后,陈家桦直奔银行,取出全部积蓄。风言风语之下,霍爸爸挖光掏净家里每一枚钢蹦,自己逃了。哪怕卖肾,陈家桦也得把霍妈妈治病的钱,给凑齐。 而回到家里,只见伍庆薇手攥一樽洋酒,敞开喉喝,嘴边挂一流,也要继续灌,地砖上且垒了几个半满的酒瓶子。绷紧青筋,陈家桦抢过洋酒,太阳穴暴跳着,忍怒道:“你有多少钱,全部拿出来。” 醉得不轻,伍庆薇揽过陈家桦的手,倚上去:“儿子,来陪我一起喝。”一下甩开,陈家桦吼道:“滚。” 深吸深呼又一轮,陈家桦终究忍不住,问出口:“你……就真的这么贱吗?那个男人是谁啊,你不知道吗?他有老婆的。他老婆现在抢救啊,你还,你――” 伍庆薇笑了,眼睑上廉价的蓝色眼影,闪闪发光。 她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啊。他那么有才华……你的名字,还是按着他来取的。” 自己出生时,伍庆薇不认识霍家。霍爸爸一名大货车司机,更谈不上才华。当她醉糊涂了,陈家桦揣上存折便走,却在晚上回去时,发现浴室门锁死了。 撬开门后,陈家桦看见: 一缸鲜红里浸泡着一具赤裸的身体。一时间,红与白融为一体,积血载动了枯枝,红色超度了皮囊。 77 六年多过去了,时不时地,陈家桦会梦见,伍庆薇割腕死去的模样。又或者,梦里只是一潭无意义的死水,突然由点化开,成了红墨水,成了马喉血。 就这样,每次凌晨三点惊醒,陈家桦都会叼根烟,在浴室里待着,和蚊子一起,等天亮鸡啼。 有的人不在了,许多东西也都变了,当年的兴话县,现在平房都均价两万二了。六年后的霍东迟和陈家桦,也从一个吃面一个做卷,变成了一个吃粥一个签文件。 期间,陈家桦问:“我、我可以去拜祭阿姨吗?” 鬼门关里打过一转,霍妈妈出院后,带上霍东迟搬走了。适时,陈家桦自顾不暇,便失了联系。怎料再次相见,那句“谢谢”,竟是要对一块石碑说去。 “不需要。”霍东迟面无表情道,而后合上文件,离开了,仿佛把人拉来中餐厅,就真的只是为了喝碗白粥。 拌拌碗沿,独自一人,陈家桦想起很多,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他苦笑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相信“明天会更好”了。 遇见秦覃前,世界是坏的。遇见秦覃后,世界是好的。可其实,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依然有死人坏人大烂人。恋人不是超人,改变不了世界,却改变了陈家桦对世界的看法。 他给秦覃发去微信:哥,唐袈杨导演邀请我主演他的电影。 陈家桦知道,没人能比自己,更适合“连鹤”这个角色。 演技是有阈值的,基数则是自身气质。气质加演技,才是一名演员可驾驭的角色范围。所以,出道青春片里稚拙的“温嘉年”,陈家桦去演,只会合格,不会出彩。同理,天之骄子也演不好“连鹤”。 剧本里的“剃光头”戏码,有的演员会以为,连鹤是过度悲愤。唯有陈家桦能领悟,连鹤是在哀求,即便被看作怪物,也想求那个人能多瞥自己一眼。 如若当真出演《暗室》,陈家桦想,他会在公演前,告诉秦覃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秦覃吧…… 时差作用,秦覃收到信息时是下午。他知道手机响过,可他没去看。他在逃避。 陈家桦搭飞机走那晚,录制的访谈节目播出了。作为天字一号粉头,秦覃一如既往,蹲点观看。 节目里,主持人问陈家桦:“家桦初恋是什么时候的?可别再诓我了,你这长相至少是名级草。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前赴后继呢。” 陈家桦笑笑说:“琴姐这哪里的话。我读书的时候,其实不是很受欢迎的。都没人和我表过白。” 主持人吃惊:“怎么会?是你太高冷了吗。哎等等,又给你绕过去了。不准忽略前一个问题。” 无法蒙混过关,陈家桦便淡淡道:“初恋啊,很多年前了。怎么说呢,很感谢很感谢吧。能够在那个时候,遇到ta――” 再寻常不过的太极式回答,可秦覃却瞧出“不寻常”来:说这句话时,陈家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睛亮亮的,有着堪比整条银河的璀璨。 当天,秦覃整宿没睡。他自始至终,盯着微信的白框:“安全到达k国。有点想哥。” 他连问个清楚的勇气都没有。是他自己说过的:“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 秦覃厌弃这样的自己,就像是他一帆风顺的前二十几年,统统是假象,而懦弱无能才是他该有的注脚。现在的秦覃,如同一头无赖狗,扒着不属于他的宝贝,躲在狗窝里,苟且度日。 78 陈家桦不在的几日,秦覃寄生在了公司里,又和咖啡互利共生。不是要靠工作消愁,而是拿工作当借口,在这之后,哪怕陈家桦责问为什么,他也可以理直气壮,说:“忙呢。” 瞧,多没出息。 从哭啼婴儿到牛高马大,来自家庭,来自朋友,来自周边人的爱慕,秦覃积攒了很多很多的爱,不必像战战兢兢长大的人一样,去计较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这说好听点,是阔达。说难听点,是圣母。一旦有一人,从头到脚,每分每寸,都长成了他爱的模样,那便是他最不乐意“孔融让梨”,最不可能和别人分享的宝贝。一不小心地,圣母生出了小心眼。 秦覃低头瞧瞧,陈家桦送自己的手表。贴在他的手腕上,盖住了脉搏。晚九点,公司的人大多走了。秦覃打算去遣走伍阮祺。自个自虐,没必要拖人家下水。 他走到伍阮祺的座位上,发现人不在,而桌面本遮盖着的文件,被风吹开:是一张媒体列表,包括柠檬日报、娱乐周刊,以及微博营销号等等。 秦覃有点奇怪,最近小阮的工作安排,应该没有与之相关的。他又走到茶水间,远远听见伍阮祺在讲电话。 “姑母,我知道他们见面了。我自有安排的。” 姑母?伍阮祺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这姑母,秦覃没听他谈起过。 “之前,已经按姑母想的去做了。既然现在决定听我的,就不能操之过急。让一个人死,很简单。我相信你也是明白的。不然那么多年前,你也不会选择放那个女人一条生路。生路,比死路更难走……” “这当然。姑母你答应我的,也不要忘了就是。” 伍阮祺又和对方聊罢好一阵子,等他挂掉电话时,秦覃已然退回去了。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发现秦覃留下一张便签:“我先下班了,秦。” 回家路上,秦覃斟酌片刻,终究还是给陈家桦发去信息:“家桦,我明早的飞机到k国。”呼一口陈年憋就的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瞧,里头搁了一枚戒指。 这戒指,没有多余的设计,素净流畅,特别之处在于,它是金镀银的。一年又一年,戒指会跟着时间,褪去银环,显露金色,代表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秦覃设想的时候,一半是觉着这寓意好,一半是觉着,既然样式不配陈家桦,不如干脆没有样式。他爱的人,比所有珠宝都要耀眼,不必画蛇著足。 秦覃又想起伍阮祺的不妥之处。他愿意去相信别人。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和玩老虎机一样,他有本钱,他可以去赌,赌他信的人是对的,从而一本万利,可独独陈家桦不在“本钱”之列。 隔日,抵达k国后,知道陈家桦在忙,秦覃便自己沿欧村小道,一路走去。 打小游学过不少地方,跨过沙漠潜过深海,秦覃吃过最北的鲳鱼,喝过赤道的蕉酒,他以为自己算是见过世界了。直到爱上陈家桦,他才惊觉,原来这之前,自己仅仅只是见过世界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唯有加上陈家桦,才会是百分之百,全部。 闲来觉趣,走进一家名叫“lovea fallen city”的店。店主说,这儿是卖手工甜品的,又热情好客,拉秦覃一块做了盒巧克力。 店主是名中国迷,喜欢熊猫,喜欢周润发,难得遇见东方面孔,又同样一脸正气,便总打探。秦覃笑笑,答应店主说:“我一定会把巧克力,送给我妻子的……” 而此时,“妻子”陈家桦,知道秦覃来k国了,硬是排开颁奖前的采访,赶回酒店,想给秦覃一个惊喜。 陈家桦住楼下的商务间,秦覃订了顶楼的套房。这房号和房卡,还是陈家桦从秦覃的随行司机那儿,套过来的。秦覃不肯讲,总说什么:“有家桦你的房号就好了。我去找你。” 等陈家桦开门一瞧,便知道秦覃为什么难得奢侈一回,住独层套房了。 套房里,地上和天花板,都铺满“长”满了花,有白有绿,陈家桦只认出银桂和茶梅来,还有吊着的波斯叶,旁边甚至拿镂金笼子,困了一只蓝黄金刚鹦鹉,套房像是给人工“重塑”,成了一个森林。 小心走近,陈家桦发现,这“森林”中间,还有模型蛇和国王、望远镜、三瓣花,以及未被点起的灯,分明是在重现童话故事《小王子》里的场景。 有人靠近,鹦鹉一拧头一扬嘴,条件反射样,学舌道:“我们结婚吧。”楞在原地,陈家桦呼吸骤停。 老道的鹦鹉,见人没反应,训练有素,又道:“结婚吧。我会对你好的。” 回过神来,陈家桦戳一戳鹦鹉鬼灵精的胸毛,这家伙竟然扑腾起来,朝玫瑰拱门,一顿狂啾。 陈家桦顺眼瞧去,便又发现秘密了:拱门后,一罗马柱台上,玻璃罩子里,放着一双对戒。 秦覃要干什么,很清楚了。 喂鹦鹉吃几粒瓜子,陈家桦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随后,退出房门,关上通往桃花源的门,装作若无其事前去电影节会场。 休息间里,化妆师扫了几下粉,便皱眉道:“家桦呀,我知道你入围最佳男主角,很棒很棒。”陈家桦摆摆手,谦虚否认。 化妆师气血攻心,突突道:“但你也不能一直笑啊。我这都没法化了。” 陈家桦尾音跳跃地问:“有吗?没有吧。”说罢,摸摸自己扯都扯不下来的嘴角,笑得更开了。 化妆师也挺替陈家桦开心的,这人呀年纪不大,倒学了老一派,绷紧得旁人瞧着也累。现在这样笑也好,才像个年轻小伙。 咳了两声,仍是憋不住,陈家桦便边嬉笑边撒娇道:“鲍姐,你今晚帮我化好看点吧。” 陈家桦底子好,寻常遮瑕都不用,修修眉便行了。以往,他是不爱管服化的,难得提要求,化妆师也壮志满满,势要制霸红毯,攻陷外媒的单反存储卡。 也只有陈家桦知道了,他可不是为了红毯,为了颁奖,而是,今晚,他要当小王子了。作为小王子,一般好看还不行,得很好看很好看才行…… 颁奖典礼现场,走完红毯之后,黄降和陈家桦便入座等候。陈家桦给了秦覃邀请卡,但两人没法同进同去,也没法同区。陈家桦便总眺向b区三排17座。黄降以为陈家桦是在找唐袈杨,便说:“唐导他在陪他老婆呢。” 陈家桦迟疑,黄降又道:“不是说过嘛,他老婆是我远房阿姨,人可温柔了。我见过这么多的将门之后,就阿姨最像个女人了。他俩恩爱,唐导总‘阮阮’、‘阮阮’地喊她。” 无意打听别人家的八卦,陈家桦左耳进右耳出。很快,主持人上台,颁奖典礼随即开始。 《死者善舞》虽失了最佳导演,但又凭飞机上拍摄的一段原生画面,获得最佳摄影奖。终于轮到公布最佳男演员,屏幕切成四份,同时直播候选人的一动一静,放大了人们的喜怒哀乐。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陈家桦不断去假设如果,获得结果。但只要一想到,今晚无论能不能得奖,回去以后,都有一个“森林”在等着自己。