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分卷阅读1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 《戏》作者:秋水黛烟 晋江2016329完结 文案 变幻的戏码,莫测的人心。 任性离家的我,云遮雾绕的水乡小镇。 接连的凶案,摧折的花朵。 命运。神。羁绊。 是被私欲蒙上了双眼,抑或找到了慷慨的救赎? 我在策划着场逃离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乔 ┃ 配角:顾纨,苏洄 第1章 第章 花旦 r城的夜,没有绚烂的霓虹,没有如豆的灯火,只有浓重的、沉甸甸的黑暗。或许大数人早就习惯了它寻常的寂静,却始终不知隐藏在微弱涟漪下的波涛汹涌。 地下黑市在每个隐蔽的角落无声无息地落地生根。常驻的客人们没有剑拔弩张的戾气,显得过于冷静和形式化。这也是我害怕他们的地方。 初秋的夜晚,渐凉。我黑色的外套被风鼓起,几缕寒意不安分地钻进身体,可就连打个寒噤的声音,似乎都破坏了这刻的死寂,或者说庄严。 街角咖啡店后的小花园,大片的鸢尾花浓郁的香气。我生硬地蹲下,摘去片紫莹莹的花瓣。那独特的夜光效果只有被注射了预约液体的人才能看见。 仓库封闭房间的锁应声打开,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再小心翼翼地关上。通往地下的楼梯盈满了跳跃的光亮,瞬间的黑暗破除使我加紧张,咽了口唾沫,步步往下走去。 个偌大的平台,几盏围绕在周围的烛台。他袭白衣,在正中央,微笑着看我。 “你还是来了啊。”他说,沉静的声音波澜不惊。 “嗯……”我迅速将紧咬着嘴唇的牙齿松开,“我确定了。” 他挑挑眉,“不反悔?” “绝不反悔。”我把信用卡塞到了他手里。 最后的画面,是他被烛光映照出的、平凡无奇的仪式化笑容。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灰暗的曾经已经是过眼云烟,甚至不能构成午夜辗转的梦魇。我带着相机、旅行箱和伪造的证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城。 明天的报纸就会有我失踪的头条新闻吧,我想,心里恶作剧得逞的满足感在冒泡。即使手术过后,我也不敢去什么名山大川,不敢去什么科技展览。我希望过去与我有过联齤系的人全部忘记我的存在,全部在与我隔绝的世界里处变不惊。 于是我寻幽探奇,拍了很组奇异的风景照片。可我不敢拿去卖,不敢做出任何引起关注的事情。每到个地方,就做点次性的小生意凑合着过。虽然有r城的人帮衬着保证我的自由,可我还怕哪天被熟悉的人认出来,将切回归原点。 我做了个决定,将唯笔积蓄,尽数交给了l城最富盛名的包打听包玉庭。从他精光灵动却略带恐惧的眼神里得知了南尘镇的存在。当时我笑了,个闭塞于世的小山村所体现出来的愚昧无知,竟也会吓到这等精明圆滑的城市人。 周后,当我终于嗅到了南尘镇夹带雨水气味的空气时,种久违的兴奋感喷涌而出。照相机对着那高高的马头墙、斑驳的青灰砖壁、雅致的柳畔堤岸连续按下了好几次快门。好久都没有笑得那么自然开心。 倏然,有阵寒意迅速蹿上我的脊背,伴随着声如野兽般的雄性吼叫。 我猛激灵回过头去,只见个就穿了条白色短裤的彪形大汉,愤怒甚至统治性地向我指,看了看周围高矮胖瘦各异的渐渐靠拢的人群,大声叫嚣道:“兄弟们给我上,揍死这个外面来的臭小子!” 头皮炸,充斥着简单暴力气息的拳头从前面各个方向用力挥来。不容细想,我迈开了腿就拼命往后跑,白球鞋在青石板路上踏出急促的响声,在后面大队人群混乱的嚷叫中还保留了清楚而突兀的节奏。 画面在视界两边疾驰,迅速得徒留片暗淡的青灰色,偶尔有湖蓝或绛红的条块夹杂其中,形成种恰到好处、显出生气的独特渲染。空气里的雨水气味愈来愈淡,取而代之的是劣质洗衣粉的味道。料想那些蓝红的色块就是各家晾晒的衣物,在日光的倾泻下随风荡着。 风灌入喉咙,似乎也把四下漂浮的垃圾粒子给完整地吸了进去。胃开始痉挛,竟然像是好久不运动后身体无声的抗议。虽然目前我的身体状况有些不稳定,但长期坚持健身的习惯还不至于应付不了这点全速跑的距离。 下秒,我自觉地在原地蹲下,举起双手,颤巍巍地从下往上看着步步逼近的人们。领头的是那个大汉,他用黑粗的手臂抹了抹额上的汗,然后拳就要砸向被我扔在地上的照相机,哪知我冲着他咧嘴笑就抢了先手拿去相机。他不觉愣住,带着迷惑的眼神将周围摩拳擦掌之人的锐气尽数挫灭。 我还是故作憨傻地笑着,用近乎谄媚的语气说道:“这位大哥,照片我会全删了,用不着您既费了力气,又硌了拳头。” 大汉笑了,有种农民式的狡猾,口黄牙就是最好的佐证。他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算你这厮懂规矩,顾大花旦总算没看错人。” “嗯?”我挑眉,果然不是全然的与世隔绝。眼前这个汉子,想必曾是个精于门道的农商,不知遭了什么变故,便找到了这里讨些清静日子过。有些明白为什么包玉庭这样绕过九曲十八弯都不在话下的人会恐惧这个地方。这里是另个r城,另个掩得深、行得远的r城。 “既然能从阿庭那儿套出我们这镇子,兄弟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今日遇,实在有缘了。”个身材瘦小、留着两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托着腮帮,笑得自然而肆意,“看你年纪轻轻,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富二代吧?我叫潘星,这大块头是咱老大——杨卓宇。” “富二代不敢当,只是凑得巧了,老祖坟前供了个饭碗和衣柜,吃穿不愁,也就造福下后代罢了。” 果不其然,杨卓宇闻言哈哈大笑,说舒乔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从这样个高度危险人物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脱口而出的顺畅。刚才蹲地投降时才舒服了点的胃部又重新开始抽搐,瞬间疼痛难忍。 我必须忍耐,简单的措辞也需要千万分小心,如在针尖上行走,又像是棋逢对手,招落败,满盘皆输。过去周围的那些人们,西装革履,觥筹交错,再怎么勾心斗角也及不上这些人精万分之的心狠。 在这些出身乡土人士面前装得乡土,他们很讥讽,也很满足。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2 如果把闲扯比作喝酒,当我们三人已经酒过三巡、醉意阑珊时,个头发染成酒红、身材高挑消瘦的小青年急急奔来,冲杨卓宇喊了句——顾先生来了! 杨卓宇撇了撇嘴,料是没想到顾大花旦会这样粉墨登场,不显矜持。潘星则眯起双眼,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看得人极度不舒服。 集聚的众人自觉四散开来,正所谓“红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顾先生璎珞垂旒,披帛绕肩,水袖折裥,梅色绣鞋,身绛红为底的百花裙将妖娆和大气尽数展现,腰间悬着的雕花玉佩却又是小女子的闲雅装点。 他兼具了闺门旦的青涩收敛,以及泼辣旦的风情世故。是青是靛,也只有他朱唇轻启才能明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桃花眼眯起显狭长,阴阳怪气女声道:“小女子顾纨,顾盼之顾,纨绔之纨。舒先生来便是客,月后的新戏,方请捧场。” 说罢他抬起水袖,娇柔指。我隐约看到贴了金箔的屋瓦,熠熠地映着刺眼的白光,梦幻而炫耀地昭示着序幕的方向。 第2章 第二章 小生 半小时后,临江楼。 南尘镇唯的纯仿古茶馆。 “九师傅好。”顾纨抿唇笑道,那老店家身的古装,微微点头示意。丝诡谲的气氛悄然蔓延。三三两两散着的客人都自顾自茗茶看戏,略略瞥这花旦眼,便是能给出的平淡回应。 “小二,看茶。”他兰指翘,示意我在正中台子旁坐下,然后莲步翩然,倩影消失在通往后台的丝绸帘幕中。 轻呷口花茶,任口齿间清香流连。 浓妆艳抹掩不去他而立之年的风霜。像是怕我看清脸上皱纹似的,他邀罢我看月后的新戏,便意欲离去。哪知杨卓宇媚笑个,硬是把他自己那油光满面的大脸凑到了顾纨珍珠耳环的旁里,粗厚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顾先生就挑眉浅笑,带我来此。 “我带你见个人。”路上顾纨恢复了男声陈述道,我惊异地发现他原本的声音竟然温润到带有些磁性,像是个流浪艺术家所该有的气质,沉静里透着些许落叶不能归根的苍凉悲切。 茶已见底,我食指环着杯柄轻摇,仿佛能听到彼时杨卓宇沙哑的耳语声:“他想会会舒乔,还是麻烦您引见下。毕竟也只有您才那么迁就他。” 读唇,算是旁门左道,却也不是我时兴起而攻之的兴趣学科。连我最好的心理医师都很难解释,为什么个出身名门的孩子竟然有常人无法想像的偷窥欲望,并为之耗掉了整个浑浑噩噩的青春时光。 杯中的阳光被来者的阴影所遮盖,我抬首。只见顾大花旦已然卸去红妆,初看也并不那么阴柔精致,可联想起那嫣红的油彩,竟别有番灼灼桃花的风味。而他身旁了位戴棒球帽的年轻男子。后者正斜着眼看我,还有些显出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友善。 “舒先生,这是苏洄。”顾纨用男声说道,继而借由微笑的弧度做缓冲,迅速转成女声,“你们慢聊,姐姐我先走步。” 越剧腔搭配时下的“姐姐我”说法,本该令人发笑,却意外地适合顾纨其人那独特的音轨,“娘”也“娘”得刚柔并济。我愈发觉得此人虽然戏服艳俗了些,文化积蕴和审美见解却不容小觑。 而眼前这个陌生人,最不过二十五六,从他双丹凤眼里读到的,只有纯粹的戾气和敌意,没有交恶,却单方面锋芒毕露。 他坐下要了杯白水加糖,指节随意地托着下巴边缘,微微昂首,只看着我却不说话。直勾勾的眼神虽没什么阴谋的深意,却也自然地让人不适。 我愣了几秒,然后照模照样学着他的动作表情。果不其然,这顺利引起了他的反感,然后趁他的微表情还没深入演变,见缝插针地说道:“小生。” 下秒,苏洄嘴唇嚅嗫,硬生生挤出句话:“舒先生好眼力。” “不敢不敢。”我下巴微扬,向他示意白糖水已经送到。 他接过水,下喝掉了小半,道:“倒不是高深的推理,毕竟顾纨也穿了个招摇的裙子。可这招望闻问切着实使得妙。算是期待舒先生的作品了。” 小生说这话的时候略带讽刺,小小的嫉妒心不用言表。似乎总是能眼看穿他在想什么,那清癯的身板怎么看也承受不起伪装的负累。 “怎么说?难道是给你们戏班写剧本?”几乎是优越感致使的脱口而出,心中却是疑惑荡漾:怎么?随便个人就能决定戏班排戏的骨干内容? 苏洄接下来的话部分出乎了我的预料。他说:“顾纨就是看重了你的文艺气质,才使得你有机会用这么点钱来撬动阿庭的嘴巴。