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 分卷阅读1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 书名:青桐 作者:卞杭 文案 大争之世,穿越女忽逢痴缠郎—— 鸡飞狗跳,狗血满地。 刘洵摇着尾巴深情凝望:“阿桐,乱世烽火,有我护你!” 李青桐面无表情:“……”你走开!我想回家…… 自古烈女怕缠郎,所谓情之至忱,始知情深。 然而大梦方罢,才知是南柯一场。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青桐 ┃ 配角:刘洵刘协秦香玉 ┃ 其它:圈圈叉叉 ================== ☆、引子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李白 ☆、乱世 崇兴十八年,愍帝大行,幼帝髫年登祚,为中常侍所挟,诸路节度高举勤王大旗,或拥兵自立,或进军京师,自此,中原大地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 阴翳的穹庐之下,耸顶无隅的青毡帐在李青桐的眼前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点,久经人马践踏的土地变作了沙黄色,□□出贫瘠的肌骨,烈风刮过,沙尘纷扬。 李青桐不禁掩口咳了几声,砂砾挤进干涩的眼睛,立即在眼角呛出一抹水渍。 “青桐,你快些去歇息吧。”军医封元从营帐里出来,向来爱洁的他此刻一袭直掇上却是沾了许多暗色的血迹,本就清癯的面颊现下更是消瘦得厉害,他看着同样面色憔悴的李青桐,不禁劝道。 李青桐点点头,夜以继日的为受伤士兵包扎,她眼中浮突的红血丝告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撑不了多久了…… 李青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见又一具白布缠裹的残尸被抬了出来,尚且腥湿的血液把他的面目糊地暗褐一片,戎衣之下,皮裂骨暴。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奈何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别看了,去休息吧。” 肩上传来温热的力道,李青桐抬头,看向封元的眼底乌青,颔首道:“你也是。” * 毡帐里的李青桐睡得很不踏实,惊醒之时,茵褥上已沁出一片汗渍。 望着布满尘迹的帐顶,李青桐有一丝恍惚,烤漆天花板,水晶吊灯,仿若昨梦。无数的记忆碎片最后定格在飞机腾起的巨大火云上,再睁开眼时,她毫发无伤,却已是他乡之客。 念此,李青桐苦涩一笑,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不用平添唏嘘罢了,她从来不是会被现实囿于脚步的人,不然她又如何能在穿越过来的两年时间内,就凭借一技之长,得到一方割据藩镇庇佑,在如此乱世中争得一席立锥之地!她不肯定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但她能肯定的是,她不能成为这异世的蔽野白骨,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人马嘶鸣。 李青桐半坐起来,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将军回营!” 刚掀帘,李青桐就看见不远处的旆旌烈烈,人马喧腾,战后死伤的士卒兵戍被接连不断地抬往救助营房,李青桐大略扫了眼,幸好幸好,伤亡并不惨烈。 她将衣袖扎起,赶忙疾步过去帮忙救治。 约莫小半时辰后,一个着甲胄的亲卫兵跑到哀声阵阵的营帐内传令:“李大夫,将军请您过去。” * “那狗啃的孙子,不过是只过气病猫,也敢在我陇西军面前耀武扬威,这回不打退他三十里地,老子就不姓胡!” “哈哈,将军,这回将士们都可以睡个好觉了,待他日重整旗鼓,再拾山河!” 李青桐隔着主帐帘,听见里头虎贲,怀化两位裨将熟悉的高亢嗓音,不禁放下心来,看来,大家打了胜仗了! 得到进入肯首,李青桐掀帘走入,陇西节度刘协正背对着她与诸位将领在布防图上勾划,他听见李青桐的脚步,方转过身来,深沉的凤目因连年的征伐多了一抹习惯性的锐利,黑色的大氅未褪,但那眉间习惯性褶成的 ‘川’字却稍有舒缓。 “青桐,你来了。”刘协对着入帐的李青桐,口吻微和道。 几位裨将亦与她打过招呼。 李青桐点点头,还未开口,一道兴奋的嗓音就从隔帘后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阿桐!” 熟悉的称谓让李青桐脸皮微微一僵,垂地的隔帘飞扬又下落,紧接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浓眉微扬的青年将领一身戎装,俊美面容上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痕,指宽的青色额带压着几绺墨发,一双与刘协肖似的狭长凤目轮廓深邃,但又各具特点,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若说刘协的眼睛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那他的眼睛便是一泓明亮的泉眼,那瞅着李青桐的黑曜瞳仁里,笑意明晃晃地倒映其中,显示出一丝……傻气…… 李青桐见到此人,暗下叹了口气,还是依礼唤道:“少将军。” 不错,此人便是刘协的同母胞弟刘洵,也是李青桐一直头疼的根源所在。 “阿桐你总是如此冷淡。”刘洵殷红的两片唇瓣微微往下一捺,流露出一丝委屈。 李青桐面无波动:“这是规矩。” “你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刘协口吻严肃地训斥道,但双眼中亦流露出一丝无奈。 李青桐这才注意到,刘洵的左胳膊不自然地垂着,上臂用带子扎缚的很紧,勾出坚实的肌肉线条,只是那绑带颜色深得过分,细细一看,方知那是血色晕染出的。 “你手臂受伤了!”李青桐惊道。 “这点小伤,不碍事。”刘洵挺了挺胸膛,两眼亮亮地看着满眼关切的李青桐,可惜对方一点都不想看他在这种事上展示男子气概。 “确实不碍事,反正你左手废了还有右手。”军医封元脸色不虞地掀帘走了出来,帘子落下的瞬间,李青桐看清了里头满地的白条和盆盆血水,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协让她过来的用意。 刘洵这个家伙,永远不肯好好地上药包扎。 李青桐再叹一口气,接过封元手上的东西,看了眼刘洵。 刘洵眼神一亮,就颠儿颠地跟着李青桐走进帐后。 “哈哈,也只有李大夫能够治得了少将军了!”虎贲校尉胡扈大笑道。 * “怎么伤成这样?此战不是大捷吗?”李青桐小心翼翼地拆下刘洵胳膊上的绑带,看着深可见骨的刀伤,有些触目惊心。 “那群西戎人果然奸猾,居然在我们回程路上设伏,不过他们也太低估了我陇西军的实力。”刘洵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 牵起嘴角,微微一哂,他本就身材高大,虽然坐着,依旧高出李青桐一个头,顺着下垂的目光,就能将李青桐为他包扎的侧脸一览无余。 李青桐生得秀昳,就算在军营中磋磨了两载,皮肤依旧白皙细腻,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见她那纤细优美的颈脖。 刘洵情不自禁地滚了滚喉结,耳尖泛红。 她一点都没变,一如两年前二人的初见。 那时他年少轻狂,自恃武力,单枪匹马地领兵回城,结果遭余寇追击,身负重伤,不得不避身山林,结果遇到了在山间迷路的阿桐。当年若非得阿桐救治,他早就命归黄泉了。因此伤好之后,他便把阿桐带回了营帐,乱世之中,男女大防皆不顾忌,再说阿桐医术过人,得到全军将士的认可,于是这一待,便是两年光阴。 “近日不要碰水,小心伤口感染,记得勤换纱布,防止伤口溃烂。”李青桐的手指灵活地在刘洵手臂上动作,温软的指腹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臂膀,因沾着汗渍,还闪着蜜色的光泽。 李青桐久久听不见回答,抬眼上看,却正好对上刘洵下垂的目光,四目交接,有悱恻的绵意缠绕其间。 “阿桐,我……”刘洵的唇瓣微动,嗓音低沉。 李青桐下意识地垂眼避开,蓦地起身,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平淡,“方才的话记住了,那我先出去了。”说罢,没有给刘洵回答的机会,就掀帘走了出去。 刘洵一直看着那抹纤影,直至消失无踪,目光才黯淡下来。 他抬起另一只能够活动的右手,覆上重新包扎过的左臂,隔着厚厚的布层摩挲了下,仿若在回味适才一触即分的细腻温软。 阿桐…… * 李青桐走出主帐时,已是薄暮冥冥,暗色四合。 她一个人信步走向屯驻地旁的溪水边,一边搓洗着包扎所用的白条,一边想着心事。 她不迟钝,况且朝夕相处了近两年,她怎能看不懂他对她的情意。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起初他是她在异世生存的倚借,后来,他是她珍惜的朋友,所以她不想捅破两人间的那层窗纸,弄得双方无言而尴尬,只因她的回答从不会变,她心系的不是他,而是……那片遥远的故土…… * 野地燃起的篝火将黑夜染透了半边,噼里啪啦的火沫子时不时地爆出星星点点。 夜巡的士卒来来往往,却少了一分战前的紧张。 战役结束后的时光总是闲暇,特别对于随军军医来说。 李青桐抱着双膝,坐在自己营帐旁的篝火堆边,虽然哈欠连天,却不曾进营休息。 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养成的习惯,自古行军,皆是枕戈待旦,黑夜并非休憩的良机,而是悬于颅顶的一把利刃。这种适者生存的险恶之境将她曾经定时定点的良好作息习惯磨灭殆尽,她变得很难入睡,即使睡着,睡眠亦是很浅,耳边总有兵刃相接的金戈铿锵声,当真是铁马冰河入梦来。 李青桐揉了揉眉心,面上疲倦,但心底那个两年来都不曾放弃的执念却更加清晰。 一定要回去…… 就在这时,李青桐的肩上一重,一件厚实暖和的大氅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李青桐看着高大的男人身穿单薄的箭衣,两条长腿一曲,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侧,袖口挽起缠着裹布的左臂还吊在胸前。 李青桐眉毛抖了抖,方叹道:“少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刘洵没有回答她,而是直直望进李青桐的眼睛,“阿桐,我们算朋友吗?” 李青桐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点点头,“自然。” “那你为何总与我这么生疏?”刘洵凤眼一眨,显出一丝控诉。 生疏么……她唤刘协为将军,唤封元为封军医,唤其余几位将领也总是带上他们的职务,她从不会叫他们的名字,为什么?她以为自己把他们当做朋友,可在心底深处呢,她把自己与他们划分开来,推得远远的,以一种旁观者的冷静口吻来称呼他们,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一个终将离去的过客。 想到这里,李青桐不太敢直视刘洵真诚坦率的眸光,只能干巴巴地反驳,“直呼其名的话,实在于理不合。” 谁知刘洵迅速接道:“那阿桐唤我表字麟游便好!” 李青桐见他嘴角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方才意识道:中套了!好小子,段数变高了嘛…… “阿桐……”刘洵再接再厉道,人高马大的青年竟然流露出一丝撒娇的味道。 “……麟游。” 刘洵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喜滋滋道:“阿桐。” 李青桐:“……” 不想再和他玩这种‘你叫我我叫你’的弱智游戏,李青桐站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顺手把肩上的大氅递给刘洵,“夜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快回去休息吧。” 刘洵仰头看着李青桐在火光下跳动闪烁的秀眉朱唇,心湖微微一漾,旋即一笑,伸出大掌拉住鹤氅的同时,顺势将那只纤细的小手卧于掌心。 “我睡不着,阿桐也是吧。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欸……” 李青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着往前走去。 ☆、闻笛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李青桐挣了挣被刘洵握住的手,却没挣开。 刘洵的体温透过相叠的手传递过来,习武之人的火热温度灼得她很不习惯。 “马上就到了。”刘洵回头看了她一眼,黝黑的瞳仁中倒映着细碎的月光,格外动人。 李青桐看着背对她的青年,他的身形很高大,肩宽胯窄,双腿修长,步子自然很大,但他却一步步都照顾着自己,让她不显吃力地跟在身后,握着她的手像握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却坚定不移。 如果……如果不是交错了几千年的光阴,这样的男子,她也许会试着去接受吧,李青桐突然想道。 “就是这里了。”刘洵倏地停下脚步,李青桐顺着他拨开遮面枝桠的手看去,当下惊叹了一声。 只见层叠树影之后,竟是一面深潭。 塞北的山没有不耸入云霄的,拔地而起的千丈之山烟气缭绕,灌木成林,以此为屏,竟在山麓处形成了一池碧潭,水面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却深不见底,宛若一块巨大的碧玺玉雕镂而成的古镜。 此刻四围灌木蓊郁,只闻得鸟鸣声啾啾。 “来。”刘洵用手帮李青桐拂开横斜逸出的树枝,好让李青桐矮身过去。 两人站在一小块高地上,将碧潭与月色尽收眼底。 “这儿真是美。”李青桐喟叹了一声,置身如此,当真仙境。 “这里是我上次巡视时发现的,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这儿很是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 静,以后若是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到这里来。”刘洵低头看着李青桐,微微勾唇。 李青桐不自觉地点点头,这里太纯粹,仿若可以让人抛却一切的尘世烦扰。 “阿桐,你躺下。”刘洵突然拉了拉李青桐。 李青桐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力道,坐在高地上,掀起下摆仰面躺了下去,疑惑地转头看刘洵,“作甚么?” 刘洵随手择了一片绿叶,也躺了下来,和李青桐肩并着肩。 李青桐不自在地向旁边挪动了一下,刘洵也不在意,而是指着星空,道:“阿桐,你看!” 李青桐看去,顿时一愣,眼中霎时就盛满了漫天星辰。 星夜的苍穹,就像一匹深蓝的锦缎,上头缀着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璀璨繁星,无比的浩瀚和壮美。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悠扬宛转的乐声。 李青桐转头一看,刘洵正微闭着眼,两指捏着一片绿叶搭在唇上,左右移动着,月色洒在他面上,勾勒出俊俏的眉眼以及山峦般起伏的鼻子,两片厚薄适中的唇瓣开开合合,一切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 静夜的小调格外舒缓,又似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悱恻缠绵,乐声呜咽。 一曲毕了,刘洵睁开眼扭头去看李青桐,本想邀功,却在看见李青桐恍惚的表情和眼角的泪痕时慌了心神,口中语无伦次,“阿…阿桐,你怎么了?” 李青桐眨眨眼,方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掩饰地扭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家乡了而已。”又转移话题,“这是什么曲子,倒是好听。” 刘洵见她似乎真的只是思乡落泪,方舒了口气,答道:“是凉州小调,征夫戍卒常咏的怀乡之曲,本想着这首应景,便吹给你听,谁知倒惹你落泪了。”说到后面,刘洵简直懊恼地想打自己一掌。 “无事,只是离乡已有两载,不由有些触景伤情了。”李青桐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你放心。”刘洵侧过身,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李青桐的手,“我答应你,待战事结束,我便带你回乡,我记得你说过的,你家乡在那极东之域的华夏古国,虽然离这里有些远,但我们可以买那西域顶好的汗血宝马,再雇最好的马队,一路观山游水,总可以到的。” 当然,他还要载上十车的丰厚彩礼,向李家伯父和伯母提亲,让他们安心地把阿桐许配给他,即使嫁的很远也不必担忧,因为他会倾尽所有,对阿桐好,很好很好…… 李青桐见刘洵神色认真而笃定,喉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想大声告诉他,没用的!最好的宝马,最好的车队,都是没用的!到不了,永远…永远也到不了!但面对这那样一双赤诚的眼眸,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口,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以后……以后再说罢……” 刘洵以为李青桐是答应和他跟着她一起回乡了,不禁喜上眉梢。 二人仰面望着繁星,一个满腹心事,一个喜悦难当,一时间,竟是相对静默无言,惟余四周蛩声喁喁。 * 永州大捷,让连日征战的陇西军终于得以喘息,是日,早膳之时,军士们皆围聚在一起,向当日直接参与战役的士卒们打听战争硕果。 “嗨!你们没看到,当日少将军真是神勇!以一当十,杀得那西戎军满地找牙!” “是啊是啊,少将军虽然年轻,但其骁勇一点都不输将军啊!” 梁邑驻着右拐,一深一浅地走进伙房,那房内案前坐着的,可不就是外头军士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少将军刘洵。 他此刻正高翘着嘴角,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打从一早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梁邑已经见怪不怪了。并且他很清楚,这位年轻有为的小将军所得意之事绝非昨日的累累战功。 梁邑手脚利落地给他盛上早膳,放下碗碟的同时道:“看样子,少将军昨宵是马到成功了。” 刘洵听出了梁邑口中的打趣之意,脸色微微一红,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含糊地支吾了声,像是掩饰什么般深扒了口饭,口齿不清道:“梁伯,还没谢你教我那首小调呢。” “何须道谢,少将军只需记得在成亲之日赏我两口喜酒喝便罢了。”梁邑笑着摇摇头。 刘洵埋在碗碟里的脸更红了。 这时,一个便装打扮的小士卒进来端早膳。 刘洵认出了那是给李青桐送膳的士兵赵一,匆匆扒了几口饭,就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士卒手中的端盘,对他道:“这个我去送,你去忙吧。” 目瞪口呆的赵一结结巴巴道:“少…少将军……” 然而刘洵早已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见状,梁邑在伙房内摇头失笑。 * 李青桐医术精湛,自然受到陇西军营的优待,兼之她毕竟是女眷,所以在营地的最西边单独设了一顶毡帐给她,不仅清净,而且置于全军后方,最是安全。 刘洵端着早膳,对一路投来的诧异目光恍如未见,脚步迈得飞快,却在接近李青桐营帐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在即将到达的时候,他见左右无人,将端盘搁置在一块平岩上,竟然低下头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常年行军在外,血衣粘身,满面尘土是常有的事,况且他本就不喜浪费无谓的时间去修缮边幅,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像个闺阁女儿一般在镜前细细打理自己,但是一当他想到李青桐素来爱洁的癖性,就不由有些懊丧和惭愧。 不论条件如何艰苦,阿桐总是不愿屈就自己衣冠不整,鬓发凌乱,她总是将那一袭黛青素纨洗得干干净净,无一丝褶皱,头上再松松地挽上一个斜髻,竹簪压鬓,便是最令自己心神摇曳的容色。 刘洵越想越没边,急急打住,拍拍自己发烫的面色,端着碗碟,来到李青桐的帐前。 还未等他开口洵问,里头听见脚步声的李青桐便道:“进来吧。” 刘洵左手伤着,右手又端着碗碟,不好掀帘,便想拿身子挤开帘帐,恰巧里面的李青桐见人迟迟不进来,便起身走去掀帘。 一个凑巧,刘洵侧身的瞬间,李青桐正好掀开帘子,两人便阴差阳错地撞了个趔趄,双双扑倒在地。 “唔……”李青桐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唇上的两片温软物体堵了回去。 天地霎时寂静。 刘洵右手还稳稳地端着托盘,受伤的左手却撑在李青桐的头侧,避免自己的身躯压着她,他本欲低头察看她可有伤着,谁知二人距离本就极近,这一匆忙低头,便碰上对方的唇瓣。 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刘洵的瞳孔慢慢放大,唇上真实的触感让他‘嗡’地懵了。 李青桐也是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挣扎地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4 动了动。 刘洵这才如梦初醒,羞急地起身,又有些恋恋不舍,一时间,眼睛也不知往哪里摆。 本来有些臊意的李青桐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地,有些好笑。 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却猛地瞥见他左臂沁出的血色,眉一皱,“你臂上又出血了,快去封军医那重新包扎下,我这儿没纱布了。” 刘洵低头,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意。 本想和李青桐说无事,却被人轻轻推出帐外,李青桐催促道:“快点!” 而刘洵当是刚才羞着她了,也没敢再缠她,只一味傻不愣登地被她推出帐外,摸着双唇神游天外。 ☆、截杀 “咳咳——” 刘洵回神,才发现帐中诸将皆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兄长刘协脸上神情更是高深莫测,低头一看,方知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摸着双唇傻笑了。 讪讪地放下手,刘洵觉得颈脖子那里臊得厉害。 刘协收回目光,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再咳一声宣布散会,最后瞥了一眼刘洵,“麟游,你与我进来。” “在军机大会上心思不专,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刘协翻着手中折子,轻飘飘地瞥了眼刘洵。 “抱歉,大哥。”刘洵摸了摸鼻子,面上仍有些可疑的暗红。 刘协放下军务,抄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刘洵,“说吧,有什么好事,让你心心念念了大半天。” 刘洵微微垂下眸子,略微犹豫了下,才小声道:“我…我与阿桐不小心有了肌、肌肤之亲……”说完,刘洵就觉得有股热气要把他给冲晕了。 “噗……咳咳……”刘协第一次失态地将口中茶水喷了出来,拭了拭嘴角,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刘洵抿了抿嘴,“我…我碰了阿桐,但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占她便宜的,我……” 刘协抬手制止了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性子单纯,断是不会拿这种事说笑的,只是没想到,在男女□□上向来不开窍的刘洵,追求起心仪之人时动作比当年的自己还快,自他们班师回营才多久啊…… 刘协定了定心神,才正色道:“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便该负起责任,青桐是个好姑娘,你万不可有亏于她。” “自然。”刘洵双目炯亮,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刘协见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这小子,答应的倒是快! “如此也好。”刘协站起身,在刘洵肩上微微施力一压,目光放远,“当今之局,西戎人已难成气候,东边只剩下割据江南的魏收,魏收性虐残暴,底下人心早已涣散,南边羌族不过一盘散沙,不足为惧,相信不出几时,天下便在我们的囊股之中!” 刘洵目光微微一沉,他知道自己兄长的君临之志,他虽无意面南而尊,但自河西节度率先举起反旗的那一刻,时局已不给任何人以退路,中原大地无一处不便布狼烟烽火,你不反也得反,否则便是被他方鲸吞蚕食,任人鱼肉,况且少帝年幼,宠幸奸佞,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虽然天下无义战,兵燹只会带来生灵涂炭,但是乱世之中,以战止战是唯一的选择,况且天下分久必合,他能做的,他想做的,便是助兄长一统江河,结束这烽火离乱,不为千秋万载的王图霸业,只为还百姓一个安定,还自己一方净土。 刘协拍了拍刘洵的肩膀,“为兄知道你志不在此,但大争之世,我们都别无选择,为兄答应你,待干戈止息,便让你和青桐好好地过日子,不再卷入任何纷争。” “大哥,我明白。”刘洵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很好,不愧是我的兄弟!”刘协微微一笑。 其实刘协之于刘洵,如兄更如父。前陇西节度使夫妇离世时,刘洵年仅七岁,而长他八岁的刘协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郎,自接过父亲的重担后,刘协每天不仅要忙于繁冗的军务,还要照料年幼的刘洵,刘洵自幼及长的文治武功无一不是刘协亲身所授,所谓长兄如父,不过如此。 所以看到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幼弟终于有了心仪的女子,并且想为她真正承担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时,刘协自是无比欣慰。 看着等身站在一侧刘洵,即使冷肃如刘协,也有了一丝恍惚,真是光阴如梭,当年那个只会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豆丁如今竟与他一般高了,心下又是一阵感慨。 “对了,恰好昨日你嫂嫂来信过问到你,我想着既然如此,便修一封家书回去,待战事毕了,便为你们操持婚礼,但具体事宜我不便插手,你自去和青桐商量,可不要让人家女孩子来开口问你!”刘协想着这小子其他时候精明十分,但一对上李青桐的事便愣头愣脑的,于是不放心地敲打道。 “不会的!我自会去和阿桐商量,不会…不会委屈她的。”刘洵说着,脸色又有些红了。 “恩。”刘协轻哼了声,便教刘洵退下了。 而那厢正在翻阅医书的李青桐自是不知,昨日那件在她眼里可以一页揭过的小意外,竟然在主帐营中郑重其事地被人上纲上线了! * 这次陇西军将盘踞永州城的西戎人打退十里,永州太守崔浩为迎新军入城,已在城内设下宴席,只等陇西大军带兵入城。 这两日因着全军要整装进城,李青桐便抓紧时间将附近山头发现的草药标记下来,以便进城之后可以差人来取,备战时之需。 本来这是项极其清静的工作,但当她身边跟了一条甩也甩不掉的尾巴后,李青桐就只有头疼的份了。 “阿桐,你要找什么啊?我可以帮你。”自告奋勇地背着箩筐的刘洵跟着李青桐左转右转,一双眼睛一瞬也不舍得离开正弯腰掘草的纤细人影。 李青桐头也没抬道:“你不说话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哦。”刘洵讪讪地闭上嘴,本想和李青桐多说说话的计划泡汤了。 看着李青桐掏出随身的小册子,按照寻找到的草株在册子上勾勾画画,神色专注而认真,刘洵不由有些痴了,阿桐可真是好看…… 其实她和李青桐虽然认识了两年,但实际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一年中他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随兄长南征北战,就算是回营修整,李青桐也忙于救治伤员,很少能和自己搭上话,就像前两天和兄长谈完之后,他本想来找她,但一转头又被北营那里的事情给牵住了脚,到今儿个早上才有闲暇来陪她,所以刘洵格外珍惜与李青桐仅有的相处时间。 刘洵盯着李青桐柔美的侧脸分神想着,什么时候和阿桐表白心意呢……在这儿似乎太草率了,也许他应该等进城之后专门定一席酒宴,就他们两个人,还要有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5 花和月,就像那些戏文里才子佳人常做的那样,再郑重地和阿桐表露心意,向她求亲…… “麟游,麟游……” 直到李青桐唤过几声之后,刘洵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李青桐疑惑道。 刘洵欲盖弥彰地急忙摇头,李青桐也不去管他,任他兀自在那儿傻乐。 “今日便到这儿吧,我们回去……”李青桐还未说完,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了。 “小心——”耳旁传来刘洵惊怒夹杂的吼声,接着便是箭镞撕裂空气向后飞旋的铮鸣声。 刘洵拥着李青桐滚到一边,双手护着李青桐的头,紧张道:“阿桐你没事吧!” 李青桐摇摇头,待脑中晕眩过去,才看到一支箭羽已经直挺挺地钉入了她身后的树干里,铁质箭头竟然尽根没入! 如此臂力,此次的刺杀者来势绝对不小! 李青桐和刘洵心中警铃同时乍响。 “阿桐,你跟在我身后,等会儿一有异动,你就往山下跑,不要管我也不要回头!”刘洵神色冷了下来,抽出随身的佩剑,横在胸前,另一手护着李青桐站起来。 李青桐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她身无半点武功,留下只会拖累刘洵,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方来客,为何不敢出来一见!”刘洵警惕四顾着,眼中已无半点在李青桐面前的羞涩拘谨,取而代之的,是疆场浴血练就的杀伐果决。 这样的刘洵熟悉又陌生,让身后的李青桐怔了一瞬。 刘洵在他面前总像个半大的毛头小子,青涩稚嫩,毛毛躁躁,动不动就脸红,因此时常让她忘记了陇西军这些年能够势如破竹,吞并几路藩镇力量,这位年少枭悍的青年将领的功劳可以说是独占头鳌的,十六岁随兄征战,满身伤痕,战功累累,刘洵骁勇善战的名声她在军中听得太多,却从未上心,只因他太习惯在她面前敛起锋利的獠牙,让人忘记他是一匹狼,而非一只蠢呆的大狗…… 刘洵的话音刚落,他们两人周围的灌木丛随风大动,瞬间,数十条黑影窜了出来,皆是黑布罩面,手执弯刀,身法诡异。 弯刀……是西戎人,该死!他太大意了!竟然没发现身遭埋伏了这么多人,以致将阿桐置身险境!