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 分卷阅读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 《江湖行》半亩秋棠 文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是一个入江湖搅乱整湖春水,出江湖镇守两道秩序的故事。 当腥风血雨割裂温暖的记忆; 当仇深似海淹没所有的理智; 一回头,竟被千夫所指。 幸好,你还在。 前期心思单纯善良和气,后期黑化,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 受 外冷心热为人专一武林盟主 攻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无忧、寒路 ┃ 配角:欧阳毅、鱼滕 ┃ 其它:邪魔正道 第1章 困魔 无戒山上有宝禅寺,作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佛教泰斗,宝禅寺规模宏大,寺内宝相庄严,蔚为壮观。 晨曦时分,第一缕曙光透过云层,平静的照在宝禅寺古色恢弘的建筑之上。 整个宝禅寺顿时辉煌一片,金灿灿仿如佛陀转世。 有晨钟敲响,缓慢而悠长。钟声厚重纯净,飘荡在整座无戒山上。 山中空灵,仿佛被佛性/感化,连飞鸟畜生都匍匐聆听,虔诚至极。 山下常年有信徒跪拜而来,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即使脚步蹒跚,跪拜的姿势也分毫不错。 但是今日,无戒山早早封山,使得虔诚拜祭的人只能站在山脚,远眺宝禅寺,聊表敬意。 偌大个宝禅寺,安静的聆听着七七四十九道撞钟。穿着素衣僧服的佛门子弟,小心翼翼的穿过佛堂,□□。 步履间带着恭谨和肃然。 有个唇红齿白的沙弥进入后院,抬头看去,有一男子跪于庭院前,黑衣黑发,面色沉寂如水。 沙弥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此年轻英俊的武林盟主,他可是从未见过。 沙弥年岁尚小,不过十二三岁,正是懵懂的年纪。他好奇的打量着男子,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年轻英俊的男子,竟然能统一江湖正道一千多个门派分支。 小沙弥扳着指头数了数自己所在的宝禅寺有多少个分支。 宝禅寺看似只是一个庙宇,却分为佛经子弟和武戒子弟。小沙弥是佛经子弟,修的是小乘佛法,还有大乘佛法,无量佛法,武戒子弟分类就更多了,什么棍棒刀枪如意阵法。 每一个类别都有一个大师父,光小沙弥认识的大师傅都有二三十个呢。 虽然大师傅人都挺好,可是有的严肃,有的不说笑,小沙弥想能够让他们都听话,都是极费功夫的事。 更何况偌大一个江湖呢。 揣着敬畏和敬仰,沙弥小步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脸颊瘦削,嘴唇苍白,依然掩饰不了绝代的容貌和气质。尤其是这位新上任的武林盟主有双寒星目,点点星光,寒气逼人。 此刻眼中光芒内敛,像极了金刚怒目后的菩萨低眉。 难怪大师父说这个施主有佛性,小沙弥想。 新任的武林盟主正跪在地上,右手持菩提子,缓慢的转动佛珠,左手拿着经卷,嘴里反复读诵。已经读到最后一页。 男子正要翻页,沙弥见机将手中经书与男子换下,道:“施主。” 不需要多说,男子已经从容接下沙弥手中佛经,道一声谢,便从头开始。 因为他已经反复读诵经书一十二本。 本本读上六天六夜。 这七十二天来,他跪在这里,不动如山,滴水未进。 小沙弥敬畏的看了眼武林盟主,想和他说句话,想劝他休息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像盟主这样的人物是不屑于和他这种小人物说话的。 小沙弥很有自知之明,他退后两步,站在盟主数步远之外,方便盟主有任何要求他可以立刻去完成。 盟主还在诵读,小沙弥忍不住偷偷打量,发现他的嘴唇已经枯了,薄薄的嘴唇边上起了皮,小沙弥有些心疼的说:“你可以停下先喝口水啊。” 不是男子不想喝,而是不敢喝,他甚至不敢动,怕一动,佛心不诚,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男子所跪向的庭院里,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唯有座十丈高的金身佛像矗立在庭院之中,白云悠悠,透过院墙能看得到。 菩萨垂首低眉,慈悲济世。 如果男子能进去,可以看到庭院之中是个超乎想象的宽广的空地,能从容站下数百人。 金身佛像前有九九八十一个武僧单手持木棍,呈扇形站立,依次排开在佛像面前。 武僧面容清肃,口中佛语整齐划一,在空荡的庭院里嗡嗡鸣响,近百人用内力念出,仿佛有实质的波纹传荡出去,有振聋发聩的气势。 可以强行将某个痛苦的,仿佛野兽嘶吼的声音压制住。 可惜压制住嘶吼,压不住咒骂。 有破碎的,难以入耳的骂声从武僧前方传来。 那是樽五丈高,需三人合抱的铜制大鼎,暗红色,鼎上刻满经文,随着里面的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咒骂声音越来越大,金鼎散发出金灿灿的光亮。 武僧佛语再起,好像是个你退我进的拉锯战,随着佛语连绵无尽,终于将所有难听的污秽之声困于鼎内。 庭院里重归于佛教威严。 哪知,不过片刻,大鼎竟蠢蠢欲动,动静由小变大,这个专门用来遏制妖邪,被誉为宝禅三大支柱之一的锁妖鼎竟因此晃动不已,好似困于笼中的饿虎即将扑食而出。 八十一个历经重重磨难,方从数千人中脱引而出的宝禅寺护卫立即察觉到异常,他们和锁妖鼎心有感应,能察觉到锁妖鼎上有明亮的纹路正暗淡下来。 仿佛已经被锁妖鼎内的魔物击败。 锁妖鼎晃动得越来越明显,三个脚竟没有同时踩在地上,地面跟着颤抖,以至于相隔最远的武僧脚下,都隐隐的跟着晃动起来。 众人齐齐变色。 若是连锁妖鼎都困不住,怕是天地间再无一物能阻止血魔! 这时,有个穿红色□□的和尚坐在扇形的顶端,于鼎前,他手持权杖,不动不语,坐如莲花,只有纯白的佛珠在他手中一颗颗滚动。 和尚容貌不俗,看不出年纪,他见此向来四大皆空的脸上浮上忧色。然而忧色一闪而过,和尚的脸上被坚毅而果决的神色所取代。 末了,他缓缓闭眼,放开了声音,念了串长长的佛语,有肉眼可见的朝霞色佛教雍仲从和尚口中吐出,臃肿越来越大,直至盖到金鼎上空。 顿时庭院内一片辉煌。 臃肿在半空中大放异彩,金鼎仿若因此被镇住般,嗡的一声,压在地面,再不晃动。 武僧齐齐松了口气,继而专心布阵。 但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红衣□□和尚,却在吐完臃肿后,面色大白。 他的嘴唇殷红一片,险险把要喷出口的血咽下,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 重新不动如山。 盟主依然跪在外面。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他对院子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所有的一切都被庭院内面如莲花的了尘大师隔绝了。 他只知道,七十二天前,是他亲手把血魔送了进去。那么十九天后,他要亲手把他接出来。 无论到时候,血魔是个什么样。 经书还在翻页,佛珠还在转动,袅袅的佛前香还在飘荡。 一切都如七十二天前。 日子一天天接近尾声,便是经文再能清心静气,盟主的忧心却始终无法平息下来。 他怕血魔在里面无法承受瀚海佛经的洗礼,更怕血魔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依然嗜血成性杀人如芥。 正午过后,天色阴沉,不一会便下起了小雪。 第一次给寒施主送经书,有幸近距离接触江湖中高山仰止的武林盟主的小沙弥忧虑的看了看天,想了想从禅房里拿了件棉衣走出来,披在只着单衣的寒施主身上。 虽然可能后者并不需要。 但盟主却点头致谢,一点武林第一人的架子也没有,这让小沙弥好感顿生。 小沙弥挠头憨傻笑笑,双手合十,正要离开,忽然看见有僧侣慌慌张张的跑来,见着小沙弥,用手指着山外,紧张道:“寺,寺外…..” 不等他说完,忽见一大片阴影跨过高山,漫过云层,笼罩而来。阴影深重如黑夜,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沙弥不知是何物,眯眼细瞧,待看清了阴影是什么之后,顿时吓得面色苍白,两股战战,膝盖一软,竟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抹阴影,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玄鹰。 玄鹰的数量并不算多,粗略算来,不过三十几只。但玄鹰粗大,一个足有四五人那么大,而且玄兽上坐着的,可是手持利锏,身穿银色铠甲,戴着铁面头盔的魔军。 魔军问世时间不长,但恶名昭彰程度不下于当年万毒门用瘟疫屠尽一城人! 便是这股魔军杀人不眨眼,自问世以来,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哀嚎不断。这才逼得百年来纷乱不断的江湖各门各派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可想而知魔军的可怕。 玄鹰上领头的是个美貌女子,女子身弱,气场却强硬。她带着魔军披荆斩棘,一往无前,朝着宝禅寺杀来。 女子扬眉,高坐于玄鹰之上,怒指宝禅寺,“老秃驴,放了我家宗主,否则我定要你宝禅寺血流成河。” 女子声音在宝禅寺上空飘荡,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用神识隔绝的墙垣之内,好不容易遏制住的铜制大鼎听到女子的声响后,仿若死灰复燃,焦躁而愤慨的嘶吼之声再次从鼎内传出。 夹杂着难以克制的痛苦之声。 像垂死的野兽在奋起挣扎。 面如出世莲花的了尘没料到魔教圣女一句话后,早已经精疲力竭的血魔竟会有如此反应。 了尘伸手让躁动的武僧安静下来,他没有理会外面的叫嚣,继续口中佛语。 只要血魔控制住,外面的魔军就没有主心骨,也就不足为惧。 八十余个武僧敲击手中木棍,以棍撞地,重重叠叠的撞击之声仿若有回音,源源不断的在庭院内传响。 打在鼎内的血魔耳中,挥之不去。 幽暗的锁妖鼎内,血魔痛苦不堪的想捂住双耳,奈何双手被五帝锦缠绕得死死的,竟是半分反抗余地都没有。 这五帝锦乃是千年玄植被,专用来捆绑修为高手,境界越高,它的韧性反而越强。时至今日都无人能从五帝锦下脱逃。 除了五帝锦,血魔身上还缚有千斤铁索,游蛇般缠绕在身上、腿上,又有了尘加嵌的佛门符箓,动一动,便是千斤万斤刀割般疼痛。 第2章 逃 庭院外,盟主平静的捡起地上鸦九剑,竖在地上支撑着站起。七十多个日日夜夜跪在地上,怕是连膝盖都要和宝禅寺的几净的地面粘黏到一起。 武林盟主转身,看着玄鹰上的女子,这名魔云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为至高无上的圣女,司徒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早被战火冲洗的外表不再一尘不染圣洁高贵,却更让魔教教徒信服的圣女双目喷火,几乎不发一言便驾驭着玄鹰杀了过去。 鸦九剑嗡嗡直响,杀气凛然! 魔军率先冲进宝禅寺内,宝禅寺护院武僧齐齐出动,对抗高坐于玄鹰上的魔军。 盟主对宝禅寺的敬意与日俱增,他甚至不忍看着宝禅寺的一草一木被魔教破坏,故而交手两招后便一飞而起,在半空中与司徒寇对战。 盟主的剑乃是滕渊阁不出世的宝剑,他一剑如长虹贯日,白光极为刺目,剑气如虹灌入司徒寇身上。 司徒寇双眼微睐,心知他剑法太快,根本躲闪不及,便干脆不予躲藏,用手中弯刀抵挡。 “当”的一声,弯刀挡住了白光。然而白光的力量丝毫不弱,对着弯刀步步紧逼,眼看着司徒寇力量不足,就要败下阵来。 司徒寇身下坐骑玄鹰机敏异常,早和主人心意相通,此时收拢双翅,急速从半空坠下。 堪堪躲过如虹剑意。 差之毫厘。 盟主重新追上去,一剑凌厉而下,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剑意,才出手,便将司徒寇身下的坐骑刺了个大窟窿。 玄鹰砰然炸开,血肉四溅,司徒寇点着玄鹰残骸一飞而起,抢坐到下属的玄鹰之上。 初来之时,司徒寇有玄鹰护驾,又有高屋建瓴居高临下的气势,看起来力量十足。 然而实际上,司徒寇在成为魔云宗的大圣女之前,只负责祭祀仪式,真实的修为并不高。直到后来,血魔将自身功力传给司徒寇,这才使得司徒寇有阵前杀敌的实力。 可是终究比步步修炼,对于多少次死里逃生,绝地反击训练出来的武林第一盟主来说,要差得太远。 虽然宝禅寺的支柱协同八十余武僧困在墙垣内不得出,但宝禅寺数百年家底,又怎是几十个魔军可以攻破的? 也因此,司徒寇根本没有力量与正道人士抗衡。好几个回合下来,司徒寇都是惨败,至于其他魔军,也是死伤过半。 寒盟主分明可以一剑下去气吞山河,便将眼前之人之物炸个飞灰湮灭,然而剑已出手,却忍不住撤下四分力——这名女子乃是血魔的得力助手,多少年跟在血魔身边刀枪火海的走来,若杀了她,血魔得有多恨他。 盟主因着私心,始终不愿伤她性命,只想她知难而退。 可惜司徒寇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是个蠢货,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仍在半空中交手。 就在这时,有道声音传入寒盟主耳膜,清晰而又明确: “这女子在用昆仑大法唤醒魔丹,快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 止她!” 魔丹便是血魔修炼的根源,亦是血魔现今如狂如魔的罪魁祸首。 若是被唤醒,了尘这七十多日来的努力前功尽弃,不仅如此,当初作法之前了尘便提醒过寒:若是这次不能根除,再次反弹,怕是魔性深重,血魔将与野兽无异。 武林盟主心中大凛,眸色深重,看司徒寇的目光中杀机毕现。 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么就受死吧! 雪开始下大,大片大片的鹅毛飘落,很快将地表覆盖上一层。 武林盟主出手,雄浑的剑意席卷而来,气势陡然一变,好似一个人从闲庭信步变为拔足狂奔,出剑已是再不留情。 司徒寇心知怕是和宗主暗中传信的事情,被了尘那个秃驴知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最好连同这个碍事的武林盟主一起解决了才好。 也因此,司徒寇催动体内的魔功,杀机毕现。 墙垣内,随着外面杀意森森,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间或有血腥味顺着细缝飘进了大鼎内,就像饿猫嗅到了鱼腥,血魔体内本就蠢蠢欲动的魔丹就着这点腥味,饿虎扑食般爬了出来。 魔丹发作起来并不快,但对于一直挣脱不得,浑身痛苦不堪的血魔来说,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便是小油滴在火苗上,火焰呲啦燃烧起来。 被金色大臃肿压制住的锁妖鼎再次嗡嗡直响。 而这次的动静,竟然越来越大,大有冲破牢笼之势。 武僧借木棍撞地发出的佛法功力弹在大鼎上,试图困住这即将破鼎而出的血魔,但浑厚佛语打在大鼎之上,却被嗡嗡直颤的大鼎弹了开去。 所有人面色大变。 不悲不喜面如出世莲花的了尘大师轻缓道声罪过,右手上的白色菩提子已经飞出手腕。十八颗菩提子,颗颗如拇指大小。 一经飞出,仿若带有能震慑天地的强大力量。 金色臃肿在菩提子飞来那刻,好似有灵性,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这鼎内恶魔,便自动消失。白色菩提子飞跃至铜鼎上方,高速旋转,看不清的佛光从菩提子上溢出。 将整个倒立铜鼎笼罩在内。 兀自在颤动的锁妖鼎为之一静。 武僧长舒口气。 不管血魔如何张狂,只要他的修为不能力压了尘,所谓邪不胜正,他终究无法从鼎内逃出。 院内武僧不去理会院外的打打杀杀,只要他们面前这位正主不得出,外面的虾兵蟹将蹦跶的再厉害,也只是秋后的蚂蚱。 武僧们没有察觉到,了尘不动如松的坐姿,早已经摇摇欲坠。 他已经油尽灯枯。 院外,司徒寇带着魔军作临死关头的殊死抗衡。 鲜血洒在柔软的雪花上,连绵看去,在洁白一片中,猩红刺眼。 武林盟主的耐心终于耗尽,他出手,快如闪电。 一剑当胸刺穿! 圣洁如清月当空的司徒寇终于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可是,她不能闭眼,也不敢闭。 她任凭鸦九剑贯穿胸口,不去反抗,也不认命闭眼,而是在武林盟主心中犹豫时分,内力贯穿胸腔,猛然嘶吼: “宗主!花间派围攻日月台已经不下十日,弟兄们死伤无数啊,宗主!” 这个人前从来都淡定从容,哪怕宗主被魔性吞噬依然冷静自持的魔教第一大圣女,临死之前居然激愤开口,声音划破漫天大雪,贯穿院内墙外,在无戒山上久久传响。 说完这句消耗了司徒寇所有内力的话,她油尽灯枯,整个人如枯鸟,从高空坠地。 嘭的一声,砸在雪上,砸在地上,砸出一片血花。 红艳艳的一片映在洁白的雪地上,刺得武林盟主双眼生疼。 武林盟主竟然不知道,没有了血魔,所向披靡的魔云宗竟然无法抵御已经被打得喘不过气来的花间派。 司徒寇的声音穿透了尘的结界,穿透千年的青铜大鼎,穿透了万千枷锁,抵达了血魔脑海。 似乎有无休止的厮杀声在血魔脑海中响起,血红的背景下,有人嘶吼挣扎,有人面目狰狞……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罪恶在血魔脑中回放,那里有他十年来相依为命的兄弟,有他朝夕相对以命相交的朋友,更有成百上千个敬他如神惟命是从的下属。 当柔软的身体从鸦九剑上离去,温热的血液也在漫天飞雪中变得冰冷,武林盟主猛然回神…… 轰然巨响在墙垣内炸开,无数石砖瓦砾四溅开去,卷起的滚滚尘烟中,有个蓬头垢面,满身血迹,身披残破衣服的男子一步步从墙垣内走出。 墙垣毁于一旦,八十余武僧连续布阵七十多日,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又被碎石瓦砾所伤,顿时真是东倒西歪一整片,鲜血夹杂呼喊,从墙垣内传出来。 没有人拦半身带血,铁索附身的男子,也没有人拦得住。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出,走出囚禁他七十多日的牢笼,走出他受尽了屈辱和折磨的阵法,走出他对这世间最后一丝怜悯。 早已经透支了内力的了尘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血魔离开,他咽下心口涌出的血,猛然起身,朝着血魔追去。 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定要留下血魔性命! 哪知,七十二个日日夜夜佛经的洗涤非但没能将血魔体内的魔性剔除出去,反而激发了他体内的躁动狂暴。 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察觉的血魔并没有因了尘的追出,而有所停步。 他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冷眼看着挡在面前的武林盟主,眼白染成了红色,看人的眼神像刚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了尘终于追了过来。他高高扬起右手,试图从背后将血魔击晕。 却在落下的那一刻,被血魔接住。 血魔闪电般准确无误的将了尘的刀手接住,反身一拳,打在了尘腹部,早已在阵法上耗干了内力的了尘大师被打出数丈远。 摔倒在雪中,鲜血直流。 触目惊心。 武林盟主目眦欲裂。 眼见血魔还要继续追杀了尘大师,武林盟主终于出手,长剑挥指。 血魔慢慢转过身,原本华贵无比的绣缎锦袍破烂的看不出原型,器彩韶澈俊邪无匹的脸上满是泥垢,唯有临阵对敌从容淡定的气度一如往昔。 他站定,看着武林盟主一步步逼近。 身姿不可谓不挺拔,气度不可谓不在握。 武林盟主愠怒,长剑势如破竹,呲啦一声,刺向了血魔。 长剑划破飞扬飘舞的鹅毛雪花,穿过凛冽刺骨的寒风,直直刺进了血魔的肩膀。 盟主目瞪口呆,血魔居然不躲不避,白白挨了这一剑。 自盟主袭来便站定没有任何举动的血魔在长剑贯穿肩膀后,终于出手。 他伸出自己满是泥垢和血水的手,却只是徒手抓紧剑刃,然后用力把长剑从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 己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鲜血从血魔五指中流出。 他仿佛不知疼痛般看都不看伤痕一眼,机械的抽出插/入自己肩膀的长剑,看着武林盟主,目光冰冷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我欠你的,还清了。” 他说。 武林盟主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敲击一下,疼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终于,他们之间的情谊,一拍两散。 还剩余的魔军察觉到宗主的气息,即便是被人夺取神智,已经成了没有悲喜的木偶,也在这一刻有了痴儿寻见熟人的欢喜。 他们朝血魔这边赶来。 武林盟主心里再苦涩,依旧是大局为重。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这个堪比定时炸药的血魔离开。 即便魔性已经深入骨髓,根植血脉,血魔依旧尽量压制戾气,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却在武林盟主出手的这个瞬间,面目狰狞如恶魔出世: “你毁了我的魔云宗,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武林盟主怔住。 有玄鹰仰天尖啸,俯冲而下。 血魔一脚踩地,飞坐于玄鹰之上,他高坐于半空,俯视武林盟主。 血魔看武林盟主的最后一眼,冰冷彻骨。 第3章 门派比武 十年前。 这日,晴空万里,有大雁结队而行。 奕剑谷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在大殿外举行。 一个哪怕是奕剑谷谷主也得喊曾爷爷的骨灰级四合院构架的院子里,齐聚了奕剑谷谷主及其师弟,以及若干个弟子。 这场比武大会声势浩大,乃是奕剑谷一年中最为重大的盛事,奕剑谷所有年轻一辈都齐聚在一起,仔细数来,大概□□个吧。 至于上了年纪的长辈,那就不指望他们会出现了。 能将所有弟子都齐聚起来,奕剑谷的谷主身兼掌门表示老大为怀。 在这个人丁稀薄,每次差遣弟子都要拿出十足诚意来,连衣服擦地都得谷主亲自动手的门派里,所有的师父兼弟子都兼顾了洗衣做饭,浇水施肥,看家护院等多方面的本事。 自然,这些本事里还得参杂有武功心法,医术药理等。 好在奕剑谷所在的巴一县都是它罩着的,否则凭这些每日只知炼丹提药,打坐苦修的师父师叔,连同老祖宗在内的不到二十人,恐怕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所以,即便这个谷主再怎么惫懒,再怎么鼓励弟子们追求心境的超脱,也不得不依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进行每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再从自家师弟的丹药房里偷出一两颗足以糊弄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熊弟子的丹药,以此来保证门派屹立于江湖不倒。 其实奕剑谷多年前在江湖上还是威风赫赫的存在,这点可从盘踞在青城山的宏伟建筑可以看出一二。可惜大部分的建筑都荒废了,只留有几栋院子供平日里生活所需。 这不,今儿个又是这什么大会。 奕剑谷谷主张凯凌最小的师弟,穿着奕剑谷长辈特有的蓝绸长衫,虽然已经长衫有些年头了,但因为最小的师弟面容出尘,皮肤白净,穿出来依然卓尔不群。 小师弟咬了口刚从园子里摘来的黄瓜,乐呵呵的搬了个板凳坐在场地外围,看着那群为了点丹药打得头疼脑热的师侄,一面咬着黄瓜,一面叫好。 这个最小的师弟,别的都好,天赋聪颖无一不是出挑,就是玩性太大。张凯凌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道德经背完了没有?。” 奕剑谷年轻得不像长辈的师叔正大叫着“该赏”,腿肚子就被踢了脚,不爽的回头,一见来人,立马狗腿的站起来,无比讨好:“大师兄快坐。道德经我已经背得差不多了,反正老祖宗这两天不检查,让我玩会。” 来人是个中年面相的男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穿着身掌门儒衫,腰际挂着块紫色的玉珏。正是掌门张凯凌。张凯凌挺着微微鼓起的肚皮,毫不客气的坐下,回头道:“还玩,你几个师侄都比你强了。” 最年轻的师叔笑得一口白牙,厚颜无耻的说:“怎么会,虽然我习武的时间可能比不上他们,可是咱们这修炼,不是讲求境界吗?” 顾无忧虽然是在青城山长大的,习武却是十五岁以后才开始。好在他天资聪颖,在练功上虽然没有张凯凌的徒弟努力,成绩却也不差。 但问题是,顾无忧从没有学过内力,哪来的境界哟。 这么说完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张凯凌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如此,那你待会上去用你的境界去比划比划。” 正在这时,比武场两个年轻的弟子同时拱手,喊道:“掌门。” 张凯凌回过头问:“比完啦,谁赢了?” “师兄。” “师弟。” 场中二人同时说道。 张凯凌啧了口:“到底。” 两个师兄弟对看了一眼,其中那个偏瘦一些名叫赵辛和,他抱拳说:“是师兄胜了,他让了我一招。” 身为师兄的谭明立即说:“没有,是师弟赢了,他……” 谭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拿着黄瓜一指的小师叔把话堵住了。“矫情。等会掌门赏了紫金膏,你们一人一半不就行了,还在这里推来推去的。” 两个师兄弟听了这话,两眼顿时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亲师叔一口才好。谁不知道这个向来和气,从来不生气的师叔向来说话是话,当即高声齐道:“多谢师叔!” “等会等会”,张凯凌开口把要下场的两个门徒留下,回头对始作俑者没好气道:“这进前三了才有紫金膏,就被你这样随手打发出去了?” 顾无忧长得超凡脱俗,若是换上道士服就是出尘的仙人般的脸上笑得春光灿烂,“没大碍,你看他们师兄弟情深,你还不好好鼓励鼓励。再说了,咱们门派总共才收了不到十个徒弟,也赏不了多少不是。” 掌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两个弟子下去了。两个门生知道这是掌门同意了,顿时喜上眉梢,偏瘦的那个高兴得一走路,顿时支撑不住要崴脚,被旁边的师兄扶住。 师兄谭明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打得忘形了,没事吧你。” 师弟赵辛和当即没客气的说道:“换你腿上被那样踢一脚试试,哎哟,疼死我了。快扶好了。”引得旁边的人都笑了。说着,二人相扶着下了场。 下一个是被抽签抽中的,是师门里比较另类的两师兄弟。如果说刚才的赵辛和和谭明是师兄弟情深意重,那么这两师兄弟,就是互看不顺眼。 这两师兄弟是同一个师父带,然而秉性气质乃至专攻特长都完全不同,两人唯一的相同点怕就是彼此不对付。 果然,风流倜傥的欧阳毅上场后,高傲的睨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 了后上场的鱼滕一眼,先发制人,从鼻子眼里哼了好大一口,似乎根本不把鱼滕这个对手当回事。 鱼滕自然也不是软柿子,虽然长得云淡风轻,但心里的弯弯绕绕从来不比任何人来得少。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弱势,鱼滕表现的格外随意。 他上场后,随意的弹弹自己青色长衫,好像那里有什么重要的灰,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了旁边的谭明。 示意自己要空手对付拿剑的欧阳毅。 欧阳毅目瞪口呆,随即示意自己绝不占他半点便宜,依葫芦画瓢解下佩剑,同样递给谭明。 顾无忧捂脸,已经不忍直视。 若是真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举动还有点高人风范,可遗憾的是这两人剑法着实稀拉平常。 这两个人半斤八两,一个擅长医术,一个擅长阵法,他们能来都只是走个过场,根本不是来比剑的。装出这幅高人风范的样子,是唬谁哟。 连一代掌门都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两人要打快打。 两人果然赤手空拳开始过招,场面简直像小孩过家家。 张凯凌根本不用看,因为他们俩的剑术看了也是糟心。他环顾四周,没看见要见的人,问道:“我那徒弟呢?” 张凯凌虽然担任掌门有些年头了,却一个徒弟也没有。看着几个师弟门徒一个比一个厉害,当掌门的眼红了,亲自下山找了个徒弟来。 还别说,掌门的眼光确实不错。顾无忧想起那个师侄,啧,当真是天赋与美貌齐飞,勤奋共沉稳一色。但具体他那徒弟本事如何,恐怕不止掌门,连奕剑谷的一干师兄弟都分外关注。 顾无忧往人群里看了一圈,确实发现没看到他的人,便道:“不会是练功忘了时辰吧,我去找找他。” 说罢,离开了人群,架起佩剑,朝走路只要半柱香就到了的青城山后山飞去。 顾无忧没有内力,做不到师兄们的御剑飞行。向来沉迷剑道的二师兄翼峰为此特地在顾无忧的剑上放了颗有市无价的阴阳子,只需一个动作,佩剑便可仿若有内力支撑般腾飞而去。 这样,顾无忧才得以做出御剑飞行的姿态出来,省得他在一群后辈面前完全失了颜面。 说起这阴阳子,就得先提提江湖上有通天修为的高人。这些高人脱离生老病的痛苦,唯独摆脱不了死的命运。 而当他们作古之后,内息会被墓地周围的天地灵石吸收,日久随化,逐渐露出灵性。灵石其以玉最佳,当灵石吸收足够的内息后就会变成可遇不可求的阴阳子。 修习之人佩戴阴阳子,有助于修行。阵势上用上阴阳子,效力大增。甚至连普通人佩戴阴阳子,都可以延年益寿。可想而知阴阳子的宝贝了。 不过,通天修为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阴阳子自然也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顾无忧的二师兄翼峰敢如此豪奢的把阴阳子给顾无忧当玩意玩,除了那么点从不表现的爱之外,更重要的是—— 奕剑谷本就是阴阳子的产地。只不过阴阳子乃天地灵物,聚集在青城山便是青城山的造化,谁也不想青城山因此遭受无妄之灾。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青城山,曲径通幽,枝叶蔽天。连绵的石阶,洁净规整,蜿蜒盘旋,织出一片宁静清幽的网。山上的青绿依旧满目。隐隐听到鸟儿在林间轻轻呢喃。 虽然早已入秋,得益于山体下埋藏的大量阴阳子,青城山仍保持着青翠的样子,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凋谢。 顾无忧是个念旧的人,即便这座山已经看了近二十年,他仍大爱这片山林。爱这山里的一草一木。哼着不成文的调子,顾无忧一剑降落在山涧旁。 山涧,一汪瀑布飞流直下,溅起水花无数。溪水旁,一个身着黑衣,身段修长的青年正提着剑,在急流中仗剑而起。 青年神情倨傲而冷漠,出落得不似俗尘。 寒路单手持青剑,站在溪畔,几招气势凌人的剑招过后,他飞身而起,将全力灌在剑刃上,猛然朝下面急速流过的溪水上砍去。 只见一刃白光激起,像放大的弯月般,以迅猛之势斩向了溪水。 溪水顿时四溅开去,透明的水珠全部受力而起,弥漫在半空。柔和的日光照耀在这层水雾上,顿时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像一场从未见过的视觉盛宴。 片刻,水珠全部落下,打在溪水之上,在寂静空灵的午后,溅起叮叮咚咚的声音,像一副春日听雨图。 顾无忧目瞪口呆:难道他使的这招,就是当年掌门名扬江湖的绝技,一剑断长江? 第4章 伤人 十八年前,向来低调不理世事的张凯凌不知何故,在长江边上,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一剑挥下。据说,当时汹涌澎湃的长江,因此而生生被截断。 水中数不尽的鱼虾被这一剑摔在半空,据说,那一日长江附近的鱼虾都是大白菜价。 自此,张凯凌以一剑便宜数万渔民的名头,扬名江湖。 寒路入山不到一年,就已经得张凯凌如此真传,虽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但已初具形态。 不过这招强大,却有个大弊端,便是极耗心神。一剑过后,不说三五个月,至少也要等月亮圆缺一个来回,方可重新施展,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自然,寒路现在只是练习,不在此之列。 寒路初具大将风采,顾无忧在旁边看得直点头,正要去叫他,发现寒路正凝眉思索着,想来估计是刚才练剑发现有不通的地方,正在冥思苦想。 莫非觉得剑法不通?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样的功夫,师父教出来,弟子练得怎么样就看自己领会的如何,顾无忧当下没有打扰。 却见寒路出神般将自己的剑往水流上刺去,毫无功力,仿佛没用力气般。 如此几番,寒路似有所悟,又有不解。这样想着,他抬头,正好看见小师叔正歪着头站在他旁边,正一瞬不瞬看着他手中的长剑。 寒路见到顾无忧,一直冷漠的寒星目上,有轻微不可察觉的笑意。他看着器彩韶澈的小师叔问:“有事?” “有所悟?” 修行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家功法与十八般武艺,这种只要肯下苦功夫,差距都不大,但另一种悟道,悟剑道法道,完全就是看个人的天赋。毫无疑问,寒路现在的表现是后者。 寒路点点头,把他刚才的想法说了去。 道德经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能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寒路以前只觉得这话有理,到今日才知这话中隐藏的道。 “无论我用多刚硬的剑法,这流动的水都能将我的招式最终化为无形。而且”,寒路再次把剑插/入水里,“你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 看,这是水吞了剑还是剑斩了水?那么究竟谁更厉害?” 若是剑斩了水吧,没看到人家水还欢快的流淌着吗,丝毫没受剑的影响。若说水吞了剑吧,剑又随时都能离开水。 可是这剑斩水中,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类玄之又玄的道法仿若天地规则般,触不到又似有还无,着实挠得人心痒,却也是习武之人的一大乐趣。当下二人便苦思起来。 然而半天都不得其解,顾无忧索性不想:“先搁着吧,今日是咱们奕剑谷的比武大会,你竟然缺席了,快跟我去。” 寒路这才想起来今日是门派的内部比试,点点头。寒路站在顾无忧身后,见顾无忧要御剑而起,想了想,一步踏在了顾无忧的剑上。 剑只是普通长度,寒路踏上去,几乎紧贴在顾无忧的背后。似乎再靠近一点,就能嗅到顾无忧发间的味道。 顾无忧能坚持御剑都是阴阳子的作用,此时再加个寒路的重量,兢兢业业的阴阳子被主人压榨,只好拼尽自己全力。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要起飞的长剑抖索着身体,用时长不过一个吐息的颤抖表示自己的抗议。 最终长剑归于沉寂,瘦长的剑身紧贴地面,就是不肯把自己的剑屁/股往上挪动半分。 顾无忧和长剑无声对视,败下阵来,回头与寒路大眼对小眼,干巴巴的说:“好像载不动你。” 寒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顾无忧脚下的剑,然后,面无表情的从剑上下来,驭起自己的剑,一掠而去。 “等等我!”顾无忧从后面追过来。 寒路没理会顾无忧,悄悄的把手心的汗擦在了衣服上。 才回到比武场,就见一干师侄都在四处张望,要么看着蓝天白云,要么低头不语。 顾无忧顺着师侄们的视线,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高远蓝天,实在没从半点云都没有的天空中看出半朵花来。 正纳闷呢,低头一看,顾无忧迅速明白了众师侄的意思,赶紧顺着大众视线看向蓝天幽幽。 唉,天真美啊。 可偏有某个不死心的声音传来。 “小师叔救我!” 分明只有四个音,喊话者却是深谙求助精髓,把四个字喊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把小女子受了满心委屈和磨难表述的淋漓尽致,颇有绕梁三日不绝的意思。 以至于涉世未深的顾无忧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只是条件反射的顺着声源看去,并没有任何意思,但一看就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要扭回头,怪自己多事。 可是早已掌握求救之道的凤烟是这么好打发的?被左萝踩在地上的凤烟一见顾无忧看来,立刻泫然欲泣,一脸求助的望着顾无忧,软糯糯道:“小师叔。” 得,这三个音比刚才还让顾无忧渗得慌。 寒路轻微蹙起眉。 脚踏凤烟,英气逼人的左萝和妩媚天然的凤烟是奕剑谷唯二的两位女子,虽然不是直系师姐妹,但不妨碍她们恩恩怨怨的感情发展。 看着又在四处求救的凤烟,左萝对着她屁/股踹上一脚,冷哼道:“连我的东西都敢抢,找死,快还给我。” 凤烟不理会凤烟的威胁,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无忧。顾无忧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左萝扬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小师叔要帮她?” 顾无忧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这两师姐妹从小打到大,别人不帮忙,她们打会就和好了,别人若是插手她们俩之间的事,那其中一个就会把气完全撒在那个人身上。顾无忧虽然没亲身体味过,可听着一干师侄们的抱怨,多少也能感同身受。 自然打死也不会干涉她们俩。 见最会装可怜的凤烟找不到助手了,左萝顿时解气,又朝着她屁/股狠狠捻上一脚,不理会凤烟故意做出来的惨叫,高傲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靠服软躲过一劫的凤烟站起来,揉揉被踢疼的屁股,哼了声,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不过拿了盒胭脂罢了,多大点事,回头继续拿。 二人抱剑朝掌门行礼:“掌门。” 张凯凌点点头,缓缓道:“这局,左萝胜。下一个。” 总算轮到寒路。 寒路走到场中央,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名叫段泽。 段泽是个机灵的小家伙,虽然个子不高,但有点孩子气的性格格外讨人喜欢。此刻,段泽摇摇对着顾无忧招手,笑着说:“小师叔,等我赢了寒路,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顾无忧站在张凯凌旁边,笑着回应:“成啊,你要是赢了他,我立马从三师兄那个给你弄点雪莲丹来。” 众人哄笑。 原来,他们这群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猜测过寒路的修为。段泽虽然入门早,却是修为最低的一个,自然经常受到众位师兄的嘲笑。 段泽便发誓说他要是把寒路打败了,顾无忧就得把他想要的雪莲丹弄来,自然他要是输了,就围了青城山跑二十圈。 早已被小师叔承诺有紫金膏的谭明在一旁笑着说:“段泽加油啊,你要是连一个才练半年多的师弟都打不过,别跑二十圈了,你直接买块豆腐撞墙算了。” 众人大笑。 段泽面子上过不去,气鼓鼓拿剑指着寒路道:“来,我们比一场。” 张凯凌坐在椅子上,歪着头问顾无忧:“你觉得谁会赢?” 顾无忧放低了声音,在张凯凌耳边说:“段泽恐怕不是寒路的对手。”修炼之人,五官通识,敏感异常。现在段泽还在上面气势汹汹的要比试,自然不能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张凯凌自得一笑,“我这个徒弟不错吧。” 顾无忧缓缓道:“天资是不错的,勤奋也摆在那,只是他的性格偏冷,和兄弟们不是很处得来。” “你也觉得他性子太冷了?” 顾无忧小声说:“他当初刚来的时候,谁也不理,要不是我拿出师叔的压力,死皮赖脸的拉着他,恐怕他到今天都不会和我说话。而且他一门心思全在练剑上,都快赶得上二师兄了。不过二师兄是沉迷其中,自得其乐,他却是憋着一股气,想提高自己的力量。” 听到这,张凯凌皱皱眉,说:“可是这大半年来他已经变了很多不是吗?” “那倒是”。 张凯凌沉默了片刻,喃喃说了句:“可是我总得把这衣钵传下去。” 顾无忧正抬头看着场内二人的打斗,不过才三五招的功夫,高下立现。顾无忧低头问:“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在考虑奕剑谷的将来。”张凯凌叹了口气。 顾无忧安慰道:“没事。咱们奕剑谷虽然人丁稀薄,可个个都是好手,只是年轻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 一点。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张凯凌点头:“那倒是。” 正说着,忽然听到场内一声疾呼:“段泽!” “师弟住手!” 顾无忧赶紧看过去,只见场内的段泽被寒路一脚踢飞,撞到地上,当即就吐了口血。而寒路提着剑,似乎还要朝杜泽刺过去。 还未等顾无忧出口,张凯凌已经喝道:“寒路,住手!” 第5章 探狱 一干师兄弟赶紧跑到场内,将吐血的段泽扶起来。 赵辛和没好气道:“这只是同门比试,你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张凯凌走过去,赶紧给段泽把脉,又检查了他的情况,发现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张凯凌冷着脸,从怀中拿出治伤的药,对赵辛和道:“把段泽先扶回去,敷在他胸口。我等会再去看看。” “是。”赵辛和接过白净的小瓶,扶着已经说不好话的段泽,躬身退下。 张凯凌道:“都散开吧,下一个上场的准备好。”说罢,转身冷着脸对寒路说:“你到旁边给我站着。” 顾无忧拉着寒路下场,没理会比武台上继续比试的师侄,对寒路说:“师门间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寒路目光冷冷的看着顾无忧,顾无忧一愣,自己说错话了? 寒路铁着脸说:“我只知道这是比试,比试当然要全力以赴。如果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练两手,干嘛要浪费我时间。” 顾无忧被他的话噎住,过了会才说:“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对你师兄下那么重的手。更何况,我们奕剑谷向来团结一心,和气为主。你这样,很伤同门的感情。” 事后寒路因故意伤害同门,被掌门禁闭三日。 在寒路被张凯凌罚禁闭的时候,顾无忧摸到了三师兄宫台的炼丹房。 除开闭关多年的老祖宗,算上顾无忧,奕剑谷共有五个当家人。大师兄张凯凌,虽然为人懒散,但修为不低。二师兄羿峰,剑痴一个,痴迷于剑道,基本上不问世事。四师兄裘占只知道读书养花,标准的富贵闲人。 于是负责维持奕剑谷生存大计的重任就落在了苦兮兮,守在丹药房炼丹的三师兄宫台身上。对此,宫台表示很无奈。他曾指着裘占骂:少在我面前哭穷,你把你的花圃拿出去卖,一盆花都够我卖好几颗颗药了。 每到这个时候,裘占便会慢吞吞,和和气气的笑道:“我花圃里才几朵花,卖了拿什么给你炼丹。” 宫台被噎的不行,明知道裘占这个狐狸不可信,可要他的花炼丹却也是事实。 因此除了按照奕剑谷的规矩历行拿出一些丹药外,宫台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连他自己的徒弟凤烟和段泽都没有给多少。 至于宫台的另一个徒弟,却川,人家已经超脱到不稀罕师父丹药的地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所以顾无忧并没有打算向师兄开口要,而是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方式——偷。 顾无忧轻手轻脚的进了丹药房。环顾四周无人,便一溜烟的合上大门,进入丹药房。踮着脚走进丹药房,才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入目处,一个铜色的大鼎,下面被烧得通红。 炼丹除了要一应的材料外,还要什么天时地利,斋戒沐浴,看着时辰炼药,条条框框,无比繁琐。顾无忧靠过去嗅一嗅,闻到股说不出来的药香。想也知道是宫台的新药,便没做理会。 除了修行的人所服用的用来巩固境界,提升修为的丹药外,宫台也会和裘占琢磨,炼制些比寻常草药药性要好的方子来。不过研制出来后,大多进了裘占师徒的口袋。 顾无忧走到鼎后面,那里是一个小房间,用门帘隔开。房间里放满了各种药盒子,这些就是宫台珍藏多年的宝贝。 顾无忧正捉摸着等会出来要不要尝尝大鼎里面的味道,哪知才掀开帘子,冷不丁的就看到一头光灿灿的白发,三师兄宫台正背对着他站在架子旁。 顾无忧吓了一跳,一脸久别重逢的强笑道:“三师兄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 宫台回过头,露出一张鹤发童颜的脸,瞧见顾无忧的样子,顿时一副护犊子的铁公鸡架势,没好气道:“你又来偷我的药!” 顾无忧笑得谄媚无比:“段泽师侄受了重伤,这不身体心灵双重打击,我想给他送点安慰过去。他眼馋您的雪莲丹好久了,听说香气怡人,冰若寒蝉,您就施舍一颗?” “没门。”宫台吹胡子瞪眼。 顾无忧赶紧走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殷勤道:“三师兄你是不知道,段泽这次的情况可危急了,他可是你的宝贝徒弟呢。” 宫台气哼哼的说:“他真危急我这个做师父的会不知道?上次他拿我给他的易容丹,直接往脸上抹,面皮差点扯不下来。我这才禁了他的药,偏你倒好,还专门过来偷。” 晚上,一轮新月挂在半空。入秋后,夜晚的温度总是格外低,顾无忧偷偷摸到禁闭房。 禁闭房是个牢房,以纯铁打造而成,唯一的钥匙在掌门手中。顾无忧到的时候,寒路正在冰冷的地面上打坐。听到声音,寒路睁开眼。 顾无忧站在牢门外,小声说:“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说着,透过栅栏把从赵辛和手中抢来的吃食递了过去。 寒路在这里受罚,这三日来自然是滴水未进。好在他有修为在身,三日倒也不至于饿死,只是饥肠辘辘手脚无力倒是肯定的。 不过据顾无忧来看,寒路的情况明显比他人关禁闭后要好得多。不知是不是寒路天性隐忍的缘故,外表确实看不出来。 寒路起身,接过顾无忧手上已经包好的吃食,一摸还是热的。心中泛起暖意。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药的。”说着,顾无忧从怀里摸出雪莲丹,同样递给寒路,“这是三师兄给的雪莲丹,明日你的禁闭就解除了,你拿着这个去给段泽道个歉,如何?同门师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宫台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听到顾无忧无比夸张的描绘段泽的伤,又耐不过顾无忧死皮赖脸的求了一通,到底点头同意。 若非宫台是这个性格,给顾无忧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偷师兄的东西。 寒路走到顾无忧这边来,却没有接雪莲丹,只是看着顾无忧的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质问的语气问:“你觉得我错了?” “呃……”顾无忧一时语塞,半晌他说:“我只是觉得,一家人,下那么重的手不好。” “那是你这么觉得。”寒路在半年多以前都是在江湖上飘,见惯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自然不觉得自己下的手重了。 “江湖上尔虞我诈的什么时候少了,这一点伤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 什么。别和我说咱们门派主张以和为贵,所谓怀璧其罪,以咱们门派的家底,再不提高自己有人打过来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奕剑谷难道真的会不理江湖事实,一直这样隐逸下去? 自两个月寒路不小心发现青城山上的阴阳子后,寒路的师父张凯凌就说过希望有一天门派还能重现昔日的风光,届时山后的阴阳子便是门派壮大的保障。 顾无忧将肩膀靠在铁栏上,深秋的晚上,铁柱子格外的凉,透过单薄的衣服,凉意沁在了皮肤里。 他似乎若有所思,“我也听师兄师侄们说过江湖中的斗争,可是我从来没下过山,奕剑谷便是我的天下。所以我总想着奕剑谷所有人一直这样和和气气的,就挺好。” 寒路有些诧异,“你从未下过山?”他来奕剑谷这么久,竟从未听同门提起过这事。不过想来以他油盐不进的牛脾气,那些师兄师姐也不会闲来无事和他说这些。 “嗯,老祖宗说我下山会有生死大劫。所以我从不下山。”顾无忧回答得一本正经。 寒路深入幽潭的眸子里闪过冰雪初融的笑意,可惜顾无忧没有看到。他说:“他不让你下山,你就没有下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顾无忧想了会说:“可是下山有大劫。再说山外有的,奕剑谷都有,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寒路轻声道:“胆小鬼。” 顾无忧笑了,“也许吧。”说着,转过身,将手中白净的小瓷瓶递过去:“毕竟是同门师兄,你就当是去看看他的,成不?” 寒路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问道:“你要我这么做,是为我还是为段泽?” 第6章 下山 寒路性子倨傲,同门里的师兄师姐大多直呼其名,尤其是在人后的时候。好在师兄师姐大度,没人去计较这个。 倒是顾无忧听了,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为了谁有区别吗? “算了。”寒路显得很气恼,抓过顾无忧手上的小瓷瓶,坐回原位。 顾无忧抓抓头,其实有时候他挺怕和这个最小的师侄说话的,总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在掌门的要求下,寒路给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段泽道歉。 虽然他一直冷着脸,却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加上寒路拿出了雪莲丹,喜得段泽见牙不见眼,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在寒路出禁闭,段泽伤势恢复差不多了之后,奕剑谷的小辈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样子。一干师兄弟连着顾无忧奔上早课。 奕剑谷同江湖门派另一个不同就是虽然各个徒弟都有自己的师父,但是平日里所修习的功课,都是几位长辈统一上课,绝不会有差别对待。无论是各类经典,还是丹药医理,甚至于剑法心法。 等上课的人都坐好之后,奕剑谷的四师兄裘占慢慢的,近乎一步一踱的走进来。 裘占是个相当年轻的师叔,比起掌门的威严,二师叔的不苟言笑,三师叔的剑拔弩张,四师叔永远不温不火的性格显得格外可亲。 自然,五师叔是不能比的。那就是个除了辈分外,和小一辈完全没差的人。此刻,这个该当做一干弟子表率的师叔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道德经是最乏味的了,就看着前面的裘占嘴巴一张一合,分明讲各种□□解药来很有水准的一个人,道德经却无聊得要死。 反正前面有坐得相当端正的寒路挡着,顾无忧睡得很安心。 凤烟坐在顾无忧旁边,她听了一会课后,就开始神游。见小师叔睡得正香,玩心大起,从书里把用作书签的枫叶拿出来,趁着四师叔不注意,轻轻将枫叶靠过去,碰碰小师叔的鼻头。 “阿嚏”。 学堂最后一排传来响亮的声音。正在摇头晃脑讲道德经的裘占往后面看去,坐在顾无忧前面的寒路赶紧端正坐好。 这样一来,裘占看向顾无忧的视线就被寒路挡住了。 裘占看了看学堂里的人,忽然放下书,问道:“无忧呢?” 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最后一排。 凤烟赶紧坐得笔直,并随同大家的视线,看向旁边,打了个喷嚏后依旧熟睡的顾无忧,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自然。 正在睡梦中的顾无忧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立即坐起身,才抬头,就看见四师叔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有你要是不醒我可以看到你睡醒的意思。 顾无忧一个激灵,立即讨好弯腰:“师兄好。”说罢,万分自觉的站起身来,罚站。 裘占说话的语气非常慢,慢道一字一顿,却有着不容置喙的肯定:“老祖宗说得真不错,你的心性就该罚。今日把道德经抄十遍,晚上给我。” 不知为什么,老祖宗对顾无忧的心性要求极高,从小就不准他发脾气,倔脾气,钻牛角尖。一旦顾无忧有这些症状,老祖宗便要他抄写经文。 从佛经到儒经再到道德经,近二十年来从未停过。 终于等顾无忧在情绪控制方面已经超脱成大师了,老祖宗这才准许他习武。那年,顾无忧十五岁。 顾无忧听了,把脸苦成了核桃:“师兄,我下午要练剑,晚上还要给三师兄做打手。放了我这次成不?” 裘占轻轻道:“我放了你很多次了。”语气虽然轻和,却不容更改。 课后,弟子们兴冲冲的跑出去练剑。凤烟把东西收拾了,走过来扬着一张俊俏的脸蛋,拉着顾无忧的袖子讨好的说:“小师叔,我帮你写好不好?” 顾无忧摇摇头:“算了,你和我的字迹又不一样。你去玩吧。” 凤烟摇着顾无忧的袖子笑道:“小师叔最好了。” 寒路听到凤烟撒娇的语气,心里挺不是滋味,本打算等顾无忧的,听到这话立即把东西收拾,从前门出去了。 在旁边等凤烟的左萝走过来,哼道:“别以为我没看到,分明就是你故意戏弄小师叔,结果被四师叔发现了。” 凤烟回头朝她扮了个鬼脸,对顾无忧讨好道:“小师叔不生气,我只是玩玩而已。” 顾无忧瞪了她一眼,挥手要她们俩滚蛋。 在一干师侄们兴致冲冲的舞刀弄剑,钓鱼捉虫的时候,顾无忧一个人埋在房间里,抄道、德、经。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顾无忧一个人,奕剑谷没用那么多房间,师兄弟们都是几人合住一间。顾无忧因着师叔辈的地位,单独享有一间。 房间里有清淡的凝神香缓缓烧起。 这是裘占和宫台一起配置的香料,放在小香炉里,经常飘荡在顾无忧的房间里。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黑色的墨,雪白的纸。随着纸上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 的一笔一捺,心思也渐渐变得澄澈。连思绪也跟着固定到了每一笔每一捺上面。 静气凝神。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顾无忧心里很感谢老祖宗要他练了这么多年字。每一次练字,都是在习情,磨练他的心性。 顾无忧记得年幼的自己并不是现在这样的,那个时候的他偏执、任性,隐隐的还有恐慌和不安……这些年,都给磨没了。 寒路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书桌前,一个身形修长,如松如竹的青年正手握小篆狼毫,低头抄写经文。 青年一席淡绿色青衣,额前乌黑的发垂落下来。偶尔清风徐来,发丝轻轻舞动。青年的眉头舒展,气质悠远而静谧。他脸上平静得像一幅出仕图,无悲无喜。 顾无忧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他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开心果,寒路来到奕剑谷近一年,就从未见过他苦恼过,永远都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也永远笑得春光灿烂。 这样平静如水的顾无忧让寒路一时失了神。 顾无忧搁笔,将抄满了道德经的宣纸拿起来,轻轻将墨汁吹干,这才发现寒路站在门口。顾无忧笑道:“你怎么来了?” 寒路走进来说:“我过来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不是说晚上还要帮三师叔做打手吗,什么时候去。”说着,他从顾无忧手中接过宣纸,看着宣纸上秀气规整的字迹。 字体脱俗,笔力藏锋。寒路喜欢的紧,趁着顾无忧没注意,把纸折起来塞进自己手里。 顾无忧丝毫没注意到寒路的小动作,他揉揉眉心道:“恐怕没时间去了。四师兄虽然平日里温和,可是向来说一不二,我还是把道德经抄完好了。至于三师兄那边,要不你代我去吧。” “可是我从来没有练过药。”寒路说。他来其实是想陪着顾无忧一块抄写道德经来着,没想到顾无忧却让他去炼药。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从不会表现出来。 寒路的性格就像封闭的古井幽潭,永远平静如水,外人永远不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顾无忧自然没有注意,他拿出另一张纸,将毛笔杵在砚台上蘸满墨汁,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三师兄不会让你干太有技术的活,有却川在,你只要帮忙看着火候,分拣药材就好。” “嗯。”寒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后,便转身离开。 顾无忧手中狼毫一顿,看着寒路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他刚才怎么不高兴? 天气逐渐转凉,奕剑谷的人都是有修为在身,不畏惧这一点寒冷。可是坐落于青城山外围,距离奕剑谷不到二十公里的温江县却是一个地形封闭,民生贫困的穷县。 每到冷热交替的季节,温江县就有不少人家连同大人小孩都会感冒发烧。苦于没有钱买药,就只能拖着。奕剑谷偶尔会抽个空,让弟子们下山一趟,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让他们施以援手。 这一日,掌门召集了众人商量下山事宜。最后决定由羿峰和裘占带路,带着六个徒弟下山。 这次段泽也要下山,自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跑到顾无忧面前,兴冲冲的问:“小师叔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来?” 顾无忧低头想了会,道:“一时想不起来,反正你要是看着什么新奇好玩的,回来和我说说也是一样。” 段泽歪着头问:“难道小师叔你真不下山?” 顾无忧忧郁的摇头说:“不下。”语气坚定。 寒路因着这些日子跟在三师叔宫台身边炼药,学到了不少东西,加上性子沉稳,记忆超群,深得宫台喜爱。 离开前,寒路也走过来问顾无忧:“你想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还是玩的?” 他这样有选择的问,顾无忧反而不好直接拒绝,想了想便从房间里把自己攒了好久的丹药拿出来,交给寒路说:“你下山后帮我把这些药卖了,再帮我买个装玄兽的笼子来。这么大就够。”顾无忧比划着,“我想抓一只玄兽好久了,或许开春后有用。” 寒路点头。 不出几日,铁面的羿峰便身负长剑,带着众人出了山门。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张凯凌手背在背后,打趣道:“真不想下山去看看?” 顾无忧回头瞪了他一眼,“甭想诱惑我。”说罢,转身进屋。 张凯凌看着顾无忧的背影,嘴角的笑忽而有些悲凉,他轻轻叹道:“你下山的日子也快了。” 第7章 来访者 他声音太低,支离的声音破碎在风里,站在旁边的左萝没有听清,便问:“掌门您刚才在说什么?” 张凯凌摇头:“没什么。” 等人一走,本就人丁稀薄的奕剑谷更显得冷清。顾无忧时而练剑,时而练字,时而跟在三师兄屁股后面做打手。在偶尔觉得无聊,无所适从的时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更凉了。 奕剑谷终于迎来了师兄师侄下山后,第十八天来的首位客人。 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气定神闲的瞎子,以及一个豆蔻年华般天真烂漫,长得分外讨喜的十二岁小姑娘。 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虽然是个瞎子,但丝毫不见瞎子的局促。他闲庭信步的走进来,仿佛完全能看到一样。这样的人,五官通识,已达到了辩音识物的境界。 所以即便不知道他是谁,负责接待的左萝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者与宫台的鹤发童颜不同,宫台当年是误食丹药,导致满头黑发变白。宫台的白,是白色中呈现一抹金黄,不仅丝毫不见老态,反而自有股威风凛凛的气势。 但这个老者却是干净得不惹尘埃的白,仿佛连绵万里的雪景在他的头上蔓延。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了壮阔辽远的大海。 悟道方面天赋向来不是上乘的左萝,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境界:山有尽而海无涯。 若是拿宫台与这位老者相比,就会发现宫台只是有限的高山,有压力却不是无可匹敌,但这位老者,却是无边无涯的大海,看着没有压迫,却让人不敢揣测其深度。 让左萝万万想不到的是,出来接待这位老者的,不仅有掌门,三师叔,小师叔,更有早已闭关数年的老祖宗,公羊烨兴。 左萝赶紧跪下,口中道:“弟子左萝,拜见老祖宗。” 公羊烨兴一头灰发,步履稳健,他穿着一身白色绸衣,随意的挂在身上,全身一件配饰也没有。早已不知活了多少个春秋的老祖宗轻轻拂手,口中道:“你们都下去吧,凯凌留下。” “是。”众人颔首低眉回应。 来访的老者放开小女孩的手,分毫不错的指向站在公羊烨兴旁边的顾无忧说:“来,跟着这位哥哥出去玩玩。” “哎。”小女孩脆生生的答应,抬头朝顾无忧灿烂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 笑。 顾无忧有些意外老人会叫自己,倒也笑着带着小姑娘离开房间。 出去后,左萝忍不住问:“三师叔,这个老人是谁?” 宫台轻声叹道:“武当山的初潆真人。” 顾无忧觉得这个称谓有些耳熟,还在想初潆真人是谁,就听到左萝倒吸一口凉气。 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能号称真人的已经是不出世的存在,更何况是武当山辈分极高的初潆真人。 初潆真人常年住在武当山山顶,这一生也只出山过两次。 第一次出山,武当气数渐弱,香火不盛。初潆真人初下山门,引万年玄兽入住武当山,此后武当威名一时无俩,连同为正教三大支柱的宝禅寺和儒心教都无法匹敌。 第二次出山,魔云宗一统江湖十二个魔教分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江湖各大门派,大有侵吞正派的气焰。初潆真人再次出山,魔教内乱,统一之势土崩瓦解。 没有人知道初潆真人修为几何,但单就引万年玄兽入住武当山这一事之后,江湖上再提起这位真人,那便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了。 想到这,左萝看小姑娘的眼神都带有无比的敬意。恰好碰到小姑娘回头问道:“姐姐,有水喝吗?” 左萝赶紧敛声屏气,弯下腰说:“有的有的,你想喝什么水?我手上有毛峰,信阳毛尖,还有庐山云雾,你想喝什么?” 这些茶都是她平日里舍不得碰的茶叶,一见小姑娘想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还怕小姑娘不满意,又接着说:“我那还收集了菊花上的露珠,你要吗?” 小姑娘万分纠结的看着她。 宫台看了直笑,“她估计只是渴了,想喝点水。你弄点温水来就好。” 左萝这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赶紧去了。 宫台看了直摇头,说:“刚才我还在想真人怎么要你照看这小姑娘,看样子,真人到底是真人,这神机妙算的本事常人拍马也比不上。”说罢,又道:“行了,你带着她四处玩玩吧,我去丹药房了。” 顾无忧道:“是。” 待宫台一走,顾无忧弯腰问:“我叫顾无忧,你叫什么?” 小姑娘抬头说:“我叫夏落。” 顾无忧如数家珍道:“院子后面有好几个秋千,还有大吊床,待会我带你去荡秋千好不好。” 夏落听了,神情颇有些不屑:“那多没意思,荡秋千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听爷爷说你们青城山有很多珍奇异兽,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顾无忧:“有是有,不过一个个的都太机灵的了,抓不着不说,快入冬了,它们都去冬眠了。你们武当山不是有很多仙鹤吗,还有那个万年玄兽?” 夏落鼓着嘴说:“仙鹤都看厌了,而且连摸都不让我摸,说是圣物不能亵渎,更别说让我骑了。至于那头万年玄兽,就是一只整天躲在池子里不肯露头的乌龟,连我都没见过它的全貌,简直没意思透了。” 夏落生得俏皮可爱,这样说话来自有股小孩子的古怪气。 顾无忧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待会带你偷偷溜到我四师兄的花圃去怎么样?我四师兄的花圃里有很多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珍品,我们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不过得说好,只能看,不能摸哦。” 听到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夏落眼睛都亮了:“可是这已经快入冬了,它们还开着吗?” “开花的有是有,不过不多。但是还有很多长着各种形状的叶子,也很特别。” 夏落欢呼雀跃:“好,我们这就去。” “等会,我们先喝点水再去。” 房间里,公羊烨兴的脸上是老友重逢的喜悦,与轻微的担忧。初潆真人一般不会下山,若下山,必是有大事。 他轻声道:“多年不见,你还这幅老样子。” 初潆真人端起木制的小碗,小饮一口凉茶,缓缓道:“我还好,只是你闭关练得怎么样了?” 初潆真人虽然年迈,声音却平和如中年,完全没有老态。 公羊烨兴叹道:“我早已过了知命之年,能不能突破这一关就看机缘吧。你不是会算命吗,要不你给我算这一卦?”说罢,公羊烨兴长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大限毫不在意。 似有些不忍,张凯凌忍不住道:“老祖宗。” 公羊烨兴的年纪已经到了临界之境,若是再不能突破,恐怕有生之年再无望更上层楼,于寿命上也止在尽头。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公羊烨兴闭关不出的原因。 公羊烨兴一摆手,阻止了张凯凌继续往下说。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看开了生死,自然不需要后辈浅显的安慰。 见初潆真人没有说话,公羊烨兴便知道自己恐怕是没有命摆脱这一关了。便问:“若破不了这一关,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你给我说句实话,奕剑谷能兴不能兴?” 自十八年前,奕剑谷退隐江湖开始,奕剑谷的名声在江湖上越来越淡。当年若非因为他一己之私,师祖传下来的这份家业何苦凋零到这步田地。这件事成了横在公羊烨兴心中的一根刺。 公羊烨兴总想着,有生之年若能看到奕剑谷雄风重起,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初潆真人放下木制小碗,缓缓道:“能兴。” 只有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公羊烨兴听了后,神情一怔,继而朗声长笑,笑得面颊通红,笑得双眼泛起水雾,深藏心中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 裘占的花圃占地两百余亩,外罩大棚,只留稀薄的阳光入内。 花圃是奕剑谷的一奇,除了百花争艳的奇,更多的是里面藏有大量古书中方可见的珍品孤品,张凯凌曾笑言,就是裘占养的这几朵花花草草,都够江湖打的头疼脑热了,更别提费尽无数心血,用这些珍品仙品练出来的仙药。 现在是冬季,花圃里大多是光秃秃的枯枝,可是一开春,所有的枝丫都长了出来,嫩绿嫩绿的,远远看去,姹紫嫣红,分外好看。不仅顾无忧喜欢在这里玩,一干小师侄们都喜欢这里。 夏落拉着顾无忧的袖子在里面逛了一圈,可是开了眼,东瞧瞧西逛逛,别说,有好多奇形怪状的植物她可从来没见过呢。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就有些不够看,正想问上面嫁接的植物能长出什么样的花来,忽然感觉到手指头有些痒。 低头一看,她的手旁边有个手指大小的藤蔓,只有茎干,没有叶子,光秃秃的长在盆子里。夏落指着它问:“无忧哥哥,这个是什么?” 顾无忧想了想,反问旁边的左萝:“你认识吗?” 左萝摇头,她在奕剑谷是见识最低的了,除了一身精湛的剑术以外,可什么都不会。 顾无忧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四师兄一直养着,从未长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 枝叶,一直这样光秃秃的。” 夏落点点头,忍不住把手伸过去一点。才伸过去,想起顾无忧说过不能用手碰,就想将手指缩回来。哪知,手指还没来得及缩回来,那根藤蔓忽然像水草一般动了起来。 柔若无骨的藤蔓轻轻晃动,忽然就缠上了夏落的手指,仿佛有生命般往夏落的手指上爬去。 夏落吓得叫了起来:“无忧哥哥!” 第8章 狰狞初显 顾无忧见了,也吓了一跳,赶紧剥开夏落手指上的藤蔓。但藤蔓越缠越紧,怎么也剥不开。正急得满头是汗的时候,左萝拔出手中佩剑,小心翼翼的切割夏落手指上的藤蔓。 这个时候已经没法顾及这根藤蔓的价值了,若是伤了初潆真人带来的人,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那个藤蔓却仿佛有着铜墙铁壁的铸造一般,无论左萝怎么割都割不破。 眼见夏落的手指白的没有血色,越来越凉,顾无忧一把抱起那盆藤蔓,对左萝道:“你抱着夏落,我们快去找老祖宗。” 房间里,张凯凌一怔,担忧的说:“魔教真的复起了,可是魔教教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十八年前,为了挽救危急的正道,武当、宝禅、儒心同时出手,总算是力挽狂澜,遏制住了魔教的攻势。可惜却无法动其根本。 后来,还是初潆真人想了个法子,以魔丹的名义让魔教中人内讧,导致魔教教主被下属杀害,魔教一时群龙无首,这才保住了风雨飘摇的江湖。 似乎想起那血雨腥风的往事,公羊烨兴满面有不可察觉的哀伤:“鬼面煞确实是死了,死在了魔教的天柱台上,我可以保证。” 即便道不同不相为谋,公羊烨兴也从未想过要与鬼面煞兵戎相向,甚至于在鬼面煞死后,他还…… 可是,造化弄人。 瞎了眼的初潆真人说:“他是死了,可是他的魔丹还留着,自然有魔教的人想抢夺。” 想到这,初潆真人问:“他怎么样?” 张凯凌道:“一直都很好。”他说的是很好,而不只是好,自然是真的好了。 “老祖宗,大师兄,我闯祸了。”门外,忽然想起了顾无忧的一声哀嚎。 房间里,原本乌云遍布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公羊烨兴苦笑着摇头:“这孩子。” 初潆真人笑着捋捋胡须,道:“赤子之心,该当如是。” 门才打开,顾无忧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冲过去,对老祖宗道:“我带夏落在花房里看花,结果那柱藤蔓不知道怎么回事,缠在了夏落手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夏落此刻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原本只有手指大小的藤蔓已经变粗了一倍有余,缠在夏落的整个手上,而且越来越紧。 夏落白嫩的小手已经毫无血色,更可怕的是藤蔓还有往手腕上爬的架势。 夏落早已经吓得泪眼婆娑,圆溜溜的眼眶里含着大股的泪花,却一直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她这幅样子看着分外可怜,连着左萝也是心疼至极。 公羊烨兴快步走过来,拉着夏落的手看了看,顿时放心下来,安慰了一句“别怕,没事”,便转头对初潆真人笑道:“我这份大礼,你该如何谢我?” 初潆真人一捋他的山羊胡,默然不语。 早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发生什么事,只是没说。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这株藤蔓既是机缘,也是大劫。 这株藤蔓非比寻常,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宝。既是珍宝,一旦重出江湖,定然会卷起一番你抢我夺,血雨腥风的暗流。而处在风口浪尖的夏落…… 初潆真人摇头叹息片刻,罢罢罢,随缘去。 公羊烨兴蹲下身,拉起夏落的手,手指轻轻一划,夏落的手背上便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流到了藤蔓上。 藤蔓一碰到血液,仿佛吸食般将其吸饮殆尽。顿时,整个干枯的藤蔓仿佛有了生命般变得柔软起来,缓缓松开了夏落的手。 连着夏落都睁大了眼看着那根藤蔓。 公羊烨兴对着夏落说:“这根藤蔓名叫五帝锦,是从洪荒时期留下来的一种玄植被,和玄兽类似,有灵性。现如今已经绝迹了。如今它饮了你的血,便是认你为主,以后就是你的武器,可长可短,坚硬无比,喜欢吗?” 夏落惊讶极了,大张着嘴,带着惊喜的说道:“真的,它是我的了?” “是啊,你是它的有缘人,它选择了你,就是你的了。” 夏落犹豫着看了初潆真人一眼,见他只是笑笑没有拒绝,便从左萝手里抱回花盆,一副打死也不松手的模样。“谢谢公羊爷爷,那我怎么养它呢?” “现在先用土养着,以后了便不需要土了。到时候你爷爷会告诉你的。” 夏落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回头对着顾无忧笑道:“谢谢无忧哥哥,是你带我去花房的。” 夏落这样说,顾无忧这才意识到他一个不小心,把四师兄的东西给了别人。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张凯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无妨,是给初潆真人的孙女,他哪还有不乐意的。” 顾无忧这才放心下来。 初潆真人在奕剑谷呆了两天便离开了。不知为何,顾无忧觉得自从初潆真人离开后,掌门一直很忧郁,甚至时不时长吁短叹。顾无忧忍不住问:“咋了?” 张凯凌叹了口气,说:“我的伤好不了了。” 顾无忧大吃一惊:“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十八年前。” 顾无忧:“……” 自初潆真人走后,不仅掌门变忧郁了,连老祖宗都一改往日闭门不出的样子,成天带着几个留下来的弟子,孜孜不倦的传授东西,好像要把他所有的东西一次性传授完一样。 除了左萝,留下来的弟子里还有精通炼丹的却川,以及研究阵法的鱼滕。 一听说老祖宗亲自传授知识,不仅左萝兴奋得起了个大早,连常年躲在炼丹房制药的却川都跑了出来。 顾无忧以及留在奕剑谷的所有小辈,人人端了个小板凳,坐到老祖宗旁边,聆听教诲。 刚开始大伙还是兴致高昂,可连听了两天之后,哪怕是向来“万事随云过”的鱼滕也忍不住开骂:这他娘的什么玩意。 老祖宗估计是多年没有敞开了心扉好好说一通,一番教导完全没有主题。明明这一刻还在讲这种药草可以治疗风寒,下一秒就变成了剑法该怎样配合心境使用,再下一秒又成了内息的循环。 听得小辈们哈欠连天。 却少有人走。因为老祖宗讲的只是没有条理,顺着他的思维仔细听下去,还是会发现很多要点。 于是小辈们拿出听四师叔讲道德经的耐心,听二师叔讲剑法的专注,如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 大敌般听老祖宗讲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 顾无忧也是哈欠连天,上眼皮只知道想和下眼皮亲热。可是一看到老祖宗这般大改往日作风的行为,上下眼皮亲热的想法就被担忧取代。 抽了个时间,顾无忧单独找到老祖宗问:“老祖宗,您最近怎么了?” 彼时,公羊烨兴正在花房里浇水,听了这话,他转过头说:“我很好啊,能怎么。” 顾无忧接过老祖宗手上的水壶,分明是秋冬时节,有些植物就是缺不得水,“老祖宗您别骗我了,我有记忆以来记得的第一个人就是您。所以奕剑谷里我最亲近您了。当年您要是肯收我为徒,我比掌门的辈分都高。” 老祖宗笑:“我要是收你为徒,平日里你更无法无天了。” 顾无忧忍俊不禁,嘴硬道:“哪有。” 公羊烨兴撇开了这个话题问:“别说我了,你呢,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月圆之夜的时候,还是感觉冷。” 公羊烨兴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没再说话。顾无忧发现每次老祖宗都会问这个问题,但每次听到这个答案后都沉默不语。 顾无忧畏寒不是一两日,尤其是月圆之夜。好在青城山地处南方,冬日不至于太冷,但十五晚上的寒冷却躲不掉。 顾无忧刚开始也想不明白,后来也就顺其自然了。女子葵水每月都有七天,他才一个晚上,有什么大不了的。顾无忧高傲的想。 在一场雨夹雪过后,出去了两个多月的师兄和师侄们终于回来了。兴奋得顾无忧立即跑了过去,拉着第一个见到的人,恰好是二师兄羿峰,兴冲冲的说:“二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羿峰微微侧身,躲开了顾无忧的热情,淡淡的说:“我不想你。” 顾无忧:“……” 左萝带着留下来的几个弟子掌厨,做了好一顿丰盛的晚饭,款待大伙。当然只有弟子们,师叔辈的人对此都淡定了,并没有参和。 顾无忧自然是跟着这群师侄们热闹,十一个人围成一桌,吃着吃着便聊起了在山下的见闻。 段泽这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在吃了块热气腾腾的牛肉之后,打开了话匣子:“小师叔我给你说,我们这次下山,可谓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大快人心呐。” “对对对,我们一路往西走,救死扶伤,足足忙活了半个月。”凤烟插话进来。 顾无忧正要夹块鱼,听了这话手停顿下来,问:“下山治病救人这是常有,有新鲜事不?比如江湖上有什么奇异见闻。” 话刚说完,就见坐在旁边的寒路加了块鱼放到他碗里,顾无忧也没拒绝,直接夹起来。 凤烟点点头说:“我们这次出去时间有点久,还真有很多见闻。”说到这,凤烟卖起了关子:“就是不知道小师叔你想要哪样的见闻,有江湖热血,有门派相争,还有各种火拼。” 顾无忧奇道:“你们这次下山怎么有这么多热闹?以前下山可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坐在顾无忧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寒路忽然说:“因为魔教重新起势,各方势力开始瓜分地盘,所以争乱不休。” 第9章 忧心 还没等顾无忧讶异一声,就听凤烟不乐意的说:“谁让你把大事一次性给说了,我还打算吊小师叔胃口呢?” 听到这话,寒路低头缓缓道:“嗯,我错了。” 顾无忧有些讶异寒路会这样说,但更多的是欣慰。这孩子总算是和这些师兄师姐融洽一点。 凤烟听到寒路道歉,狐狸眼一勾,得意道:“原谅你了。” 顾无忧赶紧问:“魔教重新起势是怎么回事?” 忙着吃鸡腿的赵辛和插嘴说:“之前魔教肢解后一直式微,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是魔教的高手感应到上一任魔教教主的留下来的强大气息,然后魔教的人就跟疯了一样,跑到江湖上来了。” 顾无忧皱眉道:“怎么,难道他们还打算把死了那么多年的教主找出来?” 寒路道:“不是,而是听说那股气息可以被魔教中人吸收,练成无上大法。魔教的人谁不想像他们上一任教主那样,在整个江湖上称雄。” 即使已经过去十八年,魔教上一任教主鬼面煞留下来的威名仍然震慑着江湖。 提起武当宝禅的高人,江湖人最多只是敬重和赞叹,无论如何也造就不了一听到他的名头就闻风丧胆的影响力。 但鬼面煞做到了,直到今日,鬼面煞仍是农家妇女吓唬孩子的第一法宝:再不听话,我就要鬼面煞把你抓走。 可想而知鬼面煞当年的风头。 其实换个角度讲,这未尝不是正道与魔道的区别。正道的人再如何力拔山兮武功盖世,别人说起他来大多是分敬仰,而只有魔教中人,哪怕只是个小喽啰,也会畏惧不已。 接着几个师兄弟就把见着的,魔教中人怎样凶神恶煞,怎样拿活人练功,怎样倾轧江湖小门派等等,都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们这样说,顾无忧心里有些不安,好像魔教的爪子会伸向奕剑谷一般。 不过转念想想,奕剑谷早已不问江湖世事多年,连平日里的生活都变成了近乎于男耕女织的原始状态,魔教若想借奕剑谷掌控什么,简直不可能。 一顿饭吃到了大晚上。不知是谁又提起了蹴鞠,十个人点起了火把,在后院里踢起了球。顾无忧没有加入,和寒路在一旁加油助威。 当然了,一直兴高采烈的是顾无忧,寒路只是默默的看着。 直到掌门听到动静没好气的走过来凶了一通,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张凯凌脸上的怒气这才被焦虑所替代。 羿峰和宫台的江湖阅历比这群弟子多了不知道多少,所谓管中窥豹,哪怕只是师弟们简单的只言片语,张凯凌还是听出了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迫。 奕剑谷满打满算都没有二十人,而且还有一半都是没什么江湖阅历的毛孩子,能撑场面的老祖宗瓶颈无法突破,他自己重伤一直未愈,三师弟四师弟都不是能杀人的人,这样一算,只有二师弟能顶一顶了。 这让他如何不忧心。 张凯凌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了许久,忽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这么晚了还不睡。” 张凯凌转过头道:“老祖宗,睡不着啊。” 公羊烨兴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心烦,在这一点上老祖宗倒是看得很开。他把双手背在后背,轻声道:“烦什么,既然奕剑谷会兴,说不定魔教的入侵便是奕剑谷当兴的契机。” “这……”张凯凌怔住,随即苦笑道:“可是奕剑谷没了谁,都不好。” 公羊烨兴轻笑:“哪怕寻常人家都要经历个生老病死,何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 况江湖门派。你啊,就是这些年在奕剑谷过得□□逸了。” 如何不安逸呢?奕剑谷不问江湖世事多年,收的弟子都是些单纯质朴的人,哪有别的门派间的勾心斗角。即使师兄弟间闹闹矛盾,都给无忧调解了,怎能有多少烦心事。 顾无忧刚把房间里的烛火点起来,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顾无忧打开门,一身黑衣的寒路站在门口。 冬季的月光莹白清冷,照在身上却不见寒意,连向来自带生人勿进光环的寒路也在这样的月光下,带着淡淡的暖意。 顾无忧道:“你怎么来了?” 寒路将手中的淡金色笼子提起来,说:“这个给你。” 笼子只有四个巴掌大,不知是用什么铸成,上面的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有符箓。顾无忧的手指在符箓上抚过,笼子立刻泛起淡金色的流光。 顾无忧惊讶的张大了嘴,这可是由武当真人刻画的符箓咒文,专门用来压制玄兽。若非四师兄那里有藏书万卷,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顾无忧万万想不到寒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这个东西弄到了。“你,你从哪里弄来的?我给的钱可完全不够。”不止不够,恐怕连个零头都凑不上。 说罢,接过笼子,让寒路进屋来。 寒路简单的说了句:“是二师叔帮忙弄来的。” 寒路下山后一直惦记着要帮顾无忧买个笼子,却一直没有中意的,后来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钱又不够。 恰好听闻那个村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为害很久的玄兽,寒路便趁着师兄们给乡邻抓药看病的时间里,到处找那头玄兽的踪迹。 玄兽的攻击力虽然强大,但抓住了它的兽核可以炼药,爪子獠牙可以用作武器,连毛皮都是抢手货。 寒路就想着把玄兽抓住了之后卖个好价钱,却没料到自己完全不是那头玄兽的对手,单独对抗一次后,受了颇重的伤。 寒路受伤被羿峰发现了,但二师叔并没有太多指责的话,只是带着寒路过去猎杀了那头玄兽,卖了个好价钱。 再后来又遇到了从奕剑谷离开,打算回武当山的初潆真人,羿峰便求得这位武当真人的符箓咒文,这才有了如今这么个金光四溢的笼子。 得知这些状况的顾无忧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笼子傻乐不已。 寒路看着顾无忧的样子,微抿的朱色薄唇轻轻上扬。 哪知,心中还没有得意完,忽然意识到此刻顾无忧感谢二师叔羿峰一定比感谢他更多,当下便皱了眉,略带不悦的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还沉寂在获得了这么个宝贝之中的顾无忧完全没意识到寒路的不高兴,立即笑道:“嗯,好。”说着,还把寒路送出去,关上了门。 在这样插科打诨下,日子依然平静如水的过去,江湖上魔教的混乱越来越大,只需要偶尔有同道中人拜会奕剑谷,消息就这样传了进来。 老祖宗依然抓紧时间传授各类心法秘籍,指点年青一代习武。 因老祖宗出关难得,倒也没有惫懒或者偷奸耍滑的弟子,一个个如海绵般将老祖宗传授的尽数吸收。奕剑谷难得呈现一派学习氛围高涨的局面。 其中又以寒路格外受老祖宗的重视。 开始倒也有弟子不服气,可是在看到寒路顶着三九寒冬还在院子里练最基础的扎马步,看到寒路一字不差的把昨天刚教的口诀心法背出来,看到寒路以一年的修炼时间打败剑术超群的左萝后,所有的不服气都化成了飞烟。 寒路开始成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无论外界的骚乱怎样,奕剑谷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公羊烨兴自然是欣慰的。只是这层欣慰蒙上了阴翳,谁也不知道魔教将魔爪伸向奕剑谷还有多少天。 这样的压抑如同天上的乌云,随着一场大雪降落,总算有了光风霁月的清明。 新年到了。 哔哔啵啵的爆炸声响起,白雪皑皑中吹起一阵青烟。不知是谁高声喊了句“开饭咯”,所有穿上新衣的人都喜笑颜开的进了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两张桌子。一桌坐长辈,一桌坐晚辈。连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羿峰都面色柔和,奕剑谷里还有谁不是笑容满面。 因着过节,不必守太多规矩。 开饭后,弟子那一桌格外热闹,有段泽赵辛和这样的人唾沫横飞,那一桌想不热闹也不成。但长辈这一桌老祖宗压阵,即便老祖宗向来亲和,几个长辈也自持身份,自然是安安静静的。 公羊烨兴看出了顾无忧的如坐针毡,便失笑道:“去吧。” 顾无忧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般立即笑道:“多谢老祖宗。”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到另一桌去了。 张凯凌看着顾无忧的样子,摇头失笑。 弟子桌因为顾无忧的到来,更加兴高采烈。其间各种敬酒,尊师敬长的传统在敬酒这方面,得到了最深刻的体现。 苦得顾无忧被灌的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就晕乎乎的。 不知什么时候,长辈那一桌已经走光了,段泽嫌不够尽兴,把长辈那桌的菜和酒都端了过来,红着脸熏着酒气说:“喝,今儿个谁没喝醉的,罚他洗碗。” 凤烟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指着段泽含混不清的说:“分明就是你还没怎么喝,耍赖,快喝!”说罢,一拍桌子,连着旁边的碗筷全倒了。 见凤烟站不稳,旁边的却川赶紧扶着她。 顾无忧迷迷糊糊中被这碗筷的声音弄醒,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旁边不知是那个师侄的酒杯就已经碰了过来。 “小师叔,咱俩喝一杯。”那人还没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顾无忧真不想喝了,便往右边倒去,靠在右边那人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推开那杯酒说:“你先喝。”说罢,似乎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传入鼻息。 顾无忧正晕得一塌糊涂,这股淡淡的气息让他觉得好舒服,不自觉的往旁边的人身上蹭了蹭,一歪头,便睡着了。 寒路的身体有微不可闻的僵直。他偏过头看枕着自己肩膀的人,束在头顶的发丝丝丝拂过寒路的脸颊,像青嫩的草长在了他心底,不断撩拨。寒路端起旁边轻度的酒一饮而尽,满颊通红。 一桌的师兄弟们闹得很晚,大多数都醉得不省人事。 唯独寒路清醒异常。 第10章 夜醉 绝不是没有喝酒的清醒,而是精神亢奋的把那点醉意强行压了下去。 寒路端着酒杯,把最后一口桃花酿一饮而尽,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动了动早已没了知觉的左臂。 顾无忧正趴在他的左臂上,左臂稍动,他就歪了下去,脑袋从大臂落到了肩窝里。 顾无忧丝毫没有察觉,蹭了蹭,昏睡过去。 寒路仿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4 佛裸体在山下跑了一圈,正被万人围观,脸颊烧得通红。 他悄悄的伸手,轻轻的揽住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的顾无忧,然后心里长吐口气,装作不经意间发现了顾无忧正睡在他身上,轻轻晃了晃:“你怎么睡着了?” 被人打扰了睡眠的顾无忧不爽的哼了哼,哼完继续睡,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寒路的心脏在这一刻打起了战鼓,咚咚直响。若非周遭偶尔瓷杯打翻弄出声音遮掩住,怕是能被隔壁听见了去。 他慌忙喝了口酒,告诉自己不要露馅了。 寒路借着喝酒的遮挡,环顾四周,发现师兄师姐大多醉的不省人事,有的甚至睡到地上去了。 再次确定周围没有人看到后,他放下酒杯,轻声在顾无忧耳边说:“不要到这里睡,我送你回房。” 换来顾无忧不耐烦的“唔”了声。 之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顾无忧的深醉给了寒路无尽的动力。 他伸手,加重了刚才搂住的姿势,同时另一只手伸到顾无忧腿下。 然后他稍一用力,就把顾无忧横抱起来。 才站起来,顾无忧不安分的动了动。 寒路立刻不敢动了。他屏住呼吸,僵硬的站着没动,连脑子都吓得停止运转了。 如果此刻寒路的脑子还有半点作用,他应该好好想想万一顾无忧现在醒过来了,他该怎么解释抱他的事情, 可惜寒路的脑子这一刻被门板夹了,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顾无忧迷迷糊糊中不悦的骤起眉头,向老子,向庄周,像一切作古的人祈祷:别醒过来,别醒过来。 可能骨灰都找不到的老子被他吵得不行了,竟真显了灵。顾无忧歪了个头,又睡着了。 寒路差点被吓得灰飞烟灭的灵魂终于胆战心惊的回来了。 他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看了看顾无忧,再次确定他没有清醒之后,近乎半身不遂的抱着顾无忧走了出去。 寒路用脚推开顾无忧的房门,怕声音太大吵醒顾无忧,甚至没敢用力。 他抱着顾无忧径直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顾无忧放到了床上。 顾无忧的床是木板床,硬得很,但是因他没有内力又畏寒,床下垫了两床棉絮,倒也舒服。 房间内没有点蜡烛,寒路因着修为,到也能看清顾无忧的脸。 顾无忧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床上,半遮住他的脸。 寒路呆呆的站在旁边,他感觉酒的后劲上来了。现在整个脑子晕的很。 他仿佛看到顾无忧的脸越来越近,近的他的发丝能拂过寒路的脸颊。 寒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和此刻躺在床上的顾无忧亲近,然而手还没有触碰到顾无忧,寒路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半眯不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寒路陡然间惊醒过来,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正弓着腰,差一点贴到顾无忧的脸上。这还不止,手还不老实的放在顾无忧发丝的上面。 寒路慌忙直起身,忙要退后两步,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扳倒自己。 寒路慌忙吐口气,哪知这口气还没吐完,忽然听到顾无忧开口说了句:“寒路?” 寒路屏住了呼吸,站成了一道雕像,融化在黑夜中。 久久没有生息。 顾无忧本就还不甚清醒,一眼看去还当自己看错了,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床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寒路这才吐出憋了许久的浊气。他压抑着声音,大口喘息几声,慌忙逃了。 次日,顾无忧是被一阵吵闹的敲门声弄醒的。他打着哈欠才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片的师侄们。 众位师侄齐声道:“新年好”。说罢,一齐鞠躬。 顾无忧打了个哈哈,回笑道:“新年好。” 众位师侄一块伸出手,异口同声的说:“红包。” 顾无忧:“……”他能说他为了买笼子,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吗? 见小师叔面有难色,段泽道:“别的师叔师伯都给了,你不能不给。” “就是!”一群人整齐划一的说。 顾无忧:“……能先欠着不?” “不能。”一片师侄齐齐摇头,就跟□□控的木偶似的步调一致。 顾无忧回头,看了看自己简陋的卧房,忽然计上心头。他笑眯眯的说:“等会。”一干师侄喜上眉梢,搓搓手,就等着小师叔的好东西呢。 顾无忧从房间里拿出一摞书,将其中一本递给了最积极的段泽,献宝似的说:“这是我七岁那年向老祖宗求来的法宝,你可得仔细。” 段泽兴奋的双眼冒光,赶紧接过来,才看一眼,脸色就绿了。他苦着脸道:“小师叔你给这个我做什么?” 顾无忧一派天真道:“当然是给你拿去背诵啊,这可是当年宝禅寺的得道高僧无尘大师亲自抄写的悲华经,市面上有市无价,你可得宝贝了。回头我就检查你的背诵。” 说罢,笑眯眯的看着谭明道:“这本也是当年老祖宗给我的……” 话还没说完,谭明就倒退一步,摆手道:“不不不,小师叔,我才疏学浅,用不上这样的珍品,你给师弟吧。”说着,把旁边的赵辛和一推。 赵辛和见小师叔看过来,立即一拍脑袋道:“呀,小师叔,我刚记起来四师叔要我帮他看着花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师叔你先忙哈。” 说罢,脚一溜,人就跑了。其余师侄们见此,纷纷找出各种理由来,没等顾无忧说上一句,片刻的功夫,人就全跑了。 顾无忧大获全胜,哼了声,心道:“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解决完这群师侄,顾无忧得胜般一笑。回房洗把脸便去给老祖宗拜年。 出得自己的房间,没走多远,就看见寒路站在院角附近。 顾无忧就说刚才怎么没瞧见他人,原来在这。 顾无忧扬手:“寒……” 话还没说完,就见寒路见鬼了似的吓了好大一跳,转身就跑。 顾无忧:“……” 开春后不久,顾无忧跑到青城山上四处搜寻紫貂的踪迹,却一直未果。 他看中的那只紫貂上体是黄棕色,腹面浅白,尾端有黑色斑点,两只眼珠子一蓝一红,是个变异种,极其罕见。 就是脾气太大,一见到顾无忧就要跟他杀个你死我活。这让顾无忧很是忧郁。 在玄兽中,变异种是个异数,就像认主的五帝锦一样,没有人知道变异种是怎么来的,但变异种一直都是习武之人的稀罕物。 一方面有物以稀为贵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变异种除了有些特性外,还有个特点:一经驯服,便认主。对于能并肩战斗的队友,习武之人自然是欢喜的。 这日,顾无忧在外找寻一遍仍旧毫无成果,倒也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5 不气磊。他回到奕剑谷,恰巧看见师侄鱼滕从大堂里出来。 鱼滕穿着一袭青衫,腰戴拇指大小的阴阳子,长得眉目如画,从不与人争过什么,颇有老祖宗万事不盈于怀的风采。 鱼滕见到他,浅笑道:“左萝刚才从门口捡了个绝世美人进来。”鱼滕醉心于阵法,而且为人正经,很少谈论他人容貌。他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顾无忧便问:“怎么回事?” “左萝在门口扫地的时候发现的,有个女的躺在门口,受伤不轻,凤烟报告了掌门,掌门就把那女子接进来了。” 女子受伤了自然有掌门和三师兄帮忙,顾无忧没管,进得厅堂,忽然看到寒路,顾无忧忙冲了过去。 自打年夜饭后,寒路见着顾无忧总是先躲为上,躲不过了也是闪烁其词,没说两句话就跑。 这让顾无忧无解。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又看到他,顾无忧可不会轻易放过去。 果然,顾无忧才追过去,寒路转身就要跑。 被顾无忧呵住:“站住!” 寒路果然老实了。 顾无忧得意洋洋的走过去:“干嘛呢,这是?” 寒路低着头,不去看顾无忧的眼睛,“没干嘛。” 顾无忧琢磨着寒路有问题,作为长辈,开导小辈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他上前一步走,好哥们似的搭住寒路的肩膀,凑过去了问:“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师叔有这么可怕?” 寒路的脸色腾的下就要烧红,被他强行用内力克制住。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动作僵硬的摇了摇头。 只要不是对他有意见就行,顾无忧心宽体胖的想着。 既然如此,顾无忧反问:“过段时间,咱们去抓紫貂?” 寒路悄悄觑了眼顾无忧,确定那天晚上的事他确实不知情,便点了点头。 顾无忧满意了,他拍拍寒路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寒路看着顾无忧的背影,忙唤道:“等等。” 顾无忧回过头:“有事?” 第11章 初遇南宫 寒路:“你待会有时间吗?” “十五后才开课,自然有时间。” 寒路不为人知的深吸口气,故作随意道:“那我们去练练剑?” “好啊 。” 奕剑谷后院有块山坡,山坡外无边的天际云霞成堆,几只不知名的大鸟齐排飞过,红艳艳夕阳美得让人心醉。 师兄弟二人来到山坡上练剑。山坡上光秃秃的没有绿色,却有一株百年老松。 这颗松遒劲有力,松树顶上一团紧密排列的松针。幼年时的顾无忧经常爬到老松树上折腾,像爬在精神矍铄的老者身上。 奕剑谷那个名叫欧阳毅的师侄,善吹箫,不知跟和谁学了口毒舌,也学会了文人墨客的风流姿态,最喜欢站在这颗老松下吹曲阳关调。 自从欧阳毅有次脱口而出“我不和你比剑,我没你贱”之后,奕剑谷的所有人都不再说比剑,而是改口为练剑。 虽然二者的本质并没有任何区别。 寒路在进奕剑谷之前,本就有功夫底子,只是没有系统的教导而已。听掌门说寒路好像是因为庶出的缘故,备受欺压,不知何事被家族的人追杀,逃了出来游历江湖,直到遇到掌门。 顾无忧从十五岁开始习武,却从未练过内力,只练过招式。好在顾无忧天资聪颖,又得二师兄羿峰悉心教导剑法,倒也不错。 二人便在山坡上比划起招式来。 同样的剑术,不同的人使出来味道都不一样。寒路的剑,像他的人一样冷,步步直击要害,每一招使出来都带着凛冽的罡风。 顾无忧没有内力压轴,全靠精湛的剑术攻击与抵抗。他为人和气,剑术却不让分毫,快和准便是他剑法的描绘。 几个回合下来,寒路面露赞许。他之前还担心顾无忧使剑会心软,万一魔教真的攻击过来,小师叔会落于下风。如今看来,完全是他多心了。当下便收敛了心神,专心与顾无忧比剑起来。 尽管寒路压制了内力,顾无忧却仍不是寒路的对手。几个比划之后,顾无忧奇道:“为什么我觉得每次要把我的剑抽回来,都……”顾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才说:“感觉我的剑像被你的剑粘住了,不过也粘的不厉害,但错过了抽回剑的最佳时机。” 寒路的眼里带着破碎的笑意,仿佛无边的黑色天幕里,有几颗星子落下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水,这是我这几个月来自己悟出来的。” 顾无忧眼睛一亮,可以啊,都可以自己悟出剑道了。当下也不问,只说:“那好,我再陪你练练手。” 寒路能自己悟出剑道,便是他的本事,顾无忧当然不会去问他悟出了怎样的剑道。 寒路却自己开口,毫无芥蒂:“上次之后,我就觉得水的性质不一样,但一直不得其法。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想偏了,你难道没有觉得你把剑从我的剑身上挪开时,有点像从千层水里抽出自己的剑吗?” 顾无忧仔细一想,却是这个理。 二人痛快淋漓的练了两个多时辰,回到奕剑谷时便错过了捡来的那个姑娘——南宫慕,听她哭诉那闻着伤心听着流泪的经历。 寒路是过了一天才见到那个姑娘的面。 如果说左萝是飒爽英姿的俊,凤烟是媚态极妍的丽,那么南宫慕就是长在雪山之巅的罂粟,分明像玫瑰一样妖艳,却又像雪莲一样清冷。 两种截然的反差集聚在她身上,显得矛盾而又有诱惑力。 寒路在第一眼见到南宫慕的时候就不喜欢她,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顾无忧的身上,仿佛要穿过灵魂将顾无忧看穿看透一般。 听说是家道中落,被恶霸欺凌,身负重伤,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掌门都让她留了下来。见过了好几天那个姑娘还没走,寒路很不满意,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张凯凌啧了声:“至少也得让人家把伤养好了再走吧,听说她每天都在帮忙洗衣做饭,你的师兄师姐喜欢得不得了。” “她受得是什么伤?” “内伤。” 寒路脸一沉,这段时间有得磨了。 老祖宗出山后,不知是什么缘故,四书五经礼仪春秋都没有再讲了,平时各位师叔上课都是教的心法剑谱,炼丹制药,各种药毒植物。 长辈们海量的授课,让弟子每日都无比充实的同时,因为过年而冲淡的阴翳又浮上心头。 长辈们的动作都在提醒他们,江湖上还有动作频繁的魔教。 上完早课后,众人一块到厨房吃饭。 正想着饥肠辘辘情况下还得吃赵辛和煮的白菜豆腐,众人心中齐齐叹气——赵辛和的厨艺是出了名的三难:难吃、难看、难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6 ,今日恰好轮到他做饭。 哪知还没到食堂,就闻到浓郁的菜香。段泽一摸咕咕叫的肚子,大声道:“我的肚子告诉我今天的饭菜很香,待会谁也不准跟我抢!”说罢,当先一人冲进来厨房。 才踏进厨房,就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南宫慕在灶台前起身,擦擦额头的汗说:“午饭已经做好了,锅里还有一个饭后甜汤在热。” 段泽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怎么,怎么是你在做饭,赵辛和呢?”年轻的段泽从未见过像南宫慕这样成熟的女人,每次见了她都会不好意思。 “你们习武都挺辛苦的,反正我没事,就来帮忙了。” 等老祖宗和一干长辈坐好后,弟子们蜂拥上前盛饭。顾无忧刚要盛饭,南宫慕便把一碗盛好的饭递到他面前。 顾无忧怔了怔,随即把自己的困惑压下,笑道:“谢谢。” 虽然南宫慕来到奕剑谷,对顾无忧来说是个新鲜人,新鲜事,但不代表他会对满心欢喜的接纳她,尤其是在江湖暗流涌动,魔教起妖风的时候。 段泽见到这一幕,在旁边奸笑不已。哪知,他得意过了头,刚回头,就对上了寒路锐利如钩,又冰若寒潭的双眼。段泽顿时打了个激灵,笑容僵在脸上。 连着一天,寒路都在顾无忧身边放低气压,顾无忧一直都莫名其妙。于是试图讨好。 顾无忧:“要去练剑吗?” “不去。” “我们帮三师叔整理丹药房?” “没空。” “你四师叔的花圃要松土了,去吗?” “不去。” 顾无忧着实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反思自己确实没有惹到他,便说:“那好吧,我自己去。” “等会。”寒路在他身后叫住他,沉默了会还是说:“我和你一起去。” 越几日,顾无忧在某个下午终于探到了那只紫貂的洞穴,不仅看到了那只紫貂,还看到三只小紫貂,看样子还没断奶。 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凑在一起,好不可爱。 顾无忧被三个小家伙萌得心肝直颤,正要伸出魔爪,急着护犊子的紫貂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结结实实挠了顾无忧一下。 顾无忧伸向小紫貂的爪子立即覆上几条结实的红线。 还未战就先败的顾无忧很怂气的跑了。 还没等顾无忧回到奕剑谷,被紫貂抓到的右手已经肿成了大馒头。 顾无忧把手背到后背,装出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进了丹药房后,用刻意讨好的语气喊道:“三师兄~”。 宫台从小房间里出来,顶着头丹药炸毁后形成的爆炸头,灰头土脸的没好气的问:“咋了?” 顾无忧一愣,他知道自己现在有求于人,真的不想,可是…… “哈哈哈哈……” 顾无忧的喉咙里迸发出痛快的笑声,因为现在的宫台不仅蓬头垢面,而且衣衫褴褛,破洞到处都是。 连平常那顶极具气势的狮子头,也成了从泥地里爬出来般模样。 简直就是放大版的野狗,还是炸毛的那种。 宫台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顿时怒道:“不准笑!” 顾无忧按着笑疼了的肚子,口中道:“我不笑,我不笑,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笑声就止不住的飘出来。 宫台刚想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师弟,忽然看到他胖了好几圈的手。 不,不止胖了好几圈,胖得都没有手型了,就像一团肉。而且肉还是紫色的,估计往蒸锅里一蒸,就是赵辛和做出来的紫薯包。 于是,气冲牛斗的宫台也变成了:“哈哈哈哈…….” 顾无忧意识到三师兄在笑什么之后,立即不笑了,把手背到背后,看着宫台一字一句的说:“我看着你笑。” “我,不是,哈哈哈哈……” 寒路还没有进丹药房就听到三师叔的大笑,正在纳闷不是炼药失败了吗,才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但此刻,吸引寒路注意的不是这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而是他背在后面,比普通的手肥了不止两三倍的,带着淡紫色的手。 顾无忧回头一见到寒路,下意识的就想把手进袖子里。可是一来手太肥缩不进去,二来寒路的目光直直盯在那只手上,生怕顾无忧不知道他已经注意到那只手了。 顾无忧伸出那只大紫手,丧气得故作大度的说:“看吧看吧,想笑就快笑,笑完了快给我拿药。疼死我了。” 寒路没有笑,但他如深潭般幽静的双眼里,璀璨得像映满了繁星,又如深夜里解冻的湖泊。凉凉的泛起如水的笑意。 这比他直接笑更让顾无忧内伤。 寒路把手上的药草放在桌子上后,走过来拉起顾无忧的手看了看,小心的问:“怎么伤的?”手与手的接触,在寒路心头荡起涟漪。 “被貂抓的。我也没想到那只貂这么毒,一下子就肿成这样了。” 寒路的手轻轻摸过顾无忧肿胀的大手,虽然后者已经肿的完全没有感觉,可是寒路还是忍不住轻轻握紧。 温热的手掌触觉在寒路心里泛起涟漪,他半晌才道:“我去给你拿药。” 宫台笑够了,得意的哼着小调,一步三摇的回了他的房间。 半晌,寒路拿着乳膏走过来。二人坐在桌旁,寒路把顾无忧的手放在桌上,拿出膏药轻轻擦拭。 乳白色的膏药有股奇异的香味,淡淡的萦绕在二人之间。顾无忧看着对着他的手轻轻吹气的寒路,耳根莫名的红了。 第12章 捉貂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人一直没有说话,顾无忧却忽然生出尴尬的感觉。他慌忙挪开视线,咳嗽一声说:“我今天看到那只紫貂的窝了,我们抽个空去抓一只?” 寒路抬头,一双耀如星辰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无端营造出暖如三月春风的笑意。顾无忧只听到一个低沉的磁性嗓音在他耳边回响:“伤成这样了,还要去?” 顾无忧稍稍愣神,赶紧晃晃自己的脑袋,眨眨眼说:“当然要去,我眼馋了好久。” 擦完药从丹药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二人走进小院,寒路心情显然不错,忽然抬头说:“今天月亮真好。” “是吗?”顾无忧抬头,猛然看见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远处的屋檐上。柔白的月亮上拂过几朵乌云,无边无际的无星夜空里只有这一轮新月光亮如珠。 顾无忧几乎脱口而出:“今日初几?” “今日是上元节啊,正月十五。” 顾无忧听了点头,面不变色的说:“不早了,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 “好。” 一回房,顾无忧立刻关好门。从床下拉出炭火盆,将火点起来,又从柜子里把几床厚实的棉被拉出来放到床上。想想,赶紧过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7 把窗户关好。 每到十五的晚上,顾无忧都会冻得手足冰凉,浑身打颤。小的时候不注意,甚至还曾冻晕过去。若非掌门及时出现,这条命恐怕早没了。 棉絮已经盖了几床,笨重的压在身上,却没有暖意。顾无忧在床上呆了会,身体就开始发凉,他又往被子上加了床棉絮,正想着要不要再点一盆火,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顾无忧只好起身开门,才开门,门外的风就灌进来。 若是往常必定毫无感觉,但今夜显得格外彻骨。顾无忧被迎面来的风冻了个激灵。 顾无忧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尽量平和的问:“有事吗?” 门外站的是南宫慕。她端着一个小碗,看着顾无忧的双眼,淡淡的说:“这是我刚做的甜点,每个人都有,你要不要尝尝。” 顾无忧刚想拒绝,就听南宫慕说:“是滚烫的,喝了很暖和。” 顾无忧便道:“那谢谢了。”说着,就要端着小碗进去。 南宫慕说:“现在就喝,怎么,怕有毒吗?”说罢,自己端起那碗汤,小抿一口。 南宫慕都已经这么说了,顾无忧怎好拒绝,端起那碗一饮而尽。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不过滚烫的汤汁喝进胃里真是舒服。 顾无忧满足的长舒口气,将碗还给了南宫慕。南宫慕看到顾无忧还在肿痛的肥手,却没多问,点点头便离开了。 顾无忧赶紧关上门,给自己的冰手吹口气,呼出的热气里泛起奇怪的味道。好像有股铁锈味。这不是血的味道吗?顾无忧有些困惑,却没在意,缩在了被子里面。 一夜温暖。 屋外漆黑一片,鸡还未打鸣,顾无忧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冒着晶莹的汗珠,感受着被子里近乎发烧的暖意,顾无忧这才放下心来。 他昨晚竟然睡过去了,万一就这样冻死,那真是亏大了。 房间里的炭火已经烧尽,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顾无忧也懒得动,就这样重新躺了回去。难得在十五的夜里有这样的好觉,顾无忧闭眼假寐。 第二天,因着手肿得握不好剑,顾无忧便没去练剑,把衣服拿到井水旁去洗,正好碰到了在晾衣服的南宫慕。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穿着左萝的衣服,大小倒也合适。 南宫慕晾完衣服,正好回头,见他的手还是肿胀异常,便说:“要不你把衣服放着吧,我帮你洗。” 顾无忧推辞道:“多谢南宫姑娘,我还没有残废到这种程度,我自己可以来。”其实他的手擦了药膏,不宜碰水,但不知为何,顾无忧有些提防她。 这个女子虽然从没有出格的行为,但她一站在那里就让顾无忧莫名警惕。 南宫慕也不强求,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挺好的,多谢。” 顾无忧往盆子里倒了水,看着南宫慕的背影,想问她平日里为什么对自己特别好,却又问不出来。万一人家姑娘只是对谁都好呢? 这样想着,顾无忧收回神,忽然看到南宫慕扶着额头,身子摇摇欲坠。顾无忧正在诧异,南宫慕的身体就已经倒了下来。 顾无忧赶紧丢下手中的衣服,扶着南宫慕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一把脉,再检查瞳孔,顾无忧放下心来,她只是贫血而已。 便将她抱起来,走回左萝的房间的时候,恰好碰到掌门看着师侄们在练剑。顾无忧高声道:“掌门,帮忙弄点药来,她贫血晕了。” 顾无忧站在床边,直到听掌门说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没大碍,这才点点头。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张凯凌坐在床前,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红脸,就被身后一人强硬的拖了出去。 “慢点慢点。”奈何顾无忧的话没起到丝毫作用。 寒路把顾无忧拉到房间外面,冷着一张脸质问:“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哈?” “你和她很熟吗,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 “我……” 没等顾无忧说完,寒路甩了个脸子就走了。 白白挨了顿责问的顾无忧:“……” 好在寒路气归气,倒没影响他陪着顾无忧上到山里去抓捕玄兽。 三日后。 青城山万年长青,绿油油的一片。顾无忧踩在冬日残留的枯枝上,发出咯噔的声音。 他提着小笼子道:“待会我想办法引开那只大的,你到窝里看看哪知小的是变异种,就把那只抓来如何?” 顾无忧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是新仇旧恨一齐了结的时候。 寒路跟在他的后面,轻声嗯了声。 顾无忧停下来,把手中的笼子递给他,道:“笼子给你,你待会小心点。小貂的毒性恐怕比大的更毒,只是除了咬以外没别的攻击力。” “嗯。” 二人轻轻朝着紫貂的洞穴走去。 寒路跟在顾无忧的后面,趁着无忧不注意,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背影。 如果顾无忧现在回过头,定会发现寒路整个目光都黏在自己身上,像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开。 寒路忽然问:“我记得你曾有次为了给蜘蛛让路,不惜弄脏自己的衣服。我还以为你是像宝禅寺的僧人一样敬重生命,怎么现在又费这么大功夫捉貂。” 其实这也是寒路不明白的地方。 寒路忽而想起入秋前顾无忧在溪水旁捉了只老鼠,用绳子拴着吊着玩。可是万分嫌弃他的老鼠不想和他玩,只留给他一个滚圆的屁股。 顾无忧丝毫没有万人嫌的觉悟,吊着老鼠的腿像晃秋千般将老鼠弄了个晕头昏地,任由老鼠万分求饶都不依。 那个时候顾无忧玩了多久的老鼠,寒路就躲在树后面看了多久。 顾无忧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不假思索道:“我放蜘蛛是因为喜欢,想捉貂也是因为喜欢。哪有那么多道德顾忌,纯粹是找乐子罢了。” 其实顾无忧根本不知道寒路说的是哪件事,他一般情况下,什么蜘蛛蜈蚣都会怜它们一条性命——本就不是多大点事,自然不会记得。 寒路却在听到这个理由之后,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无忧率性。 走在前面的无忧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悄声说:“你在这等等,我去引开母貂。” 相传貂儿是种非常善良的动物,冬日里若是看到有人冻僵在雪地上,便会靠过去用自己的体温给那个人取暖。 顾无忧曾试过,事实证明,那只变异的小畜生比他要聪明。顾无忧相信了那个传说,可是紫貂没有相信他。为此,顾无忧很郁闷。 顾无忧来到紫貂巢穴外面,才朝巢穴里看了一眼,护犊子的母貂立马从巢穴里钻出来,龇牙咧嘴的看着顾无忧,那副模样分明在说:“丫的,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8 是你,我记得你!” 顾无忧:“……” 顾无忧把手中佩剑抽出来,哪知还未抽完,母貂便猛然扑向了他。吓得顾无忧甚至来不及把剑抽出来,就伸出脚丫子狂奔起来。 母貂显然被顾无忧两次三番的下手激怒了,当下便猛然朝着顾无忧奔过去。 一人一貂都全速跑开,寒路见他们跑远,便从后面走出来,来到紫貂巢穴面前。打开笼子,寒路点起烟,扔进了巢穴里。滚滚的浓烟从巢穴里冒出来。 三只小紫貂被烟熏了个够呛,正要冒出头来。哪知,第一只才冒了个头,便看到面朝巢穴打开的笼子,以及一脸“快进来,进来了了事”的寒路。 吓得紫貂紧急刹住脚,连同后面两只都被堵在了洞里。 寒路一愣,他万万想不到被烟熏成这样的紫貂都能控制住奔跑的步伐。当下便要伸手去抓紫貂。 牙还没长齐的紫貂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寒路的魔爪,可是除了张口咬以外,它们完全没有反抗的招式。 万般无奈的小紫貂们使出看家本领——尖叫起来。 还在与顾无忧纠缠的母貂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它听到了孩子们的求救。母貂愤怒的刨起前爪,转身便想要回去。 顾无忧赶紧挡在它面前。紫貂对顾无忧怒目而视,表情分明在说:“卑鄙的人类,就会打我孩子的主意!” 顾无忧丝毫没有以人欺兽的惭愧,他拿着剑侃侃而谈:“来吧,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母貂的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爪痕,它忽然仰头长啸起来,尖尖的声音在林子里传扬开去,然后一脸高傲的看着顾无忧,分明在说:“你以为就你有帮手吗?愚蠢的人类。” 顾无忧:“……”他怎么忘了有孩子的母貂是有老公的! 次哦! 顾无忧再一次不战而逃,跑了回去。 寒路还在那里嘞。 第13章 发作 一个普通的母貂顾无忧都打不过,能让母貂臣服的公貂…… 可是被顾无忧再三侵扰的母貂可不会让他这样轻易的回去,它纵力一跃跳到旁边的树上,借着这个力扑到顾无忧面前。 顾无忧回身,仗剑朝着母貂砍过去,母貂没想到这一剑会这么快,赶紧偏过头,将将躲过这剑。再要追过去,顾无忧已经脚下抹油,逃得飞快。 顾无忧才跑过来,就看见被一只黑色公貂攻击得连连后退的寒路。顾无忧大声道:“快跑!” 可是寒路被公貂逼得血气上涌,根本听不进去顾无忧的话,拿着剑便要跟公貂拼个你死我活。顾无忧正要阻止,从后面追过来的母貂已经杀了过来。 顾无忧只好操控着手中佩剑,杀了过去。 黄昏下,却川站在院子门口左右张望。 却川是宫台的弟子,深得宫台真传,现在早已跳过打杂的水平,能自己练出不少丹药了。只是却川平日里沉默寡言,醉心于炼丹制药,很少露面。 此刻,他就被掌门从餐桌上发配过来,找寻顾无忧二人。 却川看到顾无忧二人立即就楞住了。 红色的夕阳挂在后面,小师叔与寒路相扶着过来,二人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小师叔走路不稳,寒路的脸上还留有清晰的抓痕。 完全就是一副与人恶战的模样。 却川走过来问:“你们干嘛去了?”随即往小师叔受伤的前胸一瞥,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震在那了。 只见小师叔一身青衣,胸前留下三条清晰的爪痕。若只单单有爪痕也就罢了,重点是爪痕的抓的部位,异常的肿了。 横起来的一块,远远看去,就跟小师叔长了乳房似的。 虽然并不大。 却川的表情太分明了,顾无忧想故意忽视掉也不行。他哀嚎一声,苦着张脸悲愤道:“一言难尽啊。” 那只母貂不知是不是对顾无忧记仇了,只对他出爪。而公貂无毒,寒路脸上伤了都没事。就他胸前这一抓,脸都丢尽了。 顾无忧捂脸,这辈子已经没法见人了。 貂这东西,机敏而迅速,一击得胜后立马跳出攻击范围。刚开始的时候,二人着实吃了不少亏。后来还是顾无忧与寒路临时结了个二人易守难攻的阵势,这才挽回局面。 后来寒路一剑割破了公貂的腿,这才杀出一个出口,二人慌忙逃出来。 寒路假装正经,咳嗽了声道:“能不能给我们弄点药,至少把伤口遮过去,再帮我们找两套衣服过来?”天知道他忍了好久想笑又不好笑。 他们这幅样子若被老祖宗和掌门见了,训斥都是小事,关键是丢人。 却川收敛的笑意说:“成。不过现在要吃晚饭了,你们俩迟到,掌门要我来找找你们。”言外之意是,换了衣服后就要去见掌门,你们的样子再掩饰也掩饰不了。 顾无忧瘪了嘴,说:“能掩饰点是一点吧。” 房间里,却川拿出药膏:“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能快速消肿,我曾试过效果还可以。你们要不?” 顾无忧立即道:“要。”说罢,就打开药盒。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呛得顾无忧立刻关上盒子,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却川一本正经的问:“你们确定要知道吗?我建议你们还是先用,不要问的好。” 却川是不下于宫台的药痴存在,为了炼药什么都敢做。他既然这么说,顾无忧果然就不问了。 却川道:“你们先用,弄好了就去吃饭。我去和掌门汇报一声。” “好。你跟掌门师兄说一声不用等我们。” 寒路正要坐过去擦药,就瞥见小师叔坐在凳子上若无其事的解开胸前的衣服,白皙的胸口露了出来。 寒路的脑子顿时炸了,仿佛无数的虫子在他脑中嗡嗡乱叫。他拿起却川拿出来的衣服,慌忙逃了。 过了许久,已经平静下来的,不,是已经换好衣服的寒路坐过来。 才靠近桌子,就被顾无忧手上的乳膏呛了呛,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已经往脸上涂好药膏的顾无忧忽然伸手,将手指上的黑色乳膏抹在了寒路脸上。看到寒路俊美无双的脸上又是伤痕,又是黑色的乳膏,顾无忧顿时笑了。 寒路却没有笑,因为就在刚才,顾无忧的手指分明往他的脸上擦了过去。 轻轻的一瞬,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让寒路的半边脸,泛起麻意。 顾无忧丝毫没有自己的动作是在调戏人的觉悟,他凑过去,继续用手上的膏药涂抹寒路脸上的伤痕,说:“幸好公貂没有毒,不然你这半张脸就得像我那天的手一样,肿成紫薯包了。” 打死顾无忧也不会说自己前胸的事。 顾无忧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脸上,软软的带着馨香。寒路的脑子顿时又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9 嗡起来,完全听不到顾无忧在说什么。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了,顾无忧已经把膏药放好,站起身说:“走吧,我们准备去接受掌门的口水。” 来到餐桌前,师侄们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却都没走。 