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草八秋》 分卷阅读1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1 《宿草八秋》作者:皮蛋塔拉 文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话唠杀手攻x别扭护卫受 黑帮杀手大佬和有钱人家小护卫的一点都不甜蜜的爱情故事 楔子 早上开始下的雪,是今年的初雪。 草原上的雪是挡不住的,铺天盖地地就下来了。天地间空空的,没什么遮掩,白云下边儿就是草原。 每年初雪一来,我便知道时间到了。 “薛伯伯!阿爹说让你去吃饭啦!”稚嫩的童声响起时,我正坐在床上擦拭一把灰黑的匕首,那显然是经年不用了,但还看得出当年是把极好的兵器。 我小心的收好才出声应道:“好。” 掀开蒙古包的帐子。风裹挟着雪花向人的面门冲来。那雪不似江南的缠绵,而是厚实有力的,甚至还夹带着冰碴,如同一个西北汉子的呼啸。女孩儿脸上被冻的红扑扑的,一呵气面前便是浓浓的一团,身上四处都是冷的,僵硬的耳朵像要被冻掉了一般。但那与江南的冷不同,江南的冷是湿哒哒的,慢悠悠的,渐渐的就冷到了骨头里。 我只手抱起玲儿,大步向另一个蒙古包走去。 玲儿乖巧地扑在我怀里,突然又挺起身来,两只手扒在我的肩上向上看去:“伯伯,您白头发又多了呢!伯伯是不是老了?” 我老吗?我才三十三岁,正值壮年,便已决心要在这苍茫的草原上度过余生了。 “哈哈,玲儿看错了,那是头发上的雪花儿。”玲儿不信,摘下手套去细数我头上的白发。 说着我已走到了另一个蒙古包前。玲儿跳下来便扑了进去。蒙古包里有四五个孩子,吵吵闹闹热热闹闹的,分明是一样的蒙古包,却显得比我那里挤了不少。 “阿娘,伯伯来了!” “大哥。大嫂。” “来啦?快来暖暖手等着吃饭吧。”中年妇女满是笑容,桌前的男子也抬头向我点了点。 酒,满上了银碗,是马奶酒。 “小薛啊,又要回去了?” “是啊。”一口酒顺喉而下,带了一股奶香和淡淡的甘甜。虽来了八年了,却依然觉得这酒和洋河酒差的太远,吃不惯味道。酒,大约真是千差万别的。 “不留一留,和我们一起过年?” “算了,哥,您每年都要问一句。这初雪都下了,还是回去吧。” 回去吧,还是回去吧。 我若不回去,那八秋宿草,谁来扫。 相见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 金陵城外的紫金山更是大雪扬了满天。不知哪儿的雪崩竟封了下山的官道,我只能护送着商队向一旁荒无人烟的小道走。 一脚深,一脚浅,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里,货夫额间滴汗才叫那载满货的木板车在雪地里稍向前挪了几丈。 忽然不远处的山林里,几只鸟儿惊叫着飞起,扑腾着翅膀,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响亮。 心中觉得蹊跷,便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商队的前进,对领队的说:“我去看看,先原地休息。”说着握上了别在腰间的剑。 两个黑影,在枯树林里,一前一后。远远地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后面那人衣袂翩跹,气质不凡。 他提起气几个纵身,超身到那小贼身前,反手抽出背后的剑,便运力斜刺过去。那小贼急急解招,但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眼见形势不对转身想逃,他挽了个剑花便截住了去路。 小贼愈发不敌,只一个破绽,他的剑就划上了那人的脖颈。 一旁的树枝被剑风刮到,积雪尽抖落下来,几滴鲜血顺剑势飞溅出去,洒在雪地上衬得鲜艳。 人未倒,剑已入鞘。 我在远处看得真切,见人死才心中暗道不好,只怕他杀人灭口。正暗自戒备,却见他不过瞟我一眼就幽幽地走了。 漫天飞雪里,只留下倒在血泊里的人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金陵城内,人烟熙攘。即便城外是一连三天飞雪,人群和车马依旧如流,小贩的吆喝仍然久久徘徊,千家万户的炊烟仿佛烘暖了晚霞。 我送完了商队,才得了空在城中逛逛,置些零碎的小物件。 忽然听见前面的酒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却发现是昨晚那人。 “本公子又不会少了你的钱,都说了是赊账,明儿个我就去别处取了还来!” “公子,您这是为难小的了,咱们家店向来是不赊账的,何况公子又没有什么东西做保。这酒,我看您还是明儿取了钱再来喝也不急!”酒保伶牙俐齿地顶了回来。 “你……”他瞟了一圈周围,突然看向我。一把将我扯出来:“就他了!他会帮我付账的!” “啊?”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在他半扯半抱下拉进了酒馆。嘴里还念念有词到:“兄弟,我看你就是能聊天的!” 等我回过神来,已端坐在他对面。 他正天南海北地与我扯着:“山西汾酒知道吧,口味醇厚,实在是好酒……我曾去过那附近,朋友送我两瓶,打开时真是酒香四溢啊……啧啧……” 虽觉得打断人家聊天的雅兴不大好,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出口:“这位公子,我们,并不认识吧,怎么你就……” “唉哎,我分明记得昨个儿树林里我们打过照面,小兄弟你怎么就如此见外,这都不记得了吗?” 我身上一整寒战,果然他看见了我,如今只怕…… “来,小兄弟,来一杯?”一杯酒递到眼前,我抬眼企图寻出那笑脸里藏着的恶毒,却怎么看都是温和的笑意,任凭我打量。 也罢,如今不知那人深浅,逃跑不是上策。抬手接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兄弟豪气!我钟离攸再敬一杯!”……一来一回,酒杯交错,伴着那人的鬼扯,夕阳的余晖也被夜幕吞噬,是人初静时。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2 皮蛋塔拉 楼主| 发表于 201784 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相识 金陵城山衔水抱,山脉主峰紫金山更是巍峨壮丽,回望白云合。 别境山庄正落在那紫金山腰,画壁飞檐,亭台楼桥,好不华丽贵气。冬日枯枝败树,平添了些凋零的肃穆感。 我走在回廊间,终于在山间的冷风将我吹僵前,匆匆推开了一间雕花的木门。棉布的门帘落下,挡住几片飘进舞的雪花,炭火的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梅花的馨香。 我深吸一口,活了活灌满冷气的肺,才有空看向内间。糊了明纸的窗户透进了外面的雪光,檀木书桌前正是只穿了中衣的薛少安。 不由得愤愤:“薛大少爷可真是朱门酒肉臭,我在外边儿都要被这山风吹死了,您在这屋里倒是只穿件中衣。” 桌前那人闻声抬头,颊间碎发落到耳旁,笑到:“我这不是找人请你来了吗?” “怎么,今天老爷子没抓着你?难得有空找我啊?”我边脱下外袍边问。 “好像是道上来人了。”提起此事眼前人不由眉峰微簇。 薛家是这别境山庄的主人,也是皇商世家,富甲天下。薛老爷子很是个人物,前几年从皇家手里争得了盐权来肥自己的腰包,从此私盐也夹在其中只当官盐卖。这鱼目混珠的生意免不得要和黑字搭边儿,山庄里来来往往的便多了些黑道上的人。 眼前这位是那薛老爷子的独生子,薛家的少庄主。但少安素来品行正直,对于老爷子所做的不少事都不甚赞同。可惜性格使然,老爷子执拗独断,少安又素来温和,劝诫了多次也是拗不过他爹的。 “那也挺好,正好得了空闲。你找我来什么事?”我连忙扯开话题。 “几日不见,找你来都用得着理由了?薛代大总领?” “是是是,你薛大少爷当然能对我们这种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我模仿着吃醋小娘子的语气打趣儿。 少安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对我颇感无奈:“说正经的,今天可是灯节,你可与哪家姑娘有了安排?”边说着,他边站起身来穿外袍,我便赶忙直起身子帮他。 “那哪敢啊,大少爷您都发话让我过来了,我定然是推了所有的邀约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我故意顿了顿,眨眨眼,“不然您不发小的月钱,小的可连喝茶品酒逗姑娘的钱都没了。”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如今我这儿便有个喝茶品酒逗姑娘的机会,你去也是不去?”少安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粉底鎏金的请帖。 我一看这粉色便知这是出自江家那小子之手的。 “江少爷的品冬宴?有江桢海做东,小的当然是却之不恭了。”说着我的手便攀上了少安的肩,另一只手拿过他的白氅将他推出了暖阁的门。 乍从暖阁中出来,冷冽的风灌入胸口,激得身边的人不停咳嗽起来,咳声又急又猛烈。我心中一惊,赶紧将身上的氅子解下来披在少安身上,右手轻拍着他的背顺气。见他好容易被炭火烘得泛红的脸又咳成了苍白,心中懊悔。少安从小身子就不好,我还这样的马虎大意,真是…真是…唉… “不打紧的,只是这冷风激得。你赶快把氅子穿起来,别因为我害伤风了。”薛少安从长咳中缓过神来,脸上稍带了些血色,看着我身上单薄的衣服皱了皱眉。 “我是习武之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冻坏。倒是你,身子骨弱就该多穿点儿。”说着将他身上的衣服拢得更紧了些。 薛少安见我拒绝的坚决,便也没再做什么推辞,只是并着我加快了脚步往庄门走去。 “嘿!兄弟,那位小兄弟!劳驾!等等!”