刘洵紧了紧手中利剑,不管怎样,就算拼上性命,他也要护他的阿桐周全! 双方相对,战斗的紧弦一触即发! 刘洵浑不在意地拆开左臂的绑带,以便活动,双眸紧盯着来者不善的刺客,猛地回身推了李青桐一把,大喊道:“跑!” 再一回身,右手已提利剑杀入人群! “噗呲——” 金属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令人心惊,身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李青桐不敢回头,只能发奋向山下跑去搬救兵! 西戎人阴毒狡诈,此次群起攻之定是图谋已久,身负旧伤的刘洵若是单打独斗,定非他们的对手!一定要快,快些下山! 幸好李青桐对这山头很是熟悉,没有慌不择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阿桐!” 李青桐人未回头,耳畔疾风袭来时,她的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脚下一个倒挫,就翻身滚落到陡坡下,但擦身而过的利箭还是在她肩胛上划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霎时淋漓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青桐(皱眉严肃脸):麟游,你要记住,你是狼! 刘洵(静默了一阵):……汪! 青桐卒。 ☆、情动 “哔剥——” 一根薪柴被丢进火堆里,渐熄的火焰立马窜起,火舌舞腰,将阴暗的山洞照得明明灭灭。 因为不确定那伙西戎人是否还在山中,李青桐不敢走远,便在附近采摘了些草药,用尖石捣碎了,敷在刘洵的伤口上。 李青桐席地坐下,伸手探了探刘洵的额头,秀眉随之蹙起,温度还是很高。 得赶快下山医治,不然按刘洵现在的状况,随时有危险! 她垂眸瞥到自己肩胛上缠着的布条,之前的记忆纷涌而至。那时候,她被西戎刺客偷袭,肩胛上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那划伤她的箭镞带毒,她的意识不稍时便模糊了起来,却记得刘洵在高声提醒她时分神被人在腹部扎了个大窟窿,随即发了疯般杀退了西戎刺客,跳下陡坡带着自己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那个傻小子顾不上自己浑身淌血的刀伤,硬是强撑着用嘴帮她吸出了毒血后才晕了过去。 因此当李青桐迷茫地醒来时,发现自己双臂□□,穿着小衣躺在阴湿山洞中,身边还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时,内心实在是微妙的。 这笨蛋……居然用最蠢的法子帮她治伤,现在她的毒是逼出来了,而他自己却中毒了,加上原本满身的刀伤,简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刘洵生命力实在强悍,早就西去极乐了! 李青桐眸光复杂地看着昏厥中的刘洵,火光打在他密布细汗的脸庞上,发丝凌乱,满身血污,一如当初她刚穿越到这异世时,那时他也是这样伤痕累累地躲在一处树洞下,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独自在隐蔽处舔舐伤口。 她本着医者仁心想要帮他,可一碰到他,便被原本昏迷的刘洵狠狠攥住了手腕,刹那睁开的眼眸凌厉而戒备,她被他看得发寒,却仍旧耐下性子百般安抚,他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他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而在乱世之中给她一处立锥之地,谁知后来相知相伴,他竟对她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 原本李青桐以为刘洵只是因为在军营中不常接触女子才会对自己如此执着,便故意避讳他的感情,想着让时间冲淡这份情愫,但直至今日,李青桐看见刘洵竟然为了自己死且不顾,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逃避不了了,他竟把自己置于性命之上,这份情,太沉了,沉得她喘不过气…… 两年的时间,刘洵本来青涩的棱角全部长开,五官线条明朗如刀刻,端的是俊美无俦,他手握利刃却生性善良,他杀伐果决却不残忍嗜杀,望着她的眼眸总是纯澈澄亮,笑容温柔腼腆得就像领家大男孩,这样的刘洵,这样美好的青年,为何要对她痴情错付,她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啊,注定不会是他的良人,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伸出那双手,没有把他从藏身的树洞里拉出来,是否现在就不会横生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李青桐目光放远,感慨万千。 不如不遇,不如不遇啊…… “唔……” 躺着的刘洵突然发出一两声呓语,李青桐忙走过去,俯下身问道:“你说什么,是要喝水吗?” “阿桐……”烧得迷迷糊糊的刘洵冷汗不断,嘴唇却不断地颤抖着,艰难地发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6 出几个字节。 “我在,麟游,我在!没事了,我去给你拿水!”李青桐欲起身,却被人猛地拉住了手,滚烫厚实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刘洵仿佛陷入了梦魇,浓眉紧皱,不断地说着话。 这回李青桐听清了,他说的是:“阿桐,快跑,快跑……” “哎……”李青桐认命地叹了一声,坐回刘洵身旁,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像是疑问像是自语,“麟游,为何是我呢……” * 刘洵醒来时,却仍旧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因为他看见他的阿桐正枕在他的臂膀上休憩,长长的睫羽颤啊颤的,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手臂上,麻麻痒痒的感觉直达心底。 这样的图景,可不就是他在梦中幻想了好久的,同榻而眠,相拥入梦,清晨苏醒时候,喁喁私话…… 想着想着,刘洵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平李青桐的眉间褶皱。 然后像被惊吓到般收手,指腹上一片温软滑腻。 刘洵捻着两指摩挲了下,胸膛心脏砰砰跳起来,这种触感,一如他情急之下不顾礼法褪下她的上身衣衫时看见的雪肩削背,雪白圆润,细腻之至。 那时他只想为她疗伤,就算是以唇吮毒亦是心无杂念,而现在回想起来,却是…… ——心魔顿起,业火丛生。 一股酥麻的热流从背脊涌向下腹,刘洵尴尬地移动了下双腿,试图挡住某处不正常的隆起。 而就在这时,李青桐悠悠转醒。 “你醒了!”李青桐看到睁着眼睛的刘洵,不无惊喜地说道。 “啊…嗯……”刘洵支吾着。 “好点了吗?”李青桐不由分说地直起身,用手探了探刘洵的额头,随即惊讶道:“麟游,我行医多年,你的身体真是我见过最强健的!”刘洵的复原能力真是令人惊讶,虽然还有余热未褪,但他的身体真的在慢慢好转。 谁知李青桐话音刚落,刘洵突然脸色爆红,耳中嗡嗡的地再听不见任何话语,只呆呆地盯着李青桐那张一开一合的红艳小嘴,说着他的身体……是她见过最强、强健的…… 这下,李青桐也瞧出了刘洵的不正常,担忧地看着刘洵潮红的面色,道:“麟游,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面色怎么这般红?” 刘洵又是紧张又是羞愧,还有一股不宜宣之于口的隐秘快感,便急得满头大汗,只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李青桐可不信他,就算不是医者也看得出他现在不正常,便还欲再问,谁知眸光一撇,就看到了刘洵某处不正常的地方,霎时脸色一僵。 她不是古代一无所知的闺阁少女,所以十分清楚那处隆起是刘洵动情的表现,再说刘洵现在平躺在地,穿的又是一连罩的行衣,两腿之间莫明凸起一块鼓囊囊的物事,想不注意也很难。 李青桐是个医者,对于这事自然没有寻常女子一般羞涩,只是想到刘洵仅仅是和她待在一块便起了反应,就有些尴尬。 她咳了一声,转开头,起身向外头走去,“我先出去,你平、平静一下。” * 约莫一刻钟后,平静过后的刘洵面色暗红,和假装四顾的李青桐在山间小心地转悠着,一边打探还有没有残余的西戎刺客,一边摸索着下山的路。 虽然刘洵体魄强壮,但毕竟身负十余处创伤,再加上余毒未清,此刻能保持神志清晰已属不易,故而不得不用剑撑地,当做行拐支撑自己的身子。 李青桐不是忸怩之人,相互尴尬一阵便算了,她见刘洵前行如此狼狈,便忍不住伸出手搀扶住刘洵。 熟悉的气息靠近手臂,刘洵一震,小心地偷觑着李青桐的神色,见她并无愠怒,稍稍放下心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抱歉,阿桐,我……” “无妨,自然反应罢了。”李青桐截了他的话头,想要淡淡揭过方才之事。 但显然纯情的刘洵还在耿耿于怀,他不由转身正视着李青桐,“阿桐你放心,我绝非占人便宜而不负责的无耻宵小。” 表情严肃,态度庄重。 但李青桐此刻宁愿他是那等无耻之辈,况且,她并未觉得自己有被占什么便宜。 李青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刘洵掩住嘴巴。 “嘘,有人来了。”刘洵瞬间警觉道,带着李青桐匿身于苍木之后。 李青桐不由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朝外头望去。 只见一群人正拨开草地而来,马靴踏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待走近了,李青桐和刘洵才同时对视一眼,舒了口气。 因为那群人的领头者,正是胡扈。 作者有话要说:  青桐:麟游,你的身体真是我见过最强健的! 刘洵(害羞状):你喜欢就好…… 青桐:??? ☆、求姻 永州城,太守府。 “将军,你看今日晚上这酒宴……”太守崔浩哈着腰跟在刘协的身后,谗言媚笑道。 “还喝他娘的酒!我们少将军都差点被那群龟犊子暗算了,不是说西戎人已全部撤出永州了嘛,你这太守是怎么当的!”胡扈揪住崔浩的衣领子,凶神恶煞道。 “欸……军爷饶命饶命啊,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崔浩吓得双腿哆嗦,就怕胡扈脾气上来,一刀把他宰了。 “好了。”刘协瞥了一眼胡扈,胡扈才忿忿地放下崔浩。 “今日酒宴照常,我倒要看看,这城里还有多少西戎贼子想要我刘家人的命!”刘协眸色深沉道。 太守府的后厢房里,封元正在给刘洵包扎伤口。 “少将军你能别动么,你这样让我很是难办。”封元清俊的脸上满是不豫之色。 “阿桐呢,阿桐重新包扎过了吗?”刘洵止不住地想坐起身,想去看李青桐的伤口有没有得到好好的救治。 “她自己便是医者,不用你操心,况且太守府里已送去了最好的伤药,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伤吧。”封元无奈地揉揉额头,只觉得青筋乱跳。 十一处刀伤,腹部被捅了个大窟窿,流血不止,身上还带着毒素,这家伙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我没事。”刘洵还是不安心。 “你若不想青桐为你担心便好好养伤,乱动什么!”威严的声音从房外传进来。 刘洵见到来人,总算安分了一些,“大哥。” 刘协看了眼封元,封元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伤得如此严重,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刘协坐在床畔,沉声道。 “大哥,我总觉得此次刺杀事出蹊跷。”刘洵躺在床上,拧眉想了想,看着刘协道。 驻扎地附近山峰众多,他陪着阿桐外出采摘药草,那群西戎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7 就算打探到这条消息,但绝不可能这么准确地埋伏在山上等着他们,若是一路跟随,他必有察觉,但这一切就像预先布置好的,只等他们过去,一网打尽。 “的确蹊跷。”刘协的神色冷沉下来。 突然,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猜测同时浮现,不需言语,兄弟间的默契让那个名词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两人心中。 内鬼! 尽管不愿相信,但是事实不能不让他们去重视这个猜测。。 “你注意着些青桐身边的人,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刘协凝重道。 刘洵是临时起意才跟去的,连近卫也不知他是陪李青桐往山上去标记草药的,那么内鬼打探得到的准确消息,只可能是从李青桐那里入手的。 “恩!”刘洵心中也是一沉,比起被背叛的愤怒,刘洵更多的是担心,因为这个内奸很有可能就埋伏在阿桐的身边! * 夜,太守府中曼舞笙歌,灯火辉煌。 相对寂静的后院厢房中,李青桐睡不着,也无意于前院的酒宴,便随意翻阅着医书以打发时间。 突然,菱花窗外闪过一抹黑影。 经过刺杀后的李青桐警觉了许多,她立马放下书,试探道:“是谁?” 窗外并无声响回应。 李青桐欲转身,却猛地撞入一堵温热胸膛,待要放声叫喊,一只大手立马捂住了她嘴。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青桐的身子放松下来。 嘴上的大手一离开,李青桐立刻瞪了一眼刘洵,“好好的门不走,你翻什么窗?” 刘洵见李青桐很少露出这种如嗔似怪的表情,一下子软了目光,原本想好的措辞也一下子全部飞空了,只一味的盯着她看。 李青桐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扭头问道:“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 “我想来……看看你。” “我的伤并无大碍。”李青桐阖上书册,“那个……谢谢你,但以后不要再这么冒险了,你毕竟是陇西军的少将军。” 刘洵皱起眉,不满道:“可你也是陇西军的大夫。” 李青桐被他说得一愣,她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让刘洵以后不要再为她冒险了,因为她还不起这份情,也……不能还。 “阿桐,以后不要那么说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还……重要。”不知为什么,刘洵突然就想和她把话说开,他于□□虽然驽钝,但他不傻,这么多次,每当自己想开口表露心意时,李青桐的逃避他不是没有看见。 李青桐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别说傻话了,快回去睡吧。” 刘洵见她躲避的神情,不由有些焦急,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扳过李青桐的肩膀,“阿桐,你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你总是正视自己遇到的事情,军卒突发恶性疟疾,你便千里求教当地名医,没有草药的时候,你就算跋涉万山也要寻到……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面对我对你的感情呢?” 李青桐看着刘洵稍显激动的神情,怔了片刻,重视无奈地叹了口气,“麟游,我……” 刘洵微微颤抖地竖起一根手指止住她要说出口的话,“先别急着给我答案,听我说完,可好?” 李青桐咬了咬下唇,无言。 刘洵微微一笑,“阿桐,我想娶你。” 李青桐猛地抬头,她以为他至少会先表露情意,再给她些时日考虑,谁知他一开口便堵死了自己所有能够拖延的道路。 “阿桐……”刘洵微微低下头,脸色又有些红,“上次我不小心亲、亲了你,昨日情非得已,又看了你的……”刘洵喉头滚了滚,还是不太意思说出来,便话锋一转,“大哥说男子汉大丈夫便该负起责任,所以你放心,我定然三媒六娉,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李青桐听到后面,却是小声地舒了口气,抬头认真地看着刘洵,“原来你是为这个。”她轻轻拨开刘洵按着她肩的双手,“你不必因为这个便想对我负责,在我家乡不讲究这些,况且两次既然都是意外,所以我并不介意的。” 刘洵听她三两句便将那些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亲密过往撇得一干二净,不由急得有些唇色发白,“阿桐,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些才想娶你的!” 他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抓起李青桐的小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急切道:“你感觉到了嘛!我一靠近你,它便会跳动,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它会跳动,就算是一想到你,它也会跳动,因为这里面,装了一个你啊!” 李青桐透过强健的肌肉感受到掌下那颗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不禁微微抿了抿嘴,“麟游,那个…正常人这里都会跳动的。” 刘洵懊丧道:“阿桐,你不要四两拨千斤。” 他意外执拗地握紧了手中试图挣脱的小手,强行对上李青桐左右闪躲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阿桐,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 李青桐回视着他固执却炙热的目光,心下叹气,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麟游……”李青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再闪避地对上刘洵希冀的眸光,“你说得对,遇到事情一味逃避是没用的,唯有面对才得解决。” 闻言,刘洵不禁敛气,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一个人,一个他爱得好苦的人。 李青桐轻轻吸了一口气,冷静地慢慢抽回自己的手,“麟游,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受之有愧。也许接下来的话很伤人,但我还是要说,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求亲,对不起。” 话落,周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李青桐看着刘洵受伤震惊的神色,抿抿嘴,转身欲走。 衣袖却突然被人拉住。 李青桐回头,只见刘洵半边侧脸隐在黑暗处,表情模糊,声音似乎想要强打精神,但怎么听怎么悲伤,他说,“我早该知道的,阿桐。只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因为你有心仪之人了吗?”说完,他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李青桐叹了口气,“不是。” 刘洵眸光一亮,急急拉过李青桐的手,激动道:“那、那是因为我不够好吗?对了!肯定是这样,大哥也总是说我经常一意孤行,不听人劝,还像个孩子,但你知道的,我很听你的话,也会一直听你的话,阿桐,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你讨厌我什么我就改什么,我会变得像大哥那样成熟,也会听你的话,你别不要我!” 李青桐听着他语无伦次的恳求,手被他情急之下抓得生疼,便有些烦躁道:“麟游,够了,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你听明白了,我不想嫁给你,只是因为我不爱你!” 说完这些,李青桐仿佛被人抽走了力气,看着呆立在地宛若石像的刘洵,咬咬牙抽出手,不再留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8 恋地转身离开。 已经够了,她已够自私了,占了他全部的喜爱,不能回应却一直给他希望,她给他的伤害已经够多了,既然不能承诺未来,便一刀两断吧,恨也好,怨也罢,情之一字,除了快刀斩乱麻,她已别无选择。 仓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户牖在骤起的晚风下开开合合,发出‘嘭嘭——’的声响。 冰凉的夜风循着罅隙钻进来,打在僵立的刘洵身上,刘洵看着李青桐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眼中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一步……就连一步,她都没有回头。 ☆、阿荨 自打和刘洵说开之后,李青桐果然清静了两天,大抵是终于触伤了刘洵的男儿自尊心,不久又听到城内盘查到了西戎残部的遗踪,听说这次刘洵主动请缨前往剿灭,即日便领兵出发。 李青桐焉能不知他这是在避开她,不过她想着这样也好,至少给了双方一段冷静的时间。 出征在即,李青桐的小院落里倒是迎来了一位意外的来客。 “将军,用茶。”李青桐将茶盏端到院落中央的石桌上,递给刘协。 刘协接过,微微呷了一口,随即看着李青桐,沉吟着开口,“青桐啊,你和麟游的事情……” 李青桐垂下眸光,声音清浅却坚定,“将军不必多言,青桐心意已决。” 刘协顿了顿,也没有再说。 他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强迫,况且李青桐有恩于陇西军,强人所难的事情他自问还做不出,只是他想起了刘洵昨夜来找他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天明方休的样子,着实心忧。 刘洵酒量虽好,却从不滥饮,况且他还有伤在身。 念此,刘协也只能暗叹口气,叹他们有缘无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后,刘协突然脸色沉凝下来,挑起了另外的话头,“对了青桐,那日你去西山标记药草的事情还有谁知晓?” 李青桐见他面色凝重,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弯道,她细细思索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讶色,“这……应当不会的。” “怎么说?”刘协追问道。 “那日其实我本想四处找找,后来……”李青桐顿了顿,看着刘协道:“是赵一告诉我西山草药众多,于是我才决定去西山的。” 赵一…… 刘协想起来了,这个小士卒通晓些药理,人也精干,他便把他安排在李青桐身边帮忙铡些药草,打打下手,平日里给李青桐端茶送饭之事亦是他负责的。 “将军,可我觉得不会是他。”李青桐犹豫着说道,赵一不过一半大少年,又经常帮她辨识草药,人也聪明能干,嘴巧机灵,因此李青桐很喜欢这位常与她逗趣的副手,一直把他视为弟弟。 “青桐,人心之险胜于山川,你涉世未深,不得不防。”刘协口吻严肃道。 李青桐自然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她不愿相信的是自己的亲近之人会是投敌逐利的叛徒。 刘协知道李青桐一时难以接受,其实他又何尝不是,陇西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铁军,每一位士卒他皆视作兄弟,他亦不愿相信其中竟有人想要背叛于他,甚至刺杀自己仅剩不多的亲人。 “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当查清原委,在永州的时日里,我会另派一名女侍卫到你身边。” “如此,多谢将军了。”李青桐点点头,很是感念刘协的细心,以前在军营没有女兵,赵一虽能干但毕竟男女有别,诸多事情还是不便助她,如今入了城,她身边有位武艺高强的女侍从自然是好的。 “对了,麟游今日午后在城门口点兵出征,你……不去送送他?”刘协最后还是问道。 李青桐摇摇头,淡淡道:“剪不断理还乱,不能相守不如不遇,不能相思不如不送。” 刘协一怔,半晌叹气起身,“你心思开阔,我便不好强求,希望麟游有朝一日也能想通这中间的关节吧。” 李青桐颔首,“将军慢走。” 待刘协离开之后,李青桐转身回屋。 一道黑影从院外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 夏日青光破晓得很快,李青桐略略打了个哈欠,走到木架前,掬了些水泼在脸上。 豆大的水珠顺着乌黑的发丝滴落,李青桐看着漾着一圈圈水纹的铜盆,突然想到,昨日刘洵出征了,赵一也被调走了…… 晃了晃头,李青桐拿巾子拭干了脸,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咦!那今日的洗脸水是谁给她打的? 就在这时,外屋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透过晃动的拂帘,李青桐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阿荨吗?”李青桐突然想起刘协昨日说要给她派一名叫做阿荨的女侍卫,想必就是此人吧。 “是。”比寻常女子要低哑一些的嗓音顿了顿,才响起在帘后。 李青桐理好衣襟,信手绾了个发髻,插上簪子,便拂开帘子,走了出来。 阿荨正背对着她,布置着早膳。 李青桐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位女侍卫,只见她生得十分高壮,不要说比寻常女子高出一个头,就是在男子中,也算是魁梧的身高。更别说那长手长脚,宽肩窄腰的身材比例,若非事先得知,李青桐都要以为这是位男扮女装的须眉儿郎了。 但细想来,这个世道让本就地位轻微的女子更加艰难,稍有容色便是沦为狎玩之物,像阿荨这般生得不好的便只有投身军旅,像男子一样上阵厮杀,只为一丝仅有的生机和活路。 念此,李青桐不由有些唏嘘。 她走上前,坐下后问道:“你用过了没?若是没有,便一起用些吧。” 阿荨有些惊讶地抬头,李青桐看了一眼她,不出所料的五官平凡,肤色甚至有些微黑,但一双眼睛生得却是好,深邃而不锐利,澄澈而不流于呆滞,竟然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刘洵。 李青桐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子,看阿荨仍不动作,便放缓了声音,“你不必拘谨,我这儿没什么规矩,况且现下军粮尚且紧缺,这些东西我吃不完也是浪费。” 阿荨闻言才慢慢吞吞地坐了下来,见李青桐似乎真的浑不在意,便也执箸吃了起来。 李青桐吃饭也是不疾不徐的,白皙修长的纤手在碗碟间移动,美好得仿若一幅画。 她不经意地抬眼,看见阿荨火急火燎的吃饭动作,不禁笑道:“你慢点,小心噎着,现在又不在行军打仗,吃这么急作甚么。” 阿荨动作一顿,脸上有可疑的暗红,低声道:“习惯了。” 李青桐笑着摇摇头,夹了一筷子给她,“那便多吃点,但是咽慢点,容易伤肠胃。” 阿荨低头看着碗中李青桐夹给她的食物,握着筷箸的手紧了紧,方才动作。 一餐毕了,李青桐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9 习惯性地喝了一口水过喉,顺口问正在收拾东西的阿荨,“阿荨,你是哪里人啊?” 收拾碗碟的阿荨动作一顿,才回道:“永州人。” “哦!”李青桐坐直身体,“那便是本地人了,那你可知这城中最大的药庐在何处?” 阿荨刚要开口,院外便传来喊声:“李大夫,李大夫您在吗?” 李青桐应了一声,放下杯盏,回头吩咐了阿荨一句,便走了出去。 阿荨直到听不到那串细碎的脚步声,才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她的眼光不知为何突然飘到了李青桐放在桌角的那杯茶盏上,便怎么也移不开目光了。 四下无人,唯有风吹动纱帘的簌簌声。 阿荨咽了咽口水,手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茶盏。 没有人会知道的,就放纵这么一回,没有人知道他卑鄙的行为,什么君子有可为而有不为,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管,不想听,他只知道,自从那夜阿桐拒绝他后,他好像疯了一般,止不住地想她,想念她的味道,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想疯狂地缠着她。明明被那样明确的拒绝了,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他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便该尊重阿桐的选择,而不是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不是像现在这样,趁着无人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将唇印在她刚刚碰触过的杯盏上,就像在回味她的味道,那么地无耻和令人恶心…… 只是,阿桐,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了…… 阿荨,或者说是刘洵,目光迷恋地遥望着李青桐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 李青桐想要去城内药庐一逛的想法最终没实现,因为来找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永州太守崔浩。 “太守大人,您把令郎的病情慢慢说来,先别急。”李青桐被急得像热锅蚂蚁的太守弄得哭笑不得。 崔浩一张老脸都皱成褶子了,连连拍腿道:“李大夫,你快救救犬子吧,我膝下可就他这么一根独苗了!” 李青桐看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去看病人,便也不再纠缠,径直来到东边的一座院子里。 刚迈入房间,李青桐就看见了一旁的封元。 “怎么样?”李青桐迎上去问道。 封元看了眼床上的人,“无碍,只是昏倒而已,但却检查不出因何而突然晕厥。” 李青桐挽了挽衣袖,走上榻前,只见床上卧着一个粉面朱唇,俊俏清秀的白脸后生,想必就是太守府小公子崔荣了。 她细细地给他诊断了一番,凝了凝眉,确实是昏迷,可又有浑身无力,丧失知觉等中毒迹象。 “你家公子是什么时候昏迷的,昏迷之前可有用过什么东西?”李青桐问向一旁扎着双髻的小僮。 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僮崔吉哭丧着一张脸,“公子…公子他今儿个起觉时还好好的,只是用了早膳之后就变这样了。” 早膳…… 李青桐走到房内桌上查看,果然还摆着三两散乱的碗碟,未收拾干净的碗中尚有些菜色,应是太守府统一提供的,所以与她今晨吃的并无二样。 那么崔荣是怎么中的毒呢? 李青桐的眼光随意一瞥,却看到了汤碗里飘着的几根绿油油的菜叶。 咦? 李青桐拿起筷子夹了起来细细看着,封元见状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青桐皱了皱眉,看了眼封元,“你觉不觉得这和我们今早吃的菜不太一样?” 封元亦低头细细看了看,与李青桐对视一眼,“确实不一样。”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李大夫……” 李青桐回头一看,见是阿荨,便道:“阿荨,你来了。”说完又向封元介绍道。 封元轻轻勾起一抹笑,表示知道。 