另一张桌上的张凯凌果然一眼就发现了顾无忧二人脸上的伤痕,当即便吹胡子瞪眼道:“干嘛去了,从实招来。” 说罢,目光无意识的撇到顾无忧的胸口处。 顾无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用手往前胸的衣服上一抓,狠狠瞪了掌门一眼,然后相当坦诚的说:“抓紫貂去了。” 宫台没看到顾无忧胸前的异常,哟了声,“上次的亏还没吃够,这次抓到了没?” 顾无忧摇头,诚恳的说:“没。” 宫台乐了,“下次还抓不?” “抓。” 宫台:“……” 张凯凌看了受伤的寒路,立即道:“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还带坏师侄。” 顾无忧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脸上诚恳异常。 可惜这招以退为进对熟知他脾气的掌门没有任何作用。掌门一挥手,“吃完饭找老祖宗去。”一锤定音。 反正找老祖宗领罚也是抄经文。顾无忧很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当即便点头说好。 吃完饭后,顾无忧老实的来到老祖宗的房间。不管顾无忧怎么说,寒路都跟着要一起过来领罚,顾无忧也无法。 二人敲门进去,才踏入房间,便看见立于桌旁练字的老祖宗。 只一眼,寒路便知道顾无忧练字时意境悠远的样子是从何而来的了。 顾无忧老老实实汇报了自己自不量力,妄图抓青城山高阶玄兽,还带坏师侄,弄得一身伤的事。 听完,老祖宗搁笔问:“伤势怎么样?” 顾无忧接口道:“我没事。” 老祖宗:“我没问你,寒路呢?” 顾无忧:“……” 寒路躬身道:“多谢老祖宗挂念,弟子没什么大碍。” 老祖宗只消扫他们二人一眼,便能知道他们气息是否平稳,以及是否身受重伤。这便是高人看小辈的能力。 寒路虽然受了外伤,但无大碍。至于顾无忧……老祖宗一眼看过去,目光有些低沉,他朝顾无忧招手:“你过来。” 顾无忧上前一步,被老祖宗握住脉息。 脉象平和,毫无受伤迹象。老祖宗看似随意的问:“没被紫貂打伤?” 顾无忧睁大了眼问:“老祖宗是在问我吧?” 没等老祖宗瞪他一眼,顾无忧就笑道:“有啊,公貂当胸踢我一脚,可痛了,不过我后来看了看,没大碍。” 老祖宗知道青城山上的变异母貂和紫貂,那只公貂虽然品种一般,但脾气暴躁,攻击力极强——能降服变异紫貂的,能是好相与的角色?若毫无内力的顾无忧受这一脚,内出血才是正常的,不可能没有内伤。 可是目前看来,确实没有。 那就是…… 老祖宗在心里叹口气,按照这样下去,他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恐怕是藏不下去了。 放开顾无忧的手后,老祖宗并没有指责他们,却不知为何,讲起了江湖门派。虽然老祖宗好多年没有下过山,但是自魔教洗盘结束后,这么多年来,江湖格局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原本以为会去罚抄经文的顾无忧,听到哪哪几个门派领袖江湖,哪哪几个门派底蕴雄厚,哪哪几个门派是伪君子做派。 寒路将这些一一记下,因为他知道老祖宗不会平白无故说些不相干的,记着总会有用。 顾无忧却听得满头雾水:老祖宗你说的啥,我连那几个门派都没听说过。 天快亮的时候,二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顾无忧回房后,一头扎在软软的被子上。本打算补个觉,却不知为何,才躺下不久便惊醒过来。 他猛然间坐起,带动床帘鼓起阵风,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顾无忧满脸潮红,脸上汗珠子流个不停。他擦擦汗,丹田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热热的。 第14章 梦魇 清晨,顾无忧一脸惫懒的去上早课。 凤烟还当小师叔受到了多大的惩罚,走过来关切的问:“小师叔,你怎么了,还好吧。” 顾无忧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说:“还好。”无论是谁强撑着一个晚上听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都是折磨吧。可惜寒路昨晚却听得很认真,还和老祖宗分析了起来。 看着他们一言一语的讨论,顾无忧真的想说您俩继续聊,我先走了。到底没这脸皮。 这堂课是由宫台讲授炼丹制药,师侄们听得认真,顾无忧却忍不住哈欠连天。 下课后,师侄们冲出教室各忙各的,寒路起身,本想和顾无忧一块去炼丹房将今日所学试一试,回头便看见小师叔趴在桌上熟睡。 青色的长衫,散落在后背上黑色的长发,趴在桌上的青年。 寒路的心里忽然泛起暖意,他四下一看,就看到了还在收拾东西的两位师姐。于是赶紧收回心神,无比认真的推了推顾无忧。 熟睡中的顾无忧受惊般坐起,面色苍白,喘着粗气。 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恶梦,便回了回神,松口气问:“怎么了?” 刚才的梦里,顾无忧梦到了好多好多血。像下雨似的,漫天都是,红惨惨的一片,半空中,地上,身上,全是身体炸开蹦出的血水。 好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 寒路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的问:“怎么了?” 顾无忧摆摆头,站起身,将东西往自己的包里胡乱一收,道:“没事,我去找老祖宗。”说罢,径直出了教室。 房间里,顾无忧躺在床上,闭眼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那个梦不会再出现。” 老祖宗坐在床沿,伸手在顾无忧身上扎了几针,这才说:“针灸只有凝神的作用,若要压制梦魇,只能靠你自己。” 顾无忧皱眉,轻声道:“可是我觉得那个场景太真实了,不像梦魇。”半晌,他又问:“是因为我昨日受伤引起的吗?” 老祖宗:“是。”他一直以为以顾无忧现在的心性,压制得住体内的煞气,没想到一次小小的受伤便反弹了。 这也是老祖宗不让顾无忧下山的缘故。山下有太大的变故,稍有差池,顾无忧体内的煞气便会发作。 老祖宗不知道,南宫慕不止一次的,以各种形式,让顾无忧喝下她提炼出来的血。用大碗血水提炼出来的血中之魂。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高气爽。宫台带着几个弟子下山,一来采购生活必需品,二来照旧去江湖上行走。 顾无忧送完他们,回到院子时,恰好看到寒路和南宫慕在一块说话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0 。 寒路性子冷,刚来奕剑谷的时候,谁都不理。还是后来有顾无忧以师叔的身份带着他,寒路才和众位师兄师姐走在一起。按照他这样的性子,根本不会和南宫慕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说话。但眼下二人却…… 顾无忧正要上前,忽然听到四师兄裘占的声音。 “无忧,过来帮我个忙。” 顾无忧朝声源看,就见裘占抱了个花盆朝外走去。顾无忧知道这是要给植物见光,便应了声,走过去帮忙。 这一边,寒路冷着脸说:“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但请你离无忧远一点。” 虽然当着顾无忧的面,寒路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但此刻脱口而出,熟练的仿佛早已在心里念过千百遍一般。 南宫慕对他的警告丝毫不以为杵,淡淡的说:“我和无忧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南宫慕一开口就是无忧,寒路想当着无忧的面这样叫他都不敢,当下心里就酸了。 若南宫慕语气软一些,寒路反而不会对女子步步紧逼,但她这样说,寒路毫不客气道:“那你可以看看他是选奕剑谷的人,还是选你。” 寒路的本意原是叫南宫慕对顾无忧保持距离。 先不说顾无忧脑子里缺根筋,完全没注意到南宫慕对他和别人完全不同,即便有,在寒路看来,左萝凤烟两个师姐都比南宫慕可爱多了。 但南宫慕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奕剑谷的人已经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便说:“那我还真要看看,无忧是站在哪一边的。” 她这样挑衅的话无疑让寒路的误解雪上加霜,寒路冷着张脸拂袖而去。 南宫慕待寒路走后,一张脸沉了下来。 这几日她借着各种理由催动了顾无忧体内的血气,可是顾无忧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下去,要么顾无忧体内的东西已经被他自己消化了,要么已经作废。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南宫慕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南宫慕决定自己必须找个时间对顾无忧进行检查了。 越一日,顾无忧在后院练剑,南宫慕款款而来。知道是她来了,顾无忧练剑的姿势未停,心脏却跃动不停,烦躁得很。 这些日子以来,顾无忧每次见到南宫慕都有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适应,仿佛身体里有什么洞会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拉开,让洪流排山倒海般涌出。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危险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如何消退。顾无忧不想见她,便急急收了剑,假装没有看到她似的,从另一边走了出去。 南宫慕望着顾无忧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寒路再次见到顾无忧的时候,后者正立于书桌前练字。长身玉立的身影伏在案前,桌下白纸裹成一团散落好几个。 寒路捡起其中一个打开,字迹浑厚,笔力苍劲,暗藏锋芒。 寒路对顾无忧的字迹非常熟悉,连他用的书都是这个小师叔自己誊写的。 不止寒路,好几个师兄弟用的书都是顾无忧手写的。 无忧的字向来是楷体,四平八稳,规规整整。却从没见过他的行书,带着草书的洒脱与意境。 寒路越看越喜欢,把这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折好细心收起来,走进去问:“你今天上午没去上课?” “嗯,给老祖宗说了的。”后者头也不抬的回答。 寒路这才注意到顾无忧语气不是很好,靠近问:“怎么了?”连声音也不自觉的便柔和了许多。 顾无忧握笔的手势吃紧,下笔也格外重。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怎奈越来越心浮气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搁笔,揉着眉心说:“没什么。” 寒路听了这话眼神有些黯然,他这个小师叔对谁都好,从不会把自己的不高兴发在别人身上,可是……寒路不想无忧把自己当初别人。 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站着。顾无忧笑道:“你不去练功吗?这么闲。” “不去。” 顾无忧揉揉没写,按捺不住心神。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犹豫了片刻便说:“如果没有事的话,帮我一个忙吧。” 紧闭的房门里,点上了怡神静心的熏香,在角落里袅袅吹起,在房间里淡淡氤氲着。 顾无忧躺在靠椅上,手扶在靠椅两侧,目光随意的看着旁边的寒路。 寒路将银针在火焰上消毒,问道:“你以前心里烦躁的时候也用针灸控制?” “嗯,以前一直是老祖宗和掌门帮我,不过自我十二岁以后,就没有了。” 寒路转过身来,朝着顾无忧带袖的胳膊扎了两针下去,“那现在怎么又需要针灸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烦躁得很。老祖宗要我不用针灸,可是我静不下心来。”说罢,皱起眉头,闭上双眼。 寒路不再多话,安心施针。细长的银针透过衣料扎在顾无忧的皮肤里,缓缓深入。 七八根银针下去,顾无忧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寒路看了看顾无忧,后者歪着头靠在椅枕上,像睡着了一般。 整个奕剑谷都知道小师叔有三好,字好颜好脾气好。尤其是这样安静的顾无忧,让寒路忽然生出拥抱的念头。 寒路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顾无忧的额头,流连到剑眉,阖上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鼻梁下的红唇。 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尤其是那点朱唇,让寒路忍不住想撬开,想进去。 寒路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轻轻碰到顾无忧的嘴唇,然后将他的整张嘴含在嘴里,然后用牙齿轻轻撕咬他的嘴唇。纤薄的嘴皮被撕开,有血腥味冒了出来…… 舌头被牙齿咬住的痛感让寒路遽然回神,顾无忧仍是刚才那般仿佛睡着了的靠在躺椅上,而自己的口腔里舌头被咬出了腥味。 寒路长松口气,他以为他真的……哪知,这个惊吓还未完,顾无忧突然说话又吓了他一跳。 “针扎错位置了。” “哦,对不起。”寒路赶紧收回神,将扎错的那根针抽出来,手上原本就有一根,两根握在一起还要分开,寒路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做贼心虚的寒路把两根银针急急放回针囊里,这才缓口气。一抬眉,就撞见顾无忧似乎没有焦距却懵懂的眼神。 一颗心顿时就像踏进了泥沼,深陷进去。 顾无忧只是睁开眼,放空自己的思想,漫无标的的瞳孔慢慢收起来,却看到寒路看着自己一动未动,便问:“怎么了?” 寒路眨眨眼,装作是换针的样子,把针抽出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只是忽然想到小师叔你有二十了,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小师叔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无忧一怔,似乎以前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是做出一副冥思苦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1 想的样子。 寒路赶紧把耳朵竖了个顶朝天,恨不得贴过去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半晌,才从顾无忧的嘴里听到一个名字。“左萝……” 第15章 风云旧事 寒路的心顿时如坠地狱般冰凉,血气从四面八方倒回到回归到心脏处,让四肢五骸都僵硬得没有知觉。 顾无忧想了半天,也只能从脑子里搜出左萝凤烟这两个来,当下便叹道:“我这么大就认识两个母的,左萝英气得像个男孩子,凤烟撒起娇来我完全控制不住。哪来得喜欢的人哟。” 寒路的心这才回归原地,否则他恐怕真会忍不住……寒路继续给顾无忧施针,试探的问:“那南宫慕呢?” 提起南宫慕,就让顾无忧想起自己心烦意乱的事以及这几天晚上挥之不去的梦魇,便淡淡的说:“挺特别的一个人。” 是挺特别的。顾无忧还从未见过能让他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人,更特别的是人家姑娘对他还挺好,完全纠不出错来。可是顾无忧就是有点抗拒她。 但这话听在寒路耳里,却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叫挺特别的一个人,是像他觉得小师叔也很特别的这种特别吗? 寒路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寒路只觉得心口吹过一阵凉风,然后就下起了醋雨,酸溜溜的涨起了潮:“南宫慕对你是挺特别的。” 就是她对我特别所以我才觉得她特别嘛。顾无忧在心里绕了段绕口令,突发奇想道:“你也十六七了,不会真看上谁了吧。” 寒路不做声,算是默认。 顾无忧来了兴致,坐起身:“给我说说,是哪家的,什么时候看上的?” 他面上欢天喜地,内心却有点小惆怅:连这个小他这么多的后生晚辈都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不会孤独终老吧。 “很久了。”寒路语焉不详的说。 “哪家的,长得怎么样,和你关系如何?” “挺好的。” 顾无忧再问,寒路继续含混,顾无忧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道:“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点,平时别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听到这,寒路问:“我平时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难道不是?” 寒路小声嘀咕:“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 偏偏这话让顾无忧听见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对我好有什么用,你得对你喜欢的姑娘好。” 寒路:“……” 寒路起身,将顾无忧身上的银针抽了,见顾无忧歪着头想些什么,下巴稍稍翘起,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安静。 特别像要顺毛的猫。寒路忍了又忍,有些好笑的问:“在想什么?” “在想南宫慕”,顾无忧有点想不透,“你说掌门为什么把南宫慕留下来?” “不知道。”说罢,寒路把银针往针囊里一放,转身就走。 顾无忧:“……”怎么又惹到他了。 一只白隼飞进了房间,正在写信的南宫慕见了,抓起白隼将它腿上绑着的信取下来。才看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拿起笔写了回信,只有聊聊四个字。 按兵不动。 写罢,将白隼放飞,南宫慕拿着那封信敲响了老祖宗的房门。 又过了三日,顾无忧从四师兄裘占那里讨来了一些药草,听说是玄兽的克星。正不死心的打算再探紫貂巢穴,走到庭院之中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祖宗的声音。 顾无忧回过头,唤了声:“老祖宗。” 公羊烨兴看见顾无忧手上提着笼子,拿着药草,腰际还挎着佩剑,哑然失笑:“还没死心?” 顾无忧咧嘴不好意思笑笑。 公羊烨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去帮你抓来吧。” 顾无忧大吃一惊,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只是图个新奇好玩而已,这种小事要是也麻烦老祖宗大驾,掌门非骂死我不可。” 公羊烨兴笑笑,“是现在就去吗?那你先去,回来后老祖宗想和你说个事。” 顾无忧本是打算去的,听到这话立即道:“我什么时候去抓都成,老祖宗您有事说。” 说着,顾无忧放下手中的东西,朝老祖宗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毫无内力的缘故,顾无忧走路的姿势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地上,青色的衣袖大口飘扬,仿佛有种万事掌于怀的大气。 公羊烨兴看到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出神。转眼间,他当年捡来的穿开裆裤的娃娃,如今已经长得俊才飘逸,越来越有那个人当年的样子。 院落的石凳上,公羊烨兴倒了杯茶,缓缓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经常问你父母吗,怎么后来不问了?” 听到这个,顾无忧两眼一翻,好大一记白眼。 每问一次,掌门的说法就多一个。他的身世已经由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发展到天降胄子。连从莲花心里捡来的理由都有了,他要是再问,真当他傻啊。 以前顾无忧还真的相信过自己是天命不凡,可是等奕剑谷的小伙伴们多了之后,他彻底知道,掌门在唬人方面一点也不走心。 顾无忧曾经悲愤的想,哪怕说他是穷苦人家养不活领上山的也成啊。 似乎完全看懂了顾无忧的表情,公羊烨兴轻笑道:“其实掌门也不确定你的来历,他只能隐约猜到一些罢了。” 顾无忧略带诧异的看了老祖宗。 公羊烨兴道:“我对你娘了解不深,但和你父亲是忘年交。” 听到这,顾无忧收敛了神色认真起来。他想了想,这次老祖宗大概没有拿他消遣,便忍不住问:“那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哪个孤儿会对自己的父母无动于衷,哪怕从未见面。顾无忧小的时候有过很多猜测,猜测自己的父母是被杀害了,猜测自己的父母是山下穷得揭不开锅的人,等等。 可是掌门从未告诉过他他的父母到底怎样。 这次忽听老祖宗谈起自己的父亲,顾无忧罕见的忐忑起来,放在石桌下面的手也忍不住握紧。 想起了往事,老祖宗的脸色有些阴郁。这让顾无忧忍不住揪心起来,难道是因为他父亲是个人渣?或者败类? 半晌,老祖宗才叹气般的说:“你的父亲,是个雄才伟略的枭雄。” 这一句话,让顾无忧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然后呢,他是做什么的?”顾无忧迫不及待的问,他并不奢望自己的父母尚在,只是想着多知道父亲的情况。 “他是个领袖,很有志向的领袖,他率领自己的门派开疆拓土,收复不少小门派。当年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一提起他的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顾无忧满面通红,双眼冒泡,心脏扑通乱跳,一脸憧憬的看着老祖宗:“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 顾无忧:“……”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2 老祖宗呷了口茶:“咋了,想给你父亲报仇?” 顾无忧颓丧的想了会,问:“他被谁杀的?” 老祖宗想了会,随口说:“有很多人要他的命,最后他死在他的下属手上。” 见顾无忧没有说话,他继续道:“你父亲刚出道江湖的不久,我和你父亲相识。我们从修炼求道,聊到江湖大事,可谓是相逢恨晚,后来相交俞深,便拜了把子。 可惜后来种种原因,部分是形势所迫,部分是他有些急功近利,你父亲走错了路。我与他的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分道扬镳。 再之后你父亲变了性情,整个人如狂如魔,江湖上关于他的血雨腥风也越来越多。当我得知他形势危急的时候,江湖上的正道魔道已经向你父亲动手了。而当我赶到的时候,只能找到你。” 而你的父亲,早已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有。 老祖宗不想给顾无忧平添压力,后面那句话没有说。 听到这,顾无忧问:“那我的父亲是?” “顾玦。” 顾无忧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虽然他从不下山,但还别说,这个名字他还真听过。看来他的父亲当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顾无忧脑子里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哪出现的呢? 顾无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好久,混乱的脑子里渐渐出现了一丝线条,因这线条,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明朗起来。 顾无忧蓦然睁大了双眼:“他,他是……” 老祖宗小品口茶,慢悠悠的说:“没错,他就是当年一手搅乱整个江湖,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鬼面煞。” 顾无忧:“……” 他真的想过他的父亲恐怕不是一般人,否则掌门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说。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父亲,竟然是…… 鬼面煞是谁?那可是以一人之力统领整个魔教,数百个魔教分流的人,就跟正道中的武林盟主似的。 江湖分支多得数不胜数,反正以顾无忧仅有的一点江湖知识,老祖宗这个岁数的江湖历史上都不曾有过武林盟主。 可想而知他老爹当年的威风了。 不过,顾无忧也不是笨人,老祖宗突然告诉他这些肯定是有缘故的,便按下激动的心神问:“您突然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话刚说完,顾无忧便想起最近江湖上不是因魔教的再度起势而波涛汹涌吗?如果老祖宗是想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帮奕剑谷一把,那自然绝无二话。 说实话,老祖宗告诉他的这些,虽然颠覆了顾无忧的小三观——因跟着掌门身边太久,所谓近墨者黑,顾无忧的性格也有点胸无大志。 但感谢老祖宗这么多年来磨练他的心性,尽管有些颠覆,但顾无忧还是淡定的接受了。 但也只是接受了而已,就像知道了春天会百花齐放一样,讶异便讶异,他不会因这而改变什么。 奕剑谷是他的家,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想到这,顾无忧心中安定下来。 顾无忧的所思所想自然逃不过老祖宗的眼神,老祖宗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是安慰,大喜大悲以及情绪的过度反复都是激发顾无忧体内魔性的诱因。 好在他现在能掌控,这样顾无忧以后离开奕剑谷,老祖宗也会安心很多。 公羊烨兴道:“魔教自你父亲死后,一直四分五裂,又因当年正道的清洗,这些年一直难成气候。但是几年前魔教渐渐起势,魔教的小门派之间相互倾轧兼并,如今魔教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你知道吗?” 顾无忧老实的摇头。他仅知的一些还是师侄们告诉他的,并没有关于魔教的整体描述。 “魔教的三大门派是专练毒功的万毒门,靠双修来增补元气的花间派,以及你父亲当年起家,专练魔功的魔云宗。” 顾无忧问:“魔功有什么害处?” “魔功可以速成,但是有违天道。定力差些的容易走火入魔,只能靠饮活人鲜血来压制体内魔性。当年你父亲魔功大成只差临门一脚,最后还是走火入魔了。”此后,他便成了杀人无数,嗜血为瘾,江湖上谈之色变的魔教头子。 公羊烨兴当年冒天下之大不韪救出顾无忧,并未想过要无忧重新卷入魔教的争乱。可是那天下午南宫慕来找他,说了一席话,让老祖宗不得不为顾无忧重新考虑。 老祖宗想起那日下午,南宫慕敲响了他的房门。 第16章 告别 从南宫慕第一天出现在奕剑谷的时候,公羊烨兴就知道她气血不正,练的恐怕不是正道。但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直按兵不动。 此刻见到她主动来找自己,公羊烨兴隐约猜到一二,从容不迫的问:“出变故了?” 若没有出变故,南宫慕定然不会来找自己。 南宫慕敛衣淡淡道:“公羊先生慧眼,想必您早已猜到了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的确是魔云宗的圣女。” “魔云宗早没了,真不知道你坚持个什么劲。”老祖宗拿着书,并不看她。 南宫慕说:“只要昆仑大法还在一天,魔云宗就不会倒。” 似乎对昆仑大法格外敏感,老祖宗道:“顾玦当年为了练这个走火入魔,失心疯般的见人就要吸血,你们还没有得到教训吗?” “昆仑大法对于魔云宗的吸引力是您不能理解的。”南宫慕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道:“不知怎么回事,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正派也知道了魔丹尚存的消息,我必须带走顾无忧。” “凭你们能护住无忧?” “魔云宗的势力一直尚存,况且顾无忧体内有魔丹,一旦他遇到危险,魔丹会保护他。”南宫慕淡淡道。 老祖宗把书往桌上一放,斥道:“你们这是饮鸩止渴,拿无忧的精神状态开玩笑。”魔丹的确可以保护顾无忧无虞,却会借此机会掌控顾无忧的心性。 到时候被魔丹掌控后不人不鬼的顾无忧,还是顾无忧吗? 南宫慕冷漠得像千年冰潭里的石头,或者对于南宫慕来说,顾无忧的存在只是另一台测试昆仑大法的器具。 她说:“时不我与,如果条件允许,我会用精血一点点唤醒顾无忧体内的魔丹,但是现在无论正派邪派,此刻都已经知晓了魔丹。” 老祖宗道:“实话告诉我,你们魔教对魔丹的感应有多强?” “我第一次见顾无忧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魔丹。一旦魔丹被唤醒,感应力会更强。” 老祖宗呆住。 “不过,我毕竟是魔云宗的圣女,对魔丹的感应力自然远超他人。所以如果不是魔道高手,即使距离拉开,也是感应不到的。” 老祖宗这才放下心来,对南宫慕说:“这件事我会和无忧说的。” 南宫慕点点头,道: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3 “多谢公羊先生。” 南宫慕走后,老祖宗脑海里尘封了十八年的记忆重新被打开。那些血与火厮杀的往事,一幕幕萦绕在心头。 连手上的白纸黑字,也仿佛变成了当年的画卷。 十八年前,魔教各分流齐聚魔云宗,不少高手杀上日月台。当时武林正道借此机会意图剿灭魔教,亦跟在了后面。 公羊烨兴要张凯凌以截杀魔教余孽的借口,剑断长江,阻止了正道魔道的大量高手深入魔云宗。正道魔道在长江对岸厮杀的时候,公羊烨兴趁此机会飞奔到日月台。 可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到的时候,日月台已经成了一片血海。无数的尸体四分五裂,散落在日月台上。像发生了爆炸一般,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唯一完整的是躺在日月台下昏迷不醒,才两岁大的顾无忧。 等顾无忧渐渐长大后,公羊烨兴才发现顾无忧的体内竟然有颗元丹。 有了这颗元丹的保护,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立即恢复过来。只是事后,顾无忧的性格便会变得格外暴躁。 元丹既已在他的体内,与血肉融为一体,就不可能轻易取出来。 公羊烨兴这才开始训练顾无忧的心性,就是怕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魔丹的力量,变得如同他父亲那般,嗜血成性。 老祖宗原以为这件事即便他老死,也不会再有外人知道。可是他低估了魔丹的力量。 每次无忧受重伤,魔丹都会自动发挥作用。而魔丹稍稍运转,强大的魔丹能量便会引起魔道里那些鹰犬般敏锐的嗅觉。 虽然魔丹已经被顾无忧吸收在体内,难保魔教中人不会用邪魔歪道的方式将顾无忧整个人炼化成药。 这是来自魔道的威胁。 而正道中人谈魔色变,更何况是魔丹这个凝聚了顾玦滔天修为的元丹。正道的人是不会相信顾无忧会控制住体内的煞气的,他们宁愿选择斩草除根。 而一旦被江湖人知道顾无忧体内有这样东西……公羊烨兴现在能做的就是让魔云宗的人偷偷带走顾无忧,用魔云宗的力量保护他。 在顾无忧能够保护自己之前,知道魔丹在他体内的人越少越好。 寒路练完功后,习惯性的往顾无忧的院子门口走一遍,才走到门口,就撇到顾无忧在和会吹箫的师兄欧阳毅在说话。 欧阳毅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咋了,你要死了?” 咋了这个词,从掌门口中传出,如今已经是奕剑谷所有人的共同语言。寒路脚步一停,朝他们看去。 欧阳毅人长得风流,箫也吹得好,就是一张嘴太毒,完全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顾无忧不过是看欧阳毅垂涎他那盆青松好久了,这才好心想把他宝贝了好久的盆栽送给他。结果这人二话不说,开口就是:“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是青松要死了还是你要死了。” 顾无忧翻了好大一记白眼,看得不远处的寒路生怕他眼皮翻不过来了。顾无忧道:“最后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要。”欧阳毅伸手,从顾无忧手上把盆栽夺过来,宝贝似的端详了半天,这才说:“看样子青松没什么大碍,估计是你有大碍了。” 顾无忧无语。 欧阳毅把手揽在顾无忧肩上,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可是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象牙来。他说:“依我这么多年对小师叔你的观察,你这个举动分明就是无事献殷勤。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顾无忧:“……” 不远处的寒路看到这一幕眼睛都阴沉了,他可从来没和小师叔这么亲过。当下握紧了拳头,拔腿就走。可走了没两步,又气不过,转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顾无忧顺着他的话说:“我是你师叔,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哟,这可说不准了,你做了什么缺德事我哪知道。趁现在周围没人,快跟我说说。”说罢,挑着副半眯不眯的睡凤眼,目中带笑的看着他。 顾无忧直视着他这双秀丽无匹的眼神,忽然说不出话来。 幸好走过来的寒路解了围,顾无忧一见着寒路便道:“你来得正好,走,去我房里。” 说罢,不管欧阳毅,拉着寒路便往自己房里去。 欧阳毅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对着阳光看了看被小师叔养得肥肥的青松,把玩着手中的紫竹箫,走了。 寒路目光出神的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白净的十指。这只手不像女子的手那样秀气,却节骨分明,十指修长。 房间里,顾无忧把自己多年的珍藏,什么砚台啊,经书啊都拿了出来,对寒路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这有的都放在这了。你有没有什么瞧中的?” 寒路忽然明白为什么欧阳毅说他做了对不起的事了,他现在的姿态完全就是一副讨好的样子,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问:“你怎么了?” 顾无忧就知道他要是送寒路东西,寒路铁定是要问的,便说:“没什么啊,只是你来奕剑谷这么久,我这个做师叔的都没表示什么,这不你要十七了,送你点生日礼物成不?” 寒路看着顾无忧,淡淡的说:“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 顾无忧:“……” 欧阳毅长得潇洒,为人也潇洒,如果不想说的事,他也不会强问。但寒路……一看他的表情,顾无忧就知道他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顾无忧实在不想欺骗他,便沉默以对。寒路忽然放弃了刚才带着质问眼神,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 顾无忧扶额。 寒路继续委屈的看着他。 顾无忧继续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顾无忧败下阵来,颓丧道:“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不准告诉别人。” 寒路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顿时收了起来,专注的看着顾无忧。 顾无忧有些无奈,其实刚才他是想过把掌门唬他的手段拿来唬寒路,可是不知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神,顾无忧便把肚子里满腹的借口收了起来。 沉默半天,顾无忧说:“我要下山了。” 寒路还以为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大松口气,说:“山下挺危险的,高手如云,你下山的话要当心。” 顾无忧点点头说,没说话。 寒路心里泛起不安,他奇道:“就这?那为什么要把东西都拿出来给我?” “因为我恐怕,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寒路脸色僵硬起来,“什么叫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顾无忧:“你别问了,我不想骗你。这件事老祖宗知道,不是什么大事。还有,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所以你也别告诉你的师兄师姐。” 寒路阴沉的心情终于因为最后一句话稍稍好转——原来自己在他心里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4 还是有些不同的。寒路在心里把他最后一句话回味了几遍,问:“那以后我怎么去找你?” 顾无忧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去哪,魔云宗吗?一旦逃命起来,天下之大恐怕都没有他的位置。半晌,他说:“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 寒路紧闭双唇,垂下眼睑,没有说话。顾无忧故作轻松的拍拍他肩膀:“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人生那么长,以后总会见面的。” 寒路抬起眼睛,黑亮的眼珠子泛着奇异的光芒,还没等顾无忧从他眼睛里回味过来,他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顾无忧。 第17章 惊变 温热的身体,夹杂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顾无忧一怔,心里仿佛长起了毛茸茸的小草,一个劲的往上蹿,感觉别提多怪了。 顾无忧又不是没有抱过别人,小时候做恶梦还会缠着掌门睡,后来也抱过师兄师侄们,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拥抱,像寒路这样,让顾无忧忍不住生出…… 纠结的感觉。 可是寒路却仿佛抱上瘾了般,丝毫没有松手的痕迹。 顾无忧纠结了半天,还是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安抚似的说:“我保证,等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一定回来看看你们。” 寒路抱着顾无忧的手轻轻松了松,却还是没有放开的打算,只是贴着顾无忧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你保证?” 低沉是嗓音夹着温热的气流灌入耳道,弄得顾无忧痒痒的。 顾无忧心里有些尴尬,只好说:“我保证。” 南宫慕过来的时候,顾无忧已经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好。寒路最后挑了他的笼子,顾无忧倒也没舍不得。 他把房间整理好正打算去见掌门,才开门,就撇到门口一脸肃然的南宫慕。 南宫慕平时的样子不悲不喜,像幅出仕的画,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冷着张脸,显得格外严肃。 顾无忧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他问:“出事了?” 四匹神骏的马在山路上风驰电掣,茂密的树林里只看得见几条虚影晃动。 宫台一人当先,率领三个徒弟急急地奔向青城山。 宫台想过魔教会把主意打到奕剑谷来,毕竟奕剑谷坐拥青城山,又是阴阳子的产地,虽然这些年退隐江湖,但底蕴还在。 他也想过江湖中的正道朋友会在魔教的打压下,沆瀣一气,共同退敌。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正道的朋友会把针对的矛头对准奕剑谷,更没想到在江湖上不问世事多年的奕剑谷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非这次下山,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江湖上竟然组成了联盟,要来踏平青城山! 而这些联盟,正在赶来的路上! 张凯凌大惊之下站起,连声音都变了:“你说魔教的人和正道的人不日即将围攻奕剑谷?” 宫台淡金色的狮子头发根根竖起,他怒道:“江湖上说我们奕剑谷窝藏魔教余孽,真是无事生非,也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传出去的。魔教要来攻击我们我无话可说,可是那些正道的朋友……” 翼峰铁青着一张脸,半晌才低沉着说:“不会,先不说我们奕剑谷根本没有魔教余孽,就算有,江湖上的朋友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这一定是有人造谣。” 一直沉默的裘占听到这话,缓缓开口道:“或许,不一定是造谣。” 说罢,在众位师兄惊诧的目光下,裘占看向了掌门,说:“掌门师兄,这件事情你恐怕是知情的吧?” 裘占向来是个慢性子,他说话永远不温不火,做事也总是慢慢的来。 他习惯于在别人急得火急火燎的时候,一针见血,直指最核心的问题。所以奕剑谷的人都知道四师叔从来也不只是富贵闲人。 否则也教不出鱼滕这样,心中丘壑千万的弟子。 张凯凌静默片刻,所有纷飞的片段从记忆中一闪而过,他坐下身,摇头说:“我不清楚。” 他不是不清楚,在一惊过后,所有的线索都在脑中牵成了线,多年来惴惴不安的揣测都变了事实。 可是他不能说。 这事事关老祖宗。即便日后正道的朋友真的杀过来,张凯凌也可以一个人扛,便是豁了这条老命,他也会死守奕剑谷,死守这个秘密。 这不仅是为了保护顾无忧的命,更是为了老祖宗,为了这个当年在月下即使吐血三升,依然坚持说“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男人。 公羊烨兴是奕剑谷小辈的信仰,他有浩瀚的学识,滔天的修为,德高望重,这样一个让奕剑谷膜拜的人,不应该有污垢,更不应该被江湖人所唾弃。 即便,即便老祖宗早已不得长久。 裘占低头不语,房间里陷入沉默。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阳光照射进来,光线铺了一地。公羊烨兴逆着光走近,轻声说:“不,你知道。” 寒路跟一只母貂杠上了。 在没了凶狠的公貂纠缠下——那只公貂被寒路砍伤了腿,连走路都有问题,母貂又要护着小崽又要对付寒路。 显得捉襟见肘。 因着顾无忧要走心情极端不好的寒路拿着剑指着母貂的三只小崽说:“我只要一只,而且保证好好养着不杀它。但你要是再纠缠,等你没力气了,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另外两只都杀了。” 寒路生的玉树临风,长剑一指,看背影当真是潇洒肆意,可是一看正面,身上褴褛不堪,脸上半紫半白,就像一块白嫩的豆腐上洒了不均的紫色颜料。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着牙坚持不倒,当真是风采犹在。 唬得母貂一愣一愣的。 变异的紫貂听到这话,气得直翻白眼,它若是能说话,一定要破口大骂:丫的,你有种就杀了我,想动我的孩子,没门!” 其实寒路早已并不比捉襟见肘的紫貂好到哪里去,只是他向来毅力惊人,只要硬撑着身体不晃,依兽的智慧依然看不出来他的外强中干。 能听懂人话都不错了,还要那么聪明,是要逆天还是咋地? 暴走的紫貂愤怒的一跃而起,它就不信它这积蓄了体内洪荒之力的一爪下去,这个该死的人类还能躲过去。 可偏偏寒路并没有打算躲。 他只是在紫貂攻击过来的瞬间,往旁边侧了个身。 紫貂见此,爪力方向一变,就要抹过寒路的脖子。 可是,下一秒,紫貂便僵硬在半空中。 愤怒的紫貂尖啸一声,颓丕的刨着前爪。 长剑的尽头,顾无忧那个闪烁着金光的笼子罩着弱小的三个身体。寒路的长剑伸进去,他非常不要脸的拿着紫貂的三个孩子做威胁。 紫貂悲愤了,再不会数学的紫貂也知道加减法。毕竟,能留两个孩子,总比一个都没有要强。 紫貂双眼满含泪水,看得寒路嘴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5 角直抽。 奕剑谷是呵护生命的,不会没事就猎杀青城山的玄兽,否则就青城山养的这些,都够奕剑谷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了。 可是,与小师叔的高兴相比……寒路把仅有的一点善良之心扔到爪哇国去了。 寒路满心欢喜的提着一只变异的小貂回到奕剑谷。 虽然自己现在狼狈不堪,可是一想到日后顾无忧带着紫貂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顿时整个人洋溢在欢喜之中。 他走进顾无忧的院子,敲了敲房门,没人理,他径直推开,房间里空无一人。 难道去找师兄们了? 寒路觉得这样也好,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上是个什么样子,而且毒性已经发作起来,他现在的视线都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若是被小师叔知道了…… 寒路心里泛起暖意,倒也希望顾无忧不知道。 他把刚被母亲抛弃,受了好大惊吓,现在还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貂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关门离开。 还没出院子,就碰到了欧阳毅。寒路一丈之内总算看清楚他了,便点了点头。 他想坏了,这个师兄定然要笑话他现在的样子。 可惜等了两秒都没听到应有的嘲笑。 寒路正欲迈步离开,忽然听到欧阳毅阴测测的声音:“你要不写份遗书吧?” 寒路转身正要问为什么,忽然两眼一花,面前除了团白雾什么也看不到。过了好久,视线才开始回来,却发现看人完全就是重影。连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欧阳毅除了毒舌外,没什么本事,但医术却是一绝,连向来不会夸人的宫台都说欧阳毅是天生的杏林高手。 所以在外人看来,寒路此刻除了脸肿成——包子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分明就是猪——之外,似乎也没受什么伤。 但只一眼,欧阳毅便知道寒路早已中毒不轻,恐怕此刻毒侵肺腑,再晚几步估计就回天乏术了。 但寒路不知情,还在晃着肥大的脑袋说:“头怎么这么疼。” 欧阳毅翻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您都敢以身试毒了,还怕这点疼。药谷的人都没您这么神。”说罢,将两眼一黑,就要倒下去的寒路扶住,把上他的脉息。 寒路直到晕过去,都不知道自己中了多重的毒。 他只知道顾无忧那个从没练过内力的底子受了几次伤都没有事,他这个内力在奕剑谷小辈中算得上翘楚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大碍。 可顾无忧有体内的魔丹保护,他却没有。 第18章 备战 彼时,顾无忧已经彻底下山,实现了二十年来人生第一次阅览山下风景。 第一个反应:人好多啊。 第二个反应: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此刻的顾无忧就像一头刚出生的小狗,用湿漉漉的鼻头这里嗅嗅那里碰碰,对周边的这些未知的东西有着天然的惶恐与不安。 南宫慕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青城山,此刻正在距离青城山一千多里的小镇上。他们俩隐藏了身份,装作寻常姐弟,走进一家酒馆。 旌旗招招,人来人往。 顾无忧选了个偏僻没有人打扰的角落。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陌生了,陌生到连语言都听不懂——其实仔细听,还是能懂的,只是顾无忧没有这个心情。 他在想他走了,掌门怎么办,老祖宗怎么办,奕剑谷怎么办? 可是他不能不走,他要是留在那,魔教中人找上山怎么办?他身上的魔丹会给魔教的人指引,他离奕剑谷越远,奕剑谷才越安全。 南宫慕并没有告诉他魔教已经找上奕剑谷的消息,这是公羊烨兴的要求。 南宫慕知道他这几日心思不稳,白天没胃口,夜晚睡不着,便给他倒了杯水说:“你别想太多,等我们回了……不止你安全,奕剑谷也安全。” 这些年魔云宗的势力一直隐藏在暗处,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领袖,只是靠着几位圣女和左右护法强撑着。一旦被其他两大门派发现,定然是要灭口。 顾无忧自然知道这些理,可是心里总是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大事要发生一般。 他喝下一杯凉茶,缓缓心思。恰好听到隔壁桌一个□□半边胳膊的大个子操着口蜀地方言和湖广方言说着什么。 顾无忧拧眉听去,努力了半天才听懂两句话。然而就这两句话,就让顾无忧脸色大白。 “他们说上奕剑谷就这几日。” “万毒门的人已经到……” 到哪了?到奕剑谷了?还是到青城山了? 顾无忧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说:“我要回去。” 只有四个字,却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宫慕试图劝解:“你现在回去,万一被抓个正着不是给奕剑谷抹黑吗?更何况……”南宫慕带点嘲讽的说:“恐怕你的师兄们现在也不希望你回去。” 正道的人总是自以为自己多高尚,对魔教的人来得格外轻视。 虽然以前他们对顾无忧很好,可一旦顾无忧是魔教余孽的身份泄露,只要还是正道中人,都会将顾无忧视为洪水猛兽。 若非如此,老祖宗何苦费尽心血瞒下顾无忧的身份近十八年。 南宫慕这些日子在奕剑谷呆着,看得分明。 奕剑谷的几位掌事的确对顾无忧极好,可是现在他们早已知道顾无忧的身份,向来以高尚标榜的他们怎么会允许顾无忧给他们抹黑? 虽然不至于狠心到将顾无忧交出去,但让顾无忧离得远远地,从此无牵无挂,这才是他们明哲保身的最好的选择,自然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想到这,南宫慕更加认可自己带走顾无忧。 南宫慕的最后一句话无疑触动了顾无忧的心房,他的脸色忽然沉静下来,像一泉已经废弃的井水,无波无澜。 半晌,他缓缓道:“我不会靠近奕剑谷,也不让他们发现我,只要知道他们平安,我立即走。” 顾无忧是主子,南宫慕在魔云宗只学会了一件事,便是忠心。所以她没办法坚持。 两匹快马朝着青城山疾驰而去。 顾无忧对客栈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听不分明,南宫慕听得分明却也没法一句句的阐述。所以顾无忧不知道,奕剑谷的形势要比他想象的严峻得多。 “听说了吗,大半年前魔云宗传出感应到了魔丹的消息是真的。” “现在谁不知道是真的,听说万毒门和花间派都已经准备上奕剑谷了。” “魔丹真在奕剑谷?听说拥有了魔丹,就有了鬼面煞当年无上的功力,那奕剑谷是谁有了?” “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儒心派已经号令了江湖门派要奕剑谷交出魔丹。” “这么说,正道也有高手要围攻奕剑谷?” “那肯定啊,这次青城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6 山有好戏看了。” “那我们也去看看?” “走走走。” …… 等寒路九死一生从鬼门关来回数趟,熟悉得地府里的小厮都认识他之后,重见人世第一缕阳光,寒路还在纳闷:咦,我怎么手臂都动不了了。 岂止是手臂,他现在整个人都瘫在床上了。 就这样,在被以段泽为首的师兄嘲笑了近半个月后,寒路终于能下地了。 可是,也仅限于能下地了而已,以他现在僵硬而难以掌控的双腿来说,出不了他的院子。 所以他现在只能拖着半残的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其实他不想晒太阳,他想知道奕剑谷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想知道顾无忧现在怎么样。 可是他越想知道,段泽越不告诉他。 就像顾无忧说的,奕剑谷是一个家,寒路在山上虽然只呆了一年,却感受到了他十七年生涯里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舍不得这样的温暖破碎成记忆,可是他更舍不得从不知民生疾苦的小师叔在外面受苦。 顾无忧是魔教余孽的事从长辈们支离破碎的言语中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寒路最近总在想,小师叔没有下过山,魔教的人会不会欺负他,正道的人会不会轻视他,他体内的魔丹要是发作了怎么办? 可是寒路不敢去问。顾无忧这个名字已经和魔丹连成一片,成了奕剑谷现在的禁忌。恐怕不止段泽,连向来洒脱的欧阳毅都拿不稳。 相比他们十多年朝夕相伴的感情,寒路这个来了奕剑谷才一年多的人根本没资格多问。 午后的阳光是温暖而安详的,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寒路却觉得是彻骨的寒冷,仿佛冰针扎在他身上。 这段时间,奕剑谷所有的人都在备战。 老祖宗把近百年不用的阵势搬了出来,凤烟,赵辛和几个天天练。 宫台师叔带着却川欧阳毅制成了好多□□解药,以及增补修为的灵药。四师叔裘占把他的花房毁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提炼丹药,固化他们的修为。 二师叔翼峰,他每天带着剩余的师兄师姐练剑,挥汗如雨。听说安居在青城山的玄兽遭了秧,翼峰带着人去抓它们用来打造武器。 至于掌门,半个多月前下山,好像是去拉拢江湖上的朋友,到时候好帮奕剑谷一把。 想到这,寒路皱紧了眉头,恐怕奕剑谷再也找不出比他还闲的人了,也只有他到现在还会闲来无事担心魔教余孽的安危。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每每想来心都是疼的。 寒路坐了会,坚持要站起身,毒素侵入肺腑,麻痹了全身。 掌门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照欧阳毅的说法,他现在能活着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寒路每天都在坚持做重复的动作,从手指开始,到胳膊,手臂,小腿,大腿,一点点抬起。即使汗如雨下,即使小腿已经酸痛,他也不能放弃。 时间。 奕剑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寒路努力的把手抬高到一定程度,接着是腿,再是手。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寒路身体僵硬了会,才从麻木的感中猜测到旁边的人是师父。 寒路现在不仅身体是麻木的,连五官都是。他现在看人看不清,嗅觉也不灵敏,活脱脱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 张凯凌捏了捏寒路手臂,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见他没回答,才想起他现在耳朵也不好使,便放大了声音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寒路道:“挺好的,就是恢复得太慢了点。” 张凯凌似乎想哼一声,到底心里事重,没哼出来,只说:“那变异的紫貂是你这个水平惹得起的?能有条命都不错了。” 寒路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张凯凌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摆摆手:“个人自有个人福,你想想你自己能不能从这场浩劫中活下去再说吧。” 说罢,不理会寒路,朝着裘占的花房走去。 裘占的花房是一直奕剑谷的一大奇景,占地好几亩,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百花齐放的景观,数不清的斑斓蝴蝶在里面飞舞。 前几年凤烟最喜欢拉着左萝来这里捉蝴蝶,为此弄坏了不少花骨朵。 而今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子,以及地上衰败的枝叶,所有的花都用来入药,有的连着根茎都拔了出来。 那可是裘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养下来的,平日里宝贝得像他的孩子一样,却还是说拔就拔了。 张凯凌心理难受起来,只好装作轻松的样子走进去,恰好看到宫台和裘占聚在一块,定然是在分析用什么花下药。 他不打扰,在旁边转起来。 等裘占和宫台分析了一通后,才抬头就看见掌门师兄手欠的玩/弄已经连叶子都不剩的花苗。 裘占顿时心疼起来:“掌门师兄,你手轻点,前两天本打算拿它炼药,把根须都拔了,才种下去。” 张凯凌讪讪一笑收了手,到底嘴欠的补了句:“奕剑谷能不能留都是两说呢,你这么宝贝到时候还是要没的。” 这话说得多欠,宫台顿时沉默了。 裘占却笑道:“谁说它会没,这花房里的花我都移植了一份在青城山上,到时候即使奕剑谷没有了,春天到了,青城山还会开得漫山遍野都是。想想就多好看,我总觉得咱们青城山太秀气了,总是幅青色的,多点颜色多好看。” 说着三人都笑了。 张凯凌道:“这感情好,到时候青城山除了有大量的玄兽外,还种有漫山遍野的稀世珍品,于是江湖上的人都杀进青城山了。” 裘占正色道:“若是这样,我要不要请示老祖宗在青城山上设下阵势,闲杂人等不能擅闯啊?” 宫台苦笑着摇头。 张凯凌犹豫了会,埋在心底许久的疑虑还是脱口而出:“你们真不怪我养无忧这么久,还瞒着你们?” 宫台道:“怪,当然怪。” 第19章 同门 张凯凌心里叹了口气,转眼却想着怪也没办法了,事到如今除了共同御敌外,他们总不能窝里斗吧。等这件事处理了之后,要怪就随他们怪吧——虽然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可不一定还活着。 这样想着,心理到底对几个师弟歉疚着。 却听宫台接着说:“能不怪吗,你和老祖宗瞒了这么久,到底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非要自己扛。现在出了事就让无忧走,他一个在山上长大,从没见过世面的,更没经过腥风血雨,在山下怎么活?” 裘占轻声叹道:“二师兄虽然没说,心里到底舍不得。无忧的剑法都是二师兄手把手教的,他对自己的徒弟都没这么上心过。结果你们倒好,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什么都藏着掖着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7 ,他心里能好受?” 张凯凌心里仿佛破开了口,有温热的东西缓缓流入,将心脏装得慢慢的几乎要溢出。半晌,他把心里的梗咽咽下去:“可是无忧毕竟是魔教的人,你们真的不介意?” 宫台手背在后面说:“无忧是不是魔教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一辈子都是奕剑谷的人。” 裘占道:“即便是魔教又如何,无忧心善,这就够了。这些年退隐江湖,我反而比以前看得更清楚。比起魔教的残忍血腥,反倒是某些标榜自己是正道人士的伪君子更为人不耻。” 裘占说的是那批借着铲除魔教余孽的借口攻打奕剑谷的正道门派,若非打着魔丹的主意,他们会来?即便不是魔丹,奕剑谷数百年的底蕴积累,也足够他们起歪心思了。 张凯凌摆摆手:“别说了,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三师弟你炼的药发下去了吗?” “已经给了,只是他们不肯走。” 连老祖宗都不能保证他能躲过江湖高手的围攻,更别提平日里只是为修身养性而习武的徒弟们了。 所以宫台在给他们分配药剂的时候便说“若有危险,你们立即下山,不用管奕剑谷”。 可是这群徒弟没一个听他的。 想起徒弟们的表态,即便早已阅尽人生百态的宫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奕剑谷有他们,何愁不兴? 奕剑谷大门不远处,是条宽阔的山路,直通山脚。公羊烨兴在隘口亲手埋下几颗阴阳子。阴阳子是奕剑谷结阵专用物,颗颗剔透如玉,只有寻常棋子大小,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公羊烨兴起身,望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和山路旁蓊蓊郁郁的大树,目光宁静悠远。 翼峰把阵势结好,走过来唤道:“老祖宗。” 公羊烨兴收回心神,问:“弄好了?” 翼峰点头:“弄好了,到时候如果人太多,就可以启动这个阵势,把人挡在外面。” 公羊烨兴嗯了声,看着这几日来眉头紧锁的翼峰问:“还在担心无忧?” 翼峰点点头:“担心无忧,可是更担心奕剑谷。” “奕剑谷还有我这个糟老头子呢,不会垮。无忧体内有魔丹,一时也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翼峰被老祖宗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道:“还是担心。我们几个长辈还好,那群徒弟怎么办?” 老祖宗想了想说:“你掌门师兄的伤一直没好,所以万一真的出现了紧急情况,你立刻带着所有的弟子走。”老祖宗挥手打断翼峰的话,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记住,留得青山在,咱们奕剑谷才有复兴的可能。” 翼峰只好咽下所有的话。 公羊烨兴忽然问他:“你觉得寒路怎么样?” 翼峰想起平日里寒路练功的样子,以及在山下他做事的样子,简单点评:“挺好。” 公羊烨兴笑了声:“现在在你眼中,哪个弟子不好。” 翼峰:“他一直挺好。” 公羊烨兴静默了会,说:“如果奕剑谷逃过这一劫,我想把一身功力都传给他。” 一句话,平地炸起惊雷。 翼峰大惊失色,万年不变的脸上掀起惊涛骇浪:“老祖宗三思!” 公羊烨兴淡然笑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早在初潆真人走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了。我欠奕剑谷的太多,那个瞎子既然说奕剑谷当兴,我便信他这次。” “可是,一旦把动力传给他,那您……” 公羊烨兴道:“不就是有违天道,不得好死吗。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早就看透了。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 虽然公羊烨兴至今无法突破,可是凭他的修为再活个百十来年年不成问题,百十来年对于修炼的人来说不过瞬间,却是普通人的一辈子。 可一旦把自己功力散去……就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寿命倒是小事,把自身功力嫁接出去,这种改天换命的招数凶险异常,而且违背天地,会不得好死啊。 可是公羊烨兴决定的事,又岂是翼峰可以劝服的? 奕剑谷三百多岁的老祖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朝着大门走去。他的袖袍在山风中翻飞,步履稳健而轻松,留下一个洒脱肆意的背影。 恐怕这些年来压在老祖宗心里的那根刺,并不是顾无忧的魔教身份,而是奕剑谷日渐消弭的隐士和式微吧。 三月十四,晴,微风,是个适宜出门踏青的好日子。 欧阳毅从青城山上摘来新开的芍药花,朵朵艳如美人,娇艳欲滴。尤其是其中有两只白芍药,清淡高雅,香远益清。 他才敲响房门走进去,就看见裘占坐在桌前给寒路诊脉。半晌,裘占放开手缓缓说:“你现在恢复的情况很好,再有个数天左右便可恢复如常。” 寒路收回手臂,敛衣道:“多谢四师叔。” 裘占捋捋胡须,对寒路这几天的状态很满意。 他回过头,还没说话,才瞥到欧阳毅手中的芍药,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刚才替寒路诊脉的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高人风范顿时化为泡影。 他一把夺过欧阳毅手中的芍药,指着欧阳毅,颤巍巍的说:“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些冰清和粉池滴翠?” 欧阳毅正想说这是什么,一看裘占的眼神,顿时猜到这是芍药的品种,便随意道:“山上摘的呗,开了好多呢。” 裘占一口气没喘过来:“你你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千辛万苦移植过去的孤品呐。” 欧阳毅丝毫没有毁人珍宝的觉悟,诧异的啊了声,“我说怎么这么好看呢,还是师父厉害。” 裘占心疼的摸着被欧阳毅璀璨的花瓣,斥道:“你懂什么,今年才种下去,你们全摘了,以后别想开花了。” 欧阳毅不以为意的笑道:“以后就算开的再好看我们也看不到了,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咱们自己看看,是吧小师弟。” 说罢,从他师父手中夺下芍药,像扔什么似的扔到寒路面前:“凤烟摘的,要我给你。” 噎得裘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乌鸦嘴。 寒路从鬼门关出来后,恢复得到也快,虽然现在提剑耍帅还有问题,但五官已经恢复如常。 在院子里缩了好些日子的寒路见着这开得灿烂的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笑道:“多谢师兄。” 裘占把医囊一收,“行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待裘占离开后,寒路立即问:“现在奕剑谷情形怎么样?” 欧阳毅给自己倒了杯水,“问我作甚,想知道问掌门去。” 寒路犹豫了会,开口问道:“……那小师叔呢?” 欧阳毅看了眼心虚的师弟,发现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忐忑不安,跟他房间里那只小紫貂似的。 被寒路抓来的那只小紫貂此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8 刻在笼子里四处乱窜,可怜笼子本来就不大,它每走两步就撞在笼子边上。笼子上刻有符箓,紫貂一碰就会亮起金色的光芒,小家伙疼得龇牙咧嘴。 欧阳毅一笑,贱兮兮的说:“想知道,求我啊。” 寒路:“……” 他积攒了多日的情绪好不容易压制住,因为欧阳毅的这句话,仿佛撕开了个口子,里面澎湃的感情缓缓流出。 郁闷得寒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欧阳毅笑笑,“小师叔早就下山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说罢,他转头去看那只紫貂。对笼子里明知撞上去会疼还义无反顾的拿肉体去撞的某只玄兽起了兴趣,他走过去把笼子提过来,放在桌上道:“你抓的这只紫貂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欧阳毅哪里知道,紫貂脑子非但没有问题,反而聪明得紧,似乎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这才急的在笼子里团团转,想要出去。 寒路见了,只好把心思收起来。见到紫貂还在一个劲的撞,看起来焦躁不安的样子,只好把笼子打开。 才打开,紫貂就跑了出来,一溜烟的朝门口跑去,转眼就不见踪影。 却见寒路并不着急,只是闲闲的动动手,已经窜出去的紫貂被一根看不见的银丝拖了进来。 遇到门槛,砰的声撞了上去,后腿趔趄几个,翻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跌进门槛里,然后被寒路一点点收回银丝,提到手里。 欧阳毅:“……”连他都可怜这只紫貂了。 寒路毫不客气的把紫貂扔到桌上,只听砰的声,它撞在桌子上。欧阳毅咳嗽了声:“有气也不能找一头兽的麻烦。” 寒路抬眉:“那我找谁?” 紫貂汩着两泡泪水,泪汪汪的看着欧阳毅。欧阳毅捂脸,眼不见为净。 寒路本是打算把这只紫貂送给无忧做礼物的,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无忧已经走了。这只貂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所以,不要问寒路为什么,他就是不待见这只貂。 与此同时,奕剑谷大堂,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段泽冲进大门,大声疾呼:“不好了掌门,山下聚集了好多江湖人!” 早已做好准备的翼峰霍然起身,脸色如冰。张凯凌拉住他说:“快去把弟子集合出来,通知你的师弟。!” 第20章 备战 翼峰转身就走。张凯凌问:“具体什么情况,你仔细说来。” 段泽喘了口气道:“我下山后一直潜伏在客栈酒楼里,今天的时候看到街上有好多人往外走,我留了心,跟过去,结果他们竟然朝着青城山山脚这边走来。 我怕他们要对门派不利,混成他们的样子假装是他们一伙的,结果就听到有人说是几个门派约好的,明天早上上青城山问责。” 段泽没别的本事,易容倒是一把好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他在山下打探消息。 说到这,段泽道:“还有……”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住了。张凯凌赶紧问还有什么。 段泽说:“魔教的人还没有来,但正道的门派来了好几个,有卫君阁、西嘉堡这两个大门派,还有抚远镖局,金蕴世家这样小一些的,其余尽是些各门派派出来的代表。大致数来,至少有两三百多人。” 其实段泽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好像瞥到了小师叔的影子。可是只有一面,那个酷似小师叔的人便消失在人海。段泽不敢确定。 刚走进大厅的宫台听了这话,诧异道:“卫君阁以玄□□易为生,他没事来掺和什么。抚远镖局也与我们无冤无仇,若说他是替天行道来的,我是不信。” 张凯凌沉声问:“儒心派呢?” “没来,我仔细看过。”段泽说的很肯定:“山下没有他们的旗帜,要么是整体的没来,要么是他们把人分散在各个门派里了。” 张凯凌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他去武当的时候,分明得知这件事就是儒心派挑起的头,现在他们却没有来。 儒心派到底想做什么? 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像厚重的云层般,压在了青城山的上面,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寒路拖着半僵不硬的身体来到大厅,此刻奕剑谷所有人都这里,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无论是谁,都是幅严阵以待的样子。 张凯凌将明天防御的准备安排下去,每个人陆续的从掌门这里领导自己的任务,或者是药剂,或者是武器,大堂里静的落叶可闻。 谁负责守大门,谁负责结阵,谁负责防御,谁负责…… 任务一一分派下去,直到所有人都领好任务,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所有人心事重重,默然不语,大堂里重归于沉寂。 这时,寒路走了出来,越过众人跪在了掌门面前。 张凯凌吃了惊,赶紧要扶起他:“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寒路坚持跪着,沉声说:“请掌门听我一言。” 张凯凌见他慎重,也肃然了神色道:“你说。” 寒路抬起头:“现在已经到了奕剑谷存亡的关键时刻,有些手段不得不使,还望掌门不要再心慈手软。” 说罢,不等掌门说继续道:“奕剑谷这些年虽然没有对外声张,但数百年积累一定存有大量的阴阳子是不是?” 张凯凌沉吟片刻点头道:“没错,共计……八千余颗。”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针落可闻的大厅里传来好几息呼吸的声音,所有人都大张着嘴诧异的看着掌门。 寻常间的阴阳子是个多么稀罕的存在,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清楚的。这不仅仅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缘故,更是因为阴阳子内暗藏天地能量,是修炼之人苦苦追求而不得之物。 万万奕剑谷竟然有如此之多。若是这个数量泄露出去,不需要魔丹,江湖上所有的人都会杀过来。 寒路再次拜倒叩首:“我知道这样做有伤天和,也知道阴阳子是奕剑谷的命脉,可是山下的人马上要杀过来,要是再不用……”说到这,他叩首,不再说话。 他的话引得众位师兄师姐大奇,怎么用,为什么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此决绝? 张凯凌一怔,顿时知道寒路所言是指什么,摇头说:“即便奕剑谷不复存在,我也绝不能做这样毁天灭地的事。”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寒路:“我也不是要您一定得这么做,但是可以用这个做威慑。只有强大的底气在后面,才有商谈的可能。山下的那几个门派定然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来,还有更多的游侠估计是想趁火打劫。难道您想奕剑谷被人这样肆意欺凌吗?” 张凯凌默然。 “在通往奕剑谷的山路上埋下阴阳子吧。”话落,寒路的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敲在了张凯凌的心上。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29 张凯凌眉色痛苦道:“你知不知道用大量的阴阳子引爆,是要毁了青城山的根基啊。” 所谓寻龙点穴探风水,青城山是几百年前先祖寻得的风水宝地,不仅盛产阴阳子,更有数不清的玄兽和药草。 一旦阴阳子引爆,青城山整体风水必将破坏得面目全非。那么日后,即便奕剑谷还能苟延残喘,青城山也再也不是原来的青城山了。 “现在已经不能考虑以后的事了。阴阳子的量可以少一点,至少要震住被欲望充血的人。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我们明日的重点是魔教的人。我想凭这几日我们的准备以及老祖宗和众位师叔,对付魔教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魔教的人不会倾巢出动,他们只会派些高手过来。只要我们竭尽全力遏制住他们,至于妄图觊觎奕剑谷的那些江湖人,本就不需要对他们客气,就用阴阳子来护住奕剑谷最后的防线吧。” 张凯凌苦想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点头。 阴阳子吸收了上古能量,日积月累下来有个不为人知的作用,便是引爆。只需注入几道截然不同的内力,内力在阴阳子内相撞,原本早已续满能量的阴阳子便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哪怕是块普通石头,也不会有人闲来无事将大量内力注入其内。 阴阳子乃天赐圣物,珍贵异常,这样做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极少。而寒路知晓,还是掌门告诉的。 见掌门点头,寒路松了口气。 鱼滕听到这里,走出来跪下说:“若是这样,徒弟斗胆请掌门给予三千颗阴阳子,我要修补云阵积。” 说罢,鱼滕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的木积,木积有两个手长,全身漆黑,看不出材质。所有的目光再次集聚在他的手上。 裘占惊讶得站起,惊喜道:“你找到修复的方法了?” 鱼滕一张眉目入画的脸上有片刻的凝重,他道:“自您把云阵积给我已经有八年,我每日都在研究,总想着这样一个不出世的器物不应该就这样成为废品。后来我大量的研究阵法,发现只是里面相生相克的阵法破损了,这才导致整体不能再用。若有大量的阴阳子,我可以试一试,可是不能保证成功。” 云阵积传下来已经近千年了,它里面有上千种变幻莫测的阵法,可以凭空制造出困境幻境。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内部损毁完全不能用。 裘占历经千辛万苦求得,钻研一通终是不得要领,见鱼滕喜欢便给了他。 万万想不到云阵积还有复兴的一天。 张凯凌问:“可是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你有把握吗?” 裘占和宫台异口同声道:“我可以帮忙。” 张凯凌道:“既然如此,鱼滕待会要多少自己拿。” 寒路继续道:“除此以外,想请师父给个准话,明日进攻的人是一个不留还是……” 张凯凌道:“只要还有可能,魔教的人一个不留,至于正道的,只要他们不硬闯,便放了他们吧。” 寒路一直觉得师父太心软,直到此刻还是这样认为。有的时候不忍是善,但对心怀不轨的人不忍就是对自己恶了。只是这是掌门的决定,他无权干涉。 这一日晚,青城山山腰和山脚一样,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第二日清晨,依旧晴空万里。晨曦的曙光从山的另一端照耀过来,橘色的光线充满了希望和温暖,却无情的撕开了杀伐的面具。 山下的人已经准备待续,似乎一旦儒心派的人号令,他们便可杀上奕剑谷。 然而实际上,他们在等,却不是在等儒心教,而是在等打头阵的人。 随着一声尖啸长鸣半空,无数的人朝着声源望去。远处黑压压的一群飞行玄兽驮着魔教中人朝着青城山飞来。 人数之多,密密麻麻,像一群狩猎的蝙蝠。 万毒门、花间派、这一时间齐聚青城山。 万毒门领头的是个面白发黑,没有丝毫红晕的男子,他坐在一头有双翼的黑色玄兽上,看不出年龄。男子停在半空中,忽而对着青城山喊道:“请奕剑谷谷主张凯凌出来说话。” 他说话并没有用力,但声音贯彻九空,如晨钟暮鼓,敲响山林。 山下众人听闻齐齐露出惊骇之色。这万毒门的掌门竟有如此实力了么? 第21章 大战 张凯凌穿上他已经多年未穿的,象征着掌门身份的青紫色长袍,飞上半空,飘飘而立,在庞大的玄兽面前显得渺小而单薄。 他对万毒门的掌门虚礼一番,客气道:“不知阁下这般兴师动众所谓何事?” 虞子阎冷笑:“我万毒门的圣女感应到魔丹在你们奕剑谷,谷主是不是该交出来?” 张凯凌自然不会承认,故意奇道:“哦,魔丹在我这?不知你那位圣女在何处,要不让她出来再确定一番,免得搞错了。” 虞子阎:“张谷主别装蒜了,若非魔丹发作,我们怎么可能感应到它。就是在你们奕剑谷无疑,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动手了。” 张凯凌缓缓说:“那可是奇了,你说我这有你的魔丹,我还说你那有我们奕剑谷的镇谷之宝呢。纯口舌之能,完全是无稽之谈。” 在张凯凌与万毒门对峙的时候,裘占带领众位弟子,监视山下那群江湖游侠的一举一动。 每个门派都有特定的服装,当儒心派那身白得不染尘埃的衣服像棉花糖似的一簇簇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裘占立即知道潜伏已久的儒心派到了。 山下的人顿时骚乱起来。 裘占嘱咐弟子几句,朝着宫台的方向快速走去。宫台在后面启动阵势。 半空中,虞子阎与张凯凌因言语不和,要动起手来。他冷笑道:“十八年前听闻张谷主一剑断长江的威名,今日我倒要试试看。” 张凯凌拱手举剑:“请。” “且慢!”翼峰长呵一声,飞到张凯凌旁边,对虞子阎冷声道:“想跟我师兄动手,你还不够资格,先胜了我再说。” 说罢,不理会虞子阎的反应,抽出背后的长剑,对着虞子阎便是一记开山之剑。 雄浑的剑力仿佛能凝成实质,只见白光闪过,层层叠叠的剑光虚影就朝着虞子阎劈去。 虞子阎一惊之下立即从玄兽上飞起,他才飞起,玄兽便被剑光炸了个粉身碎骨,血光四溅。连着后面好几个下属都受了伤。 虞子阎大怒,一挥袖,漫天的黑色毒气像有型般朝着翼峰攻击过去。 花间派的代表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她是花间派的二把手,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此刻见着张凯凌,从玄兽上下来,凌空走着虚步娇笑道:“奴家早就听闻张谷主的威名,甚是仰慕,今日奴家……” 话还没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0 说完,就被张凯凌伸手挡住:“别说了,打就好。” 花间派的这个左护法不知到底叫什么名,只知道她行走江湖的时候逢人便说自己叫翠儿。当然了这个“人”专指容貌昳丽的男子。 花间派靠采阴补阳,或称双修来练功。都说女子面首八百,这个护法不知道养了多少面首。八百?后面加个零还差不多。因此没等她说完,张凯凌就被恶心到了。 这样直接被拒绝女子也不生气,只是软绵绵的说:“张谷主真是不解风情,既然如此……”话未说完,女子眸色一厉,袖中长蛇喷出,直直朝张凯凌扑去。 半空中两大力量打成一团,山脚下的众人只能看见几条虚影晃动。刚刚还有人责怪儒心教的人不让他们出手,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分量不够。 在这群人中,同样等待儒心教指令的有两个游侠,他们单独站在一旁,没有掺和众人。 其中一人是男子,身形修长,面容普通。他低声道:“那边没有动静的魔云宗想干什么?” 另一人是个面淡如水的女子,她咬咬嘴唇,低声道:“魔云宗出了叛徒。魔云宗领头的那个是右护法。” 她明明下令没有她的指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可是现在……“魔云宗回不去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先带着你躲起来,然后我去……” 男子道:“不必,如果你要我执掌魔云宗,这件事就该我来清洗。” 南宫慕看着带着面具的顾无忧,向来冷淡的目光中泛起微不可闻的笑意,她说:“好。”这一个多月来,顾无忧的变化她看在眼里。现在的顾无忧越来越有原宗主的风范了。 半空中的打斗还在继续,一直安静的魔云宗人忽然动了。他们朝着奕剑谷的下面攻击过去。 一直在监控的赵辛和大声道:“结阵!” 魔云宗的人穿着黑衣,齐齐举刀,只见几道光影叠加,朝着下面射去。 左萝、段泽、谭明、赵辛和四人立即结阵,繁复的招式层峦叠起,只见几个人影穿梭,剑影重叠,立时便有一道透明屏障朝半空击去。 两道力量相接触,像两头猛兽撕咬,霎时间震荡传开。左萝四人一击得手后,立即撤下手中攻势。 顾无忧诧异的看着奕剑谷门口的几位师侄。 他们,他们不可能有这样强的功力。 莫不是掌门为了保留奕剑谷,给他们吃了什么增强副作用极大的补药? 顾无忧想到这,便忍不住想过去一看究竟,立即被南宫慕压住。她小声道:“你去了也没用。” 两拨力量相撞后,魔云宗的人再次攻过来。 左萝目光一闪,露出决然之色。 掌门要他们练的这个阵势易守难攻,看似强大,却只能用一次。此番阵势结完,几个师兄妹都已经耗费了不少功力,短时间内再难出手。 想到和,左萝解开腰际的药水,那是三师叔炼制的助魂水,能短时间提高内力,只不过副作用极大。 可是左萝没有犹豫,她饮下助魂水之后,立即飞身而起,长剑横在胸口,用尽全身力气,用尽十二年来对奕剑谷的比血浓比山重的感情,压制住体内血气逆行的引发的颤抖,高声道:“我左萝,誓与奕剑谷共存亡!” 说罢,长剑劈开,一剑破天穹,气势如虹! 长剑的尽头,血与肉模糊了视线,无数的肢体轰炸开,像一堆碎肉。 左萝的视线开始模糊,一剑出击后,像掏空了全身力气般,她再也支持不住,如枯枝上飘落的花朵,风一吹,便随着风坠落而下。 被南宫慕死死按住口鼻的顾无忧,泪如雨下。 南宫慕道:“我这就去找人过来支援奕剑谷,你不能冲动!” “左萝!”与虞子阎交战的翼峰一声惊呼,就要飞过去,虞子阎趁着他分神的片刻,立即催动起毒功,一掌击向他的后背。 翼峰连连后退,还是受了半掌。高手过招,本就是丝毫间高下立现。如今翼峰受了点伤,立即被虞子阎抢得了先机。 下一掌又要劈来…… 翼峰目眦欲裂。 “且慢!” 一声雄浑的嗓音突兀的传来,贯彻苍穹,仿佛有实质般打在了虞子阎的胸口。虞子阎受力连连后退,惊愕的看着来人。 公羊烨兴在出声止住虞子阎的同时,伸手将飘飘欲坠的左萝接住。 迷迷糊糊中,左萝仿佛看见无数纷飞的花瓣铺天盖地而来。她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在树下,在饥寒交迫里,她看到了踏花而来的翼峰。 师父,我好像悟出剑道了。 左萝的嘴角勾起了凄凉的笑容,她的意识开始游离。 就在这时,一股汹涌澎湃的能量像海啸般卷入她的身体。她游离开去的七魂六魄遽然归位,神识立刻恢复清明。 她惊讶的睁开眼,看着公羊烨兴,“老祖宗……”话未落,泪就流了出来。 公羊烨兴见她醒了,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孩子。”说罢,将左萝交给哭着冲过来的凤烟。 公羊烨兴就站在奕剑谷门口,手背在背后,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说:“出来吧,第五狐,我们今日该来个了断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听了个清明。半空中的张凯凌与花间派的护法立即住手,严阵以待。 第五狐,万毒门的宗主第五狐,他竟然亲自来了? 花间派的护法不甘的咬牙,万毒门宗主亲自出手,那魔丹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半空中传来令人牙酸的笑声,一团黑如墨汁的气体在半空中凭空显现,第五狐从墨汁中走了出来。这人身着黑衣,身形伟岸,一张脸因练毒功而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看起来狰狞恐怖。 第五狐开口,声音仿若鬼叉,尖锐而阴冷,“我说当年魔丹是怎么带出日月台的,原来是你,公羊烨兴。” 公羊烨兴这个名字一出,儒心教的领队周丰脸上立即露出慎重的神色。周丰是儒心教的七大长老之一,其他弟子不知道可能不知道公羊烨兴,他却是一清二楚。 公羊烨兴当年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不下于初潆真人的存在。只是一百多年前,他老人家忽然就在江湖上没了踪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他一直都在奕剑谷。 不过周丰也只是慎重一下而已。 初潆真人的修为并不怎么逆天,当年他能引万年玄兽入住武当山不过是靠张嘴皮子罢了——说白了,全靠忽悠。可想而知公羊烨兴的修为并不会高到哪里去。更何况到了一定年纪,修为不进反退也是正常的。 所以周丰决定按兵不动。 他的目的不是魔丹,因此无论魔教最后胜负如何他都不在意。周丰在意的,是奕剑谷囤积了数百年的阴阳子。 那是儒心派惦记已久的宝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1 藏,有了阴阳子,号令群雄,一统江湖,绝不是难事。 半空中,公羊烨兴笑了:“你自己被贪念附体,抢夺魔丹不到,就把责任推在奕剑谷身上。说实话,这个罪名我可不当。” 无论如何,魔丹曾经在奕剑谷这件事,他们绝不能承认。否则便是与魔教勾结,日后弟子们很难在江湖上行走。 第五狐冷笑,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半空中传开,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当年谁不知道你与鬼面煞交情甚好,他在临死之际把魔丹给你也是正常的。” 公羊烨兴不为人知的松口气,看来连第五狐也不知道魔丹在鬼面煞的儿子身上,他们定然以为他的儿子也随着那场轰炸死了。 这样最好。 见老祖宗出现后,顾无忧终于吐出口中浊气,他推开南宫慕的手,近乎于低语:“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两大祖宗级高手出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天上数不清的光影闪过,一黑一蓝,光芒四射。掌力击出,撞在两侧山体大树身上,顿时轰隆作响。 南宫慕不赞成道:“不行,原本我没注意,刚才才想到今日是十五。十五是每月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魔丹躁动不安的时候,如果你受了重伤,魔丹定会反噬。更何况,魔云宗的人马上就到。” 顾无忧看着南宫慕,目光澄澈而坚定:“只要还有条命在就行,我真的不能再看奕剑谷的人在我面前死去。”说到这,他看了南宫慕一眼:“若我没猜错,你要魔云宗的人来是把我架走的可能性更大,而不是来保护奕剑谷的。” 南宫慕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顾无忧不可能责怪她,只说:“你把我体内的魔丹直接性唤醒吧。” 第22章 围困 这话一出,南宫慕惊愕的抬头,几乎脱口而出:“你疯了,你既然能猜到我有这个能力,它的危害有多大你不是猜不到!” 区区只是点滴精血就让顾无忧心浮气躁,梦魇深重,若是现在在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顾无忧体内的魔性唤醒…… 他不被魔性侵入神经,成为疯子才怪!更有甚者,体内能量太强,他的身体会直接爆裂。就像他父亲当年那样。 南宫慕是来找寻能重振魔云宗的宗主的,而不是来找个疯子回去。她当即拒绝。 顾无忧放低了语气说:“只要这次你帮我,以后跟你去了魔云宗我绝不提离开的事,而且我保证尽我所能重振魔云宗。 至于我体内魔性的事,我若没有猜错,当年我父亲留下来的魔丹并不是他全部的内力吧?所以致死不至于,最多影响我的神志。 奕剑谷安危就在眼前,我拼死也不会让奕剑谷有事。所以我不会疯。” 南宫慕咬了咬牙,最后坚持:“我不会同意的。” 半空中第五狐和公羊烨兴打得水深火热,不知是谁下了指令,一直坐在飞禽上的魔教众人顿时朝着奕剑谷门口冲过去。 先前结阵的一批弟子撤了下来,换成寒路、欧阳毅、段泽、凤烟四人结阵。四人分站四方,长剑直指苍穹。 寒路的毒性并没有完全清除,只是强制性服下药物,压制住毒性而已。此番过后,被压制的毒性会反弹,可是现在已经在乎不了这么多了。 鱼滕飞到四人中间,打开手中云阵积,仿佛开启了一道有光的门。 四人手中长剑整齐划一的变幻,一道透明的幕布像半个球状,升上半空,将奕剑谷隔绝在内。 魔教中人才要进攻下来,就被这个幕布挡在了外面。 山路下见到这个场景的人纷纷大惊,看着布阵的五人。周丰大惊,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阵,竟能挡下魔教高手如此有力的进攻?” 周丰也只是这么一问,他都不知道更别说旁人了。 周丰不知道的是,这个阵势起作用的并不是那几个师兄弟,而是鱼滕手中的云阵积。鱼滕昨晚抢修云阵积,用海量的阴阳子堆叠,也只能修复几个阵势。 其中,他又把重点放在了防御方面。这才有了现在看起来颇为雄浑的阵势。 可是也只够看看而已。 若要云阵积发挥最大的作用,布阵者自身必须具有强大的精神力。此刻,鱼滕抵挡住魔教中人的两轮进攻后,面色就已经惨白异常。 寒路见了,立即从阵势下飞起身。几个师兄弟会意,赶紧变换阵型。 张凯凌还在和翠儿交手,翠儿的招式阴毒,几个回合下来张凯凌就有些不支。若是十八年前,张凯凌倒是不惧翠儿,可是那年他为了拦下往日月台闯的魔教人,早已受伤。 逼不得已之下,张凯凌明知自己体力不支,还是趁着松手之际,饮下炼魂水,功力暴涨之下使出全力一击。 他自然知道,此后,伤势再也不能恢复了。到时候,怕是连功力都会锐减得只剩下四五成。 这也是刚才翼峰会代他出面和虞子阎交手的缘故。 公羊烨兴曾问他后不后悔救无忧,张凯凌当时说:“若早知道是这样,定然是要后悔的。可是这么多年了,看着无忧从个奶声奶气的孩子长大,就跟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似的,还提什么后悔呢?” 所以张凯凌不悔,奕剑谷也不悔。 翠儿的软剑像游蛇一般的吐着信子攻击过来,而翼峰那边因着毒伤只能堪堪抵御虞子阎的进攻。 虞子阎的毒功果然厉害,只见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气中,一阵熏死人的恶臭从黑气中传来。翼峰正要攻击过去,就被这股恶臭熏了个好歹。 若是堂堂正正动手,翼峰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若是用毒暗器之流,翼峰会小心谨慎。可是现在,他娘的居然是这么股让人作呕的恶臭。 翼峰条件反射的分了神,就是这分神的片刻,隐藏在臭气熏天的毒气中的虞子阎立即抢得时机,猛然出手,手掌内黝黑的毒印打在了翼峰身上。 张凯凌将将翻身躲过翠儿的一剑,目之所及就撇到虞子阎的毒掌打在翼峰的身上,心下大急,正要扑过去…… 翠儿的剑刺穿了张凯凌的身体…… 张凯凌只来得及看一眼腹中横亘出来的带血的软剑,身体就从半空中坠了下去。 一直紧张的盯着半空的顾无忧脑子一空。 “哟,一个人坐在这转什么深沉,大师兄带你抓鱼去好不好。” “你说你这孩子,明知道自己十五的晚上会冷,也不知道做好准备。以后十五的晚上还是我跟你睡吧。” “咋了,练剑都能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说你有什么本事。”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大师兄给你从山下带了点叫花鸡过来。好吃不?” …… 一幕幕的往事随着空中那人飘落的身影,在顾无忧脑海中倒带出来。嬉皮笑脸的,不着调的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2 ,严肃的…… 是那个人手把手的牵着自己,是那个人点点滴滴的照顾着自己,是那个人嘘寒问暖的陪着自己…… 十八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顾无忧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响了,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看着半空中掉下来的掌门师兄,看着这个如兄如父的像泰山般伟岸的身影,轰然间倒塌。 过往所有的记忆轰然间破裂成碎片。 寒路才飞到半空中接住掌门,裘占和宫台便飞起身,拦住了要攻击过来的翠儿。翼峰虽然再次受了伤,却停在半空中与虞子阎对持着。 寒路把掌门接住飞下去,立即掏出止血的药抹在他的伤口处,又喂了颗药在掌门嘴里。欧阳毅走过来给掌门把脉,半晌他道:“还好,性命无虞。” 寒路松了口气,正要抬起头看半空中的对持,忽然听到山下不远处的骚乱声。他举目望去,眸色森然。 一直埋伏在那里的江湖流派终于按耐不住要趁火打劫了。 鱼滕等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立即将埋在山下的阵势启动开来,一道透明的屏障升起,无色无味,却坚硬如墙,将江湖之人隔绝在下面。 有人最先发现这个东西的存在,试着用剑砍过去,却仿佛砍刀了铜墙铁壁,只听咚的一声,无形的障碍还存在着,他手中的剑却缺了个口。 其余众人纷纷诧异。不少人动用起内力来,要将这道看不见的屏障击破。 寒路没有时间去注意他们,他也知道那道屏障堵不了太久。他现在的目光一直盯着半空中像苍蝇般挥之不去的魔教信徒。 这群人是魔教的走狗,只要魔教领袖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刀山火海视死如归。 段泽凤烟等人一直在对付他们,可惜双拳难敌四手。 寒路运气给掌门,半晌才听到掌门气若游丝的声音。寒路收回掌,张凯凌虚弱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他们坚持不了太久,你准备用阴阳子吧。” “是,师父。” 寒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山下轰然一声,那道屏障被儒心派的高手攻破。上百人像脱笼的马,朝着奕剑谷冲来。 山路平坦,不过上百米远,对于有修为的人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 可是这一步垮下去,就是生死两境。 眼看着他们就要冲上来—— 只听见轰隆隆的如雷声的爆裂声在耳边打过,震得人双目失聪,两耳发麻。 奕剑谷门口不过百米的地方,忽然发生了连珠炮似的爆炸。无数的石栗冲天而起,白烟四散。 一直埋藏在下面的阴阳子蓄势待发,在这一刻终于承受不住几股内力的相撞,自爆开去。 阴阳子颗颗相连,像鞭炮似的,燃了一个其余便跟着响起。屏障所在地,半块山路集体坍塌。只看见尘烟四起,冷不丁被炸的人随着尘烟卷在天上,剩下的人受了惊吓,一个个的往后退。 可惜后面的人还要往前走,两面相撞,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这其实是寒路设计好的。奕剑谷没有那么多的力量把阴阳子集体引爆,所以他把阴阳子埋在了阵势的下面不远处。 寒路把掌门扶着坐好,自己抽出长剑站在奕剑谷门口。 百米外的这些人还会过来,一个爆炸阻止不了他们的野心。 只要他们敢来,寒路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有杀红了眼的游侠不顾周围的爆炸,径直的冲了上来,却被没注意到更大的危险潜伏在脚下。 只听到碰的一声,游侠惨叫不已,顿时场面更加混乱。 在如无头苍蝇在爆炸中乱闯的人群中,有一男子缓缓走出。这是一位倒提长剑的游侠,他双目通红,脸上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 在混乱的人中,他的冷静从容显得鹤立鸡群。 寒路早已经注意到他,可是提着剑的手却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要怎样熟悉一个人,才能忽略掉他的长相,忽略掉他的气质,忽略掉他脸上抑制不住的杀气,单从他走路的样子中辨识出一个人来。 只一眼,寒路就知道这个双目赤红,眼神木然得没有感情的人,是无忧。 看着顾无忧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看着这个神情举止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顾无忧,寒路忽然间慌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无忧出了什么变故,他甚至不知道无忧是不是要与他动手。 顾无忧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脚步。他抬头,斜前方正是宫台和裘占与翠儿打斗的身影。 裘占正躲过翠儿刺过来的软剑,正欲后退,耳边忽然捕捉到人飞起带动的风声。裘占连连偏转身去,才转过身,一个身影便带着不可忽视的罡风,朝着他身旁劈过去。 正与翠儿打斗的宫台才挡住翠儿的一剑,突然看见她整条手臂被齐肩砍掉。没有握着软剑的手臂飞上天去,血洒得到处都是。 翠儿吃痛得大叫一声,宫台没错过这个机会,一剑朝翠儿刺去。 翠儿腹部完全被贯穿,像刚才她刺中张凯凌那般。 数十个花间派的魔教鹰犬杀了过来。 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喊了句“魔丹在他身上”,无数的目光纷纷朝着裘占宫台这边看过来。 翠儿的身后,站着一个长剑滴血的青年。 第五狐和公羊烨兴同时住手,看向这边,又同时出手。 第五狐使劲浑身解数朝着顾无忧飞过来,公羊烨兴则拼劲最后口气,都要拦下他。 同样的还有翼峰和虞子阎。可是翼峰早已受伤,能在虞子阎手下立于不败之地已是不易,又怎能拦住他。 虞子阎只消几个回合便脱离翼峰掌控,朝着无忧飞过来。 翠儿的血像漫天雨打在顾无忧脸上,裘占最后一剑砍下翠儿的头颅时,顾无忧被杀意激发的魔性终于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眼中的红光稍稍褪去。 可是顾无忧还来不及恢复彻底,虞子阎便已经杀了过来。 宫台裘占对付魔教鹰犬忙得分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虞子阎一掌打在顾无忧的后背上…… 喷涌的血从顾无忧的嘴里飞了出来。 顾无忧的眼再次被血光笼罩。 虞子阎抓住顾无忧的衣领,就要把他带走。顾无忧这时忽然暴起,抬手便是一掌,打在虞子阎胸口。 一个分明内力全无的人,在这时,这一掌下来,却仿佛有千斤重。连虞子阎都倒退连连。 翼峰趁此机会要杀过去,万毒门的手下却围了过来。 山上,被阴阳子炸得灰头土脸的人怒气冲冲的杀上奕剑谷,寒路只能把心神收回来专门对付这些江湖流派。 局面再次混乱起来…… 公羊烨兴一面担忧顾无忧,一面又要应付第五狐,到底修为没有突破,这些年有了倒退的痕迹。再接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3 三四招,便落了下风。 顾无忧没有杀人的经验,不过两下便被虞子阎控制住。 顾无忧体内的魔性越来越盛,横冲直撞的气流在他体内直欲找个可以宣泄的地方。 就在这时—— “阿弥陀佛。” 一声无悲无喜的佛语传来,仿佛蕴含了天地间无穷的肃杀和寂静。 第23章 离去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通过这句简单的佛语击打在顾无忧的胸口,让顾无忧躁动的心遽然归于平静。 一个身穿红色□□的光头和尚在半空中赤脚踏步而来。 一步,还远在天际的和尚,就这样突兀的走到他们面前。仿佛这近百米的距离在他脚下,不过方寸之地。 奕剑谷门口杀气腾腾的江湖众人见到来者顿时收敛住的暴戾,不敢造次。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们虽有百余众,却也不过是需要他一手或者两手的区别。 宝禅寺了尘大师,已经两百年不曾踏足江湖。 但是江湖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相传了尘大师已经到了天人之境。修炼大致分为筑基,入境,破镜,金刚,指玄,天象这七个境界,而天人之境,便是已经脱离肉体凡胎,生老病死,直入指玄之境。 了尘大师面貌出尘,像佛前盛开的莲花。他不悲不喜,无怒无惧,只是双手合十,再唤了声:“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他这句来的突兀,甚至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半空中所有人都因了尘的出现而像静止片刻。 第五狐听到这话,嗤了声,不屑道:“老秃驴,你十八年前没有说服顾玦,怎么现在又想来说服我吗?” 了尘的目光透过第五狐,遥遥看向了顾无忧,摇头道,目光悲悯而不忍:“不,老衲是想劝这位施主。” 了尘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他自称老衲,忽然间有了喜感。 可是顾无忧此刻的目光里并没有了尘,他刚被压制下去的血气又涌上心头,正冲撞得他头晕脑胀。 了尘踏出一步,似乎想拉住无忧。裘占赶紧站在了顾无忧的身前,把他护在身后,挡住了了尘的视线。 裘占对了尘了解不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了尘再次把手合十,道:“老衲没有恶意,这位施主体内血气逆行,若再不压制,恐怕会被魔性侵体,神志全失。” 裘占心中一凛,知道他所言非虚。他回头看了顾无忧一眼,回头道:“大师可有办法?” 了尘道:“若施主放心,把他交给老衲,老衲把他带回宝禅寺,日日诵经礼佛,以二十年为限,定可将他体内魔性洗除。” 此话一出,魔教中人大惊。魔性洗除,岂不意味着魔丹也跟着消失了?第五狐阴沉道:“老秃驴,你管得倒宽。你当真以为魔丹的是你能掌控的吗?” 了尘不急不缓道:“这位施主自控力甚佳,刚才几个回合的功夫,魔性就已经被他强制压下去了。施主体内的魔丹尚未完全唤醒,在唤醒之前压制下去,这个把握老衲还是有的。” 人潮下的南宫慕双眼阴沉,这个该死的老杂毛,多管闲事。 公羊烨兴识得了尘,他心中大喜,隔在外围道:“大师慈悲,那就劳烦大师了。”说罢,双手合十,对了尘行了个礼。 然而,就在他行礼的瞬间,旁边的第五狐突然出手。 只见他出手疾如闪电,猛然间积蓄了百年的功力倾泻般打出,轰的打在了公羊烨兴的背上。 公羊烨兴不易他会在了尘面前出手,匆忙间躲闪不及,完全受了这掌,顿时长喷口血。 长喷出的血液划过数丈的距离,飞溅在了顾无忧的脸上。 鲜红的一滴,滴在顾无忧的眼角,带着温热的气息,从顾无忧的脸上滑落。 谁的心头划开了惨烈的口子,流下了鲜红了泪。 所有的悔恨在这一刻如山洪般爆发,积攒多日的自责与彷徨在这瞬间溃堤。 终于,是我害了奕剑谷…… 在第五狐出手的时候,虞子阎瞬间变知道了宗主的想法,他立即抓住顾无忧的衣领,将他带出包围圈。 了尘见公羊烨兴受伤,悲悯的念了句佛,知道大势已去。他心里叹息,手却不慢,第一时间扶住了公羊烨兴,同时出手,制止第五狐。 所谓正道邪道,在悟道上并没有不同。可是正道的人心怀慈悲,心中有敬畏,即便出手也会留下回旋的余地,不会咄咄逼人。可是魔道的人不会,他们向来恣意妄为,生杀予夺。 所以明明了尘的修为高于第五狐,出手的时候看起来二人却不分胜负。 两人在半空中相持不下。 另一边,翼峰裘占宫台包围住虞子阎。不知虞子阎念了句什么,停在远处的玄兽仿佛听到指令般朝他们攻过来。 翼峰等人不得不分心去对付它们。 顾无忧红着眼要摆脱虞子阎的掌控,虞子阎怕失手杀了他,不敢用全力,一个不留神,让顾无忧逃了出去。 虞子阎大怒,掌心顿时涌起黑色的雾气。黑烟缭绕,很快就把他的掌心掩盖住。 顾无忧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此刻他正正用仅有的清明,皱着眉死死压制住体内汹涌咆哮的力量。 那股力量蛮横而又冲击力,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隐约有些猜到这是什么,心里顿时惊恐万状,拼尽了十二万分的心智去压制它。 就在那股力量将要被压制下去的时候,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期,虞子阎的毒掌已经打出…… 顾无忧被猛然间扑开老远,一个温热的身体正抱着他,做他最后的防护——虞子阎的那一掌,被从下面冲上来的寒路用身体完全挡住。 顾无忧从狂躁中挤出一丝清明,他的视线渐渐能看清脚下,却猛然对上寒路面色惨白,毫无生机的脸,仅有的那丝清明成了大海中的渺小的方舟。 被汹涌的大浪毫不留情的吞噬。 寒路在六魂七魄都游离开去的片刻,用他最后一分心力强撑着睁开眼。却只能模模糊糊的撇到无忧的脸庞,再挣扎的看去,便是绵绵无尽无光无月的漆黑一片。 寒路的脑袋歪在顾无忧的颈窝里,黑暗之前的人世的最后温暖,是无忧身上安神香的气息。 等初潆真人带着夏落和武当中人赶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夏落永远不会忘记那日艳阳高照,却尸骨遍野的景象。那日的青城山微风和煦,万里无云,阳光照在人身上会产生暖洋洋的困意,夏落却遍体生寒。 这感官的极大反差之下,漫山遍野的血腥气夹在令人刺骨的阴冷中,钻入夏落的鼻息,钻入夏落的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还未涉足江湖的小姑娘,抬头看着空中艳阳,任凭泪水无声溢出眼眶。 这一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4 后,奕剑谷成了江湖的禁忌。 而魔教内部,重新陷入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无休止争乱之中。 第24章 五年后 五年后。 薛家是江南西道颇有名望的江湖世家,以武器为生。 薛家家主薛子清面容清隽,身量硬挺,看起来有儒家风骨,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薛子清外出已有数月,这日他才回来,就看到管家神色不明的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老爷,四少爷回来了。” 四少爷?薛子清刚想说他哪来的四少爷,脑袋里一想,是了,他还有个四儿子。 可是那小畜生不是跑了吗,他怎么还有胆回来。于是不客气道:“这都三四年了,他怎么没死在外面?” 管家尴尬的咳嗽了声:“老爷,四少爷离家已经快七年了。” 薛子清的四子是妾室所生,虽然薛子清年轻的时候十分喜爱那个妾室,但说到底不过一个妾罢了。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响的软弱性格,在大家族里注定是不好存活的。 那个时候,恰逢薛子清掌管薛家,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搭理她。再加上这个妾室年老色衰,每日又只安安静静的养儿,不会像其他妾室那般承宠,久而久之他便忘了这个妾。 如果只是这样,他四儿子也不至于拿着剑要和他杀个你死我活。 薛子清脑子里转起往事,人已经走到大堂里。 才进去,便看见大堂里侧身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气度高华,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便生出遗世独立的清远意境来。 恰好男子侧过脸来,一张冷冰冰的脸上只有漠然。 薛子清立即知道这个就是他的四儿子,他的脸和寒娴太像了。寒娴便是他的那个妾室,是薛子清从劫匪手上救下来的。 看到四儿子的这张脸,薛子清忽然想起和寒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他们俩常在一起。 只可惜,后来薛家的生存遇到大难题,而与薛家有数十年交情的朋友提了个建议。 “薛兄,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何况是和家族比。我也听说,你那个妾室不过是养在后院的花瓶罢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不如让给明家了算了。” 明家和薛家是世仇,近百年的争夺之仇。明家的少爷不知怎地看上了寒娴,薛子清估计,名家少爷想上寒娴是小,借此让薛子清戴绿帽是大。 但薛子清仔细斟酌了一番到底同意了,毕竟家族的利益至上。 可是寒娴不同意。她自杀了。 寒娴自杀的那天,他的四儿子疯了样的要杀他,被仆人扣住,还是给逃了出去。 真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来。 想到这,薛子清故意问:“你是……”儿子回家想求家里的援助,做父亲的却并不认识他。这个尴尬薛子清给的真准。 可是他这个四儿子却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尴尬或者恼羞成怒,他只是淡淡的说:“我叫寒路,来薛家想取回我娘的东西——如果你不知道我娘是谁的话,我娘叫寒娴。” 听到这,跟在薛子清身后进来的管家皱了眉头,四少爷这话说的完全不像是个儿子该有的样子。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莫过于当儿子的向父亲介绍自己母亲,老管家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 至于这件事从根源上看究竟谁对谁错,管家不会管,从二十年前薛子清救他一命开始,他这条命就是薛家的。虽然有的时候他对薛家家主的做法并不赞同。 寒路这样冷淡的姿态让薛子清极不高兴,薛子清哼了声:“你娘是薛家的人,她的东西也是薛家的。你有什么资格拿走?”倒不是薛子清有多珍视寒娴的东西——连人他都不在乎,何况她的东西。 薛子清只是不喜欢寒路这个样子。 寒路瞥了他一眼,目光冷若冰霜。薛子清毫不怀疑如果有这个能力,寒路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薛子清笑道:“为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来了,我就施舍你一晚,明天你就滚。” 薛子清以为寒路听到这话会愤然离去,结果他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寒路居然直接走进后堂。 寒路一走,管家便忍不住道:“老爷,四少爷现在的样子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他有出息了,会找我报仇?”薛子清嗤笑:“区区六七年,他就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薛家了?简直痴人说梦。” 老管家这才放心下来,刚想提醒家主不要留下这个祸患,便想起这人到底是家主的儿子,打断筋骨还连着血脉。赶紧闭了嘴。 寒路寻着记忆径直走到薛家偏远的院子,途中不少丫鬟仆人对他指指点点,他浑然不觉的。他面色冷硬,脚步却带着急躁。 六年多了,他甚至想不清家里的布局是怎样的。那栋不起眼的小房间里,是否还有母亲遗留下来的书卷?她每次看完书后,都会把它们随手放在床头。 然而才踏进院子,寒路的脸色就真的冷了。 完全不一样。这个院子,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窄小的院子扩大了数倍,只留有生命力极为旺盛的芭蕉院子,种下了名贵花草,院子里还雕有假山水池,满园春/色。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推开房门。一推开,就听见里面的尖叫声:“你是谁?快滚出去!” 房间里坐着一个富态的女子,看到寒路立即色厉内荏的大骂。 寒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高修为的武者哪怕一个眼神,也有让人胆寒的力量。这个富态的不知是薛子清的第几房妾室,立即就闭了嘴。 寒路站在门口看了看房间,里面装饰得奢侈而富丽堂皇。却和寒路记忆中那个温馨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寒路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这是你逼我的。 如果说来之前,寒路还对薛子清抱有一丝幻想,幻想他能偶尔记起他/娘的好,愿意把娘亲生活了十余年的院子保留下来,哪怕不派人打理,单只是留下来做个想念……那么现在,寒路对薛子清最后仅剩的一点亲情,也在这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里,消失殆尽。 他猛然转身,几乎是杀气腾腾的朝着大堂走去。才走两步,他忽而停了下来,食指中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哨子。 哨子声音短促而尖锐,显示吹哨人此刻心情极端不好。 吓得不远处一只树梢上的紫貂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摔完还不敢喊疼,跐溜一下飞到寒路脚下,赶紧把口中的信递给主人,然后一副小媳妇样委委屈屈的抽抽鼻头。 当年那个白绒绒不过巴掌大的紫貂已经成年,但体积还是只有两个巴掌大。一身白绒绒的毛换成了灰色,远远看去油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5 光瓦亮,极是顺滑。 这只紫貂早已开始修炼,两只眼珠子一黄一蓝。 其实按照紫貂现在的本事,要逃出寒路的魔爪,虽一次不可成,但两三次总是可以成的。估计是小时候备受寒路的摧残,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到了现在这只紫貂在寒路面前都是副大气不敢出的小媳妇模样。 更别说敢逃走了。 寒路把信看完一遍后,忍不住又看了一遍。然后再看一遍。直到把信里面的每个字都抠出来印在脑海里了,寒路才真的敢确定这个消息。 于是刚才还贴了“三十丈内勿近”标签的寒路,顿时春风化水,仿佛烟柳吹过湖面。 连紫貂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些年来,最会察言观色了解寒路情绪的莫过于这只紫貂了——没办法,一旦寒路心情不好,紫貂那不聪明的脑袋里立即得想办法救救自己。 所以不会说话的紫貂现在万分肯定,主人心情很好,简直是非常好。 信是游历江湖的欧阳毅寄来的。 自五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奕剑谷元气大伤。以前还经常下山,与江湖朋友打打交道。现在却是闭门谢客,而江湖人则是谈之色变,青城山再也没有闲杂人上去过。 奕剑谷所有的长辈都受了伤,其中老祖宗和掌门伤势最重。老祖宗已经去世,掌门师父被人打断筋骨,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年,前段时间裘占才想办法把筋骨接上。 至于年轻一代,除了却川谭明跟在宫台身边留下来照顾只剩半条命的掌门外,其他的人都下了山。 寒路是最后一个下山的。老祖宗临终前把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了他,寒路不敢有丝毫大意。在奕剑谷闭关足足五年,将老祖宗的真传悉数吸收后,才敢下山。 才出关,便收到跟着四师叔裘占万里寻药的欧阳毅的信。魔云宗与花间派在明月湖将有一战。 一句话,便让闭关五年,早已心如止水的寒路遏制不住颤抖。 只因为魔云宗的现任宗主是无忧,无忧…… 魔云宗行事低调,宗主更是神出鬼没,这五年来,寒路根本无从得知无忧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魔性有没有控制住。 不敢想,一想便是连心跳都会跟着痛的担忧和挂念。绵长的没有尽头的思恋裹挟着酸楚一点点吞噬着寒路的心脏,让他再也忍不住下山。 至少让他见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是好的。 结果途中路过薛家,便过来了。 而现在,欧阳毅的信件中竟然说花间派的宗主花安澜会出现。那么作为同等级别的对手,无忧是不是也会来?寒路便因为这点可以推敲的猜测高兴起来。 只是还没见到无忧的面,寒路不至于手舞足蹈。他把信放好,然后蹲下身抓住紫貂,把它往空中一抛,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抛到半空中好不容易抓着树枝没有摔倒的紫貂:“……” 它从主人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里分解出两层意思:一,我现在心情很好;二,不要让别人发现你。 于是深谙寒路思想精髓的紫貂没有片刻犹豫,跐溜一声跑了,只留下一道残影。远远看去,像是飞鸟路过。 寒路找上了薛子清,虽然后者并不想搭理他,但他说了几句话,让薛子清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白,当真是个大染缸,五色俱全。 第25章 重逢 寒路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来薛家,必然要对薛家有个了解。 因此,他从这些年走南闯北,近期落户江南西道的鱼滕手中弄来了许多关于薛家的□□消息。 比如这几年势力是在往哪个方向扩展,比如每年进货销货多少,再比如货物上家下家是谁。 结合寒路记忆中薛家的营生,寒路竟然发现了薛家的一大秘密。揣着这个秘密和不可测量的高深修为,寒路这才羊入虎口进入薛家。 寒路说:“我知道你之前出门是去见花间派的人了。” 寒路说:“你为了勾结花间派,派人假扮流寇,抢走十四个少女贡献花间派的事,不是没人知道。” 寒路又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告诉我你和花间派的□□勾结,要么我把你和花间派的勾结告诉天下人。” 寒路还说:“我不说无准备的话,你不要糊弄我更不要随便编两个无关紧要的勾结搪塞我。还有,给我准备一个房间。”说完,不理会薛子清额头都快控制不住的青筋,转身离开。 他一走,房间里传来薛子清手劈梨花木桌的声音。 躲在窗外大树上的紫貂啧啧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折腾木头算什么。 其实薛子清不给寒路准备房间也没事,大不了他半夜把那个占了他母亲院子的肥婆赶走。薛子清都可以不要脸的逼死他母亲,寒路根本不介意半夜把薛家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他还要脸吗?自从寒路多少个夜晚意/淫他小师叔后,他所有的脸皮早就没了。 休息一日。 次日,寒路出了薛家大门,街上人来人往。 他走进闹市之后,脚下的步子就变得飘忽不定。街上的行人只能察觉到旁边刮起一阵阴风,大热天里出现这种感觉,颇有些神似志怪小说里美貌的女鬼勾人。 等行人在自己的联想之下毛骨悚然,终于按捺不住往旁边看时,身旁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于是行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揣着颗惴惴不安,又跃跃欲试的心,小心翼翼的朝着人烟较少的街尾走去。 跟着寒路出门的两个人等前面碍眼的人走开,再往人群中看去,却是连寒路的影子都没瞅见。两人沮丧不已,只好回头汇报给薛子清。 薛子清听完,眉头皱成了川字,他派出去的这两人可是接近破镜的修为,在江南西道这一带,不说可以横着走,至少不会出现把人跟丢的情况。 莫非他这个儿子的修为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薛子清忽然有些后怕。 寒路的资质确实不错,五年前便已入境。只是后来他替无忧挡了那一掌,身受重伤。若非老祖宗耗尽功力护住他心脉,他恐怕只能在忘川河畔等无忧了。 如此一来,老祖宗数百年的修为仿佛在寒路体内埋下了一粒种子,当寒路全心全意去练功的时候,那粒种子便在体内生根发芽。 如今他闭关五年出来,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在奕剑谷,除了下山去找药的翼峰师叔,估计没有人的修为能比得上他。 等寒路迈着飘忽不定的鬼步子来到青崖山的时候,隔着老远便听到喧闹的打斗声。 他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便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外围等候。 才找了个避人的角落,忽然看到一个白发及腰的女子背对着他站着,远远观望远处的打斗。 女子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6 长发垂下来,穿窄袖紧衣,配长剑,后背挺直,像未出鞘的剑。 寒路双眼间的瞳孔缩紧,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一步。脚下踩着已经有一尺多高的草,发出擦擦的声音。 女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寒路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击在自己心口。因为失去而倍显珍贵的回忆如花絮倒带出来。 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 女子看到寒路完全不变的冰山脸有瞬间的凝固,抚上自己比得上初潆真人的没有一丝殊色的白发,有些哀伤更多的却是洒脱,她笑道:“怎么,五年不见,就不认识师姐了?” 如果说奕剑谷谁同寒路在修炼之路上最契合,不是悉心教导的师父,亦不是心心念念的无忧,而是悟道方面略差,但剑术却超群的左萝。 与凤烟相比,寒路更欣赏威武英气,向来直来直去的左萝。可是现在,这个当年奕剑谷的美人,却是满头白发,连声音都不再像以往那般中气十足。 寒路蓦然想起五年前左萝饮下炼魂水,几乎有些哽咽的脱口而出:“伤还没好吗?” 左萝摇头:“没,炼魂水让我的精神力受到重创,不是普通的药物可以治好的。” 这些年翼峰带着她踏遍山河,但凡是对精神力有好处的翼峰都想尽办法给她弄一份。可是头发还是一天天不可逆转的变白。 昔日风华正茂的美人见寒路面色抑郁,自己反而宽慰一笑:“当年自己头发开始变白的时候,整天愁眉不展,跟天塌下来了似的。