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山河错》 分卷阅读1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 书名: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文案 侍中夏修无意间误入皇子敏攸设计的圈套,两人明暗,你来我往。 两人提防过,相爱过,算计过,但到了最后,切却都仿佛烟消云散了。 1表面浪荡实际深情的王爷攻vs看似正经其实闷骚的言官受 内容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修,季敏攸 ┃ 配角:季问洛 ┃ 其它: ☆、这个王爷真可怕 第次遇到浅浅,是在邺国边境个不起眼的小镇上。 小镇贫穷而落后,然而对于我这样本应赐死的落魄贵族而言,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 我本以为我就会这样在那里结束我的生,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三年,新帝变为父亲平了反,而我也因此而离开了那个小镇。 临走时,浅浅哭着为我送行,望着她失落的脸,回想起三年来的开心日子,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本以为那面便是永别。 令我没想到的是,七年后,我和她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在此重逢……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十年前那个好吃、懒做,不爱干净、满口污言秽语的烂小孩,居然会长成如此这般风华绝代的妙佳人。 ——“夏公子,夏公子……” “啊!”我低呼声,自觉失礼,顿时红了脸,瞥向四周的侍臣,似乎也为我忽如其来的低吟而诧异。有人抿唇浅笑,有人附耳低语,可唯有堂上束发而坐的翩翩少年,悠然自饮。 仿佛切都从未发生。 “皇妹——” 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轻,而且那温柔似水的语调,缠绵入骨仿若女子,但却不知为何,仿佛蕴含着股力量,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你先退下吧。”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让我置大不违的罪名而不顾,悄悄的抬起了头,瞥了他眼,而正是这瞥,让我在年后终于明白,这柔弱的少年,是因何而浅笑至今。但在那时,我看到的只有令我不解的东西。 原来,不止声音,连那目光亦柔情似水。不知是否是幻觉,那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笑了。 我想,若他生为女子,或许仅是那微笑的眼,便足以迷乱众生,倾国倾城。 只是当时年少,虽心比天高,却不知自己尚未成佛,亦属芸芸众生尔…… “是——皇兄。”原先端坐的佳人缓缓起身,微行礼,之后竟是缓缓向我走来。 我只觉头皮阵发紧,双颊火热,连呼吸亦变得不甚顺畅。 或许,这其实怨不得我,我今年虽十有九,但因从小体弱病,让原先定好的亲事拖再拖,女方怕我耽误了他家女儿的大好前程,便都解了婚约。 父亲生觉我丢了他的脸面,便怒之下将我送进了清宁寺静养,住便是岁许春秋。 如此这般从小不近女色,未食荤腥,让我见了姿色般的女子也会忍不住心猿意马番。何况是这般端目华容,风华正茂的妙人儿。 “夏公子……告辞。”她盈盈地向我行了礼。 我胸口紧,时竟是手忙脚乱,恭恭敬敬地回了个大礼,这礼即使是在逢年过节,对族里辈分最大的老人,我也是不情愿去做的。但在此时此刻,于慌乱中,最是唯恐失了礼数。 “臣——惶恐。” 她微微怔,显然有些吃惊。她虽贵为公主,但毕竟在不久之前刚被撤了封号。 封号是皇族身份的象征,旦被冠有,便是终身的,偶有被撤回的,也是少中之少。但于明白人而言,只有行为不检点,触了圣颜,或意欲谋反的皇族,才会享此殊荣。 因由各异,唯不变的,便都是从此失了势。 因此,我虽只是朝臣之子,但于她而言,这样的礼,却是重了。 或许是在后宫历练久了,她虽吃惊,表面却仍波澜不惊,如无其事。 这使我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本想偷瞥眼就好,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她的眸子。 如果说十年前她的眼睛仿佛是滩清澈的水洼,那么在十年之后,便已成了汪幽静的泉水,让人眼望不到尽头,宛若要把人的魂魄也勾到水底的最深处…… 世人皆言,季氏长女为妖媛,迷乱众生,然夏氏子修不为所动,奇也怪哉。 其实,我并非不为所动,而是——不能动。 “夏公子可曾看够?”少年浅饮口茶,微微笑着。 我浑身麻,只觉得周遭气氛有些不对……望眼四周。身旁的侍臣们大都唯唯诺诺,拘谨地低下了头。 “皇妹已走片刻有余。”他说这话不轻不重,不急不快,甚至是带着笑容说出的。 我顿时觉得有股气镇在了我的周身,让我喘不过气来。他虽满面笑容,可我却分明看到了他的怒意! 双腿软,我竟是直直的跪了下来。 “臣——无意冒犯五皇子。”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说来亦是可笑,是我太过于懦弱,还是这皇家之气太过于威严了?当时尚未开窍,误以为敏攸亦是爱慕浅浅,是以悖德,然而年之后,敏攸笑着对我说,“悖德之心确有,却并非——因为皇妹。” “夏卿快快请起,你并未冒犯本王。”又是不疾不徐地说着。 我能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凸起,背上早已冷汗涔涔。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窘态,就再无说甚,只是笑着细细畷饮着清茶。 这时,新轮送茶小厮纷纷入了堂内,我张望四周,却是如坐针毡,这场别有用心的茶会,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正抑郁时,竟发现自己的贴身书童身小厮装扮,却是和众人起混入了堂内。 看来父亲已知我身处险境,纵横官场二十年,父亲的势力果真不容小觑,难怪五皇子敏攸费尽心机骗我赴约,原来是想借此抓我把柄,好逼父亲倒戈相向。 我若走错步,便会连累整个夏家。 这该如何是好?我时没了主意。但见书童宏儿正娴熟地向侍臣们送着茶,若非他已在我身边伺候年,光看背影我还真认不出他来了。 终于,他缓缓向我走来,却无任何异常,只是从起送来的堆茶杯里随意拿出了杯递与我,便和其他小厮起退了下去。 我不禁有些惊讶,但又不便于表现出来,只得憋在心中,好不抑郁。 然而打开茶杯,我才发现件令我惊奇的事情。 只见茶盖上赫然写着个字“饮” 莫非,是爹爹的暗示? 我这才想起,宏儿之所以会被父亲选中做我的书童,是因为他有着过目不忘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2 的本事,不但书上的内容能记得清二楚,连房间的摆设也能记得无半分差错,且他做事小心,为人周到,又谨言慎行,从不会让主子担心。 来不及想那许,我端起茶杯,正欲饮尽,又见茶杯底下显现字,“赞”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夏家表面是圣上即位时安插在民间的眼线,但却早已在年前暗中倒戈于三皇子。 五皇子敏攸表面无权无势,但实际上却是由皇后亲手抚养长大,可谓三皇子问洛最大的政敌!两人本就势同水火,若我今日在五皇子做东的茶宴上大肆褒奖……后果将不堪设想。 “噫?”五皇子敏攸微微笑了笑,“夏卿为何久而不饮?莫非是本王的茶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禁苦笑,“臣——惶恐,只是想到饮其流者思其源,因而略有感触罢了。” “哦?”他笑得深了,“夏卿好雅致。” 唉,我不禁苦叹,横竖总逃不过。便端起茶杯饮而尽。 然而,亏得我从前被浅浅戏耍时,误食的怪味物不少,否则,只怕是会将这茶直直地吐出来了。 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茶水的味道,又苦又涩,还伴随着股奇怪的酸味,而将其咽下肚后,在唇齿间回荡的,也几乎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余的人,除了季敏攸没喝之外,都是将茶水口吐出,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这倒让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群无用的废物!”愠色从少年眉心显露出来,可却几乎是弹指之间,那少年又转怒为笑。“却是夏卿,不亏出自于名门望族,宠辱不惊啊。” 明升暗贬,想来也是别有用心的。我的头皮再次发痒,手臂上也出了层小鸡皮疙瘩。我知道,季敏攸绝非什么惜才爱才的正人君子,他的眼中,只有利益和权柄。 或许,这世间,本就是没有比权势诱人的东西吧。 回府之时天色已晚,又下着小雨。 青黛色的雾霭浮于半空之中,阴柔的风混着水汽吹上脸颊,零乱了发梢,亦带来了几分清醒。 “啪。”屋檐上的水,顺着房檐,滴落在门前大青石板上坑坑洼洼的小水滩中。 仿佛劫后重生般,我长舒口气,游离在这烟雨朦胧中…… “少爷回来啦~”拿雨具的仆人语毕便退了下去。 几个丫鬟围了上来,拿着毛巾替我擦拭雨水,我接过条,慢慢擦着。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宏儿低声禀报着。 “知道了。”丢下毛巾,顾不了许,我便径直向书房走去。 中程闻见阵幽香,怕是仆人又忘关了“万芳阁”的大门了。 这万芳阁乃是处私家花苑,名字俗则俗矣,但偶尔散步于此,却亦赏心悦目。 到书房时,门正半掩着,灯火阑珊。我推门进去,父亲正于书桌前玩弄着玉佩,掌灯的小厮正缓缓添着灯油…… 作者有话要说:  n(*≧▽≦*)n求收藏求书评,爱你们么么哒~~~ ☆、闷骚反被明骚扰 见我进来了,父亲便示意让小厮退下。 门被轻轻关上。或许是灯未被尽数点燃,屋内显得有些昏暗。 “来了?”父亲起身,缓缓向我走来,我这时才看清,父亲手中的是只碧玉小葫芦。 “坐吧。”说完父亲便朝东而坐,我顺带找了个靠近他的位置坐了下来。 “早与你说过,色字头上把刀,不过个卖茶点的小妞,有甚本钱请你赏花饮茶?枉自读了那些许书。” “这……”我时语塞,那女子名为柳烟儿,初见她时,她已是茗翠楼第茶娘,手调茶本事无出其右者,手制点心是独此家。 然而夏家毕竟家大业大,名下茶楼所属不少,我本不应去关照别家的生意。可那时正值仲夏,我出门办事,口渴难耐,烈日当头,便随意进了家茶楼讨口茶喝。 古有女子进宫门深似海,现有夏家公子进茶楼魂难牵。坊间传闻越传越离奇,连父亲都几欲信以为真。 可我与那柳烟儿着实只是普通朋友,再无他甚。 “这本就冤枉…”古来女子皆祸水,如今,我总算见识二。 前日饮茶之时柳烟儿便与我相约,“家弟征战数年,如今已位于百夫长之列。” 我当时尚未有暗防之心,只是恭喜到,“烟儿如是便有福了。” 她欲说还休,竟是以纱绢掩面,泣不成声……她本就是江南水乡孕育出的柔弱可人儿,这哭,是把人的心都揉碎了。 “烟儿莫哭,”我当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安慰道,“是否有难言之隐?” 她摇了摇头,“妾身顾家三、四载,未得来归,芳华不耐岁许春秋。今家弟既已光宗耀祖,昔日良朋好友,恐不得见……” 柳烟儿虽沦落风尘,但却是出自书香门第,言行,深得我心。这也是我愿与她交往至今的缘由。 “女子自当是该找户好人家的。” 她轻拭泪眼,“妾身有负公子好心,真是罪过。” 我呵呵笑了,“我佛慈悲,自是不会与烟儿计较。” 她终于破涕为笑了,“明日妾身与诸友拜别,望夏公子……” “自当登门。” …… 如今回想,这邀请,却是破洞百出,可我当时怎就信了她,毫无察觉呢? “怎……怎知……” “怎知她的朋友竟是五皇子敏攸!”父亲微微有些发怒。 “父亲知道便好。”我开始装傻,任他去说。 可父亲竟是反常态的没有发火,只是长叹声,“唉~” “你尚有年便可成人自立,为父救得了你时,救不了你世啊。” 我起身,向父亲行了礼,“今日虽逃得劫,往后却日日提心吊胆。父亲……” 父亲摇了摇头,“说来亦是因果轮回,当日三皇子问洛设计用尸骨粉毁了五皇子敏攸的御赐金骏眉,正是夏家做的手脚,如今却是给你喝了……” “五皇子今日设计挑拨,令夏家骑虎难下,父亲虽能想方儿化解,但终究会留人话柄。季敏攸年纪虽小,却是人前背后,攻于心计,让夏家——如芒在背!” “闲言闲语罢了。”父亲摆了摆手,“三皇子平时看着也算精明,但毕竟只是看着罢了,实在不行……” 我时有些惊愕,“父亲,为人臣子,怎可轻易易主?” “迂腐!”父亲低声骂道,“难怪狐媚子的几句话也可将你骗得团团转,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 我□□晾在边,无话可说…… 父亲走后,宏儿悄悄走了进来,“少爷,药浴已经备下,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3 是否现在沐浴衣?” “药浴?” 宏儿柔声道“尸骨粉会使食物变质,虽无大碍,但亦会留有余毒。宏儿知少爷不喜喝药,便自作主张备下药浴,望少爷莫要责怪。”