阿荨眉宇间有些阴郁,他从不知道封元笑起来这么欠揍,特别是刚刚他和阿桐头顶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时,更令人讨厌了。 对于阿荨的到来,李青桐一笔揭过,她想了想,事情还是要从厨房查起,便让崔浩命人把今早上做菜用的食材拿给她看,这一看,还真给她看出了门道。 李青桐蹲着身子,从一堆菜叶中捡出一根锯齿形的极细绿叶,托在掌心观察了好半晌,才蓦地笑出声,“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要被作者写坏掉了,想结文了emmm…… ☆、筚荔 “李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给我儿下毒啊?”崔浩急急忙忙问道。 李青桐笑着摇摇头,“太守可安心,这只是一桩意外,你看我手中这片叶子,若是细细查看,便可看出它与其他的菜叶的不同。” 崔浩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即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确实和其他菜叶不太一样,它比菜叶子要细窄多了,可这不是杂草吗?” 李青桐站起身,望着众人道:“不,它不是菜叶,也不是杂草,而是一味草药。” “草药?!”崔浩惊道。 封元拿过李青桐手上的叶片,细细看了看,又置于鼻下轻嗅了下,猛地抬头望着李青桐,“这是……” “这就是筚荔。”李青桐点点头。 崔浩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筚荔啊?” 李青桐解释道:“筚荔是一味麻醉作用极强的中草药,它对环境的依赖度极高,喜阳光,因此多见于温暖湿润的南方沃土,所以地处北部的永州城很少见这种药草,这种药草少量可以麻醉人的神经,暂时失去知觉和痛觉,造成晕厥的迹象,形似中毒;但若是大量服用,则会让人全身瘫软,甚至呼吸微弱,休克死亡。” 崔浩一惊,“那我儿……” “太守宽心,令郎只是误食了一小株,想必是膳房人员难以分辨混杂在菜叶中的筚荔,而误投于饭食之中,所幸剂量不大,睡半天自然会醒。”李青桐再道。 闻言,崔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风风火火地去照顾他的宝贝儿子了。 李青桐也不管他,而是和封元对视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喜意,筚荔麻醉效果强烈十分,仅仅一小株便让崔荣昏迷了过去,若是把这种草药用于军中,那有多少士卒可以免遭剔骨剜肉时的极致痛苦啊! “只可惜,这种药材此地十分稀少。”李青桐拿着手中的那一小株筚荔,可惜道。 “聊胜于无,我去将此事禀报于将军,这种草药毕竟效果猛烈,还是尽早看管起来为好,免得有人再次误食。”封元道。 待封元走远,阿荨突然开口道:“李大夫……和封军医,关系很好吗?” 李青桐轻轻‘恩’了一声,也没多想,便答道:“我初入军营,因此地与我家乡的医治方子有些出入和迥异,很是不能适应,那时封军医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0 实给了我许多的帮助。” 李青桐不知道的是,待她说完,身后的阿荨面色突然有些发白。 原来……我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他还自以为给予了阿桐莫大的帮助,至少还能在她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原来他除了带她回到营地外,之后的一切,都是他人给的恩惠,或是自身的本事,和他再无关系…… * 五日后—— “让开,我要去见青桐姐姐!”一个唇红齿白,意态风流的少年郎恼火地推了推堵在面前的肉墙,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壮实,真不像女人,本公子的手都痛了!” 阿荨居高临下地晲着他,眼中冷光乍现,哼,他本就不是女的。 “阿荨,让他进来吧。”带些慵懒意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崔荣得意地瞧了眼脸色难看的阿荨,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撒娇道:“青桐姐姐,我来看你了,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李青桐刚刚午起,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裳,头发斜斜绾在一边,闻言轻笑道:“是邹记铺子的梅花百酥糕吧?” “你一闻就闻出来了,没意思。”崔荣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下。 “辨识草药我这鼻子可是要占大半功劳的。”李青桐摇头笑道。 阿荨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崔荣恼怒道:“你个怪女人!你笑什么!” 阿荨给了他个眼神自行体会,不欲理他。 李青桐看他二人又怄气起来,摇摇头,撑头看向窗外,细碎的阳光打在高大的树木上,留下一个个圆形的光斑,和风微醺,岁月静好。 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青桐姐姐,对了,忘记和你说正事了!”崔荣突然神色兴奋道。 “恩?”李青桐扭头疑惑道。 “我听城中人说西郊那边有座别院里挖出来一口泉眼,水温温热热的,泡澡特别舒服,我们也去试试吧。”崔荣摩拳擦掌,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大热天的跑什么温泉?”李青桐笑叹。 “那可不是普通的温泉!”崔荣眼睛一鼓,“那可是药泉,听说泡了还可以增肌健骨,延年益寿呢!” “这么神奇?!”李青桐明显不信。 “好姐姐,你便陪我同去吧,好不好!”崔荣撒泼打滚道。 “你一个男子,怎能邀女子共浴!”一旁的阿荨听不下去了,简直想撸袖子揍人了。 “你吼什么!那里的浴池当然是男女分开的,况且我一直把青桐姐姐当做自家大姊,你着什么急!”崔荣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阿荨捏了捏拳头,关节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后,崔荣这才缩了缩头,躲在李青桐身后朝他吐舌头。 “好了好了,陪你同去便罢了。”李青桐知道崔荣就是个爱玩爱耍的性子,况且这些天燥热得令她浑身乏力,去泡泡温泉舒展一下筋骨也是好的。 阿荨在旁暗暗吃味,阿桐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百依百顺…… 正当这时,却猛地听到李青桐随口说了一句:“阿荨,你也同去罢。” 阿荨身子霎时一僵。 * 凉月如水,墨色似泼,流萤在石壁灯台旁萦绕飞舞,微风从幛子门的罅隙里透进来,驱散了一丝窒闷。 烟雾缭绕的巨大浴池内,水泡咕哝。 “哗啦——”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伸入米色的池水中,紧接着一道纤瘦的人影慢慢沉没下去,微温的池水正好没过雪白的胸脯,留下两道内凹的浅痕,盈盈地晃荡在水面之上。 李青桐伸手拿簪子挽起头发,看着离她好几步远的刘洵,不解道:“阿荨,这池子很大,你也下来吧。” 下来吧……下来吧…… 空旷偌大的浴室将李青桐娇柔的声音一遍遍传播开来,阿荨两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猛盯着水汽凝结的房梁,面上红晕和汗珠密布。 耳边是不间断的泼水声,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发声道:“我、我还是去外面等、等……” 李青桐见她直挺挺地杵在那儿,身形十分僵硬,想了想,旋即笑开:“阿荨,你莫不是害羞了。无事的,你若实在臊得慌,便在那头好了,反正这浴池子很大,况且我们都是女子,你还和我生分这些。” 经过一周的相处,李青桐很是喜欢这个高壮的女侍卫,莫名得觉得很是亲切,因此也不和她生疏,谁知她却是意外地害羞了。 阿荨实在是又羞又急,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李青桐见她实在羞急了,也不再闹她,便说道:“好了,你不愿便算了,我又不会勉强你。欸,那你过来给我擦一下背吧,我不方便伸手。”说着,还朝她递出自己的胰子。 阿荨当场怔在原地。 “阿荨?”李青桐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阿荨深怕李青桐起疑,便只好深吸一口气,面色潮红,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挪动过去。 “给。”李青桐扭身把胰子递给阿荨,再回过身去,将几绺落下的鸦色湿发拨到胸前,向阿荨展露出宛若凝脂般的雪颈纤背。 阿荨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巨大的冲击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滑溜溜的胰子一个劲地想要从他火热颤抖的手掌中逃脱。 李青桐等了一会儿,身后都没有动作,便扭身问道:“阿荨,你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啊……那个……”阿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不像样,忙闭紧嘴,手忙脚乱地帮李青桐在后背抹上胰子。 布满茧子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李青桐细腻的肌肤,从指尖传来的触感让阿荨一阵悸动。 阿荨可耻地发现自己身下立刻有了异样的动静,神思骤然清明。 他这是在乘人之危,他是小人,不……他比小人还无耻…… “阿荨,还有肩胛这儿……”慵懒的嗓音将阿荨唤回现实,他愣愣抬眼,只见李青桐手绕到背后,指着自己肩胛说道。 阿荨循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雪色之中,一道暗红的凸起格外碍眼,那是上次刺杀后留下的伤疤。 想到这,阿荨便满心愧疚,于是鬼使神差般便覆了手上去,怜惜地摩挲了下那条疤痕,低哑开口:“这一定很疼吧……” 李青桐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擦伤,再涂些时日的药膏,连疤都快消了。”倒是刘洵伤痕满身,又赌气领兵去了前线,也不知如何了,李青桐分神想道。 李青桐自是不知,她想到的那人,正在她身后。 “好了,若是你嫌热,就先出去吧,记得嘱咐崔荣不要乱跑,我再泡会儿便来。”李青桐转过身,略略直起腰,准备拿过阿荨手中的胰子。 谁知这一挺腰,雪峰上两颗红艳鲜果便破水而出,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在刘洵眼前不断放大,放大……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1 春风乍起,一湖春水吹皱。 “啊!阿荨,你、你怎么流鼻血了?!”李青桐惊道,指着阿荨鼻下两条鲜红的水注,顺着他呆愣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猛地一把捂住胸坐进水里。 激溅而起的水花将阿荨惊醒,他大惊失色地后退了三两步,谁知石台边水花汪汪,一个不察,竟是跌了一跤。 然而他却三手并两脚地狼狈爬起,看也不敢看李青桐就跑了出去。 浴池里,李青桐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一丝疑窦浮现心中,她好像觉得,阿荨很是……古怪,古怪到她几乎要以为她是一个男子,才会情不自禁地捂胸坐进水里。 再联系到阿荨之前的种种不寻常,一个大胆的猜测震得李青桐愣在了原地。 阿荨,阿洵…… 作者有话要说:  别听女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筚荔,那是作者键盘上用‘筚篥’和‘薜荔’瞎敲出来的草药名,因为作者菌非医学科班出身,所以为了避免误人子弟,干脆虚构好了(摊手),不过这种小东西大有用处,可以说是一路打酱油打到了最后。 ☆、愠意 自从那日过后,李青桐因为那个猜测而对阿荨留了点心,时常暗地打量她,可这越打量,李青桐便越心惊,这哪是一个女子该有的骨架啊?!此人就算不是刘洵,也绝非一个女子,可笑她竟然因为先入为主的同情之念,而被蒙骗至今! 同进同出,对饮分食,想起那些‘亲密无间’的过往,饶是好脾气的李青桐,也不禁出离愤怒,可她心中越愠怒,面上便越不动声色!因此温泉之夜后,刘洵还担心李青桐会不会看出什么,却发现两日过去,李青桐依旧对他婉言和色,便渐渐放下了惴惴的心。 可还有一事,近来一直困扰着刘洵,害得他夜不能寐,因为他一躺下,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日的画面,雪肌如玉的阿桐,巧笑倩兮的阿桐……并且越想越孟浪,下身在梦中涨得发疼,撑起夏日单薄的亵裤,等到气喘吁吁地醒来,方觉床单已湿了一片,一股麝香腥气萦绕鼻间,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一掌,暗骂自己混账,不仅在现实中轻薄了她,还在梦里亵渎了她…… 他想忘记,却越难忘记,已至现在睡前都要想她好几遍才能入眠。 他想,他当是上了瘾,中了毒,那种瘾,那种毒,叫做阿桐。 * 天色青蒙蒙的时候,起早的府内小厮揉着眼睛,在井边‘哗啦——’‘哗啦——’地倒着水,眼中却突然瞥见一角青色的裙裾。 他抬眼,却惊讶地发现了来人竟是府内的贵客李青桐,愕然地张着嘴,正欲喊出声,李青桐就制止了他,只问道:“荨侍卫的房间在哪里?” 小厮挠了挠头,心里疑惑李大夫要是找人通传一声便行,何必亲自赶来,还是这么早的时候,但嘴上却恭谨地答道:“因是女眷,荨侍卫的房间被安排在下人屋最末的那间。” 其实小厮没说实话,其实荨侍卫的房间之所以被安排在最偏僻的独立院落里,完全是这位女侍卫太不好相处了,不仅不许别人和他同住,也不准其他下人靠近他的屋子,他们碍于她的武艺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李青桐毕竟是荨侍卫的主子,在李青桐面前说这些毕竟不太好,那小厮便说了个小小的谎。 当然,李青桐也是不计较这些的。 她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来此寻人,便是想捡个清净的地问个明白,为何刘协安排给她的贴身侍卫会变成刘洵! 是了,昨日她已经确定了阿荨的身份,刘洵的虎口处有道旧疤,当年还是她给医治的,以前她从未留心,近日细细观察才发现阿荨的虎口处竟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伤疤! 脸可以易容,声音可以改变,但刘洵绝对想不到要把手也伪装起来! 李青桐平复了下心中郁气,理理衣襟便向刘洵的屋子迈去。 凌晨的时间,很多仆婢都尚在梦中,加上刘洵的屋子格外偏僻,因此庭院回廊显得格外冷寂。 李青桐走到了一扇紧闭着的红漆木幛子门前,刚想敲门,一串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李青桐秀眉一皱,仔细听了听,似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压抑而急促的喘息声。 李青桐抬起的手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碰到了扇半阖的窗户,条件反射般,她一把抓住了微晃的窗户,才堪堪稳住摇动的窗,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李青桐当下又是尴尬又是生气,为何这些事总让她撞到。 想了想,还是等会儿再来吧,便欲抬脚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暗哑的叫唤从半阖的窗户里飘了出来,震得李青桐当下就愣在了原地。 李青桐面孔僵硬地微微侧了下头,目光投到半阖的窗户上。这面窗子正好对着睡榻,从她这边的角度看去,所有的一切尽览无余。 床榻上的男人此刻没有任何易容,任何伪装,那眉眼,那鼻梁,不就是本该在前线的刘洵嘛! 刘洵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释放过后的身体有丝疲倦,犹带许亢奋,汗湿的睫毛颤了颤,他呢喃了声‘阿桐’后慢慢睁开眼,突然对上一双惊愕至极的眼眸。 刘洵所有的动作都是一僵。 阿桐…… 窗外的李青桐看了眼衣冠不整,怔在床上的刘洵,撇开目光,抬脚便走。 阿桐! 刘洵脑中一激灵,下意识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木桁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就飞奔出去。 论步法,李青桐当然比不过刘洵,没走出几步,便被人捉住了手腕。 “阿桐,你听我说!”刘洵见李青桐闷声往前走,急道。 “放开!”李青桐面上难得的怒气四溢。 “阿桐!”刘洵闻言,反而更加握紧了她的手腕。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空旷的小院里,刘洵的脸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头迅速偏向一边。 李青桐看着他脸上慢慢浮起的巴掌印,头一次疾声厉色道:“很好玩是嘛!把我当白痴一样戏耍!” 刘洵看着李青桐冷漠的双眼,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心里头慌得似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想摇头说不是的,可李青桐没给他机会,她用力抽出手,扬起下巴,冷声道:“我把你当做朋友,对拒绝你的感情心存愧疚,但你呢!欺骗我,戏耍我,费尽心思占我便宜,再满足你的欲望,刘洵,你真让我失望!” “阿桐,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那些字句就像把锋利的刀子,刀刀划在刘洵的心口,一抽一抽得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2 阿桐怎么误会他都行,但他对她的感情不是戏耍和玩弄,他恨不得捧上一颗心献给她啊!他承认他欺骗了她,隐瞒了她,也被欲望蒙蔽了眼,偷窥她,亵渎她,他罪该万死,但可不可以不要……厌弃他…… “刘洵,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李青桐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 * 及至月末的时候,外征的士卒终于回到了永州城,脸笑成褶子的太守崔浩点头哈腰地跟在刘协身后,“将军,众将士凯旋而来,你看今夜是否要设几桌酒宴……” 一身重甲的胡扈一把提起崔浩的衣领,“还喝他娘的酒!老子差点给龟犊子暗算了!” 冷汗涔涔的崔浩:“……”此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刘协看了眼胡扈,让他把人拎出去。 待偏厅终于恢复安静后,胡扈左右掩上门窗,才抱拳禀报道:“将军所料不差,那内鬼听说少将军领兵出城,果然来偷袭营地。末将按照将军吩咐,扮作少将军巡视营地,让暗处之人知晓主帐之营的位置,三日后,那刺客便前来伺机刺杀末将,但末将有负将军所托,未能将此逆贼擒获。” “不必自责,你先起来罢。”刘协沉吟了会儿,“那逆贼既然敢单枪匹马就来偷袭于你,定然武艺不差。” “谢将军。”胡扈起身,突然说道:“不过,他在与我交战时不慎被我打落手中握剑,肩上还受了我一掌,将军,可要末将在营中一一检查?” “不。”刘协抬手制止,“先别打草惊蛇,我们现在先去检查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胡扈明了,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刘协略微沉吟了下,转头看向明显神游天外的刘洵,“麟游,这几日你可有在青桐身边发现什么异常之人?” 刘洵摇摇头,心下苦笑,异常之人,她身边最异常的便是自己。 他本来想和阿桐说明原委,告诉她这只是为了抓内鬼设的局,但是现在局面却被自己搞成这样,阿桐不愿再见他,而他深怕硬闯会使得她彻彻底底地厌恶他,一下子便僵持不下,左右为难。 刘协当然看出了刘洵的面色异常,虽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道定是和李青桐有关的。况且刘洵脸颊上那隐隐约约的巴掌印让他暗道不好,这次闹得有点厉害。 想他挥斥方遒的一方镇将,却要不断地帮幼弟牵线搭桥,维系他那根摇摇欲坠的姻缘红线,心下也有些感慨,不过……刘协突然想到一事,嘴角弯了弯,此次,他应当可以找人代劳了。 次日,永州太守府门前,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响亮地喷了个响鼻,牡蹄重重地落下,就扬起一片轻尘。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动作迅捷地从马上一跃而下,随意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十分飘逸,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让门口守卫看得精神一振。 她手提红缨□□,一甩便抵在愣神的守卫喉口,英气眉眼中寒光闪烁,“刘协那厮是不是在这里!” 正好路过正庭的刘洵望着来人,惊讶了一下,脱口道:“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  胡扈又提起了太守崔浩的领子,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摊手) 皮埃斯:此章节为删减版,完整版请阅作者公告栏,欸,生存艰难(揉脸) ☆、端倪 “夫人,路上可是辛苦了!”向来神色冷峻的刘协此刻神情竟然十分……谄媚?! “哼!”秦香玉重重地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重的‘嘭——’声,“你让老娘在老家雍州等你,可等了大半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谁想到那西戎部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是辛苦了夫人在雍州风雨守城了。”刘协按了按秦香玉的肩膀,不无讨好道。 “你知道就好。”秦香玉白了他一眼。 “麟游,你什么时候成了没毛鹦鹉,不会说话了?”秦香玉奇怪地看了眼刘洵,这小子以前不是呱啦呱啦很能说嘛!“还有你那脸上是怎么回事,被虫咬肿了嘛?” “夫人……”刘协无奈地看了眼秦香玉,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秦香玉把眉毛挑得老高,上下扫了刘洵一眼,突然拍案大笑,“好好!是我欣赏的女子!该下手时就下手!男人有什么打不得的,我正好要去见见她呢!” 刘协:“……”怎么和估计的不太一样? 刘洵:“……”怎么感觉嫂嫂要帮倒忙? * 所谓一拍即合,形容的大概就是秦香玉和李青桐这种关系。 秦香玉脾气火爆,李青桐温和恬雅,却是一见如故,当晚便联床夜话了。 满心欢喜等着和妻子小别胜新婚的刘协:??? 满心焦急等着嫂嫂消息的刘洵:??? 夜烛的火光摇摇晃晃,倒映在窗纸上,拉成一条细影。 “原来是这样。”李青桐将灯芯拨亮了些,火光把她如玉的侧面照得明明暗暗。 “阿燮给我的书信上已详明了整件事,我认为能做到这些的也确实只有一直在你身边的赵一,况且胡扈已经派人去查探过了,他的肩上果然有掌伤,现在他抵死不承认,到时用上一些手段自然会招。”秦香玉盘腿坐在床上,擦拭着她那把心爱的□□。燮是刘协的表字,故秦香玉如此称呼他。 李青桐心下情绪有些复杂,却也终是无奈,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不过麟游做得的确过分,他大可以告诉你身份再潜藏在你身边,好让你有些避讳,但他这样不声不响,可不占尽了你便宜,他们刘家男人便是这点不好,总是自以为是,不肯商量,青桐你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他。”秦香玉想了想,对着李青桐道。 李青桐便是喜爱秦香玉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无所顾忌,坦率真诚,不过她要是猜的不错,秦香玉应该是刘洵派来的说客吧,念此,李青桐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这样也好,我心中总没有那些愧疚了,倒是轻松了几许。”李青桐摇摇头,脱下外衫挂在桁上。 “青桐……”秦香玉突然放下□□,凑近李青桐,“不是我给我这小叔子说好话,刘家男人虽然有点自大的臭男人毛病,但绝非风流浪子,我也相信那小子对你是真情实意的,你真的不再考虑下?” “真情实意如何,虚情假意又如何,反正我的回答不会变的。”李青桐看着秦香玉,抿了抿嘴,意外坚定地说道。 秦香玉脱口问道:“为何?” 李青桐沉默了下,方才说道:“我心中有一杆秤,上头有两样东西,一块美玉,一块金银,摸着良心,我不能说对那块金银没有感觉,但身外钱财,可失可得,但那块美玉,却是从小佩戴,镶嵌进骨肉,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3 缩于血脉,一旦舍弃,便是剜心剔骨的伤痛,香玉,你说,我该选哪个,难道还不明显吗?” 秦香玉是个聪明人,愣了一下便随即明白过来,她不禁伸出手摸了摸李青桐的头发,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并坚定不移地去追求,这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超乎常人的执着,也是她最欣赏她的地方! 问世间有哪些人,能真正懂得想要的东西,不顾左盼右,贪心不足,最后弄得满盘皆输呢? 不是刘洵不好,而是在李青桐心中,有样东西,比情爱更重要。 * 头顶烈日昭昭,李青桐挎着沉甸甸的篮子,撑开一顶油纸伞,倾散一地碎光。 从药庐出来,她就感觉到了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李青桐皱了皱眉,加快步伐拐进了一条暗巷。 少顷之后,有脚步声传来,一条斜影拉长倒映在地上。 李青桐突然闪身出现,看着满脸局促的刘洵,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人高马大的刘洵微微低下头,手在腰侧佩剑上按了按,小声道:“我、我在巡城。” 李青桐瞥了他身上的轻质铠甲一眼,转身就走。 刘洵看着一言不发就走的李青桐,想跟上去,最终还是握了握拳,神色黯然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厢,看着越来越近的太守府大门,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才消失了。 李青桐跨进门,左右看了看,府前街道上空无一人,难道是她多虑了? 其实刚才看到是刘洵在跟着她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刘洵做的事再过分,却始终不会伤害她,但方才一路跟随的目光不是那种感觉,而是让她直觉地感到危险,并且汗毛倒竖! 希望一切都是错觉,李青桐摇摇头,因为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刘洵还有谁会有事没事跟在她后面跑,更想不到,她会在这异世树立什么样的仇敌。 * 将近正午的时候,外出巡城的刘洵终于回府。 他额上沾着亮晶晶的汗珠,一双水洗过的凤眼更加澄澈明亮。 随手招了一个侍卫,便问道:“李大夫呢?” 那侍卫答道:“李大夫说今日天干物燥,因此正在给大伙儿做药膳呢。” 刘洵眉一蹙,这天本就燥热,再待在膳房里可不得闷坏,不行他得去看看。却在抬手间感觉到自己满身的汗渍,想了想,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打理干净才好,可别熏着她,更令她厌烦。 于是刘洵便回到寝室内脱下窒闷的轻质铠甲,他里头的长衫皆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在后背上,勾勒出流畅内凹的肩背线条,一路延伸到紧实的臀部,连挂在窄跨上的亵裤都若影若现。 与此同时,正在膳房中忙活的李青桐亦是汗滴颔下。 “李大夫,这些我来做便好。”驻着右拐的梁邑走上前,拿过李青桐手中的火钳子,因为驻军入城,于是他也跟着进了太守府。 李青桐也不坚持,便把火钳给了她,一方面她的确不善于生灶,另一方面她也看出了这位老士兵的骄傲,他不想被人当做废物一样看待。 梁邑看着李青桐,心中高兴,真是个好姑娘,怪不得少将军这么上心。 李青桐趁着梁邑生火的空隙,便寻了个地坐下,抬起衣袖擦了擦汗,又喝了一口凉水,看着梁邑手法熟稔地拾柴进灶。 虽然梁邑的腿脚不便,右手还拄着拐杖,一切动作都由左手来做,但他毫不显僵硬和生疏。 李青桐看着看着,突然一道电光火石划过她的脑海。 等等,左手! 李青桐放下碗,左手!对了对了!她记得赵一是左撇子,但胡扈是打落了刺客手中剑才伤到了刺客右肩,那就说明刺客使的是右手剑法! 念此,李青桐突然站起来,那头梁邑看她神色阴晴不定,不禁担心道:“李大夫?” 李青桐也顾不得因她猛地站起而翻倒的凳椅,急切地问梁邑,“梁伯,你可知赵一被关在什么地方?” 梁邑见她神色焦急得厉害,也不好问出心中疑惑,只答道:“听说是被将军关在府衙大牢里了。” 得知赵一的关押地,李青桐便急急跑了出去。 如果赵一不是那内鬼,那么害他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是她啊!而且真正的内鬼不除,刘洵就还有危险! 梁邑看着神色焦急的李青桐,不知为何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青桐出了膳房,便欲去找刘协。 蒙头疾走的时候,却在花园拐角猛地撞上一人,唬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封元。 封元很少看见李青桐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便奇怪道:“青桐怎么了?这般着急?” 李青桐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凝重道:“赵一很有可能不是内鬼!” 封元眼露惊色,脱口道:“什么!” “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要去见赵一!”把他害成这样,她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洗清赵一的冤屈,或者让他成了替罪羔羊,那么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等等,府衙大牢不在那边。”封元见李青桐往后院跑,便说道。 “我先去找将军。”李青桐道。 “可将军出府了。”封元回答道。 李青桐脚步一转,“那我去找香玉和刘洵。” 封元拉住她,“夫人不知在哪儿,少将军去巡城也不知回来没有,反正我这里有府衙大牢的钥匙。” 李青桐停下脚步,“你有?” “恩,将军要审讯刑犯,为了吊着他的命,便让我每天给他治伤。” 封元解释道。 “好,那我们走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边,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刘洵,本想去膳房见李青桐,却被梁邑告知李青桐问了赵一的关押地就急匆匆走了。 赵一……阿桐打听他做什么?刘洵眼神一沉,脑中闪过异样的感觉,他也急忙往府衙赶去。 刚偷吃完东西的秦香玉见刘洵火急火燎地往前赶,瘪瘪嘴,脚尖一点,就伸手挡在了刘洵面前。 “嫂嫂!”刘洵因为心头莫名浮现的不安而焦躁起来,看秦香玉挡在面前,不禁有些恼意。 秦香玉剔着牙,噗地把嘴中东西吐出来,“嫂什么嫂,你一大男人成天纠缠一弱女子你很有成就感嘛,大争之世,男子汉大丈夫,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我便是英雄气短!我不信大哥和嫂嫂在一处时不儿女情长!”刘洵现在不欲与她争论。 “嘿,你小子,还顶嘴,反了你了!长嫂如母知不知道……嗳嗳!” 秦香玉还没说完,刘洵已运起内劲,灵活地避过她打来的一掌,步伐不停地向前头消失的人儿追去。 秦香玉看他焦急的背影,怎么好像出什么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4 了,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求生 阴湿的大牢内,四壁生苔,灯罩上都蒙了一层阴翳的灰,睁着红眼的肥硕灰鼠在杂乱的秸秆里觅食钻营。 李青桐和封元举着提灯,跟着牢役经过一排排牢房,走进最末一间单独的石室。 “犯人就关押在此。”那牢役道。 “恩,你先退下吧。”封元将手中提灯交给他。 牢役回声应是,便退了下去。 厚重的石门‘隆隆——’地打开,李青桐挥了挥扑面而来的扬尘,才看清里面的情景。 只见赵一身穿血污囚服,被两根铁索吊在木架上,头无力地耷拉下去,就算听见开门声也无动于衷。 李青桐心中闪过自责,马上提步上前,却是不敢碰他,只能道:“赵一……” 赵一听见她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了无生气的眼睛眯了一下,在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他疯狂地扯动着绳索,表情如癫似狂。 李青桐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几步。 封元扶住她,皱皱眉,“小心他伤了你,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青桐稳了稳心神,坚定地摇摇头。 李青桐深吸一口气,抬步上前,直视着赵一的眼睛,“赵一,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告诉我,你不是内鬼,对不对?” 赵一看着李青桐,眼中蓦地堆聚起惊恐,他大张着干裂的嘴,却只能‘啊啊啊’地叫着。 李青桐这才发现不对,她惊道:“你怎么……” “你不能说话了!” 赵一哑了! 这个认识让李青桐悚然一惊,她突然感觉到遍体生寒,身后有一束目光直直地打在自己背上,那种感觉,那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感觉,一如在城内被人跟踪时候的熟悉。 李青桐正欲转头,后颈就挨了一掌,身子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 一个隐在黑暗里的人影慢慢走出来,身形清癯,眉眼微垂。 一瞬间,李青桐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赵一看见她会这么激动,赵一恐惧的不是她,而是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 那人渐渐逼近李青桐,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瘫倒的李青桐,似是感叹,“青桐,你不该这么聪明……” 下一刻,李青桐的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药丸,那人强迫她咽下后,在她耳边轻言道:“此药无色无味,可以让你毫不痛苦地死去,也算你我相识一场……” 冷淡的气息喷在李青桐的耳根上,就像一条阴冷的蛇。 李青桐眼皮掀了掀,待看清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却只能艰难地问道:“封元,为什么……” 可惜封元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冷眼旁观着。 □□发作得很快,李青桐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开始涣散,封元没骗她,身体内没有一丝痛苦腾起,只是头脑越来越昏沉,就像要入睡的前兆,但她知道,她这一闭眼,便是永眠。 想到穿越一场,两次中毒,也算际遇,李青桐自嘲一笑,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罢了,也许命殒之际,上天还会眷顾她,让她魂归故里…… 只是在倒下的瞬间,是谁在撕心裂肺地喊她,又是谁在执着地挽回…… * “轰隆——” 一道银白闪电破空劈来,反射着骇人的惨白冷光。 一场骤雨,急猛而下。雨点似断珠倾泻,张开一张密不透风的水幕,滞重,压抑;暴雨疾风下,风卷起蜡黄枯槁的枝头叶,顷刻,碾落于地,化作稠泥。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午时还好端端的艳阳晴日转眼便是黑云翻墨,城内顿时人荒马乱。 太守府青黑的檐角下,雨落如注。 又一个大夫连滚带爬地被丢出正屋,半开的屋内传来愤怒的嘶吼,“都是庸医,给我滚!” 一旁的太守崔浩已是抖若筛糠。 秦香玉担忧地看了里面一眼,一把抓起被丢出来的李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李大夫连脸上的雨水也不敢抹掉,哆哆嗦嗦地说道:“毒侵五脏,气息微绵,已是绝、绝脉之兆……” 秦香玉‘啪’地就松了手,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被丢下的李大夫见状连忙跑走。 “都怪我,都怪我……”秦香玉像是陷入了魔怔,她提步跑进屋内,看到被刘洵抱在怀中的人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 “香玉……”刘协扶住她的肩膀,微微施力。 秦香玉抬起眼,看着刘协,眼中淌出悲伤,“都怪我,阿燮,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拦着麟游,便不会……” “香玉,事情已经发生,这不是你能料到的!”刘协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些。 “大夫,快去叫大夫……”刘洵全身发冷地抱紧仿若睡去的李青桐,神色茫然,只是喃喃着同一句话。 刘协厉喝一声,“崔浩,还有大夫呢!” 崔浩抖着声音回答道:“城、城中最好的大夫都、都来过了……” 刘洵霍地起身,抱着李青桐便往外走。 刘协一把拉住他,“你要带她去哪里!” 刘洵低头看着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的李青桐,“我要去找大夫……” “麟游,你冷静些!”刘协猛地发力攥紧他,试图让他认清现实,“所有大夫都来过了,青桐已经不行了,你就让她安静地去吧,你……” “她没死!”刘洵第一次双目赤红地朝刘协吼道,他激动地抓起李青桐的手,“你看,她还有体温,她还有呼吸,她怎么会死呢!” 刘协看着刘洵失控的样子,就像一头被人夺去心爱之物的困兽,咆哮着,嘶吼着,双眼赤红,尖利的爪子仿佛能撕碎任何一个靠近的人,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伤害,都是因为心底那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全身湿透的崔荣从雨幕中冲了进来,大声喊道:“还有一个人没有看过,快,带青桐姐姐走!” * 泼天雨幕中,一辆青蓬马车疾驶出太守府,牡马健硕的乌蹄重重踏在大道上,溅起水花无数。 令牌出示,青蓬马车已驶出巍峨的城口拱门,直奔郊外。 郊外药山幽闭的山涧中,一行人疾往那山中一间破蔽的茅屋。 崔荣跑到门前,大声拍着门,大喊道:“药老,药老,快开门救命啊!” 药老不耐烦地打开门,看见是崔荣,身后还跟着几个湿淋淋的人,皱了皱眉,“是你小子,鬼吼鬼叫什么!” “药老,救人啊!”崔荣急道。 药老看了看,才看清一个青年怀中用斗篷裹着一人。他哧笑了声,看了崔荣一眼,“我就承了你小子一块桂花糕的情,你还真把我这儿当诊所了,去去去,别在我这里聒噪!” “前辈!”那怀中抱着一女子的青年突然上前,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5 腿猛地一弯,就直挺挺地跪在药老面前,也不管地上尽是青泥和碎石,一双眼眸在湿透的黑发后再无嶙峋傲骨,只有殷切乞求,“求前辈相救!” 药老眯了眯眼,却不说话。 “药老,你不是最喜欢解疑难杂症吗,青桐姐她中的毒城中无人能解,你不答应,便是怕了!”崔荣在一边急道,再这么干耗下去,青桐姐姐就要不行了! 药老拿眼觑了他一下,“别用激将法了,把人抱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毒。” 闻言,几人登时大喜。 * 夏日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间,天空已是雨丝绝迹。 紧闭的柴扉内,只有零星的窸窣杂音。 崔荣紧张地在外头转来转去,刘协扶着秦香玉亦是满心焦急,而刘洵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柴门,他脸上还挂着雨珠,但他却从没想到要去擦,任它从发梢和眉头滴落,双膝之上,满是青泥,其间还夹杂着几缕血丝,那是扎入膝盖的碎石子造成的。 寂静的山间,只有几人的呼吸可闻。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柴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刘洵率先走过去,焦急道:“前辈,怎么样了?” 药老冷淡地抬了抬眼,“自己去看。” 刘洵忙不迭地走进房屋,几人相继跟上。 床上的李青桐依旧双眼紧闭,朱唇微张,神情却安详地就像入睡了一样。 刘洵颤抖着伸手到她鼻下一探,脸色霎时如薄纸般苍白,他腾地起身,一把拽住毫无防备的药老衣襟,目眦欲裂,“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几人大惊,刘协赶忙拉开神色激动的刘洵,大声道:“麟游,你冷静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这时,一旁同样去探气的崔荣哭丧道:“呜呜……青桐姐、青桐姐她没呼吸了……” 药老顿起上了火气,“放你娘的屁!一个两个的都懂什么!” 崔荣被他吼得一愣,瞬间止住了哭泣。 “几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滚滚!离开我这里!”药老怒气冲冲地甩袖道。 秦香玉赶忙道:“前辈,他们年轻鲁莽,您别气,只是青桐这为什么……” 药老平顺了下胸口怒气,“她中的是筚荔之毒,因此她现在是假死,我以银针为她护住了心脉,才把她的最后一口气吊住了!” 崔荣一怔:“筚荔!”那不是…… 刘协眉眼阴沉,“是封元……”那日李青桐他们意外获得这种麻醉药草后,他便派人搜寻筚荔,让封元总管起来。 只是没想到,内鬼竟然是封元! 崔荣对封元没什么印象,他只知道李青桐此时并没有死,便破涕为笑,“那…那就是说青桐姐没有死!” 药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是没有,但也快了,你们赶紧把人给我带走,我可不要我屋子里死一个人,晦气!” 刘协抱拳道:“人我们自然会带走,可晚辈想请前辈告知现在到底是何情况?” 药老扫了众人一眼,看刘协是这其中最冷静的,瞧了他一眼,“人你们送来的太晚了,毒已经侵入到了她的颅内,就算能够醒来,要么是痴,要么是傻,况且她现在能醒的概率也只有三成!” “三成!可不是已经保住心脉了吗?”崔荣叫道。 药老冷哼一声,“那你就要去问她自己了。”说完,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青桐。 “我药老行走江湖,医人之毒从未失手,就算是只有一口气,我也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要是这人一心想要进鬼门关,那我自然是无能为力了。”药老悠悠道。 说罢,药老看着几人呆怔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已为她清除余毒,护养心脉,本来她有五成几率苏醒,但是,哼,你们费心费力救她,但这位姑娘可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药老的最后一句话轰然把刘洵击溃了。 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李青桐没有求生的欲望,她不在意自己能否醒过来,因为这里没有让她留恋的人和事,一个都没有…… ☆、转醒 三日之后,陇西军从永州城启程西行,前往本营雍州。 刘协命虎贲,怀化二将镇守永州,将在远征西戎残部中立功的二中郎将擢为校尉,随军往雍州。 与此同时,永州城内贴出大大小小的通缉告示,悬赏高额,以捉拿叛将封元。 第四日夜晚,大军驻扎在沔河两岸,稍作休整。 岸边篝火噼啪,秦香玉踩着拂过靴边的矮草,将手中快马送来的信笺递给刘协。 “人没有抓到,封元逃走了。”秦香玉坐了下来,眉头皱了皱,她至今也没想通封元为何要叛军投敌,因为当初将他从濮阳的一堆废墟中拉出来的可是刘协,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封元没有理由背叛他们,而他也不像是会为利益驱动的人。 刘协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封元在动手伤害李青桐的时候,城内就该有接应的人,而对于封元叛军的理由,他将一切线索理了一遍,倒是有一个猜测。 “封元要害的不是我,也不是陇西军,他自始至终想杀的,只有麟游。”刘协沉声道。 “为什么!”秦香玉不解。 刘协叹了口气,“香玉,你还记得两年前的濮阳一战吗?” “自然。”秦香玉眼中浮起一抹惆怅,征战这么多年,但那一战是怎么也忘不了的,不是因为此战有多惨烈,而是因为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守城官兵! 当年少帝继位,不出几年,便是朝纲败坏,满朝文武皆是昏聩堕落,趋炎附势之辈,因而各路藩镇起兵逆反,各城太守要么是像崔浩那样的胆小如鼠,直接开城投降,要么便是谗言媚笑,投靠节度,而像濮阳太守杨守业那般的忠烈之士,真是屈指可数。 杨家世代为将,忠于王庭,就算少帝不堪,杨家也不愿开城投敌。因而当陇西军攻打濮阳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当年的领兵主将年轻气盛,见濮阳久攻不下,便采取了围城之计。 他本欲让杨家将士知难而退,招降并且收为己用,谁知杨家满门忠烈,宁死不屈,待城门大开时,太守杨守业一家老小,并奴仆佣婢一百二十三人,尽数自戕,用他们的生命书刻了‘生战死守’四个大字! 而当年那名年轻的攻城将领,便是刘洵。 “这件事是麟游心上的隐痛,后来班师之时,他心情烦躁,未曾跟随大军回城,而是独率轻骑十余人断尾抚城,才遭到残余部众的袭击,身受重伤,幸而遇见了青桐,才捡了条命回来。”刘协想起往事,叹道。 “所以你是怀疑,封元和杨家有关。”秦香玉道。 刘协颔首,“当年清查杨家尸首时,其长子杨元外出游历,因而并不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6 城中,我想若是猜得不错,当年我在城中救起的封元,应该本姓杨吧。” 秦香玉细抽一口气,原来竟是如此。 刘洵当年一时意气,却也敬重杨守业为人,因此本欲招降,然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而封元为仇恨所蒙蔽,一直潜伏在军中伺机刺杀,但刘洵鲜少回营,平时又有众亲卫保护,封元很难得手,但是进军永州城,刘洵又常与李青桐独处,这对于封元来说,便是天赐良机。 至于后来封元对李青桐下手,一方面是因为青桐看出了破绽,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刘洵对青桐用情甚深,封元想让刘洵也尝尝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刘洵与封元所为,此一时非,彼亦一时非,孰功孰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只是他实在不该累及无辜,如今赵一虽是醒了,可惜却被毒哑了,而青桐至今昏迷不醒……”秦香玉捏了捏拳头,神情沉郁。 “封元已落心魔,今后怕是伤人伤己,终无善果,但如今,囿于心魔而出不来的,又何止他一个呢?”刘协看着不远处升起的另一堆篝火,不无隐痛道。 秦香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得见簇起的篝火旁,两个相偎相依的人影紧紧抱在一起,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李青桐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中,茫然四顾。 周围尽是缭绕的白雾,天无顶,地无隅,李青桐伸出手去碰触那些萦绕身边的雾气,却只握得一掌虚空。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是看见前方有一个亮起的圆点,便下意识地朝那里走去。 好像那里是她期盼已久的归乡。 圆点里的图景正要慢慢地变得清晰,一阵突如其来的拉扯力道蓦地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看着身子越来越往后移,圆点又在自己面前渐渐缩小,变得缥缈难定,她的心中浮起一股懊丧,她走了好久,寻了好久才靠近那个圆点,是谁在把她往后拉? 怒气正欲发作,四周便传来一道低沉的,沙哑的嗓音。 “阿桐……” 是谁在叫她,声音倒是好听,只是好像蕴含着无尽的悲伤。 “阿桐,已经第四日了,你醒来罢……” 那声音再次响起,李青桐突然觉得不那么生气了,因为这声音实在教人心碎,似卑下的乞求,似无言的呓语。 “阿桐,我知道你不想念我,讨厌看见我,所以不想醒来,你放心,如果你醒来还是厌恶我,我便不再出现,好不好……对了!你、你想想嫂嫂!”那个声音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活的事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快速地说道:“你们不是一见如故吗,她也很想你的,对了,还有大哥,你说你一直很敬佩大哥的为人和智慧,大哥也很欣赏你的能力啊,你救了那么多人,唯一不该救的,也便是我了……啊!还有,还有崔荣那小子,我们离开永州的时候,他还硬塞给我好多好多的糕点,说那些是你喜爱吃的,若你醒过来,我便常给你去取,阿桐,你睁开眼吧,好吗……” 说话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李青桐蹙着眉敲了敲头,但那种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 “麟游,该启程了。”秦香玉掀开帘帐,一丝青光投进昏暗的帐篷中。 里面人低低应了一声,想起身的瞬间却趔趄了一下。 秦香玉眉一皱,“你又一夜没睡。” 刘洵垂下目光,无限爱怜地看着躺在茵褥上的李青桐,“若是阿桐醒了,我却睡着了,可怎么办……” 秦香玉看了依旧闭目不醒的李青桐一眼,叹了口气,“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你已经不眠不休了三天了!” 刘洵却浑似未闻,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李青桐抱起,“走吧,不是说要出发了吗?” 秦香玉眉一皱,“你把青桐交给我,你快去马车中休息。” 刘洵看见秦香玉伸过来的手,竟是警觉地后退两步,防备地盯着秦香玉。 见此,秦香玉额头青筋跳了跳,怒吼道:“刘洵!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连我也防!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把青桐照顾好!” 刘洵看了暴跳如雷的秦香玉一眼,坚定地紧了紧圈住李青桐腰的手,摇了摇头,“抱歉,嫂嫂。但我现在不放心把阿桐交给任何人。”说完,兀自抱着李青桐走出了帐子。 秦香玉气得不行,正欲追上去再说两句,刘协走了过来,“算了,香玉。” 秦香玉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不远处,士卒们都在收整行装了,见刘洵抱着李青桐走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低着头行一个礼,李大夫再昏迷下去,他们的少将军恐怕就真的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刘洵虽然身心俱疲,但仍旧步调稳稳地将李青桐抱进了一辆特别加了软垫的马车,车内很是宽大,可以让李青桐舒服地平躺在上面。 “阿桐,我去帮你拿早膳。”刘洵对着毫无知觉的李青桐说了一句话,帮她掖好被脚,才轻轻地放下了车帘,因此也错过了被子之下那微微一动的手指。 * 恩……头有点疼…… 李青桐蹙着眉幽幽转醒,不太强烈的光线涌进眼球,不刺激,可想她应该是在封闭的空间里。 她半坐起来,揉了揉脑袋,醒过来之后,那股疼痛似乎好了许多。 李青桐这才有余暇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个方方正正的宽敞之地,不豪奢却很细致,许多边角都被磨平了,好像怕人磕着碰着。 李青桐又摸了摸身上盖的薄衾,丝滑细软,像是绸缎,反正夏日盖着很是舒适,不热又能防止风寒,看得出照顾她的人很用心。 那么谁在照顾她呢,是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吗? 就在这时,李青桐听到马车之外有些争执之声,有男有女,她疑惑地起身,掀开车帘望了出去,只见平坦的露地上,两男一女正在说话。 正对她的男女相貌出色,且看上去很是登对,男子威严霸气,女子高挑明艳,只是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不甚清晰,却给她一股很是熟悉的感觉。 他们说着说着,那女子似是不经意地往她这边瞟了一眼,随即就像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张大了眼,与此同时,那男子也看到了她,沉肃的面容上是同样的表情。 李青桐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她长得很奇怪嘛,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对着两人遥遥一笑,并起身下车。 刘洵按着眉心,不欲再与大哥和大嫂争辩,阿桐不醒,他们怎么劝他都不会去休息的,但是眼前二人突然间愣怔在原地,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看着他的背后。 刘洵突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7 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心脏急遽地跳动起来。 他呼吸都不敢放重,昔日灵活无比的身子现在僵硬似铁,慢慢转过头的瞬间,不远处的一幕映入眼帘。 身形纤瘦,眉眼温婉的女子黑发如织,正扶着车辕缓缓下车,风吹起她青色的裙裾,灵动得仿若神仙妃子。 “咚——”满盘早膳尽数落地,溅起的汤汁弄得满地野草星点斑驳。 ☆、记忆 “青桐,你…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秦香玉咂了咂舌,难以置信道。 李青桐摇了摇头,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那个一片白茫茫的梦境,她连自己都忘记了。 秦香玉回头看了眼刘协,干干说道:“看来青桐没痴也没傻,但是好像忘记了一切。” 刘协看了看神色不似作假的李青桐,只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看向自李青桐醒来就一直不在状态的刘洵。 刘洵死死地盯着李青桐,看着她眨眼,看着她抿嘴,看着她被风吹动的发丝,终于确定这不是梦,这不是他的臆想,阿桐……阿桐是真的醒来了,但是却忘了他,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那个,青桐,是我的名字吗?”李青桐看向三人,问道。 秦香玉点点头,把他们的名字和李青桐的全名都告诉了她。 李青桐认真地听着并记下,随即另一个问题呼之欲出,“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看着你们虽然陌生,但是却有种亲切之意。” 秦香玉看着李青桐求知的眼神,突然想到他们与青桐非亲非故,只能算是朋友,刚想回答,另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低低地响起。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刘洵蓦地伸出手,将李青桐的小手包裹在大掌里,低声说道。 什么!秦香玉一惊,刚想开口,却突然被刘协一把揽住,往营帐外带去,刘协沉着眼睛,“你们慢慢聊,我和香玉先去外边。” 秦香玉想挣扎,却无奈刘协搂得很紧,待到了帐里头的人听不到的地方,秦香玉一把扯下刘协的手,怒声质问道:“你干什么不让我说!” 刘协苦笑道:“香玉……” “哦,我知道了,你本来就乐见其成对不对!”秦香玉冷笑道,“这算什么!诱骗?!你们男人为了一己私欲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乘人之危你们就不会羞愧嘛!” “香玉,你不要说那么难听!”刘协握住秦香玉的肩膀,“这几日你也看见了,难道你还不相信麟游对青桐是真心的!” “我当然知道!可关键是青桐并不愿意接受麟游啊!”秦香玉烦躁得扒拉了下头发。 “关键就在这里,香玉,如果告诉青桐一切,她还是会拒绝麟游的,不是吗?”刘协道。 秦香玉沉默,对,青桐是那样一个执着的人,告诉她一切,那么她就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决定,但是在她忘记一切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权利去帮她决定选择什么! “香玉……”刘协声音低了下来,“香玉,我也是人,我也有私心,麟游如果没有青桐,他会撑不下去的,我知道这样对不起青桐,但麟游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啊……” 秦香玉看着刘协隐忍的眉眼,心中一动,没有再说话。 “香玉,你不也很喜欢青桐嘛,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们一起,把对不起青桐的地方补上,好不好……”刘协把秦香玉揽入怀中,轻声说着。 那头,营帐中。 李青桐看着包着她手的大掌,暖暖的很厚实,骨节分明,上头密布着细碎的伤痕和厚茧,不好看却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我们受到了袭击,我受了伤才失去了记忆,所以,我们真的是夫妻?”她整理了下眼前青年的说辞,抬起头,问道。 青年长得十分俊美,眉骨崚起,凤眼幽邃,脸部轮廓分明硬挺,只是面色十分不好看,枯槁憔悴,即使他尽力在掩饰,但那下巴处青色的胡茬还是出卖了他。 刘洵弯弯嘴角,眼中光芒像要流泻出来一般,轻轻说道:“恩。” 李青桐突然沉默了,他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很熟悉,也有喜爱的意味,但是夫妻……李青桐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没有激烈跳动的痕迹,难道是她遗忘记忆的缘故…… 刘洵见李青桐突然间不说话了,像是在低头思索什么,不由一阵心慌,掩饰地笑道:“没事的,忘记也没事的。不要去想了,阿桐……” 说到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带上一丝恳求,求你,不要想了,以前的所有,他都不要了,好的也罢,坏的也罢,求你不要记起我这个……讨厌的人,我们重新开始,阿桐,我们重新开始…… 李青桐见刘洵神色凄惶,虽不知何故,但还是点点头,“好,我不想了。” 刘洵展眉一笑,再也忍不住地将李青桐搂进怀中,极尽温柔,生怕弄伤了她一分一毫。下巴在李青桐的头顶摩挲了下,刘洵慢慢闭上眼睛,喃喃道:“阿桐……” * 李青桐毕竟是刚醒来,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在刘洵的注视下用了一小碗清粥便又睡下了。 刘洵留恋地摸了摸李青桐的侧脸,才下了马车。 却是径直去找了秦香玉。 秦香玉正在气头,看见来人,霍霍地收起舞动如风的□□,用力戳在地上,抬了抬眼:“怎么,心想事成,美人在怀了,难道不该乐不思蜀,还来找我这大嫂作甚么?” 话落,刘洵就猛地朝她一跪。 秦香玉惊骇地后退一步,“你——” “嫂嫂,麟游求您一事。”刘洵表情不变,低低说道。 秦香玉想起了她刚嫁入刘家的时候,那时候的刘洵,鲜衣怒马,少年轻狂,一身桀骜,一身傲骨,但他这几天,却已是第二次下跪…… 秦香玉别过头,冷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刘家男儿何时变得如此轻贱傲骨。” 闻言,刘洵仅是无声一笑,“刘家男儿自是不跪天不跪地,但为了心爱之人,跪一跪又有何妨。” “你到底想做什么?”秦香玉头疼地问道。 “求嫂嫂不要告知青桐,关于她的记忆。”刘洵敛下眉眼,说道。 “你要我帮你瞒她?” “是。” 秦香玉吸了口气,看向别方,第一次以长辈的口吻说道:“麟游,执迷到头,不过是伤人伤己,日后她若记起一切,别让她恨你。” 刘洵不言,眼中苦涩一片,我知道的,但我不在乎了,嫂嫂,我已经不在乎了…… * 雍州之境,地处西北,幅员辽阔。北接石质戈壁,风沙肆虐,人迹罕至,南临青州,东边为西境内最大的内流河蒲水所阻断,而西边则是一大片优良的草原,牧民们在这里圈棚饲养、打草挤奶,自给自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8 足,在这里,马场逾十余座,也正是因此,世代镇守此地的刘氏藩镇方能在短时间内屯驻起大量的兵马。 陇西军且行且停,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大本营——雍州。 是日,燥热渐起,晌午十分,更添闷窒。 铁蓬青制的马车‘咕噜噜’地轧过地面,连日来干燥已极的石板路上迅速腾起了一片扬尘。 人马齐整,金戈铿锵。 雍州城内宽阔的大道上,百姓们偕老扶幼,夹道欢迎陇西军回城。 李青桐坐在车上,掀起车帘一角,有些新奇地观察着街道两侧的市坊,陇西气候干燥,雨水稀少,所以此地的建筑多为青砖灰瓦,坚实简明,而街道两边的古树苍劲,石板古井掩映在树荫下,鸣蝉喁喁。 忽然一道暗影从帘外罩下,李青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刘洵身骑骏马,跟在马车旁,仔细看了看她,关切道:“身子好些了吗?” 