现在跟着师父走得多了,见了多了,才知道这点白发和人世间的苦难相比,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走的路多了,胸怀也跟着天大地大。寒路见左萝说得真心实意,丝毫没有因白发而颓丧,反而多了清风霁月的开朗胸怀,也跟着云开雾散起来。“你怎么来这了?” “我们回奕剑谷了,三师叔说你下山,正好收到鱼滕的信,便过来了。”左萝侧过脸问:“那你应该听说过小师叔的消息吧。” 寒路迟疑了片刻,坦诚道:“听说过。” 即便没有听说过顾无忧的消息,魔云宗突然出现的宗主血魔还是听说过的。 血魔忽然成为魔云宗的宗主之后,先是清理魔云宗内部反叛,将左右护法全部撤去,保留圣女长老职位,其余权力全收归宗主。 这一举动让魔云宗内部动荡不安,反对的人不计其数,都被他血腥镇压了。相对其他两个魔教大派本就势单力薄的魔云宗更是危如累卵。 而万毒门和花间派对魔云宗的鲸吞蚕食从未停止。 血魔开始以壮士断腕的气魄大面积收缩势力范围,让万毒门和花间派抢了去。然后用这点得以喘息的机会大幅度整顿魔云宗内部。 接下来他用三年的时间里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三年后,举刀开始收复失地,与万毒门和花间派的争夺越发剧烈。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现在的魔云宗宗主血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师叔了。 寒路只是听说,没有亲见。左萝却是看过魔教争夺后,尸横遍野的惨状。 那里死的人可不止魔云宗的人,还有被迫附属在他们手下,原属于江湖正道的家族。而这一切惨状的促成者,就是无忧。 左萝问:“你想怎么办?我是指小师叔。” 寒路不知道,他当初下山的时候只是想找到无忧。可是听说了这一切之后,寒路变得茫然了:即便见着了他本人,无忧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寒路又忍不住想见到他。哪怕,哪怕只有一眼才好。 寒路没有回答他,他转过头,看不远处的打斗。 一个身穿白色麻袍的青年从马车上出来,这个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却自有股云淡风轻的悠远气质。长得到不一定有多好,只是五官像画出来的山水画,一撇一捺都极有味道。 青年方下马车,便有人迎接上来,指着远处在山脚下厮杀的双方,语气里按捺不住激动的说:“先生好手段,我明家与他们斗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痛快的一幕。” 明家家主手指的方向,外面有圈人围着里面的人,里面的人约有三十多个,个个手持武器杀得汗流浃背,然而外围不过十多个人,应付这三十多人却游刃有余。 别说里面的人想要伤害外围的人了,连这个攻击圈都攻不破。 青年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仿佛听惯了别人的夸赞,只是看内圈的敌人已经筋疲力尽,他伸手一指腰中佩剑。长剑飞起,从半空中飞向攻击圈。只见长剑直指的地方,亮过一道光芒。 还在纠缠的两方顿时安静了下来。 青年收手,长剑飞过来落入他手中。他道:“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明家主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明家家主拱手道:“白银一千两以及阴阳子五颗已经备好,鱼公子稍后去明家取即可。” 鱼滕点头:“多谢明家主。”说罢,转身离开。 明家家主看着鱼滕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这个青年的功力不可小觑,他听明家的长老曾说过,鱼滕使用的似乎是一些早已失传的阵法。只是这阵法是如何启动的,阅历多如明家长老,也不曾得知。 不是没想过收揽,可是鱼滕拒绝得彻底。除了银两和阴阳子,别的一概不要。好在鱼滕还是有所求的,否则就凭他这份手段,若明家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鱼滕对他的这份心思岂有不知,事实上他虽然看起来万事不留心,其实内地里却是个极为自负的人。 早在奕剑谷的时候他的学识见识无一不是翘楚,只是他更沉迷于阵法,让别人误以为他只有阵法最为在行而已。 所以他有这个能力自负明家奈何不了他。更何况他还有一大法宝——如今的云阵积早已修复得七七八八。 说来也巧,众位师兄弟下山游历江湖后,都以各种形式来历练自己。 鱼滕便选择为江湖世家布阵,几年下来他结阵布阵的水平早已炉火纯青。这次他选择明家的时候,意外的得知明家的仇家薛家和花间派有勾结。 当年魔教的三大派别围攻奕剑谷的场景他不会忘,除了顾无忧本人外,所有针对魔教的事鱼滕都会不遗余力。所有这次在明家家主面前小露一手,他相信明家对付世仇薛家的时候,还会找上他。 寒路听左萝的气息不足,便问:“当年的后遗症,除了白发外还有什么?” 左萝见鱼滕远远朝他们走来,整个人比五年前更加夺目,又想起如今的小师弟也是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便高兴起来,笑着说:“别的还好,只是境界上几乎提不上去了。” 寒路皱眉:“这可不行,难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7 有是有,不过得看机缘。” “是什么?” 左萝回头问:“听说过净水池吗?”净水池的水并不纯净,反而黑乎乎的一片,像黑色的沼泽。其实净水池的水并不像阴阳子那般罕见,市面上就有,只是一来量太少,二来假货太多。 左萝大老远的从奕剑谷赶来这边,未尝不是因为这边是净水池产地的缘故。只是她来了这么多日,都无从得知具体产地,难免失望。 寒路的表情让左萝意味不明。寒路问:“需要多少?” “至少一桶,让我整个人泡在里面。”净水池里面不知含有什么东西,人一碰到这个水,便会有极强的刺痛感,后来才得知净水池可以用来锤炼和净化魂识。 寒路的嘴角勾了勾,整个人并没有因此而“解冻”,反而透露出森然的冷硬,“看来,我又多了一个理由灭薛家了。” 第26章 乱起 夏侯充还没到乌镇不久,就听闻这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薛家和明家又发生了不死不休的大战。 听闻最初起因是明家揭发薛家和花间派有勾结,薛家抵死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呗,没谁能逼你承认,偏偏薛家为了显示自己是正派人士,反口说是明家和花间派勾结,诬陷与他。 结果倒好,被明家查到薛家给花间派的人送武器。薛家死活不认。这段时间来两家争夺不休,连带着弄阳城分成了两拨势力,所有的家族就站队似的落好马脚,丝毫不能出错。 想保持中立的,都被抢地盘抢得双眼通红的两大家族一脚踏没了。 无论暗地里怎样,明家表面上占据着道德高处,有大帮前呼后拥的粉丝。薛家被步步紧逼。 其实暗地里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寒路背地里杀了几个家族里的重要人物,栽赃给了薛家。这才有不少家族对明家同仇敌忾的追捧。 所以薛家悲剧了,有几批武器被人截了下来,连薛家长老都不明不白的死了好几位。 于是夏侯充被花间派派了过来。 夏侯充是真心不想理会这个三流的薛家。薛家的确给花间派提供了很多帮助,可是你有种和花间派眉来眼去,你有种承认承认自己是花间派的走狗多年呐。 偏偏干着这种表子立牌坊的事。 可是现在花间派和魔云宗争夺在即,薛家距离双方的决战地点明月湖太近,这个援助不能没有。所以他带着人马来到这里。 薛子清焦头烂额的心终于因花间派要出手援助而平稳下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花间派来的人竟然是花间派右护法夏侯充。 薛家只是一个小家族,靠着为花间派提供武器维持表面的繁荣,多年来一直胆战心惊唯唯诺诺。 平日里能见得花间派在云河流域的分部头子已是难得,更何况是花间派的二把手。 当下不敢怠慢,偷偷将人请进薛府。 薛子清时刻提防着寒路,自然不会告诉他和花间派有关的事,却发现寒路只是平平静静的在薛家院子里住着,每日定时定点的打坐修炼,不闻其他事。但薛子清不会真以为他只是在薛家住着。 因为薛子清曾派人跟踪过寒路,无一例外被甩得彻底,连他去哪个方向都不清楚。 保险起见,薛子清没有赶走寒路——寒路在薛家至少处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是薛子清只是盯住了寒路,却没有盯住紫貂。 当夏侯充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袍被薛子清毕恭毕敬迎入薛家的时候,紫貂的眼珠子转得机灵。 薛子清看着面色如水不发一言的右护法,当然知道这次事态严重——他没有处理好惹到花间派动怒了。所以在屏退下人之后,他当即说:“右护法莫急,我已经查明,这次明家能这样趾高气扬,全是他招募了一位布阵高手的缘故。” “哦?” “对,我查得那个人就叫鱼滕,当年是奕剑谷的人。不过听明家的意思,鱼滕已经脱离了奕剑谷,现在靠替大家族布阵为生。” 夏侯充面容阴柔,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分不清男女。他听到这话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的看薛子清一眼。分明是个媚态十足的动作,薛子清见了却面色肃然,赶紧道:“我曾派人接触过鱼滕,不过每次都被明家发现了。” 薛子清曾想过若能招揽鱼滕自是最好不过,招揽不来暗杀了也行,却无一成功。 夏侯充这才开口:“我更在意你给花间派送的那批武器怎么会被夺了?谁泄露的消息?” “这……”薛子清被问住了,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薛家和花间派联络不是三五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忽然被发现? 薛子清想过寒路,后来又否决了。 一来当年明家逼迫薛子清交出寒娴,寒路不是不知道。所以寒路绝不可能是明家那一边的。二来,即便寒路想致薛家于死地,可与花间派的交易都是暗箱操作的。寒路绝不可能得知。 夏侯充对薛子清的迟疑大为不满,“难道你连个怀疑的人都没有吗?” “有是有,可是……” “谁?” “寒路,七年前和我撕破脸的一个儿子。” “叫他过来。” 夏侯充冷冰冰的吩咐。 薛子清叫了人。不过片刻后,下人回来禀报:“家主,寒路少爷不在房间,院子里也没人。” 薛子清皱起眉头,往常这个时候寒路一定在院子里练功的。他正要找理由,夏侯充摆摆手:“算了,听说你们和明家在后日还有一战是不是?” 薛子清大喜,知道这是右护法要亲自出手,给薛家一洗多日的憋屈,忙答声是。 这一日,薛府悲喜两重天。喜的是右护法到来,踏破明家指日可待。悲的是右护法练功,带着薛府后院一批女眷都遭了秧——花间派的练功,自然就那么回事。 不过和薛家的大业相比,几个女仆,没了就没了。薛子清并不在意。 寒路的确是跑了,在夏侯充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跑了。倒不是他怂,而是夏侯充一来,他在薛府的作用就不大了。 寒路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弄得武功不济的样子,以此来削弱薛子清的戒心。而等监视的人一走,他便指挥紫貂去偷听,或者偷点类似书信这样的东西。 紫貂在寒路的训练下,已经成为梁上君子的不二好手。除了能分辨出书信和普通纸张的区别外,紫貂还会翻箱倒柜,从一些隐秘的可能用来放重要东西的地方找寻东西。 当然了,若是看到什么宝贝顺眼,紫貂顺手牵羊也是可以的——反正在紫貂偷东西这个方面,寒路从不责怪它。 若是被紫貂的母亲知道,不知道它会不会悲愤的从青城山跑出来找寒路算账——我一个乖巧听话懂事深谙人心察言观色,会打滚会卖萌会撒娇会十八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8 般武艺的儿子,给你调教成专偷东西的三只手了! 寒路拍拍缩在他肩膀上的紫貂的脑袋,赶去客栈和鱼滕左萝回合。本来欧阳毅前两天就应该到了,可到今天都不见人影。 被寒路惦记的欧阳毅此刻就鬼鬼祟祟的跟在一个带着孩子的男子身后,若非他一身衣裳看着就不俗,行为也不至于猥琐,跟在自己老爹身边的顾邢子早就动手毒死他了。 作为一个小屁孩的顾邢子不明白,自家老爹为什么容许这个贼眉鼠眼道貌岸然的男人跟着自己,当然了后面两个形容词是这个年方七岁,却坚持认为自己的才智从没远非孩童可比的顾邢子自己意淫出来的。 可自己老爹非不做声。顾邢子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和老爹的安全,所以这一路上但凡他心情不好,就拿跟在身后的那个男人开涮——下毒。 混在水中的,混在空气中的,摸在手里的。液体的,固体的,气体的。只要能想到的,只要听说过的,顾邢子大方着呢。他甚至还召唤了一批毒蛇毒蜈蚣。 结果这倒好,毒蛇毒蜈蚣都给这个猥琐的男人用来下酒了。 连顾邢子珍藏多年(?)的毒都春风和煦的化解了。 偏偏这个男人一点事都没有,还时不时吹首曲子庆祝自己胜利。丫的,不知道自己吹得难听死了么。 顾邢子悲愤了,他可是从万毒门那个毒窝里爬出来的,让一干老家伙都畏惧的毒物啊。 所以在所有手段都用光了还动不了那个男人一根汗毛之后,顾邢子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瘪着嘴对自家花瓶老爹说:“爹,后面那个男人老偷看你,你要当心晚节不保哦。” 老爹:“……” 下一秒,一个重物从马背上摔下来。咚的一声,卷起满地尘土。 顾邢子被毫无意识的扔到了地上,着实吃了一嘴的土。忍不住呛几声,泪眼汪汪的看着绝尘而去,头也不回的老爹。 这幅委屈的样子,看得跟在后面的欧阳毅一阵心疼:小师叔啊,他只是个孩子哟,有什么不高兴的往死里打就是了,扔是不起作用的。 打死欧阳毅他也不承认其实看到这个一路做鬼的熊孩子吃瘪,心里爽着呢。 到底心有不忍,见顾无忧毫不停留的骑马离开,理也不理这个小孩,欧阳毅走过去把小孩扶起来。 满心委屈的顾邢子见有人扶住自己,还以为是老爹来了,正满心欢喜的要撒娇,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猥琐的大叔。登时就变了脸,拍开欧阳毅的手,怒道:“谁要你管?” 他因为斗不过欧阳毅,心里正火着呢。 欧阳毅一直跟他们保持在百米开外,自从那天在路上碰到顾无忧,而后者像不认识他似的之后,欧阳毅便只是跟在后面——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男孩子的面。虽然这小孩嫌人得很,却长得水灵灵的,只是一张嘴唇紫的发黑,全然没有红色。 欧阳毅这才打量起顾邢子来。若细看,还会发现顾邢子的眉心处有块淡黑色印记,时隐时现。欧阳毅没管顾邢子的横眉竖眼,直接把住他的脉息。 脉象看起来平稳,却暗藏汹涌。 见顾邢子挣扎不断,欧阳毅索性放开他,抱着双臂说:“你知不知道你毒性早已侵入心脉。” 顾邢子瞪眼:“要你管,总有一天毒死你。” “得了吧,你在毒死我之前就把你自己毒死了。” 顾邢子继续瞪眼,拍拍自己衣裳的灰,双脚一跺,就朝着顾无忧的马上飞去。顾无忧骑马像走路般悠闲,片刻就让顾邢子追上来。 坐到顾无忧的马背上后,顾邢子回头朝欧阳毅做了个鬼脸。 花瓶老爹问:“他怎么说?” 顾邢子眨眨眼:“什么怎么说?” “你体内的毒他怎么说?” 顾邢子露出鄙夷,“他能医?” “你这一路上下的毒不少吧,他要是没两把刷子早被你毒死了。” 顾邢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也是诶。”所谓下毒容易解毒难,顾邢子这才发现那个男人解他的毒完全就不怎么费事,这才挫败起来:“他说毒性侵入心脉。” 这时天上响起一阵清越的鸟鸣,顾邢子抬手,一只黑色的鹰俯冲而下,落在他的手腕上。顾邢子轻车熟路的解下雪鹰脚上绑的信,给自家现在眼睛里绑着黑色布条的老爹念信。 “明家与薛家在护城山决战,夏侯充突然出现,单个人以绝对武力破阵。明家惨败。” 第27章 初遇 一家生意兴隆的客栈偏角里,左萝皱眉说:“夏侯充能单人摧毁阵势,恐怕早已是金刚境了。” 金刚境,距了尘大师也不过一步之遥。 寒路的脸色同样不好,不过他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分明提醒过鱼滕,可是鱼滕太自负他手中的云阵积了。 云阵积的确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可是千年不代表云阵积真的攻无不克。 现在鱼滕因为阵势爆破,自己也身受重伤。想到这,寒路道:“要不你先去明家看看鱼滕吧,我怕明家的人会趁他受伤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左萝点点头,虽然鱼滕并没有让别人知道云阵积的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站起身道:“那你在这里等欧阳毅吧,我先走了。” 寒路已经飞鸽传书给欧阳毅要他加快行程,他们约好在这家客栈等着。 寒路点点头,正要喝杯水,忽然听到左萝倒吸口凉气的声音。 寒路刚想问怎么了,一抬头,整个人都楞住了。 只见客栈门口进来一个身形修长,穿着华丽的紫黑色曳地长袍的年轻男子。长袍上镂刻着繁复的花纹,领口处是烫金色的图腾。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却又不是世家公子鲜衣怒马的贵气,而是带着压制在邪气下的血腥气,让人不敢逼视的高高在上的气势。 男子眼部绑着黑色的绷带,脸颊瘦削,嘴唇单薄而苍白。黑色的长发散开,不像左萝披散的白发那样厚重,显得轻盈而随性。 几缕发丝飞扬,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寒路想过无数次见无忧的场景,却从未想过第一眼会如此的措不及防,让他全身的血液由漫步变成了百米冲刺,仿佛要冲破他的喉咙冲破他的脑袋,从里面喷发出,血溅三尺。 他的目光黏在了顾无忧的身上,一举一动,仿佛撕都撕不开。 被寒路如此注视,是个寻常人都会察觉到。男子带着眼罩的脸往寒路这边偏转过来,似是疑惑,不过片刻,又转了回头,看向门口。 门口,欧阳毅志得意满的拖着不情不愿的顾邢子进了客栈。 早有小二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39 “住店。” 顾邢子一把推开欧阳毅,扑倒顾无忧怀里,可怜兮兮道:“爹,我不要这个坏人给我医。” 欧阳毅丝毫不以为意:“成啊,不让我医,我要你活不过三个月。” 顾邢子叉腰,骂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肯定能活过三个月。” 欧阳毅丝毫没有大人欺负小孩的觉悟,“你个熊孩子给我下了那么多毒,还不让我给你下毒了。” 感情这人是拿下毒做威胁,而不是自己真活不过三个月。 顾邢子听了松口气,嘴里哼道:“凭你也能毒死我,回娘胎里再去修炼个八百年吧。”说罢,拉着顾无忧的手说:“爹,我们不理这个坏人了,我们走。” 顾邢子牵着顾无忧的手上了楼梯,走之前还不忘对欧阳毅哼一声。 寒路的目光就随着顾无忧的身影一直追随到楼梯上方,直到看不见为止。看着他们说笑,这一刻寒路居然怨恨起欧阳毅来。 为什么第一个找到无忧的人是欧阳毅,不是我?为什么欧阳毅和无忧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和我说?为什么无忧的儿子会和欧阳毅这么熟? 等等…….无忧的儿子? 寒路满肚子的委屈忽然因为这个问题而灰飞烟灭了。 左萝看着寒路变幻莫测的表情,觉得那里很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思。 寒路的脸色从震惊,到惊喜,到患得患失,到幽怨,到委屈,唱罢一整幅人类能有的各种情绪之后,终于回归于平静。左萝问:“你还好吧。” 寒路心说当然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欧阳毅朝他们走来,不客气的坐下喝口水道:“见着了吧。” 左萝点头:“见着了。” “感觉怎么样?” 左萝看了眼寒路,还是如实的说:“感觉他变化好大,都快认不出来了。” 三人都坐下。欧阳毅道:“这还算好的,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完全不敢相信是无忧。跟在后面观察了好久,才敢确定。” 欧阳毅向来随性惯了,反正从不把顾无忧当作长辈,在奕剑谷的时候直唤本名也不是少数。所以开口就是无忧,倒也没觉得不妥。 可是寒路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咀嚼了千百遍,贯穿肺腑,侵入骨血,让他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每每想来都是刻如骨骼的想念和奢望,却从未当面这样叫过他。 “然后呢,你是怎么确定的?”左萝问:“那个叫他爹的男孩是谁?应该不是小师叔亲生的吧。”他离开奕剑谷才五年呢,那个小孩远不止五岁。 显然她问到了关键问题,寒路不错眼的盯着欧阳毅,等他的结果。 “这个啊”,欧阳毅喝了口白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左萝:“……” 欧阳毅解释,“其实这一路上我都没跟无忧说过话,他往眼睛上绑条绷带,就跟看不见我似的。反正一路都被他忽略到底。” 寒路:“……!” 欧阳毅觉得寒路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寒路的眼睛当然亮了,那一点被欧阳毅抢到前面去的不平衡又被窃喜取代。 左萝不明白:“怎么说?” “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左萝是个行动派,听到这话立即端了茶几往楼上送。寒路反手要抓,被左萝轻轻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在寒路前面抢得先机,左萝心情大好的走上楼敲响顾无忧的房门。开门的是顾邢子。顾邢子昂着头,警惕的问:“你是谁?” 左萝不是欧阳毅,没见过那么多的疑难杂症,所以当顾邢子双唇发黑,额头印红的近距离出现在左萝面前时,左萝的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顾邢子这副样子,当真像个恶魔。 顾邢子虽然只有七岁大,但敏感程度丝毫不逊于成人。所以哪怕左萝的表情只是有些僵硬,顾邢子立即就察觉到了,当下冷着问:“有事?” 左萝调整了心绪说:“我是欧阳毅的朋友,来给你爹送壶茶。” 顾邢子朝左萝端着的茶几看了看,警惕的说:“无事献殷勤,我怎么知道你下没下毒?” 左萝噎了口,算是明白为什么欧阳毅接触不了顾无忧了——这孩子就是头狼,谁都防着呢。 于是说:“真没下毒,不信我喝给你看。”说着,单手端着茶几,倒了杯水,毫无顾忌的喝下去。喝罢,还说:“你看,没毒吧,我能进去吗?” 顾邢子笑着看着她。左萝看着他的目光,莫名的觉得冷,忽然意识到不好。顾邢子笑得更灿烂了,给了她一口白牙,映着他紫黑的嘴唇,像是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的小鬼。 左萝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顾邢子把门一关,笑嘻嘻的走进里屋。 顾无忧正在里面打坐调息。顾邢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去打扰。 调息完毕,顾无忧才睁开眼,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他正欲起身,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顾邢子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脸上挂满了冰霜的寒路。 寒路拎着顾邢子走进客房里面,对顾无忧说:“要他把解药拿出来,这个小孩对左萝下了毒。” 彼时,顾无忧还盘腿坐在床上。听到这话,他侧过头“看”了顾邢子一眼,表情没有变,眉心却皱起,眉梢略微向下。 房间里橘黄色的蜡烛光线照在顾无忧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暗色的阴影。寒路以前只觉得无忧长得好看,让人见之忘俗,此刻看来更发觉他长得多了分黑暗的邪气。 在他的脸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像常人那般阳光。 寒路忍不住心惊,是练魔功的缘故吗? 顾邢子想从寒路的手中挣脱出来,却被寒路把衣领拽得死死的,只好叫到:“那个叫欧阳毅的不是很厉害吗,他去解毒不就成了。” 寒路刚想开口,忽然听到顾无忧淡淡的说:“把解药给他。” 听在人耳中,仿佛此刻腹痛难忍的左萝是外人一样。 寒路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话说蒙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无忧表现得这样冷淡,就算他在魔教这么多年移了心性,也不至于连左萝的死活都不关心了吧。 良久,直到顾邢子不情不愿的把解药塞在自己手上,寒路才问:“左萝师姐痛得很厉害,你去看看她吧。就当是……你儿子……”寒路想说就当是你和左萝相识这么多年,亲人一场。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就当你替你儿子给左萝道个歉。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无忧侧过头来,问:“你是谁?” 寒路呆住。 他刚问完,一只黑色的玄鹰破窗而入,飞到了桌上。顾邢子推开还在出神的寒路,从玄鹰腿下解开密信,拆开。 看了寒路一眼,然后单膝跪在床上,凑到顾无言耳边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0 说:“薛家今晚夜袭明家。” 顾无忧问:“战况如何?” “没说。” 顾无忧嗯了声,“看”向还没离开的寒路,驱赶之意溢于言表。 可是寒路完全没有要走的觉悟。他并不怪无忧的人给左萝下毒,一来不是死手,有欧阳毅在左萝不会真的怎么样;二来,左萝是顾无忧的师侄,辈分摆在那,定然也不会真和“长辈”怄气。 其实说句私心话,寒路来未尝不是想借此亲近顾无忧。 结果却发现顾无忧丝毫不顾及左萝的毒,联想到无忧这些年来杀伐不少,寒路的心里控制不住的吐出丝丝凉气——小师叔这五年竟完全变了个人。 然而,峰回路转之下,现在又知道是顾无忧失忆了。于是之前所有的郁结都灰飞烟灭。 寒路的心当真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顾无忧并不是真的没了人性,忧的是他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寒路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顾无忧眉心舒展开来,若是他把眼罩取下来,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闭着,完全就是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顾邢子熟悉自己老爹一切情绪,赶紧不耐烦道:“解药你都拿走了,还不走?想不想那个女人活了?” 寒路冷冷的扫了顾邢子一眼,到底顾及左萝,拿着药瓶出去了。 第28章 推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左萝惨白着脸半躺在床上,骂道:“那小兔崽子害我疼了半个时辰,生孩子都没这么疼的。等以后他落在我手里,玩不死他!” 一边骂一边揉着痛感还未完全褪去的肚子。欧阳毅给左萝服用了自己配制的药,但药效不够,还在疼。 寒路把顾邢子的解药递给她,“那小孩给的,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欧阳毅把药接过来闻了闻,又自己倒了点检查一番,说:“那小屁孩在他爹面前乖着呢,不会有错。” 左萝心说你要是真这么想,还费那么大工夫检查干嘛,到底肚子疼,还是吃药重要。 她刚把药咽下腹,紫貂便从门口闯了进来。它跳到桌上,把嘴里叼的信放在上面。 寒路走过去打开一眼,嘴角勾了勾。 “薛家对明家大规模动手了,鱼滕说薛家去了家主和三个长老,以及近百个打手。这几乎是薛家现在的全部力量了。”因着前段时间两家火拼不断,薛家死了不少人,长老也死了好几个。只剩下这么几个还在喘气。 欧阳毅道:“鱼滕伤还没好,他人又不听劝,现在肯定拼着最后一口气要找夏侯充一较高下。我得去看着他,搞不好顺便就给他送葬了。” 说罢,不理会寒路二人,将箫插入腰际,拿起桌上佩剑朝门外走去。 寒路向左萝说:“你先调养好伤,我去薛家。” “等等。” 左萝出声叫住了寒路,她停了停,面色慎重的说:“自从老祖宗不惜散尽功力也要救你的命开始,我们都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是什么。掌门现在身受重伤,奕剑谷以你为尊。我知道薛家和明家的战火是你挑唆的,更知道他们现在势同水火不死不休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希望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和我们说一声——毕竟重振奕剑谷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希望你记着,我们奕剑谷的永远是一家人。” 这一刻,寒路的心仿佛被热滚滚的水浇过。他背着左萝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会的。”说罢,带着紫貂离开了房间。 左萝按着已经缓和了不少的肚子,叹了口气。她以为她这样推心置腹的说了这句话后,寒路会告诉她他接下来的行动。结果这个孩子还是不肯说。 欧阳毅还未赶到明府,就见火光冲天,夜色下火把一簇接着一簇,像春天里师父裘占的花圃里百花齐放似的。红火火的一片,夹杂着厮杀声与兵器交接的声音。 欧阳毅的拳脚功夫不厉害,这些年走南闯北倒学了套匿影藏形的本事。只见他几个鬼影脚步走过,旁边还在打打杀杀的人却连个衣角都没有发现,而人已经混到里面去了 。 就这样混到明府大门口,透过开启的大门,果然看见鱼滕坐在院中央的椅子上。旁边有几个人举着火把,护在他周围。 战火已经拉开,双方杀得威声震天。 欧阳毅潜伏过来,拉着鱼滕说:“我们快走,让他们自己杀去。” 鱼滕双眼一直盯着和明家家主大战的夏侯充,目光灼灼。欧阳毅见自己被忽略,只好拉着鱼滕现行离开这是非之地。 哪知鱼滕却不动,他回过头来带着难以克制的激动说:“我受伤后一直在想,云阵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阵势是我用精神力操控的,虽然这和我自身的修为有关,但原因肯定不止这么简单。直到昨天……” 他回过头远眺着夏侯充继续说:“直到昨天,我忽然想到,这个阵势要被破除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把它放弃掉呢?只要放弃了,它是否会被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毅细细咀嚼了他的这番话,发现确实是这个理,每个阵势中千变万化都是操控者掌控的,如果及时把自己的精神力抽出来,那么即使阵势毁了也不会影响到他。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欧阳毅耽搁,他说:“那又怎样,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得给你收尸了。” “别,”鱼滕拦下他,“我在想夏侯充上次破我的一个阵费了不小的力气,如果阵势接二连三的话,你说他还能破吗?只要有一个不能破,那他岂不是被我困住了?” “这……” “你让我试一试。” 寒路倒提长锋,在寂静无人的月夜中一步步走进了薛府。深夜的薛府已经闭上了大门,清冷的街上空无一人。 他停下,看着薛府门口的那块烫金大匾,久久站定。他的目光澄澈宁静,心想原来我也没这么恨薛府。 可是不恨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长剑闪过银光,剑刃刮起一道风,薛府大门应声而裂。 听到动静的管家下人立即要冲过来,才进入院子,就看到大门口走进一个黑衣黑发的青年。他拖着剑在院中站定:“把你们老祖宗叫出来。” 江湖上有些底蕴的大家族都会有一个坐镇的老祖宗。或者是家族里天子超群的祖宗级人物或者是家族花大价钱买来的高修为的人。 这些老祖宗平日里享受最好的待遇,只有在家族出现生死危亡的时候才出面力挽狂澜。 比如薛家的这位老祖宗。 顾无忧走到明府的时候,就瞥见夏侯充独自一人飞在半空中,挥舞着佩刀,左攻右砍,像个疯子一样。 薛子清见了,心知这是讨好夏侯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1 充的最佳时机,忙飞到夏侯充身边帮忙。 顾无忧坐在树枝上,抱着顾邢子,丝毫没有要趁火打劫的意思。他的“目光”往下面人群中煞白了脸的鱼滕看了眼,不过一眼,又转过头去。 半空中,有了薛子清的帮助,被囚笼阵控制不得章法的夏侯充终于有了缓解的机会,他冷笑一声,“又是这招,本想招揽你的,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下面的欧阳毅闻言,脸色一变。就要出声,看见鱼滕手指翻飞,已经在云阵积里重新布置了阵势。 欧阳毅安定下来。 半空中,夏侯充手中的佩刀忽然光芒大盛,只见他一道白刃砍过,无形的囚笼顿时被轰炸开来。 鱼滕仿似乎被波及,长吐口血。 顾无忧身体不由得紧绷住,坐在他身上的顾邢子立即察觉到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爹有什么动作,只好问:“爹,你不出手?” 顾无忧安静了片刻,说:“不需要。” 站在鱼滕旁边的欧阳毅赶紧掏出秀囊里的药喂在鱼滕嘴里。鱼滕没管,反而笑道:“你能毁我一个阵又如何,有种你把这个一并毁了。” 他的声音用内力传开,所有人都听了个清白。 夏侯充闻言眼珠子往四周看了看,却分明察觉不到任何困阵,冷笑道:“那我倒还真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说罢,长刀竖起,将全身力量凝聚起来,就势一刀劈下。欧阳毅见了,赶紧拉着鱼滕朝外围飞去。 才飞离开,鱼滕二人刚落脚的地方便被夏侯充的长刀所波及,顿时瓦砾飞溅,尘土飞扬,死伤不少。 欧阳毅调动自己最大的速度将将躲过去,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鱼滕笑道:“我说有你还真信啊?魔教的人要是都像你这么单纯就好了,哈哈哈哈。” 欧阳毅:“……” 顾邢子:“……” 夏侯充恼羞成怒,就要杀过来,哪知才冲到一半,忽然有数十只风剑朝他飞来。夏侯充是千锤百炼的高手,即便看不见风刃,也能应声定位。当下把风剑一一化解。 毫无疑问,这才是鱼滕的第二个阵势。 阵不停,风刃不断。数不清的风刃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把夏侯充和薛子清包裹在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 有海量阴阳子催动的阵势根本不需要担心能量不够的问题。风刃像不要钱一样,密密麻麻的杀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好几次,薛子清没招架得住,被风刃贯穿了肩膀,大臂。而夏侯充虽然到现在还没被风刃所伤,但已经开始捉襟见肘,招架不住。 更何况他的气力已经花在刚才那两个大动作上面了,再想调动真气凝聚这么大力量…… 顾邢子虽然没什么拳脚功夫,依然看出了夏侯充现在的力不从心,他啧啧道:“花间派的护法怎么这么没用。” 话还没说完,就见夏侯充一把抓住薛子清的衣领,也不管风刃如何袭来,另一只手按住薛子清的头顶,白色的雾气从薛子清脑门上飘出。 顾邢子正要诧异他的手段怎么和魔云宗的客卿,靠吸食别人功力为修炼手段的尤和这么像,便听见薛子清划破苍穹的惨叫声。 不过四五个呼吸的功夫,薛子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皮肤上褶皱堆起,人也快速老化开去。 当真是和尤和的招式一模一样。顾邢子说:“我以为这一招只有尤叔叔会,原来他也会。” “天下的功夫都是我传你,你传他,尤其是魔教各派本就看练的什么功法,他会也没什么稀奇的。” 薛子清最后一丝精/气被吸食殆尽,被夏侯充像扔死狗样扔在了地上。 薛子清几十年的功力自然不同小可,只是这样的方式,能吸收的不过十之一二,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夏侯充回过头,数不清的风刃迎面袭来。他怒然握拳,一拳击出,竟杀出了令人牙酸的刀剑相磨的声音。 他再次聚力,不理会身上被风刃割出来的大小伤口,豁然出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树上的顾邢子感觉到强有力的波动袭来,整个人都快抵挡不住。 第29章 夜战 顾无忧这时才出手,把夏侯充的功力挡在树干外面。 夏侯充衣衫尽毁,破洞到处都是,他满目狰狞,指着鱼滕说:“你找死!” 顾无忧把顾邢子放在树上,只叮嘱一句:“坐好。”自己便朝着夏侯充飞去。 薛家的老祖宗薛聪已经近两百岁了,虽然境界不高,却是实打实破镜七品,金刚以下以他为尊。寒路到底年轻,即便有公羊烨兴雄厚的底子在,到底年轻了些。 寒路被一掌击倒,倒退数步才稳定下来,捂着胸口。 薛聪满头白发在火光中飞舞,他大笑:“无知小儿,薛家岂是你可以肆意侵犯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他的后一句明显是对下人说的。 在他们高手对决的时候,以管家为首的下人举着火把站在外围,生怕被他们的王八之气侵体。如今见老祖宗胜了,赶紧握紧手中武器就要攻击过去。 寒路冷冷的看着薛聪。 刚才他之所以会被一掌击退,是因为寒路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去的。薛聪的确伤了他,可是自己也受了伤。 本来寒路还在疑惑薛聪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可是听到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 若他当真一点事也没有,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反而要这群完全不够看的人上呢? 寒路眼中暗芒闪过,薛聪恐怕也是强弩之末,只是他如今一个人对付薛聪已是困难,还有这些打手怎么办? 就在寒路已经准备一个不留,大杀四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他们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个老头。” 明亮的火把下,左萝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黑色的半空中,顾无忧如瀑的长发飞扬,因内力导致长袍翻飞,黑紫色的长袍透露着邪凛的气息。 夏侯充第不知道多少次破除了顾无忧的攻击,一张阴柔的脸上鲜血横流,写满了狰狞:“原来你受的伤也不轻,你确定你杀得了我?” 高手过招,讲究千钧一发,只要顾无忧稍有不慎,夏侯充便可远逃而去。他早就做好脚底抹油的准备。 顾无忧似乎早已知道夏侯充所想,说:“有鱼滕在下面,你逃不了。” 骤然被点名的鱼滕一愣,脱口而出:“你不是说小师叔失忆了么,他怎么知道我?” 站在鱼滕身旁的欧阳毅眉头皱起,恍然大悟——恐怕顾无忧从没有失忆过。却没有说破,只道:“你待会出手拦住夏侯充就行了,别的咱不管。” 夏侯充冷笑,“那便试试。” 半空中,光影无数,两人的招式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2 快得看不清。下面的人也没闲着,在鱼滕的指挥下,两方杀得热闹。 明家家主见薛子清已死,夏侯充又有高手压制,顿时底气十足,冲锋陷阵,丝毫不把周围的刀剑放在眼里。只要今晚过后,薛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两家争了一个甲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想到这,他奋力出剑,将面前的薛家长老杀死。鲜血溅满了脸颊,明家家主兴奋极了,不料,一颗不起眼的石子忽然打在了他的后腿上,正中关节,他吃痛跪在地上。 刀剑无眼,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卒早已举起的砍刀大力劈下…… 明家家主一死,不知谁喊了句,薛明两家还在厮杀的人都停了下来。现在两边的主心骨都死了,也没有个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别人。 近百个回合后,夏侯充被一掌击倒在地。顾无忧从半空中一步步走下来,走到地上,再走到夏侯充面前。 顾邢子赶紧从树上跳下,跟在顾无忧身边。 夏侯充到底是一堂堂护法,气节不丢,他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鲜血喷出,他擦了几下都擦不干净,索性不再理会,只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举着刀剑的小卒壮着胆子靠近来。 火把点在旁边,阴影来得格外分明。黑色的影子投影在顾无忧戴着布条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惨白如鬼。 早在一个月前,顾无忧就受了很重的伤,至今没有恢复过来。今晚与夏侯充打,元气大伤,别看夏侯充惨败,其实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顾无忧不会表现出来,至少夏侯充看来顾无忧此刻的样子还颇有些得道高人的风范。自然不敢冒进。 若夏侯充拼死一试,便会发现,顾无忧的里子早已乱得不像样子。 顾无忧打量了夏侯充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何必寻死。” 夏侯充的确还有大好的前途,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花间派右护法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力超群,连已经吸收了魔丹顾无忧都杀不了他。 这样的人,不达到至尊之位,确实可惜。 夏侯充愣了会,迟疑道:“你不杀我?” “不杀。” “你有什么要求?” 顾无忧缓缓勾起嘴角,露出懒洋洋的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我要你成为花间派的宗主。” 夏侯充听到这话,想冷笑,想嘲讽,但表情却做得极不自然。 顾无忧仿佛早料到他是这个样子,轻声道:“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位置没有想法。” 夏侯充冷笑,“宗主的功夫是我的数倍,她身边常年有好几个暗卫负责她的安全。我根本没这个能力杀他。” “要夺得宗主的位置不一定要靠武力”,顾无忧牵着顾邢子的手,顾邢子那里掏出一个药瓶,顾无忧扔给夏侯充,“我想以你的智慧,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夏侯充站起身,接过药瓶,打开一闻,里面没有任何味道。 他把玩着药瓶,似乎是在考虑,过了许久,耳朵稍稍动了动,这才放声长笑:“没有宗主,花间派就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大。你妄图借我的手让花间派内乱,这手棋下的也太好了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数十条人影在树上飞动,转眼就到了明府门口。 欧阳毅等人大惊,刚才夏侯充和顾无忧说这么许多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夏侯充大笑:“我花间派的人早已到了明月湖,宗主率领花间派的十大高手倾巢出动,你们魔云宗这次彻底完了!” 鱼滕脸色大变,就要结阵,却见顾无忧猛然把顾邢子推到自己这边,脚下一蹬,人已经飞上高空。 顾无忧才飞上去,五条身穿黑衣的人影便成包围之势将他围在了里面。 还在与薛聪死战的寒路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立即袭来。他不敢分神,全力击出。 左萝的战斗力绝对是奕剑谷的翘楚,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只见她手起剑落,跟切萝卜似的,一下一个。 没几下,这群拿着砍刀的虾兵蟹将就被唬得不敢动了。 左萝把鲜血横流的长剑从某个不知名的小厮身上抽出来,月光下寒气凛然。她淡定的说:“不打了?不打就给我老实呆着。”这语气,仿佛在说:不吃了?不吃就把碗放着。 说罢,理也不理这些打手,抬头看半空中寒路和薛聪的打斗。 半空中,寒路整个人倒立,手中长剑从薛聪的脑门里刺入下去,贯穿了整个身体,那副样子,完全可以猜测到长剑贯穿了薛聪的咽喉,气管,肠道…… 看样子要活生生的将人串成烤串。 看的左萝一身鸡皮疙瘩。惨,太惨无人道了。 薛聪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摔倒在地,剑刃贯入身体,唯留剑柄在头顶上招摇。 寒路连个眼神都没递给薛聪,转身对着老管家,言简意赅的说:“我给你们半柱香的考虑时间,降服,还是死亡?” 左萝敲边鼓:“别想了,你们家主活不过今天晚上。若是不信,你们可以派个人去明家看看战况。当然了,若是不想降服的,我也不介意现在就大开杀戒。” 左萝在旁边招呼管家的时候,寒路转过身去不发一言,似乎是对他们的降服与否毫不在意。事实上却是寒路受了重伤,正在闭目调息。 今晚,他不仅要收了薛家,还要趁着明家元气大伤的时候,连着明家一块吞了。 只是这个浩大的工程,还缺点人。 这样想着,一只长得无比骚包,头红嘴绿,满身花哨的鹦鹉飞了过来。鹦鹉飞过屋檐,飞过树梢,飞到寒路眼前。 在距离他三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用它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充沛的活力的感情,跌宕的起伏的情绪,开口:“你个讹的没腿的坑货,害得爷爷找了好久!” 那个瞬间,寒路的表情相当精彩。 寒路知道自己不能和畜生计较,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把这只鹦鹉的毛一根根□□,拔个干净。他扭过头,不想理它,开口问:“他们来了吗?” “那群孙子们来了,明天早上能到。” 这只鹦鹉是当年却川下山花重金买来给掌门解闷的,在山下的时候跟着市井粗人学了满口的粗话,见了别人都是龟孙子短命鬼的,偏偏见了掌门开口吉祥闭口问安,惹得病床上的掌门大慰。 于是这只鹦鹉就在奕剑谷上了天。 寒路回过头,冷冷的问:“想好了吗?”其实他主要是针对管家,管家若是答应降服,一切都好说。管家若是不答应,恐怕要把薛家所有的势力都收复会很难。 幸好,在下人们渴望生存的灼灼目光之下,在有人传信过来家主已死之后,管家低下了他的头颅。 “既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3 然决定臣服,就把薛家这些年的账本交出来。”他回过头对左萝道:“师姐,待会你把薛家收拾好,我去趟明家。” 左萝眼皮一跳,“你想把明家一起吞了?!” 寒路嘴角勾起,残忍的说:“我岂止是要吞明家,连同明家薛家的附属家族,我也要一并吞了。” 当年明家逼迫他母亲的仇,江湖人围攻奕剑谷的恨,迟早要讨回来。 第30章 潜逃 等寒路赶到明家的时候,明家这个占尽了数百亩土地的恢宏世家已经成了废墟,所有的建筑都倒塌了,砖瓦横梁散落得到处都是。 废墟般的视线尽头,欧阳毅牵着一个小男孩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 寒路走上前问:“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欧阳毅啧了声,“不这样怎么能显示我小师叔的英明神武,天下无双呢?” 寒路听到我小师叔几个字后,眼神眯了起来。半晌,他看向面色阴沉的顾邢子问:“他怎么在这,无忧呢?” 顾邢子面孔近乎发黑,加上他臭着张脸,黑色的嘴唇,看起来像个罗刹。虽然顾无忧逃了,以他的能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 顾邢子抬头看天上的弯月,今天已经初九了。花间派的追捕肯定不会只持续两三天,到时候他爹怎么办?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虽然顾无忧还不到那个水平,可是当他拼命一击的时候,整个明家就遭了殃。 明家家主死了,即便他没死,鱼滕也会悄无声息的杀了他。 明家的几位长老也死了,鱼滕开始以雷霆之势收复明家。 鱼滕忙活了一整夜,第二天好不容易可以趴着休息会,还没眯眼,就听到欧阳毅进来说:“那个小屁孩不见了!” 鱼滕慌忙站起,加上自己本身就受了伤,整个人趔趄了一下才站稳,面色发白的问:“找了吗?昨天花间派的人又来了?” 顾邢子是昨晚无忧托付给他们的,万一丢了,再也没有脸面去见小师叔了。 “那倒没有,”欧阳毅看鱼滕的样子,便说:“不用担心那个小鬼,他从小被万毒门当毒囊养大,满身是毒,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我担心他去找无忧了。” “我这边抽不开身,恐怕要辛苦你出去找找无忧和邢子。” 欧阳毅摇头,“不行,左萝已经找到了净水池,我要帮她修复魂识,正好也给你一块医了。” 给鱼滕用净水池,就不单是修复他受的伤,而是直接提高他的魂识力。这样一来,他操控起云阵积将更得心应手。 当下只能这样了。鱼滕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毫不逊于泼妇骂街的声音传来:“你他娘的就是个井,横竖都二……擦,竟然敢打爷爷,讹你先人的腿!” 这带着激昂的愤怒的骂声,这刻意营造的愤怒的气势,这嘴欠的让人只想一巴掌扇晕了事的气焰,除了那只绿腰鹦鹉,不作他想。 绿腰鹦鹉是个欺软怕硬,两面三刀的货色,在不知道敌人深浅的时候,绝对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装/逼样,而一碰到熟人,尤其是知道不会对真对自己下死手的熟人,那嚣张的气焰,跟泼了火油似的。 为此,奕剑谷的人一致点评:贱得慌。 这只贱鸟此刻还在耀武扬威,下一刻就被人抓在手心里。 段泽毫不客气的拔下一根羽毛,疼得贱鸟哇哇直叫:“孙子你给爷爷等着,回头让主人抽死你!”说着,从段泽手中挣脱开去,飞远了。 鱼滕才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面容精瘦的男子正怒气冲冲的,与飞在树梢上的贱鸟彼此对骂,大有开战三百回合的态势。男子一张麦色的脸皮已经彻底黑了,五官极其超常的扭在一起。 鱼滕哑然失笑,“你跟一只鸟计较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就你一个人?” “我们先去的薛家,凤烟和赵辛和在那,我先过来的。”说着,段泽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鹦鹉扔去,被躲了过去。 凤烟和左萝关系向来极好,这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欧阳毅看着还在和鹦鹉计较的段泽道:“他这智商,也只能跟它计较了。” 段泽没办法教训贱鸟的怒火立即泼到欧阳毅身上,“屁,老子辛辛苦苦赶过来,连水都没喝一口,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等着,哪天老子一定把这鸟煮了。” 欧阳毅大笑:“别,你这开口老子闭口孙子的,跟这鸟一模一样。你何必非要伤害同类呢?” 段泽立即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贱鸟叫好:“孙子打孙子,孙子打孙子!” 鱼滕无奈摇头,拦下要动手的他们,问鹦鹉:“寒路在哪?” 鹦鹉歪过头看着鱼滕,眼珠子动了动,似乎在思考寒路是哪个孙子:“跑了,孙子晚上跑了。” 被鹦鹉惦记的孙子寒路连夜去了趟薛家,交代左萝几句就带着顾邢子跑了。 本来寒路是不想带顾邢子的,路上撞见他偷溜出来,只好把他一块带上——万一这儿子受了什么伤,怎么和无忧交代。 此刻,寒路就带着顾邢子跟在夏侯充所带队伍后面不远处。 天下之大,找一个负伤逃跑的人跟大海捞针似的,连顾邢子都不知道顾无忧会往哪跑,寒路索性省了力气,直接跟在花间派的人后面。 单个人不好找,这么大个队伍还是挺容易的。 鱼滕说那晚顾无忧从花间派的几大高手手中逃了之后,夏侯充便下令带着花间派的高手追杀顾无忧,甚至扬言要无忧死无葬身之地。而花间派的宗主,连个面都没露。 ——既然如此,只要借夏侯充的手去找顾无忧不就行了。夏侯充找不到最好,即便找到了,寒路背后偷袭什么的,也比自己人海茫茫的去找要强。 这天,在追踪夏侯充两天之后,寒路终于把两方的距离缩减到百米远。 寒路压着顾邢子的脑袋,躲在一个巨石后面。前面是片蓊蓊郁郁的树林和草地。如今已是盛夏,太阳高悬,知了在四周不知疲倦的叫着,整片草地热得人心烦意乱。 有下属不情不愿的搜查,被夏侯充呵斥了几句,老实了。 过了片刻,下属回禀:“西边方向没有。” 昨天晚上有下属发现了血迹,夏侯充便带着人循着血迹追查过来,但到了这块区域之后,血迹就看不到了。 夏侯充嗯了声,只说:“继续搜。”下属领命而去。 夏侯充的眼睛像射线一样,在每片叶子上扫过。忽然,他的鹰钩鼻翼不为人知的动了动,眼神立即变得尖锐起来。 躲在百米开外的寒路见一直闲适的夏侯充动了,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道:“莫非让他发现了?” 顾邢子再懂事,毒功再好,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现在一看到自己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4 的老爹可能要出事,顿时就慌了,挣扎着要出去,被寒路一把按住。 “别误事!这么多人咱们根本打不过,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另一边,堪比光剑的目光扫过每片生机勃勃的草叶,夏侯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前方,有一株狗尾巴草,整个草茎都被染上了鲜红的血。 夏侯充走过去,把草拔起来,上面的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竟然还有破碎的肉片。他受了重伤,恐怕撑不了太久。夏侯充想。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移动带起草动的风声,夏侯充迅速将手中狗尾巴草揉成一团,握在掌心里。 下属走过来:“禀护法,南边方向没有。” “那边是谁负责的?”夏侯充指着前方问,前方是北边。他话音刚落,就听东边方向有人喊:“护法,这里有血迹!” 夏侯充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起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个废物。 他赶紧带人跑过去,果然看见草地上有数量不少的血。夏侯充蹲下身检查,只见血迹鲜红,甚至颇为新鲜。夏侯充用手指沾了点血,放在鼻头下闻,抬头说:“是血魔的血无疑,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快追!” 下属们立刻精神大振,若是能捉到魔云宗的宗主,不论是死是活绝对都是大功一件。 待下属们斗志昂扬的顺着东边搜查,夏侯充回望了北边的那块草地,心道:我只帮你到这,若你还是逃不出去,你这个同盟我不要也罢。 夏侯充怀里有个药瓶,便是那天晚上顾无忧扔给他的,里面并没有想象中见血封喉的□□,而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我引出花安澜,你袭击总部。 至于草地上那摊鲜红的血迹,一点肉末都没有,干净得很,一看就不是受了重伤的人。夏侯充根本无须理会。 紫貂被人从水中拎了出来,它身上光亮的毛皮全部被打湿,几根几根的黏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紫貂把呛在嘴里的水咳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顾邢子。 它真傻,真的,它单以为主人不是个好家伙,不能惹,哪知道他身旁的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小孩更不能惹。主人充其量只会要它滚一边去,这个小屁孩却直接快要了自己的命! 紫貂一把鼻涕一把泪,它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顾邢子挑剔的看了看紫貂,确定紫貂身上的血已经被洗干净了,这才满意的把紫貂抛开。是的,用抛。他把紫貂往空中一抛,拍拍手就不再理会。 顾邢子回头看了看寒路,他手上那道伤疤已经开始愈合。对于寒路这个修为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像普通的刀伤剑伤之类的,恢复能力都极快。 可是顾邢子看寒路的目光还是变了很多。 任谁连个眉头都不皱就拿剑把自己划伤,把汩汩的鲜血流到紫貂身上,再由紫貂滚到草地里面留下血迹,只为了引开别人的注意,保护他老爹,顾邢子恐怕都会很动容。 “你手上的伤……”顾邢子问:“嗯,没事吧?” “没事。”寒路说:“只是不知道无忧到底去哪了。”他们刚才一直躲在花间派的后面,直到花间派的人走后,才跟着来到溪水这边。 至于吸引了这么多人心神的顾无忧,根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紫貂摔到地上后,委屈的蹭到寒路的腿脚旁边,寒路抱起紫貂,撕下衣摆的一角,把紫貂裹起来,擦干。 “你真不知道无忧会去哪吗?我记得之前不是说要和花间派在明月湖有场生死决战,他会不会去那?” 顾邢子断然道:“不会,当初下生死帖声势浩大,不过是为了把花间派宗主花安澜引出来罢了,根本不是为了真的决斗。” 这样说着,顾邢子眼皮一跳:当初引出花安澜,一是为了调虎离山进攻花间派总部,二是为了让花间派出现权力真空,好让夏侯充掌权,再利用夏侯充引起花间派内乱。可是当初老爹和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料想到花间派的行动会这么快。 还是说花间派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安排? 顾邢子想不通,也想不到那么许多,只好全咽在肚子里。 寒路表现得再好,顾邢子也不至于傻缺到把这些情况告诉他,先不说寒路到底是不是他们这边的人,即便是,所谓正邪不两立,偶尔合作没事,至于掏心掏肺,还是算了吧。 第31章 交手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凉风吹来,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传说月圆之夜是群魔乱舞的时候,而黄昏则是人鬼难辨的时刻。因为这个时候,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有着类型妖魔的形状。 寒路看着顾邢子身下那个形状难辨的影子,忽然听到他用缥缈的语气问:“你知道忘川河怎么走吗?” 寒路:“……” 寒路冷静了两秒,才意识到顾邢子说的忘川河并不是传说中地府的界河,而是花间派的总部。花间派的总部坐落在忘川河畔,但那只是一个代号,并不是真的有河叫忘川河。 寒路说:“我只知道大体的方向,具体在哪不是很清楚。” “我觉得我们可以顺着那边走走”,顾邢子犹豫了会还是说:“我怕老爹会去那。” 寒路蹙眉:“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去那里不是找死吗?” 顾邢子没有说话。当初无忧下生死帖的时候,就定下来有小部分的人伪装成魔云宗高层,集体赶往明月湖,而真正的主力则潜伏到花间派的总部去。 如今花安澜没有现身,不知道花间派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魔云宗的行动,即便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老爹都不会让他的属下枉死。 天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顾邢子抬头看去,夕阳那边有只苍鹰飞过。 即便这只苍鹰是魔云宗传信的苍鹰,即便取消行动的消息已经飞往忘川河,顾邢子敢肯定他老爹还是会去看一看。 万一信没有传到,万一花间派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们…… 这便是他老爹的作风。 六月十四,暴雨,午后方停。 泥泞的石路上有三具尸体,寒路蹲下身检查,这三具尸体面色苍白,咽喉处都有牙印,身体开始软化,说明死亡时间不是很久,最多昨天。 顾邢子只消一眼便看出来:他们是被吸血而死。 这种情况顾邢子见得多了,他爹每次受重伤自己没法调节的时候,就会依赖人血。魔云宗的人都知道,甚至专门给宗主养了圈供血的人。 所以顾邢子相当淡定,至少说明他们走的方向是对的。 只是寒路……顾邢子斜眼看了看他,他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士不是向来看不惯这种滥杀无辜的事吗,若寒路也有丝毫这样的表现,顾邢子自然会立刻甩下他,自己去找。 寒路检查完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5 后站起身,背对着顾邢子问:“是无忧吗?” “是。”肯定的语气。 “那我们就顺着这个方向去找。” 顾邢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问点什么?” 寒路蹲下身,把三具尸体拖到一起,顾邢子又问:“你在做什么?” “把他们堆在一起埋了”。寒路更想把尸体烧了,但因为下雨,尸体湿透了,根本烧不起来。他掏出剑,用内力砸出一个大坑,牵动了伤口,咳嗽好几声,才重新把尸体扔进坑里。 顾邢子见他这么勤恳的给这几个人收尸,免得他们暴尸荒野,撇撇嘴:“烂好人。” 寒路不是烂好人,他只是不想死的这几个人给无忧惹麻烦,毕竟这几个人穿着统一的服装,看起来像某个门派的。 寒路一边把土填进坑里,把那几具苍白的尸体掩盖住,一边问:“如果无忧不吸血会怎么样?” “我爹是用血来压制体内的魔性,如果不吸血你说会怎么样。” 寒路没有说话,他把土彻底填进去之后,打打满是泥土的衣服问:“他吸血有坏处吗?” 顾邢子开口就要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寒路点头:“那就是有了。” 顾邢子:“……”他忽然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无论他怎么伪装,寒路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让顾邢子很是苦恼,他可是知道好多魔云宗私密的,万一都让这个男人猜出来了,他岂不成了魔云宗的叛徒。顾邢子当下很犹豫,于是决定以后在他面前少说话为妙。 可是接下来这件事又不得不说,顾邢子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能不能加快进度,我想明天找到我爹。” 好在这次寒路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这让顾邢子松了口气。 明天可就是十五了。 他们加快了进度。紫貂的速度极快,在前面探路,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尸体。可是一路下来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相安无事到了第二天下午。顾邢子走到一家茶棚里,倒了一满碗茶喝了个痛快淋漓。这段时间赶路,风餐露宿也就罢了,连水都没得喝。 才喝完,就见紫貂从远处飞驰而来,一晃眼就跑到了他们面前。 “吱吱吱吱”。紫貂卖力的用手比划着。 顾邢子看紫貂的样子,赶紧问:“它说什么?” 寒路面色严峻的看着紫貂比划,一边说:“它看到前方有三具尸体和那天我们看到的很像,而且还有人在打架。”寒路眼睛一亮,就要奔过去,结果脚才迈出去就停下了。 顾邢子已经奔了出去,回过头疑惑的问:“你干嘛?” “没什么”,寒路把刚才涌起的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扔下铜板,在铜板落在桌上咚的一声之前,人已经飞出数十米远。 寒路觉得他自己真的想太多,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竟然在想万一现在的无忧已经走火入魔了,会不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变成他全然陌生,陌生得近乎可怕的人。 可是无论无忧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寒路都会去。 哪怕去了之后,会为天下人不耻,会与天下人为敌。 昨日雨后,今天阳光格外的好。缕缕光线穿过稀薄的云层和空气普照大地,山路上静谧异常,仿佛连空气都在懒洋洋的呼吸着。 有几只布谷鸟在树枝上休息,正打算歌颂这灿烂的夏季,忽然卷起一阵疾风。 毫无准备的布谷鸟被疾风带了个趔趄,差点从树枝上摔下来,朝着毫不注意影响的那道人影咕噜骂几句,飞走了。 带动疾风阵阵的寒路变换几个身形,人就已经瞬移百米开外,就这方圆之内,就把那踏雪无痕凌波微步种种功法比了下去。 寒路抱着顾邢子,气都不换一口,就跟着紫貂来到它所指的那个地方。 这是块空地,草木被凌乱的砍倒,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旁边有人哭天抹泪的围着尸体在哭,寒路把周围仔细看了一圈,没有顾无忧的影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牵着头雪白的骏马在来到一个凉茶棚,脆生生的说着:“来一碗凉茶。” 灰色的山崖顶上,寒路终于找到了顾无忧。可是此刻的顾无忧,却让寒路不敢上前。 如果说前段时间的顾无忧透露着上位者的成熟和魔教中人的邪气,那么现在这个须发张扬,血染衣襟的男子,便是那从地狱中走出来,带着无尽魔障和狰狞的恶鬼,张开带血的獠牙,将生命收割。 无忧的长发舞动,风吹起,将发丝上的血腥味飘散的很远,远到寒路甚至能闻到带着温热的,生命终结的气息。 顾无忧松开嘴,把手上那具活体供血器扔在地上,回头朝着两个吓得不敢跑的两个人走去。 顾无忧走了几步,忽然嫌恶的别过脸,这两个人竟然大小便失禁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顾邢子中气十足的喊声:“爹!” 顾无忧回过头去,如今他的眼罩已经取了下来,眼白完全被赤红所取代,脸上狰狞的遍布着血液,有的甚至还从他脸上滑落下去。 顾邢子猛然间撞见,被无忧双眼中的红色唬了一跳,生生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记得上次老爹双目赤红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似的,绝对六亲不认。 顾无忧的目光冷冷的从顾邢子身上扫过,连半点余光都没递给寒路。顾无忧静默了片刻,忽然回过头,举起右掌,吓得瘫软在地的那个人立即被他吸入掌内。 寒路见此,知道无忧不会放了他们,立即用内力震开那个无辜的人,自己冲到顾无忧的面前,站定。把那个无辜的人扔到后面,呵道:“还不快走!” 两人屁滚尿流的跑开。 顾无忧斜着眼睛瞥寒路一眼,对顾邢子说:“还不去追!” 顾邢子愣了会,心说怎么是我追,我轻功又不好,面子上还是答应了声,朝着那两人追了过去。 这一幕寒路看来,他们父子一句话一个动作,熟练的无比自然,仿佛做惯了这种事。寒路忍不住开口:“无忧!” 顾无忧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杀。” 这句话,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寒路的心里仿佛被他的这句话捅开了一个口子,疼得整颗心都缩了起来。 寒路盯着顾无忧的双眼,试图从那里分辨出这句话的真伪,但是他失败了。他只好说:“那你就杀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顾无忧宽大的衣袖裹挟着风雷之势拂过来,寒路才后仰,躲过这一击,顾无忧的腿就踢了过来。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刚才还吓得腿软尿裤子的人,真正遇到逃命的机会,那迸发力,让跟在后面的顾邢子跑得大气连连。 顾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6 邢子其实是个大脑超常发育而导致四肢萎缩的人。顾无忧曾试过教顾邢子功夫,结果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除了一身毒功外,不适合学任何功夫,只好放弃。 这也直接导致顾邢子追不上这两个人了。眼见着两方距离越拉越远,不服气的顾邢子气得跺脚,他停下来喘口大气,说:“这,这是你们逼我的,等着。” 说罢,他左手掌心涌现出一团黑气。 在前面玩命跑的两个人见后面的小孩不追了,心里大为放松,脚步就开始有些飘。一边飘还一边回头看,见小孩果真停下来不追了,两人欢欢喜喜的击了个掌,就差扭屁股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怕这个小孩,只是见这个小孩单枪匹马的追过来,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才慌不择路的跑路。 他们这幅庆贺的样子,看得后面的顾邢子嘴角直抽: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二。 两人庆祝完,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下来,忽然看到前方好几只大型蜈蚣毒蛇爬了过来,一只接着一只,一条跟着一条,密密麻麻。 跟集体搬家似的…… 第32章 吸血 寒路接了几招后发现无忧的招式越来越狠,似乎有迫不及待的意思在里面。那晚和薛家老祖宗打斗时留下来的伤并没有好,只是寒路向来隐忍惯了,也不在乎。 寒路的体内有公羊烨兴留给他的磅礴的内力,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影响都不大,但顾无忧的伤却已经很重了。若非这几日连杀十余人,他恐怕只剩具骷髅。 所以再次牵动内力之后,顾无忧变得越来越烦躁,连双眼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 寒路忽然意识到:无忧是真的需要人血。 寒路接过顾无忧的一招,顺手一带,将顾无忧整个人拢在自己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脖颈处,说:“如果你忍不住了就吸我的血。” 本要从寒路手中挣脱开去的顾无忧听到这话,忽然安静下来。寒路以为顾无忧会拒绝,正要劝说两句,脖颈处猛然传来剧痛。 有尖锐的东西咬破了他脖颈处的皮肤,寒路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从脖颈处流走。一点一滴,越流越多。 寒路的修为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连带着血液都格外香甜。顾无忧不受控制的越吸越多,越吸越多。 可是寒路却笑了,抱着怀里这么个温软的人,别的都变得无所谓。 这还是他五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心里的思念像开了个口,有的要进来,有的要出去,两边谁也不让谁,挤的寒路心里直酸。 不过,还好,鼻翼里深呼吸着顾无忧颈间的气息,心口再难受,也有个可以安置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顾无忧体内的烦躁渐渐平息下来。凉风吹来,顾无忧猛地一惊,双目中的猩红这才散去。 寒路的半个身体压在顾无忧身上,他抱得紧,无忧身体稍有异动都察觉得出来。如今见无忧清醒过来,他有气无力的说:“你终于醒了。” 语气里有着难以忽视的温柔。 顾无忧的表情怔忡了片刻,他伸手推开了寒路的怀抱。 寒路体内的血被吸走大半,整个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顾无忧一推,他便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顾无忧刚想伸手去扶,手势却僵硬在半空中。 蓦地,顾无忧像被烙铁了般极速缩回手,他侧了个身,在寒路看不到的方向,表情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寒路整个人倒在地上,靠着手肘支撑着,他抬头正想问无忧感觉怎么样,却见无忧已经抬脚离开。 寒路伸手想去拉他走动时被风翻起的衣角,却抓了个空,手空落落的举着,向一个伤感的符号。 寒路彻底瘫软在地上,看着顾无忧决然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的想着:你回头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我从这崖上跳下去都愿意。 可是老天是舍不得他跳下去的,所以直到寒路的意识陷入模糊,他所见的只有无忧渐行渐远的背影。 明亮的太阳光线过于刺眼,能吞噬远方的所有,顾无忧的背影就这样淡出了寒路的视线。寒路终于死心的陷入黑暗之中。 顾邢子压着两个人往回走,在排山倒海的蜈蚣毒蛇攻势之下,鲜有人不腿软的,尤其是这两个人之前已经被他的花瓶老爹吓过一次。 顾邢子没走过远,就看到他老爹的身影,赶紧喊一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顾无忧回过头,他手上拿着刚采的草药,正放在嘴里一点点嚼着,见着顾邢子,他把口中嚼着的草药吐在掌心里,说:“你先看着他们,在这里等会我。” 顾无忧拿着止血的草药走到刚才的崖边,却发现崖上除了几具早已死透的尸体外,根本没有寒路的影子。 难道他走了?顾无忧在四周看了圈,确实没有人,便把药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离开了。 顾邢子远远见到他老爹,正要扑过去,发现老爹表情不对,虽然说不上悲喜,却有种说不清的意味,顿时不敢造次,只等顾无忧走近了,才刻意乖巧的说:“这两人我带来了,怎么处置?” 顾无忧扫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杀了。” “哦,好。”顾邢子想也没想的说,可是才说完就觉得不对呀,要是老爹真想杀他们,刚才就会直接要我杀了,而不是在这里等着他来。 可是顾无忧既然这么说了,顾邢子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正要出手,就见那两人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两位爷行行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两位爷爷放小的一马,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 “不敢什么?”顾无忧问。 其中一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噎住了,半口气提在嗓子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无忧的问题。 另外一人机灵些,脑子转转立马回答说:“小的知道小的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小的发誓刚才的一切绝不往外说,不然天打雷劈,生的儿子没□□。” 顾无忧面无表情的说:“我更相信死人是没法往外说的。” 说话的那人急的满头是汗,赶紧道:“只要留小的一命,以后爷要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另一人跟着磕头如捣蒜。 寒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内点着篝火,洞外繁星满天,有匹白色的骏马正甩着尾巴。 他站起身,走出山洞,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骏马旁边的少女。少女身姿婀娜,束着简单的发髻,穿着身天蓝色的长衣。 少女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一双杏眼笑意深深:“你醒了。” 寒路觉得少女有些眼熟,想了会才恍然,点头道:“多谢夏落……” 他本想说夏落姑娘,一想人家的辈分在那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7 ,就算喊姑也不为过,可是人家好好的妙龄少女又不能把人家喊老了,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最后就变成了直呼其名。 好在夏落不介意,寒路这样直接反而更让她满意。武当山上那批被纲常辈分禁锢的整天就知道喊她师姑师奶奶,烦都烦死了,一点趣也没有。 夏落道:“你失血过多,还是回去睡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年江湖门派围攻奕剑谷之后,顾无忧在魔云宗的保护下逃离奕剑谷,没有得到魔丹的江湖散人把主意打到了奕剑谷身上,是初潆真人帮忙死守,才留下了残破不全的奕剑谷。 若非初潆真人的威望在那,奕剑谷和奕剑谷众人恐怕早在江湖游侠的一波波进攻中,灰飞烟灭了。 寒路摇摇头,走过来坐下说:“我睡不着。你进去休息会吧,女孩子熬夜会长眼袋,皮肤干燥。” 夏落笑:“你怎么知道?” “凤烟是个超讲究的姑娘,各种养颜方法一个接着一个,可怜却川每天被他压迫着炼制养颜丹药。我也就知道一些了。” 夏落说:“我也睡不着,干脆我们说说话吧。” 寒路点头。 夏落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忧郁的样子:“我都看到了,下午在崖上的时候。无忧哥哥已经变了,我们怎么办?” 寒路的目光黯然,摇头不语。 “爷爷要我下山,具体原因没说,但我猜得到肯定和无忧哥哥有关。早在五年前爷爷就说过,无忧哥哥的结需要我来解。可是凭我能干什么呢?” 小姑娘还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还在想凭自己哪有什么力量去化解,丝毫没有注意到寒路听到最后两句话时,脸色噌的就变黑了。 那感觉,就像自己惦记了好久的宝贝,眼看着就要得手,突然横空出现一人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看重已久的宝贝抢走。 寒路看了看夏落,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是水嫩可口的时候,肤白又貌美,古怪精灵又明事理。寒路顿时感觉就不大好。 夏落丝毫没注意,继续在那自我纠结:“现在无忧哥哥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魔教中人,没办法离开魔教,你也不可能把他强制性从魔云宗带出来。难道任由他在魔教里一条路走到黑吗?” 寒路说:“虽然他的义子没有明说,但我可以猜到无忧的魔功肯定出了问题。现在靠吸血压制着,谁知道能压制多久。万一鲜血也压制不住,我怕他会彻底走火入魔。” “那你打算怎么办?” 身后的马打了个响鼻,在山风吹拂的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寒路静了静,说:“五年前,了尘大师曾对我师父说过,若有一日需要宝禅寺,他老人家会施以援手。” “所以你想把无忧哥哥带到宝禅寺去?”夏落睁大了眼睛问。 “我原以为这些年他会过得很好,可是……”可是下午抱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瘦的只剩副骨架子,骨头突兀的仿佛一捏就碎。后面的这句寒路隐去没说。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把他带去宝禅寺,相信了尘大师的为人不会伤害无忧。” 夏落兴奋的说:“正好,我可以帮忙。” 说着,怕寒路不信,她还把手腕露出来,手腕上绑着绿油油的枝蔓,她意念动动,藤蔓仿佛有了生命般舞动起来。 藤蔓渐渐变粗,变长。布满繁星的黑色苍穹下,白色骏马旁,燃烧的火堆之上,有根藤蔓越长越高,仿佛能顶破上空的那层黑色帷幕。 第二天天亮,夏落以为寒路会立即出发去找顾无忧,然后前往宝禅寺,正整装待发,哪知却听寒路说:“我得先回趟明月湖,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自己浪迹江湖?” “你不去找无忧哥哥了? “我扔下薛家和明家赶过来本来就不好,既然无忧已经脱离危险了,我必须赶回去,我怕鱼滕师兄应付不过来。 第33章 围困 除了薛家和明家的本家外,还有他们两家下面的附属家族要收回来,连同他们的商贸伙伴也不能拉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夏落道:“既然这样那你快去吧,我是出来历练江湖的,就不跟你一块了,我试试跟着无忧哥哥的方向走。若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 “多谢。” 寒路吹了个口哨,一直在外面玩的紫貂听见了,立即飞过来,狗腿的蹭蹭寒路。一人一貂就这样离开。 夏落牵着自己的白马,朝着反方向远去。 寒路才到薛家,就听管家说薛家旗下的附属家族打着为薛家家主报仇的旗号,要讨伐寒路。如今薛家家主已死,薛家没有人是寒路的对手,既然已经臣服,管家的姿势摆的很是正确。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深得此间奥义真传。 寒路问:“有哪几家?薛家里面有反对的吗?” 管家道:“有周家,何家和赵家,这几个家族和薛家有数十年的交情了,不知道四少爷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寒路摇头:“没有,那也不影响,你安排这几个家族的族长明天过来一块见个面,跟他们说在利益的分配上一切照旧,若他们还不愿意,可以和他们讲讲明家的现状。鱼滕有能力灭一个明家,把他们三个家族一起灭了想来也不是难事。” 管家:“……是。” “我那三个哥哥呢?” 管家分明听到寒路语气里轻蔑的味道,赶紧说:“五天前就被左萝小姐关押起来了,没因他们出乱子。” “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左萝师姐呢? “她说等你回来后就开始疗伤。” 寒路开始着手处理那几个家族。 至于他三个兄长,到底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寒路总不能自己动手杀了他们——薛父又不是寒路杀的,他自然不会有心理负担。 所以寒路最后还是留了他们一命,甚至连他们的母亲都留了下来。 不料他三个哥哥却和那几个家族勾结起来,不仅截下了寒路的生意,还放出谣言寒路杀父夺位,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总有一天会把那些依靠他们的附属家族一并灭了。 虽然这距事实真相并不是很远,但奈何知道这个消息的寒路正打算抽身前往忘川河畔。听到这个消息,寒路的计划只能被耽搁。 于是寒路的心情很不好,他那几个哥哥注定了要受到永生难忘的惩罚。 而被寒路惦记的忘川河畔正沐浴着纷扬的战火。 高手过招,总是得用上自己最强的战斗力,最好弄得飞沙走石,黄沙漫天,乌云滚滚,光看气势就能逼得人不敢直视,震的人两股战战,否则怎么叫能引发天地异象的高手呢。 因此现在的忘川河畔便是浓沙滚滚的场景。 三个月前约定了花间派和魔云宗要在明月湖进行生死决战,不料顾无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8 忧只带了一小撮人马去了明月湖,为了虚实相间,顾无忧甚至带着顾邢子光明正大的在青崖山上露面,就是为了告诉花安澜——我顾无忧前来应战了。 只有这样才能把花安澜调出来,顾无忧安排的精兵良将才能潜入忘川河畔,杀花间派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坏就坏在花间派的人行动速度太快了。 牧翀是带领魔云宗高手潜入花间派的领队,一身修为在魔云宗可位列前三,可是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衣服上占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人的还是倒在他刀下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连带着铠甲的右臂都中了一箭,铠甲破裂开去,留下个不伦不类衣不蔽体的右臂。 其实那天顾无忧用玄鹰传来的消息牧翀收到了,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带着人进入忘川河畔。 九十九步都走过来,还剩最后一步他舍不得放弃。 更何况那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他忍住了欲望,他身后的下属看到花间派的肥肉飞了,难道不会有怨言? 所以牧翀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进。 不过他也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准备,一定要赶在花安澜回来之前撤退。 牧翀带着人从西北的方向开始进攻,花间派群龙无首果然节节败退,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杀了个丢盔弃甲。 结果在第三天的时候,花间派的援兵到了。 花安澜人还未到,就将花间派旗下的附属力量集中的调过来。花安澜下了死命令——拦不住魔云宗的人,他们也将一个不留。 就这样,花间派的人是背水一战绝地反击,而魔云宗是长途跋涉,激战一番后再而衰三而竭。虽然花间派临时组成的就援军力量弱小,竟在层层进攻中守了下来。 这样守了两天。 两天来牧翀的人马损失不少,他终于决定撤退。若是没有顾无忧的命令,没完成任务之前,他自然是不敢带着人撤退的。 但是花间派不给他撤退的机会。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他们的后方,花安澜带着花间派的中坚力量杀了过来。 两方形成包围之势,牧翀带领的一百八十余人成了瓮中之鳖。 于是战火就这样飞扬了起来。 牧翀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他双目通红,手上鲜血淋漓,连刀都握不稳。若非他跟着顾无忧学了点魔云宗的大法,用人体的鲜血来补充能量,恐怕早就筋疲力尽了。 花安澜看出了他的捉襟见肘。 她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仰天长笑,笑声像针一样扎入牧翀的耳膜:“我数三声,放下你们的武器,否则我就放箭了。” 花安澜本是靠采阴补阳修炼上来的美貌女子,牧翀还曾对她的修为不以为然,总觉得一个靠男人精/液修炼的女人能强到哪里去,可是现在她这样随口一笑,竟如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扎入耳郭,扎入脑海,震得人头痛欲裂。 当下就知道大势已去。 人群中激战的双方因为花安澜的这句话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牧翀。 牧翀没有回头看同僚的眼神,也不去理会他们希翼的方向,而是握着那柄重达三十斤的玄铁大刀说:“想要爷爷投降,不如你给我睡一晚,爷爷尝尝滋味再说。” 牧翀站得笔直,人高马大,这样说话竟有股万夫不当之勇的气势。 魔云宗的人齐齐叫好。 花安澜却当初青了脸色。倒不是因为牧翀如此侵犯的话,凭牧翀的长相身材和修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只是她刚才为了威慑牧翀,故意用上了精神施压,可牧翀却连个脸色都没有变。 她原以为牧翀等人已是强弩之末,如今看来他们还有一拼的实力。可是看着漫步狼藉的地盘,花间派早是死伤惨重,她不想再有多余的伤亡。 花安澜举起右手,莹白如玉的手腕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如今却是掌控着数百人生死的杀器。她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顿时,万箭齐发。 数不清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无穷无尽。牧翀用内力将箭震荡开去,却敌不过箭如雨,一波一波的袭来。 终于,内力发不出了,他用刀挡住箭,刀挡不住了,他用经验躲,经验终于不够用了,身上中了好几箭。 身后同伴的惨叫声已经无暇顾及,牧翀的鲜血从体内流出,他觉得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周围的声音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人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只看到前面有个小个子拿着刀要砍自己。牧翀忽然伸手夺下他的刀,用自己的刀往小个子脖子一抹,同时将小个子挡在自己面前。任看不清的箭射在小个子身上。 温热的血溅在眼睛里,条件反射的刺激,让他终于清醒了些。 牧翀丢开被射成刺猬的小个子,正要绝地反击,一只箭羽以勇往直前的气势,破除盾牌、举起的刀背、可能的肉/体,各种阻碍,仿佛它知道自己的使命般,朝着牧翀的眉心刺过来。 牧翀怒目圆睁—— 就在这时,一股浑厚的内力突然从他旁边爆发出,以海浪般的力量堆砌排开,将数不清的箭倒逼过去。 上千支箭,从哪来的,又回哪去。 牧翀的外围,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牧翀大喜过望,回头看去,只见一长发飞舞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及地的紫黑色长袍向后翻飞,露出暗红色的内里。男子脸色沉静如水,他招手让牧翀站到他身后。 牧翀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喊道:“宗主!” 顾无忧没什么表情,让牧翀摸不准宗主是在生气自己没有听他的安排,还是别的什么。牧翀乖觉的站在他身后,魔云宗的人也围成一团。 因着顾无忧的突然出现,两边不约而同的住手。如今不到一百人的阵营被数百人层层包围着。 花安澜冷笑:“你发出生死贴要与我决一死战,却趁着我外出的时候,进攻我花间派总部。真是个阴险小人!” 顾无忧淡淡道:“我本就是邪魔歪道,你不反思自己,反而怪我,脑子进水了吗?” 花安澜冷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横行到几时?”说罢,她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抽出软剑,朝顾无忧杀去。 寒路一脚踢飞周家家主,当着房间里十个镇上有头有脸人物的面,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周家家主一身肥肉老泪纵横,他捂着被烫开皮的右手,哭的声嘶力竭:“我真不知道三个少爷去哪了,当时他们只说要我把那批货给他们,事后他们成了家主,一定少不了我的好处。我哪知道他们早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一回头连个影都没有了。” 寒路冷着张脸,轻描淡写的说:“谁要你说他们的下落了,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那批货掉包的。” 他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49 的嗓音低沉,舒缓,在周家家主杀猪似的嚎叫这个鲜明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悦耳,且让人为之一静。 就像老气横秋的老鼠用尽全身力气龇牙,而已经有了利爪的猫却打了个哈欠。 这样成足在胸的姿态让会议室里其余众人心里各有了计较。 周家家主一愣,吱吱唔唔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以为这个新任的薛家家主是以排除异己为目的的,这样只要他用周家表忠心,为了尽快收拾他的三个兄长,想必寒路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他甚至已经做出把周家卖给他的打算。哪知寒路根本没把他三个兄弟放在眼里,那么他还看得上周家吗?如果看不上,那他想要什么? 想到这,周家家主身上的肥肉猛地一哆嗦,像个落地的皮球弹了起来。他看了看手上被烙铁烫的伤,这还只是他被抓时想逃走,被寒路下令弄伤的。要是他真的动起手来…… 寒路是个狠角色。 周家家主咽了口唾沫,这个掉包过程是他偶然得知的不二法门,若非有这个窍门,他根本当不上周家家主的位置。哪怕是和三个少爷谈条件,这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是本钱和命比起来,自然是命重要。 周家主想了会,便把一切交代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机巧的事,在明月湖下面有条暗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修的……” 第34章 死生一瞬 顾无忧带着魔云宗剩下的人还在苦苦支撑,牧翀见宗主被花安澜打败,早就后悔不已,眼见宗主杀了几人自己却身受重伤后,赶紧杀出重围,护在顾无忧身旁说:“宗主,是属下的错,兄弟们几个护着您,待会您……” “闭嘴。”顾无忧没等他说完就呵斥道,手下不停,又结果了两条性命。 牧翀见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知道他意已决,不敢再劝说他离开,只想着拼着自己这条老命,也定要护他周全。 当下闭了嘴,更加奋勇杀敌。 顾邢子早就坐不住了,虽然顾无忧再三嘱咐他不准出去,可看着他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顾邢子从没人注意的大树上爬下来,调用身体的毒气,也杀进去。 可是顾邢子头脑发达四肢萎缩,何况是在这群武力超绝的人中呢?所以他甚至还没有杀到顾无忧那里去,就被不知是谁一掌打出,人飞到了半空中。 顾邢子惨叫一声,在兵戈四起的喧闹里近乎听不见,可顾无忧却偏偏听见了。 他蓦地回过头,半空中顾邢子正要落下去,而这时,一只箭羽已经朝半空中的儿子射了过去…… 顾邢子飞得太高了,他控制不住的下坠,看着下面随时可能竖起的尖锐的武器,吓得闭紧了双眼。 可是想象中刀剑戳穿腹心并没有出现,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邢子睁开眼,惊喜的发现自己被老爹抱在怀里,兴奋的喊了声“爹”,话音未落,顾邢子的脸色却猛然被惊恐取代。 一支带血的箭头射穿了顾无忧的前胸,将将停在顾邢子双眼前五寸处。 顾无忧落地把顾邢子放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用内力逼出箭,同时也从伤口处喷出大口的血。顾邢子慌得不失所措, “宗主!” “宗主!” …… 顾无忧往自己身上几处穴位点几下,止住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低声道:“这个时候投降可以保你们一命,我不怪你们。” 魔云宗的人如今不到三十个,每个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花间派两百余人还虎视眈眈的防守在外围。他们已是穷弩之末。 牧翀看着气若游丝的宗主,知道哪怕自己放下武器,花安澜也不会放了宗主,当下忍着心头的酸楚,说:“我牧翀也算是条汉子,没有做降奴的理。刚才宗主您没有走,现在我也不会降。” 说着,手起刀落,再次结果了一条性命。 魔云宗能坚持到现在的人都是骨干力量,与顾无忧或多或少都有交情,如今见牧翀意志坚定,知道自己即便降服,在花间派也不会有好下场,不如趁此机会坚守阵地,万一能活下来,以后在魔云宗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 轻微的沉默过后,杀伐声再起,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 顾无忧看着牧翀在前面拼死替他开路的牧翀,无声叹了口气:我不走,是因为魔云宗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走。而你们这样待我,我又怎能…… 顾无忧闭眼,再次睁开眼时,他又是魔云宗那个杀伐冷血的宗主。刚才眼神里涌起的犹豫被瞬间掩埋。 这条路,刀山火海,他都得走下去。 即使前方是条死路。 花安澜在人群中因重伤还能以一敌三的顾无忧,暗想:早就听闻血魔体内有鬼面煞的魔丹,威力不可小觑,之前还觉得别人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果然不同寻常。若是和这样的人双修,不知道是否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花安澜下令停手。 看着魔云宗众人警惕的目光,花安澜娇媚一笑:“再打下去,恐怕只能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停下来做笔交易?”说着,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停在顾无忧的身上,逡巡不去。 她目光中的贪婪过于明显,牧翀脱口而出的怒道:“你!” 顾无忧拦着要暴走的牧翀,心平气和的问:“做什么交易?” 花安澜笑到:“我留你们一命,不过你得……”她话还未说完,有人匆匆来报。 “不好了宗主,护法带着人杀了圣女,洗劫了藏宝阁。” 花安澜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说着,她急忙回头朝总部看去。 她身后的总部是栋巍峨的大楼,上百级白色的石梯从下面递延上去,远远看去,自有股不可逼视的威严。阶梯上面十丈高的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连飞鸟的踪影都不见。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得到消息后,她的注意力都在魔云宗的身上,总部里面的具体情况她并没在意——敌军还在外面,谁会料到家里已经乱了? 哪知,哪知竟给夏侯充钻了空子。花安澜气的磨牙:“长老团呢?干什么吃的!” 报信的人委屈的说:“不是您把长老团交给护法的吗?” 花安澜一愣,之前夏侯充要追杀血魔,她见夏侯充拒绝了血魔的□□,便相信了他的忠诚,这才答应把长老团给他调度。结果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他们商量好的。 至于长老团,给了夏侯充以后,要么被他分散,要么被他各个击破,还留存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顾无忧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松了口气。他低声道:“给南宫慕传个信,按原计划进行。” 花安澜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因为夏侯充带着数百人从总部里面走了出来。 明月湖是个极大的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0 淡水湖,湖面盛开着荷花,鲜绿的浮萍漂了满湖。微风拂来,香远益清。湖边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来,荷叶摇摆的声音。 段泽难得抒发情怀,靠近了嗅嗅荷花,临湖赞道:“花之君子啊。” 话刚说完,水花忽然溅起,将他淋了个满头。 后面的欧阳毅见此,抚掌大笑。 段泽面无表情的将脸上的水擦干,指着从水里爬出来的人点评:“俗人,对大自然没有敬畏之心。” 湿淋淋的赵辛和还未从水里走出来,听到这话,斜了段泽一眼。段泽见了,立即果断而干脆的后退。至少与赵辛和保持一丈远。 赵辛和是只水老鼠,水性极佳。若被他伸个手拉进水里,甭想讨得好。 周家家主说明月湖内有条暗道,但内有漩涡暗流,周家家主不敢深入进去,寒路几人商量了下,便决定让水性最好的赵辛和探个究竟。 赵辛和拖着沉重的衣服从水里走出来,每走一步身上就轻松一截,鱼滕扔了条毛巾过来。 寒路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不妙,水内有暗礁,淤泥还有漩涡,搅在一起完全看不清东西。都是昨晚涨潮导致的。”赵辛和擦了擦水,说:“周以诚说的暗道是有,不过太长了,我再进去要准备一番。” 寒路点点头:“辛苦了,今日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吧。等潮退了,还得辛苦你再去探个究竟。”毕竟是奕剑谷的人,寒路说话的语气都可以用温和来形容。 鱼滕走过来说:“现在左萝的魂识开始恢复,薛家明家也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段泽凑过来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打算,有需要我们的赶紧说,咱们谁跟谁。” 赵辛和点头,心道难得段泽说句人话,正要开口,忽然有个坚硬的东西塞进自己嘴里。赵辛和赶紧伸手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竟然是只活生生的还在动的螃蟹! 赵辛和怒道:“混球别跑!” 段泽大笑着跑开。 鱼滕摇头失笑,有段泽这个活宝在,哪都是热闹的。 寒路脸上的寒冰也解冻了,举步跟在打闹的二人后面,缓缓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恩威并施,将薛家明家及其附属家族打造成铜皮铁骨,然后再一步步将这两个家族合并。你有经天纬地之学,我想把这交给你打理。” 鱼滕看了看寒路,确定他是真的如此打算,便问:“那你呢?” “等这边忙完后,我想去趟宝禅寺见了尘大师。” 鱼滕知道他的目的,便说:“这事,你是不是要先问问小师叔的意思,万一他不愿意呢?” 寒路:“他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听我说。”寒路想起顾无忧吸他血的干脆,以及离开的义无反顾,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可是转眼想到他已经不记得他了,又释然了。 鱼滕疑惑,正想说他分明记得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你,话没开口,有只信鸽便飞了过来。 寒路从信鸽腿下解开信笺,才看一眼,方才还淡定从容的脸色登时大变。 “花安澜与顾无忧大战,夏侯充渔翁得利接管花间派。夏侯充两面三刀,杀花安澜后截杀顾无忧,魔云宗几乎全军覆没,顾无忧生死未卜。” 落款:夏落。 第35章 托付 夏落追踪到忘川河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荒地,数不清的尸体堆在地上,苍蝇嗡嗡乱飞,血腥味弥漫整个天空。夏落忍着干呕的恶心,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顾无忧。 可是她的动作不能太大,还得避开前面花间派清扫尸体的人。 为了能深入进去,机灵的夏落想了个主意,一旦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来,夏落便立刻趴倒在地。连日来风尘仆仆,她的衣服早已布满尘埃,如今往死人堆里一趟,倒真有几分真假难辨。 就这样,夏落缓缓进去腹地,令她心安的是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顾无忧的尸体。 再往里深入,铁定是要被发现的,夏落这样想着,便打算后退。 哪知,就在这时,死人堆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夏落的脚踝。 夏落吓得花容失色,当时就要尖叫出来,被死人堆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拉倒在地,捂住了嘴巴。这人的脸上和满了鲜血和泥巴,看不清长相,但肯定是个活人。 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在死人堆里并不显眼。似乎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的花间派没有发现异常。 冷静下来后夏落当即要祭出五帝锦,被这个突然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一个人勒令住:“想被他们发现,那咱们就一起死。” 听声音,是个受了重伤,中气不足的女人。 见夏落果然没有动武,女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转而掐住她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说:“带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夏落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心里默念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逼迫自己点头。女人放开了她。夏落问:“你不能自己走吗?这群花间派的打手快要清理到这边了。” 女人道:“我的腿伤了,现在别说走,我怕是连爬都爬不了。” 其实透过脏兮兮的脸,夏落发现这个女人还是个大美人,如今年纪轻轻就没了腿,心里都替她惋惜,便放缓了语气:“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不过得找个时机,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女人这才收起凌厉的气势。 可是到了要逃离的关键时期,还是引起了花间派的注意。 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有个花间派的巡查人员往这个方向走来。别人是蹲下身先检查有没有鼻息,有的话报告上面的人,没有的话集中拖到一边,准备火葬。 而这个人,却是见着一个死人,甭管他死没死,先补上一刀。确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再拖到死人堆那里。 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补刀,直到走到夏落这边。 夏落急的满头汗,这可如何是好?还没等到夏落想到主意,那人已经走了她身边。 巡查人沾满血液的刀已经高高举起,甚至有一滴鲜红滴在了夏落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夏落五帝锦猛然出手,游蛇般直取巡查人咽喉。还没听到他惨叫一声,五帝锦已经贯穿了他的喉部,巡查人的身体轰然欲倒。 夏落鲤鱼打挺起身,用后背支撑住巡查人要倒下去的身体,从后面看去,只是巡查人半躬下身而已。夏落的身体较小,从后面竟完全看不出来。 夏落低声道:“你试试能不能走,可以慢一点。但我现在这样真的背不了你。” 女人讳莫如深的看了夏落一眼,忽然施施然的站起身,弓下点身子,回头说:“走吧。” 夏落目瞪口呆。 女人的腿确实伤了,也跑不快,却远不到残的地步。 如果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1 夏落知道女人之所以会说自己腿残,是为了在关键时期突发一击,杀队友保自己,或许就不会和这个女人一起,杀出重围,还自以为真的结下深厚友谊。 次日清晨,两人历经一系列险象环生,明与暗的斗智斗勇,终于逃出花间派的监视范围。两人同时长舒口气。 两人狼狈逃窜,期间夏落问起顾无忧的生死,女人说已经逃出去了。肯定的语气,让夏落心中大安。 女人瞧她的样子,哼笑:“情郎啊。” 夏落红了脸,赶紧摆手连声道:“不是不是。” 女人瞧见夏落容貌不俗,手中的武器更是希世罕见。若非自己现在受了重伤,必是要杀人夺宝的。 这样一别,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夏落:“这是我当年出山时我师父送给我的,来自南疆的蛊虫。女人行走江湖,难免有个闪失,这物便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你好歹救了我,就当我谢你了,拿着吧。” 若是别的物件,夏落或许会拒绝,但这个东西听起来,对一个深知江湖险恶,却没有江湖经验的菜鸟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所以夏落并没有拒绝。她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每日默念口诀,让它钻进你皮肤下一个时辰即可。” 对于寻常女子来说,贞操是仅次于生命的存在,但对于花间派专练双修神功的一代宗主来说,贞操?那是什么玩意。 所以这个蛊虫的最大用处绝不是保贞操。 从夏侯充手下靠炸死才逃过一劫,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并丧失了对花间派掌控权的落幕宗主来说,还有什么比恢复原本功力,夺回宗主宝座更重要? 花安澜细细打量面前的夏落,一个靠玄植被修炼的武当中人,气息果然纯净异于常人。或许能助她修炼神功。 说到神功的修炼,自然是找个男人来更好,尤其是武功盖世的男人。花安澜想到了顾无忧,或许这事可以慢慢捉摸。但现在,她需找个地方,慢慢疗伤。 花安澜走后,夏落本想继续找顾无忧,但人海茫茫,她能去哪找? 比之他的下落,夏落更担心花间派的追杀,顾无忧即便从花间派逃了出来,定然也受了重伤,花间派只消动动手指,恐怕他都活不了。 夏落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万毒门向内乱重重的花间派张开了血盆大口。 夏侯充刚接手花间派,民心不稳,各方力量都要安抚,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即便知道顾无忧已经跑了,他也没有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去追捕。 他现在只想安心收复花间派,但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直虎视眈眈的万毒门。现在,万毒门的人已经濒临城下,战争一触即发…… 夏侯充所不知道的是花间派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恰恰是他留下活口的顾无忧设下的。 魔云宗和花间派因为势力的划分,彼此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明月湖一战在所难免。不管魔云宗和花间派谁胜谁负,对于坐山观虎斗的万毒门来说都是道便宜菜。 损己利人的事,顾无忧做不来。 这才想着和夏侯充合作,用最小的伤亡换取和解。但,当魔云宗的人在花间派底下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顾无忧便知道夏侯充叛变了。 他故意拖延时间,是为了让顾无忧损失更重。 这种临阵倒戈,背盟败约,没有原则的事,顾无忧见识的多了,当下也不意外。只是在最后一刻,让远在外地的南宫慕放出花间派内乱,花安澜已死的消息。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易。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同盟。 果然,万毒门闻着腥味来了。 顾无忧终于在连续数日紧绷的状态下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深夜,破败的城隍庙里,亮起诡异的红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显得格外阴森。四周安静的只剩下青蛙的鸣叫,一阵一阵,清晰的蛙叫声仿佛能透过皮肤,把水塘的清凉沁入进去。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城隍庙内的红光忽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终于如灯般熄灭。城隍庙内点着的蜡烛这才冒出微弱的黄色光线。 紧接着,城隍庙里传来紧张的呼唤声:“宗主!” “爹!” 城隍庙内,两个月前浩浩荡荡,满怀雄心壮志出发的两百余人,如今留存率不过十一。而这仅剩的十来人,垂头丧气,气若游丝,哪还有当初神采飞扬的神气。 若非宗主拼死护救,用内力替他们疗伤,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这十具油尽灯枯的干尸了。 可是现在这个把他们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宗主,却因此而受到魔丹的反噬。他整个人跪在地上,手心抓着胸口,脸上狰狞,神情痛苦不堪。 却咬牙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牧翀带着下属围着宗主跪了一地,神色焦灼,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魔丹的反噬,只能是冷暖自知,旁人无从参与。 顾邢子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却不敢哭出声。 老爹魔丹反噬的时候,脾气格外暴躁,任何不悦的声音都会让他抓狂。生气是小事,魔性却会因此掌控他的心性,贻害无穷。 所以或紧张或焦虑或惶恐的众人,愣是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默默的守在一旁,告诉宗主自己还在。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那么久。 跪在地上的顾无忧忽然瘫软在地,整个人像刚出水的落汤鸡,汗水濡湿了衣衫,脸上潮湿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宗主大口的喘气声让牧翀等人的心终于落了地。顾邢子这才哇的大声哭出来,一把跑过去抱住顾无忧,口中唤道:“爹,爹!” 顾无忧的脑袋砸在顾邢子的腿上,他很想开口让顾邢子不要晃了,晃的他想吐,却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四肢五骸仿佛被重新拼凑般,酸软的不似自己的,灵魂有瞬间的游离,直等到三息过后才渐渐归位。 他一动,牧翀立即过来将他扶起,问道:“宗主感觉怎么样?” 顾无忧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低声说:“你带着他们立即回到日月台,万一万毒门杀过来,南宫慕应付不了。” 说罢,他从怀里慢慢掏出一块玉珏递给牧翀,“若万毒门真的杀过来,你代表我全权负责。我把日月台的安危交给你了。” 顾无忧的声音很低,带着中气不足的虚弱,听得牧翀不敢多言。直到最后一句,牧翀才大惊失色:“那宗主你呢?!” 顾无忧的最后的话带着交代后事的慎重,让牧翀有不祥的预感。 “不用管我,我现在的状态只会拖累你们。你快去,莫要耽误时辰。我会尽快赶过去与你们汇合,明天天亮就出发,今晚众位好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2 好休息。” “不行,”顾邢子不依:“反正我回去也没用,我陪着你。” 顾无忧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谁说没用,万毒门最擅长用毒,虽然咱们魔云宗也有人会使毒,到底没有你精通。所以你一定得回去,知道吗?” 顾邢子委屈的瘪了嘴。 即便再担心,到底宗主的话不可违,更何况还有魔云宗的安危系在他身上,牧翀到底领命。 第二天天亮,经过一晚上的打坐修养,牧翀带着看起来已经恢复的不错的众人打算向宗主辞行,却见宗主只是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想来也知道是昨晚的后遗症还未好,简单的说一句,见宗主没有理会的意思,便也作罢。 牧翀所不知道的是,他带着人走后,顾无忧仍盘腿坐在那里,微丝不动,直到昊日当空,直到夕阳西下,直到繁星满天。 坐落于荒郊的城隍庙今日格外空旷寂寥。 第36章 营救 寒路追了出来。 有鱼滕左萝坐阵,薛明两家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便有他们也会飞鸽传书过来。所以寒路走的甚是潇洒,赵辛和连句提醒的话都还来不及说。 赵辛和想说的话也只是代裘占做个转述:魔功以人血为引,伤天和,背离正道,与寿命有损。 裘占是个不会把话说满的人,他能这么说,寿命的折损恐怕非常严重。赵辛和知道重要,也一直记着,哪知下山后看到众位师兄弟师姐妹,高兴之余就给忘了。 现在看着寒路绝尘而去的背影,想提醒一句也来不及,只好无意识的叨念着,却被欧阳毅听去了。 “等等,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辛和没好气道:“就是小师叔活不长了。” “他活不长我自然知道,”欧阳毅不屑道:“我是问这句话从哪来的,你怎么知道?” 赵辛和看着欧阳毅不屑一顾的态度,大惊道:“你知道你怎么不说?” “要我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欧阳毅翻了个白眼,“无忧身上还有魔云宗的重任,其他魔教也虎视眈眈,还能让他不练魔功?他注定了得往这条路上走,我们除了跟着瞎操心外还能干什么。” 赵辛和气恼的看着他,对欧阳毅不作为的态度很是反感,却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看什么看。”欧阳毅还很有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到无忧撑不住的那天再说呗。” 寒路沿着长江的渡口方向奔袭七日,那里是花间派北上渡长江最近的渡口,也是方圆三十里唯一的渡口。长江是道天险,江涛骇浪,宽阔无边。 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夏落也守在那里。原来夏落找寻不到顾无忧的踪迹后,打起了一样的主意。 夏落说:“三天前,我曾见过魔云宗的人带着一个小孩子过江。”若非魔云宗有专门的衣服,一眼就可以辨认出,夏落自然不敢确定是魔云宗的人。“他们共有十二人,里面没有无忧哥哥。” 寒路轻微的靠在马背上,他纵马赶来已经七日不眠不休,整个人的神经高度紧张,早已疲惫不堪,给个石头都能当枕头。 寒路想等入了金刚境,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可是现在还在瓶颈之上。 稍微的休息后,他直起身问:“那你这几日有无忧的消息吗?” 夏落面色沉重的摇头:“我怕无忧哥哥会突然出现,就一直守在这里,没离开过。” 寒路从怀里掏出羊皮纸,这是附近的地图。以长江的宽广来说,一步跨江的人不是没有,但无忧的功力还不在此之列。加上他恐怕身受重伤,更不可能动用这种打破天地规则的神功,所以无忧要么换了条路走,要么还留在长江南边。 寒路把地图指给夏落看,“这里是我们的位置,根据地图来看,距离这里最近的两个渡口是这里和这里,分别在田家寨和卫君阁的地盘上。” 说到这里,寒路整个人停下,凛冽的杀意像刀锋袭来。 卫君阁。这可是五年前杀进奕剑谷,挑断了他师父脚筋,害得师父瘫痪在床将近五年的门派! 夏落明显赶紧到周围的温度骤降,赶紧问道:“怎么了?” 当年夏落和她爷爷赶到的时候晚了一步,并不知到是卫君阁害的。 寒路也不会特地和她解释,只说:“没什么,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沿着田家寨的渡口打探无忧的消息,我去卫君阁的渡口,如何?” 夏落在这里等了数日,早就担心无忧并没有往这边走,听到这话,立即点头同意。 夏落走后,寒路的眼眸漫上森然的杀意。 黄昏时分,寒路进城,慢斯条理的换了身衣服,又粗略的易了个容,这才从客栈离开。他的易容术只能不让人看出他的长相,细看甚至能看出是戴了副假面具,但这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血洗了卫君阁后,被人认出来,给早已捉襟见肘的奕剑谷添麻烦而已。这个决定,让他日后回忆起,仍觉得自己是明智的。 今夜,他要让卫君阁付出五年前的代价。 其实卫君阁的上任掌门四年前就被寒路的二师叔翼峰杀了,但翼峰是剑道君子,冤有头债有主,翼峰不会找无辜的人麻烦。 但寒路不是。 所以他来了。 夏日的夕阳,带着白日里未散去的余温,蒸腾出清凉的水汽。寒路提着剑,朝着卫君阁不急不缓的走去。 或许是预感到今夜是个不寻常的晚上,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急匆匆的离开,很快,偌大个街道清冷的只剩下寒路一人。 寒路站在了卫君阁的门口。 来之前,寒路并没有太多的准备,有了灭薛家明家的经验后,在血洗卫君阁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卫君阁会是这个样子。 大门敞开着,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却没有人去管。寒路心生警惕,不再贸然进去,而是跳到了房顶上,跃过建筑,俯瞰整个院子。 院子里一片狼藉,盆栽散落满地,但意外的是除了尸体,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整个院子安静的异常,鲜血流淌成细流,几股几股汇成一起。像是刚经历的场屠杀。 寒路放开魂识。用魂识探测这件事在武林中看来是十分无礼的,若被修为更高一些的人得知,轻则怒斥,重则兵戎相向。所以寒路探测的很小心。 卫君阁的院子很大,除了主院,还有好几座小院子。寒路的魂识一点点扫过去,忽而碰到一块石壁上,再也探测不进去了。 魂识是能穿透一切的存在,它无形无态,能透过细小的缝隙钻进去。能隔绝魂识的东西不是没有,但极少,比如阴阳子。 但阴阳子是远胜黄金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3 的存在,用阴阳子做隔绝魂识的装备…..寒路更愿意相信是高境界的人用魂识构建了临时的解解。 寒路不自觉的放重了力度,果然引来了“石壁”的波动。 只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 寒路立即要收回魂识,准备逃走。却在收回的瞬间,捕捉到一声轻微的闷哼。 只有一声,却让寒路整个人僵住了。 片刻后,他飞到半空中,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汇集到剑上。寒路蓦然想起他师父当年一剑断长江,他老人家当时举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焦灼? 一剑下,气势如虹! 剑影重重叠叠,仿若大山轰下,整个院子登时炸开,房顶四散,房间内的所有暴露在夕阳之下。这还是寒路留了手的,若非顾及到刚才听到的声音,他恐怕会以千军万马踏破敌军的气势,把这个院子踏为废墟。 有一白头老翁飞上来,怒道:“何方的野小子,敢来卫家撒野,找死!” 寒路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双眼死死盯着身上铐满枷锁,双目猩红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扣住的顾无忧。 下一刻,滔天的怒火席卷了寒路。他剑起,杀向了白头翁。 之前有白头翁的压制,顾无忧脱手不得,如今没了这个老者的挟制,立即放开双手大杀四方。 