你不知道包玉庭那人把每个委托他打听的人的影像和声音全部记录在案,就是为了搜集的新鲜素材。” “莫非那个扳指”我回忆起包玉庭那粗糙的大拇指上戴的劣质装饰品,就算有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好了,谁会想到靠近虎口的地方那个极小的突起会是针孔摄像? 见我被将了军,苏洄的笑生动了许。 被骗此行,如果正巧能复活年少时的文字梦想,我就没有理由放弃写作,放弃书写虚构的桥段来把现实的阳光面对号入座。 我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说什么眼前的苏洄不谙世事,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涉世未深。我得明白个上位者的恐惧,反而直接地源自权势。 有些东西只有自己拥有,才知道它的慑人之处。 我答应苏洄在看过新戏后交出我的剧本。 语毕他终于开怀地笑出声来,像是个恶作剧屡试屡爽,最终骗到糖吃的孩子。我输给了时的好奇和信息的匮乏。过度的感性导致理性的缺失,我直坚信这道理我懂。 当苏洄喝完第六杯白糖水的时候,他以种暧昧不明的语气问道:“舒先生来便是客,那么你打算住哪儿?” ——嗯?我突然惊,像南尘镇这种封闭的小村落,绝对没有什么对外的旅馆。再回忆起顾纨那比女人还要妖冶的妆容,在他的盛邀下,我也只能在群疑似基佬的戏子环绕中尽力寻找处安生的角落了。 “既然都安排好了,你又何必让我重申遍盛情的难却呢。”我礼仪化地微笑着,“还有你就叫我舒乔吧,也显得亲切些。” 苏洄侧着头,道:“可是那几个固执的家伙定要叫你舒先生,这种好像商业合作关系的距离感正切合他们的口味。” “看来你不想让我把你和他们相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3 提并论啊。” 听罢他摇摇头,嘴唇微动,像是舌头在清扫齿缝间留存的甜味,略略低眉,又像是平添了几分悲伤的情愫。“狭路相逢,算是命运的种作弄。” 总感觉有些不自然。他还这么年轻,若说是少年心性见不得浮沉冷暖也不让人意外,可那种浓度的哀切似乎不那么简单。 那哀切瞬即逝,浮于眼角,却又深入瞳仁。 “比起你的伤春悲秋,我的生存成问题。” “把直的硬生生掰弯也有违人道,”苏洄用余光扫了扫眼前七个空杯,然后说,“神用七天创造世界,不是为了创造些与自然相悖的荒诞事物。” “你觉得自己是神?” “每个人都是神,只是自己浑然不知。” “那你就是高于神的存在了吧?” 苏洄的眼里不由出现丝闪躲,随口句便被我找出诡辩的切入角。如此片面的诡辩,无赖就无赖在无法被辩驳。因为只个字的辩驳,就足以把自己的理解力拉低到与诡辩者相同的程度。 某些时候低级趣味的完胜也足以平复心情。 借着文字游戏稍微放下疑虑后,我跟着苏洄离开了临江楼。 戏班的公寓在戏台周围呈圆形分布。三座三层的黑色建筑,顶上的露台显得有些突兀,那敞亮的空间像是在向天空昭示着公寓的存在。戏服、休闲装、戏服、女装几乎所有类型的外衣都炫耀地悬挂在上,数量得令人咂舌。 见我被这种极大的环境反差吓到,苏洄眯起眼笑得春风灿烂,可以想像下秒他要说出的话会怎样加剧我的诧异和他所期盼的“敬畏”—— “公寓里没有衣柜,所有要在平时和戏台上穿的衣服都在这里。旦下雨又碰上出戏,只有穿着湿的衣服上台。” 我沉默,憋出句“真敬业啊”,然后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我住进来之后也要把我的衣服晾出去么?” 苏洄神秘地笑,道:“即使是舒乔你,也没有什么能斩断我们九个之间的羁绊。你是不可能起住进来的。” 我正在措辞之际,前者又补充了句:“食宿自己解决。我先上楼了。” 没想到,他朝正门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走来,将头上的棒球帽摘下,不由分说地扣到我头上。 该说这是他天生任性,还是同性距离缩短后的自然而然。 不知道真相的我确实地感到了阵战栗。 第3章 第三章 武生 暮色四合。夜初的微凉,是寒噤的始作俑者。 苏洄的背影消失在中间那栋楼门口,伴随着防盗门无情的关合声响。没有预兆,道旁的树应景地叶知秋。我决定在这三幢公寓门前等待,该来的总会来。 从进入南尘镇的那刻起,有些事的轨迹就已经注定。包玉庭的精干、杨卓宇的阅历、潘星的作态、顾纨的妖孽,乃至苏洄的不羁,虽不是世间少有的千姿百态,却也相较之前名流恣横时来得鲜见得。 放弃了家族,放弃了权势。留下的只有缕探寻未知的新鲜灵魂。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感慨伤怀。步步为营,为的只是好地生存。 我习惯性地掏出口袋里的万宝路,点燃。故作虚弱地倚在墙角的黑暗里。烟灰洒落青石板路的时候或许有几分沧桑。 某些时候也想把自己封存起来。吞云吐雾醉生梦死,是暂时的通用解脱。 很庆幸,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不适反应。希望手术对我的生理影响,终有天会消弭无踪。 在寒风中林立了半个小时,球鞋踩灭了圈的烟头。我打量着眼前这个身运动打扮的中年男子,借由昏暗的月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只是隐约感觉他在笑,笑得随和温雅。然后就听到了他略微沙哑,却让很女性都陡生安全感的嗓音—— “苏洄这小子还真是调皮,随便就把我送的帽子扣到你头上了,实在无礼。” 我下意识地摘去帽子,又是阵无来由的战栗。不自觉地陷入他们之间的气场,种非正常性向所带来的慑人气场。陌生感总会让人恐惧,何况周围的仁兄们早已习惯这种对他们而言最适宜的交流方式。 “恭候时了。”我在黑暗中微笑,默默伸出手去。 男子没有丝毫意外感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有点粗糙,拇指和食指指腹起了厚茧。这不像是个常年整日登台亮相的戏子,却也实在难以猜出他所致力的工作。 “你好,我是南旻,行当是武生。”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看似无意识地点头,“这么晚了,舒先生无处可去,不如” “哎哎,别别”我连忙推手,“苏洄说即使魅力如我也斩不断你们的羁绊,还是找个熟人让我凑合晚上得了。” 闻言南旻爽朗地笑出声来,“那小子会亲口说别人魅力大?舒先生又说笑了,您真是有趣得很哪。” “”我无言以对,有无数蝼蚁在骨骼缝隙间挠般,立不安。继续在这个男人面前装自来熟,天知道他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当成了煮熟的鸭子。 所幸的是,南旻很快就放弃了所谓的言语挑逗,直接带我向镇子西边走了两三百米。栋风格规整的双层建筑默然伫立着。老式传达室旁立着个柱子,柱子上印着几个工工整整、黑白分明的大字—— “南尘镇警齤察局”。 我愕然,这个地方也确实是唯的去处。 南旻回头笑着看我,这才接着门房的荧白色灯光看清他的五官。国字脸,忠臣相。肤色偏黑,不带杀气。温良谦厚,惹人生疑。 他好像并未察觉我丛生的疑窦,喊了声“凯叔”。若他再年轻几分,就颇有武侠片男主人公血气方刚的模样。 头发花白、身板精瘦的看门老头正全神贯注地翻着黄历,听到喊声便瞪大鱼泡眼看着窗外。见来人是南旻,边按下生锈折叠门的开关,边咧开镶着金牙的老嘴招呼, “小南,又有客人来啊——” “又要劳烦您了。这是舒乔,我以前的朋友。”南旻转向我,笑道,“这是凯叔,曾经也是个名极时的刑齤警。” “唉呦小南你又抬举我这糟老头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凯叔的金牙在荧光灯下熠熠发亮,不由得使我联想起了那新戏台搭建中的屋瓦,“这位舒先生看就是个文化人,小南你们的新戏又有的看了。” “晚生惭愧。”几乎是脱口而出,自觉地想在这个看似和蔼、实则深不可测的老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4 人面前扮演丑角。 “哎呀你哪儿的话这几年了也只有戏班年年的新戏还让老头子有点盼头,天到晚地守着这个破地方,像个少爷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腿都僵得走不动了。”老人的眼中有细微的波澜起伏,像是触及到了悠远而温馨的回忆。 不知怎的,我突然捕捉到了丝狡黠异样的色彩。果不其然凯叔接下来的话再度挑战了我的神经——“舒先生你要珍惜眼前人,接受了小南他们也是种奇妙的缘分。” 南旻的标准露齿笑容成不变,其实他内心已经笑得翻天覆地了吧。 “凯叔你误会了,我和舒乔不是很熟的。”南旻事后开始装好人,突出的句解释反而成了种讽刺。 “哈哈瞧我这糟老头子,成天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今天阿生不舒服先回去了,小徐和小俞在倒是在,只是他们也都——忙着——工作。”凯叔特地加重了“忙着”二字的语调,而把“工作”放轻,这让人产生了有关他俩彼此存在关系的无限遐想。 几经磨合,我拒绝了和凯叔同处室的要求,而尴尬地打扰到了那对正缠绵巫山、缱绻流连的男女。 徐禹和俞晔在凯叔面前做出很欢迎我的样子,默契的是当那老头走,就原形毕露。这男女都是小眼淡眉、小家气味,倒是很有夫妻相。 “哟,南大武生,怎的,耐不住寂寞,又从外面带人来了啊?”俞晔此女脸尖酸,配合像方便面样的黑色乱卷发,端的是像只没人养的野猫。 南旻闻言笑意未改,淡淡道:“顾先生先看上的人,我可不敢金屋藏娇。” “这也不是你的屋啊,南旻。”徐禹漠然道,“这样没个招呼闯进来,不觉得有失礼数么?” “所谓芙蓉帐暖度春宵,搅了二位雅兴,还请见谅。只是这也不是你们的房间吧,警齤察局里只有阿生有这样张大床呢。” 徐禹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了进去,没想到南旻这厮日不见竟变得这般犀利不留情面,此举必是在这新人面前树立高大形象。据说南旻是那戏班九基佬中唯个没有固定伴侣的,他的作风就可见斑了。 俞晔不爽道:“是是是,就是他李曼生的床。凯叔这死老头子让您住这,我们怎么敢有意见呢?是吧,阿禹?” “啊对,连凯叔都发话了,我们这对苦命的小鸳鸯只有分开睡小床去了”徐禹笑得讥诮,说罢拉着俞晔愤愤离场。 许是见我憋笑憋得无奈,南旻道了声晚安就继之而去。 我躺在这八十年代的老床上,笑声尖锐到自己都害怕。 翌日晨,碧空如洗。 我漫步在南尘镇的青石板路上,手中仍然是那顶棒球帽。南旻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回去还给苏洄。估计是又次的求爱被拒,我感叹基佬的日子不好过。 倒是苏洄把这帽子给我,或许有些别的含义。 