他猛然便觉得自己很富有,是只腰缠万贯的狐狸了。 颁奖嘉宾在台上开的玩笑,候选人大多是听不进去的,都在尽可能捕捉“is”之后的字母。 “晚上好,所有人。能作为嘉宾,负责揭晓第29届k国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获得者,我感到十分荣幸。” “在这次的作品里,他是一名天使。他拯救人们,却为人们所伤。他是最有资格,朝世界扣下扳机的人,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和来自原始世界的恶魔战斗。他是英雄,他穿着白衣。病毒固然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人心变质。” “他的表演,让我们在长久的沉默里,开始思考,如果我们一没打劫银行,二没写下巨著定律,那么我们死后十年,二十年,直到我们的子孙都死了,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答案是,没有。” “甚至乎,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在非洲的深处,有那么一群人,明知道会死,也依然选择忠于身上的白大衣。” “死亡让人如此绝望。人类又是那么善忘。但至少我,至少我们,会永远记得第29届k国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是来自东方的天使――陈家桦。” 天使、病毒、非洲、东方…… 这些词,一个一个蹦出来,在场的人都猜了个七八,得奖的就是陈家桦。剧组同仁纷纷等不及,来给新晋影帝拥抱。黄降瞧着,是比陈家桦还要乐呵。 走上领奖台时,陈家桦脑里一晃,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接过奖座,他只能机械地说着谢谢:“谢谢支持我的粉丝,谢谢杜导,谢谢剧组的每一个人,谢谢所有抵抗病毒的医护人员,我只是借了你们的英名。这个奖是属于你们的……” 他又忽而一愣,松下来了。盯着场下的某个位置,他举高奖座,默默问:“哥,你看到我了吗。” 他开始谈起自己:“今天能得到这个奖,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在我死后,在墓志铭里刻上两个字――” 主持人主动接话:“是影帝吗?”陈家桦笑笑不说话。颁奖嘉宾也是演戏的,颇为理解地说:“是演员吧。热爱表演的人,对演员两个字,都带有天生的崇敬。”陈家桦点头承认,却在心里面想:不是的。 他的墓志铭,只会有两个字――秦覃。 足够了。 站在台上,灯光很闪,观众很多。没有人知道,二十多年前,兴话县县医院里,伍庆薇产下一名男婴时,大家没有喜悦,反而都在说:这怕是个孽种。 传闻陈家桦他爸子孙根损了,他妈又是顶着大肚子回来的,陈家桦被盖棺成野男人的种。 他一出生,七姑八婆便用嘴,替他过完一生了:没钱辍学,工地打工,娶个不清不白的姑娘,生个一样窝囊的儿子。 而现在,陈家桦也不会去说,诸如“我成功了”之类的话。他更不会感谢苦难,他仅仅只是在过他的人生。 下台以后,剧组已经准备好庆功宴,媒体也在采取区等候。新晋影帝陈家桦的新闻稿开始满天飞。他颠颠手里的奖座,迫不及待又给秦覃发去信息:哥,你在哪里。我采访完去找你。 陈家桦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天的。如果秦覃真的拿出戒指来,他打算就这样,把奖座推过去,说:“喏,我们交换吧。”我们结婚吧,去国外去哪儿都行,或者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你说好吗,我说愿意。 陈家桦想了很多很多,直到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异常着急地说:“先不要去采访,在原地等我。或者找个房间先待着。谁问你话,都不要答,都说无可奉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 陈家桦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休整呼吸,经纪人咬咬牙,说:“你的艳照被人发上网了。” 确实,陈家桦到死,也没有忘了这一天。 79 潜回休息室,陈家桦打开微博,立马便有超十万条新提醒。“陈家桦 影帝”和“陈家桦 艳照”同时登上热搜。转评最多的是,营销号“娱乐圈如花探案”所发布的长微博,标题为:新科影帝艳照大曝光,竟靠同性潜规则上位? 文章有板有眼地,整理罢陈家桦出道至今的作品,并在旁用大佬a、副导b或者化名,来代指资源靠山,又配上马赛克后的床照。字里行间,将陈家桦描绘成圈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经纪人说有艳照时,陈家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反跟踪狗仔的招数,是伍庆明手把手教的。他有这份自信。“艳照”里的人,和陈家桦有七八分相似,糊画质和马赛克,双重虚化之下,便像了个十足。而且,文章里列出的潜规则经历,全是真的。来人准备充分,是打算一击,将他从塔顶踹下去,粉身碎骨的。 陈家桦目无表情,一条条评论往下拉,必然有谩骂,有质疑。 超能贩桦中转机:如果这是造谣,请公司尽快出面辟谣。如果是石锤,我会转路。不黑是最后的情分。我粉了五年,从温嘉年到宋源城,息演一年我等得起,演雷剧我陪你熬,可我受不了,我爱的人是个表面风光的烂心萝卜。力挺的粉,大可不用评论我。我没白嫖,但我心疼我的钱,用在一个骗子身上了…… 这id,陈家桦很熟。他见过这个小姑娘。他曾经,在给她的签名照上,一笔一划写上:谢谢支持,愿你平安喜乐,一生幸福。 当时,小姑娘还嘻嘻哈哈,说:“桦哥,你的话好老土哦。”但又珍而重之,用防水袋把照片包好。 踩了五年的钢丝,终于断了。陈家桦不会去质问,你们说过的“永远支持我”都是假的吗?因为,确实是假的。假的偶像,用假的人设,换来不堪一击的爱。 只有他当真了,以为大家喜欢自己的表演,但其实大家追逐的,不过是个幻影。欢影没了,站在台上的陈家桦,鱼目混珠里的鱼目,有原罪吗?有的。他的确骗了,他的确获利了,他不无辜,却仍然想申辩一句:“我答应过演好戏给你们看,我做到了。” 陈家桦拨通经纪人的电话,说:“采访照常。我是个演员,在电影节的采访会上,我该回答,该被问的,除了电影,只有电影。” 经纪人赞同这般处理:“公关已经在全力处理了,咱得先稳住自家脚步……” 但陈家桦清楚,娱乐圈里,捧到天上看运,踩到地下看势。一个人说你坏,没人信。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说你坏,大家就信了,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是吧?明星是易碎品,哪怕三年五年后,你业务能力过硬,你洗洗身上的鸡蛋壳,你回来了。除了演恶婆婆、奸诈小人,你还是别无他选。 自知回天乏术,陈家桦惝恍道:“嗯,麻烦李哥了。”他想想,又抢在对方挂线前,说:“李哥,采访完,你先安排辆车把我载回酒店吧。” 经纪人烦懑又不解道:“你不会不知道啊,酒店那儿都围了蛇圈一样多的记者了,你还凑回去干什么?你现在在k国,就是所有媒体的箭靶。会有人接你去搭夜机的。我们先回国,再筹谋――” “李哥。”砍断话尾,陈家桦低声道:“今晚,就算断手断脚,我也会爬回酒店的。” 80 得知出事后,秦覃联想到伍阮祺的异样,首先通知秦氏副总,架空伍的项目。其次,联系俞年生,将私人资产交托给对方,好配合经纪公司。天塌下来,那就用钱把窟窿补上。 最后,他犹豫再三,打给了沈知衡:“知衡,我大抵知道你对象的背景。看……能不能麻烦他,替我调查,六年前碧秀山庄姓伍的一家,是什么来历……” 忙完一通,秦覃瘫在车后座,颤着合上眼皮。他才刚过二十四岁生日。这二十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名校毕业,按部就班,守业有余。他以为,自己即便不是顶优秀,也至少合格吧。可一个合格的男人,在爱人遭罪时,却不应该是无能为力的。 车窗外头是满大街的人,秦覃想,如果投胎转世之际,他没有贿赂牛头马面,没有钻进秦家的门,是不是现在就连冲在陈家桦面前,装作“擎天柱”的资本都没有了。 他曾经问过:“家桦,其实你喜欢我什么?”当时,陈家桦笑眯眯地说:“哥不知道吗,我怕冷呀。而哥就是个小火炉,笃笃笃冒气,抱着舒服。”罢了,手脚并用,陈家桦像绑粽子一样,裹住秦覃。 然而如今,k国风大,阴风加鬼火,小火炉是把自己烧干了。 “东西都撤了吧。”秦覃按下了发送键。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刷卡开了套房房门后,秦覃发现,陈家桦正临落地窗前,坐在椅子上抽烟,而烟灰缸里早蜷了几条瘪虫般的烟屁股。“家桦,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了,在你房间等我就好了吗,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陈家桦沉默,吸了一口猛的,秦覃当即皱眉,蹲在跟前,抢走了烟,掐掉。他又把人抱起来,自己坐椅子,小狐狸坐大腿。 秦覃边扫背边说:“家桦,你别想太多。事情公司都在处理,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该想的是,你都得影帝了,多厉害啊。别人说什么,你不用去管。他们啊,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知道了,就该和我抢了……”收紧双臂,他又轻吻怀中人的额头:“结果最坏最坏也不会多坏的,大不了我们――” “大不了我们怎样?”陈家桦忽然直勾勾盯人,冲而问道。搓捏小狐狸的手肘,以及指头,秦覃徐徐答话:“大不了我们就不当明星了,我出本儿,给你组个小剧团,你当团长。我们全国巡演,巡到哪儿,旅游到哪儿。第一站就杭州吧?雪景估摸能赶上……” 一句又一句,秦覃所搭建的未来,很好很好,可陈家桦却笑不出来。秦覃回来前,他坐在套房里,等了1小时14分。 独层套房服务周到,干净整洁,垃圾桶里一片叶子也不会残留。没有花林,没有鹦鹉,没有对戒,整座森林像是海市蜃楼,是他穷极了,痴癫了之后的臆想产物。又或者,桃花源始终未消失,只是现在的他,一位全国有名的婊子,已经没有资格,得到那一纸承诺了。 大不了我们…… “不过了”和“结婚吧”,同样是三个字。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人对他好,可是陈家桦清楚,那些人嘴里说着:“真惨,是个可怜人呀。”但心里仍是见不得自己好的,起码不能比他们好。因为肮脏与清白,必须泾渭分明。 他以为,得影帝了,苦日子到头了,可以挺直腰杆,恶狠狠霸占秦覃身边的位子了,偏偏有人拦腰给他一棍子。 好痛呀。到底是位俗人,陈家桦险些便要一哭二闹,质问秦覃:“鹦鹉呢花呢戒指呢?你不要和我过一辈子了吗。”他却又偷偷刮了自己一巴掌:“太贪了,陈家桦。” 吻上秦覃的唇,陈家桦抵死缠绵,好像能从不开心吻到开心一般。 