有要涌过来克制住顾无忧的,立即被无忧用铁索困住,然后顾无忧没给他任何反击时间,张嘴,朝着这人脖颈间的血管咬去。 喷薄的热血流进顾无忧嘴里,那人疼的哇哇大叫。部分是疼的,部分是怕的。 被魔丹控制了心性的顾无忧对鲜血的需求异常惊人,不过三两下,就把这人的血吸了个干净。扔下这个人,顾无忧的下颚衣襟被鲜血染湿,满目狰狞,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旁边的几个人。 这几个自诩正道的人何曾见过如鬼煞般的人,当下便吓得连连后退。但魔性侵体的顾无忧不是这几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不过铁索叮当几下,又一个人被铁索拉到了顾无忧的面前。 纵使知道自己不是白头翁的对手,寒路也拼劲全力。 一来是要出心中恶气,二来顾无忧现在似乎急需鲜血调理,三来,自从和薛家老祖宗交手过后,寒路还未碰到境界刚刚比他高上一点的人。 现在正好拿他练手。 若让白头翁知道寒路此刻的真心想法,不知会不会气的停下手来。 半空中的白头翁压制着寒路,却又摆脱不开,二十多招过后,白头翁怒起,压箱底的功夫使了出来,寒路不敌,被白头翁一掌从半空中击下。 正好倒在了顾无忧的方向。 寒路跳起,再次凝聚全身的力气,扔出一招“断长江”。白头翁连连后退,半空之下,瓦砾飞舞,狼藉一片。 白头翁伸手当下飞来的石砺,再抬头,狼狈的院子里哪还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寒路抱着顾无忧直至飞到郊外才停下。 才落地,寒路就喷出一大口血。 断长江本是压轴的手段,极耗心神,短时间内不可使用第二次。 但寒路仗着自己体内有公羊烨兴数百年功底的底蕴,这才肆意了一把,否则此刻的他就是被顾无忧吸干血的枯尸了。 这次顾无忧的魔性来势汹汹,即便已经吸了好几人的血仍无法压制住。若非寒路身上熟悉的味道,提醒顾无忧身边这人是寒路,否则寒路的脖颈早就留下牙印了。 好不容易克制住,寒路一口鲜血喷出,顾无忧血气立马上涌,整个人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毫不客气的推开寒路,顾无忧往旁边走了几步,扶着一颗老树的树干,捂着胸口蹲下身。 寒路毫无准备的被顾无忧一推,整个人都凉了起来。还来不及委屈,就见顾无忧神色痛苦的蹲下身,只好擦了擦嘴角的血走过去,关切的问:“怎么了?” 顾无忧扭过头,拒绝闻寒路身上的味道,否则他真会忍不住对着寒路的脖颈下口。但是寒路毫无知觉,见他躲着自己,便扶着他问:“到底怎么了?” 顾无忧再次推开他,喝道:“滚!”声音沙哑的不像他自己的。 寒路怔住,手还维持着刚才半拥抱的姿势。其实他一直很喜欢顾无忧的声音,清朗的像山谷的风,是不染杂质的纯粹和干净,像他的人。 可是现在…… 原来这五年里,只有他还停在原地,固守着五年前的回忆,而别的,都变了。 第37章 归途 左萝不再因为一盒胭脂跟凤烟计较,欧阳毅不再用犀利的毒舌指东骂西,鱼滕待人待物不再毫不计较。 所有人都因为现实的磨砺而变得成熟稳重,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 可是无忧呢?他那个赤子真心的小师叔哪去了? 这是寒路自下山以来第一次茫然无措,仿佛他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虚无,都是场梦。寒路伸手,拉住顾无忧的手,想从那里得到些许的安慰——至少告诉他无忧这个人还在。 却被顾无忧甩开。 寒路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顾无忧走了几步,几个深呼吸,将体内的烦躁压下去,这才注意到寒路站在后面纹丝未动。 还是寒路走了过来。 他试着把顾无忧手上的铁索拉断,却纹丝不动。顾无忧沙哑着开口:“没用的,专门用来压制高手的玄铁锁,没有钥匙弄不开。”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清朗。显然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寒路嗯了声,见顾无忧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自己,黯然的放下铁索说:“那我们进城去找开锁匠。” 卫君阁所在的康城是不能去了,二人沿着郊外走,朝最近的运城走去。顾无忧在前面走,寒路跟在后面,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寒路身后百米远的地方,跟着头小心翼翼的紫貂,以及一匹骏马。 二人进运城时,天色已晚,便找了家客栈住下。顾无忧进客栈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寒路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有敲门,知道自再站下去恐怕要招人嫌了,只好回自己房间。 才进去,就看见缩在角落里分外老实的紫貂,正要纳闷这只紫貂今日怎么这么乖觉,见它乞求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这只紫貂似乎在害怕顾无忧。 寒路走过去问:“你怕他?”伸手指指隔壁房间。 紫貂点头。 “为什么?” “吱吱吱吱。”他身上的气息太可怕了。 紫貂是在青城山长大的灵物,最喜欢天地间应运而生的东西,比如阴阳子。而魔功乃是逆天地之道而成,练功者为求速成,放弃坦荡正途,以人血为引,涂炭生灵,自然不为生灵所喜。 第二日天亮,顾无忧正盘腿打坐,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4 店小二笑脸相迎:“这位爷,这是隔壁那位爷给您准备的换洗衣服,他去打听开锁匠了,要您莫急。”说着,敬畏的看了眼顾无忧两手间垂下来的铁索,把干净的衣服奉上。 若是五年前的顾无忧,至少会笑着道谢,但现在的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声,从店小二手中接过衣服,就关了门。 关门后的顾无忧把衣服放在桌上,这些年他一直和奕剑谷保持距离,撇清关系。这是为了奕剑谷,也是为了他自己。 可是现在寒路这样不管不顾的从卫君阁手下救出他,这个人情注定是欠下了。 下午寒路请了个开锁匠来,果然把铁锁解开。寒路付了银子,送走开锁匠,才回来,就听顾无忧面无表情的说:“我血魔生平不欠人,这次你救了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他刻意说血魔,就是要提醒寒路他现在的身份。却听寒路不在意的说:“我救你不是想要你的报答,所以不需要。” 顾无忧眉头蹙起,就要发作,却听到寒路的声音:“你去把衣服换了吧,都穿了几天了。” 顾无忧诧异起来,瞪了他一眼,他怎么忘了寒路还有洁癖呢! 寒路轻轻勾起嘴角,见顾无忧拿起衣服,礼貌的退出去,关上房门。这才卸下刚才的笑意。 寒路的站姿向来挺拔,无论是走路还是打坐,往后看去都是如松如竹的背影。此刻也不例外,只是低垂着脑袋,那股明明很丧气却强装镇定的样子让人看得分明。 紫貂不喜欢顾无忧,本想送给无忧做礼物的,只能作罢。索性打发它去给夏落送信,让夏落知道无忧无恙。至于紫貂会去几天,管他呢。 顾无忧换好衣服,开门,站定,再次面无表情道:“如果你真不要我做什么,那么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寒路没有想到无忧这么快就要提出离开,表情凝固起来。 顾无忧见他有松动的迹象,松了口气,放缓语气循循善导道:“如果你想发展你自己的势力,我帮你杀几个你不方便动手杀的人还是可以的。我可以保证不会让江湖人知道是我动的手。” 寒路盯着顾无忧的眼睛,想从那里分辨出这些话的真伪性,想了想故意说:“还是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答应。” 顾无忧皱眉:“我们魔云宗虽然被你们视作邪魔歪道,但该讲的信誉不会丢。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完成。” 寒路:“当着?” “当真。” 寒路的心思百转千回,他的要求呼之欲出,却又在蹦出口腔的瞬间缩回了喉咙。几个来回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无忧的表情很镇定,他了解寒路,知道他不会提无理的要求。比如像什么要他离开魔云宗,以后不准吸人血什么的,寒路不会说。 所以他很淡定。 直到他听到寒路的要求。 有一种表情叫土崩瓦解。就像你苦心经营,自以为坚固的防守,被敌人轻而易举,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攻破了。于是你的心里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满城慌乱。 顾无忧猛然间关上房门,把寒路隔绝在门外,后背抵在门上,没有让寒路看到他脸上比哭还难看的,深如实质的绝望。 奕剑谷、奕剑谷。 自五年前魔性第一次侵体后,顾无忧便开始性情大变。 五年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忧了。在枕戈待旦的战场,在杀气四伏的黑夜,茫然四顾,偶尔想到当年在奕剑谷的场景,竟觉得恍如一梦。 于是他把梦尘封,把过去所有归于一场华美的梦,梦醒便是无休止的杀伐与兵戎相见的现实。他一直做的很好,从未因奕剑谷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直到听到寒路的要求。 寒路总算是确定顾无忧还记得奕剑谷了。同时知道要无忧回奕剑谷一趟,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寒路守在门口,等着无忧的回答。 豁达的老祖宗,懒散的掌门,冷面的二师兄,白头的三师兄,睿智的四师兄,一张张熟悉的脸走马观花的从无忧的脑海中略过。 他想起小时候缠着掌门到河里捉鱼,为了逗他开心,江湖上能一剑断长江的掌门卷起裤腿,拿着鱼篓,在河里摸来摸去。偶尔摔了个满身泥,逗得无忧哈哈大笑。 二师兄翼峰痴迷于剑道,除了剑他不专注于任何事情,却记得每次下山回来都给无忧带好玩的东西,草编的蚱蜢,手捏的泥人,不一而足。 三师兄向来宝贝他的丹药,顾无忧是唯一一个可以进他的丹药房,把丹药当糖吃而不被骂的人。 四师兄,顾无忧想起了他的花圃,顾无忧当年房间里那盆马颈松的孤本就是四师兄送的。还有他离开的那一年甚至随手把四师兄宝贝的藤蔓送了人。 回忆的最后,是青城山被围攻的那天。那些因失去而显得格外珍贵的回忆终于走到了最惨痛的一幕。 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悬在下巴上,滴落。 他还有什么脸回去。 寒路守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可以平心静气的听无忧的呼吸声。现在,他耳里除了无忧刻意压制的梗咽外,再无其他。 寒路还有什么不确定的,顾无忧根本没有失忆,他只是选择逃避,选择忘记过去的一切。 过了片刻,房间里的人似乎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寒路听到他说:“我不回去。” 不回奕剑谷。 寒路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无忧躲奕剑谷躲了这么多年,又哪里是他轻而易举可以要求回去的。 寒路劝道:“去吧,师父很想你。你离开后,师父的腿被卫君阁的前任掌门挑断,已经瘫痪在床五年了。” 顾无忧痛苦的捂着脸,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蔓延出来。 他如何不知。若非因此,他不会血洗卫君阁,只是知道和听寒路亲口说出来,这两者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寒路心里不忍,却继续说:“蜀地湿气重,师父他老人家的腿经常疼,一疼就是好几晚睡不着。师父老了,现在功力每日衰退,我甚至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能不能……” 顾无忧赶紧拉开门,焦急道:“大师兄能不能什么?” 他一直在渭河平原,对奕剑谷的事虽有了解,却不多。加上奕剑谷这些年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他一点信息都不知晓。偶尔能知晓了,又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放弃。 所以顾无忧根本不知道大师兄受了这么多的罪。现在想来,真是心如刀割。 见他开门,寒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还来不及松口气,猛然间看见无忧泪湿双颊,心脏狠狠抽搐一下,赶紧就想解释清楚。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又不能收回去,只好道:“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5 师父老人家现在很好,只是很想你,经常念叨你。回去看看她吧。” 四师叔裘占这些年走南闯北总算是把掌门的腿医好了,掌门现在站起来已经没有问题,只是寒路怕顾无忧不去才说的这么严重。至于腿疼的毛病,确是真事,没有半点夸大。 顾无忧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寒路的面前任凭眼泪流淌。 这让寒路怎么受得了。后来想起,寒路都觉得他那一刻颇有点恶向胆边生的意思。 寒路伸手给顾无忧擦眼泪,温柔的说:“别哭,师父不怪你。” 可是顾无忧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寒路的心也跟着疼的一抽一抽的,他忽然上前,在顾无忧流泪的右眼上,亲了一下。 第38章 风云再起 刚踏上最后一个楼梯,给二楼的客官送热水的店小二,才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他一个趔趄,从楼梯下滚了下去。只听咚咚咚几下,然后是声哎哟,便没了声音。 顾无忧猛然回过神,毫不客气的把寒路往外一推,砰的声关了门。 刚想上前解释两句的寒路撞在了门上,高挺的鼻梁都撞歪了。他捂着鼻子,心里却笑开了花。 寒路之前还在想自己喜欢他这件事该怎么说出口,既怕顾无忧从没有这个心思,又怕他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如今倒好,完全不用说了。 房间内是一片死寂。 寒路靠在门上,等四下都安静下来,静的他能听到自己的内心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无忧,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我知道现在要你回去很难,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想你回去看一眼。看一眼奕剑谷,看一眼我们的家,好不好?” 不是没想过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可是经年的痴心妄想,不是一句说隐藏就隐藏得下来的。 顾无忧气鼓鼓的坐在床上,一脚踏在床沿,本想潇洒的甩开大尾的衣袍,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寒路送来的窄袖劲衣,只是很普通的江湖人打扮,做不出那么有气势的动作。只能作罢。 晚上,寒路过来敲门。顾无忧没理。 寒路索性自己推开门进去,见顾无忧单腿架在床沿上,一副“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在本少爷面前碍眼”的样子看着自己。 寒路单手端着托盘,吸吸鼻子,颇有点厚颜无耻的意味说:“吃点宵夜了再跟我生气。” 顾无忧白了他一眼。 寒路自顾自的说:“我们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寒路打断顾无忧要说的话,继续道:“我们走着过去,不急。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奕剑谷,在门口看一眼了,再走也是一样。” 寒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无忧还能说什么,只是无忧不知道,寒路想的却是你都已经到青城山脚下了,几个师兄弟还会让你走了? 所以,即便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十分信赖奕剑谷的顾无忧根本没注意,自己已经被寒路下了套。 顾无忧最终点头同意。 第二天清晨,二人收拾一番便往西南方走去。临行前,顾无忧看了看寒路的身后,问:“你的马呢?” 寒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而这两日住店,开锁,买衣服…… 顾无忧瞬间明白了寒路看过来的眼神,顿时对这人颇为无语。卖什么不好卖马,到时候出了事连个逃跑的工具都没有。 寒路不会说他是故意的,无忧又不会和他坐同一匹马,留着那匹马也没用。 “走过去的话非一两个月不可,你手上还有钱吗?没钱的话干脆别去了。”顾无忧到现在仍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寒路说可以慢慢走,慢慢调整心态,他这才同意。 寒路知道如果自己没钱的话,无忧绝对会立即果断的扭头就走,忙道:“有,完全够。”除了卖马剩余的钱外,他手上还有块阴阳子。 顾无忧咕囔着:“那就走吧。” 在寒路顾无忧二人心宁神静启程的时候,花间派和万毒门正杀的热火朝天。与魔云宗损失大量高手相比,花间派右护法杀宗主上位引起了权力漩涡更具有吸引力, 所以即便夏侯充派人与万毒门何谈,说要共同瓜分魔云宗,万毒门宗主也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信花间派如今已经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不出数日就能拿下。 但他低估了夏侯充的实力。 在花间派,护法是拥有仅次于宗主实权的绝对存在,他本就有数量不小的嫡系,加上杀花安澜并没有消耗掉宗门太大的力量——被魔云宗杀掉的除外,所以一拼的实力还是有。 所以两方就这样僵持不下,战火飞扬。 顾无忧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唯一的顾虑也烟消云散——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去攻打魔云宗。 他跟着寒路离开运城。 南方的山水被北方来得秀气得多,也俊美得多。顾无忧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宗门的束缚,南下之路走得格外轻松写意。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个峡谷。峡谷郁郁葱葱,河流湍急,本是有大道可以走,寒路见无忧对小道更有兴趣,便走到了峡谷这里。 峡谷旁有家客栈。建在深山老林里的客栈,除了偶尔从过客那里赚些酒水钱,根本没有什么收入。客栈存在在这里的大部分原因,却是门派间联络的暗桩。 寒路二人并不打算参与这些门派的事,他们过来只是为了买个竹排。 客栈建在篱笆里面,篱笆里面正好有个老者在修竹排,寒路走过去问:“老人家,请问这个竹排怎么卖?” 老人头发灰白,他见有人过来抬头道:“啊?你说什么?”老人敞开了喉咙大声问,估计是自己耳背的缘故,生怕别人听不见,所以说话格外大声。 距离最近的寒路,双耳饱受摧残。寒路放大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老人家,请问您的竹排怎么卖?”边说边用手比划,怕老人家再来吼一句。 老人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寒路的意思,大声道:“这个不卖!” “为什么?”寒路弯着腰,也用大嗓门回应。 看到这里,站在篱笆外面的顾无忧忍不住轻笑。他还从未见过寒路这么居家的一面。 在他的记忆里,寒路还是当年那个上奕剑谷,总摆张臭脸像个刺猬,和谁都合不来的男孩。如今那个带刺的男孩子转眼就长成现在这个玉树临风,光靠脸,拉出去都能在妓/院里免费嫖一圈的翩翩佳君子了。 “兄台,借过。” 顾无忧侧个身,让身后的人进去。那人正要道谢,不经意撇到顾无忧的脸,顿时失了神。 顾无忧本就长得浑然天成,不像寒路五官那么浓墨重彩刀刻斧雕,却也是面如冠玉,仙姿佚貌。 近些年因修习魔功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带着邪性,哪怕仅是一个蹙眉,都像是只优雅的豹子不耐烦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6 的磨爪。 顾无忧的眉头越皱越深。 那人幡然醒悟,羞愧不堪,赧颜道:“兄台恕罪,是我失仪了。” 顾无忧不做多的理会,退后两步,让男人及其身后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进去。 和半聋的老人沟通是个力气活,寒路总算明白了大概,走出来说:“老人说这个竹排只租不卖,凑齐五个人就可以用了。” 顾无忧远远的睨了老人一眼,“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驾驭竹排?” 顾无忧看老人姿态的模样骄矜,让寒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被后者一巴掌把手打下。寒路也不介意,继续说:“老人说是他儿子带,一般午后就可以用了。我们要不进去吃个饭再出发?” 顾无忧想了想,“那就去吧。”他发现自从上次吻了他之后,寒路的动作越来越随意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我就是喜欢你,别装不知道。 客栈不大,只有三四张桌子,却意外的坐满了人。 小二笑脸迎上来:“二位爷里面坐,想吃点什么?” 寒路问:“没有空桌了吗?” 小二抱歉的笑道:“真是对不住,今日生意好了点,只能委屈两位爷了。” 顾无忧不想与人同桌而食,以前他出去的时候,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进了客栈也是顾邢子,两大圣女,最多加个牧翀才有资格和他坐一桌。其余的人要么像瘟神一样站着,吓跑客栈的其他食客,要么分桌而坐。 还从没有让顾无忧委屈和陌生人同坐一桌过。 不过现在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能忍忍了。 恰好在篱笆门口遇到的那个公子见着了顾无忧,立即站起来道:“这位兄台,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坐一桌。” 他那桌上只有他一个人,两个护卫站在他身后。 和其他桌上坐的大汉相比,他那里确实好多了。顾无忧朝公子点个头,说:“我们过去?” 寒路问:“他是谁?” “不认识。”说罢,径直朝公子走去。 沈玄热情的招待他们,道:“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玄字,玄之又玄。不知两位兄台大名?” 自五年前魔丹的事情爆发后,顾无忧这个名字边和魔丹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即便顾无忧任魔云宗宗主之后,一直用血魔的名头,难保有人知晓,便道:“我叫张靖。” “寒路。” 沈玄为人热情,说:“听二位口音不是本地人,那你们可来对了,这家客栈的鳜鱼做的那叫一个香滑细腻,保你们赞不绝口。” “是嘛,这样的话,小二,上碗鳜鱼,再随意来两个小菜。”顾无忧道。 寒路道:“鳜鱼是发物,还是别吃了,吃点别的。”顾无忧身上有伤,自然是少吃为妙。 顾无忧撂下脸,不发一言。寒路败下阵来:“好,吃鳜鱼。” 顾无忧白了他一眼,嘴角止不住上翘。寒路想自己果然栽了,也罢,反正在他身边,多注意点就没事。 其实按理说寒路的长相比顾无忧还要胜三分,只是他性格冷面色冷,不像顾无忧这样宜喜宜嗔,在沈玄眼里自然顾无忧更讨喜些。 “张兄,不知你们来三清峡是来做什么的?”沈玄问。 顾无忧顿了两秒才反应是自己,因刚才在寒路这边得逞,心里高兴,便道:“出来闯荡江湖!” 一般世家里行走江湖的都是些十五六岁负笈出游的人,顾无忧和寒路的年龄明显不合适。不过游历江湖,谁规定了年龄限制,君不见数百岁境界卡在瓶颈上的人不也出来游历江湖么。 所以沈玄不以为怪,只说:“那挺好,不过最近三清峡这边不是很太平,两位兄台可得注意了。” “哦,出了什么事?”顾无忧只是随口一问。 沈玄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前些时日卫君阁被魔云宗血洗了,现在卫君阁的老祖宗联合了鄱阳湖的四大家族,要讨伐魔云宗。” 第39章 讨伐 听到这话,寒路的脸色阴沉下来,道:“既然卫君阁被血洗了,他这个老祖宗怎么留了下来。”擒贼先擒王,若真是血洗,作为卫君阁地位远超阁主的存在,他是第一个就会被消灭的。 寒路忽然的阴郁让沈玄不明所以,只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人证物证俱在,闹的还挺大。” 倒是顾无忧显得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会离开。” 吃过午饭后,客栈里的人都没有离开,想来都是在等老者的儿子过来撑竹排。寒路把顾无忧拉到角落里说:“怎么办,他们说要讨伐,魔云宗那边?” “没关系”,顾无忧是真的不在意,“这种联合起来要对抗我们的事多了去了,一涉及到冲锋陷阵,后防部署,利益瓜分的问题,他们自己就能吵起来。能不能组成联盟还两说呢。” 寒路爱死顾无忧现在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了,伸手捏捏他的鼻头,再次被顾无忧一巴掌挥下:“有完没完。” 寒路反问:“你当初是怎么被抓的?” 顾无忧斜了他一眼,“你猜。” 寒路:“……” 一群人来到峡谷旁,峡谷上植被茂盛,水击石上,溅起无数水花,远远就能听到叮咚之声。客栈里的人似乎都来乘坐竹排了,一大帮人聚在一起。 峡谷附近都是些看不清深浅的山路,被杂草覆盖着。寒路跟随众人跳下一个陡坡,站定后朝还在陡坡之上的顾无忧伸手,态度十分自然,倒是把顾无忧唬的一愣。 先不说这个坡不到一人高,即便它有十几丈,对顾无忧来说也是如履平地好么。要是堂堂一个魔教教主连个坡都下不了,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可偏偏寒路做的随意,仿佛这样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顾无忧忍者翻白眼的冲动看着他,寒路不为所动,仍把那只手伸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顾无忧败下阵来,只能把手放上去,然后借寒路的力道,再“娇弱”的跳下去。 寒路满意了,在顾无忧跳下来的瞬间,揽住他的腰,再次被一巴掌打下。 在前面排队上竹排的沈玄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忽然就不好了。 早在上一代起,好男风便在上流人士中流传开来。 最开始是花间派的人双修,后来一些富贵人家里开始养娈/童,渐渐的这种事也就多了起来。不过这毕竟是极少之数,沈玄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亲眼得见。 撑竹排的人终于来了,是个中年男子。男子从竹排上跳上来,对着这群渡峡谷的人说:“这两日涨潮,水流太急,各位爷坐稳咯。” 有人回道:“有你这撑篙的在,龙王爷也得让一让。” 中年男子点点头,游人陆续的上竹排。寒路低声问:“今日初几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7 ?” “初八。” 涨潮这种事每日都有,但真正厉害的涨潮还是初一和十五,这个撑竹排的单独说这事,恐怕别有深意。 两人心知肚明,并没有说破,只是随着大众上了竹排。一个竹排最多只能坐八个人,便分成两拨。 许是今日人多,让中年男子误以为大伙都是暗号联络来的,便打开了话匣子:“不知众位朋友是从哪来的,这趟路走得辛苦不。” 竹排上有人回道:“自收到阁主的信后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可累死了。” 又有人道:“家主所托,不敢耽误。” 顾无忧与寒路交换了眼神,跟着大伙打起哈哈。 撑竹排的技术确实不错,一路走的平稳,到了下脚的地方,付了银子,众人有志一同的往前走。 顾无忧二人落在后面,他想了想道:“我们跟上去。” 走过几道弯,来到类似于洞穴的地方。入口处极为狭小,有人在洞口处守着,每来一人便要检查邀请函才能进去。 顾无忧只能撤退,却不甘心,拉着寒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说:“我想听听他们怎么对付魔云宗,你有办法没?”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被抓的。” 顾无忧微歪着头神情倨傲的看着寒路,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猫。 明明是在谈判,却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寒路表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心里像被顾无忧这只猫挠了个好歹,只好咳嗽一声:“你说个大概也行。” 顾无忧还是倨傲的看着他。 寒路直视着顾无忧的双眼,认真的开口:“你要是再看我,我可就……” “可就什么? ” 寒路不自然的把目光挪到别处,索性开口:“你知道的。” 他的语气很认真,不带任何的玩笑。顾无忧倨傲的脸色忽然就收了下来,寒路以为他是生气了,想开口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也跟着沉默起来。 半晌,寒路低垂着头说:“对不起。” 顾无忧摇头,意识到寒路看不见,便开口说:“和你没关系。” “我从忘川河逃出来的时候,身负重伤,魔性发作的时候痛苦不堪。当时在荒郊里,因为五年前奕剑谷之战的时候,卫君阁的人曾见过我,被他们认了出来。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当时顾无忧正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紫黑色烫金长袍,距离花间派总部并不远,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是他本尊。 卫君阁起了歪心思,把顾无忧活捉进了卫君阁。恰逢顾无忧魔性发作,大开杀戒,最后被卫君阁的老祖宗用武当山的符箓压制住。 所谓邪不胜正,或许就是这样吧。 寒路诧异道:“他们还在打你体内魔丹的注意?” “嗯。” 寒路双拳紧握,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把卫君阁杀个彻底。他忽然道:“见过你的人不少,你这张脸行走江湖岂不太危险了。” “奕剑谷我第一次在天下人面临露面,就戴着面具,这些年行走江湖也蒙着眼,除了魔教的人,真正知道血魔长相的人并不多。” 寒路嗯了声。 “我都告诉你了,现在怎么办?” 寒路说:“等会。”说罢,人影一纵,已经不知去向。 不过几息功夫,寒路就回来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邀请函,淡定的说:“后面还有一拨人要进去。”原来邀请函是他偷来的。 顾无忧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你可是正面人物。” 有了这张偷来的邀请函,二人成功进去。里面位置比想象中要大,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洞穴内嘈杂异常。 还未找到站立的地方,就听见有人谈论起卫君阁的灭门案。 “太惨了,卫君阁和魔云宗无冤无仇,你说这血魔竟做起抄家灭门的事来,真是惨无人道。” “可不就是。”有人附和,痛心疾首的说:“听说是血流成河,老少皆被杀啊。” 寒路一个跨步,被顾无忧拉住。半暗的环境里,只听顾无忧轻描淡写的说:“屎盆子还没开始扣呢,急什么。” 顾无忧的声音很低,近乎于低喃,只有最近的寒路听得清。 寒路诧异,先不说他去卫君阁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小孩的尸首,即便有,这件事也是卫君阁挑起来的,现在他们却倒打一耙。然而寒路更不解的是,什么叫屎盆子还没开始扣。 难得这个脏水还不够大吗? 夏落收到寒路的信后,便启程回武当山。这次顾无忧体内的魔性每受伤一次,便会激发一层,现在还能用他自己的意志克制,日后呢? 他再受几次重伤,恐怕就会变得非人非妖,如魔如鬼。 这也是夏落最担心的。她本想向初潆真人反映这些情况,却先收到了武当山传来的信。卫君阁与武当山曾有一段渊源,发生了这样的事,武当山自然要去看看。 于是也来到了峡谷这里。 才进去,便听见里面群情激愤,喧哗不已,好似发生了动乱般。 “什么,血魔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巫邪之事,真是岂有其理!” “这些年,我看魔云宗没怎么做伤天害理的事,还以为是他改邪归正了,岂料竟是早有图谋! “我自认也是一个江湖人,决计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夏落大惊,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江湖朋友气愤至此。她拉着旁边的人问,这才得知,原来卫君阁的老祖宗说血魔屠杀他们卫君阁,乃是为了获得鲜血来修炼魔功。 洞穴内来聚会的人中不乏有人知道当年鬼面煞所搅起的风波,一听到如今血魔也炼魔功,便心有戚戚然。当年鬼面煞为练魔功,不知杀害了多少人,时至今日想起仍心有余悸。 如今血魔公然再练魔功,岂不明摆着与天下人为敌? 当下便有人高声疾呼,要组成联盟,给魔云宗一个教训。 夏落高声道:“不知阁下此言可有证据?” 她的话让洞穴内的人一静,洞穴内的高地上站的是卫君阁的老祖宗本人,他似乎早已料到,捋一捋胡须,不急不缓道:“这个自然有。” 说罢,他让仆人拿来一块白布,白布摊开,带血的字迹落在上面清晰可见。他高声道:“这是我前些时日抓住的魔云宗妖邪,他为了活命,向我供出的血魔令人发指的行径,诸位可以看一看。” 说着,他把血书传下去,众人传阅开来。 寒路气愤不已,他说这血书是血魔的罪证,那便是了?任谁都是可以伪造的。 顾无忧眼看着寒路要上去质问,拉也拉不住,便改拉手臂为握手心,低声道:“去了也没用。” 因练魔功的关系,顾无忧手足常年冰凉,握在手心里像块冰,忽然就让寒路冷静了下来。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8 顾无忧握着寒路手的姿势并没有因此而松开,而是在他耳边低声道:“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你闯上去也没用。不如静观其变。” 寒路根本听不见顾无忧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只感觉到有热气在他耳边拂过,像小猫的爪子似的在他心里挠过。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心里的那片冰凉处。 寒路感觉自己半条手臂似乎都僵硬了,过了好几息的功夫才从掌心的冰凉处开始恢复知觉。他仿佛缠绵卧榻多年的植物人才苏醒,轻微的动了动手指。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冰凉的指尖,似吓了很大的决心,寒路拳起五指,把顾无忧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在顾无忧看不见的视角,寒路的脸上开满了桃花。 所以寒路一直没有看到,顾无忧看向众人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以及最后触碰到寒路时,目光的不忍。 顾无忧最终回握住寒路的手。 第40章 屠村 这一刻,看不见的烟火在寒路的脑海中绽放成花海。 所以寒路也没有听到周围义正言辞的谩骂和谴责。 寒路牵着顾无忧的手跟随人流从洞穴里走了出来,才出洞,视线立即变得开阔,光线也明亮的晃眼。 却丝毫没影响寒路的好心情。 怕周围有人认出顾无忧,寒路带着他往人流少的方向走。洞穴内的各方势力已经达成一致协议——定要剿灭魔云宗。但具体的剿灭事宜,自然是各方势力代表再约时间商谈。 “寒路。” “嗯?”寒路停下来侧脸看着顾无忧,双唇微抿着,一双笑眼盈满繁星。 顾无忧忽然就开不了口,沉默了会,他改口道:“和我说说奕剑谷的情况吧。” “奕剑谷这些年其实挺好的。”寒路说:“老祖宗去世后,奕剑谷就封闭起来,各位师兄弟和师叔轮流着游历江湖,回奕剑谷的时候大家在一块聊聊江湖上的趣事。像鱼滕、欧阳毅、却川他们最会挣钱,衣食上不用担忧。” “那你呢?” “我在闭关。老祖宗两百年的功力就像一片大海,气势磅礡,我丝毫不敢大意,因此足足闭关了五年才出关。” 魔云宗里有各种邪魔歪道的修炼方式,其中就有人靠吞噬别人的内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但每次都因内力相冲,或者内力间彼此吞噬而经脉暴涨,痛苦不堪。 寒路和老祖宗的功力同脉连枝,不用担心内力相冲的问题,但如此海量的内功之间灌入寒路体内,便如波涛汹涌中的一叶孤舟,稍不留神便是船毁人亡。 这样想来,恐怕寒路这几年过得也是如履薄冰。 不过好在都苦尽甘来,寒路尽数吸收了老祖宗的功力,年轻一代鲜有对手,奕剑谷如今也开始好转起来。 一切都朝着明朗前进。而他自己……顾无忧想:难道自己过的不比五年前好吗? 寒路见顾无忧久久没有说话,便问:“卫君阁的人联合江湖门派要杀你,怎么办?”卫君阁要杀的不止顾无忧,还有整个魔云宗。不过魔云宗的死活寒路并不关心。 顾无忧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道:“我恐怕不能陪你去奕剑谷了。” 寒路心里有失落,但大局为重,“没关系,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再带你回奕剑谷。” 顾无忧嗯了声,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奕剑谷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寒路知道顾无忧心绪不高,便劝解:“不用太担心,这些帮派看似同仇敌忾,每个人都有私心。就像你说的,真的到了组成联盟的时候,他们又会因自己的问题而吵个不休。” 顾无忧轻笑:“那你帮我摧毁他们内部联盟好吗?” 二人本就站的近,顾无忧这一笑顿时跌入寒路的眼里,仿佛满世界只剩下他的笑容。那样纯粹而干净,一如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 仿佛还在那颗百年老松树下,仇深似海的寒路遇见了天真无邪的顾无忧: “嗨,新来的小师侄,帮我搭把手好吗?” “好。”寒路听到自己说。 次日,两人分手。顾无忧北上回魔云宗,寒路以江湖游侠的身份加入联盟。 这一日,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中一年中鬼气最重的日子。 顾无忧才渡过长江,大虎二虎便走了过来:“主人。”两人便是那日顾邢子抓来的人。大虎二虎只是两个普通人,修为一般,顾无忧自然不会让他们俩跟着他去忘川河畔。 而是让他们在长江边上的分舵里呆着,可是他们什么都不会。后来,顾无忧便把他们安置在客栈里当店小二,主要用来传递消息。担心他们逃跑,顾无忧还给他们喂了□□。这不,一接到顾无忧的来信,二人立即从客栈里赶来。 此时,天已经日暮。顾无忧面色严峻的看着他们:“东西准备好了吗?” 大虎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镇客栈里,很近。” 三人快步朝客栈走去。才进去,便看见房间内突兀的一个大木桶。木桶下用铁板隔开,下面铺满了柴火,正赤灼灼的烧着。 顾无忧道:“很好,呆会我要练功,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柴火不够了我会叫你们。” “是。”大虎二虎不敢大意,虽然顾无忧喂他们□□,但同时也给了他们武功秘籍。这让两人知道只要自己不出歪心思,主人不会真的杀自己。 待二人退出门外,顾无忧顾不上水烫,宽衣解带后立即坐进木桶之中。滚烫的水浸入身体,顾无忧终于满足的长吁一口。 这些年,每到月圆之夜全身冰凉的毛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功力增长而有所缓和,反而愈演愈烈。现在已经到了必须整晚上泡在滚烫的热水中才能缓解的地步。 连温泉里的水都不行。 万毒门和花间派的争夺进入灼热阶段,而江湖门派对魔云宗的攻击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他们组成了同盟,每个门派派出自己的代表力量,参与到以卫君阁为首的“灭魔”队伍中。 怕“灭魔”的势力影响到自己,得知这些消息的万毒门和花间派停火,最终花间派割让领地,万毒门也退让一步。 夏落不想参与到针对顾无忧的战争中,所以她聊表心意后开始新一轮的浪迹江湖。 菊月的太阳不再白得耀眼,却依然灼热。 秋老虎的余热蒸腾的院子,一间毛坯瓦房内,忽听有人惨叫一声,顿时鲜血溅在了窗棂上。突如其来的惨叫在燥热的气候里,让人心烦意乱。 没过一会儿,就见几个身穿红黑色锦袍,腰束巴掌宽的皮带的男子提着带血的武器,从毛坯瓦房里走出来。 这几个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从毛坯房里出来的,农民装束的中年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他们带着手铐,赤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59 着脚,穿着破烂的衣服,像木偶似的被牵出来。 躲在大树中的沈玄看得心头一紧。 卫君阁的老祖宗说魔云宗的宗主血魔为了修炼魔功,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起初他还不信,可是现在他来打探消息,却亲眼见到这一幕。 沈玄原并不打算参加卫君阁所谓的“灭魔”行动,不过那时候群情激愤,家里人说了两句,沈玄脑子一热,就加入进来。 于是就随着小队伍来打探消息。 前两天上面的人说方家村恐怕是魔云宗下一个屠杀据点,沈玄自然不信——魔云宗要屠杀怎么可能让别人轻易知晓了去,但现在看来,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这被铁链锁着的十来个农户,可都是内力全无的普通百姓! 魔云宗的人要把他们带到哪去? 与沈玄有同样疑问的人埋伏在方家村外围,收敛气息,仔细看着魔云宗的举动。 不多时,有三辆马车驶来。马车上的大型方块被黑色幕布遮住,看起来像关押人的囚笼。待马车驶近,打头的魔云宗之人掀开黑色幕布,后面的人则把被铁链锁着着农民推上马车。 有人露出惊惶的神色,挣扎着不肯上去,被魔云宗的人一脚踢在地上,老实了。 沈玄看着心里着急,这毕竟是十来个无辜的百姓。正要出手,忽然看见有个农民挣脱了魔云宗的束缚,猛然拿着捆自己的铁索勒住魔云宗人的脖子。 魔云宗的人顿时举起武器,一刀砍破了那人脑袋,脑浆四溢。 可惜,这个暴力的举动非但没有压制住他们的蠢蠢欲动,反而像导火线引爆了所有的人。他们纷纷用手中仅有的铁索去对抗拿着武器的魔教中人。 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怎么会是魔云宗的对手。沈玄看不下去了,果断从树上跳下。来打探消息的正道人士也纷纷抽出武器,杀向了魔云宗。 两个月来暗藏汹涌的风平浪静,终于在这一天被彻底打破。 魔云宗屠杀无辜百姓的传闻被证实,再次在江湖上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听闻这个消息的寒路,在坐满各方势力代表的议席上发问:“除了衣服外,你们根本无从证明那是魔云宗的人。” 寒路这话明显是不相信沈玄所言,沈玄不喜道:“可是除了魔教的人,还会有谁会大动干戈的杀害无辜百姓。你当时是没有看到,魔云宗的人用铁链绑着那群毫无内力的农户,如果不是我们出手,他们早死了。” 至今想起魔云宗毫无人性的屠杀农户,沈玄仍怒从心中起。 当时那群农户只能拿着捆绑他们的铁索,去和那些毫无人性的魔教厮杀,那时的场面完全是一边倒。魔云宗的人用刀刺,用脚踹,丝毫没想到他们动手的只是一群普通人。 现在,那群无辜的人为了反抗魔云宗,已经加入了他们。虽然他们毫无内力,但卫君阁的人说不过是多碗饭,就算是怜悯他们养着了。 这样一想,沈玄对卫君阁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是啊,沈大哥说的对。”说话的是个长得极艳丽的女子,可不要小瞧她年轻,鞭术却是一等一的好。 她温声细语道:“他们是魔云宗人的身份,已经由那群农户证实了。农户还说早在几个月前魔云宗的人就对方家村动手,若非如此,一个村里现在剩下的人怎么可能连二十人都不到。” 这样说着,她略带羞意的看向冷着脸不语的寒路。 寒路是以薛家家主的身份加入“灭魔”联盟的,谁不知道他当初争夺薛家的雷霆手段,何况又这么年轻。坐在这里的都是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少有几人是女子,即便是也是些徐娘半老,容貌粗俗的人。 功力不及她也就算了,容貌气质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想到这席雪娇然一笑。 可惜她的媚眼抛给了空气,寒路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没空搭理她。寒路自然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反对,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又是好几个门派的人同时亲眼所见。 若说他们是故意陷害魔云宗,寒路不信,可若他们所说属实……寒路也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书评、求收藏 第41章 传信 当下便嗯了声,不再言语。其余人继续讨论该怎么围剿魔云宗。 散会后,才出卫君阁的大堂,就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寒路停下,席雪迈着莲花步走过来说:“薛家主,刚才在里面见你一直眉头紧锁,难道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寒路听她这么问,便道:“只是不解魔云宗杀一整个村子的人做什么。”说着,与席雪一起离开卫君阁。 虽然卫君阁被魔云宗血洗,但留在卫君阁外面的势力丝毫没受影响,卫君阁变成了这次“灭魔”的领军,一切以卫君阁为首。 席雪道:“魔云宗的人不是经常吸血吗?可能就是活人来吸血,再说魔云宗这种妖邪,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寒路本想说即便是需要人血,杀几个也就够了,为什么要屠村,这样岂不太明显了,反而会引起江湖人的仇视,得不偿失。可是听到席雪最后一句,便没有说话。 二人彼此无语的走出卫君阁,才出去,席雪便看到了一袭红衣。 红衣立于白马旁,黑发如瀑,身段婀娜。光背影,都足以迷倒千军万马。红衣回首,一张脸,尽态极妍。 席雪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未见过如此媚态的女子,仿佛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却不是风尘女子的风情,而是纯净的仿若夏花盛开,秋叶凋零,再自然不过的事。 红衣倾城呵。 倾城的红衣见着寒路,狐狸眼一亮,继而瘪嘴嗔道:“你可算出来了,人家等了好久,手都酸了。” 寒路咳嗽了声,“呆会用热水泡泡就好。” 红衣不依,走过来拉着寒路道:“不成,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你得赔偿人家。” 说着,她瞧见席雪,明目张胆的把席雪打量上下一番,眼神由刚才的欣喜变成暧昧,半真半假的带着幽怨的语气问道:“她是谁?” 简单的一句话,红衣故意拖长了语气,撒娇痴蛮的韵味十足。 寒路已经习惯了凤烟这种只能能意会不可言传的说话风格,装作没听到的介绍:“这是田家寨寨主的女儿席雪。”说罢,向席雪介绍,“这是我朋友,凤烟。” 寒路现在是薛家家主的身份,别人并不知道他是奕剑谷的弟子,以免他人怀疑,对外都称朋友,而非师姐弟。 但席雪听来,这个朋友两字可就暧昧了。而且看这架势,这朋友还不是一般的朋友。 当下有些吃味,却不好表现出来。寒路丝毫未察觉,凤烟却把席雪的表情瞧了个清白,颇有意味的朝寒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0 路看了眼,看得寒路莫名其妙。 卫君阁给所有的门派中人统一安排在客栈里,其中地字甲乙丙丁四个房间都是薛家的人。凤烟进去的时候,正瞧见段泽用肉片逗紫貂,但紫貂萎靡不振,丝毫没有理会的兴致,兀自趴在桌上纹丝不动。 便问:“你的紫貂怎么了?” 段泽接口道:“贪吃呗,偷吃了却川的丹药,就变成这样了。” 凤烟笑了,走过去抱起紫貂,怜惜道:“小可怜的,不会有事吧?”凤烟的手指修长,毫无细茧,身有体香,按理说她的怀里应当是个相当舒服的地方,可是兴致缺缺的紫貂却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爬到刚坐下来的寒路怀里。 一脸求安慰的模样。 凤烟翻了个好大的白眼。寒路安抚着紫貂解释:“没大碍,反而有好处,只是丹药消化的过程有点艰难。”说到这,他又道:“紫貂这个样子是不能送信的了,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无忧。” 日月台是栋用大理石修建而成的祭天高台,专用做信奉月亮而用。此刻还是白天,近两日连着秋雨,天气转凉,风一阵阵吹起,吹得日月台旌旗猎猎。 血魔的眼睛处绑着布条,扶在凭栏处,任秋风吹动披风。 牧翀走来躬身道:“宗主,方家村的事已经被卫君阁发现了。” 顾无忧沉默了会,语气森然:“当初就应该杀了他们。” “现在怎么办?” 顾无忧张开双手,迎接带着凉意的秋风。他的脸上一片祥和,仿佛卫君阁即将到来的围攻不值一提。他缓缓问:“日月台建成有多久了?” 魔教这么多年经久不衰,除了是条修炼的捷径,让很多人眼红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信仰。就如血魔的下属会对他臣服一样,信仰在魔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日月台便是祭祀台,亦是魔云宗对外的象征。 日月台自魔云宗成立起便存在,二十五年前被鬼面煞轰了个四分五裂,修修补补又成了原来的样子。牧翀不知宗主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想了想回答道:“有一百多年了吧。” “是啊,一百多年了,我们也该挪挪窝了。” 牧翀听了大喜,宗主的意思是……当下便大声道:“是!” 顾无忧道:“卫君阁不会平白无故的发现方家村的事情,你去查查,宗门里肯定出现了叛徒。查到后不要惊动他,借他的口传点假消息出去。” “是。” 有下属匆匆过来送信。牧翀自然的接过来拆开,看了眼,向顾无忧汇报:“宗主,有个叫凤烟的女子约您在如家客栈见面。” 凤烟……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再次听到,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何况,顾无忧如今体内魔性日重,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人和事了。现在这样突然的听到她的名字,那些早已不见天日的记忆竟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顾无忧隔着遮眼布捏捏眼角,把思绪压下,“和她说时间定在五日后。” 顾无忧现在在练魔功,已经修到第三重,双眼赤红入魔,情绪也不稳定,还是等好一点了再见她比较好。说罢,又担心是紧急情况,改口道:“算了,还是后天吧。” 凤烟本以为小师叔收到信后,会立马抛下所有的事,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结果却收到魔云宗下属不咸不淡的回复:宗主说后日安排时间与您见面。 凤烟心里委屈了,哼道:“看我到时候给不给信他,别说信了,人也不理!”陪同而来的却川明智的选择沉默。 秦华镇上。两日一晃而过。 这一天,凤烟和却川在顺和客栈里等到日上中天,终于见着了姗姗来迟的顾无忧。 顾无忧换了普通的装束,眼中的猩红也被他刻意压制下去,远远看来,还是当年那个简单无邪的顾无忧。 凤烟的眼睛蓦地红了,高声唤了声“小师叔”,人已经朝着顾无忧飞扑过去。早忘了谁之前说过的怄气话。 顾无忧看着一团火红向自己扑来,刚要躲开,又僵硬的停下,任凭凤烟抱住自己。顾无忧犹豫了会,还是拍拍凤烟的脑袋:“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进去说。” 凤烟含着湿润的眼眶愣了一下,立即兴致高昂的答应。管小师叔的变化大不大呢,她面前的这个就挺好。 两人来到房间,才推门进去,却川就看见了顾无忧。 却川还是那张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白皮脸,却比五年前成熟了许多。此刻这张白皮脸的眼珠子从凤烟挽着顾无忧手臂处,转到了顾无忧的脸上。 却川一颗激动的心,忽然就凉了。 即便裘占师叔和欧阳毅早打过预防针,顾无忧的面相还是让却川心惊。顾无忧的魔性恐怕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若是这样,普通的药物还有救吗? 想到这,却川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拉过顾无忧的手臂,说:“小师叔,好久不见,我点了几个菜,咱们好好聊聊。”这语气,就像顾无忧只是出趟远门回来。 听的顾无忧都不知该怎么回复了,他本意只是拿了信函就走,却川这样老朋友的语气,他反倒不知道怎么拒绝。 却川拉顾无忧手臂,实则是在给他把脉。却川做不到欧阳毅那般仅凭面色便能断出病情,但医术也差不多哪里去。这样一把脉,却川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顾无忧猜到却川心中所想,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臂, “是不是寒路有东西托你们给我?” 凤烟不知道顾无忧的情况,若是知道自然不会如此欢脱的把信函递过去,还兴致勃勃的说:“小师叔,我辛辛苦苦给你送信,有什么奖励啊?”凤烟托着腮帮子问。 “你要什么?”顾无忧一边拆信函,一边问。 凤烟睁大了眼睛问:“我想去魔云宗看看可以吗?” 顾无忧看了她一眼,“去那里干什么?” “想看,从来没去过邪教总部,感觉好新鲜。” 顾无忧低头看信,没有说话。凤烟还要说,被却川拉住胳膊。回头,见却川轻轻摇头,只好闷闷不乐的收起情绪。 寒路的信里介绍了每个家族的兵力情况,以及最近的行动方案。比如,某某日集结门派,某某日探寻日月台的位置。顾无忧的手指捻着信的一角,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寒路写的这些若是被是被别人发现,江湖上可就再没他的立足之地了。 “哎,小师叔,”凤烟开口打断了顾无忧的思绪,“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回奕剑谷啊?我师父想你了。” 顾无忧看着信的目光有片刻的凝固,眨眼就恢复如常:“下次吧,最近恐怕没时间。” 其实凤烟开口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她只是试着问一问,没想到小师叔真的应了。高高兴兴的与却川对了个眼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1 神。 却川从怀里掏出几瓶药递到顾无忧面前,说:“小师叔,这是我和我师父练的一点丹药,主要是凝神静气,没别的用,你用的时候放指甲盖大小到香炉里。” 药效除了凝神静气外,更多的是遏制煞气,使人恢复清明。却川没有说,但他相信顾无忧懂他的意思。 离开客栈的时候,顾无忧的手一直攥着药瓶,仿佛要把这几瓶药攥进心里。可是回到魔云宗后,他却把这几瓶药束之高阁,一如他把奕剑谷的记忆尘封。 换回紫黑色曳地长袍,他又是孤高在上的魔云宗宗主。 第42章 练功 一个半露天的水池上,蒸腾着淡红色的雾气,远远看去,恍如仙境。但走近一看,却发现水池呈红色,分不清是血还是水。 然而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水池内被阵法压制住的十几头玄兽。有灵动的麋鹿,斑斓的翠鸟,甚至有武当山奉为神物的仙鹤。 洗炼池,是魔云宗的圣水池。但这个圣水池,如今却是玄兽的葬魂处。 这些充满灵性的玄兽被压在鲜红的池水内,有些试着从水中挣脱开去,却在挣出水面的同时,原本平静的池水忽然间翻滚起来,一个浪头打在了玄兽身上。 分明只是普通的水,却让玄兽抽搐不已,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它按在水中。 过了好久,精神萎靡的玄兽才得以从鲜红的池水中伸出两个鼻孔,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幅样子,若是被正道中人见了,必定又是番劈头盖脸的指责。 有几头玄兽不服,还要挣扎,忽然瞧见池水旁走过来一名女子,顿时不敢动弹,缩在水中瑟瑟发抖。 女子身穿白裙,缓缓蹲下身,美如柔荑的一双嫩白细手端着罐莹白如玉的磁瓮,将里面的涓涓细流倒入池水中。如果忽视鲜红的细流和玄兽惊恐的叫声,这该是幅多美的图。 顾无忧漫步走来,看着早已被磨灭了气性的玄兽问:“还要多久?” 司徒寇放下手中磁瓮,开口道:“还须十日。” 十日虽然不多,但顾无忧还要将炼制出来的东西消化掉,便说:“时间不多了,快一点。” 司徒寇起身,她的脸上是和南宫慕一样圣洁的不染尘埃的清淡,仿佛周遭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便是魔云宗除宗主外,地位最高的唯二的圣女之一,司徒寇。 司徒寇:“鲜血不够。” “这次方家村消息泄漏的叛徒全给你。”魔云宗向来秉承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想来这次又有大量的血囊。 司徒寇难得轻笑一声:“不留着?” “一个不留。”顾无忧说话的声音带着凛然的杀意。水池内的水闻久了有让人心烦意乱的气息,本就不稳固的魔性在顾无忧的体内又开始作祟。 等练到第三重就好了,他想。 昆仑大法是个沼泽,陷进去就不可能□□。唯有不断的往上修炼,方有摆脱桎梏的可能。顾无忧的父亲鬼面煞当年才练到第四重魔功,便能号令江湖,统一魔教。而昆仑大法共有七层。 到了第七层,便是踏碎虚空,天象以上的存在。那是世人无法仰视的高度。顾无忧缓缓放出一口浊气,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修炼第三重。 寒路左等右等终于等回了却川左萝二人,却不见顾无忧的回信,当下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竹林深处弄剑飞舞的时候,一个恍惚,仿佛能看到顾无忧站在他面前。 竹叶潇潇,顾无忧一身青衣长身玉立,仿若当年。 寒路的失神只有片刻。 这一个多月来,他送往魔云宗的信已经不下四封,可是顾无忧却半点回信也无。寒路也不要求无忧给他写什么缠绵悱恻的书信,哪怕只是告诉他他很好也行。 可是没有。 这让寒路忍不住猜想,顾无忧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给顾无忧的信开始时还是中规中矩,只讲讲卫君阁的计划,可是后来的几封——寒路不信顾无忧看不出里面的深意。可即便如此…… 寒路心里有些不安,可想起那日洞穴内的牵手——丝丝甜蜜涌上心头,或许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剑再起,落地的竹叶纷纷被卷起,远看去仿若竹叶化蝶,翩翩起舞。 鱼滕很忙,寒路做起了甩手掌柜,薛家明家两大家族的事情都要他来管。又因为寒路现在在卫君阁要争发语权,鱼滕索性进一步扩大势力,各种兼并吞噬手段层出不穷。 连着一个月,江南西道各大家族乌云密布,哀嚎遍野。 这件事若是寒路来做,他会充分考虑这些小家族的意向,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些小家族若生了异心,损失更大。 但鱼滕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实力,至于异心不异心的问题,那是管家要负责的事。 欧阳毅很忙。自顾无忧走后,他回了奕剑谷,去和师父裘占研究顾无忧的问题,忙得昏天黑地,却毫无头绪。当然了,还是有成果的,比如关于顾无忧那个便宜儿子。 其实欧阳毅费这么大功夫,倒不一定说是非要研究出来不可,只是对于医者来做,攻克疑难杂症总是很有成就感的。 赵辛和也很忙,自从湖内的那条暗道发现之后,他带着死士潜入湖水里,居然发现寒潭底下别有洞天。 当初想着若是有条暗道,可以方便以后物资的运输,没想到这里不仅有暗道,更有石洞铸成的隔间。 于是他的兴趣被勾了过去,连着多少日都不见踪影。 唯一空闲的只有左萝了。 这一日清晨,她穿上新衣,将披散的长发高高束起,画上多年来不曾触碰的淡妆,独自一人来到客栈。从日出等到日中,客栈内终于走进一个挺拔的身影。 人才进来,就吸引了客栈大半目光。 只因这个人的身后竟然背负着一柄足有五尺长的巨剑。巨剑古朴敦厚,暗淡无光,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它。 左萝的眼睛顿时亮了,高声唤道:“师父!” 当左萝将翼峰带到薛家时,第五封急信从客栈的角落里发往魔云宗。 安静了两个月的长江,再次乱了。 起因是卫君阁的人突然发现了日月台的藏身地点。 说起来好笑,魔教三大宗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总部的具体位置,却一直讳莫如深。仿佛被江湖人知道了,就会有灭顶之灾似的。 比如花间派的忘川河畔,魔云宗的日月台,以及万毒门的王母山。 于是在历时一个半月后,日月台的位置终于被“灭魔”的探子发现了。 能发现日月台的藏身地确实是个巧合。“灭魔”只能大致猜到日月台的范围,在长江北岸的紫荆山片区,但具体在哪却无从得知。 那一日,恰巧是魔云宗的祭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2 祀,有一批魔云宗的高层从四面八方赶来紫荆山。当时就有探子留了心,小心翼翼的跟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日月台就在紫荆山内西北方向。 只不过在密林深处内,需要魔云宗的令牌才能开启那道石门入口,而这道石门外围,爬满了藤蔓,根本看不出来。 探子赶紧汇报了这件事,“灭魔”的人大喜,召开临时会议,决定擒贼先擒王,直接进攻日月台。 寒路以“太仓促,来不及准备”为由想拖两日,但大多数人认为就是要趁魔云宗毫无准备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集结在一起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再不做出点成绩,军心会散。 于是进击日月台的行动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 一方面魔教高层纷纷离开总部,日月台内部空/虚。另一方面,各大门派因为这个发现斗志昂扬,纷纷从自己门派中调来精兵强将,势必要杀魔云宗一个措手不及。 短短半个月下来,竟然集结了一千余人。 寒路拼着被卫君阁发现的危险,将却川偷偷派去。却川昼夜兼程,不负众望的赶到顺和客栈,却没看到客栈里原来那个传信的掌柜。 一问之下才得知,客栈的掌柜竟然在短时间内换了人。 “原来的掌柜呢?” “王掌柜家里出了急事,需要钱,就把客栈卖了回家了。”二虎礼貌的笑道。 “新来的掌柜是谁?” “新来的掌柜之前可是我们镇上最好的厨子,王掌柜请都请不来。”二虎伸手一指后堂,能瞥见一个臃肿的身影在后面忙活。 小二笑笑,自己干活去了。留下却川看着面前这五大三粗的新掌柜发懵。 却川心急如焚,早知道当时应该把凤烟带上,这样凤烟还能回去报信。可当时想着他一个人出来都够可疑的,再添一人岂不明显。 半柱香后,却川完全确定这个掌柜和魔云宗完全没有关系。却川自然不敢大意到把这生死攸关的信透露给一个陌生人。 焦头烂额的却川没有直接走,而是在客栈定了个房间。他要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魔云宗。 一间雕梁画栋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大型的物件被砸在地上。又是一会,嘶哑的低吼声传来,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不是人声。 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目不斜视,实则掌心已经汗湿。这不人不鬼的声音已经在房间里响了五天。听说练魔功的人都要经历这种煎熬。 南宫慕走了过来,听到里面的声音蹙眉,道:“你们下去吧。” 有一人迟疑:“可是宗主说……”宗主要他们守在这,不让任何人进去。 “没关系”,南宫慕扬手,“出了事我担着。” 另一人躬身道:“是。”两人离开。 南宫慕轻轻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屏息聆听,还是听得到从牙缝间流出来,极力压制的破碎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房间内各种物什碎了一地。半人高的瓷器只剩下碎片,满架的书被狰狞的撕碎,碎屑满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南宫慕的视线往里看去,一张寒冰铸成的冰床也被掀翻,碎成块状。 她往里走,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衣服凌乱不堪的人。他的头发像个鸡窝披散着,蹲在地上,手背上黑色的青筋根根暴露,像个蛛网。 那个人豁然抬头,脸白如纸,眼窝处青紫色一片,更将眼白处的猩红衬得分明。他见着人,张开口就要扑过来,却在下一刻被自己死死遏制住。 南宫慕赶紧退后几步,把门关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将顾无忧扶起,质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说罢,将自己的内力注入顾无忧的体内。 一注入,才发现顾无忧的体内数道真气横冲直撞。因着南宫慕这道外力的加入,更加猛烈的冲撞起来。 南宫慕赶紧收手,诧异万分。 当年奕剑谷的老祖宗公羊烨兴或许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便从未让顾无忧练过内力,所以顾无忧的体内真气向来只有一道,按理说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这个状况。 他这个状况,就像是吸收了好几道别人的内力似的。 南宫慕知道不能强行注入内力,只能引导。于是席地而坐,缓缓注入内力,进行调理。 等南宫慕的额头沁起薄薄的汗珠子,顾无忧的内息终于平静了六七分,余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压制。 顾无忧盘腿坐在地上,因着五日来的自我斗争,此刻精疲力竭,后背完全没有力气的弓着,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的活死人样了。 但南宫慕知道他已经撑过了这一层就不会有大碍,当下便道:“昆仑大法这样上层的内功,稍有差池便走火入魔,你怎么能有杂念。” 话虽这么说,南宫慕也知道顾无忧在想什么。 长江边上现在有多少人打魔云宗的主意,她自然清楚。只好放缓了声音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第三层昆仑大法吸收,别的不要多想。” 顾无忧两只耳朵听着,并没有说话。一来他现在根本没力气开口,二来他并不是担忧魔云宗的安危——凭卫君阁那种伪君子两面派还想觊觎魔云宗,简直癞□□想吃天鹅肉。 他只是……只是在练功的时候心有愧疚,这才走火入魔。 对利用了寒路的愧疚。 或许,他要步他爹的后尘了。顾无忧心想。 第43章 出征 一炷香后,顾无忧终于缓和过来。他开口问:“卫君阁有什么动作?”他的声音像冬日里寒风从破窗里灌入,沙哑难听。 南宫慕知道他这是魔性尚未完全散去,见怪不怪,“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和你所料差不多。” 顾无忧点头:“好,你吩咐下去,准备应战。这次按人头算功绩,我要用他们的血灌满洗炼池,重新洗牌魔云宗。” 因着上次方家村的事情泄漏,虽然查出了奸细,但绝对不止那几个领头。顾无忧也不可能赶尽杀绝,但对魔云宗势力的重新清理却是必然。 南宫慕刚回答声是,眼角撇到顾无忧流血的五指。魔性侵体是魂识的折磨,其中苦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顾无忧痛的时候,只能捏紧五指,用力过猛,便把五指生生捏破。 只能心里无声叹气,领命去了。 十月二十,天已经转凉。 这一天,“灭魔”联盟浩浩荡荡七百八十四人已经到达紫荆山。 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卫君阁的嫡系力量人人背负□□。既然魔云宗的总部在山角旮旯之内,再不济将上百斤□□扔进去,也能把魔教炸个满天飞。 和联盟的信誓旦旦的激动相反,寒路铁着脸不发一言。好在他平时就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倒也没有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3 人觉得他这幅样子奇怪。 唯有爱慕他的席雪发现了他的不对。女人的心思总是细腻的,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她走到寒路身边,温柔的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我看你情绪不太好。” 寒路的表情并未因为她这句话而有所波澜,心里却突兀起来,原来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挺好。 当下只做漫不经心道:“只是在想魔云宗内部肯定别有洞天,狡兔还有三窟,何况是这么大个门派。到时候被他们逃走了岂不前功尽弃。” 席雪笑道:“再藏起来也是在山里。只要我们把出口堵住,将□□炸进去,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说到这,她咯咯一笑,“只是不知道魔教那么多人,究竟是如何藏在山里面的,难不成学着那些畜生,在山洞里安窝不成。简直是牲畜行径,果然邪魔歪道。” 她一径在说——难得寒路身边那个美人不在,听说是寒路的玄兽大病一场,在客栈里面照顾呢,丝毫没注意寒路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滴血。 席雪该庆幸,寒路现在大部分心思都在不知安危的顾无忧身上,否则单凭她这两句轻贱顾无忧的话,寒路都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寒路现在还不知道却川没能把信送到顾无忧手上,还当顾无忧已经做好准备撤离了,若是知道,他是拼死也不会“灭魔”的人进入紫荆山的。 却川在客栈里越想越不对。 寒路来紫荆山的时候,还当却川已经完成任务了,为了避免他人怀疑,就没有过来客栈这里和他汇合。所以却川也不知道“灭魔”的力量已经到达紫荆山。 他还在客栈里想哪里出了问题。是的,却川直观的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这家客栈是魔云宗对外的门户,江湖正道里一些机密紧要的消息都会从这里传进魔云宗。可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却因缺钱离开了,那魔云宗怎么办? 魔云宗再穷也不会连个买客栈的钱都没有,除非……除非是魔云宗故意支开原掌柜。却川脑海中一亮,定然是这样了。 可是小师叔为什么这么做?难不成这家客栈被人发现了,所有小师叔要换一家?但是现在这种紧急时期,与魔云宗的生死存亡相比,这家客栈会不会被江湖人发现根本无足轻重。 却川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多年来宅在丹药房里的经历,让却川的脑补能力已经可以和老祖宗的功力有得一拼。所以不出片刻,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莫不是魔教出了叛徒,想借着这次“灭魔”的行动,铲除顾无忧,自己上位?却川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否则怎么解释客栈忽然被人接手,消息传不进魔云宗。 再联想到方家村的那些村民……却川是不相信顾无忧会杀害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的,那么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他的下属了。顾无忧的下属背着他做这种事,难不成小师叔已经对魔云宗失去了掌控? 这样想着,却川一慌,立即站起身要去救出小师叔。虽然脑海里还没有方案,但却川是个行动派,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 于是,在房间里关了好久的却川开门,走出客栈。 他才离开客栈不久,一个身负巨剑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却川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消息来源。他想了想,走进一家当铺,用三颗阴阳子换来一个消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魔云宗分舵的地理位置。 段泽率领薛家军在紫荆山内找寻其他出口,这是卫君阁的要求,他怕魔云宗的人跑了。 段泽主动接手这个任务,找的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每一块大石头都要打打敲敲,他甚至指着一个两人粗的大树桩问:“你说这里能不能出来?” 这个树桩看起来有个百年时间,树桩内被挖空了,从外面看里面幽深黑暗,倒真附和魔教入口有的一拼。 沈玄见薛家的二十多人聚在一起,走过去一看,无奈的笑道,“这只是棕熊的窝,你想太多了。” “是吗?”段泽拍拍手上的灰,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不管了,我们走。”说罢,二十多人继续朝着前面继续前行。 直到黄昏时分,才把整个紫荆山可能的出口全部封死。段泽带领人回来给卫君阁的老祖宗汇报完,点个头走到寒路身边。 卫君阁的老祖宗招呼人走到那块大石头上,准备用蛮力炸开石块。 段泽在寒路身边,压低了声音用蜀地话说:“几个可能的出口我都留下了松口,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们也逃的掉。” 寒路嗯了声。 过会,段泽左右瞅瞅,见四周无人,小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这次救了魔云宗,江湖上还会有下次。正魔两道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寒路说:“你说的我知道,只是,我不能看着无忧受伤。” 段泽啧道:“你还想次次都出手?” “嗯,有一次,我救一次。”寒路的声音很轻,但态度坚决。 却川来到这家魔云宗分舵的门口,门口站着哨兵,有进有出。却川在门口站了半个多时辰,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他嘀咕着为什么这么平静,难道是他想错了,魔云宗并没有叛乱? 他走上前去,想用血魔的名头套套近乎,才说了句“我有事找血魔,不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哨兵推开,“去去去,哪来的找茬的,我家宗主的名头也是你配叫的?” 却川刚想解释两句,那哨兵抽出了佩刀,毫不客气道:“没有令牌别想进去!” 却川悻悻的走了。 回程的途中只能把自己关于魔云宗叛乱的推测排除在外——连一个站岗的都对顾无忧如此恭敬,想来他治下有方,若是有叛徒,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成功。 所以,是叛徒阻碍了却川传信的这一推测除外。 那么,只有唯一一种解释了。 可是这剩下的解释却让却川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因为这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件事是顾无忧自己做的。他只需要让掌柜的回去,再找个人来或者直接把客栈卖掉,却川就再也找不到他。 可是他这么做为什么? 不想见他?还是不需要他手上的消息?即便是这样,也用不着…… 却川揉揉太阳穴,心道要是凤烟在就好了,至少她能帮忙分析分析。这样想着,他已经回到客栈。才进去,便看到一个伟岸的身影。那人身负巨剑,从楼梯上一步步下来。 却川鼻子一酸,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着他了,当下就惊喜道:“二师伯。” 魔云宗内,顾邢子正对着一条比他的身体还粗的大蟒蛇进行思想沟通:“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爹说那些伪君子门派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4 要打过来了。” 纯黑色的大蟒蛇大半个身子缩在岩石内,只有一颗大脑袋露在外面,听到这话,大蟒蛇的脑袋往里面缩了缩,似乎是拒绝。 顾邢子契而不舍的劝道:“这里很危险,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也是一样。几个叔叔伯伯都已经走了,你的朋友也跟着走了,你留在这多孤单。” 这次,蟒蛇没有把头缩回去,看样子似乎在犹豫。 顾邢子见有戏,继续道:“我爹说他要把总部迁出去,但这里还是魔云宗的祭祀台,我们会回来的。” 蟒蛇吐了吐信子,似乎想把脑袋缩回去。顾邢子抱住它的脑袋,蹭蹭:“求你了,和我走吧。”蟒蛇拳头大的眼珠子里,只有顾邢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一时间有些沉默。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一阵晃动。顾邢子本站在岩壁上的陡峭处,岩体一晃,顾邢子顿时歪下去,大蟒蛇忽然从岩石里滑出来,用颀长矫健(?)的身体裹住顾邢子,将他平安放到地上。 顾邢子有惊无险,看着还在颤动的岩石,抱住大蟒蛇的脑袋就要往外跑。太危险了,绝不能让他的朋友留在这。 大蟒蛇无奈(?)的看了顾邢子一眼,顾邢子这小身板还想拖动它的身体,简直做梦。不过,大蟒蛇倒还是配合的往前挪了,不过估计没有顾邢子的掰扯,大蟒蛇能走的更快。 等顾邢子拖着大家伙回去的时候,魔云宗的人已经严阵以待。 “灭魔”联盟用□□炸开大石块后,鱼贯而入。寒路段泽等人走在靠后的位置,在狭窄的隧道里还未出去,就听到前门席雪的惊呼声。 寒路快步走出去,还未出隧道,就感觉到明亮的光线。一出去,视野顿时开朗起来。 天上白云悠悠,有数十只遒劲的苍鹰徘徊,下面,有几净的小溪,溪水连着湖泊。秋菊朵朵簇开,不远处,是恢弘富丽的黑色建筑,一排排连过去,大气磅礴。 好一派世外桃源。 而他们,站在凸起的峭壁上。峭壁连天。 原来紫荆山内,别有洞天。 天上负责监视的苍鹰一见着他们,顿时鸣叫起来。尖锐的嗓音划破日月台的宁静,也换回了“灭魔”联盟的失神。 席雪不屑道:“没先到魔云宗这样的妖魔,也能住这种好地方。” 寒路冷声道:“住的怎样,是看能力,不是看他是哪条道上的。”说罢,不理会面红耳赤的席雪,抬脚下去。 段泽虽然觉得让人家姑娘如此尴尬不太好,但考虑到这个姑娘踩到了□□桶,所以也作没瞧见的跟着寒路下去。 苍鹰的警报迅速换来了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的魔云宗人。看到对面有条不紊的样子,寒路放下心来,至少对于他们的突袭,顾无忧是知道的。 只是,寒路的眼睛在魔云宗人找了一圈,约莫有五十来人,没有看到顾无忧的影子,连他唯一认识的南宫慕也没有。 似乎双方对彼此的目的都很清楚,竟然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杀起来了。 外面杀喊声震天,顾无忧孤身一人背对着门口,站在恢弘的大殿内,仰望着烫金色的牌匾。 有下属匆匆来报:“宗主,已将敌军全部引至崖壁之下。” 顾无忧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下属:“这个人来了没有?” 第44章 误会 下属打开画像,上面是个书生面相的男子,和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气质很不一样。他当场就回道:“没有。”语气十分肯定。 顾无忧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下属见宗主没别的要求,躬身退下。 没有人看到这一刻,顾无忧脸上的表情。其实他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可是只消看看背影,那种深如实质的悲戚都明白无误的传达出来。 既然鱼滕没有来,那么,他这一手是肯定可以出了。早在事发之前,顾无忧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设下了…… 当时顾无忧在想,如果鱼滕来了,这一招就不用。因为有鱼滕在,启动了也没用。但如果鱼滕不在…… 戾气从心头涌起,顾无忧忽然在想:既然卫君阁的人敢三番两次侵犯他,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江湖人也心甘情愿被卫君阁利用,他又何必去顾念他们的生死,又何必拿自己宗门的性命去思量他们的存在! 敢冒犯他的,就要有十倍偿还的觉悟! 他体内真气涌动,吹起及地的长袍。顾无忧转身,从空寂的金色殿宇里走了出去。 沈玄手脚麻利的干掉三个魔教人,又有四个人朝他这边杀过来。 沈玄心里奇怪,之前看着只有五十余人的魔教人,怎么越杀越多。而且刚才一个照面就狼狈的往外逃的魔教,怎么现在越打越勇。 沈玄想抽身,倒不是他畏惧了,而是想看看周围的人情况如何。这样分神的时候,一把大刀就砍向了他的手臂。沈玄吃痛,放开了武器,那魔云宗的人高举大刀,一刀就要劈下。 被寒路一脚踹出老远。 沈玄连忙起身,刚道声“多谢”,就发现寒路的表情有些不正常。 平常的寒路是怎样的呢?总是冷着张脸,话虽然不多,但直指要点。待人接物都一视同仁,绝不因你是个大修为的人而高看你几分,也不因你修为低微而轻贱于你——这也是沈玄最欣赏的地方。 他总是幅冷静的样子,仿佛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可以预见的。沈玄记忆中,寒路脸色唯一有差的还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虽然那个时候沈玄大多是和寒路的朋友张靖说话,但那个时候的寒路还是挺……怎么说呢,不像平时那样冷硬。 可是沈玄何曾见过寒路现在的样子。 倒不是寒路的表情如何,而是他的双眼中带着茫然和慌乱,好像有什么他一直坚持的东西碎了,又似乎不敢相信已经碎了,想捡起来一点点拼凑完整,却无论如何都拼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他试着骗自己,可是,再也骗不过去了。 尤其对于寒路这种意志坚定的人来说,这样的眼神格外让人难过。 沈玄的想法其实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寒路就已经从他身边离开,杀向了他身旁的人。 现场一片混乱,杀声震天,沈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赶紧捡起地上的剑,再次毫无章法的杀向魔云宗。 天渐渐黑了,寒路的心终于在不断的杀伐中平静下来。 看着周围觊觎他项上人头的面孔,寒路止不住的想,无忧有没有,哪怕一次的和下属提醒,他在里面啊。 这么多人,这么多张面孔,这么多位修为震天的高手,哪怕只要一个恍惚一个没注意,他寒路都会命丧于此,命丧在顾无忧这批死心塌地的下属手上。 难道顾无忧就这么相信他的功力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5 ,就这么不在乎他的生死? 当初顾无忧没有回他信,寒路还能骗自己是顾无忧没什么好写的,亦或者是觉得单纯为了写信而写信矫情了。 可是现在,如果顾无忧连他的生死都不在乎……他这个人,顾无忧又怎么会瞧得上。 又怎么会喜欢?! 心脏处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疼的要命。 分神的功夫,寒路被人一圈打在肩膀处,连连退步。席雪三两步过来扶住他,一面问“没事吧”,一面挥舞着鞭子,不让魔云宗的人靠近。 寒路没心思理会席雪的问题,拿起剑正要还击,眼睛撇到对面高处走出来的一人,忽然就定住了。 席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紫黑色华丽长袍的男子,从一块大石上走出来。他眼睛罩着黑色的布条,看不清长相,但不妨碍他淡定从容的气质。 他一出现,魔云宗的人顿时训练有素的收手,并齐齐后退。席雪等人知道他便是魔云宗的当家人,血魔。众人如临大敌般聚在一起。 魔云宗的人在退后的同时,另一批手持带火弓箭的人从岩壁的四面八方站出,目标统一的指着他们。弓箭上的火焰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亮。 席雪大惊,魔云宗的人竟然早有准备! 卫君阁老祖宗脸色铁青的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血魔好手段,竟然连我们要偷袭都知道,不愧是魔教的巨头之一。只是不知道你的手段伸到了哪里。” 他早就怀疑“灭魔”联盟里有内奸,现在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顾无忧站在大石上迎风而立,傍晚的风总是来得清爽,他哼笑,语气轻蔑:“连日月台的藏身地点都是我故意告诉你们的,还能不知道你们要偷袭?” 当初报告魔云宗地点的那个小厮闻言大惊失色,这么说,是他的急功心切害了所有江湖朋友?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留点心,而不改这么莽撞。想到这,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后悔不已。 旁边的沈玄赶紧拉住他,忍不住又往顾无忧那里看了一眼。沈玄心道: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可是顾无忧不过露出半张脸,沈玄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莫名的觉得他的气质身形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唔,连声音也有那么点熟悉。 卫君阁敢和魔云宗叫板,就是利用了个出其不意。若是正面迎敌,他们根本不是魔云宗的对手。何况还是在魔云宗的地盘上。 于是起了谈判的心思。他大笑道:“是老夫一时失察,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你信不信,你若让这些弓箭手放箭,我便能让你日月台百年积累毁于一旦。” “没关系,日月台倒了,我便拿你的卫君阁来偿。”顾无忧的声音轻飘飘的从上面传下来,听在耳里却让人发慌,“你还不知道吧,在你们出发来紫荆山的时候,魔云宗的人已经渡过了长江。我算算,有哪些家族呢?” 说着,他还扳起了手指,“有卫君阁,田家寨,剑心山庄……” 他每数一个,下面的人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顾无忧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说:“你们猜猜,魔云宗的人现在在血洗哪个家族?猜对了我留你一命,让你看看自己家族毁灭的样子。” 席雪大叫:“血魔你不得好死!” 顾无忧嗤笑:“你们来灭我,就是除恶扬善,我灭你们,就要不得好死。谁给你的权利?”说罢,他高声道:“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得罪魔云宗的下场!” 那日他高调的集合魔云宗的高层,不过是借着祭祀的幌子,一来为了吸引卫君阁的注意,二来为了分配任务,分配灭掉这些门派的任务。 之后,魔云宗的高层纷纷离开日月台,让这些门派的人误以为魔云宗总部没人了,于是这些门派起了突袭的心思。 所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如此。 寒路在下面静静的看着,看着顾无忧在上面意气风发,看着顾无忧对着这些门派游刃有余,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 他了解的,只是当年那个在奕剑谷无忧无虑的顾无忧。无忧,无忧,呵。寒路想惨笑,却只能僵硬的牵扯嘴角。 老祖宗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叫无忧了。他叫血魔。 血魔说话的功夫,魔云宗的人已经满月拉弓。 “且慢!”卫君阁的老祖宗高声道,“我手上有你想象不到的□□,你若不想鱼死网破,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 “我们不需要谈。” 顾无忧的话音刚落,“灭魔”所在的脚下的土地忽然晃动起来。不同于卫君阁炸石门的小震动,这场震荡来的猛烈而突兀,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东倒西歪。 “是魔云宗干的!是魔云宗干的!”有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他们还停留在地震的恐慌中,魔云宗带着火蛇的弓箭已经射了过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安静下来!我们杀出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多少起了点作用。修为高一些的已经控制好心神,平静下来,然后一飞而起。杀向了石块上的血魔。还未靠近,就差点被飞来的箭羽烧了胡子,再次跌落在地。 寒路站在人堆里,即便也站立不稳,但他的视线一直看着高处的顾无忧。他的目光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盯。寒路就这样盯着,不理会周围的求救声,亦不理会自己随时会摔倒。 可是他看的人,至始至终没有把目光往这边投一眼。他看的那个人,只是见时机好了之后,缓缓举起左手,做了个动手的姿势。 于是,万箭齐发。 红色的一团团像流星一样在黑夜中划过,所到之处,烧起了一片。说来讽刺, “灭魔”准备的用来轰炸日月台的□□,被飞来的箭羽碰到, 带着火舌的箭,穿过了顾无忧,穿过了人群,将一层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遮羞布撕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还在搏动的内里,然后对着那个搏动的一点,射击。 长箭射穿寒路的肩膀,火焰的灼烧感让寒路痛得眼前一黑,但这个痛又怎么比得上他此刻的心如死灰:原来他真的不在乎我啊。 第45章 捆回家 作为半个主心骨的寒路忽然受伤,顿时引起了段泽等人的慌乱。段泽连连挡开飞来的箭矢,护在寒路前面。 寒路毕竟是自幼就历经磨难的人,心志坚韧非常人所急。他闭着眼将肩膀上的箭□□,再睁眼时,目光已经坚定如常。 所以寒路没有看到,在他受伤的那一刻,顾无忧表情的诧异——当然了,即便寒路看到,也只能瞧见顾无忧蹙起的眉头,和嘴唇处轻微的颤动。 顾无忧身后忽然有下属焦急来报,“宗主,秦华镇的魔云宗分舵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6 来报,有人挑衅说要见您。” “谁?” “他没说,只是把分舵里的人手脚都废了。” “他敢!”看来卫君阁的后手比他想象的还多,竟然在这个时刻还能找出这样的后盾来。顾无忧怒道,“你在这里盯着,一个不留!” 其实顾无忧并不想走,日月台这里看着人多势众,不过是留了些虾兵蟹将,靠着魔云宗积累下来的高品性武器才撑住了门面。 即便有这个撼天动地的阵势,也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罢了。 可是秦华镇上也没有高手坐阵,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下属受人欺凌。他回身对身旁的下属管玉道:“去把尤和放出来,这边的事交给他。如果做的我满意,之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是。”下属管玉领命,拿着顾无忧给的钥匙匆匆去了。 尤和是魔云宗里除顾无忧外,内力最高的人。不过他的内力不是靠自己实打实一步步修炼上来,而是靠巧取豪夺,吸收他人功力来提升自己。 这种邪功就像顾无忧修炼的昆仑大法一样,容易走火入魔。上次尤和走火入魔,竟把主意打到顾无忧头上了。若不是顾无忧内力雄厚,当真被他吸了过去。 为此顾无忧把他关押起来,却没有处罚他,甚至把关押的那批叛徒留给他吸化内力。想来这么久了,他也该反省清楚。 顾无忧最后看一眼混乱的战场,转身离开。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寒路的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顾无忧的这句话,他忽而将手中长剑抛向高空,将自己从未暴露出来的内力涌起,飞上半空,将内力如海浪般向四面八方打了出去。 顿时,所有的箭受力改变了方向,朝着放箭之人的方向飞去。 又是一片惨叫声。 寒路落地的同时,接过落下的剑,狠狠插在地上。还在晃动的地面忽然诡异的平静下来。 所有的人像见鬼般看着寒路。 “段泽,带着薛家军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和你结八卦阵!”寒路冷声道。 段泽一听,顿时知道这晃动的地面只是顾无忧布下的阵势,寒路这是要破阵了。立即道:“好!”说罢,带着薛家的人围在了寒路的外面。 寒路对卫君阁老祖宗道:“我来控制这个阵势,外面的进攻仰仗您了。” 刚才寒路露的拿一手,给卫君阁老祖宗的印象太深,一时还有点缓不过来。见他和自己说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应允。 顾无忧怒从心中起,以最快的方式飞往秦华镇的魔云宗分舵。还未进去,就看见地上东倒西歪一地的人,他们的脚筋被挑断了,只能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顾无忧彻底怒了,一脚踹开大门,冷声道:“滚出来!”接连几日被他压制的戾气,又有了作祟的冲动。 有个人映入顾无忧的眼帘。 顾无忧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脚,黑色的高筒靴子,靴子往上,是修长的腿,黑色的长衣,再往上…… 顾无忧蓦地怔住,仿佛一盆凉水浇在火苗上。于是火,毫无原则的灭了。 如果这个人是江湖上的陌生人,别管他是正道魔道,哪怕是武当宝禅的人,顾无忧都会毫不客气的让他血债血偿。 如果这个人是曾经的朋友,或许看在奕剑谷的份上,顾无忧会让他废掉一条手臂,再将他逐出魔云宗的地盘。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奕剑谷的人呢? 是他的二师兄呢? 翼峰站在距离顾无忧两丈远的地方,冷冰冰的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顾无忧别过脸,错开他的目光。他知道翼峰不是寒路,寒路会包容他的血腥与残暴,奕剑谷的小辈也会看在他是师叔的份上,刻意忽略掉这件事,但翼峰不会。 翼峰是个极有原则的人,是和非从来都像黑与白那样分明。 似乎过了一世那么久,久到顾无忧的意识已经游离开去,忽然听到一句带着怒意的问话:“田家寨,剑心山庄是你派人血洗的?” 顾无忧的飘散开去的注意力慢慢归位,过了会才听到他的声音:“是。”肯定的语气,没有任何犹豫和妥协。 话音刚落,顾无忧就觉察到翼峰紧握的拳头和外露的真气。 顾无忧毫不怀疑下一秒翼峰的拳头就会砸向自己。但是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来,而是传来堪比拳头更冷硬的质问:“为什么?” 这么多年,翼峰不是不知道顾无忧的手段,只是那只针对他们魔教内部。所以不管怎样,翼峰都不插足。 但是现在,就在刚才过去的两个时辰,他竟然看到顾无忧把爪子伸向了那些无辜的江湖门派。 一条条生命,一颗颗头颅,甚至还是周岁不到的婴儿。翼峰怎么也想不到他一手带大的顾无忧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却真实的再现在他的面前。 来之前,翼峰在想,如果顾无忧真这么做了,那他就带奕剑谷向天下人谢罪,定将顾无忧……可是真当顾无忧承认了,翼峰又下不了狠手,于是再退一步问为什么。 翼峰发现,原来只要有个原由,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可是顾无忧只是沉默了半天,只说:“没有原因。”这样轻飘飘的语气,仿佛他下手伤的根本不是人命。 翼峰忽而瞬移到顾无忧的面前,重重拎起顾无忧的衣领,看着顾无忧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你再说一遍!” 翼峰的修为已经到了化形的地步,他生起气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成实质,沉沉的压在人身上。 顾无忧很想抬起头,看着翼峰的眼睛,无所畏惧的喊上一句“没有原因”,却连第一步——抬起双眼的勇气都没有。 魔云宗分舵里,忽然安静得落叶可闻。 却川从外面才冲进来,就看到这个剑拔弩张的场景,赶紧圆场:“二师伯,小师叔,有话好好说。” 翼峰吩咐却川:“找根绳子来,把他捆回奕剑谷。” “不行!”顾无忧在却川答应前开口,“我有事,不能回去。” “我管你有什么事。”翼峰回答的理所当然。 顾无忧豁然抬头,看着翼峰的双眼,急道:“我现在要是走了,江湖人会对魔云宗反扑,万毒门和花间派也不会借机插一脚,魔云宗就完了。” 翼峰没好气道:“谁让你血洗这些家族的!” “那是因为他们要进攻我,我不反扑难道任由他们欺负吗?!” “那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那要他怎么办?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所以他只要把他们打回去就可以吗?就算他这么做了,下面的人又怎么看他,又怎么服他? 他率领的是魔教,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中人,别人都还没惹他们,魔云宗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7 的人就恨不得灭其全家,根本不是只“以牙还牙”的人。 所以即便顾无忧不想,也不得不这么做。 更何况,这些年练魔功的缘故,顾无忧的性子本就有几分嗜血,偶尔的决定其实也分不清是骑虎难下,还是心中所想。所以最终顾无忧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是咬着牙不发一言。 翼峰说:“还不快去!” 却川忙不迭点头,脚下一溜,人已经跑远。 日月台这边,一个穿着白色的已经泛黄的,不知多久没洗的袍子的人,赤着脚,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他站在刚才顾无忧站的那个地方,将下面的热闹看的一览无余。 他看了会,发现下面的场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一边倒,还有点意思,于是挥手:“去,给我端个凳子来。” 稍后,竹椅端了过来,他一屁股坐上去,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的人破阵。 不一会,瞧出了门道,问道:“那个穿青衣领头的是谁?” 管玉看了一眼,回答道:“是薛家家主寒路,呃……宗主说不能伤这个人。” 管玉作为顾无忧的贴身护卫,消息从来都是第一手的。话外音就是,虽然他内力不错,但您老别打他的主意了。 尤和果然听了出来,不满的回头:“我是这种人吗?” 管玉心说,你是。 尤和起身,“那个老头以及他身边的人归我,至于这个叫寒路的,你打发走。”说罢,从四丈的高台上飞下去,气质不可谓没有风范,动作不可谓不出尘。 却在落脚的那一刻……只听他“唉哟”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传讯的下属不忍直视,刚才那白衣飘飘的男人,现在整个人以狗吃/屎的状态趴在了地上。 尤和站起身,愤愤的用赤脚踢了踢刚才硌着他脚的那块尖石子,结果,脚更疼了。 谁敢说内力高的人就不怕疼?疼死他了!尤和深吸口气,将恨的牙龈痒痒换成脸上如沐春风的微笑,他发誓他要把那个老头的内力,一点点,全部,吸、干、净。 尤和落地的那一刻,放箭的人齐齐收手。 寒路的破阵还在继续,他到底不是鱼滕,不能一眼看出破阵所在,只能一点点试。眼看着就要破阵完全,忽然看到这个从上面跳下来的白袍男子。 心中一凛,眼下破阵在即,自己抽不开身去。可若是这个人攻击过来,他也没办法即使反攻回去…… 哪知,这个白袍男子却仿佛并没有看到自己。他长袖挥舞,直接从寒路身边飞了过去,目标直指卫君阁老祖宗。 而放箭的下属,亦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双方展开近距离的厮杀。 魔云宗分舵里,翼峰和顾无忧打了起来。顾无忧不想打,他想跑,但是被翼峰抓了回来,只能打。 于是从门口打到室内,从檐下打到树梢,最终还是翼峰技高一筹,顾无忧被翼峰反手钳制住,却川拿着麻绳一步步靠近。 顾无忧急了,争辩道:“二师兄,魔云宗的人也是人,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第46章 离心 许是这声二师兄让翼峰想起了多年前,在奕剑谷,他们这群人还过得那样好……翼峰钳制顾无忧的手有了松动的痕迹,他问:“你需要多久?” “两个月,至少两个月。”顾无忧想也没想的说。 他需要把魔云宗这段时间清洗的势力划到自己的地盘内,还要重新稳定总部的位置——如果卫君阁的老祖宗把□□点上,到时候即便日月台还能用,地点也暴露了。 更重要的是,魔云宗的内部调整才开个头,如果各大高层的势力和权利没有定下来,魔云宗势必要内乱。到时候外敌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一想,又何止两个月呢?他答应过南宫慕还要让魔云宗威震武林呢。 翼峰闻言寒声拒绝:“不可能。” 顾无忧垂下脑袋:“那至少让我回去把宗门的人安置好了先。” 翼峰看着顾无忧低垂的发顶,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心有不忍,于是开口:“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日出之前,回到这里。” 顾无忧说:“好。”说完,顾无忧转身就要走。 “等到。”翼峰忽然开口。 顾无忧脚步一滞。 他问:“这件事最开始是因方家村的村民引起的,我只问那些去伤害无辜村民的魔云宗打手,是不是你下的令。” “是。”顾无忧沉默了很久回答。 却川大吃一惊,“师叔你……” 只听顾无忧继续说:“不过他们不是普通村民,而是魔云宗的叛徒。按照魔云宗的门规,他们早就该死了。那段时间魔云宗腹背受敌,为了节省力量,我让尤和吸干了他们的内力,再派人将他们外放到方家村,方便随时成为血囊。” 却川听了大喜:“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卫君阁的人说……“ 顾无忧出声打断他,“卫君阁觊觎魔云宗又非一两日,有这么个挑起事端的借口,他不用才怪。”至于一口一个无辜的“村民”,傻子才会承认自己是魔云宗的人。 其实翼峰之前就有过怀疑,先不提那些村民根本不是农民的长相,单就一个村只有那么十来个人,大量的农田荒废就足够让人怀疑了。 偏偏被卫君阁蒙蔽的江湖中人没有注意到这些。 想到这,翼峰说:“你去吧。”语气温和了许多。 顾无忧直起身,揉了揉手腕,没有多说什么,一跃而起,树梢晃动,人已经不见踪影。 却川觑着翼峰的神色问:“如果小师叔不回来怎么办?” 翼峰望着顾无忧离开的方向,简单的说:“那就再抓回来。” 卫君阁老祖宗猛然击出一掌,打在尤和前胸。他这一掌蕴含了极大的功力,一般人根本无力承受。 他本来信心满满的以为尤和会被他打得吐血,结果……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心中大骇:为什么他一掌打在这个人身上,非但没有把他打成重伤,反而有内力不断流失的感觉。 似乎为了证明他猜测的正确性,体内的内力忽然拉开了大口子,堵都堵不住的往外流。他大惊,正要收手,却发现手掌吸在那人身上,怎么也撕不下来。 越是没有后路,他心中越急,就越是想收回手。卫君阁老祖宗哪里知道,若是他不慌不乱,就着这一掌内力再大些,用力再猛些,凭尤和的魔功程度,还是接受不了的。 于是,不知情的老祖宗悲催了。 当天晚上,紫荆山地动山摇。 第二日天亮,寒路带着仅剩的四十多人灰头土脸的从山里逃出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和狼狈。 魔教的人已经准备撤退了,若不是卫君阁老祖宗在死生一瞬的时候只顾自己,贸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8 然点燃了□□,他们这群人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仅有的四十人里面竟无一人没有受伤。 卫君阁的老祖宗因着魔教的人吸干了他的内力,自知死期将至,竟然连句提醒的话都不说,就擅自点燃了□□! 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炸飞。死伤不计。 若是对着魔教的人,要杀要剐都是一刀子的事,他们也不在乎。但这样被自己人捅了刀子,是个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们想好了,只要出了魔云宗,就去找卫君阁的麻烦。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兄弟,他们记着。 可惜,他们不知道被惦念的卫君阁,昨日晚上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样想着,沈玄和席雪带着大家的意愿找到了寒路,把他们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说:“这件事怎么处理,大伙听你的。” 昨晚若不是寒路拼死扛住□□的冲力,又带着大伙杀了出来,此刻这四十多人恐怕都葬身日月台。所以不管是那个门派的,对寒路都异常信服。 但被委与重任的寒路却丝毫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想法,他只是带着大伙往前走,有人累了他便歇,出了紫荆山,要去要留都与他无关。 所以沈玄说的口干舌燥,寒路也没有任何意思。沈玄也觉得无趣,便拍拍屁股,懒得理会。 倒是段泽走过来,将坐着半醒的寒路重重一推:“嘿嘿,怎么了?” 段泽下手不轻,寒路终于回神,那双黑的仿若无星无月的黑夜之中的眼眸终于波澜一下,又死寂下来。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重新闭上眼睛。 这次对魔云宗的围剿,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魔云宗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借此洗劫的数个家族,让多个门派成为他们的走狗。 于是魔云宗声名大噪,一时无两。 有要给自己门派讨回公道的,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寒路,毕竟寒路和他们是一起的,虽然薛家地远,没受到任何影响,但好歹都进攻过魔云宗,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不互相帮帮? 但可惜,寒家主一回薛家就病了,一病不起。 有人去瞧过,当真如此,病的毫无生气,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只能作罢。 这下子找谁呢?有人想到了三大支柱,可是宝禅寺向来置之度外,武当非江湖浩劫不出手,这样一想,唯有儒心派了。至于这些人怎么联系儒心派,怎么结盟,暂且不提。 只说翼峰等到第二天中午,魔云宗分舵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毫无疑问,顾无忧跑了。说不定他昨天说那话的时候,就没打算第二天回来。 却川瞅着翼峰的脸色,正要说话,翼峰冷声开口:“挖地三尺,也把他找出来。” 被翼峰咒骂的顾无忧此刻正在一家山庄里,听着下属汇报这两日的工作,比如什么门派已经清理干净,谁谁有什么功劳,再有便是听听总部重迁的工作完成的如何。 而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唯一让顾无忧挂念的是怕万毒门有什么动作。至于花间派,夏侯充忙着整治内顿呢,他新官上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万毒门倒是知道这些事,不过前些时日从花间派那里弄来的领地还没有消化完,短时间内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顾无忧点头,于是唯一的问题也没有了。忙了十天后,他换了套贵气的长衫,以悠闲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姿态出门去。 说也奇怪,这些年在魔云宗,顾无忧偏好精致奢华的东西,他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可是当年在奕剑谷,他分明并不怎么看中这些。 原本顾邢子死皮赖脸要跟着,顾无忧一回头,他宝贝儿子的朋友就在不远处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一副被丢弃被嫌弃的模样。 顾无忧下巴往大蟒蛇那里点点,顾邢子回头一看,只见他那朋友正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一双铜铃眼瞧得仔细。 看顾邢子望过来,大蟒蛇把头往回缩,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却偏偏把目光撇点给自己。颇有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味道。 顾邢子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集体起立。就这□□的功夫,他那从不在魔云宗动手的花瓶老爹已经瞬移百米开外,再想去追,只能捕到一点残影。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魔云宗现如今安身立命的山庄,距离紫荆山不足百里远。 寒路的病来的突兀,仿佛一回到薛家,睡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对外说是那晚在紫荆山被□□炸伤,但左萝观其气色,恐怕心病居多。 只是寒路这个人,有什么事都埋在心底,宁愿一条路越走越黑,也不愿说出来。所以左萝听了段泽的话,也只能大概猜到是和小师叔有关。 所以,当左萝收到她师父的信后,第一个告诉寒路:“师父说他在找小师叔,找到后我师父说要把小师叔带回奕剑谷!” 左萝原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寒路定会高兴的精神一震,至少会笑笑。这样想来,左萝发现她多久没见过寒路的笑容了?四年?五年? 但寒路只是坐在桌后,听到这话淡淡的点头,说:“好。”此外,连个头都没有抬,只是翻着管家定期交过来的账本,好像这账本有多重要似的。 左萝终于肯定寒路是心病,她伸手把寒路的账本压下:“别看了,再看能看出朵花来?你和小师叔怎么了?” 寒路的目光看似在账本上,实则根本看不进去。他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看这繁琐的账本。 只是如果不做点什么,寒路就会控制不住的想日月台顾无忧留在的那句话,以及话说完之后决然离去的背影。 那句,一个不留……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说:“能怎么?我都来不及和他说话呢。”是啊,他连句话都没有说。 “那你……” “我很好。如果……小师叔找到了,”寒路的声音骤然一轻,仿佛羽毛挠过心尖,“和我说一声就好。” 他能怎么办呢?还未交手,就遍体鳞伤。如果到现在寒路还以为顾无忧对他有意思,那就太天真了。至于洞穴内的牵手,不过是场利用和交易罢了。 顾无忧,再也不是他当年认识的小师叔了。 左萝听到那句小师叔,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直呼无忧的。 第47章 算命 顾无忧一身贵气的浅黄色衣衫风流倜傥,举手投足自有股邪痞的气质。 不同于富家公子点评风尘女子的邪痞,而是徘徊在正经和不正经之间,在洒脱之人和大权在握之人间,亦正亦邪的感觉。 他走在人群中,仿佛与俗世中的人隔开似的,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 即便在熙攘的闹市,也很容易辨认出。 顾无忧行走在街道上,人群在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69 他的前方若有似无的分开一条道,既让他畅通无阻的经过,又不显得突兀。 或许,如今的顾无忧就是这么个能吸引人的存在。 所以他甫一出现……街头一角的某个算命大师立即以让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的眼力,超乎他这个年龄的力度,快得看不见残影的速度,风卷残云般将把东西一收,两脚抹油,蹭的一下就跑了。 “大师,还没算完呢!”回过神来的客人对着算命大师的背影大叫,却连个背影都瞧不见了。客人大骂,他还花了一两银子呢。 “没关系,我帮阁下把他捉来。”客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嘴角挂着笑,正站在他身后。 那人说罢,也不理会这个客人所答,就朝着算命大师追去。 算命的大师一身朴素青衣,像个不得志的中年男人。此刻更是像被债主追杀似的,一路狂奔,连带摊贩倒塌无数。 这中年人看着修为全无,跑起来也毫无章法,愣是让顾无忧从闹市追到了村庄,前者这才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回头,面容清癯,两缕长髯,他停在一块大石前回头看着顾无忧,表情无悲无喜,如果不考虑他这身半旧不新的衣衫,倒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开口,不徐不缓:“阁下,此处山好水好,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顾无忧笑:“当然可以。不过先前是谁说,我将遇贵人,升至尊之位的?现在呢,屁都没有!还我五两银子。”说着顾无忧伸手。 算命师傻眼,风骨之气顿无,他指着顾无忧颤巍巍的说:“你你你好歹是个大宗主,还计较这五两银子。” “当然。 ”顾无忧回答的理所当然,“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宗主的?” 算命师多年的道行了,立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贫道得天人真传,命理之事自能窥测一二。阁下身份贵重,有祥瑞照拂,属命格中人,自能推算出来。” 顾无忧嗤了声:“你若是真得天人真传,那这次我费尽心血图谋,为什么一点成果都没有。” 若不是这满嘴榴炮之人在那鼓吹游说,说什么天下之事自有其定数,又说什么时不我与,机不可失,顾无忧还真下不了决定搬迁魔云宗总部。 毕竟魔云宗总部的搬迁,绝不仅是搬一个位置这么简单。就像王朝迁都,若非有灭国之患,是绝不肯轻易迁都一样。 可现如今,总部搬了,江湖上也注意上了,当初说话跟放屁一样不负责任的这人就跑路了,说好的“合教纵流,先此一步”呢? 算命师故作诧异:“难道还不够?你灭大小合计十一门派,将长江沿岸流派收至麾下,又分设四大舵主,长江南北岸都是你的领地,正道门派里除了三大支柱,无人是你的对手。” 然而那也只是看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短时间内的招兵买马的确迅速扩张了声势,可是这也意味着管理混乱,人员良莠不齐,甚至好多刺头不服管治,无事生事。若要把把这股锤炼成精兵良将,至少要一年。 而这一年,也是魔云宗最不安稳的时候。 顾无忧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对外说,他只是淡淡道:“可是当初你和我说的是能遇贵人,我还指望着招兵买马,选中一个挑起大梁的人。” 算命师立即道:“贵人不一定要加入你们,有可能是在后方默默支持你的人。再说了,日子还长着呢。” 顾无忧没有说话,算命师以为这一关算是过了,正长舒口气打算离开,忽听顾无忧说:“急什么。” 算命师琢磨着自己和他又不熟,还能有什么事? 就听顾无忧说:“我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了,这次你诳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你若有别的要求,我能完成的,尽管提。” 堂堂魔云宗宗主开金口,自然说话是话。可算命师是有原则的人,他有自己的思考和抉择。所以他冷眼看了顾无忧好几息,终于开口:“钱行吗?” “行。” 算命师露出一口大白牙,爽快的说:“你要我做什么事?” 顾无忧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像,扔给对方:“他现在在长江沿岸,距离不远,你找到这个人,然后劝说他不要带我回去。” “回哪?”算命师下意识的问。他打开画像,里面画的是个身负巨剑的男人。 顾无忧吐出一口浊气:“曾经的家,不过我回不去了。” 算命师问:“要我怎么说?” “你不是会算命吗,就把我的情况和他说一下。他很固执,决定了的事,别人很难说动,至少我不能。我认识的人里,就你嘴皮子厉害,所以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说不动怎么办?” “说不动没钱给。”顾无忧没好气道。 算命师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打着商量:“万一说不动,延长期限算不?” 顾无忧忽而想起奕剑谷的百年老松,立在黄昏之下,霞光万丈。“算。”他说。 算命师转身就走。 “等会。” 算命师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叫什么?” 算命师一笑:“咱们有缘,你以后自然会知道。”说罢,转身离去。中年人的背影,自有股出尘的落拓气。顾无忧忽然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不止是个破落户。 虽然那天晚上顾无忧根本没有第二天回去的打算,但等他的毕竟是二师兄,顾无忧也不忍心翼峰在那枯等。可是他不能去。如果他走了,魔云宗怎么办? 翼峰可以不在乎魔云宗,他不能不在乎。 寒路又梦到顾无忧了,自从紫荆山一别后,寒路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顾无忧,梦见他在前面对自己招手,自己跑过去,与他嬉笑成双。 梦里有多欢喜,醒来就有多寂寥。不是没嫌弃自己不中用,连个人都放不下,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是无忧……寒路舍不得放,也放不下。 窗外还是深夜,夜晚来的格外凉。寒路起身,披件单衣开门,门外月光洒在地上,清冷的很。寒路抬头,新月如勾。 次日,寒路打起精神与附属家族的人开会,斩断和花间派的往来,虽然反对的声音很大,架不住寒路修为高,几番波折后,最终也同意了。 却说算命师离开小镇后北渡长江,没走多久,还没等他再摆个摊算下命,赚上两杯好酒钱,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出现了。 客人睁着双大眼睛,歪着头问:“师伯,又算命呢,给我也算算吧。” 算命师摆摆手:“小孩子一边玩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算命师本姓崔名嵬,自幼便爱好演算命理之说,与武当追求天人之境的目标相左,便经常下山游历民间。 夏落哼哼两声,“反正我现在游历江湖,没什么事。师伯,我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0 帮你招揽招揽生意?” 算命师挥挥手,“爱哪玩哪玩去,对了,你最近有看到翼峰那小子吗?” 夏落吐吐舌头,还小子,人家近百岁了好么。“有啊,您找他做什么?” “血魔要我传个话。” “呀,你碰到无忧哥哥了,他在哪?” 冬月的长江两岸是寂寥的,江湖的流血牺牲仿佛在上上个月流了个彻底。 被魔云宗降服的家族学会了乖觉,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理会江湖门派的冷嘲热讽。被灭门的家族想着报复,却还没找到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总之,这个月的长江两岸,安静的仿佛江边的蒲苇,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看不到边,风吹吹,蒲苇跟着动动,却也再也没有其他。 在这样风平浪静的时刻,宝禅寺的高僧了尘的突然现身仿若平地炸起惊雷,直接掀起了长江的惊涛骇浪。 那些被魔云宗欺压的门派,被魔云宗血洗的门派,被争夺波及的门派……甚至只是担忧如今魔教势强而正道衰微的江湖侠士,都纷纷来到了尘这里求经。 可惜,他老人家真的只是来讲经的,讲佛经。 于是前来答疑的人,听到了什么万事皆有因果,什么随缘,什么皆虚妄之类。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只有一个人例外。 厢房里,寒路起身,双手合十,向了尘道:“大师慈悲,弟子愚钝,多日冥思苦想,终是放不下。”寒路穿着一袭半旧不新的衣衫,表情无悲无喜,与了尘倒真有些神似。 或许换身衣服就能去充当高僧。 不过长着张莲花脸的了尘是出世的旷达,万事不留于心。寒路却是心有执念,不愿也不会松手。 了尘道:“放是修行,不放亦是修行。寒施主不必介怀。” 寒路:“其实,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事关魔云宗宗主血魔?” “是,他修炼昆仑大法,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但数月前我见他时,他嗜血成性,恐怕不好。” 了尘起身,白色的法袍纤尘不染,他起身,身姿比五年前愈发出尘。 他静静道:“三十年前,老衲曾与鬼面煞聊过昆仑大法。正道间的功法自有其修炼的根基和依托,而昆仑大法,快则快矣,却是搅乱天道而为之。” 寒路迟疑:“那有补救的办法吗?” 第48章 挑刺 却说夏落得知顾无忧的下落后,便兴致高昂的来到桐花城。 桐花城是魔云宗的一大分舵,位于长江南岸,依水而居,景色秀丽。夏落正是心情舒畅的时候,却瞧见几个魔云宗的人在欺压无辜。 这让她如何能忍。 