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或许是天气偏凉,又加之应酬天,身子乏了,走进温暖的房中,闻着袅袅的檀香,身体下子酥软起来,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 不知是如何进的澡盆,只觉得当时温热的水在周身萦绕,蒸腾的雾气,让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宏儿似乎是低声说了什么,可如今也毫无印象。 只觉得切是那么迷离,仿佛是梦境般让人不忍离去。淡淡的馨香,侵蚀着我的意识,恍惚中,但见那倩影幽立花前,落英缤纷,香气袭人,让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浅浅。 我忽然被惊醒,神识恢复了大半。时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觉得书中男女梦中幽会毫无道理,而今看来,却未必不能实现,只是,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静居清华寺之时,曾有神算子借宿于此,替我算过卦。 “夏公子才名远盛,并非福薄之人,桃花之运本不应惨淡至此,概因为遇见了个女子……”神算子忽然眯起了眼睛,不再说下去。 “莫非是我对她见倾心,从此只恋她人?”我笑着问道。 “非也,非也,”他忽然摇了摇头,“概因你为她入了桃林,折了花枝,却妄负韶华,孑然身。” 妄负韶华?孑然身? 哈哈,真是笑话!我揉了揉眉心,如果浅浅便是那女子,那我的韶华,又在何方? “啪啪!啪啪!”阵杂音从门外传来。 竟是宏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宏儿,你做事向小心,何以如此慌张?”我有些不悦,“连你也要我操心了吗?” “对不起,少爷。”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喘,显然是路跑回来的。 “皇上圣谕,宣你入宫叙事。” 我又遇见了他——季敏攸。 我跟在宫人身后,天子住处,自是不可懈怠,虽晚风阵阵,却后背湿透,我想自嘲,却面皮僵硬,连笑都不行。 “哈哈……”这时,我听见阵笑声,我不敢抬头,亦不敢侧目,只能听到有太监尖声劝阻,“哎哟,五皇子殿下,溪水冰冷,是不能濯足的呀……” 什么?!……我心中吓,身为皇族,竟这般不检点,外有朝臣,内有近侍,竟就这般在亭台水榭旁洗脚?!……我当时还未明季敏攸此举个中别义,只道他如坊间传闻般浪荡不羁,毫不自爱。加之白日才吃了大亏,是以忿忿不平。不禁心道,亏我白日还为他的气势所震,如今看来,是我自乱了阵脚。 我回头瞥了眼,他微笑着,也看着我,彼时他才沐浴过不久,黑发披散,紧贴皮肤,身穿件略为宽松的水色袍子,腰带随手搭好。身为皇族,却有失皇家体面,我心中不由有些可惜,此子聪颖,三皇子问洛于谋略司可谓毫无胜算,然却亦生性放荡,恐难当得九五二字。 然而这时,我却忽然听到了他的呼喊,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害怕被人揭穿,何况我才在心中暗骂了他,脚下滑,竟是撞到了柱子。 “哈哈……”季敏攸笑着走来。 “夏卿出身望族,怎的这般不小心?有失德行啊。”季敏攸走到我身前,对着我递来了块手帕,轻声笑道,“擦擦吧,别这般蓬头垢面,污了圣上双眼。” 我心中暗道失策,季敏攸不检点早就人尽皆知,他今日在我必经之路戏水,本就是想暗捅我刀,我真是傻到了家,竟会上当!不用想也会知道,明日夏家公子在宫中失礼的传闻必会传遍京城,甚至被篡改的面目全非! “谢五皇子殿下,臣——不甚惶恐。”我不失风度,悠然地还他个大礼。宠辱不惊,是为上策。 “哦?”季敏攸笑着看着我接过他的手帕,颇有意味地看着我擦脸。 那目光看得我不甚自然,我想避开,却不想就此让他觉得我是退缩,是以饶是那目光火热,我也默默受着,只是,我不会想到,季敏攸身为皇子,不检点也就罢了,竟会做出那般出格之事!简直!…… 下巴痒,季敏攸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勾住我的下巴。 当时我的大脑便片混沌,此举本就轻佻,可况我与他皆是男子,这其中戏耍的含义便是深!季敏攸身为皇族,简直不伦不类! 我故作轻松,轻声笑了,“殿下这是何故?莫非微臣脸上还有不干净的地方?”我笑着抬手想将他的手拂去,却不料季敏攸啧啧了两声,用另只手压住我的手,然后,踮起脚,在我耳边戏谑地说道,“这般近看,夏卿还真是容貌绮丽,当得绝色两字啊~” 我怔,季敏攸心思缜密,若此举是为了让我出丑,那大可不必,他失礼在先,讨不了好处,若是为了试探,此言诡异,我夏修虽不曾有妻室,但短袖弄臣的帽子却也不能扣上,那……他说这话……莫非…… 他是在……调戏我? 周围的宫人仿佛都像死了般,竟都静旁,安然不语。我心中疑虑,却也只能搁置。我行了礼,笑道,“殿下面前,夏修不敢当绝色二字。” “哈哈……”季敏攸笑了,在我耳边装傻问道,“哦?夏卿这是何意?” 我低下头,让他不必踮脚,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完,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其实,我也只是兵行险招,我总以为,个人哪怕再不要脸皮,但他好歹出身皇族,最起码的礼义廉耻总还是懂的,是以若被人反调戏了,定会心中暴怒但于面上总会收敛几分,可事实证明——我太……迂腐了。 季敏攸眼神忽作惊讶,随即开心地拍手道,“没想到夏卿竟是这般聪颖,于调戏事上竟能举反三?” 我时呆住,心中不由膈应,咽下口血,僵笑道,“那是殿下教导得好。” “哦~原来如此啊。”季敏攸笑着放开了我。 我松了口气,刚以为逃出生天,却不料忽然间左脸颊阵剧痛,“啪!——”季敏攸甩手对我就是记耳光。 “混账!皇宫禁院,天子住处!竟敢调戏本王!”季敏攸怒道。“来人!” 那巴掌来得太过突然,以致我被季敏攸拍到了地上,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季敏攸大喊声,“拖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 ̄ω ̄=小修修是闷骚 ☆、暗地捅刀大丈夫? 不得不说,刑部的板子果真够硬,我硬挨着撑了下来,却在回家的路上陷入了昏迷。后来我才知道,圣上急诏我进宫,是为了北方旱灾事,本来有机会去穷乡僻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4 壤接济贫民的有状元郎,我还有探花,三人择其即可,原先还是状元机会大,却不料我却在此时于宫中失德,触了圣颜,是以我去赈灾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有人背了这黑锅,时之间,整个朝堂都欢欣鼓舞,明里,有不少朝臣来夏家探望,以示恭贺,祝夏榜眼旗开得胜,为朝廷分忧。暗里,则有人在坊间散布夏家公子挨了刑部板子的传闻,我便又次名声鹊起,从泡茶西施到宫闱秘事,整个邺都的传闻里,我竟是家独大。 我醒来时已是数日之后,大夫与父亲说,公子这伤虽是无及性命,却是伤及了筋骨,而公子又自幼体弱,旅途又奔波,不得静养,怕是月余都下不了地了。 父亲听后自是又气又急,刚想进宫求情,却在此时有太监从宫中传旨。 圣上命我即日启程,不得延误灾情。 “哼!你本就是个榜眼罢了,既不通农务,又不懂水防,即便去了,也不过是顺手走趟以显皇恩浩荡罢了,如此这般催促,定是那季敏攸从中作梗!”父亲怒道。 我叹了口气,“如今这般,若我不去,是违背圣意,若我去了,却无功而返,则是无能无用,若大功告成,怕又免不了夏家产业颇丰,从中接济的谣言,季敏攸这步,下的太狠,季问洛——绝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看了我眼,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摇摇头,“我猜不到他下步会做什么,唯今之计,也唯有见招拆招。” 父亲点点头,“也罢,那你便与宏儿上路吧。” 人都说,下雨天夜行容易撞鬼。 我没有撞到鬼,却撞到了可怕的东西。 季敏攸就坐在我身边,马车颠簸,他却不急不躁地热了壶酒,悠然自饮,“都说夏家酿酒术独无二,本以为是夸大,如今看来,却是名副其实啊。” 彼时我还不能坐起身子,只能趴在马车榻上,季敏攸拿着小杯酒,俯下身,胸口贴住我的后背,我怎会料到他会有这般失礼的举动,身体不自觉便是抖,接着是全身的颤栗,我只觉头皮发紧,脸颊火热,“殿下!请自重!”可季敏攸却不听我的,用酒杯摩擦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吹气道,“夏卿可要喝杯?” “殿下!”过度的窘迫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从来独居自处,不愿与人亲密,加之身份的缘故,也从未有人敢这般对我,可是季敏攸的出现却出乎我的意料。 季敏攸伸手环住我的后背,不停地摩挲着我的侧肋,我本就怕痒,加之是被同是男子的人轻薄猥亵……羞愧,畏惧,愤怒在胸腔里炸开了锅, “殿下!请不要戏弄微臣了!” “你怕我?”季敏攸笑了,“何以?莫非,本王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殿下,你我皆为男子,此举太过出格,还望殿下自重!” “哦?照夏卿此言,莫非你身为女子,此举就名正言顺了不成?” “殿下!……” 忽然间,季敏攸又伸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我只是因着夏卿是个好儿郎,所以才倍加想亲近罢了,难道惜才爱才,这也有错?” “这……”简直荒谬! 季敏攸擅于言辞,他的话总是不留破绽,即便是这般堂而皇之地猥亵朝臣,他也总有说不完的借口,可我于□□事上却是万分拙劣,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我闭上眼,难言道,“殿下,你我道不同,亲疏无异。” 季敏攸的脸贴的我近,“人世无常,说不定某天就道有同了呢~” “这……” 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回禀王爷,马车已经修好了,请王爷移驾。” 季敏攸放开我,理理衣服道,“本王知道了。”接着,季敏攸笑着看向我,对我说,“那么夏卿,咱们就侓地相见吧。” 我不得起身行礼,只能颔首道,“夏修恭送王爷。” 季敏攸笑着离开了。 侓地即为旱灾暴发之地,当日我虽于宫中失德,但归根结底却是季敏攸在旁调戏,他的几个哥哥在圣上面前旁敲侧击,他便也被打发了来解决旱情。 我离开邺都时间虽比季敏攸早,可他的马车却比我的快,是以竟在途中追上了我,然而那马车却在那时突然损坏,他道“不知可否与夏卿同行。” 我虽知来者不善却也不能拒绝,只道“能与殿下同行是夏某的福分。” 是以才会有方才的幕幕。 我直以为,当初的同行乃是季敏攸故意为之,然而年后他与我说,那日的马车的确是出现了损坏。方觉冥冥天意,各有定数。 路途颠簸,大约个月后,我终于来到了侓地,当地太守为我接风洗尘,洗尘之酒美味,接风之食珍馐。我滴酒不沾,寸食不尝,太守是以战战兢兢,颤栗拭汗,“下官愚钝,不知大人不喜此处饮食,还望大人恕罪。” 我将太守扶起,“你我同朝为官,不必行如此大礼,只是旱灾未平,夏修寝食难安。”太守脸苦闷地看着我,道,“可是大人啊,干旱乃是天灾,这龙王不愿下雨,这下官也是没办法的啊。” 我听后不禁有些置气,“罢了,你且先把灾民的名册和聚居地核对后交予我,再把朝廷分拨的赈灾银两的用途和账本拿来。还有……”我瞥了眼桌上的大鱼大肉,“以后这些东西也别拿来了。” 本就是重灾之地,又在季敏攸的眼皮底下,找死的事,无能莫做。 太守“噫?”了声,“那……大人要吃些什么?下官这就派人去准备。” 我皱皱眉,“清粥小菜即可,灾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太守听后热泪盈眶,“大人如此体恤,下官望尘莫及,大人能来此处赈灾,实乃侓地之福啊!”太守边说边擦着眼泪,“下官本也不想如此铺张,只是六王爷对下官千叮咛万嘱咐,说夏大人出身富贵,非琼浆而不饮,非珍馐而不食。” 什么?!……原来竟是这般。我揉揉眉心,“下去吧。” “是。”太守缓缓退出。 我靠在椅子上,季敏攸啊季敏攸,如今已是条绳上的蚱蜢,旱灾不平,你我皆难辞其咎,如是这般,你竟也还要捅我刀吗? 我不由想到了那日的茶饮,那日的偶遇,那日的巧合……我闭上眼睛,轻揉太阳穴。这时,门被人“吱呀”推开,怕是太守府的小厮吧,我心想。我心中烦闷,失了往日的平和,“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便走吧,别留在房里,凭白添扰。” 那人步子滞,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碗筷碰撞,叮叮咚咚。我长叹口气,“聒噪!”这太守府的奴才也未免太不知规矩! 之后,我忽然感到太阳穴阵冰凉,却是有人在为我轻轻按揉,那人动作极轻,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5 而他指腹的温度却又极低,这冰凉的触感,还真是有些奇怪。说不上舒服,却也称不上难受,然而我终究是不喜欢被人触碰,是以说道—— “好了,你去收拾吧,不用伺候我了。”我抓住那人的手,睁开眼,回过头,却见季敏攸温顺地看着我,我愣,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季敏攸笑着回握住我的手,然后忽然横坐在我的大腿上,他揽住我的脖子,笑着说,“是谁惹恼了我的侍郎大人,竟让他这样不开心?”