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右首的小路传来,这声音乍听起来还有些许熟悉,可还没等我细想,声音的主人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待我看清了眼前的人,不免有些惊讶,这不就是那位拉着我喝酒还要我付钱的仁兄,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庄中? “你……” “呀!没想到是这位小兄弟,世上竟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一看到是我,脸上绽放出一片的笑意,连这冬日雪光都为之暗淡。前几次相遇不是匆匆就是太过出人意料,今次再见,细看之下才发觉他容貌精致不下女子。 “阿代,这是你的朋友?”少安显然也是有点惊讶,但他向来儒雅温和,没失了风度。 “阿代?你叫阿代。我与这位阿代小兄弟特别有缘,短短几日就已见过好几面了,算是相熟的朋友了。” 我两次被他抢白,心下有些不爽,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冷淡:“只是见过几面,碰巧喝过一次酒罢了。” 少安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那个人,似乎有些新奇。 “在下薛少安,这位是薛代。敢问公子方才唤我们何事?” “嘿,我叫钟离攸,是来贵府和薛老爷商谈事情的。我方才只是上了个茅厕的功夫,和我一起来的人便已经有急事先行一步了。我向来不怎么识路,刚刚一路上却是一个人也没遇上,在这庄中不过走了几步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正巧碰上两位公子,想劳驾两位给我指条明路。”钟离攸脸皮甚厚地笑了笑。 什么样的人才能从山庄的东北角迷路到西南角啊,再对上钟离攸一张笑得天真无邪的脸,我不禁觉得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的。这庄中的路确实曲折,也是府上招待不周,害得钟离公子迷路了。我们正要出门,不如钟离公子同我们一道吧。”少安也还了钟离攸一个温和的笑容表示谅解。 “那正好,咱们一起。小弟我刚来金陵不久,倒不知金陵可有什么好去处?说起来薛大少爷这样富贵的公子哥儿,必定是很能找些乐子的。要我说人生有一大乐趣必少不得喝酒!不知这金陵又没有什么好的酒家?……”” 这一路走了多久,钟离攸边说了多久。少安倒是和他还有问有答,我却快要受不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话的人,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3 难道是喜鹊托生的吗?眼看是要到门口了,我心里是长抒一口气,甚至称得上是喜悦了。少安觉出我的厌烦,暗暗地看我,眼里透出打趣儿的意味。 “劳烦两位公子相送了。” “不妨事。本来我们也是顺路。” 少安还在和“恼人精”寒暄,我却是等不及了,眼睛只往旁边备好的马车上瞟。马上、马上就可以坐上马车清静会儿了。 “薛公子,谅我多嘴。你们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啊?” “友人设的赏月小宴。”薛少安看着钟离攸半分好奇半分期待的眼睛,贴心地加了一句,“钟离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与我们同去。” “好啊好啊,这种宴会我再喜欢不过,那我就腆着脸打扰你们啦!”钟离攸一口答应,丝毫没有所谓腆着脸的样子。 我仿佛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睁大眼睛快将喷出火了,正巧对上少安恶作剧后满是戏虐的眼神,一口气闷到了喉咙口。 恶狠狠地踩上轿凳钻进马车,耳边还能依稀传来钟离攸夸赞马车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跟着少安坐上了马车。大约刚上车钟离攸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压抑,坐在我对面,终于停下了嘴。我摆出自以为平生最凶恶的眼神与他对视,企图吓得他不再敢说话。 “薛代小兄弟……你的眼睛不舒服吗?……”终于在马车慢慢地开始动了之后,钟离攸弱弱地问我。 “别憋着笑了,薛少安,你浑身都在抖。”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马车上一路硝烟且不在话下,待到下车三人已在金陵城内。 今日是上元灯节,金陵城里万家张灯结彩,街上尽是热闹非凡之景,节日的气氛弥漫满城。各家大族不论是待字闺中的还是已嫁作人妇的都想在这一天凑个热闹,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这路上走着,加之街两旁还有无数小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一路走来不可不谓是摩肩接踵。更要命的是不时还有几个面若桃花的小娘子和我们磕了碰了,绊住了脚步,行路简直要比乌龟还要慢上几分。 一番努力,终于在戌时前到了神仙憩。 神仙憩是金陵最有名的柳巷,其中妓子以才气为特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引得无数富家子弟附庸风雅。 这其中最最有名的便是每年上元节选花魁,需是才貌俱佳者,唤作冬娘子。冬娘子选出后,折梅花递宾客,得到那枝花的人便有幸与冬娘子共度良宵。 江桢海江小公子摆宴神仙憩便是为赏冬娘子而来,故称品冬宴。 龟奴引我们上楼,只见雅间里已聚了几位金陵的富公子,个个都是城中鼎鼎有名的风流人物。 “少安公子,薛代兄,我们都在等二位大驾呢!”江桢海拱手来迎。 “不敢不敢。江公子宴请,少安自当前来捧场,有劳各位公子久等。”少安说惯了这些场面话,我就只管在旁还礼就是。 “诶?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恕江某眼拙。”江桢海正欲抬脚向里走,一转眼瞧见身后还有一个人。 “在下罗浮春钟离攸,一介武夫比不得各位文邹邹的,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和少安对视,眼底具是惊异和严肃。难怪啊,我初次见他便是杀人!只当是江湖恩怨,现在想来确实没细想,实在是思虑不周。 当今世上不论黑道白道,有谁不知罗浮春的大名!那可是榜上有名的黑道组织,近年来更有意涉足白道,分堂遍布全国。只要出的钱够多,买凶杀人的事情根本不在话下。里面的人个个都担得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名号。谁能想到这脸皮甚厚的话唠,居然是罗浮春的人。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明摆着要接近少安的目的又是什么?薛家什么时候惹上了这样的仇家。 我暗暗护在了少安身旁,罗浮春里的人都功夫了得,不知我和他动起手来能有几成胜算,更别说护着少安,我感到自己的心沉了沉。 “恕薛某不知钟离兄居然是罗浮春的人,失敬失敬!”少安稳重,先开口缓和了局面。 “是啊是啊,失敬失敬。”诸位公子听到少安开口,更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薛家大公子带来的人,便也都定了定心,即使是那些仍有畏惧的也顾着薛家的面子开口附和。桌上的都是年轻人,觥筹交错之间便也没了什么顾忌,藏钩、姆战、飞花令,没多久宴会又回到了原来热络的状态。以江公子为首的几人更是没多久脸上便一片绯红,这江公子甚至舌头都有点儿大了。 少安自小便是出了名的聪慧,飞花令只赢不输,众人当然不肯让他参赛,只让他当裁判。他也乐得清闲,不时小酌几杯,看着几个纨绔嘴里蹦出七拼八凑的诗句,荒唐之余也甚能逗人发笑。 这样的宴会,我向来只管在旁边吃喝,撑场面的事情自有少安来做。可今日却不得安生,某人的手一直搭在我的肩膀上,跟个牛皮糖一样:“薛代小兄弟,你怎么都不理理我啊?上回我们喝酒不是气氛很好吗?” 我无奈回头,却发现他那张贱兮兮的笑脸近在咫尺。他生的俊俏,一张皮囊实在太好,尽管是一脸猥琐的笑容,也被眼下一颗泪痣衬的风流,更别说那双桃花眼,这样笑着看着你,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却难以让人移开目光。我一时晃了晃神,轻咳一声才端住了声音问:“你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我和少安身边有何意图?” 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觉得问题难以回答,便低下头盯着地板装傻。 沉默良久,我以为是得不到答案了,正要开口将话题带过去,却听见他小声说:“我不想骗你,但这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来害你的便是。” 难得那么认真的语气,倒叫我听懵了,只觉得口里有些干燥大约是柳酿喝多了的缘故。他也不言语,一时竟没人接着话茬儿。 楼下一阵喝彩传来,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我连忙走到窗侧往下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第一位花娘已经上了台,只见她天生一张笑面孔,单右脸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很是好看,我明显感觉到身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4 边几个人的喝彩声更响了。钟离攸也走上前来看着下方的舞台。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不爽快。定是酒喝多了,我突然笃定。这儿的声音也太吵了,又被钟离攸缠了一路,有些头疼。 