李青桐看着车帘外人紧张的神色,不禁笑道:“我不过是因连日赶路而身子乏力了些,况且我是失忆,不是失能,你倒忘了我自个便是医者。” “若是不适你定与我说,进府之后我再请大夫给你瞧瞧。”刘洵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 李青桐知道他紧张自己,也不再拂逆,便点了点头。 见状,刘洵目光一柔。 前头的秦香玉回头看见这幕,瘪瘪嘴,“这都大半个月了,他还没腻够。” 刘协笑而不语。 “你回府后赶紧找点事他做做,他再腻在青桐身边,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青桐搭上话啊!”秦香玉这些日子简直郁卒,一路上,刘洵就像看守宝贝般对李青桐严防死守,寸步不离,害的她都没有机会和青桐去说说话。 “你不还有我吗?”刘协挑挑眉,望向秦香玉。 秦香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率先策马前去。 刘协嘴角勾起隐秘的笑意,不,晚上他们会有很多话说的。 * 陇西节度使府邸内,事先得到过消息的众仆役已守候在门外,待刘协他们入府后,即是一顿有条不紊的忙碌。 管家刘福看着被刘洵小心翼翼抱下车的女子身形纤细,容姿窈窕,眉眼秀昳清妩,想必就是少主人在信中说的未婚妻子了,虽然不知道少主人出门两年,怎么就多了一个妻子,但在府内做事了十几年,他很清楚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也尽心地对手下之人敲打了一番。 念此,他走上前,俯腰行礼:“少主人,少夫人。” 李青桐愣了下,才意识到那声少夫人是在喊她,看来她除了未与刘洵完婚以外,在府内的身份是众人皆知了。 刘洵心情愉悦,便点了点头,“刘伯。” 鬓角已白的管家刘福笑道:“主人已经在书房等着少主人,少夫人请与我来。” 刘洵虽是不舍,但也知有正事要做,便低头对李青桐道:“阿桐,你先与管家去瞧瞧房间可还称意,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面人,等我忙完,便来寻你。” 李青桐轻轻搡了他一把,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些去忙吧。” 刘洵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刘福在一边暗笑,看样子少主人很是喜爱这位夫人呢,他对李青桐道:“少夫人,这边走。” 李青桐点点头。 ☆、执念 陇西节度使的府邸不如权贵豪奢的精致贵气,却自有一股磅礴大气蕴含其中。整座府邸分前宅和后院两部分,皆由多进四合院构成。前宅设有正堂一间,偏厅两所,正堂不常开放,只有接见重要王公时才会在那里,一般和地方小员商量事务都是在偏厅。其余地方还设有些长史司,典膳所,仪卫司等零零索索的公署,多是幕僚的居所和处事地。 后院十分阔大,分东院西院,东院是刘协夫妇二人所居之地,西院本来只有刘洵一人所住,因为李青桐的到来,便将挨着主院的一间房屋收拾了出来,现下世道虽是混乱,但刘洵李青桐毕竟是未婚夫妻,便没有处在一屋。 老管家将李青桐领到她的那间屋子外,留了个小丫鬟给她便告退了。 小丫鬟名叫双喜,人如其名,长得圆润丰盈,还有两颗小虎牙,十分讨喜,看起来年岁也不大,约莫十五六岁,让李青桐很是喜爱。 双喜看着人小,手脚倒是十分伶俐,三两下就帮李青桐将行装收拾好了。 “少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双喜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问李青桐。 李青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双喜喜滋滋地告退了,心想少夫人长得不仅人美,脾气还好,温温柔柔的,这让习惯了府内西北女子彪悍雷霆性格的双喜一阵感慨,真不枉她从鹊儿那里抢来了这份活计。 * 西北军务繁冗,陇西军一经整顿下来,便是一大摞子的事情压了下来,因此直到晚间的时候,刘洵才有时间到西院去看看李青桐。 一想到要见到她,刘洵马上一扫眉宇间的疲色,带着找来的李大夫,稍稍加快了脚步。 就在接近院落门口的时候,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去来。 只见院中那棵冠幅广展的榕树下,一群小丫头正团团围坐着,七嘴八舌地在说些什么。 “夫人夫人,我这几日总是胸闷口燥,可有什么调养之法?” “嗳嗳,鹊儿,这可是我先来的,我先问,少夫人,我这手脚在冬日里总是起皮龟裂,是怎么回事啊,能治好吗?” “少夫人,还有我……” 刘洵见此,不禁眉头一皱,阿桐身子还不好,怎经得起这群丫头这么咋呼,况且,要看病外头没有诊所嘛,这些丫鬟平日里太放纵她们了,竟这般没规矩,念此,刘洵愠怒道:“你们没事可做了吗?” 众丫鬟冷不丁被喝问了一声,转过身,见是刘洵,马上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少主人。” 刘洵黑沉着脸,眼光扫过一众丫鬟,“我让你们服侍夫人,你们却在这里叽叽喳喳,不成体统!” 众丫鬟被刘洵鲜少的怒气吓得不敢说话,在府里,刘洵是个好说话的,再说,西北民风剽悍,不拘小节,节度府里的丫头多是本地人,脾性放达,平日里便也没个主仆规矩,见李青桐这个新来的夫人温温柔柔,还懂医术,便起了亲昵之意,没想到竟惹得少主人如此不快,原来少主人板起脸来训人的模样和主人一样可怕。 “算了,麟游,她们还都是些小丫头,再说我本是医者,医谁不是医,她们有些小毛病,我看看也正好打发时间。”李青桐从石椅上站起来,掸了掸衣服。 刘洵过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19 ,不满道:“可你身子才刚好,不宜劳心费神。” 李青桐笑道:“我哪有什么大病啊,让丫头们起来吧。” 刘洵最终抵不过李青桐,挥挥手让一群小丫头下去了。 “阿桐,来,这是城中最好的李大夫,你快让大夫看看,我才能放心。”刘洵拉着她的手,在石椅上重新坐下,又让身后跟着的李大夫上前。 李大夫说了句‘得罪’便为李青桐细细看了起来。 片刻,李大夫收回手,说道:“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颅内被毒物侵染过,因而造成记忆滞塞。” 李青桐听完后点点头,与她自己检查的并无二样。 “那些记忆……可能恢复?”刘洵顿了一下,方才问道。 李大夫笑了下,“若是他人,除了等待外定没什么法子,但老朽这里恰好有一副祖传的方子,可以明目清心,对云翳遮睛之症有一定功效,少夫人试后兴许能早日记起往事。” 刘洵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片刻后恢复原样,笑着对李青桐道:“那敢情好,阿桐你觉得呢?” 李青桐颔首,“那便多谢大夫了。” 送走那名大夫后,李青桐对刘洵道:“其实就算不恢复对我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你倒还去跑了一趟。” 刘洵摩挲了下掌中小手,笑道:“让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李青桐不置可否,刘洵看着李青桐柔美的脸颊,想到这大半个月来,李青桐从一开始抵触他的触碰到现在自然地任他握着,这一切,都如掌下的触感一般,柔软到不真实。 明明已经拥有了最想要的东西,刘洵还是感到不踏实,心内一阵阵没由来的恐慌让他日夜难眠,他紧了紧李青桐的手,突然道:“阿桐,我们完婚吧。” 李青桐一怔,下意识地反问了句:“什么?” 李青桐愣怔的神情却一下子戳中了刘洵敏感的神经,他一下子便面色发白,颤声道:“你不愿意……” 李青桐见他神色异常,刚想开口问,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刘洵握得越来越紧,不由轻呼一声。 刘洵惊醒过来,见李青桐蹙眉的模样,神色一慌,急忙松开她的手,“阿桐,对、对不起……”该死!他竟然弄痛她了! 见他自责甚深,李青桐忙道:“我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弱,只是方才你说的话我没太听清。” 原来是没听清啊……刘洵长舒一口气,眼中跳起星点喜意,认真地对上李青桐的眼睛,刘洵一字一顿道:“阿桐,嫁给我,好吗?” 李青桐被他眼中黝黑深邃的漩涡给吸引了进去,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等待着审判一样的男人,心弦突然就松了一下,一句话悄声溜出。 她说:“好。” 反正他们迟早要完婚的,现下没有战事,不是很合适吗……但为什么,她的心底会腾起一大片莫名的空虚和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心底深处慢慢剥离…… 那是什么呢?是什么曾被她深扎在心底深处,成为无人可撼动的执念…… 刘洵不知道李青桐的这些疑惑和挣扎,他双唇激动得都在颤抖,他的阿桐说好,他的阿桐答应他了,他的阿桐……要嫁给他了…… “啊——”猛地撞进一堵火热胸膛的李青桐惊呼了一下,腰身马上缠上了两条健壮的臂膀,牢牢地,紧紧地箍着她,就像她会随风消散般,害怕,激动,狂喜交杂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之人的颤抖。 李青桐心中一震,惊异于刘洵对她的感情,那情感,好深,深得令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阿桐,阿桐……” 刘洵闭着眼紧紧搂住怀中之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眼角湿意逼了回去。 片刻之后,他才渐渐松开对李青桐的禁锢,粗粝的手指轻轻抬起她那小巧的下巴,见她红唇微张地瞧着自己,黑眸一沉,慢慢低下头。 不属于自己的灼热呼吸喷洒到脸上,痒痒的,李青桐微睁着双眼,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濡湿和啃咬,心绪乱了半拍。 刘洵明显生疏的动作不猛烈却饱含深情,不懂得如何接吻的他,像只小狗般讨好地舔吻着她,反反复复吸嘬着她两瓣鲜艳的娇唇,麻麻痒痒的,生涩而略显笨拙的吻技还撞得李青桐的牙关有些隐隐作疼。 这让原本有些臊意的李青桐登时就笑出了声。 刘洵正闭着眼努力摸索着,兀地听见被吻之人从唇间逸出一声轻笑,动作猛地一顿。 他面上蓦地一阵发红和懊丧,低哑的嗓音有丝委屈道:“阿桐,别嫌我。” 李青桐微笑着抿了抿嘴,低声道:“怎么会嫌你……”话落,她便主动地仰起头,轻轻吻上刘洵的双唇。 一吻毕了,李青桐睁开水湿的眼眸,看见刘洵眼中的闪动的情意,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嫁给他,应该不会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吻戏删减版,老规矩办吧……欸,人艰不拆啊…… ☆、手段 夜,烛影摇曳,灯火渐熄。 刘洵站在李青桐的床头,隔着一层纱幔用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 床上的李青桐睡得很是安稳,月光倾泻在她面颊上,生动如画。 刘洵站了好一会儿,才帮她阖上了半开的窗户,身子一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 烛火如豆的李家宅院里,门子打着哈欠掩上大门,落了门栓,却没注意到一阵怪风将廊下的灯笼吹的摇摇晃晃。 鸦雀无声的李家主卧内,本该休息的李大夫瘫软在床,哆哆嗦嗦地看着脖子上架着的一把利刃,而李夫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听说你有一副祖传秘方,可治云翳遮睛之症。”黑布罩面的男人沙哑地开口,奇怪的嗓音让人辨不出真伪,唯一双轮廓狭长的凤眼眸色深沉。 “是…是……”李大夫忙不迭回答道。 “很好。”男人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从今晚开始,你就当没有这副方子。” 李大夫一愣,“可…可我明天还要给节度使府的少夫人送去……” 男人手中的剑锋一偏,一缕头发就在李大夫眼前被削落下来,他登时吓得手脚发软。 “你没有这副方子,拿什么送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口吻冷淡,“若我记得不错,你膝下有一年方五岁的幼子是么。” 一旁的李夫人登时吓得颤抖不止,“大人,大人!我们没有那方子,从来就没有过,求您不要伤害海儿……” 李大夫也急道:“大人,我们、我们明天就出城,求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见目的已经达到,黑衣人不再留恋地收剑走人,留给涕泗纵横的老夫妇一句话:“你们最好记得今日所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0 ” 李大夫二人见人走远,终于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床。 * 节度府东院曲折的抄手游廊上,刘协看着西院那头飘过一道残影,沉默地站了不知多久。 秦香玉散着长发,身上披着一件单衣,打着哈欠走到他身旁,双手交叠撑在他肩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吹什么冷风啊?” 刘协将她的手轻轻拉下,握在掌中,俊毅的侧脸隐在阴暗中,“香玉,麟游十六岁便同我南征北战,如今竟已是第八个年头了。” 秦香玉不知其意地点了点头,“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论谋略将兵,他皆不输于我”刘协垂下眼睛,飘动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神情,“两军对阵中,我教他必要时需用必要手段,他却始终太过仁慈……” 秦香玉知道刘协一直担忧的事情,却也只能说,“麟游天性淳厚,况天下局势将定,你又何必强求于他。” 刘协却是突兀地笑了笑,“不,现在我不担心了。” 秦香玉不解,刘协也只是揽着她回屋,脑中闪过方才看到的景象…… 刘洵已经长大了,长大了也就变了,曾经他费尽心思要教他懂得的事情,他现在为了心头的那人,已经学会了…… 学会了……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 李青桐和刘洵的婚讯翌日便传遍了全城,因为久无战事而百无聊赖的秦香玉马上就找到了生活的动力,风风火火地召集了全城最好的绣娘,又东奔西走的,简直比李青桐这个准新娘还要兴奋和激动。 而本来说好要来送方子的李大夫一家不知何故,连夜去了城外别庄,据双喜传来的消息说是那李大夫把方子弄丢了,当日夸下海口,如今拿不出,怕府上怪罪,便连夜走了。 对于此事李青桐疑惑了下,也就揭过了,因为她马上就被某人拖入了无限的繁忙之中。 “香玉,不是说下个月才举行婚礼,现在挑选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李青桐随手挑起一缕大红的丝线,问道。 “早?!怎么可能早!”秦香玉瞪大了美眸,“还有一个月!纳采、问名、纳吉,还有纳征、请期……怎么说也要三四个月,要不是麟游猴急成那样,偏要在下个月就订婚期,我现在至于这么赶嘛!” 李青桐对于这每日一遍的抱怨内容已是耳熟能详,只能暗自耸肩。 “来来,青桐,快看看,你喜欢裙幅下面砭哪种纹样?”秦香玉一把将不在状态的李青桐拉了过去。 李青桐无奈,只好在一大堆在她看来区别不大的纹样前挑选起来。 李青桐本想着既是特别时期,便一切从简好了,但很显然,全节度使府都不是这么想的。 就像秦香玉一般,大家都以高度的热情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好像要迎接一场硬仗一样,反而衬得李青桐这个新人十分无所事事。 “麟游怎么回事,急得要上树的人是他,这会子看不见人影的也是他!”秦香玉气恼得插着腰。 刘协笑着摇摇头,摊开一本折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会有分寸,倒是你,当初极力反对的是你,现在这般着急的也是你。” 秦香玉一把夺过刘协手中的折本,“哼,我是想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就更不能委屈青桐了!” 刘协朗笑着揽过她,让秦香玉坐在自己膝上,“那接下来就要劳夫人费心了,为夫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 秦香玉晲了他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 * 这边节度使府里在旗鼓锣喧地忙碌着,整个雍州城的百姓也在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本地重要的一个风俗节日到来。 李青桐看着这几日异常忙碌的双喜,放下书卷疑惑道:“双喜,这些日子府里的丫鬟都在忙什么?” 直觉告诉她,大家伙除了在准备她的婚礼之外,也在忙着准备另一场盛事。 双喜甜甜一笑:“少夫人有所不知,大家啊都在忙着迎接即将到来的花神节呢!” “花神节?”李青桐从未听过这个节日,不禁起了点兴趣。 “是啊,花神节可是咱们雍州的大节日呢,在花神节上大家都会向花神娘娘献祭,祈求自己能够心灵手巧,以获得美、美满的姻缘……”双喜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难得地浮起了一抹女儿家的娇羞。 哦,原来所谓花神节就是本地的乞巧节啊,李青桐心道,怪不得她这几天看见不少小丫头都在赶绣活。 “那双喜有没有绣什么东西准备在那天献给花神娘娘,或者是哪个小郎君呢?”李青桐知道这西北之界民风开放,便善意地打趣起了双喜。 双喜欲盖弥彰道:“才没有!” 说完看着李青桐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禁羞恼道:“少夫人才是呢!” 李青桐一头雾水,她是什么? 双喜见李青桐疑惑不似作假,不由惊讶道:“少夫人和少主人婚前正好赶了这么个好彩头,少夫人难道不送一些绣品给少主人吗?” 李青桐哑口无言,她还真没想到要做些东西给刘洵……况且,她也不会啊…… * 这日午后用完膳后,正在思索着心事的李青桐没注意到一道人影正矗立在自己身后,猛地一回神,顿时吓了一跳。 “阿桐,你没吓到吧……”刘洵急忙扶住李青桐,关切道。 李青桐见是多日不见的刘洵,不由嗔了他一眼,“你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刘洵被她似嗔似怨的一眼看得浑身酥软,只愣愣道:“我是去……”正要说出口,刘洵猛地住嘴,一副说漏嘴的模样。 “你是去干嘛的?”李青桐眯了眯眼。 “没什么。”刘洵支支吾吾,突然俯下身在李青桐耳边咬字道:“阿桐……明天就是花神节了,你……” 李青桐耳朵一痒,下意识地躲了躲,闪躲间就看见刘洵饱含热切的黑眸,不禁低下头咳了声,“恩,我知道。” 她这几天就是在烦恼这件事呢,本想找个不会绣活的理由避过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阿桐,我等你……”刘洵突然弯了弯嘴角,执起李青桐的小手,在上面印了一个轻吻。 李青桐支吾地说了个‘恩’字,便急急抽出手逃了。 刘洵当她是害羞了,眉眼一低,一串低沉悦耳的轻笑便从喉间逸出。 * 李青桐烦恼地四处乱走,却不小心到了东院,意外地看见素日在房中待不住的秦香玉此刻竟然乖乖地坐在炕上。 “香玉……”李青桐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秦香玉抬了抬眼,了无生气地对李青桐招了招手,“进来吧。” 李青桐见她修长双腿散漫交叠在炕尾,而身子却斜躺在炕头,身后垫了个软垫,没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1 骨头似的,心下不禁纳闷:香玉是怎么啦,前几日帮她筹备婚礼事宜时不是还精神满满的嘛? “香玉,你怎么啦,是病了么,要不我给你看看吧。”李青桐有些担忧。 秦香玉摆摆手,神色疲倦,“我没病,我这是累的。” 李青桐以为她是因她婚礼而忙累了,而她这个新人倒是在房中无所事事,不禁有些愧疚,刚想开口,就见秦香玉忿忿地从旁边抓过一个物什,撒气般一扔,“就是被这玩意折腾的!刘协那混蛋!每年都要让老娘来这么一遭,绣荷包绣荷包绣什么绣,绣那么多他身上挂满了也不够地方摆!” 李青桐拿起那物什定睛一看,竟是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上头的戏水锦鲤虽然有些呆板,却不失真实,也算上品。 李青桐看了看秦香玉长着薄茧的手,连香玉那样习惯耍弄□□的手也能绣出这么好的织品,又想到自己在房中偷偷摸摸试验出的那几件成品,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可看情况,连不屑做这种针线活的香玉都绣了,她若不送好像不成体统,因为这送荷包似乎是这里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样一想,李青桐对即将到来的明天,更加犯难了…… 李青桐有些恍惚地告别了秦香玉后,回到自己房中静坐了会儿后,便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算了,逃避也没用,难看便难看,心意到就够了,再说,刘洵敢嫌弃她绣的东西难看,她就重新考虑婚期,看是谁先着急! 念此,李青桐对外头喊了一声,“双喜——” 双喜走进来,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李青桐咳了一声,“那个…你们的绣品都完成了吗?” “是啊,姐儿们大都在昨日便完成了。”双喜不明其意地说道。 李青桐状若沉吟了下,她观察过府中几个小丫鬟的绣品,手艺都十分精湛,双喜这丫头更是个中好手,她顿了顿,方才悠悠道:“双喜,你们那个图案是怎么绣出来的啊,挺逼真的嘛。” 怎么绣出来,不就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嘛,双喜纳罕,但当她抬头看到李青桐不自然的脸色,再联想起这几日少夫人各种异常之举,她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少夫人,您……您还未绣好?” 李青桐见她已会意,只好点点头。 双喜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互赠 农历七月初九,雍州花神节如期而至。 这日的雍州城就像是被隔绝在战火之外的桃源之地,城内各大家小巷皆在梁下结起了五色丝绳,缤纷的垂穗在风中飘飘悠悠,人家厨间腾起袅袅娜娜的烟火气息,美衣螓首的少女们掩口而笑,巧笑着穿梭于庭前庭后。 节度使府内亦是欢声一片,月光方现,仆役们便搬出一张长桌,置在庭中,茶酒瓜果早已摆上,桂圆、红枣、榛子等祭品掺杂地十分好看,又有鲜花几朵,束红纸,插在瓶子里,花前铜青金猊香炉里,一缕幽香飘零。 戌时刚过,秦香玉携着李青桐,并一众美婢丫鬟从房中出来,于案前焚香参拜花神。 拜祭过后,众人也不分主仆,尽管坐在一堆,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女儿家的心事。 李青桐从未参加过,因而颇觉有趣,倒是秦香玉也些无聊地吐着瓜子,李青桐想她从小到大应该参加了不下数十次,不由暗笑。 大家不过略略坐了一会儿,便散了,因为接下来的时间才是花神节的开始。 府内许多丫鬟在这天没有限制,多数皆鞋袜一新,带着自己的绣品出府去了,也有些留在府内的女孩子,手端一碗清水,剪豆苗、青葱,放入水中,用看月下投物之影来占卜巧拙之命,还穿针走线,竞争高低,同时还举行些剪窗花比巧手的活动,李青桐不过看了一眼,便被秦香玉急急拉走了。 “香玉,去哪儿啊?”李青桐疑惑道。 “当然是去送荷包!”秦香玉答道。 “可是自晚间他们不就不见人影了吗?”李青桐被秦香玉拉出府,脸上就被猛地带上一副面具。 “这是什么?”李青桐刚想揭,秦香玉就按住了她,絮絮解释道:“这是花神节的习俗,入夜以后男子是不能留在家中的,而未婚男女都可以带着面具走到街上,互相赠礼,说不定揭下面具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一段好姻缘了呢。” “欸!”李青桐一惊,“那、那我要是送错了人了呢,这谁也不认识谁的!” “那麟游就可怜了……”秦香玉状似惋惜地摇摇头,“未婚妻子居然认不出他,啧啧,要知道以往他都是跟着阿燮往酒馆里一躲,从不上街参加这项活动的。” 说罢,秦香玉拍了拍李青桐的肩,“青桐,加油!你可以的!” 李青桐见秦香玉说完便朝她挥挥手欲离去,李青桐急道:“香玉,你去哪?” 秦香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去酒楼找阿燮!” 李青桐见秦香玉真的就这么走了,面具下露出的眼睛看着满街走老走去,带着各异面具的游人,不由一阵头疼,这可怎么找啊…… 李青桐磕磕绊绊地被人流挤入主街道,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绪在抬眼的瞬间完全消散。 只见此刻的雍州城街道两侧,灯火如星,像是东风夜放的千树繁花,夜风拂过,星火如雨。皓月西斜处,一城的火树银花,笑语喧哗。 华服美衣的青年男女们笑语盈盈,穿梭于挂满彩色灯笼的大街小巷间,莫羡人间。 李青桐不由轻笑着看着这一切,渐渐放缓了脚步,不时地到店铺摊前摆弄各式的珠花骨朵,玩玩面人,还买了一堆糖浆包裹的七彩异果。 就在这时,远处的琼楼玉阙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奇异地透过人声鼎沸的人群,传到李青桐的耳中。 李青桐抱着满怀的东西,有些沉醉地听着这婉转的乐声,不知不觉地循声而去。 两侧的人流向后退去,笑声渐熄,灯火阑珊。 在那巷口苍翠的古木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儿,衣袂在夜风中飘飘欲扬,他带着狰狞夸张的兽首面具,修长的两指却捏着一片绿叶在唇间移动。 李青桐放下满怀的东西,一步步走进他,直到站到他的颔下,方仰头看着他,轻轻唤道:“麟游……” 一曲毕了,那人垂下黑色的眼眸,注视着李青桐带着笑意的双眼。 两人同时伸手,缓缓揭掉对方的面具,青丝滑落,两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映入对方的心底。 刘洵突然一把托起李青桐的纤腰,低头攫住她诱人的红唇,舌头急不可耐地撬开她的牙关,钻了进去舔吮她的津液。 火热的气息灌入口中,李青桐借着他的力道,两条纤细的手臂情不自禁地环在他的颈上,她伸出小舌,勾缠着他在自己口中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2 意作乱的舌头,唇齿交缠,相濡以沫。 一吻方罢,二人才气喘吁吁地离开对方。 刘洵伸出拇指,怜惜地刮过李青桐被吻得有些红肿的晶亮下唇,“阿桐,抱歉……” 李青桐锤了他一下,微微垂下眼帘,“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恩。”刘洵喉结滚了滚,大方地承认了。 李青桐抬眼认真地看着他,“可若是我永远找不到你,你会怎么办?” 刘洵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笑,“那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 李青桐看他坚定的神色,鼻头不禁微微一酸,暗道一声傻瓜,便环住了他劲实的腰身,把头靠在他如同擂鼓般的胸前。 刘洵第一次被李青桐主动抱住,愣怔了一下,看着主动靠在自己怀中的李青桐,放在她腰间的手颤了颤,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用力,收紧。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抱了一会儿,李青桐才想起一件正事,她戳了戳刘洵胸前硬邦邦的肌肉,“欸,我有东西给你。” 刘洵方才想起按照习俗,他们摘下各自面具后该互赠礼物了。 他微微松了手,却没放开,只低下头附在李青桐耳边说道:“我也有。” 耳鬓厮磨的麻痒感让李青桐躲了躲,随即咳了一声,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眼睛别向他处,“给。” 刘洵喜形于色地接过一看,这个荷包样式小巧,针脚虽然稀疏,但也耐看,他小心翼翼地将荷包翻了身,看到正面纹样时不由顿了顿,有些疑惑道:“阿桐这个是……花鸭子?” 李青桐立刻瞪了他一眼,“这是鸳鸯,你没见过嘛!” 刘洵一愣,……鸳鸯? 李青桐见他神情,秀眉一扬,便欲伸手夺过,“不识货,不要算了!” 刘洵眼疾手快地躲过,转眼就将荷包挂在了腰间,揽过李青桐挥舞的小手塞回怀中,口中忙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反悔,再说阿桐送的我怎会不喜欢……”说完,偷笑着在李青桐额上吻了一下。 李青桐轻哼了一声,“那你的呢?” 刘洵把人扣在怀中,笑着低头执起李青桐抵在自己胸前的左手,下一刻,李青桐就感觉到无名指上被套入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镌刻精细的银环。 “阿桐,你曾经说过,在你家乡,成亲后的男女都会佩戴这种银色饰品,代表爱情的纯洁永恒,我这些日子在城中找到了一家最好的錾银坊,亲手雕制了这对银环,不过时间有点赶,做得不是很好,你不要嫌弃……” 刘洵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耳边,李青桐看着他指上那个款式相同的银环,不由自主地握了上去,五指交缠,喉口哽了哽,“这个已经很好了……”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两枚银环在月色下闪过一抹流光。 刘洵紧紧地回握着她,就像失足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阿桐,虽然你没有了记忆,但你以前说过的话,我都替你记着,永世不忘……” * 内城,蒲水之上,画舫交错,游人如织。 大大小小的船只上点亮的灯火把粼粼的水面照得波光潋滟,‘哗哗——’的划桨声掩盖在欢声笑语中,五彩缤纷的花瓣时不时像雨一样从船只上抛下,如翩跹蝶舞,悠悠扬扬地点吻着涌动如绸的碧水,然后随波逐流。 刘洵牵着李青桐漫步在岸堤上,看着湖上如海市蜃楼一般的梦幻美景,相视而笑。 却突然听得前方传来一道打趣声,“哎哟,我说你们小两口亲热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我和阿燮都快在这里长草了!” 二人望去,不远处的灯火之下,眉眼艳丽,身形高挑的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挽着身旁高大的男子。 刘洵李青桐二人上前,才发现不仅是刘协秦香玉,连上次同回雍州的李张二位校尉和双喜等一众小丫鬟都在。 秦香玉一见李青桐,便放开刘协的手,转去挽着她,一边走一边说,“快快,等你好久了!” 刘协见状,眉不着痕迹地一扬,只好去和刘洵并肩而走。 蒲水岸边,两个同样高大俊美的男子并肩而行,立即引来身旁无数怀春少女的喁喁私语,却在看到他们并无面具遮挡的面容后,转为惋惜的轻叹,面具一摘,即为有主。 西北女儿心性开放,失望了一小会儿,羞怯又急迫的目光又立马移向别处,去寻找属于她们自己的良人。 刘协目光不经意地在刘洵腰间一扫,本想打趣一声,却在看到上头绣的东西时眉稍一挑,“这绣的是什么?” “鸳鸯。”刘洵面色不改道。 刘协微微一讶,随即无声而笑,摇摇头,“我的荷包终于不是全府中最糟糕的了。” 刘洵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笑道:“但它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刘协舒眉,不置可否。 