当下祭出五帝锦,要为平民讨回一个公道。 五帝锦便是五年多以前,因顾无忧的缘故,夏落得来的那株玄植被。这么些年,攻击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也由此,吸引住魔云宗中高层的注意力。 夏落对付几个小兵倒是绰绰有余,可她忘了,她现在是在魔云宗的地盘上。 而等到顾无忧得知消息的时候,夏落竟然只剩下半条命。 若不是五帝锦滴血认主,杀了夏落五帝锦也会折损,恐怕她早已经驾鹤西去,去找她没见过面的爹妈了。 “宗主恕罪,桐花城分舵是由我负责的,属下这就过去处理。”牧翀跪下请罪。 顾无忧以手推开窗棂,窗外寒气涌入进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冬天了,因为只有冬天彻骨的寒,才能让血管里的躁动不安冷静下来。 他的走火入魔,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顾无忧说:“桐花城那片地域本是些两不管的地头蛇,魔云宗和花间派之前都未涉足。现在我来了,他们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挑刺的也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家。这次,我要亲自去。” “是,宗主。” 顾无忧不是一个人去的桐花城分舵,他精挑细选处八十余位强悍的下属,乘坐各色飞禽走兽,气势汹汹的飞过来。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光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于是…… “魔云宗又在造孽了,快去看,快去看。” “唉哟,这是为啥子嘛,能不能安分点哟。” “快快快,把小孩子带进屋去,不要被吓着了。” 各色或惊恐,或指责,或幸灾乐祸的言论从街上行人的嘴里,一张一合的传出去好远。 于是还在和了尘讲经论道的寒路知道了,正和算命师掰扯的翼峰却川两人知道了,连远在武当山的真人都有耳闻。 顾无忧如此声势浩大,自然不是为了把他要收拾谁的消息传出去,而是魔云宗内总有刺头要挑战他的权威。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顾无忧定下的规矩就不准任何人侵犯。 他已经在最大程度上顾全了魔云宗的习性,而这些不懂事的下属还要挑衅他的忍耐限度,那就不要怪他了。 至于要救夏落,这个理由他根本没让下属知道。所谓正邪不两立,他为了一个正道中人,残害自己的下属,这个黑锅,顾无忧可不背。 乌黑的建筑挡住了夕阳,大殿往外看去,便是黑暗与光明两重天。这是魔云宗建筑特有的地方,能烘托出黑暗的让人恐惧的气息。 然而,不过片刻,能给人光明的殿外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光线,仿若黑云压城城欲摧。 分舵的人赶紧冲出殿外,一见到是总部的,心中立刻怯弱下来,拿着武器左右看看,不知该怎么办。因为就在刚才,他们的舵主告诉他们,来者杀无赦。 魔云宗的制度是这样的,分舵的舵主便是分舵的天,所有下属听舵主的话。可是,对面的来人,毕竟是…… 怎么办? 他们左右看看,不知是谁,咬牙道:“上!” 于是他们握紧手中武器,立刻就要攻击上来。但是魔云宗总部的人却没有要和他们动手的意思。 他们只是集体从玄兽身上下来,动作统一的站定,转身,躬身,朝着半空道: “恭迎宗主。” 四个字,掷地有声。吓得分舵的人刚才鼓起的勇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们心里,魔云宗宗主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那是怎样的神仙人物,凭他们这样的小喽啰定然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真人一面的。 但是现在这么个信仰般的人物就要出现了,就要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还是这么个拿着武器的敌对的状态…… 分舵的打手吓得赶紧放下手中武器,匍匐在地,哆嗦着:“恭,恭迎宗主。” 他们的确只听舵主的话,魔云宗的其他高层可以当路人忽略,但这些高层里并不包括宗主。 曾经无数次,顾无忧不习惯南宫慕给他弄的系列蛊惑人心的仪式,但这一刻,他发现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1 这些真的很有必要。 跪着的打手偷偷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紫黑色及地长袍的年轻男子,逆着橘红色的光线,从虚空中踏步出来。 他出现的那一刻,竟将身后的夕阳比了下去,当真是圣慈仁德,天人之相。 于是更加敬畏,生不出半点不臣之心。 一路上,马匹疾驰。寒路多少次告诉自己掉头回去,就有多少次重新上路。就这样心里矛盾重重的,竟然也赶到桐花城了。 而桐花城魔云宗分舵里,已经触而即发。 顾无忧站在大堂中央,大堂是纯黑色的建筑,肃穆而庄严。顾无忧站在百人中央,身姿卓然,面容平和,仿佛面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丝毫影响不了他。 他问:“魔云宗宗规第十二条是什么?”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桐花城分舵的舵主杨瀚。杨瀚年俞六十,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一身修为让他在桐花城横着走。 原本杨瀚只是桐花城这边魔教分流逍遥庄的庄主,前些日子魔云宗的势力南移,生生毁了他的逍遥庄。 牧翀觉得他是个人才便招揽了他,杨瀚一方面迫于形势,另一方面又觉得跟着魔云宗走,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于是便有了现在魔云宗桐花城分舵舵主的身份。 而长江以南设一总舵,总舵主便是牧翀。 见到血魔本人,杨瀚心中还是畏惧的,并不会因为他长相年轻而有所轻视。 毕竟,半年前以一人之力,将花间派搅得天翻地覆,令其直接改头换面,数月前又用调虎离山和金蝉脱壳,坑杀“灭魔”团近千人,不仅如此,连同“灭魔”团背后的数个家族,悉数尽灭。 自此,血魔名声蜚外,魔云宗的影响如日中天。 这份手段和气魄,杨瀚自然是拜服的,否则也不会屈服于魔云宗。只是,他万万想不到魔云宗的宗规条条缕缕竟然如此之众。 他本是肆意惯了,生杀予夺,何曾在乎过那么多,大不了脖子上留个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所以魔云宗的宗规他是本能反感。 想不到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邻城的赵舵主、唐舵主、李舵主等人。这次的五帝锦当真是个好东西,他可舍不得放过。而这几位舵主说过要声援他们,四个分舵加起来有七百多人。想到这,杨瀚的底气足了起来。 他态度恭敬,语气却强硬:“宗规第十二条任何人不得随意侵犯武当宝禅之人,我自然是记得。可是当时手下并不知道那个姑娘是武当之人,得知的时候,她已经受了伤。若是放了她,这个梁子还是结下了。” 顾邢子搬了把靠椅过来,让顾无忧坐下。杨瀚往对面的人群里看了看,没有看到牧翀的人影。心里不禁嘀咕,总舵主为什么不在?难道是为了避嫌? 顾无忧坐下,淡淡的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他何曾听不出杨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即使放了她,武当也不会放过我们。”杨瀚看着血魔一直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大声说道。 顾无忧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所以你想杀人灭口,等武当真的找上门来,便让整个魔云宗来承担?” 杨瀚张口结舌,这确实是他的想法。 魔云宗堂堂一个大宗门,不可能让武当的人肆意欺凌他的下属,那样太丢宗门的脸面。最有可能便是血魔代表魔云宗和武当谈判,或打或杀,至于杨瀚,则是魔云宗内部解决。 反正,他还有几大盟友助阵,若能借此机会,让血魔更改门规,他就是受点处罚也值了。 但是这个想法却被血魔一语道破。他讷讷道:“没,没有杀人。” “那是因为你怕五帝锦死了,五帝锦呢?” 杨瀚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五帝锦他肯定是留不下的,便咬咬牙爽快的招手,让人把五帝锦拿出来。 再见五帝锦,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柱瘦小的连叶子都不长的藤蔓。它被放在黑匣子里,顾无忧伸手的时候,藤蔓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个脱水的普通植物。 顾无忧道:“把那个女子交出来,我带走。既然你是要魔云宗来承担,那就交给我,后续的你不用管。” 杨瀚道:“是。”有下属立刻下去。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 寒路和了尘到达桐花城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翼峰等人。 一番认识后,算命师崔嵬问翼峰:“你还坚持?血魔既然选择这条路,就有他不能放弃的理由。” 乍听到血魔,寒路下意识就竖起双耳,只听翼峰道:“倒也没坚持,只是魔云宗挟持了夏落姑娘,我总得去看看。” 听到这,崔嵬哼了声:“最好乞求落丫头没受什么伤,不然以她的辈分和地位,武当绝不会轻易放过魔云宗。真是这样,说不定你还能趁机带走血魔呢。” “阿弥陀佛。”同来的了尘双手合十道:“崔施主莫要动气,老衲此番起来便是来化解血魔的魔性。” 翼峰一喜:“大师可有把握?” 了尘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五年前,倒是有把握。可是近几年看来,血魔魔功大涨,魔性入体,具体的老衲得亲自试过才知。” 寒路却川两个小辈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说罢,五人朝着桐花城魔云宗分舵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刚才的夕阳如丹落日熔金已经消失不见,只剩晚风习习,以及路上匆匆回家的行人。 分舵内,夏落被带了出来。 站在顾无忧身边的顾邢子发现他老爹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赶紧顺着顾无忧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女子面色苍白,连站也站不稳,是被人架着拖出来的。 夏落被放开后,直接瘫软在地。 她艰难的抬起头,眼眸凹陷,嘴唇干裂。从外表看,似乎没受重刑,但魔云宗多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对于一个有修为在身的人来说,短短两日能落到这个地步…… 第49章 解救 顾邢子虽然有很多事不懂,但他知道就凭这个姑娘现在的样子,武当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魔云宗。这样想着,顾邢子担忧的看了看顾无忧。 夏落也抬头看了顾无忧一眼,然后平静的垂下头去,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顾无忧看夏落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吸了口气,克制自己平静的说:“杨瀚身为分舵舵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阁去舵主身份,十五日晚祭月。没收全部财产,全家男女老少悉数充公。” 杨瀚大惊,跳起来怒道:“你敢!”他话一落,身后的护卫立刻抽出手中佩刀,与魔云宗的人对峙起来。 这些人本就是他的嫡系,当年还是逍遥庄的时候就跟着杨瀚一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2 起出生入死。自然最听杨瀚的话。 杨瀚指着顾无忧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小娘们有交情,你根本不是按照魔云宗的宗门来处罚我的。你为了你的私情,滥杀魔云宗的忠良。你们看看啊,这就是你们效忠的宗主!什么狗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出现的牧翀一脚踹在地上。牧翀踏在他胸口,骂:“你算哪门子的忠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顾无忧问:“事情处理好了?” 牧翀转过身,态度立即转变一百八十度,煦风细雨温声温气的说:“已经处理好了,赵唐李三个舵主我也带了过来,单凭宗主吩咐。” 顾邢子抬头看着牧翀,发现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跟戏子似的。 杨瀚呆住,怎么,怎么连他们四个舵主结盟的事宗主也知道…… 正想着,赵唐李三位舵主就被人带了上来。一进来,就跪在血魔面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顾无忧问:“杨瀚以下犯上,你们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按照宗规处置,就是诛其满门也不为过。”三人颤抖着,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说白了,魔教的人信奉强权真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魔教里大多不是群有骨气的人,奴颜婢膝两面三刀的多了去了。顾无忧开始不习惯,后来也就见怪不怪——说到底,不过是不同的人生态度。 事已至此,杨瀚的结局已定。 夏落虽然一直低着头,不代表她没有关注。可是从她被带出来到现在,顾无忧根本没有理会过她,没有叫人扶起她,没有问她伤的怎么样,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 夏落的眸子里沁出水雾,她眨眨眼,把水雾收回去。仍然低垂着头。 翼峰等人到分舵的时候,里面正打成一团。他们远远就听到声音,五人飞身而起,站在屋檐上,将分舵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院子里,两拨人正在对持,其中一小拨人被包围,胜负已分,再打下去也没有反转的可能。打斗的外场,顾无忧正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没有半点出手的样子。 在魔云宗里五年了,只要下属能解决,顾无忧从不亲自动手。 作为一个领袖一个信仰,这种能激发下属战斗力荣誉感的事,本就不应该他动手。并且,他的不动手也给他的功力蒙上神秘色彩。 比如这种时刻,顾无忧稳稳的站在这里,杨瀚偶尔撇到他八风不动的样子,会自然而然的怀疑他是不是有很大的把握自己会输,这样一想,心志更会动摇。 所以,顾无忧根本无须动手。这也是他儿子会称他为花瓶老爹的缘故。 崔嵬眼尖,一眼就撇到大堂里倒在地上的夏落。他一喜,毫不顾忌的飞下身去,跑到夏落面前扶起她。 夏落看见他,所有的委屈立刻涌起,毫无预兆的哭了出来。可是身体没有力气,连哭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把崔嵬心疼的,立即要找血魔算账,可是后者只在对面关住院子里的打斗,连个眼神都没给这边。 顾邢子见夏落的人来了,便从夏落的斜前方离开,走到顾无忧的身边。心里却不高兴起来:他爹要他保护夏落,可是夏落又不知道,到时候还是把罪怪在他爹身上。 夏落拉着崔嵬,轻声说:“算了,我们走。”她一句话也不想再和顾无忧说。 崔嵬自然气不过,但翼峰了尘在这,他也不能做的太难看。只好先回武当山,将这事禀告掌门,再做定夺。于是伸手把她扶起来。 夏落忽然撇到落在地上的五帝锦,意念一动,刚才还仿佛脱水的五帝锦忽然活了过来,变得柔软鲜活。但是夏落的脸色惨白如鬼。 夏落手指一动,五帝锦忽而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就缠上了顾无忧的身体。 顾无忧一愣,本能的挣扎,回过头去。 “宗主!” “爹!” 有人注意到这边,顿时惊慌起来。 夏落却不惧,只是这次发力之后,她只能强撑着才不至于昏迷。她看着顾无忧,一字一句的说:“我把五帝锦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说罢,两眼一黑,晕倒在崔嵬身上。 顾无忧怔忡片刻,便将所有情绪收回眼底。 在五帝锦缠上他之前,顾无忧便已察觉,只是他本能的相信夏落不会对他出手,所以没有理会。却不想,竟是这样…… 崔嵬抱起夏落,怒视着顾无忧:“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崔嵬能不顾道义和顾无忧交友,亦能为了他的师侄和顾无忧反目成仇。 顾无忧微微点头:“随时候教。” 即便身上缠着束缚,顾无忧从容的气质依然丝毫未受影响。魔云宗下属便放下心来。 牧翀走过来:“宗主,杨瀚及其手下已经全部被擒。” 顾无忧:“接下来怎么做你也清楚,等会带着他们回山庄。我会会他们。”说罢,顾无忧朝着不远处的了尘翼峰点点下巴。 了尘从怀里掏出药塞进了夏落的嘴里,崔嵬点头致意,接着抬脚离开。而翼峰等人则至始至终都看着顾无忧。 牧翀不放心:“要不我留下来陪您。您身上的五帝锦……” “没关系,你们去吧。这五帝锦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开的。” 牧翀领命,转过身去招呼魔云宗的人离开。 不过片刻,刚才还显得拥挤的院子,只剩下了尘、翼峰、寒路、却川,以及顾无忧五人。 翼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说:“跑啊,那天晚上不是跑的很顺溜吗?” 顾无忧眼观鼻鼻观心,选择性忽视。 翼峰把他拉过去,丢在了尘面前问:“大师您看看。” 顾无忧不明所以,倒也没反对。 了尘给他把脉,又检查顾无忧几处穴位,引着后者连连躲避:“痒。” “除了痒还有什么?”了尘问。 “有点酸,还有点刺痛。”顾无忧如实回答。 了尘给顾无忧诊断的时候,寒路一瞬不瞬的看着顾无忧,却在顾无忧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极不自然的把目光转开去。 起初顾无忧没有发现,如此几番后,顾无忧这才察觉到异常。联想到上次见他还是在日月台,顾无忧忽然意识到什么。 日月台的时候,他曾下令让下属斩杀“灭魔”的人,当时寒路就在里面。 莫不是让他误会了?顾无忧想,可他确实是交代下去,不伤害他的。 再看一眼,得,果真误会了。 可是让顾无忧去解释,一来怎么解释呢?说我那个时候嘱咐过下属,不要伤你,还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是领队,魔云宗的人有十几种方法把你们的命留下? 二来,顾无忧如今已经是血魔,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本来就不可能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3 有未来,又何必解释那么多呢?让他死心了也好。 这样一想,本想多说两句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了尘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大师,几个穴位检查之后便知道顾无忧练魔功走火入魔的情况,他对一直关注这边的翼峰摇了摇头,其意思不言而喻。 翼峰看着顾无忧,递了个眼神:自己解释。 顾无忧装哑巴。 翼峰:“不说话,成,咱们回奕剑谷慢慢聊。别这幅表情,去看看了你再回魔云宗。再说你身上的五帝锦除了裘占和夏落,谁能解开。” “可以用火烧 ”,顾无忧试图垂死抵抗,“魔云宗有很多高人。” 翼峰转身就走,走前看了顾无忧一眼——唔,可算明白什么是眼神如刀了。 溪水边,两岸排闼,青碧一片。即便已是冬月,溪水依然清澈。却川接了点水喂给顾无忧,劝道:“小师叔你别想花样逃了,上次你跑了,二师伯可是发火了。” 顾无忧一边顺着却川的手喝水,一遍想象着翼峰发火的样子。喝完,朝着坐在石头边上的寒路问:“你见过你二师叔发火的样子吗?” 从离开桐花城开始,寒路一直和顾无忧保持着一丈开外的距离,能不说话就一定沉默。现在来到这里休息,他也是找了个远离他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夏落的样子寒路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夏落可以因为顾无忧来的不及时或者忽略而与他恩断义绝,寒路却做不到。 可是要寒路把顾无忧不顾他在现场,下达杀无赦命令这件事忘掉,寒路也做不到。 人呐,总是这样矛盾。所以寒路只能做到和顾无忧保持距离。 却被顾无忧冷不丁的点名。 顾无忧这样轻松的语气,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寒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没有。” 顾无忧点头,“那我让你看一次。” 却川哭笑不得:“小师叔。” 顾无忧:“我忽然想起魔云宗还有点事,这不他们俩不在,回头你代我向他道个歉。我先走了。”说罢,从石壁上起身,就要离开。 却川赶紧拦在他面前,态度坚定,“我不会让你走的。” 顾无忧挑眉,“你拦得住我?” “拦不住也要拦,”却川气势很足,“还有小师弟在,寒路快来!” 顾无忧挣扎一下,结果绑在身上的五帝锦缠的更紧,一点缝隙都没有。他试图用内力将五帝锦撑开,却换来越来越紧的束缚。勒得他呼吸困难。 他心里忽然烦躁起来。 第50章 归不归 另一边,翼峰与了尘举步而行。 翼峰:“大师您给个准话,无忧他的魔性能不能根除?” 了尘道:“他现在已修炼到昆仑大法第三层,便是当年鬼面煞走火入魔的那一层。不过他的情况比鬼面煞当年要好上许多,所以翼施主大可宽心,即便他日后修到第四层,不出意外,不会像鬼面煞那样涂炭生灵,。” “若是出了意外,会是什么意外?” 了尘:“境界不够,强行往上修炼,导致走火入魔。魔功与正道的修炼方式不同,正道讲求循序渐进,调理内息。哪怕是寒施主那样忽然获得海量内力,也有个数年的时间坐化吸收。” 翼峰明白了:“但是魔功剑走偏锋,修炼的路径不同,根本没有循序渐进的说法。谁也不知道修炼下一层魔功应该是什么时候。” 了尘点头。 翼峰问:“无忧体内魔性不深,大师可否……” “若想消除他体内的魔性,唯有将他的内力悉数散去。” 翼峰拧眉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这个不行。他现在是魔云宗的宗主,不能没有功力。”若是崔嵬没有与他说那番话,翼峰或许会强行带走顾无忧。但是现在,他明白了顾无忧的身不由己。 “若真有那一天……”了尘出声提醒。 翼峰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到底见惯了风雨,不过片刻就松开拳头,躬身:“若真有那一天,还请了尘大师出手,一切以大局为重。” 两人还未回到溪水旁,就见两道身影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打了起来。自然,这个肉眼看不清是指在旁边不知该怎么办的却川。 翼峰正要出声拦住他们,了尘伸手挡住:“再看看。”翼峰不知何意,却不妨碍了尘说的,再看看。 双手被缚的顾无忧只能用腿,虽然出不了手,却不妨碍速度和平衡力。他招式犀利而霸道,出腿又快又狠。 寒路没有用剑,只是纯粹的肉搏。刚开始还担心无忧无法用手,打架会处于弱势,渐渐的就没有这个担心。开始放手攻击。 上一次寒路和顾无忧过招,还是在数月前,如今两人再次交手,寒路明显发现顾无忧的出手不一样了。力量更为雄厚,速度也更快。 眼看着就要捉襟见肘,寒路摒除杂念,一心一意的防守与进攻。渐渐和顾无忧持平。 顾无忧又快又狠的出手,就是想趁着翼峰不在,自己赶紧溜。没想到寒路的功力比他想的还要深厚,几次下来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性,渐渐用上了内力。 不料顾无忧强,寒路亦强。加上顾无忧上半身被束缚,心烦意乱,血气上涌……他猛然间踢出一脚,被寒路用手肘挡住,自己借力向后滑行,停住。 长袍被内力掀起,顾无忧侧着的脸慢慢抬起,看着寒路,冷漠的开口:“我说最后一遍,让开。” 寒路一惊,他的声音…… 没等他犹豫,顾无忧的下一轮进攻已经排山倒海而来。 翼峰也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无忧的声音,为什么是重音?”岂止是重音,有一道还沙哑难听,像野兽呜咽。 了尘思索片刻,一直不悲不喜,出尘如坐坛莲花的脸色忽然大变:“不好,快阻止他。” 他的话音刚落,翼峰已经闪电般出手。 溪水之畔,翼峰强按着顾无忧的脑袋往水里淹,淹半天放出来,再按着头。如此三五番之后,翼峰问:“醒了没有?” 可把寒路心疼的不行,赶紧说:“无……小师叔应该已经醒了,我来吧,您歇会。”说着,不管翼峰同不同意,先一步从翼峰手里接过顾无忧。 翼峰冷着脸哼了声,起身就走。 顾无忧湿漉漉的头歪在寒路的肩膀上,闭着眼,脸色苍白,被水呛着了时不时咳嗽两下。 寒路心疼的不行,别说顾无忧只是没在乎他的安危,就是真的拿剑捅他,寒路现在也是半点怨气都提不起来。 寒路的用自己的衣袖擦干顾无忧的发髻,脸颊,一举一动温柔的滴水。 却川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他僵硬的把视线投到水里去,过了两秒,脑袋没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4 动,但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寒路这边瞥,才看一眼,就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当时的情绪,却川后来回忆,那简直是惊的不能再惊了。 他赶紧把视线挪回来,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感谢凤烟小孩走南闯北的时候和他说过江湖上有龙阳之好,面对着现场版的正面冲击,却川居然只是震撼了两秒,不就是亲了口嘛,对于喜欢的人来说,这个举动他理解…….理解个屁,这里还有个活人呢! 却川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走。 寒路现在的心思都在顾无忧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所以行事起来也有点肆无忌惮。 他看到顾无忧现在的样子,心里也怪难受的,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口。见顾无忧没推开他,当他是默许了,受了鼓舞般恶向胆边生,低头继续亲吻顾无忧的眉心,鼻尖,然后是嘴唇。 唇间一点温热,总能带起无尽的诱惑。 寒路轻啄,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却不料,顾无忧忽然张嘴一咬,用力十足,还招式多样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直把寒路的下嘴唇咬出了血。 顾无忧没好气的推开寒路:“别惹我。”虽然声音还带着沙哑,至少恢复正常状态。 寒路悻悻然的看向别处,舌尖舔了舔下嘴唇。 过了两秒,发现顾无忧躺在他怀里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本能的想了想,某根神经搭上了线,于是像领悟了哲学的真谛般,心里充斥着巨大的欢喜,以及隐藏在曙光下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 他这是,接受我了? “无忧”,寒路试探的问:“你喜欢我吗?” 顾无忧睁开眼,他的眼眸仿佛晕染的夕阳,有着瑰丽的色彩。寒路觉得,顾无忧的眼神真的会勾人。 其实顾无忧只是睁眼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寒路而已,因为这话问的让顾无忧觉得寒路变了个人。又或者是,顾无忧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寒路。 他沉默了会,说:“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寒路刚想说怎么不重要,却被顾无忧打断:“因为我们不会有未来。” 顾无忧顺着寒路的手起身,他的手还被绑着,站起身来的动作不利索。 顾无忧打断了寒路开口:“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清楚,魔教这条路会一直走到黑,所谓正邪不两立,我迟早有一天会和你们这些正道兵戎相见。我只能保证,有生之年,魔云宗不涉足奕剑谷半分。” 寒路:“这不代表我们会有敌对的一天。” “会。”顾无忧别开目光,恰好看到溪水无穷无尽的流向远方,越流越远,再回不来。他直起身,即使被绑气度依然不减,恰好遮住了他陡然涌起的伤感。 顾无忧往前走,“我能预见我的将来,这是条不能停息的不归路,要么死,要么至高无上。我死,万事皆休,我若不死,必然成为魔教至尊。到时候魔教合流,正道之人群起而攻之。你能置身事外?” 寒路站在三丈开外,看着顾无忧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我在一天,就保你一天周全。” 顾无忧没有回头,否则他会看到寒路说这句话时,眼神的坚定和绝然。 顾无忧摇头:“若真到了那一天,哪怕是掌门师兄都会选择正义和大道,奕剑谷若想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存活下来,必须对江湖人表态。” 他回过头,看着寒路的双眼,带着预言和蛊惑的意味说:“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却川还未走到翼峰身边,就听到了尘大师说什么“魔性入骨,佛门……”后面几个字却川没听清,但看了尘大师的语气,估计难以化解。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翼峰:“我知道任由无忧这么下去,他的魔性会更重。但是他有他的苦衷,所以……” 了尘明白他的意思:“老衲明白,这次便不强制化解血魔体内的魔性。但是老衲劝翼施主防患于未然。” “这个我会的,多谢了尘大师。若下次无忧出了问题,还望大师出手相助。” “这是自然。” 人家得道高僧远道而来,结果屁都不放一个就让别人回去,还要等出事了再要别人来。却川发现,了尘真是好人呐。 送走了了尘,翼峰本打算去见见他那个不知从魔性里面醒过来没有的师弟,被却川一把拦下:“二师伯还是我去吧,您在这等会。”说罢,没等翼峰点头,率先跑了过去。 开玩笑,要是让一把年纪的二师伯看到寒路对他的师弟又搂又抱,甚至亲亲我我……画面太美,却川不敢想。 顾无忧被带到了翼峰面前。 顾无忧斟酌言辞:“魔云宗的总部还没有安顿好,这次因为夏落的事情,花间派肯定能察觉,上次的事让花间派损兵折将,夏侯充肯定会报复。还有万毒门在旁边虎视眈眈。”顾无忧充满希翼的看着翼峰。 翼峰挑眉:“所以?” 顾无忧怀揣希望:“所以我要回去,您让我回去吧。” “你离开一段时间,魔云宗不会塌。” “是不会塌,可是我不放心。在魔云宗内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调动起魔云宗的护卫队,以及集中各分舵的力量。如果花间派来了,他们不能第一时间集中所有力量,到时候必定伤亡惨重。” 翼峰似乎对顾无忧的托词不耐烦,没好气道:“那你真该向你师侄好好学学。” 听到师侄,顾无忧第一反应是旁边的却川,心道却川这个除了炼丹什么都不知道的有什么要学的,想了好久,某跟不知名的神经才转过弯来。 说的居然是寒路。看来在顾无忧心里,寒路早已经不是师侄了。 其实寒路第一时间也没想到是自己,他挨个的把师兄师姐想了一遍,还在想到底是那个大拿,就看到顾无忧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 顾无忧昂着头睨视着他,像个矜贵的猫,高傲的审视自己的晚饭:“他有什么我要学的?” 翼峰指着寒路说:“他半年内合并了薛家明家两大家族,兼并若干个个小家族。之前又因率领团队走出紫荆山,威名大涨,现在他手下的小家族不下于二十个。一个势力崛起的这么快,敌对的力量不少,自己却不急不缓的在这里耗。你说你要不要学。” 翼峰虽然除了练剑,从不关注其他,却不代表他不会看。 一个拼死拼活的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敢掉以轻心,另一个一走大半个月,完全不担心会出问题。这两者的领导力差距他还是看的出来。 被翼峰这么个冷硬如铁的人当面表扬,寒路不为人知的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顾无忧挑剔的看了他一眼,没法否认这是事实,便问:“你真不担心?” “明家有鱼滕师兄管理,薛家有左萝师姐坐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5 阵,附属家族的事有管家负责。我只要保证每个月的账本到齐以及两大家族的武装力量在我手里就好。” 顾无忧问:“万一有家族不服从呢?” “想反叛绝不是一天的事,需要人力物力财力,连账本我都清楚,他们有任何手脚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不怕他们做假账?” “每个附属家族里都有我安排的人,他们参与到家族的管理和生意。我知道你可能又要说难道不担心他们和附属家族的人窜通一气。一来我既然敢用他们,自然是信任他们人品,二来,每个家族我不会只安排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同时被收买。” 顾无忧沉思,再问:“除了附属家族外,还有敌对的大家族势力怎么办?” “我把几个家族的高手集结在一起,一旦出现紧急情况,管家、左萝、凤烟手上的令牌三合一,可以及时调动他们。” 顾无忧一直都知道寒路能挑大梁,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寒路接着又把自己在管理大家族的想法说了些,换来对方或认同或赞许的目光,竟觉得比他得到了两大家族还要高兴。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 顾无忧对管理魔云宗有了新的认识,却还是说:“我得回去。” “你说不听了是吧。”翼峰皱眉。 顾无忧听出了翼峰的不悦,赶紧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再有两天就十五了。” 翼峰几乎脱口而出:“还没有好?” “不仅没有好,反而比以前更严重。” 翼峰看着顾无忧,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让顾无忧忽然间不敢直视。 最终,顾无忧被放了回去。 临走前,翼峰在他耳边说:“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说罢,怒其不争的,翼峰拂袖而去。却川赶紧跟上。 有的时候,别人再多的关心听起来也没什么。可是有时候,有那么一两句仿佛无关痛痒的话,能让人立即湿了眼眶。 二师兄他什么都知道。顾无忧想,因为别的都是借口,他不回奕剑谷,完全只是因为他怕。 顾无忧能不怕吗?奕剑谷现在的样子,可以说全是因为他。 老祖宗没了,掌门瘫痪在床,四师兄的心血化为乌有,奕剑谷百年的积累消耗殆尽,连青城山……听说也成了废墟。 他还有什么脸回去? 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们。 第51章 化解 顾无忧肩膀靠在树干上,这棵树很老了,像老人干枯的皮肤,寸寸皲裂。顾无忧靠在上面,有坚硬的东西在肩膀上像针扎一样。他没有管,许是人总得有一个方面要痛。身体痛了,心里就不那么难受。 一双手忽然从后面环抱过来。顾无忧一惊,才发现是寒路。 “你没走?” “嗯。”寒路抱着顾无忧的腰,顾无忧整个人落在他怀里。 “你……” “别说话,”寒路打断他,“我借你靠会。”寒路的声音低沉,舒缓,让顾无忧立刻放松下来。 顾无忧忽然觉得,有这么群懂他的人,真好——他现在确实累的不想说话。 他转过身,整个人靠在寒路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这一刻,他不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血魔,只是一个闯荡江湖多年,有些累了倦了的过客。 这个晚上,气氛静谧的温馨。 次日清晨,顾无忧醒来,发现自己靠在寒路的肩上,前面是烧尽的偶尔发出声响的火堆。老树下,清风徐来,连树叶的摩擦都有暧昧的味道。 顾无忧老脸微红,便要坐起身,谁知姿势保持太久,双手被束,有半边身子僵硬了,这一动,平衡没把握好,整个人重新撞到寒路身上。 额头实打实撞上寒路的脸颊,顾无忧都替他疼,于是恶人先告状:“也不知道躲躲。”习武之人,五官锐利异常,顾无忧一动,寒路必然清醒了,却还在装睡。 寒路伸手把挣扎着要站起身的顾无忧重新揽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发,“我躲开了,你撞在别的地方岂不更疼。” 顾无忧:“……”几年不见,他发现寒路这情话说的越来越顺溜了。于是顺着寒路的手站起身,岔开话头,“我回魔云宗,你也回你的薛家吧。” 寒路问:“你身上的五帝锦怎么办?刀枪都割不断?” “一般的武器割不断,植物总怕火吧。魔云宗里有烈火,应该能烧断。” “我送你一段路再回去。”寒路见顾无忧要拒绝,便故意说;“你可以要你下属过来接你,如果不方便让我知道你们总部的话。” 寒路都这么说了,顾无忧还能说什么。 虽然没有明说,但彼此都清楚,以后这样静谧的时光恐怕是没有了。寒路有他的家族要打理,顾无忧也有自己的魔功要修炼。彼此注定了是敌对的立场,本就不能奢求将来。 所以到桐花城城门附近的时候,顾无忧对寒路说:“你也不小了,找个姑娘好好在一起,不要再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寒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顾无忧的眼睛,很久后,才问:“这是你真心的?” “真心的。” 气氛陡然间凝固起来,顾无忧知道寒路生气,但他必须说。 本想拍拍寒路的肩膀,但手被绑着,只好把安慰的动作换成嘴皮子:“时间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它能冲淡一切。现在让我回忆奕剑谷,其实很多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只是对奕剑谷的感情。” 寒路不可说不心寒,他以为他做了这么多,顾无忧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却只换成一句,找个姑娘好好在一起。“这五年来,我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你。” 顾无忧这次是铁了心,打断寒路的话,继续说:“你没忘记的是五年前的顾无忧,不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血魔。你应该知道五年前的顾无忧早已经消失,你喜欢的只是你美化了存在你记忆深处的顾无忧。” 寒路惊愕的看着他。 对于寒路这种面部表情很少的人来说,如此惊愕的神色,还是顾无忧第一次看到。看来这句话起作用了。 虽然有点疼。 顾无忧一鼓作气:“如果换一张脸,你看看我,你还认得出是顾无忧吗?”寒路怔怔的看着他。 “放手吧。”顾无忧最后和他说。说完这句话,顾无忧转身进了城门,随着人来人往的潮流,很快消失不见。 留寒路在原地出神。 这一幕恰好被沈玄看到。 沈玄惊讶的看着那个进入桐花城的背影,他怎么可能忘掉那天晚上下令杀无赦的魔云宗宗主血魔! 虽然那天晚上没看清顾无忧的脸,但他这身标志性的衣服,还有这张在溪谷相识的脸,他怎么会弄错。他说怎么那次血魔的声音听起来耳熟。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6 沈玄怒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服,指着顾无忧离去的方向问:“刚才走的那个人是谁?” 沈玄的家族被魔云宗的人洗劫,虽然他自己逃过一劫,可是回去的时候,那个生他养他二十多年的家化为灰烬。他对魔云宗的恨怎是咬牙切齿能形容个的,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万万没想到率领他们走出来,被十余个家族当成英雄的人物,竟然一开始就和魔云宗宗主有勾结。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这些小家族的依靠,完全就是场笑话。 寒路衣领被他拽着,本就心绪不好的他沉了脸色。他一把推开沈玄的手,寒声道:“再无礼,我废了你。” 沈玄虽然冲动,却也不是没理智的人,见寒路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都没有,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这样想来有些底气就不那么足了,色厉内荏的问:“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寒路皱眉:“我朋友,你以为是谁?” “我,我看他的样子很像血魔。” “血魔?”寒路看着顾无忧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血魔哪次出行不是搅得天翻地覆,前呼后拥一大帮,他距血魔还差的远呢。”至少在他面前,进入桐花城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扮演过血魔的角色。 这样想来,寒路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他说自己不是以前的顾无忧,是血魔,可是在寒路面前,却保持着顾无忧的作风,和五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许是寒路的一语双关太过淡定从容,以至于沈玄愣是被他三言两语唬住了,挠挠脑袋,“真,真不是啊。” “如果我有能力把血魔绑起来,我一定不放他走。”寒路这样回答。 于是沈玄信了。他嘀咕一句:“可是他穿的衣服和血魔的好像。”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再怀疑。 “是吗?”寒路反问,“下次进攻魔云宗的时候,或许可以让自己兄弟穿套血魔的衣服来混淆视听。” 沈玄心道确实可以,想起魔云宗的事,便说:“他们去找儒心派,儒心派掌门蔺宽好不容易答应下来,你怎么说。” 寒路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们是指那群被魔云宗洗劫之后,找儒心派寻求援助的家族。 这些家族之前也来找过寒路,毕竟他的威望和实力在这,但那次寒路以病重为由推脱了。没想到他们还真找上了儒心派。 寒路面色不变:“我能怎么说,现在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薛明两家内部还有待整治,我就是出手也不可能拿出全力。更何况,你们不怕儒心派别有居心?” 自卫君阁为了一己之私,骗江湖朋友出力进攻魔云宗被大伙知道后,没有哪个小家族愿意领头,即使有,别的家族也不再信任他。 沈玄摇头:“怎么会,当初卫君阁是求江湖朋友帮忙,现在是我们求儒心派。这不一样。” 沈玄心思单纯,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但江湖这场风波从来不适合一根筋的人。寒路没有点明,反而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会一直纠缠下去。” 沈玄一愣。 “你们要的是什么?是灭了魔云宗吗?不说以你们的实力灭不了,即使灭了,也只是魔云宗的名头不再。魔云宗下的势力会迅速被万毒门花间派,或者别的新兴的魔教瓜分。正魔两道的矛盾依然不可调和。” 许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在沈玄的认知里,正魔两道本就是对立的,为什么要调和?沈玄的表情太明显,以至于寒路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不调和,正魔两道就会厮杀不断。比如“灭魔”军进攻魔云宗,魔云宗洗劫江湖门派,然后儒心派出手攻打魔云宗。这是个越来越深的死结。” 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玄怔住:“可是我们家族被侵犯,这个仇不能不报。” “但是换个角度想,却也是我们先进攻魔云宗的。他这么做,至少在魔教的行为方式中并不过分。 “ “难道,难道我们就看着魔云宗侵犯我们吗?!”沈玄质问。 寒路看着城门处人来人往,忽然伸手一指:“你看那里。” 沈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衣冠华丽的年轻男子正对一个老农拳打脚踢。旁边有人围观,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去帮忙。 沈玄大怒,就要走过去,却听寒路说:“魔教之所以存在,是源于人内心的黑暗,贪婪、狡诈、或者其他。只要人存在,就有善恶,有所谓的正道,必然就有魔道。就拿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你能帮一个,江湖上那么多你却帮不过来。” 沈玄打断他:“能帮一个是一个。”说罢,他提剑朝着两个年轻男子走去。 寒路看着沈玄的背影,其实这些关于正魔的大道理是他从了尘那里听来的。 许是大慈大悲的人看东西的境界不同,了尘就从没有说过魔教的罪恶,因为他清楚一些大门阀世家的罪恶从不比魔教来的少。 只不过,魔教会把枪口对着大面积的无辜老百姓,而这些世家或是为了面子,或是为了声誉,从不明里做这种事。 沈玄到底江湖练家子,三两下就把两个年轻人打跑,扶着老爹起来。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沈玄看着老人家离开的背影笑了,然后跑回寒路这边。 寒路看着沈玄会心的笑,忽然想到他好久没见过无忧的笑。 沈玄因帮了别人一把,心里高兴,笑着问:“然后呢,你觉得可以怎么做?” 寒路想了想说:“这次你们和儒心派联合,你可以和其他家族商量,先用制度约束自己人的行动,确保每次的行动自己人都清楚,免得再出一个卫君阁。其次,选一个有威望的人率领你们,要选出的,不是像之前默认卫君阁那样默认儒心派的领导地位。最后,即便是与魔云宗发生冲突,杀与不杀,俘虏留或不留,都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 在进攻之前,你们就应想清楚,进攻的目的是什么,进攻要取得哪些成果。如果失败,谈判的底线是什么。不要谈及魔教就变色,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真的取得胜利,你们还要思考以后的魔教应该怎样。你们是江湖正道,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魔教对江湖正道的看法和态度。” 沈玄看着寒路,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是率领“灭魔”团从紫荆山里逃出来,寒路就能获得那么多拥护。 寒路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境界,从来都与人不同。在他们还想着从魔云宗手中夺回自己原有的一切时,寒路已经能想到这次行动所能带来的一切利弊。 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领导。 沈玄继而想到寒路高得吓人的功力,莫不是修炼的境界也和想法相关?若是这样,他真该好好想想了。 在沈玄刚从要改变人生态度,成为武林巅峰的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7 梦里出来的时候,寒路已经离开好远。他赶紧追上去:“寒路等等!那你呢,你真不和我们一起?” 第52章 过年 顾无忧回到山庄的时候,魔云宗正在有条不紊的安置搬迁工作。 司徒寇走来为顾无忧接风,并派人下去准备火盆。牧翀进来汇报工作。 日月台仍是魔云宗的祭祀台,那里已经被清扫干净,唯一的出口重新设置。而新总部设在眉山山脚,入口前面设下大面积阵法,从外看去看不清里面。而一应的东西都开始往眉山山脚搬移,这两天就可以搬完。 顾无忧点头,再看牧翀的时候,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顾无忧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牧翀。即便只是临时的场所,有司徒寇在,顾无忧哪怕是坐的地方都高高在上。 牧翀跪在地上,才抬头就看到顾无忧带着审视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怕顾无忧怀疑自己什么,而是他这个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他这块大肉是该清蒸还是红烧。 牧翀脊背嗖的凉起来,艰难的继续汇报:“杨瀚还在关押,后日晚上可以压回日月台祭天,同行的赵唐李三位舵主按您的要求已经受罚,念他们知错能改,只摘了他们舵主身份。” 顾无忧收回目光,嗯了声,忽然问:“你的昆仑大法修炼到第几层?” 牧翀惭愧:“才第一层。” 昆仑大法是魔云宗的至高武学,除了宗主其他人本没资格学,当初顾无忧为了拉拢人心,才将昆仑大法的枝节弄了点出去。牧翀能练完第一层,已经不错了。 顾无忧问:“想往上练吗?” 或许寒路说的不错,他一己之力能保魔云宗多久呢,不如分立几个能管事的。当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魔云宗不会垮。 顾无忧甚至在想,如果,他是指如果有一天他能从魔云宗退下来,把宗主的位置交给牧翀,那他对魔云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到时候,他可以找个没人知道的深山老林隐居,可以一叶扁舟浪迹江湖,甚至,可以回奕剑谷,回那个家…… 海阔天空的将来,顾无忧也盼着有无拘无束的一天。 顾邢子练完自己的毒功,本想去找他的蟒蛇朋友,可是人家已经冬眠了。百无聊赖之下,顾邢子跑进了顾无忧的房间。 才进去,敏感的顾邢子立刻察觉到房间的光线不对,他爹住的地方向来明亮开阔,走到哪里哪里光芒四射。 唯有当他爹一个人,心绪不佳的时候,才会是这样副灰暗的光景。 顾邢子意识到问题,正想开溜,却晚了一步,被顾无忧叫住。 “进来。” “哦。”顾无忧不情不愿的进去,走到里间的时候,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刻意讨好的问:“爹,你找我什么事?” “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就知道玩。”顾无忧打开半人高的柜子,凝视片刻,将里面的牌位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桌上,准备打包带走。 “还行吧”,顾邢子应付一句,看着桌上的牌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被顾无忧呵斥住:“别动。” 顾邢子果真没有动,却看着牌位问:“爹,他们是谁?” 顾邢子一直都知道这些牌位的存在,还在日月台的时候,有一间密室,专门供着这些牌位。他曾经数过,那个时候还只有四十三个,现在看着顾无忧把它们一个个拿出来,感觉变多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问,可是每次说起牌位上的人,顾无忧都是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久而久之,顾邢子也就知道他们是魔云宗的人,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顾无忧此刻正拿着一个排位,“他们不认识,他你总该认识吧。” 顾邢子看着牌位上的名字,竟然是管钟,顾无忧以前的贴身护卫。 顾邢子和魔云宗里面的人没什么交集,顾无忧身边的人却是熟悉的,尤其是管钟,魔云宗里鲜有几个愿意带着他玩的朋友——谁愿意和一个浑身是毒的人在一起。 他还记得这个人给他编过蚂蚱,斗过蛐蛐,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他什么时候死的?” “灭魔轰炸日月台的时候,当时尤和距离爆炸太近,又被人牵制,他为了把尤和拉出来……就没了。” 顾邢子看着原本活生生会说会笑的一个人,变成如此冰凉的牌位,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顾无忧指着另外一个牌子:“这个,贾木风,暗卫队长,跟了我两年,从入境高手到破镜四级,本来前途无限,却在和万毒门的交火中,替我挡了一掌。后又拼死关上城门,万箭穿心而死。” “这个,苟咏,原魔云宗四大圣女之一,有经纬之学,没有她就没有魔云宗威风赫赫,也没有血魔耀武扬威的今天。在吞并花间派地盘时候,我们错算了时机,遭到花间派大举追捕。她率十轻骑引开花间派注意,换回我和魔云宗七十余人性命。 ” “这个,龚良才,我贴身仆从,被花间派逼得北上逃难的时候,我寒症发作,他冒着大雪去给我拾柴火,被山中饿虎所伤。后又多次割开血管喂我,没等我们逃出去安顿好,就已经积劳而终。从此我再没有选过仆从。” “这个……” “这个……” 这里近五十个牌位,几乎各个都是为顾无忧而死。虽然顾无忧只是介绍了他们的死因,但顾邢子还是听出了三言两语背后,魔云宗下属愿意为血魔而死的悲壮,以及顾无忧刻意压下的深如实质仿佛随时会倾泄出来的感情。 “他们是英雄,”顾邢子说,“有他们才有魔云宗的现在。” 顾无忧点头:“对。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也要让魔云宗一统魔教。”哪怕是为了他们,顾无忧都不可能离开魔云宗,也决不让魔云宗受到一点伤害。 腊月比冬月来的更加凛冽,寒风呼啸,卷走树上最后一片黄叶。魔云宗的搬迁工作在一场大雪后完成。 尤和终于换下了他那身黄不拉几的白袍,应景的穿上冬衣——虽然以他的内力,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他上身裹的像粽子,脚下却光溜溜的,什么也不穿。上下对比显得十分突兀,对此顾邢子很无语,但不妨碍他兴高采烈的跟着尤和上街。 尤和是顾无忧花高价钱弄来的客卿,有他在即使是危机四伏的现在,顾无忧也放心顾邢子跟着他出去。毕竟这孩子已经被关在魔云宗很久了。 他们走后,顾无忧找人来问最近江湖的动态。 探子荆正阳回报:“武当掌门曾撂下话要攻打我们,但一直没有下文。属下派人在武当附近盯梢,若有异动,保证第一时间知晓。 花间派里好像还有人不服夏侯充,时不时跳出来,夏侯充忙得焦头烂额,没有针对我们的具体动作。倒是儒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8 心派放出话要联合江湖门派围攻我们,但正式和江湖人见面安排在年后。” 顾无忧问:“之前要人把五帝锦送回武当,后续怎么样?” “听说我们前脚才走,后脚他们就把五帝锦扔了。” 顾无忧冷笑:“五帝锦可是宝贝,他们不要就算了。把在武当盯梢的人撤了,他们不会进攻我们。” “这……”荆正阳迟疑。 “没关系,武当还算是有风骨,他们要进攻定然不会偷偷摸摸的前来。”真正让顾无忧肯定武当不会因为夏落的事进攻魔云宗,却是因为夏落临走前说的那句,“我们两清了”。 夏落不肯接受五帝锦,便是用这事换以后武当与魔云宗桥归桥路归路。 这样,也好。 顾无忧:“反倒是万毒门要多加注意,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动静?” 荆正阳:“属下也在怀疑,已经在北方加派的人手。若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宗主。” 大街上,过年的气氛格外浓烈,各种春花对联铺满一路,红艳艳的一片。街上响起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狗喧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尤和顾邢子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看的目不转睛,兴趣高昂,不一会儿手上就拎满了东西,挂都挂不下。尤和索性飞鸽传书,收到紧急命令的魔云宗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下属紧急集合,风风火火赶往指定地点。 他们带着随身的武器,满副武装,准备大干一场,好在魔云宗重量级人物面前展示自己。 最终……他们得偿所愿。 有的施展自己看家绝学,一个人拎了二十余件东西,双手拎满了还有脖子,脖子挂满了还有肩膀,可是让顾邢子开了眼。 有的负责练嘴皮子,为了三五个铜板的东西能和摊贩老板掰扯半天,说的小摊贩若是不卖便是连年都过不好。顾邢子瞧的兴致勃勃。 其实按照魔云宗的法则,看上的直接抢便是了,倒是尤和说了句“大过年的”,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恶人这才意识到合家团聚的日子要到了。 如果他们没有选择这条路,或者时光倒退个三五十年,他们现在应该守在家里,伸长了脖子去够炉灶上腌制的腊鱼腊肉,满心欢喜的穿上家里人给自己做的新衣裳,还可以和邻家的小朋友一起放炮仗。 童年总是人一生最柔软的回忆。这样想着,再铁石心肠也被过年的气氛软化。看着这些小商贩笑呵呵的脸,莫名的不想去破坏他们的喜悦。 顾无忧出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院子里堆满了东西,鸡鸭鱼肉,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顾无忧诧异:“买这么多做什么?” “嘎嘎。”有鸭子挣扎不已,立刻有穿盔甲的下属以万夫不当之勇扑了过去,可怜的鸭子遭受百斤重物的袭击,当场惨叫一声。 顾邢子一派天真:“快过年了啊。” 顾无忧一怔,“现在什么日子?” 尤和笑道:“你看你日子都过不清楚,已经腊月初十了。” 顾无忧脸色有片刻凝固,他想了想说:“一晃眼今年都快结束了。这一年弟兄们都辛苦了。这样吧,过小年的时候,魔云宗所有人一起吃了饭,小年过后,给大伙放个假。有家的回个家,没家的魔云宗就是咱们家。约上三五个好友,想去哪去哪。” 刚才他确实发现有些下属情绪不高,还不知是什么事,竟然是这番缘故。 下属们听闻,自然喜笑颜开:“多谢宗主。” 顾无忧点头,把这件事交给司徒寇,自己转身回了房。 看着下属们兴致高昂的说起自己家乡的趣事,顾无忧忽然孤单起来。有时候,思念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总有那么些时候,再老成的人也会什么都不想管,就想任性的肆无忌惮一次。 顾无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回奕剑谷,想去看看奕剑谷,想去看看那个养了他二十年的家。 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他头脑一热,立刻行动。叫来一头飞禽,黑色的大玄鹰,速度极快,以它的速度后天早晨便能到奕剑谷。 顾无忧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奕剑谷就在眼前。 第53章 回家 他猛然坐上去。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宗主。” 是南宫慕。 顾无忧的心仿佛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冻的他手足发凉。顾无忧转过身,勉强维持脸上的神情,不要让它太难看,“有什么事吗?” 南宫慕微微一笑,这么多年,她的笑容从来淡的仿佛带了层江南水乡上的烟波袅袅,“没什么,宗主早去早回。” 奕剑谷。 清冷如往昔。 难得出太阳,谭明搬了把靠椅放在院子里,进房间想把掌门扶出去。 张凯凌犯了懒,靠在床上啰里吧嗦:“出去了你又要说什么多晒太阳,多活动,还要晒被子的,太麻烦,不去。” 青城山气候湿热,到了冬季棉被睡久了都有点半干不湿。加上张凯凌腿不好,一潮湿就针扎似的疼。难得出太阳,怎么说谭明也是要把被子晒一晒,再给掌门活动活动穴位的。 谭明失笑:“这都是我做,您挪挪尊驾就行,哪里麻烦了。” 张凯凌叹口气:“说到底都是为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你看你现在功夫都没时间练,你师父本是奕剑谷剑法最好的,现在别的师兄弟反倒比你强了。” 谭明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掌门这是嫌弃弟子照顾不周了?”故意叹口气:“唉,我也逃不掉用完就丢的命运呐。” 欧阳毅在门口听完,忍不住笑了:“掌门您就让他把您扶出去吧,再说下去这时间都够他打套拳了。” 欧阳毅走进去,床上半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老者正艰难的拄着拐杖站起,谭明赶紧扶着他。 这些年欧阳毅大多在江湖上行走,掌门这副样子见得不多。但每见一次,心里就难过一分。短短五年,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掌门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听谭明说掌门现在还算好的,前几年脚筋被挑断的时候,整天瘫痪在床,动也不能动。现在还能说说笑话,出去走走。 那几年却是整天不说半句话,若非心里还有个执念,恐怕早去找老祖宗了。 谭明要扶张凯凌,被拒绝了:“我这老头子现在能走。”说罢,对欧阳毅道:“你怎么出来了,不用陪你师伯炼药?” “您别提了,却川一来,三师伯就把我轰出来了。我这才是真正的用完就丢。”欧阳毅故意苦着张脸,却把掌门逗笑了。 小院里,阳光正好。谭明忙着晒被子,欧阳毅给掌门施针。张凯凌眯着眼靠在躺椅上,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一连数日的潮气被驱散个干净,心想其实现在的日子也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79 不错。 气氛暖心的正好。 一只长得无比骚包,头红嘴绿,满身花哨的鹦鹉远远飞了过来。先是瞧见了谭明慢悠悠的晒被子,本想彰显自己祖宗身份,大骂一声“孙子快点,吃/屎也不知道趁热乎”,话还没开口,又瞧见掌门,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开口: “掌门好,掌门大吉。” 张凯凌每次看到这只鹦鹉都高兴,这小嘴太会说话了,都让人怀疑它是不是玄兽。于是笑道:“却川买来的这只鹦鹉真是聪明,又听话又懂事。” 鹦鹉伸出一只翅膀遮住半边脸,仿佛不好意思。 谭明:“……” 在掌门面前耍了宝,鹦鹉扑棱翅膀飞走了。欧阳毅问:“它干嘛去?” “巡逻,”谭明说:“它早把奕剑谷当成它的地盘了。” 张凯凌笑:“对了,你师父还在闭关?” “谈不上闭关,只是最近在悟道,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他。” 负责巡逻的鹦鹉一路趾高气昂的飞到了山脚。看到一群黑衣人正偷偷摸摸的上山来。鹦鹉大怒,竟敢觊觎它的地盘! 鹦鹉气势汹汹的扑棱两下,一口气飞到领头的黑衣人面前,瞅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回飞:孙子,找人来打死你们。 这鹦鹉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竟然没有直接开骂。饶是如此,那领头也不是小人物,见着鹦鹉的眼神,暗知不好,怀疑莫不是被发现了,保险起见,他率领下属隐藏起来。 鹦鹉气势汹汹的飞到小院,见着掌门赶紧汇报:“掌门掌门,山下来了个不认识的。” 此时,欧阳毅已经走了,院子里只有掌门和晒药草的谭明。 张凯凌笑:“哟,还知道汇报了。来的是谁?长什么模样?” “男的,”鹦鹉脑子转了好久,不知道怎地忽然想起一个词来,也不管形容是否恰当,张口就是:“年轻人。” 张凯凌一愣,脱口而出:“年轻人,多大年纪?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起来。 谭明放下手中药草,赶紧走过来扶住张凯凌:“掌门您坐好,别乱动。” 张凯凌拉着谭明的衣袖,却不肯坐下,“它说来了个年轻人,你你去看看,是不是你….. ” 谭明心中的积郁之气上涌,将掌门一把按在靠椅上,没好气道:“不会是小师叔,小师叔不会来了。” 这么多年,每次听到有陌生年轻男子进山的消息,掌门都是这副期盼的样子。可是哪次不是败兴而归。 他们几个弟子每次见掌门这副样子都不忍心。 张凯凌好脾气笑笑:“你去看看,万一是呢?” 谭明道:“怎么可能是。五年了,要是小师叔想来早来了。您别这样,小师叔现在已经堕入魔教,他不来对奕剑谷对他自己都好。” “你这是什么话,”张凯凌怒道:“不管他是不是魔教一员,奕剑谷都是他的家,他哪有不回家的理。” 谭明被训的没话,却站在旁边没走。张凯凌气了,挣扎着要站起来,谭明伸手去扶,被掌门推开。 两人僵持。 “这是怎么了,师父?” 二人回头看去,见着来人同时松了口气。 张凯凌喜出望外:“你怎么回来了,前两天却川还说你那边出了叛徒。” 寒路走过来,紫貂跟在他后面一蹦一跳,“已经处理好了,这不是快过年,就先回来了。” 已经将丹药消化完的紫貂比之先前,更加油光水滑,看着就舒服。两只眼睛一黄一蓝,诡异异常。 美中不足的是,体积扩大了一倍有余——完全是横向发展,胖的不行。寒路不止一次的拎着它后腿,很有你再不减肥我就把你扔了的意思。 紫貂多少次也曾顾影自怜,犹记当年小蛮腰……最近正在减肥当中。如今它一碰一跳的过来,最先注意到它的就是飞在半空的鹦鹉。 鹦鹉瞧见它,很有点发现新大陆的意思,兴奋的一飞三尺高,嗷嗷直叫,只差叉腰仰天长啸: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紫貂窝火的不行,消化的丹药的紫貂终于不是之前那副小媳妇的可怜模样。它恶狠狠的盯着鹦鹉,大有你再幸灾乐祸我就为林除害的意思。 鹦鹉在空中优雅的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体,又来了个大滑翔轻松飞回原地,就差张张嘴:你来啊你来啊。 这只鹦鹉不是一般的贱。它知道紫貂每次跃起最多只有一丈高,而它恰好保持在一丈多一点的位置。让紫貂看得到,吃不到。 紫貂的目光果然阴沉的可怕。鹦鹉满心大悦,继续飞舞翅膀,若是能跳舞,估计鹦鹉能嘚瑟的在这一尺方寸之地上演惊鸿之舞。 不会跳舞,唱歌好像还是会的。鹦鹉忽然想到自己当年游离江湖(市井)学来的曲子,清清嗓子:“伊阿……啊!” 才刚开口,鹦鹉就惨叫一声。只见紫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间跃起,一口将鹦鹉咬在嘴里。鹦鹉当场就懵了,吓得瑟瑟发抖。 张凯凌等人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刚才还毛鲜亮丽的鹦鹉此刻被紫貂一只胖爪子压在地上,扑棱几下翅膀却完全挣脱不开。 鹦鹉估计从紫貂嘴里回过神来,见它没有吃了自己,胆子就变大了,立刻把瑟瑟发抖换成嘴里的嗷嗷直叫:“救命,救命,谋杀啦!” 紫貂没有动,但鹦鹉却不敢再叫了——尼玛,它居然下力气按住自己的肚子,再用点力内脏都要出来了。 鹦鹉识时务的闭嘴。 看到趾高气昂的鹦鹉也有今天,谭明一把握住寒路的手,递了个感激涕零的眼神过去。倒是掌门心疼的不行:“寒路啊,能不能……” 寒路回头看了眼紫貂,紫貂被寒路的眼神扫过,刚才逗弄鹦鹉的王八之气全收,立刻收了爪子跳到寒路脚边,蹭蹭他的大长腿。 脱离魔爪的鹦鹉颤巍巍的飞到掌门肩上,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样,换来掌门好一番安慰。 谭明贼看不惯这只鹦鹉,翻了个大白眼问寒路:“你那边叛徒是怎么回事?” “之前薛家和花间派一直有买卖关系,”许是顾无忧的缘故,寒路现在对魔教并没有大的敌意,说起魔教也不再用敌视的形容,“被我断了买卖之后,有人不服想重新和花间派联络,被我发现后解决了。” 张凯凌其实也不知道寒路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的他心宽着呢,反正是个残废,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唯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无忧了。 张凯凌:“刚才小五(贱鹦鹉的大名)说在山下看到年轻男子,寒路你能不能下去帮我看看。” 寒路点头:“我这就下去看看。” 第54章 重逢 顾无忧看着眼睛的景象,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五年不见,青城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0 山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整个山仿佛从中切开一般,半壁山体完全倒塌,就像一个人被活生生的撕成两半。一半还在苟延残喘,另一半已经毫无生机。进山的路就在毫无生机的另一边之中,被埋在废墟里。 不知是不是冬天的缘故,青城山远远看去,基本上已经秃了,零星的绿色点缀在青城山上,就像脱发严重的人头顶上可笑的孤零零的毛发。 记忆和现实交织的画面在顾无忧脑海里不停的重现,顾无忧在青城山呆了二十年,青城山可是终年常青的啊。 顾无忧站在山脚,只能远远看到奕剑谷的一角,他甚至不能确定奕剑谷到底还在不在。 近乡情更怯,他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就这样在山脚站了好久。 直到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顾无忧心慌意乱的时候,任何从青城山传来的人声都格外清晰。 寒路一路下来,并未看到任何人影,果然是连他自己都想多了。他走到山脚,紫貂一跳一跳的跟在他后面——它已经胖的不能正常伸出爪子走路了。 寒路见没人,转身欲走,忽然回过身来,厉声质问:“谁在哪,出来!” 风吹叶动,许久没有人的动静。 “不出来是吧,”寒路抽出腰际佩剑,朝着一颗大树一步步走来。 谁的心跳吹散在风里,微不可闻。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寒路走路时黑色的裤子擦过干枯的草叶声音。 “哈哈,没想到薛家主竟然是奕剑谷的人。我说好好的为什么断我们生意,原来是和魔云宗有勾结。”草地前方,一群黑衣人忽然现身,为首的老大这么说。 这两年血魔声势浩大,他的身世逐渐引人关注,五年前顾无忧叛出奕剑谷堕入魔教也被人挖了出来。 “你们是跟着我来的?”寒路问。 为首的黑衣人笑:“都说薛家主少年英雄,我看也不过如此,跟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寒路的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凛冽的光,这些人知道的太多了。 剑起,杀机四伏。 七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许是黑衣人早就商量好了,七个人一拥而上的同时,实际上只有四个人牵住寒路,另外三个人仗剑忽悠两下,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寒路双眼泛寒光,今日这事决不可让他们活着出去。 即便薛家跟魔云宗没有任何瓜葛,世人都有一张嘴,他们可不管真真假假。奕剑谷好不容易这些年被人遗忘,又怎能因为他重新卷进江湖是非。 所以这些人定然一个不留。 “紫貂!”寒路一声令下,肥胖的紫貂身手却灵活。只见灰影一闪,已经跑出十米开外的黑衣人就已经倒地。 紫貂收回爪子,倒地的黑衣人脖子处留下三道极深的划痕。许是消化丹药后第一次杀人,紫貂盯了倒地的黑衣人两眼,又瞅瞅自己的爪子,忽然像是贱鹦鹉附身般,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就差没有摇头摆尾向寒路邀功了。 至于已经跑出去老远的两个人,紫貂表示:咦,还有他们? 寒路被四个黑衣人缠住,几个回合之下便发现他们都是经验老到的杀手,自身的修为倒不一定极高,但招式狠辣犀利,一时间寒路也无法脱身而去。 想来这些人恐怕是来暗杀自己,现在发现了比暗杀自己更有价值的东西——一旦他们把寒路和魔云宗宗主血魔的关系说出去,寒路的名声大跌倒是小事,之前从紫荆山逃出来后一直拥护他的江湖朋友,恐怕是要怀疑他早和魔云宗窜通好。 到时候薛家的附属家族必然要反击,薛明两家定然分裂,而奕剑谷又将重新卷入江湖的血雨腥风。 紫貂毕竟是兽,玩性极大,寒路不放心。在和黑衣人过招的时候,分了些眼神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寒路的血压急剧升高。 “紫貂!”寒路愤然一吼,还在沾沾自喜的紫貂吓了一跳,像被雷劈了般呆坐在那,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惊惶的看着寒路,仿佛闯了大祸一般。 就是不知道要去追赶另外两个已经逃出去好远的人。 寒路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猛然间发力,一剑戳穿领头的眼珠子,领头惨叫,不一会儿便倒地。旁边三个见领头死了,有些畏惧,咬咬牙,奋然反击。 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顾无忧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脚下一蹬,人从大树上跃出去。 寒路眼角捕捉到黑影一闪而过。 顾无忧的身影极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逃跑的两人。这两人只知道逃命,丝毫没注意到后方,被顾无忧一掌击中,死去一人。 另一人见状,这才惶恐的举起手中武器。 顾无忧忽然想起以前听人说的,雪崩来的时候,越往山下跑,死的越快。因为你的后背给了敌人。 寒路解决掉三人,飞奔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顾无忧夺过黑衣人的武器,就着脖子一抹,鲜血四溅。 山脚下地表枯黄,尚有几团积雪没有融化。温热的血滴在上面,异常鲜艳。 其实顾无忧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却比寒路慢上一步,想要装作没有来过已经不可能了。 风吹动,将顾无忧的气息带到寒路面前。寒路忽然想起以前听却川说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便是连她住的地方,喝过的茶一起喜欢。因为这里有她的味道。 两人的距离不到三丈。 两人静默的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半晌,寒路开口,打破沉默:“不上去看看吗?”他小心的问。 许久的沉默后,顾无忧摇头。 寒路走过来,顾无忧下意识的想要退后,脚已经挪动开,却又生生的遏制住。 寒路走到顾无忧面前,近乎温柔的说:“我带你上去,悄悄的看,不告诉别人。” 紫貂颤巍巍的跳过来,不敢抬头看寒路,只是拿身体小心翼翼的蹭他的腿。寒路低头,刚才如沐春风的温柔化为寒冬三月的冰冷:“去把贱鸟看好,不要让它乱跑。” 紫貂委委屈屈的点头,朝山上跑去。 寒路转过头,自动切换成温柔模式,伸手将顾无忧脸上的血抹去。 紫貂首先来到掌门的院子,没瞧见鹦鹉的影子,出了院门,没走多远就看到鹦鹉在一棵树上吊嗓子。 许是和紫貂斗嘴的时候,让鹦鹉突然发现它还有个舒展歌喉的技能,此刻就站在树梢高处咿咿呀呀的练习。 它故意压制住特有的奸细的嗓音,学着掌门带着人世沧桑的语气,刻意营造出不可遏制的颤音:“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1 就跟阉了的公鸡没阉干净似的。 紫貂极速的晃脑袋,要把这魔音踢出去。但是魔音无孔不入,它怒了,三两下跳到树梢上,把还在颤抖“泪”音的鹦鹉一口咬住。 于是世界清静了。 一间算不上新,但顾无忧从没见过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身巨响。接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穿着沾满灰烬的衣服从里面跑出来。 年轻的小声咕囔:“都跟您说过了两种药性不同,不能放在一起练。” 年长的骂道:“屁,是你没掌握好火候。要你把火关小点,动作那么慢。” “明明是您自己懒得动,非要我去拿苦参,我不拿苦参就不会关不了火。” “那是你笨,不知道先把火关小点再去拿?” 是却川和宫台。顾无忧忍不住一动,被寒路按在屋檐上。 宫台心里惦记着自己的药,嘴里叨念了会,就转身回屋。倒是却川似有所感,朝对面的屋檐上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顾无忧双手缩在前胸,趴在屋檐上,脑袋缩在檐梁下面,鼻尖贴着瓦砾,像只受了委屈趴着的猫。寒路看得心痒,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口。 换来顾无忧惊讶的眼神。 眼看着寒路似乎还没亲够,又要凑过来,顾无忧用胳膊肘顶住他的前胸,正要开口,寒路传声过来:“再动就要被发现了。” 顾无忧似乎更惊讶了,他怎么从没发现当年那个谁都爱理不理的少年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 一把推开他,顾无忧从檐上飞走。 房间里的宫台终于有所察觉,他推开窗看向檐上,正巧看到寒路站起。“干嘛呢,你小子?” 寒路悄悄指指顾无忧飞去的方向,朝着那边追了过去。 “怎么回事?”宫台问。 因为刚才炼药的事,却川被宫台莫名骂了顿,现在心里正不爽呢,听到这话,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小师叔回来了。” “哦,你小师叔回来了。”宫台随口接话,没怎么在意,走了两步,忽然站定,双眼睁得像铜铃般大,转过身来一把拎住宫台的衣领:“你说谁回来了?!” “轻点轻点。”却川故意说。 奕剑谷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顾无忧不认路,从宫台的院子飞出来,才跃过围墙,忽然看到裘占手拿司仪,站在另一个院子里。 他赶紧闪到围墙后面。 院子里传来欧阳毅的声音:“师父你就是偏心,鱼滕送了封信过来,您就在这研究了半天,我还有疑问呢,您连正眼都不看两眼。” 过了好一会,似乎注意力都在司仪身上,才听到裘占慢悠悠的说:“如果你现在把零嘴拿开,从躺椅上下来,给为师出出主意,或许为师会帮你研究研究你的疑难杂症。” 欧阳毅像是吐了个壳,靠在躺椅上悠闲的像个大爷:“我又不懂四象八卦,入门的时候您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想学医,您就只教了我医术。”说起这个,欧阳毅愤愤道:“鱼滕说想学阵法,您怎么把医术一并交了呢?偏心。” 裘占道:“是我不教,还是你小时候玩性大不肯学?你自小主意大,说什么门门通不如一门精。”似乎想起往事,裘占把司仪放在石桌上,坐下:“那个时候你跟无忧特别亲,三天两头不见人,一问,跟着无忧满山跑呢,我想拉你回来都拉不住。” 顾无忧靠在墙上,记忆的阀门缓缓打开。是了,十多岁的时候,欧阳毅和他玩的最是好,而同门的鱼滕和欧阳毅却不对付。 欧阳毅嫌鱼滕没趣,整天抱着书,还觉得他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特别欠扁。鱼滕则是嫌弃欧阳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话尖酸刻薄,不像个男子汉。 两人各有各的理,偏生一个容易被激怒,发起火来恶语伤人六月寒。另一个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任凭欧阳毅怒火中烧,他自岿然不动。结果这愁怨越结越大。 可苦恼了顾无忧,身为一个长辈,自然得“秉公执法”,可是夹在中间两端不是人。偏生顾无忧急的满头汗的时候,裘占却毫不在意。 “吵吧吵吧,吵着吵着感情就深了。”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倒真被裘占说中。 “谁在外面?”裘占忽然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开口问道。 第55章 深谈 顾无忧一惊,正想跑路,寒路走到他身后拉着他说:“是我,四师叔。” 裘占自然不会没事放出神识去探测墙外有几人,听到寒路的声音便道:“你回来了,去看看你师父吧。” “是,四师叔。” 寒路揽过顾无忧的肩膀,走出小院才说:“二师叔好像对剑道又有所悟,听说这两天都不见人。不如我们去看看掌门。” “听说大师兄的腿……” “正在康复当中,已经没有大碍了。” 见顾无忧还在犹豫,寒路索性耍起了流氓:“不去我可就亲你了。” 顾无忧翻了个白眼,往前走去。 寒路拉着顾无忧的手往张凯凌的院子里走,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顾无忧扭捏了会,也就随他。 掌门的院子在前面,二人走过拐角,还未进去,忽然与端着盆子出来的谭明撞了个满怀。 谭明吓了一跳:“小,小师叔?”也难怪他会迟疑,现在的顾无忧披散着头发,脸颊瘦削,一身紫黑色烫金长袍,哪怕只是随意站着,也有股高高在上非正非邪的气势。 和他记忆中的小师叔已经完全不一样。 寒路小声说:“我带他去见掌门。” 谭明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端着盆子让路:“那你们进去,我先忙了。”说罢,转身离去。 顾无忧看着谭明的背影,心里有根弦忽然断了——他们终究还是怪我的。 寒路拉着顾无忧想进去,顾无忧忽然说:“我不去了,你跟掌门说一声,就说我挺好的。” 宫台风风火火的赶往掌门的院子,却川拉也拉不住,只好跟着一路过来。在院前的时候碰上谭明。却川问:“你瞧见小师叔了吗?” 说话的功夫,宫台已经走进去。 “看到了。”谭明中规中矩的说。 却川放心的笑了,他果然没有料错。正想说怎么不一块进去,发现谭明的神色不对,拉着他问:“怎么了?” 谭明咬了咬牙:“我知道这话不该我来说,可是……” 却川看着谭明的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你说。” 心里有些话堵了这么多年,或是掌门已经开始恢复过来,或是奕剑谷现在已经摆脱了当年的死气沉沉,谭明的心里话像开了闸的洪水,终于可以一倾而出。 “入奕剑谷的时候,我练剑的天赋不是很好,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2 师父又忙着他自己的事,因此我大多时候都是跟在掌门身边,所以我和掌门的感情比和我师父还亲。” 谭明的师父是翼峰,翼峰是个沉迷剑道的人,不关心徒弟确实是他老人家的风格。却川表示理解:“你继续。” “所以在你们下山游离江湖的时候,是我和师弟赵辛和在奕剑谷照顾掌门。五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们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掌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其实却川怎么会不清楚,他又不是这五年都不回奕剑谷。只是每次看到掌门瘫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听天由命的样子,就不由得心里难受。宁愿眼不见为净。这样一想,他倒是挺佩服谭明的。 瘫痪在床,一代英豪从此沦为比废人还不如的存在,这个心理落差谁都难以承受。掌门也不例外,为此他发过火,闹过自杀,这五年来只有谭明师兄弟二人任劳任怨的照顾,不眠不休,默默承受。 谭明继续说:“掌门这些年受的苦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的清的,哪怕到了现在,掌门每天也受着风湿关节炎的折磨,只要天气反复,就疼的一夜难眠。” 却川明白了,心里不舒服起来:“所以……”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小师叔,但和他脱不了关系吧。” “谭明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奕剑谷的情况好转起来,掌门也没有大碍。我由衷的高兴。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要回来?奕剑谷好不容易才淡出江湖的视野,江湖朋友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奕剑谷,他这个时候回来,一旦被人发现,奕剑谷岂不要重新步五年前的后尘?” 却川愣住。却川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炼丹,除开炼丹,奕剑谷的人好好的就行,别的他不管。可能偶尔闷骚一下,调节下氛围,但不管怎样,对人对物都不像谭明这样来的鲜明。 也从没像谭明这样,会对顾无忧有如此复杂的感情。 一墙之隔的内院,顾无忧拉住寒路,阻止他去找谭明。等围墙外渐渐没了声音,他拉着寒路,悄无声息的飞出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待飞到奕剑谷外,寒路怕顾无忧心里难过,赶紧道:“师父的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奕剑谷的朋友一直都在,至于那些因为你而断绝联系的,都只是点头之交。还有……” 顾无忧打断他:“还有我五年前当着群雄的面叛出奕剑谷,五年后就不该回来。谭明说的不错,我已经给奕剑谷带来太多灾难,大师兄慈心没有怪我,我又怎么能不知好歹。”他说话的语气坚定,丝毫没有负气的意思,反而有种看开的淡然。 “至于我今天来,本来就只是意气用事。任性了一次,就该回去了。我回来本就是个错误,既然错了一步,就不能再错下去。” 顾无忧背对着寒路,寒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大师兄那里,你替我问候一声。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要他不用担心。至于我,你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寒路发现,顾无忧说话的样子,坚定而隐忍,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过了片刻,寒路才艰难开口:“你以后都不回奕剑谷了?” 顾无忧摇头:“不回,直到我死。” 就让他走吧,走的远远的,魔云宗和奕剑谷本来就不是彼此联系的存在。或许,等奕剑谷重出江湖的那天,他还能再见见掌门的面。不过到时候,恐怕就是敌对的样子了。 顾无忧心里仿佛悬了把刀,每每想起奕剑谷会和魔云宗敌对,便是在心头割上一刀,割的他心头滴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顾无忧想,倒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也就是说,你直到死,都不想再看我这糟老头子一眼了?” 有声音从顾无忧身后传来,虽然不像五年前那般中气十足,但这声音顾无忧是不会听错的。 他蓦地怔住,水汽弥漫眼眶,刚才积蓄的气势顿时化为泡影。顾无忧慢慢转过身,身后却川扶着张凯凌,正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顾无忧突然跪下,泪水顺流而下,他磕下头,泣不成声:“打师兄。” 欧阳毅跑到二师伯的竹林,敞开嗓子喊道:“二师伯!” 回应他的是快如闪电的几道竹箭,刷刷刷的贴着欧阳毅的耳边飞过。 “不要来烦我。”翼峰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好,我不烦你”,欧阳毅惊魂甫定,从善如流的回答:“小师叔那我就说您有事,不见他了。” “……”竹屋门开了,翼峰从里面走出来,问道:“你说谁?” “小师叔,他现在在掌门院子里。”欧阳毅笑嘻嘻的回答。 翼峰正要迈出门,忽然说:“等会,我换套衣服。” 欧阳毅震惊的看着他,他记忆中能把衣服穿到自然分解的二师伯居然为了见个人,特地换身衣服。如果顾无忧是个女的,欧阳毅绝对怀疑二师伯恋爱了。 事实上,翼峰只是这些日子悟道悟到起劲的时候,随手就把衣服割破了。如果翼峰转个身,欧阳毅就能看到他裸/露出来的白花花的大腿。 因此他换衣服,纯粹只是为了在弟子面前维护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的形象。 顾无忧本想坐坐就走,却被拉着说了半天家常,于是顺理成章的吃了晚饭,再然后……顾无忧看着面前这栋房子,还是五年前的样子。 欧阳毅走过来推开门,侧过身说:“别做太大指望,当年他们攻进奕剑谷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抢了,其中就包括你的房间。这是后来掌门让人再清理出来留给你的。” 顾无忧喉结滚动,“我知道。” 欧阳毅一拍脑袋:“当初那些个江湖人从奕剑谷抢走的东西,现在在你那吧。什么时候还回来?” 这些年魔云宗扫荡南北的时候,顾无忧第一个便拿当年侵犯过奕剑谷的门派开刀。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做的很隐蔽,而且每次只针对一个门派。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却被欧阳毅轻易点破。 “你想要?” “那倒不是……师父。” 裘占手提灯笼,一步一踱的走来,挥挥手把欧阳毅赶走:“我和你小师叔说会话。” 两人进屋,裘占熟练的点燃桌上的蜡烛,和顾无忧相对而坐。 顾无忧不语。裘占奇道:“你就不问问我要和你说什么?“ 顾无忧浅笑:“您既然来找我,自然会开口。 裘占亦笑:“在江湖上混了几年的谈判手段用到你师兄这来了。罢了,我找你来是想问你,对魔云宗你打算怎么办?” 顾无忧脸上的笑容收敛:“不怕四师兄你笑话,魔云宗和万毒门花间派的仇不是三言两语说的完的。现在只是暂时和平,但年后,夏侯充整肃花间派完成了必然要报复,夺回他原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3 来的领地。而万毒门,据探子报,万毒门宗主第五狐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露面,怀疑到了突破的边缘。” 裘占点头:“也就是说,年后,魔教还会有混战。” “如果我爹没有一统魔教,三足鼎立不是不行。但他统一魔教后何等威风,谁不想唯我独尊来的痛快。” “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呗。魔云宗的人好战,我向来按照功勋奖惩,不怕他们来犯。” “打完之后呢?” “之后?”其实顾无忧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自己当成烟花,为了魔云宗把自己放到最后一刻。放完了,魂归天外,就不欠魔云宗什么了。 顾无忧到底是裘占看着长大的,虽然辈分相同,差了年份就是差了年份,他一眼就知道顾无忧想的是什么。 当下拍了桌子轻叱道:“糊涂!我以为这些年你规制魔云宗的条条框框,已经想好魔云宗以后要走的路。结果你根本没想过,那你打算把魔云宗带到哪里去?你连个目标都没有,就像赶车人只知道赶车,却连个目的地都没有。你这是把他们往死路上带。” 顾无忧摸摸鼻头,其实他有想过。他想过把魔云宗带到魔教第一大帮,想过让魔云宗一统魔教,但统一完魔教以后呢?难道让江湖英雄群起攻之,走他父亲的老路? 顾无忧忽然惊出一身汗。 第56章 截杀 裘占知道顾无忧是听进去了,这才放缓了语气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你为什么能把一个内忧外患,濒临灭绝的魔云宗带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实说,裘占他们几兄弟都不是会夸人的人,这样陡然间要裘占赞赏顾无忧,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无忧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等着裘占说表扬的话。 裘占忽然有点头疼。“不管是什么门派,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魔教的人向来随兴所至,想杀就杀,想抢就抢。在魔教内部,也是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是这个理不是?” 顾无忧忙不迭点头。二师兄浪迹江湖是为了出世入世,方便他悟道。他说四师兄怎么常年浪迹江湖呢,原来是去看魔教到底是怎么组织的。 “但是这种情形造成的局面会很乱,像花间派专门设置十大长老,宗主也是花间派内武功一等一的好手。不这样,下面的人不服。但是你刚接任魔云宗的时候,一定排不上魔云宗高手榜的前十吧。” 顾无忧赧颜一笑,确实这样。他取胜的关键不在武力值,而在于信仰,“都是南宫慕想出来的主意,称魔丹是神物,拥有魔丹的人能怎样怎样。”具体的内容,他实在没好意思在裘占面前说。 裘占问:“不怕胆大的从你手中夺取魔丹?” “魔丹消化后是不能再取出来的,魔云宗的人信,但江湖上总有几个不信。” 裘占继续说:“不管你最开始是怎么上位的,到了后来魔云宗的人肯定都服你是不是?什么原因。” “奖惩严明,制度,以及维护自己人。”顾无忧没有丝毫犹豫。 “挺清楚的嘛。”裘占调侃:“你能用制度去规范魔云宗的一言一行,让他们在尽可能的条件下不做天怒人怨的事,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制度去约束整个魔教?” “师叔你……” “魔道和正道并处于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是顽固不化,一心要消灭魔教的人。与其日后魔教统一在一个只知道杀戮的人手中,不如给你来治理。用制度去约束他们,尽量化解正魔两道的矛盾。你明白了吗?” 顾无忧的思路豁然开朗,仿佛一卷山河图缓缓打开,图上河清海晏,天下太平。顾无忧的心里陡然间涌现一股希望,或许让正魔两道同时并行于世,不是没有可能。 “谢师兄,我记住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第二日清晨,顾无忧提出辞行。这一别,恐怕只有等他一统魔教了才能再见。 临行前,欧阳毅送给他一瓶药水,“你儿子体内毒素积累太多,我知道他练毒功,不能将体内的毒全部清理出去。所以这瓶药水只是清理积攒在骨髓中不必要的毒素,当然了,哪天你不想他练毒功,整瓶药水一次性灌下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死活我不负责。” 顾无忧:“……” 掌门拄着拐杖相送,到底腿脚不便,只送到门口。顾无忧跪下,给一众师兄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奕剑谷之前下山的路已经被掩埋,顾无忧走的嶙峋小路,便是上山时寒路带他走的那条。还未走到山脚,就见寒路站在一块石头上远眺,临风而立。 寒路本就身形修长,背影挺直,一身奕剑谷的白色深衣更显得他如松如竹,气质出众。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双寒星目熠熠生辉:“我送你。” 许是昨晚一席话让顾无忧心里涌生出无限希望,即使心中有离愁别绪,身心仍是轻盈的。听到这话,他脸上浮现笑容,轻声道:“好。” 寒路这样突兀的看到顾无忧的笑容,好似什么东西云开雾散,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两人并携下山,身后跟着圆滚滚的紫貂。 顾无忧走了几步,弯腰把紫貂提起来,紫貂咿咿呀呀的在顾无忧手中挣扎不已。灵性的动物对魔似乎有种本能的反感情绪。 顾无忧倒不在意,只问:“怎么胖成这样?” 一句话,紫貂立刻不蹬了。圆溜溜的眼睛无声控诉顾无忧: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东西吃太多了。”寒路轻描淡写的解释。 紫貂继续乱蹬:是谁让我吃这么多的,是谁?! 顾无忧一笑,随手把紫貂仍在寒路手中,“就送到这吧,我该走了。” 寒路把紫貂放在肩膀上:“我得回趟薛家,有人把我行踪泄漏出去。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走。” 其实顾无忧是介意的,今天已经十三了,不过他相信大玄鹰的脚程,便点头:“那就一起吧。” 下得青城山,山脚下竟然系着两匹黑色俊马。 顾无忧:“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他走到马身边,伸手摸摸马鬃,马打了个响鼻,竟然没有害怕。顾无忧赞道:“好马。” 寒路点头:“我们来赛马,如何?” “好啊。” 两匹飞驰的骏马在树林间穿梭,疾驰如电,有时并驾齐驱,有时前后交错。骏马跑出树林,跑出青城山,跑出山麓,跑出喧哗的人世,跑出世间所有烦恼。 人生有幸,能并肩一回。 忽见前方有水塘,寒路勒住马,顾无忧却一往如前。马蹄踏碎水塘的平静,溅起无数水花。行至对岸,顾无忧调转马头笑道:“我赢了。” “是,你赢了。”寒路看着顾无忧亦笑。 他这样宠溺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4 的笑容反让顾无忧恼羞起来,哼了声,纵马离去。 顾无忧魔性入体,普通的马一见着他便会两股战战,更别说骑了。所以这些年来他最多骑骑玄兽,马是很少碰的,如此一来,马术怎会比得上寒路。而之所以会赢,自然也是寒路让的。 只是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能这样纵着自己。顾无忧浅笑出来。 日暮西垂的时候,两人已经距离青城山数百里远。仍是郊区。 顾无忧道:“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就赶不上了。” 寒路不舍:“是因为腊月十五吗?”顾无忧点头。 “那好吧。”寒路半垂着头,让顾无忧有股求安慰的错觉。或许该做点什么,顾无忧想。 他往前走了一步,与寒路拉近了距离。寒路猛然间抬头,错愕的看着顾无忧一步步走近,随后错愕被惊喜取代,眼睛里跃跃欲试,等着顾无忧的下一步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 寒路漫无边际的想起上次从紫荆山出来后,他心如死灰。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哪怕无忧回应自己一次也好。 血被吸干的那次,寒路连无忧的回头都没有盼到。 替他当卧底,把卫君阁的消息传给他,顾无忧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日月台一战,再相遇时,顾无忧既也没问过他受没受过伤,也没有半分解释。 不是没劝过自己放弃,但关心顾无忧不止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因为奕剑谷,因为掌门,因为那么多关心顾无忧的人。 但幸好,老天待他还是不薄。 顾无忧据他的距离不到两尺,这个距离近得寒路一伸手,便能将顾无忧揽在怀里。 却见顾无忧猛然间伸手,用力极大的推开寒路,“小心!” 寒路泠然一惊,被顾无忧推的歪过身去,几只梭镖擦着他的耳边射在了后面树上。 与此同时,三十余个手持各种武器的黑衣人迅猛的从四面八方杀过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行动极其统一。 寒路迅速拔剑,二人游蛇般卷入包围圈,厮杀展开。 连肥胖的紫貂都奋勇的进击,可惜不到一个照明,就被人轰出外围。 这三十余人,都是破镜以上的高手,又极有杀人经验。 不过一会,顾无忧寒路两人便捉襟见肘。 急需要帮手。 顾无忧夺过一人手中铁锤,就着胸口当胸一击,那人惨叫倒地。他趁此功夫吹了声长哨,一直在附近盘旋的大玄鹰听了,迅猛的螺旋向下,叼起一人,便将他抛入空中。再抓住一人,两只利爪潜入杀手身体,猛然一撕,竟将那人活活撕成两半。 大玄鹰个头极大,又力大无比,一时间内引起了杀手的注意,而顾无忧这边局面总算维持住了。 可惜好景不长。 杀手专门分出五人齐力对付大玄鹰,剩下的二十多人则红了眼般不杀二人誓不罢休。 大玄鹰成也因大,败也因大。它体型巨大,不适合在地上打斗。但想飞起,有破镜高手在,大玄鹰还未飞起,杀手便从上面断了它的路。 进退两难。 大玄鹰终于发出求救的声音。 顾无忧踢飞一人,刚将手中的锤头掷向围攻大玄鹰的杀手,这边就有大刀向顾无忧砍来。顾无忧□□不得,只能专心对付眼前之人。 可是大玄鹰那边,不多时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无忧目眦欲裂。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罡风从后方袭来,顾无忧躲闪不及,被击个正着,整个人砸向了人宽的树桩。 血喷了出来。顾无忧忍者疼痛想迅速起身,却体力不支靠在了树上。他看向刚才袭击他的杀手,这个杀手右眼有颗拇指大的黑痣。 他蓦地想起进攻万毒门时,一掌击伤他的暗卫队长贾木风的那个人。 是万毒门的人! 黑痣没有给顾无忧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加速奔袭而来,手持长剑,一个跳跃,剑已经举过头顶…… 就在这时,一柄细长的剑刺穿了他整个身体。 寒路迅速从黑痣男身上抽出长剑,扛起顾无忧朝外面跑去。 身后还有十个左右杀手追击过来。 寒路全力加速,但身后的距离被越拉越短。 十丈、五丈、三丈。 顾无忧急道:“你放了我快跑!” 寒路丝毫不做理会。顾无忧无奈,集全身的力气于右掌,隔空打了出去。 追在最前面的两个杀手被击倒在地。 两方的距离被拉开。 一掌击过,顾无忧筋疲力尽,垂下脑袋。喘/息间,发现寒路奔跑的时候,他的脚下竟有一圈圈纹路波动,片刻消失不见。 顾无忧惊讶不已,随即大喜,寒路竟然在这个时候,入金刚境了。 第57章 这是个问题 入夜,一轮圆月悬挂天际。明亮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射下来,落在地上留下点点亮光。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走远,寒路松了口气。 一株有两人环抱那么粗,终年常青的老树上,忽然垂下一条腿。透过浓密的枝叶,只能看到被长靴裹挟的小腿。但腿形优美修长,被精致的羊皮靴裹住,更是好看。 寒路伸手,将顾无忧的腿拉上来。顾无忧中了一掌后用力过猛,现在已经虚脱。但好在杀手远去,只要不被发现,性命无虞。 顾无忧即使在半昏半睡间也不安稳,窝在寒路怀里喃喃低语。 他梦到了大火,火势连天,把他的魔云宗烧了个惨烈。好多熟悉或不熟悉的兄弟在大火中挣扎,而他们身后,看不见的黑色瘴气吞吐而来…… 寒路赶紧把他嘴捂上,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虽然他们已经走远,但破镜高手的耳目聪颖层度,未尝听不到。 寒路万幸他临场突破了瓶颈,入金刚,否则再怎么隐藏气息,也会被他们用神识探测到。 一夜警惕。 次日黎明时分,顾无忧醒了过来。像他这种高手,只需小憩片刻便能回复原气,奈何后背伤太重,恐怕一两天是恢复不过来的。 他才睁眼,就发现自己抱着寒路的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像猫似的。不过这猫还真大。 他一动,寒路便察觉出来,问:“你伤怎么样?”一夜疲劳,寒路的嗓音带着沙哑。 顾无忧坐起身,感觉后背还是像火烧般疼,看来伤的不轻,口中却说:“应该没有大碍,等我回了魔云宗就无事。” 正说着,感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顾无忧的脸色当时就斑斓起来。 寒路轻轻咳嗽一声,正欲解释两句,顾无忧已经挣扎着要跳下去。寒路伸手去拦,忘了自己已经保持一个姿势足足四个时辰,结果非但没能拉住顾无忧,还因“半身不遂”整个人随着顾无忧一块栽了下去。 顾无忧本来潇洒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5 的自由落体运行的很好,中途杀出个寒路的神来之手,整个人差点就以狗吃/屎的样子坠地。顾无忧正要破口大骂,发现寒路及时翻了个身,自己最终没能“吃/屎”,而是倒在他的肉垫之上。 顾无忧没有站起,借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手撑着地,一手拎起寒路的衣领,挑眉:“故意的吧?” 两人本就是半拥姿态,顾无忧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脸上。寒路脸色微不可闻的红了起来,刚平静下去的某个地方又有了抬头的冲动,寒路忍无可忍:“你先放开我。” “凭什么?”顾无忧凶悍着。 寒路吐出一口气,尽量轻松的说:“不放是吧。” 顾无忧隐隐感觉体内有股气流在自己心肺处游走,血液因为这股气流开始加速。他没有理会,只是冷笑:“不放你拿我怎样?” 寒路双眼深深的看着顾无忧。顾无忧冷不丁觉得他的眼神不对,正想着,被突如其来翻倒在地。寒路抓紧顾无忧的双手,举过头顶,两人的姿势对调。 寒路垂下身,发丝散落在顾无忧两侧,微微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寒路双腿扣着顾无忧欲挣扎的大腿,单手捏住顾无忧的双手,态度强硬,语气却温和:“我告诉过你要你放开的。” 他的话音刚落,嘴唇几乎贴上了顾无忧的脸。他在顾无忧的脸颊落下亲吻,一吻闭,不给顾无忧喘/息的时间,霸道而强硬的撬开顾无忧的嘴唇,探舌进去。 顾无忧挣扎,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间流出,被寒路卷入口腔。 寒路强硬的姿态丝毫没因顾无忧的拒绝而和缓。他伸手扣住顾无忧的腰,省得他动来动去,擦枪走火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却不料扣住了顾无忧的伤口。昨日顾无忧被人从后背袭来一掌,如今寒路使力,本来就疼的后背更是叫嚣不已。 顾无忧火起,重重咬了寒路的舌头。 随后咬住寒路的嘴唇,唇枪舌战,仿佛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寒路有瞬间的呆住,被顾无忧抢了时机,一把掀翻在地。倒在地上,寒路总算冷静下来,有些遗憾,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给错过了。 正想替自己□□熏心道个歉,不料顾无忧却自己扑了过来,压在自己身上,毫无章法的重复刚才的吻。 唇齿相磨。 这下子寒路向来走一步看三步的脑子真的短路了。他任凭顾无忧在自己身上作祟,直到火已经烧起来,才恍然惊醒,捧起顾无忧的脸。 唇齿分离,带出糜糜的味道。粗重的喘息在微启的唇瓣中交/合。 寒路发现顾无忧的眼白有霞光的颜色——眼睛红了。 似乎被打断进食很不满,顾无忧推开寒路的手,他恶狠狠的咬开寒路的嘴唇,探进去,急切的寻找刚才的快/感。 吃与不吃。这是个问题。 理智上,寒路知道顾无忧体内魔性发作;感性上,他知道顾无忧是喜欢自己的;事实上…… 当顾无忧的手在寒路的大腿上摸过,所有的吃与不吃的理由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 紫貂自昨晚上被他主人抛弃开始,就踏上了万里寻主的道路。它在寒冷的冬日里趟过水塘,穿过树林,在凄冷的月色之下,在危机四伏的暗夜之中,紫貂独自一人,义无反顾的走了许久许久。 紫貂都被自己感动了。虽然水塘里的水已经冰冻三尺(紫貂一拳凿开冰洞还活捉了条胖头鱼),虽然万毒门的杀手根本连正眼都没瞧过它,虽然树林里还未冬眠的动物一嗅到它的气息就瑟瑟发抖的藏起了自己的踪迹,但四!这都无法阻止紫貂向他亲爱的主人表达它红艳艳的忠心! 紫貂决定好好邀功,他这么辛苦的寻主,主人怎么着也得好好奖赏自己。这么想来,紫貂仿佛看到寒路站在远处手捧勋章,正泪眼婆娑的等着它。 紫貂顿时大受鼓舞,心绪也跟着激昂起来,远方~远方~! 寻找了一晚上无果的紫貂忽然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想什么来什么么。它干劲十足,虽然已经跑过了几里路,紫貂毫不介意调转方向,因为希望就在前方。 紫貂以火箭般的速度出现在一棵树……的不远处,歪着头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看了两秒,整个貂生都疑惑了:他们在做什么? 貌似有点像□□,可是两个公的也可以□□吗?紫貂的脑子也开始短路。它走过去,想看得分明一点,一件白色的中衣忽然从天而降,盖住了它。 中衣上有紫貂与生俱来反感的味道。 紫貂不爽的挥爪,柔软的中衣发出裂帛之声,许是觉得挺有趣,亦或是觉得反感的味道因此而有所减少,紫貂越挥越起劲。只听呲啦呲啦声音此起彼伏,还时轻时重,挺有节奏。 估计就是盛夏夜晚的群蛙求偶,也不过如此。 等这件完整的中衣已经无法遮住紫貂臃肿的身体,它终于停手,正想心满意足的拍拍前爪——这还是跟奕剑谷那个叫段泽的人学来的,冷不丁瞧见刚才还亲在一起的人脸贴着脸看着自己。 紫貂忽然有些心虚,绝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打扰了二人的好事,而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主人这样的眼神,带着炽热的可以灼烧的温度。 寒路搂着顾无忧半裸的腰身,在他的下巴处轻啃,被顾无忧躲开:“亲够了没有?”声音带着清醒过来的羞恼。 寒路顺势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也是,如果就这样叫他委身于自己,确实太委屈他了。 连寒路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毅力。他居然能控制自己在提枪上阵的前一刻放弃,不过这笔账他是记下了,以后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他有的是时间让顾无忧慢慢还。 顾无忧推开寒路,顺手捡起地上的长袍穿上,横腰处用绳子打个结,也看不出来里面穿没穿衣服。至于贴身的中衣,诺,还在紫貂爪子下面呢。 顾无忧哼了声,没好气道:“昨晚的杀手是万毒门的人,他们能追到这里来,想来跟踪调查我有段时间。不过真是可惜,没能杀了我。”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有团黑气一掠而过。 顾无忧似乎没有发觉,他握紧了拳头,冷笑:“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安稳的。” 寒路已经穿好衣服走过来,握着顾无忧冰凉的指尖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等伤好了再去想怎么对付万毒门吧。 “我有昆仑大法,受了重伤它会给我疗伤的。”只不过疗伤是有代价的。 寒路想起明家那一晚顾无忧逃亡后吸人血的事情,以及刚才猩红的眼睛,狐疑:“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顾无忧的浓密的睫毛上下扫过,轻笑:“怎么会。”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6 寒路挂念今晚十五,没注意到顾无忧的表情,问:“今晚就是十五了,你怎么办?” 顾无忧几乎没有思索:“我需要烧的滚烫的热水,烧一整个晚上。而且,”顾无忧想了想,“不要找客栈,去个没人的地方。” 其实在魔云宗内,有个更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司徒寇和南宫慕会炼制血魂,从一个活人身上提取,效果立竿见影。不过炼制血魂太过麻烦,条件极为严苛,目前魔云宗里除了她们,无人会炼制。 顾无忧曾经想过学,毕竟谁都有个世事难料的时候,但是炼制血魂第一条,处女之身,顾无忧就被踢到墙角种蘑菇了。 寒路听到顾无忧最后一句“去个没人的地方”,心脏莫名一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第58章 困境 二人说干就干,抓紧时间赶路。刚才的那点旖旎因随时可以出现的万毒门杀手和如临大敌的月圆之夜,消去十之七八。 紫貂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拔凉凉吹起西伯利亚大凉风——它万里迢迢赶过来,主人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对它说。 映衬着寒风瑟瑟,紫貂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娃子,若是周围有水塘,紫貂估计能顾影自怜好久。 “跟上!”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寒路没有感情的命令让紫貂条件反射的服从,快步跳过去,刚才升起的那些伤感情绪被吓得缩进了黑暗的角落之中,找也找不出来。 寒路以前从不知道顾无忧每月十五碗都会寒毒发作,也不知道发作后会是什么样子,但上次他一提这个理由,翼峰便放了他,想来这个症状还是很可怕的。 寒路如临大敌,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 从镇上买来木桶,柴火,顾无忧还叮嘱要在木桶下面加铁皮,找了个远离人烟的山洞,挑满水,把木桶架在柴火上开始烧。 寒路担心水不够,用桶又提了几桶。烧了会,担心柴火不够,重新买了几捆柴回来。 坐了会,又道:“山洞晚上有风灌进来,我去买个帘子。” 被顾无忧拉住,调侃道:“行了,生孩子都没你这么紧张的。”话才说完,就意识到这个比喻不对,赶紧解释:“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寒路坐到顾无忧身边问,一双寒星目里盈满笑意。 自从白天有肌肤之亲后,顾无忧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寒路。把他当师侄,肯定不是。当朋友吧,似乎又过于亲密,但是当情人,却是不能够的。 想到这,顾无忧定下心,看着寒路说:“我觉得我得道个歉,早上的事……” 寒路的笑意凝固起来。 “男人早上起床都容易冲动,咱们都懂。所以我为早上的事向你道歉。” 寒路托住顾无忧的下颚打断他,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是我先对你动口的,也是我先脱你衣服的。” 顾无忧噎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是被呛半是羞红。他没料到寒路会如此直白的说那个过程,更没料到他说这话时会是这样一幅带着怒意的神色。 “好吧,若是这样,那咱们俩就是扯平了。”顾无忧斟酌措辞,“就当早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 “我是你的什么?”寒路问的相当平静,像暴风雨前那样平静。 顾无忧自动消音。 寒路托住顾无忧下巴的手松开,滑下来,修长的手指一勾,就将顾无忧遮羞的长袍绳子勾开,宽松的长袍散开,露出大片春/光。 顾无忧大惊,正要把绳子重新系好,寒路的手指缓缓滑过顾无忧的皮肤,那里还留有可疑的红晕。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吻痕都还没消,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顾无忧又羞又怒,寒路滑动的手指分明是挑逗的意味,偏生他的声音却让人觉得他不是那个意思。顾无忧只好抓住他作祟的手,克制着羞愤解释:“我说过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寒路冷笑,“多少次,你对我不是用完了就丢?这次还没吃到手,就一脚踹开。要不要考虑吃干抹净了,再踹得远一点?” 顾无忧张口结舌。他没想到这些话会让寒路生这么大气,更没想到寒路会这样想。 寒路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从顾无忧的手中抽出,轻轻把手背贴在顾无忧脸上,缓缓滑过。粗糙的手贴着冰凉的脸颊,心悸的感觉多少次在梦里重复。 可是,他的语气却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你确实有这个资本耍我一次又一次,不过还是珍惜为好,我的耐心有限。”说罢,不理会诧愕的顾无忧,起身离开洞穴。 直到走得远了,确保顾无忧察觉不到,寒路冷静自持的面具才摘下来。他一拳打在三个拳头宽的树干上,可怜这颗见证了六十多个春秋的老树就此横腰折断,一命呜呼。 寒冬的日子日落得很快,斜阳离开洞口,退却余温,冷风终于有机会开始作祟。 寒路平静下来,正欲回去,紫貂远远的跑来,着急的比划:“吱吱吱吱。”我看到昨晚的黑衣人,就在山上。 寒路脸色凝重:“我们快走。”他飞快的回到洞穴,干枯的洞穴内热水在火堆之上翻滚着,柴火衣服还摆在原位,却空荡荡的不见人的踪影。 无忧呢?难道被万毒门的人带走了?寒路想,不过马上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他距离洞穴并不远,若有打斗的动静,他肯定能察觉到。 那就只可能是顾无忧自己走掉。 寒路气得肝疼,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有那么一瞬,他真不想管顾无忧了。却还是对紫貂说:“找无忧离开的方向。” 顾无忧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他身上带着血腥的煞气很好辨认,只是现在山上同时来了好些万毒门的人,同样的令紫貂反感的气息汇集在一起,反而不那么好找。 而另一边,黑衣人中有个尖下巴,面容枯瘦的老者忽然兴奋起来:“在那边,快追。” 顾无忧在枯树林里狼狈的逃跑,他每跑几步,就会摔倒在地,与其说是摔倒,不如说是靠着树桩子艰难蹲下。他抓住树桩,支撑自己站起来。手握之处,四条鲜明的划痕从他手指下划出。 顾无忧的手指修长白皙,看起来分外好看,可是现在这只手却狰狞的像是烈鬼出山。他的手背上布满了黑气的经脉,在皮肤下看得分明,像是嚣张着要从皮肤地下爬出来。 顺着手背向上,顾无忧的衣服凌乱不堪,松垮的外衣下能看见有条黑色的经从咽喉处一直蔓延向下。 莫不是可以蔓延到心脏? 顾无忧无暇顾及其他,现在他的视线里猩红一片,只能辨认出哪些是活物,哪些是死物。死物不管,可是活物……他需要血,温热的粘稠的鲜血。 体内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7 丹田处,魔丹炙热不堪,顾无忧知道它在发作。每次重伤之后都会发作,而今天是十五,随着一月内阴气最重的时刻,魔丹的反噬达到了鼎盛。 上一次在十五的这天受伤是什么时刻?顾无忧不甚清醒的大脑里忽然倒带出五年前他逃离奕剑谷的那一天。 同样是魔丹反噬,同样是月圆之夜,可是那一天他还有南宫慕,还有魔云宗的死士。可是同样的情况下,今天他什么也没有。 不能去找寒路。他欠寒路的已经太多,而且更重要的是,魔丹反噬起来,他会像野兽一样难看。 不能让寒路看到,必须赶紧走。顾无忧靠着树桩直起身,他不知道能走到哪去,但必须走,只要有个方向。 黄昏落幕后,暗夜如约而至。黑色的阴影爬上树梢,将整个山林笼罩在内。冬日的夜晚来的静,只能听到寒风肆掠的声音,给杀机四伏的山林涂上阴冷的色彩。 当树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落,缓缓触地,这一刻,杀气在夜色中展开。 寒路正带着紫貂在林间如鬼影般穿梭,听到微不可闻的声音,他忽然停下脚步辨析,下一秒人瞬移十米开外。紫貂赶紧跟上。 黑暗中,人的五官变得格外敏锐,寒路不仅听到前面的方向不断传来厮杀之声,甚至还有顾无忧嘶吼的声音。这个声音,沙哑难听,寒路曾听过,在上一次顾无忧发狂想杀他的时候。 紧接着是尸体撕碎的声音,和人的惨叫。 寒路极速奔跑,将紫貂远远甩在后面,而就在前面,他看到十来个黑衣人围攻顾无忧。 不知是否是顾无忧真正与人恶战的次数不多的缘故,昨日被黑衣人围攻,顾无忧被人找到死穴,三两下就受了伤。所以得知十来人围攻顾无忧一个人,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寒路十分担心顾无忧。 但是现在寒路发现却是他多虑了。 顾无忧站在中央,不知从谁手中夺得大刀,正毫无章法的看在正面攻击他的人的头顶。顾无忧用力过猛,竟从头顶开始,将他生生劈成两半。鲜血四溅,有好多溅在顾无忧的脸上,他也不抹,只伸出舌头将脸颊上的血舔进口中。 又有柄长剑向来袭来,顾无忧丝毫不予理会,竟徒手捏住长剑,任鲜血肆意流出。顾无忧用力,长剑折断。 即使现在是半灰半暗的夜晚,对于破镜高手来说哪个不是视如白昼,将顾无忧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当下有些畏惧,不过到底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万毒门的高手,他们很快镇定心神,一拥而上。 同一时间动的,还有刚刚赶来的寒路。 月亮开始爬上来。今晚的月色来的清,来的亮,远远挂在天上,小小一轮。有乌云从旁边路过,遮住大半张脸。 寒路心知时间不多,顾无忧的寒症马上就要发作,但是此刻他们俩都被包围在内,逃也逃不开。 寒路心生一计,他接连避开两个向他杀来的刀剑,抓住顾无忧的手,想将他远远甩出外围。哪知,才接触到,发现自己握着的手竟然比铁还冰。 这样寒冷刺骨的感觉,让寒路想起了小时候被他几个哥哥推入冰窟里面,冻成铁棍的衣服贴在自己的皮肤上,撕也撕不开。再用力,仿佛连着肉也会被一起撕开。那是寒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寒冷,即使后来到了奕剑谷。 寒毒已经发作,再冷下去,真的会死。 寒路手腕上使力,想把顾无忧扔出去,却不料顾无忧一掌把自己推开,下一秒他手中的刀就攻向了自己。 寒路连连后退,可是身后还有万毒门的杀手。难道要他在这里和顾无忧打一架?那可真是没死在敌人手里,反被队友害死了。 万幸,有杀手引起了顾无忧的注意。 因着刚才短短两秒顾无忧的倒戈相向,寒路被万毒门的人划伤一刀,伤在后背。寒路一时无计可施,只好试图冲出外围,将一部分杀手的注意力转向自己这边。 初来时十几个杀手,如今不到十个。寒路只能尽快的把他们解决完。 可是天与愿违。 被人围攻的顾无忧忽然身中一掌,整个人扑在地上。他愤怒的嘶吼一声,想要站起来把刚才那个攻击他的人撕碎,却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仿佛被冻住,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连有两三道大刀攻击过来也不知道。 身体的寒冷盖住了蹿出的魔性,顾无忧眼中腥红渐渐褪去,他仿佛一个疲劳至极的人,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重。 可是身后的剑却快如闪电,据他不过尺寸之远。 寒路大惊,几乎瞬移过去,抱着顾无忧连打几个滚,总算是逃出了魔爪。寒路把顾无忧放好,站起,浑身剑气暴涨。 他出手,飞起,使出当年张凯凌的成名记,剑断长江。 声势如虹。只见剑气所到之处,木桩有的拔地而起,有的横腰折断,落叶飘满空中,好多枯叶直接化为齑粉。但剩下的杀手却没有因此而滚远,他们有的横刀抵挡,有的插剑用内力抗衡,竟无一人死亡。 不过好歹,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寒路赶紧趁此机会,抱起顾无忧,迅速逃跑。 这一招寒路不常用,不仅因为这一招是保命招,更因为声势浩大,极费心神,一招使过,便没有心力再用第二招。现在哪怕让他使出七成力来都不行。 唯有逃命。 第59章 反胃 没有别的地方去,顾无忧体内的冰冷已经透过衣服沁在寒路身上,想来只有刚才的山洞可行。 寒路迅速跑回山洞,幸好当时他一心想找到顾无忧,没有熄火,水还是热的。不过柴火已经烧完。 寒路把顾无忧放在地上,顾无忧此刻已经陷入昏迷。寒路迅速解开他的外套,要动手解顾无忧裤腰带的时候却迟疑了会,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心里这样想,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只好连人带裤一起抱进水里。