季敏攸捏了捏我的脸,之后神色变,“咦?怎么不说话了?呆了?夏修?” “啊!——”我缓过神来,急忙推开季敏攸,椅子滑,我直接跪在了地上,“臣无意轻薄王爷!王爷恕罪!”跪下的时候,被季敏攸坐过的大腿有阵苏苏麻麻的感觉,我自觉失仪,把头压得低低的。 “欸?……”季敏攸怏怏的。 我的眼前出现了华丽的下摆,还有半露在下摆外的鞋子,我慢慢地抬起头,季敏攸笑着说,“大不韪之罪——该杀。”然后季敏攸蹲下身,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可我舍不得这美貌啊~” 男子能有什么美貌啊……我心中抑郁,有苦难言,寻死之心亦有!“求王爷不要再戏弄微臣了……”但这回,我却是越说越没有底气了。 “唉……小修,”季敏攸长叹口气,“你怎么就这么迂腐呢?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王爷!”我重重地磕了个头。我不怕他设计挑拨,只是他这般云端雾里的态度让我难堪,即便我有法子反击,但尊卑有别,我又怎能以下犯上?目无朝纲? “好好好,本王可以不调戏你。”季敏攸用手环抱住膝盖,“可是啊……我要夏卿答应本王个条件。” “殿下请说。” “嗯……”季敏攸用手托着下巴,“本王还没想好,就暂且先欠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小说已经写完了,大家放心跳坑吧,= ̄ω ̄=,好吧还没什么人看呢…… ☆、君臣有别意难明 侓地饥民遍地,开仓赈灾,然而粮仓却空空如也,唯有几担陈米于角落堆积,饥民暴怒,侓地暴动,季敏攸派兵镇压。账目银两核实不清,询问太守,太守哭喊不知,动刑过后,太守招道,“小人这官是捐来的啊!小人真的不知啊!求殿下饶命啊!” 季敏攸听后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杀了。” 太守大骇,“夏大人!夏大人救我啊!”我说,“我能助你,但也要你自救才行,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殿下自会放过你。” 太守看到了生的希望,大喊,“我说!我说!是——”季敏攸打断他,冷冷道,“没这个必要了,杀了。” 我心中惊,想阻止,却比不上练家子挥刀的速度,刀子贯穿了太守的身体,血从太守的嘴角流下来,滴滴答答打在地面上,太守的头歪到了边,眼睛没有闭上。 太守的尸体在我的面前,我心中除了震撼,地却是恐惧,那尸体似乎是在提醒我——商人,就该有商人的自觉。 永远都不要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否则,即便树大如夏家,也免不了猢狲尽散的那天…… 季敏攸理了理衣服,起身,冷声说,“把尸体吊在城门口,太守家眷,成年男子律发配,未成年的进宫充当宦官,成年女子充作官妓,未成年的送至贵族家中为婢。” “等等!”我拦住季敏攸,在他面前跪下,“殿下,太守虽有失职之罪,且欺瞒皇恩买卖官职,但他也是受人指使,而年来他从未曾苛责百姓,还望王爷念在他虽无功劳却有苦劳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 我自知此举在旁人看来或许荒唐可笑,甚至有卖贞节牌坊的意味,但我想到那或许是夏家可能的下场,便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呵……本王总以为,夏卿出身商贾,这风水轮流转的道理,总该比本王明白些。”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又漫遍了我的全身,我瞬间颤栗。 很年后,我直在想,究竟是那个高高在上,阴冷桀骜的人是他,还是那个无理任性,撒泼取闹的人是他?我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切都被时间抹平,即便被提起,心也不会再有波澜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那些,都不是他…… 季敏攸笑着说,“既然夏卿觉得这惩罚太轻了,那本王大可为了你——格杀勿论。” 季敏攸拍拍我的肩,步伐轻快,走向远方。 执刑的那天,天气大好,阳光潋滟,太守府上下满布血痕,其中不乏耄耋的老人,待哺的婴儿,百余人口,无幸免。 太守有个小妾,原是个青楼女子,不乏才情,行刑前被人掉包换走,去做别家妾室,然而那女子在不久之后也终是去世了,有人说她是被正房害死,也有人说她是郁郁而终,然而这切终究是无证可考了,那女子死前留下阙诗词, “有燕白头□□阙,秋雨春风不相离。今燕安在人何去?千里遥遥事不期。” 然而后人却无说她痴情,只道她是个□□,畏死而不守贞洁。 太守灭门后,整个侓地人心惶惶,季敏攸此举残酷,然而所谓铁腕之下必是臣服,时之间倒也天下太平,侓地再无暴动,各户富豪皆捐赠粮草,从报告给朝廷的书录来看,可谓欣欣向荣。 而那日过后不久,我便得了病,起初只是呼吸不畅,尔后则是咳嗽不停。不过我从小便体弱病,症状不计其数,是以未曾放在心上,只道是场小病,几日便会过去。 我如既往般白日安抚慰藉贫民,晚上核算账目,查对名单,日夜晚伏桌而睡,油灯燃尽却不自知,却是从此病不起。 我染上的是灾后生出的时疫,灾后战后总会有瘟疫蔓延,这是定律。而这时疫也早在我与季敏攸来侓地之前便初现端倪,只是扩散的范围不大不小,从而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我得病之后,季敏攸派人过来传话,意思无非是让我好生养病,他会全权掌管侓地所有的事宜。我摆摆手,连抬眼皮的力气都不愿意使,“知道了,下去吧。” 宏儿在我身边说道,“少爷,王爷此举会不会……” 宏儿还未说完,我便咳嗽了两声,他脸色变,没再说话,其实我倒不是想让他噤声,只是胸口真的难受,所以才咳的,但他终究是个下人,我也没必要和他解释什么,便沙哑着说,“下去煎药吧。” 宏儿静静地走了出去。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不知为何,我却想到了季敏攸,我自然是不指望他能来看我,只是想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想到了他要我答应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6 他还会耍什么把戏,心中难免忧虑,但在那忧虑之下,我瞒不了我自己……我竟对他的愿望有着些许的期待。 孤单寂寞的久了,总是希望有些温情刺激。若是寻常女子,她们的颦笑,不是为情,便是为财,幽谧如柳烟儿,也不过是为人卖命。但如若那人是季敏攸,或许倒还真能给我生出些许“惊喜”来。 起风了,门窗吱呀不停,“啪——”门被风推开,又合上。我心中烦躁,脑子昏沉,耳边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眼前却朦朦胧胧的,不知过了久,我才看清他的影子,那瞬间,我深信我是做了梦。 “五……殿下?” 梦里,季敏攸拿着毛巾替我擦拭额头,“小修,你生病的样子可真是难看死了。” 我心下震惊,顾不上头昏脑热,急忙推开他的毛巾,起身行礼,“咳咳……殿下!这使不得!咳咳……”我与他终究是君臣有别,他既有望成为储君,此番举动在旁人看来便是结盟,来二去,夏家便成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相互试探,踢来踢去的皮球,他日无论谁为王者,夏家也不过个死字。 季敏攸笑着按下我,说,“放心,我偷偷来的,没人知道。你心里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我不禁为他的话语感到惊讶,“殿下……”季敏攸,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见我没有说话,季敏攸得意道,“夏卿莫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我说“殿□□恤下属,实乃邺国之福,夏修愿全力相助殿下,平定旱灾。”季敏攸却有些不乐意了,不满写在了他的脸上,他冷声道,“时至今日,你就想对本王说这些?”季敏攸气得突然,毛巾被他厌恶地扔进水盆里,溅了地的水花,可我却实在不知是哪里又惹恼了他,便也只能和稀泥道,“臣——惶恐。” “你!……”季敏攸气得了起来,来回在房中踱步,“我知道,你还在为了我上次轻薄你的事生气嘛,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嗯?” 季敏攸调戏我的次数,光用手,已经数不过来了,只是他平日里满不在乎,如今咋较真,我竟也不知,他到底说的是哪次了。我只能再次和稀泥道,“这……臣知殿下气度,绝不会有意令臣难堪,只是时情难自禁,臣……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平日里,这高帽子即便是要我送,我也是不乐意的,但我唯恐季敏攸又钻牛角尖,是以只能捧了又捧,但他仿佛没有听到般,而是继续问道,“那就是为了太守家的事?” “太守家,杀与不杀皆是有利有弊,并无对错可言,殿下恩威并济,以弃子平定局势,是难得的好作为。”这倒并非是我在敷衍季敏攸,而是发自肺腑之言。 当日之事,不杀,虽抚慰人心,但暴动难平,杀之,则敲山震虎,以儆效尤。此事我思量已久,终觉季敏攸当日之果断杀伐是为最佳。民本愚钝,安抚并不急于时,但暴动难平,久而久之,恐生事端。 “哼!既然夏卿也对本王的做法颇为认同,那为何还要拒本王于千里之外,且郁郁寡欢,食不知味?”季敏攸目光灼灼,虽语气冰冷,却几乎把人烧透,“莫不是对本王自身有意见?” “这……”拒他于千里之外,只因他总做些暧昧地举动,有违清誉,郁郁寡欢,只因久病房中,难免面带病色,食不知味?则……这又是从何说起……我正色道,“臣绝无此意!还望殿下明鉴!” “哼!”这回,季敏攸哼的响了,自说自话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侓地各项事务便全权由夏卿负责,正巧夏卿病了这月有余,本王也着实累的紧了……” 我是在无语,他总是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任性,无理取闹,像个孩子。 “啪!——”我整个人都从床上栽到了地上,心中默念,罢了,这种时候,还是装晕好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地够硬,即便床和地面的间距不大,胳膊还是撞得生疼。 “夏修!夏修!……”季敏攸把手插到我的腰下,似乎想抱起我,然而却以失败告终,声巨响过后,我又摔到了地上…… 侓地贫瘠,地面均为石砖,而非木板,透心彻骨的寒意丝缕地钻进我的身体,之后,我的病越发地严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差不已经开始暗恋了吧~~~~ ☆、非礼勿视然并卵 醒来的时候,发现右手似乎被重物压着,我向旁侧看去,发现竟是季敏攸磕着我的手臂睡着了。此时夜已深了,他又睡得香甜,我便没有将他喊醒,只是任凭他压着我的手臂。 大约又过了个时辰,我的右手不由完全麻木了,此时天空已微现青白,我举起左手,轻轻地按压着右手没被枕着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来二去有了动静,季敏攸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殿下?殿下?”我轻声问道,然而之后,季敏攸撇撇嘴,换了个姿势抱着我,又睡着了。 其实,季敏攸的睡姿还是极为黏人的,像只乖顺的小猫,是啊,毕竟他比我尚为年幼,我想了想,今年,他怕也有十七了吧——他和浅浅同年出生,却是样大的。 天还没亮,我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梦中是望无边的稻田,我头上顶着只鸡窝似的草帽,浅浅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起抓癞□□玩,赤着脚在泥巴塘里跑来跑去。 “小羞羞~小羞羞~”浅浅掉了颗门牙,说话永远漏风。 “小修……小修……” 浅浅用力推我,把我推进了泥塘,失重的慌乱让我睁开眼睛。 季敏攸的手扶在我肩膀上,“你怎么了?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叹口气,“是啊。” 季敏攸笑意颇浓却没说话,用毛巾帮我擦脸,擦完脸以后,他喂我喝药,我头痛得厉害,喘气都很困难,他在我耳边,笑着说,“我知道我不会喂药,但你也不用每口都漏啊。” 我时哑然,不自觉将目光瞥向四周,才发现房里房外走动的仆人皆是面容陌生,连宏儿也不见了踪影,我心道不妙,便小心问道,“殿下,这房中原本的随从却是去了何处?” 季敏攸双手滞,眉宇间的阴沉显示出他的不悦,他冷声道,“他们伺候的大意,本王便替夏卿清理走了。” “这……”我怔,却是猜不出缘由,“那……下官便谢过殿下了。” 季敏攸点点头,虽然还努着嘴,却没再说什么,气氛瞬间又缓和下来。 但季敏攸终究还是生了气的样子,还是依着原先所说的那样,他把侓地的各项事宜皆交由我来处理。 而他自己,却打着登高祈福,沐浴斋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7 戒的名头,倒是终日游山玩水,寻欢作乐,民本愚昧,时之间,竟还是感恩戴德。 