前头,李青桐不解道:“等我们作甚么?” 秦香玉理所当然道:“游湖啊。” 李青桐看着船来船往的湖面,“可是人好多啊。” “人当然多了,据说今夜在此湖上泛舟的有情人,花神娘娘便会祝福他们终成眷属,白头到老。”秦香玉像背书般朗朗上口。 “你信?”李青桐有些惊讶,她以为像秦香玉这样的女子应该不会相信这种什么神祝之说。 秦香玉掀了掀眼皮,“我当然不信!”随后压低声音向后头努了努嘴,“可那两人信!” 李青桐一想到习惯靠征伐取夺的刘氏兄弟二人竟然比女孩子还迷信这个,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花神习俗皆出自度娘,非原创。 这章的灵感来源于辛弃疾那首著名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词真的很美啊,稼轩戎马倥偬了半生,笔下多龙腾虎掷,但写起婉约词也是不让三变和易安的。 ☆、大婚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码头,本想租一条画舫,秦香玉却觉得没劲,提议每两人租赁一条小舟,自己划着玩。 几人想了想,都同意了她的建议。 于是繁华热闹的湖面上,马上又多出几条轻舟。 墨蓝色的天空下,小舟轻轻荡着,不知何处奏起的弦声飘荡起来,萦绕在湖面久久不去。 “欸!青桐,你说,我们来比赛怎么样!”仰躺在船尾的秦香玉突然放下翘着的腿,一跃而起,兴奋道。 “比赛?这儿人这么多,怎么比啊?”李青桐问道。 “这个简单,看我的!”秦香玉一把夺过刘协手中的一只船桨,“我们每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3 条船上都有两个人,一人拿一只桨,合力向前划,以对岸为界,谁若是输了,便去马场上溜两圈!” 李青桐和正在划桨的刘洵对视一眼,随即笑道:“好啊!” “好!我和阿燮一组,青桐你和麟游一起,李峰张奎,你俩带好双喜和鹊儿,咱们出发!”秦香玉摇了摇手臂,率先划动起来。 刘协见她兴致如此高昂,只好摇着头陪她一起疯。 李青桐见他二人不愧是夫妻档,马上就和众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灵活地穿梭在各家游船间,转头对刘洵道:“麟游,我们可不能输了,我可不想三更半夜去跑马。” 刘洵望着她眼底倒映出的星星点点,颔首笑道:“好。” 于是两条船你争我夺地向前划去,留下两条深深的水痕,湖面上,只听得身后坐在张奎船上的双喜哇哇大叫,“欸!不是游湖嘛,怎么成了赛龙舟?!” 众人立马善意地笑开。 秦香玉看着很快追上来和自己并肩的李青桐他们,美眸一挑,悠悠道:“青桐,这比赛可不仅是考验划桨双方的默契度,还考验这个!”话音刚落,她就以桨代枪,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水花,一股气劲不小的水流霎时冲向李青桐他们的船。 刘洵见状,手腕一翻,掌中宽桨在水下挽出一道剑招,瞬时将水流反挡了回去,在到达秦香玉那船下时被刘协以雷霆之势击碎。 刘洵抬眼笑看着刘协,“许久未与大哥切磋武艺,不如现下来比试一番。” 刘协被他挑衅的笑意看得战意渐起,眉一扬,便说道:“好啊,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是否勤于练习。” 话落,两道水花不约而同地渐起几米高,周围围看的游人纷纷主动避让,不时发出一两声喝彩,李青桐和秦香玉在感觉到舟身一轻的同时,立刻接过各自丈夫递来的船桨,迈力向前划去。 高手过招,一触即知。 刘协刘洵两兄弟赤手空拳地凌空比拼,点到即分,同时撤招的时候,不由相视大笑。 同时,底下小舟上传来他们最心爱之人的喊声。 “呀!青桐变坏了,居然耍诈!好哇,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香玉,这叫兵不厌诈,你这个老将怎么上钩啦!” 说完,便是又一阵的打闹嬉笑,在湖面上经久不绝。 * 一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 雍州,陇西节度使府邸。 素日肃静的府宅今日格外熙攘,府中到处挂满了夺目的红绸,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喜气洋洋地飘荡在门口,丝竹笏板的乐声不绝于耳。 而府邸前早已门庭若市,送礼的人往来不绝,府外的大道两旁停放了马车无数,绵延数里,管家刘福带着一众家丁,侍女在门口迎客。 “季大人,欢迎欢迎,里面请。” “吴老员外,劳您费心,里边请。” 正厅里,桌椅整齐的排列着,婢女们在席间穿插游走,有条不紊地摆放物事儿,一身黑丝织锦蟒袍的刘协与众官僚攀谈着,突然偏堂过道处走出一人,身形高大,玉冠束发,一袭大红喜服,金线镶边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涌动如浪涛。 “少将军大喜啊!” 刘洵浓眉如剑,一双凤目微微扬起,还礼道:“徐大人客气,里面请。” “好好,请。” 送走几位官员,刘协看着今日格外俊美的刘洵,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他上前拍拍刘洵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比起前厅的热闹,后院东院中就安静多了。 “青桐,你今天真是太美了。”秦香玉端详着坐在铜镜前的美人,目露惊艳地摇头赞叹道,“怎么就便宜了麟游那臭小子……” 只见镜前,凤冠霞帔的女子螓首微颔,鬓发高挽,额描花钿,其温柔妩媚连秦香玉这个女人也心动三分。 “是啊,能娶到像少夫人这般天仙般的人物,少将军真是走了大运。”一旁的双喜美道。 “好了你们俩,唱双簧呢。”李青桐丹唇一抿,轻笑道。 秦香玉眉挑了挑,突然记起一件事情,让双喜先退下。 李青桐见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何意。 “咳,那个,青桐啊,俗话说长嫂如母,我们都不知你父母在哪儿,其实这事本来应由你母亲来说的……”秦香玉难得的眼神乱飘,支支吾吾道。 李青桐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突然腾起了一个猜想,不会吧……良玉难道要跟她说那种事情…… 就在李青桐的尴尬之中,秦良玉捧出了一个小巧的红漆雕纹盒子。 “这个是我当年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现在给你,喏,拿好!”秦良玉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进李青桐怀里。 李青桐看着手中的小盒子,不知怎么觉得有些烫手,为了缓解奇异的气氛,她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盒子,可刚看了一眼,盒子就‘啪嗒——’一声合上了,紧接着被人劈手夺过。 秦良玉脸色大囧,“那什么,拿错了,你的…你的还在我房里,我去拿!”说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拔足就跑。 李青桐一把拉住她,努力把刚刚看到的一眼忘记掉,原来平日冷肃的将军和大咧咧的香玉在房中喜欢什么暗红小鞭子的她才没看见呢! “咳咳,那个香玉,其实我是医者,所以这些夫妻敦伦我都明白的。”李青桐掩下笑意,真诚地看着秦香玉,说道。 秦香玉:“……” * 因为李青桐无亲朋友眷,故而所谓嫁娶,不过是从东院出大门绕节度府一圈,再进来罢了。 喜堂之上,良辰已到。 司仪清清嗓子,唱念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身穿喜服的新婚夫妇二人,各执红绸一端,手上成对的银戒在大红喜服下突兀却耀眼,在司仪‘三拜’的声音下,他们缓缓弯腰,虔心相拜,一拜天地,拜谢相逢之恩;二拜高堂,拜谢相知之恩;三拜夫妻,拜谢相爱之恩。 从此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礼成,送入洞房!” “好!好!”啪啪啪的鼓掌声响彻喜堂。 在宾客们善意的喝彩恭喜声中,刘洵拦腰抱起轻呼的李青桐,灼灼得看着盖着喜帕的新娘,连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他欣喜地颤抖道:“阿桐,我终于娶到你了……” 喜帕下的李青桐眉眼低垂,轻轻捶了他一拳。 刘洵知她羞意,朗声大笑道:“走,我们入洞房!” 被他抱在怀中的李青桐隔着喜帕狠瞪他一眼,混蛋刘洵!不要说那么大声啊! 刘洵像抱小孩儿一般,将李青桐一路高举着走向西院早已布置好的喜房内,再将她轻柔地放下,与盖着喜帕的李青桐鼻尖相贴,“阿桐,等我一会儿,我敬完酒就马上回来,你想吃什么就吃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4 ,不用拘着礼数。” 李青桐轻哼道:“我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刘洵忍不住隔着喜帕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恩,如此便好。” 前厅,灯火璀璨,宴席鼎沸。 “来来,少将军,属下敬您一杯!” “嗳嗳将军,您可不能代劳,今天少将军大喜,这杯少将军可一定要喝了,我先干!” “属下祝少将军和少夫人白头到老,这一杯,我敬您!” 刘洵笑着接过一杯杯交错的觥筹,仰头一饮而下。 酒过三巡后,刘洵提着一坛酒,走到梁邑面前,斟满一碗,举至案前,“梁伯,这是我答应你的喜酒。” 梁邑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笑着接过,两人对饮喝下。 戌时正点,络绎的宾客方才尽兴而归。 西院喜房内的李青桐等得有些困倦了,用了些桌上饭食后就支着头休息起来,让双喜等刘洵回来了再叫醒她。 戌时三刻,漏声渐断。 粗壮的龙凤红烛静静地淌着泪珠,房间内高挂的红绸被照得恍若白昼,门户窗牖上的喜字荧光闪烁。 ‘吱呀——’的开门声让打着盹的双喜瞬间惊醒,她一见来人,咂了下嘴,忙想把已经睡着的李青桐叫醒。 刘洵却拦住了她,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双喜看了眼仍旧兀自熟睡的李青桐,咬了咬唇,在刘洵眼神的威胁下只好退下了。 刚刚洗沐过的刘洵看着歪在床头睡得正酣的李青桐,无声一笑,走上前,用杆子轻轻挑了李青桐的喜帕,一张美人酣睡的美景便让他不由地看痴了。 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峨峨云髻上一支镂空兰花钗的垂珠悠悠荡在眉心,那纤长的秀眉,微微抽动的琼鼻,还有那张涂朱丹唇,就算就这样看着,都足让刘洵滚喉舔唇。 ☆、结发 李青桐是因为呼吸不畅而被迫转醒的,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见面前有一张放大的俊脸,正欲惊呼,嘴中就钻入一条滑溜溜的东西,在她口腔内左舔右吮,吸得她牙关都有些发麻。 “唔……唔唔……” 刘洵感觉到胸前的推拒,才从沉迷中猛地惊醒,急忙放开气喘吁吁的李青桐,帮她拍着背,“阿桐怎么样……没事吧?” 李青桐横了他一眼,“你不呼吸试试看!” 刘洵垂下凤眼作可怜状,“阿桐我错了……” 李青桐可不信他这套,别开眼,“作甚么不叫醒我!” 刘洵道:“我看阿桐睡得正酣,不忍心叫醒你。” “那你就忍心用这种方式叫醒我!”李青桐闻言转过头瞪他。 刘洵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阿桐,我们喝交杯酒吧!” 李青桐看他喜滋滋地倒好两杯酒,端上前来,神色讨好,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二人喝完交杯酒,刘洵蠢蠢欲动,搓了搓手道:“阿桐,我们、我们休息吧,天色不早了。”说完就想去解李青桐的衣衫。 李青桐往旁边一躲,看了他一眼,“我自己来,况且,我还要先去洗漱一下,你、你先上床吧。” 刘洵可惜地‘噢’了一声。 李青桐也不管他,径自摘了凤冠,走进内室的隔间水房里洗漱去了。 ‘哗啦啦——’ 垂地的隔帘轻轻浮动,带起一股香风。 刘洵坐在床上听着淅沥沥的水声,有些口干舌燥,走到桌边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但腹下燥热分毫不减。 他扯了扯衣襟,露出一大片健壮的胸膛,肌肤之上,还闪着蜜色的光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就像一把刷子样轻轻挠在刘洵的心房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终是骚动难耐。 刘洵咽了口口水,起身蹑手蹑脚地向水房走去。 水房里,李青桐放下一头如绸缎般的秀发,白色的中衣之上,立刻黑羽如瀑。 听着毫无动静的外头,李青桐抿了抿嘴,说她一丁点也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大姑娘上花轿,这种事她是头一回,但是一想到刘洵愣头青的生疏模样,她还是不太放心把今夜的主导权全权交给他。 算了,自己是医者,懂得肯定比那家伙多。 念此,李青桐咬咬牙,理了理右衽,又低头系好腰带,才露着一小截羊脂玉白的小腿,趿着鞋子掀帘走出。 可当她刚踏出一步,整个人就被拥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刘洵抱着衣衫单薄的李青桐,只觉得她更瘦了,以后得好好养养才行。他细细嗅着李青桐发间的清香,不禁暗哑道:“阿桐,你真好闻……” 刘洵的怀抱很热,热得就想要烧化人一般,李青桐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说什么胡话呢,酒还没醒?我让你先上床,你在这干嘛?” 刘洵微微松开对李青桐的禁锢,低下头道:“酒醒了,但看见你,我又醉了……” 李青桐被他深沉的眸色吸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刘洵火热的唇舌就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唔……” ——我是拉灯分界线,完整版请阅作者公告栏—— 翌日。 李青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感觉到身下一阵酸疼袭来,她猛地睁开眼,一片光裸的诱人胸膛立刻展现在她面前。 昨夜的记忆回笼,李青桐的睡意立刻消失无踪。 “阿桐,你醒了……”头顶传来低沉暗哑的嗓音,李青桐抬眼,就对上一双噙着笑意的凤眼,神色清明而充满慵懒,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麟游……”李青桐想要起身,刘洵便将手伸到她腋下将她往上拖了拖。 两人光裸的肌肤相触,带起一阵战栗的瞬间,才让李青桐意识到自己和刘洵现在居然全都光溜溜的,身无寸缕。 “你昨晚没给我穿衣服?”李青桐把被子堆在胸前,猛地回头看了眼刘洵。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给自己擦身的时刻,接下来的事情就浑然不知了。 “恩。”刘洵撩了一缕李青桐的头发,解释道:“昨夜怕你热着,便没有给你穿衣服。” 李青桐脸色奇怪了一瞬,也就是说他俩个昨夜全城赤身相对,腿缠着腿,胸乳相贴地睡了一夜…… “怎么啦?”刘洵有些担心,倾过上身问道,衾被从他身上滑落,搭在腹下,他上身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连腿间的黑色丛林也影影绰绰,他却像没意识到一般,一个劲地往李青桐这边靠。 “没什么!”李青桐只是从未这么与人亲密过,一时有些僵硬罢了,但转念一想他们日后便是夫妻了,便也没那么容易尴尬了。 “好了,快些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李青桐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靠过来的火热胸膛推远了些。 “等等。”刘洵重新撩起刚刚他拿的那绺头发,掌风轻轻一扫,半截乌发便安静地躺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5 在他掌中了。 “这是作甚么?”李青桐看他取了自己半截头发,也不知要作什么。 刘洵笑了笑,也同样地削了自己的一缕发丝,然后把两束头发用一根红绳捆了起来,这才说道:“这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李青桐接过这股被绑在一起的头发,默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刘洵抚了抚她的面颊,低声应道。 李青桐笑了一下,“好,待会儿我便寻个小袋子,把这个装进去,挂在我们床头。” “都听你的。”刘洵应道。 由于二人都是不习惯他人服侍穿衣的人,也没唤人,小夫妻俩自个儿便互相帮衬穿了衣裳,而一番打闹下来,两人皆是面红气喘。 李青桐扭了扭腰,脸红红地嗔道:“别扯我带子,这个很难结的!” 刘洵捉住她的小手,耳根也是暗红一片,“那我帮你系肚兜带子,你别解我腰带……” 话落,二人突然对视了一眼,噗嗤地笑出声来。 刘洵顺势把李青桐揽进怀中,那双习惯拿刀拿枪的大手这会子却略显笨拙地帮李青桐系着肚兜带子,而垂着颈脖的李青桐也没再作乱去解他的裤腰带。 待二人穿戴齐整,才唤人进来端上洗脸水。 双喜给李青桐挽好发髻,簪上玉钗,正欲给李青桐略施粉黛,却被刘洵拦了下来。 双喜诧异道:“少将军……” 刘洵不由分说地执起铜镜前的眉笔,说了句,“我来就好,你们下去吧。” 双喜鼓了鼓双颊:“……”少将军怎么老喜欢抢她的活计,帮少夫人穿衣服他来,替少夫人画眉也是他来,这样下去,她在少夫人心中会越来越没用的! 刘洵奇怪地看了眼双喜,“你怎么还不走?” 双喜气鼓鼓地瘪了瘪嘴,撒娇地看向李青桐,“少夫人……” 李青桐安慰地拍拍她,抬眼望向刘洵,“好啦,你别捣乱,也别抢双喜的饭碗,把笔给她画吧。” 刘洵不以为然道:“我这不是捣乱,我画的肯定比她好,我可是练过的。” 李青桐眯了眯眼,“你哪里去练的?!” 刘洵见她误会,忙道:“不是其他女子,是李峰和张奎。” “什么?!”李青桐想到那两个浓眉大眼的粗豪校尉被刘洵勒令坐在镜子前等刘洵为他们画眉的情景,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屋中双喜和其他丫鬟小厮闻此皆是一阵忍俊不禁。 “所以阿桐你便放心吧。”刘洵怕李青桐还是不答应,忙道。 李青桐摇摇头,只好道:“你们都下去吧。”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照顾一下两位校尉的牺牲……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李青桐看了刘洵一眼,“来吧。” 刘洵看着李青桐闭上了眼,微微一笑,执起眉笔,弯下高大的腰身,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般俯身仔细地为李青桐画着眉。 李青桐的眉形本就十分漂亮,只要稍加修饰即可,刘洵却像在做什么大工程,时不时停下来瞅瞅,再小心地添上一笔。 “好了。”待最后一笔收尾,刘洵在李青桐耳边开口道。 李青桐睁开眼,看见自己的眉毛时着实惊艳了下,她从未想过一名武将的手也可以这么巧,她的眉毛本如新月,微微下捺,带着少女的柔和娴静,而现在这眉毛却顺着原有的弧度微微上挑,簪入鬓角,平添了一份初为人妇的妩媚与娇俏。 “好看吗?”刘洵带着希冀问道。 李青桐抿了抿嘴,巧笑道:“好看。” “谢谢你,麟游。”李青桐抬眼看着他笑道。 “我们是夫妻,谢什么!”刘洵浓眉一扬,放下眉笔,故意加重了‘夫妻’二字。 李青桐笑而不语。 “阿桐,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画,好不好?”刘洵双臂一环,将李青桐抱了个满怀。 李青桐看着镜中环住自己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留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战起 千里之外,一处江南小楼里—— “咳咳——”一声声痛苦的重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间杂着一股子药味。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披着的大氅里伸出,取出信筒里的纸条,白鸽扑棱棱地振动翅膀,向来时的地方飞去。 纸条被慢慢摊开,其上只有四个墨字:刘洵大婚。 “呵……”一声轻笑从那人口中逸出,他信手将纸条放到燃起的烛火上,看着纸条零落成灰屑,那人仿佛用尽了力气般躺回椅中,喃喃道:“她果然是你的执念……” * 炎夏慢慢流逝,立秋过后,燥热仍在,但空气中已有一丝凉意了。 “阿嚏——”李青桐吸了吸鼻子,面前草药的味道已不是十分明显了。 “哎哟我的祖宗!”秦香玉午日练完枪,进入院子便看见李青桐居然又在忙活她那堆宝贝草药,忙上去把她拉进屋,“我说青桐你就不能安分点,你都生病了,反正也闻不出那堆草药是什么味!” “香玉……”李青桐无奈道,“我这只是小伤寒,况且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她要再在房中憋下去,才会出问题。 “小伤寒?!”秦香玉挑眉,“青桐,伤寒可是会夺人性命的,就算你是大夫也不可以不当回事!” “再说了……”秦香玉揶揄道:“你再在外边待着等会儿被麟游回来看到喽,你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仆婢们又免不了一顿训,现在府里谁不知道麟游那臭小子把你宝贝得像个金疙瘩。” 说起这事,李青桐也是无语,刘洵确实太紧张她了,前两日得知她有了风寒,硬是把双喜等人骂得鼻子抽抽。 李青桐想了想,避免双喜他们再遭飞来横祸,她这个女主人也只好牺牲下了,只期望自己这伤寒能早点好,不然刘洵就是个一点就炸的□□桶。 “香玉,你也练得累了,进来坐坐吧。”不能去晒草药,李青桐只能和秦香玉侃家常了。 “这几天大哥和麟游都是早出晚归的,你也总是在前院训练,是不是哪里又起战事了?”李青桐给秦香玉和自己各沏了一壶茶,坐下便问道。 都是一家人,秦香玉也没想瞒着李青桐,便点了点头,“魏收近日来在南边招兵买马,恐有异动,反正我们与他的这一仗早晚是要打的,早晚罢了!”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6 秦香玉说着,眼中腾起战意,李青桐自是知道大哥刘协的陇西军和魏收所建立的江南政权现在是南北对立,相持不下。 这一仗,的确是早晚要打的,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王者! 秦香玉见李青桐眼有惆怅,握了握她的手,“不过你不必担心,就算狼烟再起,阿燮也不打算让麟游再赴前线了。” “啊?这是为何?!”李青桐有些惊异道,麟游绝对是陇西军中的一员悍将,虽然她心有担忧,但为了大局考虑,让麟游上战场绝对是事半功倍。 “傻青桐,前线固然重要,但后方同样要守,阿燮是想让麟游留守雍州,以免被人偷袭了本营,再说若是把你一人留在雍州城内照顾伤员,麟游那小子估计打仗都没心思,去了更危险!”秦香玉笑道。 “原来是这样。”李青桐点点头。 “你们好好守住雍州,前方我和阿燮足矣!”秦香玉拍拍李青桐的肩膀。 李青桐自是知道刘协和秦香玉的实力,也没再说什么。 秦香玉笑了一下,随手抄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却突然吐了出来。 “怎么啦?”李青桐诧异道。 “呀,你这茶怎么有股怪味?”秦香玉咧咧嘴。 李青桐闻了下,又试探着喝了点,“没什么味道啊。”难道是自己近日伤寒,闻不出也尝不出什么的缘故吗? 秦香玉摆摆手,“没事没事,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变,我吃什么都不对味,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 “那你走好,小心也感染风寒啊!”李青桐想,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身子强壮得很!”秦香玉背对着她,招手道。 李青桐笑叹了一声,香玉也真是的,哪有女孩子说自己强壮的,她随后想了想,还是想去厨房煮点药膳,一来,这是治病的,麟游回来也不会怪罪下人,二来,也可以分给府内众人驱驱寒气,消病除灾。 想罢,李青桐便招了双喜几个小丫鬟往厨房而去。 * 刘洵从校场练兵回来,径直进了院子寻李青桐,推开内室的门,里头却是一片寂静,正疑惑间,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清柔之声,“麟游,你回来啦。” 刘洵回头,见一袭素纨的李青桐正端着一碗膳食,笑吟吟地迈步走来。他赶忙上前帮她端过,另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低头微微不满道:“阿桐,你都生病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我又不是病得下不来床,再说下人们不知药理,这药膳过了火候就没效用了。”李青桐任他揽着自己走进书房,抬眼说道。 刘洵还欲再说,李青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成功止住了他要说的话,笑道:“别说了,快喝吧,都要凉了。” 刘洵无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咬了咬她放在自己嘴边的葱白玉指,“我没生病,你喝。” “方才在厨间里我已用过了。”李青桐感觉到指尖的痒意,摇着头收回自己的手指。 刘洵不允,捉过她欲逃走的小手握在掌中摸索,再道:“那你和我一起喝。” 李青桐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刘洵抱过李青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才端过药膳,拿汤匙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送至李青桐嘴边,李青桐喝下,顺便提起话头,“麟游,方才香玉与我说,南边是要打仗了吗?” 刘洵顿了顿,才颔首,“恩,魏收近日和南边羌族各守将联系密切,战事应该不远了。”他听李青桐暗叹,便安慰道,“阿桐不必担心,此战若是告捷,天下离大定之势也便不远了。” 李青桐点点头,转过头看刘洵就着她方才用过的汤匙喝了一口,忙拦道:“哎,我再去拿个勺子给你,你不要用这个,小心过了我的病气。” 刘洵笑道:“无事,我身子好得很,再说阿桐身上哪有病气。” 李青桐无奈,也只有随他,两人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地用完了一碗药膳。 刘洵静静抱着李青桐,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着窗外夕阳日暮后的余晖,绚烂地就像夺目的锦缎,一时间,岁月静好。 刘洵突然开口道:“阿桐,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便与你云游天下去,陪你去北疆看雪,陪你去西北马场跑马,还有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去观南边渔村的海浪拍岸,你说好不好?” 李青桐听他在耳边絮絮说着,脑中描绘出那些美好的画面,不由地心驰神往,点了点头,“好。” 刘洵亲了亲她的鬓角,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当然,我们还可以要一个孩子,一个又像你又像我的小孩子……”刘洵还未说完的话,是打算等他们孩儿长到垂髫之年,他们一家三口便驾车往东驰,去她的家乡,隐居起来,就这样过完一生…… 暧昧的热气钻入耳中,李青桐抿嘴笑着躲了躲,回头对上他盈满笑意的狭长凤眼,心窝处不禁暖洋洋的一片。 “阿桐,你说上了风寒要多出热汗才好,要不现在我们就来做些出汗的事情……”这两日刘洵顾及着李青桐的病体,未与她行房,现在娇妻在怀,他怎还能不心猿意马。 李青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低声笑骂道:“色胚,说得倒冠冕堂皇……” 刘洵也不反驳,暗笑着就去寻她的唇……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西边小院内,娇吟迭起,□□无边,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秋高之日,南边的战火终于被挑起,军角奏鸣。 刘协放下手中的急件,沉下眼,“魏收与南边羌族结盟,十万大军进攻青州,已克三城。” “东魏与羌族各部向来水火不容,此番为何如此轻易就与之结盟?”刘洵蹙了蹙眉。 “世上哪有永远的敌手,唯利益永恒。”刘协烧掉手中信笺,顿了顿再道:“况且此番魏收府下可是出了一名足智多谋的说客,体弱多病却巧舌如簧,游说各族首领,为此次结盟立下汗马功劳。” 刘洵眉间沉郁,“是封元,当日他在永州府衙大牢内受了我一掌,本已重伤,命不久矣,没想到却是投了东魏。” 刘协凤眼深邃,“我亦没想到他当初在我陇西军中久为良医,却暗藏着这样的雄辩之才。” 一时间,两人皆是静默。 “大哥,此番出征,你……”刘洵欲言又止。 刘协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我心中自是有数,你不必多言,东魏与羌族结盟看似棘手,然他们本多罅隙,面和心不和,届时只要我们稍加挑拨,定能让他们军心动摇!你且安心守在雍州,好好照顾青桐。” 刘洵看着刘协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心中万语,只化为一声抱拳,“是!” 三日之后,校场点兵。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7 千万陇西军士戎衣重甲,呼声震天。 临行之际,李青桐拉着秦香玉的手,紧紧握了一下,“香玉,此番南征,你定要保重!” 秦香玉笑着捏了捏李青桐的脸,“安心,我就在家做点好吃的等着我回来,要知道行军中吃的干粮可真不是给人吃的!” 李青桐被她逗乐,笑拍了她一下。 外头号角突然响起,秦香玉抱了抱李青桐,正色道:“青桐,我走了!” 李青桐点点头,眼角微湿,“香玉,保重,我等你回来给你烙玉米饼!” 秦香玉大笑一声,提起长缨,蓦地转身,背对着李青桐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城楼上,与刘协饯别完的刘洵拥着李青桐,看着乌压压的大军向前进发,步伐整齐,金戈铿锵,不由紧了紧交握的双手。 ☆、动摇 陇西军出发之后,雍州城就进入紧张的布防状态。 刘洵整日忙着与留守雍州的李峰张奎等诸将商量军务,李青桐也没得闲,前线需要大量的急救物资,她便与城中各药房商议,准备着源源不断供往前线的草药大需。 这日刚用过午膳,李青桐正在校对着草药支度,双喜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是济善药房出了点事,药房掌柜请李青桐去看看。 李青桐一听,忙吩咐了府内下人,若是刘洵寻她,便说她去了济善堂,之后便跟着双喜急匆匆地出了门。 济善堂内,李青桐刚进门便问道:“怎么回事,可是物资出了问题?” 掌柜从后堂掀帘走了出来,道:“不是不是,少夫人,是今儿个上午从前线缴获了一批南方运来的草药,想让我们看看是否派得上用场,因此药物在西北极为罕见,我们也不识得,便让人请您过来看看。” 李青桐见不是什么大事,才松下一口气,理理微乱的衣襟,“没事便好,你且带路,我去看看。” 掌柜忙应是,带着李青桐往仓储走。 仓储里,一堆堆刚运来的药包散乱在地,药房伙计们正在整理。掌柜指着一袋草药说:“就是这个。” 