水温有点烫,却在顾无忧进去之后,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降温。寒路重新点火,加柴,火在木桶底下烧了起来。 顾无忧的头歪倒在木桶上,寒路伸手去摸,总算不在像之前那样冰冷。 紫貂总算跑回来。寒路走出洞口,搬来一块比人高的巨石,堵在门口。黑灯瞎火的,远远看去只要不能分辨出这里有个山洞就好。 他甚至在洞穴下面塞上枯草,免得洞内的火光流出。 做完这些后,他进洞,用巨石堵住洞口。同时设下结界,让黑衣人就算放出神识,也探测不到。 寒路甚至想在洞外布下一个阵,可惜手中没有阴阳子,只能作罢。却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漏算了。 会是什么? 寒路想不出,便也作罢。他摸了摸顾无忧的脸,一如既往的冰,或许是修为在身的缘故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8 ,脸上没有青白一片,只是嘴唇有些发紫。他把手伸到热水中,待手烫的发红了,再用热气腾腾的手温暖顾无忧的脸。 紫貂歪着脑袋瞧,洞内只有点点火光,并不足以让紫貂看清寒路的脸,但是紫貂的五官却能准确无误的感受到主人的小心呵护。它忽然发现,主人对这个人比对自己好太多了有木有,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好心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无忧的体温终于开始回升。 洞外忽然传来声响,有个声音遥遥传来,“一定在这,我能感觉到魔丹就在这附近,快搜。” 寒路眼中寒光一闪,他说万毒门是怎么在他前面找到顾无忧的,原来是他体内的魔丹。 当年南宫慕就是用这个理由带走顾无忧,说魔教有人能感应到魔丹的位置,他还以为是南宫慕为了带走顾无忧捏造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黑衣人还在外面搜寻,半晌无果,只听到有人说:“走,我们去那边搜。” 寒路的心略微放下,等他们走后,寒路走过去把塞满石缝的枯草抽出来,让空气流入。石洞内封闭,火已经快把空气烧完了。 让寒路和他们打未必打不过,只是他现在刚入金刚境,境界不稳,又有顾无忧在这里昏睡,任人宰割,他自然不放心。 月已中天,已经子时。寒路虽然不懂,但午时子时都是一天中特别的时辰,所谓“练丹不用寻冬至,身中自有一阳生”,可以起火的子时,在内丹术中分为两种,即活子时与正子时,都是人聚气炼丹的时机。 比如现在。 寒路重新把枯草塞进去,设下结界。走到顾无忧身边试温,果然是丹田处魔丹发作,温度明显降低。 他添柴加火,总算把温度提了上来,却听到洞外传来声响。 “别处没有,一定是在这附近。只有魔丹发作的时候才能感应到,老夫不会有错。” “可是这里查过都没有,你怎么说?” “不对不对,”有个年轻点的声音忽然说:“你们神识探测到没有,这山前突兀的出现了块大石头。” 唰唰唰,齐齐拔刀的声音。 寒路眸色一寒,对紫貂道:“你在这里看好无忧。” 外面的人步调一致且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来。 寒路以手推石门,数百斤种的巨石被挪开。有零星的火光照出来。黑衣人见寒路单枪匹马出来,有些畏惧,却坚持。领头的挥手,九个黑衣人握紧了武器,虎视眈眈。 成败就在此战。 寒路拧眉,最开始的三十余人到现在只剩九人,他们应该清楚凭他们是杀不了顾无忧的,可是为什么还如此坚持? 但现在没时间多想,因为九个人已经杀了过来。寒路迅速把巨石挪回原位,冲进包围圈。 九人似乎吸取了教训,六人拖住寒路的手脚,三人朝石洞进攻。寒路迅速抽身,一剑披向跑在最前面那人的背后,惨叫一声,那人倒地,却只是受重伤没有死。 黑衣人起身,不要命的往石洞里冲。 而寒路身后,领头的黑衣人攻势已经逼近。 寒路翻个身,一脚踢开领头的大刀,同时瞬移到洞口,将冲过来的三人踢飞,或者杀死。 瞬移是极费心神的招,加上身上多处挂彩,一整日的麓战让寒路精疲力竭。但现在只能咬牙坚持,万不可让敌人瞧出端倪。 寒路重新卷入,试图将人带离石洞,但黑衣人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只有顾无忧,根本没理会寒路。寒路无法,只能疲劳应战。 双方这样坚持。 黑衣人人多势众,还是被他们取得先机。插缝间,有两个人冲到了巨石门口。寒路想追过去,却被牵住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人举起大刀砍向大石。 轰的一声,大石裂开。 寒路目眦欲裂,不管不顾的想冲到洞口,不料身后的大刀突然袭来。寒路想到躲开,却迎面遭来一剑。 一剑贯穿左肩,身后,一刀划破衣服,在寒路身上留下两寸伤痕。 入金刚者,确实摆脱肉体凡胎,但也只是个相对。金刚境的人不会生病,不会老,入境的高手伤不了金刚分毫,却不代表不会被破镜者重伤。 寒路吃痛,从半空跌下,周围四个黑衣人聚拢过来。 而同时,破裂巨石的两人已经闯了进去…… 寒路猛然翻身,几乎以瞬移的速度移到石洞口,还没到就听见里面传来木桶炸裂的声音。 “无忧!”寒路心急如焚,哪知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 不是顾无忧的。 寒路赶紧进去,火被木桶炸裂流出来的水浇灭,只留下呲呲的声音。昏暗的石洞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紫貂受不了这个味道已经烦躁的呲牙乱叫,两颗眼珠子幽幽的发着亮光,火花四射,见寒路来了,赶紧跑出去。 寒路凝目看去,地上有个黑衣人已经被撕成两半,黑暗中有液体汩汩的流出,流到了寒路脚下。 粘稠,仿佛还有温度。 木桶炸裂后的一半躺在地上,上面有两个人。顾无忧一手把黑衣人按倒,一手将黑衣人的手臂以扭曲的姿势折过去。只听几声骨头的咔咔声,顾无忧直接卸了他的胳膊。或许觉得不够,他竟然用力,直接将黑衣人这条废了的胳膊撕了下来。 黑夜中,有惨烈的叫喊声,夹杂着不明液体四溅,在空中开出妖冶的花。 这是寒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看到顾无忧残暴而血腥的一幕。即使是在夜晚。寒路已经猜到顾无忧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不忍再看,转身对付冲过来的黑衣人。 待会,顾无忧定然会把口伸到撕断的手臂端口,将流出来的鲜血一一吞入口腹。这个画面感太强,以至于在手刃黑衣人的时候,寒路的脑海中也在不断回放。 他忽然有点反胃。 寒路想起以前听闻魔教的人吃人,原来不是没有依据。 等寒路冷静下来的时候,仅剩的黑衣人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他手起剑落,正欲解决掉最后一个会喘气的,顾无忧从里面冲了出来。 顾无忧刚才水中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半裸着胸膛,鲜血和着水滑下,冷风吹来结起薄薄的雾。可是他毫不在意,只是拔足狂奔,黑暗的林子里一会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寒路解决掉手下的人,屏住呼吸冲进洞拿出那套干衣服,就朝着顾无忧的方向追去。顾无忧身上的寒症还没有褪去,现在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往林子里冲,呆会寒症发作怎么办? 可是等寒路再次追出来的时候,却找不到顾无忧的影子。茫茫夜色中,顾无忧的气息凭空消失,紫貂再次负责找人的重任。 寅时慢慢替代了丑时的工作,时间还在流逝,可是顾无忧却依旧没有踪影。寒路忽然在想,如果没有找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89 到,是不是就不用理会刚才的那一幕? 还没想完,紫貂便跑来咿咿呀呀比划一通,便是找着的意思。寒路赶紧过去。 见着顾无忧的时候,他整个人缩在树下,抱成一团,若非有月光打在他结冰的裸/后背上,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人。他身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凌乱不堪。 寒路小心走过去,伸手拍拍顾无忧的肩膀,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掌心传来。寒路还没来得及惊讶,顾无忧却猛然跳了起来,抓狂般扑向了寒路。 寒路激战一夜,人已经很疲惫了,又受了重伤,没两下就被顾无忧扑倒。顾无忧撕扯着寒路的衣服,拉着寒路的手腕张口就咬。 寒路本想随他,反正也只是丢点血死不了,哪知顾无忧的动作太过粗鲁,竟直接想把寒路的手腕折断。 寒路无法,只能一手挣脱顾无忧,另一只手想尽办法安抚他。或许是因为顾无忧太冷,当寒路没办法只好将他双手缚在后背,抱住他的时候,顾无忧竟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他开始往寒路怀里钻。 寒路感觉像只要吃人的老虎忽然变成了寻求安慰的家猫。虽然这只猫冷的像块冰。 趁现在,寒路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又动用内力让自己身体发烫,温暖顾无忧。 至此,顾无忧终于安静了下来。 胆战心惊的一晚上终于过去,黎明时分有光线从云层中探照出来,这一刻,寒路几乎是感恩的。 两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不同的是顾无忧整个人靠在寒路身上,早已经熟睡过去,而寒路则担心顾无忧冷,一直消耗自己的内力。两个多时辰,寒路几乎虚脱。 现在晨曦出来,他终于可以眯一会。寒路靠在顾无忧的肩上,闭上了双眼。 顾无忧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很快垂下眼眸,在寒路耳侧落下一吻。 寒路醒来的时候,太阳出来好久了。他发现自己躺在树干旁边,紫貂缩在他的脚畔熟睡着。寒路一惊,顾无忧呢?他四下看去,阳光正好,却不见顾无忧的踪影。 他连忙起身,惊动了紫貂,紫貂含着大眼睛无声控诉他扰貂清梦。 “无忧呢?”寒路问。紫貂摊手,表示不知道。 寒路冷眼看着紫貂,要你何用?他起身去找顾无忧,没走两步,遇到了岔路,两条幽静的小路,各自通往不同的方向。 就像他和顾无忧,注定了要走不同的路。他们彼此的距离,只可能越来越远。 寒路像个饱满的皮球泄了气,他想既然顾无忧都走了,他还去找有什么意义。顾无忧不止一次的抛下了他,在他心里,他的魔云宗从来都比自己来的重要。 第60章 突袭 寒路转身往回走,很难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明知道结局是这样,却舍不得放手。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用?他问自己。 “你在这干嘛?” 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寒路一惊转过头去,只见顾无忧抓着几只山鸡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寒路惊喜不已:“你没走?” 寒路的面部表情和他的性格一样,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何曾见过他这样丰富的表情。他乍然间喜上眉梢,深如幽潭的瞳孔里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却刺痛了顾无忧。 其实他是想走的,在寒路睡熟之后。昨晚发生的事,顾无忧清清楚楚,包括他手撕活人,包括他吞食鲜血。那样野蛮没有遮羞的姿态,就像一块丑陋的疤打在顾无忧的脸上。 别说寒路,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所以顾无忧真的想逃,昨晚他也真这么做了。但寒路追了出来。 今天早上他在水池里把身上的血洗干净,把头发上的污泥弄出去,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顾无忧看着水池中倒映的自己,想既然已经发生了,让寒路早点死心了也好。 所以他回来了。却不料寒路会以这样惊喜的姿态迎接他。 顾无忧心里难受起来。 寒路没有察觉,从顾无忧手中接过活蹦乱跳的山鸡,问:“你大早上的抓鸡去了?” “肚子饿了呗,我来的那一边有个水池,去那把这几只鸡理了吧。”顾无忧注意到寒路是左手抓的鸡,他握起寒路垂在下面的右手,盯着这只手看,咬牙不语,半晌才说:“我帮你把手腕接上。” 昨晚他发疯的时候,把寒路的手弄骨折了。这些他都记得,却控制不住。被魔性侵体的人,神智从来都不清楚。 寒路倒是不在意,他一个金刚境的人还担心骨折?不过是早上急着找顾无忧,没有理会罢了。 但他很乐意欣赏顾无忧满含歉意的眼神,分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么道歉。趁着接骨的时候,寒路凑过去,“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顾无忧用力,骨头咔擦几声。 做完了,顾无忧沉默片刻,到底伸手抱住了寒路。他把寒路整个人烂仔自己怀里,不言不语就这样抱着。 寒路满意极了,刚想伸手回抱顾无忧,手中还活蹦乱跳的两只山鸡忽然打了鸡血般挣扎起来。 顾无忧松开寒路:“把这两只鸡抓好了,不然到处都是鸡毛。” 寒路真想把这两只鸡扔掉。 两人一貂解决完早午饭的问题,顾无忧提出辞行,寒路本着能多呆一会就呆一会的原则,道:“我陪你下山买匹马了再走,有马你也走的快些。” 顾无忧是个出门都不带钱的人,听到这话便点头。他出来确实久了点,又遇万毒门追杀,南宫慕那里一定察觉得到。 谁知,还没有下山,便看见司徒寇率领一批人骑着玄兽浩浩荡荡的飞来。 司徒寇是魔云宗唯二的圣女之一,所谓圣女,高洁神圣不可侵犯。寻常人只可仰视,不可亵渎。尤其是司徒寇,在人面前永远保持一副冰冷清淡的样子,连顾无忧都在怀疑在她脸上会不会出现丰富的表情。 但是现在顾无忧看到了,焦急,愠怒。 顾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定然是有什么超乎他掌控的事情发生。 联想到昨日万毒门居然耗费三十多个破镜高手来击杀他,那可是魔云宗半成以上破镜高手的数量。 顾无忧忽然后退一步,好似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倾倒在尽。 被寒路稳稳扶住。 见着顾无忧,司徒寇直接从玄兽上跳下来,跑到顾无忧面前跪下,焦急道:“不好了宗主,万毒门大举入侵,郭云领导的东北分舵已经完全沦陷!弟兄们死伤惨重。” 一间大理石雕砌的房间里,氤氲着馥郁的麝香气息,间或有娇媚的呻/吟声传来。女人敲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进去,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 里面粉色的纱帐内,几具曼妙的身体时隐时现。现在她们还鲜活,饱满,等床上唯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0 一的男人释放完后,她们便会成为干尸。 没有谁比女人更清楚练双修神功这个过程,所以她只是把茶倒在茶杯中,然后走过去递到床头。 这是这位新任宗主的习惯,与女人酣战后总要喝杯君山银针。 纱帐内传来男人满足的喟叹,紧接着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过女人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女人勾勾嘴角,忽然笑了。气流的少许波动在高手间来看都是“明察秋毫”,男人一惊,掀开纱帐,看见女人后惊愕的嘴巴大张:“是,是你?!” 女人笑了:“八个月不见,你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这几个女人滋味如何?”女人笑的温婉,俏丽的脸上满是和善,但此话一出,却让夏侯充惊慌失色。 夏侯充:“这几个女人是你安排的?” “你不喜欢?”女人咯咯笑,“我挑了好久的。” 夏侯充怒极反笑,他伸手要取花安澜的项上人头。花安澜轻松推开他的手,脸上笑容尽收:“省省吧,两腿之间的用处你比我还清楚。怎么样,现在能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流失了吧。” 夏侯充脸上惊惧,他拍着床大喊:“来人,快来人!” 花安澜忽然仰天大笑:“你这个偷了我宗主之位的人,居然敢在我面前喊来人。” 有几个打手进来,躬身道:“宗主。”却不是对着夏侯充。 夏侯充脸上一片灰白。 花安澜整理自己宽大的衣摆,像打发野狗似的吩咐:“带下去吧,别死了就行。” 这话一出,夏侯充的命是保住了。但绝不是因为花安澜手软。在花间派这个玩遍了性/交的地方,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况,何况是夏侯充这么个功夫又高底子又好的男人呢。 有仆从过来清理房里床铺,花安澜交待:“把她们拖出去厚葬。万毒门和魔云宗有什么消息?” “回宗主,魔云宗从年前开始就采取退守策略,至今没有动静。”下属回禀。 花安澜拧眉思索:“血魔不是会退让的人,他平白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势力范围不可能没有动静。万毒门呢,他们不会占了魔云宗四分之一地盘后就开始啃老了吧。” 下属道:“确实没有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不过,万毒门占领的那块区域,是距我们最近的一块,宗主您要当心。”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夏侯充为了宗主的位置,把花间派的势力分出去不少,这笔账得讨回来。不过现在万毒门势众,我们奈何不得。”花安澜想了想:“去给万毒门的人传个信,说花间派愿与万毒门一齐进攻魔云宗。失掉的领地就从魔云宗手里抢回来。” 花安澜又提醒:“先不要把我回来的事情泄漏出去,花间派的内讧还没处理完。” “是,属下领命。” 摆脱了一冬的严寒,这个春日并不如记忆中那般温暖。去年对整个江湖来说是动荡的一年,魔教起势,风头大盛,其中魔云宗万毒门为最。 魔云宗自不必说,他轻易挑起花间派和万毒门的战火,又利用紫荆山地形之便困住正道高手七百八十余人,收缴数十个小家族,将势力南移过江。 而万毒门,不仅从花间派那里占得大面积领地,年前忽然出击又从魔云宗处直接占领四分之一的领地。在无疑是给魔云宗截肢。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向来不吃亏的魔云宗这次却没有动静。 至此,万毒门一家独大。眼看着便有一统魔教的趋势。 这可急了正道中人。二十余年前顾珏统一魔教后的影响让他们记忆犹新。绝不能让魔教统一,成了顾珏之后所有正道门派的信念。 但正道这两年注定流年不利。 才开春不过两月,关于瓦解魔教的认识各正道门派还未达成统一,向来是除魔卫道第一线的儒心派掌门忽然没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江湖。 其实江湖都有一个认知,门派的掌门不一定是功夫最好的,却一定是这个门派里最有威望,最能一呼百应,最有办事魄力的人。 所以在除魔这件事上,不管是曾经求助儒心派的江湖散客,还是以道德标榜自己的儒心派本门,都是以儒心派掌门马首是瞻。 但这个统治了儒心派一百余年,与武当掌门宝禅方丈并耀于世的主心骨忽然就没了。 于是年前承诺要替各门派做主,向魔云宗讨回公道的事,也跟着儒心派掌门入了土,不了了之。或许等新任掌门执掌权柄后,会兑现先人承诺,但别的人是否信服新掌门来领导又是两说了。 所以奕剑谷的人是揣着轻松的心情去的。 奕剑谷由裘占带领两位弟子,寒路,鱼滕前来吊唁。 寒路原不想来。年前的时候薛家有内鬼探得寒路是奕剑谷的人,虽然探消息的人被他杀了,但总有传言流出去。 联系到五年前那场大风波,鲜有人不知道魔丹和奕剑谷有渊源,寒路这个时候蹦出是奕剑谷的人,很难把他和魔云宗完胜“灭魔”团的事分开。到时候只怕要声名大跌。 倒是裘占想得清楚。 与其在这件事上担惊受怕,不如敞开了说。即便寒路是奕剑谷的人,先不提五年前顾无忧已经叛出奕剑谷,这五年来丝毫联系也无,单就寒路在最后关头拼死护送大伙离开紫荆山这件事,就足以让活着走出来的人感谢。 更何况,当初在紫荆山好大一部分人的死因还是卫君阁老祖宗引爆□□造成的,要怪也怪不到寒路头上。 当然若真有头脑不清楚的,非要把这件事扯到寒路头上,这种人不理会也罢。世人都有一张嘴,好坏全凭他们说。 寒路这才同意。 儒心派前任掌门的葬礼举行的非常隆重,反倒把悲伤的气氛比了下去。 繁杂的仪式过后,来宾太多,统一在院子里休息。于是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争相来问好。所以说其实很多人拉朋带友的过来,不是来吊唁的,而是来混个眼熟的。 混个脸熟倒是小事,若是一不小心结识了青年才俊,攀上冉冉升起的金星,那自己女儿/侄女/徒儿可就一辈子享福了。抱着这样想法来的绝不是少数,从围着裘占这个老头周围一圈的莺莺雀雀就可看出一二。 自然了,莺莺雀雀围绕的重点绝不是一把年纪的裘占,而是站在裘占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在寒路参加“灭魔”的时候,薛明两家所有的后防都是鱼滕一人做的。不仅如此,他还以雷霆之势,用甜心加棒槌的手法迅速拉拢了一大帮门派,这份手段和魄力让他在江南西道声名远播。而且听说人家精通上古阵法,困数百敌军于阵法之中向探囊取物般容易。 这如何让怀/春的少女不仰慕。 第61章 闭关 如果说鱼滕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1 能力和他的长相一样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满意,那寒路就绝对是一眼惊为天人型,加上他不过二十零……一些月,就已经是金刚境高手——当年他老祖宗都没有这个境界,这两点的任意一点都足以让他成为众星瞩目的焦点。 不是没有人说寒路和魔云宗什么什么的,可是自家闺女一脸芳心暗许的看着,当家人再多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 于是各种三姑妈四大姨拉着自家长得好看的闺女凑了过去,赶也赶不走。武当的崔嵬见了,远远给裘占招手解围,裘占脚底抹油赶紧溜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空留两个弟子在原地面对满地的脂粉气抽鼻。 鱼滕还算好的,他总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任凭明里暗里说亲的人有多火热,他该怎样还怎样,丝毫没受影响。 寒路可就不一样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只差额头冒上两搓火明示自己很生气,可偏偏面前的这些中年妇人竟毫无察觉。 按理说像寒路这种金刚高手,他的魂识攻击堪比杀伤性武器,可忙着说亲的人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果然,媒婆是堪比高手的存在。 尤其是寒路面前这个黑胖的中年妇女,“寒家主,我女儿燕儿长得唇红齿白的,和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燕儿的生辰八字,算命的说最是旺夫了……” 鱼滕无奈的笑了。这是来吊唁的吗,他们出门就是准备来相亲的吧。 裘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终于有了自己是长辈的觉悟,走过来笑道:“他们还小,我们掌门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黑胖的妇女不乐意了,“还小,都二十好几了,难不成你想你的徒弟和你一样到现在了还打光棍。” 裘占:“……”向来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一张嘴皮子炉火纯青的裘占第一次被人说的噎住了。他能跟一个婆娘计较吗?很显然不能。 妇女得胜一笑,又把枪头对准寒路:“年轻人有追求是好事,但千万不能耽误终身大事。我家的姑娘……” 沉默许久的寒路终于开口,他只说了五个字,却把笑容尚挂在脸上的妇女惊了个好歹。身后一圈准备轮番说亲的人也戛然而止,望而却步,当真是比给她们喂了哑巴药还有作用。 “我喜欢男人。”寒路说。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这个世界就清静了。 鱼滕强忍笑意拍拍寒路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寒路喜欢男人这件事以风的速度在妇女阵营中传了个遍,又从妇女阵营里传到了男人阵营里。不过大伙听来,都一笑置之,明显是寒路不耐烦这种说亲才故意说的,当不得真。 连鱼滕都是这样想。 只有裘占有些揣测的看了看寒路。 傍晚送葬回来的人终于抵达院子,这件事便告一段落。而另一件大事,则刚刚拉起序幕。 前掌门没了,现掌门还在,那么攻打魔云宗的事就不能不提。终于有人站了起来,是个粗犷的汉子,他先是言之凿凿的列举了魔云宗的罪状,接着分析魔云宗内忧外患现状,以及成功失败的可能性,最终得出结论:灭魔得趁早。 在场中引发不少人赞同。 “后来呢?”牧翀问。 尤和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架的老高,“后来,听说有个叫裘占的,说什么现在攻打魔云宗是在给万毒门机会,一旦万毒门吞并了魔云宗,花间派将独木难支,到时候万毒门将一统魔教。说的绘声绘色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那群人就没有再提。” 牧翀不解:“他们这么听话?” “主要是那老头子嘴皮子太好,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说到这,尤和嗤了声:“想吞并魔云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也幸亏他这么想,不然这群伪君子攻打过来是个麻烦。尤其是血魔现在出不了关。诶,他是火候到了还是临时决定的闭关?” 牧翀摇头:“我不知道。宗主回来的时候我还在东北分舵死守。万毒门这次进攻准备太充分,东北沦陷的速度非常快,幸好有黄河天险和紫荆山地形阻挡,否则以万毒门的准备,估计能直接打过来。” “打过来倒不怕他了,”尤和说:“只是这次弟兄们死伤惨重,血魔没寻思报仇也没讨回领地,也不知道底下的兄弟怎么想。” 正说着,有窈窕的女子走来,“牧舵主,圣女请您过去。” 牧翀唔了声点头过去,完全没有料到南宫慕会交给他一个怎样的任务。 “你说,宗主要把昆仑大法第二层传给我?”牧翀喉咙有些发紧。 南宫慕点头:“不过,需要你在半年的时间里,把第二层修炼好。能做到吗?” 无论江湖这些日子是不是来的波涛汹涌,好像一场江湖浩劫即将来临,日子居然“平静如水”的过了下去。 最开始打破平静的,是花间派忽然高调的给魔云宗送来请柬,将花安澜重新夺回宗主之事广而告之。 在万毒门和魔云宗彼此敌视的时候,花安澜对魔云宗单独的示好让人意味深刻。 莫不是花间派要与魔云宗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万毒门?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几乎第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魔云宗。 可惜的是,插着翅膀飞进魔云宗的请柬,就像攻取了魔云宗东北分舵的万毒门一样,连血魔半个声响都没闻到,魔云宗愣是半点反应没有。 花安澜气得直咬牙。 给万毒门示好,被拒之门外也就算了,居然还出言讽刺。看在万毒门正如日中天的份上,她忍了。凭什么现在一个被万毒门打的不敢还手的魔云宗也敢对她叫嚣! 他还当他是曾经威风八面的魔云宗吗?什么时候只敢缩在老巢里当乌龟的门派,居然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好你个血魔! 夏风吹走春花,墨绿代替姹紫嫣红,天气逐渐转炎。 或许是魔云宗的隐忍退让让万毒门生出“无限豪情”,或许是花间派的示弱讨好让万毒门“自信心爆棚”,吞食了魔云宗势力范围的万毒门再次张开了贪婪的大嘴。 六月,万毒门向西边进攻,那里是魔云宗的祭祀圣地,日月台。 私欲膨胀的万毒门保留了最后的理智,没有进攻花间派,否则两面受敌,万毒门再厉害也对付不了前后夹击。 六月十八,万毒门下大护法虞子阎率部下突袭魔云宗西北分舵。 武当山,福地仙山盛名悠久,群山连绵气势磅礴。今早,武当弟子晨诵完,三五结群的去练剑。初潆真人信步走来,见夏落没有和众位师门走在一起,只呆呆的坐在石凳上发愣,心里微不可闻叹气一声,走过去问:“最近感觉还好吗?” 夏落一惊,见是爷爷,起身笑道:“我挺好的。”脸上的笑容可以伪装,但苍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2 白的脸色,瘦的脱形的下颚却是做不了假。 初潆真人脱口而出:“你怎么瘦成这样?” 距离夏落从魔云宗出来,已经大半年时间,加上身上的伤已经养好,按理说不会有心理阴影留下。初潆真人脸色严峻下来,“你老实告诉爷爷,在魔云宗的时候,你有没有被……” 夏落刚想问有没有怎样,瞧见初潆真人的神情,脸色一红,“真的没有。”这倒真得感谢花安澜当初给她的蛊虫,否则……夏落不敢想。 初潆真人放松下来,问:“那你这是怎么了?” 夏落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有两个月了,每天都精气不足,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找师叔师伯看过了,他们说没大碍。” 既然他们都说没大碍,初潆真人哪还有不信的,便说:“如果你觉得在山上闷得慌,你崔师伯马上又要下山,你要不跟着出去走走?” 夏落没有精力出去,刚想拒绝,就听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 声音空旷悠远,仿佛从天际飘荡而来,以至于具体说的什么夏落不知道,但冥冥之中她有个直觉,这个声音在告诉她要下山去。 人一生中会无缘无故产生许多直觉,来的匆匆,走的无踪。就比如现在,这个声音出现的如此突兀,却让夏落心头为之一跳,仿佛这就是她突如其来的预感。 于是,她临时改口:“也好,我下山。” 见夏落肯出去散散心,初潆真人自然是慰怀的,出声提醒:“这段时间,江湖上风波不断。万毒门和魔云宗的争夺还在胶着,你一定不要涉足紫荆山附近,免得被波及。而且……” 六月底最是炙热,艳阳高照,像蒸汽般笼罩大地。肉眼可见的热浪一波波袭来。在热浪的前方,万毒门和魔云宗休战。 寒路一袭淡绿色青衣隐藏在紫荆山密林深处。山上魔云宗的人在死守,山下万毒门的人在虎视眈眈。 他来这里已经十日。 在他来之前,双方已经火拼过一次,魔云宗利用地形优势取得小规模胜利,此后,万毒门的人在山下安营扎寨,一扎就是六日。 魔云宗没有借此机会进攻,却保持着警惕的姿态,随时准备应战。 山上有个身穿魔云宗黑色统一服装的男人热络的和同伴打完招呼,吊儿郎当的走到一颗老树下嘘嘘,嘴里哼着调子,眼睛却漫不经心打量周围。 待确定周围没人,他系好裤腰带,悄无声息的离开原地。 男人迅速走上树林深处,想用神识探测到寒路的具体位置,却仿佛石沉大海。只好凭着记忆力,找到那颗眼熟的大树。 跳上去,果然看到寒路在那,轻声道:“魔云宗今日的氛围有点不一样,怕是要准备进攻了。你打算怎么办?” 寒路睁开眼,轻轻呼出口中浊气,只要是没事的时候,他都在调息练功。半晌他才开口:“无忧呢?” 这个易容过后,穿着魔云宗衣服的人正是段泽。那日寒路把家族的琐事交给鱼滕后,不理会鱼滕翻滚的白眼,和段泽来到紫荆山。 之所以选择段泽,实在是他的易容术无人能及。随便化个人,外人基本看不出破绽。 这不,借着魔云宗从三大分舵里调了不少人过来的空挡,段泽成功混了进去。不过也套不出什么消息出来,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感觉。 比如今天。从魔云宗的下属口中得知,已经荒废许久的日月台昨晚举行了一场仪式,参加的都是魔云宗有头有脸的人物,祭祀整整持续了一晚上。 段泽道:“还没看到,但是看到牧翀和南宫慕。他们刚才在外面做了场简易的祷告,好像是听说小师叔要出关了。” 寒路眼皮一跳,出关,莫非他又在练魔功? 第62章 紫荆山之变 段泽打断他的沉思,“我们等下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帮魔云宗?” “那倒不是,”寒路道:“我只是怕无忧应付不过来,如果他遇到危险,好歹我可以帮他一把。” 听到这,段泽安下心,想了会还是提醒:“正邪不两立,为了小师叔好,我们还是不要干涉魔教的事情。” 寒路顿了顿,到底点头:“我明白。” 他如何不明白,正魔两道是世仇,若让魔云宗的人知道他们的宗主和正道有勾结,威力绝不比德高望重的人和魔教勾结来的小。 正说着,天空传来尖锐的鸟鸣。安静了六日的紫荆山再次传来铿锵之声。 魔云宗近两百人齐齐操起武器,冲下紫荆山。同时,虞子阎率领万毒门精锐,奋起抗击。 积蓄已久的大战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大战从日中杀到日落,从月中杀到黎明。很难想象两方不到四百人,能纠缠这么久,可如果这四百人都是“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魔头呢? 高修为者,不乏能以一敌百的人,虞子阎终于被逼得出手。 虞子阎早在五年前就是金刚境高手,可惜修炼毒功煞气太重,入金刚境后再难前进一品。饶是如此,他的毒功来的惨烈,也不是一般金刚境高手可以抗衡的。 万物有利有弊,魔教里的人修炼方法取捷径,短期来看确实威猛,但破坏了修炼的根基和循序渐进的原理,到一定层度后再想前进便难了。因此,各个魔教门派里的镇门大法都是魔教教徒求而不得的宝贝。 比如魔云宗的昆仑大法。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但偏生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修炼下来能避免境界的受阻,可是危害也不小,加上至今没有人能修炼到书中所描绘的层次,便有不少人对它的真实性报以质疑。 顾无忧也曾质疑过,可惜他已经在这条路上,只能继续往下走。 虞子阎一飞而起,聚力于掌,黑色的翻滚的黑气从他手中渐渐蔓延开来,裹成球状。 金刚境高手下的毒,不会有几个人抵挡得住。而这毒无孔不入,只要他这一掌下去,下面的像蝼蚁般柔弱的人,便会惨死在他的掌下。 虞子阎也不想用这招,谁叫万毒门的人竟然节节败退。既然你们没用,那就跟着一起死好了。虞子阎可没这个柔软的心肠提醒他们逃离。 他手中黑球越滚越大,见时机已到,他猛然出掌,足有人头颅大小的黑色球状物朝着下面的人群砸去。 像黑暗的流星,在黎明半明半亮的背景中划过。 就在这时—— 一股强劲的大风袭来,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味道。虞子阎出手的“毒球”撞上这股妖风,竟然如同两个铁球相撞,擦出电石火花来。 火花不过闪了片刻,浓郁的黑气便灼烧起来,不过吐息之间,就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虞子阎大惊,正想质问是何方高人,便看到一个男子踏风而来。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3 男子立于半空,长发用麻绳束起,迎风摆动,身着暗红色开口长袍,内罩紧身黑衣,气势凌人。 虞子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因刚才的变故而心生怯意,但在看清男子长相后,却依然控制不住心惊。 只见男子面白如纸,一张薄唇苍白如鬼,偏生双眼处仿如女子妆染般涂上猩红色眼影,“眼影”狭长而上翘,从眼睑处蔓延至太阳穴,看起来气势格外逼人。 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虞子阎何等眼力之人,只消一个照面便看出了异常。 哪怕就是六个月前的血魔都不会有这般气势。那么只有唯一的可能了。 想到这,虞子阎心口一颤,他以为血魔一直没有报仇,是攻打花间派之后魔云宗元气大伤,畏惧万毒门的实力不敢挑衅,却原来,他是去再修魔功了! 只是,昆仑大法何等神功,竟被他说练就练成了?!这次短短不过半年时间! 不可能,虞子阎定了定心神,魔云宗的昆仑大法就如同万毒门的万毒经一样,第五狐闭关这么多年都无法实现,他血魔区区半年怎么可能做到。 这样想着,虞子阎忽然嗅到轻微的磷火味道。顿时心中大定,原来刚才的火并不是血魔的力量,而是磷火的作用,恐怕撇开磷火,靠血魔的能力真不一定能控制住他的毒功。 想到这,他忍不住纵声长笑:“堂堂一任宗主缩头缩尾半年多,终于舍得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虞子阎的双眼一直盯着血魔,不错片刻。既是警惕血魔随时出手,也是为了打量血魔如今的真实实力。 同时,另一双眼睛也盯着悬在半空中血魔,寒路。 在炎热的夏季里,清凉的早晨本该格外舒服,微风吹来,却仿佛是寒冬里的冰水当头淋下,把寒路动了个激灵。 心里的慌乱忽然一发不可收拾。 即使寒路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与顾无忧之间陌生而又遥远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好似他们之间隔了道天堑,所谓的正邪,所谓的道德舆论,生生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再怎么触碰,顾无忧距离他,也越来越远。 半空中的血魔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冷静,居高临下的看着虞子阎,像是在打量猎物。半空下面交战的双方各自举着武器,看向领队,见领队没有指示,一时间都尴尬在原地。 血魔打量了虞子阎许久,就在虞子阎准备出手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这个人,你是自己收拾,还是我来?” 他这句话说的突兀,但很快就有人接口:“我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头纯黑色遮天巨蟒突兀的从血魔身后出现。它修长的身躯直立,额头上站着一个眉心有黑色印记,嘴唇发黑的男孩。 正是顾邢子。 或是天命如此,半年前顾无忧从万毒门杀手中逃脱途中,把欧阳毅给的药弄丢了。 之后魔云宗遇难,他闭关,一直没有机会去找欧阳毅重新弄一份来。而等他闭关出来之后,顾邢子居然把毒功生生提高了两个层次。 顾无忧后来才知道,顾邢子这个蟒蛇朋友非但有毒囊,而且毒性极大。在顾无忧闭关的时候,顾邢子每天炼化蟒蛇体内的毒素,现在毒功入骨髓,贯血脉,也不知是福是祸。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他和他儿子,都注定了会和魔教有扯不断的牵连。 顾邢子看着虞子阎的目光带火:“我们的仇该算算了。” 其实顾邢子想说的更有气势一点,毕竟父母之仇,喂毒之恨不共戴天,可惜他年纪还太小,一时间学不来仙衣飘飘的高人说话,只好把满腔怒火转为能吞噬人的目光。 虞子阎冷笑:“就凭你?” 血魔不作声,顾邢子确实打不过虞子阎,可是还有他。 这场厮杀,便是日后名闻天下的紫荆山之变,拉开了魔云宗反攻万毒门的序幕。两个魔教的巨头自此开始了不死不休的混战。 这一日,杀伐不断,尸骸遍野,鲜血汇流成海,血腥味冲刺鼻腔。 像极了六年前奕剑谷的那一战。 寒路一直在远处看着,看着顾无忧出场,看着顾无忧动手,看着他把虞子阎的头拧下来,喷薄的鲜血流满衣襟,看着魔云宗的人扯开喉咙高呼宗主…… 寒路终于对顾无忧的行为排斥起来。 他忽而转身离开,一如他来时,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风猛烈的刮,把门窗吹得呼啦直响。窗外暴雨,天色阴沉,唯有院子角落里的芭蕉,绿的耀眼。 夏落本想午睡片刻,睡得着实难受,被窗外的雨声惊醒,索性坐了起来。她身上穿着松垮的白色中衣,眼窝深陷,看着比一个月前更加憔悴。 她拿起床头的紫檀木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指头大小的藤蔓。到底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夏落还是舍不得把五帝锦弃尸荒野,可是拿在手里却又想起在魔云宗的种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 便索性留在了身边。 忽而想起去年救下的那名女子嘱咐,便盘腿打坐,将蛊虫置于掌心,随着它从掌心处钻入体内,夏落念起一段拗口的梵文。 崔嵬打开窗,让解暑的凉意吹满整间屋子,这家随便找的客栈别的不怎么样,倒是院子修建的不错。尤其在雨中,肥了的芭蕉鲜艳欲滴,别有番景致。 正想着,忽见雨幕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暗想这大雨天谁这么有兴致在雨中漫步,定睛一看,居然是夏落。 崔嵬一眼瞧见,心里很少疑惑。然而等他瞥到夏落的脸色后,大惊之下,推开了门。 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崔嵬早发觉夏落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哪不对。不是没给武当山送过信,可他们也一问三不知。 崔嵬甚至都给夏落算过命,没见卦象上说夏落近期有劫难,这才放下心来。 崔嵬冲进雨中,一把拉住夏落,大声道:“你在做什么?” 厚重的大雨像水幕,挡在两人中间。雨声太大,把崔嵬的声音掩盖住,夏落没有听到。 崔嵬只得走到她前面,试图把夏落拉到屋檐下,却猛然发现夏落目光飘散,神情呆滞。 第63章 流民 段泽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见传信的白鸽一只只飞进来,连个停歇都没有。打了个哈欠,他随手将书桌上的白鸽抓住,解开信囊,念道:“第五狐今日出关,万毒门……” 念到这,段泽猛然间坐起,惊呼道:“第五狐要和小师叔打起来了!” 坐在书桌旁的鱼滕低着头看手中纸条,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说:“还早,万毒门魔云宗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想休战随时都可以。还有个花间派在,如果两大宗主直接打起来,输的一方将输掉所有。” 他语气平淡,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4 仿佛第五狐出关,扬言手刃血魔这事他早已知晓。 听到鱼滕这么说,段泽顿时放下心来,和鱼滕在江南西道这边摸爬滚打久了,对他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 比如鱼滕这人,把握不大的事绝不会开口说,既然说了,定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段泽:“那你说万一他们俩真打起来,谁胜的可能性比较大?” 鱼滕抬头问:“那你希望谁胜?” “自然是小师叔赢,”话音刚落,段泽就发现不对,嘀咕道:“可是如果小师叔赢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回不来了?” 鱼滕轻声道:“他本来就回不来。” 段泽:“我想的是如果小师叔大败,身受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云宗被万毒门吞并,直到消亡。那魔云宗就再也不是小师叔的束缚了,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鱼滕嗤了声:“万毒门怎么可能会放了他?” “有寒路啊“,段泽似乎来了兴致,“到他们两人决战的时候,寒路就躲在一旁观战,寒路现在已经是金刚二品的实力,不管第五狐再怎么强,救个人总没有问题吧。等小师叔伤势恢复过来,估计那时候魔云宗也没了,小师叔再恨总不会再重新入魔教。” 似乎觉得这主意可行,段泽越想越高兴,一拍大腿,正打算说就这么定了,一抬头发现鱼滕挑起一边眉毛,淡淡的看着自己。 没有嫌弃,更没有轻视。但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打个嗝都能知道对方吃了什么饭的熟络,段泽哪还能不知道鱼滕这幅表情分明就是一脸嫌弃他想的轻松,轻视他智商短浅的意思,当下怒道:“你什么意思?” 鱼滕收回目光,“就是你想的意思。” 段泽气的内伤。 “要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恐怕二师伯早出手了。”一句话,把段泽的后路堵死。 鱼滕继续说:“小师叔和魔云宗是互生的关系,魔云宗需要依靠宗主走向强大,小师叔需要魔云宗给他提供血源,没了谁都不行。” 段泽惊醒,小师叔现在是食人鲜血的血魔,离开了魔云宗,到哪去给他弄大量淋漓的鲜血。 “像当初方家村那样,把罪该万死的人养着行不行?”段泽底气不足的问。 鱼滕没回他,段泽也知道自然是不行的。 先不提将活人当成血袋是否过于残忍,就像有人敢说“砍头不过碗大个疤,要砍便砍”,但绝不会有人敢对凌迟叫板一样,没有人情愿血流干而死。 便是这件事稍稍泄露出去,都足以引起江湖人的反感。蝼蚁尚且偷生,谁愿意自己被同类当成食物。 还有一点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心里怎么想,行动上总会放人一马,不会有那么多罪该万死的人。这也导致关键时刻,可能缺少血囊。 认清了现实,段泽很颓丧:“难道只能看着小师叔越走越远吗?” “如果不考虑武林的忌惮,就像我师父说的,让他统领魔教,总比其他人来的好。魔云宗能在短短六年时间里赶超花间派万毒门,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小师叔定下来的规矩制度使属下信服。让他来统领魔教,正魔两道的纠纷会少很多。” 段泽无奈点头。 房间里安静下来。一只穿红着绿,骚/气无比的鹦鹉飞了进来,见房间两人各自思量,歪头瞅了会,停在鱼滕面前的桌上,大爷似的抬起右腿,对鱼滕说:“孙子,有信!” 鱼滕的淡定从容果真不是盖的,只见他顺从的解开鹦鹉腿上缠着的信笺,打开来看完,然后眯眼递给段泽,说了三个字:“给寒路。” 段泽见鱼滕的样子随意,以为不是什么大事,随手把纸条打开,才看一眼,段泽就觉得脑仁疼。 上面密密麻麻列举了八十多种难见的中草药,别的不知道,里面玉龙鞭蓝犀角他还是知道的。 玉龙鞭其实就是虎鞭,但却是高品性白虎的虎鞭,一头高品性白虎可以秒杀两个段泽,可想而知它的贵重了。还有这蓝犀角,更是不用说,把他段泽卖了也买不了一根。 而这样的名贵罕见药物罗列了,段泽竖起指头从头数到尾,居然有八十三种。 段泽一口气提不上来,他使劲缓缓,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欧阳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凭咱们赚的这点钱哪里够买。也没说是干什么用。” 鱼滕道:“过年的时候,我瞧见他和却川在钻研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估计就是和这些药有关。给寒路吧,上面没说急用,他既然写下来估计是真有用处,那就看我们能不能弄到手了。” 十几年革命战友的感情,支撑着段泽起身,本着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想办法把上面的药材弄到手的壮烈情怀,段泽毫不犹豫的拔了……难得乖乖站在一旁,没有破口骂娘的鹦鹉,一手毛。 疼的鹦鹉哇哇大叫:“你这个生不了儿子的杂碎!孙子!孙子!” 段泽一边拔毛,一边问:“寒路在哪?” 鱼滕:“练功,自从上个月他从紫荆山回来后,貌似心情一直不好。” 段泽奇道:“你居然能看出寒路心情好不好,真是人才啊。” 鱼滕:“……” 段泽接着问:“他心情为什么不好?” 鱼滕诧异:“这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我清楚?”轮到段泽诧异了,“我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鱼滕放下手中信件:“你们去紫荆山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讲讲。” 心情不好的寒路此刻跟在赵辛和身后,跳进了明月湖。 明月湖水深百尺,湖底幽深黑暗。湖内各种阻碍,好在一个水性极佳,又走过多遍,一个修为不低,这才迅速的到达湖底。 两人用内力顶住水压,徒步朝进暗道。 赵辛和在前面引路。不多时,走到一块空地前。脚下是平坦的路,像是专门被人打磨过。水中不好交流,赵辛和便直接将寒路引到暗道尽头,那里有一汪穴/口。 两人从穴/口跻身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穴/口内是什么,便感觉浑身发冷。穴/口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穴/口内没有水,视野很开阔。入目处,便是一张冰床,冰床外罩着紫红色的纱帐,看不清里面。刺骨的寒意便是冰床散发出来的。赵辛和道:“这个穴里除了冰床外,还有不少罕见的宝贝。”他环顾了四周,“这里像个墓室。” 寒路走过去,挑起纱帐一角,里面躺着个容貌鲜活的女子。只消看一眼,寒路便知道这个女子死得不能再死了,一点生气也无。寒路打量四周,除了床是千金难买一寸的寒冰床外,纱帐上正中央还挂有课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连女子穿的衣服都是水火不侵的宝贝。 要么这女子身份极为尊贵,要么是她重要的人身份极为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5 尊贵。寒路总结。 “把这里的东西清点一下,到时候都搬走。” 赵辛和本想问咱们要不要拿点,又担心这是对前辈高人的不敬,听到寒路这么说,想了想也行。谁知寒路下一句便是:“这女子身上的衣服一块扒下来,给两个师姐做套衣服。” 赵辛和:“……” 江湖上依旧风云变幻,万毒门和魔云宗的火拼已经不下十次,战火波及长江两岸,甚至远涉渭河一带。 从渭河平原以南,延至长江一带,数不清的穷苦百姓举家逃难。秦华镇是长江北岸距渡口最近的一个镇,这些日子以来便汇集了大量难民。 他们都是从北边逃难而来的。 听说过了江就好了,过了江就没有战争,没有庄稼被毁的颗粒无收,没有魔云宗和万毒门上门拉壮丁,没有万毒门放毒气,一死一大片了。 他们的想法很好,可惜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长江没有那么多渡船,渡船一趟只能载两个家庭,而且长江天险,水流湍急,一天下来只能载固定的人数,可是赶往秦华镇的流民却每日俱增。 这直接导致大量流民囤积在秦华镇出不去。流民生活艰苦,大多数人都露睡街头,有的甚至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秦华镇的物价因此水涨船高,不少商贩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倒是有不少商贩想来秦华镇做生意,可是秦华镇是魔云宗的地盘,想进来必须先交高额的费用,至于秦华镇里面的商贩,都是和魔云宗本来就有合作的,自然有优势。 外来的商贩有的交了足额的费用后成功进入秦华镇,而更多的被拒之门外。开始他们还会望城门兴叹,后来听说了里面的情况后便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花冤枉钱了。 因为里面的人已经没有钱去买东西了。 逃难来的只会带上银两和换洗的衣服,更多的用品都得去买。而镇上的物价,别的二虎不知道,单客栈的收费他还是清楚的。 以前一两银子能住上等房间,吃三荤一素的好菜,可是现在一两银子你只能在客栈里睡个地铺。 还得自己准备棉絮竹席。 “掌柜的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孩子吧,他已经两天没吃上东西了。”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泥垢的女人带着个三四岁的男孩,跪在客栈门口拉着二虎行乞,男孩面黄肌瘦,身形短小,连站也站不稳。 二虎摆摆手:“我不是掌柜的,而且客栈里真的没有吃的了,你去别家吧。” 女人不依,孩子已经饿的不行了,再不吃东西真的会死。女人哀求,给他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砰砰直响,孩子见母亲额头流血了,止不住的哭起来。 这样的声音,在秦华镇没有断绝。 不是二虎狠心,而是这个头不能开。 二虎看着客栈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困在城中出不去,面黄肌瘦,双眼深陷,瘦弱无力,骨瘦如柴。他们睁着无力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二虎。 二虎在镇中呆久了,一眼便看出,他们眼里不只有求生的渴望。 所以二虎狠下心,冷声开口:“别磕了,磕破头我也不会给你。快走,再不走我可就要人把你轰走了!” “你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一个女子愤然出声,她身着红色长裙,纤尘不染,容貌天成,一眼就能看出和流民的差别。 二虎只消看一眼,便知道她是个养尊处优的人,所以笑道:“成,你有怜悯之心,一碗白粥二十个铜板。”说着,二虎伸手。 凤烟瞪大了双狐狸眼,似乎诧异二虎的厚颜无耻。她愤愤然从腰包里拿出半两银子,走过去递给二虎,“诺,买两碗粥。” 凤烟的话音才落,旁边有个残腿的老人艰难爬过来,趴在地上拉着凤烟的裤脚,沙哑开口:“好心的姑娘,求你也施舍一碗粥给我吧。”老人手上满是污泥,在凤烟漂亮的红裙上留下一道污痕。 凤烟瞧着老人风烛残年的可怜样,生怕自己不答应,老人下一秒就给饿死了,忙对二虎说:“再来一碗粥。”说罢,担心钱不够,又递了半两银子过去。 这个亮闪闪的银子一露面,立即拉开了漩涡。 “姑娘,也施舍我一碗粥吧。” “姑娘,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姑娘,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 “姑娘……” 旁边的流民呼啦啦的全部涌了过来,无数双沾满淤泥的手伸向凤烟,一双双苛求的带着能灼伤人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凤烟,他们匍匐前进,仿佛距离凤烟越近,便是距离生存更近一步。 很快,灾难就来了。 场面开始失控,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人,不让他走,而更后面的人又拉着自己。强壮的把瘦弱的推开,带着孩子的母亲被推倒在地,孩子摔在地上,被不知是谁的踏上几脚,疼的哇哇大哭。 凤烟吓蒙了。 第64章 下毒 到底二虎见惯了这种场面,顺手把凤烟一拉,进了客栈。二虎眼疾手快的关上大门,流民被拒之门外,凤烟耳边顿时安静下来。 若不是二虎曾见过凤烟,知道她是血魔认识的人,绝不会拉她进来。 凤烟终于回过神来,来不及道谢,只是呆呆的问:“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救救这几个可怜人,万万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那些被无辜推倒在地的残疾人,还有与孩子分散的焦急的母亲,被踩出血的幼儿…… 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凤眼转过身,不想理会外面的哭喊,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到四十平米的客栈里,撤去了所有桌椅,地面上看不到任何桌椅瓢盆。却是一个张张竹席从这头摆到那头。每张竹席上都坐满了人,或男或女,此刻都抬着头看着凤烟。 他们的眼里没有门外流民的可怜,却如死灰,看不到任何生气。 原来客栈里花钱进来的人,从不比外面的人过得好。 “看到了吧,”二虎的语气说不上是悲凉还是讽刺,“现在秦华镇上的人,没有谁过的比谁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花钱进来住地铺吗?” 凤烟诚实的摇头。 “因为在客栈里,他们能保证性命安全。你刚来吧,知道秦华镇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就在昨天晚上,距离客栈不到二十丈远的地方,有个婴儿被烹食了。” 凤烟惊讶的无语附加。半晌才说,“既然镇上都是这副样子,他们为什么不出去。在荒郊里,至少有树皮可以充饥啊。” 二虎诧异这么个贵气的小姐居然知道啃树皮能活,没有吃过苦的人连树皮能吃都不知道。于是说:“这里距长江不过一里路,出了镇就能看到长江。可是你基本上看不到人。一来是因为长江地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6 势险要,河流湍急,想要到河里捞鱼,稍不注意就会被河流冲走。 更重要的是,万毒门为了遏制魔云宗,这三个月来每天都往江里投毒。虽然长江的净化能力很强,可是支流上每日都被三番五次投以大量毒素,我们这一块,至少是魔云宗所管辖的这一带,江水都不敢用了,更别提水里的鱼虾。” 毕竟是万毒门的毒功,江湖上怕是连了尘都不敢轻视。 等客栈外平静下来后,凤烟溜出去和左萝汇合。 左萝奉命来长江以北查探魔云宗和万毒门的情形。即便早已阅尽江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所以她见到凤烟,第一句话便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凤烟点头,“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去找小师叔。以前他们三个巨头打都是谈条件,协商,没有哪次像这次爆发如此猛烈的冲突。所以我们去劝劝小师叔,至少把战事先缓缓,看能不能协商解决。” 说到小师叔,凤烟恍然想起,她说客栈里的那个人这么眼熟,原来她之前给魔云宗递信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不过她当时以为负责的联络人是掌柜,就没有怎么注意他。怎么连客栈也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靠他联系上小师叔。 紫荆山内,日月台。翻新的日月台依然规模宏大,气势雄伟。三个月前,顾无忧不仅杀了虞子阎,坑杀万毒门八百小卒,还夺回了西北分舵领地。逼得第五狐出关,气急败坏的发起反击,到目前为止已经不死不休近百日。 魔云宗死伤不少,万毒门更是惨重。不过,即便再怎么你死我活,也没有人提出议和,两大巨头都存着兼并对方的心思。 南宫慕走进殿来,见顾无忧高高坐在宝座之上。宝座下有九层台阶,每层台阶。独自一人,闭目思索。富贵而空荡的大殿,没有因南宫慕的进入而增添半点生机。 南宫慕忽而转过身,看向殿外。魔云宗的宝殿坐落在最高处,从南宫慕的视线看去,日月台的风光一览无遗。 可是日月台坐落在山内,再怎么恢弘也小了点。 比不得紫荆山外的富饶天下。 从很小的时候起,南宫慕便听闻上一届圣女对顾珏的赞扬,向往着有一天她也能看到魔云宗一统江湖的局面。 南宫慕回过头,看着坐在大殿中央闭目思索的顾无忧,嘴角无声漫出笑意。 她仿佛看见透过顾无忧的身体,看到了锦绣河山,壮阔无边。 “有什么事?”顾无忧靠在象征着地位和权利的宝座上问。 南宫慕道:“牧翀已经从万毒门手中夺得渭水一带,再往北走,不出半年,就可直捣黄龙。” “没那么轻松,”顾无忧说:“万毒门最拿手的毒功还没出场,他们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给牧翀提个醒,别得意忘形了。” 南宫慕敛衣:“是。” 顾无忧起身,从台阶上一层层走下,步子缓慢而稳重,海魂色的长袍拖在地上,衬得顾无忧的气质像深海的漩涡。 危险至极,也幽暗至极。 南宫慕瞧着他脸色,似乎已经从上次强行修炼第四重昆仑大法的后遗症已经消去不少,便道:“司徒寇已经准备好了,宗主要不要趁现在万毒门还没有反扑先把内息调理好。” 顾无忧点头:“也好。” 这时,下属管玉急匆匆走入大殿,“宗主,桐花城分舵里传信有个女子要见您。” “谁?” 崔嵬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梁柱上,四周是个破败的城隍庙。崔嵬动一动,缠在身上的绳索像会呼吸般勒紧。他大吃一惊,没想到缠着身上的竟然是五帝锦。 崔嵬感觉自己脑子有些迷糊,否则怎么解释他师侄忽然用五帝锦绑着他呢。 崔嵬想了想,好像昨晚就喝了碗夏落递过来的水,然后就睡着了。接着…… 他嵬暗骂自己不长心眼,明知道夏落这段时间不对劲,也不知道多抽点时间关注下她。自从上次崔嵬在雨中拉住夏落后,明显感觉夏落这段时间变了个样。 不是容貌变了样,而是性格。以前的夏落活泼机灵着呢,即使在魔云宗受了委屈,除了精神不好外,别的还行。 但这几天就不一样了,目光呆滞,神情木然,不知道神游什么,有时候叫她都不理会。 已经飞鸽传书给武当,本想过两天就把夏落带回去,却晚了一步。 那丫头竟然直接把他捆起来了。 崔嵬气得无奈,也不知道死丫头绑他做什么,莫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江水清清,江边凉风习习,带动大片的白色芦苇随风摆动,白茫茫的一片,有股说不出的萧索味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此情此景,江边有女子迎风而立,倒和诗经所写颇为神似。 顾无忧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夏落邀他过来所为何事,但顾无忧毕竟心中有愧——即便这点愧疚已经在魔功侵体后,变得微乎其微。 但顾无忧还是来了,孤身而来。想来夏落也是不想见到魔云宗的人。 顾无忧靠近,在距离夏落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但夏落并没有转过身来。顾无忧耐心的等夏落先开口。 但夏落仿佛并未察觉般,只是呆立在那。 顾无忧于是不想再陪她这样耗下去,直接开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顾无忧便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顾无忧现在的性格已经有了朝他父亲鬼面煞发展的趋势,不知是练魔功的缘故,还是颐指气使惯了。 或者两者兼有。 比如现在,顾无忧并不会因为自己恶劣的语气而感到抱歉,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若是连这个都控制不了,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难道看着魔性侵蚀他的心智,变得不人不鬼吗? 夏落终于转过身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无忧,“好歹相识一场,我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夏落语气生硬,这句话生硬的像是在背书。 顾无忧心里生出异样,便解释,“当然可以,只是怕你还在生气,不肯见我。”说着,他动用神识,探测夏落周身。 顾无忧的修为高夏落不止一个层次,自然不必担心被她发现。 简单的扫视一圈,顾无忧收回神识,没发现异样。看来是自己太多疑了。 这样想着,见夏落忽然上前走来,幽幽的说:“怎么会,其实也怪不了你。” 夏落这样一说,倒是把顾无忧仅有良知唤醒,心中有片刻的柔软,语气也柔和许多:“毕竟是我……” 话还未说完,就听夏落说:“要怪只怪自己不中用,中了你们的诡计。” 顾无忧:“……” 他发现他早该解释清楚,就算不为他自己,也免得日后武当与魔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7 云宗为敌。 哪知,话还没开口,他忽然嗅到一丝暗香。 这股味道来得暗,淡淡的一点很难让人觉察到,却又偏偏生猛,一个劲的往顾无忧的鼻子里钻。 顾无忧吸了两口,因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刚开始只觉得怪好闻的,可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哪来的香? 夏落的体香? 顾无忧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夏落却在这时伸出一个小香炉,有缕缕青烟从香炉的漏洞里飘出。 正是刚才闻到的香味。 顾无忧没有起疑,顺手接过,才接到手,身后半人高的芦苇丛下突然杀出十几个高手,人人手持武器,朝顾无忧冲来。 杀戮一触即发! 顾无忧一惊,他迅速推开夏落,就要和这些人杀起来。 夏落却在这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针,在顾无忧推开她的时候,用针划破了顾无忧的手。 鲜血滴了出来。 香炉里的青烟顺着顾无忧破开的手,进入顾无忧的体内。 顾无忧马上反应过来,几乎是同时,他猛然推开夏落。 夏落重重跌落在地,疼的叫出了声。 顾无忧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夏落的功力来说,根本不会这样。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因为周围的人已经聚拢过来。 顾无忧从不用武器,现在也是赤手空拳对抗。但此刻的顾无忧可不是年前的顾无忧了,就像寒路一脚踏入金刚境,从此金刚以下的高手再不可伤他分毫。 顾无忧如今昆仑大法第四重只差临门一脚,实打实的金刚境实力,纵使没有武器,依旧可以打出凌厉罡风,杀人于无形。 如果说去年这个时候的顾无忧心中尚有一丝柔软,那么数次被魔性侵体,修炼魔功到第四重之后,顾无忧仅有的仁慈已经灰飞烟灭。 他出手,定然是催动内力,用最毒辣的手段取人性命。 十几个人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可惜了,都是好苗子,给尤和必定让他拍手叫好。顾无忧从距离他最近的开始,手起手落,像镰刀一样收割性命。 “下次奉命来杀人的时候,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你们能杀的。”顾无忧说着,又结果了一条性命。 正欲动手解决下一个,忽然觉得被夏落刺伤的手掌处传来麻麻的感觉。 第65章 春药 没想到针上竟然抹了剧毒,否则以顾无忧如今水火不侵的修为,一般的毒还真伤不了他。 顾无忧回头看了夏落一眼,阴冷的眼神让莫名其妙清醒过来,还没摸清楚状况的夏落吓了一跳。 夏落想:完了,顾无忧要杀了我。 可是他却只是平静的收回视线,然后说:“出来吧。” 有丰腴的女子踏风而来,还未飞近,便娇笑道:“血魔好身手,竟在二十招之内灭我花间派十三位高手。” 语气妩媚而轻松,丝毫没有因十三位属下的无辜身亡而感到难过。 顾无忧冷笑:“还可以再加一个你。”说罢,就要出手。 “且慢!”花安澜扬起青葱玉手,巧笑道:“奴家今日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你们魔云宗和万毒门杀得火热,我们花间派虽然这两年势力大减,却也是不可小觑的。我想这个时候,花间派加入哪一方,对于胜负的影响自然不必多说。因此,我们谈笔买卖如何?” 手中的麻意越来越重,仿佛有热流随之传遍全身。顾无忧冷笑:“原来这就是贵派谈合作的态度。” 花安澜丝毫不窘,自顾自笑道:“若非如此,怕也是难以见上血魔一面。小女子的拳拳赤子之心,血魔可别会错意了。” 顾无忧冷哼。他怎么会相信花安澜的巧舌如簧,一来花间派的信用已经被夏侯充败光,二来,指不定花间派早已和万毒门结成同盟,只等取他项上人头当作谈判资本。 顾无忧转身就走。 花安澜闪电出手。 两人交手的功夫,夏落终于想起这些日子来她做的好事,顿时如坠冰窟。 她竟然,竟然用花安澜给她的东西,刺了顾无忧一针。 虽然夏落恨死了顾无忧没有及时救她,却从没想过要顾无忧死。可是顾无忧被她刺了针,虽然没有任何威力,可是针上可是擦了东西的! 夏落惊慌失措,这才想起自己的武器,却被用来捆师伯,暗骂自己不该。眼瞧着顾无忧逐渐处于防守状态,夏落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朝着花安澜冲去。 花安澜其实根本没尽全力对抗顾无忧,她只是在顾无忧催动内力,发起进攻的时候躲过去,再等顾无忧收手的时候,靠近去撩拨。 比起药力开始发作,只想抽身离开而显得有些狼狈的顾无忧来说,她自是游刃有余。 所以夏落还未近身,花安澜便已知晓。飞起一脚将夏落隔开,娇笑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柄银针上涂的什么,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刺过来。若真伤了我,你怕是得脱一层皮。” 夏落没想清花安澜受伤,她为什么会脱层皮这样复杂的问题,只是带着哭腔骂道:“我好心救了你,你居然用蛊虫控制我。你不得好死!” 花安澜借着夏落的身体飞上一踢,一脚把夏落踹开去,同时试图夺过匕首。 毒开始侵入五脏的顾无忧趁此机会翻手出掌,打在花安澜背后,花安澜吃痛,整个人朝前栽去,扑在夏落身上。夏落像是被毛毛虫黏上一般,嫌弃的推开她,连忙后退。 花安澜站好后,回头冷笑,阴恻恻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出来,而不找第五狐吗?” 顾无忧脸色一沉,马上明白过来:花安澜若是想用这种手段手段杀他,同样可以杀了第五狐。 三大宗主,没有谁真的比谁厉害多少。更何况,若魔云宗和万毒门分出了胜负,对花间派又有多少好处,何不如坐山观虎斗来的痛快? “你猜出来了?”花安澜放肆大笑,“匕首上抹的,根本不是□□,而是……早听闻血魔身上功力来自于鬼面煞,内力之高可谓深不见底。小女子早就想试试了。” 顾无忧脸色大变。花安澜居然把注意打到他头上了! 花间派什么最出名? 不是他们魔教三巨头之一的身份,不是他们诡谲难辨的功力,而是他们千锤百炼数百年,在江湖上闻名遐迩,但凡是富家公子都忍不住趋之若鹜的双/修之技! 花间派的双/修究竟是怎样的风流快活顾无忧不知道,但双/修之后功力大涨顾无忧还是清楚的,尤其是和功力纯粹而雄厚的人。 然而双修可不意味着两人的功力都会大涨,更大的可能是其中一人功力大增,另一人则油尽灯枯而死。 三大支流本就不是完全孤立的,花间派里有靠练毒功为生的人,魔云宗内自然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8 也有靠双/修换取名利的人。 顾无忧对这些事有一定了解,不过都一笑置之,万不想有朝一日居然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 顾无忧忍住怒意道:“第五狐金刚境多少年了,他的功力在你我二人之上,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他?”花安澜娇然一笑:“他练的可是毒功,全身是毒的人是你你敢碰?还是那么私/密的部位。再加上……”,花安澜把顾无忧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目光像在打量猎物,“他哪有你年轻有活力,而且相貌还如此俊俏。” 说着,花安澜上前一步,挑起食指就要勾顾无忧下巴。 顾无忧冷笑,躲了开去:“可惜我看不上你这被千人耕过的田。” 花安澜脸色铁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刚才数次动用内力,毒性早已催发。情丝绕的毒可不是男人能抵抗得了的。呆会药性发作,你还不得跪着求我。” 夏落心里焦急不已,别的春/药她不清楚,情丝绕这种臭名昭著的春/药她还是听说过。何况是花间派这一春/药的老祖宗出品,药力怕是用上了十足十。只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敢上前。 万一,哪怕只是万一,夏落想到这羞红了脸,竟眼睁睁的看着花安澜一步步走向顾无忧。 腹部有团火在灼灼燃烧,顾无忧难受得紧。好在这些年抗衡体内的魔性,催生出强大的毅力,顾无忧居然生生忍住了欲/望,转身跑开。 花安澜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无忧狼狈逃窜的背影,并不急着去追。她正盘算着抓到血魔后,该如何处置。 床/事肯定是要自己占主导的,花安澜也想做老树盘根这种既舒服又尽□□髓的事,可惜到时候血魔肯定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做不了她要求的姿势,这个只能想想而已。 这样想着,花安澜猛然跃起,一个跟斗就翻到了顾无忧面前。她故意上前一步,让顾无忧撞在她怀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急什么,我不是在这么?” 百丈深潭内,有一辖口,内有方一尺高的冰床。辖口内昏暗异常,只能模糊看见人影。 寒路正在冰床上盘膝而坐,闭目冥想。这张上古冰床确实是奇物,不仅能冷藏百年女尸而不腐,对于修炼更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只是块头太大,不好搬出去,便一直留在湖底。 这几天鱼滕他们每日都会抽空下来练功。 说起来,这个古墓里好东西当真不少,不过才拿出去,就被鱼滕用去十分之六七,部分是用来招兵买马,部分是用来筹建消息网。 剩下的都花在欧阳毅却川身上了。 他们俩在研究提高人修为的药物,若是能成,势必会让家族更上一层。 正闭目冥想的寒路忽然心中一悸,黑暗中霍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光亮如月。周围是冷硬的石块,和安静到诡异的穴洞。 寒路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 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寒路是个定力极强的人,说是练功,便不会有外物能干扰到他。但是现在,这股感觉来得如此突兀而强烈,让寒路忍不住起身,快步朝出口走去。 却在走到穴/口的时候,猛然停住脚步。 我真是疯了。寒路想,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无忧。 满身湿漉的赵辛和从穴/口另一端气喘吁吁的跑来,“不好了,儒心派率领江湖英雄找上奕剑谷,要掌门对万毒门和魔云宗的滥杀无辜给个说法!” 寒路冷声质问:“这件事和奕剑谷有什么关系?” 司徒寇已经准备好血魔闭关修炼的一干必需品,却始终不见来人。信步走到宗主寝殿,依然见不着血魔的人影。 她招来血魔的护卫问:“宗主人呢?” 管玉道:“有个叫夏落的女子要见宗主,宗主去了。” 桐花城内魔云宗分舵发生的事,司徒寇清楚,知道有个叫夏落的女子是宗主朋友,在魔云宗里受了委屈。想来宗主也是去化干戈为玉帛了,司徒寇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司徒寇忽然问:“宗主离开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不算太久。司徒寇没有多疑,迈步离开。 第66章 急救 还未走出寝殿,便有下属急急忙忙冲来,“禀圣女,门外有个叫夏落的称宗主被花安澜下了迷/药,绑走了!” 夏落在门口急得不行。 那几日被蛊虫控制的时候,她来过这里好几次。夏落本身并不知道魔云宗的总部在哪,是被花安澜用蛊虫操控走到这里的。 至于花间派是怎么知道魔云宗总部在这,听说顾无忧体内的魔丹至今还有人能感应得到,那么具体是如何得知,就不是夏落该操心的了。 她现在只是焦急的站在一座山庄外面,只希望自己的话能起到半点作用。 临行前,花安澜本是要强行带走顾无忧的,谁知顾无忧突然点住自己身上的七脉三十二个穴位,控制住药性发作,和花安澜纠缠起来。 具体的过程夏落没看,也没管谁输谁赢,她只知道现在对顾无忧来说,体内的春/药才是关键。万万不能让花安澜奸计得逞!于是趁着花安澜没注意的时候,快步逃窜而来。 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里,花安澜屏退左右,独自走入房间。 她自是更想把顾无忧带回花间派去,那里有更好的环境和催/情药物,才符合花间派追求肉/体灵魂的双重享受。不过,花间派距离太远,路上变故太多,再加上顾无忧内心坚韧而强大,竟然有数次朝她扑来的时候,突然控制住。 这份毅力,让花安澜更有征/服的欲望。 她掀开门帘,只见床/上躺有一人,手脚被缚,正奋力挣扎。可惜捆绑他手脚的缚神索可是百年不出世的珍品,即便顾无忧功力再高,怕是也挣脱不开。 花安澜得意一笑,漫步优雅的走过去,伸手解开腰际结扣,巴掌宽的玉带砰的撞在地板上。衣带松散开,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胸前波澜壮阔的画面。 她香肩微露,衣衫轻松滑落。坐到床头,轻佻的伸出修长的手在顾无忧脸上抚/摸。 冰凉的手指覆上滚烫的脸颊,让双目紧闭,兀自挣扎不已的顾无忧猛然间睁开双眼。 眼中猩红一片。 花安澜知道时辰到了。她解开最后一件肚兜,让胸前美景跳跃出,轻盈的越出带起微不可闻的香气。 顾无忧挣扎着坐起。 然后猛然朝花安澜扑来。 花安澜脸色露出胜利在握的笑容,谁知,笑容还未绽放就凝固起来。 二楼,忽然传来花安澜的惨叫。 原本包下整家客栈的花间派打手全部一惊,就要往楼上冲去,却又停了下来。 这闺房之事总有些痛并快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99 乐的事,他们这样贸然闯进去,坏了宗主的好事不说,耽误了宗主修炼可就是顶天的大罪。 想到这一步众人便收回了脚。眼观鼻,鼻观心,对二楼不闻不见。 花安澜使劲想把顾无忧从自己身上推开,奈何魔性吞噬神智的血魔不仅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花安澜大怒,一掌打出,用了十足十的功力。 只听轰的一声,顾无忧砸在床后的墙壁上。半壁墙轰然破开。 顾无忧吃痛,咳了口血,下巴上淋漓的滴着鲜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花安澜的。不过看看花安澜现在的样子,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花安澜用手捂住脖子,大量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血魔居然在她脖子处,生生咬掉了一大块肉。 花安澜气得破口大骂。千算万算,漏算了顾无忧会被催/情药催发体内魔性。 现在在顾无忧眼里,怕是花安澜是食物的可能性大于发泄的工具。 墙壁的轰塌终于引来了花间派下属,有人冲进来一眼就瞧见宗主裸/露的后背,赶紧低下头目不斜视,见没什么动静,知道自己冲进来的不是时候,就要退出去。 忽听花安澜气急败坏的说:“给我拿个塞子塞到他嘴里。”花安澜可不是轻易打退堂鼓的人,既然人都已经到她手里,就没有轻易放过的理。 很快有人送来了棉塞,大号的棉塞强行塞进顾无忧嘴里,又加上一道缚神索将顾无忧固定住。花安澜只是随手披了件外衣全程看着,她无疑是丰腴到波澜壮阔的女子,外衣随便披在身上,跟不穿其实是一样的视觉效果。 不过这些下属倒是淡定得很。一来不敢多看,二是想来这种场景也是见多了。 等下属离开后,花安澜一步步走到床头。见顾无忧被绳索捆在床/上挣脱不得,冷笑道:“本想对你温柔点的,既然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霸王硬上弓了!” 说完,她眼神一厉,五指并拢,刷拉一下就要扯掉顾无忧的裤子。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长鸣划破霞光。 有头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的黑色玄鹰上驮着位身罩白色长纱的女子,逆着夕阳飞驰而来。身下,跟着六十个铁骑,无一不是铠甲铁马。 卷起滚滚尘烟。 领头女子甚至未说一言,便驾着玄鹰直冲进客栈。玄鹰尖嘴獠牙,又怎是寻常木头可以抵挡的。 很快就冲破了木质窗棂,挤进不大的客房。 花安澜急忙披上衣服,还未系好,便瞧见司徒寇冲了进来。 司徒寇一眼便看到宗主的情况,其实根本无需用眼睛看,圣女和魔丹之间本就有微妙的感应。早在司徒寇来到客栈之前,她就隐隐约约感受到魔丹躁动不安。 花安澜把司徒寇上下打量一番,把司徒寇的修为看了个清清楚楚,冷笑:“就凭你?” 说罢,长袖击出,快得司徒寇都没有看清花安澜的动作。只见一道虚影晃动,司徒寇躲闪不及,正中一拳。 同时,楼下杀伐声此起彼伏。 管玉正带着人血洗一楼,察觉到宗主出事,一行人赶来的匆忙。宗门里能与花安澜匹敌的人物本就不多,若非情况凶险,常年闭门不出的司徒寇何必亲自出马。 可惜只负责祭祀的司徒寇怎么会是花安澜的对手。管玉见兄弟们占上风,赶紧冲上二楼。 客房大门斜歪着,仿佛散了架的老头,发出咔擦声。管玉冲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司徒寇正奋力困住花安澜手脚。 他趁此机会跑到床头,见宗主安然,总算是放了半颗心,拿出尚流淌着鲜血的佩刀,试图隔开缚在顾无忧双手中的绳子。 无果。又试图去割顾无忧腰际的绳子。 时间宝贵,管玉急的满头是汗,偏偏中了药的顾无忧兀自挣扎不已,管玉怕伤着宗主,只能小心翼翼。 花安澜早有察觉,手中下了狠功夫,手脚并用,右脚踹开司徒寇的攻势之后,左掌发力将司徒寇击出窗外。花安澜迅速回身,掌力击出,若是打在管玉身上,必能让他鲜血染红床单。 管玉早有察觉,他见花安澜将司徒寇击出窗外后,他手下割绳的动作未停,心眼却留了一个。 见花安澜打来,他立即想躲过去。 却在翻身躲避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身后躺着宗主。若他躲过去了,受伤的可就是现在被情丝绕控制的宗主了。便急急刹住脚步,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准备生生挨上花安澜的一掌。 却被一股大力猛然间推到床脚,撞在了床柱子上。 管玉惊愕的睁开双眼,只见宗主不知何时崩开了缚神索,虽然极尽全力推开了管玉,却正中花安澜的一掌。 当场喷出一大口血。 管玉目眦欲裂。 花安澜看着碎了一地的缚神索,惊愕不已。 打死她也料不到血魔居然可以徒手将缚神索崩断,这可是能困住金刚高手的利器啊。 莫非,花安澜想到这,心中惊惧起来,莫非血魔已经破金刚入指玄了? 那她还争什么争,当年鬼面煞也不过才迈入指玄境,便统一了魔教近百支流,接着设立几大长老,分派各地管辖。 统一近百支流可比三大支流争夺霸主要难得多。而做完这一切的鬼面煞,不过刚刚入指玄而已。 想到这,花安澜起了杀心。若血魔还只是金刚境高手,花安澜尚有谈判的资本,便是真的强迫了血魔,有双修这般羡煞旁人的修炼神功,对血魔来说也是弊大于利。 之所以用这种强迫的方式,其一是血魔似乎反感这种方式,不用商量都知道他绝不会同意。其二是花安澜做惯了主导,自然也包括了某些不可说的事。 但花安澜有信心,尝过一次滋味的人都会欲/罢不能,更何况双修过后能助长功力。但这个前提是血魔需要这份功力。双修再怎么助长,能到指玄?简直放/屁。 意念一动,花安澜下手再不犹豫,便是要趁着血魔药性未散,神志不清的时候,取了他性命。 管玉提剑阻拦。 却说顾无忧一口血喷出后,神智清醒许多,但下半/身仍肿胀的难受。情丝绕的药性催发了顾无忧体内的魔性,上次闭关修炼第四重昆仑大法的时候,便是因为魔性难除,怕再往上修炼,魔性可真控制不住了。 现在倒好,已经不用控制,因为魔性已经彻底激发出来。 顾无忧现在看人的视线里,都是一片血红。 司徒寇忍着重伤冲了上来,楼下花安澜的下属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见宗主极力遏制体内魔性,司徒寇知道即便现在血魔有能力解决花安澜,也不是最佳时机。 便看着对付管玉绰绰有余的花安澜道:“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收拾完了,你大势已去,我们现在要给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0 宗主清理体内药力,时间宝贵,不值得耗在你身上。今日这事,咱们改日再算。” 花安澜听到这话,知道今日算是过去了,毕竟凭血魔的刚才崩断缚神索的实力,确实可以让花安澜永远的留在这。思及此,花安澜痛快的收手,纵身一跳,离开了客栈。 司徒寇长舒口气。 别人不知道,司徒寇却是一清二楚。宗主根本没有指玄实力,刚才能崩断缚神索,也只是靠魔丹发作,兔子急了还能咬人,魔丹急了自然可以爆发出鬼面煞当年的实力。 可是也只能昙花一现。要宗主对在药性控制神智的情况下付花安澜,根本不可能。 等客栈里纷纷扰扰的声音平息后,司徒寇小步冲到床头,检查顾无忧的状况,赶紧道:“去找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 管玉领命,至于去哪找年轻貌美的女子,附近的农舍里没有,就去镇上随便抓两个。 敢反抗?灭了你们全家。 管玉得心应手。 第67章 出关 管玉还没出门,就被尚存一丝理智的血魔呵住,“不用!给我把匕首。” 管玉看了司徒寇一眼,司徒寇点头。管玉赶紧出去拿匕首。 司徒寇走过去,点上顾无忧身上穴位,猜到宗主怕是有安排。 果然听到宗主压制着体内欲/望,几近克制的说:“呆会你用神识把房间屏蔽住,不准任何人靠近。勒令下属不准对夏落动手,让夏落离开。” “还有,”顾无忧喘口气继续说:“通知牧翀,这段时间做好防守,我去闭关突破第四重。如果我成功了,一举拿下万毒门。如果中途被魔性控制,变得不人不鬼,你让牧翀代理宗主一职,让尤和吸干我的内力。” 司徒寇惊骇,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她没有急着答应,想了会说:“宗主可以等体内魔性弱下去后再闭关也不迟。” 顾无忧摇头,“魔丹与我浑然一体。我弱它便弱,我强它亦强,并不是好事。趁现在魔丹偃旗息鼓之际,练魔功未尝不是机会。” 管玉送来了匕首。 司徒寇二人离开房间。在抬脚离开的时候,司徒寇扶着门框问:“对你来说,魔云宗真的是负担吗?” 似乎并没有要求血魔回答,说完这一句,司徒寇头也不回的离开。 司徒寇的目光黯然。哪怕顾无忧有半分顾及魔云宗,这个时候就该找个女人过来,解决好自己的问题,而绝不是任凭魔性侵蚀自己,变得神志不清。 难道他以为等自己变得不人不鬼了,魔云宗的担子就可以不用在意了? 司徒寇用神识封闭了整家客栈。 房间里,顾无忧伸出匕首,一刀捅在了大腿上。 鲜血四溢。 客栈之外的司徒寇,感应到客栈里如野兽的嘶吼之声。 持续一整夜。 未曾断绝。 夏落走了,被崔嵬带走。从夏落口中得知一切的崔嵬,没说一句话。只是把夏落带回武当,由武当真人斩断蛊虫。自是后话不提。 但是对魔云宗既往不咎的态度,崔嵬想,这个情算是欠下了。 江湖对魔云宗万毒门之战的态度,从最开始的看热闹,到喜闻乐见,到忧虑,到心急如焚,随着战事愈演愈烈,终于上升到了讨伐的高度。 有人号令正道人士集中起来,给魔云宗万毒门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江湖不是他们一手遮天,随意揉圆捏扁的。 有赞同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比如寒路。 魔云宗和万毒门的争夺虽然从黄河延绵长江鄱阳一代,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内部争乱。正道的人贸然出手,不论攻打哪一方,得力的都是另一方。 若是两门派一起打,正道这些叫嚣着给魔教教训的人士,怕是全凑到一起,也不够两大魔头瓜分。 至于和魔教的人讲道理,要他们收敛动作……寒路话还没说完,还在激愤的众人立即沉默下来。 让魔教的人听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寒路再次主张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但是这个借口,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为了安抚众人,寒路最后承诺,一旦事情真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他必定举薛明两家助各位一臂之力。 联想到寒路实打实金刚境二品冲三品的实力,众人这才满意点头。 其实寒路的修为高是高,却不是没有人比他更高。虽然指玄境的人屈指可数,但金刚境的高手挖地三尺还是能找到百人的。因此众人看中的并不是寒路当下的实力。 而是寒路以二十二岁之龄,练就金刚的天赋和悟道能力。 不可否认其中有奕剑谷老祖宗公羊烨兴的巨大贡献,但是,如果修炼可以将一个人的功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这些人耗费数十年上百年时间为的是什么,那这世上有高超修为的人岂不多如牛毛? 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吸食他人功力来助长自身的分两种,一种是尤和修炼的吸魂大法,不论何种人何种功力都能吸食,不过最后能化为自己的不到十分之一。另一种是寒路这样吸收同根同源的功力,但这种更难化为己用不说,还会影响心境,以后再突破无望。 但寒路完全没有。 当年公羊烨兴的修为可不到寒路现在的地步。要是有,凭公羊烨兴多年的经验,拿下第五狐根本不是难事。 寒路不仅摆脱了公羊烨兴功力的束缚,功力更上一层,而且不骄不躁,做事有章法,所以众人看寒路的目光都带着些看期许,指望着他能做成经天纬地的大事。 于是纷纷扰扰的争吵停息了。 江湖上的大事还是万毒门和魔云宗的争夺。 奇怪的是花间派一直保持缄默的态度。按理说不论是万毒门,还是魔云宗,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候,有花间派这个强大的不输任一宗门的助力便是坐稳了胜利宝座。 可是,距各路探子来报,似乎花间派没有接到任何宗门抛来的橄榄枝。 不过奇怪归奇怪,正道人物倒也庆幸,否则又一条霸王龙加入,这场已经波及两岸流域的浩劫怕是会更加难过。 落叶纷飞中,枯黄的宽敞路上,有纵身着黑色铠衣铠甲,骑红棕色烈马的队伍徐徐走来。 这队马队里领头的是个相貌平凡,但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长相本应是敦厚木讷类型,却偏偏是副冷漠的样子,看着有几分不协调。 沉默有序的队伍后面,是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约有五人宽,有个面容清瘦的男子驾马。 行走至岔口,忽见前方有对青年男女拦在前方。清瘦男子呵道:“谁在前方,识相的让开。” 红衣女子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嬉笑道:“你确定要赶我走?也不怕你们宗主怪罪。” 管玉将信将疑,对马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1 车内低声询问:“宗主?” 马车内久久没有回应,许久才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不见。” 管玉领命,回头道:“继续前行。” 凤烟没有料到顾无忧会不见他们,和寒路对视一眼,大声道:“等等!小师叔,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上次凤烟和左萝来找顾无忧的时候,被告知他在闭关,便打道回府,时隔数月,这才再次过来。顾无忧还有魔云宗,自然不可能像老祖宗公羊烨兴那样闭关数年。 早在来之前,寒路就给凤烟打过预防针,每次顾无忧闭关出来后,气质性情都会大变。 但凤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变了又如何,顾无忧依然是她的小师叔。却不料,还未见面,就要被顾无忧轰走。 管玉自然是识得寒路的,在去年灭魔进攻日月台的时候,宗主曾特意叮嘱过不要伤他性命。见此,他没急着下令,而是静候宗主旨意。 果然,四五个呼吸功夫后果,管玉听到宗主的声音:“停车,所有人原地休息。” 说罢,血魔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即便在来之前,寒路提醒过凤烟,可真看到血魔现在的样子,心中发凉的却是寒路自己。 如果说客栈里初次重逢的顾无忧,披散着头发,是邪气无匹的张扬,那么此刻的顾无忧,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寒路想起了七年前,青城山之上,一团黑墨中走出来的第五狐。 同样的阴冷,仿佛带着嗜血的味道。 血魔的眼睛处依然绑着绷带,其实以魔云宗现在的实力来说,根本无惧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模样。从前的紫黑色烫金长袍换成了暗红色,远远看去,像是鲜血在衣服上凝固。 他踏下马车,留属下原地待命,朝凤烟寒路走来。 凤烟脚尖点地,装出四平八稳的样子,嬉笑道:“现在见小师叔一面可难。” 若非这些年,顾无忧听声辨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倒真听不出凤烟欢喜语气中夹杂的畏惧和忐忑。 对此,顾无忧一笑置之,问:“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凤烟:“现在鱼滕可厉害了,情报都可以辐射大江南北。所以他发现了一些可能对小师叔你不利的消息。” 说着,她看了寒路一眼,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顾无忧,“有瘟疫在百姓中传染,之前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瘟疫,只是传染性大一点而已。后来,鱼滕找到瘟疫的传染来源,是在渭河流域。而且第一个感染瘟疫的人也被鱼滕查了出来,是从万毒门逃出来的。” 凤烟接口道:“所以鱼滕担心万毒门拿普通百姓做实验,就是为了研究出能对付修炼者的瘟疫。而他研究这个,毫无疑问是针对你们的。所以小师叔你一定要当心。” 顾无忧面色如水,好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了。” 凤烟有些讪讪,她以为这么重大的消息一定会引起小师叔的高度警觉。当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寒路。 寒路料想顾无忧肯定早已经知道了,便又拿出一张方子,“这是欧阳毅针对瘟疫开的方子,因为现在的瘟疫还没有到能针对武者的地步,所以方子只能预防,不能根治。” 万毒门研究瘟疫的事血魔其实是知道的,早在半个月前,牧翀那里就传来了瘟疫感染的消息,只不过被他强行压制下去,没有让外人知晓罢了。 但他没有料到,远在长江南畔的鱼滕还会记得他在危险区,欧阳毅甚至开出了方子。 这七年来,顾无忧便是再铁石心肠,再杀人如麻,偶尔想起奕剑谷,想起奕剑谷的人和事,心中总是柔软的。 他万年不变的苍白的脸上,冷硬的线条有一闪即逝的松动。 他伸出同样没有血色的冰冷的手,接过寒路手中方子,这才道:“我要回日月台祭祀,要一起吗?”说罢,对着凤烟道:“我记得你说过想看看魔教是个什么样的。” 凤烟的眼睛立即亮了,她犹自不可置信,“当真?!” 顾无忧点头:“当真。” 凤烟兴奋的合不拢嘴,拉着顾无忧的胳膊摇晃不已,“快走快走,我老早就想看了。”方才因血魔身上戾气引发的忐忑,随之烟消云散。 寒路抿嘴,沉默不语的跟上。 第68章 祭祀 日月台的石洞入口被炸毁,重新布了阵势,需踩着规定的步子,打开阵势,方可到开启日月台的入口。否则,一步走错,就是死路。 顾无忧为了这个阵法,杀了不少能工巧匠和布阵能人。 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的,一来是给魔教做事,二来布这种阵法,就像是给富贵人家修墓一样,搞不好就得陪葬。所以血魔一路找人一路杀人。 还是后来找到个已经隐居的老人,老人是云阵积的上一任主人。研究云阵积一辈子,写下本厚厚的心得,后来这部心得到了鱼滕手里,否则凭鱼滕不过二十来岁的资历,根本没办法修补云阵积。 老人起初也是不同意的,但他有个孙儿,孤苦无依,以布阵为借,求牧翀放了他孙儿性命。牧翀答应下来,但是等老人花费一年的时间布阵完成,怕是还没喝上孟婆汤,就可以看到他孙儿追了过来。 因此,入日月台的步法和秘诀知道的人极少。而此次进入紫荆山后,便是管玉带路。 寒路出于尊重,第一时间关闭了外放的神识,不去注意管玉在密林里是走的什么路线。但是片刻后,他又悄悄将神识放了出来。 恰逢这个时候,沉默了一路的马车里,凤烟问:“小师叔,祭祀这么庄严的场合,你带我们进去真的好吗?” 顾无忧道:“无妨。” “现在日月台这里只是祭祀专用,那岂不空了。”凤烟问。 “不是,魔云宗有很多资料要重新整合,领域,成员信息,各种藏品,还有魔云宗发展这么多年的记录。以前没有精力做,现在可以做了。” 寒路看了顾无忧一眼,听他这话的意思,怕是没有半分离开魔云宗的打算。 阵势开,罡风划破密林,有道看得不甚分明的路突兀的在密林中拉开。一行马车徐徐进入。 万年管家鱼滕第无数次想甩掉薛明两家的重任无果后,认命的重操家业,继续兢兢业业的奋斗在持家护院的第一线。 这不,才从奕剑谷回来,漫天飞舞的信笺就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欧阳毅幸灾乐祸的向鱼滕请辞要北上实地考察瘟疫,被鱼滕没好气的挥走。 鱼滕摊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这条信息渠道,鱼滕自打接手薛明两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现在情报已经覆盖整个江南西道地区,至于北上渭河流域附近还在筹建当中。 鱼滕看着纸上的字迹,悠长的远山眉渐渐蹙起,消息显示长江以北被瘟疫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2 感染的人数不断激增,而且已经有了位入境武者感染。 好在还没有消息得知魔云宗的人被感染,否则以瘟疫的传染速度,怕是一半以上的人都要遭殃。 战场上分分秒秒都是转机,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若是魔云宗的人感染了,必定是灭顶之灾。 但鱼滕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万毒门研究瘟疫,若是流传开去,不小心坑害了武林正道之人,就不怕正道人群起而攻之? 不过,这件事在鱼滕看来,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毕竟正道的人各自为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死那么一两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骂一骂也就算了。只要不是伤害到切身利益,正道的人是不可能团结一致。 而不团结的正道,不是万毒门的对手。 清月当空,日月台下整齐并排着魔云宗分舵舵主以上职位的所有人物,四大舵主,七十二分舵,圣女团,客卿,还有一列面无表情的执法者。 站在外围旁观的寒路最先注意到这群执法者,寒路以前从未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执法者,还是从顾邢子口中得知。 但寒路之所以对他们另眼相看,却是因为他们木然的神色,和毫无生气的姿态。 像是被人剥夺了灵魂操控的木偶。 寒路不禁往日月台上看去,此刻,数丈的高台上只有身穿白袍的顾无忧一人。他没佩戴任何装饰,一袭白色麻衣,满头青丝垂下,出尘的不像世俗之人。眼部的绷带已经解下,顾无忧费了很大功夫才把眼白中的红色压下。 万人瞩目中,顾无忧背对而立,面朝清月,一串晦涩难懂的句子从他口中飘出,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日月台之上。 寒路怔忡。 这样的顾无忧,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场祭祀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仪式结束后,凤烟叹道:“可算完了,再等下去,脚都生根了。”说罢,嬉笑着朝顾无忧跑去,“小师叔,你在上面的样子真好看,回头我也弄一件你这样的衣服。” 寒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是因为凤烟说出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顾无忧一笑置之。 顾邢子跑过来,拉着顾无忧的衣袖道:“爹,我饿了。” 现在的顾邢子,毒功贯穿经脉,因此面色阴暗,行为更加乖张。但是在顾无忧面前,仍是副乖宝宝的模样。 若非凤烟看见顾邢子把一条花色小蛇强行喂进一个犯错的小厮嘴里,她还真要被顾邢子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骗了。 因此见着顾邢子,凤烟的态度就不那么随意,甚至还稍稍后退两步。 顾无忧道:“你去叫厨房弄点吃的,给你朋友送点过去,别把它饿着。” 顾邢子撇撇嘴,“饿了它会自己找吃的,你都没这么惦记我。” 说罢,回头正巧看到凤烟,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小毒物,凤烟刚才的态度他可是记在心里,于是便故意问:“凤烟姐姐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不是怕我吗,那我要你更怕我。顾邢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凤烟。 “不,我不……” 凤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寒路便道:“你和他一起去吧,站了这么久也该吃点了。” 凤烟翻了个大白眼,知道寒路这是有话要和顾无忧说,可也没如此埋汰队友的呀,这分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凤烟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她笑了笑,道:“小师叔也忙了这么久,是不是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吧。”说罢,得意的朝寒路挑眉。 寒路嘴唇微抿,拉过凤烟,在她耳中低语一句。本来看寒路吃瘪神清气爽的凤烟,听完这句话后,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放光,浑身兴奋,甚至不顾大庭广众,拉着寒路的衣领就问:“当真?” 这架势,估计寒路给个否定答案,凤烟能激动的和他打起来。所以相当识时务的寒路一脸严肃的点头。 凤烟俊俏的脸蛋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她乐呵呵一笑,揽过已经九岁,齐她胸口的顾邢子,毫无芥蒂的说:“走,我们吃宵夜去。” 奸计得逞的顾邢子反而懵了。 待他们走后,顾无忧问:“你刚才和凤烟说了什么?” 祭祀结束后,魔云宗高层陆陆续续的离开,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寒路明目张胆的牵起魔云宗视为神明的宗主的手,“我告诉她却川已经把容颜不老药研究出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她。现在配方在我手里。” 顾无忧挑眉,“为什么没告诉凤烟?” “这个你得问却川,他所图不小。”说着,看顾无忧似有不解,解释道:“却川喜欢凤烟,他打算用这个去追凤烟。” 顾无忧恍然点头,随即道:“于是你转手就把他卖了。” 寒路:“我只说配方在我手上,又没说会给她。” 二人携手前行。 片刻后,顾无忧说:“这次祭祀过后,和万毒门拼死一战的时机也到了。所以明天你们就离开吧。” 寒路停下脚步,“我可以帮你。” 顾无忧摇头,“你还是不要掺合,万一被万毒门发现,借题发挥,奕剑谷又要成为众矢之的。走吧,日月台这里有个兵器坊,我带你去挑件趁手的武器。” 魔云宗的兵器坊,收藏了魔云宗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留下来的珍品孤品,当年顾无忧便是用兵器坊内的兵器,招揽了一大批江湖游侠,这才有了后来和万毒门花间派火拼的冲锋力量。 两人走到兵器坊门口,顾无忧挥手屏退了守在兵器坊门口的坊奴,开锁打开房门。兵器坊内灯火通明。 他道:“兵器坊共有四层,一二层只是武器中的上品,琳琅满目,各种武器都有。三层才是破镜高手用的,一般江湖上的人能有把这样的武器也就够了。四层才是金刚指玄高手用的,魔云宗驰骋江湖一百多年,收藏保留的不过七八件。” 寒路发现,顾无忧即便是自己用钥匙打开房门,每路过一个隔间,走的步法都有变化。尤其是上到四楼,还未进去,先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循着位置敲击几下,看样子,若是贸然走进去,怕是要惊动机关。 顾无忧推开四楼房门,随意道:“你自己挑一样吧,现在奕剑谷专心练剑的,怕是只有你和左萝了。” 听到这话,寒路有些赧颜。其他师兄师姐术业有专攻,在练剑方面确实不像几年前那样用心。 寒路倒没有专心去挑武器,反而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解决了万毒门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了万毒门,还有花间派。虽然两个月前,我和花安澜已经达成协议,到时候花间派从万毒门东部进攻,在战火停止之前,花间派能抢到的地盘都是她的。但是花间派一来没有信用,二来一山不容二虎,魔云宗不可能和花间派和平共处。”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3 寒路忍不住问:“你真的没想过离开魔云宗吗?” 离开?顾无忧一怔,这个词已经多久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过了? 寒路:“你为魔云宗做的够多了,你不欠魔云宗的。离开魔云宗吧,我们回到奕剑谷,师父一直在盼着你回去。等你回去了,我们还像七年前一样。” 顾无忧垂下眼睑,神情落寞。 寒路忍不住伸手将顾无忧揽在怀中,抚摸他头上的青丝:“如果你是担心魔性发作需要血源的话,江湖上该死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我带着你游历江湖,你若需要血,我就给你杀一个,保证杀罪大恶极的人,不给奕剑谷添麻烦。好不好?” 寒路这样温柔的带着憧憬的语气,让顾无忧一瞬间以为这份平静的幸福几乎唾手可得。 难道不是吗?经过这几年的培养,牧翀能挑起大梁,有他在,便是花安澜也不敢肆意侵犯。更何况,就算顾无忧率领魔云宗踏平了万毒门花间派又能如何,还有所谓的江湖正道在,他们绝不会看到魔教统一。 所以侵吞了万毒门后,和花间派保持小打小闹才是正确的。这个认知花间派未必没有,到时候魔云宗花间派划清势力范围,偌大个江山只有两派共享,难道不好吗? 顾无忧在这一刻真的看到了希望。 寒路看着顾无忧的神色,心中的把握增加几分,循循善诱道:“这一年多和万毒门的对抗,你都是交给那个叫牧翀的舵主,如果放心的话,为什么不把魔云宗交给他呢。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魔云宗的安危了。” 放心,顾无忧自然是放心的,若不是信任牧翀,他也不会…… 顾无忧悚然一惊,推开寒路。 晚了,已经晚了! 第69章 瘟疫 寒路不明所以,忙问:“怎么了?” 顾无忧平定了心神,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突然的情绪:“没什么,只是我不会离开魔云宗,这个话题你也不要再说。挑武器吧,挑好后我们下楼。” “为什么?”寒路第一次拒绝顾无忧,“你不肯走,至少告诉我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顾无忧生硬的回答。 寒路的眼神难掩受伤,顾无忧别过脸去不看他。两人之间只剩下死寂的沉默。 寒路看着顾无忧,看着这张让他日思夜想辗转难眠的脸,时间一分一秒流走。这张脸,寒路是看不厌的,却不想顾无忧生他气。 更何况,寒路自嘲,怕是他不服软,顾无忧便能半天不理他。只好柔软下来,拉着他的手说:“好了,我错了,不问了,你别生气。” 寒路这样低声下气的语气让顾无忧难受起来,他眼中有戾气浮起,眼白开始泛红,不过两秒,又被生生压住。 半晌,顾无忧道:“你手上的这把剑到底低了些,金刚以下用正好,金刚以上再用就不合适了。坊内有把鸦九剑,我中意很久,你拿去用吧。” 寒路道:“我现在用什么都好,不急这一时,你马上要和万毒门火拼,还是留着吧。” 顾无忧冷笑:“我不用剑多年,留着也是摆设。” 寒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师父曾说的一句话,剑乃兵中君子,唯有心中坦荡的君子,方能驭剑。 厨房里。凤烟对着面前的菜品,和顾邢子大眼对小眼。 准确的说,是凤烟干巴巴的看着顾邢子,顾邢子则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凤烟。 “凤烟姐姐,你怎么不吃啊。这盘蜈蚣可是我专门养的,而且做法极为复杂。你看你看,”顾邢子专门夹出一条色彩斑斓的蜈蚣,递到凤烟碗里,“这条最好了,一看就是出锅时咽气的,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死透,这种蜈蚣啊,最是大补。” 还没死透,还没死透……凤烟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顾邢子似乎后知后觉:“凤烟姐姐不喜欢啊。” 凤烟忙不迭点头。 “没关系,”顾邢子笑道,“凤烟姐姐可以吃这个。”顾邢子夹起一片植物递到凤烟碗里。凤烟还怕顾邢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见着植物了,心里大是安稳,夹起筷子就要入口。 却听顾邢子道:“这种植物名叫臭臭花,是尤和叔叔从南方的沼泽地带弄来的新鲜玩意。之所以叫臭臭花,是因为这种植物靠昆虫为食。每当小虫子靠近来时,臭臭花的花蕾就会喷出像大便一样的东西,恶臭难闻,虫子就会立马被臭晕。” 说罢,顾邢子还特有加上一句,“就是凤烟姐姐吃的这个。” 凤烟夹着臭臭花花蕾入口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凤烟忍了又忍,赔笑道:“姐姐不是很饿,这些菜都是大补,不能浪费了,姐姐看着你吃。” 顾邢子点头,“原来姐姐不饿啊,可是做了这么多。那姐姐喝点汤吧。” 凤烟想总比吃这个强,于是点头同意。 顾邢子叫厨子吉婶送来鲜汤。香气四溢。凤烟仔细检查汤里的东西,有排骨,香菇,生姜,都是常见的菜。凤烟咽了口口水,馋虫被勾了起来。 顾邢子亲自给凤烟舀汤,“这个汤是吉婶的招牌菜,特别好喝。姐姐你一定要多尝点。”凤烟在顾邢子舀汤的时候,堪比探测的眼睛扫射所有食材,再次确定没有任何不明生物,提心吊胆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凤烟喝了口,果然浓郁香稠,忙赞道:“好喝。” 顾邢子笑:“姐姐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喝吗?” 凤烟摇头。 “因为做这个菜,最重要的不是食材,而是汤。你知道你和的汤是怎么来的吗?你喝的汤,最早见于魔云宗的一簿食疗册,俗名叫僵尸水,就是尸体腐烂后……” 凤烟一口汤完完全全的喷了出来。 第二天寒路凤烟两人离开,一个心绪不佳,一个精神恍惚,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 直到走出去好远,寒路才道:“我不能现在就回去。” 凤烟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委实是昨晚被顾邢子整怕了,她现在一想到汤汤水水就忆起起昨晚喝的那晚僵尸水......凤烟一个没忍住,又想吐了。她忙跑到一边,却吐了半天没吐出来。 腹中昨晚被她吐了个遍,哪还有的吐? 寒路看着凤烟的样子,呕吐的原因无非就是头晕,中毒,着凉等,可对于修为在身的人来说,这几点都不在考虑范围内。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了,寒路想了想问:“你怀孕了?” 被凤烟一记杀人眼刀唬住,不敢再问。 凤烟喘了喘气,恨恨道:“小兔崽子别落姐姐手里,不然打得你叫不得爹娘。” 小兔崽子没有明指是谁,寒路也不相信有无忧在,顾邢子会对凤烟怎样,所以想了想,若真是怀孕,那只能是却川。 寒路有些敬佩,却川下手居然这么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4 快? 他明智的选择忽略这个问题,继续刚才的话题,“无忧说马上就要和万毒门做最后的厮杀,所以我打算先留在这边。” 凤烟没好气道:“你留在这边有什么用,小师叔身边不缺人保护,你与其想在这里护着小师叔,不如留意和魔云宗有仇的门派会趁火打劫。” 寒路忽然发现,凤烟生气的时候,智商变高了不少。 寒路道:“也对,那我们先回江南西道。”说罢,他吹了声口哨,远在山林里游荡的紫貂听了,嗖的一下飞过来,跳在寒路肩上。 紫貂才不会跟着寒路进日月台,有血魔这么个修炼魔功的就够紫貂受了,再来一大锅魔功修炼者,紫貂才不傻。 这一年的冬天,雪来得格外早,厚厚的一层,掩盖了满地的血腥和罪恶。万毒门和魔云宗的厮杀却没有因此而降温。 流民像过江之鲫,拖家带口的往南方逃来。 武林人士对此群情激奋,他们的家毁于战乱,妻离子散,有的甚至连亲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是碍于魔教心狠手辣,做事斩草除根的方式,他们忍了。 只想着最好他们狗咬狗,打到元气大伤,打到苟延残喘,那么正道就可以群起而攻之。 很可惜他们等不到两大魔教自相残杀到可以以手屠之的那一天。 他们准备趁现在就要了万毒门的命。 因为出了一件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事情,他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给这群肆意妄为的魔教以血的教训。 欧阳毅和却川听闻这个消息,北渡长江。行至渡口,发现原本因为流民数众,而拥挤异常的渡口居然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 两人没受任何阻碍过江,欧阳毅奇道:“这次居然不用等船,一个多月前我来的时候等了好久才过去。” 说罢,他在渡口远眺,发现渡口处确实没什么人,心里更加谨慎:看来谣言是真的了。 却川没有回答,直达过了好久才道:“怕是情况比我们听到的更加严重。” 欧阳毅向来轻佻的脸上难得沉重一回,他眺望了眼秦华镇的牌匾,面色如水的朝里面走去。 空挡的镇门大开着,没有行人进出。两人神色严峻,走进了本该繁华热闹的大道上。 白云万里,清风和煦,照在秦华镇上,却仿佛惨烈如地域。 目之所及,全是躺在地上腥臭的,破烂不堪的尸体。 一具具,一排排,全部都是。 尸体的腥臭味漂浮在半空中,是窒息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却川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一座清镇,举目望去,竟是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两人神情严峻,快步走进去。 欧阳毅蹲下身检查满地尸体的死因,却川则快步走到前面,在死者中找寻,害怕这些不熟悉的面孔里突然出现一两张他曾经熟知的脸。 而他们在来之前,分明只是听说万毒门用瘟疫之毒,涂害魔云宗的人,进而连累到平民百姓。 万万没料到,这远不是连累这么简单的事情。 “宗主急报,我方感染瘟疫的人快到三分之一,死亡人数到现在已经有八十六人,数字还在激增。” 顾无忧身着海魂色背对着管玉站立,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见他问:“顾邢子怎么说?”从最初发现有人感染瘟疫到今天,不过十八天。 管玉:“少爷说这毒是针对入境高手下的,他没办法解,只能延缓。” “牧翀有想办法吗?” “半月前他曾派人去偷药,但是到今天都没成功。” 顾无忧:“就是偷来了,也不敢用。欧阳毅到哪了?” 自上次儒心派掌门去世后,儒心派再次聚集了各路英雄,他们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秦华镇的事情已经在瞬间传遍了江湖。 给魔教一个教训是铁定的,但从谁开始动手,谁来领导,谁来安排,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那便是不能更大的大事。 江湖正道这些年散成一片的缘故,可见一斑。 吵来吵去,从最开始义愤填膺要教训魔教,到今天已经缓缓过去二十天,也只吵出了先对付万毒门来。 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瘟疫和万毒门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万毒门还把瘟疫引到平民百姓身上,更是令江湖豪杰不耻。 可是具体谁来领导,如何进攻,却没个准话。 大家都看的出来,消灭的万毒门后,得利最大的无疑是魔云宗和花间派。若是这两个门派借此机会反咬正道,那么领导者很可能将统领正道,一同对抗魔教。 这可是悬空了四甲子的武林盟主之位。 是个武林之人都会心驰神往,便是挤破了脑袋也想挣来这个位置,尤其是在儒心派新任掌门没什么建树,武当宝禅只求自身修为,甚少关心江湖是非的前提下。 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机会。 江湖群豪的你争我夺略去不提,魔云宗的情势越来越危急。随着感染瘟疫的人数自增,头疼脑热浑身乏力的魔云宗根本无法举起武器,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魔云宗连连败退。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一直隔岸观虎斗的花间派从东部开始进攻魔云宗。 第70章 怀疑 花间派入侵东南,万毒门觊觎东北,魔云宗两面受敌。 形势愈发严峻。 欧阳毅和却川为了配出瘟疫的解药,已经折腾了四十多天,两个人忙得昏天黑地,双目无神,顶着个鸡窝头,却是毫无进展。 连尤和都不忍心再催他们。 而最该主事的魔云宗宗主血魔,已经连着二十天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连尤和都不知道血魔和两位圣女去了哪里。 军心日渐不稳。 欧阳毅被一大推药材压得喘不过气,满里偷闲的来到院子里晒太阳,本来俊采飘逸的人如今成了沧桑的大叔,胡子拉渣,跟个乞丐似的。 顾邢子嫌弃的想离他老远,结果被一巴掌镇压。 顾邢子如今的毒功可以秒杀和欧阳毅同等级别的对手,但碰上个解毒没有半点压力的欧阳毅,所有的毒功都成了鸡肋。 顾邢子恼怒:“你有本事欺负我,有本事把瘟疫解出来啊。” 欧阳毅一巴掌扇在顾邢子的脑门上,白眼道:“你懂什么,瘟疫好解,药性难除。万毒门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瘟疫是那么好对付的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邢子大怒,张牙舞爪,被欧阳毅单手镇压,语气颇为嫌弃:“我再不济,好歹把瘟疫压制住了,没有让它传播,你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顾邢子愤愤:“我还小!” “棺材里装的是死人,又不是老人,小有屁用。” 顾邢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欧阳毅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5 骂了顾邢子一通,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仰天长笑,继续回房研究。 盘龙城是座渡口老城,水系发达,贯通南北。在陆路交通不甚发达的时代,盘龙城曾经像个香饽饽一样被各方势力所争抢。 后来还是血魔横空出世,将势力范围不断东扩,才结束了盘龙城走马观花的换主。 但是这也导致,就在城外不足一百里的地方,花间派一直虎视眈眈。 这不,万毒门才用瘟疫扳回局面,花间派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进攻过来。好在盘龙城枢纽位置极为重要,魔云宗分舵里一直有人时时戒严,这才没让花间派得逞。 可是随着万毒门的瘟疫传播的厉害,魔云宗逐渐示弱,连带着盘龙城这边也步步危机。 二虎如今换了家崭新的客栈,就在盘龙城,继续当他的店小二。二虎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要搬过来,但宗主说的,总没错。 让二虎死心塌地的信任宗主,是在两个多月前。 那个时候,魔云宗正压万毒门一头,风头大盛。虽然秦华镇内流民很多,大多穷的揭不开锅,但不穷的刚来的,却可以狠狠宰上一笔。 二虎赚的盆满钵满,突然被命令撤离秦华镇。 二虎不想走,他还没赚够,因为除了魔云宗分下来固定的月钱外,还能从客栈里拿到提成分红。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跟着宗主的命令东移。 结果来这里不到不到十天,就听闻秦华镇被瘟疫屠城。每每想起,二虎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此后,对宗主料事如神的能力更是信服的五体投地,因此宗主把他哥大虎调过去当亲卫队,二虎非但没有怨言,反而喜上眉梢。能被宗主青睐,大哥的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这样一想,二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大哥的消息了,从大哥被宗主接去做亲卫队开始到现在,细细数来居然小两月,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小二,来壶上好的花雕。” 二虎回神,高呼道:“来嘞!”他小跑进后堂,打满一壶陈年花雕,掀开帘子正要出来,忽然看见门口有条不紊的行驶过一列马队。 马上的人清一色银衣铠甲,头戴盔甲,手持长矛,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步调一致,从客栈门口经过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客官的目光。 二虎心脏骤然跃动,仿佛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快步把酒壶放在桌上,跟着趴在窗前的看客望去,只见队伍井然有序,有序到给人以沉默死寂的感觉。 二虎抬头,余光中撇到铠衣上不易察觉的骷髅花纹,知道是自己人后,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这批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若是花间派的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 哪知,刚放下的心还没回归平稳,不巧对上了行伍中某个铠衣盔甲的目光,二虎顿时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那个人的眼神,太冰冷了,不像行走江湖视人命为蝼蚁的杀手那种冷,而是冷的空洞,冷的麻木,没有感情,像具行走的尸体。 这一年的冬天,大江南北都过得极为压抑。 除了胶着状态的火拼以外,还有不断传染开去的瘟疫,像死神的刀悬在寻常老百姓的心头。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本花大价钱去买一堆预防药的。 即使欧阳毅却川开诚布公的将药方公布出来,上面所列举的药也不是小数。 寒冬散去,春回大地,笼罩了一个冬天的阴沉恐慌终于在寒路联合三大支柱,决定进攻万毒门后有了云开雾散的清明。 首先便是招兵买马,要想在这次对抗万毒门中在万众门派中寻得一席之地,首先便是强大自身。 寒路的势力范围其实并不小,但只知道铸铁卖茶的江南商人相较于刀口舔血的江湖武夫来说,战斗力还是差了不止一圈。 所以寒路用瘟疫解药,黄金白银为引,引来一大波家人为瘟疫所害,视万毒门为死敌的江湖人士。这批力量好好利用,便是日后寒路剿灭万毒门的一大利器。 儒心派乃至整个江湖也在磨刀霍霍筹备当中。 青城山。 奕剑谷。 半旧不新的炉鼎前面,却川手拿已经泛黄的蒲扇,正对着炉火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他仍穿着半旧不新的袍子,眉头紧锁,像是正在思索。 冷不丁被身后一人夺去了手中蒲扇。 却川猛然回神,都不用回头去看,连姿势都没有变动一下,反手伸到肩膀后面,口中道:“拿来。” 