少安对选花魁兴致不高,依旧坐在原处喝酒,我看他四周的人围在窗边,便寻了个离他最近的座位坐下了。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逗姑娘了?”刚坐定,少安调笑的话语便传了过来。他嘴上说着话,目光却看向人群,墨色的眼睛里带着忧虑的神色。 “你觉得那个钟离攸有问题?” 他闻声偏过头来看我,脸上笑意不减,眉目间忧虑的神色却加深了几分。 “他是与父亲做生意的人不会有假,薛府也不是任人进出的。我只是在担忧,和罗浮春合作,父亲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罗浮春是黑道组织,近年来也有转向明处的意思,和京城的那几个也有不少合作。只是薛家做的是官盐的生意,虽利润颇丰,却抵不上黑道一本万利的需要。这其中只怕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可薛家在金陵白道上确实可以称老大,可黑道毕竟鲜有涉足。金陵本是有道上的人的,叫常远,听闻也很混得开,薛家如此只怕也是抢人生意,颇得罪人。 “不过这钟离公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你,你可有什么头绪?”少安见我已经想到,便也不再作过多的解释,只是话头一转,又扯到了钟离攸的身上。 我皱了皱眉头,前思后想了自己和他从初次见面开始的过程,又将这些都告诉了少安,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不免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说,这钟离公子不断地纠缠你,和你一起吃酒,莫不是…”少安突然停下了,我期待着他能说出些什么,挑眉看向他,却见他狡黠的眨了眨眼,“莫不是看上你了吧?” “你就瞎说!他那样的烦人!怎么可能!”心中无明火烧起,心里话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 少安的轻笑更惹得我难堪。 我又站起身来,大步走上了浮台。浑圆的月亮挂在天边,正是团圆的时候,家家张灯结彩,金陵城一片热闹的红。夜风凛凛,吹走了不少酒气,心中的烦躁也似乎定了定。不免有些懊悔,这么耐不住玩笑,实在不够稳重。 楼下的欢呼一波高过一波,神仙憩不愧为金陵正当红的青楼,多少个美娇娘引得那些男人阵阵喝彩。空气里满是燥热的气息,风雅的名号只不过平添纸醉金迷。冬娘子选出来了,花名小杳。一身撒花烟罗衫、紫绡翠纹裙,鬓上别一白牡丹、额间点一红花钿,一颦一笑七分俏,三分妖。 我和少安一同走到了窗边向大堂里望去,钟离攸也在旁边,大剌剌的趴着窗户分外显眼。只见一个龟`公托着盛有一支新采的朱砂梅,一下子大堂内的噤若寒蝉,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那支梅花花落谁家。只见小杳一双杏眼朝这儿看来,我感到旁边江公子的气息都顿了一顿。衣裙摇曳,上了楼,却堪堪停在钟离攸面前,一只玉手将梅花递出。 众人皆惊于这一结果,一时遗憾、羡慕、看戏种种心情曝于脸上。但很快又热闹起来,起哄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少安也笑着说钟离攸艳福不浅。钟离攸也笑,眼神却不在这里,反倒是向那小杳离开的方向追去。 我也跟着笑,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笑的挺不自在,周围的声音也有些模糊。这小子真是到哪里都是众人焦点,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 接着众人便哄着他们两个进了房间,推搡间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没干完似的拼命朝外望去,我不想看见他笑意盈盈的样子,偏过头去同少安说话。身后的嘈杂渐渐褪去,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房门紧闭。众人道别离开,一场品冬宴就算是到了尾声。 马车一晃晃的,渐渐驶离了嘈杂的柳巷街头,节日的热闹似乎也已溜走了,只留下冬日夜晚的寂静。 来时尚是三人,没有了那人倒好像回去的路静了些,缺了些生气。也不知那人现在在干什么,只怕已是软玉佳人在怀,进了温柔乡了。 我乱想着,一时有些气闷,推开了窗户,吹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倒被马车晃得有了倦意,真是闹了一夜。 殊不知,神仙憩里才真是闹了一夜。倒不是与美人呢侬软语,而是箭弩跋扈地闹了一夜。 钟离攸面色阴沉,一把匕首抵在小杳喉间。若是轮上识货的人,便会看出那匕首颜色灰黑,稍泛红光,通体由玄铁打出,手柄上刻了些狰狞的花纹,是把绝世好刀,名唤流霆。 然而眼前的小杳显然顾不上这些,她浑身发抖,勉强靠着柱子才不曲腿倒下:“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哼,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钟离攸眼底全是冷意,“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你背后是什么人?” “小杳并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小杳俨然被吓的更惨了,梨花带雨的样子若平时必是我见犹怜。 “不知道?”钟离攸手上的流霆慢慢划过小杳的脸,又抬起了她的手,仿佛是在细细观赏一般描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双手可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吧。你可想好了,若是知道却不说,这手……” “小杳、小杳真的不知道!只是有一个人与小杳说要小杳讨好公子欢心,其他小杳就都不知道了!公子求您饶了小杳吧……” “有一个人?是谁?” “不知道名字,只是给了小杳很多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眼角有块疤。” 钟离攸的手松了松,眼色更沉了些下去:“常远……那酒里的催情药是怎么回事?” “那人给我的,想不过是风月里常用的助兴把戏,我便答应了。” “出去别乱说话。”钟离攸收起流霆,还不忘威胁性的拍了拍小杳的脸,便从窗口一跃而出了。 相知 辰时 望春阁 李明务看着钟离攸慢慢把玩着流霆,忍不住开口问:“常远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想拉拢我,就是想从我这儿套出点什么。”顿了顿又说,“看来常远对我们这次和薛家的合作很是忌惮,上回已派人去盯过薛家送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5 “他是怕我们的手伸到金陵吧?毕竟是他的地界儿。如此他不知你身份,想买通你也就正常了。” “但愿只是如此。这个人有野心,心机也重,不得不防。盟里现在也乱的很,可别出什么岔子。” “上次跟着薛家商队的那几个斥候解决干净了没?”李明务盯着桌上的流霆若有所思道。 “怎么?你还不相信小爷我?嗯?”钟离攸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带了点威胁的咬牙切齿,虚张声势。 “只是确认一下。倒是你,在薛家公子面前有点儿分寸。我们现在需要薛家的帮助,否则我们往南发展的路会困难不少。” 提及此钟离攸倒是勾起嘴角傻笑了一下,一扫之前的阴郁。 “我当然是有分寸的。” 虽然和钟离攸多年相识,但每次看到钟离攸平日里傻不拉唧的样子,李明务不禁感到疑惑,这真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漠北刀客第一人吗? 这里钟离攸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那厢我却也没有睡的舒坦。一闭上眼,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看到钟离攸和那小杳情深意重、你侬我侬,然后他们两个双宿双飞,临走的时候钟离攸还送了自己一个有法力的小物件,没什么别的用处,就只会在我的耳边,唠唠叨叨。 一身冷汗惊醒时已是早晨,精神萎靡的正准备洗漱更衣,我唯一的小厮阿良却看了我一眼,然后乐颠颠的跑了出去。没几分钟便向临院的小燕借了个巴掌大的铜镜献宝似的放在我眼前,我低头一看,只见两个青黑色的乌眼圈挂在眼睛下面,好不吓人。 阿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一面整理着我的头发,一面还不忘问一句:“哥,您昨晚上是想着哪家姑娘睡不着了?” 他这么一说,钟离攸那一张脸便跳进了我的脑海里,连带着他叽叽喳喳的嘴。那股因精神萎靡而被遗忘了的无名怒火又重新翻涌了起来,让我心里极为不爽。 “哦哦,小的倒是忘了告诉大总领一件事儿。今儿早上有一个叫那什么钟离…哦对,钟离攸的公子来找。小的看您还没醒,那位公子便说他巳时再来。” 钟离攸这三个字一入耳,我就感觉自己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我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对阿良说:“不见!”便抓起手边的寄春君脚底生风的逃到别院西侧的梅花林中。 我自小便在这梅林里练剑,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的熟悉。今天却不知怎的,思绪总是飘来飘去。 这梅林原本是薛夫人命人种下的。听说刚搬来山庄的时候,这儿还是一片野树林,万物狂野的在这儿生根。夫人便命人将这儿的杂树都连根拔起,到处都种上了铁骨红。可薛夫人却没撑到满林的梅花开的时候,自此之后,薛老爷便再也没踏进过这片梅林一步。