听镇里人说戏班到戏台建好之前都不会在别的地方排戏,不愁还帽子的时机,没有必要专门到戏班公寓去。可我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最起码应该问清苏洄这样做的原因。 直线朝东,目标镇中心。 路上有些镇民打着好奇的眼光望着我,我朝他们笑笑,也不管他们把不把它当成友好的意思。突然想到杨卓宇潘星他们,如果所有人能像他们般自来熟,恐怕我会加害怕南尘镇。 这不经意的眼色,算是人情淳朴。 应景似的,前方传来孩子们的喧闹欢叫。个穿着黑西服丧礼装的小丑,正在向孩子们分发彩色的气球。 走近看,那小丑并没有戴头套,也没有穿得华丽彩,妆容却是极为抢眼。眼为蓝月,眼为红星。双唇涂得血红,在阳光下浓得要滴下血来。最奇怪的是他的头发,深紫色的蓬乱卷,不似假发,服帖得极为逼真。 是染的么?可如果不作小丑扮相,而是日常装束,这样的发型与镇上的人也太格格不入了。鬼使神差的,我朝他头撞去。 秒,他声惊呼。 两秒,假发应声而落。 三秒 ,我正扬起嘴角要赔笑道歉,却抬眼看见了他眼中丝令人恐惧的阴鸷和怨毒,尽管瞬而逝,却触目惊心。 第4章 第四章 青衣 下个瞬间,小丑的神情却温和起来,自嘲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五彩的气球被孩子们尽数拿走,两个脱了手,在风中飘摇着直飞云霄,嬉笑声烂漫相随。 捡起紫色的假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且道歉,小丑摆摆手说不打紧。他的声音并不年轻,沙哑有力,透显镇定。这让我奇怪刚才那个短暂的眼神,似乎与现在的感觉脱节,可又那么自然,条件反射般的自然。 ——大概是那光秃秃的头顶让他下子无所遁形吧。 “你不是镇上人,眼生。”他说,肯定的口气不容置疑,却并没有问我姓名,就接着问道,“这方向,是去戏台吗?” 我微微愣,点点头。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编剧吧?我叫李曼生,交个朋友。”小丑耸肩,笑道。 “你好,舒乔。”这耳熟的名字弄得我惊,警齤察上街发气球,是向孩子们买信息?当真复古的调查方式。于是小声道:“李警官好,最近这镇子里出了什么事吗?气氛很平和啊……” 李曼生摇摇头,面色沉打断:“你昨晚上莫非是住在警齤察局?” “莫怪莫怪,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啊。”我笑着打哈哈。 他扶额,骂道:“凯叔这个老不死的,真是胡闹。”转而看我,打量着我手里的帽子,长叹声,道:“罢了罢了,先讲正事。舒乔,帮个忙吧。” “什么?”方才见他摇头还以为这镇子真的没出事,结果大概是他打断别人讲话的习惯性动作,有些汗颜。继认识杨卓宇帮人之后,恐惧第二次席卷而来。警齤察光明正大调查还不够,还要借孩子让人放下防备,估计不是什么小事。全镇人还若无其事,也没见有人在谈论这些。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附耳。”他正色道。我凑过去听,脸色越来越难看。 来到戏班公寓门前,孩童嬉笑重现。 见得个青衣装束的马尾男子,不带妆,笑意温雅地给孩子们分糖。定睛看去,比起已经见到的几个戏子,那男子是生得俊俏得,颇有些雌雄难辨,可是气质上却显单薄弱气,不见风骨。 “浔哥哥,小琴不要白色的嘛,像药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5 丸样,肯定不好吃的!”个齐刘海双辫子小女孩努起小嘴,圆圆的小脸红红地涨起。 男子正想揉揉小琴的头发,个虎头虎脑、长得却很白净的小男孩趁机捏了捏她的包子脸,大声笑道:“哈哈哈,红得像番茄!” 小琴委屈地掉了两滴晶莹眼泪,嘴唇咬住,最终还是忍不住哇的声大哭出来,把扑到男子身上,蹭了蹭鼻涕,控诉道:“呜……浔哥哥……小布……小布欺负我!” “又在顽皮。”男子瞪了小布眼,旋即看了看周围笑作团的圈死小孩,柔声道,“糖发完了,都回家去吧。还是你们想留着看我和郭叔叔怎么家法伺候这小鬼?” 孩子们是笑得欢,三三两两喊着“浔哥哥再见”四散而去。连那个哭得不成调的小琴都破涕为笑,小手抹了抹泪花,拿了小布右手变出来的颗红色水果糖蹦蹦跳跳回家。 “请问苏洄在吗?”我走上前去。 男子本来还在捏小布的鼻子,眼里却全是宠溺,见有人来,致歉道:“不好意思,叫舒先生见笑。步浔,这是我儿子步小布。倒是没见苏洄出去,这个点应该还在睡吧。” “步小布?”我笑出声来,得随便的爹给孩子取这样名字啊!这小孩少说也有七八岁了吧,这会儿安静起来和他爹还真的有几分相像。这步浔长得真嫩,群小孩明知道他是小布的爹还叫哥哥。 小布本来脸别扭地低着头,这时抬头看着我,眼神拗拗地不屑。 “舒先生也觉得这名字有趣吧,取的步步生莲、节节登高之意。”步浔应声,眉挑,发现我手中的棒球帽,微摇头道,“小南被耍几次还不够,还真是痴心不改。太过劳烦,帽子给我就好。” 我没有伸手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我能进去吗?” 步浔怔忪,明眸眨动,犹豫着点点头,道:“舒先生跟我来。” “等等!”小布大叫,对我怒眼相加,“爸~这个叔叔是坏人,别让他进家门!” “小布听话,他会帮我们的。”步浔俯下身刮了刮小布的鼻子,破小孩闷哼声拽拽地跟在后面。 黑色外墙的戏班公寓,在阳光下是惹眼得很,跟金色戏台却是恰到好处地相配。每层都有个厅,这大概就是步浔的犹豫之处吧。苏洄住的是三楼,这样楼和二楼的厅也会被看到。 底层步浔的厅没什么特别的,青绿色调,四君子屏风,藤沙发藤桌椅,古色古香的,电视之类电器倒显得有点违和。 攀上楼梯,有些好奇顾纨的厅会是怎样副模样。本以为会富丽华美,装饰繁复,结果却大相径庭。商务化的装修风格利落得令我为之慑,黑白咖三色为主,简约大气。步浔见我有些放空,笑道:“千万不要告诉顾纨你来过这里,从来没有人看得出他人格分裂这么严重的。” 再上去,苏洄的厅意料之中地散乱无章。墙上翻角的泛黄电影海报,散了茶几的咖啡粉,满鼻子的可可气味。沙发电视柜大概都是从二手市场上随便弄来的,陈旧惹灰。阳光射入窗里,破坏了这种雏形阶段的糜烂感觉。 “阿洄?还在睡吗?”步浔敲着卧室的门,没有回应,便轻轻旋开门把进去,没有人在。他柳眉微皱,走出门向我摇了摇头。 步浔有些歉疚,“不好意思,估计是早就出门了。” 我联想道:“顾纨也不在,是起吗?” “顾纨昨天就出镇子了。阿洄走得急,手机也没带,镇子不大,应该很快就回来。”步浔顿了顿,“舒先生不如到我那厅里等着,也好招待。” “好。”我点头允声。 来到步浔厅中,他招呼小布出去玩,那小子哼声忿忿出门。泡壶与临江楼中风味相似的花茶,气氛缓和不少。 轻呷口,我问道:“步先生,不知你们的戏都是什么类型呢?我可对传统戏剧艺术窍不通呀。” “尽是些不登大雅的新鲜玩意儿。现代的背景,复古的说词,杂乱得很。尽管随兴写,这乡野小镇不甚讲究的。”步浔轻笑,话语引致我的兴趣。 我边思考边玩弄着手上的棒球帽,亚麻布的,塞了棉花的凸起logo有几分可爱,是个早就过时的队。随手捏着棉花,突然有硬物的触感,不觉惊。 “怎么了?”步浔见我神色有异,语带关切。 我轻松地笑出声来,语声故作清朗:“突然间发现以前写的篇短文可以套用,真是超出预计。” “舒先生倒是喜笑随心。”步浔略踌躇,转而问道,“这两天可有发现镇中不寻常之处?” 我手叩下巴假意拖延几秒,“确实有些奇怪,从我来的时候起,就没见有女人在街上走的。这里还存在那种封建观念吗?” 他苦笑道:“非也非也,正想和你说说这事呢。这南尘镇虽然是闭塞了些,不过也往外通商挣些活计,性别歧视不会有。这些天发生了连环血案,夜里少女少妇相继被杀,头顶被针锥刺入,连大脑都被剖开,惨不忍睹。就算是白天里,也没有女人敢抛头露面。” 我表情错愕,诧异道:“可是再大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吧?镇子不大,要秘密部署警齤察缉凶也不难吧?这里又不是十九世纪的伦敦,有那么好逃么?这种恐怖至于影响这么大么?” “如果全部警力都集中,凶手仍然来去无踪,这种恐怖就不言而喻了吧。”步浔叹气,“先前也有人不信,所以惨案才桩接桩地发生。时间反应过了度,真是悲哀。” “恕我直言。南尘镇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识,□□治理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自然引得少数能者猎奇。□□不想公开这里的存在,原因可能是优化统计,但可能是这里在进行秘密活动。死了几个女人算什么,估计有幸进来的人再也出不去了吧。”我实在是受不了再虚与委蛇下去,这镇子实在太不对劲了。虽然来的时候做了心理准备,这样抓言语漏洞也最终无趣,早晚得说说清楚。 步浔闻言,眼神立刻清亮起来,笑意攀上嘴角,“呵呵,何必把事情说得那么真切呢,每个新来的人都有这样的基本常识啊。舒先生你来到这里,是想见识见识这曼妙风光,二是在盘算着怎么样逃出魔窟来获得认可。只是每个人都样想,却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开创这个先河。”饮尽最后口茶,惬意、舒畅。 天过去,苏洄还是没回来。 我和步浔再次到三楼时,血腥味异样地浓。天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6 的时间里,原本的咖啡味从窗户缝隙间缓慢散去,锁了的浴室开始显出它原本的面目。 撞开门,苏洄的手垂在浴缸边缘,腕上的伤口早已凝固,浴缸里的血池也是样。他的身体安静地坐在瓷砖上,背靠着面池下的柜子。 他死时的眉眼是干净的,勉强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整个浴室脏乱不堪,却因为他的尸体,构筑出立体的画面感。抹殷红,□□的青年,凌乱的黑发,米色的瓷砖,像是幅虚无主义的传教画,浓烈的油彩艳丽灼灼。 ——“永别了这个肮脏的世界,我要以身无垢回归净土。”散落地上的横条纸,潦草的笔迹,疑似遗书的字句。 赶到现场的警齤察显然是觉得剖脑案的凶手畏罪自杀。尽管没有搜到凶器,但是再也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本来就是摆设的警方草草结案。 那之后我还是能经常见到李曼生上街发气球,终于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爱好而已。他请我帮的那个忙,我什么都没帮到结论就被得出。他怀疑戏班里的同性恋因为对女性的极端仇视而痛下杀手,叫我在跟他们接触的时候注意观察。 我不知道怎么去评判苏洄的死。虽然只是见他次,但是他当时没有半点要自我了断的意思。