后面的人嘻嘻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却川顺口道:“想怎么给你炼出美容养颜的丹药呗。” 身后的凤烟听了,眼睛大亮,小步跑到却川前面,蹲下问:“想出了没有,有什么灵感?对了,你之前研制出来的容颜不老药呢》” 本只是拿来敷衍的却川被凤烟堪比黑夜流星的狐狸眼看得七魄飞走六魄,还剩一魄留在原地根本坚守不了阵地,只好把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是药三分毒,美容养颜的丹药你吃点没关系,容颜不老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凤烟立刻垂下脸,老气横秋道:“你哪里知道岁月无情刀的厉害。” 却川:“……” 只听凤烟继续道:“再说,我要是老了,那用左萝的胭脂还有什么用。她修为那么高,肯定比我后老。”略去这个让所有年轻女子伤感的话题,凤烟道:“四师叔找你,你快去。” 却川起身,瞥见凤烟还有些闷闷不乐,暗想要不再把不老药的配方改改? 青城山后山之上,裘占另外开垦出一片不伦不类的田地,好在这些花花草草这些年跟着奕剑谷遭了不少罪,早已经没有自己是仙品珍品的贵气和觉悟,一个个堪比新生代蟑螂,铆足劲的生根发芽,长得茂盛的不行。 才开春,就已经有了我花开放百花杀的霸气,将本是贫瘠的青城山点缀的分外好看。 裘占老大为怀,恨不得天天对这些长脸的奇珍异果笑脸相迎。可惜裘占脸上哪怕是笑出花来,它们也瞧不见。 却川赶来的时候,就瞧着裘占在他这个新来的花圃上忙活。 原本的那个早在当年被江湖人踏平了,真的是踏平,连大棚都尽数拆去。裘占瞧着心里难受,几个师兄弟便把那里的重新搭起来,当作仓库用了。 却川走近了问:“您找我?” 裘占回头,指了指脚下刚摘下来的花蕊,“你之前不是说差味南烛吗,我给你摘好了。” 却川走过去把淡粉色的南烛捡起,笑道:“品色可真好,也就四师叔种的出来。” 早已经对这类吹捧麻木的裘占半眯着眼睛,道:“少拍马屁,把这个给欧阳之后,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却川见裘占面色有异,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6 敛容道:“师叔尽管说。” 裘占犹豫片刻,到底把心中疑虑说出,“去年秦华镇的瘟疫发生的太过突然,万毒门为了对付魔云宗确实有研究过这类毒,所以一发生瘟疫所有人都想到是万毒门。而万毒门向来心高气傲,又是个臭名昭著的魔教,就是他解释了,江湖人也不会信。 所以你去查查秦华镇的瘟疫到底是怎么爆发的,太突然了,仿佛像一夜发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秦华镇的确是魔云宗的势力范围,但是不是重要基地,万毒门就算是把秦华镇屠杀完,又有什么益处?” 却川眉头一跳,四师叔虽然是在疑惑万毒门,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是在怀疑…… 却川定了定心神道:“其实刚才我在炼丹房也在想那天和欧阳见到的场景,一座镇上,堆满了尸体,密密麻麻。凤烟曾对我描述过秦华镇的景象,整个镇上确实挤满了流民,发生这样的情况也无可厚非。” “可是”,却川话头一转,“若是有外来的流民感染瘟疫,传播的速度再快也有个过程,这期间一定会有人逃出去,然后把有瘟疫的事传开。可是没有,非但没有,连尸体的面部表情都没有痛苦,就像是在睡梦中没了性命一样。” 裘占慨叹道:“这件事你先去查,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掌门。” 却川应下,凭掌门对小师叔的偏爱程度,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打击他老人家了。 从青城山后山回来,却川绕到掌门的院子给掌门检查了身体。以前这活都是欧阳毅在做,不过他现在人还在明家研究瘟疫的后续,却川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 一番检查后,却川满意的笑了,“掌门您现在恢复的不错,估计再过两个月您就可以自己去后山走走了。” 张凯凌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悬在喉咙的那口气总是放了出来,他笑道:“只要不拖累你们就好,谭明两师兄弟总算摆脱我这个负担了。” 却川道:“您这话可别让他们俩听到,不然心里得多委屈。” 张凯凌微笑不语,看得出他对这两个弟子是打心眼里满意的。 第71章 魔军 两日后,却川独自下山。 与此同时,江湖正道率领各自队伍,开始进攻万毒门。 得到消息的血魔从万毒门方向撤兵,有支力量悄无声气的进入盘龙城,入住在隆门客栈里。 二虎看着这群着装与寻常武夫别无二致的人,小心翼翼的奉上茶水。 这群人就和年头他在客栈外面看到的那群人一样,眼神气质冷漠的像个僵尸,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定然不会因为他是自己人而区别对待。 二虎上楼的时候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炼多久的功夫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二虎在魔云宗待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听过不为人知的□□。说是魔云宗早些年为了炼魔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其中就有一些能将人练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狠辣功夫。 之前二虎都是当笑话听,哪有把一个内力全无的普通人短时间内练成世间高手的绝世功夫,要是真有这种好事,那武林中一些个砸锅卖铁也要拜师学艺,结果学到最后连个剑都没怎么摸过的人,岂不都屁颠屁颠的上魔云宗了? 可是现在看到魔云宗这群人的样子,二虎又禁不住怀疑,这些人的眼神太过冷冽,莫不是真有这种功法?可是瞧着他们的样子,二虎想哪怕是真有,他也是打死都不学的。 这样想着,二虎敲了敲房门,果然没有回应。等了两秒,二虎见怪不怪的自己推开房门,八个人一桌,客栈里最大的客房里安排有三个大桌子,整整齐齐的坐满二十余人。 二虎心里清楚,魔云宗这次的队伍绝不止一二十人。他们只是这批里面的一小搓人。 他们解下了头盔,铠甲却没脱,端端正正的坐着,好似早就等在这里。 只有二虎知道,这群人平时的状态就是这样。不言不语,不动不跳,像个人形木偶,一直呆坐着。收到命令后,再一致起身。 二虎小心翼翼的把茶水送到桌上,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礼貌的说:“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知道他们不会回复,二虎弯腰后打算自己离开。 哪知,才抬头,忽然在这群刚把头盔脱下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大哥的脸。 这个瞬间,二虎像被丢在了千年寒潭之中,冻了个手足冰凉,血液凝固。 盘龙城外战鼓敲响。魔云宗和花间派的对战已经拉开。逃难的人像过江之鲫,纷纷拖家带口,离开这片富饶的让他们眷恋的土地。 武当山上,派出了精锐力量的武当依旧仙气飘飘,丝毫没因江湖的风波而受到影响。修道之人追求得道飞升,希冀能修炼到脱离肉体凡胎的地步,确实不怎么在乎江湖恩怨。 唯一在乎的,怕是只有愁眉不展的夏落。 上次被花安澜操控,让顾无忧九死一生后,虽然得知他有惊无险,但心中毕竟歉意深重。再想探听血魔消息,只能得知他在闭关修炼。再多的,就探听不到了。 夏落只知道这次闭关恐怕凶险异常,魔功本就是一层高一层险,而且上次的药性听说还是血魔自己凭意志力压下去的。 夏落不明白,找个女人不行吗,他这样反倒激发魔丹运作,让他的闭关更加凶险万分。 夏落听爷爷说起过,昆仑大法第四重,和前三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指玄境能感悟天地规则一般,金刚境再厉害也只能像常人一样知道空气在流动,却没办法利用它。 也不知道顾无忧成功了没有? 夏落自然是希望顾无忧成功了,这样她的罪也能轻些,可是听爷爷说成功了,便意味着他的心性已经,彻底麻木。 再也不会有柔软的一面。 这样想着,忽见云天一色的远方,有只灰色信鸽遥遥飞来。 江湖正道筹划了半年有余的对战万毒门,终于打响。 战争是残酷而又艰苦的,满怀着江湖热血的沈玄听闻寒路要对战十恶不赦的万毒门,立即豪情万丈的加入进来。可是进来之后,才发现一样的米,却养出江湖百样的人。 有人凭一腔热血奋战,亦有人借参战的名义骗取药物然后转手倒卖。有人一往无前奋力杀敌,亦有人临阵退缩拉着队友给自己抵挡。有人豁达大度不介意武器分配,亦有人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喋喋不休。 一样的江湖,不一样的人。可偏偏他们为了必要或不必要的原由聚在了一起,于是矛盾和冲突也与日俱增。 每日刀口舔血,沈玄不怕,每日累得半死不活,沈玄也没有怨言。可是好不容易从死神那里挣回条命,回到队伍里却遇到这些事情,这让沈玄心里很难受。 难怪江湖这些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7 年从来都是一片散沙。 而每到这个时候,沈玄就会忍不住去羡慕隔壁寒路率领的薛家一派和谐。 沈玄所在的队伍是田家寨领头,他原本的家族被魔云宗洗劫,只能流浪到田家寨这里。刚开始分配队伍的时候,是按照地域来划分,沈玄以前的家族本就靠近田家寨一些,因此划分到田家寨他也没怎么计较。 可是自从战争打响后,沈玄就觉察出每支队伍的差距了。 宝禅寺的没有参与。武当派的自成一体,需要他们出手时义无反顾,但想让他们服从安排,绝不可能。儒心派的自视甚高,不与江湖游侠并立,好像碰着了都侮辱了他们。 而江湖游侠也确实不太争气。这不,沈玄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回到队伍里,还没躺下,就听到同行的几个不知因什么吵了起来。 好像是其中一人赌钱赌输了,面子上过不去,嘴巴没德拿对方的老婆开涮,哪知对方也不是好欺负的,反嘴就骂了回去,还骂得挺狠。 于是本就只是几个铜板的问题,上升到了不决斗就对不起□□大鸟的尊严问题,再升级到这个地盘里有我无他的生死问题。 对此已经见惯不怪的沈玄拖着满身伤,半残不残的掀开了寒路的帐篷,二话不说见着木塌就躺了上去。 段泽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哟,英雄回来了,有没有找田家寨主报道你杀了多少人,迟了功劳又被别人抢了去。” 沈玄头埋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没,估计早被抢走了。” 段泽趁机挖盟友墙角,“要不你加入我们得了,凭你的功夫,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受伤连个安静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这点沈玄是知道的,寒路在纪律上要求的特别严格,条条框框罗列下来,不准任何人侵犯,否则按律论处。曾有人试过,无一例外被修为让他们这批人只能仰视的寒路强制镇压。 为此有好多人跑到其他队伍里。当时其他队伍还在笑话寒路,现在看来还是寒路有先见之明。不说别的,至少论功行赏这一点其他帮派没有哪个能做到。 沈玄想了想,到底没直接拒绝,而是问:“寒路呢?” “商量下一步作战去了,”段泽拉低了声音道:“我劝你想来要趁早,趁现在有个人还没来,多捞点功劳。等那个人来了,所有的人都按照他来分配,有没有功劳都是他说了算,你想争功都挣不上咯。” 沈玄见段泽说的出奇,被勾起了好奇心:“是谁?” 段泽继续卖关子,“一个没有他,寒路绝对控制不了薛明两家的人。我打个比方,如果说寒路是掌舵的船长,选择前进的方向,那么即将来的这个人,就是保证整艘船不乱,并且按照寒路的方向来。” 沈玄眉头紧锁,“他很厉害?” 段泽点头:“厉害。” “有多厉害?”沈玄憧憬。 段泽想了想,“也就比我的修为差那么点。” 沈玄:“……”段泽的修为比他还要低。 段泽翘起二郎腿,一脸不要太崇拜,其实他也不比我强太多的样子。 沈玄把满脸的鄙夷压下去,挣扎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然寒路来了没位置。” 段泽把他重新拉回榻上,“没关系,你躺着吧。寒路这人除非累的不行,或者身受重伤,否则晚上都是不睡觉的,直接打坐练功。” 沈玄目瞪口呆,“难怪他的修为那么高。” 寒路从吵吵嚷嚷的会议室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其实他在里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单纯的听一听每个门派各自有什么想法,想达成什么目的。而他只负责点头,或者摇头。 好在寒路给外人的印象一直是个冷面公子,倒没有人去怀疑他是在打算一步步将这里的势力收入囊中。 至于他们在争论谁打先锋,谁打防护,寒路根本没有去听。反正等鱼滕来了,凭他步步算计,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这群人都要被他利用进去。 有凉风吹来,一身舒畅。 寒路独自离开人群,没走几步,抬头间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席雪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晃眼就没看到寒路的影子,忍不住找寻过来。才看到寒路的侧影,就被他目光中的伤感震慑住了。 外人眼中的寒路什么时候会流露出这样茫然而无助的眼神。 他从来都是冷淡的,一身通天的修为是这批人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又成了江南西道的大家主,这两个月来进攻万毒门也是节节胜利,攻守有度。 这样一个无往不利,顺风顺水的人什么时候会流露出这样一副样子。 清冷的月色,细瘦的树枝,衣色如墨的浊世男子。 席雪忍不住痴了。 忽听寒路问:“如果你爱上一个明知道不可能的人,你会怎么办?” 席雪一惊,确定寒路是在问自己,心里忽然凉了,却还是强笑道:“这得看你你有多爱他了。”他有爱的人了,他竟然有爱的人了,席雪难受的紧。 寒路没有回头,仍是抬头仰望一轮弯月。如果他回头了,会看到席雪目光中掩饰不住的爱慕和难过。可惜他的目光里永远只有月亮那头的顾无忧。 一轮清月渐渐浮现出顾无忧俊邪无匹的脸。 仰头细看的寒路露出清淡的笑容,“我一直试图把他带回去,可是他拒绝了,还说我爱的只是一个存在我头脑中的假象,并不是他。我想证明不是,也做了很多努力,但他不屑一顾。” 席雪脸色苍白,惨笑道:“能被你这样深爱,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寒路并不多解释,只是仍仰望新月,道:“自然是爱的,爱到每每想到,心都疼的厉害。”或许是因为周围的都是男子,又或许是席雪只是个和顾无忧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寒路难得把心事挤出来。 但席雪不想听,不想听到寒路说他有多爱那个人,可又舍不得走,只好忍着心酸问:“那他不屑一顾,你介意吗?” 寒路摸了摸手中鸦九剑,摇头道:“不介意。”不介意,甚至还有愧疚。 寒路感觉,顾无忧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就像顾无忧说的,自己喜欢的是奕剑谷之上的顾无忧,还是现在被魔性控制,以嗜血为生的血魔?寒路分不清。 可是即使分不清,想把顾无忧带会奕剑谷的心却从没有变过。不仅为他自己,也为奕剑谷,为掌门师父。 第72章 心结 说了这么久的话,寒路除了低头看手中佩剑以为,便是举头望月,再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席雪如何看不清自己在寒路心中的分量,除了自嘲一笑,只能强颜道:“既然不介意,那就继续坚持吧。如果有天能守到你心爱的女子回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8 心转意,那便是世间最快乐的事了。” 寒路手掌摩擦着鸦九剑,好似摩擦顾无忧的脸庞。过了很久,他才嗯了声,算是回应。 清月之上,那张脸若隐若现,即使眼睛上蒙着布条,依然贵气无双。 好似那晚在日月台上祭祀,一袭白衣,仿若真神下凡。寒路蓦然发现,他对着月亮想象出来的这张脸,一直都是血魔亦正亦邪的瘦削脸庞,而不是顾无忧在奕剑谷上单纯的笑脸。 寒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深埋心中的郁结连同体内杂质,顺着呼吸道一点点排出体外。整个人轻松起来。 席雪见寒路已经遗忘了她,正低声叹息,忽见寒路身上有气机鼓起。一阵又一阵,将寒路的衣袍吹起。 寒路脚下开始有金色波纹荡漾开去,可以相信若寒路是佛门中人,此时踏步而行,必定是一步一莲花,朵朵盛开。 席雪目瞪口呆,差点惊呼出声,赶紧堵住自己的嘴。 这一晚,无数扑棱的信鸽从阵营里飞出,飞往四面八方,飞往各自的大本营。 这一夜,多方势力辗转难眠,重新思考与薛家、与奕剑谷、与寒路的关系。 寒路以金刚七品,距离指玄临门一脚的境界,入营地第一人。 放眼江湖,五十岁以下的年轻一代,皆以寒路为楷模。 儒心派。 周丰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中字条,作为当年率领儒心弟子进攻奕剑谷的领队,周丰比任何人都清楚寒路入指玄,对儒心派意味着什么。 虽然现在寒路还未入指玄,虽然金刚七品儒心派不是没有,但儒心派的金刚七品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又靠了多少丹药才得到今天的修为。 而寒路远还不到三十岁。在寿命可以靠修为延伸的背景下,天赋才是关键。 周丰不会忘记上次前任掌门葬礼上,在所有人或真或假的悲伤,只有寒路对棺材露出不屑一顾的蔑视和冷漠。那时他就知道寒路是记着当年奕剑谷的仇了。 而现在他的翅膀已经硬起来,若是这次进攻万毒门再让寒路俘获人心,江南西道归附薛家的势力壮大,周丰不难想象日后儒心派在江湖行走会遇到什么。 凭寒路油盐不进的性格,这个时候向他示好怕是已经晚了,既然如此,周丰狠了狠心,朝大殿走去。 盘龙城外,密林重重。 一骑没有言语的铠甲骑兵从容不迫的往林间深处走去,人人手持武器,或枪或刀或戟,百余人的队伍骑行着同主人一般面无表情的骏马,朝密林之外三十多里的忘川河畔走去。 铁蹄声声,除此以外,就是一片死寂。 这是他们名声响彻江湖的第一战,也是他们开启杀伐的第一战,血腥残酷,铁蹄之下寸草不生。 日后他们被江湖赋予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魔军。 秦华镇已经成为一片空寂的死镇,虽然所有的尸体都被火化,衣物行李也跟着成为灰烬,仍没有人敢进去。听说午夜时分,周围的村落总能听到呜咽的声音,说是怨气太重,死者的魂魄还停留在镇上,不得散去。 有胆大的道士趁着正午阴气最弱的时候来做过法师,但晚上呜咽声依然深重,周围五里可闻。 马车途径秦华镇的时候,鱼滕走下马车,眺望空荡荡的秦华镇,除了早已荒废的屋舍,怕是连只老鼠都看不到。 却川站立在鱼滕身旁,缓缓道:“瘟疫发生的前一天,还有人出去,没听说镇上出现瘟疫。而第二天,整座镇就已经死绝了。” 这是却川查了许久后得来的结果。 虽然早有预感,听到却川这么说仍忍不住心凉,一座镇,可有足足上千的人呐,排成一列,便是指玄境也看不到尽头,“就是说瘟疫是一个晚上发生的,短短一个晚上就死了数千人?” “是。晚上镇门是关闭的。如果这个时候往人挤人的流民里面扔下几具感染瘟疫而死的入境高手,就像是一滴墨汁化在清水里,能将整杯水迅速染黑。” 鱼滕:“有没有证据是万毒门的人投放尸体?” 却川反问:“你怎么不问有没有证据是魔云宗做的?” 鱼滕冷笑:“你我心里都清楚。说我冷漠无情也好,说我是非不分也罢,自八年前奕剑谷一役之后,我早就不信江湖正义。” 说到后来,他脸色俞冷,“当初要不是你拼着命拦着,凤烟早就被欺辱了。和我谈正义……”鱼滕停嘴不再说。 一句话戳到了却川的痛处,他眉头蹙起,终究什么都没说。 当初江湖人攻上奕剑谷之后,受伤受委屈的何止他和凤烟。 掌门的脚筋被挑断,欧阳毅被当胸一剑刺穿,连已经昏迷的寒路都没有放过,拳打脚踢,好似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有多厉害。 后来若不是武当的人赶到,单就他们几个,根本无法守住奕剑谷。 鱼滕自嘲道:“便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万毒门做的又如何,瘟疫是他们研制出来的,无论后期造成多大影响,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却川点头,终于道:“目前还没有万毒门的证据,但在瘟疫爆发前几天,秦华镇上有魔云宗转移的迹象。” “多不多?” “凤烟告诉我在秦华镇上有家客栈是小师叔的人,而这家客栈在事发前已经关门。除此以外,便没有了。想来小师叔处理的很隐秘,没让别人知晓。” 鱼滕不再多说,转身走回马车,“走吧,听说寒路已经步入金刚七品,这是我们招兵买马的好时机。此战过后,奕剑谷也该崛起了。” 随着花间派被魔云宗的魔军扫荡出一大块土地,两面三刀习惯了背后捅刀子的花安澜被魔军不要命的作战方式整怕了。 悄无声息的夜袭,偷袭,光明正大的叫阵,设伏,各种计谋层出不穷。气得花安澜直咬牙。 压死花安澜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是这一日的魔军又排成一排,出现在花间派总部外面。 正当花安澜派人出去打算围剿他们的时候,魔军队伍分开,从中间走出一位黑色骏马的男子。 马身高大,通体漆黑,长鬃飞舞,头罩银色盔甲,卖相着实不俗。唯一的缺陷怕是骏马眼瞳中没有灵性,和身后的魔军一般麻木没有色彩。 马背上坐着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子,袍子极长,披在马背上,将马的臀部包裹住。男子脸颊瘦削,面色苍白,站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央,气势十足。 男子眼睛上仍缠着布条,他勾勾嘴角,抬头望向花安澜,问:“你猜我现在修到第几重了?” 花安澜忍不住要落荒而逃。 作为曾经鬼面煞统领的魔教三大护法之一,花安澜比任何人都清楚昆仑大法修炼到第四重,便能掌控他人心性。但具体操控到哪种程度,她哪里知晓,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09 当初鬼面煞可没有修炼到这一地步! 可是现在看到血魔,再看他身后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魔军,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还未战,气势就已经败了下来,花安澜咬紧了牙关问:“你想怎样?” 花安澜对精神操控不了解,却也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血魔掌控,成为他的木偶,花安澜宁愿退守。 顾无忧拍拍马鬃,轻描淡写的说:“很简单,花间派交出之前侵占的领地,并交出淮河以北势力范围。赔偿魔云宗两千两白银,五百匹烈马。” 花安澜冷笑:“你也不怕撑死。” 顾无忧不紧不慢的说:“现在万毒门被江湖正道围攻,根本无暇估计魔云宗。你猜凭我的实力,能不能灭了你们花间派?” 花安澜气极反笑,“你以为就凭你们一百多人,就能拿下我们花间派?” “确实不能,”顾无忧的脸上似乎略有惋惜,“人还没有来齐,我再等三天,三天后我们再会。不过到时候,即便没能拿下花间派,我也要你做我的木偶。” 说罢,转身离去,再不回顾。 花安澜恼怒不止,握紧了拳头,忽然回头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你们不过一百余人,如何对付得了我花间派数十年精心培养的私兵!” 这一日,花间派共派出三百余破镜高手,围攻包括血魔在内的魔云宗一百二十三人。 对抗的双方都是行动间卷起飞沙走石的高手,花间派上百人对付魔云宗千里迢迢袭来的一百余人,究竟鹿死谁手? 忘川河是条大河,涨潮时能水声击打岸边,发出啪啪响声,远远可闻。 这一日,忘川河畔的厮杀染红了脚下土地,河水拍打地上血液,七日不去。 最终,魔云宗死亡六十八骑,重伤三十五骑,轻伤二十四骑。 而花间派三百余人几乎全军覆没。 此后,花安澜按照血魔提出的要求,双倍给予补偿,并交出了淮河以南,较之淮河以北更大面积的势力范围。之后一年,花间派几乎销声匿迹,江湖上再听不到她的传闻。 盘龙城外。 一路行走有序的魔军众人停下脚步。 魔军之中有一人摘下面具,面色呈现出油尽灯枯的蜡黄色。顾无忧察觉到停下回头道:“原地休息。” 面色蜡黄的尤和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真服了你了,居然真唬住了花安澜,还骗走了这么大块势力范围。” 旁边的牧翀摘下面具,情况比尤和好一些,却也是力有不逮,叹道:“我感觉花安澜再派二十人,我们都要溃败。” 顾无忧踏马走来,除了面色更加白一点,气息虚了点,还真看不出他受伤没有,“还不至于,魔军一出场,花安澜便能猜到我是什么修为,自然心生惧意。花安澜不是个敢拼死一击的人,她有太多的舍不得,自然会给花间派留有一线。只不过得看这一线有多久了。” 尤和想了想,“其实你完全可以派出魔云宗全部力量,直接将花间派纳入囊中。” 顾无忧摇头,“花间派的底蕴并不厚,与其花大力气去抢花间派,不如去找万毒门。现在江湖都以为秦华镇的瘟疫是万毒门做的,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异常。 但江湖正道便是知道误解了万毒门,也会自我辩解说魔教都是一丘之貉,绝不会向万毒门低头道歉。而万毒门目中无人惯了,既不可能低声下气的解释不是他们做的,也不会原谅江湖人的进攻。所以他们会越打越凶,直到两败俱伤。 因此我们要趁着双方打算罢手言和的时候,直捣黄龙,让万毒门再无翻身之地。江湖人充其量抢些金银财宝,万毒门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毒功□□,他们就是想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取。这才是真的无价之宝,万不能让自恃英雄的江湖人毁了。” 尤和笑道:“宗主高明。” 顾无忧挥挥手,“把受了伤的分批次带回隆门客栈安置,没受伤的清点下,在外露营。” 次日过后,江湖中风雨飘摇,魔云宗像是铁了心一样,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关起来,安安稳稳守在山庄里,任凭窗外烽火连天。 第73章 送别 魔云宗内。 尤和修养数月后,向血魔提出了辞行。 “我在魔云宗已经呆了四年,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也是时候离开了。” 顾无忧一愣,惊觉四年真是弹指时光。于是道:“不能留下来?我可以给你双倍报酬。” 尤和摇头,“不了,留在魔云宗,条件再好,也比不上纵情山水来得逍遥自在。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出去走走。” 地版辽阔无边,南北风光无限。顾无忧确实听说过不少美景,却没有亲自前去的机会和心情。 只听尤和继续道:“出了脚下的飞狐城,往东有翠湖的弱柳扶风,往南有弄禽人训练乌鸦下棋,往北有飞瀑下王婆婆酿的果珍酒,西北有大漠狼烟,东南有海天一色的钱塘浪潮。人世有太多没看过的奇景,再不趁着还有力气多走走,我怕是要困死在这四方天地里了。” 说着,尤和望望山庄上的几方青山。青山连绵,将山庄包围在里面。 顾无忧轻笑道:“你年轻着呢,有的是精力。” 尤和道:“咱们习武走的是条不归路,就拿我说,吸食他人内力,气息倒行,每一天过的都是如履薄冰。但是为了一身修为,也没什么后悔的。只是怕稍有不慎,血管喷张,这条命就交代下去了。而且越往上,就越明显。 所以,还不如停手。保持现在的状态,至少还能多活几年,也不用担心走趟江湖被阿猫阿狗给杀了去。”说到这,他看着顾无忧,“怕你修炼昆仑大法也是这样吧。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顾无忧道,“我有魔云宗,就不可能停手。更何况,”他自嘲道,“现在怕是我想停手,也停不了。” “前两年看你练功的样子,生怕你练到中途,没挺过去忽然就这么没了。好不容易挺过了经脉整体逆行的关卡,”说到这,尤和道,“但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我早年在滇部落见到当地人用大/麻止痛,好不容易把疼止住了,对大/麻的依赖性也产生了。” 顾无忧苦笑道:“没办法,确实离不得。” 这时,管玉走来报:“宗主,门外有人要见您。” 顾无忧没有犹豫,甚至没有问来者是谁,坚决道:“不见。” 管玉:“可是……”可是这人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尤和笑道:“你去吧,管玉来见你,显然是这个人他解决不了的。我这就离开。” “好歹相识一场,我送你吧。”说到这,顾无忧想起了什么,忽然道:“要不,你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0 把我儿子一起带走吧。” 让尤和把顾邢子带走,只是临时起意,但话说出口后,却觉得这主意可行。 顾邢子快十岁了,虽然毒素积攒在顾邢子体内,但根据顾无忧的观察,只要他不动用毒功,毒性就不会发作。可是只要顾邢子还留在魔云宗,别说是不动用毒功,就是少练会都会有危机感。 还不如让顾邢子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安安稳稳的至少能多活几年。 山庄后面的石子小道上,三面环山,翠绿浓荫。顾无忧拱拱手,送别了尤和。 最终,顾邢子到底没送出去。 顾无忧倒是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住尤和——虽然后者明显是被迫劝住的,但顾邢子却不乐意了。一口一个“爹不要我”,搞得顾无忧是贩卖人口似的。只好妥协。 尤和大松口气,忙不迭的要管玉给他备马,生怕迟了两分钟顾邢子就要被塞给他。 于是顾无忧很忧郁,他看着尤和渐行渐远的背影,忧郁的想:“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年,要是处理的好,魔云宗再强大个十来年,说不定儿子的毒素也能慢慢化掉。” 这样想着,顾无忧回过头,冷不丁瞧见寒路带着顾邢子,在后方不到三十丈的地方看着自己。 顾邢子朝顾无忧做了个鬼脸,跑了。 顾无忧:“……” 肯定是顾邢子这小子因刚才要送走他心里气不过,明知道顾无忧不想见寒路,偏把他带过来。 养了个白眼狼,顾无忧想。 但是他很快就没有心思注意这个,因为即使相距甚远,顾无忧还是看到寒路面色发白,手臂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顾无忧走过去。 寒路握紧了拳头,看着顾无忧一步步走近,颤抖了许久的嘴唇终于张口:“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想见我。” 顾无忧愣了愣,想了会才意识到怕是寒路误会他和尤和了。于是又好气又郁闷,反问道:“你说我是为什么不想见你。” “我怎么知道!你说不想见我就不见,我来了好几次都被你拒之门外。我能怎么办?”寒路忽然爆发起来,平时就算再克制再冰冷的人,心里的酸味发酵起来,还是抵得上□□桶的。 明显把顾无忧呛住了。 寒路爆发完,看到顾无忧一脸被凶得太狠的懵/逼样子,心里又柔软起来,委屈立刻被歉意取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忽然间不肯见我,不想理我,我很怕。” 江湖人当年围攻奕剑谷,奕剑谷九死一生寒路没怕过;老祖宗逆天改命将百年功力传给他,面对重重天谴寒路没怕过;偷偷给魔教传信让顾无忧早做准备,却险些成为众矢之的,寒路没怕过。 但是刚才看着顾无忧这个高高在上的宗主,给一个下人送行,还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背影很久。 这一刻,寒路却是真的怕了。 奕剑谷没了可以重新建,天谴来了可以慢慢扛,可要是顾无忧不喜欢他了,他能怎么办? 顾无忧一怔。 顾无忧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而是却川鱼滕已经查出了当初秦华镇的瘟疫是他放的,鱼滕甚至帮忙在掩盖当初留下的证据, 但顾无忧知道,鱼滕却川这么做并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已经和万毒门打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让江湖人知道自己打错了人,士气大跌,必然会遭到万毒门的疯狂反扑。 还不如把这件事暂时隐藏起来,等万毒门打得没有力气了,再和顾无忧算这笔秋后之账。 他原本以为寒路已经知道了,这才不愿见他。 从离开奕剑谷的那刻起,就已经知道结局的顾无忧道:“我不见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寒路握紧了拳头,他本以为自己服软顾无忧就会有相应表示,却不料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寒路的身上散发出深如实质的绝望和杀意,他指着尤和离开的方向问:“是他?那我就杀了他。” 话音刚落,寒路就已经飞身出去。 寒路当然不是“闻君有他意,故来相决绝”的善良之人,既然顾无忧敢喜欢上其他人,那么他见一个杀一个。至于以后顾无忧会不会原谅他,寒路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顾无忧一惊,赶紧追上。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拉住寒路的腿便往后一扯,自己快速瞬移到寒路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斥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话才说完,人便从顾无忧身旁蹿出去。 顾无忧气急,他本来不想动手,上次攻打花间派留下来的内伤还没好,可他料不准寒路是真的要动手还只是做做样子,只能追上去,先制住了寒路再说。 寒路自然是要拿尤和出气,至于出完气后要不要杀就看顾无忧的表现了,哪知还没出口气,就先被顾无忧从后面袭来的凌厉的招式气着了。 寒路躲开顾无忧的腿,手臂挡住顾无忧劈下来的掌力。顾无忧脚踏上寒路挡过来的腿,用力踢向寒路腹部。 寒路腹部收缩,躲了过去,同时右腿发力,击向顾无忧要打过来的掌。 两人在半空中交手十来回。 顾无忧情急之下使用内力后,后面的招式本想收力度,哪知寒路分毫不让,渐渐也被逼出气性来。可对内伤没好,魔丹尚不稳定的顾无忧来说,气性基本上等于魔性。 因此再交手没多久,寒路就发现顾无忧的双眼开始红了。 寒路心知不好,正要收手,顾无忧却忽然夺过寒路的拳头,毫无预兆的张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几乎用上了全力,饶是已经金刚不坏的寒路,在差不多修为的顾无忧口下,也差点被咬出血。又不敢用力,否则凭寒路的铁皮钢骨,非把顾无忧的牙崩坏了不可。 只好放松气力,让顾无忧咬的舒服点。 一边腹诽自己贱的慌,一边仔细观察顾无忧的样子。 顾无忧魔性发作后,其实只是差个可以让他控制自己的媒介。就像害怕的时候,手里面有个东西就会感觉好很多一样。 等顾无忧完全压下心中暴戾的时候,他已经被寒路带到了地上。顾无忧松开嘴,寒路的拳头上留下被洞穿的牙印,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顾无忧就是再厚脸皮,也被不断冒出的鲜血搞得不好意思了。他低头,手拉着寒路还在流血的拳头,没说一句话。 寒路格外享受顾无忧此刻的样子,如果顾无忧抬头,就能看到此刻寒路的大尾巴怕是翘到天上了。 顾无忧看着寒路因终年练武而倍显粗粝的手上,有鲜血滴答滚落在地。他忽然低头,伸出舌头将流出来的血,添了个干净。 寒路条件反射的瑟缩一下,接着就感觉到有温热粗糙的舌头,顺着自己手上的纹路,慢慢舔过。寒路浑身的感官立刻放大无数倍,清晰而直白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1 的感受到虎口处有个柔软的东西在细细安抚伤口。 虎口处不再流血,但寒路的身体却已经炸开。 寒路反手捏住顾无忧的下巴,逼顾无忧直视自己,克制着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顾无忧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下嘴唇,忽然凑近了说:“你说呢?” 顾无忧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脸颊和脖子,甜甜的带点血腥味。寒路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魔性占了几分,但他知道顾无忧这个家伙,又在点火。 寒路将手插/入顾无忧松散的发丝内,反手扣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扣住顾无忧的腰,平视着吻上了顾无忧的眉间。 昔日同等高的少年,如今已比顾无忧高上半个脑袋。 第74章 决战 紫貂含着比它要大个一圈的白胖兔子,喜滋滋的从远处跑来。如今紫貂已经明显瘦了下来,至少能看到腿了不是。 可是相比于其他纤细苗条婀娜多姿的貂来说,紫貂……还是胖的找不到伴侣。 好在平日里总有只骚包的鹦鹉无比聒噪,每次紫貂因为找不到妹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骚包的贱/货就是绝佳的出气筒。 其实胖也怪紫貂自己。这不,才吃了顿,见着活蹦乱跳的肥兔子又忍不住流口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至于胖不胖神马的,那是一只能卖萌能搞怪的宠物需要考虑的吗?紫貂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正当紫貂满脑子想着等会是烧烤还是煮汤的时候,一阵西索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紫貂机警,立即把兔子压在腿下,四下看看。 秋风吹过草地,引起一阵嚓嚓声。却不见了刚才让紫貂心生警惕的声音。 紫貂不敢大意,它低头再次把挣扎不已,企图逃离魔爪的白兔子含在嘴里,就在这时,身旁卷起一道阴冷的风。 带着不可忽视的力度向紫貂扑来。 紫貂虽然胖,反应却不慢。只见它立即丢开嘴中兔子,凭空向上一跃,跳在半空中的时候,忽然翻转身体,尖锐的爪子猛然划破空气,带起呲啦的声音。 一头通体漆黑,眼大如拳的大蛇忽然立起身体,躲过紫貂的“五爪功”。蛇体巨大,半身立起,将紫貂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紫貂的小心脏忍不住哆嗦,玄兽的世界里本就信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乃是天理,看到比自己厉害的,不怕留着干什么? 玄兽不像人,得真枪实战的比试了才知道谁更胜一筹。当这个硕大的阴影笼罩在紫貂身上的时候,紫貂远超常人的五官就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条蛇,打不过。 手脚与大脑协调发展的紫貂,脑子里想着怎么逃,四条小短腿已经飞快的朝寒路的方向奔去。 哼哼,我打不过你,我叫主人来打你。 大蟒蛇身体臃肿,行动却很迅速。只见它游蛇般在草地上飞速滑过,像漂浮在水面,没受到任何阻碍,追踪在紫貂后面,丝毫不让。 一貂一蛇各不相让,都卯足了劲飞奔,两兽的距离拉近又扩大。 紫貂心肝胆哪哪都颤,只知道快点跑到主人身边,丝毫没注意到空气中有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直到它火急火燎的奔到主人面前,才知道闯了大祸,急急刹住脚,想撤离面前的是非之地。 哪知,身后的蟒蛇闪电般游走而来,不知道紫貂已经刹住脚,猛然撞到紫貂后背。 只有三个巴掌大的紫貂被这个脑袋都比它整个躯干大的玄色大蟒直接撞飞! 还好死不死的居然撞到主人那里了! 紫貂想死的心都有。 果然,下一刻,寒路挥手间卷起一阵罡风,紫貂好似撞在了一堵墙上,被像踢皮球般又原路踢了回去。 在两边的半空来回奔波的紫貂自暴自弃的想:让我死了算了吧。 只听砰的一声,紫貂砸在了巨蟒身旁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巨蟒脑袋大小的坑。紫貂抽搐一下,闭眼等死。 玄色大蟒吐着信子,森冷的舌头划过紫貂油光水滑的毛皮。 紫貂闭着眼一动不动,已经心存死志,就等着蟒蛇一嘴巴下去,它就能永远告别主人能冰冻三尺的冷气了。 天知道它破坏了主人的好事,能活下去主人会怎么对它。 倒是蟒蛇迟迟没有下嘴。大蟒蛇一顿饭可管三月,它追紫貂本就不是因为饿,否则那只比紫貂还要健硕的兔子岂不更好?其实只是因为它闲的慌。 结果这个看起来还蛮好玩的玩具居然诈死不理它了,蟒蛇很不高兴,决定让它死个痛快。 于是嘴巴大张,要把紫貂生吞入腹。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罡风扫来,整个蛇口以及蛇身被罡风吹的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蟒蛇恼怒不已,张口哈了口气,就要去算账。 忽然看到了被压在树干上的熟悉的面孔。 玄兽有智慧,此刻认出了顾无忧,一时分不清刚才的人是敌是友,索性盘起大半个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不远处树下的两人。 紫貂也感受到这股风力,好不容易蛇口脱险,再让它一心求死,紫貂可没了这份勇气。赶紧鲤鱼挺身,正要逃走,瞧见不远处,鬼使神差的,居然学着蟒蛇的样子,蹲守在原地远远瞅着他们。 一蛇一貂远远的看着。 正把顾无忧压在树干上做着不可描述事情的寒路:“……”他真不该把紫貂带出来。 被几次三番打扰了兴致的顾无忧长吐口气,理智把疯狂拉了回来,他用手肘抵着寒路,压下脸上的红晕问:“你今日干嘛来了?” 寒路将顾无忧的手拉下,一把扯掉顾无忧身上华丽的外袍,亲上顾无忧的薄唇,在嘴唇的厮磨间说道:“干/你来了。” 顾无忧:“……你的礼义廉耻学哪了?” 寒路的吻终于停下,额头贴着额头,彼此间交缠着炙热的呼吸,轻声道:“从我爱上你的时候起,伦理道德就已经没有了,还要礼义廉耻干什么。” 不知为何,顾无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压抑的味道,好像寒路从爱上他的那刻起,便已经做好了与天下人为敌的准备。 但顾无忧更宁愿相信只是寒路现在压不下/身理的欲/望。 寒路闭下眼,压制住澎湃的欲/望,道:“这是我第二次放过你,下一次就是你求我我也要干/死你。” 顾无忧:“……” 说是放过顾无忧,寒路的手却没有离开,仍在顾无忧的后背上逡巡不去。只是抱着顾无忧低声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攻打万毒门了。你会不会担心我?” 后背处有粗糙的手掌带起陌生的颤栗,顾无忧瑟缩一下,本想直接说不会,又怕真的伤了寒路的心,他似乎连寒路难受的眼神都不想看到,只好道:“到时候我会去。” “魔云宗要是出手,不怕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2 引起他们膈应?要是他们怀疑你们有非分之想,如何是好?”寒路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江湖的名门正派。 “我又不傻,”顾无忧道:“万毒门有我想要的东西,不去不行。” 寒路忍不住问:“你想要什么?”要是比较好弄,他去弄来也是一样。 喜鹊吱吱一声,从枝头飞了开去。林荫的石路上,寒路携着顾无忧缓慢而行,问道:“等万毒门结束后,你有考虑过魔云宗以后的路吗?” 身后本跟着的紫貂瞧着两人走的没意思,中途转了个弯,找某个庞然大物混脸熟去了。 顾无忧停顿了会,说:“没有。” 何尝没有过?只是说不得。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有不世之仇的花间派。只是对付了花间派后,又要面对江湖群情绿色的场面,顾无忧不愿。可坐以待毙,等花间派上门,更是不愿。 寒路道:“我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顾无忧脚步略停,直觉寒路要说的怕不是好事,又拿不准寒路的意思,便道:“那你说说看。” “除开万毒门后,其实魔云宗已经没有生存的威胁了。如果你能把魔云宗的重任交出去,或者对外称要长久闭关……”说到这,寒路没有再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顾无忧这些年不离开魔云宗,未尝没有放不下同僚的意思。只是顾无忧好不容易打拼到如今的地位,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良久,顾无忧毫无声响。 寒路紧张的看着顾无忧。 顾无忧好似没有察觉,慢慢伸出手,对着夕阳比对这些年来锦衣玉食保养出来的手,轻微的能闻到丝丝血腥味——今日刚饮完鲜血。他对着空气做了个抓的动作,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这才说:“权力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寒路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江湖人对抗万毒门的战乱从初夏打到隆冬。万毒门终于到了垂死挣扎的时刻。 王母山,层层白雪。山岭崇高,地势险要,这次进攻万毒门总部远没有想象中来得大快人心,还未上山,就被崎岖的地形和恶劣的天气磨走了一半豪情。 队伍跟着各自的领头有序上山。 寒路这一边,除了身后的薛家军以外,还有奕剑谷的年轻一代。当年万毒门进攻奕剑谷的仇他们没有忘,也不会忘。 唯一没有来的,只有醉心于丹药的却川。三个月前他不知从哪弄来了幅丹药,自此开启了他没日没夜的幸福生活。 连对抗万毒门这么隆重而盛大,解气又正义的大事都不参与。 这次对万毒门的挑战书三日前已经下达,不怕万毒门临阵脱逃,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也不怕万毒门使阴招,再说不告知他们就不会使阴招? 薛家军中,凤烟的红衣在前面格外醒目,一百余人的薛家军在后方跟随。 左萝一剑砍断盘根错节,挡在路中间的树枝,冷笑道:“万毒门的势力已经被我们砍掉四分之三,连带着依附万毒门的家族也被我们收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力气反击?” 凤烟伸出芊芊玉手折断一枝寒梅,引来三寸厚积雪漱漱下落。习惯了和左萝□□白脸,她回头笑道:“谁说没有,烂船还有三斤铁呢,没准今日咱们围攻万毒门,就是阴沟里翻了船,让万毒门赢了去。” 左萝哼了声:“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说罢,不理会凤烟,走到前面的寒路鱼滕面前,压低了声音问:“我要个实话,这次围攻万毒门,胜算几何?” 欧阳毅在旁边打趣道:“哟,刚才不是还豪情万丈吗,怎么忽然就变得底气不足了?” 左萝拿剑柄戳了欧阳毅一下,白眼道:“我这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嘛。好歹自家人,说与我听听?” 鱼滕见四周都是自己人,便道:“那我与你说个实话,胜负只在五五之数。” 第75章 坦诚 “这么低?”左萝差异万分。 万毒门向外延伸的触角早已被他们斩断,多个给万毒门上贡的暗桩也被消灭,这一年来万毒门死伤不下千人。 而正道这边,各门派为今日作战特意派出了门派中一等一的高手,数十个门派集结起来,浩浩荡荡的一千三百六十余人。 在左萝眼里,怎么会敌不过已是强弩之末的万毒门,而且胜负居然只有五五之数。 “你唬我呢吧,再怎么着胜算也不至于这么少。”左萝脸色焦急,鱼滕不是个把话说满的人,却也不是个会妄自菲薄的人。若胜算的比率这么小,今日来进攻万毒门的人怕是有一半要留下性命了。 好在寒路及时出声,否则左萝怕是要剑术平平的赵辛和回去。 寒路道:“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大概有七分胜算。主要是万毒门的毒功太过厉害,之前我们对付的毕竟不是第五狐的嫡系,毒功上自然逊色很多。而今天若逼急了。”说到这,寒路闭口不言。 左萝自然清楚,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保命绝活,平日里不常用,用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损功夫。 鱼滕远眺走在最前方儒心派的背影,并不赞同:“你这么说,只是考虑到万毒门的情况。别忘了今日来进攻万毒门的人,可压根就不心齐。不要看我们人多,各门派心不齐,就难成大事。真的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情况……” 欧阳毅啧啧两声,接口道:“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说死前拉个垫背的,好歹拉个能替自己挡两圈的人不是。”他无拘无束惯了,也习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谭明虽说没有深得翼峰剑术真传,道德感却学了个十足十,当下皱眉道:“欧阳。” 这些年谭明留在青城山照顾掌门,没有随着师兄弟们下山,始终对青城山外的人和物保留世外桃源般的美好幻想。 欧阳毅懒得和他讲这些难以撰写于书的道理,想着等事情真的发生,或许谭明就信了。不过,欧阳毅琢磨着凭谭明的性子,就是见着了,也断不会承认这是人生来而有的卑劣性。只好口中道:“成成成,知道你听不惯。” 左萝担忧道:“如果情况不乐观,你们怎么还这么淡定,也不知道想想主意。” 鱼滕无辜道:“我想了。进攻的,防守的,撤退的,我都想了。”说着,他用下巴指指寒路,“还不是这里有个人和某人私下里见面后,就把我所有的主意全部退了。” 左萝大奇:“怎么个情况?” 倒是凤烟好像想到了什么,双眼突然间睁得老大,她迈着小碎步跑到寒路身边,问:“鱼滕说的,是小师叔?” 寒路没说话。 凤烟捂着嘴巴,左右看了看,生怕旁边的人不知道她是要说悄悄话。 她凑到寒路耳边,小声说:“我听却川说,说你和小师叔……嗯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3 ?”凤烟话说一半,实在说不下去,用了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反问,直白无误的问向寒路。 寒路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嗯了一声。 凤烟吓得捂住了胸口,直挺挺了做了个要倒下去的姿势,直接倒在了左萝身上。 谭明瞧见了,满脸的疑惑,拉着鱼滕问:“怎么回事?” 鱼滕招招手,谭明赶紧把耳朵凑过去,敛声屏气,洗耳恭听。 鱼滕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谭明的眼皮立即放下来,在距离下眼皮约莫半寸的时候停住,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集体右行,脸上期待的表情立马回归原位。鄙视之情,不予言表。 “敢耍我!”说着,张牙舞爪的朝着鱼滕扑去。 打闹声在肃静的队伍中格外清晰。带领儒心派前行的周丰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一直在悄无声息的留心寒路。 没留心之前,他只担心寒路少年天才,担心寒路长成之后会是儒心派的一大阻力。可留心之后,真正让人担忧的,绝不仅是寒路一人。 奕剑谷七八年来不问世事,想来早已被众人遗忘,所以未曾留心。 除了惊艳卓绝的寒路外,排兵布阵能以一敌十的鱼滕是可以小觑的?三针两药就能战场救急的欧阳毅不是各大门派争相拉拢的对象? 这还只是表现出来的。除了他们,常年不出山门的奕剑谷弟子中,周丰至少还知道有个炼丹制药不下于宫台的却川,听说是宫台此生最得意弟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还有穿银色素衣,手持大剑的白发女子,听说是翼峰的弟子,修为虽然不高,但剑术超群,剑意雄浑,在对抗万毒门的火拼中,好几次带领薛家军冲锋陷阵,临危不乱,表现得根本不像个女子。 周丰自认儒心派这样的女子不是没有,数百人里也只能挑出一两个来,可以剑术剑意都不差,甚至比白发女子更高一筹,但论起铁血果敢杀伐果决,与白发女子相较,却是难以望其项背。 如此算算,奕剑谷不过九个年轻子弟,就至少有五个能挑起一方大梁,还不提其余几个。这样一个人才辈出的奕剑谷,能不让周丰忌惮? 当年围攻奕剑谷的仇,奕剑谷没忘,周丰自然还记得,更不可能指望会与奕剑谷言归于好。 破镜重圆都有裂痕,何况儒心派和奕剑谷本就没什么交情。 周丰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王母山脉连绵,一望无际。 一行人如蚂蚁般在雪山中行走。在蚂蚁群的后面,是座云雾缭绕的苍茫大山,被白色的烟雾笼罩,看得并不真切。 顾无忧眼睛处缠着三指宽的黑色布条,迎风而立。风雪吹起他的长发,在漫天风雪中有遗世独立的美。 管玉立于顾无忧身后,看着宗主的背影,不知为何升起宗主仿佛要乘风归去,远离这片土地的错觉。 就在这时,在寒风呼啸的寂静山林里,传来骤起的厮杀声。 管玉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绝杀终于展开。 为了这一天,魔云宗等了太久。 一里开外,万毒门和江湖人打得火热,剑光刀气呼啸一片,让顾无忧想起了当年卫君阁进攻日月台的场景。 当年若非有寒路,加上人和地利的环境,魔云宗根本抵抗不了他们成群结队的进攻。万毒门经过这一年的浩劫,元气大伤。 因此顾无忧丝毫不认为万毒门有可能在这场进攻中存活下来。 至于正道的会因此而死多少人,以顾无忧现在的冷酷心性,根本不在意。 退一万步讲,正道若真的敌不过,临时撤退,顾无忧精挑细选的一百来个魔军,可不止是撑个场子。 因此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助威的,而是等双方都精疲力竭之后,挖万毒门数百年积累。 万毒门历经百年流传下来的毒功毒经毒物,可不是一般的凡品。 日月台永远是魔云宗的权利中心。即便现在魔云宗的大本营搬到了外地,日月台依然是高高至上的祭祀台,非但没有因权利的转移而地位下降,反而透露出缥缈的圣洁出来。 而今,日月台上站着的,不是一呼百应,魔云宗至高无上的宗主血魔,而是魔云宗的二把手,曾经的四大分舵之一,如今一手掌控南北四境,在门派间的威望已经不下于血魔的牧翀。 牧翀双手扶在白玉石的栏杆上,任凭山风吹起华贵衣袍。他站立许久,伸手把吹起的衣袖压下,这才发现他现在连穿衣,都在朝宗主靠拢。 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像血魔一样,指挥千军万马,踏破山河。 日月台外的壮阔河山,才是男儿奋斗的疆场! 牧翀忍不住心驰神往,继而自嘲一笑,他连宗主的位置都没有坐上去,就已经去觊觎魔教教主的位置了? 南宫慕从他身后走来,轻声问:“你的昆仑大法修炼到第几重?” 牧翀自得一笑,“已经第三重了。” 牧翀跟着两位圣女沾了顾无忧的光,在修炼昆仑大法上进展神速。 当初南宫慕不同意将昆仑大法传给牧翀,一来昆仑大法是多稀罕的内功心法,怎能这么轻易就给了旁人,二来是担心牧翀有不臣之心。 牧翀本就有成大事的野心,若是再有了绝世内力,血魔怎么压得住他? 但是宗主坚持,南宫慕也不能拦着。 牧翀忽然问道:“听宗主提过,他之所以能当上宗主,可以说是你一手促成。昆仑大法是你给的,魔云宗之前也是你们几位圣女在支撑。说实话,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单单选宗主,而不是别人。” 顿了顿,他又道:“别说宗主是老宗主的儿子,你们便忠诚与他。这一点,在咱们魔云宗里可说不通。” 南宫慕不咸不淡道:“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为什么。” “猜不出。”牧翀道:“以前就猜过,可是到目前为止,你们除了跟着宗主修炼昆仑大法外,根本什么也没有得到。” 说到这,牧翀一愣,“莫非,是因为昆仑大法?” 南宫慕看着牧翀的双眼,轻飘飘的说:“如果我告诉你,没有宗主,就不能修炼昆仑大法你信吗?” 牧翀修炼昆仑大法不过两三年,便是和万毒门的宗主第五狐正面对敌,也有一拼之力,而放眼江湖,已经是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高手。 昆仑大法有如此大的魅力,别说是尝到甜头的牧翀,就是被魔性缠绕得不人不鬼的血魔,都舍弃不下。 所以南宫慕要看看,得知除血魔外,再不能修炼昆仑大法的牧翀,会是什么反应。 若是牧翀心生不满,南宫慕想……她能想什么呢,好像以牧翀现在的实力,也不是无权无势,只知道祭祀喂血的南宫慕能解决的。 想到这,南宫慕只好松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4 开了拳头。 哪知,牧翀却洒脱一笑,“我说嘛,原来根源在此。若是这样,可不能让宗主这么简单就走掉,至少得先把昆仑大法修炼完。” 南宫慕脸上露出蜻蜓点水的笑意,刚才的介意随之淡去,“这个你得问宗主的意思。” 牧翀哈哈大笑,“不必问,有你在,宗主就别想轻易逃掉。” 南宫慕微笑不语。 以长生证大道,这不只是南宫慕,更是魔云宗数代圣女日思夜想,梦寐以求。而今,血魔交出了魔云宗的凡尘俗事之后,将有更多的机会来论证大道。 踏破俗尘,一线飞升。 “说来奇妙,宗主修炼昆仑大法会被魔性侵蚀,我们跟着练影响却小。或许这恰恰是能修炼昆仑大法的原因所在。”南宫慕道:“宗主隐退后,魔云宗的重任就要担在你的肩上了。” 牧翀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届时万毒门已经垮了,只有花间派还在东部苟延残喘,根本不值一提。等正道得胜的风头过了,我就指挥魔军,踏破花间派!” 若是在万毒门刚灭的时候,魔云宗趁机兼并花间派,一定会引起因灭万毒门而斗志昂扬的江湖正道反感和敌视,不如避其锋芒先养精蓄锐一两年为好。 南宫慕点头,知道牧翀心里有数,便也不再担心魔云宗的生存问题。 就在这时,有人慌忙跑来,神色焦急道:“舵主,山外,山外!” 第76章 反击 顾无忧仍在原地远眺,看战火四起,听哀嚎遍野。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纷纷扬扬,豪杰的热血挥洒在上面,如桃花雨下。 顾无忧忽然抬头看雪,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落在手中,眨眼就融化不见。 苍茫的大雪掩盖了多少贫困者的悲哀,淹没了多少孤寡的眼泪,而今日,又将葬送多少才俊的热血。 风灌入血魔的耳道,呼啸激昂。他已经听不到远处的厮杀声,听不到是敌是友的呼声,只听得见天地间都在叫嚣一种声音。 声音嘶吼着,尖啸着,唯独听不懂在说什么。 风声澎湃,骤然停住在耳郭。 顾无忧抬手,身后隐藏在风雪中看不见人影的一百余魔军,骤然起身。 杀戮再起。 沈玄手中佩剑斩杀一名魔教余孽,鲜血喷出,射/满了他的脸。沈玄累的握不住手中佩剑,只好拄着剑偷偷歇口气。 但战场中怎能允许他有片刻喘息、就在此时,一把黄色毒烟从他身后喷来。 沈玄擦了擦干裂的嘴角,正要重新举剑杀入重围,忽然被身旁的人踹倒在地,正要发火,一团黄色毒烟从他额头飘过。 沈玄赶紧屏住呼吸,就地滚了个大圆,在紧密的人群中滚到边上,躲过一劫,朝刚踹他一脚的左萝比了个大拇指,尽管后者正忙着厮杀没有看到。 不知哪位仁兄不幸将这团毒气吸入口中,一时半会倒是死不了,但皮肤瘙痒化脓什么的,就说不准了。 左萝无暇理会,只是在手起剑落后,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沈玄刚好打过来,听到这话,忙道:“有什么不对劲?”话毕,一脚踹开旁边的人。 左萝看着不断倒下的万毒门的人,把心中疑惑道出:“万毒门的防守也太弱了吧,鱼滕还说是五五之数,这样下去八分胜算也有了。” 鱼滕被四个薛家人护在中间,这些年来他一直沉醉于阵法,再让他提剑杀人,怕只有给别人做盾牌的份。好在有云阵积,可以给自己布一道看不见的防护,倒也不担心有人偷袭。 此刻,他站在高处,远离战场中央,看着一边倒的战况,眉头越皱越深。 不应该,万毒门的战斗力是他根据各种这些年与正道与魔云宗花间派的战况,熬了数个晚上推算出来的,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呈现如此局面。 就在这时,忽听万毒门大殿正门倒塌的声音。大殿正门乃是用纯铜打造,沉重异常,也象征着万毒门至高无上的位置。此刻重如千斤的大门轰然倒塌,只听寒路立于大门门口,放开了声音道:“第五狐还不出来,是要做缩头乌龟吗!” 万毒门的虾米围在寒路外面,站成一圈,举着武器跃跃欲试却没哪个真敢上去。 一时间,大殿门口万籁俱寂,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抬头看向寒路那里。 鱼滕凝目望去,在雪花飘零,鲜血如寒梅簇开的万毒门大殿门口,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这股气息仿佛暗夜里有野兽窥视,有压抑的感觉呼之欲出。 一百余个隐藏身形的魔军在殿外蛰伏。 大殿中久久无回音,正当寒路打算冲进去的时候,有个身披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的秃顶老者缓步走来。 鱼滕眯起双眼,他认识这个人,当初万毒门研制瘟疫的时候,鱼滕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他的画像。 就是这个不知道年龄的老头,研制出传染性极强,坑害无辜百姓的瘟疫。听说他的辈分与第五狐相当,却是万毒门常年闭不出户的人。 不知为何,今日反倒是他出来迎敌。 他站在已经摊成一地的殿门口,望向寒路的眼神阴狠,却丝毫不惧。他开口,声音如同第五狐般沙哑,不知是否是修炼毒功的缘故:“你就是寒路?” “正是。” 老者孙盅忽然笑了,笑声阴冷尖锐,像是石子磨在兵器上,有种生冷的难受,“你们进攻我们万毒门根本就是场阴谋!” 寒路一惊,全身的肌肉立即紧绷起来。 “我承认当初为了对付魔云宗,弄出了个瘟疫,那是我引以为傲的成果啊。” 远在另一边的顾无忧眯起双眼,卷起长袍,立即调动起最大的力量,朝长者快速飞去。 万万不可让他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孙盅放开了声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兀自说道:“但是我们根本没有把瘟疫的……” 寒路突然出手,雄浑的剑意凝成实质,甚至不需要出剑,意念已经化成型,一剑刺穿了孙盅的胸膛。在刺穿胸口之后,无形之剑立即消弭。 即使被群雄责难,他也不能让顾无忧身陷险境! 奔跑在半路的顾无忧忽然停住,神色复杂的看着寒路——原来寒路早已经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只是还是忍不住想:他真是疯了!这样明显的出手,下山后要怎么面对天下英豪的责难! 顾无忧中途停下,身形显露出来,似乎已经有人察觉到他,往这边看来,顾无忧再次提速离开。身形像风一样闪过,夹杂在大雪中,好似融入在里面。 寒路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孙盅,像防毒蛇一样防着他。 孙盅似乎早料到寒路会有此招,当胸中了一剑后,也不见惊慌,只是任由血从胸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5 口喷出,面色蜡黄的对着半空道:“堂堂一任宗主,这样偷鸡摸狗,也不怕被人耻笑。” 半空中除了飘落的雪花,什么回应都没有。 孙盅胸口已经彻底被血染湿,不断有血滴落在积雪之上,鲜红刺目,很快晕染开来。 空气中飘散着鲜血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 他喘着最后的气,阴恻恻笑道:“怎么,敢设计陷害我们万毒门,连个露面的胆子也没有?真是孬种。” 空气中仍没有动静。 寒路指不定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索性趁着现在时机合适,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抽出长剑直接道:“我们都已经打了上来,第五狐却在做缩头乌龟,难不成他很有种?” 孙盅成竹在胸的笑道:“宗主根本不在这里。血魔,你知道我们宗主在哪吗?” 身形一直隐藏在风雪中的顾无忧愣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好似已经觉察到血魔的惊愕,孙盅哈哈大笑:“你们,你们这些自以为圣贤的伪君子,我今日就要你们一同葬身于此!” 说罢,孙盅的面色由蜡黄迅速涨成潮红,周围的空气有瞬间的静止,忽然又如海浪般翻滚起来,一波一波的朝前奔来。 距离最近的寒路率先觉察到这股不平静的气息,敏锐的知道若任由孙盅继续下去,怕是要发生不可控制的大事,于是先发制人。 趁着孙盅大举未成,率先一击,凝聚了寒路金刚七品实力的鸦九剑赫然出击,锐利无匹的长剑划破风雪,划破空气,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生生割裂开。 鸦九剑的尽头,孙盅的半个身子已经分离开去。 血溅了满地。 寒路这一剑快得眼花缭乱,连个虚影都捕捉不到。 所以他没有看到孙盅尸首分离前,嘴角处诡异的微笑。 时间有片刻的凝结。 在孙盅倒下的同时,大殿前面或站或躺,或生或死的万毒门宗人忽然集体扭曲起来。 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本寂静无声的雪地里炸开。 不论生死,这一刻,所有的万毒门人身体都诡异的裂开。他们额头有黑色的烟雾飘出,目光森冷如野鬼,他们面色苍白,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黑气越来越多,渐渐积满地表一层。 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立刻引起骚乱。 靠得距离万毒门最近的人不小心吸入了从他们身体里飘出来的黑气,顿时倒地抽搐不已。 人群彻底慌乱开来。 鱼滕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立即用云阵积将自己的声音扩展到远方:“大家不要慌,不要挤,先把尸体烧了!”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慌乱不会因此而减小。 寒路目瞪口呆的看着浓郁的黑气从孙盅的尸体里飘散开来,无穷无尽,好似没有尽头。 心高气傲的万毒门要是想解释当年瘟疫之事,恐怕早就解释了,何必苦苦支撑到今天? 十余年前还只是支离破碎偏安一隅的魔云宗都有自己的保命绝招,底蕴比之魔云宗只高不低的万毒门就没有狠辣手段? 提前那么多天告知万毒门,岂不就是给万毒门准备的时间? 寒路死死握紧拳头,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层,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孙盅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什么对这次进攻万毒门抱有那么大的胜算?! 无论怎样,寒路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抱怨去指责。 从孙盅身上流出来的黑色气体渐渐聚拢成一个大的手掌,手掌迅速成型,迅猛的朝寒路扑来。 寒路立即举剑,就要抗击,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寒路的衣领,没等寒路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他扔了开去。 顾无忧将寒路甩出去后,以掌成拳,积蓄了许久的一拳与黑气大掌猛然相撞。 这一撞似有形,似无形,刚刚站稳的寒路感受不到任何撞击。他只看到黑色的气体撞在顾无忧的拳头上之后,立即化成一道青烟。 顺着顾无忧的手臂,钻入顾无忧的鼻息。 一点也没有遗漏。 同一时分,日月台之上,第五狐的手臂穿透了南宫慕的身体。 南宫慕的身体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她看着壮阔无边的天空,眼角滑下一滴清泪,海阔天边的自由飞升,寿与天齐的踏破虚空,她这一生怕是看不到了。 第77章 失踪 薛家。 卧房里。 凤烟鬼哭狼嚎,声音响彻隔壁四间卧房。 从奕剑谷赶来的却川正在给谭明敷药,听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传来的杀猪似的惨叫声,手下一停,想了想说:“痛的话,你也叫出声吧。” 忍得大汗淋漓却没发声的谭明摆摆手,示意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因为丁点疼就哭爹喊娘。 却川道:“可是让凤烟一个人这样惨叫不好,你也叫叫她或许会好点。” 谭明:“……”这个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的叛徒! 谭明眼不见为净,任凭却川拿着匕首在他后背一点点挑开腐烂的肉,就是死活不肯发声。良久,估计实在忍不住了,转移注意力的问:“小师弟呢,这两日去哪了?” “他能去哪,小师叔生死未卜,除了满世界的找,他现在心里还装得下别的?”却川一边说,一边喝了口药酒,喷在了谭明剔除腐肉的后背。 后面这句话说的就有些意味不明了,谭明正想问,倏地吃痛,刺激的眼泪都飙出来了,条件反射的就要惨叫一声,结果已经从喉咙间畅快飞出的叫声被牙齿压在了口腔之内。 谭明万分肯定却川是故意的,不然哪有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 他支撑着叹道:“孙盅拿肉/体炼化的毒功,怕是指玄高手也难以抵御,何况是小师叔。而且那里我看得分明,大部分的瘴气都被小师叔一个人吸入了体内。而残留的一点,直接毒死了一位半入金刚的高手。” 欧阳毅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这话,接口道:“也是寒路想不开。要是毒性重,无忧早被毒死了,他找到了也是一堆烂肉。要是毒性不重,性命无虞,现在肯定也得找个地方养伤,根本不需要寒路去操什么心。” 谭明撇撇嘴,不赞同道:“你倒是想的开。” “那是。”欧阳毅一脸当然。 却川药草敷在伤口上,又给他缠上绷带:“你再忍忍,过个四五天伤口结疤就好了。别嫌疼,你算好的,跟着同去的好多下半身已经完全腐烂了。” 谭明没好气道:“能跟他们比吗,我修为比他们高老大一截。要不是当时距离尸体太近,也不至于受这罪。” 凤烟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哭的毫无梨花带雨的美感,给凤烟剜腐肉的左萝琢磨着忍不了了,呛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6 到:“再嚎就长皱纹了。” 一句话立即镇住了嚎得都快没有力气的凤烟,她半口气呛在喉咙里,居然生生咽下去了。果真没再听到她的声音。 左萝挺无语,给凤烟肤如凝脂的后背上药,白色的里衣下,没腐烂的皮肤光洁如雪,吹弹可破。左萝忍不住对比自己因习武早已糙砺的手指,忽然有股淡淡的忧伤。 凤烟小心翼翼的擦掉眼睛附近的泪水,哭久了眼皮干涩,稍用力就会疼,只听她带着鼻音咕囔道:“再也不跟着进攻什么魔教了,上次卫君阁进攻小师叔的魔云宗几乎全军覆没,这次也是两败俱伤。” “哪有那么多机会再去打。”左萝给凤烟包扎好后,一边收拾药囊,一边道:“第五狐带着精锐杀上魔云宗,听说小师叔手下的第一大将和第五狐同归于尽,万毒门这次是彻底没了,魔云宗怕是也要沉寂多年。” 凤烟轻声问:“你说小师叔还活着吗?” “小师叔中毒后,立即倒地,之后被他的下属拼死护送走,如果魔云宗的总部没有被第五狐毁坏,说不定还有得救。但现在却难说了。” 凤烟的眼泪又开始叭叭的掉。 “行了,别哭了。小师叔的死活也不是我一句话说了算的事,尽量往好处想吧。” 青城山上,奕剑谷。 赵辛和没敢把顾无忧身中剧毒生死未卜的消息告诉掌门,想了想来到竹林找师父,把事情起末言简意赅的告诉翼峰。 哪知万年冷漠脸的翼峰反应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太多,赵辛和甚至来不及安慰两句,翼峰已经御起巨剑,飞出青城山。 赵辛和跑在后面想追,哪里追的上,只好连连跺脚。 被裘占瞧见了,问:“干什么呢?” 赵辛和硬着头皮道:“小师叔出了点事,您知道吗?” 裘占眯起双眼,难道秦华镇的瘟疫已经被江湖人知道了,于是道:“你把事件经过和我仔细说一遍。” 赵辛和哪想把事情说清楚,说得越细越让人担忧,但师命不可不从,只好快刀斩乱麻的说了通,生怕四师叔急火攻心,跟师父似的不管不顾的就要下山去找小师叔。 但意外的,裘占没有动,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等了良久,赵辛和见裘占仍是副慢吞吞温吐吐的样子,自己反而先急了:“四师叔你说句啊,现在找不到小师叔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裘占道:“你小师叔现在的修为应该是和寒路不相伯仲吧?” 赵辛和不知道四师叔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寒路没有中毒,便是中了和顾无忧的量肯定也不一样,根本没法对比。只好道:“听寒路说过,两人半斤八两吧。” 裘占瞥了赵辛和一眼,知道他现在是心情不好,可能口不择言。否则两个可以入指玄,横扫大江南北的高手,何以用半斤八两来形容。 裘占继续问:“他一个大金刚境高手,为什么会任凭毒气灌入鼻息?别说是来不及反应,金刚境的高手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 赵辛和愣住。 裘占问:“当时他身后站的是谁?” 谁?赵辛和仔细想了想,“没谁,当时所有人都站在他后面,尤其是我们几个,距离大殿靠的很近。” 身后的竹林飒飒作响,在初春的午后,有沁人心脾的味道。赵辛和脑子里似乎有了想法,却卡在脑壳里,跳不出来。 只听裘占幽幽的说:“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时候顾无忧躲开了,中毒的就是站在他身后的江湖群侠了,是吧?” 赵辛和久久没有回应,如果真是这样,那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欠顾无忧一条命。尤其是后来听说魔云宗遇难,想借此机会灭掉魔云宗的人,简直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小人! 赵辛和匆匆下山,他要赶回薛家去告诉鱼滕,告诉薛家,告诉全天下的人:就是这个在他们口中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在危难关头,不计个人生死,救了山上山下上千人的性命! 裘占看着赵辛和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与赵辛和的心思澄澈不同,多少年人世滚打的老狐狸并不相信顾无忧当时没有躲开是顾及身后的数百条性命,但他确实以一己之力挡下了瘴气扩散。 单就这一点,都可以将秦华镇的罪孽抵消个七七八八。 更何况,如果顾无忧能从这场毒功中活下来,现在便是他回归奕剑谷的最好时机。 裘占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色,闭眼叹道:“无忧,你可一定要活着。” 这个春天,江湖淡的连个水花都没有。 万毒门毁了,魔云宗宗主生死未卜,花间派足不出户。 江湖各路忽然没了同仇敌忾的对象,本来该是件意气风发的事,可是这群扫荡了万毒门的英雄人物回归故土后,却有志一同的沉默,没有去炫耀王母山上的盛况。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湖突然有了流言,他们这群人能活着下山,是他们这群口诛笔伐,恨不得人人诛之的魔教头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这个流言让他们难受,却也是否认不了的事实。 于是没有了落井下石,趁着魔云宗受难要魔云宗消失的雄心壮志。 魔云宗得以在风雨飘摇中稳定下来。 宗主不在,牧翀已经离开,魔云宗的大梁落在了唯一的圣女司徒寇身上。 这几年,血魔明里暗里培养牧翀做接班人,为了保证权力交接不会引起魔云宗高层的叛乱,牧翀的实权越来越大,嫡系也越来越多。 血魔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看好,因为牧翀的实力越强,日后血魔离开魔云宗才不会任由他人欺凌。 但宗主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有朝一日,牧翀会先他而去。 尤其是现在这种场面,直接导致了魔云宗现在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的人。 好在司徒寇的威信还有,在斩杀了六个破镜高手后,魔云宗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叛变。 可是她一个人终究坚持不了太久。 所有的疲惫在司徒寇出门的那一刻已经全被隐藏下来,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魔云宗圣女。 司徒寇穿过回廊,一抬眼,就看到院子中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袭黑衣,长身玉立,只是双眼泛青,面容憔悴,仔细看眼瞳里还布满血丝。 能悄无声息出现在院子里,没有引起魔云宗人注意的,除了寒路不作他想。 司徒寇看见他,眉头皱起,不耐烦道:“都说了,我也不知道宗主在哪。你不要再出现在魔云宗。” 寒路看着她,惨笑道:“王母山上护送无忧离开的人,就在你们魔云宗。你还骗我说不知道他在哪?” “当时上王母山的都是神识完全□□控的魔军,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只能遵循本能保护宗主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7 ,然后回来。” 寒路差点信了,上次司徒寇就是用这样的借口打发他的,“我说的不是魔军,是当时扶着顾无忧离开的一个小厮,他的穿着和魔军不一样。” 司徒寇知道他说的是管玉,宗主的贴身护卫自然穿着不同。 寒路看着司徒寇的样子,如死灰的心里终于燃起一丝希望,乞求道:“我追踪着他过来的,但是进入魔云宗后,就不见了踪影。能不能让他出来,至少,让我知道无忧是不是,还活着。” 说到后来,寒路的面色难掩绝望。 司徒寇脑子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卸下防备,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和宗主关系匪浅,也知道你是真的关心宗主的安危。可是我的的确确不知道宗主在哪。管玉是在魔云宗,可是他也不知宗主在什么地方。” 寒路今日的心情整个跌宕起伏,就跟黄河过九曲十八弯似的,已经承受不了太多的刺激,他几乎崩溃的说:“他怎么会不知道!你把他找出来,我和他对峙!” 天色忽然阴沉下来,有大风吹起,笼罩在寒路头顶。 司徒寇没有注意到阴沉沉的天色,叹息道:“他要是知道宗主在哪,还用得着每天出去寻找,然后被你发现追踪过来吗?” 寒路感觉支撑他南北奔波的神经,快要断了。 “管玉根本没有看住宗主,要下山的时候,宗主魔性发作,跑了。管玉追过去,只能看到宗主从崖上跳下。是生是死,根本无从得知。” 寒路嘴唇颤抖起来,他抿抿嘴唇,让自己能完整的问出一句话:“是哪座山崖?” 第78章 解毒 天空上空乌云密布,间或有轻微的雷鸣之声,黑压压的立在头顶,仿佛随时将倾塌下来。 司徒寇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天色变化的太快,正纳闷怎么跟变天比翻书还快,忽然诧异的盯着寒路,神色戒备万分。 司徒寇双手捏住衣角,紧张的问:“你已经可以感应天地了?” 寒路没有理会司徒寇,而是刨根究底的问:“山崖在哪?” 司徒寇想了想,估计寒路还没有到达她想象中的地步,只是因种种原因而提前感悟到了,控制不住自己,才因情绪变动引发天象,于是放下心来,“在出王母山的地方。” 王母山,春雪化为溪水,叮咚叮咚的响在溪水里面。 尤和穿着身不知是旧还是脏的黄不拉几的长衫,趴在水边把脸埋在水里,就着溪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畅快。两旁青山环绕,风景美不胜收。 喝够了,尤和起身,擦了擦满脸的水,正好瞧见对面有个小姑娘瞅着自己。 小姑娘不过八九岁,扎着羊角辫,虽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依然掩饰不了双眼的纯真无邪。 小姑娘也不怕生,见尤和喝完了水,脆生生的说:“叔叔,这水不能喝的。” 尤和用手擦脸,水珠子一甩,“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玉儿羞赧笑道:“爷爷告诉我的,我不敢喝没试过。你替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水能喝吗?” 尤和嘿了声,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姑娘,居然拿他开涮,知道他是谁么,于是道:“当然不能喝,你喝会死的。”说罢,像个大爷似的,摆摆手起身离开。 玉儿也不理会,提着小木桶走到溪水边,打满一桶水去洗衣服。 听爷爷说,山里面住着大恶人,大恶人有一天往溪水里投了毒,喝了水的人都中毒了。可是小姑娘不懂,水是活的呀,怎么能一直中毒下去。果然刚才那个叔叔喝了就没事。 这样想着,玉儿忍不住想试一试。溪水可是甜的,这一年多以来,家里喝的都是井水,哪有溪水来得甘甜。 玉儿放下木桶,重新走到溪水边,对着明镜似的水,梳了梳头发,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捧了口水。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玉儿张开小嘴,正要小抿一口。 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这水不能喝。” 玉儿吓了一跳,接了一捧的水全撒了,她倒也不恼,转过身来,只见她背后站着一个光头的和尚,和尚披着红色□□,面容出尘,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仿佛自带光晕。 小姑娘以为瞧见了神仙,又惊又喜,又怕唐突了神仙,只好惴惴道:“刚才前面有个叔叔喝了没事。” 了尘道:“他是有修为在身的高人,自然是不怕这点毒的。” 玉儿听隔壁村打铁的王叔叔说过这世上有很多提着刀剑行走的人,都是一剑能砍刀大树的厉害人物,不像她爷爷拿把斧头砍半天也砍不动。于是稀罕的问道:“为什么有修为就不怕毒了?” 了尘微笑道:“因为他们的身体很厉害,这点毒伤不了他们。”了尘一笑,更是好看,懵懂的小姑娘瞧见了忍不住红了脸。 了尘问:“听说前段时间你们村来了个疯疯癫癫的人,他现在在哪?” 说起这个,玉儿很有印象,那个人丑死了,身上到处都在流脓,全身的衣服破烂不堪,脏也脏死了。 她忙道:“还在山上哩,不过有几天没看到他了。村里的大人们说晚上能听到他的叫声,像野兽一样,可吓人了。” 话说这边,尤和几个纵步,跃过枝头,飞进大山深处。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滋养,今年王母山的春日来格外鲜明,才二月份,就已经有了三月份的茂盛和热闹。 一个爬满壁虎的山洞口,尤和隔着齐人高的野草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实在不舒服我去给你弄点鲜血来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压抑的沙哑的像是从牙关里克制不住的声音从洞内飘出。 尤和叹了口气,知道顾无忧此刻正是人性和魔性在体内厮杀的关键时期,不敢贸然给他弄来鲜血。否则,魔性占了上风,以后不人不鬼如何是好? 说来也巧,尤和自听说血魔中毒后就赶往王母山,恰巧遇到了四处找人的管玉。事关魔云宗宗主,管玉不敢大规模的遣人来找,怕引起江湖不良居心的注意,倒是对尤和没有戒心,一五一十的说了。 管玉找寻无果后,尤和留在这里,本想趁着夜黑风高一把火烧了万毒门的总部,也算是给顾无忧报了仇,没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了嘶哑的熟悉的声音。 顾无忧那个时候的状况已经很严峻了,全身化脓倒是小事,主要是神志不清,时好时坏。 尤和曾试图靠近,差点被顾无忧当血囊解决掉,此后一直和顾无忧保持数丈开外的距离,不敢靠近。 唯一的收获就是,顾无忧在某次神志清醒的时候,要尤和看着他,一旦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被魔性侵蚀,就杀了他。 尤和当时就说这活他做不来,要下山去找司徒寇,被顾无忧劝说住。 “为了让我活下去,司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8 徒寇会想尽办法,即使我被魔性操控她也在所不惜。可是我如果真的连自己的意识都掌控不了,还不如死了。” 于是尤和守在顾无忧身旁,没告知任何人。 许久过后,洞里嘶哑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尤和抓紧时间问:“感觉如何?” 洞里传来已经虚脱的声音,有气无力还沙哑难听,“还没死。” 尤和松口气,知道顾无忧现在完全靠魔丹的作用排毒,暂时克制了魔性。能撑过关键时期就是一大胜利,他赶紧道:“没死就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马上!” 顾无忧累的气都喘不过来,五脏六腑完全掏空,听到这话居然凭空生出感动来。只是人已经累的瘫软在地,根本没力气说个谢字。 尤和本想在林子里抓头鹿,可是一想到还得剥皮,拆骨,烧烤,顿时头疼,便干脆潜到农户家里,顺走了农户大半年才舍得煮一次的鸡,用个大碗装起来。走到一半,又折回去,拿了套干净的衣服。 了尘在远处叹息一声,等尤和离开后,掏出自己身上仅有的铜板,放在了农户家发黑的木桌上。 端着满满一碗鲜汤,尤和在飞行中几次跳跃后居然可以滴水不漏,连他都佩服自己。 确定顾无忧此刻认得人,尤和扒开草丛,还未完全走近洞穴,就被铺天盖地的恶臭熏了个好歹,捂着鼻子把汤递过去,“还是热的,赶紧喝。” 顾无忧饿的潜心贴后背,没精力去理会尤和,抓起大碗咕噜咕噜几下,连着骨头带肉直接吞下腹。再递到尤和手里的就只是个空碗。 “还有吗?” “……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找。顺便,这是干净的衣服,你换上吧。” 一处溪水边,顾无忧赤条条的站在水中央,水漫过胸膛,一身的污垢被活水冲了个干净。。等自己总算恢复了人样,这才平静道:“怎么,大师有看人沐浴的癖好?” 被抓包的了尘不见丝毫尴尬,在草地旁现身出来,双手合十平静道:“老衲只是想等施主沐浴完,再好好聊聊,绝无窥视的意思。” 背对着了尘站立的顾无忧也没有被占便宜的觉悟,只是一边用溪水清洗一边道:“聊什么,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了尘道:“至少容老衲给施主解了身上的毒。” “不需要,我既然能撑到今天,就能撑过明天。”顾无忧冷漠拒绝。 了尘继续坚持:“残留的毒积攒在体内,对施主日后修行不利。施主在王母山上替众人挡下毒气,乃是大功德。老衲给施主解毒绝无任何要求,施主不必有担忧。” 顾无忧冷笑,“果然是为了这个,怎么,那群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人觉得被我这千人斩的魔头所救,觉得丢脸了?乞求你这么个高僧来给我解毒,于是互不相欠,心里安稳,下次见面就可以毫无芥蒂的斩杀我了?” “施主误会了,是老衲自己下山的,与他人无关。” 顾无忧慢斯条理的穿好衣服,皮肤上的脓疮刺目,他也没有顾及,穿好后轻描淡写道:“我当初吸入毒气,根本没有考虑他们,所以你也不必千里迢迢的过来给我疗毒。” 他没有撤离,不过是师侄们都在身后罢了。 了尘微笑道:“老衲不论施主是什么动机,只知道施主确实救了近千人性命。” 顾无忧道:“你这秃驴倒是实诚。” 了尘好脾气笑笑。 顾无忧道:“听说你们佛家信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像我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放下屠刀岂不比你成佛快。” 说罢,仔细想了想,又自己摇头道:“算了,你们这些和尚嘴巴都淡出鸟了,活的一点也不痛快,我还是做我的恶人好了。” 了尘:“凡事哪能肆意而为。” 顾无忧扬眉:“我就能。” 了尘深深看了顾无忧一眼,语气平淡道:“怕是施主根本就没有想过好好活。” 顾无忧怔住,随即纵声长笑,“我怕是活得比谁都好。” “烟火的一生也足够绚烂,但是燃过即逝,怕不是常人会选择的生活。” 了尘平淡的开口,却是戳中了顾无忧的心口。 柴米油盐,才是寻常人家的生活。只有像顾无忧这样,没有惦记没有记挂的人,才敢无牵无挂的肆意杀人。 因为不怕报复,不担心有人受累。 至于自己的死活,就像烟花,绚烂过就够了。至于何时死、怎么死,根本不在肆意杀人时,考虑的范围之内。 “哪来的秃驴?”身后,尤和端了碗粥过来,颇为嫌弃的看了了尘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长得跟朵花似的秃驴太瞎眼睛,赶紧拉着顾无忧走开,“你怎么跟这种人说话。” 顾无忧无语的选择沉默。 人家再怎么样也是一代高僧,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还开口秃驴闭口嫌弃,也不怕这秃驴突然发难——这货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称呼了尘的。 于是回头道:“大师别介意,他心直口快。至于替我疗毒的事,怕是要浪费大师的一番心意了。”说着就要举步离开。 倒是尤和听了挪不动脚,问向了尘:“你真能解毒?” 第79章 焚烧 “行了,别问了。”顾无忧道。 “你别拉我。”尤和推开顾无忧,一脸嫌弃道:“你不嫌臭我还嫌呢,去去去,小孩子别打岔。” 顾无忧:“……” 了尘微笑:“可解。” 尤和双眼放光。 顾无忧插口说:“解是可解,但现在毒素已经被魔丹吸纳在丹田处。要把毒素清除,就得连同魔丹一块清理,是吧?” 了尘点头:“现在万毒门已经瓦解,花间派损兵折将,施主即便日后修为不能往上,也不用担心魔云宗和自身的安危。魔丹损耗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无忧淡漠道:“可我就是不想。” 说罢,徒步离开。 尤和在要不要求了尘给顾无忧疗毒中纠结了两秒,最后还是选择跟上:“等等我。” “怎么就是一点稀饭,肉呢?” “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农户家里没有米饭,再说有米饭你怎么吃,用手抓脏不脏。” “不成,这点不够。待会你给我烤只兔子去。” “想得美,我现在可不用听命于你。” 两人身影越走越远,了尘却叹息般皱起了眉头。 因为了尘知道,毒素引发了魔丹反噬,远远超过了顾无忧可以控制的地步。而且这几日正是魔丹吞噬毒素的关键时期,魔丹随时有可能反噬。 若是强行清理顾无忧体内毒素……以了尘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想了想,了尘觉得或许可以去找寒路商量。 目之所至,黑漆漆的木炭坍塌满地,远远看去,废墟不知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19 尽头。 尤和绕着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的门口走了两遍,啧啧道:“怎么成这副样子了,谁干的?” 顾无忧看着烧成废墟的万毒门,心中感慨万千。 万毒门早在他父亲顾珏统一魔教之前就存在了,在鬼面煞面前俯首称臣后交由第五狐统领,后来鬼面煞身死,第五狐便没了掣肘,真正意义上成为万毒门的主人。 细细算来,万毒门存在的时间可比奕剑谷要悠久得多。可现在却成了一片被火烧光的废墟。 顾无忧道:“本想来看看有没有解毒的书,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扛了。” 尤和想了想,疑惑道:“不对啊,听说你中毒后,这里成了一片瘴气,攻上来的武林中人躲都躲不及,怎么会有心情来放这场火?” 顾无忧:“会不会是想把瘴气一块烧了?” 尤和摇头:“感觉不太像。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逃命,而不是想着来烧这么大个宗门。而且你看,这么多的木炭,得烧多久啊,而且烧的这么彻底,别说是书了,怕是连铁笼子也给烧没了。” 当时中毒后,管玉急成一团,顾无忧便没指望能把万毒门的毒经纳入手中,如今被烧了,也不在意:“那算了,我们再找个山洞把毒素逼出去。” 尤和一脸不情愿:“还来?” 先前为了看护顾无忧,尤和可以拼了老命。好不容易撑过一关,再来一次他可是真不情愿。 顾无忧挑眉,“不行?” “阿弥陀佛,不如让老衲给顾施主护法吧。”了尘不知何时站在顾无忧身后,双手合十道。 顾无忧不耐烦道:“有你什么事。和尚滚回你的寺庙里念经去。” 了尘一本正经道:“经书记下了,什么地方都能念。” 顾无忧翻了个大白眼,尤和却是仿佛找到了亲人,恨不得热泪盈眶道:“大师,大师我把宗主就交给你了,万一他魔性发作你就千万要拉住他。”说着脚底抹油,就要跑掉。 被顾无忧反手拽了回来,“敢走试试?”说着就把尤和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你让我一个人面对这秃驴?” 尤和讨饶道:“你魔性发作的时候,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年轻,还没玩够,不想死啊。” 顾无忧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别想留我一个人。” 顾无忧两人自以为小声嘀咕,却怎么逃得过了尘的耳朵。了尘出声打断:“老衲不打扰施主,只在施主魔性发作时在旁边看护。请施主放心。” 了尘本想直接下山去找寒路,后来想到顾无忧体内毒素尚未清理干净,生怕这位瘟神克制不住自己,拿山下的农户开刀,便决定留下。 至少有他在,顾无忧别想伤及无辜。 顾无忧如何不知了尘所想,也知道自己被魔性操控起来确实残忍血腥,可就是不想有人整天围在自己周围,于是出声道:“你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约法三章。除了我魔性发作你可以干涉外,我和尤和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能管。” 见了尘似要开口,顾无忧道:“我们俩可以保证不杀无辜之人。” 薛家的院子里,鸡飞狗跳,不,是鸟飞貂跳。 嘴贱的鹦鹉又在聊/骚,被紫貂赶到了合欢树上,虽然打不过,但依旧气势十足。高高的立于枝头,大唱凯歌。 这只鹦鹉跟着却川出门一趟,不知跟谁学了口黄梅戏,此刻正用它刻意压制的颤抖,颤巍巍又嘚瑟十足的吊起了嗓子,全然不顾下面紫貂恼火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想来鹦鹉早已经千疮百孔。 鱼滕打开门,走了过来,见紫貂正要跃上树,问道:“寒路在哪?” 紫貂此刻跃到树干上,距离骚包贱/货只差两个跃步,便施恩给鱼滕指了个方向。指完后,忽然从原地跳起,圆滚又轻盈的身姿引起枝叶颤动,只见紫貂如蛇般□□上去。 呲溜一下,就蹿到了鹦鹉脚下。 这招可是紫貂当日和玄色大蟒学来的,能悄无声息的追踪目标,而又一击必杀! 许是多年贱/货生活让鹦鹉本能的有种危机感,嗓子正吊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低头瞅了眼。 这一瞅,就见紫貂灰色的毛爪子已经伸到自己脚下!鹦鹉吓得脚下一软,正欲继续下唱的小曲卡在半途,不到一个巴掌大小的身子从高空跌下。 鹦鹉赶紧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惊魂甫定后勃然大怒:“龟孙子,生个儿子没屁/眼的小杂毛。” 已经走远的鱼滕听到后,诧异的回过头,这只鹦鹉骂人什么时候如此有感情了? 如今薛家有寒路这尊金刚大手坐阵,便是给薛家打了个金字招牌,周围方圆百里的商户几乎都是找薛家,又因着之前用瘟疫解药招贤纳士,现在的薛家早已不是当年寒路刚接手的时候可以比拟。 还未进院,就听到砰的一响,像是院中石凳炸裂开。接着段泽的声音传来:“唉哟我说大爷,你控制着点,我可经不起您这一下子。” 鱼滕走近院中,只见寒路一袭黑衣站在石桌旁,紧闭双眼,额头有汗珠滴落。身旁半人高的石桌碎成石块,散落一地。 鱼滕走过来小声道:“他怎么了?” 段泽指指自己太阳穴,摇头不语。 鱼滕诧愕的盯着段泽,不要告诉他寒路的精神出了问题,他不过疗养了伤,接着回了趟奕剑谷,怎么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变了? 段泽也不解释,只是紧张的盯着寒路。 寒路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已经近距离观察数日的段泽立即察觉到不好,大喊一声:“快跑!”自己已经跑出数米。 鱼滕尚不知觉,正纳闷跑什么,有道看不见的剑意凝成实质,轰然想他砸来。 鱼滕虽然武力低微,还不至于察觉不到如此霸道的气息,正要逃跑,剑意已经穿透而来,在他脚底炸开! 顿时,碎石四溅。 鱼滕呆滞两秒,问:“谁?” 段泽指指寒路。 剑意遏制不住喷射出来,到底没伤着人,寒路松了口气,朝鱼滕无奈道:“我控制不住。”不知是否脱力的缘故,寒路面色并不好看。 见鱼滕仍是一脸茫然,段泽解释道:“前段时间寒路想去王母山找小师叔,结果碰到了尘大师。大师说寒路窥视到天机,能提前感应到天象,但自身修为不够,因此就出现了现在这种场面。” 鱼滕懂了:“神识能杀人。” “对,所以了尘大师要寒路回来闭关,免得祸害别人。” 鱼滕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会刺向我这边?” 段泽笑了,“你信不信,他只是朝你看了一眼。” 寒路叫来下人把院子清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鱼滕点头: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0 “派去王母山上的人并没有查到小师叔的消息,”说着,鱼滕看了寒路一眼,确认他能接受这个消息,接着说,“但是却发现万毒门被烧光了。” “谁烧的?”段泽问,“寒路还说要把万毒门留着……呢。”段泽本要脱口而出留着给小师叔,话已经说了一半又急急收回来。 寒路如何不知,只是面色如常。 鱼滕:“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是谁干的,但我有个猜测。”说到最后,他拧眉沉思起来。 “什么猜测?唉呀你倒是快说啊,每次话说一半。”段泽不爽道。 鱼滕想了想道:“此时事关重大,我想等过段时间再说。” “救命啊~~~” 一道喊破了喉咙,导致破音的不忍视听的惨叫声传来,某只骚气冲天的鹦鹉挣扎着扑棱翅膀,可惜一条腿被紫貂咬在嘴里,即便鹦鹉使出吃奶的力气飞上半空,依然摆脱不了这个累赘。 段泽啧啧道:“前几天却川闲着没事,给小五喂了颗不知是什么的丹药,现在小五的比以前还能惹事了。” 说着,朝着鹦鹉走去,倒还真担心它缺胳膊短腿后,掌门看到心里难受。 寒路等段泽走后,和鱼滕面对面站着,问道:“没有个十足的把握,你不会说有了眉目。说吧,是谁干的。” 鱼滕也不否认,只说:“我不信你没有怀疑的对象。” “当然有,而且怀疑的对象很多。”寒路道:“但是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不多。当时王母山上的人大多受了伤,事后还能带着自己的力量悄无声息调动人马闯进万毒门这样毒阵重重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有两个金刚境坐阵。” “其实我也是有类似的猜测才注意到他们的,然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顿了顿,鱼滕继续道:“他们门派里这几日有七八个还叫得上名头的小辈忽然暴毙。” 说到这里,寒路已经确定鱼滕和自己猜测的对象一致,便直接道:“你打算怎么办?” 鱼滕看着寒路道:“这话,我只和你说。说我无所不用其极也好,说我没有江湖道义也罢,要想扳倒他们,不用些特别的手段根本做不到。” 平平的一句话,裹挟着无尽的肃杀和锋芒。 江湖又怕是有场浩劫。 寒路勾起嘴角,苍白的面色并没有因此而柔缓开来,反而多了份凛冽之感:“和我就不用说这个了吧。” 鱼滕稍愣,随即抚掌大笑:“没错。我想布张网,等他们自己把事闹大了,再收网。” “对了,”鱼滕看着寒路道:“你怎么忽然能感应到天象了?” 虽然有不少破镜高手感应到金刚境界,但由金刚境跨过指玄,直接感应到天象,这个…..怎么看难度也太大了吧。 寒路是知道原因的,却没说。 太矫情。 连他自己都觉得。 第80章 化毒 儒心派。气度恢宏,屋宇连绵。 这个统治了西北百年的门派,并没有因为前掌门的逝世而消弭,倒是最近被江南西道新起的薛家夺去了不少荣光。 尤其是万毒门一役,损失了不少门徒,最后却连半点好处没捞着。不少人都在抱怨,但想着江湖各门派均是如此,便也释然。 多年来带着儒心派行走江湖的周丰也在王母山上吃了大亏,身中剧毒。这一个多月来,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比起年轻人吃点丹药就好,周丰不得不感叹自己老了。空有一身修为,却连一个毒都抗不过。 后来周丰总在想,当时怎么就没能躲过那口毒气呢?但是时也命也,谁又能说得清楚。 好在儒心派有大长老坐阵,即便儒心派当年七位长老而今只剩下两位,即便前任掌门已经仙逝,只要有大长老在,这天就塌不了。这样想来,周丰对自己的伤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腿上传来抽搐的疼,分明腐肉已经割掉,但伤口却一直没有愈合的痕迹,反而越来越大,导致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门外响起叩门声。 “进来。”周丰扬声说。 有个身穿白色麻袍的老人推门进来。周丰看见他,脸上露出笑意,“大长老”。 老人神色肃穆,头发灰白,走到周丰床边坐下问道:“感觉如何了?” 来人正是权力堪比家主的儒心派的大长老,冯嘉石。 周丰靠在床上叹道:“好不了了,伤口越来越大,无论我怎样用内力调息,都不起作用。” 冯嘉石点点头,又问:“你的境界没有衰退吧,好歹也是金刚三品的修为,当真不能用内力化解这毒?” 周丰摇头道:“没退,还是金刚三品。只是这毒来得险恶,我用内力根本逼不出来。” 听到这话,冯嘉石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呈现在枯槁的老者脸上,像画出来似的。 周丰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大长老……” 忽听冯嘉石问:“你知道万毒门被烧的事吗?” 周丰摇头,他这些日子都摊在床上,没听说这个消息。 冯嘉石继续道:“万毒门确实被烧了,我派人去烧的。纸包不住火,再过几天江湖人大概也会知道。” 周丰听了点点头,当日若不是瘴气太强太多,他们攻上万毒门的江湖人肯定也会一怒之下将万毒门烧为灰烬,所以听到大长老会烧万毒门并不奇怪。 冯嘉石继续道:“可是我烧的太急切了,忘了支会江湖中的人。江湖人知道后肯定会想我为什么会这么殷勤的去烧,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周丰听了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乱嚼舌根的本事……”话说到一半,周丰倏地怔住,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呆呆的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你不会……” 冯嘉石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在笑。 周丰惊愕的看着他,“大长老不可以啊,万毒门的毒经毒功可是条不归路!会被万人唾弃的,哪怕是为了儒心派数百年大计,也不能为一己之私陷儒心派于不义!” “不归路?”冯嘉石好似听到了好笑的事情,阴狠笑道:“我才练了半个多月,就明显感觉已经停驻不前六十年的修为又在上升,如果可以一直下去,就算是条不归路又如何?而且如果我再强上一层楼,天下谁还会是我的对手。又何必担心江湖人俯首卑微的唾弃。” “不行!”周丰挣扎着坐起身。 冯嘉石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坐的起来?我用的毒素每日剧增,你感觉不出?” 说着,他站起身,没理会周丰满脸的惊愕,悠悠闲闲道:“至于江湖人的猜测,你完全不用担心。只要你死了,就算他们怀疑起来,我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你,儒心派还是那个光明正大的儒心派。” 周丰的脸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1 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冯嘉石伸出手,不理会周丰的挣扎,慢慢伸进周丰的丹田:“来吧,把你的内丹给我,助我一臂之力。” 当年冯嘉石让周丰带领江湖人攻打奕剑谷的时候,便是打了血魔身上那颗魔丹的主意。 江湖传言炼化魔丹便可得鬼面煞无上魔功,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 冯嘉石手中有半步秘籍,便是当年鬼面煞死后从日月台里抢得的。里面详细讲述了一个人的内力如何转化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的法子,正道里不是没有。 比如奕剑谷老祖宗将自身功力传给寒路,但正道的功力相传并不意味着接收者能吸收,而且稍有懈怠真气便会流走,若强行滞留,又有可能走火入魔。 这其中凶险,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又有天谴在上面压着,因此这么做的人不多。 但魔教里面的功法却详细说明了怎样吸收功力才是正确的,比如魔云宗的尤和便是借鉴了其中一些。但这本无上功法他研究了几十年也不得领悟,直到这次从万毒门那里弄来了海量的经书,才知道真正的精髓都在下半部分。 冯嘉石拿儒心派里的小人物试了手,果然不错。但他们的内丹本就小,冯嘉石又只能吸收十之二三,如何够? 周丰的倒是马马虎虎,可又如何抵得上血魔体内的那颗魔丹? 王母山某个犄角中。连日来的暴雨使得山中空气格外清晰,虽然泥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但坐在冰凉的石块上丝毫不受潮气影响。 村里在连着遭到数次盗窃后,农户家家牵了狗,尤和还没近身呢,十里八街的大狗小狗齐汪汪,于是顺手牵羊这种事再也做不来。 只好自己辛辛苦苦的捕猎,架火,剥皮。最郁闷的是,因着山中树枝都是潮的,点个火烟雾能把人熏瞎,忍了好几天,还是捉了只鸡,就着浓烟四散的湿柴烤了通。 其实以尤和的修为来说,不吃也不是不行,但嘴里寡淡无味,他总觉得不是滋味。 吃便吃吧,他还偏喜欢和了尘讲什么肉最好吃,怎么弄最好吃。 可怜了尘一代大师,佛门信徒,生生被尤和逼着瞧见了几次大宰鱼杀鸡的场景。 连顾无忧这个大魔头都看不下去了,倒是了尘勉强笑道:“无妨,无妨。” 于是尤和更加小人得志,拉着了尘道:“你们这些和尚啊,没了多少人间趣味。就拿河鲜来说,你吃过王八没有?那滋味,啧啧,熬汤绝对是一绝。我曾到过一家酒馆,厨子烧的格外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原来鲜汤是用活王八焖出来的。” 尤和形容的绘声绘色,生怕了尘不知道活王八怎么焖汤,还特地解释一番。 “一只这么大的乌龟,直接丢尽冷水锅里,下面有柴火在烧。乌龟就会往外钻,掌勺的自然不会让它出去。等水温高起来,乌龟热的不行,就会张开口哈气。掌勺的就趁现在把什么大蒜生姜的塞进乌龟嘴里,直到乌龟被活活烧死。这样所有的调理都入了味,王八汤自然好喝。” 多年修炼得太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了尘终于变色大白。 尤和哈哈大笑。 顾无忧因着魔丹排毒,又是一身污浊,躲在山洞里面眼不见为净。 尤和笑道:“和尚不是不杀生吗,我这几天天天杀鱼煮肉,你怎么不阻止我?” 了尘心里默念了几句经,平复下内心才道:“人生在世,本就追求衣食住行,施主是方内之人,吃肉喝酒本就正常。”顿了顿,了尘还是道:“但为了追求口腹之欲,就如此残忍,确实过了。” 尤和嗤道:“还以为你会说要下地狱呢。” 了尘道:“世人不信地域,老衲就不会以这个来劝说。” 尤和知道无论了尘怎么说,自己都是不信的,便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百年都不出寺庙一步,这怎么出来了?” 了尘惭愧道:“闭关数年,境界上一直无法突破。听了方丈的话,觉得该入世了,便来江湖走一走。” 尤和大口咬了鸡腿,满手油腻,含糊不清道:“什么境突破不了,还难为你出来。” 了尘平和道:“天象境。” 尤和大口嚼肉的动作一顿,斜眼瞅了瞅了尘,忽然炸了毛,拿着满手的油渍就往了尘身上扑:“我让你天象,我让你天象!” 飞来横祸,惨遭无妄之灾的了尘甚至忘了躲,直到不习惯的腥味入了鼻翼,了尘这才飘忽后退,双手合十,面色愁苦道:“罪过罪过。” 尤和仍不解气,就要把手中没啃完的鸡骨头扔向了尘。 这个月来他是知道了了尘的脾气,好的不能再好了,也不担心了尘会动怒,欺负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就在这时,顾无忧一直待的洞口里,传来了手击石壁的闷响。 尤和停止了动作,掐指算来,今日距离顾无忧染毒,足有七七四十九天。 怕是脱胎换骨的最后一天。 了尘恢复不动如山的面色,站起身一步跨出,走进了山洞。 玉儿在睡梦中尿急,憋了好久还是憋醒了,春日的晚上尚凉,她披了件衣服出来,如厕完后正要回房,忽然感到大地抖了抖。 小姑娘有点晕,正觉得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安放在木架上的脸盆哐当掉在了地上。 在寂静的夜晚里,这声响动格外清晰,敲打在玉儿的心头,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平静的大地忽然又开始颤抖,邻里的土狗忽然齐齐吠出声来,连成一片,传到老远。 有蜡烛在灰暗的村子里点燃,黄色的光线像花似的一朵朵开在黎明之前。 大地又开始抖。 小姑娘这次确定是真的地震,惊恐万分,大叫道“爷爷,爷爷!”,连同村里的犬吠,吵醒了整个村子。 朴素的村民对地震有着天然的恐惧,尚未想清楚是得罪了哪路山神,就有不结实的房梁松动,积年的尘土纷纷落下。 就在这时,有人匆忙从山里跑出,敞开了嗓子喊道:“快跑!” 他的声音太具穿透力,在村子口喊的话,整个村子都听见了。 “山体要崩了!” 第81章 救人 玉儿大惊,依稀记得这个声音。可是此刻哪还顾得了其他,赶紧牵着自家颤巍巍的爷爷往外走。老人顾念着财产要往家里走,被玉儿拉住,牵着往外小跑。 两人刚走到下山的村路上,忽然从山路上崩落下一块巨石,顺着坡道弹跳下,眼看着就要朝玉儿冲来。 玉儿尚未发觉,首先听到了邻里的惊呼声。 她心中警铃大作,回头看去,只见一块方形巨石蹦蹦跳跳的朝她滚来! 惊悚间,玉儿要推开爷爷,结果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一推便摔倒在地,哪里还跑的开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2 ?玉儿再顾及不了其他,冲到爷爷前面,要用身体替爷爷挡下这块大石! 巨石蹦跶哒的跳来,玉儿睁大了双眼看着它。 就在这时,有道身影突然从她身旁窜来,快得只剩一道人影。 人影从她身边窜过后,挡在了她的前面,只听到有道巨响,刚才还势如破竹的大石忽然炸成无数小碎块,天女散花般炸向四处。 再无巨石夺命来。 玉儿惊魂甫定,继而嚎啕大哭。 尤和耳朵被哭声震的发麻,收起出拳的招式,回头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还不快跑。待会我可救不了你。” 可是玉儿只是哭,十来岁的孩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生死危机,这股气没了之后,再也难提起来。 她甚至哭跪在了地上。 尤和头皮发麻,他才不关心村民死不死,要不是了尘发话,他才不出这力气。可是现在力气也出了,要是玉儿还是给死了,那他岂不亏死? 可是要他去哄这么个小姑娘,尤和想想都恶寒。 他可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还是爷爷颤巍巍的爬起身,吃力的走过来拉起玉儿,对尤和千恩万谢这才离开。尤和松了口气,守在山路口。 山体还在震荡,陆续有山石砸下。好在提前警觉,村民仓皇出逃倒也躲过一劫。至于叨念财物想回去拿,因此被石头砸中,那就纯粹自己找死,尤和不会去救。 山体还在震动。 山内,了尘和顾无忧在半空中大打出手。 顾无忧满头披散,双目猩红,十指如钩,完全是副大魔征兆。而且出手狠辣,只攻不守,每次出手都仿佛带着狠劲,几乎招招要夺人性命。 好在了尘修为极高,不慌不乱,亦能进退有度。可惜面对的是已经疯魔的顾无忧,即便了尘不想伤他,拳脚无眼下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无忧横冲直撞,打斗毫无章法,又哪是了尘的对手,百十招下挨了了尘好几掌。 即便了尘已经收了力,但即将踏入天象的高手,又哪是顾无忧这种连指玄境都未曾涉足的人所能抵御的。 了尘以为如此下来,顾无忧必然会退缩。 哪知他非但没有理智的停下,反而愈发凶猛。顾无忧内力本就雄厚,魔丹发作情况下更是具有爆发力。此刻被了尘逼出血性,猛然出掌,凌厉的罡风铺天盖地而来。 如此狠辣的招式了尘如何察觉不到,立即避闪开,掌力擦着了尘的面颊而过,打在了巍峨的山体之上。 顿时,山峰震动,群鸟四飞。 了尘心知顾无忧此刻已被魔性侵蚀大脑,与其这样耗干他的气力,不如直接将顾无忧困起来。毕竟,他们如此打斗看起来风光无限,地动山摇,却是连累了住在山脚下的农户受无妄之灾。 了尘立在半空,手中佛珠腾空而起,悬在顾无忧头顶之上,顿时金光四射。 照亮了半座山头。 有逃奔的农户见了,瞠目结舌,以为佛陀出世,慌忙跪倒在地。 这一晚,王母山异变横生,惊动大江南北。 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神识不乱伤人的寒路为了寻找顾无忧,早已动身北上。 他在距离王母山之外数里的地方,察觉到王母山上骇人的气息。这个瞬间,寒路看向王母山的目光,竟然有点点星意。 下一秒,寒路一袭黑衣消失在原地,再看去,只能依稀看见几个连纵的步子在半空中跃起,继而不见踪影。 王母山,依旧地动山摇。 由佛珠串起的金色光晕形成一个无形的囚笼,将顾无忧包裹在里面。金色的光晕在黑夜中像圣光普照,而顾无忧凶狠的像是身负十万鬼魂的恶魔。 他披散着头发,满身泥垢,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在看不见的囚笼壁上乱拍,却被金光反噬,烫伤了十指。十指连心。 于是嚎叫不止,痛苦不堪。 了尘心中不忍,低头念佛。一串串佛语从了尘口中飘出,落在顾无忧面前。了尘本想用佛经化解顾无忧的疼痛,消弭他心中怨怼。哪知佛语非但没有净化他的魔性,反而让他愈发狂躁。 尤和以肉体阻挡大石并不是太难的事,因此等村民大多离开危险地带后,便放下了心中警惕和戒备。 然而,才蹲在地上歇口气,就感觉到一股裹挟着天地之威的强大气息从山内扑来。 尤和惊觉站起,看到了尘面色严峻的从山道里跑出,只听他大喝一声:“快跑!” 尤和立即知道事态严峻,怕是以了尘的修为都无法遏制住血魔。尤和当然知道血魔发狂的厉害,赶紧掉转身跑开。 才跑几步,尤和想起了什么,边跑边对了尘喊道:“不行啊,村民还没跑远。” 或许这是尤和多年的魔修生涯中,第一次顾念到他人,亦或者只是尤和看不惯自己费了半天心血的努力付之东流,才提了这么一句。 但了尘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回头,怒目圆睁,亮堂的脑门在半暗的天色中依然带着光晕。 尤和跑了几步回头一看,了尘居然背对着他,面朝山门口站着。性命大于天的尤和怒道:“死秃驴还不跑做什么,真当自己天象啊!” 但了尘充耳不闻。 他后背挺直,不动如山。 尤和再次看在熟人一场的份上,回头要给了尘提个醒,却在蓦地看到了尘的背影后,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尤和看着了尘的衣袍不断鼓起又落下,里面是真气在流露。他忽然知道了尘要做什么了! 尤和双眼大睁,真想冲着尤和的背影喊上一句:“你疯了!” 话到嘴边,却有股澎湃的热气从心脏处蔓延开,途径胸腔肋骨,让尤和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继而把话困在了嘴里。 他忽然很愤怒,想对了尘大吼:“你管得过来吗,他们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了他们你至于吗?!” 但这些,终究没有说出口。 有道巨响在山内炸开。那道一直悬在夜空的金色光晕就此四散。 血魔炸开了了尘以无边佛法催生的天地囚笼。 这一刻,血魔脚下的山体彻底塌陷! 有看不见的乌云滚滚而来,裹挟着电闪雷鸣之势。 寒路远远的看着,脸色大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什么了。 九年前,公羊烨兴老祖宗把全身功力传给他的时候,就是这顷刻间的电闪雷鸣。 那一天,有手腕粗的天雷直轰而下。 公羊烨兴知道寒路刚接受雄浑内力,自是身体疲软,撑不住滚滚天雷,便挑了个偏远极易隐藏的位置。但天谴仿佛认人,即便已经隐蔽开去,蓝紫色的雷电依然当头轰下。 老祖宗公羊烨兴用自己已经内力尽失的肉/体,给寒路挡下了第一道天谴,才一道雷轰下,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3 第二道雷打来,寒路的视线便已模糊。但寒路知道,自己不能退缩,更不能晕厥,他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撑下接下来的四十余道天雷。 那是寒路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的噩梦。 正如眼前这滚滚天雷。 大雨滂沱。 耳中只剩下巨大的雷鸣之声和雨声,有滑坡携带有大量泥沙以及石块的洪流朝山口扑来! 声势浩大,如困于笼中的野兽得以重归自由,泥石流连绵无穷,仿如长龙,呼啸着袭来! 了尘脚下生根,把自己守成最后一道屏障,双手摊开,要用无穷尽的内力抵挡住强大的泥石流。 携带着大量泥沙的泥石流如青龙出海,张狂着奔来,却遇到了一堵阻挡它去路的墙壁。 泥石流似乎恼怒不已,用自己坚不可摧的身体对着墙壁横冲直撞。 尤和看得一清二楚,了尘的面色已经由红润,变得煞白,如薄纸一般。 泥石流再次撞来,了尘长吐口血,身体摇摇欲坠,却咬着牙不后退半步。 他要以手撼青山! 尤和忽然泪流满面。 他回头,朝着还在山脚下赶路的农户跑去。 哪怕是为了了尘,他也要能救一个是一个。 第82章 天谴 顾无忧挣脱了囚笼后,身体仿佛被掏空,疲惫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落石般坠下,耳边只有嗡嗡雷雨之声。 好近,又好远。 顾无忧已经分不出来声响是在他耳边,还是从天际传来。 他现在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一觉。他缓缓闭上眼,周围的世界在距他远去。 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在仅有的意识里,顾无忧想若是能这样睡过去,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都不用去理会,那就真是件太幸福的事了。 然而,还不等他仅有的意识陷入昏迷,尚未完全闭合的视线中,忽然亮起一道蓝紫色的光线。 那么亮,又那么暗,亮到能把半个天际照得恍如白日,又暗得仿佛被云层团团包围。 顾无忧甚至看不见它究竟是什么。 看不清,也就索性不理会了。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这道蓝紫色的光线突然向他袭来。 手腕粗的天雷拦腰劈在顾无忧的身上。 顾无忧已经快消散的意识生生被疼醒,紧接着他的四肢跟着抽搐起来,连着灵魂仿佛都在灼烧。 电流在顾无忧身上呲溜转着,他的灵魂在经历剧痛之后仿佛从他的身体剥离开。 此刻灵魂就漂浮在半空中,茫然的想:果然要死了么? 意识开始恍惚,恍惚到眼前竟然出现了寒路的面孔。 他漂浮在顾无忧的上面,黑发在雷电暴雨中肆意张开。 顾无忧心道:真好,死前还能见你一面。 他了无憾的闭上双眼,等待许久的砸到地上的响声却久久没有来。他来不及去深思其中的缘故,很快就彻底陷入昏迷。 寒路轻轻的把顾无忧放在了山石上,然后整个人漂浮到他的上面。 云层还在集聚,大雨滂沱而下。 寒路飘在半空中,静静的看着顾无忧昏睡过去的脸。 第二道天雷积蓄已久,它的周身被蓝色的闪电包围,整个天雷竟比人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周。 天雷滚滚,轰然间劈下。 直直劈在了寒路的后背上。 深紫色闪电贯穿了他的胸膛,周遭嗡嗡的雷声把寒路吃痛的声音掩盖住。 一切周而复始,仿佛奕剑谷当年。 唯一不同的,当年只有四十九道,而今,足足八十一道。 这场骇人的暴雨雷电持续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正午,云层才消散。 天渐渐亮了。 雨声减小,雷声已经隐去。 尤和筋疲力尽的把村民一个个的送到远处山体的脊背后,再往返折回,如此折腾一夜,才将村民陆续送完。 尤和没时间接受村民的感恩,更没精力去和他们还礼,摆摆手拖着沉重如铅的两条腿朝山口走去。 数百个村民折腾来回,尤和丝毫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觉悟,只觉得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事,以后再也不做了。 他朝山口走去,还没下山脊,忽然听到一阵咆哮。 山下泥石流轰然流出,所到之处,树木农舍立即全被淹没。 尤和目瞪口呆,立即想到了尘还在那里,急的他骂了声娘,立即从山脊上跳下去,沿着泥石流的方向,朝山口飞奔而去。 以他对了尘拿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半锈脑子的了解,除非是坚持不住了,否则了尘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一秒。 那坚持不下去的了尘怎么了?去哪了? 尤和几乎要哭了,没了了尘,他拿什么去应对那个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宗主哟。 这样想着,尤和忽然从一堆乌七八糟的泥石流里瞅见了红色□□。 尤和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像仓鼠扒食物似的,顺着□□,从泥沙混合物里把石块踢出去,再把了尘扒出来。 尤和骂了句娘,真当自己金刚不坏啊,手上动作却没停,直到了尘的脸从泥沼里露了出来。 尤和伸手去探了探,好在还有呼吸,对于了尘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只要这口气保住了,后面的都不是大事。 他把了尘从泥石流里,奋力的□□,看了看远处已经被昨晚的雷电削成秃顶的山头,考虑了两个呼吸,决定还是先救下了尘比较重要。 至于血魔,反正以他修为留下来也无用,干脆随他去吧。 他把了尘背在背上,朝着宝禅寺飞奔而去。 顾无忧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地老天荒。 中途有人一直抱着自己,多少年刀口舔血的生活,顾无忧能从简单的动作里分清这人是否有敌意,因此也不介意。 索性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有聒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讹你个老母!” 顾无忧:“……” 他在自己的意识脑海里偏了个头,想继续睡觉。 