这倒是便宜了我和少安,自小我和少安偷懒的时候便总往梅林跑。 我生来就是少安的贴身护卫。爹娘死的时候,薛夫人把刚到八岁的我抱到膝下养大,薛家对我恩重如山。 寄春君,是我的佩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薛老爷子送的,少安取的名。少安爱梅,故唤它寄春君。 想那时我和少安都还是鲜衣怒马、少年轻狂的样子。就在这片梅林里,少安读书,我练剑。我们对着白雪和梅花许愿,少安要读遍天下书,我则想护得少安一生平安。 可惜少安自幼身子骨就弱,近两年来更是了,不好在雪地里乱走。独留我一人梅林练剑的习惯保持至今。 我正一招一式地舞着,剑旁生风,却瞟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我看见便恼了,收起剑就拔腿往回走。 “薛总领,薛总领!你慢点儿,干嘛看见我就跑啊?你们山庄真大,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梅园!”说着钟离攸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脸傻笑。 我练了好一会儿剑了,手上正生汗,钟离攸的手却很凉,大约真的在山庄里走了不少时间。 我猛地抽回手,冷眼看着他问:“钟离公子怎么抛下美人上我们这来了?” 大概是我声音里含了好大怒气,钟离攸显得有些吃惊又不知所措:“我……没有啊,那小杳是有人指使了选我的……我昨晚质问她几句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啊……薛代你怎么……你生气啦?” “没有,钟离公子不用和老爷商量事情吗?少庄主找在下还有点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我转身又走,暗暗懊悔,刚刚那样激动,钟离攸又不知道我是没睡好才生气,倒看起来像吃醋了……什么吃醋啊!我和他又没有关系!……可听到他和小杳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真的那么怕他们双宿双飞吗? 后面那人显然不知道我心中正进行什么天人交战,又拉住了我的手,一脸莫名兴奋、看破了我的样子:“我刚从少安公子那里过来,他说你今日没事的。” 我心中顿然老泪纵横,即使是猪一样的对手也挡不住猪队友的危害重大。 “我找他有事,不行啊?” “那我陪你一起吧!”钟离攸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脸粘定我了的样子。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我只好硬着头皮快步向少安的院子走去。 一路无话。钟离攸难得的安静,安静到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昨日酒喝多了,受风寒了;或者干脆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 我本走在前面,他好像也没有和我并肩走的意思,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浑身笼罩着专注的气场。我终是没忍住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却正对上他亮晶晶的笑眼,在发现我回看他的时候甚至开心的笑了一下。整个人笼罩在正午的阳光下,脸上融着一层金边。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透露着一股我很开心快来问我是因为什么的缺心眼儿的气质。 看他实在激动,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他又笑得更开心了一点,活脱脱就像是东街那个见谁都叫阿爸的疯子。 “你今天怎么这样开心?”我又没忍住,先开了口。他听闻又笑了笑,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终于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敛了笑,认真的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要说出写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的时候,他开口了:“因为你吃味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角又禁不住扬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变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6 调。 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身边叨叨叨叨叨了很久了,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但当他的手伸过来牵我的手的时候,我心中那点儿带着羞愤的火气瞬间蹭蹭蹭就窜上来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以近乎奔跑的速度疾走到了少安的小院。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少安正在写些什么,下笔的手被我惊的一抖。似乎是看见了我难看的脸色以及我身后的人喜气洋洋的样子,他有些好奇的多看了我们好几眼,然后又询问的看向我。我被看得尴尬,却又想起来先前我说的是我找少安有事,搜肠刮肚了好久,看着桌上的请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下月十一是你的生辰,走,今天中午我请你去欢意阁吃酒。” 少安听到后笑了笑,摇着头说:“下个月才生日呢!大总领请人也太早了些。且憋憋吧,轮得到你请的。再说我这儿走不开。”说着指了指他的桌上那一沓沓正红色的请帖。我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只写了寥寥几份,工程浩大。我一时语塞,谁知旁边的钟离攸却说他可陪我去。在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的时候少安就已经帮我答应了。 “走走走,现在正是饭点儿了。薛兄也有事要做,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好。”说着钟离攸便要拖我出门去,临出门的时候少安还笑盈盈的给了我一个“我懂的”的眼神。他懂个屁啊。 于是我就这么被拐走喝酒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罢,酒醉解千愁,我爽爽快快地醉了。逃避不是个好方法,可我就想逃避。 那日的我醉了,不代表我日日都醉。 钟离攸的语气里是些什么,我也不是愣头的汉子。 可是正因为我明白,我才难过。我生在别境山庄,长在别境山庄,从小到大身边亲近的人只有少安而已。 倒也不是没有娇娇俏俏的小丫鬟偷偷给我塞过香包,但钟离攸,与她们不同。不同在于,我摸不清自己对他的心意。 钟离攸也很聪明,那日之后,他心知肚明有些事儿挑破了,但我们都装作和以前一样。他大约是看我酒醉的样子,多少知道了些我的意思,没再逼我。 他日日来找我们,闲的跟个没事人儿一样。我们三个也就天天混在一起,喝酒听曲儿赏梅花,对弈鬼扯儿斗拳脚,倒是活的越发像纨绔公子哥儿或着街边小混混了。两者大约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日子里,我有时觉得荒唐可笑,那样一个烦人精,神经病,到叫我心里摇摆不定了吗? 他明显不是认真的。与我都没什么交集的人。多半只是玩玩而已,甚至,为了接近少安,为了和薛家结交。 就这样,二月来了。 早上落了点儿雪,下午便放晴了。冬日的太阳像女孩子绵绵软软的拳头,没什么力道,还平白勾人开心。十足十的好天气。 我坐在亭子里,时不时向正厅的方向瞟几眼。 嗯,李公子啊!好巧好巧!我正好从后面点货出来。李公子事情谈好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嗯,这个开场不错。 忽然看见影影绰绰得有几个黑影,便慌忙站起来胡乱地走。 嗯,步子要慢一点。 嗯,眼睛不能往他们的方向瞟。 薛代,振作点,快装出个闲逛的样子。 我心中正默念,只听见李明务的声音:“诶,薛代公子!”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好巧!好巧!李公子也在这里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碰巧路过碰巧路过哈哈哈哈……”我身上一阵绷紧,脑子空白,刚刚准备的台词全都不记得了。 李明务显然一时不知该接什么的样子。 ……大概空气里只剩下我尴尬的笑声了……为什么会这样,我预谋了一个上午的开场怎么就这样崩坏了。 真想转身就走,飞奔回自己屋里拿被子盖头,不到晚上不出来。 “哈哈哈,额,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这尴尬的气氛,怎么办怎么办?算了,脸都丢丢了,“这两天怎么没见钟离攸啊?” 我一口气豁出去,干脆问了出来。 这几天我也算看出来了,钟离攸不管事儿,每次和老爷子谈事情的都是这个李明务。 钟离攸已经三天没来烦过我们了,本来想随口来问一下李明务怎么回事儿,怎么就那么紧张呢?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啊,这个啊,他没和薛代公子说吗?前两日我们又遇上了几个人动了手脚,钟离攸受了点儿小伤。” “怎么会?他伤的怎么样?” “小伤而已,几个喽啰。