可如今看来,他和我唯的那次对话,应该是在试探我,最终他还是把线索交给了我。 ——如果不是自杀至少也预计到了自己的死。 我攥紧了手中刻着“diary”字样的日记锁钥匙,怀念着棒球帽上棉花的手感,像是这个镇子的现状,柔软的表面下,内里的刺悄然扎得人鲜血淋漓。 第5章 第五章 武丑 黄昏,渐渐暗淡的天光映了桌的昏黄。我执笔,绞尽脑汁在纸上写写画画,都是些零碎的字眼,连缀不成张基本的逻辑图。 心下忿,再次揉成纸团,扔在地上。气把周围圈纸团胡乱踩扁。索性点上支烟,任缭绕的烟雾模糊视线。 原打算在见过戏班其他人之前,先定下整体风格。纵然有不少灵感,可要把这些整理成篇完整的戏剧,却有些力不从心。 烟头在烟灰缸里黯灭,起身。 苏洄死后,顾纨也失去了消息。 据说顾纨原本只是去同学聚会的,卸下红妆西装革履,平凡普通。周时间过去,仍然没有回来。顾纨苏洄,这对花旦小生,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弭在了南尘镇人的视野里。戏班没有去寻他的意思,顺其自然,显出些人情的淡漠。 所以,当眼前这个人撩起袖子,激情澎湃地与杨、潘二人把酒言欢,满口兄弟义气的时候,我才需要尽力克制住心中恣然的厌恶,继续堆出他乡遇故知的微笑。 事先并未想到,那个在杨卓宇身旁的、酒红头发小跟班竟然会是戏班里的武丑,寿然。此刻在酒桌边大口灌酒的那人早就换了个夸张的茶色飞机头,是拉长了原本就瘦的脸。天生的清秀也被微醺醉意磨灭了□□。 “舒乔,怎么不喝了呀?我们这乡野小镇的土酒,不合胃口是吧?”寿然眼挑,见我只是夹菜,反射性来了句。 “哪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见你们仨聊这么开心,还在想着怎么插话呢。”言罢,我将杯中酒饮而尽。 这时潘星笑得厉害,也发话道:“哈啊有趣有趣。不如咱仨都分点酒在你杯子里,来个酒水交融。” 我还没回答,就听得杨卓宇破口大笑道:“哈哈哈!老潘啊,再下去就要滴血结义了啊!舒乔兄弟,喝了咱的酒,这心意可就算领了。别再把咱当外人了,插话么想插便插,又不是找娘们,磨磨唧唧的!” “就是就是,老把自己放在跟咱不样的高度上,连喝个酒都咯得慌。舒乔,这样客客气气的,我寿然第个不待见!”他起俯身把拿过我的酒杯就往里倒,杨、潘二人又顺次如此。 接过满满的酒杯,承受满满的虚情。我面上是笑着,心里却几许酸涩。纯粹想通过刺激感官来麻痹神经,这桌酒菜,却也不由得勾起了过往的酒席记忆。才刚刚记事,就被打扮得可爱讨喜,笑得反胃地给满桌的大人斟酒。 现在想来,大概那个时候就起了读唇的兴趣。看着桌人的脸色做些能让他们给糖的动作,久了就无聊得很。倒是有些打扮时髦的女性,总喜欢附耳说悄悄话,说得自己和听的人都脸色潮红,令人好奇啊。很年后,当得知她们说的只不过是些由场合联想到的低级笑话时,对自己失望至极。 这种失望,近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南尘镇是个隔绝在人世之外的地方,纵然这些人原来有呼风唤雨的能耐,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匣子里待得久了,原本的野心也早就被日头磨得只剩生理上直接的需求。 实在是对刚来这里战战兢兢,见到杨卓宇就如临大敌的自己感到可笑。掌握这镇子命运的是少数人。把我引进这里的人是顾纨,杨和顾,孰从孰属,微表情中就看得明白。戏班不去寻顾,又提升了戏班的高度。而这个寿然,无疑是个绝好的突破口。 名义上是加入了那三人的酒聊,也不说自己的故事,最用幽默的口吻见势附和两句,倒也能让他们笑得出来。不知怎了,这仨喝了点酒就特容易亢奋,用言语激他们玩游戏就气喝个不停。 现在我的身体情况不能喝酒,在这个地方加不能醉酒。来之前就喝了杯牛奶,趁他们玩得尽兴点了盘菠菜猪肝,意在保护肝脏。 很容易,他们就醉得差不了,潘星拉着走路已经左摇右晃、口口声声“我没醉”的杨卓宇离开了酒店。剩下个寿然,已经面色通红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我起,即使这样减小酒的伤害,仍然脚步踉跄,打嗝便是满鼻满嘴的酒气,头灌铅样沉重,视线都有些恍惚。摇了摇寿然的肩膀,他瘦削的身子颤了颤,意识还没有清醒。于是转身厕所方向。 胃还是不留情地痛了起来,大概吃术后治疗的药忌饮酒。额上渗出汗水,眼前重现第天来镇子的画面。那天杨卓宇夸张地裸上身穿短裤,明明已经入秋还不嫌冷,真有画面感。 不觉摇头,这么琐碎的事情在混沌的头脑里竟然那么清晰。有些控制不住精神在游离。周遭的声音都隐没了去,橙色的灯光覆在眼帘上,昏昧得很。 几乎要软下身子的时候,肩膀被不知何人的胳膊环绕着动弹不得。那人臂膀上的热度惊人,头垂在我肩上往耳边吹气,腥臭的酒味扑鼻而来,弄得我是混乱。依稀听得那人轻笑声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7 ,叫着我的名字。 我浑身激灵,竟是寿然。 “装醉么?” 寿然用力地圈绕着我的脖子,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舒乔,你真是糊涂。需要小小地惩罚下。” 他戏谑般咬住了我的耳垂。这微弱的痛感彻底催醒了几近沉睡的意识。竟然被弄到了这个境地,不好看啊。 “你还真是过分热情呢,恶心的基佬。”我冷哼,往他手臂上咬去,然后开始吸吮。寿然手抖,连忙松开了怀抱。 转身,他脸惊诧地盯着我看,嫌恶地打量着臂上的红痕,沉默着。良久,才表情僵硬地挤出句:“这叫欲迎还拒么?” “第次见到吧?”我笑着看着失措的寿然,“不知道你们家那位看到这个痕迹会作何感想。” “切”出声鄙夷,他将手臂环在胸前,转头不语。 见他副受挫的样子,我笑意浓,“寿然,有话好好说嘛。犯不着对我假情假意的呀。还是说,已经习惯了?” “哼。”他转回头来,抿嘴眯眼,三两下把发胶固定的飞机头掰下来,搞了个中分,十足的汉奸头。随着发型的改变,人格也瞬间转换。他换得副谄媚颜色,“那就请您听小的言,也好过这些无趣的玩笑。” “洗耳恭听。”我见他面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失意,不禁感叹辨不明这是人格切换还是角色扮演,摆摆手说不想再喝酒,便随他离开这里去到戏班公寓。 寿然住在另栋楼层,厅里原本的餐桌上拥挤地堆放着化妆用的道具。有的过时款式假发经年不用,早就沾上了厚灰。唯独那面镜子擦得锃亮,在日光灯下冷冷地反着光。 “请坐。”寿然招呼我,还殷勤地去泡茶。 我点头微笑,他这适应角色的能力还挺得心应手。 又是同种花茶,虽然口味重复,却也不容易感到腻味。大概是自然的清香绵延唇齿之间,清淡微甜,最简单直接地俘虏了味蕾。 寿然恭维的笑容像是把利刃,总掩不住尖锐的锋芒。正因为他能够在各种不同的身份之间穿梭来去,不免让人有点发憷。细看之下,他的面容并不如初见时那般年轻,彼时大概是上了脂粉的缘故。 “抱歉,刚才真是冒犯了。”他歉疚地说,见我不在意便开门见山,“实在是有话想单独跟您说,那家伙有点过火了。” “那家伙么?哈哈……”我笑出声来,这小子人格分裂还记忆共通呢,“敬称就省了吧,别扭得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寿然温言温语,“帮我个忙吧。” “愿闻其详。” 寿然收敛起了形式上的微笑,凝眉道:“苏洄的死,绝对不是自杀。” 第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认真的神色,不禁细细打量起来。而后他说的话,却只不过是邀我深入戏班。他怀疑苏洄是被斯越所杀,戏班里的文丑,和寿然的关系非同般。有些好笑他自己却还看不穿枕边人,当局者迷么。 他说他有办法让我出镇,我是很想去相信的。只怕是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吧。苏洄的死,关乎开颅案的始末,以及戏班背后的真相。现今之计,也只有将计就计,尽可能用写剧本的借口,与他们做些接触。 最后寿然依旧保持他那个年代感极具的标致发型,恭恭敬敬地和我道别。走在深夜的寒风里,连打火都变得困难。 那家伙,真爱现呢。可惜再怎么积极表现,也不能掩饰他仅仅是颗棋子的事实。人如其行当,他真像个小丑,在台上越是卖命,就越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泯灭了悲伤的本质。 终于擦亮了烟头,火光微颤,确实暗夜里唯的光源。嘲弄地看着那排默立的路灯,四下阒寂无声。烟瘾越来越大,无视医嘱的存在。 还是明白了,什么因为身体原因不想饮酒,统统是给自己找的最合时宜的借口,不过是想在那帮基佬面前保持可怜的清醒罢了。南尘镇很慵懒,慵懒到需要用这样被动的方式标示着自己的不同。种从未有过的消极贯穿了我的身体。 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已经是四面楚歌。那种酥软到骨子里的靡靡之音,比真枪实弹还要可怖好。味地确信自己最终能够逃离,会否也太过笃定,终有天力不从心。 切,这种程度就服输了。再次点燃支烟,畅快口,然后把身上藏友的两三包烟,联通打火机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如果连自己都放弃坚持,才会迅速堕落成他人的牵线木偶。再不能依赖上这种无聊的物什,再不能让心性被烟灰蒙尘。 回到李曼生的家里,种熟悉的封闭味道侵袭过来。 墨水味、方便面味、咖啡味、烟味交相混杂,闷热得难受,像极了苏洄死时的客厅。那个传教画般的场景在眼前渐渐铺陈开。 ——永别了这个肮脏的世界,我要以身无垢回归净土。 遗书的字句,虽凌乱,但决绝。 寻根溯源,我掏出手机,拨出包玉庭的号码。几声悠扬的高山流水响起,再联想起包玉庭那身中不中洋不洋的打扮,不绝忍俊不禁。对方的声音出,笑意却呆滞地僵在了嘴角。 “舒先生,阿洄是自杀的。”顾纨的男声,只听初次便无法忘记,他的音轨略微颤抖,开口便做了这样的告白。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身媚俗戏服、眉眼生情,却又派简致作风的古怪男子,在这刻,听起来像要哭了样无助。 “怎么是……” “别……别说话!听我说!”顾纨语声微扬,有些愠怒,却又沙哑地压在了喉咙里,“寿然和斯越,根本就是两条狗。言尽于此,睡神在召唤着你我。” 这后两句话,乍听像是梦中的呓语,他努力不沾染上任何感情的色彩,却被粗重的喘息出卖。我以为他要挂断电话,正要喊住,个尖厉的笑声从手机中传来,划破了粘稠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真有趣!”包玉庭的声音几乎扭曲得辨认不能,清脆的鞭打声却异常响亮,还依稀传来细碎的□□,“你不要想着逃走哟,乖乖地在镇子里享受天堂的款待吧。” 