81 长吻罢了,秦覃补几吻碎的,抽来几发纸巾,不去擦自个唇边的血丝,反去给陈家桦,一蘸蘸印掉薄汗。 为求宽慰小狐狸,搜肠刮肚,与“安慰”沾边的话讲完了,秦覃开始量产冷笑话:“有一天,小明问爸爸,爸爸爸爸,我是傻孩子吗?然后,爸爸就说――” 故作惊讶,秦覃先是瞪眼张嘴,随后抿嘴摇头,饰演一位浮夸的“爸爸”,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这种笨拙的爱人方式,笨得令人不想笑,反而更想哭。 自知冷到北极圈外,秦覃悻悻掏出,之前做的巧克力,挑一块周正的,说:“家桦,这是我下午做的手工巧克力。你晚饭可能都没吃上几口,先尝尝这个?” 不甚爱吃甜食,陈家桦正欲摇头,秦覃猛地起身,拎起座机,可念及现在紧急时期,狗仔无孔不入。家桦这事不能再出岔子,保险起见,他对陈家桦说:“家桦呀,我去麦当劳之类的店,给你卖杯牛奶,送巧克力喝,睡觉也舒服点――” 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秦覃只有一窍,里头藏着一个人。不等陈家桦拦他,他便揣上钱包,四只爪子,蹬着一溜烟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陈家桦瞧了瞧自己:穿着特意挑的定制西装,袖口绣了古欧宫廷纹理,内衬领口保留“洛可可”样式褶围。脸胖了,不再凹出阴影,这么一瞥,竟真像位穿越而来,娇生惯养的王子。 坐回椅子里,他在等秦覃。身旁茶几上,摆着秦覃所说的手工巧克力。虽则老老实实地,不挑战高难度形状,但这一盒圆圆滚滚,黑布隆冬的巧克力球,如同武侠剧里的“夺命销魂散”,使人不禁肖想,搓这玩意时,秦覃该有多像屎壳郎。 秦覃讲了一箩筐冷笑话,陈家桦没笑成,倒是因为“屎壳郎”,笑了。 收拾一下,陈家桦想把巧克力放冰箱里,却发现盒底有张卡片,正面是白底熨金的“lovea fallen city”,反面是一行手写的字,丑丑的,歪歪的,和当年暂别会收到的信里的字迹如出一辙,只是内容从“永远支持你”,变成了: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这原本是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的一句话,可秦覃把话“篡改”了。应该是“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是“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秦覃把“我们”全都改成了“我”。 来不及拆解深思,房门开了。“我回来啦。”鲜牛奶兜在衣服里,秦覃像名护送宝物的夜行锦衣卫:“牛奶有点太热了。” 漱干净两瓷杯,秦覃慢吞吞地,将牛奶从这杯里,倒到那杯里,又倒回这杯里,以图加速牛奶变凉,边倒,还边怕人闷着,时不时抬头,对视傻笑。 小火炉就是这样,哪怕烧累了,烧干了,他也只会冷自己,从来不会冷心上人。“傻子。”陈家桦在心里默默想。 是傻子啊,不是傻子,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待他如珠如宝,明明应该是骄傲的人中龙凤,却在自己面前翼翼小心。 陈家桦倏然觉得,伍庆明说得对,说得没错,自己的本性就是恶劣的。苦难是他的通行证,他就像蜱虫,早就吸干秦覃的血了,还标榜着:“我不逼你”、“你不懂我”、“我这样的人”…… 心,猛地一掉,陈家桦张张嘴,想问但又问不出口――“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始终觉得我不爱你?” “家桦,别急,快变凉了。”秦覃嘀咕着加快动作,扭头却见陈家桦,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左手举“最佳男演员”的奖座,右手作“请”的手势,一扫阴霾,笑靥如花,说: “秦覃,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82 陈家桦想,该给承诺的,不是秦覃,而是他自己。 小的时候,想要邋遢大王公仔,他不说。想继续念书,他不说。羡慕秦覃的家庭,他也不说。霍东迟骂得贴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你是哑巴了吗?” 但那会儿,陈家桦却很想反驳一句:“说了,有用吗?”说了,伍庆薇会把买冰毒的钱给他买公仔吗?说了,伍庆明会让他参加高考吗?说了,他就会成为像沈知衡那样,和秦覃门当户对的人吗? 他信命,开口求来的东西,不是命里该有的,终究要还回去。所以他等,趴在洞穴里等。秦覃不是猎到了狐狸,而是中了狐狸陷阱。这只小狐狸,早在洞里埋伏他,六年了。 陈家桦有时候会想,如果六年前,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秦覃后,他第一时间跑下楼,对秦覃喊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男,十七岁,呃然后……喜欢你。”是不是他一生的轨迹,都将会颠倒。事实上,也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可他就是个孬种。 他甚至孬种到,不允许秦覃有一丝一毫退意,却忘了,秦覃明明值得最好的人,凭什么非要围着自己破烂的自尊心,缝缝补补。其实,他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便一理通百理明了: 有比秦覃更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 雄鸟尚且要跳求偶舞,如果死皮赖脸,能报得土狗归,何乐而不为。更何况…… 秦覃眼睛瞪大,手上的瓷杯偷襞d蹋骸凹摇12诣耄你说说、说什什什、什么啊。” 陈家桦永远记得,当年他在阁楼偷看到的秦覃,是那么的飞扬意气:会因为投中三分球,握拳眨眼:“yes!”;会目光炯炯,直视着你,说出自己的野心:“爸妈,我想出国读大学。” 秦覃应该保持那份美好,而不是像现在,仿佛被他陈家桦,匀走了一半的自信。 陈家桦:“哥听不清楚,我就再说一次。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握着陶瓷杯,秦覃怼在角落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奶狗:“家桦,这这这太太、太突然了。” “哥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怕陈家桦以为自己是逢场作戏的浪子,秦覃当即表示:“想过!”连对戒都准备好了,还为了教那只鹦鹉中的“歼击机”学说话,手臂给啄了好几个坑,至今只敢穿长袖。 夺走对方赖以稳定心神的牛奶杯,陈家桦把奖座朝小土狗手里塞。秦覃一怔,忙话:“不行不行,这影帝是你辛辛苦苦拿回来的。” 既然都说是影帝了,陈家桦立马换脸,泫然道:“这是聘礼。哥不要,那就扔了吧。”随后,踢着奖座要往垃圾桶去。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覃觉着今晚,要么是家桦鬼上身了,要么是他发美梦了,本来不还愁艳照的么,怎么兑着兑着牛奶,突然就求婚了,他谨慎地问:“家桦,你你你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如果是为了新闻的事,你不用这样的,我无论如何,都是会帮你的――” “哥!”打断秦覃的嘟囔,陈家桦保持半跪姿势,一边吻上秦覃的左手无名指,一边道:“我啊,对哥说过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的。” 83 说完,他好像事先猜到秦覃会呆住一般,轻轻一笑,去借来钢笔,又摆开“lovea fallen city”的卡片,当着秦覃的面,在每个“我”之后,补上了“们”。 在陈家桦看来:你不爱我,我委屈,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会给你添半点负担。但我见不得,我受不了,你这样子,连委屈也只敢偷偷摸摸的。 端起卡片,陈家桦清咳两声,摇摇嗓子,念诵道:“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捏紧手指,秦覃坐卧不宁,他在等着,等着最后一句。垂下卡片,陈家桦不看字,只看人,无比坚定地说: “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就一定能做得了主。” 陈家桦这一生,没什么东西,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不然,早在伍庆薇肚子里,他就会拿脐带把自己勒窒息,勒早夭了。而哪怕摆脱伍庆明以后,他也只是随波逐流,继续演戏。可假若,他的性格再刚烈一点点,可能就活不过十八了。 唯独一样例外,他陈家桦,再孬种再窝囊废,只要秦覃开口要的,他就会给。 直直站在中间,衣冠齐整,但某种意义上,陈家桦是赤条条的:“哥,我其实发现了鹦鹉和你布置的东西,我知道你今晚本来是打算求婚的。” “我……”惊出冷汗,秦覃呀呀两声,不懂怎么解释为好,只想扇自个的笨嘴,怎么就学不会,像家桦这样,说的每一句,都如同一双手,抓住自己的心,捏两捏,又掂两掂。 陈家桦低下头,沉声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东西全撤了。我觉得,你是嫌弃我的艳照曝光了……” “不是!我――”秦覃跳起来驳斥,陈家桦却压下他,继续说:“我本来想,就装作不知道吧。我不想给你压力。两个大男人,结不结婚的,又能怎么样。” “但是刚才……我只是往后退了退,哥为什么就跑出去买牛奶了?” 楞了半晌,秦覃的脑细胞你推我挤,憋出来最为质朴的一句:“因为我感觉你不喜欢吃我做的巧克力。” 陈家桦闻言,假意生气道:“那我就一定喜欢喝牛奶了?”秦覃有点冤屈:“你百度百科上写着的,喜欢喝的饮料是,不加糖的牛奶和不加冰的橙汁。” 陈家桦哈哈大笑,调戏说:“可你怎么不替自己的巧克力再争取一下啊……” 互相对视,秦覃懂了陈家桦的意思。他们大抵是因为太相似了,所以才彼此吸引。乍一看性格迥异,却同是s极,就像他们的性别,给了爱,便也给了阻碍。 三魂七魄归位,脸红成小蒸包,秦覃勾住陈家桦的尾指,小声说:“家桦,你再问一次呗。” “好好。”服了这大宝贝了,陈家桦理理西装边角,庄重地问:“秦先生,我们结婚吧,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说完整,秦覃便猛点头,像是把法官手里的锤子,从此判决,他俩必须一生一世,一狐一狗,永不别离…… 一锤定音后,秦覃如同夸坏了的小孩,颇为“奇货可居”,扭扭妮妮地说:“那那,哪怕我就是个没用的富二代,你也不准离婚。” 陈家桦挑眉,把人逼在凳子上,硬是将一米九的人,桎梏在自己手臂之间。他摇摇头,“啧”一声,说:“行行行,不离婚不离婚。我会对大宝贝好的。” 速即,陈家桦边拍背,边吻上他的大宝贝疙瘩。秦覃这才恍然察觉,家桦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总而言之,是变帅气了的,秦覃糊里糊涂地想。 