公子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我站在山庄门口,一脸慈爱的笑容拦下了下午要压货去金陵的小张。 “小张啊!压货啊?” “是是是啊……” 这孩子平时都不结巴的啊?怎么还哆哆嗦嗦的,肯定是太冷了。我笑得更慈爱了一些。 “这大过年的,天又冷,要不你就歇歇吧?” “不不不不用,大总领我做错什么了我一定改,您您别这么看着我……” 衣服是午后新换的,干净服帖,还有点淡淡的梅花香气,很好。头发是早上让小燕帮忙綰的,应当还没有乱。 我站在客栈的房门前,默默地打量了一圈衣着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暗暗收敛住表情,一手搭上了房门准备推开。 “咯吱。”门自己向里打开。 ??我还没喊芝麻开门呢? “我说李子,你在外面磨磨叽叽地干啥呢?非要我一个病号拖着残腿来给您老开门啊?”钟离攸的脸就露了出来。 我:“……” 钟离攸:“……” 还是他先反应了过来,嘴角一勾:“薛代?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带着些欣喜的味道。 “咳,刚刚碰到李公子了,他说你伤了,让我来看看你。正好我下午要来压货,就顺便来看你一下。”这段话我说的平缓,果然真话说起来就是有底气。 “这样啊。我还以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7 你是想我了才来看我的。”说着一张大脸便向我凑了过来。被戳中了心事,我心里一恼,手比脑子快,一掌就把他推了开来。 “哎呦喂!薛代你也太狠了!我还有伤呢!” 钟离攸突然整个人蜷缩了起来,脸色苍白,看起来冷汗都要下来了。我心中一惊,赶紧将他扶到椅子旁坐下。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和人动手了?” 被我来了一下,钟离攸终于安分了,正色道:“咋们混黑道的不比白道,动手是常见的事,一时不备,叫人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伤。至于是谁干的,诺,还没问出来。”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点向内间。 我走过去就看见一个人被绑了放在床上,嘴里也塞上了破布。 “留了活口,这小子嘴还挺紧,三天了啥都不说。差点还要咬舌,幸好被我给拦下来了。” 我看那人面色发白,显然也是受了不少拷问:“都三天了,再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不过看模样应该是这一带的本地人。” 作者有话说: 塔拉:“哈哈哈哈哈我的两章终于憋完了,想不出任何剧情的我终于在正儿八经的剧情开始前结束了这两章。剩下的活都是皮蛋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皮蛋:“………呵呵(内心日狗)” 我再看了这人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只见那人拷问之下依然红着眼瞪着我,说不出的狠戾。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我看向他。 “不知道啊。”钟离攸一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明天要压的车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心里明白,常远是非截不可的。眼下这两个小喽啰只怕还只是开胃菜。但既然他冲着钟离攸来了,便没有不冲主要压车的我来的道理。 “你明天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压货?” “诶,你怎么知道?还想给你个惊喜的……是不是李子那个小王八蛋说的?”钟离攸一脸惊讶。 如此,那么要想把常远的人引出来问个清楚,只要我在那幽暗的小巷逛一逛,便总会来的。 “那……你好生修养,薛某先告辞了。”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刚来了一会儿便要走,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舍不得。 “欸?阿代你刚来便要走?”钟离攸显然也有点失望,本来盯着我的眼睛不禁向地上看去。 “明天就要去压车,总有些东西要去准备。”我看他这幅失望的神情,心里也不禁沉了沉。这些日子我一直避着他的想法,若是有一日他真的失去了耐性。那我,又会是什么想法呢… “啊。左右我也是要和你一起压车的,有什么东西我陪你一起去准备准备也好。”他复又抬起头,一脸期待的看向我。 我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好。 不知怎么我便被他架出了门。走在路上,立春已过,天气又好,不少人都出了门,路上人不算少,但却能给人安静说话的余地。 只是这时的安静对我们来说却有点不是时候,我心里一边留神着身后有没有尾巴,一边又想着怎么把自己“压车之前要准备准备”的胡话糊弄过去,对于钟离攸说的话便只是“恩”、“啊”的敷衍着。 钟离攸今天也有些话少,就这样默默跟在我身旁走着,一路安静得很。 (抱歉真的拖了好久,因为皮蛋在外面旅游加上卡文了,一直没能写。但相信我们今天一定能够双更的( ?? ?)) 就这样,我胡乱地走着,钟离攸便也不假思索的跟着。直到钟离攸一阵轻笑,我抬起头,却在看清周围的样子时愣住了。 “神仙憩?没想到阿代你做的是这种准备啊~”他一双桃花眼玩味的看过来,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清冽好闻的味道,大约又是一种什么酒香。他实在是靠得太近,未束好的发丝蹭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老脸一红,刚想反驳,却陡然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正色道:“有‘尾巴’。” 我本想他听到会放开我,作出戒备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却更放松了,整个人软哒哒的靠在我的身上,环着我肩的手却慢慢收紧了。 “我以为你已经足够信任我了。”他缓声说到,一字一顿敲在我的心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更僵了些,“却没想到在有危险的时候你还是不让我帮你。阿代,我会担心的。” 话音未落,我们已经拐到了神仙憩旁的小巷中。我感受到身后的“尾巴”的气息越来越近,狠戾的杀意充满了小巷狭小的空间。 钟离攸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感受到了四个人的气息,东南西北各一个。听脚步武功并不算高,但四人显然踩准了阵法,端得是配合精妙。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挣开钟离攸的时候,东边的人已经出手了,鞭子只差一寸便要攀上我的肩头。我正要躲避,钟离攸的剑却已经出鞘,打在了长鞭上,力道看上去不大,内劲却十足。 持鞭那人踉跄了一下,却依然使了劲儿将鞭缠住了钟离攸的剑。身后持剑的人看准了时机长剑出鞘,冲着他脑后的风池穴刺去,我赶紧迎上前拿着寄春君架住。 钟离攸仍在和持鞭的纠缠,却见西边和东边的黑衣人同时出招,细密的银针和着呼啸而来的流星锤同时向着钟离攸剑风护不着的地方飞去。 我暗叫不好,正准备出手救援,却只见和我过招的人心领神会一般转守为攻,不顾自己的破绽招招致命的向我袭来,我无暇分身,正心里急得跳脚,一声“小心!”便脱口而出。 却只见钟离攸以自己的剑为支点腾空而起抬脚踢掉了流星锤,一扭身侃侃避过银针。右手的剑一晃,故意卖了个破绽,持鞭人刚凑前攻去便被他左手暗藏的流霆划了脖子。 钟离攸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另两人,我的寄春君也已刺死那人。剑刚入鞘,钟离攸便堪堪落在了我的身边,眼中却没有了之前沉重的神色,继续勾着我的肩,凑在我旁边对我笑。 “怎么样?” 我一回眼便对上那眼波流转,心中一阵悸动,忙不迭地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8 就想推开他。却瞥见他额头上有汗珠沁出,脸色也泛苍白。 心中一惊,慌忙撩起他下衣摆,只见左腿裤子上一滩血迹。果然,方才那么大动作,定是要扯到伤口的! “你伤口又扯开了怎么也不说!”心中莫名气愤,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心中不做他想便打横抱起了他,走回望春阁。 “哎呦!”钟离攸一下子被吓到,双手便自然地箍上了我的脖子。 一阵气头过去,才觉得自己万分奇怪。然人已在怀,总不能放下来了。他软软地靠着我,手搂着脖子,呼吸间气正好洒在我下颚上,一蹭蹭地扰的痒痒,好闻的气味整个的环绕着我。 虽然我是习武之人,他这点儿重量并算不得什么,但第一次抱人,难免走不稳当。何况心中有虚,不敢搂得紧了,更是一步一颠。他只好一次次收紧手臂,反而更近了。 他闷闷地低头笑。笑的我心里虚的发慌,仿佛被他看透了什么似的。我不敢回头,生怕对上他那双灿若繁星的眼。大概脖子到耳朵的一片儿都要红了。真是烦人! 我僵着脖子一路走到望春阁,打开了门一下把他扔床上就逃一样地走了。顾不得身后李明务的挽留和钟离攸的笑声。 那笑声追了我好远,追的我面红耳赤,一晚上都没躲得开。 第二天钟离攸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来了。背了行囊,果然是要一起去的。 骑在马上,我心中本还在为昨天的事尴尬,但赖不住他脸皮厚,东扯西扯地便没那么尴尬了。 “你伤怎么样了?”我看向他跨在马上的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嘿嘿,没事。”