突兀的忙音响起,许久我才响起要挂断,没有再打。习惯性去掏打火机,裤袋里确实空空如也。自嘲地笑,喉咙都要被这种心惊的热度灼伤。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望着边缘石灰簌簌往下掉的天花板,回想着顾纨说的最后句话。 ——睡神在召唤着你我。 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意味双关的八个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8 字竟会这般语成谶。 第6章 第六章 文丑 “苏洄是你杀的吧?”我连招呼都没打,句话就撕破脸皮在斯越面前。 眼前这个黑色蘑菇头、带副黑框眼镜的男子长得非常温和,张娃娃脸,礼貌地看着我,听了这句话便扯出个浅笑,道:“舒先生真爱开玩笑,哪个凶手亲口承认杀人的呀?” 我冷笑道:“哟,那你是见过很凶手喽?” 又开始无理诡辩,心里却没来由地发慌。我现在的行动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再也没有耐心慢慢地和这群戏子瞎耗。出奇制胜固然是好,可情况容易崩坏,旦偏离预定轨道,后果堪忧。 斯越仍笑,神情却变了,有几分玩味地审视着我,旋即眼中沾染些许悲悯之色,“你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被看穿了。最近两天,不常回家的李曼生见到寄宿他家的我,也着实地吓了跳。哪里需要用得“形容枯槁”来描绘,根本就是副死人相。我不再试图写那个供消遣时间所用的剧本,脑子里全是顾纨被□□的事。 “你也是样啊,被自己的爱人怀疑,还以取笑他人为乐。”明知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我还是顺口反唇相讥。 意料到这句话不会惊愕到他,结果却混杂了新的元素。斯越扑哧声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第次见我是不会了解我的,直接跟你说吧,被怀疑我非常高兴,取笑你也是激你来虐待我。” “啊?”我陡然惊,这人看似很宅很温良,结果是个被虐狂。刚才言,等于是又迎合了他的喜好,又判断错了他的想法。我这才开始看他的全身,脖颈、手腕根本没有被绑缚的痕迹,看不到任何受虐的讯息。 “哈哈哈你想到哪里去了?”见我毫无遮掩地四下查看他,斯越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身体上的虐待不足挂齿,舒先生可曾被无休无止的精神污染玷污到欲罢不能?像你这样的少爷,以为应酬逢迎就够让人痛苦了,真的很幸福,也很遗憾呢。” 他淡然恬静的表情像是在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轻松话题,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读懂他内心的偏执。他似乎直是在高强度的精神暗示中生活着的,最初必然疼痛不堪,可这种暗示旦抽离,他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他很可能直信奉着某人,只有特定的手法才能攻破他的内心。方法不当,反而会让他暴躁恼怒,行为失控。 我试探性地问:“如果不是他,你能感到快乐吗?” 斯越眼睁大,瞬间有些发怔,上扬的眉梢满是喜悦之情,“你?”见我点头,他整张脸都舒展开天真的笑颜,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此刻的斯越就像个找到了玩具的孩子,心心念念都是快点去玩耍去享乐。那种无邪烂漫让我无比憎恶。跟着他走下楼梯,寿然不在厅里。今夜他故意去到酒吧买醉,给我约斯越制造间隙。 出了大门,斯越带着我七弯八绕。来到南尘镇这么天,只沿着主道走,根本没有心思逛街。斯越似乎是在找捷径,迷宫样的小巷在眼前不间断地变换着方向,窄得只容许个人通过。我抬头仰望着夜空,恰好看到弯月夹在高高的马头墙之间,像个居高临下的戏弄笑容。 那是间坐落在巷子深处的酒吧。招牌已经暗掉半,只有两个“e”字样类似两条扭曲身形的蛇,幽幽地闪着青色的光芒。斯越告诉我这家店叫“eden”,伊甸园。蛇和爱情,竟然恰好相配,或许有些故意的意思。 店内吧台做成条黑斑大蛇的样子,红色烛台插在几块斑点间隙,莹莹的光打亮了调酒师的脸。身藏青的复古礼服,南旻那张温和的脸庞晕出笑意。他未言,只是交叉着双手炫技,左右开弓将两杯番茄汁倒入伏特加底酒中。完了双指拈起片柠檬,装饰在杯壁上,又配了根芹菜,微微躬身向前。 “舒先生,请。”南旻微笑着,优雅地托底将这杯血腥玛丽放到我面前。 我摆摆手道:“不好意思啦,南旻,最近实在喝不了。是斯越带我来的,给他吧。” 南旻抬眼看了下斯越,眉眼间冷淡闪而过。斯越接过酒,气喝完递回空杯,没好气道:“你的手艺还没退步嘛,今儿个是在吧台调酒不去台上弹贝斯啦?” 向那个果园舞台瞥了眼,布景很是讽刺。被毁的楼台,满是刻痕的高大树木,血红的帘幕,森森的头骨。我根本无法把那种虚无主义称为乐园。 “既然你在,这就去了。”南旻冲我笑了下,转身到吧台里面拿乐器。 斯越朝着他的背影嗤之以鼻,“那家伙追不到我们八个,就专找新来的人啦。很是花心,人尽可追啊。” 我狠狠抑制住对这个蘑菇头男的不满,绝不说任何句让他有所联想的话,刚想开口又停住,只怕任何句话都能让他开心。他眼里疯狂的神色直在升腾,他只会认定他想认定的,解读出他所想要的。 我跟着他进入了内里的雅间,斯越杯接杯地喝着烈酒,不断请我催眠他。要求被我驳回,他刺耳的笑声冲击着鼓膜。铜质烛台光亮范围狭小,把视界定格成他狰狞的疯笑。我不理会,只叫他讲顾纨曾提到过的新戏。 斯越明白这便是催眠他的条件,大口喝酒灼了下喉咙,亟不可待地开了口。 胡乱听完,真的是毫无意义的剧情—— 女子被男友抛弃,在巷子深处寻到了间酒吧,开始天天借酒消愁,人天天地消瘦下去,精神萎靡。 某天深夜,她醉醺醺地回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荣光焕发,以为出现了幻觉。 刚想软在床上睡觉,镜子里的女人开始说话,只句“姐姐你过的可好”。女子怔,怀疑她是因自己抢了其男友而在年前上吊自杀的双胞胎妹妹。她颤抖着走近,看清镜中人脖颈上深深的勒痕,呼吸困难,挣扎阵便失去了知觉。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是浑身的酒气,头痛,宿醉。 她再次回家,同样的镜中人,同样的窒息。她的生命开始无数次轮回。不知过了少回,她酒精中毒而死。酒吧里的人才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有些奇怪,她边喝酒,边迷迷糊糊地嘟哝着:我是姐姐,还是妹妹。 “个女的被妄想症折磨死,可悲啊可悲!”斯越吐露出令人作呕的呼吸,他脸在笑,可是喉咙已经开始哽咽,在酒精的催化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或许我那句试探性的发问触动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9 了他,或许他将自己的欲求不满视作快乐,这家伙,无可抑制地喜极而泣。 我假装冲他笑,“你做得很好,那么这是小小的奖励。”说罢从兜里套出包药粉,洒在了他新添的酒里。斯越睁大眼盯着我看,像是要通过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分析出我的意图。可是他视线都已恍惚,只好作罢。 “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啊。很久没这么喝,连意识都快消失了。”斯越摇头,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挂在杯壁内部的液滴在烛火的映衬下晶润光泽,“这是安眠药吧?你还真是仁慈呢。我这人就是这样,自信过度,让你失望了。” 见他爽快地喝下去,我舒了口气,小口啜着冰柠檬水,靠上后面的沙发背。原本以为他只剩下索取的本能了,竟然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如果我真的会催眠,自然不需要用言语问他新戏的内容。 这个酒吧每寸地方都透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每个客人的眼神都否定了切,恶心至极。隐隐传来的乐声节奏紊乱,搅乱心神。斯越趴在桌上陷入睡眠,我忍住了想朝他身上吹口唾沫的冲动,起身离去。 向外走的时候经过舞台,南旻已不在那里。倒是有些想看那人弹贝斯的样子,总感觉不太搭调。吧台里也已不见那身藏青礼服。 我自嘲地摇摇头,比起斯越这样在任性的求取中迷失自我,那家伙的花心可爱得了。回想起他送苏洄的帽子,先前也怀疑过帽子里的日记锁是不是他给苏洄的。但若不是那日顺手把玩着帽子,我也不会发现里面还藏着玄机。南旻根本没有必要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直都认为,苏洄绝对不是剖脑案的凶手,他将日记锁给我是想告知事情的真相。我只有凭自己找到日记的去处,才可能跟戏班的人到同高度,最终逃离南尘镇。我不愿相信这是陷阱,苏洄留下的话在耳畔重新响起—— “狭路相逢,算是命运的种作弄。” “神用七天创造世界,不是为了创造些与自然相悖的荒诞事物。” “即使是舒乔你,也没有什么能斩断我们九个之间的羁绊。” 命运、神、羁绊。像是斯越,苏洄也直在信奉着什么,可是这些笼统的字眼好像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脆弱无力。创造、荒诞事物。那个猜测在我的闹钟萦绕已久。巷子深处“寻”到的酒吧、切除脑部的目的、南旻指腹的厚茧所有线索都可以这样被串连。 苏洄死了,是自我了断还是被伪装的密室不得而知。唯可以确定的点,他不再被南尘镇需要了。顾纨像是被骗离,时间错开微妙。我没有理由进入他们的家,只可以继续和其他的戏子交流。顾纨替我排除了寿然斯越,戏班里还有五个人可能藏有苏洄的日记。 又次整理了至今的推断,我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 “舒乔!”寿然的声音,我不屑回头看,直到他追到条小巷里拉住我。 “你满意啦?”我看着扮成侍者,刚才从始至终都观察着我和斯越的他,心里觉得好笑,“他那个样子,鬼才问得出什么事呢!” “嘿嘿”寿然阴笑,“不用着急慢慢来嘛。还是说,你觉得跟他说话没什么价值啦?顾纨跟你说什么了?”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明知故问。” 