84 两人吻到了床上,独层套房的床铺很大,大到陈家桦觉得,秦覃每一下顶弄,都像在开垦荒地。他从秦覃蠕动的喉结,摸到了浸汗的人鱼线,再到丛生耻毛掩护下的雄性根本。 陈家桦爱这个和自己拥有相同器官、相同性征的人。他不知道,人类到底有没有灵魂这么一说。他只知道,如果没有秦覃,他必然逃不开,活成另一个伍庆明的宿命。 六年来,秦覃是吊在驴子额前的胡萝卜,晃呀晃的,而陈驴子每天问自己三百遍:“萝卜是真的吗?” 直到现在,腰窝被紧紧捏着,臀部的肉团在撞击里抖了抖,秦覃勃起的“大萝卜”捅入他的身体里,进出反复。他听着秦覃在自己耳旁一声又一声的:“爱你,好爱你……” 陈家桦骤然觉得,酒店门口那几十名蹲点记者也好,网络上那三节火车厢都装不下的黑子也罢,爱说他贱,那就贱吧。 他也的确十恶不赦,秦覃曾经说过:“骗吧骗吧,我不在乎。”这里面有多少孤注一掷的深情。以前的陈家桦全然看不见。他只顾舔自己的伤口。 真是自私自利,偏激自封―― “唔啊!”不满意小狐狸的走神,秦覃胯骨一挺,先是猛进缓出,把人操得发软,再将人抱在怀里,一颠一颠研磨。 秦覃很有耐心,陈家桦也不急,两人就这样搂着抱着。高潮是缓慢绵长的,在他们的湿吻中喷发,也在他们的眼睛里融化…… 事后,他俩靠在床上,打情骂俏,麝腥味很快被一股酸臭味盖过。陈家桦想起什么,扒来钱夹,边数边絮絮道: “这是我的中行卡,这是我的建行卡。我片酬不高,代言没什么,活期定期,凑一块百来万吧。我一般坐保姆车,自己名下没车。唔,乡下有一层氨水池拆后的自建房,卖不出去,征地也不会征到。另外,每年有交十万块,买了保险,包我生养死葬的那种。” 自述家底过后,银行卡成了烫手山芋,两人敌退我进几百招,秦覃望风披靡,捧着两张银行卡,如同当了回抢老人家拐杖的村痞。 “拿好。密码是110216。”陈家桦是觉着,既然要组小家庭了,他除了演戏,理财投资一概不懂,把钱交给秦覃再好不过。陈家桦掐扁秦覃闷闷不乐的嘴唇,问:“当惯了金主,看不起我这点小钱吗?” 秦覃只好乖乖把卡收好,钱他是不会用的。只是家桦这样做,活像小动物将囤积的过冬粮食,全掏出来了,但又凶巴巴地说:“呐,贪吃鬼,都给你。”这么一想想,秦覃浑身舒爽,快活得几近升仙。 然而,升仙之前,他需要解决一下凡人俗不可耐的烦恼。 挪了挪狗屁股,秦覃嘴巴微微翕动,指尖卷着被角,迂缓地说:“家桦,我问你一个问题哦。呃,我的初恋不是知衡嘛。” 陈家桦左眼一瞟,端看小土狗。秦覃硬着头皮,又道:“我和知衡是年少无知。但是就其实啊,很多人都说,初恋是特别的。我我我不是说知衡是特别的。我的意思是,呃就很想知道,家桦你的初恋是怎,怎么样的……” 陈家桦噗嗤一笑,随后眉目、双肩松罢下来,他的双眼里,漫开了湖泽,澄澈见底,他说:“我的初恋啊,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85 “啊这样……”秦覃挠挠头,又觑着小狐狸的神色,问道:“那他、他好在哪呀……” 据秦覃所知,自伯克利应用数学专业休学后,霍东迟二十一岁,便接手秋骏。虽则作风凌厉,颇多争议,但几回股价插水、代理毁约,都是他一力扛下来的。a城圈子里,谈起他秦覃,老一辈实业家会哟呵一句:“这不老秦的儿子嘛。”而谈起霍东迟,就仅仅只是“业界新贵”霍东迟。 虽从不人后妄议,但秦覃也必须公正地承认霍东迟的出色。 而陈家桦,煞有其事地寻思片刻,才说出第一点来:“他体育运动很厉害的,游刃有余又乐在其中。” 默默攀比,秦覃企图走后门,狡诈地为自己添砝码:“家桦,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啊,我十四岁就是掷铁饼国家一级运动员了,高考有20分加分的。啊对,还有空手道,是黑带三段。” 瞧见小土狗o起的三根手指,陈家桦憋笑憋得胃抽筋,嗯嗯点头,又说出第二点:“他心底很善良,方圆几里的流浪猫都把他当米饭班主,更别提搀扶老人这些了。”想想猫过和姑姑,以及a城少年义工红花奖,秦覃胜不骄败不馁,偷偷给自己加了一分。 小土狗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道这世上最贵重的,其实是他金子一样的心。 秦父秦母未必不清楚,秦覃这种心性,从商会挨苦头,会吃善亏,但谁忍心啊,谁忍心毁掉,谁又忍心告诉这位少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世事腌h龌蹉,你不要天真了。” 陈家桦就更舍不得了,他扳过秦覃的脸,印了上去。正排列自己和霍东迟的swto优劣势竞争分析模型呢,小狐狸兀地索吻,秦覃失措不过三息,便投入到这一吻中来。今晚,他俩吻了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往往一对望,两颗脑袋就越靠越近。 舌头交缠,喘气之间,秦覃不死心地问:“他帅吗?”额头相抵,秦覃硬朗的五官放大在自己眼前,陈家桦很确定地点头,大声答道:“帅!” 秦覃犯酸了,皱着鼻头“哦”一声:“那那,他高吗?” 吃饱喝足的小狐狸,靠在秦覃怀里,唔唔几声,陈家桦漫不经心地说:“高呀。”打小就是旗手,秦覃一米九的身条分毫不掺水,陈家桦有时会觉得,自己大约是傍了根树桩,像粘在上面的小木菠萝。 然而,秦覃闻言,整只土狗的信息系统404了。不对不对,如果秦覃没记错,商会匆匆几面之缘,霍东迟是没有一米八的。小陈家桦三岁,霍东迟在高中便一直比陈家桦矮,暴暴龙一般长了六年,也没能逃过基因的残酷制裁。 秦覃前思后想,忽而醍醐灌顶,他矍然瞪圆眼睛,盯着陈家桦。陈家桦也盯着他。 脑里滚动播放:“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但秦覃必须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嗫喏着开口:“家桦……你……” 就在这时,秦覃的手机响了,通讯录联系人名称是:沈知衡。 86 短促游移,秦覃甩甩脖子,咬咬牙,还是滑向了接听:“知衡?” 那头的沈知衡和黄降,一人负责一目十行过滤文件,一人狗腿样耍按摩七十二式。沈知衡像拍飞虫,将黄降的手,从自己太阳穴拍下来,整整思绪,他压低音量,说:“秦覃,回答对或者不对。你现在和家桦待在一起吗?” 先前托付过沈黄二人,用军部的消息网,替自己查硬骨头。听沈知衡的语气,秦覃当即回话:“对。” 沈知衡早估到,这两人必定黏糊糊的,便道:“你走远点,先别让家桦听见。”秦覃照做,边指向卫生间,边讲着电话走开:“知衡,你可以说了。” 沈知衡“嗯”应下,继而无奈道:“你尽快坐最早的飞机回国吧。有些事情我们得当面确认,立刻处理……”他停顿一会儿,续上话尾:“我们查到,当年你家隔壁的别墅,资料上显示的归国华侨,只是僵尸业主。真正的使用者,是家桦的舅舅――伍庆明。” “嗡”的一声,秦覃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锤,砸穿了脑袋,呼呼进风,又空又冷:“怎、怎么可能――” 拦下秦覃出笼的震颤,沈知衡遗存草原豹子的习性,一咬见血道:“而且我们发现,伍庆明杀过人。” 但又同时谨慎地说:“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只是猜测,不希望在现阶段让家桦知道,毕竟他新闻的事情,已经够呛了……” 一番话后,秦覃谢过他俩,登时订了最快的一班晚机,再扯个空谎,对小狐狸说:“家桦,我妈妈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必须现在赶回去。呃,你是打算坐什么时候的飞机走?” 听这,又见小土狗心神不宁,陈家桦随即安慰道:“别担心,阿姨会没事的。经纪人帮我订了明天最早那班机。本来我们就不好同时撤退。外头的记者可都是周扒皮。哥你先回去吧,好好照看阿姨。” 衣服左收一件,右收一件,落了一地单只袜子,秦覃这样便要走了。 早发觉土狗不对路,陈家桦怕对方还搁那纠结初不初恋的事儿,便在离别吻后,扯扯秦覃的脸皮,说:“哥,你要记住,你不是最特别的,因为在我这,只有你是特别的。”没有人有资格和你比较。 两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才最终分别。 第二天早上,陈家桦宛如特务,声东击西配合空城计,仍是残余几辆记者车,牛皮糖一般甩不掉。陈家桦全程保持缄默,直到迈入机场室,他才长吁一口气。 可这口气,又仿佛掐住了橡管,上不着喉咙下不着屁股,抬头一瞧,直接泄气了。陈家桦没料到,霍东迟也要回国,真是一砸一个坑,运气好到在这都能碰上。 霍东迟手里头的报纸,还正正在报道艳照事件,他见陈家桦一脸狼狈,暗骂一声“没鬼用”,才发动嘲讽技能:“你们公司,是不是开过几天公众号的人,就敢雇来当pr了?这反应速度,比新浪头条还要慢几个身位。干脆组团回家买个十万加算了。” 陈家桦一贯如同油纸,对霍东迟的冷言冷语滴水不入,但他也清楚,霍在媒体行业是割据一方的,他手里卷成筒的报纸,便隶属秋骏旗下,他的话虽难听却也在理。只是陈家桦没心情领教,霍东迟坐最左边,他便挪到最右边去,两人仿佛隔了个马六甲海峡。 不意,海峡这头的霍东迟站起来了,走到对岸,陈家桦以为这门小钢炮又要突突突,霍却扔给他一台老式p3,说:“还你。” 陈家桦刚想表明,录音是他,机子不是他的,霍东迟便占领主场,又道:“明天开始,秋骏集团旗下所有的媒体,都不会报道你的事情。” 不等陈家桦拐过弯来,霍东迟话锋一转,说:“你前几天是不是见过唐袈杨。有本事啊。筹备半年多的刽子手,为了给你的新戏让路,说停就停。”陈家桦急忙反驳:“我还没确定会出演――” “接了。”霍东迟落虎头铡一般,凌厉道:“你必须接了。”又缓缓抬起刀镰,给铡下人指一条活路:“我套过唐袈杨的话,他愿意为你背书。把艳照洗成是《暗室》里的全裸替身。” 陈家桦知晓,自己的才华是远远不到唐袈杨如此惜才的份上的:“唐导愿意这么大费周章,帮我一个小演员?” “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帮你?”霍东迟猛然呛道,又见陈家桦直愣愣,“切”一声,暗暗道:“过两天是我妈的忌日……” 这是陈家桦所不知情的。霍东迟:“我妈还在的时候,教训过我,说我不应该怪你。我没听,我没觉得自己揍错人了。”他打的是他心里的鬼,没有错:“我这次帮你,全算作顺她老人家一次意。” “你可别输得太难看了――”言毕,霍东迟扭头便走,他本来坐的就不是普通飞机。 留陈家桦滞在原处,脸朝地壳垂,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可以回到十七岁,而穿红色围裙的霍妈妈,正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没关系,不是家桦的错……” 去厕所洗把脸,陈家桦定定精气神,关掉手机,登上了飞机。飞机全程八个小时,等他抵达a城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午后。他没径直出去,静候着经纪人安排,可他接通经纪人的电话后,得到的却不是回家的车牌号,而是一句: “秦总也被爆出来了。” 87 陈家桦空了三秒,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斜坡上滚下去了,而他当不来博尔特,单靠一双脚压根追不上。他强行镇静,问:“是,是怎么个情况?” 