愚民在意政德而非政绩,朝堂却只看政绩而非政德,两道既是背道而驰,又何谈两全其美之说? 季敏攸吃喝玩乐,花销渐大,我费尽心思,却也入不敷出。长此以往,若我不向父亲求助,私运粮草财帛填充仓库,只怕到时回朝免不了因无能而被治罪的下场。 但我若真向父亲求助,旦被发现,怕是整个夏家都难辞其咎,必受连坐之罪,而这幕,也或许恰恰是季敏攸最想看到的。 我思忖几日,终觉还是要找季敏攸商议番。 我虽不知季敏攸此番目的究竟为何,但他既然如此作为,也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或财力,或权势……若我答应予他,切也自然水到渠成,只是但愿,他要的东西别太过异想天开。 小厮引领着我到了季敏攸的住处,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青石小阶,紫竹绿苔。 这是我第次来季敏攸暂住的地方,我总以为,按着他的性子,住处必是富丽堂皇,红砖黛瓦。却不料,他的住处竟也如我的般,是个朴素淡雅的小院子。 但我转念想,季敏攸与我同来赈灾,我能想到的暗雷,他自然,也是不会去踩。心念及此,我对他不由生出几分相惜来。 小厮领我到门口后便轻声离开了,我抬起手,想敲打门环,却在这时听到房中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我的手停在了那里,心想,莫非是来的这般不巧,他竟在沐浴吗?我的脸不禁有些燥热,我转过身,罢了,不管是与不是,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还是在门外静候吧。 我走到屋檐外的青石路上,彼时刚及午后,晴意正浓,紫竹雅致却不繁茂,不能似青竹般遮挡阳光,我在日光下,仿佛在接受洗礼般……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我听见门内的少年轻笑着说,“夏卿这般克己复礼,遵循孔孟之道,却不知,孔丘那老儿知是不知,感不感激哟~” 我知他道我迂腐,时颇为窘迫,但我还是在门口行了礼,道“夏修……叨扰殿下了。” 我推开门,季敏攸没有束发,身上只穿了件睡袍,他坐在软榻上,双脚不安分地浸在足盆里,时不时“哗啦——”声,撩起片水花,溅到地上。 我在他面前跪下恳求,开门见山道“王爷,众生皆苦,还望殿□□恤。”季敏攸自然之道我所言何意,然而他却不着词,只是笑着说道,“哦?依着夏卿此言,是说本王沐浴斋戒,向上天为百姓祈福,都是无用的咯?” “这……臣绝无此意!无意冒犯王爷!是臣笨嘴拙舌,还望……王爷恕罪!”我结巴起来,心中不禁难堪,我分明早已想好措辞,然而见了他,却句……也记不得了,怎会……如此呢?我喘了两口气,却不得舒缓。 “本王怎么会怪夏卿呢?夏卿也是为百姓着想嘛~”季敏攸另有别意地笑道,“不过啊,最近走的路实在太,本王的脚……都麻了呢~”季敏攸笑着把右脚从水盆中抬起,然后,脚掌踏在我的左肩,脚趾时而用力时而无力地摩挲着我的锁骨部位,水顺着他的脚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沾湿了我左胸口的衣服。 季敏攸神秘笑, “不如夏卿,替本王捏捏脚啊~” “王爷……”我闭上眼睛,恳求道,“夏修自知愚不可及,决不能好好地侍奉王爷,恳请王爷放过微臣。” 我在门口等了许久,水早就凉了,蔓延的水渍穿过衣物触及胸口的皮肤,只觉丝凉意……丝战栗…… “放过?夏卿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本王怎么听不明白呢?”季敏攸睁大了眼睛,委屈道,“双脚疼痛,夏卿却既不让本王泡脚舒缓,又不给本王揉足放松……” “臣愿寻此地最好的揉足师傅……” “哗啦——”声,季敏攸忽然又抬起左脚重重踩在了我的右肩,水花四溅,水滴溅到了我的右脸颊,可我也不敢擅动,季敏攸抿着嘴唇,竟是有些生气,声音竟都有些发冷,“难道,夏卿就要让那些下等人来触碰本王的身体吗?” 我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他这样生气? 我克制住呼吸的不畅,喉头的干涩,低眉道,“臣……惶恐!还望殿下恕罪 !” “恕罪?呵……夏卿可知,自皇妹走后,你说了少次殿下恕罪了呢?”季敏攸的双脚有些略微用力地踩着我的肩膀,凶道,“本王气量再大,这次也偏要罚你!” 说完,季敏攸用右脚脚背托起我的下巴,像个吃不到糖便任性胡闹的孩子般说,“我就要你给我揉脚,现在,立刻,马上。” 怎么就像个孩子呢?我不禁心道。 “……下官——遵命。” 我托起他的脚踝,放在了我的膝盖上,轻轻地开始替他捏脚。敏攸的脚很软,触碰的时候,会有酥麻的感觉划过手心。我既不敢用力,却也不能太轻,全身紧绷,不会儿便汗流浃背,但最让我难受的却并非如此,而是股若隐若现,时不时出现在心口的窒息感。 “怎么了?”敏攸看着我,撅起嘴,不满道,“哼~给我捏脚,就这么让你不开心?” 我面颊开始发烫,胸口越发难受。“不……不是的,下官……” “哼!别和我说什么能给王爷捏脚是下官的福分。我才不想听呢。”说完,敏攸开始用脚不满地踹我的胸口。 为什么他又不开心了呢?我真的不明白。“是……是真的,我……下官……真的……没有……”心口的窒息感又次传来,我的呼吸越发的不顺畅,我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自诩文采绝傲,但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我那时的感觉。 “哼~骗人~”季敏攸看着我,我窘迫地抬头,对上他目光的那刻,他忽然弯起了嘴角,然后把头偏,偷着乐说,“那你告诉我,和你抱过那些姑娘比,又怎么样?” “姑……姑娘?”我又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他暧昧的目光后才恍然大悟,那种窘迫的燥热感又传到了我的脸颊,“不……殿下……夏修并无……并……”我忽然反应过来,但改口已经来不及。 “并无什么?” “并……并……”我心中不由苦叹,我竟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唉,这可真是……棋差招啊。 “快说啊~”季敏攸越笑越开心,这时,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说道,“并无……龙阳之好!” 哈,道高尺~魔高丈~ 然而我还来不及窃喜。 “啪!……”季敏攸重重在我胸口踹,我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然后只听“哗啦——”声,整盆水泼到了我身上。 “哼!”季敏攸生气地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8 踩了我脚。 我被洗脚水脏了满怀,又被踩了脚,声“殿下”尚未说出口,季敏攸便提着衣服下摆,赤着脚跑了出去。 ☆、树倒巢倾灯火尽 八个月后—— 立秋之日凉风至,今年秋凉待何时? 我尚未来得及在书卷上看清后两句诗词,便被那丝缕撩拨人心魂的浓密香味给熏醒了。 我睁开眼,耳边不闻嘈杂,侍女们端着器具,伺候我洗漱衣。 洗漱完毕后我不禁神清气爽,心道,这家中的待遇,果真不是那种穷乡僻壤所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坐在桌前刚打算用餐的时候,却不禁微微愣,我去赈灾半年有余,喝了不计其数的稀粥,如今这桌子的糕点花粥,却是让我眼花缭乱了。 “秋姨,我记得——往日应该只有三种粥才对,怎么今天……五种?” 秋姨心疼的给我舀了碗粥,“是奴婢特意吩咐的,少爷这次去赈灾,可是瘦了不少,皮肤也变黑了……呜呜呜……不好好补补这可怎么行哟!” 我时不知所措,“好了秋姨,你别哭了。” 秋姨是我的乳母,从小将我带大,而我的母亲,虽是正妻,却对父亲并没有感情,她在我懂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而我的父亲,虽是真心爱慕母亲,也不会因此而做个鳏夫。 我有少个姨娘,我早就数不过来,她们明里对我毕恭毕敬,却是每个人,都曾要过我的性命…… 纵观整个夏府,除了父亲,也只有秋姨和宏儿能够信任了。 用过早饭后,宫中有人传旨,宣我三日后入宫。传旨的是宫里出了名的黑面太监,见谁都副清高样,唯独见了我却是笑眯眯乐呵个不停,倒不是因着我有什么神通,只是这银子的面子实在太大,谁在我面前,都不得不忌讳着三分罢了。 “哎哟哎哟~夏大人!这可实在是太了哟~” “公公哪里的话,这都是公公应得的。” “哎哟~夏大人啊,再过不久便是咱这凝幽公主的生辰了,不知大人可有收到公主的请儿呢?” “这……”凝幽便是浅浅的正名,她生辰的请帖早在我回府当晚便送了过来,想来也怕是季敏攸的意思,只是不知这太监是谁的人,问这又是作甚,我客气道,“夏修幼时曾颇得公主照拂,若是不去,怎能对得起这往昔的情谊?” 黑面太监面露难色,啧啧了两声,行个礼道,“大人这般重情义,倒是让奴才折服了,不过啊,奴才还是要给大人提个醒,这圣上啊,已经许久未曾展露欢颜了,也唯有去了贤妃娘娘那里才能颇为愉悦,而这贤妃娘娘,可是觉得夏大人年少有为,有意提点呢。” 贤妃得宠年,当初怀有子,却被凝幽的母亲德妃设计打落,尔后德妃失势,也是贤妃设计把凝幽送去边境,后来凝幽虽是回宫,却也备受刁难,之前失去封号,也是贤妃的手脚。 如此这般,还真是个“贤”妃。 我雅然笑道,“谢公公提点,夏修明白了,前些日子,家中新进了批高丽首饰,还望公公送与贤妃娘娘。” “好好好,那奴才这便也不叨扰了。” 送走黑面太监,我便回房换朝服。 从侓地回朝,已经三天了。侓地的明细奏折早就快马加鞭送回宫中,圣上着意让我与季敏攸好生休养,是以今日才命人传旨。 我难得照回镜子,铜镜里的面容不禁有些略微的陌生,我的确比从前黑了不少,皮肤不再是惨白的了,但这样看来,倒却没有从前那般病弱了。 正想着,房门却是被人轻叩两下,然后推开,宏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我在铜镜前,“咦?”了声,轻道,“少爷是在照镜子吗?前些日子,波斯那的分家送来面镂心的波斯银镜,少爷是否……” “不必了。”我理理袖口,“看看表家那几个小姐,有谁喜欢的吧。” “少爷。”宏儿说,“这波斯镜,只怕整个大邺,也没有几面的。” 宏儿极少否决我的决定,这倒不禁让我怔,“女孩儿家的物识,总不过是送与女孩儿家,莫非还能有什么贵重的送法?” “虽不贵重,但寿诞之前,想要备份同样贵重的礼,送与凝幽公主,却是不行了。”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且太过恰到好处,我不禁抬起头看了眼我这个随侍,初见他时,他尚是个怯生生的孩子,如今,竟也颇为可靠了。 是啊,但凡有才能的人,谁会愿意辈子做个随从呢? “宏儿,我记得,你本家姓林。以后,你便名谨,如何?” 宏儿跪了下来,“林谨谢少爷赐名。” “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在这房中伺候了,这段日子,就且全权负责寿诞之事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林谨是这般,于我,也是样的。 林谨走后,我打开了书桌上的个小盒子,里面是支半成的发簪,前往律地之时,偶得小段上好的木料,只是这木料再好,却也无法掩盖我技艺的拙劣。 那时季敏攸进出我房间并不敲门,时常会撞见我雕这发簪,起初我还会慌乱地把东西收起来,他便轻蔑地嘲讽我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后来我也就不在遮掩,他时常会嘲笑我说,这么丑的簪子,会带上的人脑子定被门挤了。 我总会天真地解释道,重要的在于心意而并非其他。季敏攸总是哼了声便走。 我把发簪拿出来,小心地雕刻着。 其实——我并不奢望凝幽能收下它。我并不知道我对凝幽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亦或是憧憬。或许,我大约是喜欢她的吧。 三天后,我奉旨入宫。 我初进宫廷之时,便觉领路宫人的神色颇有微异,我有意试探,奈何当今圣上是个猜忌极深的人,能在他身边活下来的人大抵也都是些活泥鳅,奈何我费尽心思,却也探不到丝口风。 大殿之中的气氛,比我想的加肃穆,季敏攸跪在大殿中心,周围着几个皇子还有朝中重臣,我心道不妙。 我虽是受召后即刻入宫,却也终是比原先就在宫里的人晚了步,此时却是进退两难。 我侧眼扫过季问洛时,却见季问洛嘴唇微抿,神色凛冽,眉宇间还透着些轻蔑,我翕下眼睑,看来,往昔的故主,果真是生疑了。 “微臣来迟,还望圣上恕罪。”君臣之礼自是冗长繁琐,但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季庭濯冷眼看着我,不着词。我的脊背微微发凉。几经朝堂争斗,我虽不似之前茶宴那般,但也终究是被那阴冷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粗略算来,季庭濯今年也有近五十岁了,这天下,本是他壮年之时篡位得来,虽是仿了史上的先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9 烈,但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以当年血洗皇城,才落个安稳,如今季庭濯虽是年老,但杀伐之心却丝毫不减当年,旦有人敢染指属于他的权力,即便是最喜欢的儿子,也绝不会留下活口。