寿然哼声,玩笑道:“包玉庭那混蛋,连个口枷都买不起吗?” 变态,我心骂。“看来斯越是第三颗弃子啊。”我看着寿然身后缓步走近的南旻如是说,“两位可要百年好合呀。” “舒先生真是敏锐。”南旻又是标准的露齿笑容,右手环绕住寿然的腰,“不过‘弃子’这个词可用得不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对于顾纨来说,这种程度的招待正是我们欢迎他的表现呢。至于斯越么,耽于游戏的小孩子不是最安全的玩物吗?” 我句话都听不下去,甩下句“你这个疯子的意见,我怎么敢苟同”,然后飞速跑离现场。知己知彼,这游戏才好玩。感谢寿然这厮,又帮我排除了个可能的答案。 第7章 第七章 净 木花格窗外,暮色四合。 我舀起勺豆腐脑,细腻口感惹人联想。笑着称赞味道,却不敢细嚼慢咽地回味。看着桌面中间开的那个圆洞,深呼吸口,向坐在对面的那人问话。 “哈哈哈!舒乔你猜得没错啊,这桌子以前是吃猴脑用的,不过咱这镇子里可没这癖好啊,老板是广东人嘛,方便拿来就用着了呗。”秦堪爽朗地大笑,这笑声本是不合时宜的,他的性格使然,倒说不出什么与他较真的话。 这些天,我整天和这个戏班里的净混在起。秦堪年纪三十七八胡子拉碴,打扮得却很朋克,黑色的鸡冠头特立独行,有几分“用自己的声音说自己的话”的革命意味。乍看这人的言行举止都像个青春期的少年,那双沉静的眸子却透露着深邃的气息。 “现在没有了吗?真叫我失望。”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尽管大致上是知道了凶手切除那些人脑的目的,不过有斯越这样只在迷幻中度日的行尸走肉,人道主义就是句空话,有这样的饮食爱好也不足为奇。 秦堪忍不住再次笑出来,灌了口酒道:“你是想起了前些天的杀人案吧!真不愧是写文章的,总有那么些戏剧化的想法。” “你相信凶手就是苏洄?” “相不相信跟我有什么关系?舒乔啊,别怪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掺和这事,你还有可能出的去,旦你认定了要追查到底,以此为条件换取离开的机会,可是辈子都别想走了哪。”秦堪跟我交底,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或许就是这些话的缘故,我觉得秦堪此人最入眼。顾纨是掩得太深,苏洄是难骗自己,南旻是欲望过,步浔是胸无大计,寿然是愚人取乐,斯越是迷失自我。他秦堪,是第个从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人,或许是在骗取我的信任,那都无关紧要了。 “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么?”我笑道,“可是不知道真相叫我怎样改变你们的观念呢?就这样确信自己的能力,就这样认为自己很坚强,太过自信了。” 秦堪眼睛亮,“看不出就你这小身板,居然还这样有野心啊。要不你把查到的事情都跟我透透?我帮你参详参详?” 我很想让这家伙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比对下我的猜测。但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继续玩苏洄的寻宝游戏。太方便的索取总是后患无穷。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么直接的。用你的话去确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0 认真假,不如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如果死人还能说谎,我就认命栽在这儿了。”我招呼服务员点菜。 他沉默,再也没有提起真相的事,只向我推荐着几道地道的菜式,邀我也喝上盅,见我摇头,大呼不懂风情。之后照旧与我谈天说地,如朋友般。 吃饱喝足。秦堪却实在没有尽兴,个人嚷嚷着要去泡吧,我不禁笑着问道:“朋克哥哥你就不会点乐器么?上次看到南旻那厮在弹贝斯,你怎么能输给他。” “怎么,想听啊?”秦堪故意酷酷地好,手甩作势弹起了空气吉他,招式,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是你想弹吧?”我看他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笑意自然不减,“听听倒也行,就是得去eden。” 秦堪猛然从享受状态睁眼,挑眉微微叹气,“你这家伙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明明看着又文弱又普通,心思却缜密得很。和你预计的样,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我满意地微笑,真实也好做戏也罢,这家伙都挺有意思的。挥手同他告别,我走在去戏班公寓的路上。 按着步浔那栋楼的门铃,步小布打开了门。 “你谁啊你!”小布大概已经忘掉有我这个人了,脸防备地就要把门关上。 我从兜里掏出块红色水果糖摆到他面前,趁这小孩还在愣神的时候赶紧抽身进来。小布气得小脸都发青,个劲把我往外撵,嘴里还大叫着:“才不要你的糖呢!” “我的糖当然没有你爸给你的那么好吃啦,吃就不想停呢。”我笑着说。 小布停下手里的动作,个激灵,狐疑地把我从脚看到头,又从头看到脚,问道:“你认识我爸?有点眼熟……” “我们上次见过面的,”我伸出手想摸下他的头,被下躲闪开,“我是来找你爸的,他人呢?” “在郭叔叔那里呢。”小布撇嘴,头转向边闭上眼,“每天晚上都去,每次都不陪我。” 我躬下身子凑到他面前,“今天我来陪你好不?” 哪知小布见我这么凑近,神色竟慌张起来,边喊着“不要”边连忙后退。 我叹气,本是无意,他却有心。那群疯子,竟然把个和自己人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洗脑至此,算是种种族观念吗? “好好好,我离你远远的,陪我聊聊天等着你爸,行吗?”我走到离他有米开外的沙发上坐下,示意他坐到另端。 小布犹豫着点点头,和我保持着点二米的安全距离。 “你爸是个怎样的人呢?”我尽量放轻语气问。 “呃……”小布眨眼,陷入了困惑之中,像是在组织语言停了好久才说,“他是个好人,除了不怎么陪我,其他都很好。” “这么说,他和其他演戏的叔叔关系都很好啦?” 小布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看上去是这样,可是只有郭叔叔不样。爸爸见到每个叔叔都会笑,看到郭叔叔时的笑才最温柔。” 郭叔叔,就是郭曲,戏班里的老生。听李曼生提起过他,说他是戏班里唯个功底深厚的专业戏子,曾经做过红生,需要几个行当不同基础才能胜任。李曼生对他还充满了崇拜之情,说他那个小丑妆容都是他设计的。这郭曲,怎么看都像是戏班的leader,所有的谜都集中在戏班,他是总策划还是傀儡,有待观。 第次见到步浔的时候,他那句“还是你们想留着看我和郭叔叔怎么家法伺候这小鬼”令我印象深刻。寿斯二人效忠的对象,会否就是这对鸳鸯? “除了郭叔叔,谁到你们家来得最呀?”我又问,戏台还未建好,戏班众人又不排戏,他们住在起,登门拜访应是平日里最常用的交流方式。 玩玩手指,小布回忆道:“应该是寿然叔叔吧,他每次来的样子都不样呢,还给我带好吃的东西,挺好玩的,他和爸爸也聊得很开心。” “那斯越呢?” 小布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很久才问:“是不是那个头发像蘑菇盖样的人啊?” 我说是,然后小布就说:“他就来过次,和寿然叔叔起来的,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他是去找郭叔叔了吧?”我笑道。 “你怎么知道?”小布奇怪地看着我,“爸爸说他经常去找郭叔叔的,去就是下午,弄得爸爸只好晚上跟郭叔叔待在起了。” 这孩子,根本不像说了半句假话的样子,天真的神情让人心疼。都不忍心让人刨根问底,那样好像就视他为调取信息的工具般。我提到“爸爸的糖”,他的态度就变得很配合,然后对人的亲近过敏,这种条件反射,无情而可怖。 “谢谢你,步小布。”我玩笑着朝他敬了个礼,然后起准备离开。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等!你不等我爸啦?” 我回头温和地笑,“傻孩子,我是来找你的啊。” 步小布僵在原地,眉头慢慢皱起,咬着嘴唇,句话也说不出来。 伴随着门的开启,夜风灌入外套。竟想起了在r城的那个夜晚,明明只是个月之前的事,却已经恍如隔世般遥远。那时的我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种囚禁,没有人明确地告诫你不能离开,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留下。 这是种刑罚。越狱成功与否,只取决在我人。 “你去找那孩子了吧?”前方的巷陌里,秦堪立在那里点着烟。 “真不实诚啊你,说着要去泡吧,结果还是杵在这儿等着我,莫非是看上我了?”我随口说着,然后陡然惊,这样的话现在竟能说这么顺畅。 “哈哈!看你这表情,收获颇丰嘛。” “算是吧,如果那孩子没说谎的话。” 秦堪静静地注视着我,淡淡道:“你还是相信着某些人啊。”浓郁的烟草味道让我想起了被扔掉的几包万宝路,以及那时冲动地舍弃它的自己。 “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求而不得,求而既得,不过唯心而已。”抛出旧时听闻的哲理字句,心里却明镜样地明白,不过是带着讽刺的托辞罢了。 秦堪大笑,英朗的面目与青幽的砖墙毫不相称,“舒乔啊,要是你真是唯心论者,乖乖待在这里倒是不错的选择。信或不信,我都想帮你把。” 我的视线从他洒落的烟灰上移开,看着他在暗夜下仍然明澈的眸子,不言。 “跟我来吧,回到刚才的地方去。今儿个就摊在面上说了,苏洄的日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1 记在那家伙那里。”秦堪言罢,不等我回应就朝我来时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我轻笑声,跟着他的脚步,迈向越来越明晰的真相。 正如那弯戏谑的月,终会归圆。 第8章 第八章 刀马旦 钥匙转入锁孔,金属摩擦声因了周遭的寂静而格外响亮。 秦堪按下灯的开关,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些晃眼。“这是南旻的厅。”