李青桐上前接过伙计手中的草药,仔细端详了下,这些草药呈细窄条状,边角为锯齿形,李青桐蹙着眉看了会儿,一个名字如电闪火花般撞入她的脑海。 筚荔…… 绿色的叶条从手中滑落,李青桐身形一晃,双瞳微闭,不由紧紧地按着额头。 …… “李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给我儿下毒啊?” “筚荔是一味麻醉作用极强的中草药,它对环境的依赖度极高,喜阳光,因此多见于温暖湿润的南方沃土,所以地处北部的永州城很少见这种药草,这种药草少量可以麻醉人的神经,暂时失去知觉和痛觉,造成晕厥的迹象,形似中毒;但若是大量服用,则会让人全身瘫软,甚至呼吸微弱,休克死亡。” “太守宽心,令郎只是误食了一小株,想必是膳房人员难以分辨混杂在菜叶中的筚荔,而误投于饭食之中,所幸剂量不大,睡半天自然会醒。” …… 唔……是谁在说话…… 李青桐敲了敲头,形形□□的嘈杂之音一股脑地涌入脑海,让她头昏脑涨。 “少夫人,你怎么了!” “少夫人!” 双喜大惊失色地上前扶住李青桐摇摇欲坠的身体,李青桐倚着她,咬着牙说道:“双喜,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昏,你扶我去外面坐坐。” 双喜忙道:“好好,少夫人你小心。” 药房众人皆紧张地看着双喜搀扶着李青桐走出仓储,去外间略作休息。 * 傍晚的时候,刚回府的刘洵听门人说李青桐午后去了济善房,到现在仍未归,心中不免担忧,他牵了马正欲去寻,就听得府门前有人声传来。 转头一看,正是李青桐。 刘洵忙上前问道:“怎么啦,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 李青桐抬头,看着刘洵眼中毫无矫饰的关切,勉强一笑,“没事,可能是近日没休息好,才有些乏力。” 刘洵一听,浓眉一皱,就立马矮身将李青桐打横抱起,大步往后远走,不由分说道:“我现在就抱你去休息,晚膳我给你端来,今日过后你不可再那么操劳,城内自有人手去打理那些事情。” 李青桐被他抱在怀里,微微抬眼,就能看见他坚毅的下颔和因不满而微抿的唇瓣,她眼神一动,头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里拱了拱,终是暗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攥住他衣襟的手。 晚间,刘洵因放不下李青桐,不仅亲自端来了晚膳,还推了些许军务,硬要陪着李青桐,看她把晚膳用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你现在这么忙,别因为我耽误军机。”李青桐身后垫着枕头,身前又披着衾被,无奈地劝着硬赖在她窗床前的人。 刘洵恍若未闻地继续喂她,“军务可以等会批,你的身子可不能耽搁。” 李青桐剜他一眼,“什么话,你这是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 刘洵想也没想,便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 闻言,李青桐一愣,衾被下的手紧紧握起。 晚膳用罢,刘洵让她躺下歇息,又给她细细掖了被角,叮嘱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青桐都快嫌他老妈子附体了,他才走出房门,去继续处理事务。 李青桐躺在床上,看着房门‘吱呀——’的关上,自己脸上还残留着那人方抚摸过的温度,她翻了个身,闭上自己复杂难辨的双眼,眼角终于留下一行湿润。 舍不得了……已经舍不得了…… * 刘洵这几日都忙到很晚才回,直至三更,李青桐才隐隐约约听见他开门进屋的声音。 进了房门,刘洵先褪了外衫挂在桁上,看着缩在衾被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李青桐,轻笑了一声,眉间疲惫立即消散不少。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李青桐忙闭眼假寐。 额头上传来一触即分的湿润,李青桐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只看见刘洵宽阔的背影。 水房不多时就传来淅沥的水声,片刻后,李青桐就感觉到一具温暖的,泛着水汽的身体钻入她的被中。 刘洵见李青桐已经熟睡,也不闹她,只手脚轻缓地将娇小的她抱在怀里,他们身高差了一个头,他与她面对面抱着,李青桐白嫩的脚丫正好蹬到他小腿肚上,这样他就可以把她整个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熨她微凉的手脚。 窗外,月色正好。 李青桐不一会儿便听见刘洵均匀的呼吸,他呼出的气流拂在她的脸上,麻麻痒痒的,又异常的温馨。 她睁开眼,就看见与自己相隔仅仅一寸的刘洵。 李青桐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小手,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8 轻轻摸上他的脸。 刘洵生得俊美,却不失男子的硬朗气概,是那种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皮相,但他又是个痴情的男人,痴情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同一个女人。 李青桐的手轻轻抚过他微皱的浓眉,狭长内敛的眼眸,如山峦般挺翘的鼻梁,最后停在那厚薄适中的殷红唇瓣上,无意识地摩挲。 刘洵是个警惕的人,但在李青桐身边,他却睡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今日下午看到筚荔的那一刻,往昔便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她知道了自己从那太康异世而来,也知道自己要到那魂梦牵萦的故里去,永远离开这个烽火乱世,但是昔日无比坚定的执念,在这一刻,在这样一个与爱人相枕相拥的月夜,动摇了…… 因为她想起的不仅是自己的来去,还有和枕边人从前的一切,那些或喜或怒,或怨或哀的一切。 他们在树林里相遇,在军营里相知,塞北的夜里,他给她吹凉州小调;永州的西山,他舍命相救;太守府内,她拒绝过他的求亲,也因误会于他而给了他一巴掌,后来的后来,失去记忆的她没有了家乡的羁绊,和他相爱了,相守了…… 她本该恨他的,恨他乘人之危,恨他让自己爱上他,离不开他,只是为何,当腮边滑下泪滴,所有的恩怨是非,她都不想再计较了,第一次,她想道:就这样吧,就这样生活着吧,不再去执着遥遥无期的未来,除非,上天要让他们分离,除非,上天要她回去…… * 半月之后,青州传来消息:三镇大捷! 李青桐在府内得到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她吩咐双喜叫厨间准备些菜色,待刘洵回府好好庆祝一番。 可当刘洵回府时,脸色却不是十分好看。 李青桐放下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 刘洵看了眼她,屏退了左右,才拉过李青桐的手,说出了一个与捷报同时传回来的消息:“阿桐,大嫂她……有身孕了。” “什么!”李青桐一惊,“则么会?在这种时候!” 刘洵沉下眉眼,“前不久大嫂在军中突然吃什么吐什么,教军医来一看方知有身了。” 李青桐腾地站起来,突然想起前阵子秦香玉便说自己没胃口,还把自己给她泡的茶吐了出来,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这不就是有孕之症,自己真是枉为医者,念此,李青桐不禁大为懊恼。 她急问道:“可说有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刘洵道。 李青桐急得在厅内转了转,秦香玉有孕,刘家有后本是喜事,但是时间却是不喜,现在前方兵荒马乱,秦香玉作为主将那是要上战场厮杀的,而女子有身的前三个月里本就十分容易滑胎,这…… “那大哥怎么说?”李青桐捉住刘洵袖子,紧张道。 “大哥已让大嫂领兵取道回城,南面羌族那里的战局,由我去指挥。”刘洵安抚地拍了拍李青桐的肩。 李青桐一听,才松下口气,“那便好……”但是这样一来,刘洵还是要披挂出征了。 刘洵见李青桐眼中担忧,虽然自己心下同样不舍,但还是抱住李青桐沉声道:“阿桐,无事的。” 李青桐自是知道现下并非儿女情长之时,便点点头,“我没事,麟游,你就放心去吧。” ☆、遽变 因怕局势有变,南边主将换人之事乃是秘密进行,如今秦香玉已踏上归途,刘洵的出征便刻不容缓,第二日平旦,刘洵布置好城内事务,千叮咛万嘱咐李峰张奎二人要小心巡查,谨慎布防,二守将连连应是。 “好了,你就放百二十个心,现在敌军皆被牵制在南方,北边皆是我们的势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袭城,再说,二位守将也是久经沙场的,你还担心什么?”李青桐站在刘洵跟前,为他披上戎装,细细掖好边角。 一身铠甲戎衣的刘洵身姿挺拔,双腿笔直,如一把出鞘利剑,锐不可当。 李青桐将簪着红缨的头盔交到他手中,刘洵接过的瞬间,宽厚温热的大掌顺势握住了李青桐微凉的小手。 “阿桐……”刘洵目光紧盯着正低头帮他整衣的心上人,喉头滚了滚。 熟悉的热度通过相贴的肌肤传至手心,低着头忙碌的李青桐眼眶手顿了顿,她慢慢抬起头,对上刘洵的双眼。 四目相对,两厢无言。 刘洵欲启唇说些什么,李青桐突然脚尖踮起,倾身上前,刘洵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内帏。 冗重的木雕门哐啷阖上的瞬间,里头纱帘翻卷,衣衫飘落如雨。 …… “麟游,我,等你凯旋……” “好……” * 九月授衣,距离刘洵出征已近两月,地处西北的雍州也早早地迎来了凉秋。 “少夫人,少夫人!”双喜喘着气跑进府里,大声喊道。 李青桐摇摇头,帮她顺着气,“你这丫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 双喜一把抓住李青桐的衣袖,眉眼上全是喜意,“少夫人,李校尉说将军和少将军的人马已经在罗城汇合了,前线连连告捷,夫人也已经安置到永州了!” “我知道。”李青桐笑道,扬了扬手中刘洵寄给她的信笺。 “欸!少将军又来信了!”双喜小脸一垮,少将军写信写得也太勤快了吧,不是说打仗很忙的嘛。 李青桐看她那副模样,不禁笑出声,“好啦好啦,接下去战事紧凑,他没那么多时间给我写信,我就要靠你给我探听消息了。” 双喜眼睛一亮,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没问题,少夫人!” “嘿嘿,少夫人,我再去给您拿件短袄,现在天气愈发凉了,您可别冻着了,要是您身体有恙,过一阵少将军回来又该念叨我们了。” 李青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这丫头话多,去吧!” 凉夜,灯花渐弱。 李青桐半坐在床,就着灯光将刘洵寄来的信笺一一摊平。两个月的时间,刘洵就写了不下十封的信,也不知哪来的时间,念此,李青桐微微一笑。 信中除了稍微交待一下战况,接下去便是长篇累牍的叮嘱,活像个唠叨的老妈子。 李青桐轻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些信件叠好,拿玉簪压在床头几柜上。 她将衾被拥在胸前,沾染着他的气息的衾被热度犹存,让她在孤寂的寒夜也不那么发冷了。 李青桐轻轻摘下床头那个金线缝合的小袋子,拿在手中反复看了下,取出里头的一绺发丝,结绑的红绳软软地垂落在她手上,李青桐握着这束头发,慢慢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 “轰隆——” 床板猛地摇晃了一下,李青桐一惊,蓦地睁开眼,只听得外头一阵嘈杂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29 喧哗。 李青桐急忙下床披衣,她的房门被人猛地撞开,双喜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惊惧道:“少夫人!不好了!有人袭城!” 李青桐大惊,抓住双喜的肩膀,“你说什么!” 双喜急忙拉着她出房门,指着东南角,声音已带哭音,“在那里!” 李青桐望去,东南城墙上,已是一片火舌滔天,滚滚的浓烟喧嚣尘上。 节度使府内,所有人都惊醒了,管家刘福正大声呵斥着众仆役,看见走出房门的李青桐,忙走上前去说道:“少夫人勿惊!两位校尉已组织人手抵御外敌侵入!” “我没事!”李青桐惊讶过后,便穿上外衫,急急步下台阶,“快,出府看看!” 刘福知道李青桐曾是跟过军营的人,又是个有主意的,便也没拦她,只是叫了一众侍卫跟着李青桐。 李青桐走到府外,大街上果然乱成一片,百姓们的惊惧叫喊不绝于耳。 这时,两排黑甲精骑从城门处驶来,呈扇形渐渐包围了整条街道,马尾之后烟尘滚滚,领头的将领一拉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他□□一扫,恍若洪钟的声音大如雷霆,“大家莫慌!大家莫慌!” 李青桐一看,乃是校尉张奎! 她提裙上前,大喊道:“张校尉!” 张奎见是李青桐,忙抱拳道:“少夫人!” “张校尉,城墙那边情况如何!”李青桐仰头问道。 “回夫人,敌寇已被击落城墙,属下手底下的百夫长正在组织士卒们修补被炸裂的东南角,守将李峰已出城应敌!” 李青桐闻言心下稍定,所幸刘洵走时安排的布防缜密,很快就能应对,才没被敌人夜袭钻空子,不过想到一事,她不解道:“张校尉,来者乃何方势力?” “是南羌五营守将铁扎木!” “什么,南羌人?!”李青桐惊道,“南羌各族的势力不都被刘洵堵在黑水之涘嘛!” “这…属下也不明缘由。” 李青桐知道这不是探讨的好时机,便让张奎自去安排惊慌的百姓,而她则要了一匹马,径自往城墙方向而去。 城墙之外,烽火连天。 寒光血色中有一将名秦守,认出了骑马而来的正是少夫人李青桐,惊道:“少夫人,此处危险,您快回府!” 李青桐翻身下马,看了眼城墙下正在帮抬受伤百姓的士卒和民妇,沉声道:“身为将妻,如此关头,怎能畏缩藏首于府!” 秦守为她气势所慑,忙低头道:“末将该死!” 李青桐不予追究,忙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东南城墙被炸塌陷,城下民房中百姓伤了百十五人,已亡三十并六人,其余皆是轻重伤。”秦守简明概要地报告道。 李青桐眉间闪过沉痛,还是死了三十六人,可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她立马挽起衣袖,极速吩咐道:“命军士就地搭棚作医帐!传令下去,城中所有大夫速至东南城下,不得有误!” “是!” 城墙之外,李峰一骑当前,率部众千人,高举烈烈军旗,手上长缨遥指敌寇,锋芒如锐:“杀!” 数千人的队伍,喊声震天,马蹄如雷,以破竹之势扎入敌方汹涌浩荡的大军中,顷刻间,血色弥漫,骏马急嘶! 李青桐在昏昧的帐中急喊:“止血草!快!”城外厮杀声掠耳而过,她手中动作不停,任豆大的汗珠滚入眼睛,湿了眼眶。 一夜之间,雍州人仰马翻。 * 千里之外,罗城。 “怎么会这样!”刘协怒气腾腾地掷下急报,喝问跪在地下的黑水守将,“雍州被围,南羌守将铁扎木十天前就出了黑水,取道西行,你这守将是怎么守的城!” 黑水守将吴业哆嗦道:“黑水背面有一阴山,是东魏人的据地,属下、属下实在没想象到铁扎木会杀了盟军,出逃黑水……” “铁扎木为了生存什么做不出!他出逃了十天,率众达万人,你们竟然今日才发觉!”帐外骏马嘶鸣,紧接着营帐之帘被人用力掀开,满脸惊怒的刘洵提着一人走了进来,将他狠狠掼在地上,腾起一片扬尘。 吴业定睛一看,乃是副将徐华,见刘洵的滔天怒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刘协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台案击碎,“吴业,徐华!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地下跪着的二人齐齐一抖,砰砰磕头,“将军饶命,饶命!属下疏忽大意,十日之前,以为战事即将告捷,便喝、喝了点小酒,未曾察觉异样,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啪——” 刘洵猛地上前,扬起手中马鞭,抽了两人一顿鞭子,怒声道:“你们确实该死!” 刘协拦住失控的刘洵,朝帐外高声道:“来人,把这两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麟游!你冷静点!”刘协用力按住刘洵的肩膀,大声喝道。 刘洵双目赤红,哑声道:“铁扎木手下万人人个个性情残暴,而雍州城内只有将兵三千人,大哥,阿桐…阿桐还在城内……” 刘协闻言心下也是猛地一沉。 “不行,我要去救她!”刘洵突然道,就欲转身往外走。 刘协拉住他,“你疯了嘛!现在罗城不能撤兵!况且等到你赶回雍州,也已是半月之后!” “我知道。”刘洵定定地看了眼刘协,“我自己一人去!” 刘协再拦不住,看他疾步翻身上马,缰绳一抖,便已绝尘,沉眉思索了下,大笔一挥,急命永州驻将胡扈领兵速至雍州,解后方之围! ☆、鏖战 雍州,城内。 经过一夜的激战,铁扎木的南羌兵暂退,但李峰一方也是惨胜,守城官兵再如何悍勇,但双方人数实在悬殊,官兵千人损失惨重。 张奎已经安置好了城中百姓,但昨夜突如其来的杀伐还是令城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李峰昨夜激战中受了一箭,正在包扎伤口,乍见李青桐到来,忙欲行礼,李青桐拦住他,“李校尉,不必多礼。” 李峰应是。 李青桐赶忙问昨夜战况,李峰眉间闪过一丝伤痛,沉声道:“末将率众暂时击退敌寇,但我军也折了三百多人,为敌方所俘者数十人。” 李青桐闻言心中一沉。 李峰见李青桐面色难看,忙道:“少夫人放心,就算只剩一兵一卒,末将与众部下也定会死战到底,直到援军赶至!” 李青桐毫不怀疑他们的忠诚程度,但也知道这仅仅是李峰对她的安慰之词,他们现在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样的打法支撑不了几日,但等离雍州最近的永州屯驻之兵赶至,也至少需要五日时光。 “少夫人不必担忧,切要保重身体!”李青桐一夜没睡,忙着照顾伤员,因此眼下乌青,面色也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0 免憔悴,衣衫上更是血迹斑驳,李峰见此不禁劝道。 李青桐叹了口气,“将士们在城外浴血奋战,我受的这点苦算什么。” 李峰闻言,也不再劝。 李青桐看着外头破晓的晨光,也只能盼望援军快些赶到…… * 三十里外,人马疾驰,烟尘喧嚣。 “秦将军,小心身子呐!”胡扈看着策马狂奔的秦香玉,心都要跳出来了。 “少他娘的废话!全军将士听令,不得耽搁,全速前行!”秦香玉一甩马鞭,回头厉喝道。 与此同时,另一条北上的官道上,一人一骑也在快马加鞭。 冽冽秋风吹起他三日不曾更换的衣袍,满面风尘的刘洵却浑然不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阿桐,等我! * “小心点。”李青桐吩咐着担着受伤兵士的年青百姓,转眼四顾,医帐已经人满,不少受伤兵卒已被抬至外头,正抱着残缺的手脚痛苦□□。 因为人手不够,城中青壮年多有自告奋勇者补上前线,妇人们也都组织起来照顾受伤的将士,这让李青桐多少放下了点心。 会好的,只要大家精诚一致,共御外敌,一切都会好的。 “少夫人,您已经一夜半天没合眼了,快些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婆子呢。”有几个年长的妇人见李青桐这么精贵的人也弄得蓬头垢面的,不禁劝道。 李青桐知道趁现在无事赶紧去休息才能养精蓄锐,对付接下来的难关,便对几人吩咐了些事项,又把几个大夫分营安排了,正想回府去休息,却听得城门那里发出一声猛击,大地不禁为之震颤。 城楼之上有兵士大喊:“防御!南羌蛮子又攻城了!” 什么! 李青桐忙转眼看去,只见城楼之上弓箭手又搭起了利箭,朝城外射去。 如雷似鼓的战声沸腾,城内百姓不由又有些慌乱。 “这群蛮子是铁了心要破城啊!” “万一城破,我们还有活路吗?我听说南边的蛮子可是喜欢生食人肉,啖人血肉的……” 李青桐见众人面上惊惧的神色,心中发急,知当下城中百姓一定不能乱,城中百姓一乱,军心就会不稳,左右看了下,便寻了处小高地大声道:“大家安静!听我说!” 众人见李青桐呼喝,渐渐小声下来,李青桐环顾了一下众人犹然惴惴的面色,牙一咬,猛地拔下头上发簪,高声道:“大家听着!陇西军世代护卫雍州城,我军将士誓与外侮死战到底!我们不能怕了那群不开化的蛮夷,大家再坚持几天,几天后援军就会赶到!” 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李青桐就把簪上珠花狠命拔下,珠玉霎时洒了一地。 她狠力将簪子掷在地上,不嘹亮的嗓音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坚决,“我李青桐身为将妻,今日在此立誓,城在我在,城亡我亡,若违此誓,有如此簪!” 众人瞬间静默。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少夫人大义!” “少夫人尚且要死守城池,我们这些世代居住于此的人怎能让蛮子毁了我们的家,和他们战斗到底!” “对!战斗到底!” 李青桐见民心终于稳定下来,吸了吸鼻子,喊道:“好!大家快把医帐后撤,齐力把受伤军士们后移,不要让城外流窜的箭矢误伤!” “好!” 张奎见李青桐帮忙把大家稳定下来,上前抱拳道:“多谢少夫人!” 李青桐疲惫的脸上绽开一抹笑,“谢什么,这不过是我该做的!”她看了眼喊声连天城墙之外,“好了,城中有我,你即刻前去支援李校尉!” “是!” * 这场战役直到昏定时刻方歇,李青桐看着有一批不断被抬进城的士卒,心中愈发沉重。 张奎擦着脸上血迹,道:“蛮子们又退了回去,但估计要不了多久,入夜之后他们定然又要袭城。” “那群蛮夷难道不需要休整的吗?”刚赶至城郭下的双喜惊慌道。 “不是他们不需要休整,而是他们人数众多,完全可以轮番进攻,他们这是要用人海战术打垮我们!”张奎脸色难看地说道。 闻言,双喜脸色一白。 青桐望着伤员众多的场地,空气中仿佛都弥漫上了一股血腥气,这才第一天…… 她闭了闭眼,“张校尉,务必拖住时间!”为今之计,他们何其被动,千策万策,只有一字:拖!拖到援军赶至! “是!”张奎目光中已有赴死战意,李青桐看得难过,不禁别过头去。 * 城外,主帅营中。 “大将,我看那些汉人就是想用拖延战术拖住我们,等救兵到来!”瓦格布愤声道。 “他们痴心妄想!”铁扎木仰头大笑道,走出营帐,走进另一顶小帐子中。 帐子里头光线很暗,但时不时有几声重咳传出。 铁扎木皱眉地挥了挥手,待看清被囚在角落的人时,才冷笑一声,“封军医,此番倒是多亏了你的妙计,我们才能用自相残杀的狠厉之法脱身,让谁也没想到。” “咳咳……”一袭青衣破落的封元嘴角牵起一抹笑,“我也没想到,我竟会着了你这莽夫的道。” 铁扎木狠声道:“封军医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为好。” 封元无声一笑。 铁扎木哼了一声,用力甩下帘帐,大步离去。 封元跌坐在暗处,自嘲一笑,枉他自诩聪明,却沦落至此。 在黑水之时,他为东魏守将程信幕僚,他看陇西军围黑水已久,迟早会攻下此地,届时他们都会没命,倒不如釜底抽薪,杀了本为盟友的铁扎木,从他们那里突破一个缺口逃走,谁知这一切都被手下宵小探听得到,去报告给了铁扎木,铁扎木大怒,便一不做而不休,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杀了程信,翻过阴山而逃。 念此,封元长叹一声,他此生机关算尽,想杀之人没杀到,不该杀的倒是杀了不少,他望着自己这双布满无辜鲜血的双手,闭上了眼睛,他无颜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 * 当夜,南羌人果然又发动了一次夜袭,尽管又被李峰张奎他们挡了回去。 李青桐略略闭了会儿眼睛,口中干涩,“双喜,什么时间了?” 双喜忙道:“不过卯时,少夫人您再睡会儿吧。”李青桐昨夜又是整夜忙碌,双喜看着她面色不禁急道。 “扶我起来。”李青桐不容拒绝地挥挥手,“城外现在什么情况?” 双喜眼神一闪,嗫喏道:“还是那样……” 李青桐见她神情有异,不禁薄怒道:“双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不想双喜竟是双膝一弯,扑通跪倒,“少夫人,您不要出去!” 李青桐心中的异样感大盛,看了眼她抬脚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1 便走了出去。 “少夫人,不要……”双喜一惊,忙起身追去。 李青桐置若罔闻,一心往城楼而去。 只听得此事城外战声已湮,但是却有擂鼓之声,还有一人大声叫嚣的喊声。 李青桐提起裙摆,拾级而上,城墙上正拧眉肃目的李峰张奎二人一见是李青桐,忙惊道:“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李青桐身后,双喜皱着眉对他们摇了摇头。 李青桐也不管他们,只抬眼往下看,这一看,当场便怔在了原地。 只见城下,一排脱光了上衣的守城俘虏跪在地下,在他们身后,骑着马的络腮胡子张狂地大笑着:“怎么!号称神勇无敌的陇西军现在竟成了缩头乌龟嘛!” 他呼呼挥舞着手中大刀,“快让你们少夫人出来!她若是再不出来,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落,他提起手中大刀,猛地削下了排首一人的脑袋,刹那间,血注如岩浆般喷洒而出,染红了那人身前黄土。 那人的身子轰然倒塌,被削下的头颅被瓦格布挑在长刀上耍完着,刀锋之下,血滴如注。 李青桐遥望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年青头颅,脑中就‘嗡——’地一声,让她几欲跌倒。 她认出来了,那是昨夜刚刚报名参军守城的济善堂掌柜的儿子,她从前时常去药房的时候,还和他讨论过药理,那是个温温和和的青年,热爱医术,却在昨夜听到前线不支时挺身而出,说要和众将士一起保卫雍州城,但就在今天,在她的眼前,他被人削了脑袋,挑在长刀上戏耍…… “少夫人,别看了,我们回去吧。”双喜声音已带哭音。 李青桐充耳不闻,她死死盯着城下,指甲抠入石缝犹且不知。 “你找我作何……” 这一刻,李青桐真要佩服自己声音还能这么冷静,冷静到就像她毫不在乎一样。 李峰张奎二将欲拦,城下瓦格布已注意到了李青桐。 他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青桐,少顷放肆大笑,“你就是刘洵的女人!” 李青桐不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哈哈哈,没想到刘协找了只母老虎,刘洵却找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啊哈哈!” “住口!不准你这蛮人侮辱我们夫人和少夫人!”张奎猛地拍墙,怒吼道。 “哈哈哈……”瓦格布依旧仰头大笑,“既然你就是他们的少夫人,那你下来,用你的命换他们的命。”瓦格布话落,长刀扫过一众俘虏。 张奎李峰同时大喊:“少夫人,不可!” 李青桐定定地看着瓦格布,沉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瓦格布大笑道:“干什么?我们不过是想讨条活路,是刘洵把我们逼得鱼死网破!”他骑着马在城下绕了两圈,“刘洵在战场上狠辣,但却是个痴情种子,听说他很是宝贝你?” 李青桐迎着他淫邪的目光,依旧不言。 “你放心,我们大将不会对你作甚么,我们只是想和刘洵交换点东西。” 就在这时,一排低着头的俘虏中有人猛地抬头,高声道:“少夫人莫要信他,南蛮言而无信,我等战败被俘,死不足惜!” 说完,他竟是头一歪,嘴角流下血水。 是咬舌自尽…… 李青桐看着他软软倒地的身子,瞳仁蓦地睁大,不…… “哼,倒是硬气!”瓦格布长刀一挥,又斩落一人头颅,目光阴沉地盯着城楼上的李青桐,“少夫人,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青桐紧紧咬着牙关,就是不说话。 瓦格布冷嗤一声,长刀再挥,又是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双喜抓着李青桐的裙摆,哭声道:“少夫人,别看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李青桐依旧死死盯着城下,那里已经滚落了五颗头颅,他们就像是白菜般,任人砍杀。 草芥之命,微薄如此! 瓦格布见李青桐仍是毫无动作,眼下发狠,用力挥刀,剩下俘虏皆被他腰斩,人胸腹中的五脏六腑霎时流了一地,其血腥残忍,令李峰张奎都不忍侧目。 李青桐突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全身发冷,只有眼睛像是被定住一般,牢牢地黏在城下那些死去的冤魂之上。 他们都是陇西军中的好儿郎,都是城内爱好平和的百姓,至死,他们都牙关紧咬,没有发出一声求饶的呼喊。 瓦格布看李青桐一动不动,染得猩红的长刀遥遥一指,狂声道:“好!够心狠!我喜欢!哈哈哈!” “少夫人……”李峰上前,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回去。”李青桐嘴唇掀了掀,漠然地吐出两个字。 双喜挂着泪花,忙搀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李青桐一级一级台阶走到城下,东方刚升起的日头把光打在她身上,她却冷得牙关打颤。 “少夫人……”双喜哭泣道。 李青桐对她摇了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放开双喜的手,自己摩挲着坐在一块石头上。 “是我害了他们……”她呆呆地坐了会儿,喃喃自语道。这一说话,她才感觉到有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口中一松,腥锈一片。 “少夫人,这不是您的错……”双喜扑到她脚下哭道。 李青桐没说话,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的时间在艰难中熬了过去。 李青桐食而无味地咀嚼着口中饭菜,节度府内总管刘福不忍道:“少夫人,您多吃点,您一定要支撑住,您不能率先倒下啊……” 李青桐咽下口中饭菜,“福伯,这些饭菜我用不下了,你让府中人都来用些吧。”因为战事,节度府已经大门敞开,李青桐让刘福拿出府内库银,每日分配饭食于众人。 “是。”刘福弯腰道。 “少夫人,济善堂掌柜让您过去一趟。”府中那个和双喜交好的小丫头鹊儿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决计 李青桐赶到济善堂的时候,掌柜正在拧眉检查着什么。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但这位兢兢业业掌管了济善堂十几年的老掌柜依旧挺着腰板,不肯倒下地继续为受伤的兵士们包扎,治伤…… “掌柜,可有何事?”李青桐不由放缓了语气。 掌柜一见是李青桐,刚想行礼,李青桐一把扶住他,颤声道:“老人家,是青桐对不住你,你又何须再行如此大礼!” 掌柜目露沉痛,摇了摇头,“少夫人不必自责,这是我儿命数,我……”他揩了揩泪,摒退四周,稳住心绪,“少夫人,此事事关重大,且与老朽来。” 李青桐见他脸色凝重,便点点头,随他走进一间小隔间里,隔着紧闭的窗户,掌柜才道:“这几个是前日送来的受伤军士,今日我来给他们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2 检查时,发现他们皆病情加重,手脚溃烂,且面浮壮热,苔白如积粉……” 李青桐大惊:“什么!” 掌柜望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李青桐身子一晃,意识有些模糊,难道雍州城注定是难逃此劫嘛…… 但她也就恍惚了一瞬,就赶紧抓住掌柜,“此事万不可与人知,我回府准备些器具,你待我来查看,切记,不要与人知晓,也不要让人靠近他们,顺便赶紧去查看城内有无相同症状的兵士和百姓,一经发现,马上隔离起来!” 