忽听有人在他耳边温言笑道:“别睡了,掌门从青城山特意赶了过来。” 半醒半睡的顾无忧悚然一惊,立即睁开了双眼,恰好对上寒路如春雪消融的眼神。整个人蓦地化成一滩水,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 直到凤烟惊喜唤道:“小师叔你果然醒了。” 顾无忧就着枕头偏头看去,才发现房间里站了好些熟悉的面孔。 凤烟、却川、欧阳毅、赵辛和。一个个明媚着笑脸,熟悉又那么亲切。至于那只正和紫貂玩着你攻我守游戏的鹦鹉,被顾无忧选择性忽视。 顾无忧鼻头忽然有些发酸。 寒路努力把担惊受怕足足数月的情绪压下去,摆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说:“他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4 醒了,你们帮忙去拿点吃的过来,再去和掌门说一声,让掌门安心。” 欧阳毅道:“成,我去。” 说罢一人离开,仍有三个留在原地。 寒路:“……凤烟师姐。” “啊?”凤烟故意不明所以,一派天真的问。 寒路沉默两秒,道:“七日前我看见左萝师姐打扮得很漂亮出去了。” 凤烟面带疑惑。 “她去告诉二师叔,小师叔找到了。” 凤烟恍然。 寒路:“想知道后续吗?” 凤烟翻了个白眼。 自打左萝知道连寒路喜欢小师叔这样难以理解的情窦都能开花后,自己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总有些憋不住。 前段时间还困在房间里不敢说,没想到小师叔才回来,她就自告奋勇的去了。 寒路:“左萝师姐现在二师叔的竹屋里。” 凤烟想了又想,觉得目前这个已成定局的事情没有竹屋里那个待定的八卦来得有味,想了想果断对却川等人道:“走吧,我们先出去。” 赵辛和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还要和小师叔说话呢?” 凤烟横了他一眼,脸色来了个大转弯,妩媚一笑,带着三分嗲气三分撒娇的问:“你到底走不走嘛?” 赵辛和鸡皮疙瘩集体出来起立,还没说话呢,余光瞥见却川一副“你很好,你等着”的眼神,立即讨饶道:“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却川可是连鹦鹉都不放过的厉害角色,瞧他把窗口那只鹦鹉整成什么样了。凭却川有异性没人性的尿性,赵辛和打死不参与其中,立刻拉着谭明离开。 凤烟得意一笑,回头朝寒路做了个鬼脸,这才拉着却川道:“我们走。” 却川不动声色看着凤烟自然而来挽着自己的手臂,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嗯了一声。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后,顾无忧忍不住温和一笑。坐起身,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他们斗嘴了? 一直坐在床头,视线基本上没从顾无忧身上下来的的寒路,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抱的那么紧,生怕下一秒就会失去。 顾无忧任凭寒路抱着,只是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台附近紫貂一巴掌拍向鹦鹉,而鹦鹉好像早有警觉,在巴掌挥来的那一刻,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顾无忧收回视线,在寒路的肩头蹭蹭,好在身上的衣服换了澡也洗了,否则凭他排毒那几日的状况,真是难看死了。 寒路忽然在他耳边,带着乞求的声音说:“别管魔云宗了好不好,就当你已经死了。我们回奕剑谷,或者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天知道顾无忧出事后,他有多心急如焚,有多惶恐不安。 顾无忧昏迷足有半月之久,寒路便在旁边不眠不休的守着。八十道天劫的余威还在寒路身上作祟,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不敢,他怕一闭眼,这个心心念念的无忧就消失不见了。 顾无忧没出声,只是把脑袋放在寒路的脖子上蹭了蹭。 寒路熟悉的味道从发梢间弥漫出来,沁入顾无忧的鼻腔。 这样安心而舒服的感觉,在顾无忧如履薄冰的这些年,真的是太少太少。 寒路收紧了手臂,勒得顾无忧差点喘不过气。 寒路到底没有多说,他明白顾无忧的选择。只是心里还是难受,松开顾无忧后,对着顾无忧削薄的红唇,吻了过去。 鹦鹉见来了个稀客,一直瞧得仔细,生怕新来的“孙子”是个厉害角色。 现在瞧见寒路要亲这个男人,在鹦鹉对人类性别的模糊辨认里,这简直是颠覆性的动作,吓了一跳,大声叫道:“亲嘴啦!亲嘴啦!” 寒路:“……” 他的脸保持原状没动,却挥动衣袖,反手给了鹦鹉一巴掌。强大的气流隔空打向鹦鹉,鹦鹉瞧不见,被打了个正着。整个鸟身被打得飞起,掉在桌面上。 自从这只鹦鹉被却川时不时喂点丹药后,就跟小孩子突然间长大一样,智商蹭蹭上涨,直逼紫貂。 虽然遭受了一巴掌,但立马察觉到新来的“孙子”怕是寒路的逆鳞,不敢再作妖。于是周遭安静了。 寒路收回手,低头吻了过去。 紫貂睁大眼睛瞧。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寒路的吻顺着顾无忧的眉间,亲到了嘴角。 寒路发现,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细水流长的时光,从相遇以后,便是马不停蹄的打打杀杀,要么刀山火海的走,要么胆战心惊的等。 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抱着彼此,唇齿间都是对方的气息,连呼吸都交缠出厮守的味道。 第83章 清醒 顾无忧揽住寒路的腰,忽然侧了个身,把寒路压倒在床/上。 有细碎的笑意从唇齿间传来,寒路发现顾无忧有股强大的能力,能让他瞬间服软。这个时候哪怕顾无忧要他出去裸/奔,寒路也会点头说好。 寒路发现,他中毒了,中了顾无忧的毒。 便索性由着顾无忧。 直到有人砰砰敲门,“无忧,你起来了没?” 顾无忧一怔,放开寒路,这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奕剑谷,在每个冬日顾无忧赖床的时候,都会听到这个敲门声。 倒是寒路破天荒的红了脸,坐起身,在顾无忧脸颊上亲了口,这才起身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过去给掌门开门。 张凯凌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笑问:“我听欧阳说他醒了?” 寒路在张凯凌面前,永远是副乖徒弟的样子,依言道:“小师叔已经醒了,师父您快进来。” 说着,就要扶掌门进门,被掌门拒绝后,瞥见顾无忧看向自己似笑非笑的目光。 顾无忧心道:“小师叔,真是会叫。这几年这个称呼叫过几次?” 寒路如何不知顾无忧的意思,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顾无忧几乎要目瞪口呆。 这小畜生,居然当着他师父的面调/戏他。索性不理会寒路,只是靠在床上。 张凯凌坐到床上,还未说话,就让在外面呼风唤雨的血魔拘谨起来。 半晌,张凯凌开口:“还要回魔云宗?” 顾无忧怔住,随即垂下眼眸,不去看掌门的脸,轻轻点头。 张凯凌没有说话,半晌叹道:“大师兄老了,腿也不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你就不能陪陪我老人家?” 顾无忧心里发酸,要张口,话又堵在嘴边。 张凯凌看在眼里,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怎么忍心苛责,温言道:“我知道你的顾虑,魔丹发作时确实难以控制。可为了这个,你就要一直留在外面?现在一时回不来不打紧,你至少告诉大师兄,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寒路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无忧。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5 他几乎恨不得顾无忧告诉他现在就可以回家,但心知不可能,可是只要顾无忧给个时间,那么不管多久,不管多难,寒路至少能看到一丝光。 寒路再也没办法忍受顾无忧的生死未卜,那比滚滚天雷更让他难受,更让他绝望。 顾无忧几乎要哭出来,但是他捏住被角,用这一点柔软的坚硬,撑起他披荆斩棘的意志。 在大师兄满含期许的目光中,从醒来到现在没有开过口的顾无忧咬咬牙,低头哑声道:“回不去了。” 他甫一出声,张凯凌就惊讶道:“你的声音怎么了?”惊讶到忽视了顾无忧说的再回不去了。 寒路本是站立在张凯凌后面,听到顾无忧的声音,一步跨到床头,掰开顾无忧的嘴巴,想看看顾无忧喉咙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顾无忧扭过头,不想被寒路看。 寒路顺嘴道:“别乱动”。说着,强行掰开顾无忧的嘴,伸过头去瞧个仔细。并没有发现异常。 倒是当着张凯凌的面,顾无忧有些不好意思。 张凯凌诧异的看着自己对谁都冷若冰霜的徒弟,想了想只好把寒路的“冒犯师叔”当成是情急所致,毕竟当年在奕剑谷寒路就和顾无忧关系最好。 因此也没有多想。 顾无忧却忍不住朝寒路使了个脸色,寒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举动着实暧昧了点。可是现在自己的手还捏在顾无忧的下巴上,直接缩回手岂不是太明显? 寒路眯起能装下夜空的寒星目,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掌门在这里,他决心一不做二不休。 顾无忧在这个瞬间,好似看懂了寒路的眼神,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顾无忧还没来得及用眼神阻止他,寒路忽然伸手要把手指伸进顾无忧嘴里。 顾无忧的瞳孔大睁! 张凯凌还没从寒路真关系顾无忧的感慨中出来,就见这位真关心小师叔的徒弟忽然被师弟一掌打出去老远。 寒路丝毫没有料到顾无忧会出手,他本打算把手探进顾无忧嘴里,干脆用行动向师父坦白他和顾无忧的关系。 结果被一拳头当胸打出去好远。 张凯凌关切的道:“咋了,寒路你做什么惹你师叔生气了,快道歉。”居然丝毫没问顾无忧为什么打寒路。 就因这点明显的偏心,被寒路大胆举动激起满身怒火的顾无忧忽然泄了气,瘪瘪嘴,心里居然还有点委屈。 张凯凌这下子真的急了,拉着寒路过来,“你刚才干什么了,还不道歉,快跪下!” 寒路二话不说,双膝一屈,跪在床边。 张凯凌扭过头来笑道:“他都跪了,别生气了。” 顾无忧都要被张凯凌的话逗笑了,忍了又忍才没笑场,艰难的哑声说道:“跪我像什么话,让他出去吧。” 张凯凌见寒路跪着纹丝不动,拉着他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没听到你师叔要你出去吗?” 寒路一本正经的说:“惹师叔生气,跪是应该的。等师叔不生气了,我再起来。”说着一脸要被抛弃的委屈样,就差无声控诉顾无忧无情薄幸了。 顾无忧忽然觉得胃疼。 张凯凌颇有股自家儿子乖巧听话的骄傲,一脸我这徒弟不错吧的得意看着顾无忧。顾无忧觉得胃更疼了。 大师兄你是怎样的瞎了眼,才没看出寒路这个狼崽子的真面目啊。 张凯凌见顾无忧并没有生气,便略去寒路不提,问道:“你嗓子是怎么回事?” 寒路竖起双耳,直勾勾的看过去。 顾无忧选择性忽视寒路,到底没把实情说出来,只是用沙哑的已经听不出原声的声音道:“毒发的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 张凯凌拉着顾无忧开始絮絮叨叨,不外乎是想说服顾无忧回来,什么现在是退隐的最好时机,什么魔丹发作还有奕剑谷的人在,什么顾无忧回来了就真是一家团聚。 顾无忧安静的听,不出声反驳,时不时点头,一脸不能更赞同的样子。 张凯凌心中大喜,“想清楚了,舍得回来了?” 顾无忧摇头。 张凯凌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颇有种顽驴说不通的生气,蓦地站起身拄着拐杖,气呼呼的走了。 寒路赶紧起身跟上,然后在门口的时候,温顺道:“师父慢走。”然后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张凯凌:“……” 这小兔崽子,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寒路关上门后,瞬移到顾无忧的床上,坐定,问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顾无忧缩进被窝里,朝着墙壁闭目养神,显然打定主意不理会寒路。 哪知,过了片刻,狼崽子居然爬到他被窝里来了。 顾无忧翻身,要把某大只要抢他被子的混蛋轰出去,被寒路搂住腰,听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我有点累,能不能让我睡会?” 现在累,刚才敢把手往他嘴巴里放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累?顾无忧想一巴掌把他扇下去,可是手高举起来,看到寒路眼窝的青丝后,手放下时却是给寒路盖好被子。 寒路是真的累了,自从顾无忧中毒失去消息后,到今日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寒路没有睡过一次觉,偶尔坐定梦见顾无忧的尸体,惊醒时便是大汗淋漓。 直到现在,寒路才真的放下心来。有根弦绷得太紧,现在陡然松懈下来,全身肌肉乃至每一个毛孔都快速进入昏睡状态。 顾无忧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寒路睡。 睡梦中的寒路有股凛冽的美,因为修炼到逼近指玄境,能吸收天地精华,皮肤细腻如女子。 让人望而却步的寒星目收入浓密的睫毛之下,就像紫貂收起利爪,整个人立即人畜无害起来。 寒路是天生的男子女相,因为五官深邃,眉目张扬而不显得女气。顾无忧发现寒路的长相,确实比温婉的女子,更赏心悦目。 顾无忧凑过去,在他的眉间亲了一口。然后他靠过去,额头抵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鹦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比起鹦鹉看得目不转睛,紫貂对两人不拘于俗的亲密举动已经见怪不怪。 开玩笑,它可是连限制画面都目睹过好几次的。 紫貂平静的给自己舔毛,顺便鄙夷目瞪口呆的鹦鹉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余光瞥见鹦鹉单脚站在桌上,忽然玩心大起。 只见紫貂敛声屏气,踏着猫步,悄无声息的走到鹦鹉后面。然后毛爪子一挥,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鹦鹉拍飞出去。 或许是多年的犯/贱生涯,无数次差点被段泽、被欧阳毅、被左萝活剐的鹦鹉训练出非兽般的机敏,它似乎预感到有危机的情况发生,忽然扑棱起翅膀飞了起来。 紫貂出爪不可谓不快,一巴掌拍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6 下,却是连鹦鹉的毛都没有摸着。紫貂也不生气,好整以暇的打了个哈欠,顺便自己给自己顺毛。 才飞起的鹦鹉发现自己差点就遭了紫貂的暗算,勃然大怒,翅膀大开,就要和紫貂杀个你死我活。 被紫貂反爪镇住。 两兽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静谧而又平和。 紫貂放开鹦鹉后,安安静静的给自己舔毛,不知为何老实了许久的鹦鹉歪着眼瞧它。 见紫貂只顾着自己舔毛,鹦鹉眼珠子转了转。 它悄悄的一步一跳的跳到紫貂旁边,歪着头瞅着窗外,一只爪子却不老实的抬了起来。 鹦鹉比划了爪子到紫貂屁股的距离,觉得不够,又跳了一步,正打算朝紫貂屁股踹上一脚,一直意态闲闲的紫貂却忽然在这个时候炸了毛。 只见它迅速起身,黑色的皮毛轻微炸开,脚爪子不断摩擦着书桌。 鹦鹉吓了一跳,赶紧撤回爪子,同时挥舞起翅膀——只要紫貂攻击过来,它可以立马逃的远远的。 可是翅膀才抬起来,鹦鹉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紫貂这副样子,鹦鹉立刻知道它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怕有事要发生了——紫貂要对付它根本用不着摆出这副样子。 虽然家里都是群“孙子”,但孙子是自己人,如今眼看着有外敌要来入侵家里的“孙子”,鹦鹉立即要嗷出一嗓子,拉响警报。 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捏住鸟喙。 “不准出声,否则我就把你这身羽毛一根根拔光。” 第84章 雪上加霜 有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粗粝的沙子磨在光洁的瓷器上,先声夺人就把鹦鹉吓了个好歹。 然后鹦鹉低眉顺眼的把脚往旁边迈一开步,用如此温顺有礼的方式让顾无忧放开自己。 顾无忧勾了勾嘴角,放开鹦鹉的嘴,用在与了尘厮杀中留下大小伤疤的修长手指,恩赐般摸了摸鹦鹉红绿相接的额头。 鹦鹉吓得直哆嗦,哪还有半点对待奕剑谷小辈盛气凌人的姿态。 顾无忧对鹦鹉的表现很满意,顺便看了正鄙夷鹦鹉胆小如鼠的紫貂一眼。 威武不能屈的紫貂察觉到顾无忧的目光,没有抬头去看,只是把头扭到旁边。 刚才薛家忽然出现一股让紫貂警惕万分的气息,这才引起紫貂的反应。现在一见顾无忧起床,对厌恶的气息来源也明白了几分。 紫貂所困惑的是,它分明只是厌恶顾无忧身上魔性气息,为什么再嗅到类似的气息,会有让它汗毛竖起的恐惧。 魔性再浓,也是人气。紫貂不知道,这股气息,早已脱离了生气的范围。 那是比万葬岗还要浓烈的死气。 顾无忧走到床边,看了看睡梦中的寒路,从寒路衣柜里挑了件看起来最为精致的衣服,顺便点评了寒路的满柜黑色着实单调,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他离开房间,朝后山走去。 在那里,司徒寇和管玉带着几个丧失了意识的魔军,等候着。 睡梦中的寒路不安的翻了个身子,嗅到被子上残留的顾无忧身上凝神香的气息,沉睡下去。 两艘平凡无奇的木船跨越江畔。 管玉掀开帘子,走进船舱。舱内坐着正打坐调息的顾无忧和司徒寇。 魔云宗两大支柱牧翀和南宫慕倒了,弟兄们死伤无数,司徒寇封锁了死伤的消息,可是估计封锁不了太久。 正道和花间派还在虎视眈眈。 魔云宗现在正缺顾无忧来重新主持大局。 刚吞下魔云宗内制丹药的顾无忧调息完毕,管玉赶紧问:“感觉怎么样,宗主?” 顾无忧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不太好,了尘下手太狠,现在我的内力几乎被掏空,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顾无忧说着,皱起眉头。 比起自己内力不足,顾无忧更担心的是魔丹反噬。因为以前只有魔丹发作的时候,他的声音才是嘶哑的。 顾无忧隐隐有股感觉,魔丹现在只是暂时休息,等它哪天忽然养足了元气,顾无忧便再也控制不他了。 这么多年,其实魔丹和顾无忧的意志力一直在交战,就像人体内被分割出两个神识,彼此压制,互不相让。 平日里还是顾无忧的本源在上风,一旦受伤魔丹控制的暴躁血腥的血魔就会出来。 可是如果非要把两个竞争力说成是两个意识,又不恰当,因为顾无忧清晰的感觉到,无论是哪个意识作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是在可能的情况下,顾无忧更希望不要太过暴戾。 司徒寇坐在顾无忧对面,轻声问:“半月前宗主在王母山一战,声势浩大,竟然引发天谴,难不成佛教了尘已经到了与天地同辉的地步,要杀他还得经过天谴这一关?” 顾无忧沉默了一会,道:“怕不是因为我震破了了尘的天地囚笼,而是误打误撞用上了昆仑大法第六重。不过只是情急之下感应到了,并没有练成。” 司徒寇还没在顾无忧感应到昆仑大法第六重的震惊中退下来,神色先是震惊,而后暗淡:若是南宫慕还在就好了。 曾经司徒寇像南宫慕一般,对长生对飞升有不可遏制的痴迷,但经历过万毒门这场洗劫后,这方面的心思反而淡了。 顾无忧忆起自己昏迷前的那场大雷,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那晚的天谴是什么?” 听到顾无忧的问话,司徒寇收起心神,把那晚的经过解释了一番。 听完,顾无忧面无表情的坐着,久久没有言语。 木舟渡过江,连顾无忧在内一行不到十个人上岸。上岸处是个开阔的渡口,前方有块凸起的沙地,是经年江水拍打形成。 一行人走出沙地,顾无忧问:“这次你出来没惊动其他人吧?” 其他人自然是指江湖各路门派,乃至没有趁魔云宗遇难而攻打过来的花间派。 司徒寇道:“没有,我让人暂时关闭了魔云宗,好在当时万毒门是进攻的日月台,日月台上只有牧翀和南宫慕带领的人马,因此损伤的具体人数外人并不知晓。牧翀的位置管玉暂时顶着,其他分舵舵主各司其职,没有出现叛乱的情况。” 顾无忧站定,看向远处林荫的大树,轻声道:“那么来者,就是敌不是友了。” 他的话音刚落,管玉立即警戒起来,抽出手中弯刀,司徒寇戒备的看向远方。 树叶沙沙,气氛一触即发。 身后六个魔人全身立即笼罩上一层黑气,他们手持长戟,身着黑色铠甲,面无表情的站在了顾无忧的前面。 丛林动,有个罩着黑色面巾,整张脸就露出了个眼睛和嘴巴的男子从远方飘来。 他站定,轻立于草尖之上,似乎在审视血魔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7 的修为。然而正魔两道修炼的根基不同,男子审视不出,便决定用实力证明。 他迅速出手,身影像弹弓发射的石珠子,迅猛而有力。六个心有灵犀的魔人早已布好阵法,此刻六个人攻守相应,将男子困在中间。 男子并没佩戴武器,单纯使用掌力,但是他的掌力并不纯熟,几招下来在训练有素的魔人阵法中,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男子显然轮战经验丰富,即便偶尔处于下风,男子亦能用高超的技法将形势扭转过来。 顾无忧看得仔细,发现男子在不自觉间会有出剑的姿势——顾无忧以前用剑,对如此明显的动作自然清楚,心里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各门派的剑法刀法都有自己的体系和固定招式,使用刀枪棍剑会泄漏身份。 顾无忧问向旁边的司徒寇:“你觉得来者是谁?” 司徒寇摇头道:“看不出,他的掌法没有体系。不如我来试一试。”说罢,司徒寇双手交出繁复的手势,闭眼口中念念有词。 保持木然状态,全然不理会男子如何出手的魔军在司徒寇念口诀的时候,仿佛木偶的线被牵扯住,六个人同时变换阵型。 此刻六人出戟,只选择进攻,不再防守。 男子好似发现了什么,眼眸一亮。 他刚才在过招的时候,就发现这几人出手不急不缓,无论是处于弱势还是强势。高手过招,除了雄浑的内力精湛的技法外,强大的心理备战能力也很重要。 然而刚才这几人好似只为了打而打,完全不在乎输赢和其他。这才开始让男子忌惮。 可是现在,在司徒寇口中默念之后,这几人立即变化阵型,动作整齐划一,才让男子真正注意到他们。 直到此刻,男子才发现进攻他的六人身上完全没有武者应有的境界气息。 他忽然想到在万毒门的藏经库里曾有过魔人的记载,是拿活人炼制,取其七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过上面只有记载,没有具体说明。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真让他碰着了。 男子摸清楚状况后,倏地从魔人中脱离出来。然后像颗坠落的流星,带着无比的速度和力度,迅速朝顾无忧飞去。 管玉早有准备,清亮的弯刀反射着寒光,就地一划,立即腾飞而起。 男子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了慢慢磨的兴致,当管玉的弯刀劈下时,男子双手举过头顶,浑厚的内力发出,竟然直接将弯刀徒手接住,夹在两掌之间。 管玉的修为如何,顾无忧一清二楚。 刚开始看男子对阵魔人,他还没怎么在意,连六个魔人都收拾不了,怕是根本没到金刚境水平。但此刻见他如此轻松接下管玉一招,顾无忧眯起双眼。 管玉弯刀被截,索性一脚踢下,直中男子前胸。同时在收回弯刀的时候,原地旋转,要刺向男子心脏。男子摊开双手,迅速后撤,躲开这一劫。 而身后,六位魔人被司徒寇操控,同时追杀过来。 男子今日孤身前来,本就只是为了试探血魔深浅,如果可以再杀了血魔。此刻也不再浪费力气在无所谓的人身上。 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掌中翻滚着黑气,隔空打出。管玉大惊,连忙后退,但□□控的魔人不知躲避,其中一人当胸中了毒掌,摔倒在地。 中毒掌的魔人面色立即发黑,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顾无忧心中一凛,毒功?难不成是万毒门的人? 念及此,本不打算出手顾无忧也不得不冒险一试。 毒功不比其他,尤其是金刚境以上高手的毒功不是寻常习武之人可以承受的。再让管玉和魔人应对,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只是,此次强行出手后,能不能制止男子是一回事,即便在内息不稳的情况下侥幸得胜,顾无忧想日后自己还能保持几分清醒? 可是现实已经刻不容缓。 顾无忧立即催动起魔丹,飞奔途中从管玉手中抢过弯刀,凌空旋转开来。 弯刀在半空中画弧,地上的黄沙和枯叶被卷起,形成肉眼看见的气流。气流猛然收紧,如同漩涡收缩成一线。 顾无忧出刀,弯刀一横,已连成一线的罡气朝男子扑去。 男子瞳孔大睁,这一招气势极其强大,外行看热闹,只有内行才知道其中深浅。男子迅速后翻身,将这记罡气躲过,同时手中毒气不断挥出。 黑色的还好,顾无忧能提前做好防护,可一些无色无味的毒功,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果然,不注意间顾无忧误吸入几口毒气,立刻察觉到药性,赶紧点住身上几处穴位,遏制毒气蔓延。 但这治标不治本,几次过后,顾无忧索性不再理会层出不穷的毒功。而是最大程度激发魔丹,唤醒原本内力。 必须速战速决。 顾无忧忽然扔开弯刀,熟知宗主习性的管玉隔空接住。 顾无忧与男子对立于半空中,彼此相望。顾无忧双手画了个大圆,圆内有鲜红的光泽溢出,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压抑,沉沉的压在人身上喘不过气。 大圆几乎成型,顾无忧将要从嘴里喷出的鲜血不着痕迹的咽下,一拳打在圆上。 顿时,血光大盛,几欲刺眼。 周遭的飞禽急忙四散飞去,慌不择路,好似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打到这时,蒙面的冯嘉石知道今日怕是杀不了顾无忧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于是转身,不发一言的往后逃去。 以气成形的大圆追在后面,终是不及,被冯嘉石逃走了。 顾无忧脸色大白,抑制不住的血从嘴里喷出。 第85章 中计了 管玉赶紧上前扶住他,焦急道:“宗主!” 顾无忧抬手示意自己无碍,喘了口气,让自己借着这口气把话说下去:“司徒,你带人加快步伐去炼制魔人,这几日不要停,尤其是守在盘龙城,谨防花间派……” 花间派太安静了,顾无忧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花安澜绝不是这个老实的人。 话还没说完,顾无忧的脸色白了又白,司徒寇忙给顾无忧注入内力。可惜不过杯水车薪。 顾无忧铁青着脸摇了摇头,把话咬牙说下去:“管玉,之前安排下去的祭祀活动不要停,找个和我外貌身形差不多的替身去做。若有人怀疑,对外说魔云宗要重整秩序,但凡是挑战权威的,集全宗门之力杀无赦。” 管玉心中一凛,知道宗主这是外强中干,只能靠威慑来巩固。忙点头应下。 顾无忧深吸口气,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管玉一惊:“宗主你……” “半个月后,我会回去。你们快回去,晚了恐宗门有危。” 管玉无奈,却也知道顾无忧说的是事实。他们俩本就是暂时丢开宗门之事来找宗主,要是再在路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8 上耽搁,怕有的人起反心。只好把魔人留下来,和司徒寇先行离开。 顾无忧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大半个身体靠在魔人身上。他回顾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处处绞风弄雨,可惜一番心血下来,宗门依旧厮杀惨烈。 他忽然在想,自己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 顾无忧的眼皮越来越沉,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空出来的位置被突然涌上心头的凄风苦雨填满。 他一会想到自己杀人无数,一会想到秦华镇的瘟疫,一会又想到魔丹还在体内躁动不安。 双眼越来越看不清,朦胧中他感觉自己,怕是真要死于宗门了。 顾无忧的身体才软下来,跟在后面无知无觉的魔人上前走一步,抬起手臂,架住了已经昏过去的宗主。 夕阳西下,魔人背着顾无忧渐渐远走,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沈玄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明家养伤,其实明家和薛家本是可以合并,只是两家恩怨已久,念及还有不少的老人在,便至今仍分作两家。 沈玄在明家没瞧见主事的人——鱼滕,便散步到薛家,向鱼滕提出辞行。 虽然小师叔的不告而别引得掌门大发雷霆,寒路面若冰霜,一干弟子噤若寒蝉,但鱼滕对外还是副成足在胸淡定从容的样子。 他沏了壶茶,茶香四溢,问道:“沈兄在对抗万毒门的大军里站在了我们队伍中,田家寨怕是回不去了,不知沈兄日后有什么打算?” 沈玄举杯小饮一口,点头赞道:“这茶真不错。我没什么打算,只是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江湖人总想着江湖老,总待在府里是什么意思。” 沈玄不知道的是,他所饮的茶乃是鱼滕自己调制的,用青城山上种植的茶叶,亲自采摘,亲自烘烤,再亲自冲泡,其中滋味自是非同寻常。 鱼滕轻轻转了转青碧色细腻瓷器,白净的手指搭在上面,遒劲有力,手背上青筋露起,更显得手指有力,沈玄看来有股赏心悦目的美。 鱼滕似乎正在思索什么,沈玄没有打扰,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才发现鱼滕属于耐看型的,斜飞入鬓的细眉,狭长的眼睛,可是他的长相和他的人一样,不刻意去注意就会淹没在人群里。 但只要一注意,就会被他的相貌和才学惊艳。 比如进攻万毒门的时候,只要是薛家军进攻,都是百战百胜。 沈玄曾在薛家军待会,亲眼目睹鱼滕是如何排兵布阵,阵法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鱼滕能在一场战役中说出十余种可能情况。 万毒门可能怎样迎敌,可能怎样反击,可能有什么后招,条条框框,全是鱼滕一个人想出来的。 虽然在实际作战中,可能大多数用不上,但鱼滕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却是折服了一大帮英雄好汉。 现在薛家能囊括下那么多江湖豪杰,鱼滕功不可没。 沈玄想起前段时间听说鱼滕现在又在制定什么刑罚条例,好像是用来限制投奔寒路的江湖人士的举动。不管会引起多大的反对之声,沈玄还是看好的。 不知在思索什么的鱼滕忽然出声道:“不如,我推荐你去个地方?” 沈玄收回神,奇道:“哦,什么地方?” “盘龙城。” “盘龙城。”沈玄默念了遍,问:“盘龙城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 “当然有,盘龙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风景秀丽无匹,你去了就知道了。”鱼滕如是说。 田家寨的席雪负责把今年的香火交给儒心派。说是香火,其实就是份人情,因着攻打万毒门,田家寨和儒心派的关系越走越近,席雪自然高兴。 席雪上得儒心派所在的九峰山的时候,沿途有几个轻浪弟子对她指指点点。若是早些年,她定要一鞭子挥过去,再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可是现在田家寨早已今非昔比,又是在儒心派的地盘,席雪只能忍了。 这批货只是定点送上,不需要额外见什么人,席雪跟着年少的小徒入得大院,负责点货入库的人员却不在。 小徒不好意思笑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郭老。” 席雪微笑致意,年轻的小徒红着脸,跑出院子。 偌大个红色瓦房的小院没有一个人,倒是花卉开得热闹。一马车的人情放在院子外面,不用担心会不见。 席雪心情舒畅,瞧见院子墙角有过花开的别致,淡绿色,一簇簇的,正欲走过去,忽听院外有人低声道:“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席雪心中纳罕儒心派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居然也有贼子,便隐藏身形躲在墙垣后面偷看。 只见两个年轻模样的人正抬着一具尸体,悄悄的从斜前面路过。两人并没有往院子这边走,身影从旁边一晃而过。可是那具尸体的样子,却萦绕在席雪脑海挥之不去。 那是个年轻男子的面孔,席雪并未见过,但年轻男子的脸上呈现出的黑色的印记席雪却是见过的。 在王母山上中毒的时候。 席雪讶异想到莫不是在王母山上中毒残留到今天发作了? 但一想又觉得不是。一来万毒门的毒功来得迅猛,当场就能让肌肤溃烂,根本不至于留到今天才发作;二来若是这个原因毒发身亡,刚才的小厮何必说别让人发现了。 想到这,席雪赶紧收回心神,哪个门派没两三件腌臜事呢,都是门派里极力掩饰的事情。被外人发现了,谁都不好看。 席雪装作若如其事的样子在院子内等了会,小徒匆匆走来,抱歉道:“席姑娘,点算的郭老今日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要不今日就由我来给姑娘清点吧。” 席雪微笑道:“请。” 寒路已经数日没有顾无忧的消息,只听说魔云宗现正全盘接收万毒门的势力范围,声势如火如荼。 万毒门一个巨头倒下,之前依附于它的小门小户纷纷举旗自立门户。 听说血魔是先派人去商洽,要他们归附。有归附的就纳入自己阵营,没有归附的便立即离开,换上下一家。 这些没有同意依附的家族,以为这样就能独立自主自己当老大了? 那真是太不了解血魔的属性了。 书房里,段泽坐在凳子上,绘声绘色道:“你们当时是没看见,那个好像是叫管玉的吧,他前脚刚走,后脚刚归附魔云宗的各大门派就打了过来。” 段泽站在板凳上,模仿着领头的样子,挥舞着手高声道:“他们边打还便说,‘宗主有令,抢到的就归咱们自己,兄弟们快动手啊!’” 段泽模仿的惟妙惟肖,振臂高呼,引得周围的人大笑连连。 欧阳毅歪坐在榻上,道:“然后呢,你别停啊。” 段泽坐下来道:“然后还能怎么着,打呗,十来个门派打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29 一个,你说谁输谁赢。除此以外啊,还有别的法子。比如有的门派曾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前有万毒门罩着被隐藏下来,现在被魔云宗抖出来,好家伙,刷啦啦的正道门派就这么打过去了。” 鱼滕坐在角落里,喝盏小茶总结:“这段时间江湖很热闹。” 段泽道:“岂止热闹,简直是混乱。” 寒路问:“有儒心派的消息吗?” 鱼滕道:“儒心派自从周丰死了之后,七大长老只剩下大长老,最近他们新上任的掌门露面也越来越少。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给大长老冯嘉石软禁起来。” 欧阳毅脑补,“唉,你说这儒心派的实权渐渐握在冯嘉石手里,当初儒心派的掌门仙逝不会也是他干的吧?” 鱼滕轻描淡写道:“你想太多了。” 这时有下人敲门,进来报:“门外有个自称尤和的,要见家主。” 寒路心想他来干什么,道:“请到偏厅,我这就去。” 终于从宝禅寺逃出生天的尤和表示,他娘的再也不没事找事了。 他不过就念在交情一场,把半生不死的了尘送回宝禅寺,竟被宝禅寺方丈关在宝禅寺整整四十二天。 好吧,说关太夸张了,不过尤和绝对敢指天画地的起誓,他绝对是被宝禅寺方丈了慧算计了。 至今尤和想起了慧那张慈悲济世的脸就恨得牙痒痒的,长得那叫一个道貌岸然,举止那叫一个高人风格,居然还对他说了尘伤势太重,要是他撑不过去,为答谢他把了尘送来,同意尤和吸食了尘的内力。 哟喂,了尘可是要踏入天象境的高手,他的内力对于尤和来说简直不下于鱼腥味对猫的吸引力。一听到了慧这话,着实把尤和乐了好几天。 于是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寡淡清味的尤和,在无戒山上吃了足足四十余天的素斋,顿顿清粥白菜,连点油花都少见。 如果只是这个,尤和忍了,大不了不吃,反正饿不死。 可了慧那秃瓢居然日日对他念经。这可天理难容了,说什么佛教的功力需要佛经来感化,去他娘的,尤和吸食这么多年内力从来没听过这种狗屁说法。 最糟心的是当时尤和还没发现这是老狐狸的阴谋,还傻不愣登的咬牙听了那么多天。 现在想想尤和都心疼自己,因为后面的事情赤/裸/裸的证明了慧当时就是拿他开涮,寻他开心。 因为了尘根本死不了。 他一个力拔山兮的指玄境大高手,是两块破石头就能弄死的? 了尘从回到无戒山第一天就喘过气来,第二天就醒了,第三天就能把尤和一脚踹开老远。而这一切,尤和都不、知、情。 所以了慧只是为了消遣尤和。 知道真相的那刻,尤和恨不得把宝禅寺给拆了。 第86章 不对劲 寒路才进偏厅,就看见尤和咬牙切齿的站在中央,一脸苦大仇深恨不得找人拼命的样子,真不知是谁得罪这座瘟神。 尤和看见寒路,勉强压下内心要跑去找了慧算账的冲动,虽然之前和寒路的见面并不愉快,其实也只算得上是有过照面,却不妨碍他完成任务。 尤和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了尘让我和你说一声,抽空去一趟无戒山,他有事和你说,是关于血魔的。” 寒路心中一凉,先前顾无忧嗓音沙哑的时候他不是没怀疑过,毕竟早些年顾无忧魔性发作,如狂如魔的时候寒路不是没见过,那个时候顾无忧的嗓音就是沙哑的。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寒路几乎可以确定了。 心里仿佛注满冰渣,一颗颗冰渣子戳的生疼。 “顺便,”尤和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净瓷瓶,递给寒路,“这是佛教金丹,宝禅寺方丈要我给你的。” 说罢,转身就走。 他才不要告诉寒路这颗丹药是什么呢,天知道他拿出去的时候有多肉疼。 这颗金丹乃是了慧亲手给他的,说是常人服用只要忍受得了丹药改造经脉的痛苦,就能一步入金刚。 听到这话可把尤和喜得,结果秃瓢下一句话却是:“不过它对金刚境以上的人无效,不仅无效,对于尤施主你来说反而有害。因为它会改造你的经脉,直到把你原本逆行的经脉改顺为止。” 尤和汗毛直竖,问道:“最后会怎样?” 长得慈眉善目的方丈笑呵呵道:“直到经脉顺畅为止,不过依施主的修为,改造经脉要花去大部分药力,到时候丹药的作用大概只能让施主恢复到普通人水平。” 尤和无不怀疑这是老秃驴怕他私藏丹药诓他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和到底还是忍痛把丹药递到了寒路手中。 尤和离开薛家后,径直北上。 虽然已经离开魔云宗,礼貌上慰问下故友也是可以的,毕竟顾无忧着实伤的太重了。 本就被了尘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又遭遇了一整个晚上的天谴,尤和想要是这样都能活下来,那真是命不该绝。 结果还未渡过长江,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附近,听到了最近有妖怪出入的事情。 村子说是与世隔绝,其实只是较为闭塞,尤和顺着村子的的小溪走到上游,正好看到了这个好山好水的村子。 他蹲在溪水边,拘捧溪水洗脸,溪水很凉,打在脸上舒坦极了。正享受着,听到路过的村民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个妖怪昨天晚上又来了。” “真的啊,前两天狗剩子没撑过去,昨晚谁死了?” “打铁的老王家的女儿,唉哟,那样子可惨了。大夫都救不过来。” “大夫说是血被吸干了。哎,你们晚上一定要锁好门窗,那个闺女就是晚上被掳走的。” 吸血? “几位大姐,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您几位给我说说?”尤和擦干了脸,装作一派天真的样子,走过去问道。 封闭的村子难得遇见外人,还是个长得颇为好看的小伙子,几个热心肠的大妈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说是村里五天前有个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忽然死了,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干尸。大夫看过后,说是血被吸干了。但是那个人身上没看到什么伤口,就是有,也只有一两个小洞。 这点小洞能让血流干吗? 当时这个事情只发生了一次,查明原因后村民也没在意。 结果到了第二天,又有个小孩去溪边玩水的时候,死了。同样的身上没有伤口,却跟个干尸似的。 这才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真正引起他们恐慌的,是接连几天,村里每天都有人去世。 同样的症状,同样的死因。 村民被这事弄怕了,当时就寻思着,莫不是有妖怪吧。为此还请了法师过来作法,按日子算法师今日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0 就要到了。 尤和听完后问:“你们有见过那个……妖怪的样子吗?” “那没有,妖怪云里来风里去的,那哪能看得到。” 尤和觉得有些好笑,到底忍着没笑出来:“听你们这么说,这妖怪这么厉害,请个法师来起作用吗?” 村民有些不服气:“那法师是我们村长请来的,也是腾云驾雾的仙人,肯定能抓住它。” 尤和心说要是连你们都能抓住血魔,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面子上还是颇为赞同的点头:“那是,那是。” 还是有担忧的村民,跟着问:“真能抓住?胜算大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法师是一个很厉害的门派的高人。”说到这,村民挠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肝派的。” 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不知名的野鸡门派,尤和估计就是个能飞过一条溪水宽度的“高手”,听说这里有活动可以捞点银子,便上赶的过来。 尤和听到这里就觉得没意思了,要是宝禅寺的人来说不定两方打打还是很有看头的。 尤和至今都遗憾那天了尘对血魔出手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这个过程。 那场景,那气势,绝对称得上天崩地裂,人生在世,能看得到几回呐。 不过心里这么想,尤和还是决定留在村子里。要是那人真是血魔,血没吸够,帮忙抓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谁知道当天他在山里找了一整圈,都没发现血魔的影子。 如果血魔是正常的时候,尤和发现不了他很正常。但是吸血的时候血魔就像个疯子一样,疯子是不会有心思去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那么他人究竟去哪了? 尤和一直找到天黑,再次确定血魔不在这后,回到村子里,结果发现了一袭白衣的儒心派的身影。 二十余个身穿白衣的儒心派青年正整整齐齐的站在村长的院子里,尤和一眼就发现了他们。正奇道他们来这做什么,猛然想到那个村民说的“什么肝派的。” 尤和简直要捂脸,那是心派,不是肝派。 尤和有些诧异,看不出这么闭塞落后的村落,都能请到儒心派的人。看来能当村长的人果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这群人的修为尤和一眼就看了出来,根本不是血魔的对手。尤和想着血魔约莫是离开了,否则他不可能找不到。 既然如此,尤和决定继续北上。 反正这几个小屁孩还不够他动动手指,血魔就是疯了也不是他们能打主意的。 尤和走得很干脆。 结果一路北上,居然发现不止一个村子有这种情况。 尤和心说居然这么巧,他随便走了条路就是血魔的方向。 然而心里这么在想,却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不对在哪里,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尤和顺着这条路一直前行,竟然一路走到了魔云宗门口。可惜这一路过来,都没看到血魔的影子。 尤和干脆走进魔云宗里面,一问才知道,血魔昨日已经出去了。 昨日?尤和心算着,昨日他不是还在杀人吗,为什么没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一番? 明月湖畔,竹叶唰唰作响,寒路正在练剑,罡气带动地上的竹叶,卷起一道长长的屏障。 屏障在形成时分,化为剑影,朝着密林深处射去。 前段时间寒路替顾无忧承受住八十道天劫,整个神识已经完全受损,即便后期用净魂水修复,到今天依旧不能用全力。 寒路收手,正欲离开,忽然停住喝道:“谁?” 一袭黑衣从密林里走了出来。 华贵的黑色长袍上烫有暗金色流纹,男子漫步走来,流纹扫过落地的竹叶,带出诡谲难辨的花纹。 男子身形瘦削,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遮挡住嘴唇上半部分,唯留下削薄的嘴唇和下巴。 寒路一怔,迟疑道:“无忧?” 绝不是他认不出来此人是无忧,当年在奕剑谷无忧带着□□他都能认出来,只是此刻以寒路的修为,再看人已经不看外形,而看□□和气质了。 而此刻面前这人,气息不稳,经脉紊乱,完全就是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可偏偏他站在这里,又显得无比平静。 来人勾了勾嘴角,轻笑道:“不是我,还能有谁?” 声音平和,一如往昔。 再不见嘶哑难耐的声音。 寒路因着顾无忧此刻的样子心生出来的担忧随之淡去,他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去,歪过脸轻声说:“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听语气,竟还有些委屈。 “我的错。”顾无忧话音才落,嘴角便翘了起来。 寒路瞧见了,整颗心软成一湖流淌的春水,哪还有半分委屈的心思,只怕这时候顾无忧踹他两脚都心甘情愿。 寒路走上前去,伸手要抱住顾无忧。 却在要抱住的那一刻,被顾无忧伸手挡住。 “干什么呢,搂搂抱抱的。”顾无忧嘴角弯着弧度,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寒路有一瞬间的发懵,他不确定顾无忧是什么意思。 顾无忧轻声一笑,用格档寒路的手,顺手一带,把寒路拉进自己怀里。 还不等寒路想明白顾无忧的意思,就被突然靠近过来的顾无忧搞得心跳失常,整个人瞬间不能好好思考。 顾无忧轻笑出声,呼出的热气打在寒路的脸上,又不等寒路思考,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于是自打见着顾无忧,好不容易靠理智建立起来的疑惑,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顾无忧好不容易趁着寒路不在状态,掌握点主动权,哪知还没开始攻城略地,就被反应过来的寒路一把压在树干上。 寒路把顾无忧的双手背在后面,用一只手牵制住,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勺。 顾无忧整个人被钳制的动弹不得,只能由着寒路在自己口中作祟。 半晌,直到口中发麻了,呼吸间急促的味道已经控制不住,寒路这才松开顾无忧,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调理自己。 顾无忧本想扳回一局,结果未果,气恼的他在寒路的耳垂上咬了口。 咬了口还不尽兴,顾无忧还在上面舔了口。 寒路倒吸口气,突然咬住顾无忧的脖子,像捕食猎物一样。牙齿下面,能感受到顾无忧温热的血管,以及滚动的喉结。 顾无忧的咽喉被锁住,感觉自己整条性命都在寒路的牙齿下面,不由得害怕起来。只好自己首先服软:“你先放开一下,我有正事找你。” 第87章 同寝 寒路咬着不松口。 顾无忧察觉到某个不和谐的位置越来越明显,同身为男人,知道自己再说话只会更刺激他,于是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寒路缓缓松口。顾无忧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明显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1 的齿痕。 寒路松开捏着顾无忧的手,沿着他的脖子,把笔挺的鼻梁蹭过去,一直蹭到顾无忧的鼻子附近,这才哑着声音开口:“什么事?” 顾无忧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净的瓷瓶,本想递给寒路,结果他抱得太紧,手伸不出去。索性抱着寒路的后背,把瓷瓶的液体倒入自己嘴里。 然后他捏住寒路的下巴,就着嘴唇,把液体传进去。 寒路伸手,掐住顾无忧的腰,把液体咽进口中的同时加深了这个吻。他的脸贴着顾无忧冰冷的银质面具,就要伸手把面具摘下,被顾无忧挡住。 “别动。” 寒路果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贴在顾无忧的面具上,凉意沁入他的皮肤。暂时休整下去的疑云重新浮上心头。 “你的脸怎么了?”寒路问。 “无事。”顾无忧随意解释一句,又缠到了寒路的嘴上。 寒路就算再色迷心窍也察觉到异样,从初开始碰面到现在,顾无忧的说话神情,还有姿势态度,太不像他自己了。 他克制住自己,双手拉住顾无忧,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你给我喂的什么?” 顾无忧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红唇,嘴唇上留下一片水光,他懒懒道:“一点修补神识的水而已,还怕我毒你不成。” 即便寒路没说,但天谴留下的影响哪里是肉体凡胎能承受的住的。顾无忧在回了魔云宗后,好不容易从搜刮的门派里弄来了点凝魂水,修补神识,便送来给寒路。 寒路虽不知道凝魂水有多贵重,甚至比了尘给的金丹还要贵重,但不妨碍他懒得理会顾无忧的找刺。 他单手反握住顾无忧的双手,伸手把顾无忧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银质的面具之下,是张爬满了黑色经脉的脸。从左边的额头开始,呈网状,一直蔓延到眼角的位置。 寒路呆住。 顾无忧看到寒路的样子,讽刺一笑,伸手把面具从寒路手中勾回来,口中道:“说了要你不要看。”话音刚落,面具已经回到了他的脸上。 顾无忧抬脚离开。 如果说在来之前顾无忧还在想寒路会不会介意,那么此刻他已经拒绝想这个问题。 哪知一步还没有迈出,就被寒路从后面抱了个正着。 寒路抱得紧紧的,还不等顾无忧说句话,猛然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这下可不是恋人间的狎昵,而是实打实的真咬了。顾无忧感觉他咬的用了狠力,虽然再用力也不可能伤着他,但寒路这样杀父仇人般的用力咬,让顾无忧气得想打人。 寒路承认,在他看到顾无忧脸上的那一刻,无边的惶恐从心里弥漫开来。他真是又气又急,这才四十天,怎么再见顾无忧,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了呢? 还不等顾无忧吼一句放开,寒路却已经先松了口。 “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 寒路必须要带顾无忧去见了尘。无忧现在的样子,让寒路生出无尽的担忧和后怕。 万一有一天无忧惹了众怒,江湖群起攻之,他还能不能护着他?还能不能完好无损的将他带回奕剑谷? “我们去见一个人。”寒路没说是去见谁,说了无忧也不会同意。至于到时候顾无忧会不会恼羞成怒,寒路现在已经不想考虑了。 寒路说走就走,让紫貂传信一封,寄给鱼滕,自己便带着顾无忧前往宝禅寺。 沈玄听了鱼滕的建议来到盘龙城。作为河道交汇口的贸易枢纽,盘龙城繁华又热闹,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游侠在这里聚首,贸易往来实在频繁。 沈玄昨日才来,就见识了不少奇闻异事,不由得心绪澎湃,不看得精疲力竭不罢休。 这不,来到一家客栈歇歇脚,打算点个客栈的招牌菜,再温壶黄酒,好好享受一番,下去就去盘龙城外的烟柳湖看看。 结果换了店小二老半天,却没有人理。沈玄瞅瞅冷清的客栈,也没瞧见什么客人呐? 正思忖着,忽然看到几个身着黑衣,面带盔甲的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沈玄看了他们一眼就没兴趣了,拍了拍桌子喊道:“小二!” 千呼万唤的店小二顶着张阴气沉沉的脸,从后堂走来,他毫不客气的说:“什么事?” 沈玄被店小二不待见的样子搞蒙了,他愣了愣才说:“吃,吃饭。” 二虎见沈玄面善,说话也和气,也不由得舒缓了语气,问:“你想吃什么?” 正说着,二虎的余光瞥到这几个黑衣人要出去。他脸色一变,再不理会沈玄,跟在几人身后出去了。 眼看着自己被撂在一边,沈玄刚想骂人,瞥到二虎追在黑衣人的身后出去,他神情紧张不似作伪,于是留了心。 趁着几个黑衣人上马,沈玄赶紧打量起他们。 之前还没发现,如今细瞧,真是吓了一跳。 这几个黑衣人身上的气息好不同寻常,根本不似正常的修炼之人。而且他们的动作太过齐整,齐整的仿佛是僵硬的,说得难听点,有点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沈玄疑心大起,想着自己反正是来游历的,干脆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决定跟在他们后面。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寒路没和无忧说是去宝禅寺,只说是薛家有批重要的货要交接,他要亲自去。 为了让这个故事编的有真实性,寒路还特地远程给鱼滕寄了封信。 收到信的鱼滕翻了个朝天的大白眼,到底还是找人弄来一批重要的货——其实就是一整盒阴阳子,当初宝禅寺送来的那颗丹药被却川抢去了。他说要研究配方,以后自己炼出来。 就这样,寒路赶着马车,载着一盒阴阳子,带着顾无忧北上。 马蹄萧萧,在宽敞的山道上回响。 六月的天格外的热,仿佛知了的叫声也能增加热度一样。常年在魔云宗身娇肉贵的宗主在车厢里嚷嚷着喊热,赶马的寒路无奈,只好驱车来到集镇。 寒路买来时鲜的果蔬放到马车里,又听说镇上有个地方卖冰块,便从镇这头跑到那头,从窖井里挖了块冰,放到顾无忧的车厢里。 顾无忧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入夜,天色已暗。寒路本打算就在夜晚过夜,到时候顾无忧睡车厢里,他在外面打坐练功。 但不知是有伤在身,还是药力的缘故,一到夜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顾无忧也不出声,只是坐在驾驶旁边,歪过头看着寒路时不时揉揉鼻梁。 最终寒路还是决定住客栈。 结果由于去的太晚,被告知只剩一间房,寒路忽然间就没有困意了。 顾无忧倒是无所谓,沐浴完后带着水汽的往床上一躺,留下寒路大脑泛空,半身不遂的去沐浴。 等寒路沐浴完回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2 来,发现顾无忧正在床上打坐。 顾无忧的长发垂了下来,身上只穿了见白色内里,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来。大概是练功的关系,黑色的纹络淡了许多,几乎快看不见了。 寒路走过去。顾无忧睁开眼,往床里面一躺,拍拍外面:“来。” 寒路晦暗不明的盯了顾无忧半晌,走了过去。 其实顾无忧的伤也没好,只是没寒路那么重。如今打坐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意来袭。 可是寒路没有困意。 他和衣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纱帐。 在耳边传来顾无忧平稳的呼吸声后,寒路歪过头,靠近过去。 几乎脸对着脸。 尤不满足,寒路伸出手,手指滑过顾无忧细腻的脸颊,笔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 被本没有睡着的顾无忧一手打掉,“痒。” 寒路反手握住顾无忧的手,把脸靠近过去,鼻梁几乎贴着顾无忧的脸颊。他在他脸上眷恋的蹭了蹭,呼吸间都是顾无忧身上淡淡的味道。 仔细闻,依稀能闻到当年奕剑谷上熟悉的安神香。 这是后来却川改良了配方后,送给顾无忧的丹药。 顾无忧无奈的闭着眼拍了拍寒路:“你不是很累吗?睡吧。” 寒路抱紧了顾无忧,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的说:“我怕我睡着后,你又走了。” 顾无忧一下子就心疼起来,搂着他说:“我不走,这次走之前肯定和你说。真的。” 寒路抬起头,贴着顾无忧的脸说:“你保证?那你亲我一口。” 顾无忧无奈失笑,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深吻。 这一晚,是如此的宁静和幸福。寒路在熟睡后,依然是这样在想。 次日清晨,寒路找店家结账。顾无忧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他换下了自己的长袍,挑了件华丽又清爽的长衣,长发用玉簪挽起,脸上的狰狞已经不见。 他从小店里走出来,像极了出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回来的路上,忽然看到集市前面聚着很多人。 顾无忧剥了壳花生,放进嘴里,闲着无事,跟着人群往里看。 原来是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地上,旁边用白布遮了具尸体。女子面前放了块血书,上书家贫,父死,无钱安葬之类的。 寒路在客栈等了许久,没瞧见顾无忧的人,忍不住出来寻找。才出门不久,就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那里。寒路走过去,找了好一会才从人群里把顾无忧翻出来。 只见顾无忧正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什么。 寒路顺着顾无忧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个卖身葬父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居然还是个颇为精致的美人。 寒路立刻吃味起来,他扒开人群走进去,拉过顾无忧:“别看了,我们还有事。” 在寒路来之前,顾无忧已经表现出对姑娘颇有意思的态度,还时不时问了点问题,看样子颇有意向。 女子本以为会被面前的男子买走,谁知突然来了个人,眼看着救星要走,要卖身葬父的姑娘急了,忙拉住顾无忧的裤腿,哀求道:“恩公,求你,施舍我点银子吧。以后奴家就是恩公的人,当牛做马随恩公差遣。” 女子哀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 就是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寒路也在这一刻犹豫了会。 寒路松开顾无忧,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递给女子,“这点银子拿去葬你的父亲吧。不需要你卖身了 。” 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不需要女婢。” 顾无忧挑眉:“谁说我不需要。”说着,他走过去,轻佻的挑起女子的下巴,用食指捏着左右看看,点评道:“还挺精致。” 寒路的醋坛子当场就被打翻,他挥手打断顾无忧的动作,不悦的说:“大庭广众之下,耍什么流氓。” 说着就要拉顾无忧离开。 顾无忧嘴角弯起,任凭寒路拉着,脸上却没有笑意。顾无忧回过头看了女子一眼,余光从卖身女子白嫩细滑的手上滑过,若有似无。 第88章 设计 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马车在人迹少见的山道里疾驰。 骏马飞驰,带动整个车厢颠簸异常。 苦了顾无忧在车厢里颠来颠去。 直到忍无可忍之后,顾无忧这才一把掀开车帘:“停!” 寒路果然停了。 寒路双手捏着马缰,手上青筋泛起。他捏的死死的,目视前方,动也不动。 直到一个脑袋靠了过去。 “你要晕死我啊。”顾无忧把脑袋搁在寒路的肩膀上,软绵绵的说了句。 于是,寒路积攒了一路的火就这样毫无原则的灭了。 半晌才底气不足的说:“谁要你看她的。” 顾无忧靠在寒路身上,轻笑出来:“你这醋吃的有点大,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寒路一颗心被他说的都快化了,都快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好僵硬的操着缰绳,让马儿自己走。 顾无忧索性抱着寒路的后腰,解释道:“刚才那个连葬父的钱都没有的贫家女,双手保养的比我的婢女都好。” 寒路刚才丝毫没注意那名女子,闻言问道:“你怀疑她不简单?” “谁知道呢,本想弄清楚的,结果你倒好,拉了我就走。” 寒路轻笑:“就要拉。” 马车缓缓前行。 顾无忧坐在车内,车内有未融化的冰块和水果,凉沁沁的格外舒服。 顾无忧掰开一个苹果,三两口就把一半吃完,只觉得清脆香甜,好吃的不行。他掀开车帘,把剩下半个苹果喂到寒路嘴里:“尝尝,可甜了。” 寒路就着顾无忧的手咬了口,“确实甜。” 说着,马车慢了下来。 顾无忧听到鸟啼声,抬头看去,只见马车停住的旁边有株大树,树梢上有只黄鹂正在鸣叫。 “等我一会。”话音才落,顾无忧便从马车里出来,借着马车一跃而起,飞上枝头,把才反应过来,却来不及逃掉的黄鹂鸟握在手里。 转身就进了马车。 车帘被放下,马车里传来黄鹂鸟啾啾的求助声。 寒路忽然想起多年前,还在奕剑谷的时候,顾无忧也是抓了只老鼠,困着不让老鼠跑的事情。当下只是无奈失笑,却也不说什么。 车厢里,可怜的黄鹂鸟正四处乱飞,可惜撞在车厢的木板上,半天也飞不出去。 顾无忧拎出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慢慢剥皮,放入口中,好整以暇的看着。 寒路继续赶马。 四周安静的只剩下车厢内黄鹂鸟啼叫以及马蹄声哒哒的声音。 许久没听到无忧的动静,寒路勒住马缰,放缓了速度,正要问一声,忽然听见车厢内黄鹂鸟一声惨叫。 寒路的心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3 脏仿佛随着这声惨叫骤停片刻。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重新驾起马车,仿佛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马车没有走多久,才行过路口,寒路忽然再次拉住马缰。 突然间嫌黄鹂鸟飞来飞去太烦人,便索性捏断它脖子的顾无忧察觉到问题,他随手把黄鹂鸟尸体扔出窗外,探出头来:“怎么了?” 他才抬头,发现寒路正面色严肃的盯着前面。 他顺着寒路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有群人正气势汹汹的走来。 他们穿着朴素的农民服,扛着锄头砍刀,脸上带着刻骨的恨意,目标明确的朝这辆马车冲过来。 寒路拧起眉,不确定这群人的目标是不是自己。还不等他想明白,手拿武器的村民已经发现了他们。 “就是他!”有村民指着马车,情绪激昂的说。 此话大有一呼百应的意思,他话音刚落,村民纷纷举起武器,仇视般的盯着寒路。 寒路心道他应该没得罪这群人吧,瞬间反应过来:怕这群村民指的是车上露出了个头的顾无忧。 寒路回头看了眼顾无忧,发现顾无忧正冷漠的看着他们,嘴角噙着冷笑。 寒路一惊,正打算问一句,怒气冲冲的村民已经冲了上来。 寒路没有犹豫,立刻调转马头,架起马车飞奔而去。 村民在后面穷追不舍。 寒路一边赶马,一边心道:“莫非无忧又做了什么?” 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寒路赶马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他面色严峻,仿佛面对的是万毒门一整个宗门。 而罪魁祸首的顾无忧却意态闲闲。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马车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村民,骂了一声:“蠢货。” 赶马的寒路听得异常分明。 寒路满脑子都在想无忧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追在马车后面的农户中,有一个美貌女子。 正是街上要卖身葬父的那名女子。 多年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怎么能有马车跑得快。 寒路带着顾无忧轻松的逃了出去,便是逃不出去,他扔了马车带着顾无忧飞走也是一样。 只是绝不会伤害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顾无忧可没有这么多顾虑,见寒路一直没问,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和他话话其他,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情况,顾无忧这么多年见的多了——总是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追杀他,确实也不放在心上。 至于追杀他的是村民,村民是最淳朴也是最无知的,稍被人利用,就会激起满腔的仇恨和怒火。顾无忧倒懒得和他们计较。 寒路却记下了,趁着顾无忧没注意的时候,给鱼滕飞鸽传书一封,要他查清楚这件事。 愤怒的村民早已消失在视野,但他们的样子寒路忘不掉。 顾无忧定然是又做了什么?杀人?抢劫?寒路不知道,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知道。 而另一边,沈玄跟着二虎来到了一个土坡后面。 因是盛夏,土坡上杂草丛生,浓密异常,正好把二人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早在第一天沈玄跟在二虎身后的时候,就被二虎发现了,不过两人的目的既然都是为了跟踪魔军,二虎便没有拒绝,稍作示好,二人便结伴而来。 当天他们跟丢了这群魔人。 按二虎的说法,这群魔人出入时间很有规律。之前二虎也跟过来过,也是在同一区域跟丢了。 沈玄问:“我感觉这群人气息有点不对劲,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二虎红了眼眶,看着魔人消失的方向,低声说:“如果我告诉你其中有一个人是我哥哥呢?” 还不等沈玄诧异,只听二虎继续说:“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他被血魔控制了,成了血魔杀人的武器。” 沈玄呆住,万没料到随便一件事竟能扯出血魔。 二虎继续道:“早在半年前我发现的时候,本打算把我哥带出来。但是我哥根本就不听我的。他们每天都这样早出晚归,我只想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沈玄想了想,猜测:“既然每次都是在这块区域失踪的,莫非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那我们干脆分两路,就这片区域搜寻一下。” 就这样,二人开始地毯式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七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查到了魔人的目的。 然而这个目的让沈玄生出无边的惶恐,他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寄给鱼滕。 “血魔在大量炼制魔人。” 才收到血魔在多个村子屠村消息的鱼滕,仔细搓磨着每一个细节,包括血魔如何屠村,儒心派如何围剿血魔不敌,村民如何得知杀人者乃是血魔,杀人的消息如何走漏出去,以及江湖上现在对血魔是个怎样的态度。 在这一切都仔细斟酌了之后,沈玄的来信成了压在鱼滕决定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寒路站在山丘上远眺无量山。 夕阳西下,拉长了寒路的身影,给他黑色的长衫抹上一层光晕。 光晕下的寒路有种亲眷的暖意,仿佛相濡以沫多年。 寒路拉着顾无忧的手,心道:“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宝禅寺了,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尘大师,想来他已经做好准备。” 至于这个准备之后,是开始给顾无忧清理魔丹,还是只化解下他体内的魔性,就全凭了尘做主了。 这一切寒路自然是没有告诉顾无忧。 鱼滕没有传信过来,也不知是没有查清楚还是被他压了下来。寒路本放缓了行程,想先等到鱼滕的传信,眼见现在等不到,只好不再理会。 无论顾无忧有没有做什么,明天,他都会带着顾无忧到宝禅寺。 顾无忧回握住寒路的手,轻声说:“我们去转转吧。” 寒路自然乐意。 他们顺着溪水而下,溪水旁杨柳依依。风轻轻吹来,吹动柳叶如雪花飞舞。 有柳叶粘在了顾无忧头上,寒路伸手替顾无忧摘下。 相顾无言,时间静好。 直到有玄鹰在空中长鸣一声。 顾无忧抬头看见,忽然说:“我就陪你到这了,宗门还有事,我先走了。” 寒路愣了愣才说:“你不陪我走了?” 顾无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寒路心里直虚,总感觉自己心里一点小九九全被他看出来了。 顾无忧忽而上前一步,在寒路脸上亲了口,还不等寒路回味过来,他后退一步,吹了个口哨。 一直盘旋在天空的玄鹰飞身而来,站在了顾无忧的身旁。 顾无忧踏坐上去,回来寒路一眼:“我走了。” 说罢,玄鹰起飞,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寒路站在原地,望着顾无忧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4 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最终,寒路也只能自己孤身去见了尘,并奉上库存里仅剩的五百多颗阴阳子,作为丹药的报答。 了尘对血魔的离去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和寒路聊起了佛法,聊起了指玄天象之境。 作为一个过来人,了尘深入浅出的讲解了境界的不同,修炼方式会有很大不同。 寒路受益匪浅,依着了尘的指导打坐调息,恢复自被天谴灼伤的神识,再次睁眼竟是一个月之后。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江湖再起风云。 第89章 击杀 血魔屠村的事突然爆炸似的传开了,像星星之火一样,燎原了整个江湖,无数的骂声、讨伐声此起彼伏,然而终究是碍于没有人想当出头鸟,这件事骂骂也就过去了。 然而不等两天,江湖上又传来血魔拿活人炼制魔人的消息。 这件事太耸人听闻,江湖上大多数人对魔人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只是听说是被人夺取神魂,能短时间内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供血魔驱使。 又听说魔人还会自己炼制活人,把他们变成同类,成为他们的附庸。 这件事给人的恐慌程度,不下于当年的瘟疫。 于是他们找到了自清洗万毒门后风头一时无两的鱼滕。 鱼滕请这些充满担忧的客人入座,叫来沈玄二虎把事情经过解释一遍。 沈玄把如何发现魔人的异常,如何跟踪他们,如何看到他们炼制魔人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 二虎补充:“以前血魔是拿宗门里的人炼制,而现在已经是拿平民来炼制了。” 二虎话音刚落,在座的人纷纷猜测:下一步,岂不就是这些身怀武技的江湖人? 江湖人忧心忡忡的来,又忧心忡忡的去。 寒路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找到了鱼滕,毫不客气的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捅出来?” 彼时,鱼滕正坐在棋盘旁边落子。 他已经落好满盘的棋子,只等最后一颗,定下乾坤。 听到这话,鱼滕头也不抬的说:“我不这样做,别人就不知道了?” 寒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你像□□一样把整件事都点燃了。”说到后来,寒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鱼滕没有发出消息自己了解这件事,然后把这群人召集过来,如果他任由血魔屠村和炼制魔人这个消息慢慢扩散出去,至少顾无忧有个缓冲的时间,至少江湖人的怒火不会这么大这么突兀。 寒路甚至怀疑,连最开始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也是鱼滕做的。 只是寒路不愿意这样想,也不愿意这样去猜测。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顾无忧和江湖人的仇在经过王母山之后,有了缓和。如今鱼滕不计后果的把这件事捅出来,还是以这样直白的方式。 这人寒路难以接受。 鱼滕抬头,看着寒路,反问:“那你要看着小师叔把无辜百姓都炼制成魔人,才同意制止他?” 寒路闭口不言。 鱼滕收回视线,重新回到他那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把玲珑剔透的棋子一颗颗收进棋盘,这才缓缓道:“如果你够本事的话,这次可强制性的灭了魔云宗,到时候没了宗门的压力,血魔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无忧他不会同意的。” “你为什么要他同意,要他同意,那就得看着魔教统一。平民百姓等得起吗?” 寒路静默良久,终于颔首:“我尽量。” 寒路对鱼滕说是尽量,却迟迟没有表示。 鱼滕知道不给他点压力,怕是不行了。于是广发英雄帖,将武林好友齐聚明家,商议对抗魔云宗的事情。 寒路得知后,大发雷霆,几乎要和鱼滕动起手来。 鱼滕罕见的强硬起态度,一副不拿下魔云宗不罢休的气势,四处找人游说,还请出被血魔洗劫的村民,让他们声泪俱下的控诉血魔的罪行。 弱者总是最能激起人的同情心,一时间江湖上对血魔的讨伐声连天。 至于王母山上血魔把毒吸入自己体内的那一点恩情,不过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没躲过去罢了,不值得感谢。 寒路则是以休养生息为由,认为剿灭魔云宗得不偿失,不值得为了这么个恶名昭彰的门派,伤正道人性命。 他说的也是实情,万毒门苟延残喘的时候都能倾覆半个魔云宗,何况现在完好的魔云宗呢。 更何况,寒路是主心骨,没了他打头阵和领队,其他的人多少都有点底气不足。因此,倒也有不少人同意寒路的说法。 两方就这样纷纷扰扰的纠缠了下去。 无数的消息从四面八方飞向了魔云宗。整个宗门现在都在戒严,时刻提防着江湖门派的动静。 这件事在江湖上闹了许久,因鱼滕寒路二人都是能撼动半个江湖的新起之秀,因此引来了格外的关注。 洗劫村民? 顾无忧摩擦着这条消息,心里疑惑的想着:“我什么时候洗劫村民了?” 听消息说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可是自打天谴过后,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洗劫村民——就是他真需要鲜血,派个下手去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动手,何况是连着屠杀一村又一村? 然而这方面的流言太多,顾无忧甚至怀疑自己真做过这事,只好派人再探。 魔云宗整个宗门上下因着此事全都紧张和焦虑着,司徒寇和管玉带着人勤加练习,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万分。 顾无忧这个宗主反倒平静万分,因为他知道寒路是不会同意的。 寒路会帮他。 顾无忧深信此事,甚至有了闲心去研究鱼滕的做法。 他发现鱼滕是在大力渲染他屠村这件事,借着无辜村民的话,扇起江湖人的怒火。至于他炼制魔人,倒没怎么提。 顾无忧仔细琢磨后,满心疑惑。 鱼滕现在的消息网已经遍布大江南北,若鱼滕真是想调动江湖人来讨伐他,为什么没有揭发他投毒坑杀秦华镇所有人,陷害万毒门的事情? 一旦此事揭发出来,作用比杀几个村子来的更猛吧。 顾无忧当年借万毒门的毒,坑杀秦华镇一整个城镇,这件事他不信鱼滕查不出来。可是却被压得销声匿迹,自从万毒门灭门后,就再也没有提起。 他曾一度以为是鱼滕帮他掩盖此事的,可是现在看来,又有些不确定了。 顾无忧犹豫再三,只好下令:全宗门戒严,收缩兵力,尤其是近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闹事。 至于早发现的正蠢蠢欲动的花间派,只好先由着他们了。 然而此事不过半个月,江湖上的争乱竟愈发严重,大有两方要先大打出手的意思。 寒路和鱼滕乃是同门,却争得面红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5 耳赤,双方相持不下,局势越闹越大。 顾无忧本不想参合,但毕竟和二人的关系匪浅,倒真不想他们因为自己伤了和气。 至于鱼滕要来灭他宗门的事情,顾无忧确实不介意。二人阵营本就不同,这一天是难免的。况且顾无忧知道自己也确实伤天害理,所以早有准备,也不怕他来战。 只是二人为了自己大动干戈总是不好。 见此,只好飞鸽传书给江湖,说自己并没有屠村,也没有拿无辜百姓炼制魔人,希望能他们能查清此事,结果非但没有平息他们的怒火,反而又生起波澜。 在证据确凿的江湖人面前,这不是明摆着抵赖吗?江湖游侠怒了,若是真冤枉,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要打过来,怕了,就把责任往外推。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吗? 于是,之前好不容易被寒路拉住站脚的人,纷纷倒向了鱼滕那边。 情势开始直线逆转。 顾无忧对这个结果十分无奈,只好叫人加强戒严,同时勤操演练,防备他们强攻过来。 谁知,此事过后,江湖一反常态的风平浪静。 既没有嚷嚷着要进攻魔云宗,也没有呼啦啦的组成同盟。 如此安静了四十余日后,忽然听闻寒路被推举为武林盟主了。 虽然不知何故,也不知此事缘何如此突然,但终究是个好事,顾无忧放下心来。 薛家。 刚被推举为武林盟主的寒路孤身站在庭院里,形单影只,丝毫不见刚被选为盟主的喜悦,反而带着难以为人道也的孤寂和落寞。 多年不曾出山的张凯凌拄着拐杖走过来,远远看着,无声叹息。 良久,他走过去,想要劝慰一句,却听这个徒弟说:“我是不会对无忧动手的。” 张凯凌又何尝想让寒路动手,只是形势逼人,不能不这样。 就像鱼滕对他说的,在无忧犯天下之大不韪前阻止他,还有回旋的余地,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寒路能坐到盟主的位置,一统江湖,就是无忧真闹了大事,也镇得住。 张凯凌想,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没有一个半大的孩子看得透。因此,他出山,命令寒路阻止顾无忧。 张凯凌还没来得及劝说一句,就听寒路目视着前方,继续说:“我同意当盟主,只是为了在得知要进攻无忧的时候,能有这个力量带走他。至于要我动手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张凯凌拍拍寒路的肩膀,叹道:“我知道你们师侄两关系好,你……” “我对他好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叔,而是因为我爱他。”寒路打断张凯凌的话,转过身来,看着已经没有他高的师父,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是我的人。” 顾无忧今日心情颇好,前几个月偷袭花间派时抓了共四百个壮丁,如今已经全部炼成魔人。 虽然在盘龙城炼制的时候,因为魔人的失误,损失了近百个壮丁,不过剩下的也够用。 如此庞大的后援,花间派就是举全力突袭,也要考虑考虑。 天空碧蓝如洗。 顾邢子带着他的黑蛇朋友远远走来,如今顾邢子的毒依然严重,眉心的黑印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不过顾无忧现在已经不担心了,毕竟连他自己都已经魔性深重,能活几天都不清楚,就不再操心那么多。 反正,顾无忧远远看了看顾邢子,顾邢子正把苹果扔给蟒蛇,苹果成弧形完整的进了蟒蛇的嘴里。 顾无忧想:反正他还挺高兴的。 尤和来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死后,自己又跑出去逍遥了。顾无忧想,等过两天他也出去潇洒一把,整日困在宗门里,无趣透了。 正想着,管玉送来一封信:“宗主,您的信。” 顾无忧拆开信,是寒路寄来的,邀他明月湖一聚。 明月湖,顾无忧想起那附近好像是第一次重逢的地方,脸上无声漫起笑意。 他没多想,对管玉说:“回信,我去。” 两日后。天阴。 寒路腰悬鸦九剑站在明月湖畔。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一个萧萧而立的影子,偶尔有鱼儿晃动,在湖面荡起涟漪,影子便随着波纹淡去了。 寒路木无表情的孤身站着,他的背影笔直而坚毅,仿佛已经有了勇往直前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和决心。 直到,看到一身淡紫色绵绸长袍的顾无忧。 顾无忧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平日里总是松散下来的长发被盘起,又换了套寻常富贵公子的衣服,连脸上的笑容也带了几分轻松写意。 寒路的瞳孔紧缩,心脏狠狠一疼,几乎是看到顾无忧的瞬间就后悔了。 他心里喊道:“快回去,快回去!” 然而脸上却是不显。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顾无忧一步步走近。 直到顾无忧走近过来,直到顾无忧笑着问:“发什么愣?” 寒路这才悚然回神,他伸手握住顾无忧,就要带着他逃掉。 反而顾无忧的神情却在这个时候变了。他的笑容收敛,目不转睛的看着寒路的身后。 那里,凭空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有了尘、夏落、崔嵬,还有近百个手持武器,神情戒备的人。 顾无忧歪过头来看了寒路一眼,然而就在这一眼中,往日的温情不复存在。 即便顾无忧的手还被寒路牵着,但是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又恢复到魔云宗高高在上的宗主——血魔。 他冷漠的看了眼寒路,忽然迅速抽身,往后逃去。 寒路身后,了尘等人立刻追击过来。 两班人马,一追一逃,闪电似的掠过寒路的身影。 等寒路反应过来,无数的刀光剑影已经亮起。 明月湖畔,飞沙走石。 寒路闭眼,再睁眼时,宝剑已经出鞘:已经走到这一步,绝无后退的可能。 他冲了过去:今日必要困住顾无忧! 第90章 失踪 宝禅寺之上,寒路看着顾无忧坐上玄兽,即将要远走。 寒路的左肩还在流血,鲜血顺着衣襟滴落在雪地上,他看着顾无忧已经起飞的坐骑,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玄鹰被寒路剑气所伤,惨叫一声,从半空跌落下去。 顾无忧重伤未愈,这一刻竟没有从玄鹰上飞起身来,跟着跌落下去。 寒路欺身上去,本想扶住要跌落的顾无忧。 谁知,顾无忧竟在寒路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刹那,躲开他的手。 然后,任凭自己像只折断翅膀的鸟一样,从高空跌落进层层叠叠的密林之中。 寒路的心脏骤然紧缩,赶紧从半空中追了下去。 席雪像往常一样给儒心派送去香油钱,又是一驾马车拉得满满的。 随着这大半年来儒心派提出的香火钱越来越多,胃口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6 越来越大,席雪对儒心派的不满也在与日俱增。 更让她不满的是,儒心派礼钱要得到,事可是越来越不管了。 席雪所在的田家寨自几年前被魔云宗洗劫后,好不容易靠着薛家的帮助恢复元气,前段时间竟然被花间派突袭了,抢走了好些货物,死了三位掌事的。 那个时候寒路和鱼滕闹的正凶,席雪就是想求助也没有人理会,只好派人前来儒心派,乞求他们能施以援手。 结果儒心派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却是一次面也没出过。 为此,席雪算是记住了他们。可是形势比人强,只好捏着鼻子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来送香油钱。 席雪把东西送到儒心派的门口,就停了下来。如今,她已经不被允许进入内庭,只在门口做完交接手续便下山。 儒心派负责接货的一如既往的让席雪在门口空等。 往常几次席雪忍忍也就算了,今日格外的不想忍受。正想着要不直接走了算了,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腹痛来得凶猛。 席雪捂了捂肚子,对同行的下属说:“你们看好货物,我马上回来。” 席雪本是极注形象的女子,哪知会突然遇到拉肚子这样的情况。当下自然要找个远远的,没人看见的角落。 她忍着要拉肚子的难受,走过偏门。偏门后面有个土坡,土坡上长满了杂草,她四下看了看都没有人。 虽然是大白天,要是往常她打死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恭,可形势比人强,席雪几乎只是犹豫了一会,就朝着土坡走去。 拉肚子的过程当真是凝绝不通声暂歇,席雪心道若是被人发现了,这辈子的清誉可就全没了。 正在别有幽愁暗恨生的时候,忽听前面有细琐的脚步声传来。席雪唬的一惊,忙敛声屏气,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心道万不可让人发现了。 正屏住呼吸,就听其中一人说:“赶紧的,把这几具尸体埋了,下午了还有一批。” 席雪心中疑云大起,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儒心派不正大光明的一面了,这样想着,她快速收拾好自己,扒在土丘上偷看这几个人。 只见三个青年模样的男子,穿着儒心派纯白的衣衫,正用床单裹着几具尸体往后山走去。 她留了个心,悄悄跟上。 只见他们走到一块空地旁,就把尸体往地上一扔,又从空地旁边的石头后面捡起铁锹,几人熟练的挖起土来。 看样子,是要把这几具尸体埋了。席雪想这几人的动作好熟练,像是常做这种事情的。 尸体被随意扔到地上的时候,床单没有裹紧,跟着松了下来。 露出里面乌黑的脸。 席雪余光瞥见,吓了一大跳:这样子,分明是中毒功而死,若是普通的毒,哪能成这个局面? 她知道自己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却并不害怕。若是能因为这个摆脱儒心派的管辖,倒也是好事。 她定下心来,忽听前面几人说道: “这几日大长老功力又涨了。” “可不是,难怪血魔这才几年功力就那么高,人血果然是好东西。” “不过人血再好,还是没有毒功来得快。” “就是就是。” 几人说的正欢,忽有一人停了下来,静默片刻,喝道:“是谁?!” 席雪吓了一跳,心中念头急转直下,在考虑要不要杀了这几人灭口,也是又担心这里是儒心派的地盘,引来更大的麻烦。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她的另一边缓缓走出一个体态潇洒的男子。 男子腰间别着一把紫竹箫,缓缓走到这几个儒心派弟子面前,面带微笑的问:“刚才你们的冯长老约我来此,为何我来了反倒不见他的人?” 几个弟子听此,纷纷放下心中戒备,回道:“可能大长老有事耽搁了,要不您去前厅等会?” 来人点头:“有道理。”说罢,抬脚离去。 一如他来时的从容。 儒心派的人没有起疑,继续挖坑埋尸体。 人前一派风流的欧阳毅背着儒心派弟子往前走,没走几步,忽然与躲在石头后面的席雪撞了个四目相对。 欧阳毅眨巴眨巴眼睛,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席雪识得欧阳毅,知道他是寒路一边的人,想了想悄声跟了过去。 待四下无人后,欧阳毅停下脚步,回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席雪没有直说,而是绕起了弯子:“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欧阳毅怀疑的看了看席雪,席雪索性坦率开口,迎着他的目光说:“我怀疑儒心派不简单,想查一查,但能力有限。” 欧阳毅确定他和席雪此时的目的是一样的。 大半年前鱼滕和寒路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凭欧阳毅二十多年和鱼滕打打闹闹的了解,鱼滕这人心高气傲,傲到他根本不屑于同任何人争辩。 所以如果鱼滕真想讨伐顾无忧,他绝不会浪费精力浪费唇舌去游说不相干的人。 他会自己设计陷阱,用自己的力量去捉顾无忧。 然而事实却是他费了三个月的功夫,和寒路挣得脸红脖子粗,薛明两家差点因此分家,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江湖各大门派都看起了热闹。 直到所有人都知道血魔屠杀了无辜百姓之后,才请出掌门,一锤定音拿下了寒路。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不对劲的话,掌门的出现就让这股怀疑上升到了确定的高度——鱼滕早知道掌门能让寒路低头,为什么不早点把掌门叫出来? 揣着这点怀疑,欧阳毅开始翻找鱼滕的消息网。 鱼滕的消息网覆盖面太广了,每日往来的消息数千条,欧阳毅查了半天就头昏脑胀,真不知道鱼滕是怎么在这些消息中游刃有余的。 最终,欧阳毅毫无头绪,他决定直接去问鱼滕。 却在鱼滕那碰了钉子。 “想知道就自己去查,有手有脚的还想我告诉你不成。” 被鱼滕噎住的欧阳毅憋着这股气,开始自己全力搜查蛛丝马迹。 直到,他发现鱼滕格外关注儒心派的消息。 想到这,欧阳毅说:“据鱼滕的消息,儒心派有很多人突然暴毙了。虽然他们把消息隐藏的很好,甚至招来一批年轻弟子充数。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打算来查查这批弟子的死因。” 席雪问:“怎么查?” “当年王母山上万毒门被灭后,整个宗门被烧为灰烬,我怀疑是有人把毒经抢了毁尸灭迹。只要查查这些人的死因是不是万毒门专属的毒功,自然就清楚了。” 席雪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提醒道:“刚才我还听到他们在说人血的事情。” 寒路都快疯了。 自那日顾无忧逃出来后,他一直追在后面,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7 结果顾无忧坠入山崖后,寒路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这十多日来,寒路都快把这座山翻遍了,依然找不到顾无忧的踪影。 寒路怀疑顾无忧已经离开了,可是人海茫茫,他能去哪? 可是残留的几个魔军还像木头墩子似的站在宝禅寺门口,这又让他怀疑顾无忧根本还没有走远。 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搜山。 顾无忧已经身受重伤,必须赶快调养,可是他孤身一人,魔性发作了该怎么办? 在顾无忧逃出宝禅寺的当天,鱼滕就收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他带着人攻上了日月台。 恰逢遇到花间派在围攻日月台,或者说鱼滕本就是知道花间派在此,才会远赴而来。 鱼滕带着人悄无声息的躲在日月台后面,待两个魔教打得精疲力竭之后,他率领了四百余个功夫好手,突袭了他们。 整整十日,日月台烽火连天。 二月初十。 寒路依旧挖地三尺的搜寻血魔踪迹,宝禅寺的山头他已经翻遍了,江湖上的暗桩也没有消息传来,寒路几乎快要崩溃了。 前来搜寻的下属再一次回禀:“没找到。” 寒路的焦急终于走到了顶峰,他看着茫茫大山,对着空无人烟的森林喊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屠了你的魔云宗!”寒路放开了内力,他的声音贯彻整座大山,久久回响。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平静。 寒路握紧了拳头,闭上双眼,轻声道:“这是你逼我的。” 他转身,朝魔云宗的方向走去。 寒路赶到魔云宗的时候,鱼滕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带着人撤了。倒不是鱼滕不见寒路,而是花间派的人逃了。 比起对付魔云宗,鱼滕更想收拾花间派的人。 谁知才离开日月台不久,正好遇到赶过来的寒路等人。 双方的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谁不知道当初寒路和鱼滕闹得那么凶,险些要分家,就算后来寒路屈服同意对抗魔云宗,两人的关系也一直不尴不尬着。 谁知这会儿,竟然突兀的碰到了。 倒是鱼滕率先开口,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我去追花间派,魔云宗交给你了。” 寒路点头。他不眠不休的寻找已经半个多月,加上前期跪在宝禅寺念经的六十余日,近乎三个月的时间没有闭过一次眼,整个人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 寒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面色已经灰白。 鱼滕看了他一眼,到底开口:“你要欧阳帮你看一下吧。” 寒路强撑着快要晕眩的脑袋摇了摇头,带着人朝魔云宗走去。 寒路赶到魔云宗,发现这里的人只是负隅顽抗,已经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寒路强势的降服他们,看着这群人的面孔,不少都是曾跟在无忧身边露过面的,犹豫再三,到底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就地把他们关押起来。 关起来之后,寒路近乎以铁血的方式,开始收复魔云宗的附属家族和地盘。 第91章 尾声 五月,阴雨绵绵。 连着数日的雨冲走了日月台的血迹,魔云宗的金色大匾已被拆下。 称雄了百年的魔云宗,终于烟消云散。 但是魔云宗的人还没有死,他们被关押在日月台的地牢里。原本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眨眼间就成了这里的阶下囚。 江湖终于在历经坎坷后,恢复了平静。 秦华镇上,在历经了一年多的洗礼后,当年的死城终于慢慢恢复了人气。 这里本是魔云宗的地盘,半年前寒路接管魔云宗后,这里也易主成了薛家的领地。寒路找来大夫试毒,确定这里的毒素已经消散后,颁布了一系列鼓励民众入户的条例。 由此,一些胆大的开始在这里做起了生意。 发现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后,秦华镇几乎以爆炸性的方式聚拢了各色人,贩夫走卒,文人墨客纷纷来此。 一家刚开张的客栈门口,三四个垂髫小儿正聚在一起玩木头人。 “一二三,不许动!” 眉心长痣的小男孩在说完后,猛然回头,恰好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往前走了一步。眉心有痣的男孩大叫道:“我看到你啦,你输了!” 圆滚滚的男孩不想接受惩罚,做了个鬼脸,说:“不跟你们玩了,我回家吃饭去。”说罢,便往外跑。 “别跑,站住!”几个小男孩怎能轻易放过他,跟在后面追过来。 逃跑的男孩跑得很快,几步就把他们甩在后面,他回头做了个鬼脸,正要嘲笑他们跑得慢追不上,猛地回头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胖男孩被撞疼了,捂着额头看向撞着的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白色衣袍,头发完全披散下来,眼中还有未消散的赤红,脸颊却白的几乎透明。 像是大病初愈,或是病入膏肓。 胖男孩不懂,只觉得这个面相看着怪可怕的,当下被唬的不敢说话。 恰逢前面有个妇人喊道:“弯弯,还不回家,又死在外面玩。” 胖男孩远远答应一声,抬头觑了眼男子,快速说了声对不起,慌忙跑了。 男人没有在意,他只是出神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夕阳斜晖下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远处携着父母的手缓缓归家的孩子。 然后垂下眼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很快融入人群。 江湖是许久没有的安稳。 鱼滕追杀花间派没有了后文,不知是灭了花间派还是让他们逃了。寒路整治魔云宗也到了收尾的阶段。 这三大江湖邪教势力被清理的七零八落,整个江湖立马就平静了。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当寒路还在整肃魔云宗残余势力的时候,已经不问世事近一年的儒心派忽然传出不好的流言。 说是儒心派的大长老练毒功,已经大成。 这个消息搅得人心惶惶,有信的,亦有嗤之以鼻的。 这件事因为没有得到证明,终究不了了之。 哪知,这个消息还没过去多久,又传出之前血魔屠村根本不是血魔所为,而是儒心派做的!他们借除魔卫道的理由,一方面栽赃血魔,一方面杀害无辜村民炼功。 江湖人还没有对这个消息做出评价,鱼滕就勃然大怒,斥之为一派胡言。但是为了攻破流言,他请出几个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彻查这件事。 江湖人想起之前鱼滕对血魔的态度,知道他绝不会站在血魔那一边,相信他会公道的给出个解释。 于是纷纷关注起鱼滕查案的详情。 鱼滕也尽职尽责的把每天收到的消息,公布出去。 还在整治魔云宗残余势力的寒路听闻这个消息,几乎是面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然而他的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8 不可置信不是对儒心派。 寒路走到鱼滕面前,轻声问:“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彼时鱼滕正春风得意,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有条不紊。 他放下手中的信笺,看了看寒路。 寒路一身衣衫满是尘土,双眼青丝,眼窝深陷,嘴唇干枯苍白,脸上半分血色也没有。 鱼滕微不可查的叹口气,然后开口:“你该去休息一下。” 寒路置若罔闻,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质问:“你为什么连无忧也利用!他现在生死未卜,我甚至都不知道……” “不利用他就能活着?活在你面前,活得好好的?”鱼滕打断他的话,语气生硬的说:“我不过是把该发生的一切提前了而已。” 说着,他缓和了语气:“你要是记恨我,那也没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你考虑考虑怎么收拾儒心派的事情。” 寒路仿佛第一次认识鱼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讽刺一笑,转身离去。 寒路走后,欧阳毅不知何事出现,坐在窗台上吹了个口哨。 鱼滕头也不抬的问:“你想说什么?” 欧阳毅把玩着手中的箫,笑道:“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愧疚一下。” 鱼滕抬头,“你第一天认识我?” 欧阳毅无奈:“好吧,愧疚反思这种事情只有在你失败的时候,才会出现。只是,”他犹豫了会才继续说:“无忧现在生死未卜,你当真不在意?” 鱼滕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这些年,已经没有什么人会让我记挂了。” 欧阳毅默然。 明家后院有个无人问津的房间,平日里少有人来。 欧阳毅独自走进,推开一个房间。顾邢子正抱着药碗,瞧见他,横眉冷对:“你来做什么?” 欧阳毅眉毛一挑:“抓你们来的又不是我,朝我凶有什么意思。有种,凶寒路去。” 顾邢子呲牙。 房间里面有张床,床上躺着身受重伤的管玉。欧阳毅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给他把脉。 常年刀口舔血的管玉受惊惊醒过来,看到是欧阳毅,强撑着问道:“我家宗主……” 欧阳毅一摊手:“死活不知。” 管玉目光暗淡下来,他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 顾邢子双眼通红,他把药碗端到管玉旁边,哑着声音说:“坏人,都是坏人。” 欧阳毅由着顾邢子骂,这次确实是他们都坏了。 冤枉血魔,害得他现在死活不知,坑害魔云宗,现在整个宗门都被鱼滕接管了,死伤人数十去七八。 现在魔云宗的人,要么逃了,要么被鱼滕关押,要么已经臣服。一个数百年的大宗门,彻底没了。 都是被他们这群自诩为正道的人士毁灭的。 同时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还有花间派。 不过据可靠消息,花间派尚有喘息的能力,因为他们躲到了儒心派的地盘上。 而现在的儒心派……欧阳毅知道这场大战,已经拉响了警报。 六月初十,鱼滕广发英雄帖,确认了儒心派已经堕入邪魔的事实,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向魔云宗道歉,释放所有关押的魔云宗子弟,宣布自己和儒心派不死不休的誓言。 六月二十七,有探子探出儒心派已和花间派结盟,正欲向鱼滕汇报这个消息,中途被截杀。这个消息没有因探子的死而被掩藏,反而激起更大的反响。 七月初三,鱼滕带人突袭了儒心派的分支。双方战火彻底打响。 炎炎烈日,知了在树上不知疲惫的叫唤着。 四合院的毛坯院子里,暑气在上面蒸腾,热得院子里的大黄狗都低垂着脑袋,懒得动弹。 其实已经入秋了,但今年的夏季格外的长,一如这两年的灾难一样的多。 大黄狗趴在地上休息,忽然听到前面有动静,它抬起头看了看,闻到熟悉的气味,它懒懒的低下头,没再理会。 提了壶好酒而来的崔嵬看到怏怏的狗,伸腿踢了踢它,结果狗半个眼神都没给,只好自己悻悻的进了屋。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完全称得上家徒四壁。唯一能入座的是个躺椅,藤条编的,上面正躺着某个不知今夕何夕的大家伙。 崔嵬走过去,踢了踢躺椅,躺椅跟着摇晃起来:“醒醒,我带了点酒过来。” 躺椅上的某人睁开眼,复又闭上:“不喝。” “谁说要给你喝,”崔嵬不知从哪摸了个酒杯出来,看样子得是随身带的,“我就是来告诉你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躺椅上的人翻了个身:“和我无关。” 崔嵬喝了口酒,反问:“当真无关?” “无关?” “你的宗门,还有你儿子,都不管了?” “不管。”回答的很干脆。 崔嵬明显被噎住了,顿了顿才说:“我以为你是在为宗门的事情记恨寒路。” 躺椅上的人坐起身,他的脸已经瘦的脱形,长发散下来,能把大半个脸遮住。这幅样子,别说是冲着赏金来寻人的人辨认不出,怕就是师侄们看到,都认不出来。 可他确实是消失了半年的顾无忧。 半年前他坠下山崖后,本想赶往日月台。可惜当时伤势太重,没赶过去就已经昏倒在地。 被路过的崔嵬救起。 据崔嵬自己说,他是恰巧路过。顾无忧不信有这么巧,毕竟再晚一点,他就可能已经死了。再问,崔嵬就把命里有无的一套搬了出来。 顾无忧索性不再问,可能就是天注定,他命不该绝。 寒路问:“不该记恨?” 崔嵬反问:“记恨还不管?” 顾无忧默然,片刻后他重新躺回椅子上,不发一言。 他能怎么办?就是真想管,他还有这个能力管?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他哪还有那么大的心去操心别人。 却听崔嵬说:“你宗门的很多人都没死,刚开始寒路只是把他们关押起来,后来儒心派的事情出来后,也不知道寒路说了点什么,反正现在他们和薛家军组在一起,等着一起声讨儒心派。” 顾无忧没有说话。 但崔嵬知道他在听。 于是继续说:“寒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要成立执法堂,列出各种刑罚规范所有江湖人和门派。” 顾无忧抬眼看着崔嵬。 崔嵬:“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样的规矩出来肯定没有人愿意听他的。不过寒路说同意那些条款的门派,每个门派派出几人,专门设立长老团。到时候等执法堂正式成立,每个地方都要设分堂。而分堂的管辖就归属这几个门派。” 这相当于是把一块未知的领地划分给了这些拥护他的家族。光想想,都知道这颗红枣有多甜。等这些家族同意后,至于红枣后面的大棒,到时候不吃也得吃。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39 “况且鱼滕制定的这些刑罚守则,都是中规中矩的条款,不过是列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样的事情。到时候用来约束的不只是魔教散徒,还有正道。” 说到这,崔嵬停了停,感叹似的说:“这个法子真好,到时候就不会再出现儒心派这样的事情了。老百姓也已经经不起浩劫了。” 顾无忧默然,片刻后,他重新躺下去。 崔嵬愣了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如果这个方案行得通,以后江湖就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了!” “嗯,我知道了。” 顾无忧重新闭上眼睛。其实他早就知道,当秦华镇这座死城都恢复了生机,他就知道这天下,总有一天是要太平的。 是被寒路治理的。 武当的灵丹很有效,不仅抢回了他一条命,还开始修复他被了尘重创的神识。 只不过每次药效发作他都格外嗜睡,才闭眼,周遭的一切就陷入黑暗。 崔嵬见他已经睡下,只好自己灌了口酒,抬脚离开。 崔嵬出了院子,没走几步,一抬眼,就看到小院前面站着一个黑衣如墨的男人。 崔嵬指了指房子,什么也没说,笑了笑径直离开。 留下寒路面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半晌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七月的天格外的热,对于现在使不上内力的顾无忧来说,哪怕是睡个觉,都仿佛置身在蒸笼之中。 他不耐的翻了个身,忽然察觉到有凉丝丝的风吹来。 如此的舒服,以至于他放缓了呼吸,熟睡下去。 凉风源源不断的吹来,顾无忧睡梦中察觉不对劲,突然睁开眼睛。 入目处,是空荡荡的茅草堆起的屋顶。顾无忧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顶,终于转过脸,与寒路的目光,不期而遇。 寒路手拿着破洞的蒲扇,一边摇,一边说:“不着急,你先睡一觉,睡好了,我们再说。” 窗外,大黄狗不知被喂了什么,正呼呼大睡。 远处,暑气以肉眼可以看见的热浪蒸腾着。 第92章 番外 顾邢子端着装了面条的大碗,扳起指头数了数碗里青菜叶子,数完一阵心塞。他已经整整四个月没见过肉了,顿顿都是青菜叶子, 他泪眼婆娑的把碗端到床边,盯着碗里的青菜,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爹,我想吃肉。” 顾无忧躺在床上,这几日来都是昏昏欲睡,气力不济。他摸了摸顾邢子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再忍忍,等你管玉哥哥伤好了,他就带你逃出去。” 顾邢子抬头:“那爹你呢?” 顾无忧看了看自己已经枯瘦苍白的手,多年的内力在宝禅寺被了尘化去十之八九,后来又被寒路抓来,喂了几天的药,到现在已经点滴不剩。 若非顾邢子和管玉等人现在还在寒路手里,顾无忧真要跟他拼了。 顾无忧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这段时间一直卧病在床,感觉不太好。 只好说:“爹走不了了。” 顾邢子听到这话,眼眶蓦地红了,眼看着金豆子就要掉下来,顾无忧笑道:“多大了还哭鼻子,爹在哪不是死,死在这里总比外面尸骨无存要好。” 或许是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或者是如今的现状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连顾无忧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态已经随遇而安了。 顾邢子听到这话,眼泪没憋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边哭还边骂:“都怪那个姓寒的,我恨死他了。” 顾无忧还真没见过几次顾邢子哭,觉得挺新鲜,笑道:“那就听欧阳的话,先把体内的毒治好,等长大了再给爹报仇。” 顾邢子哭得更伤心了:“可是我还是想吃肉。” 欧阳毅给顾邢子看了通,决定还是试一下把顾邢子体内的毒素清理掉。而清理毒素的前提,就是顿顿青菜稀饭面条,说是先用素食清洗肠胃。 可顾邢子到底十来岁,正是吃肉长身体的年纪,如今数月不见荤腥,馋虫早就被勾得直翻滚。哪里还忍得到体内毒素净化的那天。 对此顾无忧只能无奈,要不让管玉偷跑出去,买根糖葫芦回来哄哄? 正思忖着,有人推门而入,逆着金色的光线走进来。 光线有些刺目,顾无忧眯起眼睛,再睁眼时,看到来人是寒路。 他眉头蹙起,他翻个身,背对着寒路躺下。 顾邢子看到寒路,恨得牙龈痒痒,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就被跟在寒路身后进来的人架起,一左一右被挟持出去。 顾邢子有些害怕,临行出门还忍不住喊道:“爹!” 话音才落,门被关上,顾邢子的声音隔绝在了外面。 剩下寒路和顾无忧还在房间里,一站一躺。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寒路久久看着顾无忧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坐到床边,伸出手想摸一下顾无忧的头发,手还没有碰到想象中柔软的发丝,就被闭着眼睛假寐的顾无忧躲了开去。 寒路的手空悬在顾无忧的耳边。 自从顾无忧被寒路强行带回来,他就再也没有和寒路说过一句话。每每寒路想要靠近,都被顾无忧这样无声的拒绝。 寒路要是用手段,自然也能逼顾无忧就范。别说顾无忧什么都没有,就是还有点内力,又哪里会是寒路的对手。 但寒路知道,他已经把顾无忧逼上死路,不能再逼了。 寒路一直在等,等他把花间派灭了,等他把栽赃魔云宗的儒心派灭了,等他把魔云宗重新建立起来,他在想顾无忧总会原谅他的。 可是到今天,整整五十天过去,前方捷报频传,可是顾无忧依然没有半分想理会他的意思。 寒路终于坐不住了。 他压下身,把顾无忧整个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几乎乞求的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顾无忧没有挣扎,亦没有回话,他只是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重新闭上了眼睛。好似这个问题,这个拥抱,这个人,从来不存在。 寒路近乎绝望。他抱紧了顾无忧,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思念的口子不会因为这点拥抱而愈合,反而豁开了口,急需要东西来填满。 他忍不住在顾无忧的脖子里亲了口。 亲吻的感觉如此之好,以至于寒路有些忍不住。他的吻细碎的落在顾无忧的脖颈,下巴,手也开始在顾无忧的身上游移。 顾无忧大惊,伸手要推开他,却哪里比得上寒路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得,反而更加刺激了寒路。 他的动作粗鲁起来。 顾无忧慌了,终于开口对寒路说了第一个字: “滚。” 寒路僵住。 顾无忧往床里面钻,整个人缩成一团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40 ,把脸埋在手肘里,开口,声音压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给我个痛快吧。” 寒路死死的盯着顾无忧的背影,如果顾无忧此刻回头,能看到寒路的目光,几欲喷火。这是能吃人的温度。 寒路握紧了双拳,半晌,终于松开拳头,眼眶却红了起来。 他突然伸手,把顾无忧打横抱了起来。 顾无忧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随便他抱着,也随便他抱他去哪。 寒路把顾无忧抱出院子,把顾无忧放在一匹白马上,抱着他骑出了薛家。 秋日的清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凉意。顾无忧偏头躲避迎面吹来的冷风,被身后的寒路抱得更紧。 马蹄萧萧,在红色的枫林中传响。 树叶悉数被染黄,个别枫叶火红成一片。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寒路一路未停,骑马赶到了青崖山下。 寒路缓缓勒住马缰,马蹄踢踏几步,停了下来。 顾无忧被寒路抱下马,他看着面前明镜似水的湖泊,皱起眉头:他带他来这做什么? 明月湖。 顾无忧绝不会忘记,他就是在这里,被寒路叫来的人打成重伤,也是在这里被夏落的五帝锦捆住,众目睽睽像个犯人一样,被押到了宝禅寺,忍受了七十余天的酷刑。 顾无忧不想再多看这里一眼,语气冰冷的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寒路站在顾无忧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解释:“我以为洗劫村子的那几件事是你做的,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以后杀更多的人。我怕到时候你不知道会得罪谁,可能我就护不了你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把你体内的魔丹化解掉,说不定还来得及。” “我要是知道你是被诬陷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这样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难掩的乞求从寒路嘴里发出,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动容。 然而顾无忧只是静了静之后开口:“可是我什么都没了。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这么多年的追求,这么多年的努力,我赖以生存的功力,还有息息相伴的下属,全都没了。” 寒路不知道,哪怕就只是化解他功力这一点,都仿佛是给顾无忧抽筋扒皮一番,其中的痛苦和怨恨,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放下的。 “我可以不恨你,可是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了。”顾无忧说完这句后,便怔怔的看着蔚蓝色的湖面。 寒路把喉咙的梗咽咽下去,冷声开口:“好,我成全你。” 说罢,他上前一步,横抱起顾无忧,朝着明月湖走去。 顾无忧刚开始还随着他,可是当寒路抱着他走进湖水里面,当湖水打湿寒路的鞋子,漫过寒路的膝盖,直到水位已经上涨到快及到寒路的腰际。 顾无忧终于坐不住了,挣扎起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想死吗?我陪你。”寒路看着顾无忧的眼睛,“我本想着如果能成功覆灭儒心派,其残余力量可以和魔云宗合并到一块,到时候还是给你。不过,你既然不要,那就不用了吧。” 顾无忧怔住。 湖水继续往上,漫到了顾无忧的肩膀。他终于回神:“等会。” 寒路依言停住,直直的看着顾无忧,眼中闪过期冀的光芒。 却见顾无忧在愣了愣之后说:“到时候,你帮个忙给管玉留个位置吧。他的功夫和能力都不小。” 寒路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他平平稳稳的说:“若是他有能力,鱼滕是不会浪费这个人才的。” 顾无忧只当他答应了,没再说话。 湖水继续往上蔓延,直到漫道顾无忧的脖梗处。许是水的压力把顾无忧体内不多的血挤到了脑门,顾无忧终于后知后觉起来:“你在做什么?” 寒路不说话,盯着顾无忧半晌,再往水中迈出一步。 水淹到了顾无忧的耳垂。 顾无忧终于明白那句“我陪你”是什么意思了,他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推开寒路。但是入水太深,稍一挣扎,水便从耳道口鼻灌了进去。 顾无忧被呛了个难受。 正要说话,寒路突然抱着他整个人沉进水里。 顾无忧使劲推开寒路,没有推动,只能由着自己沉在湖中。 蔚蓝的天照映在水面之上,周遭变得格外安静。 顾无忧看着寒路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他本想着若是死了,一了百了,这些仿佛宿命般牵扯不掉的纠葛就能随着他的离开终结。 可是他算的极好,却偏偏忘了寒路。 这些年,寒路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顾无忧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层铅,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挤压的难受。想挣扎,意识却开始走远。 这些年风里雨里,好的坏的,一幕幕走马观花的从他眼前流过。 意识的尽头,仿佛又回到了云霞成堆的青城山上,在那株万年老松下。 他看到了冷漠孤僻的寒路。 “嗨,新来的小师侄,帮我搭把手好吗?” 顾无忧咳嗽两声,把喉咙处的酸疼咳出来,整个人立刻惊醒了。 他直视着上面水亮的石壁,偏过头,就看到寒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寒路的身上全是湿的,头发散在肩上,还在滴水。可是寒路没管,他只是用深如实质的目光看着顾无忧。 床好冷,冷得刺骨,顾无忧这才注意的他睡在一张冰床上面。 顾无忧避开寒路的目光,撑着坐起来,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按住。 “如果你真这么恨我,”寒路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在这里陪我十天,十天以后我放你走。” 顾无忧抬眼看他。 寒路双眼泛红,显然是极力克制,他别过脸说:“十天以后,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不插手。” 寒路的性格从来都是隐忍的,顾无忧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一时间心疼的要死。却又偏偏在想:“活该,现在知道难受了,当初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 说来也是奇怪,仿佛就在一个瞬间里,顾无忧忽然醒悟了。活着觉得百般无趣,要死了却发现还有那么多惦念。 罢了,顾无忧想寒路让了他那么多次,他就让他这一次。 顾无忧唔了声,似乎在考虑:“十天太长了,这里又没有吃的,还没有干净的衣服换。我现在没有内力,十天不吃不喝可做不来。” 寒路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他咬紧牙关才没疼出声,半晌等这口疼缓解下去,才艰难开口:“那就五天,不能再少了。” 五天,五天后,顾无忧就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寒路几乎疼的快哭出来。 顾无忧看着寒路仿佛石雕般的侧脸,突然伸手抱住他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江湖行 作者:半亩秋棠 分卷阅读141 ,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懒洋洋的说:“五天也好长,一天好不好?” 顾无忧说话的气流扑打在寒路的脖颈处,肩膀上清晰无误的传来某人嘴巴一开一合的动静,寒路怔住。 顾无忧推了推他:“说话,一天好不好?” 他的话里,带着懒散的味道和撒娇的气息。 寒路怔住了,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顾无忧。却迎来他一个笑脸。 寒路紧紧抱住了顾无忧,不等顾无忧说上一句“要断气了”,就急切的吻上了顾无忧的嘴唇。 所有的话淹没在喘息之中。 寒冰床的寒气点点渗进顾无忧的皮肤里,寒路的手摸进去冰凉一片,这才记起顾无忧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寒气。 索性翻了个身,把顾无忧抱在自己的身上。 顾无忧也不客气,懒洋洋的躺在寒路身上,问道:“灭了儒心派后,你打算怎么办?” “鱼滕现在在编制律法,打算用作执法堂的法令。我初步设想是设一个执法堂总堂,下设十二分堂,管辖大江南北。到时候这些律法不仅可以约束正道人,连游侠、魔道、甚至普通人家,都可以约束。” 顾无忧用下巴戳寒路的前胸,戳得寒路心头火直跳:“他们会听你的吗?” “薛家现在本就占了江南一整片,连蜀地附近也是我们的地盘。武当宝禅站在我这边,剩下的人,想不听也不行。更何况,但凡是支持执法堂律令的,南北贸易往来贯通之后,都能分到利益,没理由不答应。” 顾无忧点点头,坐起身。 却被寒路从后面一把抱住:“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仔细听,能听到寒路声音里带有一丝急切和惶恐。 顾无忧没回头:“我确实没有生你的气。” 然而还不等寒路高兴,只听顾无忧继续说:“可是我也必须告诉你,魔丹尽毁对我的伤害很大。我真的不能保证我能活多久。” 若非这几日来,成天的昏睡,他又怎么可能乖乖的被寒路软禁在薛家这么长时间。 这未尝不是顾无忧想死的原因之一:与其每日这样昏昏欲睡,不如早死来得痛快。 顾无忧怕自己这话说出来让寒路伤心,回过头来正欲说两句,才抬头,正对上寒路亮晶晶又跃跃欲试的眼睛。 顾无忧皱起眉,不太明白。 却听寒路吸了吸鼻头,轻声说:“你这几日状态不好,是欧阳下药的缘故,只是为了帮你把魔丹的副作用排除出去。” 顾无忧眯起眼睛。 寒路继续解释:“至于你内力全失,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可能。” 说着,他看了顾无忧一眼,舔舔嘴唇,“前段时间我杀花安澜的时候,从她的地盘上搜罗到一本双修的书,欧阳说可行。” 顾无忧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说上一句,就听寒路说: “要不,我们试试?” 顾无忧简直无法直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他气愤的哼了一声,就要起身,被寒路一把拽住。 拉回到冰床上。 顾无忧急了,喊道:“在这里做,你是想冻死我啊?” 去听寒路笑道:“寒冰床本就是练功用的,效果会更好。”说着,他压到顾无忧身上,在他耳背低声说:“大不了待会让你在上面,就不会冷了是不是。” 顾无忧气结。 顾无忧看着寒路的脸越来越近,心跳的飞快。 这十年来,从相识到相知,不管中间多少误会和纠葛,幸好彼此都没有放弃。 幸好,你还在。 分卷阅读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