他说,我只是跟着他默默地攀上楼梯,眼都不去看那规正的装潢,只因它的主人与我无关。 二楼的沙发上,躺卧着个人,利落的小囘平头,随性的格子t。那人许是等得无趣,起初的闭眼养神升级为与周公相会,闭着的眼帘,微微弯曲的弧度,不知做着哪般的美梦。睡相也极为随便,条腿架在沙发背上,本是痞气得很,还算端正的长相总算挽回几分颜面。要说行当是刀马旦,倒也飒爽不羁。 我问秦堪:“这便是蓝仲?”他点头,见睡着的那人是这幅模样,无奈地笑起来,“这家伙真没半点教养,要不别弄醒他了,我直接把那日记给你好啦。” “不必麻烦。”我摇头,“本尊不醒,岂不是白来趟?” 秦堪表面上是在叹气,上扬的嘴角却是内心的真实反应,他走过去伸手就往蓝仲的胳膊上掐,后者哼唧声,皱着眉别扭地睁开了眼。 “秦!堪!”蓝仲龇着牙揉着被掐的部位,瞪了眼近在咫尺的那人,“你丫的懂不懂怜香惜玉?”话音未落,他似乎瞥到了我的身影,不觉发愣,脸颊瞬间绯红。 我不免尴尬,原本沉闷的气氛下转变了,不晓得说些什么才能缓和。秦堪只是忍着笑,句话也不说。蓝仲生涩地“哈”了两下,忙把身子坐正,应句:“舒乔请坐请坐,要不要喝点茶?” “算了吧。”想到那种花茶,寿然那厮百变的嘴脸就浮现在眼前,甚至对苏洄死后还能安然自若喝着这种茶的自己产生了恶心。那时起,就开始给自己塑造个安全的表象,是eden这间酒吧全然崩塌了我心中的象牙塔,彻入骨髓的厌恶感迫使我如坐针毡。 蓝仲却自顾起走开泡起了茶,喊着说:“别误会,是碧螺春啦。” 洒些茶叶在杯里,原本卷曲如螺的茶叶在热水中上下翻飞,舒展开了身形。壶茶,只两个杯。秦堪便朝我摆摆手,笑着上楼去了。蓝仲看他眼,转过来对我说:“你先别急着问我要日记,我得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我慢慢喝茶,并不急着开口。初见蓝仲,他言行看似随意,毫无心计,做事步调却是板眼的,苏洄信任于他不无道理。我只微笑着观察他,年轻的面目,柔和的眉宇,颀长的手指叩在下巴上,动作像极了那日临江楼中的苏洄。只是他眼中丝毫没有苏洄的戾气和哀切,明亮的眼波蕴了不少成熟世故。 见我喝完了杯茶仍然言未发,蓝仲微微挑眉,为我倒满了新茶。我才欣然道:“求得内心安稳,能如此淡然饮茶,便是我的态度。” “淡然?”蓝仲露齿笑道,“何种淡然?除了顾苏二人,我们几个可都活得很淡然。你是不想这样被人支配吧?若你的淡然是建立在摧毁我们体系的基础上,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认同这种淡然?” 我不为他这几句话所动,回敬道:“不要诡辩。” “何谓诡辩?”蓝仲接口,神色不起波澜。“这种诱导性发言,很危险啊,又或者我该说,是你自作聪明呢。”我继续喝着茶,“我可不想摧毁你们的体囘系,如果要找个动词的话,那就是优化吧,让你们所信奉的宗教以种接受度最高的方式存在于世。” 蓝仲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说:“我不相信。”刹那气氛变得紧张,舞台上那个身着打衣打裤的旦角形象模糊地叠在他身上。步浔曾提到他们的戏并不正规,但行当和戏子之间也确实有微妙的共通。花旦泼辣,顾纨妖媚;小生儒雅,苏洄固执;武生英气,南旻健朗;青衣端庄,步浔温雅;双丑滑稽,寿斯疯癫;净角粗犷,秦堪随性。而这蓝仲,若是舞刀弄枪起来,也有的好看。 “也怪不得你。本来你们就把这镇子当做实验场,场子大了也罩不住。”“正是。不知这‘接受度最高’该做何解?”“你们不是总叫别人写剧本么,演着演着把自己也演去了该好。听着杨卓宇啊潘星啊口个乡野小镇,真为你们感到不值。秦堪跟我说过,如果我是唯心论者留在这儿是最好,果然是这样。按照我的剧本去演,你们将会征服整个世界。” 他微笑,双手环胸,“寻求到这样的价值,便是你的淡然?”我的言下之意,是以演戏的方式加深戏囘子们对自己和镇民的心理暗示,产生种“这便是所有”的错觉,将已有的成果化零为整,把他们完全封囘锁在自己的乌托邦里,永生永世,无尽地轮回。 我不置可否地垂首,“曾经我是想过真的逃出去,可是现在我只是把能够有意识地活在这里视作逃离。既然身体的离开化作泡影,我已经在尽力寻找灵魂的救赎。” 蓝仲听着这番让我痛苦不堪的告白,收敛起了温然的笑意,沉声道句“我明白了”,然后起身打开了抽屉的锁。 黑皮的封套,“diary”五个银色的哥特字母,流转着带状的光彩。 我把囘玩着手里那把小钥匙,手指轻抚书脊外锁的小孔,迟迟不开锁。 蓝仲茗茶,浅笑道:“不用顾忌,我这好茶好地方招待着,尽管慢慢看就是。” “蓝仲,谢谢你。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个人看。”我欲离开,“承蒙款待了。” 他叹声气,似乎心有不甘,“我也挺想看看阿洄写了点啥的。他是单恋着顾纨才误入这里的,直以自己的意念强挺着。看着挺不懂事小孩,实际上固执到骨子里,还是走到了今天这步。他想告诉你这些,也是要把他的不羁宣告到最后吧。” 我低头静默,向这个眼里徒留悲悯的戏子作无声的告别。 方向朝西,目的地警囘察局。 碧螺春的清香还纠缠在齿间,呼吸渐渐然变得急促,头隐隐作痛,还恶心作呕,这种情形或称醉茶。我尽量稳住脚步,不让自己看上去有丝异样。 自从那天和寿、杨、潘三人喝过之后,就滴酒不沾。闻到酒精的气味,之前那些纷乱杂碎的记忆就漂浮过来。这些基佬的举动,都把我本来已经忘却的曾经剧烈地搅动翻滚。而我竟直和他们保持着接触,甚至可笑地把秦堪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2 当做朋友。这样的我,和那个无虐不欢的斯越本质上有何分别? 我还是想起了他,邹正凯,那个面目可憎的老头。 或者应该叫他凯叔。他的那颗金牙,在十几年前就折射囘出同样的光亮。那时我十四岁,杀了人进了少管所。邹所长见到我就不停地笑,笑我这幅尴尬的模样。我气得无处发泄,连这样个死老头都嘲笑我。我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在我出生时就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即使我失手把同学打死也不为我辩护。我每天都砸墙,砸得拳头血肉模糊。 “怨恨什么呢?这就是你啊。”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叫人来给我包扎。 这之后我每周都会去找他,甚至慢慢地开始崇拜他。他会讲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比我境地惨千倍百倍的主人公 ,可是他们最终都认同了自己的特别,个性十足地活下去。最初我仍然对自己没有自信,因为家族的关系,要不断地同他人应酬,我始终没有办法以真实的面貌面对他们。 “你要相信你就是你,他们只会看到他们认为是对的东西。” “我就是我?”我思考着,同学会发现我的异样,是因为寄宿制的朝夕相伴,而这些需要在酒宴上打招呼的人,仅仅是知道个“人”的存在罢了,父母也配合着做着工作。 “答应我,不要改变自己好吗?”他的笑,并没有因为那颗金牙而显得狰狞,在和煦的阳光里,虚幻出似有还无的温暖。 “好。”我答应着,完全忘却了他之前不怀好意的笑,有空就拿出纸笔,字句认认真真地把他说的故事记下来,心里默默地立誓成为他说的那些成功人士,把这些记录都当做未来自传的素材。即使不愿承认,那段日子,确实充满了希望。 可是狱友的嘲讽和戏弄却愈发无情。他们撕掉我写的东西,在我的鞋子里放手工劳动用的钉子,把我丑陋的特征放大在画里贴到我的床上……这些我都忍了,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我,他交付我的信念我直视若珍宝。 直到我出去的那天,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个躲在暗处看我笑话的恶棍罢了。狱友的恶作剧全是他导演的,他好奇那些心理暗示到底能起大的作用,没想到我直坚持到了最后。他从鼻子里哼了声,真可惜我的丑态到那时才让他看到。 后来我大病场,保护性忘记了关于他的切。 那日南旻说“这是舒乔,我以前的朋友”,之前让我疑惑好久,这句谎言看似毫无意义。现在我知道这是为了提示凯叔我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他装作不认识我,大概早就知道我忘了他,还说我“看就是个文化人”,恶劣的心性点都没变。 此刻他在门房惨白色的灯下端详着我,再次看到经由我白衬衫隐约透出的、胸口上新鲜的伤疤,嘴咧开露出金牙,若无其事地说:“唷,舒先生来啦,找阿生吗?” 我摇摇头,笑得谦恭,像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师,“不是,我来借个火。” 凯叔什么话也没说,老得凹陷的眸子里见不到任何透露他明白与否的讯息,他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枯瘦的手臂伸出窗户,递交我手上。 “谢谢。”我走出几十步,在路边把苏洄的日记连同钥匙起焚化。看着火焰将背后打着白色灯光的门房些微地平移震荡,嗅到了清明烧钱的纸卷气味。 我从没打算看这本日记,不是对自己的推理胸有成竹,而是确凿地认为旦翻开了它,我会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第9章 第九章 老生 我希望我看到的这切都是梦境。 带半边面具的男人高坐在首排观众席最中,黑衣古装下摆拖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红色的帷幕,侧脸被灯光打得亮堂,眉眼被笑意拉长,遮不去那幽邃眸子里的狠戾和兴奋。脂粉施得很厚,法令纹却显出他的年龄。 在他的周围,全是南尘镇的居民。戏还没有开演,他们就以种病态的振奋昭明自己的存在。喧哗无法安定,百双燃烧的眼睛转动不暇,像是要把戏台的每个细节都雕刻在视网膜上,要是错过了时机,就再也不能弥补。 我坐在他们当中,被这种异常的气氛压抑着,愈来愈热。郭曲的位置比其他人高出二三十公分,夸张的长下摆设计古典不足,卖弄有余。这算什么,君临天下? 向他投去的鄙夷眼光,连我自己都觉得无力。像是有感应样,我的眼还没移开,他就以无瑕的微笑回敬,没说句话,诡谲的气场已从嘴角的弧度延伸开来。原本敞亮的空间升腾起了暧昧的迷雾。他的黑面具,说是为了遮蔽什么,不如说是为了突显什么。 没有征兆,如潮的掌声袭来,像是溺水般,我喉咙被扼住呼吸困难。帷幕缓缓拉开,没有主持,没有报幕,袭艳圌丽到慑人的红衣揪住了心脏。 舞台上的那人,招式,不言不语,只个轻漾梨涡的矜持浅笑,华美的妆容却妖圌媚撩人。他朱圌唇微张,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分明,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眼妆精致地覆盖着,无论他愿或不愿,都硬性给他添加上了生动的神采。