经纪人答道:“地震归国那会儿,秦总成了网红‘肉丸太子爷’,还有人在盯他。尤其现在有人发联名信,说你们一个出钱一个出屁股,道德败坏,不配拍驻外医护人员的事迹,倡议罢看《死者善舞》。” “也不清楚,对方手里还有多少我们的把柄,贸贸然洗吧,到时候打脸,就真的翻身无望了。目前,一来买水军,二来严正声明,拟发律师函,三来打“业务能力突出”牌。但这些治标不治本,至于点对点的反驳,我们官方是不能出了……” 机场的人,在完成一次“迁徙”后,拖着行李箱,装着好的坏的,也走向好的坏的。没有人留意到,陈家桦这块社会的死皮。他握紧了手机,在听完经纪人一通话后,昂着头颅在战抖,说: “李哥,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把秦覃摘出去。我不演了。实在,实在不行,就说秦覃为了公益,资助《死者善舞》,是我看他有钱有样貌,非要凑上去卖的,再写几篇稿,说他极度厌恶我,拒绝――” “你疯了吗!”经纪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玩儿真的,是要情深深雨髁耍瞬间气极:“你是戏演多了,入脑了吗?一句不演了,不干了,把东西揽上身,然后就觉得自己很伟光正了?” 不,不是的,陈家桦想。 他从来就和“伟光正”不沾边,不论自愿与否,不论前因,后果就是,他抢走一个角色,就必然会有恪守本分的人,失掉一次机会。骂他的话,是一句没错的,但骂秦覃的话,陈家桦半句都觉得刺眼睛。 他是个男人,或许没能力呼风唤雨,但至少在风雨来临时,乞丐的斗篷也该抖抖灰,拿出来挡在爱人的头前。 拗不过陈家桦,经纪人便先将人送去公司宿舍。没被秦覃包养前,陈家桦一向住在这间五十平不到的公寓里。 空置许久,看着单只碗单只碟单双筷子,陈家桦蓦然彷徨,他有点想秦覃了,像是住惯大房子以后,小地方便再也不能,借由紧迫感来给予他安全感了。 他给秦覃发去信息:“哥,阿姨无大碍吗?”然后,点开微博,发现安相宜转了自己最近一条影帝官宣博,配文:“挺身而出的正义字眼,不能用来当作杀人的理由。” 瞧两眼评论,陈家桦才知道,这句话出自《名侦探柯南》。他一哂笑,为小姑娘的娇憨而触动。饭圈海啸过后,他的粉丝也重整旗鼓,统一在他的评论下面刷tag,放长图长文,极力书写他的演技出众,根本无需依靠旁门左道。 半杯水满和半杯水空的故事,老套至极,却很贴合陈家桦尔今的心境,是秦覃,教会他睁开眼,瞧瞧身边的善意,可能仅仅只是地铁上陌生人的点头和微笑,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和陈家桦的心无杂波相比,公寓楼下反是另一番局面。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记者和粉丝逐渐聚集。记者想的是,抢影帝首次公开表态的独家。粉丝则拉起横幅,大喊口号,意图将狗仔的气焰踩下去。双方摩擦不断。 拉开一缝窗帘,陈家桦正琢磨到哪个粉丝群里,说说去:“危险,大家不要在公寓底下等我了,早点――” 字还没打完,楼下猝然喧哗,离了三层楼高,快门声依然宛如快刀剁肉糜。陈家桦透过窗帘,朝下一探,竟然瞧见了秦覃。活生生拨开一扎话筒,秦覃的大高个子,像是平地凸起的移动小山丘,尤为显眼。 陈家桦这回是真疯了,他狂打秦覃的电话,无法接通,只见秦覃目光坚忍,从堪比春运的人头堆里,淌了过来,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个窗帘后面的陈家桦…… 88 还是小肉冬瓜的时候,秦父便带秦覃拜访过风水先生。瞎子大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抬,怕是个神棍,对着秦冬瓜侃道: “这娃娃命可真‘重’,是天生的‘飞将惊怖’命格。长大后是阔面重颐,子龙再世……” 大师有一点没算错,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场的记者的的确确,给这横空出世的“飞将”,吓惊怖了。 怒了的秦覃,也不动手脚,单单肃然不语地俯瞰你,便令你觉得自己是小鸡仔,一言不合会被拎起来,杀鸡儆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于是,“飞将”一路,尚算畅通。 秦覃按门铃时,陈家桦早已急得火烧狐狸尾,放人进来后,一箩筐话是倒豆子一样,冒出口: “哥是有什么急事吗?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呀,你先打电话给我,我再安排嘛。现在风言风语不少,楼下众口悠悠,哥又这样子不避嫌地冲上――” “来”字只冒了个“啦”音,陈家桦便被秦覃紧紧抱住。秦覃的头塞在陈家桦锁骨处,一米九的个子弓成了虾米,朝小狐狸的怀抱里怼。 “哥?”事出异常,摸着狗耳朵打圈,陈家桦留心问道:“是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秦覃摇摇头。 忽地,陈家桦感觉锁骨湿湿的,竟是隐忍着的秦覃,哭了。没声音,也不抽咽,独独眼泪自个溜了出来。 放心尖尖上的人,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哭,陈家桦的心给拧成了抹布。他上下拍摸小土狗,焦炙问道: “是楼下的记者撞着你了吗?”大有为爱怒发冲冠的意思在。地中海的《柠檬日报》记者,以及大黑痣的《fun娱周刊》狗仔,陈家桦是记住他们了。 可秦覃,却又摇了摇头。陈家桦无奈,只得搂着狗头,哄小孩一般,轻拍几下:“哦哦,那哥能告诉我,你出什么事了吗?” 猛地抬头,秦覃眼红鼻子红,竟有些愤恨,反问:“那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陈家桦惊诧,不明现状。秦覃又软下来,继续拱在陈家桦怀里,搂着人脖子,抬眼上视,找到一双明媚的狐狸眼。 秦覃突然一啜,颤颤地说:“家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趁陈家桦一懵怔,秦覃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实实后压着。推高陈家桦的恤衫,他看见,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赫然扎在小狐狸的左肩上。 是了,秦覃都知道了,从知衡嘴里,知道了六年前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不姓伍,姓陈。而这道疤,便是证据。 “疼、疼吗?”秦覃一边舔吻疤痕,一边略带哭腔,絮絮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他也会在那晚带走陈家桦的,然后,藏在家里,藏在心里,如珠如宝,不受一点点委屈。可惜没有如果,他终究是晚了。 仅仅只是晚了一步,他爱的人便遍体鳞伤,而他秦覃,除了替陈家桦舔伤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个凡人,他斗不过天斗不过地,他无力回溯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和十七岁的陈家桦,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我带你走,我爱你,我疼你。 “对不起,家桦,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秦覃抱着,陈家桦却知道,这句“对不起”的含义,像是拔掉了陈年的塞子,水哗哗刷冲着陈家桦。他张张嘴,泄了气,又啊呀几声,才缓缓歉道:“哥,我不大会讲故事。” 吸皱鼻子,秦覃摆摆头,唔唔两声,道:“我听。”用余下的人生,去听你讲,直到你的故事里,只有笑和我。 89 陈家桦从伍庆薇,讲到伍庆明,从婴孩初生,讲到青春记事,从一件苦难,讲到另一件苦难。 他没有说谎,他切实不会讲故事,平铺直叙,语气寡淡,不外乎:“她死了,他也死了,我还活着。” 而讲到霍东迟时,秦覃扒在腰间的手,重重叠叠,捆紧了。“他是个好人。”陈家桦下定义道。 当年,为救伍庆薇,陈家桦呛了几口酒,严重过敏,和自杀的母亲,一同进了急救室。他在病床上醒来时,霍东迟对他说:“你妈死了。”陈家桦一滞,而后深深颔首。 恨吗,似乎谈不上。 每次照镜子,陈家桦看着自己和伍庆薇同根同源的五官。他都想,“血脉相承”真是个可怕的词。最绝望那一秒,不是别的,而是他竟然可以从自己的一举一动里,瞧出伍庆薇的b怯痴妄,以及伍庆明的偏执阴损。 曾经试图自杀,刀口还未划破手腕,陈家桦就放弃了,他连死都不敢。 如果没有秦覃,他或许可以不带有“负罪感”地去堕落。没有不能适应的肮脏,是吧。但不行了,他有了秦覃,便日复一日,打扫心底里的位置,坐在那儿想:“你什么时候来呀?” ――我好收拾收拾自己,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你。 听小狐狸讲完前半生,秦覃死死抱着人,魔怔了一般,不停呢喃:“家桦我在,我在,我在的……”之前不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家桦觉着,最为无辜的秦覃,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摊自己的痛苦。 好说歹说,将人遣去洗澡,睡袍借给了没带衣服的秦覃,陈家桦则自个在旧衣箱里,翻翻倒倒,找来一套干净的夏装校服,勉强当睡衣穿穿。 而秦覃穿着陈家桦的睡袍,是手臂露了一截,膝盖半遮半掩的。迈出卫生间后,他发现陈家桦坐在小沙发里,穿一身校服。眉目还是那副眉眼,可秦覃却鼻头一酸。 挡在小狐狸跟前,秦覃咽一喉咙口水,像是回到中学时代,他不过是个在递情书的毛头小子,挡住“陈同学”回家的路,用再蹩脚不过的粤语,说:“同、同学,雷猴。我是a城邝育国际中学12年级1班的秦覃。” 心头一颤,陈家桦手足虚晃,牙齿相打着,回:“你、你好,我是陈家桦――” 六年过去,秦覃的面相成熟了,身材健硕了,同学聚会里,女生们不会后悔曾经暗恋过体委。而那时,和“才子”沈知衡平分秋色的秦体委,现在正站成旗杆直,对自己暗恋的人,表白:“我好钟意你,你可唔可以……” 粤语词汇量不足,秦覃在同个句尾团团转。陈家桦却不管“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朗声答道: “可以!” 一定可以的。 天生的一对,无所谓来晚来迟,无论他们的开始如何,是炮火战地,还是伊甸园,无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下个世纪,他们都会找到对方,再次一见钟情,再说一次:“你好啊……” 当晚,两人睡同一个被窝,单人床太小,土狗挤手挤脚的。 得知伍阮祺的情况,陈家桦愕然,但他始终觉得,伍庆明不至于布这么一个局。若是他想自己身败名裂,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假手他人。又想起什么,陈家桦说:“哥我总觉得,把你牵扯进来,不像是伍阮祺的手笔……” 秦覃:“明天再想吧,你从k国飞回来,一整天的,累坏了。” 