掌柜郑重点头,“少夫人放心!” 李青桐不敢再耽搁,拔足就往府里跑,手脚溃烂,面浮湿红,舌苔如粉,一个不好,这便是瘟疫之症,若这一切成真,雍州城就真的保不住了…… * 第四日的时候,城外的战事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守将们杀红了眼,拼死坚守着最后一丝生机,但全军将士也终于从三千人剩下至不到一千人,一切,都要撑不下去了。 城内济善堂里,李青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自打那日发现了几名军卒的异样之症,她便亲自研制了药水,待他们服下,便亲自守在一边观察。 “醒了醒了!少夫人他们有好转了!”掌柜急急忙忙跑进来,喊道。 李青桐蓦地从迷蒙的睡梦中惊醒,忙站起身,走到隔间里,查探着床上几人的情况。 气息稳定,潮红已褪…… 李青桐疲惫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掌柜的喃喃道:“上天保佑,幸好不是瘟疫……” 可这丝喜意没持续多久,一个满身染血的小士兵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眼泪从他眼眶中涌出,他嘶哑地喊道:“少夫人,李校尉…李校尉已战死!” 李青桐面色一白,眼前一黑,几欲跌倒。 “少夫人!” 李青桐紧紧抓住双喜的手,极力地克制自己保持清醒,她现在还不能倒,“现在城外战况如何?” 那士卒道:“援军明日将至,蛮子们已全力攻城,张校尉率一千残部正在死战,但恐怕……” 李青桐明白他的意思,一千残部啊,是拖不过今天的…… * 城外的厮杀声越来越惨烈,秋风裹挟着血腥的气味飘荡在城中,城中百姓不少已目露灰败,更有不少人已在抱头痛哭。 蛮子凶残,若是被他们攻破城池,雍州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屠城…… 李青桐定定地坐在那儿已经一个时辰了,双喜不禁带着哭腔劝道:“少夫人,就算城破,双喜也定会誓死护住您……” 但李青桐仿佛没有听见,她遥望了眼被夕阳洗得血红的天边,不能再等了…… 李青桐猛地站起来,把双喜吓了一跳,只见李青桐双瞳沉沉,眼底深处浮现了一个决定…… “少夫人……”双喜不知为何,看着李青桐视死如归的神情,慌神道。 李青桐看着双喜,按住她的肩膀,“双喜,把济善堂掌柜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他,快去!” 双喜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掌柜被急急忙忙地叫来,李青桐把他拉到秘处,压低声音道:“掌柜,青桐在此求您一事!” 掌柜拉起欲下跪的李青桐,道:“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都这个时候了,您只管吩咐,老朽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李青桐眼中浮起雾气,用力点点头,“好!” 她稳了稳声音,低声道:“掌柜我要你在城中散布消息,就说在前几日发现的受伤士卒身上发现了瘟疫之症,但已被我治好。” 掌柜一惊:“可我么不是已经确诊并非瘟疫嘛!” 李青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就是瘟疫!你要让城中百姓相信这条消息,更要让城外蛮子相信这条消息!” 掌柜看着李青桐坚决的神色,不由低低道:“少夫人,您到底要作甚么……” 李青桐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掌柜,我曾说过城在我在,城破我亡,既然最后都是一死,我也要拉着那些外侮垫背,况且,为今只有此法,方能救得城中万民……” 掌柜见李青桐决意赴死的眼神,虽然不知她有什么计划,但还是忍不住双膝下跪,猛地朝她磕了一个头,“少夫人,老朽代表城中百姓给您磕头了!” 李青桐一把拉起他,“老掌柜,你不要这样,这是我该做的!” 掌柜抹着眼泪点点头。 “对了,掌柜,你上次给我看的那批筚荔呢,你且全部给我运来,并帮我找几个捣药的伙计……” * 城墙上,有士卒遥望着远处滚腾的硝烟,大喊道:“张校尉!他们又要来袭了!” 张奎双眼血红:“整兵,给我出战!” 这时,右侧城楼上李青桐冒着流矢飞箭疾步上了城楼。 张奎大喊道:“少夫人,您不能来这里,这里危险,快回去!” 李青桐坚定地回喊道:“不!张奎听令!你即刻传令下去,告诉铁扎木,说我愿意到他们军中!” “少夫人!不可啊!”张奎急道。 李青桐脸色冷得难看,她大喊道:“这是命令!快去!” 张奎看了她一眼,狠狠撇过头,疾步步下城楼。 城下,旌旗烈烈。 领将铁扎木听到张奎传来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少夫人!你答应地也太晚了点!今日我攻破这雍州城,照样能抓到你!” 李青桐面如沉水,“你错了!你今日若敢破开城门,我便从这里跳下去,我一旦死了,就算你攻下了雍州城,也休想从刘洵那获得一丝一毫的好处!” “你!”铁扎木狠狠眯起眼睛。 瓦格布策马上前,道:“大将莫信这妇人,她就是在用拖延战术,刘家人向来狡猾,再说依属下看她未必敢跳!” 铁扎木抬起手制止瓦格布的话,沉声道:“现在雍州城不过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且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城楼之上,李青桐突然放声大笑,“铁扎木,你最好信我!也最好相信刘洵对我的情意!” “好!”铁扎木同样大笑一声,“你下来,我就暂停攻城!” 李青桐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下城楼。 张奎见状,大喊道:“少夫人三思啊!南羌人奸猾,就算您到了他们军中他们也不会停止攻城的!” 李青桐走上去扶起他,第一次用严厉甚至是嘶吼的声音对他喊道:“张奎听令!” 张奎狠狠一咬嘴,大声回道:“末将在!” “我要汝等用项上人头起誓!不到最后一刻,不开城门!给我死守城池直到今夜子时!就算他们把我杀死在两军阵前,你们也不能开!” 张奎一颤,“少夫人……” “听明白了嘛!”李青桐红着眼睛再喊道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3 。 “末将……领命!”张奎抱拳下跪,再抬起眼,李青桐已疾步走远。 即将出角门,双喜从一旁飞奔过来,抱住李青桐,哭喊道:“少夫人,不要啊!不要丢下双喜!” 李青桐红着眼眶帮她擦了擦眼泪,“傻丫头,谁要丢掉你!你给我在城内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双喜呜咽着,眼泪不住地掉。 “双喜,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李青桐再看了眼她,狠下心扳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去。 双喜跌倒在地,哭喊着看着李青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角门,滞重的城门关闭声彻底让她失控,泪如雨下。 * 李青桐被铁扎木带到他们的营地里,手脚被捆着,囚在一间小帐子里。 铁扎木看着被捆在地上的李青桐,狞笑一声,“少夫人,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不过是想拖住我们,好等到明天援军赶至,可惜啊……” “你什么意思!”李青桐眼睛一眯,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可惜你太天真了!我信刘洵会为了救你而和我交换一些东西,但同时我也信若是攻下了雍州城,我将得到更多的东西!哈哈!”铁扎木肆意大笑。 “你要食言而肥!”李青桐怒道。 “哈哈哈!少夫人,我答应你的是暂时停止攻城,但没说今夜我就不攻城了!”铁扎木得意大笑。 “你!”李青桐怒瞪他一眼,片刻后却突然冷笑一声,“随你,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铁扎木皱眉,“什么?” 李青桐看了他一眼,“我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能声名尽保,倒是要多谢你!” 她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笑,“我曾在城中立下死誓,城破我亡,我若是不出这招逃出城,待今夜城破之时,城内军民焉能饶我性命!” “哦……”铁扎木眼睛挑起,“所以你宁愿牺牲城内的万民来保全自己的名声?” 李青桐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铁扎木愣了愣,大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这套说辞,况且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 李青桐不以为意道:“随你信不信,不过我可警告你,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一丝好处。” 铁扎木冷哼一声,甩下帘帐,走了出去,大喊道:“兄弟们,准备酒肉,待我们酒足饭饱,今夜就攻城,破雍州!” 外头立刻想起一阵狼嚎般杂乱的狂呼声。 李青桐的脸隐在阴暗中,明灭不定。 ☆、负弃 夜晚时,城外南羌军营火光大盛。 铁扎木和瓦格布被部将簇拥着大口啖肉,大口喝酒,嘈杂十分。 突然,一个小蛮子跑过来,附在铁扎木耳边说了几句话。 铁扎木脸色顿时铁青,狠狠摔碎一坛酒,道:“走!” 小帐子里,女子痛苦的喘息声从里头传出来,铁扎木掀帘走了进去,问军医:“她怎么了!” 军医哆嗦道:“大将,这、这恐怕是瘟疫之症……” “什么!”铁扎木一把拽起军医的领子,双眼瞪得如发怒的野兽,一字一顿道:“瘟疫!” 军医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铁扎木狠狠摔下他,走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李青桐身边,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 把瘟疫传给他们,该死! 脸已经烧得潮红的李青桐有气无力道:“我能配药,你们放开我,让我配药!” 一名副将上前说:“大将,属下已经打探过了,雍州城内几名有瘟疫之症的伤员都被她治好了!” “我在救治城内伤员时不经意染上了这病,趁现在还来及,让我去配药,不然刚才接触过我的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李青桐使劲地挣着手脚上的绳子。 众人闻言,特别是刚刚押解过李青桐的兵士,登时脸色大慌。 铁扎木神色铁青,咬牙道:“给她解绑!” 李青桐手脚得到了解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她扶着头,欲去营中药房,众人都不敢靠近她,铁扎木见此,随手指了两个小兵,“你,还有你!跟着她去!看好她别耍花招!” 待他们走远,瓦格布一脸担忧地上前,“大将,那个女人看样子真的了瘟疫,我们还不把她丢出军营,万一她传染给我们,可不就……” 铁扎木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混账!她刚刚在这里已经待过了,说不定我们中有人已经染了病,她一走,我们找谁来救!” 瓦格布低头,“是!” 说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瓦格布突然就觉得身上泛红发痒。 * 李青桐被两个小兵带到一间摆满药材的营房里,他们俩不敢靠近她,只敢远远得看着。 她眉眼一垂,快速地找起了药材,拿了几种药材,她手头迅速地捣弄起来,‘笃笃笃——’的铡药声响了一会儿,她倒出药汁,泡了水,在他们眼皮底下一饮而尽。 汤药下肚,李青桐胸口的灼烧感好了许多。 两名小兵见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你等着,我去报告大将。”另一个则仍留在原地看守李青桐。 李青桐也不管留下的那人,背过身思量着什么,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闷哼。 她奇怪地回头,却猛地撞入一个熟悉的火热怀抱。 李青桐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慢慢抬眼,入目的人逆着光,穿着南羌士兵的衣服,面孔也十分平凡陌生,但那双眼,那双狭长而饱含深情的眼睛…… “麟游……”李青桐哽咽了下,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刘洵低头用指腹摩挲着眼前人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心痛难耐,“对不起阿桐,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李青桐含着泪花摇了摇头,紧紧抱住刘洵。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刘洵猛地放开李青桐,拉起她的手,急声道:“阿桐,走,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话落,还没等李青桐说什么,就抱起她往营帐后面跑。 李青桐被他拉着越跑越远,眼看就要离开营帐了,心中一急,反手拉住刘洵。 刘洵不得不停下来,回头道:“阿桐怎么了?” 李青桐望了望左右,把他往身旁的隐蔽密林里一推,踮起脚尖,就搂住刘洵的脖子吻了上去。 刘洵有些惊讶地反手抱住她,随即在她急不可耐的攻势下张开嘴,回应她凶猛而激烈的吻。 李青桐的小舌伸到他嘴里游移,他以为她吓坏了,温柔地勾住她的小舌,无声地抚慰,却在这时,一颗圆物从她口中滚出,被她的舌头推到了他嘴中。 刘洵大震,连忙欲推开李青桐,李青桐却像铁了心般紧紧抓住他,小舌极速地往前一伸,将那药丸送入他喉中。 刘洵大惊,他抓住喉咙,想要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4 把那东西逼出,可物已下腹,他惊骇地抬头,“阿桐……” 李青桐眼角湿润地伸手抚上刘洵的脸庞,“麟游,对不起……” 刘洵见她神色,心里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连声音都怕得在颤抖了,仍旧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伸手紧紧抓住李青桐的衣袖,“阿桐,不要闹好不好?跟我走,我么回家再玩好吗?”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打颤,但双腿的无力感越来越清晰连他妄图抓着她衣袖的手都像被人抽去了知觉一般,软绵绵地想要垂下。 “麟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走,我走了,今夜雍州城破,城中万民都会没命的……”李青桐眼泪像珠子一般掉下,今夜她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上天为何要把刘洵送到她身边…… 体内药力发作,刘洵身子猛然瘫倒在地,他泛青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袖子,连声音都虚弱无力了,“我不在乎,阿桐……我不在乎……你把解药给我,跟我走,你跟我走!” 李青桐见他双眼流露出绝望的乞求,俯下身抱住他的头,“麟游,我不能让全城百姓为我牺牲,你也不能,你忘了吗,将为民先,我们都不能选择……” “阿桐!”刘洵就像困在捕兽夹里的野兽,发出一声嘶声力竭地怒吼,他赤红着眼,将牙关咬出血丝,“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千桩罪孽,万人唾骂,都让我来背!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可我在乎……麟游……”李青桐擦了擦眼泪,刘洵一旦带她逃走,雍州万民必死无疑,刘洵无异于用满城百姓换她一人之命,他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我在乎,麟游……你已经为我背弃了太多,这次,换我来守卫你的信念……”李青桐逼回眼角泪花,一根一根地扳开刘洵扣着她的手指,“放手吧,麟游,让我回去……” “不!”刘洵死死地盯着她,就像是要将她狠狠地刻进骨血中,“你又要抛弃我了对吗,你又要离开我了……我不许!我不允许!你是我的妻,你是我的妻,你不能离开我的!我们说好了的,成亲那天我们说好了的!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说好了的……” 李青桐紧抿着嘴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刘洵哪来的力气还能抓着她,就算她调配好了药丸中筚荔的剂量,他不会中毒但绝没有力气再动弹,但他居然能完全凭着意志去抵抗强大的药力,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麟游,我要走了,再不回去,铁扎木会发现异常的,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没用的!麟游,放手……” 李青桐强迫自己起身离开,没走两步却听得身后倒在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声类似野兽濒死的哀鸣,她转头,刘洵浑身骨头像被打散了一样,匍匐在地,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以保持意识的清醒。他用手抠着地,一点一点地朝李青桐爬去,身上衣袍早已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开了口子,他两眼一瞬不错地盯着李青桐,眼中无意识地滚落泪珠,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的混沌杂音,但李青桐知道,他在喊她,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 阿桐……阿桐…… 医者仁心,你为何独独对我如此狠心,如此狠心…… 李青桐见曾经如此骄傲的他被自己折磨成这样,再也忍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水,倒退了几步,沙哑着嗓音抽噎道:“刘洵…你听好了……我李青桐嫁你为妻……此生不悔……”说完,再不能看一眼,奔出树林。 不能再看,不能再想…… 刘洵,我李青桐嫁你为妻,此生不悔…… 林子里,刘洵仍旧死死地看着李青桐消失的方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心如死灰…… * 李青桐一面跑,一面擦着眼泪,循着原路进了原来的那间帐子。 她狠力地吸了吸鼻子,四顾周围,手中速度快到不能再快,她舀出一勺又一勺的热水,将藏在怀里的药包打开,把剂量配好,已磨成粉末的筚荔调和进去,最后才将药汁兑入。 做完这一切,李青桐将情绪压回心中,才将刚刚被刘洵打晕的士兵拍醒。 那士兵迷迷瞪瞪地醒来,惊吓一般地看了眼李青桐。 李青桐故作冷声道:“你无缘不顾地晕了,想是也感染了,喝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小士兵犹豫着正想接过,铁扎木领着人正好赶到。 “慢!” 李青桐冷脸对着他,铁扎木皮笑肉不笑道:“少夫人好意,我们自然要领,只是这药还是您先喝吧。” “哼,怕我下毒?”李青桐笑了一声,随手舀起一勺就仰头喝下。 铁扎木见她尽数喝下,眼神才闪了闪,道:“好!少夫人恩赐!等会儿我就把这些汤药散于众将士,不过在此之前,少夫人得先把这药给一人送去。” 李青桐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要送就快点,不然你们倒是染了病我可不治!” 铁扎木没理她的牙尖嘴利,只把她领到一顶小帐子前,“少夫人请!” 李青桐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却在看见帐中人时几不可查地僵住了身子。 “少夫人怎么了,说起来您和封军医也算旧识吧。”铁扎木说完,让人把李青桐手中的汤药给封元端过去,阴测测地笑道: “封军医,这可是少夫人好意熬制的,我军军中近来恐有人染上瘟疫,封军医还是喝下防备防备为好。” 说完,铁扎木紧紧地盯着封元。 封元看着面前一碗翠绿色的药汤,表情不变,端起碗抿了一口,却是顿了顿。 李青桐掩在袖下的手指甲瞬间掐进肉里。 封元蓦地抬眼对上李青桐神色难辨的双眼,微微一笑,“是治瘟疫的清瘟败毒饮,少夫人大恩,能够不计前嫌,赏封元一碗。”话落,他仰头一口喝下。 ‘嘭——’ 碗被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封元扬了扬手,又百无聊赖地坐回他的地方,锁着他的链条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铁扎木挥手命人进来收拾,又吩咐下去让众人盛上一碗汤药预防瘟疫,顺便把李青桐重新关押回去。 李青桐被人带走的时候,隔着帘帐的缝隙最后深深望了眼坐在阴影处的封元。 亥时正点,南羌人对雍州城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噢噢噢——”南羌人野蛮狰狞的兴奋大吼瞬间传出好远。 李青桐坐在帐中听着帐外人马喧嚣,是铁扎木带着人马出征了。 她潜藏在黑暗里等了大约有片刻的时光,等喧嚣的人声渐熄,才挣扎着爬出帐子,药效发作的她头昏脑涨,但她急着,还没结束,就要结束了…… 营地里留守的兵士因为方才的欢纵和汤药中的迷毒,皆沉沉地呼呼睡去。 李青桐爬出营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篝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5 火笼到帐下,跳跃的火光触到易燃的布料,马上燃起熊熊大火。 浓烟中,李青桐蓦地想起了什么,手脚无力地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间小帐子前,掀开帘子时,封元已被浓烟呛得咳出血色。 仿佛知道她会来一样,封元忽的笑了,“你这是玉石俱焚……” 李青桐终于支撑不住地双腿一软,倒在帐前,看着连营烧起的大火,直到这一刻,她脑中绷紧的弦才蓦地一松,她低声道:“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倒是没想到你也落得这么个结局……” 封元自嘲一笑,“我所剩的时日本无多,这样死了也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越来越猛烈的火势把人熏醒,但那些被下了药的南羌士兵却动弹不得,尖叫着看着火舌无情地舔舐过来,席卷他们的身体。 十里之外正在和守城官兵交战的人马也同时头昏脑涨,手脚发麻,铁扎木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所中之计,望着身后营地连天的火焰,仰头大喊道:“啊——” 李青桐捂着嘴,看灼热的火焰慢慢逼近她的裤脚,她的衣衫,她遥望着远方突兀地笑了,铁扎木,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身中迷毒的南羌兵人数再多,也斗不过守城将士的,况且明天天一亮,援军就会到来,雍州,保住了…… 李青桐笑着低下头,却突然抚上左手上的银环,面颊上淌下两行清泪,麟游,我对得起全城百姓,却对不起你啊…… 在窜起丈高的火焰之中,李青桐慢慢闭上了眼。 麟游,今生负你,来生,你若还愿爱我,我们再做并蒂莲…… * 21世纪,一间重症监护室里,身穿蓝色病服的女子动了动手指,一行眼泪,毫无预兆地滑下…… ☆、尾声 崇兴十九年,新帝即位,改元太初,是为中兴武帝。 新皇御笔一挥,将昔日部下皆封爵添侯,其弟刘洵获封靖王,追谥已薨靖王正妻李青桐为端敏王妃。 次年,秦后诞下帝女,赐号昭平。 “娘娘,您看长公主长得多像您和陛下呀。”鹊儿怀抱着锦缎中小小的一团,笑着对秦香玉说道。 秦香玉摸了摸小婴儿尚且稀疏的胎发,目光柔和了一瞬,对着小婴儿喃喃自语道:“昭平,以后你的小名就叫桐儿,桐儿桐儿,你永远也不要忘了你有一位叫青桐的婶娘,她可是大美人,也是个大英雄,明白吗?” 秦香玉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鹊儿闻言默默低了头,眼中掉泪。 秦香玉逗弄了会儿昭平,收了收情绪,问鹊儿,“双喜好些了吗?” 鹊儿闻言神色黯然,微微摇了摇头,“一年了,还是老样子……” 秦香玉叹了口气,“她也是个痴心眼的,幸好身边还有个张奎……” 京中张府里,仆婢们惊慌地拉住想要跑出府的双喜,急急道:“夫人,您想要去哪儿啊?先把衣服穿上……” 双喜扭着身子躲开她们的碰触,已为人妇的她成熟了不少,脸上却犹带着一丝娇憨,她鼓着双颊跺脚道:“你们别喊我夫人,我不是夫人!我听到府外有马蹄声,少夫人要回来了,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接她!” 府中仆婢们头疼地想要再劝,却见张奎从门口走进来,忙行礼道:“张将军。” 已从校尉被擢升为一品大将的张奎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拿了一件外衫披在双喜肩上,“天凉了,你要当心自己身子。” 谁知双喜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狠力推开他,“你走开!你不是少夫人!你走开!” 张奎一怔,双喜一边后退,一边抱着头,“少夫人您骗了双喜,您说过会回来的!您骗了双喜……” 张奎见她这副模样,大吼一声‘双喜’,把她猛地拉入怀中,紧紧拥着,沙哑道:“别说了,别说了……” 府内老人见此,也不禁别过头悄悄抹泪,一年了,双喜自打听到自己曾经侍候的少夫人在敌营中被烧得骨灰不存时,就被刺激地得了癔症,至今未愈…… * 秦香玉抱着昭平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刘协正蹙眉批复着奏折。 一年的时间,刘协已蓄起了胡子,眉目间也更加深邃威严。 “怎么,还是没麟游的消息?”秦香玉走上前,担忧地问道。 刘协抱过昭平小小的身子,闻言心中一沉,终是无言地摇了摇头。 两人相视一眼,一年前,李青桐为挽城而殉于敌营,刘洵也被人发现伤痕累累地躺在离军营不远的树林里,众人将他救回后,他醒来得知李青桐已被烧死的消息,面无表情,不吃不喝地枯坐了一天,第二日,他就消失了…… 后来,就算是封爵大典,刘洵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刘协不断派出人手去寻他,却只得到零零碎碎的消息。 情报上说有人在北疆看见过他,也有人说他到过西北马场,还有的说他去了江南,更有人说南边渔村有他的身影…… * 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极东小镇—— “娘……娘……你看那个叔叔,他好奇怪啊……” “嘘!快走……” 人来人往的小镇街道上,一个牵着汗血宝马的男人沉默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他一身褴褛的青色长袍,腰间却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上纤尘不染,看得出很受主人的爱护,只是上头鸭不鸭鸟不鸟的图案实在是怪异。 男人长发凌乱,满脸的胡子拉渣,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块墨玉,深邃得不见底,他低头沉默地走着,却让人望而却步。 他像把剑,入鞘的利剑;他像潭水,死寂的深水。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是常听他问路人:“何方为华夏之国?” 随着摇头的人越来越多,他好像死心了。 他离开了小镇,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就像没人知道他从哪来。 * 刘洵骑着快马,却目露茫然,这里已经是最东的地方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阿桐的家乡,阿桐会不会生气……她肯定会生气的,如果她没有生气,又为何要离开他,她一定是生气了……气他没有做到答应她的事情…… 可是阿桐……这一年,我跑遍了塞北和江南,跑过了渔村和大漠,我将我们新婚夜剪下的头发洒在了我到过的每一处地方,你为何还不肯回来见我一眼……你可知,我倦了,也累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不再展露一丝笑颜,可惜,你从不心疼…… 刘洵茫然地走着,看着眼前巍峨的青色牌楼,上头用赭石大书了两个字:雍州。 雍州…… 一年来,他多次路过,却是不敢进。 雍州这块伤心地,承载了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承担了他最痛苦的回忆。 但是,他想,是时候了,是时候回来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青桐 作者:卞杭 分卷阅读36 曾经被战火洗礼过的焦土上,草木青葱,万蕚春深。 * 雍州太守李烨得到消息时,吓得直接从椅上跌坐到了地上。 他看着一众懵了的衙役,大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但他衣冠不整地带人赶至原陇西节度府时,那里已浓烟滚滚,火舌滔天。 火放得很巧,烧着的只有西边一座院落。 “救火啊笨蛋!还愣着干什么!” “大人,那里火势太大,属下进不去啊!” “那里面有没有人啊!”上天保佑府内无人,不然他这新上任的太守不仅看管不力,令当今圣上的旧府着了火,还烧出了人命,他这乌纱还要不要了! “回大人,府内原有的仆婢都已搬出府,只是……” “只是什么呀?!” “只是……有人好像看见靖王进了西院,还落了锁……” 原陇西节度府西院,曾为靖王和已甍王妃的故寝,如今,已然付之一炬,零落成灰,一如那些令人嘴角含笑又令人痛彻心扉的回忆…… 李烨闻言,彻底瘫倒在地。 * 靖王自焚于雍州的消息传至帝京,龙椅上那位半生戎马的铁血帝王第一次身形一晃,险些跌下皇椅。 内侍总管刘福扶住他,老泪纵横,“陛下……” 堂下文武百官皆跪地默哀,青紫朝服乌压压地铺满了朝堂。 刘协喉头哽了哽,逼回眼中湿意,静坐了半刻,才哑声道:“诏:抬靖王遗体入京,与端敏王妃生前遗物合棺并葬……” * “妈妈,我还要听故事嘛……”软软糯糯的撒娇声响起在亮着橘灯的卧室里。 黑发睡袍的女人长相秀昳,神情温和,她将小孩儿的手脚塞进被褥,摸摸他的脑袋,“小宝乖,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不要,我睡不着,我怕黑,妈妈陪我。”小孩儿睁着黑滴滴的眼睛瞅着女人。 女人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平生不做亏心事,天黑不怕鬼敲门。” 小孩儿努努嘴,“我不信妈妈就没做过亏心事。” 女人一愣。 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上的银环,这个环自她当年从飞机失事的灾难中醒来后,就佩戴在她手上,这么多年,她总是习惯性地去摸它,改也改不掉。 创伤后的并发症让她的记忆越来越不好,只依稀记得,她年少时似曾负过一人,只是如今,竟是连他的样貌名字都记不清了,但还是时常听到那人唤她:阿桐…… 分卷阅读36