他嬉皮笑脸地,眼里说不出的灵动,“阿代啊,你在关心我吗?” “嗯,毕竟是朋友嘛关心也是正常的。”朋友两字被我特意咬重了些,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安自己的心。 “哼哼~这样啊。”他也不说什么,但眼里写着“我压根儿不信你没爱上老子”。 我脸上一阵烧,腿一夹便策马到了队伍的前面,离他远远的。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浅尝辄止。 方才他整个人扑过来吻我,我被他压到了榻上虚虚地靠着。他侧过头,将下巴靠在我肩上,双手搂住我的腰。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扑在我身上,让我没由来的安心。 “薛代,我喜欢你。”钟离攸的声音很低,我听起来像是隔得很远。 我仰面朝着屋顶,夜风从半掩的窗户里吹进来,能看见屋里烛火晃动。 “为什么?” “哼哼……”他发出一阵鼻音,像是轻笑,又像是自嘲,“这种事情哪有原因?我不是穷酸的书生,说不出卿卿我我的情话。江湖儿女,喜欢就喜欢了,哪有为什么。” 我盯着他的发稍一阵失神,是啊,江湖儿女,不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吗?有什么可别扭的?心中狂跳不已,脑子里乱的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也是。”心中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只能更用力地抱住这个人,大概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复。 钟离攸感受到我莫名的不安,也用力地回抱着我。 “总领!总领?您睡了吗?”门板突然被重重地拍响。 我一把推开钟离攸,开门回到:“什么事?” “有一群人来截货,被钱领队撞见了,如今正往东逃呢!” 我与钟离攸对视一眼,提剑下楼追去。 半夜里的村庄四周安静,唯有前面一堆截货人马蹄声明显,不难找到,我和钟离攸皆是纵马急追。 “慢着!”已然追出三里路,钟离攸突然一拉缰绳。我顺势又跑出几步才侃侃停住,回头看他。 只见他眉关紧锁:“怕是调虎离山!” 方才一路疾驰,夜风已吹淡了酒气,但客栈里一通表白残余的旖旎尚萦绕心头。如今听到这句话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来不及多想纵鞭转头。 靠近客栈,便听见里头一阵打斗叫喊声音,显然真是中了计。我慌忙踹门而入,直走向放货的后院。院里人头攒动,已是打得鸡飞狗跳。 一个人扑面而来,长剑直指额心,我侧身避过,寄春君便要划上他手腕。谁知他尚有后招,手腕一翻剑又横里向我递来,我只好收起攻势用寄春君挡他。他算准了我这一挡,左手掌心一吐切我后颈。我慌忙拆解,一时竟被他缠住。 余光瞟到有一人持火把就要纵火烧货,却脱不出身拦他,急火攻心,脱口而出:“钟离攸!” (啊啊啊抱歉这两天皮蛋旅游塔拉懒惰更新时间奇特抱歉啊啊啊) 薛家在淮南商界虽是一手遮天,但若是官场上没人又何来如此能耐?金钱能使鬼推磨,京城里的门路自也要年年供着方能打开。 这一趟的货物正是送到几位靠山手中,今年又为了涉足黑道之事多添几分。金银珠宝倒也就罢了,绫罗绸缎、名家字画又何能烧得?我心脏提上了嗓子眼儿,只差没吐出来。 却见钟离攸闻声一个鹞子翻身,踹到了面前的人,又在身后的人的肩膀上重重一踩,飞身一剑斩断了正要放火的人的手,火把顺另一边飞得远了,几个领队扑上去飞快地踩灭了。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分,专心对敌。 对方本身就准备偷袭,来人不多,十多个人马上便被解决了。 我趁眼前与我缠斗的人分神之时一剑刺入他的左肩,并顺势用手捏住他的两颊以免他咬开嘴里的毒药。钟离攸解决完那边的人围了过来,剩下的人将地上的聚拢起来,去救治受伤的伙计。 “谁派你来的?”我直视着地上的人的眼睛,那人眼神灼灼的回瞪我。我见他不说,右手转动寄春君,那人必定是极痛的,身体在我的手中颤抖,却依旧偏过头去不肯回答。 我将他向上拉近了些,右手正准备继续用力,身旁的钟离攸却按住了我的右手,摇摇头,对着身下那人说:“帮我给常远带个话。知道他看我们和薛家插手了他的地界儿不爽,想要破坏,但既然我现在要入赘到薛家了,他就别再使坏脑筋了。” 入…入赘??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9 我脑子轰的一下,脸已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手上一放松,那人便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钱领队低低地问黄领队:“钟离公子什么时候入赘的?薛家小姐好像还没成亲吧?” 我脸更红了起来,转身便走。钟离攸见我生气,提步跟在我的身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向人群说到:“弄好了就都散了吧,明天还要赶路,都回去睡觉去。” “是。” 人群闻声散去,我推开`房门便要进去,却感受到身上一重,整个人被环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里。钟离攸的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清冽的男人的气息钻进了鼻子,他的头发搔着我的脸颊。 “我错了。”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身后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我突然意识到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脸上阵阵发热。赶忙挣开他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进门内关上门。 “你干什么!”进门后我便转过身质问他。 “刚才忍不住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太喜欢你了。”钟离攸朝前一步,低下头定定的看着我。眼神灼灼,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样,我有些怔神。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而且…他喜欢我,我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向前在他的泪痣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很热,就好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向后连退几步,却抵在了床上。 有一天晚上他粘着我要在在我的房间喝酒,说什么赏月,分明是阴天。 “你当时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我借着酒劲儿问钟离攸。 “一开始觉得你闷闷的不说话,就想粘着你看你生气的样子。谁知道你越看越可爱,就想着撩撩你试试。谁知道你一撩就上钩?撩上钩了又不能不负责任。你怎么这么容易上钩,以后被别人撩走了可怎么办?”钟离攸一脸你太好撩的嫌弃表情。 嘿!还嫌弃我?谁让你随便撩我?我就没怎么出过别境山庄,巴掌大的地方,哪能遇见你这样的妖精?再说你这么好看,禁不住了也是正常的。 他喝醉了就搂着我往床上带,满身酒气地趴在我身上胡说八道。 “阿代啊!我们婚礼上也要用这洋河酒!除了这种还有汾酒、泸州老窖、古井贡!” “我们是男子,哪有这样的婚礼?” “有的有的!之前没有,我们也可以有的!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我要十里红妆,摆百日宴席……把你风风光光的娶回家!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薛代,是我钟离攸的!” 我知道他醉了,都是说些胡话,可是居然忍不住想象那样的场面,忍不住想要抱住身上的人。 是,我薛代,是你钟离攸的。 二月十一,天气不算太好,有些阴沉。 酉时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了。我在堂前迎客,少安的身体尚未好全,仍在房中休息。 大堂里被布置的灯火通明,瓷盘银器无不擦的干净反光,宴席从厅内摆到厅外的。仆妇匆匆地来往,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曲家二公子曲清史,赠千年灵芝一对,紫檀佛珠手串一对……”小厮在一旁高声报着赠品和来客,我也就笑着迎接。 一个时辰都没见到钟离攸的影子了。平时他一盏茶的功夫都要粘着我的。心里慌慌地有些不安,说不出为什么。 我有些按捺不住,随手拉了个人顶替我的位置,便向庄内走去。 走过大厅里面就安静了一些,但还是有步履匆匆的婢子。 天已擦黑了,闷闷地压下来,只有厅前的灯火光,照的天边有一丝亮。 我往少安的院子里走去,越走越安静,心里却越发慌张,脚步也跟着加快。 “嗯哼” 依稀听见一座假山后头有呻吟声,我顿了顿绕过去看。是一个青衫的仆从,面生的很,倒在地上,应当是被打的。 我连忙上前扶起来:“你怎么了?有事吗?”问完才发现他尚晕着,呻吟只是无意识的反应。 我将他抱出来,随手招了人照料就更加急地向少安院子里走去。有人对庄里的仆人下手了,会是什么人呢?庄里守卫森严,硬闯进来定是会被发现的,只有可能这人已在庄里了。少安不会武,又是病着,若是贪图钱财的小偷也就罢了,若是别有用心…… 心里慌地不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向少安的院中飞去。 