而等小狐狸睡着后,秦覃摸来手机,捂着屏幕亮光,给“小阮”发去信息:我们出来谈谈吧。 又再钻回被窝里。穿校服的陈家桦,显得又小又嫩,秦覃忍不住偷吻,并小声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绝对不会。 90 翌日醒来,冰箱如同冷宫,空空如也,两人唯有分食一饼泡面,权算作早餐。俩雄性动物,夹没几筷子,就见桶底了。 秦覃倒是好养活,忙不迭舔嘴,说:“香香香,家桦你做的真好吃。”陈家桦边笑边叹气:“我不就往里头盛好开水,哥太虚伪了。” 再老实巴交的土狗,也有一肚子藏罐头的心思。狗脾气日益见长,秦覃嗔斥道:“家桦,你前天不还夸我体育厉害,心底善良,高帅高帅吗?怎么就又虚伪了。” 陈家桦装聋扮哑:“嗯?我有说过吗?”再一叩脑壳,活像风流公子,坏笑着挠挠秦覃的下巴:“哥怎么知道,这些形容的是你呀。指不定我说谁呢。” 于是,早饭没吃饱,又饿又憋屈的秦覃,花费一小时,向陈家桦证明――他的体育真真儿很厉害了。 雷震子横行一夜,公寓楼下像是“种啥啥不长”的梯田,五六名记者稀稀拉拉,歪头斜脑地抽着苗。 然而,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敌过同行的他们等来了,一个绝赞的新闻标题:《牵手同性富二代恋人,艳照影帝疑似当众出柜》 不是疑似,就是真的。 陈家桦和秦覃,谁也没说什么问什么,从下楼梯开始,便不约而同,牵上对方的手。记者拍照,他们不拦。记者提问,他们微笑。紧扣成麻花条的十指,上了保姆车,也死死不松开。 负责开车的经纪人,是给这对闲庭信步而来的鸳鸳,气出了心梗。秦大总经理却拍拍他肩膀,谦恭托孤:“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转头向陈家桦解释:“我妈看见新闻了,让我先回去一趟。” 闻言,陈家桦的心“咚”一声,不由扣牢了土狗的爪子,好似要留作押金。而秦覃则像八爪鱼挤瓦罐一般,一头抵在人胸前,娇里娇气地说:“家桦,我妈可能要家暴我了。” 被妈妈打?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陈家桦并不存有“被妈妈打”这个概念。他形同空气,伍庆薇不管死活,也不打儿子。况且小的时候,他其实很乖的,伍庆薇说要等,他便在幼儿园里等到天黑,再自己背个小书包摸夜路回家。 能生出秦覃来的女人,不可能凶的吧,陈家桦想。 秦覃却“忧心忡忡”,说:“家桦,你听过一句谚语吗――老妈打残,媳妇补偿。”这位影帝的爱人,耳濡目染之下,三成功力见涨。 陈家桦心里呲道:“狗屁谚语,多半是现编来讨好处的。”但也知秦覃这趟回家,应该无碍,便续上土狗的小把戏,一唱一和:“行行行,老公补偿。”随后,半点不留恋,送走了这越长越和“忠厚”背道而驰的狗崽子。 事实上,上回母亲生病是假的,这回母亲召回也真不了。秦母在得知新闻后,只打了一通电话,先摆明靠山靠海还能靠老妈,后道:“儿子,妈妈信你。” 而又撒谎了的秦覃,下车之后,辗转来到某家茶馆的包房。里头早到的伍阮祺,已经喝完了头一壶,他对秦覃说:“秦哥,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91 秦覃不回话。 伍阮祺便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添一盖碗云南老班章普洱。” 头五泡茶,两到三秒便可以出茶汤。阮祺却是不急:“我的高祖父,就曾经亲手种下一株老班章茶树,我十岁的时候,茶树也正好一百岁了――” 秦覃:“我们谈谈吧。” 伍阮祺一诮:“什么时候秦哥变得这么没耐心了。听我讲一下陈年往事,不好吗。” 把一叠资料置在茶桌上,秦覃推开新上桌的茶碗,沉声道:“我有程跃在地震时,故意谋害家桦的新证据,我希望你收手,不然――” “你是觉得,我会在乎程跃的死活吗?”伍阮祺摇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在乎阮家。” 即便秦覃神色未变,阮祺仍是瞧出来了:“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阮家。黄降比起他父亲,还是差远了。”相识六年,秦覃所有小动作,阮祺都了如指掌。 他又拿镊子夹起陶杯,倒掉残茶,继续说:“秦哥,你如果放在古代,遇到贤臣,倒能成仁君,遇到佞臣,就是昏君遗臭万年了。我并不乐意把你拖进来,但没有办法。” 将手掌覆在心脏上,阮祺说:“这颗心脏,是秦家给我的。陈家桦能活到现在,算是我还给你,还给秦家的一份礼。”说罢,他把账单翻转,反面朝上:“已经买过单了。”是要走了的动静。 “小阮!你为什么要帮伍庆明?他、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一硬拳头砸在梅花坑茶盘上,秦覃只稍稍想想,伍庆明所做过的事,就恨不能把撒出去的骨灰,再给抓回来,搁马桶里冲向苦海。 在秦覃跟前,阮祺衬得是颈项枯瘦,他谑笑道:“你觉得一个伍庆明值得我为他卖命吗?还是,你觉得一个死人会有资格命令我?他帮我进入秦家,我帮他完成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秦覃。 阮祺离开了茶馆。 手机铃响,通了以后,没人说话,独独有好似玻璃落地、家具砸毁的声音,是将“稀巴烂打”具象化了。 阮祺皱眉,驱车抵达a城均价最高的月鹅潭凤禧壹号。 位置最好的地皮上,倚湖逐鸟,建了一格四合院,古色古风,每扇酸枝木门前都插了野花,且每日定时更换。 阮祺驾轻就熟地推开其中一扇门。门后果然一篇狼藉。画一半空一半的国画毁了,却也不难看出,画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戴虎头帽的婴孩。 而这幅的作者,这间四合院的女主人――阮枭瑜,在阮祺进门的霎间,便抓住他的手臂,披头散发,大吼大叫:“阮祺你骗我,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袈杨袈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姑母,你先冷静下来。”阮祺的手臂给长指甲掐出血来,但他没管:“姑父,他又怎么了?” 阮枭瑜浑身发抖,边哭边抓烂自己的肩膀:“他说他要帮那个野种澄清,要给他拍电影,不可以不可以……” 忽地,她眼神一空,又笑了:“阮祺,我不应该听你的。只有我可以救你父亲,只有我!可以让你们这一房人重见天日。你快点去,去啊!去给我弄死那个野种,你不帮我,我有的是钱,我――” “姑母!”阮祺遽然喊话:“姑父未必是知道什么了,可能就是想帮一把故人的儿子。” “故人?”阮枭瑜讥讽道:“呸,婊子。” 没有人知道,众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内敛羸弱的阮枭瑜,竟然会说出这般市井屠夫的粗言秽语。而哪怕是,和她睡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唐袈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得了狂躁症。 一个死人的确没资格命令阮祺,可笑的是,一个疯子却可以。 92 其实,秦覃是知道阮家的。 官商之间,你看不起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不起你“投机倒把二流子”,却仍然可以推杯换盏,互称兄弟。 接手秦氏后,商界的叔伯辈,多次领他结识官权。他在这中间,也曾经耳闻过“那个阮家”,可谓讳莫如深。 秦覃把沈知衡和黄降约了出来。 而用黄降的话讲,就是:“绝大多数官二代,包括我,都是要从底层打拼起的,混个正科副处的大有人在。吃喝用度,不能招人惹眼。孩子念的是附属小学,开的车是长丰猎豹。这一点上,级别越高的,越是谨小慎微。但唯独有一个例外,我的远房阿姨,阮枭瑜。” 黄降早就觉着,那小助理怪眼熟的,秦覃一提起阮家,他便想起来,自己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见过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的小孩。 黄降皱眉,心想:“这下篓子大了。”可他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沈知衡不可能不管这事。行吧行吧,为爱走钢索吧。黄降摸摸昨晚给知衡揍淤了的嘴角,边咧笑边吃疼,爱上他家沈宝贝呀,真是危险危险。 理理头绪,黄降说:“阮家呢,本来有两房,大房在a城,二房在西北。说句实话,我们当过兵的,都佩服二房的阮将军,像托塔天王,镇守在l州军区。只可惜,二房算是中了套吧,主心骨阮将军公务期间失踪,一下子人走茶凉了。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阮祺应该就是阮将军的儿子。” 喝口水,黄降继续说:“而我远房阿姨阮枭瑜,是个游离于两房斗争之外的人。她是阮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还剩一口气的时候,阮老爷子留下的遗言就是,谁也不能动小瑜。” “老爷子手下带出头的将军不在少数,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阿姨过的生活呐,是军二代里少有的奢侈。谁都没资格拦她,她就自己嫁给了唐导演,还毫不忌惮地大把大把砸钱拍电影。呃,至于大房,我没怎么接触过,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一顿波折之后,秦覃回到城西别墅时,陈家桦正擒住矫健的“过儿”,斗智斗勇地剪猫爪。 秦覃尝试着问:“家桦,你知道阮家吗?或者有没有从伍庆明和你母亲那里,听到过相关的?”陈家桦搜肠刮肚,一无所获,两人颇为挫败。恰巧这时,秦妈妈来电话了,说自己的新诗集正式上市,要不要给秦覃和男媳妇,一人来一本。原来,这送书是表皮,打探才是里子。 陈家桦却也惊奇:“阿姨是名作家呢。”秦覃先替他母亲害羞了:“没有没有,我妈写的情书啊,能把你肉麻得,掉二两鸡皮疙瘩呢。”跟着笑了笑,陈家桦却倏地想起什么来,凝重不语。秦覃忙问:“怎么了,家桦?” 压抑着压抑着,陈家桦像是术后多年,才发觉肚子里落了针头,他低缓说道:“哥,你可能得陪我去一趟兴话县了……” 他确实没听伍庆薇说起过阮家。可陈家桦记得,小的时候,伍庆薇没恩客了,就会在房间里写东西。他们家没钱,按不起门,都只挂帘子。小家桦豆丁大小,一钻便钻过去了。他看见伍庆薇,点着煤油灯,写完一张,又烧掉一张。 小家桦好奇,火盆里的火没灭,他便伸手去捞,一下子“啊啊”哭喊。伍庆薇没去理烧伤的儿子,而是愤然抢过纸屑来,撕成十八段碎片…… 第二天,小家桦去幼儿园,他按照记忆,涂涂画画,搞出来两坨不成形的字,拿去问老师。老师还责怪他,说:“家桦写错字了。爱字下面是友,不是又。陈字右边是东,不是天。” 陈家桦一直以为,那是伍庆薇在给死去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写情书,写完还烧给对方了。这甚至乎,使得他在一段时间里,对这位母亲,抱有幻想。但是现在,陈家桦想,可能他并没有记错,只是写错了,不是陈,而是阮。他更是想岔了,烧掉的根本就不是情书。 