这般看来,斩个臣子,又能算大不了的事呢? 伴君如伴虎,竟是分毫不差。 “恕罪?呵……”季庭濯用手撑着了起来,手里拿着本奏折,慢慢走到台阶旁,忽然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怒喝道,“你这罪也是能恕的吗?!……” 所有人都跪到地上。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 “臣罪该万死!只是——还请皇上让臣做个明白鬼,让臣知道,究竟是何处惹恼了圣上!” “朕问你,当日在律地,你是否串通敏攸,杀了当地的太守?” “这……这……”太守不过区区从四品的官职,杀了,在当地或许是件了不得的事,而放到中央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竟也能传到朝堂之上?竟也能和平定旱灾相提并论?想来不是有人从中陷害,便是这皇帝下定决心要整治他这儿子。 “回禀圣上,当日的情形,是那太守招供了受贿的实情,五皇子殿下下令彻查,谁知太守狗急跳墙,竟意欲杀害殿下,殿下为求自保,不得已才将其格杀。”我喘口气,“而臣也因为殿下,才逃过劫。” “这么说,是这份折子有问题了?” 我不敢回答,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文翰,你是怎么做事的!”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儿臣也是因为五哥往日做事实在太嚣张了些,所以才信以为真,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父皇恕罪!” “拖下去!”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那声音越来越小了。 整个大殿满是死寂,季庭濯沿着台阶慢慢踱步,只有那轻微的脚步声在殿中回荡。我的心越跳越快,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不知了久,季庭濯终于说话了。 “不肖子孙文翰,听信谗言,轻蔑兄长,有违兄友弟恭,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研读《史记》。不肖子孙敏攸,处事轻狂,在民间失仪,有辱皇室颜面,去亲王位,往皇陵亲侍列祖牌位。侍郎夏修,才华横溢,处事恭谦,升翰林院侍中。” “谢父皇恩典。” “谢皇上恩典。” ………… 当天下午,侍中的官服便送进了夏府,有几个下人喊着要张灯结彩,被管家打发回了老家。 这样的升官可不是什么好事,往昔被罚尚有闲人置喙,如今夏府却是门可罗雀。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夏家成了权柄征伐中争斗的棋子。 被抛在了四面楚歌的地方。 ☆、螳螂捕蝉黄雀后 上次长跪,还是娘亲过世的时候,那时,她已病入膏肓,而我却因从小并不与她亲近而毫无感觉。 父亲回来的时候,我蹲在娘亲的牌位前玩蝈蝈,父亲怒吼着把我养的元帅打了个稀巴烂,我捂着红肿的脸,不知他为何如此生气。 我被罚跪灵前,跪了整整天夜,当时我只觉得委屈而不值得,因为即便娘亲看到,她也是不会心疼我的,何况,她定是早早地想投胎,去见她的情郎。 又过了几年,我渐渐长大,对童年的记忆,也渐渐淡去,我也逐渐明白,那天我跪的其实并不是娘亲,而是所谓的孝道。 而此时此刻,我跪在季问洛的房前,也不过是因为所谓的忠义和伦常。几只鸟雀到我面前,啄两下地面,又展翅离去,打扫庭院的下人窃窃私语。 “咦?夏大人怎么跪在那?” “是啊,跪了天了都……” 管家走过来,厉声呵斥,“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了么?!……” 人群退散,整个院子又归于安静,只有鸟雀来回飞舞。 夜色浓郁,宅院中点起了大红的灯笼,柔弱的光从远方传来。打人敲起了锣鼓,叮叮当当的,悠长的音律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掌灯的小厮逐苑走过,我起来,接过小厮手中的灯油,说,“我来吧。”小厮十分为难,但我执意如此,他也不好说甚。 我推开季问洛的房门,屋内只点了小截蜡烛,光线昏暗,季问洛躺在藤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本书册。 我小心翼翼地添置了油灯,将其点燃,但我并没有点燃全部的油灯,季问洛不会在晚上看书,也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地方。 我拿来薄被,手臂有些僵硬地替季问洛盖上,不知是我动静太大,还是他睡的太浅,季问洛慵懒地睁开眼睛,带着睡意打了个哈欠。 我连忙跪下,“下官粗手粗脚,扰了殿下清梦,还望殿下责罚。” “责罚?”季问洛很好笑地说道,“本王可不敢求夏大人做什么,不敢责罚父皇新升的侍中大人。” “下官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全在殿下提拔,下官半刻也不敢忘了本分。” “本分?哼!”季问洛把书扔在边的桌子上,“原来你心里还是有本分的吗?” “下官……” 这时,门外有微微细语,而那个人的声音,再细微,我也是可以听出来。 “哎哟,五王爷,今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呵……你这奴才,好是讨打。” “五王爷这是折煞奴才啦……” 季问洛神色凛,他看我眼,许是见我也满是疑惑,不禁微微皱眉。季敏攸突然来访,究竟作甚,想来是季问洛心里最大的谜团。 门被推开,“三哥……咦?夏侍中也在么?我……”季敏攸故作尴尬,“我不会……是打扰了三哥和夏大人说正事吧?嗯?”但话语里,并没有歉意。 “哈哈,怎会。”季问洛指指我,“我也只是和夏修在闲聊罢了,还不给五王爷添张座?” “是。” 我拿了张椅子过来,却听季问洛说,“五弟这会子该是在准备才对,怎么有空过来看看我?” “嗨,别提了,不就是因为被罚了,这就要走了,所以才来看看三哥嘛,你看,我可连酒都带过来了。”季敏攸在季问洛对面坐下,把酒放在桌子上,笑道,“怎么?莫非三哥嫌我是个霉鬼,不欢迎我了?” “都是自家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季问洛翻了几个杯子,“三哥这儿,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说,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还是三哥亲啊。”季敏攸倒了两杯酒,“三哥,敬你。” “来。” 两个人碰杯喝了。 这对话好是兄友弟恭,但我听了只觉得恶心,两个人都话里套话,分毫不退。 “咦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0 ?三哥啊,这光喝酒可没什么意思,不如下盘棋,乐呵乐呵?” 季问洛喝了酒,“夏修,去把棋盘拿来。” “是。” 之后他们开始下棋,也不忘了套几句对方的话,我在旁看着,只觉今日的季敏攸有着些许不同。 我学棋的时候,父亲就对我说,我是个不会对弈的人,在相争的事情上,永远只会落了下乘,所以我只能做个辅臣,却不能担起大梁。 而在律地的时候,我也曾经和季敏攸下过棋,却也应了父亲的话语,均以惨败告终,但季敏攸却说,我的棋力在他之上,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他却也没再解释什么。 我只知道,季敏攸不是个会让自己陷入死局的人,可是今天,他却让自己的棋子陷入了围困之中。 “三哥啊,你可知,在律地,卖官鬻爵之事随处可见,而那些官员,大抵是些酒囊饭袋,老百姓就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我看了,觉得好是可怜啊。”季敏攸神情微动,“只可惜,我没能留下证据,不能抓住那些人的把柄。” 季问洛动作滞,然后才落下棋子,说,“五弟啊,这些事情,父皇自有明断,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可我就是恨啊,三哥,你说,这些人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人,心窝子该是有黑,才能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来?嗯?” “哈哈。”季问洛干笑两声,“五弟,喝酒,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季敏攸按下季问洛的手,“我看啊,那些人的心就是被狗吃了,三哥,你说,对么?” 这话分明是在踩季问洛的脸,这种事,也就这家伙能做得出来。 季问洛的神色变了,想来心里已是暴怒万分,但面上还是笑着,说,“五弟,你这些话,和我说,也是没有用的,咱们大邺朝这么年来在父皇的带领下也安安乐乐的,你也总该相信父皇,对么?” “是啊。”季敏攸恍然大悟,“三哥说的对啊。” 如若此时说不对,便是大不敬之罪,季问洛也最是喜欢这样的把戏。 “哎啊,三哥好棋力,我输了。”季敏攸放下棋子,“小弟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季问洛摆摆手,说,“你没有认真罢了。” “那么三哥,天色也不早了,小弟就不打扰了,告辞。” “好好早点回去休息,你们几个,送五王爷回去。” 季敏攸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笑了。 季敏攸走后,季问洛的脸色便阴沉下来,我在边静静着。 季问洛把棋子扔回盒子,沉声道,“买爵的事,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那时你被圣上处罚,去了律地赈灾,这本没什么,但怪就怪在季敏攸和你同去了。所以——本王是不想你在季敏攸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也不是因为怕你做余的事,知道了吗?” 我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把身子欠得低低的,“是,下官明白。” ——难道,季敏攸当日是故意让我出丑,为了不让我搅合进来?但片刻之后却又觉得自己天真,这样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好了。”季问洛伸个懒腰,“我也乏了,你就回去吧。” 我如获大赦般,“谢王爷,下官告退。” 我欠着身子走出去,然而季问洛却突然喊住我,“等等。” 我跪下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问洛冷声说,“你去给我盯着季敏攸,什么岔子也不能出,他要是有异动,随时向我禀报。明白了么?”我听后心中惊,“可是,五王爷他……” “呵……蠢货。”季问洛冷笑道,“你以为你真是升官了?敢在律地出那么大的岔子,神仙也保不住你。” “……” 两天后,去皇陵视察的公文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只写明了去任的官职,却既没有写要做的实事,也没有写回来的时间,想来竟是段长久的流放。 此次圣上升我为侍中,却又下令将我调离京城,明升暗贬,其中警告早已不言而喻——圣上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父亲看了公文后连连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说,圣上从前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被权力包围了太久,也终究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父亲和我说了很他和圣上年少时候的事情,那时圣上还是个落魄的皇子,因为失宠,连饭都吃不上,父亲便时常去御膳房偷点心,次不慎偷了哪宫贵妃的安胎药,两人均是不知,只道是不常见的补汤。喝了以后,宫中传闻安胎药被偷,父亲和圣上抠喉吐药,差点把御花园的池水都弄脏了。 我听后,也只觉宛如书中梦游场,不敢信以为真,而父亲却是唏嘘不已,只道物是人非。 杀伐果断,寡恩薄情。 缺不可称之为帝王。 无论是季敏攸也好,季问洛也罢。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如若有朝日,新帝登基,普天同庆下,夏家又会是何种光景?这夏家的百年的基业,又是否会断送在我的手上?为官数载,我又是否能全身而退? 这切,谁都给不了答案。 我走的时候,已近深秋,黄叶落去,红枫如焰,秋姨哭喊着要和我同行,但我没有答应,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奔波。而我带的随从,却比从前少了。 行到官道的时候,有群人在活埋个女子,她哭得声嘶力竭,我被这哭声吵醒,刚想询问林谨发生何事,却听那女子大喊,“夏公子!救我啊!我是烟儿啊!” “夏公子!救我啊!救我啊!我是烟儿啊!” …… 尽管那声音已经十分喑哑,却还是透着熟悉,林谨在车窗外小心地说,“是个全身长了烂疮的疯妇。” 我撩开窗帘,土堆外,只有只手还抓着石头并不放开,那只手,干枯发黄,鲜血淋漓的。 我放下窗帘,揉揉眉心,才发现时间消磨了点东西。 “走吧。” 