碍于距离,我无法确认他的眼神,无法确认那是徜徉在艺术中的怡然,还是跪倒在高塔下的奴性。 拨弦声响,青影飘闪而过。步浔俊俏的面容上妆,光华夺目不必言。青衣把琵琶竖抱,福了福,白圌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流动出古韵之音。 而他,伴随着宛转的旋律,扭动着身体舞得婀娜。绛红水袖上下飘飞,他嫣红的面目若隐若现。娴熟的招式,富丽的乐音,米色灯光下上演着场完美的演出。观众席从开始就躁动不已,耳语声不断,故意压低的笑声咕咕咕地挠着耳膜。我能从空气中感受到满满的淫靡气息。愈来愈重的喘息,吞咽唾沫的咂嘴。 我闭上眼,这便是噩梦的初始。浮着光照的黑幕上,红青两抹色彩却缠绵交绕,挥之不去,却又不彼此融合,就那样生生地丝状地纠缠在起,渐渐紧勒,要渗出血来的狠劲。睁开眼,却又是派琴瑟和鸣。原来我内心是这般想看争斗不休。 曲终了,掌声暂时淹没了那些淫圌乱的声响。我倏然起,从拥挤的座位间走过去,能够察觉到镇民膝盖上的可怕热度。那远远超越了本能可以燃起的程度,每个人都在发烧。他们像看怪物样地看我,眼中是兽性的迷蒙。几个人因为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想要扑将过来,却在即将得逞之际僵硬得像木偶般。 不用回头看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3 ,郭曲只需用个眼神或者动作控制他们的举动。他面具下的脸,是刻在骨上的伤疤,还是流脓不止的血泡,抑或是干净完好但没有化妆的普通颜容,自然不得而知。那群信徒直信奉着他,信奉着他那半边脸上镌刻下了什么神迹。 想像中的郭曲,此刻应是笑着的吧,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温柔地看着那些被他践踏在脚下的蝼蚁们那任人宰割的脆弱身形,唯心地觉得占据了所有。 我径直走到舞台边缘,掀开与帷幕同样染血般鲜红的幕帘。 凌乱的后台,浓重的酒味呛得我不住咳嗽。秦堪滩烂泥地倒在道具堆上,嘴里嘟嘟哝哝的不知说些什么。旁的长凳上,蓝仲含着口琴却不吹奏,眼半闭像是在思考,抬眼看到那红青两个身影回来,点头示意,揽了个暗红色的魔术匣子,拖着秦堪就上了台。 步浔看是我,对着他耳语了些话,向我招呼了声,然后走向了观众席。 他不徐不疾地,像是让我看清他般地凑近过来。平静的眼波,如同初见时荡漾在他的眸里。他不笑,但绝不是木然,只是淡然。虽不至于像看陌生人样戒备,但再也不复彼时的风华。安静,他不该这么安静的,他应该俯仰生姿,傲也好媚也罢。此刻的他是个路人,平凡到让我不愿用那个独无二的名字去称呼他。 “舒乔,”他第次这样唤我,“你好。” 静静的男声仍是那样温润,恍惚间却听到了玉碎的声音。我把扯过他的衣领,从那里开始死命地扯开他的衣衫。他没有反抗,没有噙着自嘲的笑,无言地任那裂帛的声音下下,撕扯的不是衣物,而是皮肉。 细长的红痕横七竖八地印在他的胸膛上,像条条无腿的昆虫从皮肤表面爬进了内部,被筋肉所架形,血液流经它们丑陋的身躯。这只是□□上的游戏,还是有如万蚁噬心般的疼痛,他不给我答案,我也不会开口询问。 “谢谢你。”我勉强扯出个笑。 他摇摇头说不用,缓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我,你只不过是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凭着自己的意志行动罢了。” 我凝视着他的眸,直直地、愣愣地像要把他看穿般。这样的话语让我悲哀,没有讥诮,没有敌意,只是锋利地揭示了真实。难得唯心回,我相信他曾经爱过苏洄,即使源自药物的催动。现在的他也是在伪装,装出副不在意的样子,带着亡者的期许,做着毫无破绽的戏,个人坚持着,坚持着不走向灵魂的覆灭。 “再见了,顾纨。”唤出他的名字,我转身离开,眼前竟有些模糊。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红着的眼眶,拼命不让泪垂落下来。再没有精力去掩饰自己的失态,彻身体悟到了苏洄死时的那种决绝,不是求仁得仁,而是执行场逃离。 接下来的节目是台哑剧。个吹着口琴的魔术师用匣子做着华丽的表演,个古怪的醉汉闯上舞台打断了他。魔术师赶那醉汉走,却被他拉着进入了个诡奇的世界。 舞台中央是个大型的透明玻璃匣子。匣子里有对浑身□□的男女伴随着催圌情的音乐交媾着。他们都戴着眼罩,那女人标志性的黑色乱卷发,清晰地辨认出她是俞晔。那男人,应是徐禹无疑。灼热的呼吸喷吐在玻璃内壁,朦胧的白雾化成水滴落下。整个匣子像是淋在雨中,正是影射了云雨词,有种若即若离的恶俗美感。 魔术师跟着醉汉来到匣子外,两个异装癖的男人拉着他激动地比划,正是寿然和斯越。魔术师脸不解,在他们热切的眼光里又不能拒绝,于是吹起口琴。 匣子里的女人渐渐升空,碰触到了顶端就停滞不动,微微上下震颤着。她似乎下子失去了男人的热度,四肢在空中扑腾着,却只是抓到了虚空。她甩下眼罩,惊慌地看到自己浮在空中,而那两个异装癖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匣子里,在得逞的笑声里玩弄着徐禹的身体。她尖叫,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周围块状的空气禁锢着,无论如何都掉不下去。 旁,醉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迷离地看着魔术师,轻抚他不知所措的脸,接着把扑倒了他,满场的挣扎、□□和娇喘。魔术师的口琴落地,女人也坠落下去,压到了斯越身上。在愤怒和怨毒的眼光里,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匣子,圌丝圌不圌挂地跑下舞台。观众席上不断有人在她身上投掷硬物,她句话都没说,好像还沉浸在哑剧的氛围里不可自拔。 我被拿着摄像机的南旻绑在座椅上强迫观看着这荒谬的幕。旦我闭上眼的时间过长,他就会按动放在我身体里的淫具的开关。我能想象我如果不乖乖配合,光是周围异样的眼神就能让我比死还难受。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堕落,至今的切,不现实也好,不人道也罢,我只是选择了我的选择,没有什么好去怨怼。 松绑之后南旻把记忆卡交给我,告诉我里面有郭曲的番自白,要是想重温今天这段无与伦比的演出也请随意。我瞪了那袭做作的黑衣眼,后者没有发现我的视线。镇民眼中的神之子,只不过是个欲望膨胀的失意之人,终有天会在自己的心念里魂飞魄散。 回到李曼生家里,我把记忆卡塞到自己的摄像机里,连接上电视,盘坐在地上盯着十八寸的小屏幕,准备聆听那扭曲的说辞。 郭曲坐在自家的厅里,仍是那黑衣黑面具,喝杯咖啡,优雅淡漠。视频时长很短,场景不像会有变化。大概是即兴的自白,类似于视频日记。 “南尘镇是我们的理想国。” “来这里之前,我们九个只把化学当作谋生手段,自从开创了这个天堂般的乐园,我们才明白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神力。即使最初是单纯为了实验,可是日复日,终于顿悟这是只有我们才能创造的奇迹。超越了伦理纲常,践踏了世俗眼色,耽于本心本性。” “异性之间的爱慕不过是对未知的探寻,以及对传宗接代的践行。” “就算这样最终不能延续生命,也不是神对我们的抛弃。人活世,能有这般的喜乐,不应再奢望其他了。或者应该说,这样的眷顾,不应再降临在其他人身上。” “最近有些女人对神药产生了抗体,只好杀死她们做研究。本来不用在尸体收回之前切除脑部,有新的客人到,姑且陪他玩玩。究竟他是愚昧到无法探知,还是推断出真相也要强装镇定。呵,应该是后者吧,凯叔说他是个有意思的小朋友。” “之前从没想过苏洄那小子会背叛,他真是个天才的演员。相信着人道的高尚,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戏 作者:秋水黛烟 分卷阅读14 从开始就没领悟天道,对顾纨的爱倒是可歌可泣。旦顾纨离开,他会毫不犹豫地赴死吧,到底是无福消受这神赐的恩惠。没给他神药,偶尔看看蝼蚁的挣扎倒也不错。” “那小朋友的身体很有趣,虽然之前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不过他的经历很特别。出身名门还进了少管所,前不久才下定决心割除不需要的那部分。之前是幸或不幸也不能轻易说出定论,既然他有缘来到这里,定然会有个最好的归宿。” 郭曲还在自作得意地说些什么,我把将插头拔下,屏幕上的画面抖了下,然后亮出等待设备连接的刺眼蓝光。 我在那团光里蜷缩成团,抱膝哭了出来。什么选择了我的选择,果然我怎样的存在都是错误的吗?除了把我视作交流介质的父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我离家出走做手术改变了存在的方式,却又被梦魇般的曾经卷了回去。抹杀去又找回的记忆时时刻刻折磨着我,逃不出去,逃不出这隐形的牢笼。 不,或许还有办法,如果那种形式也叫做逃离。 第10章 终 大雨,倾盆而下。 他淋在雨中,什么都没穿。秋凉渐深,却感觉不到冷。他自嘲地笑,笑自己的感官都被彻骨的绝望麻木。看着雨滴从臂弯路滴到脚尖,或许这从天而降的雨水是这里唯种干净清澈的液体,只有自然的馈赠才能冲刷这具肮脏的躯体,直至无垢。 血腥味在雨的清新气味中已不可辨,只能听到规律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今夜的路灯全部灭了,霜冷的月光映在那个身夜行衣的身影上,恍然穿越到了两个世纪之前。 巷陌里雾气弥漫,唯独他手中锋利的针锥折光炫目,直捣眼底。 “舒乔?” “嗯。”他看着红蓝两色的妆容在雨中化开,个被剥落半面具的小丑,满手的血腥。光秃秃的头顶曝露在腥臭的空气里,化学药剂的副作用已经昭然。 “怪可惜的。” “我的心死了,与是男是女无关。” “遗言结束了?” “就这些吧。不管怎样,我都逃出了这里。” “你不是还说要优化我们的体系吗?” “那是诡辩也好,妄言也罢,你何必说这么。” 于他,死亡是最好的逃离。南尘镇就是个戏台,各路戏子登台来唱戏,带给观众愉悦。只不过戏圌子和观众间捆绑得太过紧密,不分彼此罢了。要奢求可贵的自由,除了跳脱这身皮囊再无他法。至少在最后刻他是笑着的,笑着离开这个无可眷恋的世界。 小丑持着凶器远去,月下冰冷的尸体,身上只有雨滴,没有泪水。被切除脑部的头颅,空空的、畸形的,但再也不痛苦。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