少安的院子静的吓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我认出来了一些,都是少安的下人。身上没有伤口,都只是晕了过去。远远看去,房内只燃了一盏灯,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里面不止少安一个人,我心中一紧,生怕他被劫持,正欲踢门进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声音的主人几个时辰前还在我的身边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 心脏像是炸开了一样,周围的空气被一点一点的剥离,手中的剑很沉,沉得我的手都拿不稳了,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我被这声响惊的浑身一抖,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的左手用力推开门。迎面看到的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少安靠在桌边,右手撑着桌子,左手按着右肩,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惨白的手流下来,将身上雪色金鎏边的外衣染红了。 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断掉了,我跌跌撞撞的抱起少安,将他放在床上,手按在他的右肩上,试图为他止血,可这都是徒劳。温热的血液还是不停地涌出,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看着少安苍白忍痛的脸,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也在颤抖,早已失了声音。少安直直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了平时的稳重,却透露着心疼和悲伤。他什么也没说,艰难的抬起左手,想要抚上我的头发,却失了力气,只能停留在我的脸颊处摩挲着,带着些安慰的意味。 他的手冰凉,刺激得我一下子找回了理智。我匆匆直起身来准备去叫大夫,少安却用力拉住了我的袖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10 子,我赶紧回过头去捂住了他冰凉的手。 “阿代……别…别走。你是知道…我的毛病的。我…我…怕是撑不过的,哼哼……是我错,命运的事……哪里…哪里是逃得过的。”少安眼里像是有些自嘲,“是我的错……父亲请的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岁……倒是要这么恶毒的法子…哼…这么多年圣贤书……我真是白读。” “…阿…代…你还记得…小时候…常吃的糖糕吗?”少安身体越来越凉,嘴唇也越来越白。像是有些迷糊了,眼神找不着焦点。 “记得。”我心里疼的发颤,赶忙回答他。 他笑了,像是在回忆那糖糕的味道。那糖糕我是记得的,年少的时候,夫人还没去世,最喜欢做糖糕给我们吃,但怕我们牙痛,从来就只给我们一人一块。少安喜甜,最喜欢吃糖糕,那时我已习武,便常常去厨房偷来给他吃。 “阿代,代我多吃点,好吗?”少安用力捏了捏我的手。 “阿代,他是很爱很爱你的。你别记恨他。是我的错。” 我知道少安口中说的是谁,可只一听到,心里便一揪一揪着痛。少安本就体弱,又是连日的风寒,从小就是流血便止不住的体质,这回…这回怕是…我不敢想,只能将少安脸旁的冷汗一遍遍擦去。 “少安,别说了,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给我听。” “阿代,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少安没有回,他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手上用尽了全力,等我回答,我不敢回答,心脏像是被重锤一遍又一遍的敲击着。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少安微红的眼眶,更不敢回答,我怕我一点头,少安便去了,从我的手里溜走了。 “阿代…咳…咳…我怕是要撑不住了…答应我…咳…”我赶紧去帮他顺气,他却没再听见我的回答,先昏了过去。 “少安!少安!别别!我答应你答应你……” 地上有一把匕首,是伤了少安的那把。我知道的分明,那是流霆。 我也像要晕了,手里只是麻木地抱着少安,薛老爷硬掰开我的手臂才让医生慌慌忙忙地诊了脉。 我意识模糊,但依稀看见来的是位鸡皮鹤发的老医生,应当也是那位新招的大夫,薛老爷对他甚是尊敬。 我盯着地上的匕首,心里绞痛得麻木。那医生大约是顺着我的眼神,也看了地上的刀一眼。 老爷看见少安的样子,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这位在商场上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精明商人啊,在受伤的独子面前再也披不住淡然的虚伪面具。 老医生颤颤微微的抬起少安的手细细把脉,过了很久很久,我甚至以为时间已经凝固了,连薛老爷也已经幽幽转醒。却看到昏黄的烛光里,老医生轻轻放下少安的手,摇了摇头。 “大少爷前几日本就受了风寒,一直未好。缠绵数日身体本身就虚,再加上大少爷自小带着的病根,您也是知道的。这伤口虽不深,但现在这伤和体内的病到了时辰一起发作,怕是无力回天了。” 沙哑苍白的声音像是宣布了世界末日,打破了一屋人的希望。听完最后几个字,老爷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像是被雷劈到,我的灵魂大约已经抽离身体,之后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 满山庄的哭声,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统统并着冬日的冷风,破开木门和棉布门帘恶狠狠地灌到心里。 我抱着少安,拉着他的手,从傍晚做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眼看他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手也一点点冰凉再无温度。 开始时他脸上有时还有些表情,像是在做梦,时而眉间皱起,就像有钝钝的刀子割在心里。他是疼吗?还是,这一生都没有多少快乐的回忆?后来就再也没有了,生气一点点褪去,他渐渐沉入一个漫长无边的梦,再也醒不过来了。 山庄里是三天三夜的兵荒马乱。 大夫医完少安就去医薛老爷,原本的生日喜宴转眼已成丧事。等满山庄都挂上了白布条,老爷醒了,但像是苍老了十岁。 少安被抱走了,地下冰冷潮湿,他不会喜欢的,何况他身体不好,老爷怎么那么糊涂的就让别人这样对他呢? 我开始整日整日地酗酒。 葬礼请的说不准还是生日宴的那些人。 白布条也不大好看,雪天里看起来一点都不鲜艳。雪地里,还是要红色的好。 李明务来找过我几次,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什么,有巫医要拿我的命换少安的之类的。 可以吗?我倒是想! 还有钟离攸呢?为什么李明务来了,他却不来?我酗酒,难道只是为了少安的死吗?难道就不为了那把流霆吗?他没有脸面来见我了嘛?他觉得愧对我了嘛? 有一次我醉的厉害,抓着李明务的领子问,他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不回答。 听说这几日李明务和老爷吵得很凶,老爷要罗浮春杀人偿命,李明务却坚持觉得这件事有阴谋。 我却明白了,逃避的不只是他,也是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老爷来找我了。他满头雪白,脸颊凹陷,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身影佝偻,就好像碰一下他便会散架了一样。我想,现在的我和他也差不了太多。 他坐在左首,苍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嘶哑着嗓子说到:“小代,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没等我开口,他便继续说到:“前几日,少安身体一直不好,我便找了个神医给他看看。本来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他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又复发了。可神医却说少安先天有疾,活不过二十五岁。我百般哀求,他才给我一个或许能成的土方,拿特定的人的心头血入药,是以命换命的勾当。我也是失了心了,想保全我和守瑶唯一的儿子,居然就请了他占卜寻人。” 他顿了顿,开口道:“占卜的结果,是一个八月初三生,与少安相熟之人。” 八月初三,我自幼与少安相熟。 “你八岁起失了父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11 母,被守瑶接到庄里,少安将你当做兄弟,我也把你当半个儿子养。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替你做决定,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少安,希望少安能告诉你。可…少安最终也没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和罗浮春的盟主是那样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但他杀了少安! 小代,你护了少安一辈子,你忍心看到杀了他的人继续逍遥法外吗?