93 即使如今平房楼众,但21世纪初的兴话县,尚且不如城乡结合部。 如果在这里读完小学,你会发现一半的同学选择辍学。也不用问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念书。因为你很快,会在酒楼,碰见她们洗碗,在菜市场,碰见她们卖水果,在工地,碰见他们和水泥,你甚至会在犄角旮旯,看见她们头上的闪灯招牌,写着:专业按摩。 这是陈家桦长大的地方。 现在,兴话县终于有正儿八经的kfc,而不是gfc或者kfd。曾经的穷人家,改头换脸,成了“本地人”,唾骂着“北佬”。 陈家桦在老家的房子,是一层带天井的农村红砖房。秦覃必需弯腰,才能进门。井口遍布青苔,秦覃便站远远了,好奇地探头去瞧,兀地听陈家桦说: “我小时候洗米,不小心掉下去过。用手撑着井壁,撑了一晚上,隔天才被邻居救起来――” 话是轻巧,秦覃却后怕得很,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哪怕仅仅一次,就一次,陈家桦没力气了,撑不下去,又会怎样…… 在伍庆薇房间里,陈家桦翻箱倒柜,先翻出一本霉斑黄烂的新华字典,许多页塞满了标注。事实上,伍庆薇文化水平不高,家长签名连“薇”字都会写错。 陈家桦又发现一九九四年产,印有繁体字“雅丽芬芳”的软皮本,里头的话不通顺,病句居多,但约摸有个故事: 阿鸣和阿杏,是对孤儿。 福利院会吃人,他们没有去。弟弟阿鸣胆儿大,七八岁就去偷去骗。姐姐阿杏胆儿小,捡汽水罐和纸箱,一天赚五块钱。而他们的房租,一天要十块钱。 幸好,阿鸣有头脑,十来岁时,搞来一辆推车,开早餐摊子,一天可以赚二十几块。 阿杏是位俏姑娘,县里地痞心怀不轨,趁阿鸣不在,想强奸阿杏。 回家的阿鸣,和地痞扭打成团,处于下风后,一咬牙一狠心,拿砖头把地痞敲死了。 阿杏很怕。阿鸣独自处理尸体,揣上两百块,拉着脚软的姐姐,决定逃亡。他最后看一眼炸油条的走鬼三轮,搓好的面条全浪费了。 火车站里,阿杏听人说,横城跑龙套,饭盒有肉有菜,就提议去横城。阿鸣同意了,一演便是三年。 有人找阿鸣约戏,阿杏会搁下煎饼铲子,手往围裙一捋,自称经纪人。他们以为,这是该有的派头。 瞧准一次公开募角,阿鸣打算试试。红了,就不用当小卒,给人呼呼喝喝,还能赚很多很多钱。 他又一次清空家当,买烙饼买车票,和阿杏一块,驱向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为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导演亲自试戏,一眼相中阿鸣。当晚,他和阿杏买了只盐h鸡。阿杏吃鸡腿,阿鸣吃鸡膀子。阿鸣说,赚大钱以后,要给阿杏打金镯子,当嫁妆。 可没多久,阿鸣却发现,阿杏和导演厮混在一块:“他是个吃软饭的,他老婆还怀着孕!对方多厉害一人,你真不怕死吗?” 导演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念诵诗歌,教会自己性与爱,阿杏陷得很深,她说:“我爱他。” 阿鸣扇了阿杏一巴掌:“你爱他?你爱那个男人!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这个弟弟?” 半强迫半坑骗,阿鸣将阿杏再次拽上火车。但赌不过三,他赢了两次,第三次把筹谋全部推出去时,他手抖了。 导演老婆找到他俩。她对阿鸣说:“你不是要演《暗室》的连鹤吗?正好,先体验体验吧。为艺术去死,总好过替这种婊子去死――” 故事戛然而止。 软皮本里还夹好一沓信件,全然没寄出去,只反复书写同一句话: “他爱阮小姐。” 伍庆薇确实不是在写情书,她是要写给自己,烧给自己,包括这故事。她要,死后的自己不忘记,奈何桥前不忘记,孟婆汤后不忘记,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忘记――他爱阮小姐。 94 把软皮本和信件,收在文件袋里带走,陈家桦一路无话,却在经过村口祠堂时,倏忽指向一棵历史遗留的水桦树,说:“哥啊,我的名字是从这来的。” 秦覃眼一亮:“是你微信头像里的那棵树,对吧!”又索性拉上人,两人一树,挤在一个镜头里,非要合影留念。 事实上,陈家桦是胡诌的。他只是觉着,陈家桦就是陈家桦,不是姓唐的或者姓陈的延续,更和“唐袈杨”没有干系,他名字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他自己说了算。 从此,陈家桦的微信头像,从有树有云,变成了有树有云有狗有狐。 两人回到a城,先去了趟“知好超市”。陈家桦全副武装,秦覃也戴上墨镜,还傻道:“家桦,你看我们俩,像不像木乃伊和杀手里昂。” 累了倦了,两人便坐在长凳上歇息,好像新闻纸上腥风血雨的主角,只是和他们同名同姓罢了。 陈家桦没长骨头,窝在秦覃身上。虽然秦覃总把夸他的话挂在嘴边:“凭家桦你的演技,就应该影帝奖杯数着玩儿。”但其实陈家桦本身,没什么大志可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他不贪钱不恋名,像现在,两个人过过小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他对人生最大的企图。 凑到秦覃耳边,陈家桦小声说:“哥呀,谢谢你……”他明白,他和伍庆薇、伍庆明之间,最大的不同,不是他这个人比他们要厉害多少,只是因为他有了秦覃,他就比他们强了。 心里触动,陈家桦便摘下口罩,猛地掰低秦覃的头,吻了上去。秦覃反应过来,两人一时情动,舌头伸进对方的领地,却卒然听见奶声奶气的一下:“啊!” 他俩跟前,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估摸有五六岁大。想来已经盯着他俩,观察好一段时间,盯到手上的雪糕球都滚了。 瞧瞧十几米外的儿童波波池,陈家桦心想,他真是色令智昏,荼毒幼小。 好在,秦覃对“如何哄小孩”十分在行,牵着小女孩,像拎了个保龄球,到不远处的雪糕车去,重新买草莓甜筒。 女孩的母亲找到来,一个劲儿感谢秦覃。秦覃拍拍女孩脑瓜,笑说:“以后别再跑丢了。”又挡脸,做“嘘”的手势,示意要保密,他和另一位大哥哥吃口水的事情。 送走母女俩,秦覃回长凳找陈家桦,却发现人不在,再打电话,电话也关机了。 秦覃心头发寒:小狐狸跑丢了。 95 程跃坐在驾驶座,对后座的阮祺说:“您不用亲自来的――” “在你看来,我是心气那么高的人吗?”阮祺冷笑道,“以前是吧,可惜现在不是了。” 从他饿昏了,在孤儿院,像饿殍一样,吐口水抢饭吃,那一刻开始,他便再不是什么阮家少爷了。 车后门打开,陈家桦被“请”进车内,他不意外阮祺在,阮祺也坦荡荡地说:“有人想见你,配合一下,晚一秒钟见到,她得自残了。” “兰德酷路泽”驶入月鹅潭。阮祺推开同一扇门,等人进去后再关上,兀自在门前当门神。 阮枭瑜神态正常,保有大家闺秀,名门之女的得体,她正蘸墨落笔,写一句: “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 她抬头瞥一眼陈家桦,“西”字一横收官,问:“你二十三了吧。” 陈家桦自然应话:“嗯。” 阮枭瑜转而咄咄逼人,睥睨道:“关于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知道她勾引我丈夫?还是知道你父亲根本不是那个飞冰的陈二?” 陈家桦昂头,他打心底觉着:“不重要。” 阮枭瑜甩笔飞墨,字帖毁了:“不重要?那你来告诉我,凭什么你能活到这么大,我儿子却不可以?” “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我根本不会小产……我的儿子会长得比你高,比你优秀。因为他流着的,是我――阮枭瑜的血,不是你那低贱母亲的脏血。” 徒然发狠,阮枭瑜铺开小堆画具,捞一把美工刀,“咯咯咯”推高刀锋,她骂道:“你就不该活着!” “那谁该活着?”陈家桦一字一字,高声发问。 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阮枭瑜排不上号。要数骂得狠,闺阁小姐再如何也比不过街角打小人的阿婆。 陈家桦:“富贵人家出生的,该活着,能活着。而我母亲是个妓女,我就必须在地狱里给热油泡着吗?” 一步跃前,擒住阮枭瑜的手,陈家桦说:“对,我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但我‘活该’的理由,不应该是我母亲。我不能生而‘活该’。非要说的话,你这一刀子朝我身上――” 陈家桦引着刀锋,在离自己脖子半掌远的地方,模拟一促一回:“就这样,扎下去!流出来的血,还有一半是你爱的人的呢。” 他一顿,冷眼道:“你爱的人的血,总该是高贵的了吧――” 唐袈杨的血高贵吗,似乎也不尽然。 唐袈杨,原名唐秧,捡牛屎长大的,如果不是醉心文艺的阮枭瑜赏识他,现在中国首屈一指的导演不会姓唐。怀才不遇的人,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缺。 骄矜的阮枭瑜,洗手为人妻,替夫做羹汤。她的丈夫,尊她敬她,从不行差踏错,是位清心寡欲的竹君子,只是因为栽种错了山泥,才会郁郁不得志。而她,有钱有权,可以帮他助他。 她很自豪,却不曾想,有一天,她会和“捉奸”搭上关系。 唐袈杨在教伍庆薇写字。伍庆薇体贴道:“累了,先打个盹吧。”唐袈杨苦笑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觉得累……” 阮枭瑜听见了,她谁也没告诉,私下里处理了伍氏兄妹。 父辈的将门狠劲在她身上存有遗风,她不服输,她没有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她便非要走好给他们看。 她阮枭瑜一辈子名列前茅,她选的丈夫,也断然不会有错,错的全然是,姓伍姓陈这些妄图攀附的臭虫蝇卵…… 门内争吵抢斗声,愈演愈烈,阮祺听见了也不作应对。对讲机响起,警卫员报告:“唐导回来了,我们目前先拦着。” 阮祺疑惑,唐不是才刚走,要去c城替陈家桦疏通关系的么? 警卫员又说:“有一名自称姓秦的高大男人,和唐导一块儿回来。” 阮祺一怔,沉默许久,下命令:“放他们进来。”警卫员:“可是――” 阮祺:“怪罪不到你头上,后果我担着。” 96 “你胡说八道!”阮枭瑜显然病发了,挥动美工刀,要在陈家桦的嘴上画叉,“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碍于对方是女人,陈家桦没有大动作。而阮枭瑜撕破颜面,成了疯妇:“警卫秘书!都给我进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要杀了陈家桦,杀了这个不忠的活证据。唐袈杨的儿子,只能是曾经踢过她肚皮的那个成形婴孩。 脚步声杂乱,有人在靠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阮枭瑜恣肆大笑。 门打开了。 她的脸却白了:“袈杨……”她的刀上有血,陈家桦的手臂有伤。 秦覃最先有所反应,挡在陈家桦面前。陈家桦的血很红,惹得秦覃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小狐狸凭空消失后,秦覃第一时间,找到唐袈杨,对他说:“家桦是你和伍庆薇的儿子。”