车驾启程。 这天夜晚,烟花绽放在宣都的夜空,璀璨得不可世。世人只知今日是公主凝幽的生辰,却不知道,有少的人,也死在了这烟花之下。 ☆、此时此夜“难为情” 官榻已经十分陈旧了,大门上都满是烟尘蛛网,推门进去,也不见有人阻拦,走到很里面了,才看见有个老叟在烧水煮饭,耳朵已经不灵光了,费了许久的劲,才知道他是这里的护院。 这所官宅,距离上任官员的使用,已经数十年了。这所宅院不大,只有间较大的房间,是卧室和书房合并的,还有间比较小的单间,其余的,便都是通铺了,好在我没带几个人,不然竟然是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1 要住不下了。虽然地方不大,但终究是许久没用了,光是打扫这宅院,便花了整天的时间。 吃完晚饭,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惬意了,心里也没有那么烦心事了,屋里烧着炭火,没有那么冷,我穿着亵衣就走了出来,几个扣子也懒得扣,我用毛巾擦擦头发,然后把毛巾扔到架子上,鞋子甩,爬上了床,把抱住被子,然后伸腿夹住。 …… 咦?今天的被子怎么这么鼓啊? ………… 忽然间,被子角抖动了下,个脑袋钻出来,然后那人用爪子揉揉眼睛,季敏攸用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看着我,“嗯?”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几乎是尖叫着跳开,各坐床的两头,我本来也想抢被子来着,可是季敏攸的手太快把被子抢走了。 “王!王爷!!你为什么会睡在我床上!!!” “本王才要问你为什么要闯进本王的房间,爬上本王的床呢!!” “可这是……” “啊啊啊!!!你衣冠不整地想要做什么?!……” 我低头看,原本耷拉着的衣服全散开了,我把衣服拉上,伸手道,“王爷!下官绝无此意!!!” “那你刚才为什么伸腿夹着本王?!……” “这………这………” “夏修!!看不出你竟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王爷你听我解释啊啊啊!!!” ……………… 我就这样……跪了搓衣板…… 我不禁想起爹说的话…… 爹说,能跪搓衣板也是种幸福。 爹曾经告诉我,他和娘亲成亲以后,同房的次数并不许,他是以度出去花天酒地,他幻想过无数次,娘亲拉他回去,让他跪搓衣板。 然而,娘亲次也没有那么做。 我动动双腿,膝盖阵剧痛,差点把放在头顶的茶杯弄掉,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还是漏了几滴茶水出来。背后传来声哼笑,我头皮阵发紧,季敏攸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说,“自己说吧,是加茶水还是加跪的时辰?” “我……下……下官……”无论是哪个,我都是不想选的。这时,季敏攸却冷笑两声,开始翻动我的书册来,我全身阵颤栗,皮肤上似有小虫条条爬过。 “啧啧,季敏攸不守礼制,去亲王位后仍用六角挂珠的金边马车,无视圣旨,欺君犯上——夏修呈上。” 季敏攸走到我面前,故作姿态地拍拍胸口,“好险好险,要是被季问洛看到,我可又要被安上个好大的帽子。” 我临行之时,季问洛曾经下令让我监视季敏攸的举动,而我所写之事亦无半分添油加醋,所以……被抓个正着才让人欲哭无泪啊! 季敏攸把册子翻,又开始读下本来,“以苏绣为饰,无视民间疾苦。不着素衣,蔑视列祖列宗——夏修呈上。”季敏攸把册子合上,嘲讽道,“真没想到夏卿居然这么关心本王,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极力维持镇定,“臣……惶恐……” “只怕你不知道惶恐这两个字怎么写罢。”季敏攸在我身边缓缓踱步,每步都极轻,完全没有燥怒的意思,我倒是希望他发火,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实在让我如芒在背。 额头有冷汗流下,我手抖着想用衣袖去擦,谁知季敏攸忽然大喝声,我被他忽如其来的高音吓,茶杯就从我头顶掉了下来,茶水淋了我满脸,零零碎碎的茶叶粘在我脸上。 “豢养土狗,有失皇家体面——夏修呈上!夏修!你真是够了!”季敏攸“啪”地声就把我写的所有呈给季问洛的书册都摔在地上,“我养条土狗你都要汇报!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我伏在地上,不停磕头,“微臣有罪!微臣罪该万死!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被言官弹劾,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律法在上,任何人均不可处死言官,我本就处在上风,不应理亏才对,但是季敏攸从来满嘴歪论,我哪里辩得过他,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想来记仇得紧,我今天要是惹恼了他,他定会变本加厉地整回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季敏攸,又或者,是总在他面前发怵。其实我是不怕死的,即便是当初面对流放,面对死亡,文人的骨气也让我无所畏惧。 ——夏修不怕死,但是……却怕被季敏攸整。 “夏修,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本王的精神损失?”季敏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那笑容看得我以正发寒。 我“……” 当天晚上季敏攸霸占了唯的张床,他指指地面,我便预测到以后的打地铺生活,以后我写的所有东西都要给他过目,以及……季问洛给我的书信都被没收了…… 我觉得,或许我不是个称职的家臣吧…… 日子天天过得很快,每天处理完公文还不到中午,季敏攸总是让我陪他下棋,他对我说,夏修,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输,可我却还说你的棋力在我之上吗? 我心里暗自不爽,但嘴上却还是恭维,“自然是因为殿下谦虚了。” 季敏攸神秘笑,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都困到艘破船上了,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又傻又自以为很精明的人呢?” 我心里当然不服,可也只能撒谎恭维,“殿下谬赞了。” “哈哈。”季敏攸笑了,“啧啧,虚伪!不过,我喜欢~” 我本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谁知,季敏攸却忽然发了羊癫疯,他发疯似的把杯子往地上摔,杯子碎成粉末。 我的第反应是,又要缩衣节食买个杯子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偷偷打我小报告了!我又被降俸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给我跪着!” 季敏攸的声音太大了,扫地的小厮时不时伸头过来张望两眼。 我压低声音说,“这是在外头,人都走来走去的。” 季敏攸却不乐意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挑衅道,“怎么?你能在三哥屋子外头跪上天,就不能在人前跪我了?” 我连忙否认,“那是不样的。” 他不依不挠,“怎么就不样了?” 但我知道,他是心知肚明。 夏家已经投靠了季问洛,忠臣不事二主,我既然也是夏家的份子,自然也要忠心于他,虽然我并不欣赏季问洛的为人,可既然他是我的主子,而我做错了事,我就应该跪。 但我不是跪季问洛,而是跪忠义!跪孝道! 我鲜有地倔强起来,我反驳道,“殿下心知肚明!”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2 “那你就跪着!” “跪着就跪着!” 过了会,季敏攸和往常样,在茶杯里倒满水然后放在我的头顶,他的杯子被他摔坏了,于是他用了我的杯子。 做了这么久的官,没为皇上进过言,没为百姓做过事,可是这跪地的功夫却如日中天。 我跪了个时辰,季敏攸却坐不住了,他说,“你到死也不肯服个软吗?” 如若是往常,我也就服了,可是今天,我生他的气,怎么也不肯低下头来。 季敏攸来回踱步,过了会,他开始耍赖,也跟着我起跪下,“好,那我跟着你跪!” 我想把季敏攸扶起来,然而跪得太久,双腿发麻,刚想起身,又摔到地上,往前冲,我整个人磕到了季敏攸身上。 …… 季敏攸没有推开我,甚至没有说话,我抬起头,季敏攸单手撑着脑袋,像看小孩子样看着我,我吸吸鼻子,发现季敏攸衣服上被我糊了三个湿点,周围都是茶叶。 ! 我连忙用袖子替他擦擦,结果水渍却因此扩大了,我看看季敏攸,他噗嗤笑了,伸手把我脸上剩下的茶叶拿走,然后按着我的鼻子说,“傻帽儿。” 我说,“你……你才是傻帽儿呢!” “哦?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了?” “没……没有……” “嗯?” “我错了……” 我心里很乱,以至于忘记称自己为“卑职”。 “哈哈……”季敏攸开心笑了,他撑起身坐了起来,在我耳边说,“其实你也喜欢我,对吗?” 我的心跳得很快,不知该说什么,我不敢看他,声音也发在喉咙里,连我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没……没有……” 季敏攸还是笑着,咬着我的耳朵说道,“和我呆在起够刺激是吧。” 我低下头,却不小心笑出声,小声的说,“嗯。” 季敏攸盯着我的脸看了会,使坏地说,“看你现在又哭又笑的,真想让你在床上也这样。” ☆、老夫老夫酸甜辣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这些年里朝廷里发生了很事,可我知道,那都和我无关了。我看着季敏攸,知道这辈子是离不开他了。 季敏攸忽然买了很辣椒,我说,“你在长身体,这东西吃不得。”季敏攸说,“三哥从小讨厌吃辣,而今却忽然改口了,这里头定有名堂,我怎么能不知道。” 我知道他还是想回去,想回去争,想回去抢,我拦不住他。 花灯节的时候,他陪我起看花灯,我说,“平日里个人偷跑出来也就算了,今天起跑出来,被宫里知道,只怕少不了责罚。” 季敏攸看着我,“怎么?怕被降职?” 我说,“我是怕你又被降了俸禄,然后罚我跪搓衣板。” 季敏攸说,“我就是要罚你,还要你养我!” 他不讲道理,我也无可奈何。“好好好,养养养。” 街尾有人在打牌九,他拉着我过去,硬要我上场赢钱,我说,“我不会打牌九。” 季敏攸说,“我不管,你就得赢。” 我硬着头皮上,好不容易听了,却又摸到张噶屎的牌,七条八条我都有了,却摸到张五条,季敏攸在边说,“把八条打了。” 对面听的就是八条,傻子也不能做这事啊! 可我照做了。 我输的时候,剩下的牌被翻开,我的下轮就是张六条。打牌的几个泼皮见我和季敏攸副病弱的样子,以为遇到了好欺负的主顾,就想讹我们。 从来都只有季敏攸讹别人,他又怎么会有被讹的那天? 我们两个打对面三个,脸上都挂了彩,季敏攸拉着我的手往回跑,周围的花灯个个挂在绳子上,远处有成群的孔明灯飞向夜空,天上的星星和那些灯混在起,闪闪的。 快到夏天的时候,我收到父亲的密信。我把信烧了,知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但我没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 季庭濯要让凝幽远嫁,嫁去匈奴,去做胡人的妾室,只为了六百匹健壮的战马。朝廷里都说这是天大的好事,用个年长的公主去换几年的和平和几百匹战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是这年,季庭濯好像终于想起了在皇陵的儿子和个不起眼的侍中,便下令把我和季敏攸召了回去。 临行的前天晚上,季敏攸坐在书桌前,看着油灯的烛火闪闪的。 他又和初遇是那般样,疏远而温和地看着我,但目光间,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以为这些年过去,你不会再有事瞒着我。” 我说,“就这次。” 他撩起眼皮,声音不大,却仿佛掷地有声,“有第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事实如此,季问洛已经在反,而父亲和夏家,也已经为季问洛准备好了充分的军饷,具体有少呢?那只怕是十年都吃不完的。 可人生能有少个十年呢? 我拦住了季敏攸。 “敏攸!别去!我帮你写好了伏罪状,你交给季问洛,说你愿意臣服,管他会不会逼宫,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管,离开朝廷,去做我们想做的事!” “敏攸,你斗不过他的!他有兵有银,可你有什么呢!” 他回过头来看我,露出有些凄凉的笑容,这种笑我看到过,在哪里却忘记了。 季敏攸说,“我本来以为我还有你,可现在,连你也离我而去了。”他停顿了下,“我原以为,这些年过去,至少我在你心里,会比那些礼仪忠孝重要些。” 他走了,头也不曾回过。 这天晚上,我烧了书房,烧了切,那些曾经的四书五经,礼义廉耻,都被困在大火里,挣扎着逃不出来,熊熊的火苗高高地窜起,烧了整整天夜。 我回到都城的时候,到处都张灯结彩的。秋天了,风吹,冷到人骨子里。 我想进宫看看凝幽,父亲却不让我去,后来父亲退步了,他说,“你去也可以,但她给的东西,你口也不能吃。” 