我老了,若是可能,我肯定要亲手杀了他。我知道这个请求或许让你很为难,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说好的双更!眼看马上就可以结尾啦,第一次写文快要写完我们简直超级激动,谢谢一直陪我们到这里的你们啦) “薛公子,钟离攸想和你谈谈。”李明务又来找我。 整整一杯的酒,火辣辣地从喉咙口烧到胃里: “好。我也正想找他。” “明日午时,在你们初见的地方。” “好。” 他穿了一身红。在雪地里远远地看起来像是烧着一团火。 他听见我踏雪的声音,转过身来朝我轻轻地笑。眉眼被衬得格外好看,可却萦绕着藏不住的忧愁和疲倦。 “来了?”他强作喜悦的语气。 “嗯。”我移开眼不去看他,从怀里掏出流霆递给他,“你没带走,我帮你拿来了。” 他伸手接过了。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一瞬间有把匕首抢回来的冲动。好想抓住那只手,抓住那片温暖。 他为什么不否认?要是他惊讶地告诉我前两天有人偷走了流霆该多好! 我微微垂下眼脸,压抑着窒息般涌来的情绪。 一时相看无言,只有远处山林里几声乌鸦叫。 “阿代,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片树林……那是我和你们家第一次试着合作,正在追杀常远派来的眼线,遇上了你……你就站在那棵树后面,一脸戒备地看着我。那时我就想,真是可爱。”他扯开笑容在树林里指指点点。 我想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个“嗯”。 我站在他两步外,隐约闻到他身上那清冽好闻的味道。 “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即使是再…也不行啊。” 即使是因为我…即使是再喜欢我也不行啊。 我说得急切,生怕自己再和他待一会儿就会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勉强装出的咄咄逼人,后来想想自己的样子一定不好看。 他略沉默了一会儿,虽还是笑着,却十足的苦涩:“阿代,你还愿意抱抱我吗?” 我告诉自己,不行,不能答应他。一答应他,你便会心软的。但看着他低眉请求我的样子,却再也憋不住,重重地环住了他,鼻尖溢满这气息。最后一次,再让我放纵一次。 “我路过院子,听见两个仆人嚼舌儿。说老爷要用你的心头血帮少安治病,我听得害怕生气,一冲动就上去让他们不要胡说。他们说是亲耳听见的,我就把他们打晕了,跑去质问少安。他说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一气之下就想逼迫他答应我别伤害你。可……我不知道少安有这样的病,杀人偿命,我懂。” 温热的湿意打到脖子上,他哭了。我听在心里,像被一把钝刀割着一样疼。 “薛代,你听好了,我爱你,喜欢你,心悦你,想和你一起走完一辈子,但是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也是我对不起你,夺走了你的朋友,夺走了你平静的生活,非要你走我给你选的道路,对不起。但是,好好活下去。”他忽然一下推开我,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什么,他手里的流霆就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我慌忙地抱住向后倒去的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害怕到无以复加。 “你下不了手的…我来帮你……杀人偿命。” “乖,别哭…” 我抱着钟离攸跪坐在雪地上,他的衣服铺了一地的鲜红。 血从匕首的地方淌出来,在红衣上并不显眼,他就好像是累了,被我抱在怀里休息。 “薛代,下辈子还要遇到我……让我有机会爱上你……” 我哭得说不出话,满脸的泪水,被冷风吹的没有知觉。很想让他不要说话,省省力气,又希望他能多说说话,把所有想说的都告诉我,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薛代,亲亲我……再……亲我一次……”他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在瑟瑟寒风里断断续续。 我细细地吻他,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主动,仿佛能感受到从前他吻我的心情。 等我离开他的唇,他已经闭上了眼,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我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到了雪里,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只是刺骨的冰凉。 我仿佛看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漫天雪地里,只剩下我独自一人。 我跪在他身边,抱着他,不知道多久,听到有脚步声的时候日头已斜,泪也流尽了。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是李明务。他先看到了我,向我跑了过来,再看到了我怀里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悲伤与懊恼的表情交替出现在他的脸上,眼角泛红。他手用力拍在树干上,树影摇晃,残梅落了满地。 “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话刚说出口,就见他冲了过来,一把提起了我的领子,瞪大的双眼背后是痛苦。我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想反抗的意思。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在因为窒息而一点一点的流走,我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点开心的感觉,如果我现在就这么死了,是不是还能在奈何桥上追上钟离攸。一定是可以的,他那么舍不得这个人世,一定是会走的很慢很慢的。 我看到李明务提起了拳,想要打下来,却又放下了。他松开手将我扔在了地上,就在钟离攸旁边。 “你们……都被骗了。那个什么医生是被常远收买的人,还有那个告诉阿攸事情的小厮!全都是常远的人!他本来打得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宿草八秋 作者:皮蛋塔拉 分卷阅读12 就是一箭三雕的主意!你们都被骗了!你、阿攸、薛少安,薛老爷全都是局中人!被他几句话就骗的两败俱伤……” 他还在说些什么,可剩下的话我却听不进去了,我们都被设计了,是吗?只因为别人动动口的几句话,我们全都被骗的团团转,最后落得个杀来杀去的下场。人们都说江湖儿女当快意恩仇,刀光剑影,杀人偿命。可是这真的有意义吗?薛老爷动了黑道的生意,常远便想出这个计策报复,他错了吗?他也是有仇报仇的呀,薛家抢生意的时候他也失了不少的人手。可是难道少安就有错了吗?他本来便是不支持薛家沾染私盐的买卖的,却无辜被伤了性命。或者是钟离攸错了?他更是一个局外人,却落入了杀人偿命的因果报应中。 就算我想讨个说法,难道杀了常远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常远的人若是再报复回来呢……我又能护薛家到几时?不过是冤冤相报罢了。 我累了,就让我好好活着吧。 “薛代?薛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听到耳边李明务的声音,看向他,却看到他无比激动的样子。 “薛代,我想杀了常远给阿攸报仇。你和我一起吗?” 我已经无力去看他了,只能摇了摇头,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算了。” 后面他又说了什么我已经没有了印象。大约是在梦里的样子,我又看到了钟离攸,他还是我们初见的样子,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收剑向远处走去,我刚想叫住他,对他说“我就薛代,不久你就会再见到我的,记得来找我。”眼前的却一下子变成了在灯节那天晚上,他贱兮兮地笑着看着我,一会儿又变成了他眉眼弯弯的说喜欢我的样子。我正想摸上他的脸,却梦醒了。 金陵城又下起了雪,细细密密的落在我的身上、手上。雪花在钟离攸的身上盖了薄薄一层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寒意入骨,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太冷了吧。 我将他抱起来,找到了我们初见的那个地方,将他葬了。没放任何标志,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能找回来的。 我在他的墓前跪了很久,远处的天已经微微的泛白了,膝盖早已没了感觉。寄春君被我挂在了不远处的树上,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墓,混在早起的人群里从另一侧出了城。城外有一队商队将要去大漠,领头的是个和蔼的老爷子,大约是从外乡来的,并没有认出我。我给了他身上所有的银子,希望他能让我搭个马车随他们到西域去。不知道是我出手阔绰还是什么原因,他爽快的答应了。 我将流霆放在贴身的地方,车身摇晃着,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金陵,离开了我的亲人爱人。大约是从那时起,我的头发一根一根地变白了。 分卷阅读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