这仅仅是推测,但秦覃肯定,家桦出事,阮家不是主谋,就是帮凶,而唐袈杨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救命药。 这药,确是奇效。 “阮阮……”这一声,阮枭瑜便失了魂,重新变回唐夫人,好像刚才只是鬼附身罢了。 “对不起……我……”唐袈杨颤抖着,拥上阮枭瑜。 唐袈杨爱的是谁,伍庆薇比这对夫妻看得清。她,伍庆薇不过是粘牙的艾糕,上不得台面,唐袈杨选她,只是为了果腹。而阮枭瑜则是贵价糕点,吃不饱,也填不满男人那微妙的自卑与自尊。 阮枭瑜哭了,或许是在替十六七岁,盼望着爱上一个英雄的自己而哭。 唐袈杨握着阮枭瑜的手,愁眉苦脸地说:“阮阮,我知道你生气,但家桦他,是我的儿子。我得管他。” 阮枭瑜瞳孔一缩,她瞪大眼睛,丝毫不相信,这是她丈夫说的话。唐袈杨尴尬得低了头。 “不需要,我来管!”这时,秦覃突然大喊。 无论陈家桦是谁的儿子,天皇老子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陈家桦的男人,只能是他秦覃。 他受不了了,他边捂着陈家桦的伤口,边立誓,绝不可能把小狐狸交给任何人。 绝不。 没有人能比他更爱陈家桦。没有人有资格跟他争跟他抢。要是有,那就让他没有。 唐袈杨意识到这位通风报信的年轻人,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关系非同一般,正想出言:“我们父子的事――” 怎料,阮枭瑜挣脱了唐的怀抱,再次发烂,要捅向陈家桦。唐袈杨一句:“他是我儿子”,彻彻底底把阮枭瑜推下黄泉。 秦覃果断镇守在小狐狸身前,可刀口未至,已经被肉弹挡下了。 唐袈杨一个箭步,用胸挡住这一刀。他心有愧,对伍庆薇,对陈家桦,对阮枭瑜,他心知自己是个罪人,但是:“家桦,无辜啊……” 阮枭瑜尖叫,她将唐袈杨流出来的血,往回推往回塞,哭腔颤颤:“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救我老公。” 脱下华服,她是名顶普通不过的妇人,在求天求人,救救她的丈夫,救救这个她费尽心思,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很快,阮祺领着人进来了。陈家桦甚至怀疑,阮祺一直在等着,等这个最有利于自己的时机出现。 唐袈杨被急救送去医院,阮枭瑜跟着,哭哑了嗓子。 闹剧过后,小土狗可算降低了自身戒备等级。陈家桦轻拍秦覃的手,说:“哥,我们回家吧。” 是呀,回家吧。 97 秦家的私人医生,替陈家桦包扎好伤口。 用超市买来的菜肉,秦覃又烧了锅家常乱炖。在国外念书时,他自个开灶掌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是手艺不如陈家桦而已。 吃过后,陈家桦说想洗头,秦覃便自顾自搬俩小板凳进卫生间。把小狐狸的头靠在浴缸边缘,再给伤臂盖妥干毛巾,秦覃自己脱了拖鞋,挽起裤脚,坐在浴缸内。 朝掌心挤坨洗发露,秦覃和好温水,涂抹在陈家桦头发上。他勤修指甲,指头干干净净的,指腹摩挲着头皮。 陈家桦闭眼享受:“舒服!哥可以去开店了。”按部就班,秦覃按摩冲水半步不少,架势十足。 陈家桦:“可以了,哥你扶我起来吧。”秦覃唔唔拒绝,他一面遮住人眼睛,一面扣住陈家桦的左手,将一枚银圈套在无名指上。 陈家桦回过神来,淡淡笑道:“哥之前还鹦鹉森林的,现在也太随便了吧。” 秦覃:“我等不及了。” 盖在眼上的手挪开后,陈家桦睁着眼,瞧着秦覃俯下身,亲吻自己的嘴唇。 “怕我跑了?”陈家桦晃晃伤臂,“跑不了的……哥啊,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我是你的小狐狸,才最最重要――” 刚还散发爱的圣光,死命淌着温柔的秦覃,闻言后手臂如蟒,盘起自己的脸,闷道:“家桦,你又犯规!” 夭寿了!小狐狸说他是我的小狐狸! 其实,秦覃不是怕人跑了,他是怕他的家桦,少幸福一秒。已然蹉跎半辈子,假设人生只有三十年,他再犹豫一秒,那都是浪费。 “哈哈哈。”陈家桦眼角噙笑,挠挠秦覃的裤裆,“哥,我手伤了。这次你让着我点,好不好……” 当晚,秦覃将人抱至洗手台,又兜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全依陈家桦的意思抽插,不可谓不兢兢业业。 三天后,阮祺单独约陈家桦出来。 阮祺剃净胡渣子,但眼底仍然乌青。陈家桦这几天,也听黄降说起,阮家大房趁乱把阮枭瑜的老底撬起。 作为二房的遗种,失去阮枭瑜这棵大树的荫庇,阮祺屡遭打击,程跃更为了护他,当场毙命…… “唐袈杨还在icu,靠烧钱把命吊着。”阮祺罗列一沓文件,“他清醒时,求着哀着,拿命威胁,说一定要帮你。姑母默许了。之前放出艳照的媒体,很快会出具道歉声明,承认造谣。另外,这一份是洪导的电影合约。你点点头,就可以进组――” “不需要。”陈家桦也摆出一张a4纸,“我计划试试这个。” “维特诞?独立剧团演员招募” 演出剧目――《小王子》 排练演出为期半年 要求具备演出经验,热爱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狗尾以续余生 作者:宝宝我心里苦啊 演 剧团成员多为表演系应届毕业生 希望能和你一起呈现精彩的舞台 这在阮祺的意料之外,他耸耸肩,说:“尊重你的想法。”又拿出一木质首饰盒,里头立着一只龙凤镯,不粗不亮,颇为寒酸。 “这是我答应你舅舅做的事。”阮祺将首饰盒推向陈家桦,“我偷了姑母结婚时,唐袈杨送的祖传镯子。按照款式,打了这只一模一样的。伍庆明说,镯子给你母亲。如果你将两人葬在一起,就把镯子埋进土里。可你没有,你把骨灰全撒了――所以,龙凤镯你保管吧。” 陈家桦:“你不怕我扔了?” “悉随尊便。”阮祺远眺,发现餐厅门口,停着辆鬼鬼祟祟的奥迪q7,不捎多想,就知道是秦覃放心不下,在远程监控,“我为我做过的事情道歉。” 陈家桦摇摇头:“阮祺,你可不会觉得对不起我,你是想和秦覃道歉。” “秦家原本有多信任你,我想你很清楚。你真可怜呀,连程跃都死了,不会再有人,掏心掏肺地把你当半个家人――” 阮祺呛道:“呵,那你就当我是野狗,真心全喂了狗吧。” 站起来,打算离开,陈家桦留下一句:“不,狗比你忠诚……” 推开店门,陈家桦手插裤兜,走近奥迪q7,靠在车门上,敲敲车窗。 秦覃的头“嗖”地蹿出来,一脸焦心。陈家桦反而歪嘴邪笑,说:“帅哥,载我一程呗。” “哦、哦……”系好安全带,秦覃楞呵呵问:“去、去哪儿呀?” 牵着秦覃左手,两枚戒指叠在一块,陈家桦说:“机场。” 不止秦覃等不及,陈家桦也等不及了。同性恋人,必须结婚吗?不的。异性恋也不非得结婚。可陈家桦爱秦覃,爱到发疯,爱到把全部的全部,都给秦覃,也觉得不够。 他固执地,想站在世俗的对立面,由秦父秦母来作见证,面对所有赞成的人,反对的人,昭示他们的爱情。他不需要观众认可,他只是在告知,告知这个世界――他们相爱了。 陈家桦:“走,结婚去。” 正文完。 番外一: 《我的两个爸爸》 ――2年a班?秦嘉树?日记1 我有两个爸爸,大爸爸和小爸爸。 请不要奇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只有一个爸爸,而我有两个。小爸爸说过了,是因为我最乖最聪明,所以才多奖励我一个爸爸的。 别的小朋友,会妒忌我有两个爸爸,撕我的本子,往我凳子上倒橙汁。但是这些上了二年级,就没有了。大牛和二黑子,也不会再喊我花名,因为他们只敢喊我――大佬。 和大爸爸学会的打架,好像挺有用的。现在午休完,班花谢晚仪的被子,也只有我可以帮忙收拾。 可是有一次,小爸爸来接我放学,被一个阿姨指着脸骂。我瞪那个阿姨,她也一样几个字几个字地骂我。 小爸爸没说话,等阿姨骂累了,才拉着我上车,边帮我系安全带边说,小树苗乖,不要告诉大爸爸,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不好。 我这才发现只会打架是没有用的,我竟然听不懂那个阿姨骂的是什么。我认识的汉字不多,只能偷偷查字典。没文化,是挺可怕的。 回到家后,小爸爸在做饭。我跑去书房,问大爸爸,xx是什么意思。 大爸爸放下笔,按着我坐下,应该是有点生气了,说,小苗儿,咱家的孩子是不能说脏话的。 原来,婊子是脏话。我有些后悔,没有揍那个阿姨。大爸爸又问我,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后再说,要扣零食了。 我觉得是应该告诉大爸爸的。虽然我答应过小爸爸不说出口的,但是我可以写。 所以,正在看这篇日记的大爸爸,你上次没收的铠甲勇士,其实我有点想它了。 《正义的小伙伴》 ――2年a班?秦嘉树?日记2 那次之后,大爸爸去过学校。我放学回家,就又看到他们在客厅打架了。 家教姐姐把我拉去三楼做作业。可是我有点担心,大爸爸虽然很高很能打,但是平时都会听小爸爸的,打起架来,太吃亏了。大爸爸才把铠甲勇士还我,现在他是正义的小伙伴了。 我哄家教姐姐说,我要去尿尿,然后踢着拖鞋下楼去。他们还在打架,但好像输的是小爸爸。 小爸爸躺在沙发上,又白又红,抱着大爸爸喊了句yue语:“老公。” 我从小学yue语,能听懂,也知道一般小爸爸是不喊的,除非他犯错误了。 犯错误是要打屁股的。但是大爸爸越来越凶,明显在欺负小爸爸。他已经不是正义的小伙伴了! 直到家教姐姐把我抓回去,我依然很生气。这就是大人们常说的背叛吧。 《米奇和布鲁托》 ――2年a班?秦嘉树?日记3 我看迪士尼的时候,问过小爸爸,你们是米奇和米妮吗?小爸爸说不是,他们是米奇和布鲁托。 我觉得很对。 后来我听司机叔叔说,那一次大爸爸是在学校闹翻了。所以,那个坏阿姨才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又想起,大爸爸曾经悄悄给我买吃的喝的,还有铠甲勇士卡魄变身器,然后摸摸我的头说,小苗儿,你能不能答应爸爸,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小爸爸。 这当然可以。我挺了挺胸口。 大爸爸又说,你现在还小,听不懂也没事,等你听懂了,就不会轻易答应我了。大爸爸总会老的,会变得没用,可能老人痴呆,也可能早死,谁也说不准…… 呐,小苗儿,如果,我说如果有个万一,我没办法照顾小爸爸了。那时候,再有人欺负他,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挡在他的前面。 你打不过也无所谓,只是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一个人被打被骂地过了上半辈子,他的下半辈子也一定会有人护着他的…… 我没有答应大爸爸。我吼出来:谁要管你们了,我还有谢晚仪呢。自己的人自己照顾啊! 大爸爸听完,有些吃惊,我的苗儿你早恋了?我哼哼几声,承认了。 拍拍膝盖,大爸爸高兴地说,早恋好呀,早恋比晚恋好。早早把人给护着,这样自己喜欢的人,就一点点委屈也不用受了。你小子,比我有出息。 我嫌弃地躲开大爸爸,因为他想边揉我的头,边偷偷勾我的小尾指。我拒绝拉钩上吊,太幼稚了,我已经二年级了。 最后,我和他拳头对拳头。因为小爸爸教过我,这才是大人的约定方式。 大爸爸给我买了变身器,让我变成铠甲勇士。所以我答应他,我会照顾他的人…… 还有他。 乱说什么,我的两个爸爸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