我进宫的时候,和季敏攸擦肩而过,他瞥了我眼,没有说话,骑着马走了。 凝幽坐在自己宫外的长廊上,地上放着排排茶杯,里头泡好了茶,都是通透的淡绿色,有的还冒着热气,有的却已经凉透了。 她还是在不停地泡着茶,她说,“你知道这些年,我个人在宫里,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没有说话,她又说,“有人要见我的时候,我就梳妆打扮,没人的时候,我就泡茶,等茶都凉透了,再倒掉,烧水,泡新的茶。” 我看着满地的茶杯茶叶,这些东西,能让有些人活辈子,但在宫里,却成了垃圾。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3 凝幽新泡了杯茶给我。 我想起父亲的话,就没有喝,凝幽却说,“喝口吧,以后想起我,还能想到又甜又苦的味道。” 后来直到我动弹不得,我才知道她在茶里下了迷药,她不再和宫里的女人样,披着伪善温婉的皮,而是彻底无助彷徨地看着我,她流泪了,我想,她是为了她自己。 “夏修,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在千里之外,哪怕是在冷宫,哪怕是做官妓!”她是真的被逼急了,以致会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那刻我不知道该是蔑视还是心疼,毕竟在我年少的时候,我曾那样的喜欢过她。如今她这样,我却也无能为力。 凝幽解开了罗衫,露出妙曼的躯体来,她抱住我,她的身子很软,还透着香味。 “夏修,莫怪我,只有你下了水,五哥才会救我!他和我不是条心的,他不会为了我冒任何风险的!他只会把我推出去,把我推得远远的!” 她脱了我的衣服,床帘垂下来,她亲吻我,可我却抱不了她。她终于还是知道了我不立的秘密。 我无法破了她的身子,就无法坏了她的名节,她还是要嫁去匈奴,做胡人的妾室,知道命的那刻她静默了,过后才凄惨地笑了起来,她开始胡言乱语,开始说些原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话。 可凝幽却像是疯了样,她弄乱了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抓着我的脖子,“他对谁都冷血,对谁都谦吝,却唯独对你好,你有事,他替你挡下来,可我呢!可我呢!当年宫里出了事,为了保护他,让他代替我出了宫,在宫外呆了那么年的安生日子,可我!可我!……可我却日日在宫里受人欺凌!哈哈!如今他要飞黄腾达了,却要把我扔在边了……哈哈……你知道他藏了兵!你知道他藏了银!你知道他是要反的!” 季敏攸要反,我并不意外,可这话从凝幽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我难受,我知道,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但最让我意外的是,十年前我遇到的,居然是敏攸。 原来敏攸才是浅浅。 季敏攸带着人踢门进来,他让人拉走了凝幽,我看着凝幽被人拖出去,却动也不能动。我又和从前样,像立贞节牌坊样似的说道,“她是你妹妹,你别为难她。” 季敏攸不耐烦撇嘴,“别和我在这儿装菩萨!” 我没再说下去。我承认我有私心,和季敏攸的这五年没办法让我心里的称还公公正正的,即便他是错的,在我心里,他也是好的。 后来,凝幽傻了。 我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坐在御花园的地上咬手指,口水顺着下巴滴到地上,她看见有人来了,哈哈笑了,“哥哥,有吃的吗?”她把含着的手指拿出来,伸着问我要东西,我才看到她手心还有半只蚂蚱的残骸。后来,宫里的宫女找到她,对着她又打又骂,最后把她带回了房间里。 凝幽出嫁的时候,除夕才过去不久,天气还很冷,她穿着单薄的嫁衣,化着浓妆,脸蛋却和地上红炮仗的残骸样,又红又凄凉。 她傻了以后没再见过这么人,害怕到极点就失了禁,嫁衣换了三身,最后贤妃急了,说是再耽误下去坏了时辰,她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孤身人去了匈奴。 凝幽的事情让我好些时候都提不起精神,不想见到季敏攸,后来听下人闲聊,才知道季敏攸生了场大病。 我去御花园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遇到他。 他在柳树下,柳絮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我摸头顶,发现也掉了不少得柳絮。我把柳絮扔进御花园的池子里。 他知道我来了,却没有说话,看着也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我对季敏攸说,“你说我有事瞒着你,可你也瞒着我了。” 季敏攸在那里,不说话,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这些年,都是他惹我,我让他。可他今天的样子实在让我生气,我没办法再摆出温顺臣子的样子,我说,“你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要招惹我,以后咱们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心想,别以为他再和从前样,撒个娇,发个颠,我就会原谅他,还好吃好喝地伺候他。 可是我错了,我怂了。 我怎么就是拿他没办法呢? 敏攸,你认错吧。你认错了,我就原谅你,跟你走,你去哪儿,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可是他没有认错,他很轻地说了句,“好。”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样。 接着,他又说,“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入骨相思君知否 这年夏天的时候,季庭濯病重了,他贪恋了辈子的权力,连名字都是对权力的隐喻,他想死抓着权力不放手,好像要把权力也起带去棺材里。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人可以死,但权力要留着。 庙里的老和尚说,人快死的时候,其实自己是知道的。 那天,病了很久的季庭濯忽然清醒了,他把所有的儿子都叫来,跪在大殿里,跪就是整天。 人老了,就变成孩子,用这种撒泼样的方法来宣告权力的所属权。 那天晚上,热了很久的天忽然下起场冷雨,我被雷声惊醒,我问婢女,“宫里的皇子散了吗?”婢女说,“还都跪着。” 我穿好衣服进了宫,去大殿的路上,我遇到了贤妃,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她不再和从前样趾高气昂,而是像霜打了的茄子样没了精神,她再得宠,也终究没有儿子,但我还是对她行了大礼,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就和从前的凝幽样。 我要离开往大殿走,贤妃却拦住我,她没有说话,但眼睛里都是恐慌。我看了眼她身后的宫女,都很面生,脸上堆满了冷漠。 我知道,她们是要送贤妃上路的。 我拿开贤妃的手,继续往前走,谁知贤妃却忽然大喊道,“别过去!宫里头有兵,他们要造反了!快逃!……”贤妃还没说完,背后和肚子上都被扎了刀,她就这么躺在了冷冰冰的石阶上,再没了声响。 我跑进御花园,那里已经血流片,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尸体,几乎都能叠起来。我看到敏攸,向他跑过去。他正在和季问洛对峙,两个人不分上下的,季问洛受了伤,但是有个少年将军直护着季问洛,两边的人马就在御花园里楚河汉界样僵持着。 敏攸看到我,明显愣,但随即又变得冷漠而无所谓,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抱住季敏攸,却感到他身体丝颤抖,那刻我坚信他有事情瞒着我。我说,“不管你是利用我也好,是算计我也罢,你让我跟你走,不管你去哪儿,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4 季敏攸推开我,他的目光很冰冷,脸颊上沾了血迹,他又问了我和上次样的话,“你又能给我什么呢?”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滴到地上,“别跟着我,别拖累我。” 我坐在宫廊的地上,看着他带着军队离开了皇宫。 我开始咳嗽,大火的烟让我不能呼吸,我受了伤,动弹不得。 大火烧了半个宫廷,连绵不断的,直到第三天才停下来。 季敏攸带着人和季问洛的厮杀,后来逐渐落败,但他还是杀出了重围,杀出了长安,他在长江的那头安营扎寨,从此真正成了季问洛的眼中钉肉中刺。 宫变之后我就病了,生病的期间,季敏攸和季问洛都各自登基,大历分为二,南北。 等我的病完全好了,已经又是新的年了。那年的花灯节,我坐在书房里,听见屋外婢女的欢呼,我打开窗户,问,“什么事这么吵?”婢女开心的说,“少爷快看,河那边放灯了。”我抬头看,长江的那头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天上的星星也闪闪的,就和那年的花灯节样。 我进宫议事的时候已经是开春,季问洛坐在御花园里,我还没靠近,就听见有人喊他。 “阿洛阿洛,你看这边开了朵绿色的小花!” 那人叫云清,就是之前直护着季问洛的少年将军,他是季问洛手养大的,今年已经二十岁,但举动还像个孩子。云清见到我也是愣,然后对季问洛行了大礼,对我行了见面礼,“见过皇上,见过夏大人。” 季问洛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云清摇摇头,他把手里拽的朵小花藏在身后,他说,“我……臣只是来看看皇上,臣……臣先告退了。” 云清走后,我说,“云清也这么大了。” 季问洛说,“幺儿是和我条心的,他只对我个人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算计,还透着股温柔和希望。 我第次瞧见季问洛这样,我说,“原来陛下的眼睛里,也是能有怜意的。” 季问洛有些自豪地看着我,他从来都是孤高而自傲的,就和敏攸样。 季问洛说,“我和某些人不样,我能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们果真是兄弟,就连看不起人抬起下巴的样子都是如出辙的。 季问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好像是封赏样似的说,“五弟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却把后路都留给了你。可你为了他,却心甘情愿的要丢了文人风骨。”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终究是庸人自扰,我烧了书,并不意味着我能走出书里的影子。书被困在大火里,烧为了灰烬,而我也困在书里,走不出这片牢笼。 如果我真的放下了切,那天我就不该坐在宫廊上动不动,我该跟敏攸走,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跟着他。 但我那最后点可笑的自尊阻止了我。 我说,“微臣是后悔的。”季问洛笑了,好像看穿了切,“你再后悔也是没用的,你的骨气不允许你做出叛国的事情来。所以敏攸才不让你跟着他。如果他赢了,你自然会活的好好的,可如果他输了,那么你没有背叛朕,而夏家又是大功臣,朕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又过了两年,战事越来越吃紧,我知道敏攸娶了亲,知道他有了孩子。他会给我写信,不是固定的,偶然想起才会写。信里写满了他的得意。 后来段时间,我忽然又收不到他的信了,我四处寻找原因,才发现信被婢女收了起来。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哭着对我说,“少爷,你莫看了。你流再泪,伤再心,他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我把那婢女赶出了家门,但我知道,她说的是没错的。 宗族里的老人总是揪着我不放,说我不娶妻生子是违背了孝道,父亲已经懒得和我置气,季庭濯死后,父亲就好像变了个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样。 没了父亲的责骂,我加不在乎。我烧了那屋子的书,就不再是从前的夏修,在我心里有东西比四书五经重要。 我从分家过继了个孩子,平时都是秋姨在带,我偶尔才去看看那孩子,教他读书写字。 又过了年,父亲病重了,我守在他床前,因为我是孝子,所以我必须寸步不离。父亲的意识不大清楚了,说话有搭没搭的,他好像把我认成了别人,他拉着我的手说,“你又不去上早课,被太傅发现了,打的可是我。” 但过了会,他又清醒了,对我说,“你娘是天下最好的女人。”父亲好像有很话要和我说,可是却又没有力气,他渐渐睡过去了,呼吸有时候沉重,有时候微薄。 我睡着的时候被婢女摇醒了,告诉我老爷去了,季敏攸要攻城了。 敏攸拿下了七八座城池,几乎下就要攻进皇城里。 那天季问洛召我进宫,他见我还在守孝,对我说,“我对不住你。” 然后有侍卫把我捆起来,把我吊在在城墙上。我吊在城墙上三天,滴水没喝,粒米没进。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季问洛切了我的两根手指,送去了季敏攸的营帐里。 送信的来使被杀了。 又过了不知道久,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是不是活着的时候,季问洛忽然放了我,我修养了两天,才知道云清死了。 我进了宫,宫里路上都很冷清,毫无生气的。 我走进大殿的时候,季问洛坐在皇位前的台阶上,他喝了很酒,周围却不见有太监劝他,他孤零零地坐着。 他见我来了,有些无力地笑了,他说,“夏修啊,你咒咒五弟吧。” 不信神佛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迷信起来,我跪在地上,说,“夏修的话不比常人有用些。” 季问洛把酒放下,他在那边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就是直在笑,好像我是个很可笑的人样,他说,“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护着他。” 季问洛把酒瓶给我。 我无奈,“谢殿下厚意,只是大夫说了,微尘这伤最忌饮酒。” “是吗?”季问洛咂咂嘴,说,“真可惜。” 季问洛喝着酒,眼睛却好像看到很远以外的东西,他对我说,“那时我和你说,我能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是末了,却是我亲手把他送去最危险的地方。” 我从来以为,他的心是凉的,至少他所说地喜欢,不会是真正的喜欢,即便带着柔情,也不会是真的。但我今天才明白,原来喜欢这个字,是说不了谎的。 我这才想起,我从未对敏攸说过,我喜欢他。 我就劝季问洛,“云清定是明白陛下的。饮酒误事,陛下还是少喝些为妙。”说完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余,季问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5 洛抱着酒壶,根本不听我说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那长长的宫廊,目光呆滞。“幺儿就是沿着这条路出宫的,他说,如果他不赢,那他就绝不会回来见我。”他又喝了大口酒。“他总喜欢我叫他幺儿,说是听见了家乡的话,就心里欢喜。” 原来云清是川蜀人,所以季问洛那个时候才忽然吃起辣来。 我想到季问洛彻夜批阅奏折的样子,想到他周旋权臣绞尽心思的样子,我想,他做的事虽然未必利民,说声“为国”却是问心无愧的。 我不知道他和敏攸究竟谁对谁错,但今时今日,国因内乱而元气大伤,空令胡鞑壮大,无论是谁,只要为华夏之人,便都是罪人。 然而季问洛却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样,他说,“历史没有谁对谁错,谁赢了,就是对的,谁输了,才是罪人。” 我没有说话,他却又问我,“如果,我输了,大历没了,你会怎么做?” 我说,“只是输皇上个人,和大历是无关紧要的。但臣发誓,只要大历仍在天,臣便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臣有生之年,胡鞑南下灭国,臣便带领夏氏族,奔了长江,以身殉国!” 季问洛笑了,“那如果五弟输了,他死了呢?” 我说,“那夏修就守孝三年,然后奔了长江,只殉他个人。” 季问洛听后很久都没有说话,末了他才说,“五弟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却把后路都留给了你。”这话很轻很柔,再没有第次的趾高气扬。 ☆、人生若只如初见 敏攸还是攻进了皇城,成了大历独无二的皇帝。 而我作为前朝佞臣,被关押在了天牢里。天牢不见天日,只有扇小窗户,春天飘进桃花,夏天飘进绿叶,秋天有桂花的香味,后来雪花飞进来,我便知道是冬天了。 这年的冬天忽如其来的下了大雪,雪把整个长安压得密不透风,就好像盖上条白被子。 因为太冷了,我不争气地又生病了,来看我的太医都说我不行了,问我有什么遗愿,我说,“皇上还好吗?”太医摇摇头,说我是疯子。 “皇后生产着呢!皇上还能来见你这个佞臣?!……”后面的话我记不太清了,依稀是些咒骂的话,我觉得很冷,不自觉缩紧了被子,可是冷风就好像长了眼睛,不停地窜进来,即便在梦里,我都是瑟瑟发抖的。 后来我做梦,梦见我走进间烧了炭火的屋子,屋子里很温暖,但我却忽然阵心悸,我吓得醒了过来。 “怎么了?我力气太重了?”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才发现自己靠在季敏攸的身上,敏攸在帮我捂着手脚。我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来了,不停地揉揉眼睛。 却自己呛到自己,我鼻子塞了,呼吸都困难,只能张着嘴喘气,副就快死了的样子。敏攸喂我喝水,还不忘挤兑我,“你真是没用,还能少生点病么!” 敏攸说,“小修,别怪我,当初我没想过自己能赢,所以才不敢带你走,可是如今做了皇帝,以为能说了算了,可是朝中那群老古董却又活了过来,整天都逼我,我……” 我知道他的难处,我说,“我明白。”敏攸抱住我,轻轻吻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轻说,“睡吧,今晚我哪儿也不去。” 半夜我做了梦,吓得开始发抖。敏攸摇醒我,“怎么了?”我没想过他还在我身边,以为觉醒来还是孤身人,或许是因为太开心,我哭了,我看到敏攸眼角的皱纹,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我说,“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年少的样子。”敏攸叹了口气,说,“现在我们都半老了。”我没有说话。 我没有告诉他,梦的后半段,是我看着他在桃树下慢慢变老,而我怎么跑,却都到不了他的身边,就好像看画的人,永远都入不了画。 大概雪又下了三四次,天牢的狱卒终于给我把牢门打开。再次在阳光下,我只觉得我不再会走路。 秋姨带着个少年在轿子旁边等我,我走过去,秋姨推推那少年,那少年才羞涩地喊了我声——“爹。” 后来我奉旨进宫,天牢的几年让我的腿彻底拉下了病根,我走不了太远,每走两步,就要歇歇,我想起年少时在御花园的水边看到敏攸在洗脚,便不自觉坐下来又看看那池塘。 有个粉嫩的孩子追着个皮球从花园里跑出来,我看着那孩子,觉得和敏攸特别的相像。 大殿里的气息好像不管过了久都还是那样紧张压抑,敏攸坐在皇位上,他看我来了,露出开心的笑容。我看到他开心的样子,觉得这生过得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可大殿里的大臣见到我却不那么开心了,他们排排跪下,就好像群不会动的僵尸。 敏攸好像没有看到那些大臣样,期待地问我,“夏卿在想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当年样,潇洒风流。 我知道他为难,就说,“臣但求告老还乡。”那群大臣全都面面相觑,好似完全没想过我会这么说。敏攸气得起来,“你说什么!” 我跪下来,用大的声音说,“臣但求告老还乡!”敏攸把所有人都喝退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你要是还怨我,你就说出来,这么年了,难道我们还要相互算计么!” 我说,“这么年了,我也想明白件事,有些东西,不是我能要的,我就不该去奢求,我毕竟老了,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样,再去不管不顾,由着自己的性子。” 我看着季敏攸,他不说话,眼睛却红着,我说,“喜欢的东西不能放在身边,这是你告诉我的,如今,到了我护着你的时候了。” 我跪在地上,对他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离开大殿的时候,他在我身后说,“夏修!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历的丞相!朕给你放假!你病好了,就给朕回来!” 我在门口,扶着门,我知道我不能回头,我只能往前走。 这样才不会拖累他。 我回到了夏家在江南的祖宅,夏家曾经错队,宗族里剩下的人不了,我把夏家积攒下来的些钱藏在个地方,心想以后如果有灾情,敏攸可以用。 但我后来又想,他已经是皇帝了,还真能缺我这点银子么?可我就是想省下来给他。 我在江南住了些年,看了很久江南的美景,我想,要是当年我能留下敏攸,拦住他取争去抢的心,或许我们已经在这美丽的地方逍遥了很年,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敏攸是个好皇帝,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勤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想过我和敏攸之间,会是他离我而去得早些。 我赶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一纸山河错 作者:柳伤雪 分卷阅读16 去长安,赶去宫里,赶去他的寝宫。 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缩在被子里,我没忍住,跑到他床边,才发现他的脸色是那么惨白,敏攸见了我,露出丝笑容,“真好,小修,你还愿意来见我。” 我抱住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你在说什么……” “我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做我的丞相,咱们起治理这天下,可是你耍赖,声不吭就走了,白占着我丞相的官职,白拿了我这么年的俸禄。” 我说,“好啊,你现在做了皇帝,精明了,知道和我算账了,那你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降俸禄花我的钱,可要给我还回来?” 他转移了话题,说,“小修,这些年我直都很想你,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你,我以为做了皇帝就能把你留在身边,可真的坐上了,才发现很事情,我竟是做不了主的。”他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放开,“如果早知道今天,我还和三哥抢什么呢?我该听你的话,和你起走。” 我哄他说,“你的病会好的,等你的病好了,咱们起回律地,起回皇陵,咱们去玩山游水,看花灯,看星星。” 敏攸说,“好,到时候都是你付钱,打牌九你还得赢,不能输。” “好好好,都听你的……” …… 敏攸静静地躺在我怀里,没了气息。滴漏滴滴漏着,不时太监走进来,接着又跑出去,然后大帮子人冲进来又哭又闹的。 整个天下夜之间换上了缟素。 敏攸,你怎么能死了呢?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有喜欢你,你也还没有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瞒着我小时候的事情,咱们提防过,相爱过,算计过,到了最后,你却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个人。 可我还有很话,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我去了律地,去了皇陵,那里的风景还是和从前样。 我在皇陵的小破官邸里,那里还留着敏攸曾经看过的书册,我翻开看看,好像找到了他的气息。 我还去了我们重逢的茶馆,那里的老板已经换了主人,可陈设还是和从前样,老板过来招呼我,问我要点什么。我说,“要发霉的金骏眉。” 老板听了,只当我过去砸场子。我扔下叠银票,他才欢欣鼓舞地去泡茶。 我看着敏攸曾经坐过的椅子,晃神,就放佛又见到他,堂上束发而坐的翩翩少年,悠然自饮。 仿佛切都从未发生。 他看着我,露出个神秘的笑,“夏卿为何久而不饮?莫非是本王的茶不合你的胃口?” 我喝了店家泡来的茶,又酸又苦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因为不能,是以长哀。 “岁复枯荣,何处笑春风?” 后记 “哦?悲春?” “回陛下,历来只有悲秋之词,何来悲春之语?他分明是不服皇上年少登基!” “尚书的意思是——……” 史书记载,大历丞相夏修,心系前朝,不忠于政,赐酒,鸩杀之,其同姓宗族,流放北疆,不得踏入中原,然因其宗族大于内乱覆灭,无证可考,是以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在整理笔记本的时候,偶然间翻到的,还是高写的手稿,所以开头弥漫着浓重的玛丽苏气息,可我却点也不记得了,只是对主角的名字有些隐约的熟悉。 我怀着“卧槽,这居然是我写的”的心情看到断章的地方,心里只剩下“卧槽,居然没了”…… 于是我重新拿起笔,把这个故事写完了,但是我已经忘记了当年气势非凡环环相扣的大纲,只是隐约记得这大约是段求而不得的爱情。不管怎么说,这或许才是我真正的处女作的233,能写完很开心~~ 谢谢观赏。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